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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李涼] [楊小邪發威][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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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7:21:29
標題:
[李涼] [楊小邪發威][全書完]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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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7:38:13
第一章
鬃紅烈馬,奔蹄如雷,旋風似地馳騁於車水馬龍,繁華熱鬧的太原城廣闊街道。光頭的
騎士,身穿五花但題滿墨字的袈裟,一股鞭子瘋狂的往空中抽甩,那裡興奮的喧囂,能讓人
想起突上金榜之新科狀元,那股興奮而不自禁的吼叫聲。
「通吃神探、保鏢、武功補習班,十棉館開張啦一天下第一大好消息!千萬別錯過啊—
—」
狂馬怒奔,震得街上行人紛紛躲避,尤其是馬尾纏著那條足足有二十丈長的鞭炮,劈劈
啪啪,爆聲震天,飛雪般紅色紙花湧向街道四處,宛若迎神接鬼,過年過年之熱鬧氣息。
街道另一頭也竄出同樣的和尚、馬匹和鞭炮,兩人笑嘻嘻風弛電掣地閃身而過,使得百
姓以為是啥大官貴族蒞臨,那裡行徑,真叫人側目,乾脆生意也不作了,冷目瞅起這兩名瘋
和尚在搞哈名堂。
兩匹馬來回足足跑了三趟,鞭炮放了十餘串,說它們已驚天動地也不為過,眾人已明白
城西有家「通吃十棉館」要開張了,但此館到底是幹啥的,恐怕只有和尚自己才明白了。
纏著馬尾的鞭炮已放光。阿三這才跨身下馬,反手抄起鐙邊大麻黃袋,瀟灑地舉掌拍向
馬背,自鳴得意道聲:「嘿!拍!就是要拍馬屁股,拍越響,小邪幫主越愛吃!」雙手如指
揮官般猛往城西一比,喝笑道:「噢土(滾開)!」
駿馬揚蹄人立而起,嘶叫一聲,已躍奔衝前,帶著殷紅紅掌印飛奔而去。
阿三斜睨寫匹搖動之屁股,一副小人得志模樣,直叫著:「騷!真它媽的騷!只拍一
掌,騷勁就那裡足,要是踢它一腳,那還得了?……不過今天它倒幫了我不少忙,嘻嘻!改
天給你找個好姘頭!哈哈……」
馬蹄聲瞬間已消失,他才想及還有正事要辦,提起那黃麻大袋,已吆喝地拖向人群。
他從麻袋抓出一張張印有不少人像的白、黃、紅、橙似乎是宣傳單,逢人就塞,就甩。
「來呀!來呀!天下第一大好消息!本通吃幫最近騷心大動,決定替你們添福添壽,解
決任何疑難雜症,特地在此開了家『通吃十棉館』!不論頭痛發燒、尋人探案、傳授武功、
保鏢保人,不管什麼紅杏出牆,綠帽壓頂!任何再複雜的事情,找『通吃館』就沒錯啦--」
傳單滿天飛,好事者已圍上來,撿拾傳單瞧瞧,除了一些介紹內容,還繪了五個人,居
中者那撮斜綁的頭髮,只要看過楊小邪的人,馬上就會明白此人就是他。剩下兩個光頭不用
說就是阿三和阿四,還有兩位想必就是小丁和小七了。五個人的嘴巴都往上翹--是笑的。
「來呀!見者有份!今天開張,五折款待!老頭兒!來一張吧!」阿三興致沖沖地抓起
傳單就往一名六旬青衣白髮瘦小老人塞:「你有任何問題,找通吃館就沒錯!包你如願以
償!」
糟老頭接過傳單,瞄了一眼,皺皺眉頭:「這……」
「是通吃館五大英雄!不是蓋的!」阿三指著自己畫像,得意道:「你看我頭上玄光暗
露,也該明白來頭不小,很有出息的!老頭你有問題嗎?我馬上可以替你解決!」
糟老頭猶豫道:「當真?」
「廢話!阿三轉向大堆群眾,誇口道:「通吃幫沒有辦不了的事情!否則還混個鳥?什
麼玩二(意)嘛!」回視老頭:「說吧!不讓你法嘗嘗通吃幫的厲害,你還以為我唬了你?」
糟老頭突有所悟,閃出一絲狡黠眼神,道:「大和尚你剛才說……什麼紅杏出牆……」
阿三戲謔道:「怎麼?你老婆跑了?」
圍觀者一陣喧笑,連附近幾家商店和酒樓都探出不少人頭,想瞧個究竟。
「不是……」糟老頭有些困窘,低聲道:「我想請你教教,怎樣才能叫她們紅杏出
牆……」
「哈哈……」眾人一陣暴笑,男者已湊前,女者卻緬腆羞紅地退向後邊,但都興趣多多
地想看阿三如何解決這道難題。
「他媽的!死老頭!老不休!」阿三楞了一下,暗自罵道:「死小邪幫主,要我背什麼
鬼玩意兒!看樣子還真有點麻煩!」
想不出來,他只好來個先聲誇人,一個巴掌已刮向老頭後腦勺,叫罵道:「去你的!你
以為本通吃幫是賊洞土匪寓?窄幹這裡偷雞摸狗、淫搶拐騙的事?本通吃館有三不做:傷天
害理的不做;兮蝕老本的不做;看不順眼的也不做。你搞什麼想叫人紅杏出牆?自己又老又
丑,口袋又空空的,杏花插在你肚子上,保證營養不良,不出三天就枯了,你的紅杏一輩子
也出不了牆!再胡思亂想,小心我閹了你!」
阿三作勢欲撲,糟老頭驚惶地閃後邊,起眾人一陣嘻笑。
「記著啊!」阿三靈目掃向眾人,笑嘻嘻道:「本幫最正派了,這裡傷天害理的事,不
但不作,還要涮掉(料理)那些亂爬牆的紅杏,各位有沒有此種症狀?有的話,本人免費服
務!」
眾人一陣騷動,個個互相瞧望,總想找出「有此症狀」的人,然而這種事怎能洩了底
呢?一陣嘻笑,仍不見「求醫者」。
阿三叫道:「我就不相信你們那裡清白?好吧!不好意思,來暗的!本館後門永遠為你
們開!喂老頭!那招不行,再想點別的吧!」他又向那老頭叫喝。
糟老頭雖困窘,但仍開了口:「你說我口袋空空的,你有法子馬上叫我裝滿?」
阿三沒想到老頭滿腦子想的就是這些,靈機一動,突然探手抓起老頭衣領,雙足微蹬,
人已如飄風般掠向左邊「福安客棧」二樓黑瓷瓦屋頂。這手輕身功夫已引起眾人騷動,頓覺
此和尚來頭不小,數千百副眼珠也瞅向二樓,但看他有何花招。
阿三嘿嘿一笑,得意道:「糟老頭,要裝滿銀子,很簡單」拇指倒向下方:「往下一跳
就可以了!」
糟老頭兩腿都快發軟,哪敢再往下跳,栗道:「我看我還是空著口袋好了!」
「對嘛!世上哪有變銀子就有銀子?除了本幫幫主以外,誰也沒這個本領!」阿三挾著
他倒飛落地,放開他,道:「不過看在今天開業,你是第一個客人的份上,跳啦!五十兩銀
子!本幫資本雄厚得很!」
他從口袋掐出一個月的薪餉,瀟灑地丟給老頭,心想此舉必定能引起騷動而從此生意興
隆,到時小邪幫主還不是大大獎賞一番,那時可就不是五十兩了。
糟老頭接過銀子,果然引起騷動,抖了幾下握錢的雙手,終於激動洩吼了起來:「對
啦!通吃十棉館無所不能,你們看,要銀子有銀子!還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就是要這樣
才夠意思!快來呀!快來報名!機會難得啊---」
他已抓起阿三黃麻袋裡的大把傳單,瘋狂地發向眾人,熱鬧氣氛又起。
阿三打鐵趁熱,高叫不已,通吃十錦館開張啦!……任何疑難雜症都有效……」
手一揚,傳單滿天飛。
不久阿四也走過來,笑嘻嘻道:「成績如何?」
「廢話!」阿三往人群指去,那些人,連生意都不做了,保證生意興隆!銀子拿來!」
「銀子,你想於什麼?」
「唉呀!放長線釣大魚,只要有生意上門,小邪幫主還會少得了我們嗎,砸就對了!」
阿四頓有所悟,喜上眉梢。道:「對!砸就對了!」他抓出銀子直往人群甩去,吊高嗓
子叫道:「來呀……大好消息!通吃館開業啦……來就送……」
雖沒像上次長安拍賣銀子那般盛況,卻也引起不少震憾。
傳單已發完,風理騷了,兩人這才邁出八爺步,一晃一晃地往城西走去。
XXX
本是古樸小院,左右圍牆已被刷得粉白,壓著紅牆瓦鱗,活如兩條巨龍潛伏於此,氣勢
不小。丈二高的大門,嵌上桌大金字草書「通吃館」,高懸門頂圾,倒也威風凜凜。不過最
令人注意而側目者,該是門板再豎起三丈高的腿粗白色長木桿,懸掛菱形一連串的招牌。上
方已看不清,但垂在下方仍可看出寫著一些「武功館、鏢局、神探……十錦館」等紅底白色
字樣的硬板木。雖下方纏在牆上銅扣環,但諒風輕吹,仍能晃擺,十分醒目。
阿三、阿四瞅著精靈古怪的眼神,直奔而來。扣推紅漆大門,迎著小道兩旁懸掛一直串
通往大廳的紅燈籠,已興高采烈地奔向重新上漆顯得典雅的大廳,接近五階白花崗石梯,則
可見著棕褐正門上方懸了一塊黑底金字草書「天下第一小幫」。這字就顯得怪裡怪氣,像老
鼠沾了墨,在地上打轉,就已差不多!不用說,它一定是出自「通吃幫」幫主楊小邪手筆。
方跨上石階,阿三已邀功式地叫起來:「小邪幫主,萬事詩口口,馬上就有生意上門
了!」
阿四也喜氣洋洋叫道:「他娘的,我一口氣甩了十條鞭炮到總督府,不轟動也得轟動,
這招可是學你在蘭州城丟衙門石頭那件事,效果一定不同凡響!」
突然廳內傳來兩聲「哈、哈」,就像唱京戲那般有力而做作。
楊小邪身穿大金長袍,頭戴著滿珠光寶石的毗盧帽,關老爺般地坐在鋪有虎皮大於常椅
兩倍的太師椅上,要搭兩邊扶手,非得伸直雙手不可。他想裝出一出老成持重模樣,卻掩不
住一臉童真而帶有邪氣的精靈頑皮臉容。
在他身邊威武而充滿力道,身著藍色勁裝的小七,見著阿三、阿四踏進門,已忍不住笑
起來,他不得不笑,因為小邪這副模樣,已使他憋了幾個小時,如今有了「伴」再也忍不下
去了。
阿三、阿四見著小邪如此打扮,頓時楞了眼。阿三叫道:「小邪幫主,你發神經不成?
扮成這……什麼玩二嘛!」
他和阿四已忍不住,指著小邪捧腹笑了起來。
「嗯--」小邪拖長鼻音,嘴巴抿得跟哈巴狗似地,表示生氣了.壓低嗓子,冷道:
「阿三、阿四,怎能對幫主如此無禮,不想混了是不是?」
阿三、阿四可知道有戲就唱,千萬不能唱反調,惹火了「幫主」吃虧的可就是自己了。
當下嚥忙煞住笑聲,強憋心中笑意,如此一來,倒憋得滿臉通紅。立時拱手正經八百道:
「稟幫主,一切就戲(緒)!」
「戲從何來?」小邪氣嚴道。
「戲從鞭炮來」阿三正經道:「十八串,放得滿城叭叭叫,轟動、轟動!」
阿四道:「二十三串,震得總督府嘰嘰叫,轟動、轟動!」
「總督府?」小邪皺皺眉頭。
「然也!」阿四得意道:「如法炮製,蘭州石頭震衙門。」
小邪聞言,亦感一絲喜悅,那趟事終究是得意事。但只嘴角「不小心」的翹了翹,馬上
又抿起嘴來,冷道:「恨早(很好)!等生意上門,有獎賞!」
「多、謝、小、邪、幫、主!」阿四憋住笑意,一字字地念著。
阿三頓時又吹噓道:「小邪幫主,屬下可是動了數百兩銀子,才造成轟動,將來你可要
補給我喔!」
「數百兩?」小邪瞪向他:「小幫……尾幫主……唉呀!阿三你哪來的銀子?」
阿三排行老五,小邪故作正經想以一般幫派規矩來稱呼,但叫得十分拗牙拗口,乾脆不
叫了。
阿三被他這裡一問,知道牛皮吹出毛病,馬上改口道:「用欠的!屬下答應補送他們,
嘻嘻!數百兩而已!」
「也罷!生意興隆,通通有賞!」小邪一本正經道:「新開張,換點行頭,本館必須
發……發……反正多發幾次就對了!」
「發揚光大」四字,他一時想不起來。但「多發幾次」也未必是錯。
阿三皺皺眉頭,瞄向小邪那身珠光寶衣,老不老,雅不雅的裝束,面有難色,道:「你
要我們和你穿一樣的衣服?,
「嗯!」小邪用力點頭:「佛要金裝,人要衣裝,不穿不像樣!」
阿三已忍不住笑了起來:「穿了才不倫不類,看你這樣子?真像要裝棺的殭屍,一頂帽
子壓得連眉毛都不見了,多痛苦?」
小七和阿四也在竊笑,但小邪仍一本正經道:「如此才有威嚴!幫主如此,幫兵也該如
此!」
「我抗議!」阿三舉雙手叫道:「不合實際,太難看了!」
小邪白眼道:「抗議無效!全部進去換衣服!連小丁也一樣!」他冷道:「本幫主令出
如山!違者掃(罰掃帚茅坑及庭院)!」
「好好好!穿!穿!我穿!穿了就不掃!」阿三委屈地叫著,轉向阿四和小七,無奈
道:「走吧!再不穿,我看馬上就要穿鐵甲上班了!」
三人又好氣又好笑和無奈地走向後門。
小邪十分得意自己想法,雙目已瞅向太師椅後面那張六尺正方自己的彩色畫像--笑得很
甜。下邊還題著「楊小邪幫主」碗大朱字,配合一片紅色地毯和談白色賬幔,窗欞宣紙,顯
得十分協調。他已偷偷笑起來,因為他覺得自身裝扮十分突出,也顯得自己更不俗。
然而瞧上瞧下,瞧前、瞧後,已過了半小時,阿三他們怎麼還沒出來?心頭已開始煩
躁,叫道:「怎麼那裡久?……」想要起身到後院去看個究竟,卻又坐了下來:「不行,一
派之尊,怎能隨便走動……」雖是如此,眼睛仍是不停瞄向後門,心中嘀咕不停。
其實阿三他們乃有意整小邪,早就躲在門縫中瞧他的舉止。等他煩躁得差不多了,這才
步步晃著八爺步走出後門,裝束和小邪差不多,只是顏色有別。阿三黃色、阿四白色、小丁
紅色,小七藍色,差的只是小丁沒戴上風冠,但也長袍馬褂加身,活生生的新娘禮服,烘得
這位丐幫小公主一陣嬌羞,卻又啼笑皆非。
小邪看他們都出現了,心情也放鬆不少,冷道:「為何如此慢?」
阿三冷靜回答,保持莊嚴,步步穩健,一步半分屍,差不多,差不多!」
他跨出一步,盡量保持衣服之不起波動,這才跨出另一步,威風十足,速度卻如木偶行
走般,慢得讓人難以忍受。
小邪眉頭直皺,道:「快點行不行?」
「行!」
四個人一起回答,但走的步伐只不過「快」了一點,離小邪的標準差多了。
小邪叫道:「再快呀!」
阿三面有難色道:「這已是極限了!」
「黑皮奶奶的!」小邪起身就想示範:「看著點!」他跨步向前,宛若唱戲擺官步般搖
了起來,速度果然快多了,坐回椅上,得意道:「知道了沒!」
「哦……」
四人竊笑不已地晃向小邪左右兩側太師椅,也坐了下來,故作木頭狀,硬直得很。
小邪滿意一笑,道:「本幫剛成立,要有裡面!」
「是」四人異口同聲回答。
小邪頻頻點頭,方談及正事,道:「阿三你覺得生意何時才會上門?」
「我……明天吧!」
「明天?」
阿三認真道:「不錯,顧客是今天會上門,不過我們明天才能走到前門。」
阿四道:「我比較快,今天晚上會到。」
小七和小丁已笑起來,他們在調侃小邪。
小邪也想笑,但仍憋住了,叫道:「少來!太誇張了吧!什麼要走一天?再亂扯,小心
我掛條繩子在你背上,省得走路!」
小丁白他一眼,叫道:「那你午餐和晚餐一起吃好了!穿這樣,你叫我如何作菜!」
小七也叫道:「小邪幫主你要我教武功,這身馬褂……我看教他們穿衣服就差不多了!」
阿三叫道:「小邪幫主你總不能叫我穿這樣出去兜生意吧?」
阿四叫道:「這太不切實際了吧!我們不想穿,脖子都快扭斷了!」
小邪白眼瞪向他們,冷道:「怎麼?剛剛開始就起哄了?」
小丁站起來,叫道:「小邪你少來餿主意,穿上這身衣服,你叫我們能做什麼事?自己
穿也就罷了,還要強迫人家!照這樣下去,生意不用三天就得關門了!」
阿三也站起來,叫道:「我不相信你也憋得下,這裡套龍頭的日子,不憋死也要憋瘋!」
阿四又已接口:「令人無法想像的日子、痛苦的日子、難過的日子,小邪幫主你怎會虐
待同胞兄弟呢?好殘忍……」
「好啦!好啦!」小邪揮手截口道:「不穿總可以了吧!」無精打采地抓下帽冠,露出
那束斜梆如馬尾的頭髮道:「我是真的憋不下去了,我只不過想要裝裝門面,替本幫樹立形
象,誰知道你們舌頭那尺長,抗議倒也罷了,還發嘮叨一大堆?黑皮奶奶的!什麼明天才能
走到前門?什麼午餐晚餐一起吃?什麼生意不到三天就關門?被你們這裡一說,不雖也得雖
(倒楣)!不穿就不穿!抗議有效!」
「哇--詩口口」
一陣福利歡呼,阿三他們已快速將身上長袍馬褂褪去,激動之餘,已衝向小邪,來!小
邪幫主,我們替你寬衣解帶!」
除了小丁仍在輕褪衣袍外,三人六手已抓得小邪哇哇大叫:「讓開啊!我自己來!哇
嗚!阿三你怎麼撕到我褲管了?放手啊!」
雙拳不敵六腳,不到半分屍,小邪不只褪了外袍,連青色便裝都被撕出不少破洞。
阿三笑道:「天下第一大幫是乞丐裝,第一小幫就算洞洞裝好啦!」小丁折妥紅色褂
炮,露出一身絹白便裝,更顯脫俗。輕笑之餘,頓覺要是小邪衣服全被撕了,苦的可就是自
己。嫣然微笑,道:「好了啦!別忘了今天是開張日,再鬧下去,誰還敢上門?」
阿三意猶未盡,道:「難得一次戰,不撈點回來,尚待何時?」
能鬥敗小邪,可是他們無上的光榮。三人仍不肯收手,一再糾纏下去。
小丁無奈搖頭直笑,道:「別鬧啦!生意上門了!」
阿四叫道:「騙誰?哪有這裡快?至少也得等吃完午飯後……」
突地前門傳來沉冷聲音一
「裡邊何人?快出來回話!」
此話登時住五人。小邪愕然道:「有人?」立時喜悅:「生意上門了!呀---詩口口!」
話未說完,人已蹦起,朝後門竄去。那手輕身術,當真如電如雷,啪地就已消失,再嗶
地已閃出後門,手上已抓住另一套衣服。急道:「阿三、阿四、小七,忙出去看看,記著,
別弱了本幫威風。」
「得今!」
阿三、阿四、小七有板有眼已大步地晃向前門,去接他們的第一筆生意。
小丁瞄向小邪,溫柔一笑,道:「看你?好生生的,就來個什麼『員外郎』弄得一身衣
服都爛了?」
小邪無奈道:「我怎麼知道你們反映那裡激烈?也罷!反正你最近滿會縫衣服的,就交
給你啦!快點收拾收拾,他們馬上就進來了!」
兩人很快收拾一大堆破碎衣片,小邪也趁此換上青衣便裝,那股精靈邪氣又已盡露無
遺。隨後已坐回那張太師椅。十來歲的頑皮臉蛋,再怎麼看也不像一派之尊,但他就是非擺
出那?J樣不可,實夠惹人。
小丁收拾妥善,已抱著碎衣片含笑走向後院。
小邪急叫:「小丁別忘了泡點茶!作生意嘛!」
「我會的!」小丁溫柔含笑,已步入後門。
小邪這才滿意地等待第一筆生意的到來。
阿三、阿四、小七興沖沖地奔出前門。尚未見著人,阿三已高興叫道:「生意上門啦--
歡迎光……」「臨」字還沒說出口,他已發現四名官差面目冷森的立於前,那股喜已被沖得
涼了一半,訥然道:「你們……你們是來談生意的?」
一名四旬蓄有八字鬍之壯高官差,冷道:「可以這裡說!」
「哇!恨好!恨好(很好)!」阿四又已高興叫起來:「準錯不了,鞭炮有放有差,馬上
見效。」
官差冷然道:「不錯!馬上見效,而且效果一定讓你們滿意。」
小七自從和小王爺蕭無痕同習武它以後,對官場已瞭解不少,他拱手道:「敢問官爺如
何稱呼?」
另一個較瘦官差道:「總督府帶刀護衛,他是我們頭領,姓江」
小七含笑道:「原來是江頭領,卻不知所為何事?」
阿三接口道:「當然是談生意而來,我看這筆還不小喔!」他奉承般笑道:「對不對?
江頭領?」
江頭領輕輕哼了一聲,瞄了門匾「通吃館」一眼,道:「不錯,好幾百兩的生意。」
阿四登時激動道:「我說嘛!錯不了,官爺您是要報名、尋人、還是保鏢?」
江頭領拿出一張白紙信封,冷笑道:「看了它,你就明白了。」
阿三接過手,道:「這裡神秘?不用辦什麼手續嗎?」
江頭領冷道:「不必,照著指示去辦,什麼事都沒有,否則你這『通吃館』可能會吃不
完兜著走了!」
阿三自得叫道:「豈有此理!本幫哪有吃不完的事,放心,這筆生意我
們接走了,只要銀子少不了就行啦!看在今天開業份上,說不定還可以
給你打折!」
江頭領冷道:「官家做生意,從不打折,銀子永遠不能少!希望你們能『吃』個精光,
後會有期!」
說著四人已轉身大步離去,三尺長紅刀鞘掛在腰際,甩得嗶嗶作響,好不威風。
阿三還不停招手:「拜拜!有空再來啊!」見四人如紅雲般消失巷角,這才大呼:
「哈!哈!成啦!輕而易舉!小邪幫主--佳音傳耳啦--」三人喜悅非常地又往大廳奔,連門
都忘了帶上。
「看!」阿三跨入門,迫不及待地邀功,斜眼睨向椅上小邪,得意道:
「簡單明瞭!數百兩很容易就抓到手哩!」信封猛揮,他已交予小邪。
「看你的頭!」小邪抓過信封,同時給他一個響頭,叫道:「本幫主一向不喜歡識字,
看個鳥?什麼玩二嘛!」
阿三摸著後腦勺,苦笑道:「忙中有錯!說不定……裡邊寫的是窟窿(圓圈),很容易懂
的!」
小邪瞪向他,道:「那你去懂好了!我不想懂!」
阿三尷尬一笑,道:「有時候窟窿太深了,我也看不懂,還是叫小七看看如何?」
「太深,你不會跳下去找?全是你的話?」小邪轉向小七,笑道:「你來!跟小王爺混
那裡久,總得有兩把刷子吧!」
壯如一座山的小七含笑走了過來,接過信封,笑道:「只要小邪幫主喜歡,掛上三把刷
子無所謂!不過這是總督府信箴,能不能全懂,就不是幾把刷子可以刷完的了!」小邪叫
道:「快拆呀!哪時學到阿四,專拍馬屁了?」阿四奉承道:「我的技術哪有這裡差?我已
爐火純青,不露痕跡啦!」阿三鄙夷道:「邊放邊吃,不用說,一點痕跡也沒有!」
阿四瞪向他,叫道:「恐怕你一輩子也吃不到!」
「行了沒?」小邪叫道:「再吵,就到門口去拉生意,像妓女一樣!最好衣服也換成女
裝!」
阿三、阿四不敢再喧囔。小七已拆開信封,攤開白宣紙一看,不禁皺眉頭而笑了起來。
小邪急問:「怎同樣?生意大不大?」
小七憋住笑意道:「很大,三百兩銀子,一次付清。」
「才三百兩?」這些數目對小邪來說,實在連塞牙縫都不足。不過另有其它狀況又不同
了。他問:「幹什麼事?簡不簡單?你念給我聽!」
小七猶豫地瞄向阿三、阿四一眼,兩人似乎已覺得事情不妙,笑容也沒了。阿三稍帶怯
意道:「好歹總是生意,念吧!」
小七清清喉嚨,作好準備,這才念道:「刁民亂放鞭炮、騷百姓、亂安,製造垃圾,更
可誅者,竟將鞭炮甩入總督府,罪不可逭,念其無知初犯,責罰紋銀三百兩,限於三日內清
掃帚城內所有傳單及鞭炮紙屑,若有違者,各責五十大板。」
任誰也想不到通吃幫的第一筆生意,會是總督府的告發單,還要清掃街道?
「哇卡」小邪兩隻眼珠已快掉了出來:「黑皮奶奶的!別跑!」
阿三、阿四已準備偷溜,然卻被小邪一個騰身,揪住衣領,按在地上,不停地敲響頭,
罵道:「什麼玩二嘛!要你們找好地方放鞭炮,你們給我滿街跑?還丟到總督府裡邊?太可
惡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7:39:26
阿四求饒叫道:「小邪幫主你不能沒有良心,我們如此做,全是為了你啊!剛才你誇我
做得很好,現在怎麼又變了?放手啊!」
小邪猛敲他的頭,叫道:「剛才沒罰錢,現在罰了錢,證明你做錯了!黑皮奶奶的!學
不到就不要學,我非敲破你的頭不可!還有你阿三,竟敢亂拋傳單,什麼三百兩?扣你半年
薪水!」
阿三急道:「使不得、使不得!要打你打好了,薪水千萬扣不得!小邪幫主饒命哪!這
主意還不是你想的?我只不過加點醋罷了!」
「這醋你吃得掉?可惡!可惡!第一筆生意就賠老本,將來還混個鳥?我敲穿你的頭!」
小邪雙手如雨點敲向兩人頭顱,敲得他倆哇哇直叫而不停掙扎,可惜就像大石壓烏龜,
光抓著四肢也不管用。
小七仍在笑,他知道小邪只不過在發洩霉,並非玩真的,故未伸手勸阻,亦不敢伸手,
以免惹火上身,不停的瞧視手上信箴而發笑。
小邪敲累了,方自坐起,叫道:「也罷!真是交友不慎!打死你們,還得自己去掃街
道,我可不幹!」
阿四爬起來,直摸後腦勺,苦著臉道:「小邪幫主,我不是有意的,誰知道你丟石頭沒
事,我放鞭炮會有事?」
「算了吧!我的石頭豈是你的鞭炮能比?以後少給我亂放炮!會炸死人的!」小邪無精
打采地坐回椅子上,嘴中不知在嘀咕什麼。
阿三憤憤不平,道:「太可惡了!什麼總督府?存心在跟我們過不去嘛!哪天放把火,
燒個他精光。」
小邪瞪向他,叫道:「你這裡一燒,我們生意還做不做?燒個鳥!」
阿三道:「難道真的要去掃扮地不成?」
小邪目露邪光,心頭已有了主意,:「不錯,就是要掃。」
這對靈黠的他,似平有點反常,小七迷惑道:「小邪幫主,你當真要掃街道?」
小邪黠笑道:「不掃帚怎麼辦?難道要去挨板子不成?」
阿三道:「我們可以告訴小王爺,叫他替我們說情!」
「不行!」小邪道:「當初我們要開張時,就一直在避免簫王府介入,否則生意可就不
好做了,現在找他,不就枉費心裡了,最主要……」他邪邪直笑:「不讓你們掃,太便宜你
們了!」
「哇嗎……」阿三、阿四整個臉已皺成一困,知道已躲不掉,逃不過了。
此時小丁已端著茶,興沖沖地走出後門,輕笑道:「荼來了!上等龍井!生意談得如
何?」
小邪瞄向她,道:「馬馬虎虎啦!五支掃把就解決了!」
他的回答,頓使阿三、阿四和小七窈笑起來。
小丁覺得有,問道:「小邪你不是要我泡茶招待顧客,怎麼……」
「顧客在總督府,你端去吧!多泡幾壺,他們等著喝你的茶。」
「到底怎麼了嘛?」小丁放下茶盤,轉向小七,道:「是不是出事了?」
小七輕輕一笑,將信箴交予給她。小丁打開一看,不禁已咯咯笑了起來。對這群寶貝,
她實在毫無辦法,老是有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她憋住笑意,道:「怎麼辦……小邪……」
小邪很瀟灑道:「容易啊!不是跟你說過了?」五指一張,道:「五支掃帚,一人一
支,輕鬆愉快!」
小丁面有難色:「你要我也去掃?」
「對呀!」小邪道:「都是通吃幫弟兄,少了你一人怎麼成?這叫完蛋(患難)見真情。」
小丁努著嘴,知道是躲不掉了,無奈道:「好嘛!那我們晚上再掃,好不好?」
「不行!要白天,愈多人愈好!」小邪十分得意的叫著。
「小邪--」小丁瞪眼叫道:「人家一個大女孩……掃街道……多難為情!」
「不會的啦!」小邪得意道:「我已想好口號,叫做:『通吃幫無所不能,說掃地就掃
地,你掃地、我掃地,大家乾乾淨淨大掃地,,這樣一來,他們會以為我們是為了表現本幫
無所不能,一定不會想到是被罰掃,而且還可以作為宣傳,何樂不為?」
「哇!恨呆(很好)!小邪幫主最行的啦!掃就掃,我阿三拘最大那條街!」
阿三、阿四已躍躍欲試。小邪一句話,意義全變了樣,讓人顯得掃地還是件光榮之事。
小丁道:「可是……太原街道少說也有五十條,要掃多久?」
「不久、不久!」小邪那裡充滿邪氣的眼神已瞄向小丁,瞧得她渾身不自在。曖昧直笑
道:「有小丁去掃,只要幾個小時就夠了!」
「你……小邪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小丁最怕見著他那裡眼神,知道他又在打自己主
意了。
「天氣不可洩露!」小邪威武揮手,道:「午時三刻,準備『行掃』!」
通吃館開業所接的第一筆生意是賠本三百兩,所做的第一件事--掃通街。
午時三刻一到,五個人果然拿著掃帚,興趣未減地行向大街,逢人就說「通吃幫無所不
能,特地為民服務」,「不願將垃圾留給百姓」……等冠冕堂皇理由,得太原城又是一陣騷
動,尤其是小丁這位大美人兒,只要輕輕往店家或住家門口揮一下掃帚,嗲聲:「這裡太髒
了,我幫你們清掃……」話未說完,馬上有一大堆人是討好小丁,亦或是自覺困窘,都自動
「幫忙」小丁掃地。看來小邪的秘密武器就是這招了。不,該說是他早有打算,因為小丁是
丐幫小公主,太原城乞丐至少上千,乍見小公主拿掃帚在掃地,要是傳到洞庭湖總舵,他們
也不必混了。七代分舵主粱佛千馬上下令,避開正街道,以最快的速度清掃街道,果然不出
小邪所料,只花三小時就已清理東門通西門,南門通北門的兩條最主要街道。
小邪還特地放出話來,說什麼掃一大袋者,總督大爺有婆賞,尤其是阿三、阿四拚命擠
大麻袋,吊成十幾袋拖往總督府,更是讓人信以為真。不少貪財者已將垃圾提往總督府,准
備領銀子,這些人又以丐幫弟子為最多,他們早就對楊小邪這裡一號人物「看上心頭」了!
照著做,準吃虧不了。
小邪只是想整整總督府,讓他們想辦法去處理一大堆垃圾,但卻見那些人都以期盼眼光
等待所謂的「換銀子」,心頭總不願讓他們失望,轉念之間,主意已上心頭,馬上跑至正門
朝衛兵叫道:「老兄!請你轉告那什麼江頭領或是總督大人,我來繳貨啦!」
衛兵本就對愈來愈多的群眾感到詫,已由兩名增加為六名,守住大門,以防碎變。一名
三旬高壯衛兵已冷道:「小鬼你在耍什麼?總督府重地,豈容你們亂來?還不快退去?」
「唉呀!要是能走,我早就走了,何必自討沒趣?」小邪一份無奈樣,道:「我是被你
們總督大爺逼的!說什麼一定要將貨物提到,老百姓我可是不敢抗命,您快通報,這批貨很
重要的!」
小邪演得入木三分,連遠處牆解的阿三、阿四、小七和小丁都禁不住輕笑起來。
衛兵冷道:「什麼貨,那裡重要?」
「垃圾!」小邪正經八百地說。
「什麼?!垃圾?!」衛兵──而想笑,又含怒意,長刀一揮,比向小邪,冷道:「小
鬼你看清楚些,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撒野?再不走,小心我拿你法辦!」
小邪一點畏懼也沒有,笑道:「官爺你想我會拿自己生命開玩笑嗎?那些貨,真的是江
頭領要我送來的,都是紙屑,聽說他要用來……好像是天女散花……什麼的?反正他要就對
了啦!」
突地紅色鐵門已開,江頭領迎門而出,冷道:「誰在找我?」
衛兵馬上拱手問好,先前那名衛兵已開口:「稟頭領,這小孩替你送垃……送貨來了。」
小邪笑嘻嘻道:「你就是江頭領?我是通吃大幫主姓楊,法號小邪先生……」
「大膽!」江頭領叱住他,冷道:「官府重地,言詞放尊重些!小小江湖幫派,還敢自
立為王,實在無法無天!」
小邪笑道:「這裡說,你是很守法的人羅?」
「廢話!本府上下任誰不遵守王法?否則豈能服眾?」江頭領叫道:
「小鬼小在此胡言亂語,小心我治你妨礙公務之罪!
小邪頻頻點頭,道:「守法就好,大家依法來辦!哪!」他掐出一張銀票:「早上你罰
本幫亂放炮,製造垃圾,現在我已清償完畢,請驗明!三百兩在此,垃圾在那邊!」他往牆
角比去,已禁不住笑起來,阿三他們報以微笑的招手,準備串演這齣戲。
江頭領乍見如許多人,霎時愣住了,隨即冷森道:「本府罰你掃街,並未要你將垃圾送
來,你這是在幹什麼?」
小邪冷靜道:「公事公辦!本幫放的鞭炮,傳單都在此,照理來說你該驗收。」
「我不必驗收,只須在街上走一趟就能明白!」
「這就說不過去了!」小邪道:「太原城又不只住我一幫人,放鞭炮造垃圾的多的是,
現在我掃過一遍,說不定馬上又有人將街道弄髒,你要是有意為難,我掃一輩子也掃不完,
還好我將『證據』提來了,你不驗收
『證據』,分明是在為難百姓嘛!」
「你……」江頭領十分惱火,卻無言以對。
「我怎同樣?我可是實話實說,別的可以不收,『證據』你是不能隨便亂甩掉的吧?」
「好!就算我已看過,驗收了,你現在可以將它們弄走了吧?」
小邪搖頭道:「這就是江頭領的不是了,您口口聲聲說『要守法』,怎憑一兩句話就看
過了?驗收了?再說下罰令的是總督大人,,他要是心血來潮,突然要你我提出證據,你敢
負這個責任嗎?」
江頭領哪曉得事情落在小邪手中,會變得如此複雜?當下冷道:「你到底想怎同樣?」
小邪認真道:「小民不敢怎同樣,一切照規定來,請江頭領點清證據,再驗收那堆垃
圾,如果要除去它,還得請總督大爺升堂驗收,省得小民屁股遭殃。」
恐怕總督大爺下這道命令時,死也想不到會如此麻煩吧?
「你敢叫總督大爺出來看那堆垃圾?」
「一切依法辦理!」小邪只須抓住「依法辦理」四字,任誰也「吃不了」那堆垃圾。
江頭領實在想不出其他法子,總不能真的叫大老爺出來驗收吧?他冷道:「好!我就依
法驗收!」
小邪感激道:「多謝頭領如此守法,不過……頭領該知道驗收以後……」
「我開一張證明給你!以後一切事情由我負責,你只要垃圾搬走就行了!」
小邪偷偷黠笑,冷靜道:「我想說的就是後者。證據被『驗』過,就要『收』了,我可
不也亂搬,省得又犯了毀滅證據之罪。」
江頭領怒道:「我說過,我驗收了就會負全責,你怕個什麼勁?你搬到天涯海角,也沒
人會管你!」
「我知道!」小邪正經道:「問題是……我根本不想搬。」
江頭領基時傻了眼,此時他才知曉小邪是如此難纏,他怒道:「那些本是你的東西,你
敢不搬?」
小邪心平和,笑道:「本是我的東西沒裙,我也想處理掉,只要總督老爺升了堂,驗了
貨,我就搬走,但現在是你驗收,就等於交給你了,你愛怎同樣就怎同樣,我可無權過問
了,至於搬、不搬,還得看他們願不願意,反正頭領手下多的是,找幾個人,一樣能辦得很
好,不是嗎?」
江頭領如今可是上了賊船般,一點自主權都沒有了。他冷道:「我若不驗收呢?」
小邪回答很乾脆:「反正我也沒事幹,就等吧!等到三天限期一到,只有敲鼓喊冤啦!」
如此一來,又變成江頭領故意為難人家,左想右想,他才歎口氣,道:「算我今天走了
眼,咱們山不轉,路轉!」丟還小邪那張銀票,冷道:「今後你走路最好眼睛放亮些!」
小邪輕輕一笑:「一切照規矩來!」他交還銀票,道:「這是罰金,我不能收回,至於
你如何打發那堆垃圾,那是你的事,我想大概一袋一兩銀子吧?什麼眼睛亮不亮?擦點油就
更亮了!點貨吧!」
他不理江頭領,已轉向阿三他們,揮手笑:「來呀!領銀子啦!」
一陣嗶然,眾人已擠往門口,準備賺點彩頭。
足足有兩百多袋垃圾,江頭領一一點清,還奉上白花花銀子才將眾人打發,一臉怒地開
張證明,通吃幫弟兄這才如願以償的打道回府,只剩江頭領那群雙目快要噴出火來的總督府
守衛,其怒目几子能射穿小邪背影。
黃昏街道一片黯紅,拉得長長的枯樹斜影躺在靜路面,倒也將感傷的黃昏氣氛沖淡不少。
不過這些對通吃幫弟兄,感覺並不大。阿三抓起十餘兩銀子,笑道:「小丁也沒弄晚
餐,就到酒樓吃一頓如何?黑皮奶奶的!一堆垃圾一兩銀子,我看作這行生意就行啦!」
阿四更得意:「到時我就可以天天放炮了,嘻嘻,照樣有錢領。」
小邪瞪向兩人:「你們放吧!到時炸爛了屁股,就用鞭炮塞著好了,什麼玩二嘛!」
阿三、阿四視目咋舌,不敢再多說話--今天的事還沒過呢!
小丁忙打圓場,:「天也晚了,我們就到『一品香』好了,那裡的滷味不錯,好嗎?小
邪?」
「帶著掃帚去?」小邪晃晃手中掃帚,倒要看看小丁如何解決?
小丁嫩臉為之一紅,一時也說不上口,楞住了。
小七笑道:「小邪幫主,我看掃帚就交給我,你們先走,我送回去,馬上就來。」
不等小邪回答,他已接過四人掃帚,含笑地往城西奔去。
小邪望著小七高大背影,若有所覺,道:「小七和小王爺混久了,懂事多啦!哪天該叫
他去考狀元,通吃幫該有個出人頭地的大英雄了!」
「我舉雙手贊成!」阿三附和道:「我決定爭奪少林派掌門人!從候補而更進一步」
阿四戲謔道:「你去爭吧!少了我這裡一個強勁對手,保證你永遠當選,吃不得「烏龜
狗香香」,整天和禿驢混在一起,哈哈!你是禿驢頭啊!」
說到最後,他已忍不住指著阿三光頭訕笑著,卻忘了自己也是頭上沒毛。
阿三白他一眼叫道:「禿雜頭總比你這禿妒尾好!管看不管用!」
阿四頓時想及自己也是如此,已煞住笑聲,冷嘲道:「至少我不會被困少林寺,永世皈
依佛門,天天吃『鴨米豆腐』(阿郊陀佛)。」
小邪戲謔道:「你們兩個是如來佛的子孫,誰也別笑誰!我只是說說小七的事,你們就
扯一大堆廢話,十足的唸經材料,我千脆成全你們好了,讓你們長處得以發揚光大!」
「不不不!」阿三急搖手,道:「小邪幫主你可不能就成全人家,須知會成功的人,都
要經過痛苦的訓練,我現在就是在接受痛苦,所以掌門人一職就由阿四先代理好了!」
阿四急叫道:「我才不要!我的雪雪還在等我呢?不多不多,再幾年就可還俗了。小邪
幫主,這才是我的專長!保證比唸經還有出息!」
小邪只要聞聽慕容雪雪,心頭已覺得湊興,猛點頭道:「好!有出息!唸經免了!只要
將雪雪追上,立時還俗,和尚也可不必當了!」羨慕容雪雪那股辣勁,阿四可嘗過,說著玩
玩,他可不敢來真的,急忙又道:「小邪幫主,不急嘛!感情是要慢慢培養的!」
「隨你怎麼賠!不要把老命賠上去就好了!」小邪見酒館已到,不再胡扯,領著三人已
跨門而入。
二十餘桌已坐八分滿,老字號,連屋樑牆柱都有那裡煙的黯黑,但透亮的燈光和不斷的
吆喝聲,頓時讓人感到一份溫暖熱鬧氣息。
四人走向靠左牆窗口那張桌子,坐了下來,點些廚味和家常菜,已啜起濃酒。
他們的到來,自是引起不少人注意,指指點點,時而也傳出笑聲。可惜食客大都不是武
林中人,對這位鼎鼎大名的「通吃幫幫主」一無所知,否則早就笑翻天了,另幾位看似武林
人物,但他們也想瞧瞧這號邪門人物,下一步又將弄出什麼名堂?甚感興趣地在期待著,可
不願惹火上身--安份點總沒錯。
小邪對人群的瞥瞥瞄瞄,一點也不在子,右手抓起大把切牛肉片猛往嘴中塞,怒叫道:
「我啃!啃!啃死你!什麼玩二嘛!出師不利,一開張就惹了一身腥?奶奶的!真背!」
阿三賠笑道:「小邪幫主稍安勿躁,人說天將降大難於死(斯)人也,必先老(勞)其筋
骨,你才十幾歲,不夠老,將來夠老時,就能飛黃騰達了!」
「去你的!」小邪給他一個響頭:「你比我老,怎麼飛不起來?大難降在你頭上也罷,
幹嘛還揪著我不放?不死也得被你帶衰(倒楣)!」
阿三尷尬笑道:「小邪幫主,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運差了些而已。」
「不是「差了些,,而是「差透了,!連我這個金剛命差點就被你剋死!」小邪牢騷叫
著:「哪天真的要送你回少林寺,讓你得道升天,飛個夠!」
阿四附和道:「對!只要阿三一升天,我們劫數就沒了,到時愛怎樣就怎同樣,小邪幫
主你就可以大發利市,通行無阻了!」
「你也差不多」小邪也給他一個響頭,罵道:「運再好,也比不上你那串鞭炮!媽的!
專放馬前炮,不震死,也得摔死!」
小丁道:「小邪你別洩嘛!只是第一天,說不定明天生意就已好轉。」
小邪白她一眼:「炮(屁)都放了,還能不洩?難道你還能回收?第
一天就響不起來,將來還有什麼指望?」
小丁嫩臉一紅,困窘無惜,雖然這裡事她碰多了,但仍是無法想出反應付方法,只有閉
上口,方為上策,省得又遭無妄之災。
阿三道:「小邪幫主別生氣嘛!以後我們盡量放響一點就是了。」
阿四大義凜然:「我以行動來征明!」突然他老臉猛脹憋紅,「叭」地一聲輕響已傳出。
小邪愕然道:「這是什麼聲音?」猛地他已想通,頓時掩鼻叫罵道:
「豈有此理!太不衛生了!給我滾開!」二話不說,揪起阿四已丟出窗口,
禁不住已呵呵笑起來。
阿四摔向窗外,仍笑嘻嘻道:「小邪幫主,你還滿意吧!行動是於
一切的!」
「去你的!以後你自己吃一桌,一點規矩都沒有!」小邪叫罵不已。
阿四更形得意:「這叫『一鳴人』!功力非凡也!」
眾人不知他們在鬧何事,但仍被他們突如其來之舉動深深吸引,皆往此處瞧來,尤其是
小丁滿臉紅透耳根,更形楚楚動人,不禁讓人看呆了。
小邪得意地轉向眾人,笑道:「沒事!沒事!只不過煙囪裝錯地方而已!」
眾人聽不懂小邪話中含意,只有打哈哈地報以微笑,也不好意思再往此處瞧。
被阿四這裡一攪,任誰也沒胃口了,小邪嘀嘀咕咕罵了幾句,正想
去時,小七已踏入酒樓,正往此處行來,他後面還跟了一位弱冠錦衣
少年,正是蕭王府獨子小王爺。
小邪乍見,叫道:「小王爺……你怎麼來了?」
蕭無痕親切地迎過來,道:「小邪幫主,我……我以為你出事了,所以才來,結果你不
在家,還好小七哥回去一趟,否則不知要等到何時才能見著你們?」
小七笑道:「小王爺己等了兩個時辰,我不得不帶他來。」
小邪本不願意讓人知道通吃幫和簫王府有牽連,以免日後生意上的不順利,但現在覺得
再不順利也比今天強多了,何況人家也是好心關
,不忍拂卻小王爺心意,立時笑道:「坐!也沒什麼事!只是開張不順而已。」
小七和小王爺圍上桌子。小王爺俊眉一軒,已問道:「聽小七哥說,你被罰了銀兩?」
小邪揮手表示無傷大雅,:「小事一件,這裡事多多少少都會發生,我煩的是他們怎麼
不來報名?小王爺你呆在這裡那裡久,總能想出一個原因吧,」
蕭無痕沉吟半晌,道:「照理來說,該會有人登門求藝才對……也許他們還不瞭解小邪
幫主你的武功天下無敵的原因吧?」
阿三奉承道:「對!我也有同感!只要小邪幫主你露一手,保證震死他們,生意就此飛
黃騰達了!」
小邪白他一眼,叫道:「你只知道飛,毛都快撥光了,還飛?下次亂飛一次,扣薪水一
個月,看你能飛到什麼地方去?」
阿三咋舌道:「不飛,不飛總可以了吧!喝酒!酒一喝,就飛不起來了!」他不再多
言,故作醉俠狀,自個獨飲起來。
小邪問:「小王爺,照你以前的生活,你會上武館嗎?」
蕭無痕搖頭道:「不會,通常家庭較為富裕者,都會請護院武師,他們不屑上武館。」
小邪聞言已邪笑起來:「原來如此,難怪沒人會上門。」
小丁道:「可是……還有那些請不起武師的人啊!」
小邪:「他們請不起,不就沒錢了?自己肚子都填不飽,哪有時間去練武功?就算有,
也被其他兩家什麼『太武堂』、『飛星館』給搶去,我們只有喝湯的份!」
蕭無痕道:「還有一點,太原城大都是較為有錢人家,他們小孩都想祈求功名,有的父
母甚至強迫小孩唸書,想學武功的,恐怕不多。」
「這不是在虐待人類嗎?」小邪得意道:「像我不摸書,一樣嚇嚇叫!對不對,小
丁?」他曖昧地瞧向小丁,所需求的答案,不必說,一定是肯定的。小丁可嘗過他不少苦
頭,一副鬼靈精怪,沒念過書,偶爾竟會做出
人詞句,說他不識字,銀票千百張,照樣算得有聲有色,尤其那張嘴,說的歪理,任誰
都不易反駁,干方百計要他讀書,他總是不摸,還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書就是「輸」,
有礙賭運,摸不得。這樣一個人,若說他不「嚇嚇叫」實在也天下難找了。小丁輕輕含笑:
「嗯。不過你再讀幾本書,就更厲害了!」
「多厲害?小丁小姐啊……」小邪露出一副豬哥樣:「你可知我用心良苦?我讀了書,
那你怎麼辦?所以我才不忍心唸書,好讓你永遠有表現的機會,懂嗎?」
小丁心中一甜,嘴中卻說:「我看你還是怕摸了書,而走楣運吧?」
「嗯!」小邪得意點頭:「小丁你愈來愈瞭解我了,將來一定是個好老婆!」
小丁嫩臉頓時發紅,嗔罵道:「你不害臊?老是說那裡話?」
「唉呀!我愛說,你也愛聽嘛!」
「可是你總不能在這裡說……」小丁突然發現自己說溜了嘴,更形窘澀,恨不得馬上消
失此處。
「好好好!現在不說,等沒人的時候,我再說!」小邪那副認真模樣,實叫人難以想像
他說這話是句俏皮話。
眾人已哧哧笑了起來,惹得小丁不敢抬頭,窘死她了。
等過一陣,蕭無痕道:「除了那些富人外,其他的小孩大都聚集一處,而請西席授課,
很難有時間再學其他東西。」
小邪沉思半晌,已有了主意,道:「這件事我們慢慢來,什麼話嘛!讀書就是為了考狀
元?求功名?練武就不能出人頭地?我偏不信這個邪!」
說到處,他已站起來,轉向食客,大聲道:「本通吃幫鄭重宣佈,下一期武狀元就是本
幫老三楊小七大俠!你們看,貨色怎同樣?」
他拉著小七站起來,小七也逢場作戲般拱手道謝,笑道:「貨色是一流的!請多多指
教!」
阿四已爬進窗口,吆喝道:「對,就是他!天生──,身如關公,力撥山嶽,威武出
眾,武功更不用講啦!十足的狀元!」
眾人湊熱鬧者多,皆以熱烈掌聲表示歡迎。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7:43:02
小邪得意道:「讀書可以考狀元,練武功一樣可以當狀元,現在病書生太多嘍,倒不如
當武秀才還來得划算!划算!」
阿三附和道:「對!時代不同啦!行行出狀元,要搞清楚,省得狀元當不成,當上了
『撞冤』,,那才叫冤枉啊!」
已有人吆喝:「沒錯!光讀書不一定管用,倒不如練成一身武藝,終身受用無窮,考不
上狀元也沒關係!」
眾人一陣嗶然,湊熱鬧地贊成小邪的意見。
小邪仍然沒忘記最終目的,笑道:「各位要狀元兒子,就到通吃館來,保證來一個生一
個,來兩個生一雙,男的女的通通有效!」
眾人直叫好,但他們心裡有數,把兒子交給這個毛頭小子,不被虐待斃命已是萬幸,還
敢夢想什麼武狀元?
小邪也明白此點,心中不停嘀咕這些人不識真人,活該要困厄一輩子,嗶眾過後,他已
轉向通吃幫弟兄,道:「收徒的事暫且停止,等找到目標以後再請他們來上班!」
阿三甚有興趣道:「怎麼請?這年頭教徒弟要用請的?」
小邪得意點頭道:「那些混球,不點不開竅,光躲在家裡有個鳥用?只有花點心神引渡
他們出關啦!」
阿三似有所悟,頻頻點頭笑道:「原來敬酒不吃,想吃罰酒啊」
究竟小邪打的是何主意?不管如何,這方法一定甚為有效。
小邪道:「開賭場,現在江湖都知道我賭功天下第一,再也不上門
……看來這門生意要到番邦才能發揚大了,想來想去,就保個鏢吧!
一趟紅貨下來,收入也不在少數,你們覺得如何?」
小丁道:「該沒問題,必要時,丐幫弟子還可以支援。」
阿四搖手道:「不必啦!憑通吃幫那支骰子旗,天下還有誰敢摘下它?莫說小邪幫主,
我『撥毛剃刀』第一個就不允件此事發生。」其奉承功夫,已然達到爐火純青之地步。
小邪哧哧笑道:「阿四你不但『放』得響,拍得也不差,實在一枝獨秀,天下無雙!」
阿四受用無窮,道:「只要小邪幫主知道屬下用心良苦,那屬下就心滿意足了」
小邪:「光拍光放也不是辦法,咱們來個管用一點的!保大鏢!」
阿三急問:「有多大?」
「愈大愈好,最好像一棟房子那極大!」小邪得意道:「這招叫虛張聲勢,要成功了,
保證生意滾滾而來!」
「好!就這裡說定!阿三豁出去了!」
眾人心裡有數,該怎麼弄,才能收到最隹效果,想著想著,皆露出幻想式的甜蜜微笑。
蕭無痕道:「小邪幫主,有件事,你還是小心些比較好!」
小邪疑惑道:「什麼事?」見蕭無痕表情如此吃重,他也覺得此事並不簡單。
蕭無痕歎口氣,道:「是關於總督府的事。」他道:「都督李甫山和都指揮使王堅都是
太監王振的人,而皇上年幼,大權全落在王振手中,已有不少人遭到不白之冤,就是我爹,
近年來也吃了王振不少虧,小邪幫主,若無必要,不妨減少總督府起衝突。」
他想說的乃是總督府不一定會將蕭王府放在眼裡。
小邪不聽還嚥得下這口氣,現在乍聞王振這老大監,心裡一把火就燒起來,罵道:「什
麼王振、王八?以前他陷害張大人,這筆賬還沒算清,現在又亂搞瞎搞,當真是無法無天
了!」
小丁見他如此憤怒,深怕他又惹事,急忙道:「小邪你可不能亂來!他們官家自成一
格,我們惹不起……」她突然發現肖己說錯話--小邪最不信邪,沒有任何「惹不起」的事,
但想收口已是不及。
小邪怒道:「什麼惹不起?大奸臣人人得而誅之,一個太監不好好侍奉人家,搞什麼
嘛!惹不起就讓他胡作非為不成?小王爺你說!皇上是幹什麼吃的?讓人騎到頭上拉屎,一
點反應也沒有?」
蕭無痕不敢回答,畢竟他受君臣補教束縛十分嚴謹,如此臣言君過的話,他說不出口。
小邪見他如此難堪,心也軟了下來,總不能讓他添過多的麻煩,拍拍他肩頭,道環小王
爺,多謝啦!我會記著你的話,不過我不能讓王振那王八蛋如此囂張跋扈,哪天我得走一趟
大內皇宮,把這事給弄清楚。」
蕭無痕急:「小邪幫主……宮廷戒備十分森嚴……你不能……」
小邪笑道:「放心,皇宮就是哄羅殿,我也要找王振大烏龜算賬,至於皇上,就由他去
吧!聽說他還比我小?毛頭一個,能幹什麼事,騙他出來玩玩,那倒是皆大歡喜。」他已幻
想見到皇帝時,該如何去耍他,自得地咯咯笑起來。
蕭無痕有些後悔說出這些話,但已說出,想收回自是不可能,只期望小邪別把大內鬧得
一團糟才好。
阿三更有興趣道:「不如把皇上抓來理光頭當和尚,等他變聰明了,再放他回去,他祖
宗不也是瘌痢頭。」
阿四甩出小剃刀,晃個不停,道:「好吧!貧僧就免費為他剃渡!」
蕭無痕急道:「不可如此,小邪幫主,他是一國之君,若受了侮辱,恐怕會引起蠻邦造
反。」
小邪道:「現在還不一樣邊界戰事連連?都是欺負皇上太小,尤其大權又被王振所控
制,不造反也得造反!好吧!只要他不惹我,我也懶得修理他,只是那個大太監,我非得出
出不可!」
小丁知曉他決定之事,就很少更改,如今之計也只有將他往意力引開,立時道:「小邪
你找王振的事,以後再說好嗎?現在我們生意剛開業還不到一天……」
「對喔!」小邪尷尬一笑,道:「凡俗事務太多,弄得我摸不著頭,小王爺你還是少和
我們碰面,有事要你幫忙,我會去找你,當然啦!你有事,就更不必說了。我既然知道總督
府是王振爪牙……嘿嘿!山不轉,路轉!不過我會很小心從事,你放一千兩百個心就對了!」
蕭無痕知道事已成定局,歎道:「既是如此,小邪幫主你還得小心錦衣衛統領王山磔,
他是王振侄子,十分毒狠,殺人不眨眼。」
「恨號(很好)!」小邪用力點頭,道:「就是要他凶,鬥起來才夠味!這件事,我搞定
了!」
阿三、阿四和小七都附和而表現得十分堅決--只要小邪決定,他們永遠追隨,不全是忠
心耿耿,而以湊然鬧心情較濃。
六人人再談一些瑣碎事,小王爺已告別回府,小邪也領著他們返回通吃館。不過他們並
沒馬上休息,反而四處張羅木板,不知在搞啥花樣。
漆黑漆天空已被巨人雙手撕開,血一樣的朝霞差地穿透烏黑,裹向大地。
雄雞已昂揚嘶啼,但仔細聽,這聲音卻如剛長了毛的小公鴻在吶喊,更像破了皮的笛子
被瘋子猛力的吹奏著,十分刺耳。
只要有通吃幫弟兄到來,此怪現象可算是正常的了。
可不是嗎?通吃館大門前已造了一棟「房子」,大小剛好把丈八寬的路面塞得完完整
整,勉強還能側身通過一人。小邪早就坐在四方赭黑色大木箱前頭,如一尊佛像般,威風八
面。阿三、阿四各立於兩匹健馬左右側,手攬韁繩,面目森然地牽馬而行,方纔那聲「雞
叫」就是出於阿三左手那支喇歎。
他再吹。「,──叭……」馬已揚蹄,帶動車廂般大房屋,緩緩往前行去,見馬匹奮力
踩蹄,可猜出箱子十分沉重。
車輪劃出兩道深溝,已往大街道行去,左箱插的白底紅骰子圖案幡旗輕輕翻掠,更顯出
小邪的不同凡響。
車行向前,小七魁梧身形已現,手按左腰寒玉鐵,架勢十足,他乃充當押鏢車者。
原來小邪窮則變,保不到鏢,就自己弄個大箱子,塞滿石頭,裝模作樣,保這趟全國第
一大鏢車,裝載數十萬兩鏢銀的生意。若是讓他「做」成了,看來天下大把生意非他莫屬了。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把鏢車轉向正街。時雖清晨,仍吸引了不少人奇眼光,小邪甚為
紳士地向過往行人招手,真像那麼回事。
阿三又吹起喇叭,刺耳聲音揚起。
阿四高吊嗓子叫道:「天下第一鏢--黃金、白銀各二十萬兩--」
阿三馬上接觸:「通吃幫第一鏢--無所不保--無所不接--」
通常保鏢者,最怕所保之物露了底,以引來覬俞見者,像他們大吼大叫,唯恐人家不知
之行徑,恐怕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位了。
此語一出,看戲者更多,人一多,今晨則開市特早,小邪功不可沒。只一照面,很多人
已認出阿三、阿四正是昨天放鞭炮者,那股笑勁更濃,皆報以期待心情,看這群寶貝人物,
今天又能耍出何花招來?。
「天下第一鏢--黃金白銀各二十萬兩--」
「有鏢就保,無鏢也保,通吃幫開道,通行無阻--」
就這樣,四個瘋子一路喊向東城門,此舉要比昨日更為轟轟烈烈惹得眾人指指點點,笑
聲不斷。只要有笑聲,小邪就更來勁,不停點頭道謝︰「通吃五霸王謝謝各位讓路!看在同
混一地份上,生意只收八折啦!」
如此大的鏢車,不讓也得讓,否則不被馬蹄死,也得被車輪碾死。
前行十餘丈還算順利,再過來,就有棵腰身粗樟樹掃道。閃了兩次都無法通過,阿三立
時莊嚴拱手,道:「稟幫主,惡樹擋道!」
小邪亦正經八百,右手一切,冷道:「斬!」
「得令!」
大喝出,阿三、阿四同時騰身飛掠左側巨樹,大悲掌威力盡展,一上一下劈向樹幹,轟
然臣響,丈八高樟樹已被震成碎片,獨留殘枝倒向鏢車。小邪暴喝而起,雙手旋風一釘,殘
枝又如牽上了繩索而被扯向後方。小邪借此已飛回原處,定神閉,瀟灑已。殘枝落向後方,
小七寒玉鐵猛抽,如電光石火般削向殘枝,一片劍影過後,還刀於腰,右手再揮出掌風,只
見殘枝變成一段段如切麵條般整齊地擺在左方糊紙燈籠店家門簾。
四人各露了一手絕招,耍得百姓再也不敢輕視這群小伙子,也從疑而改為相信鏢銀是真
的。
阿三聲音又起︰「通吃幫保鏢過處,擋者,斬--」
馬匹拖著鏢車又往東城門出發,百姓情不自禁跟在後頭,總想看個究竟一因為不遠處已
有一家房屋凸出街道甚多。
馬車已無法通過,那家珠寶軒主人已擋在外頭。五十餘歲,一副汕肥而陰模樣,一看即
知十分難纏。
阿三照舊停下馬匹,拱手道:「稟幫主,惡屋擋道!」
「嗯!」小邪道:「屋惡,人也惡,拆!」
「得令!」
阿三、阿四興沖沖舉掌就要轟向屋角。
「你們敢--」胖老頭吼道:「大爺乃江南『太湘軒』洛家的太原負責人,誰也不准拆房
子!」
「噢……原來是洛可那只落水狗的財產?」小邪已想起和倪小青在西湖泛舟戲耍洛可那
件得意事,輕輕笑了起來。他笑道:「大肥豬,你佔用街道,還如此霸道?洛家的,又如
何?」
胖老頭冷笑︰「江南洛家富可敵國,結交的全是王公貴族,就連本城李都督也是洛家好
友,識相點,繞道滾吧!」
「好!很好!都是一山的駱駝,難怪你的屋角特別尖!簡直就要刺死人了!」小邪笑笑
的回答︰「你可知道我是誰?」
胖老頭不屑道:「你又是誰?地痞一個!」
小邪瞄向阿三,阿三已笑道:「塞外『莫塔世家』大公子,通吃幫大幫主,富敵東海,
結交的全是皇帝之流,小小洛家又能算什麼?」
這句「皇帝之流」惹得眾人暴笑不已。
「禿驢你不要命了!皇上只有一人,何來『之流』?」胖老頭狡笑道:「憑你毀辱上,
就得誅九族!」
「他媽的!你想唬誰?」阿三自得道:「比吹牛,你還差得遠呢!皇上之流算什麼?皇
太后之流!」
眾人又是一陣暴笑。阿四揮手︰「廢話少說,拆啦!」
他想趨前,胖老頭猛又衝上,怒吼︰「你敢?!我跟你拼了!」嘴巴硬,架勢凶,但要
真拚命,他可沒這個膽子。
小邪︰「好吧!多給你一個機會,省得人家說我霸道。」轉向群眾,含笑道:「各位,
你們認為這個胖子如何?」
立時有人答腔︰「大俠,拆了它,那胖子騙了我的傳家之寶……」
「他以劣等玉,換走了我的溫玉手環!拆了它,最好連店面也拆掉……」
「死胖子假都督名聲,不停欺騙我們……」
群眾一陣激動,十有九成在叫囂拆房子。
小邪輕笑︰「胖老頭,看來你的名聲不怎麼好,本幫主也救不了你!」突然拉下臉,勁
劈右手,冷森︰「拆!」
「得令!」
阿三、阿四不再遲滯,快如閃電掠過胖老頭,啪啪數掌全劈向屋角。轟然巨響,牆塌瓦
飛,露出不少古玩紅珊瑚。
「照劈啦--」不管胖老頭哭叫,阿三、阿四硬是拆去和道路平齊之瓦牆,那個洞,足足
有三個床板大,此舉頓時引起不少掌聲。小邪連忙點頭直叫︰「不敢當,小意思」。馬車也
安然的通過阻礙,往東城門行去。
朝陽早已泛白,天早亮了,城門也已打開,牆頭衛兵猝見小邪如此龐大鏢車行來,後邊
又跟了一大堆人群,真以為要造反,頓時敲起小鐘,左城牆馬上攔出十餘名武裝衛兵。為首
一名四旬壯漢喝道:「站住!你們想幹什麼?為何聚集如此多人?想造反不成?」
小邪笑︰「唉呀!你搞錯了啦!阿三,念一遍給他聽!」
阿三立時認真地吹起破喇叭,然後吊高嗓子,道:「天下第一鏢--黃金、白銀各二十萬
兩--」
小邪道:「聽到沒;我們是保鏢做生意的!哪來造反?」衛兵猶豫道:「可是……那批
群眾……」
「看熱鬧的啦!」小邪笑道:「這麼轟動的大鏢車,你一輩子也沒見過吧?」
衛兵此時才注意到貼滿封條的大箱子,愕然道:「這全是銀子?」
小邪道:「當然,否則何必勞動本幫主親自出馬?」
衛兵聞言已露出狡黠眼神,偌大的鏢銀,不必說一定是只肥羊,一想至此,官僚形態已
盡露無遺,他冷目瞅向小邪,冷道:「你小小年紀,何來如此龐大鏢銀?我看你是用非法手
段得來的吧?」
小邪可曾在嘉峪關吃過這裡虧,很容易就猜出這些看門者心中所想的是什麼,而今天又
是開張第二天,無此必要再惹麻煩,先將此趟鏢「耍」成了,以後有的是時間和他們豁。當
下含笑道:「大衛兵你可不能亂說,我只是保鏢,這些銀子只能看,不能摸,不算是我的,
請別誤會才好。」
衛兵冷森道:「誰敢將這麼多的銀子交給你?那人難道是大財主?還是強盜土匪?對!
我看一定是土匪,這堆一定是贓銀,停下來,本官必須檢查!也好讓你露出狐狸尾巴!」
光叫囔著,聲音也不高,動作也不明顯,全在暗示小邪放聰明些,那只貪婪的眼神不知
瞅了小邪多少次,期待著更明艷的反應。
小邪知道是時候了,報以知會神情,暖昧一笑,道:「大衛兵,我這貨可是正正當當
的,不信你到本鏢局去直,資料都為你準備好了,要多少,有多少,一點也不會含糊你!」
衛兵聞言頓時報以「算你上道」的眼神,語氣仍冷冰冰,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也
不願落個以官欺民舌,就到你鏢局去查明,以後若有這裡事,記著要先報備!以免引起無謂
的誤會!」看看鏢車,突已忍不住憋笑起來,道:「還有!以後別裝那麼大箱,太引人注意
了!」
小邪苦笑道:「沒辦法,時間緊迫,只有將就啦!」
「走吧」衛兵滿意瞥向小邪,會心地絞動眼神,右手威嚴的往城門比去:「你自己小
心,出城在外,盜匪多的是!」
「謝……謝」小邪故意拉長聲音,以表示更加感激,等衛兵退去,他才揮手下令︰「起
鏢!」
「得令!」
阿三、阿四正經八百地拱手,牽著馬,吹起喇叭,已往城門行去。
兩個披紅袈裟古怪年輕和尚牽馬引路,一個精靈青衣小孩領押大房般的鏢車,本就形成
端不協調情境,尤其他們那裡故作威嚴的舉止,更逗得群眾會心一笑,真以為在看戲似地--
事實亦如此。
除了小七還算人樣,碩大身材自有一般威武概。舉止也算較為正常外,其他的,天底下
實在找不出和他們同類了。
馬行至拱形城門時,阿三、阿四已眨起苦皺眼神,那城門……
阿三仍認為小邪無所不能,依然肅穆拱手道:「稟幫主,惡牆擋道!」?
任誰都可看出,馬車過大,城門不但寬度尚差三尺,約擋住一塊硬
牆石,高度也因城門為拱形,勉強可通過中間,小邪所坐部分,兩邊角硬只是卡得死死。
小邪哪想及自己精心設計的鏢車,會出不了城門?不禁自覺好笑,
而直叫時運不佳。
群眾一陣好奇喧笑,倒想看看這位花樣百出的小孩,現在能弄出什
麼絕招來?
「稟幫主,惡牆擋道!」阿三已憋不住笑意,再次稟報,能難倒小邪,他比什麼都快樂。
小邪嘀咕直罵:「什麼玩二嘛!奶奶的!全是癟十運,昨天弄不成,今天也混不開!
拆?拆什麼拆?再拆,真的就造反了J耍什麼寶?弄小一點鏢車難道會斷了命?看來全是黑
七,逢賭必輸!」
阿四道:「小邪幫主,乾脆一不作,二不休,拆了它算了,反正我們保大鏢的機會多的
是!」
「去你的!」小邪瞪他一眼︰「光天化日之下,你去拆?保證『一拆見效』!通吃館就
關門了。」
阿三道:「反正都是拆,拆鏢車也行!」
小邪登時甩出一錠銀子打在他頭上,叫道:「鏢車一拆,以後誰還敢讓我們保?奶奶
的!一副雞(棘)手,抓的全是雞屎,拆個鳥?」
阿三哭喪著臉,摸著被打紅的腦袋,道:「那怎麼辦?搬鏢車飛過去不成?」
小邪無奈道:「退吧!找其它三個門,出不去,再另外想辦法。」
騎虎難下,十分痛苦,但大車塞小巷,也好不到哪兒去,馬車掉不過頭,只有倒著走,
連馬匹亦是如此,這就苦了阿三和阿四,已達到寸步難行之地步。
小邪乾笑地朝眾人道:「我突然忘了,今晨白虎星過門東方,如果從東門出城,是犯了
大忌,幹我們這行的,最是信邪啦!而生意剛開張,總不能往回走,只有倒著走,嘻嘻!看
起來還是方向不變嘛!」
眾人皆明白鏢車倒退原因,本是覺得失望,但立時被其「倒車行走」之尷尬處境逗出笑
意,自然地接受了小邪的借。
誰看過馬車連馬匹倒著走?此情況就如騎著豬只逛街一樣新奇而惹眼。方走不到幾丈
路,小邪已忍不住開笑了起來︰「什麼玩二嘛!如此走法?」走出了味道,那股勁兒更形囂
張,管他什麼保鏢,先過足風頭癮再說,就此一路拜謝戲笑的往西城門走去。
開了不少路,斬去不少擋道樹木,他們就如瘋子般駕著大車逛遍了整個太原城,仍是出
不了門。情緒也從先前的好玩而化成現在的抱怨。
馬車走過西門往南門,南門不出返往北門,都已日上三竿,一點辦法也沒有。
小邪嘮叨叫個不停︰「黑皮奶奶的!想規規──做趟生意都不成!癟透了!」盯著如灶
般的城門,一股已升上心頭,跳向鏢車平頂,準備蠻幹了。
阿三也一股子怨,叫道:「小邪幫主,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拐了老半天,就沒有
一個合出城的門,實在是說不過去,拆!」
阿四叫︰「我也贊成,要是生意這麼難做,乾脆不做算了!」
小七笑道:「小邪幫主,如果拆了城門,勢必引起太原城大亂,你很久沒做這裡轟轟烈
烈的事了,想再嘗嘗?」
他受了小王爺薰陶,心態上較為成熟,但若小邪要拆城門,他也不含糊。畢竟他倆感情
濃如化不開的鮮血。
小邪受到鼓勵,當真就想拆城門,已然揉拳搓掌,做起準備動作,雀躍叫道:「奶奶
的!什麼時代了,道路還不曉得拓寬,小灶門怎能煮我這大鍋飯?呆在此,就如烏龜翻了
身,動都不能動,生意還能做嗎?」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7:45:28
「拆了就能做!」阿三、阿四也運起神功,準備配合小邪拆城門。四人正準備行動之
際,忽然背後已傳出聲音︰「就是這小子拆了我的房子!」
車後方一名胖肥綿衣老頭領著一群士兵直奔而來,另有想瞧然鬧的百姓也緩緩跟近,他
們都在想小邪如今又有何把戲可耍。
小邪往後瞧去,見是太湘軒那個胖老頭和江頭領,心頭已笑起來,道:「原來是你們
哪?冤家的路還真窄,跟城門一樣窄。」
江頭領攔向車前,冷笑道:「山不轉,路轉!小鬼你也太大膽了,昨天剛讓你走脫,今
天你又不怕死的耀武揚威!有!」
小邪笑道:「俺好生生的,怎會沒?我兒子多的是呢!只有一些實在不怎麼孝順,專扯
他爹後腿,否則就攔著他爹不放,唉!時代變了,孝順的兒子哪裡找呢?」
江頭領怒眉一楊,後︰「你敢侮辱本官?我……」
「耶耶耶……」小邪揮手制止他說話,笑道:「我罵的是我兒子,你千萬別生氣,否則
很容易讓人誤會你是我兒子,切記、切記!」
群眾一陣喧笑,對於小邪這招罵人還不准人家生氣的絕活,頓感過癮。江頭領想生氣,
不就承認自己是他兒子?不生氣,卻又白白被罵。憋紅的臉硬是熱騰騰,然而就是找不出一
句當的話來頂駁。還好,胖老頭開了,罵︰「小鬼!任你舌多利,今天也要把你繩之以法!
屆時看你向誰求饒去?」
小邪擺擺手,不屑一顧道:「聽多啦!老套了,來點新名詞吧!」;
阿三接觸笑道:「你應該說:『我現在有靠山,所以說話像老虎,你先讓我過過癮,等
一下靠山變靠腰了,我就沒癮可過了!,就是要這樣,才夠新鮮!剛才那句話,我們至少聽
過一千百萬遍,不靈啦!」
眾人又是一笑。胖老頭瞅起小如綠豆的眼珠,冷笑道:「靈不靈,一試便知,光你強拆
民房一事,就足以讓你坐上十年牢!」
「噢?有這麼嚴重?」小邪裝蒜而吃驚地叫道。
江頭領冷笑道:「不錯!強拆民房,視如強盜行徑,本官要拿你法辦!」
「嘿嘿嘿!哇哈哈」小邪故意笑得十分誇張,道:「江頭領你──聲聲說我犯法?好,
要講法就來講法,不知你有法,還是我有法?你的法行,還是我的法行?耍耍方法就知道什
麼法比什麼法更有法!」
他一連說了十幾個「法」弄得對方滿頭霧水,當下江頭領叱道:「人證、物證都在,你
逃不掉了!乖乖跟我回去,省得皮肉之苦。」
「喲……滿凶的?」小邪悠哉笑道:「你說我拆了大棵呆老頭的房子就是土匪?那我問
你,那棟房子攔路擋道數十年,像不像攔路搶匪?」
江頭領愕然,不知如何回答,胖老頭卻叫道:「放屁!本屋數十年來一直落地生根在
此,誰又說它攔著路了,分明是你假借私利,強拆民房!」
小邪頻頻點頭,︰「對!數十年都已強佔公用道路,還敢說『落地生根』、『不礙通
路』?看樣子你已經習慣剝削人家!」他吼道:「連皇上擁有的道路你也敢佔用,你不要命
了是不是?」
他這一吼,頓時嚇著在場所有人,而群眾被嚇以後,霎時掌聲連連,大呼過癮。
胖老頭老臉一陣青白,強言叫道:「這明明是街道,你憑什麼說它是皇上所擁有……」
他突然覺得自己說得不妥,但想收回已是不及。小邪馬上噓吁大作︰「完了!完了!小
小一個百姓,就已不將皇上放在眼裡,須知天下山河都是皇上所有,你卻說這街不是皇上
的?敢情是想造反了?」轉向群眾:「各位評評理,胖老頭是不是想造反?地為王啊!」
一聲音響,群眾哄起,名正言順地指責胖老頭惡霸之作風。
「兔崽子你……」胖老頭怒急而吼,又想發作。江頭領馬上制止他,深怕弄個不好,被
扣上造反的罪名,那時,死的恐怕就不只他一個人了!
群眾激動過後,江頭領才冷道:「就算朱掌拒的房屋佔用官道,也由不得你來拆!你如
此霸道行為,乃法所不容。」
小邪曖昧一笑,要講大道理,他多的是理由,道:「你們官家明明知道胖老頭佔用官
道,卻姑息他數十年,難免有包庇之嫌,而胖老頭又
聲聲說他認識總督大人李什麼肚子(都督)的?」他大吼︰「這不是狗仗人勢是什麼?」
阿蘭也接觸吼︰「好狗不擋道!他是壞狗!」
阿四吼道:「我們不拆,莫非還等你們勾結好了再拆?」
小七吼︰「胖老頭去找你們,你們不分青紅皂白的就來興師問罪,想等你們拆?等到什
麼時候?我們還得做生意,你想餓死我們不成?」
小邪拍手叫好︰「對!對!生意還要做!這裡只許富人放火,不許窮人點燈的行為,最
要不得!」
群眾又是起哄,弄得江頭領和胖老頭下不了台。雖然小邪強拆民房有些不妥,但比起胖
老頭強佔官道而勾結官家來說,何天壤之別。
鬧哄中,突有一條黃影掠向鏢車上方,一個翻身,已飄落車頂,含笑望著小邪,也因他
的到來,登時又吸引眾人,而沉默無聲。
江頭領乍見黃袍胸前繡有五爪青龍圖案的瘦高中年人,立時拱手肅敬道:「指揮使大
駕!」
來者正是太原總督府督指揮使王堅,他含笑地揮手道:「免禮。」
江頭領及眾衛士告聲「是」已默立於一旁,胖老頭更形喜悅道:「王僉事,那裡……」
王堅抽動過薄的嘴唇,冷道:「我自有主張,你先退下!」
胖老頭不敢再多說,默立該處,兩眼仍怒出火的瞪向小邪,已泛起一副冷酷笑容。
小邪往此人瞧去,清五官嵌著冷峻眼神,讓人覺得他似如一頭狡狼,隨時都能吞噬同
類。然而這些對小邪來說,一點用處也設有,他只是想辨別一下,自己瞧得順不順眼罷了。
他輕笑︰「小的不行,來大的了?」
王堅沒回答,仍雙手負背,黠光睨向小邪,稍微裝出祥和樣,道:「小兄弟好大的本
事,才到太原兩天,就已大出風頭,讓人好生羨慕!」
「恐怕你只是心非吧?」小邪不吃他那套,道:「好狗不擋道,擋道非好狗,呵呵!對
別的不行,對狗,我可是來一隻宰一隻,從不含糊。」
王堅含笑,道:「可惜我不是狗,也不想攔你的路。」
「噢?那麼好?」小邪笑道:「穿上皇帝的龍袍,說話倒有幾分中聽!」
「你誤會了!皇上身著九龍袍,本官只有五龍,乃錦衣衛制袍,千萬不可混為一談,否
則老夫可就無法擔當了!」
小邪想以他身穿「龍袍」有那麼點冒犯皇上,而使他難堪,沒想到他
齒仍犀利,輕而易舉的就解釋清楚。
笑了笑,小邪道:「我看你的龍,不久就要生兒子了,到時候恐怕連背後都纏滿龍,九
條龍又算得了什麼?」他在暗示王堅不久就能穿九龍袍--當皇帝了。
王堅笑道:「可惜龍生兒子,非得千萬年,小兄弟所言,本官不敢苟同。」
「狗(苟)不同沒關係,只要龍相同就可以」小邪道:「難得你也有自知之明,皇上一年
生一個龍,你的狗……也許要千萬年吧!」
「小兄弟你果然伶牙利齒,難怪本官屬下奈何不了你!」王堅轉為陰沉一笑。
小邪笑得更開心︰「不是我齒利,而是你們理屈,我就不相信霸佔官道是對的!」
王堅道:「我也不相信強拆民房是對的!」
小邪︰「官家數十年不吭,不是同流,就是合污,奶奶的!我是拆而不強!是不是,你
自己心裡明白,少在這裡烏七八黑的說個什麼勁?」
老是爭論此事,小邪已心煩,再爭下去,他可就要忍不住而對王堅下手。他本就聽小王
爺提及總督府和太監王振有勾結,早對他們甚為鯁喉。王堅也轉冷森,道:「姑且不談你拆
屋之事。」他︰「以你假借保鏢,故做偌大鏢車騷民眾,就已法所不容!」
「說話客氣點!你以為當了大官就可就指他人錯誤?」小邪叫道:「你怎麼知道我保的
是假鏢?你又怎知我理找民眾?你們說!說我有沒有騷
你們!」他轉向群眾,徵求證人。但民眾礙於官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人敢開。小
邪道:「不開沒關係!那就改做我騷你們何處?說!不說就表示沒有!」
群眾仍然保持緘默。小邪轉向王堅,冷笑道:「你看請楚了?光靠你一張嘴是不行的!」
王堅冷笑:「我倒要問問,是誰是此鏢的主人?」
「行有行規,不便奉告!」小邪態度十分強硬。
王堅瞄向城門,似有心計湧向心頭,冷︰「照你這麼說,擋了你鏢車的東西都要排除,
連城門也不例外了?」
小邪明知他在套話,仍然冷硬道:「有這個打算!」
「你不怕扣上造反的罪名?」王堅狡黠︰「就算能拆,你又從何拆起?」
小邪突地睨眼盯向他,邪笑起來。這笑,似乎在想引人入彀似地,讓人好生不自在。
王堅不明其中原因,言詞又逼進,道:「你出不了門,鏢也保不了,到時本官就有權拆
鏢車了!」
阿三聽得十分火大,叫道:「小邪幫主,別理他!拆了再說!黑皮奶奶的!全是一山的
駱駝,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他和阿四已運掌作勢,衛兵也出刀橫胸,情勢一度緊張,稍即發。
王堅奸狡沉笑,對這幾位似乎不放在眼裡。
小邪笑得更邪,道:「阿三、阿四,拆是要拆,不過輪不到你們出手,像這裡破牆,我
放屁也要把它震垮!呵呵!還有人拿它當寶貝?笑死人了!」阿三、阿四聞言亦呵呵笑了起
來,有小邪這句話就行了。阿三收招,笑道:「那你快放啊!」
「放!馬上就放!」小邪甚有把握地轉向王堅,邪笑道:「聽到了沒?古代有個孟姜女
哭倒萬里長城,今天我楊小邪也來一招『放』倒太原城,不知王大指揮使意下如何?」
王堅聞此言,心神已放鬆,不屑的一笑,心想這小孩也只不過爾爾,全說些誇大、不切
實際的話,自己若不敢賭上此局,未免讓人笑掉大牙--堂堂大官,懼於二十不到之小孩?
他黠笑︰「你『放』吧!本官倒想看看,現代孟姜女有何本領?」
若他知道身前這位就是曾經闖上靈感塔,挑掉神武門的奇人,他就會信邪七分了。
小邪等的就是他這句話,邪笑又起,道:「你可說話算話?到時城塌垮了,可不能亂加
罪名?」
王堅睨眼而笑︰「只要你不用任何東西,本官甘負全責!」
「用叫的呢!用叫的也不用任何東西!」
王堅瞄向他,心想就算少林獅子吼,也未必能震倒城門,何況這位小小娃兒?當下大方
得很︰「一樣!叫垮了也算!」
小邪登時眉開眼笑,轉向群眾,︰「各位都聽見了,聽見了就閃一邊去,省得城牆塌
下,傷了你們!」
群眾嗶然,皆紛紛避向後方,連攔在前頭的士兵也在王堅示意下,退向左右兩側。從鏢
車至城牆二十丈寬長路面已空無一人。
小邪瞄向阿三、阿四、小七,笑道:「好久沒叫過了,今天就清清喉嚨也罷!」
阿三奉承道:「小邪幫主,我還是覺得用『放』的比較神奇。」
小邪歎道:「我也是這麼想,可是臨時要用,就是找不到,生不出,只好將就啦!」
阿四奉承道:「反正都是吐出的,上面下面都一樣,不必太認真去分辨!叫,快叫!別
讓觀眾等久,可就罪大惡了!」
小邪頻頻點頭,轉向群眾笑道:「各位!本通吃幫上下,個個武藝高超,才貌出眾,有
生意就找通吃館,保證錯不了,地址在城西最高的招牌,很容易找的!現在我就表演一下,
曠古絕學:『擎天一叫』!」
群眾猛烈鼓掌,小邪得意洋洋,如賣藝般不停拱手道謝,等群眾靜下來,他才瞄向王
堅,道:「看著點!今天你是栽定了!」王堅見他如此有把握,信心似已動搖,但已勢成騎
虎,仍保持雅風度,負手而立,笑道:「只要你有這本事!」
「瞧瞧就知道了!」小邪不再說話,轉瞪城門,只見拱形如灶門,全是三尺正方赭棕石
塊輕成,城頂還架搭一座石亭,別說用叫聲,就算用作藥,也不容易將丈餘厚的城牆炸垮。
他瞧上幾眼,心中已有了盤算,雙手運,似乎身軀突已漲大不少,就在此時,一股刮人耳際
叫聲從他嘴中傳出,震得眾人掩耳再退。
王堅聞聲,血亦為之翻騰,立時運功抵抗,現在他才知道遇上了棘手人物!
小邪逼紅了臉,喉唬結硬如石,聲音更如駭浪穿裂石巖,猛要擊碎耳膜,整個城牆突如
地震般抖了起來,沉重轟隆之聲更為扣人心弦。
小邪已將真逼向城牆,隱約間似有青光般閃閃而逝,真以為那就是可見的音波。此時群
眾已顯輕鬆多了,代而起之,是──訝、喜悅、不信,還帶點懼意的神情,不時盯向城牆及
小邪之間。
阿三不停吼叫︰「加油!加油!小邪幫主!再放一──就夠了!」
小邪額頭已滲出汗珠,聲音更如已繃得極限的鋼弦,再繃下去,就會斷裂而揪掉眾人懸
在箇中的心肝。
城牆從抖動而跳動,似已地動山搖,就要崩塌而埋向眾人。
小邪再次運勁,如千斤利錐,閃出淡談寒光,炮彈般轟向城牆。突地城門頂端靠左角處
已有石塊耐不住震撼而往下掉。一塊已落,旁邊另一塊更無法吃力,接連的往下落,突又牆
頂石亭左邊支柱(原為石塊疊成)亦晃出一石塊,眼看就要往下垮。
小邪此時才笑出聲音,突地背轉城牆,臀部猛凸,笑嘻嘻道:「看,一屁震倒太原城!」
「噗」聲傳出,王堅老臉連變數變,石亭已轟嗶地垮向門頂石牆,石牆因受力不住,更
形無法支持,再次暴響,不可思議,一座堅逾金石的城牆,就此塌崩得亂七八糟,碎石紛
飛,黃塵遍天。透塵處,更可隱隱瞧見城外亦聚集大堆人群,掠惶失措地往裡邊瞧,真以為
出現了大怪獸。
碎石震塌持續三分屍,方告塵埃落定,一切如暴雨過後,靜得落針可聞,眾人那般不信
和欽佩眼神,就要瞪出眼珠子來,全落在小邪身上,連王堅也不例外,他們所升起的念頭完
全一樣--這還算是人嗎?
阿三、阿四、小七看也差不多了,頓時吼笑道:「快啊!鼓掌!光看戲,不鼓掌怎麼
成?」
嗶然地,眾人從愕中醒,興奮的掌聲,足以和春節之鞭炮相比,連遠處樓閣也探出不少
人頭,張晃不已,掌聲也不斷,似乎全太原城的人都已手癢,非得拍上幾掌方心甘情願--不
管知不知曉因何而鼓掌,湊熱鬧亦十分過癮。
阿三不停叫囂道:「看見沒,這叫『一屁垮太原城』,本通吃幫幫主又改寫歷史了!」
掌聲更熾,小邪樂得不可開支,闊步擺手,更形得意地在車頂上拜謝眾人。連王堅都覺
得不鼓掌有失風度,而舉掌輕拍,裝出一副欽佩笑臉。
驀地一陣急促奔蹄聲已從城外傳來,眨眼之間,如蚊般的騎兵已掠過群眾,旋風般地沖
向城門。
號角乍響,騎兵長槍盡出,似要攻城掠地。牆頭衛兵見狀大駭,也吹起緊急號角,頓時
人群四散,王堅猝見,急吼「不好」再吼一聲︰「快迎敵!」話聲方落,人已電射城門,准
備攔下敵軍。
此時城內也響起急促號角,奔蹄聲狂如海嘯,直往北門撞來。
阿三、阿四、小七皆著急地掠向車頂。阿三急叫道:「不好了,敵人趁
造反,小邪幫主你可要想想辦法!否則……」
小邪悠哉叫道:「急什麼,現在最重要的是看好鏢車,別露了底,要坐牢的啊!」
看他那副樣子,根本未把此事放在眼裡,目光卻瞅向城內無數人馬疾衝而來,他擔心這
輛把車道佔得水洩不通的鏢車,會被士兵給推翻、砸爛。
領頭一名騎著黑馬,身披戰甲的五旬長髯將軍般人物,手揮青龍偃月刀,一手指向小邪
鏢車,厲吼道:「衝過去!」
一群快馬騎士已拿出柚子大的烏黑炸藥,準備炸毀鏢車。小邪見狀,直叫︰「奶奶
的」,突然昂頭厲吼︰「停一」這聲音如方才震垮城牆之威力差不多,震得眾人耳不已,馬
匹全然驚惶,人立而起,不敢再向前奔馳一步。殺伐之聲也已靜肅下來。小邪對自己吼聲,
十分滿意,當下輕輕一笑,叫道:「搞什麼嘛?沒事找事幹?」領頭將軍長揮青龍寶刀,驅
馬向前,怒道:「叛賊也敢攻入太原城,本都督饒不了你!」
小邪瞧向他,魁梧身軀倒有幾分將相之才,就是粗眉間露出一股霸道氣息。朝天般的塌
鼻,讓人覺得他長得並不怎麼上相。「你就是太原都督?」小邪道:「說話客氣一點,誰想
造反了?」
李甫山怒叱道:「城牆已垮、號角已響,這不是造反是什麼?」小邪笑道:「凡事都有
意外,我不跟你爭,攻進城的也是紅盔甲、黃旗子、大明騎兵,至於是不是造反,自己去問
你的王指揮使!」此時王堅和一將軍裝束老人已掠上鏢車,齊拱手道:「屬下拜見都督大
人。」
李甫山滿頭霹水,眉頭一皺,︰「到底是怎麼回事?」王堅道:「回大人,城門塌下,
粱將以為敵人來犯,是以馳軍來支援。」白髯老將軍拱手道:「李大人,這是場誤會,城門
塌得太突然,又……又掌聲連天,屬下以為敵人火槍猛烈,是以心急如焚,來不及聯絡,就
衝了進來!因而引起騷動。」
李甫山奇道:「好生生的,城門怎會垮了?」王堅登時老臉微紅,不知如何是好。小邪
得意一笑,道:「不敢說了,是不是?事實就是事實,賴不掉的!」
阿三嘻嘻哈哈,︰「都督大人,城門是被本幫幫主『通吃小霸王』楊大俠法號小邪先生
的屁震垮的!」
「大膽!」李甫山喝道:「在本官面前豈容你胡言亂語?小心我責你五十大板!」小邪
叫道:「喂喂喂!我說李土土(都督),一拐子肚子泥巴,誰又胡言亂語?是、不是,你自己
問問王大奸(堅)和本城百姓,什麼大蛋(膽)?我就不相信你生的會比我大?還叫得那麼大
聲?」
李甫山不知他說些什麼?卻也聽出他在罵人,怒道:「不知死活的小鬼!本官非拿你爹
娘,治他們養不教之過!」
小邪聳聳肩,睨眼道:「只怕你治不了!」
「大膽!」李甫山怒道:「刁民鼠輩,本官若治不了,就摘下烏紗帽,永世不再仕途!」
小邪悠哉道:「那你就摘吧!我爹娘,連皇上都治不了,你又有何能耐?」
李甫山霎時愕楞,眼前如此年輕小孩,竟有此膽識,那他父母說不定大有來頭,然而話
已說出,只得硬撐。他喝︰「皇上乃一國之尊,天下無人敢冒犯,爹娘又是何許人物?豈會
連皇上都治不了?」
小邪輕笑道:「不幸得很,我爹娘不在『天下』,而在『「天上』,任你生的蛋再大,
也無三小路用!管看不管用,怎麼樣?閃了舌頭吧?」
話聲方落,阿三、阿四、小七已哄堂笑出來,李甫山一時未想及此事,如今也弄得由己
十分尷尬,不禁老羞成怒,厲道:「小小娃娃,舌已如此不饒人,將來還得了?給本官拿
下!」
小邪突又大吼︰「大膽!」登時嚇住在場所有人。他哧哧一笑,道:「舌頭長在我嘴
上,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只要犯不著人,你能怎說樣,要抓人,也得看看犯了什麼罪?自
己不肯丟烏紗帽就算了,還想惱羞成怒?」
「你……」李甫山怒急而笑︰「好!育!本官倒要看你膽子有多大?」
說著青龍長刀已想砍向小邪。突有低沉聲音傳出繼︰「李都督不可如此!」
群兵中已走出兩位身著橙色龍袍,一老一少還,正是蕭王爺和小王爺已來。小邪他們都
已露出笑密,然蕭無痕雖目露笑意,表情卻不敢輕浮,仍森然地跟在他爹左側,靜等事情發
展。
王爺一到,眾人皆拱手揖身問候。蕭時宣慈祥笑意瞧向小邪,隨即問道:「李都督,此
為何事?竟吹起緊急號角?」
李甫山態度並不怎麼恭敬,但仍將一切說明,最後道:「此人信口雌黃,分明為奸狡之
徒,下官自當拿他問罪。」王爺道:「為官難在服眾,都督貴為二品,自無治不了之人,但
早已亡魂者,已在其外,都督不必為此而有難堪之處,若此人當真震垮城門,都督就不得說
他信雌黃了!」
李甫山百般不甘心地拱手道:「王爺教訓得是,下官受益無窮,然而刁民毀城牆,已涉
叛國之罪,自是不能輕言放過!」王爺此時也目露擔心神色,對於小邪的──,他從無痕言
中也聽了不少,做事全憑所好,不論後果,不計代,如今「叫垮城門」不知是否又是一時興
起?要是如此,他也擔待不了了。
小邪見他為難神色,立時輕笑︰「放心!我是有計謀的!」這句「有計謀的」,他說得
甚為惹人,就像頑皮小孩在計算桌上糖果般,如此的把握而誇張。
他裝出無奈神情,攤手道:「其實也不能怪我啦!我只是和王僉事打賭,說能震垮城
牆,誰知道城牆那麼不管用,被我一叫,再加個屁,就不管用了!」他更無奈道:「早知道
我就不放了!」
這話又惹得眾人憋笑,王爺道:「王僉事,此事當真?」
城中若有千百名百姓,至少有八百人見著此事,王堅怎敢否認,甚為難堪地拱手,道:
「回王爺,下官實不知此人邪門得很,如此堅固的石牆,意禁不起他弛一吼。」
李甫山急道:「你是說,城門當真被他震垮?」
王堅道:「屬下不敢欺言。」
李甫山想笑又笑不出來,︰「王僉舉,你怎能開這裡玩笑?」
小邪加油添醋道:「他哪有開玩笑?連城牆塌了,他都說要負責,否則小的再有十個蛋
(膽),也不敢拿此來當賭注!會要人命的吶!」
事已成真,王堅賴也賴不掉,怨恨地瞪向小邪,隨即冷道:「屬下願受懲罰,以治失職
之罪。」
李甫山無奈道:「本宮又能治你何罪?幸好烽火未燃,否則傳到京師,恐怕你我頭顱都
保不住,如今欺君之罪不成,翻開大明法典,也沒有一屁……一叫震垮城門案例,你叫本官
拿什麼辦人?」
王爺道:「還好此事未釀巨禍,任誰也沒想到城門會垮,也許是日久失修了吧?或者衛
士疏於檢查,畢竟防不防,只要日後小心即可,無須小題再做,弄得謠言滿天,反而不好。」
李甫山拱手道:「謹遵王爺指示!」轉向王堅,道:「王劍事,王爺指示,事出突然,
免於刑責,然而事因你而起,該由你督導重建城門,以後小心從事,別再犯同樣錯誤!」
「謝都督!謝王爺!」王堅拱手︰「下官自會負起重建之責任。」
李甫山見此事已了,這才注意到小邪的大鏢車,不禁又想笑,冷道:「你這是什麼東
西?」
小邪笑︰「鏢銀,嘻嘻!生意人!」
「這麼大……」
「此乃天下第一鏢!」小邪笑著回答。
「如許之大,城門怎能出得去?」
「方纔不能,現在就能了!」小邪得意地瞄向王堅,笑得更開心。
王堅森然道:「現在仍不能。」他有意為難︰「建期間,一律封鎖路線,何況城門自有
一定格式,不能改!」
小邪輕輕一笑,︰「改大一些,不就更方便麼?就像我今天清除街道障礙,李土土的兵
馬才能如此快捷來,好處多多啊!」
王堅冷哼一聲,︰「你再不把鏢車弄走,本官就依你妨礙公務之罪沒收!」
「好好好,我走!我走!」小邪轉向李甫山和王爺鴨子般,道:「各位大官爺行行好,
讓一讓!可小的生意還做啊!」
若說有人敢叫官兵讓道,恐怕小邪還是第一位,而且得對方有火發不出--是王堅(官家)
逼迫。如此官家逼官家,輸的仍是官家。
蕭元痕已輕笑起來,暗中佩服不已。王爺也報以含笑眼神,道:「李都督,既然無事,
本王先行一步,一切不宜再擴大!」
他在暗示息事人,否則此事弄到皇帝耳中,吃虧的恐怕是李甫山自己了。
李甫山縱有王振當靠山,也明白軍中無戲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送走王爺,也下今撤
軍,不到幾分屍,除了待修牆門人員外,士兵都已撤走,粱將也領兵退往關武城。
王堅冷笑不已,道:「小鬼!咱們走著瞧!」
小邪睨眼而笑︰「聽多了啦!要瞧,現在就來瞧!咱們打一次賭!我這鏢車不從城門,
也能完好如初地走出太原城,你信是不信?」
王堅吃一次虧,學一次乖,對小邪的怪能力,他可不敢再貿然嘗試,冷笑道:「專耍旁
門詭計的鼠輩,遲早會落入我手中,到時……」他以冷笑聲表明殘酷態度。
阿三揮揮大手掌,訕笑道:「你還是慢慢去疊磚塊吧!到時疊不好,哼哼……」他也以
笑聲來代表言下之意。
,小邪瞄向在旁發呆的胖老頭,戲謔道:「如何?你的總督大人,王公貴族現在到哪裡
去了?黑皮奶奶的!搞火了我,連你的床鋪,我都拆了,什麼玩意兒,他吼叫道:「還不快
滾--」
胖老頭頓時被嚇而蹦起,肥豬身軀扭動幾下,想朝王堅說些什麼,但王堅只揮手示意他
離去。無助之餘,他已不甘的離去。
小邪威風八面再掠上車頂,將軍般揮手,道:「起鏢--」
阿三牽著馬匹,左手拿起破喇叭,湊上較厚嘴唇,露出滑稽笑容。笛……噠噠……喇叭
響,阿四叫聲又起:「天下第一鏢……」
鏢車倒著走,又往城區行去,雖感困累,四人仍有板有眼,那招「一叫震城牆」讓他們
覺得更形得意,畢竟此事只有通吃幫幹得出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7:50:33
第二章
這一折騰回到通吃館已是黃昏時分,萬斤重之大棺材鏢車,也許因風頭出盡後,已顯得
蒼重而沉寂,悄悄地搔在門簾,然而四個勞累的人興趣仍未減,阿三再次吹響喇叭。
「鏢車回府啦一小丁快出門迎接一」小邪已高聲叫起。
阿三湊興道:「稟幫主,惡門擋道!」
小邪興致仍濃,右手往紅門一切,冷森道:「拆!」
「得令!」
阿三、阿四竟然如出一轍,四掌震向丈二紅門,當地巨響,門扉已整塊被震落,倒壓屋
內,又是啪然巨響,硬梆梆擱在地上,若非兩人施出巧勁,紅門非碎不可。
門雖拆下,仍無法通過鏢車,阿三又拱手︰「稟幫主,惡柱擋道!」
小邪瞄向朱紅門楔,倒像兩根獅頭粗之巨柱,大概拆上癮了,照常下令,拆︰「拆!」
「得令!」阿蘭、阿四照拆不誤,喝喝兩聲,出掌又想震垮門楔,如此一拆,保證紅門
頂簷瓦也一起給拆垮。
突地小丁急匆匆地奔過來,急叫道:「小邪你發神經啦?不准亂拆!妖軀一扭,已飄落
門前,喘呼呼地攔住阿三和阿四。
阿三甚為可惜道:「只差一毛毛就拆成功了。」
小丁雙手叉腰嬌嗔道:「你們拆侮還不夠?連自家門都想拆?」
小邪老成持重道:「我想了想,覺得沒有必要建這個門嘛!」
「小邪你……」小丁真怕他心血來潮,胡幹一通,──也由硬轉弱,祈求道:「小邪你
行行好,大門若拆了,你叫我如何能安心?要是……」她突然想了個好理由︰「要是將來收
學生,他們偷溜了,到時候學費都沒得收,多划不來!」
小邪恍然道:「噢……不拆門,還有這個好處……」他慎重地沉吟著︰「好吧,就留下
它吧!不關學生,也能防止烏龜狗脫逃!」
聽他──,不拆自家門,好像是賣人家面子似的。小丁可不敢再多說,轉開話題,道:
「怎麼樣,鏢銀交貨了?」
小邪叫道:「你不收,我怎麼交貨?」「這……怎麼……」小丁先本迷糊,但想想已明
白小邪因為送不出鏢車,是以想找她收貨,也來個逢場作戲,嬌笑逍:「好,我收!」
「你收得了?」「當然,我……,」小丁想誇幾句,卻又見小邪已把鏢車推向她,直往
門口塞過來,已急得叫道:「小邪……好嘛,我收不了嘛!別再推,會撞壞門扉。」小邪這
才停手,笑嘻嘻道:「想收天下第一鏢,哪有這麼容易?」突然語氣轉冷,叫道:「混蛋
哪,死小丁,本將軍在北門作戰,你跑到那裡去了?」小丁聞言,原來他是為此事而作怪,
也松──,嬌笑道:「我聽到城門倒塌聲,就知道你又惹事了,急忙去找丐幫弟子,想幫助
你,但是你……」她禁不住也笑起來︰「你就是一張油嘴,說得他們……呵呵……」
「笑什麼」小邪故作冷森道:「胡言亂吹,不足採信,阿三,說!臨陣脫逃者……」
「斬!」阿三威武吼叫。
小丁知道要糟了,赴忙甩頭就跑,急叫道:「小邪你不能……」
「什麼不能?」小邪截斷她的話,騰身追去,叫道:「你不但臨陣脫逃,現在連臨
『人』也脫逃,斬斬斬!多斬幾下!」
一手已揪住小丁後衣領,小丁丟了命地叫著︰「小邪快放手呀,我……救命吶……」
「老母雞啦(來不及啦)!」小邪將她按在地上,不打不拉,而是搔得她全身發癢,扭抽不已
宛若溜鰻般翻甩,都已笑出眼淚。阿三更形叫囂︰「對!臨人脫逃者--搔!,搔了才夠
味。」一陣搔癢下來,小丁早如弓之鳥,抓緊衣衫,又害怕又甜心地瞪著小邪,畏縮地往後
不自禁地退去,那裡表情,真如當街掉了羅裙,只能縮在一處,進退維谷,十分困窘。
小邪幸災樂鍋道:「你再逃?再逃就要『搔無赦』!」
他作勢欲撲,小丁急忙懼叫道:「好嘛,可是你……你別再亂……亂搔人家……」
小邪笑得更開心,轉向阿三、阿四、小七,笑道:「看到沒?小丁最漂亮的時候就是現
在。」目光又瞄向她,邪笑道:「含羞帶切(怯)楚楚動人,柔弱沒有骨頭,唉呀,真愛死
我啦!」
眾人一陣長笑,只有小丁紅透臉蛋,就如透明蟬翼滴出露珠映向彩虹般,更讓人愛煞,
她不敢再開,深怕又惹來無妄之災。
過足了癮,小邪才道:「黑皮奶奶的!鏢車送不出城,實在夠癟了!」
五人往大廳走去,四處牆上已點燃數十盞三支一組之燭火,映得窗邊白帳幔談談透出金
光,一股祥和氣息呈現廳堂。
阿三倒坐檀木椅上,興趣仍故,道:「拆就對了啦,光拆一個北門不夠,最好再開一個
東北門,如此一來,保證生意興隆通四海,也不必再擔心鏢車送不出去了!」
小邪頻頻點頭,道:「本幫主也有同感,所以我才要小丁收了那批貨。」
小丁懼道:「小邪……你……」她深怕大難又將臨頭。
小邪輕笑,坐回太師椅,左腳已倒跨扶手,吊兒郎當,睨著小丁,笑道:「別擔心,二
十萬兩銀子,除了你,天下還有誰接得下?」他又吹牛:「我早就算好了,所以鏢車又拉回
來,準錯不了。」
小丁不知他又想耍何把戲,忐忑不安,道:「你要我怎麼收呢?」
小邪笑──道:「別忘了你是丐幫小公主,叫那些乞丐,一人分一些,不就成了?」
阿四拍手雀躍道:「高,高招!小邪幫主計謀無人能及。」
阿三白他一眼,叫道:「馬屁,你當真以為小邪幫主要乞丐來分銀子?」
阿四還以冷眼,道:「誰說的,是搬石塊,別以為只有你想得出來。」
小邪頻頻點頭,道:「阿四越來越聰明了,我還沒說,你就知道結果,可洗可喝(可喜
可賀)啦!」
阿四得意道:「哪裡,鏢車是小丁收下,裡邊的石塊當然要叫乞丐頭搬,這道理誰都明
白,只有阿三……」瞄向阿三,戲謔道:「很笨!」
小邪突然似被抽了一鞭,愕道:「你說搬哪裡的石塊?」
阿四得意道:「用膝蓋想也知道,搬鏢車上的!」
「去你的!」小邪給他一個響頭,打得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傻了眼,小邪戲謔道:
「什麼可洗可喝,我看該灌你喝洗澡水,要搬車上石塊,你自己去搬,十足一塊竹木頭!」
阿四摸著腦袋,兩撮撇水滴的眉毛鎖得緊緊,哭喪著臉,道:「搬……搬錯了?搬木
頭、竹子?」
「對,你只合搬木頭加竹子!」小邪罵出笑意,道:「一塊木頭加竹子,就是『笨』,
懂嗎?現在你搬對了。」
阿四苦笑道:「對了就好,搬竹子,總比石塊輕鬆!」
阿三和小七不明小邪所言何意,已瞧向小丁希望能獲得答案。小丁乍聞亦難以機會,但
仔細思考,已明白,嬌笑道:「小邪將『笨』字拆開,不就成了「竹、木」和「一」字?拆
開來就更好搬了。」
阿三、小七恍然而笑,阿三道:「原來小邪幫主的字有關,能伸縮自如?」
小邪歎道:「再怎麼縮,被阿四一喝就沒了!」
阿四苦笑道:「小邪幫主,喝都喝光了,你總該告訴我,要搬哪裡的石塊門吧?」
小邪得意道:「東北門的,走!開門去,小七,全看你的寒玉鐵啦!」
小七抽出白如象牙削鐵如泥的寒玉鐵,笑道:「沒問題,保證來一塊切一塊,來兩塊切
兩塊,管切不管扛!」
小邪笑道:「該扛的是丐幫弟子。」他細聲道:「開牆鑿門,絕不能家動野狗,否則就
有惡狗擋道了。」
阿三哧哧直笑道:「一個城有五個門,不知是何樣子?」
眾人幻想如此模樣,皆曖昧笑起來。
大清早,仍罩著淡淡蒙霧,王堅已舉劍在總督府左廂院一處鋪滿橘紅石磚呈「亞」字形
的花國練功,此乃他私人居所,名曰︰「望天居」。十字石磚用七里香勾成整齊方形三尺高
之綠框,栽植不少芙蓉和梅,紅嫣白綻,爭奇鬥妍,然而他的劍卻如靈蛇般,不停削刺梅
朵,花瓣如雪紛飛,他也不停露出冷殘笑意。
就是練功,他仍未脫下那身棉衣五龍袍,不知是習慣如此?還是想借此表現自己身份不
同於他人。
方練不到三十回合,已有腳步聲傳出,王堅立時收劍往左邊拱形牆門望去,江頭領偌大
身軀已奔入,畢恭畢敬拱手道:「稟指揮使,新造城門並無衛兵把守,還請指揮使遣派三班
人馬看守。」
王堅詫道:「新造城門?」
江頭領道:「就是北門右側三百尺處,那座方形城門。」
王堅叱道:「北門都尚未建完工;本官哪有閒夫再開一道門,江頭領你有沒有弄錯?
江頭領訥訥道:「屬下不敢,屬下……屬下剛從東北門回來,該不會看錯.,……」
「當真有此事?」王堅急道:「難道又是那小子搞的鬼?快去看看!」
二話不說,他已提劍直奔拱門,江頭領急追而上,踏出拱門,左右各有一排紅柱紅欄廂
房,五步一哨,足足有四十餘人,王堅踩向白石路面想奔弛而過,另一頭卸出現一名橘紅太
監裝束的五旬老人,他也瞧見王叟如此匆忙,拂塵一揮,老皮皺紋卻長不出鬍子的臉蛋陷出
兩道笑紋,尖高的聲音,道:「玉僉事,大清早如此匆忙,為了何事?」
王堅放慢腳步,走前,拱手笑道:「邱公公今天起得早?」他道:「沒什麼事,只是守
城士兵出了些小問題而已!
邱公公笑道:「是不是昨天那檔事?我也很想瞧瞧到底城門是如何被震垮?」
王堅乾笑道:「公公有此興致,不妨同行。」
邱公公目露黠光,道:「王僉事該不會為了此事而再走一趟吧」
王堅乾笑道聲︰「實不瞞公公,江頭領所報,東北方向,又被人開了一道方形城門,下
官正想離去瞧醮。」
江頭領拱手道:「回公公,小的親跟所見,千真萬!」
「噢……」邱公公但覺興奮和詫︰「誰有這麼大的本事?……無聲無息地就把城門給鑿
穿了?走,一起去看看。」
三人馬上奔出總督府,繞過清冷街道,除了三三兩兩叫賣早點攤販外,百姓今天似乎起
得較晚。
其實不然,方靠近城牆,一陣喧嗶已傳出,王堅三人不得不加快腳步,竄出街道轉角,
頓見一大群人圍著城牆指指點點,笑聲不斷。
城牆硬方石塊已被拆去,長高四丈,足足只差兩塊方石就貫穿城頂,寬兩丈,要比普通
城門寬出一半,削得方方正正,整整齊齊,所拆卸千斤重至少有五百塊的巨石,早已不見蹤
跡,門外一片黝黑,還罩著幽冥般的薄霧,彷彿一座通往地獄之門。
王堅三人擠過人群,瞧得啼笑皆非,真不知世上有何人會幹這裡無法想像而又無聊的事。
他問︰「何時發現的?」
江頭領道:「卯時左右,巡邏衛兵從此門出人,方發現不對,屬下還以為是指揮使您開
的……」
王堅怒目咬牙,早已聽見群眾不時傳來「是那小孩鑿的」「他的本事好大」……等讚美
小邪的話語,他厲道:「混小子,我一定不放過你!」
邱公公道:「王僉事,你知道拆石塊的人是誰,會是昨天震垮城門那人?」
王堅瞠目咬牙,怒意難消︰「正是他,除了他,誰敢如此狂妄,而且他還有大鏢車要出
城,一定錯不了!」
邱公公狡詐一笑,道:「若是他,王僉事你就要小心了,昨天他震垮城門,得以逍遙自
在,就算此門是他拆的,若無證據,恐怕你也奈何不了他。」
王堅冷笑道:「我不信他能逃出我手掌心,先逮下他再說。」
江頭須道:「指揮使,屬下覺得……那小子和他的名字一樣……有點邪……」
王堅叱道:「管他什麼楊小邪、楊大邪,敢本官作對,任他多邪,也只點有死路一條!」
「楊小邪……」邱公公突然慎重道:「王僉事所說的可是一位身材較高,滿臉邪氣,頭
上斜綁一束沖天髮束的小孩?」
「正是他。」王堅回答。
邱公公頓時奸笑起來,道:「冤家果然路窄,這筆帳有得算。」
王堅不明白他的意思,道:「公公您……您也碰過他?」
邱公公狡笑道:「不錯,當時在開封劫法場,救走叛賊張克正的人就是他,他早已被通
緝,現在王僉事可有正當理由逮捕他了。」
王堅正愁找不出理由,如此一來,他已奸笑起來,道:「好,很好!逮住他,就來個--
斬立決!」
邱公公道:「咱們回去,隨便弄張通緝令,趁他尚未察覺之際,將他逮住,記著,要多
派人手,那小子是有點邪。」
「謹聽公公指示,下官自會小心。」
有此「佳音」王堅和邱公公不再耽擱,寫上叫江頭領維持現場秩序,兩人已返回總督
府,準備逮捕小邪。
如此發展,恐怕也是小邪所料未及的吧?
「楊小邪--你快點起床,不好啦--」
小丁急匆匆地跑向後院左廂房那間掛有黑色木牌,題著「通吃龍巢」的雅房,雙手如雨
點般打向門扉,砰砰直響。
「小邪--不好啦--好多好多的官兵圍過來了,你快起床嘛--」
房裡此時才傳出甚為委屈之聲音:「什麼好不好?你知不知道,睡覺被人吵醒,是最不
好的事情?」
小丁可沒時間和他再搭訕,急道:「快點嘛一一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
「好好好,我快!快--」門扉一開,小邪已睡眼惺忪地跨門而出。
突然小丁尖叫,雙手掩臉,似著了魔般往後閃去。
小邪埋怨道:「你鬼叫什麼?我不出來,你也叫,出來了你也叫,發神經不成?」
小丁紅著臉道:「小邪你怎麼……怎麼不穿衣服……」
小邪反視身上那條短緊水靠,白眼叫道:「你要快,我就快,不穿衣服,夠快了吧?大
清早的,叫什麼叫?害我銀子忘了拿。」
小丁實在拿他沒辦法,急叫道:「那你赴快進去穿衣服,拿銀子,拜託,拜託!」
「有你在,我怎麼拿?說得那麼容易,想拿就拿?你以為是神仙啊?」
小丁被刷得莫名其妙,不解道:「你怎麼了啦?銀子不就在你……」
「在哪裡?」小邪瞪眼道:「在周公的包袱裡,好不容易才蠃他十萬八千兩,被你一
叫,那老賊頭早就不知溜到哪裡去了?你有辦法,你去給我搶回來?」
小丁這才明白,原來是他作夢和周公賭錢,正大發利市時,被自己吵醒了,當下啼笑皆
非,祈求道:「小邪你行行好,就燒了周公一次,好幾千年,他也只等到這麼一次機會,可
他都鬍子一大把了。」
她得說些小邪中聽的話,否則這齣戲就唱不完了。還好,小邪聽的甚為順耳,歎道:
「也罷,反正他偷了錢也沒地方花,說不定在半路就累死了,嘻嘻!」他已想起自己也曾經
被錢所累,已嘻嘻笑起。
小丁見他笑出,方放心不少,又道:「你快……」她不敢再說笑,免得引起小邪刺耳,
靜聲稍帶著急,道:「有官兵朝通吃館來了……」
「看你?」小邪白眼道:「什麼玩二嘛!昨夭不是說好,官兵不來,那才叫怪事。」
小丁擔心道:「可是……我還是不放心……」
「好吧!」小邪無奈道:「我看再不出去,永遠也沒機會找周公翻本了。」
他這才無精打采地返回房裡,不久已穿妥青色便衣步出門扉,隨著小丁一同行往前院。
大門前,早就圍滿紅橙橙一片海洋般的官兵,王堅笑容更為奸詐。
阿三、阿四和小七也搬出一張紅檜木太師椅,等待幫主到來,三人嬉笑,不時悠哉瞄向
官兵,一點也不在乎來人多寡,似乎陣仗見多了,而不足為懼。
「都擺妥了嗎?」小邪輕笑聲已傳出。
阿三瞄向眾官兵,笑道:「擺妥了,新收門徒大概一千多人吧!」「好,准昏開堂!」
「得令!」阿三又抓起那支破喇叭,吹出甚為刺耳響聲,光是震出小水霧般唾沫,就已
不少飄沾王堅及邱公公,逼得他倆不得不往後移出半步,雖是如此,他倆並不生怒,反而笑
得更奸。
「幫主駕到--」
小邪這才威風八面走出大門︰「來一聊一」,一手耍起戲台上動作,咚隆咚鏘地叫了幾
聲,方自四平八穩地坐落太師椅上,右手比出劍決,冷森道:「來者荷忍(何人)?」
阿三接觸道:「忘八笛底(弟弟),忘欠(王堅)也!」
「爾一呃一耳,哈啊哈,眼來屎(原來是)欠也錢呃的?」
王堅冷笑道:「不是欠棧,是欠命的!」唱了那麼多,他只有這句懂。
「欠也命?補,無紙咬錢捕咬命!(我只要錢,不要命)」
阿三笑嘻嘻道:「山羊猴,你的命不值錢,我們懶得要,要報名,就快點,衝著你是第
一位,打個八折,來個特別待。」
王堅冷笑道:「恐怕你搞錯了,是我要你的命,不是來賣命。」
「茶補斗(差不多),笨(本)……」小邪演得正開心,豈知小丁卻擔心揪他衣襟,叫道:
「人都已來了,你還有心唱戲?」
小邪無奈道:「也罷,要是犯了周公,任何事都不順利!」他恢復正經,瞪向王堅,笑
道:「你看到我演的戲沒有?」
王堅冷笑不巳,道:「看到了,和要死的呻吟差不多。」
「差多少,那在其次。」小邪笑道:「看戲是要收錢的,既是臨死最後一場戲,當然是
貴了些,每個人就十兩銀子,剛才阿三說觀眾有一千多人,打個整數,就以一千人計算,不
多,不多,一萬兩而已。」
阿三笑嘻嘻道:「俺『三撇老蛋』今天只撇了一下,對折啦,五千兩,全部一共一萬五
千兩。」他拿出一張白紙,遞給王堅︰「請簽字!」
王堅揮出掌勁,將白紙震得粉碎,冷森道:「死到臨頭,還在裝模作樣,給我拿下。」
驀有七名棉衣衛抽刀投向小邪,刀鋒凌厲就要砍下,小邪冷喝︰「滾回去!」右手推出
淡柔一掌,已然將七名錦衣衛逼退。
邱公公大,吼道:「弓箭手侍候!」
命令方下,數百名弓箭手已搭箭上弦,張滿弓,蓄勢待發。
小邪輕笑道:「山羊猴,你要抓人,也得有理由,太原城可是有王法的地方喔!」
王堅和邱公公聞言,心頭已暗道:「果然耍出此招了。」兩人更為狡笑,王堅道:「任
你如何狡辯,今天恐怕也難逃噩運」他冷笑道:「你無故拆毀城門,視同造反,本官必須拿
你問罪。」
此言一出,通吃幫弟兄全都哈哈大笑,如此傑作,果然轟動全城。
小邪笑道:「我們不是打過賭,城門倒塌,可不關我的事。」
王堅冷笑道:「本官指的不是此事,乃是你又在東北城開了一座門,此舉你心裡明白得
很」
小邪裝蒜道:「明白?什麼叫明白?說話客氣點,否則你的屁股就白不起來了。」他冷
道:「證據,沒證據就是誣告。」
「第一、你的大鏢車已不見,第二、你曾對本官誇下海哩,有辦法將鏢車完整無缺弄出
城。第三、你先震垮城門於先,再鑿牆於後。除了你,天下恐無人有此能力。」王堅冷笑
道:「憑這三點,我就能定你罪名。」
「嘿嘿!定我罪,」小邪狡黠笑道:「怎麼定,我看你買把大鐵錘,將那些罪狀寫在木
板上,一錘錘的釘在牆上,多釘幾下,我會覺得很痛苦的。」
阿四歎息道:「有些人說話就像在放屁,管說不管用,還要抓鐵錘逢人就釘,我看他老
婆早就變錘錘(呆)了。」
阿三頻頻點頭,道:「看你那麼喜歡釘人,乾脆就封你一個外號:『天下第一釘錘』你
覺得如何?」
幾個人嘰哩咕嚕一陣,已勃然大笑起來。不久,小邪睨眼道:「魚蝦之嘴,何飯不吃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可惜你只合吃軟飯,我這個硬飯,小心啃斷你牙齒。」
王堅老臉一變,正待發作,阿三又叫道:「這算哪門證據?本幫的鏢車愛怎麼送,沒有
必要告訴你,你更沒見著鏢車出了城,憑什麼拿它當證據?至於震垮城門一事,小邪幫主早
已『元極大失』,哪還有興致再鑿牆?黑皮奶奶的,你有沒有人性?」
「哈哈哈……」王堅突然大笑︰「說得好,答得妙,本官真是拿你們沒辦法。」
小邪也不客氣,笑得比他更大聲︰「說得好,答得妙,軟話一吃多,舌頭都變軟了。」
王堅煞住笑聲,怒道:「楊小邪你三番兩次,出不遜,侮辱本官,饒你不得。」小邪不
屑道:「嘿,我可沒罵你,你硬要將我的話往身上砸,我也沒辦法。」
王堅切齒一陣,突又大笑,道:「楊小邪你當真以為我是為城門一事而來?」
小邪間言,心知不妙,卻想不出毛病出在哪裡,仍保持不屑姿態,道:「管你鐵錘如何
敲破你家鐵鍋子,也不關我的事。」
王堅冷笑道:「任你狡黠如狐,今天也難逃死路。」他指向邱公公,陰狡道:「你可認
識他?」
小邪瞄向他,覺得他都已五十幾歲出頭,連根鬍子都沒有,當下戲謔道:「這老頭是
誰?該不會是沒毛吧?」
邱公公黠笑道:「本官隸屬司禮監,乃王公公手下,不是梅豪(沒毛),姓邱、單名一個
梅字。」他倒高雅的報出名號︰「現任為監軍使。」
「監軍使?這是什麼玩意兒?」小邪傾頭耳朵送往柱椅後的小丁,希望小丁告訴他是何
含意。小丁輕輕一笑,細聲道:「是太監的一種職務,管印信、禮儀……」她還沒說完,小
邪已笑出︰「哦……原來是個太監,那你不只是沒毛,連『那個』都沒了。」
阿三、阿四和小七己禁不住輕笑起來,小丁雖臉紅,亦窈笑不已。
大監對此最是敏感,邱梅間吉,登時怒喝︰「楊小邪你找死!」一掌就摑過去。
小邪封出掌勁,已將他逼退,笑聲更熾︰「好好好,別生氣,就算你有好了,也不必生
那麼大的嘛,哪天弄個假鬍子掛掛,不就成了?」
邱梅心知不是他對手,也不再出掌,怒容滿面,反笑道:「冤家果然路窄,楊小邪你作
婪也想不到,有人認出你就是劫走叛賊張克正的人吧」他攤開通緝今,奸笑不已。
小邪乍見,苦笑不已︰「哇佳佳,這下可落蛋了,怎麼在節骨眼裡,老是出毛病?」
王堅大笑不已,道:「楊小邪你想不到吧?」「是有點想不到,小邪指通緝令,甚不高
興道:「想不到你們把我的像畫得那麼醜,真沒水準。」楊小邪發威第二章補完
瑞雪銀白,來自清冷天際,毫不間斷地撒向大地,勾出一座水晶般雕出的山河,白如刻
霜山峰,總會有古松蒼翠透出雪面,或稀稀鬆松,或濃濃密密,彷彿白玉屏風中的綠翡翠,
穿向人們舒活眼眸,更給畫一般的景物帶來無限生氣。長而彎結了冰,滑亮如鏡,曲游翻
轉,隱隱現現,真以為仍在流動的銀河,從遠處一直延伸近處,再彎向遠處。若有人從山頭
那端往下滑,必能順暢無阻地洩往無垠的夢幻世界。
另有一條嵌在雪中的黑河,滾流般刺向山的另一邊--那座龐然無際的都城。黑河在流,
也有聲音,流的是穿梭不息的人群、馬車。雪花濺落泥,官道一路濕漬漬,讓人渾身著了粘
糖似的,很不舒服。
小邪就坐在一輛破了一半車門的馬車上,雙腿蕩在車後,懸空的甩來甩去,他正甚有興
趣地看著緊跟不放的另一輛排場十分豪華的馬車。
馬車再行,酷冷的冬季裡,小邪仍一身便衣,一點也不覺得冷。豪華馬車的車伕已瞧見
小邪如此「神勇」,禁不住向他投以佩服眼神。小邪想裝出一副不在乎神情,但就是裝不出
來,讓人覺得他十分怪而好笑----明明就是得意樣,卻百般做作,像小孩扮大人一樣,甚為
惹人。中年車伕已忍不住笑出聲音。
車中傳出女人聲︰「阿安,你笑什麼?」聽聲音,是個少女。
「回小姐,沒……沒有!小的只是想笑而已……」
小邪一時興起,笑道:「他在笑我,你們看,我是一個很好笑的人!」
他扮鬼臉,伊伊呀呀,叫聲也甚怪,目的乃在想引誘車中小姐。
「你是誰?」那女子稍帶興奮的聲音傳出。
又有一較低沉聲音傳自車後:「小姐,您千金之軀……」車後已伸出一位頭挽髮髻,似
如富家子弟的年輕人,他乍見小邪,亦稍微愕楞,頓覺小邪有股邪氣,隨時都能深深吸引他
人。但只一楞,他馬上叱道:「小鬼,沒你的事,快躲回破車裡,少惹麻煩。」
小邪瞄向他,就是看不慣他那副油頭粉面型的男人,喃喃道:「我怎麼老是碰上像你這
裡不像男人的男人?唉!真衰(倒霉)啊!以前有個青繼山,再來一個洛可,再一個陸伯欣,
我猜……你也是用扇子的吧?」
「大爺用的是劍!」那人抖起劍鞘叫道:「再不進去,小心我砍下你腦袋。」
小邪有些失望,怎麼猜錯了,他仍不心,道:「我想你還是有扇子,只是大雪天,你不
好意思用,對不對?要是你說對,我就進去,用爬的進去。」
年輕人以為小邪畏懼自己,更形狂妄道:「不錯,大爺不但有扇子,而且有三把,你現
在可以爬進去了吧?」
「好,我爬。」小邪輕笑地回答。
車內已傳出另一女人聲音︰「真沒用!」
小邪仍一本正經,比手劃腳道:「我爬呀爬,爬上天來,爬下地,爬過山河,爬過家,
左一爬呀右一爬,爬上樹呀爬下石,前一爬呀後一爬!」看樣子他是爬不完了。
年輕人喝道:「你爬完了沒有?大爺是要你爬進車!」
小邪歎道:「難嘍!你沒聽到我爬的全是不會動的?馬車會動,大概要三十幾年吧!」
此語一出,連小邪前座的車伕都笑出聲音,豪華車廂更傳出咯咯笑聲。年輕人怒沖天,
猛躍車頂,高碩身軀罩著一身白貂皮斗蓬,高貴是有,雅致卻差些,上翹的眉毛,更顯一副
高傲,冷笑不已︰「你現在進去還來得及,否則……哼!地上的泥巴,就是你的午餐。」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7:51:40
小邪歎道:「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哭(古),我又何處得罪你了?何必逼人太甚呢?」
年輕人冷笑道:「你騷了車中小姐,就是犯了大罪,大爺沒割掉你舌頭,就算是客氣
了!」
小邪「哦」了一聲,道:「這麼嚴重?慢來,我得問問看,總不能你說說就算數!」神
情興趣地朝車廂問話︰「哈羅!大姑娘,我有冒犯你嗎?」
「什麼叫『哈羅』?」姑娘好奇地說。
「是打招呼的話,波斯傳過來的,好像是什麼羊叫的聲音。」小邪道:「我國的羊見面
都是『咩咩』直叫,在比誰漂亮,番邦的羊都叫『哈羅』,大要也是讚美的意思吧。懂了
沒?懂了就該換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小邪的解釋,惹得姑娘輕笑不已。他的吹牛功夫果真到家,無啥道理之事,仍能說得頭
頭是道,讓人真以為有那麼回事。
笑過一陣,車內已傳出俏皮聲音︰「我嘛……你說有無冒犯我?……」
小邪甚有自信的回答︰「本來就沒有這回事,你的護花使者硬要說有,太霸道了。」
笑聲又出,突地一聲傳來︰「有,你已冒犯了我!」
年輕人頓時哈哈大笑,震得馬匹稍微慌而蹄步已亂,他叱道:「聽到沒有?再不進去,
休怪我手下無情。」
小邪不服道:「死丫頭啊,你口是心非,想陷害忠良,說話要憑良心。」
姑娘似乎存心和小邪過不去,刁鑽道:「有就是有,你和我說話就是冒犯了我,你又能
怎麼樣?」
小邪不怒,反笑︰「好,有撇!天底下也只有你們這些不怕死的人敢來惹我。」他抓起
車上積雪,就往對方車廂甩,戲謔道:「下雪嘍……」
車伕頓時揮掌想攔下雪團,可惜他這裡平凡身手,要本一無用處。雪團衝破兩寸厚紅檜
木窗,霎時有兩聲叫傳出。
年輕人大怒,喝道:「小子你不要命了?」他想出手,卻怕濺起的泥會弄髒一身白斗
蓬,一時甚為躊躇,光是吼叫,無啥用處。
小邪甩得興起,再壓雪球,又往對面砸,笑道:「大雪又來嘍……」
叫再次傳出︰「王峰你快將他拿下嘛……太可惡了,我衣服被弄濕了!」
大小姐衣衫都不保了,王峰若再顧及斗蓬,恐怕佳人就要責罪了,然而不停濺起之泥,
仍怵他目,他心,大小姐叫聲又傳出,因為小邪又賞她一團雪球。顧不了,大喝一聲,他已
抽出長劍,凌空飛掠前面丈餘遠的小邪,存心一劍刺穿他心窩,然後借力倒飛回來。
他想得美,小邪想得更絕,見他掠至前後車間隔之間,已笑喝「停---」,聲音乍起,
嚇得馬匹驚惶急嘶人立而起,馬蹄揚起連帶之泥巴,一大半甩濺王峰背面,濺得雪白斗蓬已
一片烏黑。
王峰倉惶而叫,想避已無去處,身形為之一窒,就在此時,一團大雪球已砸向他臉龐,
炸得他滿臉生花,倒撞而退,掉落地面渣渣連退幾步,差點摔在泥漿堆裡,縱是沒摔著,下
半身已黑透了內衫。
小邪輕笑道:「怎麼樣?雪花好不好吃?眼楮張大點,還沒學會走路就想飛?你以為俠
客那麼好當的?又不是老母雞,亂飛什麼勁?呵呵!」
王峰哪知道第一回合就吃人家大雪團?他硬是不願相信小邪會武功,只認為對方是僥倖
得手,眼見自己已污泥全身,不禁怒意更甚,顧不得衣衫了,厲罵幾聲,又已往前衝去。
小邪撕下車廂破布,笑道:「臉髒了是不是?來,尿片一塊,擦擦就行了。」
右手一揚,布塊竟如硬鐵塊般,方方正正地推向王峰,勁勢不疾不徐,已擋住他視線。
王峰怒笑不已,長劍一撥,心想定能輕而易舉撥開布塊,豈知劍峰劃處,只能從左下斜
右上劃出一道裂痕,布塊仍往前罩,當真封向他臉龐,又罩住雙目了。
此乃小邪預料之中,笑嘻嘻之際,又打出兩團雪球直取對方雙膝,笑道:「哦,我忘了
擦臉是要水的,此地沒有清水,地上的你就將就些。」
話聲甫落,雪團砸膝,啪然雙響,王峰一個立足不穩,當下跪下,現在不是半身泥,而
是全身泥了。
車廂已探出一位髮結雙束,綴滿紅珠花,閃著大眼,十分刁鑽,約十四五歲的貌美小姑
娘,她乍見小邪,先是一楞,隨即翹起朱紅嘴唇,罵道:「小鬼,你太可惡了,本姑娘饒不
了你——」
小邪笑嘻嘻望著她,品頭論足道:「長像嘛──還可以啦,就是恰了些,罵我一句,扣
十分,勉強六十五分好了。」
姑娘見他沒反應,更形生氣,身軀又探出不少,紅色華貴衣衫已露,纖白右手直往小邪
點來,嗔道:「你欺負我,我要打斷你的手——」
又鑽出一位較大挽有發譬之青衣女子,她也罵道:「死小鬼,你敢犯我家小姐,你死定
了。」
兩人一左一右探出前面車窗,中間嵌著老車伕,倒也十分惹眼,小邪見她倆罵不停,更
形開心,道:「你們罵吧,呃呃──」裝出痛苦樣︰「你的話好厲害,罵得我快要死了,呃
呃──」
主僕兩人霎時露出得意笑容,紅衣少女叫道:「知錯就好,還不快跪下求饒。」
「呃呃──我快死啦。」小邪掙扎一下,突地一轉而笑︰「才怪!」他大笑道:「我混
了數十年,從來就沒聽過有人被罵死的,你們罵吧,讓我看看你們的凶像,也不虛此行
啦。」主僕倆霎時罵得含蓄多了,似乎也怕凶像外露。罵不出結果,紅衣女於也抓起雪塊往
小邪甩去,小邪正轉瞧方爬起而狼狽不堪的王峰,一個不察,左腦袋被丟個正著。
主僕倆已雀躍拍手直叫好︰「好啊。,惡有惡報!」
小邪撥去雪片,性子又起了,駕道:「報你的頭。」立時翻身車頂,卸挖一塊足足有臉
盆大的雪塊,笑了起來︰「你行,我就不相信?」舉起雪塊,笑聲更邪。
主僕倆嚇呆了,如此雪塊砸過來,那還得了?快急叫︰「不要,不可以!」人已往車內
躲。
小邪邪笑道:「躲就能了事,什麼補藥(不要)?這臉盆保證夠你補得肥豬豬了。」
話聲方落,大雪塊已直飛而去,削過車伕頭頂,衝向車頂,砰然巨響,豪華車頂已被砸
得鬆動,如棺材蓋般往後掀開,露出明紅色沙發的車椅,及各器皿、衣衫、貂毛皮飾一樣不
缺,宛若活動的皇宮,兩個少女窩成一團,嚇得面無血色。
「哇卡,真會享受的嘛!」小邪哧哧直笑,見兩女狼狽狀,更形得意。車伕已驚惶而破
口大罵︰「小子你不想活了,小姐萬金之軀,竟容你如此冒犯!」
小邪不信道:「明明就只有幾十斤,你卻說成上萬斤,太誇張了吧?好,我稱稱看。」
他又甩出雪塊,砸下左右車門,一個飛身,天馬行空般掠向兩位小姐。尖叫一聲,紅衣
小女孩已昏過去,車伕著急萬分,馬鞭直往小邪抽去,小邪只輕輕彈出指勁,已點中他穴
道,笑聲更邪地朝小女孩走去。青衣女子急叫道:「你不能碰她。」想攔住小邪,後果仍然
一樣,被截住穴道,光張口、瞪眼,就是無法行動。
小邪得意直笑,抱起紅衣女子,稱稱斤兩。這一稱,女孩已醒,驚惶萬分,伸手就想摑
巴掌,小邪又截她穴道,笑道:「要打人,是要看人的,什麼萬斤之軀?我看你連五十斤都
不到,差,差!」甚為失望地將她放下。
王峰此時已怒目快裂出血來,不顧一切地衝向車門,想手刃小邪於劍下。小邪仍然談笑
風生,右手挾住長劍,一拖一帶,王峰已往前傾跌,小邪一指又凌空截往他「齊門」穴,笑
道:「差多,差多!你的身手實在不入流,比青繼山何只十萬八千里?」
王峰怒目瞪,就是無法動彈。小邪不再理他,轉向紅衣姑娘,邪邪笑道:「丫頭,你可
真兇,敢用雪塊砸我,還亂說我冒犯你,搞什麼嘛?說說話,你也說是冒犯,大自大啦,看
你,我老人家綁一束頭髮,你就綁兩束,嘻嘻!你已冒犯我啦。」小邪故意找借口,頓時將
姑娘束髮給解下,重新綁成一堆,就如捆麻繩一樣,亂七八糟。
「這樣才能容貌出眾,嘻嘻!」
小邪也真心想替她弄出漂亮形態,但弄了老半天,總是不滿意,被其擺飾的怪驚動作惹
得咯咯直笑,這一笑,笑出了心思︰「好吧,美不起來,就弄個最出色的動作,保證讓你稱
心如意。」
他開始將小女孩擺動作,壓扁的嘴巴,倒吊的眼楮,抽筋的脖子,雞爪的手掌,整個人
己變成巫婆般恐怖。
弄完小女孩,他又開始替青衣姑娘雕塑成凶巴巴的悍婦,而王峰則變成怕老婆的男於跪
地求饒。
一切都甚滿意,他不停笑起,哺哺道:「這模樣沒人欣賞多可惜?」不加思索,馬上又
拆掉前後木板,乾脆車中所有東西都甩掉。彷彿一座小舞台,呈現過往人潮眼簾中,霎時引
起騷動。
群眾掀起不少笑聲,小邪不停答謝過後,方自掠回先前古舊馬車,和車伕打聲招呼,已
加速地馳往京城。
紅衣姑娘的馬車亦挾在群車中,順著黑河般道路,慢慢往前行去。
雪仍輕飄,轆轆低沉車輪聲嗄嗄傳出,紅衣姑娘已滲出淚水。
X──X──X
雖是寒冬,京城仍是一片熱絡,泥道路早已不見,換鋪硬板花崗石,踩起來就舒服多了。
小邪下了馬車,很快找家「長臨酒鋪」,老字號,房屋都被燻煙似地染成棕黑,左牆一
壇壇大酒缸,貼上寫滿酒名紅紙條,格外清晰惹眼。幾分滿的顧客,趁著飄雪,也湊湊雅
興,酌起酒來。
他四處瞧瞧,見左窗口一六旬黃袍老人獨自飲酒,已含笑地往他走去,大方地坐在他對
面。黃袍老人的小眼珠已瞄向他,小邪立時向他打招呼︰「你好,老伯!」
老人似乎不願有人同桌,顯得甚為不悅,抽抽嘴角,獨自啜飲熱酒,不理小邪。
小邪習慣地一笑,也招呼夥計,叫了一罈燒刀子,幾碟小菜,先吃飽再說。老人見他昂
頭仰灌斗大酒罈,也皺起眉頭——這小鬼未免太狂了吧?想歸想,他仍不動容地獨自啜飲。
小邪喝得七分飽,方轉向老人,笑道:「老伯,四海之內皆兄弟,別在意啦!我向你打
聽一下,皇上是是住在哪裡?」
他認為皇帝如此出名,隨便問也該有結果,豈知他一開口,老人頓時瞪向他,低頭罵
聲︰「神經病!」已招呼夥計,結帳離去。
小邪碰了支軟釘子,苦笑不已,他偏不信邪,又往隔壁一桌三名中年生意人走去,笑
道:「大叔,我想向您打聽一個人──」
態度之誠懇,叫人心動,一名藍袍中年人道:「你想打聽誰?」
小邪霎時笑出聲音,終於問對人了,他道:「我想打聽皇上住在哪裡?」
三個中年人吃驚地相互交視,藍袍漢於急忙道:「我不清楚,你──你──」如見毒蛇
般起身,丟下一錠銀子,三人已快步離去。
小邪迷惑不解道:「怎麼搞的?這麼大的一位人物,竟然沒人知道?」他又往鄰桌問,
結果仍是相同,不禁心中有,朝眾人吼道:「什麼玩二嘛!你們混京城那麼久,連皇上住在
哪裡都不知道?簡直是白混了。」
此語一出,酒客紛紛驚惶瞧向小邪,不敢再作停留,皆納帳離去。
小邪瞪眼叫道:「怕什麼怕?見鬼了是不是?奶奶的,要是皇上知道你們不把他放在眼
裡,不斬你們的頭才怪!」
店小二馬上奔過來,哭喪著臉,道:「我的祖宗爺,請你別再提皇上好不好?客人走了
不算,要害本店滿門抄斬,那就糟了。」
小邪坐上桌子,不高興叫道:「啥玩意兒?我只個過想打聽皇上下落,有何不可?」
小二掉魂似地拜著他︰「祖宗爺,您別再說,您──請您不要連累小店,酒錢我也不要
了,您能不能離開?,,
小邪感到不解,道:「奇怪,難道我打聽皇上下落,也是錯了?」
「天底下也只有祖宗爺您敢打聽皇上下落,這是造反啊!」
「造反?」小邪更不解,笑嘻嘻地坐下椅子,斟起酒,瀟灑啜起來,道:「小二你要我
走可以,但你一定要將其中原因告訴我。」
小二沒辦法,哭喪著臉,細聲道:「天子腳下,誰不知皇上就住在皇宮?順天府千萬
人,有誰敢像您明目張膽地打探皇上下落?你探他下落是想幹啥?一個平民百姓,誰能說見
皇上就見皇上?躲都來不及了,還敢像你大吼大叫的,造反哪?」
小邪這才明白,於笑道:「原來他們全知道,只是不敢講,原來老百姓是見不著皇上
的,探他的消息,好像就有造反的嫌疑?」「不是『好像』而是『一定』!」小二急道:
「你的活若被官兵聽到,保證馬上被逮去嚴刑拷掃,送命那是小事。」
小邪輕笑不已,他在笑自己鄉巴佬一個,大老遠跑來京城打探皇上下落,還怪人家不告
訴他,也在笑自己膽大包天,敢明目張膽地打探皇上下落,做了別人不敢做之事。
他笑道:「小二哥,現在沒人,你可以告訴我了吧?」
小二懼意地瞄向掌櫃,掌櫃示意快打發他走。小二稍稍點頭,道:「我告訴你,你可要
快點離開本店。」
「一定,一定!說了我就走。」
「順天府的西側,一大片皇宮就是了。」
「順大府在哪裡?」
小二笑道:「順天府就是京城的別名,也可以用來稱呼皇上住處。」
「真糗!」小邪窘然一笑,道:「鄉已佬是當定了!」他道:「就是京城的西側就對
了?」
「嗯,白石牆高三丈,紅瓦一片,衛兵森嚴,很容易辨別,你快去吧!」
「謝啦!」小邪滿意一笑,丟下銀子,往門口走去,突又興起,轉身招手,道:「順天
府見!」
小二搞不過他,也招手苦笑︰「那裡見!」
小邪這才揚長而去,道路看起來更寬闊了。
小二噓口氣,走向窗口,探頭瞧著小邪背影,哺哺道:「這小孩如此討人喜愛,怎麼─
─專找些玩命的事──看他一臉邪氣,該不會中了邪吧?」
他已開始替小邪擔心。
皇宮之大,從東走向西,差不多半天時間,小邪在附近逛了許久,搖頭直笑︰「那麼
大?皇上這小混混住在哪裡?」他突然唱起歌來︰「在哪裡?在哪裡才能找到你,我的小皇
帝──」
驀然己有衛兵喝向他︰「小鬼,要唱歌到別處上,皇宮重地,由不得你騷。」
小邪伸舌頭扮鬼臉,突然大叫,衛兵愕然,方想追出之際,小邪已逃之夭夭。
「來都來了,還怕他不成?以前還想和阿三來賣菜呢。」
逛著道路,他己決定硬闖,找不到就來個大雜燴。
夜晚的皇宮,樓紅燈亮,更形豪華,散落四處之樓閣各有不同形貌和特色,然而相間過
大,暄笑聲仍止於樓閣附近而己。
西宮城牆已掠入一條風般的輕影,警地潛伏琉璃屋頂,小邪的靈狡眼神已搜向四周,一
排排巡夜衛兵不停穿梭而過,他找好遠處燈亮透天的三層樓閣,慢慢潛去。抵達該處後,所
瞧見的全是宮女在戲耍。再往兩處地方,仍然無法找到心目中的皇上——穿龍袍的小孩。
輕輕一笑,他似乎早就不想尋找似地,找了一座寶塔般的宮院,己坐在屋頂最邊處之龍
形獸笏上,雙腳輕蕩,俯視地面小撟曲穿於蜿靜如明鏡的九曲湖,紅亭白欄,更有畫舫輕蕩
湖面,琴間裊裊傳出。
小邪配著琴音,唱起歌來,他盡自己最大大的能力,想唱出最完美的歌聲︰
「春天的花開,秋大的風,以及冬天的落喔喔陽,憂鬱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經無知的這
麼想──」
那聲音,如骨鯁喉的豬叫,刺耳得很,還好不算大聲,地面眾人只是迷惑此聲從何處
來?並未想及有人敢在大內皇宮唱歌。
琴音停,小邪唱聲也竭,不久琴音不再輕柔調,轉為快暢,隱含殺伐之聲。歌聲又起︰
「姑娘呀今年一十八,眉兒細來眼又大,一跳一蹦多自在,可惜長有大肚仔,唉呀,誰
的,唉——呀!他爹要往哪裡找啊──」
琴音直撥頓音,小邪也「啊」個沒完。摹地已有衛兵發現小邪,如撞鬼般地急叫︰
「誰!不好啦——有刺客——」
叫聲方起,琴音已竭,霎時可見全宮宛若通了電的燈火,全亮起強光,急促腳步聲和碰
撞聲,節節逼向此處。
小邪自信這些蠢材要爬上來,還得好幾分鐘,也悠哉地哼著小調,自在得很。
「刺客在上面——快派人上去——」
已有數名高手掠往屋頂落個腳,再縱往高樓。小邪突然拿出一包東西往琉璃瓦撒去,笑
嘻嘻道:「弄點花生油,夠你們滑的!」
油落瓦面,散發香味,已緩緩往下滑。
此時畫舫已走出一位年齡和小邪差不多,連身材也一般大的黃袍少年,玉樹臨風,面帶
笑容地瞧向小邪,兩人對上眼,黃袍少年稍微愕,然馬上又恢復笑容。
小邪望著他,哺哺道:「身穿龍袍,年紀不大,和自己差不多──難道他就是混蛋皇
帝?」隨即提高聲音,叫道:「喂,你是皇帝嗎?」
那人先是一楞,隨即回答︰「我不是,你又是誰?」
小邪輕笑道:「我是我。你明明身穿龍袍,不是皇帝又是何人?少耍了啦。」
那人笑道:「我沒騙你!」
「那你又是何人?」
「在下祁鈺。」
「奇遇?」小邪笑道:「我看你是有『外遇』吧。」
祁鈺道:「你聽錯了,祁連山的『祁』,金、玉合併的『鈺』,也叫『王』,成功的
『成』,外加一個耳朵旁。」
「這麼說你也叫『七層』(祁)了?」小邪根本不懂幾個字,更不必說字形結構了。
祁鈺輕笑道:「隨你!你要小心,背後有錦衣衛。」
三名錦衣衛已掠向樓頂,一步步逼近小邪。「謝啦,我數到三,他馬上會回到你身邊,
你信不信?」「我──」來不及等祁鈺回答,三名錦衣衛已溜滑梯般,滑落屋頂,慘叫地往
地上摔去,撲三響,全摔於湖中。
小邪無奈道:「還沒數就應驗了。」
祁鈺笑道:「你好像武功很高?」
「哪裡?」小邪得意道:「我至少有三樣是天下第一。」
祁鈺目露神光︰「這麼神奇?你──」突然收口,似乎十分仰慕小邪
想要他傳授,然又覺得不妥而及時收口。
小邪笑道:「唉呀,混江湖嘛!總要學點本事。」
祁鈺道:「你大膽闖皇宮所為何來?」
「找小皇帝算帳──不不不!找他洗清罪名。」小邪道:「我被人陷害,快要死啦,不
來不行了。」
祁鈺覺得好笑,道:「你又犯了何罪?」
「我被通緝!唉呀來不及跟你說啦,大軍來了!」
左門已湧進大批人馬,帶頭中年錦衣漢子,狡黠揮手,兩撇長得稀疏的八字鬍微微抽
動,喝道:「強弩侍候,包圍四處,殺無赦!」
霎時千百雙強弩咻然射向十數丈高的小邪,如此一來,他再也坐不住了,急道:「七層
你快點告訴我皇上在哪裡,快點!」
祁鈺搖頭道:「我不能告訴你。」
劈掉一批強弩,心知問不出什麼結果,突地大吼︰「皇上——我來嘍——」
聲如霹靂,至少傳出十里開外,他已切下獸笏,大塊地往地上拋,人已騰空而起,反掠
屋後,眨眼不見人影。
「快追——」
錦衣衛頭領王山磔頓時領著人馬追向另一頭。
霎時宮中如犬兔大追逐,人馬東奔西竄,高樓、屋頂到處是人。小邪叫聲卻不斷傳出,
甚而還有臉盆敲撞聲,已耍得衛兵雞飛狗跳,草木皆兵,就是無人逮得到他。
小邪已躲在一棟較偏僻宅院,觀察結果,知道是太監住處,心想皇上一直都和王振過從
甚密,不如先從王振下手,說不定可以找著他。心意既定,已潛向宅院。
四合院式的老房,冷森森地壓在四周,大井的古榕幾乎掩去一半空間,長廊掛著幾盞風
燈,外邊亮麗皇宮比起,何止差上千百倍,燈光黯淡,透出幾許陰。
小邪稍加思考,已潛向左廂房,手指插破窗紙,探眼窺視,除了床鋪,只有幾件官服,
並無特殊裝飾。
「這些太監──過得滿清苦嘛──」
其實此處乃是小太監寢宮,自是寒酸多了,要是新貴掌權的太監,所住地方,恐怕連小
邪都要自歎弗如。
瞧瞧大監服裝,他又想嘗嘗當太監是何滋味。
「也許可以騙吃騙喝吧──現在太監得勢──」
二話不說,他馬上翻窗人內,找了件合衣服,已換上身軀,帽子一戴,左晃晃、右晃
晃,再抓起拂塵,倒也像了七分。
輕輕一笑,自言自語道:「少了卵蛋,也是滿威風的嘛!」
嘻嘻哈哈,已然開門而出,大搖大擺地再往內院走去。方跨出此院,遠處又出現一棟築
在花園中央之二層樓閣,靜靜雌伏夜色中,四處已有不少衛兵巡邏。小邪直覺反應,這些人
都有較高身手,當下也不動聲,拂塵甩向後肩,大步往樓閣行去,方行七丈,繞過一株開滿
花朵的古梅時,已有衛兵攔過來︰「小公公,你想去哪裡?」
「我──皇上──」
衛兵突然作出要他小聲模樣,噓出聲音,道:「皇上萬金之軀,驚動不得。」
「可是──王公公──」
衛兵瞄向樓閣,道:「王公公早就去逮刺客,他不在此樓了。」
小邪已明白王振就往在此樓,立時笑道:「是王公公要我來──來
」他還沒想出好理由。
「哦──」衛兵以為他有難言之隱,已然退出通路︰「那你自己小心,別驚動任何人。」
小邪霎時笑不合口,道:「我省得!」沒想到就這麼順利地通過防線,心頭直叫王振威
風果然不小。
樓閣並非小邪想像中奢華,青石地磚磨得光滑,擺上幾張墊有紅毯的太師椅,四處掛了
不少古畫,如此而已。小邪皺眉,又推開另一房間,佈置淡橙色調雅房,仍無特殊之處。順
著左牆樓梯,小邪已登上二樓,燈光忽明,是間書房,一大排的古籍貼於內牆,六尺華麗紅
檜書桌,各擺了不少卷冊和筆硯。一位小太監正在舉筆亂畫。
小邪突地喝道:「你在於什麼?」
小太監突地被嚇著,抖了起來,抬頭往小邪瞧去,遲遲答不上口。
小邪見他長得還算清秀,就是有股柔弱眼神,和他那道較粗之劍眉
不協調。小邪吃吃笑著,手指不停點向他,慢慢行去,狡黯道:「哈哈,我知道了,你
一定是偷懶對不對?」
小太監愕反問︰「你是誰?是屬於哪一房的?」
「不管哪一房,反正管你就對了!」小邪搶過他手中白絹紙,見他畫的女人不像女人,
巫婆不像巫婆,好笑道:「好小子,卵蛋都沒了,你還想女人?」
「我──我不是太監!」那人語氣突然轉硬,叫道:「你再胡說,小心朕治你的罪!」
聽他所言,敢情就是那位小皇上?看來小邪這次義要吃癟了。
「哇卡!」小邪坐上書桌,一腳翹得比鼻子還高,戲謔道:「什麼玩二嘛?我不治你
罪,就算你走運了,你還敢治我罪?」
「大膽!」皇上冷喝。
「嘿嘿──」小邪邪笑不已︰「奇怪,為什麼太監當久了,老是喜歡叫大蛋?再怎麼
叫,也生不出來,早點認命吧!」
「你沒見過朕嗎?你是新來的?
小邪得意點頭︰「不錯,是新來的,王公公都還沒見過我。」他將朕」,聽做王振的
「振」。
皇上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對他解釋,叫道:「朕是皇上,你不要搞錯了。」
「媽的,小太監,這話可不能亂說,王公公自己暗中當皇上也就罷了,你說出來,要是
傳到皇上耳中,會掉頭的啊!」
皇上又好又好笑,連「朕」都不敢開口,急道:「我是皇上,你懂了沒?」
「嘿?」小邪那裡不屑的眼神瞄向他,竟然伸手拍他頂上帽,戲謔道:「搞了老半天,
原來是你在作夢想當皇上?」他突然喝道:「大膽!」
皇上頓時又被嚇著,眼楞楞地瞪著小邪,不知所措。
小邪見效果反應良好,已哧哧笑起來︰「奶奶的,小太監!還好今天是被我碰上,要是
別人,你十條命也不夠死,安份點,戴上這頂帽子,你就等來生吧,作夢就作夢,千萬別想
『夢已成真』,像我不當皇上,一樣很開心,你何苦來?」小邪像大人安慰小孩般,不停拍
著皇上那頂長不出毛的卵型帽。
皇上實拿他沒辦法,過頭,反而笑起來,道:「小大監,我真的是皇上!」不等小邪反
應,忙摘下帽子和衣服,露出正宗黃橙橙九龍袍,笑道:「你該相信了吧!」
小邪霎時如背上被人塞了條大毛蟲,抽起背筋,傻了眼,百般不信,愕然叫道:「你,
你──你當真是皇上?」
「皇宮禁地,誰敢穿九龍袍?朕就是皇上!」
小邪立時尷尬直笑,不停撫著皇上頭頂,咋舌苦笑道:「對不起──皇上──我不是故
意的──剛才的話──就算我沒說好了──」
「唔~~」皇上莊嚴瞄向他,憋往笑意,道:「皇上的頭,隨便可以摸的嗎?」
小邪立時電般抽手,惶急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他尷尬一笑︰「皇上
的頭,滿圓的。」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7:52:53
看來一國之君,對小邪來說也帶有下馬威之感。突如其來的變化,倒也使他有些措手不
及。
皇上見他一股調調兒就是惹人想笑,不禁也咯咯笑起來。
只要有人笑,小邪膽子又大多了,埋怨道:「你好好的皇上不當,為什麼要扮太監?害
得我誤會你了──」
皇上笑得更開心,道:「就是因為誤會,所以我才不怪你,來!我們坐下聊聊。」
他先按下小邪坐於左牆一張長條鋪有柔軟羊皮椅子,自己又穿回太監裝束。小邪此時才
看清皇上果真有股富貴氣息,和自己年齡差不多,臉眸幾仍有股童真流露,卻又要裝出威嚴
儀態,他覺得——
「當皇上真苦!」小邪已如此說出。
皇上苦笑道:「沒辦法,誰叫我是皇上?」他已坐在小邪身旁︰「你是第幾房的?」
「我也不知道!」小邪尷尬道:「反正第幾房,還不都是被你管的。」他想起方纔的囂
張,甚為難為情。
皇上倒真不在乎這些,他道:「以後你就留在我身邊如何?」
「可以是可以,但──」小邪瞄向他,面有難色。
皇上以為他誤會自己為何會穿太監衣服,笑道:「先生說刺客闖宮,要朕扮成此模樣,
才不會引人注意。」
「先生?」小邪道:「就是王公公?」
「正是。」
小邪頻頻點頭,道:「王公公果然智過人。」
「他一直替朕分擔不少憂勞。」皇上道:「若非他,朕也不知該如何調理國事,你知道
嗎?朕繼位時才九歲,能懂何事呢?」
小邪終於明白王振為何能挾權弄政,為所欲為。
「就像現在,他都想得到化妝以欺敵,又隻身涉險,要捉刺客,實在──」
小邪接口道:「實在智勇雙全。」
「對!你說的朕完全同意!」皇上輕笑不已︰「誰又會想到皇上易了容,又躲在此呢?」
「刺客想得到。」
「朕不信,先生氣智過人──」
「才怪!」小邪道:「刺客更聰明。」
「朕還是不信!」皇上甚堅決地瞧著小邪。
「你不信也不行!」小邪更堅決的盯向他,道:「刺客已來了。」
「在哪裡?」皇上驚惶往四處瞧去。
小邪起身笑道:「在這裡!」
「怎麼?是你?」皇上搖頭直笑︰「朕不信,你年齡和朕差不多,怎敢闖禁宮?」
「所以說嘛!」小邪道:「我比王公公更厲害。」
「朕不許你胡言亂語!」
「難道要我脫下衣服你才相信?」小邪乾脆卸下長袍,露出青色衣衫,笑道:「如何?」
皇上愕然起身︰「你當真是──」
小邪笑道:「刺客談不上,只是有點事,不得不找你談談。」
皇上聞及他並非為行刺而來,已然又轉笑容︰「朕說嘛,你怎會是刺客呢,你說說看,
找朕有何事?」他實在不願失去小邪這位奇而投緣的「小太監」。
小邪道:「都是為了張大人,他可是清官一個,怎會造反呢?我救了他,所以就變成欽
犯啦!」
「有這裡事?」皇上道:「哪位張大人,是何人?」
小邪道:「好像是開封太守吧?他叫張克正,大約在兩三年前。」
皇上苦笑道:「那時朕才十三、四歲,根本不瞭解天下百官,可能是王先生經手的。」
「就是他嘛!」小邪道:「王公公實在是差透了,張大人要問斬,全開封城都帶了孝,
哭的哭,啼的啼,任何人只要有良心,都該知道張大人深得民心是好官;冉說,一個地方
官,他又有多大能耐造反呢?」
皇上沉吟半晌道:「也許是個誤會,為政者難免有疏忽,誤會在所難免,縱有錯也不能
太責備王公公,朕答應你,要王公公撤查此事。」
小邪歎道:「完了,,要是經過他的手,十條命也不夠死。」
「王公公不是那裡人……」
小邪知道皇上對王振信任是根深蒂固,想和他爭,結果一定自己吃虧,多爭無益,他只
好先解決自己的事情再說。「皇上老大,那你該可免去我的罪吧︰你看我像壞人嗎?」他擺
出和善臉孔,充滿善良純真。
皇上瞄向他,輕笑道:「朕真想瞭解你是怎樣一個人,年紀不大,竟敢劫欽犯、闖禁
宮?這些罪可要滿門抄斬的!」
小邪道:「唉呀,別說得那麼嚴重,我又不是十惡不赦之人,否則我早就把你給宰了!」
「你殺得了我?」
「客氣!」小邪反手抖出一把飛刀,笑道:「我的飛刀,天下沒人躲得掉,你要試試?」
皇上十分好奇,點頭道:「好!」他己推開左窗,一片夜色已湧入,遠處仍有陣陣吵雜
聲傳出。兩人倚立窗前,目光攬向四處,想找尋目標,護衛已轉頭瞧向兩人,已然表現更有
精神。
小邪稍一尋視,笑道:「這裡一共有明哨三十五人,暗哨四十一人,左邊翠柏樹上有兩
名守衛,還有一隻大概是夜梟的鳥兒。」
皇上半信半疑,道:「你全瞧見了?」
小邪笑道:「小意思,不然我怎敢亂闖大內皇宮?」
「好吧,你就拿那隻鳥試試!
「我說的是無人躲得掉,射鳥!多沒意思!」小邪無奈道:「也罷,就來點新招!」他
已把窗口關上。
皇上奇道:「你這──如何射鳥?」
小邪笑道:「要是你想得到,就不叫功夫了!」他解釋道:「我先要動翠柏樹上的左邊
守衛,他一動,夜桑會往樓閣方向飛來,然後我再削下它一邊翅膀羽毛,它就得乖乖的跌往
窗口!」
皇上根本聞所未聞,小邪卻已捏準方位,先打出一片右牆盆景所摘下小桂花的葉子,直
穿窗紙而出,瞬時傳出輕呃聲,再則一陣鳥拍翅聲,小邪突然叫道:「射它硬嘴!」寒光一
閃即逝。他已笑道:「到窗口看看!」
兩人啟開窗口,剛好夜梟止停在不遠的二樓雕欄上。小邪使出內勁,已將夜梟緩緩吸向
手中,皇上豈有見過此絕活,不禁看傻了眼。
夜桑不停展翅,只是硬嘴被飛刀所貫穿,無法張開,叫不出聲音。
小邪撥出飛刀,笑道:「皇上老大,你該信了吧!」手一揚,夜梟已掠飛而去,眨眼消
失夜空︰「我剛才臨時改變,射它嘴已,是怕削斷它羽毛,被樓下那些衛兵撿著就露了底
啦!」
皇上噓口氣,佩服道:「你好神奇!」
小邪受用聳肩輕笑,道:「小意思,將來你就會明白我有爬上天的能耐!」
皇上道:「有時候真羨慕你們這些遊俠生活。」
「有什麼用?光你一聲下令,我們就得逃命!」小邪道:「還要來求你饒命,癟透了!」
皇上輕笑道:「我要得了你的命嗎?連我的人犯你都敢劫,天下你還怕什麼?」
小邪笑得更得意︰「說真的,若不是為了生意,我還真不想見你,王見王啊,不吉啊!」
皇上笑罵道:「你好大膽,敢自居為王?」
「說說而已嘛!」小邪道:「你該開張大赦令給我,我是清白的!」
皇上笑道:「不急,等此事擺平後,再談好嗎?」自露愁容,道:「現在換我擔心,該
怎麼替你掩飾闖宮之罪了?要是王公公發現你,以他耿直個性,非拿你間罪不可!
「你是老大,你還怕他?」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是非之爭,若是朕一味偏袒,必造成朝野分崩析,民心大
亂。」
「你懂的道理滿多的!」下一句「只是一位酸秀才,太相信王振這個混蛋,民心早就大
亂了」小邪沒說出來。他認為皇上只懂得「道理」而根本不瞭解「事實」。王振的一手遮
天,竟蒙蔽了象牙塔裡自知天下事的小皇帝。
他考慮半晌,道:「皇上老大,你找個地方讓我躲躲,只要過了三兩天,風聲弱了,他
們會以為刺客已潛逃出宮,到時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當太監,一直到你開大赦令給我為止。」
「要是朕不開呢?」
小邪睨眼邪笑道:「你不開──反正遲早我都要躲,乾脆自己開好了。」
「你很大膽!」
小邪斜眼笑道:「唉呀!老是說這些沒營養的話,不要再吊我胃口了,時間寶貴啊!
來,我教你,我的第二天下無敵的功夫!」說著已拿出法寶——骰子,笑嘻嘻道:「很久沒
玩,手都癢了。」
皇上似乎小時也玩過,見狀喜悅道:「你也會玩這個?」
「廢話,混江湖的誰不會玩?我不會玩,天下就沒人會玩了!」小邪自得道:「我還以
為你草得沒見過世面,連骰子是啥玩意都搞不清──」
皇上興味十足道:「這個我懂,王公公曾經教過朕,挺好玩的!」
「那當然,否則怎會流傳百世,歷久不衰?」小邪拉他往書桌走去,道:「你懂,我也
少說廢活。」他笑道:「你可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事是什麼?」眼邪笑不已︰「就是向人解釋
怎麼玩骰子、怎麼賭?媽的,有人賭輸了,就不認帳,還借口說不會玩,簡直混蛋透頂!」
手往書桌一掃,幾本書已掉落地面,再掃,筆硯紙張都光了,比起賭桌更合。
兩人笑嘻嘻爬上書桌,面對面坐下。小邪看他猴急洋,抓出骰子。笑︰「呵呵!看來你
還是個賭鬼?先讓你摸一下過過癮!」
皇上抓過四顆骰子,雀躍道:「好幾年都沒玩了,以前我大都是蠃家!」
小邪瞪眼道:「你是皇上,誰敢蠃你的錢?不過我就不一樣了,來吧!我們賭什麼?」
皇上耍著骰子,似乎很有信心,道:「隨便你!」
小邪大方道:「好,我們賭──長江如何?」
皇上被他奇怪的賭注給楞住了,隨即又笑起來︰「你在賭朕的江山?好,要是你輸了,
拿什麼來賠?」
「我哪會輸?」小邪自得笑道:「不過為了不賴帳,我就──賭小丁好了!」
「小丁?」皇上不解︰「這是什麼?,,
「是人啦!很漂亮的喔!」小邪暖昧道:「人說皇上都有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毛病,用她
來賭該不吃虧吧?」
「很好,朕接受了,我先來。」皇上抓起骰子就往桌上耍,突然大叫︰「豹子啊——」
骰子打轉落落定,竟然全是紅紅一點,皇上血脈幾乎要脹裂︰「哈,果真是豹子?!」
連自己也不敢相信地微微抖顫著,這是他一生難得一次的好牌。
小邪笑道:「別得意,看我的!一樣啦,豹子!」只輕輕一揚,點數完全一樣,他笑
道:「如何,你蠃不了的!」
皇上突然笑道:「我蠃了,因為我先擲,所以我是莊家,平點要算莊家蠃!」
小邪皺了眉頭,這規矩他可懂,自己一時疏忽沒說清楚,吃了個啞巴虧︰「好吧,就算
你蠃了,小丁──嘻嘻──」他想到一不小心將她給輸掉,竟也感到一絲喜悅——沒事給了
小丁一記馬後炮。嘻嘻直笑,道:「小丁就留給你啦,不過她很難纏的喔!」
「沒關係,朕蠃了就照單全收!」
「媽的!只讓你蠃一次,就如此囂張?好,現在賭江南。」小邪道:「賭注就是我這身
『無之寶』!」
皇上照賭,他運並非很好,自是輸去了江南。不到幾分鐘,江山都賭光了,這才感到小
邪賭技之高超,然而他仍意猶未盡——江山不見形,輸了也拿不去,自是無關痛癢——縱使
小邪沾毛筆記了一大堆賬。
小邪得意直笑︰「你的江山已沒了,還想賭什麼?」
皇上道;「你愛賭什麼,朕就賭什麼!」
小邪靈一動,道:「就賭你身上那件龍袍。」
「有何不可!」
只要皇上一開口,馬上變成小邪所擁有,這下不但輸去龍袍,連玉珮都不保了,腿毛已
快被撥去數百支,他才知道『痛』,不敢再賭腳毛,哭喪著臉道:「賭小丁好不好?」
小邪甚為無奈道:「好吧,別說我沒給你翻本的機會!」
不到兩下子,小丁又被蠃回來,若小丁知曉早已歷險一遭,非恨死小邪不可。
前後不到半小時,皇上龍袍早已易了身,當真成為小太監,已對小邪的賭技更是佩服,
道:「朕都輸光了,你能不能教朕如何擲骰子?」
小邪呵呵輕笑道:「通常輸賭的人都有這個毛病,好吧!看在你現在替我管理江山的份
上,傳授你幾招,省得又把我的江山給輸了!」
皇上興高采烈直叫︰「那你快傳給我,朕──」
小邪狡黠睨向他︰「手癢了是不是?」
「我──」皇上嫩臉微紅,此舉又如小孩在搶糖吃。但仍禁不起誘惑,心一橫,道:
「就算是吧!」
「嗯,通常手癢時,都學得比較快。」小邪自得而笑︰「擲骰子嘛──」
那張嘴說得天花亂墜,然說的都是最重要而有用的東西,聽得小皇帝目瞪口呆,恨不得
馬上就能學會此項技巧,好在他人面前逞能一番。可惜想練成,談何容易?
吆喝聲已轉弱,衛兵此時方覺得皇上已恢復正常,方才真不敢相信一個小太監會逗得皇
上嘻笑無常,狂放吼叫,簡直如街上地痞般,實不像一國之君。現在吆喝聲較為正常,他們
也鬆了一口氣,心中暗自嘀咕小太監是何許人也?
突然小邪已覺屋外已有動靜,腳步聲一片混亂,急道:「王公公可能回來了,你還沒告
訴我,哪裡可以藏身。」
皇上一時也想不起何處較隱密。
「唉呀,隨便一一處,王公公較少去的就行了。」
「御膳房,他甚少去該處。」皇上驟露喜色︰「從左邊再兩座樓院往右拐,大概就在那
個地方,你躲在那裡,只要不出門就可以了,萬一
」他想抓下腰間玉珮給小邪,方知早就輸給他,苦笑道:「你沒有萬一了。」
小邪明白他的用意,掐出透明而帶紫綠橢圓形玉珮,輕笑道:「玉珮、龍袍都在我身
上,小心人家把你當成冒牌貨。」
「不會──」
皇上方想說出另有辨認方法,小邪已聞腳步聲甚近,顧不得再聽他瞎扯,笑道:「我走
啦,江山可要好好保管,別忘了多練習。」他手比擲骰子動作,已竄向樓梯,眨眼不見蹤跡。
皇上忙收拾東西——他從來沒如此忙過,尤其是小邪亂畫(用來記賭帳)那堆宣紙,想
塞都藏無去處,只好往桌下丟。
一錯身之間,一位五旬稍帶慪倭,身材不高的錦袍太監已走上樓梯口。老臉微抬,額頭
嵌著三數條黑黝黝蚯蚓般的橫紋,兩道快脫光的白眉毛,支支翹硬如自鼠小鬢,直掃向毛鬢
的灰白頭髮,竟似乎是一種的,酒潤紅般瘦臉,佈滿淡灰壽斑。尤其那皺如卷干茶葉的眼
眶,吊著三角毒蛇般的眼珠,黠光畢露地盯向皇上,緩和而帶自大的尖銳聲音已傳出︰「皇
上你可無恙?」
皇上強自鎮定道:「還好,先生可逮到刺客了?」
王振走上梯面,傴僂身形,站直直也像在恭身,只須抱拳就顯出十分恭敬模樣,道:
「回皇上,刺客狡詐,一時無法逮著。」靈狡眼光已發現書桌亂得很,快步走過來,急道:
「皇上您可受了騷?」
皇上稍帶怯意道:「沒──沒有,朕很好!」
「那──這些書籍──」王振已翻動桌上籍冊。
「沒什麼──朕一時無聊,是以──」
「皇上──」王振稍帶責備口吻,道:「您是一國之君,就是平時起居、作息,理當養
成君子之風,看您──」他已抓出書桌底下之「賭賬」,一張張翻動︰「字不像字,畫不像
畫,全如孩童信筆亂塗──」他歎道:「奴才費盡心力,無非是想希望皇上早日長大,以擔
國家重任,而您卻
唉!」
皇上如見嚴父般默立一旁,心中升起一絲愧疚,但想起小邪所記之帳,全是代表形式
(江河則畫蚯蚓般黑線,再寫簡單錯別字,江南則畫一朵花)甚為簡單和明瞭,卻也瞞過王
振,暗自僥倖不已。
王振嚴肅道:「皇上童性未改,理當自罰臨帖三千,以能督勵自已。」
「先生所言只是,朕該自罰。」
看來皇上果真對王振百般依賴,連王振騎到他頭上,他都認為理虧在己。王振對此反
應,一如往昔,覺得甚滿意,方自露出淺淡而冷黠笑容,眼神一閃,又問︰「聽護衛說,您
方才和一小奴才戲耍?」
皇上立時又緊張了︰「沒──沒有,他只是路過,朕一時無聊,才叫他上來,結果他甚
為懼怕先生責罪,朕不得不放他回去!」
王振聞知是皇上硬叫人來,而非小太監膽大包天敢違抗自己命令,怒意也鬆了許多。宮
中小太監並非少數,他也未必能全部認識。
他問︰「皇上可知他是屬於何房?」,
「似乎是御膳房──朕也不認得。」
王振聞是御膳房,知是新進太監,全都由此開始,自己更難猜知。心中又想小太監剛進
宮就對自己如此懼畏,可見已受良好管教,當不致有何問題,而御膳房不少太監要走往油膩
膩廚房,以自己身份,怎可臨此卑下地方?這就是他最不願去御膳房的原因。
朝中大臣,他都不怕了,還怕一個小太監作怪?是以他根本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稍微責
備皇上不該如此後,道:「刺客似乎相當年輕,奴才問過王爺,他也看不清來人面目,只知
他武功甚高,近幾天還請皇上少露行蹤,以免被刺客有可乘。」
「朕自會小心──」皇上想到自己龍袍已不在身上,急須回宮再穿一件,道:「先生,
朕是否可回宮,恐怕宮中上下都在找朕。」
王振沉思半晌,道:「也好,天已快亮,奴才會多派人手搜尋刺客,必能有所結果,皇
上請隨奴才來!」
似乎習慣於讓他領著走,王振像是在替他開路,但何嘗不是更一級?可惜慪僂身軀,再
怎麼看也是奴才樣。
X──X──X
「奴才就是奴才,吊著眼珠,跟地痞癟十完全一樣,天下怎會有這裡人?」
小邪方才並沒離去,只是躲在底樓臥房,見王振已領皇上離去,甫自推門而出。瞧上幾
眼對王振相貌大感不悅,礙眼得很,兩人這輩子再也無法和平共處了。
「奸臣都是這裡模樣嗎?」他在思考,覺得並不盡然,以前那位假冒的韋亦玄,還不是
人模人樣?想歸想,折騰半夜,肚子也餓了,現在又被「分發」到御膳房,最恰當不過。
「管他的,先填飽肚子再說!」
心意已定,已照著皇上指示,摸向御膳房。
憑他賊頭賊腦的經驗,很容易就找到目的地,還未靠近,香噴噴味道已傳出,小邪不禁
猛吞口水,管不了什麼行蹤暴露,大搖大擺地推開門扉,一排三尺寬,最少有十餘丈長鋪橙
色桌中的桌面,置滿了各色各樣器皿,有瓶狀、蝶狀、碗狀、盆狀──瓷製、金製、銀製─
─加蓋、不加蓋,琳琅滿目,各口味,應有盡有。
小邪瞪大眼珠︰有吃而不吃,他永遠也辦不到,嘿然輕叫,目標就是左前方一隻像是烤
山狸,抓著就啃,咬了幾口,貪婪目光已落向另一盤大螃蟹,丟下山狸,道:「太鹹了,換
換口味!」抓住螃蟹就咬,這麼一嘗,竟也嘗出味道:「媽的,我可是當今正牌皇上,小皇
帝江山都輸給我了,他現在只是候補的,理當我先吃才對!」
他給自己找了相當充分的理由,霎時大方起來,從頭開始,一一嘗試,合口胃者就多咬
幾口,不合者,甚至倒在一處大盆中。不到三分鐘,已將近嘗遍三分之二,肚子也吃得鼓脹
脹,他還不肯放過,興味已濃,掀起蓋子都有動作,甚而還敲起聲音。
這一敲,已有了反應,最裡邊牆角已爬起一位小太監,滿臉睡態,惺忪睡眼不經意地往
小邪瞧去,猝見之下,已著了魔般尖叫起來,不敢置信的跌靠桌角。
小邪發現是「同行」,又是小鬼,興趣更濃,道:「嗨!來一口吧,很香的。」
小太監嚇呆了,被他一叫,也醒過來,已知事態嚴重,眼看半邊江山己被吃光,哪還顧
得了再發楞,忙衝前,急叫︰「你不能,不能——」
小邪叫道:「什麼不能?都已吃了那麼多,你還說不能?有福同享,你也來。」手一
抓,就是一撮叉燒牛肉往小太監送。
小太監急得快哭出來︰「你怎麼可以吃?這是皇上才能吃的。」他想拉開小邪,卻無能
為力,哀求道:「太祖宗爺,你行行好,皇上要是沒得吃,我的頭就沒了!」
小邪叫道:「胡扯,那麼多東西,皇上怎會餓死?光是這只北平鴨,就夠他啃上一餐,
你怕什麼?」說完狠狠地往嘴中送,猛啃一口,還故意咀嚼大聲。
「我──我──皇上不能吃啃過的──」小太監終於還是忍不住而哭了起來。
小邪也覺得不該讓他如此傷心難過,道:「好好好,我不吃!不吃總可以了吧?你不要
哭好不好,我補回去就是。」
他將口中肉又拉出,往烤鴨缺口補去,自己也覺得好笑——怎麼補?
「來不及了啦──我──我──」小太監滿臉淚水︰「我快要──快要死了啦!」
小邪叫道:「別那麼誇張好不好?」手往裡邊比去︰「還有那麼多沒動過,皇上那會沒
得吃?」
「你──你不──不曉得──皇上──皇上吃──吃飯──都
都是──亂點的!要是──要是他沒得吃──我就──就活不成了!」小太監哭得太傷
心,說話都結結巴巴。
小邪也感到事情有些嚴重,叫道:「黑皮奶奶的,亂點菜?這麼難侍候。」安慰道:
「好啦,好啦!你別哭,要死,我去死!我是新來的,你別怕,就說我搞砸的。」
「本來就是你搞砸的!」小太監聽他是新來的,心情也放寬不少,哭聲已停,但仍抽搐
不已︰「你──你好大──好大的膽子,一來就──就弄成這個樣子。」
小邪得意道:「難得嘛!有得吃而不吃,多可惜?」
「可是──這會掉頭的!
「我不相信你真的沒吃過?」
小太監訥訥道:「有是有──都只吃一點點──哪像你──從頭吃到尾?」
小邪笑道:「這裡事不多見,你要不要嘗嘗?」
「我──我不敢──」
我吃都吃過了,你還怕什麼?要死,死我又不死你,吃啦!」端著一盤似是海鮮,送往
小太監。
小太監猶豫一下,伸手抓起海哩,往口中送,咀嚼著。
「怎麼樣?口味如何?」
「很好吃──」
「好吃就再吃!」小邪豪邁道:「乾脆從頭來!」拉著比他矮一個頭的小太監走往前頭。
長滿雀斑,十四歲不到,較為純真的小太監,猶豫道:「你真的不怕殺頭?」
「怕什麼?」小邪得意道:「皇上差點在我面前脫褲於呢!」低頭在他耳際,細聲而狡
詐模樣︰「還是我饒了他哩!」
小太監露出不信神色。
「你不信是不是?看!」小邪雙手往胸前一拉,龍袍已現,道:「雖然是小件些,也馬
馬虎虎啦!」
小太監頓時又傻了眼,愕然叫道:「九龍袍──它──它怎會在你身上?」
小邪笑道:「皇上多的是,有什麼好大小怪?你要,我明天就弄一件給你。」他狎笑
道:「挖掉胸前龍頭,你也湊合湊合穿上,如此你的頭就變成龍頭了!」(龍袍過長,若穿
在其身上,胸部龍頭,正好能套住他整個頭顱)
小太監傻楞一笑︰」我不敢!」
「久了你就敢啦,吃吧!」
小太監現在已認為小邪不同凡響,猶豫一下,也吃起桌上食物。
小邪笑道:「味道還好吧?」
小太監頻頻點頭︰「嗯,雖然是二手貨,一樣可口。」
小邪見他已恢復正常,才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順子,我來了三個多月,一直在此看管,偶爾也替皇上送膳,你呢?」
「我叫楊──楊邪,今天才來!」
「涼鞋?」小順子瞄向他,表情奇特,道:「看你人怪,名字也怪!」
「涼鞋就涼鞋!」小邪也覺得好笑︰「冬天到了,有鞋總比沒鞋好!」
小順子輕笑道:「你一來就闖了禍,今天的膳食,可要你送了,到時皇上責怪」,你想
好應付方法沒有?」。
「不必想啦!」小邪笑道:「三顆骰子就解決了!」
「骰子?!」小順子若有所悟,道:「你也會?常公公最喜歡玩了。」他又道:「常公
公就是御膳房的主事,你也是他管的!」
「有伴好過日!」小邪合對了肚臍眼,輕狂道:「還不是來一個殺一個,你常玩──」
小順子搖頭,來不及回答,已有聲音傳來︰「小順子傳膳——五香紫燒魚片、辣味菊花
蟹、紅燒鱔段、芙蓉海哩、冰糖燕窩,外帶八寶粥,天宮侍候——」
小順子急忙回答︰「知道啦——」忙從牆邊抓起大平底銀盤,直念著菜名,往桌邊尋
去。不尋還好,一尋下去,整個臉都已皺成一團︰「完了,完了!涼鞋你可真會吃,吃不下
也罷,你竟然弄成一堆?現在要哪裡去找?除了冰糖燕窩還沒遭你的殃,其它全沒了!」
他又急又好笑的望著小邪,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邪笑道:「別急嘛,反正都是菜,看我的!」隨便抓起幾個盤子,朝哪一大堆雜燴走
去,道:「什麼菜?念來!」
小丁著急道:「小邪──事情都發生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我沒有啊!」小邪認真道:「那像的畫得太醜了,不信你問問阿三。」
阿三猛點頭,道:「嗯,實在不像話,簡直在破壞幫主形象。」
阿四道:「這,我五歲的時候就會畫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7:53:20
小七笑道:「鴨子不小心踩上去,也跟這畫差不多。」
大敵當前,四個人卻如文人雅士在鑒賞名畫般,品頭論足,端的是膽大包天。
王堅實在拿他們沒辦法,冷笑道:「說夠了沒?說夠了,就乖乖跟我回去吧,本官讓你
多活幾天,省得亂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
小邪仍無多大反應,此陣仗,他見多了,在品頭論足之際,他們已有默契
先保護小丁脫困,小邪笑道:「把柄果然被人們捉住啦,這下我可慘了。」
「那你就束手就縛,也許可以救你同伴一命也說不定。」目光已瞄向小丁,狡笑不已,
甚為小丁美色所惑。
小丁感到混身不自在,急道:「小邪你快走,我們先攔住他們。」說著已抖出一雙短
劍,就想橫向小邪前面,準備決一死戰。
王堅冷笑不已:「如果你們敢動,只要我一聲令下,保證你們亂箭穿心。」
小邪輕叫道:「小丁你閃一邊去,我自有主張。」不等小丁回答,阿三已拉退小丁,神
秘笑道:「萬事東西南北風,錯不了。」
小丁一陣迷糊,看他們樣子,似早有準備,雖擔心,卻也深怕壞了計謀,心中甚為忐忑
和矛盾,不知該不該聽他們的。
來不及讓她決定,小邪已高傲道:「王堅你也太大膽了,明明知通找有拆牆的本事,你
還敢來找我?玩命也不是這裡玩法」
王堅心神為之一緊,道:「你已知道我們會來找你?」
「廢話嘛!」小邪戲謔道:「再笨的人也該想到,所以我早有準備啦!」
王堅臉色一變,冷森道:「你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小邪得意道:「你們這些王振的走狗,我老早就看不順眼,現在正好一
個一個的收拾,只要我這麼──嘿嘿──」他笑得很邪:「只要我一叫,馬上就有天兵天將
下凡助我也!」突地他「啊──」地並不大聲急叫,只是想嚇嚇王堅。
豈知叫聲方起,猝然嗶啦巨響,四面八萬驀地騰出數名黑巾裡面人,分別罩向數排弓箭
手,一陣細石打得士兵招架不住,亂成一片,當中一名也飄向小邪,擋住了王堅去路。
如此突發,小邪愕愣呆然地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已然真的被嚇著,因為他根本就沒
準備伏兵,這些人不知是哪來的?個個武功如此了得,逼得官兵招架無力。
阿三拍手直叫好:「哈哈,天兵天將,殺來個炒沙鍋。」
王堅喝道:「全力迎敵,莫讓叛賊逃了。」三尺青鋒已劃出重重劍影,朝面人刺去,雙
方互拆絕招,打得難分難解。
混亂之中,突有聲音傳出:「楊小邪你快走!」
小丁以為他看出味道,不想走了,登時秀腕一探,拉住小邪,急叫道:「快走,否則就
慢了。」
小邪還沒弄懂事情,吱吱唔唔,已被她拉入門內。阿四拱手笑道:「謝啦,小陣仗,交
給你們,一切照計劃行事。」
嘴皮子耍夠了,這才追向小邪。阿三、小七也從容的閃入屋內,一點也無危
情境。
王堅目顧都不暇,那還顧得了他人?眼巴巴的看著他們遁去,光吼光叫,也無人攔下他
們,不禁怒火更熾,怨全出在裡面人身上,攻的全足致命招式,然而自己武學差人太多,莫
說傷人,能自保已是不錯,節節被人逼得手忙腳亂,漸往後退。
裡面人似乎不想傷人,守多攻少,見小邪他們已離去,再戰兩分鐘,有人喝出:
「退!」宏亮聲音傳出,數條黑衣蒙面人一起攻出最後一招,同時已藉勁朝四面八方倒竄,
彷彿串了黑色的帶子,刷出一道黑虹,眨眼已消逝各處,來得快,去得更突然。
王堅大怒,狠手厲揮:「追,非逮到人不可。」
官兵螞蟻般急貫屋內,翻透了整個通吃館,一絲人影也未見著,連想揩點油都沒有,除
了大廳外,其它廂房空空蕩蕩,和一座廢屋差不多。不是小邪他們臨時搬走,而是他們才來
不久,光籌備大廳就已大費心思,根本沒時間再佈置其它房間,這一走,倒也乾脆。
王堅滿面怒容瞪向大廳那張小邪大畫像,喝道:「拆下它,掛在街頭,當通緝令。」
幾名士兵應「是」,大費周章,甫將畫像拆下。
邱梅恨道:「這小子羽如此之多,必須請京城再派高手,以能將他繩之以法。」
王堅道:「公公說的是,下官自當稟明統領,那裡必定難逃法。」
邱梅道:「他們可能逃得不遠,王僉事不妨再搜出城外,說不定會有斬獲」
「自該如此。」王堅轉向幾名錦衣衛,道:「傳令下去,搜出城外五十里,阻擋不肯被
搜者,格殺勿論。」
一聲令下,官兵又往大門移動,霎時走個精光,如今大門已緊閉,兩張六尺長一尺寬封
條「X」狀地貼在門上,通吃幫就此歇業。
真武山林較濃密而平坦處,通吃弟兄各有表情的聚集該地阿四笑道:「棒,太棒了小邪
幫主只一吹,神兵天將,三兩下就將敵軍打礙唏哩嗶啦,實屬『大下第一種』也!」
阿三歎道:「可惜就無本和尚發威的餘地,不過──」他轉笑意:「小邪幫主這招也夠
厲害了,佩服佩服!」
小邪茫然苦笑道:「我有這麼厲害就好了,你們光吹個什麼勁?」
阿三謅媚道:「唉呀何必呢?這麼聰明才俊,讓人知道又會怎麼樣呢?」
小邪瞄向他,邪邪一笑,道:「你知道的滿多的嘛?」
「哪裡,跟你在一起,不變聰明也不行!」阿三得意地聳肩回答。
「變你的頭!」小邪狠狠地給他一巴掌響頭,笑罵道:「黑皮奶奶的,還吹,再敲下
去,你要不要試試?」
他舉手作勢欲敲,阿三抱頭忙逃開,苦喪著臉,道:「你的計謀怎麼轉得如此快?天丘
馬上就變成了天巴掌?」
阿四乾笑道:「還好,我馬上就瞧出破綻了,天乒是自己偷跑來的。」
小丁愣然道:「小邪──那些人當真不是你所安排的?」
小邪無奈道:「這年頭,好事的人可真不少,連玩命的事都有人搶著做,早知道他們要
來,就該到總督府去轉,讓他們多多發揮。」
小丁迷惑道:「這麼說,當真不是你所設計的了?」
小邪得意道:「也該算啦,因為我人面廣,有難的時候,只要一吹,多的是搶著要幫助
我的人。」
小丁白他一眼,嬌嗔道:「少不正經,幫什麼忙,通吃館開張不到三天就關了門,這裡
忙不幫也罷,有時候,我真想不透你倒底是怎樣的一個人?花那麼大的心血才弄個通吃館,
你卻像在玩家家酒──」她也不知該如何說小邪才好,又好又好笑地瞪著他,真不取再猜地
下一步又要耍出什麼怪事。
小邪尷尬而帶有一絲得意,道:「意外,全屬意外嘛!」
阿三叫道:「都怪阿四,放什麼鞭炮,惹來一身腥!」
阿四白眼道:「你也一樣,發傳單就規規──發,還要什麼獎金,連我五十兩銀子都血
本無回,我沒向你要,你倒先怪起我來了,良心何在?」他冷眼道:「現在我正式向你宣
布,快快將銀子還過來,否則──」
阿三不屑道:「否則怎麼樣?」
「哼哼──」阿四突然急叫:「否則撕爛你的袈裟!」
話聲未落,他已撲過去,準備大打出手。
「停──」小邪喝住兩人,老奸巨滑道:「少來,少來少裝模作樣了,想耍把戲來騙
我?好吧,要撕袈裟我幫你們撕好了。」
他還沒動,阿三阿四已叫起來,急忙求饒。阿三道:「小邪幫主可千萬不能出手,現在
是非常時期,袈裟破了,可就無衣可遮身了。」
阿四尷尬笑道:「還是小邪幫主厲害,我剛要『示範』,你就知通我的用意了。」
小丁不解道:「你們兩個──不是想打架?」
小邪瞪眼直笑,阿四不敢再說謊,苦笑道:「我們是怕小邪幫主處罰,所以先處罰自
己,以免小邪幫主親自動手。」
小七笑道:「簡單的說,就是『苦肉計』!」
阿三阿四尷尬直笑。
小丁終於明白,嬌笑道:「原來如此,可惜肉都沒打疼。」
阿三道:「所以此計失敗了。」突然用力拱手:「現在只好勞駕小邪幫主出手了,命可
破,袈裟不可破。」
小邪瞄向他倆,有無力道:「算了吧,以後你吃狗肉別那麼凶,我就感激不盡了,既然
你愛袈裟如命,就該好好保護它。」
「一定,一定!」阿三感激不盡。
小邪無奈道:「我也沒辦法奪走你心愛的東西,就多讓你穿三年好了。」
「──三年!?」阿三、阿四笑臉一拉,苦得能滴出汁來。
「三年,不夠?那就──」小邪更無奈說著。
阿三、阿四口同聲搶口道:「夠了,夠了三年就三年,多謝幫主恩賜。」
小丁想開口,又怕惹禍上身,張呀張地,仍未說出聲音,怎為同情的望著兩人。
小邪得意道:「記著啦,三年,好好愛惜吧!」
阿三苦笑道:「有沒有辦法帶罪立功?」
小邪道:「找一個學生扣一天,找一千個你就有得賺了。」
阿三叫道:「這不是老鼠會嗎?」
小邪笑道:「就是有傻老鼠讓你宰,要、不要,你自己決定。」
「當然要,」阿三得意笑道:「好歹我還是隻老鼠頭,馬上就有只笨老鼠了。阿四!」
他抓著阿四脖子已往小邪帶去。
阿四冷不防被抓個正著,掙扎急叫,仍沒甩脫小邪笑道:「逮住也沒用,要搾出銀子才
算。」
阿四反叫為笑:「這下你該放手了吧?我跟你一樣是窮鬼投胎。」
阿三苦笑不已,只好鬆手,,阿四立時還他一個響頭,叫道:「像爾這樣抓,再十年也
找不到肥老鼠,差透了。」
小丁道:「別再鬧了,我們談點正事,小邪你認為那些裡面人會是誰?」
小邪找了塊牛般大石頭,眾人坐下,他道:「該不會是黑巾殺手吧?」
小丁愕道:「你少嚇人,那些殺手,不早就給你炸光了?」
小邪道:「怎麼炸得光,西域多的是──他們會是拉薩和尚──這就要看小七了。」小
邪道:「他鼻子靈!」
眾人轉向小七,希望獲得答案。小七道:「該不會,這些裡面人──至少靠近我們那兩
位,我保證一定和他們碰過面。」
小邪追問:「你可猜得出是誰?」
小七苦笑道:「沒辦法,以前沒特別去分辨,大都混在一起,只有等下次碰上再辨別
了。」
小邪頻頻點頭,道:「至少可以證明我們曾經碰過他們,至於他們是何人?管他的,碰
上了再說,反正他們是在救人,看起來好像是友非敵。」
通常猜不出的事,他總會先丟在一旁,等更有線索時,再一拼處理。
阿三道:「不猜也好,咱們回去,生意總得要做下去。」他急著想找人,大拉苯老鼠。
阿四冷笑道:「你自己回去吧,說不定人家已弄好油鍋,等你下鍋。」
小丁急道,「怎麼辦?好端端地,誰知又冒出一個太監?」白眼小邪:「都是你,專惹
這些不要命的事。」
小邪被罵,反而顯得高興,尷尬又得意道:「我故意的啦,故意的啦嘻嘻!」他的笑
聲,任何人都知道他在胡謅。
小丁嗔目道:「看你,就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
「唉呀,人家正經,你反而說不正經。」小邪叫道:「我是故意要讓他們逼我走路,這
樣我才可以名正言順地去找那混蛋皇帝算帳!」
「小邪──我不許你去。」小丁緊張道:「京城高手如雲,你──」
「什麼高手?比起武林,還差一大截。」小邪自得道:「想當年黑巾殺手都奈何不了
我,京城那癟些十又算什麼?最重要,我還是要替張人人伸冤,不去怎麼可以呢?」
阿三認真道:「對,該去找那老混蛋,呀──小混蛋才對,一屁股事都不管,任由王振
作威作福,不知還要害死多少好人,非得修理他不可。」
阿四也贊同,道:「反正太原也混不下去,到京城,人多地廣,照樣可以出人頭地。」
小七道:「也許找到皇上,可以解決小邪幫主的通緝令,為了一勞永逸,值得一試。」
「看!」小邪得意道:「通吃幫五英雄,只有老二反對。唉拿菜刀的,心腸都比較軟。」
「小邪──」小丁跺腳道:「人家關心──」
「關心我對不對?」小邪俏皮道:「小丁最貼了,處處替我著想」
「小邪──」小丁嫩臉更紅,困窘非常:「人家說──」
小邪又截口道:「說真的,對不對!」他笑道:「我當然知道你是說真的。因為你的心
和我的心足相通的,這叫──叫──心什麼的──相咬吧──」
小七道:「叫心心相印!」
「哦,」小邪笑道:「心心相印──不過──心心相咬就更進一步了。」
小七笑道:「也可以啦!」
「小邪,我不理你了。」小丁窘紅耳根,甩頭就想走。
「好好,不咬,不咬!」小邪追上去,拉住她,笑道:「心不咬,嘴咬就可以了。」
「小邪你──可惡!」小丁羞窘萬分,猛跺腳,想掙脫小邪右手,卻愈掙愈近,急忙
通:「小邪你快放手,這樣──」
「太親密是不是?」小邪笑道:「都老夫老妻了,還在乎這些?」他看小丁不得不裝生
同樣,方自鬆手,笑道,「不過,我還是很在乎的。」
小丁瞪他一眼,嗔道:「沒有一次正經的!」話雖冰冷,心中卻蕩起陣陣漣漪,讓她癡
醉。
小邪輕笑不已,他如此鬧,只不過是想沖淡小丁為自己擔心而引起的愁悵,見她好多
了,才笑道:「你現在該不會反對我進京了吧?」
小丁幽幽歎道:「找們一起去好嗎?」
小邪道:「放心,我老頭不全說過天下沒人殺得了我?我一人去就可以了。」
「可是──我還是放不下心。」
「唉呀,這又不是去做生意?你們去,我更不能放心,這樣好了,」小邪道:「我先
去,若一個月沒回來,你們再去,如何?」
阿三把手贊成道:「我最相信小邪幫主一定能順利完成任務,在此預祝你,馬到成
功!」他還是想養他的老鼠窩。
阿四和小七知道小邪一身能耐,若跟去,說不定更添麻煩,也雙雙贊同。小丁百般不
願,卻也拗不過小邪,輕歎道:「你就是那樣讓人不安!」
小邪安慰道:「別酸了嘛,京城丐幫弟子遍處都是,你還怕什麼?每次我還不是活得好
生生的。」
小丁歎道:「那你快去快回少惹事生非。」
「哈哈,詩口口,小丁答應了,真難得。」小邪蹦起來,神情激動道:「猛龍要過江
啦!」
阿三笑道:「猛龍要過江,我這小龍要回府吃老鼠羅!」
小七道:「小邪,你還沒說好,我們該在那裡等你。」
小邪斂起激動神情,沉思半晌,道:「還是在太原城。」
阿三登時拍手鼓掌叫好,阿四卻皺眉頭,道:「小邪幫主,你沒開玩笑吧?」
「沒有,」小邪解釋道:「現在通吃館可能已被查封,而我又在京城,王堅他們可能不
會去搜,最主要是蕭王府的人一定會擔心,我們必須和叫小王爺聯絡上,以免再出差錯,另
外──」他笑道:「生意還要靠阿三,就看你的啦!」
「沒問題!」阿三精神飽滿道:「當你回來時,別忘了帶老鼠籠啊!」
小邪笑道:「別抓的都是炸不出油的,小心我剝了你的皮。」
阿四道:「到處都有官兵,生意怎麼做?」
小邪氣眼笑道:「你有看過捉老鼠的人大搖大擺的嗎!」
阿四恍然道:「我懂了,來暗的!」
一陣暢笑和告別後,小邪已獨自走往京城方向,小丁、阿三、阿四和小七則利用機會,
已然潛回太原城,以便和蕭無痕取得聯繫。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8:29:29
第三章
「五香紫燒魚片──」小順子邊念邊找,除了一小部份,其他都已報銷,魚片只剩四五
片,菊花蟹少了五隻腳,鱔魚段只見尾巴,海哩還多些,但也少得可憐,放在盤中,簡直像
是給螞蟻吃的,不能看。
小邪笑道:「有就好啦!」
小順子亦感到好笑,卻又不敢笑,憋得滿臉通紅,結巴道:「這──這怎麼吃?」
小邪道:「怎麼吃?抓著就吃,還不簡單?」
「我是說──不能吃飽。」
「要吃飽?更簡單。」小邪理直壯,道,「饅頭多帶幾個不就成了。」
小順子禁不住已笑出來,道:「這裡沒饅頭,若有,皇上沒點,我們也不敢送去,倒是
八寶粥──」
「八寶粥也一樣能填飽就行啦!」
小順子無奈,只好領著他去廚房盛粥。同樣一弄房屋,轉個迴廊就已抵達,御廚很快料
出熱騰騰八寶粥,兩人已往天氣宮行去。
有小順子帶路,很快找到地頭。
一片梅林,殷紅花朵都已綻放,迎向東方晨曦,更顯朝蓬勃,石砌方形城堡般雅致建築
物藏於其中,更有股神秘感覺。
兩人繞過梅林,走向天氣宮,一排拱形窗欞呈現眼前,中間裡邊也傳聲漸入,隨後又傳
出:「『香梅亭』侍候──」
「遵旨──」
小順子又帶小邪走往梅林,來到一處八角古雅小亭,他緊張道:「你準備好了沒有?皇
上馬上要來了,可能還有王公公──」
小邪道:「早就準備好了!」
小順子方想放下心情,小邪已輕笑指往菜盤:「東西都在這裡!」
「你──真是!」小順子哭笑不得,道,「都在這節骨眼裡,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不管
你了,我還要招呼擺桌椅!」
小邪裝腔作調,道:「號(好)逆欠揍吧(你請走吧)!」
小順子歎道:「要是挨揍就能了事,我也不放在心上,就怕掉了頭!」
說話間,他已走向林中,不久已帶著兩名小太監,扛著白玉般桌椅,擺在雅亭,再鋪上
厚厚椅墊,然後要小邪將餐具碗筷擺妥。
小順子仍帶緊張,道:「全看你啦最好是王公公沒來!」
小邪道:「他沒來,一大堆粥,怎麼吃完?」
小順子來不及回答,已有人喊出:「皇上駕到──」
數十名錦衣衛已將「香梅亭」四處遠遠的圍住。小順子和小邪已低頭拱手,準備迎接。
不久,皇上和王振已慢步行來。
小順子道:「恭迎皇上大駕,公公大駕!」
小邪也跟著喊。
皇上道:「免禮,退一邊去!」
「謝皇──」小邪還沒說完,小順子已扯他衣角,小邪登時明白還有位王公公,忙又低
下頭。
王振瞄向小順子,道:「新來的?」
小順子訥訥道:「回公公,涼鞋昨日方撥至御膳房。」
王振稍微冷森瞄向小邪,見他躬身得腦袋快撞了地,心頭為之一樂,揮手道:「一旁侍
候去!」
「謝皇上、公公!」
小邪抬頭,討人喜愛臉孔,並沒帶給王振多大排斥,兩人已走向皇上左側。
皇上和王振相對坐下,王振道:「開膳吧!」
「是!」小祁輕巧地走向桌面,就要掀開蓋子。
皇上突見是他,嚇得猛抖身軀:「你──」還好小邪彎下腰擋住王振視線,否則勢必被
他發覺。
小邪一本正經道:「新來的!」他向皇上眨眨眼晴,自有靈犀一點通。
皇上整個人都已傻了,根本無法想像世上怎會有如此大膽的人,要他躲起來,不到幾個
時辰又跑出來?端的是亡命之徒。
小邪已慎重地打開冰糖燕窩,老毛病又犯了,道:「皇上先來點涼的如何?」
皇上還沒開口,王振已冷森道:「皇上要吃,他自己會說,由不得你插嘴」
小邪道:「是不過──不過──」他的表情,讓人覺得,他是真誠而帶有苦衷。
王振怒道:「不過什麼?快把蓋子拿開!」
小邪無奈,道:「公公既然如此,奴才只有遵命啦!」
蓋一掀,皇上已愣住,王振怒沖天,道:「這是怎麼回事?」
小邪一本正經道:「對啦菜全送到了。」
王振怒拍桌子,已然站起,厲道:「你敢戲弄皇上?如此菜餚怎能吃得飽?來人給我拖
下去斬了!」
有錦衣衛應「是」,走前兩名,準備捉人。
皇上稍急道:「等等!」
王振拱手道:「皇上,這小畜牲已犯下欺君之罪,罪無可逭!」
皇上道:「先生所言不錯,但──小小奴才,豈有此大膽?不如問清再說。」
王振突然才想到此重要原因,拱手道:「皇上英明艷」
皇上頷首,轉向錦衣衛,道:「退下,不得靠近!」
「是!」錦衣衛退得很遠,他們已得到「不得靠近」的指示,若再靠近,恐怕就有殺身
之禍了。
王振坐下,厲道:「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邪輕笑道:「將就點吧廚房的罷工了?」
他實在看不慣王振那副臉孔,顧不得再裝下去,卯上了。
此話引得皇上和小順子都覺得好笑,只有工振怒意更熾,喝道:「大膽他們敢?」
「他們是不敢,只不過他們沒辦法!」
「他們為何會沒辦法?」王振喝道,「你睜眼在說瞎話是不是。」
「奴才可是實話實說!」
王振突然想到:「你是說他們受人控制?」他已想到昨夜刺客之事。
小邪搖頭,道:「不是,他們活得很好!」
「那為什麼他們會沒辦法?」王振也搞不懂小邪所言何意。
小邪憋住笑意道:「有人──有人專門負責吃他們做的菜,他們當然沒辦法啦!」
小順子和皇上都露出笑容,那人不就是小邪?
王振厲道:「誰那麼大的膽子,敢專門負責吃菜?」
小邪搖頭道:「不曉得,不過他──吃得好凶,能留下這幾片,已是萬幸的了!」
王振瞄向桌上那幾兩不到的珍饈,亦覺想笑──果真是萬幸?
小邪指著去了五爪的螃蟹,道:「那螃蟹,好像一半是空的!」
皇上已忍不住笑出聲音,道:「這人,實在太大膽了涼鞋,你可知道他是誰?朕要斬了
他!」
小邪睨眼道:「回皇上,奴才不知他是誰,不過奴才想那人還會去吃,皇上只要等上三
天,一定有所收穫!」
「要那麼久?朕覺得他隨時部會去愉吃驚」
小邪道:「既是隨時都能去吃,就不能算是偷吃了!」
王振喝道:「涼鞋你也太大膽竟敢將此呈給皇上,你不要命了!」
小邪面有難色道:「公公您不知,要是奴才不準時送上來,受連累的恐怕就更多人了!」
「你端此不成樣的早膳,無冒瀆皇上,仍是死罪難免!」王振說話口氣已放軟。
小邪哭喪著臉,道:「奴才只能遵照皇上旨意將菜弄來,以免皇上吃不到早餐,並無冒
瀆皇上之意,至於生死之間,奴才早就想通,死就死吧能為皇上而死,奴才並不害怕!」
王振突然冷狡目光直盯小邪,似乎想看穿他心意,亦似在盤算心中決定,他冷道:「你
自知必死,所以才出言不遜?」
小邪苦笑道:「該死就要死,總該把事情說清楚,否則害了別人更不好,公公請見諒!」
皇上聽他能為自已死,雖然明知是開玩笑的話,心中仍受用無窮真以為已找到了知己。
他道:「你可知那人如何潛入御膳房?」
小邪道:「奴才不知,但奴才和小順子一起守夜,突然飛入一位黑衣如魔鬼的臉孔──
好像是戴了面具,對我和小順子冷笑,然後就點了我們兩人穴道,開始吃起東西,他還弄了
一團糟,然後就走了。」
王振似乎也想饒過小邪,洪手道:「皇上,那人可能是刺客,雖然涼鞋守膳房,但根本
不是其對手,而此時涼鞋明知會死,竟不願連累他人,不逃脫,此忠心,實屬難得,祈皇上
能赦其死罪讓他仍有機會為皇上效忠。」
「先生說得只是!」皇上沒想到他會替小邪說話,這倒省了自已不少嘛煩。道,「如何
處置他,就由先生發落好了!」
王振轉向小邪,冷道:「還不快謝皇上隆恩!」
小邪氣忙下跪,膜拜,甚而激動道:「謝皇上大赦之恩,奴才鞠躬盡瘁,以報──以報
骰子隆恩!」
皇上冷笑道:「起來吧只要你對朕忠心,朕自會獎賞你!」
「謝皇上!」小邪再拜三拜,方自站起。
王振冷道:「你方纔所說什麼『骰子隆恩』?是指何意?'
小邪聞言,急忙道:「是『來世隆恩』奴才太激動,所以說錯了奴才來生也要報答皇上
恩惠!」
皇上聞言已哈哈直笑:「好很好!」一方面是笑小邪得「骰子隆恩」,另一方面卻以認
來世能相互為友,何嘗不是一大樂事。
王振通:「死罪已免,但終究有錯,就罰你三月不得請薪,你可心服?」
此懲罰不重,但也不輕,因為太監本已非正常人,最喜愛者,乃歸於金銀珠寶,被扣薪
資,對太監來說,較為吃重,尤其又是年輕太監。
小邪本就沒薪水,扣個三十年也無關痛癢,當下連連道謝。
王振道:「好好給我呆在御膳房,我隨時會去找你!」他已有心將小邪收為心腹。
小邪又是一陣告謝,應「是」。
王振轉向皇上,拱手道:「皇上,事出突然,不妨先進食小許,以能溫飽,再叫御膳房
重新作菜,如何?」
「也好先生一起用吧!」
「奴才不敢!」
皇上只好自行喝碗八寶粥,已起駕離去,臨行還送了小邪一個會心微笑。王振仍是一番
告誡的話,方自隨皇上進入天氣宮,錦衣衛也隨之撤去。
小順子這才噓叫道:「好險涼鞋你的命是撿回來的!」
小邪瞅眼睨向他,道:「不是撿回來,而是他們根本要不去廢話少說快收拾收拾找那常
公公,卡啦(賭骰子)去!」
小順子實佩服得五投地,心想要是有小邪一半運就好了。三兩手已將餐具收拾妥善,
道:「現在白天,他們可能不玩──」
「那有好賭的人會選時間,走就走!」小邪道,「別忘了我的薪水被扣了,不撈一點回
來,怎麼過?」
小順子也很想看他是如何蠃了「龍袍」,道:「好吧我帶你去,他們賭不賭,就看你自
己了。」
小邪突然想到了什麼,問:「你知道王公公的住處在哪裡?」
」你想幹什麼?「小順子裡愕問。
小邪道:「沒啦他救我一命,我總得送點禮物去孝敬他!」
「哦──看你還滿懂規矩的?」小順子道,「在丹陽宮左側,黃石地面的宮殿,王統領
也住在他隔壁。」
小邪頻頻點頭,道:「要送,兩人一起送!」邪邪一笑,道,「要是知道他們的秘密藏
寶庫就好了我將禮物偷偷放在寶庫門口,王公公一定會大吃一這效果一定比親自送給他要好
得多!」
小順子那有小邪那般詐?真以為小邪是為了送禮,立時道:
「你也幫我送一份如何?聽他們說,要是王公公收了禮,馬上就可飛黃騰後達了!」
小邪笑在心裡,道:「好你的禮物,我也替你準備,保證王公公不會失望!」
小順子道:「真實地方我不清楚,但聽他們時常說『要是有王公公寢宮財寶的一半就心
甘情願了』,我想王公公寶藏可能在寢官裡。」
小邪不時拍打他肩頭,笑道:「有你的禮物就送到他寢宮好了怎麼走?」
小順子很快將地點告訴他,甚至守衛在何處,都詳細說清。
他不希望小邪被守衛找麻煩,禮物無法秘密送到。
兩人很快回御膳房,小邪要了一個大布袋,說是要裝禮物,小順子熱心有加,送他到丹
陽宮,方自回來。小邪則扛著鼓膨膨布袋,不避不閃,逢見衛兵攔通,就說是送禮的,還大
大方方塞出金元寶給衛兵,一路下來,也花了數十錠元寶,終於抵達王振住處。
小邪瞄向如黃金般宮殿,滿意笑道:「果真是只肥羊,不揩點油,實在對不起良心裡聽
小順子說王八蛋在宮外還有更大的王侯府,那天再去光顧一趟,才不致於兩頭落空氣」
憑著「偷怪」梁空空教他的本領,他很快找出寶庫入口,正位於第三寢宮的一幅仕女畫
像後面。推開石門,走下石階,點燃油燈,霎時珠光寶器閃爍耀日,數不盡數。小邪甚為滿
意,要挑什麼就什麼,已將布袋裝的菜盆,銀盤倒出,很快找出藏寶箱,輕巧撥開鐵鎖,黃
澄澄元寶一排排呈現眼簾。
「嘿嘿小的去,大的來划算,划算!」
他很快將金元寶倒入布袋,將銀盤菜盆裝在箱底,只留最上一層元寶以偽裝。秤秤布
袋,足足有七八百斤重,這些重量還難不倒小邪。意猶未盡,他又往壁上,架面搜尋,專找
一些較小而不顯眼的東西,抓抓找找,湊足一大袋,方自走出寶庫,笑嘻嘻道:「媽的老是
蠃錢,就沒得玩,這些足足夠輸三天三夜,呵呵──」
先前送了元寶,現在走出門,衛兵儘是笑容,還希望小邪再來。
小邪的回答,當然是:「要送禮時,我隨時會來。」他準備三後再來。
不久,他已回到御膳房。
小順子見他又槓布袋回來,大感疑惑,問道:「怎麼?公公不收?」
小邪笑道:「當然會收,我擺在他寢宮,誰也沒看見,這是我另外找的賭本。」邪笑
道,「賭博沒本是不行的啦!」
小順子笑顏頓展,道:「那你隨我來,常公公也想見見你,你的事,我告訴他了!」
二話不說,兩人又往另一座莊院行去。
常公公相貌並無出奇之處,碩大身材,若非長不出鬍子,否則必定像個孔武有力的殺豬
者。
他見小邪走進這間似乎專為賭博而擺設的房屋,四周吊滿厚布,掩去窗口強光,大白
天,此處還點著油燈,但一樣通亮。
「你就是涼鞋?」常公公問。
小邪笑道:「是的常公公!」他走近,拿出一包東西,放在常公公所坐紫檀木椅旁置有
茶具的小茶几上,道:「一點小意思請公公笑納!」
常公公很自然地往禮物摸去,老道的經驗告訴他,這全是值錢東西,霎時笑聲傳出,
道:「真懂事難怪王公公會喜歡你?」
「應該的!」
常公公輕笑一陣,道:「聽小順子說,你想玩骰子?」
小邪狡黠一笑,仍乖巧道:「奴才以為公公也喜歡玩,所以──所以──」
如此一言,倒是小邪在投其所好,常公公笑得更開心,直叫好,轉向小順子,道:「你
去請幾位公公來,說今天提早開場。」
小順子應「是」,奔門就出。
常公公有意試探小邪功夫知何,道:「我們先玩兩把,如何?」
「好啊!」小邪求之不得,馬上走向中間方木桌,往桌上骰子猛抓,弄得咯咯直響。
常公公也迎上來,陪他玩幾把,感覺都一樣,覺得對方稀鬆得很。
不久,小順子又帶了四位中年太監,一到此屋,湊上去就開始殺。
小邪故態萌,道:「我作莊如何?看我是有備而來!」
眾人瞧向他抓出桌面的幾錠元寶,當下也答應,幾回下來,互有輸蠃。小邪覺得不過
癮,又叫小順子去找人,不管是誰,有空的,全都可以。不到半小時,又來了兩位廚師、七
位士兵,殺開始激烈,賭桌上無親友,小邪狂妄更甚,喝道:「大爺今天是來輸蠃子的
看!」大布袋就往桌上壓,誰知,嗶啦啦,木桌被壓垮,銀錢落滿地。
「小太監你搞什麼?」士兵有人叫罵,就想揍人。
小邪尷尬一笑,道:「慢且、且慢搞亂了是不是?找不回來的,我賠!」
他可大方得很,一抓就是十餘錠金元寶,耍得眾人哈哈笑,皆大歡喜,早已忘記小邪這
麼小,哪來那麼多錢?只想趁機會多撈點油水。
常公公道:「桌子壞了我得再找過──」
小邪道:「唉呀,這小桌子能賭多大?不如到御膳房,那又長又硬的青石桌,賭它三天
三夜也不會壞!」
「可足──要是皇上怪罪──」
「不會的啦!」小邪道,「昨夜刺客剛鬧過,損失多大,皇上也不知道?三兩天,一定
不會出問題,再找幾個廚師專門負責快速餐食,不就得了?」撥甩布袋,「銀子那麼多,你
有幾張桌子好讓我壓?」
常公公還在考慮,小邪已吆喝道:「走那地方有吃有喝又有拿,多派兩名衛兵把風,一
定沒問題!」
他率先拉起布袋就走。賭徒在元寶趨使下,也跟著走。
十餘丈長的餐桌,已騰出一空位,眾人開始繼續殺,不一小時,聞風至的人,已擠得餐
桌水洩不通。小邪早已立在桌上,來回走動,好不威風。
「殺呀四五六啊──」小邪甩出擲子,結果是二三。他突然大笑:「哈哈原來是癟腳
雞,通賠啦!」提著布袋,走向群眾,笑嘻嘻,道:「你押三兩,我就賠三兩,押七兩,就
賠七兩,不夠找零──好就欠著!」
這算哪門賭法?眾人趨之若,已達到瘋狂地步。
從早晨至黃昏,以致於夜晚,衛兵之脫班,廚房之濫食,早已屢見不鮮,也引起了錦衣
衛上司之注意。
將近三更,吃喝聲不斷。
驀地
「你們在幹什麼?」
一聲大喝,全場賭徒愣住了,齊往門口瞧去,驚惶失措,齊拱手揖身,道:「王爺千
歲!」
來者正是祁鈺,為皇上祁鎮之弟弟。他目光已移向桌上的小邪,那裡想笑又不能笑之神
情,憋得他不時吸,以平息內心之衝擊。
他早上就已聞知小邪混跡御膳房,以及戲耍王振一事,心頭已揣測此人可能就是昨夜所
見的頑皮小鬼,現在乍見,果然不出所料,更有那裡重見小邪的喜悅。
小邪猝見是他,心知無法保住身份了,也擺出姿態,瞄向祁鈺:「你又在幹什麼?」
小順子始終都在他身邊,聞言,又已嚇出膽汁,低聲音,道:「涼鞋──他是王爺啊─
─」
小邪聽而不聞,姿勢依樣威武。祁鈺早知他心性,冷道:「本王問你在此幹什麼?」
「發銀子啊!」
「我看是在圍眾聚賭!」
小邪問得很絕:「王爺有看過只輸不蠃的賭博嗎?」
祁鈺被問得結舌,不知如何回答。
小邪得意笑道:
「奴才是在擲骰子、發銀子,不算賭博您搞錯了!」
祁鈺轉瞄眾人,冷道:「可有此事?」
「回王爺,正是如此!」
祁鈺臉容較為緩和,冷道:「你哪來如此多銀兩?」
小邪答對如流,道:「臭上恩賜,不收都不行,壓得我喘不過來,只好發給他們,通通
有獎啦!」
祁鈺冷道:「你跟本王去見皇上,若撒謊,小心人頭落地!」
小邪也沒辦法,道:「該見就見,皇上口袋還有我的藉呢!」
眾人但覺想笑,只怕小邪小命不保,才來不到一天,就已惹了幾件要命的事。
祁鈺道:「夜已深,不准再聚集此處賭──領銀子,快回去!」
眾人大謝王爺開恩,已低頭想離去,老命都難保了,哪還敢要桌上銀子?
小邪急道:「銀子快拿走,留下來,我怎麼辦?」
祁鈺感到好笑,竟有人如此不愛銀子?道:「帶走吧!」
「謝王爺!」
眾人暗自慶幸,抱著銀錢,紛紛離去,只剩卜小順子和小邪走不了,因為御膳房就是他
倆的家。
小邪道:「小順子,剩下的還不算少,你就替我保管,我很快就會回來!」
小順子唯唯應諾,擔心地瞧著小邪,這一去,不知何時方能回來?
祁鈺道:「走吧!」
「帶路!」小邪瀟灑地揮手,逗得祁鈺反瞄他一眼,不說話,轉頭就走,小邪向小順子
招手道別,也隨後跟了出去。
祁鈺並沒帶他去見皇上,而是帶往「靜心宮」,自己住處。
垂柳的曲湖,古雅的房屋,自有文人之氣息,兩人已登上畫舫。
小邪嘲笑道:「在這裡見皇上?」
祁鈺笑道:「皇上要明天才能見,這是我的船,還滿意吧?」
小邪瞧向四周,但覺小閣樓般罩上輕紗,四周又擺了數盆古松,及蘭花,倒也幽靜。但
他那張嘴,老是吐不出好句子,道:「這倒像是插了花的臉盆!」
祁鈺薄臉微紅,乾笑兩聲,道:「你的形容很特別,坐找們喝兩杯。」
小邪也不客氣,坐向小閣中央矮桌前,抓起酒壺已往嘴中灌。祁鈺輕笑,也坐於他對
面。小邪足足灌完整壺酒,方自哈出酒,瞄向祁鈺,睨眼道:「喂七層塔你找我來此,有何
目的?」
祁鈺輕笑,道:「沒有目的,就不能找你?」
「不能!」小邪叫道,「本王不是隨便可以見人的!」喝口酒,挾片滷牛肉往嘴中送,
瞄向祁鈺,笑得十分邪。
祁鈺感到混身不自在,好像心中的秘密早就被他看穿似地,乾笑一聲,道:「你好厲
害,把禁官視若無睹,來去自如!」
小邪睨眼道:「你想學功夫對不對?」
「只要你肯教我──」
「肯當然肯──」小邪神秘而做作道:「還欠人呢!」
祁鈺喜悅道:「當真?」
小邪揮動手中酒壺,訕謔狎笑著:「太原城通吃府,隨時歡迎你來報名。」他又道,
「這是公司,不能收零的能不能去,你自己想辦法,本王不能留在宮中跟你鬼混我的事業做
很大,忙得很。」
祁鈺本也想要小邪留下來,但經地這麼一說,心知是不可能了,還好太原京城只須三天
路程,往返也十分便利,去「報名」也無啥礙事。
「我會去的!」他問,「聽說蕭王爺的兒子蕭無痕,功夫十分了得?」
「對呀你怎麼不找他學!」」
「有想過,只是──一直沒決定!」
小邪斜眼捉狎一笑,道:「你想找一個武功天下第一的人,對不對?」
祁鈺臉頰微熱,心事已被人猜中,但他並不否認,道:「是有這麼想過。所以──」
「所以就找不到師父了?」小邪斜眼道,「還沒學會走路就想跑?你若跟蕭王爺學,說
不定早已大功告成了,光等,有啥用?」
祁鈺並非沒學過武功,只是找不到高明師父,一直沒拜師,如今聞小邪所言更覺羞愧,
不喝酒也臉紅。
小邪道:「這件事就這麼決定,還有事沒?沒事我累得很別忘了我還是刺客,為了免連
累你,你最好回房,我就窩在船上,有事明天再說!」打個呵欠,「唉賭勁一去,做什麼都
覺得不對勁。」
他已乾脆窩在地毯上,兩夜的折騰,也夠他累了。
祁鈺也覺得該讓他休息,不過還是問了一個問題:「那些銀子──」
「王振的莫不成你還怕我偷國庫?還是皇上的?」
「我是有點擔心裡」祁鈺已笑出聲音,「若是王振的,偷再多也沒關係!」
小邪瞄向他:「你不喜歡王振?」
祁鈺稍有怒意,道:「先皇早就造有巨碑諭令內臣不得干預政事王振卻將比碑撥去,還
欺瞞皇上,作威作福,我自不喜歡他。」
小邪歎道:「看你們當龍的,毛病、麻煩可真不少?好吧既然你也討厭他,有機會,我
就抓他,讓你他幾腳!」
祁鈺笑道:「他並不重要,最主要是如何使皇上醒悟,否則再此下去,大明江山恐怕不
能保了。」
「他還有江山?」小邪得意直笑,「他早就輸給找了!」
祁鈺愕道:「皇上和你?──」
「上過賭桌啦!」小邪笑道,「他現在正每天吞骰子,好將江山蠃回去;我看難羅!」
祁鈺但覺哭之不得,皇上雖冥頑,但也不致於賭上江山?
小邪道:「唉呀江山那麼大,蠃了,我也帶不回去,你擔什麼心?回去睡覺吧說不定明
天就有人來找我買江山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8:30:15
他已窩得更深,不再理祁鈺。
祁鈺實在拿他沒辦法,看看夜色,雪早已停,下弦門顯得特別亮,亦十分清冷。脫下斗
篷,道:「涼鞋你就蓋上,別真的著涼了!」
小邪並沒轉頭,說聲「謝啦」,反手抓住斗篷往身上放,連身軀都沒扭動。
祁鈺輕經一笑,對小邪坦直態度頗為欣賞,拱手道:「你好好睡,明天見」
小邪淡然「嗯」了一聲,祁鈺方自含笑離去。
兩天兩夜的胡鬧,也著實讓小邪心神彼憊,只躺上兩分鐘,就已呼呼入睡。身在大內險
地,依然睡得四平八隱,一點也不心裡。
月七如冰,亮而冷。湖面如鏡,平而靜,像能吞盡天空所有東西般倒映山河。
冷風吹過,畫舫隨漣漪輕蕩,往湖心漸漸飄去。
第一道朝陽撤向湖面時,燦爛金光跳動的水波已將畫舫吹向一頭倚湖而立的紅樓,偌大
的樓前花園已傳出嬉笑聲,幾位宮女裝扮的少女在此追逐嬉戲。
一位綠衣貌美女子已發現擱在禿柳樹的畫舫,「咦」了一聲,道:「王爺怎麼那麼早就
冶遊湖面了?莫非──」她似乎想到什麼,朝紅樓輕叫:「公主王爺來了──」
她以為王爺想找公主,登時高呼,她一喊,其他三名宮女也不敢再嬉鬧,忙退向花園另
一頭。
不多時,從樓閣走出一位紅衣系有雙綹的清靈而帶點刁鑽的小姑娘。若小邪見著,一定
會張口結舌,此人不是在路上被他「雕塑」的女子,是誰?她竟會是公主?難保和她說話就
是冒犯了。
她正往熟睡的小邪走去。
「哥哥你這麼早就來找我?有事麼?」
小邪熟睡方酣,他想也沒想過畫舫會隨著曲湖飄到此地?更沒想到會在此碰上被自己捉
弄的小公主。
「哥哥──你怎麼不說話嘛!」紅衣姑娘得不到回話,已不甚高興。
綠衣女子道:「難道王爺不在船上?」
小公主瞪目插腰,不服又叫嚷:「哥哥──」
這聲音尖銳得似乎可以掃動水波,畫舫亦彷彿晃得更厲害,小邪也被她吵醒,甚為不
悅,叫道:「那個死丫頭,鬼叫鬼叫的?不知本王在此長眠嗎?」
小公主見已有反應,霎時笑出聲音,叫道:「哥哥你怎麼可以罵人?」
「罵人?我還想揍人呢?」小邪坐起,甩著頭,似乎還沒完全醒過來。
小公主嗔叫道:「哥哥你再罵人,我就不理你了!」
「哥哥?」小邪迷糊道,「我哪來的妹妹?」心神為之一顫,醒了不少,忙往窗口瞧
去,一片淡青湖面,瞧錯方向,轉向後方,撥開窗簾,光看那人一身紅衣,兩條髮束,也知
道那人是誰,不禁咋舌苦笑,直叫:「乖乖恰查某怎會在這裡?還認起我當哥哥?好吧要當
就來當!」
他馬上披上斗篷,整好衣冠,想想又往左邊置有文房四寶的桌面抓起毛筆蘸上墨汁,往
嘴邊畫兩撇八字鬍,想隱去本來面目。鬍子長於嫩面,不協調而不倫不類。
「妹妹!」他頓著聲音道,「哥哥罵你,是你的福──」
他已背向著小公主,慢步地走出船外。
小公主兄他如此模樣,覺得他有點反常,尤其頭上還戴著宦官帽,道:「哥哥你怎麼了
一大早的就──嘻嘻──」禁不住她和綠衣姑娘已笑出聲音。
「不准笑!」小邪喝叫,登時將兩人震住,憋冷聲音,道,「哥哥沒笑,你笑什麼?」
小公主從來沒見過哥哥如此凶,一時也害怕起來。默默地站在那裡,不知所措。「哥─
─是您來找我的──」
「誰來找你?」小邪叫道,「我怎麼知道會跑到這裡來?」
宮女已起疑,道:「王爺怎會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呢?」
「大膽!」小邪怒喝,「本王喝醉了酒,哪裡知道身在何方?由得你來責問,還不跪
下?」又大喝,「兩個都跪!」
暴如雷霆的聲音,早就將兩人嚇軟了腳,雙雙下跪,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小邪此時方轉過身軀,笑歪了嘴,仍冷冰冰叫道:「簡直無法無天,本王是怎麼教你們
的?」
小公主禁不住已哭起來:「哥──你──你欺負人!」伏在宮女肩上,哭得更傷心。
小邪叫道:「我不欺負你,要欺負誰?」
「哇──我不管我要告訴大哥你欺負我嗚──」
小邪突然一改口吻,歎道:「唉哥哥豈想欺負你,只是萬不得已,老毛病又犯了!」說
到後來,竟也笑了眼,走下畫舫,不停撫著小公主秀髮。
小公主突地放聲大哭,轉伏小邪雙腿,似想將一切委屈,哭得一乾二淨。
小邪安慰道:「盡量哭,儘管哭不過小心點,別把我褲管弄濕了!」
這話逗得宮女也竊笑不已,頭雖不敢抬起來,眼眸已瞄向小邪雙腿。再往下看,那雙專
門為水中設計的平底蛟皮軟鞋,再穿幾個夏就真的可當涼鞋了。王 爺根本不可能穿這裡江
湖草芥的鞋子。宮女愕,已扯向公主衣服,一連扯了數次,方將在慟哭的公主給扯抬頭,宮
女忙示意公主瞧向小邪那雙鞋子。
小邪正感意外,哭聲怎麼沒了?輕聲道:「哭夠了是不是?哭夠了就該節哀順變。」
小公主沒回答,瞄向鞋子,霎時叫道:「二哥你──」抬頭已和小邪照面,猝地大叫
「啊──」地往後退,「你不是二哥?!」
小邪裝迷糊道:「你明明叫我哥哥?怎麼突然就不是了?」
公主和宮女愕站起。公主怒道:「你是誰?」
「你哥哥啊怎麼我長了鬍子,你就不認得了?」小邪擠眉弄眼,想擺出印象中祁鈺模樣。
公主被他一逗,已破涕為笑,又笑又罵道:「你的鬍子怎會長到脖子了?」
「會嗎?」小邪往脖子摸去,霎時滿手墨黑,乾笑不已,「怎麼長得那麼快?」
公主逗笑後,又想及此人太可惡,敢戲弄自己,立時又瞪目嗔罵道,「你敢戲弄本宮?
我要殺了你你是誰?」一巴掌已摑向小邪,想洩心頭之恨。
小邪嘲惹笑道:「我是鬍子的人!」避開公主巴掌,忙劃出右手,准地塗在公主及宮女
嘴邊,登時哈哈大笑。「你又是誰?鬍子長得比我還快!」
公主和宮女來不及閃開,「呀」然叫,兩撇鬍子已長在嘴邊。急忙掩口,叫罵不已,驚
惶往後退去。「你──你──」
小邪作勢欲撲,兩人叫,又往後退。小邪嘿嘿笑道:「洗鬍子吧再長,就變成張飛
了!」得意地走向湖邊,洗滌墨汁。
公主和宮女可是女兒身,哪能忍受臉上長鬚而變成醜八怪?暫時休兵,也往湖面洗去黑
墨。
小邪趁此已想開溜,公主早就注意他,來不及擦乾嬌顏,就已喝道:「站住
你再走一步,我就叫侍衛抓你?」
小邪叫道:「幹嘛叫那麼急?我又不是你哥哥,你要我留下來有何用處?」
公主傲然冷笑:「你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挺瀟灑的嘛!」
小邪裝傻道:「有事嗎?鬍子不都沒了?」
公主瞅眼冷笑:「你冒充我哥哥,又戲弄本宮,已是殺頭之罪還會沒事?」
公主和宮女已捉狎般走向小邪,企圖報一箭之仇。
小邪乾脆住足,道:「哥呀,可是你自個叫的我娘生了十八個妹妹,有的我可認不清,
你叫得那麼痛苦,我這個作哥哥的,怎能不認你呢?」
「放肆!」公主喝叫,臉頰已紅起來,叱叫道,「若非你在王爺船上,本宮怎會叫錯?
你是那一房的小太監?那麼可惡!」
小邪笑道:「說真的,雖然我們有很深的仇,不過,你還是別問我比較好。」
「我就不信這個邪氣給我轉過頭來否則處你死罪!」公主被小邪逗得快把持不住笑意,
非得瞧瞧是何許人也。
小邪歎道:「公主,何必呢?你沒聽過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好吧既然你非要眼紅不
可,注意嘍──」他擺出想轉身之沉重姿態。
公主和宮女似乎受氣氛影響,也擺出戒備神色,擺就擺,公主竟然冒出一句:「準備好
了。」彷彿如臨大敵,早已忘記自己是公主尊貴的身份。
小邪大方地轉身,招手輕笑,正想說話之際
公主和宮女已「啊」地尖叫,顫抽地往後退去,嚇瞪雙眼如吊死鬼,暴出雞叫般聲音:
「哈羅先生?」
小邪笑道:「這次你總算猜對了三寶太監下西洋,『哈羅先生』代表太監,準錯不了呵
呵──」
兩人作夢也沒想到在路上被捉弄的小鬼會在這裡出現?而且是個太監。公主驚愕之餘,
問的卻是不甚重要的話:「你當真是太監?」
「是也?」
她認為這才是最重要的,因為自上次被戲弄以後,她已無法抹去小邪那股怪而充滿邪氣
的臉容,終日念念不忘,總希望能再見到他。少女情早已被敲開,但他若是太監,美夢也甭
想再織了。
小邪笑道:「客家人說『哈羅都沒了』不是太監是什麼?」
公主臉色頓變,厲通:「小太監你不要命了來人──將他拿下──」
霎時有七八名錦衣衛從花園另一頭掠入,長劍盡出,已攻向小邪。
小邪叫道:「媽的說翻臉就翻臉?來呀!」
他登時又轉向花園,八名錦衣衛急追,不到半分鐘,花草樹木,盆景已亂成一團。
公主怒得七竅生煙,厲道:「還不快拿下──我的花園完了!」淚都已急出來,又厲
叫,「來人啊──快來人啊──人都死到哪裡去了?王峰──還不快點派人來──」
牆外又掠入數名錦衣衛,加入追逐。
小邪轉得起興,得意叫道:「混蛋妹妹啊──敢陷害你哥哥?我拆了你的房子裡」
興之所至,他已轉向紅樓,那股勁兒,當真如天龍戲水,穿窗掠牆破瓦,想得到的,他
都做得出來。不到幾分鐘,可以說所有的窗欞、門窗,都已殘破不堪。公主哭得更傷心。
此時王峰也領大批人馬嘗到,見狀厲道:「上格殺勿論!」
人馬少說也有三十名,全加入戰圈,一身污泥已不見,仍是淡施粉香的王峰
忙奔向公主,拱手道:「恕王蜂救駕來遲,公主受了。」
公主啜泣道:「快抓住他他就是欺負你那個小鬼也是太監!」
「會是他?!」王峰瞄向穿窗亂竄正向自己打招呼的小邪,不禁怒火三千丈,厲道,
「臭小子,你死定了!」拱手道,「公主放心,他逃不悼!」長劍一出,人已追上。
「啊──」小邪突然從三樓往下掉,慘叫不已,一個翻身,恰巧擋住王峰去路,吃醉酒
般揮著身軀,啪然右掌已摑向王峰嘴巴,五隻指痕立現,小邪笑聲乍起:「如何?比上次夠
味吧?」
王蜂終於明白此人武功高出自己甚多,但兩次受辱,尤其又在公主面前,老臉已不知往
哪兒擺?不禁怒意更甚,厲吼:「雜──我剮了你!」長劍再砍,雖已盡全力,仍無法沾到
小邪衣角半毫。
小邪戲謔道:「你是王瘋?就是瘋子頭,瘋子的衣服不該如此整齊,來我替你整容整
容!」
伸手挾住王峰長劍,往左一帶,輕而易舉奪下長劍,再抓劍柄已揮出孤星劍法中之「萬
點寒星」直削王峰衣衫。霎時劍光點點,衣屑紛飛,王峰一件白抱連帶綁在頭上的雲巾至少
被挖出大小數百個洞。
小邪氣勢未盡,長劍往左掃去,只聽一聲龍吟般碰幢,八把精鋼長劍全被硬生生斬斷。
王峰大駭,急叫道:「快去叫我爹,派炊──T」
霎時有人奔向花園另一頭,去請高手了。
小邪大笑不已,長劍又要刺向王峰。
玉蜂駭然往後退去,叫道,「原來你還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我走眼了?」
小邪登時醒悟,暗道:「完了,耍什麼威風?到頭來連刺客罪名都無法洗去,罪上加
罪,永遠也別想安穩作生意媽的──手癢!」
他已想到此行之目的,若再鬧下去,結果自非良好,為了生意,也行啦。突然劍身一
偏,刺不準日標,整個人也故意絆倒,摔得──身泥,唉唷直叫,劍也脫手。
王峰見狀,登時又起了疑心,忙抓起長劍,霎時刺向小邪肩頭,唰然輕響,劍已飲血,
小邪又是一聲唉叫,滾向花園,肩頭已被劃出一道三寸長傷口。
接連又有三把長劍刺向小邪背部,都奏了效。王峰不由信心大增,冷笑道:「我看你是
外強中乾,不堪久戰哈哈──」
狂笑聲,他再次猛攻。
小邪有意隱去自身武功,以及削下王峰身小衣服之跡象,不停以身涉險,盡量讓錦衣衛
靠近身軀,不但削去自己衣服,偶也相互刺穿衣衫。幾分鐘下來,小邪全身要比先前的王蜂
還慘,血痕少說也有幾十道,衣衫已染紅,怪嚇人。
公主見狀,心生不忍,急叫道:「好啦好啪快住手。別再傷他了!」
王蜂陰狠笑道:「公主,此人不除,如何能洗刷您的委屈?饒他不得!」
公主仍想開口,已被大批湧進人馬打斷,錦衣衛統領王山磔已領著眾人飛奔而至。
王峰狡黠一笑,迎過去,道:「爹,那小太監已被孩幾制住了!」
即是制住小邪,他也不願將前天受辱之事說出來,以免臉上無光。
王山磔乍見兒子衣衫破碎,甚為緊張,道:「他傷著你了?」
「沒有,只是劃了衣衫,不礙事!」
王山磔巴掌大的臉龐已轉笑意,道:「沒有就好,你搏敵有功,爹自會報請皇上獎賞!」
「謝爹的捉撥!」
小邪唉叫聲又傳出,王山磔抽動嘴邊八字短髭,冷笑道:「讓開!」
一聲下令,錦衣衛已閃至一旁,半圓形圍著皮開肉綻、衣衫破碎的小邪。
王山磔頻頻奸笑,和王振一樣掛著一副三角鼠眼,不屑地盯向小邪,冷森道:「你膽子
也未免太大了,敢憂公主?」
小邪裝出一副痛苦樣,連開口都懶得說,跌坐於地,低頭喘息不已。
「你是哪一房的?叫什麼名字?」
「御──御膳房──」小邪有無力道,「叫──涼鞋──」
王山磔沉吟,突轉向左邊,輕道:「任師父!」頭一甩,要他上陣。
一旁錦衣,四旬中年人,張開較厚雙唇,低沉聲音道聲,「是」,魁梧身軀已移向小
邪,一堆灰白平頭理得像刷子,十分突出。
小邪聽他腳步聲,心知遇上了高手,不敢怠慢,快運功護住胸口。慢慢爬起,搖晃如醉
酒。
任師父輕喝一聲,已飛身而起,如一座小山般罩向小邪。身雖龐大,使起功夫卻靈巧無
比,右手結實張開,稍帶紅色掌勁已印向小邪胸口。
砰然巨響,小邪倒飛出去,噴高丈餘,撞向紅樓硬石壁。「哇」地猛吐鮮血,已倒地奄
奄一息,看得公主直掩面。
王山磔陰笑道:「驗他身份!」
任師父拱手應,「是」,馬上走向小邪,伸手摸他下嚥,隨即轉身,拱手道:「是太
監。」
「武功呢?」
「不如想像中高。」任師父不屑道,「稀鬆得很!」
王山磔疑道:「那他怎會──」瞄向四周殘亂不堪的花園,樓閣,以及受傷的部下。
任師父道:「也許他在作困獸之鬥。」
王山磔頷首道:「押下去,擇期再審!」
「是!」四名錦衣衛已扛起小邪,走往花園左側。
王山磔此時方轉向公主,拱手揖身道:「公主受嚥了口狂徒已逮,屬下想告退;一切損
壞,屬下會很快派人修──」
公主道:「你下去吧!」她又問,「他真的是太監?」
「任師父所驗,自是錯不了!」
公主不再言,心頭衝起的,不知是怒意,還是懊悔帳然?瞥向那艘畫舫,小邪怪而奇特
笑容如排山倒海湧向心頭,沒有半絲甜美的相遇,被作弄得恨怒交加,如今都已化成淡淡的
愁。
王山磔很快領著手下離去,王峰也因衣衫不整,不願再留此出醜態,一下子走得空空,
偌大而凌亂的花園,突然間彷彿都充滿了小邪的影子,連宮女也失落了什麼,走往湖邊,那
道黑黑的鬍子,怎麼不見了?以後他還會再來畫嗎?
公主開始啜泣,開始後悔自已如此殘忍,害得小邪被剮得血淋淋,簡直如凌遲分身,一
個可愛的人就此從她手中完結,只因為自己一時任性,生命就如此不值?還是因為他是太
監?自己從此得不到他?
小邪當真是太監?否則任師父怎會驗不出?
朝陽已升,亮麗陽光卻如利刀,還帶了血,刺穿湖面,更是血淋淋閃騎……
冷森地牢,濕重地板,滲出那裡日積月累濺流滿處,一味未盡又加一味的腐餿氣息,隱
隱衝鼻。
呈長方形尾端轉為梅花形的牢房,全是臂粗鐵柵封隔著,寬不及五尺,愈裡邊它寬亦愈
乾淨,想必是大人物犯罪所囚地方。
小邪運並不好,囚在第二號牢房,陰暗又潮濕。
傷,是他故意挨的,自不能要他的命。方被送入牢房,他已坐起,審視自身一番,嘖嘖
叫道:「那傢伙掌力滿烈的?打得我胸口火熱熱──」不再胡思亂想,馬上服下隨身攜帶療
傷丹藥,開始運功調息。
因他血液經過歐陽不空十數年之淬練,早已能自行凝結,是以那些小外傷,對他影響根
本不大,從受傷到抬入地牢,傷口早已收縮,只留下一些條殷紅血疤,雖嚇人,卻不礙事。
他並沒運功太久,只催動丹藥,讓它發揮藥力,已然站起,因為他知曉出不了多久,一
位位大人物都會來「觀見」。一想至此,心神也為之蹦起嘲惹而欣悅。他馬上尋向四周,三
面硬石砌成的石牆只在上頭留著尺大窗口,傳出陣陣腐味。
「什麼話嘛?最差的牢房裡」他抱怨兩句,伸手推開石塊,但覺並不厚,自己一掌,大
概可以震碎,無後顧之後,已朝對面來回巡邏的獄卒叫道:「喂換個地方如何?這是人住的
地方嗎?髒死了!」
獄卒喝道:「少給我亂叫小心割下你舌頭,不把你關在水牢已算你走運,鬼叫什麼?」
小邪叫道:「本王馬上要召見大人物,這成什麼樣子?有失身份!」
獄卒訕笑道:「冒允王爺的人,通常都會幻想自己是皇上,你幻想自己住在大雄殿不就
成了?」
被他這麼一說,小邪也覺得好笑,道:「好吧你會相信什麼叫做『幻想成真』?到時你
就會學我了,看朕乃當今新任皇上!」
他脫下破碎不堪的太監服,九龍袍已露,可惜仍然破爛且沾滿血斑。獄卒冷冷一笑,不
再理會這個瘋子。
小邪瞧向龍袍,無奈一笑,道:「也罷只有龍就行了!」
他開始學著皇上步伐,在牢中來回踱著,開始沉思,想到達了那位長了鬍子的小公主。
以及還在等自己,或已嚇得魂飛魄散的小順子,還有王蜂被挨了數個巴掌,想必腫得如發包
了吧?
他也想到第一個來「觀見」的是何人
「一定是七層這個小傢伙!」小邪喃喃叫道,「這小子極大臉盆也不綁好?害得我搖到
恰查某那裡還睡得不省人事?哼想學習功夫?呵呵──」他已想到了一百多報的方法,呵呵
直笑。隨即轉向獄卒,叫道:「喂離去看看王爺那小子來了沒有?」
獄卒正想嘲笑,突地牢外已有人喊出
「王爺駕到──」
小邪登時戲謔道:「看這是我的第一項幻想成真,你要小心腦袋了,以免我幻想它落
地,又成真了!」
獄卒這一種非同小可,一個小小太監竟會有王爺探監?其身份、地位或交情自是相當深
厚,嘴臉已從囂張而轉為懼。不容他再思考,門口獄卒已傳出「王爺千歲」,四人馬上分兩
邊靠牆拱手揖身,頭部不敢抬高,再一聲「王爺千歲」,祁鈺已驚惶的走下石梯。
「免禮方纔那位小太監關在何處?」
獄卒道:「二號房。」
小邪裝出威嚴樣,悠哉自得,道:「本王在此!」
祁鈺見他全身血跡斑斑,卻又怡然自在,實搞不懂他到底是痛苦,還是裝出來的?急步
向前,道:「怎會弄成這個樣子?」
小邪官味十足,道:「你是在和本王說話嗎?」
祁鈺啼笑皆非,道:「你──」他怕自己失態,轉向獄卒,「到外面去沒有命令,不准
進來。」
「是!」獄卒紛紛奔出牢外。
祁鈺苦笑道:「涼鞋你到底又惹了何事?」對小邪的惹事人成就,他感刊十分無奈。
小邪瞄向他,叫道:「我還沒怪你,你反而先教訓起我了?」
「你──」祁鈺苦笑,「我使你變成如此?」
小邪叫道:「難道是我自己找麻煩不成?」他瞪眼,「若不是你家大臉盆亂來,趁我熟
睡時晃到瘋女院,那瘋子硬要認我做哥哥,我也不會落難!」
祁鈺倏然明白是畫舫飄錯地方,不是他所劃走。早上一起身,看不見畫舫,就知道又要
出事,沒想到小邪速度如此人,馬上就已傳出被關入大牢的消息。錯誤出自畫舫,祁鈺一陣
愧疚,道:「對不起,都怪我沒拴好,我妹妹她──」
「長了鬍子裡抱著我慟哭!」小邪得意道,「外加樓欄全毀,花園也平了,夠她哭上三
個月!」
祁鈺哭笑不得,道:「你當真──世上怎會有你這裡人?」
他想不透一向任性的妹妹,為問會抱著他的腳慟哭?這秘密恐怕除了他們三者,任誰也
想不通。
小邪更形得意,道:「若再拆了紅樓,就更出色了!」他有點後悔沒如此做,得不到最
佳破壞效果。
祁鈺歎道:「既然弄成那樣,你又何必再留下?而且被傷成這個樣子?」
小邪斬釘截鐵,道:「目的未完成,誓死達成任務!」
祁鈺苦笑道:「你惹了這裡事,王振恐怕不會放過你,而皇上又叫他百般相信,你又能
如何完成?」
小邪神秘道:「我終於想出一個好辦法,對別人可能無效,對王振?嘿嘿比他娘的什麼
寶貝都有效!」
祁鈺被他天花亂墜的語氣,說得有些相信,道:「你能告訴我,是何方法?」
「不行!」小邪神秘而狡黠,「天氣不可洩露洩露了就不靈了,反正對付那
奸臣要用非常的手法哼他奸?我比他還詐呢!」
祁鈺心知小邪一肚子鬼主意,問不出,只好拭日以待。轉開話題,道:「你的傷──你
不是說跑功天下第一,怎會被逮了?」
小邪曖昧一笑道:「這叫兵不厭詐,懂嗎?我的傷?嘿嘿!」小邪耍兩掌,得意道,
「再別一百刀也不礙事想殺我呵呵葡萄成熟──還早得很哪裡」
「我──我──」
「怎麼?」小邪狡黠笑道,「你又想學了是不是?」
祁鈺俊臉微紅。
「我看你還是打屁不響──放(棄)吧!」小邪得意道,「這不是每個人都能學,要煮
上十幾年哪裡你有這個能耐?不過──」他笑得很邪,「王振就有這個能耐。」
「王振?!」祁鈺愕道,「他真的能?」
小邪狡黠笑道:「不久你就會明白了!」
祁鈺正想再問,牢外又已傳出呼聲
「王公公駕到──」
祁鈺愕然:「他怎麼也來了?」
小邪道:「這點我倒可以告訴你,他看上我了!」
話未說完,王振傴僂身軀已出現石梯,突見祁鈺,老臉微抽,拱手道:「奴才拜見祁王
千歲!」語氣中,仍十分托大。
祁鈺對他這裡態度也已十分習慣,道:「王公公免禮!」
「謝王爺!」王振走下石梯,冷道,「王爺來此,可是為了涼鞋這位小奴才?」
「正是!」祁鈺道,「他因本王而被捕,本王自當來此明瞭一切。」「王爺和他有瓜
葛?」王振之狡黠口吻,早已出了尊卑之分。
祁鈺不怕他搬弄是非,道:「善愛臣子,理所當然。」小邪拍手道:「好光憑你這句
話,本王就交定你這位朋友了。」
王振狡詐瞄向小邪,冷笑一聲,轉向祁鈺,道:「王爺可知此人可能是叛徒!」
祁鈺冷冷道:「本王只知他是御膳房小太監。」
王振冷冷一笑,道:「王爺若不信,可否讓奴才審問他?」
祁鈺凝目望向小邪,心巾忐忑不安,他素知王振之陰狡毒辣,受他之害者不計其數,現
在又開口要審問小邪,想必早就有備而來,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小邪笑道:「王公公有話快問,本王是有問必答,決不讓你失望。」
他如此說,祁鈺也無奈道:「公公你問吧!」
「謝王爺!」王振再次拱手,已走向小邪,冷笑道,「涼鞋你騙得我好苦終究仍逃不出
我的手掌心裡」
小邪輕笑道:「有呆子可以騙,不騙的才叫呆子。」
王振黠笑道:「你還是老實說,混進宮中的目的為何?」他冷笑,「小小年紀,可做太
監也要混入宮,你的目的一定不小吧?」
小邪反問:「你怎知我沒卵蛋?是太監?」
王振奸笑:「一切王統領都說了,我也問過常周,你剛進宮不到幾天,還在路上戲弄過
公主,和我孫侄王峰,哼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小邪聽其所言,知道常公公為了保命,不得不硬撐到底,而自己被驗過身子也得到王振
相信,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笑得甚為輕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8:30:35
「我有什麼目的?王公公不也是太監?作太監又有什麼不好?」小邪純真道,「還可以
當皇上的『先生』,我好羨慕!」
他的話本是尖酸刻薄,語氣卻如小孩在幻想一般認真,讓人好生發作不了。
縱是如此,王振老臉仍顯不自在,冷道:「恐怕你另有目的吧?既然羨慕,又何來胡作
非為?」
小邪悵然道:「公公只知我犯下大錯,卻不問事從何處起?他媽的要不是他們先惹我,
我又怎會找他們出──」
「這麼說,皇上惹了你,你也要找他出?」王振以為此話可以套牢小邪,奸狡直笑。
小邪應付自如道:「可惜皇上永遠不會惹我。」他曖昧笑道,「皇上是很有修養的!」
他又補了一句,「這都是公公教導有方!」
他反而以此話反套王振,套得更緊,王振想反駁都無法自貶自己。冷笑幾聲,道:「皇
上,你也惹不起你還是老老實實說出目的,沒有任何事情能瞞過我,你最好識相點,免受皮
肉之痛!」
小邪瞄向他:「真沒任何事能瞞你?」
王振冷笑:「不錯!」
「牛皮別吹得太大機會破的!」小邪戲謔道,「連我是誰,你都搞不清楚,還吹得有聲
有色?」
王振老臉一紅,冷叱:「你明明是涼鞋──」
「涼你的頭!」小邪截斷他的話,叫道,「大冷天裡,還穿涼鞋?聽著!」一聲大喝,
王振已被嚇住,小邪滿意笑道,「本王外號『通吃小霸王』,姓楊,法號小邪大先生,比你
那個『小先生』要大得多了!」
王振冷笑道:「不管你是誰,終究難逃一死屍」
小邪嘿嘿笑道:「王公公你記性忘得真快,可知我就是劫走張克正張大人的欽犯?」
「你──」
「想到了沒有,在兩三年前的開封城──」
王振驀然想通,厲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小鬼?哈哈──」狂笑一陣,狡黠道,「你死
定了,大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祁鈺聞言,臉色已大變,此罪萬萬無法赦免,他已為小邪擔心起來。
然而小邪卻胸有成竹,輕笑不已,道:「王公公現在該知道我進宮的目的了吧?」
「你想脫罪?」
「對呀!」小邪道,「張大人是好官,殺不得,我救他,也罪不足死,所以才混進宮
來,想向王公公說明原因!」
「為此事,你可當太監?」
「總比在外面被官兵追殺要好得多。」
王振冷笑不已:「恐怕難了你我勢同水火,而且你又犯下滔天罪行,死了倒也乾脆。」
「凡事都有例外的嘛!」
「此事沒有例外洩」
小邪邪笑道:「王公公話別說得太早,你又不是皇上,怎知沒有例外?」
王振厲道:「畜生,你三番兩次侮辱本官及皇上,早該誅九族,如今又口出狂言,本官
必定奏明皇上,明日午時三刻把你問斬以正法,看你如何再作怪。」
祁鈺光著急,卻也一點辦法都沒有。
小邪更是捉狎,脖子伸得長長,戲謔道:「脖子在這裡,要斬快來呀來呀!」
王振得七竅生煙,厲道:「死到臨頭,還不知覺悟,本官馬上稟明皇上,斬立決!」
「快去快去不要耽誤我的時間!」小邪像在鴨子般催促他,端的是不要命了。
王振怒而笑:「好只有──本官──」
小邪截口道:「當然有,誰像你?連『振』都振不起來,還叫『王振』」
王振突如發癲般抽搐而抖,呼吸混濁而急促,整張臉已扭了樣,皺如赭黑牛胃,十分駭
人。他一生最大自卑,莫過於百人揭發此事,縱他自己已承認太監之身,卻也不能接受此事
實,尤其他幾乎可以完全取代了皇上若能生兒育女,變為正常人,那王位不就能手到奪來?
小邪似有點要挖若他:「別抖了啦再抖也『振』不起來,認命吧這對你有好處!」
「你──你──」王振已快瘋狂,幾乎將失去理智。
小邪笑聲更狂,一個奸臣在他面前卻如此不濟?他有點失望。
驀地
「皇上駕到──」
牢外巳傳出聲音,王振掉了魂的心肝也被喚醒,抹去額上冷汗,忙奔向石梯,準備迎接。
祁鈺瞧向小邪,感傷歎道:「你的禍惹得太大了!」
小邪笑道:「再大的禍,我都闖了,後悔也來不及啦快去迎接皇上老大,萬事詩口口,
錯不了──」
祁鈺無奈,也出牢門迎接。
「恭迎皇上大駕,萬歲萬歲、萬萬歲──」
幾聲禮數宣辭,皇上已步入地牢,祁鈺和王振緊跟其後,另兩名貼身侍衛也已跟入。
小邪仍足瀟灑地向皇上打招呼:「嗨皇上老大,我們又見面了不幸得很,你輸給我的龍
袍不到兩天就被人給鑿了洞!」
「大膽!」王振跨前,厲道,「見到皇上,還不下跪?」
小邪捉狎道:「好好好,跪就跪!」裝模作樣想跪下,又道,「你擋在皇上前面,我怎
麼跪?」
王振這才發現自己冒犯了皇上,快回身拱手:「奴才該死屍請皇上恕罪」說著就要下跪。
皇上憂心忡忡,沒心情去機會小邪的捉狎,揮手道:「先生請起,何罪之有?」
「謝皇上!」王振三叩頭,方自默立一旁。
小邪為了大赦令,就勉強跪他一下又有何妨?皇上卻道:「你也不必下跪,起來回話!」
「謝皇上!」小邪頓得相當有力,似如吧戲般,已起身,含笑的默立該處。
皇上問道:「涼鞋你為何連連犯錯?枉費朕對你的苦心?」
聽他語氣,已有責備意味。事實小邪所鬧之事,若換了別人,早就死上百次了,難怪祁
鈺會頭大,想替他說句好話都不得。
王振拱手道:「稟皇上,此人不姓涼,乃姓楊,名小邪,為一欽犯!」
皇上聞言,憂心更重,他本以為王振尚未知曉此事,現在更是無法赦免小邪死罪了。
他冷森道:「可有此事?」
小邪認真頷首笑道:「全對,可以得分屍」他又笑,「答案還是我告訴他的!」
王振陰狡眼神閃爍,道:「稟皇上,此人混入宮中,不但欺君犯上,還盜竊龍袍,早存
叛亂之心──」他說了一大堆,足足可斬死小邪百次的罪行。
皇上和祁鈺已完全絕望,長歎不已。
小邪笑道:「還差一樣!」
王振冷笑道:「那些罪已夠誅你九族,這一樣你自己保留吧!」
小邪曖昧道:「這一樣對你很重要!」
王振登時又緊張,小邪的難纏,他可記憶猶新,冷道,「你再胡言亂語,將會自食惡
果。」喝道,「還差那一樣?」
小邪輕笑道:「那些銀子,是公公賞給他們的足足兩大箱吧?」
王振霎時又抽了筋,全身繃緊而發抖。
小邪笑得更開心,道:「我還有個秘密,不知王公公要不要聽?」
王振快瘋狂喝道:「你說全說出來!」
小邪悠哉道:「說是可以,但這是你的私事,還是別讓別人聽到比較好!」
王振厲道:「天子腳下無秘密可言,你敢侮辱皇上?」
小邪道:「這不算侮辱若是說些不好聽的話而被皇上聽見,那才叫侮辱」
「大膽!」王振厲叱。
皇上歎道:「先生你過去吧朕不想知道你們的私事。」
「謝皇上!」王振事實仍不願讓皇上知曉,因為小邪──,夠讓人擔心,弄個不好,說
不定有某些把柄落在他手中,若當眾說出,事情就不好辦了。他已往小邪走去,一雙眼晴射
出惡毒眼神,足以絞死小邪。
「過來一點嘛!」小邪已變得真快,已如發嗲的小孩在撒嬌,要他爹耳朵湊近些。
王振竟也十分合作,湊上耳朵。兩人就在皇上面前說起悄悄話。
小邪細聲說得笑容不斷,王振則從憤怒,轉為冷森,轉為平靜而喜悅又疑惑。嘗到底小
邪說了些什麼?竟然能讓奸狡如毒狐欲置小邪於死地的王振有了喜悅神色?
這到底是什麼法寶?
祁鈺早就想知道,只是小邪沒告訴他,現在他更想知道。
皇上對他那股古怪邪氣,以及那身能耐,早就愛煞心頭,突如其來的轉變,他已露出笑
意,他在想,只要公公態度不太堅硬,如此奇特的朋友,怎好活生生的處死他呢?尤其他又
和自己年齡相仿。偏袒之心人皆有之,況且此事之對錯仍有衡量之必要。
靜靜而露笑意地看著事情發展,皇上也在揣測小邪到底和王振說了些什麼?
「當真?」王振半信半疑的問。
「當然!」小邪邪笑道,「不信,我可以證明給公公看!」
「怎麼證明?」
「多的是機會!」小邪低聲道,「公公可知我的武功怎會忽高忽低?」
王振早已懷疑,就是找不出合理答案。
小邪拿出一顆丹丸,神情認真道:「秘密全在這裡這是『太上老老君』的回生丸,服下
去後,二十四個時辰,功力自可通神,您要不要試試?」
王振接過丹藥,嗅聞結果,只覺一陳香味撲鼻,不由得更信一分。
小邪裝出受盡委屈模樣,道:「其實奴才都是萬不得已,才會如此,公公您一定要替奴
才雪冤。」
王振稍帶喜悅的臉容已然恢復冷森:「如果你所言屬實,我一定稟公處理」
小邪急忙下跪,啜泣道:「公公救命奴才說的句句實言!」
王振再次瞄向他,想做最後決定,終於他還是禁不起小邪那項「秘密」的誘惑,歎道:
「看你年幼無知,本官就為你查明此事。」
皇上道:「先生,莫非楊小邪也是受害者?」
王振回身拱手道:「稟皇上,方纔他同奴才言及內臣有人欺瞞事實,以致於張克正遭受
其害,而淪為叛國之賊,涼鞋他為此事,甘受去勢之苦,想入宮查明真象,沒想到遇不佳,
碰上刺客行刺,因而發生──是非,皇上英明,涼鞋可能蒙上不白之冤!」
皇上和祁鈺心中暗喜,瞄向一副可同樣的小邪,眼神都有了笑意。
「或許張克正受冤,但他如此大鬧宮廷──」皇上看小邪如此神奇,有意為難。
小邪則篤定如泰山,一切有「泰山老頭」──王振代勞,他根本無須擔心,睨眼瞧人,
更形惹人。
果然王振馬上替他解說,道:「涼鞋他並無此意,只是迫不得已,他說冒充王爺之事,
乃是王爺要他上船飲酒,結果他不酒力而倒睡畫舫,誰知畫舫卻飄向公主殿下紅樓,因而引
起一連串誤會。」
祁鈺拱手道:「皇上,公公所言,一切屬實。涼鞋斗篷還是微臣親手交予他的!」
皇上稍加點頭,瞧同小邪身上龍袍,有心捉弄,道:「可是朕的衣服怎會在他身上?」
「這──」王振一時也答不上口,誰穿了龍袍,都可扣上造反罪名,自己方才也以此來
威脅小邪,此事不可謂不重。
皇上露出刁鑽一笑,倒要看看小邪如何解釋,如若說是賭博所獲,他將不予承認,讓小
邪困上幾天,想殺殺他的銳。
然而他碰上的是天下獨無偶有,不小心生出來的楊小邪,什麼疑難雜症,只要他想治,
總會想出一些歪理,以讓人口服心服。
很簡單,他站起身軀,服裝表演般轉一圈,道:「不曉得歷代皇帝有誰以此為龍袍?」
雙手拳頭不停鑽向破爛不堪的衣袍,老毛病又犯了,「媽的這像龍袍嗎?怎麼見不到龍
頭?」找了一陣,瞧向皇上,「奴才實不敢相信皇上會覺得這件是您的衣服?」曖昧一笑,
「皇上乃一國之君,怎會穿這裡服裝?這會被敵人拿去作宣傳的啊!」
皇上聞言,真想大笑,臉龐已憋紅,他不得不佩服小邪的智。沾了血,穿了洞的龍袍,
再也不是龍袍,何況龍頭已不見了?而那句「會被敵人拿去作宣傳」尤其惹人──皇上穿
此,不就等於乞丐頭?
「此袍雖損,但完好時,一定是龍袍!」皇上仍不死心,又刁難。
小邪道:「奴才只穿破袍,不穿新抱;皇上雖棄舊袍,但奴才覺得可惜,總想留著,奴
才只是小太監,並不富有。」
撿舊袍穿的大監並非沒有,皇上一時也找不出其他理由,只好放棄再為難小邪,輕笑
道:「你如此節儉,將來必定會富有;不過,千萬別賭博,那不好!」他暗中開小邪玩笑,
能得一兩句妙語也好。
小邪回答得很恰當,「皇上不賭,奴才哪敢賭?」
皇上一時耍起性子:「朕就只跟你賭朕也想蠃你銀兩!」
小邪正想說,「先找好賭本再來」,王振已然開口,諫言:「皇上乃一國之君,行為將
是人民表率,自不能染上惡習,否則國將沉淪萬劫之中。」
皇上淡然道:「朕只是說說而已。」
「君無戲言。」
皇上不敢再輕言,嚴肅道:「先生所言只是涼鞋一事就由你負責查清,務必做到勿枉勿
縱。」
「遵旨!」王振拱手回答。
皇上轉向小邪,道:「朕希望你是無辜的這幾天你就委屈些,有何需要朕幫忙嗎?」
小邪道:「能不能換間牢房?這裡──好臭──」
皇上此時亦聞到一股酸腐味,眉頭一皺,道:「傳旨下去,派人洗刷牢房,不准再有怪
味,同時替涼鞋換乾淨牢房,寢食不得馬虎嚥」
侍衛馬上應「是」,一名已奔出牢外,大嚷旨。
皇上轉向祁鈺,道:「二弟,你還有事?」
祈鈺拱手道:「皇兄,小弟亦為涼鞋而來,如今誤會已解,也無他事了。」
「那,我們一起回宮如何?」
「恭送皇上大駕!」祁鈺和王振已施大禮。
皇上再次瞥向小邪,已含笑離去。
祁鈺道:「涼鞋本王的船,下次不會再飄了你敢不敢再坐?」
小邪有無力道:「你自己坐吧飄不動,說不定就沉了奴才還要命吶」
祁鈺輕輕一笑,道:「本王哪會要你的命?」
「你不會,你妹妹──小公主她會。」小邪無奈道,「前生結了仇,今世還都還不了!」
祁鈺輕笑,不敢讓皇上等久,道聲「好自為之」也已離去。
剩下王振,口氣就托大了,他冷笑:「楊小邪,我能救你,就能殺你,你說的話,最好
是真的否則一樣難逃一死屍」
小邪笑道:「我有自知之明,只要你三天內準備好藥物,我就親自做給你看?」
「當真在沸水中浸?」
「當真!」小邪曖昧笑道,「治療非常之傷,當然要非常之法。」
王振冷笑道:「若你敢耍詐,我會煮熟你!」
「試試就知道了!」小邪道,「快去準備藥材吧聽著!」他念道:「千年蟒蛇血,南海
狀元香一尾,千葉白靈芝,龍涎紅果,玉線熊貓,千腿黑蜈蚣──」
他連續念了數十藥材,正是他用來洗滌傷口的秘方,王振聽得眉頭直皺,有些藥味,他
聽都沒聽過。
小邪只是想騙騙他,根本不想以此療傷,遂道:「能找多少就找多少,愈多效果愈好你
看著辦吧!」
王振冷通:「我會盡量想辦法,這幾天你好好呆在此,若再亂搞,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小邪道:「你以為我想出去?公主不剝了我的皮才怪快走吧遲了就來不及了!」
王振不再嚕嗦,匆忙離去。
獄卒前後腳之差,已走入牢內,見了小邪,有如見鬼般,立時替他換牢房。不久,什麼
山珍海味都送上來,皇上旨意,他們豈敢不遵?
有好的享受,小邪已樂不恩蜀,甘心呆在牢裡保平安,想起王振的行徑,也會笑得閃了
腰。
看王振如此緊張,不用說,這方法必定相當有效。
王振已坐於錦衣衛統領府的森嚴大廳,最裡邊牆上懸有幾乎將牆壁罩滿題著「功不可
沒」皇上御賜金匾,其下方紅檜雕龍神案般長桌,置擺不少令旗,令牌和紅布包裹之金印,
簡直可操天下生殺大權者,就是從此處發出。
王山磔招待大伯坐於右牆專為迎賓用之豪華桌椅前,兩人平坐,啜飲前方長條桌上之香
茗,瓷杯碰撞聲傳起回音,宛若一條條重鉛,壓得心頭沉甸甸。
王山磔道:「大伯,我不贊成,楊小邪本就是欽犯,而且還侮辱了峰兒,說什麼也要將
他殺了,您怎麼又突然要放他一條生路。」
王振似有難言之隱,張張口,又啜香茗,不久道:「我自有主張,日後你就會明白,我
來告訴你,是希望你有個心埋準備!」
王山磔道:「大怕,楊小邪定非易之輩,他不但受盡劍傷,而且還挨了任師父一掌,照
理來說,他該重傷不治,而他現在卻能談笑風生,好像任何事都沒發生過,顯然武功比尋
常。」
王振道:「這個我瞭解他武功乃忽高忽低──」
王山磔搶口道:「不可能以前他膽敢眾目睽睽劫走人犯,可見他所恃甚高,而且又將禁
宮視若無睹,這裡人,天下可找不出幾個!」
王振輕輕一笑,道:「山磔你不必大過於擔心,我早問明此事!」拿出小邪給他之丹
丸,狡黠一笑,道,「他之所以會如此,全靠此丹。」
王山磔迷惑接過丹藥,仔細審瞧,除了藥色較紅,清香撲鼻外,並無其他獨特之處,
道:「那小子服下它,功力就能大進?」
「不錯!」王振黠笑道,「此藥得自一位神人,服下之後,功力將無敵天下,但藥性一
退,就恢復常人,所以楊小邪武功才安忽高忽低。」
「大伯試過了?」
「沒有但我相信它絕對有效!」
王山磔殘黠而笑:「我認為試試較好省得上了當還不自知。」
王振並沒多大反應:「那你就試吧最好是叫峰兒,免得那人趁對你我不利!」
王山磔稍加考慮,點頭道:「好!」轉向廳門,「傳令下去,傳副統領上堂!」
廳外有人應「是」。不到幾分鐘,王峰一身白衣已奔入廳堂,昨日狼狽樣已一掃而空,
拱手道:「峰兒拜見伯公,父親大人。」
王振笑道:「免禮、免禮,峰兒你過來!」
王峰走前,不解道:「不知伯公招見峰兒,有何重要事情?」
王振笑道:「你爹會告訴你!」
王山磔含笑道:「峰兒,爹得到了一夥神丹妙藥,功可起死回生,你可要服用!」
王峰迷惑往他爹手中看去,問道:「這搖─爹您得自何處?」
「就是楊小邪之手裡」
「楊小邪?!」王峰不懂。
王山磔笑道:「楊小邪也就是涼鞋,你沒見過他功夫忽高忽低?全是此藥之作用,若你
願意嘗試,不妨將它服下,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他也不願逼迫兒子,終究此藥藥性還未知,要是有個意外,
後果就不堪設想。但是見王振如此有把握,不試它一試,心又有不甘,只好冒險,若有
意外,楊小邪還在牢裡,威脅迫害之下,還怕他不從?
王峰乍聞此事,已冷笑不已:「原來那小子的武功是這麼回事,他終於明白其中原因,
對自己兩次吃虧,大呼冤枉。好奇心驅使下,他也想服此搖─爹總不會害兒子吧?
「爹孩兒願意試試!」
「很好!」王山磔起身,交予他丹藥,道,「服下後,若有不正常反應,快告訴爹,以
防萬一。」
王振笑道:「峰兒放心,楊小邪並不是英雄烈士,他還想活命,決不敢使詐!」
「峰兒明白!」
王峰甚瀟灑地服下此丹藥,只覺一陣清香潤喉,舒服已,入腹後,升起淡淡熱,一切和
正常養神助功藥物反應相同。
王山磔急問:「感覺如何?」
王峰催功運化藥性,含笑道:「還好!」
王振道:「用勁是否已較充沛?」
王峰笑道:「有一點,但感覺不大!」他開始帶動藥性運行全身。
王振及王山磔雖對藥物稍具信心,但總難免提心吊膽,畢竟作實驗者,是自己親人。
藥性運流至丹田,忽然轉為強烈,有若火藥般炸開,王峰悶「呃」臉色已顯急促,突然
間藥力再擴大,已非王峰內力所能控制,霎時如山崩地裂,千刀萬剮般衝向其五臟六腑。王
峰「啊──」慘叫哀嚎,整個人抽搐摔於地面,癲瘋狗般掙扎抽搐。
「峰兒──峰兒──來人啊快來人啊──任師父──你快點來啊」
王山磔亦如瘋子般欺身向前,想急救王峰,父見子傷,淚也奪眶而出。
王振臉色急變灰黑,肅立而起,咬牙切齒,厲道:「楊小邪,本官饒不了你!」
王峰依然滾地掙扎,中了毒的小狗,就如他此般模樣。
王山磔哀慟心碎,方罩過去,想戳王峰穴通,豈知指勁方出,已被一股力量振得食指大
痛,人也往後倒退,整個人煞身不及已倒坐於地,心中那股駭然,攪碎心肝,他都不信。
突地一道勁風掠至,任豹龐大身軀已罩向王峰,雙掌就想封住他。然而掌勁過處,王峰
身軀不可抗拒的將他反震,任豹措手不及,也已倒撞,右牆那排兵刃架,嗶啦啦,架倒刃
折,摔得他餘悸猶存。
王峰卻在接他兩掌之後,情況較為好轉,唾沫已不再嘔吐,人立而起,一掌就已攻向任
豹,出招之快,實非任豹所能相信。
眼見王峰掌勢已臨,任豹不得不運功抵抗,雙掌猛抖,已泛出淡紅掌影,避無可避的封
向王峰,希望能一擊奏效。
「任豹不可──」王山磔見任豹使出獨門功夫,心中大駭,急忙喝止,人已衝前,想攔
下兩人接觸。
然而王峰此時身形實非常人所及,王山磔根本攔阻不了。就在一喝之際,他雙掌已結實
劈向任豹,「轟」地巨響,出人意料,平時過王峰甚多的任豹,此時卻如摔蛤蟆般撞退右
牆,砸碎腕粗窗欞,倒摔廳外。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8:31:58
王峰瘋狂般吼叫,「啊──」人已衝上,雙掌再吐,硬生生將窗口再開大一半,震碎尺
厚石塊,嗶然巨響,碎石紛飛,人也竄出。霎時之間,唉叫連天,至少有十數名錦衣衛遭了
殃。
王山磔老淚縱橫,以為兒子發瘋了,急追而出,「峰兒──」聲音都變為沙啞了。
若小邪在場一定笑不絕口──「峰」不就是「瘋」?必大呼王山磔叫的並沒錯。
王振此時已露出得意笑容,先前怒一掃而盡,他擔心的只是小邪有無騙他,而對於孫侄
之結果,他並無多大心情想知道。
「涼鞋果然沒騙我,那藥果真能增加功力──」
心頭泛起那陣笑意,連被震得亂七八糟之窗口,看起來都十分完美而漂亮。
幾聲唉叫過後,王峰瘋狂叫聲也已停頓,傳出的已改為歡呼聲:「我成功了
我的功力竟會如此之高?」他不信地看著雙手──將任豹擊得無以還手的雙手。抽搐的
喜悅,讓他爹又為之緊張。
王山磔急道:「峰兒你現在覺得如何?」
王峰欣喜若狂,道:「爹孩兒簡直不敢相信」見著一片桂花園凌亂不堪,躺了不少傷
兵,尤其是任豹已嘴角掛血,臉色蒼白的立於花園末端那排漆紅雕欄邊。這些都是他的傑
作,更形得意道:「孩兒曾幻想數年,沒想到花幾分鐘之內就應驗了!」
王山磔見他雖衣襟沾了不少唾沫,但終究恢復正常,一顆懸在口中心肝也放寬不少:
「沒事就好方才實在把爹給嚇壞了!」
王峰又劈出一道掌風,震碎在前方腿粗桂花,心喜道:「爹這丹藥十分有效,若能多
些,那孩兒再也不怕別人了!」
他指的是小邪,卻不想此藥就是小邪所有,服他的藥,還能制住他?
王山磔含笑道:「一切你伯公會替你設法,我們進去吧!」
任豹此時也走前,愕道:「統領,這是怎麼回事?副統領他──」
王山磔笑道:「他服了藥,沒想到卻有如此有效。」
任豹道:「不僅如此,副統領竟連屬下掌毒都不怕──」
王峰得意道:「任師父,此丹可以解百毒,你的獨門掌法已奈何不了我了」
任豹苦笑一聲,道:「難怪那人(小邪)中了我的掌勁,仍能不死?」
說話之間,他們已從廳門走回大廳。
「如何?山磔你該相信了吧?」
王山磔拱手道:「大伯,雖然藥物證實有此功效,但如此一來,更證明楊小邪非易之
輩,小弟認為仍留他不得!」
任豹愕然道:「統領所說──那小太監名叫楊小邪?!」
王山磔點頭:「任師父你知道他的來歷?」
任豹點頭道:「頗知一二,其人在江湖中甚為有名,曾經鬧過江湖翻了天,武功更是高
強!」
王山磔滿意道:「大伯您可聽到了?」
王振道:「我不以為然,一來,他還不是將宮廷鬧得亂七八糟,那只是他童心過重,胡
來罷了。再則他武功之高強,現在已證明他是服用藥物所致,若不讓他服藥,就如清在,他
又能耍出何花招?和普通小孩差不多並不足慮。」
「大伯──」王山磔仍然反對。
王振道:「不必多說,暫時留下他,我認為有些必要。」
王峰道:「伯公說的甚有道理,侄孫以為不妨先將他所擁有的丹藥或秘方弄到手,再處
置他不遲!」
他仍想謀得丹藥,以能脾睨大下。
王振道:「他已將秘方告訴伯公,峰兒不必擔心裡至於處置他,伯公另有打算。」
王峰霎時又變了樣:「伯公,既然秘方已到手,就留他不得了!」
王山磔道:「大伯,養虎為患!」
王振森森冷笑:「可惜他是虎,我就是武松,你們不必再說,有些事,比放不放他更重
要,只是不便對你們說而已。山磔你去計算一下,找個替死鬼,準備替他開罪。」
對於王振的一反常態,王山磔更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在於他一味堅持之下,自己也無
法改變其心意,只有暫時順從,日後再另想辦法。
他道:「以兵部侍郎于謙代罪如何?這眼中釘不撥,對我們十分不利。」
王振搖頭:「不行,于謙常我們作對,如今若拿他下監,莫說將引起騷動,可能楊小邪
也不肯接受。」他提醒道,「別忘了他曾經劫走張克正。」
王山磔道:「為何要對他如此顧慮?」
王振心頭所擔心者,也是如此而已,要是小邪一個不高興,自己願望可能就落空,然他
卻有難言之處。道:「既是要替他脫罪,就該做得漂亮些,省得後患無窮。」
王山無奈道:「悉聽大伯您的發落。」
王振冷笑半晌,道:「只要不是對立者即可,事情不能做得太明顯,最好能在三天之內
完成。」
王山磔拱手應「是」,內心已有了盤算。
王峰道:「伯公──對於那秘方──」
「不急!」王振笑道,「伯公正想要你去搜集,也是在三天內最好能找著,愈多愈好!」
王峰一陣欣喜,當真想要制此丹,以後永遠可以獨霸天下。
一陣詳言後,他們已各自離去,而王山磔對此事,仍然耿耿於,總覺得就這樣放了小
邪,實在太便宜他了,然而王振心意如此堅定,總想從中找出原委,以能瞭解真像,也只有
暫時便宜小邪了。
不必三天,王振已拉了一位老太監墊底,奏明皇上,得以「洗清」小邪罪狀,還待別招
告文武百官說明此事,清官得知張克正已無罪開釋,自是欣喜。而倒向王振者,都知此是王
振一手造成,更是百依百順而落了個皆大歡喜。
三天內、王振最擔心藥物是否找齊?在王峰千方百計中,也找了七成多,小邪一句,
「勉強可以」已然安了王振不少心。
丹陽宮後面,王振住處左前方一座花園,派了不少衛兵,交互巡邏。
花園呈長方形,左邊為丹陽宮背牆,直對面是一座兩樓高之小山,怪石嶙峋,青松挺
撥,宛若廬山縮形,煞是高峻孤雅。順著長有青苔石縫中,滲出少許泛白泉水,潺流向湖
面,延伸婉繞過右邊王振居住樓閣,隱隱襯出山林深居之風味。衛兵就繞著假山前清湖四周
巡邏,像在守著囚犯一般,不敢絲毫鬆懈,就連樓閣正對面和另一座宅院分隔的白壁青瓦,
植有不少青竹之高牆,也派守十餘名弓箭手鎮守,全然如臨大敵樣。
假山裡,是座挖空青石砌成之方形秘室,雙邊牆上燈火閃閃,直往裡擺,每隔八尺一
盞,至少有二十餘盞,不可謂不大。
靠近裡邊三分之一處,置有大矮腳銅鼎,鼎上大如圓桌之鐵桶,火焰暗紅如蛇信不停從
鼎中竄燒桶底,一陣陣嚇嚇聲沉悶傳出,不知是桶中物被燒,還是燃料被燃而發出的聲音?
空氣中夾帶陣陣藥香味,混合了令人昏沉之油煙味,匯流成煉丹房應有之混濁氣息。
室中只有小邪高大身形和王振一副欣喜的模樣。兩人站立鼎邊,各鬼胎。
王振道:「藥已備妥,你開始練吧?」
小邪笑眼簾向他,心中不停笑道:「老不死?你其他媽的造孽?活該是要洗一趟熱水澡
想生什麼卵蛋?來生吧?」
他頻頻點頭,笑道:「公公可要小心了屍首先要注意時辰,午時三刻,陽最盛時,再進
行練功我的功力較高,可以熬到開水,是以三天之後就能接生卵蛋,您可能要數月,不過有
志則死立成(事竟成),終有那麼一天,你會如願以償的!」
王振喜悅道:「最好如此,只要有那麼一天,本官一定不會虧待你!」
小邪千謝萬謝後,又道:「公公是要再驗明正身?我是真的沒卵蛋!」
王振猶豫半晌,仍走向小邪,仔細地檢查,然後笑道:「你沒有!」
小邪暗笑不已,一個練功之人,只要到達一個火候,很容易練成「陰」這門功夫,小邪
早就以這門功夫而躲過任豹驗身,以冒充太監,王振不明就理,活該要吃虧上當。
他笑道:「只要點上三天,卵蛋立時長出來嘗到時公公就會相信,太上老老君乃是神仙
下凡無所不能了!」
王振急道:「你快試試本官想早點見識此功夫!」
看他一副著急喜悅模樣,可猜出他是何等對此寄予厚望。
是了,又有何事能使太監如此緊張而欣喜若狂?尤其像王振這位幾乎可操天下大權的
人。若他恢復正常人,再有生殖能力,無於再世為人,雄風頓生,所有的恥辱都可一拋殆
盡,甚至可以廢去皇上,自立為王坐擁所有後宮佳麗三千人,那足何等風光?
而這些馬上就要實現了。
他本不甚相信世上還會有此方法,但以前許許多多仙人般的傳言,似有似無,自己也曾
經祈求過,然而總是不得其門而入。如今楊小邪來到,如此神奇之說,排山倒海般湧至,又
以親身作為實驗,若為真實,那這一切的一切,又就足以收回代?
又有任何事情能比此更重要?又有任何實物能比得過此之珍貴?
赦免小邪,保他無罪,這又算得了什麼?被他偷去幾箱金銀財寶,又算什麼?沒有任何
事情、實物能再有如此吸引力的打動他。這期待已久,感傷的,而又不敢想的事情馬上就要
應驗了。在那一堆火,一桶藥中,他將獲得重生。
小邪心頭笑出血來。他早有準備,沒有任何太監可以接受此事實,所以他事先敢大吼大
罵以激怒王振,然後又輕言一語,就將一切給改觀,這也是他想過,唯一能「和平」解決的
方法。
他笑道:「公公請看清,算準時間,但若是練久了,仍無效果,還叫以引用另一種方
法!」
王振立時追問:「還有何方法?你快說!」
小邪吹牛道:「用手術,將動物的卵蛋移植你身上,然後再浸此藥一星期,就能見效,
到時候──呵呵「他神秘笑道,「你要虎卵就虎卵,要龍蛋就龍蛋,包準錯不了,生的又是
龍──可以做皇帝吶!」
王振此時不想強迫自己相信都不行,這方法比「無中生有」更要讓人得以相信,心頭不
禁希望更濃,只差點想抱住小邪,以發洩激動情緒。
他有些後悔:「要是早些碰上你,也不必受此無謂的煎熬了!」
小邪睨眼而笑:「真是相見恨晚了對不對?」
王振哈哈小笑:「沒錯要是你能留在我身邊,本官必定不會虧待你。」他問,「你可願
意?」
「當然願意,不過──」小邪笑道,「要是能來個裡應外合,不就更好?公公別忘了我
可是江湖人,生意作得很大的!」
「隨你你愛如何就如何!」王振高興笑道,「只要你有困難就來找我,保證萬事迎刃而
解;這是本官對你的一份補償!」
「謝公公!」小邪神秘笑道,「以後就不能叫您『公公』了!」
「哈哈──」王振笑得更是狂妄。
小邪暗罵:「『公公』當不成,當『母母』也是差不多?笑?你以為我是你媽?可以改
造你?」
陪笑一陣,他道:「公公,我可要開始嘍!」
說著已褪去淡青衣衫,帶有傷口之肌肉已一條條清楚結實呈現眼前,一條短黑水靠永遠
不屍身,摟得他修長身材更形出色。
王振猶豫道:「你當真要跳下滾燙的藥水?」
小邪頷首道:「不下去,怎能『再生』,我走啦小心火勢,別熄了,那我可就前功盡棄
了!」
王振頻頻點頭:「我自會小心,此爐引用煤油,不易熄滅,你放心吧不會有差錯!」
小邪邪笑一聲,雙手一合,已然躍入水中,只聽嚇隆隆一聲,人已沒入滾燙開水中。
王振不敢相信的趨前,只見水泡咕嚕嚕直冒,小邪當真沉入藥水中?前所未見,傻愣了
眼,又怎能不相信此事屬實妮?
醒過來,他已情不自禁,想抓、想捶、想咬、想吞,想找出任何發洩心情
悅的情緒。
「他媽的!」他已學小邪罵出口,登時如小孩般蹦起,「我成了!」
幾十歲老頭已如此失態,可想而知壓抑其心靈年年歲歲之恥辱,是何等痛苦?
發洩過後,他已熱淚盈眶,期待之一刻,竟讓人如此無法接受和相信。
這三天
小邪寸步未此秘室,王振則除了覲見皇上祁鎮以外,也都呆在秘室,一天天看著小邪身
上傷口逐漸密合,已快痊癒。
這三天
祁鈺不知找了小邪多少次,總是不得其門而入,失望而返,他甚至以為小邪已經遇害,
若再找不著,他準備和王振翻臉,以尋小邪下落。
小公主祁倩也聽著小邪開釋之消息,千方百計想偷瞧小邪現在模樣又已變成如何?結果
一樣甚為失望,躲在紅樓,也不知該如何發洩情緒,作啥都沒興趣,和宮女綠柳光發呆。
不但是她,連皇太后都想見見小邪。如此一來可就急壞了皇上,已下令要找出小邪,然
而王振一手遮天,想找他,談何容易?
這三天
王山磔和子王峰也四處打探小邪下落,一方面想竊取更多秘密,另一方面則想知道王振
如何處置小邪,尤其是玉峰,更對丹藥之追求,不擇手段,然仍不能從王振身上探知一絲半
縷,只有空著急。
三天很快就過去。
小邪已從藥桶中掠出,全身毛細孔張得針頭寬,熱白直冒,紅潤肌膚找不出一絲疤痕,
彷彿一塊透明紅水晶,閃閃照人。他仍雙手合十,馬步橫跨,閉目調息,作最後之散功工作。
王振精神大振,急叫:「涼鞋啊你可出來了,成功了沒?」
情不自禁,已趨前去檢查小邪是否「長出東西」來?因小邪仍在散功,並未注意他會使
出此著,被摸個正著,而且空空如也。
王振大駭:「涼鞋你──你──」急得說不出話來。
被他一攪,小邪也醒,愕然道:「公公你想幹什麼?」
王振駭然直往小邪下腹比去:「你──你──沒有──」
小邪登時明白,輕輕一笑,道:「這不是來了嗎?喃嘸喃嘸嘿!」一聲大喝,腹部一用
力,笑道:「成了就像母雞下蛋一樣。」
王振急忙又驗身,這才放心裡激動直叫:「果然有效果然有效!」
「當然有效,我還敢拿公公來開玩笑?要掉頭的啊!」,小邪輕笑,「該換你啦愈早
煮,愈快亨受成果!」
「不行了皇上已找了三天氣先見見他再說!」王振抓起掛在壁上一套太監服裝,道,
「快穿上!」
小邪皺眉:「幹嘛還要穿這衣服?我已不是太監了!」
王振道:「見過皇上、皇太后再說這裡事,一時也和他們扯不清,你就將就些,幾小時
就成了。」
小邪無奈道:「好吧當一天太監,娘的一輩子都脫不了衣服。」
勉強穿上衣服,兩人已步向出口,王振心事已定,早將小邪視為心腹,對他更如對親生
兒般親切,此著倒使小邪大感吃不消。
假山劍般嶙峋古石已裂出兩人寬縫隙、王振和小邪已步出。冬陽艷麗灑向小邪眼中,自
有一陣醒眼,景色感到特別清晰。
王振道:「傳令下去,說已找著涼鞋!」
衛兵馬上傳下命令。
王振邊走向右前方樓閣,邊道:「我已替你想好藉口,就說你出宮找神秘大夫療傷,切
此一來,則可阻止所有人的追問。」
小邪裝傻道:「神秘大夫又是誰?」
王振黠笑道:「隨便說一個,反正他們也不知江湖事,而且你又有神奇丹藥,皇上必定
不會懷疑。」他奸笑,「懷疑也沒關係我當替你解說。」
小邪心想此行已達到目的,不須再在此鬼混,太原城弟兄可急得很,也不囉嗦,找機會
脫身方為上策。已隨著王振走往東方「仁壽宮」。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8:33:46
第四章
仁壽宮早就坐滿不少人。
皇上及太后同坐於宮中正中決鋪有軟紅狐皮,背雕龍鳳圖之古檀木巨椅上。
太后頭條金質綴王鳳釵,襯著芙蓉般臉眸,配上淡藍絲袍,自有一般雍容息談淡泛出。
神態甚為祥和,只是舉手笑顰之間,較
五名妙齡而頗具姿色宮女,默然立於左右兩側。
祁鈺則坐於左側太師椅,目光全然擺向門外。
眾人臉上皆浮現一絲期待神情,希望小邪快些到來。但除了軟羅帳幔輕拂外,何來人影?
廳中一片靜肅,落葉可聞。
終於聲音傳來:「司禮監王振、御膳監涼鞋晉見──」
皇上已露喜色,含笑道:「宣洩」
一陣宣聲揚起,王振和小邪已拱手揖身,從廳外踩著紅底繡編金黃鳳凰地毯直往內走。
不安份的小邪,總想瞥起眼角竊瞄皇太后。那模樣真有如做錯事之小孩在愉瞄他娘般,
甚為逗人。
也只有小邪此流裡流之人,才敢瞥眼「瞄」皇太后。
此舉本是大不敬皇太后,但他那驚動作,任何人見著皆會發出會心一笑,心頭再如何想
他瞥眼含意,也不會或不願想及小邪是在蔑視皇太后。
祁鎮和祁鈺見著小邪如此模樣,已暗笑的憋紅了臉。
皇太后則已笑得彎下了柳月眉梢。
小邪見她眉毛不停撇動,已幻想成老鼠尾巴在沾油般蠕動,禁不住已「呵呵」暴出笑
聲。然後聲音方出口,他已知又出了毛病,忙以手掩口,如此一來,動作就更明顯了。
誰敢觀見皇上、太后而亂擺手勢?
沒人指責他,只是笑意更濃。
王振走前,已下跪,小邪也跟著下跪。
「奴才王振即見皇上、太后、王爺──」
小邪也照喊不誤。心頭已嘀咕小太監不好幹,才不到幾天,光下跪就讓人吃不消。
皇上含笑:「平身!」
再次謝過,王振和小邪已站起。
王振道:「稟太后,涼鞋已帶到。」
「嗯──」皇太后含笑頻頻點頭,審寶物般盯著小邪怪而又討人喜愛的臉:「你就是涼
鞋?」
小邪對其如此「緊迫盯人」,心頭甚為彆扭而帶點迷惑:「皇太后您找我,就是為了要
這樣子看我?」
他那句「這樣子」吊得特別高,似在奇怪皇太后小題大作。語調已惹得祁鎮和祁鈺兩人
禁不住而憋笑出聲。
皇太后頓覺已失態,嫩白柔細臉膚已泛起淡淡紅雲。
不等太后回答。小邪已輕輕一笑,道:「皇太后您如果想看,那天我送張大畫像讓你
看,省得我跑來跑去!」
皇上忍不住,哂笑一聲:「涼鞋不得無禮。」
皇太后淺顰一笑:「皇上,由他去吧他這模樣甚為真誠。」
皇上微微輕笑,也不再開口,且看小邪能耍出何等人之事?
小邪見太后笑得如此專注,似對自己現狀甚滿意,已皺起眉頭:「太后你不能太容易滿
足,我的畫像要比現在的我好看最少十倍以上。」
他仍嫌自己一身太監服飾,瀟灑不到那兒去,而力推薦自己畫像。
而那句「太容易滿足」說的如此認真,倒有些似要太后「小心別受騙」之意,又逗得在
場諸人輕笑不已。
皇太后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望著小邪,稍帶困窘笑著,內心早已疼煞小邪。笑
了半晌,她才道:「好,哪天你可要送張畫像到宮中,可別黃牛了。」
「黃牛是不會啦!」小邪輕輕笑道,「不過我最近生意做得很大,可能沒那麼多閒時
間,久一點可好?我盡量挪時間給你就是。」
皇太后眼中的小邪,和七歲小孩並無兩樣,也搞不清他有何生意要做?問道:「你不留
在宮中?」
小邪道:「不行啦我是老闆,如果不回去,他們就沒薪水了,會流落街頭,我於心不
忍!」
祁鎮道:「太后,涼鞋他在太原城開有式館,此次前來宮中,全是為了洗刷罪名,如今
事情已澄清,他可能必須再回太原。」
皇太后若有所失道:「回去也好在宮中當奴僕,一輩子就這樣定了──」
祁鈺道:「涼鞋還不快謝太后!」
他之所以要小邪離開,無非是想幫他脫王振和祁鎮掌握,另一方面,自己也可以微服出
宮,到太原去學武功。
「謝太后──」小邪正想拱手下跪之際,已發現公主躲在椅後面帳幔裡,正向廳中偷
竊。突然大叫:「不好啦只有刺客──」
眾人皆驚惶失色,祁鈺急往皇太后衝去,急叫:「刺客在何處?」
小邪往椅後比去:「在那裡──」人已縱身而起,掠過幾名婢女頭頂,罩向真以為有刺
客而躲得更小心的公主。右手扯下帳幔,一個旋轉,如裹粽子般包住公主。又大喊:「在這
裡,快來人啊──」
公主驚惶掙扎,急叫,可惜聲音已被廳外衝入侍衛此喝聲給壓過去,注定要倒霉。
小邪趁踢她幾腳屁股以洩恨,方自笑嘻嘻退向祁鈺,笑道:「這刺客,好像是女的!」
祁鈺聞言,霎時明自這是怎麼回事,急問道,「是公主!」
小邪道:「不曉得,不過聽聲音,倒有點像。」
侍衛已將公主抓至中央,皇太后以及見到刺客已被逮宮女方噓口氣,大呼」好險」。紛
紛走回原位,餘悸猶存地盯著這「包」刺客。
公主全身被裹,連叫聲都吱吱晤晤,只分得出是女音。
王振怒道:「大膽刺客,也敢行刺皇太后?將她押入地牢等候問斬!」
「是!」侍衛扛著人就要離去。
祁鈺喝道:「等等!」
衛兵聞言止步,公主更百般掙扎,狡蛇般扭著。
皇上道:「王,你這是──」
祁鈺拱手道:「皇上,她可能是公主!」
皇太后聞言驚惶道:「是倩兒?真的是你──」
祁倩悲慟而泣,叫聲「太后」已撲向皇太后個中,哭得傷心欲絕。老太后已去逝多年,
皇太后在她心目中,無疑已取代了親娘之地位。
王振瞄向小邪,眉頭一皺,道:「怎會是公主?」
小邪裝迷糊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公主出廳,是這裡比法?這很容易引起誤會──像
老鼠──」
「你才像老鼠!」祁倩淚流滿面轉向小邪,嗔叱道,「你故意的你明明有見著我你還當
我是刺客氣鳴──太后您一定要替倩兒報仇他欺負人──」
皇太后安慰道:「倩兒別哭別哭待太后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邪輕輕一笑,道:「如果屁股是紅色的就算是公主,那我是瞧見了?!」
皇上化道:「涼鞋不准胡言!」
小邪雖閉了嘴,臉容卻更諧謔。
祁倩泣道:「他不是看到我屁股,是看到我的臉,他亂說亂說他欺負人!」
小邪迷惑道:「奇怪啦在我的印象中,你的兩個部位怎麼都一樣?否則我怎會分不清?」
王振道:「稟太后,這可能是個誤會。」
祁倩淚流不止道:「不他故意要整我他明明是見著我我──」
「哭什麼?」小邪突然火冒三丈,大吼起來,不但嚇住祁倩,連在場所有人都被嚇著,
愕然望著小邪,腦際已被抽成空自。小邪見效果良好,眼角已笑起,表情卻仍道,「對不
起,皇太后我娘說,若小孩哭不停,這個方法很有效!」他道,「所以我不得不如此喊;因
為公主若哭不停,我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你們想想,身為公主,怎會縮頭縮腦的躲躲藏
藏?我想都沒想過,當時情況又緊急,不錯殺公主已算她走運,何況只是用布條包著?你們
要是認為公主對,就處罰我了!」
他一副正凜然,從容就義之狀,立時又將眾人懾住,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話?事實上,
小邪早已算好王振一定會幫自己說話,所以才敢如此吼叫。
果然王振已開口:「稟太后,奴才不得不言,公主尊貴身份,自無須如此躲藏,尤其又
在太后及皇上起居室,更能引起誤會,輕則如方纔,重則殺無赦,國有國法,自不可輕易犯
涼鞋忠心耿耿,雖不能說救駕有功,個也不可因此事為公主所引起責罪;至於方纔他忍不住
而吼聲,完全是他一介平民,純真無邪,不懂宮中禮數。而他的吼聲全對公主而發,並非有
意辱瀆皇室,太后、皇上英明!」
被他這麼一說,連公主都開始擔心,若弄個不好,今天她闖的禍可就大了。
皇上歎道:「也罷祁倩!」
「臣在!」祁倩不敢再哭泣,立時下跪。無助眼神已瞧向皇帝哥哥,希望他從輕發落。
皇上森然道:「你無故潛入仁壽宮,又躲於暗處,以致讓人誤為刺客,驚動太后,亂宮
中秩序,姑念你年幼無知,責付西席梁昆,三月不得出宮一步以省過失!」
「謝皇上!」祁倩不敢多言,默立太后身旁,心中早已罵得小邪百孔千瘡。
「涼鞋!」皇上冷道。
「奴才在!」小邪也學樣下跪,為了大赦令,他跪得心甘情願。
皇上道:「你武功過人,靈巧非常,得以即時發現刺客,雖刺客乃為公主所引起之誤
會,但論功,你仍緝捕有功,本該重賞,然而你卻江湖氣息過重,當庭吆喝,驚動太后,罪
不可恕,功過相抵,朕責你二十大板,以能警惕交由刑部執行,你可心服?」
莫說二十大板,就是打上千百板,小邪也無關痛癢,已顯得意道:「謝皇──上!」一
字字鏗鏘有力,真的不知死活,又道,「奴才不服!」
皇上以為他又有歪理解釋,自己也可趁饒過他。他心知小邪歪理總令人難以反駁,已目
露喜色,但語氣仍冷冰冰道:「有何不服?」
可惜他這次又猜錯了。小邪沉重道:「奴才以為當場執行,打給公主看,她會好過些。」
眾人為之吃驚,尤其是公主,睜大眼睛直往小邪瞪來,心頭雜亂如絞絲,一股根意又添
了喜味,所想的是──他真的在想讓我好過麼?
皇上愕然之餘,實在亦想整整小邪,道:「好朕就依你來人!」
侍衛馬上應「在」,一排七名,列於皇上面前。
皇上道,「以長矛代刑二十大板!」
「是!」侍衛已退向小邪,左四、右三,長矛倒提,準備行刑。
小邪也十分合作,扒在地上,雙手撐額,目露笑容瞄向前方公主,見她臉色變得蒼白,
更形得意。
皇上和祁鈺都已回座,一顆心也懸在口裡,不知小邪挨了二十板子,結果會如何?該不
會皮開肉裂吧
那群俏宮女都已閉上眼睛,不忍見著如此讓人喜歡的小邪遭此重罰。皇太后亦臉容沉
重,總想出言阻止,又礙於皇上尊嚴,遲遲未敢開口。而王振心頭則直叫:「若是他有服下
丹藥就不怕了!」
每個人緊張合合。只有小邪瞄瞥眾人表情之際,心靈更加開心──這也是一
捉弄人之把戲。
侍衛不敢放水,因為說不定放了水,挨打的可能就變成自己了。第一名長矛已舉高,眾
人氣息為之一緊,長矛突如猛龍擺尾般砸向小邪臀部。
暴響立起,長矛己斷。小邪慘叫聲更是扣人心弦,把眾人心靈都嚇痛,已感覺到長矛乃
落在他們身上似的。
小邪逼出汗水,咬牙掙扎,那副模樣,任誰都看得出──他很痛苦。然而他卻有意大
吼,間接地發洩方才吼得不過癮之憋心處──誰說不能在皇上面前大吼大叫?
只不過他叫的是「慘叫」而已。
縱是如此,也真不容易。
連叫三聲,連斷三根長矛,眾人臉色蒼白,心跳加速,雙拳捏緊,多麼希望挨打的是他
們而非小邪。
小公主已哆嗦地落下淚珠,已甚後悔又給小邪帶來災難。她甚至於討厭自己是位公主,
若非公主之身,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長矛再落。「啊──」小邪拚命吼叫。
「不不要再打了我不要看不要──」公主已哭出聲音,「太后您救救他都是我的錯太后
──」她不敢嚎陶只能吸泣,以免又像方才攪了堂而受罰,但哭聲仍清晰可聞。
皇太后亦著實不敢再看下去。幽然轉向祁鎮:「皇上您就饒了他吧他只是小孩而已,受
不了二十板的。」
祁鎮巴不得有人出言阻止,否則真不知日後要如何面對小邪?
輕輕一歎,他已經擺左手:「夠了退下吧。」
一聲「是」,七名侍衛馬上撿起已斷長矛,紛紛退出廳外。
小邪逼出一身冷汗,裝得楚楚可,連說話都結結巴巴:「謝謝──皇上──」
祁鎮道:「你該謝的是太后。」
皇太后甚為感傷道:「不必謝了,若非本宮召見你,也不會發生此事,唉本是一件好
事,卻演變成如此──」
轉向祁鎮,她幽幽道:「皇上,妾身覺得甚不舒服,想先告退了。」
祁鎮道:「太后就此安歇,朕也該走了,身軀不,好好靜養,朕會交待御醫替你看看,
不必多送!」
幾聲告別,王振攙扶小邪,已隨著祁鎮和祁鈺退出仁壽宮。
公主哭聲更甚:「他一定恨死我了──」
方步出宮,祁鈺已接扶小邪,說是給他找好大夫治傷。王振亦急著想練功,交過小邪,
告退皇上,先行離去。
祁鎮隨祁鈺回「靜心宮」。
湖面依舊綠水──,花香陣陣,畫舫隨風輕飄,一片靜。
祁鈺走入花園白石小徑,方道:「涼鞋你也真是,挨板子也想開玩笑?」
小邪摸摸臀部,笑道:「我就不相信在皇上面前不能亂叫!」
祁鎮白他一眼道:「你要叫,找個時間叫也就罷了,何須自找苦吃?」
小邪得意道:「我可是一計數得最起碼,公主以後不會再找我麻煩了!」
祁鎮道:「除了這項,我實在想不出你還有何用意?」
「多啦光是讓你們心裡肉跳,我就很高興。」小邪睨眼邪笑,「最重要一點──我實在
不願意讓你們猜中我的心思!」
「就因為我想你叫不服時,會找出好理由?」
小邪道:「你不是如此想嗎?」
祁鎮實在拿他沒辦法道:「你就盡量如此吧反正受皮肉之痛的人可是你,不是我。」
小邪反問:「你認為我很痛?」
祁鎮道:「肉長在人身上,那有被打而不痛者?°
祁鈺道:「本來我也認為你不怕,可是你的叫聲──真的嚇人!」
小邪哧哧一笑道:「我忘了告訴你,我的叫聲,也可以算天下第一啦很少人不會不被我
嚇著的!」
三人慢步已走向畫舫。
祁鈺道:「若你不疼,為何又要我扶?」
小邪道:「是你要扶我,還是我要你扶?」
祁鎮納悶:「你真的不痛?」
「不痛!」小邪不再倚附祁鈺肩部,大方拍拍臀部,道,「那幾下就想打傷我,天下還
有我混的地方嗎?」
祁鎮此時甫放了心道:「你就是喜歡出餿主意,遲早會吃虧!」
小邪睨眼瞄向他:「你也不差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套龍袍!」
祁鎮登時想起在獄中辯龍袍之事,不禁呵呵笑起。
祁鈺道:「咱們登上畫舫如何?那裡已有酒菜。」
小邪叫道:「你自己去吧嘗到時再飄到奈何撟,我的命都沒了!」往左邊枯柳旁那座八
角紅亭比去,「那邊吧我就不相信它會飄走?」
祁鈺輕笑,吩咐侍衛將酒菜移向紅亭,三人已分坐三角,開始啜飲。
小邪道:「我得走了前前後後,也呆了七八天,再加上路程,半個月就報銷了!」
祁鎮悵然道,「這麼快?你還沒教會──」
小邪輕笑道:「學骰子,多的是時間,自己先練,不會再到太原來找我,保證你有意想
不到的收穫。」
祁鎮也沒辦法,道:「看來此項功夫又要荒廢了!」
小邪道:「反正你也沒賭本了,將就點吧!」
祁鈺道:「你這些天,和王公公在一起,在幹啥?」
小邪輕輕一笑道:「在煉一種醫太監的藥。」
祁鎮不懂。祁鈺也不懂,他問:「王公公有病?」
小邪神秘道:「他有沒有病,我並不知道,不過我煉的藥一定是治太監的病。至於治何
病,你們自己去想,太監最嚴重的病是什麼?若想到了,答案也就出來啦!」他又道,「時
間不多,我可不願意再浪費在此問題上;皇上老大,別忘了開張大赦令,我好拿回去鎮壓邪
氣,免得老是牛鬼蛇神緊纏不放!」
祁鎮輕笑道:「早已寫好,不但如此,朕還詔告天下,你再也沒有煩惱了吧?」
小邪斜睨他道:「若你能避開王公公,我就知道從此沒煩惱了。」
祁鎮道:「你不是和王公公處得很好?怎麼又說起他呢?」
小邪道:「像他那裡被我罵得狗血淋頭,而一句話又改變行為的人,您不怕他善變嗎?」
「朕不以為然!」祁鎮道,「若非公公,你那能脫罪?」
小邪無奈道:「我本來就沒罪,所以才能脫罪好吧你那麼信任他,我也不多說,將來出
了問題,你可要自行負責,別人想教都救不成!」
祁鎮仍是輕笑:「朕相信不會有問題發生,王公公深明大義,足智多謀──」
「好很好!」小邪拿起酒杯道,「皇上說的最有道理,王公公是好人,來
為好人乾杯乾了這杯酒,我就要走啦此去一別將是──美景什麼見面的?」
祁鈺笑道:「將是良辰美景虛設,至於什麼『面』,也只有你自己明自了」
小邪尷尬一笑:「奶奶的秘書讀得多,連句子都會跑隨他去啦干!」
三人舉杯一飲而盡,緊接著又是數杯,再數杯,終有散筵之時刻。
已是黃昏,晚霞一片濃化出沉紅,將樹影、屋影拉得長長的,就要脫本而淡化成無形,
刮起冷風,更冷。
杯仍在,酒可斟,人都走了。獨留一抹深烙心坎新痕,無法揮去。
一匹快馬,飛蹄騰掠,疾風般奔馳通往太原城泥黃路面。冬雪初溶,泥濺瀾,飛馬掠
處,濺起水花如快船截浪般哧哧噴得甚高、甚遠。
小邪威風八面馭馬而馳,右手掌著那支通吃幫特有之三角橙黃「骰子」旗,飛魚剪水似
地拍拍閃掠嘶吼,如衝鋒陷陣的戰士般,殺向太原城。
方至太原東門不到五十丈,小邪大吼:「旨到──」
音落馬走,全然不把守門衛兵放在眼裡。
衛兵瞄向小邪,見是太監橙黃服裝,也不敢阻攔,馬上拱手退至兩旁,恭迎
旨大駕。
小邪深恐眾人不知,又喊:「旨到──」存心讓太原城都知曉此事。快馬加鞭衝過東
門,不直接馳向總督府,卻繞著街道四處亂竄,惹得百姓為之側目。足足有十天,太原城沒
如此熱鬧過了,瞄向小邪,也因烈馬奔馳過快,瞧不清是何人,但見著那支印象已深的旗
子,已然發出會心微笑──通吃幫主又回來了。
「旨到李甫山、王堅、邱梅快快接旨──」
小邪轉遍全太原城,也瀏過了總督府,隨後又在大街告示牌上,掛著自己精美畫像下,
得意地向過往人潮揮手,不時叫著:「這個畫像就是我!」
群眾利時引起騷動,遠遠地圍在對街,準備看戲。
不多時李都督和王堅以及邱梅和數名錦衣衛已匆忙來,他們弄不清,旨為何會在街上亂
跑?
小邪見他們來到,存心開玩笑,又策馬而奔,叫道:「李甫山快接旨快 」
馬已往街後竄去,李甫山等人,不得不追──旨,深怕接不到,落個辱君之罪。然而人
腳豈有馬腿快?尤其是邱梅,老臉已蒼白,上接不了下嚥,再不停,非得累死不可
小邪偶爾也放慢速度,以免對方追丟了。馳上幾條街過後眼見他們也差不多累了,方自
催馬返回畫像下邊,威風凜凜地等著李甫山他們到來。
不多時,李甫山已奔迸。小邪輕輕一笑,道:「李甫山,你很喘吧?」
「小臣不敢!」
「不敢就好快跪下接旨!」
「萬歲萬歲,萬萬歲!」李甫山和王堅、邱梅以及錦衣衛已全部雙膝落地,不敢抬頭,
準備接旨。
小邪得意一笑,將手中旨揣入裡,笑得更開心,道:「李甫山你跪標準點好不好?」
「是──」李甫山不敢多言,馬上雙膝靠攏,跪得甚為標準。
小邪頷首一笑道:「很好為何不敢抬頭?」
「小臣不敢冒瀆旨!」
「抬頭看看我是誰?」小邪擺好姿勢,等他鑒賞。
「謝謝龍恩!」李甫山這才抬頭望向小邪,自有一種似曾相似之感覺。
「怎麼?不認得了?」小邪指向背後畫像,道,「他是不是很像我?」
「你──」
小邪脫下帽子,露出那墜斜髮束。
「你──你是楊小邪氣」
不但是李甫山、王堅和邱梅,以及在場所有百姓都起一陣騷動。
小邪聳聳肩,得意道:「除了我,還有誰敢叫你們下跪!」
「你──」李甫山怒填膺:「你敢假藉旨戲弄本官?來人拿下他!」
「大膽!」小邪喝住正想爬起之李甫山和王堅,怒道,「你敢侮辱本官?不要命了是不
是?」
李甫山被他一喝,登時醒,要是他身上只有旨,這可是死罪一條,他不敢冒這險,口氣
仍冷森道:「楊小邪你是朝廷欽犯,何來官職?休想胡言,否則必將你碎屍萬段,以張王
法!」
小邪得意道:「本官乃宮中御膳房司膳太監!」
邱梅聞言已笑出聲音:「原來是端菜的?本官比你不知要高出幾級?你敢對本官無禮王
公公那裡,你恐怕無法消受吧!」
小邪輕笑:「少囉嗦,小心我摘你人頭!」
王堅喝道:「小鬼你別得意,最好快拿出旨,否則幾分鐘過後,本官仍以朝廷欽犯逮你
歸案。」
小邪得意道:「那你就等吧!」
他不再理三人,轉身朝畫像瞧去,一張完美無缺畫像已被寫上不少字跡,也劃破了不少
裂痕。
「媽的你們敢破壞我的形象?」小邪不悅地轉身,拿出旨,叫道,」旨在此,三人準備
接旨!」
三人馬上又跪正伏身:「萬歲萬歲,萬萬歲!」不僅是他們,連在場百姓都下跪,深怕
不跪,會惹來殺身之禍。
小邪推開旨,冷森念道:「皇上有旨,大官楊小邪乃朕之好朋友,不是欽犯,而張克正
一事,朕已令王公公查明,為叛賊──小毛所為,凡本朝文武百官,今後不得對楊小邪大官
施以逮捕,否則斬無赦另,楊小邪教駕有功,朕御賜金旗乙面,凡見此旗,文官下轎,武官
下馬,以對楊大官之尊敬欽此!」
這算那門簾旨?
原來小邪根本就看不懂旨裡邊所寫字跡,只是聽皇上口述,然後照真意加油添醋,說得
天花亂墜。
李甫山、王堅和邱梅甚至懷疑旨是假的。
小邪叫道:「李甫山還不快快接旨?」
「領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甫山抬頭,仁見小邪連旨都拿顛倒,冷道:「公公連旨都拿顛倒,又如何能讀?」
小邪倒翻旨,猛然尷尬咋舌一笑,又叫道:「你懂什麼?這是皇上特別交待的,沒知
識!」
李甫山不再多言,他想接走旨,先辨真偽再說。接過手,攤開一看,除了一些誇張言詞
──「是朕好友」、「楊大官」以及「叛賊小毛」等有誤外,其他仍不失原意,當下已哭笑
不得,想不透他到底如何混到京城?還弄了旨回來?
王堅站起,道:「都督,真有此事?」
「嗯!」
王堅不甘瞄向小邪,朝廷欽犯一霎間又變成皇上好友?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小邪大叫:「王堅你認命吧膽敢騷通吃館,還將本官大像糟蹋了?一共有三十七個字,
十五個洞,還不快掌嘴?」
王堅哈哈大笑:「楊小邪你別得意忘形,一個小太監也敢叫本官掌嘴?」
邱梅也起了身笑道,「皇上赦你罪行,已是你的造化妝憑你一個小太監,公公我不懲罰
你,已是萬幸,你還敢挾天子以作威作福?」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8:35:24
小邪道:「你們有沒有搞錯?我是皇上的好朋友唷敢對我如此無禮?呆會兒你就知道什
麼叫倒霉。」
李甫山粗眉一橫,冷道:「楊小邪你休想歪曲旨,皇上只詔赦罪行和御賜金旗兩事,其
他全是你自己一派胡謅。」
小邪叫道:「既有御贖金旗,你們敢不遵?」
李甫山冷笑:「金旗在此,本官已下馬,有何不遵?就是看在金旗份上,否則早拿你辱
罵本官之罪!」
小邪瞄向左馬鐙插著金旗:「這麼說此旗沒什麼用了?」
王堅冷笑道:「這要看你如何用,皇上御賜,在朝廷也不算少,就沒有那一樣可以用來
命令百官,你以為這是軍令旗,還是走馬符?」
邱梅冷笑道:「乖乖地抬著畫像走吧皇上金旗只能保你平安,不能拿來當令箭,衝著金
旗,只要你在太原城安份守己,本官保證無人會再騷你!」
小邪抿嘴道:「這麼說,我的像就白損了?」
王堅冷笑道:「除了你官拜尚書令、大將軍,只要高過我們,再來發威也不遲,別以為
皇上大赦你,就以為自己是皇上了!」
小邪驀地目閃邪光,左手往腰部抓去,已呵呵邪笑起來:「好小子裡得了便宜還賣乖?
什麼玩二嘛今天要是擊不倒你,我就讓你們抬著走!」
邱梅冷笑道:「怎麼?想來硬的?」
「不錯!」小邪冷笑,「恐怕你們吃不下嚥」
李甫山叫道:「楊小邪你再蠻橫,本官可要拿人,再請奏上,收回御賜金旗了!」
小邪嗤嗤而笑:「難道御賜東西,一點都管不到你們?」
邱梅冷笑:「除非龍頭金杖,尚方寶劍,皇上親旨令和天龍玉珮。你還是帶著金旗回家
吧省得惹火上身!」
小邪輕輕一笑,道:「你猜對了!」
「那你就快滾!」邱梅冷笑,「火已燒掉你半身衣服了!」
小邪仍輕笑:「你猜得很對,不過不是帶金旗回家,而是惹火上身了!」
邱梅厲道:「你還敢發狠?我教訓──」
突然小邪拿出碧綠玉珮,其中刻有天龍騰雲,栩栩如生,橢圓形之下方刻有「如朕親
臨」四字,正是皇上要小邪躲在御膳房所賜的「天龍佩」,皇上竟會賜予他人?他們實不敢
相信小邪氣皇上關係到底已到何程度,忙雙雙下跪,急叫:「皇上萬歲萬萬歲!」
「萬歲!」小邪冷笑,「再發嗲哆啊?別以為王振有多大用處?告訴你們,如果找王振
來,吃虧的還是一樣,永遠不會落在我身上說我是皇上的好朋友,你聽都不聽?簡直無法無
天,一樣三十七個字,十五個洞,還不快掌嘴?難道要我出手?」
王堅裂了眼,就是吭不出聲,一巴掌一巴掌摑向臉頰,心頭恨意足以毒死千百個人。
小邪冷笑:「邱梅你也一樣,惹了你又如何?少拿雞毛當令箭來硬的又如何?畫是你們
弄壞的不管你們怎麼弄,就是要給我弄好,送回通吃館別妄想妥協,我們是卯定了離去你
的!」
小邪一掌擊落其方帽,已策馬衝前,飛掠三人頭頂,天馬行空般竄出丈餘遠,方自落
地,馬匹人立昂嘶,圍觀百姓一陣掌聲,小邪連忙告謝,已馳掠城西。
李甫山、王堅和邱梅這才起身,一臉怒火足以焚化千斤材。
邱梅厲道:「楊小邪,不扳倒你,誓不為人!」
大眾圍觀下,他們也丟足了臉,拆下畫像,悻悻然返往總督府。
他們死也想不到小邪在短短十天之內,會弄出這些令人咋舌而難以相信的東西?又是
旨,又是金旗,還加個天龍佩
通吃館紅門兩張交叉大封條仍在,紅瓦白牆依然清新照人,一切如故。連那高聳入天之
招牌都毫無損傷。
「旨到──」
小邪一馬當先,不管紅門閉鎖,策馬而縱,唏聿聿,馬蹄飛掠,直向紅門。轟然巨響,
門離開,人馬齊往裡邊飛。
「旨到啦──」
小邪還想縱馬竄向大廳。
突然有人吼叫:「停──停──」
叫聲聲未落,阿三已從左牆院掠出,忙揪住馬尾巴,以防止馬匹再亂衝。再進去,大廳
可就要面目全非了。
阿四和小七此時也擋在廳門白階前,急叫:「接旨接旨請下馬請下馬!」
馬匹足足將阿三拖了丈餘遠,地面已出現兩道長而黑鞋底磨出之痕跡。阿三已哇哇大
叫:「什麼旨?還我鞋子來!」
一個開打,他已衝上小邪,想搗他背心。阿四和小七見狀也一湧而上,霎時將小邪團團
圍住。
小邪被拖下馬,急切叫道:「喂你們懂不懂什麼叫接觸旨?哇喲快放手啊──」
阿三已不是打人,而是在扯他衣服,叫道:「媽的幾天不見,就當起太監,成何統?我
扯扯──」
阿四叫道:「什麼玩二?送旨有此送法?有誰接得了?」
四人扭扯一堆,彷彿瘋狗搶食,不到三分鐘,小邪衣衫早已撕去不少,狼狽地避開三人
糾纏。「停手裡停手裡沒剩紙(旨)了再不停,連衣服都沒了」
四人一陣吃喝,都已懶洋洋,大病初癒般躺在地上,面對天空一片碧青,似如可食之透
明冰糖,不但悅目,而且口饞。
小邪懶洋洋道:「可惡那有人如此接觸旨?再接幾次,我的命遲早會斷送在你們手中!」
阿三叫道:「媽的咽那有人如此送旨?像這裡送法,不用第二次,現在我們能保住命已
算不錯簡直是謀殺嘛!」
小邪道:「誰謀殺了?我是想試試你們接過旨沒有,結果很讓人失望,草包!」
小七笑道:「要是接你的旨?我們可當草包!」
阿四道:「對啊何必冒生命危險呢?」
阿三呵呵一笑道:「不過這次接的不錯,希望以後仍有此成就,可惜少了小丁,否則─
─呵──」
阿四道:「小丁一定會揪住小邪幫主的頭髮,像你揪馬尾一樣!」
小邪問:「小下去了哪裡?」
阿二道:「她最怕死,恐怕還在磨菜刀吧?」
驀地
小丁捧出一手冰水向阿三撒去,嗔叫道:「阿三你才在磨菜刀可惡!」
不僅阿三中獎,連小邪、阿四和小七都受波及,叫出口,都已蹦起,冰水涼澈心腑,眾
人猛抖起衣服,大冷天澆冰水,滋味並不好受。
阿四罵道:「都是你誰叫你亂說話?」
一拳已打向阿三,想報被連累之仇。
阿三猛跳開,急叫道:「不能怪我只是小丁偷襲我們要打,打小丁好了」
二話不說,他已竄往小丁,伸手就想拉住她。然而小丁早有防備,身形一閃,飄然溜入
大廳,方想回頭奚落之際,小邪那頂太監高帽已罩向她頭部,「哇喲」一聲叫,已天昏地
暗,緊接著是數人一湧而上之聲音,捲得她全身扭癢,笑不絕口,眼淚直流。
過了癮,小邪方始放手,自得道:「啥玩意兒?敢暗算本幫主?實在是膽大包天氣」
阿三呵呵一笑道:「原來你不怕死,是怕癢啦?」
小丁脫下帽子,羞紅的臉仍掛著淚痕,嗔叫道:「你們四個欺負我一個,算什麼英雄
嘛?」
小邪狡黠笑道:「英雄就讓你當好了,我們不稀罕。」
阿四叫道:「小丁你說話可要憑良心,是我們先惹你?還是你先惹我們?那些冰水難道
是天上掉下來的?」
小丁瞪向阿三:「都是他罵我,否則我也不會潑他冷水!」
小邪叫道:「你潑他也就罷了,為什麼偷襲我?」
小丁紅著臉,懼意頓生道:「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就已濕了一半,要是故意,我不就變成名副其實的落湯雞?」
小丁吶吶道:「我──我──我給你拿件干衣服──」
阿二道,「我的也順便!」
小丁瞄向他,嗔道:「都是你以後衣服自己洗差透了!」
小邪道:「好吧你就多拿幾件,大冷天,會生病的!」
小丁如獲重釋,馬上溜向後院,逃開小邪視線。
小邪走向擺在大廳中央特別大之雕花太師椅,歎道:「奶奶的花了好幾十兩銀子弄來,
連屁股都沒坐熱過!」他不信地坐上椅子,轉向阿三、小七和阿四道:「你們也坐,我們現
在進行商討大事!」
本是一排椅子,三人已搬動而成半圓,坐定後,已開始商討。
阿三道:「小邪幫主,結果如何?」
「萬事詩口口氣」小邪得意道,「皇上這小子也是賭徒──」
緊接著他將在宮中發生之事情大略說一遍,霎時引起三人暴笑不已。
小七道:「如此一來,我們就再也不怕官府前來亂了!」
阿四道:「那股子旗,該插在哪裡才好?」
小邪道:「當然是大門頂端。」他笑道,「屋瓦上再弄間小樓,也可以避雨遮霜。」
阿四用力擊掌道:「好這事就交給我來辦!」
小邪沉思半晌問:「你們進行如何?」
阿四霎時得意吹噓道:「黑皮奶奶的我照你的指示去做,一天揍了幾家護院武師和那什
麼的公子?幾天下來差不多揍遍太原城啦阿四著發名片,包準一開張,馬上大擺長龍!」
小七道:「還有幾位似乎是武林人物,他們也想進式館,已和我接過頭,等小邪幫主決
定後,就可回答他們,收或不收。」
「收屍收屍當然收屍」小邪急叫道,「唉呀怎麼要問我呢?有人要來報名,定金就先
拿,省得他反悔了以後就不必問啦多此一舉。」
小七經笑道:「我是不知要收多少銀子才算恰當,所以──」
小邪截口道:「唉呀當然是愈多愈好啦最少一兩,最多──沒有『最多』兩個字,他愛
給,我們全收。」
小七道:「我知道了。」頓了一下又問:「收了他們,要教他們什麼?全部教?」
小邪點頭:「當然,以前就是有偷藏絕招之秘密,許多功夫才會失傳,本館大公無私,
誰要學多少就教多少,相對的,你們自己也要練習,否則被他們追過頭,多沒出息?不必三
年,本館就得關門了!」
阿三抱怨道:「我不幹這麼累誰受得了?有幫主一人武功天下無敵就可以了,當屬下的
武功差些,又有何妨?」
小邪抿嘴無奈道:「好吧你們要練就練,不練就煮狗肉去,本幫主還罩得過去,再不行
──呵呵──就和小丁一起去當乞丐頭好了!」
阿三得意道:「這還差不多總不能為了錢而拼掉性命吧!」
阿四道:「就明天開張如何?鞭炮還是由我來放!」
「好!」小邪大拍手掌。
通吃幫已第二次開業,鞭炮響徹雲霄,一時也將太原城給熱鬧。
尤其是通吃巷已擺滿人潮,都準備想報名。
有百姓、有武林中人、有大人、有小孩,有的住在館裡,有的則隨居太原城。
而李甫山也將小邪畫像連夜要人畫,此時也奉回通吃館。
從早到晚,一共有兩千三百餘人報名,光收現銀就已超過三萬兩,樂得通吃幫弟兄合不
了口。
大部份都領取一冊秘笈帶回家去,其中有「觀音掌法」、「菩提劍法」、」大悲掌」、
「孤星劍法」,這皆是武林一流之絕學,其他如小丁之丐幫獨門功夫和阿三、阿四之少林功
夫,則因派系關係,不便公開。雖是如此,只那四樣,已惹得江湖人物趨之若,大呼不虛此
行。
被小邪這麼一種,看來武林將會有革命性的武學改進。
有四十餘人住館,分別安排在前廳左右廂房,這些人都得經過「看得順眼」才行,是以
並無那裡青面獠牙者。
因為小邪認為那是不吉,乾脆不收於館內,免得見面了礙眼。
四十餘人大都是武林中人,而有七位武功較高,懶得叫名字,小邪把那些人都給編號,
如此則簡單明瞭。
除了大廳以外,這些人全不准進入後院,否則立時開除,收回武功。這是小邪為防止這
些人有所企圖,再則可以保住該守的秘密。
如此弄了一天,通吃五英雄高興之餘,也夠累了,晚間戌時,才收攤,已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仍陸續有人報名,但卻限於住在外面、領秘笈那裡。
阿四負責收帳,在門口擺張大長桌,一本記帳簿,劃滿看不懂字數字。左邊堆了不少秘
笈,左下方則是大木箱,專收銀子。今天人較少,只由他一人負責。
阿三和小七則負責在前院督導學生。大冷天,全然光著上身,一個個肌肉結實,不畏寒
冷。
小邪則不停負手而立,悠哉的巡視前廳、後院、前門,儼然一副大老闆姿態。他不停動
腦筋,如何安排所收銀子,安排學生如何練功、以及吃住,他也想到不如叫故鄉的小胖、大
牛和二愣子來此,以便幫忙。最後他考慮到前些日子救他們脫困的黑衣蒙面人會是誰?
會是黑巾殺手?還是拉薩和尚?
難道他們已死灰燃?但為何要救人?
他還是想不通,也不想繼續思考,已走向前廳台階,仔細端詳每一張不同的臉孔。
此時門外已有一位錦衣五旬較胖,但不高的老人往阿四走去。
阿四瞧向他,一副生意人模樣,深藍錦衣十分筆挺,頭戴方帽,山羊鬍長於胸,已有點
灰自,一對細眼嵌在肥肉中,更顯得他身材之豬肥。
阿四眉頭微抽,道:「老頭,你也來報名的?」
老人笑道:「在下姓張,單名一個平您好!」
「哦!」阿四裝模作樣抓起毛筆沾墨於簿上亂畫幾宇,道,「五兩。」
隨即丟一本秘笈給他。兩眼如看猴子般盯著張平,心頭在想,這麼老了還想學功夫?
張平又裂嘴乾笑,上排金牙亮閃照人,道:「我──我不是來報名的!」
「那你來幹什麼?」
張平偷偷摸摸瞄向四處,覺得無人窺探,才交予阿四一張紙條,態度曖昧已 。
阿四接過字條,斗大的字識不了幾個,又瞄向他:「用講的不行嗎?」
「這──很重要!」張平誠懇一笑,又往四處瞧去,「你看過就明白了。」
阿四瞄向他:「我知道很重要,但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張平愕道:「這不是通吃館?」
「地方是絕對錯不了。」
「那──你不想按這筆生意?」
阿四叫道:「你難道不明白我不懂這裡邊寫些什麼嗎?用說的又會如何?也不打聽打聽
通吃帶的底細?碰上我們幫主,這字條就是你的午餐賣什麼學問?」
張平那曉得誤會出自此?忙接過字條,歉然道:「對不起,大師──」
「我不是大師!」阿四叫道,「我穿袈裟,理光頭,全憑所好說話小心些,本人外號
『撥毛剃刀』不白阿四,叫我四幫主就可以。」
張平拱手道:「對不起,四幫主,因為──」他又瞄向四周,想定有無他人。
阿四叫道:「看你如此模樣,不必聽你說話,也知道你是作賊的!」白眼瞪視,「一副
賊頭賊腦!」
「我不是賊──」張平肥眼睛不停抽動,大嘴一張,聲音更小,「我是來找您來談生意
的!」
阿四往天空比去道:「本幫所做的生意都寫在上面,你自己看,合乎那一樣?」
張平抬頭睨眼而瞧,登時笑道:「有只有他們沒說錯!」
阿四不耐煩道:「有就快說,有什麼好怕的?再不說,我代表幫主回絕你,不作你這門
生意!」
「不不不!」張平急叫,馬上欺身於阿四耳朵旁道,「我想請貴幫主保鏢。」
阿四瞪向他,叫道:「直說不就沒事了?保鏢有什麼大小怪?」
張平急道:「四幫主請小聲點,我要保暗鏢!」
「看你!」阿四叫道,「要保暗鏢,就要早點說,都已喊出來,你才說?好吧本四幫主
替你引見老闆!」
他拿起笛子猛吹,破聲音尖銳刺耳,刺向空中,讓人好不舒服。
「小邪幫主──生意上門啦──」
聲音甫落,小邪已撞出門,他正愁悶的發慌,不知該如何排遣時間,乍聞笛音,已興奮
奔了過來。
「什麼生意!」
「噓──」阿四石手食指摀住嘴唇,細聲道,「有人要保暗鏢。」
小邪會意,瞄向張平,一看就知是肥羊,道:「就是你要保?」
張平拱手笑道:「大幫主,是我──」
乾乾直笑,對於小邪如此年幼,他並不擔心,因為短短幾天,太原城不知」楊小邪」三
字者,可以說沒有。小邪這身能耐,早已讓太原百姓歎為觀止。
小邪道:「你是幹啥的?開賭場的?」
張平乾笑道:「不是──小民在城南開古董店舖」
小邪滿意一笑道:「跟我來!」
張平隨即跟他進入通吃館。
阿四提高嗓子道:「小邪幫主別忘了我的紅利啊!」
小邪聲音傳來了:「要是做不成,扣你半月薪水如何?」
阿四咋舌,不敢再言──還是收報名費穩些。
繞過大廳,小邪已領張平抵達後院左廂房,一處小客廳。
四張靠牆太師椅黑得發亮,中間夾著黑茶几,中間置著茶具,左邊則為黃菊盆景,右為
蘭花,正綻放著。
兩人坐於中間椅子,張平習慣地又往四處張望。除了門是四片方形紙窗外,三面牆上都
掛有山水畫,居中還有張八仙桌,如是而已。
小邪道:「很隱密,你大聲叫也沒人會聽到!」
張平乾笑,仍不放心道:「幫主,還是小心些好!」
小邪道:「夠小心啦周圍十丈之內,誰都無法逃過我的耳朵,你有什麼大不了的生意?
要是我看不上眼,小心我拆散你骨頭!」他瞪眼道,「你可知本幫喊的口號是什麼!」他自
己回答,「是專保別家不敢保的鏢,你考慮清楚沒有?」
張平頷首道:「就是天威局不敢保,我才來找您,您一定要幫忙」
「哦!」小邪瞄向他道,「看不出你也有別人不敢保的鏢?」他又道,「別忘了──保
非常之鏢,錢相當的高。」
張平道:「十五萬兩白銀,先付十萬兩,交貨之後再付五萬兩。」
小邪眼睛都直了:「這可是趟大鏢──十五萬兩──天下有幾個人接得起?」他問,
「能不能讓我知道,保什麼?」
照規矩,顧主可以不說被保之物,也無須告知為何要保這趟鏢,是以小邪才如此發問。
張平道:「是一對價值連城的玉獅子。」
「哦──」小邪聞言,覺得不是武林人人所想要的東西,也不放在心上道,「玉獅值多
少錢?要是掉了,我好照單付。」
「它是無」張平緊張道,「這鏢千萬不能丟!」
小邪倒也乾脆,道:「好無就無──要送到哪裡交予何人?」
張平道:「送往居庸關外寶石山──」
「怎麼?已到了藩邦瓦刺國了?」
張平苦笑:「所以才沒人敢保。」
小邪不禁豪情萬丈,他就是做些別人不敢做的事,不計後果,馬上道:「保啦不保的是
龜孫!」他問,「要交給誰?」
張平道:「實不瞞您,這玉獅已被一名商人買去,他要我出面僱人保它至寶石山,到了
地頭,他自會出面向你接洽。」
「要是他不出面,或者我認錯人,那還搞啥?」
張平道:「人是不會認錯,他給了我半塊銅幣,只要合對了,就可交貨,他也說過最遲
一個月要將貨送到,否則將罰錢。而貨送到後,超過此期限,沒人來領,玉獅則歸還予我所
以幫主只要等一段時間,若無人來領,則可自行返回。」
小邪道:「這才合乎道理我接啦!」他問,「一個月期限還有多久?」
「二十五天。」
「足足有餘!」小邪道。「你何時將貨送來?還是我去拿?還有銀子裡」
「我──」張平馬上喜悅而笑,掏出一張銀票道,「這是『聚豐錢莊』十萬兩銀票,您
先收下。」交予小邪又道,「為了安全起見,還是由你來拿比較妥善,我隨時都在家等你,
是城南『翠葉古董店』。」
「恨好(很好)!」小邪攤著銀票,生意就這麼說定,銀子就這麼順利到手,稍帶激動
道,「好我會找最有利的時間去拿貨。」
「那老朽告辭了!」張平起身拱手拜別。
「我送你出去嘿嘿財神爺!」
小邪仍掩不住內心喜悅,雖想裝出一副莊嚴模樣,但憋出來的就像戲台上的小丑,十分
逗人而不自在。
兩人走出大門。
阿四急問:「如何?成了?」
小邪得意道:「哪裡?」
張平拱手道:「我走了,希望幫主能保密,以免發生意外。」
小邪也學樣拱手:「我會的再見不送!」
張平這才如獲重釋地離去。
阿四道:「成了就該分點紅給找吧!」
「你要多少?「小邪斜眼百笑。
阿四道:「十兩如何?」他怕說多了,反而引起副作用,說少些比較穩。
「這麼──」小邪拉長聲音,阿四他跟著拉長脖子,開始擔心說得太多了。突然小邪喝
聲,「少!」
阿四笑容己現:「我很容易心滿意足的。」
「滿你的頭!」小邪伸手打向他腦袋,雀躍蹦起,「呀嗚──收攤吧那堆銀子就賞給你
好啦哈哈──」
發了瘋般,小邪己疾奔入內。
阿四迷惘而愣,真以為聽錯了,但見著小邪如此興奮雀躍而竄,自己不學樣,成何統?
當下毛筆一丟,捧起半箱銀子,急追而上:
「哈哈今天到此為止,大吉利市滿載而歸呀!」
丟下一堆爛攤子,他也衝入門內。
兩人一前一後通過四十餘人赤身練功場所,已引起不少人注意,猜不透「師父」又有何
人之舉。
阿三乍見阿四抱口箱子追著小邪迸入後院,心知必定有所變故,馬上走向立於廳前的小
七,笑道:「小七,暫時交給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
小七含笑點頭:「好只有那個──」他神秘而笑,「要分一點來!」他已暗示「那個」
就是「紅利」。
阿三拍他粗壯肩頭:「當然還少得了你嗎?我不像阿四那樣『見利忘友』!」
不等小七回答,他已竄往後院。
小七仍較老實,認真指導門徒。
小邪奔回小客廳,一個蹬足,整個人已倒向八仙桌,翹起二郎腿,雙手抓緊銀票,像在
鑒賞古董般玩著:「很容易嘛出了名,賺什麼錢都易如反掌呵呵 」
阿四已抱著木箱奔至,稍帶喘,仍喜上眉梢道:「小邪幫主你不後悔將銀子全部送我?」
小邪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道:「不後悔!」
「好我收啦嘗到時你反悔也沒用了。」阿四掂掂箱子,黠笑道,「少說也有三百兩嘿嘿
──白賺了?」
阿三突然也衝至道:「什麼白賺了?」
阿四緊張,抱著銀子,閃向前邊椅子坐定,冷道:「沒你的事,誰叫你想出風頭,要教
學生?」
阿三瞄向箱子,已走向小邪問道:「小邪幫主將那箱銀子全送給了阿四?」
「嗯!」小邪淡然回答。
「那我呢?」
「你沒有!」
阿三霎時呶嘴叫道:「不行你不能那麼偏心,大家都是一鼻孔出,你怎麼可以特別待阿
四?」
阿四得意而笑:「這都是你咎由自取,又說什麼不願拋頭露面,要教好門徒?可以得到
學生紅包?你去包吧呵呵袋子倒是很紅──銀子,我就不知道有無了!」
阿三急得滿臉通紅,突地已衝向阿四,罵道:「好小子,有了銀子就獨吞,我搶!」
「你敢!」
阿四話未說一半,阿三已撲至,兩人登時扭成一團,連茶几上的菊花盆景都被弄倒。
「我不敢你今天不分我一半,我決不妥協!」
「你休想這是小邪幫主賞我的紅利,你敢搶?你就犯了幫規矩」
「我可犯幫規,也要教訓你自私自利,忘恩負義不顧朋友道義,見利忘義唯利是圖──」
小邪已坐起桌面,輕瞄淡然的在看野狗搶食般,臉無表情。
突然阿三想舉掌劈開木箱,以讓銀子掉落地面,自己也可趁
撈一點。
阿四大急喝道:「阿三你敢!」右手抓住花盆就想砸向阿三,以防止他劈掌攻向木箱。
小邪淡然道:「搶歸搶,砸壞了箱子裡花盆,你們賠得起嗎?」
阿三、阿四忙收手,憑經驗,他倆已知道小邪「不高興」了。
阿三叫道:「小邪幫主,你太不公平了為什麼只發銀子給阿四,而不發銀子給我和小
七?」
小邪瞄向他,人如木頭,一點表情也沒有。
阿四置好花盆,慶幸沒魯莽拋吐花盆,否則後果必不堪設想。得意而笑:「小邪幫主才
不偏心,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你認命吧!」
阿三叫道:「不算那是報名費,有的學生還得由我來教,怎能讓他一人獨吞,這很不公
平!」
小邪道:「那是紅利不勞就可以獲的紅利。」
阿四更形得意:「聽到沒有?這是我接了一筆生意,小邪幫主賞我的紅利,你該死了心
吧?」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8:36:10
阿三哭喪著臉:「小邪幫主還是偏心裡故意讓阿四接,而不讓我接觸我若接了,定可賺
雙倍錢!」
阿四不屑道:「少吹啦若你去接,生意非跑光不可,客人聽你這麼一吹,早就對你起了
懷疑!」
阿三盯向阿四,咬牙切齒厲道:「臭阿四光拍馬屁,有一天你會白馬屎壓死屍」轉向小
邪哭喪著臉,「小邪幫主,這是我二十幾年來,對你最失望的一次,你根本沒有給我公平競
爭的機會這不是一件很殘忍的事嗎?」
小邪輕輕一笑:「你認為我很殘忍?」
阿三叫道:「很殘忍本來銀子該是我的,現在卻變成阿四的,我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阿四得意而笑:「你最好接受,太陽永遠從東邊出來的,這箱銀子也永遠是我的,這是
不變的事實!」
阿三搗碎肺腑,真想吞了阿四,罵道:「你太可惡了,我決定跟你反目成仇
永不妥協!」
阿四笑道:「也好,既是仇人,這銀子就穩得多了,再也不會被你騙去,什麼發傳單賺
大錢?全是一派胡言連我的薪水都泡了湯現在你永遠沒機會了」
「你──」
阿三舉掌又想打人。小邪已喝道:「吵完了沒有?吵完了就面對面站著生意才開張第二
天,你們就起哄?將來怎麼辦?」
阿三、阿四不敢多言,相對而立。阿三叫道:「這都是小邪幫主你偏心,而且一下就數
百兩。我可要賺上數個月,誰也無法接受這事實。」
小邪向他叫道:「你有沒有聽清楚我的話?阿四那只是紅利!」
阿三苦皺眉頭:「紅利也是銀子,你連機會都不給我,這算什麼嘛!」
「誰說我不給你!」小邪叫道,「兩人抬箱子裡」
霎時阿四已緊張道:「小邪幫主,你說過銀子要賞我的──」
小邪叫道,「我又沒說要收回,我只是要你倆人抬箱子裡」
兩人依言面對面,扛起木箱。不知小邪在耍何把戲。
小邪道:「依你們經驗,箱裡有多少銀子?」
阿三道:「至少有三百兩,若有金元寶,可能有五萬兩的價值。」
阿四沒說話,默認了。
小邪道:「阿四你認為這是你接這筆生意的紅利?」
阿四斬金截鐵道:「這是不爭的事實!」
小邪輕輕一笑,拿起銀票道:「看這是此筆生意的銀子,多少錢,我不說,現在我要將
它的百分之一紅利拿來和你換,你願不願意?」
這是一種賭博,凡有賭博,都能使人心裡肉跳。阿四暴豆子,不停蹦跳,也許只有一萬
兩?還是十萬兩?然而手中已有五百兩價值的銀子,也就是五萬兩的百分之一,那老頭有如
此之大的手筆一出手就是五萬兩?看他賊頭賊腦,十足吝嗇樣,不可能吧何況已擁有的,總
比還握在他人手中要好得多。
「我還是保有現有的比較好!」他回答。
「想定了?」
阿四堅決道:「決不更改!」
小邪輕輕一笑道:「好那這百分之一,我就送給阿三!」
阿三已目露喜色,道:「對嘛不管多少,每個人都該有一份總不能偏袒
。」
「誰偏袒了?」小邪叫道,「都是你一進門就搶著要銀子,你問過我沒有?」
「有──啊──我不是問你──那箱銀子──」
「那箱銀子本就是阿四的,你當然沒份!」小邪白眼道,「死要錢!」
阿三尷尬一笑道:「我錯了,敬請原諒另外紅利可以給了吧?有多少?」
小邪哧哧一笑,反問:「你猜?」
阿三貪婪道:「一萬兩吧?」
「媽的死要錢!」小邪瞪眼道,「你有看過一百萬兩的銀票?還想分紅一萬兩?哪裡」
小邪掏出一塊碎銀拋給他,戲謔道,「一兩!」
「一兩!」阿三霎時哭笑不得,不敢置信地接過銀子,苦喪道,「我不要──」
阿四呵呵笑道:「收下吧那也是一份紅利──」
阿三苦笑道:「小邪幫主我還是對你很失望這紅利之少,也是二十幾年來我最失望的一
次!」
小邪輕笑:「你今天失望太多次了,將來就會習慣啦!」
阿三哭喪道:「我永遠不願意習慣這裡事!」
「好啦好啦!」小邪道,「只要你跟我保這趟鏢,我就多給你紅利如何?」
阿三意興闌珊:「給多少?」
「你要不要?不要就放棄,我另外找小七!」小邪叫道,「到時可別怪我沒給你機會。」
阿四急道:「我去好了我最近運特別好!」
阿三見他如此礙眼像,又抱著如此多銀子,心裡老是不舒服,瞪眼道:「會是我的,輪
不到你就是虧本,我也不讓給你!」
阿四也不饒口舌:「不去也沒關係反正這些銀子,夠你賺上幾個月,呵呵
不工作也能賺錢,我──」
小邪叫道:「好啦阿四你也別太得意忘形,阿三隨找去保鏢,館裡要是出差錯,看我如
何撥光你鬍子裡」
阿四得意道:「你放心去吧館裡保證萬事詩口口,錯不了的啦!」
阿三白眼道:「我看是哇佳佳問題一大堆!」
小邪輕笑道:「結果如何,保鏢回來就明白了離去把小丁找來,我有事想問她。」
阿三如鬥敗公雞,提起千斤重腿,每走一步,似敲悶鼓般噗噗然走向廳外。
阿四抱著箱子瞄向阿三背影,似奚落又像同情:「阿三好像很憔悴!」
小邪反問:「你好像很高興?精神很好?」
阿四情不自禁,咯咯直笑。以五百兩和一兩銀子相比,任何人都會像他一樣樂不可支。
小邪睨眼黠笑,拿起銀票,輕輕晃著,捉押道:「你可知這張銀票有多少兩銀子?」
「你不是說過?一百兩,阿三隻分到一兩?」
「你也真笨一百兩的銀票,本幫主會慷慨地將五百兩送給你?」小邪道,「那麼不起眼
的錢,本幫主會接下這筆生意?」
阿四聽出苗頭,心頭一緊急問:「它──多少兩?」
「不多,不少剛好六個圈圈。」小邪得意道,「一百兩加九萬九千九百兩,後頭還有五
萬兩你自個兒算吧!」
乍聞之下,阿四再也不起來,張大著嘴,愣愣道,「十五萬兩阿三可分到一千五百兩!」
小邪捉狎道:「好像是這樣吧?」
阿四霎時又呶起嘴巴,眉頭直皺:「不行你不公平分阿三那麼多銀子」
小邪笑道:「銀子可是你自己選的怪不了別人,而且這趟工作也甚辛苦,你只好將就些
啦!」
阿四此時甚想甩掉手中箱子,方才自得之興奮已一掃而空,真恨自己為什麼不抱滿黃
金?如今足足差上三倍,可得幹上一年才能賺夠這些錢。然而此一切全是自己所選,怪不了
別人,想如阿三那樣鬧哄都找不出理由。事情之轉變,實為出其意料之外。
「我能不能──跟你去?」
小邪搖頭:「館裡還要人,只能去一個唉呀你也別那麼小心眼簾多收幾個門徒不就得
了?反正我也看不到!」
阿四霎時又恍然澈悟,笑顏又展:「對呀我怎麼沒想到?說不定──呵呵
」他已想至有昨日如此盛況,一天就夠了
小邪似猜出他心意,睨眼而笑:「收歸收,你要讓我看不到銀子,全吞了,小心我剝了
你的皮。」
阿四忙搖手,道:「不會的我是很有分寸的人!」
「分寸?」小邪調侃道,「聽見千把兩,五百兩就不要的人,你會有分寸?」
阿四尷尬一笑,道:「最後我還是有分寸地保留了五百兩銀子,不對嗎?」
小邪白眼而笑,想不透他倆到底是在爭銀子?還是在爭面子?
說話間,阿三已領小丁進入雅廳。
解下紫青圍兜,微拭額前汗珠,小丁露出含情一笑道:「什麼事?如此急?我還在做菜
呢?」
小邪看向她,邪邪笑道:「小丁實在愈來愈漂亮了真讓人看了還想再看」
「少貧嘴裡」小丁嬌嗔道,「你老是不正經,快說一鍋香魚正熱著呢」眼眸已笑得甚
甜,小邪的恭維仍受用無窮。
小邪也不再耍嘴皮,攤了銀票:「你看這是否寫著十萬兩銀子?」
小丁接過手瞧瞧,點頭:「沒錯只是你接的新生意?」
阿三苦喪道:「不接還好,一接就引起兄弟殘殺!」他冷道,「罪惡的根源!」
阿四一改口吻:「阿三你別生氣嘛若你領不到銀子,我分你一半就是!」
阿三那曉得阿四已知他可以分紅千餘兩?心頭霎時又將阿四視為患難兄弟,愕然道:
「真的!」
阿四含笑點頭:「你安心去吧不過──要是你賞的了,也該分找一些喲」
阿三登時笑口不絕:「那當然!誰叫我們是二十年好友!」走過去就抓阿四肩頭,「一
言為定!」瞄向箱子,「現在能借我五十兩銀子。」
「可以!」阿四立時放下箱子,掀開箱蓋,抓出銀錠交予阿三道,「你總該相信了吧?」
「哈哈果真兄弟一場!」阿三激動地轉身,「小邪幫主阿四永遠不會出賣我的你看五十
兩呀!」
小邪訕道:「賣是不會賣,騙,到是很正常!」
「不會的我相信阿四是純樸的!」
阿四呵呵而笑,不停同小邪拋媚眼,自認聰明絕頂。
小邪懶得理他們,道:「你們兩個的心,就像女人的心一樣善變不可捉摸!」
「小邪你說什麼?」小丁嗔目叫道,「你罵我們女人?」
小邪霎時乾笑道:「不不不只是『有的女人』當然不包括你啦你剛才替我驗銀票,現在
還是一樣嘛!」斬金截鐵道,「你是永遠不會變的!」心裡又暗道一句,「才怪!」
難得小邪肯讓步,縱使明知他是為了有求於自己,小丁仍覺得充滿愉悅之情,嬌柔一笑
道:「你的嘴,能聽才怪?」
「好好好反正都是『才怪』?」小邪道,「怪歸怪,有些問題還是非說不可!」他問,
「你可知道天下有何寶物,是一對玉獅?」
「玉獅!」小丁沉吟起來。搜思所具、所聞之記憶,仍無法想出結果,只好苦笑搖頭,
「我不知道!」
阿三興致沖沖道:「小邪幫主你也真是小丁是才女,問她孔子、孟子,什麼風花雪月,
她還行這些江湖典故,珠光寶衣,怎麼不來問我?何必大費周章把小丁從廚房拉來?簡百浪
費人才!」
小邪見他說得口味橫飛,問:「你知道?」
阿三回答更乾脆:「不知道!」
「去你的!」小邪給他一個響頭,「不知道還鬼叫什麼勁?」
阿三哭喪著臉,右手直搓後腦勺:「小邪幫主怎麼可以亂否定我的寶貴意見?」他道,
「我說『不知道』就表示天下沒有這對名不經傳的寶貝你也可以不必再問別人,問也是自
問。」
小丁嬌笑道:「這也算是一種答案,小邪,我不能幫你了!」
小邪沉思:「奇怪?若說它不是寶物,怎麼會出那麼多的銀子保它?」
他想不出,阿三、阿四和小丁也想不出,只能推於──世上寶物何其之多,若想全獲
知,談何容易
小邪不再想此問題,反正自己只負責保鏢,他笑道:「我找你來,不是為了玉獅,而是
想問你瓦刺國有什麼厲害人物?」
阿三搶口道:「這問我不就得了?瓦刺第一勇士叫『也先』,年輕盛,驍勇善戰自稱小
王子,藩邦就是他最囂張了。」
小邪白眼瞪他:「我又沒問你,你鬼叫什麼?」
阿三閃了舌,無奈聳肩:「良才不中用,就是現在的我!」
小丁嬌笑道:「阿三說的設錯,也先本是『韃靼太師』,但他承父親之勇猛,已統領各
部落,最近又常舉兵東來遺患邊疆不少。」
小邪問:「除了他,還有誰?」
小丁搖頭:「真實情況,恐怕只有親自走一趟──」突地她愕,「你就是要保玉獅到瓦
刺國!」
小邪安詳笑道:「別那麼急我只是到寶石山,瓦刺國還有段距──」
小丁心中稍安,但仍擔心:「寶石山已在關外,不比在中原安全。」
小邪得意一笑:「你忘了,天下可沒人殺得了我?」
「我是怕你惹事!」
「不會啦純生意天下都太平了,有啥好擔心?」
「在中原太平,在塞外就不一定了!」
阿三道:「我有話不知准不准說?」
小邪瞄向他:「你什麼時候學會客氣了?」
阿三正經道:「剛才不說沒關係,我將保有我的秘密!」
他那副賣弄神情,可以登天。
小邪捉狎道:「你好好保密沒人會想知道。」
阿三聞言已不起來,如洩了之皮球,道:「既然你如此說,我拚死命也要將它說出來這
實在是太重要了!」故意不看小邪,轉向茶几,斟茶而飲,道,「瓦刺國雖然時有騷,但他
們還是每年有進貢,可是他並不明目張膽造反此行大可不必擔心裡」他對茶杯吼叫,「聽到
了沒?笨茶杯!」
阿四故意襲擊他一個響頭,馬上轉身,若無其事地瞄向對牆山水畫,許作悠哉狀。
阿三腦袋猛往前傾,差點將黑褐色胖圓茶壺給砸破,忙回首,望著小邪,乾笑不已。苦
笑道:「這茶杯──會打人啦?」他以為是小邪所賜,但又五尺餘。
小邪、小丁和阿四被逗得呵呵直笑。
阿四奚落道:「話說多了,何只打人?咬都會把你咬死屍」
小邪不再理會兩人,轉向小丁,走下圓桌,道:「阿三說的也是有理,你也不必太擔
心,不會有事的!」
小丁悵然道:「還是小心點較好!」
小邪含笑點道:「要你來,最重要是想問你至寶石山,如何走比較快,而且安全?那人
要我從居庸關,你以為呢?」
小丁道:「不必如此居庸關通道狹窄,直如巫山三峽,兩邊峭壁如劍,飛鳥難渡,若有
人在此設下埋伏,千軍萬馬也攻不過去。」
阿三插嘴道:「而且守將羅通,武功蓋世,調軍神奇,如果發生衝突,有得戰的!」
小邪道:「這我倒不擔心,我只是想照自己的路線走,省得那位玉獅買主搞鬼!」
小丁凝思半晌道:「其實往寶石山,從此地經熊耳山,越過煙筒山從宣府出關,再往西
北走向,不但地形較平緩,而且路程也較近。」
不加思考,小邪馬上道:「好就從此路呵呵!」
他只不過想找出第二條不一樣的路線,如今小丁一說,他馬上接受,至於有啥危險,他
一概不放在眼裡。
路程已說定,小丁又問:「何時啟程?」
「可能近三天──」小邪拿出皇上所贈玉珮交予小丁,道,「我不在,也許王堅那群人
趁騷,天龍佩你留著,以防萬一。」
「可是你要出關──」
阿二道:「沒關係啦宣府守將楊洪,和小邪是同姓,包準一家是親戚,不會有多大困
的!」
小邪得意道:「沒想到姓楊的還有在當官者?這下可好辦了小丁你該放心吧?」
小丁拗不過他,只好收下天龍佩,道:「你放心,若館裡有事,丐幫弟子一定會全力以
赴!」
一切都覺得已妥善。小邪道:「就如此辦了生意總得做下去,累著你們啦!」
眾人為之會心一笑,隨即各自回去辦自己該辦之事。小丁仍在魚,為小邪做幾頓可口膳
食,阿四重回大門收帳,存心想賺千百兩紅利,阿二則較為洩地回到庭院廣場,陪著小七教
導學生。
小邪留在廳旁,稍對事情加以思考,已有了安排,淡然而笑,也步向前廳,瀏覽眾門徒。
明月初升,瑞雪如銀霄,撒向大地,清又冷。
黑影掠出通吃館高牆,飄浮如飛雪般直往城南瀉去。
遠處傳出犬吠聲,嗷嗷涼。
城南,翠綠長招牌嵌於左門,寫著「翠葉古董店」。襯在原黃棕木色外牆,格外突出,
招牌似新制,門牆亦似重新翻修過,仍有一股木材特有氣息滲出。
黑影從積厚雪片之瓦簷倒掛而下,雙眼不停溜著,一扇門緊閉,毫無動靜,他方始翻身
而下,欺向門扉,輕輕扣門。
「張老闆,我來啦!」小邪特有聲音已響起。
似乎張平也在等候,敲門不久,他已啟開門扉,一襲錦袍依舊。見著小邪急道:「楊幫
主快請進!」
小邪一閃身已溜入門內,張平馬上將門鎖上。轉身輕笑:「請隨老朽來!」
帶著小邪已往內院走去。雖是黑黝黝,店面各古董仍瞞不過小邪眼晴,尤其有些似是
金、銀、水晶、夜明珠之類的寶物,更是閃閃生光。深讓小邪氣信這些都是價值連城之寶
物,也更相信張平那對玉獅是無之寶。
繞過店面,燭光已傳射而出,為一正方形石屋,四周牆上置有不少如藥房之箱子,靠裡
邊則為長形黑木櫃桌,置有不少帳冊和文房四寶,毛筆正卡在金質算盤上,張平方才可能在
算帳。
「滿隱密的嘛!」小邪瞄向四周,輕笑而說。
張平淡然陪笑:「做這行,總得小心些楊幫主見笑了!」
小邪不多言,道:「玉獅呢?」
張平聞言,含笑道:「楊幫主來得好快呵呵!」輕輕一笑,已走向左牆,往許多箱口扣
環中的兩個拉去,立時左牆再已凸出石塊,原來那些箱子只不過是
關的開啟鈕。
張平走向石塊,從其裡邊抓出一半尺寬,一尺長之木盒,含笑走向小邪,道:「玉獅在
此。」
「能瞧瞧?」
「隨你!」張平已打開盒子,交予小邪。
小邪拿著它,走向桌面燭台,想藉燭光看仔細些。拳頭大碧玉雄獅,透明如冰,兩眼嵌
鑽,光芒四射,但小邪感到失望。此玉獅所用碧玉雖為上貨,鑽眼亦十分昂貴,但以其本身
雕塑看來,似乎是新完成不久,和「古董」兩字比起,要差了些。
張平似也看出小邪心思,遂解釋道:「此獅貴在眼睛那兩顆『火龍鑽』,此鑽能隨光線
和溫度而變顏色,現在黃棕燭光,它變的是深藍,若在陽光下,它將變成紫藍,而且閃光更
強,實是不可多得。」
「哦──」小邪似懂非懂道,「我收下了,還有那銅幣!」
「都為您準備好了!」張平馬上從桌櫃抽屜拿出半塊眼般大銅幣,笑道:「另一半在那
人手中,只要合對了就可交貨。」
「我省得!」小邪接過銅幣,審視雙面,也覺得無奇特之處,道,「貨已拿到,要給你
什麼證明?」
張平立時拿出一張寫有字跡之宣紙,道:「你在此劃押就可以了!」
小邪看不懂寫些什麼,道:「我看不懂,不能亂劃來!」他拿起宣紙,撕下字跡,隨後
抓起毛筆在紙上畫出一隻四不像,只見四隻腳長大毛的「獅子」,再押個「邪」字,得意笑
道:「有了它就可以啦!」
張平也陪笑道:「隨你,最主要是不要失落,否則可就慘了!」
「放心裡通吃幫的招牌決對砸不掉!」小邪正凜然道,「你好好在此等候佳音本幫主去
了!」
丟下毛筆,他已準備進行保鏢任務。
「老朽送你出去」張平馬上跟出店面,道,「楊幫主,一切都看你了!」
小邪拍拍他肩頭:「你的選擇是對的交給我,比交給皇上還安全,以後有生意,要多捧
場啊!」
「一定一定要此次不出錯老朽以後一定找您再說,也沒別人可找了」
小邪更形得意而笑。
說話間,張平已開啟大門,送走小邪,直到其背影消失黑夜,這才反視那塊青綠招牌,
似乎已覺了卻一樁心願,露出生意人應有的精明而狡黠笑容。
「希望他能平安送到才好!」
卡地脆響,門扉已閉,簷瓦積雪稍被震落,卡卡往下三數而落。
落聲已竭,雪夜更形靜,靜得能壓炸血管。
煙筒山,直如煙筒,險峻陡峭,臨江而立,邊疆之重地,素有重兵駐守城城。於其東南
則連著宣府,雖無居庸關之險阻,卻也相差無幾。
冬陽艷麗,映向山頭積如冰針雪峰,山下則為一片黃澄沙土連向天際,除了幾束枯黃茅
草堆外,一無他物,塞外荒涼景象盡浮無疑。
小邪和阿三一身百姓裝束,布衣泛洗痕跡依舊,若非一個大光頭,一個扎斜馬尾髮束,
和各有一個特殊臉孔以外,誰也認不出他倆會是江湖中人。
阿二指著左邊雪白山峰,道:「那就是煙筒山,我們快到宣府城了!」
返往塞外風光,兩人卻有一種興奮,似乎心情豁然開朗,似如脫疆之馬,可以任意奔放。
尤其是小邪,早已習慣十餘年之塞外生活,雖然此地未盡屬塞外,但景像已逐漸轉變,
十成像了七成。
他笑道:「可惜這裡靠北方,莫塔湖在老君廟,相隔了幾個大沙漠,否則也可以藉此回
老家一趟。」
阿三笑道:「生意忙,以後再說啦小邪幫主,我們是準備闖關呢?還是照規矩來?」
「到了再說!」小邪了望無限黃土平原,興致又起,「我們策馬狂奔如何?」
「哪來的馬?」
小邪踢出雙腿,笑道:「馬在此!」
阿三抿嘴道:「這麼一跑,不就洩露行蹤了?」
小邪道:「怕什麼都已三天,一點風聲都沒有而且玉獅那麼小,誰又知道我們身藏寶
物?只要一過煙筒山,任務就算完成一大半啦!」
見兩人裝束,除了一身青色布衣外,連包袱都沒有。卻不知其玉獅塞向何處?
阿三道:「話是不錯,但若因策馬狂奔而掉了玉獅,這麼大荒地,怎麼找?」
小邪瞄問他凸出的肚子,笑道:「按著它不就得了?」
敢情玉獅是綁在阿三本就微凸的肚子上。
阿三叫道:「不行我這麼一按肚子,一定比不過你這不公平!」
小邪白眼道:「那我也按著肚子跑,該沒什麼問題了吧?」
阿三聞言方始露出笑容:「這還差不多!」擺好姿勢,「來吧誰又怕了誰?」
「喝,喝!」小邪耍弄手腳,耀武揚威一陣,方瞪向阿三,如鬥牛般,頭頂頭,喝道:
「輸的是烏龜!」
兩人突然「啊──」的吶喊。聲如霹靂,似能將硬地鏟開,搗碎人耳、人心。撞得遠山
倒出回音。
在此同時,兩人已手按腹部,急往前奔竄,直如兩縷勁風往前疾吹。
阿三自始至終都想找機會蠃過小邪,無論任何比賽,其必定全力以赴。此拚老命去嘶吼
狂奔,比起千軍吶喊亦相差無幾。
而小邪興之所至,任何花樣都得盡興方始甘休,現在奔馳又如童年故鄉和好友嬉戲般,
逼得他更發狠勁,狂奔狂闖,盡情發洩童年應有之幻想大將軍概。
兩人就此嘶殺狂奔,誰也不讓誰,那聲音更如萬馬奔騰,十里開外都可聞知。
阿三眼看就要輸了,忙一手把住小邪腰際,冷笑道:「看你多會跑?」
如此一絆,小邪也往地上栽,霎時吼叫:「阿三你少耍賴你輸了!」
「誰說我輸了?沒到地頭,誰也別想蠃!」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8:36:47
「好!」小邪霎時動用牙齒,咬向阿三左手臂。阿三一時不察,被咬個正著,尖叫出口
小邪己藉此掙脫,又往前奔。
阿三痛叫歸痛叫,仍然爬起猛追,但只一耽擱,小邪身形已剩下黑點,直罵道:「可惡
臭小邪幫主,你知不知道,君子動口──呀不對你知不知道只有四隻腳的畜牲才會咬人?」
罵聲不斷,小邪卻越跑越遠,簡直就快抵出的另一頭。無奈之餘,他也放慢腳步,擦著
額頭汗珠,喘息不已,苦笑道:「媽的這怎麼能蠃?這麼厲害的狗牙──呵呵也罷烏龜就烏
龜,烏龜走路是慢慢的來!」
乾脆他已學起烏龜走路,腳底貼地的走,笑聲不斷。
而小邪嘶嚎猛叫,衝往煙筒山方向,正在得意甩脫阿三,奔得更加起勁時。
突地
一陣紅雲帶著轟轟聲音,從前方滾滾而來。
小邪乍覺,已停下腳步,往前望去,登時跳而起:「我的媽呀什麼時候又戰爭了?」
不敢再想,忙甩頭就往回跑,速度比剛才更快上許多。
「阿三──快溜──我們誤入戰場啦──」
他在大喊,希望阿三能及時回頭。
可惜在此時,又有一路人馬從左邊荒原橫切而出,快馬如電,封住了小邪退路。
小邪不得已,只好改道往右側奔去,一心想逃開戰圈。他一直認為是:有雙方兵馬選擇
此地為決戰場地,自己不小心而誤闖。
果然他往右奔馳三里,左邊兵馬已切向先前追自己之紅雲般部隊。小邪馬上又轉身,想
看熱鬧,張大眼睛拍手吹喝:「好殺這不關我的事,殺戰場已讓你們,你們可要好好表現!」
萬馬奔騰,蹄聲隆隆,響徹四面八方,兩軍兩直排就要交鋒而成為一直排,霎時又如倒
剝香蕉皮般撕撕開,再成兩橫排,然而這已不是兩軍交鋒,而是來個更讓人想不及之包抄,
如雙手般抱向小邪。
小邪又愣眼了:「媽呀──怎麼是我──」來不及再想,他已往後撥腿就奔。
然而奔不足五十丈,他已駐足,苦笑不已。
不知何時,他背面早已圍上第三組軍隊,現正已雷霆萬鈞之勢,奔騰而至。和另二組軍
隊配合,恰如酒罈封蓋般,將小邪封入壇中。
阿三在遠處,也已聞及小邪喝聲,又見紅雲般騎兵切出,心急如焚,不顧一切也衝向前。
誰知突然間,已有數位黑衣人幽靈般飄至,一老者喝道:「速戰速決!」
七個人,七不同身法,從七個方向撲向阿三,個個身手矯捷,武功高強。
阿三厲喝:「擋我者死屍」右手一翻「大悲掌」化作千百條狂龍,罩劈左方三位,掌勁
過處,登時逼退三人。而另外四人四掌已攻至阿三背面四處要害,出手毒辣無情。
阿三不得已,千斤墜之功夫已展開,硬將身形逼向地面,滾落石側,避過掌勁,一個
「橫掃千軍」掛向四人腿部,右掌再舉,已砍劈攻向左側的黑衣人手腕。
驀然一聲唉呀,阿三已打斷對方左手腕,同時已將四人掃跌地面,然而左肩卻吃了對方
一掌,悶哼一聲,已往右滾去,口角已掛血。
黑衣人並未因此而住手,相反地出手更快,四前、三後,全然罩向阿三,存心置他於死
地而後甘心。
阿三拼狠了心,厲吼:「來吧!」竟然以手代劍,使出「孤星劍法」中之最具威力一招
「月毀星沉」,霎時狂風嘯起,黃沙飛滾,身形一閃,撲向前方四名敵手。
雙手一種,轟然巨響,四聲慘叫,四個人已倒撞而去,噴出一片血幕,腥風撲鼻。
阿三心知後邊仍有三名敵人,擊退四人之際,馬上扭身回風掃葉般又罩向三人頭顱。歐
陽不空之絕學果然不同凡響,逼得三人無法從容得手,忙撤招以自保。
啪然數響,三人雖避開頭顱,以免開花,但肩頭也吃了一記火辣辣的掌勁,滾落地面。
阿三沒佔多大便宜,左腰也被其中一人旋腿掃中,痛得他冷汗直流,跌於地面。他不敢
停手,猛咬牙,又是絕頂掌法劈向敵人。
忽然有人喝道:「用迷藥!」
四人圍攻,三人撤出一幕淡紅藥粉,罩住阿三,人也為之倒滾而退。
阿三自認服過大蟒蛇內丹,普通毒藥根本傷不了他,是以他不閃不避厲罵道:「迷你媽
的頭無恥之徒!」掌勁不退,仍如電閃,撲向敵人。
驟然間,飛掠空中的他,卻如摔死狗般往地上跌,啪噠一聲,已不省人事。
看來這迷藥定非普通藥物所製成,竟能迷倒阿三?
為首一名黑衣人見他倒地,甫自噓口氣,不敢怠慢,猛揮手道:「扛他走」
立時另有一名黑衣人負起阿三,已隨著眾人掠往西方,眨眼消失無蹤。
打鬥雖激烈,喝聲卻無法穿破騰騰馬蹄聲,阿三的被擄,根本無人知曉。
這些人為何要擄阿三?是和此騎兵一夥?還是江湖人物?見其黑衣裝束,雖未裡面,但
個個面孔生得很,他們來自何處?
他們難道是為「玉獅」而來了否則怎會只擄阿三?
若說為的是此物,他們又如何知道此消息?
馬蹄聲不絕於耳,齊往小邪縮去。
小邪弄不清這些人為何要圍堵他,似乎早已準備好在等他入殼,這太不可能了。
見著全是中原人,他也噓口氣,若要讓藩邦捉去,那可真的是「有理說不清」,啞巴虧
吃定了。
蹄聲已竭,圍著小邪者,至少有上萬兵馬。就算小邪能殺出一條血路,也得累個半死。
一名將軍裝束,威武概泛然逼人,手持青龍偃月刀,若再掛紅臉,長長鬚,就更像關公
了。
小邪瞄向他,中年稍白的鬍鬚不多,但卻長得十分恰當,威凌眼神逼人,給人有孔武有
力之感覺。
「喂關公你幹啥?沒事發神經啦?」小邪叫道,「窮追著我?有何企圖?」
將軍身旁較年輕戰士叱道:「小鬼對大將軍不得無禮!」
小邪瞪向將軍,冷道:「你既然是大將軍,幹嘛找我這小老百姓麻煩?沒事尋我開心
啦?」
將軍長眉一豎,威凌更甚:「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我是我我高興到哪裡,你管不著!」小邪見他語氣逼人,心生不服,也不買他的帳。
「大膽!」年輕人手中長矛就想往小邪刺去。
「梁副將不能如此!」將軍喝住他道,「先查明此事再說!」
小邪見他喝阻手下不傷害自己,對他又生好感,冷道:「是嘛只有話好好說,仗勢欺
人,我可不怕你們,楊將軍──軍!」
此地靠近宣府,除了楊洪之外,還有誰會領兵出戰?小邪已大膽如此猜測。
楊洪臉色微變道:「你竟知本將軍姓楊!」
小邪叫道:「這有什麼大小怪?住在宣府城,誰不知你姓名?」
楊洪恍然,但仍對小邪存疑道:「此為軍事要塞,你一個小孩,怎會在此?見你口舌伶
俐,定非易之輩,你來此有何目的?」
「出關!」小邪回答很乾脆。
「憑你一人?」
「兩人還有一名在後頭。」
「你關外有親戚?」
「沒有!」
楊洪更加疑心,登時抬頭往四處瞧去,似想找出某種心裡所想之結果。但仍感失望,轉
視小邪問:「此地當真只有你們兩人?」
「沒錯!」
梁副將道:「不可能方才明明一陣陣狂吼,至少有千人以上!」
小邪聞言,驟然笑起,原來是自己大喉嚨惹的禍,雖然心中感到後悔,但那份得意,更
是充斥心靈,過悔意的多。
他白眼道:「恐怕你們聽錯了吧!」
「不會!」楊洪道,「本官也有所聞,是以才兵分三路,準備圍剿!」
「聽錯聽錯!」小邪猛甩手搖頭,大有在教訓小孩般,「不可能有千人吶喊!」
梁副將堅決道:「全軍都聽見此聲音,你還說沒有?」
「我不是說沒『聲音』而是說,那聲音不是千人所吶喊!」小邪瞪眼、神色更得意,
「你搞清了沒有?」
梁副將冷道:「我不信,天下不可能有人喊出這裡聲音!」
小邪冷道:「好吧就算有,現在一千個人跑到哪裡去了?」
梁副將道:「這正是我們想查明的原因。」
小邪指向下面,戲謔道:「人在地下,你們忙挖吧!」
梁副將叱道:「休得胡言亂語」
「什麼叫胡言亂語氣」小邪叫道,「我說沒有那一千人,你偏不信?不信就挖,挖久
了,閻羅王就會放人出來你再好好地數!」
梁副將臉已發紅,一時也不知如何斥責小邪。
楊洪問:「難道那聲音是你喊的?」
小邪霎時得意笑道:「還是姓楊的聰明,呃我是說我也姓楊,我們同一祖先,當然有良
的血統你果然一猜就中了!」
眾人已往小邪瞧去,共同升起的是:「不可能一個小鬼──」
楊洪對他被困於萬軍之中,仍處之泰然,這份膽識並非普通人所能擁有,疑、信半之下
道:「你既然有此本領,能不能再喊一遍,以解本官心中疑慮?」
「當然可以!」小邪二話不說,張大嘴巴「啊──」地已吼叫起來。
音如江河裂堤,澎湃奔騰,足可竄破天空,震得千軍血翻騰,萬馬狂,悲嘶人立而起,
四處亂竄,霎時人仰馬翻,亂成一片。
小邪突然發現自己聲音如此好用,不但可以嚇人,還可嚇馬,更是變本加厲,再吼,脖
子已逼得快比臉粗。
眾人終於相信小邪有此能力了。
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此時已如戰敗軍旅,四處散亂奔逃。
楊洪也白馬匹帶走甚遠,心中大駭,急叫:「小兄弟請住『喉』──」可惜他的聲音根
本抵不過小邪尖叫聲,不得已棄馬而奔,衝向小邪急道,「小兄弟不能再吼了!」
小邪得意煞住喉音,呵呵直笑:「我這段『英雄叫』還說得過去吧!」
楊洪苦笑不已,他哪知,如此不可能之事情,會在小邪身上出現?見著潰散不堪之軍
旅,心頭說不出哭笑不得之滋味?自己領兵數十年,從來也沒有像此不堪一擊,少說也殺得
士尺高昂、血淋淋、火辣辣,那裡從容赴義,百戰沙場的魄。頭斷血流,嚼斷舌根也要噴灑
敵人滿臉血,那裡將軍殺疆場可泣場面。
如今,被人一叫?
這算什麼戰爭?
還好楊洪手下軍隊不愧訓練有素,不到幾分鐘,全部已再跨上馬,策馬整軍,已然恢復
原狀。只是一身黃泥溶和了那臉不信和訝之神情,千萬雙眼睛全盯向這位奇小孩。
小邪裝出迷惑模樣:「是不是叫得不夠響?比不上千人吶喊?」一張口,又想再叫。
「楊兄弟不可!」楊洪立時衝前,右手已封向他嘴巴急道,「夠了夠了太夠了!」
「噢──」小邪避開他粗手,想再裝蒜,卻禁不住心頭戲弄他人之喜悅,已咯咯笑起。
楊洪苦笑道:「楊兄弟,本官已相信先前之吶喊,是出你所發出!」他拱手,「得罪之
處,還請見諒!」
小邪亦拱手:「哪裡哪裡楊將軍這手伏兵,還真讓我吃驚哩!」
方才奇兵所演包抄之計巧,小邪乃由衷佩服,心頭暗自決定,哪天也帶兵遣將,耍它一
耍。
楊洪道:「更讓本官吃驚的,是楊兄弟的腳程,本官快馬竟追不上你!」
小邪自得而笑,這些都是他看家本領,愈能表現,他愈感得意,口中謙虛地「哪裡,哪
裡!」直叫著。任何人也看得出,他一點也不謙虛。
楊洪道:「若非本官隨時將軍旅分潛各處,今天就無法楊兄弟相遇了!」
小邪捉狎道:「如此見面,相見不如不見!」
楊洪乾乾一笑道:「見了也好楊兄弟不是想出關麼?本官特准你自由出入關卡,唯一的
條件是──」他又乾笑,「請楊兄弟別再四處亂叫!」
對於小邪叫聲,他真的是怕了,若多叫幾次,他不瘋,馬兒可就會發瘋了。
小邪聞及如此奇怪條件,已然呵呵直笑:「意外洩全是意外,我那曉得『英雄叫』如此
厲害,以後不再對你叫就是了!」
楊洪拱手道:「如此本官先向你謝過了!」他問:「不知楊兄弟出關為了何事?」
「是去做生意,對了還有一個和尚──」小邪隨即往他認為是後方之方向叫出狼嚎聲。
聲音雖高,卻不再刺耳,馬兒亦安不再騷動。
楊洪對於小邪如此怪舉動──全以叫聲辦事,感到甚為訝,想不透世上怎會有此人?
小邪以暗號向阿三聯絡,得不到回音,霎時緊張地抓過楊洪手中的青龍寶刀,插於地
面,人已爬向刀尖,往遠方瞧去,空曠一片枯草隨風吹晃,哪有人影?
「大將軍,你另有派人抓我同伴?」
楊洪似知情況不妙,急忙道:「沒有令朋友──」
「糟了!」
小邪不再多言,暴喝出口,人如流星,咻然飛涼群雄上空,又如強弩竄出,快而猛急,
眾人還來不及反應,小邪已竄過百丈雄兵,成一黑點再竄而去。
楊洪猝見小邪身手,先是愕,後是感慨:「要是有他,何患藩邦作亂!」
軍旅仍須調度,不能由他長歎,他馬上指揮下令,三路人馬已備份三個方向馳散。霎時
平原又已空空蕩蕩,一股荒涼再次捲向黃土、枯草,一整片寂冷世界。
小邪很快找著阿三打鬥之現場,一片凌亂,還有血,目心的血滴在黃土上,滲出鑽人心
肝的沉紅。
「阿三──」
失心般的撲在地面,無法控制情緒地抓扣血紅泥土,一股嗆鼻腥味直貫腦際,炸裂血
脈,搗碎心肺的小邪已瘋狂般咆哮:
「阿三──」
揪人魂魄的聲音響起,小邪衝向西方,那裡鱗傷猛虎,拼一死命的嘶吼,誰見了他,誰
就會被他撕爛。
追過一座山頭,見不著人跡,又追向熊耳山北麓。
突已有間土牆茅屋藏於山腹一角,若非小邪眼厲如鷹。恐怕無法發現。
轟地巨響,一片丈二寬,尺餘厚的土牆,已被小邪硬生生給砸碎,茅草已下垂成弓型,
小邪已趁此竄入屋內。
小七教他的追逐功夫果然沒錯。七個黑衣人,有六個在此,突見門牆被毀,不一而同從
木板床、方桌凳前蹦立而起。
還由不得他們反應這是怎麼回事,小邪如猛獸般撲前「啊──」厲聲暴起,化做一道閃
電,雙掌盡吐。
又是一陣暴撞聲,六人無一倖免,全然被擊中胸口,倒噴七尺餘,撞毀桌倚,碰上土
牆,差點又將土牆給撞倒,六道狂血噴灑空中,奄奄一息堆成一團。
小邪煞逼人,久已不用的匕首已從右腿肚抽出,冷森走前,兩眼揪紅血絲,就如一頭瘋
虎。
「說,捉的人在哪裡?」一字字像鋼刀般戳向黑衣人。
這模樣和以前在蘭州吉祥賭坊找尋鳳姑時相同。誰傷了他朋友,就算皇帝老爺子,恐怕
也難逃他的索仇。
黑衣人不知煞星已臨,仍然表現不屑回答神情。但其眼神方露此意,小邪匕首已揮去。
「啊──」一聲慘叫,第一名黑衣人左臉已被切下,叫聲未竭,腦漿腥紅混白汁已暴染
滿胸衣,早已死亡。
五名黑衣人哪曾見過如此殘酷手法?嚇得兩眼發直,連尿屎皆滲出。
「說人在哪裡?」小邪冷冰冰又瞪向另一人。
「我──我──啊──」
一樣,回答過慢,小邪已刺下他胸前一大片肌肉,連心臟皆可見在殷紅的蠕動著。他兩
眼凸出,手抓活生生心臟,已倒地昏死過去。
「我說我說在錦衣衛統領王山磔手中!」
剩下四人已抽搐發抖,爭先恐後搶說。
「他在哪裡?」
「永定河上游?」
「我朋友如何?」
「只受點輕傷」
「啊──」小邪匕首猛揮,已戳向四人心窩,再戳,不停猛戳,瘋狂般厲吼:「媽的復
雜碎,敢暗算阿三?有膽就找我找我──王山磔你敢──」
暴喝聲起,小邪又已撞牆而出,往東北方問疾奔而去,非得救回阿三不可。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8:38:21
第五章
座落永定河上游一處古四合院,臨河而立,搭滿不少籐蘿,因臨冬而綠葉全落,棕褐花
籐蟠錯如古榕長鬚,再罩竹林,自有股陰森森氣息。
王山磔坐於合院正廳奉有觀音菩薩神位之下方,奸狡眼神不停瞅向被反綁雙手的阿三。
任豹則立於阿三身後,目無表情地伸手扣住阿三左手臂,以防止他脫逃。
王山磔冷笑道:「一個小小江湖混混,也敢本官為敵?不給你一點顏色看看,真以為沒
人能制得了你們?」
阿三呸吐唾沫:「你是誰?該不會又是太監吧?沒卵蛋的人,還那麼威風?」
他並不認識王山磔,是以有此一言。
王山磔哈哈一笑:「罵得好罵得好本官今天就叫你威風不起來!」
阿三冷笑:「只怕你沒這個本事!」
「有、沒有?你馬上會明白!」王山磔短鬚一翹,「任師父把他身上東西拿出來!」
「是!」任豹馬上轉過阿三,瞄其全身,只見阿三肚度過於膨脹,冷冷一笑,雙手抓向
阿三肚皮,猛一用力,連帶衣衫已扯下一包東西。
阿三碎罵道:「你們敢搶本幫財物?這筆帳,將來有得算了!」
任豹不理阿三,攤開白布包,一雙玉獅已露。狡黠而笑:「統領,東西在此!」
他已呈給王山磔。
王山磔接過玉獅,霎時狂笑:「哈哈──王堅果然沒說錯,你們連夜出城,一定身寶物
哈哈──」
敢情他的消息得自王堅,卻不知王堅又得自何處?
阿三冷笑道:「你最好先換點冥紙,多燒點,將來陰間再去享用吧!」
「住嘴裡」王山磔厲道,「死到臨頭,也敢口出狂言?惹火本官,馬上做了你!」
「來呀我求之不得!」阿三訕笑道,「你以為所作所為,天衣無縫?告訴你,早就有人
埋伏這四周,你走不悼了!」
王山磔冷笑:「少在搬弄玄虛本官若信了你,那才跟你一樣笨!」
「媽的你不信是不是?只要我一吼──」阿三作勢叫道,「來人啊──」
突地
不可恩議地,竟有四名裡面人竄窗而入,手持東洋刀,揮閃就往王山磔和任豹斬去。
任豹大失色,猛然撲往王山磔,反身一帶,滾落地面,此時四把利刀已將木椅切成四
塊。四名裡面人再扭身。兩人砍向王山磔,兩人已罩向任豹,著著殺招,狠猛無比。
阿三愣在當場,他只不過想耍耍王山磔,根本連想都不敢想,會有裡面人來救他?漫不
經心的一叫,卻叫來四名似乎是黑巾殺手的救兵,此舉實在讓他無法相信和接受,一時也忘
了趁逃開。
黑衣人一把長刀已切向王山磔手中玉獅,另一把卻砍向其腰部。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
視。
王山磔不得不丟下手中玉獅,往腰中一探,抽出長劍,順勢滾向左邊,躲過腰間一刀,
長劍已封往斜劈而來之長刀。叮然脆響,王山磔虎口一麻,心知自己功力差人一節,不敢再
戰,一連全力劈出七劍,逼退前面這名黑衣人,人已竄往窗口,厲喝:「任豹,退!」已然
溜出窗外,先行逃開。
兩名裡面人疾追而上,全然不肯放鬆。
任豹武功較高,和兩名裡面人較量,似在伯仲之間,但他見王山磔已溜,自己更無拚命
必要,怒喝一聲,右掌擊向左邊裡面人,人也往前帶去,存心擊退此人,以能衝出重圍。
裡面人似已識破其伎倆,故意不敵,往後倒退,任豹見不可失,馬上奪窗而出,根本未
防腳下黑衣人乃為使詐。
果然,當黑衣人見著任豹奪窗而出時,長刀再往上截,甚至已脫手射出,噬向其心窩,
端的是非置其死地而後始甘心不可
任豹突遭變故,心中大駭,但他不愧為老手,對敵經驗老到,霎時使出「千斤墜」貫往
窗外地面。照理來說,他不竄高,反往地面,正迎合了竄上的鋒利長刀,不死也得重傷,但
在此千鈞一髮之際,他突然又使出「鐵板撟」功夫,將身軀硬生生頭下腳上的逼直,如此一
來,則如寶劍墜地,速度若夠快,則可避免斜射而至的長刀。
然而長刀速度畢竟不慢,而且又是在任豹驚惶時發出,其位置捏得十分扣人,任豹避過
了上身,但左小腿仍無法安然避開。唰然一響,連布帶肉被劃出一道三寸長傷口。
任豹不敢停留,強忍腳傷,藉此已竄向屋頂,逃之夭夭。
兩名黑衣人相互視目,似在做決定,隨即持刀那名黑衣人已揮刀削下阿三反綁雙手之繩
索,兩人竄出窗口,追掠而去。
一出危險而令人費解的戲,此時方始落幕。
阿三揉搓雙腕,苦笑不已:「什麼嘛?這麼玄?說救兵,救兵就到?」瞄向地面玉獅,
「而且還不是為了奪寶而來?好像專程來救我似地──」
他抬起玉獅,但覺並無損傷,心頭也放寬不少,不禁呵呵笑起,因為他已想著此時小邪
一定會瘋狂般在尋找自己。
「能讓小邪幫主著急,也是一件得意的事!」
阿三自得而笑,甚至於已想到躲他幾天,以報先前被他咬中手臂之仇。
可惜來不及讓他有太多思考,小邪急切叫聲已暴傳而至
「阿三──你在哪裡──」
聲音依然悲切而憤怒。
阿三正想回話,小邪整個人已破瓦而入,從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落向阿三身前六尺
處。直覺地劈出掌勁,厲吼:「還我阿三來──」
阿三哪曉得小邪發瘋如此強烈,避無可避,嚇得閉起眼睛急叫:「是我啊!」
小邪聞聲,硬梆梆地將掌勁給撤回,這才瞧清這不是阿三,是誰?人已呵呵笑起,洩了
的皮球般,坐往地面直叫:「呵呵──是你──呵呵──」
突見阿三被擄,他霎時無法忍受而瘋狂,如今見著阿三已完好如初,那股莫名的力量也
隨之散盡,不再想到報仇,心中所想的,只有一個信念──阿三已安全。那些本是仇家者,
現在皆不算是仇家了。
鬆懈激昂情緒後,特別容易感覺累。他只能坐於地面傻笑不已。
阿三也坐下,陪他一起笑。含有一絲得意成份,道:「找我?很喘吧?」
「媽的!」小邪瞪眼道,「你這個人真不衛生,到處招蜂引蝶這次又引了一大堆黑蒼
蠅,搞什麼嘛!」
阿三乾笑道:「我也不清楚怎會被看中?」
小邪喘口氣,平息起伏心靈,等神情較清醒時,方瞧向阿三手中玉獅,問道:「他們為
玉獅而來了」
阿三從胃口,反問:「你的『他們』是指誰?」
小邪疑惑:「難道還有別路人馬?」
阿三點頭道:「多得我也搞不清,看來天下又要大亂了!」
「怎麼說?」
「黑巾殺手又出現了!」阿三很快將一切事情說得詳詳細細。
小邪聞言已起身走向那張柏劈壞的木椅,仔細比對刀痕,不久道:「不錯,這正是黑巾
殺手專用的東洋刀。」
阿三乾笑道:「可恨的是,他們卻在救我想讓我欠他一份情。哼我才不領這份情,因為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找,他們是多此一舉!」
小邪沒馬上回答,沉思半晌,道:「你可猜得出,他們是屬於中原?還是西域的拉薩和
尚?」
阿三道:「看不出,他們全了面,不過我可以看出他們武功十分高強極大概是拉薩和尚
吧?」
小邪滿意點頭:「我也這麼想,那些和尚全是拿錢辦事,咱們和他們不但無交情而且有
瓜葛,他會出手相救?很明顯,是另有目的,而銀子可能就是他們最佳目的否則他們何須三
番兩次救我們?」
阿三道:「不一樣,這次的黑衣人和上次擋架王堅的不同,至少他們沒拿東洋刀還有,
你說他們是為錢,那他們為何不奪走玉獅?」
小邪也弄得滿頭霧水,道:「黑皮奶奶的搞什麼謎,讓我猜?」稍加考慮,「他們不奪
玉獅,我倒有個好解釋他們是殺手,收了人家銀兩,基於職業道德,他們會拿錢辦事,這可
從江振武利用玉觀音騙他們為其所用,來證明他們很守信用。」
阿三道:「那僱用他們的人又是誰?」
小邪苦笑:「我知道就好了!」
「你猜一個?」
「我猜?猜──」小邪盯向牆上觀音慈祥笑容,福來心至,自嘲道,「是觀音大姊呵呵
很多次,她都解我困難,該錯不了!」
阿三白眼道:「你怎麼不猜王母娘娘?」
小邪瞧著觀音畫像笑道:「王母娘娘不在嘛否則她也有份!」轉身面對阿三,「好啦搞
不清,就別瞎猜,只要你沒事,鏢貨又沒丟,這一趟還算順利,其它的以後再說,而王山磔
的事,回去再找他們算賬。」
阿三問:「王堅又怎知我們身玉獅?」
小邪道:「這很好解釋,張平去過通吃館,而我們馬上就離開大原城,王堅無時無刻想
報仇,一定派有眼線在監視,我本不防他,因為他知道了也追不上我們,就算追上,也拿我
們沒辦法,誰知他卻通知王山磔,從京城岔過此地,路程要短一倍以上,所以你才會中了
伏!」
阿三自眼道:「都是你玩什麼『策馬狂奔』?差點奔東奔西,愈奔愈遠」
「好啦你也有份武功不如人,嘴巴老是吹!」小邪叫道,「若非你犯規,摟抱我腰部,
哪會發生此事?走吧只有黑巾殺手保護,包管萬無一事!」
兩人不再逗留,走出正廳,阿三綁好玉獅於小腹,雖然腹衫已裂,他扯下兩條長袖捆
纏,倒也將就些用。隨即往宣府方向掠去。
事情透著懸疑,小邪並沒有完全放棄揣測,尤其是黑巾殺手的重現,冥冥中又醞釀了某
種危?
他感覺得出,卻不積追查,也許是他天生「人不犯我,我不惹人」的心態所指使其如此。
不管如何,他卻已再度涉入此間,將有一番紛爭,聰明的他,想必早有警覺。
方過午時,臨山而築的宣府城已在望,其右側則為聳撥險峻黑石山,隱隱現出點點紅黃
旗幟飄飛,想必早已佈滿守關衛兵。
城門擋住出關通路,彷彿雄獅雌伏,隨時有吼醒之可能。
阿三望向高聳城牆,問:「闖?」
小邪得意道:「不必啦只要我一吼,馬上有人會大開中門迎接觸你幫主的官,現在大得
很!」
阿三疑惑道:「這麼行?光叫就成了?」
「看我的!」小邪馬上昂頭「喔嗚」吼叫,得意神情,讓人側目。
音揚蒼穹,傳射府城。
驀然域頭螞蟻大守衛已騷動,喝聲隱隱傳來。
小邪瞄向阿三,得意道:「你相信了吧?喔鳴──」他更形囂張而吼。嚎聲不斷,震耳
欲聾。
阿三不甘示弱:「我也來!」話未完,也加入行列。
倏然一聲暴響,似如炸彈開花,轟然阻斷小邪兩人叫聲。震得煙筒山回音不絕。
小邪得意道:「聽到沒?他們放禮炮歡迎了!」
阿三亦感受一份得意道:「沒想到只要吼聲,就能待為上賓,我們快出頭了
小邪幫主真是吼功蓋世!」
小邪指著天空直飛而來之黑球,笑道:「豈只放禮炮?還拋繡球可惜沒我的大──」
阿三望向黑球:「這繡球,怎麼那麼像炮彈?這麼圓?」
霎時小邪如了電,那怎會是繡球?分明是城頭打出之炮彈什麼放禮炮歡迎?全是自己在
作白日夢,想天開。禮炮是放了不過是──要他們吃下去。
「好呀阿三快躲──」
兩人忙逃死命地跑給炮彈追,那裡狼狽,可能是他倆被追得最慘的一次。
終究火藥力量無倫比,任兩人速度如許之快,仍然逃不出炮彈追逐,轟然巨響,炮彈地
已炸開,威力末端掃中兩人,將其噴帶天空丈餘高,趴噠噠,跌往地面。仍有不少碎石噴砸
兩人,一片黃塵弭漫,似進入迷霧中,黃茫茫一片。
小邪抹去滿臉灰塵,扭動身形,還好,只是皮肉之痛,尷尬而笑,已爬向阿三:「嗨這
禮炮放得太過火了──」
阿三也爬起,仍是皮肉傷,但衣衫爛得更糟,兩人對眼,互見對方狼狽樣,已咯咯謔笑
不已。
他笑罵:「什麼玩二嘛小邪幫主,這就是你的禮炮?不但過火,而且火太大了差點把我
烤成燒乳豬我看這裡禮炮不要也罷我吃不消!」
小邪尷尬笑道:「吃了這顆,下顆就容易得多了!」
阿三叫道:「我不吃驚要吃,你自己吃驚還吹?什麼開中門迎接?我看是用扛的吧!」
迷眩黃塵已散去,留下五丈餘長之彈坑,兩人噓啼不已,大喊好險。
小邪切牙道:「楊洪這老傢伙也太不夠意思,早上明明說好任我自由通過,現在又反悔
了?黑皮奶奶的不上道!」
阿三不禁豪極大發,指著城牆道:「媽的炸狗也要看主人?竟敢動到我們頭上來,小邪
幫主,來硬的!」
「恨號(很好)!」
小邪豎起大拇指,馬上爬起,憋起喉嚨不再學狼嗥,而是尖銳如利箭般的吼聲,存心裡
亂楊洪軍隊之馬匹靜心靈。
阿三加入行列,存心叫垮城牆而後始甘心。
震音過處,城頭已顯混亂,遠處不停傳出馬匹嘶吼聲,可見小邪吼聲已達到干效果。
驀然炮彈又響。小邪、阿三從容不迫,只輕往後退數丈。避開炮彈最高射程,依然狂
叫,吼得不亦樂乎。
炮彈雖強,但皆飛不了兩百丈,紛紛落於兩人前方。從飛掠到撞地和爆裂,以致於煙塵
弭漫,都落在小邪兩人眼中,似如煙火,此起彼落,震聲連天。
小邪得意道:「我說嘛吃過一顆,其他的就不足為奇了,多悅耳的禮炮啊!」
喊至後來,兩人則有秩序地在數炮彈,每轟一響,兩人則尖叫一聲,然後報出號碼。再
傳出咯咯笑聲,全然不將炮彈當一回事。
足足數了兩百多顆,城牆右側方吹起號角「鳴──」沉沉浪水般壓過天際。
炮彈聲方竭,城頭也已響出另一種號角,似乎在回先前號角之信號。
突然城門已開,幾名騎士已策馬疾往小邪馳來。
小邪、阿三這才停止吼叫,咯咯直笑。小邪惹嘲道:「我就不相信你能憋多久?」
阿三道:「來一個捉一個,管捉不管扛!」他擺妥姿勢,準備迎敵。
小邪道:「何必呢?叫他幾聲不就得了?」
「對喔──」阿三馬上改口,「來一個叫一個管叫不管摔!」
他想叫,卻被小邪阻止:「算啦我們還得借路而過,不得太過份,否則只好爬山了!」
「對喔!」阿三又恍然大悟狀,呵呵笑起,「來一個看一個,管看不管叫這下總該可以
了吧?」
小邪輕笑,沒回答。
七八騎奔向小邪百丈左右已停下,似在等待什麼。突然右側又衝出三騎,雙方會合,方
自策馬奔向小邪,眨眼已快抵達小邪前頭。
小邪這才看清原來右側來的是楊洪,敢情他方才不在城中,而其左側則為黑金盔甲,身
材雖不及楊洪高大,仍威武不凡,尤其一臉方正,橫條肌肉看得清清楚楚,看似中年,卻比
年輕人更來勁,渾厚胸脯掛上張比臉粗的脖子,像座難以推倒的山,此人乃是宣府雙將之一
的羅享信。
楊洪策馬奔至,跨下馬鐙,拱手歉然道:「楊兄弟,我們又有誤會了。」
他一下馬,其他人也跟著下馬,羅享信疑惑地往小邪和阿三瞧去,搞不清全身衣衫碎爛
兩人,是何來頭?為何將軍對他如此謙恭?
小邪回答:「我知道你有誤會,否則禮炮怎會放過頭了?」
楊洪乾笑:「實因羅將不知此事,所以才會使楊兄弟身沾炮灰,本官在此向你道歉。還
有這位小師父!」他分別拱手向兩人道歉。
阿三想辯自己不是和尚,小邪卻撞他腰際,阻止他多言。
小邪笑道:「馬馬虎虎啦看在楊家祖宗份上,啥事不能解決?你還是肯讓我倆通過關卡
吧?」
楊洪道:「當然,本將軍令出如山!」
羅享信:「將軍──此人──」
楊洪笑道:「羅將,楊兄弟乃武林高人,而且行事光明磊落,最重要,他的嗓子足可亂
軍馬,我可不願馬匹亂成一團。」
一方大將軍有此輕率言語,本是十分要不得。但羅享信乍聞馬匹受──之事,亦深知此
事之重要性,為此而讓小邪自由出入關卡自有其必要。當然以小邪目前人品,年齡看來,自
是屬於頑童心性較重,當不會帶來太大困,將軍之決定自有其道理存在。聞言之下,拱手應
「是」已不再多言,眼睛凌厲光芒又已掃向小邪和阿三,想多從兩人外表舉止,揣測更名其
心性和目的。
小邪輕笑道:「如此甚好我現在可就要過關卡嘍!」
楊洪愕然:「這麼急?」
小邪道:「生意做得大嘛慢則七天,我就回來,到時你可要交代──波菜醬(羅將)別
又放禮炮了我的官沒做得那麼大嘛!」
阿三接口道:「一放就是兩百三十七發。」
羅享信黝黑皮膚也已出現紅雲,炮轟不著人家,還被其當禮炮看,對於一個百戰沙場的
老將來說,實在甚無面子。
楊洪也吃過虧,朝羅享信乾乾一笑,暗示他別放在心上,隨即轉現小邪,道:「以後不
會再有此事發生,楊兄弟安心去吧!」
「那──我走啦拜拜!」
搖搖手,小邪也想不出什麼告別的話,揪住阿三左手,如頑童嬉戲般奔向兩岸峭壁──
一線蜿小徑般的關卡。
羅享信示意在旁騎士吹起號角,以通知所有關卡守衛讓兩人安全離去。
號角已竭。小邪、阿三身形也已消失遠處山區。
楊洪長歎,隨即遣回部隊。
冷風刮起,塵沙飛揚,黃土一片涼。
寶石山光禿如巨石,黃澄澄堆在此,儼似金塊,也許是因此而得名吧?
已在塞外,除了少數部落,一片沙海,說不盡多遠、多廣,遊牧民族散落各處,策馬狂
馳,憑添幾許豪放氣息。
寶石山下附近有座完整部落,小邪將半塊銅幣掛於胸前,逛著部落,想引起那所謂的接
貨人注意。
一身中原裝束,挾在披毛帶裘的塞外民族裡,特別顯眼,尤其兩人又是一身怪裡怪,早
已引人注意而指指點點,說些小邪無法瞭解之蕃話。
越是有人注意,兩人越顯高興,也摻在人群中,呱呱亂叫些連自己也聽不懂的話。反正
亂搞些窮開心之事,他倆永遠樂此不疲。
混混騙騙,肉也混足,酒也喝夠,不花一紋錢就有如此成績,小邪當真想在此做起生意
──太好賺了
直到夕陽西下,兩人甫自往寶石山方向掠去。
冬夜,寒風颼然,大漠溫差大,此時已冷如冰霜覆身。冷月西斜,青光更如冰針,讓人
好生覺得寒意竄心。
狼嗥不斷,陣陣涼哀戚湧向天地間。
小邪和阿三坐於禿石上,遠遠可見部落燈火,兩人雖不覺冷,卻覺得十分寂寥。
「光等?要等多久?」阿三問。
小邪乾笑:「我也不知道!算算,還有十七天就一個月。」
「就這樣光等十七天?」
「是啊!等一天,一萬兩,有何不好?」
阿三叫道:「想點辦法嘛你不是一向很有辦法?」
小邪瞪他一眼:「辦法多的是,你只要大叫玉獅在你身上,保證馬上有人來領!」
阿三無奈,還想發發牢騷,突地小邪急道:「有人來了!」
山腳右側此時已有兩條黑影輕巧掠往此方向。
阿三霎時開道:「不必叫生意自動會上門簾」
兩人站起,已往對方望去,準備進行辨認工作。
來人幾個起落已飄掠小邪對面七尺餘一塊凸石,天雖暗,仍能看出兩人一高一矮,年齡
不大,一身黑衣,還光著頭。
阿三見著兩人頭頂禿亮,已呵呵笑起:「原來是同行哪?」
小邪問:「領貨的?」
較高黑衣人道:「不錯!」
小邪伸手:「拿來!」
黑衣人道:「主人要你跟我去!」
小邪瞄兩人一眼,道:「這麼說,你們兩個沒帶信物來了?」
較矮黑衣人道:「去了地頭,自有主人交予你信物。」
小邪裝蒜道:「奇怪?不是明明說好在此交貨的?怎又換了地方?」
阿三道:「回去吧照規矩來,該在此地交貨,就在此地,否則免談!」
高壯黑衣人冷笑:「你們怕了!」
「怕你媽的頭?」小邪叱叫出口,右手一揚,兩顆石子已打向兩人鼻尖。
黑衣人大駭,馬上倒掠而退,墜往地面,想避開石子,然而石子似乎通了靈,能轉彎、
迴旋,如毒蜂般追掠兩人。
只聽兩聲悶哼,黑衣人再次爬起身軀時,已是撫著鼻頭,鮮血滲出指縫,駭然地盯著小
邪,不敢再掠上方纔那塊凸石。
阿三冷笑道:「看清楚些通吃幫沒有『害怕』這兩個字,送貨就送貨,耍什麼花招?
滾!」他也打出石塊,「否則砸爛你腦袋!」
兩人不敢多停留,閃開石塊。已往回處掠去,眨眼已消失黑夜中。
阿三拍拍手,不屑道:「十足狗仗人勢最要不律!」轉向小邪,「小邪幫主,你認為他
們為何要帶我們去另一個地頭?」
小邪道:「也許他不想拋頭露面吧?」
「那你為何不去?」
「沒為什麼!」小邪聳聳肩頭,「看不順眼而已!」
阿三霎時鼓掌:「對理由很好什麼玩二嘛理了光頭就想當和尚?」他訕笑,「還差得遠
呢!」
小邪望向天際,弦月都快隱入墨漆地平線,心知已近四更,道:「睡吧他們今晚可能不
會來了!」
兩人掠下禿石,找一處避風石穴,開始窩身,以渡過寒冷冬夜。
已是第二天中午。
太陽艷麗,天空一望無雲,靛藍如海。
小邪和阿三仍在等。
突地又有一位身著中原服飾的中年人,喘息不已慢慢地爬向此山。見其一身肥胖贅肉,
和藍底金黃色而相當華貴之衣料,相必是富豪人家。
小邪見狀已輕笑:「原來是只肥豬,難怪不敢上山?走!」
一聲輕喝,兩人飛掠而起,身輕如燕飄向肥胖老頭。
胖老頭乍見兩人,這才喘口氣,擦去額頭汗珠,道:「你們也真是我說在寶石山,只是
怕你們找不著地頭,沒想到你們卻賴著不走──」
阿三道:「不是賴著不走,而是盡忠職守,誰知道昨晚那兩人是幹什麼的?」
胖老頭滿險仍是熱,喘得難以立時回話。
小邪問:「你是中原人?」
「差不多!」胖老頭乾乾一笑,道,「我專做塞外生意,已有三十年之久,可說是半個
瓦刺人了!」
小邪不再多問,道:「銅幣呢?」
胖老頭抖著肥胖如藕節之雙手,從腰際翻出一紅色錦囊,拿出半塊銅幣,道:「在這
裡!」
小邪接過手,和自身銅幣合對,十分吻合,這才滿意笑道:「阿三,交貨成啦!」
阿三輕輕敲向胖老頭腦袋:「算你好狗運,找了像我們這裡專保別人不敢保的鏢否則你
永遠也別想得到玉獅記著以後要多多照顧啊!」
胖老頭不停頷首:「是、是多謝三位大俠只要能安全送到,每次也會去找您!」
「很好這才像話!」阿三仍沒忘記拉生意。很快地,他已從腹中抓出那隻玉獅,道:
「鏢貨在此,請點收吧!」
胖老頭接過手,仔細審視,目光已露欣喜:「不錯就是它就是它謝謝
謝謝!」
「不謝不謝生意嘛!」阿三得意直笑。
小邪道:「貨也交了,我們該走了!」
胖老頭道:「兩位遠至關外,不到舍下坐坐?」
「以後吧!」阿三笑道,「下一批生意時,再去我們很忙,告辭了──」
一聲吊高嗓音,小邪和阿三已掠向山下,準備返往中原。胖老頭抱著玉獅也欣喜若狂,
慢慢爬往山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8:40:11
山下部落仍聚集不少攤位及人潮,湧現一股熱鬧氣息。攤位大都擺著獸皮、獸肉之類東
西。腥沖味挾羼牛馬糞便或曬乾或濕堆路面牆角,交溶成市場應有之沉腐味。
生意作成,心情最是開朗,喝上兩壇更夠味。小邪已走向收集市場較中央擺著不少封蓋
獸皮之酒罈,饞像已露,道:「喝酒在今朝,不醉不歸阿三,上」
兩人登時衝前,各搶一罈酒,拆撕封泥,已往口中灌,紅如血汁般葡萄酒不時從其嘴角
滲出。
見其如此狂妄舉止,賣酒糟瘦老頭已被嚇呆,還以為是強盜光臨了。
兩人拚命灌酒。阿三非得蠃過小邪不可,只曉得猛往嘴中倒,溢出嘴角的,差不多比喝
入肚中要多一倍,所以他蠃了。丟下空壇,又往另一壇抓去,得意道:「喝了一壇,再一
壇!」抓起酒罈又想痛飲,忽然瞥見傻愣老頭,叫道,「別急多的是銀子裡」霎時從身上抓
出向阿四揩油的銀子全丟給糟老頭,得意道,「夠了吧?小說也有四五十兩!」
糟老頭仍是呆愣著,不知所措。
小邪也喝完一壇,嫩臉已紅,朝糟老頭直叫著:「啊呀哇啦哇佳佳──」亂扯一頓,然
後哈哈直笑。因為他自己也不知自己在說些什麼?
糟老頭見他如此「純真」表情,最後又笑得如此開心,似能會意,霎時亦呀呀嗚嗚嘻叫
不已,抓著銀子,如獲至寶般,兩眼笑成一條細縫。這些銀子,足足可以讓他買十幾匹健
馬,當然能讓他笑不絕口。
小邪和阿三此時已若瘋子般,猛灌猛喝,誰也不認輸,一時引起群眾側目。
十三壇斗大葡萄酒,不到半刻鐘,全部到了兩人肚子,紅透的臉,沒有七分醉意也有三
分迷糊。
小邪少喝一罈,心裡有,喝道:「阿三你亂喝倒得整身整地!」
阿三得意丟下最後酒罈,呵呵直笑:「不如此,怎能蠃你?」
「媽的無賴、癟十還我酒來──」
大喝出口,小邪已追向阿三,存心將他撲倒在地,痛打一頓。
「來不及啦酒已入肚皮,就變成黃湯了呵呵──」阿三微醺身形已往人群擠。
小邪也飄飄然猛追,大群人潮為之騷動。
倏然阿三掰開幾名大漢,正竄身而過之際,突地「啊──」叫而起,一把利刀已刺向他
胸口,還好他閃得快,只被劃出一道三寸長傷口。
「不好小邪,有埋伏──」
霎時人群中已有數名高壯漢子砍出長刀,分別截向小邪及阿三。個個身手矯捷,動作一
致,讓人防不防。
突來變故,小邪乍然醒,不滾落地面,反而旋轉身形,宛若陀螺嘯出鬼泣般陰冷強風,
整個人已倒竄天空,似如出弦之箭,快捷無比避開長刀。再聲大喝,寒光如幽冥中之霹靂,
電閃,帶出一條長而直的青光,長眼睛般噬向劈往阿三背面兩把長刀,人也衝了過去。
寒光一閃而沒,兩聲慘叫已停出,兩尊龐大身形已往地面摔,阿三藉此劈出一道厲風,
牆頭般壓向另三名大漢,所罩範圍之廣,足以壓死三人綽綽有餘。
轟然般如天空整個掉落地面,壓得大地沉晃而暴烈,三名持刀者已挨不住掌勁而倒撞人
群。霎時又是一片哀嚎、跌撞聲響起。
「阿三,走!」
小邪身形如鬼魅般掠到,抓起阿三肩頭,再次騰空,如蒼鷹展翅掠出美而快捷姿勢,飛
過兩個蒙古包,旋身落地,已往中原回路狂奔。
如此折騰之下,兩人醉意全醒,相視苦笑,還是逃命去吧
數名持刀大漢仍不放過,騰掠而起,紛紛追向後頭,口中不時叫出他們自己才聽得懂的
話,但從其恚忿表情,不難猜出,一定是些要置小邪於死地之言詞。
阿三摸著胸口,涼冰冰而帶著點酸抽疼痛直搗心坎,苦笑道:「怎麼搞的?最近好像走
霉運?一連被暗算了好幾回?早知道也該讓阿四來!」
小邪方才迴旋衝向空中,雖能脫身,但畢竟長刀過多而又出奇不意,左大臂也被劃出一
道細紅傷口,還好傷得不重,只是一肚子黃湯,跑起來夠他受了。
他自嘲道:「難得出一趟塞外,不被追殺,多沒意思?我看不如停下來,讓他們多砍幾
刀,回去也好向小丁哭訴!」
阿三瞪他一眼:「你去吧我和尚可還想回去領銀子。誰若想跟你如此胡幹,誰就是瘋子
裡」
兩人直往前奔,已將追兵拋得遠遠。突地小邪已笑起:「呵呵救星又來啦
咱們不必跑了!」
阿三迷惑:「在哪裡?」
小邪放慢腳步,指向一片黃沙起伏,其中掛著蜿亦就是往中原之小徑,此時已有幾名黑
衣裡面人持刀奔馳過來,淌在空中,似乎飄浮之黑羽毛。
阿三見狀,軍心大定,停了下來,得意道:「現在留下,就讓他們多砍幾刀也無防!」
小邪也準備看熱鬧,故意退出道路,負手而立,儼然一位鑒賞者在等待他人送上最佳之
寶物般掠著陣仗。
兩邊追兵已相距不到百丈,雙方帶起黃龍般塵土,滾滾而來。
挾在雙方中間的阿三已轉向黑巾殺手,手臂猛揮,如指揮官指向追兵,正經八百道:
「殺──殺一刀給十兩銀子裡」
突然雙方大吼,咆哮聲音讓人甚為容易就能感覺出他們乃溶為一種者。
小邪心神突然沉悶,覺得不妥,馬上瞧向黑巾殺手,對方竟然是衝著他倆而來。
「不好阿三快迎敵現在真要留下來砍幾刀了!」
說話間,小邪已抽出匕首,不再等待,易客為主,反身撲向黑巾殺手。
阿三愕愣初醒,納悶道:「怎麼搞的?又救人,又殺人?」不敢怠慢,也出掌劈向先前
追來之漢子。
匕首化作一條閃閃銀龍,似能絞碎天地間所有生物般地纏向七把長刀,一股吸鐵般力量
帶向黑巾殺手,使其如掉蛛之中,陷入膠著狀態。
黑巾殺手見狀,霎時抽刀往下,想竄出小邪匕首之牽制。雖小邪功力甚高,但這七名黑
巾殺手卻也不同凡響,竟然有四人之多能逃出他的掌握?這份功力,恐怕當代少林掌門也無
法如此從容辦到。
四把長刀逃過牽制,馬上分從四個不同方向截向小邪背面及雙脅要害。長刀劃破空氣的
急促咻聲,直貫耳際,像會刺破耳膜般讓人心裡。
小邪深知四人功力了得,而自己又懸在空中,變幻身形實是不易,該採取速戰速決為
佳,當下怒喝出口,人往上翻,頭下腳上以閃避兩把砍向雙腿快刀,一招「烏龜狗」使出。
突然匕首幻作銀牆裹住小邪身形,嘯起一陣狂風,如狂濤駭浪襲捲三名黑巾殺手。銀芒過
處,又如潰堤暴發之山洪,摧枯拉朽,無可抵擋地吞向敵人。
三名黑巾殺手如泥人擋洪水,被帶往後方,一無招架之力。叮叮叮連三響,三把長刀全
被砍斷宛若冰塊倒噴滿天,至少已被砍成十餘段。同時三聲唉叫方發自咽喉,已然被什麼東
西堵住,叫不出口。再則一陣血雨撒成紅霧般映向烈陽,沉淪於地獄血池之中,似詛咒著世
界末日即將來臨之殘酷血劫。
三名殺手已支破碎,至少被切成七八十塊,紅的心、白的腦、青的膽、黑的肝、扭蠕亂
腸,一節節,零零碎碎如豬肉鋪腥血豬肉擺在地上。
四名黑巾殺手並沒停手,趁小邪其勢方竭之際,全然砍向其背部之四處要害,任小邪如
何躲閃,都不可能全身而退,甚而有頭斷肢解之慮。
小邪心知斬殺三人,勢必會受此四人之圍剿,而且自己舊力已竭,新力未生,情勢十分
不利,狠猛咬牙,身形逼往左側,反手揮出匕首,企圖封住右邊截來而直指自己背腰之
「沖」及「神堂」兩處穴道之快利長刀。
叮叮兩響,長刀已被打偏三寸,小邪得已逃過此劫,但左側兩把利刀卻已戳入他「章
門」及「至陽」要穴,冷鋒直竄心頭。小邪疼痛之餘,忙轉身向上,企圖避開穴道被戳中而
真頓失,甚至於有喪生之可能。
身形滾筒般倒轉,唰然兩響,長刀雖不能直貫穿穴道,卻順小邪身形打轉之勢,劃出兩
道五寸長血溝,自骨猝見,隱隱翻露出乳白帶血皮脂,錯交細雜之血管,甚為刺眼。
趴然悶響,小邪已撞向沙質地面,陷入地裡三尺餘,火辣辣傷口受到擠壓更竄起刀刮痛
楚。還來不及讓他回味傷痛,四把長刀如鬼隨形,又刺斬而至。個個狠命而施,速度之快,
讓人無遐想。
小邪暴喝出口,又是那浪子三招之殺招「烏龜狗」已展開,整個人不躲不閃,千百支冰
劍似地已從他身形外側凝聚成鍋蓋形,冰劍又炸開而截向衝前之四把長刀。
雙方一種叮噹聲再次傳出,長刀依然節節斷落。突見冰劍噬向左側兩人,哇然兩聲慘叫
唳起,這兩名殺手已斜腰被斬劈兩半,倒地抽搐著,早已斃命。
此時右側兩人持著半節利刀仍奮不顧身砍向小邪左肩、左手。而小邪身形方才為攻斬兩
名殺手而往左帶,此時想回手阻攔已是不及。只見利刀就要劈下小邪左臂
突地寒光似有似無閃出,射向兩人凌空衝至的黑巾殺手。
小邪衝勢已竭,反往地面落去,黑巾殺手亦按著利刀隨小邪追往地面。
利刀仍按在小邪左臂以及左肩,只按著而未砍下。
砰然小邪摔落地面,再兩聲砰響,黑巾殺手也跌往地面,利刀永遠也砍不下去了。
從他們左眼滲出一滴細如露珠之血滴,映在晶瑩眼珠,如亮晶晶紅色星星。
一生只能滴一顆的紅星星,沒人能夠滴兩顆,只准一顆。要命的一顆,要命的飛刀,小
邪的第二把飛刀,無堅不摧的飛刀,無人能躲的飛刀,它來自幽冥世界,閻王之索魂令,任
何人都無法抗拒它。如今它又出現了。
小邪翻動疲憊身形,抓下兩名殺手面巾,赫然是光禿禿的拉薩和尚。他再審視兩人左
眼,滴出紅血仍殷紅鮮麗,方自露出滿足笑意,隨即往阿三瞧去。
只見阿三不知何時已奪下一把長刀,使出孤星劍法,刀光閃如光輪,攻守之間雖吃力,
卻也不儘是挨打局面,這九人武功要比拉薩和尚低得多,否則後果實不可設想。
小邪不想再混戰,蹣跚爬起,喝道:「阿三讓開!」
話聲未落,幾道寒光已閃出,在此同時,他已飛掠而起,快箭般罩向九人,匕首再抖千
百朵銀花,山洪瀑發般噬向敵人。
阿三得知信息,霎時迴旋掃出數刀,逼退眾人,人已竄往高空,一把長刀已射向一名大
鬍子心窩,想撈點本回來。
飛掠銀芒已至,如長刺的風車疾速滾動在輾壓千百隻綿羊般,掃起刮透肌膚之寒風刺向
眾人,十丈方圓似乎已沉淪萬年冰洞之中,眾人還來不及嘶喊,長刀已如被吸鐵般吸走而砍
斷。只聽小邪再次咆哮,銀芒過處,衷嚎如殺千刀不死之豬叫立時響起,刺人心弦。
九個人至少已有四各死於飛刀,三名被肢解,一名被長刀射穿心窩,剩下斷了右手的人
已滾地哀嚎。
小邪如煞星般飄落地面,一把匕首仍亮如明月,反射陽光,更如通晶瑩的水晶,冰清
玉。他雙足如柱,木訥如天神站立,好似這一切都沒發生過似的。
阿三也已落地,一身衣衫已爛,最少也被劃了十餘道傷痕。但大致來說,並不及小邪背
面那兩刀來得深且長。
噓口氣,他自嘲道:「這些天殺的怎會如比不要命?」
小邪定定神,目光移向阿三道:「傷得如何?」
「還好!」阿三反問,「你呢?」
「死不掉!」小邪指向那名斷臂中年人,「問他是誰指使的?」
阿三頷首,已走向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的高大漢子,一手翻開他臉部,冷道:「說實話誰
要你來暗算我老人家?」
大漢怒目而瞪,不說半句話。
「不說,哼離去打聽打聽通吃幫什麼時候問不出話的?」阿三冷笑不已,轉頭道,「小
邪幫主,匕首借用一下,這小子不上道!」
小邪拋過匕首,也已慢步走向他。
阿三接過匕首,冷笑已變為黠笑:「小子,現在說話還來得及。」
大漢仍然怒容滿面,不吭一聲。
「很好!」阿三猛揮匕首,劃向其大腿。
「啊──」大漢一聲厲叫,左大腿已如被切豬肉般切下巴掌大肉片,痛得他冷汗直流,
雙腿抖動不已。
「呵呵只有膽你就不說!」阿三冷笑道,「下一刀可就是右大腿了!」他喝道,「快說
──是誰!」
大漢目露懼意,見阿三此確切豬肉手法,似乎不是在開玩笑,嘴角已抽搐起來。
小邪知道他已受不了痛苦,必定有問必答,遂蹲下身軀,問道:「誰指使你如此做?」
大漢咬咬嘴唇,回答仍是非常生硬:「多斗──」
「漏斗?」小邪不懂瓦刺話,望向阿三,「什麼叫漏斗?該不會是漏酒的『漏斗』吧?」
阿三搖頭而笑:「你還是問他好了!」
小邪也覺得想笑,盯向此人,道:「看你是聽得懂我的話吧?」
大漢遲疑半晌,仍點頭。
「聽得懂就好辦了!」小邪很有信心道,「漏斗代表一個人對不對?」
那人點頭。
「他是誰?」
「多斗──」
「我當然知道他叫『漏斗』!」小邪叫道,「我是問你,他在瓦刺國是幹什麼的?」
大漢道:「阿刺猥」
「阿刺又是什麼意思?」
大漢想解釋都不知如何說起,畏懼地瞄向小邪。
「媽的話到用時方根少!」小邪自嘲而笑,道,「好吧要拉就去拉鏈我懶得跟你亂拉
鏈」他問,「漏斗代表人,還有其他意思嗎?」
大漢立時點頭,想了想,左手猛往上下拍打。他想做出老鷹飛翔姿勢。
小邪背道:「皮球?」
大漢想笑,左手放緩,仍上下擺動。
小邪眉頭一皺,又猜:「翹翹板?」
阿三笑罵道:「小邪幫主你發什麼神經?又皮球、又翹翹板,長大一點好不好?」
小邪尷尬一笑,道:「他的手──很像嘛多猜幾次,一定會猜中的!」
阿三笑罵道:「等你猜中,天都會搖了!」
大漢憋住笑意,更形認真地搖著左手。
「這會是什麼意思──」
大漢立時又叫出呃呃之聲音。
小邪突然恍然叫道:「我知道了足狗尾巴『呃呃』是小狗叫聲。」
大漢已忍不住笑出聲音,但隨即煞住。
「去你的!」阿三右手推他肩頭,笑罵,「小邪幫主你實在很沒營養,狗尾巴你也要?」
小邪感到得意,能猜出一些讓人發笑之東西,終非他人所能企及,左手學樣搖擺,嘴巴
輕學小狗「噢噢」直叫,乾笑道:「不像嗎?」
「像你的頭!」阿三白眼瞪他,道,「要是我猜,我就會猜老鷹在飛──」
霎時大漢已叫出聲音,猛指阿三,又猛點頭。
阿三喜道:「你說的就是老鷹?」
大漢如獲重釋般,笑了起來。被小邪這麼一問,他已暫時拋棄敵我對峙,甚至想討好兩
人以乞命,已無必要擺出那裡視死如歸、永不屈服之神態。
小邪無奈自嘲道:「老鷹都是兩隻翅膀,難怪會變成狗尾巴。」
阿三笑道:「你沒看到他只有一隻手?什麼時候你變得那麼沒想像力?」
「這是沒想像力?」小邪叫道,「我能想出翹翹板、狗尾巴,你能嗎?一隻翅膀就想
飛?不怕摔死?」
阿三不敢再說下去,惹翻了小邪,吃虧的永遠是自己,道:「好嘛你有想像力,就快想
想看『老鷹』代表著什麼?」
「還能代表什麼?一隻翅膀的老鷹代表著馬上就有烤肉可以吃驚」小邪白他兩眼,不再
理他,瞄向大漢,道:「你是他部下?還是受雇於他?還是他部下來找你,你就幫忙?」
問至此,大漢方點頭表示是受「老鷹」之部下的邀請。
小邪問:「這麼說,你也不知為何要殺我們兩人了?」
大漢搖頭。
小邪指向黑巾殺手,問:「那些黑衣和尚和你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大漢猶豫。
小邪又道:「你不是主謀,所以不知和黑衣和尚有無關係?」
大漢忙點頭。
「誰是主謀?」
大漢指向一名倒臥地面,長刀穿胸,正是被阿三射中的長胡滿臉漢子。
小邪走向他,搜過他身子,一無所獲,又走回來。
阿三道:「沒搞頭了?」
小邪點頭:「搞不起來只好由它了反正那些若有目的,一定會再來,碰上了再說,叫他
走吧!」
阿三轉向大漢,道:「你受傷是活該誰叫你吃飽沒事幹,想來殺我們?滾吧以後少幹這
裡事,活得會長久些!」
大漢長長而呶,正如阿三所說,他不該多管閒事,如今付出代不可謂不小。一拐拐,如
風燭殘年的老人往回路走去。
小邪瞧向他漸漸失去背影,也道:「我們走吧若再被圍上,想脫身就難了!」
兩人隨即邁開步伐,往中原方向行去。
足足走了數十里,方發現較近似中原風貌的蒼翠積雪山峰,靜默雌伏霞光四射的夕陽中。
小邪指向山峰道:「晚上就在那裡過夜,今晚不路傷口還辣辣地,可能有毒!」
阿三著急欺向他背部,瞧及兩道五寸餘長深陷肉骨傷口全是混滿泥沙的烏血疤,急道:
「我們快走!」
兩人加快腳步奔往山頭。盞茶功夫一過,已然抵達此山。兩人往林中尋向一座避風山
谷,河水已結成冰,一片亮光如銀阿。
阿三敲碎冰塊,立時敷往小邪傷口,準備替他洗去淤沙。
小邪撥出匕首,交予阿三。道:「將傷口兩邊爛肉刮掉,讓它流出紅血!」
阿三素知小邪全身經過十數年之藥水洗煉,混身不怕毒藥,是以傷口毒性不能致其性
命,但毒性留在爛肉裡,卻能阻礙傷口密合,只有用利刀剮掉它,以能加速痊癒。
雖然明知該如此治療,但要阿三親自出手,他反而有些不忍下手。畢竟人肉長在身上,
要一片片剮下它,是何等目心之事?
不過阿三仍沒怯手,等冰塊溶化洗去污血淤沙之後,傷口爛肉已泛白而灰,如死老鼠肉
不見一絲血,皮層、肌肉、血管已交織一堆如牛胃般皺皺的、膩膩的、黏黏的更有一股讓人
翻胃的氣息,也許胃中翻出穢物就是此味道。
阿三抓緊匕首,冷道:「你準備好了?」
「嗯!」小邪沒多大反應,自然地坐著。這裡剮肉、剮骨療傷,他已不是第一次。
阿三猛咬牙,匕首已切向背心那道傷口,真如初豬肉般削下爛肉。只劃幾刀,他已汗流
滿額。有時,看的人反而比受痛之人更來得緊張,阿三現在就是如此。
小邪仍冷靜表情如一,似乎這些肉是切在他人身上似的。他兩眼簾靜注視平滑如鏡的河
面,他在想從此地一直往下滑,會溜往何處?如此溜滑,一定相當好玩吧?
阿三已將第一道傷口清理乾淨,本是深陷如溝之傷口,因削去兩旁爛肉而變成較平坦而
寬的淺溝,鮮血已湧出。但立時又慢慢凝結成晶瑩略帶透明之紅疤。
小邪額前也出現汗水,說不痛,那是騙人,他只不過盡量不去想痛楚罷了。
阿三右手有點抖顫,但他仍繼續完成第二道傷痕清理工作。大小汗珠已滾下腮邊,擦不
擦。
終於手術全部完成,他才噓而笑:「要命以後這裡事,千萬別叫找干手麻啊!」
小邪輕輕一笑,道:「那有這麼容易?你以為我隨便就會受傷?」
阿三道:「說真的要砍你兩刀那麼深,還真不容易那些拉薩和尚功夫實在沒話可說,一
對一,我還可以,若來個一對二或一對三,我就吃力了!」
小邪道:「這七個武功比以前所遇到的還要高出半籌,黑皮奶奶的嘗到底這些人有多
少?怎麼好像到處都有?」
「這有得查!」阿三道,「咱們吃飽了,再來個春秋大評論如何?」
小邪興趣甚濃,道:「好啊反正也沒事幹!」
兩人就地取材。小邪敲破冰塊,運動往冰底猛吸,霎時抓出數條鮮魚。阿三架起枯枝,
燃起火花,已烤起魚乾。火苗映得兩人臉紅如雲霞。
不多時,兩人邊啃熱騰騰烤魚,邊聊著。
阿三問:「小邪幫主,你認為黑巾殺手──我是說拉薩和尚,他們是否已死灰燃?」
小邪叫道:「你真差什麼叫『死灰燃』?拉薩和尚根本就沒死光,以前死的那十名,只
是全拉薩和尚中的一小部份,怎麼可說他們死灰燃?」
阿三聞言乾笑不已,自己一直認為殺了那十名拉薩和尚,好像一切都已結果,才會有此
想法。乾笑半晌,他又問:「那他們找上我們,是為了報仇?」
「有這可能!」
阿三攤手道:「如此一來,我們就慘了,恐怕要無安之日了!」
小邪得意而笑,道:「你想那麼多幹嘛?拉薩和尚再大膽,也不敢明目張膽侵犯中原而
且飛龍堡現在又如日中天,以前雖是假堡主和他們有過節,但仍是以整個『飛龍堡』的名
譽,若有事,韋亦玄也不會袖手不管,我們只要往他身上一丟。」他笑得甚開心,「啥事也
沒有了!」
阿三對他解釋永遠感到十分滿意,遂轉開話題,道:「那『漏斗』又是何人?他為何要
殺我們?」
小邪慢慢啃食魚肉,又撥弄火花,炭星點點升起,隨即消失,一連撥了三次,他才道:
「如果漏斗和拉薩和尚是一夥的,這問題就很好解決。」他解釋,「可能這一切都是『漏
斗』一個人所指揮。」
阿三道:「若他們不是一夥呢?」
小邪攤手苦笑:「這就麻煩啦嘗到現在我們只知道他還是只『老鷹』『而已。」他又
道,「這可能還是個組織!」
阿三問:「他們是否為玉獅而來?」
「不可能!」小邪道,「玉獅在那胖老頭手中,若為玉獅,他們該向他下手才對,這比
對付我們要容易得太多了!」
阿三也猜不透這些玄事,尤其是黑巾殺手救他,卻又想殺他一事,讓他困厄非常。他已
如此向小邪詢問。
小邪道:「反正就是那麼回事,他們是殺手,有人拿錢,要他們保護你,也許只是那一
次,後來又另外有人要他們殺掉我們,這個可能性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阿三沉思半晌道:「若是能找到『漏斗』,可能事情就可迎刃而解了!」
「我不信!」小邪言詞堅決地說。
阿三愕然:「為什麼?明明『漏斗』他──」
小邪突然輕笑道:「漏斗在酒鋪多的是,我就不相信你找到它,會有效果?」
阿三霎時明白己被捉弄,揮掌就想擊向小邪,罵道:「去你的以後你就別叫我找!」
小邪架開他右掌,訕笑道:「呆子才會去找漏斗我要的是酒罈吶!」
兩人仰頭暢笑,很有默契地將這些搞不透,猜不著事情拋向九天之外。凡事得著了再
說,生意還得作下去,管他什麼黑巾殺手?此刻那有時間去我其晦?除非又接了這麼一筆生
意。
啃完最後一條烤魚。月光映向冰清平滑冰河,直如通往天際仙道,閃閃幽幽神秘莫測。
小邪心靈又有新念頭,他問:「阿三你的傷產不嚴重?」
阿三回答:「笑話?這裡皮肉之傷,再幹上千刀,也搔不到痛處?要是搔著了,呵呵我
也懶得和你說話啦早就擺平了!」
小邪目露邪光瞄向他,道:「好小子裡上次比賽你不認輸,這次來真的看你服不服?」
阿三已知小邪又出鬼點子,縱使冒生命危險,他也心甘情願去嘗試。畢竟每次境遇皆不
同凡響,事後又且回味無窮。
「有膽放馬過來!」阿三擺出架勢,「我阿三最近運特別好遲早會打得你落荒而逃比什
麼?玩命如何?」
「好啊!」小邪得意道,「這年頭除了玩命,很難再有吸引人家的遊戲了」
阿三興致盎然:「怎麼玩?你可不能佔功力的便宜否則不公平?」
小邪輕輕一笑,他也不願以功力高強來取,否則就沒意思了。他指著冰河,手指溜滑蛇
般劃著,興奮道:「我們坐木板,一直往下滑,誰先到盡頭,誰就蠃!」
河流蜿,甚至有高崖斷層瀑布,以及直角式的轉彎,而且該是無盡頭小河流向大河,再
流向江、海,何其之長?
然而他倆考慮的不是河流盡頭在何處,而是此項比賽夠不夠玩命,刺激?前不久,他們
拜訪飄花宮時,曾在長白山冰雪中比賽逃給崩雪追,結果弄得滿身是瘤,此著更讓他們覺得
象萬千,得意非凡,大呼這才是夠味的玩命遊戲。如今又要滑冰道──
阿三似乎沒像上次奔給滾雪追時那般興奮,畢竟只是溜滑,不比被追來得刺激。
小邪似乎看穿他心意,叫道:「別得意,好戲還在後頭包準你玩過一次,下次還想再
玩!」
阿三道:「就這樣溜滑?就是九十度轉彎,用手一推也容易得很嘛!」
小邪目露邪光:「那有這麼容易?」他道,「手是不能用,要綁在背後,腳也不能用,
要綁在木板上,整個人隨著木板往下撞,全靠腰力去操作木板方向,你以為如何?」
如此一來,任誰都感覺出那裡玩命之刺激性。河流本就往下流,而且蜿亂轉,若有東西
往下滑,勢必速度愈滑越快,就像滾石隨山洪往下滾,到達下游,能見完好如初者,可說沒
有,何況他倆以血肉之軀去嘗試?
阿三咋咋舌頭,瞄向冷森森冰河,卻也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興奮感。
「我干了!」他大喝,「誰又怕了誰?」
兩人當真賭起命來小邪更形得意:「好非撞得你滿頭包不可!」
興奮之餘,他倆已砍下一棵腰身粗巨柏,製成半身高半尺厚木塊,然後又找些山籐,不
要命的先綁上雙腿於木板預先挖好小洞上,以保持底板之平滑。固定後,又自綁纏自己雙手
於背後,兩人以嘴巴相互將對方山籐絞死,如此已形成完美之「送死」準備。
兩人並排,相互視目奸笑不已。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8:42:07
小邪狡黠道:「你蠃了,我就給你紅利一千五百兩輸了就勒緊肚子吧!」
阿三怒目道:「豈有此理,我身材較重,一定滑得比你快,你輸定了!」
兩人再次冷笑。小邪叫道:「我數到三,就往下滑!」
「三」
阿三突然大喝,已抖動木板急往下滑,得意地「奇襲」成功。
小邪見狀,急叫:「可惡阿三你作弊!」當下不再停頓,忙搖動木板,急追而下。
木板溜於平滑冰河,從開始之初速,直到現在之快速,如乘雲霄飛車在空中翱遊,整個
心肺五臟和血液,禁不住衝力過大,都似乎壓向背面一角,像要被吊拉破身而出似地。
咻滑聲如流星磨擦地面刮咧咧揪得雞皮疙瘩猛縮,似要壓碎肉身般揪緊。
臉上腮肉、額肉、鼻肉、甚至耳肉,彷彿著了強膠,猛往後撕拉,扯得整個臉色扁平,
像要脫落般,壓得五官變了形。颼然破空裂風聲,轟向耳膜,天地間再也聽不見其他響聲。
木板刮過噴起冰花,直如破浪狂濤倒竄十餘丈高,巨龍掃尾般直往前拖帶。
「小邪──你輸啦──」
享受此前所未有之速度快感,阿三叫聲淡淡傳來,流洩七百餘丈他們仍未碰到過大之阻
礙,豪竄天,真以為在海上騎飛龍了。
小邪在後面急起直追,一方面要避開阿三木板所刮起之冰屑,另一方面又因自己斜綁馬
尾在高速下不停倒捲拍打後頸,不甚舒服不說,也減慢了速度,為此小邪懊惱不已,第一次
後悔自己頭髮留得如許之長。
兩道白光直洩而下,已如飛掠流星,只有再加快速,無法減慢了。
驀然,河道前方已是巨岩擋道,河流呈九十餘度轉彎。阿三見著第一道障礙在自己轉出
之際,已距離不及百丈,以現在速度,不到兩秒就得撞上。突然懼大吼,整個人像要被撕裂
般往後仰,急速往左偏,木板霎時翹起,只剩左邊兩寸著於冰面。已稍往左偏,速度仍然不
變。
「啊──」
阿三拉長而恐懼聲音急如鬼嚎似見巨高無頂山峰崩塌,摧枯拉朽般罩往而至。還來不及
過多反應,木板前頭已轟砰撞向崖面,也因並非直角碰撞,如子彈擊石般噴向左側。再砰,
其左肩已撞個正著,痛得他叫不出聲音,已然後悔加此次比賽。
事情尚未擺平。木板連人撞向左側,已飛彈而起,如騎天馬在半空中打轉,奈何左側十
餘丈遠處,又有山壁擋道,冰河再次改道。阿三雙眼就快突出,掙扎想掙斷山籐以脫逃。然
而他倆事先已說好要玩命,綁得比什麼都緊,根本無法掙脫。
來不及再讓他反應,叫方至喉嚨,砰然又是一記飛人撞山,岩石已被撞出碎片紛飛,人
車已旋轉般噴向右側,直如進入兩邊峭壁之山澗,扭撞、飛墜、早已將阿三弄得不成人形。
速度卻一點也慢不下來。
小邪當時聞到阿三叫,聰明的他,已知道大障礙已臨,立時運滿全身功力護身。一閃
轉,峭壁已現,他得意一笑,忙逼身左側,和阿三相同,以左木板單邊滑行,眨眼就將撞上
峭壁。他乃有備而來,突然猛鬥腰勁,霎時將木板連人帶身抖向空中,千鈞一髮之際,以木
板前頭呈斜角碰撞。如此一來,人在木板上,又是斜撞,立時滑往左側,竟安然地逃過此劫。
「哈哈笨阿三──」
小邪正感慶幸自己避過此劫,想奚落阿三,那知前面還有峭壁擋道,而且又近在咫尺,
笑聲方張大嘴,驟然變成叫「啊──」人已往峭壁撞。後果和阿三一樣,肉餅壓牆,霹需啪
啦一陣,整個人倒旋而噴,緊跟阿三後面撞入兩岸峭壁之絕澗。
轟隆隆幾聲碰撞,兩人一前一後已衝過絕澗。阿三雖在前頭,卻是側著左身在冰上滑。
小邪則較幸運,最後撞出之際,乃以左木板著冰。滿頭青腫的他,興趣仍未減,忙一個右
傾,木板已扶正,剎那已追過阿三。
鼻子都已紅腫,他還得意忘形轉頭直叫:「阿三你輸啦──」
木板速度更為激烈,已超出視覺暫留性,劃出一道白影直往下洩。
阿三悸方醒,突見小邪超前,一股不能輸心理支恃著,鼻青眼腫又算什麼?何況現在神
經可能已麻,感覺不出痛楚。怒罵一句「黑皮奶奶」,扭身猛往石甩,扶正木板,再次往前
衝刺,急吼著:「混蛋哪裡別跑──」
此處寬擴而平坦,小邪扭頭不停扮鬼臉,奚落道:「阿三你輸啦──紅利沒了──哈哈
──」
「可惡!」阿三咬牙猛扭腰,希望能加快速度。
「阿三你還是認命吧──我──」
話聲喊至一半,突然小邪已發現木板磨擦冰面刮暴聲已沒了,而且眼睛餘光映著的亦非
自冰河,似乎已懸空。他忙轉頭一看,霎時凸大眼睛叫「啊」,前面一片黑暗,宛若幽冥鬼
域。冰河卻在千丈深淵下方。
這是一座斷層,若河水不結冰,則是千丈大瀑布。
小邪此時正往下墜,他驚惶直叫,全身肌肉繃緊,準備迎擊流星墜地的一撞,腦際一片
空白,似乎天地間一切形象都已完全幻滅成一幕混白。那裡懸空壓吊心臟,直叫血管暴脹,
軟胃收縮,好似已全拋出,只剩一副空零零軀殼。
阿三乍見,心頭駭然已,唳出口,猛頓腰力,木板已隨之飛掠高空,拋物線般墜往深
淵,他已閉上眼晴,幻出的是十八層地獄邯些牛鬼蛇神在向他歡迎招手。他已後悔選擇如此
玩命的遊戲,如今可就真的魂喪千丈崖了
兩顆流星樣的人堆急往下掉,若不砸扁,也得支破碎,不知何處找四肢了。
叫聲已竭,只聞呼呼破空聲刷向兩人耳際,似如死亡一刻,鬼神的啜泣,漸急、漸快。
驀地
砰然巨響,緊而起之是萬馬奔騰嘶聿叫聲。
噴起的銀光點點,爆如煙火花,涵蓋十數丈,煞是壯觀。
這不是冰屑,而是水花。
兩人果然命大,不掉在冰河上,而掉在瀑布沖積之大深潭。
咕嚕嚕全沉入水中,也因此削弱了衝力,以免於壓成肉餅。
深潭寬百丈,四處長滿青蔥蔥碧草,不僅如此,卻圍集了數以千萬計的馬匹。也許是寒
冬,馬匹只有躲在此處既溫暖而又有長草的隱潭。突見屍變。馬匹已四處騷動亂竄。
阿三方才飛掠下墜時不像小邪是懸了空就往下悼,他還噴高了數丈,如此一來,現在掉
落潭中,也比小邪超前少許。
兩人同時浮出水面,相互找尋對方,但覺雙方無恙之後,已想到輸蠃問題。
阿三登時嗶然大叫:「我蠃啦──」一個騷動,木板支持不住又往水中沉。
小邪不是味道地抿嘴苦笑:「媽的前功盡棄早知道也不回頭!」
河水已不結冰,也不能再滑木板,阿三無意間掉向較遠處,也蠃了這場福利。
好不容易,他才轉起身軀,喜不自,急叫:「小邪幫主你輸了哈哈──一千五百兩!」
小邪瞄向他一個大光頭少說也長了十幾個腫瘤,眼眶更黑紫脹大,比自己還慘──最少
頭上有發,看不出腫瘤。
他捉狎道:「別太高興,是我故意輸給你的!」
阿三叫道:「豈有此理輸了就輸了,還分什麼故意不故意?你想賴?還是
」他已呵呵笑起,「還是因為自己輸了,不好意思,想找藉口?呵呵──我接受你的藉
口氣看你摔成那個樣子裡?」
兩人相互嘲笑對方,摔得不成人樣,隨即擺動腰力,漸漸讓木板飄向岸邊。
小邪彎前咬斷大腿山籐,站立而起。一陣疼痛傳遍全身,他仍興致高昂走向阿三,要他
咬出自己在靴之匕首,割斷手腕山籐,方自替阿三鬆綁。
噓口氣,阿三檢查身軀,差不多從頭到腳,無一處不是腫紫黑脹,他苦笑:「真是玩
命,要是掉在硬冰塊,我看這是最後一次遊戲了!」
小邪也差不了多少,尤其背面傷口也繃裂不少,還好他血液是倒流,而且又容易凝結,
並未釀成多大傷勢。
「好吧我輸就輸,決不賴賬,快些運療傷,至少要知道何處受傷最重?」
兩人不再多說,馬上坐下運氣療傷。功行三周天,小邪已睜開眼睛,滿意而 笑,自覺
內傷並不重,只是背部那兩道傷口較麻煩而已。
阿三也睜開眼睛,他曾經被王山磔手下擊傷,在回程又遭暗算,現在再遭撞擊,內傷也
頗重。然而他只要蠃了小邪,其他還有問可在乎的?
他輕笑:「小意思只有膽再來一次!」
方才怕得顏臉變色,如今危險已過,他倆馬後炮放個不停。
小邪輕輕一笑,道:「放心裡多的是機會今天到此為止!」掏出紅色丹丸,交予阿三,
「服下吧臉部發白了,還吹!」
牛皮破了,阿三仍面不改色:「一次白、兩次也白,差不了多少我絕不妥協!」罵歸
罵,他還是接過丹丸,送入口中,咀嚼有聲。
小邪戲謔道:「一次白還有救,兩次白就得送你一具上好木板,反正都是『送』,差不
了多少。」
阿三尷尬一笑,吞下丹丸:「你聽過『視死如歸』這句話沒有?」他道:「我現在就是
如飽。」
「要死還不簡單?」小邪調侃道,「前面這潭水很乾淨,跳下去,不起來就成了!」
阿三白眼道:「你真不夠意思讓我好好表現一下都不成?」
他所說「表現」乃是指吹牛而言。
小邪輕笑:「以行動來『表現』,最恰當不過了!」
阿三乾笑,不再多說,這才往四處尋去,登時又愕愣:「這麼多馬?」
小邪道:「光聞馬騷味也知通此處是馬窩極大小怪!」
阿三日露貪婪:「要是一匹馬幾兩銀子,這裡少說也有──差不多萬來匹吧
錢不錯呀!」
小邪奚落:「你去捉吧一天的飼料,就夠你累上半年,光馬屁,你就可以賣上千萬兩,
發財啦──」
阿三不敢再奢想,目光溜向馬群,道:「聽說野馬群,一定有四首領,跑得也最快──
說不定是寶馬──」
小邪躺在那塊扁乾而平淨巨石上,懶洋洋道:「睡吧我夢中的馬,誰也追不著!」
扭動身形,他不再理會阿三,獨自闔目而眠。夠他累的了。
阿三無奈抽動臉上肌肉,扮了幾次鬼臉也沒人看,只好攤手,也爬上巨石,躺在小邪左
側,瞪著天空懸日,不知不覺中已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第一道曙光射向小邪眼皮,──地已將他喚醒。
晴天裡,深潭碧如鏡,肥馬怡然食野草,好一副世外桃源。
「喂!阿三!天亮啦!」
阿三被他一吼,也醒過來,揉揉眼睛,映入眼簾,仍是馬匹。「小邪幫主──早餐──
吃馬肉?」
小邪摑他一個響頭,叫道:「饞什麼嘴?將軍最後殺的才是戰馬好生生的亂殺馬匹?虧
你還當過和尚!」
阿三被打得莫名其妙,他本也是想開開玩笑,沒想到報應如此之快?摸著後腦勺,苦笑
道:「我只是──只是說著玩的!」
小邪自眼叫道:「我也是打著玩的你覺得如何?」
阿三不敢多言,白挨了這響頭,眉頭直皺,苦笑不已。
小邪起身,伸個懶腰,興之所至,突然大吼「啊──」音如霹靂,存心想發洩悶和騷馬
群。
果然馬匹突被嚇,已四處亂竄。但奔馳之餘,仍可見有秩序之閃躲。
阿三突然瞪住群馬前頭那匹棕黑駿馬,急往它指去:「那匹就是寶馬我去捉它──」
話聲方落,他已騰空而起,飛掠十餘丈,足尖再點向馬首,已然翻飛掠向棕黑駿馬。
小邪來不及阻止他,心有不服,只好以叫聲來亂馬匹,以讓阿三不能得逞。「啊──」
聲音不斷,馬匹如遭電閃雷劈時之大自然不可抗拒之恐懼,四處亂竄。
雖然馬匹受騷,但阿三身手裡也不弱,幾次被甩脫之後,已准地罩向黑馬背部。雙手揪
住馬鬃不放,得意狂吼「哈哈──我逮到,哇喔!」
豈知馬匹能領導群馬,自有其特色之處,阿三一時大意,已被甩下馬匹,跌得四腳朝
天,差點被亂蹄踐踏,否則不死也得前凹後凸三月不能起身。
雄腰猛扭,阿三再度竄起,喝道:「媽的你敢擺我老人家道兒?」
掠身而飛,准地又罩往黑馬,此次他不敢再大意,雙手扣緊馬鬃,雙腳不挾馬腹而改挾
馬頸,如此一來,任由黑馬有多神力,也難以甩脫阿三了。
小邪更是不服,又自猛叫,存心要阿三跌下馬來。
然而黑馬甩不脫之際,已竄往溪流下方,群馬追隨狂奔而下。
小邪憋起咽喉,拼老命狂叫,馬匹全然嘶,亂成一團,甚至互相踐踏。
突然間阿三和馬匹已消失草林中,隨著黑馬而去,是一排排五顏六色馬群。
小邪知道那裡必定是隱密出口,也不在意阿三是否有危險。正得意自己將馬匹吼得亂之
際,猝然發現靠瀑布左邊停立一匹甚為特殊馬匹,全身血紅如火,肌肉雄健,尤其是四肢腿
肌更一塊塊,一條條暴凸精鋼般堅硬而修長,沉猛勁道逼得讓人呼吸困難就要窒息。
小邪氣愕的不是它過長的腿,結實的肌肉,而是它竟不怕自己吼聲?
他很不服,又吼:「啊──」太原城北門被其震垮,也就是此裂石聲。
然而紅馬,只是昂起雄駿馬首,稍微用動豪蕩馬鬃,四蹄仍未移動。
小邪不服,又叫了四五響,反應仍是一樣。
「媽的邪門簾」
他第一次信邪地走向馬匹,存心想看看它到底有何來頭?這麼囂張?
馬匹見他來到,低低似在悲嘶,並沒離去。小邪走向前,見它眼含淚水,已然心生不
忍,先前那股嘔已一掃而空。
摸著馬首,輕聲道:「小馬兒,你有傷心事嗎?說出來,我替你解決!」
他的聲音,似如慈母般祥和而充滿感情。可見於其小小心靈世界,只有喜好、厭惡之
分,並無人獸之別。
馬兒似已通靈,低嘶不已,淚已滾落。
小邪替它摸去淚水,安慰道:「別哭我幫你忙就是你──」他想不出馬匹有何傷心事,
突然悴道,「你受傷了?」
他忙替馬兒檢查身,馬兒不停甩首點向左腿部位。小邪會意往左腿望去,霎時昨舌:
「奶奶的誰那麼殘忍──」
左馬腿靠近膝蓋骨,插著一隻已折斷之利箭,只留一寸餘在外面,腐肉已生蛆,足足有
巴掌大,難怪它不怕小邪叫聲,原來它根本就走不動。
照腐蝕程度,小邪猜它至少受傷一個月以上。
「媽的這麼可愛的馬匹,也有人下,此毒手?──」他不平而叫,再摸馬首,輕道,
「小馬兒別難過,我替你治傷,不過你可要忍住喔很痛的!」
馬兒輕嘶,伸舌已輕舐小邪左手。
「好我懂你的意思!」
小邪想減少馬匹痛苦,抽出金針,想插其穴道。突然他已苦笑,不知馬匹穴道在何處?
只好作罷了。
他馬上抽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刮去左腿腐肉。昨晚他才被刮,今早就替馬刮,已開出那
裡惺惺相惜之感。
馬匹禁不起痛楚,肌肉猛抽,已輕嘶不已。
小邪刮去腐肉,雙手緊捏箭柄,考慮要往前推,還是往後抽。因為箭有倒勾,往後抽可
能會增加傷勢,但往前送,也會戳穿另一邊皮膚。
再三考慮過後,他決定往後抽,因為傷口已腐蝕過久,爛肉可能陷得十分深,雖往後
抽,傷勢可能相差不大。一想定,猛將箭柄抽往後。
悲嘶一聲,馬匹抖動更厲害。還好,利箭已被抽出,晶亮箭頭已泛黑,隱隱透出腥臭味。
小邪氣鼻而聞,愕然道:「有毒?」馬上往傷口望去,黑血泊泊而流,不禁罵道,「這
分明是要殺死馬兒嘛!」
接著而來,他想到既是毒箭,馬匹為何沒死?想想,他已找出一個理由這是動物本能,
馬兒受傷,自己會去找藥草吃。只是毒箭不撥,永遠也沒辦法原。
想通此理,小邪很快為它清洗傷口,直到紅澄澄血液滲出,方始放心。
「好了再敷下藥草──」突然間,他想不出何處有藥草可采,乾脆用自己血液去凝結馬
腿傷口。一想定,他又往手腕劃去,鮮血往馬腿悼,足足劃了三刀,流出血液方夠凝結其傷
口。
「這下真的好啦!」小邪高興地攬起馬腿,替它前後活動一陣,隨即站起,朝馬首摸
去,笑道:「不病了吧?不過將來你能不能跑得快,我可沒把握嘍!」
馬兒長嘶,人立而起,感恩般又落淚,不停舔舐小邪右手。
這一折騰,突又聽馬蹄奔馳聲傳出
阿三已騎著那匹棕黑色駿馬馳騁而退。遠遠地,已喜悅叫道:「小邪幫主,成啦──本
將軍有馬騎啦──」
敢情他已征服這匹高大駿馬。
小邪拍拍紅馬,笑道:「我該走啦以後再見!」他已掠向阿三,準備離開此地,返回中
原。
紅馬輕嘶,一拐拐地跟在小邪背後。
阿三快騎而至,快抵達小邪身前,雙腿一挾,馬匹已人立而起,希聿聿一嘶,四平八穩
停了下來。
他得意道:「如何快上馬兩人一樣奔騰如飛!」
小邪翻身上馬,笑道:「你果然有撇現在該叫你『四敝老蛋』了!」
阿三得意笑道:「哪裡哪裡馬上就會變五撇了!」
「走吧我要利用你的快馬回中原!」
「小意思!」
阿三策起纏在馬頸之山籐,棕黑駿馬霎時飛蹄高揚,箭也似地追向出口。
紅馬見狀,不顧左腿受傷,以三足而奔,那副高於其他馬匹尺長的健腿,往前猛跨,一
步最少多出其他馬匹兩尺以上,霎時已追向出口。
出口乃是一隱密山洞。馳出山洞,則為一片枯草荒原,若非冬季,此處是最佳牛羊遊牧
區。
棕黑馬已掠出洞口百丈,紅馬方自追出洞口,畢竟它只能用三支腿,根本無法追上,何
況棕黑馬又是群馬之首。
紅馬見小邪已快消失,不禁人立長嘶,悲切聲音傳出甚遠。
遠處小邪似有耳聞,已退身招手,隱隱傳來:「我走啦──」
紅馬默默立於洞口,淚水又已流出,直到小邪身形完全消失,它才再輕嘶,似在對小邪
做最後告別。慢慢地點蹄,已返回深潭區。
太原城依舊雌伏天地間,似如一座無法撼動山嶽。
小邪和阿三下騎回城,已是第三天以後的一個下午。
他們並沒再經過宣府城,而是從一處隱密山區越過大同城南而直抵太原城。
「將軍回府羅──」
阿三策著已裝好馬鐙之快馬,直衝太原街道,那叫聲,總會引起百姓側目。
快馬飛奔,也已拐向城西通吃館。
淡白清麗衣衫的小丁已含笑立於門前,足足等了半個月,總算有了著落。
阿四的攤子還在擺,近幾天生意較淡,但仍斷斷續續有收入,他也立身鼓掌,歡迎幫主
大駕。
不過他倆乍見掠下馬匹的小邪和阿三,不禁全然仰頭大笑。
衣服是新的沒錯,但這兩張臉,像被千百個人揍過的青紫,仍十分顯眼地掛在兩人臉上。
阿四捧腹而笑:「小邪幫主,你又破了什麼記錄?弄得皮膚變了色?」
阿三得意道:「沒什麼,這是你一生也沒經歷過的冒險行動我們臉上代表的是光榮。無
法磨滅的歷史,就是這樣創造的!」
小邪頻頻點頭,威風八面,道:「這項光榮足以印證一件事情。」
小丁急問:「什麼事情?」
小邪認真道:「如果撞上石壁,是會痛的?」
眾人霎時暴笑。這是什麼印證?要花如此大的代?
小丁又擔心又笑罵:「就是要撞,也不必撞得如此模樣?虧你還能活過來?」
小邪摸摸臉上紫青瘀血,得意道:「這也可以證明一件事?」他賣關子地瞄向小丁,曖
昧直笑。
小丁白眼瞪他,真不知如何說他才好。
阿四憋不住,問道:「你的鹵蛋臉到底能證明什麼?」
小邪得意道:「撞不死的,就會變成我這個樣子。」
眾人霎時又大笑。阿四猛拍手:「對對我終於瞭解撞不死是何模樣了?」
阿三得意道:「如果能從實際去驗,你會覺得,死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小丁笑罵道:「天下除了你們這些神經病,誰會做這裡事?快進來吧我替你們治療!」
笑聲中,兩人已隨小丁步入大門。門徒乍見「大師父」變成大花臉,不禁皆竊笑不已。
小邪和阿三並無尷尬意,威風八面地向眾門徒頷首,誠如他們所說
這是光榮的。
小邪甚至於想到,以後門徒要出師時,都得來這麼兩下子。
小七見狀,憋住笑意,但光著上身之雄渾肌肉已不停抖動。
小邪瞄向他:「哪有這裡師父?要笑就高高興興地笑,通吃館裡,沒有練功不能笑,這
條規──」
小七忍不住已咯咯笑起,轉向門徒:「大師父有令,要笑就笑吧!」
眾門徒霎時暴笑不已。
小邪含笑回禮。道:「以後要記著,千萬別打腫臉充胖子裡不然,效果就會像我一樣!」
眾人唯唯應諾,笑聲更甚。
小邪見他們反應良好,再次含笑,已退往大廳。
小七突然追上:「小邪幫主──」
小邪止步,他知道通吃幫除了小丁,就是小七最為正常,他突然如此舉動,必定有事,
馬上道:「出事了?」
「可能!」小七道,「小王爺來了好幾趟,聽說王爺入宮,到現在還沒回來!」
「哦──」小邪皺眉,突然轉身大叫,「阿四──」
門外阿四晴天霹靂,霎時蹦起,自然反應問題嚴重了,叫聲「有」已然竄門而入,緊張
兮兮:「小邪幫主──什麼事──」
小邪道:「小王爺來過,你再去請他來,要快!」
「得令!」
阿四頓時安了心,本以為嚴重非凡的事,結果竟是此小事?簡單得很,雙手抱拳,人已
倒掠而起,凌空故意耍出三個觔斗,電也似地竄出牆頭,再一高7b身,已消失無蹤。
小邪道:「不會有事,你繼續教吧,說真的,我也滿痛苦的!」
小七輕輕一笑,道:「小邪幫主,我有一句話想問你,不知能不能說?」
「什麼話?」小邪好奇問。
「你的臉──曾經完好如初,不受一點傷嗎?」方說完,小七已哈哈笑起。
「去你的!」小邪氣他一腳,也禁不住咯咯笑起。
從小七和他在一起開始,似乎從來沒見過小邪全身完好無恙,不是臉上紫一塊、青一
塊,就是衣衫少一截、缺一塊,而這些十有八九都是他自己遭惹的,那
頑性,實屬天下第一。
小丁笑得哈了腰:「他呀──除了頭髮以外,無一是完整的!」
阿三得意道:「我馬上會追上小邪的記錄!」
「去你的!」小邪給他一個響頭,笑罵道,「每天帶一支鐵錘在身邊,你就能如願以償
了治傷去吧否則小丁又要發出女人最原始的魅力了!」
兩人視目而笑,隨即同聲叫出:「發嗲呀!」
「小邪──」小丁嫩臉已紅,直跺腳,果然在發嗲了。
小邪見著反應良好,已咯咯直笑:「好好好我不說你不嗲不嗲只是跺跺腳,扭扭腰而
已!」
「小邪氣」小丁嬌嗔,「死我了!」不再理會兩人,已溜向後院。
小邪和阿三視目大笑,也大搖大擺步向後院,準備接受治療。
小七則走出大廳,依然認真教授武學。
小邪和阿三內傷並不重,而且又經過了三天調息,已然好得多,小丁只是不放心想再檢
查一遍,覺得並不如想像中嚴重,隨即利用金針逼出兩人身上瘀血。
雖然方才受到揶揄,想狠狠刺痛小邪以報,但她就是下不了手,反而更有那裡甜蜜感覺
直湧心田,早已溶化那股嬌嗔。多少日子以來,那天不都要接受此
困窘的處境?要是有一天小邪不再如此奚落她,她反而不敢想像自己心靈會處於何狀
態?是失望?失落?悵然?空虛?她不敢想,也不思想,因為她已默默接受劃──恣M不容
許故意反抗的心靈而去破壞它。
瘀血逼出,青紫已無什明顯,小丁也鬆了一口氣,走向左牆椅間茶几,倒起兩杯茶,端
向中間圓桌,分別交予兩邊小邪和阿三,白眼道:「不要命的俠客,請治命吧?」她拿出兩
顆紅丹丸,送予兩人。
小邪拈起丹九如吃花生米丟往嘴中,咕嚕一聲,不必飲茶,已催吞入腹。得意而笑:
「其實──我敢如此不要命,都是有小丁這位大神醫在,我還怕什麼?」
阿三接口道:「對呀無病不治嘛看吃藥像吃糖!」他學小邪猛往嘴中丟,吞往腹中,哈
地一聲,「簡單容易嘛!」
小丁瞪眼叫道:「終有一天,我會治不了你們的生意不做,老是玩這些要命的把戲,你
這個幫主是怎麼當的?」
「喂喂喂小丁哪裡說話客氣點!」小邪叫道,「我那有不做生意?武館不是開了?鏢貨
不是送了?說話要憑良心的啊!」
小丁想責備都找不到話來,輕歎道:「你每次辦事,那一次讓人放心過的?還不是讓人
提心吊膽,徹夜不能成眠?」
小邪和阿三相互對眼,咋舌不已。小邪道:「好了啦這裡事,將來會逐漸趨於完善的所
有遊戲都玩過後,你就沒什麼好擔心啦!」
他的安慰竟然是等嘗試過所有遊戲?而非現在就終止?小丁悵然心情,怎能得到一絲慰
藉?
阿三道:「沒什麼好怕的小邪幫主是金剛豬,克不死屍我嘛──快要變成半條啦不久就
會追上小邪的!」
小丁無法說動他倆,長歎道:「我以為開了武館,做了生意,你們就不會胡來,結果─
─唉還是一樣──」
小邪不是滋味,猛灌熱茶,叫道:「你就是這樣酸再酸就把你開除省得我也跟你一起
酸!」
小丁一肚子委曲,卻也不敢再多說,要她離開小邪,那不就更讓她難以放下心?
阿三得意道:「對嘛整天擔心這、擔心那,乾脆就不出門算了小丁我知道你關心我們,
但我們有大事要幹,你還是看開點好!」
「嗯──」小丁默然點頭,道,「以後你們自個兒要小心些受了傷要快點回來,或設法
通知我!」
「一定一定!」小邪已笑起來,「對嘛這才像話,本來受傷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你
如果再酸,我就──就──呃──」他已故作重傷翻躺於桌上裝死,隨即咯咯直笑,「我什
麼毒都不怕,就怕你的『酸毒』!」
「哇好毒啊!」阿三也翻躺於桌,不停抽搐。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8:42:24
小丁被兩人一逗,已然輕笑出口,那股悵然已去了大半,嬌嗔道:「最好毒死你少讓我
操心裡」
說完她已咯咯笑起,回眸一甩,萬風情地步出小廳,去做她該作的工作
弄晚膳。
阿三爬起,學小丁動作甩手膘眼:「最好毒死你們哼少讓我操心裡」
隨即往小邪看去,兩人已哈哈大笑起來。
還來不及讓他倆笑夠,一襲便衫的小王爺蕭無痕已匆忙步入雅廳,急叫:「小邪幫主─
─」突見兩人全是學著女人樣,而且臉上又青紫一遍,愕然愣住,不知該如何是好,乾笑不
已。
小邪見他已來到,不再耍戲,笑道:「小王爺,坐只有事快說!」
「多謝小邪幫主!」蕭無痕沒坐下,走前急道,「我爹可能被王振囚禁了」
「王振?」小邪斜坐圓桌,道,「他又如何囚禁你爹?」
阿三拿張圓木凳交予他:「坐著說站著容易激動,說不清的!」
蕭無痕道聲謝謝,已然接過椅子坐下,道:「事情可能是因兵部侍郎于謙所引起:「他
解釋,「於侍郎素來和我爹交情不錯,掌管兵部,一直不肯王振同流合污,此次又被王振亂
加罪名,逮捕入獄,我爹得知捎息,想入京保釋,結果去了將近十天,一點消息也沒有,可
能也遭到了王振陷害!」
小邪問:「於大人犯的又是何罪?」
蕭無痕道:「聽我爹提及,似乎是御史大夫於宏忤逆王振,被陷下獄,王振以於宏和於
謙同姓,則以同宗相互勾結為名而逮捕於侍郎。」
「這算什麼罪名嘛?」小邪聽得自覺好笑,「奶奶的要是『王八』犯了罪,我也能將
『王振』給逮起來,同宗嘛!」
阿三手比切菜狀:「我是專門切王八的高手裡他兄弟王振也照切不誤確切切切確切得他
粉身碎骨!」
蕭無痕長歎道:「自從太皇太后去世,而大學士楊士奇、楊榮和楊溥三位朝廷重臣也相
繼去世之後,王振就挾天子以攬大權,連太祖所立──諭令內臣不得干預政事之鐵碑都柏他
拿掉,從此他更橫行霸道,胡作非為了!」
其他的沒聽清,對於那麼多姓楊的當大官,小邪覺得十分得意,道:「那個楊什麼──
死雞(士奇)的──他們的官很大吧?」
蕭無痕道:「學士不但官高,學問更讓人欽佩,輔政廉明,百官皆稱『三楊』,我爹時
常向我提及!」他見小邪如此得意樣,也奉承兩句,「再加上小邪幫主,就該稱『四楊』
了!」
「呵呵──」小邪那裡得意而又想裝出謙虛樣,實夠惹人,「哪裡我怎能和楊大官比?
只是同姓楊,覺得很有出息而已!」
阿三也欣喜道:「不該為『五楊』,我也叫楊阿三,呵呵──」
「去你的!」小邪給他一個響頭,「你什麼時候跟我同姓了?我看你是吃草的『羊』,
不是楊柳的『楊』光會叫!」
阿三乾笑道:「也罷反正都是『羊』,音對了,我就感到很高興!」
小邪不再胡扯,沉思半晌,問:「於侍郎他一直和王振作對,那麼他一定是好官?」
蕭無痕道:「若非是他,王振可能更無法無天了!」
「嗯好官就該受到保護──」小邪頻頻點頭,心中已有了盤算,他道,」小王爺你也別
太擔心,你爹的將軍可是老皇帝封的,王振至少不敢知此明目張膽就扣你爹罪名。」
蕭無痕急道:「小邪幫主你可能不瞭解官場,連皇室相爭都不顧親情,何況是前臣和新
臣?若新皇帝對前皇帝有芥蒂,恐怕就會連累到前臣了任況現在王振一手抓權,任何人都難
保不受其害!」
小邪也知皇上祁鎮對王振之幾乎是父子的尊敬,想要殺掉王振都有所麻煩。
他道:「你們為何不聯合力量,除去王振?」
蕭無痕歎道:「談任容易,朝廷至少有一半以上仰在他鼻息之下,最重要還是對皇上無
法交代,可能會因此而激怒皇上而遭殺身之禍。」
阿三道:「連皇上一起除去不就得了!」
他正得意自己想出此好方法,小邪卻給了他一個響頭:「你胡說什麼?你想造反啦?」
阿三霎時想通,殺了皇上不就等於造反?不禁尷尬直笑:「說著玩的別當真!」
小邪鏢問他,捉狎道:「誰要把你的話當真,遲早會死在你手中!」不再理他,轉向蕭
無痕,道,「好吧為你、為我,我都得再走一趟京城!」
蕭無痕霎時欣喜而激動,拱手直拜:「多謝小邪幫主除了你,我真想不出有誰能制得了
王振。」
「哪裡哪裡呵呵──」被人奉承,小邪總免不了自得一番。不久,他問:「小王爺你可
知道王堅和王山磔有何干係?」
他想此行也要找王山磔算賬,以報奪鏢之仇。
蕭無痕道:「聽說是表叔侄吧?詳細關係我並不清楚,不過王堅一向是以王山磔的威風
胡作非為。」
小邪冷笑道:「他媽的什麼玩二嘛胡作也罷,非為也罷,惹了我,我就叫他吃不完兜著
走!」
阿三更切齒道:「來正的也沒關係,竟敢用迷藥?算什麼英雄好漢?哪天我會抽他的
皮!」
蕭無痕愕然道:「王堅他們已向你們下手了?」
小邪點頭:「前幾天我保了一趟暗鏢,中途被他們劫走這筆賬有得算了」
「那暗鏢──」
小邪得意道,「憑他們哪能劫走,否則通吃館再也別想混了!」
蕭無痕聞言已放心而笑,隨即又問:「不知小邪幫主你何時要去京城?」
「救人如救火,就明天吧!」
阿三道:「我也去!」
「不行!」小邪氣眼而笑,「你好好呆在家裡養傷,一千五百兩銀子夠你花的了!」
阿三無奈道:「連報仇的機會你都不給我?」
小邪捉狎道:「算了吧人家一點迷藥就放倒你,你能幹什麼?想再讓人五花大綁啊?」
阿三摸著雙腕,乾笑不已:「如果能去,被綁也在所不惜!」
「綁?我綁!」
小邪霎時撲向前,扯下阿三腰帶,迅雷不及掩耳地將阿三捆在地上,還背了一張八仙桌。
「你現在如願了吧?」不理阿三,轉向蕭無痕,「天也晚了,讓小丁請你一頓咱們走!」
兩人已呵呵直笑,走出小廳。
「小邪幫主──你不能走啊──你混蛋──」
阿三撥起身子,然而雙足、雙手都柏反綁於桌腳,想出門還得帶張大桌子,情況十分狼
狽,罵得更是狗血淋頭。可惜再也沒人理他,晚餐餓定了。
小邪再往京城,已是第三天以後的黃昏。
他沒有馬上入宮,而是等到黑夜以後,潛入了御膳房找小順子,借了一套太監服飾穿在
身上,連夜摸往王振住所。他知道王振此時一定在煉藥桶裡,算算,也將近一個月了。
走向花園假山附近那幾名衛兵,小邪拱手笑道:「我要見王公公」
衛丘冷道:「王公公不在此,你到別處找吧!」
小邪心知他在說假話,冷道:「我有事找公公,你該通報他,否則出了問題,你要負全
責。」
衛兵叱道:「不在就不在你再不走,我就拿你問罪!」
王振的命令,他們掉了命也不敢違抗──不論何人,絕不能讓他們知道此秘密石室,否
則一律處死。是以小邪威脅並未對其發生效用。
小邪並不死心,冷笑道:「王公公就在此假山裡面對不對?」
「你──你怎會知道?」衛丘大失色,本來此項秘密王振曾經說過除了他們以外,無任
何人知道,如今小邪卻能一言指出,當然讓他們驚惶不已。
小邪得意道:「這裡小事,你以為可以瞞過所有的人?你再不通報,我可要喊了!」
「你敢?」衛丘被逼急,手中長刀一揮,喝道:「拿下他──」
霎時五把長刀已砍向小邪,不是拿人,而是在殺人。
小邪怒火沖心,罵道:「媽的不知死活的傢伙?」右手猛然往前摑去,全然不避不閃。
啪地一聲脆響,那名衛兵已被摑中嘴巴悶呃一聲,倒撞假山,再往側滾,已然掉落水池
中。
小邪並未停手,左手反抄,輕而易舉將四把長刀打住,運功反震,四人虎口暴痛,已然
鬆手,不自禁地往後退去。
小邪丟下長刀,冷笑道:「不入流的傢伙,也敢擋住本大爺去路?什麼玩意兒?」
衛兵驚惶,已想大叫,小邪見狀,霎時電射而至,連刮四個耳光,四人已然倒撞左側,
差點全部下水,變成落湯雞。
驀地,已有聲音從小邪背面丹陽宮後牆傳來
「打得好好功夫!」
小邪轉頭,見是白衣長袍,手持玉劍,嘲訕一笑:「我以為是誰?原來是個瘋子。」
王峰眼神微縮,但仍笑容滿面,隨帶兩名錦衣衛,慢慢迎上來。
他笑道:「好久不見,你更見光彩了!」
「比起你,自是光彩得多!」小邪冷笑道,「怎麼?今天還想嘗嘗泥巴沾身的滋味?」
「不涼兄弟你誤會了!」王峰一反常態的溫和,笑道,「小弟突地來向你道歉已往的不
是!」他抱拳揖身,一副謙卑樣。
小邪見狀,心頭暗道:「哼作戲?這可是你自找的!」他也裝出愕模樣,「沒想到堂堂
錦衣衛副統領,也會向人家道歉?」
王峰拱手而笑:「人難免有錯,還請涼弟兄諒!」
小邪倒想看他有何目的,道:「好吧我就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回去了」
王峰笑道:「如此道歉實在無法表達小弟心中萬分之一歉意,小弟想請涼兄弟臨府一
飲,不知涼兄弟是否肯賞臉?」
小邪心中已閃過一百餘他可能用的手段,當下也決定先對王峰下手,以報王山磔劫鏢之
仇,他道:「也好我本想找王公公,結果他不在,現在有你作東,再好不過了!」
王峰目露狡黠邪光,仍然笑道:「多謝涼兄弟賞臉,請隨小弟來。」
小邪指著方才被自己刮嘴巴之衛兵,道:「他們的事──」
「是他們活該,膽敢擋駕涼兄弟去路本官不懲罰他們,已算他們走運了」王峰含笑,
「涼兄弟請!」
他伸手做出肅客動作,小邪也不客氣,大搖大擺地走在他前頭。
雙方根本無可妥協的局面,小邪更不必買他的帳。隨時準備翻臉,又何須將他放在眼裡?
王峰並沒帶他至統領府,而是帶他出宮,拐過西域方向。一座高聳入天,派宏偉之王侯
府已出現眼簾。八名帶刀錦衣衛相互交梭巡邏,兩盞缸大燈籠分別掛於大紅門左右凸出之巨
樑上。亮光映透數丈,照得門頂大黑匾金字閃閃如金龍騰掠,呼之欲出。「宣威府」三字鎮
門而凜非凡。
「好大的派──」小邪帶有嘲訕意味地說。
王峰只有得意道:「哪裡比起其他相爺府,要寒酸多了。」
輕笑間,他揮手示意侍衛打開大門,一排白而高燈籠真如火龍般直透往裡邊,燈下白石
特別晶瑩,似如發了光的玉帶。
小邪隨王峰走向石道,兩旁廂院各自站排不少衛兵,紅色綢衣服襯在青翠花園奇樹,顯
如坑在那裡之紅蘿蔔,不協調,但氣氛卻十分冷森,隱隱泛出血腥刀味。
小邪藝高膽大,天下還沒有讓他怯步之地。依然含笑走著,倒要看王峰耍何花樣。
穿過寶塔般樓閣,再折往左院,霎時一陣香膩膩脂粉味傳出,再濃些,就有些類似煙花
樓之特有氣息。
小邪皺眉:「怎麼?開妓院哪?」
「涼兄弟說笑了!」王峰笑道,「這是本府專門招待貴賓地方,難免有下女丫環,含些
脂粉,在所難免。」
小邪有點明自王峰身上那股味道是從何處染來?學來?已然存心瞧個究竟,隨他跨門而
入。
圓形式豪華而寬廣大宮殿繞在湖邊四周,通過湖面自玉九曲撟,在湖心連綴一白亮透明
般水晶小閣亭,叢叢蓮花綻放紅蕊瓣,燈火千變萬化,全罩了水樣透亮飾物,顆顆如星,倒
映水中,彷彿是座以星星砌成的神奇夢幻仙宮。
許許多多紅羅綠裙鶯鶯燕燕穿梭悠遊,那裡含情放蕩和煙花院也差不多了。
小邪捉狎道:「這是高級的服侍女郎!和煙花女是不能相比了!」
王峰不知他話中有話,含笑道:「比起隋煬帝,不知又差多少?」話中之意,似乎有此
──隋煬帝也只不過爾爾之感覺。
小邪嘲訕道:「你如何招待我?」
「涼兄弟請隨小弟來!」王峰含笑領著小邪走向湖中玉亭。
隨即有不少貌美而具性感,穿著較為暴露的女郎迎過來。數人見小邪如此邪樣,皆然一
愣,但仍含笑走向玉亭擺好之長形玉桌,陪侍小邪及王峰。
酒菜早已送上來,全是山珍海味,十分可口。
王峰笑道:「涼兄弟,請別客──」
小邪不理他,轉向左邊女郎:「你有沒有搞錯?我是太監吶!」
陪坐女子全然咯咯笑起。方纔她們會愣住,除見著小邪一股邪氣以外,最重要還是看他
身著太監服,年紀又不大,就想招女陪侍了?
女子嬌笑道:「只要是副統領的客人,小女子當然有責任服侍了,就是小公公也是一
樣!」
女郎又是一笑,王峰更形得意,此時他才感到出了一口怨。
小邪也著實不客氣:「好吧你們女人服侍,就是想勾引男人對不對?」
女郎倚身小邪,盡淫蕩嬌笑:「不知公公有無興趣?」
「有當然有!」小邪伸手摸摸兩邊女郎奶子,笑得十分邪,「嗯只是真材實料!」
女郎嬌嗔欲就又推:「公公不老實不來了!」
「不來了!」小邪邪笑,「多可惜呢?我脫我要脫!」
女郎急叫:「公公您別那麼急嘛──」
幾人嬌柔躲閃,但怎能抵得上小邪身手,三兩下就被剝個精光,看得王峰春心大動,也
想插入一手。
「哇喔呵呵──公公你好色你行嗎?」
「當然行!」
驀然小邪一手抱著兩名女郎往水中丟,立時又攬住其他三名,照樣丟往湖中。
突如其來變故,姑娘為之花容失色,叫聲起,已然全落於水中。澈骨冷冰湖水,凍得她
們直打哆嗦。
「公公你──」
「我怎麼了?我很好啊!」小邪呵呵直笑,走向欄邊、一腳踩上欄杆,訕笑道:「公公
我就是有心理變態,光摸光抱沒意思看裸女美人魚發抖──這是我嗜好我有虐待狂,一天要
虐待女人七八回才夠癮不要急,我們慢慢來!」
女郎哪知道小邪如此狠法?早已嚇得面無人色,人眼光已瞧向王峰,希望他能解圍。
王峰也和她們一樣,對小邪變化無常心態,猜不猜,方纔還好好的,霎時獻出此怪招,
真以為他有虐待狂,想盡情的招待他,都無從做起。而自己乃有目的請小邪來此,目的尚未
達成,說什麼也不便翻臉,否則前功盡棄也。
比照之下,侍女要卑賤得多,以前什麼香惜玉,全是逢場作戲,何必認真。
他輕笑道:「涼兄嗜好實在特殊,小弟今天開了眼界了!」
小邪只是想擺脫她們「毛手毛腳」,並非存心虐待人家,見其凍得嘴唇發紫,也甚為不
忍。他笑道:「待會兒還有更夠味的足讓你眼睛脹裂!」
「那小弟就拭目以待了!」
小邪不理他,轉向女郎,招手笑道:「游上來吧本公公還捨不得你們呢」
幾位女郎連連裝笑道謝,赤裸裸地游回玉亭,仍不停打顫。
小邪道:「冷嗎?我以為你們衣服穿那麼少,比較耐冷──」目中又露出邪光,「冷不
冷?」
女郎見著他那裡眼神,說有多怕,就有多怕想起他一天要虐待女人七八回,心頭就發
毛,急忙裝笑,強壓制身軀以不讓其發抖。「不冷艷不冷艷我們習慣了!」
小邪皺眉道:「這麼快就習慣?」
「不不不!」女郎急忙溫柔而笑,「好久以前就常下水了!」
「該不會是夏天吧?」
「不不不妾身是說許多年的冬天都如此!」
小邪狡黠直笑:「好你們不怕冷,一定是怕熱了,穿上衣服熱死你們多穿一點,我就是
有虐待狂!」
眾女郎忙從命,穿起衣衫。小邪為了「虐待」她們,連掛在玉亭四方的白紗也扯下,要
她們裹在身上。還差兩條,只好用柔軟的狐皮代替,女郎此時雖然不再妖冶,如裹棕子般笨
掘,卻也獲得溫暖,終於噓了一口氣,默然坐於小邪旁邊,不敢再作怪。
先前那裡溫柔鄉之氣息已減少大半,就連脂粉味也淡得多。
小邪瞄向眾女人,得意笑道:「我公公的專長就是在虐待女人,好好服待呵呵──我都
是以虐待行動來表示心中的高興!」
女郎那敢再嘗試小邪的虐待,皆不敢表現太慇勤,省得小邪一高興,那不就慘了?
小邪本也要她們別太慇勤,否則可真消受不了。如今已清靜多了,方自端起酒樽,笑
道,「來吧女人不行喝酒,我可從不輸人!」
「好好!」王峰霎時舉酒暢笑,「涼兄果然豪邁,小弟敬你!」
兩人霎時暢飲起來。
愈喝,當然愈開心,過了十巡,小邪已快發酒瘋,反而先騷女郎,摟摟抱抱,真像那麼
回事。
王峰臉頰微紅,然而眼神卻如蛇般尖銳,見著小邪如此模樣,已知時成熟了,也裝瘋賣
傻,道:「涼兄,你的武功實讓小弟心服來我敬你!」
小邪迷糊抓起酒杯,唏哩嗶啦往嘴灌,一飲而盡,狂態畢露:「小意思更厲害的功夫,
你可沒見過我可以一掌推倒八丈高城門,你信不信?」
「信信!」王峰奉承道,「自從上次和你動過手以後,小弟就已完全佩服涼兄武功蓋世
了!」
小邪更形得意:「嘿嘿人家要練數十年,我只要一天就夠了哈哈──」
王峰又替他斟酒,連灌七杯後,又問:「聽王公公說你的功力來自一種丹藥?」
小邪霎時明白王峰為何突然對自己那麼謙卑,原來是想騙取那所謂服下以後會天下無敵
之丹藥,心頭暗自譏笑:「小子裡這可是你自找的!」
打個酒嗝,他囂張道:「當然非常功力要用非常的方法,而且我也──」他突然眼曖昧
直笑,細聲在王峰耳際道,「我也將這秘方告訴了王公公你不能告訴別人喔!」
「不會的我最守信用!」王峰目露狡光,細聲問,「可是──公公那秘方,似乎不大有
效──」
敢情他服了小邪告訴王振用以洗煉身軀之秘方而不起作用,是以才會再找小邪騙取。
小邪得意道:「哪有這麼簡單?要是如此,天下第一就沒我的份了!」他細聲道,「我
隱藏了幾樣秘方這才是最重要的藥引,沒有它,起不了多大效用的!」
「那藥方──」
「不能說不能說!」小邪醉態可鞠,直搖頭,「那是我的保命本錢,怎能可以亂說呢?
來不談這些我們喝酒!」
「好喝酒!」王峰又陪他喝了數杯,用盡了所有方法引誘他露口風。
小邪終於禁不起「引誘」,兩眼發脹,醉言醉語道:「好吧看在你如此順眼又──知錯
──認錯──份上我告訴你──」
他迷糊中念了十數味稀奇古怪之藥名,聽得王峰目露喜色,還暗中以手沾酒寫在椅角上。
小邪看在眼裡,笑在心裡,暗道:「這些藥不讓你瀉個十天半日,也會讓你變成瘋狗般
亂吼亂叫這『天下第一瀉』非你莫屬了!」
自認記熟後,王峰已狡黠笑起:「涼鞋我等你這些藥引可是煞費苦心啊」
小邪醉言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也想成為天下第一對不對?」
「不錯!」王峰一改溫馴態度,冷殘道,「你說了,也就該醉死了你可聽過宴無好宴這
何話!」
小邪迷糊中似醒不少:「你是說──你不好心眼──」
王峰冷笑:「對你這裡絕子絕孫的人,本統領從來不屑一顧何況我們更仇深似海哩」
小邪晃身道:「你──你不怕我──殺了你──」
王峰不屑道:「你現在如此模樣,又能幹什麼?來呀!你殺啊!」他伸長脖子,「劈中
這個位置就成了!」
「好!我就等你這句話!」
驀然小邪不客氣快捷如電地摑出右手。啪然一響,王峰莫名其妙已被摑了一記火辣辣耳
光,倒撞椅後,差點摔撞下水。
「你──」王峰大矢色,直瞪小邪。
「我?我很好啊我!」小邪醉態盡失,得意直笑,已往他行去,「我是專門治你嘴巴的
人看掌!」
話聲未落,人已再次衝上,相準准又是一個巴掌刮向王峰,摑得他東倒西歪。侍女亦驚
惶四處逃竄。
王峰跌向左側,突向侍女急叫:「快啊──」
小邪得意而故作迷糊道:「快?這麼快就被打上癮了?好快就快!」
身形如電又已飛欺王峰,更是戲謔地摑出右掌,其勢果然快多了。
侍女聞聲,不一而同撒出手中酒壺之白酒。酒花已從四面八方罩向小邪,如雨淋身,避
無可避。
小邪不懼任何普通毒藥,不禁大笑:「小子裡你在替我洗澡──」突然他覺得腦際昏
沉,大失色急叫,「是『南海神仙』?」
話方出喉,整個人已如木頭摔往地面。趴地壓壞兩張短倚,早已昏死過去。
南海神仙,無色無味,乃為天下第一迷魂藥,昔日「美髯秀士」江振武曾以此藥迷倒小
邪,不知王峰從何處得到此藥?
隨著酒滴散落,女郎也為之昏迷,先後倒地。
此時王峰已魂初定的爬起,忙以預藏於椅下之繩索將小邪肉粽般捆妥。方自噓道:「此
藥果然有效早知如此,早該用了何須再挨他兩個巴掌?」
原來他早已準備此酒,但太過於擔心小邪精靈古怪,會被他識破而功虧一簣,是以遲遲
未敢讓小邪服用,故而想灌醉他,再套出秘方後再下手。誰知小邪竟然千杯不醉,還賜了他
兩巴掌,情急之下,他不得不用此藥以救命。當酒滴撒向空中,馬上隨酒透向空中,而且又
由四面八方而來,小邪穴道口能呼吸,是以不經鼻子就已中了迷藥,只好往地上摔了。
王峰不敢怠慢,馬上朝遠處衛兵喝道:「來人快將他押入地牢,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一聲整齊應聲,四名衛兵已將小邪扛起,急速奔向地牢。
小邪此次栽得不輕,任他如何絕頂聰明,卻也想不到王峰會有自己唯一忌諱之迷藥?本
認為足以控制一切,還大搖大擺地赴宴,結果是被人扛著走。
王峰哈哈大笑:「看來天下非我莫屬了!」霎時他又忙尋向方才暗中寫下酒跡之布巾。
酒跡仍在,笑得更狂「哈哈天下第一神藥輕而易舉就已落入我手中誰說我不是無所不能?哈
哈──」
笑聲中,他餵服昏迷中女郎解藥,已揚長直笑,走往那神秘圓弧形宮殿。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8:45:15
第六章
碰著冷硬地板,小邪已驚醒過來四下張望,甚熟悉的鐵柵和冷牆,以及遠處那盞淡淡燈
火。他苦笑不已:「媽的!天生就是坐牢的命!」
雙手攔腰被困在後頭,還好雙足仍能活動,輕輕立起,走向鐵柵瞧瞧,足足有大手臂
粗,想掙脫,實不容易,再往背部石牆撞去,沉硬聲音響起,他知道最少有三尺厚,擊碎不
是不可能,但須一段時間。
習慣性地瞭解四周環境以後,他已開始回想事情,不禁苦笑:「媽的!自以為聰明?明
明知道這小瘋子以強烈脂粉味作掩飾,必定是想用迷香之類的迷藥!我老人家故意將那幾名
美人魚趕下水中,也洗掉她們身上不少騷味,還裹得她們緊緊,誰知道王峰會搞到這味『南
海神仙』?!活注該栽觔斗!呵呵──」」
難得栽一次觔斗,而又間接栽在那幾名本已貌美,後來卻被包起棕子般的糗態女郎手
中。而且還換了王峰兩個巴掌,倒也值得樂上一樂──總是自己的傑作。
原來他逼那群女郎下水,乃在無聲無息中想化掉過濃的脂粉味,以及洗去女郎身上可能
攜帶之迷藥之類東西,甚而可以防止王峰暗中施放想以脂粉作為掩護之迷藥。縱使自己不怕
普通迷藥,但在耳智上自以為已高出王峰多多,誰知王峰會用「南海神仙」?他實在栽得沒
話說。
「『南海神仙』……」小邪不解道,「此藥早已失蹤多年,上次除了黑巾使者……中原
三秀之一的『美髯秀士』江振武對我下過以外……可以說無處可見……而且此藥又如此珍
貴,配製不易……憑王峰這小子,怎可能會有呢?……」
這是一個大問題,他開始沉思。
雖然江振武已喪命摩天嶺,黑巾殺手已冰消瓦解,但事實上黑巾殺手似乎已死灰復燃,
至少西域拉薩和尚仍存在,而且已有意無意找到他頭上,現在又有」南海神仙」之出現。這
一切似分似合,總牽著冥冥中之某種關係,而仍不斷在進行演化。尤其連在江湖中如此沒沒
無名的王峰都擁有了「南海神仙」?問題不可謂不嚴重了。
「難道王峰和江振武有所牽連?……至少王峰擁有了南海神仙……」
「難道黑巾殺手死灰復燃?……還有可能是拉薩和尚取代了……如若是……這未免太可
怕了吧?」
想至此,小邪心頭為之一凜:「不行,我得好好找王峰問問!」
心意已定,隨即轉向站得遠處,遵循王峰指示不准和小邪交談的衛兵,笑道:「喂!老
兄!開開門,我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關不得的!」
衛兵冷笑不已,仍沒行動和回話。心頭卻在想:「再紅也紅不過王公公,而王公公卻是
和王峰一家親!何須買你這小太監的帳?」
小邪又道:「王公公對我百依百順,你們再不開門,將來可有你們罪受了!」
衛兵忍不住叫道:「憑你說王公公對你百依百順,大爺我就可以一刀斬了你!少說廢
話!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
小邪聞言,不禁毛了心,叫道:「你們到底開不開?」
衛兵冷笑不己,一名道:「通常較自大的犯人,都會像你一樣學狗吠!嘿嘿!狗就是
狗!再叫一千年也不會變成人!哈哈……」
「媽的!你們當真不信邪?」小邪沉聲邪笑,「你以為這破牢關得了我?」
「哈哈……我看你的幻想症是天下無雙!如此地牢……」
突然兩名衛兵楞傻了眼。因為小邪已不可思議的掙斷纏在身上數十條韌繩。雙手一揚,
甩掉斷繩,呵呵直笑:「對!我就是有幻想症!」
話末說完,雙掌劈出,一股狂大氣流如無堅不摧之龍捲風捲向鐵窗,人也騰空而起,直
罩鐵門。
「轟」然巨響,鐵門整片從石壁嵌接處,因禁不起強大推力而崩裂,巨網般倒壓兩名衛
兵。
衛兵驚惶,兩眼都快掉出,已白鐵柵壓在地上,唉叫不已。
小邪得意搓搓雙手,訕笑道:「不開門,我也能出來!不必將來,現在就夠你們罪受
了!」
啪啪然,不知摑了兩人多少嘴巴,然後才利用斷繩塞住他們嘴巴,呵呵而笑,揚長地走
向出口。
忽然有幾名被驚動的衛兵奔向地牢,急問:「出了什麼事?」
小邪住足,笑道:「沒事!只不過鐵鏈被拆掉而!」
衛兵一時也想不出是何處鐵鏈被拆,踏入門內,匆忙又道:「嚴不嚴重?」
較為黝暗黑夜,對方並沒看清小邪,仍往前趨,小邪則有意讓他們靠近些再出手,以免
再驚動他人,含笑道:「剛才不嚴重,現在……」
「現在呢?」
「現在就嚴重了!」話未完,小邪己騰身撲前,雙掌十指猛張,霎時戳住五人要穴。只
一照面,就已將五人無聲無息放倒。
拍拍手,他呵呵直笑:「剛才只壓兩人,當然不嚴重,現在多壓你們幾人,想不嚴重都
不行!」
很快地,他已將五名衛兵拖往地牢,壓在沉湎湎之鐵柵下,輕巧地又往牢外潛去。
他想找王峰,但宣威府並非小小几落宅院而已,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處獨立古雅樓閣。四
處衛兵密密麻麻,明哨暗哨不知幾許。
小邪潛伏花園葉叢中,心想如此多衛兵看守,想必裡邊必定住著重要人物,說不定就是
王山磔。一想至王山磔他已冷笑不已:「冤家的路一向是很窄的!」
他決心闖入一探,考慮半晌,還是以本身太監服飾作為掩飾。馬上整理一下衣服,雖沾
了不少酒漬,卻也差不到那兒去,心神篤定,已放開步伐,走出花園,直往衛兵行去。
立時有人喝住他:「站住!你要找誰?」
小邪心念一轉:「王公公有秘旨,很重要,不得耽擱。」
衛兵仍猶豫:「可有信物?」
小邪道:「有!不過要到內廳才能拿出來,除了統領,誰也不能看!」他急道,「不要
再耽擱,你不信,就隨我一同進廳中,等統領來辨別,不就得了?」
他想只要將衛兵引到較少人的地方,再將他放倒,也不致於驚動所有的人。
衛兵猶豫半晌,也著實擔心誤了事,而且此人也說要在大廳等候,屋裡另有他人看守,
也不必自己操心,道:「隨我來!」
有他帶領之下,小邪很快通過衛兵重圍,步入大廳。
豪華而帶有古色古香廳中已迎來兩名中年錦衣衛,蓄有短髭者,冷道:「你們來此干什
麼?」
衛兵道:「稟頭領,這位小公公懷有王公公秘旨。」
錦衣衛瞧向小邪,突然冷笑:「你是誰?太監怎會沒拂塵?」
小邪霎時暗自苦笑,自己情急之下,也忘了太監除了服裝,還得持帶馬尾巴的拂塵。如
今手無拂塵,一個照面就被人家識出破綻,只有先發制人了。
「我是你祖宗,無毛太監!」
話聲末落,右腳踢向衛兵左腰「齊門」穴,人已竄起,餓虎撲羊般撲向兩名錦衣衛。
錦衣衛功夫似乎不弱,趕快倒掠而退,長劍已快拔出鞘,撂手就往小邪兩手斬去。同時
大喝:「來人!有……」
話方出口,小邪突叫一聲不好,來不及再以掌功,右手一翻,寒光暗閃而逝,無堅不摧
之下刀已插在兩人咽喉,露出一節寒森森刀尾,人已往前倒傾,雙手長劍也已落地。
小邪先抄住長劍,以防止它落地發出響聲而驚動他人,再欺身扶住兩人身軀,拖往牆角
暗處。隨後瞄向被自己點中穴道之衛兵,稍加考慮,將他活生生擺在靠近門口處,以便讓外
邊衛兵瞧見,以免起疑。
一切就緒,他才往內廳潛去,繞過一條三尺寬暗道,已有一間燈光頗亮似書房之雅屋映
在眼簾。小邪不加思索,已推開紅雕花門扉,閃身而入。
「是你!蕭王爺?!」
蕭王爺白髯飄逸,英挺肅雅立身而起,亦驚愕道:「楊少俠?!」
找不到王山磔,找到蕭時宣也一樣有所收穫。輕輕一笑,小邪走向書桌,一屁股坐在桌
面,輕輕笑道:「老王爺你怎麼躲在此?害你兒子急得快發瘋,還要我親自出馬!這個玩笑
開大了!」
蕭時宜道:「你以為我喜歡躲嗎?而是不能不留在此。」
小邪若有所悟:「是他們關了你?這叫……什麼禁的?」
「軟禁!」蕭時宜道,「老朽尚未進宮,在半途就被王山磔給請到此,算算也有十來天
了吧!」
「王山磔那麼大膽?敢軟禁您?」
「沒辦法,他持有司禮監王振的旨令!」蕭時宣長歎,「王振的旨令,現在已和聖旨相
差無幾了!」
「"就因為您和于謙有所牽連?」
「嗯!」蕭時宜拂髯歎道,「伴君如伴虎,很多事,不須多大罪名,就可處斬滿門,十
分莫可奈何。」
小邪聞此就有氣,罵道:「什麼嘛!祁鎮這個小混球,腦袋全是豆腐渣,連這種事也全
由王振亂搞?我看不出多久,我的江山一定會被他弄垮!」
蕭時宜臉色微變,畢竟他是在朝為官,十分忌諱聽見皇上名諱,以及「我的江山」字
眼,這無異表現出是在造反。
小邪看出他心思,得意一笑,道:「皇上早已把江山輸給我了,我現在是讓他代為保
管!」突地他想到什麼似的,意猶未盡地懊惱叫道,「唉呀!怎麼忘了將他的臣子也一起贏
過來?如此王爺你就不必受他的氣了!」
蕭時宜知道他心靈雖聰明絕頂,但行事全憑所好,而且專做一些讓人無法想像之事。他
相信此事,但也只能苦笑,畢竟此事離事實情況尚有一段距離。
幻想歸幻想,小邪也知現在之處境,立時道:「走吧!我帶你出去!」
蕭時宜面有難色,道:「也許不行,因為王振有令逮捕我,如若我脫逃,不就罪上加
罪?對情勢可能就更不利了!」
「唉呀!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小邪信心十足道,「你走就是,我包準你沒事,再不
走,于謙就沒人可以替他講話了!」
「楊兄弟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於侍郎!」蕭時宜含有祈求地說。
小邪瞄眼道:「連你我都救不走,其他的還談什麼?」
蕭時宜老臉微紅,猛然點頭道:「好!我跟你走!」
「對嘛!」小邪得意道,「這叫四四五(識時務),不是五四三,我們走!」
「就這樣出去……」
小邪道:「走了再說!」
兩人步出書房,不敢停留,直到大廳,小邪才脫下錦衣衛衣服,要王爺穿上以喬裝,然
後點醒方才立門而站的衛兵。
「要命的話,就乖乖帶我們出去!」
老命重要,衛兵不敢違抗,已然帶頭領路,走向門外。小邪還不停向其他衛兵招手技以
淺顰捏笑容。
由於有衛兵領路,他們已順利通過芒戒線,閃入一處庭園暗角。小邪再次放倒衛兵,
道:「老王爺你的武功行不行?」
蕭時宜淡然一笑:「老了,不過爬爬牆頭,還過得去。」
「爬得過就好啦!」小邪道,「你爬吧!我還得找王峰算帳!」
「不一起走?」
「不了!」小邪道,「這事情很重要;對了,老王爺你可知道這府中有一處是圓形的宮
殿?」
蕭時宜沉思道:「宣威府新居時,曾邀百官來此,老朽也來過,照你所說那棟圓形宮
殿……好像在較西邊吧?詳細位置,老朽也不知了。」
「有個目標就好!」小邪道,「你要逃的路線就從左側。」他道,「方纔我來此時,也
探過了,該不會有問題才對。」
蕭時宜頷首:「好!多謝楊少俠援手,我們宮裡見!」
「你自己小心!別再被王振碰上了!」
「老朽自會小心!告辭了!」
說話間,蕭時宜己潛向左側迴廊,一個掠身,已飛上屋頂。再騰身,已消逝暗處。身手
雖不見得多快速,卻也乾淨利落。
呆了幾分鐘,小邪覺得蕭時宜可能已安全離去,方自喃喃叫道:「西邊……嘿嘿!我就
送你上西天!」
邪邪一笑,小邪已潛向屋頂,慢慢摸向西府。
王峰果然還在圓形宮殿,不過此時已無先前鶯燕群集那種煙花院情景。
柔和燈光映出淡青色如魔鬼的利牙。冷風刮颼,偌大宮殿宛若地獄森羅殿。持矛護衛,
一個個似長了角、長了臉的牛頭馬面,在把守鬼門關似的。宮裡不知鎖了多少孤魂野鬼,在
吸泣、哀豪。
尤其是在內宮中之一間粉紅色迷眩燈光下透著淫邪軟羅紗房。
「放開我!求求你!王統領……我求求你……」
衣衫凌碎,躲在床邊一角的漂亮少女,滿險淚水,無助而畏懼地哭泣著。
王峰紅著酒氣的臉,淫猥臉龐似已長出兩根獸牙,獠長如狼,光著上身的肌肉直縮抖,
看在少女眼中又如千百張魔鬼的裂口正在舌噬自己肌膚。
「呵呵……」王峰淫笑慢慢走前,「小美人兒,你就看開點,宮中那麼多女人,以前還
不是和你一樣哭得死去活來?現在她們不愁穿不愁吃,那個不是笑嘻嘻?來!好好侍候大
爺,本大爺一定會叫你欲死欲仙的!哈哈……」
王峰走前就想掀開女孩身上少得可憐的衣服。
少女掙扎,但已退無可退,懼意更甚,不停抓緊衣衫:「不!不要!王統領!我求求
你……鳴……」
「怕什麼嘛!來呀!你不會,大爺教你!」
一欺身,王峰己撲向她,色狼般淫邪大笑,雙手利爪直扯少女衣衫,張口就想擁吻。
「不──哇──大爺──放手!放手──救命啊──」少女弱拳亂捶,悲叫不已,眼看
就要受辱,卻無以逃避,嘴唇都已咬破,仍無法掙出魔掌,失去理智般地已咬向王峰左臂。
「啊──」王峰尖叫,趕忙伸手扯住少女長髮,甩著被咬出血痕左手,厲道,「賤女
人!敬酒不吃吃罰酒!」右手猛揮,猛刮少女嫩臉,「我操你娘!干干!」
少女似乎禁不住王峰摧殘,已昏死過去,眼角滲出如許無助之淚痕。
「你再叫啊!叫啊!賤是不是?大爺就不信你叫翻天,會有人來救你!哈哈……」
王峰正想擺佈少女。突地轟然巨響,偌大門窗如遭火藥般暴裂,震得整座宮殿隆隆抖動
不已。
小邪如天神般立於門端。沒有笑容,連平常常掛在嘴角的笑容都已消失,眼神沒有怒
光、邪光,出奇平靜地看著王峰。從他身上卻泛出任何妖魔厲鬼都比不上的殺氣,令人窒息
的殺氣。
王峰從床上蹦起,瞧向小邪,也被此種殺氣逼得懼意橫生,空自的腦袋讓他無法揣測小
邪為何會脫因而在此出現?從心中不由自主升起的懼意,已然使他無法支配自己思緒,呆呆
地楞那裡。
如若他知道小邪一生中,最痛恨的就是姦淫之徒,他就會後悔做出這種事。
每當小邪想及一個可愛的少女受此摧殘以後,他就再也露不出笑容,小邪就不能自制,
整個人就似著了魔、發了瘋。
「淫賊──啊──」
霹靂般的聲音暴起,小邪已衝向前,一手揪住王峰頭髮,右掌已如敲猛鼓般猛擊、猛
打。似乎天地間所有力量都己聚集在這拳頭上,暴裂山洪般湧向了王峰四肢百骸!
「淫賊──為什麼──為什麼要幹這種壞事──你不是人!是禽獸──啊--禽獸──」
小邪已瘋狂地在懲罰王峰,本是想對他打探「南海神仙」的下落,如今已全拋在腦後,
存在心頭的,只是想毀去不該活在世上的禽獸。
拳如驟雨而落,吊高頭髮的王峰已如吊死鬼般掛在牆上。翻白的眼、掛血的嘴角、紅腫
而崩裂的胸口鮮血直流。
「你就是淫!就是淫!就是有淫根!我閹了你──淫──淫──」抖動嘴角的小邪,己
然砸碎王峰卵蛋。
「為什麼不早閹了你!為什麼讓你遺害人間?你比王振更壞十倍、千倍、萬倍──我打
死你!打死你──」
王峰已不能回答,甚至連痛苦都感覺不出來。從方才到現在,還不到一分鐘,小邪不知
給了他多少拳,不知吼了多少聲。王峰沒醒,少女卻已被他吼醒,呻吟地扭動身軀。
小邪突聞其聲。丟下王峰,蹲身急道:「小姑娘……你沒事吧……」
少女驚魂初醒,突見小邪瘋樣臉孔,又已驚叫:「別過來……」
啪地,小邪給了她一巴掌,把她給打醒。「別叫!我是來救你的!」他馬上扯下床邊紅
布,丟給少女「包好它,快點!」
因為小邪已聽到急促腳步聲和吆喝聲逼得甚近,來不及替少女找套衣服,只好將就。
少女驚魂初定,感激地望著小邪,淚水更流。雖在裹身,卻也十分緩和。
「快!副統領可能已出事了!」門外已有人大喝。
小邪急道:「來不及了!」不再等少女裹妥身軀,換他替她包紮,揪起少女身軀,裸態
畢露,少女正尖叫之餘,小邪抓著長布,滾春卷般纏住少女,反扛於肩,急往門口撞去。
大批官兵已湧出,小邪冷不防撞退十數人,已掠上屋頂,逃出官兵包圍。
「別逃──快放箭──」
大喝聲響起,數批利箭已射向小邪,然而皆力道不夠,半途就已掉落屋頂。
小邪一個閃身已消失屋頂暗處。
「快追──別讓他逃了!快救副統領──」
兵分數路,急追而去。
卻不知被小邪打得骨折肉裂的王峰,他們要如何去救治?
不多時,宣威府數處已升起滔天火花,呼救聲不停傳出。
這也是小邪預定計謀之一──烈火燒掉了宣威府、或燒了囚禁蕭王爺的樓閣,蕭王爺就
有藉口說是逃避烈火焚身而逃開宣威府。
宣威府烈火已驚動北京城,霎時大批人馬已趕到此地,或防護或救災,亂成一片。
而小邪卻潛向城南丐幫分舵,找到了分舵主,七袋長老鄧雙魚,要他設法安排這位少
女。自己還得趕回宮中,以避開放火之嫌。
交代妥善,他已順利潛往宮中,找到了小順子,利用時機也賭他幾局。
等天亮了再說吧!
天終於亮了。
宣威府火也熄了,只剩下淡淡白煙冉冉而升,那股柔弱,宛若和風中田莊的炊煙。
何時的宣威府也曾經如此寧靜過?
這一把火,饒得大快人心,終於給了王山磔一記下馬威。
大快人心之時,眾人也擔心王山磔大肆報復,深怕一個不小心,而遭到了池魚之殃。
王振雖然震怒,但另一件事卻讓他更關心──小邪的回宮。
一大早,方從皇上處請安回來,就趕忙要喜寧小太監去請小邪到他府中。
小邪在半推半就之下,方和喜寧一起晉見王振。
方跨入豪華大廳.王振如遇至寶般起身而笑:「涼鞋!好久不見了!可好吧?」
小邪唱此種瞎掰的戲,從不輸人,趕忙拱手道:「托公公的福,還好!」
王振遣退喜寧,頭額黑紋如蚯蚓般扭動。如慈祥父親般:「坐!我們坐著聊!」
兩人坐於象牙雕成而只有紅貂毛之太師椅,往前門望去,一拂紅地毯在中央,左石各擺
幾張太師椅。若坐滿人,則和君臨天下氣勢毫不遜色。
王振倒杯茶,交予小邪:「喝了它,『雲霧茶』,黃山蓮花峰妙品,淡香留齒,十分珍
貴。」
小邪那管得什麼珍品,喝這茶,倒不如喝杯冰涼糖水來得實際。敷衍兩句,一口就將此
茶給喝光。不是茶好喝,而是不想忍受慢慢喝的痛苦,
王振淡然一笑:「你喝得好快……」
小邪輕笑:「喝完了,好說話嘛!」
「對!對!」王振含笑道,「你還是一樣聰明伶俐。」
小邪表面誠懇而暗含譏諷:「比起公公就遜色多了。」
王振輕笑不已,短少白眉毛蝶翅般動了動:「你很會說話!好!好!」不久才問道,
「昨晚你來找過找?」
「嗯!」小邪不否認,「我還摑了衛兵幾掌,他們一直說公公不在裡邊,我就有氣!」
「呵呵!我忘了交代他們,所以才會知此。」王振笑道,「他們也受了懲罰,你也出了
這口氣吧?」
小邪道:「還好啦!下次就不饒他們!」他道,「其實我也沒什麼事,只想看看公公練
得如何而已!」他關心,「公公,結果如何?」
王振有點洩氣:「都一個月,尚無起色,我正想問你,是否出了差錯呢!」
小邪吃重道:「若照規矩來,該會成功才對……好!我再替公公看看,毛病出在哪裡。」
他心頭已笑得快岔了氣。毛病還會出在哪裡?出在他那張嘴巴而已。
王振直叫好,隨後又問:「昨晚聽衛兵說,後來副統領帶你走了。」
小邪故作惡意:「不瞞公公說,他事先想要向我道歉,後來卻想騙我秘方,就因此又鬧
翻了,我就走啦!」
如此一說,王振想不相信都不行。這也是小邪高明之處,有人見著的全說實話,而且也
承認相王峰發生衝突,又未說出回宮賭博,以免落個欲蓋彌彰。
王振沉思半晌,道:「你知不知通副統領被人打成重傷?」
小邪道:「我以為他死了呢!」
他確是奶此以為,如今突聞王峰沒死,心頭已大為吃驚,若他說出種種,自己不就在睜
眼說瞎話?然而狡黠的他,可不是那麼輕易就會上當,沒到確實地步。他照裝不誤。
「你也知道宣威府燒燬的消息?」
小邪似有點怪王振:「不知道的才是大呆子!」有些得意,「三更半夜我就已知道,只
是不想宣揚!能燒死王峰最好!」他又洩氣,「結果老天真無眼!只是重傷?!」
王振眼裡,小邪只不過是個較頑皮之小孩,談不上什麼奸狡巨滑,否則自己也不會如此
相信他──小孩就是小孩,心機總比不上大人。對於他和王峰之間隙,然後說出此種話,他
感到很滿意。也很正常。
輕輕一笑,他道:「副統領雖沒死,卻重傷而昏迷,可能無法醫治了!」
小邪冷笑道:「死了最好!誰叫他出二反三(出爾反爾)!現在求我,我也不救他!」
王振聞言,心頭一亮,問:「你有辦法救他?!」
小邪突地已知曉說溜了嘴,急忙否認:「不不不!我只是說著玩的!」
王振帶有黠意,道:「涼鞋!你連被閹割的人部能治,何況只是治傷呢?」
小邪聞言暗自苦笑不已,他那想到吹牛,吹得那麼大,如今會引起反效果?心頭直罵自
己吹到牛屁股──惹了一身騷味。
但事實上,他確有這個法子。他無奈笑道:「公公好快的嘴,我不治他都不行。」
王振心頭稍寬:「涼鞋你就看在公公的面子,救他一次吧!」
再怎麼樣,王峰還是他的侄孫,對一個太監來說,何其珍惜下一代和他有血緣關係之人
呢?
小邪避不了了,直呼王峰好狗運,為了更大的牛皮,他得讓王振更相信王峰不是他所
傷,那把火不是他所放。至於王峰若救活,也和王振三個月期限差不了多少,自己早就不知
溜到那裡去,還管他那麼多?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8:47:00
「其實……」小邪淡然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公公你想想,那桶藥水……」
王振霎時恍然而笑:「我懂了!唉!我該想得到藥水的好用!哈哈……」
此藥水雖不及小邪在莫塔湖練功的藥水來得有效,但也溶合了數十種珍貴藥材,小邪也
曾用它洗滌傷口,用來治療內外傷,自該有神奇效用。
小邪甚而還想用它來治療背部那兩道刀疤呢!
王振道:「不過如此一來,不就被他們發現我的秘密了!」
小邪靈機一動,計上心頭,黠笑道:「公公可以先治他一部份,等到您練成了,再弄醒
他也不遲!」
「好辦法!」王振含笑道,「有時候我真想收你為義子!看你如此聰明伶俐!」
小邪捉狎笑道:「奴才不敢站位,公公自己下蛋不就得了?」細聲而暖昧,「是純種
的!」
「哈哈……」王振迷心大悅,笑得快岔了氣,他還在做小邪賜給他的春秋大夢。
小邪也著實笑得甚開心,畢竟捉弄王振,對他來說,實在是件光榮而得意之事。
笑聲之餘,他也想到要如何說服王振開赦于謙。
他道:「公公,反正現在也沒事,我替你檢查一下藥水是否走了味如何?」
「好好!快跟我來!」
世上再也無他事,要比此事還來得讓王振關心了。二話不說,趕忙領著小邪走過庭院假
山,神秘地啟開通道,摸向了秘室。
依樣冷森,鐵桶已結尾棕黑藥疤,滲出濃香特有之味道。火勢仍在竄然,水面淡淡自氣
裊裊往上卷舒。
小邪故意東摸西摸,敲敲打打,又聞又嘗,煞有其事地檢查著。
他知道藥性並沒走昧,倒不如用它來治傷,也好顯示藥力仍在,這比用解釋還要來得讓
人容易相信。
「公公,我還是浸入水中好了!」他認真道,「我以事實來證明藥性仍在!而且我也有
傷!」
臉上仍有淡淡瘀紅,但仍拉開衣衫,讓王振看看他背面疤痕。
王振愕然:「你也受傷了?那你快泡入水中,我替你引火!」
「多謝公公!」
小邪很快褪下衣衫,穿著短水靠,已躍往桶中。藥水浸身,一陣舒暢透肌而過,小邪自
在地深深吸氣,已潛入水中,等待王振將水加熱,以便治傷。
以王振現時一代梟雄身份,卻心甘情願替小邪看火燒水,實在讓人難以相信。見他如臨
深淵地注視火苗,那股勁兒,恐怕連最精心的巧匠也要自歎弗如了。
傷口本已凝疤,而瘀血也被小丁逼出不少,小邪只用兩刻鐘時間,已然將血疤給溶化,
只剩兩道淡紅似嬰兒般之嫩肉,而瘀血經過藥水從穴道口竄入溶合後再排出體外,已然消失
於無形。
再過半刻鐘,小邪已躍出水面,一身熱氣騰騰,身上刀疤早已不見,王振乍見只剩兩道
紅痕,自是更深信藥水仍俱神奇藥性,如此一來,他更覺得擔心,深怕方法弄錯了。
小邪等霧氣散盡後,穿上衣衫,方笑道:「公公你也看清了吧?藥效仍在。」
王振頷首,面色吃重道:「可是……我一點效果都沒有?」
小邪故做沉思:「這就奇怪了……」來回踱了數趟,問,「除了溫度不夠高以外,其他
時間,火候和姿勢你可弄對?」
「該錯不了……」王振雙手落地,裝出母雞孵蛋姿勢,「就這樣,對嗎?」
「沒錯啊!」小邪心中快笑斷了腸,外表卻一本正經,「這種母雞下蛋,是盤古開天以
來,最有效的下蛋姿勢,所以我們才有雞蛋吃,你只不過想下兩個,怎會如此困難呢?」
王振本就鬼迷心竊,以為世上真有這門醫術,他哪知上次小邪全是在騙他(事實上小邪
耍此招亦是天衣無縫,由不得他不信),在求「卵」心切之下,更是深信小邪所言。
他道:「有時候好像丹田快要凝結什麼似的,但心頭一高興,霎時又沒了!」
小邪暗笑不已,他知道這是王振心靈上之一種幻覺。暗道:「若真的讓你練出蛋來,我
可要拜你為師了!」懷有責備:「你不高興行不行?明知如此,你還不專心練卵?」
王振起身歎道:「先前是如此,但後來我不敢再分心,結果什麼都沒了,毛病不知出在
哪裡?」
小邪哦了一聲,再度沉思,喃喃念著:「太上老君特別交代練此功的人要……男人……
要有藥物……還有心正……還要信心……還要積陰德……戒殺生……對了!」
他突然大喝,將王振嚇著。然而王振一楞之後,霎時希望湧現:「你想到了?」
小邪認真而深沉道:「公公你是知道的,作這種事,無異重生、再造。多少要信點邪,
最近你可有殺生?須知此事最忌殺生了!」
王振雙手染滿血腥,聞言更是駭然:「涼鞋你該懂,當官的,有時候是避不了要殺生
的!」
小邪道:「那也不一定,像包青天,他殺的全是該殺之人,問心無鬼(愧),一樣能成
為正神,你若錯殺了人,要是冤魂纏著你不放,那可就難了!老老君也交代要最忌殺生,還
要積陰德;我們當太監的,前生也沒什麼陰德,全靠今生,公公你可要仔細想想,老實告訴
我,我好給你想個法子!」
王振怔仲不安,急道:「就算有好了!皇上年幼無知,朝中上下全是由我一手承擔,難
免會有差錯,涼鞋你看有何其他方法補救?」
小邪搖頭直歎:「難嘍!殺了生……」
王振更急:「涼鞋你一定要想出辦法!一定要想出來!公公須要你的幫忙!我……我向
你跪下……」
他當真說跪就跪,為了此事,他可不惜一切代價。
「公公不必亂跪!」小邪扶起他,心頭冷道,「像你這種人,再跪一千年也是該死!」
他急道,「有效就有效,沒效,你跪我也沒用!我盡力替你想法子就是!」
第七章
王振感激地拱手:「公公會永遠記得你的恩情!」
小邪瞥向他,奸臣竟也有淚?小邪知道時已成熟,認真道:「殺戒都開了,現在只有多
積陰德,尤其是這兩個月內,你可千萬要忍忍,否則我也沒法子了!」
王振不假思索,馬上回答:「自該如此,只是──效果──」
小邪道:「求不得就自己裝!」他道,「如若方法無效,只好以手術方式來換取,一樣
可以達到目的不過你還是要多積陰德對了!」他突然喜悅:「你可以大赦啊赦免不該殺、不
該囚的人,不也是積陰德呵呵──」他笑得甚開心,「公公您不必擔心啦極大權在你手上,
多赦免幾個,不就得了?」
王振霎時也恍然而笑:「我怎麼沒想到此?涼鞋還是你有辦法!」
小邪又道:「不過這個『陰德』就是偷偷摸摸的道德,你可不能做得太明顯,這樣容易
引起誤會,別人誤會沒關係,要是上天誤會公公太做作,反而不好」
小邪不願他突然來個大赦而引來其他無謂的阻礙。
王振頻頻點頭:
「這個公公自會小心裡絕不會出差錯!」
小邪安慰道:「公公也別太患得患失,三個月練不成,大不了從頭再來,終有一天你積
夠了陰德,自會成功的!」
王振認真道:「我會在很短時間內完成此事!」
他已想過要如何進行此事,甚至於以手術完成,當然,他更不會忘記小邪要他在短期間
內要戒殺生,積陰德之事。
小邪含笑:「這樣我就放心了也不虛我此次回宮的目的!」
王振笑道:「你就留在宮中如何?我──」
小邪截口道:「公公好意奴才心領了您該知道王統領一定會找我算帳,我不敢待在宮
中,省得被他陷害了!」
「他敢?」王振怒目道:「我廢了他!」
「公公不必如此!」小邪道:「這樣又壞了你們之間的親情,王統領為子報仇也沒錯。
在未找到兇手之前,我還是避開好反正我就住在太原,公公可以隨時通知我,不就得了?」
王振想想,也覺得如此為最好結果,遂道:「也好,你要多保重,一有事情,就告知公
公,公公替你出頭!」
「多謝公公抬愛!」小邪施了個大禮,心頭訕笑不已,暗道:「自己都快變成燒酒雞了
還想替我出頭?」
「不過──」小邪道:「公公,有件事想請您幫忙──」
「何事?但說無妨!」王振十分欣喜,終於能替小邪辦一件事了。
小邪道:「其實也沒什麼事!」他道:「是因為蕭王爺,他也住在太原所以──」
「他欺負你了?」
「不是!」小邪曖昧一笑,道:「他是我的財源,公公可不能斷了我的路,將來有收入
時,我會送個大紅包給你!」
「哈哈──好很好!」王振大笑道:「有你一句話,何事不能成?你放心的去吧公公一
定不讓你失望!」
「多謝公公恩賜奴才這就告辭了!」
「公公送你出去!」
兩人如同父子般親密,已然走出秘室,往西宮門行去。
有王振帶路,小邪已順利出宮,他相信王振必定會放人,如此一來,也不虛此行了。
每想至王振浸在藥桶而做火雞想生蛋,他就無法自制的笑個不停。
脫下太監服裝,難得輕鬆,想找家酒鋪灌他幾杯。走在街頭東張西望,酒鋪沒找著,卻
被一名年輕叫化給攔住。
叫化道:「楊少俠,敝幫分舵主有請!」
小邪道:「他找我有事?」突然又笑道:「該不會是喝酒吧?」
叫化含笑道:「丐幫所至,酒肉不分家,必定不會讓楊少俠失望才是!」
小邪道:「也好我還想找他問問那小女孩怎麼了?走吧!」
叫化拱手,已領著小邪繞過熱鬧街道,走入窄而黑之小巷。來到一處,外問早已斑剝失
修的古宅。
跨入門口,一片荒蕪,雜草四處生長,若非中間小道鋪著方形石塊,只少許綠草矮矮滲
出石縫以外,整座宅院非得長草如林不可。
小邪剛入門,對頭腐舊廳前已出現一位五旬清癟,一雙眼睛特別深陷眉頭,炯炯有神,
胸前背負七隻小麻袋的老人。他正向小邪拱手而笑:「楊少俠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恕
罪!」
小邪輕笑道:「哪裡乞弓頭也那麼認真?找我有事?還是喝酒?」
鄧雙魚笑道:「若楊少俠有興趣,老夫陪你喝上兩杯又有何妨?」
「好啊!」小邪輕笑回答。
鄧雙魚含笑轉向方纔那名青衣乞丐:「田石去弄酒菜愈快愈好!」
田石拱手馬上離去。
小邪笑道:「現在才去準備?丐幫缺酒了?」
鄧雙魚拱手道:「不缺,只是怕楊少俠喝不起興而見笑了小酒小菜早已準備妥善,咱們
喝著來,如何?」
小邪豪放一笑:「這才像話!」
兩人步入大廳,四處倒椅墜窗,灰塵盈寸,蛛絲四布,至少數年無人居住過。
而廳中地面卻弄得乾乾淨淨,擺有幾盤滷味,兩壇醇酒。兩人坐下,已不客
飲起。
暢飲中,鄧雙魚笑道:「楊少俠兩次進京,都未能招待,若傳回丐幫總壇,老小子可就
罪無可遁了!」
小邪啃著雞腿,一副饞樣:「現在不是請著了嗎?呵呵我不知道現在自己那麼吃得開!」
鄧雙魚道:「楊少俠是丐幫大恩人,若以『吃得開』三字來形容,丐幫可要羞煞了!」
「不不不!」小邪急搖起左手,「我所說的『吃得開』是指雞腿!」右手送上雞腿,猛
扯,刷然一大塊肉片已被他撕開,咀嚼有聲,笑道:「吃雞腿很容易就『撕得開』嘛!」
鄧雙魚恍然,笑道:「既是如此,楊少俠就盡量吃,田石馬上還會送來!」
「吃驚我吃驚有得吃,不吃的是呆頭鵝!」
小邪那副吃勁,叫人不敢恭維,嘴唇,雙手全沾滿了油漬,他仍不減凶相。鄧雙魚並未
側目,因為丐幫多的是這裡人,全然露出純真本性,實是難得赤子之心,吃相難看些,又有
啥關係?
小邪邊吃邊問:「你今天找我,純吃酒?」
「不錯!」鄧雙魚道:「略盡地主之誼對了!」他似想到什麼,道:「你昨日送來的姑
娘,是城東一位雜貨店東的女兒,天一亮,她就自已回去了。」
「也好省得麻煩!」小邪想想,問:「巧幫近來好嗎?」
鄧雙魚苦笑:「實不相瞞,近半年,丐幫財務已入困境,不怎麼好過!」
「會有這裡事?!」小邪不信,「丐幫弟子遍天下,各行各業都有人跑,怎麼如此不
濟?」
鄧雙魚歎道:「楊少俠有所不知,丐幫遇上了勁敵,每況愈下。」
小邪不服道:「誰敢惹巧幫?我剁了他!」
鄧雙魚苦笑:「他們並沒惹本幫,而是壟斷了生意路線,所以丐幫才會束手無策。」
「這倒是新招──」小邪道,「他們是誰?飛龍堡?」
鄧雙魚苦笑:「正是飛龍堡,自從神武門滅了以後,飛龍堡勢力就不斷擴大,如今大江
南北,以至於全國各主要生意地盤,都被飛龍堡所佔,更可怕的是他們人馬還在不斷增加,
簡直要多過丐幫,時下恐怕已沒有任何幫派可以獨立和飛龍堡對峙了!」
小邪右手作切劈狀,叫道:「照剁不誤奶奶的極大家都是一起混的,他憑什麼要斷了人
家財路,這分明是逼人上吊嘛!」
鄧雙魚苦笑道:「者生存,這是一個甚為現實的問題!」
小邪瞄眼問道:「你們就這麼屈服了?」
「不是屈服,而是應對無門。」鄧雙魚歎道,「這半年,少幫主實在絞盡腦汁,仍無其
他合應對之策!」
「就因為飛龍堡是正派?所以你們光吃啞巴癟?」
「唉不如此又能如何?」鄧雙魚道:「若是和他們動上手,正派人士誰也不會諒解弓
幫!」
「這不對嘛!」小邪甚為不服,「哪有這裡事?正派歸正派,正派就該考慮到他人的處
境豈有把人逼得走頭無路之理?身在江湖中,又不是老百姓?有錢大家賺,他們憑什麼不留
一點後路?太可惡了豈有此理媽的混蛋」
愈說愈激動,一手雞肉已不停被他啃光。
江湖幫派眾多,各有其經營管道,若被謀奪,無置他們於絕地,像飛龍堡如此不斷擴大
而占各派謀生之道,似已過分了些。
「不行不能讓他們亂搞!」小邪甩掉手中雞骨頭,嗔叫:「人多了就會作怪以前韋亦玄
也想用這招,以正派擴大,立足江湖之後再亂搞,好讓你們想藉口對抗都不成再這樣下去,
所有的幫派都快被他們控制了!」
鄧雙魚歎道:「誰又想到飛龍堡會如此有計劃地並迸併吞小幫派?時下除了九大門派和
丐幫、慕容世家和四川唐門以外,似乎都已歸順飛龍堡,這也是他們能在短期間席捲武林的
原因。」
小邪叫道:「大蕃薯(寒竹)這小子光會悶憋,也不通知我一聲?干啦!」
風發叫著:「他坐大,我不管;丐幫幫可是我的好朋友,怎能讓他們欺負?斷了後路?
呵呵,我就扯他們後腿!」
他已想了不知有多少方法來址飛龍堡後腿,樂得咯咯直笑。
鄧雙魚雙日也露出喜悅,誰願意見著自家幫派陷入困境?都希望小邪能弄個好方法來。
說話之際,田石已捧著數罈酒及佳餚奔而入:「舵主,酒菜弄來了!」
鄧雙魚接過酒菜,攤於地面,笑道:「楊少俠現在可以喝個過隱了!」
小邪哈哈一笑,抓起酒罐,伸指戳破封皮,仰頭而灌,咕嚕吞了數口,哈聲而笑:「好
酒只是什麼女兒紅的吧?」
鄧雙魚含笑道:「大概,我還沒喝呢!」
小邪又是一笑,朝田石道:「一起來只有酒不喝是傻瓜!」
在鄧雙魚示意下,田石也湊前飲兩杯,隨即在鄧雙魚耳際說了幾句。
小邪察覺:「有事?」
鄧雙魚淡然一笑:「有一些。」他道:「田石說飛龍堡的人早上被人撂倒三個。」
小邪皺眉:「現在還有人敢找飛龍堡麻煩?」
鄧雙魚道:「偶爾也會有此事情發生,並不是什麼大事。」
田石道:「稟舵主,此事可能較為嚴重。」
小邪和鄧雙魚瞧向他,以目光代替詢問。
田石馬上回答:「聽他們說那三人好像是死在『硃砂掌』!」
「硃砂掌?!」小邪和鄧雙魚為之愕楞不已。
不久前,小邪被困飛龍堡,發現假韋亦玄死於硃砂掌。原來是江振武以玉觀音騙取西域
拉薩和尚之硃砂掌,結果雙方反目成仇,後來拉薩和尚全部死於小邪手中,硃砂掌也為之消
跡。而小邪到瓦刺國境時柏拉薩和尚狙殺,也許是他出手太快,也沒見著對方使用硃砂掌,
如今中原又再度出現硃砂掌,莫非意味著,拉薩和尚也捲土重來?而他們第一個找的對象就
是和他有仇的飛龍堡?
「走我們去看看!」
小邪顧不得再飲酒,已起身,準備看個究竟。
田石也不敢怠慢,領著兩人已奔出巷道。
城外東山區,一片茂密竹林,冷森森,鴉雀無聲。綠葉從中幾許紅點翻動,飛龍堡紅旗
壇旗幟遠遠的插在林區,告訴他人,不許擅自入內。
幾名紅色勁裝年輕漢子不停來回巡邏林區,個個面目森嚴,如臨大敵。
小邪他們走近。守衛很快攔路:「對不起,飛龍堡弟咒在此出事,還請閣下繞道。」
鄧雙魚拱手道:「老朽丐幫北京分舵主,專程為此事而來,還請通報貴壇主。」
守衛瞄了三人一眼,較為托大道:「等等!」交代另兩名守衛,他已掠向林中。
還好他走得快,而且去通報,否則小邪的巴掌就飛過去了。對於摑飛龍堡手下巴掌,小
邪似乎有特別之偏好,因為自他出江湖第一次摑得大呼過癮的巴掌,就是在飛龍堡。
摑不著,搓搓手掌乾過癮也好。轉向鄧雙魚乾笑道:「看樣子,他們還滿正派的?」
鄧雙魚苦笑:「難就難在此處,雖然油水路道被他們控制不少,但還不致於反目相向的
地步。」
小邪輕輕一笑,想再接口,也已被方才離去通報而返回的守衛打斷。
遠遠地,守衛已招手:「壇主有請!」
距離稍遠,就已揮手,氣勢上丐幫就差了一節,而小邪並沒感覺這是失禮之處,仍向鄧
雙魚道:「走吧管他架子大,我們只是來看掌傷!」
他只是感到壇主不來迎接,架子大了些。但在他眼裡,誰都差不多,早已不把任何有架
子之人看作身份的不同。更無須在意誰擺架子了。
鄧雙魚亦有同感,不是大場面,若不直接損及丐幫面子,何必斤斤計較,當下也隨小邪
掠往杯中。
紅旗壇主孫魯一襲紅衣,左胸繡活的五爪青龍騰騰欲飛,文士型的外貌仍有一股冷森眼
神,過高的一對細眉,似乎將他臉蛋拉長不少。負起雙手,等待著小邪他們之來臨。
小邪先掠至,不看孫魯,倒先看起地上三名胸口敞開,印有一隻朱紅掌印的屍體。
孫魯並未見過小邪,也未露出半絲表情,目光已轉向鄧雙魚。
鄧雙魚走前拱手道:「孫壇主,久仰了!」
孫魯微微拱手還禮,道:「鄧舵主老遠來,想瞭解事情?」
鄧雙魚含笑點頭:「硃砂掌乃為西域密宗武學,小老頭也想一開眼界不知孫壇主可否賞
臉?」
孫魯眼神瞄向小邪:「他不是在看了?」
小邪瞄向他,叫道:「說話就說話,裝什麼派頭?還憋成冷冰冰?看個屍有什麼了不
起?」
霎時有兩名勁裝漢子喝道:「大膽!」左右開弓,就想懲治小邪。
啪啪兩響,小邪終於如願給了他們兩個耳光,冷笑道:「別人怕你飛龍堡,我可不含糊
耍什麼威風?」
孫魯目露凶光:「小子你口出狂言,本座不教訓你,恐怕無法向飛龍堡交代
看你年幼無知,本座就讓你三掌以免將來武林中人說我以大欺小。」
小邪瞄向他:「你當真要讓我三掌?」
「本座言出如山。」
「要是我還沒打完,你就出手呢?」
孫魯冷笑:「三掌未擊完,本座絕不出手裡」
「好我就暫且相信你!」小邪呵呵直笑,不再理他,像小孩吵架般,說不理就不理,已
蹲下身,檢視死者傷勢。
孫魯突見如此,怔了怔,立時冷道:「你為何不出手?」
小邪回答得很絕:「我沒那個閒工夫!」
「你──」孫魯怒意橫生,舉掌想劈。
「好好好不打你還真不行──」小邪受盡委屈,立身而起:「你為什麼要逼我?難道你
欠人揍嗎?」
孫魯哪想得到自己有意讓三掌,結果卻變成自己在逼他:冷森道:「不錯我就是欠
揍!」勢成騎虎,他只好硬撐。
小邪直搖頭:「年頭變了,什麼人都有?唉也罷!」伸出左手,輕輕拍向孫魯胸口,啪
啪兩聲,無奈道:「打完了,你高興了吧?」
他若重重打,倒也說得過去,如此輕拍?無在藐視人家,孫魯不禁厲道,「小子你找死
屍」一掌旋風似地就劈向小邪胸口。
鄧雙魚見狀大,急叫:「楊少俠快躲!」也出手想攔下孫魯掌力。
小邪卻談笑風生:「打啊!」胸口往前推,「一個大男人竟欺負小孩?你算什麼正派人
物?」
孫魯右手停在空中,厲道:「本座已讓你三掌,你卻故意放棄,是你活該」
「三掌?什麼三掌?」小邪叫道,「我才打了兩掌,你就想還手?」
孫魯老臉一紅,硬是撤回掌力,挺出胸部,厲道,「快出手裡」
小邪愛理不理道:「你是誰?想命令我?哼我就有不信邪的脾氣,你要我打,我就偏不
打你又能怎麼樣?」抬高下巴,比孫魯更神秘多多。
孫魯厲道:「你不打,就等於放棄,本座饒不了你!」出掌又想劈。
小邪悠哉道:「哼什麼言出如山?你的山全是畫在皮球上,是吹出來的,三掌?笑死人
了!」
孫魯這才發現,一開始就中了小邪詭計,如若出了手。就等於言而無信,若不出手,一
口怨樸實在難嚥下喉。平常自以為精明過人,現在卻變得腦袋一片混亂,找不出一樣應對之
查。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8:54:24
小邪幸災樂禍道:「你還是守信用的好,這樣才能保有你的『山』,要是你一出手,山
就垮了,一輩子你也蓋不起來,至於找我算帳嘛──呵呵只有時候我心血來潮,說不定會叫
你來讓我揍幾拳,到時你就逮到機會而置我於死地了,你以為如何呢?」
孫魯臉色連變數變,如今想找人算帳,還得看他是否心血來潮而不小心揍自己幾拳,才
能再從「逮到機會」?然而為了字諾言,他只好吃這啞巴虧。
他咬牙冷森道:「遲早你會遭到惡果來人將屍體抬回分壇!」
命令方一下,頭也不回的掠向左邊林區,眨眼已消失。
紅旗壇弟子也扛起三具屍體,全部撤出竹林。
小邪咯咯直笑,這一仗,他大獲全。
鄧雙魚噓了口氣,道:「楊少俠,老朽真為你捏了一把冷汗。」
小邪得意道:「那是他自找的沒事擺什麼架子,我老人家一看就不順眼,還好只打他兩
掌,要是第三掌?非得叫他飛到西天不可!」
鄧雙魚道:「如此一來,楊少俠行動可能就會受到阻礙了!」
「遲早的事嘛!」小邪道:「我們不是說好要扯他們後腿?先扯一下,又有何關係?」
鄧雙色苦笑,隨即問道:「楊少俠看到傷勢了?」他道,「硃砂掌也著實利害,中人無
救。」
「那不是硃砂掌!」小邪得意道。
「它不是?!」鄧雙魚和田石皆詫灑脫口而出。
小邪得意點頭:「不錯我在飛龍堡蛇坑中看過假韋亦玄身上的硃砂掌,所以我知道它是
假的!」他解釋:「真的硃砂掌印,完全血紅色,但這個掌印除了血紅之外,還攙有紫凝血
斑,倒如中了其他掌印之後再加工製造而成。」
鄧雙魚自知小邪精明過人,也相信他所言,他問:「若此掌不是硃砂掌,那又會是誰殺
了他們呢?那人又為何要如此做呢?」
小邪道:「是誰下毒手,我也不知道,至於他為何要如此做,我倒認為他有意嫁禍拉薩
和尚。」
鄧雙魚又問:「他們有意嫁禍,其目的又何在?」
小邪輕笑道:「那只有問他自己了不過這樣也好我正愁找不到替罪羔羊,這黑鍋獻出拉
薩和尚背吧!」
鄧雙魚不懂:「楊少俠所指的黑鍋──」
小邪得意笑道:「我們不是要扯飛龍堡後退?依樣畫葫蘆,全背在拉薩和尚身上,也好
讓飛龍堡不敢太囂張!」
鄧雙魚只有乾笑。他雖懂小邪所言何意,卻不如他會用何方法?他道:「丐幫一定配合
楊少俠的行動。」
小邪稍微點頭,沉思半晌,道:「我看還是走一趟江南,問問大蕃薯(寒竹)然後再做
打算,另一方面也可以查探一下『南海神仙』的下落!」
鄧雙魚問:「楊少俠見著了南海神仙?」
小邪得意道:「否則宣威府怎會被我一把火燒光了?是在王峰那小子身上發現,我得探
個清楚,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對了!」他又道:「最近幾天你替我注意太原蕭王爺和什麼新郎
新娘的(兵部侍郎)于謙,是否已被釋放?我這次來的目的就是要救他們!」
「老朽自會小心裡」鄧雙魚道:「楊少俠不多呆幾天?」
「不了!」小邪笑道:「我準備家出走──」突然細聲向鄧雙魚耳際道:「你要替我保
密喔!」
鄧雙色見他童真又起,含笑道:「一定老夫一定守口如瓶!」
兩人相視大笑,隨即走出竹林。小邪已告別,往江南方向行去。鄧雙魚也領著田石返回
京城。
小邪本是想查察「南海神仙」之事,但想及家出走,必定會讓小丁他們惶失措,興致就
此大起,決心嘗試一番,看看效果如何?
當小邪離開京城兩天,已傳出于謙被釋,遷為大理寺少卿。而蕭時宣也已平安回歸太原。
七天後。
杭州西湖月下,一片水晶湖面閃爍,垂柳圓荷隨風輕蕩,永遠如此靜安詳。
畫舫穿梭其中,如秋空中之螢火蟲,眨閃而亮麗,悠遊自得。
琴音鏘然輕蕩,一股哀直透心扉,悠遠纏綿,久久不去。
白色畫舫透出輕紗柔淡燈光,那琴音正隨著燈光傳透而出,隱隱泛出朦朧紗中人影,好
一副神仙伴侶圖。
突然水花濺起,小邪已鑽出水面,喃喃而笑:「大概這艘,不會錯了!」
他拋上一包東西於甲板,立時驚動一位正在煮茶的老翁。
「咦──」老翁起身走前,想拾起東西。
驀地,小邪猛然竄出水面,扮鬼臉想嚇老翁,「啊」然大叫。
老翁禁不起嚇,一個瞪眼,昏了過去,跌於板上。整條畫舫為之晃動,琴音也已中斷。
「哇──這麼無路用?翹了?」
小邪甚為失望地爬上船面。一身結實肌肉泛出隱隱淡光。水晶般水珠不停從頭髮滾落。
「噢噢這次不會成為落湯雞啦!」
他拾起小包袱,扯開外面一層油布,已然拿出青色便衣。開始穿著。
突地背後傳來一聲女人叫。「啊」地已雙手掩面。呆立於該處。
「小青你怎麼了?」
秀閣內已傳出男士驚惶聲,緊接著急促腳步聲響起。
小邪仍從容自在穿上衣衫,咯咯直笑:「女人有這些反應是正常的。」
小青聞言,愕地鬆去雙手,雙眸直往小邪背部盯去:「你是──你是──是楊小邪─
─」話聲方落,她已淚水盈眶,嘴角已抽搐起來。
小邪猛然轉身:「嘿嘿只是我──」笑容往下一拉,瞪向前方,甚為掃興模樣。
原來從小閣奔出之男士,早已擋在小青前面,正舉指而罵:「那來的野──」他再也罵
不下去,一張口可吞下一顆鵝卵,兩眼瞪得快掉出來。
小邪嗔目叫道:「媽的又是你洛可?嘿嘿──」
洛可哪想到兩三年未見面,一碰面就是楊小邪這位小煞星?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邪懶得跟他說話,道:「你走吧照舊奶奶的你家僕人會吃人,你也差不多!」他指的
是太原城的太湘軒負責人朱元。
洛可猶豫地望著小青,似在乞她說情。
「還不快走!」小邪大喝。
洛可蹦跳而起,忙奔向船邊,縱身入湖,再次游水回岸。
倪小青仍一襲輕白羅裙,愣茫茫地注視日思月念的小邪,心靈一片空白,不敢相信這是
真實的。
「嗨小青我來啦!」小邪含笑的向她招手。
「你──你真是小邪──」倪小青淚已滾落腮邊,楚楚人,突然往前奔,「小邪──」
伏在小邪肩頭已慟哭失聲。
一等就是三年,那──切,那裡難熬,在這一剎那,全都隨淚水湧了出來。
小邪也不懂安慰,默默立在那理,心頭在想:「若哭了會高興,那你就哭吧
不過,千萬別把我的衣服弄濕,剛花錢買的,得來不易──」
然而已經太慢,在肩頭已濕漬一片,害他疼了心,直叫這裡見面方式不好。
還好,小青似較其她女人有自制力,情緒過後,已泛起笑容,嬌羞地退開小邪胸脯。
小邪道:「哭夠了是不是?」
小青嫩臉腮已紅透耳根,羞澀道:「哭夠了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小邪笑道:「哭了就沒事,多哭幾下也無妨呵呵──女人跟男人的差別就在這裡!」
小青窘笑:「小邪你好壞一來就嚇著康伯了還走洛可,還──」
「讓你哭對不對?」小邪道:「好啦壞事都作了,康伯也睡著,你也哭夠了,喝兩杯
吧!」他得意道:「我現在是自由之身啦!」
倪小青嫣然一笑:「誰又能鎖著你?你永遠都那麼自由不對嗎?」
說話間,她已領小邪進入小閣。一切都沒變,透明屏窗,輕柔白紗,古箏晶亮擺在裡邊
琴桌,燈光正發自桌上蓮花燈座,柔光摟罩四周,如許靜。
小邪見著小閣中央方形原色木桌擺著酒菜,登時哈哈大笑:「我果然永遠都是自由的喝
啦!」
擎起酒壺,他已湊嘴猛灌。
小青先坐於桌前,等小邪灌夠了,才悵然道:「你說要來看我,一去就是兩年多,我好
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小邪道:「怎麼會呢?只要你活著,我就有辦法把你找出來就像現在我不就找到你了呵
呵我家出走啦!」
那表情似乎覺得家出走是件光榮之事。笑得合不了口。
小青嬌笑道:「你為何家?吵了架?」
「什麼吵架?這麼俗?」小邪得意道:「這叫沒事找事幹,我故意躲起來,他們會很著
急,然後會哭機會像瘋狗亂轉,然後吃不下飯;哇太多想不到的事情!」如作夢般起眼睛,
「讓他們嘗嘗失去幫主的痛苦。」
小青看他如此表情,也覺得想笑,道:「你好殘忍!」
小邪更得意,卻裝出唉聲歎氣:「有什麼辦法?世上本來就是充滿生氣死別,既然如
此,還不如早點接受它吧唉──別最苦了我們借酒消愁吧「仰首就飲,楚楚悲人。
小青本已嘗盡愁苦,然而被他一攪,什麼愁滋味也上不了心頭,笑了明眸,還想笑。
她問:「小邪你自個兒就來到江南了?」
小邪苦喪著臉,道:「你看到我的愁容也該知道我是獨行俠;唉他們再也無法找到我了
只有借酒消愁,愁更愁愁來愁去還是愁!」
小青實在無法見著他那裡怪模樣而忍住不笑。已咯咯笑起:「那你告訴他們,你在這兒
不就得了!」
「不行千萬不能說!」
「為什麼?」
「因為說了以後──我就真的會死在杭州了!」小邪愁容滿面,「要是大軍
來,我的愁酒就沒得喝了。」
小青無奈一笑:「看來你只好當獨行俠啦!」
小邪得意道:「所以我才躲在你船上,這地方最隱秘,他們一定找不著!」
話未說完,已有聲音傳來
「小邪幫主──你快出來吧──你逃家的希望幻滅啦──這是一件很殘酷的事實──出
來吧──」
音如洪鐘,掠過夜空,震得鳥紛飛,水波鱗紋似乎多漲了幾分,閃閃擴寬而去。
小邪霎時如被抽了一鞭,愣眼直瞪小青,抓斜的酒壺漏著不少醇酒,濺得滿桌。
他作夢也沒想到自認為很隱秘的地方,屁股還沒坐熱,那個死阿三的聲音已經傳來?還
說得那麼殘酷。
阿三怎會知小邪在船上?
「小邪幫主別躲啦──誰不知道大冷天裡,只有你下水,或是別人被你推下水──我看
到一隻落湯雞爬上岸,就知道是你的傑作,錯不了啦你就認命吧!」
倪小青聞言已呵呵直笑,猜不透小邪這群寶樣的人物是從何處誕生的?世上實在很難再
找到類似的了。
小邪愣醒過來,苦笑直罵:「什麼玩二嘛沒事叫人跳下水?惹來一身麻煩?」
小青輕笑:「洛可他──」
「他爬錯方向了!」小邪罵道,「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小青咯咯而笑:「他怎會知你朋友會在那裡?」
「這就是他不長眼睛的地方!」小邪叫道,「阿三一個大光頭兩個亮,就是再黑的夜
晚,他也從不失色媽的樸實在有眼無珠!」
阿三聲音又傳來:「小邪幫主你想好了沒?快接受事實吧──勇敢一點!」
小邪無奈地喝起「愁」酒,苦笑:「我逃家失敗了!」
小青捺住笑意道:「你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小邪有無力道:「所有逃家的幫主被捉回去,只有一個結果
」他裝出楚楚──模樣,只差沒掉出眼淚。
小青安慰道:「你別難過了他們不會太難為你的!」
小邪突然瞪她一眼:「你別瞎猜?別看我楚楚可──這和結果一點關係都沒有!」
小青真拿他沒辦法,淡笑道:「他們又會如何待你?」
小邪突然破涕為笑:「哈哈他們會對我更好天天替我倒酒捶背,以防止我再逃傢具懂
嗎?這就是幫主逃家的好處!」
小青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你喔天下怎會有你這裡幫主?還逃家的?」
小邪更形得意:「遲早有一天會被我逃成功的!」
阿三聲音再傳出:「小邪幫主你放心裡只有我一個人來,到目前為止,小丁他們還不知
道你逃傢具我是騙他們的你讓我晉見嘛贊同是鄉淪落人!」
小青道:「小邪你不招他上船?」
小邪歎道:「你不曉得阿三他最會吃,要是一上船,我哪有美酒好喝?不理他我們喝我
們的酒!」
小青無奈,淡然一笑已替小邪斟酒:「我彈琴給你聽可好?」
小邪道:「不行現在一彈,阿三馬上會追來喝酒,你也喝。」
小青拗不過小邪,只好陪他喝酒。
足足喝了三壺陳年花彫,一盤切片雞,一大碗鱒魚湯,還有幾小碟滷味都已差不多精光。
小邪摸摸肚子,滿意道:「夠啦就是他來,也只有吃骨頭的份!」
小青道:「他會來?」
小邪黠笑道:「你沒聽見聲音?」
小青凝神傾聽,不久道:「沒有啊根本沒聲音!」
小邪得意道:「沒聲音,才表示他會來若不來,他會在岸邊大吼大叫。」
小青恍然,嬌笑道:「他怎會找到這理?」
「你沒聽見,他遇上了洛可?」小邪道:「他聽不到我的回話,一定會去把洛可抓來或
者問他,我們在何處。」
話方說完,已有輕淡聲音傳出
「嘿嘿小邪幫主你再躲?我一樣能找到你!」
小青細聲道:「他來了?我們走?」她有心和阿三玩捉迷藏。
小邪興致也起:「好啊我來劃!」
他想奔出小閣,以接替方才被嚇昏,已醒過來而在輕泛長櫓的康伯。
驀地一聲大喝暴傳空中
「康伯!」
康伯怔愣,自然反應急叫:「老奴在!」忙往小邪望去,已然心裡膽顫。
小邪苦笑不已,步伐也為之停頓。
「小少爺,您叫我──」
小邪指著黑漆帶點墨綠夜空:「叫你的人在外面!」
一陣笑聲傳來,阿三咯咯笑道:「小邪幫主你悶聲不響,別人會替你響阿三來也──」
衣服劃破空中之咧咧聲傳出,一道黃影幻化彩虹般,天馬行空的掠向畫舫,一個翻身,
阿三已四平八穩立於船頭。轉向小邪,咯咯直笑:「小邪幫主,我『三撇老蛋』現在有五撇
啦還是讓我找著了!」
小邪指著康伯傴僂身形:「你要找的人在此!」
阿三朝愕的康伯拱手笑道:「老伯,你的回答很標準,世上需要有你這人!」
康伯裝笑道:「老奴老了,留在世上也不久,大師若再多叫幾聲,恐怕老奴就見不著明
日陽光了!」
阿三乾笑道:「不會的聽久了你就會習慣!」
小邪促狹道:「他的聲音可以延年益壽保平安,還可以治百病!」
阿三乾乾直笑。康伯裝笑:「老奴耳都快聾了,恐怕無福消受。」
「那只有小邪幫主有這個福嚥了口」阿三得意而笑。
小邪斜睨道:「你不怕下水洗澡,你就叫吧!」
阿三瞄向水波,一陣寒意上心頭,立時改口:「這福還是留給我自己好」
小青已走出小閣,含笑道:「這位一定是阿三和尚了?」
阿三見著小青美似芙蓉出水的容顏,已然憋緊雙眼,似乎中了邪般:「哇佳佳什麼玩二
嘛?天下怎麼還會有這裡人?我──我──」
他的表情和小邪初見小青時一樣愕。
小邪瞟眼道:「少色──,別忘了和尚是不能亂看的!」
阿三咋舌噓道:「以前聽過杭州第一才女貌美似仙,我還不相信,現在看來,不差不差
相小丁比起──怎麼比──」
小邪得意道:「想不出來了吧?」他道:「小丁是葡萄,小青是櫻桃,一個酸的,一個
甜的,各有風味!」
「對對,我就是這裡感覺!」阿三直豎大拇指,「你是人間絕櫻桃,光看,就已甜到心
裡了,何況咬上一口?」他曖昧盯向小邪:「噢呵小邪幫主你完了,金船藏嬌?看你如何塞
住我的嘴巴?」
「塞?好你跟我來!」小邪招沼手,已步入小閣。
阿三嘻嘻直笑,朝小青瀟灑一笑:「你的用處可大得多嘍謝啦等一下來分紅!」
高興之餘,老鼠般快速溜入充滿朦朧輕紗之閣廳。
驀地一聲尖叫傳出。小青急叫一聲「糟了」,忙往回奔。
阿三已被小邪騎馬般按在紅地毯上,雙手被反捉,一顆頭顱抬得高高,嘴中咬著一節魚
骨頭,連著尾巴甩蕩如扇,拚命掙扎曲扭,仍然逃不過小邪強大內勁,嗚嗚呀呀,翻身不得。
「呵呵──你要我塞你嘴巴?魚骨頭你還滿意吧?」小邪戲謔道:「什麼金船藏嬌?我
看你是金嘴藏魚!」
阿三嗚嗚直叫,已不再掙扎,似乎已認錯了。
小邪這才將魚頭拉出,得意道:「如何?塞緊了沒?」
阿三不敢張口,仍然嗚嗚直叫,一張臉已皺成烤熟的雞皮。
小青輕笑之餘,仍不忍心,道:「小邪你放開他如何?看他如許苦樣──」
小邪得意道:「你又誤會了,吃魚骨頭,快樂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他問阿三:「對
不對?」
阿一吱吱嗚嗚猛點頭,果然有了笑意。小邪見他笑了,才鬆開他。得意走向左側兩張太
師椅之其中一張,瀟灑地躺坐咯咯直笑。
小青嬌嗔道:「你們真是這樣玩玩,也這麼高興?」
阿三急忙猛搖手甩頭,表示這不是「玩玩」。
小青不懂:「你怎麼不說話呢?」
阿三指指點點,苦笑不已。
小邪得意笑道:「幫主所賜魚頭,他還沒吞下去呢!」右手不停揮圓圈,嘿地一聲,指
向阿三,正經八面,「吞用力點!」
阿三裝模作樣,憋紅著臉,好不容易才「咕嘟」一聲嚥下口水,哈地喘口。抓抓喉朧:
「好大的魚骨頭終於被我怔服了!」
跌跌碰碰。也賴在右側太師椅,累得如軟泥似地癱瘓無骨。
小青見狀,嬌柔道:「你們累了,先休總一會兒,我弄點淡食,讓你們嘗嘗。」
不等小邪向答,她收拾桌麵碗磔。已輕巧步出小閣。
月已西斜,寒風輕吹窗邊白紗,寒意更是襲人。
小邪、阿三已倒臥桌底,是累,也是醉,睡得如此純真、安詳。
小青望著小邪這張永遠都愛笑而充滿邪氣的臉,禁不住已蹲身輕伸柔指撫向他。一陣電
竄向心頭,不由得心跳怦怦加急,柔柔的、燙燙的、祈盼的、悸的、還帶著一絲絲喜悅,這
是一張多麼扣人心弦的臉蛋兒?不是他的美,而是他的韻
小青不敢再看下去,忙起身,關上了繡勾栩栩如生紅色花草的透明窗扉,再從後廳閨房
中,拿出兩件毛毯,輕輕蓋在兩人身上。
回頭注視窗外弦月,竟也蒙上一層薄薄迷霧。
注視良久,突被一聲哀夜鶯醒,再次注視小邪,輕聲歎息,已回房休息。
天已亮。
艷陽高照,湖面一片碧青,閃爍銀光如鱗,楊柳更青,蓮花更紅。
吃過可口早餐,眾人聚集船頭賞西湖。
阿三已問:「小邪幫主你怎能不告而別?」
小邪瞪眼:「我還想問你如何知道我逃家的消息?」
阿三得意直笑:「很簡單嘛蕭王爺一回府,小丁就緊張了,結果鄧雙魚回了信,說你到
了江南,我就奉命逮你歸案啦!」
小邪抿嘴叫道:「鄧老頭真不守信用,明明答應人家還反悔?」
阿三道:「你也不能這麼說,小丁要是一酸起來,丐幫那個人不心疼?呵呵
你這次失算了!」
「所以才會被你找著?真衰(倒楣)?」小邪捏起餵魚之飼料往遠處甩。通地濺起少許
水花,幾條錦鯉已聚游而去,甚而跳出水面以爭食。
阿三得意坐上船邊,自得道:「我是最忠心的一位,不像阿四,整天只顧收報名費一點
出息都沒有。」
小邪白眼道:「他替通吃館賺錢,你還敢罵他?扣你三個月薪金水!」
阿三急道:「不不不不罵我是來為您效命的小邪幫主,您這次任務重大啊!」
小邪想想,道:「好吧不過你再亂來,小心我塞你大螃蟹!」
「你放心裡屬下一定盡心盡力!」阿三認真拱手,「現在就開始如何?」
一直默默立於小邪身旁的小青,此時才悵然開口:「你們又要走了?」
小邪笑道:「沒有只是辦事我看十天半月是走不了的!」
小青心中稍安,但仍然:「希望你別走得太久,我──我怕一別又是三年 」
阿三道:「唉呀不會啦你要是怕,就找到太原去和尚廟永遠是跑不了的!」
小青悵然一笑:「現在呢?多不容易才見著──」
小邪看她如此酸溜溜,心頭又已不是滋味。叫道:「不走啦你再酸,就和小丁差不多,
變成葡萄,我不走都不行!」
小青忙吸,拋開悵,嫣然一笑:「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有意無意都不重要,不酸就行啦!」小邪滿意瞄向她,邪邪一笑,這才轉向阿三,
道:「我看先去一趟江振武以前住的地方好了!」
阿三擺出莊嚴姿態:「本通吃幫第五幫主,唯命是從,絕不推辭。」
小邪威風八面,揚手往遠處蔥翠楊柳岸揮去:「恨號(很好),卡馬拉死狗(我們
走)!」
「得令!」阿三裝模作樣,雙手一擺,已然繞船而行。
小青納悶:「小邪你那話──什麼卡馬──什麼狗的──是什麼意思?」
「卡馬拉死狗!」小邪得意道,「洋番話!」他問,「你懂不懂三寶太監游洋番?」
「聽過──好像是成祖老皇上派他去的──」
「對啦成祖就是祁鎮的爹!」小邪得意道:「三寶太監多少帶點洋番話回來,這句就是
祁鎮教我的,『我們走』的意思!」
阿三奉承道:「小邪幫主,你學問愈來愈高,連洋番話都懂了?真是天下第一才子裡」
「哪裡哪裡呵呵──」小邪一副得意樣。
小青嫣然一笑,對小邪這裡旁門左道之術,實在無以揣測,不知他肚子裡裝了多少怪學
問?若掏掏出來,自己恐怕再也不敢以才女自居了。不禁多瞄他幾眼,看他那裡純真而又自
得神情,心頭也跟他為之一悅。
微波輕蕩,逐光掠影,畫舫已漸漸靠岸。
小邪、阿三已登岸,往太湖江府。
兩隻千斤銅獅仍凜凜不畏寒風雄踞江府偌大紅門兩側。獅身仍質沉而生光,並未被風雨
所腐蝕而變棕灰纏綠。
自江振武走後,此處似乎仍未被荒置。門扉、牆瓦都清如新,門前白階更是一塵不染。
小邪和阿三潛向大門左側一排百年古槭,往前扉瞧去,皆感意外。
阿三疑道:「好像有人住──」
小邪目光移向大門右前方高聳長桿,懸掛之黃旗。皺眉道:「難道已被飛龍堡占?你看
那面黃色飛龍旗?」
阿三瞧去,道:「沒錯,飛龍堡黃旗壇的標幟,最近他們不斷擴大,買下此地也不是什
麼稀奇事。」
小邪無奈道:「要是有人住,要查點蛛絲馬跡就難了,這趟白走了!」
阿三道:「說不定江振武還有秘密暗室,還未被他們發現──」
小邪沉吟半晌:「算了啦進行第二項計劃,扯飛龍堡後腿!」
阿三興趣十足:「怎麼址?扯大一點如何?」
小邪黠笑不已:「當然要扯大他們逼得丐幫快翹了,不扯大,還真說不過去。」他道,
「我們先挑了他們幾處分舵,然後嫁禍黑巾殺手──也就是拉薩和尚,再燒他幾艘船,好讓
丐幫趁此再攬住長江水運。呵呵看他們還敢不敢作怪?」
阿三道:「可是飛龍堡實力過大,要是扯了他們,丐幫雖暫時獨攬生意,日後還是會被
奪走,又和現在差不多了?」
小邪道:「不會我們扯重些,讓他們有所忌諱,最主要是要扣緊黑巾殺手的黑鍋,他們
有了勁敵,再也不會那麼囂張了。」
阿三隻不過想多瞭解事情結果,現在有了答案,自是更加興致:「走啊現在就去?」
小邪道:「不急,我們還得黑衣裡面,最好再弄把東洋刀,就更像了!」
「沒問題看我的!」
阿三大拍胸脯,似乎早已知道何處可尋得此物。兩人再次端詳宅院之後,已相偕離去,
準備夜晚再來。
是夜。無月,一片滄黑,濃霧過大,水珠兒拂向衣衫,仍會覺得濕潤潤。
江府已掌燈,透過濃霧,燈光變得迷濛而神秘。
偶爾仍有喧笑聲傳來。
小邪、阿三已扮成黑巾殺手模樣,輕巧地掠上牆頭,一個騰身,如飛狐般捺向前院左廂
房,俯視庭院,方塊形花園修得整齊,不少衛兵穿梭其中,戒奮十分森嚴。
阿三低聲問:「全部放倒?」
小邪道:「嗯小嘍囉也無冤無仇,敲昏也就罷了,然後把首腦吊在大門瓦簷!」
阿三呵呵直笑,拿出短木棒:「我早有備而來,你也來一支吧?」
「好小子裡」小邪輕笑接過木棒。尺二長,頭端還是凸圓,十分屍合敲擊,「讓他們來
個『瘤』生大吉!」
阿三奸笑不已:「我的瘤一定比你長得快!」
「試試看就知道!」
話聲未落,小邪已倒掠而起,一個美妙觔斗,化做一道閃電,咻然落於庭院數名衛兵處。
「誰?」
「長瘤的!」
衛乒喉音只憋出一半,一陣暈眩,似見棍影如牆,直壓頭頂,已然倒地不起。
阿三不甘示弱,也飄身突襲另一頭廂房護衛,情況仍是一樣,棒出人倒,乾淨俐落。
小邪並未停手,一擊成功,馬上又罩向靠廳前之七名衛乒。
七把長劍快捷無比分七個方向刺向小邪正面七處要害,劍勢凌厲,並非庸手。
然而小邪更一籌,身形只一個扭轉,蓮花三步神奇步法已展出。腳踏五行方位,閃身如
醉酒,嘿然猛揮木棒,啪然七響,七顆腫瘤長在護衛頭頂,七聲悶響,全然昏倒於地。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8:54:48
小邪揮著手中木棒,咯咯而笑:「果然有用!」
阿三也放倒十數名衛兵,掠向小邪,得意道:「我敲了十七個,比你多三個?我蠃啦!」
小邪瞪眼:「蠃什麼?裡面還多的是不到最後一刻你永遠不會知道結果的!」
阿三自得而笑:「最近我的聲望漸漸凌駕你的頭上了,不久你就會黯然失色!」
小邪促狹道:「那當然啦我怎能跟你比?你的臉皮顏色永遠比我多,我當然『失色』多
了!」
阿三嗆了咽喉,再也笑不出來,想吹幾句,都吹到牛角尖。乾笑道:「遲早我會蠃過你
的!」
「不必遲早,你現在不就蠃了?」小邪揶揄道:「往臉上抹顏色,我永遠都蠃不了你的
這是你的光榮。」
阿三叫道:「我是說敲人頭你不是已輸我三個了?」
小邪得意道:「還早你蠃不了!」
「哼我誓死達成任務!」阿三咬牙切齒一陣。又道:「一個個找他們,太慢了不如叫他
們出來,排成兩排,咱們再來比賽。」
小邪點頭:「好啊!」馬上吊高嗓子,「喂──刺客來啦──還不快點出來 」
一聲吼叫方起,緊跟著一片凌亂吵雜聲傳出,燈火為之加亮不少。
小邪和阿三退向庭院中央,準備讓來人「排」好隊伍,以便施以敲打。
不多時,一大群人馬已湧出大廳和廂房,緊緊將兩人圍在中央。
為首一名紅衣中年漢子,瞪大狡如狼之眼珠,冷森道:「何方狂徒,也敢跑到飛龍堡黃
旗太湖分舵來撒野?」
阿三不理他,揮著手:「排好,成兩排聽到沒有?」
對方擠成一堆,他煞是不滿意,煞有其事地在糾正敵人。
然而效果並不好,沒人移動寸步。
小邪道:「將就啦一排也是敲,一堆也是敲,不要太在意。」
紅衣漢子見兩人不理他的話,甚為憤怒,厲道:「本舵主問你們話,聽見沒有?」
阿三糾不了眾人成排,心頭已不甚高興,叫道:「你給我閉嘴裡還不快命令你部下排
好,準備生瘤!」
紅衣漢子怒火攻心,厲道:「不知死活的東西別怪飛龍堡無情了上!」
手一揮,已有數名手下罩往兩人。
阿三霎時哈哈大笑,搶先攻上。木棒如雨點,劈啪,數響,一個照面就將六人敲昏。此
屍身手,已嚇得不少敵方手下心裡肉跳,愕然不敢再攻前。
「嘿嘿六加三就是九!」阿三瞄向小邪,得意道:「已經蠃你九個了,小邪幫主你好好
努力吧!」
小邪不屑而笑:「小意思只要我輕輕那麼一揮手裡再叫個──」突然揮手做勢喝道:
「上!」已然呵呵直笑:「然後他們就全栽了!」
阿三眼道:「小邪幫主你太會吹了吧?」
「你不信?」小邪明知在吹牛,卻做出煞有其事之表情。
阿三唱戲般:「我不信!」
「不信?好!」小邪眉頭一縮,威風八面地揮手,喝道:「上!」
「呵呵上個鳥蛋!」
突然小邪和阿三似都被人捅了一劍,呆愣當場,兩眼瞪大、無比愕的瞧向前方,
就在小邪揮手下令之際,本是開玩笑之言語,猝然卻變為真實。
數道幽靈般黑影已快如電向般竄掠而至,全是雙掌猛張,迅起不及掩耳的撲向所有飛龍
堡手下。
紅衣漢子大駭:「快迎敵──」長劍掩出,已反攻黑衣人。
然而黑衣人武功似乎出奇之高,騰掠之間,連阿三都覺得不易作到。如山洪暴發般,一
面倒地襲向無招架之力的飛龍堡手下。
小邪、阿三哪曉得假語成真?這些黑衣人來自向處?又為何要幫他們?兩人都來不及思
考,被紅衣漢子叫喝,也已醒起來
小邪傻愣愣叫道:「是怎麼回事?」
阿三見著敵手就快被黑衣人撂光,急忙騰身飛掠,罩向所剩無多人群,得意而笑:「管
他什麼回事我只要敲蠃你就行了!」
說話間,已有三名被他敲昏。小邪見狀急叫「媽的」,也不甘認輸,猝然騰身也加入戰
圈,出棒如驟雨,存心敲蠃阿三。
眨眼之間,飛龍堡手下百餘人全部已被擊倒。
阿三得意歡呼:「哈哈二十七個我蠃啦恰恰好我故意蠃一個!」
小邪並沒理他,暴喝聲起,人已罩向即將撒退之黑衣人,想撕下對方面罩,看看到底是
何人。
數名黑衣人不知小邪會有此舉動,愕之餘,已全然倒掠,似想逃竄。
小邪冷笑不已,出手更是快捷,化出層層掌影如巨般罩向掠退的黑衣人,心想就是逮不
著全部,一兩個絕對沒問題。
誰知黑衣人似乎早已知曉小邪武功過高,突然之間不退反進,數人十數掌,疾如流星追
月倒劈小邪,帶起勁風刮得瓦片抽落不少而撞碎牆邊。
數人合力,勁道霎時增加數倍,小邪一時不察,已無法撤身,硬咬牙關,內力再提三
成。不閃不避硬封向十數隻手掌。
轟然巨響,小邪終於力遜半籌而被擊退,倒撞花園,唏哩嗶啦壓碎不少花叢,想再次騰
身追擊,數名黑衣人已趁掠往高牆,閃眼間已消逝無蹤。
雙方交手何其之快,阿三還愣在當地,正想出手,人已不見,只得苦哈哈直笑。
小邪拍拍沾滿泥巴之臀部,煞是不信地站起,他想不出天底下怎會有這群人?武功如此
之高?而其行徑似友似敵,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在他四周。
該不會是拉薩和尚吧?
他也想過有此可能,拉薩和尚可能淪為殺手,若是殺手,敵我之間也就難以分別,全是
受酬勞所控制。那僱用他們的人又是誰呢?
若他們不是拉薩和尚,為何又要黑衣裡面?還不停幫助小邪?
說他們是黑巾殺手死灰燃,那更不可能。因為小邪就是消滅他們的人,想殺小邪都不得
其門而入,怎會再幫他的忙?
這其中必定隱藏著什麼秘密,小邪猜不透,只有苦笑。
阿三更不用說了,摸摸笨大腦袋,裝出一副憨樣,深怕小邪責怪他沒出手攔劫黑衣人。
他吶吶問道:「小邪幫主,他們的武功很高?」
小邪有無力道:「逮不著,當然高了!」
「他們──好像在幫我們──他們並沒殺死飛龍堡手下,只是擊昏。」阿三道:「我看
過那些人身法,不像是西域拉薩和尚的。」
小邪急問:「那是屬於哪一門派?」
「都有亂七八糟!」阿三道:「可能中原任何一派的武功都複雜其中,猜不出來啦!」
小邪苦笑:「還好他不是來要命的否則又得硬拚了!」
阿三見他笑了,心情也為之一鬆,知道他已不責怪自已忘了出手攔人,事實上小邪都攔
不住,阿三出手也是枉然。
輕輕一笑,阿三已改口吻:「人都逃了,想也沒用,快面對現實吧你輸了一個呵呵只是
我故意如此的啦!」
小邪也不再多想那些人是何來路?只有等碰上了再說。童心又起,已瞄向阿三,狡黠而
笑:「你故意蠃我一個,我也是故意輸你一個!」
阿三得意道:「所以這次你輸定啦!」
「未必見得!」小邪狡黠笑:「你沒聽到?我是故意輸的?」
阿三訕笑道:「我看你是不得不故意輸的吧?放心裡你認輸了,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啦!」
小邪黠笑道:「歡迎你說因為我根本就沒輸!」
「怎麼,你想賴啊?明明大局已定輸蠃已分,你還說沒輸?」
阿三見著小邪如此促狹笑容,深知小邪怪花招特別多,自己雖蠃了一人,但被小邪這麼
一說,信心不自覺地已動搖。他在想著小邪有任何方法可轉敗為?忐忑不安地思考一陣,
道:「你想再等另外敵人來了不行我們早已說好以在場的人為準你別忘了!」
小邪仍然黠笑不已:「我沒忘只是在場所有的人!」
阿三不解道:「他們都已倒了,你不輸?不就耍賴了?」
小邪得意抓起木棒,揮耍著:「在場的人都倒了,我卻故意輸一個,那個人就是留給
你,我敲了你就平手,再敲了我,就反敗為嚥了口」
誰又想到小邪會出此奇招?阿三愕怔:「你──」
突然他想通而想逃竄。小邪已咯咯直笑:「來不及了!」
木棒如流星般敲向阿三腦袋。卡地脆響,阿三已如泥糖般心不甘情不願的傾倒於地。
小邪得意道:「現在已平手了再來就換我蠃!」
卡然又是一響,他竟敢當真地往自己頭上敲去,昏昏沉沉也往地上倒去?也不怕飛龍堡
弟兄及時嘗到?
世上就有此人,為了輸蠃,全然不把性命當作一回事?
兩人昏昏沉沉,隨著偌大人群倒臥庭院。黑衣堆在黃衫裡,甚為顯眼。
濃霧罩得更緊,燈光似已無更尖銳的穿透力而顯得黯淡。
冷風刮向門前高聳旗幟,不時傳出沉悶冽冽聲。
終於
有人醒來,還好,是阿三。他迷糊甩頭,口中呃呃直叫,右手往頭頂摸去,霎時嘖嘖叫
痛:「死小邪,敲得我好痛!」爬起身軀,見著小邪已倒在地上,不禁又好,又好笑。者乃
是自己明明蠃了,卻又輸得無話可說,想笑者,小邪竟然敲昏自己?如此為爭福利而不顧生
死,阿三實在佩服得沒話說。
「媽的還故意留一個?不留兩個?」他直叫自作孽不可活。已給了小邪一腳,「起來吧
算你蠃了!」
小邪已被踢醒,笑得更是得意:「阿三你就認命吧這一輩子,你要蠃我的機會不多!」
「誰說的上次滑冰河,不是我蠃了?」
小邪瞪眼而笑:「少在那裡得意,嚴格說起來還是我蠃!」他解釋,「你別忘了我們滑
的是冰,那條冰河的盡頭就是瀑布頂,因為瀑布下方已是水潭不算是冰河,我先衝過瀑布
頂,是你蠃,還是我蠃?」
阿三霎時結了舌,高興了快一個月,被小邪一句話就全然變了樣,猛然咬牙切齒。「有
一天你會敗得很慘永遠不得如比賽呵呵嘗到時我就是最後的利者!」
他已決心只要蠃小邪一次比賽後,再也不比了,以享受最後成果。
小邪懶得再跟他胡扯,當下尋視飛龍堡手下,道:「他們也快醒了,綁了紅衣那什麼舵
主我們就走!」
兩人加速動作,將舵主捆綁妥當,吊在大門前。已揚長而去。
杭州城南,金玉賭坊。
十數張大桌擠滿蟻般人群,吆喝喧嗶,煙弭燈渾,像灌了濃霧,挾雜了汗臭、臭、銅
臭、煙臭──像漿在陰溝過久而腐蝕的木板味混成一種。
這就是賭場特有的氣息。
然而這些人似乎已習慣成自然,那般狠勁,永遠不輸人。
已至三更,人潮正旺。
驀然,燈火全黑,如掉深淵般不見五指,霎時引起了一陣騷動。
突地燈光再亮,靠門口那張桌面已站著兩名黑衣裡面人
小邪和阿三。
昨夜挑了太湖分舵,今夜他們已找到此地。
群眾見著兩人已驚惶往後退去,嚇得面無血色。飛龍堡開的賭場,何時被人找過碴?
小邪冷道:「踩地盤的沒事給找滾!」
話已撂明,賭客為了免惹事上身,已一窩蜂的擁出門外。有的甚至穿窗而出。逃之夭夭。
此時飛龍堡手下巴抄出傢伙,圍了上來。
一名錦衣白髯老者已走出後院,似乎上過脂粉的臉頰顯得特別紅潤。小邪見過他,以前
還在他手中蠃了二十兩銀子,他是此處負責人。
老者冷道:「你是何人?敢來踩地盤?」
小邪冷笑道:「幾年前的恩怨也該算算!」
老者冷道:「飛龍堡自信很少人結冤,你少信口雌黃!」
小邪冷笑「去問你們當傢具關外人也沒那麼好欺負!」
他故意說出「關外」是想嫁禍拉薩和尚,因不能說得太明顯,只好如此表明較為怡當。
老者冷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只怕憑你兩人還不行!」
小邪和阿三對望一眼已哈哈大笑,小邪冷笑:「兩人不行,還有七八人在後頭!」
他倆想試試今晚是否能像昨晚一樣,有另七名黑衣人出手幫忙?但抱的希望並不大,因
為小邪昨晚已向他們出手,似乎已形成對峙局面。
此語一出,老者及手下已驚惶往四周看去。門外一片黝黑,四處牆壁泛出黃原木色,兩
邊小窗罩著竹編簾,並無任何跡象,連那裡寒森氣息都不存在。
老者心神稍安:「就是再多十人,飛龍堡也不含糊!」
「很好!」小邪擺出昨晚威風凜凜架勢,右手猛往前劃去,冷喝:「上!」
驀地一陣轟然巨響,看似堅固的壁牆,此時已被劈撞數個桌大洞穴,數條黑衣人一擁而
上,快捷無比罩向飛龍堡手下。
小邪和阿三並沒動手,得意直笑,心頭皆想著黑衣人果然還是來了。
他倆不動手,乃是小邪經過思考,決定假這些人之手,挑去飛龍堡多處分舵後,於最後
一次再出手扯下他們面罩。省得自己大費力,弄個不好還可能和他們刀刃見面,十分划不來。
他們得意之際,突地百燈齊滅,一片鬼域般黑漆。數聲悶哼已傳出,再聞咻然破空聲似
乎往層外射去。一切已靜沉寂。
小邪仍在笑,一指彈向認為燈燭處。火燭已燃,雖淡,卻仍能看清飛龍堡弟子已全數倒
地。黑衣人則走得無影無蹤。
阿三得意道:「不出手也能完工,愈來愈像大人物了。」他問:「黑衣人武功高強,何
必弄熄燈火?」
小邪聳肩而笑:「他們是在防我,在黑暗中較好逃走。」
看來黑衣人也對小邪頗為忌諱,今夜之事也想好應對之策。
阿三得意道:「有了他們,飛龍堡只有吃癟的份啦!」
小邪頷首而笑:「好好利用他們,飛龍堡遲早會找上拉薩和尚算帳,我們倒省事多了。
看人去吧!」
兩人不再說風涼話,馬上躍向人群,探察結果,全是被擊昏,符合了小邪對付飛龍堡之
心意。
很快地,兩人將老者捆綁,吊於門口。還將賭具骰子塞滿他嘴中,已然揚長而去。
事情進行得相當順利。
就這樣,在幾名黑衣人協助之下,只七天時間,小邪已挑了他們七處分舵。
除了太湖及杭州兩處外。
第三天
挑去以前神武門地門壇雁蕩山分舵,現已被飛龍堡為分舵。
第四天
挑去鄱陽湖分舵。
第五天
火燒洞庭湖附近長江水運船隻百餘艘,丐幫弟子也趁再予擁攬水運生意,也舒了一口悶。
第六天
挑去九華山分舵。
第七天
攪散錢塘江口鹽運路線,丐幫又趁此接管,時下丐幫已大發利市,若不被奪回,該無後
顧之憂了。
小邪如此勢如破竹之舉動,已震整個飛龍堡上下,個個心裡膽顫,不知何時,煞星會落
在他們身上?也因為如此,飛龍堡首腦人物都已離開總壇,準備應付任何可能之變化。
他們雖揣測可能是西域殺手所為,但他們卻認為敵人此舉在於示威。因為所有被挑分
舵,除了長江船隻被燒外,損失皆不嚴重。
幾天下來,小邪也挑上了癮,決心挑大的,下次目標則為飛龍堡位於廬山附近的黃旗壇。
他和阿三已在廬山方向行去。
幾天後,他們已至廬山不到二十里路的溪石小鎮。
兩人尋家小酒鋪以打尖。
喝不上三杯,已有一名乞丐步入酒鋪,往他們走去。年輕力壯,健步如飛,很快走到小
邪前面,拱手含笑:「小兄弟可是姓楊?通吃幫幫主?」
小邪見著他,立時明白有何事情,哈哈一笑,道:「是不是你家少幫主找我?」
乞丐含笑點頭:「正是少幫主在鎮外。」
阿三笑──道:「他是不是想找我們吃蕃薯?」(蕃薯意味著寒竹之綽號)
乞丐不解。含笑拱手:「兩位是丐幫佳賓,丐幫絕不會以蕃薯招待,那是大不敬!」
小邪笑道:「看看蕃薯也好走吧!」
丟下銀子,小邪和阿三抓起剩酒剩菜,走出簡陋酒鋪,跟乞丐步向鎮外。
這裡一棟坐落山谷茂密森林的小竹屋,除了綠杉,還有白竹及蕨類,十分清幽。
寒竹高碩身軀隱隱泛著英,所穿補丁衣服洗得發白,那裡淡漠和豪邁氣息,舉手投足之
間,全然展露無遺。
他此時卻焦切而帶喜悅地來回踱著不到九尺寬的方形竹屋,不時仰頭眺向遠方小徑,等
待小邪來到。
終於
乞丐已領著小邪和阿三步向竹屋。
寒竹見狀,笑容頓展,急忙揮手:「楊小邪、阿三你們終於來了!」來不及再等候,已
奔出竹屋。
小邪和阿三咯咯直笑,因為寒竹已長胖,雖不及「肥」,但也讓人感覺出他不是瘦者,
和「大蕃薯」這個外號更相近了。
寒暄過後,四人已走回竹屋。中間一張竹片編成小方桌,配上四張小竹椅,三人已坐
下,而年輕乞丐則在四周警戒。
小邪有先見之明,手中還抓了半隻雞,推給寒竹:「來一點吧?」
寒竹婉謝道:「不用了,我已吃過對不起,情勢過急,所以未備酒菜招待你們。」
阿三笑道:「馬馬虎虎啦只有什麼事快說吧?是不是想感謝我們挑了飛龍堡分舵?」
寒竹拱手笑道:「多謝小邪幫主和阿三,你們幫了丐幫不少忙否則我還真拿飛龍堡沒辦
法!」
阿三得意笑道:「哪裡哪裡這裡事太簡單了,我們有秘密武器(黑巾殺手)呵呵要謝我
們也不必那麼急嘛!」
小邪從嘴中抽出骨頭丟向阿三:「你少吹行不行?你真以為大蕃薯大老遠跑來,就是為
了向我們道謝?」
阿三被丟個正著,頭上那個瘤疤雖消失,但仍淡淡泛紅,被骨頭砸中,仍有痛意,撫著
紅疤,乾笑道:「最少有這麼一點點嘛!」
小邪瞪眼道:「先聽重要的,不行?誤了事,小心我讓你變成釋迦老佛,滿頭瘤。」
阿三乾乾再笑,轉向寒竹:「你快說重要的!」
寒竹哦了一聲,從胸口抽出白紙條,想交予小邪,突又覺得小邪不識字,已和小邪視眼
而笑。攤開白紙。
他道:「這是我妹妹傳來的!」
「小丁?」小邪翻白眼:「我看是凶多吉少了!」
寒竹笑道:「也沒那麼嚴重,她是說要你們快回去,小七可能要隨蕭無痕出征,剩下阿
四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小邪愕道:「小王爺他要去打仗?」
寒竹道:「信上是這樣說,可能不差。」
「打仗?跟誰打?」小邪問:「番邦造反了?」
寒竹頷首:「丐幫消息傳來,瓦刺國韃靼太師也先已領軍出征,不時邊防守兵有了沖
突。」
阿三叫道:「媽的番就是番說打就打!」
寒竹道:「也不是全為瓦刺國的錯,而是太監王振捅出的紕漏!」
對王振這老混蛋,小邪可興趣多多,他急問:「王振他搞了什麼鬼?搞到瓦刺國去了?」
寒竹道:「傳言好像是也先派二千人進馬,而謊報較多人,冒領了糧晌,王振毛了火,
就殺他馬,還要他們警告也先,結果也先為之大怒,所以才舉軍來犯。」
阿三笑罵道:「王振當太監當出了威風,說殺就殺,還殺到也先頭上?」
寒竹道:「也先本就蠢蠢欲動,如今已找到了藉口,這場仗可有得打了!」
小邪磨拳搓掌,已想學學那極大將軍之滋味。贊言道:「打得好打得好我的理想終於快
實現了!」
阿三慷慨激昂道:「男兒志在沙場,我們干了!」
見兩人如此興奮神情,簡直就把戰場當成遊樂場似的。若讓小邪氣戰,不知局勢將變成
如何?想必大出人們之預料吧?
阿三激昂道:「現在就走從軍不落人後!」
「走是該走不過──」小邪道:「我們還差一件事沒辦完──」稍加沉思,轉向寒竹,
「小丁還交代些什麼?」
寒竹瞥向白紙,道:「她還說王堅已不時覷覦通吃館,好像是在監視。恐怕會對通吃館
不利。」
小邪心想王振浸藥水也快兩個月,而王山磔為了王峰必定會找自己算帳,如若王振曉得
自己在瞞他,不必說,一定會大發雷霆之怒,如此一來,通吃館可就岌岌可危了,看來還非
得回去一趟不可。
算算還有一個月時間,也不必急在現在。小邪道:「大蕃薯你回小丁,再兩三天我們就
回去,叫小七多留幾天,不礙事的!」
寒竹知道小邪一定有所安排,聞言已頷首:「好,我一定通知!」他問:「你們現在准
備往何處?」
小邪得意道:「挑了飛龍堡黃旗總壇。」
寒竹愕然:「黃旗壇今非昔比,高手不在少數,小邪幫主你──」他道:「我跟你們
去!」
小邪搖頭笑道:「這事,丐幫千萬不能涉入,你去了,不就等於丐幫全出動?放心裡我
有秘密武器只要輕輕一揮手,保證萬事順利準錯不了!」
阿三得意道:「你沒看到我們挑了飛龍堡六七處分舵,還是安然無恙?這全是有秘招
的!」
「但是黃旗總壇高手多──」寒竹仍不放心。
小邪拍拍他肩頭,一副老成持重:「放心裡我們要是挑不了,逃走總是沒問題,何況飛
龍堡也不算什麼邪惡幫派,他不敢太難為我們!」
寒竹無奈:「我還是希望你們小心些。」
「這當然!」小邪笑道:「我一向行事小心,就是敲昏自己,也是很小心的!」
他和阿三已咯咯笑起。這裡光榮事,除了他們,恐怕也無人做得出來了。
寒竹聽不懂他們所言,也陪笑著,他道:「過了這趟事,若有空,還請光臨洞庭君山,
丐幫上下都甚為歡迎通吃幫弟兄光臨!」
「一定一定只有空一定去!」小邪曖昧道:「再來一次摸馬捉元兇。」
三人一陣大笑。對於小邪引馬逼出邵子喬,他們仍回味無窮。
再談些瑣碎事,寒竹已送走小邪和阿三,也和先前那名警戒乞丐一同離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03:07
第八章
廬山山腳,一處偌大莊院,依山而築,通往山下道路,還得跨過百階長梯。
莊院四處植滿翠綠高聳杉柏,溶於密葉之中,自有一股神秘氣息。
衝向天際的長桿,掛上那面桌大黃旗,隨風舞動之青龍似要破旗而出,張牙舞爪好不生
動。
黑暗中之莊院透出如紅炭般的淡光,從後院連到前院,似乎是盞透明之屋形燈籠,無一
處暗。
燈光也顯示了此處聚集不少人。他們似在等待,靜悄悄的等待。
同樣地
小邪和阿三黑衣裡面,背插東洋刀,大搖大擺地晃向宅院前天井。哈哈大笑,叫的仍是
那句話:「刺客上門啦。」
霎時黃旗壇上下少說兩三百名已圍向前院。個個劍撥弩張,蓄勢待發。
為首著,一襲黃色勁裝,中等身材,卻出奇沉猛,一把長槍握得筆直,年方三十壯年,
就已當上飛龍堡黃旗壇主,功夫自不在話下。
小邪一見即如他是壇主夏首開,又瞄向群眾,覺得似乎少了什麼,問:「只有你們這
些?」
夏首開冷森道:「夠你受了!」
小邪有些失望道:「我還以為來了烏龜巢的大人物?差多差多!」
夏首開冷道:「你三番兩次本堡作對,本堡到底你有何瓜葛?」
小邪輕笑:「多啦多得數不清光看你們亂擺威風,我就很不順眼簾」
夏首開冷笑:「看來你是存心找碴,飛龍堡也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將會付出代──」
阿三得意而笑:「我們撒了七個地方,怎麼覺得舒服得很?你有沒有搞錯?」
夏首開冷森直笑:「憑你們兩個,也敢和本堡作對?實在該去換兩顆眼珠了?」
小邪叫道:「廢話少說準備迎敵吧!」
夏首開不敢托大,抖起長槍,刷然劃出一道銀虹,已筆直指向小邪,以靜制動。
小邪輕輕一笑,拿出短木棒,轉向阿三,細聲道:「今天人多,那七名黑衣人一時也擺
不了他們,我們就再露一手。」
阿三也興致沖沖,拿出木棒,細聲道:「再來比賽如何?」
小邪道:「好等黑衣人一出手,我們就開始!」
阿三含笑點頭,木棒抓得緊緊,已相準要向哪邊捶去,方能獲得最大功效。已然露出邪
意笑聲。
小邪依樣劃葫蘆,右手瀟灑地往前一揮,喝道:「上!」
話聲方落,飛龍堡眾人已微往後閃去,以為有所突破,更加聚神戒備,可惜此次黑衣人
卻半尊人影也見不著。
阿三瞄向小邪,有點怪他怎麼不靈了?
小邪「咦」了一聲,像照槍管般看看右手食、中指,隨即又往四周看去。一片黝黑,哪
有人跡?心頭暗自叫苦,暗道:「這些黑衣鬼該不會在節骨眼理擺我一道吧?」
右手又往前一揮,吊高嗓子:「上!」
仍然沒動靜。阿三瞪向他:「快用刀啊怎麼還不見人影!」
又「上」了幾次,飛龍堡上下已不再緊張,似在看猴戲般,甚而暗自想笑。
夏首開冷笑道:「若是怕了,就跪地求饒,飛龍堡從不做盡殺絕之事!」
小邪不理他,朝向阿三,苦笑道:「看來今晚只有自己上了媽的那些人靠不住!」
阿三似更起勁:「也好我們可以大展身手裡多敲幾個。」
小邪突然急速往前揮,大喝:「上!」人已如電門般罩向人群,一支短棒如下驟雨般敲
向人頭。氣勢如虹,銳不可擋。
阿三也不甘落後,身化游龍,騰浪翻江般捲向人群,棒花如雨,猛敲猛打,喝聲中更帶
笑意。
夏首開愣住了,照理來說,兩軍交鋒,主將該對主將,絕不會找那些小角色出手,而現
在兩人卻猛往自己手下敲去。他有點明自,為何七處分舵被挑,會全部遭擊昏的原因了。
然而只一愣眼,已由不得他多想,因為暗空中此時已竄出七條黑影,分別罩向七個不同
角落,大打出手。
怒喝一聲,長槍抖出六朵銀花,已刺向最近一名黑衣人而攪入了戰局。
小邪突見黑衣人來到,心頭就有,叫道:「搞什麼嘛扯我後腿?一點信用都沒有!」
他真以為一揮手,黑衣人就得出現,好像黑衣人已答應他似的?還怪起人家?
除了一名黑衣人稍微瞧向他,目光淡淡露出笑意以外,其他六名並沒露出任何反應。
阿三趁小邪發牢騷之下,又多敲了四名,樂得呵呵而笑。
小邪聽見笑聲,立時定神過來,瞪向黑衣人:「以後再找你們算帳!」木棒又揮,認真
而快速的再敲飛龍堡手下。
驀地
廳內已竄出兩條身手矯捷人影。一名錦衣儒衫,狀似八仙中呂洞賓,一把長劍使得如靈
蛇般噬向黑農人。另一名身著短衫,露出兩條粗壯手臂,一雙手要大乎常人許多,雖然頭髮
斑白,那股猛勁卻不輸年輕人,他是飛龍堡總護法劍平關。雙手張大,全然不畏劍鋒地罩向
一名黑衣人。
兩位絕頂高手出現,一時似乎已挽回頹勢,黑衣人出手也較為緩慢。
小邪見總管洪英和劍平關都已出現,自己方才揣測必有援手在此,果然沒猜錯,不禁得
意直叫好,準備奚落夏首開幾句。
誰知他方轉身想要找尋夏首開之際,七條黑影已掛劈封退對手,向他倒掠而來。速度並
不快速,似想靠向小邪身邊以應敵。
小邪見他們如此窩囊而禁不起打,瞪眼叫道:「怕什麼?有我在──你你們?啊──」
他突然叫。原來七名黑衣人慢度退靠小邪,乃在想騙得小邪以為他們想靠肩作戰,豈知他話
未說到一半,七名黑衣人已電也似地閃抓而至,七人十四隻手,全往十四個不同方位角度抓
向小邪面罩。大意之餘,小邪面罩已被其中一名給扯下。
還搞不清怎麼回事,七條人影已倒掠而退,剎那全部消失牆頭。
這是一個計謀,讓人猜不透,而又摸不著的計謀,小邪老早就已入殼而不自知。他利用
黑衣人,何嘗黑衣人不是在利用他?如今面罩被揭,身份已露,什麼栽插贓黑巾殺手拉薩和
尚?這下全完了
小邪本想在最後一次摘下他們面巾以查探他們是何人?那到對方卻以同樣的方法戲耍小
邪,一切計劃都如此完整隱秘,連聰明絕頂甚至從不上當的小邪,現在都吃了啞巴虧。
這群人好高超之智慧他們會是誰呢?對付小邪之真正目的是為了什麼?
小邪猜不透,也沒時間猜,因為敵人已有了反應。
「楊小邪?只是你?!」
這是洪英的聲音。突見小邪臉容,愕之心已讓他呆立當場,不知所措。幾年前小邪大鬧
飛龍堡之──事情,又已浮現他腦中,如此清新而深刻。
小邪苦笑不已,當下也不能再當縮頭烏龜,挺起胸脯,故作瀟灑地揮著小木棒。促狹而
笑:「本帶主的臉又變回來了,你還滿意吧!」
「是你?果然是你?我早該想到是你!」洪英突然下令:「住手──退開!」
所有飛龍堡弟子已如言退至一旁,對洪英此舉皆感到不解。
阿三奔回小邪身邊,得意道:「五十八個,比你多五個,這下你可蠃不了了!」
小邪瞪向他,一手扯下他面罩:「不必再罩了!」
方才阿三一直認真敲人,對小邪氣叫雖有耳聞,卻不當那麼一回事,如今面罩被扯,才
想到身份已露,愕然而低聲:「怎麼?被抓著了?」突已轉為笑意,「沒想到小邪幫主也有
吃癟的一天?」
小邪苦笑道:「有時候吃點癟,也是一件很光榮的事!」
洪英聲音已傳來:「楊少俠不知你為何三番兩次本堡作對?」
小邪瞄向他,輕輕揮著木棒,瀟灑道:「作對,談不上,只是敲敲人頭而已!」
阿三也揮起木棒:「對最近武林流行這項運動,我得早些練習,才會出人頭地。」
劍平關早年曾吃過小邪的虧,對他難免恨在心,冷森道:「楊小邪你無故傷害我飛龍堡
手下,恐怕非得留下點東西!」
「留什麼?一隻手臂如何?」小邪揮揮手臂:「有本事你來折呀!」
「你──」劍平關見不得小邪奚落,揚掌就想衝前。
「劍護法且慢!」洪英喚住他,道:「事情總得弄清再說!」
劍平關怒目瞪向小邪,沉沉地「哼」聲,怒意仍沖人地退向洪英左側,宛似一頭瘋牛。
他也不想想三年前,小邪武功不濟時,就能耍得他團團轉,三年後的今天,他又怎能是人家
敵手?
洪英能以一己才能輔佐韋人龍、韋人虎兩兄弟執掌飛龍堡,除了武功以外,還得要有精
明老練之心思,以及能曲能伸之心性,否則偌大飛龍堡,早就支破碎了。
他問:「本堡自認沒做出任何違背武林同道之事,楊少俠此舉實在令老夫難以瞭解。」
小邪訕笑道:「就是因為如此,你們才能平平安安,否則早給人挑嘍!」
洪英眉頭微皺,又問:「楊少俠七天之內連續攪亂本堡黃旗壇七處分舵,而又全然打昏
本堡人手,可見是在警告本堡,不知楊少俠為何事而如此做?」
小邪得意而笑:「這件事,我早已告訴夏首開了,你問他吧!」
洪英目光移向夏首開,希望獲得答案。
夏首開拱手道:「稟總管,楊小邪所言之意,似乎指本堡弟子過於威風而礙眼。」
劍平關怒意又起:「飛龍堡耍威風又關你屁事?」
小邪聳聳肩頭,甩甩木棒,戲謔道:「本幫主要耍木棒又關你屁事?」
劍平關厲道:「你傷了本堡手下嚥當然有事!」
小邪淡然回答:「你們礙著我眼睛當然有事!」
「你──」劍平關想衝前,卻又礙於洪英方纔之命令,硬是逼紅臉地捺下怒
,「呆會兒,看老夫如何收拾你!」
小邪冷笑:「要出手,恐怕也輪不到你吧!」
洪英不願兩人鬧僵,插口道:「楊少俠所言,似乎是本堡做事過分了些,然而老夫自認
約束手下甚嚴,不可能做出讓武林側目之事,楊少俠能否告知一二,也好讓飛龍堡知錯能
改。」
從他如道挑釁者是楊小邪以後,一切言語都似乎不願開罪小邪,不知是懼於小邪一身邪
功夫和聰明心思?還是另有原因?
「喲?嘴巴還真軟吶?」小邪睨眼直笑,促狹道,「我搞不清你怎麼對我那麼客氣?比
起你旁邊那兩位差得太多了你有什麼目的?」
小邪挑明此話,連洪英一改口吻,可能只有某種企圖都無法偽裝,非得說出一個原因不
可。
洪英老臉微微一熱,但他不傀一代豪傑,談笑一聲,已掩飾困窘局面,含笑道:「不只
是對煬少俠,飛龍堡上下對任何人都一樣,若過失在本堡,本堡絕無推諉之理楊少俠誤會老
夫意思了。」
小邪笑得十分嘲惹:「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明白,是我故意找你們的碴,你卻擺出一
副認錯的樣子?我很不甘心裡」
劍平關和夏首開容顏為之再變。幾年來,誰又敢當面指斥飛龍堡?小邪不但故意找碴,
還名正言順興師問罪?兩人四眼全盯向洪英,怪他太忍讓得幾乎變軟弱了。
洪英老臉也著實難以掛住,然而似有無形力量制止他小邪起爭執。嘴角稍抽動,還是忍
了下來,語氣已較冷漠:「老夫深怕錯而不知,是以才百般忍讓,若楊少俠故意找碴,恐怕
我飛龍堡也得向你討回公道!」
阿三戲謔道:「你還是低聲下嚥,我也很不甘心裡」
洪英搞不過兩人捉摸不定之心思,冷道:「你們要如何才甘心?」
小邪呵呵直笑:「快差不多啦!」他道:「就是要如此先吱吱喳喳痛罵一頓,然後大打
出手,這樣我才甘心裡」他指著夏首開和劍平關,得意道,「這兩個表現還算正常不過後力
不繼就是!」
堂堂飛龍堡總護法壇主,卻讓人品頭論足?而小邪的評斷又如此聞所未聞,兩人不由得
又好又好笑,恨不得啃小邪幾口而後始甘心。
洪英稍微撫動鬚髯以掩飾因小邪之怪論調而逗起之笑意,稍頃才道:「是
非,一說即知,老夫言拙,自是要讓楊少俠失望了!」
小邪聳聳肩,無奈地轉向阿三:「看來是真的要不甘心到底了!」
阿三曖昧而笑:「我比較甘心,我多敲了五個人,軍心已大定!」
「去你的!」小邪瞪眼,給了他一個響頭:「這麼沒出息五個就擺平了?」
阿三搔頭直笑:「得來不易啊!」揮著木棒,「此戰負已分,我決定封棒了!」
「你去封吧封了以後,永遠也蠃不了!」
小邪不再理阿三,光胡扯也不是辦法,雖然身份已露,但丐幫之事總得解決,能了則
了,不能了,敲他們一頓再溜也不了。不過,看洪英如此忍讓,今晚收穫可能差不到哪兒去。
他含有教訓口吻道:「好吧你一直想認錯,我就弄個錯讓你認認,也不虛你苦苦的哀
求。」
說完他已忍不住咯咯笑起。
洪英知道小邪言詞之間,時常讓人唏笑皆非。乾乾一笑,知曉事情有了轉。淡然道:
「楊少俠但說無妨,只要有錯,飛龍堡自當接受。」
小邪頻頻點頭:「豬子(孺子)可教也!」他道,「你們飛龍堡愛怎麼囂張,只要不惹
我,不惹我朋友,我也懶得管你們幹不幹壞事,我更不想知道,可是你們卻逼人太甚一想及
此,我就冒火了不找你們,找誰去?」
洪英自始至終都知曉小邪脾氣,不惹他和他朋友,他絕不會無緣無故挑釁,惹了他,除
非他報足了仇,否則永遠沒完沒了。小公主韋瑤琴就是一個例子,如今小邪已說明找碴之原
因,心中也噓口氣。慎重道:「楊少俠所言──本堡有人得罪了你朋友?」
「不錯!」小邪叫道:「你們差點逼死人家。」
「敢問貴朋友──」
「丐幫弟子裡」小邪叫道:「丐幫小公主寒玲是本通吃幫二幫主,丐幫小幫主大蕃薯也
是我的朋友,你們卻想害死他們,這太說不過去了吧?」
洪英不懂,飛龍堡上下也不懂。這問題本就不是那麼容易懂。間接陷入於無形,很少人
會去注意。
洪英詫然道:「我所知,本堡從未丐幫起衝突──」
「有衝突就好了!」小邪嗔叫道:「你也不想想我為何燒了你們長江渡船,為何挑了你
們錢塘鹽運路線?你懂嗎?這就是你們逼人太甚的原因!」
洪英一時也想不透,吃重地問:「這裡丐幫生死有何關係──」
阿三叫道:「好老頭犯了嚴重錯誤還不自知?實在該敲幾下尺長了瘤你就會明白了!」
小邪叫道:「沒關係?你懂什麼?你們霸佔了長江水運,壟斷了鹽運,你叫丐幫吃什
麼?只顧自己賺錢也不想想大家都是出來混的你逼死人家,對你有什麼好處?是生意愈作愈
大?還是想逼迫丐幫走頭無路,去上吊?去歸順你飛龍堡?」
阿三更嚴厲指責:「生意歸生意,你做得再大,也該考慮其他人怎麼活?就算你是正當
手法,也該想想人家沒了生意門路,會鬧饑荒鬧人命你賺那麼多錢幹嘛?分點別人賺不行
嗎?好只有──要賺錢,要正當,嘿嘿只要通吃幫每天上你們賭場,我就不相信飛龍堡有多
少錢可輸除非你們把賭場給讓出來!」他瞪眼又叫:「我們為何不如此作?理由很簡單,都
是出來混的不要逼人太甚,留點後路,對你們有好處,沒有壞處。」他喝道,「知道錯在哪
裡了沒有?」
小邪嗔叫:「要不是你們手段還算正當,早就被人給挑了然而正當也該有個情理,你斷
人後路,人家還在忍讓,都快到達走投無路的地步了我就是見不得朋友吃啞巴虧你讓是不
讓?不讓,通吃幫也未必含糊你,管你什麼正派反派?我就是要扯你後腿!」
阿三幫腔大叫:「對什麼正派反派?這後腿扯定了不止扯定,而且已經扯了!」
兩人嘴巴如關槍,暴出言語一顆顆鑽向飛龍堡上下,鑽的他們為之愣愕,一時也不知如
何應付。
如此一來,反倒變成小邪在興師問罪,還名正言順了。
洪英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裡?雖然飛龍堡日益坐大,但除非有心併吞其他幫派,否則就
得為他人留些後路。否則必會逼人跳牆。然而若想存心併吞,恐怕又會引起其他幫派之共同
抵禦,這並非他所願意。
他歉然拱手道:「老夫實在愚昧,犯了如此嚴重錯誤而不自知,若非楊少俠及時提醒,
飛龍堡恐將淪於萬動不之地步了!」
小邪瞥眼:「這麼說,你是承認錯誤了?」
「錯的如此之大,老夫豈有不承認之理?」
阿三道:「這麼說,你不是有意思逼迫丐幫弟子了?」
洪英苦笑:「飛龍堡再大,也不敢武林為敵,這全是老夫之疏忽,才會造成今日此局
面,日後老夫保證不會再有此局面了!」
劍平關急道:「總管,本堡做買賣從不欺壓他人,丐幫罩不住,那是他們經營方式不及
我們,怎麼如此隨便就讓出去?」
洪英道:「劍護法你有所不知,我以前何嘗不是如此想法,但事情又想回來,再怎麼
說,丐幫也是武林同道,他們雖然資本不及本堡,生意營運日益萎縮,我們也不能斷其生
路;讓出一些地盤,這樣,生意也不至於差到哪裡去,又可維持良好關係,此法方為正途!」
小邪得意而笑:「難得你們財大勢大的飛龍堡也想通了?」
劍平關毗目冷叱:「就算本堡做得不恰當,你任意挑去本堡分舵,也難辭其疚!」
小邪瞪眼冷笑:「喲──看你凶巴巴的樣子,好像要幹架似的?誰說我不吃雞酒?只要
你煮出來,我照吃不誤!」
他將「辭其疚」誤為「吃雞酒」。
阿三接口笑道:「對雞酒照吃,若有狗肉更棒!」他揮著手中木棒,呵呵笑道:「我說
的『捧』另一個意思就是這支『棒』,也分你吃一點呵呵──」
「你們──」劍平關又憋不住,雙手肌肉猛抖,又想衝前。
「劍總護法!」洪英口氣較冷森:「不得太衝動!」
劍平關怒意未平:「可是他們──太欺人太甚了!」
洪英冷道:「楊少俠雖言詞較為尖銳,但所言之意不無道理,何況楊少俠方為弱年,童
心自是難免,劍總護法何必當真!」
「對對對!」小邪得意直笑:「這叫『童言無忌』,比如說:我罵你『龜孫子』、『大
棵呆』,你都不要放在心上,童言無忌嘛對不對?大棵呆!」
說完已和阿三笑得合不了口,提及「童言無忌」,小邪的話可就全是「忌言」了。
劍平關想發作都有所不妥,小邪已說明自己所說的全足童言,若去理會,何
欺負幼童?但不去教訓兩人,心頭這股,實在難以抹平,得直瞪眼,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洪英淡然道:「劍總護法你也不必太過於難以忍受,畢竟楊少俠曾經替飛龍堡解過危,
而且救過老堡主,這份恩情無再造飛龍堡,就算他要飛龍堡一半財產,我想老堡主在世,絕
對義不容辭何況只是區區言語之嫌?」
一聞到老堡主,劍平關和夏首開怒意也為之壓抑,他們終非忘恩負義之徒,今夜這等
帳,恐怕是要不回來了,雙雙默然而立,不再多言。
洪英有意說給眾屬下聽,拱手而稍大聲:「楊少俠你曾仗義援手飛龍堡,本堡自該知恩
圖報,今夜之事本就錯在本堡,少俠雖挑去本堡多處分舵,也已手下留情,並無過分之處,
本堡只有感激之情,日後必約束手下,不再犯同樣錯誤,還望少俠將此事就此了結,本堡將
感恩不盡。」開頭就說明小邪對飛龍堡有恩,然後再讓步,如此一來手下自有台階可下,也
不會對上級信心有所動搖。
小邪和阿三相互對望一眼,露出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
阿三無奈道:「就此完了──」忽又轉為高興,「完了也好我多五個這場比賽,我蠃走
了!」
小邪瞪他一眼,邪笑道:「蠃了就封棒吧不封就表示你孬──」
「笑話極大勢已定我有什麼不敢!」阿三得意聳肩說聲「看」手一甩,木棒劃出一道
弧,消逝於莊院牆外,奸笑不已,不孬了吧你那支就留著當紀念好啦讓你充滿痛苦的回憶。
「也好!」小邪愛不釋手地揮著短棒,轉向洪英嗤嗤笑道:「說來說去,搞來搞去,搞
到後來,我變成你們的恩人了?也罷我最怕變成恩人,想翻臉都不成戲也沒得唱了隨你啦反
正也不要再搶丐幫地盤就成了!」
洪英拱手含笑:「楊少俠請放心,飛龍堡日後再有此事發生,楊少俠儘管找老夫問罪就
是!」
小邪推推手:「早知飛龍堡那麼講恩情,我也不用來這麼幾下子裡也好總算事情已了我
該走啦!」
阿三急扯小邪的手:「走啊不必再留此多看他們一眼,多感冒一分屍」他想快點扯走小
邪,這場比賽也算塵埃落定了。
小邪瞄向他,哧哧直笑:「你急什麼我還要洪英送你一樣禮物你要不要?」
阿三一心想拉走小邪,只要能蠃,什麼禮物都值得了。急道:「唉呀你看他瞪眉瞪眼,
還有什麼好禮物?走了再說,說不定黑巾殺手再來,攪砸了是常有之事!」
洪英乍聞黑巾殺手,已開口:「敢問楊少俠要老夫贈予阿三少俠何禮物?只要老夫能力
所及,必定辦到另外──」他問:「楊少俠可否告知先前那幾位黑衣人,是否隨著楊少俠一
同前來?」
小邪聞及黑衣人,心頭就有,自己已暴露身份,背了黑鍋,現在正好推回黑衣人身上,
輕笑道:「他們啊全是孬──前七處都是我監督,他們動的手,結果今晚碰上辣手貨,那些
小子武功就不管用了,竟然背叛我而去你們儘管找他們報仇就是,不關我的事他們武功很
差!」
他一直強調黑衣人武功差,乃想慫恿飛龍堡去找黑衣人算帳。
洪英問:「這批人少俠的關係是──」
「沒有關係!」小邪道:「他們只是我找來充場面的沒想到,不管用不說,還扯我後腿
雞心可煮(真心可誅),你們儘管抓來煮就是!」
洪英聞言,心中稍安:「他日若遇見那些人,定當替楊少俠訓斥責其臨陣而退之罪!」
含笑又問,「不知楊少俠所要之禮物──」
「這個嘛很簡單!」小邪瞄向阿三,狡黠直笑,又轉視洪英,道:「阿三從來就以
『輸』為榮,現在他不幸蠃了,你就送個『輸』給他好了!」
洪英捺住笑意:「不知此『輸'』如何送法?」
小邪黯笑不已:「不難不難借你六人用用,讓我敲昏即可!」
阿三突然如被敲了一紀要害,吐狂血般急叫,「不行不行比賽已經結束
你已經輸了你還想耍賴!」
小邪黠笑道:「怎麼結束了?人還在場,我們也說好誰敲飛龍堡的人多,誰就蠃了你只
蠃我五個,我再敲六個,我想不出你到底如何『蠃』了?」
阿三急紅了臉光顧著高興,想拖人離開亦尚未辦到,現在若讓小邪敲上六人,他又得輸
了。急歸急,他突又想出妙計對付,已咯咯奸笑,「好你敲我也敲,大不了重新開始,我就
不相信你蠃得了!」
聳聳肩頭,一副福利在望表情。
小邪瞄向他,輕輕甩揮木棒:「訕笑道別忘了敲人是要木棒的!」
「我的木棒──」阿三急忙往身上搜去。
「木棒?」小邪促狹直笑:「你不是很『有』,把木棒不瞧一眼的就丟出牆外了?留了
它回憶多麼痛苦吶!」
阿三哪曉得早就被小邪所計算,丟了木棒還賣乖,如今想敲人都缺「貨」急得直叫「我
的木棒」,人已掠出牆外,找棒去了。
小邪得意自己傑作,笑個不停,轉向洪英,笑道:「借你六人用用!」
不等洪英回答,他已電門般掠向左邊一排護衛,木棒如鼓錘往下落,笑嘻嘻道:「自願
昏倒也可以!」
護衛本就嚇得目瞪口呆,乍聞之下,已然往地上倒去,還伸舌吊眼,比真昏倒還嚴重多
了。小邪趁此也輕輕敲上六人腦袋,以免「沒敲」而被阿三耍賴。
木棒方落,人已如風吹輕葉般飄起,朝洪英笑道:「如果你不想讓手下再遭殃,就快把
人撤走告辭了!」
空中身形突如電弩,裂出一道強風,已消逝牆邊。
洪英此時方噓口氣,轉向眾手下,道:「楊少俠乃為本堡恩人。而其行為也只是示警本
堡,並未有傷亡出現,於情、於理,本堡都該放棄此恩怨此事就此告一段落,各位馬上各自
回守崗位,必要時可將此事轉告本堡所有弟子,以能平息怔仲不安氣氛!」
一聲「是」,眾飛龍堡弟子已各自帶開。連那六名裝昏弟子也醒來,一同去──他們要
比先前被敲昏的要幸運多了。
霎時數百人已走得空空蕩蕩。洪英歎息,轉向劍平關及夏首開,道:「以前堡主特別交
代,對楊小邪的恩情不論任何代,都得回報,難為你們了!」
劍平關和夏首開當時雖忿難忍,但事情過了以後,也知洪英之苦心,那股不平氣息也消
失殆盡。
「總管處理十分妥當,屬下還是如此莽撞!」劍平關歉然拱手。
「唉屍身在江湖,有時難免身不由己!」洪英苦笑道:「還好,事情總算解決我們也回
去吧!」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04:18
話聲中,三人也走向後院。
莊院燈火,突然間暗得多了,似要沉沉入睡。
在牆外
阿三如狗尋骨頭般,撥著齊膝長草,急如瘋狗。不但手爪猛抓,嘴巴也直叫:「媽的什
麼孬?現在真的孬不起來了早知道也多準備幾支早知道也不發給小邪氣臭小邪氣不知又多敲
了幾個人?棒子啊你在哪裡?快出來啊──」
「在這裡!」小邪一腳踩在凸出草面膝高灰石,一手插腰,一手揮著棒子,呵呵直笑:
「你要的棒子,不就在這兒嗎?」
阿三挺身而起,疾搶過棒子:「媽的早拾到了,為什麼不告訴我?不夠意思!」說著就
往莊院奔,嘿嘿而笑:「我再敲幾個就蠃你了!」
小邪連動都沒動,瞄向他背影,促狹笑道:「多敲幾個,敲完後,別忘了將我的名字給
刮掉喔!」
阿三突然如碰壁般頓在那裡,拿起木棒瞧瞧,赫然發現棒頭,刻了一個「小」再匡個圓
圈,正是小邪的獨門標記,不禁苦笑不已。
小邪立身而起,得意走向他:「阿三你就認命吧──會多的是!」他訕笑:「以後要記
住千萬別把甩棒子當作一件很有的事情!」
阿三狠狠甩掉棒子,叫道:「什麼有沒?我只不過是甩錯棒子而已?」已然咯咯直笑:
「誰說我沒?天下又有誰敢甩通吃小霸王的棒子?」
小邪輕笑走向他,突地給他一個響頭,打得他往前傾,笑道:「你的『』,全是以光頭
換來,倒也值得啦!」
阿三搔著頭,苦笑不已,輸給小邪也不是件多丟人的事情,反而讓他更崇拜而以小邪為
榮。
兩人嬉笑中,已離開廬山,返往太原方向行去。
攪和飛龍堡以解困丐幫之事到此方告一個段落。
然而一些問題仍困厄著小邪。「南海神仙」也因江振武故居為飛龍堡所購買占而無從查
起。最主要的是那群黑衣人,行蹤飄忽,武功高強,似敵似友。此次他們故意扯下小邪面
罩,分明是在嫁禍,他們又有何目的呢?
小邪始終想不透,冥冥之中,他已覺得自己好像無形中受人控制著,而那群人又神出鬼
沒,猜不猜?
一想及自己栽過不少觔斗,小邪已決定不再受人擺佈,決心幹自己的事認真做生意,偶
爾也帶帶兵,打打仗。
如此,總不會再涉入武林吧?
卻不知他的如意算盤能否打得稱心如意?但無可否認,他心中想必早有準備和計劃了。
初春已至,然太原城仍罩著白雪,不大,卻陰霾而潮濕,漿得滿街小巷泥泥,再好的心
情也好不起來。
小丁花容消瘦,臉眸間那股愁悵,要比門前一灘灘落雪溶於牆角一堆堆積黑污水中還要
來得化不開。淺白掛紗斗篷罩在柔弱無骨修長身軀,飄雪落於肩滾向地面,厚厚堆在稍帶青
紫掛金邊的小包鞋。都已快堆滿足踝了,她仍沒動過一寸,深深地印著陷入的足跡。
她秀髮披肩,染落白雪,那股落寞神情緊緊地鎖著兩道長得黑漆漆的雙眉。晶亮的眼珠
兒飛向遠方,也顯得空空洞洞,一點昔日光彩也沒了。
信都傳出去,再接回來。都已過了十天,小邪說過要馬上回來,但是為何那麼久,還沒
見到人影?就算路途遙遠,從江南到太原,最慢七天也該嘗到
從第七天開始,小丁就已天天倚門而望,那顆心不知酸得有多難受,只差未淌下淚來。
小邪呢?
他和阿三並沒有任何花招,也是規規──往太原出發。
只不過是他們騎的驢子耍了幾次脾氣以後,遲到三天,那是小事。
他倆還在城外,聲音已傳來
「幫主回府羅──」
一匹驢子慢步閒逛,兩人興高采烈坐在驢背上,終於快回通吃館了。
聲音遠遠傳來,小丁乍聞,整個人已叫,如中了邪般抖顫身軀:「是小邪?他們回來
了?!」忙奔往門內,但只跨一步石階,已然止步,激動而叫:「阿四──小七──他們回
來了──」
不及再等阿四和小七,已蓮步疾移,奔往東門方向。眨眼已轉出巷道,留下一對如蟻群
的足跡。
館內也傳來一陣騷動,阿四和小七霎時亦奔出門外。
往四處一瞧,空空如也,連小丁的影子都沒有,哪來的小邪?」
阿四眉頭一皺:「跑了?這麼神奇?」
小七笑道:「也許還在城外,小丁了過去,我們多等一會兒看看!」
阿四望著黑沉天空,白雪點點飄下,歎笑道:「小邪幫主也真是走了一個月,回來也不
選個吉日,好讓我們慶祝一番?算啦由他去吧!」
小七笑道:「回來就好,就怕他閒來無事,又弄出新花樣,到時想安靜都不成了!」
兩人說歸說,仍返往屋內,替小邪準備一些熱菜之類的驅寒東西。
驢子走得甚慢,只短短十餘丈,已然耗去半刻鐘,仔細一看,驢子兩眼發紅,步伐如踩
高蹺,更像在跳舞。
再看小邪手中酒葫蘆不停灌向驢子。看樣子驢子是喝醉了
這也是小邪「研究」,出來,唯一能叫驢子改脾氣的方法。
醉了的驢子,想不走都不行。
兩人興致盎然,嘻嘻哈哈直往東門晃去。
突地一聲「圍過來」。十數名士兵,手持長槍已堵住門口。王堅一身錦衣衛特有之掛龍
長袍已現在城門中央,負手而立,過薄的嘴唇迸出低沉冷笑。
小邪和阿三已知有變,身形仍隨著驢子輕晃。突遭王堅阻攔,小邪心中明白,王堅必定
有所依恃,說不定王振之事已穿幫,或者王山磔已找到此地,要為兒子報仇來了。當下已決
定先下手為強。
小邪瞪眼邪笑:「王老奸(堅)你無故攔住本幫主去路,是否膝蓋癢了,想找我跪跪?
以搔癢處?」
王堅冷笑:「楊小邪,你也該明白本官今天敢攔下你,就該有把握制住你」
「我不明白!」小邪不屑道,「皇上是我朋友,你敢惹我?不要命了?」
王堅笑得更陰:「現在恐伯皇上都想拿你問罪,至於你犯了何罪,自己心裡明自。」
「我不明白!」小邪仍笑道,「通常犯罪的人,很容易會將自己所犯的罪忘記,我一向
記億不大好你說清楚些吧!」
王堅冷笑:「要我說也無妨,你傷害副統領在先,又放火焚燒『宣威』府於後,論罪足
以滿門抄斬。」
「這麼嚴重?」小邪淡然一笑,道,「你也差不多,燒了皇上東宮,還姦殺女婢,論罪
也是滿門抄斬!」
王堅冷笑:「你憑什麼指責本官犯下此罪?」
小邪輕笑:「很簡單啊一張嘴,要說什麼就說什麼!」他又道:「你的衣服太像龍袍,
我看你想造反了!」
王堅冷笑:「任由你說我信口雌黃,可惜副統領福大命大,沒遭到你的毒手,他已說明
一切,看你此次如何狡賴!」
小邪此時才明白,果然是王峰已醒來。如此事情可就絕無可退之地步了。輕輕一笑,
道:「王蜂這小子色眼──,而且和我有過節,他陷害我,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我可以亂
講,他當然也可以亂講了,口說五餅(無憑),不打出來,你想詐胡是不是?」
王堅冷笑:「只怕全錦衣衛的人都不會相信你的狡辯了統領已下令逮捕你,你最好束手
就縛,省得受皮肉之苦!」
「喲──來硬的啦?」小邪戲謔道。
王堅冷笑:「對付歹徒,本官一向如此。」
小邪促狹道:「你當真以為我怕了你?」
王堅不屑:「很少人能在本官手下走過十招!」
小邪訕笑:「你以為我震垮城門,全是假的?」
「可惜我不是城門簾」
「好!」
話聲方落,小邪突然暴身而起,如一道劈雷罩向王堅,其勢之快,簡直駭人聽聞。
王堅哪曉得小邪說動手就動手,眼晴所見還來不及傳向大腦,已覺無邊巨浪滾滾而至,
自己似已掉入深淵,不論使出何力量都無法抗拒,只得任人擺佈。
閃影過處,一聲哀嚎乍響,噴血如雨,豁向空中雪花,如白絹點紅梅,目
心。王堅整個人已如彈丸般丟向空中,撞上門頂倒捧而下,趴然連滾四滾,口角冒血,
不省人事。
小邪趁此又已掠回驢背上,拍拍手,不屑笑道:「十招?哼天下不能接你十招的人,恐
伯只有王峰那個王八蛋了!」
阿三意猶末盡:「小邪幫主,這個小場面,我出手就可以了何必勞動你老人家大駕?」
小邪輕輕一笑:「好吧剩下幾名就出你打發洩」
「得令!」
阿三也不甘落後,騰身暴起「大悲掌」化出無盡騰龍,帶起山崩地裂之勢,餓虎撲羊般
罩向剩餘十數名錦衣衛裝扮之長槍士兵。
這些士兵唬唬老百姓還可以,但若想對付阿三這裡絕頂高手──江湖自稱第十一名的大
俠,那可就真如綿羊了,長槍還沒抖直,已然攔腰被折斷,眼睛一花,劈劈叭叭不曉得身在
何方,已被阿三凌厲掌風掃向牆石,摔死狗般擠成一堆,連大都來不及喘就已解決了。
阿三也學小邪拍拍手,不屑道:「哼十招?半招不到,就已變成烤乳豬,任人宰割了還
神秘?」
他向小邪招手:「卡馬(過來)進城吧通吃幫絕無妥協!」
小邪呵呵而笑,抓起葫蘆又往驢子灌去,想催它再走路。
驀地
一聲「逮住他們」,數十名甚至數百名士兵已刀劍盡出,衝向城門。為首者正是那位江
頭領。方纔他在城門內角,突見王堅被放倒,已回城門右邊之守衛室調兵前來支援。
阿三一點懼意也沒有,瞄向眾人,揉拳擦掌,咯咯直笑:「「你們見過什麼叫做『切蘿
卜』嗎?馬上你們就會實現這個願望了!」
雙手猛然一揮,擺出架勢,準備大打出手,還叫著「喝喝」響聲,以顯威風。
小邪那頭驢子早已被百餘人潮嚇住,又見阿三狂耍威風,再醉的腦袋也醒了過來,四腳
硬釘地上,不動就是不動。
小邪不禁有:「阿三你搞什麼?切蘿蔔就切明明是『卡卡』的聲音,叫什麼『喝喝』?
喝得本帶主寶驢子不肯走?」
阿三回頭尷尬一笑,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叫就是!」
一躬身,已做出肅客動作,氣勢早已不見。
本是畏於阿三武功高強而遲遲未敢出手,突見阿三架勢已失,而又不加以防備,江頭領
見不可失,疾喝:「上──」
他已帶領往前衝去,霎時守衛蜂擁而上。
突地,又是一聲「住手」。
小丁仙女般從天而降,飄柔若絲,輕盈幽雅落於地面,已擋住江頭領去路。
乍見如此絕色姑娘從天而降,眾嘍囉為之一傻,真不知天下怎會有此美女?甚而以為她
是仙女下凡基於突然難以置信,眾人已愣在當場,未再越雷池一步。
江頭領定定神,見是通吃館的姑娘,故態又已萌,冷笑道:「小姑娘,不關你的事你再
干涉,本官將以同罪論處!」
小丁嬌靨仍冷漠,拿出「天龍佩」,冷道,「如果你們識得此物,就快滾」
江頭領猝見此玉珮,膽子已快嚇破,忙下跪,他一跪,眾守衛也跟著下跪,直呼「萬歲
萬歲,萬萬歲」。頭都不敢抬起。
小丁這才露出笑容,小邪給他的「天龍佩」果然有此神效,瞄向小邪,見他如哄親兒子
般在哄驢子,那副樣子,實在叫人愛煞。她笑得更甜,轉向江頭領,道:「走吧以後不許再
亂來!」
「是!」
江頭領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冒犯「天龍佩」,爬起身軀仍不敢抬頭,拱著手往後退去。
阿三叫喝:「走那麼快幹什麼?地上那幾個扛回去醫以後叫他們練好武功再來!」
江頭領猶豫在瞥向小丁,想徵得她意思。
小丁淡然道:「抬走吧!」
再一聲「是」,江頭領已走向王堅,一手攬起他,又叫數名手下抬走其他幾名,朝著總
督府方向奔去。
小丁此時才噓,愕不已的拍拍胸口:「嚇死我了!」
阿三調侃道:「少來剛才你還威風得很怎麼一下子就變膽小了?」
小丁習慣地輕拭額前,瀏海稍濕,不知是溶雪,還是汗珠兒染濕的?婿然一笑:「阿三
你最壞我不跟你說嚇得我汗都流出來了,你還奚落我?」
「好好好!」阿三攤手道:「你不跟我說,去跟小邪說,我就不相信結果會比我好?」
小丁腆然瞥向小邪,只見小邪雙手插腰,擺出一副甚為生氣模樣,小丁心知又要糟了,
笑容霎時已飄飛不見,換起一副懼而楚楚人姿容,吶吶道:「小邪──我──」
小邪瞪眼道:「很緊張是不是?」
「我──我──」小丁已然手足無措。
小邪嗔叫道:「人就人,還鬼叫鬼叫什麼?害得我驢子不敢動這還沒關係你走他們,叫
誰抬驢子?就由你抬槓」
原來小邪仍為驢子之事而大發牢騷,不禁將原因全推在阿三和小丁身上。
此語一出,小丁嚇得花容失色,實怕小邪把此事當真了。一個千金小姐牽驢子就已十分
讓人難以接受,何況是扛驢子?然而小邪從不懂得「香惜玉」,興之所在,男女都差不了多
少。小丁碰上這裡事不在少數,雖然事後想起總是甜蜜蜜,但身臨其境時,那裡嬌羞和困
窘,讓她想起,心頭就怕。
本已憔悴的臉,現已白百,栗道:「我──不要──」
阿三幸災樂禍而笑:「沒關係嘛只有短短幾條街很快就會走完的!」
小邪瞪眼:「你也一樣一個人扛前頭,一個扛後頭誰也不想佔便宜!」
阿三笑嘴張至一半已僵住,苦喪著臉:「小邪幫主──這──這太沒面子了
能不能──」
「不能!」小邪叫道:「除非你能叫驢子走路!」
瞪向那頭不算老的棕色驢子,前腿如頂牆的支柱,頂得筆直,身形往後縮,似倒拉沉重
東西般,若想推動他,還得費一番力。
阿三無奈走前,用盡心思,拐、哄、騙、罵──樣樣都來,驢子一點反應也沒有,他不
禁有,抓著驢耳朵往前拉,叫道:「走啊什麼玩意兒?騙吃騙喝還不夠?難道還要我背你不
成?」
驢子被他拉得嘶嘶直叫,地上已刮出兩道深蹄痕,它仍不肯走一步。
阿三突然想天開,得意笑道:「你不走?我拉你走也是一樣?呵呵──」
他當真想拉回通吃館,就不必扛了。
小邪立時叫道:「你再拉它,驢子你是扛定了!」
阿三聞言馬上鬆手,不敢再存奢想,要是搞火了小邪,可真吃不完兜著走,乾乾一笑:
「不拉鏈不拉鏈我只是提醒它,被拉的滋味是不好受的?」再乾笑幾聲,已轉向小丁,攤手
道:「換你啦我什麼法子都試過了,就是沒用過美人計,它再看不上你,只好扛著走啦!」
小丁懼意地望向小邪,見著的仍是一副瞪眼抿嘴的責怪樣,心知他仍在發嗔。無奈輕
歎,走向驢子,心中不知念了多少遍「老天保佑」。
手撫驢子鼻樑軟乎乎,一陣溫暖傳向心田,小丁柔情似水,祈求道:「小驢兒,跟我
走,好嘛?」
不知小丁柔夷充滿愛心,還是她的容貌對上了驢眼,亦或是身軀淡淡蘭花香
合對了驢子?只聽她說這麼一句話,驢兒竟然伸舌舔向她柔弱無骨的美手,輕嘶一聲,
赫然蹄動了,往小丁行去。
小丁霎時喜出望外,禁不住心頭雀躍,拍起手掌:「哇!它走了!」立時瞄向目瞪口呆
的小邪,翹高鼻樑,高傲而嬌嗔地「哼」了一聲,已領著驢子揚長而去。
「哇卡!」阿三瞪大眼珠,瞄向驢屁股那撮尾巴,搖得甚起勁,「可真騷呵呵!」瞥向
小邪,學著小丁模樣「哼」了一聲,也甩頭而去,笑聲更不斷傳來。
小邪傻愣了眼,看驢子和小丁親暱樣,心頭甚不是滋味。自己拐哄了老半天,還不如小
丁這麼一摸?一哄?簡直有失他通吃小霸王的尊嚴。
瞪了幾眼,他們都快走遠,方自苦笑道:「媽的這年頭,連驢子都那麼色?真讓人受不
了?」
甩甩頭,無奈而垂頭喪不停苦笑地跟向他們
小丁瞥見他跟上來,更形得意,許多年了,也只有這次讓她揚眉吐,擺了小邪一道。縱
然是拐跑驢子,卻也總是讓小邪吃了癟,何其不容易啊
阿三不停扯著驢尾巴戲謔直叫:「真騷騷得讓人受不了尤其是對小邪呵呵──」
「媽的王八好當難受!」小邪不是滋味地走前,兩手已攬起比他還大幾倍的驢子不吭一
聲地往左斜方一落古厝間隔的水潭,猛然將驢子拋向水中。嗶啦啦驢子已叫,往岸上掙扎游
去。
「哼騷?這就是你橫刀奪愛的結果!」
小邪細聲罵了幾句,返回正在呵呵直笑的小丁和阿三。搓搓手尖,淡然而不在乎,道:
「這裡見色起欲的驢子,將來一定狂蜂引蝶,早點走它,是正的!」
乾癟一笑,如鬥敗的公雞,已往城西行去。
阿三看在眼裡,笑在心裡,朝小丁,細聲而捉狎道:「小邪在吃你的醋啊」
小丁笑得更甜,沒想到能讓小邪「吃醋」的事,也會落在她身上?而事實竟是如此明
顯,心花為之怒放,這可謂「因禍得福」啊
她紅著臉,更形嬌柔動人:「阿三你別亂說,要是讓小邪聽見了,多不好意思?」
阿三更細聲,更狡黠:「放心裡不會的啦我看他這輩子一定恨死驢子了哈哈──」
兩人對目相視,笑得更開心,也跟著小邪背後行去。
那驢子已爬上岸,甩著濕全身,再抖起頭鼻,好不威風?
回至通吃館,一陣唏噓胡鬧過後,小邪心情也為之開朗,誠如阿三所說,小邪這輩子再
也不想跟驢子打交道了。
五人已圍在後院那間不大而清雅的小廳。沏一壺熱茶,兩壺烈酒,沒有小菜,圓桌上只
有幾組茶具和酒杯。
小邪道:「小王爺去了多久?」
小七道:「快二十天了在你離開京城不久後,皇上就下旨徵召老王爺,但王爺已年邁,
實不宜再出征,所以小王爺才代為應徵。」
小邪拿起青銅高腳杯,啜口酒,似在深思。
小七稍微抿抿嘴唇,雄渾的肌肉似乎在他臉頰跳動著。那股沉猛如山的勁道,舉手投足
之間皆隱隱泛露無遺。他又道:「瓦刺軍隊似乎不弱,小王爺已兩次傳回消息,並不樂觀,
王爺也十分擔心。他說小王爺武功雖過得去,但作戰經驗並不老道,多少會吃點虧。」
小邪道:「我知道王爺也希望你能戰對不對?」
小七淡然一笑:「王爺最主要還是希望小邪幫主你能出征。」
阿三、阿四聞言已咯咯笑起,他們已幻想小邪出征作戰時,那裡胡亂戰術想必讓人拍案
叫絕呢?
「笑什麼?」小邪給了兩人各一個響頭,禁不住心中得意,也咯咯笑起,畢竟他也想嘗
試一番帶兵遣將之滋味。
小丁嬌嗔道:「看你們?還沒出征就樂成這個樣子?真把戰爭當成兒戲了?你們可要想
想跟你們出征的士兵,他們可禁不起玩笑,正經點,行不行?」
小邪憋起笑意,抿嘴抱怨道:「真是我只不過笑笑而已你幹嘛如此緊張?老實說,要請
我出馬,非得大戰,那些小城,我才懶得打管家婆!」
小丁嫩臉微紅,不敢再多說,否則倒楣的又是自己,困窘一笑:「因為我──我好怕打
仗所以才會緊張──」
阿三也白眼:「又輪不到你打仗,你怕什麼?沒事少插嘴──現在是男人討論國家大事
最光榮的一刻,不容有婦人之見存在!」
阿四端起彩土棕黑低嘴壺,放在小丁桌前:「你負責喝茶就可以了極其他不必多言。」
「好嘛!」小丁雖不大願意,卻也畏懼眾人之指責,只好閉嘴,省得自找麻煩。
小七此時才問:「小邪幫主你不去?」
「怎麼去?」小邪道:「事業做那麼大,沒有我怎麼行?何況小小戰爭,有你去就足夠
啦!」
阿三接口道:「不錯光看你壯得像一頭牛,番兵番將保證嚇得屁滾尿流,跑回去抱他娘
的大腿了!」
拍拍小七肩頭,阿三更形得意。
小七輕輕一笑:「這麼說,小邪幫主你同意我去了?」
「當然同意!」小邪得意道:「我早說過通吃幫有人要當大將軍,你狀元來不及考,打
仗也一樣能立功,再說你不去,我也放心不下小王爺!」
小七含笑道:「我會盡力而為。」
小邪認真道:「別忘了作戰時要先報出你是楊小七,尤其是個『楊』,字,很重要的!」
阿四奉承道:「最好也報上小邪幫主的大名,將來小邪幫主上場,光報名號,也會嚇得
他們棄甲而逃確切記確切記!」
小邪頻頻點頭:「這也是很重要的!」
眾人為之一笑。
小七含笑道:「這個當然小邪幫主的光榮,也就是我們的光榮我一定先報你再報我,想
必殺騰騰,更一籌!」
小邪笑得合不了口。還沒開戰,就已嘗到了威風。
阿三響往道:「我們何時才能和小七一樣,叱吒沙場?」
阿四訕笑道:「爭一個伙頭軍,有什麼好急的?」
阿三瞪眼嘲訕:「我是伙頭軍,你就是掃馬廄的保證三天過後,變成天下第一
『味』!」
阿四不甘示弱:「我若掃馬廄,每天都喂巴豆給你的馬吃驚讓你一瀉到底」
小邪叫道:「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再吵,將來出了征,就將你們綁在一起,同騎一匹
馬,同睡一張床鋪好壞兩個一起分屍」
阿三、阿四相互瞄眼,咋舌而乾笑,不再說話。
小邪這才道:「其實我也想去,可是事情一直無法辦妥只好改期了!」
小丁問:「是為了方才王堅的事!」
「嗯!」小邪頷首,「他既然敢正面攔阻我,可見事情並不簡單。」
小丁幽幽道:「聽說你將王山磔的兒子打成重傷──好像是殘廢了?」
小邪想及王峰淫惡行為,心頭就有。恨道:「這小淫賊奶奶的專幹壞事
沒打死他已算他萬幸,殘廢又算得了什麼?」
阿三拍手叫好:「對要是我早就閹了他讓他永遠幹不了這檔壞事!」
阿四促狹道:「不必你代勞小邪早就完成手術工作了!」
「這麼快?!」阿三愕中帶著喜悅,「小邪幫主你當真解決了他?」
小邪道:「大概吧?當時我也搞不清一拳拳的直往他身上打去,只見著他滿身是血,再
也感覺不出什麼了。」
小丁聞及此事,也甚為困窘,不願他們繼續談此,岔開話題:「王山磔為了他兒子,一
定不會放過你,要是他前來,恐怕皇上的『天龍佩』也擋不了他,你得快想個法子應付才
是。」
小邪頻頻頷首,不久,道:「王峰已經醒來,想必王振也知道此事,但王堅所說,下命
令的是王山磔,可見王振對我還存有一絲希望,近幾天之內他必定想找我問個明白,也就是
說這些天若是出事了,還可借王振擋一擋。不過,再過幾天,三個月期限一到,恐怕就麻煩
了!」
阿三道:「乾脆一不作,二不休,撂了他們算了省得麻煩!」
「不行!」小邪道,「殺王山磔,倒也沒什麼,但若殺了王振,祁鎮這個混蛋皇上可就
會發瘋了否則我早將他給作了。」
小丁急道:「既是不行,不如你先避開一段日子,將來等──」
「不行!」小邪瞪她一眼,叫道:「你的話怎麼那麼沒營養?你是叫我躲?我可是堂堂
通吃幫幫主,你聽過自己躲起來而叫手下去應付的幫主?真差!」
小丁委屈滿臉:「人家是關心你嘛!」
「婦人之見!」阿三又說出此話,「在討論護幫大計,不宜婦人之見加入小丁你只顧喝
茶就可以了!」
「哼我再也不理你們了!」小丁受盡委屈般,猛喝著茶,不言不語。
小七心生不忍,道:「小丁你別為小邪幫主擔心,他已想到此事,想必已有了決定,你
若做不必要的擔心,我們都會替你難過的!」
小丁心中稍安,仍悵然道:「我只是說說而已──不一定要小邪如此嘛──」
小邪瞄向她,哧哧笑個不停,瞧得小丁都覺得不好意思,嫩臉已紅熱起來。小邪這才促
狹而笑:「原來小丁那麼關心我啊?」
小丁紅通通的臉眸已掩不住困窘,嬌叱道:「誰關心你?最好讓王振給捉去算了省得讓
人擔──」
「擔受怕是不是?!」小邪、阿三、阿四口同聲回答,已然咯咯直笑起來。
「你們──你們欺負人!」小丁嬌窘得無地自容,已起身想往門外走:「我不理你們
了!」
小邪一手拉住她,叫道:「坐下!省得我將來又要再說一遍。」
小丁甩不脫,只好回坐於圓椅,更形嬌羞動人了。
小邪思考半晌,道:「王山磔很可能已到了太原城!」
眾人乍,阿四問:「這麼快?我怎麼沒有消息?」
小丁亦道:「丐幫也沒有他的消息傳來怎麼會!」她一向相信丐幫消息最為靈通,若有
此事,很少不被傳出者,突聞小邪此言,她才會如此愕。
小邪問:「你叫丐幫辦過沒?」
「──沒有。」
「這就是了!」小邪道,「王山磔並未得到皇上旨意,另一方面又怕我聞風逃逸,所以
他若前來,行蹤也一定甚為隱秘,丐幫沒得到特別指示,不可能隨便注意任何人,是以不知
此事,並無多大稀奇。」
被小邪這麼一說,小丁也覺得甚有道理。阿三已急問:「小邪幫主你怎麼猜知王山磔已
到了太原城?」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04:47
小邪道:「第一,通吃幫的窩在太原,他在別地方得不到消息,必定會守株待兔,從王
堅擋在城門口來看,足以證明他有此趨向。第二,上次我以『天龍佩』制住了李甫山他們,
此消息一定傳到了王山磔耳中,否則王山磔也不會在半途中劫走我們的暗鏢,有了『天龍
佩』,除了王山磔以外,誰也不敢違抗。這就是我認為他已來到太原城的原因。」
小丁不解道:「王山磔既然不買『天龍佩』的悵,那他為何不直接抄了通吃館?也可以
此要挾你!」
小邪得意而笑:「他敢?別忘了我也是有兩把刷子裡王山磔逮我不著,未必敢打草蛇,
最重要的,我想該是王振還是對我存有幻想,不思鬧得太過激烈,以至於無法收拾,所以他
們才沒對通吃館下手裡」
眾人對他猜測,皆認為甚有道理,已然露出佩服神情。
阿三帶有黠意,想考考小邪,問:「若說王山磔在太原城,何時會找上門來?」
小邪不假思索道:「快了!」
「多快?」阿三問。
「可能現在!」
「現在?!」眾人齊叫,目露愕然神色。
小邪甚有把握的含笑點頭,得意道:「他不在太原城則罷若他在此,必定會馬上來!」
瞄向眾人,又解釋,「因為我不客氣地放倒王堅,這無給了他一個巴掌。而王山磔的修養,
就比洪英差多了算算也過了將近一小時,他也該來了!」
阿三奇道:「怎麼還沒有動靜?」
小邪道:「說不定外面已圍滿士兵了!」
「我出去看看!」阿三不加考慮,一個箭步,已奔向前廳。
小邪朝向小七,道:「呆會兒若動上手,你就和小丁守住全館,別讓徒子徒孫插手裡因
為你還得出征打仗,當了官,對王振的爪牙,多少要先防著點,省得日後麻煩一大堆。」
小七懂得小邪意思,頷首道:「我省得。」
小丁急道:「小邪你當真要和王山磔動手?」
小邪得意道:「客氣?不給他們一點下馬威,他還以為我怕了他呢?」
「可是──你跟官府作對──」
「這不是什麼官府的問題!」小邪道:「這是純私人恩怨,官府代表著老王爺啦張大人
啦還有那什麼于謙啦他們才是官府,像王振和王山磔這兩隻大烏龜,他憑什麼代表官府,宰
了他,說不定天下還放鞭炮,多過一次年呢?」
在他眼中的官家,只有忠奸之分,其他的可想不了那麼多,也不願去想。
小丁知道說不過他,急道:「我跟你一起迎敵──」
「你看?又來了!」小邪叫道,「你明明知道我關心你,如果你在場,我就不能安心作
戰,你留下來不就幫了我的忙?講了那麼多遍,每次都要再重複?老實跟你說,我對這事已
經很煩了,你知道嗎?」
小丁何嘗不知?只是心頭老是放不下,就是遭遇強敵,也希望能跟他在一起並肩作戰,
然而卻又怕自己拖累了人家,矛盾心靈永遠困厄她。恨不得根本沒事情發生,也免得如此難
以抉擇。
小邪見她猶豫不決,再加強意識地叫著:「就留在館內好了等我擋不住時,你再來幫忙
也還來得及,有什麼不能決定的?」
小丁默然點頭,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答應了,心頭那股爭執仍然兩頭揪繩忽左、忽
右,不能落定。
此時阿三已從容走入小廳,見他表情,似乎並無事情發生似的。
小丁忙急問:「有人嗎?」
「沒有──」阿三淡然回答。
「哇喔!」小丁直拍手,雀躍跳起,愁容一掃而盡,轉向小邪,嬌笑道:「小邪你猜錯
了他們根本就沒來!」
小邪仍然淡然笑道:「猜錯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吧?」目光瞄向阿三,淺淺一笑,拿起酒
杯,一飲而盡,丟下杯子彈向桌面,匡──地碰向中間茶盤。
小丁喜悅神情已為之怔凍,愕然地轉向小邪,半晌說不出活來。
小邪輕笑道:「不急不急你忘了阿三最會吹牛了?」
他並不想讓小丁太過於高興而突然間又遭變,如此將會使她心靈更難以忍受,倒不如先
較弱地將小丁扳回現實情況方為妥當。
他如此做,因為他自始至終都認為一定會有人找上門。
然而阿三卻說沒有?難道他在吹牛?
「阿三你在撒謊?」小丁殷切他回答不是,卻又悵意已生,畢竟小邪在她心目中,已佔
有不可磨滅的地位,她也相信小邪的話。
阿三經笑道:「我沒有撒謊!」
「真的沒人?」小丁又露喜色。
「沒有──」阿三目光瞄向小邪,笑得更諧謔,「小邪幫主你輸了吧?」
小邪睨眼笑道:「是你要說,還是我替你說?」
阿三盯得緊,突然歎息道:「媽的小邪幫主你到底是不是人?」
小丁又愕然:「阿三你剛才說沒撒謊!」
「我是沒澈謊。」阿三得意道:「牆內樸實沒人,奸外就不曉得了!」
「哈哈──」阿四已瘋狂般抖起雙手,「我就知道小邪幫主絕不會猜錯嘿嘿牆外圍滿了
人吧!」
小丁悵然地瞧著小邪,充滿多少柔情。
小邪故做豪邁狀,想衝散她愁悵,笑道:「你守著館內,王山磔這小角色,不到幾分
鐘,我就擺平給你看!」手猛揮前,「走!」
一聲令下,他已大搖大擺,威風八面的走向門外。
「走!」阿三、阿四有樣學樣,已然凜凜威風,跟著小邪行去。
小七含笑道:「小丁你別難過,他們不會有事我們也走吧!」
小丁微微頷首,默默地跟著小七步出廳門。庭院映來銀針般枯枝,靜默中帶著冷清,似
不覺紛爭即將湧至。長長一歎,繞過迴廊,步向了大廳。
小七很快交代所有門徒,沒有必要,不准出手,一切靜觀變化。
而小邪和阿三、阿四早已大搖大擺地扛著一張雕龍高背紫檀木椅,跨在紅門中央。小邪
威風凜凜坐定,阿三、阿四擺好姿勢,大叫:「威武──」已將兩扇紅門啟開。
門外大堆人馬繞成一圈圈。披著橘色斗篷,巴掌大的臉,一股陰狡殘厲氣息的王山磔已
立於中。其左邊一位年輕侍從撐著油傘,張得像小亭般,替他遮掩飛雪。
小邪對他並沒多大興趣,目光已瞄向他左後方那位平頭如刷,一身魁梧如山的任豹。以
及擺在後方一排五名,中年灰衣漢子。他們不但身材差不多,連長像、神態,都似乎經過挑
選,尤其那對招子更是冷森碧芒閃閃,想必皆身尺高深武功。
督都李甫山則另在一處左斜方,抿著大刀,領兵鎮壓其後。不撐傘、不披篷,仍是一副
威武將軍概。
雙方視目,皆是一陣勾鬥心裡之冷笑。
阿三故做正經,威嚴道:「列位拜本幫幫主,冒著雪天默立當街,精神實在可嘉,然而
本幫除了幫主,其他全無坐椅,你們只好一站到底了。」
王山磔冷笑不已:「楊小邪你再擺架子也沒用,還是乖乖跟本官回去吧!」
小邪訕笑道:「本幫素來不跟官家打交道,你想請我,還得看我願不願意」
王山磔冷笑:「恐怕由不得你,一個小小幫派也敢官府作對?」
阿三戲謔道:「像你這極大奸臣也敢代表官府?真他媽跌下茅坑又拉屎?臭到底!」
王山磔臉色微變,厲道:「臭和尚也敢侮辱本官?今天也饒你不得──」
「笑話!」阿四截口道:「誰要你饒?你以為你是誰?閻羅王啊?哼告訴你我佛和尚就
是專克閻羅王眼睛放亮一點,看看這是誰的地頭再說大話也不遲!」
王山磔眼角直跳動,冷殘道:「能不能克住,馬上就知道了!」猛揮手叱道:「上!」
他身後五名灰衣人已往前衝。
「站住!」小邪大喝,震住在場諸人,已輕輕笑起:「王山賊(磔),你別忘了皇上的
『天龍佩』,還在我手上,你如此做,已是犯了辱君大罪;斬你人頭,可是易如反掌!」
王山磔突然仰頭哈哈大笑,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就算皇上『天龍佩』護身,本官
也要先斬後奏,楊小邪你認命吧!」
「這麼說──我犯了重罪?」
「你自己心裡有數!」
小邪嗤嗤笑道:「心中所想的,怎能當真呢?就像我想你是臭王八,我不說出來,誰又
知道呢?」
王山磔厲道:「你殺人放火,無所不為,還欺君罔上,罪可五馬分屍體容你狡賴不得。」
「嘖嘖──好重的罪名吶?」小邪苦喪道:「我只不過把你想成『王八』,你竟然把我
想成那麼壞的壞蛋?」
「放屁事實擺在眼前豈是本官所捏造?」王山磔厲吼。
「說你真會幻想,你還真不承認?」小邪哧哧笑道:「事實擺在你眼前的就是我那來的
殺人放火?」
阿三戲謔道:「你該不會幻想自己是皇帝吧?」
王山磔怒得七竅生煙,咬牙切齒,正要發作。小邪又已一改口吻,冷森道:「王山磔你
太小看我了你以為我真的那麼好欺負?」
「哼跳樑小丑,還敢托大?」王山磔冷笑:「只要本官一下令,你就知道自己是誰了!」
「好很好!」小邪頻頻點頭,「別人不惹,你敢來惹我?那你就下令試試看!」
王山磔不知霉運已至,仍不信邪地冷笑著,突已喝道:「拿下他!」
話聲未落,小邪已然搶先發難,身形快如暴光,炸開無數強光般讓人雙目為之迷惘,剎
那之間他已罩向王山磔,雙手宛若搗海猛龍般貫向他胸口。
掌影方閃出,王山磔哇然狂吐鮮血已如蝦駝倒撞而退。
五名灰衣人見狀大駭,登時揚掌全然劈向小邪背部,刮起一陣狂風,如厲鬼磨牙,冽得
耳根疼痛,可想而知其出手之快捷沉猛。
阿三、阿四也不甘落後,怒喝出口,身如天馬,電也似地疾竄五名灰衣人,想來個螳螂
捕蟬黃雀在後,以逼迫灰衣人放棄攻擊小邪而轉身自救。
任豹驟見屍變,心神愕怔,但隨即醒,咆哮一聲,人已疾速罩彈阿三。雙手暴脹少許,
稍泛淡紅地劈向阿三左腰「齊門」穴部位。
屍變猝起,李甫山見情勢大亂,也不得以強弩罩射,只得下令嚴加戒備,不得讓敵人走
脫。
小邪擊中王山磔之後,並沒因此放過他,疾催內勁,身形加倍快速,再撞王山磔,右手
抓住其斗篷,快捷無比地揮轉,霎時將王山磔身軀如滾春卷般捲起。暴喝聲再起,身不變,
臉不轉,左掌往後擊去,一道勁排山倒海吞湧追而至之灰衣人,啪然數響,灰衣人但覺對方
勁力大得人,全然反掌自救,身形也為之一頓。
在此空隙,小邪已抓起王山磔倒竄而起,如鷂鷹一飛沖天,劃出一道美弧線,射向高聳
雲天,懸掛招牌的旗桿。只見他一手攬住招牌,一手將王山磔攔腰掛向招牌,再扯破斗篷,
猛往招牌纏去,王山磔已變成一塊活生生之捆豬肉招牌。
小邪得意一笑,左腿他一記屁股,哧哧笑道:「憑你這塊料子,只有掛豬肉的份兒!」
又踢一腳,「說不定半還沒人買呢!」
凌空的他,還能隨心所欲踢瑞王山磔,此等輕身術,若王山磔深懂武學,早該知難而
退。而他卻不知死活,啐血而罵:「楊小邪,本官有生之日,必將報此深仇凌遲刮你肉啃─
─」
「啃什麼?」小邪抓下他長靴,揉成一團塞在他嘴巴,又給他兩個巴掌,咯咯笑道:
「啃你的臭鞋,最能顯出你的特色啦!」
左腳輕點旗桿,已倒掠地面。獨留王山磔吊在半空中吱吱嗚嗚叫著,也不敢太過於掙
扎,以免斗篷布條被址斷而摔往地面。他作夢也沒想到,堂堂一個錦衣衛大統領會被人掛於
長桿上。
阿三一手劈向灰衣人,騰出另一手罩向任豹封至左腰之掌勁。啪地巨響,右掌結實拍向
前方灰衣人左肋,打得他倒撞七八步還未穩住身子。而阿三也被任豹掌力震往右側,差點撞
上阿四。滾向地面,一個翻身又已彈起,喝道:「好小子
偷襲?」雙手再揮,兩股流一剛一柔已湧向任豹,存心報一掌之仇。
任豹但覺對方掌勁詭譎怪,自己見所未見,而且勁風又逼得自己如罩泰山般沉悶,霎時
閃過念頭──硬接不得。忙虛晃兩掌往阿三左前方拍去,人已傾往右後方,想藉此引開阿三
正鋒掌力。
阿三冷笑不已,此彫蟲小技,他十幾歲就會了,當下暗自好笑,故作不知,右掌硬是劈
向左方,勁風也為之左傾,好似全部力道都攻向任豹上身頭手要害。
任豹見詭計得逞,不禁奸笑聲起。霎時撤去掌力,人如跳蝦般倒射右後方,全然避開阿
三掌勁,得意而笑:「笨和──」
「尚」字還來不及出口,阿三已暴起身形,左腳如巨輪般倒砸任豹背心,配合了任豹掠
退之勢,威力何只增加一倍?
腳影掃過,任豹哀叫暴起,整個人已撞向牆頭,如摔蛤摸般啪塔掉落地面,胸頭一熱,
鮮血已噴出,老臉為之發白。
阿三並未停留,反掠阿四那群灰衣人,以能分擔阿四過重之壓力。
五名灰衣人功人十分獨特,幾次都快被阿四擊中,卻都被其逃過,惹得他哇哇直叫,已
存心拚命。右掌分別拍向右側兩名灰衣人頭顱,左手捏成拳頭,搗向灰衣人背心,想來個
「抱元寶」攻擊以能奏功,但其胸前空門盡露,全然在比一個快字。誰快?誰就蠃了這場賭
賽。
另三名灰衣人卻趁此掛出掌勁,全劈向阿四背面,其勢之快,似若隕星,若阿四不躲而
被擊中,不死也得重傷。
阿三見狀大駭,急叫:「阿四快躲!」人如天神伏魔般已撲向靠近自己的兩名灰衣人,
一式「佛法無邊」如江河潰堤般暴了過去。
可惜阿三隻攔住兩名,另一名速度仍不減。甚而有增加之趨勢,雙掌如鋼鑽,截向阿四
背心「命門」要穴。
阿四顧不了背部,若他撒招,勢必引起前方兩名灰衣人之襲擊,後果可能更加嚴重。因
為灰衣人也已功力盡展,截向了阿四咽喉及心窩,存心賭命。
然而情勢如此不利,阿四卻一點緊張也沒有,仍是左右開拳,欲置灰衣人於死地而後始
甘心。
他難道不怕死了?
來不及思考,雙方已接觸,砰然如撞石般幾個人已擠在一堆。阿四一掌一拳已著實不客
氣地砸碎灰衣人雙掌及背骨,哇然慘叫,兩人已摔滾於地。
而阿四背面那名灰衣人手掌也截向了阿四背心,兩人也往前倒摔。
阿三志在救命,出掌之霸道,自非同小可,光看掌影已將其身形裹得無影無蹤,已知其
速度之快捷。冷咧勁風逼得飛雪倒竄,一剎那,七掌十三腿全落在兩名灰衣人身上,打得兩
人骨折肉裂,滾摔於地,連哼聲都來不及叫,就已昏迷不省人事了。
阿三急得心慌,忙衝向阿四,眼眶已紅,悲切而叫「阿四──」,此情境,任誰都會認
為阿四已著了毒手。
小邪在空中身形現在也飄落地面,得意地拍拍手,似有意猶未盡之感覺。
「阿四──」阿三急如喪子般撥開壓在阿四身上的灰衣人,想見見他,情況到底有多嚴
重。
豈知阿四卻扭轉頭顱,如老烏龜般抖縮著,促狹而笑:「急什麼?我還沒死,你就哭?
感情豐富也不是如此表現法?」
阿三霎時被他舉動愕住,但隨即明白他並無受傷,登時一掌拍向他頭顱,呵呵笑起:
「媽的只有膽你再耍一次,我非打死你不可!」
阿四也呵呵直笑,推開灰衣人,爬了起來,得意道:「好事只作一遍,第二遍都是留給
較呆的人做的!」
阿三明明見他被截中背心,怎麼還好好無損,心頭疑惑,又不便問他,只好往灰衣人軀
瞧去。突見其後頸插著一把只剩下半寸在外的飛刀,這才明白是小邪救了他。不禁訕笑:
「算你好狗運!」
阿四得意道:「這叫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有小邪幫主在場,任何危險也就變成不
是危險了!」
原來他早就將背後那名灰衣人留給小邪,難怪他能臨危不亂
小邪瞄向阿四,笑得甚邪:「你算得很淮是不是?」
阿四稍帶得意:「事實可以證明──」突然已覺得小邪眼神不對,馬上改口乾笑:「可
以證明小邪幫主的飛刀百發百中呵呵──」
「媽的下次你再拿自己開玩笑,小心我剃掉你眉毛!」
情勢仍十分緊迫,小邪沒時間找他算賬,只有等事情過了再說。
阿四也不敢胡言,乾笑不已,目光已瞄向阿三,仍有一絲得意存在。
只一個照面,王山磔及其手下死的死,傷的傷,已敗得一塌塗地。李南山怔楞半晌,方
始醒,霎時喝令:「弓箭手侍候!」
數百隻強弓已上箭,張得滿滿,全瞄向小邪、阿三和阿四。
此情況也不是第一次,小邪他們並不覺得懼。三人相互視目,甚有默契一笑,突然暴喝
出口,音如霹靂,震住所有眾士兵。就此一楞,三條人影再次竄射士兵群,那股衝勁,真如
利刀割嫩草,一排排地往後倒。
弓箭只合遠距離,現在突被小邪、阿三、阿四衝近,一點也起不了作用,已亂成一團,
如攪和泥巴似地滾沾雪花,哀叫遍處。
李南山大,霎時又喝道:「弓箭手退──快刀隊上──」
命令雖急,但在不到丈二的窄巷,撤換何其容易?不下命令還好,現在兩隊人馬已相互
碰撞,再加上小邪三人從中大打出手,一堆人更形混亂了。
小邪正鬧得起勁,卻忘了王山磔還在半空中。
只見一條黑影如蒼鷹翱遊天空般飄向王山磔,那裡不疾不徐之幽雅姿態,絕非普通高手
所能辦到。
輕輕伸手劉向王山磔腰身破斗篷布條,已然解下他。右手再抄,挾著王山磔,飄落大門
頂瓦上。
黑衣人放開他,只輕輕說了一句:「撤退今夜三更再說!」
不等王山磔回話,人已再度飄起,看似緩慢卻是奇快。一眨眼已消失巷道之另一座屋
頂。來如風,去如霧,無聲無息,如同幽冥鬼城之幽靈,不可捉摸。
他是誰?為何要救王山磔?聽他所言,似乎早就和王山磔有所認識?他和王山磔又是何
關係?聽他語氣,感覺上好像在「命令」王山磔。
又有誰能讓眼高於頂的王山磔臣服呢?還是另有關係?
最令人擔心的仍是他的武功,縱使小邪是在豁那群士兵,但能瞞過他眼睛及耳朵,甚至
那──生俱來的感覺,實不是件容易之事。只有一個可能──他的武功已和小邪相差無幾。
天下除了「武癡」,又有誰具有小邪相抗衡之功力?
似乎是沒有,但此人卻──實實的存在。
王山磔撥出嘴中長靴,穿回左腳,摘下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破斗篷,擦拭嘴臉,想抹去
烏血以免一副狼狽樣。稍加喘氣,胸口登時疼痛難挨,他知道已受傷不輕,若不再治療,恐
怕會傷及內腑,心中不禁更恨透了小邪。然而黑衣人的話,他仍沒忘記,狠狠地拋下碎布,
想往下跳,但見門高數丈,自己又受傷在身,若往下跳,難保不摔個大元寶。猶豫一陣,只
好走向左側,瞧瞧牆頭瓦,還好只有丈餘深,平衡一番身軀已往下躍,笨重地掉於牆頭,逼
得他雙手疾扶牆瓦,方穩住身子。稍喘氣,又往地面躍下,趴然左膝已落地,差點跌個狗吃
屎。就只這麼兩躍,傷勢又已被牽動而滲掛血絲於嘴角。
他咬牙抹去血絲,蒼白的臉更形塗上一層陰漆漆寒霜,挺直了身,喝道:「住手──」
因忌諱再牽動傷勢,聲音並非過高,但仍足以喝住眾人齊往他瞧來。
小邪乍見,愕然道:「噢?你怎麼下來了?奇怪──」裝出一副產不透神情,「烤熟的
豬,怎麼還會跑?」
阿三丟下抓著衣領的兩名士兵,咯咯笑道:「不是跑,而是摔,被摔的死豬可就不少
了!」
阿四也接口嘲訕:「烤熟的豬還會叫,那就更稀奇了!」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專說些風涼嘲諷言語,咯咯笑個不停。
和王山磔相差不到二十丈,這之間卻倒滿了不省人事之士兵,彷彿人肉鋪成之道路般,
不見泥面只見擠沙丁魚之肉堆。
王山磔不敢再回話,深怕言語過重而帶動傷勢,或而激怒小邪,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強
忍著小邪三人之奚落,轉向李甫山,冷道:「撤軍!」
李甫山亦知大勢已去,走為上策,以能捲土重來,聞言,馬上下令:「撤
傷亡者也帶走!」
士兵似已如獲重釋,甚而有的已露笑意,收起武器,扛著傷患,漸漸撤去。
小邪得意直笑:「喲?堂堂錦衣衛大統領也有挾尾巴逃命的一天?真讓我大吃三筋
()。」
王山磔兩眼脹紅,怒瞪小邪,恨不得啃他肉,剝他皮,然卻連開口說話之力
都沒了。默然而慢步地走向小邪左側,想離開此要命地頭。
阿三戲謔道:「黑皮奶奶的受傷就受傷,還裝什麼雄?你以為我們看不出來?快叫人扶
吧真是死要面子裡」
王山磔不理阿三,仍慢步走過擋在巷口中央的小邪和阿三、阿四,身形不知是忿怒過
頭,亦是傷勢過重,已抖動起來。
任豹雖受傷,但他內力修為較深,也較能挨,在後頭,準備想扶著王山磔。
阿四卻喝道:「你行嗎?一堆肉像肥豬,要是不小心壓著你的大統領,到時他變成肉
餅,你也差不多要變成肉醬了!」
阿三瞄向一名落後士兵,突地喝道:「還不快去扶你們大統領!」
士兵猛顫,嚇破膽般急往前奔,顧不得王山磔身份之尊貴,攬起其左手,搭在肩頭,已
然扶著他慢步離去。
王山磔並沒拒絕,尊嚴早已掃地,傷勢也瞞不了別人,再裝又有何用?只希望快離開此
地,再派精兵前來,必要時連火器大炮都可運來,非得雪此仇恨不可。
終於敵軍已退。小邪、阿三、阿四瘋狂般拍手叫好,得意洋洋地返回通吃館。
留下幾攤烏血,碎攪爛泥滿地的巷道,漸漸地已被瑞白飛雪所掩覆。
一切又已恢復原狀,彷彿此事未曾發生過似的。
夜已深,雪仍飄飛,甚冷。
總督府後院一座古色古香之小閣樓,朦紗般地窗牖,透著淡淡燈光,映在黑夜中,十分
顯眼。
王山磔坐在呈稍長方形的臥椅正中央,閉目打坐,臉色依然蒼白而泛青。連著臥椅左側
的茶几上的燈塔式銅燭台,小臂粗紅燭已燃毀一半余,燭淚掛滿燭台,想必已流過三更天。
忽然一陣輕風似地拂動雅房右側掛在窗欞兩旁之淡白色帳幔,窗牖一翻即合,不露一絲
聲響,一尊黑影已落於紅色地毯,修長而稍魁梧的身材,襯出其不同於他人之格調。
他慢步走前,直到王山磔不到三步,才故意發出一絲較重之腳步聲以醒他。
「你來了?」王山磔乍醒,見著是他,已然露出笑容。
「嗯!」輕輕一聲若有若無之回答,右手彈出指勁,燭火已熄。霎時一片黑暗湧入,映
著皚皚雪光,只能稍見兩人輪廓。
王山磔伸手往右側一張墊有紅紹皮之高背籐椅,淡然道:「坐!」
「嗯!」黑衣人似習慣於如此表達自己,他並沒走向椅子,而是走向王山磔,淡然道:
「受傷很重?」
「──大概──」
「我看看!」
王山磔並沒拒絕或者防範,任由黑衣人在身上索穴。突見黑衣人猛然截指點向其「天
突」「紫宮」、「中庭」之胸前要穴,再往背面「命門」穴拍去,掌勁屍身,王山磔霎時再
吐污血。
黑衣人輕輕一笑,右手真不斷貫入王山磔內,盞茶功夫一邊,才收手。他問:「覺得如
何?」
王山磔深吸真,再運內力,倒也去了不少疼痛,微微頷首道:「好多了」
黑衣人此時才含笑走往籐椅,雍容而坐。黠淡中可見其發挽單髻,長髯及胸,雙目如
電,甚有威儀。
王山磔此時已走下臥椅,疏通一下筋骨,傷勢去了大半,心火不由又燃,厲狠道:「楊
小邪氣本官若不殺你,誓不為人!」
黑衣人冷目盯向他,沒有表情,只是微微拂髯。派頭上,王山磔要差他一節。
依兩人談話及動作看來,雙方似乎並非主從關係,而是主客關係。
王山磔咬牙切齒一陣,轉向黑衣人,道:「你派十名高手,明天一大早就宰了楊小邪氣
他媽的這小雜,竟敢當眾侮辱本官?」
黑衣人仍沒回話,只是淡雅微微哂笑,右手拂得更派,宛若三國中之關雲祥。
王山磔以為他認為自己在說話,稍加重語氣道:「我沒開玩笑,你快找十名頂尖高手給
我,我必須做了那小子,或者你親自出手。」
黑衣人淡然一笑,已開口,是中年而高雅的聲音:「統領今日吃的虧,還不夠?」
「就是吃得太過,我才要你的幫忙。」
黑衣人輕輕一笑,反問:「統領以為楊小邪這個人如何?」
「哼只不過是跳樑小丑武功高了些而已!」王山磔冷笑,「他的武功,還是服了一種靈
藥得來的,若藥性一過,我就一掌劈了他!」
黑衣人問:「統領怎知他的武功是服藥所致?」
「三月前,他大鬧官廷,本官就曾親手逮他下獄!」王山磔狂傲道:「這點我敢保證據」
黑衣人不禁想笑,他笑了:「統領你當真以為楊小邪如此不濟?」
王山磔疑惑:「難道你有更好的看法?」
「不是『看法』,而是『事實』!」黑衣人淡然一笑:「統領恐怕錯估了楊小邪那一身
能耐了。」
王山磔坐回臥椅,不信眼神乍閃:「我倒想聽你如何解釋?」
黑衣人道:「你該明白王公公他現在是怎麼回事吧?」
王山磔聞言又起恨意,怒道:「全是楊小邪不知說了什麼花言巧語,弄得公公差點我翻
臉!」
黑衣人輕輕一笑:「你也該相信楊小邪所說的絕對十分重要──至少對王公公來說是如
此,但我們卻猜不透他講了些什麼?這一點,他就比我們強多了。」
王山磔恨道:「早知這小雜如此可惡?本官早就殺了他,何須留到現在,惹了一大堆麻
煩?」
「若能殺,我想我也不會留他到今天。」黑衣人有感而發。
王山磔道:「以你身手,再找妥他設服藥之時,還不是易如反掌?莫說是你,我都能辦
到!」
黑衣人反問:「到現在你還相信他是服了藥?」
「事實可以證明一切。」王山磔仍肯定回答。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05:17
黑衣人拂髯而笑:「說給你聽,就和你說給王公公聽一樣,你不會信的!」他道:「楊
小邪服藥那檔事,全是騙人的把戲,你且莫再相信!」
王山磔愕楞,誠如黑衣人所言,他不願相信。
黑衣人解釋道:「他連王公公都能騙得如此如癡如醉,騙你們相信他是以服藥而增加武
功,那太簡單了!」他又道:「你想想看,以他如此小小年紀,就敢劫走朝廷欽犯,敢闖大
內皇宮,還在宮廷唱歌,連皇上的『天龍佩』他都能弄到手,這樣的人,你說麻不麻煩?」
王山磔怔住,一時也答不上口。一個小孩能幹下這些事,
實令人難以相信。就算事實已擺在眼前,他還想找任何理由來排拒它,不肯讓心靈接受。
黑衣人又道:「你再想想,他不但自行開張通吃館,還敢和總督府對立,一聲震垮偌大
城下,屢次整得總督府難以下台,今天又打得你差點斷了,你說他沒有兩下子行嗎?」
依黑衣人說話態度,言情並茂,似十分欣賞小邪這麼一大堆人之舉,說完後,仍淡然淺
笑不已。
別的事,王山磔可以矇騙自己,但自身挨掌,那股疼痛,他可刻骨銘心,再怎麼難以相
信,他都得相信了。
揉著胸口,恨道:「這小雜,不知哪邊冒出來的?好端端就把事情弄得一團糟!」目一
陣,道:「他既然如此麻煩,那就非得立時除去他不可這趟事還得由你出手才行!」
黑衣人淡然一笑,道:「你太高估我了。」
「怎麼?連你也不是他對手?」王山磔更是吃驚。
「也許!」黑衣人說出這句話,並無半點嫉妒,平靜如初:「對他,我並沒有把握,尤
其是他的第二把飛刀,從來沒人見過他發自何處,也從來沒人躲得掉。」
王山磔不禁有所失望:「要真如此,他若阻攔本官,那還談什麼計劃?──對了!」他
似想到什麼,目露喜色:「我們可以用毒藥!」
黑衣人搖頭而笑:「也不行天下除了『黑血針』以外,他不怕任何毒藥。」
王山磔實在想不出天下怎會有這麼一個人?長歎口氣,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許久才
道:「事情就這樣完了不成?」
黑衣人輕輕一笑,已起身,負手而踱,他身材要比王山磔高出半個頭,舉足間,幽雅泛
生。
「你也不必灰心,我自有安排!」他道:「楊小邪雖然棘手,但他有個毛病,你不惹
他,他也懂得去惹你。說實在我倒願意讓出太原城,讓他道道遙遙在此打混如此也礙不著我
的事。」
王山磔已沒了主見,問:「依你之見,該如何處置此事?」
「還是老樣子裡」黑衣人道:「放開楊小邪,等事情辦成之後,再全心全力來對付他。」
「可是──我已經受辱──」
黑衣人盯向他,冷森道:「為著將來大計,什麼事不能先忍?」
王山磔仍猶豫,畢竟小邪對他的侮辱夠徹底也夠損人,想嚥下這口氣,還得一番掙扎。
黑衣人道:「現在瓦刺王子也先已出兵攻打邊疆,事情十分緊迫,在這節骨眼裡,你千
萬不能再旁生枝節,尤其是像楊小邪這裡胡攪的人!」
王山磔狠一咬牙,叫道:「他媽的就先饒他幾天氣等事成之後,再找他算帳!」
兩人所談又為了何事?見王山磔為此「計劃」而甘心將受小邪如此侮辱之怨
給捺下,可見此事必定十分重要。
黑衣人見他心意已轉,笑意已生:「統領果然有過人之才,能分辨事情之輕重複如此一
來,何患大事不可成呢?」
王山磔狡黠一笑:「一切還須要你的幫忙。」
黑衣人頷首而笑:「我不幫統領,又要幫誰?」
王山磔笑得更奸。
「對了還有一件事!」黑衣人道:「你還得阻止王公公索仇才行。」他補充:「我是說
公公對楊小邪的事,你暫時要阻止。」
事情演變,實讓王山磔有點措手不及,今夜以前,自己還千方百計要公公相信小邪在編
他,以便將小邪除去,如今反而要為了他,而去阻止公公可能的報,連自己兒子受害之仇,
都得想法子瞞過公公。此屍變化實在太快了然而為了「大事」有何不可忍?
他道:「我盡量試試,公公說三個月期滿要找楊小邪算帳,如今已剩十來天
」有點悵然,「不知要瞞多久?」
黑衣人終於露出較為狡黠笑聲:「不會太久了以前如此久,都挨過了,何在乎現在幾個
月?」
「希望如此!」王山磔漠然一笑,不久道:「我看我還是早點回京,免得公公已經發怒
了,還不自知!」
聽其所言,似乎此項「計劃」,王振是局外人。不知王山磔又為何要瞞著一手提撥他的
王振?恐怕除了他和黑衣人外,無人能知曉了
「統領自該如此公公本是多疑之人!」
王山磔沉思半晌,道:「我如此就回京,對李都督及總督府上下,恐怕無法交代。」
黑夜人似早已想好對策,立時回答:「統領可以裝病重而被抬回京城,如此,任誰也怪
不了你了。然後統領再交代──等你傷勢原,請示上收回『天龍佩』之後,再一舉逮捕楊小
邪;如此不但可以藉安撫總督府上下,也可以將此事推向皇上身上,統領以為如何?」
王山磔頻頻點頭:「就依你所言行事。」
黑衣人笑道:「不過,統領可別裝得太嚴重,回到京城,無法向公公交代,而引來不必
要之麻煩。」
王山磔黠笑:「我自會小心裡」
「那──我們以後再聯絡!」
輕輕一陣笑聲傳出,黑衣人如被無形之雙手托往窗口,柔水滲指縫般,已悠然吹出窗
外,連窗牖掀開,閉口之聲都輕如谷中流泉,如此從容而自在。
王山磔注視黑衣人消失方向,嘴角也傳出一陣狡黠笑意,笑得令人頭皮發麻。
窗外飛雪仍不停。
初春,仍有雪飄,並不多見,也許是最後念冬寒,再次洗滌染塵的瓦屋、林樹、街道或
人心吧?
雪仍飄,夜仍冷,但掩不住通吃館後院那間精緻小廳傳出之歡笑,拼酒吆喝聲。
左廂房一片燈亮,但挾在中間的小廳卻更亮,如黃金項鏈中嵌著的一顆鑽石。廳內四處
牆角、牆頭,最少點了百盞以上臂粗燭火。
今夜是為擊退王山磔而暢飲,也是為小七將從軍而狂歡。
有酒、有肉,小邪這伙除了小丁以外,從不落人後。
「通吃」由來,自有其充分必要之理由。
從傍晚喝至三更,四人仍興致未減,斯殺酒公,拼得臉紅脖子粗,汗流挾背,鬥志之高
昂,比起白天那一戰簡直天壤之別。
「來為小七明日從軍,開炮!」
阿三抓起圓桌上一碟空盤子,猛往地上砸去,嗶啦啦碎散滿地,湊了熱鬧氣氛。
眾人一陣鼓掌叫好,連小丁也不例外。她可有先見之明,若不湊著熱鬧,要是讓小邪給
「注意」上了,准吃不完兜著走
果然阿三此舉,引來個邪豪興,大喝:「來為小七明日從軍,開打!」
話未說完,已衝向對制阿三,一手攬其脖子,身形倒翻,美掠過桌面,翻向阿三背後,
醉醺醺地再往前栽,帶著阿三撞向牆角一排夾有茶几的太師椅。卡啦啦,己壓壞一張太師
椅,終於穩住身形。右手已不停打向阿三腦袋,笑得更是狂謔。
阿三掙扎直叫:「放手啊今天和尚頭克過閻王爺(和王山磔對罵時所言),非常神秘不
可侵犯打不得啊──」
小邪諧誰直笑:「和尚頭有十幾,克閻王爺的是最差的一種,不修理你,永遠也亮不起
來。」
他打得更起勁,阿三哇哇叫得更慘。
阿四慶幸未遭殃,乾笑道:「我的就亮多了。」
小七也湊著興致,訕笑:「亮有什麼用?要長瘤才有效就像如來佛我幫你!」
「哇」然阿四也遭伏擊,已被小七按在地上,揍得哇哇直叫。
小丁在一旁,哧哧笑著,幾年來,她對他們早已存有深厚感情,她也知道他們如此行
徑,無非是想發洩那股水乳交融之感情。
笑聲漸弱,桌子倒了,盤也破了,屋內一片凌亂,四個人交又纏雜如絞線般窩成一堆,
分不清誰的手,誰的腳?混然成為一種。
靜默中,他們仍露出滿足笑容。
小丁永遠不能睡,她必須留下來照顧他們。雖累,但卻如此心甘情願。
她開始整理凌亂小廳,輕巧而熟練,似乎對這裡事已相當具有經驗。
酒漸漸轉淡。
雪漸漸停歇。
天也漸漸透開紅霞。
人也醒了。
一大早。
蕭王爺已領著兩名驍勇戰士,騎著快馬奔向通吃館。
小丁出門迎接,隨即招待大廳,已然返回後院,不得不叫醒小邪他們。
小七乍醒,苦笑道:「我這一身酒,怎好見王爺?」
小邪道:「去洗啊三分鐘當軍人,很流行三分鐘的!」
「得令!」
小七也湊趣拱手,莊嚴地擺出架勢,身形一旋,面對驕陽,忙一溜煙衝去洗澡了。
小邪轉向阿三,道:「你將那匹『烏龍馬』讓給小七寶馬不用,實在可惜。」
阿三面有難色:「烏龍馬和我感情深厚,而且我也想用它在戰場上發威──」
「威你的頭!」小邪給他一個響頭,叫道:「等你上戰場,烏龍馬早就退化成驢子了只
有深厚的感情就該送它先到戰場習慣習慣,嚇嚇炮聲,那才管用!」
阿三無奈:「好嘛我暫時借小七一『嚇』,將來就管用多了!」
其實他也只不過想要耍嘴皮子,小七要用,那也是他的光榮(比起阿四來說),他怎會
拒絕?不禁得意地瞄向阿四,已揚長而去。
阿四瞪眼,不屑道:「神秘?將來變成驢子,看你如何向我交代?」
小丁嫣然一笑:「你們不洗洗澡嗎?」
小邪白眼道:「洗什麼?這是男性的味道,得來不易轉為諧謔,」聽說很有魅力,我試
試看!」
說著就往小丁抱去,一副豬哥樣,笑得又奸又邪。
「哇鳴小邪不要過來──」小丁驚惶失色,掩起鼻口,已奪門而出。
阿四咯咚直笑:「小邪幫主,你的魅力果然十足,十分有勁。」
小邪無奈攤攤手:「足是足了,只不過這魅力,不是每個人都能瞭解的!」
自嘲地一笑,已和阿四步出門外,朝前廳走去。
在前廳
小丁早將熱茶端上來,侍奉王爺於幫主那張特別大之龍椅右側本是小丁位置的太師椅。
王爺也不敢坐那張「囂張」的大椅。天下除了小邪,恐怕所有人坐上去,都會感到不自
在。
他和兩名戰士,偶而皆會瞥向大椅後那幅偌大的小邪畫像而莞爾一笑,這張像,也該屬
於天下第一而不為過。
半身人像嵌在兩人高的畫框,兩顆眼珠比人頭還大,實屬少見。
尤其那神韻,簡直和活生生的小邪一無兩樣──否則小邪也不會掛上它了。
笑聲之餘,小邪和阿四已走入後門。
小丁神情欣然,喜悅道:「他來了。
小邪仍對她方才不識魅力而逃開一事,有所記心。見她高興模樣,促狹心性又起,白眼
道:「現在才感覺出來,未免太慢了!」
小丁先是不懂,隨即明白,嬌嗔而笑:「感覺出來,還是一樣很難聞!」
她想揶揄一下小邪。豈知小邪回答得更絕:「你有沒有搞錯?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女人?」
「小邪──」小丁窘紅了臉,微跺足,嗔叫道:「老王爺在此,你正經點行不行?」
小邪自眼道:「王爺在此,總不會走味吧?」
聞著身上酒味,他已哧哧笑起來。
王爺已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打趣道:「對對任何味道會走,唯獨酒香萬古存不知怎麼?
女人總感覺不出?」
小丁困窘地低下頭,羞死她了。
小邪哈哈而笑:「老王爺果然英雄『本味』略同哪像她們女人?反應遲鈍不說,還硬說
難聞?我看是口是心非!」
小丁窘紅著臉,嗔道:「就算我遲鈍,你談些正事行不行?」
「這就是正事!」小邪得意道:「你沒聽過:『佛爭一爐香,人等一口氣』?那個『』
是什麼意思,你知不知道?那是『酒』呵呵──」
小丁又好又好笑,嗔道:「你乾脆說佛爭的是『酒香』,不就更有味道了?」
「唉呀──」小邪氣愕道:「你連佛爭的酒香都感覺得出來?它真的更有味道嗎?」
眾人一陣輕笑,逼得小丁不敢再開口,狠狠地瞪了小邪一眼,忙溜向後院,離開這「是
非」之地。
阿四笑道:「走了也好省得我的,被佛給爭去了。」
小邪笑夠了癮,才轉向王爺,笑道:「老王爺你等等,小七馬上就出來。」
王爺含笑道:「你不去?」
「唉呀俗事太多,惹得我兩頭忙以後再說啦!」
王爺輕輕一笑,道:「昨天你又整了王山磔一記,他可和你勢不兩立了!」
小邪不客氣地坐上大椅,靠向王爺,得意道:「他再不知悔改,遲早會被我宰了,呵呵
──」
阿四也坐在小邪右側,稍微拉出椅子,擺擺姿勢,得意道:「王爺放心裡我們已做好準
備,他近幾天若敢再來,我就拆了他的骨頭。」
王爺道:「他可能不會來了!」拂著微白的長鬚,又道:「他今晨一大早已躺在馬車,
返往京城了!」
小邪愕然:「有這裡事?」
王爺道:「該不會錯,老夫手下該不會撒謊。」
小邪當然相信此項事實,只不過甚感意外,已起身走著:「奇怪?照他傷勢,根本就沒
必要回盡─」
王爺問:「你認為王山磔回京不正常?」
「嗯!」小邪頷首,「王峰被我打成重傷,宣威府也被我燒了,而他也一再受我侮辱,
若他嚥得下這口氣,也不會來了,既然來了,也不可能在這裡一敗塗地之下離去。」
阿四附和道:「對他突然走了,必定有原因!」
王爺問:「他的傷,真的沒那麼嚴重?」
小邪道:「傷是我打的,我最瞭解,他離去時,還走得動,再惡化,今天也不可能抬著
走,除非──」驀然所覺,「難道他又再受傷?」
王爺淡然一笑:「這恐怕非得再查不可了!」
小邪稍加沉思,突然笑道:「管他的走了更好省得弄得我通吃館風風雨雨。」
阿四接口道:「算他好狗運,逃得快,否則他可不是躺著回京,而是裝了箱!」
說話間,小七和小丁已步入前廳。一身青衣勁裝,更顯出其英挺沉猛氣息,像座小山般
走了過來。
小邪指著小七,瞄向王爺,笑道:「還可以吧?品質保證,童叟不欺。」
王爺起身,呵呵直笑:「好很好!」
小七拱手:「王爺讓你久等了。」
「哪裡!」王爺笑道:「你能去,我也放心多了!」
小邪笑道:「有話快扯吧省得什麼『臨別兩依依』!」
小七拱手而帶感激道:「屬下一定替通吃幫立下汗馬功勞。不讓小邪幫主你失望!」
從一開始碰上小邪,他就心存感激,三年以來他的一切,全是小邪所給予,如今他已成
長,更珍惜看似成長,卻又童心未抿的小邪之感情。
小邪何嘗不是一樣?他笑道:「你去了以後,若有危險,可要馬上通知我們,知道
嗎?」他又道:「千萬要小心拉薩和尚,他們武功不但高,而且都是一堆人,很難對付的!」
小七含笑點頭:「我會小心裡」
驀地
「來啦──烏龍寶馬來啦──」
阿三大喝聲傳來,馬蹄聲急速暴起,一朵黑雲電也似地衝向大廳。阿三得意扯拉鏈繩,
黑馬人立而起,啼聿聿一聲脆嘶,已然四平八穩停於筋中央。
王爺見此馬駿逸非凡,肌膚健壯,愕然道:「這莫非是傳說中之『烏龍駒』?」
「不是不是!」小邪道:「『烏龍駒』在飛龍堡,這是阿三逮到的『烏龍馬』,顏色較
棕些,但品嚐差不多!」
阿三得意跨下馬鞍:「對差不多烏龍駒和烏龍馬,只差一個字,『馬』跟『駒』,效果
是相同的!」
小邪叫道:「不對哪裡只差一個字?」
阿三愕然,眾人也愣住,「駒」跟「馬「明明只差一個字,為何小邪會說不對?
小邪難道有何歪理?
得意直笑,道:「還好韋瑤琴有教我這麼一個字,否則就被你們唬過去了」
小丁嬌笑,含情望著小邪,怕他不懂此字或韋瑤琴騙了他。嬌柔道:「小邪你可能記錯
了,烏龍駒和烏龍馬,實在只差一個宇,你──」
「你還想唬我?」小邪瞪眼而狡黠道:「想騙我不識字?『駒』跟『馬』明明只差半個
『句』字,你怎麼說差一個字?」
「這──」小丁已忍不住笑起來,這兩字樸實只差半個字,,但她又怎知小邪斗大的字
不識幾個,卻偏偏識得這兩字?而且說得讓人無法反駁,一時也答不上口,「我」個沒完。
王爺也報以會心一笑,畢竟小邪──,哪次不是惹得人啼笑皆非?
小邪得意瞟向小丁:「哼想騙我這個內行人?沒那麼簡單的。」
見他說話態度,似乎當真對文字很內行?──只是銀票,要讓小丁辨別罷了。
阿三、阿四比小邪更差,連這兩字都不懂,只有「裝懂」地乾笑著。
阿四奉承道:「小邪幫主的學問愈來愈好了樸實是不可多得。」
阿三乾笑道:「我的馬少了半個字,輕多了,一定比黑龍駒跑得快!」
小邪得意揮揮手:「好啦好啦此事沒什麼好爭的三歲小孩也知道這兩個字只差一半阿三
把馬交給小七準備出征啦!」
阿三珍惜萬分地摸摸馬首,感傷道:「乖馬兒,今天你將遠渡沙場,我心不忍,將來我
會再好好補償你的離去吧!」
把韁繩交予小七,豈知烏龍馬更形熱絡地舔著小七右手。
其實阿三離開通吃館時,馬匹全由小七照顧,日久,當然情更深。
小邪見狀,呵呵直笑,瞄向阿三:「看來你的馬,跟我的驢差不了多少!」
阿三級著眉頭,想把馬拉回來,卻又不忍小七爭,乾乾一笑,轉向小邪,道:「至少它
找的是男的也為我留了一點面子裡」
小邪笑容微僵,瞄向小丁那裡得意嬌情,心頭就不是滋味。轉向小七,道:「走啦兵貴
神速早到一天,多一天好處。」
王爺笑道:「我本各有馬匹,但小七你現在已有烏龍馬,再好不過了!」指向左側兩名
戰士,道:「這兩位是楊將軍的手下,劉千尺沈傑,他會帶你到無痕那裡。」
劉千、沈傑拱手揖身:「楊戰士。」
小七也還禮:「你們好以後請多多指教!」
小邪道:「走吧我送你出門簾」
阿四興沖沖道:「小邪幫主,再放鞭炮如何?」
「好啊!」小邪湊興回答。
眾人走出大廳,小丁將預備好之衣服包裹交予小七。
阿三、阿四已帶著鞭炮,也跨上王爺坐騎和另一匹準備給小七之駿馬,已揚蹄走向大門。
小七和劉千和沈傑也上馬,慢步行向大門。
天空一片蔚藍,陽光已經撒,初春特有之溫暖氣息已湧向眾人。
走至大門,小七眼眶微紅,拱手:「我走了再見!」
小邪不願此滋味太過於酸,笑嘻嘻道:「自己保重啦!」
手一揚,已拍向馬背,悲嘶聲起,黑馬如雲直往前竄。劉千及沈傑也相繼追上。
阿三、阿四鞭炮已響,帶著小七背影漸漸離去。
小丁已落淚,王爺輕歎不已。小邪雖不覺得難過,卻也不好意思再大聲嘻笑。
直到阿三、阿四回來,送走王爺,惆悵才揮去不少。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07:08
第九章
小七走後,教武功就落在阿三頭上,阿四則仍擺擺攤子,偶爾也跑跑龍套。
兩天以來,還算平靜。
這已是第三天中午,四人聚集庭院那棵大槐樹下之石桌,共進午餐。石桌方正,四人正
好各據一方,清湯小菜,吃得津津有味。
阿四道:「小邪幫主,總督府好像換了不少人!什麼王堅和邱梅太監都調走了,不知要
換誰來接管?」
小邪放下碗筷:「有這種事?這些小角色,怎會有人找他麻煩?」
阿三道:「該不會是王山磔怪他們辦事不力而處罰他們吧?」
「不可能!」小邪道:「王山磔若要辦人,還沒走以前就會下手,而他又和王堅有親戚
關係,沒有必要再打他這條落水狗!」
阿三不解道:「那又會是什麼原因?」
小邪問:「阿四你知道他們調去哪裡?」
阿四道:「我看八成被宰了。」他道:「李甫山好像有意隱瞞此事,告誡手下不准談論
王堅和邱梅的事,若有上級問及,就以秘密調職搪塞;這裡邊一定有原因!」
小丁突然道:「會不會是那個黑衣人?」
「黑衣人!?」小邪問:「哪個黑衣人?」
小丁道:「就是把王山磔救下旗桿那個黑衣人啊!」
小邪突如被冷針紮了一記,愕道,「王山磔是被人救下的?」
他一直以為是王山磔自己掙脫斗篷布條而脫困,根本就沒想到有人會去救他。
小丁似也覺得事態較嚴重,急道:「對呀!是一名黑衣人,當時我和小七躲在大廳,看
得清清楚楚,我以為你也知道此事,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鬼鬼崇崇,也沒有掩藏自己,你很容
易就見著的!」
小邪和阿三、阿四對望一眼,乾笑不已:「當時我們正殺得過癮,哪有時間去看王山
磔?」
小丁歉然道:「對不起,我誤了事……」
「唉呀!小意思!」小邪道:「現在說也還來得及!怪不得你!」
小丁仍懷有歉意:「都是我不好!」她又道:「那人武功似乎很高。」
「當然高!」小邪道,「能瞞過我的耳目,沒有兩下子,怎麼行?」
阿三不服氣:「小邪幫主,把他抓來燉了!乘人之危,算什麼英雄?鼠輩一個!」
小邪笑道:「燉是要燉,也得找好配料!乾燉的肉澀得很!」
阿四道:「要什麼配料?我去抓!呵呵!最近剃刀不用,反而有點生氣了!」
小邪沉思半晌後,若有所悟,道:「難怪王山磔會臨陣脫逃?原來是有高人在指點?」
小丁道:「你是說王山磔的傷是裝的?」
「很有可能!」小邪道:「被你一說,那黑衣人顯然和王山磔過從甚密,王山磔剛被救
下旗桿,就已下令撤退,連我的冷言冷語也裝作不知,可見黑衣人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不
小。」他又道,「而黑衣人要他撤退,不可能在短暫時間內將理由說出來,事後必定還會去
找王山磔;以他高深的武功,要治療王山磔的傷勢,並不是難事,可見王山磔離開太原是受
黑衣人指使,他的傷也可能是裝的!」
阿四總會補上一句:「我也這麼想!」在他心目中,小邪的推斷就和事實差不多,每每
中的,久而久之,他已認為小邪說的話,永遠是對的。
阿三問:「黑衣人又為了什麼要王山磔滾回京城?」
小邪得意道:「那當然是通吃幫讓他們頭大,也就是他們怕我們就對了啦!」
阿三也分得一份光榮:「呵呵!既然怕了我們,還怕他們作怪不成?」
小丁擔心道:「我怕他們明的不來,來暗的!這更不好對付!」
小邪頻頻點頭:「你說的也是有道理!看來,我還得摸一趟總督府,找找看,有何其他
消息和線索了!」
小丁道:「最好能找出黑衣人是誰?以及他有何目的。」
阿三問:「小邪幫主你認為黑衣人是官府中人?還是武林中人?」
小邪揶揄道:「你怎麼不去問小丁?是她看見黑衣人的!」
小丁乾笑著,表示不知道。
阿三也知曉她不明白,他只不過是要小邪運用絕頂智慧猜猜而已。只要小邪肯猜,他就
和阿四一樣,會深信不疑。他仍不死心,又道:「小邪幫主你就猜嘛!你是本帶棟樑!我們
全靠你了!」
小邪瞧著三人希冀神情,也不忍讓他們失望,不假思索就說:「不用腦子想,也該知道
黑衣人是武林中人。」他解釋:「官府中,何人有此高深武功?而且他還對我的歷史那麼清
楚?不敢正面惹我,而叫王山磔滾回京城去?」
阿三頻頻點頭:「嗯!我也這麼想!」
「響(想)你的頭!」小邪給他一個響頭,笑罵道:「光會吹!剛才你為什麼不這麼
想?」
阿三摸著後腦勺,哭喪著臉:「我只是想陶醉一下嘛!那麼吝薔!二手貨也不肯讓!」
「讓你的頭!」阿四也趁機刮他更大響頭,打得他往桌面栽,差點栽進肉絲筍湯,他已
咯咯直笑:「你要響(想),我這三手貨,你還滿意吧?」
「去你的!」阿三抓起清湯已潑向阿四。
哇地驚叫,阿四閃避不及,已被潑成落湯雞,怒上心頭,已衝向阿三,兩人又已扭打於
地。
對這種事,小邪和小丁早已司空見慣,輕輕笑著,只顧吃飯。
打久了,兩人覺得奇怪──小邪怎麼沒出言喝止?
阿三猛抬頭,這才發現飯菜都快被吃光,霎時丟下阿四,往石桌衝來。
「小邪幫主,快住嘴──」
「來不及啦!」小邪吃得更快。
阿三、阿四衝前,只有喝湯的份了,一張臉拉得比馬還長。
小邪輕輕抽出嘴中最後一支雞骨頭,平靜道:「以後要記著,沒吃飽,千萬別離開桌
子!」
小丁已忍不住咯咯笑起。阿三、阿四的臉更苦了。
是夜。
弦月初升,一片墨青,較為陰冷。
總督府沉靜依舊,衛兵提燈交互巡邏,戒備森嚴。
三更方過,小邪和阿四已潛向總督府左側牆頭,輕巧地,已掠入府內。
隔著花園對面是座紅瓦廂房,左邊則為高牆,其中透有圓形拱門,直穿向另一座閣樓。
阿四道:「從哪裡開始找?」
小邪瞄了一陣,覺得頗寬廣,當下指著閣樓,「從那裡開始。」
「恨號(很好)!」
阿四作勢一笑,已隨小邪潛向閣樓。
兩層石造閣樓,四四方方,簷牙各掛了四盞風燈,映著紅色屋角,自有一股幽雅氣息。
八名衛兵交叉巡邏其間,腳步聲甚為清晰。
兩人伏於右側假山岩石後方,阿四窺視著,道:「捉一個來問問如何?」
小邪道:「呆會兒再說!這樓閣,有點像女人住的!你看二樓紅窗簾框著的白紗窗?就
有點粉紅色,還繡有花……我看錯不了!」
阿四也見著窗口透出不少像似風鈴飾物之影像,道:「女人,也照搜?」
小邪喘口氣,道:「不必了!每次碰碰上女人,總得出事!避開比較好!」
阿四道:「那就逮人了?」眼神已瞄向衛兵。
小邪想想,得意道:「也不必!看我的!」
他已站起,威風凜凜地走向衛兵,像在自家裡一般,毫無忌憚。
阿四雙眼一楞,隨即升起一絲興趣,也跟著有樣學樣,晃了過去。
衛兵已發現兩人走來,長茅一抖,喝道:「誰?」
小邪從容回答:「我!」
「你是誰?」衛兵有些迷惑。
小邪仍威嚴走前:「我是我!」
「你……」衛兵突然警覺:「口令!」
「哈羅!」
衛兵愕然:「你這什麼口令?」
小邪笑道:「全國通行的口令。」
「你……」兩名衛兵立時想急叫。
小邪再欺身,已掠在兩人面前,含笑道:「你們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楊小邪啊!」
「楊小邪!?」衛兵對他可刻骨銘心,被他一提起,再瞧清楚,不是楊小邪是誰?霎時
丟了魂,楞在當場,身軀已微微抖顫,牙齒也不聽使喚地冷顫直打。
小邪自得地轉向阿四,頻頻點頭,嘴巴抿得像哈巴狗似的:「人的名,樹的影!出了名
的人,做什麼事都很方便!可見我努力的方針沒有錯!」
阿四露出羨慕神情:「這也是我努力的目標,將來也會像你一樣,一『臉』就嚇死人!」
「嗯!通吃幫都該有此威力!」小邪欣然一笑,已轉回衛兵,笑道,「知道我是誰了
吧?」
「我……這……」對於小邪這幾個月來,種種驚人事跡,衛兵恐怕進了棺材都還忘不
了,驚懼之餘,已手足無措。
小邪自得笑道:「你們豬豬(都督)大人都拿我沒辦法,你們更不必說啦!總督府就等
於是我的家,我愛去哪兒就去哪兒,誰也管不了!你知道我的意思沒有?」
阿四黠笑道:「告訴你們也無妨!我們是皇上的密探!否則王山磔怎會拿我們沒法子?
光看『天龍佩』也該明白錯不了的!」
就是兩人不是皇上密探,也差不到哪兒去!衛兵懼然道:「兩位……兩位……」
小邪道:「不是要見豬豬(都督)!」三隻手指一比:「三個地方,第一:王堅住處。
第二:邱梅住處。第三:王山磔來此時住處!」
衛兵想想,點頭:「好!我帶你們去!」
阿四笑道:「這才上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放心!我們不會為難你的!」
隨著衛兵,繞過三處獨立院子,雖碰上不少巡邏者,但有衛兵帶路,也能一路通行無阻。
折過一處數十丈長之廂房,白色石道已現,以前五步一哨的衛兵已不見,偌大石道此時
已變成空曠長形棋盤似的,冷冷清清,連掛在石道兩旁牆上十餘盞風燈都已全部幻熄,死氣
為之沉森。
衛兵指著石道前方牌坊式的高聳門面,其中掛有紅匾金字「望天居」。吶吶道:「王僉
事以前就住這兒!」
小邪道:「沒人了?」
「沒有,前天他走了以後,此處就已空下,不再派衛兵。」
小邪疑惑:「既然沒人,為何外頭警衛如此森嚴?」
阿四頻頻點頭:「其中必有原因!老兄!你知不知道?」
衛兵猶豫半晌:「我也不清楚!不過,本來此處衛兵就相當森嚴,也許是他們忘了撤
吧?」
「胡扯!」小邪道:「要是忘了撤,裡邊更不會撤,分明是不讓人進入望天居!」
衛兵訥訥然,不知所言。
小邪盯向他,想請出他是真知?還是在裝蒜?很快他已認為小小士兵,不可能知道什麼
重要秘密。
他道:「好吧!就算你不知道!你在此等著,或是去找李甫山來,我有話要問他!」
「我……不敢……」再大的膽子,衛兵也不敢拿自己生命開玩笑。領人進入禁地,已在
玩命,還想找都督來此?十條命也不夠賠。
小邪瞄向他懼然臉孔,也生不忍:「好吧!你回去!不說出來,誰也賴不了你!就是賴
著了,也無傷大雅!」
衛兵如獲重釋,霎時拱手揖身,膜拜不已:「多謝楊……楊大人!小的這就告退了,您
多保重!」
說完已退身往回奔,但奔不到七尺,又停下來,轉頭諂笑道:「都督在西垮院第三落書
房中。」說完方自疾速離去。
阿四滿意而笑:「這小子果然很上道!一點就通!」
小邪甩頭道:「走吧!好戲還在後頭呢!」
兩人已往屋內行去。阿四興奮而不解:「小邪幫主你發現了什麼?」
小邪得意而笑:「血腥味!」他道:「不是王堅先前被我打傷而留下的,就是被人在身
上鑿了窟窿。」
阿四仔細嗅鼻,果然傳出淡淡似如兵器刃血而已腐之腥味。
「王堅當真被宰了?」
「不一定……」
兩人已入大廳,沉暗之中,仍依稀可見四處桌椅依舊,連帳幔都掛得十分整齊。小邪已
走向左邊五柱一排的紅石柱,這也是掛帳幔之處。他開始仔細檢查四處。
阿四疑惑:「有什麼不對?」
小邪沒回答,直到從帳幔中找出一絲裂縫,才笑道:「果然有苗頭!」
他又走向右邊同樣掛著白帳幔之石柱,檢查帳紗,一樣有道裂縫,已然自得笑起。
阿四走前,摸著裂縫,迷惑道:「這是……」
「劍痕!你再看清楚裂縫兩邊是否有血跡?」
阿四再凝眼神仔細瞧著,果然裂痕兩旁沾有如剃刀刀鋒細小的血痕,愕然不已:「誰的
劍?他為何刺向白閉?他殺了人?」
「不是劍,是刀。」
「刀!?」阿四更吃驚:「刀!?刀哪有如此窄?」
他再凝視只及兩指寬之裂痕,更迷惑。
小邪得意笑道:「是刀,而且是東洋刀!」
「這……這……」阿四苦笑不已,呆楞地抓著自閉,乾笑:「小邪幫主,我雖然相信你
的話,但我卻看不出這裂痕為何是東洋刀所戳?這裂痕……根本就和劍痕一模一樣嘛!」
小邪得意黠笑不已,接過白紗,張緊裂痕:「看到沒有?這裂痕只有兩指寬,普通來說
是劍痕,但若以東洋刀刺出,也相差無幾!然而長劍是雙刃鋒利,而東洋刀則為單刀,另有
刀背,既然有刀背,刺出的裂痕,其上端必定較為粗糙!你再看仔細點!」
誰會注意到裂痕之兩端那微細差別?若以網面來說,刃鋒所削下之紗線,斷口相當平
滑,若是以鈍鋒所截,就難免會有須須毛狀出現,而此紗之上端就是此種戳痕之毛須。
阿四既佩服又感歎:「小邪幫主,有時候我其懷疑你是不是人?一雙賊眼比誰都厲害!
這種品質,已是不多見了!」
小邪聳肩直笑,想謙虛,又掩不住童真般自得,咯咯笑個不停:「哪裡!哪裡!我是純
種的!天下無敵的賊眼!」
眨眨眼晴,笑得更惹人。對於「賊眼」兩宇,在他倆心目中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只要說
出來不同於他人,兩人就可樂上半天。
陶醉一陣,阿四才問:「這麼說,黑巾殺手來過此地了?」
「很有可能!」小邪指著左右各五支大石柱,道:「廳中本是每根石柱都站有一名衛
兵,那個人……或者更多人潛入此地,一劍就刺向衛兵……」他將帳幔放下,比對身高,又
道:「刀痕正好在心臟位置,可見全是一刀斃命,而且持刀人功力相當高,所以在刺中衛兵
之後,還能戳穿輕紗,只留下一點細血痕!這恐怕只有上次咱們碰見的裡面殺手才有這份功
力了!」
「你是說拉薩和尚?」
「不盡然!」小邪道:「以前幫助我們,後來又扯我們後腿那七名黑衣人也有此種功
力。」
到底是誰幹的?
他們又為何要刺殺衛兵?其目的何在?
阿四問了,小邪卻只是笑而不答。這種問題,也著實讓人難以回答,光是瞎猜,更可能
誤入歧途。
「碰上了再說吧!」小邪道:「別忘了,我們是來找王堅的下落。」」
阿四也不好意思再問,心想若找著王堅,或其臥房,說不定會有更大發現。
兩人又往後院摸去。
很快地,他們已找著王堅坐落內院東側一間雅屋臥房。
房內一股藥味衝鼻,小邪他倆知道這是治療內傷之藥味。寬敞臥房並未凌亂,左側一排
四張白木椅嵌著的茶几上置放的臘梅盆景,仍未謝去,顯示此屋空著,只是一兩天以內之時
間。
小邪走向橙黃色調之床鋪,棉被仍完好如初,置於內角,床單甚新,平滑如燙,枕頭亦
擺得甚為方正。
阿四道:「很明顯,這床經過他人動過手腳,哪有一個病人躺在床上不蓋被的?」
他自以為判斷不錯,已瞄向小邪,自得而笑。
小邪亦瞥眼瞟著他:「床沒動,就表示他沒睡過,說不定是躺在別處,你怎知一定有人
動過手腳?」
阿四霎時已從自得而轉為乾笑,他只覺得有人動手腳,卻又找不出理由來反駁。
「我……我只是這麼想……難道王堅真的不躺在此?」
小邪白眼道:「怎麼對自己那麼沒信心?你沒聞到全臥房都是藥味?他不在這裡治病,
會在哪裡?」
阿四恍然乾笑:「我哪能跟你比?只要猜對一半,我就很高興了!」
「沒出息!」小邪再白他一眼,已伸手扯向床單,掀出墊被,橙金色之間仍染有不少血
痕。
阿四霎時又笑:「我果然沒猜錯,床鋪被動了手腳!」
小邪審視血跡,不久道:「血跡較黑,是吐出來的,也就是他受傷時所染……照情況來
說,那人該再給他一刀才對……」
阿四道:「說不定他們將王堅拉到別處再宰了他!」
「可能不大,因為我們找這幾間房間,都沒有發現可疑之處,而且外面站立十名衛兵也
是在當場被殺,可見那些人有目的全在此宅院完成行兇計劃。」
阿四問:「那屍體呢?他們不想驚動別人,事實上也沒露出任何痕跡,可見搬運屍體十
分隱秘。」他又道:「說不定就在某處密室裡!」
小邪含笑點頭:「這次你猜對了!以王堅如此狡猾之徒,一定早有準備後路!以免除後
顧之憂。」
阿四興趣甚濃:「那密室在哪裡?我們快去找!」
說著興致沖沖就想往門口竄去。
小邪訕笑道:「你走了,永遠都別想找到密室,連狡兔三窟,每一窟的通路都在身邊的
道理都不懂?密室入口一定在這裡!笨哪!」
阿四回過頭,乾乾一笑:「我差點以為那個門就是密室入口?呵呵……」
小邪不理他,走向床鋪左側那張黑色檀木書案,點燃桌上蠟燭,室內為之亮明,照向書
案前牆擺了不少籍冊,其右方則掛有一幅大山水畫,幾乎將半邊牆給佔去。
阿四道:「入口開關在哪裡?」
小邪自得一笑:「馬上就有消息!」
他已用上偷怪梁空空教他的搜尋術。很快地,他已找出毛病出在書桌。雖然此桌擺有不
少古籍,但卻很少動用,顯然只是裝飾,而且書桌也十分新,連黑漆都未出現被刮傷之痕跡。
阿四想搬動書桌,以為書桌一動,馬上就可引發機關而出現密室入口。
小邪阻止他:「不能動!這桌子不大,搬動它並不困難,就是因為它太容易搬動,我們
更不能動。」
阿四趕忙鬆手,噓氣苦笑:「好險!不管了!你自己找!」
小邪抿嘴自得而笑,隨即再往桌角瞧去,瞧過四支腳後,黠笑不已:「看我的!」
他馬上掠上書桌,雙足使力往下蹬。叭然一響,霎時背後書架已裂出縫隙。
阿四欣喜若狂,嘩地一聲喧笑:「找到了!」
小邪沒答腔,叫聲「走」,人已掠入三尺寬縫隙。
阿四不敢落後,馬上竄身追掠而入。
就只一剎那,書架已回復原狀,完好如初,不露一絲痕跡。
秘道黑漆如墨,伸手不見五指,湧出濃厚腐和血腥味。
「阿四,點火擂子!」
小邪已順著石梯往下走,阿四聞言,馬上引燃火擂子,火花雖小,卻也能隱隱照亮密
室。為一狹長石造通道連著十餘階石梯。
走完通道,石門擋前,小邪很容易找到開關,開啟石門,霎時一陣腥味撲鼻。
阿四推進火擂子,火光照處,石室內角赫然躺著一堆屍體,腥臭味道就是從此處發出。
「找到了!」阿四喜悅道。
對屍體,他們早就習以為常,也無啥吃驚,輕步走了過去,審視屍首。
十俱衛兵屍體都已從胸前傷口開始腐爛,滲出濃黑血水,味道十分難聞。
小邪一一拉開衛兵屍體,最裡邊靠牆處,果然躺著王堅和邱梅屍首,兩人臉如厲鬼,但
膚色卻不變,宛若常人,連王堅身上所受傷口都末腐化。
「咦……」小邪覺得奇怪,照理來說,兩人死了三天,就算不發臭潰爛,也會變色才
對?怎會完好如初。
阿四道:「難道他倆中了毒?」
兩人開始在王堅、邱梅身上找傷口,以及拿出金針檢驗,看是否中毒。
盞茶功夫已過,仍無結果。
小邪不解道:「奇怪……怎會連中何種毒藥都驗查不出來……難道會是……」臉色微
變,趕忙往邱梅頭顱抓去,摘下帽子,翻動蒼白頭髮。
突然間,腦袋百會穴上出現針頭般紅點,映在白蒼蒼頭髮,十分明顯。
「針孔?!」小邪如被抽了一鞭,從未有的失態已驚叫出口:「黑血神針!?」
「黑血神針?!」阿四更是嚇破膽地丟下王堅屍體,就像「黑三神針」之毒已從屍體傳
至他身上似地,猛打冷顫而往後踉蹌退去。
誰不害怕?
「黑血神針」天下至毒,中人無救,也是小邪唯一剋星。雖然小邪已服有」血變」之血
液,但突然間又碰上差不多已從記憶中消退的要命東西,那股吃驚心情可想而知是何等激烈
和難以相信。
「黑血神針」早已被小邪收回,也全部毀了,怎會又在此處出現?難道江振武撤了謊?
還是又有人從「飄花宮」偷得了此種要命的東西?亦或是另有其他讓人不明白之原因?
他們又為何要用「黑血神針」殺害王堅和邱梅?為何不將兩人一樣地以利刀戳穿心窩?
如此不就更省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08:44
一點殷紅的血跡,全身不腐的屍體,除了黑血神針,何者有此功效?
要命的紅、血腥的紅、喪膽的紅、如妖魔利爪的紅、冰冷冷、涼透透地鑽向小邪眼眸,
透進了心、透進了肺、透進了五臟六腑,要人好生涼透背脊,冷汗也為之冒個不停。
「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小邪苦笑不已,「我不是明明毀去所有的神針了嗎?怎會這樣
子?……」
他仍然不肯相信眼前所見──誰又願意見著自己所畏懼的東西突然又出現了?
阿四懼道:「快走吧!省得遭了殃!」他的心,比小邪還抖得厲害。
小邪喘喘氣,盡量替自己找藉口:「也許這不是黑血神針所殺……」
阿四懼道:「我看不是,也差不到哪兒去!三十六計,溜為上策!」
小邪平靜一下心情,無奈地抿抿嘴唇,一時也下不了決定。
阿四見他如此模樣,心情又起,含有少許嘲惹,道:「小邪幫主,沒關係的啦!以前你
都逃了!何在乎這一次?」
小邪白眼盯向他,心頭不禁賭氣:「逃什麼逃?這麼久了!黑血神針又能把我怎麼樣?
剛才我只是感到太意外,根本不是怕!要逃你自己逃好了!無路用!」
阿四被他一說,也不好意思再說「逃」,乾笑道:「碰都碰上了,不逃也罷!省得逃了
和尚,逃不了廟!」
他也留下,只是心中仍忐忑不安,不停瞄向王堅和邱梅屍體,眉頭直皺。
「怕什麼?」小邪大膽地抓著邱梅頭髮,狡黠直笑:「死人是不會害人的!這俱給你!」
驀地,他已將邱梅甩向阿四。笑得更奸。
阿四哇然驚叫,想閃開,但卻躲不掉小邪突來這麼一招。已被屍體砸在地上,壓個正
著,身軀已然抖顫不已。
小邪咯咯直笑:「放心!黑血神針的毒,是要經過血液才會生效,摸摸抱抱,不礙事
的!」
阿四推開屍體,站起身軀,哆嗦直打。苦笑道:「小邪幫主,人都死了,還要他幹嘛?
怪嚇人的!」
小邪搔搔馬尾髮束,無奈道:「我也沒法子,『黑血神針』這麼不長眼晴地就撞過來,
總得想辦法把它給甩掉嘛!」
「甩就甩!你還留著死人……」
「沒死人,可能就甩不掉了!」小邪道:「王堅和邱梅的傷,看似黑血神針所造成,但
說不定另有其他東西所傷,看歸看,總沒有經過化驗來得正確!我們帶回去給小丁看看,說
不定會弄出一個結果!」
阿四聞言,無奈道:「好吧!真衰(倒楣)!」啪然,給了邱梅一個巴掌,叫道:「什
麼玩二嘛!死了還想煩人?」
小邪扛起王堅,阿四扛著邱梅,已往回路行走,很快,他們已退出秘道,吹熄書桌上那
支燭燈,再走向前廳,兩人各扯下一條帳幔,裹住屍體。
阿四道:「就這樣潛回去?」
「不!」小邪道:「找李甫山問個明白,看到底他知不知道此。」
事已想定,兩人不走正門,改掠屋頂。由於兩人身手甚高,扛著一人,仍是身手矯捷,
很容易避開守衛視線,朝西垮院潛去,照著方才衛兵所言,找向李甫山住處。
夜雖墨黑,但莊院燈火仍亮,找起地頭,並不困難。
盞茶功夫,兩人已抵目的地。廂房間隔那間靠近花園小湖的雅書房,仍透著柔和燈光。
八名衛兵神情肅穆地交叉巡邏。
小邪潛向屋與屋交界之死角,盯向衛兵,突然摘下瓦片,捏成八塊,右手一揚,八道流
星似勁風嘯起,已準確地打中八名衛兵穴道。
衛兵連哼都來不及,就往下倒。
突然小邪暴起,連同王堅往下衝,其速之快,足以追回流逝時光似地,衛兵尚未倒在地
上,他已如數而輕巧的將衛兵按伏於地。
八個人,八個地方,八件兵器,在短得不能再短的時間內,就已被小邪無聲無息全部擺
平,看得阿四心頭佩服不已,不禁微微博住。
小邪向他招了幾次手,見他沒反應,已然伸手招指,一道暗勁吸過園中一朵白色李花,
拈在中指,已彈向阿四。
白花似已掛上直線般筆直地釘向阿四頭顱,輕輕叭地一聲,宛若蜂針扎肉,阿四一陣疼
痛,呃然差點叫出口,突見小邪怒目而瞪,摸著額頭白花,苦笑不已,也飄身追向地面。
小邪給了他一記響頭,細聲道:「發什麼愣?下次釘你鼻子!替你隆鼻!」
阿四摸摸額頭微微凸起之紅印,復摸摸鼻子,叫道:「你永遠得不到機會的!」
「最好如此!」小邪不再理他,放下王堅,已潛向白石階,輕巧地閃向棕黃柳杉窗簾,
戳破白窗紙,窺往屋內。
李甫山正坐在左側書桌,小邪只能瞧見其背部,似正在寫字或批校公文之類東酉。正前
方則為一大排書牆,連著書牆,為一種著白色鑲紅邊棉被之小床,右邊──也就是面對小湖
的一邊,置有一副籐制椅,桌上擺著一盆金玉滿堂之蘭花正盛開著。
於切還算清雅,小邪沒瞧見其他人,已退回花園。
「如何?」阿四問。
「沒人!」小邪道:「把帳布解下!」說著已開始解去王堅身上布條。
阿四雖在做,卻迷惑道:「為什麼?」
「看看李甫山知不知道他們已經死了?」
「這……怎麼試?」
小邪甚瀟灑道:「將屍體往屋內一丟,不就得了?」
阿四豁然開竅,頻頻點頭:「有理!」
不再多問,兩人很快解開王堅和邱梅,扛往書房窗口。
小邪道:「你把邱梅倚在右側窗口,聽到李甫山驚叫,就將窗口劈開,以露出邱梅背
面。」他黠笑道:「一個生,一個死,保證弄得他頭昏腦脹!」
阿四戲謔直笑:「人嚇人,最好把他給嚇死!」說著已扛起邱梅往右側潛去。
小邪算好時間,再窺向書房,覺得一切如故。霎時右腳離開窗戶,雙手已拋出王堅,人
已疾速竄向靠左之窗口,戳破窗紙,想看看李甫山有何反應。
王堅摔落地面,李甫山乍見有人闖入,已蹦起椅子,喝叫「誰」,目光已然射向王堅,
頓時臉色猛變:「王僉事!?」人已在王堅撞去。
阿四此時也將窗簾劈開,邱梅背影已露,更如活生生的人在聳動肩頭。
李甫山猝見,身形為之一滯,愕然叫道:「邱公公!?這是怎麼回事?」
阿四興之所至,裝出聲音,冷道:「王堅是你殺的?」
「公公……我怎會……」李甫山一時也找不出話來解釋。
「不是你殺的,他怎麼會死?」
「他……他……可能是……是……」
「是誰?王山磔?!」
「是……呃……」李甫山覺得有異,普天之下,又有誰敢直呼王山磔名諱?臉色微變,
冷道:「你不是邱公公!?」
阿四揮動邱梅右手,笑嘻嘻道:「我要是邱梅?那才冤枉呢!」
李甫山喝道:「你是誰?竟敢在總督府撤野?」
「我是邱梅!我好冤枉!」阿四一用力,也將邱梅丟入書房,已然咯咯笑起。頭顱伸
出,笑得更諧謔。
李甫山大驚,閃向左側,嘴巴一張,就要喊人。
小邪早已竄入書房,坐在書桌上,悠哉笑道:「不必叫得那麼大聲,衛兵早就被我放
倒,夜已深,千萬別再吵到別人!」
李甫山轉身,碎見小邪,愕道:「是你!?」
見著小邪,他整個人氣勢已了一半,幾個月的交鋒,他不知吃了多少苦頭,連還手的余
地都沒有,就算將全府的人手喊來,也未必能制住人家,喊也是白喊。
他詫然地望著小邪,心頭不停揣測他弄來兩具王堅和邱梅的屍體,是為了何事?
「你們殺了他……」李甫山問。
阿四從窗口爬入,不屑道:「這些小角色,還用不著我們出手!」他走往小邪處,也一
樣坐在書桌上,雙足懸空,湯得甚是起勁。
「你們沒殺他兩人……那他們……」以下「被誰所殺」,李甫山沒說出口。
小邪道:「我正想問你呢?」
從方才看來,小邪已認為李甫山不知此事,是以才未問出此話。
阿四接口逼問:「你方才聽我說出王山磔名字,不小心的說出『是』字,看來真是王山
磔所幹的了!」
李甫山急忙否認:「不是他!我什麼也不知道!」
小邪叫道:「豈有此理!王堅和邱梅在你府中被殺,你會不知道?外面傳說
李甫山急道:「這些都是王統領所交代,我根本就不知兩人已死。」
「他還交代些什麼?」
李甫山道:「他還交代嚴守望天居,以及沒有他命令,不准動你們通吃館。」
「看來果真是王山磔搞的鬼!」小邪沉思半晌,道:「你們總督府,毛病多多!專搞一
些偷雞摸狗的事!李甫山!你若明白點,就少和王山磔來往,以後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李甫山默立該處,沒有回答,但見他已露頹唐模樣,似是在後悔。
小邪覺得也沒什麼好問了,道:「屍體我要搬走!明早就還你,你想保密,就得做准
備,快點送我們出府!」他道:「最好別讓人瞧見!」
李甫山猶豫一陣,終於點頭:「跟我來!」
小邪和阿四再裹起王堅、邱梅屍首,已隨李甫山繞向庭院。
這路線雖不是秘道,但和秘道功效差不多,只差不是密封而已。沿著小巷,穿穿梭梭濃
密庭樹間,竟然一名衛兵也沒碰上,就已走到一處後門。
李甫山道:「從這兒出去,就是西街尾端!」打開門扉,「明晨一早,我會派人去接觸
體,還請兩位加以保密!」
小邪點頭:「衝著你送我們出來份上,本幫主就幫你一次忙!」
李甫山懷有感激:「多謝!」
小邪和阿四得意而笑,已走出後門。今夜一行,他倆可收穫豐富。
李甫山望著兩人背影,感觸良多,在他心中,早就懷疑王堅和邱梅已遭了毒手,而自己
又能倖免於多久?然而在王振權勢一把抓的情況下,又如何脫得了他的掌握?
突然間,他似乎像西天那顆弦月,喘息著掙扎,最後仍將淪入黑淵之中。
雖然阿三因明日要授藝,所以不能去總督府,但他卻沒遵照小邪指示,先去休息。
一夜,他都在陪著小丁,省得她又在提心吊膽,下過兩盤棋之後,阿三已猛打盹,小丁
要他回去,他也不要,兩人就此乾耗。
小廳桌上的蠟燭都快燃光了。
終於,小邪和阿四已撞門而入。
「不好了!黑血神針重現武林──」阿四一聲大喝,光是「黑血神針」四字,早就將小
丁和阿三嚇得睡神盡失,蹦了起來。
小丁愕然叫道:「黑血神針!?」
小邪將屍首往地上擺,急道:「沒時間和你鬼扯,你快看看他是否死於神針之手!」
小丁不敢怠慢,馬上蹲身解開帳幔,見著王堅屍體,心頭已懼意,全身疙瘩緊縮,但這
只是她姑娘人家原始上的對某種東西之害怕,她並沒有因此而停手,仔細檢查著兩人屍體。
愈檢查,臉色愈吃重。
阿三促狹道:「這兩個小子!死得滿輕鬆的?我本來要拔光他們身上的毛,真是!逃得
那麼快!」
小邪調侃道:「人在此,再也逃不掉,你的機會又來了!」
阿三托大般地搖頭:「算了!死了人,只有阿四的剃刀能派上用場!」他又加一句:
「我要的是活的毛!」
「去你的!」阿四叫道:「你要活的?好!明天我抓一隻狗來,讓你拔個夠。最好叫小
邪幫主將毛種在你頭上,永遠也死不掉!」
小邪哧哧笑道:「我贊成阿四意見,也決定付諸行動。」
阿三霎時不敢再胡扯,乾笑道:「說著玩的!別當真,我在練習我的幽默感!」
小邪促狹道:「你練你的,我練我的!頭髮種毛和嘴巴說話,根本就扯不上關係!」
阿三苦笑不已:「說真的!我已經有點後悔說出剛才那句話,小邪幫主體就饒我一次
吧!」
阿四道:「小邪幫主,阿三的話不能聽!他專放馬後炮!不給他一點教訓,他永遠不知
道如何珍惜羽毛!」
阿三瞪眼:「你鬼叫什麼?我哪有『羽毛』?我何必珍惜?若不是你搬屍體回來,我哪
想到要拔毛?」罵了幾句,突然火起,衝向阿四:「種就種!我先拔光你身上的毛再說!」
一個欺身,就想抓住阿四左腿以拔毛。
阿四也不甘示弱,抽出剃刀,已刮向阿三頭顱。
兩人就快接觸。小邪突然伸出雙手,啪啪兩響,打得兩人頭冒金星,相互抱在一起。
小邪呵呵笑道:「什麼玩二嘛!小丁在工作,你們在吵架?要是小丁找不出毛病,你們
兩個就站到天亮。」
阿三、阿四摸著後腦勺,苦笑不已,各自推開對方,轉往小丁,皆希望她有所收穫。
小丁嬌柔一笑,無奈地攤攤手:「沒辦法啦!我找不出是否為黑血神針所傷。」
阿三、阿四仍懷有希望。阿三笑道:「小丁你少來!你想故意騙我們對不對?」
小丁立身而起,微微伸手撫動秀髮,嬌笑道:「」沒有啊!我真的找不出來!」
「小丁你……」小邪比阿三、阿四更急:「你當真找不出原因!?」
小丁搖頭輕笑,楚楚可人。
阿三哭喪道:「完了,這下沒救了!」
阿四瞪眼:「都是你!拖人下水!」
阿三得意而笑:「這叫患難見真情,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小邪轉向兩人,叫道:「你們兩個給我閉嘴!再說就用手站!」
小丁嬌笑道:「手怎麼站?」忽然頓悟,「你是說倒立?」
「那麼便宜?」小邪得意直笑,「用手吊在樑上,反正身體都是直的。」
「不不不!」阿三急道:「我不開口就是!這太嚴重了!」
「嚴重?你也會伯嚴重?」小邪黠笑道:「怕嚴重,就給我閉嘴!」雙手捏緊阿三、阿
四嘴巴,「哪天就把你給縫了!」
不再理會兩人,轉向小丁。問:「怎麼會呢?我老頭不是將法寶都交給你了?你會看不
出來?」
小丁嬌笑道:「不是看不出來?而是中了黑血神針,本來就是這個樣子!若非親眼所
見,根本就驗不出何種毒所傷。」
小邪心中稍安,道:「你是說,若無其他突變,王堅和邱梅就是黑血神針所傷,而中了
黑血神針,只有憑經驗去斷定,沒法以其他東西驗出來?」
小丁點頭道:「正是如此,因為黑血神針太過於霸道,中者立即斃命,歐陽爺爺也說
過,中此毒者,全身無傷無痕,屍體十日不腐,用看的就可認定,就像你剛見著兩人屍首
時,也是如此認定!我剛才說『找不出』,也就是說無法驗出,事實上我心中還是認為它就
是黑血神針所賜。」
「哈哈!」阿三突又開口,「小邪幫主,小丁還是找出原因了,那明明是黑血神針所
傷,我可以不用站啦!」
小邪瞪眼:「你能確定她全有把握?」
阿三轉向小丁,急道:「小丁你快說!你有幾成把握?十成對不對?」
小丁輕笑道:「我只有九成把握!」
阿三喜悅道:「九成也好!只站九分之一!嘿嘿!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九分之一,就
只有……差不多半刻鐘啦!」
小邪揶揄冷笑:「你想得美?九分之一?」笑得更諧謔,「十根腳趾頭,免去九根,你
就用一根站!讓你佔點便宜,用腳拇趾好了!」
此語一出,小丁和阿四已禁不住笑出口。阿三哪曉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邪絕招竟
然比他更狎謔,更夠味?自己本想佔點便宜,卻吃了虧?
乾笑不已,他道:「我想小丁猜得並不准,好像全錯的樣子?」
小丁嬌柔一笑,笑罵道:「你喔!快要得到小邪的真傳了!遲早會跟他一樣,瘋瘋癲
癲,沒有一刻是正經的!」
阿三得意瞟向小邪:「這正是我努力的方向!」
「你努力吧!」小邪撥開他一隻腳,戲謔道:「用一隻腳走路,你就贏我多多了!」
眾人又是一笑,阿三不敢再陶醉,哭喪著臉:「小邪幫主,請給我一個『不努力』的機
會!我會珍惜的!」
小邪也有許多事要想,沒時間跟他磨菇,叫道:「再給我亂來,小心我拆了你的骨
頭!」不再理會阿三,轉向小丁,問:「上次交給你那五支黑血神針,你如何處理了?」
小丁道:「照老爺爺的話,先燒成灰,再撤向深漳。不可能再復原了。」
阿三、阿四已知道小邪原諒他們了,搓揉手腳一陣,也加入討論,阿三道:「是否上次
江振武騙我們,黑血神針不只五支?」
小邪道:「人都死了,他為何不在活著的時候用來救命?」
任何東西,若以生命來衡量,可能就不那麼珍貴了,而以江振武之野心,更不可能在臨
死一刻,還藏著神針不用。是以小邪所言,三人都覺得十分有理。
小丁道:「該不會是從『飄花宮』再流入江湖吧?」
小邪道:「也不可能,我老頭已回家,他那副賊樣,除了我,誰也別想從那裡偷得一點
東西!」
阿三道:「凡事都有可能,這可是你教我的吶!」
小邪瞪眼道:「你怎麼不說那句『凡事都有不可能』?光吹!」
阿三摸摸頭,乾笑道:「我只是建議!沒有其他的意思!」
小邪白眼叫道:「最差的建議!留著你自己用吧!」
阿三苦笑:「這……怎麼用……」
阿四戲謔道:「凡事都有可能!怎麼用?不會自己想?」
阿三瞪眼瞟向他,恨不得咬他一塊肉,張牙裂嘴:「我已經想好了!只要咬你一口,
『建議』馬上有效!」
不痛不癢,阿四笑得眼睛都瞇成壓扁的葡萄乾。
小邪沉思半晌,道:「我看還是請老頭親自來一趟好了!一來也可以問問他『飄花宮』
的神針是否已失?再來,我想神針已出現,想必會再殺人,到時候再叫他檢查一番,以確定
是否為真的『黑血神針』所傷?還是另有了替代品?」
小丁頷首:「好!趕明兒,我就捎個信給歐陽爺爺!」
阿三也頻頻點頭:「我認為這個方法最為恰當,我方才也是這麼想!所以我才說出『凡
事都有可能』那句話!」
阿四奚落道:「最好是有可能,否則歐陽爺子來了以後,你的牛皮就破了!」
阿三反嘲:「總比你吹不響來得好!」
小邪叫道:「好了啦!沒事總是吵?把屍體搬出去,就回房睡覺!明天有你們累的!」
阿三、阿四不敢再多言,分別扛起王堅和邱梅屍體,往屋外走去。
小丁這才噓了一口氣:「冷冰冰的屍體擺在這兒,簡直快逼得我全身血液快凍結了!」
「現在你放心了吧?」小邪輕輕一笑,道:「你的藥,還有嗎?」
「你是說『血變』血液所合成的藥?」小丁欣然一笑,「放心,這麼大一隻『血變』可
煉上好多顆哪!用不完的!」
小邪頷首道:「有時間就阿三、阿四幾顆,省得他們遭了殃。」
小丁含笑:「我會的!」
小邪又問:「你捎個信,最快多久會有消息?」
小丁沉吟一陣,道:「信鴿只能飛到長白山分舵,歐陽爺爺每一個月出宮一次,最快也
要半個月,但若是岔開了時間,那可就要兩三個月了!」
「這麼久……」
小丁嬌笑道:「若很急,我可以走一趟!」
「算啦!」小邪道:「你一個人去,我哪放心?而我現在又不能分身,一來通吃館生意
還要做。二來,王振那老傢伙三個月限期就快到了。而且小七也上了戰場,隨時都有生命危
險……算來算去,就等吧!反正我們也不怕黑血神針找上門。」
小丁光聽那句『我哪放心』,就已心花怒放,以下所言,對她來說已不重要了。她含情
道:「就依你!」
小邪頷首:「快四更天,你也去休息如何?」
「你呢?」
「我再想想!如何對付王振的方法!」
「你也別太累!」小丁嬌笑道:「那我先回房了!」
盈盈輕步,含情脈脈,小丁也已離去。
小邪躺向椅上,雙足跨在圓桌,靈皎雙日盯著已快燒燼之燭火。
他在想著這幾個月發生之事情。從一開始到現在,似乎任何問題都和黑巾殺手有關。
第一次開張,王堅被黑衣人阻退。第一次保鏢,阿三被黑巾殺手救出。而殺手追殺了王
山磔,該是和他有過節,至少出錢收買殺手的人有此傾向。後來出了關外,又被黑巾殺手追
殺,只問出一個「漏斗」象徵是鷹的線索。後來下江南挑去「飛龍堡」分舵,先和黑衣人合
作,後來又被扯後腿。以至於總督府「望天居」裡的衛兵很可能也是黑巾殺手所殺,尤其再
加上「黑血神針」之出現。
這一連串似是而非,似交融又分開。將意味著什麼?
無可否認,似有更大的波濤正在潛伏中,隨時都有暴發之可能。
而這些問題的關鍵中心,似乎就在小邪身上?
小邪想著、想著,不禁咯咯笑起。
「媽的!你們愈想搞我?我就藏起來,讓你們找不到!」
心頭已如此想,他存心將黑巾殺手的一切拋開;然而又擔心他走了以後,通吃幫兄弟將
會受難,要躲,還得帶他們一起躲。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09:57
「我看……就躲在戰場!脫離江湖圈……小丁就送往丐幫,或者飄花宮……通吃館暫停
營業,等黑巾殺手死光了,再來開業也不遲……」
「可是上了戰場……不就等於當了官?王振和王山磔兩個混蛋,一定不會放過我……這
還不是一樣麻煩一大堆?……倒不如先在這裡等他們來找碴……」小邪已然笑道:「就這麼
決定!下次誰要敢再來,我就宰了誰!到這個地步,再為通吃館開張而顧慮太多,反而不
好!哼!我就不相信那些人不怕死?」
事情有了決定,心靈也為之輕鬆。
然而他的決定,往往因一時之興起而改變,就如今夜,他和阿四,興致沖沖的潛至總督
府,也找到了王堅、邱梅屍體,證明他倆已被殺死,誰知又扯出黑血神針一事,在茫無頭緒
下,乾脆放棄而想躲起來,以愚弄他人。然而想起躲在戰場,如此麻煩,又乾脆想先宰了王
振和王山磔再說,其心靈之變化,實叫人難以捉摸。
還好,至少目前他已有了決定。
他已露出邪笑,這笑,仍是如此自信而諧謔,似乎一切事情都掌握在他手中似的。
晨曦已透窗,大地已甦醒。
一大早,李甫山就派一輛馬車,兩具棺材來載走王堅和邱梅屍體,運出城外埋葬。
小丁也捎出信件,交代丐幫弟子傳向長白山分舵,以轉交歐陽不空。
另一個特殊現象──小邪已穿起類似第一次入江湖時,所制的飛鏢大衣,從胸口到大
腿,至少插上千餘支薄如樹葉之飛刀,隨時準備應戰。
他不停走動內外,不停地問著:「有人來找碴沒有?」
現在若有人不小心地撞進來,恐怕都會遭到小邪無情的追殺。
阿三、阿四起初還笑個不停,後來也學起小邪,身上左腰、右腰、前腦後背、長長短短
最少插了十餘把刀劍。宛若插滿糖葫蘆之稻草扎子。
卻不知他們如何坐下來用膳?
可惜,一天等過一天,似乎所有的人都突然消逝般,再也沒人上門找碴。
那些人呢?難道隨著王山磔離去而全部消失了?
雖然如此,小邪並未完全洩氣,因為還有一關──王振三個月期限。若期限已到,也許
好戲就開始上演了。
這已是王振治療「痼疾」之三個月又七天。
在煉藥桶之密室裡。
有床、有桌、也有豹、猴,冷冰冰躺在石板上,其下體一片污血,想必早已被閹。
王振仍在藥桶中浸著,這已是他最後希望,他找了老御醫為他手術,企圖利用藥物以恢
復生殖能力。他已感覺出小邪在騙他,但他卻又不肯放棄這機會,更不肯相信這些事實,王
山磔以前所說,世上根本沒那回事,老御醫也說不可能,這是多麼殘酷的事實?
如若不能成功,那麼一切美麗憧憬將付諸流水,沒人會同情他,沒人會安慰他,只有譏
笑、諷刺!再大的權利,又怎能與此相比擬?
他只想成功,浸在藥水中之身軀不停地抖著,一半是因為溫度較高,另一半則是心靈那
股沉重壓力,逼得他不能自制。
他要求老御醫盡量加熱,因為小邪當真可以在沸水中煮著,而他卻只能忍受到六十度,
差那麼多?難道這就是得不到「復原」的原因?
白髮蒼蒼,白鬚髯髯的老御醫搖頭直歎,他想不透天下又有何人能在沸水中煮?他也想
不透那個奇異小孩,竟然把王振騙得如此癡狂?
他不停瞄向豹、猴,心中想著,要是王振不幸痊癒,將來生的「種」又將是何種模樣?
一連五天引用新收太監去勢的卵蛋手術,結果都是一入桶就熟了,難道豹子的就更有用?
「再加火──」王振似已昏沉的吼著。
御醫不敢不遵,又將煤油倒入鼎中,火勢更大。
王振抖得牙關直打顫,頭額三條黑蚯蚓般皺紋,現在已紅通通,不停地掉扭蠕動,像要
鑽入腦子,吃盡腦髓般,猙獰可怖已極。
藥水汽泡冒得更快,冒向水面則化成白煙,又如瘴氣,就快將王振給腐蝕溶化般,凝聚
在他眉、發、眼、鼻、肌膚,無一處不滲透。王振仍咬牙硬撐。
藥水漸熱,將抵七十度,老御醫見著熱水,身上都覺得一股熱氣直冒腦門,逼得他熱汗
湧冒,他實不敢想像浸在水中之王振,所受煎熬之痛苦?
終於──
「啊──」一聲霹靂般吼叫,像要撕開肉體般令人耳際疼痛。
王振已耐不住熱水,急往桶外竄,不顧發紅而燙傷之疼痛,猛往下體摸去。
還有什麼?又是一聲失望、不甘、不信、恐懼的嘶吼。
沒了!一切都沒了!白白歡喜三個月,到頭來卻一場空。本已習慣之事情,卻被小邪給
搗碎,美夢的破碎,希望的落空,被辱的悲憤,霎時山崩地裂,江河潰堤般,要砸碎、要輾
爛、要剮裂、要戳破、狠猛無比地劈向他心肝。那股怨、那般恨、沖得他心神為之失常,如
暴風中的雪花暴了開來。
他搗毀了藥桶,藥水湧向地板,汪洋一片地滲沖四面八方,更衝倒了他的心。滋滋毒蛇
般嘶吼聲,向四肢百骸,毒液不停鑽啃著細紅的嫩肉。
他抓裂了自身肌膚,捶腫了雙拳,雙足,還再打、再抓。
一生唯一最大的希望,也是最重要的希望,就此幻滅。短短的三個月,小邪帶給他最快
樂的一段;也是最殘酷的一段。願以生命換取的賭注,就如同擱在爐上的薄翼紗,一升起熱
氣,什麼都將化為烏有。
若非楊小邪的來到,他不會勾起沉失已久的願望,若非小邪的言語,他不會沉迷到這種
地步,以至於完全絕望,這些都是小邪的傑作。
「楊小邪──我要宰了你──剁了你──把你五馬分屍──我要凌遲一寸一寸剮你的
肉……」
王振也有眼淚?他也會哭?他的哭聲竟然如此淒涼!眼淚竟也是白色的?
御醫默默立於一旁,縱使是平常厭惡他之無惡不作,現在也升起一絲日暮老人之淒然同
情。
人死了也罷,一了百了,但活著,卻又受此煎熬,若換了他,也許他無法像王振那樣只
是瘋狂的發洩,恐怕早已一頭撞死。
足足過了半小時,王振方漸漸平靜,臉色已恢復習慣的深沉,抓傷的肌膚,受傷的雙
手,也許是浸過許久藥水之關係,並未帶給他太大傷害。
長吸氣,再慢慢呼出,他已走向架高木板墊上厚絲被的長床,拿起衣服已穿妥。
望著豹,不禁冷冷笑起:「我竟會相信他的話!」
他不愧是位老奸巨猾之人,方纔還無法自制的發瘋,現在已完好如初地談笑風生。
「李大夫,我早該相信你的話才是!沒想到事情會弄到這種地步……」王振淡然一笑。
李大夫拱手含笑:「公公既然已明白此事之不可能,小的總算也了卻一椿心事了!」
「這都是我自找的!」王振道:「劉旺他已說過沒對一位像楊小邪那種模樣的人去勢,
我卻一直以為他弄錯了,否則也不會弄得如此狼狽!」
李大夫拱手道:「聽公公所言,那小孩相當奇異,能在沸水中煮燙而完好如初?」
「若非如此,我豈會輕言相信?」
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若非親眼所見,李大夫恐怕永遠不敢相信這是實情。
王振笑道:「一切都已鬧笑話,還好此事只有大夫知曉,還請您代為保密!」
李大夫含笑道:「醫有醫德,公公請放心!」
王振含笑走前,拍拍他肩頭:「多謝大夫!我們出去吧!」
「公公您先請!」李大夫作個「請」之動作。
王振含笑已走往前面,方轉身,那股笑容已霎時抹上一層冷森而陰狠寒霜,嘴角不由已
獠牙般獰笑的翹起。
他似乎已決定某種殘酷的行動。
「李大夫……」王振忽地轉身,似有事要請教李大夫,含笑瞧著他。
李大夫也露出恭敬笑意,走前拱手道:「公公有何指示?」
「我想……」
驀然王振右手往李大夫胸口送去,疾速中可見寒光一閃即沒。
李大夫「呃」的嘶聲迸出,雙手抓往胸口,整個人已抖顫而倦縮,兩眼暴出駭然而不信
神色,嘴角已滲出鮮紅紅觸目血絲。
「公公你……」
王振獰笑聲起,一張臉似毒蛇纏絞獵物,不停在收縮:「李大夫,你不是答應替我保密
嗎?這樣,你就可以永遠保密了!哈哈……」
李大夫本已知王振心狠手辣,但自己已風蝕殘年,而且又只是個大夫,不爭仕途,心中
暗自認為王振該不會向自己下手才對,沒想到他仍不放過自己,為的只是想掩飾醜事。
「王振……你好狠毒……」
王振扭動匕首,想攪碎他心肝似的,猙獰厲笑:「著只能怪你無能!活了一輩子,連這
種病也治不好?不如死了算了!」
「你……你……終會自食惡果……死無葬身……之地……」
李大夫目咧牙,說完最後一句話,再吐紅血,已然低頭斷了氣。
王振鬆開右手,左腳倒李大夫,瞧著他死不瞑目臉孔,不禁也泛起一陣興奮,仰頭狂
笑:「哈哈……我王振的命,要你來詛咒?去跟閻王爺說吧!」
他已飛奔地撞出密室,想逃開這夢魘般地獄,想將這惡夢從心中挖去。
他更想到了報復。斬殺楊小邪,甚至所有與他有關的人。
方出假山,他已直往統領府撞去。
王山磔似早有準備在等他這位伯父之大駕光臨。
他坐在豪華廳堂之左側舒服太師椅,臉色較為蒼白,以表示仍有傷在身,舉手投足之
間,仍有一股病懨懨之氣息。
王振匆忙地撞進門,冷森道:「山磔,我要你辦的事,你可有辦妥?」
王山磔費力地起身,想拱手迎接,王振已走向他面前,冷道:「身軀不舒服,不要勉強
自己!坐下!」
「謝公公!」王山磔依言坐下,道:「回公公話,楊小邪這小子太過狡猾,而且屬下又
有傷在身……」
王振一屁股坐向椅子,深沉道:「你還沒將他捉回來了」
王山磔有氣無力道:「屬下讓公公失望了!」
王振責備道:「交代你那麼久,你卻一拖再拖!成何體統!」
王山磔道:「屬下實已盡了力。」他無奈,「若非公公要留活口,也許上次就可置他於
死地。」
他技巧的將逮不著小邪的原因推向王振,以便有更好之藉口來搪塞。
王振何嘗不知以前自己乃存有私心,不敢太魯莽,否則要是出了差錯,希望就要落空。
但現在已完全絕望,聞及此事,更恨得滿心吐血。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王振叫道:「以前你欲得楊小邪而後始甘心!現在你卻在找藉
口!」
王山磔早就有應對之詞:「公公太激動了!屬下哪敢敷衍此事?何況楊小邪對我,還有
傷兒毀屋之恨,屬下之所以如此,全是因為有傷在身,而且楊小邪又非常狡猾,實是不易對
付!」
「照你如此說,你是不想對付他了?」
「傷兒之恨,不共戴天,我無時無刻不在找他報仇!」
王振化道:「那你總該有個行動,老是出言藉口,簡直一點用都沒有!」
王山磔道:「公公放心,屬下已派人去請高手,不日將可抵達,屆時,我的傷也已痊
愈,只要公公不再堅持留活口,屬下一定可以完成此任務。」
「對付他,要找高手?」
「也許公公不知,楊小邪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拔尖人物,我們都走眼了!」
王振哪會不知全然被耍了?聞及此,心火更熾:「我管他什麼高手?派兵去剁了他,百
個不行、用千個、萬個、甚至十萬大軍也在所不惜!」
王山磔靜靜的等他怒火較弱時,才道:「公公所言極是,不過……公公該知道一件
事……」
「什麼事?」
王山磔賣了一下關子,方道:「前些日子,公公一直待楊小邪不錯,甚至阻止屬下逮
他,這些事,可說宮中所有文武百官皆知曉,但若是公公一反常態,派遣大軍去對付他,難
免讓人猜忌,尤其……」
王振不耐煩:「尤其什麼?有話就快說!」
「是!」王山磔稍猶豫一陣,道:「眾人都認為公公想治療痼疾,才中了楊小邪的奸
計……」
從最近王振不停要李大夫辦事,以及種種跡象,他也明白了幾分,小邪所要的詐術是哪
一招。
王振被他說及,臉色不由立變,厲道:「你胡說──再說連你也一起治罪!」
王山磔霎時閉口,想像中,王振的表現更為劇烈多了。
王振抖顫身軀較為平靜,甫道:「是誰說出這番話的?」
「沒人說,他們只是猜想!」王山磔道:「如若公公突然間莫名地派兵就要對付楊小
邪,恐怕謠言更會傳得滿天飛。」
此種欲蓋彌彭之意,王振也懂,聞及沒人正式說出,只是「謠言」,心情也為之鬆了不
少,畢竟對付所謂的謠言,他甚有心得。
冷笑一陣,他問:「不振大軍,你又如何對付他?」
王山磔道:「屬下已說過,等高手一到,馬上採取行動!」
「要多久?」王振切齒道:「我非宰了他不可!」
王山磔道:「也許很快,也許須要一段時間,因為瓦列國已舉軍來犯,情勢十分吃緊。」
王振疑道:「這與捉拿楊小邪的事,又有何關係?」
王山磔狡黠笑道:「關係不在他,而在我們。」細聲道:「公公請想想,戰事一起,兩
國交鋒,難免傷亡,若利用此時,將一些平時礙眼的人往戰場上送,借敵人之手將其除去,
這豈不是一個天賜良機?」他又道:「但若為了楊小邪而放棄此機會,多划不來了」
王振霎時恍然,三個多月以來,他所有心神全沉迷於「藥桶」之中,除了例行的朝拜皇
上以外,幾乎任何事都已拋至九霄雲外,如今被他一提,平時那股陰狡心性已恢復大半,頓
覺理當以此為重。
王山磔見他心動,已知此話已起了作用,又道:「到時礙眼人一除,公公再派大軍,甚
至和先皇一樣,親自出征,憑大明百萬大軍,就是一人吐口口水,都足以將番邦淹死,何患
征討不成?屆時公公和皇上可就功蓋天下,群雄臣服了,侄兒更沾您的光,將可揚眉吐氣
了!」
王振不禁頻頻點頭,甚滿意他所言,怒意也為之轉向所有礙眼之人。不久,道:「事情
雖如此辦,但我還是要提醒你,在最短時間內,將楊小邪這小雜種給我捉來!你千萬不能疏
忽此事!」
「屬下不敢!」王山磔拱手道:「屬下自當竭力而為,而且有公公不時提醒,更不可能
疏忽。」
王振已狡黠獰笑不已:「只要我活著一天,楊小邪,你永遠沒好日子過!」
「不只是楊小邪,而是所有的礙眼人!」
「對!」
兩人對目,已然昂頭哈哈大笑,似乎天地間之主宰,就在他倆手中似的。
王山磔很輕易地將王振一股怒意轉向了那些礙眼人,這正符合了黑衣人之要求。見他笑
得如此狂妄和好狡,似乎那所謂的「計劃」又更接近完成之地步了。
到底他和黑衣人有何陰謀?
恐怕連王振如此狡詐之徒,都無法得知,而被蒙在鼓裡吧?
山峰瑞雪已溶,大地甦醒,嫩芽輕吐,再吐,花蕊爭妍鬥奇,一脈青山也已出現紫嫣
紅,點綴得更為神奇美麗。
從初春,到初夏,匆匆已過了三月餘。
在這三月間,通吃館卻悶得發慌,預定有人上門來挑釁尋仇,結果卻一無蹤跡,大出小
邪意外。
邊疆戰事不斷告急,誠如王山磔所言,王振有意藉此剷除異己而不發兵,逼得守將節節
敗退,已快退至大同城附近百里之貓兒莊。
還好,北方居庸關由戰將羅通把守,固若金湯,敵人難越雷池一步。宣府城有了楊洪,
羅享信,再加上蕭無痕和小七把關,可說是最尖銳之一支隊伍。敵人吃盡敗仗之餘,已然南
下攻其弱處。
小邪倒真希望小七需要支援,也省得呆在通吃館,悶得發慌。
那身備戰裝備在背了月餘之後,不見他人來犯,已然卸去。他卸,阿三、阿四也跟著卸。
一大早,他已擺張大椅子在廳門口,監視著阿三在教功夫。
四十餘名門徒,學至現在,已剩下二十餘名,不論其內外功,都有顯著進步,這也是阿
三唯一得意的地方。
小邪仍是一襲青色布衣,永遠掩不住那股純真而充滿頑黠邪氣的特殊格調。
如今他似如洩了氣的娃娃般,無精打采,東扣西摸,總想找些事作。
忽然他摳落了少許頭皮屑,掉於肩頭,薄如醉爛的花絮。
這只不過是小事,他卻大驚失色的尖叫:「啊──不好啦!不好啦──」
整個人從椅中蹦起,如見自家起火般,叫得讓人心慌。
阿三驚惶失措衝了過來,急叫:「小邪幫主,發生了什麼事?」
霎時間,小丁也從後院撞出,阿四亦從前門掠至,表情全是一片惶恐而詫異。
所有門徒也愕然地望向小邪,為何平日亂七八糟的幫主,今天會如此驚惶失措?
小邪直抖著手,急叫:「不好了!不好了!我慘了!」
小丁著急地往小邪手中抓去,花容失色急叫:「你的手怎麼了?」
小邪指著手中頭皮屑,急道:「你們看!」
「這是什麼?」
小丁、阿三、阿四異口同聲脫口而出,齊往白細的頭皮屑瞧去。
小邪急道:「是頭皮屑!」他又道:「我掉的!」
霎時眾人哄堂大笑,這算什麼?掉頭皮屑,值得如此大驚小怪?
小丁登時白眼而叉腰,一副教訓模樣:「小邪你發什麼神經?頭皮屑掉了就掉了,你叫
什麼?害我以為……呵呵……」罵至後來,仍禁不住內心這股笑意,已呵呵笑了出來。
阿三笑瞇瞇問道:「小邪幫主,你該不會在尋我們開心吧?」
阿四頻頻點頭:「這是一件相當嚴重的問題!至少這是小邪幫主的新發現!」
小邪一本正經:「不錯!這是頭皮屑,也是皮呀!我掉了皮!很嚴重的!」
小丁笑罵道:「神經病!自己不洗頭,當然會掉頭皮屑,有什麼好嚴重的?」
小邪不服道:「你不相信這很嚴重?」
小丁瞪眼,以表示不相信。
「好!你們這些外行人!連這麼嚴重的事情都看不出來!」小邪手指不停點向小丁,煞
有其事地叫著:「這是上天的秘密語言!它有暗示的!你不懂就說它不重要……」
小丁嬌嗔道:「什麼秘密語言!我倒想聽聽上天暗示了你什麼?」
阿三加油添醋:「對!小邪幫主,來個比較重的暗示,最好立即能夠實現的!」
啪然一響,小邪已打他一個響頭,呵呵笑道:「這是上天第一個暗示,果然立即可以實
現!好靈啊!」
阿三摸著腦袋,苦笑不已:「你這什麼暗示?全是衝著我來?」
小丁嬌嗔道:「好了啦!小邪你正經點,一大早就鬧頭皮屑?鬧得人家心神不寧?我要
回去煮早餐了!」
「等等……」小邪突有所覺,道:「你們聽……」
眾人為之愕然,亦傾首聆聽。
微風中,似有串串鼓聲,咚咚地漸漸傳來。
小邪乍聞之下,霎時笑顏頓展:「呵呵……我的頭皮屑,果然是有暗示的!」
小丁不解:「那是什麼聲音?」
小邪咯咯笑道:「敲鑼打鼓,它暗示我要娶你了!」
一陣大笑,小丁嫩臉已紅,明知小邪在開玩笑,仍然羞窘不已,嗔叫:「死小邪!我不
理你了!」
說完甩頭就走。小邪卻將她拉住,道:「別急,別急,現代的新娘,不必那麼害羞!」
「小邪──」小丁更是羞窘,猛跺著腳,想甩脫小邪,卻甩不脫,頭低得鼻尖快碰著胸
口了。
小邪促狹道:「新娘跺腳?這是哪一省的風俗?」
眾人又是一笑。
「小邪你放手啊──」小丁恨不得馬上消失當場。
阿三笑嘻嘻道:「小丁你也不必趕著去化妝,花轎馬上就來了!」
小丁故作生氣狀:「你們再亂說,我就不再煮早餐讓你們吃!」
鼓聲漸近,漸急。小邪似乎已覺得事情已較急,笑道:「放心!那不是鼓聲,而是快馬
蹄聲!」
「馬蹄聲!?」小丁、阿三、阿四愕然出口,再度聆聽。
阿三怔了怔:「是快馬,直往東門奔來,似乎相當急……」
小邪道:「本來就急!我的暗示來了!」
小丁不解:「這馬……是找我們的?」
小邪點頭:「八九不離十,如此狂奔,除了緊急事情,或者作戰以外,很少人會拚命的
催馬。」
阿三道:「太原城也不只我們一家,你又怎麼知道馬匹是衝著我們來的?」
他已相信馬匹是衝著通吃館而來,只是找不出為何小邪光聽聲音就能明白此事?
小邪道:「這是戰馬,你們聽蹄音,似為一匹,其實是四匹,而四匹馬能跑出一個聲
音,恐怕須要很久的訓練,普通百姓,根本不會搞這些!」
小丁聞言,花容盡失:「難道小七他……」
小邪頷首「嗯」了一聲,道:「我們快作準備!」他道:「小丁你和丐幫弟子一同赴長
白山,問問看老頭兒為何那麼久沒來?」
「不!我要跟你們去……」
小邪道:「唉呀!戰場上哪有女人?何況我還想知道『黑血神針』的消息!我知道你關
心我們,但事情有了變化,你就忍耐,以痛苦的關心好了!」
阿三不解:「什麼是……痛苦的……」
「廢話少說!」小邪給了他一個響頭,叫道:「小丁離開我們,很痛苦,她又關心我
們,不就是『痛苦的關心!』多嘴!快去準備東西!」
「得令!」阿三被打,反而更高興,馬上拱手:「謝謝幫主『快樂的關心』!呵
呵……」
他已馬上逃開,笑聲更諧謔。
阿四道:「我們走了,那這群徒弟呢?」
「那還不簡單!「小邪轉向眾門徒,笑道:「你們畢業啦!要留下就留下,要走的就
走,武功秘笈也在你們手上,該教你們的都教了,通吃館準備關門,下次開張,歡迎再來!」
眾人一陣喧嘩,事情來得太突然,一時也讓他們難以接受,還好小邪並沒有趕人走路。
商討一陣,也都接納意見,留下或走路,隨己意願。
小邪轉向小丁,道:「如若我們走了,你就通知丐幫接管這房屋;到長白山,記得把老
頭兒一起帶來。」
小丁悵然頷首:「我會的!」」
就只這短短時間,烈馬之蹄聲已繞過城東,似停歇幾分鐘,可能謁見了蕭王爺,然後已
往城西馳來。
誠如小邪猜想,四匹戰馬整齊地停在門外,四名戰士木然而立,蕭王爺另牽了三匹戰馬
走入館內。
小邪早已準備妥善──也只不過將便衣紮緊些而已。
阿三、阿四已換下袈裟,但那顆光頭仍閃閃照人。擺出威武姿態,卻也英氣逼人。
小邪滿意自己猜測,含笑道:「老王爺,軍令到了?」
蕭王爺見著三人扮相,愕然道:「楊少俠你早有準備?」
小邪得意點頭:「先知先覺,才能打勝仗,我在等你的軍令!」
蕭王爺也知軍情如火,耽擱不得,馬上拿出一道小金牌,以及羊皮紙,急道:「這金牌
是楊將軍所發『用寶金符』,本是要向京城調兵支援『西寧侯』宋將軍,豈知王振堅持不肯
發兵;另這羊皮紙是小兒無痕來信,他本和小七領兵支援『貓兒莊』,結果小七為教無痕而
中伏,被困『陽峰山』,無痕但覺番將太過勇猛,欲解救而不得,只有向你求助了,前後算
算,也已三天時間。」
「三天!?」小邪霎時咬牙:「媽的!死番兵,要是小七受到傷害,我剁斷他們的頭!」
蕭王爺交予金牌,道:「用寶金行可以調動大軍,需要用兵就調,救人要緊,馬匹已備
妥!」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10:18
小邪接過金牌:「多謝王爺!」馬上轉向阿三、阿四:「上馬!」
三人有股從容赴義之慷慨激昂氣息,快速掠上馬匹,立時策馬揚蹄,反奔大門。
「小丁、王爺!再見了!」
小邪再揮手,已衝出大門,領著四騎,旋風似地狂奔西城門,往著西北方向馳去。
小七被困三天,生死未卜,難怪小邪如此著急。
送走小邪,蕭王爺也歎然離開通吃館,回府等候消息。
小丁也照著小邪指示,找到分舵主梁佛千,交代一番,也已往長白山出發。
陽峰山下一片人潮,密麻如蟻,見其裝束,毛茸茸,身形碩大,可想而知,全是瓦刺軍。
依其人數看來,將近千人以上,圍著不大的陽峰山,似有小題大作之態。
小七被困此山已五天五夜,屢次突圍都功敗垂成,兩百名士兵已損失三分之二,剩下六
十餘名。
糧食已盡,光捕捉山林野生動物,也支持不了多久。
他自己一個脫逃絕無問題,但身為軍人,就應該同生共死,同進退,非得戰至最後一名
士兵,不能拋其而去。
幾日不刮鬍子,他已長出短鬚,再加上戰甲破碎,已和野人差不多。
六十餘人守在山中一座深谷,暫時保住性命,但眾人仍知敵人未退,再困下去,可能會
全軍覆沒。
許多人想一拚死命,小七卻認為再等援軍,至少蕭無痕會再來攻敵,到時再配合。
他們決定等到不能再挨為止。
而小邪他們呢?
他們也來到「貓兒莊」東北山區,雖然見到不少番兵,但皆不及救小七出困為重要。他
們一山又一山尋找。
通吃幫特有的聯絡信號,滿山響個不停。
「喔鳴……喔鳴喔……」
阿三喊完了,輪到阿四,再換小邪,另四名戰士也覺得有趣,亦參加叫喊,總希望小七
能回答。
「喔鳴……喔鳴喔……」
音如流水,綿綿不絕地繞向山區,回聲又起,相互交映,足足可傳上十餘里。
「喔鳴……」
在谷中之小七驀然驚愕,再聽清楚,霎時欣喜若狂,脫口而出:「小邪幫主來
了?!」」
這一吼,頓時嚇著所有部下,齊往一向莊嚴的游擊將軍瞧來。
小七登時臉紅,還好長了鬍子,掩去不少困窘,稍微窘澀一笑,道:「我們有救了!」
眾人愕然,不敢接受事實,一名頭領問:就是那狼嗥聲?」
「不錯!」「小七道:「我不是和你們說過,要是有位人物來了,管他什麼番邦多勇
猛,照樣打得他們落花流水?」
眾人目露喜色。有人道:「那人來了?」
「不錯!」
狼嗥聲又傳來,小七不敢再怠慢,馬上仰頭,托起雙手,叫出聲音。
「喔鳴喔鳴喔……」
在山區尋找之小邪他們已聽著有了回音。
阿三霎時急叫:「是喔鳴喔鳴喔?是小七的信號?!」他馬上又叫:「喔鳴……喔嗚
喔……」
回聲仍是一樣。
小邪登時狂喜而蹦跳:「哇哈!小七還活著!嘿嘿……」
兩天來的提心吊膽,現在已全拋得一乾二淨。
小邪大吼:「小七──我來啦──準備應戰──」喊完咯咯直笑:「他娘的什麼番兵?
我打得他們變蕃薯!阿三,弄些木棒,敲死他們!」
「得令!」
阿三很快掠下馬,往左側杯中竄去,只一閃身,已扛著一支腕粗長樹幹,開始削切起來。
小七信號再次傳出。
小邪猛揮手:「上!來硬的!」
七騎已衝向陽峰山方向,準備與番兵周旋。
以七人要對付將近千名勇猛番兵?
小邪不是神經有毛病,就是以為是在玩家家酒。
轉過一個山頭,瓦刺軍隊赫然出現眼簾。
阿三妻時驚愕:「那麼多?」然而他驚愕的不是打不過人家,而是:「怎麼敲得完?還
沒敲到一半,手就酸了!」
小邪也皺起眉頭:「媽的!這麼多人欺負一個小七,難怪小七走不脫!」
阿四問:「干啦?」
「嗯!」小邪認真點頭。
四名戰士懷有懼意,卻又想笑。一名道:「楊戰士,他們至少有一千人,你要……硬
拼?」
「客氣!」小邪得意道:「你別看他們那麼多人,全是大棵呆,管看不管用!別怕!有
楊將軍在,啥事也混著點吃,錯不了!」
四名戰士見他如此堅決而又自信十足,心頭雖怕,也只好由他去了,是死是活,都有個
定局。
阿三奉承道:「稟楊元帥大將軍小邪幫主,惡兵擋路,我們要用何種戰術?」
「這個嘛……」小邪瞧向敵軍,大略看好地形,心裡已有盤算,道:「這些番兵,方才
明明聽到我們叫聲,卻不理不睬,根本就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另一個意思就是說,他們自以
為很行,很聰明,也就是說他本身很笨,才會自以為聰明……」
他又道:「就用『打帶跑』戰術好啦!」
阿四立時拱手:「得令!請大將軍下令!」
小邪真以為自己是將軍,有板有眼指著左前方一處山與山交界之凹谷,道:「我們三個
人就以那裡做藏身處,而你們四個……」轉向四人:「就留在此地,準備一些乾草枯枝,以
斷後路,呆會兒小七衝出來,你們就引燃枯枝,知道嗎?」
四人立時點頭:「是!楊……楊將軍!」
小邪也欣然接受這個稱呼。轉向阿三:「木棒!」
阿三馬上交予小邪,笑道:「這次的重多了,對大棵呆,總該加點份量!」他也交一支
給阿四,笑得甚為諧謔。
事情已定,小邪才道:「走!」
三人雙腿猛挾馬腹,「啊」大叫,已往敵軍衝去,此種狂態,看得四名戰士,咋舌不已。
瓦刺軍見有人馬衝前,先是驚惶,但又見只是三名而已,甚至還有個是小鬼,不禁已狂
傲冷笑,只有十騎戰士攔向小邪。
小邪、阿三、阿四快馬掠向三騎,擦身而過之際,已然狠狠的揮棒,迅雷不及掩耳般,
已敲下三名番兵。
馬一掉頭,復又往另三名撞去,其勢更速更捷。
三名番兵乍見來者武功高強,趕忙抖出長槍,筆直地刺往三人心窩,狠勁畢露無遺。
「哼?想刺我心窩!」小邪一陣冷笑,左手一抄,硬生生的將長槍抄在手中,反將那名
敵兵如旗桿般舉起,猛然甩向在旁敵兵,壓得兩人跌落地面。
小邪策騎而上,木棒一揮,很快將兩人敲昏於地。
阿三、阿四也用同樣方法制服對手。
番兵見來人氣勢如虹,霎時又派五十騎圍剿小邪。
小邪見敵人已上鉤,反而策馬衝向敵軍,大喝:「來啊!快來呀!」
快馬往前奔至不及一丈,他馬上掉頭返奔,已往左邊山谷馳去,還不停回過頭來捉弄敵
軍。惹得敵軍個個橫眉豎眼,伊伊呀呀罵些小邪聽不懂的話。
阿三、阿四也解決了其他幾名敵軍,趕忙策馬追向小邪。
前三騎,後五十騎,疾往山谷竄去。
山谷不寬,只有丈八左右,有條小溪,但水勢不大,兩邊山勢較陡,若以馬匹攀登,並
不容易。
小邪高興地再往裡邊竄,霎時眼前一花,竟然谷中還有伏兵?!此刻正山洪般湧向小邪。
如此一來,小邪他們可就腹背受敵了。
谷裡為較寬之圓形腹地,隱藏了百餘名步兵,個個刀槍齊出攻了過來。
情勢較急,小邪後退無門,登時大喝:「衝啊──」
他已和阿三、阿四再策狂馬,疾如奔雷,衝向了百餘名敵兵。
敵軍忽被三人氣勢所阻,以為背後仍有大軍,一名首領趕忙下令改用弓箭對敵。命令方
下,百名士兵立時解下身上背負弓箭,挽弓瞄準,以等待命令射擊。
小邪就是要他們挽弓以待。其勢未竭,再往前衝,全然不讓他們有思考之機會。
眼看雙方即將對壘。敵軍首領已下令發箭,百餘支利箭,咻然一聲,化成一幕箭雨,交
錯地沖射小邪和阿三、阿四。
小邪心靈篤定得很,趕忙暴喝:「起!」
一聲下令,三人如同飛鶴沖天,快捷無比掠向空中。利箭擦腿而過。三人再翻七個筋
鬥,餓虎撲羊般電射敵軍,掌棒開出,勢如破竹般砸潰敵兵。
而背後猛追騎兵,雖知谷中有埋伏。但他們卻沒想到自家人會發出利箭?一擊不中目
標,交錯之餘又已全部散開,百餘支快箭全罩向轉角衝前之騎兵。一個照面,騎兵避之不
及,六十騎最少躺下二十餘人,連同馬匹。少說也有三十餘人摔落地面。
剩下十餘騎,因在較後面,此時已一片混亂,想衝過去,談何容易?別說人,連馬匹都
驚嚇得人立而起,嘶叫不敢趨前。
百餘名步兵,三人分配也只不過四十餘人,而且全是庸手,根本無法抵擋三人攻勢,眨
眼之間,至少有四五十人被擊斃,其餘全被敲昏。
小邪拍拍手掌,意猶未盡,想再找人發洩,誰知阿三已吼叫:「小邪幫主,快!他們要
逃了!」
十餘名騎兵眼見小邪等三人,一剎那就放倒百餘名士兵,已心生畏懼,勒緊韁繩,掉頭
就想逃竄。
雙方相差二十餘丈,又在轉角,眼見已無法阻止他們。小邪突然暴喝,騰身竄起,有若
蒼鷹撲兔般射向騎兵,身形仍在半空中,十餘道寒光一閃即沒,百發百中之飛刀已如索命閻
王令暴向那些騎兵,比起方才利箭何只快上千百倍?
騎兵方覺得冷森森陰氣逼向背頸,還來不及反應此為何物,已然頸部一涼,人往地面
摔,已向閻王報到了。
小邪身形未歇,優美而快速地掠向那些驚惶馬匹前頭,一個翻身,已然攔下所有馬匹,
免得它們往回奔,而被敵軍發現。
阿三咯咯直笑,緩步走前:「小邪幫主,這一戰,大獲全勝!」
小邪急叫道:「少說風涼話!快將馬匹綁好,將敵人堆在馬背上!」
阿三、阿四也不敢怠慢,一聲「得令」,馬上動手拉挽韁繩。死傷十三匹,剩下三十七
匹,連同小邪他們坐騎,共有四十匹。
很快地,他們已將三十七名瓦刺軍困在馬首上,其餘敵軍,全部堆在谷底一處隱秘地方。
阿三拍拍手掌,表示事情已辦妥。問:「現在又如何?」
小邪道:「這些番兵突然間消失,外面那些人一定再前來查個清楚。你們兩個躲在裡
邊,先將弓箭張好,再連起繩子,能張多少,就張多少,等我再引進敵軍時,立時砍斷繩
子,然後挽弓就射。位置就在前面轉彎處。」
他指著腹地如瓶頸之出口。若守住那裡,再放亂箭,恐怕陷入谷中之人要突圍將難如登
天。
阿三興致沖沖:「沒問題!你去就是!包管來一個倒一個!」
計劃已定,小邪已騎著快馬追出谷外風騷一陣,霎時又引進百餘名敵軍。
在阿三、阿四守住出口,利箭亂射之下,不到盞茶功夫,又將敵軍完全制服。
三人又快速地將敵人綁於馬首,加上先前三十七騎,已湊足百餘騎。
小邪見事情已辦妥,才道:「現在番兵一定疑神疑鬼,會將主力轉向谷口,到時他們發
動攻勢時,阿三你就領兵往前衝,記著!一定要快速。阿四你則在此猛砸馬屁股,讓馬匹疼
痛,最好是發瘋,以能不顧一切的往前衝。到時候你就往山上爬,能碰著小七最好,若碰不
著就繞到外頭,找那四名戰士,知道嗎?」
阿四拱手,打趣道:「得令。」
阿三問:「要是他們也以弓箭守住谷口,我不就慘了?」
小邪笑道:「他們當然會如此,否則也不會事先派弓箭手藏匿於此,我要你領頭,主要
目的是在讓他們真以為谷中全是我們的人。至於你要如何避開利箭,我看就塞幾塊鐵甲在胸
前,番兵身上也有不少這玩意兒。」
阿三苦笑道:「塞了鐵甲,我看想逃都難了,換個法子嘛!要是他們先射馬,結果也差
不了多少!」
這是個問題,小邪再三思考,道:「不如這樣子好了!你先扮成番兵,領著他們出去,
到達敵人陣線時,再出手突襲,敵人則會以為那些人全是大明軍隊所喬裝,也可能挽弓亂
射。」
阿三聞言已笑道:「這還差不多!」
小邪道:「就此說定,我一叫,你們就開始行動,不管成敗,事後全都在四名戰士那裡
會合!」
阿三、阿四齊點頭,表示會意。
「事不宜遲,我先去攪亂軍心!」
小邪咯咯直笑,已掠上馬匹,快捷地往谷口衝去。
阿三、阿四不敢耽擱,馬上依計行事,以等待信號發難。
小邪單騎衝出,谷口已有十名探視騎兵罩了過來。
「想死啦?敢擋我大軍?」
真氣猛提,縱身而起,匕首化作一道強光,來自幽冥般浩揄神奇力量,無以置信的快
速,閃向了前方兩名番兵。
強光過處,番兵連慘叫都來不及,就已人頭落地,血注如噴泉般暴向空中,紅霧一片,
令人觸目驚心。
小邪倒翻兩個觔斗,剛好落於衝過敵軍之馬匹,已然搗向大群瓦刺軍。
「喂──大棵呆──有本事來呀!我就不信你們多行?」
一陣騷擾,瓦刺軍已起了寒心,明明只是三名小毛頭,卻已耗損將近三百名士兵不說,
竟連人家一根汗毛都沒傷著?
敵軍陣營中已馳出十數名服裝特殊似如將領之人馬。領頭者一張黑黝黝大臉不說,長滿
針硬般鬍子,簡直就和三國中之張飛差不了多少。此人正是也先手下四大戰將「金、銀、
銅、鐵」四神之「鐵神」布拉多。一支長載重逾百斤,使得出神入化,已少有敵手。
小邪知道主將出來了,精神也為之一振,照著平常看戲的觀念,擺出架勢,等待番將叫
陣。
等對方離自己不到兩丈,小邪才道:「賴者何忍(來者何人)?」
鐵神他似懂得漢語,濃眉一皺,因為他也聽不懂小邪在說些什麼。
小邪見他如此表情,更以為他不懂漢語,又叫道:「膩是帳廢罵(你是張飛嗎)?」
鐵神聽不懂,不由得用瓦刺話罵了幾句。
小邪見他表情,知道他在罵人,反而高興:「番就是番,再變也只能變成『薯』!我剛
才在說,你是我兒子,聽懂沒有?呵呵……」
「放屁!」鐵神忽然厲道:「小雜種,你敢侮辱我?說!谷中還有多少兵馬?否則我劈
了你!」
小邪見他說的漢語如此標準,方纔那種戲謔心情也已高興不起來,微微抿嘴苦笑:「媽
的!這個番還不是普通貨色!」
他叫道:「聽懂我的話最好!省得我多費口舌!」他冷笑:「谷中的兵,足以吞掉你們
全部的人,不信你試試看!」
鐵神哈哈大笑:「我只要困守此地,你們只有餓死的命!」
「放屁!」
小邪一聲嚇著鐵神,人已奇快無比飛掠而起,似如天空那道劈雷,快捷無比的衝向鐵神。
鐵神哪曉得此人身手如此之高?一個照面,連人家如何出手都看不清,已然被削去兩鬃
硬胡。啪啪兩響,已吃了兩記火辣辣耳光。
小邪仍未停手,一刀劃向其胸口,削下一似是虎屬之絆繩。雙足再蹬馬匹,人已倒射,
一個翻身落馬,已驅馬再縱往左斜方,揚長而去。
鐵神驚愕未醒,馬匹又悲嘶人立而起,若非他騎術好,非得被摔下馬不可。
突遭此奇恥大辱,鐵神已張牙例嘴厲罵不已,右手猛揮,霎時全軍已動,有的追向小
邪,有的已攻向山谷,決心欲得小邪而後始甘心。
小邪見時機已成熟,馬上裝狼嗥「喔鳴」地直叫,以通知山中之小七和阿三、阿四。
情勢為之緊急。小邪只是四處亂竄,不硬拚鬥,全是瞎攪和,馬匹被攔下了,就再奪另
一匹馬,倒也從容自在,應付自如。
突然谷中已傳出萬馬奔騰聲,阿三領著百餘騎已衝向谷口,全然一色瓦刺軍制服。
誠如小邪所言,瓦刺軍見此,也手足無措,該不該放箭。急往指揮者瞧去,然而指揮者
何嘗不是驚愕萬分?
就在這一剎那,阿三已衝至弓箭手排成之網牆,突然暴身而起,雙手抓著雙劍,孤星劍
法已凌厲無比展開,化做兩團燦爛光球,嘯起一陣刮人冷風,逼得敵人猛打冷顫。
就只這一霎時,光球已滾向敵軍,光芒過處,唉聲立起,如滾輪刀在絞碎肉般殺了下
去。斷臂殘肢不停噴向空中,血肉屠宰就似此景!
「哈哈……我是漢人哪──我殺死你們──」
阿三一聲大喝,敵軍指揮弓箭手者,甫自驚醒,趕忙下令放箭。
千百支利箭如雨點般全往馬背上自家人射。霎時一個個都成了箭靶,一支支往身上戳,
然而他們卻仍不倒。
阿三見詭計得逞,趕忙奪過一匹馬,丟掉雙劍,改拿長刀,衝鋒陷陣地衝向敵軍,關雲
祥之過五關斬六將情境,似能在此見著。
馬匹受到阿四砸痛臀部,全然不顧人潮的往前衝去。弓箭手乍見所有「敵人」最少都中
了數支利箭,卻不會倒地,還策馬狂衝而至?驚惶之下,想改射馬匹,但已無此機會再讓他
們發箭。
馬匹縱橫掠過人群,四蹄飛踐雜踏,個個肚破腸流,血濺滿地紅斑,慘不忍睹。
此時山中小七也領著數十人馬開始展開反攻。主將已被小邪箝制,而且此時敵軍陣營已
大亂,小七一路往下追殺,卻也能過關斬將,勢如破竹,報了一箭之仇。
鐵神眼見自己軍隊快被吞噬,緊張之餘,也不敢再專找小邪,趕忙命令手下吹起號角。
然而號角聲方響一半,吹號角者已被小邪飛刀給射死而阻斷。
鐵神不得已,親自帶兵掉頭追往小七,想攔阻其攻勢。
小邪倒也安心讓他走,輕輕一笑:「媽的!這種身手,怎能困住小七?」
話未說完,突有一道冷鋒直貫背脊,小邪先天性之警覺性,已催使他蹦升而起。剎那
間,一把長刀已從其腳底晶亮亮的閃過。
「黑巾殺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12:49
第十章
那把斜彎弧度,寒閃森森的東洋刀,小邪就是閉上眼晴也能感覺出來。人在空中,如蒼
鷹盤旋裊繞,右臂猛一抖閃,匕首像要將空氣如豆腐般切開,刷然暴聲刮人耳際。連人帶刀
截向那名黑巾殺手背心,快得讓人分不清是人還是幻影?
黑巾殺手一擊不中,長刀用力走猛,連同人身往前帶過三尺餘,想再迴旋倒砍,已然過
慢。不得已,只好攬回長刀,倒刺背面,希望能逼退敵人,否則來個同歸於盡也甘心。
黑巾殺手不只來了一位,而是四位,其他三位在先前那位沒擊中之時,已然揮刀罩砍小
邪下身雙腿。出刀之勢,全是猛力硬拚,三把長刀化做三抹流星飛藍,分別從左下方,右後
方及左前方暴射而至。
小邪心中自有盤算,右手匕首衝勁不變,游龍般點向捅背而來之長刀,借此勁道,人已
再次倒立而起,避開要命三刀。在此同時,一把匕首已冷冰冰送入黑巾殺手背心,一股熱氣
已貫向小邪右手,直覺反應鮮血已湧出。小邪趕忙抽刀,倒掠身形,右腳踢向此人,如摔死
狗般撞向另三人急追而至之長刀。
借此,小邪也得已雙足落地,稍加喘息。
三把長刀不撥不閃同伴屍首,其勢不變,硬將屍首切成三塊,復又往小邪砍來,如影隨
形逼人凌厲冷風,總是罩著小邪身軀,非得刃血而後始甘心。
小邪定了神,匕首斜捏右手,左手攔胸,猝然一掌劈出,氣流猛噴,又如狂濤駭浪全拼
向狹窄的海灣,無堅不摧地湧向左邊黑巾殺手。
掌風過處,砰然一響,黑巾殺手如被巨石砸身,倒憧而飛,一口鮮血吐得滿天紅霧。啪
噠!四平八穩的擺在地上,斷了氣。
小邪借此煞氣正濃,匕首再度劃出七朵銀花,朵朵似已生根於空氣中,久久不能化去。
長刀銀芒方罩至銀花範圍,突如被吸石般吸住,不停地照著銀花旋轉。
倏然銀花乍失,小邪一把匕首也已插在黑巾殺手胸口。活生生地在其身上戳了個血窟
窿,似如陰溝排水般鮮血直湧。
剩下一名殺手仍奮不顧身做最後一擊,長刀筆直罩向小邪背心,宛若劈大樹般,但除了
氣勢較快以外,並無威力可言。
小邪對他這種招式並未放在心上,回身一旋,單手揮出匕首,就想格去長刀,身形也為
之欺前,準備手刃敵人。
猝然黑巾殺手冷笑聲起,雙手竟然鬆掉長刀,長腕一翻,多出兩把青光閃閃細如手指之
短刀,電也似地射向小邪胸口。
「不好!」
小邪一時大意,沒想到從來不用暗器的黑巾殺手,今天也用上此物?時間過於短促,迫
在眉睫,眼見暗器就要射及胸口,不得不扭動身形,側右邊奇速無比的閃避,暴起的人影,
逃走視覺之追蹤,像是兩個人重疊在一起突然間被撕開般。
就只這一剎那,小邪匕首已斜劈下黑巾殺手半個腦袋,腦漿掛滿臉孔,仍抹不去那最後
殘留之冷酷笑容,緩緩地往後倒去。
小邪這才往左胸望去,短刀一節如毒蛇利牙嵌在肩胛上,寒森森青光閃著,讓人好生不
舒服。他躲掉一支,卻沒辦法躲掉第二支。
「媽的!臭傢伙!」
雖然知刀畏有劇毒,但此毒對小邪來說,除了傷口辣熱以外,並無多大用處,小邪罵了
幾句,伸手撥出短刀,狠狠地砸向那名黑巾殺手。刀方入體,已哧地冒出一股白煙,傷口亦
開始腐爛,其毒性之強,可想而知。
小邪見狀,不敢怠慢,馬上拿起匕首挖向傷口腐肉,直到鮮紅血液流出為止。傷得不
深,差不多兩寸餘,這對他來說,根本無傷大雅。但如此折騰,也著實耗去他不少功力。微
微喘息,已往戰場尋去。
千餘名瓦刺兵,此時已剩下不到三百名,而以死在亂蹄和阿三刀下者為量多。
此時阿三已換長刀直往他馳近。他已看出小邪遇著麻煩,否則不會放下此大好機會,站
在那裡發呆。
小邪輕輕一笑,又往小七那邊瞧去,只見小七已殺向山腳,一支「寒王鐵」真如快刀斬
蘿蔔,直往下切。鐵神似已不敵而節節敗退。危機似已解了大半。
阿三老遠就叫著:「小邪幫主,近況如何?」
「還好!死不掉!」
「我也一樣!他媽的!我現在才發現,為何那麼多人喜歡當將軍?」阿三猛揮長刀,
「過癮吶!」
小邪促狹笑道:「你宰人,當然過癮,要是被人宰,你就知道什麼叫『將軍』了?」
他把「將軍」喻成下棋之口語,意思和「被人宰」差不多。
阿三策馬走前,笑道:「也不一定!你看!」他翻起左臂及背後,皆有掛血痕,更得
意,「被人宰,我還是感到很過癮!」
小邪淡然道:「好吧!你是宰不死的超級大將軍,該滿意了吧?」
阿三咯咯直笑,小邪的誇讚比任何人都來得受用。而他的努力殺敵,目的也只是能追上
小邪之神勇,以便能更接近心目中幾乎崇拜而至迷惘之偶像。
陶醉之餘,豪興未減,大刀往小七方向揮去,豪邁而吼:「殺?」隨後轉頭,目光迎向
小邪,以徵求其意見。
小邪稍加思考,也覺得事情不宜再拖,他已想到蕭無痕和小七感情莫逆,自是不會丟下
小七不管,如今卻未見他上場,想必有某種原因,說不定也和小七一樣被困於某處,為今之
計是趕快結束此事,而後再尋蕭無痕,方為上策。
當下掠上馬匹,揮手道:「衝!」
雙騎如雷,電掣風馳,旋風般掃了過去,尤其是殺伐之聲,貫徹心骨,讓人膽怯。
兩人雙刀,勢如破竹,橫掃而走。敵軍在膽怯之餘,已無心再戰,甚而心生逃念,個個
目露駭色,已然雜沓混然,東躲西藏,漸往四處逃竄。
鐵神哪曉得自視驍勇無敵之自家軍隊,遇上了幾個小毛頭,會敗得一塌糊塗,連還手之
機會皆無,兩鬃硬須也叫人給剃了?再看小邪那種簡直如入無人之境的斬殺,那刀兒方自揮
出,就是一片哀鴻暴起,一處處、一聲聲接連不斷鑽向耳際,噴高的血花簡直比暴風雨更來
得觸目心驚,不由得背脊一涼,頭皮發麻,混身像是患了重病,已然快癱瘓,平生第一次,
他才感到畏懼生作何種滋味。
兵敗如山倒,數面受敵之下,再也沒勇氣再戰,不禁狂喝:「退──」
一聲令下,敵軍更如鳥獸散,有的甚至覺得刀槍過重,戰甲礙身,邊逃邊丟,只要能保
命,其他都不重要了。
鐵神不愧領兵高手,在撤退之際,還以迴旋方式,揪合了不少馬匹,然後直往右邊草原
瀉去。所能帶走者,也不到百騎。
阿三殺得興起,見敵軍已逃,大喝一聲「哪裡逃」追殺而去,一時間也宰了幾名落後敵
兵。然而他這匹畢竟不是寶馬,在追馳之下,總是差那麼幾尺距離,恨得他直咬牙,方自想
起寶馬還在小七那裡,倒不如掉頭換馬再追。心已想定,也已策馬回奔。
此時的阿四卻從側面衝出,一手長弓拉得滿滿,罩準右前方鐵神。存心射穿其心窩。崩
然一響,飛箭已出,如狡靈銀蛇般射了過去。
戰亂之中,鐵神根本覺不出有人偷襲,等到利箭將至身軀不到三尺時,他才發覺,駭然
之餘,已避無可避,不由得勒緊馬韁繩,怒馬一驚已悲嘶人立而起,但因衝勢走猛已連帶著
鐵神往前摔。
也由於鐵神摔往前方,身軀暴高了許多,一把利箭射不到胸口,只好截向其下盤。噗然
輕響,利箭筆直的插在鐵神右大腿,痛得他直往地上滾。
然而後邊追趕而至的手下,很快攬手又將鐵神抄起,其勢不變地馳往前頭,而另一名手
下也再度抓住那匹驚馬,交還鐵神。
數十騎已劃起一道畏煙,絕塵而去。
阿四抱怨直叫:「媽的!射心不成射大腿?最少也射個屁股才划算!」
他想再發箭,已然找不到目標,無奈之餘,只好策馬往小邪行去。
戰場一片混戰,橫遍野,血滿地,腥味撲鼻,讓人作嘔。
這一戰,瓦刺軍可說全軍覆沒。這恐怕是他們出征以來,敗得最慘的一次。
小邪實在殺不出味道,轉往小七望去,皺眉頭,道:「小七你也真是!這些番兵也不是
什麼武功高強,你怎會被困山中?還餓了五天五夜?」
小七疲憊臉容仍擠出一絲苦笑:「小邪幫主,我哪像你,三兩下就將驍勇的番兵給搗
碎?我們是拼過命,只是仍然無功而退!」
他並沒說出是為了部下,因為若被部下聽見,本就是同生共死之事,若說出反而會有那
種「拖累」之意思存在。
阿三最急的就是那匹寶馬,見著小七徒步而戰,急道:「烏龍馬呢?」
小七道:「當時已讓小王爺突圍而去!現在可能還在他那兒!」
阿三聞言,心中稍安,他以為小七把寶馬給弄死了,輕輕笑道:「寶馬還在就有戲唱,
像這匹烏龜馬,跑得那麼慢,實在顯不出本將軍的威風!」
驀地馬匹已啼聿聿驚惶人立而起,似在對阿三所言抗議。阿三一時不察,霎時摔下馬
鞍,跌了個灰頭土臉。
阿四已咯咯直笑,策馬走前。原來他射不著鐵神,心頭癢得很,突見阿三所言,倒也來
個射人不成改射馬,抓起先前阿三所刻木棒當作祥箭,射向了馬臀,結果收穫十分良好。
阿四奚落道:「你的大將軍威風,現在才百分之百展露無遺!呵呵!滿面生灰(輝)
吶!」
眾人為之一笑,阿三乾笑地爬起,他並不知是阿四搞的鬼,兩眼瞪向馬匹,無奈而抱
怨:「媽的!這麼不上道!連我騙你的話,你都相信了?」
小邪戲謔道:「以後千萬記住,任何人都可騙,千萬別騙畜牲,它們很容易相信的!」
阿三苦笑不已,搔搔頭,也轉向小七,問的話和小邪差不多:「那些膿包怎會困住你?」
阿四也問:「你說說經過,一定很精彩吧?」
小七苦笑幾聲:「我和小王爺奉命遣軍五千支援『貓兒莊』,小王爺領兵四千在左翼,
我則在右翼,誰知番兵早在此設下埋伏,小王爺不敵被困此附近山區,後來我趕至,再殺出
一條血路以讓他脫困,我則誘敵至此,卻又碰上敵軍,所以就被困了!」
小邪問:「那小王爺可曾來救走你?」
「嗯!」小七道:「來了三次,都無功而返,最後一次在前天。」
小邪頻頻點頭:「照你這麼說,他是每天都來一次……但後來卻停了兩天……」
小七苦笑:「先前還好,但後來出現了黑巾殺手,四個人將我堵得死死,幾次突圍卻不
能奏效!」
「原來如此!」阿三笑道:「我說嘛!憑鐵神那膿包,根本不是你的敵手,放心!那四
名黑巾殺手,已全部被小邪幫主收拾了!」
阿四問:「難道也先也收買了拉薩和尚作幫手?」
小邪道:「拉薩和尚本就出自番邦,他們不幫自己,要幫誰?而且現在不也見著了?」
阿四道:「黑皮奶奶!這些天殺的!也不知有多少人?殺不勝殺?」
小邪道:「也許找到那所渭的『漏斗』,就能明白一切。」他道:「這事先別管他,我
們還得去找小王爺!」
阿三問:「他也遇難了?」
「八九不離十!」小邪道:「都已兩天,還不見他來此,而且求救書還是他寫的,他早
該在此等我們才對!」
小七稍帶著急:「瓦刺大軍主力全在此,也先也親自領兵攻向『貓兒莊』,事隔五天,
可能已經突破該堡,如若突破,勢必攻往『陽高』,情勢將更危急。」
小邪問:「番兵真的那麼厲害?」
小七道:「也先本身武功本就十分了得,再加上時有黑巾殺手突襲,除了幾個重要關卡
以外,可以說根本無法抵擋瓦刺軍隊。」
小邪沉思半晌,又問:「番兵剛圍堵你時,用了多少兵力?」
「大約兩萬名!後來小王爺退去,番兵也走了約一萬名!」小七道:「而我被困此山之
後,黑巾殺手方至此處,他們又撤走不少人,只剩下千餘名!
小邪頻頻點頭:「照此看來,也先用兵相當急,一定是大舉攻擊!他問:「那什麼陽
高……到底誰在守?有多少兵馬?」
小七道:「『陽高』隸屬『大同』,由西寧侯宋瑛和武進伯朱冕以及都督同知石享三位
大將軍把關,屯兵十數萬,是個重地,如若再被攻破,恐怕大明江山將危危可岌了!」
「豈有此理!祁鎮這小傢伙,早就把江山輸給我!難怪他優哉悠哉,什麼事也不管?」
阿三附和道:「為了小邪幫主的江山,我們決心拼戰到底,最後改國號為『通吃』!」
小邪倒不排斥其所言,煞有其事:「這種事,等我老了再說,現在我可不願囚在宮中,
難受死了!」他道:「照小七所言,『陽高』是必爭之地,也先可能已攻向該處,而小王爺
又不見蹤跡,情勢可能已相當吃緊,我們趕過去看看!」
阿四慷慨激昂道:「對!為小邪江山而戰!」
小七道:「『陽高』距此百里,快馬奔馳,兩個時辰可到!」
小邪點頭:「那就走吧!」
小七立時調整部隊,方才一戰,六十餘名也受損十餘名,只剩五十餘人可戰。
小邪忽然想起還有四名戰士躲在暗處,馬上高聲喊其出來。
四騎慌張奔出,見著一片殘肢斷臂,打心底冒出一股寒氣,又見小邪三人完好如初,那
股欽佩而不能平衡之心態,油然顯露其臉上。
「楊……將軍!您好生神勇……」一名戰士欽佩而笑,「方纔殺伐聲不斷,我們四人一
直想出來看個究竟,但又怕誤了您的計劃,所以才守到現在!」
軍貴服從,小邪也懂,聞言咯咯笑道:「本來想用,沒想到番兵如此草包不說,還楞頭
楞腦,不用『騙』就騙得他們團團轉!害你們沒表現的機會!」
四名戰士並非靈巧之人,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乾笑。
小邪又道:「所以現在再送你們一個機會。」他指著傷殘士兵,「你們把他們帶回『宣
府』,省得他們再受到傷害!」
四人面有難色,似乎也想追隨小邪,嘗嘗常勝軍伍之滋味。
小七見著此情況,也瞭解其心情,含笑道:「小邪幫主,傷兵之事,我另派幾名護送,
他們累了幾天,也該休息,這四位戰士精神較好,很適合作戰,調度,不如讓他們隨行,也
好有個助手。」
小邪道:「我沒意見!反正都差不多!」
四人聞言,立時向小七,拱手:「多謝副將軍!」
小七輕輕一笑:「不必言謝,都是為國而戰!」
他轉向部隊,選了幾名較虛弱而年紀大者,護送殘兵先行離去。
所剩下,連同小邪、阿三、阿四,整整三十名,又在亂馬中選了三十匹健馬,準備長途
跋涉。
小邪特地找了把偃月關刀,以壯聲勢。阿三、阿四也不落後,有樣學樣地抓起長刀,分
別排於左右,氣勢更形銳不可擋。
「殺──」
小邪暴喝,音如劈雷,震撼山峰。關刀猛揮,三十騎箭也似的衝前,狂濤駭浪般捲向無
際天邊,像要衝破那接地連天之蒼穹,切下青天一角。
正如小邪所言,蕭無痕被情勢所迫,不得不先捨棄救援小七之機會,他認為再不濟,小
七躲在山中,性命保個十餘天,可能沒什麼問題,而陽高城若敗了,將如山洪暴竄,一發不
可收拾,基於江山為重,又接到軍令支援,他不得不掉頭攻往陽高城。
陽高城北約十餘里一處險要重地「陽和鎮」,此時已堆擠疊滿了人。
偌大的草原,塞盡刀槍劍戟,殺聲震天,分不清敵我,看不見天日,只有一片片夾雜了
鮮血的濃塵,化作巨人吹霧般襲捲了整個戰場。
一閃閃一亮亮,拖長的、短促的、疾快的、緩慢的耀眼刀光劍影,若劃長的流星餘輝,
若紗輪磨鐵暴竄的火花不停從濃塵中閃暴。
一堆堆人就如倒滿玉盒之紅豆、黃豆不停翻動攪和著,只能乍見紅黃兩色,實分不清誰
是誰?
就這樣,雙方不停殺,堆漸漸增高、增寬,從其衣著顏色,可見著大部份是屬於明軍。
蕭無痕也被挾困番兵之中,若非他武藝超群,再加上「烏龍馬」的快捷,可能早就亡魂
敵陣之中。
西北丘陵上,五匹駿馬,五位彪形大漢,居中者宛若巨人,身形之魁梧甚為嚇人,光是
手臂就有常人之大腿粗,但其高於常人甚多,看起來並不臃腫,肥胖。小七就已夠壯夠猛,
他比小七更來得雄渾有力,年紀輕輕,一股盛氣已然十分逼人。
除了瓦刺小王子,韃靼太師也先,誰也沒這等氣魄,昔日之成吉思汗,正可從他身上找
出影子。
兩眼如神,盯住戰場,兩撇整齊的鬍子掛在嘴上,更讓人覺得其冷沉而狠猛。
笑聲不停從他牙縫中進出,從早晨之纏戰,到現在的觀戰,他已知局勢將定,敵方十數
萬大軍,馬上就要被吞噬。
打了數十場戰,這是他唯一覺得過癮的一次,也是決定性之一刻。
掛在馬首上的旗旛,正迎著勝利和風翻騰飛掠著。
黃昏將近,夕陽已紅,透著血樣的雲層似要壓碎大地般沉沉滾下,就連風聲都嗚嗚咽咽
的抽泣起來。
蕭無痕所領四千名軍隊,也只剩十數名在苦撐,四方的刀劍圈已漸漸縮小。絕望的心已
在揣想著。死亡是何滋味?一倒下去就無知覺?還是仍可感覺出身上那千刀萬剮的疼痛?
夕陽更沉。更紅,人心更俱、更絕望。
驀地──
那霹靂的蹄聲響起,小邪三十快騎已從北邊奔馳而至。
也先第一個對這三十騎投以警覺的眼神。
蹄聲快捷不亂,分明是一隊精良隊伍。
「小王爺──」小七見著全是一大群番兵,驚惶得已咆哮吼起。音如霹雷,足可傳上十
餘裡。
這聲,無疑是救命奇跡,蕭無痕已欣喜若狂,小七趕來,不就已脫困,他會脫困,那小
邪幫主……
「我在這裡──」他趕忙拼了全力吼出此聲,在吶喊嘶殺中也隱隱傳來。
眾人一陣欣喜,小王爺仍活著。
小邪見著前面一堆番兵,若以蕭無痕發音位置算來,足足有半里路,站一排,可站上千
人。若想突破,談何容易?
「媽的!這些番兵!可惡……」
小邪決定殺進去以救人,轉向阿三、阿四、小七,以及眾人,道:「準備好了沒有?不
要停!不要彎!變成兩排,一直往前衝,衝過了小王爺,還要往前衝。」
那段一決死戰的氣息,已然充塞三十人四肢百骸,他們沒打過這種仗,此種壯烈拼戰,
何等英雄氣概,以三十騎,破敵十數萬大軍?
除了小邪這狂人,誰敢如此嘗試?
見他模樣,似乎只考慮如何殺戰,而沒考慮若是被阻殺,將是何種局面?
然而在他心中所想,這只是一塊肉,如若戳穿了外皮,很快就可以往下切。而且此時敵
人又陶醉在勝利時刻之中。
眾人手中武器捏得更緊。全然在聽那聲無所匹敵之命令。
也先此時已感到一陣壓力湧上心頭,這壓力來自莫名之心悸,這不是他該有的現像。也
許他覺得來人只小小三十騎,卻對十數萬人潮無所畏懼,若換做他,他恐怕也不能如此處之
泰然。就因此,他感到不安。
他已策馬下山,準備親自攔截。
然而──
事情已慢了。
「啊──」
小邪喝聲已起,那晴天的霹靂,那火山的暴發,碎裂山河狂濤,轟然暴湧天地之間,充
塞四面八方,穿透無盡蒼穹,翻江搗海化作狂猛天龍,搗爛人馬耳膜心肝,卷掠了無盡大軍。
那屬於大自然才有的災難,地裂天崩再造宇宙,魔鬼般的吼聲,已揪去了所有人、馬的
靈魂。
只見馬匹禁不起聲音轟罩,那種原始懼意全然復發,急嘶而起,彷彿突然間被砍掉四腳
而被拋向空中般,扭甩抖閃,甚至已倒仰於地,驚惶的四處亂竄。
也先之馬匹也懼然扭甩,若非他趕忙掠下馬鞍,就會和左右四名隨從般往前栽,隨著馬
匹滾下山坡。
就在這聲狂嘯──
小邪一馬當先,快如強弩竄射,三十騎化成一股幽靈般幻閃之利刀,已噬向人群。
馬通靈性,在小邪喝聲之中,對敵人,自是無盡威脅,對三十騎人馬,無異是氣壯山
河,那種視死如歸之氣概更形尖銳,馬匹已達到鞠躬盡瘁,無力不用之地步。平常一步只跨
六尺,現在可要多出兩三尺,那股衝勁,恐怕連烏龍馬也要自歎弗如了。
只見小邪長刀切入驚惶人群,簡直如入無人之境,刀揮的是道光芒在閃,刀切的是園中
的蘿蔔如此脆嫩。
他沒停,踩著屍體疾往前衝,所過之處,就如快船破浪般,斷臂殘肢和著下頭鮮血猝往
兩邊噴射。
三十騎,呈三角形,小邪是尖錐,一處破、處處破!切豆腐般往千萬人群切去。
雙軍對陣,講的是氣勢,氣已旺,則無堅不摧,氣已衰,則千萬軍,亦無戰力可言。
此時的瓦刺軍先陶醉於戰勝心靈之中,隨即又突來之暴嚇,跌得人仰馬翻不說,猝又被
奇襲,又見敵軍那般摧枯拉朽勢如破竹的攻勢,狠猛無比的噬斬而至。再加上一片唉嚎暴
起,裡邊未遇者,聞聲已心慌,外邊己見者,本就心慌,卻又懼怯得不敢擋其刀鋒,想躲,
又是人潮擋阻。只一霎時,來不及讓他想得多,已然人頭落地,肢離身解了。
雖然敵軍十數萬大軍,但若以圓圈計算,真正和小邪接觸者,只不過幾百名。因為人潮
過擠,前方者不知後方事,左右兩邊,除了十餘丈開外稍感到騷動以外,也一無所覺,等感
覺到時,小邪他們已再往前殺去。
正如小邪所說,這是一個肉餅,若直往前切,只要無人擋其正鋒,勢必一切到底,周圍
之人根本起不了作用,就算想阻攔,也只能在背後追趕,攻效不大。
只不過幾分鐘,在無人敢擋小邪狂銳刀鋒下,如牛犁田般,他們已斬殺一條血路,衝向
了圓圈內心。
蕭無痕滿身是血──敵人的、自己的,都已分不清。本該絕望,現在卻精神亢奮,殺往
小邪那頭。
豈知小邪登時大喝,要他反攻和自己同一方向,以免造成另一個阻牆。
蕭無痕不明就裡,但仍遵照指示,帶著少許士兵,也衝往反方向。
小邪衝至圓心,會合蕭無痕,一秒也不肯停留,霎時再往前衝,長刀一掃,六顆人頭整
齊掉落。利錐般三角形隊伍,又突穿而去,那股氣勢,簡直所向披靡,擋者碎身。
也先在山坡上看得清清楚楚,這隊人馬就如利刀般,將自己軍隊從東北方劃向西南方切
成兩半,如此輕而易舉,好似自己軍隊是爛泥做成,只要輕輕一刀,就可隨心所欲,想怎麼
宰就怎麼宰?不由得心頭緊縮、冷汗直流,暗叫一旬:「這還算是人嗎?」
雖然頗為震驚,但他仍自視甚高,二話不說,翻回馬背,已然領著四名大將,衝向小邪
將要突破人群處,以便攔住其人。
人群已破,衝出數十騎兵馬,一股勝利的喧嘩已從眾人嘴中吶喊而出,不自禁地抖起來
手上武器。好似戰場已是他們天下,那些敵軍就如擺在一堆之綿羊般,不足為慮。
除了墊後幾名士兵被敵人追殺外,前鋒小邪、阿三、阿四和小七以及幾名勇士全然無
恙。只是連人帶馬,全被噴出的血染得紅腥腥,味道十分難聞而已。
阿三已咯咯笑起:「黑皮奶奶的!到現在,我才明白什麼叫快刀斬亂麻?原來是這麼回
事?斬來好似讓人豪氣大發。」
阿四抖著長刀,得意道:「這一砍,最少砍死對方千百人!我是說我自己砍的!嘿嘿!
前半里、後半里,左三十、右三十,少說也有數千人吧?」
小七苦笑道:「他們死傷雖多,但我們所花精力也不少!連續不斷的拚命,也著實叫人
手酸!」
幾天來的圍困山區,再經折騰,他已感到十分疲憊,是以才會說出這番話。
「呵呵……手酸?」小邪得意地偃下青龍偃月刀,左手拇指往刀鋒劃去,笑得更惹人:
「唉呀!怎麼鈍了呢?數十騎殺幾十名?一人也只不過殺個幾百名而已!這刀真不管用!」
其實刀鋒仍未鈍,他只是想表現殺出此條血路,對他來說,並不是件困難之事。若非刀
鋒「鈍」了,他還想再殺敵,哪有「手酸」這種事?
阿三意猶未盡,立時道:「快用小七的寒王鐵刮向刀鋒,馬上就會變利,我們再開幾條
『人行道』!」
小邪轉望背面追兵滾滾而來,瞪向阿三,訕笑道:「你去開吧!現在開的不是『人行
道』而是『快車道』了?」
阿三瞄向背面,霎時亦乾笑起來,晃了一下長刀:「其實……我的刀,好像也是鈍
了……我想,讓他們累死,效果也差不多!」
「累死?」小邪指著右側包抄而至的也先,叫道:「累死的恐怕是你了!」
霎時轉向蕭無痕:「小王爺你的快馬借我!然後領兵從東南方向竄去,我來擋他一陣!」
「好!」蕭無痕馬上將快馬斜趨靠近小邪,以便換馬。
阿三豪氣大發:「我也要參加!」
「不行,小七也累了!你和阿四護送他們,快走──」
小邪技巧而快捷地掠向烏龍馬,蕭無痕也換過馬匹,馬不停蹄已往東南方向馳去。
就只這一剎那,也先領著四名隨從已罩近不及四十丈距離!
小邪策馬已迎了上去。臨行前還催促阿三、阿四:「快走──你們那笨馬還不快跑!」
阿三已知情況危急,無奈道:「也罷!寶馬被佔用,英雄就無用武之地了!」
阿四道:「就讓你的馬風騷一下吧!走!」
兩人不敢違背小邪指示,縱馬追向退兵。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13:35
小邪一身是膽,面對十萬大軍而不改其色,勒住韁繩,駿馬四平八穩地停在當場,等著
也先到來。一把偃月刀斜抖天際,就要劈開天地般,宛若一尊天神。
也先但覺此人煞氣逼人,混身是勁,像是一條猛狡不死之狂龍,不由得心神壓力為之加
重,也示意停下戰馬。
一時間湧流奔蹄、叫喝吶喊聲已漸趨於平靜,以致於完全靜止。
夕陽照處,個個臉上蒙罩一片橘黃淡光,像是刻意雕出之臉譜,驚愕而不信地瞧注這位
混身是血,單槍匹馬的奇異少年。
冷風掠過,幡旗咧咧翻起,彷彿招人魂般扣住了所有人心人魂。
寂靜中,仍不停傳出馬匹或是人們本是急喘而被壓抑之沉悶喘息聲,匯向那股冥冥中似
能感覺之心跳聲,似乎隨時都有那種來自出具鬼域不可抗拒的妖魔鬼怪突然出現般,讓人好
生不安。
除了小邪以外,已全見不著笑容。瞄向也先高大軀體,第一個反應就是「大棵呆」。輕
輕一笑,叫道:「你就是番王了?」
也先冷道:「本王也先,你又是何人?」
「本王楊真仙,法號小邪先生,大明國幕後皇上也!」
也先見他語無倫次,不禁皺眉:「你是『幕後皇上』?!」不禁想笑,「你幾歲?」
「幾歲和你沒關係!足夠料理你就是了!」小邪冷笑:「喂!大怪獸!你沒事想篡奪本
王江山,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也先冷笑:「是你們大明國欺人太甚,本王非讓你們瞧瞧瓦列國並非好欺負!」
「誰欺負你,你找誰就好,何必找藉口舉兵發難?想謀奪大明江山就說一句!」
也先突然狂笑:「大明江山本就是先祖所擁有,我只是再度收回而已!」
「這個我不管,你的祖先也是從宋朝篡奪而來!這等帳,算也算不完,現在江山是我
的,你就休想拿走!」小邪學著戲台上之口語,「快快退去,好好當你的番王,省得惹事上
身!」
也先哈哈大笑:「憑你?未免太自大了吧?」
小邪冷笑:「你以為是瓦刺第一勇士,就如此囂張?哼!也不打聽打聽我楊小邪是混哪
裡的?」
偃月刀一抖,霸氣更佳,存心給他來點下馬威。
也先早對他神勇感到忌諱:「你不怕我一聲下令,你馬上會死無葬身之地?」
小邪擺擺手:「少在那裡自抬身價了,那些肉料,管看不管用,要是行,剛才也不會讓
我開出一條血路,救走小王爺了!」
也先突地一改口吻,輕輕一笑:「如果你願意,本王想與你合作!」
「怎麼?硬的不來,來軟的?」小邪道:「要合作倒也不是沒法子!」
他笑得甚為狡邪,似又想起某種鬼主意。
也先目露神秘:「什麼法子?」
「很簡單!」小邪從懷中拿出骰子,得意笑道:「我們賭江山,只要骰子往地上一扔,
誰輸了,誰就走路!」
也先哪會想到他的合作法子會是這玩意兒?不禁想笑:「你的江山就是如此贏來的?」
「客氣!」小邪道:「這是最快而最有效的方法!」
也先又問:「可是現在怎麼還是英宗掌管江山?」
「那是我叫他代理掌管,我事業做得很大,忙得分不了身!」
又有何種行業比「做皇帝」來得更大?小邪的一番話惹得也先輕笑不已。
也先想法和祁鎮完全一樣,見小邪如此認真,若贏了他,說不定就可控制他,若輸了,
還不是無關痛癢?
小邪知道他在想什麼,又道:「你敢賭才算好漢!如果輸了,我也不要你的江山,那種
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我懶得去管,你只要掉頭就可以!」
「看樣子,我是佔了便宜?」
「廢話少說!你到底賭不賭?」
也先也學他豪爽樣,立時叫道:「賭!」
「很好!」小邪馬上甩顆骰子給也先。道:「你在番界可看過這東西?」
「看過!」
「看過就好!省得我多費口舌。」小邪道:「比點數!誰大,誰就贏!你先來!」
「好!」
也先並不懂此道,只是想碰碰運氣,骰子往地上丟,黃土含沙,方落地就已固定,只四
點。他含笑轉向小邪:「該你了?」
「他媽的!只四點?我看你是偷雞不成!」小邪戲謔一笑,喝叫:「棺材啊!」
骰子也落地,奇怪地。骰子並沒像先前那顆,馬上嵌在沙中。而是像在桌面上打轉,瞧
得也先眉頭直皺,知道小邪以深厚內勁托住骰子,方能形成此種狀況。
小邪又大喝一聲「停」,骰子似通了靈,馬上定在沙中。不多、不少,正是六點(棺
材)。
呵呵一笑,小邪聳聳肩頭,狡黠地盯向也先:「你輸了!」
也先不在意:「不錯!我輸了。」
小邪揮手,吸起地上兩顆骰子,扭動一下身軀,似在做某種準備運動。口中仍笑道:
「輸了就該走路!」
也先面不改色:「本國大軍都已衝破貓兒莊要地,今日又擊潰貴國二十萬庸兵。這表示
貴國國勢衰退,為了防止其他小國滋事,閣下又何妨把江山交予本王代為保管?」
「你的意思是不肯走?」小邪加重語氣,「輸了不肯走?」
也先高傲而笑:「都已攻至此地,若退走,何等可惜?」
「黑皮奶奶的!混蛋哪!說你假仙,還真的會假?專搞賴皮帳?」小邪不忍反笑:「我
倒想看你假仙(也先之閩南語音)能當多久?」
「我不是想賴,而是捨不得走!」也先自得而笑:「你的帳,事後我會還你!」
「不必!」小邪邪笑:「你以為我真的那麼傻?去賭這種永遠收不回來的帳?嘿嘿!人
說四肢發達的人,頭腦都有點短路,看來一點都不差!」
也先臉色轉為吃重,對小邪之單搶匹馬攔阻大軍,他本就十分戒心,見面之時,又以為
他只是位頑童,不足為慮,是以才陪他賭一把,也沒想過他賭此局,另有目的。心頭為之一
緊,揣測著他又不知在耍何花招?而這「花招」是否像先前那一戰,勢如破竹地把大軍切成
兩半?
「你不是存心想賭?」
說著此話,目光也不自禁地往四處尋去,想瞧瞧是否有變?
「不用看啦!」小邪戲謔道,「說你笨,你還真笨,如果另有救兵,他們何必等到二十
萬大軍被殺光以後再來救人?如果是我帶來的,我又何必冒生命危險去切你的肉餅?連這點
常識都想不通?我不知道前幾仗,你是怎麼贏的?」
也先霎時感到臉紅,他突然覺得小邪智慧十分可怕,不但能分析情況,而且狡猾如狐,
若讓他領兵打仗,自己軍隊可就憑添無限阻力,已泛起除去他之念頭。
乾笑一聲,目露黠光,道:「楊小邪你太會想像了!本王……」
「本王還能猜出你現在想殺我,以除後患對不對?」小邪得意道:「憑你,也想在我面
前裝模作樣?省省了吧?」
也先這一驚非同小可,自己心思所想,竟然毫不保留的就被小邪給猜中?這無異赤身裸
體的呈現在人眼前,連腦袋都被人挖得一乾二淨,在他面前簡直無秘密可言,如此敵人不
除,何似背脊長刺而寢食難安?
他倆保持鎮定,笑得更和諧:「楊小邪,本王……」
「不必再裝了!」小邪截斷他的話,哧嚇笑道:「我們本來就是敵人,何必假惺惺?我
既然敢攔下你,我就不怕你!」
他又道:「老實告訴你!我攔你,又和你賭上一局,只不過是想讓我的朋友走遠一點,
省得被你追上!」
話已挑得如此明,也先也不必再偽裝,冷笑道:「可惜他們走了,你卻跑不了!」
小邪拍拍馬首,自得而笑:「剛才也許逃得很費力,但是現在可就輕鬆多了!」他道:
「我現在告訴你,我賭骰子的第二原因!」
他道:「從早上戰到現在,也著實累得很,而你這隻大怪獸功夫也不差!我可不敢托
大,能休息休息再戰,情況會好些!對不對?烏龍馬?」
他摸著從先前喘息而現在已平靜的烏龍馬,笑得更諧謔。
這就是小邪比他人容易活的地方,也先號稱瓦刺第一勇士,又有十萬大軍在其後,若不
能讓馬匹充分休息,逃走機會可能不多。在沒有必要硬拚之下,找個機會耍耍也先,也能借
此休息,何樂不為?
也先聞言愕然:「你早上就參戰了?」
「那裡!只不過剃悼你手下那名黑臉的鬍子而已!」
也先這一驚非同小可,厲道:「兔崽子!本王饒不了你……」
「我不用你饒!」
小邪知道他已快要出手,已先發制人,雙腿猛夾馬腹,烏龍馬長嘶暴起,箭也似地衝向
前方。
也先愕然之餘,仍下令衝殺。一馬當先迎向小邪,那把手掌寬的長劍已出鞘,金光閃
閃,鋒利非常,猛狠地往偃月刀砍去。
小邪並非真的想與也先較量,只不過虛張聲勢,逼得也先疾往前衝之際,手中青龍偃月
刀橫掃千軍般掃了過去。刀鋒方至前方,右手已鬆,整把偃月刀已隨著勁道旋轉,嘯起一陣
破空聲,不砸刀,不砸人而砸馬頭。
刀已脫手,小邪欣然揮手叫聲「拜拜」,已掉馬反奔,電掣風馳衝向東南方。
也先怎知小邪會突來這麼一招,自己長劍已相準准要砍下偃月刀,突然間關刀反砸向馬
首?
情勢如此之急,而馬速又快,眼見馬首就要被利刀斷落。不得已,也先暴喝出口,人已
掠起,一把長劍已筆直地擋在馬前,當地巨響,震得他虎口疼痛,長劍差點脫手,若非劍身
較重,非得連帶馬首,被斬成兩半不可。
偃月刀被其一擋,已斜飛竄起,打向了左側一名持握幡旗之隨從,其勢未竭,刷然劃裂
隨從左胸,也砸斷了幡旗。──也先乍見小邪已奔遠,不管幡旗已落,趕忙再騰身上馬,
策動這匹已嚇得驚慌的黃鏢馬,急起直追,欲得小邪而後始甘心。
小邪不停往後瞧,不時出言奚落也先,雖然烏龍馬奔馳如飛,令他驚訝的是也先那匹黃
鏢馬竟也腳程不差,緊緊跟在後面十餘丈遠,一點也不落後。
兩人如兩朵疾風中雲彩,直往東南方向掠去。
而瓦刺大軍早已被拋在後頭遠遠,想圍堵已然無望。
經過盞茶功夫,草原已盡,山區立現,小邪知道已至安全地區,轉頭一笑:「大怪獸!
再見啦!有興趣,我們下次再來──」
再一策馬,急竄入山區,眨眼已消失無蹤。
也先長歎,放緩馬匹速度,心頭升起一絲失望和不安,他知道再過去就是敵人另一道防
線,自己隻身涉險,並不妥當,只得任由小邪逃離。
「唉!中原怎會有此種奇人?」他感歎:「看來我要重新估計了!」
頹唐之餘,他也策馬回奔。
一場激烈戰爭,就此方告落幕。
小邪穿過山區,又是一片丘陵。
阿三、阿四已引馬策前。嘩然拚命鼓掌:「歡迎幫主凱旋歸來!」
小邪拱手直笑:「哪裡!哪裡!我的江山豈是那麼容易被人奪走的?」他問:「人呢?」
「在西邊山腹!」
三人又往西方馳去,炷香時間,已進入較濃密林區,和小七一行人會合。
歡呼一陣。小邪才道:「現在呢?要殺到哪裡?」
蕭無痕亦不知所措,轉向一位五旬清瘦將軍裝束的老人,問:「石將軍,你有何意見?」
石享感歎不已:「陽和一戰,全軍覆沒,連大將軍宋瑛和朱冕都相繼陣亡,『陽高』、
『大同』兩處兵力已空,若皇上再不發兵,恐怕江山不保了!」
蕭無痕道:「都已調了三道金牌,王振仍推三阻四,實在可恨!」
石享道:「二十萬大軍已亡,已嚴重得不能再嚴重了,看來只有下官親自走一趟京城,
告知皇上實情,否則任誰也救不了大明江山。」
蕭無痕稍加點頭,轉向小邪,問道:「小邪幫主,你以為呢?」
小邪攤手而笑:「番邦一大堆人,就算一個一個宰,也得宰上三個月!雖然今天能順利
突襲,但也先也不是呆子,他一定會想出對策,這方法不能再用了!沒兵是打不了仗的!」
拿出身上「用寶金牌」交令蕭無痕:「調兵去吧!」
蕭無痕頻頻頷首,復將金牌交予石享,道:「石將軍,就麻煩你了!」
石享拱手告別,立時騎上快馬,飛奔而去。
小邪見其背影消失,方自轉向大眾,悠哉道:「光榮的一刻,咱們回宣威府吧?」
蕭無痕面有難色:「小邪幫主……楊將軍叫我支援貓兒莊……現在回去……」
小邪道:「支援個鳥?二十萬大軍都被吃了,一大堆什麼將軍、督府都翹了,你要去支
援誰?抱也先的大腿啊?」
蕭無痕為之臉紅。
小邪又道:「這一戰已經敗了!敗了就要放棄,先回去準備,然後重新再來,我就不相
信那些將軍不明白這個道理?」
阿四道:「小王爺,回去吧!聽小邪幫主的話準沒錯,再說,剩下不到兩百名快要累死
的兵馬,想打什麼仗?」得意而奉承一笑,「最主要是小邪幫主不想再戰,那就表示多戰無
益。」
阿三道:「這才是正常的人生,說打就打,說不打就不打,自由自在!」
蕭無痕耐不住這群好友之嬉言妙語,也為之輕笑:「好吧!有小邪幫主在!我還怕什
麼?」立時如孩童嬉戲般,揮手而叫「光榮的一刻,打道回府──」
霎時一陣笑聲傳出,人馬已調頭往宣威府出發。
戰敗的軍旅,還會如此輕鬆笑著,實屬少見。
夕陽已落,天地一片黝黑,冷風刮過,清寂中帶著落寞。
時正統十四年七月十五,月圓時。
一夜間,石享連趕數百里路,已馳回京城。
拿著「用寶金符」準備覲見皇上,以能請兵支援。
王山磔亦知曉此事,已趕往王振住處。
王振仍悠哉自得的在花園亭中進早餐。
「有事?」他道。
王山磔拱手:「稟公公,時機來了!」
「噢?」王振眨動深沉的眼珠:「怎麼說?」
「也先已攻破貓兒莊,再大捷陽和鎮,吞噬明軍二十餘萬,宋瑛和朱冕都已戰死,該是
我們出征的時候了!」
王振道:「你不是說還要送走幾名礙眼者?」
「本來該如此!」王山磔道:「但事情有了變化;也先一口氣殺了明軍二十萬,實在過
於嚇人,如若再破大同城,京城已危如懸卵,不能不再派兵防守。」
他又道:「至於收拾礙眼者,可以一同御駕出征,再找機會也不遲。」
王振稍帶驚愕:「瓦刺軍真的那麼厲害?」
「假不了!石享已連夜趕回京城求救!」王山磔目露黠光:「更好笑的,救他出困的竟
是楊小邪!」
「是他?!」王振更是驚惶,「他怎麼又混到戰場上了?」
「是因為蕭時宜之子蕭無痕代父出征,一同被困敵陣,而蕭無痕和楊小邪交情不錯,所
以他才殺到戰場,一口氣衝破敵陣而將蕭無痕救出。」
乍聞小邪,王振一把怒火已升,以前種種戲弄、侮辱已全然搗向心頭,恨得他青筋暴
脹,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他現在在何處?」
「聽說已奔往宣威府!」
王振不停殘酷冷笑:「楊小邪啊、楊小邪!我倒要看你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
王山磔笑得更陰:「這次公公親自出馬,楊小邪縱有再大的本事,也無法逃脫了!」
「不錯!我就是準備率領四十萬大軍,圍得宜威府水不通,看他如何逃走?」
王山磔道:「不過公公別做得太明顯,被人發現事小,讓楊小邪跑了,就功虧一簣了!」
「我自會小心!。」
「那……公公……」王山磔狡黠而笑:「事不宜遲。」
王振正想回話,迴廊已奔來一位小太監,慌張直叫:「公公!皇上急著想見您!」
輕輕一笑,王振已起身,迎向臉蛋兒十分清秀的小太監,道:「喜寧,帶路!」
兩人已往東宮方向行去。
王山磔見其背影消逝,已然奸狡冷笑不已,那模樣就如已纏住獵物之毒蛇撩起猙獰毒
牙,殘狡得讓人心寒。
祁鎮已在豪華宮殿焦切地等著王振到來。
不到盞茶光景,王振已匆忙趕至。「奴才參見皇上……」
話未說至一半,祁鎮已攔下他,急道:「先生不必多禮!起來回話!」
「謝皇上萬萬歲!」王振起身,問:「皇上如此著急宣奴才進宮,不知有何聖諭?」
祁鎮急道:「先生有所不知,也先已攻克貓兒莊,再破陽和,陷我二十萬大軍,先生你
快替我想想法子!」
王振故作憤怒:「大膽蠻夷之邦也敢進犯大明王朝?太可惡了,饒他們不得!」
「朕知道饒他不得!是一下子就攻至離京城不到四百里,好讓人心急,你快想個辦法來
對付他!」
王振道:「皇上請放心,大明朝養兵百萬,何在乎番兵十餘萬?那是他們自取其辱!」
「那你快派兵支援,以抗瓦刺兵!」
王振目露黠光,拱手道:「稟奏皇上,奴才有一想法,不知……」
「你快說!」
「謝皇上!」王振道:「瓦刺軍充其量也只不過是塊頭大,可說是有勇無謀,今日能奏
捷,該屬於僥倖,只要大軍一到,還不是手到擒來?就像先皇一樣,武功鎮天下,追得番邦
不敢喘氣!而今,他們敢來犯,無疑是想皇上較為年輕,好欺侮……」
「他們敢?」祁鎮聞及此言,年輕人該有之傲氣油然而生,冷笑道:「未免太不自量力
了吧!」
「皇上所言極是,他們是不自量力!」王振道:「先皇武功震天下,皇上不如也繼承先
皇武功,親自出征,憑著大明數十萬軍隊,自可連戰皆捷,逐退番兵,再造大明聲勢。」
「朕也想過此事,但朕一直想不通先皇能迫得番邦無以還手,為何此次,一些守將會節
節敗退?」
「也許那些將定過於老邁,或者番兵在心靈上覺得皇上較為年輕,氣勢上形成較銳之力
量,如若皇上突然威武起來,番兵為之喪膽,說不定尚未交手,就已落荒而逃!」
王振之所以如此說,一方面乃想煽動祁鎮出征,另一方面則是根本對瓦刺軍之輕視,自
以為軍隊數倍於敵軍,自該戰無不勝。全然不懂用兵作戰,不只是決定於人馬之多少。
祁鎮年輕氣盛,他當然想出征,以光耀先皇神勇武功。但他想不出如何安排宮中之事,
深自擔心自己走了,宮中無人指揮,而亂成一片。
「朕若出征,宮中又將如何?先生又不能留在此?」
王振心有準備,立時道:「皇上可令王代為掌執宮中事物,小事由他處斷,大事則回報
皇上,而京城離戰場,只不過三百餘里,往返並不困難,皇上仍能掌握京中事物!」
他又道:「本來先皇遷都北京,就是為了防禦番邦,以取其近守,遠攻兩相宜。」
祁鎮頻頻點頭:「先生意見甚好!朕就下旨親征。」他冷笑:「如此一來,還怕也先囂
張作怪?」
王振拱手:「恭祝皇上武功蓋世,必能屢建奇功,以繼先皇威武。」
祁鎮含笑:「先生也該隨朕出征!」
「奴才領旨。」
除了王振、王山磔,任誰也沒想到年輕皇上要御駕親征?霎時群臣皆驚惶,不知多少忠
言,全是逆耳,說不動祁鎮想一顯威風之決定。
宮中之事已交由王祁鈺執掌。
在王振引導下,領著文武重臣以及數十萬大軍,浩浩湯湯往居庸關方向行去,想來個邊
疆大巡征。
援軍不振則已,一派則是皇上親征,此種戲劇性演變,任何聞知消息者,皆露出訝異而
無法相信之神情。
王振、祁鎮皆走,王山磔可說一權獨大,可以為所欲為。難怪他千方百計耍弄走皇上?
大軍走時,他笑得最狂,也最陰沉。
「皇上出征了?!」
小邪隨蕭無痕,領著通吃幫弟兄,全然駐往「宣威府」,在楊洪熱烈歡迎下,也弄個小
將軍當當。他自告奮勇的要守城牆──目的在於想看看上次轟他的火炮生做何種模樣。乍聞
蕭無痕走上城牆所言,已然驚訝地脫口而出。
他仍一襲青衫,穿戴幾次盔甲,覺得太過於沉重,也懶得再穿。
蕭無痕則有軍職在身,雖不像正統將軍罩滿戰甲,卻也掛了不少護套,尤以心窩一塊銅
黑色圓盾牌為最顯眼,足足有巨碗大小。
他含笑:「不但出征,而且已往此處行來了!」
「噢?」小邪訝異過後,已顯得十分平靜,純真一笑:「這才像話!別老是人家打仗,
他卻躲在宮中享受?實在不夠意思!」
蕭無痕又道:「不但皇上出征,王振也一起跟來了!」
「他?!」小邪又是一楞:「他!幹什麼?」
蕭無痕苦笑:「皇上太過於信任王振,出征為大事,當然少不了他!」他笑道:「我來
告訴你,是要你有個心理準備。」
他和王振的事跡,已成為通吃幫酒後談論的笑料,如今王振又找上門,蕭無痕心中已不
知幻想小邪耍了多少奇妙把戲?禁不住,已咯咯笑起。
「媽的!真是冤家路窄!」小邪苦笑不已,「若是被他撞上了,不被他剝掉一層皮才
怪?」
蕭無痕笑道:「我怕的不是你被剝皮,而是你剝了王振的皮!」
小邪聞言已自得笑起:「說的也是!他的皮燙了三個月熱水,想必很好剝了!」
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才問:「皇上何時抵達?」
「現在位於城南三十餘里,大約半個小時以後會到此城。」
「這麼快……」小邪皺眉,「怎麼辦?不碰面都不行?」
蕭無痕笑道:「不碰面仍然可以,你就留在城頭,不要下去,等皇上走了以後再下來,
不就沒事了?」
「要是皇上不走呢?」
「不會的!」蕭無痕道:「皇上御駕四十萬大軍,最主要是在對付也先,他不會在此停
留過久的!」
小邪稍加思考,也覺得此事不是什麼大事,當下點頭:「好吧!我就暫時當小卒,捍守
城門。」
蕭無痕覺得小邪此次反應十分「合作」,立時拱手:「那我先謝過了!我要走了!馬上
要出迎皇上。」
小邪突有所覺:「把阿三、阿四也叫上來,省得兩顆大光頭而暴露了行蹤!」
「好的!」
蕭無痕已告別小邪,走下城頭。
小邪覺得已無啥事,只對火炮發生興趣,走向那架在城口四處,一尊尊直到排向遠處之
黝黑火炮。
火炮口徑如腦袋般大,愈往下愈租,最末端已如腰身粗,還加個酒蓋形鐵蓋,除了尾端
上方開有指頭般圓孔以穿出導火線外,全炮密封。
小邪摳摳摸摸,已朝左邊一名持槍衛兵,笑道:「老兄!你知道這炮……叫什麼名字?」
年輕衛兵和藹一笑:「叫『紅夷巨炮』,可以打出數百丈遠!」
「我知道!呵呵……」小邪自得而笑:「我曾被它追過。」
衛兵目露疑惑神色:「你是……」
「記不記得,差不多四五個月前,有人亂叫,然後你們就放炮,那件事?」
衛兵恍然而驚訝:「你就是那個奇異小孩?」
「什麼小孩?」小邪自得而笑:「現在已升任少年了!勇敢的少年!」
衛兵一陣輕笑,無形中距離又拉近不少:「對不起!當時我也放了炮!在第五尊……」
「不客氣啦!」小邪笑道:「你放的是禮炮!禮多人不怪嘛!」
衛兵靦腆一笑:「你……來此……作什麼?」
小邪指著火炮,笑道:「我想研究,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你能教我?」
衛兵往左右望去,都得到另兩名戰友的點頭。隨即笑道:「本來跟班是不能亂說話,不
過你看起來……很順眼,我就教你!」
驀地──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14:13
「等等!還有我啊!」
阿三、阿四已興沖沖地奔向城頭,他倆也想學學這火炮。
阿三狡黠而笑:「小邪幫主你好奸詐!自己躲在此,偷學功夫?別忘了,我是專門放炸
藥的?你想搶我飯碗?」
「少囉嗦!」小邪叫道:「要學就站在一邊看,少說廢話!」
兩人也不多說,圍著火炮,準備學學技術。
衛兵很快介紹:「其實也沒什麼,先將火藥從炮口裝入,再拉出引信,然後再將炮彈裝
入管中,再點燃引信就可以了!」
「這麼簡單?」小邪有些失望。
衛兵道:「道理是很簡單,難的在如何裝炮彈,以及瞄準目標。」
說完,他已感到一絲得意。能選為炮手,少說也得反應靈敏才行,而且經過長期訓練,
技巧已純熟,自有引以為傲之處。
阿四頻頻點頭:「嗯!有此一尊大炮擺在通吃館,一定相當出色!」
阿三戲謔:「你背回去吧?包準你在半路上就變成八腳虎。」
小邪瞪眼,止住兩人說話,隨又朝衛兵,笑道:「你教我們如何瞄準和裝填如何?」
「這……」衛兵面有難色,「這些火藥都已裝好,隨時準備防禦敵人偷襲……」
小邪道:「唉呀!你放心,皇上四十萬大軍馬上就要來,敵人再傻也不會自尋死路!再
說我們只用一尊,不礙事的,若出了事,把責任推在我頭上就對了啦!」
衛兵猶豫半晌,禁不起三人言言語語,只好答應,隨即教他們如何裝填及瞄準。詳細說
完後,已不敢再和三人混在一聲,走回原位,持槍而立,省得出了麻煩。
小邪裝得甚有興趣:「這是藥包……先放進去……再來插入引信……然後是炮彈……」
三人玩得不亦樂乎,連城門大開,守將已出迎皇上而擺出儀隊都未覺得。
遠處滾滾生煙,密密麻麻人馬已漸漸逼近,皇上大駕已快臨城。
小邪見狀,突然心血來潮:「大敵攻前!趕快備戰!」
阿三、阿四早已演慣唱戲,煞有其事地叫了聲「得令」,馬上奔往前頭,一人各掌五門
炮,準備蓄勢而發。
此舉驚動了所有衛兵,愕然地往小邪瞧來。
小邪報以微笑:「玩玩而已!別緊張!」
有此一言,衛兵甫自放心不少,就讓他們發洩發洩也無啥關係,樂觀其成的看著他們戲
耍。
小邪見衛兵已不干涉,立時又演起戲來:「目標左前方……三百……四百二十丈……快
瞄準,準備放炮!」
三個人煞有其事的抓起指粗線香就往引信點去。如若有紅炭火蕊,現在已轟出火炮了。
三人玩了一陣,也覺得乏味,坐成一堆,準備躲藏,以免被王振給發現。
不多時千軍萬馬已擁向寬闊平原。八匹白馬拖著一輛珠光寶氣,似如縮小的宮殿,緩緩
往前行來。
楊洪領著部下已迎上去,交會於三百丈左右。
小邪見著那身橙黃太監服飾,站於金鑾馬車上,就知他是王振,不禁卯了心,罵道:
「大奸臣也敢耀武揚威拿著雞毛當令箭!我轟死你!」
阿三也湊趣道:「我來瞄準!」
三個人同心協力,猛把炮口調動,瞄向金鑾宮殿。
小邪拿著炷香猛往引信點去,口中直叫:「轟……啪啦!打中了牙齒!」
阿四笑道:「換我來!這次瞄屁股!」
他故作姿態地調動炮口,煞有其事,閉上一隻眼,直往王振屁股瞄去,又叫:「好啦!
一定百發百中!」
小邪興趣更濃,存心轟死王振,炷香幾乎用盡全力的往引信插去。喝叫:「我轟!我
轟!轟轟轟……」
炷香如落雨般疾插引信。
驀地,轟然一響,來自晴天霹靂,震得整座城堡為之抖動。
小邪、阿三、阿四嚇傻了眼,直往冒煙的炮口看去,那表情,似乎突然見到石頭會暴出
人一般,如此不信而驚駭。
誰又想得到好端端的戲耍,會引燃引信而炮轟皇上金鑾駕?轟向王振的屁股?
然而事實已不容抹煞──響起的聲音,冒出的煙火,轟出的炮彈,都是如此真實。任小
邪有天大的本領,也挽不回,抓不回已飛出的炮彈。
三人的表情,此時全如純真的小孩突地誤觸炸藥而爆炸,全然瞪大眼睛,張大嘴巴,已
不知自己所幹何事?身在何處?
炮彈仍在飛,直往金鑾駕撞去,霎時一堆人做鳥獸散。但跑了人卻跑不了廟,偌大的金
鑾駕仍停在該處。
看來普天之下,也只有小邪敢炮轟天子了──縱使是『不小心』,還是獨一無二,絕無
僅有。
炮彈果然命中金鑾駕。再傳出轟然一響,先前王振所站位置已被炸個稀爛,露出一個桌
大圓洞。
王振驚惶之餘已下令:「把宣府上下全部拿下──」
誰又敢向皇上放炮?這無疑是造反。還使得祁鎮落荒而逃!小邪的禍可闖大了。
霎時大軍已將楊洪、小七、蕭無痕以及羅享信押起來。數百騎已衝往城門,準備逮人。
小邪大夢初醒,苦笑不已:「怎麼搞的!我想騙騙老天爺,他卻當真了?……呵呵!炮
轟金鑾車?……哈哈……」
雖然犯下了滔天大錯,他仍覺得自己做出了天下無雙的事情,而感到十分得意。
阿三、阿四也是亡命徒一個,見著小邪笑了,禁不住也跟著笑起來。
阿四乾笑不已:「我果然是塊放炮的料子,一放就中!彈無虛發。」
阿三笑得十分諧謔:「怎麼搞的?這炮,不須要用火花點的?」
小邪頓覺奇怪,趕忙往引信口瞧去,看了老半天,又用炷香戳戳幾次,這才恍然是何原
因,笑得更是冤枉。
原來引信本身就含有火藥粉,小邪激動地直往其戳去,結果因炷香也含有硫磺、磷粉之
類東西,又擠在指大圓口,突然磨擦生熱或濺起火花而引燃引信,故而才會誤轟炮彈。
阿三道:「小邪幫主,金鑾車都已缺一角,這可是造反之罪,你快點想法子吧!」,
「我有什麼辦法?」小邪苦笑:「英雄都很容易落難的!唉!只可惜是個『放炮英
雄』!」
阿四興致沖沖:「乾脆一不作,二不休!轟到底!直把王振轟死為止,我保證下一炮一
定命中!」
「轟你的頭!」小邪給他一個響頭:「我誤觸引信已倒楣透了,你還瞄得那麼準?你叫
我拿什麼去補金鑾車?」
阿四被揍,仍是相當得意:「這不是一般人所能辦到的!自有我的特色存在。」
不少士兵已擁進城門。小邪知道不能再說風涼話,苦笑幾聲:「你們兩個先避開!這事
我來辦!」
阿三急道:「我們一起逃走!」
「不行,這樣會連累小七和小王爺以及其他人!我非得出面解決不可。」
阿四堅決道:「我也有罪,是我瞄得太準了!我不走!決心追隨小邪幫主到底。」
阿三道:「小邪幫主你不逃,我也不想逃,要逃也逃不走!走吧!找王振理論!我對你
有信心!」
小邪並不把此事看成多嚴重,只覺得無法向小王爺以及「宣府」所有的人交代。稍加思
考,道:「好吧!我們就實話實說!你們兩個那尊大炮,我們現場表演去,信不信就由他們
了!」
阿四興致十足:「好!這次轟王振的肚臍眼!」
他和阿三共同起千斤重巨炮,往城下走去,小邪也拿著藥包和炮彈跟了上去。
數名士兵等他們下石梯後,就已長茅抵住三人的背心,以防三人脫逃。
小邪笑道:「不好意思,勞動你們了!」
一名軍官打扮者,冷喝:「押走!」
三人已被緩緩押出城門,覲見皇上去了。
小邪之種種,在京城已傳出不少,誰都想見見其廬山真面目,如今見及綁馬尾而又充滿
邪氣之臉龐,就已清出是他,突又見著兩人極大炮,表情全是如此古怪,不禁勾起種種有關
小邪之事跡,以及今日之天下無雙之事,已然泛起會心笑意。若非皇上在此,恐怕十有八九
皆要捧腹大笑了。
尤其是小七和蕭無痕,那份無奈,又著急、又喜愛、又擔心地瞧著這位寶貝幫主,不知
他今天又將如何收場?若真能陪他死,亦死而無憾了。
祁鎮雖慌張逃竄,卻也安然無恙,此時見著來者是小邪,一臉怒與已改為驚愕:「是
你?!楊小邪?!」
小邪乾笑一聲,拱手揖身:「拜見皇上萬萬萬萬歲!」
王振本就氣憤填膺,再見小邪,更火冒三千丈,厲喝:「大膽叛徒!見著皇上,還不下
跪?」
小邪瞄向他,調佩道:「喂!我說老奴才!我的身份是你能比的嗎?你鬼叫什麼?」
王振厲聲更熾:「你又是什麼身份?充其量也是個叛徒!再不下跪,就斬了你的狗腿!」
小邪輕輕一笑:「不錯,我是叛徒,遲早都要死,拜不拜皇上,已無多大差別。」突然
吼道:「你是什麼身份?一個奴才也敢在皇上面前大吼大叫?你心目中還有皇上?我看你是
吃了熊心豹子膽!你再吼啊?什麼玩意兒!」
這話不但罵得王振不敢再狂吼,否則真的是太目中無人了,而且也摑了皇上一個巴掌。
任由奴才在自己面前肆無忌憚的叫著,實在有失龍顏。此事突然間被小邪點破,他也覺得甚
為困窘。
還好王振老奸巨滑,趕忙拱手下跪:「奴才該死!竟不能克制激動情緒而冒瀆聖上,奴
才該死!」
祁鎮微微揮手:「先生請起,此事過於突然,任誰都無法保持鎮定,朕賜你無罪!」
「謝皇上隆恩!」王振恭敬爬起,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太過於放肆,心中更恨死小
邪千倍萬倍。
祁鎮又道:「先生德高望重,就和朕一起處理此事吧!」
面對小邪,總讓他想起半年前相遇那段甜蜜回憶,如今碰上,卻是勢不兩立局面,想饒
小邪,卻又深被王法所束縛,不饒他,又無法忘情,心中已升起逃避念頭,真想一手丟給王
振去辦算了。
王振立時拱手:「奴才遵旨!」話方說完,已然露出殘酷眼神瞟向小邪,殘狠如狼。
祁鎮冷森道:「楊小邪,你為何炮轟朕之行宮?想造反不成?」
小邪輕輕一笑,道:「小皇上!我們還算有段交情,我哪會對你開炮?這全是誤會!」
「這恐怕很難令人相信吧?」祁鎮相信小邪會做出此事,但他不得不以常理來審問,否
則必將讓人心生不滿。
「我知道你們不會相信,所以我把巨炮來了!親自示範一下,你就會明白了!」
小邪示意阿三、阿四將巨炮置於地面,準備「示範」。
這是他唯一可以救命之機會,如若是「無意」觸發,罪行將較輕。
然而王振卻冷笑:「不必試了!縱使你是誤觸引信,炮口也不可能如此準確轟向皇上行
宮?你還想狡辯?」
這正是一個重大要害,恐怕小邪難以自圓其說。豈知小邪卻從實招出:「你沒有看到我
轟的位置正好是你站的位置?我是在轟你!」
王振冷笑:「可惜你轟毀的是皇上行宮!一個竟敢以炮口對準皇上的人,除了叛徒之
外,誰也沒這個膽子!」他再冷笑:「不但你有罪,宣府城上下全有罪,反賊者,誅九族!」
小邪瞪眼叫道:「媽的!王振!你是十足壞胚!專門亂栽贓!」轉向祁鎮,「小皇上,
這件事和所有人無關,全是我一個人幹的!希望你講道理些!」
祁鎮心頭已亂,平常自以為凡事都容易處置,誰知他所碰之事全是經過王振過濾,自是
輕鬆多了,而現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已感到自己窮於應付,不禁目光又往王振移去。
王振拱手吃重道:「稟皇上,叛賊意圖十分明顯,凡其有所牽連者,都該誅斬,以彰王
法。」
站在另一旁白髯滿腮,神態慈祥之尚書鄺野已拱手:「微臣啟奏皇上,宣府楊洪楊將
軍,以及幾名部屬,近日連戰皆捷,功不可沒,若以楊小邪一事而施連坐令,實為大明王朝
之損失,還請皇上明鑒!」
王振冷笑:「啟奏皇上,楊洪奉命鎮守宣府,卻和叛賊同流合污,暗中串通以行刺皇
上,事情已甚明顯,饒他不得!」
鄺野又道:「皇上明鑒,楊洪忠心耿耿,報效王朝數十年,把守要地,使敵人不能越雷
池一步,如今又在用兵之際,論功、論事、論時機,皆不該誤加叛賊之罪而處斬!下官願以
性命作保!還請皇上深思。」
又有數名官員一起開口為楊洪作保。
王振厲道:「誰敢保者,一起處斬!」
「放屁!」小邪早已忍無可忍,聞言已吼起,抓過士兵長矛就往前扔,刷地一聲,已戳
穿王振下擋長袍,斜插兩腳中央。
此舉太過於突然,頓使在場之人為之怔愕。尤其是王振,早已嚇得臉色發白,差點屎尿
都滲拙,若非他已去勢,這支長矛就能閹了他。
驚愕方竭,已有戰士想擒住小邪,以防止他再發作。
然而小邪已大喝:「通通不許動!」抓起手中腦袋大的黝黑炮彈:「誰敢再動,我就砸
了它!」
此語一出,果然無人敢再動。左後方楊洪深知小那個性,急道:「楊少俠,千萬不可沖
動!尤其不可冒犯皇上!快把炮彈收起來。」
小邪叫道:「我不是要冒犯皇上,我是要他知道當個皇上要有主見!動不動就聽王振的
話,黑白不分倒也罷了!竟然連王振想來個誅九族,他還沒反應?我就是不服氣!」
愈想愈氣,怒火更甚,猛然轉頭,瞪向王振,厲叱:「去你媽的王八大烏龜!你是什麼
東西?你以為你是誰?你知不知道你是太監?沒有卵蛋的?你發什麼心理變態?我……
我……我!啊──」
受不了的他,猛然衝前,啪啪然足足打了王振十幾個耳光方始停手。打得王振雙日盡
赤,口角掛血。
轉向阿三:「把鐵炮豎起來!」說完人也走向鐵炮,一把抓豎鐵炮。阿三來不及抓起,
只能輕輕扶著。
小邪指著鐵炮,盯向祁鎮,冷道:「小皇上,我是土人,不懂得什麼規矩,我也尊你為
一國之君,給你拱手揖身,這已是算盡了我的心意,但我實在看不慣王振那副大奸臣的臉
孔!你尊敬他、欣賞他,我都不管你,但人命關天,你卻交給他處置?這算什麼?他要你出
征,你就出征?你以為也先那麼好打的?你知道這尊鐵炮代表什麼嗎?」
祁鎮早已被他先聲所奪,差點就問出「那是什麼」四字。
小邪不等他開口,又叫道:「這是太祖在宮中立的鐵碑,你看過沒有?你沒看過也該聽
過裡邊寫些什麼?『內臣不得干預政事』!你懂它的意思?內臣就是太監,就是王振!太祖
老皇帝早就立碑儆示,你知道鐵碑為何不見了?就是王振拿掉的!這種事已傳到像我這老土
百姓耳中,你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怎麼連這個都不知?」
他又道:「現在不管這些,我只想要你自己在為自己辦事!火炮是我放的!我本就痛恨
王振,所以才調準炮口,準備開玩笑過過癮,沒想到卻走了火,這錯是我犯的,跟他們無
關!你自己想想,這算哪門叛賊?又怎能聽王振要誅九族?為什麼不聽鄺尚書,他們是無辜
的?人命就那麼不值?」
他冷道:「你趕快作決定!要記著一句話,君無戲言,當了皇上,話就不能亂說!」
祁鎮本就不是很有主見之人,如今小邪抬出了像征先祖所立鐵碑,懷有壓力地要他脫離
王振思想之束縛,當頭棒喝,重重的敲他一記,再加上此刻受到生命威脅之下,也特別珍惜
生命。而小邪已說得相當明白,自己若再一味順著王振而處死那些眾人和自己都認為無辜之
人,恐怕再也無人會信服自己了。
於情、於理、於良知,祁鎮突然下了決定:「放開楊將軍以及宣府所有部屬,他們無
罪!」
眾人霎時激動得不能言語,感情較脆弱者,早已滾下淚來,口中謝的是皇上,心中謝的
卻是小邪之仗義執言,拼著辱君之罪,敲醒了皇上。
王振空有一肚子怒火,卻不敢言語,深怕小邪另一把長矛不長眼睛地射穿自己心窩,那
時就不是「三言兩語」之代價所能換回來的!
宣府上下全部已被釋放。小邪也鬆了一口氣,含笑道:「多謝皇上寬宏大量!我知道我
的方法冒犯了你,但我實在想不出其他方法了!」
祁鎮長歎:「為何你的炮口會向這邊呢?」
小邪道:「沒辦法!事實就是事實!我已是叛賊!你想饒我,王振也不肯,再見!」
話聲方落,小邪騰身而起,化做一道青虹,天馬行空般掠向東方──也就是皇上之後
方。一眨眼已消失在人群中。
奇怪的!他竟然往人多的地方鑽?這不是自投羅網?
其實並不盡然。
因為大軍綿延數里,前面發生之事,後面百丈左右可能就不知情。小邪只要掠過百丈,
再掠往前,然後混雜在人群中,必要時還可以換上士兵衣服,魚目混珠地混出大軍包圍區。
而以他身手,近身者想傷他,根本不可能,已無須害怕受到過大之傷害。
但他若往人少的地方掠去,可能引來追兵,說不定他處又殺出伏兵,變成追逐之戰,雖
仍有逃離可能,但花費代價可能更高。
這就是小邪比其他人聰慧之地方,如此的出其不意,又有誰能料想得到?
小邪說走就走,更讓人驚訝。阿三、阿四想追都來不及,眼巴巴看著他離去。現在若追
前,必然會被王振栽以同黨論罪,而枉費了小邪一番苦心,也只有等此事過後,再去尋找他
了。
臨逃逸時,小邪手中炮彈又如滾球般滾向了王振腳下,嚇得他掉了魂般想往後逃,然而
那支長矛插得又深又緊,任他如此大力掙扎,仍未移動分毫,急得吼命而叫。
還好撞擊力不大,炮彈滾至其腳邊,並未引起爆炸。王振驚惶甫定,又見小邪逃竄,霎
時轉頭牙裂齒厲喝:「快追──別讓叛賊逃了──」
那模樣就如褲檔被揪住的過街狗,拚命的往後掙扎,卻半寸都是不脫,只能張牙舞爪嘶
嚎。
他在叫,人在動,怎麼動?就像訓練軍隊而叫個「向後轉」般,士兵只得往後轉去。人
擠人,那能走前一步?
「追啊──快追啊──追不到,統統處斬──」
王振已如瘋子暴跳扭抓。然而理會他的人並不多,敷衍般擠擠撞撞,仍是一無效果。
如許多之人潮,大都對小邪懷有好感,何嘗不希望他能逃逸?甚而有人更期盼小邪能再
射出幾支長矛,將這瘋人王振給戳穿幾個窟隆,讓他斃命當場,省得再造孽而遺害人間。
祁鎮盯著王振。第一次,他感到王振是如此粗俗而無用,甚至於可憐。
人已消逝無蹤,士兵擠擠壓壓,在無法突破人群之下,亦由騷動而趨歸於沉默。
王振雖怒瘋了心,然而沉悶氣息湧現的空間,似只有他在唱獨角戲,四處儘是他的聲音
回湯,沉湎湎地反壓其心頭。
突然間,他也頓覺人已走了,今天他又是失敗者。
深深吸口氣,平息心中波濤,漸漸地,他已恢復已往的陰沉。
祁鎮此時方道:「公公不必操之過急,楊小邪武功高強,一時要捉他,也不是易事。」
王振拱手:「請恕奴才過於激動而驚擾陛下之罪!」
「唉!算了!」祁鎮道:「楊小邪雖犯了錯,但他前幾天也曾為朝廷抵禦也先軍隊,只
是過於頑皮罷了;公公疾惡如仇,又怎能怪你呢?」
方纔他雖對王振起了「粗俗無用」念頭,但根深蒂固的崇敬心靈仍無形中束縛他,只一
閃眼之間,早已將那念頭給沖逝無跡。
他仍需要王振為他「決定」一切重要事情。
楊洪走前,輕而易舉拔去釘著王振之長矛,拱手:「公公受驚了!」說完,也不等王振
回話,默然走回原處。
他知道王振不可能如此就放過他們,他正在等候另一波濤。
果然王振在受辱之餘,仍思報復,轉向祁鎮,拱手:「啟奏皇上,雖楊洪及屬下並未參
與楊小邪謀反行動,但其誤將奸人引入炮台,以至於發生此事,難逃失職之罪!還請皇上嚴
加懲罰!以張王法!」
蕭無痕拱手:「皇上,楊小邪是下官引入宣府城,這與楊將軍無關!」
王振冷笑:「稟奏皇上,蕭無痕和楊小邪同住太原,早有勾搭,今日之事,他將負最大
責任!還有楊小七,根本就是楊小邪結拜兄弟,更不能饒。」
祁鎮又感頭痛,自己已出口赦免,誰知王振仍咄咄逼人?一時已拿不定主意。
兵部尚書鄺野馬上又奏言:「蕭副將乃代文徵召,『鎮遠大將軍』蕭王爺乃是前朝功
臣,功在王朝,先皇曾御賜『天龍璽』一隻,已言,『無叛國之罪,何事不可赦』?可想先
皇對蕭王爺之愛護和敬仰,雖然小王爺和楊小邪有交情,但此乃純私人關係,請皇上明鑒!」
王振冷笑:「炮轟金鑾駕,何來不是叛國之罪?」
鄺野冷道:「此事楊小邪已說明是他誤觸火炮,不能亂加罪於他人!」
王振又想狡辯。祁鎮立時出口喝止:「先生不必再言,朕自有主張!」
「是,皇上!」眾目睽睽之下,王振仍得中規中矩,以分君臣之別。
祁鎮已對此事心煩,早有拋開之意,然而為了平息王振忿怒,他想稍微懲治失職之罰,
也無傷大雅。
他凝視楊洪以及蕭無痕那群人,冷道:「楊洪身為守將,早該瞭解手下,如今事發,難
逃失職之罪,朕眨你降一級一品,仍鎮守宣府城,你可心服?」
楊洪志在衛國,什麼官職高低,並未在意,聞知自己仍能鎮守此城,立時拱手跪單膝:
「謝吾皇萬歲萬萬歲!」
祁鎮賜他起身,又轉往蕭無痕:「你身為先朝遺臣之後裔,官位顯赫,卻交友不慎,以
致於引發此事,朕本該貶你為庶人,但念及你多為王朝立下不少功勞,而最近你也立下戰
功,功過相抵之餘,朕為免此等事再度發生,決定撤你軍職,調撥居庸關,充任盟軍使!」
轉向小七:「還有你,也一拼論處。」
蕭無痕臉色頓變,自己身為大將軍之子,如今卻被撤去軍權?無異已辱及家威。但皇上
所貶,不接受行嗎?
當下他和小七也已拱手謝過皇恩。
王振已露出奸狡笑容,畢竟皇上還是如此倚重他。
楊洪霎時驚惶,拱手:「啟奏皇上,楊副將和蕭參將,勇猛無敵,衝鋒陷陣,所向披
靡,實為不可多得之將材,如若撤其軍職,實為朝廷之損失!」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14:32
王振冷笑:「若他們行,也不會被瓦刺大軍困住,你是在睜著眼晴說瞎話?」
這是個事實,任誰也難以解釋。但只要善於用兵者,都會瞭解,被圍困,並非就表示其
人不行,有時雙方軍力相差太過懸殊,或者誤入敵人陷阱,都會形成被困情況。
貴者在於被困之時,能否再接再厲作戰,以求脫困。
然而王振,甚至於祁鎮這些外行人,只淺顯的以勝負、被追、追人來解釋行與不行。
祁鎮道:「不必多說,朕不思再談及此事!」他道:「番邦為害匪淺,朕必須早日將其
逐退!此事已了,朕要進城了!」
楊洪眼見挽救無望,暗歎不已,如此得力助手就此被埋沒了!感慨之餘,仍未忘記迎駕
入城。
一聲「恭迎聖上進城」,人馬已再移動。一出「放炮驚駕」事件,方告落幕。
祁鎮並未停留過久,第二天一大早,又已起駕趕往「陽高」城。
小邪他根本就沒走遠,事發之時,一直躲在宣府城背後山區。他仍須探清幾位朋友之遭
遇如何,方能安心。
見祁鎮大軍已走遠,小邪一聲狼嗥傳遍整座宣府城,也將通吃幫弟兄給引至山區。
在山谷清澈小溪之潔淨石堆裡。眾人散坐一處。
阿三笑道:「什麼玩意嘛!小邪幫主?你先放炮,留下一大堆炮灰要我們掃?還被訓了
一頓!」
小邪咯咯直笑:「我還以為炸死你們了?」
阿四頻頻點頭:「嗯!不死是萬幸的!著那尊炮,真他媽的想和王振給拼了!」
蕭無痕苦笑道:「能宰了他,事情可能會好些。」
小邪間:「怎麼?不如意了?」
小七道:「我們全被皇上撤了軍職,還要調往居庸關!」
小邪道:「撤了反而好,省得替那笨皇帝打仗,我一見著就有氣!」
小七道:「我們好,但小王爺就不好了,他把他爹的軍權給搞丟了,很沒面子!」
蕭無痕苦笑:「有什麼辦法?也管不了這些了!誠如小邪幫主所說,為小皇帝而戰,我
也沒信心了。」
阿三道:「這是洩氣話!你不必擔心,這件事就交給小邪幫主,保證萬事通通通!現在
擔心是多餘的!」
阿四道:「如果再不行,我的炮保證一轟見效。」
「啪」然一響,小邪給他一個響頭,叫道:「你還敢轟?要不是你瞄得太準,怎會惹得
一身腥?從今天開始,你給我禁『炮』!」
阿四乾乾直笑,仍顯得意:「我不開炮,我只負責瞄準而已,不違背您的命令!」
「想瞄?好!下次你瞄不準,小心我把你裝入炮筒裡,當炮彈般轟出去!」
阿四自得而笑:「放心!我決不會讓你得逞的!」
小邪瞪他幾眼,才轉回正題:「看樣子,非得把王振給宰了!」
阿三道:「乾脆連皇上也給拉下馬來!搞什麼嘛?簡直像位不懂事的小孩!」
蕭無痕雖以臣不言君過來約束自己,但也不反對阿三所言。親眼所見種種,讓他感到皇
上實在還太嫩,很多事處置得實讓人不能心服。
小邪反問:「怎麼拉?拉了他,他又上馬,根本沒有效用!」
阿三乾笑:「我只是提供意見,從來不考慮如何施行的!」
小邪白眼:「一張嘴光會吹!」
阿三笑得更諧謔,他本就習慣於別人說他「吹」,甚而以此感到不同於他人而更形光彩。
小邪沉思著,他也不願見到小王爺為此事而愁眉不展。
不久,他道:「看來只有如此了!」
阿三追問:「是何妙計?」
小邪神秘一笑:「天機不可洩露!」
見他笑得如此邪氣,想必又將搞出何種驚天動地之事?
阿三抿嘴瞄眼:「透露一點行不行?」
「不行!」小邪說得甚為堅決,「這事絕不能告訴你們,否則真的是造反了!」
對皇上以及身邊親信之人下手,若不是造反,實在也找不出其他言詞來解釋了。
阿三無奈推手:「小邪幫主,我實在對你的言語,感到絕對的失望!」
小邪道:「被你感到失望,並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很樂意接受!」
「難道你就不顧我們之間數十年的曖昧關係?」
「我很早就想把你遺棄,現在正是時候!」
阿三笑得更苦:「也罷!你如此狠心,我決心跟你到底,讓你痛苦一輩子!」
阿四道:「小邪幫主請放心,我這把剃刀隨時準備替你清除『痛苦』!」
阿三奚落:「只怕你的剃刀永遠剃不了我的老蛋!」
阿四舞動鋒利小剃刀:「試試看就知道了!」
「好啦!」小邪喝住兩人,「沒事只知道吵?回去打包袱,準備走路!」
阿三霎時目露喜色:「你要帶我走了?呵呵!不必包袱!我馬上就可以跟你走!」
阿四咯咯而笑:「和尚是不須要那些俗物的!」
小邪睨眼:「你們很會自我陶醉?被貶了?還笑得出來?」冷道:「收拾包袱,跟著小
王爺去居庸關養公雞!等生了蛋再回來!」
阿三立時又愁眉苦臉:「公雞怎會生蛋?」
「生不了,你就別回來!」
「這不公平!」阿三叫道:「你也沒辦法!」
「誰說的!」小邪狡黠而笑:「我的公雞一定會生蛋!」
「這麼神奇?」阿三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信,因為這話是小邪說出來的。
阿四道:「小邪說會生蛋就是會生蛋,你好好養!會有出息的!」
阿三瞪眼:「你也別得意,我要養,你也逃不了!」
小邪狡黠而笑:「兩人一起去研究!翹尾巴的雞,聽說比較會生蛋!你們不妨試試看!」
阿三無奈苦笑:「小邪幫主,你當真要獨自行動?」
「嗯!」小邪也恢復認真,「此事太過於嚴重,你們躲在居庸關,反而可以避嫌疑,若
出了事,也賴不到你們頭上,我才能放心去辦此事。」
阿四道:「要多久時間?」
「不清楚!」小邪稍微盤算,「也許幾天,也許幾個月,反正不會太久!」
小七笑了笑:「小邪幫主,可不能再誤觸火炮了!」
眾人為之一笑,小邪急忙喊著:「不會,不會!這次是自願引炮!保證效果更佳!」
一陣笑聲過後,小邪已告別眾人,臨時還交代蕭無痕別把此事放在心上。
到底小邪想搞何把戲?
他的行徑總是讓人難以費解而哭笑不得。
劃過天空一片靛青,熾烈太陽照得黃沙滾熱,更有蒸氣騰騰而上。
在白羊口某處山巒之隱秘處,一堆堆似瓷碗倒置之蒙古包像草菇般綿延不斷。大漠景像
卻在中原出現。
此處正是瓦刺軍隊之大本營。
濃密軍隊不停往日巡邏,戒備十分森嚴。
在群營之後的山區一條山溪中,站滿了衛兵。也先正在溪中洗澡,想把酷熱暑給洗去。
在大漠,想洗上如此清涼之山泉淨水,談何容易?
驀地──
一陣歌聲傳來:「門前呀一道清流,夾岸兩行垂柳,風景年年依舊,只有那流水總是一
去不回頭……」
光聽這古怪腔調,也該猜得出乃是通吃幫幫主的喉音。
「誰?!」衛兵在叫,也先也在叫。
歌聲又傳出:「我家門前有小河,後面有……」
「誰?!」也先怒喝,打斷了歌聲,「是誰?給我出來──」
「掃興,真殺風景!」從小溪潭左側一顆巨石後方已鑽出小邪靈秀臉蛋,一臉嗔樣,
「你懂不懂藝術?光會鬼叫!」
小邪為何摸至瓦刺軍大本營?莫非這與他所「計劃」之事有所牽連?
不必說,一定有,否則他不會冒此生命危險來找也先開心。
前次在沙場上,小邪滿身滿臉濺血,掩去不少本來面目,如今乍見之下,也先仍未認出
是他,兩撇整齊鬍鬚已抖動,喝道:「你是誰?」
小邪輕輕一笑:「賣衣服的!」
也先這才想到自己一身衣服全放在那塊巨百上,想起身都覺得臉燙燙的,厲道:「還不
趕快把衣服丟過來!」
小邪不理他,爬上石頭,一件件點著衣服:「虎皮薄短褲,上等絲外衫……麻料長
褲……奇怪?怎麼都是中原貨?……哦!也許是搶多了老百姓,換換獸皮,以能洗刷『大怪
獸』的外號……一件……兩件……」
算完了,他才咯咯一笑,轉向也先,瀟灑道:「一共七件,大大小小、長長短短、靴
子、腰帶外加一把破扁擔(劍)加加減減,大約值個十兩銀子……再來一個二手貨……打個
七五折……就湊個整數,八兩好了!」
也先見他不將自己放在眼裡,怒意更熾,喝道:「來人啊!把他拿下!」
衛兵早就想拿人,但無命令,亦不敢貿然闖入「洗澡」區,如今聞令,已有七八名衝向
溪谷以拿人。
小邪含笑:「大男人洗澡,有什麼好看?」
右手一揚,數額細石已全部砸中衝前衛兵穴道,像蠟人般固定當場。
小邪笑得更惹人:「要看就讓你看個夠!」
也先已從他出手之際頓覺似曾相識,再往其斜綁的馬尾髮束,登時驚愕:「你是楊小
邪?!」
小邪得意一笑:「不是我,天下哪有人敢賣衣服給你?」
忽然確定他就是小邪,也先心神也為之緊張。小邪這身功夫,他也無把握制住,如今又
突然造訪,不知又有何詭計。
「你……你來找我幹什麼?」
「賣衣服啊!」小邪抖著衣衫,煞有其事,「你買不買?不買我就讓魚穿好了!」
也先深知小邪鬼靈精怪,不易對付,還沒弄清其目的之前,自己只好忍忍,遂道:「我
買!」
「銀子呢?」
「馬上給你!」
小邪斜睨而笑:「你的話,我不相信!」
「本王言出不二!」
「少來!」小邪嘲訕,「你的『言出不二』就是賭輸了賴帳,不做第二種想法!」
也先情急之下,已忘了上次賭博一事,被小邪點破,不禁稍帶困窘,但只淡淡一笑已掩
飾過去。
「我全身……我沒帶銀子!」
「自己想法子啊!難道還要我借你不成?」
也先實在拿他沒辦法:「那把劍尾有顆珠子,你拿去吧!」
小邪瞧向劍尾,果然鑲有拇指大夜明珠,淡然一笑,又道:「有是有,但我只賣八兩,
如此,一來,我又得找你……我又沒銀子……我不能收夜明珠。」
也先簡直被他整得哭笑不得,叫道,「你到底想怎樣?」
小邪無奈:「沒辦法,我找不開。」
「不用找了!剩下賞給你!」
「那麼多……好吧!雖然你用高壓手段逼我,但生意總還要做下去!」小邪甚為無奈,
摳下夜明珠,著實不客氣的揣入懷中。
也先道:「現在可以把衣服扔過來了吧?」
「那再加手續費十兩……」
「你……」也先哪曉得小邪啥樣花招都有?
照此算下去,也先要想弄回衣服,非得花掉全家家當不可。
然而小邪卻忍不住的笑起來,他在笑自己怎麼突然間就想出如此之多整人的點子。
一笑之下,戲也唱不成了。「好吧!就替瓦刺王子服務一次,別讓人說我太吝嗇了!」
手一揚,已將一堆衣服連長劍拋向也先。
也先接著衣服,甫自鬆了一口氣,趕忙著裝,省得小邪又來個其他花招。
穿妥後,龐然之軀已往小邪走來,稍帶狡黠一笑:「你膽子可算是天下無雙了!」
「哦……真的?」
「誰敢單槍匹馬來見我?」
小邪回答得甚幽默:「見你什麼?見你洗澡?」
也先突又窘困,乾笑道,「本王不是說此,而是說大明朝有人敢來見我,實是不容易」
「當然啦!」小邪回答更絕,「你三個月才洗一次澡,又難得在中原洗一趟,想見?談
何容易!」
對小邪之怪語論調,也先也為之語拙,一時也不知如何來應付他。
還好,小邪另有目的而來,沒跟他鬼扯,道:「你也別說我大膽小膽,也別說我是大明
朝的人!我當得很煩了。」
「你本就是中原人……怎麼……」
小邪黠笑道:「你聽過大明朝的人敢炮轟皇上的?」
也先對此事也有耳聞,如今又聽小邪親言,幻想那種情境及小邪當時之表情,不禁已莞
爾而笑:「你的膽子果真天下無雙!」
小邪歎道:「唉!通人不淑,像我這樣有才能的人,怎會老是碰上這種事?」
也先問:「你怎會一炮轟向英宗?」
「唉呀!你就不知道那小王八蛋簡直湖塗透頂,硬是相信王振那個大奸賊,說我是叛
徒,還要誅我九族,我沒九族讓他誅,他竟要宰我的朋友,祁鎮不但不阻止,還想支持他,
一氣之下,我就轟他幾顆炮彈!可惜效果不理想,只轟碎金鑾車而已!」
也先聞言,帶有狡黠而笑:「所以你就拋棄了大明江山?」
「誰說我拋棄江山?我還想要回來。」
「所以你來找我?」
小邪亦黠笑起來:「你以前不是說過,我們可以合作?」
「說過!但現在不一樣!」也先道:「你現在是叛徒,已經走投無路了。」
小邪輕笑:「你知不知最厲害就是被逼急的老虎?到時候,我連你都咬!」
也先瞄向他,淡笑不已:「你果然是條猛虎,連妥協都不肯接受!」
「接受了,不就變成你部下?我不幹這種事!」
也先笑得很奸:「你以為我會答應你?」
「不是『以為』,而是『一定』!」
「噢?你那麼有自信?」
小邪自得而笑:「別的沒有,我對自己一向很有信心!」
也先想殺殺他威風,突然笑臉一斂,冷森道:「你猜錯了!本王早已攻至此地,不須任
何力量,仍可拿下大明江山,根本不必和你合作。」
小邪見他如此模樣,也懶得去理他,似有備而來的拿出一包瓜子,怡然的啃著。
也先覺得他反應過於奇特,以為他投聽清楚,又道:「本王不須要與你合作!你聽見
沒?」
小邪不理。
也先更加陰沉冷笑:「憑你一個人,又能起得了什麼作用?我不但不跟你合作,還要殺
了你!」
小邪仍嗑著瓜子,殼子如鏈子般飄向水中。
也先得不到預期之反應,登時喝道:「楊小邪!我的話,你聽到沒有?」
小邪瞄向他,如看猴子般:「既然不和我合作,我聽不聽見,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這不就是欲蓋彌彰?也先老臉不由一紅,知道自己根本唬不過人家,像是沾油了嘴巴仍
在說沒偷吃東西般,盡說些廢話。
小邪推過瓜子,笑道:「演得很逼真,吃點瓜子,獎賞獎賞!」
也先已然咯咯輕笑:「看來像你這種人,不跟你合作還真不行?」
他也拈起瓜子往嘴中送,卡卡地嚼起,這中原小零嘴他雖見過卻沒吃過,一嚼之下,登
時皺起粗眉。
「沒嗑過是不是?來!我教你!」小邪示範地嗑瓜子,「這就是我們合作的開始!」
也先乾笑不已,嗑過幾顆,總是齒大手粗,不能得心應手,也不嗑了。
「既然我倆要合作,你總該有個方法吧?」
「當然有!」小邪道:「我準備帶你去捉王振!」
原來小邪那神秘之計劃,就是投靠也先,以借其力量制住王振,這可是「真叛國」,難
怪他會不讓通吃幫弟兄隨行。
也先陰笑不已:「王振這老賊,竟然想教訓我?遲早他會學到報應!」
小邪道:「他是我們共同敵人,逮著之後,我們一人一半!」
「沒問題!」也先稍加思考,問:「你覺得祁鎮出征,四十萬大軍會集在何處?」
「當然是『大同』,然後可能反攻你的軍隊。」
也先頻頻點頭:「和本王想的差不多。」他問:「我們中途切斷他們大軍,個個擊破,
你以為如何?」
小邪瞄向他:「這就是你的計劃?」言語中,好像已認定他是如此。
「不錯!」也先感到一絲得意,以寡敵眾,此種戰略本就是十分有用。
小邪道:「要是我在大明軍隊,你來攻,我就全部把你吃掉!」
也先不甚服氣:「就算你猜出我的計謀,你也未必能破得了瓦刺十餘萬大軍!」
「你認為瓦刺軍很強?」
「不錯!戰力至少勝過明軍二倍,算起來要比四十萬大軍還有用。」
「不錯!很強!」小邪道:「就是因為太強,就會自大,若自大,就會輕敵!你現在就
犯了這個毛病!」
「這不是輕敵,而是自信!」
「自信和自大往往分不清!」小邪道:「且不說我在不在明軍,只要頭腦清晰的人,就
不會像你這樣亂來!」
也先不服:「我倒要聽你說出道理!」
小邪道:「你可知祁鎮軍隊分行幾里?」
「四十萬大軍……該為十里路吧?」也先自得而笑:「若山路,可能分得更長,對我軍
愈有利!」
「錯了!」小邪道:「不是愈長愈有利,而是愈短愈有利!」
也先不信。
小邪自得而解釋:「你本是用截斷法,再用個個擊破,明軍本該是分得愈散,對你愈有
利,這是指專對四十萬大軍而言,如若算算時間和空間,你這一招準被打得落花流水無疑。」
也先不信更不懂:「這麼嚴重?」
「本來就很嚴重!」小邪又解釋,「你想想?京城至此,快馬而奔,大約一天時間可
到,而大同城,宣府城相差三百里,相互支援也不會超過兩天,若切開中間為祁鎮四十萬大
軍,支援祁鎮就只有一天的時間了──這是指不分散而言。若分散了,時間可能更短。」
也先似聽出眉目,道:「我可以很快的吃掉半邊人馬,然後撤退,準備第二波攻擊啊!」
「你雖然有把握吃掉一半,但兩半之間相距過短,二十萬大軍,你要花半天時間──我
是以上次在陽和決戰計算。而另半邊再轉攻你時,恐怕你就得付出更大代價了!該加上兩倍
的兩倍,本是一人對兩人,現在要一人對四人,你若能贏,最少也得兩天時間。」
也先沉默,在等小邪解釋。
小邪又道:「若你想讓他們分散些再下手,你可別忘了他們愈分散,靠近大同、宣府西
域就愈近,一有狀況,西域兵馬必定盡出!你又能佔到多少便宜?」他道:「只要你一擊不
奏效,時間停留過久,馬上將轉勝為負,改主動為被動,很可能陷入大軍包圍之中。」
也先聞言,不禁毛孔收縮,又道:「但我仍有部隊鉗制居庸關和宣府,他們不可能亂
動!」
小邪自得而笑:「你搞錯沒有?那只是『鉗制』,人馬並不多,要是我,早就下令讓出
空城,只留少許士兵和你周旋,然後調動大軍,先吃掉你這主力軍隊!事後就算城堡被佔
去,再回帥反攻也不遲!」
也先臉情連變數變,他乃驚訝小邪之分析智慧如此之高,也慶幸自己未魯莽發兵,否則
後果將不堪設想,很有可能一蹶不振,斷羽而歸了。
小邪又道:「簡單地說,就是把一群螞蟻放在鍋子裡炒,而鏟子在他們手中就對了啦!」
也先終於佩服了小邪的心機,苦笑:「還好,有你提醒,否則可就糟了!」
小邪自得而笑:「所以你跟我合作,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16:53
第十一章
也先輕輕一笑,不久又問:「既然不能如此攻擊,那該用何種方法?」
小邪聳聳肩,自得而笑:「既然都在鍋中炒,就該找一處鑿穿鍋底。」
「你是說突擊一處?」
「不錯,定點突破!」
「定點?……你想好了地方?」
「還沒!」小邪道:「我根本不知你的兵力在何方,也不甚清楚大明國的地形,只得碰
上了再說。」
也先稍帶喜悅:「我有一份敵軍兵力圖和地形圖!你可以參考。」
小邪瞄向他,輕輕而笑:「難怪你能勢如破竹的攻至『貓兒莊』?原來是有地圖?」
也先黠笑幾聲:「這地圖得來還真不易?多虧有人幫忙!」
「誰?」
「不清楚!聽說是中原武林最出色,最狡猾的一個人!」
「噢?」小邪甚為不以為然,「有這麼一個人,我怎會不知道?」自得而笑:「我就不
信他會比我出色?比我狡猾?哪天倒要找他來較量較量!」
也先道:「我們走吧!歡迎加入瓦刺國軍旅!」
「哪裡!都是找王振的帳!」小邪笑了笑:「別忘了,你手下還有位被我剃過鬍子的黑
臉將軍!」
「你放心!本王手下一向豪邁!不過為了近日方便,我會錯開你們!」
小邪輕輕一笑:「那樣我就不必弄副假鬍子讓他戴了!」
笑聲中,小邪解了衛兵穴道,已隨也先走回營區。
小邪本就高出常人多多,而他卻比也先矮半個頭,走在其身邊,又生得一張討人喜愛臉
孔,多人皆當他是小孩,想也沒想過,他就是連敗瓦刺軍兩陣仗的楊小邪。
在也先有意支開他人之下,小邪已順利進入一篷橘紅色蒙古包。
裡邊甚為寬敞,前方擺張虎豹皮大床,左右各置了三張長形桌,擺上不少酒器,想必是
和部下共飲之處。四周牆上掛著不少兵器,皆大乎常品甚多。
也先從床邊一口小箱拿出羊皮紙,邊攤邊笑:「這是經過放大的地圖!你看!」
攤在桌上,山川盡現,紅點、黑線、白圈……畫得滿滿。
小邪趨前,煞有其事的看著。
也先自得而笑:「你覺得如何?」他在問小邪,此圖是否記載得夠詳細?以表現自己輕
而易舉就弄得此圖而自豪。
「很好!」小邪頻頻點頭。
「這圖,可能是全國最詳細的一張。」
小邪看得更仔細,誇言道:「不錯!的確很詳細!」
也先見他直往一處紅圈看去,亦好奇問:「你發現了什麼?」他也往紅圈瞧去。
「我發現這圖最詳細的地方在於圓圈!」小邪自得而笑,指著紅圈,「你看!這紅圈,
一圈圈卻如此清晰!實在難能可貴。」
「你……你不是指批注得很詳細?」
「唉呀!那些批注最差了,像老鼠尾巴沾墨汁不小心撇上去似的?粗枝大葉!」小邪認
真指著紅圈,「你看這紅圈!每條細如髮絲,而且大小都差不多!你的眼光真有問題!」
也先霎時想笑,而未笑出聲,他是指此圖記載批注詳細而清楚,小邪卻指圓圈畫得難能
可貴?實在「水準」不怎麼高。
看他如此沾沾自喜,還怪也先眼光不夠?此種人倒也少見。
見也先笑,他也笑,卻說出老成而自以為是的話:「你知道錯了吧?整張圖,就是圈圈
畫得好。」
也先不得不說了:「楊小邪你誤會了!我所說『很詳細』,是指記載詳細,批注也不
差!」他笑道:「地圖最可貴之處,並非在於圈圈畫得詳細!」
這下換小邪尷尬了,摸摸鼻尖,乾笑不已:「你怎麼不早說?害我以為發現了最詳細的
地方?糗死我了!」
「我哪知……」也先若有所覺:「你不識字?」
小邪白眼:「多難聽?是字不認識我!」他道:「我不是隨便就可以認識的!」
也先著實拿他沒辦法,笑了又笑:「你到底是如何一個人?」
小邪自我解嘲:「我是數錯圈圈的人。」
「這種人……恐怕不多!」
小邪聳肩一笑:「現在你已知道我的底細,你該告訴我了吧?」
也先愕然:「什麼底細?」
「唉呀!就是字不認識我的底細嘛!」
「哦!」也先恍然一笑:「好!我來解說!」
他不厭其煩地說得十分詳細,以便小邪能有正確判斷。
不久,也先問:「你認為在何處伏擊較好?」
小邪沉思半晌,道:「有兩種可能,第一個是祁鎮再往前攻。另一個可能是後退,也就
是回京!」
他道:「如若往前,那我們就不必突襲,以主動代替被動,也就是一直引開他們,甚至
引出『白羊口』,然後迂迴殲敵!」
也先甚為贊同,又問:「若祁鎮往後退去呢?」
小邪諧謔一笑:「若他往後,可能會去『蔚州』,因為王振故鄉在那裡,他本是搬弄權
勢的人,一定會藉此機會領著祁鎮回故鄉去風騷,如若他去了『蔚州』,我們可在那裡伏
擊。」
也先問:「要是他不去呢?」
小邪道:「當然有此可能!所以我們在得知祁鎮返行之時,就調兵潛往『陽京』附近,
如此右可隨時伏擊『蔚州』,左可控制往宣府路線,軍隊可靈活調度,只要不讓祁鎮從『蔚
州』逃向『紫荊關』,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也先甚為贊同小邪想法,已哈哈笑起:「王振作夢也沒想到,把你迫成叛賊,會惹來那
麼多麻煩吧?」
小邪無奈道:「誰叫我一炮沒把他打死?非得變成叛賊不可!」
也先含笑:「你那一炮,卻幫了我不少忙!」
小邪已想過,除非把王振從祁鎮身邊攆走,否則祁鎮將永遠如此懦弱而無用,他甚至要
祁鎮嘗點苦頭,以懲罰他貶了蕭無痕。
最後他還希望江山由祁鈺接管,他比祁鎮何只強上百倍?而且還與小邪有」順眼」之交
情。
也先本對小邪有所戒心,但小邪所分析,全是如此真確和有效,不得不讓他覺得這已是
最好之方法!就連如何進攻、退路,他一點也不含糊。若說他是有備而來,絕不可能在見著
此地圖之前,就做這種行使路線。因為這地圖根本不同於其它地圖,沒見過它,絕想不出完
全一樣之路線和地名,甚至於山峰高度及水溪深度。
小邪都照地圖在佈局,是以也先已相信他是真正要逮王振以恨。
就算小邪有詐,這已是最佳撤退路線,任何有伏兵,也不可能會比此種撤退方式還來得
損失最少了!
他決定照著小邪的建議去做。
此事已了,小邪又問及他事:「大……大塊頭,你除了手下四大戰將以外,還暗藏了什
麼人?」
也先不解:「有嗎?」
小邪目露黠光:「有!」
「有?!」也先疑惑,「你見過?」
「見過!」小邪道:「他們就是拉薩和尚,中原人叫『黑巾殺手』!我在陽峰山和鐵神
交手時,就曾碰過他們!」
也先霎時笑道:「你誤會了,那是我花錢雇來的,不能說是暗藏!」
小邪問:「你雇了多少人?」
也先似有隱瞞之態:「不一定,他們全是拿錢辦事,可多可少!」
「總該有個數字吧?」
「大約……三十名左右!」也先道:「但後來也損了十餘名,只剩下一半人數了!」
「他們在此?」
「不在!」也先反問:「怎麼,你對他們有興趣?」
「嗯!」小邪道:「這些人武功極高,而且似乎和我有仇!」
也先道:「據我所知,他們只拿錢辦事,對仇怨看得極低!」
小邪道:「這當然也有人想收買他們來殺我!」他問:「你可知瓦刺話『漏斗』是代表
什麼意思?也許音不大正確,但該差不了多少!」
「漏斗?」也先反覆念了數遍,眼神也隨之閃爍,不久搖頭苦笑:「也許音調差太多,
我無法猜出。」
「哦!」小邪對此並未存有多少希望,反而對那標識較感興趣,問:「你知不知瓦刺國
有誰以『鷹』為標記的?」
「鷹?!」也先淡然一笑:「太多了!光是瓦刺三大部落就有兩個以『鷹』為旗,其他
的更不計其數!因為在瓦刺,鷹是代表勇士和王者之像征。」
「你呢?你也是勇士!」
也先笑道:「不錯,本族和『阿刺知院』族人都用鷹為標誌!」
他指著左斜牆前插著一面黃旗:「你可以去看看!」
小邪走前,推開,只覺除鷹首還像以外,其它部份都已抽像化,只稍微俱其形。喃喃
道:「難怪我以前沒看清楚這是鷹旗。」
也先含笑而問:「你探問此事,為了什麼?他就是要你命的人?」
「很有這個可能!」小邪道:「以前我保鏢到寶石山,就曾被黑巾殺手追殺,詢問結
果,才問出此人是以鷹為記!你既是瓦刺王子,我想你該較為清楚,所以才向你打聽。」
「結果如何呢?」也先笑道:「你總不會懷疑是我吧?」
小邪睨向他,邪邪一笑,「有此想過,可是我就找不出理由,那事和你根本址不上關
系!你當你的王子,我保我的鏢,尤其是我接了鏢以後就被盯上,這本就屬於江湖事,所以
我暫時不懷疑你!」
「多謝!」也先笑道:「要是讓你懷疑,我看我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小邪道:「終有一天,我會把他揪出來!哼!看誰厲害?」
也先淡然一笑:「需要我幫忙,儘管說,別忘了,我們已是合作夥伴!」
小邪笑得十分曖昧:「你該不會像上次一樣耍賴吧?」
也先仍笑著:「你不也知道我會如此,還向我賭上一把?嚴格地說,我倆不算耍賴!不
對嗎?」
「隨便你啦!反正我現在是無路可去,混在你這裡也好!」
「好!衝著你這句話,本王今天就好好補償你!咱們大醉一場!」
「客氣的是龜孫!」
一陣笑聲,也先已傳令酒菜,與小邪對酌起來。
八月初,祁鎮大軍已到「大同」城,守將劉安與郭登皆出城迎接聖駕,這次他們學乖
了,不敢再讓人動炮台,以免發生類似小邪炮轟之事。
迎駕入城之後,王振即表示要遠征瓦刺,劉安對其狂妄甚為無奈,而又深怕祁鎮受損,
不得不想辦法阻止此事。
在城西一間幽雅書房,一臉清秀如書生的劉安正和年約四旬,甚為有勁道之參將郭登在
商討此事。
劉安拂掠白髯,歎道:「王公公自認大軍壓境,而把瓦刺軍視如小孩隊伍般,不堪一
擊,實是讓人擔心。」
郭登道:「屬下認為也先再有膽子,也不敢正面迎戰四十萬大軍,總兵不必太過於為此
擔心。」
劉安歎息:「話是不錯,但一大隊人馬卻連個帶兵戰將都沒有,就算有,也抵不過王公
公跋扈的一喝!而王公公根本不懂軍事,如若出關,別說是四十萬,就是再多三倍,也敵不
過也先驍勇的兵馬。」
他又道:「王公公不想自保也罷,但皇上為萬金之軀,要是有個意外,則王朝必定大
亂,其結果又是如何?任誰也知曉,十分不利!」
郭登道:「可是……王公公性情古怪且剛愎自用,而皇上又唯他是從……」他道:「不
如總兵親隨皇上出征!也好與也先周旋!」
劉安苦笑:「我這個總兵,昨日才由皇上賜封,今日就想出城伴駕親征?再說你也明白
也先的勇猛,時下其士氣又如長虹,銳不可當,碰了他,何異與虎相搏,不死也得體無完
膚!若是能碰他,我們又何須困守城牆,早就把他趕回大漠去了!?」
郭登道:「總兵之意……是想勸皇上回師?」
「這是唯一明智之舉。」
郭登沉思半晌,又道:「想勸皇上就得先說動王振,他本就是個太監,對常人總懷有一
份因自卑而形成之排斥!若要勸他,找個太監去,說不定效果會好些。」
劉安頻頻點頭:「這方法甚好!……這人選……」
郭登道:「監軍太監郭敬十分恰當,他本參加『陽和』戰役,兵敗時倒地裝死,方逃過
此劫,挽回了一條老命,此種親身體驗之畏懼感受,或能讓王振也有所忌諱而心生怯意。」
劉安長歎:「也只有盡人事以待天命了。」
郭登立時告退,以告知郭敬說服王振。
清幽而不寬的小廳,王振如帝王般坐在柔和而舒服的高背椅,怡然品著香茗。
郭敬容顏憔悴而帶驚懼神情步入小廳。本是輕傷,現也頭纏腳裹,白一塊、紅一塊、腫
腫脹脹,似被瘋牛踩過般狼狽,其目的乃想虛張聲勢以讓王振感受其嚴重之傷勢。
「公公……」
「郭敬?!你怎麼了?」王振見狀果真驚愕不已,趕忙放下茶杯,起身扶住郭敬,要他
坐於另一張椅上,「是誰把你弄成這個樣子?」
能派任監軍太監,想當然爾,必是王振一手提拔之親信。
郭敬坐定,微張結了血疤之嘴唇:「多謝公公……」
王振心有不忍,懷有怒意:「是誰敢傷你?我斬了他!」
郭敬艱難一笑:「不滿公公,奴才參戰了!結果軍敗……」
「也先?!」王振恨極拍著桌面,「我撕爛他!」
郭敏苦笑不已:「公公……奴才來此,是想勸您……也先太勇猛了……」
「你想勸我回師?!」
「嗯!」郭敬面有餘悸,「公公有所不知,您若親眼瞧見也先作戰,那種殘忍而狂猛,
實叫人心寒;他那把長劍重逾百斤,只稍微輕輕一揮,不但輕而易舉就將我軍大將兵刃給吹
斷,而且長劍一帶,足足掃斷三匹戰馬,三名猛將頭顱!那股氣勢,實叫人難以想像,而打
從心裡害怕!」
他說得陰氣森森,那種氣氛也使王振背脊為之一寒。但王振並非三言兩語就可說動之
人,尤其又有四十萬大軍在手。
淡然一笑,他道:「也許你是被現場情境給嚇昏,而產生的幻覺吧?」
「奴才是被嚇著沒錯!但絕不是幻覺!」郭敬道:「你看我的傷?一刀刀、一掌掌,可
全是痛徹心肺,假不了!公公您不知作戰那種氣勢!一排排數千,甚至數萬的人,也先領著
手下三四十名,從東往西,從西往東,就如割稻子、斬亂麻、愛怎麼開,就怎麼開!血注如
九龍噴泉,刷出的血花,聲音簡直要比元宵燈會所放的煙火還來得驚目觸心!亂蹄踐踏的屍
體一如筆直的長城壓成的肉碎!公公你不知道,那種情境?我軍就像羔羊般,一點還手的余
地都沒有!」
他加油添醋,所引用的,全是戰場最後一段,小邪大宰敵軍之事。
王振聽得不由臉色轉為吃重:「真有這種事?」
「公公對奴才情深義重,奴才沒有欺瞞公公之必要,奴才是擔心公公不幸又中伏而和奴
才一樣遭到重創!」郭敬又道:「雖然公公有四十萬大軍,但陽和一戰,我方也出動二十萬
大軍,誰知也先只領兵橫衝直撞,不到一天,六個時辰,就已吞噬所有軍隊!誰又能相信這
是實情?然而潰敗陣亡屍首歷歷在目,已不容磨滅!」
他強調:「二十萬大軍只半天,四十萬大軍又能幾天?而且又不知也先是否已用了全部
兵力?」
被他一說,王振也起了寒意,光想及二十萬軍隊不到一天就被吃掉,先前所倚恃之四十
萬軍隊力量,已然開始懷疑能否克住也先部隊了。
他問:「你……你是如何逃脫?」
郭敬悵笑一聲:「不瞞公公說,奴才是倒地裝死,才逃過此劫,但付出代價不可謂不
小。」
王振凝視其傷勢,不禁端起茶杯,不由自主地啜飲。
郭敬又道:「奴才乃公公一手提拔,自當為公公著想!雖然公公擁有大軍,還是不宜冒
此險為宜;何況也先還有另外兩組軍隊攻向居庸關和宣府城,如果他得知皇上親征,說不定
已調回所有軍隊,正佈置著陷阱,等待您去投網,公公您要三思。」
不錯,郭敬講的皆十分合理,也先驍勇善戰,不到一天就殲滅二十萬大軍,如若再將其
他部隊回調,而在某處埋伏,等待王振入彀,屆時就再有更多之軍隊,恐怕也將重蹈覆轍而
全軍覆沒。
想至此,王振再也不敢囂張跋扈而堅持己見了,如此危險和沒把握之事,何必以身涉
險?弄個不好,大軍覆沒事小,丟了性命就非任何代價所能彌補的了!
什麼顯赫戰功,威鎮邊疆,那都是屁話,老命才是最重要。
他道:「可是……大軍已行至此,再調頭……恐怕讓人看笑話了!」
郭敬見王振已有悔意,心情也為之輕鬆,聞言已輕笑幾聲:「公公隨皇上出征也已半月
有餘,走的全是第一線,隨時都可能和也先作戰,此種氣魄,任誰都替公公捏把冷汗,直認
公公膽大非常;如今雖退去,又有誰敢說公公膽怯而走?誰都會認為也先不敢對付大軍而走
避,而公公和皇上也已達到喧赫聲威之勢,也安撫了邊疆軍心,現在大大方方的返師回京,
誰敢笑話?」
王振想想也對,暗自慶幸自己這半月來一直不怕死的逛著邊疆,倒也逛出聲勢,若說畏
懼,早就不敢出京,既出京,又殺到此地,群臣哪個不是天天提心吊膽天天諫言皇上早日回
師返京,不禁為自己「大膽」而莞爾一笑。
他道:「好吧!既然也先如此勇猛,我也沒必要冒這個險,尤其是皇上萬金之軀,更不
能有所失閃。」
郭敬拱手而笑:「公公不但膽大,而且心更細,奴才佩服不已。」
王振哈哈大笑:「郭敬,我總算沒看錯你!」
郭敬洪手:「還望公公多多提拔!」
「我不重用你,又重用誰呢?哈哈……」
一陣笑聲,郭敬告辭而去。
王振稍加思考,也趕著去覲見皇上。
「先生想要回師了?」祁鎮正在寧靜雅致書房閱讀典籍,聽及王振所言,甚為訝異的瞧
向他。連敵人都還沒碰上,怎好就此調頭。
王振拱手而笑:「皇上武功彪炳,一行半月,連也先也不敢招惹,皆避逃而去,您不但
走遍了邊疆重鎮,連陽和戰區也去過,敵軍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此種不戰而屈人之兵,實
非他人所能辦到,而今鎮守數日之後,仍不見敵軍出現,足再證明敵軍已心生膽怯,不足以
慮了!」
祁鎮帶有失望:「朕以為還要再往前行,而先生卻……」
王振淡淡一笑:「皇上此行目的在顯揚武功,以示戰力,若能戰敗也先更佳,但都已半
月,也先卻遲遲不肯露面,他本是侵略者,如今卻藏頭露尾,不敢見人,其膽怯心寒,可見
一斑,充其量也只能騷擾滋事而已,不足以慮!皇上威武已顯,此時正是最高峰,雖然再往
前行,能增加不少聲勢,但此舉也能把也先身價抬高!所以奴才才建議就此回師。」
祁鎮不解:「朕再往前行,怎會抬高也先身價?」
王振道:「皇上乃一國之尊,出征至此,已給足了也先面子,如若再往前行,似乎有種
欲滅也先而後始甘心之含意,這同時也含有──也先是心腹大患之意。不滅他,將寢食難
安,如此則弱了王朝威風,抬高了也先身價!」頓了頓,」事實上皇上根本就不把也先放在
眼裡,就算回師京城,照樣可以指揮大軍作戰!威風更為凜然!」
祁鎮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出征?」
王振笑道:「皇上此言亦有不妥,若您不出征,也先會以為您怕了,但你出征過後,十
數天全然威風凜凜,已壓制也先氣焰,證明您並非怕他,而是不屑與他交鋒才回京,前後意
義之差別,何止天壤?」
祁鎮本就對他倚賴甚重,就算他另有理由而調師回京,祁鎮照樣會答應。何況現在理由
如此充分──又保住了威風,又不屑於也先,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王振所言之好處,他當然欣
然答應。
「也好!出京十來天,朕也著實擔心宮中之事!趁征討告一段落,回師京城,也無不
妥!」
王振狡黠一笑,拱手:「皇上英明!」
祁鎮淡然一笑,稍加沉思:「先生以為朕從何路回去較為妥切?」
王振道:「回師自無危險!取其近者即可!不防取道桑干河,循陽原……」突然含笑:
「皇上可知奴才故鄉就在陽原東南五十,之蔚州?若得皇上一遊故居,奴才何等感激隆恩
啊?」
祁鎮驀然開懷而笑:「好!好!先生乃朕最欽佩之人,朕倒要看看蔚州山水何其靈秀?
能孕育先生如此人才?朕怎能失去這機會呢?」
王振也隨之暢笑,心中已想著種種光宗耀祖之事。
不多時,祁鎮也下令回師,群臣聞知方自鬆了一口氣。
臨行前郭登再三致言交代,車駕宜取紫荊關,庶能可自保而無後顧之憂。但此言對王振
來說,一點效果也沒有,甚而還引起其反感。大軍前行十數日,也先都不敢趨前攻擊,而又
在關內,他敢來攻,就一舉殲滅他。更反感者──何須聽這小小都督僉事之言?
他已決定,偏要唱反調。
而王振舉動,全然被小邪猜中,瓦刺軍伏於陽原附近,早就準備突襲。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大軍行至半途,王振家鄉實是非常偏僻,連個正式官道皆無,行車
甚為困難,將必損及田禾。本是想光宗耀祖,以顯鄉鄰,但若弄壞了農作物,恐怕鄉親那股
恨,就要恨入骨頭了。
再三考慮,王振只好作罷,大軍旋想繞往宣府,以故意排斥郭登所言。
此時尚書侍部鄺野已驚惶而奏言:「啟奏皇上,瓦刺軍至今未見蹤跡,當以直取紫荊
關,方可無慮!」
王振斥道:「你這是懼死行徑?皇上神威浩翰,若躲入紫荊關,豈非自甘示弱?大軍既
能往,就能還!休得信口雌黃,貪生怕死,以損皇上威風!」
祁鎮道:「鄺卿,朕往宣府取道,也好有始有終,此舉該無危險才是!」
鄺野吃重道:「臨行郭參將再三交代,宜取短程,不宜繞道,否則必將遭遇敵軍,皇上
請三思!」
王振冷笑:「全是些貪生怕死之徒,郭登不敢對敵衝鋒陷陣,只知固守,出的全是縮頭
主意,比起皇上神勇,何只差上千倍!你自己怕死也罷,還想奏言皇上跟你跟郭登一起縮
頭?」
祁鎮亦無法接受被人喻成「縮頭」,當下堅決道:「鄺卿不必再言,朕已決定往宣府出
發!」
鄺野大急:「皇上……」
「住嘴!」王振斥道:「皇上已決定,你還誑言胡奏?腐儒安知兵事?再胡奏就治你辱
君之罪!」
祁鎮道:「鄺卿你退下吧!朕自有主張!」
鄺野無奈,只好退去。
王振冷笑不已,隨後又奏言皇上。大軍已繞往宣府方向。
還好,他們未往蔚州行去,否則將遭到也先軍隊之突襲,無形中化解了一場劫難。
在山區某處。
也先和小邪位於一削平之巨樹輪,攤開地圖,正在研討計策。
小邪輕輕一笑:「人有亂算,天也有亂算!我哪知道王振突然發起慈悲,假惺惺地不敢
弄壞稻禾,連光宗耀祖的事都放棄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18:20
也先對此事並未在意:「至少你早料到他會做出此事!這就非我所能料及了!」
小邪亦感得意,王振並未脫離他掌握之中。
也先問:「我只是奇怪,在陽原仍然可以施以突襲,你為何不贊成?」
「陽原離大同太近了嘛!我們佔不了什麼便宜。」
「但他們往宣府,還不是有宣府軍支援?」
「差別就在這裡!」小邪自得一笑:「你別忘了另兩路人馬,只要調往鉗制宣府軍,而
我那幾位朋友都走了,靠楊洪一人,還有得戰!如此我們就可為所欲為了!」
也先詫異:「你想在宣府附近突襲他們?」
小邪笑得更邪:「出奇方能制勝嘛!就在這裡!」
他指的竟然是靠近宣府與居庸關中央之「土木堡」。
這簡直太嚇人,此堡已離北京不到兩百里,而且又在宣府城後方,如若宣府出兵包抄,
必能完完整整斷其後路。若以一直線來分,線的兩端則為北京和宣府,居庸關在中央,而土
木堡又在宣府和居庸關中央,各距五十里左右。而且東北有懷來軍西南有琢鹿軍,足可將土
木堡圍得死死。
任也先再大膽,不禁亦為此而咋舌不已。小邪好似小孩在玩拼圖遊戲,手指隨便亂點,
指中了就是目標似的?
也先額頭不禁冒汗:「你……你沒錯吧?攻擊『土木堡』?」
小邪輕鬆自在:「唉呀!看你怕成這個樣子?人說知者不怕!我看是不知者才怕!攻擊
土木堡,有什麼好擔心的?」
也先乾笑不已:「我倒想聽聽有什麼好處?」
「好處可多羅!」小邪道:「光是能將祁鎮給逮住這項,就足夠付出任何代價了!」
也先吃重道:「你知不知道,若是無法在短期內奏功,軍隊可能受到四面包抄,而陷於
苦戰,甚至敗沒?」
「別對自己軍隊那麼沒信心嘛!」小邪解釋,「土木堡看似非常危險,事實上卻不盡
然,因為它正好位於宣府和居庸關之間,任何人都不會想到我們會突襲此地,因為兩邊人馬
在平時雖可派兵支援,但在同時出了事,恐怕雙方都會找藉口,想著『對方可能較不嚴重,
該由對方派兵支援』如此一來,必定形成真空狀態!我保證一定很好拿下!」
也先仍忐忑不安:「可是還有懷來和琢鹿兩邊人馬!說不定北京仍有救兵!」
小邪道:「這可分兩種情況解釋,第一種:懷來和琢鹿人馬本就相當少,不足為慮,這
點你圖上也寫明只有三千人左右。第二種:我們是出其不意地發難,大大出乎敵人意料,保
證不費吹灰之力就可拿下土木堡。」
也先問:「拿下此堡……功用在何處……想逮捕祁鎮?」
「不錯!」小邪道:「祁鎮經過宣府,一定不會進城,必定會改道,那時我們另一隊軍
隊就開始發難,祁鎮將心驚走土木堡方向,但此堡早已成為我軍佔領,就此來個反包抄!效
果一定非常良好!」
也先不解:「他怎會不進城?」
小邪哧哧笑道:「王振只不過是個挾天子以耍威風的笨蛋,他想作戰?下一輩子吧?」
頓了頓,自得而笑:「你只要想想祁鎮為何不入紫荊關而繞個大圓圈轉道宣府,也該知道他
會不會入城了!」
也先道:「聽報來消息,王振似乎有意不接受郭登之建議,一意孤行……但郭登並未說
要進宣府城方能自保……王振他會起反感?」
小邪道:「郭登不能說,還有鄺野會說,只要有人說,王振就偏不採納,以顯示他的權
力無比之大!這就是他心理變態的帶兵術!三歲小孩也能撂倒他!」
也先相信小邪推測甚有可能,但他仍認為突襲土木堡太過於危險。稍加思考,問:「我
們就此攻向祁鎮軍隊,不也一樣能奏效?何須先佔領土木堡?這十分冒險!」
小邪睨眼:「唉呀!危險是你自己想的!你該想清楚,若突襲,一定不可能馬上奏效,
此時祁鎮必定會慌,就算他不慌,那些臣子也會慌,所以最後結果一定躲在土木堡;而此堡
又在山頂,易守難致,我們若不拿下它,將來一樣要攻,何不事先拿下?不但省時也省力!」
也先臉色吃重,畢竟這只是推測,若弄個不好,後果不堪設想,他雖自大,卻仍未狂妄
到像小邪此種「無法無天,無事可懼」之地步。如此危險重重之事,他還得慎重考慮,總不
能任由小邪做此幾近乎「亂搞」之玩命決定吧?
小邪似乎已猜出他的心思,無奈地喘口氣:「我說嘛!你還是不夠狠!這種佔便宜的事
都要放棄?如果你跟我打仗,十次也有九次要輸!不攻就不攻!我們另外想辦法!」
也先乾乾一笑:「說真的!你那亡命勇氣,本王想不佩服你都不行!但此事賭注太大。
想個穩紮穩打的方式,雖然慢了點,一樣可以達到目的,這不是很好嗎?」
「很好是很好!你好,別人就不好了!」
小邪苦笑不已,他出此計策,雖是為了也先,但事實上仍存有私心。他雖想找王振出
氣,但也不願大明軍隊傷亡過重,為了避開正面交鋒,此計再好不過了。
然而也先懼於冒險過大而不願採納,小邪陰謀也為之幻滅。再三思考。亦覺得戰爭本就
有所傷亡,他不打,也先一樣會攻,說不定到時傷亡更為慘重。
既然無法避免,也就干了,宰了王振,將來也可避免有人再被他陷害。
輕輕一笑,也先道:「撇開攻佔土木堡不談,你以為如何進行較為妥當?」
小邪無奈地聳聳肩,指著地圖:「先調兵埋伏宣府,以備突襲時鉗制楊洪軍隊,而主力
軍移向宣府與琢鹿之間,如若祁鎮大軍調頭,馬上施以攻擊,硬拚啦!只要能快速突襲成
功,祁鎮可能不會逃向土木堡,否則要逮人就麻煩了!」
也先含笑:「本王自會全力以赴!」
再商討一陣,也先已下令調動軍隊,準備潛往目的地施以突襲。
時八月初七。
誠如小邪所言,王振並未進宣府城,大軍調往京城方向行去。
就在此時,也先大軍已殺出,成千上萬如排山倒海擁向祁鎮部隊,任誰也想不到也先會
在如此靠近京城之處設下埋伏。霎時兵慌馬亂,潰不成軍,節節敗退,群臣圍著祁鎮往土木
堡方向行去。
也先雖阻斷祁鎮倒退宣府,但仍因敵軍太多而無法阻止祁鎮逃向土木堡。乃下令再接再
厲攻擊,非得逮到祁鎮而後始甘心。
時為八月初十。黯淡黃昏。
經過三天連續不斷圍攻,祁鎮果然退至土木堡,困居山中,四十萬大軍,此時亦損失不
貲,只剩幾萬名傷兵在做困獸之鬥。而宣府、居庸關亦因自顧不暇而未派兵救援,任由也先
橫衝直撞,肆無忌憚地圍住了土木堡。
他終於相信小邪之判斷,此是真空地帶,根本不像他心中所想危機重重地區。如今祁鎮
困居此堡,久攻不下,他才後悔未聽小邪所言,先拿下此堡。眼巴巴的算著時間一分一秒地
流逝,仍未能攻陷城堡。若再拖下去,敵方救援軍隊若趕到,不但功敗垂成,甚而將陷於浩
劫之中。
他終於又趕向坐在山坡上,悠哉看著也先久攻不下的小邪,想問問他有何妙計?
「楊小邪……你果然沒料錯!祁鎮躲進此堡了!」
「你拆了城堡不就成了!」
也先苦笑:「要是拆得了,我也不會來找你了!」
「你以為我也能拆?」
「若你不能,天下就沒人能拆了!」
小邪調侃道:「我又不是你,大塊頭一個,我沒那個本事!」
也先知道他故意為難,為了軍隊,只好委曲求全,歉然道:「本王實過於愚蠢,不接受
你的妙計,現在方嘗到苦頭,在此向你道歉,還請你再次想想法子,時間已不多了!你也不
想功敗垂成吧?」
小邪白眼瞪向他:「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既然弄到這種地步我也沒辦法了!」
也先心急如焚:「難道就此撤退不成?」
「有何不可?」小邪悠哉而笑:「這才是正確的方法。」
「攻了三四天,就此撤軍?我不甘心!」
「不甘心又能如何?難道要等救兵前來扯你後腿?」
也先含有失望:「你當真沒法子?」
「法子不是告訴你了?撤軍準沒錯!」
小邪口吻似有暗示什麼?也先凝目瞧向他,不久忽有所悟:「你是說佯裝撤軍,等他們
出堡之後再行圍剿?°
小邪輕輕一笑:「有何不可!」
也先雖贊同此法,但他想的更多。」可是……時間短促,恐怕他們不會上當,等候救兵
到來,再出堡也不遲!」
小邪道:「他不出堡,你不會叫他出堡?」
也先不懂其話中含意。
小邪自得一笑:「兵不厭詐,事情十分危急,必須在最短時間內鬆弛雙方緊張情勢,才
能騙王振出堡!」
「什麼方法才能鬆弛雙方!」
「很簡單!和談啊!」
「和談?!」也先霎時欣喜若狂,為今之計,除了「和談」一事,再也無更貼切的「謊
言」了。
他道:「可是祁鎮未必肯出堡,他可能只派其他人來洽談!」
小邪道:「他不出來,王振一定會出來!」
也先又不懂了。
小邪笑的甚為得意:「到目前為止,軍隊還是被王振所控制!前夜有人建議要祁鎮走往
懷來城,王振卻以軍糧未到而停留此處,也因此被困土木堡,顯然王振仍是十分自大,現在
他被困,一定怒火沖天,不斷想突圍,尤其是此堡地高,取水不易,突然間又駐進數萬兵
馬,飲水必不夠用,所以在『和談』同時,王振可能會移軍取水!我軍若守住水源,那怕王
振不就逮?」
也先聞言,不經考慮,立時點頭:「好!就這麼辦!」
小邪疑惑:「喲!你倒挺乾脆的!」
也先笑道:「吃一次虧,學一次乖,你的話就是事實!我全接受了!」
「最好不要如此!否則我可就變成奸臣了!」
「奸臣?!」
「對呀!」小邪輕輕一笑:「祁鎮唯王振言聽計從,你要是如此,我不就等於和那王八
蛋大奸臣一樣了?」
「噢……」也先恍然一笑:「有你這樣料事如神之人,又怎會把自己搞成『奸臣』呢?」
「說的也是!」小邪笑得更是得意。
也先已再度離去,照著小邪計策,撤走軍隊,並遣使請和。
在堡內大廳。
王振冷笑:「也先也只不過外強中乾,支持不了多久!」
祁鎮道:「先生之意為何?」
王振道:「皇上不如敷衍,以讓軍隊調往集水區,然後等待援兵前來!」
鄺野立時奏言:「皇上千萬不可將軍隊移出本堡,否則必陷埋伏!」
「你胡說!」王振厲道:「分明也先兵力已竭,才會請和,如若他仍有戰力,何見久攻
不下此城?而且援軍隨時會到,也先只有挨打的份!你不但腐,而且迂!」
鄺野道:「就算也先戰力已弱,大軍未到之前,仍不宜出城!」
「你懂什麼?」王振厲道:「要等援軍,先得保住自己,時下本堡水源已斷,掘井又無
結果,若不找水源,不用兩天就得喝死人血,怎能等待救兵?」
鄺野道:「可以盡量節約,支持幾天定無問題?」
「幾天?你想支持幾天?三天?十天?一個月?」王振冷笑:「士兵哪有你這份耐性?
再等下去,說不定全死光,說不定冒險去盜水了!現在也先請和,正好賜予我軍良機以反
攻!你卻一味貪生怕死?小心我拿你項上人頭!治你延誤軍機之罪!」
鄺野也豁出去了:「本宮奏的是皇上,干你太監何事?若非你一味孤行,何須喪失數十
萬大軍而落到此種下場?先皇有諭『內臣不得干預政事』,你憑什麼指揮大軍?」
王振已然愕住,沒想到他會如此厲言反駁,但只一愣,隨即覺醒。厲叱:「就是朝中全
是一些酒囊飯袋,貪生怕死之徒!大明江山才會落得一團糟,逼得我不得不插手!再任由你
們作威作福下去,大明江山還想保得住?作夢!」
「好啦!」祁鎮也著實覺得沒面子,任由臣子在自己眼前吵嘴,不得不喝聲阻止,「在
朕面前大吵?成何體統?」
霎時王振和鄺野已下跪,直叫:「臣罪該萬死。」
祁鎮長歎幾聲,道:「也罷!若非軍事危急,你們也不會爭吵!」他道:「如今部隊缺
水,該以找水源為重?等水源找到,再困守以對敵,方為上策!起來吧!」
一聲謝言,王振、鄺野已起身,兩人心情也迥然不同,終究祁鎮仍倚賴著王振,而接受
了他的計策。
隨後祁鎮派出學士曹鼎以復也先。
不久,王振領著大軍已從城堡後門漸漸移向山區溪水處,以汲水。
倏然──
一聲「圍上來」也先數萬人馬,山洪暴發般從四處殺出。那種猛勁,似乎整座山丘都將
被踩平。
王振見狀,雙日盡赤,駭然之心已生,口中直叫:「趕快迎敵「,但這些曾受驚嚇之殘
兵,再遭遇勇猛之瓦刺軍,早已嚇得六神無主,只想逃逸以保命。
「殺──寸草不留──」
也先一把掌寬長劍,直如郭敬所言,橫掃而過,連斬三人三馬項上人頭,勢如破竹地斬
殺下去。
不到盞茶功夫,已有一半軍隊被斬殺於地、於山、於林、於溪,清水已變紅河,發著腥
味地潺潺滾往下游。
祁鎮此時才感到真正畏懼,陣陣螞蟻般敵軍已衝往自己,那股殺伐之聲,似揪人魂般扣
著他的心,人潮不斷擁近,就像一把把鋒利尖刀,不時準備刺往身軀五臟六腑,如此威猛而
不可阻擋!
王振更形駭然,本立於皇上坐車,現已奪過一匹馬,準備脫逃。
「皇上,咱們快走!遲了就來不及了!」
祁鎮走出馬車,望向四處敵軍茫如巨海,懼然道:「要走向何方?」
嘯聲震天,跟著祁鎮的軍隊只剩下百餘人。突有一支利箭射向王振,咻然劃過其髮際,
冷森森釘於車篷上,箭尾勾人魂的直抖著。
王振一顆膽已被嚇破,兩眼血紅隨著利箭震擺,再不走,下支前可能就穿心而過了!失
魂之餘哪還顧得了祁鎮?
當下猛揪馬,猛蹄馬腹,狂喝:「快退!」也不管有無他人跟來,已疾往似乎較少瓦刺
軍處撞去。
祁鎮作夢都沒想到王振會在情急時丟下他?剩下他孤伶伶困在這冷冰無情無知覺的馬車
上?倒在他身邊,正是一位位平常自己感到十分礙眼的人?尤其是鄺野那白蒼蒼染了血的發
絲,縐了皮的孤手,雙目瞪大地抱著馬車,車輪,臨死的一刻,他還忘不了要推動車輪,而
讓自己快點逃離險境。
他們忠貞不二,以死殉君,而所得到的卻是祁鎮一次次的排斥和鄙視?
突然間,祁鎮似乎感到虧欠他們太多了,然而想回報,又能拿什麼回報呢?不禁已落下
淚來。
車中此時鑽出了一名小太監喜寧,默默地跟在祁鎮身後,手裡捧著一條絲巾,也許這是
他唯一能為祁鎮做的事了。
祁鎮轉過身軀,感激地注視喜寧,終究還有人陪他,縱使是十五歲不到的小太監.他也
覺得不再茫然無依而孤單了。
敵軍漸漸擁近,就快將祁鎮給吞噬。混亂中,仍可聽見也先狂妄之笑聲。
祁鎮仍默然立於車前,他已走頭無路。
而王振呢?
他拚命地往前逃,藉著剩下不多之人手,竄往山區,一時之間也突破敵軍,慶幸地躲向
了山中。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處隱密山谷,心情也隨之放鬆不少。喘口氣,喃喃而笑:「好險!也
先這番種真夠狠?全然趕盡殺絕,不留半點後路……還好我逃得快……否則老命不保
已……」
「猜了十幾次,這次你終於猜對了!」
王振忽聞聲音已愕然驚駭:「誰?!誰敢在這裡亂吼亂叫?!」
「只有你敢在此亂吼亂叫!膽子倒不小!」小邪已含笑地出現他眼前,一把寒森匕首已
亮森森地握在手中。
每次他抽出匕首,只有一件事──殺人。
王振見著是他,兩眼珠簡直就快掉落於地,不自禁地往後退去,混身中了邪般抖動起來。
「是你……你怎會找到這裡?」
「不是我找你,而是你找我!」小邪輕輕一笑:「你找得很快,老骨頭還挺管用的!」
「你……你早就在此等我?你知道我會躲在此?!」
「當然!」小邪自得而笑:「不然北邊人馬怎會比較少?不然你怎會殺出重圍,不過你
也真狠,連一向待你不薄的皇上,你都棄之不顧?你還算是人嗎?」
小邪本以為他會與祁鎮共同突圍,屆時自己就能夠見著祁鎮,也可以讓他看清王振之真
面目。
王振冷然:「當時情急,怪不得我!」
「喲?你這奴才丟下皇上而逃,還真以為理由充分吶?」
小邪黠謔直笑,已再往前逼近。
王振已退至山谷被洪水沖刷,如今水退而留下丈餘高光凸之灰黑巖壁。背肩撞巖,已懼
道:「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小邪拭著利刀鋒,輕輕一笑:「我要將你凌遲分身,你不是也時常下這種
命令嗎?」
王振慄然而吼:「你敢?」
「我不敢!我最怕人家嚇我了!」小邪裝出一副可憐樣,驀然匕首一揮,已斬下王振發
髻,已然咯咯直笑:「這就是我被嚇的正常反應,請勿見怪!」
王振嚇得兩眼發昏,再也不敢放肆,已然啜泣:「楊小邪、涼鞋!這全不是我的錯。我
不是故意要與你為敵!原諒我以前的過失,你知道我是個可憐的太監,絕子絕孫,死後都沒
人祭拜!楊小俠,楊幫主,求求你饒了我!我……我是可憐的太監……你饒了我吧?我……
我向你下跪!」
說著王振已雙膝落地,哭得更是傷心。
小邪冷冷一笑:「你下了跪又能代表什麼?你已經不是人!你的跪,比一隻狗都不如,
別再說那些讓人聽了會心軟的事!我聽多啦!每個作孽的人要遭到報應之前都會說一大堆認
錯可憐的話,你怎麼不想想你作孽時那種得意囂張的程度?」
「楊小俠!我錯了!請你高抬貴手……」
「放屁──」小邪怒意已起,匕首一揮,已切下他左耳,冷笑不已:「這只耳朵是替張
克正張大人報仇!」
王振淒厲哀嚎,抓著掉落耳朵就想逃命。
小邪冷笑不已,匕首再揮,卡然一響,硬生生切下他落後之左足,冷殘道:「這刀是替
所有女性受你冤屈的申訴!」
王振痛得在地上打滾,平常看多了凌遲分身,如今也遭到了報應。
「這刀是替天下所有男性報仇!小邪猛一揮刀,已斬下他左手掌。
王振已痛得昏過去,小邪冷森撒泡尿,已將他澆醒,殘酷而笑:「你有本事造孽,就該
有本事承擔!」
二話不說,匕首再揮,切下他鼻子:「這刀是為我自己報仇!」
王振已從哀嚎而轉為喘息,目光充滿祈求、怨恨、後悔、不甘和絕望、痛苦地瞧著小邪。
小邪對此惡人,從不手下留情,再劃一刀,切下右大腿:「這是你臨陣棄君於不顧的報
應!」
「這刀是千千萬萬被你害死的索命仇!一條命換一刀,太便宜你了!為什麼世上會有你
這種喪盡天良的人?什麼一刀?一千刀、一萬刀──我斬、我挑、我刮!刮出你的骨頭──」
小邪已無法自制地揮著匕首,刀光閃閃,血肉橫飛,王振已然被剮盡血肉,留下一副白
中透紅還沾著血肉的枯骨──除了那顆頭,缺去左耳和鼻子,仍可辨認他就是王振以外。
喘口氣,小邪平靜一番心情,啐口唾液在他臉上,厲道:「殺了你,手髒,不殺你又對
不起良心!媽的!連死了你都要損人?」
罵了幾句,才找了枝長竹竿,串著他枯骨頭顱,緩緩走下山區,準備將他掛在土木堡上。
透著夕陽霞光,挾摻腥膩冷風,戰後疆場上之情景,深深浮現山林那條紅淋淋血河之中。
也先並沒走遠,他擄著祁鎮之後,仍以禮待之,先送離戰區,他在等小邪之歸來。
甚早以前,他已認定能敗他者,只有小邪一人,如今祁鎮已擄,該是除去小邪的時候了。
對小邪之精明,他當然深戒於心,在未找出最好方法之前,他不會貿然下手,否則一次
不能成功,將來可就後患無窮了。
他等到了小邪,也將王振頭顱掛於土木堡城牆上,隨後兩人才返往營區。
營區外圍黝黑森森,偶而可見幾支火把閃動火花,而營區中央,也先起居處則烈火閃
閃,亮如白晝。
他們正在開慶功宴。小邪當然是也先坐上佳賓。
一堆堆熊熊烈火烤著香噴噴山羊、山羌、野豬……豪邁大漠風光畢露無遺。
幾張矮腳長桌堆置了無盡美酒和水果,更有歡場女子作陪,極盡歡笑。
小邪也在喝,從初夜到深更,狂歡仍不止。也先本想灌醉小邪,然後再下毒手,可惜小
邪喝酒就像喝水,肚皮直脹,卻一點醉意也沒有。喝至後來,也先不得不放棄此項計劃,只
有等將來再說,心思已定也開始放情的為勝利而狂歡。
小邪呢?
他也居心叵測,一心想著該去看看祁鎮,好歹也得向他打個招呼,是以三更已過,又見
也先對他鬆懈,已然暗笑不已:「哼!想整我?我就給你亂搞!」
找到機會,他已溜進也先帳篷。
帳中喜寧與祁鎮已發現小邪走近。祁鎮詫然從堆滿獸皮床上爬起,愕然道:「是你?!
楊小邪?」
小邪拱手道:「小皇上,我們又見面了!你還好吧?」
祁鎮整理那套從未弄髒之龍袍,喜悅地走向小邪:「你是來救朕的?」
「非也!非也!」小邪道:「我是來看看你,有無損傷,別忘了,我還是大明朝叛賊。」
「朕現在就赦免你……」
「來不及啦!」小邪得意道:「我已經以行動又證明了!」
祁鎮愕然:「你投靠了也先?!」
「我哪有那麼駝(差)!」小邪呵呵笑道:「我們是互相合作。他還得投靠我呢!」
祁鎮臉色微變:「這場戰爭,你也參加了!」
「豈只參加?可以說全是我的計劃!」小邪聳肩而笑:「我是最佳將軍!戰無不勝,攻
無不克!」
祁鎮連變數種表情,失望、驚愕、可惜與頹唐和不信,通通湧向心頭。不久,長歎道:
「沒想到你連自己的江山都不要了!」
「誰說我不要?」小邪叫道:「小皇帝你也不想想,我的江山交給你,你又寵信王振這
老王八蛋,我若不將他揪掉,我哪能放心交給你保管?你也真是,一個大男人還處處倚賴別
人,我最看不慣了!老實說,王振早就該殺,我只不過想讓你看看你所尊敬的人會貪生怕
死,臨陣變節,棄你於不顧而脫逃!你該對他滿意了吧?」
祁鎮每想及此事就懊惱不已,自己已待他如親生父親般尊敬,他卻會如此不濟而懼死脫
逃?
長長一歎,他道:「也許我以前都錯了……」
「不是『也許』而是『事實』!」小邪道:「我若不除去他,遲早江山還是會斷送在他
手中!」
「你殺了他?」
「豈只殺了?」小邪手比切刀狀,「我把他凌遲分身,骷髏頭還掛在土木堡上呢!」
「你?!……」
「我怎麼樣?很殘忍是不是?」小邪瞪向他,「他能殺人,能叫人五馬分,我為什麼不
能剁了他?就因為他是你相好的,所以你感受就特別深?」
祁鎮不知該如何面對小邪才好,一顆心已被攪得亂糟糟。
小邪自得而笑:「這就是我們江湖人物和你這位紳士差別的地方!你對我感覺如何,就
隨便你啦!」一副老成持重模樣,「等你受到了災難,長大了以後,就會知道我是用心良
苦!」
祁鎮只有歎息,現在他也搞不清該不該怪他幫助也先而將自己軍隊打得七零八落。
「你……還要幫助也先嗎?」
「只有笨蛋才會如此!」小邪自得一笑:「我利用他,只是想找王振算帳,若非他,我
也不會變成叛賊,現在事情辦妥了,也先早就害怕我比他聰明,所以他想計算我,我留下
來,不就死路一條了?」
「那你……你要逃走?」祁鎮一副希冀眼神,甚想可否與小邪一起潛逃。
小邪已看出他心意,搖頭而笑:「我能逃,你卻不能逃,因為你出不了這個帳篷,就算
我放倒他們,但外邊仍有更多的衛兵,萬一驚動他們,你還是會被劫下來,想來想去,你還
是以不逃為上策!」
「可是我留在此……你忍心看我被殺?」
小邪道:「不會的!也先要你,用處多多!他若想殺你,早就下手了,那還會對你如此
禮遇?還有舒服的床可睡?放心?你會活得很快樂的!」
「你……你不救我?」
「救是要救!不過,得等到你悟出正果時,我再教你!」小邪瞄向他全身:「看你這副
樣子?說不定回去以後,又愛上了哪位太監,再搞個王振第二?我可就白幹了這趟事!」
作者: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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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6-28 09:19:20
祁鎮急道:「可是我沒回去,全國上下都會著急,甚至有人會趁機謀反,我弟弟比我還
小,他怎能應付得了?」
「嘿嘿!」小邪輕輕一笑:「王他比你懂事多了!你放心,他會治理得很好!」睨眼又
笑:「我不也比你小?誰敢玩我?嘿嘿……環境是很重要的!我十歲那年就已打遍天下無敵
手!你怎能以年齡來衡量人家?」
祁鎮已然感到小邪不會帶他離去,幽然而歎:「如果你碰上王,告訴他,不必為我操
心,國家為重!」
小邪含有讚賞地點頭:「嗯!環境果然那麼重要,你才呆不到一天,就已說出一句像樣
的話!照此看來,只要幾個月時間就差不多啦!」
「還有……」祁鎮稍微猶豫,仍道:「請轉告王,恢復蕭無痕和楊小七職位!……這件
事,我做得不好!」
小邪瞄向他,邪邪而笑:「這就是你聽信王振的結果!要是有小七在,管他什麼也先部
隊多勇敢?還不是被打落水狗?不過你放心!這些事,我不說,祁鈺一樣會做!我對他很有
信心!」
祁鎮長長一歎:「如此我就放心了!」
「放心就好!放心就安心住在這裡!我還有事要辦!」
「你還有事?」
「對呀!」小邪指著四處刀刃器皿,促狹直笑:「既然要走,就弄個它亂七八糟,若不
是你住在此,我一把火就燒了他!」
目光突然落在床頭小太監喜寧手上那似乎是玉獅之東西,心頭為之一愕,登時衝前,抓
起碧玉般玉獅。
其大如拳,其身碧玉而透明,還嵌兩顆火龍鑽。
這不是小邪接受張平委託所保的紅貨是什麼?
它怎會在喜寧手上?
「你從哪裡得來的?」小邪凌厲目光逼向喜寧,冷森而問。
喜寧被嚇呆,訥訥道:「在……在床頭上找到的!」
他指著獸皮大床一頭,小邪立時往其床頭翻去,其下壓了不少文件和羊皮書。很明顯,
此處放的全是極為機密的東西。
「也先?!原來是他!」
小邪突然想通了,張平所委託之暗鏢,買主就是也先,或者是其部下。
而那些殺手也是也先所收買,難怪人質會說出「鷹」之標記?這不就表示」也先」這一
族人?
也先他當然沒有必要承認自己是收買殺手斬殺小邪的人。
或許他並不知曉送此趟鏢的人就是小邪,他只知道此人是──最出色、最狡猾的人。
這不就是小邪的寫照?
小邪已經苦笑:「媽的!還想找此人鬥?想來個右手打左手?最出色?最狡猾……」
突然他又愣著了,如被人狠狠抽了一鞭。
這句話,不是對玉獅所言,而是對那羊皮地圖而言。
難道也先是利用此玉獅轉送秘圖?
難道小邪就是護送秘圖之人?
玉獅在手,小邪趕忙往它瞧去,來不及再仔細端詳,兩手已將其掰成兩半,再四半。
中空的獅肚,可以塞下任何秘密文件,開啟處就在火龍鑽。
他急忙往床頭上找去,一堆堆文件翻亂,終於找到一張縐紋深深而經過燙平的小絹紙,
畫的正是自己看過何只百遍的地圖?
小邪苦笑不已,原來自己當真莫名其妙地就上了當,當了人家運送工具而不自知。
難怪也先敢貿然發兵?就在自己送走玉獅不到一個月就舉軍來犯?
原來他得到了寶貴地圖,瞭解了大明軍力分佈和地形要地。
難怪他會攻無不下,戰無不克?
這些可說全是小邪一手所造成,而他卻一直被蒙在鼓裡?
這次他栽得不輕。
見他的臉,笑得比哭還來得怪異。苦笑之餘,他又想到了──暗中通敵之人又會是誰?
會是張平?
是他要小邪送此貨,而且還再三交代要準時,不能失鏢?這麼重要的地圖,怎可輕易的
就遺失了?
這麼重要之地圖,難怪送到地頭之後,有人會追殺他和阿三?
原來黑巾殺手為救阿三而擊退王山磔,全是為了此圖之原故。
小邪有點後悔,為何當時王山磔沒劫鏢成功?否則也可免去一場大劫難?
如今事情已演化如此,也先已可說贏了一半,將祁鎮擄來此地。
而這些全是小邪所幫忙。
縱使自己收拾王振目的已達成,心頭總是憋憋的,酸酸的,不服氣的!
最可惡還是那名暗自通敵者。
「不行!我非得揪出他不可!現在也先已大勝,小皇上也被捉……他們該是活動的時候
了!」
突然間小邪又觸電般猛抖顫──如若此人現在活動,又有誰能料想得到?
大明朝所有注意力全放在祁鎮身上,誰還有心情去注意那暗中之敵人?
暗道一聲「糟了」,小邪已轉向祁鎮,急道:「小皇帝你好好混!說不定京城比此地還
危急,我得趕回去救難!」
說著就想往篷外竄。
「等等!」祁鎮驚惶叫住他:「出了什麼事?」
「大事呀!」小邪丟過玉獅碎片予他:「你知道這是什麼?這就是有人利用它走私地圖
給也先,他是有陰謀而造反,我不逮他,誰來逮他?拜拜!我走啦!」
一溜煙,小邪已掠出帳篷。外邊仍是一片火紅歡樂人群,不加思索,已往南區行去。
任誰都知曉小邪現在是瓦刺國貴賓,也無人上前阻攔,已讓他自由自在地走出營區。
冷風灌臉,一陣清醒不少酒氣,小邪已往太原方向掠去。
帳篷中之祁鎮捏著碎獅,心頭雜亂不已,喃喃歎道:「希望他還來得及……」
夜更冷,喜寧已替他加件外衣。雖不是亡國之君,卻也差不了多少了。
小邪連夜趕向太原,到達「翠葉古董店」時,才辰時末,此店剛開張不久。
乍見張平肥胖身材仍坐在櫃台後邊,似在計算帳單般撥著算盤,小邪也噓口氣,終究還
沒讓他逃掉。
也許張平認為小邪已成叛國之賊,又投靠也先,不可能回來了吧?
小邪含笑走進,默默地行向櫃台。
張平已覺有人走近,猛一抬頭,驟見小邪,猝然抖愣,但隨即愕然而笑:「楊少俠是
你?!可把我給嚇壞了!」
小邪道:「只嚇壞還好!若嚇死就麻煩了!」
張平起身,肥漬漬大肚又凸了不少,慈祥而笑:「楊少俠一走就是一個多月,老朽想找
您談談生意都沒法找到人!還好老天關照,又把你給送來了。」
小邪凝眼邪笑:「什麼生意?再保一隻玉獅子?」
「不是!」張平笑道:「玉獅只有一隻,早已被您送出關外,怎還會有呢?」
小邪促狹一笑:「很不幸!我又把它送回來了!」
張平眼晴突然閃出寒光隨即隱沒,驚愕道:「您上次沒送到地頭?」
「沒送到怎會有半邊銅錢?小邪輕笑:「是有人要我將它再送回來!」
「誰?」
「也先!」
「會是他?!」張平不由自主地往後稍微移動,驚愕不已的望著小邪。
「怎麼?你也感到不可思議?」
「呃……不不不!」張平連連乾笑:「聽說楊少俠已和也先甚有交情,而也先又是瓦刺
國王子,他若要玉獅,想當然爾,十分容易到手,但怎會又送還予我?」
小邪道:「他要我向你打探另一些事情!」
「何事?」
「玉獅裡邊的地圖為何錯誤百出?」
張平愕然:「不可能……」突然他似乎覺得說溜了嘴,馬上改口,「玉獅根本不可能有
什麼地圖?老朽不懂楊少俠所言?」
小邪冷笑:「你他媽的給我裝蒜?」抓出半邊碎玉獅食指摳著獅腹那條深溝:「不可能
裝東西?說!」玉獅已往其頭上砸去。
張平避之不及,被砸個正著,痛得眼淚直流,懼道:「我……我真的不知情!」
「媽的!你也不問問我楊小邪是哪一號人物?」
話未完,張平已突然發難,右手抓著算盤就往小邪頭顱砸去,本是肥胖身形,現也變成
靈活起來。
「哼!楊小邪!別人怕你,我可不含糊你!」
小邪算準他會來此一招,馬上運旋真氣,身形暴退三尺,右腳一踢,正巧踢中張平肚
皮,心想不重傷,也得讓他吐出半臉盆血,然而腳尖方點向對方肚皮,突然有股力量反彈。
「彌陀肚?!」
小邪驚愕未落,右腳已被肚皮挾住,被其拖往前,而張平手中算盤此時卻如炸開之水
花,百餘顆珠子全然罩向小邪全身要害。
小邪冷笑不已,臨危不亂,暴喝趨前,一口真氣直往前吐,似已聚氣成牆,推向珠子,
只聽一陣卡卡珠子倒竄撞上牆壁,古董和木櫃聲霎時接連不斷傳出。
張平一陣驚惶,沒想到小邪內功如此深厚,能以真氣迫走自己的絕技「萬星索命珠」?
驚惶之下,身形也為之一頓。
就只這麼一頓,小邪左腿已出,如踢皮球般再踢往張平肚皮。他就不信踢不走這「彌陀
肚」?
果然,腳影方逝,張平一陣悶呃,身如彈丸撞往後邊櫃台。砰然巨響,三寸厚檜木櫃台
已被砸個稀爛。張平已倒坐地面。嘴角掛出血絲,臉色為之蒼白。
小邪瀟灑地拍拍手掌,緩緩走前,冷笑:「憑你這兩下子,也敢跟我動手?太陽會從西
邊出來嘍!」
張平抹去嘴角血絲,冷道:「你到底想怎麼樣?地圖根本不可能是假的!」
小邪冷笑:「當然假不了!否則大明軍隊也不會敗得一塌糊塗!」
張平又已愕愣:「你方才不是說……」
「方纔是方才!方才是想套你知不知道玉獅腹中秘圖之事!」小邪走得更近,冷笑:
「現在我要知道這秘圖是誰所有?誰叫你送的?」
「你……你不是和也先十分要好?他沒告訴你?」
「要好也有翻臉的時候!」小邪冷道:「在我面前沒有你問話的餘地,你最好老實回
答,省得我多費手腳!」
他已掏出冷森匕首,準備逼供。
張平猶豫,仍然搖頭慄然:「我真的不知道,這玉獅是……」
話未說完,右手臂已被切下一塊三指寬肉片。
小邪冷笑,揮著手中閃利匕首:「有膽你就不說!下一刀就切下你手指頭!」
張平哪見過小邪是這麼一個乾淨利落法?記憶中「逼供」都得先「痛罵」一陣再下手,
到時自己也有個選擇之機會,如今眼見身上肉片像切豬肉般飛掉,那股痛徹與心慌,早就嚇
得一身冷汗,臉色更形蒼白了。
小邪得意冷笑:「痛是不是?痛可以復原,可是手指掉了,你這輩子也休想再長出來!」
張平再也不敢把他的話當成兒戲,哆嗦一陣,吶吶道:「秘圖是督都僉事王堅給我的!」
「是他?!」小邪稍感意外,「你該不會把事情往死人身上推吧?」
「我沒有……千真萬確是王堅所給……」
「你能拿出證明?」
「我……」
「不用你你我我!口說無憑!」小邪哧哧冷笑,「對這個答案,我很不滿意!你最好說
得讓我心服!」
張平惶慄而抖顫,想及小邪如此殘酷手法,再瞄向他手中閃亮亮匕首,整個人更形哆
嗦:「我……我說的全是真……啊──」
「話」字未出口,左手拇指已落地,疼得地痙攣哀嚎不已。
小邪冷笑:「你還想騙我?王堅他還曾經將我保鏢之事告知王山磔,如若他要你送走秘
圖,又為何會叫王山磔劫走秘圖?哼!你分明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
「我沒有……」
小邪大喝:「再不說就砍斷你一條腿!」
張平更急:「我……楊少俠……我真的說實話……」
「放屁──」小邪揮刀就要切腿。
「不能啊!我說我說!」張平已跪下,驚怯而泣:「交給我秘圖的是王堅,但要王堅如
此做者另有其人……」
「是誰?」
「我……我也不大清楚……」
「你敢!」小邪補他一刀,匕首插入其左腿,還轉了一圈才抽出,痛得張平淒厲慘嚎,
他更冷笑:「憑你一副賊頭賊腦,也會弄不清事情?你騙誰啊?」
「是真的……王堅交了一封信,還交給老朽一個信物……」
小邪心神一振,追問:「什麼信物?」
「是……是一隻……」
「老鷹?!」小邪自然聯想及此,已愕然叫出口。
張平吶吶道:「正是……」
「這老鷹是代表也先?還是另有含意?」
「……好像是個組織……」
「什麼組織?」
「我……我真的不清楚……」
小邪瞪向他,覺得他並無說謊跡像,遂再問:「你又為何會被那『組織』所吸收?」
「我……我並沒加入他們組織,我只是王堅手下一名司財,後來他要我在此開個古董
店,如此而已。」
對他的話,再次思考、過濾,小邪覺得要從他身上問出主使人,似乎有點困難,冷道:
「信物在什麼地方?拿來我瞧瞧!」
「……放在內院裡……」
小邪想及那間專放貴重物品之石屋,「老鷹」既是信物,該放在裡面才對,冷道:「帶
我去拿!」
「是……」
一跛跛的拐著,張平已垂頭喪氣領著小邪往後院那間石屋走去。
點燃櫃桌上燭火,屋內一切依舊,清冷石壁泛著一股淡淡霉腐挾雜著煙薰焦碳味,讓人
感受此屋乃四處密不透風。
張平仍像往常,從石壁上先是平滯,卻能抽出如藥壁櫃之小箱子。
小邪若有所覺,突地叫道:「我來抽!」
話方未說完,只聽轟然一響,一道腕粗之鐵柵已從地面竄上,將小邪關於左牆角,成為
一三角形之石牢。
張平見詭計得逞,登時哈哈大笑:「楊小邪你死期到了!」
不給小邪有喘息機會,一個翻身,左手扣上牆邊粗細如玉環般之鐵扣環,猛往下拉。
嘩啦一聲,牢頂石壁滑開,一盆水雨已潑向小邪身上,罩得五尺見方牢面無一空隙。
張平更是狂笑:「等你嘗過了『陰陽腐水』大爺我再替你清洗清洗!」
「還早得很!」
此種飛雨淋頭的滋味,他在莫塔湖那條瀑布,早已不知嘗盡千百次。只見他匕首化出一
道銀光,如亮晶晶銀傘般旋轉,毒水根本衝不破而紛紛旋射四周。
眨眼間,毒水全然撒向四處地板和櫃椅,開始腐蝕而發出哧哧聲音。
小邪自得而笑,匕首如切豆腐般送進石壁石塊之接縫,以拭去毒水。
「哼!憑你這點小玩意,也想要我的命?這幾年,我就白混了!」
張平那見過這種身手?愣傻地呆在那裡,打從心裡泛起一股寒意。還好,小邪總算不能
破牢而去,心中也為之稍為平靜和放心。
狡性又起,殘忍冷笑,他道:「讓你躲過一次,我可以再弄第二次、第三次,就是弄不
死你,餓也要把你餓死!」
「就憑你?」小邪不屑一笑:「這是我見過最差的一座牢房!你還是早點拿出東西吧!
省得我出去以後,會剁了你!」
「你作夢!這鐵鏈有手腕粗,任你武功再高,也拆不了它……」
「可惜牆只有一尺厚!還是用石塊砌的!」
小邪暴喝聲起,已然打斷他的話,在他將匕首刺入石壁時就已明白此牆不足為慮。此時
他已運功凝掌挾以千鈞力道拍向石壁。
轟然一響,碎石紛飛,石壁已被擊出桌大圓洞,小邪藉此已掠出洞外。
張平嚇得魄飛三千里,哪還敢再呆在此,拔腳就想往外逃。
驀然又是一聲轟然暴響,石壁又被開出一個大洞,一出一進,小邪很快掠入石屋,輕而
易舉地攔住了張平。
嚇嚇一笑,他道:「你現在該相信你的牢是最差的一座了吧?」
張平嚇得臉色白如絹紙,急忙下跪膜拜:「楊少俠饒命?小的不該騙您……」
話方說完,整個人一往前仆,背心露出一節刀柄,早已喪命當場。
小邪急叫一聲「不好」人已竄同洞口,追出洞外。
他作夢也沒想到,自己震垮的洞牆,會被他人用來發射暗器?否則張平也不會因此而喪
命。
小邪追出,已發現左側屋頂有道黑影閃沒,不假思索,他也追了過去。
那黑衣人似乎有意引他,若隱若現地往城外山區掠去。
不多時,黑衣人已抵達山中一處杳無人煙之破舊山神廟前。身形微頓,轉向背後,依稀
可見小邪人影,輕輕一笑,他已竄入店中。
小邪膽大如虎,一個箭步,也追入廟裡。
破爛古廟,倒也讓陽光四處投入,廟內很像亮如廟外,黑衣人高碩身材背負立於小邪身
前。
小邪輕輕一笑:「小的跑了,大的來,也是一樣!你們終於還是出現了!」
黑衣人轉身拱手而笑,著臉的兩道碧亮眼神直通小邪。「楊小邪,你好快的腳程!」
小邪沒回答,卻在注意他左胸那只拇指大紅色老鷹,霎時淡然若失記憶都湧現了──以
前那些拉薩和尚不也全是有這個標誌?
這鷹是紅色,和也先族人的鷹記更容易讓人看出,那麼上次在寶石山阻擊者,很可能是
授命於這只鷹。
黑衣人從小邪眼神中,已猜出原委,輕輕一笑:「楊少俠對這只鷹該不會陌生吧?」
小邪捉狎而笑:「不錯!至少有十幾隻被我宰了,今天這只看起來比較肥!一定很好
吃!」
黑衣人只是輕笑,並沒回答,不久才道:「你不是已投靠也先?怎麼又回中原了?似乎
又想和他作對?」
小邪輕笑:「我有我的江山,誰也搶不走!我愛跟誰合作就跟誰,你也不必再假惺惺!
也先逮了英宗這個笨皇帝,他可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嘿嘿!不走的才是傻子!」斜眼而
笑:「我倒想問問你為何殺了張平?你顯然在滅口!」
「不是滅口!」黑衣人道:「而是怕他再胡扯,騙了你!」
「哦?這麼說,由你來說將會更清楚了?」
「至少比他清楚,而且可靠!」
「好吧!你既然要說!我也不為難你!」
小邪走向前,黑衣人甚有忌憚地退向左側。小邪輕輕一笑:「放心!你沒說,我還捨不
得剁了你!我只想找個地方坐下,這樣會聽得更清楚!」
他撥開神案上一些香爐、酒杯、燭台,已輕鬆坐下。才問:「首先我想知道你們是不是
拉薩和尚?」
「不錯!」黑衣人道:「也可以說是黑巾殺手。」
「嗯!回答得很乾脆!」小邪頻頻點頭,又問:「這麼說……你們全部受也先所控制
了?」
「不是!也先只是王子,跟我們無關!」黑衣人道:「我們只聽令於教主。」
「教主?!」小邪心神一凜,本以為黑巾殺手只是一個散亂組織,最多也是個和尚窩,
那會搞個什麼幫派?然而現在親耳所聞,自是不能抹煞。乾乾一笑,他道:「怎麼又搞出一
個啦哩啦喳的幫派?叫什麼名字?」
「天靈教。」
小邪稍稍點頭:「總算有個眉目了!每次都叫黑巾殺手,都和另外一批給搞混了。」他
問:「你們教主是幹什麼的?三番兩次開我玩笑?」
黑衣人道:「因為你壞了本教大事!」
「大事?!你們想幹什麼大事?扒著頭皮抓跳蚤?」
黑衣人狡黠而笑:「做大事往往需要保密,恕我不便奉告!」
「保什麼密?憑你們這些料子,也敢在我面前耍?」小邪不屑道:「除了你們這些自大
狂以外,誰不知你們在密謀造反?哼?還想耍我?」
黑衣人稍微怔愕:「你早已知道了?」
「廢話!你們設下圈套,將秘圖藏於玉獅,再瞞著本大幫主替你們送出關外,再來個殺
人滅口!而且又送往也先手中,然後大舉入侵;話都寫在臉上,臭屁都放出聲音,還想掩飾
個什麼勁?」小邪訕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我來此是想知道誰接你們的頭,你
不是說問你更清楚?我還懷疑也先就是你們教主呢?」
黑衣人乾笑:「我保證也先不是本教教主!」
「那個大棵呆怎能當你們教主?而是你們教主勾結了他,或是受他所控制,反正直接和
間接,他都算是你們教主!當人走狗,有什麼好神氣的?」
黑衣人聞言,目露凶光:「本座對你客氣,你為何出口傷人?」
「少來這一套!哼哼!你對我客氣,我還嫌你一身騷味呢!」
黑衣人繃緊之拳頭捏了又捏,最後還是鬆去,語氣改為平靜:「楊小邪,我不是來跟你
吵嘴的……」
小邪截口道:「誰又想找見不得人的人說話?老實說出那人是誰?省得我多費一番手
腳。」
黑衣人道:「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給你滿意答覆!」
「三天?……滿快的嘛!」小邪黠笑幾聲,「三天後,我也不用問你了!」
「這……楊少俠你……」
「不必那麼客氣!一聲楊少俠,兩聲楊少俠?全是狗屁倒灶!」小邪冷道:「你少用緩
兵之計!現在時間緊迫,三天一過,說不定我老人家的江山早落入你們手中了,這種詭計,
我三歲就會玩,你實在很不入流!」
黑衣人聞言忽然哈哈大笑:「楊小邪果真是楊小邪,聰明才智果然天下無雙!佩服!佩
服!」
小邪自得而笑:「我還知道你故意引我來此,最大目的就是想留下我,省得我壞了你們
大事!對不對?」
黑衣人先是吃驚,後為讚賞:「你實在是個可怕的敵人!你明知我想留下你,你還來?」
小邪瀟灑自如:「不來怎知你們底細?不過另一個答案我還沒得到!」他輕輕一笑:
「不過就快了!」
黑衣人黠笑:「你想制住我?」
「有何不可?」
「你有把握?」
小邪自得而聳聳肩頭,笑得甚邪:「本幫主最近神功大進,對付你們這些無賴足足有
余!你是自己說呢?還是要我扭過你的頭?一個字一個字的把你挖出來?」
黑衣人亦甚有把握狀,深沉而笑:「楊小邪,如果你願意和本派盡釋前嫌,我會將所有
一切告訴你。」
「有何不可!」小邪雙手一攤,爽然道:「我們前嫌盡釋了!你該可以說了吧?」
他的模樣,就如小孩在玩家家酒,說的比唱的還來得好聽而自然。
黑衣人以為他會破口而罵,沒想到會來這麼一招,一時亦為之語拙。乾笑兩聲方道:
「楊少俠若有誠意,就該留在此陪老夫三天,三天後,本座一定如言說明所有原委!」
「我很有誠意!」
話聲未落,一向先發制人的小邪已飄身而起,電也似地撲向黑衣人,喝叫:「擒下你,
最誠意不過了!」
黑衣人頓覺煞氣排山倒海湧了過來,壓得自己透氣無門。霎時掠向左側,右手往懷中一
探,趕忙往小邪左掌刺去,如此一來一往皆在瞬眼之間,令人目不暇接。
驀然,小邪方劈中黑衣人肩頭之左手硬是撇了回來,身形倒迫三尺,愕然驚叫:「黑血
神針?!」
一支烏黑而透明,比繡花針還細之細針隱隱挾在黑衣人手上,勾人魂的閃閃生光。
天下除了飄花宮以外,就只剩下黑巾殺手江振武手中的六支,而這些事後全被小邪給收
了回去,又怎會再出現?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19:42
難道江振武說是拿去配藥,全為謊言?
然而他已經死了,又有誰能證明此事?
如若他所言屬實,這支神針又來自何處?飄花宮?還是另一隻血變利牙?
黑衣人晃著手中神針,冷笑不已:「你沒想到我手中有這玩意吧?」
「是沒想到!」小邪苦笑不已,一時也不敢貿然再出手,自己雖不怕神針之毒,但若被
刺中要害,多多少少會短暫麻痺,要是一個不小心,恐怕就得栽了觔斗。何況自己方才撲身
一擊,已試出對方身手之高,已不在一代宗師之下,想三兩招之內制服他,並非易事,時下
只好小心應付,以免遭了殃。
淡然一笑,他道:「原來你早有準備,才敢攔我?」
黑衣人輕笑:「誰人不知你楊小邪不但絕頂聰明,還練了一身怪異武功,我不得不防!」
小邪無奈而笑:「這麼說,殺死王堅和邱梅的人也是你了?」
「不錯!」
「你為什麼要殺他?」
「因為他知道的秘密太多!」
小邪頻頻點頭:「看來我得重新估計張平所講的話了!」
黑衣人不解:「張平又講了什麼?」
小邪道:「他說主使王堅的人就是王山磔!」
「你信他的話?」
「剛才不信!現在相信了!」小邪笑道:「見著你手中神針,我不相信都不行!」
黑衣人驚愕往神針瞧去,仍無法猜透毛病出在哪裡?
狡黠一笑:「你恐怕猜錯了吧?本座當時還從王山磔手中救過你朋友阿三,也劫回了玉
獅,他怎會是本座串通之人?」
小邪諧謔而笑:「少來這一套!少在我面前演戲了!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露出黑血神
針,更不該用它來殺死王堅!」
黑衣人問:「我殺了王堅,這和王山磔有何關係?」
「關係可大嘍!你不說過怕他秘密?怕我再回去找他?怕我發現張平的陰謀再追查下
去?」小邪輕笑幾聲,「我只是搞不懂,你殺人就殺人,何必要用黑血神針留了底呢?」
黑衣人見他說得如此堅決自信,心知他已找出端倪。再偽裝,不如問清毛病出在哪裡,
遂道:「本座用神針,只是想試驗神針效果是否真的有效!」
「這麼說……你手中神針得來不久了?」
「我剛從教主手中接過手,他要我找人試試!」
「那你們教主還是不久才得到此物了?」
「這我不清楚!」黑衣人反問:「你又為何說我們全在演戲?」
小邪促狹而笑:「你也真笨,殺人就殺人,為何還將屍體扛入王堅的密室裡邊?這密室
你本不該知道,分明是不打自招嘛!」
黑衣人道:「我和他有關係,自該知道他的秘密!你怎會聯想到王山磔?」
「笨哪!」小邪戲謔道:「你和王堅來往多久?有王山磔那麼久?他聽你的還是聽王山
磔的?你是野和尚,他會告訴你,他逃生的地方?你在作夢是不是?」得意而笑:「那密室
分明是王山磔告訴你的!」
黑衣人不得不佩服小邪之聰穎絕智,頷首道:「全被你猜對了,可是你又如何知道王山
磔會殺王堅?」
「一樣!保密!」小邪道:「他怕我潛到總督府查明他為何突然間離開的真相,沒想到
我卻在王堅失蹤之後才對此事動疑!最主要,你不該救下被我綁在旗
上的王山磔而被小丁看見,逼得我不得不去查個清楚。」
「救王山磔?!」黑衣人納悶,「我幾時救過他?」
小邪瞪眼:「明明是你們黑衣人所救,否則怎會被小丁瞧見?別想耍賴!」
「我根本沒有……」
「你沒有,你教主不會去救?愣個什麼勁?」
黑衣人雖然得到小邪言詞說明,但仍感迷惑。
小邪見他如此模樣,心頭暗自起疑:「難道那會是另有其人?」
這名黑衣人雖碩高,但比起上次救走王山磔那名黑衣人之氣度舉止,要差上一大節,絕
不可能為同一個人。
小邪問:「你迷糊什麼?是你們教主根本不會出手相救王山磔這小癟三?」
「是……呀!不是!」黑衣人雖被小邪說中原因,但考慮教主神秘莫測,或許他有他的
想法,也不敢斷然下定論。乾乾而笑:「本教教主一向深謀遠慮,此事到底如何,我不能亂
說!」
揮揮手中神針,冷然一笑:「我雖然露了破綻,但你又如何知道秘圖是王山磔所有,他
不也劫過此鏢?」
小邪道:「你們演這齣戲來耍我,算我財迷心竅,上了你們一次當!」他道:「王堅將
秘圖交予張平,要他出面保此玉獅出關,然後再來個捉放曹操,王山磔趁機會劫走鏢貨,你
們再出面奪回,以迷惑我的思緒!其目的有兩個──第一,就是想教訓我和阿三,以替王峰
受辱之事討回一點面子。第二,就是要避開嫌疑,讓人以為他是在劫鏢,將來出事……就像
現在事情已爆開,如果不是你拿出黑血神針,我還當真被他瞞過了呢?」
促狹直笑:「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拿出黑血神針是一件很難過很痛苦的事?」
黑衣人是有點後悔,但想起已要攔住小邪,一切計劃即可能成功,霎時冷笑不已:「本
座一點也不難過,反而替你高興,如此一來,你就能死得明明白白了!」
小邪淡然而笑:「憑你也想殺我,也太不自量力啦!」
「就算殺不了你?你也來不及阻止此事!」
小邪邪笑不已:「憑王山磔這隻豬,也想密謀造反?我放心得很!」
「恐怕現在皇帝寶座已在他手中了!」──「你想唬誰?」小邪瀟灑而笑:「沒見著你
以前,我很緊張,見著你以後,我倒不緊張了!因為你要我等你三天,那就表示王山磔這個
笨傢伙還在東竄西奔,等著你們這些人去幫他篡奪王位吶!」
黑衣人冷笑:「可惜你三天以後仍未必能趕到京城!」
「你以為能留住我?」
黑衣人晃著手中神針,狡黠直笑:「留不住你,我又何須甘冒暴露行蹤之危險?」
「就憑你手中那支神針?」
「除了它……」黑衣人冷笑不已,倏然暴喝:「上!」
霎時破廟四面八方罩入十條黑影,十把閃閃長刀分別從各種不同方向攻向小邪全身要
害。光見其身如狡狐,穿牆無阻,也該知其身手不同凡響。
小邪早已想過黑衣人別處不到,偏偏引來此處,就知必有埋伏。見狀已哈哈大笑:「奶
奶的!你們這些不要命的殺手,自以為不要命就能亂來了?告訴你?我是專宰殺手的殺手!」
話聲仍響著,刀鋒寒氣已逼至肌膚就快切入要害,小邪才暴竄起身,噴泉般湧向屋頂。
十道小晶亮噴泉緊追其後追向屋頂,簡直要和小邪一同衝出屋面。
就在此時,小邪雙手頓展,左三右七,飛刀奇快無比的噬向十人咽喉。看也不看,已然
猛展千斤墜比先前快逾數倍之速度落往地面。
「你也別逃!」
寒光再閃,飛刀已取向黑衣人咽喉,身形疾如飄風亦罩了過去。
黑衣人哪曉得十名殺手就此一去無回,驚惶之下,咽喉已挨了飛刀,但其似早置有鐵片
之類東西,只聽「噹」的一響,飛刀勁竭而落地。
黑衣人不敢多停留,霎時攻出七針十三掌逼退小邪,人已撞門而出,逃之夭夭。
小邪並沒追前,放緩腳步,拾起那把飛刀,只見刀尖已鈍,喃喃笑道:「這小子裝了鐵
喉嚨?哪天改射他的屁股!」
說話間,十條黑影方自轟然砸爛屋頂,連人帶瓦梁全垮向地面。
小邪不假思索,一個閃身已溜出廟外。
再一個轟然巨響,一座不算小的廟宇已全然倒塌,一股灰塵竄得半天高,久久不能散去。
小邪自嘲式的笑了笑:「還好!總算弄了個天靈教!看來我的陰謀也算得逞啦!」
他又有何陰謀得逞?該不會是苦中作樂,自我陶醉吧?
沒時間再考慮他的「陰謀」,他已想到王山磔勾結異邦叛變之事。
「照黑衣人所言,這些事全是王山磔一手所造成,他若想謀奪江山,非得等待黑衣人去
幫忙不可,而黑巾殺手也不知來了多少……憑我一個,恐怕顧不了那麼多……」
想了想,他決定先找丐幫弟兄幫忙,然後盡快通知在居庸關之難兄難弟趕來助陣,若老
頭歐陽不空也及時趕到,事情就成了一半。
想到此,他不再逗留,快馬加鞭奔回太原城,以便聯絡丐幫弟子。
祁鎮被擄,舉國震驚,群臣驚惶,皇太后立時命祁鈺監國。祁鈺掌權,立刻命于謙任兵
部尚書執掌兵權以抵抗瓦刺軍。
於金鑾寶殿,群臣畢集,商討國事。
侍講徐極力主張遷都南京以自保。
于謙卻不以贊同,力斥之:「京師為天下之根本,如今朝野驚變,若再遷都,根本已
動,則必大勢已去!王爺該曉以事情嚴重性。」
徐道:「下官仍是認為天命已失,不如調軍回守南京,以較大之空間分散也先兵力,等
待兵源恢復再一決雌雄,方為上策。」
于謙道:「先帝遷都於北京,目的即在將守邊城,以鎮壓番邦,若草草遷京,則必自露
怯心,也先士氣必將大盛,如此形成我消敵長,情況堪慮矣!」
祁鈺不論氣度和魄力比起其兄祁鎮相差何只十倍,他敢任用于謙掌兵符,就是有心與也
先一決雌雄,豈有縮頭之理?
徐仍是一味想退縮保守,拱手又奏言:「下官仍認為時下敵我兵力相差懸殊,當以守為
佳!」
于謙道:「既是守,守北京當比守南京來得妥當,因為北京離居庸、宣府、紫荊三關甚
近,自可負起支援調度之責!豈可輕言放棄?這分明是捨棄三關而不顧。」
徐睨眼瞪向于謙:「於尚書你剛接任尚書一職不到一天,安知兵事?」
于謙淡然道:「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本官雖接任此職不久,但仍任兵部侍郎多日,
早已對軍事瞭然於胸,徐侍講不該一味想避開戰事而出此下策!」
徐冷笑:「我看是你新官上任想邀功吧?」
祁鈺道:「二位不須再爭執,皇上有難,本王自無縮身之理!遷京一事就此免議,該談
的是如何抵抗也先以救皇上脫困,方為上策。」
徐臉色一變:「王……」
「不必多說!你的心意本王明自,為了皇上,也只有如此了!」
「是……」徐拜退一旁,目瞪向于謙,說不出之怨隙冷眼眸中。
于謙只能歎息,隨後又奏言:「稟王爺,皇上之所以貿然出征,全是受宦官所蠱惑,而
先帝更立碑於朝,內臣不得干預政事,然而此碑卻被王振所栽,可見其狂妄,如今受其害者
不計其數,理當誅其黨羽,以清官譽,以免禍患無窮。」
此語一出,群臣皆驚,在王振當權期間,他們或多或少都有附庸,如今聞及此言,惶恐
之心可想而知。
于謙再奏:「下官所指乃為王振弟侄王山磔,其人掌管錦衣衛大肆妄殺,罪無可逭!」
祁鈺早也對其不滿,當下頻頻點頭:「來人!立時抄斬王山磔全家!」
命令未止,忽有士兵匆匆奔入殿內,掠惶急叫:「啟奏王爺,大事不好!錦衣衛統領已
領著數十名手下包圍此殿!似有圖謀。」
祁鈺大驚:「他敢造反?」
于謙道:「困獸仍鬥,王爺請快下令迎敵為是!」
祁鈺知事情不能耽擱,馬上下令文官走避、武官迎敵。自己也匆匆奔出寶殿準備大打出
手以拿賊人。
殿外,王山磔早就擺好架勢,見祁鈺已現,霎時哈哈大笑:「王爺,你還是乖乖把玉璽
交出來,省得落個身首分家。」
祁鈺冷笑:「你好大的膽子,敢造反?」
王山磔狂妄大笑:「有什麼不敢?我等這天,早已等得心慌,沒想到你聽信于謙這狗官
聳言,我只好提前收拾你們這些酒囊飯袋。」
祁鈺道:「這麼說你早就和番邦串通好了!」
「告訴你也無妨,也先的地圖是我送出關外的!皇上出征也是我慫恿王振說動祁鎮這個
笨瓜的!」
祁鈺臉色微變:「皇上對你們不薄,你也通敵造反?」立時大喝:「拿下!斬無赦!」
霎時數十名衛兵罩向王山磔那群錦衣衛,雙方大打出手。
王山磔狡黠直笑:「憑你們這些二流角色也想與我為敵?哈哈……」
祁鈺哪能見他如此狂妄?沉喝出口,已然飛身罩向他,右掌刮起厲風凜凜,排山倒海地
湧了過去。
王山磔乍見祁鈺身手了得,已心生怯意,趕忙閃至左側花園,急叫:「任豹快上!」
任豹早就有所準備,聞言右手一探,一個迴旋,已然攔下祁鈺,冷笑不已:「小王爺得
罪了!」
見他雙掌暴脹近一倍,肢骨咯咯裂響,宛若厲鬼魔牙,勾魂般的雙爪一吐,赫然揪上血
般的腥紅一片,耀得讓人眼花繚亂。若是老江湖見此掌影,即可猜知這就是拉薩和尚獨門絕
技,讓江湖聞之喪膽之「硃砂掌」。
初生之犢不怕虎,祁鈺根本不知此掌厲害,仍以雙掌迎敵。在自認身手矯捷之下,一時
之間也和任豹戰了個旗鼓相當。
盞茶功夫一過,王山磔已感不妙,他不知祁鈺武功竟然可以阻擋任豹?而且四處不停有
援兵趕至,自己本就是等不到黑衣人趕至,深怕被祁鈺捷足先登,斬了項上人頭,才冒險發
難,心想只要擒住祁鈺,一切就算大局已定,可是現在並不如想像那般容易,數十名手下已
折了十餘名,如若黑衣人再不來,很有可能全軍覆沒。
想至此,不禁已心生逃走念頭,漸漸往庭院左側那座紅牆靠去。
于謙見狀,霎時喝道:「攔住叛賊!別讓他逃了!」
活聲方落,十餘名武士已圍向王山磔,不讓他有走脫機會。
王山磔不禁怒意更甚:「我跟你們拼了!」長劍一掃,也已為活命而戰。
一陣混戰,祁鈺突然感到雙掌隱隱泛紅而發麻,不論出招或封掌都已漸漸感到吃力,攻
勢也已疲弱多了。
任豹此時才奸笑:「祁鈺你就認命吧!」
霎時身化游龍,搗海翻江般竄高七尺,雙掌猛然舞出無數掌影,串成匹練般巨大蜈蚣,
一節節摧枯拉朽地直貫祁鈺胸口。
祁鈺竟然不閃不避,雙掌迎胸敵,準備來個硬碰硬。
雙方電光石火般接觸,祁鈺突然讓出胸口讓其拍打,雙掌一上一下已劈向任豹肩頭及小
腹。
事出突然,任豹雖知有變,但勢成騎虎,不攻已不行,只好加速劈掌,看能否在對方未
劈中自己之前將其擊斃,如此不但可傷敵也可自救。
然而祁鈺更非庸手,此掌又是他全力一搏,威勢自是非同小可。猝見雙方一觸──
砰地巨響,哇然慘叫,雙方已倒飛撞於地面。
祁鈺胸口受了兩掌,但似有軟甲之類東西護身,只微微滲出少許血絲,喘口氣,他已爬
起,目中仍露出惑然之色,亦感覺出任豹武功不凡,自己都穿上了軟甲,還被震得血氣不穩
而受了傷。
任豹就嚴重多了,被劈中肩頭和小腹,狂吐鮮血,身形已十分倦弱,若非他內功底子較
深和具有不少敵對經驗,非得躺在當場不可。
抹去嘴角血痕,他也勉強爬起,目光足以絞死人,冷笑不已:「你武功果然不低……」
祁鈺冷笑:「知道就好!現在束手還來得及,本王賜你一命!」
任豹啐口唾沫:「你少得意!大軍馬上就攻到此地,到時求饒的是你不是我了!」
祁鈺雖打敗他,但漸漸從手掌傳來之麻痺,已讓他擔心不已,他已感到在不知不覺中已
中了某種不知名之毒,若不速戰速決,恐怕後患無窮。
當下二話不說,怒喝「納命吧」,已再次飛身罩向任豹,希望能一掌奏效以結束爭戰。
任豹不敢移步,硬撐著全身功力逼於雙掌,準備一決勝負。
此時之王山磔已險像環生,直叫著任豹過來救命,然而叫了老半天仍不見人影趕至。如
條瘋狗般亂竄,心頭那般懼意差點讓他屎尿直流。
「任豹──你這貪生怕死之徒,還不快過來──」
話聲方落,驀地西牆已閃出十數條黑影,快捷無比地衝向王山磔和任豹,一手攔下祁鈺
和那些衛兵。
只見一名黑衣人右掌反劈祁鈺背肩,逼得他不得不放棄任豹,反掌以自救。
啪然巨響,祁鈺禁不住對方強大內勁,哇然吐出紅血倒摔於地。
于謙見狀大急,暴喝:「快救王爺!」手中長劍已射向那名黑衣人背心,逼他不得再繼
續下毒手。
數名侍衛利用此機會已扶起祁鈺躲向殿中。
于謙見黑衣人愈來愈多,而且個個武功高強,心知想戰勝已無可能,只好先求自保。
「退──退向丹陽宮!」
眾人對此命令頗感意外,因為「丹陽宮」就在王振住處隔壁,而王振和王山磔關係密
切,很有可能控制了丹陽宮,此去不就自投羅網了。
于謙見眾人怔愕,立時又吼:「本官以軍令下達,違者立時處斬!快走──」
軍令逼迫,眾人不得不漸往丹陽宮退去。
臨退前,于謙還命令一班人馬突圍出宮,直往太原城求救蕭王爺,以能及時趕來救駕。
原來于謙之所以選擇丹陽宮,只是想利用王振生前所用來煉藥治「病」之地底密室以保
命。
當眾人啟開假山後邊那道石門,侍衛扶著祁鈺已先行逃入密室。
于謙再阻擋一陣,也已遁入,趕忙鎖上石門,暫時得以喘息。
王山磔趕至,已然慢了一步,狂囂叫罵不已:「于謙有膽就出來與我決一死戰!何須像
老鼠般躲在地底?剛才的威風到哪裡去了?」
于謙並未回答,他很快吩咐手下點燃壁上油燈。以前被王振殺死之李大夫首早已弄走,
除了那俱鐵桶仍擺在火鼎上泛出濃香藥味,一切還算乾淨。
另一名將軍石享已將祁鈺靠在裡牆,急忙地替他敷藥,以救治其傷勢。
三、四十名聚於一室,本該吵雜,此時卻鴉雀無聲,盡由心跳聲打著沉重心靈。
王山磔厲吼數聲,得不到回話,也不再吼,冷黠奸笑:「你不出來,我就困死你!我不
相信你們能憋多久?」
他已下令封鎖此地,不准任何一人走脫!已然大搖大擺走入王振住處,先舒舒服服休息
一番再說。
秘室內一片寂靜,于謙更擔心祁鈺傷勢,不時投以焦切眼光於祁鈺和石享之間。
不久,石享搖頭苦笑:「王似中了毒,老夫也沒辦法治療。」
于謙驚惶:「連支持幾天都不行?」
「也許可以!」石享道:「以前老夫隨宋瑛將軍出戰也先,被困於陽和,幸得楊小邪殺
出一條血路而脫逃,當時我也受傷,他曾經給了我不少靈藥,我已服予王,希望能奏效才
好!」
于謙此時也只有寧可信其有效了。圍著祁鈺,一顆心早就沉得快壓出血來。
還好,不到盞茶功夫,祁鈺已悠悠醒了過來,突見眾人圍繞,喃喃道:「我們……」
于謙道:「被困在地室中,不過王爺您放心,下官已派人去請救兵,相信不久即可趕
到,只是您的傷……您覺得如何?」
祁鈺道:「全身火辣辣,一點力氣也用不上來,似乎快要失去知覺似的!」
于謙亦是束手無措,只能安慰:「王爺您不必擔心,若是救兵一到,您的傷自可治癒,
時下還請您稍作忍耐,以等待良機!」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20:36
第十二章
祁鈺也不願大伙為自己而愁容滿面,含笑道:「我受得了此傷,你們也不必擔心!」他
問:「於尚書,你向誰求援?」
「太原鎮遠大將軍蕭時宜。」
祁鈺有感而發:「蕭將軍年已老邁,若能聯絡上蕭無痕或是那位楊小邪,也許事情就能
迎刃而解了。」
于謙道:「不瞞王爺,下官用意亦是想請到楊小邪前來,時下除了他,恐無人能對付王
山磔和那批黑衣人了!」
石享目露喜色:「對!有他來,任王山磔多狡猾,照樣無法招架;下官曾親眼見其作
戰,那股猛勁,簡直讓人難以相信,實是平生僅見!」
祁鈺苦笑:「本來本王亦想結交他,以為朝廷所用,誰知卻被王振壞了事,更讓人頭痛
的:他竟然炮轟皇上坐車,弄了個叛國罪名,不知他是否有興趣回歸本朝?」
于謙道:「王爺放心,楊小邪雖一肚子鬼主意,到哪裡總會惹出一些讓人難以想像而又
哭笑不得之事情,但他仍然分辨得出是與非。就像他劫刑場救張克正張大人,以及保釋下官
出獄等,都是憑著一股熱血,此次他宰了王振首級掛於土木堡,足可見其對奸人王振之痛
恨,現在王山磔又造反,他不知便罷,若知道了,必定會趕來教訓叛賊,屆時我們將能脫困
了。」
「但……他還是掛有罪名……」
于謙笑道:「罪名與否,對江湖人來說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他要是在乎,他也不會大鬧
皇宮戲耍王振了;至於別人對他的看法,除了和王振一夥者,誰又不想原諒他的『過失』,
甚至還希望他那炮把王振給轟碎了?他並沒叛國意,又何須硬加叛國之名?」
他在暗示王若有機會,何妨赦他罪名。
祁鈺長歎:「只要他能來,還有什麼好考慮的?」
「他一定會來!」于謙道:「蕭王爺世代忠貞,見此巨變,必定百般走訪找人以援助,
只要小王爺蕭無痕趕來,以楊小邪對朋友那份真情,別說是小王爺,就是讓他看順眼的,他
都會拔刀相助,此事更不必說了。」
祁鈺微微一笑:「以前他也說過看我很順眼,不知交情夠不夠。」
于謙拱手:「王英姿煥發,正是英雄惜英雄,有楊小邪一句話,掉了頭,他也會趕來。」
祁鈺欣然一笑:「希望如此了!」
謙道:「不過在近兩三天將困厄非常,王爺該有個心理準備。」
「我會小心……」
話未說完,地面已傳來女人哀叫聲──
「哥──你快救我啊──他們綁得我好疼啊──」
王山磔竟然將皇太后和公主祁倩給綁來,以要挾祁鈺出來。
他狂笑不已:「祁鈺!你再不出來,我就一手捏斷你妹妹脖子,到時候想接回去就困難
多多了!哈哈……」
一向嬌生慣養的祁倩,如今花容失色,嫩白肌膚已出現不少血痕,反綁雙手仍不停掙
扎,叫罵:「臭王山磔!你敢欺負本宮?我要摘你人頭──」
「哈哈……有話見了你哥哥再說吧!現在摘人頭的是我不是你!」
王山磔五指如勾,猛然捏向祁倩粉頸,祁倩霎時哀叫不已。
祁鈺聞言就想衝出地道以救人。于謙卻攔下他:「王爺不可貿然行事!王山磔乃有意騙
您出去,若您出去則一切都完了。」
「可是小公主她……」
于謙亦感無奈:「國不可一日無君,王爺當三思!小公主若真不幸遭噩運,亦是天命如
此!」
王山磔聲音又傳來:「祁鈺你再不出來,我可要剝下她的衣服賞給侍衛營當軍妓了!哈
哈……」
一陣尖叫,皇太后和祁倩背衫已空,急得泣啜無門,羞辱欲死。
祁鈺臉色連變數變,又有何事比見著自己親人即將遭到羞辱而不能加以援手來得殘酷?
王山磔更是獰笑:「不出來是不是?好!我就剝光她們!」
雙手一扯,已然快速撕下兩人上衣,露出透紅肚兜,雪白肌膚已現,群眾一陣邪笑。
皇太后直掉淚,身軀縮得更緊,想掩飾已暴露之肌膚。祁情則已懼怯抖顫急叫:「哥─
─你快出來!我不要活了!哥……」
哀泣聲已如千把利刀戳入祁鈺心靈,逼得他無法忍受,嘴唇已咬出血痕。
王山磔色眼已露,一隻手已摸往皇太后酥胸,淫笑不已:「大美人!遲早你都是我的
人,你就順從點!你要怪就怪祁鈺如此貪生怕死,棄你們而不顧!」
皇太后避開其髒手,叫道:「無恥!」呸然一口唾沫已吐向王山磔。
王山磔向左側,差點被吐個正著,不禁怒意更甚,一手揪住其頭髮,叭叭摑了她兩巴
掌,厲道:「賤!本王要你,你還嫌人太少非得充軍妓不可?」
右手一抓就往其紅肚兜抓去,皇太后呀然驚叫已昏了過去。
但王山磔也摻雜此尖叫聲中疾速的收回右手,趕忙往四處尋視:「誰?膽敢暗算本王!」
從其右手紫黑一塊可猜知他吃了一記硬石塊。
他也夠囂張,尚未當上皇帝,就以「本王」自稱,端的是目中無人。
聲音響徹雲霄,仍不見人影現形。
「誰?有膽就出來!」
仍無回音。
王山磔不由得火冒三丈,立時指使困在四周之黑衣人騰向高樓以查明真相。
豈知十條人影閃向三樓樓頂,只輕輕悶呃,全然倒摔於地,早已魂喪陰曹地府了。
此舉不但王山磔大駭,就連黑衣人亦為之毛骨悚然。
王山磔厲吼:「你再不出來,本王就撕爛她們!」
說著雙手又往皇太后和祁倩身上抓去。
驀然寒光一閃,王山磔如殺豬般尖嚎,手上已插著兩把飛刀,痛得他直往後倒退。
黑衣人見狀,已有人叫道:「楊小俠你來得真快!」
樓頂琉璃瓦後頭已探出小邪笑臉,咯咯一笑,他已坐在屋頂,輕笑道:「你也不差!逃
得真快!」
王山磔猝見小邪,掉了魂般打了個哆嗦,但見著數十名黑衣人仍在,怯意也為之揮去不
少。拔下手中飛刀,厲吼:「楊小邪,今天要是讓你給走脫,本王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不必啦!你這只王八,再怎麼倒,別人還是看得出你就是你!」小邪捉狎而笑:「王
八還沒關係,最可恨的,你竟然是世上最笨的一隻!真使我失望!」
「你……」王山磔怒急而吼:「你憑什麼說我笨?」
「喲!說你笨,你還不承認?嗯!笨的人一向都是如此反應!」小邪戲謔道:「你笨得
連我說話憑什麼你都不懂?告訴你!我憑的全是一張嘴,懂嗎?我愛說誰笨就說誰笨,不需
要『憑什麼』的!」
王山磔厲吼:「你將會為這句話付出代價!」
「聽多啦!早在半年前就聽你作夢到現在,換點別的行不行?」小邪道:「不過我這次
說你笨,還是另有原因,就憑你們幾人也想造反?真是笨得不怕死!要造反也得像我調大
炮,領個幾萬大軍將祁鎮給捉起來,這才夠味!你們這些把戲,實在不入流!」
黑衣人冷笑:「只怕憑你一個人就想平反,也是笨得不怕死吧!」
「哦!」小邪哧哧笑道:「本幫主還是第一次被人家說笨?真讓我大吃一驚!等一下你
們每人要吃『三斤』!」
王山磔轉向黑衣人:「別跟他嚕囌,你快下令一舉將他成擒再剁了他!」
小邪戲謔道:「說你王八蛋一點也不錯,自己都當上皇帝了,還要去求人家?你這算哪
門皇帝?是鳥龜族的總管吧?」
王山磔怒道:「靈異掌令!你再不下令,我可要以規矩處置了!」
「喲!聽你口氣,好像在『天靈教』地位還蠻高的?」小邪促狹道:「充其量也只不過
是個掛牌的紙老虎,管看不管用!」
王山磔怒火攻心,又無法一躍三樓找小邪晦氣,不禁將怒意全發洩在靈異掌令。
然而靈異掌令似已看出小邪在挑撥離間之詭計,立時拱手:「統領稍安勿躁,此事交予
老夫即可!免得中了對方離間之計!」
王山磔叱道:「他只一人,你有四五十人,有什麼好怕?難道就此耗下去?」
小邪輕笑:「再耗下去,我的大軍馬上就來,剛剛好來個個中捉烏龜!」
王山磔更急:「不必再考慮!馬上逮住他!省得夜長夢多!人不夠,把其他地方的全調
來!」
靈異掌令一直不敢發難,無非是想摸清小邪想打何種主意,但照此看來,想摸透並不容
易,不如集合人手一舉將小邪成擒,若不行,也省得被其各個擊破。
當下已下令招回所有人馬齊集丹陽宮,準備死困小邪。
小邪似乎對其反應甚為滿意,輕輕一笑,已然撲往地面少說也有百名黑巾殺手,喝道:
「今天就讓你們瞧瞧楊小邪發威時是什麼味道!」
話聲未落,浪子三招之「烏龜狗」已展開。一把匕首宛若天上銀河,捲起浩翰浪濤,刮
出冽冽冷風,只是其燦亮銀芒閃閃,氣吞山河般湧罩敵手。那把匕首似已通靈,飛掠挑掛無
所不至,劃過飛痕仍在,已掛出哀叫驚起。
他當真以一敵數十甚至百餘名黑巾殺手?
地穴祁鈺聞知小邪已趕來,欣喜若狂,霎時想開啟石門以和小邪並肩作戰。
然而卻被于謙所阻;他道:「楊小邪聰明過人,他不會以一己之力就此和那群武功高強
之黑衣人硬拚,其中必定藏有何種詭計,而我們戰力已失,貿然啟門而出,說不定和皇太后
一樣被逮為人質,如此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更添麻煩,不如先留在此,靜待一陣,再決定行
動方針,王爺以為如何?」
祁鈺平時雖冷靜,但畢竟還是年輕人,突然見著期待之人已臨,難免會心浮,如今被於
謙所諫,心頭亦為之靦腆。乾笑一聲,道:「我也擔心皇太后及公主,現在不知如何了?」
于謙道:「王山磔想利用太后和公主要挾我們,他未得逞,自不會貿然傷害兩人,王爺
無須過於操心!」
祁鈺長歎:「唉!希望他們都能無恙,否則可就罪孽深重了!」
一股氣已,他似乎軟了骨頭,癱然地倚在牆角,等待著救兵前來。
小邪一刀雖削斷七顆人頭,但對方亦非庸手,藉著他前力已竭後勁未生之際,狼狼地在
其背上撂了兩刀,痛得小邪直咬牙。
然而他攻勢並未停,一把匕首,再加上飛刀,狂飆飛掠,東奔西竄,仍然剁下不少人
頭。然而自身的傷就更多了。
對這些個個身手將近一代掌門之高手,小邪亦頭痛萬分,尤其靈異掌令手中那只黑血神
針,更讓他捉襟見肘,窮於應付。
十餘招過後,小邪衣衫已被利刀削得破碎不堪,身上血痕也不在少數。
猛一咬牙,暴喝:「媽的!」
匕首再化游龍,氣旋狂嘯捲向了左側四名黑衣人,刷然銀光掠過,四顆頭顱如爆米花般
彈向空中,血泉噴射丈餘高,濃霧般撒向四周。
小邪藉此想抽身往左牆射去,豈知靈異掌令早有計算,冷笑兩聲,旋腿踢向小邪左脅逼
他竄高七尺餘。驀有數把長刀如箭般射向小邪頂空,逼得他在空中猛旋,滾筒般再掉地面。
靈異掌令見機不可失,一個竄身,電也似地衝向小邪腰間,右手一探,黑血神針猛然刺
中「齊門」要穴。
小邪悶哼,身形掉得更快,自己雖不怕神針之毒,但其毒性仍麻痺了腰身,一個不靈
活,靈異掌令雙掌已印向自己胸口。呃然悶叫出口,整個人已被打高丈餘跌向了牆頭另一端。
靈異掌令見一擊奏效,霎時欣喜若狂,大喝:「別讓他逃掉!快追!」
命令方下,自己先追出牆頭。數十名殺手亦不甘落後,全然掠往牆後以逮小邪。
小邪滾落地面,暗自苦笑:「哇卡!黑血神針實在不好惹!」
不敢等腰間麻痺全部恢復,拔腿就往前逃命。
「哪裡逃?」
靈異掌令心知小邪受制於神針之毒,功力大打折扣,此時不殺他尚待何時?見他逃跑,
立時緊步追上,其背後還跟了一大堆黑蟻般人群,蜿蜒迂迴繞著宮院四處亂竄。
小邪顧不得再戰,咬緊牙,閉起眼,掉老命的往前奔。
如此一來,倒像小孩在玩官兵捉強盜,一股兒只管追與逃,全然忘了還有殺人這檔事。
小邪衝向一處較寬闊庭院,一腳絆倒花盆,跌摔於地。就只這一摔,數十名黑衣人已迫
近,個個長刀盡出,欲斬小邪而後始甘心。
小邪已來不及爬起,手腳並用如快馬般爬向花叢中,急喝:「快放炮!」
喝聲方起,他已暴竄高空,快得令人看不清那是一尊人影。
就在此時,轟然巨響,一顆黑色炮彈已從花園右側四層高樓頂紅瓦處,射向四方形庭院
呈菱形自石地面之數十名黑衣人。
炮彈落地,已炸得黑巾殺手支離破碎,死傷遍地。
原來小邪早就布好此局在等黑巾殺手上勾,難怪他會以一敵百,弄得灰頭土臉,傷痕累
累,目的只不過想騙過靈異掌令以能引來此處。
靈異掌令驀然發覺自己已中計,趕忙喝道:「快撤!撤往石側!」
話未說完,人已往右邊高樓奔去,心想只要逃向高樓,樓頂那尊火炮必然失效。
豈知左側三樓圓形樓頂亦轟出炮彈,炸得黑巾殺手死傷過半,剩下寥寥幾人避無可避之
下,仍然竄入樓閣裡邊。
阿四此時已探頭,雙手直捶黝黑炮管:「什麼玩二嘛?才放兩炮就溜了?」
小邪已爬向他,叫道:「繼續放!非炸死他們不可!」
「小邪幫主!這是皇宮……」
「管他什麼宮!照轟不誤!」抓過阿四手中線香,叫道:「快瞄準!」
阿四有小邪壯膽,什麼事不能幹,霎時豪氣乾云:「好!我來瞄!神炮手!」
抓過炮管瞄往對樓大門就轟。
轟然暴響,門牆紛飛,還夾雜了無數血肉碎肢,哀嚎聲更不斷傳出。
對面高樓上出現阿三頭顱,閃閃生光。他叫道:「小邪幫主你怎麼能亂轟?你想炸垮我
是不是?」
小邪叫道:「少囉嗦!沒看到我在轟敵人?」
話未說完,又已轟出一炮,炸得那棟樓房搖搖欲墜,一樓至三樓已全部透空。
阿三抱著大炮,急叫:「小邪幫主你炮下留情!我快受不了了!」
小邪似乎轟出了興趣,邪笑道:「阿四瞄準他的頭!我要讓他閉嘴!」
「得令!」阿四當真瞄向阿三,準備轟下他腦袋。
「你們?……」阿三更急:「我只有先下手了!」
不管天不管地,他也開炮,轟向小邪這棟矮一節之圓形樓閣。
還好阿三技術不夠,只炸去左屋一角。
阿四不等晃動停止,立時叫道:「小邪幫主快開炮,再慢就只能打屁股了!」
阿三見狀不妙,只好棄炮而逃。
小邪急喝:「哪裡逃!」立時引燃火炮轟向了對樓屋頂。
轟然命中目標,炸得此樓百孔千瘡,連石柱都體無完膚。
還好阿三逃得快,否則必定大中彩頭。
飄落地面之後,他心有未甘,指著小邪叫道:「有膽別逃!」
抓起背部背著的兩個炮彈就往圓樓擲去。
阿四乍驚急叫:「小邪幫主,惡炮已臨,我們快逃!」
「再放一炮再說!」
小邪趁此又轟了阿三一炮,雖然準頭不夠,卻炸得他灰頭土臉,樂得他哈哈直笑。
就在此時阿三所擲兩顆炮彈亦已引爆,轟然巨響,整棟圓樓已晃動,底層全然炸毀,二
三樓已往下塌。
小邪見狀,知道不走是不行了,方自拉著阿四往左掠,一個天馬行空已安然掠於一落廂
房屋頂。
轟然再響,塵煙瀰漫,圓樓已被夷為平地,磚石瓦礫散落四處。
這哪像皇宮?簡直是被炮火洗禮過之荒城廢堡。
除了小邪這伙亡命徒,誰又敢在宮中開炮?
見三人表情,似有「意猶末盡」之態。如若讓他們盡興,想必皇宮和乞丐寮亦相差無幾
了吧?
阿三叫道:「小邪幫主你不夠意思!為何炮口對準我?你想謀殺啊?」
小邪輕輕一笑:「這不是謀殺,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一個好靶子,結果很不理想!」
阿四道:「照我經驗看來,把他綁起來,就萬無一失了!」
「去你的!」阿三瞪他一眼,「打不準就打不準,還神氣活現的?」
阿四奚落道:「我打不準,你何必逃?你何必說我們在謀殺你?」
阿三叫道:「就是你打不準,我才想逃,憑你還沒那個膽子殺我!」
阿四冷笑:「你剛才若不逃走,你就知道我有沒有這膽子了!」
「我不用等剛才,我現在就要你的命!」
話未說完,阿三已衝向阿四,準備大打出手。
小邪卻喝道:「吵完了沒?別忘了王山磔還呆在那裡,不知小王爺是否已把他制服了?
快過去看看,以防有變!」
阿三、阿四不敢再吵,隨著小邪已往丹陽宮掠去。
然而他們仍慢了一步
當蕭無痕擊敗數名黑巾殺手,正想一劍刺殺王山磔時,突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至,只
輕輕一揮手已逼退蕭無痕,挾著業已嚇呆之王山磔,縱掠屋頂,幾個起落已消逝無蹤。
蕭無痕雖感意外和驚惶此人身手如此之高,但仍以皇太后和王為重,不敢再追掠。
尋視四周,大局已定,宮女也奔出,拿著緞衫綾罩住了皇太后及公主祁倩嬌軀,以掩遮
其窘態。
蕭無痕趕忙拜見皇太后:「微臣救駕來遲,祈請賜罪!」
皇太后驚魂初定,嫣然一笑:「蕭將軍,虧你來得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何罪之
有,請起吧!」
「謝太后!」蕭無痕道:「稟太后,微臣已非將軍之身,不敢以此自居!」
皇太后歎息不已:「都是王振壞事!唉!等王來了,本宮再替你復職!多可惜的人才!」
蕭無痕道:「王千歲不在此?」
皇太后:「該在此,但本宮一直不知他身在何處?也許藏匿於哪個密室吧?」
此時小邪和阿三、阿四已趕至。第一眼見不到王山磔,小邪已愕然道:「人呢?」
蕭無痕歉然道:「被救走了!」
「誰?黑衣人?」
「嗯!他武功極高,一招就把我逼退!」
此言一出,小邪、阿三、阿四不由得心神一凜。蕭無痕武功少說也和阿三、阿四差不
多,卻連人家一招都無法招架?雖說蕭無痕在出其不意之中被逼退,但此人武功仍非一般高
手所能比擬。
此人是誰?
武癡?還是「天靈教」教主?亦或是另有他人?
阿四自得而笑:「管他是誰?到頭來小邪幫主一定可以將他揪出來燉了!」
小邪苦笑:「少拍馬屁!快把祁鈺給叫出來吧!省得連他被料了都搞不清!」
蕭無痕急問:「王在何處?」
小邪往假山指去,曖昧一笑:「他們在裡邊煉蛋!不知煉成了沒有?」
阿三立時昂頭大叫:「喂──出來吧!公雞是不下蛋的!不必再蹲了!」
阿四道:「除了小邪幫主這種品牌以外,其他的公雞都很難如願以嘗!」
阿三瞄向小邪:「小邪幫主,你的公雞真的能下蛋?」
小邪自得一笑:「當然!本公雞不但能下蛋,而且是什麼蛋都下,快要獲得『正』字標
記了。」
此種事實讓人難以相信,不知小邪又將如何耍出這麼一隻公雞來?
說話間,于謙已扶著祁鈺走出石室。
小邪見狀,急道:「他受傷了?」
于謙將快昏迷之祁鈺置於假山左側池邊小紅亭,頷首道:「他可能中了毒!」
祁鈺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楊……小邪……謝謝你們……」
「唉呀!中了毒還裝笑?」小邪走前,「閉上眼睛,我替你看看!」
不等祁鈺回答,已抓起其雙手,赫然見其手掌發紅如血。
「硃砂掌毒?」小邪急問:「你和任豹對了掌?」
「嗯……」
「媽的!以前我就發現他練過此功夫,沒想到火候還那麼深?已能藉對掌之際將毒逼給
對方!」
祁鈺苦笑:「難怪我愈打……愈是不舒服……」
「不舒服的還在後頭!」小邪道:「廢話少說!我先替你逼毒!」
說著拿出金針插入其十指,然後運功抵住其「太陽」穴,開始替他祛毒。
祁鈺禁不住毒性火辣煎噬肉體,已然滿頭大汗,身軀不停抽動,眾人一顆心亦隨之抖顫。
盞茶功夫已過,祁鈺十指金針縫隙已源源迫出腥紅而粘膩之污血,手掌火紅亦漸漸消褪。
直到手掌恢復原狀,小邪才收手,道:「血中之毒是逼退了,但骨中之毒可就麻煩,非
得有解藥不可!」
阿三道:「硃砂掌必須淬煉七紅蛛王之毒,主要目的也是讓毒深入骨髓,方能大功告
成,不過小邪幫主你身上的血,含有千百種寶貴藥味,解此毒該沒什麼問題才對……」
「剛才還可以!現在就不行了!」小邪從胸口抽出一卷軟甲,苦笑道:「那傢伙(靈異
掌令)以前在咽喉掛了鐵板躲過我的飛刀,我也想有樣學樣,穿上軟甲挨他兩掌不怎麼礙
事,但黑血神針不但毒而且利,連軟甲都被刺穿,弄得我」齊門「穴還麻到現在,可見毒性
仍未退去,如若貿然讓七層王(王)服下血液,到時不幸再中神針之毒就不妙了!」
阿四道:「有小丁在就好辦了!」
祁鈺耍耍雙手,覺得並無不適,道:「我覺得似乎痊癒了!」
小邪道:「病人多多少少總會異想天開,對你的話,我非常諒解!」
祁鈺霎時感到困窘,對小邪的言詞,他可是領教多多,一時也找不出言語以應付。
還好于謙立時道:「多虧楊少俠拔刀相助,否則叛賊王山磔造反成功,後果將不堪設
想!如今王爺之毒,還須您鼎力相助。」
「幫是要幫到底,不過此事也不急一時!」小邪道:「你們搞好了沒有!也先就快打到
你們頭上了!」
皇太后此時已步入紅亭,莊重道:「王,您就全權處理吧!國事為重!」
小邪道:「對!不如換你當皇上,反正都是兄弟嘛!有什麼好客氣的?」
此話本是大不敬,但從小邪口中說出,卻讓人覺不出有那股意味。
祁鈺急道:「不能如此!皇上仍受難,豈可自立稱帝?」
小邪道:「唉呀!皇太后都叫你全權處理了,你還推托什麼?有了新皇帝,也先手中的
老皇帝也就沒那麼值錢了,說不定還會放他回來呢!」
于謙道:「王該明白,國不可一日無君!天命如此,何況蒼生仍需王救助!」
皇太后黯然道:「王您來主持國事,也順從了皇上臨行前旨意!如今皇上又落難,急須
您將他救回,一切只有從權了!」
小邪道:「就此決定了啦,老實說我很不欣賞他那副軟骨頭,連王振這般混蛋的人,他
都拿來當寶貝!唉!缺少父愛的人,就以他最可憐了!」
眾人不停進言,祁鈺無奈:「好吧!再過一月,若無法救回皇上,本王只有暫立為君
了。」
小邪頻頻點頭:「也好!等你當累了再換人!」
天底下也只有他有此一言,把「當皇帝」看成家常便飯,說換就換。
群臣一陣道賀後,于謙進言:「下官以為時況非常,當先以恢復蕭無痕副將之職,以能
讓沙場添新將,逐退強敵!」
祁鈺道:「自該如此,本王不但要復其兵權,還要撤去楊小邪叛國之罪,賜封『發威大
將軍』統領五軍,以和也先一決雌雄!」
眾人全往小邪瞧去,心頭泛起一陣笑意,不是見其被賜封而泛出笑容,而是冥想小邪不
知又當如何消受這番盛情。
小邪皺皺眉頭:「喂!我說七層王你有沒有毛病?我剛捧你當皇帝,你就封我大將軍?
這還沒關係,還叫我統領五軍去打仗?」
祁鈺含笑:「除了你,本王實在想不出有誰可以殺得也先落荒而逃!」
小邪道:「我不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誰幹了誰就是呆子!」
蕭無痕深怕小邪使祁鈺難堪,立時拱手:「下官以為,不如掛個名,嚇嚇也先也好!」
「嗯!這還差不多!」小邪露出威武而神樣:「有名無實,最好不過了!」
祁鈺無奈,只好隨他了,輕輕一笑:「好!本王賜你『有名無實』發威大將軍,專唬瓦
刺王子也先!你可接受?」
小邪噓聲道:「小聲點!唬歸唬,要是傳到也先耳朵,就唬不出什麼名堂了!」
祁鈺啞然而笑:「只要你能坐鎮關口,也先再大膽也不敢輕舉妄動!人的名,樹的影莫
過於此了!」
小邪被捧得笑不合口,已然快陶醉了。
于謙道:「下官認為居庸關有羅將軍鎮守,敵軍自難越雷池一步,但『宣府』和『大
同』兩處要地,較居平原,也先勢必從此攻城,理該調蕭副將和楊小七副將共同鎮守,以防
萬一!」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22:16
祁鈺道:「好!事不宜遲,蕭將軍你就直接赴大同向劉總兵報到!」
蕭無痕馬上拱手告謝。
于謙若有所覺,問:「蕭副將,方才宮中驚變,老朽方遣命侍衛突圍向老王爺求援,誰
知你們卻及時趕來,難道你們早知王山磔想謀反了?」
蕭無痕道:「這些全是發威大將軍之本領,下官乃接到訊息,馬上趕至京城,還好幸未
辱命!」
小邪輕輕一笑,道:「沒什麼!江湖人傳消息比你們快多了!我只花半天時間就把他們
弄回來!至於王山磔謀反之事,全在於他秘密送走的地圖,被我無意中發現而已!」
阿三笑嬉嬉道:「小邪幫主的十萬火急命令,我們一向準時趕到,就是扛著兩尊大炮,
仍然分秒不差!准就是准!」
阿四笑道:「雖然轟垮了幾棟樓閣,倒也能不辱使命,炸得黑衣人寸草不留,該是大功
一件。」
祁鈺愕然:「方纔那些炮聲……是你們放的?」
小邪得意道:「有的是,有的不是!」
「另外還有他人?」
「沒有別人!」小邪自得而笑:「有的是炮聲,有的是高樓塌下聲,聲音都差不多啦!」
「你轟垮了樓閣?」
「唉呀!人有失手嘛!何況又是敵人躲在樓中,這種事很平常的!」
眾人聞言為之咋舌。畢竟炮轟皇宮,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那你……轟了幾棟?」
「不多不少,兩棟!一個方的四層樓,一個圓的三層高!呵呵……看來好像滿高雅的!」
祁鈺、皇太后和祁倩聞言,臉色為之一變。
小邪更形得意:「我算準那裡人不多,正好派上用場!多替蒼生造福哩!」
祁鈺無奈苦笑:「別的不轟,你為何轟那兩棟?」
小邪聳聳肩:「我選擇是不會錯的!」
「你是錯不了,本王可就麻煩了!」祁鈺苦笑不已。
小邪不解:「只兩棟?你嫌不夠多?」
祁鈺苦笑:「那是『月雪樓』,也是先皇生前最喜愛的樓閣,本王保護都來不及,沒想
到卻被你一炮給轟垮了?」
「這麼剛好?」小邪聞言亦覺得困窘,乾笑地瞧向眾人,眾人何嘗不是無奈而笑?攤攤
手,自我解嘲的說:「我早就知道靈魂附體是一件很可怕而不能控制的事!」
眾人愕然瞧向他,怎麼又多出這「靈魂附體」之說?
小邪頓時為自己找到「理由」而高興,尷尬一笑:「先皇帝最喜歡此樓,所以他靈魂附
在我身上,硬要叫我轟下此樓,他也好帶回天庭!」他乾笑:「我總算完成這項艱巨任務
了!」
眾人發出會心一笑,真不知小邪哪來這麼多歪理?但理雖歪,也給了祁鈺一個下台階。
他輕笑:「沒想到先皇愛得如此之深?終究還是將它帶回天庭了!」
阿三興沖沖問道:「小邪幫主,老皇帝還喜歡哪一棟?一起解決算了,也好叫他龍心大
悅!」
「喜歡你的頭!」小邪摑他一個響頭,瞪眼道:「你以為他一次搬得了那麼多?」
阿三撫頭乾笑:「我以為他帶很多天兵天將,看來是誤會了!」
驀然,一陣狼嗥聲已傳出,正是通吃幫聯絡信號。
小邪愕然:「怎會是母的?」
第十三章
阿四道:「不必說,一定是小丁了!」
「小丁?」小邪已呵呵笑起,「女孩人家叫這種聲音?」眼光已瞄向祁倩,瞄得她困窘
低頭,好不自在,小邪方自哈哈黠笑,轉向祁鈺,「七層王,本幫主俗事太多,不走不行
了!剩下這些小事就由你去辦,我走啦!」
說著已掠往北方。
阿三、阿四亦招手告別祁鈺及蕭無痕,趕忙追上。
眾人見三人消逝,若有所失一歎。祁鈺交代一番善後瑣事,亦遣散群臣已回宮。
城西一處較為幽雅客房,古窗軒嵌著不少山水字畫,隱現文雅氣息。
居中紫檀木椅已坐著一位七旬雅儒老人,慈祥容貌融於皎潔眼神中,俠客風範在舉手投
足之間皆然顯露自如。
歐陽不空氣度自非尋常。
小丁含嬌帶怯立其身側,一朵紅雲已映得嬌嫩臉頰欲滴出水來。她仍為方纔之叫聲而感
到窘澀。
不到幾分鐘,丐幫北京分舵主鄧雙魚已領著小邪、阿三、阿四奔入雅房。
小邪乍見歐陽不空,目露喜色:「唉呀!老頭!一別數年,風神依舊,坐起椅子還真像
那麼回事?」
歐陽不空含笑道:「比起你這通吃幫幫主,可就差上十萬八千里,現在江湖只知有小
邪,沒有歐陽不空了!」
「這叫辣椒是小的辣!」
一陣輕笑,禮儀過後。小邪瞄向小丁,捉狎而笑:「你知不知道你的叫聲很特別?」
小丁困窘羞紅了臉:「老爺爺要我引你們出宮……別人又不會叫……所以……」
「所以你就叫了?」小邪哧哧笑道,「你在叫的時候,有人看到嗎?」
「沒有……」
「還好沒有!」小邪呵呵笑道,「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為什麼?」
「因為你的叫聲很容易引起誤會!」小邪諧笑道,「就像要勾引人家一樣!」
「小邪──你太那個了!」小丁直跺腳,恨不得馬上消失當場。
眾人一陣輕笑。小邪甚為同情道:「以後要叫,到街上看到瘋狗,踢它兩腳就成了,省
得引起誤會!」
小丁不敢答腔,免得惹火上身。
歐陽不空見小邪「氣」也得差不多了,才道:「最近收穫如何?」
「甭談啦!」小邪走前抓起幾上熱茶,灌了幾口,「自從認識你以後,我就沒一天好日
子可過!」
歐陽不空含笑道:「像你這種天下第一的人,是永遠不會寂寞的,反正都已上了賊船,
何妨把賊給殺光?」
小邪瞪眼:「我哪曉得賊子會那麼多?殺了十幾年,還殺不光?」
「所以就要破斧沉舟,同歸於盡,再藉你的水功脫逃,這樣就能奏效了!」
「你只知道破斧沉舟?也不想想你給我那把斧頭有多爛,那條船硬得比什麼都硬!」
歐陽不空輕笑:「要是通吃小霸王楊小邪鑿不穿的船,天下恐怕沒有人能鑿穿了!」
阿三自得而笑:「現在流行放炮,用鑿就太慢了!」
「有何不可?我知道小邪不會一竅不通,硬鑿到底!」
小邪被捧得心情也為之爽然,擺擺手:「算啦!十幾年前就開始拍馬屁,哄小孩,十幾
年後還用這招?真是不求上進!」
歐陽不空含笑:「這功夫沒你教,我可進步不了!找個時間教點新招給我如何?」
小邪睨眼黠笑:「有的人天生資質就不好,不能勉強,否則會走火入魔的!」
阿四神氣活現:「像我就已爐火純青,無師自通!」
阿三奚落道:「光會拍馬屁,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我就是喜歡拍!我就是喜歡放!」阿四不屑道,「你想吃,還得看我高不高興!」
阿三冷笑:「誰吃了準會中毒,一屁斃命!」
小邪叫道:「吵完了沒有?吵完了就聽聽老頭兒有何指示,他大老遠趕來,好歹也該留
點面子給他!沒出息!光會吵!」
阿三、阿四已知小邪不耐煩,也不敢再吵嘴,齊往歐陽不空望去,想聽其來此之目的為
何?
歐陽不空淡然一笑:「寒玲趕至長白山,說什麼『黑血神針』再現,前些日子我在采
藥,是以耽擱了不少時間,如今風聞此事,只好匆忙趕來,我還得問你,這到底是怎麼回
事?」
小邪道:「神針我已見過,假不了!如果飄花宮沒丟,就令人難以瞎猜了。」
「宮中神針仍在,我臨行前還親自檢查過!」
小邪道:「照此看來,只有從『天靈教』下手調查了!」
他很快將碰上黑血神針及天靈教之出現大略說一遍。
歐陽不空頻頻點頭:「天靈教很可能承續黑巾殺手,危害武林!卻不知他們人數有多
少?」
小邪道:「可能不會太多,因為他們個個武功高強,訓練起來並非易事!」
歐陽不空頷首:「該有此可能,我之所以找你來,是因為方纔我追蹤一名黑衣人,他的
武功竟然不在我之下。實讓人擔心。」
小邪若有所覺:「那人還挾著一名黃袍中年人?」
「正是!」
小丁也道:「圍在宮外丐幫弟子根本對他起不了作用。」
小邪喃喃道:「他會是誰?……老頭,以你所見,他的身法是屬於中原還是關外?」
「似乎是『蜻蜓點秋露』這類絕頂輕功,該屬中原武功。」
「這就麻煩了!」小邪道,「如若是關外功夫,倒也可以將他推給天靈教主,如今只好
把他倆分開啦!」
阿三道:「他為什麼要救走王山磔?」
小邪道:「也許上次在通吃館救走他的並不是靈異掌令而是他了!至於為何原因,光是
瞎猜也不是辦法!等碰上了再說。」
歐陽不空道:「時下最重要是必須在短期時間內找出『黑血神針』的秘密!能解開它,
想必任何事情都可迎刃而解了!」
小邪攤手無奈:「從何解起?炮彈沒打死他,圍了一大群丐幫弟子也沒逮住他,如今被
他溜了,說不定就此縮頭,再也不出現了!」
歐陽不空稍微黠笑:「又有何事能難倒你呢?」
小邪白眼:「每次都由我,我要你這個老頭子有何用?」
「有用!我替你守京城,省得你東奔西竄,兩頭都落了空!」
小邪抽抽嘴角:「也罷!上了賊船,一輩子都脫不了身!」
歐陽不空輕笑:「放心!我會看得很好!」他問,「你準備從何處著手?」
「還有何處?回戰場去打戰!也好將我的『發威大將軍』發揚光大!」
歐陽不空愕然:「你不再追查神針下落?」
小邪道:「當然要追!從也先身上下手,一樣能收到效果!」
歐陽不空不懂,眾人亦不懂。
小邪解釋:「王山磔串通了也先想造反,他也串通了天靈教,可見也先和天靈教過從甚
密,現在只要痛打也先軍隊幾回,包準逼得天靈教再次出現,除了這方法,我不認為你有更
好的絕招?」
歐陽不空頻頻點頭:「我老啦!還是年輕的管用!」
小邪白眼:「老還沒關係,竟然到處亂抓人?亂抓也罷,你幹嘛只抓我一人?害得我家
破人亡,妻離子散!」
「有這麼嚴重嗎?」
「沒那麼嚴重?」小邪叫道,「不嚴重,通吃館怎會開張不到半年就倒閉三次?」
這問題不好回答,歐陽不空只好苦笑。
小邪瞪足了眼,才道:「你要守京城,就給我守好些!江山可是我的!將來要是出差
錯,別怪我以家法侍候!」
歐陽不空皺眉想笑:「什麼時候又有了家法?」
「說家法是好聽些,說國法你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吧?」小邪聳肩自得,」江山是我
的!國法可不講人情!你自個當心!」右手一揮,森然道,「我一向是大義滅親的!」
歐陽不空見他如此認真,也不敢怠慢,趕忙應「是」,以免惹起小邪性子而玩真的。
小邪覺得他表現還算「合作」,已然威嚴笑起,轉向小丁,道:「你去弄個解硃砂掌之
丹藥,再派人送去給七層王,然後就留在老頭身邊!他年老病多!沒你在身邊,實在不怎麼
好活!」
小丁急道:「那你呢?」
「我準備去打仗!」小邪大義凜然,「我要拋棄兒女私情!縫小小溪一直喊(風蕭蕭兮
易水寒),壯士一去洗不再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小丁被他逗得啼笑皆非。但方見面又要分手,愁悵又起,幽幽道:「那……等我治好你
身上的傷,再去好嗎?」
小邪雙手如演戲般一耍:「身體之傷算得了什麼?手癢時,不能揍人,那才痛苦!我現
在正受著痛苦煎熬,只有馬上趕去揍人了!」
小丁無奈:「唉!這麼多年了!就沒看你完完整整過,總會帶點傷,叫人好生擔心!」
小邪指向歐陽不空,邪笑道:「這要怪就得怪他,誰叫他從小把我打習慣?現在牛性已
成,改都改不掉!好啦!你也別難過,受傷歸受傷,我那一次不是活得好好的?時間寶貴,
我還得趕去教訓也先呢?」
小丁悵然道:「你多保重!」
「放心!」小邪諧謔而笑,「等你再次學狼叫時,我一定趕來!哈哈……」
眾人為之一笑,小丁更加羞澀。
隨後小邪已領著阿三、阿四會同蕭無痕已奔往「大同」城,準備與也先一決雄雌。
大同總兵劉安早已知小邪一群人即將到來,馬上令手下準備接風。
果然不到兩天,小邪眾人已至。大大招待一番後,劉安已帶往軍機室。
長形桌面著地圖,四邊密封牆上亦掛了許多火炮和車輛設計圖,幾盞小臂粗燈芯之油燈
散落四處角落,映照整室亮如白晝。
劉安坐於長桌一端,小邪、阿三、阿四和蕭無痕及郭登分別繞著長桌而坐。
小邪好奇地看著桌上插滿不少旗幟,又瞧瞧地圖,覺得此圖雖精細,但比起也先那幅,
仍差了許多。
劉安粗沉聲音道:「前天也先部隊已挾持皇上想騙開宣府城門,結果楊將軍拒絕了,現
在正往大同行來,據報,他們須索大批金帛,以換糧餉,或者想掠奪足夠金帛之後,退回關
外,以便再次捲土重來。」
小邪道:「很好啊!這是正常打法!」
郭登道:「問題在於給與不給?」
劉安道:「給了以後,瓦刺軍勢必少去糧餉困缺之慮而繼續作戰,但若不給,恐怕對皇
上十分不利和不尊!」
小邪毫不考慮:「給!為什麼不給?」
郭登對其肯切之答覆頗感意外,道:「楊將軍可有更佳之解釋?」
小邪道:「這還不容易?也先勢必得到金帛而後始甘心,此處要不到,他還會往別處
要,遲早會被他要著,這麼多天以來,他都未有缺糧之困,可見糧餉對他來說威脅並不大,
給點金銀財寶,綾綢緞讓他開開心,有何不可?」
劉安問:「你是說以金銀換回皇上?」
小邪反問:「你以為他會放掉皇上這只肥羊?」
「他不會!」
「這就是了!」小邪道,「你都想過此問題,為何還要再問?」
郭登道:「既是如此,我們豈不白白吃虧?」
「吃虧就是佔便宜!」小邪道,「反正這些東西遲早要給,倒不如爽快些丟給也先,也
好讓他疑神疑鬼,不敢輕舉妄動!」
劉安道:「楊將軍所用的是疑兵之計?」
「隨便啦!先讓他甜頭吃吃,再要回來不就得了?」
郭登道:「如果要給,不如再來個暗奪,能將皇上搶回來,也算有了代價!」
小邪道:「也先也該料到此招,想得逞,恐怕不容易!」
劉安笑道:「誰人不知楊將軍之神勇?只要你出馬,何事不可成?」
蕭無痕道:「小邪幫主,我們可以試試這方法!」
阿三得意洋洋:「何必試?保證手到擒來!『發威大將軍』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
阿四附和道:「對付蕃邦,小邪幫主最有經驗!閉著眼晴放炮,照樣可以打得他們落花
流水!潰不成軍!」
除了小邪,幾乎所有人都贊成,逼得小邪無法逃避。
他無奈攤手:「好吧!要搶人就去搶!不過我可不敢保證一定搶得到!」
郭登道:「只有盡人事以待天命!誰敢保證必戰必勝?」
阿四道:「本來小邪幫主敢保證,但此次他不怎麼高興,所以就不保證了!」
小邪瞪向他:「好好的事就是被你搞砸,還保證個屁?你少給我說廢話!」
阿四不敢再開口,憑經驗,他已感覺出事情當真被他搞砸了。
阿四不說話,阿三更不敢亂開腔,省得吃不完兜著走!到底小邪又存何種私心?阿三、
阿四和蕭無痕已開始在猜測。
郭登並未看出小邪表情之不對,只以為是年輕氣盛所引起之必然現像。
他問:「楊將軍你以為如何掠奪皇上較好?」
小邪道:「當然是愈靠近城牆愈好!」
劉安道:「也先狡詐非常,只要一靠牆,必會有所警覺!」
「所以我說不容易嘛!」
郭登道:「我們先獻出金帛,然後再從側面挾擊如何?」
小邪點頭:「勝算不大,任何方法都能嘗試。」
劉安道:「就這麼決定!到時由我負責獻金帛,然後郭登參將和楊將軍再從側面伏擊,
如果成功,蕭副將軍準備斷後!」
阿四道:「我負責火炮!最近愈玩愈有心得!」
劉安點頭:「也好!只要轟得准,功效自不在話下!」
眾人再詳談一些細節,隨後已散去。
在牆頭正門右側。
小邪不停打著阿三、阿四頭顱,罵道:「嘴那麼多幹嘛?光想求表現?救什麼皇上?你
不知道我和他有過節?」
阿三、阿四兩人苦笑不已,抱著頭,不知該躲在何處方妥當。
「你們說,搶一個笨皇帝回來又有何用?我的江山遲早會丟在他手中!這樣的一個人,
你們還對他那麼有興趣?」
阿三苦笑:「小邪幫主你怎麼不給我暗示?我還以為你想發威,故作謙虛!」
阿四急道:「既然不救小皇上,我炮口對準他就是!人有失嘴嘛!要是當時你暗示,就
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小邪打夠了方歇手:「有小王爺在,我怎麼暗示你們?還說我故作謙虛?實在太不上道
了!」
阿三乾笑:「以後我們會改進的!你當真不救小皇上?」
「不是不救!而是時間未到!」小邪道:「你沒聽那祁鈺說要等一個月?如果現在救回
這小笨蛋,我的願望就要落空了!」
阿三、阿四恍然。阿三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這麼重要的問題,我怎麼給忘了?該
打!該打!」
說著已不停敲向自己腦袋。
阿四道:「現在該如何補救?」
小邪道:「這件事又不好意思讓劉安和小王爺知道,只有秘密行事,尤其是你的火炮,
一定要對準我,只要我跌下馬,救不回祁鎮也是應該的!」
阿四已露笑容:「沒問題!你放心去幹吧!不過你千萬別跑到火炮射程以外,否則我也
愛莫能助了!」
小邪道:「等郭登截住祁鎮,你就開火,然後我會故意跌下馬,這段時間一定在火炮射
程以內!」
阿三問:「你不截皇上?」
小邪道:「笨蛋才去碰他,要是從我手中溜了,回來可就不好解釋!我可沒那麼傻!」
阿三甚有把握道:「小邪幫主你去吧!一切交給我好了!」
小邪再次瞄眼瞟向兩人:「要是搞砸了,不小心將祁鎮救回來,小心你們腦袋!」
兩人乾乾直笑。送走小邪以後,已趕忙檢查牆頭火炮,以免出差錯。
午時正,也先再次派遣軍隊試探性騷擾,復又馳回。將近黃昏,滾滾金光中映出了幢幢
晃動如蟻群般人潮湧向此城。
也先高大身材仍像座山般緩緩移前,靜默中帶著沉悶馬蹄聲漸漸逼近。
金光閃照之下,仍可見著那輛金碧輝煌之馬車。也先仍未虐待祁鎮。
幡旗飄飛宛若張牙舞爪之天龍,像要吞噬大軍般嘯起牆頭四周,退色的古城宛若即將清
醒之巨獅,沉猛雌伏蹲踞,隨時都可能躍醒而撲敵。
衛兵已吹起一串串扣人心、勾人魂之號角,幽冥鬼嚎般傳送天地,悚然氣息撩得全身發
冷,毛孔收縮。
也先仍然一步步走近,其左右四大戰將更無懼陰氣,時而狂妄冷笑。
抵達城前不到百丈,鐵神已吼道:「劉安!識相點就拿金銀財寶來交換英宗!否則本將
軍可要把他斬首示眾了!」
城頭劉安冷笑:「在未見著皇上之前,本將拒絕談判!」
也先聞言,示意手下打開馬車,祁鎮和喜寧已步出車外,雖覺憔悴,但不致於元氣盡
失,只是眉宇間充滿愁悵而已。
祁鎮道:「劉總兵你就答應他的要求吧!朕不願再過此種生活!」
劉安道:「皇上請放心,末將一定照辦!」
也先頗感意外:「你已將金帛準備妥善?」
劉安道:「不錯,正等你來拿!」
也先疑心地往四周瞧去,看不出一絲徵兆,遂道:「一手交人,一手交貨,決不使詐!」
劉安道:「希望你也能守信才好!」
也先道:「本王一向一言九鼎!快運出金帛吧!你心情好,你的主人可不耐煩了!」
劉安向祁鎮拱手:「皇上請稍候,末將這就接您回來!」
說著他已領著數名威武戰士走下城頭,準備以金帛交換皇上。
也先此時亦瞄出眼神,要其手下四大戰將小心防範,以防有變。
全場鴉雀無聲,只有風吹旗動,啪啪聲響扣緊心弦,似在迎接犀利一戰之前刻。繃的神
經、繃緊的肌肉、繃緊的臉容,隨時都會隨著來自不知名地方的怒吼而奔。
城門已開,劉安押著十口大黑箱,宛若棺材般緩緩行前。捏緊的刀、拉緊的韁繩,似有
一觸即發之勢。
雙方距離十丈左右,劉安已停下,冷道:「快把皇上送過來!」
也先黠笑一聲:「我要先點清箱中是何物?」
劉安道:「你可以派人過來!」
也先頷首,隨即派鐵神過去清點十口大箱。
箱蓋抵開,金銀珠寶琳琅滿目,瞧得鐵神為之愣然,隨後已走回也先身邊,告知結果。
也先聞言已昂頭哈哈大笑:「手下敗將也想與我交易?哈哈……」
劉安急道:「也先你想反悔諾言?」
「本王只知強者為王,弱者為寇!」也先右手一揮,「上!」
數十騎已衝向十口巨箱。
劉安也不落後,大喊一聲「沖」,大軍已捨金銀而衝往祁鎮馬車。
也先狂笑不已,朝一大把鬍子之金神,喝道:「哈次快引走馬車!」
金神二話不說,已奔馬帶動馬車往左側衝去。
祁鎮更急,不顧一切已跳下馬車,滾落地面,連滾帶爬往劉安方向爬去,急叫:「劉將
軍──朕在此──」
也先見狀亦感急切,馬上縱馬掠向祁鎮,想抄他上馬。
驀然一聲尖嘯,震得群馬驚惶悲嘶,也先差點被摔下馬來。直覺反應:「楊小邪?」
頭顱方往左後方發聲處瞧去,小邪那把長刀已斬下七顆頭顱,勢如破竹地往此衝來。
也先顧不得再戰,急忙喝道:「有埋伏!快撤──」
話聲未完,已策馬竄入前方軍隊中,想利用部下來掩飾自己行蹤。
右邊亦殺出郭登,相準准地直衝祁鎮,一把長槍刺殺十數名蕃兵,已衝到祁鎮身前,急
道:「皇上快上馬!」反手一抄,已抓住祁鎮扣上馬前鞍,復往退路衝去。
阿三、阿四兩人被亂兵搞得眼花繚亂,一時也不知該轟向何方,心頭直叫慘。再不轟!
此次錯誤可就不能原諒了,炮口直轉,就是找不到目標,急得滿頭大汗。
小邪見郭登已救著祁鎮,心頭比阿三更急,恨不得咬兩人一口,不得已只好立在馬背,
長刀猛揮:「搞什麼?還不快轟?」
阿四終於見著目標,急叫:「快!亂轟!有轟總比沒轟好!」
說話間已連轟三炮,全然朝瓦刺軍轟去。
小邪沒辦法,折斷一小節刀柄已打向郭登馬前腿。怒喝幾聲,已殺往蕃兵,往炮彈落點
處撞去。
郭登不知小邪偷襲,馬腿被砸,一個不穩已往前栽。他與祁鎮霎時跌下馬鞍,四周蕃兵
又已罩上。
此時蕭無痕已衝至,急道:「皇上快上馬!」雙手又將祁鎮拉上馬背,準備殺敵衝出重
圍。一劍劈死三名蕃兵,卻無法越雷池一步,急得又叫,「小邪幫主快過來──皇上在此─
─」
小邪充耳未聞,趕忙往敵軍撞去,果然被火炮轟下馬來,抓過長刀仍然猛砍敵人,並大
吼:「也先大棵呆──有膽別逃──」
他有意讓也先知道他已經落馬,然後掉過頭來攔截祁鎮。
果然也先聞聲,軍心大定,暗自黠笑:「天助我也!」馬上調馬喝道,「衝!把英宗再
奪回來!」
霎時大軍全然調頭,江河潰堤般湧向了蕭無痕。
也先一馬衝前,長劍不劈人而斬馬腿,劍影一閃,馬前蹄已斷,哀嘶切叫,連人帶馬已
往前滾,蕭無痕和祁鎮亦雙雙落地。
也先哈哈奸笑,巨掌一探,猛抓起祁鎮,調馬回頭已下令撤軍。
祁鎮已急出眼淚,任他如何掙扎仍掙不脫也先強而有力之手臂,只得乖乖地再跟他回去
當俘虜了。
小邪見狀,一顆心才定下來,趕忙搶過一匹戰馬,追掠而去,溜著敵軍尾巴,宰殺幾人
以「心頭之恨」。
不到盞茶功夫,也先部隊已奔出五里開外,小邪方自怒意沖沖而又甚為失望地策馬回頭。
映著一片血紅夕陽,滾滾沙塵埋藏了無數軍隊,鐵蹄奔揚,鼓盡了戰勝者之驕傲,卻添
足了戰敗者之絕望與感傷!
望著滿身血紅紅斑紋摻揉污泥幾乎無一淨處的小邪,眾人說不出悵然,又怎會想到這全
是小邪一手所造成?
敵軍已走遠,十箱金帛也已被拿走,祁鎮仍在也先手中,這一戰除了宰殺幾名蕃兵外,
可說一敗塗地。
小邪卻不這麼想,輕輕一笑:「看到沒有?蕃兵被我追得很慘,這是難得的戰績!」
蕭無痕苦笑:「可是皇上卻仍在他們手中。」
小邪道:「唉呀!我早就要你們做好心理準備,搶不回皇上是在意料之中,應該高興的
是也先對我們還是甚忌諱,將來就夠他受的了!看長遠一點!我不認為現在救回皇上有何好
處?說不定他腦袋一縮,來個舉雙手投降,那多划不來了!」
此次戰役敗則敗矣,該想的是下次戰局。劉安不愧沙場老將,輕輕一歎,已將此事擱
下,道:「也許天命該如此,我們回城吧!希望下一戰能奏效!」
小邪道:「當然會奏效,要不是戰馬跑得太慢,我一定把他馬尾巴給割下來!讓他分不
清馬首跟馬尾!」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23:30
說話間,眾人已撤入城內,很快地進入軍機室,以商討下次對策。
小邪道:「我認為該易被動為主動!以牽制敵軍行動!」
劉安道:「你要攻擊也先?」
小邪點頭:「不錯!這是必然的結果!光守,是退不了敵的!」
劉安道:「我知道戰至最後仍須反攻,但此時敵我兵力相差懸殊,若貿然進攻,將十分
不利!」
「哪有這回事?人少就該採用游擊戰,能吃就吃,不能吃就逃!多耍幾次,保證也先腦
充血而翹了!」
蕭無痕輕笑:「有小邪幫主帶隊,我認為此方法十分可行!」
劉安也聽過小邪以三十騎把也先數萬大軍像切肉餅般,開了一條「人行道」,而將蕭無
痕給救出來,當下也不反對他所提議,道:「楊將軍認為何時突襲最為恰當?」
「打鐵該趁熱!等摸清也先落腳何處,馬上就可以帶兵去撂了他!」
郭登道:「照也先出沒路線,該不離白羊口、宣府、本城和紫荊關之間,一天一夜時間
就可以走遍這四個區域,活動性相當大!」
小邪道:「就是太大,才要先摸清他們藏在何處?否則,隨時都可派兵去逮他!」
劉安道:「今夜也先可能藏於洋河附近山區,明日可能往宣府方向行去,因為他發現本
城兵力增加,必定找較弱之城鎮下手!」
小邪道:「如此推測很有道理!不管如何,只要碰上了,我就干,打不贏再逃!多打幾
次,累也要把他們給累死!」
劉安頷首:「依你之見,該帶多少兵力較妥當?」
小邪道:「三百名壯漢、三百匹快馬!打游擊,不須要太多人手,以快捷為主。」
劉安道:「人馬沒問題,不知楊將軍須要與何人同行?」
小邪道:「小七沒來,否則他最適合,現在只好找阿三和阿四了!」
蕭無痕道:「我可以代替小七!」
小邪搖頭:「不行!你是後衛軍隊!我們騷擾過後,你就必須吃掉對方,再則我們被困
了,還是需要你來解危!」
蕭無痕聞知自己仍能參戰,亦不堅持定要打先鋒,遂問道:「你須要多少人手做為後
援?」
小邪問劉安:「城裡還有多少兵力?」
劉安道:「受傷不算,還有八萬四千餘人,馬匹卻只有一萬餘匹。」
小邪稍加考慮,已往桌面地圖瞧去,不久道:「小王爺你就帶七千名騎士、三千名步
兵。步兵以弓箭為主,火器為副,每到一個地方則設立防護線,以能阻止騎兵攻擊為佳!然
後步步為營,慢慢將也先逼出關外!而七千名騎士就得隨時支援我嘍!」
蕭無痕頷首:「我自會調度!」
小邪指著地圖和「大同」呈三角形之兩座小山,道:「設立防護線最好離大同城別太
遠,以便能相互支援,超過百里就交由宣府城負責,省得軍力過於分散而遭到敵人反咬!」
劉安對小邪之調兵,大有英雄所見略同之感覺,然而他卻不得不佩服小邪如此小小年紀
就能下如此對策,實是難能可貴,實猜不透是誰才能教出如此神奇之人?
其實小邪早年在歐陽不空有意栽培下,攻守戰略早就融於心中,十二歲開始,歐陽不空
想贏他一盤棋已是難上加難,可見其運兵遣將之神妙,自非一般普通軍事家能比擬,況且他
又將勝負早已拋開,在百無顧忌之下,要不想讓他贏仗還真不容易。
如此說來,他已無對手了?
凡是人都有缺點,小邪也不例外!
再討論一些細節,眾人已散去,各自準備下次迎戰也先部隊。
一處散去,另一處卻方聚集。
山區一角,無數蒙古包之中的一篷,佈置豪華,燈火通明,方形木桌上放置地圖,也先
和一名黑袍白髮,連眉毛都已發白而卷伸如鼠尾之老人對面而坐。
黑袍老人發雖白蒼,肌膚卻紅如醉酒泛紅,雙日如反了光之碧玉翡翠般冷森而狡黠,像
要刺穿人們心口似地嵌在濃濃一堆肥肉中。但臉龐除了眼眶那堆肥肉,它處卻瘦得如皮包
骨,活生生是俱變形殭屍。
梳洗甚為平整的衣袍見不出一絲皺紋,連那動作都似鬆了發條之木偶,慢得令人憋心不
下。
他的話更慢,而且低沉,卻有無盡之懾人力量:「其實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對付楊小邪!」
也先稍帶失望表情:「要是有,你手下又怎會被轟得損失過半?」
黑袍老人殘酷冷笑:「那是因為本座不在場之關係!現在絕不會再有此事發生。」
也先道:「希望教主別再讓本王失望才好!」
聽也先所言,難道他就是「天靈教」教主?見其左胸那只比平常鷹記更大一倍而且金絲
纏紅邊之舞爪飛鷹,想必是錯不了。
教主冷笑:「王子請放心,一個小毛頭,有何可懼。」
也先道:「本王不同意你的看法!他雖小,武功卻高得嚇人,尤其滿腦子鬼主意,實叫
人防不勝防;不滿你說,傍晚那一戰,據手下報告,他是故意中彈下馬以引誘本王再劫走祁
鎮,其目的為何,本王到現在還沒猜透!」
教主道:「也許他和祁鎮有所怨隙,所以不願將他救回去。」
也先道:「既不想救人,他又何須花上數萬兩黃金開這個玩笑?」
教主也說不上,猜不出,但他仍認為小邪是無目的。他道:「楊小邪武功雖高,童心卻
仍相當重,以前在江湖上拍賣數十萬兩銀子都面不改色,區區數萬兩黃金,他未必放在眼
裡!」
也先反問:「這就是你對此事之定論?」
教主道:「此事不論結果如何,對本軍影響並不大,知與不知並無多大關係,若能將其
捉來,一切事情皆可迎刃而解!」
也先道:「想捉他?談何容易!他狡黠如狐,行動如飛豹,撲殺如殘狼。本王和他合作
過,對他再瞭解不過了!」
教主黠笑:「再聰明的人,也有疏忽之時,只要是人,都有其弱點!我們只要針對楊小
邪弱點去打擊,引誘他,仍是足以將他制服!」
也先問:「他的弱點在何處?」
「黑狗!」
「黑狗?」也先愕然而難以相信。
教主頷首奸狡直笑:「不錯!黑狗就是他弱點!」
也先對其所言,實在無法想出其中奧妙:「有何原因?」
「有!」教主解釋,「楊小邪和其幫眾嗜狗如命,尤其是黑狗,又叫『烏龜狗』;根據
本座調查結果,楊小邪是逢狗必殺,連他武功最厲害一招都取名『烏龜狗』可見其心性是如
何偏好黑狗,而且去年中原兩大幫派之一之『神武門』當時亦因黑狗出現城邊,而遭到楊小
邪之決心攻擊。這些都是事實!」
也先聽得想笑,所以他笑了,搓搓唇上黝黑八字鬍,笑瞇了眼:「真是怪人?連弱點都
讓人無法想像!黑狗……」
教主道:「這是唯一能引誘他而不讓他起疑的東西。」
經過教主說明,也先也覺得此法甚好,立時道:「依你之見,又該如何引誘他?逮捕
他?」
教主自得而笑:「只要將黑狗置於陷阱中,等他落入陷阱,再包圍將他擒住。」
也先沉思半晌,道:「教主手下還有多少人手?」
「自京城被毀七十餘人,如今只剩五十餘名,但他們身手較高!」
「可否全部調來?」
教主稍微怔愣:「你想全部用上?」
也先道:「七十餘人都屍骨無存,五十幾人?老實說,本王仍不放心!」
教主道:「王子太多慮了,此次在誘敵,他不來便罷,要是他來了,本座保證讓他來得
去不得!」
也先道:「教主能調多少人就調多少,此次若不成功,恐怕就再也無機會了!」
教主稍加沉思,不久道:「本教徒眾散佈中原各處,一時也喚不回來,近期內若是楊小
邪來犯,王子該有所準備才是!」
也先道:「我將全力以赴!」
教主頻頻點頭:「只要找妥了黑狗,哪怕楊小邪不上勾?」
小邪當真如他所言──逢狗必殺?
以天靈教一教之主尊貴之身份出此策略,看來是假不了了。
雙方爾虞我詐各懷鬼胎,不知將鹿死誰手?
第二天清晨,小邪已領著阿三、阿四和三百騎壯士,浩浩湯湯往洋河方向行去。
一夜的探索,他已知也先昨夜確實夜宿洋河山區,現在趕去,就算找不到人,多少也有
線索可尋。
阿三、阿四兩人玩火炮上了癮,臨行前,都得拖兩尊火炮同行,方始甘心。小邪亦覺得
有火炮同行,多少會帶些方便,火力更為旺盛,而且此去路途並未起伏顛簸過大,攜炮同
往,仍然可行!是以並未拒絕。
他們走後不到一個對時,蕭無痕亦領著大軍隨後出發,以為後衛,隨時支援小邪。
如此,兩批人馬,一前一後已漸漸往洋河逼近。
將近中午時分,小邪一行已進入山區,藏妥手下後,小邪道:「阿四你留在此指揮軍
隊!小心別亂跑!我和阿三去探探蕃兵往哪個方同走,也好半途攔下他們。」
阿四點頭:「去吧!要用火炮,吹聲口哨即可!保證一吹見效!」
小邪並不多言,馬上和阿三徒步潛往洋河方向。
不多時,他們已找到也先軍隊宿營處。一片凌亂,聚集之火堆仍有不少白煙冒起,想必
剛走不久。
小邪瞧瞧四處,道:「他們人馬仍然不少,少說也有十萬人左右!有得戰了!」
阿三道:「如若一把刀殺一萬人,就得換上十把!嗯!是筆大生意!」
小邪道:「等你殺完,說不定小蕃兵又長大了,殺不勝殺!」
「那……該怎麼辦才能一次見效?」
小邪道:「多啦!比如說趕他們下洋河,或者閹了他們,讓他們生不出小蕃兵,不就得
了?」
阿三瞪眼:「照你這樣閹下去,三輩子也閹不完!閹不勝閹!」
小邪笑道:「所以只好趕啦!趕不動再宰!宰不動就轟!總是會有結果的!」
阿三已露出笑容:「像上次炮轟黑巾殺手!才能顯出我『三撇老蛋』的英雄氣概!」
兩人自我陶醉地說著,走著,已順往洋河東岸行去。
不久,小邪止步,指著地上蹄痕:「從此開始,蕃兵已上馬行走,速度也加快,可是他
們是順著河流往宣府方向行去!
阿三道:「洋河不長,只有八十里左右,則岔入東河口,然後流向宣府,在岔口處,兩
岸夾山,雖不陡峭,但人馬仍然繞道而行,是埋伏好地點!」
小邪道:「好是好!但離大同城遠了些,小王爺兵力恐怕無法發揮功效!」
阿三想想,又道:「既然如此,就只有在前方三十里處,有個天河鎮,他們如果在那裡
休息,機會也不錯!」
小邪稍加考慮,道:「反正我們是突襲,又不是硬碰硬,就先繞道東河口,先布下埋
伏,然後溯流而上,能宰多少人就宰多少人!只要安頓好那兩門火炮,轟他千百人是沒什麼
問題才對!」
阿三猛力點頭:「這方法正是英雄所見相同!我轟定了!」
兩人返回阿四隱藏處,隨即引兵往東河口繞行而去。
繞著迂迴山徑,小邪若隱若現已發現黑狗蹤跡,再往前穿過一座小山丘,赫然小腳下聚
集不少似在搶食之黑狗。
小邪欣喜若狂,指了過去:「你們看!那是什麼?」
阿三、阿四瞪大眼睛瞄去,異口同聲:「黑狗?」
那副饞像,只差沒流出口水。
難道黑狗當真是通吃幫的剋星,弱點?
小邪嚇哧笑道:「兵荒馬亂,有此黑狗群,分明是天助我也!算算也有十幾隻!一天鹵
一隻,省吃儉用,勉強可吃上半個月!」
阿三貪婪樣:「看它們屁股翹得那麼高,一定是純種的大漠神土狗!唉……唷!」他抖
了身軀,「還沒吃,我就夠味了!」
阿四道:「我去採些補品!最近體力消耗真大,不補不行了!」
小邪更是貪饞,二話不說,猛揮手:「上!第一次戰役!狗跟人都差不多!」
說著已策馬奔前,還揮起半節韁繩,準備套捉黑狗。
阿三、阿四興沖沖亦展開包抄。此舉倒把三百名戰士弄得啼笑皆非──說好是對付瓦刺
軍,怎麼會對黑狗發起攻擊?然而他們在莫可奈何之下,仍然「並肩作戰」圍上了黑狗群。
狗群突見有大軍追至,已落荒而逃,奇怪地全竄往東方。
小邪那能放過到口的香肉?策馬再追,那股勁兒,誰說他不是在迎敵戰鬥?至於是否為
陷阱,他早已拋向九天關外,唯「狗」是圖了。
忽然一名戰士已挑起狗食之含血紅肉片之骨頭,已奔攔小邪。他正是以前接送小七支援
蕭無痕之「驍騎」頭領沈傑。本在宣府,但為追隨小王爺,和劉千一同請調大同。
「楊將軍!這可能是陷阱!」沈傑已攔上小邪,將骨頭交予小邪。
小邪乍覺,瞄向骨頭,一見即知是山豬肉骨,然而此處並無打鬥痕跡,亦無留下毛皮之
類東西,顯然是有人預置於此,只要不算太笨的人,都可猜出這是個陷阱。
小邪望著遠奔將逝之黑狗,內心那股失落,比失任何金銀財寶,甚至戀人都來得不甘和
可惜,一對眉頭拉得快落往下巴,苦得快出汁。
心不甘而又無奈:「不錯……是陷阱!」
阿三、阿四表情亦差不了多少,策馬返回。阿三無奈道:「煮熟的香肉又飛了!」
阿四苦笑:「還有什麼比吃不到香肉更痛苦?」
沈傑見三人如此失落表情,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臉紅,道:「將軍該知曉,這陷阱可能
針對你而設。」
「我知道!」小邪看看幾百名戰士,總不能讓他們冒險,無奈地攤攤手:「走吧!痛苦
的識破敵人奸計!」
垂頭喪氣,調馬往西側山徑行去。
沈傑終於噓了一口氣,拋下骨頭,甚為爽朗地緊跟小邪後方。
見著小邪如此模樣,這些戰士甚而已感到於心不忍,甚想替他捉回黑狗,以償其心願。
但想歸想,仍是認真跟在後頭,中伏可不是好玩的!
看來天靈教主之計策似乎已失算,小邪已憋住對黑狗之誘惑,調頭往西行了。
然而──
這麼肥,這麼多的黑狗,吃起來多麼過癮?難道就白白讓它跑了?這還沒關係!但壞了
「逢狗必殺」之信用招牌,活起來多不舒服?多麼洩氣,真他媽的縮起頭來當烏龜?
越想,小邪越不甘心放手,突然已勒住馬匹,稍帶尷尬地瞄向沈傑:「我想那些狗說不
定在半路上一不小心就撞昏大樹下!我用撿的就可以了!」
這那門的怪道理?不但是沈傑,連三百名戰士都禁不住而想笑。
小邪開了口,氣勢就來,說話更起勁:「這也不是光我一人在瞎說,你們聽過農夫撿到
撞昏兔子故事沒有??」他又道,「狗比兔子大多了!」
阿三立時接口:「何況有十幾隻?撞個一兩隻一定沒問題。」
阿四道:「守株逮狗,要比逮兔容易多了!」
沈傑哭笑不得:「楊將軍……」
小邪道:「這樣好了,你們先引兵到東河口埋伏!我去『看看』就回來!我當然不會傻
到往敵人陷阱鑽!如此可說是兩全其美啦!」
沈傑無奈:「既是要去,屬下自該追隨!」
小邪道:「不必如此!就算中了陷阱,我一人要逃,容易得很!有了你們反而不方便!」
阿三道:「我也參加!捉狗要一人趕一人捉才是完美無缺的動作。」
阿四道:「再加上火炮!說不定用嚇的就能把它們嚇昏,自是方便多了!」
小邪道:「火炮不能亂放!否則就了底;還是老樣子,阿三跟我去,阿四你就帶兵把火
炮裝在山頂,多轟幾名蕃兵,另外別忘了多採些補藥!狗肉算你一份!」
阿四最近迷上了火炮,在兩者不可兼得之下,看火炮亦能發洩萬丈豪氣之氣概,猛然點
頭:「就這麼說定!若中了伏,千萬別跑錯方向!」
小邪道:「放心!死不掉!阿三快走!打狗趁熱!」
兩人已策馬調頭,趕往東方。
沈傑無奈苦笑不已,那有人會如此嗜狗如命?無奈之餘,仍隨著阿四往目標出發。
看來小邪仍禁不起香肉之誘惑,明知是陷阱,還是不肯放棄逮狗以解饞。
追出二十餘里,黑狗蹤跡已現。是一處三面環山一面靠河之小平原。
阿三呵呵直笑:「雖然沒撞昏!但也差不多要將它們累昏了。」
小邪甚為得意:「什麼埋伏?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阿三道:「看來他們白白得損失幾隻名貴狗肉,我們上吧!省得跑得太累,狗肉都走了
味!」
「恨號(很好)!你左邊,我右邊!上!」
兩人如炸彈開花般,分別捲向左右兩邊山徑通道,狂風襲捲般絞向了被嚇得四處亂竄之
狗群。
解下早已備妥之長繩,牛仔般揮著圈繩,似通靈之靈蛇罩向了黑狗頸部,一拖一帶,狡
捷而熟練之動作讓人歎為觀止,亦顯露其十數年之高超捕狗技術。
不到幾分鐘,十三隻肥大黑狗已全然被捕,兩人各六隻,一隻留在地面已昏過去。
小邪瞧瞧馬背左右各掛三隻昏迷黑狗,一副得意忘形:「很容易嘛!我就知道直覺是不
會錯的,上天賜給我珍品,怎能拒收呢?會遭天譴的哪!」
阿三道:「反正也沒埋伏!找個地方,先烤一隻解解饞!你以為如何?」
「客氣?」小邪得意洋洋往河邊左側山谷指去,「走!」
兩人載著十二隻黑狗,拖著一隻,已奔往該處。
淨潔亂石上,搭個小灶,很快地,他們已烤起狗肉。臉上洋溢那股興致和欣喜,實叫人
認為他們獲得了什麼寶物似的。
不多時,香肉已香,兩人撕下狗腿,大口大口啃食。
小邪呵呵笑道:「我看也先是為了逃命,才弄來幾隻黑狗,故意引開我,什麼埋伏?全
是狗屁!差點就讓香肉給跑了。」
阿三頻頻點頭,有香肉吃,啥事他可全忘光了,狡黠一笑:「我們多吃一隻,保證阿四
不曉得,這就是他愛玩火炮的後果!呵呵!那條狗尾巴就留給他當紀念品!」
兩人吃了不亦樂乎,卻不見也先部隊出現,難道正如小邪所說,也先怕了,而臨時改變
主意?
還是他們另有圖謀?
驀地──
轟然一聲晴天霹靂般巨響,震得整座山嗡嗡作響像要垮了似的。
這聲音也震傻了小邪和阿三,兩人呆愣地相互瞧著,含在嘴中一半露在外邊之肉片亦忘
了咬嚼。心靈霎時一片空白,似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聲音,而在等待另一次更真實之證明。
很快地,又是一陣暴響竄向兩人耳際。
「阿四?」
兩人異口同聲驚愕喊出,右手往火堆狗肉抓去,唰然已撕成兩半,各自掠上馬匹,已狂
飆電掣,疾往回路馳去。
他倆終於明白,埋伏不在此,而在阿四。也先分明想引開小邪,再想法吃掉三百名軍
隊,然後再回過頭來對付小邪。如此一來,正好扣住了小邪弱點──牽制其朋友而迫其就範。
小邪開始有點後悔搞狗肉搞昏了頭,而讓敵人詭計得以得逞,否則中伏的該不是阿四而
是也先才對。
為了阿四安危,兩人策足馬勁,恨不得馬上就竄抵目的地。
衝過一處山口,寬廣平原上已擠滿虎豹獸皮纏身之瓦刺軍,吶喊震天直如群虎咆哮,氣
勢迫人已極。
小邪瞪紅了眼,怒喝:「衝!」
雙騎鐵蹄猛揚,疾如流星墜月,勾起兩道黃卷捲飛塵扣著蹄印像要鑿開大地般直往前鑽
掠。
番兵似有意將小邪和阿三引入陣心,見其衝來,紛紛走避,避之不及者已然人頭落地,
濺著噴紅鮮血直往地上滾落。甚有肚破腸流散落滿地,一股腥制直貫鼻樑令人作嘔,屠宰場
般碎肝爛膽和著污泥,就像自身五臟六腑已被掏出往地上踩挫。雞皮疙瘩暴起,讓人頭皮發
麻,神經抽搐悚剽。
兩人就此一路殺往前頭小山丘。
阿四乍見小邪,炮口掉頭就往小邪後面追兵猛轟。
突見阿四無恙,小邪一顆心方自安定下來。
阿四並不怕死,開口就是:「狗肉弄到手了沒有?」
小邪將手中半節狗腿拋過去,乾笑道:「還好!一條不少!快退向後山!我來斷後!」
阿四立時調度大軍往山頂爬去,還好火炮只是五百斤重之中型紅夷炮,多一匹馬,即能
拖上山區。
敵軍並沒再攻,卻越圍越多,多得見不著遠處地面,人頭頂著的就是青天白雲。
小邪暗道苦也,慢慢退往後山。
然而此山方圓不到五里,爬到最高頂,已然可見四處全是瓦刺軍,密得水不通,小邪眾
人則如困於海洋中之孤島,欲退無門。
阿四已經回報:「稟小邪幫主!前有追兵,後無退路,情形很慘!」
說話間仍咬了兩口手中烤狗肉,根本未把大難放在眼裡。
阿三道:「小邪幫主,照上次一樣殺他們一個人仰馬翻,血流成河!」
小邪往四處瞧去,大軍前還擋了盾牌,甚有火器,弓箭封路,看來也先早有防範,想和
上次出其不意殺敵而衝出重圍,已是不可能。
他苦笑:「沖不了!他們有箭,人射不中,馬一定逃不了!困定啦!」
阿三感到可惜:「早知道也把烏龍馬騎來,留給小七,一點用處都沒有!」
小邪乾脆命令眾人下馬,坐於地面,自嘲道:「總算沒有全輸,還宰了他們十三條狗,
也可說大獲全勝啦!」
沈傑急道:「我……可以分批突襲,也許可收奇效!」
小邪道:「不必著急!好歹也見見也先再說!放心!看他們只守不攻,準是有目的而
來,說不定他們要的是我,你們就可大搖大擺地走出去,幹嘛要如此賣力?」
他早已算準也先目標在他,是以安然地等待,省得手下多受損傷。
沈傑聞言,亦想不出其他更好對策,只好由他了。
阿四道:「反正走不了,多轟他們幾炮,又有何不可?」
說著已引燃火炮,根本不必瞄準,就已轟向山下敵軍人群。
轟然巨響,炸彈落處,殘肢斷臂噴起,煙塵為之瀰漫。
阿四咯咯直笑:「讓我享受享受什麼叫『百發百中』的滋味。」
緊接著又轟出數炮,只要炮彈落地,就有哀嚎傳出,轟得阿三也手癢而加入行列。
突地更大響聲,炮彈落的不是人群,而是山頂,炸得眾人灰頭土臉,個個往地上撲。
原來瓦刺軍被轟得忍無可忍,亦開始還擊,一炮沒打中,卻嚇得小邪等眾人不敢再囂張。
阿四乾乾直笑:「我看……見好就收!雖然他們的炮是用來嚇人的……」
小邪瞪向他:「你的百發百中有啥用?敵人百發一中就夠你受!叫你安靜坐著,手癢個
什麼勁?」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23:52
阿四乾笑:「炮聲過後的安靜,才是讓人感到最回味的!」
「回的全是泥土味!」小邪瞪眼,「再放,就把你埋了!」
阿四尷尬直笑,一身不帶袈裟之素青和尚裝,已然一片泥跡,不敢再張聲。
此時山下有了變化,群兵之中已湧出數支長高旗幟,也先和四大戰將已列於前頭,健壯
黃驃馬更托出其碩大而威武。
小邪瞄向前,但瞧的並不是他,而是他左側那幾名黑衣裡面人,心頭已然笑起,總算自
己並未估計錯誤,只要找到也先就能找到天靈教徒眾。
也先已開口:「楊小邪!久違了!」
小邪起身,大大方方插起雙手:「大棵呆!你要見我,須要動用那麼多人?實在讓人無
法消受!」
也先狡猾一笑:「不留住你,怎能見著你?你怎麼又投向了明軍?我們不是說好相互合
作的嗎?」
「本來是!但你居心不良,想暗算我老人家,笨蛋才會繼續與你合作。」
也先乾笑:「楊兄弟可能誤會了!本王愛才若渴,怎會暗算你?」
「你知道天下最讓人難以忍受的事是什麼?」小邪自問自答,「那就是碰上了比你聰明
的人;我就知道我太聰明,除了自己當老大以外,任何人是容不下我的!你也別再裝了!否
則你就是最笨的笨蛋!」
也先雙目寒芒一閃,隨即隱去,假笑:「聰明的人往往多疑,既然你如此認定,本王亦
百口莫辯了!今日請你來,只是想一解前嫌!你該知道大明江山已危如懸孵,本王要取,實
是易如反掌!」
小邪調侃:「反掌是很容易,取卵也不難,難的是你這只蕃豬撞不到路,老是在此地打
轉,再轉上十年也是翻著手掌,自鳴得意直叫容易容易!」
也先霎時臉色一變,目露殺機,小邪那句「蕃豬」已惹火了他。
突地那黑衣裡面人走前,從其左胸鷹記可辨別他乃套上頭巾之天靈教主,他細聲道:
「王子稍安勿躁,先抓住他再說!」
也先聞言,怒意方,磨牙一陣,方道:「楊小邪你該瞭解時下情勢!」
「我不瞭解!」
也先冷然一笑:「此山已被我軍層層包圍,另有弓箭手五千名,只要你一動,五千支利
箭就會射穿你心窩,至少可以射倒你坐騎,今天你是難以脫逃了!」
「哦?這麼嚴重?」小邪捉狎,「別忘了上次我切大餅那檔事,你軍隊根本不夠看!」
也先道:「那是讓你偷襲才得逞,如今我有防備,箭陣就叫你近不了身,不信你可以試
試。」
小邪不屑:「我還有兩尊火炮,轟個退路,該沒什麼問題吧!」
也先狎笑:「比火炮,本王軍隊要比你強多了!我勸你莫要嘗試!」
小邪裝出無奈樣:「看來我這次是裁定了!」
也先笑道:「栽在本王十萬大軍手中,並不丟人!」
「少自我陶醉!我是栽在黑狗身上,難道你是大狗熊不成?」
也先為之困言,隨即冷笑:「不管栽在誰手中,今天你插翅也難飛!要想活命,最好束
手就縛,本王念在舊情,說不定會放你一條生路!」
小邪裝出愁容:「好吧!你那麼念舊,我再不通人情,實在會被人講話,不過這是你我
之間的事,跟他們無關,放走他們吧!」
也先黠笑:「有他們作伴,不是更好?」
小邪冷道:「你不肯放人?」
也先狡黠而笑,以笑聲代替了回答。
小邪瞟他一眼,反而捉狎笑起,轉向阿三、阿四:「把火炮掉頭!」
阿三、阿四興致沖沖,馬上調過兩尊火炮,煞有其事地瞄向也先。
也先驚愕:「你敢開火?你不怕本王下令反擊?」
小邪輕笑:「我那敢開火?只是嚇嚇你,過過乾癮而已!」
也先亦認為小邪沒那個膽子,敢拿三百名戰士生命開玩笑?當下黠笑不已:「小炮怎能
跟大炮比,你果然有先見之明!」
小邪輕笑:「你放不放他們走?」
也先狡笑:「放不放,不都一樣?」
「我有先見之明,放了就知道了!」
驀然小邪已搶過阿三手中火紅線香,插往火炮引信。
也先見狀大駭:「楊小邪你敢?」
「我不敢?放了就知道我敢不敢!」
轟然巨響,火炮已打出炮彈,直往也先射去。
小邪急喝:「上馬!」
三百騎訓練有素,已然全部跨上馬鞍,展開陣勢,個個握緊武器,那股視死如歸煞氣充
滿臉上,準備一決死戰。
有威武將軍就有威武士兵,小邪從不怕死,而且屢戰不敗,在眾人心目中就是精神偶
像,如此一喝,崩山裂地之勢霎時罩向三百騎。此種大丈夫氣概又豈是未從軍殺敵者所能體
會?
炮彈落地,炸得也先人群四處逃竄,雖不至於百孔千瘡,卻也滿身飛塵,弄得十分狼狽。
小邪並沒衝前,他知道若一味想突圍,恐怕除了阿三和阿四以外,將全軍覆沒。他之所
以如此,只想給也先來個下馬威,表明自己並非只有坐以待斃之地步。
小邪冷笑:「如何?你以為我敢不敢?」
也先厲道:「你不想活命了?」
「被你逮去,要活命更難了!」小邪冷笑:「狗急也會跳牆!你放不放人?放人,我跟
你走。不放人,就來個玉石俱焚。憑我三百騎,殺你三千三萬人也甘願!」
四大戰將除了鐵神曾吃過小邪的虧以外,其他三人皆傲氣凌人,根本不將小邪放在眼
裡,準備決一雌雄。
天靈教主卻趨耳細說,不如先逮住小邪再說,原先計劃亦是如此,何必作無謂之改變?
反正捉住小邪,其他人已不足懼。
也先雖然氣不過,但心中早已存此想法,只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不能表現太過於露骨,
眼見局勢已針鋒相對,由不得他再裝下去。
他冷笑:「念你曾經助我捕獲英宗,本王就網開一面,放你部下離去!」
小邪滿意一笑:「很好!既要放人,就先將北邊人手撤走!」
也先冷道:「我一撤,你不就可趁機溜走?」
小邪道:「總要有一方讓步!你撤人,我下馬!如果你再怕我逃了,那你實在是個不入
流的小癟三!」
也先思考半晌,雖然小邪武功高強,但失去馬匹,要想一時之間衝破重圍,也非易事。
他道:「你先走前五十丈,我再下令放人。」
如若小邪再往前走五十丈,則可說已進入也先和天靈教主之勢力範圍,如此一來,也先
已然不再有所顧慮了。
小邪瞪眼:「膽小鬼!」
罵歸罵,他還是依言下馬走前。
阿三慷慨激昂:「小邪幫主你放心去吧!不出三天,我保證救你出來!」
「不必啦!等你三天,我那還有命?」小邪道,「退去之後,放幾響炮通知我就行了。」
阿四道:「我回去調大炮,非得轟得他們頭手分家不可!」
小邪瞪眼:「少說廢話!走為上策!」
他已走往也先不到三十丈。也先已然狡黠笑起,下令北邊軍隊撤往兩旁,讓出一條出路。
阿三不再停留,策馬縱往北邊,高叫:「小邪幫主,我會留一半香肉給你!」
說話間,三百騎已拖著兩尊大炮竄往北邊,不久已消逝無蹤。驀然又轟出兩響炮聲,小
邪已得知他們已安全,心情亦為之輕鬆不少。
也先等人已圍向小邪,仍保持十五丈方圓,以防小邪使詐。小邪落落大方:「不必那麼
緊張兮兮!人有失手!現在就是我失手的時候!為了黑狗,也是值得啦!」
十餘名天靈教高手已抽出長刀困住小邪。
也先此時才放心:「楊小邪你不該背我而去,否則也不會有今日下場!」
小邪瀟灑道:「老走好運也沒意思!偶爾走走衰(倒楣)運!也算是不負皇天啦!」
也先冷笑:「恐怕你消受不起!」
「那也是沒辦法!」
「法」字未說完,突見小邪暴化青光,電極般快捷射向天靈教主,右手五指盡張,似狡
靈毒蛇噬向其頭巾,只只利牙深勾,嘯起哧哧破空咧聲,只一剎那間,已逼向天靈教主頭顱
不及三寸。
天靈教主根本覺不出小邪會突然對自己下手,然而逼透強勁冷風已至,由不得他全身似
導電般抖顫,還好他不愧為絕頂高手,臨危不亂,強吸真氣,突然間身化七尊人影,虛虛實
實往左右散去,似會分身術般避開小邪凌厲一爪。
刷然脆響,小邪頗感意外,自己出手竟然未能得逞,如此奇異身法,簡直是魔鬼之化
身,全身已去之骨肉軀殼,隨時都會散去和組合似的。
浮雲掠影般翻了三個觔斗,秋風送落葉的輕巧飄落地面,唯一欣慰,這爪並非全部落
空,右手還扣了些從其頭巾撕下兩指寬七寸長之布條。
十餘名黑衣人已趁小邪住足之際,猛然攻了過去,十餘道匹練銀蛇快刀全往小邪四處要
害罩去,生冷勁風嘯得讓人頭眩目花,其威力可想而知。
小邪突然猛喝,身如千斤重錘捶尖釘般鑽入地面,害得眾黑衣人突見目標已失,差點控
制不了刀勢而自相砍殺。還好皆是手握長刀,一陣銀光交織碰撞之後,已然醒來,趕忙再找
目標,掠身追往方爬起之小邪。長刀再出,又是霸道銳利銀光劈開太極無堅不摧般砍了過來。
小邪並沒動,不是他想硬接,而是懶得打了,任由數把長刀架在自己脖頸上,他倆悠然
自得。反正已逃不掉,無謂亂打,於事無補,倒不如先安下心來,再找尋其他機會。
天靈教主面罩被小邪從眉頭撕往後腦,雖無露像之慮,但對其身手卻大感驚駭,一時間
詫愣的直往小邪瞧去,猜不出他是如何撕爛自己面巾?
他冷笑:「楊小邪,你武功果然名不虛傳!」
小邪輕笑:「你也不差!還會變魔術?下次我會用布袋把你套起來,看你能變到那裡
去?」
天靈教主冷笑:「恐怕你沒哪個機會了!」
「憑你一張嘴,光說光吹有啥鳥用?」小邪輕笑,「機會是我變出來的!你還是認命些
好!」
也先見小邪已被制住,軍心大定,從容行前,狡笑不已:「除了一種情況,否則你真的
沒機會了!」
「噢?」小邪打迷糊,「那麼嚴重?那種情況?」
「歸順本王,說出你所有知道的秘密!」
「呃……這麼難……」
「不難不難!」也先黠笑,「如果你吃過了幾道名菜,保證你舒舒服服,輕輕鬆鬆的說
得比唱的還順口。」
天靈教主冷笑:「本教對此道最拿手,光一道『截脈穿心絞』保證讓你吃得大呼過癮!」
小邪淡然道:「還是很難!」
也先臉容一變,冷道:「你不說?」
「說!我當然說!我知道的全說!」
「那你為何說『很難』?」
小邪一臉苦相:「因為我根本不知道我知道什麼秘密,實在是有口難言吶!」
「你!……」也先舉掌就想劈下。但咬咬牙,還是忍住,冷笑,「只要你在我手中,不
怕你不說!來人!把他綁起來!」
立時有兩名壯漢拿著指粗繩索困得小邪如滾春卷,只剩雙足可用來行步而已。
數把長刀仍未離開其脖子,架得緊緊,嚴防其脫逃。
小邪倒也落落大方:「困也沒用,我說不出什麼鳥蛋的!」
天靈教主冷笑:「我看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轉向也先,「王子,看來是要逼供了!」
也先稍微頷首示意。
天靈教主已陰笑走向小邪,突地五指齊張,火紅如燒鐵般扣向小邪背心,更形獰笑:
「這道『截脈穿心絞』你仔細嘗嘗!」
五指方落肌膚,小邪身形不由自主地抖顫,那五指就和真正燒紅鐵條一樣的烙在背心,
像要烤燒嫩肉般直往裡鑽,疼過了肉,換疼骨,疼向四肢百骸。
小邪咬著牙,一氣不吭,他存心練練自己忍耐功夫到底有多深,然而身軀自然反應已痛
得滲出豆大汗珠。
天靈教主獰笑更尖,五指亦如魔鬼厲爪,猛抖、猛顫像要勾盡捏碎小邪骨骸般直往嫩肉
鑽。暴起之血管紅得比蚯蚓更駭人,不停在其瘦骨硬筋之間曲扭漲縮,貫入眼中幻出的是吸
血蛭成千上萬在搶奪嫩花花血肉,尖銳利牙,無堅不摧,無所不食地咬扯著。
也先見之,心頭暴起那股似臨其境之懼意,不禁亦滲出汗珠,冷道:「楊小邪你還是說
吧!」
小邪擠出一絲笑容,方才抖顫身軀已漸漸平靜。但全身血管似灌了熱滾滾水銀,憑地東
奔西竄,像要燙熟了全身,滾爛肉碎全拼向內臟,尤其那顆心似充暴氣囊卻又被千百條毒蛇
纏絞,就快崩裂撕碎般。
五臟俱焚,心痛如絞,也許就是此種滋味吧?
盞茶功夫一過,抖的反而是天靈教主,其五根指頭全插入小邪嫩肉,但火紅膚色卻漸漸
退去,似乎已被小邪血液所消彌殆盡。
不得已,他只好撤手,依稀可見其額頭黑巾已染濕一片,呼吸更為混濁。此舉似乎耗去
他不少內力。
小邪但覺背上一涼,心頭亦為之一鬆,終於熬過了此劫,接下來就好辦多了。淡然一
笑,聳聳肩,暗中運功查探百穴,覺得暢通無阻,方始放心,悠哉地瞄向也先和天靈教主,
含笑自得,充滿了戲謔意味。
也先冷道:「你說不說?」
小邪戲謔:「逼什麼供?不痛,我為什麼要說?」
也先冷道:「你滿頭是汗,怎會不痛了」
小邪捉狎:「你也滿頭大汗,你當然會痛!」
也先挨了一個巴掌,自己不知不覺已汗濕額頭,如今被小邪點破,一時也難以從容自
處,冷道:「我看的人都流汗,感到疼痛,你又何必裝?」
小邪捉狎:「只有神經病才會『看了就痛』,否則就是你那只瘋狗亂抖亂抓的什麼『穿
心腳』,不小心踢中了你心肝,你才叫痛!」他又道,「還是你想像力太豐富?見人就痛?」
也先更形難堪,又見小邪一點苦像皆無,立時轉向教主,道:「你的功夫失靈了?」
天靈教主瞧著右手,稍帶倦意而不解:「應該不會……」
小邪奚落:「怎麼不會?月亮哪有天天圓的?你以為取名『天靈教』就能天天靈?偶爾
失靈一兩次,誰敢說你功夫差?」
天靈教主怒目瞪向小邪,厲道:「楊小邪你少得意!好戲還在後頭!到時看你叫天無
聲,叫地無門……」
「聽多啦!」小邪戳斷他的話,訕笑道,「我愛怎麼叫就怎麼叫,你管不著!光吹、光
抽筋發抖,也不想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多丟臉?難怪你要著臉?原來是見不得人!」
「楊小邪你……」
「啪」然一響,天靈教主已無法忍受而摑了小邪一個火辣辣巴掌。
小邪但覺左臉疼痛非常,但仍一副不在乎,冷笑:「虧你還是天靈教老大…… ……我
看是教主吧?就像無賴癟三一樣亂打無還手餘地之人!簡直不入流!」
天靈教主頓覺自己失態,眼晴餘光瞥向屬下,個個皆露出怔然神色,難以相信教主會忘
去尊貴身份而摑向無法還手之人?
還好他臉皮被黑巾罩著,透不出發紅的臉,冷笑幾聲:「楊小邪你再逞心機也是枉然!
沒人會上你的當!沒人會同情你!你就認命吧!」
他想把小邪的話化為其在挑撥離間,也好替自己貿然出手做個「解釋」。
小邪冷嘲:「當然啦,嘴巴都被你打紅了,還有誰敢來救我?誰敢阻止你這位癟三混混
無賴地痞的老大?恐怕你巴掌一個控制不住,連也先這個大棵呆都摑了過去,誰挨得起?我
不認命行嗎?」
天靈教主怒極而抖,就是不敢再出手,恨得猛咬牙齦。
也先方才也被小邪點醒,要刑求,能奏效倒也罷了,但若再失效,自己老臉可就沒地方
擺了。對小邪如此伶牙利齒,實在難以招架,只好先帶回去再說了。
他冷道:「楊小邪你還是說吧!否則帶回營區,你仍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
小邪道:「我說啊,你別問那些我聽不懂的話,我都說!就像我一天吃幾碗飯,一口氣
能喝幾罈酒,這都是別人千方百計想探知的秘密,我免費告訴你就是!」
說到後來,他已呵呵笑起。
也先無奈只好命令手下將他押回,自己也掠上黃驃馬,策向東邊,領著部隊已返回營區。
已是夜晚,碧墨蒼穹映出點點寒星,靜夜中仍傳出不少沉著夜梟聲,讓人甚為不安。
小邪已被綁在營區左側一堆枯枝中豎起之一根腿粗杉木上。
幾次用刑,已弄得他皮開肉綻,掛在木頭上已顯得較為萎靡。
材堆後方則為聳起之山丘,黝黑一片之中仍可見著閃閃如貓眼之青光,可想而知,埋伏
了不少高手。右側則為也先帳篷,他想就近看管,省得突遭變故。
此時也先和天靈教主已走出帳篷,第三次想審問小邪。
小邪此次栽得不輕,雙手被困得死死,想抽動暗藏身中小鐵片以割斷繩索都不能得逞,
白挨了幾頓打,心頭直叫冤枉。
也先走前,冷道:「楊小邪你再不說,本王可要活活把你燒死了!」
說著拿起酒瓶已往乾枝倒,烈濃香氣衝向小邪,沖得他喉頭癢癢,實想喝幾口解解饞。
「你把燒刀子送過來,我就告訴你!」
也先微愣,自己本想以烈酒引火燒小邪,不再存有希望,豈知酒氣一薰,卻薰服了小邪?
「此話當真?」
小邪瞪眼:「媽的!我要告訴你,你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快把酒送過來!遲了我可不
說!」
也先寧可信其有,馬上喚過一名士兵,抓著一瓶酒猛往小邪嘴巴灌去。
咕嚕幾聲下肚,小邪精神又來。原來他是被餓昏,不是被刑昏。灌完一瓶酒,已然笑嘻
嘻:「有話快問吧!」
也先頓感意外,隨即問道:「你為何用計故意讓本王再將祁鎮捉回來?」
小邪可不能說出為了祁鈺繼位之事,若傳到祁鎮耳中恐怕他會終身恨死自己了。
腦筋一轉,他道:「我可沒故意不救皇上,只是一時沒那麼有信心,救成功與不成,表
現得沒那麼強烈而已!嚴格說,留下皇上在你手中,也有許多好處!」
也先追問:「什麼好處?」
「多啦!」小邪開始亂扯,「國不可無君,眾人為救皇上,必定拼了性命,所以皇上在
你手中,更能團結所有軍隊,要殺你那可太容易了!」
也先眉頭微皺,問:「你準備如何對付我?」
小邪道:「我準備帶領三百名大將扯你後腿,然後衝散或引開你部隊,再由後衛軍一一
把你吃掉,只要搞上幾次,你不退也不行了!」
他說的全是實話,也先聞言亦覺得甚為滿意,問:「你們兵分幾路,又在何處設下埋
伏?」
小邪又開始吊胃口,睨眼道:「酒來──」
也先為探清狀況,只得順從,馬上命士兵再灌一壺酒予小邪。
見小邪被綁得像竹竿,卻仍喝得津津有味,咕咕喉頭不停韻律般顫動,瞧得也先不得不
想「酒,真的那麼好喝」?而想親嘗幾口,以探滋味。
「哈」地吐出酒氣,小邪才繼續道:「兵分五路!本將軍一路,主側攻。蕭無痕二路,
主後衛,領兵一萬。劉安第三路,埋伏在陽高,封住你的後路,帶兵五萬。第四路由宣府派
出,反搗你龍頭,約有三萬。第五路由楊小七率領,阻在陽原一帶,押滿火炮!包準轟得你
屁滾尿流!我勸你還是放了我吧!或許我可以調開他們,讓你可以偷溜回老巢。」
也先聞言,臉色大變,愕道:「他們全力反攻了?」
小邪睨眼:「客氣?否則我還真的抓黑狗賭老命?」
也先心頭大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急切地瞧往天靈教主,希望他能出個法子。
天靈教主道:「王子切莫太過於相信他的話,以免挫了士氣!」
小邪冷笑:「你只會縮頭縮腦,懂什麼軍事?這叫寧可信其有!」
也先曾經見小邪用兵,尤其是圍攻土木堡一役,他竟然說過,要是他用兵,早就讓出宣
府城,甚至於京師,以全部兵力剿殺瓦刺軍,然後再回師自救也不遲。如今再被小邪一唬,
他可寧可信其有了。
他急道:「你明知本王用黑狗引誘你,你卻自願上勾?」
小邪當然不能說自己是憋不住饞嘴才上勾,瀟灑一笑,奚落道:「只有鼠頭鼠腦的人才
會自認為有人好吃狗肉,會著迷得連自己性命都不想要的地步!告訴你!我故意上當,就是
想引出你們,然後讓五路大軍一舉轟得你寸甲不留!」
也先更是驚駭:「他們已經圍過來了?」
小邪幸災樂禍:「算算時間,也該差不多啦!」
也先往四處瞧去,一片寧靜中似乎隱藏某種不祥,心頭更急:「我得趕去瞧瞧!」
說著就想調頭。
「王子切勿心急!」天靈教主喝住他,道,「疑心生暗鬼!夏夜本就俱有此種氣氛,就
算有徵候,外圍士兵自該有所警覺,王子千萬不可為了幾句話而自亂陣腳!」
也先仍不放心:「教主有所不知,楊小邪別的不會,死拚活纏,他從來不曾怕過,以前
他就說過要傾巢而出,現在又故意讓本王捉來,可見其目的已十分明顯!」
小邪乍聞「教主」兩字,已然明白此人即是天靈教主,當下頻頻頷首:「原來你果真是
教主,這可省了我不少麻煩!只是我搞不清,以前那個人為何叫著『漏斗』?難道漏斗就是
你名字?」
天靈教主叱道:「少在信口雌黃!小心本教主引燃枯枝,活活將你燒死!」
「恐怕你沒這個膽!」
天靈教主怒目而瞪:「再讓你說話的日子不會太多,屆時你就知道本座敢不敢?」
小邪奚落:「我實在對你感到失望!一個教主像個小丑?實在不入流!」
也先再追問:「楊小邪你所說的可全是真的?」
「廢話!你以為我想拿生命開玩笑?不信我叫給你看!」
驀地他昂起頭已學狼嗥:
「喔嗚喔鳴喔──」
第十四章
音雖不高,卻綿延不絕,碰向山間又折向遠處。在靜夜中足可傳上數千里。
音未落,赫然炮聲已起,轟然一響,遠處泛起紅光,彷彿初升朝陽,炭紅地射入眾人眼
眸中。
霎時殺伐聲已竄向高空,鐵蹄如浪濤卷石股滾滾湧至。
這不是戰爭是什麼?
也先嚇出一身冷汗,顧不得小邪,趕忙喝叫:「快吹號迎敵──」
話音未落,已衝入帳篷,抓起長劍,已然跨馬奔向北邊。
號角已響,瓦刺軍已全然甦醒,各自提刀上馬,迎向敵軍。
小邪滿意直笑。他早就曉得阿三、阿四一定不會走遠,無時無刻等待機會救人,從中午
到現在,少說也過了半天光景,想必已和蕭無痕會合,如今聽到自己暗號,以為自己有所行
動,立時配合行動而發動攻擊,倒也將也先嚇得魂不守舍。
然而滿意過後,他想到自己無法脫身,到時候也先返回,發現來人不多,必定會識破自
己謊言,想再吹噓就難了,要是此時不能逃離,將來機會更為渺茫!但偏偏此時就是沒法子
可耍。
而且眼前又還有個天靈教主虎視眈眈,就算有天大本事也一籌莫展了。
心頭暗自苦笑,外表卻甚為諧謔:「喂!小丑教主!你還不趕快去看看你的主人!說不
定他已經等著你在喊救命了!」
天靈教主冷笑:「別人如此相信你,本座可沒那麼容易受騙!那些人只不過是白天那幾
位,不到半小時,保證我軍輕而易舉的就能殲滅,到時也就是你的死期到臨了!」
「說你孬種,一點也錯不了!天靈教有你這個教主,實在是祖宗三代都塗了牛屎,丟透
了臉!」
天靈教主不理小邪,冷笑幾聲,已走向帳篷邊,任由小邪如何叫罵,仍足充耳不聞。
小邪罵累了,才叫道:「不說話?遲早我會割了你舌頭!」
驀地一條纖柔黑影從山區掠出,玲瓏曲線隱隱泛出女人應有之魅力,輕柔如柳絮飄飛地
已飄向天靈教主。看似在飄,卻奇速無比,只一剎那,已逼近教主不及三尺。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6-28 09:29 編輯 》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28:26
「你是誰?!」
天靈教主此時才發覺有人逼近,霎時展出那所謂魔術般身形化成七尊人影想閃過此人突
襲。
然而此人似乎對其身法相當熟悉,右手往前探去,虛晃一招,立時倒轉身形,左手修長
柔美纖指已點向左側空位。
豈知指勁方吐,天靈教主竟然自己撞了過來,還來不及反應,「齊門」穴一麻,已不能
動了。
對此身手,小邪全瞧在眼裡,他知道這女子早已摸清天靈教主此種身法,而預先點向其
必踏之地,才會發生天靈教主自己撞上指勁之事。不禁又開始揣測這武功高強女人到底是誰?
黑衣女子並未停留,嬌軀微扭已飄向小邪,一陣蘭花如此熟悉之氣息貫入小邪鼻中。禁
不住,小邪已問:「你是誰?我一定見過你!」
黑衣女子黑紗裡面,若非黑巾殺手大部是男的,她的裝束和殺手已相差無幾。
乍聞小邪聲音,她似乎甚為驚訝,烏溜溜充滿柔情眼眸閃出一絲怯意,變調的聲音已
起:「別瞎猜!」
「我沒瞎猜!你身上味道我熟得很!有點像喬小雨的蘭花香,但你看起來又不像她,你
是誰?幹嘛怕我知道?」
黑衣女子很快削下繩索,急道:「東邊是河!你可藉此脫困!」
說著她已往山區掠去,想逃開小邪。
「等等!我還有事!」
黑衣女子不疑有詐,已頓足轉身。
小邪驀然暴射而起:「你到底是誰?」右手已抓向她面巾。其速之快,似要追逝流星般
讓人避無可避。
「楊小邪你……」
黑衣女子驚愕之餘,已叫出原有之柔膩聲音,趕忙閃出數尊人影,用的竟和天靈教主相
同之身法,但其速度及姿態皆勝過天靈教主甚多。只一閃,已從容而優美的避開小邪那一爪。
然而小邪鬼靈精怪,凡是武功招式,若他認真去看,去學,只要看一遍,學不成十分,
也有九分像。就在右手落空之際,他已使出黑衣女子方才點中天靈教主穴道那招,只是改指
為挑,已然挑向黑衣女子之面巾。
「啊!」地尖叫,黑衣女子一時不察,更想不到小邪會出此招,黑巾已被挑起,雙手趕
忙捂臉,急叫:「楊小邪你好可惡!」
話音未落,不敢再停留,已飛掠山區暗處,再閃身已消逝無蹤。
黑巾被挑,小邪見著了此人面目?
然而小邪卻抿起嘴巴,甚為吃癟叫道:「我發誓,等我當上皇帝之後,一定下令天下女
孩一律理光頭!豈有此理?」
看他如此牢騷模樣,想必未看清黑衣女子面貌。
原來黑衣女子面巾被挑之時,剛好她正換位斜掠,無意中甩動烏黑秀髮,罩住了將近半
邊臉眸。若非小邪以為挑去面巾就能看清對方面目,而未再出手,黑衣女子也不會藉著一頭
秀髮而掩飾了真面目。
小邪叼叫不已,撿起面巾,嗅了又嗅,仍是那麼熟悉,就是想不起來。
這女人是誰?她為何要救小邪?
以小邪直覺,似乎她和小邪有所認識,甚至過從甚密──否則也不會冒著危險而救小邪。
她若是小邪朋友,又為何怕小邪認出她面目?
若是朋友,她又怎會天靈教主的獨門身法?
她又怎能出入也先軍營重地而不露蛛絲馬跡?
小邪稍加思考,做了一個結論──
這女子和小邪一定十分熟悉,但她卻和天靈教主有某種關係,是以才懂得此種身法,為
了救小邪,卻又不能暴露身份之下,她只好裡面。
她既然和天靈教有關係,出入軍營自無問題。
結論已下,另一問題又起。
小邪想至此人若和自己認識多年,那她不就潛伏在自己身邊如此之久?和可能是敵人的
人混那麼久?!
小邪不禁心頭發毛而苦笑,自嘲道:「還好我魅力充足!她被我感化了,是來救我的!」
想不出她是誰,只好作罷了,檢查一番傷勢,覺得幾處鞭痕雖大,卻已結疤,另外左胸
被撂了一刀五寸長傷口還抽痛著,以及背心那五個指孔仍火辣辣,算是傷勢較重。他很快拿
出金創粉抹在傷口處,一陣刺痛過後已轉清涼,這才噓氣:「黑皮奶奶的!老虎變羊被犬
欺?看我如何收拾你們!」
傷已不疼,氣勢就來,轉往那位天靈教主,已抽出匕首,準備撈回本。
捉狎直笑,他道:「嘿嘿!大教主!你行?你威風?我倒要看看你的臉如何見不得人!」
匕首一挑,已劃破教主面罩,露出白髮蒼蒼,白眉卷長之瘦癟臉孔,那對怨厲眼眸快要
噴出火般地狠瞪小邪。
「你看吧?看完了我再閹了你!當什麼教主?誰不知天靈教全是拉薩和尚!你卻留起頭
發,成何體統?」
右手猛往教主頭上扯下一大把髮絲,匕首亂揮,登時替他理個大禿頭──只不過多了幾
道刀痕而已。
再刮起刀,刮得教主身軀因疼痛而抖顫。
小邪冷笑:「你也知道痛?痛就不該摑我巴掌!什麼截脈穿心絞?你奶奶的豬腳!摑一
個漲一百倍!」
啪啪然,小邪著實不客氣,打得他滿口是血,牙齒落滿地面,淚水忍不住已滲出眼眶。
「有膽你就別哭!奶奶的!我看你根本不是教主!」小邪突然覺得有此可能,喝道,
「說!教主在哪裡?」
天靈教主身軀猛抖,仍然無法動彈。
小邪拍開其穴道,霎時教主趁機反手搗向小邪心窩,全力一擊,力逾千斤。
「還早得很哪!」
小邪早有防範,右手一抄,輕而易舉抓住其手腕。他覺此人除身法奇特外,其他功夫並
未如想像中高強,更肯定他的想法。
「你不說,我就活活燒死你!」
小邪依樣畫葫蘆的將教主綁在木樁上,所不同的,他已引燃枯材,存心燒了教主。
教主哪見過如此狠厲手法?火苗一薰,什麼骨氣也沒了,急叫:「我說!我說!」
小邪滿意而笑:「你果然不是窩囊教主!說!教主在何處?你又為何扮成他模樣?」
「老夫是他替身……目的在聯絡也先王子!」
「也先見過真教主?
「見過……」
「這麼說你們面目相差不多了?」
「可說完全一樣。」
「那你為何不理光頭?」
「本教雖大部份為和尚,但仍有少部份不是和尚,而且教主身兼太師,是以不理光頭。」
「兼什麼太師?」
「韃靼太師!」教主道,「本來此職是也先王子所兼,但王子將任瓦刺國王,暗中已將
太師一職封給教主了。」
小邪恍然:「難怪你們會替也先賣命?」他問,「你教主窩在何處?」
「瓦刺國內基穆山。」
小邪想再問,突聞喧雜聲已逼近,想想自己方才到現在雖停留不到幾分鐘,但打響的巴
掌,現在又引燃乾柴,火光閃閃,已將本是為了避敵耳目而弄成漆黑一片之營區給引亮,沒
人追來,那才叫怪事。
當下不再逼問,狎笑道:「你自己把火弄熄!我沒空跟你鬼混!」
抓起幾隻引燃之枯枝已奔向帳篷,想來個火燒蒙古包。
只見沾火枯枝去向帳篷,霎時已引燃支架和布篷,甚至皮車。轟然火焰滔天,熊熊烈火
已吞噬整個蒙古包。
一連放火燒了十幾二十個帳篷,小邪才大呼過癮地再找其他事情做做。
他想幹何事?
想找出天靈教之任何秘密,以及祁鎮之下落。
然而火焚烈焰沖天,似乎瓦刺軍已分出一批調頭急馳趕來救助。
小邪只闖了三個帳篷,一無所獲,聽及吶喊聲逼得甚近,只好放棄搜尋,趕忙掠出帳
篷,本該聽黑衣女子所言,往東方掠去,但想及黑衣女子是掠往小山丘。
「剛才明明很多高手雌伏在山丘裡,怎會不見他們蹤跡?」
好奇心驅使,他已縱往黝黑山丘,一方面想看看這些高手是否已走了,另一方面則想摸
摸黑衣女子底細。
臨行前還向困於火堆之假教主打招呼。見其衣衫已沾火花,哀叫不已,就算援兵及時趕
來,燒層皮必定無啥問題。
人方走,倉惶士兵已到,忙著救火拆帳,一時也無暇再追捕小邪。
方入林中,已空無一人,小邪心想那些高手大概隨著也先去作戰,亦或是被黑衣女子引
開。不加思索,已再度搜索下去。
倏然左側林中傳來狗吠聲,為數還不在少。
小邪眼神一亮:「黑狗?!奶奶的!白天讓你逃了六隻,現在我可要補回來!否則太失
我通吃小霸王的面子了!哼!就算仍是個陷阱,我老人家也照闖不誤!」
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那還管得了什麼危險?能扳回面子,最重要不過了,再加上禁不起
香肉之誘惑,他還是往狗吠聲掠去。
也許這就是小邪心性中所有弱點,唯一最為「無法自拔」之一項──逢狗必殺。栽了一
次大觔斗,仍是樂此不倦。
林區山坳處,困聚了不少受驚嚇之黑犬。小邪奔至,乍見之下,如獲至寶般呵呵笑起。
「慢來慢來,不要急!不要叫!好好貢獻你們的功效!一二三……十三……」
他數了一遍,足足有十七隻,可謂大豐收,心想著打昏它們再扛,又怕過多而不多便,
倒不如牽著繩索如牛群般趕著走。
「乾脆讓你們拉我走算了!人家趕馬車,我趕狗車,有何不可?」
在新鮮又刺激下,他很快砍下樹幹,像上次滑冰河般切成平底木塊,再套上繩索,分別
綁在狗肩上,然後留兩條以駕馭之用。
一切就緒,他跳上木板,飛刀削斷纏在樹幹繩索,狗群已往山下狂奔。
小邪急叫:「喂!不對啦!往左邊!左邊──山下是敵人哪!」狗兒未經訓練,根本聽
不懂人話,硬是往山下奔,逼得小沒辦法掠向前頭,死拉活拉,花了將近一個更次,方始改
變了狗兒方向,拉過山峰另一頭,這才安安穩穩地立在木板上,任由狗兒亂奔,享受一番駕
狗車之新鮮滋味。
炮聲漸漸消逝,想必已遠離戰區,天色又近黎明前刻,黑暗非常。在任由狗兒拖拉之
下,小邪亦搞不清身在何方。
還好黎明已至,東方破曉映出紅光,小邪才辨出方向,照著黑衣女子指示,已駕車馳向
東方。
見其駕馭狗車,還擺出一副威風凜凜,宛若天神下凡模樣。實讓人很容易聯想他就是被
賜封「發威」之大將軍──威風八面,氣壯山河,還有千山不絕之狗吠聲,這可應驗了何者
為「狗壯人勢」。
小邪頻頻直笑,心頭直叫:「有狗萬事足。」見他揮著匕首,似在引軍作戰,衝殺直
吼,熱汗猛流,似要發洩昨日所受之怨氣,一路殺到底。
再穿過一座山腳,已是一片較為寬闊草原,不少長茅泛蘆花,隨風搖曳生姿,好一處北
國景像。
小邪將叢叢蘆花當作也先部隊,揮起匕首,大喝不已:「也先大棵呆!有膽別逃!我
斬!我砍!砍斷你的頭!殺──」
狗車過處,匕首寒光乍閃,一叢叢蘆花已被削得滿天飛。狗兒似也玩得起興吠吼更甚,
已達咆哮山河,氣蓋蒼穹之勢。
驀地──
小邪背面響起喝聲:「在那裡!楊小邪在那裡──」
一聲大喝,千軍萬馬已湧出山徑,滾滾濤濤衝了過來。
小邪乍覺,轉頭一望,霎時閃了眼珠:「我的媽呀!怎麼又追來了?」
二話不說,趕忙策著黑狗,急叫:「快逃!別叫!現在不是發威的時候!是逃命的時
候!快把尾巴夾起來!快逃啊──」
狗兒似乎已和小邪混熟,聽言之下,已往前方另一座山頭狂奔。
然而馬匹腿長,狗兒怎能比得上?雙方距離愈拉愈近。瓦刺軍領首者仍是也先,見狀已
哈哈大笑:「楊小邪,讓你逃得了昨晚,也躲不過今晨!」
小邪仍是一味猛催狗兒,他想不出也先為何會追來?是自己何處留了線索?邊趕邊想,
終於讓他想出結果。
瞪著狗兒抱怨而叫:「媽的!我就知道你們叫得比我還囂張,你看!終於將敵人引來了
吧?」
如雷之狗吠聲,倒也是引人注意之原因之一。但小邪卻忘了自己那輛沒輪子之破
「車」,打從也先營區左山頭就劃下一條長長泥痕,直到現在還在劃。難怪也先能及時追來。
小邪一時亦想不了那麼多,趕忙策馭狗群馳入山區,奔向一處隱密山林。第一個動作即
是纏住狗嘴巴,以防止其亂叫,然後扛起木板,靜悄悄地繞著本是溪流,現已乾涸之溪道往
另一頭循去。
也先雖追得急,但仍差上百餘丈,等奔入山區,已不見小邪蹤跡,順著泥痕尋至隱密
處,讓他納悶的不是小邪失蹤,而是一大群狗,怎會沒有叫聲?
他不得不佩服小邪之神通廣大。露以奇異笑容後,他已尋視山頭,但覺此山不高亦不寬
闊,心頭也放心不少,憑著自己軍隊人數眾多,何懼小邪逃逸?
他已下令暗中埋伏四處,盡量退開此山,以便引出小邪,再予逮捕。
數萬軍隊就此隱入四處,不露一絲痕跡。
小邪亦知此山過小,根本不可能藏身,唯一辦法就是急速繞過山頭,再策狗群逃離。
憑他身手,想自行逃開,雖無十成把握,亦有三成希望,但他就是捨不得這些狗兒,再
加上其心靈從不曉得危險兩字,那能輕而易舉地就叫他捨狗而去?
更何況此種駕狗而逃之機會並不多,他想創下驚人之舉,然後再向他人吹噓一番。
果然他小心翼翼繞過山區,探出平原,但覺一切寧靜,馬上擺下木板,輕輕策動狗群往
前再奔。
狗群嘴巴已纏上從小邪褲管撕下之布條,已不能亂吠,而其腳掌並未掛上鐵蹄,奔馳之
間除了木板拖地聲之外,直如微風吹帆船,悄然無聲。
小邪滿意而笑:「果然靜多了!早就該如此才對!」
他仍不敢怠慢,加快催促狗群往前奔行,走的已不是東方而偏北。
也先早已見著小邪行蹤,只想等待最佳時機再予圍捕,如今見著小邪已至草原中央,霎
時大喝:「沖──」
一群騎兵鐵蹄再揚,狂濤駭浪般捲向北邊。
小邪見狀,苦笑不已:「媽的!沒聲音也不行?」
他趕忙將狗兒策往東邊,然而東邊亦湧出無數人馬,阻住通路。
苦笑一聲,再瞄向南方及西方,一樣人馬如蟻,可說已走頭無路。
「奶奶的!我楊小邪一生就是栽在黑狗手中!」小邪無奈苦笑:「好吧!既然烏龜狗斗
不過你們!讓你們也嘗嘗它的衰(倒楣)運!」
「喝」然一響,小邪再次催動狗兒已往也先衝去。
「衝呀!把大棵呆給咬下馬來!快──」
狗兒拚命往前狂奔,已達也先不及百丈,小邪猝然射出飛刀,一一將套住狗群嘴巴之布
條給切開,霎時犬聲震天。
「去吧!咬!就是要咬!」
小邪猛揮匕首,斬斷繩索,只見狗兒似乎已狂性大發,瘋狂地衝向也先,張牙獠爪,凶
戾非常。
小邪揪起木板已往也先砸去,戲謔而笑:「追得那麼勤,賞你一塊金牌大餅吃吃!」
話聲方落,他已回頭猛奔,想逃向山中以保命。
也先暴喝:「放箭!別讓他逃了!」
說話之際,抽出長劍,猛然劈落木板,黃驃馬縱掠而起,輕而易舉掠過狗群,一馬當先
追向小邪。
咻然猝響,數百支利箭已噬向小邪背部,小邪但覺背面寒風逼至,叱喝一聲,身形已宛
如飛鶴般衝往空中。剎那之間,千百支利箭「卜」然一響,全釘在小邪方才位置。
驀然又有無數利箭射向空中騰翻之小邪,晶亮箭頭刷出銀光,宛若陽光噴射之利芒聚集
一處的全部燦刺一個光點。
小邪從容不迫,匕首揮出光輪,已然裹住身形,利箭射至,似如釘向平滑晶透之水晶
球,拍然暴響,電光石火般四處暴竄。
小邪藉此已翻身落地,迎著前面而來之光頭大漢銅神巴罕,已吼出那驚神泣天之聲音:
「啊──」
音銳如刀鋒,刺向人心、馬耳,震得馬匹驚惶亂竄,一時亂成一團。
小邪不敢停頓,馬上縱往山坡方向。
豈知也先黃驃馬速度之快,簡直匪疑所思,已然斜切而至,攔下小邪,巴掌大之長劍已
砍向小邪,狡黠冷笑:「楊小邪你死定了!」
劍似笨重,但在其手中卻輕巧無比,揮動之間,似能劈碎堅硬大地,任是無所匹敵的砍
劈而下,刮起嘯風宛若暴碎真空之壓縮,嘯得讓人為之窒息而心口發脹。
小邪並未迎出匕首,仍是吼出尖銳利刀般聲音,吼得黃驃馬為之驚懼而人立掠起,差點
將也先摔脫馬鞍。
藉此空隙,小邪已閃過也先,仍往山區衝去。
然而敵軍實在過多,吼及近處,遠處已再凝聚阻擋,全然不讓小邪有休息機會。
眼見敵軍越來越多,小邪就要再陷重圍,不禁紅了眼絲,冷喝:「黑皮奶奶!我跟你們
拼了!」匕首再抖,吼聲更銳,「啊──」足可穿金裂石,震得無數馬匹惶恐而摔下騎士。
小邪已逃無可逃,只好硬拚,一把匕首舞得如一泓秋水,亮閃的而快捷狠猛的反噬敵
人,刀影過處,已然哀嚎掛起。
然而敵人之多,殺不勝殺,尤其也先已圍攔而上,更阻止了小邪攻勢。
不得已,小邪再次砍殺之後,已迂迴閃著大軍四處亂打轉,想伺機而逃。
也先憑著黃驃馬速度,輕而易舉地釘著小邪,不停捉狎直笑:「任你楊小邪多神勇,累
也要把你累死!」
小邪實在被追得滿頭大汗,自嘲苦笑著:「媽的!這是我被追得最慘的一次!若有阿三
的烏龍馬就好了!」
他苦中作樂地直叫:「馬來呀──管你什麼黑馬、白馬、烏龍馬?老天你就可憐我,給
我來隻馬吧!」
驀然,一陣馬嘯傳出,那聲音,如此清脆而高昂,甚而讓人感到悅耳,任誰識馬者,必
會為此馬嘯而感驚訝。
若非通靈馬匹,怎會嘯出此種清脆聲音?若非寶馬,怎會嘯出如此高昂聲音?
嘯聲未落,一匹血紅快馬已掠過千萬人群,似如一朵飛雲般衝向了小邪。
那長於普通馬匹之健腿直如幽靈之化身,飛天無痕,落地無聲般吹了過來。
也先突見此馬,驚愕不已:「紅雲?!它怎還活著?!」
小邪本是快閉上眼晴,拼老命地猛往前跑,猝聞也先驚叫,趕忙往紅雲望去,赫然欣喜
若狂:「哈哈!好心有好報!我救了你!你還真多情?快點過來!我要逃命吶!」
紅雲似通人性,見著小邪揮手,已然迅捷如風般掠至,輕嘶一聲,感恩般地往小邪點
首,小邪那敢落後,趕忙掠上馬匹,不用韁繩,不扯馬鬃,只急叫「快溜」,紅雲已然知道
退路般掠向了東方,奔蹄如飛,霎時將也先黃驃馬拋向後頭。
也先更急:「快放箭──射馬──」
利箭暴起,但其速度竟比不上紅雲,一波波地掉在其後頭,根本不管用。
紅雲果真天下無雙,衝著馬匹人群,竟能天馬行空般飛馳,每一落地,總是踩向人群較
少處,再加上小邪匕首揮斬,霎時勢如破竹地衝出重圍,逃向東方。
也先不甘心就此讓小邪逃逸,仍然窮追不捨。
小邪有了紅雲,捉狎之心又起,不時故意放慢腳步,等也先逼近時,再亂甩砸樹枝巖
塊,戲弄一番而後始再奔前。
「紅雲啊紅雲!你真是我的好寶貝!我決心善待你!」
小邪愛不釋手地摸著紅雲亮麗鬃毛,有了它,發威大將軍才算名副其實了。
奔馳不下四十里,又已見著另一處較高山頂,隱約之間似能聽見流水聲。
小邪驚覺:「莫非已到了東河口?!」喃喃道,「如若阿三、阿四兩人不是笨蛋,早該
在此埋伏才對……」
話方說完,馬匹縱往山徑,忽然霹靂般炮聲已轟起。
兩座山頭高處已現白煙,顯然早已駐守火炮。
轟然巨響,炮彈落地,炸得瓦刺軍驚惶失措。
也先突覺不妙,急叫:「快退!有埋伏──」
掉過黃驃馬,已然往退路疾奔。
驚亂中,火炮仍不停地往地面轟,瓦刺軍亂成一團,相互雜沓地往後退去。
突然從西方已殺出浩大軍隊,為首者正是蕭無痕,他也趕上這場熱鬧。
不僅如此,南方也湧出一批行動快速純黑色騎兵,光看為首那匹快馬,也該猜出小七也
及時趕來,準備給予也先重創。
小邪騎著紅雲,站立山坡上,反觀戰場,終於享受到大將軍應有之威凜滋味。
火炮已因轟不著敵軍而作罷。不多時,阿三和阿四已領著百餘騎戰士湧向小邪。
遠遠的,阿三已招手:「小邪幫主!救駕成功啦──有驚無險。」
阿四喜悅道:「一切尊照您的指示,裝上兩尊火炮,轟得也先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小邪自得而笑,摸著紅雲,趾高氣揚地擺著姿勢,並沒回答,以免有失大將軍風度。
阿三馳近,已發現紅雲火紅如血,駿逸非凡,問道:「小邪幫主,這是馬嗎?」
小邪得意洋洋:「不是馬!」
「騙誰?明明是馬……」
「那你還問?」小邪得意道,「它不是普通馬,是天馬、神馬!所向無敵!」
阿三不以為然:「我的烏龍馬一定比它好!」
「差多!差多!」小邪擺擺手,「烏龍馬比起紅雲,只有憋在後頭的份!」
阿三瞪眼:「你敢瞧不起我的馬?」
小邪輕笑:「不是瞧不起,而是實話實說!」
阿三不服:「好!我們就來較量一番!看你還敢不敢吹!」
「有何不可?」小邪揮手指向瓦刺軍,「走!讓你瞧瞧紅雲的威風!」
霎時他已策起紅雲,掠下山坡,只一竄步,已然在七八丈開外,瞧曳阿三、向四目瞪口
呆。
阿三愕然喃喃道:「這還算馬嗎?」
阿四道:「你還是趕快認輸吧!這樣死得較為輕鬆些!」
阿三苦笑:「其實……我早知道人不能與馬爭,我只是想給小邪幫主一點劫後歸來的信
心!」
阿四奚落:「你最好再去挨兩腳馬腿!那就更有信心了!」
話未說完,已策馬追向小邪。阿三苦笑不已:「也罷!爭第一,太囂張。自居第二,才
叫謙虛!」
自我解嘲一番,他已領著手下追了過去。
蕭無痕和小七雖收奇襲之效,但畢竟和也先兵力相差懸殊,無法全部攔下瓦刺軍,也先
在邊戰邊走之下,犧牲了將近三之一兵馬,方自脫離追殺,遁向另一隱密地區。
戰事從早晨一直到中午才漸漸平靜。
通吃幫弟兄已全部會合。小邪吹噓一番之後,方輪到他們。
阿三道:「我們終於趕得也先沒命地逃,也算是大功一件啦!再趕幾次,又可陞官發財
了!」
部隊浩湯地往大同城方向行去。戰勝之軍隊,氣勢當然不凡,難怪阿三一副陶醉樣。
阿四道:「我比較實際,不陞官也罷,發點小財,賞點狗肉吃吃就可以了!」
小邪甚為惋惜道:「媽的!我本想多拉幾隻烏龜狗回來,沒想到卻天不從人願,全被它
們逃了!」
蕭無痕道:「小邪幫主,你被狗兒陷害得如此嚴重,你還不死心?」
小邪尷尬直笑:「沒辦法,食色性也,自古英雄愛美人,那是『色』,我比較特殊,愛
吃烏龜狗,是『食人』,『食』在『色』的上面,可見要改『食性』要比『色性』難得多
了!」一副可憐又含有自得樣,「我已深陷而不能自拔!」
眾人為之一笑。
阿三道:「昨天捉了十幾隻,只帶六隻回來,昨晚被阿四干去一隻,還有五隻,馬馬虎
虎可以過癮個兩三天!」
小邪突然想到昨晚之事,問道:「昨晚折了多少人?」
阿四道:「一百多吧?三百騎已去了一半,小王爺的可能更慘。」
蕭無痕道:「也先也著實勇猛,一時之間也不好對付,打打逃逃,損失將近千人,還好
你放了一把火調走也先,也趁機撈了不少本回來。」
小七道:「我接獲兵部尚書於大人旨令,馬上調軍支援,還好及時趕來;這一戰,也先
至少損失兩萬人,我方大約兩千人,以十比一,可說大獲全勝。」
小邪稍加頷首:「也先受此重創,必定不敢再輕舉妄動,反而是天靈教來得讓人擔
心……」他拿出黑衣女子掉落之面巾,交予小七,道,「你聞聞看,能否猜出這人是誰?」
小七嗅覺與生俱來較為靈敏,但他並未聞出此面巾味道是屬於何人,他苦笑:「我聞不
出!」
小邪道:「可是我覺得對此蘭花香味十分熟悉!」
阿三道:「會是小雨?她最喜歡蘭花……」
小七搖頭道:「我見過小雨,香味仍有差別,這蘭香較偏於溫帶蘭花所散出的香氣,比
起飄花宮寒帶蘭花,仍是有顯著不同。」
阿四問:「這女人和你有何瓜葛?」
小邪道:「不瞞你們說,當時我被困在木頭上,是她救了我,我覺得和她很熟,她卻了
臉!想偷偷扯下她面巾,誰知道又被頭髮給擋住?。」
按著他將經過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阿四恍然:「你是想從她身上探查天靈教的下落?」
小邪點頭:「至少要查出她是誰,免得糊里糊塗的遭了殃。」
阿三若有所悟:「乾脆小邪幫主你再給也先捉去困在木頭上,然後再叫她來救人,趁此
就可解開她面巾,總不會每次都被頭髮擋住吧?」
「擋你的頭!」小邪狠狠地敲他一個響頭,叫罵道,「你以為也先那麼仁慈,每次都只
綁人而已?現在要是被他逮著,不用綁,不用沾醬油,保證一口被他吞了!光會吹?無路
用!」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30:05
阿三尷尬直笑:「我只是……建議罷了!」
「你的建議是最最最最最差的一個建議!連聽都不管聽,還想管用?」
「那……那我也沒辦法了……」
小邪瞪眼:「閉上你的嘴,就是最好的辦法。」
阿三伸手捏住嘴巴,倒也不敢再多言。
小七道:「小邪幫主,不如你回去一趟,問問老爺子,說不定他可以給你一個答案。」
小邪沉思半晌,點頭:「也好!反正有你和小王爺在,也先也不敢亂來,我要是拔掉天
靈教的根,他得不到支援,只好退回塞外老巢!」
他並非想問歐陽不空這蘭花香,而是想問清黑衣女子所用之武功招式出自哪裡?
蕭無痕道:「小邪幫主,你可要快去快回!戰場上少了你,也沒什麼威風好耍了!」
小邪呵呵直笑:「唉呀!老是打打殺殺沒意思!現在要鬥智!來暗的!你們只要啦哩啦
喳吃吃點心就成啦!」
阿四猛點頭:「對!論武功,小邪幫主勝過也先多多!現在要比智慧,把也先當大棵呆
般耍,這才叫過癮!」
阿三甚為自得:「我也參加『鬥智』行列!最近我算得很準!該沒什麼問題啦!」
「算得準?」小邪白眼,「再被你算下去,我遲早會被也先給吞進肚子!」
阿三乾笑:「孫悟空不也曾被吞入鐵扇公主肚皮裡?我還是認為你的本事比孫悟空大!」
被拍了馬屁,小邪想不陶醉都不行,呵呵直笑:「好吧!要是真的被也先吞了,你是第
一個!回去後,別忘了戴上尖利頭盔,省得進了肚子而逃不出來!」
阿四奚落道:「抹點瀉藥不就成了!」
「這麼沒衛生!」阿三刮他一個響頭,罵道,「簡直在破壞通吃幫形像!」
刮完響頭,阿三已策馬往前逃竄,笑得更是諧謔。
阿四冷不防挨了響頭,想追已是不及,氣上心頭,叫罵不已:「你逃?看你能逃到哪
裡!」
縱馬斜掠左軍,立時調過那尊火炮,瞄準阿三,冷笑不已,點燃火炮,已轟了過去。
炮彈雖沒直接命中,卻轟向馬後腿不遠,嚇得馬匹滾摔於地,阿三也跌了個狗吃屎,狼
狽不堪。
阿四已呵呵笑起:「看你多會逃?也禁不了本將軍馬後一炮!呵呵……」
眾人為之一笑。
阿三氣沖沖奔回,想找阿四算帳,卻被小邪喝止:「人家已上馬後炮!你還耍什麼?」
阿三不服:「我將軍不要,總可以了吧?」
阿四盛氣凌人:「管你是誰?照轟不誤!」
小邪叫道:「再吵,就送你們每人一尊大炮,扛著走!」
阿三、阿四聞言,方自憋起怨氣,帳好算,大炮可不好扛,只好裝出笑臉」以解怨隙」
了。
小邪見兩人已「和好」,才轉向小七和蕭無痕:「時機不可拖,我現在就走!」
小七道:「好!我們大同城再碰頭。」
蕭無痕目露喜色:「小邪幫主你要回京,那匹紅雲……」
如此駿馬,何人不喜愛,尤其又是將軍世家出身之蕭無痕。
小邪輕輕一笑:「紅雲是寶馬!所以我不想加馬鞍,我疼它呀!我也不想把它帶回城,
我都憋不住,問況是它?我要放它走!只要我需要它,它會趕來幫助我的!」
手撫馬鬃,紅雲通靈地回首舔著小邪手背,深情流露兩者之間。
小邪道:「我放它走,它願意留下來幫你忙,我也歡迎!」
說完,小邪已掠下紅雲,親暱地抱緊馬首。若小丁在場,保證會醋勁大發,天地間似乎
只存著他倆。不久,小邪已鬆開它,紅雲輕輕昂首低嘶,繞著眾人一周,含情地再望小邪一
眼,甫自舉足奔去。
如此靈異寶馬,蕭無痕再也不忍心將它據於胯下,那是何等殘忍之行為?
小邪攤攤手,輕笑道:「走啦!小王爺你只好失望了!」
蕭無痕輕笑:「走了也好!否則騎在它身上,將不知內心何等之愧疚!」
阿三瞪大眼晴:「哇卡!原來好馬是不能騎的?那……小七!快放了烏龍馬!」
小七輕輕一笑:「烏龍馬野性已失,你放了它,它反而不習慣!將就點吧!」
阿三道:「放久以後,不就恢復野性了?」
小七笑道:「到時你就逮不著它了!」
「可是小邪幫主……」
小邪自得而笑:「我是替它治傷,它感恩,才會聽我的!」
「那我也要刺傷烏龍馬,再替它治傷!」
小邪睨眼邪笑:「你刺吧!刺了以後,它不恨你一輩子才怪!」
阿三瞄向烏龍馬,表情十分奇特,似惋惜,又似無奈,終於冒出一句:「我想斯文的人
是不會去騎野馬的!」
說完已自認「斯文」人而沾沾自喜。
小邪也不再繞著此問題轉,稍再商討之後,已領著阿三、阿四往京城馳去。
小七和蕭無痕亦將部隊帶往大同城方向行去。
兩天後。
小邪已返至京城丐幫分舵那棟大古宅裡。
歐陽不空和小丁並沒離去,雙方談談,重心仍放在黑衣女子武功招式。
為了證實,眾人已聚集業已荒廢,但仍滿長條尺寬灰石塊之庭院天井。
阿三、阿四很快拔去石塊縫中冒長之長草,讓出五丈方圓。
小邪照樣劃葫蘆比著招式,但這只短短幾個動作,就像把花瓣往空中撒去,再點落其中
一瓣,如此而已。
耍了幾次,歐陽不空仍看不出所以然。
小邪又急又無奈:「就是這樣而已!她先化出七尊人影,可能左邊第三尊是真的,然後
只這麼一閃,就溜向背後了!」
歐陽不空突然臉色吃重,青色素袍微微凜動:「她化了七尊人影?」
「對呀!」小邪道,「憑我的大悲掌法都差點落空,只能抓到偏鋒,憋透了!」
歐陽不空稍拂長髯,已然走往小邪,道:「我們來對招試試。」
小邪瞄向他白髯,吃吃笑道:「老頭,你是不是暗示我,你的鬍子太長,要揪掉幾根?」
歐陽不空霎時鬆手,對小邪的苦頭,他可吃了不少,輕笑道:「好險!不准你揪我胡
子,這有失歐陽大俠的面子!」
他知道只有先認輸方能自保,否則惹起小邪性子,不必說鬍鬚,頭髮眉毛能保住已是幸
運了。
小邪輕喝一聲「好」,音起人走,宛若嘯起海邊那道白浪,充盡力道和速度,卷掠翻
騰,無堅不摧般湧向了天地間,塞滿二十寬廣之庭院。
歐陽不空不敢大意,雙掌運足神功,衣衫咧咧有聲,大悲掌幻起無數掌影,似如千萬隻
手掌編成之巨網,罩向了小邪全身。霎時間網已暴縮,像要勒緊小邪似地,滾縮而顫旋。
小邪身如鬼魁般暴升三尺,豁然如龍捲風般旋轉,周圍氣流似也被旋動,呼得在旁眾人
發動衫掠,不自禁往後退去。
就在這瞬間,兩人已相互對掌,啪啪然響聲不停,掌影幻裹全身,忽地歐陽不空倒掠七
尺餘,似禁不住凌厲氣旋壓力才閃避而去。
小邪身如駭浪倒捲,劃過一道彎月般弧度,看似悠雅卻快捷無比,右手一探,足可抓盡
天下所有活著之東西,扣向了歐陽不空頭上髮髻,用的正是以前對付天靈教主那招式。
歐陽不空輕喝一聲,驀然身幻七尊人影,釘於地面雙足未動,上身則猛晃不已,如敞開
之孔雀亮麗羽毛,支支相同,煞是耀人心眼。
他竟然也會此種功夫?
就算不會,也相差無幾了!
小邪見狀,趕忙照樣旋身探出左手,往虛空之左側點去。
歐陽不空身形乍閃而至,登時暴退三尺以避開小邪指勁,整個臉已駭然而抽動:「分功
化影神功?!」
一個倒翻觔斗,已落在原先站立位置,但卻身形不穩地晃著。
小丁急忙趨前想扶著他:「老爺爺您受了傷?!」
歐陽不空頓覺自己失態,趕忙穩住身形,慈祥一笑:「我沒關係!」
雖言如此,但其冒汗之額頭及較為蒼白之臉容,實讓小丁難以放心。
小邪亦走前,怔然道:「老頭兒你禁不起了?」
歐陽不空搖頭苦笑:「我很好!只是久沒動手,喘了些而已。」
他已漸漸恢復原有之寧靜,眾人方自放心不少。
小邪輕笑:「我說嘛!辣椒還是小的辣!你該退休享福啦!」
歐陽不空苦笑一陣,才慎重問道:「你認定那人是用此種身法?」
小邪睨眼:「老頭你也真是!我是你一手帶大,怎麼連我的眼光,你也感到懷疑?」
「不是懷疑!而是慎重!」
小邪神態一種:「怎麼?你猜出來了?」
小丁道:「不是猜出,老爺爺似乎也會此功夫!」
歐陽不空苦笑:「就是覺得太像,所以才會吃驚。」
小邪追問:「像什麼功夫?」
「分功化影神功!」
小邪愕然:「飄花宮的絕技?!」
歐陽不空頷首苦笑。
「這……這怎麼可能?!」
飄花宮與世隔絕,武功自成一格,若非其門徒,無法學得此功夫。尤其此項絕技,更非
三載五年能練成,如今江湖中竟然還有人會此功夫,難怪歐陽不空乍見之下會如此失態。
現在反而換小邪疑惑了:「老頭你能認定這真是『分功化影神功』?」
歐陽不空苦笑:「這就得看你相得準不準了!」
「照此看來……」
「八九不離十!」
小邪亦苦笑不已:「難怪我會抓空!原是這門厲害功夫?」
他們已認定黑衣女子所用武功為飄花宮絕學「分功化影神功」,就算不完全像,也絕對
有所牽連。
歐陽不空道:「此神功可分三層,除了小雨和她母親練完全部功夫以外,其他人都在一
二層之間,我也只是學點皮毛而已!」
小邪道:「如此說來,想學此功夫並不難了?」
「在飄花宮不難,但其他人想學,除非能找到飄花宮!」
莫非小星星引路,上回尋訪飄花宮可如大海撈針,根本無從找起,又有誰能找至該處?
就算找著,也未必能得到飄花宮主之傳授。
學此功夫,不必說是難如登天了。
小邪道:「不但黑衣女子會此功夫,連那假的天靈教主都會,真的教主更不必說了!」
歐陽不空陷入沉思:「天靈教主會是何人?……」
「是老人!」小邪很快將天靈教主容貌說一遍。
歐陽不空仍無法猜出。
小邪道:「猜不出就別猜!反正知道這功夫名稱,很自然就可想像出自飄花宮!老夫人
如果沒把武功傳出,可能是被其他人帶出,也許那人無意中將武功傳給天靈教徒眾,也許那
人根本就是天靈教徒,如此而已,簡單明瞭!」
他將事情簡化,以免弄得眾人滿頭霧水。
歐陽不空疑惑:「會是誰將這門功夫傳出?」
小丁忽然美目閃出晶瑩光彩,嬌俏一笑:「小邪!你忘了黑血神針那擋事了?」
小邪瞥向她,一時猜不出小丁話中含意。
小丁立時又道:「我是說血變的牙齒被帶出飄花宮一事……」
「對呀!」小邪驀然猛拍手,猝已將眾人嚇著,怔愕的瞪向他。
小邪頓覺自己失態,乾笑幾聲:「別急!別急!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終於找出頭緒啦!」
阿三亦沾喜氣:「我也是如此想!一定是那人將功夫傳給天靈教的!」
阿四奚落:「你知道為什麼不早說?專放馬後炮!」
「誰放馬後炮?」阿三瞪眼,「前天你還放了一記真炮!怎麼?想湮滅證據?」
阿四哧哧笑道:「在你身上的證據,永遠不必掩滅!而且我隨時會替你粉刷,讓你萬古
常新!」
阿三捉狎冷笑:「只怕你馬後炮放多了,會一頭栽進馬屎堆,遺臭萬年!」
小邪默默走向兩人雙眸泛起神采奕奕而帶有邪氣之青光,兩人已有所覺,趕忙閉口,眼
晴餘光瞟向小邪,得不到應有之笑容。識相地,兩人已雙手落地,倒立而起。
小邪這才有了笑容:「剛開口就吵嘴?你們的世界是倒著的!好好欣賞!悟出正果以
後,兩隻手走路也是一樣!」
在旁小丁和鄧雙魚已禁不住輕笑起。
歐陽不空拂掠長鬚,輕笑道:「該讓阿三、阿四娶個老婆了吧?」
小邪道:「早就物色好了!等大事完了,就帶他倆去慕容府相親!我看入贅好啦!」
阿三、阿四緊張直叫:「小邪幫主,有話好說!這種事千萬急不得!」
小邪哧哧笑道:「沒辦法!你們那麼喜歡吵嘴,已擠入女流之輩!我可是好心安排你們
一人一個吵嘴對像,可謂用心良苦啊!」
阿三急忙乾笑:「小邪幫主你誤會了!我跟阿四情同手足,哪會吵嘴?那只是訓練感情
的一種方式,對不對阿四?」
阿四頻頻點頭:「千真萬確!」
小邪輕輕一笑:「你們不也需要和慕容柔柔和雪雪『訓練感情』?練久了總會情同手足
的!」
阿三、阿四苦笑不已,不敢再答腔。
小邪黠笑:「再吵嘴,以後就自己去入贅,省得我綁著你們去!」
說完已不再理會兩人,走回原處,繼續商討事情。
阿三、阿四也靜下來默默「罰站」,省得再惹火焚身。
小丁嬌笑:「也許這功夫真的是那位女婢所傳出來的!」
歐陽不空道:「為今也只好做此推測了!但讓我迷惑者:黑血神針和分功化影神功本是
一體,怎會傳到以前黑巾殺手江振武手中?後又被天靈教徒所奪?」
以前江振武曾親口向小邪如此說,而小邪也一直認為黑血神針在其手中,如今明顯已出
現矛盾之處。
這問題令人費解,小邪雖有個推測,但為了避免重蹈覆轍,只有找著相關人物再說了。
他道:「江振武已經翹了,想問他根本不可能,還是從天靈教下手較為恰當。」
歐陽不空在無計可施之下,也同意此種作法,頷首道:「天靈教一直脫離不了黑血神針
和黑巾殺手,如今又現分功化影神功,也把飄花宮給拖入漩渦之中,事情又趨於複雜,若不
及時解開,勢必禍及天下蒼生!大幫主你可要多費心神了!」
小邪瞪眼:「自從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天開始,我就一直倒楣到現在!你真是害人不淺!」
歐陽不空甚為得意:「小邪幫主,像你這種人,到哪裡都一樣能出人頭地!我是沾了你
的光,現在說起話來都有風了!你就讓我老頭兒多享幾年威風吧。」
他最瞭解小邪,就是喜歡出風頭,捧他幾句,準錯不了。
果然小邪瞪在眼裡,樂在心裡,長吁短歎命苦不已,嘴巴卻差點笑出口水:「呵呵……
老頭!你總算還說出一句像樣的話了!」
歐陽不空陪笑:「還望你多多援手,你該看得出,黑巾殺手的問題並未隨著江振武而消
失,甚至已從武林擴大成大明江山之爭,若奸人詭計得逞,受害之人將更多了!」
小邪神氣活現:「江山是我的!誰也動不了!不管什麼也先大棵呆、黑巾殺手、天靈教
主,我通通宰啦!一次就給解決!才能顯出我的威風!你也好沾點湯喝喝!」
歐陽不空輕笑:「有你這句話!不喝湯,我就已威風八面!這是我一生中最感欣慰的一
件事!」
小邪聞言,笑瞇了眼,已決心全力以赴,非弄個轟轟烈烈不可:「好!本帶主就直搗龍
門,挑了天靈教總壇再說!」
歐陽不空見他如此豪邁,頓感愕然,真以為馬屁拍得過火而引起反效果了?
小丁急道:「小邪你可不能亂來,拉薩和尚個個武功高強,沒有萬全準備,千萬不能輕
舉妄動。」
小邪大拍胸脯:「我早準備好了!若不挑了他們總壇,讓那些拉薩和尚流落他鄉,永遠
也斷不了他們的根!」
小丁仍著急:「話是不錯,但他們人手仍多……」
「不多!」小邪道,「那位假教主已說過,在京城被我轟去一半的人,再加上幾次殺伐
下來,他們只剩下幾十名左右!容易對付的很!」
歐陽不空問道:「你當真要去?」
小邪威風凜凜:「本幫主一言九隻腳,去定了!」
「你可知道天靈教總壇在何處?」
「瓦刺國內,基穆山中。」
歐陽不空聞及他連地點都弄清,心知其早已有此打算,想阻止已是不可能,當下只能盡
量讓他有充份之準備:「你會瓦刺國語言?」
「不會。」
「那你……你如何混入瓦刺國?」
「瓦刺國也有漢人,這不是問題,大不了臨陣磨槍,學它幾句就是!」
「你想帶多少人手?」
「阿三、阿四就夠了!」
小丁急道:「小邪你不能如此冒險……」
小邪輕笑:「唉呀!我現在是鬥智!不是鬥力氣!放幾困炸藥把總壇給炸了,不是輕鬆
愉快?人多了反而不好逃!」
小丁聞及他不是去硬拚,心頭稍安,但仍擔心:「你大老遠到瓦刺國,要是出了差錯,
連個幫助你的人都沒有……」
小邪自得而笑:「放心!只要我拉個也先作擋箭牌,誰也奈何不了我!」
「可是你已和也先鬧翻了……」
「鬧翻又如何?他還在關內打轉,想也想不透,我會摸向他老巢?」
歐陽不空掠捋長髯,慈祥一笑:「小丁你也別太擔心,生死有命!小邪那身功夫,想殺
他並不是件易事!目前也只有這方法可行,他不去,又怎能攪散天靈教呢?」
小丁幽幽道:「我只是覺得太冒險了!」
「唉呀!少酸了啦!」小邪叫道,「比這危險百倍的事,我都碰過了,哪次不也安然無
恙?再酸就進屋去,省得好好氣氛被你弄糟了!」
小丁趕忙強顏裝笑:「我不酸!不酸!你去好了!不過要小心些!」
小邪也跟著笑起:「這才對嘛!難得一次出遠門!弄得哭哭啼啼,這種人生多麼痛苦?
我還有大半輩子要過,你以為我不會小心?會拿自己生命開玩笑?」
小丁只能裝笑,心頭卻寸斷柔腸,找遍天下,也沒有比小邪更會拿生命開玩笑了。難道
上次他自纏全身而綁在木板溜滑冰河之事,不是在玩命?他怎麼如此快就忘記了?
也許那還沒達到他心目中認為玩命之程度吧?
歐陽不空道:「你要去,多少可能會碰上天靈教主,他若使出分功化影神功,你可要照
著老頭我的指示去對付了!」
小邪霎時凝神,準備聽聽破解之法。
歐陽不空已說明:「他們所練只是『化影』並未練成『分功』。『化影』者,只注意於
身法變幻,虛虛實實,讓人無可捉摸,但第一、二層仍有脈絡可尋,練到第三層則已臻化
境,全憑意念所動,無懈可擊。第一層者,以九宮為主,五行為輔,先是四六為金,反竄震
宮改為三九,偏走乾坤門,九七再旋掠天雷……」
他說得天花亂墜,還舞手動腳,不停掠動方位,看得小丁津津有味,不時摹仿其動作。
小邪卻如看猴戲般瞧著兩人,心頭早已飛到幾天前駕馭狗車那檔得意事了。
「離位十八,再變坎位二十三,可上可下,然後左前追掠四一巽位……」
驀地瞄向小邪,見其兩眼雖瞧得認真,卻一語不發,歐陽不空已乾笑不已,知道這趟是
白教了。
他苦笑:「你又嫌麻煩?」
「嗯!」
「但……這能簡單?」
小邪不耐煩:「老是念那些一二三四,什麼金銀財寶?又不是在數銀票?用符號代表,
再搞懂方向就是了嘛!像我剛才身形往右探,然後手掌往左抓,不也一樣抓到你了?」
歐陽不空實在拿他沒辦法,苦笑道:「好吧!就照你意思!」他開始再練一遍:「先在
右方,再虛掠左三寸,然後斜掠正左……」
「唉呀!你左什麼右?要是我屁股面向你,不就全變了位?」
歐陽不空霎時察覺方位是隨人而改變,被小邪「糾正」,不禁亦為之淡淡然臉紅,乾笑
兩聲,自我解嘲:「徒弟往往是比師父有出息!你想我該怎麼教你才最為恰當不過了?」
他之所以如此言語,乃是覺得小邪聰明過人,自有他的一套,求諸己,不如求諸他,說
不定可收到意想不到之效果。
小邪胸有成竹,道:「老頭你不是說那功夫是有一定順序和方位?」
「不錯,第一、二層都有!」
「那就好啦!」小邪自得一笑,走向前,「我只要搞懂你的位置就行了!」
他立於歐陽不空身前七尺,道:「現在是面對面,你開始耍功夫,虛的不必,全是實
的,而且是必定要落腳之處!」
歐陽不空似懂非懂,亦照他指示展開身法,繞著小邪四周及上空亂轉。
小邪只是輕鬆的念著:「右左、斜左、上右、左前、右後……」隨著身形之快捷,念得
更快,到後來卻編出號碼:「三右二左三前四上一後二右……」
等歐陽不空舞完身法,小邪正如一連串念了四十五個號碼。
輕輕一笑,小邪道:「成了!」
「就這麼簡單?」
小邪道:「不然你以為有多困難?不信你試試看?」
「好!」
歐陽不空馬上再展開身法,奇怪地,小邪只要念出一個號碼,然後往其方向抓去,硬是
遇得歐陽不空身法為之一窒而顯得狼狽。
試過幾次,他不得不佩服小邪之聰明才智,自認為天下無雙之身法,在他手中卻不到幾
分鐘全被化解了?
他已撤招而苦笑:「你的號碼竟那麼管用?」
小邪得意聳聳肩頭:「哪裡!現在時代不同,一切要講求快速和有效!」
小丁甚為好奇:「你如何編號和運用?」
小邪道:「反正身法是固定,九宮混五行,剛好是四十五種變化,我念完亦是四十五個
號碼;我先將前後左右各份三等份,就以時鐘來說:前方就是十一、十二,一點三個刻劃,
那麼『一前』就代表正前方十二點鐘方向,『二前』則是一點鐘方向。以此類惟,前後左右
就有十二個方位,人到那裡,我往那邊抓不就得了?至於上空較大,就劃成正方形四個角
落,豈不也很省事?什麼離位十八,坎位二十三?學上三天三夜也還在坎位二十三!」
如此一說,小丁已瞭然於胸,不禁對小邪之聰穎反應更形佩服了。
「你最會偷懶了!專學一些旁門左道!」她嬌嗔而笑,雖是訓人,卻充滿情感。
小邪瞪眼:「什麼偷懶?三分鐘可以學會,你想叫我花上三年?吃花生,剝了殼就可,
你還想慢慢把殼磨去了再吃?我就不相信我偷懶有什麼不對?」
小丁霎時臉紅,本只是少女之「撒嬌」,沒想到小邪如此「不解風情」,硬來個就事論
事,弄得她好生困窘。
「我……我只是說說罷了!你沒什麼不對……」
小邪得理不饒人:「所以說,你剛才說的話全是磨了殼子吃花生,笨倒沒關係,還以為
自己多勤快?」
小丁呶了嘴,想反駁,但呶了幾次還是忍了下來,省得弄得無地自容。
歐陽不空不是滋味地笑著:「被你這麼一說,小老頭我可真的要從頭再學了,免得跟不
上時代。」
「那當然!」小邪一副嚴師樣,「你沒聽過活到老學到老?別以為學了那幾招就能耍威
風?過時啦!」
歐陽不空乾笑不已:「現在年輕人,賊得很!」
雖然被罵成「賊」,小邪卻感到更形得意,畢竟自己這麼一套,並非他人所能企及。
得意過後,他才道:「老頭你最好再回去一趟飄花宮,問問老夫人,到底有多少宮女走
出飄花宮?也好有個線索!」
「我捎信要她們來可以吧?」
「當然可以!」小邪道,「說真的,要是沒有飄花宮,也不會有今天的事情了!」
歐陽不空有感而發,歎息道:「沒想到飄花宮一向不問世事,仍躲不掉世俗之牽連!」
「唉呀!活的好好的,幹嘛躲起來?」小邪道,「人就是人!再怎麼躲,還是會沾上人
味!呵呵……我倒想替飄花宮做筆生意。」
歐陽不空見他笑的如此邪,不必說,這生意必定不是什麼好路數:「你想弄什麼把戲?」
「沒有啊!」小邪得意非常,「只是打開飄花宮門戶,利用人們好奇心,看一眼一兩銀
子,或者賣點蘭花,開個禽獸肉!保證大發利市!不出三天,老頭你就是全國首富歐陽百萬
了!」
照他如此亂搞,飄花宮已成了菜市場,實在夠煞風景。
歐陽不空只能苦笑:「你要搞時,先通知一聲,我讓給你就是!老頭我不敢賺這個錢!」
他不敢硬是阻止,否則本是戲言之事,卯上了小邪,可就會使起性子而蠻幹了。
小邪呵呵直笑:「唉呀!真是可惜!這麼好的生意你不做?歐陽『百萬』呀!」
歐陽不空乾笑不已:「我老了,就留給你吧!楊百萬!」
小邪笑得更惹人:「我哪是楊百萬?我是楊江山!將來要改名楊地球!才能表現『通吃
幫』的優良傳統,大小通吃!」
他又道:「所以說嘛!光靠飄花宮這筆生意,怎麼支持我的開銷?我是看不上眼的!你
好好考慮,若要做,我幫你忙就是,免得人家說我虐待老人!」
歐陽不空頷首:「好吧!等我考慮好了再告訴你!」頓了頓,方轉開話題,「你何時出
發?」
小邪已起心神,立時道:「打鐵趁熱,現在就走!」
阿三、阿四聞言已露笑容,兩人倒立過久,已滿臉脹紅,汗流滿地。阿三不停抖顫雙
手,大氣直喘:「小邪幫主,戰前是須要休息的!」
小邪睨眼轉向他,狡黠而笑,似經過思考,方道:「好吧!說不定你的和尚頭還管用得
很!」
阿三、阿四這才噓口氣,坐了下來,裝出一副盡忠效命姿態。
再談些瑣碎事,眾人已各自散開為任務而忙碌。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32:08
第十五章
黃澄澄細沙,黃澄澄岩塊充塞天地間,不見花草樹木,不見飛禽走獸,靜寂如沉淪萬丈
深海之石塊,透不出一絲活人氣息,熾熱烈陽澆淋火紅金燦岩漿般撒遍了整個沙漠。那沙,
就如放在熱鍋燒炒般,足可烘熟一條大水牛。
九月天,大漠仍是燙人火熱。
除了集水綠洲之外,有誰會混踏這殺人不見血之沙漠?
不是利刀切體,那種疼痛而死亡,而是慢慢的烘出汗,慢慢的抽掉水份,讓人乾、讓人
渴。蒙上眼晴一片的沙,裹在身懷仍是沙,拖慢的腳也是沙。任人吼、任人奔、任人哀求,
它總是默默地,慢慢地纏綿著你,讓你瞧盡了身軀漸漸乾枯,腦際漸漸發脹而空白,然後爆
裂紅肉翻出,衝起燒焦之血腥肉味,拖在沙堆,任你用盡所有力量想拖拉一寸,仍是被揪得
無以動彈,讓你一寸寸的品嚐死亡之滋味。
這就是人人談之變色的沙漠,活生生的人間地獄。
基穆山就位於此沙漠之北端,高高聳凸於青藍蒼穹間,大老遠即可見著,宛若佛塔般莊
嚴。
難怪瓦刺族人把它當作聖山。
遠處瞧去,雖似立於沙漠中,但在近處,卻是瓦刺國最繁榮地區。水源充足,綠草如
茵,外圍不少遊牧區,中心卻砌造不少石塊古堡式房屋。
瓦刺國都亦在此處。
居民穿著較少,以麻料為主,男者甚至赤身露膊,只著條便褲,女者多半罩上面紗,尤
以少女為多,想必是防止酷陽將美麗肌膚給烤粗而變醜。
小邪和阿三、阿四來至此地,已是七天後的一個下午。
雖有少許漢人在此,但語言之隔閡,仍讓三人感到不便,還好小邪天生那套鬼把戲,倒
也能暢行無阻,混吃混喝,亦不是難事。
但小邪仍極為困擾,因為探不出基穆山到底何處有廟宇之類之建築物?
探不出地方,除了語言不通外,最重要是不敢表現太露骨,以免遭到不必要之麻煩。
轉了幾處地方,仍無結果,三人已找家乳酪店休息。
說它是店,也只不過在倒塌了三面石牆之一塊空地,搭上一張獸皮縫製而成之寬篷,再
擺上五張簡陋桌子而已。
小邪、阿三、阿四選擇左側靠路邊之桌子。坐定之後已叫了幾碗冰乳酪喝著,以解熱氣。
不久,又走進幾名披著橘紅長袍之光頭似是和尚之中年人,他們坐於小邪斜對角,四人
八顆眼珠全往阿三、阿四瞧來,露出一股怪異表情。
原來阿三、阿四已扮成拉薩和尚模樣。
和尚瞧和尚,自有一番妙趣和吸引力。
對方瞧了幾眼,方自收回目光,叫了幾碗茶水,已開始聊談。
小邪戲謔瞄向兩人:「你們同行來了,怎麼不過去打招呼?」
阿三不屑道:「看他們那副德性?獐頭鼠目,實在不倫不類!我懶得理他們。」
阿四:「雖然同是光頭,但道不同不相為謀,怎能失了本少林寺後補掌門之威風?」
小邪細聲道:「也許從他們身上可以探出一些線索!你們就犧牲一下又有何妨?」
阿三冷靜道:「話是不錯,但本僧愛莫能助!他們講的話,我懶得去聽懂,找阿四去好
了。」
阿四立時接口:「不必了!跟蕃和尚講話,達摩祖師會吃醋,我不能破戒。」
小邪也知曉兩人不管用,如此說,只想挪揄兩人而已。本想再言,卻被那群和尚言語所
吸引。
和尚聚集一處,說的口沫橫飛,嘰哩咕嚕,本是讓小邪難以聽懂,但不停出現之「多
斗」詞句,卻已深深吸引小邪。
「漏斗!?」
小邪愕然輕叫,更凝神地往四名和尚瞧去,想從其表情猜出此話之含意。
阿三細聲道:「他們可能是黑巾殺手!否則怎知『漏斗』含意?」
小邪聞言,立時掏出一塊銅幣,不露痕跡打向一名和尚後腦勺。
銅幣速度並不快,若此人練過武功而不太差的話,該可避開,但此和尚非但沒避開,甚
至銅幣近身都未察覺,而被打個正著。
「啪」然一響,銅幣撞頭而後掉落地面,叮叮然輕脆響起。
和尚抓著頭,似沒被打疼,怔然往地面瞧去,驀地發現銅幣,伸手拾起,已然欣喜而
笑,不斷叫著「多斗」,似在感謝「多斗」之賞賜般。其他三名和尚亦湊著興味而笑,根本
未察覺是小邪所賜。
阿四低聲道:「他們不會武功?」
小邪點頭:「嗯!」
阿三乾笑:「誤會!呵呵!全是誤會。」
小邪沒理他,再瞧瞧那群和尚,若有所覺:「『漏斗』之意本是鷹,可能代表也先,也
可能代表至高無上的意義!」
阿四道:「你是說天靈教主?」
「也許是,也許不是!」小邪道,「聽那群和尚如此認真,想必『漏斗』是他們心目中
的神!」
阿三頷首點頭:「一定錯不了!只有神才能叫他們如此信服,就像少林派信奉達摩祖師
一樣;『漏斗』一定是他們和尚頭!」
小邪道:「如果再加上那句『阿刺』,大概差不多了!」
阿四道:「那我們跟蹤這群和尚?」
「用不著!」小邪道,「他們全部不懂武功,知道也是有限!弄個不好,驚動了天靈
教,可就前功盡棄了!」
阿三道:「我去印證『阿刺』的功用!」
說著他已起身想走往那群和尚,豈知他們卻已動身離開椅子,準備付帳離去。
小邪立時喚住他:「找別人吧!要是被他拖走,你這一輩子當定和尚了。」
阿三身形已起,也驚動那群和尚,只好裝笑的向他們打招呼。
四名和尚怔愣中,卻也笑臉迎人,回個禮,已付帳走出店外,往左街行去。
小邪探頭見其消逝,方自起身走往店家,想向他打探難以會意之事。
五旬上下,一身樸素灰衫洗得泛白的店家,見小邪走前,不高的個子已從椅上站起,笑
著一張平凡臉孔,說了些小邪聽不懂之瓦刺話,似在問小邪是否還要何東西?
小邪輕輕一笑,拿出一錠銀子置於桌面,然後比劃一陣,再說出「阿刺」兩字。
店家知道他是中原人,也猜出他在問路問地方,聞及「阿刺」,立時指向阿三和阿四,
含笑不已。
「原來『阿刺』就是和尚?」
小邪已會意,復又比劃一陣,再說「漏斗」兩字。
店家似懂非懂地再往阿三、阿四瞧去。
小邪仍不死心,指著自己叫「阿刺」,然後前後走了幾步,再瞇起眼睛做出「找」之動
作,輕笑地說:「漏斗!」
說完又憑空劃了一間似廟非廟之圖案。
店家見他精彩表演,已然會意。他之所以會瞧向阿三、阿四,乃因為認為兩人該知道
「多斗」之含意,何須問他?但又想及兩人可能是別個部落朝拜而來此,自是不知「多斗」
在何處了。
熱誠笑著,他已帶小邪走出店外街道,指向街尾那座基穆山,比劃了一陣。
小邪照其比劃,指向半山腰,得到肯定答覆。東詢西問,終歸結果,大約瞭解「漏斗」
就是和尚頭,可能住在山區一處隱密地方,而此地方可能在山腹裡。
折騰一陣,小邪千謝萬謝又賞幾錠銀子給店家,這才領著阿三、阿四往基穆山行去。
夜晚之基穆山,淡黃近橘色之外貌已蒙上一層藍而變成紫黑,豎在透青夜空,宛若一支
千古名劍,沉寒而陰森。
小邪、阿三、阿四已潛至山腰,找尋一陣,赫然發現平滑如鏡之巖面往裡凹近二十丈之
左側有個圓形洞穴,穴口架了一隻大金鷹於頂端,隱隱之間有淡黃金光透出洞外,湧現了無
盡神秘。
此處位於山腹中心,呈問號「?」形,除了從高空往下看以外,就如空心之酒瓶,四周
根本無法從外面瞧及此處。
通往巖洞者,只有尺寬崎嶇石階,稍一不小心,或是風力過大,則隨時可能摔入萬丈谷
底。
阿三咋咋舌頭:「哇佳佳!這麼神秘?難怪找了老半天,一點也看不出蛛絲馬跡?」
阿四往黝黑深淵瞧去:「下面不知有無像沉魂谷裡的大蟒蛇?」
小邪道:「跳下去就知道了!」
阿四立時乾笑:「我覺得還是用想的比較妥當!」裝出沉思樣,「沒有!全是骨頭!」
小邪道:「走吧!是骨頭,是蟒蛇,干你屁事?」
說著已小心翼翼地摸向石階,漸漸逼近圓洞。
足足走了半刻鐘,還好,並沒受到騷擾。
在外迅瞧圓洞,並不算大,但走近一看,足足有三層樓高,尤其那隻金鷹,可說是小邪
一生以來所見最大的一隻,光是鷹爪就有大腿粗,何況是整只?
小邪估計若烤來吃,十個人足足可吃上三個月。
三人欣賞一番,已再次摸入洞中。
經過十餘丈長之通道,眼前一花,赫然如從葫蘆口走進大腹葫蘆勝中。寬廣廣、亮晶
晶,四周壁上雕鑿滿滿佛像,居中一尊更碩大無比,常人在其腳下,只能抵得上一根腳趾高
度而已。
晶亮似塑塗金粉,直如黃金屋,令人心眩目迷,不禁看傻了三人。
「哇卡!什麼玩二嘛?瓦刺國這鳥不生蛋的地萬,會有這麼一個地方?」小邪頓感意
外,如墜五里迷霧之中。
阿三亦是瞪大了眼:「該不會是幻境吧?」
「我以為用『作夢』來形容,更為恰當。」阿四咋舌的說。
小邪驚愕之餘,仍未忘了前來之任務,起心神往四處瞧去,立時起疑:「怎會沒人,偌
大一個佛洞,光是添油火,也得用上二三十人才對!」
阿三道:「也許他們睡著了,現已三更!」
「這麼說……另有門戶了?」小邪若有所悟,「我們找找看!」
三人不再躲藏,已輕巧地走入佛殿,四處尋找門戶通路。
然而盞茶功夫一過,仍是一無所獲。
「不可能!不可能連一個人都沒有!」小邪不信邪地叫著,「一定有機關!」
阿三道:「我也是如此想,但機關會在哪裡?」
阿四通:「不管啦!找不到人,就把這窩給炸了!活活也要把他們埋死!」摸著腰際炸
藥,大有一試之態。
小邪道:「不行!非得找到人再說!否則一次炸不成,下次就甭想再找到人了!」
阿四無奈:「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小邪道:「既來之則安之!找吧!一定有機關鈕。」
三人再尋,已把目標放在各種佛像、器皿上。小邪更以豐富經驗摸向了那尊巨佛像,從
腳找到手。
方掠向齊胸左掌心之時,他已發現立直右手掌懸掛之拳大黑色念珠,晶亮非常,似經常
有人動過,心頭一喜,已往念珠扯去。
念珠往下掉推一顆,驀地卡然一響,右手掌竟然往下拍。
小邪見狀大驚,叫聲「糟了」,趕忙如蝦般倒掠往後彈去,想逃出巨大手掌。
豈知本是懸掛於手之念珠竟然旋飛而起,倒勾小邪身形,硬是將他攔腰給扯了回來。
事情過於突然,小邪又過於自信,乍變之下,已然無法脫身,不自由主地又落回左手掌
心。
此時右掌已往下蓋,啪然又是一響,竟然和左掌密合扣緊。腰身粗十指已如鐵柵般鎖著
小邪,每支相距不到半尺,想擠出身軀已是不可能。
小邪直叫倒楣,趕忙大喝:「阿三、阿四快用炸藥!」
阿三、阿四乍見小邪受困,心頭亦急,立時掠向大佛手掌。
阿四道:「小邪幫主放心!我馬上炸斷佛爪!」
兩人很快解下身上炸藥,方想困於佛指,已然有冷笑聲傳出──
從平滑青色大理石地面正中央已裂出縫隙而走出一位金袍白髮老人,緊接著又有五名和
尚裝束人物走出。
小邪見著此人白髮白眉,不是天靈教主是誰?苦笑幾聲,急叫:「阿三,炸!」
阿三、阿四一點也不客氣,引燃炸藥就往地面丟。
天靈教主驚愕不已,趕忙推著五名隨從竄回地穴。大理石厚重地板馬上又復原。
炸藥落地,轟地巨響,震得整座佛殿動晃不已,不少器皿火燭之類東西已掉落地面。大
理石地面則只出現不算大之凹痕,可見其厚度十分可觀。
震聲轟得小邪、阿三、阿四三人耳膜嗡嗡作響,頭昏腦脹,好似魂遊太虛般晃著。
小邪甩頭醒醒腦,苦笑道:「媽的!昏頭轉向還沒關係,連人家一毛都沒炸著?實在夠
癟了!」
阿三窘笑:「多炸幾次!終會有實現願望的時候!」
小邪苦笑:「等你願望實現,我早翹了!別炸啦!好歹也得跟他談談再說。」
阿四道:「多可惜!只炸了一困,還有九困沒用。」
「以後再用吧!」小邪已吊高嗓子,「喂──漏斗──快出來!不必躲啦!本大俠饒你
一命就是!」
叫了幾聲,地板方再裂開,天靈教主和五名僧人才再度出現。
見著五位僧人光禿頭顱青一塊,紫一塊,可想而知,方纔他們是用滾的退入地穴。
教主抬頭,冷然一笑:「你們來自中原?」
小邪道:「不錯!」
「來此有何目的?」
小邪道:「找你!」
「找我!?」教主甚為納悶,「你我素不相識,為何找我?」
「為了韃靼太師!」
教主聞言,心頭一凜:「你見過也先王子?」
小邪聽過假教主曾說也先已暗中將「太師」之職贈予教主,現在一扯,倒也對上嘴了。
「不但見過,而且是好友!」
「王子不可能交你如此小孩!」
小邪冷道:「是你太老,不是我太小!老實告訴你!他的戰還是我替他打的!你整天躲
在此,哪能知天下事!」
他冒險想說出自己和也先之交情,無非想探探這位教主消息是否靈通,以便找出最佳對
策。
他想也先在中原作戰,和本國相隔甚遠,消息傳遞必定非常不容易。雖有飛鴿之類傳
書,但能飛過大沙漠者,恐怕無此可能,通常傳遞重要軍機,仍是以快馬為主。而自己投靠
也先是二十來天之事,再加上擄獲祁鎮如此大事,想必傳得甚快。而後來之叛變,然後再交
鋒,也只是十天左右而已,而且也先吃了敗仗,總不會那麼「張揚」地即將消息傳回本國。
如此差異,小邪大膽猜測教主仍未知曉自己叛變之事──若有所知情,也是道聽途說,
根本不能確定。
所以他賭上了這局。
果然,教主聞言已驚愕:「你是楊小邪?」
「不是我,誰知道你的秘密?」小邪輕笑,「不是我,又有誰能幫助王子抓住祁鎮?」
教主驚愕過後,已恢復冷靜,隨後要五名隨從退去。靜靜地瞧向小邪,冷道:「你怎知
本座在此?」
小邪道:「另外一位教主說的!」
「他不可能告訴你!」
「我卻來了!」
不錯,小邪已經來到此地,這秘密本存於他們三者之間,他沒說,一定是也先或假教主
所言。然而此事之重要性,簡直無以比擬,假教主又怎麼會輕易透露?他說了,不就等於逼
迫自己不能再假扮教主?
「他怎麼告訴你?」
「因為他必須說!」
「哦?」
小邪黠笑不已:「說給你聽也無妨!他快翹辮子了!不說就沒機會啦!」
教主驚愕:「他快死了!?怎會沒人通知我?」
「我就是啦!」小邪笑的更得意,「王子特地派我來通知你,趕快回去接任!慢了恐怕
來不及嘍!」
教主冷冷一笑,眼眸寒芒乍閃:「既是派你來通知,方才為何轟炸藥?」
「這……」小邪瞄向阿三、阿四,心念一轉,呵呵笑起,「見面嘛!熱鬧熱鬧!沖沖
喜!」
阿三含笑:「我們中原流行這一套!」
教主冷漠盯著三人:「既是找我,怎會爬上佛手?」
「呃……呵呵!好奇啦!」小邪道,「這佛像太大了,佛法太強,一不小心就被他吸引
了!還吸得很緊,走都走不脫!」
教主陰沉冷笑,道:「我的替身又怎會受傷?」
「聽說是被人撂了!」
「是你吧?」教主冷森瞪著小邪。
「我?我哪敢?」
「你不敢?」教主負手而踱步,一副老成持重樣,「天下有楊小邪不敢為之事,本座倒
未必肯相信;你的一張嘴,扯盡天下事,連本座你也想瞞?」
他語氣和態度皆變,小邪已感不妙,但仍笑嘻嘻:「你太誇獎了!我再有天大膽子也不
敢撂了你替身又來找你?這分明是玩命嘛!」
「你本就是個玩命之人!」
「噢?你竟然比我還瞭解我自己?」
教主突然陰狡長笑:「楊小邪你不必再吹了!你以為本座不瞭解你的一切?」
「我……我又怎麼了?」小邪一顆心已往下沉,想笑都憋不出笑意。
「你不但壞了我大事,在京城毀了我一半手下,還將本座替身困在火堆燒個半死!」教
主冷笑,「這些事,我已全部知道!你還說得天花亂墜?」
小邪已然哭笑不得,這一局恐怕要輸了。
阿三不屑叫道:「奶奶的!你知道又怎麼樣?我照樣轟得你滿地找肉片!神氣什麼勁?」
說著已拿起炸藥,準備大轟一番。
「阿三!」小邪喝住他,細聲道,「還不是時候!」
阿三怔了怔,他本以為底子已露,也沒什麼可談,才址下臉,乍聞小邪所言,似另有演
變,馬上又改口冷笑:「你再不識好歹,一再誤會本幫幫主好意!小心我不客氣了!」
教主冷笑:「在本座眼裡,你的炸藥未必管用!」
小邪輕笑:「都歡迎過了!還放什麼禮炮?教主老兄你就別再疑神疑鬼,到頭來弄得一
團糟!這對雙方都十分不好!」
「我沒疑神,也沒疑鬼!」
小邪無奈道:「我倒想問問你,消息來自何人?怎會說得亂七八糟?」
他倆認為此事並非也先所傳,教主也未千真萬確認定此事,只要他仍未認定,戲法就仍
有得耍。
教主冷笑:「本座替身所傳!不幸得很,早晨剛收到消息,你晚上就已自投羅網。」
小邪聞言大呼小叫:「唉呀!你怎能聽他的話呢?他已被人撂了,弄得灰頭土臉,說不
定已意識昏迷,呆呆傻傻了!最重要是他已經失敗,深怕被責罪,什麼話說不出來?你千萬
要發揮你的智慧,別聽信謠言!」
教主仍冷默:「縱使他失敗,也沒有陷害你的必要!」
「誰說沒有必要?」小邪道,「天下除了我,又有誰敢動你天靈教?他被撂得莫名其
妙,不抓我來墊底,誰會相信?而我和王子感情日益增加,他怕失龐,能藉此機會扳倒我,
豈不是一舉數得?」
「別忘了他是我替身!他想扳倒你,我也想!你這話扯得不漂亮!」
小邪道:「不漂亮,卻是實話!就是因為他是替身,才會患得患失,以你太師之職,你
何必與我爭?如若你在場,你也不會出此下策!」
教主為之頓言,不禁多望小邪兩眼。
小邪見狀,知道事情有了轉機,至少目前不會立時遭到毒手。
教主沉默一陣,冷道:「你在京城炮轟本座手下之事,你做何解釋?難道是假的?」
「千真萬確!假不了!」小邪曖昧直笑,並未解釋。那神態,似乎真以為自己做得甚為
恰當──對教主來說。
教主冷道:「本座在聽你解釋!」
「我不能說!」小邪捉狎,「天機不可洩露!」
「不說就是認罪!」
「你又何必逼人呢?」小邪一副無奈,「好吧好吧!我本是最守秘的人,現在被你亂扣
罪名,不說也不行了!」他道,「這是我和靈異掌令的詭計!那些人根本沒死!」
教主霎時臉頰抽動,明知小邪吹牛天下無雙,仍是不得不動容:「你明明轟了炮彈!」
「唉呀!全是空炮彈!」
阿三亦打趣:「對!全是空炮彈,純屬好玩。」
「但那兩棟樓閣……」
「後來才轟的!」小邪舌翻蓮花,「不是為了掩飾詭計,我何必發神經亂轟樓閣?」
教主心靈已起波濤,不知該不該相信小邪所言。他終於瞭解為何那麼多人禁不起小邪言
語而上當?
因為他說的歷歷如繪,頭頭是道,實讓人找不出理由反駁,甚而還產生那種「寧可信其
有」之心態。
小邪又道:「你要不信,把靈異掌令找來不就得了?」
「你敢跟他對質?」
「我不對質行嗎?」
教主再瞪小邪一眼,冷冷一笑:「到時你若說謊,本座將拿你來祭神!」
「隨你啦!反正事實就是事實!你千萬別太魯莽,會壞了大事!」小邪道,「現在可以
放了我吧?」
「不行!」教主冷森道,「除非證明你所言屬實,否則不放!」
小邪苦笑:「那有如此對待佳賓?好吧!換個地方關,總可以吧?」
他想趁教主觸動機關,引開佛掌手指,再施以突襲。
然而教主卻冷笑:「佛手我可以替你啟開,但你身上『纏天七縮扣』,我不能替你解
開!」
「什麼!?」小邪兩顆珠子快掉落地上,「你說什麼繩!?」
教主露出一絲得意神情,重複道:「纏天七縮扣!」
「完了!真的完了!」小邪已輸盡所有家產般揪著纏在腰際之念珠,愁苦著臉,連笑聲
皆如抽筋般抖縮。
不但他緊張,連阿三、阿四也哭喪無措,直叫怎會扣上這玩意兒?
傳說「纏天七縮扣」為火神鐵,瘁溶於高溫岩漿之中,經過地火之千錘百煉,凝聚而成
之軟鐵打造而成。
其形如軟糖,故而不能造兵刃,卻是最佳鞭索之物,不懼寶刀切割,不怕高溫燒燬。纏
上身,不動還好,愈動愈縮,直到將軀體摧勒而斷,方始恢復原狀。
除了從繩索兩頭順勢地解開以外,別無他法。
而現在兩繩頭卻全部陷在佛手虎口之中,何從解起?
縱使小邪隨身攜帶寒鐵磨成之小鋸齒片,也是無用武之地。難怪他會如此沮喪。
阿三、阿四哭喪之餘,已怒火攻心,猛然喝聲,雙雙如電般衝向教主。大悲掌頓展,狂
風嘯起,挾以山洪暴發之勢,一左一右,劈了下來。
教主自恃甚高,強風掠頭而過,他仍面不改,氣不喘,相準兩人無數掌影虛實,直到掌
印吐至頭頂不及三尺,方自翻起雙掌,殷紅如火把閃動,劃出兩道飛虹,不偏不倚,著實地
封向兩人掌力。
啪然巨響,阿三、阿四已被對方強勁掌力震得倒掠而去,內腑翻騰不已,雙足落地,已
嫌不穩地往後晃退一步,皆露出愕然神色。
教主亦是驚訝兩人武功之高,竟然能將自己逼退?不禁含有讚賞意味,叫道:「好功
夫!」
「還有更好的!」
阿三、阿四為了小邪,不打也得打,何況還帶了幾分不甘心,雙雙騰身再揚掌,「佛門
千里」、「佛法無邊」兩招曠古絕學又已攻向教主,氣勢更甚於前一擊。
教主不敢再輕敵,雙手舞動護胸,仍是以守代攻,見對方掌勢已至,突然身形乍閃十餘
尊幻影,穿掠掌勁偏鋒而過,奇快無比已欺向阿三身後,右掌一吐,紅光再閃,似天際劈出
之一道紅雷,就要落往阿三背心。
「分功化影?!」小邪急心如焚,霎時大喝,「阿三攻左後方!」
話聲未落,右手乍閃寒光,似如透明冰線拉直,快得逃開視覺追蹤般刺向紅雷。
阿三眼前一花,方覺茫然之際,有小邪指示,趕忙攻向空無一人之左後方。
就在此時,教主右手微抖,紅雷光影已失,輕呃一聲,不自禁地撤回掌勁往斜處掠去,
正好碰上了阿三劈來之掌勁,大駭之餘,猝然再封左掌,迎向滿天掌影。
啪然數響,教主已被逼退三步,梳理整齊之頭髮已較散亂,驚駭地注視兩人,甚為不信
自己兩招不到即已落敗。
阿三一招得逞,信心大增,喝道:「阿四,左邊給你!」話未落,又已攻出七掌十三
腿,想來個乘勝追擊。
阿四也不落後,冷嘯出口,人如天狼,雙掌抓前,似要撕碎張滿空中之玻璃屏風,咧然
響聲又脆又急,鑽得讓人毛孔直縮。
小邪又叫:「攻向右上方和右後方!」
教主聞言方知自己身法已被識破,狠狠地拔去右手掌釘得不深之飛刀,甩向阿三。不再
攻掌,改掠巨佛腳下,似想引兩人到此處再戰。
阿三擱開飛刀,冷笑一聲,身形不變已快捷罩了過去,非得撂了教主而後始甘心。
阿四早已追掠猛攻過去,勁勢更凌厲。
小邪可就著急了。原來教主掠往佛腳,目的在避開小邪視線──佛腳不就是在佛掌之
下?在小邪腳下?除非是挖洞,否則根本瞧不見三人。
「阿三阿四快出來──」
小邪急喊,但為時已慢,雙方已交上手了。
只見教主身如飄飛雲霧,穿梭於兩人凌厲掌風之中。冷笑聲暴起,如入無人之境,翻騰
飛掠,從容已極。
任由兩人劈掌、撂腿,仍是沾不著教主衣襟褲角。
阿三打得火大,不禁亂打:「三左四右五前後!」
他已學著小邪口訣亂打亂砸,一時之間,卻也逼得教主不再從容自在。
教主見兩人掌勢亂變,又怕夜長夢多,當下不再只閃不攻,冷笑一聲,雙掌吸盡天地精
華般揮帶兩條狂龍舞爪,驚濤駭浪擊潰波堤疾湧兩人上三路,迫得兩人無處可逃。
「我跟你拼了!」
阿四怒喝,不管對方掌勁強烈,抓起身上炸藥,就想來個同歸於盡。
然而教主突見炸藥,心頭更急,分功化影身法展得更快。迅如流星,已一掌打向阿四左
背,打得阿四口吐鮮血,往佛腳撞去。
教主並未停手,左掌再帶,如蘸滿紅墨之掃帚刷向迎面衝前之阿三。
雙方一觸,啪然脆響,阿三左肩已被劈著,如陀螺般旋轉摔退丈餘遠,踉蹌跌撞,差點
摔於地面,口角亦滲出血絲。
「他媽的!」
怒火更熾,阿三也拿出炸藥,咬牙切齒:「我炸爛你這狗雜種!」
說著就要點燃引信。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34:17
教主見狀趕忙掠向跌坐於地,滿嘴紅血的阿四,右手已劃出手刀,陰狠道:「你敢丟,
我先劈了他!」
阿三雙手直抖,看著阿四如此慘狀,牙關咬得更緊,雙目快要噴出烈火。
阿四一副不怕死:「炸!他奶奶的!什麼王八臭教主?竟敢打傷我!炸死他!要死,大
家一起死!」
生死事小,面子事大,在他心中,現在只想宰了教主,其他的,他可不在乎。
阿三雙手抖得更厲害。
教主見狀,以為他不敢,冷笑:「諒你也不敢!」
阿四吼道:「放屁!阿三炸啊!不炸就是孬種!」
「炸就炸!」阿三怒不過教主,引信往腰間抹去。
小邪急道:「炸不得──」
然而已無法阻止阿三,只見引信刷過腰間,嚇然暴出火花。
教主霎時如掉魂般往巨佛後邊竄逃,那還顧得了再劈阿四?
「哪裡逃──」
阿三追前,但已不見教主蹤影,只好將炸藥丟向殿中。
轟然巨響,震得佛殿搖晃,讓人耳膜生疼。
煙塵飄散,大理石地板又多了個凹。
阿三趕忙扶向阿四,急道:「如何?」
阿四頓覺背面火辣辣,仍笑道:「差不多啦!」
時間短促,小邪又見不著,憑聲音辨別,總是慢了一步,還好已見炸藥在殿中炸開,一
顆心方安定下來。
噓氣而笑,他道:「阿三、阿四!算啦!投降啦!」
阿三抱著阿四走出佛腳,自己亦感左臂火熱疼痛難挨。他苦笑:「小邪幫主!通吃幫又
要落難了!我和阿四都中了『硃砂掌』,沒搞頭了!」
小邪道:「所以只好投降!反正我們本就想投靠瓦刺國!算來算去也不吃虧!」
教主又從巨佛後走出,已恢復先前冷漠,連松亂頭髮都已梳理完好如初,冷笑不已:
「中了硃砂掌,若無解藥,三天則逆火焚身而死!」
阿三輕笑:「知道啦!快把解藥拿來!」
他的態度和先前何只天壤之別?連一向狡黠如狐的教主都難以適應,一時也找不出詞語
以對。
「拿來啊!我們投降了!你還愣什麼?」阿三再次催促。
教主一閃眼神,方自恢復陰沉,冷道:「你投降,本座未必會饒你!」
小邪輕笑道:「唉呀!他們是我同黨,我們早有意歸順也先,反正等靈異掌令來了,一
切皆可明白;困在這鬼地方,我們逃也逃不掉,治治他們的傷,又有何關係?」
教主冷笑:「要治可以!本座須封去他倆功夫,然後再加上腳鐐!」
投降了,一切都好辦。阿三爽然輕笑:「隨便啦!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我們不會理你
的!」
教主見他回答如此乾脆,頓覺有詐,冷道:「既想投降,先自點『齊門』!」
「恨號(很好)!」
阿三乾淨利落地往自己腰間點去,還替阿四也補上一指,笑嘻嘻地瞧向教主:「好啦!」
教主半信半疑地走前,及至阿三五尺左右,彈出幾道指勁,戳向其「肩井」,「天
突」,「章門」三處穴道,這才安了心,冷笑不已。
阿三笑道:「你該相信我們從不騙人了吧?你看!說投降就投降!多麼風度翩翩!」
教主陰沉道:「希望你們說的都是實話!否則本座照樣會取你性命!」
阿三道:「那時候,我們還有什麼好談的?」
教主冷笑,拿出兩顆白色藥丸:「服下此藥,毒性自解,至於內傷,那是你們自己的
事!」
「謝啦!」
阿三接過藥丸,毫不考慮的已服下一顆,另一顆也替快要奄奄一息之阿四服。
教主擊掌拍手,五名隨從立時從左側佛像背後走出。他說了幾句瓦刺話,兩名隨從折
回,不久已拿出一副腳鐐走了過來。
「銬上!」教主道。
隨從馬上將腳鐐銬於阿三左腳及阿四右腳。
教主滿意一笑,走向右邊佛像左側似拱形石窗之三尊小坐佛,雙手扭動。
卡然直響,扣著小邪之佛手已漸漸打開而恢復原狀。
小邪這才噓口氣:「佛祖終於顯靈了!」
教主陰狡而笑:「別忘了你身上那條念珠!你若亂動,本座也救不了你!」
小邪瞄向腰身念珠,再瞄往右佛掌虎口,苦笑不已,自己現在就如拴了鼻樑的牛,想逃
都得拖個大佛像。
「我真搞不過你!怎會把機關弄在這裡?」
教主奸詐眼神一閃:「不瞞你說,此機關在幾百年前就有,每當王子要繼位前,都得在
佛手中淨拜七天七夜,以謝神恩。」
小邪立時陶醉:「這麼說……我是龍種了?馬上要當瓦刺國王嘍?」
教主笑得更奸:「可惜王子身上不必纏上『纏天七縮扣』!」
「那……誰才要纏?」
「叛國之賊!叛教之徒!」
小邪眉頭直皺:「怎會差那麼多?那些人就乾乾地在這裡等死?」
「不是等死,而是累死!」教主道,「他們必須擦拭佛像全身以贖罪。」
小邪若有所覺:「繩索那麼短,怎能擦全身?」
教主黠笑:「若你想擦,本座就放長它。」
小邪十分好奇:「好啊!累死總比等死舒服!」
教主亦爽然轉起三尊坐佛。
念珠霎時有變,本是串在紅軟糖般繩條之黑色念珠已開始往右佛手虎口遊走,帶動小邪
直轉。等到念珠已全部收入虎口機關中,繩索一頭已漸漸套著另一條繩道往下縮,不多時已
纏上小邪腰間,如此一來,小邪腰部已套有兩圈紅繩。
小邪往繩頭瞧去,就如銅鐵打造之飛鏢孔,緊緊套住繩索本身,除了把另一處繩頭穿退
此孔,根本無法解開。
小邪址動繩頭,想扯鬆些,誰知卻扣得緊緊,心頭大駭──這不是永遠解不開了?
教主已稍囂狂而笑:「繩頭能縮就能張,只要解下另一處繩頭,你就會明白!」
說話間又扭動佛像。本是縮入虎口之繩索已漸漸放長,盞茶功夫過後才停止。
小邪以目測其長度,大約十餘丈長,足可延伸地面。
他苦笑不已,讓他擔心者仍是如何解開這繩索?十五
此索既是專困叛國叛教之徒,等於是絞殺死刑犯,自無解開之必要。而教主方纔之狡詐
笑聲,似乎就是對此而發。
最重要,小邪仍想不出已縮緊之繩頭又如何能張開?設若無法再張開,恐怕任有另一頭
繩索也是枉然了。
難道要拖著佛像走?
望著數十丈高佛像,小邪只有笑得更苦。
就算有一千匹壯馬也未必拖得動,何況洞口又那麼小?
想著想著,他只有想出以最笨之方法──用小鋸齒片慢慢切鋸。
滴水也能穿石,鋸久了也許會鋸斷吧?
心頭有了應對之查,也較為爽然。
「好吧,我就擦擦佛像,也好讓佛心大悅,放我一條生路!」
教主道:「此殿在白天才有信徒朝拜,有人來時,你最好安份些,現在將你身上飛刀拋
下。」
搓著右手掌背那道細刀疤,對小邪飛刀,他仍感到忌諱。
「不解行嗎?我不射你就是……」
教主冷笑不已:「不但飛刀,連炸藥也要沒收。」
小邪只是例行般地耍耍嘴皮,仍是甚為合作的丟下一大把飛刀,以及方才為炸佛指而留
下之炸藥。
教主拾起飛刀,陰狡道:「你最好給我安份些,出了差錯,本座立時取你性命。」
小邪瞪眼:「你累了沒?你不累,我倒困得很,明天再談吧!」
說著已倒臥佛手,闔目假眠。
教主再次黠笑,封了阿三、阿四武功,要兩人窩在佛腳,準備打雜。隨後令五名隨從看
守,已捧著炸藥和飛刀步入地穴。
空曠佛殿霎時沉寂,落針可聞。
五名和尚各坐於五處角落,閉目養神。阿三、阿四為了治傷亦不敢亂動。小邪在無計可
施之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金光閃閃火花,再也不熾熱,充塞殿堂者,是那股冰石般的冷。
鎖在天靈教總壇,何異虎穴?只要靈異掌令返回或是明確書信傳至,三人立時將被殺害!
卻不知小邪如何應付?
見他浮腫之笑容,仍是那麼純真而無憂無慮,在他眼眸裡,難道真的沒有」危險」兩字
存在?
夜漸近,天已快亮。
天終於亮了。
不過,不在佛殿,而在一處滿是青紅艷麗花香之幽雅庭園。
王山磔消瘦臉容更形狠瑣而暴戾,眼看江山就要到手卻被小邪幾炮給轟碎,連舒舒服
服,威風凜凜的錦衣衛大權都給轟丟了,還落個朝廷欽犯?
他怎能嚥下這口氣?
被救來此處近一個月,他從沒高高興興吃過一頓飯,庭園花草不知被其毀損多少?
他仍暴戾如雷。
救了他,而後又隱去一個月之黑衣人終於出現了。
王山磔化道:「你為何不派人援手?當時若你支援,此事早已大功告成,你是何居心?」
黑衣人輕笑,並沒回答,慢步走向紅亭,斟起石桌小茶壺,啜口香茗,方道:「王統
領!事隔一月,你仍火氣未消?」
「此仇此恨,切齒難忘。」王山磔追入紅亭嗔叫,「都是你背信,明明說好,你卻半途
抽腿。」
黑衣人雍容姿態放回茶杯,淡然道:「你並沒說明另有他人參加。」
王山磔化道:「本官找愈多的人有何不對?」
「至少你該讓我知曉。」
「他們來自塞外瓦刺國,似乎還與你有仇,我不便奉告。」
「既是有仇,又怎麼合作?」
「他們只是殺手,你該為大計著想。」
「殺手又怎會引兵也先,攻陷多城?」
「那是我的計策!」王山磔吼的臉紅脖子粗。
黑衣人負手而立,幽雅地欣賞左亭一片芙蓉花叢,未再理會他。
王山磔囂嚷不斷:「我看是你心存報復,才袖手旁觀。」
「不錯!」
「你!?」
黑衣人轉身,仍是平淡而從容:「我不想將精力花在他們身上,何況他們還與我有間
隙!」
「你可知道當時你若伸手,大事將定。」
「我知道!」
「然而你卻沒有?」
黑衣人輕笑:「我知道若伸手,將會中計而斷羽而歸。」
「就憑楊小邪?」
「他算其中一個原因。」黑衣人道,「另外一個原因乃在天靈教徒!」
「我不懂!」
黑衣人淡然一笑:「我從不相信異邦人。」
「你怕他們藉此反咬你一口?」
「不錯!」
「所以你眼睜睜看他們被轟碎?」
「有何不可?」
王山磔怒意更甚:「你分明在拆我的台!」
「我若想拆你台,也不會救你脫險!」
王山磔聞言,為之語屈,一股怨氣硬是憋了下來,灌口茶較為平靜:「他們到底與你有
何仇怨?」
「我們也曾合作過,後來他仍出賣我!」
「聽說是你出賣他們?」
黑衣人淡然道:「是與不是,我無須解釋,我只相信不能和異邦人合作。」
王山磔冷道:「他們卻很守信用。」
「為了也先,他們自該如此!」黑衣人道,「等到你奪過王位,他們會引也先入京,你
憑什麼和他爭?」
王山磔頓時被捅了一刀,直抵心窩,寒森森又疼辣辣,終於感到那句「異邦人不可信」
之殘酷。
「不過……他們一向表現很好。」
「統領該瞭解最終目的仍是兩國之爭!」
王山磔當然明白了:「現在該如何?捨他們而棄?」
黑衣人搖頭輕笑:「他們也是力量,只是利用方式不同而已。」
王山磔不懂。
黑衣人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是螳螂,如能引也先入關,然後奪下京師,我
們再將他逐退,不就成了。」
王山磔乍喜,但又隨即消:「你剛才不是說最終目的仍是也先,而他卻不好對付?」
黑衣人眼神稍露黠光:「到那時也先和祁鈺雙方必定元氣大傷,憑我們力量,有何困
難?」
王山磔目光瞄向他,似在衡量他是否有這實力?較量一陣,他終於承認了。
「那我們如何進行?」
黑衣人雍容地坐於石椅,普天下之下又有誰有這股能讓王山磔安心之實力?
輕輕一笑,黑衣人道:「統領仍然招集天靈教徒眾,先串通攻下紫荊關,然後引著也先
兵馬直搗京城,將景帝祁鈺給拿下,等他們筋疲力盡時,我們再出手。」
「你說誰是景帝?是王?」
「不錯」黑衣人道,「祁鈺在皇太后驅使下已在前幾天繼位,遙尊祁鎮為太上皇。」
王山磔狠厲叱叫:「這小雜種,我早知他有篡位野心!」
「誰繼位不都一樣?」黑衣人道,「將來王位還不是落在統領手中?」
王山磔奸黠冷笑,在笑祁鈺也只能擺擺架子,過過乾癮,已決心讓他屁股還沒坐熱,就
把他給廢了。
冷笑過後,他仍想至引兵之事:「可是我被你救走,恐怕他們會有所猜忌。」
黑衣人道:「他們也不是呆子,早知你我有牽連,儘管局勢再不利,他們仍會引兵攻
城。」
王山磔迷惑不解。
黑衣人輕笑一聲,一副自信,解釋:「天靈教本和也先是一體,而也先目標在於王朝,
不可能因為我而放棄目標,再則他們自恃甚高,未必會把我們放在眼裡,有此兩項原因,我
們自可扮豬吃老虎了。」
王山磔對此解釋,甚為滿意,已禁不住奸笑起來,隨後又問:「那楊小邪呢?」
黑衣人終於露出明顯高傲笑容:「他早已陷身瓦刺國,老實說,就是少了他那種令人無
法揣測和出乎意料之搗亂,我才敢出此策略。」
「他怎會跑到瓦刺國?」王山磔方問出口,已無心計較,「這樣也好,省去不少麻煩!」
還是自己王位重要,考慮一陣,問:「日期定在何時?」
「不定時,但愈早愈有利。」
「你將如何支援?」
「我會調集人手,埋伏京城,隨時接應你。」
王山磔稍稍頷首,又問:「你可知靈異掌令身在何處?」
「熊耳山南麓山區。」
王山磔迫不及待已離去。
黑衣人送走他背影,高雅氣度臉容已浮上一股自信之高傲神情。
王山磔無法對付也先,難道他就能對付黑衣人?
他已一無所有,但他卻無以自覺,仍甘心與虎謀皮。
黑衣人笑了,在他幽雅氣度中嵌著內斂眼神不停閃爍,方可看出一絲奸詐。
熊耳山南麓一棟不算大的木造古屋。
有黑衣人指點,王山磔很容易找著此地。
以前被祁鈺打得吐血而重傷之任豹已完好如初地引著他進入內院。
一處竹造小閣裡,靈異掌令仍著臉接見王山磔。
置過茶水,靈異掌令已道:「要攻紫荊關?」
「不錯!」王山磔道,「只要紫荊關一破,大軍可直搗京城!」
「可是此類固若金湯……」
「有我們暗中支援,再加上也先王子全部兵力,必可得逞。」
「你還有人手?」靈異掌令目露黠光。
王山磔早有準備如何應付,點頭:「有。」
「多少?」
「不多,但卻很精!」王山磔狡獪道,「這是本王奪位的後盾。」
靈異掌令盯向他,似在揣測他心態,不久道:「何時攻城?」
王山磔聞言已知他接受此建議,竊喜萬分,表面仍冷靜:「我來配合你們,現在情況不
同。」
靈異掌令聞言已大笑:「王統領,雖然你失去官職,但我們協定仍在,將來王子攻下京
城,你仍可坐上王位,情況雖不同,老夫卻不會過河拆橋,出爾反爾,你大可放心。」
「就因你們守信,甘冒危險,所以我才敢與你合作,不過現在實是須要以你們為主。」
王山磔道,「一千萬軍隊,我仍較難應付。」
「好,老夫即時稟報教主及王子,想必不久將有結果。」
靈異教主在那一戰,幾乎將手下給折損殆盡,弄得灰頭土臉而無顏向教主交代,如今有
此良機,若能助也先衝破紫荊關而拿下京城,則可挽回顏面,將功贖罪。
至於王山磔所言,仍是十分可信,因為他已喪盡官職,淪為欽犯,如過街老鼠,人人喊
打,已無處容身,除了「造反」以外又怎能保命?
何況他根本不把王山磔放在眼裡──縱使他仍有所謂之秘密人手。
商討一陣,王山磔已離去。
靈異掌令便寫了數封信,除了部份以信鴿傳送外,仍親自出馬,以調集人手和找往也先
軍隊。
一場即將來臨之大戰,已在急速醞釀之中。
小邪被困佛殿已過七天。
七天之中,教主因等不著回信而顯煩躁,但仍未曾對小邪施以毒手。
小邪則苦中作樂,每當有人朝拜時,就以「佛像」身份宣揚傳道一番,可惜瓦刺人聽懂
中原話者並不多,否則必會捧腹大笑。然而光見小邪種種表情,大笑不了,竊笑卻不減。阿
三、阿四已注意到,竟有人為了享受此「笑」而連續七天都來朝拜,可見小邪魅力仍十分驚
人。
不過每當夜深人靜時,三人就有得愁了。
小邪一直無法切斷此繩索,那種軟勁就如柔水般,利刀片鋸下,繩索就縮小,以抵消了
銳利刀鋒,雖仍有損傷,但那傷痕就如少女柔手在抓癢,痕跡是有了,卻不管用。
他賭氣地切鋸,七天下來,也只是凹陷一根毛髮直徑之深度,憋得他咬牙切齒,恨不得
吞了這尊佛像。
阿三、阿四亦差不了多少,整天抹著佛像,打掃神殿,硬是想不出脫逃方法,武功又受
制,想耍個觔斗都不成,苦哈哈地陪著小邪乾等。
五名和尚仍看得緊。
夜近三更,洞外一片黝黑。
驀地一陣輕風吹送佛殿,洞口已掠入一位玲瓏身材之黑衣人,姿態輕柔而快捷地罩向左
邊那名拉薩和尚,右手一揮,很快點向此人背部,似在封其穴道。
小邪已感覺有人闖入,眼睛一張,突見是以前救自己逃出也先手中之黑衣女子,已然驚
愕叫出口:「是你?!」
話聲方出,另四名和尚已驚醒,猝見黑衣女子,已全然攻前。
黑衣女子甚為慌張小邪為何突然出聲,眼見敵人已至,不加思索,已使出」分功化影神
功」,乍閃數尊身形,如游魚戲水般遊走四人掌力之間。
只見其自皙嫩手如千百隻春冰晃動,帶掠一道卷柔白絲光帶,已然快捷地截中四人穴道。
妖軀飄落地方,見四人已呆立當場,方噓口氣,嬌柔道:「好險!」
小邪哧哧笑道:「不險,不險!有你來,我就不險了。」
阿三亦驚醒而笑道:「救星快來啊,就只差你一個人。」
阿四道:「你救了小邪,將來我作媒,娶你為幫主夫人。」
小邪頻頻點頭:「對!患難見真情,我們的感情是真實的。」
他連這女子是誰都搞不清,就想娶人為妻,還真以為人家定會嫁予他?
憋了七天,若這女子能救他出困,他可「照單全收」,不管此人是老是少,是美是醜,
為了活命,不必再過於挑剔。
黑衣女子臉容雖被黑紗罩著,但見其雙手猛捏,一副想「躲」之困窘樣,可想而知,她
是如何的羞澀尷尬。
「你們……好貧嘴!」
雖羞窘,她仍知此地危機重重,不能耽擱,趕忙掠向先前教主控制佛手之三尊小佛像,
撫弄一陣。
只見佛手已動起種種變化,「纏天七縮扣」亦長短直變。
小邪、阿三、阿四都繃緊肌肉,希望她能成功。
但弄了半晌,仍是無法將繩索另一頭弄下,急得黑衣女子輕輕焦切叫著:「怎麼辦嘛!」
小邪、阿三、阿四聽其所言,心頭那股希望已涼了一半──原來她也是來此瞎闖的?
黑衣女子弄不下繩頭,已急忙掠向佛掌,揪著紅繩,用力猛扯,想將其扯斷。
小邪苦笑:「你的魅力夠的話,繩頭就會掉下來,我老啦!不管用了。」
阿四苦笑:「我看這門親事要泡湯了。」
黑衣女子扯急了,跺腳:「楊小邪,你好端端的,幹嘛跑到此?這是死索,從來沒人解
過吶!」
說著,語聲都已硬咽,眼珠兒紅通通,就快哭出來。
小邪倒落個故作瀟灑而不在乎,輕笑著:「這是我想到見你的最好方法,果然很靈。」
黑衣女子又急又有氣,嗔道:「你還貧嘴,解不開就完了,你還不趕快想法子?」
「有法子好想,我還會留在此?」
黑衣女子微愣,自己心急,竟說出如此矛盾之話。但只一愣,又急道:「怎麼辦?要是
無人能解就完了。」
小邪道:「所以我有一個臨死的要求。」曖昧而笑,「我實在很想看看你是誰?」
黑衣女子歎息:「楊小邪,你該明白我是天靈教的人,要是我拿下面巾,我們就再也沒
有美好的回憶了。」
「沒那麼嚴重吧?」小邪道,「你可以脫離啊!」
黑衣女子拿出一張折疊甚整齊之絹紙,悵然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教主傳的
信,被我接到,我才知道你困在此。」
小邪、阿三、阿四聞言已怔愣不已,小邪道:「你會是靈異掌令?」突又覺得靈異掌令
是男人,改問,「你在天靈教輩份很高?」
「嗯。」黑衣女子頷首,「我不可能脫離!」
為何不能脫離,小邪沒問,因為她不說,問也沒用。
「你從小就入了天靈教?」
「嗯!」
小邪苦笑:「真是!如此多災多難又困難重重,不過我還是把你當朋友。」
「多謝……」黑衣女子語音有些硬咽,「原諒我,不能拿下面巾!」
「隨你啦!」小邪爽朗一笑,復又問,「這繩索當真沒人解過?」
「……沒有……我從沒見過!」
「沒見過,聽過沒有?傳說也好。」
黑衣女子沉思半晌:「有個傳說……好像是以前有位公主遭受陷害而鎖在此,後來惹得
天神大怒,立時雷電交加,刮起暴風雨、雪,又冰結山河,終於才將此索給解開!」
小邪聞言更形苦喪:「大漠地區會下雨,早就不會有沙漠了,何況還罩上冰天雪地?」
當機立斷,「我看傳言不可信。」
「對!」阿三道,「我們要活在現實情況中,亂作夢有害身心。」
黑衣女子悵然道:「我再去想法子,時間不多,教主馬上會趕來,我得走了。」
她已飄下佛手,含情望著小邪,無奈地漸漸退去。
小邪突然問道:「也先現在何處?」
黑衣女子回頭,似在考慮該不該說,但觸及小邪笑容,輕歎一聲,已道:「他準備攻打
紫荊關!」
說完已悵然飄向洞外,如陣風吹散無蹤。
「紫荊關……」
小邪喃喃念道,臉眸已出現一種掩不住之得意神情,彷彿也先此舉亦在他意料之中似的。
然而他被綁在此,生命都朝不保夕,哪還有時間去算計他人?
阿三不屑道:「憑也先那塊料子,他也敢扣紫荊關?」
小邪瞪向他:「自己都被扣住了,管他搞什麼?快將和尚搬過來,我好修理他們。」
他想以自己武功掩飾黑衣女子之入侵而將拉薩和尚制住,以瞞過天靈教主。
然而阿三、阿四正想搬動和尚時,已慢了一步。
換過被炸凹痕之平滑大理石已裂開,教主領著十名黑巾殺手竄出地面。
乍見五人被制,教主兩條粗白眉毛已抽動,雙目暴射青光,向小邪:「有人來救
你?!」
小邪見已無法掩飾,只好落落大方:「不是救,是來看我。」
「人呢?」
「在你後面!」
教主和十名殺手驀然閃身,功力暴竄全身,如臨大敵地轉向背後。
那有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36:52
教主已知被捉弄,瞪向小邪,厲道:「你敢騙我?」
小邪一副無奈:「唉呀,不是我想騙你,是你神經過敏,話只聽一半就發作了?我是
說:在你後面,然後又走了。」
阿三捉押直笑:「緊張兮兮的人,很容易出毛病的!」
阿四道:「你未老先衰,白髮白眉毛就是證明,放輕鬆點,都那麼『身受其害』,老毛
病還改不過來?」
教主怒笑幾聲:「等我逮著他,再跟你們算帳!」
拍開和尚穴道,已領著十名殺手追出洞外。
小邪、阿三、阿四仍是自得而笑。
生命都可不顧了,何在乎此種小事?
盞茶功夫,教主已怒沖衝奔回。
」他是誰?來此幹什麼?」
小邪淡然道:「她是我老婆,來看我的。」
」你胡扯!」
三人已哈哈大笑,小邪道:「你要聽我胡扯,我也沒辦法。」
教主臉色一變再變,終於還是沒再追問,冷酷一笑:「明天開始,少吃一餐,本座不信
你們能餓多久。」
小邪擺接手:「請便,反正靈異使者已快回來,我餓不久。」
教主冷笑不已,檢查一番三人的枷鎖,覺得無異,方自走回地穴。
小邪見其消失,無奈攤攤手:「看來只好自力更生了。」
阿三道:「可是你的繩子……」
小邪摸摸繩索,不禁火上心頭,轉身對著偌大佛像,罵道:「他媽的,你這什麼佛?專
門害人,看我怎麼收拾你。」
阿三愕然:「他……那麼大……」
「大什麼大?」小邪毛了心,「照樣把你拖著走。」
阿三、阿四登時豪氣萬千,猛然指著佛像大罵。
雖然三人站立佛像身前,簡直如螞蟻在比巨人,但比起那股「不信邪」之憋氣,巨佛再
也不是巨佛了。
但,如此之大,怎麼拖?
卻不知小邪有何神通廣大?
入秋九月,戰事頻傳。
也先在天靈教和王山磔暗中幫助之下,已直破「陽原」,再搗紫荊關。
纏戰數日,終於攻陷此關,守將都指揮韓青,都御史孫祥皆已陣亡。
大軍直湧百里不到之北京城,舉國震驚。
祁鈺在于謙輔助下,調兵遣將,準備做最後一擊。
可惜小邪仍被困於佛殿中,不知他能否及時趕回解救他的江山?
佛殿除了洞口稍有變化之外,白天和夜晚根本相差無幾。
不覺中,又過了十天。
小邪仍未把佛像給扯動半寸,只見著三人疲憊臉容,不再像以前那麼活潑,甚至大半時
間都躺臥佛腳休息。
終於,事情還是來了
一聲狂笑過後,教主已領著數十名黑巾裡面教徒,湧出地穴而將三人圍住。
「哈哈……楊小邪,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三人懶懶坐起,小邪淡然道:「哦!有消息了?」
「不但有消息,而且是好消息。」
「對我來說,當然是壞消息嘍!」
「不錯!」教主冷笑,「你的謊言已被拆穿,準備受死吧!」
小邪懶洋洋站起,二十餘天沒洗澡,衣衫都有股酸味也甚髒,無奈一笑:「誰告訴你消
息的?」
教主狂恣而笑:「告訴你也無妨,是也先王子,他已攻破紫荊關,馬上要陷京師了。」
「哦……」小邪仍冷靜,「他滿有一套的嘛!」
阿三、阿四聞言已毛躁,阿三立時叫道:「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有小七和小王爺守著
城,誰也別想攻破!」
教主黠笑:「可惜他們守的是『大同』不是『紫荊關』。」
阿三仍不相信,想再吼,小邪卻制止:「管他亂吼,就算真的攻到京城,還沒拿下,也
是枉然。」
教主冷笑:「我亂吹?告訴你,本座奉旨,先宰了你而後趕去支援,嘿嘿!有五十名一
流高手,任祁鈺軍隊有多神勇,照樣不堪不擊。」
見他說的煞有其事,小邪淡然一笑:「看來我只好相信你了?」
「信了最好,你也可以死得明白些。」
小邪拋拋繩子,問:「這『纏天七縮扣』當真無人能解?」
教主嘿嘿冷笑:「你以為我會放了你?打從把你扣住那天起,我就把你當成死人看待,
才容你那般囂張;不錯,這繩索從來沒被解開過!」
小邪甚為滿意:「嗯!這才夠味。」
教主見他突然露出此「滿足」像,頓覺疑心:「你已有辦法?……」
已瞄向他腰間紅索,瞧瞧是否已有變化。
小邪配合其目光腰身繞了一圈,得意道:「我沒辦法,繩索是完好如初的!」
「那你……你說什麼夠味?」
「死得夠味。」小邪神態盎然,「我楊小邪一生轟轟烈烈,大殺四方,何等威風?現在
要死了,都還得拖個大佛像,豈不夠味?」
教主聞言方始釋疑,揶揄道:「有尊佛祖保護你,西天路上你可安全多了!」
小邪輕輕一笑:「說的也是。」他道,「時辰已到,不必你動手,我寧願被勒死當場,
不過……送葬的還是少了點,再找些人來如何?」
教主黠笑:「這已是給你莫大的光榮,國王去逝,也只不過四十人誦場,你多了十人,
該滿足了。」
「也罷,馬馬虎虎啦!」小邪擺擺手,「讓開點,我要拖佛上西天了。」
教主似想見見小邪被繩索勒斷肚腸之慘狀,立時退出五丈扇圓。
黑巾殺手仍凝神注視小邪,以防突變。
小邪轉望阿三、阿四,笑得甚邪:「死活就看這趟了。」
阿三、阿四繃緊神經,裝出笑容,卻是如此僵,可想而知此次賭注下的並不十分有把握。
「上啦!」
小邪再喝一聲,人已住後退去,面對佛像,雙手抓緊繩索,運極功力直往後拉。
佛像如山,一動不動。
教主及手下,看猴戲般謔笑。
小邪逼粗脖子,紅了臉,仍不能拖動絲毫,反而被繩索收縮往前漸漸拖去。
拖急了,他已叫吼出聲「啊──」。曾經叫垮城牆,吼退千軍萬馬之聲音暴起,空氣為
之凝結成形,整座佛殿似如在烈火上裝滿沸水之密封鍋鼎,禁不起暴竄蒸氣之霸道力量而抖
動。
轟隆隆地動山搖,較為鬆動之器皿,石塊已墜雪般往下掉。
火光因暴抖猛晃而幻弱,霎時可怕的、恐怖的黑已罩壓而至,宛若暴風雨嘯起之一刻,
霹靂閃電,千千道、萬萬道全劈向此間鬼域般魔巢。
抖動不斷,讓人頭昏目眩,立足不穩,與生俱來畏懼沉毀大地之恐怖全湧向天靈教徒
眾,有的甚至已被掉落石塊所擊傷。
教主驟逢驚變,駭然之餘,趕忙喝道:「快阻止他──」
黑巾殺手搖晃之下,仍抽刀砍往小邪,雖立足不穩,攻勢卻不慢。
小邪繃緊全身功力正和佛像鬥法,根本無暇再顧及他人。突覺四處冷鋒逼身,立時大
喝:「阿三快──」方喝完,又「啊」地繼續吼震佛像。
阿三、阿四本守著佛腳不動,但被小邪一吼,已雙雙扯斷腳鐐,那已失去之功力全部恢
復,揮著手中鏈條,惡虎撲羊般攔下了靠近之黑巾殺手。
嘯聲更甚,整座佛殿,整座基穆山似要崩塌。落石漸多漸粗,火光漸弱漸黑,毀滅之惡
神已砸而至。
巨佛已晃動,小邪拚命吼,拚命扯,就算死了,也要把它拖走。那股兒晃動已偏向於前
方,然而漸漸縮短之繩索,更讓小邪力量無法達到顛峰。
「阿四快──」
喝聲再出,他已拼出最後一口真氣,暴烈響聲,似有形之長江駭浪竄撞佛像,轟隆抖顫
佛殿已從頂端裂出縫隙。
崩緊之繩索更將佛像拖往前傾,若非佛腳尖過長,佛像必能倒塌。
小邪就為此處掙扎搏鬥著。
阿四突聞小邪吼聲,長鏈條已猛甩黑巾殺手,人已如電般衝向佛腳,右手砸往佛腳,趕
忙倒撲側面。
驀地轟然一響,佛腳尖已暴裂,湧出濃烈火焰,似燃油著火般卷地擴向四周。
就在此時,小邪拚力抖扯,轟呼壓破空氣聲音已響,那尊巨大無朋之佛像終於倒塌。
教主見狀,那還敢再留置?逃命地往地道撞去。
小邪見佛像已倒,霎時急吼:「阿三、阿四快退──」
吼聲中已掠向阿四,抓起其右手就往洞口掠竄。
阿三更不敢落後,緊追而出。
黑巾殺手嚇掉了魂,四處逃竄,較幸運者,已竄入地穴,保命機會則大些。
佛像倒塌如山崩,那股勁道足以砸垮整座基穆山。
轟然落地,佛殿已塌,震湯力道撼動山嶽,基穆山最高峰,本已尖如高塔,此時已禁不
起抖蹦而暴斷崩塌。龐大岩塊四奔竄滾撞,再撞垮它處岩塊,宛若天外飛來之星球撞向此山
般,炸開之岩石碎片,彷彿元宵之煙火,噴得好高、好遠,幾乎襲蓋了整座基穆山方圓五百
丈。
帶起之地震,晃得山邊城鎮燈火盡失,杯盤落地,更有日久失修之腐牆給震垮了。
居民個個如臨大難般尖叫哭號奔撞滾爬地逃出屋外,眼見一向認為神聖無比之基穆山快
要崩垮,全然以為天神發怒,皆跪地膜拜不已。
轟撞聲持續將近半刻鐘,方告塵埃落定。
一切已歸於平靜,無聲無息,靜靜的山、靜靜的巖、靜靜的天空、靜靜的大地,連人聲
都告停止,包括小孩之哭聲。
似乎此處一切都已被凍結,突來之暴風雨,已將所有可動、可發出聲息之人或物給冰凍
了。
巨變之後之寧靜,仍是如此可怖和懾人心弦。
只因為人們不知此災變是否已真的過去了?天神怒意是否消退了?
直至一輪遲來之下弦月透出了基穆山頭,銀清淡光撒向了小城,人們才有了驚覺──一
切終於過去了。
眾人膜拜過後,已議論紛紛,說的全不離神佛鬼怪和一些傳說。
基穆山最高峰已被夷折三分之二,再也無以前劍峰般雄偉峻峭。
震垮如此嚴重,那困居於佛殿之人更是凶多吉少了。
小邪他們呢?
他們是金剛豬,克不死的。
原本是困住小邪,要他命的繩索,現在卻救了他們。
三個人本是躲在洞口,但仍避不了震塌碎石亂飛及壓撞,只好全往崖下跳。
懸著繩索,三人如湯鞦韆般在崖下湯著。
懸空的身軀,又如輕巧柳梢隨風輕晃,只要不被岩石直接命中而躲不掉的話,是砸不死
的。
他們就靠著晃擺而躲過了無數撞墜之岩石而保存了性命。
靜悄悄,阿三細聲道:「沒事了?」
小邪點頭:「大概。」
「好險!」阿四苦笑。
想起方纔,誰不捏把冷汗?決生死於瞬息之間,若運氣差些,早已被壓成肉餅了。
阿三道:「上去?」
「不!」小邪道,「等久些,恐怕還有活人。」
阿四道:「如此轟轟烈烈,誰能夠活命?」
小邪道:「他們有人鑽入地道,也許可以保命!」
阿三恨道:「媽的,那教主竟然跑第一個,真他娘的孬種!」
小邪哧哧而笑,畢竟他又幹了一件驚天動地大事,不大大陶醉一番,還真說不過去。
三人仍停留崖下,自始至終,小邪都緊抓繩頭處,使不讓纏在腰間之繩索因用力而收縮。
阿三、阿四則爬在上頭,如串糖葫蘆般凝抱著。
直到東方吐白,三人才爬往洞口。
洞頂那只巨大金鷹已「飛」了,洞口亦塌去一半,碎石滿地,還壓了不少黑衣屍體。
小邪尋視一遍,道:「看來全翹光了……」
阿三呵呵笑道:「翹歸翹,你的肚臍帶還沒解呢!」
小邪扯扯繩索,苦笑道:「這叫跑了廟,跑不了和尚。」
阿四笑道:「抱著佛像不就成啦!」
「談何容易?」小邪苦笑,「走吧,不試也不行!」
三人已摸往佛殿。
已然如亂石堆,無一處不堆了岩塊,尤其那尊巨佛,已碎成千百塊,散落四處,以「粉
身碎骨」來形容,最為恰當不過了。
那地穴亦被塞得滿滿,根本無法再啟用。
千百尊佛像,倒的倒,裂的裂,已無一尊是完好者,佛殿就此毀了。
「真可惜,難得一見的大佛……」阿三惋惜而舒發的說。
小邪瞪眼:「有什麼好可惜?那有大佛會要人命?簡直是破壞如來神佛的形像嘛!」
阿四呵呵笑道:「我有先見之明,所以先炸毀它腳尖。」
阿三也笑起:「小邪幫主,你這招果然管用。」
阿四神氣活現:「沒炸藥,一樣能開花,已然達到無所不能之地步啦!」
小邪笑道:「還有那些油燈,否則可就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原來小邪覺得繩索很可能無法解開之時,已決心毀去神像,在思考過後,認為除藉著自
己特殊喉嚨吼音震動佛像外,最主要還是必須把它拖倒。然而要拖倒佛像,若其腳掌愈小則
愈容易,所以他認為有此必要毀去腳掌。
在十天之內,他以小鋸齒片,鋸斷了阿三、阿四兩人之腳鐐,然後又趁和尚不注意時替
他倆解除禁制而恢復功力,再則就是尋找足以毀去腳掌之方法。
經過思考,他認為油燈有油,可以引火,而阿三、阿四兩人負責打掃,也負責添油,是
以不停盜取燃油,而後倒入利用鋸齒片在腳尖斜處挖空之洞穴。
然後小邪又要兩人找了許多火折子,利用其含有磷粉和硫磺之易燃性,小心翼翼塞在洞
口,準備引燃燈油以炸破石佛腳尖。
難怪他們三人最近皆睡在佛腳上。
難怪小邪在扯佛像時,阿三、阿四不敢隨便離開佛腳。
難怪阿四右手往佛腳一插,會引燃了火花而爆破腳尖,而且湧出如許多之燃油。
三人很快找著那只連著繩頭之右掌。
五隻指頭已去了二隻,剩下拇指和食指呈「7」字形,卡在左牆角落。
三人合力搬去壓在其上之石塊,乍見指頭仍比腰身粗,已然苦笑不已。
阿三笑道:「這是特大號枴杖,得來十分不易啊!」
阿四道:「足足有五百斤重,可鍛煉身體,適合年輕人所用。」
小邪瞪向阿四:「你拿去用吧,它還可以返老還童呢!」
阿四乾笑:「我想,不便奪人所愛,這是佛祖賞賜你,你該好好保存。」
小邪抱怨:「什麼佛祖?都已四分五裂,還弄支魚骨頭刺著人家?」
阿三道:「沒辦法啦,只有扛出去,再找鐵器敲開。」
阿四道:「在這裡不行?可以用石塊。」
阿三訕笑道:「你懂什麼?在這裡敲,要是再引起山崩,多划不來。」
阿四反駁:「你懂什麼?再崩十次,我照樣可以逃開,你想讓小邪幫主扛著走。」
小邪道:「別再吵,我還是扛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先出去再說。」
阿三露出勝利神態,能讓阿四吃癟,並非易事。
阿四雖不服,卻也不敢再吵嘴,只好瞪出眼光像要吞下阿三罷了。
小邪扛起和他差不高之佛指,五百斤對他來說並不重,只是一股憋氣實在難以消受。
他苦笑:「沒想到我楊小邪這輩子也會替人作牛作馬?衰(倒楣)死了。」
阿三、阿四亦呵呵直笑,阿三揶揄道:「以前孫悟空被壓在五指山;你的是兩指山,更
高一級啦。」
小邪苦笑:「如來佛真是害人不淺。」
阿四道:「把它當成魚骨不就成了?」
小邪笑得更苦:「這不就:魚與佛掌都可兼得了。」
三人一肚子憋笑,已走往洞口。
還好那條峭壁蜿蜒小徑並沒全毀,以小邪輕功,輕而易舉地就可掠過。
順著山道,三人已走出光禿而橘紅之峽崖。
山紅,晨曦亦紅,十分耀眼而清晰,似如一切孕育生命之靈魂溶匯。
尤其又在災變之後,徵兆更為強烈。
行出基穆山,迎著晨曦,三人宛若天神下凡,隱隱泛出一股神仙氣息。
小邪終於瞧見了偌大廣闊土地,那股重見天日之興奮,已使他禁不住豪情而吼了起來。
「啊──」
聲音掠過蒼穹,隱隱又震動山峰,也震住了所有小城百姓。
千萬道眼光瞧向基穆山上那三個點,會蠕動發聲的點。
還會發光?
誰又會在猛崩烈塌之後的基穆山出現?還具有如此震天之聲音?
「是神,天神現身了。」
有人如此吼出,霎時引起騷動和附和。
霎時群眾情緒激昂,全然下跪,猛吼著瓦刺之神。
「多鬥,多斗……」
吼聲直衝山顛,和小邪聲音比起,一是渾沉,一是尖銳,但同樣有力。
小邪見狀,愕然道:「糟了,我們砸毀佛像,觸怒了群眾……」
三人住足,不敢再走。
他們怎知深夜山崩,外邊要比裡邊猛烈多多,震懾了民心,而將三人當做神的化身?
阿三苦笑:「他們只要一人咬一口,我們就屍骨無存了。」
阿四道:「我們繞道而行。」
「怎麼繞?」小邪瞪眼,「你以為我背的是棉花塞的大香腸?」
阿四苦笑:「可是,要是他們衝上來……」
小邪放下「7」字形佛手,叫道:「不必繞啦,基穆山有多大,你我清楚得很,而且四
處全是平原,抱著魚骨頭,要藏在哪裡?」
群眾叫聲更熾。
阿三眉頭攆掀一陣,走也走不了,威風不能失:「管他的,來一個殺一個,管殺不管
埋,大不了再退回山洞,慢慢弄開繩頭再說。」
三人就此站立該處,準備對付可能來臨之變化。
然而瞧了半晌,仍然不見群眾有何舉動,而且那些動作,似在膜拜?
小邪疑惑:「他們在拜我們?!」
阿三道:「說不定在拜神……」
阿四道:「當然在拜神,佛殿不就在此山中?」
小邪道:「看他們拜那麼久,好像很認真……難道他們以為我們是神?」
瞧向兩人拉薩和尚裝束,他霎時狡黠笑起,已認定瓦刺人是在拜他們,把他們當神了。
因為雙方距離甚遠,只稍能看清身軀及衣服顏色,也只能辨認阿三、阿四是和尚,而不
是「惡和尚」。
「我來試試。」小邪甚有自信地伸手揮向群眾,像在普渡眾生,然後「啊」地又大吼。
群眾聞及小邪聲音,再見其動作,霎時更歡欣若狂,天神終於回答他們了,滿口「多
斗」叫個不停。
小邪見狀,得意笑起:「哈哈!誰說扛佛手不好?你們看,一扛就有神味,還大受歡
迎,走!去過過『神』癮。」
扛起佛手,已威風八面繼續往下走。
阿三、阿四亦神態盎然,凜凜生風地跟在其後。
當了神,它該有一股不同於常人之威嚴。
眾人見三人往山下走,神情更是激動,叫聲更響。馬上就能和神見面了,這是何等光榮
之事?
群眾愈集愈多,愈往前推,大清早,他們已丟下工作,準備迎接天神來臨。
就算王子繼位,也未必會帶起如此激昂之群眾情緒。
三人走近城鎮,群眾已見其相貌,頓覺意外──竟會是中原人?然而他們卻認得小邪身
上那條受魔鬼詛咒之紅索和那只佛掌。
這豈非應驗了傳說中──公主受難,引起神怒而狂風驟雨,亂雪紛飛,才解開了此繩?
小邪更上層樓,引起山崩地裂,還把佛像給拆了。
瓦刺國人,本就嚮往中原,在此心靈驅使之下,非但沒減去了激昂心情,反而更是狂烈。
尤其許多人指著小邪身上佛手及紅繩,那股認定小邪具有超人能力,所掀起而幾近盲從
之崇拜,簡直形成一股浩瀚江流,奔滔於整座城鎮。
「多斗」之聲暴向天際,風雲為之變色。
小邪揮手顰笑,湊著熱鬧,霎時亦感受這股強烈潮流而猛喊「漏斗」。
這一喊,更帶了起頭領導作用,群眾由跪拜而漸漸爬起,跟著小邪猛揮拳頭,更呼「多
斗」,似乎已認定新神出現了。
小邪見狀,福來心至,呵呵直笑:「媽的!也先這大棵呆只曉得攻城,看我如何把他的
皇宮給拆了?」
他已決心帶著這些激昂群眾「造反」,邊吼邊往城東皇宮行去。
群眾中,不乏僧人,皆已湧向小邪,雙手合十,擺出那種虔誠、擁護新「君」之態。
阿三、阿四更有樣學樣,威風不下小邪。
一群人浩浩湯湯逐步行往皇宮。
驀地,群眾之中竄出數名和尚,手持長刀就往小邪砍去。
小邪乍覺,猛揮肩上佛手,橫掃千軍般旋轉,叮叮數響,已迫退長刀。
阿三見狀大吼:「做了他──叛徒──」
話聲未落,已和阿四罩向那幾名和尚,武功盡展,勢如猛虎。
眾人聽不懂阿三言語,卻看得清其動作,更何況那容得他人侵犯心目中之神?皆已奮不
顧身湧罩而上,發揮那種殉道者之精神。
雙拳難敵四手,幾名刺客哪能禁得起群眾摧殘,在殺刺兒刀後,已被拖往地面,活活地
被打死。
小邪卻顧不了他們,神態慌張地想擠出人群,原來他已發現教主摻雜在人群之中,可想
而知,行刺之人是黑巾殺手。
教主見計謀已失敗,不再停留,急往遠處擠去。
然而小邪扛著佛手,又被眾人擁護著,根本動不了身,眼巴巴的看著教主離去,恨恨直
咬牙。
波折已被消彌無形,群眾再往皇宮行去。
古堡式皇宮,此時亦湧出不少士兵和文武百官,面對無數群眾,泛起不安心態,只守著
宮門,並未發動鎮壓。
小邪卻被湧向皇宮左側一處全是巨石疊成之高台,像是平頂之金字塔,幾乎與皇宮一樣
高,平頂四個角落,各置一隻千斤大石獅,更形威凜懾人。
這就是瓦刺國王接受群臣、百姓頌揚之地方,亦是國師(太師)為民解運之處。
小邪、阿三、阿四立於其上,更有「君臨天下」之感覺。
群眾仍繞著四處,大呼「多斗」。
更有不少人已逼向士兵,似想「捉」那些官員,要他們擁立新君。
宮中軍力早已被也先調走,只留下少部份看守,那能抵得上浩大群眾?雖然個個槍刀緊
握,仍免不了冷汗直流,懼意橫生地往後退去。
那些文弱百宮和皇后、夫人之流,更不必說,嚇得面無血色,若非為維持尊嚴,早已躲
入宮中。
小邪氣勢不凡,雙手舉起佛手,高叫:「漏斗──」
群眾霎時附和,叫聲震天。
陽光初升,穿透小邪身軀,由上往下,撒向眾人眼眸,那種佛光普照神聖而莊嚴氣氛,
更形烘托小邪之法力無邊,而深烙群眾心目中之偶像。
小邪再舉佛手:「漏斗──」
「多斗──」
「漏斗──楊小邪──」
「涼涼鞋──」
「漏斗阿刺楊小邪──」
「多斗阿刺涼涼鞋──」
群眾一陣沸騰。
小邪霸氣凌人,雄心萬丈,再吼:「楊小邪萬歲──」
「涼涼鞋玩水──」
「楊小邪萬歲,衝啊──」
小邪玩上了心火,真以為自己是國王,右手猛往皇宮指去:「衝啊──脫光也先褲子─
─」
群眾煽情已沸,霎時咆哮震天,疾往皇宮湧去。
士兵抵擋不了人群,已從慢退而至棄刃而逃,都想躲入宮中,關上宮門以自保。
然而群眾氣勢如虹,根本不讓其有關門之機會,已然湧入皇宮。
小邪見狀,笑嘻嘻放下佛手:「媽的,這招真管用!看來我真是天生的帝王像,走到那
裡,都那麼容易讓人誤會……呀!不是誤會,本來就是帝王像嘛!呵呵……」
阿三訕笑道:「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阿四道:「我看若也先回來,只有叫他去住基穆山了。」
小邪趾高氣揚:「他攻北京城,我佔瓦刺國,也差不多啦!」
阿三捉押道:「恐怕他已被小七給綁起來,纏在佛腿上了。」
阿四戲謔道:「這招『臨時抱佛腿』,保證抱得他大呼過癮,只是效果差了些。」
小邪自得而笑:「就沒有我的『臨時抱佛手』,來得威風八面,連放屁都能震死人。」
驀地塔台背後響起聲音:「是嗎?」
不知何時,已有四名著黑紗之宮女走向塔頂,輕柔紅綾羅衫,束了足踝之燈籠褲,自有
一股幽雅異國風韻。
小邪、阿三、阿四愕然轉身,突見這些姑娘,感到十分不自然,甚有那種被其侵犯「神
權」之味道。
「你們來幹什麼?想臨陣抱佛手?」小邪諧謔道。
居中靠右那名女子,美目翦動:「楊小邪你好大的威風。」
「是你?!」小邪已聽出她就是兩次救他之神秘黑衣女子,當下口氣轉緩,仍得意直
笑,「小小的佛像怎能困住我?你不必著急啦,我馬上就會繼承瓦刺國王了,快退下,免得
他們發現我是一位色狼神!」
神秘女子輕笑:「放心,若不是他們放我上來,我那能擠得出人群?」她道,「這是瓦
刺國禮俗,他們要擁你當新君和『多鬥神』,我們算是你的女僕了。」
「那好啊!」小邪猛點頭,「來幫我抬佛手!」
說著就想將數百斤重之佛手推給四名女子。
四人微愕,那曉得如此之快就有「重大」任務?還好神秘女子說了話:「如若我們抬
了,你可能就無法離開瓦刺國了。」
小邪愕然:「為什麼?也先還不是一樣溜到中原打仗?」
神秘女子道:「瓦刺國是由許多部落所組成,尤以韃靼族為最強,本來也先繼為太師,
聲勢已壓過『阿刺知院』族,也就是現在的國王脫脫不花,他本可能被擁為國王和『多斗
神』,但是你竟然把神殿毀去,甚至把基穆山給夷平,任誰也不敢想凡人有此能力,霎時已
認定你就是『多鬥神』的化身;只要成了『多鬥神』,你就無法離開瓦刺國,因為你已成為
全瓦刺國人民心目中信仰之神。」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39:24
「照你這麼說,也先被擁為漏斗神,也不能離開瓦刺國了?」
「該是如此,但也先早有準備,將太師暗中封予天靈教主,將來如若各部落支持,『多
鬥神』就由天靈教主繼任。」神秘女子道,「但若各部落族人不支持,也先自任『多斗
神』,只要不離開瓦刺國太久,也許也不會引起族人的阻止。」
「噢?」
神秘女子解釋:「這全在於族人信仰崇拜之深淺而定,也先繼任此神,是有一種『代
理』多鬥神之意味,而你卻在一夜之間,創造了神話奇跡,他們已認定你就是多鬥神的化
身,而不是『代理』者,從你一揮手,他們全部不顧生命湧向皇宮,可想而知其信仰虔誠的
程度。」
小邪自形得意:「我也認為,我就是漏斗神的化身。」
「那你就留在此地吧!」
「真的不能走?」
神秘女子淡然道:「你可以試試!」
小邪回過頭,塔台十階以下,早已跪滿信徒,而地面不斷有新人群湧至,皺皺眉頭:
「他們好像不是在開玩笑?」
「他們很認真。」
小邪本想試試,但扛著一隻大佛手,要逃談何容易?
他苦笑:「臨時抱佛手,也不見得多麼順利!」
阿三道:「先拆了它嘛,解去佛手,誰還能留下我們?」
小邪頻頻點頭:「你找到法子了?」
神秘女子搖頭:「沒有,不過……我想一個人可能較能知曉此事。」
「誰?」
神秘女子語音已轉帳然,深幽眼眸已瞥向遠處宮中,突見人群已漸漸退出,神情已緊
張,急道:「你別管她是誰,我會帶你去見她;你趕快阻止群眾再入宮,要是被他們捉到王
後,你這個多鬥神就當定了。」
小邪聞言,不敢怠慢,立時轉身又舉起佛手,想喊,卻又停住,轉頭問:「大姑娘,瓦
刺話:不准進宮亂來,怎麼說?」
神秘女子嘰哩咕嚕說了一句,已經笑起來。
「像母雞在生蛋嘛?」小邪皺眉一笑,立時轉頭向群眾,依樣畫葫蘆地叫出。
群眾除了照旨令外,慢慢退出宮外,仍不停吼著「多斗」兩字。
然而退出之群眾卻圍著一群紅衣女子逼往塔台。
神秘女子見狀,急叫:「糟了,王后已被困住!」
小邪道:「至少國王溜了,沒什麼關係吧!」
「國王不是溜,而是和也先一同作戰,他主攻遼東,所以沒被你碰上,現在大權全由王
後接掌,只要她承認你,那你就是多鬥神了。」
小邪道:「這些人也真笨,也不想想光王后承認有啥用?要是也先領軍攻回來,我還不
是一樣保不了王位?」
神秘女子道:「誰叫你一身邪氣,連不可能的事都做了,還怕區區凡人?他們認定你有
超人能力,那還怕也先軍隊?」
小邪聞言已苦笑:「我終於嘗到亂髮神威的痛苦了!」
神秘女子白眼:「看你,事情都已不能收拾,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阿三道:「有何不能收拾?大不了當上漏斗神不就成了?」
小邪給他一個響頭:「光說什麼風涼話?要當你去當,好不容易才脫離佛掌,你還想叫
我一輩子跟佛眼相瞪?也不想想大眼看小眼的後果?」
阿三乾笑:「我只是臨機應變而已嘛,別無其它含意。」
小邪瞪眼:「照你這樣,變一次就翹了,少說廢話,省得侵犯神權,像黑巾殺手一樣被
踩扁了!」
阿三不敢多言,退於後方和阿四並排,暗運功力以防有變。
群眾已擁著王后至塔台,僧人已讓出通道,五名較長和尚默默跟著王后走向台階。
群眾喧嘩聲已漸漸平靜。
小邪見狀,心頭苦笑不已:「媽的,沒事裝什麼神?弄什麼鬼?到頭來卻當不了人?」
轉向神秘女子,苦笑:「我該如何才能化神為人?」
神秘女子亦感無奈:「可能沒法子了,現在王后只要向你下跪,再吻你的手,誰也無法
阻止。」
「不行啊,你快想辦法啊!」小邪已著急。
神秘女子苦笑:「你還是想法子逃吧!」
「怎麼逃……」小邪想再說,已來不及,王后將至。
神秘女子已退回後方,默然而立。
小邪無奈,自嘲道:「我是神,有什麼不能?你要跪,我就不讓你跪!」
心神已定,裝出威嚴樣,只可惜久未洗澡,衣衫已髒,還帶著酸味,很不相稱。
王后身著淡紅羅裙,看不出一絲大漠兒女風貌,雍容高貴氣質隱泛,臉容見不著歲月泛
留痕跡,仍透滑皙白如春冰,但那兩道深鎖而倉惶眉頭,卻讓人覺得她是如此不安。
嬌柔身軀跨上塔頂,方自抬頭瞧向小邪,乍見其為小孩而又一臉本是純真而故作威嚴之
不協調樣,心神為之一愣,說了幾句瓦刺話,意思在問小邪來自何處。
小邪聽不懂,微微望向神秘女子,但女子不敢開口,小邪只好自己想,搖搖手,表示
「不想當國王」。
王后見他手勢,誤以為「不住在人間」之意,不解地瞧著他。
小邪以為她不瞭解,又再比劃,右手先拍拍自已胸脯,然後搖手,再則往遠處指去,兩
只手指交換,做出「走路」動作。其意義乃在指──要回中原。
王后只見他比往天空,又見指頭「走動」,以為是「天上下來」的。迷惑地瞧向他腰身
那條紅繩,以及佛手。再想及昨夜山崩地裂之事,已然有點相信,遂用瓦刺話問:「昨夜的
山崩是你造成的?」
小邪見她神情吃重,似在問十分重要之事──當然是自己要回中原之事讓她感到驚訝,
已然神情爽然的頻頻點頭,笑得更意人。
神秘女子見他如此表情,實是想氣又想笑,心頭笑罵:「不知道就別回答,不想當神又
亂承認自己會法力,看你如何收拾?」
暗罵之際,已露了神情,不禁引起王后注意,瞧向了她。
小邪亦感不妙,轉瞧神秘女子,不停瞪眼責怪她亂出毛病。
王后見兩人神情,疑心更重,用瓦刺話問:「你聽得懂瓦刺話?」
神秘女子已稍微搖頭作暗示。
小邪暗罵:「搖什麼頭?你以為你的暗示,王后看不懂?我要是再搖頭,不就證明和你
是一夥的?我偏要點頭!」
心意已定,他已朝王后點點頭,更露出自信之笑容。
神秘女子見狀,氣得直咬牙。
王后見著兩人「鬧意見」,可見小邪仍聽懂瓦刺話,復見小邪如此自信神情,也無話可
說了。
她以瓦刺話,沉重問:「你真是多鬥神?」
連點幾個頭都相當順利,小邪已認為王后瞭解自已要回中原含意,接下來這句話當然是
──你不想當多鬥神?
「多斗」兩字,他可熟得很,聞言之下,立時猛點頭表示自己不想當,裝出堅決樣子。
群眾見及小邪神情,又聽王后所言,霎時又激動地吼著「多斗」,以擁護小邪。
小邪則以為他們是反對自己不當此神,已瞧向群眾,得意地揮揮手:「叫吧,再怎麼
叫,我還是不當,只要王后不下跪,你們又能奈我何?」
他揮手,群眾更激動,愈激動,小邪就愈感得意的再揮手,一時激潮又起,震聲連天。
王后見眾人如此激動,心知大勢已去,默默地已下跪。
小邪見狀已愣住,趕忙急道:「不是已說好了嗎?你怎麼又下跪了?」
王后猝聞他所言為中原話,心頭一凜,已想及方才可能是場誤會,但已經下跪,總不能
說起就起,嬌容已顯不安。
小邪可管不了那麼多,右手一揮,一道暗勁硬生生地已將王后拖起,急叫:「幹嘛亂
跪?我不幹什麼漏斗神啊!」
王后也感意外的被托起,一時亦不知如何應付,愣在當場。
群眾見王后突然起身,這分明是侮辱他們心目中之神,霎時狂吼要殺了王后。
五名拉薩和尚已走前,抓住王后肩手,不懂得憐香惜玉地猛往地上按。
「不行啊!」小邪又封出一道暗勁想托起她。
如此一上一下力道,已迫得王后嬌柔身軀耐不住疼痛而呻吟。
小邪眼看此種情境,再爭也不會有結果,反而會弄死王后,急忙轉向神秘女子:「你來
告訴他們,我不想當漏斗神。」
神秘女子一時猶豫,不敢大膽違背規矩──女僕不能亂言,尤其在重要場合。
小邪可管不了那麼多,走向前,一手把她拉至中央,道:「快說啊,說我是中原人,根
本不是神,不想當漏斗神。」
神秘女子無奈,開了口:「來不及了,王后已下跪,若你不接受,她可能會送命,而且
信徒也早知道你是中原人,剛才不排斥,現在也沒理由拒絕。」
「那該怎麼辦?拖延一下總行吧!」
神秘女子道:「本沒拖延的例子,但也沒像你一夜之間就被擁為多鬥神,你可以試試!」
「怎麼試……」小邪瞧向激動群眾,轉望可憐王后,心頭更急,真想痛打他們一頓。難
以控制心緒地抓起佛手,突被其重量壓及心坎,霎時恍然,「對呀,我還帶著一條要命的繩
索……」放下佛手,轉向神秘女子:「你說我被『纏天七縮扣』纏住,須要打開,再當漏斗
神,還有,我已好幾十天沒洗澡,髒啊!這樣繼位太沒面子!」
神秘女子道:「我教你,你說!」
「也好!」
神秘女子很快以瓦刺話說一遍。
小邪亦照樣翻版告知群眾。
群眾霎時又騷動而喧叫,仍是「多斗」直叫。
小邪舉起佛手,霸王舉鼎般站立塔頂最前端,「啊」地又吼起聲音。
終於,他的吼聲已壓過所有群眾叫聲。
一片肅靜,落葉可聞。
小邪淡然道:「大姑娘,我說一句,你就翻譯一句。」
神秘女子點頭:「你說,他們似乎被你吼住了,可能有希望拖延。」
小邪照著神秘女子所傳瓦刺話,道:「本人要淨身七天,風風光光帶領你們,這是神的
旨意,誰都不准違背,否則會遭天譴,你們也回去淨身,胡亂就想當漏斗神的信徒,一點誠
意都沒有……回去吧!七天後再來……記著要淨身,不准亂搞……」
他說了一大堆,神秘女子只找重要的翻譯,一時間也說得群眾自覺太過冒瀆神明,都想
和小邪一起淨身,以示虔誠。
小邪見情況已變,登時滿意而笑,再抖舉佛手,大叫:「漏斗──楊小邪!」
群眾霎時再雀躍歡呼不已。
若也先知曉小邪在瓦刺國如此受歡迎,不知作何感想?
小邪高呼過後,已要群眾退去,但群眾仍未有所行動。
神秘女子笑道:「你要先走,他們才會走!」
小邪會意,轉向王后,要她回宮,然後又向五名和尚「交代」一番,已隨著神秘女子走
下後面台階。
群眾再次高呼,也各自離去。
朝陽已白,初秋仍是一片火熱。
*──*──*
小邪他們並未入宮,而是往皇宮左側一處全為乳白大理石所砌成類似神廟之石堡。
在裡邊分三殿,每殿仍有左右副殿,全供著許多佛像。
小邪被安置在最後一殿之一處幽靜雅房,雖在大漠,此處卻十分清靜涼爽,庭園古樹,
一樣不缺。
如若見及園中一角,怪石嶙峋,生滿青苔之巖壁,不停冒出沙漠中最珍貴之泉水,就可
明白此處之所以會枝葉茂密之原因了。
佛手已被敲碎,取下另一繩頭,仍是無法解開小邪身上纏索,想用烈火烤燒,卻又如此
近身,恐怕繩未斷,而人已焦了。
對此,小邪甚感頭痛,他急著想找神秘女子,但她卻突然失蹤,不見人影。
洗過澡,吃過餐,經過梳洗之三人,已然容光煥發,聚集庭園。
「怎麼辦?解不了繩子,夠煩人!」小邪嘮叨地說。
阿三道:「那女子該會來吧?」
阿四道:「乾脆去找她!」
「哪裡找?」小邪問。
「皇宮啊,她既然是宮女,一定在宮庭。」
小邪瞪眼:「說你笨你還不承認?誰告訴你她是宮女?宮女會跑到中原去作怪?宮女有
她那身本事?」
阿四霎時乾笑不已:「我只是建議而已,千萬別把我的話當真。」
「若聽你的話,我早就死在你手中了。」小邪叫道。
阿三得意聳肩:「還是我的方法好,等久了,她就會來。」
「要是不來呢?」小邪瞪眼,「我就把你纏在另一頭繩子。」
阿三頓時亦乾笑:「我也是說說而已,千萬別當真。」
小邪再瞪兩人,亦是手足無措,來回踱著青花方石徑道。
不久他問:「外面還有和尚?」
阿三道:「十幾個,看樣子武功不弱,再外面就不曉得了。」
阿四道:「憑我們,照樣能闖出去。」
小邪道:「要闖,也得等繩索解開再說。」
阿四道:「可是,那女子要是不來……」
小邪左思右想,仍未有個結果:「等吧,若到晚上還不來,我們再去找人。」
三人已逛向四處以排遣時間,經過一番巡視,小邪已猜出此處原為拉薩和尚平常較為簡
單之朝拜場所,設了不少客房以讓外地和尚暫宿。
很快,夜晚已臨,除了三名宮女送食物來此以外,仍不見神秘女子。
小邪也追問宮女,但因言語隔閡而一無所獲。
他已決定一探皇宮。
夜近三更,星光閃閃,透出一抹神秘。
三人已摸出後殿,見著十七名中老年和尚坐於四周空地,閉目養神。
小邪算好角度,道:「阿三你負責左邊四名,阿四你負責右邊三名,要快!」
阿三、阿四點頭,運起神功,準備突襲。
小邪檢查繩索是否纏妥,然後輕輕一笑,施暗號於阿三、阿四。
三人套上橘紅色面罩,霎時騰身,宛若蒼鷹撲兔,分別罩向十七名和尚。
和尚似有所覺,有的已憑空飄起,想出手迎敵,但小邪身手著實快捷無比,還用了不成
章法之「分功化影」步法,剎那間已放倒所算妥目標之十人,一點聲息亦未發出。
阿三則較差,和四人之中一人對了一掌,那人被擊退而想叫,小邪霎時打出石塊直指其
「齊門」穴。
悶哼一聲,此人才跌摔於地。
阿四亦有驚無險放倒了三人。
阿三尷尬一笑,細聲道:「他們不是普通貨色……」
小邪瞄他一眼,並沒責備,揮手示意,已往前殿潛去。
前殿就沒那麼簡單,至少聚集了百名和尚,不論殿堂、天井、庭院、走廊,只要有空隙
能坐人之地方,全坐滿了人。
小邪咋舌一陣:「奶奶的,這些人吃飽沒事幹,光在這裡鬼混?」
阿三道:「比我們少林和尚還懶,連拉屎都就地解決,從早到晚連動都不動?」
小邪無暇去揣測他們到底是否如阿三所言,他只想趕快闖出此殿。
突然他靈光一閃:「他們沒動……那宮女是如何走過此地?」
阿三、阿四亦覺不對勁,若這些和尚沒動過,那真的無一處可落腳,而且宮女並不懂武
功,根本不可能飛掠而過。
若是他們臨時讓路,勢必驚動大部份之人,已失去了坐守之目的──群僧目的不是守著
小邪,而是陪小邪淨身。當然,若小邪想出去,他們亦會阻止──淨身之多鬥神豈能亂闖?
阿三道:「不可能,宮女一定走另一條路。」
阿四若有所悟:「難道有秘道?」
小邪點頭:「很有可能,此殿靠近皇宮,要設秘道甚為簡單;而且宮中若有人想朝拜,
不可能繞過宮門再轉個大圈子,走秘道豈不省事又安全。」
阿三道:「那……秘道在何處?」
「既然前殿坐滿人,自是在第二殿以後了。」
說著三人已掉頭,找往二三殿之間。
很容易,小邪已在左偏殿佛像左側找到秘道。
他指著乳黃平滑地板,道:「你們看,此處已被踩得露了淡淡磨痕,可見時常有人出
入,錯不了!」
找到壁上拱形一尊光滑小佛像,小邪不如思索,已往佛像扭去,地板已無聲無息裂開,
露出石階。
阿三打趣道:「和佛殿裡邊的一樣嘛!」
「不錯,這機關可能是同一人所建,光看小佛也知道開關在哪,走!」
三人很快潛入地道,直往皇宮潛去。
地道出口在宮中一處大廳,三人掠出之後,已往所謂較多女人住處潛去。
不久時,已潛入一棟小樓閣,紅欄白紗,還掛了不少珠花風鈴飾物,一見即如是女人所
擁有。
三人潛入廳內,佈置幽雅,大部分為中原羅紗與飾品。
阿三輕笑而帶有點色迷迷:「第一號碰上的,不知美不美?」
小邪道:「進去就知道了。」
阿四有點怪怪地:「那是閨房呀,要是她脫光光睡覺,那……」
「那又如何?」小邪叫道:「好端端的,幹嘛脫光光?被我撞見了,我還想告她妨害風
化呢!」
阿三色迷迷:「要是她突然見著我們闖入,會如何反應……」
他已幻想種種模樣,笑得更邪。
小邪瞪眼:「還能怎麼樣?看都看光了,什麼保密防窺都已太慢;三個人隨便找一個抱
住,然後再來個──非君莫嫁!」已笑起,「這是她最聰明的作法!」
阿四閃往後頭,輕笑:「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就讓阿三先去接受艷福好了。」
小邪瞄向他:「你以為躲在後面就沒事?告訴你,很多宮中女郎都喜歡玩捉迷藏,時常
躲在門後,任你如何閃還是難逃愛的枷鎖,她仍然抱得你透不過氣。」
阿四乾笑道:「到了這種地步,也只有由她啦!」
小邪捉押一笑,已往閨房摸去。
並沒像三人所言藏有裸女,連個人影都不見。
房內淡淡茉莉香,紅色軟床佈置整齊,並未有人睡過跡像。左側擺有透亮圓銅鏡之化妝
櫃,堆滿的粉盒、梳子、簪花仍多而不亂。
阿三失望道:「美夢破碎了!」
小邪揶揄道:「你一叫,保證好夢又來!」
阿三乾笑:「不必啦,這種夢不做也罷。」
三人很快找尋四處,想弄點線索。
阿四拉開櫃箱,已然發現不少珠寶首飾,欣喜道:「媽的,這些人還真有錢,滿箱都是
珠寶……」抓起一串晶瑩紅寶石項鏈,瞧向印有「洛」字標記:「噢?還是『太湘軒』
的!」抓向珠寶,「嘩!全部都是……」
小邪對太湘軒之洛可寧甚為看不慣,聞言亦湊前,抓起珠寶瞧往標記,隨後又翻出更多
飾品,全是同一標記。
訕笑不已:「看來是太湘軒被搶劫了,洛可寧不知做何想法?」
阿三也找出一批珠寶,有的甚至帶有盒子,尚未被戴過。
小邪本是捉押地玩弄,但突然覺得不對勁,復又往床鋪走去,抓扯床單、被單及床鋪,
翻動地找著,已然滿意笑起:「果然都有太湘軒的標記。」
阿三怔然亦抓起綢緞被單,瞧向標記,迷惑道:「太湘軒何時做起綢緞生意來了?」
小邪自信一笑:「何只綢緞,可能連敲銅打鐵都幹上了。」
他又找出銅鏡以及幾乎所有中原貨,都印有太湘軒標記。
阿四不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太湘軒真的什麼都干了?」
阿三問:「小邪幫主你能想出原因?」
小邪得意而笑:「當然!」
「什麼原因?」阿三追問。
「這些貨,全是太湘軒負責製造的!」小邪道,「不管是自製或是其他商行製造,全是
由太湘軒負責。」
阿四露出狡黠喜色:「你是說瓦刺國暗中和太湘軒做生意?」
小邪搖頭:「不是做生意,而是和他們勾結。」
「什麼?!」阿三愕然,「勾結造反?」
小邪含笑點頭:「差不多如此!」
阿三、阿四弄得滿頭霧水。
富可敵國,財大勢大的太湘軒,那種奢侈享受和帝王又有何差別,他們甘冒生命危險和
番邦勾結?圖的是什麼?
阿四道:「小邪幫主你能說的詳細些嗎?」
小邪頷首,道:「珠寶不必說全是太湘軒所有,但其它就可能由他們負責轉托製造,因
為以太湘軒字號,很容易就可混出關外,再則若無太湘軒財力,也先軍隊不可能配備如此整
齊之武器,以及纏戰那麼久還無缺乏糧餉裝備之態。」
阿三若有所悟:「原來全是太湘軒在搞鬼?回去得好好收拾他們!」
阿四道:「以太湘軒財勢,他們怎會和瓦刺國勾結?」
小邪輕笑:「容易啦,等也先攻下京師,或者他挾尾巴逃走時,我們就曉得原因了。」
阿四道:「我們回去之後,抓洛可寧來問問,也許更快!」
小邪神秘的笑著:「走吧,這事碰到了再說,還是找那位大姑娘吧!」
三人不再逗留,丟下珠寶,已往宮中他處尋去。
摸了許多地區,亦碰上不少宮女,就是沒見著所想找者。
三人仍不死心,往一處較陰森之獨立住屋摸去。
進入黝黑高門,似已進入一塊挖空之方石,裡邊再擺著長形磚塊般石屋,彷彿牢房。
四周牆上只掛著兩盞淡弱燈光泛出陰晦光影,憑添幾分鬼氣。
三人覺得可疑,立時運功戒備,緩緩往前行去。
阿三細聲道:「好端端宮庭,怎麼會有這鬼氣森森的房屋?」
話未說完,突地燈火已滅,霎時一片漆黑。
忽又閃起數道寒森森泛光,帶起急促破空聲捲罩三人,似未發出雷聲之閃電,讓人乍誤
為幻覺。
「小心,有埋伏!」
小邪怒喝出口,右手往腿肚一探.抽出晶亮匕首,殺招已出。匕首如行雲流水,無所不
至,無所不達,泛起銀光匹練成串,如金龍蟠卷,縮纏了那幾道寒光。
阿三、阿四更不落後,大悲掌揪著目標就往其砍劈而去。
叮叮啪啪數響,暴出火花四射,寒光已失,緊接而來是哧哧噴血聲射起,以及軀體倒地
聲傳出。
雖是一招決勝負,但雙方卻全力拼出,其中驚險,自非局外人所能想像。
一切已靜默,小邪才道:「如何?」
阿三笑聲傳出:「背上被撂了一刀,奶奶的,滿疼的!」
阿四道:「我還好,只是衣衫被切了一塊!」
小邪淡淡一笑:「媽的,我最慘,兩刀劃了左大腳及左腰,這些人武功這麼高?」
阿四點燃火折子,五俱屍體有三俱被砍下腦袋,四肢也不完全,另一俱少了左腿,一俱
半邊臉已不見。
小邪皺皺眉頭,不是滋味:「五比三,我們還掛了彩?」
阿三道:「差不多啦,看他們身手,在天靈教中,少說也排在十名內,真不容易。」
小邪瞧瞧自己傷口,三寸長、一寸深,不算重也不輕,馬上拿出金創粉敷用,也替阿三
背後那道傷口敷藥。
「此地竟有這麼高強身手之人看守,想必有搞頭,我們找找看!」
三人已開始摸前,阿四道:「會不會是地牢……」
「不是,也差不到哪兒去!」小邪回答。
漆黑房中除了家俱外,空無一物,小邪不死心地再找,仍一無所獲,只好退出這棟石屋
中的石屋。
點燃壁上兩盞燈,淡光勾出石屋輪廓,四四方方,如切豆腐。
小邪感到奇怪:「照理來說,沒人會在四周蓋上一座空箱,裡邊再弄間空屋子,還守了
五名要命的高手!」
他已運用偷怪梁空空教他的樑上友功夫,仔細審視四周。
阿三甚有把握道:「毛病一定出在這棟怪屋!」
小邪問:「你怎麼知道?」
「因為只有這棟房子嘛!」阿三已自我解嘲的笑起,表示自己是瞎猜。
小邪瞪眼而輕笑:「只有此屋,倒被你瞎猜給猜中了。」
阿三呵呵笑道:「多猜必中!」
阿四挖苦道:「你每次也是最後一次才猜中!」
阿三反駁:「反正有中就好,只怕你連最後一次都保不住!」
阿四狡黠而笑:「我才沒你那麼笨,有小邪幫主在,我永遠不必猜也會中!」
阿三不屑:「馬屁蟲!」
「總比你吹牛嘴來得實際些。」阿四嘲諷道。
小邪對兩人吵嘴已司空見慣,懶得再理,道:「我們過去推推房子試試!」
「推房子?!」阿三愕然,「那麼大一棟?」
小邪道:「這房子是正方形石塊造成,實在很不尋常於其他房屋,必有它的用意存在,
說不定像抽屜一樣,能夠推動!」
阿四猛點頭:「嗯,有理,小邪幫主你的見解,我非常同意。」
「同意就走吧!」
三人走向房屋側面(亦就是迎著外門那面),伸掌往其推去,運足功力猛推。
小邪已忍不住笑起:「這使我想起童年!」
阿三急問:「什麼童年?」
小邪陶醉般笑著:「作夢的時候,力量總會大些!」
阿三恍然:「對喔,我的童年,一口氣還把萬里長城給拖著走呢!」
阿四道:「小意思,我輕輕一歎氣,就把長白山給吹落東海吶!」
「這算什麼?」小邪神氣活現,「我一不小心跌了一跤,竟然把地球給穿了,到現在閻
羅王還對我很不諒解!」
說起吹牛,一個比一個高,惹得三人竟然當場哈哈笑起,突又覺得失態,趕忙掩口,悶
著直笑。
看來三人的童年皆十分光榮,已達到無所不為之地步。
阿四猛力點頭:「好,好!小邪幫主你的腿,是天下第一腿,閻羅王對你不諒解也沒關
系,多端幾腳,保證他永遠諒解不了。」
小邪一副小人得志模樣,嚇嚇笑道:「話也不能這麼說,遲早都要找他賭上兩局,多留
點面子給他,否則他不賞臉,我們收入就少多了,知道嗎?」含有教訓意味,「少兩腳,對
我們好處多多。」
三人陶醉童年般呵呵笑著。不久,方恢復現實──牆仍是牆,未動半寸。
阿三歎息:「唉,人長大了,什麼佛力都用不出來,空有一身光榮歷史。」
小邪並未死心:「換邊試試!」
兩人也沒事幹,湊趣地跟著小邪推往另一邊,直到石屋正面被推,赫然已往後移,而從
正門下方裂出五尺寬地道。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40:02
何只萬斤之石屋,竟會被推動?
未設機關紐,全憑力量推動,如若單單小邪一人力量,恐怕也得推上半小時才能移動它
──在未知開啟方法之前,誰會連續推上如此長之時間?
設計此機關者,其巧思可謂絕於天下。
幸好碰上小邪這群人,否則任誰也未曾料及要推萬斤石屋──這豈不是個瘋子?
小邪神氣地聳聳肩:「嘿嘿,我的神力不是蓋的,移山倒屋,無所不能,不但歷史光
榮,前程也亮晶晶!」
說話中,三人已潛入地道。
冷而黑,平滑石面乾淨,似常有人打掃,二十餘丈長,盡頭為一道閘門,三人合力,但
輕易即可推開。
眼前景象豁然一新,柔和金黃燈光已傳出,金碧輝煌雅屋已現,根本見不著一絲「地
窖」景象。
小邪已知曉這屋子乃嵌在皇宮高樓之一角,從外面根本見不著,此地道是唯一通路。
天空仍有星星閃亮,透溢一份寧靜。
三人再往雅屋行去。
屋內又是佛像三尊,還好小得很,堆在紅檜木神案上。
有一素衣婦人面對著佛像打坐,似覺有人闖入已轉身,皎好臉容流露一股寧靜祥和,梳
理整齊髮梢簪了一支翠玉髮簪,顯得樸實而淡雅,只是微蹙頭,隱泛著輕愁。
見著三人,她已起身,感覺意外的問:「你們是中原人?!」
小邪點頭輕笑:「你也是嘛!」
婦人淡然一笑:「你們怎會來此?」
「摸進來的,也可以說是闖進來、偷進來!」
婦人對其怪理怪氣語調,一時難以適應,愕然愣了一下,方問:「那……外邊的
人……」
小邪還沒弄清她和黑巾殺手關係,可不願亂說,反問:「那些人囚禁你?」
「……沒有……」
小邪見她言語幽然,也猜出大概,若無其事道:「放心,我宰了他們!」
「你?!……」
婦人對其所言,感到十分訝異,怔然又往三人瞧去,流露一股不敢相信神情,也許她認
為三人根本不可能殺死那五名黑巾殺手吧?
小邪自得一笑:「怎麼?你不信?」指著自己在腰傷口,呵呵笑起,「這就是光榮的證
明。」
阿三、阿四亦展出身上光榮「戰果」,同是一副同樣。
如此一來,婦人不得不信了,稍微平靜心緒,問:「你們是來救我?」
「這要看你是誰了……」突地小邪注視婦人容貌,這輪廓竟會是如此熟悉,尤其順挺鼻
尖更是湧現那股屬於她自己特有之風格,愕然道:「我們見過面?!……」
婦人見他如此表情,亦感不解:「不可能,我根本……」
小邪突然截口,甚有把握:「有可能,你的鼻子,我清楚得很!」
婦人頓感啼笑皆非,他說話怎會如此惹人?再瞧他那種明明是小孩,卻裝出一副老成模
樣,禁不住已笑起來:「會嗎?我已十數年未出此屋,你在哪裡見過我?」
小邪仍不肯放棄:「我一定見過,一定錯不了!……」突然靈光一閃,「你有女兒?」
婦人霎時顫起哆嗦,笑容已失,不久幽幽道:「有一個……」
話未說完,小邪突地暴身而起,快如奔雷罩向婦人,雙手幻起無數掌影,以排山倒海之
力劈斬而至,全然不是開玩笑。
婦人根本無法想像,方纔還是如此可愛小孩,突然間會暴施殺手,而且功力如此之強?
不容她思索,驀然身形已幻出數尊人影,用的竟會是飄花宮絕學「分功化影」身法,迎
著小邪掌勁,四處飄掠。
小邪笑聲已起,攻得快,收得更快,宛若飛射流星,突然間就已靜止空中,力道已失,
嘯風亦止,完全陷入真空之中。
「哈哈,果然是你?皇天真是不負苦心人,呵呵……」
婦人見他收手,已知他只是試探自己身手武功,亦隨之撤去功力,飄然落地,滿臉迷
惑:「你們到底是誰?來此有何目的?」
小邪輕輕一笑:「我叫楊小邪,來此的目的可多嘍,不急!我們慢慢談。」
阿三問:「小邪幫主,她也會這種步伐。」
「不錯!」小邪笑瞇瞇瞄向婦人,道,「『分功化影』神功!」
婦人聞言臉色大變:「你知道這功夫?!」
「不但知道,我還知道它來自飄花宮,我還知道你女兒就是那名神秘女子!」小邪神態
洋洋得意,「我還知道她說要帶我去找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你。」
婦人驚悸地往後退去:「你們見過我女兒了?!」
「見過、見過!有數面之緣。」
「你們……你們把我女兒如何了?……」
「如何?」小邪無奈道,「她拋下我們不管,太絕情絕義了,我們只好亂摸亂闖,把她
找回來以解愛情的繩索。」
婦人聞知女兒不在他手中,心頭稍安,定定神,道:「你能將一切說清楚些麼?」
「可以!」小邪道,「但你也要把知道的全說出來!」
婦人頷首:「我試試看!」
小邪滿意而笑,整理思緒,已問:「你是她母親,你被挾持,所以她才為天靈教辦事?」
「天靈教?!」婦人不懂。
小邪心想她可能被囚禁太久,不知外間事,已道:「就是拉薩和尚頭,也是什麼『漏斗
神』、韃靼太師,那人頭髮白兮兮,兩條眉毛也像狗尾巴一樣,白白長長的。」
婦人聞及已瞭解,悵然道:「唉,老身也不是被他挾持,他只是不願讓人接觸我而已。」
「噢?」小邪不解,「為什麼?」
婦人淒悵歎息一陣,才道:「也許是為了那所謂的『分功化影神功』吧!」
小邪突有所悟:「你就是飄花宮的女僕?「又感不對,「不對呀,你那麼年輕……」
婦人道:「不是我,是我母親。」。
」這還差不多!「小邪頻頻點頭,問,「你母親當過飄花宮女僕,後來跑到瓦刺國,然
後才把功夫傳給你?」
「嗯!」
」你們為什麼要到瓦刺國?「小邪不解,「飄花宮從來不干涉女僕去處,你們何苦找罪
受?」
婦人長歎,茫然地回憶,注視著不知看過千百遍──牆頭那盞淡黃又不時透出慘綠之油
燈。
「唉,這已是數十年的事了……」婦人長歎不已。
小邪道:「事關重要,該說還是要說!」
婦人微微無奈苦笑,道:「我娘本懷了我,才離開飄花宮,我爹就是現在這位教主的哥
哥,當時他只是一名司禮教徒,後來繼任為掌教,和我娘生活還算美滿;但有一天我娘無意
間露了飄花宮功夫被教主見著,他處心積慮下經由我爹輾轉而學得此功夫。不久,我爹無緣
無故地死了,掌教職位就由他繼承,日子總算還平靜,但他仍不斷想從我娘身上挖出飄花宮
絕學,然而,我娘學得不多,總無法讓他滿足,最後只好將在飄花宮一位老牌女送她之黑盒
子轉送給他,誰知……唉!……」
她語音已哽咽,悵悲更甚。
小邪聽至精彩處,不願中斷,立時追問:「那盒子裝的就是『血變』利牙,也是制磨黑
血神針的材料?」
「不錯!」婦人悵然一笑,「我娘並不知它可磨成江湖人人聞言而變色的『黑血神
針』;當我叔叔得到它以後,便欣喜若狂地離去,幾年後返回,不但磨成了『黑血神針』,
而且也練會『硃砂掌』,也因此得到也先父親脫歡的青睬而當上主教以至今。」長歎一聲,
繼續道:「我娘得知自己一時疏忽而將此歹毒東西交予他,內心自責不已,不久就病逝,留
下我一人;在他安排之下嫁予丈夫,然後就一直被留在此,也許他怕我將黑血神針之事傳出
武林吧!」
小邪終於明白為何黑血神針會流落武林的原因,但他仍有疑問。
照婦人所言,黑血神針該在天靈教主手中,黑巾使者江振武又怎會說是天靈教手下將其
盜去?
難道江振武撒了謊?
一個沒命的人,他有心情再撒謊?
這其中又隱藏了何種原因?
不但小邪,連阿三、阿四都已想出此事之不合理。
「老夫人你知道教主一共磨了幾支神針?」小邪問。
婦人沉思,隨即道:「聽我娘所言,好似有六支。」
「六支?這和江振武所言吻合……」小邪喃喃念著,「但現在這支如何解釋?……難道
江振武真的撒了謊?他根本沒把六支中之其中一支拿去配藥?……還是他根本就沒有得到黑
血種針?」
阿三道:「有此可能,以前出現,握有黑血神針的殺手,全部都是拉薩和尚,江振武根
本沒碰過神針。」
小邪道:「話是不錯,但他當時表情似乎十分激動,連我都有點相信了……」
阿四道:「那個瘋子,每天每刻每時也都在激動,連要死了也在抽筋,激動對他來說已
不足為奇。」
小邪想不通,只有苦笑:「媽的,這傢伙,死了都讓人不安寧。」
想不通,只好遇上教主再說了,轉望婦人:「老夫人,你能告訴我,你女兒叫什麼名字
嗎?」
婦人愕然:「她沒告訴你們……」忽然已想到,女兒容貌都未被見著,怎會告訴他人名
字?淡然一笑,「她不說,一定有原因,我想你還是親自問她好了。」
小邪對此並未存多大希望,也不強求,轉問其他事情:「你丈夫呢?他還活著?」
「也許吧……」婦人道,「我已四、五年沒見過他,連女兒都很少回來……」
「四、五年……嗯,差不多!」小邪笑得很邪,似已想到某件神秘事,但他並沒說出
來。不久,道:「老夫人你想出去,現在已無人會攔你了。」
婦人悵然一笑:「都已呆了十數年,想出去反而有點不自在,若出去被教主碰著更不
好……」
小邪道:「放心,教主早已像瘋狗亂竄,說不定已逃向了中原,很難回來啦!」
「這……你們……」婦人怔然,難以明白小邪所言,一個大教主怎會逃走?
小邪大略地將經過說一遍,已然呵呵笑起。
婦人驚詫地再次瞧向小邪三人,亦感受一股神奇力量。
小邪拉開外衫,露出腰間「纏天七縮扣」,笑道:「就是這玩意兒,你有辦法弄下它?」
婦人仔細瞧向紅繩,有「一睹好奇」之勢:「聽說只要兩頭合併,就能解開……」
「全是胡扯蛋!」小邪弄著繩頭:「要是能解,我何必帶著它到處跑?纏了二十幾天,
多多少少都在縮,現在比腰帶都勒得緊,我看不走不動,光呼吸震動,不出一個月,腰身保
證變成綁香腸一樣,勒成兩節。」
婦人神情凝重,思索半晌,仍是苦笑:「老身也想不出法子,除了那段暴風雪救公主的
神話外,誰也沒聽過如何解開此繩索!」她道,「我女兒所言,也許是認為老身長居於此,
或而有更多道聽途說之見聞吧?」
三人聞言,一副臉容快苦出汁來,小邪更哭喪著臉:「什麼嘛,搞了老半天,還是沒
救?我的天哪,難道就這樣被困死不成?老夫人你再想想有何方法?隨便扯也好,有方法好
試,總還有那麼一丁點希望!」
婦人甚為同情小邪,但仍愛莫能助,儘管如此,她還是盡力思尋方法。不久,道:「我
爹曾經說過此繩純屬烈火煉成,狀雖柔,性卻陽剛,也許可以用物物相剋之法,找一種狀雖
剛,性卻陰柔之東西破之。」
小邪苦笑:「那是什麼東西?這玩意兒又不能亂試,每試一次,保證猛縮好幾寸,要是
不成功,只好勒緊肚皮,不必吃飯啦!」
婦人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楊公子既能震垮基穆山,已是無人能及,神人再現,雖
然現在受制,想必會有驚無險。」
小邪無奈:「算啦,震得了大山,卻不能寬衣解帶,還能辦什麼事?我看只有再觸怒天
神,來場狂風暴雨,像公主一樣瀟灑地逃出褲帶,否則就死走了。」
阿三猛力點頭:「我決定支持你的『狂風暴雨』計劃。」
阿四甚有自信:「這種奇跡對你來說,奇跡已不是奇跡了。」
小邪拉著紅繩,說不出之憋氣,恨得猛咬牙:「奶奶的,終有一天我會剁了你,縱使腰
腸寸斷也在所不惜!」
阿三喝采:「對,寧死不屈,正是通吃幫精神。」
「屈你的頭!」小邪揮手摑他一個響頭,「繩子不是綁在你身上,盡說些風涼話。」
阿三撫頭乾笑:「我在鼓舞士氣嘛!」
小邪瞪眼:「再叫我就把另一頭纏上你,來個同甘共苦。」
阿三乾笑,不敢多言。
小邪牢騷一陣,心想著,既是無法尋得方法,只好回去再說了,遂轉往婦人,問:「老
夫人您可知如何才能順利出宮?甚至回中原?」
婦人搖頭而笑:「老鄉在此已如此之久,外面變得如何,我一點也不知,你們就從原
路……」
話未說完,夜空中傳出一聲馬嘯,如寶劍出匣,清脆悅耳。
小邪愕然瞧往門外,繃緊肌肉,似在等聲音再次傳出。
馬嘯再起,就在此屋高如峭壁石牆後頭。
「是紅雲?!」小邪欣喜若狂,「它怎麼也來了?」
阿三笑道:「來載我們啦!」
小邪頓有所覺:「不好,可能大勢不妙,我們快走!」急忙往前奔,突又止步,轉向婦
人,輕笑:「老夫人,我找到順利出宮的方法了,你多保重,碰上你女兒告訴她,要趕來中
原救我啊,拜拜!」
揮手間,三人已掠出門外。
婦人悵然若失地跟出。
只見小邪已掠上屋頂,再一個天馬行空,竄向平滑高牆,反身再拔十餘丈,已輕而易舉
攀上牆頭,隨後丟下身上那條紅索。
阿三、阿四此時才騰掠高牆,抓住紅索,已被扯上牆頭,雙雙隨著小邪飄向牆頭。
一聲龍吟馬嘶鑽向高空,蹄聲如雷,漸漸離去。
婦人悵然一歎,默默轉身,赫然發現一女子立於門扉。
「娘……」
女子飛奔向前,兩人擁摟而泣。
寒星更清,閃閃如孩童淚珠。
*──*──*
小邪三人騎著紅雲奔掠,每以為可以甩脫瓦刺國人糾纏,但奔出皇宮背面之際,已瞧見
宮前早有無數百姓在淨身默坐。
突見快馬背上之「多鬥神」,群眾已由驚訝而歡呼。
小邪見狀,苦笑:「媽的,誰說神明好當?跟犯人有何差別。」
馬上將紅雲調頭,想繞過群眾而遁。
群眾見「神」要跑了,緊張之下,已湧向小邪,斜奔而至包圍了退路。
小邪見人群擠得水不通,根本無法衝過,而後面又是高聳陡峭之基穆山,亦無去路,心
頭直叫苦也。
阿三揮出手臂,猛喝:「沖,踩死他們。」
「不行,人太多了!」小邪當機立斷,拍拍馬首,苦笑道,「全看你啦!」
將紅雲調頭,已縱往基穆山。
阿三愕然:「小邪幫主你有沒有搞錯?那山比劍還陡……」
小邪叫道:「紅雲都不怕了,你怕什麼?抱緊點,摔死總比困死好。」
阿三、阿四不敢多說,緊緊抱著小邪,任由紅雲登往基穆山。
紅雲果真異種,竟然將此陡峭山峰視如平地,漸漸爬往高處。
群眾見狀,霎時驚惶,以為多鬥神將遺棄他們,追也追不上,已然跪地膜拜,懇求神明
再度降臨。
紅雲漸漸登往最高峰。
此時東方一抹朝陽又已紅光暗吐,透射山峰,似若往天國之光道。
小邪三人一騎登上山峰,承著朝陽,昨晨那幕情景又已出現眾人眼簾。
「漏斗──」小邪高呼,臨別過過神癮也好。
「多斗──」群眾霎又激動呼應。
「漏斗楊小邪──」
「多斗涼涼鞋──」
呼聲中,小邪已策馬往山峰背面行去,眨眼化於紅光之中,神癮也由此達到最高峰。
群眾不停地呼應,從先前之「被遺棄」心靈,已轉為「再期待」。小邪臨別之呼聲,已
讓他們感到仍和神明緊緊連在一起。多鬥神將回天國之前,仍沒把他們遺忘,他們不再惶
恐,而是充滿希望,希望多鬥神再次來臨。
儘管群眾高昂呼應,卻沒人再圍向基穆山,也許他們真以為小邪升了天,不必追了。
紅雲著實不同凡響,短短盞茶時間內,已掠下基穆山,往中原方向疾馳而去。
晨曦已亮,大地一片朗白。
*──*──*
也先大軍已攻往北京城,已然四天光景,雖勝戰不少,但已受到不小阻力。
皇上祁鈺會合兵部尚書于謙和石享率軍奮戰防守禦敵,幾天來,戰得十分艱苦,但眾人
仍勉強硬撐,等待援軍。
宣府總兵楊洪已派二萬人馬趕往京師救援。
大同城亦由蕭無痕和小七率五萬兵,快馬加鞭以倒捲瓦刺軍。
也先知曉若停留過久,對自己軍隊阻擋不利,決定發動全力以赴之攻勢。
夜深露寒,營帳裡火光透亮,也先招集了所有得力助手,計有金、銀、銅、鐵四大戰將
及靈異掌令。
他道:「明天清晨五時,準備全力攻擊,必須攻破城門,否則將必功敗垂成!」
眾人臉色吃重,等待聆聽戰略。
也先指著圓桌上之羊皮地圖,道:「照情形看來,城中兵力只有三萬人左右,我們只要
突破一道空隙,大功將告成。」
金神搓搓一大把鬍子,塞外民族之剽悍力道,隱隱從其滿臉橫條肌肉泛出,粗沉地呼吸
聲,讓人覺得是頭猛牛大喘息,聲音更粗:「我認為先攻北門,那裡已被火炮炸陷一個大
窟,再轟幾炮,就能突破。」
狀如斯文書生之銀神道:「我不以為然,那裡已破,敵軍必定多派人手聚集,不能收奇
襲之效。」
也先道:「那你以為何處較適合?」
銀神往圖上一指,赫然是西域左側,靠近皇宮之城牆。
金神道:「祁鈺住在那裡,等於是敵軍大本營,兵力更多於北門,這位置不好。」
銅神點著大光頭,一股霸氣和金神差不多,大於常人一倍之粗掌捏得咯咯直響,道:
「巴罕還是贊成攻北門。」
銀神道:「若攻北門,一定遭至大量軍隊抵抗,但攻皇宮後面,雖然想及似乎很危險,
但敵軍在兵力不足之下,往往會鋌而走險,撤走皇宮兵力以運用,若要突襲,該以此為佳。
攻北門不能說是突襲,而是擺明和敵人硬碰硬。」
也先頻頻點頭:「幾爾汗的意見不錯,現在是要以突襲取勝,再說就算突襲不成功,敵
人也不敢反攻,損失並不大。」
金神道:「屬下還是認為不能放棄北門。」
也先輕笑:「當然不能放棄,否則馬上就被敵人識破了。」他道,「你還是負責攻北
門,而且要盡全力,能攻破最好,不能攻破就牽制他們大批人馬。」
金神聞言,已然滿意笑起,神情傲然瞄向銀神,大有你說攻不下,我就攻給你看之態。
銀神並無感到不快,商討策略最忌意氣用事,他懂。
也先道:「位置已定,就由幾爾汗你來負責。」
銀神點頭應「是」。
也先瞧向靈異掌令,道:「教主還有幾天會到?」
靈異掌令道:「消息已傳出去七天,如若無差錯,今晚或明晨一定趕來。」
也先問:「有關楊小邪的事……」
「以教主信上所言,他已被困於佛像前,算算日子也近一個月,教主並未再傳出驚變,
他該無法活命才對!」
也先雖然頷首,但內心卻不怎麼安寧,小邪那身邪功夫,總讓他十分忌諱。
靈異掌令又加強語氣:「沒人能在『纏天七縮扣』困住之下而解開,他若不死,也無法
脫身。」
也先這才較為放心,遠古的留傳有關此索之事,仍深烙他心中,若小邪有辦法,也不會
被困近月而未脫身。
微露黠笑:「困著也好,回師時再去收拾他,現在戰場少了他,本王運用起來就順手多
了。」
如若他知道小邪把瓦刺國弄得一團糟,不知有何感想?
談笑後,他才道:「掌令你還能調集多少人手?」
「大約三十名。」
「另外還有王山磔的?」
靈異掌令不屑一笑:「他雖有幾十名人手,但都武功不高,不管用。」
也先冷笑:「他還敢在本王面前吹牛?」
靈異掌令道:「目前也無須去理會他,但也不能將其人手算在內,以免有高估之現象。」
也行稍微點頭,道:「你就以目前三十名人手先攻入城裡配合幾爾汗行動,以達到前呼
後應之效果。」
「是!」
「如若教主趕來……」也先喃喃道,「本王本該等他,但楊洪和蕭無痕大軍都已反捲而
至,只好先行發難了。」
靈異掌令道:「教主一定會如期抵達。」
也先撫觸嘴邊整齊鬍子,不久道:「他若來了,就配合你的行動。」
「屬下會轉達王子旨令。」
也先瞧往地圖,不久道:「金神你已負責攻北門,銀神你是西門,再漸往皇宮背後,銅
神攻南門,鐵神是東門,各分配兩萬兵馬。如若楊洪軍出現,由銅神負責先抵擋,本王先督
導大軍,以防蕭無痕軍隊捲至,火炮則集於北門較多,以佯攻,隨時調往西人,以收奇襲之
效。」
眾人已然接受此策略,紛紛應「是」,隨後又討論一些重要支援、聯絡、信號與路線。
直到三更方各自散去。
離攻擊時間已不到兩個更次。
*──*──*
北京城呢?
如一頭受傷獅子蹲伏於慘夜之中,剝傷皮膚遍佈全身,甚而已穿孔而流血。
四天裡,連續不斷之搏鬥,它已將筋疲力盡,躲無可躲,全憑一股信念支持。
不能敗,不能退,退則城毀人亡之信念。
如今,它又將接受另一波殘酷之考驗,輸不得之考驗。
冷風吹掠一向人潮如織之北京城,回答著是那低沉之幡旗哀吟聲。
今夜天空沉黑如墨,連星光都顯得奄奄一息,投在殘破不堪之戰場,斷的手、落的腳、
裂的頭……仍是活鮮鮮、腥濃濃。拆散了他們四肢,卻仍在蠕動般,揪和著嘶殺聲音直貫牆
頭那些本是談笑風生的好友戰士,叫著要報仇,要雪恥,也藏帶了利刀,照樣地將好友給支
解了。
誰又敢保證天亮的一刻仍能保住頭首不搬家?
終於
東方只那麼裂出一道黯紅縫隙,轟然來自天地間迸裂炮聲已陡出。
城牆火光乍現。
一群螞蟻般部隊已從四面八方湧向城牆,吆喝殺伐之聲震天,攪纏了無數刀光劍影,一
波波直往城牆推去。
搭掛梯子繩索,一串串如珠鏈般擠在高牆,前仆後繼,來不及停頓和間斷。
決定性一戰就此展開。
也先人馬兇猛無比,愈戰愈起勁,那股士氣足可排山倒海,無以阻攔。
靈異掌令率領三十名教徒,清一色黑夜裡面已衝過城牆,直搗皇宮。
迎上來的是歐陽不空和丐幫北京分舵所有弟兄,一時之間也將其牽制著。
城內主力軍已推往北門,以防止瓦刺軍衝破城門。
雙方僵持近半小時,突然銀神已調集大炮,轟垮西域靠皇宮之半截牆面,乘虛而入。
祁鈺驚惶萬分,已親率大軍阻擋。
纏戰近三刻鐘,瓦刺軍已湧入城內不少人,明軍已顯乏力。
在西門戰圈外督戰之也先已露出陰黠笑容,他知道再過一個時辰,北京城即將淪入他手
中。
就在此時,北邊已掠出一批黑巾裡面人,為首者白眉白髮,正是天靈教主已趕至。
他來不及享受即將來臨之勝利,而是一副慌張地想找也先,盡訴祖國驚變。
再大的勝利,也換不回祖國之被人佔奪,尤其又是小邪如此糟蹋法。
從行刺小邪未成,又見群眾激動,他已知大勢已去,急往中原奔來,只希望也先能及時
趕回去,看是否能鎮住小邪而挽回大局。
五十名手下被小邪惡整下來,只剩十四名,比靈異掌令敗得更慘。
是也先迎向他,見其如此慌張,已覺不安,急問:「教主,楊小邪……」
教主比他更急,搶口道:「他不是人,王子您快調軍回國,遲了就來不及了。」
「他逃掉了?!」
「什麼?!」也先兩顆眼珠已快脹裂,身軀已猛打了個冷顫,別人他可不信,但楊小
邪……繃緊全身肌肉,「他會當上多鬥神?」
「他簡直就是多鬥神的化身,現在只要他一句話,瓦刺國百姓隨時可以心甘情願的把性
命交給他。」
「他不是纏在佛像中?」
「佛像已毀,神殿已毀,連基穆山都被他毀去一半!」
也先的臉,如腫脹紅氣球,那股懼、那股恨、那股怒,那股不信而又不得不信的心靈,
彙集成讓人暴亂神經而發瘋,他狂吼氣撼山嶽,震住了不少士兵,身形暴脹,繃裂了雙腕銅
扣,也震裂了緊身戰甲。
楊小邪竟然毀去了象徵瓦刺國精神寄托的基穆山?他還有什麼不能的?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43:23
第十六章
他還毀去了什麼?是也先狂傲心性?
除了神以外,誰還有那股力量?沒有!平凡的人根本毀不了基穆山。楊小邪他不是人,
也不是神,是魔鬼的化身,這魔鬼正張牙舞爪地噬向也先,噬向他人民──那群誤把魔鬼當
神明的人民。
不能讓這魔鬼毀了瓦刺國;他必須除去這惡魔!千刀剮、萬刀斬地將他剁成碎片。
狂吼離去了不少激動情緒,也先漠然如抽了魂之癡人,靜靜的問:「多久了?」
「四天前!」
「他在國內……」
教主回想,立時道:「當時他拉著佛手走出基穆山,群眾激動得無以想像,一直把他擁
向皇宮,看樣子,他已當上了國王和多鬥神!」
「本王回去還來得及?……」
「只要殺了他,讓百姓相信他無神力,王子仍能挽回瓦刺國!」
「他卻有神力毀掉基穆山……」
對此,教主更是心驚肉跳,偶爾間仍無法自制地把小邪推為無法想像的邪人,不得不相
信他的神奇力量,然而他仍不甘就此認輸。
「那可能是巧合發生大地震,才造成了楊小邪的神奇,憑著王子和我的力量,再加上數
萬大軍,足可將他斬殺瓦刺宮前!」
也先瞧望大軍,方纔之吼聲已減弱了自己軍隊不少士氣。然而他所想的並不是局勢勝
負,而是一幕亡國景象。
自己的國都不也在演著這幕戲?
然而人家是被人民擁著走,風風光光進入宮中,而自己呢?連戰數月,殺伐無數,還在
牆頭爬?
爬進去了又如何?已然全身是傷!
兩個國都,兩出戲,差別竟如此之大?
楊小邪呢?現在可能坐在寶位,在笑自己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大棵呆?還是站在
自己同樣的位置在看牆頭上百姓的殘殺?而那百姓全是自己人民?
亡了國,不就和祁鎮一樣可恥而可憐?
也先忍受不了亡國之痛,他決心放棄攻城,回師以自救。
「快!快鳴金收兵──」他急忙催促在旁號角兵吹響號角。
「鳴鳴」號角已響。瓦刺軍一陣訝異,怎麼已突破城牆了還收兵撤退?
莫非是聽錯了?
但急促的號角不斷,想聽錯都不行。
在兵貴服從之下,瓦刺軍已撤退,隨著也先調師返往關外退去。
教主也追隨也先再次返國。靈異掌令接到通知,也帶著剩下十數名手下,追往軍隊,共
同撤退。
攻得慢,退得卻很急。
先後腳之差,楊洪軍隊已趕來,在得知也先退去之後,已緊迫其後,想來個「乘勝追
擊」。
而蕭無痕和小七軍隊在通過紫荊關不久已和也先軍隊碰上。但也先無心戀戰,全然逃
避。蕭無痕認為他無此理由撤退,想必是也先詭計想引自己離去,以便京城軍隊攻陷京城。
是以他並未追趕,仍然調軍趕往北京。
然而又在途中和楊洪軍隊相遇,得知也先真的已全部撤兵,在惋惜失去大好機會之下,
蕭無痕和小七再度調頭追趕也先。
只經過這麼一耽擱,也先軍隊已逃出紫荊關,想圍剿,恐怕就不甚容易了。
而京城眾人在大難不死之下,已興奮而鬆懈了心情,但仍井然有序的在做收拾工作。
靜心宮中,寬大花園裡,祁鈺已設下「謝恩」宴,感謝眾臣和各路英雄好漢。
長形高貴紅檜桌,其桌面嵌著綠色透明玻璃,雕著巧奪天工之長江山水,隨著眼神之移
動,長江水似在奔濤湧流,讓人歎為驚奇。
「江山宴」即此桌之名。
凡是被請上「江山宴」者,皆是力保江山拒敵捍國,功業彪炳之大將軍、大功臣。
制上只擺五道精緻菜餚,全是以酒為主。
除了祁鈺以外,仍有于謙、石享、歐陽不空、蕭時宜、鄧雙魚以及飛龍堡紅旗壇主孫
魯。小丁本也在受邀之內,但她覺得全為男者,而又都是長輩,還有個皇上,光只想及此,
就覺得十分彆扭,只好躲了起來。不過仍被公主給請去而大談楊小邪。
祁鈺舉杯敬酒:「朕感謝列位俠士拔刀相助,得以擊退強敵。」
眾人亦舉杯回謝祁鈺而後飲盡。
祁鈺又敬歐陽不空:「歐陽大俠武功蓋世,聽說還是楊小邪師父?朕和楊小邪有數面之
緣,理當奉你為尊師,就以此酒聊表心意!朕先乾為敬!」
他已一飲而盡,敬此酒,他別有用心。一來若和歐陽不空混熟了,將來必能順利學到武
學。二來,先和楊小邪師父攀個交情,將來和他打交道,多少也可佔點便宜。
然而他卻不瞭解歐陽不空仍然罩不住小邪,想佔便宜?作作夢倒也還說得過去。
歐陽不空爽朗一笑:「江湖草芥,那敢言大俠?草民汗顏了,這杯酒,草民就替小徒一
飲!以謝皇上抬愛。」
他也舉杯暢飲。
祁鈺含笑道:「歐陽大俠,最近可有發威大將軍的消息?」
歐陽不空道:「聽說被困於瓦刺國。」
祁鈺稍感意外:「他何時去了瓦刺國,又如何被困?」
「大約一月前走的!至於被困原因草民並不知曉。」歐陽不空轉向鄧雙魚,「鄧舵主可
有新消息?」
本來丐幫專有補丁之衣服,為了與皇上同宴,鄧雙魚破了例,穿上一套青色素袍梳洗一
番,至少年輕十歲。癟瘦臉容輕輕一笑:「消息傳來,楊少俠似乎被困於一座佛殿,情況並
不樂觀。」
祁鈺顯得著急:「歐陽大俠可了派人去救?」
歐陽不空淡然一笑:「草民以為小徒一身武功就以『逃』功為最,天底下還沒有能困住
他之牢房,皇上大可不必為他擔心。」
蕭時宣並接口道:「微臣見過楊將軍一身本事,皇上多慮了!」
祁鈺何嘗沒見過?只是基於太過於神交而無意中流露之關懷,現在想想,反而有種打賭
之心態──猜他仍能脫困而出。已輕輕笑起:「且看他此次如何發威!」
如若他知曉小邪在瓦刺國發的威是如此轟轟烈烈,恐怕會像瓦刺百姓一樣擁著小邪狂呼
亂叫了。
除了小邪,他還有許多事要辦。隨即轉為莊重,轉望于謙:「於尚書,你認為也先退
去,仍會再來犯?」
于謙拱手:「下官以為他在最緊要關頭撤軍而走,實不合理,顯然有重大原因,近期內
可能不會再來迸犯,但為防萬一,仍不能鬆懈守備!」
祁鈺頻頻頷首,不久,問:「京中兵力如何?」
于謙道:「十分薄弱,兩萬名不到,派往四周城牆守備,只剩下幾千人留於宮中,須要
再徵調人馬回京。」
石享道:「剩下人員,並無幾位善戰之人,如若就此懸空,將會十分不利!」
蕭時宣道:「微臣認為楊小七副將武功卓絕,足可擔當重任。」
石享目露喜色:「啟奏皇上,微臣曾和楊副將並肩作戰,其神勇實非他人能及,徵調其
入京,則可憑添數成戰力,若再調回小王爺蕭無痕參將,則可應付自如了。」
對其建議,祁鈺早已心理準備,問:「於尚書你認為呢?」
于謙道:「回皇上,蕭參將和楊副將曾和楊小邪將軍在東河口大剿也先部隊,有他二人
守京,也先在心靈上必會形成壓力,而且兩人皆勇猛善戰,時下京師空虛,最須要善戰人手
守護。下官認為調回兩人,十分恰當。」
祁鈺頷首:「此事就交予你辦!」
「是!」于謙拱手。
祁鈺稍微沉思,不久道:「歐陽大俠可知晨間入侵之黑衣裡面人來路?他們上次亦曾侵
入皇宮,十分大膽而難以對付。」
歐陽不空道:「他們是也先手下,取名『天靈教』,個個武功高強,尤以硃砂掌最為霸
道。」
孫魯揚揚高於額頂之小撇眉毛,露出較為狡黠神情:「直到今天和他們交手,我才明白
上次本派弟子死於城外小竹林中,正是他們所為!」
鄧雙魚道:「除了天靈教徒,仍有另一批武功不高之黑衣人,他們似乎是王山磔黨羽。」
祁鈺聞言,含有怒意:「這個叛徒!朕已可憐他那殘廢兒子,不誅他九族,他還敢勾結
番邦造反?……」
驀然
一陣狂笑已打斷祁鈺所言。
王山磔已領著十幾名黑衣裡面人湧向花園,半圓形將眾人圍住,狂厲地揮指長劍,笑聲
更恣謔。
眾人雖感驚愕,但他們全是一時之選,仍然鎮定坐著,靜觀局勢變化,再作對策。
祁鈺較年輕,種種歷練亦不多,心神較為浮動,愕然盯向王山磔:「是你?!」
「不錯!你沒想到吧!哈哈……」
「你這叛賊,膽子未免太大了?」
王山磔一副殘狠樣:「你才是叛賊,皇上還在也先手中,你就篡位,自立為王!不是叛
賊是什麼?」
「放肆!」于謙冷斥,「在皇上面前敢口出狂言?來人!將他擒下!」
命令已下,卻不見人影。
侍衛去了哪裡?難道全被撂了?
歐陽不空頓感不對,轉往四處瞧去,先前布哨衛兵全都倒地不醒。
石享已喝聲站起,厲罵:「王山磔你敢造反?我劈了你!」
一個騰身,餓虎撲羊般罩向王山磔,然而身形未及他七尺之遙,已然往地上摔。一落
地,動都不動,已昏死過去了。
眾人大駭不已。
歐陽不空驚愕道:「你用毒?!」
「哈哈……不錯!」王山磔狂笑,「不過不是毒藥,而是『南海神仙』散!」
「南海神仙?!」
歐陽不空頓覺不妙,立時飄身而起,急叫:「快躲!」
人如吹送柳絮般竄高十餘丈,趕忙從腰際掏出藥瓶,灌往嘴中。
然而在座數人已逃不過無色無味之迷藥而相繼昏迷,仆倒桌面。
王山磔暴喝:「上!」已往祁鈺罩去,一把利劍抖得狠辣。
同時,十餘名黑衣人已衝向歐陽不空,各展所學,狂劈猛砍。
歐陽不空志在救人,顧不得手下留情。今天也大開殺戒,一手大悲掌如江河潰堤,衝撞
眾人,掌影過處,哀嚎立起。帶過的掌勁,似有吸力般將人拋得遠遠。
冷喝一聲,空中身形化作行雲流水,在那不可能之角度中打轉,柔得似乎能從指縫滲透
之水,運轉七個觔斗。在那一剎透光的一刻,大悲指指勁已點向王山磔手中那把要命的長劍。
叮然脆響,長劍本是游龍般靈活,此刻卻不由自主的往左帶去,王山磔煞勢不住,猛然
跟著往前栽去,整個人如八十老娘絆倒硬門檻般撲向祁鈺。
這樣也好,殺不死,捏也要把他給捏死。
然而他方張起雙手要捏祁鈺脖子之時──一道陰柔罡氣已捲向他雙手。似無形,卻感覺
得出──緞帶卷掠似地又將他給卷轉摔跤於地面。
歐陽不空藉此空隙已抄起祁鈺,並無停滯,雙足點向椅背,拔身再高十餘丈,掠往屋
頂,準備先將祁鈺救走或匿隱密處,再回來救其他人。
就在他正往屋頂落去一剎那──來自無形幽冥而不可揣測世界之飄浮黑影已朝他射撞而
去。
那人身手之高,恐怕連歐陽不空都難以抵擋。不見他出手,然而在氣流交會之際,彷若
兩座拋空的泰山撞擊,暴出力道震壓五臟六腑,像要摧爛心肝似的疼痛。歐陽不空已悶哼一
聲,連同祁鈺往地面落。幸好他經驗足,先拋開祁鈺,自己掠翻落地後,方自伸手接下祁
鈺,以免去雙雙落地而有跌摔之可能。
儘管他平安落地,臉上那股驚訝與不信,已掩去了方才遭受掌力反震之疼痛。
黑衣裡面人在空中已擺好姿勢,雙手背負,態度從容,在空中仍能不迫地下降。那種柔
與雅,真如雪地裡寧靜飄落的一片透紅楓葉,然後就靜靜躺於雪地。黑夜人也靜靜立於地面。
歐陽不空心知想帶走祁鈺恐怕不可能,只好先將他置於一旁。微微苦笑,亦挺起胸脯,
一股凜凜威嚴隨之泛出。比起黑衣人氣度,毫不遜色。
「閣下好高深的功力!」
「哪裡!」黑衣人雖在淡然輕笑,目光寒茫卻隱現殺機,「誰人不知『環宇一奇』歐陽
不空武功冠絕天下?」
「比起你,老夫可有點相形見絀了。」
「數年不見,你仍如此謙虛!」
「不是謙虛,而是有自知之明。」
王山磔已撿起長劍,狠厲指向歐陽不空,人卻未動,朝黑衣人急躁叫道:「殺了他,我
們就可奪得祁鈺。」
黑衣人含笑道:「統領莫要急,如果你知道他是楊小邪的師父,就該知道他不好對付,
你先在一邊掠陣,這事由我來辦即可。」
猝聞此人是楊小邪師父,王山磔那還敢耀武揚威?還是閃開點好。楊小邪已如此了得,
何況他師父?儘管心中如此想,嘴巴仍不饒人,厲道:「你敢阻擋本王?看我如何宰你?不
知死活的傢伙!」
罵兩句也好,他已退向先前沒被歐陽不空擊斃之黑衣人,暴戾狂態仍不減。
歐陽不空懶得理他,瞧著黑衣人,淡然一笑:「武林中,除了武癡以外,你是我碰上,
武功最高的一個!」
「多謝誇獎!在下受用無窮。」
「你會是誰!」
黑衣人輕笑:「也許過了今天,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歐陽不空也想不出江湖中有這麼一個人,而且舉手投足之間其氣度不凡,定非泛泛無名
之輩,不禁對他再多看兩眼,想瞧出一些起蛛絲馬跡。
黑衣人道:「我想你該把精神放在如何保護祁鈺,花在猜我是誰,似乎是多餘了!」
歐陽不空微微昂首:「以你武功,統領武林,輕而易舉,你為何還打大明江山主意?」
「我只是幫王山磔的忙。」
歐陽不空淡然一笑:「你說這話,未免太見外了吧?」
黑衣人凝目而望,寒光又閃,隨即輕笑:「武林就是那麼回事,換換口味也好。」
歐陽不空稍帶滿意而笑。又問:「你計劃此事有多久了?」
「說長,也許十數年,說短,兩三年吧!」黑衣人道:「人總會花點時間去幻想一些難
以做到的事,所以時間就拖得好長了!」
「這麼說……你開始策劃到行動,只有短短三年?或者更短?」
「嚴格的說,只有一年。」
「一年……」歐陽不空沉吟半晌,喃喃念著,「一年前……差不多就是黑巾殺手被滅之
時……」他問,「你和天靈教有何關係?」
「勢同水火。」
「這麼說你是在利用他們了?」
黑衣人以笑聲回答,但心念轉過,仍道:「我本想等也先攻破城牆,擄著祁鈺,然後四
面大軍湧至,再與也先大打出手,弄個兩敗俱傷,再出面收拾殘局。」
輕輕一笑,他道:「沒想到也先卻退得如此讓人不解。」
「你還是乘虛而入了?」
黑衣人含笑。
「你不怕大軍回師自救?亦或是也先再攻至?」
「你們不也知曉也先退得倉惶?說不定楊小邪已把瓦刺宮給拆了!至於大明軍隊回
師……」黑衣人淡然一笑,平淡的語氣,卻隱含迫人的自信,「它對我,並不構成威脅。」
「你有軍隊?」
「沒有!」黑衣人雅然輕笑,「卻有人手!比軍隊更管用的人手!」
「哦?」歐陽不空在打量著,雙日凝神,「你早已自立幫派?」
黑衣人輕笑,反問:「你以為呢?」
歐陽不空亦含笑:「比起武林第一大堡之實力又如何?」
黑衣人突然昂頭大笑,笑聲中充滿鄙夷和傲岸,與先前幽雅,判若兩人。
笑聲未竭,驀然庭院左側廂軒迴廊已奔掠出一道白影。小丁急切已趕至。焦急目光搜
尋:「老爺爺!不好了!有埋伏……」
歐陽不空乍見是她,心更急,「寒玲快躲開!」
顧不得再探黑衣人秘密,一個箭身,已攻向黑衣人。
小丁雙日一觸此情此景,傻愣了眼,身軀亦為之一頓,驚惶不已:「他們也中了南海神
仙?!」
黑衣人深恐局勢有變,冷道:「王統領,速戰速決!」
右掌暴探,強勁旋風隨之而起,五指如擴張之巨網,罩裹天地般,不飄忽,不激湯,全
然如泰山壓頂,筆直的抓向歐陽不空。
除了自視甚高者,很少人會如此攻敵。
王山磔聞及指示,霎時意氣風發,長劍猛揮,煞像引兵作亂,也吼了一聲:「上」。攻
的不是別人,仍是一心想除去的祁鈺。
數名黑衣人則全部罩向小丁,出手之間,全是殺招。
歐陽不空突襲發難,只是想牽制黑衣人,以防止他攻向小丁,如今目的已得,無須再哽
拼。掌走偏鋒,帶過黑衣人左側,雖被其掌勁掃中肩頭,頓感疼痛,卻藉此力道,更形快速
撞向迎面而至之王山磔。只這麼一揚掌,早已將他打得暴吐狂血,摔向叢叢桂花園中。
他想王山磔已受重傷,一時間祁鈺亦無生命之憂,目前只有小丁了。
撞勢未竭,猛喝真氣,氣拔蒼穹,如一道墜毀的月亮,又光、又急,又眩心觸目,壓撞
那群抖動青蛙攻向小丁的黑衣裡面人。
掌勁過處,劍倒人僕,像是水淹泥人,那股兒直摧倒溶氣勢,環宇一奇的威風仍是不減
當年。
「小丁,快救醒他們!」
小丁在他幫助之下,已然趁機掠向最靠近自己的鄧雙魚,藥丸已往他口中塞去。
只這一剎那,黑衣人又已罩向歐陽不空。雖然他武功凌駕歐陽不空之上,但亦非差得像
武癡那般駭人。就是武癡,也得五十招左右方能放倒歐陽不空,他若想短時間內取勝,亦非
易事。
「鄧舵主!快醒醒!」
小丁一指戳向鄧雙魚命門穴,想以真力刺激其神經,加速將其喚醒。
果然指力方竄向命門穴,鄧雙魚已醒過來,雙目一張,觸及眼前局勢,那沒命的黑衣人
又攻上來。能晉陞丐幫七代長老,自非有兩下子不可。經驗老道的他,馬上伸手扯偏小丁:
「公主快躲!」
隨身攜帶之打狗棒,著實不客氣地罩劈來人頭顱,藉勢已拔起身形,強行攔下小丁。
這群人武功並非絕頂,被其竹棒一敲,立時腦裂人亡,根本阻不了鄧雙魚凌厲攻勢。
黑衣人見及手下已快覆滅,並未感到多大意外,也許這批人就是靈異掌令所說之王山磔
手下庸碌之輩。
只聽他一聲獅吼,突又有二十名黑衣人──清一色,手持東洋刀。那股氣勢,和先前這
批人,簡直無法比擬。昔日黑巾殺手威風,現在又已重現。
他們一加入,霎時乾坤倒轉,不到三招,已將歐陽不空、鄧雙魚和小丁困在一處,攻掠
之間,從容自如。
黑衣人輕輕飄開戰圈,又手背負,又已恢復以往氣度,含笑地督視戰局。
歐陽不空已吃了對方數刀,鋌而走險地閃向左側一名黑衣人,大悲指點偏其刀鋒,左掌
猛探,奪其手腕,啪然脆響,此人手腕已被捏碎。藉此,他已抓住東洋刀,返身旋掃迎面而
來之三把利刀。
叮叮數響,雖封掉了數次要命殺刀,但左肩背仍被劃出一道五寸長傷口。
他並未改走刀勢,猛然切向那被捏碎手腕之黑衣人面罩。刀鋒一閃,面罩已裂開,露出
一副不見鼻,不見耳,甚至全臉肌膚都已被烙焦的駭人臉容。
歐陽不空見狀,已然想反胃,世上竟有如此殘酷手段之人?!
「你才是真正的黑巾使者?!」不敢相信的吼向那名高雅氣度的黑衣人。歐陽不空整個
人似畏似懼接受此事而昏眩。
黑衣人突然狂笑:「他不是死了嗎?不過,或許有種情況下,我會勉強承認。」
「你明明就是!」
黑衣人笑聲已竭,漸漸恢復高雅氣度,已對自己所言做個回答:「那個情況,就是等你
們死亡的一剎那,我會讓你們死得明明白白!」
小丁嗔罵道:「你這個惡魔!天下武林不會放過你的!」
黑衣人輕笑:「說不定現在的各大門派都已繳械投降了!你不須為此事而心煩。」
歐陽不空更駭然:「你也發動攻勢,攻向了各大門派?!」
黑衣人含笑:「不錯!」
「你?!」歐陽不空怒無可,平常夠修養的他,現在也憋不住,厲吼,」惡魔……」
長刀貫盡千鈞力道,似一輪旋轉的太陽,光芒四射,撞向黑巾殺手迎來之刀光,叮噹之
間竄出了更多星星般的火花。
雙方對決又更吃緊。
黑衣人仰頭狂笑,右手猛力一揮,尖銳地,而又含有無比懾人力量:「上!一個不留!」
「是!」
黑巾殺手竟然會開口說話?
不錯!
只聞「是」聲未落,牆頭、屋頂四周已再次光臨近十名黑巾裡面人,手中仍持東洋刀,
迅速不減前一批黑衣人,全然旋罩而下。
他們攻的不是歐陽不空,而是那群黑衣人,以及這名黑衣人。刀勢之猛、之快,匪夷所
思。
黑衣人突見有變,心神一凜,已攻掌反擊:「你們是誰?」
「韋亦玄!」
回答的話,竟然是飛龍堡已故堡主韋亦玄?
誰是韋亦玄?
是這群裡面人中的一位,還是這位高雅的黑衣人?
韋亦玄一度為黑巾使者江振武所控制,但後來被小邪拆穿,從神仙島和各大門派一起引
回真正的韋亦玄,然而卻在一夜之間被武癡給打死。
難道他還活著?還是另有人又冒充他?
猝聞「韋亦玄」三字,黑衣人驚愕不已,猛然封退三名黑衣人。大喝:「退!」人已飄
掠花園左側紅亭白石階前頭。
十數名黑巾殺手亦同時抽身,掠向其左右兩側,長刀握緊,蓄勢待發。
後來之幾位黑衣人卻擁著歐陽不空,漸漸逼前,於雙方相距丈餘,形成對峙局面。
「韋亦玄,你終於還是露臉了!」發話者是歐陽不空身旁那名黑衣人。
「恐怕你搞錯了吧!」高雅黑衣人淡然一笑,「韋亦玄和各大門派掌門人,早就被武癡
一掌擊斃,那還有另外一個韋亦玄?」
「當然沒有另外,只你一人,別無分號。」
黑衣人淡笑:「你不信,可以到各派去探查!」
「不必了!人就在此,何須探查?」
發話者扯下面罩。斑白散發覆往後腦,露出一副清癟而豪邁臉容。
「朱陵?!」
此人竟會是丐幫幫主「青竹震八荒」朱陵?
小丁蘸紅的淚眼,簡直不敢相信此是事實。那一幕義父的死,讓她嚥不下,吞不著,空
茫的軀殼好似抽了魂,發了癡,整日以淚洗面,足足慟側月餘,若非小邪一句話,她還歡愉
不起來。
她以為小邪只是在安慰她,姑且懷了希望,但每想及義父那亡魂臉容,陣陣失望仍不斷
侵蝕脆弱的心靈。
如今朱陵卻好生生活跳跳,像天空流星不小心地就那麼湊巧落在她眼眸。
她在等,一直在京城等,小邪說她義父會出現,就在京城,她忍著失去和小邪在一起之
機會,茫無日期的等,總以為在作夢,所支持她者,是小邪那幾近無所不能的神奇,她幻想
那神奇會隨小邪再度應驗,如今卻真的應驗了。那股激動、詫異、不信、迷惘和難以言喻興
奮,霎時排山倒海湧向心坎,淚也流出來了。
「義父──」
顧不了眾多的群眾,她已飛奔撲向朱陵懷中,一口氣將所有的哀怨給哭光、流光。
朱陵撫著她秀髮,兩眼含淚:「寒玲,苦了你……」
哭聲中,擁近了兩人心靈,水乳交融般緊緊結在一起。
隨著朱陵,其他人亦扯下面罩,那股兒陣容,真叫黑衣人心神為之一凜。
他們竟然會全是各大門派老一輩的掌門人?
武當星木子、天山天池老人、少林長老虛無、泰山關傲天、黃山太叔無回、終南宇文
波、崑崙丘絕雲、五台梁寒孤。
赫然所有被武癡一掌擊斃的人,現在全復活了?
黑衣人怔愣之後,已恢復冷靜,淡然道:「你們果然全部沒死!」
星木子冷默一笑:「我們沒死,你也沒死。」
「哈哈……」黑衣人狂笑:「不錯!老夫就是韋亦玄!」
朱陵安慰一番後,小丁也知情勢仍十分吃緊,已退至一旁。
「既然承認,何不扯下面罩?」朱陵冷道。
「無此必要!」韋亦玄奸黠回答。
朱陵冷笑:「恐怕你想戴也戴不了多久!」
「未必!」韋亦玄冷森狡笑,「憑你們?哼哼!幾年前,我能制住你們,幾年後仍然可
以!」
朱陵冷笑:「可惜你再也無法遁形了!」
「你們卻回不了家!」韋亦玄黠笑,「你們的家,現在可能已被飛龍堡所佔領。」
朱陵捉狎冷笑:「我們既然早知道你就是黑巾殺手,又怎會放著自家不管?老實告訴
你,在你現身的一刻,天下各派早已控制了整個飛龍堡,你還在這裡猛說瞎話?」
韋亦玄乍聞此消息非同小可,已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你們當真……」突又恢復奸
詐,「飛龍堡做的全是正派之事,你們不可能殺害他們!」
朱陵訕笑:「我們沒說殺害,只是『控制』而已!」他道,「群雄只要掌握其壇主以上
人物,整個飛龍堡就算完了!」
韋亦玄冷笑:「只要我一號召,他們馬上會反擊你們!」
「恐怕你已沒這個機會!」
「是嗎?」韋亦玄笑得十分奸狡和陰森。不久,問:「我倒想知道,你們為何知曉我沒
死?」
朱陵戲謔道:「我們並非武癡所殺,你也不可能是武癡所打死,然而你卻一味的跟著我
們裝死,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韋亦玄心頭一凜,暗罵道:「江振武這雜碎,臨死還擺了我一道!」
歐陽不空若有所覺,問:「韋亦玄你既是黑巾殺手幕後主使人,你為何連武癡是否已殺
人都不清楚?」
朱陵道:「歐陽先生,這點小弟可以解釋;那是因為韋亦玄和小弟一起困守神仙島,他
把一切事情都交予江振武去辦,誰知楊小邪卻把江振武攪得落花流水,也毀了神仙島而將我
們救出,韋亦玄眼見大勢已去,乾脆來個大抽腿,以讓群雄滅了江振武,而認為已滅掉所有
黑巾殺手;在未和江振武聯繫之下,他以為武癡殺了我們,乃是江振武的策動,也來個『樂
觀其成』!甚至跟著裝死以瞞天下人耳目!」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47:32
「原來如此!」歐陽不空和眾人已會意。
朱陵轉向韋亦玄,輕笑不已:「本來我們只是想試試,沒想到你卻上了勾,注定了今天
的敗績!」
韋亦玄反問:「要是當時我不裝死,天下群雄不就懷疑到我頭上?」
朱陵神情爽然:「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若不是黑巾使者,任天下人如何懷疑,又能
奈你何?這正是那句所謂的『作賊心虛』!」
韋亦玄頓感惋惜當時自己欠周詳思考,只想一味早日隱居幕後而了底,然而後悔也已不
及,多想無益,復又冷笑:「憑你們幾人腦袋,根本不可能懷疑老夫;一定是楊小邪出的主
意吧?」
朱陵道:「自始至終都是楊小邪在懷疑你;不過此事卻不是他的主意,他只告訴我,你
有可能是黑巾使者。所以我和眾掌門商量之下,就來這麼一下子,結果歪打正著,乾脆就再
裝下去了。至於楊小邪是如何從神仙島回來時懷疑你,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可能!老夫為此事,甘心隨你們困守神仙島十餘年,楊小邪不可能會懷疑!」韋亦
玄雖如此說,但內心那股不信之惶恐,仍讓他不自禁地抽涼了背脊。
「但他卻說出來了!」朱陵道,「不過他說的很淡,類似開玩笑!我想那時他對你懷疑
並不深。」
又有誰能對一個為了施展陰謀而甘心雌伏受難十餘年的人產生過大的懷疑?
眾人此刻已懷有佩服的眼光瞧向韋亦玄。長達二十年縝密的計劃,其陰狡、耐性和智慧
何其不同於凡人?
韋亦玄卻在想二十年的努力,卻毀在楊小邪手上,實在很不甘心。儘管心頭恨意難消,
表情仍平靜:「這麼說楊小邪並不知你們詐死的消息?」
小丁含著一絲得意,嬌叱:「他怎會不知?他還告訴過我,我義父可能沒死,你的詭
計,早就被他看穿了!」
朱陵含笑道:「以楊小邪的古怪心智,連你困居神仙島十餘年,他都覺得有問題,我們
詐死,想必更有問題了;不過他並未百分之百確定,因為我們詐死以後就一直沒有再聯繫。」
「那……今日之事,你們也沒有和楊小邪串通?」
「沒有!他還在瓦刺國!」朱陵道,「我已說過,自詐死以後,我們並未再聯繫。目的
就是怕你監視他,而露了底。」
韋亦玄聞及此事並未涉及小邪,心頭似已拋下一塊重鉛。目光尋向樓頭、樹梢,晴天一
片,賞心而悅目。
淡然而帶著一絲狡黠意味的笑著,睨斜眼神:「你們認為你們贏了?
朱陵冷笑:「我們等的就是今天,沒把握也不會來了!」
「很好!」韋亦玄頻頻點頭,笑道,「希望你們沒算錯,今天我可要動動數年來未用的
長劍了!」
他輕輕擊掌,忽有四名大漢扛著一口碩大漆黑似鐵製箱子,從花園左側一處拱門漸漸走
近。大漢後頭跟著一名長高中年人,赫然是方才和眾人一起飲酒的孫魯!他手上捧著一把紅
底鑲白金之長劍,漸漸走近。
眾人乍見孫魯,已感訝異。歐陽不空道:「原來席宴上的南海神仙是你下的?!」
孫魯高傲一笑:「現在知道未免太慢了?」
他趁著眾人和韋亦玄對峙之時,已偷偷潛出花園,以替堡主捧回武器。
走向韋亦玄,孫魯恭敬揖身:「堡主,你的劍!」
韋亦玄「嗯」了一聲,接過手。反問:「箱子可好?」
「安然無恙。」
韋亦玄已目露懾人青光,冷笑不已。
自這口箱子被抬出以後,群雄已覺有蹊蹺,想必是何種利害武器。也已擺出架勢,拿出
自己善用兵刃,準備一決勝負。
韋亦玄見眾人如此緊張,含笑道:「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各位失望!」
示意手下解開箱子繩索,他有意再擺架子,慢條斯理在掀箱蓋。
歐陽不空已然不讓他有此機會掀開,急喝:「大家快搶先機!」
眾掌門已群攻而上,出掌間,全是曠世絕學,威不可當。
韋亦玄驟聞有變,霎時命令手下反攻:「快攔住他們!」一手掀蓋,一手已抽出長劍。
紅如血的劍身,泛出一股懾人殺氣,正是傳聞已久的「烈火劍」。
猛抖劍身,已然劈向箱蓋,劍至蓋飛,他立時截出一指,急往箱中點去。
驀然一陣狂笑從箱子竄出,就此一剎那,箱子已暴得爛碎,木屑紛飛。一襲青衫,蓬頭
亂髮的老人已撞出。
「武癡?!」
「他沒死?!」
群雄猝見此老人,已驚惶而不由自主的退去。對於武癡那身駭人武功,任誰也難以抵
擋,難怪韋亦玄有恃無恐?
明明他已死在小邪之第二把飛刀之下,為何現在又復活了?難道小邪的飛刀失靈了?但
當時他是如此認真地審視武癡屍體?縱使當時在漆黑石室中。但一個瘋子除了死亡以外,又
怎會倒下來裝死?何況當時他還佔了上風,根本沒有裝死之必要!
武癡掠起身形,猛力地往自己胸口捶去,瘋狂地吼著:「楊小邪你給我出來
我要殺了你──」
看樣子,他在封屏崖與小邪一戰之事已刻骨銘心,方醒過來就已直呼小邪名字,吼著要
殺了他。
韋亦玄道:「師父,他們全是楊小邪同黨,殺了他們,楊小邪就會出來!」指向歐陽不
空,「他就是楊小邪的師父!」
「哈哈……」武癡狂笑,「我就殺了你們!快叫楊小邪出來──」
咆哮聲震竄天際,人也如虎撲羊,那種身手,簡直是雷電化身,要到那裡就到那裡,眨
眼之間,瞬息萬變,湧出的力量更讓人無法抵擋。一掌推出,已然將集天下精英之各派掌門
人給逼得手忙腳亂,猛往後退去。
韋亦玄已含笑而立,武癡的威風仍不減當年。
他竟然也叫武癡為師父?難道武癡收了兩個徒弟?一個是江振武,一個是他?
事實並非如此,只因為他和江振武只是一體之兩面,亦就是江振武可以冒充他,他也可
以冒充江振武,也許江振武死後,他以其面目出現。對於練武練得發瘋的人來說,他不會很
在意這些,也根本無法去較量像韋亦玄這種足智多謀之人。
所以他叫武癡為師父,天經地義,不足為奇。
「快叫楊小邪出來──」
武癡一掌已印向泰山掌門關傲天胸口,打得他口吐鮮血直往後撞。再揮一掌,簡單得就
像在掃蛛絲網,掌過網落,黃山太叔無回已被掃中左肩,踉蹌地迴旋飛起,撞向紅欄而昏迷。
歐陽不空見狀,已知若不撤人,可能會全部罹難,急喝:「聚在一起,往左牆撤退!」
韋亦玄已哈哈大笑:「困住他們,不准走脫一個!」
他也知道群雄可能奪下飛龍堡,但自己若能將這批人拿下,要奪回飛龍堡,簡直易如反
掌。
黑巾殺手聞言,已裹住武癡和眾掌門,只要有人想反竄,馬上迎刀劈上,全然不給他們
有退路。
小丁亦陷入苦戰,雖然武癡見她武功薄弱,先天好勝的他懶得向她下手,但她卻攪在人
群之中,窮於應付,不時吃著黑巾殺手長刀,身上傷痕少說也開了七八道。
朱陵不時護著她,情況更慘,挨的內傷,夠他頭昏目眩,疼痛難挨,不覺已苦笑:「要
是楊小邪來此……」驀然心靈一動,突然大吼:「楊小邪來啦……」
此語一出,眾人皆驚,連韋亦玄都不由自主地順著朱陵眼光,疾往右後方瞧去。
武癡已然住手,轉身猛找人:「楊小邪在哪裡……」
朱陵見詭計得逞,趕忙拉小丁左手,急叫:「大家快走!」
兩人疾往左側掠去。
眾人業已明白此乃朱陵詭計,在驚愕中亦掠往左側。
韋亦玄猝覺上當之際,已暴喝:「快攔住他們!」
一把烈火劍真如烈火滔天,電也似地斜罩這邊群人。
朱陵目的只想騙住武癡,復又再喊:「楊小邪在右邊──」
其勢更急地往左邊射去。
驀然間,一陣狼嗥聲已響起:
「喔鳴,喔鳴喔──在後邊──」
這聲音如此高昂而逗人。
小丁已如獲至寶,欣喜若狂焦急而叫:「是小邪?!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楊小邪?!」朱陵驚愕而後大罵,「他媽的!現在才來?」
驟聞小邪叫聲,群雄不知哪來神力?已軍心大定,全然止步,不想逃了。個個面露欣然
笑意,反身擊向追趕而至之黑巾殺手。
這神奇的聲音,囊括了多少神奇事跡?那種通天竄地,翻江倒海,無所不能而屬於神異
才有的力量,在眾人心目中,全在小邪身上給找到了。
烈馬狂奔,那急促的蹄音,正如衝鋒陷陣的戰鼓,如此沉猛而混勁,宛似挽聚了千軍萬
馬,箭急般滔掠而至。
朱陵又吼:「他媽的!小混蛋!還不快來──快翹啦──」
「不要急嘛──本幫主救駕來遲了,多等一下又有何關係?」
聲音更近,蹄聲更急。猝然一朵紅雲已竄飛左側丈餘高宮牆,紅雲已天馬行空,載著小
邪和阿三、阿四趕至。
「哇?!真熱鬧啊?韋亦玄來了沒有?」小邪感受一份喜氣,校閱軍隊般,威風八面,
巡視地面眾人。
朱陵急叫:「不但他來了,連武癡也來啦!」
「武癡?!」
小邪頓感意外,目光已找向右側正撞向自己的瘋老頭。
「楊小邪納命來──」
武癡赤紅了眼,身形如電,凌空直衝而至。
小邪驚愕不已:「哇卡?!他怎麼活過來了?」
不加思索,不等紅雲落地,趕忙暴竄而起,斜掠左側十餘丈紅亭。叫道:「阿三、阿四
就交給你啦!我要逃了!」
阿三以為小邪想把武癡交給自己,嚇得抽緊了背脊,急叫:「小邪幫主你怎能臨陣脫
逃?不是說好要救駕的嗎?!」
兩人已棄馬,猛往地上墜去。
小邪叫道:「武癡來了,還救個屁?逃為上策!你們快去救!」
阿三急叫:「我不幹!」
阿四亦叫:「這分明送死嘛!武癡這瘋子……」
「你們搞什麼?沒看到武癡在追我?想逃就過來!」
阿三、阿四突見武癡已掉頭,方明白小邪是想引開武癡而逃,當下又意氣風發。」沒問
題!還是按照計劃進行!」阿三急道,「救駕啦──」
兩人不客氣地衝向韋亦玄,配合群雄,左右圍攻,出的儘是怪招。
小邪連翻七個觔斗,方自安穩落於紅亭上,想來個居高臨下,佔盡地利。
武癡掌勢已到,整個人如泰山般撞至,厲吼:「楊小邪──我要撕了你」
「要死就死(撕)!何必吼得那麼痛苦?哦……要我幫忙弄死你!是不是?」
武癡怒喝,雙掌迴旋,一股氣流煞似海嘯中之大漩,空氣為之凝形成水,看似無形,觸
則有形,透穿肌膚那道冷勁,就要連皮帶肉地給扯撕開來,已然感覺不出肉是身上肉,皮是
肉中皮。
就在氣旋回轉之際,武癡雙掌宛若千古巨獸之大嘴,掛著利利尖勾,不是發百森森,而
是漆漆黑隆隆,活生生的要將小邪一嘴給戳爛戳碎,痛吞入腹。
小邪也著實不客氣,迎起雙掌,用的就是莫塔世家絕學浪子三招之「癲蛤摸」。湧現勁
道足可吞天裂地,比起武癡,亦毫無遜色。
雙方一觸,轟然巨響,各自己倒掠而退。
小邪但覺雙手疼痛難耐,跌回紅亭,直往瓦坡往上滾,幸好碰上亭頂紅柱,方自煞住身
形。
甩著痛紅的手,苦笑不已:「他奶奶的!這還算是人嗎?」
武癡倒掠之後,頓覺過癮似的狂笑:「哈哈……楊小邪你死定了!」
雙足方落地,一個藉力,再次攻往小邪,勁勢更猛於前回。
小邪亦起身,張牙舞爪,獠起不長的白牙,以為自己甚有凶像,學武癡模樣,吼笑:
「哈哈……武癡你死定了!」
武癡根本受不了小邪一再的逗弄,猛咬牙,一味的暴戾狠攻,身如電閃,已劈罩小邪不
及三尺距離。
小邪突然收手,還吐了一口唾沫在其手中,然後捉狎大笑,身如鬼魅般飄掠而退。
武癡煞不住,連人帶掌直撞紅亭,只聽轟然巨響,紅亭宛若脆薄玉碗落地,碎然四散,
連那四根腰身粗紅柱亦禁不起偌大掌勁力道而硬生生地被拖折斷裂。
小邪滿意一笑,不敢停留,趕忙掠往宮院屋頂,奚落而叫:「喂!大呆子!我在這裡啊
──」
武癡並未跟著瓦片墜地,罩掌之際,一個觔斗已掠向高空,本已失去小邪方向,但聞及
小邪叫聲,霎時目裂牙:「不能逃──你不能逃──我要殺了你!」
調個方向,已追過去。
小邪呵呵笑道:「要殺我,就得追上我才行!光叫是不行的!」
風涼話說歸說,他還是逃得比什麼都快,眨眼已從西側屋頂遁去。
武癡仍是狠勁猛追,欲得小邪而後始甘心。
走了武癡,任韋亦玄武功高強,寶劍在手,仍阻不了群雄浩大攻勢。他已知曉大勢已
去,一味地纏戰,只有對自己更不利。今日他敗得實在不甘心,但敗則敗矣,留得青山在,
不怕沒材燒,他已決定撤退。
「走!」
喝聲未落,身隨劍起,劈斷歐陽不空手中東洋刀,連攻數劍將其逼退,一個掠身,已快
捷射向一處牆頭,身形一閃已遁失無蹤。
黑巾殺手見主人走了,也各自攻出幾刀,找機會逃逸。能走者,也只剩十二人。
有人想追,卻被歐陽不空喝住:「不必追了。」
眾人為之頓足,疑惑的往歐陽不空瞧來。
歐陽不空淡然一笑:「照你們說,韋亦玄已失去飛龍堡,而現在又被逼出原形,自不怕
他再遁形;最重要,各位都有傷在身,而且此地也不能無人,有的更須要救治,不宜再追
散!」
阿三神氣活現:「老頭兒!我可沒傷,我可以追!」
阿四趾高氣揚:「此處救駕已成,我們要趕著去救落難的小邪幫主!拜拜!」
說著兩人招過默立一旁的紅雲,已飛馳追往不知名之方向。
眾人露出一絲會心笑意,心頭泛起的是喜悅多於感激。
朱陵道:「歐陽先生,我們不追向武癡?小邪只一人,不怎麼好吧?」
歐陽不空輕笑:「以他倆輕功,我們要追上,並不容易,而我從小培養小邪,亦就是要
他對付武癡,以現在的他,雖不一定可以打贏武癡,自保一定沒問題,我們追上了,說不定
還會帶給他無謂的麻煩。」
眾人何嘗不這麼認為?打從聽及小邪來臨時,那股如獲至寶的心情,早已映出他們對小
邪的信任和依賴。
朱陵輕笑:「希望他能擺了武癡,省得一大堆麻煩!」
歐陽不空笑了笑,轉望四周,隨即問:「此事也差不多塵埃落定,我們將黃山掌門和泰
山掌門扶回丐幫分舵,不便再在此多做停留。」
小丁道:「可是……皇上的盛宴呢?」
「禮數已夠,我們江湖中人,不怎麼習慣官場!還是走了比較自然!」
朱陵突有所覺,道:「嗯!該走!該回老家才對!」
武當星木子道:「朱幫主,可有他事?」
朱陵豪邁一笑,道:「也無重大事情,但為防止韋亦玄偷回飛龍堡,我認為大家該趕回
各派指揮,先將飛龍堡勢力給化分,逐將其削弱到適當程度,以免韋亦玄一個奪回控制權,
馬上就能席捲整個武林。」
星木子聞言,頻頻頷首:「自該如此,那……」他似乎想立時告退。
歐陽不空含笑:「星木掌門,你就去吧!此事仍十分重要,能不耽擱,就免耽擱,這裡
一切,我會善後。」
星木子聞言已含笑地告退歐陽不空,緊接著其他幾位掌門人亦相偕告退離去。
朱陵已爽然而笑:「我是乞丐頭,此處就是現成的家,當然不必走啦!」
小丁嬌笑:「義父你當然不能走了,我還有許多事要和您說哪!」
「哦?!什麼事?」朱陵輕笑:「是不是楊小邪欺負你了?」
小丁嬌嗔:「他敢?!」
「不敢最好!否則你找我也是莫可奈何啊,哈哈……」
朱陵那笑聲充滿調侃意味,惹得小丁嬌臉已泛起紅雲。
歐陽不空道:「小丁你先把於尚書救醒,我們向他說明一切,然後就回去了。」
小丁變得活潑起來:「好的!」
她很快先把于謙給弄醒。
「皇上!皇上呢?!」于謙驚醒,第一件事就是擔心祁鈺安危,突見龍椅已空,驚惶地
想找往他處。
「於尚書請放心!皇上在此!」歐陽不空已將伏於地面的祁鈺抱起,放回龍椅,「他不
礙事,只是中了迷藥而已。」
于謙聞及此,才放了心,拱手道:「多謝大俠客相救,在下銘感五內。」
「區區事,大人言重了!」歐陽不空亦回禮。
于謙再次拜謝,方問:「王山磔他……如何了?」
「已受重傷,倒在花叢中。」
于謙聞言方露笑容:「這個大奸賊,終於無法作孽了。」
歐陽不空含笑:「這一切全是天意!大人現在可安心治國了,草民不便再久留,就此告
退!」
「你們……」
「驚動皇上,於心不安,大人只消說是王山磔造反,然後被我等制服,如此就可以了;
旁生枝節,反而憑添困擾。」
小丁拿出一包藥粉,嬌柔一笑:「這是解藥,本來他們中的只是迷藥,時辰過後就會醒
來,但為了安全,大人您還是將其調水讓皇上和皇太后、小公主服下,相信不久就會醒來。」
于謙接過手,又道了一次謝。
隨後歐陽不空和朱陵已負起關傲天和太叔無回,領著小丁已離去。
于謙目送兩人走了以後,很快倒些藥粉於酒中,救醒了祁鈺、蕭時宣和石享。
他們一樣感到驚訝和慶幸。
同時于謙已將王山磔給困綁押至祁鈺面前,責其下跪。
王山磔慘無血色臉容已如死人般可怖,但那對過小的三角眼卻充滿怨恨和忿恚。
張抖滿是污血嘴唇,只這麼一下下的抖動,濃血又已滲湧而出。「……我……作鬼
都……不會……放過你……」
祁鈺冷道:「到這時候,你還不知悔改?」
「……什麼悔……改……我只知……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祁鈺長歎:「你不想活也罷,卻連你兒子都拖下水?你還算人嗎?」
王山磔雙目恚怨,像要絞死人:「你更……不是人……霸佔親兄弟……王位……」
「大膽!」祁鈺怒道,「本王承繼大明江山,全是受皇太后旨意,你死到臨頭還敢顛倒
是非?來人!把他拖下去斬首示眾!」
從宮外已有不少侍衛風聞驚變而趕至,或許是聽見打鬥聲,或許是歐陽不空離去而喚他
們入宮,不管原因如何,他們已取代昏迷士兵。聞令之下,已提著王山磔,拖往刑場處斬。
「祁鈺你一樣會有報應──他們還會再來──我作鬼也不饒你──」
王山磔回光近照地吼著,痛罵幾聲已轉為淒愴恐懼:「我不能死!不要死!不要!不
要!不要殺我──」
他也哭了,哭聲一樣哀淒,可惜不再感人,連他兒子都不再感動。
王峰倚在花園一角,本已穿妥的白絲袍,現已敞開胸口,露出稍黃肌膚,發巾已鬆散,
頭髮已披亂一半於左耳際,斜倚著頭,倚著那支腰身粗紅石柱,口水從嘴角滲出,滴流一大
片,濕透了胸衣,兩眼呆滯地瞧著被拖動的他爹,呆傻的笑著。
王山磔望著他,淚水更流:「峰兒……快救救我……快向公主求情!救救我……」
王峰向他招手,笑得更開心,嘴巴張得更大,口水流得更多。
若非公主念在童年一段美好深情,他早就被趕出宮。
午時正。
艷陽下。
王山磔人頭已掛在東城門。
小邪一馬當先,將武癡引入了西城外一處山區,也已鬆了一口氣──總算把他引出皇宮。
「喂──大白癡!我今天決心和你決一死戰,我們慢慢打如何?」
追過了山林,來到一處較平之山坡地,小邪已輕笑地說出這番話。
「你別逃──我要殺了你──」武癡仍猛勁追趕,根本不理小邪所言。
「唉呀!老是這一句?換點別的行不行?」
武癡不理,再追。
小邪無奈地縮縮肩頭:「好吧!就算你要殺我,也得讓我有被你殺的機會,光這樣跑下
去,殺到明年也在殺,多累啊!」
雖然他跑得快,卻也甩脫不了武癡,若想比耐力,武癡練功時,他可看過,全是日以繼
夜不停的練,跑上三天三夜,算是家常便飯,而自己就不得了。
剛只這麼一動,腰間那條「纏天七縮扣」似乎又緊得多,如若再跑下去,不必武癡開
打,他就得自動的壽終正寢。
無奈之下,他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武癡──」小邪突然停步,轉身而喝,突見武癡亦被嚇著而止步,他已呵呵笑起:
「嘿!你很聽話,知道我在叫你立正。」
武癡乍然之下已失態,又被小邪挪揄,厲喝:「楊小邪納命來──」
七十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曾先於歐陽不空登上靈感塔的無絕掌葉雙,其功夫到現在至
少已練了百餘年,威力自非同小可。
幾掌劈出,已打得小邪東滾西竄,惹得他離去不少怨氣,已哈哈狂笑。
小邪再攻出一掌,已滾向左側一叢高及胸之雜草,藉此又遁形。
武癡狂笑,立時追人,他不怕小邪逃走,因為這片草原不到五十丈寬,而且不高,任何
抖動皆可從表面看出。
見著不停晃動的草枝,如疾舟掠水般,筆直地抖出波浪,武癡狂笑地疾往前趕。
突然波浪已在旋轉,像年輪般不停縮小。
武癡見狀,一個掠身,已落向年輪眼,準備給予小邪痛擊。
小邪在發何神經?想躲,就該靜止不動,想逃,更不能打陀螺轉,難道是轉昏了頭?
武癡等了一陣,仍不見小邪轉來,心已生疑,趕忙掠高再看個究竟,波浪已固定在一個
圈子打轉。
「看你往哪裡逃?」
武癡追上,猛趕著波浪,仍是逮不著小邪,不禁怒意更起,咆哮大吼,舉掌就劈。然而
此時他已覺得自己如在飲老酒,滿天都是星星,山晃地動,已不由自主的自旋轉著。
儘管卯此,他仍想強制鎮定,掌勁亂劈,以能將小邪擊斃。
小邪呢?
他早已不再打轉,掠出了草叢,一把火著實不客氣地把秋乾黃枯的長草給引燃。
只見火苗從四面竄起,霎時將草叢給圍住,火勢更猛,延燒更快。
武癡已有所覺,但「酒意」未退,仍帶輕晃地亂劈,狂吼:「楊小邪你給我出來──」
腦袋單純的他,仍以為小邪仍在轉──因為波浪已被其自身所帶起。雖然火勢不小,他
還是不肯放棄機會。
小邪猛點頭,得意道:「好!燒!燒不死你,也要燒紅你屁股!」
他早已想到武癡會藉高深武功,在烈火逼近之時,來個騰空虛渡,五十丈大小草叢,以
中央算起,只有二十餘丈就可掠出範圍,對武癡來說,並無多大困難。
所以他早已準備好草結,一把把的染上火花,然後如雨點般投向中心。
火花方沾上草叢,突地烈燃,再配合外邊烈火,已將其中空氣騰升而接近中空,就此
「轟」然沉響,烈焰滔空,已襲捲整片枯草。
武癡雖在此同時已竄起,但衣衫已沾上不少火花,急得他趕忙斜掠,逃出火勢範圍而落
地打滾,弄得十分狼狽。
小邪並沒走遠,而是溜行不遠一處較陡的灰巖區,在那裡叫嚷著:「嗨!大白癡!我在
這裡啊!燒得如何?火候還夠吧?」
武癡那忍受得了小邪如此奚落?狂厲咬牙,已瘋狂追上。
那把火,倒把其衣衫燒出幾處煙黑,尤其是亂髮已焦短了許多。
小邪見其追來,馬上閃入山頂,探頭招手:「快來啊!爬這座山很累的!我已走不動
了!」
「啊──」地狂喝,武癡猛衝而上。
「你叫我壓(啊),我就壓!」
小邪咯咯直笑,身形稍往走動,轟隆隆巨響,圓桌大石塊已滾往武癡,那股勁道,何只
萬斤?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48:51
武癡雖感意外,卻並未閃開,狂吼出口,雙掌猛往石塊打去。
「啪」然巨響,偌大石塊已被硬生生打碎,爛石紛射。
小邪猛鼓掌:「好!有一套?繼續?要有一不做二不休的精神!」
他又滾石塊,不是一塊,而是四五塊一起滾下,說其地裂山崩亦不為過。
武癡見狀,一臉不服氣,橫掌就拍,連震兩塊巨石,出手已顯滯緩,呼吸亦隨之混濁,
想必已耗損不少功力,再劈一塊,已不得不掠身而起,準備躲過另兩塊滾石。
「那有這麼容易?」
小邪輕笑著,似在看一場耍猴戲。見及武癡飛身而起,幾塊巴掌大石塊,疾如隕石,猛
如炮彈地又往其身上砸去。
武癡一連運功過巨,已顯倦意,如今又見快石撞至,所擊部位和角度,實讓自己避無可
避,不得已,只好出掌再擊。
啪然數響,已擊碎三塊,但另兩塊竟然改了方向,劃個弧形,從身前繞擊背面。這種轉
換,前所未見,武癡大為震驚,來不及再思考,趕忙使出千斤墜,又往下面掉。
錯非是小邪練飛刀的雙手,否則又怎能把重石在空中任意調換方向。他如此做,最主要
目的是想把武癡逼回下方,去撞那巨大滾石。
果然武癡在避開空中隕石之際,又已落下兩顆滾石,躲無可躲,再次發掌擊碎前面這顆
巨石,但後面那顆已緊接其後滾至,正好頂著武癡伸出之手掌,衝力已將其猛往下推。
武癡空有一副神功,但在雙足懸虛之下,可如溜滑梯似的疾往下滑,好不容易才踩著凹
巖,煞住了身子,然而巨石仍壓得他面紅耳赤,壓得他蹲了身子。
「啊──」一陣狂吼嘯震山峰,好不容易才將身軀給撐直,拋開了巨石,喘得更急,但
仍不甘讓小邪逃逸,掠身又往山頭追去。
小邪眼見石塊沒了,只好拔腿就逃,口中仍不停笑著:「好功夫!再這樣下去,我準會
死在你手中,加油啊!你就快出頭了!」
武癡氣喘如牛,追勢已緩,小邪逃起來亦輕鬆多了。
盞茶功夫已掠至一濃密竹林,小邪福來心至,已竄往竹枝,學著猴兒般耍躍,想引武癡
跟他一樣,其目的全在於想消耗武癡真力,自己勝算才會多些。
武癡於地面追趕一陣,仍因地勢多阻礙,不得已,也掠上竹梢,緊追小邪。
「來呀!這招叫猴獅耍猴猻?全憑一雙手!還有……只是少了一條尾巴而已!」
說及「尾巴」,武癡眼神一亮──小邪身上不就長了尾巴?
原來小邪飛掠竹林,果真全憑一雙手,在雙手舉得過多和腰身扭擺之下,已然拉開衣衫
而露出腰部肌膚,也因而讓裹在其腰際之「纏天七縮扣」已鬆落,長出一條長尾巴。
可惜小邪正掠得起興,雙手不停地抓扣竹枝,一棵棵跳換,根本未發現紅索已落。
武癡見機不可失,獰笑出口,拼著耗損內力,再次疾衝小邪,攀過三棵長竹,再竄掠空
中,罩出七個觔斗,一手已揪向紅繩,扣得緊緊不說,還往後猛扯。
「哎呀?!」
小邪真如斷線風箏被硬生生地扯落地面,腰際一陣疼痛,方想及此繩,頓感不妙,馬上
反手扣住繩頭,以免扯及腰身。
「哈哈……楊小邪,看你這次往哪裡逃?」
武癡狂笑不已,他並沒再發掌,而沉淪於逮住「猴尾巴」那股興奮之中。
小邪慢慢地爬起來,但覺腰身緊得十分不自在,苦笑不已,自嘲的說:「這下可真的是
猴猻耍猴猻,還來個相親相愛,永不分家了!」瞪向武癡,見他和自己一樣,左手扣繩,似
在拉猴猻般,不禁地咯咯笑起:
「喂!大白癡!你怎麼可以拉我尾巴?自己不會長啊?」
武癡裂牙黠笑:「拉住你尾巴!你一輩子也逃不了!」
「什麼逃不了!你放手,我不就可以逃了?」
「哈哈……不放!」
「不放,我一樣可以逃!」小邪抽出匕首,想騙騙武癡,「你不放,只要我砍斷繩子,
照樣可以逃!」
「你……刀子……」
「刀子是利的!快放手!省得下次你抓不到我尾巴!」
「這……」武癡一時腦袋也轉不過來,已猶豫、擔心下次真的無法逮著這條尾巴,卻未
想及若不鬆手根本就無「下次」機會了。
小邪暗自好笑,仍一副冷森,匕首一揮:「還不放手?好!我不要尾巴了!」
說著匕首已迅疾往下切。
「不可切!」
武癡慌張之下,當真已鬆手。
小邪那能放棄此機會?霎時扯過繩索,趕忙逃竄。大笑不已:「下次再讓你抓啦!」
武癡猝見自己一鬆手,他就逃,霎時已想通──不放手他就逃不掉。分明已受了騙,禁
不住已抖顫瘋厲狂哮,衝撞奮力追前。
小邪興致又起,一味兒躲閃,正如童年那般捉迷藏模樣,奔、掠、跳、頓、抓、甩……
通通都來。直著跑,深怕武癡追及,只好迂旋亂闖。
然而,直奔也許好些,如此亂轉,人倒輕鬆,那條尾巴可就麻煩了,只這麼一起步轉掠
十數丈,在空中倒也罷了,他卻捲繞地面,人是跑掉,尾巴卻轉不過來,已大擺蛇尾的拖纏
腿粗之孟宗竹頭。
纏急了,「哇喔」悶叫,小邪又硬被扯了回來。
「媽的!什麼尾巴!這麼風騷,逢竹就抱?!」
他趕忙使勁,狠猛猛的想把竹頭扯斷,豈知天不從人願,卻揪起整翠竹,竹已懸空,想
扯斷更不容易,如今卻變成了──橫著竹竿過城門,想逃?談何容易?
眼見武癡就快追至,無可奈何的他,只好拖著竹枝勉強而逃,只望竹枝卡緊,則可將其
扯斷。
然而武癡並非泛泛之輩,趁此機會已一衝而上,揪著了竹枝,再扯身往前,輕而易舉已
扣住繩索,狂笑聲已起:「哈哈……任你多會逃,老夫一樣能把你逮著!」
小邪無奈的苦笑不已,轉過身子,臉容流露一股純真:「我說的沒錯吧?只要你放手,
再逮尾巴的機會多的是!」
他還想再騙:「若砍掉了,什麼都沒了!你不必操之過急!剛才我只是證明給你看!事
實證明:你不抓著繩子,就等於抓了繩子。所以你不必抓得那麼緊,否則,我真的要砍斷尾
巴了……」
「你敢──」
武癡不再上當,為了防止他砍斷繩索,已劈掌攻前,擊向小邪頭顱。
小邪心知無法再騙,苦笑之餘,只好來硬的。登時破口大罵:「大白癡!你他媽的不是
人!活過了陽壽還不回陰間去?還專找小孩子出氣?遲早會被天打雷劈,你以為我怕了你?
看我如何改造你的骨頭!」
大罵之餘,仍然迎掌對封而去。
雙方觸掌,暴起浩洪氣旋倒捲四面八方,逼退了兩人不說,宛若千百支成形利劍彈射開
來,週遭十丈竹林禁不了摧殘而紛紛碎斷如粉,開花般噴向四周。
兩人各自跌坐於此,還好繩索相連,再退,也只是這麼兩丈三四。
武癡經過幾次折磨,功力已大不如先前尖銳,雖佔上風,但差距已為之縮小。然而他仍
不讓小邪有休息喘氣之機會,方跌落於地,即以再次攻上,狠命的盡展所學,非得收拾小邪
而後始甘心。
小邪避無可避,只有來個硬拚,一手抓繩,一手對敵,狀況並不十分良好,尤其腰間繩
索已縮得隱隱生疼,讓他擔心不少。
雙方邊打邊撞,已退出竹林,撞向一處山谷。
驀然武癡梟喝,人如衝墜高崖之巨石,暴大的右掌幻似閻王索命鐵牌,挾以那種心頭幻
想中不可抗拒力量的威勢,陡然間,彷彿扣盡了小邪週遭丈餘方圓,硬是擠縮的想將人身搾
成肉片。化盡身形,只見一塊黑的壓下。
小邪心知此著必定不同凡響,不再躲開,右掌亦抖出匕首,準備來個大切熊掌。
就只一霎,他明知武癡護身罡氣已達刀槍不入之地步,仍然相準准地往其掌心刺去,心
想不能刺穿,刺痛他或劃破一絲皮層也好。
豈知武癡已厲狂狡笑:「你上當了?」
吼聲中,他卻捨棄凌厲右掌,竟然鬆掉繩索,改以左掌罩打小邪臉面。
小邪哪曾想到,一向心智由瘋癡於武而形單純的武癡,如今會使詐?而且是鬆去了禁錮
自己的繩索?
情勢有變,武癡又是絕前絕後之高手,小邪一時難以應付,只想躲開,猛扭身形,撞往
左側,然而運氣更差,卻撞上了谷壁,被擋住退路。
就在此時,那猛不可當而又附帶魔鬼詛咒的掌影已打向小邪頭顱。小邪意識中扭轉腦
袋,以避開要害。
啪然脆響,左臉頰硬生生被打得生疼,勁勢帶起他身軀,猛撞巖壁,已往內谷滾摔,呃
然悶叫,一口鮮血已吐了出來。
武癡一招得手,恣狂更甚,揪起繩頭,又將小邪身形給扯回,又是一掌打向其胸口。
哇然慘叫,小邪五臟俱焚,猛血更吐,摔砸谷中碎石,已出現深凹。
「哈哈……楊小邪!我終於宰了你!我才是天下第一高手!哈哈……」
狂虐大笑,武癡又將小邪扯回,準備再砸劈他。
奄奄一息之小邪已被拖近,突然右手一翻,碎細沙石已打向武癡眼臉。武癡一時大意,
被砸個正著,雙眼刺痛呃然痛叫,已無法再出掌,猛往眼眸抓去。
小邪已發了狠,鬆掉握繩左手,雙掌齊推,厲吼:「雜碎──我劈了你」
罩住武癡,狠厲猛打、猛捶,全然不像受重傷之人。
武癡亦是節節敗退,右手撫臉,左手憑空亂抓,似癡人的手,顯得笨拙,可想而知,那
是潛意識裡,想退敵之舉動。
小邪也著實負傷頗重,如今狠命反攻,只希望能一擊奏效,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足足擊打幾分鐘,也因傷勢過重而掌勢已漸漸轉弱。
誰知這天殺的武癡,此時卻已抬起淚流滿面,口角掛血的臉,裂著大嘴,黃森牙齒正如
毒蛇利牙般恐怖,整個頭顱幻化成原始獅獸,像要吞噬整個宇宙,利爪撲抓,反撲氣勢已弱
的小邪。
「砸碎你!打死你!我要撕爛你──」
武癡瘋狂反擊,一手拖住小邪胸衣,一手直往其胸腹搗去,猛打,猛衝前,已將小邪推
抵巖壁。
「哈哈……楊小邪!你說話啊!你再說話啊!你再逃啊!哈哈……」
小邪已奄奄一息,口中不斷湧出鮮紅怵目血漿,微張的眼睛亦顯得如此無神,連那所謂
無堅不摧的第二把飛刀也已無法施展。
若無人解救,他將命喪於此。
「哈哈……你永遠也逃不了了!你是我一生中打得最過癮的對手,可惜你就要死了!哈
哈……我才是天下第一高手!沒人打得過我!沒人殺得了我──」
拖長的「我」音升至最高,然後已轉弱,像靜風中一片落葉,漸漸地、悄悄地飄落。
他的手已隨著聲音轉弱而轉慢、變松、變得無力。
聲音已竭,人也靜止了,靜靜倚伏小邪身上。
他死了?就這麼死了?
小邪茫然眼神,此時亦有了靈意,眨眨眼皮,已漸漸恢復往昔那充滿智慧的光芒。
不知經過了多久,兩人全然不動,寂靜中,落針可聞。
還是一聲林鳥時啾,喚醒了小邪,嘴角已泛起笑意:「死了……」
伸起快脫力的右手,輕輕推開武癡,那獅子般臉容仍充滿狂妄,眼神凌厲逼人,但卻如
灌了泥漿塑出來的石人,永遠不再變形似的。
「真的死了?!」小邪感到意外。
方才武癡那股猛勁,任誰也看得出他至少還可打死一頭猛虎,但就在他最興奮一剎那,
無緣無故地死去?
恐怕很少人會相信。
小邪伸手探探他鼻息、心臟,方自淡然地笑起:「果真翹了!」
說話間,紅腫左臉已感疼痛,不禁心有怨氣:「媽的!我老人家一生摑人耳光無數,從
來也沒摑過這麼大一個?你竟然搶我生意?還賞給我?」
管他不知不覺,小邪仍一掌摑向他臉頰,啪啪再響,總算要回利息。
此仇已報,心情也為之爽然,戲謔笑著:「什麼玩二(意)嘛?沒人要得了你的命,老
天爺也饒不了你!活了百來歲,也不知天命已盡,也敢對我漏斗神囂張?我看你死了以後,
連閻王老兄都會替我教訓你亂觸神明!什麼玩意兒!打神也要看陽壽多不多?」
小邪囂張地發洩,他已知曉武癡乃因為年事已大,又經過如此激烈爭鬥,在其得勝一剎
那,已然魂歸天國,死的倒也真巧。
不然又能如何?活了一百四五十歲,誰敢擔保他不會隨時死亡?
不知是小邪命大,還是武癡遭了天譴?一場激烈爭鬥,卻如此戲劇化的結束了。
「如果我說──武癡和我打到一半,突然就笑嘻嘻地死了,別人會如何回答?」
小邪自己問,想想,已經笑,而自己回答:
「神經病!」
他已忍不住想大笑,卻噎了一口濃血,笑不出來。方始注意到自己身上傷勢。
檢查一番,五臟差點移位而被砸爛,苦苦一笑:「是第一等傷……有小丁治……半個月
吧……」
不敢怠慢,往身上抓去,突又一陣疼痛傳來,低頭一看,霎時又皺起眉頭,一張臉快苦
出汁來。
那條「纏天七縮扣」已縮得快和脖子一般細小。
「媽呀!我的天吶!完了!完了!沒想到我楊小邪會死得那麼癟!」
儘管猛叫不值,他還是拿出隨身攜帶丹藥,服入口中,先調息傷勢,以免惡化。
過了盞茶功夫,已被馬蹄聲驚醒,心知紅雲已趕來。再審查傷勢,已覺得血氣順暢多了
甫自起身,拿出匕首走往武癡,禁不住又已笑了起來。
「對不起!我實在沒辦法不割你屁股!呵呵……」他謔笑不已:「大概是你欠了一屁股
債……老天爺拜託我來向你索債了……」
瞧往武癡腰身,已然纏著那條紅繩,雖然不緊,但想抽腿,並不容易,小邪只好切下其
腰際少許骨肉而將紅繩給退下。
想想,他還是「意思」地劃下屁股少許肉片,呵呵笑道:「有債總是要還,多少,那倒
在其次!」
原來他在無法還手之際,仍然以些微力道將「纏天七縮扣」纏向了武癡腰際,心想著,
就算自己不幸翹了,武癡也一樣難逃噩運。
如此一來,武癡倒死的十分幸運,不像小邪,就快被腰斬了。
陡然間,紅雲輕嘶已至,馬背上阿三、阿四已向小邪招手。
阿三道:「嗨!小邪幫主!我們是趕來收屍的──」
小邪瞄向他倆,指著自己:「屍體在此,你們扛回去吧!」
阿三、阿四掠下馬匹,突見小邪狼狽樣,禁不住已諧謔笑起。
阿三道:「小邪幫主!你被打得很慘!」
阿四笑道:「臉上紅繩足足有一斤半!」他又問,「武癡呢?」
小邪指著身後亂石,露出少許衣衫武癡屍體,淡然道:「你阿公在那裡!」
阿四聳肩而笑:「有此阿公也算不錯啦……」
「是不錯!不是瘋子,就是白癡!他孫子也差不了多少!」
阿四霎時氣結:「只是說說而已,別當真!」他奉承笑,「小邪幫主你殺了他,現在天
下第一高手,非你莫屬了!」
「誰說我殺了他?是他自己翹的!時辰到了以後,他就不想講話,突然厭世而去,想阻
止都來不及。」
阿三、阿四聞言已愕然。
小邪不敢耽擱太多時間,道:「反正就是那麼回事!他是壽終正寢,有問題,回去再
說!我的腰快斷了,不走準沒命!」
兩人瞄向小邪腰際,也知事態嚴重,已扶向小邪。
阿四含有得意:「我還是認為小邪幫主你神力顯靈,才罩得他自願壽終正寢!呵呵……
他怕死得很痛苦!」
「死你的頭!」小邪摑他響頭,「現在最痛苦的是我──還不快走──」
阿三、阿四乾笑不已,趕忙攙扶小邪上馬,準備離去。然而目光觸及武癡體,小邪已生
同情。
「看他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連人生樂趣都沒享受過,也滿可憐的,埋了他吧!讓他壽
終,也能正寢吧!」
阿三、阿四兩人亦感同情,亦跨身下馬,埋了武癡,隨後掠回紅雲。
小邪親暱紅雲一番,紅雲已輕嘶,掠蹄奔往北京城方向。
奔回丐幫北京分舵古宅。
黃山掌門太叔無回以及泰山掌門關傲天之傷勢已被歐陽不空療治而減輕不少,已返回。
宅中只剩和小邪較具交情的幾人。
突見小邪如此狼狽,他們已驚惶失措。
在廳中。
小邪躺在兩張合併之茶几上,慌張直叫:「怎麼辦?差不多啦!老頭!你什麼都教,怎
會忘了這招?」
圍著的眾人個個臉色吃重。
歐陽不空道:「你別急,我想想有何破解方法……」
「人命關天,我哪能不急?」
小丁焦切道:「小邪,很疼嗎?」
「疼才會叫,不叫就不疼了,也就翹了!」
小丁急得快哭出來:「我幫你扯開……」
「唉呀!我的小丁小姐,你別盡說些不管用的話好不好?要是能扯,我早就扯了,還能
輪到你?」小邪哭喪不已,「你現在一扯,馬上見效!腰斷腸流。」
「那怎麼辦……小邪你不能……」小丁已哭出來。
見著小邪如此痛苦,她的心更如刀割。
「唉呀!你別哭好不好?我人部還沒翹,用不著傷心到那種程度,快想辦法才是正途!」
「我不哭!我想辦法!我一定想辦法救你!你別難過!」小丁拭去淚痕,勉強裝出笑臉。
朱陵道:「小兄弟,你現在覺得如何?我是指腰身!」
「快斷了就對了!」小邪哭喪著臉,「我現在連動都不敢動。」
「若不動,繩索也不動?」
「話是不錯,可是我不可能不動,吃飯、喝水、脹肚、縮肚、都在動!再解不了,不出
三天,保證被腰斬!」
阿三突然欣喜若狂拍手:「有了!」
眾人被其舉動嚇著而顫身,全往他看去。
阿三有點尷尷尬,乾笑一聲,道:「好方法!我們用長鏈拉住紅繩,不讓它再縮,不就
得了?」
眾人為之欣喜,亦同意此方法。
只有小邪仍不解,問:「你怎麼搞?」
阿三一份光榮,拿起從武癡身上解下之圈繩:「就這樣啊!拉住它,不讓它再縮,它的
縮力再大,總該有個極限!」
手一拉,繩子已成平行。
小邪瞧瞧繩索,仍是絕望:「有何極限?它連萬斤佛像都可以扯斷,你有多大力量?」
阿三道:「那是你用力,它本身沒那麼大力量!」
小邪道:「好吧!你們先試試這個圈子!」
歐陽不空、小丁、朱陵和阿四已各扯圈繩一處,運力往後扯。
只見圈繩經其扯緊,已漸漸縮小,五人用力愈大,繩索縮得愈快。
五人功力全是一流高手以上,其匯合力道何只萬斤,卻仍然無法阻止繩索收縮,正是所
謂的:滴水穿石,柔能克剛。
幾分鐘不到,繩圈已縮得比小邪身上的還小。五人不敢再扯。
阿三雖感困窘,仍乾笑:「也許力量再大些,就能止住……」
小邪急切嗔叫:「你能試,我可不能試,要是不靈,我的腰還能連著?再說現在繩索扣
得那麼緊,如何塞鏈條?光只鏈條的厚度,就可憋死我!而且還是兩條(纏於腰身繩索),
要兩倍力量,這個方法不行啦!」
眾人也知道行不通,可是,仍是一籌莫展。
歐陽不空問:「你覺得現在還在縮?」
「躺著是不會,但……」
話未說完,歐陽不空突然抽出金針插向其「百會」穴。
小邪已為之昏迷。
眾人被此舉動愕住。
歐陽不空歎口氣,解釋:「現在根本無法可想,他卻焦急萬分,再拖下去,更對他不
利,而且他傷勢頗重,應該先救治;還好他不動,紅繩也不縮,維持個幾天,想必無啥問
題。我們利用這幾天時間,盡力想辦法,總比現在亂糟糟好。」
眾人已明白原因,為今也只好如此了。
歐陽不空再問阿三、阿四事情原委,然後沉思半晌,道:「朱幫主你能否在短時間內找
到『縮骨李弦』?也許用縮骨功可以解此繩索。」
朱陵頷首:「我試試看!」
不敢耽擱,他已親自出馬,遍傳丐幫旨令,翻江搗海,也要把李弦給找出來。
眾人不敢移動小邪,搬張大床,就著大廳,已開始替他療傷。
少了他,阿三、阿四也笑不起來。
廳中一片愁雲。
那要命的「纏天七縮扣」。
*──*──*
茬苒時光不停流逝。
這些天傳出消息。
飛龍堡一夜之間已被九大門派接管而解去不少分舵,勢力已回收於蘭州一帶,不再威風
而肆無忌憚橫行於江湖。
少林鐘聲已敲起二十四響,以歡迎虛無大師的再次回寺。亦隱頌九大門派之掌門「死而
復生」,武林洋溢一片喜氣。
黑巾殺手已現,而黑巾使者就是韋亦玄。為此,飛龍堡小姐韋瑤琴差點自殺,韋人龍、
韋人虎亦想出家,他們無法接受事實而羞於面對武林人士,還好是韋夫人阻止此事。他們終
於瞭解為何他娘成天吃齋念佛,原是在消彌罪孽。
蕭無痕和小七已逐退也先大軍,返師回京,受封大將軍,鎮守京城。
也傳出也先回師以後,仍然接掌瓦刺國。只是仍然無法復原被摧毀之基穆山,他不得不
相信小邪真有那股神奇力量,不敢再發兵──至少小邪活著時,他須要慎重考慮。
富可敵國之「太湘軒」一夜之間已宣告破產。舉國商行震驚,卻不明為何原因。
天下第一高手「武癡」已被小邪給「弄」死。聽說是小邪發了神力……聽說是小邪牽著
他……像溜猴一樣翻山越嶺……
消息云云,就是沒傳出韋亦玄躲在何處,最近如何了?
*──*──*
韋亦玄躲於一處隱密莊院中。這莊院位於太原、北京之間的山區古宅。
宅院雖舊,景致卻非常古雅。
他位於庭園中,一襲青絲袍,仍襯出他那高碩不俗之身材,面罩已除,如關公般的容
貌、氣度,舉手投足間隱隱泛出。
飛龍堡主的氣度終究不凡。
他在默立、冥想,不知想些什麼?沒有表情、動作,只靜靜望著前方一株乾枯了葉的禿
梧桐。
梧桐碩高卻孤獨,這豈不是他目前的處境?
他正和梧桐一樣惆悵,還是希望梧桐發新芽、萌新葉?
不知過了多久,夕陽已紅。
驀地
一陣狂笑聲傳出,西牆已掠入一位黑衣人。打扮和黑巾殺手差不多。
「哈哈……韋堡主!好久不見了!」
聲音未竭,人已飄至韋亦玄身前丈餘之青石地面。
韋亦玄微帶愕然轉身,突見此人白髮自眉,已詫然脫口而叫出:
「教主?!」
來者正是去而復返中原的天靈教主。
教主含笑拱手:「堡主,久仰了!」
韋亦玄淡然一笑:「是很久沒見了!過去為了一些小誤會,實證老夫十分愧疚。」
「都已是過去事情,還談它幹啥?」
韋亦玄輕笑一陣,才問:「不知教主光臨,有何指教?」
「還不是為了楊小邪!」
韋亦玄微露詫異:「教主也……」
「不必說了!」教主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楊小邪弄得本國差點淪覆,王子十分憤怒,
欲殺他而後始甘心;再則本教亦和他有莫大冤仇,所以我又趕回中原。」
韋亦玄淡然頷首:「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其實,要是當時教主能與在下聯手,何事不
可為?」
「現在聯手也不遲!」
「當真?!」
「都已來了,還假得了?」
韋亦玄態度已顯激動,已用力拱手,欣喜道:「教主!在下終於能和你共襄盛事了!」
「本座亦有同感。」
兩人視目,已仰頭哈哈大笑。過去之怨隙已抵不上今日之慘敗,他倆已再行合作。
笑聲過後。教主已問:「堡主還有多少人手?」
「大約二十名,都是好手。」
教主含笑:「本派也有二十餘名高手,如此一合併,那怕楊小邪作怪。」
韋亦玄問:「教主可有計劃?」
教主反問:「自本教撤走,楊小邪有何舉動?」
「除了擊敗『武癡』,十二天裡,全無消息。」
「武癡?!」教主詫異,「就是那個瘋子高手?」
「不錯。」
「他也被楊小邪放倒?!」
「不錯。而且不是殺死,是整死。」
教主心頭更升起莫名的寒氣,直竄背脊。深深吸口氣,平靜起伏心靈,才問:「武癡不
是在一年前死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49:48
韋亦玄道:「在下利用機關於他和楊小邪決鬥於秘室中將他換走,然後一直以藥物控
制,直到現在再派他上場,結果仍是一敗塗地。」
教主似懂非懂,但並未再問,他關心的仍是楊小邪:「我認為只要找到楊小邪,馬上就
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突襲,直到他死亡為止。」
「以硬碰硬?」
「不錯!」教主道,「他雖邪門,但最主要,我們都各自為政,才被他有機可乘,現在
聯合對付他,當可收到效果。」
「教主說得不錯……」韋亦玄稍加思考後,道,「但若能引他到我們已佈置好的陷阱,
豈不更有把握,更省事?」
教主道:「這問題本座想過,擔心的是楊小邪太過於機靈,如若被他識破,反而不好。」
韋亦玄頻頻點頭,道:「教主意見十分恰當,原則上就如此,但在下仍認為有必要等他
落單,那樣將可減去不少麻煩。」
教主頷首:「自該如此!」
兩人視目,又已仰頭大笑,狂妄笑意,真以為說了就能辦妥,仍是如此自大。
*──*──*
十餘天以來,小邪全在昏迷中接受療傷。有了歐陽不空深厚內力和醫術,以及小丁的悉
心照顧,他的傷勢可說已痊癒,左臉紅腫早已消退。
只是腰間那血紅毒蛇的繩索,仍緊緊的嵌扣著。看似未曾再縮,事實如何,則除了小邪
自己感覺以外,旁人可無法猜知。
晨曦已透空,亮麗光線早已讓燭光黯然失色。
期待已久的「縮骨李弦」此時才隨同朱陵匆忙從大門奔入。
矮胖發福身形,一襲掛福壽圖的藍底鑲金錦袍,若再戴副眼鏡,就像極了哪家錢莊酒館
的大老闆,根本看不出一絲江湖味。
也許他自認縮骨之功天下無雙,才把身軀弄成如許之胖吧。
踏迸廳門,他已拱手而笑,中年人,笑起來卻如瓷像中的娃娃。「歐陽先生,恕在下來
遲,朱幫主說您有要事?不知在下能否勝任?」
歐陽不空淡然而笑,亦拱手:「李三爺能來就好,實是因小徒受制於七縮索,還得仰賴
你的功夫,看是否能解?」
李弦眼神一亮,瞧向小邪腰身紅索:「它就是傳說的『纏天七縮扣』?!」
「正是。」
李弦微微一笑:「在下生平一大願望就是想試試這繩索,聽說被其纏住,根本無法解
開?」
歐陽不空苦笑:「若能解,又何須勞動李爺?」
朱陵問:「李三爺可有把握?」
李弦稍帶信心地點點頭:「我可以試試。」
歐陽不空聞言已沉吟半響,終究還是認為弄醒小邪較妥,否則有何變化卻無法得知。
伸手戳向小邪胸前數處穴道,已吸出三寸長金針,最後才拔向頭頂「百會」穴那支。
金針一去,小邪立時醒來,瞧見眾人,第一句話就是:「弄開了沒……」眼光瞄向腰
際,霎時整個臉像抽了水的蘋果,縮皺成一團,急得快哭出來:「沒沒沒……這下真的沒命
了!老頭!被你暗算了這麼久,你還算不出我是怎麼死的嗎!」
歐陽不空含笑:「你別急,我已替你找來縮骨李三爺,他可能有辦法。」
小邪瞄向李弦胖嘟嘟身軀,有點疑惑:「你真的會縮骨?」
李弦輕輕一笑,以行動表示。只見他無聲無息中,身軀已漸漸往上升,腹腰肥肉已拉長
而漸漸消失,連衣服都俱伸縮性而跟著升長。
更神奇者,那顆腦袋竟然也會變形,方才是西瓜圓,現在已變成冬瓜長,嘴巴與眉眼足
足差上腳掌寬。
能練至腦袋變形而不傷及腦部組織,「天下無雙」四字該受之無愧了。
眨眼間,五尺不到身材已拉長丈餘高,比歐陽不空還高出一半。他有意表現腰際伸縮能
力,是以縮得更細,只有膝蓋粗,想通過小邪身上紅繩,綽綽有餘。
小邪終於相信有救了,登時欣喜若狂:「救星到了!你快救我!我憋得快發瘋了!」
阿三呵呵笑道:「小邪幫主!吉人自有天相,死不掉的啦!你練成這功夫,下次過河就
不必跳了。」
阿四摸著李弦身軀,倒似在捏麵團,訝異的笑:「真軟!像泥巴一樣。」
眾人一顆心已放鬆不少,嘴角都露了笑意,尤其小丁,多日來的衷心怔忡,也為之一掃
而空。
李弦很快恢復原來模樣,含笑道:「楊少俠,要練此功,也許要一段時間,待我看看繩
索性質……」
小邪已急切截口:「你教就對了啦!我最聰明了,保證一學就會!過目不忘,舉一反
三,青出於藍!」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那麼有興趣和認真地想學東西,而且是求著學。看得眾人為之一
笑──難得啊!
歐陽不空含笑:「李三爺,除了『過目不忘』以外,他說的都是真的!」
他解釋:「因為他不識字。」
「老頭!」小邪瞪眼,「你怎能掀我的底?這種老頭誰敢要?吃裡扒外!」
歐陽不空輕笑,眾人亦含笑不已。
「笑什麼?」小邪眼睛瞪得更大:「我準備把你開除!否則我會後悔終身!」
歐陽不空心知他想什麼就做什麼,也不願再開玩笑而把事情弄僵。淡然一笑,表情較為
正經:「我如此說,不是掀你的底,而是想救你,要是李三爺不瞭解,拿個書譜給你,不是
耽誤了時間?」
「那時我自會和他說!何勞你多嘴!」
「我替你說不也一樣?」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說你笨,你還假聰明?」小邪瞪眼,「人不識字和字不識人,哪有一樣?」
歐陽不空只能苦笑:「我……我把它搞錯了?」
小邪再瞪他幾眼,有要事在身,也沒閒功夫再和他耗,轉向李弦,表情倒收放自如,已
笑得惹人:「別聽他的,一派胡言!」
李弦頷首而笑:「老夫教你就是,但此索既傳出纏者無解,自有它道理存在,楊少俠不
認為有一試之必要?」
小邪想想,小命仍重要,也不急於一時,試試也好:「你如何試?和我一樣,套著?」
李弦道:「以手指即可!」
他抓起另一頭繩圈,套入自己左手食指第二指節處,然後用力將其催緊。
小邪問:「感到沒有?好像綁上濕牛筋在太陽底下曬一樣,像要壓碎骨頭那種酸麻痛。」
李弦稍微點頭:「有一點!」
他準備等到小邪所說那種情況再施展功夫。
眾人眼神全瞧向他手指,能否見效,全在此著了。
繩索縮陷已深,李弦方自運功逼向指頭,只見第一指節漸漸縮小約一半,已比繩圈小得
多。想拉出,然而繩圈卻如貼在肌肉上,扯不下。
他已感到詫異,仍再縮小整隻手指,繩索也跟著縮小。
眾人一顆心再次提吊,繃緊神經肌肉,仍凝目注視。
小邪卻已快哭出來,心頭直叫,「完了」。一向敏銳的他,已瞧出此索根本就已嵌在肌
肉上,除了削皮切肉外,恐怕難以弄下。
李弦再試,繩索再縮,已如牙籤般大小,額頭已開始冒汗。
小丁焦切:「三爺……您再試試……」
惶恐、絕望隨他來到而消失,現在又隨著掙不脫繩索而再度升起。剎那間急促變化,使
他已快無法接受而不支了。
小邪已悲淒苦叫:「完了!真的完了!這門功夫也不管用了!這是什麼世界嘛?全是那
麼充滿殘酷?我楊小邪一生發威無數,難道連死,都要與眾不同?活活的被一寸寸的勒死?
老天啊!你實在有眼無珠!」
隨著他的話,終於李弦也已放棄再嘗試機會,手指細如針,仍是掙不脫,再縮下去就斷
了。
「我失敗了!」他苦笑。
眾人又能說什麼?看他滿身大汗,也知曉他已盡了全力!不禁皆淒淒然地瞧向小邪,說
不出酸和苦。
見他們如此模樣,小邪頓感不忍,暗自嘀咕「怎麼把事情弄成這個樣子?」憋出一絲笑
意:「算了啦!我是金剛命,克不死的,大不了躺著別動,仍可活得好好的!」
阿三恨罵:「他媽的真癟!什麼天靈教主,看我非抽了他的筋不可!」
說著,眾人眼晴都紅了。
李弦拿起床上短刀,一點也不吝惜的切向指頭,刀鋒劃過,指頭已落。封了穴道防止血
流過多,開始切往被扣食指,想瞭解究竟。
歐陽不空歉然道:「三爺,讓你受損,老夫十分愧疚。」
李弦笑道:「無須如此,在下本有一試之意,如今雖斷指,但總算心願已了,或許是命
運的安排吧?」
歐陽不空無奈苦笑不已,隨後又問:「你可瞧出端倪?」
李弦瞧瞧手中已分解指頭,道:「在下認為這紅索和縮骨功類似,全是柔勁,而當它被
勒緊到某一個程度時,那股勁就和肌膚結合在一起,除了被勒斷或以削肉方式弄開以外,可
能別無他法了!」
小丁聞言已快虛脫,悲槍眼神如此無助的望著小邪:「怎麼辦?小邪你……繩索可能解
不了了……」
小邪苦笑:「怎麼辦?只有發揮神力,來場狂風暴雨,飛霜走雪,像瓦刺公主一樣變魔
術一樣地脫困啦!」
「那……那只是神話……」
小邪眼見已走進絕路,又見眾人為自己而憂愁,倒不如來個苦中作樂……笑著迸棺材總
比哭著好。縱使會被腰斬,也該如此。
「我就是神!漏斗神?」他已較開朗地笑著,「神話對我有效!」
小丁淒悵道:「就算有效,哪來的狂風暴雨?哪來的飛霜走雨?
小邪對這些倒挺有把握:「自己造啊!」
阿三急道:「北邊還情峰已有飄雪,在軍都山上。」
他如此之急,並非急於解開小邪身上繩索,而是想看看小邪「神力」是否仍有神奇效
力?以及那幕情景又是如何?
歐陽不空耽心道:「這繩索……你移動了,可能會再收縮……」
「你們抬我去啊!」
「你當真要去?」
「不去行嗎?」小邪白眼,「等著你來救,我還是去當我的漏斗神來得有希望。」
阿四頻頻點頭:「這叫:死馬且當活馬醫!」
阿三伸手猛摑他腦袋:「去你的!老說些不吉利的話?你不會說:活馬且當活馬醫?掃
把!」
阿四被摑得無話可說,自挨了。
小邪自我解嘲的笑著:「我看是:活馬且當死馬醫,去吧!顯靈去!」
眾人寄望的,也是奇跡能再現,看小邪能否像傳說的公主一樣,再傳神跡?
白雪皚皚之「還情山」,峭峰插天,雪白一片,彷彿倒置之利劍,晶亮光華,透著冷森
森寒芒。
小邪已坐在一處兩邊高聳之山谷。不大,只有七大步寬。
阿三在崖面五丈高,剛好凸出一塊六尺見方之積雪岩石。崖並不陡,隨時可以抓取瑞雪
使用──他乃負責造飛雪。
阿四位於小邪左斜方,谷中本已結成冰之小溪已被他敲敲,隨時可以潑向小邪。──他
負責暴雨。
歐陽不空和朱陵各立於小邪前、後方,準備以掌風製造狂風。
這就是小邪所設計之小型狂風暴雨、飛霜走雪。
小丁和李弦則立於阿四後方,準備隨時應變。
陣勢就這麼敲定。
茫茫一片白,死寂的靜,更讓人覺得冷。
小邪已像在基穆山上那股神威,雙手合十,擺出一尊佛像姿態,幻想自己是「多斗
神」,以能再造神跡。
驀地
他已狂喝:「漏斗──」
阿三、阿四跟著喊,聲音似如有形天龍卷掠蒼穹,嘯竄最高峰,霎時已震得整座尖山隆
隆抖顫。
就在此時,歐陽不空和朱陵已發掌擊向小邪;兩人原為江湖絕頂高手,雙手掌勁足可碎
石裂巖,猛然掃出之際,海嘯旋風似狂流已刮帶地面較松雪片疾捲小邪全身。
阿四更不敢怠慢,手中臉盆舀水就往其臉面潑去,倒像在潑洗腳水,潑得他呵呵直笑。
冷水進入狂風區,霎時被捲成漩渦,快捷無比地打向小邪全身,打得他身軀不自主猛然
抖顫,一股寒意已直竄四肢百骸。
阿三的飛雪也從天而降,砸得不亦樂乎。
小邪忍著強風襲來,衣衫早已濕透而冽冽作響,髮梢如千萬條細蛇扭掠飛竄,又急、又
快、又亂地搗海翻江,戲浪破濤。
「漏斗──楊小邪──」
嘯聲再起,那種無以匹敵之動力貫穿雪堆山巖,震得山晃雪崩,轟隆隆追滾山坡低處。
「再猛──不夠猛──」
小邪仍未體會出心目中所幻想之狂風暴雨,已急切厲吼。
眾人聞言,也管不了是否傷害楊小邪?還是製造奇跡重要──繩索能解,其他的傷已不
是問題。他們已全力以赴。
勁勢更猛,小邪衣衫已被撕碎,露出被擊凍而紅之肌膚,亦露出腥紅要命的繩索。
持續半刻,阿四已笑不出來,連續的潑水,已使他雙臂發痛,但為顧及效果,他仍狠命
的潑。
阿三雖較輕鬆,由上往下砸,但也好不了多少,砸雪之際已苦喪直歎暴風雪之難造。
歐陽不空及朱陵最慘,流的汗,恐怕可以和小邪衣衫相比擬,濕透了全身。
小邪身軀已凝結冰塊,快速旋風已化水溶於雪花再往其身上罩,久了自有雪花,而漸漸
成為冰塊,已然似蠶繭般裹住小邪全身白亮晶晶。
終於,眾人也已歇手,想再造暴風雨,恐怕也無能為力了。
阿四癱瘓地,苦笑道:「原來神跡是這麼難造?至少需要一萬臉盆的水!」
阿三已乾脆躺在雪堆滑了下來,一臉倦容:「奶奶的!這趟雪下得比生孩子還困難!」
歐陽不空拭去額頭汗珠,苦笑中仍帶一絲擔心:「不知小邪如何了?!」
朱陵苦笑:「也盡了力,由他去吧!」
歐陽不空無奈道:狂風暴雨也刮了,神跡能顯靈,也該顯靈了!
猝地,小邪已破冰而出,一聲狂呼叫起:「哇哈!神跡出現啦──你們看!」抖著手中
紅繩,呼聲更狂,「我就是漏斗神,說顯靈就顯靈了!」
當真神跡已現?不知多少年前之神秘動人傳言,會真有這回事?
見著小邪手中紅繩,復原的腰際,任誰也知道他解掉了紅繩──在一陣狂風暴雨過後,
就此解去。
這不是神跡是什麼?
眾人已禁不住心頭欣喜而激動而歡呼。
阿三蹦跳數丈高,方才倦態已失,張牙舞爪,尖笑不已:「漏斗神發威啦!就這麼容
易,奇跡就滾滾而來啦──」
小丁亦喜上眉梢直拍手驚喜而叫:「太棒了!小邪好厲害啊!」
阿四趾高氣昂而叫囂:「什麼纏天七縮扣無人能解?碰上漏斗神,他媽的全不管用!」
阿三已衝向小邪,想擁抱他:「小邪幫主,你的神力真叫人難以相信,只叫幾聲漏斗!
什麼都滑出來啦!神跡!神跡!真是神跡!」
「神跡個屁!」小邪狠狠地喝住他,也喝住了眾人歡愉,驚愕地全往他瞧來。
「他媽的!這是什麼神跡?全是一群呆頭鵝!」小邪狠命地又把紅繩纏向腰際,還猛拉
猛扯,像要自殺似的。
「小邪你不能──」
幾乎所有眾人都喊出此話而駭然地想衝往小邪。
小邪已快速地抓起地面雪塊往紅繩抹去,狂謔直叫:「這是什麼神跡?什麼中者無解?
全是胡說八道!就這麼簡單,用雪花塗上去不可以了!」
他很快又解下紅繩,簡單得就像綁草繩一樣,戲謔瞄向阿三、阿四:「顯什麼靈?這神
跡比小孩換尿片都來得容易多多!哈哈……」
他已大笑,笑的是別人,也是自己,笑他方纔那副自以為是神的化身,還有板有眼地直
叫漏斗神,就像在玩家家酒一樣,陪他玩的卻是一群老頭子。
眾人哪曉得「纏天七縮扣」會那麼容易就被破解?容易得讓人不值!讓人發窘!想起方
才那一幕累個半死在造暴風雨,所為的原因卻是為了「拿」雪花去抹紅繩?
「拿」這趟雪,所花的功夫未免太大了吧?
他們只能窘笑、苦笑、傻笑,又能如何?
阿三不是味道的抹著鼻子:「捧雪抹紅繩,也算是最簡單的奇跡啦!」
阿四自我解嘲道:「我的奇跡就神奇多了!」他道:「一口氣潑了一萬臉盆的水,面不
改色!而且還是:潑小邪冷水!」
小邪笑夠了才道:「該潑,奶奶的!我早該想到那公主的傳言就是在暗示此繩若用冰雪
就能破去!沒想到卻因為它是神話的傳言而忽略了!」
阿三愕然:「公主當真也如此脫困?」
小邪道:「也許!但絕不會像我們那麼慘!」他又道,「神話是真是假,我們不必去
猜,最主要的是它卻是真的有效,因為在沙漠的瓦刺國,根本不可能下雪,若下雪,豈不就
是奇跡?公主在一陣暴風雨後在凝結冰天雪地裡解脫。這暗示已經很明確了嘛!真笨!」
歐陽不空道:「誰又會想到神話中另藏玄機?」
小邪道:「不只如此!瓦刺國那位老夫人也說過,此繩形柔而性剛,若能找個形剛而性
柔,以物物相剋之理破解,這『形剛性柔』分明就是冰嘛!當時為了急於趕回來,沒仔細
想,這罪是白受了!」
冰,外貌硬,為剛,可溶於水,為內柔。纏天七縮扣,身如軟糖,外貌為柔;刀切不
斷,為內剛。
阿三道:「小邪幫主你還是有想到神話嘛!否則你怎會來此?」
小邪道:「我寧可沒想到!也不必來此當呆頭鵝!」
小丁嬌笑道:「你若不來,又怎能知道這秘密?否則你就糟了!」
小邪瞪眼:「你知不知道活著的呆子比死人更可憐?」
小丁為之一笑:「你呀!我倒真希望你呆些好!」
小邪已黠笑:「雖然這是一項錯誤的選擇,不過我很容易就能更正,因為這錯誤是暫時
性的,所以我馬上又變成最聰明的人了!」
轉向眾人,笑的更是諧謔:「來呀!要不要試試?創造神跡?阿三先來!」
提著紅繩就已往阿三追套而去。
阿三拔腿就跑,急叫:「小邪幫主,大雪已停,神跡不再,使不得啊!」
雖然眾人已明白紅繩解法,但若要以身嘗試,總仍有一點丁毛毛忌意。
小邪也只是嚇嚇阿三,見其落荒而逃,已止步,笑的凜凜威風而捉狎。
眾人也跟著笑起,一場不該驚惶的虛驚才告化雨春風,解了凍。
李弦晃著已少了兩個指節之食指,苦笑:「這指頭斷的好冤!」
小邪笑道:「也不盡然,利用你的縮骨功再把它揪長不就得了?」
李弦苦笑:「說的也是……」
伸出右手已往指頭拉去,果然又揪長了不少。
小邪圓目瞪大,故作欣喜,急切地叫:「對呀!就是如此!你們看,斷了等於沒斷!」
轉向眾人:「只不過細了一些而已。」
眾人見他如此逗人表情,不想笑卻不行,只是心頭笑意各有不同罷了。
朱陵道:「最聰明的人,你現在想幹啥?」
「洗澡!舒舒服服洗個熱水澡,然後直搗韋亦玄老巢!」
「你知道他躲在哪?!」
「當然知道!」
「在哪!」
小邪神秘而狡黠的歪著斜眼,一字字道:「天、機、不、可、洩露──」豪邁揮手,
「走吧!洗澡去──」
神秘自得笑著,他已先行,眾人隨之追向他,松寬心情仍掛著一絲迷惑他怎知韋亦玄躲
在何處?
見其如此自得表情,似乎對此事早有安排。
*──*──*
舒服的熱水洗卻月餘來僕僕風塵,小邪已顯得容光煥發。阿三、阿四亦是精神抖擻,一
口氣吞下一隻牛,似乎也是小意思。
不過,他倆現在卻對雞甚有興趣,不是母雞,是雄赳赳,氣昂昂的公雞。
會生蛋的公雞。
小邪一口誇張他的那只會生蛋的公雞。
公雞就在古宅客廳中那張圓桌上,被纏著左腳,只能轉著桌面,雖見怯驚,還算安定。
除了李弦己先行離去以外,眾人好奇地圍在四周,想看看這只超凡入聖,會生蛋的公雞
是如何生蛋。
那股專注,比老太婆在穿針引線還來得聚精會神。
什麼韋亦玄?等公雞生蛋再說。
小邪的公雞當真會生蛋?
看他捏緊雙手,咬牙切齒的直吼:「漏斗公雞,生蛋最靈!」就可猜知他不是在開玩笑。
不過從中午,他們已等到了黃昏,這隻雞足足生了半天的蛋,還不見蛋。
眾人雖煩躁而心急,但仍不願失去這「不敢想像」的奇跡。
他們還在乾等。
阿三捉押而笑:「小邪幫主你算了吧?有哪公雞會生蛋?呵呵!蛋是沒有,屎倒有兩三
堆!」
望著桌面幾堆雞屎,他笑得更狎。
小邪繃緊神經,沒時間理他,仍專注地盯著雞尾巴:「別吵!就快了!」雙手再用力,
「快生!生出來好替我增光!快!」
「快快快──」阿三風涼話直說,「快是快!太陽快要下山羅!」
小邪再催幾次,仍不見效果,疑惑道:「奇怪!照理來說……時間已到了才對……」
阿四諧謔道:「我看是超過了!哪有雞生蛋,生那麼久的?」
「生是那麼久……」小邪突然激動而恍然大悟,「那一定是難產!」
驟然冒出這麼一句話,眾人忍不住已猝笑。
朱陵笑別的臉:「雞生蛋也會難產?」
小邪呵呵笑道:「母雞不會,公雞就不一定啦!」
歐陽不空輕笑:「這只公雞很特別!」
小邪得意道:「不特別怎會生蛋?」
阿三含有嘲謔道:「這真是天下第一雞!」
小邪睨眼而自得:「也不見得!這是我所有雞中,最差的一隻!你不懂就別亂說!」
阿三道:「那……你的第一雞,要生多久才有蛋?」
小邪稍作冥想:「差不多……二十年吧!」
阿四笑道:「這不就是『雞婆』了?」
「什麼雞婆?」小邪瞪眼,「我養了二十年,它都還沒生蛋,那來的婆?是雞小姐!
呀……不對!是雞少爺!」
眾人已輕笑。阿三、阿四笑的更狎謔。直叫:「對對對,雞少爺,雞少爺!」
雞少爺不就暗指著小邪?
小丁本就困窘在看這場戲,聽及他們老是說些讓少女「不好意思」的話,嫩臉已熱,
道:「我不看了!生了那麼久還沒結果,你們又一直說那個……我先回房,有結果再告訴
我!」
說著就想轉身離去。
「等等!」小邪抓住她,呵呵笑道,「不急嘛!馬上就有結果了。」他又笑,「如果沒
母的在場,我們這些公的就算拼老命說給人家聽,他們還是不會相信。」斬金截鐵道,「我
們須要母性的見證!」
「看你!還盡說些粗俗話!」小丁扭頭又想走。
「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沒辦法嘛!我就懂得那麼多!你留下,我馬上叫它生!」
小丁白眼瞄向他,這才勉強留下。
小邪呵呵一笑,轉向公雞,拎拎袖子,邪笑不已:「好小子!一樣是公的!你這麼不給
面子?想來個難產?哼哼……你難產,我就給你催生!」
雙手猛抓公雞,就那麼拚命壓擠,霎時雞叫連天,羽毛紛飛,果真難產。
阿三、阿四全往雞尾巴瞧去,想看看:到底有沒有蛋?
「生啊!你不生,我可要開刀了!」小邪叫道,「不曾看過刀,也該聽過什麼叫『殺雞
取卵』?快生!生不出來,用吐的也可以!」
猛然往雞腹靠尾巴處壓去,公雞慘嚎。
驀地,啪然一響,一顆白瑩圓蛋已從雞尾巴掉落桌面。
眾人一陣愕然,不信與欣喜,直瞪著那顆公雞下的蛋,半晌說不出活來。
縱使此蛋長得並不怎麼大,仍是公雞生的。
「呵呵……」小邪放掉公雞,笑的真是惹人,「沒騙你們吧?楊家有雞初生蛋。雖是求
來不易,總算也如願以償啦!」
阿三愕然道:「這什麼蛋?那麼小?簡直和鴿子的差不多嘛!」
小邪輕輕一笑:「那是我剛才太用力壓小的!」
阿三道:「哪有這回事?這麼一壓就變小?」
「怎麼沒有?你都相信公雞會生蛋;把蛋壓小又有什麼了不起?」
阿三一時也找不出言詞反駁,抽抽嘴角,乾笑道:「不過我還是覺得它……比較像鴿
蛋!」
「也差不多啦!」小邪得意道,「我的雞要生什麼蛋就生什麼蛋!已達到為所欲為的地
步了!」
眾人感受一番驚奇之餘,仍覺得公雞根本不可能生蛋,認為全是小邪在耍把戲。至於如
何耍?因事先不露痕跡,眾人亦不得而知了。
「把戲人人會耍,各有巧妙不同,說破了一文不值!」小邪已自得的輕笑著,「你們
猜!我是用何方法?」
阿三見著紅腥腥的雞尾巴,若有所悟:「你事先把鴿蛋塞入它屁股中!然後再壓出來!」
小邪輕笑:「差多!差多!天差到地,我要這麼一塞,你們不早也發現了?」
阿三為之又迷糊,眾人亦不解,除此方法,難道還有其他方法?
阿四道:「你是開刀手術,來個殺雞『裝』卵。」
「差多!差多!我哪有這個閒功夫?」小邪黠笑不已,「這雞還是剛從隔壁劉大戶偷來
的,要動個手術,不血淋淋才怪?」
眾人又已不解。
小邪吊足了胃口,才道:「就那麼簡單,我的雞會生蛋,也會吃蛋!哈哈……」
就那麼簡單?
眾人一陣恍然,亦跟著暢笑不己。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57:44
第十七章
道理人人懂,就是因為其道理太簡單而往往被忽略了。
小邪得意輕笑:「本來想讓它生雞蛋,可是這傢伙不成氣候,只好改生鴿蛋了!」
阿三伸手抓向公雞,狎笑道:「我來改造它!讓它氣候大成!」
提著公雞已走向後院。很明顯,他是把雞抓到廚房去改造。
小邪攤攤手:「沒啦!把戲結束了,要看下次再來!我生個兒子給你們看!」
朱陵輕笑:「老頭我一定拭目以待!」
小邪狡黠瞇著眼:「說不定我生的兒子……就是你,怎麼辦?」
朱陵為之一愣,但隨即哈哈大笑:「好!好!老夫要能『重生』,年輕五十歲,當你兒
子又何妨?」
眾人亦跟著暢懷笑。
不久,朱陵才把話題拉回正事,問道:「小兄弟你早已知道我們詐死?」
小邪點頭:「當初只是懷疑,後來才敢確定!」
「何時才確定?」
小邪道:「這事有得扯了!找個好地方吧!」指著桌面:「看到這些雞拉屎,實在不怎
麼衛生!影響說話氣氛!」
阿四道:「這也是雞生的,幻想成蛋,不就得了?」
小邪瞪眼:「既然你把它想成蛋,那你就把『蛋』吃了!」
不理阿四,他已走向後院,歐陽不空和朱陵,小丁也隨之行去。
阿四望著桌面,不是滋味地苦笑:「真是雞婆(多嘴)!弄了個滿身雞味!要吃,大家
吃!」
他扛起圓桌已定出大門,把這張少說也值三兩銀子之紫檀木雕花桌子給擺在街道中央,
準備請人「吃掉」,才大大方方走回古宅。
後院庭園雖無小橋流水,但高聳榕樹枝葉頗密,散落四處,自有一股清幽雅致氣息。
眾人聚集榕樹下那組曾經長有不少青苔,現已被磨去,只留淡淡青斑的桌椅前。
小丁已送上熱茶。品著香茗,氣氛比先前好得多了。
神情爽然,小邪才道:「老乞丐頭!你們也真是,要詐死就說一聲,還弄個屍體,打得
面目全非,這不是欲蓋彌彰?」
阿四道:「對!什麼被武癡一掌斃命?全是吹牛!」
朱陵苦笑:「當時除了武癡,又有誰有此功力,能一一擊斃各派掌門?」
小邪道:「如果我是你,我就會用毒藥,不但可以保住屍體以瞞盡天下耳目,也可以避
免武癡和韋亦玄碰上而識破詭計!」
朱陵道:「當時只想試試韋亦玄,根本就沒有再裝下去的企圖,沒想到卻歪打正著,只
得再裝下去了。還好你一直逼得急,讓韋亦玄不敢再露面,否則我們早就露底啦!」
小邪抓起茶杯,啜口茶,黠笑一聲問:「乞丐頭,你們當初怎會在我開張通吃館時,幫
我抵擋王堅軍隊?」
小丁愕然:「那些黑衣裡面人就是義父你們?」
小邪所指,乃是開張通吃館而得罪王堅,被大軍所困,準備逃逸時,竄出近十名裡面人
攔阻軍隊一事。
朱陵大笑:「當我們隱入幕後時,就決定以你為眼睛,圍著你身邊轉,因為韋亦玄最終
目的仍須除去你,誰知你卻大鬧威風,搞得太原城轟轟烈烈,因而開不成通吃館,是以大家
決定出面懲治王堅,要他知難而退,以便讓你能安心開業,然而結果並不好,王堅仍然自恃
有王振當靠山,屢次又犯,還好你去了趟京城,倒也弄了塊『天龍佩』回來,我們也就樂於
再隱入暗處了。」
他問:「從那時起,你就確定裡面人就是我們?」
「沒有!」小邪道,「本來有一點,但後來保了一趟鏢到關外,在宣府城附近,因阿三
中伏而被王山磔所逮,又冒出幾名黑巾裡面的拉薩和尚,倒把我給弄糊塗了。呵呵!原來這
全是王山磔掩人耳目的把戲。」
突然轉為不甘,瞪眼叫道:「我倒想問問你,為何我準備教訓飛龍堡廬山那處黃旗壇
時,你們殺到一半,反而殺到我頭上來?」
朱陵聞言,已笑瞇了眼:「別介意,我們只是『不小心』而已!」
「什麼不小心?」小邪像要吃人,「你不小心殺到我頭上!我也會『不小心』的理你們
光頭!」
阿四登時亮出鋒利小剃刀,晃了晃,奸笑不已:「這下可有我『拔毛剃刀』發威的機會
了!嘿嘿!九派掌門,扣掉虛無大師,也嘛還有八顆腦袋!呵呵……」
小邪意氣風發,狎叱道:「快說!說不出理由,立時行刑!」
小丁急切驚惶而叫:「小邪你不能……他是我義父……」
小邪瞪眼:「父債女償,你也算上一份!」
「哈哈!又多了一顆人頭!」阿四更形得意,剃刀晃得更閃亮。
朱陵深怕小邪玩真的,自己光了頭還好,要是小丁……趕忙道:「不急!我說出來,讓
你評評理,看夠不夠充分?」
「快說!」小邪奸笑,「不過,我的理很歪的,你最好說精彩些!」
朱陵輕笑幾聲才道:「當時因為丐幫弟子被飛龍堡奪去不少地盤而經濟十分拮据,所以
我們才幫你教訓幾次分舵,沒想到你膽子愈來愈大,竟然動上黃旗壇主意……」
小邪截口:「打他主意有什麼不好?打了蛇頭,蛇尾不就作怪不了了。」
朱陵怪異的笑了一下:「主意是不錯,但我們目的只想逼飛龍堡還出地盤,並不想真的
打草驚蛇!」他道,「當時我們考慮結果,認為不能再挑去黃旗壇,因為若挑了此壇,勢必
驚動韋亦玄,而讓他更有戒心……」
「挑了分舵,他就無戒心?」
「不是沒有,而是很少!」朱陵道,「分舵人少,以你身手,敲昏所有人,自是輕而易
舉,所以我們才敢出手幫忙;而韋亦玄也會評估你的身手是否能在眨眼之間就已全部得手,
設若以黃旗壇如此多人,再加上洪英和劍平關這些絕頂高手,想擺平他們,並非一時之間能
夠辦到……」
小邪截口:「你們早知道洪英和劍平關會去?」
「嗯!」
「那……你們到底想掩飾什麼?身份?」
「本來是,但後來卻不是!」朱陵道,「前面三次,我們有此企圖,然而你卻到處宣揚
有『得力助手』,逼得我們非得現形不可。」
「後來呢?」
朱陵道:「後來只好掩飾武功,所以才有黃旗分壇那幕戲。」
他解釋:「當初聞及你要敲黃旗壇,我們覺得太過於大膽,因為黃旗壇被整了,飛龍堡
顏面可說整個給丟了,勢必引起韋亦玄戒心,認為你帶的幫手武功甚高,而加以防範,所以
我們才在交手之際,故作如此舉動……」
想起反攻小邪一事,他也輕輕笑起。
小邪瞪眼:「你反過來殺我,他們不也起疑?」
朱陵笑得不自然:「我們此舉,是想警告你,我們並非你的『得力助手』,已經不想再
管你的事,如此可以減去他們不少戒心。」
小邪睨眼狡黠冷笑:「我看你們是想嫁禍黑巾殺手吧!」
朱陵見他們如此模樣,心知可能沒辦法瞞過他,乾脆一笑:「也有此企圖!」
「什麼『企圖』?我看你們早就不知幹了幾百回!」小邪冷道,「你們聽及我要溜向江
南探訪『南海神仙』的事,就趁機在城外竹林殺了飛龍堡紅旗壇手下,還故意留了『硃砂
掌』以嫁禍拉薩和尚,你以為我不知道?」
小丁恍然:「原來這件事是您作的?難怪我和歐陽爺爺來京以後,曾經拜訪紅旗壇,他
們全然以緝捕拉薩和尚為目標,而且天靈教攻入城以後,他們也殺得很凶,原來是這麼回
事?」
朱陵乾笑:「此計還是被你識破了,想裝都裝不成。」
小邪得意道:「你們本就想引我去解決丐幫困難,故意派丐幫弟子找我來此。說了些飛
龍堡的種種,以引起我的不滿,則會出手管閒事,而你們也早想暗中出手,所以才來個嫁禍
拉薩和尚,留下假的硃砂掌,以後就可名正言順的將一切對付飛龍堡的帳算在他們頭上!你
們反攻我,除了想警告我以外,最主要還是想表現出黑巾殺手的個性,只見錢,不認人,和
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對不對?」
朱陵苦笑:「都被你說中了!」
小邪甚有不甘:「早知道也說你們武功很高,好讓韋亦玄把你們給暗算了!我卻說你們
武功爛得要死?媽的!真癟!呵呵……」
想想當時情況,他不禁已癟笑起來。
朱陵故作驚恐:「好險!」
「當時要不是為了要洪英找你們算帳,也不會讓你們囂張到現在?」
阿四剃刀又揮:「現在算帳還來得及。」
朱陵趕忙問:「這理由充分嗎?全是為了大局……」
「充是充分……但你臨陣脫逃,害我出糗!呵呵……」小邪笑得甚邪,「這罪本是該斬
頭,抵來抵去,就剃一半好了!」
「不行!」小丁攔在朱陵前面,「沒那麼嚴重!不能亂剃我義父的頭髮!」
小邪那種幾乎接近貪婪的眼神,讓人看了混身不是滋味。
小丁最怕見著此種眼神,驚惶失措,求助於一直默默聽著事情變化原委的歐陽不空:
「老爺爺您快阻止,他……他快發瘋了?」
歐陽不空和小邪混了十餘年,苦頭吃得比誰都多,自保都有問題,他哪敢硬是阻止小邪?
他苦笑:「我能嗎?他是莫塔世家的幫主,誰敢阻止他?」
小丁更急:「老爺爺……」
小邪邪狎笑:「來一個,理一個!這也是通吃幫的幫規之一!」
阿四更形得意:「我的剃刀是出鞘必見毛的!」
歐陽不空微微含笑:「通吃幫規一向森嚴,可是我們根本不知你訂了幾條,這很麻
煩……」
「怎麼會麻煩?」小邪道,「碰上時,我會隨時告訴你,還省得你背得頭昏腦脹的麻煩
呢!」
「可是……這樣太獨裁了吧!」
「誰敢說我獨裁!」
小邪目光略邪地掃向眾人。歐陽不空輕笑不答。
小丁嗔道:「你亂理人家頭髮,就是獨裁!」
「胡扯!這事已經過多數人同意!你敢亂講?」
「我不同意!」
小邪吃吃邪笑:「你不同意也不行,我和阿四有兩人,你只有一人,不同意也不行!」
「誰說只有一人!還有老爺爺和我義父,三比二,你們輸了!」小丁一絲得意的笑起。
「是嗎?」小邪怪異眼神又掃朱陵及歐陽不空:「老乞丐頭不是通吃幫的人,他不算
數!老頭你呢?舉不舉手?」
那眼神好似在恐嚇他──若你敢亂舉手,將會遭報應之意。
歐陽不空輕輕一笑,舉了手:「我還是贊成小丁。」
小丁霎時欣喜:「三比二,你還是不能亂來,否則就是獨裁了!」
「死老頭!這麼老還被美色所迷!」小邪瞪了幾眼,又已志得意滿的瞄向小丁,「別得
意!還有阿三,他一定會投我的票!」
「阿三!」小丁聞言,詫然又已笑不出來。
小邪已大叫:「阿三──快來啊──我們等著你來拔毛啊──」
遠處傳來阿三聲音:「來啦,來啦!火候都不夠,這麼快就要吃,味道是差了些,不過
也勉強啦……」
小邪笑得更捉狎:「阿四,剃刀準備!阿三一定不會同意他們的!」
「得令!」阿四剃刀舞得威風八面,隨時會落向小丁髮梢。
小丁更急:「不行!不要……」
阿三已撞出左院,笑嘻嘻道:「來啦!十全大補雞!保證比公雞生蛋還神奇夠味!」
小丁乍見他奔出廳門,已然詫驚雀躍,「啊!我贏了!阿三舉手啦!」
小邪愕然道:「怎麼可能?」隨即轉頭,霎時像被塞了個大饅頭給噎死了。
阿三不是捧著十全大補雞,而是高舉著拆下來之門板,上面放置了不少碗碟、酒罈,簡
直就如一道擺滿的豐富酒席。
除了有人替他端下,或門板倚靠石桌,否則甭想「放下」雙手。
誰又料想得到阿三會被「強迫」贊成小丁了?
阿三還不曉得出了漏子,一副自得樣:「小邪幫主,上等酒席,吃了包你回味無窮,吃
了還想再吃!」
小邪那想到他會以此姿態出現?苦笑之餘已喝道:「把它放下!」
「這……這……酒席……!」阿三驚惶不已。
阿四叫道:「不是酒席!是你妨礙了剃毛行動。」
小丁嬌嗔而笑:「小邪你輸了!他舉了手,就表示贊成……」
「我不贊成!」阿三光聽「小邪你輸了」就已明白準沒好事,不必多想,倒向小邪準沒
錯。趕忙叫道:「不管小丁說了什麼,我一律不贊成!」
「太慢哩!手都舉得那麼高!呵呵……」
阿三一急,瞄向小邪,乾笑:「我馬上放它下來!」
他趕忙想找地方擱下門板。
小邪冷道:「我叫你放手,誰叫你放門板?」
「小邪幫主……不擱下門板,怎能放手?……這酒席得來不易……」
歐陽不空笑道:「剃毛機會多的是,補雞要跑了,可就逮不回來了。」
小邪聞及那股酒香,頓覺喉頭癢癢,已然瞄向小丁,裝出一副無奈樣:「也罷!算你贏
了!那死阿三被雞沖昏了頭,我找他算帳就是!」
小丁登時欣喜不已,轉望阿三:「謝啦!你真好!」
阿三苦笑:「你好,我可不好了!」
小丁道:「不會呀!小邪只想理我們光頭,現在換了你,不必理啦!光禿禿的!」
阿三猝然大悟:「原來當和尚還有這個好處?沒毛可剃?」
「也不盡然!」阿四已掠向阿三,黠笑不已,「剃刀已出,豈有不刃毛之理?」
話聲未落,已刮向阿三腿部。
「阿四你敢!」
左腿不急躲開,一撮腿毛已被刮下,恨得他直咬牙,但顧及酒菜,硬是發作不得。
阿四吹掉剃刀腿毛邪狎直笑──敢與不敢,以行動來證明。
小邪已等不及想嘗嘗自己那只會生蛋的公雞,輕笑道:「我總不能把親生骨肉棄之於不
顧吧?我來看看,還有沒有救?」
騰身一掠,已然飄向阿三,一手抄起那盆補雞,輕巧落於地面,還沒打開蓋子就已歎
道:「可憐,沒救了!只好吃啦!」
一手抓起騰熱熱補雞,張口就咬。
阿四見狀大急:「小邪幫主你想獨吞!」一個欺身已衝前,扭住小邪衣衫,想奪回一隻
半腿。
阿三更急,門板丟往石桌,顧不得是否會砸碎,也已欺往兩人,硬想搶些回來。
然而小邪手快、嘴更快,拖拉之際,不管兩人如何按壓於地,三兩口已將雞肉給啃得差
不多,只剩下一顆雞頭還算完整。
「別急!別急!我分給你們就是!」
小邪急叫,阿三、阿四方始鬆手,貪婪地等待雞肉上口。
呵呵急笑著,小邪已轉身:「哪!全部給你們!肉……不怎麼好吃!」推出掛頭雞骨
骸,笑得更捉狎。
阿四愕然:「什麼?只剩頭?!」
阿三更想哭:「你吞了它?」
「沒有……只是嘗嘗而已!」小邪輕笑,「分了它吧!雞頭很補的!」
阿三哭喪著臉:「什麼嘗嘗?一嘗就是一隻雞?你的嘴,還算是人嘴嗎?」
阿四苦笑:「再補的雞頭,也喚不回我的心了!」
「唉呀!你也別擔心!你沒聽過那句:寧為雞頭不為牛尾的絕世名言?相信不久就會出
頭了!」
小邪說完,笑的更是狂勁。
雞肉已沒了,阿三、阿四又能如何?打也打不過小邪,就算打得過,難道就能再生雞
肉?兩人只能苦笑,唯一的辦法就是──再偷一隻吧。
拋下雞骨頭,三人拍拍沾上塵泥衣襟,方自各有表情地走回石桌。
歐陽不空方才一手已將阿三拋來之門板抽掉,再技巧地將酒罈、碗碟接放於桌。除了少
去補雞,幾道精緻小菜,倒也勉強可以下酒。
吃喝一陣,朱陵又道:「小兄弟,老夫仍是不瞭解你何時識破我們……」
「在你扯我後腿之後,我就知道了!」小邪道,「當時阿三早看出你們各各身法都隱含
各派武功,只怪那時一直認為你們是黑巾殺手,沒細心去想,後來也就清楚啦!」
朱陵亦是如此揣測,是以小邪回答,他並無多大訝異,只是笑了笑。隨後又問:「此事
以後,你就一直想探我們秘密?」
「你們有什麼秘密?」小邪笑的一副踱樣,「從此我才確定韋亦玄未死,也知道你們要
對付的就是他,所以就來這麼一項大計劃。」
朱陵問:「你早知道韋亦玄有意謀反?」
「不早也不晚!」小邪道,「當初我見著任豹會硃砂掌,就認定王山磔要造反,後來他
被我綁在旗桿上而被黑衣人所救,經小丁一說,我才知道韋亦玄也加入謀反之中。」
阿三急問:「小邪幫主,你的大陰謀是什麼?」
小邪斜眼睨向朱陵:「你問他!」
眾人已轉望朱陵。
朱陵無奈一笑:「小邪都知道了,那我們等於被他牽著鼻子走。」他道,「我們的計劃
只是在盡量製造京師危難以引韋亦玄現出原形,如此而已。」
小邪得意笑道:「所以我故意不救祁鎮,讓也先挾持他到處亂闖,為所欲為;後來殺了
他的銳氣,他必定引兵報復,京師就更危險了。」
小丁道:「可是當時他對你甚有忌諱……」
「所以我就走啦!到瓦刺國去當漏斗神了。」
小丁恍然:「原來你到瓦刺國,是想避開也先,讓他肆無忌憚地攻城?」
小邪得意道:「能避走,又能尋找天靈教主,以消弱也先力量,這叫兩全其美!」
阿三捉狎道:「只是回來時多一條褲帶而已!」
「意外嘛!」小邪並未絲毫不悅,反而更高興,「若非如此,怎能當上漏斗神?而把基
穆山給拆了!呵呵……這招倒把也先嚇得屁滾尿流,趕回去抱佛腳了!呵呵……也不知他現
在如何收拾殘局?」
倒塌的佛殿,崩垮的山峰,激動的人群,動搖的信仰……這些麻煩,也先想收拾,恐非
易事,樂得小邪笑歪了嘴。
歐陽不空道:「還好你及時趕回來,否則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小邪乾乾一笑:「我哪知道纏天七縮扣那麼囂張?本來我是不急,但聽及也先攻破紫荊
關,可急死我了!不得已只好發神威,震垮基穆山啦!」
真像已明白,小邪之所以如此奔波作戰於瓦刺國之間,全是為了配合朱陵他們,以逼迫
韋亦玄現原形。
眾人亦將此事融會貫通,也落個輕鬆,笑容頻現。
歐陽不空道:「大幫主,你可別忘了韋亦玄還好生生的活著。」
朱陵笑道:「你的天機可以洩露了吧!」
「不行!」小邪一副志得意滿狀,「那是我最神氣的地方,有了這些,哪怕韋亦玄逃
走?」
阿三道:「說嘛!省得我們又引起誤會,像剛才……真是無妄之災,還賠了一隻雞才了
事。」
小邪自得而笑:「不會啦!這次包你賺個十隻,走吧!捉賊去!炸藥帶多些,保證他們
逃不了!」
他不說,誰也不想問出他耍了何種花招。
無可奈何之下,眾人只好放棄再追問,已準備逮捕韋亦玄。
除了朱陵和小丁必須回丐幫總壇一趟以外,歐陽不空和阿三、阿四已纏滿炸藥,隨著小
邪已離開古宅,直赴那所謂韋亦玄住處。
就憑他們四人,要動韋亦玄和天靈教數十人?
也許小邪根本未知天靈教主已和韋亦玄聯合,才會如此托大。
三更天,夜皎如銀,然卻彎如勾,傾斜山頭,過於淒沉。
淡淡勾出青墨古宅院,悄然無聲,似已溶於山林之間而不見其形。
想找此屋,並不容易,否則韋亦玄也不會隱於此。
然而小邪卻真的摸來了,已潛伏於宅院左側林中。
不可否認,他那天機不可洩露的方法已然發生效用。
「就是這裡?……」阿三問。
小邪自信點頭:「錯不了!」
阿四道:「炸了就知道結果。」
歐陽不空道:「如此不好,要是此宅住的全是老百姓,豈不濫殺無辜?」
小邪白眼:「你不相信我?」
歐陽不空道:「人命關天,還是探查一下較為妥當。」
「你一探,不就驚動他了。」
歐陽不空苦笑:「我想你不會濫殺無辜吧?」
「這不是想濫殺!而是對自己有信心!我的方法一定靈!」
歐陽不空目光已瞄向純樸古宅,那似乎歸隱田園的憩淡氣息竟是如此濃厚,心情已轉帳
然。
小邪瞄了他幾眼,無可奈何道:「早知道也不讓你來,老是想當你的好好先生?你愛查
就去查,一趟事就這麼壞了一半。」
歐陽不空淡然一笑:「他可以慢慢逮捕,人死卻不能復生;我會小心!」
說完,化成一道青影,已飄向古宅。
小邪不是滋味的叫著:「早知如此,白天來反而好些。」
阿三道:「炸不炸?」
「炸!」小邪道,「等老頭一抽身,我們就動手,一人一個角落。」
阿三、阿四聞言已潛向左右兩側。
歐陽不空身輕如燕,眨眼間已掠向宅院牆頭,見及天井空湯無人,稍加考慮,已掠身而
起,往左落屋頂飄去。
就在此時,一道青光已罩射而至,狠勁的直截他腰間「章門」穴。
歐陽不空暗道「不好」,立時點出指勁,掃落暗器,真氣猛吸,已拔高七尺,藉勢想掠
回牆頭。
忽然一條黑影霎射而起,狂笑隨之暴出:「你好大膽子!叫你來得去不得!」
小邪見狀,含有奚落道:「你看吧?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歐陽不空不慌不忙,旋身之際,右掌拍出,迎著對方掌勢,雙方一觸掌影連幻十餘隻,
啪啪數響,已藉對方掌力倒掠而退。
小邪見機會來了,毫不客氣,大喝:「炸……」點燃引信,就往宅院丟。
突然宅院傳出急促吼聲:「不好!有埋伏!快退!」
轟然一響,火光暴天,瓦碎牆倒。
歐陽不空藉此機會已倒掠而退出宅院,直叫好險。
緊接著數聲暴響簡直撼山裂地,震得群山抖顫,令人耳根生疼。竄起巨火又如洪荒巨獸
那無可抗拒血盆大口之靈舌,攪掠翻騰,吞噬了四處黝暗夜空,形成艷紅如血霧罩裹的火山。
驚惶人群已不斷湧出古宅,逃向山林。
小邪突見人群竟然仍有那麼多人,心頭已直叫苦,炸藥又往人群投去。但那些全為一流
高手,想明明白白的轟死,並不容易。
再投四五困,遠處已傳來打鬥聲,心知敵人已和阿三、阿四交上手。也顧不得再炸,大
喝出口,身如蒼鷹撲兔,一把匕首抖得萬點寒星帶芒,罩撲了數名光頭黑衣人。
歐陽不空則早已和幾名使長劍者交手。以他深奧武功,竟也佔不了多少便宜,可見這群
人武功之高,不下一派掌門。
更讓他驚駭者,他的武功卻不管用了,攻招劈掌之際,那些人似早知出手部位而閃開,
若非他憑著數十年之交手經驗,恐怕早已落敗。
驀然一陣笑聲傳出,兩條人影閃出已垮的牆頭,正是黑衣裡面,手持「烈火」紅劍的韋
亦玄和白髮白眉稍帶佝僂之天靈教主。
小邪見及兩人,甚為詫異:「怎麼搞的?兩人會混在一起?」
「楊小邪你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吧?」天靈教主已往他罩去。一手硃砂掌紅透透,像極
了剛從爐火挖出的紅炭,化成火紅一片牆的壓向小邪。
小邪心知今夜之事討不了什麼便宜,已打算撤退,冷笑道:「別得意太早!背後還有數
十人,馬上就到!」
說話之間已攻出七刀。化解了火紅掌影,身軀已閃掠歐陽不空,以便能會同撤退。
然而韋亦玄突聞尚有數十人將至,不管真假,他寧可信其有,霎時急喝:「速戰速決,
不留活口!」
聲音未落,紅劍幻起一串連天式光輪,渾著鬼魅般悍然冷厲劍氣,身劍合一,直射小
邪。一劍已將他攔阻下來。
小邪突聞劍氣從左側貫至,透肌生寒,倒也不敢大意,頓住身形,一個迴旋,匕首快如
天際飛墜流星,泛起那道燦亮瑩光,帶出一片蟬翼薄膜,已在空氣中凝形,狠速的暴向烈火
劍氣。叮然脆響,小邪為之一愣,好端端的匕首,竟也被斬成兩段?
韋亦玄見一招得手,笑聲更熾,劍勢不變,益發狠猛刺向小邪心窩,全然不讓他有喘息
之機會。」媽的!什麼鬼劍?」
小邪苦叫兩聲,匕首已斷,留著無用,眼見劍鋒已快抵心窩,益發不敢怠慢,狠將剩下
半截匕首砸向韋亦玄臉部,一個鷂子翻身,倒墜地面。心想匕首砸不死人,至少也可逼住他
攻勢,逃逸該無問題。
豈知韋亦玄卻任由匕首刀鋒插往面罩而不閃避,長劍仍不改方向的刺了過去。
「哇嗚!」小邪那知他會不閃匕首,而且不怕刀鋒刺臉?一個失閃,劍尖已抵心窩不及
一寸。萬分危急之下,右手再翻出一把飛刀掃向劍尖,身形馬上如蝦往後縮退。叮然一響,
飛刀仍被截成兩段,還好掃偏了劍勢。刷然,胸口已被長劍劃出三寸長血痕。
韋亦玄其勢未停,回劍又砍往小邪腰際,比起方才用刺者,此招更難讓小邪躲開。簡直
就像砍香腸,要躲,還得躲過長劍直劈之威力範圍。
小邪身在空中,根本無法往左右閃,眼見劍鋒又至,乾脆不避閃,捏起一把飛刀,準準
的射向其咽喉。
他難道想以速度取勝?先射殺韋亦玄,然後讓他長劍失去力道,以保住不被腰斬命運?
電光般一閃,叮叮兩響,飛刀竟然穿不過韋亦玄咽喉而掉落,長劍卻已砍向小邪,砍得
他猛往下墜得更急。他的腰竟然也沒斷?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09:59:09
韋亦玄為之一愣,自己這把「烈火」劍從未有砍不斷之東西,今夜卻也碰上了怪事?
小邪沒被砍斷腰部,卻摔得夠他疼的。哇哇苦叫不已,尚未爬起,天靈教主掌勢又已劈
至,逼得他再次落地連滾十餘圈,想逃開掌勁範圍。
然而教主功夫自非尋常,掌不沾身,劈空一掃,無形罡氣硬掃得小邪左肩生疼,似已受
了傷。
「媽的!可惡!啊──」
小邪猛然大吼,聲音震得人心惶惶,雙手猛揚,那些無堅不摧之飛刀如暴風旋飛雪,幻
化一道道亮晶晶雪針射向了他身前在場所有的人。
飛刀過處,唉嚎遍處,天靈教主雙掌至少已中了五把,幸好硃砂掌運成血紅時,不畏刀
槍,只被其飛刀之高速力道戳穿一寸深,傷的並不重。
他不敢再劈小邪,已掠退遠處,趕忙躲了起來。
而飛刀落在韋亦玄身上,似如砸在鐵鍋,叮叮脆響,霎時噴開亂飛。
無可否認,他身上穿了件密封式可防制刀槍之寶衣褲和面罩。
韋亦玄狂笑:「楊小邪你射吧!老夫這身以『翠蛛綠柳絲』和『沉海軟鳥金』編成的衣
著,對付你這小小的飛刀,綽綽有餘!」
他舉著長劍,一步步逼近,這飛刀就像雨點打在他身上般,一點也不管用。
小邪射得都有點手軟,實是哭笑不得,韋亦玄何處弄來了這身衣衫?連手腳都裹住,全
身無一破綻,這還沒關係,手中那把寶劍,亦是斬金截鐵,甚為犀利。
不給小邪有太多機會,長劍再抖劍花,已罩掠而至,氣勢更急於先前,他只想速戰速
決,以防援軍又到。
他一欺前,小邪也無法找機會再射黑巾殺手。苦笑之餘,只好收起飛刀,從腰間解下那
條纏天七縮扣,像鞭一樣揮著,「來吧!今天算你走運!讓你嘗嘗肝腸寸斷的滋昧!」
韋亦玄哈哈大笑,長劍攪了上去,以為很容易可以將其斬斷。誰知劍鋒一掃,如泥牛沉
海,對此軟綿綿紅索一點損傷也沒有。驚異萬分:
「方纔就是這繩索護了你的腰!」
「差多!差多!我身上穿的是天山冰蠶甲,比你那什麼綠柳絲強上百倍!呵呵!也只有
你會將綠柳絲編成帽子戴在頭上!哈哈……」
小邪暗諷他戴「綠帽子」,已樂得哈哈大笑。
韋亦玄一陣惱怒:「我的劍會叫你開不了口!」
話聲未落,劍勢更快,更急,已拼起全力。
小邪也不敢太放肆,敵人此種不怕刀槍裝束,實也叫他無計可施,唯一能用的就是以功
力震傷他內腑。
雙方開始纏鬥,一時之間也不分軒輊。
天靈教主則利用此機會已攻向歐陽不空。如此一來,歐陽不空可就更形負重而見拙了。
另一處,阿三和阿四則運用自如,圍著他倆的十餘名拉薩和尚和黑巾殺手,武功似乎亦
受制於兩人。
那就奇怪了,歐陽不空受制於他們,阿三、阿四的大悲掌和孤星劍法也是傳於他,為何
能制住那群人?
原來兩人另有秘招。
只見阿三見著左方一名拉薩和尚攻至,瞄向其招式,自得一笑:「孤星劍法的十一式
『流星追月』,我就用『左左右』對付。」
聲音未落,人如幽靈掠向左側,像要撞及對方刀鋒般根本不顧危險,但只在人刀將觸未
觸之際,他已急速轉掠左斜方,如綵帶飄飛,柔不見鋼地溜過刀鋒。
對方見狀,立時扭身抖起長刀,流星追月般倒追而上,劃出弧度就加江流般迂迴曲折。
驀然阿三瀟灑叫聲「右」,人已倒旋右方,正巧擠向刀勢空隙之一細縫,大悲掌勁一
吐,啪然一響,和尚哇然哀叫,摔死狗般倒撞地面,口吐紅血已奄奄一息。
瀟灑地露了一手空手入白刃,阿三笑得更自得:「功夫是不能白教的啊!」
從容不迫地又應向其他幾名漸露駭色的黑巾殺手以及拉薩和尚。
聽他所言,以及拉薩和尚出招,不難猜出原因所在。
很明顯,對方已學得了通吃館所傳授之武功,而用來對付阿三,其勢看來要比原招式為
猛,但阿三、阿四早已想好破解方法只稍一念:「左左右」之類口訣,霎時手到擒來,輕鬆
得很。
他們雖知兩人已有破解方法,但此功夫已深入他們腦中,雖一心想避免使用,然在無意
間仍會施展出來。此時亦是他們喪命一刻。
難怪歐陽不空會受制於人!他的功夫早就被小邪給「賣」了,又未學著破解方法,自是
捉襟見肘,窮於應付了。
突地他一聲悶哼,背心已吃了天靈教主一掌,打得他往前栽,口角已掛出血絲。
小邪見狀,心慌不已,急叫:「老頭──」
右手一揚,數把飛刀已射向圍住歐陽不空之黑衣人。人已往韋亦玄撞去。手中紅索盤住
他劍身,一道寒光已射出。那所向無敵,例不虛發的第二把飛刀已直射韋亦玄眼珠、左眼!
那曾經救命無數,連武癡都難逃噩運的第二把飛刀,依附著魔鬼的詛咒。當那道寒光閃
出之際,好似世界已然凝結、生命則已結束,見著的、觸著的、嗅著的就是那股淡淡的死,
無人能挽回,無人能避免。
就只在那寒光閃出之一剎那,魔鬼詛咒已靈驗了。
韋亦玄他能躲得掉?
見他惶恐地往後閃去,亦知他內心之如許震懼。
然而在此一閃之際,他似乎沒受到多大傷害,身形仍平穩的往後飄,並無馬上掉落地面
之態?
小邪的第二把飛刀失敗了?
「你……你的眼晴也上了綠柳絲!」
從韋亦玄中了飛刀以後,仍能惶惑的往後退,小邪就已知飛刀也射不穿那阻住眼晴之罩
紗。因為他的飛刀快得連讓人感覺之機會都沒有,更逞論產生恐懼了。
韋亦玄驚魂初定,左手摸摸眼眶位置,摘下了一片半片指甲呈三角形「△」而薄如蟬
翼,接近透明之似銀又似水晶之薄片。
這就是他的第二把飛刀。如此細小、精巧、鋒利、高雅而晶瑩剔透,卻是武林人人聞之
變色之殺人利器。
韋亦玄知道自己已躲過小邪這把飛刀,已聳聲狂笑:「老夫再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了……」
小邪乍見自己飛刀失效,心頭雖感意外,但仍趁他狂笑之際,猝然撞前出掌,啪然硬
響,如一顆千斤炮彈從萬斤火藥筒裡轟出,把韋亦玄狠撞得像蝦米般暴退數丈。
顧不得再理他,小邪已轉射掠往歐陽不空,想救下他。然而此時雖有幾名黑衣人被飛刀
射死,立時又有數名遞補,已將歐陽不空困住。天靈教主見狀已知他想反擊,也是強弩之
末,起不了多大作用,立時抽手反攻小邪,以制止他救人。
小邪焦急萬分,已拼上命,不閃不避,雙掌揪起陣陣狂風連連,排山倒海的劈向教主,
口中卻急叫:「阿三阿四快點過來──」
轟然巨響,雙方掌勢,氣旋猛撞一處,各自己倒退,小邪退了三步余,方穩住身軀。教
主則較遜一籌,蹬蹬蹬蹬,連退數步,胸口喘息不已,露出一臉愕然神態。
阿三、阿四聞及小邪喊叫,心知有變,趕忙從屋角另一頭追趕而至。
小邪並未停留,馬上又攻向天靈教主,一出手就是殺招,只可惜匕首已斷,以掌代刀,
威力弱了不少。
縱是威力較弱,但那狂濤駭浪泛湧而至,仍是逼得天靈教主通體生寒帶刺,懼意已生,
倒掠歐陽不空,一手奪過黑巾殺手長刀已抵住他脖子,厲喝:「站住!再過來就殺了他!」
小邪硬將身形給逼住,恨得咬牙切齒,抽出飛刀橫於胸,厲道:「你敢動他,就拿命來
賭!」
突地韋亦玄從左側電閃掠至,擋於天靈教主與小邪之間,急叫:「快押他走!」
「你敢?」小邪厲吼,又已罩攻韋亦玄,拼出的招式,全是攻而不守,已豁了開來。
不僅是他,連阿三、阿四已全然猛攻而至。
韋亦玄本想以自己不畏飛刀,先擋小邪一陣,憑自己寶劍,若非像方才大意,自不會再
遭其暗算而吃了如許威力之一掌。沒想到小邪豁了心,全來硬的,再加上阿三、阿四,他不
敢再冒此險,馬上掠退,抓起歐陽不空,擋在身前,大喝:「不許亂動!」
小邪、阿三、阿四這下可就沒轍了,連想硬拚的機會都沒了。又已硬生生撤了招,苦無
方法救人。
歐陽不空苦笑:「給你添麻煩了!」
「到現在才說?來不及啦!」小邪關切問道,「傷得如何?」
「還可以……不礙事……」
小邪見他臉色雖蒼白,也非全無血色,而且他醫術比自己高明不知多少倍,該會照顧自
己才對,心情方自鬆緩不少。瞄向韋亦玄,輕輕笑起:「綠帽子,我看你也不必走!方纔的
話,是我騙你的!除了我們四個人以外,已沒有他人會來,你大可放心留在此!」
韋亦玄冷笑:「老夫要去哪裡就去哪裡!你的話不能聽!」
「那我叫你走,你聽不聽?」小邪捉狎道。
韋亦玄登時閃了舌頭,老羞成怒:「少逞口舌之利!多說一分,對你師父多一分危險!」
小邪輕笑:「他現在活著比死更痛苦,你殺了他,他反而高興,不信你問問看!」
「不必問!我告訴他!」歐陽不空輕笑,「我正是如此,活著比死更痛苦。」
天靈教主冷笑不已:「堡主就殺了他又有何妨?合你我二人之力,難道還擺不了這小雜
種?」
韋亦玄道:「留著他,將來甚有用,尤其他醫術更冠絕武林。」
天靈教主道,這個我明白,但若不殺了他,恐怕後患無窮。」
小邪輕笑道:「你們殺了他,我就得替師父報仇,永遠沒有再妥協的機會了。」
天靈教主厲叱:「本座與你勢同水火,絕不妥協!」
「那可不一定!」小邪笑道,「我就不相信,我這漏斗神在瓦刺國幹得比你差?只要我
那麼一叫,或是投靠也先,你會比我有用?到時候我們就是同行了!」
「作夢!也先王子已下令殺你,你還想投靠他?下輩子吧?」
「我看是你在作怪!人說同行相忌,一點都不錯!」
天靈教主冷笑:「下次你再犯在我手中,可不是纏在佛殿,我會把你釘在基穆山上!」
「沒有下次了!」小邪道,「我很快就會回來收拾你!」
「只怕你沒這個本事!」
小邪冷道:「有膽你就別逃!你就知道說錯話的代價是什麼?」
不再理他,轉瞄韋亦玄道:「喂!你走不走?」
韋亦玄冷笑,並未回答。
「我知道你也受了傷,連話都說不出來,須要靜養。」
「老夫好得很,你那掌稀鬆得很!」
「哦?」小邪道,「那你是不走羅?好吧!你不走,我走!」
朝歐陽不空揮揮手,笑道:「老頭你多保重!我回去搬救兵,馬上回來救你!」
歐陽不空輕笑:「早去早回,否則他們很快就會溜了。」
「放心,他們逃不了的!」
招招手,小邪和阿三、阿四當真掉頭就走,走得一點牽掛也沒有,眨眼已消逝墨黑林中。
韋亦玄對小邪此舉,感到狐疑,已問,「你們當真四個人來了?」
歐陽不空點頭:「剛才是,現在可就不知了。」
韋亦玄雙日暴亮寒光直盯其蒼白臉容。不久問,「你們是如何尋著此地?」
歐陽不空道:「老實說,全是楊小邪的主意,我並不知原因。」
「他一找就找著此地?」
「大概是吧!」
韋亦玄仰天沉思半晌,才轉向天靈教主:「我看我們必須換地方了!」
天靈教主回首那棟粉碎而被火舌吞沒的宅院,那還能住人?
「現在就走?」
韋亦玄頷首:「響聲震天,想必已引人注意,早些走,較為妥當。」
「去何處?」
「走了再說!」
押著歐陽不空,他們已匆忙離去。所能帶走屬下也只二十餘名。這一戰將近損去他們三
分之二人手。
烈焰火苗仍奔竄,四處林木依然披光帶紅。
屋後較高處山坡鑽出小邪、阿三、阿四身形。方纔他們並沒走遠,仍想看看韋亦玄如何
處置歐陽不空。
「走了?」阿三問。
「嗯!」小邪點頭。
阿四道:「老頭也真是!要是他不先闖入古宅,一次狠狠的炸,保證炸它個精光。」
小邪苦笑:「又有什麼用?他就是『好好先生』嘛!也不會看人,逢人就『好』,再多
的命也遲早會被他好來好去的送掉!」
阿三問:「追不追?」
「不追!」小邪一副托大模樣,「給他一點教訓,他竟敢藐視我漏斗神的直覺?實在愈
活愈回去了!也不知時代已變,有些人是專坑好好先生,而且一坑就是吃人不吐骨,為了他
將來前程著想,我只好忍痛開導他了。」
阿三道:「不追……那下次還找得著?」
「追著又能如何?」小邪道,「走吧!我累得很!」
三人已往京城方向掠去。
冷月已沉,慘黑天空沉湎湎壓著暈紅火堆,壓得它再也迫竄不了而奄奄一息。
返回京城,已是第二天午時光景。三人懶洋洋地走回丐幫分舵那棟古莊院。
鄧雙魚已隨朱陵回洞庭君山,參加丐幫聚會,留下幾名六代弟子,也派不上用場。
窩在古榕樹下喝悶酒,小邪正對韋亦玄那身包粽子之衣衫苦無對策。
「他奶奶的刀槍不入?連我的第二把飛刀都無法射穿那頂綠帽子!真癟!」
阿三有點可惜:「沒想到你的飛刀還是遇到剋星了!」
阿四不以為然:「別說那麼掃興!憑真本事,韋亦玄還是不夠看,照你這麼說,只要拿
個大臉盆包住身子,不就天下無敵了?哼!韋亦玄只是多了頂綠帽子,算得了什麼?」
阿三霎時又轉輕笑:「對喔!那老賊只不過罩上綠帽子,仍然沒躲過小邪幫主的飛刀,
嘿嘿!還是例不虛發。」
小邪不是滋味:「例不虛發又有何用?他還活得蹦蹦跳跳,自由自在,殺都殺不死!」
阿三仍是輕笑,甚而有點得意:「我們觀念不同,我只要『例不虛發』即可,殺得死不
死……倒在其次。」
小邪瞪眼:「那你拿石頭去砸吧!」
「若能例不虛發,有何不可?」阿三笑得甚是曖昧。
阿四奚落道:「你的例不虛發只適合打狗,而且用肉包子更佳!打不中,它還會撞過來
哩!」
阿三輕笑:「只要能實現願望,有何不可?」
阿三訕笑一陣,方轉向小邪:「你不是給了他一掌?看他急於撤走樣子,想必傷得不
輕,下次多打幾掌不就得了?」
小邪道:「那有這麼容易?韋亦玄精得比什麼都奸,他已知道我飛刀傷不了他,一定不
會再發慌而讓我有機可乘。何況他那把烈火劍,硬是要命,想近他身子,談何容易?」
阿四笑道:「不過我還是對你有信心,總會想出方法的!」
阿三猛力點頭:「對!漏斗神無所不能!對付韋亦玄這小三八,光放屁也要把他給震
死!」
小邪拿起桌前酒罈,咕嚕灌個大口,瞪眼道:「我有這份功力,他還逃得了?光會吹!
一點行情都沒有?」
阿三乾乾直笑:
「這是給你打氣嘛!現在你氣飽了,一定會想出好方法的!」
小邪想及自己被迫得一無對策,心頭就有氣,狠狠的捶著桌面,叫道:「媽的!這老賊
敢胡亂戴綠帽子,我就給他亂來!用炮轟!轟得他碎骨爛皮!」
阿四霎時欣喜若狂:「好!好方法!這叫英雄所見略同!轟定了!」
阿三興趣更濃:「要幾尊?我去調!找小七要!」
小邪道:「一尊特大號的!順便要小七開小差回娘家一趟,我還要他去追人!」
「得令!」
阿三立時趾高氣揚地掠牆而出,去找小七。
小邪和阿四仍啜飲玉冰燒,坐著等。他們知道小七很快就會趕來。就算皇上正在召見,
他也一樣照走不誤!
果然不到兩刻鐘,烈馬聲已響起而終於門口。阿三領著更魁梧而高雅的小七,已趕向榕
樹園。
小七雖晉封將軍,現在也卸下戰甲,穿回那襲淡素青衣。近半年了,他仍將此衣服保存
很好。只一穿上,他似乎又已感受到那種無羈無束而充滿歡笑的通吃幫生活。
方至榕樹園,小邪見及他如此模樣,愕然道:「怎麼?只逃一次,就被開除了?」
小七輕笑:「能被開除倒是好事,現在,我可被你害慘了,想不當都不行!」
「噢?」小邪感到一絲得意,「通吃幫總要有人官位顯赫,那才像話嘛!」
「我看我是多餘了!」小七拱手道,「誰不知大明朝有位『發威大將軍』,不但縱橫武
林、翻江搗海,炮轟皇宮,計耍也先,還跑到瓦刺國去招搖撞騙,硬拆下基穆山而當上漏斗
神,弄得連皇上都想投靠我們通吃幫;你說我這個小小『鎮天大將軍』在通吃幫算得了什
麼?」
「呵呵……哪裡!我不小心的啦!不小心的啦!呵……」小邪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笑
得眼睛快瞇成葡萄乾粘在上面似的。
眾人一陣自我陶醉的暢然大笑。
在通吃幫裡,有誰還算正常?沾上小邪還能正常,那就非得有過人之定力不可。
笑過一陣,小邪方問:「最近有何消息?」
小七道:「也先已派人請和,不久即可送還太上皇祁鎮。」
「那他回來了還是當皇帝?」
小七道:「可能不會,因為立新君是舉國大事,而且祁鈺也深得民心,他來當最恰當
了。」
「嗯!我正是這個意思。」小邪輕笑,「祁鎮這小子混了一趟瓦刺國,不知長大了沒
有?當個太上皇也算是實至名歸了!」
小七道:「皇上很想見你。」
「見我幹嘛?」小邪諧謔道,「又有那棟樓房要拆了!」
小七輕笑:「他說全部要拆,只要你回去就可以了!」
小邪已笑道:「這小子愈來愈行了!倒真會拍人家馬屁?我看他凡心太重,皇帝這個位
置他坐得可能不怎麼舒服。」
小七道:「就像我是被逼的!」
「呵呵……久了就會習慣了嘛!」
這些何嘗不是小邪所造成的?見他如此志得意滿的自我陶醉,實夠惹人。
小七跟著輕笑,不久道:「聽阿三說,你要去轟韋亦玄?」
小邪趾高氣揚的點頭:「不錯!大炮帶來了?」
阿三搶口道:「當然!足足有兩人高,像腿粗,一炮轟垮一座城門,保證沒問題,是最
大尊的紅夷巨炮。」
小七笑道:「炮車還插了發威大將軍的旗子,是我訂做的。」
「好!好!本將軍還沒引炮出征過,現在總算實現願望啦!」小邪揮揮手,儼然引領千
軍萬馬姿態,「走!將軍過河,殺──」
一聲下令,小邪招來紅雲,直掠門口。門外除了小七坐騎烏龍馬外,還有兩匹健壯黃
馬,分別拖著火炮及彈藥。
四人一行浩浩湯湯已奔掠東城門,引起不少側目之人。
東城門早已有安排列隊士兵,大大歡送一番,四人風風光光出了征,倒也不失發威大將
軍威風。
黃昏已近,一片霞光閃照廣靈山峰,靜謐之中隱含雲霧之神秘。
山峰不算尖拔,卻也險峻,半山崖上掛了一座小寺廟,自有一股出世脫俗氣息。
小邪和小七已伏在寺廟左側一處凸石縫隙中,正對此廟窺探著。
憑小七天生靈異追蹤功夫,他們已找至此地。經過窺探一陣,小七皺皺眉頭:「除了黑
衣人,那些和尚也在,若轟炮……」
小邪笑道:「放心!那些和尚全是瓦刺種,是拉薩和尚,他們脫掉面罩,就是和尚一
個,想必他們為了掩人耳目而穿上了袈裟。」
小七恍然一笑:「那照轟不誤,歐陽老爺呢?」
小邪含有那麼點兒囂張而自信:「不會啦!韋亦玄一定把他看得緊緊的,以他身手,若
不直接命中,倒也奈何不了他。」
小七稍稍頷首,亦覺得甚有道理,不久又問:「若一炮不中,他們可能會逃竄?我們可
要留在此?」
「不必!」小邪得意道,「我們先找好目標,先轟小徑,斷絕他們後路,讓他們只能往
上爬;而此峭壁雖沒垂直峭陡,但也不易攀登,韋亦玄和天靈教主武功較高,想走可能沒問
題,但那些嘍囉……嘿嘿……我有虐待狂,一個一個來。」
小七若有所悟:「你是說讓韋亦玄逃高山後,他會往恆山方向行去,我們則趕往倒天谷
埋伏,等候再轟他幾炮?」
小邪笑的更邪:「不錯,我有虐待狂!像追狗一樣的追;你猜,到最後他們會如何?」
小七不懂也不想猜,因為他知道去猜小邪所計劃之事,是自找麻煩。
小邪也不想讓他猜太久,馬上又道:「趕到最後,他們就會心煩,心煩了就會吵架,甚
至會狗咬狗,那時就是我們出手的時候了!」
小七聞言讚不絕口。兩人再次窺尋一番,找好瞄準目標,已相皆潛回山下。
在隱密林中之阿三、阿四早已等得不耐煩,突見兩人回來,已迎上去叫嚷嘟嚕一陣。
小邪自得笑道:「不急不急!馬上要開炮啦!」
四人返回火炮位置,小邪指示調整方位,然後指著寺廟,狡黠道:「先瞄準廟口左前方
那株古松,斷他們後路,然後再轟寺廟右側……」他一連說了七八個目標。又道,「先標定
目標,呆會兒可快速連續轟炮。」
一聲「沒問題」阿三、阿四很快瞄妥目標,準備開火。
小邪再叮嚀:「別弄錯,大約三百丈,不要搞成三十丈了!」
「不會!一定不會!」阿三得意道,「三十丈不必用炮,我用丟的就行!」
小邪輕輕一笑:「不會就好,要轟就轟吧!我們還得趕路。」
「得令!」
阿三、阿四霎時引燃火摺子,觸向引信。轟然巨響,炮彈已飛出,先是爬高而後弧形墜
落。又是暴烈巨響,震得整座山峰猛顫。
只見寺廟左側巖壁已碎石紛飛,煙霧迷漫,已然命中目標。
阿四威風八面笑著:「不錯吧?自從轟了皇帝坐車以後,我從未失手過。」
見著寺廟人群湧出,他已急調方向,又轟出數炮,一座清幽寺廟已在炮聲中化成灰燼。
小邪對著人群吼叫:「韋亦玄有膽別逃──下來啊!我就不相信你的綠帽子能罩得住我
的火炮!」
山崖不見回音,一味的往上爬。
阿四呵呵笑著:「瞄寺廟太容易了,這次要轟那名穿紅衣服的左腳……腳底好了!」
他當真煞有其事的瞄了起來。
小邪見及幾名黑衣人身手狡捷的直登山頭,一個起落皆有丈餘高,腰間還挾持一人,已
然猜出那人就是韋亦玄,急忙摑向阿四腦勺,笑罵道:「人都已走掉了,還轟什麼腳底?快
轟!轟完還要趕路!」
阿四摸著腦袋,苦笑不已:「其實……我的炮會追蹤的……」
說歸說,他還是猛轟數炮,眾人隨即調頭趕往倒天谷,準備再次攻擊。
倒天谷位於恆山北麓和廣靈山交界處,逕道兩壁陡直聳天。
小邪並沒把炮車拉上崖頂,只將其置於出口,交於阿三、阿四負責,自己和小七則抱了
幾顆炮彈,隱於崖頂。
只要輕往下一丟,保證炸得韋亦玄火辣辣焦薰薰。
方隱伏不到半刻鐘,果然見及韋亦玄和天靈教主以及幾名手下衣衫沾泥,神態驚惶而狼
狽的匆匆掠入谷中小徑,漸往前行。
他們想都未想及小邪會比他們快捷,躲在此已設下埋伏。
見他們已走向谷中央,小邪才哈哈大笑,立身而起:「韋亦玄!我們又碰面了!」
眾人乍見小邪又現,就似乎見著魔鬼利牙已咬向自己喉頭血管,猛的冰寒直竄背脊,像
要凍結僵硬似的。
韋亦玄抓起歐陽不空,厲道:「你敢出手,我就殺了他!」
小邪輕輕笑道:「是你的命值錢?還是他的命值錢?我不炸!不炸!用丟的總可以了
吧?」
驀然已連拋兩顆炮彈,直落韋亦玄左右兩側,轟得他們四處僕竄。
小邪笑聲更捉狎:「還是你的命重要嘛!」
已和小七像拋繡球般輕鬆瀟灑的把炮彈一顆顆送往崖底。
炮聲連天,韋亦玄一群人已躲躲閃閃疾往出口掠去,眨眼已消逝蹤蹤。
驀然又有幾聲響炮聲傳出,想必阿三他倆也開了火。
小邪哧哧笑道:「差不多啦!不死的也得流落他鄉,還來個反目相咬哩!」
小七笑道:「走,捉狗去!」
兩人大搖大擺已走往山下。
這一折騰,夕陽早已西沉,寒風颼然已刮向黝黑曠野荒郊,颼起一片瑟縮寒意。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10:00:17
韋亦玄不敢再找已往的窩,任意亂闖一處鄉間民宅。壓低的茅屋幾乎讓他抬不直頭顱,
陰陰暗暗,還透著一股餿水腐臭味。豬欄隨時可聞及此味道,實叫人難以忍受。
任誰也想不及堂堂兩位叱吒風雲,曾經搞得武林風風雨雨的人,如今會窩在此處?
油燈置於沾滿油漬而抹拭不淨之方桌,昏暗燈光勾出眾人惶惶與不安之臉容。
韋亦玄只剩兩名手下,其中一名正是紅旗壇主孫魯。而天靈教主也只剩下四名,兩位和
尚之外,一名中年較具文雅書生形者,是脫了面罩的靈異掌令,另一名則為曾任王山磔武師
的任豹。
八個人無一衣衫完整者,連韋亦玄之黑面罩都已磨破不少而露出淡青晶亮綠柳絲編成之
罩紗。
歐陽不空雖狼狽,但他卻是此間最高興的一位。眼見小邪把他們弄成如此模樣,想不笑
上兩聲都不行。
誠如小邪所言,少了一條左眉的教主已怒目瞪向韋亦玄:「你為何專找些楊小邪找得到
的地方?弄得本教全軍覆沒?」
韋亦玄冷冷哼出鼻音:「我看是你帶來的霉運!老夫損失比你更重!」
「分明是你找的地方不對!」
韋亦玄冷笑:「我在懷疑你手下有奸細,一路上作了記號,以讓楊小邪循線追至。」
教主厲道:「韋亦玄你敢血口噴人?幾年前你出爾反爾,幾年後你還想毀去本教?你手
下才有奸細!他們根本就學會了通吃館的武功,不是奸細是什麼?」
韋亦玄冷笑:「難道你們天靈教徒就沒嗎?不但有,而且比我多一倍!要派人偷學功夫
也不選選人手,到頭來卻叛為奸細。」
教主厲道:「你再硬損本座,休怪我不客氣了!」
韋亦玄由冷笑轉為奸笑:「事已至此,老夫不得不承認已全部失敗,你對我來說已無多
大用處;我還想殺了你,以防止洩露行蹤!」
「憑你?哈哈……」教主一陣狂笑,「也配?」
「配不配,我的劍可以回答你!」
韋亦玄霎時抽出烈火劍,快捷無比刺向教主胸口。左手撥挑木桌,嘩啦啦,桌碎燈倒,
煤油四竄已引燃木桌碎片,火勢更熊。
「孫壇主,快帶走歐陽不空,走得愈遠愈好,我自會去找你!」
話聲中,他已攔下對方五人,讓出門口,以讓孫魯先走人。
孫魯不敢怠慢,道聲「是」已負起歐陽不空掠向門口,趁夜逃逸。
教主及靈異掌令、任豹、兩名和尚分別從四個方向罩攻韋亦玄,氣勢猶勝他甚多。
韋亦玄嘿嘿冷笑,揮劍逼退五人,再抖劍鋒,一柱擎天的衝向屋頂,暴裂茅草而出,其
勢未竭,又帶高四五丈,方自倒掠屋前一處荒蕪籬笆圍成之雜亂廣場。
教主五人亦在先後腳之差竄出茅屋,已把屋頂全然撞毀,反落地面。嘩啪啪暴響而起,
茅草沾上油火,霎時引燃巨火,烈焰再竄天空,幾天前那幕火焚古宅情景再次出現。
韋亦玄見五人已掠至,不閃不避,冷笑不已:「不怕死的就過來吧!」
不等對方「過來」,他已騰身揮劍,罩沖天靈教主,泛起那道紅影如散在波中湯漾的彩
虹,波波湯湯的捲了過去。
天靈教主似也十分忌諱烈火劍,不敢迎其正鋒,倒掠而退,硃砂掌凌空推向韋亦玄左側
胸,掌勁掠過,空氣似已凝形,幻成透明般硬冰塊,滑落絕峰在其重力加速度之下,無以倫
比的撞了過去。
韋亦玄身有綠柳絲編成之衣衫護體,根本不想閃避此掌。連小邪全力一擊都傷他不重,
他尚有何擔心?運起功力,不閃不避,準備硬接。烈火劍紅芒更閃,切向教主斜右腰。
砰地,他已結實挨了一掌,雖無大礙,但其身形業已受阻,劍勢走偏,只劃下教主腰際
兩寸傷口。
不做停留,長劍回身,渾紅幻影又閃切兩名和尚,只聽叮叮兩響,連叫聲都沒有,和尚
長刀已被斬斷,劍勢未竭,硬將兩人頭顱給砍了下來。
教主大駭,吼道:「用黑血神針!」
靈異掌令聞言已從腰間抖出黑晶晶、閃芒芒,江湖聞之喪膽而色變的黑血神針。晃起晶
瑩亮光,罩刺韋亦玄右後側肩頭。
韋亦玄聞及「黑血神乍針」心頭為之一凜,雖然自己軟絲護體,但空隙總是還有,此針
細如牛毛,歹毒無比,萬一被扎中,立時喪命,自己就曾為此物而與天靈教翻臉,自是不可
不防。
他不再倚恃有寶衣護身,馬上倒掠左側,避開神針,舉劍於胸,筆直的對準黑血神針,
不敢貿然再攻。
教主見狀已狂笑不已:「韋亦玄你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支在我手中吧?」
他已走前接下靈異掌令手中神針,神情狂傲撫晃著。
韋亦玄冷冷一笑:「前些日子曾聽言你們在用,今晚一見,果然傳言不虛,可惜它在你
手中,簡直是糟蹋了!根本一無用處。」
教主囂狂道:「有用無用,馬上你就明白!有膽子你就別躲!」
韋亦玄冷哼一聲:「老夫就在此,正等著你來試,不過我倒想知道你是如何再找到神
針?」
教主狂態更露:「你以為它被江振武拿來配藥了?嘿嘿,我看你是在神仙島住昏了頭,
此針已是天下至寶至毒,還想配什麼比此更毒之物?本座就是不相信,你知道我在何處找到
的?」
不等韋亦玄回答,跋扈黠笑:「告訴你也無妨!是在他屍體左手小臂裡邊找到的!」笑
得更狂,「他是用純金將神針封住,再縫入肉裡,可謂神不知鬼不覺。」
韋亦玄眼眸青光直縮,江振武此舉是為了什麼?他問:「既然神針在他手裡,他快死
了,為何不用?」
教主狡殘道:「你知道他這麼做有何目的?」自己問,自己回答,「他只想用神針來殺
你!他也想謀奪你的寶座!」
「難道寶座比生命更重要?」
教主冷笑:「那是因為他不及你奸詐,他萬萬想不到你會丟下他和偌大的黑巾殺手不
管,所以封屏崖被攻破時,他仍以為你會出面救他!他仍捨不得動用神針!」
「各派攻破封屏崖,他不用還有話說,但他已被逼上崖頂,以刀威脅丐幫小公主時,他
不用,實是十分不合理。」
驀然有聲音傳來:
「這事,我可以回答;那時的刀和神針一樣都不管用了。」
韋亦玄詫然轉頭,駭然驚叫:「楊小邪?!」
通吃幫弟兄又已神不知鬼不覺,陰魂不散地摸至此處,四人一排,氣勢不凡。
小邪不給他們有任何反應機會,大喝一聲「不錯」,纏天七縮扣像極了大掃帚疾速掃向
眾人,也想導演瓦刺佛殿那幕佛索扣人。
小七、阿三、阿四也同時劈掌撲向獵物。
事出突然而又迅急,天靈教三人為之大駭,皆想躲閃。然而此時韋亦玄卻早有準備,馭
劍而起,宛若劈碎巨岩而暴開之鑽閃石光,橫劍砍向教主右手。哇的慘叫,右手小臂已落。
韋亦玄其勢未竭,抄住手臂已裂閃勁風,冥冥中似有魔爪將他拖拉似的,快得像一道成形閃
電,不斷劈閃紅光射向茅屋左側密麻之桂竹林。
小邪一手揪住紅繩,眼見已將三人纏住,實不願放手,不放又無法迫上韋亦玄,著急之
余已吼道:「快追!別讓他跑了!跑了就追不著啦!」
如此多次都能追著,為何此次會追不著?
小七聞言,霎時騰身追掠而去。
阿三、阿四已揪住另一頭紅繩,猛然配合小邪已往回扯。
繩索一縮,三個人全被困成一堆。天靈教主右手已斷,痛得他錐心厲嚎,被困及腰身都
未覺。
小邪滿意的走前,呵呵笑道:「這叫天理昭彰,履報不爽,那天纏得我呱呱叫,今晚我
漏斗神特別來聽你們叫聲!叫啊!」
一手已摑向任豹的頭顱,打得他頭昏目眩之外還加錐腦疼痛,已唉唉叫了起來。
「嗯!很好!」小邪頻頻點頭讚賞,轉向靈異掌令,因未見及真面目,是以不識得他,
問,「喂!你是誰呀!」
靈異掌令瞪眼,並沒回答。
啪的一響,小邪也給他一個響頭,輕輕笑道:「看你像個書生,就讓你多沉思沉思,呆
會兒我會出題考考你!」
不理他,小邪已轉向天靈教主,笑得甚邪:「老兄,我們又見面了!最近可好?」
教主目,方想張口破罵,「呸」音未罵出,小邪巴掌已狠猛打了過去,啪然脆響,五道
紅痕已印在他臉上。
小邪哧哧笑道:「你還想說什麼?再說啊?」
教主咬牙切齒,終究沒再開口罵人,怒道:「本座既然落在你手中,要殺要剮隨你便!
休想侮辱我!」
「好!有志氣!有性格!有膽量!佩服!佩服!」小邪捉狎直笑,「難怪你會當上教
主!咦,奇怪?天靈教不是個個都光頭,你怎麼……」
「這是不合規定的!」阿四霎時揮出剃刀刮向他頭髮。速度過快,技術又不好,連皮帶
血刮起,那是常有的事。
阿三輕笑:「唉呀!剃刀鈍了,刮不乾淨,只好用拔的啦!」
他已出手猛扯未被刮起的頭髮。
兩人一刮一扯,整得教主渾身猛抖,低微呻吟,眼淚都已滾出臉頰。
小邪又迷糊的瞄向其眉毛:「奇怪?怎麼少了一條?還是白色的?」
「這是違規生長的!」阿三毫不客氣,一手揪下他右邊長眉。
殷紅血液已滲流左臉,痛得教主哇然厲叫:「你殺了我,快殺了我──我……」淚流更
甚。
小邪狎笑:「你不是說:要條要剮隨便我?怎麼?才扯了一條眉毛,你就受不了啦?」
「楊小邪你是惡魔……快殺了我……」
他的吼聲,震得異靈掌令和任豹毛骨聳然,似能切身感受此痛苦。兩人也許見過更殘酷
手段,但從未像此次感受如此強烈和畏懼。
小邪冷笑:「殘忍是不是?你怎麼不想想你以前也如此對待別人?」突然大喝,「說!
以前你是如何跟韋亦玄合作?」
教主似已抱必死決心,雙目噴火焰瞪小邪,硬是不說。
「有種!」阿四剃刀一揮,已削向他右手斷臂。
「啊!」的慘嚎,手臂又已像豬腳般被砍斷,痛得他身軀猛起痙攣,整個人已昏死過去。
「哇!這麼不管用?」小邪無奈地抿抿嘴角,「好吧!一個一個來!把他們分開來綁。」
隨手點了三人穴道,然後繞開繩索,重新再纏。靈異掌令居中,左右各為教主及任豹。
繩索雖在縮,但只用纏而非扣死,隨時都能解開,靈異掌令雖知可解脫,然而兩頭阿
三、阿四不停的扯,仍使他十分難挨,整個臉已憋紅。
小邪本已瞄向他,在打他主意,但想及教主仍未開口認輸,心頭甚是不服,復又轉向教
主,一掌將其拍醒,輕輕笑道:「你說是不說?」
教主身軀不克自制的抖著,目光懼意已露,嘴角抽動似說未說。
「不說就撕裂你的手!」阿三抓起他左手從中指、無名指縫就已撕扯。
「啊……我說!」教主已喪了魂,悲切駭驚急叫,整個人已近癱瘓。
幾乎同時,靈異掌令亦不忍心教主受此痛苦而急叫:「放開他,我說!」
「噢?」小邪裝出一副驚愕樣,「怎麼不說,全部不說,一說就想等著說?好好好!兩
個一起說!」
阿三甚為可惜道:「奶奶的!你不是說好不講的嗎?怎麼突然變卦了?實在不夠意思!
害我表現機會都沒有?」摸摸教主快裂向掌心之左手,無奈道:「看來只好等你不小心忘記
時,再說了!」
心不甘、情不願的將他推向靈異掌令,和阿四立於其後,準備在他們「不小心」忘掉之
後,再行出手逼供。
小邪道:「開始說吧!從跟韋亦玄打交道開始。」
靈異掌令輕輕一歎道:「這已是近十餘年前的事,韋亦玄先誘本派以厚利,讓本源食髓
知味,然後又提出交換武功一事,他將『玉觀音』武學和本派交換硃砂掌法,慢慢的他又說
可以共同征服中原武林,甚至大明江山,教主亦有雄心,就此答應。後來他學得硃砂掌之
後,卻遲遲不把『玉觀音』武功秘笈交予本教,因此有了爭執。」
小邪接口道:「所以你們派去的十名殺手就盜走『玉觀音』要他送往濟南威武鏢局,要
他送往太原蕭王府護院武師魏泉生,再轉交另一位黑巾殺手,可對?」
靈異掌令道:「沒錯,然而此事卻被你弄砸了。」
小邪自得笑著,不久問:「當時你們收買魏泉生以『天芙蓉』之毒暗中陷害蕭王爺,就
是為了今日之大軍進犯?」
靈異掌令頷首:「也先父親脫歡曾敗在蕭時宜手下,是以對他十分忌諱,再三叮嚀要先
除去他,將來進攻中原則可減去不少阻礙,所以才有收買魏泉生下毒手一事。」
小邪沉吟半晌,轉問教主:「你們天靈教和三百年前的魔女教有何干係?否則怎會有魔
女教專有的『天芙蓉』?」
教主微微抽動嘴角,聲音甚為低沉:「魔女教本源於本國烏哈蘭湖一帶,雖然瓦解多
年,但仍留有不少遺物,老夫曾經尋訪,找了一些藥方,『天芙蓉』就是其中之一,如此而
已,並無其它關係。」
小邪頻頻點頭,事情總算有了解答,隨後又問:「黑血神針的來歷我已知曉,我只想知
道你為何會將如此珍貴的東西送給韋亦玄?否則他手下江振武怎會口口聲聲說你們奪走了他
的神針?」
「許是他如此說給江振武聽,所以江振武才會認為本派奪走他的神針。」
「那為何又有一支落在江振武手中?」
教主道:「因為當時雙方交情還算不錯,而真的韋亦玄必須時常暗中往返於神仙島,一
切事情都交予江振武指揮,他向韋亦玄說要拿一支去配藥,韋亦玄則轉向本派索取,基於交
情及利益關係,本派總不能不賣這個人情,六支去其一也還有五支,並無傷大雅,所以就給
予他神針而轉交於江振武。後來江振武藉著配藥損失為藉口而暗中將神針給藏起來,以後的
事,你方才都聽到了。」
小邪甚為滿意,神針之謎就此完全明白了。
阿三問道:「你們既然想造反,對付朝廷,這類我們屁事?為何老是用神針暗算我們?
還暗殺了各派不少高手?」
教主道:「暗算各大門派是韋亦玄主意,但後來則為本派自行主張,因為當時本派已漸
漸擴大,自從勢力不在韋亦玄之下,有企圖要征服中原武林,所以,就利用武癡打敗各派高
手之際,再予殺害。至於你們……」他一連懼意,仍是說了,「因為你們殺了本派幾名弟
子。所以本派也想出口氣……」
「去你的!」阿三敲了他一個腦袋,「沒大沒小!要是你不動我們,也不會搞成今天這
種地步?」小邪道:「傳言你們是殺手,拿錢辦事,可有此事?」
教主微微頷首:「瓦刺國較為貧窮,須額外收入來養軍隊,所以也接此生意。」
阿四道:「可惡!專賣人頭生意,今晚換賣你自己的,還過癮吧?」剃刀冰涼轉於他脖
頸間,咯咯笑起,「我準備把它買起來,你覺得如何?」
教主一陣畏縮哆嗦,沒有回答。
阿四轉足了才收手。小邪又想到了什麼問:「似乎在十數年前,可是你們用黑血神針殺
了少林派前任掌門明空大師?」
教主道:「那時我剛和韋亦玄結交,是他向我借此神針,而我也想見見神針威力才借予
他,此事全是他一人所為。」
「真是!」小邪狠狠敲他一記腦袋,罵道,「要不是你們亂來,我也不會被老頭捉去毒
打,直到今天還不能放下豬(屠)刀,連佛腳都抱不成!」
教主被他敲得腦袋往前栽,但還是忍著疼痛。在此生死玄關之際,他已覺得一切都已空
虛,以前那萬丈雄心以及狂傲心性早已不再屬於他了。
不然,又能如何?滿頭蒼蒼白髮,年已老邁,還弄個殘廢之身,此後還有何作為?
小邪嘮叨叫了一陣,才道:「好吧!事情總該有個結束,你們認為我該如何處置,才算
恰當?」
三人臉色為之泛白而吃重,他們心裡明白,幾年來的罪孽已然深重,或而萬死不足以贖
罪。然而對死亡那與生俱來的恐懼,仍如此深湎湎扣住脆弱心腑,仍不能叫人坦然接受。三
人不自禁的瑟縮而以無助悲悵眼神瞧著小邪,一時亦不知如何回答。
小邪問道:「你們要我饒了你們?」
靈異掌令歎口氣,道:「也罷!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痛快。」
他已閉上眼晴,準備受死。
「好!我成全你!」小邪舉掌就想劈向他天靈蓋。
驀然一焦急聲已年起:
「楊小邪你不能殺他!」
黑影一閃,熟悉的身軀已掠向小邪前頭,護住了靈異掌令。熟悉的聲音已淒切哀求:
「楊小邪你放了他好不好?」
小邪眼神已轉邪氣,笑的更邪問:「他就是你父親?」
神秘女子猶豫不已,終於還是點頭:「你放了我爹好麼?」
小邪曖昧一笑:「你救過我的命,當然要還你,不過……我還是想看看你是誰?怪神秘
的!」
阿三、阿四已趨向小邪,準備想一睹其真面目。
神秘子女幽幽一歎:「你看了,將來你就會對我大失所望……」
「那是以後的事,現在不看,馬上就失望了!既然都要失望,晚些接受總比早些接受
好。」
神秘女子瞥了小邪良久,悵然一歎:「好吧……早晚都要面對又何須極力隱瞞。」
說著她已解往面紗,那股淒愴神態,實叫人不忍。
小邪突然道:「倪小青你不必解了!」
乍聞「倪小青」三字,阿三、阿四以及神秘女子全都駭然不已,就像兒子突然變成女兒
似的,讓人難以置信而接受。
好端端的杭州第一才女,弱不禁風的倪小青,會是天靈教的一份子?武功竟會如此之高?
阿三驚愕:「你當真是倪小青?杭州第一才女那位倪小青?」
神秘女子瞧向小邪,良久才幽然道:「小邪你早就知道我了?……」
她解下面紗,赫然是那令天下男人為之瘋狂之淒艷容貌,不是倪小青是誰?
小邪滿意輕笑:「鼻子就是鼻子,我一看就永生難忘!挺挺的,滑滑的,翹翹的……唉
呀!就是你專用的鼻子就對了!」
阿三、阿四已從驚愕中轉為喜悅,笑的甚是開心,總算解開了心中之謎。至於那所謂的
天靈教身份,對他們來說,簡直比張嘴飲酒還來得容易接受而不在乎。
倪小青仍重覆那句話:「你早知道我了……」
小邪含有一絲黠笑道:「當我見著你娘時,我就猜著是你,後來想想瓦刺宮所用中原物
品,全是『太湘軒』所有,就更肯定你就是神秘女子了!」
阿三詫異道:「你和『太湘軒』有關?」
小邪道:「別忘了洛可寧那個小色鬼,十天也有九天在她船上,早就對她入迷啦!」
阿三恍然:「原來你是有陰謀的?」
霎時之間,他和阿四又對她產生反感。一個女孩子如此勾心鬥角,任誰也不甚歡迎,何
況兩人又是血性漢子,最見不得此種事情。
倪小青所擔心的也是此事,悵然歎息不已:「我……我沒辦法……」
阿四冷道:「你跟洛可寧海誓山盟,然後才騙他的錢?」
「沒有!我沒有……我都告訴他了……他自己要幫我的……」
倪小青已忍不住心頭難過而湧出淚水,更形無助而楚楚動人。
靈異掌令似不忍女兒如此受折磨,已替她解說:「雖然小青受到教主指示接近洛可寧,
但後來她已說出她是瓦刺人,洛可寧則自獻慇勤,不時送珠寶首飾,甚至還想捐錢給予本國
人民;後來他爹洛可望知曉此事,反而認為瓦刺國可做皇宮貴族生意,而又故獻厚禮給也先
王子,直到王子接見他,答應在攻下北京後,給他多於十倍之厚利,由於也先王子之驍勇以
及祁鎮的懦弱,相差如此天壤,所以他毅然供給本國經費,說是一種高利投資,只可惜王子
敗走,他也只好宣佈破產了。」
頓了頓,他道:「此事完全和小女無關,三位該相信她不善於撒謊。」
經他這麼一解釋,倪小青所做種種,似乎又不該說是欺騙耍詐。
阿三、阿四方才升起之反感,此時也去了大半,回首瞧向小邪,希望能獲得更明確指
示,而決定該對此事如何處置。
「我相信!」小邪回答得很乾脆,「懷疑救命恩人,實在是件很沒良心的事;不管什
麼,我都相信小青不會亂騙人!」
阿三、阿四此時已全然相信小青所言,為的只是他們對小邪深信不疑的態度,連連叫著
「我也相信」,已恢復先前那股爽爽神情面對她。
倪小青一陣感激:「謝謝你們……」淚水已奪眶而出。心頭那份牽掛、不安已隨晶瑩水
亮珠兒宣洩殆盡。
小邪道:「你也別哭啦!都是自家人好說話!你爹我放他走,因為他是為了你娘,多少
有點被挾持的味道,罪過也沒那麼重了!看在你面上,馬馬虎虎就結了,但是教主和任豹,
一個統領天靈教,殺了不少中原武林人士,還串引也先致入中原,罪大得很。而任豹潛伏朝
廷,和王山磔也幹了不少壞事,還好我現在火氣不大,只廢了他們,就留幾口氣讓他們去
喘。」
倪小青又是感激,又是拜謝,在她心目中,小邪就如笑神似的,總讓她感到那股溫馨喜
悅。自從小邪把她從慕容府救回來以後,她早就將小邪當作唯一知己友人,方會甘冒生命危
險,數次搭救小邪脫險,以報知遇之恩。而此時此景,她又感受到那股被愛護、重視心境。
這結局太出乎她意料,卻是她所喜愛和祈禱的。
小邪很快叫阿三、阿四廢了教主和任豹武功,也將那條紅繩給解下道:「你們走吧!天
涯海角可以去,就是不要回中原!否則被人碰上,再多十顆人頭都不夠摘!」
教主、任豹死裡逃生,不知是驚是喜?心頭一片茫茫然,不知該如何回答,嘴巴似已跳
脫思維神經控制,張張縮縮,如此僵硬而木訥。
小邪瞧向小青,笑出那特有之格調,邪邪的,而又純真的:「我要走啦!小七那麼久沒
回來,總讓人放心不下,呵呵!你留在西湖也罷!若回去瓦刺國,告訴那些信徒,要看漏斗
神,就到通吃館,呵呵!我很想念他們!拜拜!」
小邪招招手,情意綿綿式的告別,已然往左側桂竹林掠去。
「楊少俠等等!」教主突然喝住小邪。
小邪頓了下來,愕然不解:「你還有事?」
教主稍微點頭:「方纔韋亦玄砍下老夫右手,他已奪走了黑血神針。」
「嘎!黑血神針又落到他手中了?」
小邪一臉驚愕。剛才他趕來之際,只聽得及他們最後一句對話,對神針已轉手教主一
事,根本一無所知,否則他可能會棄此群人交予阿三三人對付而親自追向韋亦玄。
教主再次肯定頷首。
小邪霎時苦笑不已,有了綠柳絲衣衫和烈火劍就夠令人頭痛,現在又多了那要命的神
針?韋亦玄簡直比武癡更厲害而可怕了!
不得已,還是要去,苦笑道:「你們等候佳音吧!拜拜!」
他和阿三、阿四這才加速追掠桂竹,以防小七遭了變故。
倪小青見及三人眨眼即將消逝,急忙高叫道:「我會回來看漏斗神的……」
「歡迎……」
人影已逝,遠處傳來淡淡回聲,像霧在飄,漸柔、漸淡、終歸於平靜。
小青悵惘若失的立於該處,眼眸浮動的,全是小邪一副副奇特笑容,笑聲仍是一聲一聲
可數得清清楚楚。
不知過了多久,靈異掌令方喚醒她:「青兒,我們走吧!」
小青回眸,輕輕喚聲:「爹……」已倚在他胸口,眼睛充滿淚光。
茅屋最後一道火花閃熄時,幾聲長歎傳出,他們也走裡,回瓦刺國,中原已無他們容身
之地。
小七並沒將人追丟,一路搜往太行山方向,顯然韋亦玄想逃往江南一帶。
小邪、阿三和阿四順著他留下記號,很快在太行山山腳下會合。
東方晨曦雖吐黯紅,大地仍是一片陰黝,能見度不高。
小邪追前:「有結果了?」
小七頷首道:「他們逃的並不快,若不是要等你來,早就可以趕上了。」
「他們!」小邪詫然,「你是說不只韋亦玄一人?」
小七被他一問,也迷糊了:「對呀!韋亦玄不也還有手下,而且歐陽老爺也在他手中。」
小邪已停下腳步,笑得十分癟:「韋亦玄他根本不可能偷加帶減(拖家帶眷)的逃,更
不可能一路留下痕跡。」
被他一說,小七亦覺得有問題,跟著止步。不解道:「他獨自逃了?」
「嗯!」小邪道,「以他的習性,正是如此,如果事情已到無法挽救的地步,他會來個
壯士斷腕,以絕被拖下水的危險,前次黑巾使者江振武不也同樣被他遺棄了?」
阿三道:「可是……他會放棄老頭當人質?」
小邪道:「逼急了,他只好如此,設若兩邊都能逃逸,他仍然很快可以再尋得手下而控
制老頭。」
阿四道:「那我們趕快回頭再追!」
小邪乾癟的一笑:「算啦!韋亦玄賊的很,讓他耍成詭計,要逮他恐怕沒那麼簡單,你
們還是往下追,我去逛逛,能追著就追,追不著,也好逼他暫時不敢現身而調頭找你們麻
煩。」
阿三道:「如果你追上了呢?那老賊現在混身都是寶。」
小邪自得的聳聳肩:「大不了逃嘛!呵呵……天下還沒人追得上。」
阿三曖味笑著:「我知道,我問你的意思,就是在暗示你;如果我跟你去,就不必逃
了!你懂我的暗示了沒有?」
那股表情,逗得小邪都想笑。
「你那什麼暗示?」小邪捉狎道,「我是懂得你在暗示!去了就不必逃,不過……」
阿三霎時滿意而笑:「嘿嘿!暗示成功,以下的『不過』不必多說,別理阿四和小七,
他們反應太慢了,只能去找羅嘍混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8 10:01:08
也以為自己能去,小七和阿四也爭著想去而增加小邪的困擾。
「不過你的頭啦!」小邪狠狠摑他後腦勺,打得他往前栽,而莫名其妙。小邪才呵呵笑
起:「你去了,被韋亦玄一劍穿肚,你當然不必逃了!你的暗示只能起這個作用;給我留
下!省得我被你拖累了!」
阿三苦笑不已:「罷了!太高深的暗示。通常都會被人誤解的。」
眾人為之一笑。
小邪笑意仍濃,但也不想耽擱,已道:「你們救下老頭以後,就調頭擺好陣勢,我若找
到他,被迫急了,會往回跑。」
阿四拍拍胸脯,大打包票:「放心!我那尊紅夷火炮保證轟他個稀爛!」
不敢耽擱,雙方已分頭追尋而去。
小邪目的只在「趕」人,以便讓韋亦玄躲得更緊而使小七他們救人能順利。另一個目的
──他想試著引出韋亦玄。所以自甘以身涉險,單獨往反方向搜尋。
追掠間,他不時大呼小叫,以能達到更大效果。
破曉朝陽已穿射雲層,那萬道金光閃閃似如盈亮晶潔利劍,毫不客氣的截向叢林山峰,
已然將陰沉晦暗透掃殆盡。
「天已亮了……」
在高峰如劍的小邪,望著朝陽舒活金光投在雲間冉冉升起。感受一絲舒暢之餘,亦覺得
追得夠遠,該休息了。
目光掃向四處插天山峰,突又怪異的笑起:「神經病,那有人如此找法?猛撞深山?現
在連身在何處都搞不清!」
自我解嘲的笑著,準備轉身掠下山峰。
就在他轉頭之際──一尊碩大黑影已筆直立於遠處凸於地面桌大圓石。黑影已昂頭大笑。
「是你!韋亦玄!」
小邪內心掀起的是一陣喜悅,終究還是把他給引出來。不禁扯下腰間紅繩,擺出架勢,
準備應付任何突變。
韋亦玄狂笑過後已漸漸走近:「楊小邪你還是追來了!」
小邪奚落道:「你那些鬼把戲只能去騙三歲小孩!實在不怎麼入流。」
韋亦玄狡黠奸笑幾聲,聲音仍是平平靜靜:「老夫不想騙你,否則也不會來找你!」
「噢?這麼說,你有意和我較量一番?」
「不錯!」韋亦玄道,「老夫近幾年,幾乎都在想法子對付你!如今有了萬全準備,不
試上一試,又怎能甘心?」
「你的萬全準備就是綠帽子,烈火劍和黑血針?」
「不錯!綠柳絲可以防你飛刀,烈火劍可以破你利器,黑血神針雖不能毒死你,卻也可
以暫時麻痺你身上被刺中的部位。」
小邪一番陶醉地笑著:「噢?我不曉得我還是這麼一位難以對付的人?」
韋亦玄淡然道:「老夫並不輕敵,而你的確也有過人之處,連我自認無堅不摧的烈火
劍,你都能弄個纏天七縮扣來克它,像你這種對手,實在也難找,若能殺了你,任何犧牲都
是值得的。」
小邪更感得意:「既然我有克你寶劍之物,你還敢來找我?」
韋亦玄道:「別忘了我又得到黑血神針,隨時可以冷不防的給你扎上一記。」
小邪捏捏紅繩,對黑血神針他亦感到甚為忌諱。邪邪睨了幾眼:「你故意焚燒茅屋,就
是想引我替你困住天靈教主而奪得神針?」
韋亦玄黠笑幾聲:「不錯,你做得很好!」
小邪一陣癟笑,雖然他明白韋亦玄故意遣孫魯帶走歐陽不空,以及引燃茅屋,是在引自
己去對付天靈教主,來個借刀殺人。但謀奪神針一事,他可一直被蒙在鼓裡。
如此不明不白的被人利用,對他來說可真不容易,難怪他笑得如此癟。
故作狡黠狀,他道:「我這麼做,也是想引你出來,再來個痛宰!結束你罪惡的一生!」
韋亦玄淡然一笑:「如此來說,我們是相互利用了?」
「不對!」小邪戲謔道,「只有被宰的那人才是被利用者!」揮揮手中紅繩,「我就是
專門宰你的人!來吧!我會讓你死得很痛苦。」
「不急!」韋亦玄道,「既是要死,也要死個明白!」他問,「老夫一直不解,這一切
已可說天衣無縫,你為何還會懷疑到我身上?」
小邪聞言已呵呵得意直笑:「你那什麼計劃?簡直漏洞百出!笑死人了!賠了全部家
當,還自以為功夫到家?」
韋亦玄盯著他,只是淡然笑著,他來此目的,除了殺小邪,最大目的就是想弄清楚毛病
出在何處,以免將來重蹈覆轍。
小邪捉狎笑夠了才道:「好吧!本帶主得意事不說出來,倒也心不甘情不願!你想知道
那一段?」
「就從神仙島開始,當時你已懷疑我了?」
「當然!第一,如果你當真被困神仙島十幾年,為何我開雜貨時,你見著我而會避開?
第二,你說是被黑巾裡面人打昏,除了名字以外,什麼都不記得了。哼哼!名字忘記了,也
許島上的人會告訴你,但你記憶已失,又怎能記得是黑巾裡面人打了你?還知道被對方三招
之內就撂倒?你的記性還蠻不錯的嘛!呵呵……」
小邪笑的更是諧謔。
韋亦玄恍然大悟之餘,也只能苦笑了,沒想到自己以為應付得很好,還是出了紕漏。
不久他又問:「可是你卻一直認為江振武是黑巾使者?至少在他活著之前,你是如此。」
「不錯!」小邪道,「本來我差點被你給騙過去了。但江振武臨死前卻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他說他是個放羊的人!」
「放羊的人!」韋亦玄不懂此話有何暗示。
小邪得意道:「這話就表示他想說實話都沒人肯相信,而且他又說有苦衷,說了也沒人
會聽!嘿嘿!只有我會聽!你要怪就怪他要死都還扯了你一腿。」
韋亦玄情不自禁的抽動全身肌肉,繃緊緊的迸出聲音:「江振武這畜牲!」
「嘿嘿……不只是他,連渡永天在跳崖之前也說了一個『武』字,那時以為它代表著江
振武!後來想想,才知道他要說的是『武林第一大堡』那個『武』字!這不就是飛龍堡主
嗎?」小邪捉狎直笑,「事情加加湊湊,任你韋亦玄多『玄』多『詭』,我還是照樣把你揪
得死死!」
韋亦玄無話可說了,他已感覺出想保密,只有深藏在心頭,他人永遠靠不住。他也覺得
無論計劃如何周詳,總是會有那種意想不到的漏洞。對常人來說,可能起不了作用,但對小
邪此種聰穎已然達到無可想像地步的人,漏洞簡直就像掛在眼前那麼清楚。
小邪說的起勁,更是狡黠:「你以為我開通吃館是鬧著沒事幹?告訴你!我是專門在那
裡等你上勾!」
「你……」
「我?我很聰明的!」小邪睨眼邪笑,「你最近不是被迫得很慘?你的手下不是被阿
三、阿四打得很慘?那全是我開通吃館的結果!」
「你早就布下了餌?」
「哪裡!」小邪聳聳肩頭,「你和天靈教不是為了『玉觀音』而搶得頭破血流?我這麼
一公開玉觀音武功,你們豈有不來之理?所以我暗中在門徒身上弄了一種藥,就是為了準備
今天追蹤打狗用的!
韋亦玄整個人已不自在的再次繃緊,他一直以為小邪只是好玩,開此館亦在於逃開武
林,是以對他全然採取不惹為安的態度。而全太原城的人都差不多學了通吃館武功,自己派
人去學,根本談不上有被拆穿之慮,那想到小邪為的不在於「拆穿」而是「追蹤」,自己這
個當,吃得實在嚥不下喉,已噎得無話可說。
難怪小邪在歐陽不空被他逮住之際,會走得如此乾脆,原是有備而來。
小邪戲謔又道:「說真的!當初我還只是想對付天靈教,但後來才發現你和王山磔有串
通,相密謀造反,所以連你也一起給揪出來。」
「你又如何知道我和王山磔有串通?」
「是因為『南海神仙』!」小邪得意道,「當時王峰用它來暗算我,我就聯想江振武與
你有關,事後又在太湖江府見及此處已被飛龍堡所佔據,已從懷疑而漸漸肯定;接下來就是
一連串的大鬥法,結果證實你並不怎麼聰明,從頭被我耍到現在,過癮!過癮!真過癮!」
心頭撞起那股怨、那股恨,那股不甘已攪得韋亦玄身軀抖顫,雙目暴駭青光,當真是被
人從頭耍到尾。
狠厲的已迸出聲音:「可惜你今天就得躺下,躺下的結果就是輸──」
暴喝聲起,長劍出鞘紅亮劍身迎著燦燦金光,渾化成萬盞綻放迴旋菊花般的光輪,罩吞
宇宙,劈開太極,溶於流動氣層中,不見形影的暴射而去。
「奶奶的!說打就打!」
小邪一陣眼花,已猝覺劍氣逼得遍體生寒,不敢怠慢,纏天索亦揮旋而起,幻成靈狡紅
蛇快捷的滾鎖那道光輪。
啪然巨響,纏天索柔勁已扣去不少劍氣,韋亦玄身形為之一窒。就在此時,他左手已翻
出慘漆漆、黑森森細如牛毛之黑血神針,幻化一抹流光,戳向了小邪左腰。
小邪倒有自知之明,不敢硬接,猛扭腰際,人已驚往左側,輕而易舉的避開要命神針。
他不打了!照計劃進行,想引韋亦玄去當炮灰,招招手:「拜拜!」人已往山下掠去。
「別逃!」
韋亦玄狂喝出口,驀然掠身追前。然而只追及兩個起落,十餘丈遠,突然止步,不再追
趕。分明已識破小邪詭汁。
小邪眼見他不再追趕,亦轉過身軀,呵呵笑道:「你也會怕?空有一身寶,一點都不管
用,好似在收破爛的?來呀!我不跑!誓死決戰到底!」
左手猛招,似在逗小狗般,非得逗火韋亦玄而後始甘心。
韋亦玄倒甚能忍:「若不想上你的當,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跟你走!」
小邪見及他如此沉著,心知再逗也是枉然,無奈的攤攤手:「你不是說非得叫我躺下?
現在怎麼不追了?是不是要搬張床讓我舒舒服服的躺下?唉呀!別招待的那麼周到,長劍插
入我心窩不就得了?」
韋亦玄仍是不動,冷笑不已。
「好好好!你不走,我只好拖著你走了!」
小邪當真想把他給拖回去,話方說完,紅繩猛然又掃向韋亦玄,人也攻了過去。
韋亦玄早有準備,長劍狡猾如毒蛇,不時撥著紅繩,亦未像方才一味猛致,似在等待最
佳時機,再施以煞手。
小邪則一心想拖纏他,而又不敢太近身,以免遭受黑血神針暗算,全然採取游鬥。
兩人就此似戰非戰的纏鬥著。
匆匆半刻鐘已過,雙方已交手五十餘招,小邪吃在無護體寶衣之虧,身上被劃了幾道不
算沉重血痕。
他突然想及烈火劍雖厲害,總該有個限度,若以巨岩塊猛砸,多多少少有抑製作用。再
則,繩頭纏上岩塊,不但可以增加威力,使用起來也不會因重量過輕而靈活度不夠。
心一想定,立時暴喝,紅繩直搗韋亦玄臉面,身形拔高三丈,一個觔斗,直往連著平坦
地面而峭聳的崖面射去。雙手十指如勾,硬戳入硬巖。猛然戳下半節身軀大小的岩塊,奇快
的收回另一頭繩索,纏於其上。
此時韋亦玄烈火劍已從下往上衝至。
「嘿嘿!什麼烈火寶劍?看我的尚方寶石!」
抓起岩塊,利用其纏著的紅繩橫擋於烈火劍勢。卡然一響,烈火劍因受力過巨而抖顫,
震得韋亦玄虎口發疼而倒掠退去。
小邪呵呵黠笑,飄落地面,揪著紅繩,像流星般旋著:「如何!這號夠大了吧?若不滿
意,還可以再換!」
耍岩塊,得用兩隻手,方能靈活運用,但為防及繩索落入韋亦玄手中,他已將另一頭纏
回腰際,雙手握繩,不可一世的攻砸韋亦玄。
韋亦玄那知小邪會來這招?輕兵器在巧,而重兵器在於力。如此一來,自己烈火劍在無
法劈碎岩塊下,弄得十分狼狽,節節退向山峰另一頭,呈桌角形巖面。
巖面右側則為懸崖,前方及左側全然是聳高峭壁,已阻住韋亦玄退路。
小邪反敗為勝,樂得飛了心,嘴巴快笑得合不了口。
「嘿嘿……你見過通吃幫最厲害的武器是什麼?呵呵!不是浪子三招,不是第二把飛
刀,而是大呆!你現在後悔了吧?」小邪戲謔叫道,「看這招『大砸蛋』!」
石塊嘯起刺耳勁風,化成一座巖牆,似如火山爆發那噴落足將大地擊沉之岩塊,昏天暗
地的砸向顯得渺小的韋亦玄。
然而他只想戲耍一番,砸劈之餘,總留那麼一點丁空隙,以讓韋亦玄閃躲。
岩塊過處,韋亦玄猛挑劍尖,想以蠶食方法毀去岩塊。紅光泛過,叮地輕響,岩塊已被
削去無傷大雅一角,他卻被逼得落地打滾,處境甚為狼狽。
小邪不等岩塊砸地,已將其扯回,旋風再轉,又已砸了過去。笑得又黠又謔:
「再看這招『霸罩烏龜』!」
韋亦玄人未爬起,「霸!」又壓頂,只好再滾,卡然已撞至巖壁,逼不得已,只好挺劍
運足十成功力,猛往岩塊砍去。
叮的脆響,岩塊已被逼回,韋亦玄右手虎口頓然裂痛直貫心窩,痛得他差點握劍不穩,
勉強的爬起,靠於兩片巖壁夾角處。
小邪諧謔直笑:「怎麼樣?本幫功夫厲害吧?方才讓你追,你不追?現在想追都來不及
了。告訴你!我漏斗神沒那麼簡單的!呼天喚地,無所不能,對你這藏頭露尾,縮頭縮腦又
戴綠帽子的老烏龜,只須一把大呆就夠啦!」
突然又喝:「再看這招『呆極大發威』!」
岩塊如炮轟彈丸,似如天外隕石墜地,磨出碎片竟也幻成火花似的隨著岩塊爆裂四竄,
已直搗韋亦玄。那股勁道已然化天地之神力,足可摧毀一切。
韋亦玄繃緊肌肉,奮力衝往高處,能避開已是萬幸,那還敢抵擋。
就在人影竄動之際,轟的暴響,遠比韋亦玄想像的還要快速,岩塊已砸向峭壁,震得碎
石紛飛,山峰隆隆抖動。
小邪得意的轉身,目光迎向飄落前方不遠的韋亦玄。
「如何?我希望你要習慣我的威力,我一向罩得住的!」突然大喝,「再看……咦?呆
怎麼變重了?……」
扯不動紅繩之下,他已轉身瞧往巖壁,霎時似被瘋狗咬了一口,驚切急叫:「糟了!」
雙手像掉了魂般猛扯、猛拉!那股急切,恐慌而癟透的心情亂攪和著。或許不小心掉入
熱鍋的螞蟻,恐怕也只是此種心情吧。
「不小心」小邪已用力過猛,將岩塊嵌入了那兩片巖壁交界,本就有七寸寬裂縫的巖縫
中,扯不動了。
更慘的──他還將另一頭繩索纏在自己腰際。想解,都得花點時間。
「什麼嘛!不可能嘛!怎會如此?怎會纏住自己!」
小邪癟叫透頂,反而呵呵而笑。他那想得著自己這招「呆極大發威」會逼得「呆!」傻
憨憨的撞向巖壁而嵌著了?
韋亦玄見狀已囂狂黠笑:「楊小邪,這叫作繭自縛,風水輪流轉!」
一個欺身,烈火劍如千萬條毒蛇獠牙,像要將小邪全身嫩肉給撕爛般噬了過去。
小邪現在又和困於佛殿那幕情景一樣,想走都走不脫。還好嵌得不高,身形往後退去,
兩丈餘長繩索還可拎出一節當武器,以封掉韋亦玄那把烈火劍,暫時保個平安。
能保平安,毛病又來,一副老成規勸模樣:「這是休息時間,你幹嘛不休息?呆會兒上
班時間又到,你受得了嗎?」
韋亦玄狂笑:「老夫殺了你,再休息也不遲!」
劍勢更猛,逼得小邪節節敗退,但仍無法將其手刃。
小邪無奈輕歎:「好吧!你要違規營業,我也管不著你了!」
喝喝叫了幾聲,身形已亂竄,想藉著不同方位角度以扯下繩索。但也只能在兩片峭壁夾
角中閃左閃右,活動空間並不大。
韋亦玄一心想手刃小邪,仍不肯放手,連人帶劍追著小邪左右晃閃著。
小邪閃出興趣,又想捉弄他,見其閃左,即避往右邊,見其往右,又趕忙掠左。
如此一來,兩人似又在較量心智與反應。
「你左?我右!快點啊!怎麼笨手笨腳的?」
小邪呵呵直笑,耍得不亦樂乎。
韋亦玄則已火冒三丈,硬是奈何不了小邪。
足足僵持了半刻鐘,仍未能奏效,逼得他牙齦直咬,怒氣更甚。
驀然他已掠往左側,長劍猛刺小邪,而小邪已快速回掠右側,捉狎直笑著:「唉呀!右
邊才對嘛?師父講了那麼多遍還不會,我的右邊就是你的左邊,我的左邊就是你的右邊!我
往左,你就要往右,再偷轉左,我又往右……」
他猛念著「左右」兩宇,倒似在繞起口令。
韋亦玄一劍刺出,用力過猛,已撞上巖壁,怒意更熾,厲喝一聲,左手推向巖壁,人已
在右側射去,攔劍就往小邪腰際砍去。
小邪早有準備,見狀,狡黠笑著:「你往右,我就往左……」
驀然韋亦玄長劍又倒刺左側,人也往回掠。
眼見劍鋒快貫穿小邪胸口。小邪突然大笑:「你上當了!」
他已往右掠回。
韋亦玄雙目暴也青光,梟狂大笑:「你才上當了!」
倒身回劍,更快於前次刺向右側小邪「齊門」要穴。
小邪笑的更狂:「想耍我?還早!」
身如幽靈又已掠向左側,正想欣賞韋亦玄因煞身不住,可能撞往右巖壁時,倏然背心一
麻,嚇得他尖叫出口,整個人已僵直。
「黑血神針!」
韋亦玄身形突然回轉,一把利劍已直往小邪心窩刺去。那股因詭計得逞之獰笑,已暴沖
九天雲霄。
小邪哪能知曉韋亦玄會將神針插在巖壁上,再耍詭計將自己騙向左側而遭了暗算?
身軀一麻,利劍就快刺著心窩,情急之際──無堅不摧之第二把飛刀已射向劍尖。
那無人知曉它來自何處的飛刀,威力仍是無與倫比,已然將劍尖撞偏三寸。
刷然脆響,小邪胸口已被斜切五寸長,深及內腑的血痕,翻裂紅肉粹著乳白色細長纏錯
之脈經蠕動著。
刺心之痛已喚回麻痺身軀,小邪裂暴嘶吼,顧不得傷勢沉重,揪著手中紅繩猛勁纏向韋
亦玄,整個人已抱勒而去。
紅繩繞過韋亦玄背部,小邪已撞倒他,兩人落滾地面,愈滾繩索愈多,已將兩人纏得緊
緊,除了雙足尚能移動之外,上身可說已無法動彈半寸。
韋亦玄那曉得情況轉變會如此之快?一個失算已被滾個正著,莫說想掙脫,就是想舉劍
劈斬小邪都心有餘而力不足。然而他還是不斷的掙扎,以期能有奇跡出現而掙脫。
小邪滾落地面之際,已然近乎瘋狂,只想纏住韋亦玄,只想扯脫巖面紅繩,暴喝厲吼,
連同韋亦玄已撞向嵌住繩頭之巖壁。
啪然巨響,巖壁已禁不起撞擊而崩裂,嘩啦啦又已牽動不少它處岩塊,大小雨點般狂墜
往地面,更將地面給砸得連崩帶塌,全往萬丈深崖落去。
小邪與韋亦玄也摻雜於亂石之中往下墜。無立足之地,無掙脫之力,只能往下墜,墜往
深淵。
韋亦玄臉色已發白而昏眩,那高速下墜而吊懸內贓於胸口之沉悶令他想嘔。
小邪卻露出了一絲得意而捉狎笑容,
「如果把你墊底,我勝算很大!呵呵……」
也只有他,在此時還能笑得出來。
岩塊紛落,由急促而趨歸於平靜。
人與石,全沉消於深不見底而籠罩一片濃霧之深淵。
水月樓為北京第一大酒樓。共有四層,每層可設宴三百桌,狀如高塔,美輪美奐,媲美
皇宮。
熟悉聲音已囂狂的傳出,引起食客個個側目,他還是肆無忌憚。
在第三層左側靠窗那張圓桌已坐了不少男女老少,還有兩顆亮和尚頭。
歐陽不空、朱陵、小丁、阿三、阿四、小七、蕭無痕,他們正聚精會神地聽小邪在扯得
天花亂墜。
「你們不知道啊──當時他偷偷將黑血神針藏在巖壁,我故意這麼一撞,然後故意讓出
胸口被他殺一刀!然後我就拎住他的頭,給他幾個巴掌,再得意輕笑,誰知那山崖松得很,
就這麼垮了……」
「後來我想想,很久沒洗澡了,就往崖下跳,韋亦玄不敢,我一氣之下就把他困起來,
悠哉悠哉,騰雲駕霧般往下飄……」
小邪說得口乾舌燥,又灌起幾口酒,袖口猛擦嘴唇又道:「誰知道他那麼不濟,還沒到
底……就嚇得屎尿直流,昏了過去……」
「在落水之際,我活活灌他幾口水,沒想到他那麼不管用,竟然噎死了!我只好自己玩
水啦」
阿三道:「那你為何躺在水中裝死?還要我們在殺了孫魯,救了老頭兒之後才趕至;把
你撈趕來,還昏沉沉的?」
「這個嘛……」小邪笑得甚是神秘,「我在睡覺嘛!那有人睡覺不昏昏沉沉的?」
他又道:「我有在水中睡覺的習慣。」
阿四稍帶狎謔:「你睡覺還要背個砸爛臉的死人?」
「呃……」小邪黠狡靈目一動,「那是墊底的!我覺得在水中睡覺,這樣最舒服了。」
小丁輕輕含笑:「你好厲害,不過……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什麼事?你說!我漏斗神無所不能!包你無事不通!」小邪拍拍胸脯,儼然一副大將
軍威風。
小丁嬌笑道:「就是……你如何纏住了韋亦玄?……你能試一次讓我們瞧瞧嘛?……」
「當然可以!全不是蓋的!」
小邪抓起腰際紅繩,就往身軀纏去。突然感到少了一人,不逼真,隨即瞄向阿三:「你
來幫我!」
阿三搖頭,瞪眼:「我才不當死人!柱子那麼大,你找它好了!」
他指著小邪左後方靠窗那支一人合抱粗之漆紅石柱。
小邪無奈的瞧往石柱:「好吧!反正死人也不會動!勉強啦!」
走往石柱,已撂起紅繩猛往身上纏。眨眼間,上半身已如纏籐椅般困得緊緊。
小丁輕笑:「你的手……當時也是如此?……」
小邪突然發現還有一隻右手,立時乾笑:「不不不!當時是用滾的!怎麼可能還留一隻
手?你來幫忙!快!」
「噢……」
小丁輕步走前,幫他纏妥:「要打結?」
「當然要!否則韋亦玄早溜了。」
小丁替他打好結,然後呵呵笑道:「小邪幫主,我終於瞭解了!」
小邪威風八面道:「你終於瞭解本幫主無所不能吧!」
小丁搖頭輕笑:「我終於瞭解你為何會被撈上岸,原來是無法走脫吶!」
「誰說的!我要走了!誰也攔不了我!」
「那你自己走吧!我好累,想先回去休息了……」小丁淡然笑著,走回原位,準備收拾
東西離去。
小邪猝然已明白上了大當,立時急叫:「喂!你們不能留下我啊!」
眾人故意想殺殺小邪威風,已然含笑起身,都已離座而去。
小邪更急了,「喂!我是大幫主啊──你們不能見死不救啊──」
阿三回頭呵呵笑道:「小邪幫主,你好好睡!等你睡飽了,我再來撈你!」
「阿三你胡址!那有人睡覺還會說話的?」
阿三輕笑:「那有人睡覺要綁著死人的?」
說著,已隨眾人離去。獨留小邪在此做有生以來最癟、最可憐的掙扎。
「喂──你們怎能棄人性命於不顧?如此殘害民族幼苗──」
「各位大官貴人!我是楊小邪啊!是鼎鼎有名的發威大將軍啊!快幫我解開繩子……」
「豈有此理!求你們,你們不給面子?看我如何拆了你這棟水月樓──」
從此以後,水月樓只剩下兩層。只因它冒犯了「發威大將軍」。
瑞雪輕撤太原城,一陣爆竹聲響起,「通吃館」已再度開張。門庭若市,生意興隆。
只不過那些弟兄全被綁了七天七夜,精神差了點而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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