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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李涼] [酒狂任小賭][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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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7:54:48
標題:
[李涼] [酒狂任小賭][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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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萬寶拍賣大會
第02章 賭國三花
第03章 初見飛雪
第04章 小飛飛
第05章 笑鬧童子
第06章 叫花雞
第07章 巧建山莊
第08章 酒國逢知己
第09章 游龍醉丐
第10章 決戰死亡谷
第11章 萬年血參
第12章 崖底奇緣
第13章 鬥酒詠梅
第14章 快樂的新年
第15章 殘酷的特訓
第16章 百蛇宴
第17章 釋佛梵吟
第18章 鬼眼魔刃
第19章 被竊的初吻
第20章 終南山之變
第21章 冰雪銀城
第22章 大戰章魚精
第23章 風流和尚
第24章 果報金童顯神威
第25章 血戰三盤山
第26章 巧計識元兇
第27章 寒玉血紋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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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7:59:46
第01章 萬寶拍賣大會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提起開封府,就不禁使人想起宋朝仁宗年問,那位廉明公正,不畏權勢,能斷陰陽
的包青天……包拯。
儘管有人尊稱他包龍圖,也有人背地叫他包黑頭,更有人指他為包大膽--說到大
膽,那倒一點不假,就拿幾件膾炙人口,百熟能詳的案子來說,像怒斬不認前妻的駙馬
陳世美,大義滅親鍘包勉,夜審郭槐,審烏盆等等。若是換了旁人,憑一個小小開封府,
膽敢雞蛋碰石頭。
包黑頭就敢,你說他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不管怎麼說,開封因出了個包公而聞名天下,它也因而繁華熱鬧起來。
華燈初上。
只見行人熙攘,穿梭於三街六市。
突然間,人潮一陣驚亂騷動,紛紛閃避,不知從哪兒連擠帶撞地冒出三個小鬼來。
他們自然不是青面獠牙、披頭散髮的厲鬼,只是三個小不點。有個婦人被其中一個
踩了一腳。痛徹心肺,不由地怒罵道﹕「小鬼,你設長眼睛?踩得老娘好痛苦」叫他小
鬼並不過分,誰叫他只有十來歲,又踩了那位老娘的三寸金蓮,不罵他小鬼才怪。
小鬼自知太冒失,忙鞠躬賠禮道:「對不住,對不住,小鬼不是有意的,踩了老娘
的腳,請老娘多多原諒。」
那婦人聽這小鬼連聲稱她老娘,又見他長得一張清新可愛的娃娃臉,頭頂扎個沖天
辮,一副精明討人喜歡模樣,心裡的氣早消了大半。
剛說聲:「沒關係啦……」
小鬼卻把眉頭一皺道廣哎喲喲!你這位老娘的腳還真硬,把小鬼的腳板梗得好痛,
敢情老娘的老腳上……「老娘一聽之下,臉可又變了,伸手一把抓住小鬼頭上頂著的沖
天辮,怒問道:小鬼!你說老娘腳上怎麼了?」
人群裡有識得這婦人的,心知她是東街口盛記當鋪的老闆娘,出了名的二頭母老虎。
她娘家姓潘,取名玉蓮,雖然跟風流成性的淫婦潘金蓮,名字中問只差一個字,一
個是金一個是玉,卻八桿子挨不著邊,扯不上一點關係。
但是有一點卻是不謀而合,她們都是不甘寂寞的女人。
潘玉蓮已是徐娘半老,憑著那所剩無幾的風韻猶存,居然不讓鬚眉,成天在外拈花
惹草,玩那紅杏出牆的把戲。
吳老闆不是武大郎,趕巧他也有季常之癖,只是他比較聰明,有了武大郎被潘金蓮
在藥中下亨,慘遭毒斃的前車之鑒,所以特別謹慎小心_,無論大小病,硬是吃了秤鉈鐵
了心,絕不吃潘玉蓮為他煎的藥,以兔重蹈武大郎的覆轍,落個七孔流血而亡。
反正綠帽子戴慣了,習以為常,也就無所謂了,但是人言可畏,街坊鄰居的閒言閒
語,傳到吳老闆的耳朵裡,實在不是滋昧。
尤其前些日子,一個促狹鬼上門佯作典當,開門要一百兩銀子。吳老闆問他要當什
麼,他裝模作樣的,將一個布包送上高高的櫃台。
吳老闆問他包裡是何物,他笑而不答。哪知吳老闆打開一看,差點沒氣昏過去,原
來布包裡竟是一頂綠色官帽。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事經那促狹鬼一宣揚,很快就傳遍整個開封,成為市
井的笑談。
吳老闆這下可發了狠,決心來個捉姦成雙,以雪前恥。
這天傍晚,潘玉蓮又打扮得花枝招展,佯稱去逛街。前腳剛、一出門,吳老闆後腳
就跟了出去,一路悄然跟蹤,發現老婆登上了一座小樓。
吳老闆火冒三丈,暗罵道﹕「賤人,今日總讓我逮個正著了吧!」。
可是繼而一想,姦夫萬一是個孔武有力的壯漢,憑自己跟武大郎差不多的身材,又
從未習過武功,這個奸能捉得成嗎?
奸是非捉不可的,既不能力敵,只有用智取。
別看吳老扳貌不驚人,肩不能挑擔,手不能提筆,但肚子裡的歪點子倒不少。
他靈機一動,花了兒十吊銅錢,在附近找來一批頑童。由他發號施令,一聲令下,
立即在小樓四周點燃干稻草,使濃湮瀰漫,一面齊聲大叫:「著火啦!著火啦!」
果然不出所料,小樓上一對正在銷魂的男女,信以為真,嚇得魂飛天外,雙雙衣衫
不整地破窗而出,跳樓逃命,結果潘玉蓮扭傷了腳筋。
這一下扭得不輕,足足在床上躺了個把月,出門走路時仍是一拐一肢的,有人見了
問她腳怎麼了,她一時情急,脫口而出,說是腳上長了凍瘡。
她忘了正值六伏天,腳上長凍瘡豈不邪門。
這一來,她腳上長凍瘡就成了家喻戶曉的笑話。
小鬼是言者無心,潘玉蓮卻是聽者有意,犯了她的大忌。
潘玉蓮認為小鬼是存心損她,不由地怒從心起,豈能輕易甘休。
小鬼被她一把抓住沖天辮,眾目睽睽之下,認為有損他的顏面,也不由地怒道:
「好個死婆娘凶個什麼勁,再不放手,小爺可不客氣了!」
跟他一道的兩個大小鬼,年紀只不過稍長幾歲。小小年紀,居然又是腦滿腸肥,挺
著個大肚皮,活似兩尊小彌勒佛。
更絕的是他們長得一模樣,大概是一對孿生兄弟,否則必有_個是「仿冒品」。
他們一直咧著嘴在笑,不知是有侍無恐,看準小鬼必然有驚無險,足以獨力對付那
女人,還是幸災樂禍,存心看那小鬼出洋相。
總而育之一句話,他們是決心置身事外,袖手旁觀;這時駐足而觀,看熱鬧的人愈
來愈多了。
潘玉蓮不愧是出了名的母老虎,怒斥道:「你這有木養沒人:教的小鬼,老娘今天
非好好教訓你一頓不可。」
右手緊抓沖天辮不放,左手疾揮,狠狠丁巴掌朝小鬼臉上捆去。
小鬼再不採取行動,他就是白癡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潘玉蓮的一掌,眼看就要摑個正著之際,突見他向下一蹲,
同時把頭猛向後一甩。她抓佳沖天辮撒手不及,竟身不由主,被拋起半空,直朝圍觀的
人群飛去。
想不到小鬼的沖天辮,居然如此厲害。
「啊……」驚呼聲中,潘玉蓮飛身摔落人群,跟幾個看熱鬧的撞跌作一堆。
一片驚亂中,小鬼急向兩個同伴招呼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兩個大小鬼一聽,如夢初醒,忙不迭跟著小鬼,撒腿飛奔而去。『一目氣奔至東大
街盡頭,末見後面有人追來,三人始如釋重負,鬆了口氣,將腳步緩了下來。一個大小
鬼忽道:「小師兄,你究竟知不知道地方,別帶著咱們,像沒頭蒼蠅似到處亂飛呀!」
他分明年紀大上好幾歲,竟稱小鬼小師兄,豈不有些怪哉?
另一個接道:是啊!小師兄,你跟咱們一樣,從未來過開封……「小鬼自負地道:
笑話,師父指點的路徑,我倒著都能背得出來。」
大小鬼不信道:「少吹牛!」
小鬼眼皮一翻道:「你們聽著,牌招到看可就,丈三出不走直,巷長條一第進轉左,
街小條兩過穿右向,頭盡到走,街大東到找,城封開進。」
唸經似的念畢,又補充一句道:「聽懂了沒有?」
兩個大小鬼滿頭霧水,聽得莫名其妙。
其中一個向另一個道:三寶,你聽懂了?「披喚作三寶的茫然播搖頭,反問道:
「四平,你呢?」
四平憤聲道:「誰要能聽懂,就是這個廣說時伸手作個烏龜狀。小師兄不悅道:
「聽不懂是你沒學問,怎麼可以出日傷人,別忘了我是你們的師兄,簡直目無尊長,不
知敬老尊賢。」
好個小鬼,居然老氣橫秋,擺出一副教訓人的嘴臉。
四平辯道:「我又不是罵你。」
小師兄反駁道:「怎麼不是罵我,我懂呀!」
三寶道:「少蓋!你剛才說的要能算人話,我就情願當這個!」
說時也仲手比作烏龜狀。
小師兄笑道:「好,你們仔細聽著,方纔我是倒過來說的,現在順著說那,就是進
開封城,找到東大街,走到盡頭,向右穿過兩條小街,左轉進第一條長巷,直走不出三
丈,就可看到招牌,這該聽明白了吧!」
三寶`四平不禁面面相覷,他們在這位小師兄面前,似乎只有甘拜下風,永遠佔不到
他便宜。
小師兄更得意笑道廣凶平,你是什麼?「四平不得不認輸,又伸手比作烏龜狀,強
自一笑道:「我是這個,成了吧!」
三寶心有不甘道:「小師兄,如果你帶錯了路,又怎麼說?」
小師兄永遠不吃虧地道廣四平既是王八,我這小師兄自然是王七羅嘍!
「三寶、四平一怔,只好相視苦笑。原來這小師兄叫任小賭,連名帶姓都是師父起
的。
十餘年前,黃河決堤,將兩岸數百里淹成澤國,小賭命大。被放在木盆裡,隨波逐
流三日三夜,僥倖被人發現救起,保全了一條小命。
救起他的不是別人,正是赫赫有名,被當時武林稱為賭國之鬼的陰勝。此人不僅武
功精深,賭藝更是神乎其技,堪稱一絕,天下無敵。
陰勝將這命不該絕的男嬰,帶返江南撫養,視同己出。由他身上所掛長命百歲金鎖
片背面,發現刻有一任字,心知必是任氏門中後代。自己既是以賭揚名四海,乾脆就替
男嬰取名為小賭。真是三句不離本行。
陰勝不將男嬰據為己有,仍冠以他本姓,這點確實難能可貴,絕非一般常人所能做
到。十餘年來,他們形同父子,卻以師徒相稱,陰勝不僅傳授了任小賭一身武功,也教
會了他各種賭技。
而十年前,與陰勝有生死之交的老友席良,突然不速而至,帶來了三寶和四平兩兄
弟。表明將赴一場死亡約會,生死難卜,特地千里迢迢趕來,將他們托付給陰勝。席良
一去不返,從此音訊育然。陰勝也收兩兄弟為弟子,他們雖比小賭大上幾歲,但入門較
晚,不得不屈居師弟,尊小賭一聲小師兄。這是無可奈何的,拜師學藝,就得按人門先
後次序排列,絕不可像黃牛買戲票亂插隊。
師兄弟三人這時正在東大街盡頭,不難找到右邊的小街。只是小街比大街反而更熱
鬧。原因是這一帶,有兩樣最吸引人的行業,一樣是賭,另一樣是嫖。走進小街,便見
到處儘是門前挑著大燈籠,寫著什麼蘭花院、迎春院之類的,招待川流不息的尋芳客。
更有一些花枝招展的流鶯,逢人就亂拋媚眼,甚至還有滿街強拉嫖客的。
可惜包大人已作古,如果他能在世,看到這種世風日下的情景,必然會大力取締,
來一次掃黃行動呢!
師兄弟三人身入其境,猶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路東張西望,目不暇接,直看得
眼花撩亂。所幸他們那身的穿著,並不起眼,尤其年歲太輕,似乎不是那些流鶯獵取的
對象。根本未看在眼裡,使他們逃過了糾纏。
穿過兩條小街,左轉進入第一條長巷,直走不出三丈,抬眼一看,果見一座巨宅前,
挑著兩隻大燈籠,使得|勺前那塊黑底金字卜發財賭坊的橫匾更為耀眼奪目。三寶欣喜
叫道:「就是這裡了。」
小賭面露得色笑道:「小師兄我沒帶錯路吧!」
三寶、四平哪有時問答話,兩人迫不及待,爭先恐後地向大門衝去。
不料剛到門口,就被幾個賭坊保鏢擋了駕。
為首的是個彪形大漢,兩眼一瞪,喝問道:「小鬼,你們想幹嘛?」
又被人稱作小鬼。
三寶、四平尚未及答話,小賭己搶步上前,手指大門上方橫匾,問道:「這是什麼
地方?」
六彪形大漢振聲道:「斗大的金字,你不認識?」
小賭道:「我當然認識,匾上是發財賭坊,只是懷疑它是否掛錯了地方。」
彪形大漢微微一怔,似乎尚未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怒問道:「小鬼,你這話是什麼
意思?」
小賭神色自若,從容不迫地道:「久恥發財賭坊,乃是開封城裡最大的賭坊,咱們
是特地慕名而來,既有賭客上門,老兄卻不讓進,還問咱們想幹嘛?除非是這塊招牌掛
錯了地方,你老兄不是多此一問嗎?」
彪形大漢又是一怔,狀至不屑道:「哦,莫非你們三個小鬼也想賭?」
小賭冷冷一哼道:「這裡門日又未掛出『限制級』,難道還規定多大年紀才能進去
賭不成。」
彪形大漢不禁搖頭道:「唉,這是什麼年頭,真是人小鬼大I」隨即又改變語氣道:
「小兄弟,我可是一番好意,看你們年紀輕輕的,最好別沾上賭廣良決離去吧!」
小賭氣憤地道:「老兄,你是怕咱們沒銀子賭?」
彪形大漢強自一笑道:「小兄弟,就算你們湊了幾個賭本,大概也來之不易。真想
玩玩,碰碰運氣,後街夜市那邊,有擺賭攤的」話猶未了,突覺眼前一亮,只見小賭巳
手持一錠足有十兩的元寶,遞向他面前來。
「這……這是幹嗎?」彪形大漢眼都發直了。
小賭笑道:「看門也是挺辛苦的,賞給你們買杯酒喝。」
彪形大漢簡直不敢相信,一個年僅十四五歲的小鬼,居然一中手是十兩銀子,莫非
他是送財童子化身?
小賭見他目瞪口呆,故意問道:「要不要?不要我可要收回啦!」說時故作欲將元
寶收回狀。
彪形大漢這可急了,忙地伸手接過元寶道:「要要要,誰不要沈是龜孫子。」
小賭又笑問道:「那咱們可以進去賭了嗎?」
彪形大漢臉上笑得像朵花似的,鞠躬哈腰道:「三位小財神旨請,請。」
小賭向三寶、四平一施眼色,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三人才一進前院,便聽得從大廳內,傳出陣陣呼喝。夾雜著一片喧囂嘩然之聲。
嘿!裡面正賭得熱鬧呢!
他們早己不禁技癢,迫不及待衝進大廳,只見廳中燈火通明,黑壓壓的人群,圍聚
著一張張大賭桌,在那裡賭得天昏地暗。
師兄弟三人置身其中,反而不急著賭了。只是東張西望,分別混在賭客中,到每張
賭桌先探探門路,看看行情,再決定豪賭的對象。
賭國之鬼陰勝一生最重視賭品、賭德,全憑賭技取勝,絕不容許賭詐,是以臨行之
前特別叮嚀,必須探查清楚,然後才可放手一搏,否則寧可不賭。
待他們確定這個賭坊,賭得很干凈,毫無問題之後,才選定目標,來至一張賭骰子
的大桌前。
這家賭桌客特別眾多,原來主持搖紅的莊家,竟是個極為出色的年輕姑娘,難怪賭
客趨之若鶩了。
單看她搖紅的手法,干凈利落,就知道是個行家。
小賭尚未走近,三寶和四平就像開道似的,雙雙搶在前頭,排眾而入,大聲叱喝道:
「閃,閃,閃,只賭十局的人來啦!「常跑發財賭坊的賭客,大都知道這是這家賭坊的
特別賭法。
所謂只賭十局,就是無論賭客選哪一種賭法,與莊家對賭。但不得超出或少於十局,
且每局賭資必須萬兩之上,多多益善,來者不拒。但如此豪賭,巳很久未曾出現。一聽
有人要只賭十局,圍在桌旁的賭客們,均紛紛讓開,想大開一次眼界。哪知定神一看,
走來的並非什麼豪客,只不過是三個小鬼。
有人立即意識到,他們是存心來攪局的。正待發作,卻聽女莊家開了日,以那銀鈴
般悅耳的聲音問道:你們可知賭十局的規矩?」
小賭巳來至桌前,輕描淡寫地道:咱們就是慕名而來,怎會不知道。「眾人一聽,
頓時嘩然。似乎大家均有同感,如此一個不起眼的小鬼,口氣倒不小,誰也不信他能一
局賭上萬兩銀子。其中已有人按捺不住,怒斥道:「小鬼,快滾開,別來這裡攪局,耽
誤咱們賭錢。」
小賭不屑地瞥他一眼,一副你算老幾的神氣。
眾賭客巳引起眾怒,紛紛叫嚷著:「小鬼滾開!」
「轟他們出去。」
女莊家雙手平舉,先好言安撫眾賭客激動的情緒,然後又向小賭笑問道:這位小公
子,你是真要賭?「小賭一本正經道:「不賭我來幹嗎?當真有攪你大姑娘的局不成!」
女莊家笑了笑,做個禮讓的手勢,道:「好,請坐。」
小賭毫不客氣,大刺刺地坐了下來。
三寶和四平則是一左一右,站在小賭身邊,如同在替他保鏢。
這時眾賭客已不再叫囂,連其它兒張賭桌的賭客,,也暫時歇手,紛紛圍攏過來。
二則,他們是久聞賭十局的豪賭之名,可惜從未親眼目睹,很希望今晚能大開眼界。
一則是看這三個小鬼,怎麼看也不像能一擲萬金的豪客。賭錢賭錢,賭的就是白花
花的銀子,到時候拿不出銀子來賭。不能空口說白話,看他們怎麼下台。
尤其發財賭坊,在開封城名氣極大,主要是這裡賭的公平。
童叟無欺,只要有本事贏,贏多少就拿多少走,賭坊還派保鏢護送到家,以策安全。
輸了的話,對不起,也是分文不能短少。
所以這是金字招牌。
因此,眾賭客抱著好奇的心理,靜靜圍在賭桌四周,決心看這場難得一見的熱鬧。
待小賭從身上掏出一疊銀鏢,每張票面都是一萬兩,大家才相信他是玩真的了。
女莊家向三人暗自打量兩眼。始輕啟朱唇,嬌聲道:「小公子貴姓『?」
「姓任。「小賭答的簡單。
「其它二位呢?」
「姓席。」
「不知道小公予喜歡如何賭法?」
「這個不急,我想先請教,你是不是那位名揚賭國的不敗觀音花翠媒花姐姐?」
「不敢當,不敗觀音只是大家起哄,隨口叫著玩的,小公子可別見笑。」
「呵呵!你也太謙虛啦!我聽說你十五歲就出道,迄今八年來,尚未曾逢過敵手。
我是專程來領教的。」
「哦?「花翠蝶微微一怔道:小公子要如何賭法?」
「十局,猜點數,你我各搖五局!」小賭提出賭法。花翠蝶毫不猶豫道:「沒問題,
我接受。」小賭正色道:「為了公平起見。咱們在搖完之後,不得再手碰寶缸,而由對
方另一個開寶如何?」
「這辦法非常公平,但花翠蝶略一沉吟後,始微微點頭道:「就依小公子的。」
小賭笑了笑,便對花翠蝶道:「賭金由一萬兩開始,累加上去,請花姐姐先搖第一
局吧!」
花翠蝶也不客氣,只見她左手抓起骰子,甩向空中。右手搖寶用的罩杯跟著往上拋。
罩杯就像長了眼睛般,準確無比地扣向骰子。接著花翠蝶右手再出,?一聲,罩杯已經扣
在托盤上,然後,花翠蝶緩緩離手。
「小公子,你該下了。」
「五點。」小賭毫不考慮地說道,並示意三寶開寶。
花翠蝶臉色微現訝異。三寶打開罩杯一看,四粒骰子,二個四點,一個三點,一個
兩點,果然是五點。
眾人幾時見過如此的賭法,當下鼓掌叫好。
花翠蝶有些後悔,未曾在搖骰子時稍用技巧。緊接著小賭接過了骰子和搖寶用的寶
缸。只見小賭右手倏揚,骰子卻只是緩緩射出,接著再抓起寶缸,同時拋向空中,追向
骰子。這招更神,只見罩杯跟托盤好像有手在托著,突然分開扣向空中的骰子。而罩杯
和托盤更在扣住骰子後,自動合蓋在一起,卸個身落回桌上,輕輕一跳。
眾賭客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大聲喝起彩來。小賭更是得意地回身揮手道謝,那可
是神光煥發,不可一世。花翠蝶待眾人歡呼稍停,才開日道:「六點豹子。」
賭場中,另一名莊家,將四杯一掀,眾人齊口又是一陣歡呼。
原來,托盤上四粒骰子,只有三顆六,一顆卻是麼。
如此一來,花翠花可又輸了一局。
花翠蝶方才醒悟,原來剛才寶缸落回桌子時,曾輕輕一跳,只這一跳,便將原來的
豹予,另外跳出個麼來。
她這個當上的很甘心,可見眼前這個半大娃子,確切是個賭國高手。
於是,花翠蝶淡淡一笑接過了寶缸,手法類似第一次的出手。當右手再出抄向空中
的罩杯時,右手靈巧地一翻一轉,方將罩杯扣回托盤上。
直到此刻,還可以聽見骰子在寶缸內仍的溜溜轉個不停。
待骰子停後,小賭緩緩地開口猜道:「么、二、三、四,各一顆。」
三寶一揭罩杯,果然又是被小賭料中,托盤上整整齊齊擺著么、二、三、四,四粒
骰子。
這三局下來,花翠蝶總算笑不出來了。小賭沒說啥話,只是接過寶缸,照第一次的
手法,完全不變地再使一次。花翠蝶極其小心的辨別著點數,心中不禁付道:「小孩就
是小孩,以為騙過我一次,就可以騙我第二次。」
心中不禁有氣,待寶缸一落桌,便很有把握地道:「七點!」
仍是剛剛賭場的莊家,一開寶,眾人又是一陣驚呼。
只見托盤上清一色四點,紅澄澄的骰子,煞是刺眼。
尤其,花翠蝶的臉色更是難看。
原來,小賭算定,花翠蝶第一次上當後,第二次必定會相當小心。於是出手,暗用
一股功勁,當主缸落下時,看來雖然也像跳了一下,其實所出的力道,卻巧在此時完全
消褪。因此,寶缸雖然跳動,但力道不足以影響杯內骰子的點數。也因為花翠蝶對小賭
的低估,這回使自己又輸一局。
第五局開始,花翠蝶不再大意。只見她雙手持著寶缸,慎重地搖著它。方法最傳統
的,但因為是最簡單,最沒花巧的搖法,所以搖骰子的人,更能得心應手地控制著骰子。
賭功就如同一般的武功。
一般的武功,複雜花巧居多,往往能眩人耳目,但真正的高手,卻只要由繁北簡,
精純的一招,便可以使這複雜的招式,徹底地瓦解。同樣的,賭功亦是如此。因此,小
賭不禁正襟危坐,屏氣凝神,全力以赴。然後,就見小賭伸出左手,輕輕搔搔頭髮,按
著搖一搖,他那頭沖天天馬尾,便靠回太師椅上。
待花翠蝶放下寶缸,小賭仍是緩緩地開日猜道:「三點。」
花翠蝶不禁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只見三寶伸出手,按著寶缸停頓一秒鐘,才緩緩地打開罩杯。
花翠蝶一見托盤中的骰子,居然真是三點。整個人都傻了,她若有所思地瞄向三寶。
直到此時,花翠蝶才知道,她老早就被小賭給算計上了。
可笑的是,自己竟茫然不知。看樣子,小賭這次有所為而來,是不可能輕易輸這十
局的。
小賭看見花翠蝶沉思的樣子,知道她己經看出端倪,卻也不說什麼。
只是拿過骰子和寶缸,也學花翠蝶,雙手仔細而慎重地搖將起來。
但見小賭將這寶缸耍得團團轉,左搖右搖,上翻下轉,好一陣的撥弄,方才輕輕放
下。
花翠蝶這次居然沒聽出小賭搖的點數。
只覺得小賭方才搖骰子時,有時聽來是四顆骰子的聲音,有時居然只有兩顆,甚至
一顆骰子在動。
這下可令花翠蝶為難,終於有些勉強地猜道:「三個幻點,二個四點,共是八點。」
莊家小心的打開罩杯來,眾人俱皆大吃一驚。忍不住,又是一陣如雷的掌聲,和禁
不住的喝彩。
原來,此時托盤上不是平放著四顆骰子。而是四顆骰子像疊羅漢般不偏不倚地疊在
一起。最上面的,赫然一個紅色的麼點。算是搖出四顆骰子中,最小的點數。就在此時,
一個相貌清瘦,髮鬚皆已花白的老人,走到花翠蝶的旁邊,對她說道:小蝶,你去休息
一下,順便通知廚房整治一桌酒席,爹爹今天要和這位小兄弟,好好的喝上一杯。」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00:27
「是,爹爹。」
應聲之後,花翠蝶便轉身向後院行去。
小賭呵呵地直笑道:「小的不行,換個老的來。好,都一樣,就來一次老少通殺好
了。」
老人只是笑笑,便問小賭道:「小兄弟,陰勝陰先生和你如何稱呼?」
小賭很快就答道:「他是我師父,怎麼,你認識他?」
「你師父沒跟你提起,發財賭坊花老闆和他的關係?」
「沒有,我師父只交待要我們到發財賭坊來,賭上一賭。」
「這個可惡的老鬼,居然叫你來拆我的台,真是不夠意思。」老入似是哺哺自語,
又似故意說給小賭聽的。但是,老人並不待小賭回答,便又說道:「小兄弟,咱們就賭
最後一局,這局你若猜中了,你需要多少銀子,儘管開口便是。」
「好,一言為定。」
老人笑呵呵地點頭笑道:「一言為定!」
接著便拿起了骰子和一旁的寶缸慢條斯理將骰子放人其中,緩緩地搖了起來。
只見老人雙手只是一上一下地搖著寶缸,但卻聽不出有骰子的聲虧小賭先是皺了皺
眉。接著卻閉上了眼,靠回太師椅,彷若是在閉目養神,又像睡著了似的。
老人居然對小賭的舉動,視若無睹,只是很專心搖他的骰子。
一時之間,全場便完全地安靜下來,幾乎落針可聞。
除了搖骰子所發出輕微的碰撞聲外,連眾人的呼吸也為之放輕、放慢,簡直就像暫
時停止呼吸。
如同一不小心,便會破壞這次緊張的賭賽。
終於,老人雙手穩穩地放下寶缸,直視著小賭。
又過了三五分鐘的時問,小賭方才睜開眼睛,佩服地望向老人道:「老伯,我任小
賭終於大開眼界。當年天下第一賭在桌上立般子的神奇賭技,不但重現,而且你這招要
比在桌上豎雞蛋還不容易吶。」
老人聞言很感興趣地笑道:看來小兄弟,你是猜著了。」
「嗯,零點。」老人呵呵大笑,親手又仔細又小心地掀開罩杯。果然,在托盤上四
顆骰子,都像雞蛋直豎起來般,全用一個頂角站立著,居然不倒。
在賭場中,只有當年的天下第一賭,曾在桌面上擲出如此模樣的骰子,由於六面無
一著地,故為零點。而今花老闆不但擲出零點,而且是不經由手控制,全靠寶缸搖出來
的。無怪乎,小賭要大叫歎為觀止。這技術雖不一定會絕後,但絕對是空前的壯舉。
老人笑著道:「我的技術雖奇,你的耳力也不差,居然聽得出來,不簡單吶,小兄
弟。」
老少兩個相對,又是哈哈長笑。
這昧道有點像老人誇老二,自家人誇自家人,真他媽的不害躁,這兩個老、少小子。
後院,正廳之中,已經擺上一桌酒席。
除了小賭他們三個人之外,就是花老闆和他女兒花翠蝶。
五人圍坐圓桌上,花老闆慇勤地勸酒,小賭他們也是毫不客氣,酒來乾杯,是有點
江湖豪俠的本色。
終於,酒過三巡,菜過五昧。
小賭邊吃邊喝和花老闆邊聊道:「花伯伯,看來你和我師父很熟吶!」
這世問能讓小賭如此規矩稱呼的人,大概找不出幾個。這個花老闆可是全憑真本事,
才賺得這麼正經的一個稱呼,真是不容易啊!
「十幾年前,你師父與我也曾在賭桌上較過勁,就像今晚一樣,也是只賭十局。對
了,你們知不知道為什麼你師父只賭十局的規矩?」
小賭三人齊齊點頭,同時小賭說道:「因為師父認為賭也是一種藝術,一種結合力
與美和技巧的藝術。賭國中高手過招,就如江湖上的廝殺一般,不但憑功力,而且各憑
智能,所以能在稍縱即逝的機會中,反輸為贏,只有憑真本領過招,才能體會出賭境的
美和遼闊。這些豈是一般市井小民,只憑運氣賭輸贏所能體會得出來的。再說,如果一
個賭徒,只靠灌鉛、灌水銀的假道具來賭,就實在不入流,充其量,只能騙騙一般老百
姓的錢,根本沒有所謂的賭格可言。所以我師父,非常看不起那些做假騙錢的賭場,他
老人家認為,那簡直是大人打小孩--穩贏不輸,不公平之至。」
花老闆領首道:「不錯,就因為你師父這個論調,這個賭風,所以他與真正的高手
過招只賭十局,十局對雙方來說,其實是夠多了。也因為你師父的好打抱不平,整過不
少不規矩的賭場,所以才賺得個賭國之鬼的封號。哈哈哈哈!」
三寶聽得師父如此風光的過去,當然是樂得眉開眼笑,但他關心的,卻是另一件事。
「花伯伯,那你和家師的賭賽,最後結果是誰輸誰贏?」
「呵呵!十局賭下來,我們兩人輸贏各是五回,恰恰是平分秋色,也因此我和你師
父便變成莫逆之交。」
一旁的花翠蝶也開口道:「小賭,剛剛你和三寶二人的搭擋,實在是天衣無縫。我
只顧正點子的你,居然沒想到三主也會來上這麼一手。」
小賭只是稍稍不好意思而巳,揉揉鼻子道:「呵呵!投機罷了!投機罷了!」嘴上
是很客氣,語氣可是得意的很。畢竟,花翠蝶沒有識破三寶的手法,嚴格說來,仍是她
不夠機警,看走了眼才會入彀。
花老闆果然開口笑道:「丫頭,一個賭者,本就該養成處處留心的習慣。說起今晚
的賭局,你就不該答應小賭的提議,由他人來開寶。在你答應之時,你就已經輸了,又
怎能怪小賭他們二個人賭你一人呢!其實這也是你兒年來未逢對手,所以警覺性減低不
少,再加上過於自大所造成的結果,你輸得是無話可說,今晚的賭局,對你可是一次很
好的經驗,知道嗎?」
花翠蝶臉色微紅地低著頭,說道:「爹爹,女兒知道了。」
花老闆也不願旨己的女兒太過難堪,便岔開話題問起小賭道:「小賭,你師父這幾
年都躲到哪裡去啦?這次為什麼叫你們到開封來?」
「師父他老人家近年來都待在江南,這次叫我們想辦法找出賭國三寶來。」
「賭國三主?可是那寒玉血紋骰、墨玉牌九、翡翠麻將,這三樣寶物?」
「正是它們。由於打聽到開封城的如意軒,在今年六月十五日,要拍賣三寶中的二
寶,便叫我們到這裡來籌些資金,好準備參加拍賣會。」
花老闆聽完,不禁笑罵道:「這個老賭鬼,可真賊得很,要錢說一聲便是,居然叫
你們來上這麼丁手。」當下便對花翠蝶說道:「小蝶,你進去拿五百萬兩的銀票來給小
賭他們。」
花翠蝶雖是一愣,但仍應聲走入內室取錢。
小賭大聲叫道:「哇塞!花伯伯,你是有錢沒地方花了,居然一開日,就給我們那
麼多錢,使不得呀!我怕被銀子壓死啊!」
「沒出息,才這麼點錢就嚇成這樣,你還想在賭國中有什麼作為,小賭,你千萬記
住,想在賭國中闖,就要將錢看透。一紋錢,可以有千斤重,千萬兩錢,也只是空。懂
不懂?再說,當年我開這家賭坊,你師父也有投資,十餘年下來,連本帶利絕對不止五
百萬兩,你要參加拍賣會,身上若不多帶點錢,如何能買下賭國三寶。」
小賭沒有說話,他正低頭細細沉思,這個賭國前輩教授的賭字真髓。
良久,小賭若有所悟,才抬起頭,露出他最迷人的笑容,向花老闆謝道:「多謝伯
伯教誨,小賭能瞭解這錢的地位啦!」
花老闆高興得直點頭。
畢竟,名師若沒有遇上高徒,就像伯樂未見千里馬,那種遺憾,可不是常人能體會
到的。
如今,眼見小賭能悟出自己在賭國中闖蕩四十餘年的心血經驗,那種後繼有人的快
樂,豈是筆墨所能形容的。
花老闆接過花翠蝶遞上的銀票,塞給小賭,同時拍著小賭的肩頭說道:「小賭,我
和你師父都老啦,江山代有人才出,今後的賭國中,將是你的天下。待會兒,咱們爺倆
好好的聊聊,伯伯將那招杯裡豎雞蛋的訣竅教給你,讓你去替伯伯好好發揚光大一番。」
「呀,比呀比吐。」
小賭樂得抓狂,一躥躥上屋頂的橫樑,在上面翻起觔斗,忽地又跳下來,抓著花翠
蝶跳起蚱蜢舞來。
對熱衷追求賭藝精進的小賭而言,這消息不叫他抓狂,才他媽豹怪,呵呵!
六月十五日。
正午。
開封府城東。
如意軒。
如意軒,中原最大的珠寶商號。
沒人知道它是如何發跡的,一二十年前,它是如此詭異地冒出來。
如今接收了不少有名的珠寶老店。
二十八家分支店舖,遍佈全國各地,完全是關係企業形態,甚至遠在波斯,都有如
意軒的代理商號,大賺其外匯。
如意軒位於開封府東大街上,專營各項珠寶買賣、鑒定。
同時每五年一次,定期舉行萬寶拍賣品鑒大會,會上固定拍賣些稀世難求的奇珍異
寶。
這項拍賣會,雖然定名為萬寶拍賣會,但是真正夠。得上資格,能上得拍賣會台盤
的主物,不過三五件而已。
今年,已經是第三屆的盛會,前二次,一共只拍賣過七件寶物,每件價值都在百萬
元以上,端的是珠寶界的大手筆。
可是,奇怪的是,如此盛會,參加的人數卻是寥寥無兒。除了每次如意軒這方面會
邀請二位珠寶鑒定名家,公開鑒定寶物真偽外,凡是參加拍賣的人,都需要有人推薦,
否則不得其門而入。而受到推薦的,可還不一定能接到如意軒的邀請函。
畢竟,這與一般的拍賣會不同,不是人人都買得起的一般珠寶。
照理說,雖然如意軒有如此的防範措施,但是對江湖上,那些要錢不要命的玩命大
爺們來說,小小審查,數十名武師保護,如何能擋得住他們奪寶的熱狀。可是,怪就怪
在這兒,如意軒前二次大做廣告的拍賣會,居然都沒有人找碴,好似江湖上那些二大爺
們全死光了,全瞎了,全聾了,沒人知道這件事一般。
更絕的是,如意軒大小二十八家商行,十餘年來,越開越旺,也從來不曾出過半次
紕漏。真他媽的,比鏢局保鏢還神。事情如果太神,就容易離譜,一旦事情離了譜,就
表示大大的不正常吶。
正午時分,小賭三人換上光鮮華麗的服飾,儼然富家公子,手搖著扇,一搖三擺,
有模有樣的往如意軒本鋪行來。
只見如意軒外,張燈結綵,高掛紅燈籠,紅色長布招上,斗大金字:如意軒第三屆
萬寶拍賣大會。哇塞,真夠拉風加三級。
來到如意軒大門前,三寶手持大紅色的邀請函,往守在門口的伏計手中送去。門房
夥計仔細看過邀請函後,拉開嗓門大聲通報:「江南龍宮世家,任少宮主、席大公子、
席二公子到。」
門內另外出來一夥計,恭恭敬敬迎著三人進入如意軒。夥計領著三人,來到一處有
門擋的月洞門前,哈著腰客氣地對小賭他們道:「三位公子裡面請,小的要回前面招呼
去了,你進去之後,還會有其它的人招呼您的。」
小賭很神氣地收起扇子,揮退夥計。
待夥計走遠後,四平這才小聲道:」他奶奶的,這麼豪華的拍賣會,居然沒看到半
個鬼在守衛,早知如此,咱們乾脆來個硬搶,哪還有不手到擒來,不就一個蹦子也不用
花啦!」
小賭用扇子敲了他一下頭,輕斥道:「蠢,有人守著也不會讓你看見,否則一大堆
拿刀帶棍的,還像做生意嗎?不成了黑店麼。」
四平摸著被打疼的腦袋,苦笑不已。
三人這才穿過月洞門去。
自門口石屏風後轉了出來後,三人不禁問時大大驚呼一聲:「哇--塞塞!」
原來,屏風後別有天地。
一條雲石鋪成的小徑,彎彎曲曲不知道通向何處,小徑兩旁遍植柏樹,還有花園`涼
亭、假山、流水,將一進庭院裝飾得美輪美奐,令人覺得置身畫中。
此時,小徑深處,走出一個長衫打扮,留著一撮三羊胡的中年人。
這人一見小賭他們,便很客氣地拱手為禮道:「歡迎,歡迎,敝人是如意軒總管牛
大成。三位可是龍宮世家的少宮主和席大公子、席二公子?」
「刷!」一聲,小賭揮開折扇,大模大樣很有派頭地點頭回道:「不錯,正是本少
宮主等人。牛總管請了。」
牛總管便帶領小賭等人,踏著雲石小徑,往裡面行去。
一路上,除了奇花異草之外,還有些色彩艷麗,叫聲清脆悅耳的不知名小鳥,跳躍
飛翔在樹中。使原來就美不勝收的庭園,更增添一抹情趣。
只看這光景,就可知道如意軒的財力,有何等雄厚。
小賭一邊漫步欣賞,一邊向牛總管打探道:「不知總管可否事先告之,此次拍賣大
會上可有哪些奇珍異主柏賣?使吾等心中有個底,好合計合計,該在哪樣東西上出價。」
只這一句話,小賭即表現出一付老鳥的樣子。因為如意軒的柏賣會上,有個規矩,
凡是參加拍賣會的入,每人限購一寶,一旦得標之後,不可再參與其它寶物的競價。這
是保障參加者的權益,使大家的機會盡量均等。而此點,也只有拍賣會上的熟客,才會
知道。
牛總管呵呵笑道:「少宮主,你可真是行家。」
當下熱誠地指點道:「這次本來有四件寶物要拍賣,但是,有位遠從波斯而來的客
人,為了在期問內趕回波斯,所以事先挑走一件寶物。今天剩下要拍賣的有水膽雕龍、
萬鑽珠蘭和翡翠麻將,這三件寶物。」
小賭聽後,急急問道:「我聽說貴軒,還有一樣寶貝叫寒玉血紋骰,不知為何不拿
出來拍賣?」
牛總管聞言,回頭看著小賭,得意道:「少宮主,您果然是有心人。剛才我說事先
被那波斯客人買走的寶物,正是寒玉血紋骰。」
「什麼?賣掉了!」小賭當場傻了眼,不禁失望的脫口大叫。
牛總管聞聲,奇怪地轉過頭問小賭道:「怎麼啦?少宮主好像很失望,難道少宮主
是專為寒玉血紋骰而來的嗎?」
小賭雖然洩氣,卻也不願讓牛總管知道原因,因此定定神,若無其事地道:「沒有
啦!只是我老爸喜歡玩骰子,本來想買下這件寒玉血紋骰,給他老人家當壽禮。如今既
已被人買走了,也就算了!」
牛總管聽後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說來也真巧。聽這次買走寒玉血紋骰的波斯
客入說,好像也是當做壽禮之用。」
小賭表面如常,心中卻暗罵:「他奶奶的,死人,什麼不好買,偏偏買走我老人家
要的寒玉血紋骰,真他奶的雞蛋炒鴨蛋……混蛋到家。」
三寶在一旁,心細地追問道:「牛總管,不知這個客人,如今是不是還在開封府內?」
牛總管不經意地笑道:「走嘍,這客人走了大概快半個月啦!」
步出小徑,小賭等人終於看見一座花廳。
花廳的窗欞、門靡上,均雕著以八角菱形冰花格子為底,上襯花鳥、人物、風景等
圖案的三層立體透空雕花。
一看使知是出自名匠之手。
進了廳裡,牛總管肅手讓客,請小賭他們入座。
「少宮主,您稍坐,我還有事不招呼您啦!」
小賭連道不用客氣。
牛總管走後,小賭三人環顧四周,廳內巳三三兩兩,坐有效人。
一旁夥計,捧上名茶,逕自退下。
四平不禁耳語問道:「小賭,這下怎麼辦?師父交待要尋賭國三寶,如今黑玉牌九
不知下落,好不容易才打聽到如意軒裡有其它二寶。這下可好,寒玉血紋骰又被別人捷
足先登。帶回波斯去了。咱們這回要到哪裡去找呀!」
小賭也無精打采道:「我也沒辦法,不過反正咱們先將翡翠麻將弄到手再說,至於
寒玉血紋骰必要的話,咱們就出關追到波斯去,將它引渡回來,還好師父沒有限定時間,
找上十年八年也是找嘛!呵呵!」
三寶一聽,也呵呵而笑道:「這就叫前途茫茫,不過,有機會出國觀光也不錯啦!」
三個人想到能出關去玩,不禁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這一笑招來不少怪異的眼光,
三人才雙手捂口,乾咳一聲,敢作正經地端坐在太師椅上。
倏而,又見牛總管帶領二位頭髮花白的老頭子進來,恭敬地將他們請至上座,才又
退出去。
這二人,一個身材高瘦,兩耳特別大,有點像媽祖廟中那個順風耳的模樣。另外一
個卻是身材矮小,面如紅棗,嘴上還留有二撇小鬍子。那樣子實在是不怎麼中看,偏偏
他又一副旁若無人的老大模樣,真叫人好氣又好笑。
再過沒多久,牛總管再度領著三個夥計進來。三個夥計手中各捧著一方錦盒,剛好
按大、中、小排列站好,樣子挺有趣的。
他們之後,跟著一個胖胖的富泰人物。此人在那張慈祥和藹的面孔上,有著一股湛
然的神光,令人覺得他神采飛揚,氣度雍容。尤其,他身上只穿著一襲樸素的青綢長衫,
讓人看起來還蠻順眼的。不像屋內其它人,個個活像暴發戶,一副恨不得讓所有人知道
他很有錢似的,將錢全部穿在身上。
待那人進入花廳之後,又有二名夥計跟進,並將大廳的門伊呀一聲關上。二名夥計,
像兩尊門神般,一左一右抱肘又腿分立在大門兩側。
牛總管待那富泰人物在廳頭落坐後,方才開口道:「各位貴賓,歡迎參加如意軒五
年一次的萬寶拍賣大會。今年是第三次的拍賣會,本人謹代表敝東家歡迎各位貴客的光
臨。首先為各位介紹一下,此次大會的寶物鑒定人,一位是前御內寶飾大夫衛東賢衛大
夫。」
那高瘦老人,只是沒表情地微微頷首。
「另外一位是有名的珠寶設計名家杜勝光杜師傅。」
那名矮小,面如紅棗的小老頭,也是一頷首。
「敝東主…」牛總管很有祀L地指著青綢素衣人。
頓了頓,又道:「現在本人正式宣佈,第三屆萬寶拍賣大會開始。」
如意軒主微微一領首,就有名夥計送上一個錦盒,打開之後紅光四射,由牛總管小
心翼翼自盒內托出一條雕刻的翔構如生的赤龍來。
如意軒主此時清清喉嚨,清悅地開口說道:「此龍名日水膽雕龍,系由紅色瑪腦所
雕成,其珍貴處,除了雕工細緻栩栩如生之外,最可貴的在於,此瑪腦於千萬年前凝結
成形之時,將部份江水封於腹內,因此托於手中輕晃,則可聽見濤濤水聲,如江水奔流。」
接著使示意牛總管輕搖赤龍,果然龍腹中響起轟隆、轟隆的聲音,彷彿真有大江在
其中奔流般,端的神奇無比。如意軒主看看眾人滿意後,便開口道:「此物神奇,底價
五十萬兩銀子,請各位開始加價。」
「五十五萬兩。」一個四十來歲的禿頭胖子首先叫價。
另一個嘴邊長著痣的人,馬上加價叫道:「六十萬兩。」
「六十五萬。」
「七十萬。」
「七十二萬。」
「八十萬。」
一個身穿黑底金壽字馬褂的胖子,很得意地瞄向四方,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果然
無人再加價。
如意軒主見狀,便開口道:「八十萬兩,還有沒有人加價?八十萬第一次……八十
萬第二次……」
「九十萬!」那個禿頭胖子又加了十萬。
穿黑馬褂的胖子,很不高興有人跟他搶,狠下心道:「一百萬!」
廳內眾人也許都太有錢,因此對這一百萬的叫價,似乎仍然無動於衷。
「一百萬第一次……一百萬第二次……一百萬第三次……成交。恭喜徐老闆得標。」
那位徐老闆更加得意地瞟了禿子一眼,忍不住手拂著大肚皮,哈哈大笑。而那禿頭
胖子只是冷哼一聲,裝做沒看見地回過頭去和身旁的人說話。
如意軒主只是微微一笑,命人送上第二隻錦盒,盒一打開,頓時毫光四射,看來這
寶貝比剛剛那水膽雕龍來得珍貴。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00:48
如意軒主便又介紹道:「此物名日萬鑽珠蘭,系由上萬顆大小相同的金鋼鑽精鑲而
成,其珍貴處在此蘭的花心部分鑲有三粒上古遺寶,名為離塵、辟火、分水的珠子,可
防毒、防火、防水,比之雕龍更是桔貴,此物底價八十萬兩銀子,請開始叫價。」
剛剛那個禿子,現在可得意得很,一開口便道:「一百二十萬。」接著斜瞄徐老闆
一眼,就似說:「你那一百萬的玩意有啥稀奇!」
而此時徐老闆已經不能再叫價,也只有乾瞪眼,生悶氣的分。終於,這株萬鑽珠蘭
被這禿子以一百二十萬的高價得去。
第三隻錦盒並不如前面兩個大,打開時也沒什麼異樣,是很不起眼的寶物,可是,
小賭三人卻都坐直身子,一掃剛才那種無所謂的樣子。
三個人興致勃勃,一副磨拳擦掌的架勢。
這次牛總管打開盒子之後,並沒有拿出東西來*,只是將盒子送到各人面前讓人觀
賞,輪到小賭時,小賭露出他那純真無邪的笑靨,問那總管道:「總管先生,我可不可
以先摸摸看?」
牛總管見小賭這麼純稚的表情,也不禁笑了,便不禁回頭看看,老闆見到如意軒主
微笑領首之後,便對小賭說聲:「請!只見小賭伸出右手拿起一張麻將,置於拇指、食
指、中指之中,拇指輕壓麻將背面,食指托住麻將,中指則摸向牌面,而後露齒笑道:
「八條!」
翻過麻將果然是八條。
如意軒主見狀也不禁呵呵笑道:「小公子,果真是箇中高手,不知小公子是否知道
此副麻將的來歷?」
小賭見如意軒主有意考他,當下也不客氣,拿起幾上茶杯,喝了一口茶才慢慢地說
道:「這副麻將,乃系昔年賭國之聖歐陽通吃的弟子柳無心費時三十餘年,搜盡天下翡
翠,選其中已結翠心的部分,拜託當時最負盛名的雕匠薛駝子耗費三年的時問,雕刻成
這一百四十四張麻將,用以孝敬他師父。這麻將因為由翠心所雕,除了搜集和雕刻不易
之外,最主要在於打麻將洗牌時,這一百四十四張的麻將相互碰撞所發出的聲音,俱有
抑揚頓挫,不但是樂曲天成,同時能夠舒筋暢骨,消除疲勞,可令參戰者拚殺三天三夜
仍是精神奕奕,所以凡是賭國同好,莫不視為奇珍異寶,更希望能夠擁有它,好好與道
上同志們混戰一場方休。不知所言對否?還請軒主請教一二。」
如意軒主聽完,一陣哈哈長笑道:「好,說的好,看來小公子亦是賭國同好吧!」
小賭故作客氣道:「哪裡!哪裡!只是無牌不打,無賭不玩罷了!哈哈……」說完
也是仰頭一陣朗笑。接著又搖頭歎息道:「可惜!可惜!」
如意軒主頗為訝異地道:「小公子,可惜什麼呢?」
小賭苦笑道:「適才聽牛總管說,知道另一寶被他人購得,否則二物共享,更是相
得益彰。」如意軒主眼睛一轉,會意笑問道:「小公子,可是說那寒玉血紋骰?」
「正是。」小賭忙問道:「不知軒主能否告知,是何人購得寒玉血紋骰?家居何方?
將來有機會可找他借用一下寒玉血紋骰。配上翡翠麻將,來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空
前大車拼!」
「呵呵!買走這寒玉血紋骰的人,是個遠從波斯來的商人,此番前來,特地為了購
買稀世珍寶做壽禮,獻給他一個主子,我並不知道他住在何處,而且他既然說骰子要送
人,只怕小公子既使找到他也沒有多大用處。」
一旁,在場唯一一個身材削瘦的貴客,很不高興地插口道﹕「小鬼,翡翠麻將還沒
有拍賣,你以為它已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嗎?」
小賭斜看這人一眼並沒理睬他,逕自向如意軒主道:「軒主!您趕快開價吧!已經
有人等不及要死心啦!」
如意軒主張開五指說道:「五十萬底價。」小賭並不說話望向削瘦漢予,一副你先
請的味道。那漢子見狀,毫不猶豫地叫價:「一百兩萬!」
小賭和三寶、四平對望一眼,又露出他那賊兮兮的笑容道﹕「一百萬零一兩。」
削瘦漢子差點氣得當場吐血,他知道自己這下子上當了,因為由於自己先叫價,因
此不管他如何加價,小賭只要多加一兩紋銀,但可以比他高的價格而得標,當下很不服
氣地道:「二百萬兩。」
小賭仍是悠閒地道:「二百萬零一兩。」
說完,看也不看他一眼,端起茶,再喝一口,好似跟他泡上了一般。
那削瘦的漢子,氣得當場拂袖便走。
小賭卻在他身後說道:「別客氣嘛!老兄,說不定你再加一百萬,我就沒轍了。」
那人回頭,重重地哼了一聲,拉開門,正要走出去,卻將提起的腳縣在半空,愣在
門口。
小賭又譏道:「怎麼,捨不得走是嗎?沒關係就留下來,我們打個八圈,做做朋友
也是可以。」
那漢子回過神來,一步步退回廳內,一手卻指向門外,口中結結巴巳道:「鬼……
有鬼……」
如意軒主和牛總管一看不對,便往門口行去。原先守於門口的兩個夥計也衝出去,
卻馬上懦在當場。
小賭暗示三寶,先將翡翠麻將揣進懷裡抱緊,三人這才走向廳門。
原本無人的花廳外,此時卻站著一群人,不,該說是一群鬼,因為門外這群人約有
二三十個,除一人之外全是披頭散髮,手持夜叉,身穿鬼卒衣飾,面無表情,立在那兒,
猛一見還真是嚇人。
而例外的那個人,頭戴珠簾帽,身上穿著黑色官服,衣服上用銀線繡著地獄中鬼卒
以沸湯澆人手,和斷筋剔骨的行罰圖,面上戴著一副銀亮面具,衣服隨風微微飄動著時,
衣上的圖形映著銀色面具的光芒閃動著,更有一股說不出淒厲冷酷的味道。
靜,如意軒主就這麼靜靜地和這群鬼對上。
終於,牛總管忍不住了,大喝道:「何方宵小,在此裝神弄鬼,擅人民宅,再不退
去,我可要叫人來趕。」
冷淒淒地,戴面具的那個人向如意軒開口道:「雷軒主,打擾了,在下地獄門第四
殿主五官王,特地率眾前來拜會。」
「地獄門?」如意軒主臉上神情駭然。
但臉色一變後,馬上又恢復了道:「可是近幾年崛起,專門殘殺武林中人的殺手組
織?」
「哈哈!沒想到如此不入法耳的江湖組織,居然讓雷軒主這種非江湖人也有所聞,
實在榮幸之至。」
如意軒主聽得不由心中一驚,二來知道他真實姓氏是雷的人並不多,一來這個五官
王所言,似乎是大軸裡套小軸……話中有話,但面上卻陪笑道:「四殿主過謙了,只因
老夫生意上曾認識些江湖朋友,故而知道這麼個組織,老夫亦知貴組織從不為難武林之
外的朋友,但不知此次前來本軒有何貴千?」
在地獄門來此的意圖未明之前,如意軒主並不願意和他扯破臉,另一方面,他正在
等待支持的人馬前來。畢竟如此稀世的寶物公開拍賣,不可能沒有任何護衛。
只是,令如意軒主憂心的是,護衛這次拍賣會的人手在大廳四周早就埋伏下暗樁,
為什麼地獄門的人仍然如此長趨直入,到達廳前還無人示警。
「哈哈哈哈……」五官王再次長笑,但此次笑聲中暗含功力,只震得來參加拍賣會
的數位客人和牛總管皆以手掩耳,而這位軒主,只是眉頭微皺。
五官王幽幽地開口道:「地獄門確是只找武林中人的麻煩,雷軒主是聰明人,何必
故作不懂?或是雷軒主只是想把時問延長,以等待幫手前來?只可惜,軒主你要失望了。」
就在此時,大廳東西兩側隱隱傳來打鬥之聲。突然一名青衫漢,持刀奔來,氣喘如
牛地向如意軒主躬身報告道:「稟軒主,東院、西院兩側突有地獄門的人來襲,如今左
右護壇正在扺抗,但情況並不樂觀,請軒主裁奪。」
五官王道:「雷軒主,你就別客氣,還是趕快請出你至尊教的至尊使者來幫忙吧!
再遲恐怕就來不及啦!」
如意軒主哼道:「五官王,看來你對本教情形倒是很熟悉。」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何況我們注意至尊教也非一朝一夕白事。」
如意軒主憤怒一揮手向青衣大漢道:「請黑白尊者至東、西院支持。」
大漢再次躬身退去。
如意軒主緩緩步下廳前階梯,與五官王站個對面,問道:「閣下前來,到底有什麼
目的,不妨明講。」
「雷副教主果是快人快語。好,此次本門前來,不過是想見識見識貴軒酌萬寶拍賣
大會,同時想將寶物送歸主人手中罷了。」
「住口!滿嘴胡言,本軒拍賣之寶,自是以正當方法得來,本軒就楚主人,何必歸
還呢!」
「副教主,如果不想讓他人知曉此事,不妨就讓無關的人先走。」
「本軒主有何不可告人之事。不過為了他人安全著想,牛總首你先送貴客回去,得
標之寶,亦將於此事事完之後,專程遣人送往,同時收取銀票。」
牛總管得令後,帶著幾位客人和二位名鑒定人,戰戰兢兢往前走去。而其中並沒有
小賭等三人。
牛總管等人經過五官王身邊時,雷軒主突然單手一揚,銀光倏現,襲向牛總管等人
後腦。
只聽「啊!」數聲慘叫,數人同時倒地斃命,七竅流出污血,顯然是中毒之象。
五官王見狀,厲聲道:「雷振天,你好毒的手段!」話中撲向他去,抖手一掌劈向
雷振天。
雷振天揮手阻擋,身形一晃,脫出攻擊,指著五官王道:「小子,誰叫你當著這些
人面前揭露本座的身份,本座自是不能留下他們,說來這些人可是被你害的。」
「你放屁!」
五官王再次撲向雷振天,雙掌絕學盡出,扭招逼向雷振天的要害,而雷振天亦不甘
示弱的和他纏鬥在一起。
而小賭他們三人,就在三寶抱緊翡翠麻將跟著到門口之後,小賭一看苗頭不對,便
拉著三寶、四平往回走。先在大廳後面找到通路後,才又潛回門前偷聽五官王與如意軒
主的對話。當他聽到如意軒主竟是至尊教的副教主時,更是大大吃了一驚。
因為陰勝曾跟他們三人提起過至尊教,此教為武林黑道上最狠毒,也最神秘的一教。
它狠毒是因為它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曾經一夜之間殺光河南錢家集,二百七十五
口人。包括大人、小孩和不到滿月的嬰兒,一無倖免。事後,卻留下至尊教作案時獨門
標記…至尊令,狂妄無人至極。
它的神秘則因為從沒有人知道至尊教總壇在何處,教主為何人,以及教內的組織如
何?
如今看到這個副教主擊殺無辜客人和總管的卑劣手段,小賭不禁暗道:「好險!」
匆匆回到廳後和三寶、四平一起由側門溜走。
三人遮遮掩掩來到花園,躲在一叢杜鵑花的後面,正要再走,突然一隻斷手剛好打
在四平臉上:「媽……呀!」四平一聲慘叫,閉著眼,抓起斷手往後一拋,嚇得臉色發
白。
小賭苦笑不已,因為三人藏身之處已被發現,幾個掠陣的鬼卒尋聲查來,小賭不得
已和三寶、四平只好現身,雙手高舉大叫投降!
鬼卒們用夜叉押著他們向打鬥場中行去,小賭趁鬼卒們不注意,大喝一聲:「走!」
和三主等人騰身躥向左邊圍牆。
突然,一陣勁風逼來,隨著一聲廣回去!「三人又乖乖地滾回去。四平一站起身來,
甚不服氣,看清來人是另下個身穿黑官服,頭戴銀面具的殿主,當下也不客氣,起手使
一招」潛龍出海「,左手劃一小圈收向小腹提右手,合雙掌猛翻而出。
只見勁氣攪成一股,如潛龍般溺行海中,突然破水而出,轟然衝向殿主,果然頗具
功力。而這殿主一見四平出手,駭然道:「龍騰掌!」接著單手運勁,斜踏一步摔手化
解這一掌。忽然,他身影僚進,抓向四平肩頭。
三寶見狀/手足情深,顧不得多考慮,一式「神龍探瓜」也抓向殿主。只一眨眼,殿
主右手扣住四平肩井穴,左手抓緊三寶的腕脈,同時制住二人。
他正要開口,小賭卻在他制住二人時稍稍鬆懈的一剎那,暗器打出,急奔殿主神庭、
玉枕、檀中三穴。
殿主迫不得已,鬆手回身自救,小賭總算解去三寶和四平的危機。殿主截下暗器,
張開手低頭一看,居然是三粒骰子。
小賭笑嘻嘻地向殿主道:「殿主,對不起!我們可不是如意軒的人,請你高抬貴手,
把我的吃飯傢伙還我,順便放我們走,好不好?」
由於殿主臉上帶著面具,因此看不出他的表情,但卻聽他和氣地道:「小兄弟,我
並不想傷害你們,只想問他二人一點小事,吶,這是你的骰子還你。」
「哇!」一聲慘叫自打鬥現場傳來,四人回過頭去,正看見一名身穿白衣手持銀槍
的大角色,被另一個類似殿主穿著的人所擊斃。
擊斃白衣人的這位殿主,向小賭他們這邊行來,其它一些鬼卒也開始收拾殘局。
「五殿主!此三子為何人?」走過來的這位殿主開口問。
「本殿正想問一問他們,只是不知前面四殿主的那兒情況如何?六殿主,我們可要
過去看看?」
「也罷!就將他們一併帶過去吧!」
「然也!」
等一行人來到大廳正門前時,正看見四殿主由外面掠身而進。五殿主迎向前問道:
「如何?可有問題?」
四殿主五官王拱手回道:「慚愧,正當我要擒住那廝時,突然有人投入湮霧彈,趁
機將他救走,待我追去,巳不見了蹤影。」
六殿主聽後道:「罷了!讓他逃得一時也逃不過一世,遲早我們要毀掉至尊教,那
時再來收拾他便是。」
小賭忍不住插口道:「喂!各位殿主,你們想敘敘家常話請使,但我們可要先走一
步了。」
五殿主忙攔道:「小兄弟稍等,本殿還有些問題想請教。」
「那你就快說嘛!這裡死人那麼多,哎呀呀!真嚇活人哦!」
小賭說完,還抖上二抖,好像真有那回事,看得眾殿主不禁莞爾。
五殿主和氣地問道:「你剛才如何知道我是殿主?」
小賭很有意思地看他一眼,好像覺得五殿主問這種話實在很沒水準,但又不能不答,
只好照實說道:「我剛才在前面看到四殿主的模樣,而你身上的身著打扮和他差木多,
只木過衣服上繡的花不同而已。你就是要問這句話?」
五殿主此時才覺得自己問的有點三頭牛……笨!只好再客氣地道:「不是,我只是
順口問問。」而後注視著三寶和四平,看得他二人莫名其妙。
當五殿主再開口時,聲音顯得有點激動道:「這兩位小兄弟可是姓席?」
三寶奇道:「你怎麼知道?」
主殿主激動地踏前一步,兩手分別搭在三寶和四平兩人的肩上,再次問道:「你們
果真姓席?是不是叫三寶和四平?」
四平更絕,居然高興地笑道:「咦!你真厲害,名字也不是你取的,你怎麼那麼清
楚?喂!是不是有撇步,教一下。」一面說還一面用肘撞撞五殿主,一副哥倆好的模樣。
五殿主此時面具後的雙眼,似乎閃動著淚光,只見他仰頭長歎一聲,回頭望向四殿
主、六殿主,而二位殿主同時輕輕地點點頭,然後五殿主才開口說道廣這裡不是說話的
地方,我們換個地方,我再說個故事給你們聽,好不好?」
聰明的小賭,此時似有所覺,但也沒說什麼,只問道:「去哪裡?」
五殿主道:「隨我來。」
於是一大票人就這麼浩浩蕩蕩地走了,留下如意軒沒開完的萬寶拍賣大會,也留下
一屋子死人和許多解不開的謎。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01:45
第02章 賭國三花
月圓。
星寂。
開封府西北十里處,一戶平凡的農家。
屋外,較潔的月夜,替大地蒙上一匹迷人的白紗。
屋內,豆大的油燈,閃爍著昏暗的微光。
小賭和三寶及四平三人,各據一方地坐在桌前,望著跳動的油燈發呆。
地獄門的五殿主雙手負在背後,立於窗前,凝視著窗外的夜色,他在整理自己的思
緒。
終於,五殿主緩緩地道出這樣一個故事‥‥
「約在二十年前,江湖上突然出現一個名叫至尊教的門派。它毫不掩飾想要成為武
林至尊的意圖,尤其至尊教行事的手段更是狂妄,往往在作案之後,留下一支令箭。這
令箭正面鏤有武林至尊四字,而背面刻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八個字。因而武林人
便稱之為至尊令。
「只要是不順從至尊令的門派,不論黑、白二道,必遭滅門之禍,甚至平民百姓,
只要家中稍有田產的,均會被勒令貢獻;若投依照它開出的數目付款,第二天突然就家毀
人亡。因而才會發生如河南錢家集二百五十餘口的屠殺事件。
「至尊教如此殘酷的行事手段,終於引起黑、白兩道的同聲征討,便在當時至尊教
總壇,鄱陽湖中小泰山上的至尊宮裡激戰一日夜,戰況之慘烈,使被血染紅的都陽湖二
天後才澄清。然而,至尊教雖破,至尊教主卻在身負重傷之後突圍而逃,至此,至尊教
才箕湮消霧散。
「當年,參加圍剿至尊教的群雄之中,有一名在江湖上頗具俠名的俠士,於消滅至
尊教後,回山向師門覆命。無意之中發現他一生中除他師父之外,最敬愛的師兄居然正
是至尊教的教主。
「這名俠士在傷心失望之餘,便憤怒的前去質問他的師兄,到底為什麼要做出如此
令天人共憤的事?
「而他師兄面對著一向疼愛的師弟,終於爆發出他帥已、的怨恨。因為他恨,恨他
無辜善良的父母,莫名其妙地被人殺死,使他成為孤兒,因為他恨,恨他寡情無義的未
婚妻,不能體會他想為父母報仇的心情,在他上山學藝時另嫁他人;因為他恨,恨他師父
以他不適合為借口,拒絕傳他師門武學的最高境界;因為他恨,他恨,恨盡天下所有的人,
所有的事,所以他要報復,他要天下受盡他嘗過的所有痛苦,他要殺盡天下不順他意的
人。
「當這個師弟知道師兄心中的痛苦之後,苦心勸諫師兄,希望師兄能放棄仇恨,他
願意和師兄一起退隱山林,同修師門絕學,做個只求修道,不理塵俗的世外之人。但這
個師兄不但不接受,反而要師弟和他攜手再創至尊教。當師弟嚴詞拒絕時,更憤怒地指
責師弟也背叛他,便拂袖而去。
「三年後,武林再次出現至尊教的名字,江湖從此再次陷於愁雲慘霧的局面,而且,
這次至尊教除了行事更毒辣之外,更是由明化暗,神出鬼沒,設人知道此次至尊教的總
壇位於何處,教內又有哪些高手?唯一令人知道至尊教的出現,全在於事後現場留下的至
尊令。
「十年前,當這個師弟得知至尊教再次出現江湖時,內心為師兄怨天尤人的偏激感
到痛苦,更為阻止師兄繼續造下更大的罪孽。於是尋求十名江湖高手,模仿森羅地獄的
組織,設置十殿,每殿殿主一名,即一殿殿主秦廣王,二殿殿主楚江王,三殿殿主來帝
王,四殿殿主五官王,五殿主森羅王,六殿主廣城王,七殿主泰山王,八殿主平等王,
九殿主都市王,十殿殿主輪轉王,取名地獄門。
「同時借自己對師兄個性上的瞭解,來推斷師兄的行事,故而截殺過不少至尊教中
的高喬,並且破壞不少至尊教的計劃。」
待五殿主說完之後,眾人一時間沉靜下來,彷彿在體會著這個做師弟的無奈。
四平很不明白地問道:「聽五殿主如此說來,地獄門應該是個維護正義公理的組織,
可是好人為什麼偏要取個像地獄門這鐘恐怖的名字?聽起來就讓入怕怕!」
五殿主和氣地道:「傻孩子,其實地獄二字雖然代替著恐怖和殘酷,但是唯有做惡
的人擴會下地獄,地獄的惡行才會降臨他身上。如果一個規規矩矩的善良百姓,不做壞
事,又怎麼會下地獄,對不?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惡有惡報,就是這種道理。因此地
獄門一向只懲罰壞人,絕不會對無辜的善良人民動手。再說,地獄對一般人而言,總有
種神秘的色彩,這也是地獄門取名如此的另一個用意,就是以地獄的神秘對至尊的神秘,
故而各殿主也只有地獄閻羅的稱號,而不用真名。若是你真瞭解地獄的涵意,就不會害
怕了。」
小賭忽然道:「其實,至尊教至今仍危害武林,地獄門門主應該負很大的責任。」
五殿主訝異道:「為什麼?」
「若照五殿主剛才所說的,地獄門主能夠藉著對自己師兄的瞭解,而打擊至尊教的
行動,那麼這十年來他應該早就猜出至尊教的總壇可鑲設在何處,而他卻姑息至尊教,
不去消滅它,難道他不該為至尊教的為惡負責嗎?」
「唉!」,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感歎。
「什麼人?」
眾人不禁警戒的轉向門口。
小屬的木門「伊呀!」一聲,豁然打開,門口悄然站著一個身穿白色官服,臉戴金
色面具,而頭上一樣戴著珠簾帽,打扮穿著都很類似五殿主的白衣人物。
五殿主見到此人,立即躬身道:「參見門主。」
自衣人輕輕一揮手道:「免禮!」便施施然步入屋內。眾人剛見白衣人入屋,而白
衣人已經來到小賭等人所坐的桌旁,在剩下唯一的空位上坐下。
小賭很感興趣地注視著這位白衣人問道:「你就是地獄門門主?」
白衣人輕輕麻頭,帽上的珠簾便一陣晃動,輕輕發出卡啦『卡啦的微響。
只見地獄門主也看著小賭,問他道:「小兄弟,你真的覺得我該為至尊教的惡行負
責嗎?」
小賭怡然不懼地大聲道:「本來嘛!至尊教教主雖然是你師兄,而且他是因為受到
太多的打擊,才產生那種不健康的思想,可是你苦勸無效後,就應該大義滅親地殺掉他,
或者廢掉他,為什麼你在他再次出現危害江湖的時候,仍不想辦法治他。你知不知道,
因為你這一念之差,十年來使多少無辜的人平白失去性命,又使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
子散。你師兄可憐,難道這些人就不可憐?這些人原本是可以不用遭受這些傷害的,你
知道嗎?」
小賭越說越激動,到後來乾脆站起身來,逼向地獄門主的面前,手指著他的鼻子幾
乎是一字一頓地指責著。
地獄門主對小賭這些義正詞嚴的話,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呆望著小賭因憤怒而漲紅
的臉,彷彿在小賭眸中看到他所描速的種種事情。
最後,地獄門主終於別過臉,轉望向桌上的燈火,淒然道﹕「每當我想起師兄那晚
離去前,指責我背叛他時,那種傷痛欲純的表情,我便感到愧咎和難過。我知道他的想
法過於偏激,但是他畢竟是自幼即疼我、愛我、照顧我長大的師兄,天底下除了師父,
就是師兄和我最親,對我最好。我們同是孤兒,我可以體會他那種被拒絕之後的傷感,
我又如何忍心向他下手?又如何面對面與他一決生死?」
「你為什麼不告訴你師父,讓你師父去處置他。」
「師父那時巳經過世。」
「死了?」
「嗯!當河南錢家集的慘案發生之後,武林黑、白二道同聲征討至尊教時,師父特
地將我傳回師門,慎重地吩咐我參加圍剿的工作,並要我發誓一定要消滅至尊教,就在
我離山的前二天,師父他便與世長辭。」
此時小賭突然陷入沉思狀態。
半晌若有所悟地拍手叫道:「我知道了!」
眾人只是迷惑地望著他。
小賭於是抓起茶壺,灌下一口冷茶,然後慢條斯理地落坐,道:「門主,本來我是
不想再罵你,可是我實在是忍不住要罵你異雞蛋炒鴨蛋--混蛋!」
地獄門主倒是挺大方的,也翻過一隻茶杯,斟上一杯冷茶潤喉,才問道:「為什麼?」
小賭見地獄門主仍是如此悠閒瀟灑,便也定手托著腮幫子,一付甘草模樣,悠閒地
道:「你連你師父的遣囑都沒搞清楚,還自以為仁慈,你這不是混蛋是什麼?」
「哦?願聞其詳。」
「我問你,你和你師兄,一個創地獄門,一個創至尊教,所以你們的武功是不是非
常非常厲害?」
「是很難遇上對手。」
「你們兩人的武功都這麼厲害,那你師父當然更不用說了,對不對。」
「不錯,家師的武學修養,確實已經到達超凡入聖的地步。」
「那我再問你,一個武功達到超凡入聖的人,難道會那麼容易說死就死嗎?何況早
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要你發誓消滅至尊教之後才死?」
地獄門主臉上戴著面具,看不出有何表情。但是從他突然縮緊、微顫的雙肩來看,
小賭適才這一番話,恐怕帶給他相當大的震撼,使他再也輕鬆不起來。
小賭卻故意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繼續說道:「我看你那超凡人聖的師父,可賊得很。
他大概早就知道你師兄是至尊教主,但是可能也覺得有愧於他,因此故意要你這個不知
情的呆鳥去消滅至尊教,以達到清理門戶的目的,而他自己也覺得對不起那些至尊教所
殺害的人。畢竟徒弟是他教的,所以才在交代你之後自殺謝罪,好一死百了,卻設有想
到你也發現至尊教主是自己的師兄而下不了手,唉!他千算萬算可少算這一點,害得你
背上十幾年的包袱,還被包袱壓昏頭,跟那至尊教在糾纏不清,嗚呼哀哉!甚悲!甚悲。」
小賭這一席話說完,聽得地獄門主一身冷汗直流,十兒年來纏繞心中的謎團,如撥
雲見日一般,倏然出現答案,多年來的心理負擔,都在謎團解開的剎那卸下。
地獄門主忽然伸手握住小賭的雙手,面具後精光熠熠的雙眸地凝視著小賭,而小賭
也很合作地露出他那最純真迷人的笑容,和地獄門主對望著。
此時無聲勝有聲。
良久,地獄門主豁然仰頭朗聲大笑,音震九霄,屋頂上的灰,塵紛紛墜落。而小賭
也不甘示弱,仰頭朗聲大叫,其叫聲實在不怎麼樣。
只聽得地獄門主似在哺哺自語地說道:「也該是我下決心的時候。」
而後,很親切地向小賭問道:「小兄弟,你還有什麼問題想知道嗎?」
小賭點點頭道:「還有兩件事。」
「哪兩件?」
「第一,中午在如意軒時,我聽四殿主說要將如意軒萬寶拍賣大會上的寶物歸還主
人,這是怎麼回事?」
地獄門主和五殿主二人都不禁於心中暗暗稱讚小賭的精明與細心。
地獄門主遂回答道:「如意軒本就是至尊教一處斂財的機構,十餘年來所買賣的珠
寶玉器,無一不是強搶豪奪而來,更不用提那些稀世奇珍,至尊教卻美其名叫貢獻,當
真是無恥到家,而地獄門在劫得這些寶物後,自然是將之送回原持有人手中,所以叫歸
還主人,例如席三寶懷中的翡翠麻將就該拿出來還人才是。」
小賭和三寶他們對望一眼,訕訕道:「如果萬一這寶物的持有人被殺,那怎麼辦?」
「我們會找到與這持有人關係最親的人,將寶物歸還該人。」
「萬一沒有任何親人呢?」
「我們就將它變賣後,將所得銀兩全數拿出來做救濟窮困之用。」
小賭方才喘出口氣,高興地道:「喂!門主,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我實在很需要
那副翡翠麻將,我可不可以按照拍賣會得標的價格,將它買下來,你就用銀兩去還人,
如何?」
「這……」
「哎唉!別這麼死心眼嘛!何況,如果我沒這副麻將,我們師父可不准我們師兄弟
三人回去吶!」
五殿主冷冷地插口道:「他敢!」
地獄門主見小賭一副雙掌合十,像求神般地對他又拜又求的俏皮模樣,也就心軟的
應允他了。並再問道:「你第二個問題是什麼?」
小賭古怪地瞟了五殿主一眼,道:「親愛的五殿主,您的身份,是不是該公佈了?」
五殿主詢問地望向地獄門主。
地獄門主道:「五殿主,你就告訴他們吧。唉!是我不好,只為保持神秘和至尊教
作對,使得諸位殿主與親人斷絕聯繫,內心實在不安。」
五殿主忙道:「門主請勿自責,諸位殿主均知門主是為大夥兒著想,怕我們與親人
聯絡時,一旦讓至尊教的人發現,只怕會給親人們帶來殺身之禍,大夥兒都是自願放棄
與親人共處的一切。」
小賭見他們又是囉囉嗦嗉一大堆,很不耐煩地催道:「你們再不說,我乾脆走嘍!」
於是,五殿主伸手緩緩拿下面具。
三寶和四平乍見五殿主的真面目,不約而同一聲驚呼。兩人不相信地揉揉眼再看,
都不相信地瞪大了眼。
五殿主顫巍巍地開口道:「孩子,你們不認識爹了嗎?」
「爹!」
一聲充滿親情的呼喚,三寶和四平雙雙撲進五殿主張開的雙臂中。
五殿主緊緊地摟著兩個孩子,虎目帶淚顫聲道:「孩子,苦了你們!」
好一幅舐犢情深之圖。
凡事都看得很開的小賭,此時也覺鼻子發酸,他為三寶和四平高興,卻不禁想到了
自己,是不是也有如此意外的一天。
「小兄弟,陪我到外邊走走好嗎?」
小賭笑笑,他知道地獄門主想讓席家父子好好地相聚。於是點點頭,尾隨地獄門主
步入夜色之中,耳邊猶聽見他們父子高興的對話﹕
「爹,您是怎麼認出我們的?」
「傻孩子,龍騰掌是爹的招牌呀!」
「……」
地獄門主和小賭來到屋側一條小溪邊。
月光在水中跳躍著,今晚夏蟲似乎特別沉默,除了嘩啦嘩啦的水聲以外,一切都是
那麼寧靜。
小賭很快地將感傷拋開,專心地讓自己融於這份寧靜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地獄門主才轉過身來問道:「小兄弟,你可願意和我做忘年之交?」
小賭孩子氣道:「怎麼交?連你長的是圓的是扁的我都不知道,還能交到哪裡去呢?」
地獄門主毫不猶豫地拿下面具。
呈現小賭眼前的是張略嫌蒼白的臉,斜飛的劍眉,挺直的鼻樑和厚薄適中的嘴唇,
雖然有著些微歲月駐足的痕跡,卻仍是一張俊秀的臉。
看著眼前這張坦誠的臉,小賭心中騷動著一張莫名的感覺,就像兩個孤兒找到相互
依賴的親人般,澎湃激動的感情,使雙方忍不住緊緊握住對方伸出的手臂,四目之問,
交傳著千萬句不需要說出口的真摯情誼。
「大哥!」
「小賭!」
兩人會心地一喚,咱是交心交命的證印,何須儀式,儀式已是多餘。
誰能說這一老一少二位江湖奇人的相處不是緣分呢?
仍然是發財賭坊。
仍然是從東大街走到盡頭,向右穿過兩條小街,左轉進第一條長巷,直走不出三丈,
就可看到招牌。
不錯!一點也沒有錯。
一抬頭就可看到這塊招牌,橫匾上仍然是黑底描金發財賭坊四個大字。
但是,不同的是,門口挑著的兩隻大燈籠,卻沒有點上蠟燭。
怎麼著?節約能源呀!
不對,怎麼還有鐵將軍把門--大門上了把大銅鎖。
任小賭傻了眼,仲手摸著頭上的沖天馬尾,一臉莫名其妙之情。
跟著身後的三寶、四平更是一頭霧水。
三寶自做聰明道:「八成今天是公休吧?」
小賭回頭翻他一眼:「沒聽說賭坊還有公休的!」
四平笑道:「我知道了,九成是那夜他們父女連輸十局,又拿出五百萬兩銀子,輸
脫了底,只好關門大吉。」
他自以為比三寶聰明,居然有九成把握。
不料小賭仍然翻一個白眼,駁道:你簡直是門縫裡看人,把人家給看扁了。」
四平賊兮兮笑道:「那好,既然花老頭不在乎,咱們就不用急著退還他五百萬兩銀
票啦!」
原來這三個小小子,在如意軒拍賣大會中,不但趁火打劫,順手牽羊,帶走了賭國
之寶翡翠麻將,尚被帶回地獄門設於開封郊外的臨時據點。
結果出乎意料之外,地獄門的那位五殿主,竟是當年將三寶、四平一對兄弟托付賭
國之鬼陰勝,從此一去不返,十餘年來毫無音訊的席良。
闊別多年的父子相認,自是令人興奮不已。
小賭也沾光認了地獄門主做老哥哥,成了忘年之交。
新哥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要小賭將五百萬兩銀票,退還發財賭坊的花老闆,
認為這是不義之財,且三個小小子身懷巨款,容易遭人覬覦。
小賭很想慷他們之慨,將之損獻給地獄門,卻遭老哥哥斷然拒絕。
他們無可奈何,恭敬不如從命,只好完壁歸花,本應該是歸趙,可惜花老闆上錯天
堂投錯胎,沒有投生在趙家。
偏偏三個小小予跑來,竟然鐵將軍把門,使他們吃了個閉門羹。
三寶一聽四平的話,頓時喜形於色,雀躍道:「我舉雙手贊成!哇塞塞,這下咱們
可肥啦!」
小賭出手如電,在三寶頭上用力一拍,斥道:「你還不夠肥,都快成豬公了!」
三寶尷尬苦笑道:「此肥非彼肥,我說的是……」
小賭喝斥道:「閉上你的肥嘴!」
手一揚,嚇得三寶忙逃開,回關扮了個鬼臉。
小賭頓了頓,一本正經道:「老哥哥說的不錯,君子愛財,取它有道。花老闆既不
偷又不搶,銀子是他開賭坊憑本事賺的,只要不賭詐,也算是將本求利,咱們憑什麼黑
吃黑?現在翡翠麻將巳到手,銀子用不著就該如數奉還。」
三寶心裡暗自好笑,你任小賭也能稱君子,天下大概就找不出小人了。
四平望著門上的大銅鎖道:「可是人家不在,也許是出去渡週末了……」
小賭斷然道:「那咱們就等,他們總要回來的。」
四平皺眉道:「也許……」
小賭瞪他一眼,逕自在大門前石階上坐了下來,雙手抱腿,下包擱在膝蓋上,擺明
決心要等的姿態。
四平望望三寶,兩兄弟都把肩頭聳了聳,雙手一攤,一臉的無奈。
第二天傍晚,三人又來到發財賭坊。
燈籠仍然未點著。
大門上,仍然是鐵將軍把門。
昨晚他們曾等候至深夜,花氏父女居然今天不回家,三人只得失望而去。
三寶尚未走近門前,就怪聲嚷道:「妙,妙,這對父女八成是翹家了。」
四平接道:「我看九成是卷款潛逃。」
小賭懶得理這一對寶,乾脆往石階上一坐,仍然是雙手抱腿,下巴擱在膝上,跟昨
晚一模樣的姿勢。
三寶上前,愁眉苦臉道:「今晚又要長期抗戰!」
小賭眼皮一翻,置之不理。
四平擺出一付苦瓜臉道:「小師兄,你要癡漢等丫頭,儘管留在這裡等,咱們可不
奉陪。」
小賭把手一擺:「請便!」
兩兄弟互相一施眼色,掉頭就走。
冷不防小賭跳起身來,一個箭步射來,身形向上一拔,凌空雙腳齊踹,踹得兩兄弟
身不由己地全身向前撲跌出去。
真是一對難兄難弟,雙雙跌了個狗吃屎。
忽聽有人嬌聲笑道:「不敢當,不敢當,過年還早著呢,你們就等不及提早拜年吶!」
這聲音真甜美,就如黃鶯出谷般。
聽了如此嬌柔甜美的聲音,別說是開玩笑,就算是挨她罵兒句,也保證不會生氣。
三寶、四平仍趴在地上,聞聲雙雙一抬頭,我的媽呀!這是哪裡跑出來的母夜叉!
只見站在面前的女子,年紀倒只有十七八,可惜不是一朵花。勉強冠以花名,也只
能算是喇叭花,而且還不配插在牛糞上。
她的三圍一般粗,矮而胖,活像一隻大水缸。
濃眉大眼,朝天鼻,血盆大口,外帶大暴牙,說有多醜就有多醜。
偏偏醜人多作怪,她居然打扮得花枝招展,臉上不知塗抹了多厚的脂粉,兩頰擦的
胭脂,紅得如同猴屁股。
更令人難以忍受的,是她那頭枯黃的秀髮間,竟然插滿朵朵的小花。
兩兄弟乍見之下,不約而同齊聲叫道:「我的媽!」
醜女居然毫不客氣,應了聲:「唉!」
兩兄弟無端端地被她佔了便宜,霍地雙雙跳起,那邊小賭見狀,早己笑得直不起腰
來了。
三寶向醜女一指,怒問道:「喂!你到底是人是鬼?」
醜女齜牙咧嘴一笑,反問道:「你說呢?」
三寶嗤之以鼻道:「哼!我看你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而且是個醜鬼。」
醜女不以為許,雙臂向前平舉,如同殭屍般向前一跳一跳,日中還不斷發出吱吱鬼
叫之聲。
兩兄弟嚇得掉頭就跑,以為當真是女殭屍出現。
小賭笑聲突止,一晃身,已掠至醜女面前。
醜女一見他頭上的標誌,那束沖天馬尾,突向他一指道:「就是你!」
小賭原欲出手的,聞言一怔,以手指著自己鼻尖,茫然問道﹕「我?」
醜女不再裝神弄鬼,點點頭道:「不錯!你就是那個賭十局的小鬼吧?」
小賭只要一聽賭字,頓時精神百倍,哪怕眼前真是個女殭屍,他也敢賭。
他不禁微笑道:「莫非你要跟我賭十局?」
「不錯,是有人跟你賭,但不是我。」
「是誰要賭呢?」
醜女笑而不答,反問道:「你們可知道,開封府誰最出名?」
小賭等三人不約而同,齊聲道:「包黑頭!」
「不對!我問的是現在?」
三人茫然相顧,回答不出,交了白卷。
「差勁!真是孤陋寡聞,連開封的賭國三花都不知道!」
小賭一怔,詫然道:「賭國三花?」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02:05
既然開封府有如此出名的人物,尤其沾上賭字,花氏父女竟未曾提及?
他為了掩飾自己孤陋寡聞,故意狀至不屑地冷冷一哼,回頭笑問道:「你們聽過嗎?」
三寶搖搖頭道:「我只知道平劇裡有三花臉,是唱醜醜。」
四平接著道:「打十六張麻將,見花見字的,三花就是三台。」
不愧是賭國之鬼的高足,三句不離本行。
醜女斥道:「胡說八道!」
小賭習慣地摸摸鼻子,笑了笑道:「你是說,那個叫什麼賭國三花的,要跟我賭十
局?」
醜女點點頭道:「不錯,我為了找你,己找遍開封府,找了兩三天,今晚總算讓我
給逮個正著了!」
小賭詫異道:那叫什麼賭國三花的,為何非跟我賭不可?」
醜女道:「這賭十局的花樣,是發財賭坊想出來的,據說早年曾有人躍躍欲試,結
果都沒有人連勝過三局,個個輸得傾家蕩產,從此沒有人再敢玩這種賭法。」
她頓了頓,又道:「數年之前,我家三位小姐柬邀花老闆到府中,指名向他挑戰賭
十局,結果她們以六比四獲勝,賭國三花之名因而大噪。」
難怪花氏父女未提賭國三花,這是多糗的事呀!
小賭更覺詫異,道:「賭國三花是你家小姐?」
醜女微微點頭道:「自從那次之後,發財賭坊巳多年無人賭十局。日前風聞你居然
連勝十局,最後一局還是花老闆親自出馬,所以我家三位小姐聽到這消息,交代我一定
要找到你,跟你賭十局!」
小賭不置可否道:「她們怎麼知道,我一定會接受挑戰?」
醜女帶著挑釁意昧道:「除非你不是賭徒,或者不敢!」
小賭霍然心動。
他不但自詡為賭徒,而且沒有什麼不敢的,甚至包括賭命。
好豪華的巨宅。
小賭、三寶、四平被醜女帶回巨宅。一進大門,就被宅內的氣勢震懾,幾乎以為這
就是皇宮。
雕粱畫棟,富麗堂皇自不在話下。三人走進大廳,更覺金壁輝煌,陳設美奐,令人
為之眼花撩亂。
尤其使他們感到驚訝的,是宅內未見一個男子,婢女眾多,不下二三十人,個個青
春貌美(除了醜女之外)。
她們均身穿綵衣,五色繽紛,薄若蟬翼,使那玲瓏剔透的身材,若隱若現,煞是誘
人。
三人均暗自懷疑,莫非置身在女兒國,還是進了盤絲洞?
醜女方招呼三人坐定,賭國三花早巳獲報,從拱門走了出來。
只見她們輕移蓮步,搖曳生姿,看得小賭他們目瞪口呆。
如果把那些婢女比作燦爛的星星,那她們三個就是中秋的明月。
倘以花來作比喻,則她們一個是嬌艷多刺的玫瑰,一個是雍容華貴的海棠,一個是
清新脫俗的水仙。不愧是賭國三花。
她們向三人打量一眼,似乎有些失望,想不到在發財賭坊連勝十局的,竟是三個小
鬼頭。
玫瑰輕啟朱唇道:「三位光臨,使寒舍蓬蓽生輝,大概秋香已告之,為何請你們來
這兒吧?」
醜女居然名叫秋香?
我的媽呀!如果唐伯虎為了她,賣身華府當書僮,那真是冤枉!
小賭憋住笑,點了點頭。
海棠媽玫瑰道:「大姐,咱們就開始吧!」
玫瑰微微頷首,肅手讓客:「三位,請。」
小賭就等她這句話,欣然笑道:「好!」
三人立即起身,隨著賭國三花進入一問特辟的賭室內。
稱之為賭室一點也不為過,只見數丈見方的室內,不僅賭具一應俱全,連四壁的壁
畫也畫著八仙聚賭圖,一個個在呼么喝六,神情栩栩如生。
室中央一張極為精緻華麗以紫檀木嵌玉石面的大八仙桌,桌上早己擺著純金鑄造的
寶缸。
一旁的象牙盒裡,盛放著三十二顆象牙骰子。
賭十局是一對一,玫瑰與小賭相對坐定,其它的只好在旁掠陣。
醜女秋香與眾稗女則隨侍在側,侍候賭局。
玫瑰又輕啟朱唇,露出編貝似的皓齒,笑笑道:「小兄弟,你帶來多少賭本?」
小賭反問道:「你要賭多大?」
玫瑰輕描淡寫道:「可大可小,我們賭的是勝負,不在乎賭注多寡。」
小賭自身上掏出原欲退還花老扳銀票,置於桌面上道:「五百萬兩夠嗎?」
玫瑰默默心算一下,道:「如果全賭,你還少十二萬兩:「
小賭暗自一怔,詫異道:「怎麼說?」
玫瑰解釋道:「不管你在發財賭坊是怎麼賭的。跟我賭,賭注就必須累進,譬如第
一局一萬兩,第二局就二兩萬,第三局則四萬兩,八萬兩,十六萬兩,如此累進到第十
局,雙方的賭注就是五百一十二萬兩了。」
小賭笑道:「乖乖!你倒算得真快,大概學過心算吧?」
玫瑰毫不謙虛道:「當然!」
小賭他們三人,此次奉師命前來開封,主要任務是為尋賭國三寶。除墨玉牌九不知
下落,其中翡翠麻將與寒玉血紋骰,己知在如意軒,並於六月十五公開拍賣。
賭國之鬼陰勝並非富可敵國的巨富,除了三人的路費及開銷,僅交給小賭一萬兩銀
票做賭本,要他就地取材,從發財賭坊贏了錢拿去參加拍賣大會,競價標下賭國三寶中
的二件寶物。
因為憑小賭的賭技,已青出於藍勝於藍,必然萬無一失,一萬兩賭本己足夠。
可是,此刻與玫瑰的賭法,他就拿不出了。
玫瑰察言觀色,已看出小賭的窘態,嫣然笑道:「沒關係,方纔我巳聲明,我們賭
拍是勝負,不在乎賭注多寡。小兄弟如果不方便,不妨把萬字去掉,第一局從一兩開始,
累進到第十局,只需五百一十二兩。」
小賭哪能吃這個癟,不加思索,斷然道:「不,就從一萬兩開始。」
玫瑰說聲:「好!」側轉臉一施眼色,醜女秋香立即雙手送一隻精緻的百寶箱。
只見玫瑰伸出纖纖玉手,揭開盒蓋,取出厚厚的一疊銀票,每張票面赫然是一百萬
兩。
小賭搜遍全身,也僅能再掏出一萬兩的銀票,以及幾十兩銀子,這是他的全部家當。
頓時,他窘迫萬狀,面紅耳赤。
大話未經過大腦就脫口而出,此刻要收回豈不丟人現眼,氣勢上就已經先輸了,還
賭個屁!
他可不服氣,靈機一動道:「抱歉,我事先不知道要跟你們賭,身邊帶的不夠。請
稍候,我這就回去取來。」
玫瑰笑笑道:「何必呢!咱們就賭小一點玩玩嘛……」
小賭斬釘截鐵道:「要賭就賭大的。」
起身要走,玫瑰故意道:「小兄弟,你別一去不返,害我們乾等呀!」
「笑話!」小賭將已拿起銀票又置於桌上,道:「銀票留在這兒,你總該放心了吧!」
玫瑰嫵媚地笑道:「我跟你開玩笑的,小兄弟,把銀票帶著……」
小賭為了表示他絕不會黃牛,一去不返,連話都未答,拖了三寶和四平就走。
東街口的盛記當鋪。
小賭三人來至門外,卻躊躇起來了。
三寶撐著一張苦瓜臉,指著小賭雙手捧著的布包,道:「小師兄,你當真要拿翡翠
麻將去當?」
小賭充滿自信道:「反正待會兒就來贖,有什麼關係。」
三寶可沒他那麼樂觀,吶吶地道:「可是,萬一……」
「啪!」地一聲,三寶的頭上挨了一巴掌。
小賭出手打了他還不算,嘴裡還連聲道:「呸呸呸呸!少觸我的霉頭,憑我任小賭
的賭技,會輸給她們?簡直對我是天大的侮辱。」
四平一旁勸道:「小師兄,我說還是算了吧,何必跟她們賭氣!」
小賭更正道:「錯了,不是賭氣,是賭銀子。」
四平道:「可是,馬有失蹄,錯手有人,萬……」
「一」字尚未出口,他也不讓三寶專美於前,頭上挨了小賭一巴掌。
唉!一對難兄難弟!
「烏鴉嘴!哼!」
小賭罵了一句,外加一聲怒哼!捧著布包就往當鋪裡闖。昔時的當鋪可是相當夠氣
派的,進門是個大宅院,正廳即是鋪子,門前未設石階,與地面一般高低。
小掂推門而入,門上裝置的小銅鈴即叮叮噹噹地響起,通知裡面的人,有生意上門
啦!
上巖鋪的必然是為了應急,有求於人,所以當鋪的櫃台,就德設置特別高,以示高
高在上。
小賭個子不算矮,仰起脖子,也無法見到櫃台裡站的人是個什麼長相。
但站在櫃台裡的人,卻是居高臨下,可以把小賭看得個一清二楚。
突聞一聲河東獅吼:「是你這小鬼!」
小賭猛然一驚,不由地向後連退兩步,抬頭一看,只見櫃台赫站著個凶巴巴的女人,
赫然竟是那晚在街上,被他踩了一腳的潘玉蓮。
唉!真是冤家路窄!
小賭如見鬼魅,轉身奪門而出,不料三寶和四平正要進門,欲避不及,跟小賭撞了
個滿懷。
三個人跌成一堆,猶未及爬起,只聽潘玉蓮在裡面連聲大呼:「捉賊呀!捉賊呀!」
只見當鋪裡的幾名夥計,各執木棍趕來,不由分說,一陣亂棍齊下。
三人措手不及,有難同當,結結實實地挨了坪幾棍,不由地怒從心起。
小賭霍地挺身跳起,將布包往左脅下一央,怒喝道:「他奶奶的,這哪是開當鋪,
簡直是開黑店嘛!」
右手一翻,抄住當頭揮來的一枝木棍,疾喝聲中,猛力一奪,木棍已到了他手中。
一棍橫掃,只聽得連聲慘叫,兩名夥計已頭破血流,踉踉蹌蹌沖跌開去。
三寶與四平趁機爬起身,雙雙出手,各將揮棍衝近的夥計,來個迎頭痛擊。
賭國之鬼陰勝的武功,並不在賭技之下,名師出高徒,他的這三個弟子豈是弱者。
三人一發威,頓時將當鋪的幾名夥計,打得落花流水,抱頭而竄。
盛記當舖位在東街口,地屬鬧區,這一大打出手,頓時驚動街坊鄰居。
大家雖對這位風流成性,不守婦道的老闆娘有些感冒,但仍不忘發揮守望相助的精
神,紛紛趕來支持。
尤其隔不了兒家就是金龍鏢局,一批鏢師趟子手提刀拖棍趕來,正好把奪門而出的
三個小賊堵上。
當鋪裡大呼捉賊,那他們不是賊是什麼!
捉賊是無須先招呼的,就像賊行竊一樣,也不必先招呼事主。
幾名鏢師趟子手,狂喝聲中,刀棍齊舞,向三個小賊一擁而上。
他們沒有打招呼。
小賭一看他們來勢洶洶,不由地驚怒交加,道:「喲!玩真的吶!三寶、四平上啊!」
三寶與四平二人身形一分,緊隨小賭左右,雙雙出手,打算突圍衝出。
金龍鏢局在開封府內,亦是數一數二的大鏢局,這批鏢師趟子手,經常護鏢,走南
闖北,江湖經驗閱歷堪稱相當豐富。
他們什麼樣的場面,什麼樣的人物未見過,哪把這三個小毛賊看在眼裡。
尤其人多勢眾,更是狂態畢露,一時刀光棍影,如同狂風驟雨川卜山倒海而來。
捉賊形同拚命,未免小題大作了吧!
小賭他們若真是盜賊,倒也罷了。情急拚命,出手自然毫無顧忌。偏偏他們是被潘
玉蓮栽贓的,不敢傷人,以免弄假成真,百口莫辯,是以處處受制。
街坊鄰居雖是虛張聲勢,吶喊助威的多,實際捉賊的少,但近百人築成一道肉牆,
擠得當鋪門外水洩不通,小賭三人要突圍就更難了。
憑三個小個子的身手,真要衝殺出去並不難,難在不能傷及無辜。
「退回去!」
小賭當機立斷,一聲大喝,身形一個倒躥,退入了大門。
三寶和四平也進了大門,但他們跟小賭不同,是被一棍揮中而跌進大門裡去的。
小賭哪敢怠慢,砰地一聲關上大門,迅速加上橫槓。
跌得元寶翻身、四腳朝天的一對難兄難弟,一骨碌從地上爬起,聽到大門外人聲沸
騰,正在猛力撞門,頓時驚得不知所措。
四平叫苦道:「小師兄,我看你是昏了頭啦,要咱們退進來,不正好成了甕中捉鱉,
讓他們捉活的嗎?」
小賭笑罵道:「你真是個鱉!你還想讓他們捉死的?」
三寶情急道:「你們還有閒工夫鬥嘴,現在怎麼辦?」
這時牆頭上已冒起幾名鏢師,竟然越牆而入。
小賭忽將布包拋給三寶:「你們先退進去,我來打發這些兔崽子!」
還往裡退?那不進了人家屋裡。
三寶一時也未覺出這話有什麼不對,接住布包,回身就跟四平往裡衝去。
兒名鏢師巳將小賭圍住,為首的青衫壯漢乃是金龍鏢局的副總鏢頭,姓馬名虎,背
後人家給他起了個外號,叫馬馬虎虎。
其實他的武功一點也不馬虎,一雙鐵掌在江湖中相當有名,尤其南往大江南北,北
至秦嶺一帶,綠林道中只要風聞是鐵掌馬虎親自走鏢,就不敢輕舉妄動。
他跟盛記當鋪的吳老闆私交甚篤,沒事常在一起喝上兩杯,下幾盤棋,或是天南地
北的聊上大半天,是以一聽當鋪鬧賊,馬虎就義不容辭趕來。
這時只聽他大喝道:「大膽小毛賊,還不快束手就縳!」
小賭要真是這麼聽話,他就不是任小賭了。
何況他不是賊,豈能甘心背起黑鍋。不由地怒從心起,身形一晃,直欺馬虎面前,
出手如電,啪!啪!就是兩個耳光。
馬虎一時輕敵,根本未將小毛賊看在眼裡,以致措手不及,被小賭兩個耳光摑得一
愣。
小賭得理不饒人,趁機一記平凡無奇的黑虎偷心,一拳直搗馬虎胸口。
可憐這位副總鏢頭,仗以成名的雙掌猶未及出手,已連挨小賭兩耳光加一拳。
這一拳搗中心窩,痛得他踉蹌連退兩大步,哇哇大叫道﹕「小毛賊,老子今天不把
你撕碎,就不姓馬!」
小賭早已倒躥丈許之外,一臉賊兮兮笑道:「那就跟我姓如何?」』
馬虎氣得目齜欲裂,狂喝道:「找死!」雙掌箕張,以餓虎撲羊之勢,向小賭疾撲
而來。
「我的媽!真要撕人啦!」
小賭故作吃驚,一面怪叫,一面掉頭就跑。
刀光棍影齊到,擋住小賭的去路。
幾名鏢師出手毫不臥晴,刀砍棍掃,硬將小賭逼退回去。身後的馬虎正好疾撲而至。
小賭背腹受敵,怪聲大叫道:「苦也,我命休矣!」
突然一式「旱地拔蔥」,身形直拔兩丈有餘,凌空一個「鷂子翻身」,從馬虎頭頂
越掠開去。
馬虎一個撲空,收勢不及,跟迎面衝來的幾名鏢師撞成了一堆。
倒!倒!倒!如同打保齡球,來了個全倒。
小賭巳落腳在牆頭,見狀忍不住拍掌大笑。
牆外人聲嘩然,紛紛大叫捉賊。
「捉賊呀!捉賊呀!」
「快看,在牆頭上,別讓他跑了!」
小賭回頭向外一看,乖乖!黑壓壓的一大群,為數不下一兩百人!
「颼颼!」兒名會輕功的趟子手,飛身向牆頭射來。
小賭那容他們近身,懷中一探,手揚處,隨身法寶幾粒骰子疾射而出。
「呀……」
「啊……」
連聲呼叫,幾名趟子手被骰子射中,紛紛仰面倒栽,驚得看熱鬧的人群四散逃開,
以免被他們壓著。
小賭正得意忘形,冷不防雷霆萬鈞的一掌,突自身後呼嘯而至。
原來馬虎已挺身跳起,掠身直射牆頭,凌空發掌,不愧是成名鏢頭,掌力渾厚強勁,
勢如排山倒海。
尤其決心扳回面子,這一掌更是全力擊出,威力端的驚人!
但小賭何等的機伶,全身急向牆頭一伏,同時手中兩顆骰子己疾射而出。
馬虎只道是暗器打來,眼明手快,左掌疾翻,十成真力驟發。
這真是小題大作,射來的不過是兩粒牛角制的骰子,殺雞何須用牛刀。力足開碑碎
石的一掌,頓將兩粒骰子擊成粉末。
小賭卻趁機一翻身,落到了牆外。
正待突圍衝出,猛然想起那對難兄難弟,為何半天毫無動靜?
現在他才想到,自己怎麼會如此的糊塗,竟然要他們向裡退!
小賭不能丟下他們不管,雙足一蹬,又騰身掠向牆頭。
「澎!」
馬虎正要追出牆外,跟小賭不期而遇,撞個正著。
兩個人雙雙自牆頭摔下,跌成一堆。
十來個聞訊趕來的開封府捕快,一擁而上,不由分說將兩人一起按住。
抓人他們是一流的,手法干凈利落,熟練迅速,一陣嘩啦啦亂響,鐵練又鎖上了小
賭和馬虎的脖子,外帶五花大綁。
只聽馬虎氣急敗壞地大叫道:「你們抓錯啦!我是來捉賊的!」
當鋪大門上雖挑著兩隻大燈籠,光度仍然不夠明亮,尤其此刻亂哄哄的一片,那能
認出他是誰。
「啪!」地一聲脆響,馬虎又挨了狠狠地一耳光。
打人的是捕快,他怒斥道:「他奶奶的,捉賊?你還抓強盜呢!」
小賭乖巧,原也想出聲分辯,一見情形不對,乾脆不吭聲了。
這是他的原則,好漢不吃眼前虧。
馬虎可忘了古人的這句名言,猶自不服氣,氣呼呼道:「好,回頭見了你們張捕頭……」
這倒不是亂蓋,他跟張捕頭確實有個數面之交,還在一起摸過八圈。以為抬出這批
捕快的頂頭上司必可使他們刮目相看。
哪知啪地一聲,又挨了一記火辣辣的耳光。
捕快怒喝道:「閉嘴,再嚷,小心老子……」
突見一人飛奔而來,身後尚緊隨四名捕快,看熱鬧的街坊行人,急忙紛紛閃讓兩旁。
只聽有人叫道:「張捕頭來啦!」
張捕頭一奔近就問:「這裡怎麼回事?」
一名捕快迎上前,報告道:「咱們正在東大街一帶巡視,聽說盛記當鋪有強盜侵入,
立即趕來,已經抓住兩個,還有兩個在裡面!」
賊竟成了強盜,他們倒真會亂蓋。
張捕快正待發號施令,突聞馬虎振聲道:「張捕頭,在下是來協助捉賊的,怎會成
了強盜?」
上前一看,張捕頭認出是馬虎,詫然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動手打人的捕快暗自一驚,忙道:「誤會,誤會,純屬誤會……」
張捕頭怒形於色道:「你們真是有眼無珠,這位是金龍鏢局的副總鏢頭,大名鼎鼎
的鐵掌馬虎,居然當作強盜抓,還不快鬆綁!」
捕快唯唯應命,忙不迭為馬虎除練鬆綁。
「啪!啪!」馬虎毫不客氣的回敬了那捕快兩耳光。
張捕快在場,是他的頂頭上司,捕快敢怒而不敢言。
小賭急道:「喂!還有我呢!」
捕快打量他兩眼道:「你怎麼?」
小賭道:「我也是誤會,誤會,純屬誤會呀!」
馬虎怒斥道:「你這小賊頭還敢扺賴,看我不……」
正舉手欲下,突見當鋪大門開處,一對難兄難弟三寶和四平,被幾名鏢師抬了出來。
只見他們不但昏迷不醒,外帶五花大綁。
小賭見狀大驚,暗叫了聲:「慘了!」
馬虎顧不得打小賭,振奮道:「是你們抓住的?」
兒名鏢師搖了搖頭。
潘玉蓮帶著幾名夥計走出,將手中黑色鐵筒一揚,得意笑道:「是我用這玩意,把
他們制住的:「
馬虎好奇道:「吳老闆娘,這是啥玩意?」
潘玉蓮道:「這叫迷魂筒,是我當家的兩年前花一百兩銀子請人打造的,筒裡裝有
迷藥,只要一按把上的按鈕,迷藥就會噴射而出。當時是備而不用,怕萬一遇上搶幼,
想不到今晚正好派上用場。這兩個小賊一闖進來,就被我制住,還真管用呢!」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03:22
第03章 初見飛雪
大堂之上。
「威武……」
兩排差役齊聲高呼聲中,知府大人要升堂了。
吳老闆、潘玉蓮、馬虎及鏢師和趟子手等人八以及看熱鬧的街坊鄰居,使得大堂為
之爆滿。
知府大人終於露面了,小賭很失望,他並不是那位廉明公正、不畏權勢、能斷陰陽
的包青天。
那副尊容,倒像平劇裡的三花臉(丑角)。
三花臉,不禁使小賭想直起了國三花。
唉!都是賭國三花惹的禍。
如果不是醜女秋香找到他們三人,就不會去見賭國三花了。
如果不是那朵玫瑰花提出那賭注累進的賭法,小賭就不致因為賭本不足,想到臨時
用翡翠麻將去典當。
如果不去盛記當鋪,就不會……
「啪!」
驚堂木一聲重擊,把小賭從胡思亂想中驚醒過來。
「威武……」
兩排站立的差役齊聲高呼,尾音拖得長長的。
只聽那知府大人喝問道:「本府問你話,為何不答?」
乖乖!知府大人早己在問話了,小賭居然充耳未聞。
他茫然抬頭道:「大人間我什麼?」
知府大人的三花臉一沉:「本府問你姓名!」
「我叫任小賭,大人就叫我小賭好了。」
知府大人沉聲道:「哼!聽你這名字,必是個嗜賭的人。」
小賭得意地笑道:「大人答對了,有獎!」
「啪!」驚堂木重重地一拍。
「威武……」差役齊聲高呼。
小賭心想﹕又不是說書的,你老拍那玩意幹嗎?
這個都不懂,這叫擺官架子顯威風,好將被問的人嚇得心驚肉跳,一切從實招來,
連包青天審案,也得柏那麼幾下,好沒見識。
知府大人板起臉道:「大膽任小賭,小小年紀不但嗜賭,且淪為竊盜,看來本府若
不用重刑,你是不會招認的。」
小賭情急叫道:「慢來,慢來,大人不可用刑啊!」
「那你是認罪了?」
小賭一怔,茫然道:「認什麼罪?」
知府大人向一旁站的吳老闆、潘玉蓮犬婦一指,朗聲道:「他們告你三人,闖入盛
記當鋪行竊,失風逞兇,打傷數名夥計,復又拒捕,如今人贓俱獲,你們尚有什麼話說?」
「有。」小賭振聲道:「大人既說人贓俱獲,人是在這裡,請問贓物何在?」
知府大人指著案頭的布包道:「贓物在此!」
小賭笑問道:「大人可知布包裡是什麼?」
知府大人被問得一怔。
小賭心知這個三花臉尚未打開布包看過,不禁暗喜,即道﹕「大人未打開看過,自
然不知是何物,那娘們一口咬定我們是賊,東西既是她的,她應該知道吧!」
說時,向潘玉蓮一指。
一旁的師爺立即趨前,向知府大人附耳嘀咕幾句。
只見知府大人微微領首,伸手把兩撇仁丹胡一捋,道:「潘玉蓮,你可知布包內是
何物?」
小賭三人互望一眼,露出賊兮兮的會心一笑,彼此心照不宣,那意思似說:「哼!
不管你是潘玉蓮還是潘金蓮,只要你有本事說出布包內是何物,咱們即使坐大牢也認了。」
那知這女人相當厲害,微微一怔,即從容不迫地道:「青天大老爺,店子平日都是
我當家的在管,昨晚他身體不適,才交由民女臨時照顧一下,偏偏就遇上了這檔子的事
兒,當時民女嚇得魂都沒了,根本沒看清他們偷了什麼……」
知府大一施眼色,師爺即將布包雙手捧起,走向潘玉蓮面前道:「現在你看清楚了。」
好個刁鑽的女人,連看都不看一眼布包便道:「打開來一看,不就知道包的是什麼
了。」
廢話,打開來看誰都知道。
師爺反而為之一怔,又聽潘玉蓮補充道:「方纔我巳說過,店是我當家的在管,庫
房裡典當的東西那麼多,我哪知道丟了些什麼!」
她真狡猾,分明不知布包裡是何物,居然振振有詞,來個一推六二五。
師爺轉向吳老闆道:「你總知道吧?」
吳老闆瞥了潘玉蓮一眼,才怯生生地搖搖頭。
小賭這時可逮著理了,大聲道:「他們當然不知道,因為這布包根本不是他們所有。
「啪!」
「威武……」
驚堂木一拍,知府大人又要說書了。
他向小賭一指道:「沒有問你,不許說話!」
小賭敢怒不敢言,只好憋了這口氣,再做一次好漢不吃眼前虧。
知府大人向吳夫婦道:「你們既不能說出包中之物,如何能證明,它確為你們所有?」
小賭一時興奮,忍不住叫道:「大人真是包青天,明察秋毫。」
誰不喜歡戴高帽子,就算包拯再世,想必亦不例外。
知府大人很受用,含笑捋著兩撇仁丹胡,瞇著眼睛道:「任小賭,聽你之言,莫非
知道布包中是何物?」
小賭振聲道:「東西是我的,我自然知道。」
知府大人笑道:「哦?你倒說說看,這布包內是什麼東西?」
小賭不假思索地道:「一副麻將牌。」
知府大人微微一怔,詫異道:「麻將牌?」
小賭補充道:「不錯,是一副價值連城的翡翠麻將。」
知府大入一施眼色,示意師爺將布包置於案上,打開一看,是一個精緻的長方錦盒。
師爺將盒蓋揭開,果然是一副翡翠麻將。
知府大人見獵心動,一時興起,忍不住伸手取出一張麻將,置於拇指、食指、中指
三根手指之中。拇指輕壓麻將背面,食指托住麻將,中指則由下而上用力摸向牌面,而
後露齒笑叫道:「發財!」
將麻將一翻,果然是綠色的發字。
那副得意之情,就跟小賭在如意軒初見弱翠麻將時的興奮一模一樣。
全堂為之莞爾,只是不敢笑出聲來。
小賭卻毫無顧忌地道:「原來大人也精於此道,回頭過完堂,咱們湊一桌來上八圈,
較量較量。」
知府大人這才自覺失態,用力一拍驚堂木,不,他順手一抓,拿起的不是驚堂木而
是那張麻將。
不過麻將拍在桌上,照樣發出啪地一聲。
眾差役習慣的高呼:「威武……」
全堂轟然大笑,幸好被威武聲壓了下去。
知府大人惱羞成怒,聲色俱厲道:「任小賭,這翡翠麻將價值連城,絕非你所有,
必是從某處竊得,欲典當得款花用,還不快快地從實招來。」
小賭想不到這位知府,說變臉就變臉,情緒就像善變的天氣,簡直是晴時多雲偶陣
雨嘛!
但是,事實上這付翡翠麻將是他們在如意軒趁火打劫,順手牽羊浮到手的。
此刻,小賭怎麼能交待出它的來路?
知府大人見他無言以對,更是怒喝道:「來人呀!大刑侍候!」
小賭三人一聽,驚得魂不附體。
刑具尚水取來,小賭已沉不住氣,又來個好漢不吃眼前虧,招啦!
陰暗潮濕的牢房,巳經令人難以忍受,偏偏還要聽三寶、四平不斷的抱怨,小賭真
是倒了邪霉。
三寶又一次問道:「為什麼你要承認翡翠麻將是偷來的?」
小賭一直相應不理,這回總算開了金口:「這話你巳經問了八次,累不累?」
三寶生氣道:「你不回答,我還要繼續問第九次,十次,十一次……」
小賭不勝其煩地道:「好好好,我投降,殺人不過頭點地,我算服了你總成吧!」
三寶得理不饒人道:「不成,除非你說出理由來,能讓我們心服口服。」
小賭無奈道:「好吧,我問你,如果我說實話,如意軒的那麼多條人命,是否要跟
咱們扯上?」
三寶怔了怔道:「說的也是……」
四平卻不服氣地道:「那你為什麼亂蓋,說失主是從波斯來的商人?」
小賭笑罵道:「你真是豬腦,說你笨,你還不承認。波斯商人巳經買下寒玉血紋骰
走了,人家是死無對證,我這叫走無對證啊!」
四平是存心雞蛋裡找骨頭,話鋒一轉道:「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一句話,你是見了
賭就設命,要不是想跟那什麼賭國三花賭十局,就不會惹上這身麻煩,現在可好了,咱
們三個被一口咬定是賊,百口莫辯,看來這個冤獄是坐定啦!」
三寶驚道:「該不會砍頭吧?」
小賭故意道:「砍頭有什麼了不起,人家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我只要十五年,
又是一個任小賭。」
四平緊張兮兮地道:「小師兄,真要砍頭?」
小賭連聲道:「呸呸呸呸!話都不會說,什麼小師兄真要砍頭!」
四平忙更正道:「我是說咱們三個真的會……「他比了個砍頭的動作。
小賭一本正經道:「據說開封府不用刀砍,而是用昔年包青天留下的龍頭鍘、虎頭
鍘、狗頭鍘,把你往鍘上一放,一聲令下,鍘刀就往腰上那麼一鍘!」
他是唱做俱佳,一面說,一面還帶表演。說到最後一個鍘字,雙手一捧腹,一彎腰,
倒了下去。接著兩眼一瞪,兩腿一伸,死翹翹了。
三寶和四平看得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小賭突然挺身跳起,道:「你們說,慘不慘?」
三寶和四平齊聲道:「慘!慘!」
小賭更添油加醋地道:「豈止是慘,簡直是慘不忍睹。唉!我命好歹也!」
三寶優慮道:「小師兄,難道我們就在這裡束手待斃,等著龍頭鍘攔腰一鍘?」
小賭嗤之以鼻道:「少臭美,龍頭鍘是侍候一品官的,駙馬爺陳世美才用得上,你
還不夠格,就狗頭鍘湊和湊和吧!」
四平大叫道:「我!我要……」
獄卒來至木柵外,斥道:「你要幹嗎?鬼喊鬼叫的!」
四平忙改口道﹕我……我要拉大便,這位大哥,能不能讓我出去方便一下……」
獄卒冷哼道:「你就憋著吧,放風的時間已過,要等明天一大早。」
四平愁眉苦臉道:「這能憋到明天?」
獄卒理也不理,逕自走了。
三寶手足情深,關切道:「四平,你當真要……」
四平向木柵外一望,見獄卒巳走遠,始輕聲道:「我是想找機會開溜啊!」
三寶道:「對,我們不能在這裡等死,得動動腦筋,快想法子逃出去!」
四平向他耳語道:「小賭的鬼點子多……」
哪知兩人回轉頭一看,小賭竟又躺在牆角乾草堆上翹起二郎腿在那裡閉目養神。
三寶這下可火大了,衝至小賭面前道:「別裝出一副視死如歸的鬼樣子,你是咎由
自取,罪有應得,咱們陪你送命,可是死得冤枉,外帶莫名其妙!」
小賭眼皮一翻,道:「三寶,你說這話就太不夠意思了,我去死,怎麼捨得把你們
留在人間,當然得有志一同,這才是共生死的好兄弟呀。真差,差差差!一路差到底!」
三寶眼圈一紅,道:「說的也是,誰叫我們是共生死的好兄弟,就是陪上兩條命,
也不能讓你一個人……」
正說間,突然鐵門一響,牢頭陪著師爺進來,身後尚跟了兩名帶刀差役。
三人頓吃一驚,相顧愕然。
四平驚道:「這麼快就執刑了?」
小賭跳起身來,拍拍身上沾著的乾草,歎道:「三寶、四平記住,明年的今日,就
是咱們三個的忌辰。唉!這真是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啊!」
牢頭巳來至木柵前,示意獄卒開鎖。
三寶忍不住驚問道:「現在就執刑?」
四平氣憤道:「聽說執刑前,犯人得吃喝一頓,咱們怎麼沒有?你們難道想貪污!」
師爺趨前,雙手一拱道:恭喜三位!」
小賭怒斥道:「你這狗頭軍師,居然還說風涼話!」
師爺笑道:「三位已經無罪開釋,在下向三位道賀,難道錯了嗎?」
小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師爺道:「三位已經無罪開釋,可以出獄了。」
三寶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怪叫道:「呀呼!咱們不需再過十幾年,今天就又是三
條好漢啦!」
小賭詫異道:「老兄,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那位說書的大滅,看三國演義入了迷,
在演捉放曹呀!」
四平自作聰明道:「我知道,大概是那位大人牌癮犯了,臨時栽不到搭子,要咱們
去陪他摸八圈衛生麻將。」
師爺搖搖頭笑道:「失主巳撤消告訴,並且替三位交了保,所敞大人命在下前來放
人。」
小賭更覺詫異道:「那個波斯商人回開封了?」
師爺搖搖頭,道:「不是他。」
小賭一怔,追問道:「是開當鋪的那對夫婦?」
「也不是。」
這下可把小賭考住了,抓抓頭皮道:「那又會是誰呢?」
「人就在外面,三位出去就知道了。」
柵門已開,小賭三人滿頭霧水,隨著師爺等人出了大牢。
我的媽呀!想不到在外等候的,竟是醜女秋香。
賭室保持著昨夜的原狀。
八仙桌上放著純金鑄造的寶缸,及象牙盒裡整整齊齊排列的三十二粒象牙骰子。
那張五百萬兩的銀票,用一錠足有五十兩重的金元寶壓著。
小賭三人己經等了快一炷香的時問,仍未見賭國三花到來。好在有那些綵衣婢女隨
侍在側,頻頻以銀製器皿,送上精美可口食物待客,使他們吃喝得不亦樂乎。
三寶一面啃著雞腿,一面意猶未足道:「應該準備些豬腳麵線,為咱們去去晦氣的!」
四平嚥下一大口美酒,輕聲道:「豬腳麵線倒可以免了,該來點表演節目助興。」
小賭瞪他一眼道:「你當這裡是夜總會吶!」
話甫落,突聞當地一聲鑼響。
三人出其不意地一怔,相顧愕然。
鑼晌的餘音未絕,絲竹之聲繼之而起,彈奏出悅耳動聽的旋律。
樂聲不知來自何處,卻見自天花板上緩緩垂落下一片薄若蟬翼的紗幔,正好擋在距
三人約丈許的面前,如同將賭室分隔開來。
室內燈火突然全滅。
當紗慢後燈火逐漸復明時﹔已有八名少女載歌載舞。
「哇塞!」
三人失聲怪叫起來,想不到當真有節目表演八狄娛佳賓。
隔著一大片紗幕,八名少女的美妙舞姿,若隱若現,似夢似真,直把三個從未見過
世面的小鬼,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
悅耳動聽的旅律,宛如天籟,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間幾回。
曼妙輕盈的舞姿,猶似沉魯落雁,彩蝶翩翩飛舞,更令人目不暇給。
他們三人實在想不透,既然以歌舞娛客,為何面前隔上一片紗幕,故意讓人看不真
切,看不清楚?
當紗幕後亮度逐漸增強後,他們終於恍然大悟,獲得了答案。
隱隱約約可以看出,八名少女除了披在肩上,以兩手各執一端,用以舞動的一條長
長的綵帶,全身竟然是光溜溜的。
難怪設計了這片紗幕,藉以遮羞,間時製造出若隱若現的神秘氣氛。
八名一絲不掛的少女,怎好意思袒蕩相見?尤其面對的觀眾,是三個未成年的小鬼。
這種大膽表演,應屬限制級!
幸好三個小鬼尚未動凡心,只是充滿好奇,看得津津有味,不致想入非非。
正看得出神,綵衣婢女又送來食物,居然是三碗豬腳麵線。
三寶不由地驚詫道:「哇塞!賭國三花真不是蓋的,簡直是咱們肚子裡的回蟲。」
等三名婢女離開後,小賭始輕聲道:「糟了!」
四平一怔,忙道:「小師兄,你說什麼糟了?」
小賭正色道:「你們忘了?師父曾經提到,江湖中有一種測心術,能憑自己的意念,
測出別人心裡在想什麼。賭國三花,一定精於此術,否則怎麼三寶想要豬腳麵線,四平
想看表演,馬上就兌現。」
三寶笑道:「那好呀!待會兒我盡量多想些,讓她們忙得團團轉!」
四平附和道:「對,咱們就想賭國三寶全到手,看她們能不能弄來。」
小賭道:「你真會異想天開,利用她們將賭國三寶全弄到手,咱們就不用去找了,
對嗎?」
四平得意地道:「是啊!這主意不錯吧!」
小賭輕斥道:「不錯你的大頭鬼!」
四平不服道:「怎麼?你能想出比這更好的主意?」
小賭皺皺眉頭道:「我才不會像你一樣豬腦!我只擔心,如果他們真會測心術,這
賭十局的結果,我恐怕就沒有穩操勝算的把握了。」
三寶急問道:「為什麼?」
小賭尚未說明,全室燈火又突滅。
他們只顧說話,不知不覺中,表演巳結束。
當燈火復明時,八名少女已無影無蹤,紗幕正迅速向天花板上升回。
賭國三花也走了出來,身後跟著醜女秋香,雙手捧著裝翡翠休將的錦盒。
玫瑰歉然笑道:「抱歉,抱歉,讓三位久等了,咱們在裡面欣賞那副翡翠麻將,一
時愛不釋手,竟忘了這裡還有客人。」
小賭振奮道:「哇塞!你們真不簡單,連翡翠麻將也弄回來了。」
玫瑰笑道:「我們既然冒充失主,這副麻將是失物,自然得物歸原主呀!」
小賭大拇指一豎,道:「不簡單,說到冒充失主,咱們還沒謝過三位……」
玫瑰笑道:「不必謝,我們只為了賭約!」
小賭尷尬地笑笑,面有難色道:「可是,我的賭本尚未湊足……」
玫瑰道:「你有這副翡翠麻將,還怕什麼?咱們賭注可以加十倍,第一局從十萬兩
開始!」
小賭嚇了一跳,驚道:「第十局就是五千一百二十萬兩?」
這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個天文數字。
玫瑰卻輕描淡寫道:「不錯,你的心算也及格嘛!」
小賭道:「勝負如何算?」
賭國三花在八仙桌對面坐下,婢女忙將未吃完的三碗豬腳麵線收去。
玫瑰坐定後,示意醜女秋香將翡翠麻將置於桌上,始從容不迫地道:「很簡單,你
若勝了,我們如數照付,分文不少,如果你輸了,就得把這五百萬兩銀票連同翡翠麻將
留下。」
小賭略一沉吟,毅然道:「好,怎麼個賭法?」
玫瑰將三十二粒象牙骰子全部倒出,散在桌面上,道:「第一局叫狀元紅,骰子全
置於寶缸中,最多只許搖三下,看雙方誰搖的紅色四點多,多的一方則獲勝,此三局如
何?」
這種賭法,小賭從未玩過,但他信心十足,毫不猶豫道:「好,你先請。」
玫瑰謙讓道:「你是客……」
小賭作個手勢,道:「不,女士第一,還是姑娘先請。」
醜女秋香巳取來籌碼,恭立桌旁,準備為雙方計數。
籌碼雙方各十個,有碗底大小,亦為象牙雕琢而成,分別鑲以一至十粒紅寶石,以
資識別,代表數字。
玫瑰不再客氣,道:「有僭了!」
她纖纖玉手向桌上一掃,掌心如有吸力般,散在桌上的三十粒骰子,巳悉數盡入手
中,一粒亦未遺漏。
就憑這一手,即可看出她手法不但熟練,而且可能內功不弱。
小賭暗自一怔,未敢掉以輕心,全神貫注她的手法。
花翠蝶號稱不敗觀音,雖然遇上小賭,在眾目睽睽之下連輸九局,事後被人稱為連
敗觀音。
但她的賭技,家學淵博,得自其父教傳,確屬第一流的。
尤其她的搖缸手法,熟練美妙,更不是蓋的,讓賭客輸了也甘心。
可是此刻小賭見了玫瑰的手法,不得不相信,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玫瑰將三十二粒象牙骰子散亂地置於純金托盤中,雖是隨手一撒,卻未見一粒骰子
紅四向上。
這似乎又是故意賣弄手法。
她微微一笑,將純金罩杯扣上,伸出了纖纖玉手捧起主缸,突然兩快一慢連搖三下,
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回桌面。
正要伸手揭開,小賭忽道:「慢著!」
玫瑰住手笑道:「小兄弟,有什麼不對?」
小賭欲重施故技,把對付花翠蝶那一套用上,笑笑道:「方纔我忘了說,開寶應由
對方的人開,彼此一樣,以示公平,姑娘認為如何?」
玫瑰毫不猶豫道:「好!」隨即將按在罩杯上的手放開。
小賭不動聲色,若無其事伸出手去,一接觸罩杯始恍然大悟,為何這寶缸要以純金
鑄造了。
因為,內力無法滲透罩杯,做不了手腳。
由此看來,賭國三花相當自信,不欲以動手腳取勝,賭的完全是手法上的真功夫。
小賭不由地暗自驚服,今日總算遇上了真正的對手,無可奈何,他只好笑了笑,隨
即將罩杯揭開。
呈現在眼前的三十二粒象牙骰子,竟然滿堂彩,全部是紅四朝天。
沒有歡呼,沒有喝彩!
賭國三花方面所有的人,似乎早已胸有成竹,認為這是當然的結果。
小賭、三寶、四平卻都傻了眼。
骰子只有三十二粒,絕不可能搖出三十三個紅四,充其量僅能戰個平手。
玫瑰做個手勢道:「小兄弟,該你了。」
小賭強自一笑,將托盤中三十二粒骰子倒入罩杯內。
只見他略一遲疑,突將罩杯扣上托盤,雙手高高舉起猛搖一下,即置於桌面中央。
玫瑰詫異道:「好了?」
小賭微微點頭,含笑比個手勢,意思是請對方開寶。玫瑰左手挽右袖,仲出纖纖玉
手小心翼翼地揭開罩杯。
三十二粒骰子如同動都未動過,跟方才一樣,粒粒紅四朝上,也來了個滿堂彩。
「哇塞!」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03:43
三主和四平發出了歡呼,既然不可能勝過對方,這已是最佳成績。
玫瑰淡然笑道:「小兄弟果然高明!」
小賭謙道:「彼此彼此,只不過平手而已。」
醜女秋香即將鑲以紅、藍寶石的籌碼,向左右各推出一枚,表示雙方不分勝負。
第二局開始了。
玫瑰伸出右手一把抓起三十二粒骰子,一粒粒連續迅速拋向空中,左手突然抄起罩
杯,以杯口向上,將落下的骰子一粒接連續一粒入杯內,未漏接一粒。
接著將罩杯一翻,扣蓋在托盤上。
好快的手法。
玫瑰面有得色,嘴角微牽,帶起一絲笑意,比個手勢道﹕「請!」
小賭伸手揭開罩杯,不由地一怔!
好傢伙,又是一個滿堂來。
三寶、四平的心猛地一沉,不禁相顧愕然。
小賭哪甘示弱,一把抓起了三十二粒骰子,全部向空中一拋,如同滿天星斗,又像
天女散花。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他出手如電,抓起罩杯一陣揮動轉翻,竟將紛亂落下的三十
二粒骰子悉數接人杯內。
這一手比玫瑰更高明,顯然是存心在炫耀,故意露一手給她們瞧瞧。
「篤!」地一聲,罩杯己扣上托盤。
小賭很瀟灑地做了個跟玫瑰方才同樣的手勢,道:「請!」
玫瑰露出詭異的微笑,不慌不忙地揭開罩杯。
「啊!……」
小賭、三寶、四平同時發出驚呼。
他們張口結舌,簡直不敢相信,托盤中的三十二粒骰子中三十一粒是紅四,卻出現
一粒麼點。
怎麼可能呢?
小賭在問自己,他絕不相信自己會失手,出了這個錯。
這只怪他一心炫耀,未曾察覺一旁的那位水仙,朱唇微啟,輕輕吹出口氣,便使自
空中落下的三十二粒骰子,其中一粒走了樣。
玫瑰向水仙一瞥,露出會心地一笑,似在感謝她的暗中相助。隨即轉向小賭道:
「承讓承讓!」
小賭總算很有風度,強自一笑道:「佩服佩服!」
醜女秋香即將鑲有兩粒紅寶石的籌碼,推向左邊,表示第二局玫瑰獲勝。
玫瑰笑道:「小兄弟,你輸了一局,這回該我先搖了。」
小賭實在不服氣,仍以方纔的手法,再重複一次。
罩杯揭開一看,小賭三人幾乎當場昏倒。
慘,慘,慘,簡直慘不忍睹。
差,差,差,一路差到底。
想不到滿盤皆黑,其中只有一粒紅四朝天。
小賭懊喪地跌回椅子上,如同泥塑木雕。
三寶和四平的臉都發綠了,簡直欲哭無淚。
除非玫瑰來個全黑,否則小賭這一局巳輸定了。
但怎麼可能呢?即使三歲稚童隨手搖那麼兩下,至少也會搖出幾個紅四,何況是賭
國三花中的玫瑰。
小賭三人連看都不想看,隨玫瑰怎麼去搖。
直到她放下寶缸,嬌聲道:「小兄弟,請開寶吧!」
小賭才如夢初醒,苦笑道:「這回我棄權,你自己開吧!」
玫瑰搖搖頭道:「我巳有言在先,搖完之後,不可再碰寶缸的。」
小賭只好轉向三寶道:「你做我的全權代表吧!」
三寶面有難色,轉向四平道:「我沒洗手,別碰髒了那麼漂亮的金盃,你來吧!」
這真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子。
四平沒有人好吃,只好硬著頭皮,無可奈何地伸出顫抖的手,如同向火中取栗,突
然迅速揭開罩杯。
奇跡!
簡直是奇跡!
不可能的奇跡發生了!
呈現在四平眼前的,竟然是全黑!
「小……小師兄……」
四平的舌頭好似打了結,已激動興奮得說不出話來。
小賭連看都不看一眼,沮然道:「我知道,這一局又輸了。」
四平終於大叫道:「不,你贏啦!」
怎麼可能?
小賭氣得跳了起來,正要狠狠給他一巴掌,眼光向托盤中一瞥,驚詫地呆住了。
只聽三寶振奮大叫:「咱們真的贏啦!」
三人頓時喜出望外,擁抱在一起,又笑又跳又叫的鬧成一團。
小賭看看三寶和四平道:「我說嘛,輸不了的!」
他頓時又神氣活現起來了。
三寶和四平相互一望,不禁也點了點頭。
第四局開始。
走馬換將,對手換上了海棠,也多了一副寶缸。
她輕啟朱唇道:「前三局旗鼓相當,雙方各一勝一負一和,現在我的賭法叫喜相逢……」
小賭接口道:「好名字。」
海棠嫣然笑道:「這種賭法,就是各取六粒骰子,由一方先搖,搖畢置於面前,不
揭罩杯,然後由對方搖另一副寶缸,搖畢即開寶,再揭開對方的罩杯,後搖的那六粒骰
子必須與其對手的六粒骰子要完全相同,始算獲勝,錯一粒就輸了這一局。」
這種賭法倒新鮮。
小賭心知這種賭法較之玫瑰狀元紅更深奧,不僅考驗聽覺,要聽出對衣搖的是什麼,
更要憑自己手法搖出跟對方同樣的六粒骰子。
但他突然想到了什麼,連連搖頭道:「不對!不對!這後搖的人豈不是大吃虧了。」
他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海棠笑笑道:「這個你放心,為了公平起見,咱們賭四局,雙方各先後兩次,誰也
吃不了虧的。」
小賭躍躍欲試道:「好,姑娘先請。」
海棠人如其名,雍容華貴,伸出一隻雪白的玉手,慢條斯理跑拈起了六粒骰子,全
部將紅四朝上置於托盤貪後將罩杯扣上。
小賭三人聚精會神地注意她的每一個動作。
尤其是小賭,更需要全神貫注傾聽六粒骰子,在寶缸內跳動的聲響。
要知這種特殊賭法,絕非單憑內功深厚或賭技手法精湛即可穩操勝算的,而是要兩
者兼備,才能有獲勝的機會。
這時海棠已將寶缸上下搖動數次,然後置於桌上,風情萬種地微笑道:「小兄弟,
該你了。」
小賭依樣劃葫蘆,也將骰子一粒一粒地拈起六粒,全部將紅四朝上置於托盤中,然
後將覃杯扣上。
雙手捧起寶缸,猛搖數下,也置於桌上。
這是緊張的一刻!
海棠先揭開罩杯,滿盤皆紅,仍是六粒紅四朝天,彷彿是生了根似的,一動也未動
過。
小賭微微一笑,揭開自己的覃杯,可不也是六粒紅四朝天。
「哇塞!」
「咱們贏啦!」
三寶和四平樂不可支,又跳又是怪叫,那份興奮雀躍,有如中了第一特獎似的。
醜女秋香將一枚鑲有四粒藍寶石的籌碼,推向右邊。
海棠不愧是賭國三花之一,頗有風度地笑笑道:「這一局我輸了,小兄弟,你請先
搖吧!」
小賭扣上罩杯,心想﹕你們可能會測心術,我若心裡想搖出什麼,你必然是會知道
的。
嘿嘿!我自己都不去想,看你怎麼測。
對!就是這個主意。
小賭雙手捧起寶缸,隨便亂搖兒下,輕飄飄地置於桌上。
海棠眉頭微蹙J以乎方寸已亂,毫無信心,略一遲疑,始雙手捧起寶缸,用力搖了
三下。
等她將寶缸一放下,小賭即怪聲叫道:「離手!離手……開啦!」
這吆喝、架勢、神情,簡直跟賭坊當莊的維妙維肖。
伸手一揚罩杯,開出的竟然是六粒紅四朝天,使小賭自己都莫名其妙,難以相信了。
海棠揭開罩杯一看,卻是么二三四五六。
這一局,小賭又獲勝了。
連勝兩局,使得小賭三人欣喜若狂,幾乎到了得意忘形的地步。
不料樂極生悲,接下來的兩局卻又使他懊惱了。一局是小賭錯了一粒,一局卻被海
棠搖出全封。
她果然厲害,立即還以顏色,連續扳回了兩局,又成了平手。
第八局,再度走馬換將,輪到了水仙上陣。
她又改變了賭法:「這最後三局,叫小兵立大功。」
小賭頗感興趣地道:「這一定是比比看誰的點子小嘍!」
水仙微微領首道:「不錯!咱們仍以六粒骰子為準,不論怎麼搖,只要開出來,六
粒骰子加起來的點子最小,就算獲勝,為了公平起見,各用一個寶缸,』不分先後,雙
方同時搖,同時開寶。」
這比剛才的喜相逢容易多了。
小賭充滿信心道:「好!」
雙方均從容不迫,各自罩杯扣上托盤,雙手捧起,心照不宣地互望一眼,突然一模
一樣的動作,將寶缸猛搖一陣,緩緩置於桌上。
「開!」
雙方同時揭開罩杯,呈現在眼前的,赫然是十二粒麼點。
六粒骰子加起來,最少是六點,雙方平分秋色,不分勝負。
小賭與水仙相對一笑,各自作個手勢「請!」
寶缸在搖動。
三寶、四平的心在砰砰地跳。
雙方搖好放下,一聲疾喝:「開!」
罩杯一揭,又是十二個骰子屁股朝天。
醜女秋香雙手齊動,向左右各推出一枚籌碼。
結果下來,第一局不分勝負,小賭連勝第三、四、五局。玫瑰則勝了第二局,海棠
卻連勝六、七兩局。
現在水仙與小賭,雙方兩局未分勝負,等於九局仍是平手。
水仙笑道:「剩下最後一局了,小兄弟,你要好自為之了。」
小賭不禁問道:「如果仍是平手呢?」
水仙胸有成竹,詭異地笑了笑,道:「不會的啦!這最後一局,我們一定要分出個
勝負來。」
小賭忽道:「姑娘,你方才說,無論怎麼搖都可以?」
三寶和四平一聽這話,心知小賭準備用話將對方套住,大概是要以手法出奇制勝了。
水仙微微領首道:「當然可以,只要不是用手擺,隨你怎麼搖都算數。」
小賭喜出望外,笑了笑說道:「這話可是你自已說的,大家都有聽見的,你可是不
能賴皮呀!」
水仙報以嫵媚地一笑,嬌聲地道:「咱們若存有此心,就不會設法將你從大牢裡弄
了出來。」
小賭強自笑了笑,道:「說的也是,咱們還是廢話少說了,各憑本事,一決這重要
的一局吧!」
雙方各自扣上罩杯,捧起寶缸,搖了起來。
這是最緊張的一刻了。
三寶與四平把臉繃得緊緊的,眼珠子隨著寶缸一上一下的轉個不停,而心幾乎從口
中跳出。
雙方各搖數下,同時將寶缸放下。
水仙忽道:「小兄弟,先看看你的點子如何?」
小賭毫不猶豫道:「好,沒問題。」
伸手一揭罩杯,果然不出三寶和四平所料,他以杯中疊羅漢手法,將六粒骰子一粒
接一粒,直直豎起。
最上面的是骰子屁股,等於只有一點。
這已是立於不敗之地,即使對方也有此能耐,仍然是平手,否則就贏定了。
三寶與四平緊繃的臉,如春雪似的溶化了,笑得更像一朵花了。
水仙不由地讚道:「好手法!」
小賭急道:「是你自己說的,無論怎麼搖都算,只要不用手擺……」
水他嫣然笑道:「我沒說不算啊!小兄弟,你急什麼勁兒?」
小賭這才放心道:「那就看看你的點子吧!」
水仙又笑了笑,仲出蘭花手,突將罩杯一揚。
「啊!」
小賭三人齊聲驚呼,托盤中竟然空空如也,不見一粒骰子。
水仙得意地笑道:「小兄弟,你是一點,我卻一點也沒有,所以這最後的一局是我
勝了。」
言畢,手一張開,只見六粒骰子托在掌心。
小賭氣憤叫道:「這是使詐,不能算!」
水仙振振有詞道:「小兄弟,你是仗內力深厚,露了一手杯中疊羅漢手法,我也是
以內力,在扣罩杯時,暗將六粒骰子吸人掌中,可說是異曲同工。只是戲法人人會變,
各有巧妙不同罷了!」
三人同時一怔,又同時齊聲大喝道:「這不算……」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水仙出手如電,蘭花手一揚,掌中六粒骰子己疾射而出,分
取三人。
小賭三人措手不及,只覺眉心心經穴及胸前華蓋穴一麻,頓時失去了知覺。
不知經過多少時辰,三人同時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己是凌晨。
定神一看,竟然是躺在發財賭坊大門口。
小賭霍地跳起,用力地甩甩腦袋,驚詫道:「咱們怎麼躺在這裡?」
三寶坐在地上道:「我好像做了個怪夢……」
四平接道:「是啊l我也做了個怪夢!」
小賭道:「什麼怪夢?」
三寶整理一下思緒,說道:「我夢見咱們在這裡等花老頭父女,突然來了個醜丫頭,
帶咱們去見什麼賭國三花……
四平又接道:「我也是啊!」
「啪!」
三寶和四平各挨了一巴掌。
小賭斥道:「見你們兩個的大頭鬼,真是睜著眼睛說夢話,哪有咱們三個人都做同
樣的夢。
三寶和四平齊齊地不禁一怔。
三寶驚詫道:「怎麼?小師兄,你也做了同樣的……」
夢字尚未出口,小賭手一揚,嚇得三寶就地一滾,滾了開去,總算是逃過了那一巴
掌。
小賭哼了一聲道:「告訴你們,這不是在做夢,是真有這麼回事。」
四平更覺驚詫道:「你是說,我們真的拿翡翠麻將去典當,結果被人當賊抓住,關
進大牢,後來被那醜丫頭釋出來,跟她回去……」
小賭若有所思,沉吟一下道:「我記得最後一局……」
忽聽三寶叫道:「翡翠麻將在這裡!」
原來他翻滾一去,正要撐身爬起,一眼發現身邊一個布包,未及打開看,就失聲叫
了起來。
小賭急忙上前,蹲下打開布包一看,果然是那價值連城的賭國三寶之一。
「怎麼回事?」
小賭莫名其妙,捧著翡翠麻將發起愣來。
四平急問道:「小師兄,還有那張五百萬兩的銀票呢?」
小賭伸手向懷中一摸,摸出了那張銀票,不禁更莫名其妙地道:「怪事,她們怎麼……」
三寶接口道:「她們賭詐,贏了自然不能算數。」
四平附和道:「對!分明是咱們贏了,她們應該要給我們五千一百二十萬兩銀子呢!」
小賭霍然心動,當機立斷道:「走!找她們要銀子去!」
三寶跳起身來,樂不可支道:「哇塞!這下咱們可發啦!」
小賭三人迫不及待地照著醜女秋香帶的路,急急地直奔城西,來至那座巨宅前。
三人齊齊一怔。
怎麼一夜之間,巨宅就變了樣?
記得昨日隨醜女秋香來時,巨宅尚是富麗堂皇,一派豪門巨富氣勢。而此刻所見到
的,卻是敗落蕭條景象,彷彿年久失修,久已無人居住。
小賭納罕道:「咱們是不是找錯了地方?」
三寶斷然道:「錯不了,就是這裡。」
四平自作聰明道:「哼!準是她們心虛,怕咱們來討賭債,故瞳布成這副窮哈哈的
樣子,想博取同情。」
三寶憤聲道:「想賴賭債不給?別說門了,連窗戶都沒有!」
小賭道:「對!咱們上門要債。」
三人衝向大門,舉手就朝門上用力連拍,完全是一副債主上門的氣勢。
拍打半天,卻是毫無動靜。
三人不禁怒從心起,正待用腳踹門,突有一駝背老者經過,見狀詫異問道:「喂!
你們這三個小娃兒,大清早,跑來這裡幹什麼?」
小賭理直氣壯道:「討債!」
駝背老者一怔,更覺詫然道:「討債?討什麼債?」
「討……」
小賭覺得討賭債說不出口,氣憤道:「不管什麼債,反正是來討債的就是了。」
駝背老者道:「你們是要向誰討債?這座宅子巳經空了一二十年沒有人住了啦!」
說完,搖搖頭,逕自走了。
小賭三人驚得呆住了!
夢耶?真耶?
如果是夢,不可能!絕不可能,怎麼可能三個人做同樣的夢?
如果是真,為何一夜之問,巨宅整個變了樣,而駝背老者又說此宅已經多年沒有人
居住了?
小賭實在不信這個邪,毅然道:「別信那駝子的鬼話,咱們進去看個明白!」
大門既然敲不開,憑三人的輕功,哪難得了他們。
好在時值凌晨,巨宅又地處僻靜,一看四下無人,三人立即躍身越牆而入。
落身院中,只見滿目一片肅殺,與昨日所見的截然不同。
三人直闖大廳,呈現在眼前的,更是珠綱遍結,塵埃厚積。駝背老者說的不錯,看
這情形,此宅確已多年無人居住。
四平天性膽小,心裡已直發毛,怯生生地說道:「小師兄,咱……咱……咱們快快
離開這裡吧!」
小賭卻藝高膽大道:「不!我非弄明白不可,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如同識途老馬,登堂入室,一馬當先領著三寶和四平直闖那問富麗堂皇,美輪美
奐,賭其一應俱全的賭室。
賭室確實有一間,但卻面目全非。
他們全傻了眼,終於相信駝背老者的話了。
難道,三人當真做了同樣的夢?
他們實在無法理解!
三寶突然驚道:「小師兄,咱們別是遇上了狐……」
仙字尚未出口,四平已嚇得魂不附體,驚呼一聲:「我的媽呀!」轉身就奪門而出。
小賭欲阻不及,只好與三寶雙雙追出。
三人逃出巨宅,一口氣奔至大街,始驚魂甫定。
小賭突然想到醜女秋香曾提及,說花氏父女跟賭國三花賭過十局,此事只要問他們,
定然能獲得答案。
至少可以知道,是否真有賭國三花其人。
然而,一連苦候多日,花氏父女仍然未來過發財賭坊,使小賭三人望眼欲穿。
無可奈何,為了怕席良和地獄門主擔心,他們只好帶著這解不開的謎,離開了開封,
暫時將這段奇遇拋置腦後去。
第04章 小飛飛
一個月後。
西去長安的官道上,正上演一出全本的十八相送。只可惜主角不是梁、祝,而是父
子、兄弟。
只聽見做老子的說:「孩子,你們真要到波斯去嗎?此去波斯路途遙遠,還不曉得
會有多少危險困阻發生,依爹看來,你們還是算了吧!」
其中一個兒子回答道:「可是爹爹,若不到波斯去,我們如何取回寒玉血紋骰?若
不湊齊賭國三寶,師父說不准回去的。」
「他敢?看我不到江南找他拚命去!難不成還是別人的兒子死不完,他盡叫別人的
兒子去送死?哼!這個老賭鬼,當初他是怎麼答應我的,可惡!」
父子親情還真不是蓋的,在此表露無遺,為了兒子,可以跟自己多年的老朋友拚命。
「爹!你老消消氣,其實師父他老人家不知道寒玉血紋骰會流落到關外去,這是我
們做徒弟的一番心意罷了,您老就當您的兒子是去度假好了。」
這兩兄弟也真絕,勸老爸的目的倒不是怕他老爸和師父拚命,而是怕萬一老爸性起,
不讓他兄弟出關,豈不是白白失去一個出國觀光的機會!
「是啊!爹,您就當我們們是出去見見世面,倒是您自個兒要多保重,那些殺千刀
的至尊教,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壞胚子,您可別讓他們傷著了!」
做老子的一聽這話,天大的氣也消了。
是啊!誰不希望自己能有孝順的晚輩,更何況是十餘年未見的寶貝兒子,父子之間
的親情,是如此自然地流露出來。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7-5 08:17 編輯 》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18:16
正是老古人所謂「父子天性」的道理吧!
一旁的小賭也正與新認的老哥哥話別。
只見做哥哥的,依依不捨緊握弟弟的手,一再地叮嚀道:「小賭,如今大哥的一身
所學,巳經全部授與你了,你雖天生聰慧,但畢竟玩性太重,不願精研武學,雖然說你
不想闖蕩江湖,但需知,凡是與賭有關的,很難不和江湖牽扯上恩怨。因此我只希望,
你在有空時,盡量挑撿些你有興趣的武功多練練八以備不時之需。」
小賭很難得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自嘲道:「還是大哥瞭解我,不會逼我一定要學
什麼,不像我師父,每次賭輸時就會逼人練功,真賴皮!」
此時,地獄門主和五殿主不再做地獄門的打扮。
他們只是和平常人一般,穿著儒式長衫,與小賭他們邊行邊談,倒也沒有引起官道
上來往行人的注意。
凝視著小賭純稚無邪的面容,地獄門主不禁有些感慨。
小賭實在是練武奇才,自己一身所學是如此廣博複雜,但居然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就被小賭掏空,只可惜小賭學則學矣,卻不求甚解,學了十成十,卻只有一成一的功力,
除非他自己想練,否則誰逼求也都沒用。
和他相處月餘,總算對他的個性有些瞭解,無奈之下,只好勸他找一些有興趣的功
夫練練,不然又能如何?
行行復行行,送送又送送,好不容易,總算將兩個大人勸走,總算結束一段十八相
送。
長安,我國歷代名都之一。
李白有詩…
五陵年少金市東
銀鞍白馬度春風
落花踏盡游何處
笑入胡姬酒肆中
其中,落花踏盡游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便是描速長安西市酒樓林立的一景。
晌午,不但街上仍是人來入往熱鬧非常,就是人的五腑千歲也熱鬧不巳,大叫開飯。
醉香居,便位於長安西市,更是眾酒之冠。
三層樓高的建築,雕樑畫棟,金碧輝煌,一眼望去端地是氣娠非凡。
即便只是樓中夥計,也是穿得頗為體面,不愧為長安第一樓之名。熱絡的招呼,親
切的服務,更是此樓無虛席、生意鼎盛的重要原因之一。
按照一般常理來說﹔酒樓、飯館往往是越上層樓消費越高,氣氛也越雅致,亦非一
般平民百姓會上去,能上去的地方。
當然,醉香居也不例外。
不過,遺憾的是酒樓、飯館並無規定,雅樓非得雅人才能去得。
如今,小賭等三人便正在這典雅的醉香居三樓之上,大快剁頤。
他們可不管樓上的氣氛如何,對著滿桌精緻可口的菜餚,鷹風膀、旋風筷如狂風暴
雨般襲捲而至,三個人拼著老命搶菜吃。那種巴不得將碗盤桌筷,一併吞下去才甘心的
吃相,就連閻羅地府沒關好,不小心跑出來的餓死鬼見著,也得甘拜下風,三呼萬歲。
而他們右手邊的一桌,坐著一名身穿華服,未及弱冠的少年。一柄白色連鞘的長劍
橫攔於桌上,劍柄處還有金黃色的劍墜子掛著,看樣子也是個練家子。
這個華服少年,看著三人如此目中無人的吃相,頻頻冷哼不已,彷彿不屑與此種粗
人同處吃飯般的神情。
待到三人風捲殘雲的掃完桌上東西,才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放下筷子,手撫肚皮,
大舒口氣,一副酒足飯飽叫德性。
小賭仍是直豎的沖天馬尾,瀟灑披散而下的油亮黑髮,依舊隨著腦袋的晃動,不時
地甩呀甩的。
三人又換回一式的青布素衣,左看右看就是一副很莫辦(沒派頭)的樣子。
正當樓上眾食客,盯著這三個小沒水準直看的同時,店夥計又引進了一位客人上樓
來。
但見樓梯口處一亮,上來一位十三四歲的俏佳人。可愛的蛋形臉,配上一對水汪汪
的大眼睛,直鼻子,櫻桃嘴,說有多美就有多美。
蓮步輕移,小姑娘的動作既優雅又輕柔,緩緩地行向小賭對面的座頭坐下。
她看見小賭三人直盯著她看,一副那種眼珠子要掉下來的賊相,不好意思地微微一
笑,逕向候在一旁的小二點菜。
小賭終於回過神來,大叫道:「哇塞!這是哪一個仙女下凡?我的乖乖!不看她的
眼,不看她的眉,看的時候心裡跳,忘了我是誰。」
三寶更是誇張地雙手捧心,直翻白眼憋聲道:「喚!我死了!天下怎麼有這麼美的
姑娘對我笑?」
四平也不甘落後地說道:「少來,你是癩蛤蝶想吃天鵝肉,臭美。沒看見這位小仙
女是對著我笑呢!」
這話說得眾人忍不住地笑出口來,而小姑娘更是羞答答地紅著臉兒低下了頭,故意
裝作沒聽見。
而那個華服少年,看三人如此唐突佳人,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想上前教訓教訓這
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們時……
「仙女,請……了。」
小賭已來到小姑娘桌前,雙手作揖,行一個九十度的鞠躬大禮,唱起了黃梅調道:
「姓任,名小賭,家住江南邊,十五歲,還沒有訂過親。」
接著又有模有樣比手劃腳地唱起了平劇,道:「不知仙女從喝(何)處來,往喝
(何)處去也?」
小姑娘被小賭這種怪模怪樣給逗得笑的合不攏口,看他一副娃娃臉,又一本正經的
樣子,就覺得好玩,於是就回答道:「我姓寒,又名飛雪,寒冷的寒,飛舞的飛,下雪
的雪。我從很遠的山上來,聽說武林很好玩,所以就跑出來闖江湖。」
此時,華服少年看見佳人和一個不入流的小混混有說有笑,不禁醋勁大發。
他立刻來到姑娘的身邊,很生氣地抱拳,開口向小姑娘自我介紹道:「姑娘,您好!
在下終南派馮達,人稱無影劍便是。今日有幸,得見姑娘,不知能否與姑娘做個朋友?」
任小賭和佳人談心談得正起勁,半路卻滾出個不識相的電燈泡,真是大大的煞了風
景,一肚子不爽。
聽這不知死活的傢伙說完之後,原來是在唱約會三部曲的第一部曲,自我介紹章。
想跟他搶女朋友,窗都沒有,還提什麼門,這就叫做葡萄成熟時……還早吶!
當下也毫不客氣,斜睨這個倒霉的馮達一眼,無聊地道:「這兒是在唱戲,你沒聽
見啊!又不是在打麻將,幹什麼又碰,又打,真沒水準!」
提起這個馮達,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氣,稱得上是年輕一輩中的後起之秀。不過這倒
不是馮達他本身高明,而是一來,在江湖上終南派排名手九大門之中,當然人多勢眾,
所以終南弟子連帶也沾光,多多少少、大大小小,都稍有名氣。
二來,終南派年輕一輩中,有兩個人在江湖上闖出點名堂來。
一個是掌門人無為道長的首徒道遙劍風自儒,為人瀟灑淡泊,不拘小節,一手全真
劍法以得乃師真傳。由於個性平易近入,在江湖上朋友不少,名氣自然不小。
另一個出名人物則是掌門人師弟無塵道長的弟子,斷魂劍冷雲,為人和其師弟道遙
劍正好相反,沉默寡言,不茍言笑,劍法犀利無比,個性嫉惡如仇,一向是做到除惡務
盡,壞人被他碰上,保證是劍到命除,所以被稱為斷魂劍。
三來,馮達之父終南一劍馮英飛為無為道長的俗家師弟,他與無為、無塵二位道長
同時被稱為終南三子。有些好事之人,就將馮達和他二位師兄湊在一起,也掛上終南三
英的名號,以媲美他們的師父。
如此這般,馮達這小子理所當然在江湖上也有那麼點名氣。
如此一個有名氣的終南三英,早就被他的老子給寵壞了,怎麼能受得了被人如此消
道呢!
他在惱羞成怒之下,一把扣住了小賭的右脈,狠狠地將小賭往窗外摔去,心想:
「摔死你這個不入流的東西。」
小賭也很聽話地往窗外飛去,眾人見狀,不由得同時驚呼一聲:「啊!」
只有三寶和四平二人,一點也無所謂。
眼見小賭身子巳經到了窗口,忽地一個翻身,雙腳蹬向窗椽,速度加快一倍地倒飛
回來,直往馮達身上撞去。
待馮達感覺不妙,想回身閃避時,已來不及啦!只見小賭又是一翻,雙腳毫不臥晴
地往馮達臂部踹去。
只見他將馮達踹得飛過二張桌子,五體投地地摔在第二張桌子上。
只聽見一陣乒乒乒乒的聲音,就看見馮達右手抓著一隻脆皮烤雞,左手按著一條清
蒸鱸魚,外加砸碎一碗魚翅燕窩湯,就這麼稀裡嘩啦地被擺平在桌上。我的乖乖!要說
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受到小賭這款招待,如果還能臉不紅、氣不喘,拍拍屁股走人的話,那麼被招待的
這個人,不是聖人,就是白癡。
馮大少當然不是聖人,更不是白癡,他只是一個很平常很平常的正常人,所以他的
反應也是很正常。
他只不過是兩眼噴火,咬牙切齒,一個「餓虎撲羊」的姿勢,撲向小姑娘桌旁的小
賭,一副非撕碎小賭才甘心的模樣。
此時,小賭看到馮達撲來,對著小姑娘一個長揖到地,又唱起了平劇,道:「我揍
(走)了……」
未見小賭作勢,只有右足斜跨一步,人便己經輕輕飄飄地閃身而出。直至此時,也
才算見到小賭露出他過人的輕功來。
馮達一撲未成,入在空中,硬是扭腰、挫身,凌空打個頓,便斜向小賭抓去。如果
不是馮達一身湯湯水水,狼狽萬分的話,那他這個美妙的身法,也許會博得一些吁晴的
掌聲。
三閃四躲,小賭倒躲出興趣來了。
只見他忽高忽低,瞎闖亂竄,而馮達就在他身後不遠,死命地追趕。
二人在三樓一追一逃,倒像在玩官兵抓強盜。
三寶和四平二人不但不去幫忙,反倒在一旁吹起口哨為小賭加油。
只聽見小賭一邊跑,一邊大聲念道﹕
「一、二,滑壘,
三、四,跨欄,
前方無路,
剎車待轉。
左轉彎呀右轉彎,
無處可轉向下鑽。」
配合著動作,還真有看頭。
三寶、四平此時更是囂張,二人口哨吹得更響,還拚命猛拍著桌子助威。
他二人口中不時指點道:「左邊!右邊!」
「快!快跑。」
「不對,後面來啦!」
「贊!再來一個!」
不僅如此,小賭每經過一張桌子,總會順手抓起些盤子、碗什麼的,連碗盤帶菜餚,
一股腦地往馮達身上招呼。
可憐喲!馮達躲也不是,擋也不是,又非要生吃小賭才甘心,他大概有些後悔,為
什麼自己要惹上小賭。
而醉香居的三樓,此時實在是特別有氣氛,有些客人難免會遭到魚池之殃,紛紛往
樓下避去。
沒人的樓上,更容易讓小賭施展。小飛雪早已經看得傻了眼。
唉!雅樓如若有知,此時必當號陶大哭?我歹命呀!
終於,小賭側身滑壘,一個漂亮的高級動作,自小飛雪所坐的桌底下穿出,順手帶
走了桌上的茶杯,一日喝乾,學起貴妃醉酒的樣子,踉踉蹌蹌,千嬌百媚地回眸一笑,
單手揮拋輕甩,將杯子丟還給小飛雪。
三寶、四平見狀,如梨園看戲般,大喝道:「好j」二人四掌更是拍得起勁,像真
有那麼回事似的。
小飛雪接到杯子時,正巧馮達也追到桌旁。
小飛雪看巳經鬧得太不像話,便起身攔向馮達,道:「馮公子算了吧!別再這樣追
下去啦:「
馮達有氣沒地方發,當下很不客氣地一把推開小飛雪,怒道:「小賤人,滾開!」
小飛雪當場愣在那裡,從小到大,還沒聽人罵過這麼難聽的字眼,而且又是被罵得
如此的莫名其妙。
馮達正待再追趕,小賭不知何時回頭,正停在馮達跟前,馮達差一點一鼻子撞了上
去呢!
只見小賭雙手叉腰,右腳輕拍著地面,臉上慣有的純稚消失得無影無蹤,代之而起
的是一抹隱含威煞的森冷表情。口中冷冰冰不含任何情感地道:「瘋狗!你剛才在亂吠
些什麼呢?」
猛一見小賭的眼神表情,馮達的心折通一聲,大大的嚇了一跳,想起了被罵瘋狗,
又愣停了一會兒。
忽然又怒向膽邊生,惡狠狠地道:「臭小子,你以為你這個熊樣能嚇得了誰?」
忽然,啪啪兩聲,馮達兩頰腫得跟剛做好的紅面龜一模一樣。他甚至沒看清楚小賭
是如何出手的,就感兩頰火辣辣的不是滋味。
馮達恨恨地回身,抽出剛才置尹桌上的長劍,一領劍訣,便往小賭胸口刺去。
眼看著要刺中小賭時,眼前一閃,小賭的人巳不知去向,也算馮達老練,回手便是
一劍橫掃。卻忽然覺得一股掌力自左側擊來,由於招式已經用老,收手不及,硬是被這
股掌力掃中,打了兩轉,往樓梯方向轉去。
沒等到他站穩,另一股掌風又再掃到,將他一掌打得自樓梯口處飛下去。還好此時
樓梯口擠滿看熱鬧的人,他便跌在這群人的身上,總算沒把他摔得天南地北不知。
也因為小賭用的是一股巧勁,並沒有將他打傷,否則,只要這掌打實,只怕馮達這
小子就要讓人給胡啦,再也別想又碰又打!
事至如此,馮達還有什麼臉留下。
雖然不至於抱頭鼠竄,但也是受洗的相當徹底,一身濕答、答,外帶滿身的菜香離
去。
三寶、四平二人同時起立,以最熱的掌聲,歡迎小賭凱旅歸來。
瞧他那一副志得意滿,不可一世的德性,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邁著八爺步,小
賭來到小飛雪身旁,再度落坐。
總算,小賭很難得真心感到抱歉,並且以他最最真心的歉然,向小飛雪道:「對不
起,小娘子,害你被那只瘋狗咬一口!」
小飛雪沒聽出玄機,也就落落大方地說道:「沒關係啦!反正你已經幫我教訓他,
而且人若是被瘋狗咬一口﹔除了自認倒媚以外,總不能也去咬瘋狗一口吧!」
「哈哈!」
四人不約而同大笑出聲。
本來,小賭見這個小姑娘如此的害羞,可能受不了太重的話,沒想到小姑娘居然如
此開朗,真他媽的對上葉口,頗有遇上紅粉知己的感覺。
其實,想也知道,如果小飛雪真的很秀氣,也不會一個人偷溜下山,想闖江湖去也。
這就叫暗槓……給你好看!
三寶和四平兩人早就轉了台,搬到小飛雪這桌坐下。
此時,四平一眼看見小二畏畏縮縮地在樓梯口處,探頭探腦的,就很不高興地叫道:
「小二,不會上來啊,又不是小媳婦兒,幹啥躲躲藏藏!」
小二惶惶恐恐地一步一哈腰地來到桌前.苦著一張比苦瓜還苦的臉,對小賭道:「小
公子,你這一鬧,不但把客人都趕跑,又將敝店弄得一團糟,您叫小的如何向掌櫃的交
待?」
小賭眼睛一溜,看到自己的傑作,頗有成就感。但是看到小二那副苦瓜臉,也覺得
有一點點過份,於是從口袋掏出一疊銀柴,看也不看,隨手拈了一張給店小二。
小二接過一看,啊地一聲,下巴差一點掉下來。
乖乖!大蒜炒大蔥。原來是開封府最大的一家錢莊吉祥錢莊,乃是全國通用的銀票,
票額上五千兩三個字,好似會閃閃地發光。
光這一張銀票,足可買下二樓醉香居。當下,小二的眼睛瞪得是一個比兩個還要大。
小賭可不管這麼多。
看見小飛雪點的飯菜,至今仍未上桌,一巴掌打醒發呆的小二道:「喂!天亮了,
生意還做不做?沒看見小姐還沒吃飯!」
小二還沒有從五千兩的震撼中醒過來,倒不覺得被打痛,只是很習慣性地哈腰點頭
道:「是,是,馬上來,馬上來。」
雙腳咚咚咚地下樓去了。
有錢好辦事,不一會飯菜上桌了。
另外也上來幾個夥計,開始收拾殘局。
小賭和三寶、四平就這麼虎視耽耽地看著小飛雪吃飯。
這一頓飯,可讓小飛雪吃得痛苦萬分,匆匆結束了之後,取出一條柔柔的粉紅色絲
絹,輕輕地擦了擦口。
「哇塞塞!粉紅色的手帕,粉紅色的衣服,粉紅色的小臉蛋,哦!我醉了,我醉了!
我醉了!」
小賭說完,還真咚一聲,昏倒桌上。
小飛雪見狀,又羞又氣,千脆拿起桌上的茶壺道:「既然你已經醉了,我就替你解
解酒吧!」
毫不客氣地,澆了小賭一壺冷水。
「我的乖乖!」
小賭可沒想到小飛雪竟敢如此狠毒,一蹦而起,拚命甩著頭上臉上的茶水,活像一
只落水上岸的哈巴狗。
小飛雪早就笑得花枝亂顫,成了掩口葫蘆。
三寶和四平二人更是頭下腳上,笑癱在板凳上。
難得!難得!
生平第一次,任小賭馬失前蹄,被人整倒。
這太有損形象,小賭不甘示弱,端起小飛雪喝剩的湯,往小飛雪潑去。
小飛雪腰不扭,肩不晃,姿勢輕靈優美的飄開身去,便躲過了一劫。看起來,小飛
雪的輕功身法,又比小賭高上那麼一點。
於是,另一場飛盤大賽就要展開了。
三寶和四平有鑒於剛才小賭對付馮達時,只做觀眾,實在不夠過癮,如今逮著了機
會,馬上加入戰場,大戰一番。
剎時,只見滿天飛盤、飛碗、飛筷、飛壺……所有能砸,不能砸的全都上了天,真
所謂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給。
正在收拾善後的夥計們,一見鋒火又起,乾脆全坐到桌下避難去了。
等到小賭等四人筋疲力盡地自醉香居出來,太陽早已偏西一大截了。
四人如今最迫切的,便是想找家客棧,好好的休息。
小飛雪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在小賭他們的身後,最後,終於忍不住拉拉小賭的衣袖,
道:「任公子,我跟你們一塊去,好不好?」
小賭裝傻道:「咦!任公子?什麼是任公子?」
小飛雪不禁跺著腳,不依地道:「入家是和你說正經的啦!」
三寶忽然像個挑剔的買客般,繞著小賭上下左右的打量著,小賭也很合作地擺出一
副待價而沽的姿勢。
終於,三寶開口道:「公子?就憑這種外銷退貨、賊頭賊腦的樣子,他也配稱公子?」
小賭無所謂道:「你不知道,這年頭,外銷退貨入家都搶著要?沒知識!」
說完又白了三寶一眼,才對小飛雪說:「算了,你也別叫我公子母子的,乾脆就直
接叫我小賭好了。至於你嘛,看你功夫很好的樣子,隨隨便便地就飛來飛去,我就叫你
小飛飛好不好?」
小飛雪很高興地點著頭。
「至於他們兩個,我都叫他們小三、小四,你也跟著這麼叫就可以了。」
四平慘叫一聲,問道:「好師兄,你怎麼可以如此見不得人的事洩漏出來,難道你
忍心讓我們永遠長不大?」
小飛雪奇道:「你叫他師兄?」
四平才想到又漏氣了,只可惜現在摀住嘴也來不及啦!
三寶火大地踹他屁股一腳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四平當真不敢再開口。
小賭哈哈直笑道:「當然,他們不叫我師兄,叫什麼以後再跟你講就是啦!」
小飛雪一聽,高興得拍手道:「那你答應讓我跟你們在一起闖江湖嘍?」
「跟我們一起當然可以,不過,我們可不是要闖江湖的呢!」
小飛雪側頭道:「沒關係,可是不闖江湖要幹什麼呢?」
「我們要在賭國揚名立萬。」
「哦!在賭國揚名立萬好玩嗎?」
「好玩,不但好玩而且可以……」
小賭和三寶、四平對看一眼,很有默契地道:「吃香的,喝辣的,哈哈……」
可愛的小飛雪雖然不太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但是看小賭三人笑得如此得意,也很高
興。
沒想到自己才下山沒多久,就遇了這麼有趣的朋友。如今小賭答應讓她一起去賭國
揚名立萬,將來一定很風光。
唉!這丫頭還以為自己走運了,真是天曉得哪!
***※
馬嵬坡。
不知道是不是曾經有那麼一匹馬或一群馬,死在這個坡上之後,變鬼來嚇人,所以
才叫馬嵬坡。
小賭、小飛雪、三寶、四平等人,頂著火熱的太陽,終於來到坡頂。
小賭和小飛雪的額上已經微微見汗,而三寶和四平更是氣喘噓噓。
自早上出了長安,直到現在,一夥人都沒有看到什麼可以打尖休息的地方。而此時
坡下不遠的地方,正有一座樹林,濃蔭的林中,看起來就很涼快的樣子。
三寶和四平巳經大聲在歡呼:「喲呵!可以休息啦!」
二人風一樣地往下坡路衝去,巴不得早點進林內休息去。
小飛雪看得微微一笑,回眸望向小賭道:「小賭,快,別輸給了三哥和小四哥他們
了。」
原來,小飛雪不好意思讓三寶和四平長不大,所以在小三和小四後面加了個哥字,
表示敬老之意。
小賭點點頭,伸手拉住小飛雪的手,口中大叫道:「飛呀!飛呀!小飛飛……」
不過二、三個起落,已經越過了三寶和四平。
足見小賭的功力,確是比三寶和四平高出那麼一點兒,也不愧他做人家的師兄啦!
江湖之中,有所謂逢林莫入的規矩。
可是,對於小賭來說,他可不管些狗屁倒灶的事。反正,他並不是在混江湖。
正打算一頭栽進林子裡時,小飛雪突然剎車,拉住了小賭。
小賭莫名其妙地問道:「怎麼啦?」
三寶和四平便趁機趕過了二人,一頭鑽進林中大叫:「我們贏了。」
小飛雪指著林外一棵大樹上,道:「小賭,你看,那是什麼?」
原來這樹上正插著一支精鋼打造的令箭形的東西,而令箭的把手部分,還綁著一條
紅色的絲帶。
令箭被太陽照得閃閃發光,映著紅色絲帶,彷彿整支令箭上,鮮血淋漓的感覺。
乍見之下,即使是日正當中,仍然令人忍不住打個冷顫。
小賭皺皺眉頭道:「好像是某個幫派的標誌。」
接著又說道:「我曾聽師父說過,有些幫派在尋仇或辦事時,不喜歡人打擾,便插
上一件獨門標誌,要武林朋友繞道而行。這樹上的玩意,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
小飛雪急道:「那小三哥和小四哥如此闖進去,只怕……」
話沒說完,就聽見林中有叱喝之聲。
於是,二人急急掠進林中。
只見本來無人的林中,此時卻出現將近二十個人,將三寶和四平二人團團圍住。
這群人,一式白衣,並以白色布巾覆面。
除了為首那人身穿長袍之外,其餘的人都是勁裝打扮,而且包括那個穿白長袍的人
在內,每個人都在腰上繫著一條血紅色的腰巾。左胸之上八以紅線繡著一支令箭,令箭
之內赫然有至尊兩個大紅字。
為首的白衣蒙面人,看見小賭與小飛雪雙雙撲入林內,便冷哼一聲,道:「還有多
少幫手,便一起叫進來,讓大爺一起替你們超生吧!」
剛剛在林外,小賭乍見精鋼打造的令箭形的標誌時,便有不太妙的感覺。
如今又見白衣人胸前,看似紅色蚯蚓的二個紅字,不禁暗吃一驚,付道:「我的乖
乖,居然要死不死的地碰上這群殺千刀的至尊教。」
想歸想,口中也不客氣地道:「哼!哼!是哪些不要臉的傢伙,居然敢對我老人家
不敬,阻攔我老人家的去路?你們全都不要命了?」
「哈哈……」
這群蒙面人,看小賭不過是個十來歲大的娃兒,不但老氣橫秋地自稱老人家,而且
說話口氣之大,好似他是個多麼厲害的人物,不禁都仰天大笑。
「嗯?好大的膽子,居然還敢大笑!」
「小娃兒,我至尊教從沒有不敢的事。」
三寶和四平到現在才搞清楚,這群白衣人競然是至尊教。二人面面相覷,心中暗叫:
「我釣乖乖!」
小賭知道,一旦至尊教現身,事情就沒得善了。
於是,對著三寶和四平一施眼色,便破口大罵道:「他奶奶的至尊教,你們不來惹
我便罷,如今惹得我老人家不高興,我就叫你們嘗嘗被殺的滋味。」
「味」字剛出口,三寶和四平同時大喝一聲,撲向圍住他們的勁裝白衣蒙面人。
小賭也飛身而起,凌空對小飛雪道:「自己小心!」便往為首–的長袍白衣蒙面人,
狠狠地撲過去。
白衣人沒想到小賭說打就打,一下子就被三寶和四平放倒,四五個人。
長袍白衣蒙面人不愧是個老江湖,見小賭撲來,不慌不忙的單掌劈出。
轟地一聲,二人對過一掌。
長袍白衣蒙面人微退半步,小賭卻在空中打了兩個滾,才落地。當時不說二話,又
再度向長袍蒙面人攻去。
在與地獄門主相處的一個月之中,小賭知道了不少有關至尊教的事。
像此次,須頭的長袍白衣人身上的令箭圖形中,除了至尊還有四個小圓圈,這表示
此人為壇主級的人物,而只要是壇主以上的人物,功力在武林中,都是可以名列一流的
高手。
如果跟這種人多綽,吃虧的一定是自己,所以,一開始小賭就打算盡速地將他解決
掉。
於是,二人就這麼你來我往地開打起來。
小飛雪空在一旁著急,卻又插不上手幫忙,原來,小飛雪雖然武學家傳,也有一身
不弱的功夫。
可是,自小就在家人的呵護照顧下長大,從未離開過家,幾時見到過真棒實劍的打
鬥,她怎麼能不傻眼。
小賭偷空一看四周,見三主和四平各被六七個人困住,對手雖然是小角色,但是螞
蟻多咬死象,二人己經有點手忙腳亂的樣子。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19:05
小賭又是一個側身讓過一招,師父所傳的幽冥掌法,順勢推出,同時大聲叫道:
「小飛飛,別看戲啦!快去幫幫小三、小四的忙呀!」
小飛雪方始猛然醒悟,只見她雙肩一晃,人便激射而去。
來到四平身旁,小飛雪雙手劃出。剎那間,掌山『指影如下雪般,罩向四方。
頓時,小飛雪便點倒了四人。
名家武學,確實不是蓋的。
四平危機方解,三寶卻巳經陷入重圍。
三寶咬緊牙,硬生生地向左橫移半步,一柄刀巳經擦著他的腰問而過,帶起一溜血
珠和一絲碎布。
小飛雪人在空中,見狀大驚道:「小三哥!」
雙掌由左劃右,由右劃左,急推而出。
「啊!」
數聲慘叫一同響起,四個圍著三寶的白衣蒙面人,被小飛雪的掌力擊中,滾跌著出
去了。
雖然沒有一掌斃命,卻一個個倒在地上,雙手抱著身子,猛打冷顫。就像冬天下雪
時,被風雪凍倒丁般。
小飛雪著地之後,一個美妙的旋轉。剎時,又見掌山、指影籠罩八方,身影像極了
一尊千手觀音。
其它剩下的蒙面人,紛紛應指而倒,只一眨眼,就被小飛雪擺平。
那邊,只剩下三人圍著四平,戰況完全由四平取得絕對優勢,因此四平很關心地大
聲問道:「老哥,你還好吧!」
三寶雖然痛得齜牙咧嘴,卻很英雄地答道:「還好啦!小小的傷而巳。」
小飛雪馬上拿出金創藥,細心地為他包紮。
倒是小賭,由於剛才小飛雪那聲小三哥叫的淒淒慘慘。還以力三寶已遭毒手,一時
分心之下,敵人的攻勢巳經來到了眼前。
顧不得許多了,小賭大喝一聲,身如飄葉般,沾著對方的掌風猛退。
這是地獄門主的至高絕學之一,名叫「隨風飄渺」,功力到家的話,可以身如飛絮,
隨著敵人的掌風飄動,而不受傷。
可惜小賭的功力,實在是差了些,巳被長袍蒙面人的掌風,掃中了一點點。
只見小賭篋蹌而退,被震得血翻氣湧,長袍人則趁勝追擊。
小賭一火大,硬憋住一口氣,蹬足撞向長袍人而去。
小飛雪和三寶見狀,大驚叫道:「小賭!」
長袍人則嘿嘿地冷笑道:「小子,找死。」
雙手更加足勁道,劈向小賭。
眼見小賭就要喪命在長袍蒙面人的手中,只見小賭突然雙臂一振,人倒翻入空,剛
好從長袍蒙面人頭頂翻過。
長袍蒙面人掌風過處,轟然大響,頓時,飛沙走石,塵霧瀰漫,不少的大樹齊腰被
擊斷。
小飛雪、三寶和四平,原本已經衝過來,卻又被這股力道逼退。
等到塵湮稍稍消散,小飛雪等人已經心急地大聲叫道:「小賭,你在哪兒?」
「小賭,你死了沒有?」
「他奶奶的,小四你居然敢咒我死!」
三人一聽小賭的聲音,總算放下了一顆縣在半空的心,趕忙往發聲處尋去。
終於,在一堆草叢裡,把小賭拉了出來。只見小賭口角掛著血絲.顯然已經受了傷。
四平扶起小賭,咋咋舌道:「我的乖乖!剛才真嚇人,我還以為這下子得到老家去
才能找到你啦!」
小賭一聽,踹了他屁股一腳,不高興地罵道:「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你
想我老人家歸位後,就沒師兄管你了是不是?」
「天地良心呀!我是為師兄您老人家擔心哪!」
四平嚇得打拱又作揖,這個罪名可不輕啊!
「哼!你少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說的全是虛偽的謊言。」
「小賭,你的傷要不要緊,還是趕快服藥療傷吧!」
小飛雪輕柔地將話岔開。
三寶此時忽然想到那個長袍蒙面人,到哪兒去了呢?於是,驚問道:「小賭,至尊
教那個傢伙呢?」
小賭懶洋洋地伸手指向右邊。
「在那裡不是!」
只見那個長袍蒙面人,仍是雙掌外推的姿勢,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小飛雪好奇地問道:「小賭,他怎麼啦,為什麼一動也不動?」
「三頭牛,你什麼時候看見死人會動的?」
「咦!他死了,為什麼還站著?」
小賭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一副賊兮兮地道:「他為什麼要站著死,關我屁事,你應
該去問他!」
「你不是說他死了,那我怎麼問呢?」
小賭一聽,差點兒吐血,莫可奈何地望著小飛雪,道:「小飛飛,你是故意的,還
是真不知道?」
小飛雪有點不好意思,就自己走過去看看,然後輕輕地碰碰蒙面人的身體。
忽然……
蒙面人咚地一聲摔倒,果然死了。
「哎喲!」
小飛雪嚇了一大跳,飛也似地跑回來。
小賭和三寶他們見狀,呵呵直笑,笑得小飛雪耳根子都紅透了半天邊。
「有什麼好笑嘛?人家也沒看見你怎麼殺死他,才會覺得奇怪。」
小飛雪邊說邊跺腳,樣子之嬌憨,樂得小賭他們更是哈哈大笑。
「哎喲!」
這就叫樂極生悲,小賭和三寶身上都還帶傷,這一笑,可提醒他們二人,自己可不
見得好到哪裡去。
小飛雪見小賭痛得臉色發白,顧不得和他生氣發嗲,急忙自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白玉
瓶來,打開瓶蓋,一縷幽香緩緩地傳來,令人聞得心曠神恰。看樣子,一定是高級靈藥。
小飛雪倒出一粒如彈珠大小的雪白藥丸,要小賭服下,然後才仔細地把瓶蓋蓋好,
收起了小白玉瓶。
「小賭,你趕快運功,催化藥性。」
藥丸甫一入口,即化成冰涼的汁液,順喉而下。小賭感覺,原有些憂悶的胸口,剎
時舒服許多,聽得小飛雪的話,便盤膝運功而行。
盞茶不到的工夫,小賭巳收功而起,口中樂道:「哇塞塞!小飛飛,你那是什麼寶
貝藥丸?只這麼一會兒,就把我的傷全弄好了。」
小飛雪見藥丸有效,也很高興地道:「這是我姐姐親手採集天山雪參,配上二十幾
種珍貴藥材,精煉而成的雪玉回天丹,對內傷最有效了。」
傳言中,天山除了千年雪蓮子為藥中至寶之外,還有一條鮮為人知的寶貝,就是天
山雪參。
據說這種雪參,只有天山才有,而且只生在萬丈的絕寒冰谷之中,非五百年不成形,
千年不出土,每次出土,僅及三月便又隱沒。
雪參的形狀像平常的人參一般,可是每株都只有小拇指粗細,三寸長,通休雪白晶
瑩,若是參齡超過五千年以上時,則整株雪參,呈現透明狀態,就像冰雕的一樣。由於,
它每次出土,只有三天,所以要得到它,可比千年雪蓮子難得多。
小賭可沒聽過什麼天山雪參,也就不很在意,只是叫四平將剛才被制的小嘍囉提來,
打算問話。
小賭一算,一共有十七個人,當下笑嘻嘻地道:「各位大爺好,我老人家有點問題
想請教各位。答的好,我就放人﹔答不好,嘿嘿嘿,我就要殺人,懂不懂啊?」
眾嘍囉甩都不甩他,小賭也沒說什麼,走到第一個人面前,和藹可親地問道:「你
們大白天,躲在這林子中幹什麼『?」
那人理也不理,哼一聲,便閉上了眼。
小賭仍是笑嘻嘻地道:「很好,有種,要死還怕沒鬼做嗎?」
他伸手便點向那人。
只見那嘍囉悶哼一聲,死了。
接著笑問二個人,道:「剛才一號很笨,居然不知道答案,你呢?你知不知道?」
第二個人,眼神巳露出一點懼色,可是仍是不開口。
小賭見狀,歎口氣道:「唉!原來你也不知道!」
一伸手,第二號應指而倒。
第三個人,巳經明顯地抖著道:「小……小公子……饒……饒命……」
「饒命是可以,不過總得花點代價,對不對?如果,你知道答案,告訴我,你就可
以快快樂樂地走出這座林子,否則……」
「我說,我說……」
此時,居中有一個人突然開口道:「住口!杜猴子,你難道不要命,不怕教主制裁
你嗎?」
小賭聞言,賊兮兮地笑道:「呵呵!難得你這麼忠心,大概是個頭兒吧!可惜,真
可惜!」
沒等那人開口,伸手就把他斃了。
才又回到第三人面前問道:「好了,你可以放心地說出來了。」
小賭這一手,可把至尊教所有的嘍囉們的膽子嚇破了。
但他老兄居然談笑自如,連斃三人,至尊教徒平常雖狠,但也是只對那些無還手之
力的人狠。
如今,大頭的都巳經翹辮子,小賭下手又不留情,哪有誰有心情去管什麼門規,還
不是隨人顧性命要緊,於是每個人都是有問必答。
最後,小賭再也問不出什麼名堂,才拍拍手,道:「很好!大家都很合作,也都可
以活命。」
眾嘍囉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不過呢,為了怕各位將來再次遇到今天這種情形時,可能沒人像我一樣善良,會
放你們走。所以,我只好替各位改行,不要你們再做這種危險行業。」
說完,和四平一起動手,廢掉在場至尊教徒們的武功,才放他們離去。
小飛雪待眾人出林之後,才問小賭道:「小賭,地上這三個人,要不要放掉?」
小賭瞪她一眼,道:「死人還放幹嘛!」
「少來,我剛才注意到,你才沒有點他們的死穴呢!」
「哇塞!看不出你還挺賊的嘛,居然知道,我沒點他們死穴。」
說後便走過去,又補了地上三人兒指,才道:「我們也走吧!我巳經廢掉他們的武
功,待會兒,他們自然會醒來!」
於是,四人便出林向東而去。
他們要去哪裡?
剛才在樹林中,小賭又問了些什麼?
***※
悶熱的夏日,是惱人的。
若有機會,待在涼快的地方,誰也不會願意往外跑的。
而此時,就有幾個莫名其妙的人,在炎炎烈日之下趕路。
前面二人,還算神閒氣定,起落行動之問,仍是瀟灑飄逸,後面那兩個就差多,差
多,二人早就是滿頭大汗,連衣服都濕透,更別提姿勢要如何的瀟灑了。
他們就是小賭等四人。
小飛雪腳下一邊用勁,口中一邊問道:「小賭,剛才那個至尊教壇主,倒底是怎麼
個死法的嘛!」
小賭一聽,腳下踉蹌,原來是笑岔了一口氣。
「我的乖乖!小飛飛,你還真不死心吶,我看將來要是有人被你看中,只怕逃到天
崖海角,你也會把他追回來,拴在腰帶上。」
「我問你什麼?你幹嘛多嘴多笑,胡說八道,討厭!」
小賭見小飛雪嗔怒的樣子,樂得眉開眼笑。
他知道這小娘子想知道的事,若不打破砂鍋她是不甘心的,於是便解釋道:「本來,
我不是往他的掌力上撞上去的嗎?」
「是啊!還害我們嚇一大跳呢!」「呵呵!製造效果嘛!就在我感覺到他掌勁的邊
緣時,利用大哥教我的「側轉陰陽」,從他頭上翻過時順手賞他一顆骰子,在腦後的玉
枕穴上。」「是不是他死得太快了,所以來不及倒地,才看起來是那種怪樣子。」「對,
聰明的小孩,不教不會,一教就會。」
說著,順手摸一把小飛雪酌粉頰,吃上一記嫩豆腐。「小賭,你……」
「討厭,哈哈……」
小賭學樣地嬌嗔做怪相。
四人就這麼又說又笑,嘻嘻哈哈地往前飛奔。
不到盞茶的時間,四人已來到一處山坳附近。
轉過這個山坳,前面豁然開朗,一大片平坦的谷地呈現在四人眼前。
這是一個很樸素,很典型的小小農村。
村外,圍著一叢叢修行,一彎銀帶似的清澈河流,統著村子延伸而去氣好美,好寧
靜的一幅畫面。
突然,隨風送來,隱隱的兵器撞擊和打鬥的叱喝聲。
小賭聽到,領先搶進村中,口中說道:「快,他們巳經開打了。」
四人來到下發聲處,正是村中最大一問屋子的庭院內。
只到門口,便一路看見,地上東倒西歪的死者,不少的白衣蒙面人和一些乞丐打扮
的人。
庭院中,三個長袍白衣人正圍著背上背著不少麻袋的一老一少,二名乞丐打扮的人
狠拼著。
四周也零零落落的,有單打獨鬥的,也有三個打兩個的,四個對四個的。一些零星
的打鬥局面。
小賭一眼掃過,便對三寶和四平:「小三、小四,你們倆去幫那些乞丐,小飛雪跟
我來。」
三寶和四平應聲而去,加入戰群。
小賭.和小飛雪則慢慢地跋到庭院中問。
此時激鬥中的雙方,都看到了他們二人過來。
大小乞丐見小賭命人去助丐幫弟子,安心不少,知道來者是友非敵,只是這朋友不
過是兩個十來歲的小娃兒,只怕也沒什麼幫助。
小賭見這三個白衣人中,居然有一個沒有蒙面,而且此人正是相識,於是呵呵開口
招呼道:「唉呀!雷軒主!好久不見啦,怎麼如意軒不做生意,跑到荒山野外和入擺起
武來了呢!」
雷軒主聞言,溜一眼小賭,只覺得有些面善,,記不起在哪裡見過面。
原來,小賭此時只穿著青布衣服,不復華服公子哥的打扮,自然,如意軒主雷振天
認他不出。
突然,老乞丐趁雷振天溜眼小賭時,一招「黃狗認命」,打狗棒直搗黃龍,攻向雷
振天前胸要穴。
誰知這個雷振天賊的很,是故意露出空門,引這老乞丐上當,見老乞丐一棒攻來,
半步不移,只是蹲身坐馬,側扭上身,讓過打狗棒。
接著,左手無聲無息:「哨然自右腋下穿出,一掌印在老乞丐胸口。
「哇!」
「小心!」
老乞丐中掌吐血,身子被擊飛一丈有餘。
小賭不待雷振天追殺,一個閃身攔向雷振天,同時右手曲指一彈。
雷振天見小賭出手,便剎住身形,凝神以備。
見小賭出手後,並無異樣,正想開口,突然波地一聲輕響,低頭一看,袖子恰如被
彈珠射穿一樣,赫然出現一個小洞。
雷振天不由大吃一驚,脫口而出:「穿雲指!」
他急忙一聲令下:「快退!」
剎時,所有能動的至尊教徒,走的一個都不剩。
三寶邊過來,邊誇讚道:「哇塞塞,小賭,你真不是蓋的,就這麼隨便一彈,就把
至尊教嚇得屁滾尿流。」
此時,小乞丐見敵人退走,忙撲向老乞丐,口中大喊道:「師父!」
小賭等人聞言,也急忙趕過去。
「小飛飛,快,你那個什麼雪玉回天丹快拿出來。」
眾人七手八腳,忙將雪玉回天丹餵給昏迷不醒的老乞丐。
過了半晌,只見老乞丐面色稍見紅潤,呼吸也順暢多了,就是不見人醒來。
小賭便問小飛雪道:「小飛飛,你的藥怎麼不靈啦?」
小飛雪也感到奇怪,記得奶奶告訴她,這雪玉回天丹為療傷至寶,只要不斷氣,服
下之後,再重的傷都可痊癒。
於是,她便蹲下身,為老乞丐把起脈來。
良久,放下老乞丐的手後,回身對小賭道:「他的血氣很順暢,內傷應該沒問題,
只是好像有中毒的現象,所以昏迷不醒。」
四平聞言,忍不住問道:「小飛飛,你真的會看病嗎?該不會是密醫吧!」
小飛雪瞪了他一眼,道:「誰說我是密醫,我這可是奶奶教我的祖傳秘方。」
小乞丐顧不得他們在鬥嘴,忙插口道:「姑娘,你看家師是中何種毒?」
小飛雪搖頭道:「我看不出。」
此時,其它的丐幫弟子,料理好殘局之後,紛紛圍了過來。
他們聽到小飛雪如此說,都望向一個小乞丐,其中有個年紀較大,身上背著六個麻
袋的乞丐,便問道:「少幫主,這可如何是好?」
丐幫少幫主那張剛毅的臉上,此時劍眉微蹙,虎目含悲。
但見他微仰起臉,深吸口氣,平靜下自己激動的心情之後,俐落的指揮道:「先救
治幫中弟兄,不幸戰死的兄弟,要妥為安,葬。來詞個弟子,先將師父抬進屋內再說。」
身背六個麻袋的乞丐應聲:「是!」便匆匆離去、交待辦事。
進到屋內,丐幫少幫主,請小賭等入落坐後,道:「楊威謝謝清位馳援,若不是各
位來到,只怕我丐幫今日將覆滅於此。」
小賭可不喜歡這麼一本正經的,便對丐幫少幫主楊威道﹕「我說乞丐王子,你別盡
說些沒用的客氣話,客氣話說得再多,也不能把你師父救醒,你說是不是?」
楊威聞言,先是一愣,繼而高興大笑道:「兄弟快人快語,那我也不需要大多客氣,
雖然有許多事想問你,但是,如何解救師父才是正題。」
小飛雪此時接口說道:「我有個師叔,他現在住在風陵渡附近,一個叫天水的村子
裡,他應該能冶你師父的傷對。」
楊威聞言,眼睛一亮,忙問道:「不知道姑娘的師叔如何稱呼?是否能請他來一趟?」
小飛雪說道:「我師叔姓莫,單名一個也字,聽我奶奶說,他的外號叫做要命郎中。」
「要命郎中?」
楊威身在丐幫,對江湖上大小人事,當然清楚得很。
要命郎中在江湖上,算是大大有名。不光是他那手高超無比的醫術,也因為他有一
身的絕學和怪異的脾氣。
若符合三個條件,不管好人還是壞人,他都可能醫治。但是若經他救活的人,做出
令他看不順眼的事時,他便會親手殺掉他。
正因為他可以向閻王要回人命,也可以向病人要回生命,所以被稱為要命郎中。
小飛雪很高興地問道:「你知道我師叔嗎?」
「令師叔在江湖上,大大有名,我怎麼會不知道。只是聽說,令師叔脾氣古怪,只
怕沒那麼容易請動他老人家前來、救治我師父。」
小賭接道:「請不動,我們不會自己去找他,等到病人送到他家,他還能怎麼樣?
難道他還拒絕不成?」
揚威苦笑道:「兄弟,你有所不知,就算病人送到他家中也是一樣,只要要命郎中
不高興,他照樣一腳把人踢出來。」
小飛雪見楊威洩氣,便安慰他道:「不會啦!小時候叔叔最疼我,我去求他,他一
定會救你師父的。」
「對!他要是真不救,我就跟他沒完沒了。」
打從剛剛一見面,小賭對這個楊威就有好感。
因為楊威是唯一一個在叫他兄弟時,前面不加個小字的人。
所以說,人的相逢,還真要看緣分。
有些人,一輩子相處在一起,天天要見面,感情卻淡的比白開水還沒有昧道。有些
人,一見著面,看對眼之後,交心交命,又有何難!
就像當初,在長安醉香居樓上,小飛雪遇著小賭和馮達兩人。看起來,馮達出身顯
赫,又自以為有禮貌,從賣相來說,小賭根本比不上馮達那種高級人物,偏偏小飛雪對
姓馮的就是不來電。
或許是因為,世界上這種故做高級的人太多了吧,看來看去全是那麼個樣子,沒有
特色的樣子。
人若沒有特色,不就他媽的變得俗!
凡夫俗子,有啥個鳥蛋稀奇?
不如像小賭,擁有特立獨行的怪胎來得可愛,而且有味道,有媚力。
如今,楊威一見到小賭,便被小賭的媚力所勾引。莫名其妙,不知不覺,將他當作
多年老友,自自然然稱他一稱兄弟。
小賭心中一爽,決定交上這個朋友。為朋友可以兩肋插刀,可以不要命,一個脾氣
古怪的醫生,又算哪門子麻煩。
不過,嘿嘿,最重要的還是,因為有小飛雪這張王牌在手可以打呀!
楊威見小賭他與自已不過是初次相見,便如此的熱心幫助自己,內心不由得激動萬
分。
於是,楊威一踏步,雙手握住小賭的手,激動道:「兄弟,我楊威今生交定你這個
朋友,從今以後,有任何差遣,只要吩咐一聲,揚威的命便是你的。」
小賭聞言,古怪地看著他,問道:「當真?」
「當真!」
「好,我任小賭也交定你這個朋友。現在對你馬上就有差遣。」
楊威一愣,但馬上便豪爽地道:「請說!」
小賭只是笑嘻嘻地指指屋內,說道:「進去背起你師父,咱們上路吧!」
小賭確切是快人,做事更不喜歡耽擱。
於是一行人,雇了一輛馬車,由三寶和四平兩人駕車,回頭往風陵渡而去。
待上路之後,楊威才在車上問起小賭,何以會知道至尊教到小村上的事。
小賭得意地告訴他,關於馬鬼坡下樹林內發生的事。
「我老人家,只要稍稍施點小計,至尊教那些兔崽子,每一個都乖乖地把事情一五
一十的全說出來,還唯恐我聽後不滿意。不過實在講,雖然我知道至尊教要到歸來村找
丐幫麻煩,他們是奉命守在林中,阻止丐幫的人馬前去幫忙。但我還是不清楚,至尊教
怎會看上那麼不起眼的小村子,甚至連副教主都出動。而丐幫幹嗎從千里迢迢跑到陜北
來和至尊教過不去?乞丐王子你倒是說來聽聽。」
小飛雪聽小賭叫楊威乞丐王子,覺得蠻好玩的,就呵呵笑道:「小賭,你為什麼叫
楊大哥為乞丐王子?」
小賭神氣道:「為什麼不可以,你看他是不是乞丐?」
小飛雪點點頭。
小賭又說:「他是不是丐幫少幫主?」
小飛雪又點點頭。
「那就對了,少幫主不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跟王子一樣,我叫他乞丐王子哪
裡不對,嗯?」
說完鼻子湊到小飛雪面前,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馬車裡空間不大,小飛雪無處可逃,只好窘得滿臉通紅,動也不敢動一下,免得發
生錯誤的示範。
偏偏小賭不放過她,一個鼻子亂嗅亂嗅的,故意捉弄小飛雪,直到他嗅夠了才回座
陶醉地大叫道:「哇塞塞!好香!」
小飛雪只好轉過身去不理他。
直到此時,楊威才算有機會開口,回答剛剛的問題。
「這事說來話長。」
楊威頓一頓,整理整理思緒後道:「我自幼失怙,只有娘和舅舅兩個親人。小時候
便跟著娘住在舅舅家,舅舅待我跟親兒子一樣好。」
楊威回憶著道:「七歲以前,我便住在歸來村,後來,師父到關外辦事,回來經過
歸來村,恰巧遇見了我,覺得與我很投緣,使收我為徒。自從我跟著師父以後,就離開
歸來村,十一年來一直沒有回過歸來村。
「有一天,長安分舵的舵主,命幫中弟子送來一封信。原來是舅舅寫來的,信中提
到,十餘年來,他在長安市的布莊,因為經營得當,總算有點小局面,除了原有東市一
家店面外,在西市也開起一家店面,專門經營各種來自西域外地的布料。
「不知怎麼的,有一天西市店面的大門上,突然被插上一支精鋼打造的令箭,並附
著一封信說,要舅舅自動貢獻出一百萬兩銀子,給至尊教做經費,否則,要血洗整個歸
來村做報復。
「一來,舅舅一時間籌不出那麼多錢,二來,舅舅不願連累村中無辜的人,於是寫
信希望我回去,幫忙解決這事。
「師父是知道至尊教的手段,連夜就帶著我趕往長安,以防至尊教對整個村子的人
下手。
「我們一到長安,剛好碰上至尊教一個壇主帶人前來收取貢獻,就被師父傷退走,
師父要舅舅暫時停下長安的生意,回歸來村去,同時要歸來村所有的村民到山裡暫時避
避八以免至尊教來找麻煩。
「結果你們也知道,沒想到至尊教此次居然出動四名壇主和副教主來對付丐幫。而
師父和一些幫中弟子,為了我個人的事死傷不少,如果師父真有什麼意外,我……我於
心何安呢?」
「乞丐王子你放心好了,我看你師父雖然昏迷不醒,可是也沒惡化的跡象,應該是
沒什麼問題的。」
「但願如此﹕」
突然,小賭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大叫:「哎呀!不妙j」
急忙將頭伸出車外,對駕車的三寶和四平說道:「小三、小四,快回長安去。」
三寶一見小賭那麼緊張,馬上調過車頭,再往長安馳去。
四平於是問道:「小賭,怎麼回事?」
小賭不答卻反問道廣小四,上回你爹爹是不是告訴過你們,有事如何與地獄門聯繫?」
「是啊!怎麼啦!」
「我想至尊教的手段既然那麼狠毒,應該不會那麼容易放過歸來村。現在我們拍拍
屁股走了,豈不是讓歸來村的人等著挨殺嗎?所以,我們回長安去,用你爹教的方法,
留下消息,要他們去保護歸來村。」
其它人聽完,才恍然大悟。
楊威更是暗罵自己糊塗,居然為了救師父,就放著歸來村的安危不管,同時更佩服
小賭心細。
馬車再次來到長安,但並沒有進城去,而是三寶下車進城去放消息和地獄門聯繫。
等著,等著,小賭一個人突然莫名其妙,自顧自兒地笑了起來。
小飛雪見狀,伸出纖纖玉手,摸了摸小賭的額頭,看他沒發燒,便當頭給他一巴掌,
笑罵道:「神經病,莫名其妙地笑什麼一
小賭正陶醉在往日醉香居上得意的回憶中,被小飛雪一掌打醒,便蹬著小飛雪,然
後賊兮兮地笑道:「嘿嘿嘿,你這可是自找的。」
小飛雪剛覺得不妙,小賭的魔指巳經攻到,搔得小飛雪無處可躲。
只好咕咕咯咯一邊笑一邊流淚,求饒道:「咯……咯咯……小賭……不……不玩了……
對不起嘛……」
車前四平突然一叫道:「回來啦!老哥回來啦!」
小賭這才放過小飛雪,向車外望去。
楊威看著小賭他們如此天真地笑鬧著,不禁感觸良多。雖然自己沒有兄弟姐妹,但
是表兄弟們對自己也是情同手足,卻因為自己離家的早,而失去享受這種純真的樂趣。
因此也就更加珍惜和小賭他們的相逢,若非有緣,茫茫的人海中,大夥兒怎麼會互
相認識。也錯非是這種至情至性的朋友,否則怎麼可能在如此短暫時問內,建立起如此
深厚的感情。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23:39
第05章 笑鬧童子
馬車終於又向風陵渡邁進。
車上丐幫幫主凌子宣,仍然是昏迷不醒。
但是,由於小飛雪的照顧與看護,病情也未曾惡化。
楊威的劍眉依舊深鎖,是為師父擔心,也為歸來村的親人擔心。
小賭本性好動,將他悶在車中,本來就已經不太好受,偏偏又看著乞丐王子那張棺
材臉,煩,真煩!
小賭終於受不了啦!
就在經過一座山林時,小賭突然叫三寶將車停下。
「小賭,怎麼回事?」
「沒事,只是我老人家有點憋不住,需要出去解決一下。」
說完,不待眾人問話,便跳下車,往樹林深處走去。
四平此時才恍然大悟道:「原來……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
話剛說完,樹林深處突然傳來小賭一聲慘叫。
三寶、四平首先撲向剛剛小賭進去的地方。
小飛雪又驚又急,卻不能離開昏迷中的丐幫幫主。
楊威正打算下車,參加搜索行列時。
「哈哈……楊威小子,給我滾下來!」
我的乖乖!楊威方下車,就看見一大票至尊教的人,將馬車團團圍住。
帶頭的仍是未蒙面的前如意軒軒主雷振天,和另一名也是沒有蒙面的清瘦中年人。
只見這中年人,眼光銳利,雙眼開闔間,隱隱有精光閃射,可見此人武功之高,已
臻化境。
楊威暗自心驚,又不知小賭那發生什麼事。只怕今日之事,難以善了。
楊威心中雖驚,口中卻仍是強硬地道:「雷振天,你倒是陰魂不散,也好,既然送
上門來,正好讓我替師父報那一掌之仇。」
「哈哈!哈哈………你師父都栽在我手上,你還想如何報仇?難不成,用你師娘教
你的武功?」
雷振天說完,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楊威頓時氣紅了臉,大怒道:「住口!雷振天,我道你是個人物,原來也是個粗鄙
下流的胚子。」
雷振天怒聲道:「可惡!小子你給我滾過來,讓我來教訓教訓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
的傢伙。」
小飛雪此時卻從車上探出頭來,對雷振天道:「喂!胖子,你很無聊你知道嗎?哪
有人自動過去讓別人教訓的,你這不是廢話。原來,至尊教副教主居然是個只說廢話的
廢人吶!」
雷振天一聽,差一點氣昏,一跨步便待上前。
適時,這清瘦的中人,輕輕一揮手道:「退下!」
雷振天馬上恭恭敬敬退下,立於一旁。
只聽這個清瘦中年人冷幽幽、語聲冰寒地開口問道:「楊威,那個會使穿雲指的小
子呢?」
楊威回頭與小飛雪對看一眼,心裡均奇怪地付道:「小賭不是被他們給暗算了嗎?
怎麼他還問……」
自從小賭進入樹林之後,並不是內急要解決,而是因為在車上實在待不下去,便想
出來透透氣,順便開開嚇人的玩笑。
是而,一進樹林便拚命往裡走,走到離小路有一段距離之後,才跳上一棵大樹,大
聲地慘叫。
果然沒多久,就看見三寶和四平追進來。小賭便用手中事先撿來的石頭,往遠處一
棵小樹的樹梢砸。
石頭擦過樹梢,卡一聲,搖了一搖。
三寶和四平以為小賭是被人自那個方向挾持走了,故而二人毫無考慮的便直追而去。
小賭又在樹上坐了一會兒,沒見揚威和小飛雪追來,便覺得奇怪了,於是他又偷偷
地潛回路旁看看。
不看還好,一看之後,小賭暗暗地叫了一聲:「我的乖乖!我老人家怎麼那麼厲害,
居然弄假成真,將至尊教這些殺千刀的,給變來見面?」
直到聽見那清瘦中年人問起他,這才想到不妙。
看來,上回在歸來村的那招穿雲指,竟然將至尊教的教主給引來啦!
小賭心想,反正早死,晚死,總要死上一次。
既然都已經見光死,不如早死早超生,出面去和他解決一下吧!
就在小賭想現身的同時,突然自四面八方傳來飄忽的聲音,道:「心可為天堂,心
可成地獄,禍福本無門,唯人自招取……」
聲音忽遠忽近,忽明忽暗,就像一縷飄蕩於空中不可捉摸的幽魂般,卻泉泉繞迴響,
不絕於耳。
此時,雷振天大喝道:「什麼人?出來!」
只聽見那聲音又繼續吟道﹕
「雲山一別十年多,人事依舊景不同。問君何日解新信,共修善果得善終。」
至尊教主聞言,臉色一變,突然身形如脫弦之箭一般,疾射左後方而去。
小賭見至尊教主一走,雙手連甩,將骰子當暗器打出。
剎時,十數名至尊教徒在小賭的襲擊下倒地。
小賭便又假色道:「至尊教主巳走,將這些人通通給我拿下!」
小賭只是在演獨角戲,忽然左右樹林中卻有人回答道﹕「是!」
雷振天見狀,急忙下令道:「撤!」
又是走的一個不剩。
小賭這才笑嘻嘻地現身出來。
而三寶和四平也從左右林中走出來。
原來三寶和四平直入林中之後,不見有人影,卻又被小賭使詐,騙得更往林內深處
追去。
追得有相當一段距離,四周除了山風和蟲鳴,毫無其它聲息,於是心懸馬車安危,
才又急趕回來。
回來之時,正是至尊教主追人而去的同時。
待小賭發暗器在演獨角戲時,二入憑多年的默契,自然與小賭配合得天衣無縫,才
又將雷振天驚走。
五人於是急忙駕車,離開那是非之地。
車上,三寶得意地罵道:「他奶奶的!雷振天這個傢伙怎麼那麼賊,每次沒事就是
繞跑。」
楊威也笑道:「還好他繞跑,否則只怕剛剛那齣戲,不太好唱。」
四平接著道:「什麼不太好唱而巳,簡直是沒戲唱!」
小賭卻是拚命搖頭道:「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就這麼點小場面,就沒戲唱,
唱不下去,那你們還有什麼好混的?」
小飛雪則趁機插言道:「是啊!剛剛那種場面算什麼,下回我們就看小賭的精彩表
演好了。」
其它的人紛紛舉雙手雙腳贊成。
小賭沒得皮調,只好揉揉鼻子道:「哼!看我就看我,下回唱個小賭大殺至尊教給
你們瞧瞧,才知道我老人家的厲害!」
一行人笑笑鬧鬧,除了楊威,可沒人把至尊教當成個什麼玩意。
***
馬車依舊是行行復行行。
不過,這輛馬車可比上回那輛大得多。
小賭雖然不將至尊教當回事,但是為避免影響凌幫主的病情,以及延誤就醫的時問。
小賭還是決定暫時脫開至尊教的糾纏,故而在前一個小鎮換過一馬車﹔甚至叫三寶
和四平二人也坐回車內,另外雇個車伕趕車,以避免因三寶和四平的招搖過市而引來至
尊教的注意。
終於,在離開歸來村的第八天,一夥人趕到風陵渡南方十七里地,一個不算太大的
小村中。
這就是天水村,據說是取名黃河之水上來的含意。
經過打聽之後,馬車在一棟泥磚搭建的屋前停下。
四平首先下車敲門,大聲地問道:「有人在家嗎?病人來嘍!」
如此叫過三四聲,依舊沒人出來應門。
不得已,小賭只好叫四平硬闖。
四平用力一推門,結果門居然沒上栓,四平一頭就栽進去,看看四處,只見屋子隔
間為二明一暗的形式,屋內還頗為寬敞明亮。
於是,楊威小心翼翼地將師父自車中背下來,送進屋內,那間有床塌的房間內。
小賭打發馬車走後,便逕自在屋子四周走走看看。
只見這房子蓋得離其它人家有一段距離,雖然還在村中,卻很獨立,而且不容易受
打擾。
屋後有個小水池,水池中架著一座竹水車。偶有風吹過,水車便輕輕轉動,竹管便
滴滴答答流出水來,灑在一株生著七片葉子,看起來像草一樣的植物上。
這株植物唯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七片葉予,俱長著一條金晃晃而細長的葉脈,
煞是有趣。
小賭見這株草,長得不怎麼上相,也就不理它,逕自玩起竹水車來。
他一時心血來潮,對著水車「呼……」,就是一大口氣,吹得水車跑的飛快。
而水也就源源不絕的,如小瀑布一般的淋在那株草上。
只這麼一下,便見那株七片葉子的草,慢慢的捲起七片葉子死了。
小賭見狀,自言自語道:「咦,翹了?真是無路用!」
背後忽然被人揪著衣服提了起來。
小賭哇哇大叫道:「放手,哪個賊小子敢如此對待我老人家!」
一聲冷哼,小賭結結實實地被摜在地上,摔得他齜牙咧嘴,一個屁股像是裂成兩個
似的。
還沒等小賭回過神來,猛的又被人揪著領口提起來。小賭只看見一張削瘦的臉和一
撮山羊鬍子。
而那張臉,此人憤怒的像要吃人一樣,而嘴巴更是咬切?齒,頓足恨聲道:「小子,
你居然敢弄死好不容易才種活的七星金線蘭,我要撕了你!」
小賭被揪住了領口,已經憋紅一張小臉,人在空中,雙手亂抓,雙腳亂蹬,就是掙
不開身。
「師叔!您快放手,他是我朋友啊!」
小飛雪原來在屋內,聽見屋後有說話聲,才出來瞧瞧。
一出來,就看到小賭被一個身穿藏青長袍的老人凌空揪著,一副快要斷氣的樣子,
而那老人正是她多年未見的師叔,要命郎中莫也。
老人聞聲,抬頭一看,竟是師姑的小孫女,也是自己最疼愛的小飛雪。便鬆開了手,
放下小賭,方對小飛雪溫聲地道:「飛雪乖囡,是誰陪你下山來的?這個可惡的混小子,
又是誰?」
小賭坐在地上,正撫摸著脖子,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道:「我的乖乖,小飛飛,你
這師叔有殺人狂啊,為什麼莫名其妙地想掐死我?」
要命郎中回頭狠狠的瞪著小賭道:「閉嘴,這裡哪有你說話的餘地,待我問清楚飛
雪乖囡,再來處置你!」
小賭一見莫也如此惡狠狠地表情,心想還要叫他救人,暫時順著他一點。也就舌頭
一伸,扮個鬼臉不再開口。
小飛雪高興得拉著要命郎中的衣袖,道:「師叔,我是自個兒下山的,我帶朋友來
找您看病的吶!」
「哦!看病?是什麼病難倒我這個可愛的小神醫?」
「不來啦!師叔,人家哪是什麼小神醫,您又不在山上教我,我怎麼可能成為一個
神醫嘛!」
小賭一聽吒吒舌,心中暗暗道:「我的乖乖,看不出小飛飛這丫頭片子的馬屁功如
此之高,佩服,佩服!」
要命郎中心中受用,口中呵呵直笑,樂道:「乖囡,你奶奶那身絕活,比起師叔只
高不低,你不叫奶奶教你,幹嘛非要師叔教?」
小飛雪撤嬌道:「那不一樣嘛!」
然後,又接著問道:師叔,咱們先進去好不好?你幫我看看我那位朋友是怎麼回事,
再教教我,下次我就會啦!「要命郎中含笑點頭,並且對小賭道:「小子,你也給我進
來,我老人空今天心情不錯,暫時不要你那條小命。」
說完,便與小飛雪頭也不回地進屋去了。
癟!真癟!
小賭自出道至今,第一次如此窩囊,真他媽的虎落平陽!
站起身來,拍拍一身塵土,無可奈何地自嘲道:「唉!為朋友兩肋插刀嘛,如此受
氣又有何關係。他奶奶,的有朝一日討回公道便是。」
***
客廳內,要命郎中慢慢地喝著茶。
楊威緊張地看著要命郎中。
方纔,要命郎中已經診查過丐幫幫主凌子宣的病情。
可是,直到現在要命郎中仍是一言不發。
楊威頻頻地向小飛雪使眼色。
小飛雪遂開口道:「師叔,您老倒是說說怎麼回事,為什麼老幫主至今還昏迷不醒?
有沒有關係啊?」
要命郎中先不答話,只是古怪地瞪著小賭道:「小鬼,你為什麼要去動那株七星金
線蘭呢?」
小賭愣了一愣,很委屈地說道:「我並沒有動它呀!我只是吹吹風車,它自己就翹
掉啦。」
「天意,莫非是天意!」
此時要命郎中才對小飛雪道:「凌幫主是中了人家的玄陰截脈掌,雖然你曾給他服
下雪玉回天丹,但因為玄陰截脈掌是屬於寒毒一類的掌法,而雪玉回天丹本身也是寒性
的藥物,故而雖能治內傷,保他血脈順暢,卻無法解除血液中所受的寒毒。因此,凌括
主至今昏迷不醒,而且,如果再,不解除他血中的毒素話,只怕日後即使將人救活,也
會變成白癡。」
揚威一聽大驚道:「前輩!難道您無法解這毒素?」
「本來是有。我好不容易費盡心血,從火焰山得來一株七星金線蘭,便是專解各種
寒毒的極佳良藥,結果……」
莫也只是往小賭看去,不用再說,這一銀就夠看了。
楊威當場傻在那裡。
小賭更是差點昏倒。
誰知道,只不過一時的好玩,居然闖下如此大的禍來。
小賭只得低下頭,模糗地揉著鼻子道:「大郎中,難道再也沒有第二株那什麼鬼金
線蘭的?」
「我花了二十年的工夫,才找到了二株。一株一離開火焰山,馬上就枯死了﹔另一
抹好不容易才救回來,種在屋後,侍候的比爹娘還勤,你說這什麼鬼金線蘭地好找嗎?」
小賭突發奇想道:「暖,草死屍體在,不也可以用嗎?」
「你以為那是什麼藥?甘草還是當歸?屍體也能用,真虧你還想得到。」莫也氣呼
呼地數落著。
小賭辯道:「一般的草葉不就是如此嗎?」
莫也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樣子,對小賭耐心地解說道:「有些草藥確實是如此,但一
般真正的靈藥,往往是祟日月精氣和陰陽而生。活著時,這股日月陰陽之氣,就循環於
藥物之用,造成某一方而的特殊效用,一但這株藥物死去時,則氣洩精散,如同雜草一
般毫無用處。懂不懂,笨小子。」
向來只有小賭罵人笨,被人罵笨還是第一次。
今天,他可真嘗盡了無數的第一次,真是衰啊!看來今天真不是他的日子。
楊威差點哭了出來,朱望地問道:「前輩,再也找不到其它藥物來治療我師父嗎?」
要命郎中閉目沉思不已。
小賭很抱歉地對楊威道:「對不起!乞丐王子,都是我不好。」
楊威苦笑了一下,反而安慰小賭道:「兄弟,別太在意,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若
是師父因而喪命,也只能怪天意如此,並不是你的錯!」
小賭無奈地一笑,他很感謝楊威的安慰,但若丐幫幫主真這麼一命鳴呼,他會恨死
自己一輩子。
「對!」
要命郎中猛地拍手叫道:「還有一樣東西可以救救這個老乞丐。」
「是什麼?」
眾人異口同聲地問。
「長白山上,萬年血參,居寒冰之地,聚萬物之陽,對,就是,它。」
要命郎中的一句話,帶給楊威和小賭無比的希望。
小賭興奮地問道:「要命的大夫,什麼是萬年血參,快說來聽聽,要如何才能得到
它?」
「長白山脈自古以來,即為我國著名的藥材之山,其中珍貴的藥材多達三百餘種。
根據醫界的傳說,在群山之巔,終年積雪不化的某處,有一株逾萬年之久的人參,通體
朱紅,集長白山脈中,眾藥材陽氣而生。雖產於冰天雪地之中,藥性卻極烈,不但句解
任何寒毒,平常人服之,不畏寒冷,練武人服之,更可增添功力,是以不少人趨之若鶩,
想得之而後甘心。但是,此參畢竟年逾萬載,因此通靈,稍稍有異動,它立即遁土而去,
不見蹤跡,是故,迄今仍無人知道它到底隱藏於何處。」
小賭聽後大聲叫道:「哇塞塞!一株人參還這麼厲害,居然能飛天遁地,不過沒關
系,只要有這玩意,我就一定將它找出來,引渡回來。」
要命郎中見小賭如此意氣風發,也笑道:「東西是一定有,只是怕你沒本事找到帶
回來而巳。」
小賭一瞪眼道:「沒本事?咱們要不要賭上一賭。」
「哦!賭什麼?」
「賭輸的人要聽贏的人一件事!」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小賭接著將小拇指伸出來道:「為了防止賴皮,來打勾勾,蓋印章。」
要命郎中見狀哈哈大笑,但見小賭認真的模樣,也就伸出手和他打勾勾,蓋印章。
接著要命郎中提醒道:「小鬼,你可要在三個月內,將萬年血參帶回來,否則時問
一過,我就沒辦法控制老乞丐血液中的毒素,那時就萬事皆休了。」
「我知道,只是不知道由此到長白山大約需要多少的日子?」
「如果敢從黃河走,自然水路比較快,但來回也得花上二個月的時間。」
「哇塞塞!三個月,那只剩一個月去找萬年血參?」
「不錯,所以你可沒時間浪費。」
小賭不說二話,拉起小飛雪就往外衝。楊威、三寶、四平也急急趕上。
突然,小賭一個大回身又往回跑,差點和要出門的楊威撞了個滿懷。
「喂!要命的,你還沒有告訴我,那萬年血參除了滿身通紅,還有什麼特徵。例如
多高多大,長相如何?」
「血參與一般人參模樣相同,大小沒人知道,除了通體朱紅外,它喜食寒性靈藥,
你倒可以用飛雪乖囡的雪玉回天丹來釣它。」
「謝……啦!」
話落人渺,果真是分秒必爭。
要命郎中微微一笑,便逕自進入內室,準備著手抑制丐幫幫主血液中毒素的事宜。
***
離開天水村不到半個時辰之後,小賭他們一夥人,已經上了船,直入蘭州而去。
剛開始的一小段行程,水面還堪稱平穩。
一行人之中,除了小飛雪以外,其它都是在水邊長大的人,坐船對他們來說是家常
便飯,不算啥玩意。
可是,這下可苦了小飛雪。
自幼生長的地方,不是山就是谷,就算有水,也不過是半大不小的湖,如何與混沌
沌的黃河相比。
打從一上船起,小飛雪就有那種天搖地搖,世界末日來臨的感覺。
嚇得她是花容失色,一雙手緊緊地揪住小賭,深怕一鬆手,就會被水沖走。
小賭也樂得在佳人面前表現一下英雄本色。
只聽他不住地安慰小飛雪道:「小飛飛,別怕!你就當這艘船,是你媽媽那只推動
搖籃的手好了。」
「你瞧!搖呀搖,搖到外婆橋……」
「小賭,你不要再搖了啦,人家受不了嘛!」可憐的小飛雪哭兮兮地,委屈地道:
「萬一這船要是漏水時,我可怎麼辦?」
小賭拍拍她的香肩,開玩笑地道:「你不是很會飛嗎?我教你,你就拚命往上一蹬,
飛呀飛呀,小飛飛,不就得了嗎?」
小飛雪可沒把握自己能像小賭形容那般,飛得那麼如意。
不到半天的時間,小船來到三門峽附近。
水勢也由平緩變成急湍。
小飛雪早已經粉臉煞白了,將整個人埋在小賭的懷中。看樣子,小姑娘暈船可暈得
昏頭轉向,不辨南北東西。
小賭人在船艙中,懷抱美人,本該是多麼浪漫而有情凋的事。可是,隱約間,心頭
浮現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安感。
那感覺像極了上次在馬嵬坡時,看見樹林外的至尊令的那種不妙的感覺。
小賭於是敏感的往船艙外看去。
船家手中仍是伊呀、伊呀的搖著櫓。
可是在急湍的河流中,船家並未注意著河道中的情形,反而,四處地張望著。
偶而那船家的眼光,有意無意地直往船艙中瞟來。
小賭,輕輕地拍醒小飛雪。
突然,船家背著小賭彎下腰去。
小賭直覺地大叫道:「乞丐王子、三寶、四平快跳船。」
說完,人巳經拉著小飛雪,猛往上蹬,自船艙中衝破篷蓋,激射而出。這一蹬,加
上兩人的輕功,足足蹬上十丈有餘。
三寶、四平和楊威三人,在聽到小賭的叫聲時,一種反射的動作,便自然地往水中
深處潛去。
就在同時,船家也跳出船外。
這時,小船轟隆一聲,被炸得粉碎。
身形凌空的小賭和小飛雪,被爆炸的餘力掃中,更往上噴高數丈。二人原本緊握的
雙手,也因為這股衝力而分開。
只見小賭的身子,在上升的力道竭盡時,像摔死狗一般的往下墜。
眼見小賭就在快到河面之時,一個翻身,變成頭下腳上的姿勢,雙手同時全力急揮
而去,轟然一聲大響。
激起了丈高的浪花,小賭也因為藉著這一擊之力,減弱了下墜的速度,安然地跌入
了水中。
小賭才一入水,便不顧水勢急湍,立刻浮上水面尋找小飛雪,同時緊張的大叫道:
「小飛飛,你在哪裡?」
河面上,四個人載沉載浮著。
楊威和四平漂在較前面,三寶在小賭右邊,就是看不到小飛雪的影子。
小賭第一次著急得掉了淚,只是此時早已分不出是河水還是淚水了。
前面的楊威突伸手指著天空中叫道:「小賭,看……上……面……」
小賭一把抹去臉上的河水和淚水,抬起了頭,愣得忘記踩水,往下一沉,硬是喝上
一口黃河之水。
浮出水面,小賭再仔細一看,不禁高興得哇哇大叫道:「他奶奶的,要是早知道小
飛雪有這麼一招暗槓,我還急個什麼勁!」
原來,此時小飛雪的人仍未落水。
只見她雙手平展,人成十字成形,身軀雖然下墜,卻是輕飄飄地,有如一根羽毛般。
這不是奇跡,而是小飛雪家傳的絕學中,最為精奧的浮雲擦影輕功身法。
此種身法練至化境之時,可如浮雲的映水般,不用憑借任何的外力,凌空虛渡十丈
來寬的水面。
小飛雪功力雖然尚未能達到那種境地,但在求生的本能刺激下,發揮出平常不可能
達到的功力表現。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28:30
眼見小飛雪就要降落在水面上,然而附近水中除了急浪濤濤外,根本就沒有落腳的
地方。
小賭毫不考慮的游向小飛雪落腳處,向著小飛雪叫道:「小飛飛,過來停在我肩上
好了。」
小飛雪依言,蓮足輕點於小賭的肩頭,右手提於身前,左手負於背後。
衣衫飄飄,婷婷而立,像極一尊下凡的仙女,婀娜多姿的身形,由小賭負著,游向
河中突出大石之上。此時若有平民百姓見著,必定道是觀音顯形。
終於,五人辛苦地會合在河中一塊巨岩之上。
三門峽,是黃河最險峻的峽谷河道之一,西岸陡峭,相距僅僅二百五十公尺左右。
峽口河上有兩座大石島,將河水分成三股,像為黃河開了三座大門。
這三座門,由北向南,分別稱為人門、神門和鬼門。三峽門之名,就是因此而得來
的。
三門之中,神門最深,鬼門最險,人門最淺。
即使行經最淺的人門而過,歷年來死於其中的人數,亦是高得驚人。
至尊教在這個險惡的航程中,設下了炸船的毒計,不可不謂用心狠毒。看來,至尊
教如今是非得除去小賭他們而後甘心。
但是,以一個十餘歲的娃兒,就勞動了至尊教如此大張旗鼓,欲除之而後甘心,那
也未免太誇張了吧!
小賭五人之中,除了小飛雪以外,其餘四人在爬上巨岩之後,饒是精通水功,也已
經個個累得不成人樣了,趴在大石頭上直喘大氣。
三寶剛歇過氣來,馬上破口大罵道:「他奶奶的,至尊教王八羔子,殺千刀的,居
然敢如此陷害忠良。他媽的,老虎不發威,他們倒把咱們看成是病貓。小賭,咱們跟他
耗上了,不攪得他至尊教雞飛狗跳,就不姓任。」
三寶這小子可真賊,他當然不姓任,廢話嘛!
小賭聞言,眼皮子也不撩一下,便凋侃三寶道:「是啊!至尊教可真是混蛋加八級,
不過,這跟你幾時拜我老人家做爹,可沒有關係,是不是?」
眾人一聽,捧腹哈哈大笑。
三寶這回可是,偷雞不著蝕把米。
四平笑得眼淚直流,好不容易才喘過氣來,邊擦眼淚邊說著:「老哥,你想改姓任,
我是沒什麼意見,不過,千萬記得別把我包括在內,如此一來,老爸就是一個人的啦!
哈哈!哈哈哈……」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氣得三寶一腳踹向四平,大罵他沒有兄弟愛。
四平一時忘了這是在河中央,人一翻,雖然躲過三寶那一腳,人卻又往河裡栽進去,
嚇得他哇哇大叫救命!
適時,楊威伸出手中的打狗棒,讓四平抓住。
一用勁,四平整個人又回到大石頭上面。
四平才氣喘噓噓地道:「哇塞塞!真險,差點就被親弟謀殺,乞丐王子謝謝你啦!」
楊威只是一笑,說道:「不客氣,其實你剛剛誤會我的意思!」
「誤會?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本來是想棒打落水的狗,誰知道你卻死不要臉地將我的打狗捧抓得緊緊的,我
沒辦法,只好勉強把你拉上來,免得我這根吃飯傢伙,跟著你一塊葬身河底。」
原本笑得像彌勒佛的四平,一聽臉都綠了。
他的笑容馬上就僵在臉上,說有多楔,款有多模。
三寶的笑更是促狹,總算也出口氣。
自從楊威在歸來村和小賭他們混上之後,由於師父身受重傷,以及多年來小幫主身
份的壓抑,因此,一直表現得老成持重,不輕易如此瘋狂。
可是,與小賭他們相處的日子越久,所受傳授越深,病情也就越嚴重。
如今,昏迷不醒的師父不在身邊,心情自然容易放鬆,加上自幼即跟著師父遊戲人
間,個性本就是豪爽不羈。因為如此,所以這般,身上所帶的劣根性哪有不爆發出來的
道理。
小賭是滿意得樂歪了,終於又有一個人被他同化了。
笑著鬧著,小賭順手拿起楊威的打狗棒,耍了起來。
初上手,只感覺竹棒本身涼涼的,也不以為意,還以為是剛剛落下水,竹棒濕了的
關係。
可是舞著舞著竹捧,卻覺得這根捧子輕靈異常,拿在手中,幾乎沒什麼重量感,就
好奇地問楊威道:「喂!乞丐王子,你這打拘棒很邪門哦!」
楊威神秘地笑道:「怎麼個邪法,說來聽聽!」
掂掂手中的竹棒,小賭忽然將竹棒往石頭上刺去。
嘟地一聲,竹捧居然刺進大石頭中之中。
需知,這三門峽這一帶的石頭,都是疊長斑岩,顏色鐵青,質地堅硬如鐵。
小賭不怎麼用力,竹棒就入石三分,可見這竹棒的硬度,要比這塊岩石,硬上幾分。
小飛雪見狀,吐了吐舌道:「哇塞塞!這竹棒怎麼這麼厲害?」
眾人先是一怔,繼而全都指著小飛雪,哈哈大笑。
慘!真慘!
原來小飛雪無意中,一句小賭和三寶他們常說的口頭撣「哇塞塞!」如此自然地溜
將出來。
可見小飛雪早就被小賭他們潛移默化而不自知。
小飛雪驀地想起,也覺得面紅耳赤,看小賭他們笑得那麼的離譜,乾脆心一橫,飛
腳往小賭屁股踹去。
「哇!」正中目標。
小賭跳了起來,抱著被踢痛的屁股,愣愣地望著小飛雪,隨後突然放聲大笑,這次
連小飛雪也和他們笑成一堆了。
厲害!厲害!真是厲害!
看來真所謂名師出高徒,小賭的各種絕招,小飛雪可是一樣也設有漏學。
終於,大夥兒笑也笑累了,才又重新提起這根的竹棒事情來。
楊威於是緩緩地說道:「這根竹棒,名叫烙仇竹,別看它蔫焦斑斑的,很不起眼的
樣子,每三十年才長一節,大小只有拇指粗細,可是堅硬到可以碎石斷鐵,尤其,它有
一種特色,就是這竹子打在人身上之後的痕跡,永遠不會消褪,所以稱它為烙仇竹,由
於它硬度高,重量輕,本性冰涼,久握也不會流汗發熱,所以是制做打狗棒可遇而不可
求的上上之材。」
「那你是如何得來?」
「這根烙仇是師父他老人家,在年輕時行遊遼東一帶,無意中發現的。於是便成了
師父趁手的兵器,直到師父接掌丐幫,執掌丐幫鎮幫之寶的綠玉杖之後,才不再使用它。
後來師父收我為徒時,便將它賜給我。」
小賭輕輕撫摸這根竹棒,突發奇想地對三寶道:「小三,你給我抽抽看,看看痕跡
是不是真的不會消褪。」
三寶一聽,眼睛瞪得一個有兩個大,眼珠子都快掉下來的樣子,慘叫道:「小賭,
我最最親愛而偉大的師兄,只求你饒了我吧,我給你拜!」
說完,還真的雙膝一跪,高舉雙手,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參拜。
小賭只好沒趣兒的算了。
太陽漸漸偏西。
河風吹來,渾身濕透的三寶和四平,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楊威見狀便道:「兄弟,咱們也該想法子上岸去,否則,光是呆在這兒,也不是辦
法呀﹕」小賭苦笑了一下,道:「我早就在想,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半艘船往這兒來,
看來這次至尊教可把咱們耍得團團轉,恐怕這一帶並非正常的航線,所以一直沒有船影
出現在此。」
楊威也點點頭。
二人便自大石頭上站了起來,舉目四望。
然而,混濁的河上,除了水,還是水。
像現在眾人擠在一起的大石頭,並不多見,彼此的距離也都很遙遠,不是以輕功就
能過得去的。
若想游過河去,一方面體力恐怕難以支持,另方面,還不知道這河中的漩渦、暗流
如何,也太危險!
看來,眾人是真的被困住了。所謂困坐愁城,大概就是這麼回事麼!
金烏西墜,玉免東昇。
三寶看著天上的月亮,哺哺自語道:「好香的白饅頭呀!」
這一講,大夥兒都覺得肚子有聲。
四平很沒趣兒地接口道:「饅頭?我看是一個空空如也的破碗,啥也沒得吃!」
小賭聽得破碗,一拍大腿道:「對了,乞丐王子,你們家都是如何聯絡的?有沒有
辦法招些徒子徒孫來?」
楊威苦笑道:「如果在陸地上,丐幫最少有三四十種方法,可以找人幫忙,至於,
落難水中的聯絡方法,正等著我來創。」
小賭一聽,又洩氣了。
此時小飛雪卻叫道:「我有啦!」
小賭無奈地蹬她一眼,同情地問道:「幾個月啦?誰是孩子的爹啊?」
小飛雪原先沒聽懂,想通後,氣惱地大聲道:「任……小……賭……你……」恨恨
地跺著腳。
小賭故作驚惶狀,緊張地搖著雙手,說道:「不是我,不是我,天地良心,我可是
冤枉的。」
三寶和四平也賊兮兮地笑著道:「哎呀!小賭,人家都已經指名道姓,你就認了吧,
怎麼樣?」
「是啊小賭,你怎麼可以如此無情地始亂終棄,你媽媽沒教你,這是不道德的行為
嗎?」
你一言,我一語,小賭還裝出一副好委屈的樣子。
小飛雪氣不過,嘟著嘴轉過身去,不再理會那群瘋子。
楊威見小飛雪真的生氣,便解圍地道:「小飛飛,你有什麼好法子?」
不見小飛雪回答,只看她聳動著雙肩,抽抽咽咽,哭得好不傷心。
小賭這下子才真的著急了。
他輕輕地拍著小飛雪酌香肩,柔聲地說道:「小飛飛,別哭啦!別哭了啦!只是開
個小玩笑嘛!」
小飛雪甩開小賭的手,哭聲愈見淒苦。
小賭沒想到事情如此不可收拾,便跪在小飛雪身旁,打恭又作揖,千拜託萬拜託,
求小飛雪別再哭了。
小飛雪突然轉過身來,臉上毫無淚痕,笑嘻嘻地看著小賭,道:「朕賜你無罪,你
可以平身啦!」
「啪!」地一聲,小賭五體投地趴在石頭上,服啦!
小飛雪正得意呵呵直笑,突然小賭一式「雙龍出海」,飛身而起,專攻小飛雪的腋
下。
「哈哈……呵呵……咯咯……」
接著三寶和四平兩人也不甘被騙,加入了行罰的行列去了。
鳴呼!哀哉!小飛雪……
小飛雪纖纖玉手中,此刻正托著一支銀亮的信號筒,一小截引線露在筒外。
小賭一見,忙停止了對她的行罰,卻突然誠意地說道﹕「天靈靈,地靈靈,信號火
箭你最行﹔千拜託,萬拜託,拜託帶船來搜救。」
小賭誠心誠意地禱告完之後,右手接過小飛雪的信號筒,左手燃起了火折子,點向
引線。
引線一燃,小賭便盡全力的往空中拋去。
「咻!」
半空中的信號筒,射出一條橙紅色的尾巴,扶搖激升而去。
「砰!」
信號筒炸開一團白色的光芒,光芒之後,便呈現出一個八角形,雪花結晶的圖案來,
緩緩在天空中轉動著。
登時,那迷濛的月亮馬上被空中這朵美麗的圖案比了下去,而變得黯淡無光,乾脆
來片浮雲來遮醜,躲起來算了。
五人仰望著明亮的圖案,心情是緊張的。
畢竟,再美的圖案如果只有他們五個人看到,那也是無路用的吶!
***
天空中的圖案,由耀眼慢慢地轉暗,漸漸的,剩下了淡淡的輪廊。
至此,仍是不見有人來。
小賭急得哇哇大叫道:「小飛飛,你那玩意兒,到底有沒有用啊?」
小飛雪也沒有把握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從來就沒用過,是爹爹告訴我的用法。
說如果有危險,只要放出這個信號,就會有人來接應……」
正當此時,四平指著前方大叫道:「小賭,快看前面,那個是不是船來了?」
果然,遠處有一盞一明一滅閃爍著的火光。
小賭竭盡目力望去,高興地說道:「不錯,是船,呵呵,咱們有救了。」
五人均樂得同聲歡呼!
遠處的船也逐漸地駛近,看得出是一艘中型的客船,上面佈置得還挺不賴的。
船來到巨岩旁,卻因暗流、暗礁的影響,無法停靠得很近,所幸大家的武功還算過
得去,輕輕地一躍也就上船去了。
待小飛雪一行人上得了船,一個身穿錦緞長袍,年三十左右的壯年人,恭謹地向小
飛雪躬身請安道:「晉南棲梅館總管海無煙,叩請小公主金安。」
哇塞塞!這是怎麼回事?
小飛雪居然是小公主,我的乖乖!她竟然還跟小賭他們混在一起,要在賭國揚名立
萬一番咧!
***
冰雪銀城,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神秘之城。
近百年前,江沏上出現一對年輕的俠侶,男的用掌,女的使劍,二人一套寒風飛雪
三大式,打遍天下無敵手。
那時,江湖中正出現一個魔頭,人稱無影血魔。這魔頭行事不按常理,只要是礙著
他的人,沒有一個活得了命。
而且,此魔喜食人心、吸人腦,不分江湖黑、白兩道,無不談魔色變。
偏又這魔頭武功高強,行蹤不定。雖有不少人聯手,想除去他而後快,結果一去不
回,反而成了他的盤中餐。
終於有一天,風雪俠侶與這魔頭相遇,雙方大戰一晝夜,激鬥三千餘招之後,風雪
俠侶合兩人之力,以一身絕學中最精湛、最狠厲的一招「風雪交加」,除去了這個魔頭。
從此,風雪俠侶也自江湖上失了蹤。
有些人說,風雪俠侶兩人,與魔頭同歸於盡。
也有些人說,風雪俠侶在除魔衛道之後,歸隱山林。
無論哪一種說法,相同的是,除了知道風雪俠侶二人,來自一個叫冰雪銀城的地方
之外,無人知道有關這對俠侶的其它任何事跡。
四十年後,江湖上再度出現一個風采翩翩的年輕俠士。
亦是自稱來自冰雪銀城。
而這名俠士的為人,極其冰冷。據江湖傳言,不曾有人見過這名俠士的笑容。
他的劍法更是高絕,平時不輕易出手,一旦出手,劍下絕無活口。
於是在江湖上贏得個寒冰劍神的稱號,同時江湖上更有一句歌訣,用來形容他。就
是﹕寒風飛雪掌留命,寒風飛雪劍無情。
意思說,寒冰劍神以掌應敵時,敵人還有活命的機會,若是他出劍以對,就表示他
要大開殺戒了。
然而,這位冷漠冰寒的神劍客,在一次無意之中,救了當年武林中頗有盛名的神醫
--呂太極。
於是遇上神醫的妹妹,杏林仙子呂美娟,兩人一見傾心,譜出一段動人的戀曲之後,
雙雙消失江湖。
江湖中,對這冰雪銀城更是大感好奇。
可是,從沒有有人探查出,任何有關冰雪銀城的蛛絲馬跡。
神秘之城在江湖中便成為冰雪銀城的另一個代名詞。
直到二十餘年前,江湖中才再有一個,自稱來自冰雪銀城的年輕人出頭。
此人生得俊秀無比,一身白衣,做儒生的打扮,未見配劍,常以雙掌應敵。
就在武林中,共同圍剿至尊教時,以一柄軟劍,獨力誅殺至尊教中二十一名高手,
更重創至尊教主。
可謂當年該戰中,戰果最豐,最出風頭的人。
然而,就像其它歷代冰雪銀城中的一人一般,在至尊教消滅之後,這位俠士也消失
無蹤,而他甚至連名字,都未曾留下。故而,江湖中人便叫他為冰雪主人。
***
精美的中型客船之上,小賭他們已經換下了一身濕衣服,手中捧著棲梅館特製的梅
蕊菜,靜靜地聽著小飛雪訴說有關冰雪銀城的故事。
待小飛雪說完,小賭故做姿態地聞聞手中的梅蕊菜,方道﹕「小飛飛,所以你就是
那個什麼冰雪主人的女兒嘍!『』小飛雪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小賭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
的梅蕊菜,忽然一掌拍向桌予,口中大聲叱道:「可惡的小飛飛,居然敢暗槓如此之久,
騙得我老人家團團轉,轉團團,真是可惡之至。來人啊!」
一聲吆喝,三寶和四平問時大應一聲:「在!」
「一指功侍候!」
三寶和四平欺身便搔向小飛雪。
嚇得小習飛雪驚叫連連,又躲又藏。
忽然,艙門一開,剛剛那名海總管閃身進來,雙手扣住三寶和四平,大聲道:「大
膽,居然敢對小公主無禮!」
小賭見狀,瞪他一眼道:「喂喂!我說總管啊!這是我們和小飛飛的家務事,你插
個什麼手,還不快放開我的朋友。」
海總管望向小飛雪,只見小飛雪揮揮手,道:「海大哥!你快放了他們吧,我們只
是在鬧著玩的。」
「誰跟你鬧著玩?」
說著,小賭便追向小飛雪,又是一指功的懲罰。
小飛雪見小賭再次突襲,又忙著尖叫躲開,於是兩個人便在小小的船艙展開一場追!
追!
海總管這才醒悟到,原來這是孩子們的遊戲,使莞爾一笑,放開了三寶和四平,退
出艙外去。
等他們玩夠了,小賭這才正經地問小飛雪,道:「小飛飛啊!那冰雪銀城到底是在
哪裡?」
「在天山,一處很漂亮的山谷中。」
「騙鬼!天山到處是雪,哪有什麼漂亮的。」
小飛雪急急地道:「我沒有騙你們啦!真的啦!山谷裡面好漂亮,因為風雪都被四
周的高山擋住,所以谷中暖洋洋的,一點也不覺得冷,還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花啦,草啦,
和一些可愛的小動物。」
小賭見小飛雪一臉陶醉的表情,忍不住刺激她道:「要是真的像你講的那麼的漂亮,
那你幹嘛翹家?」
小飛雪臉色一黯,道:「人家想出來玩玩嘛!爹每次都說等我功夫練成後,才准出
來玩,可是人家的功夫練都練完了,爹還說不可以,我只好自己偷跑下山啦!」
小賭一聽,猛搖著他那束沖天馬尾道:「哇塞塞!那我這下子不成了誘拐未成年的
兒童,你老爸要是知道,不把我給……」
小賭用手比了個殺頭的姿勢,一面又苦歎道:「唉!我老人家此番遇人不淑,看來
這條老命休矣!」
眼一翻,小賭還真能說死就死。
楊威也湊趣,加上一句道:「小二,快拿草蓆來,將這個死人包一包丟到船外去餵
魚,等小飛飛她爹來時,就說小賭畏罪潛逃,咱們給他來個死無對證,全部一推二五六,
不管有啥屁事,都與我們無關!」
小賭聞言,人蹦了起來,一拳捶向揚威,笑罵道:「他奶奶的,乞丐王子,你還他
媽的真狠,想陷害我老人家,死得不清不白。」
四平接口道:「哎呀!偶而死上一次也無傷大雅,你不是常說,早死晚死都得死,
不如早死早超生嗎?」
「哈!哈哈……」
每當小賭受到大家大炮輪流攻擊時,最聰明的辦法,就是傻笑,一陣哈哈大笑,保
證萬炮俱消。
果然,大夥兒沉醉在這濃濃的友情之中,不約而同地敞開心胸,哈哈大笑起來。
小賭在笑﹕這可不是又躲過一關!
楊威在笑﹕何其有幸,能交上這群寶貝朋友。
三寶在笑﹕他奶奶的,小賭這個賊小子,最會裝傻!
四平在笑﹕他媽的,這群人莫名其妙地在笑什麼?
小飛雪則在笑﹕天下怎麼會有這麼一群好玩的人。
於是,大家越笑越開心,越笑越得意。
笑得每個人都抱著肚子,滾在椅上、地上,仍然笑個不停。
海總管推門進來,不覺一愣,隨即莞爾。
他為小公主能遇上這群純真如赤子的朋友而高興。
畢竟,如此一來,對城主可就有得交待了。
海總管待小賭他們都笑得聲嘶力竭,再也笑不動之後,才對小飛雪恭謹地道:「小
公主,船已靠岸,請小公主移駕棲梅館。」
小飛雪點點頭,有氣無力地站起身來,對小賭等人說道:「小賭,我們走吧!棲梅
館的雲大叔,一定等得不耐煩了。」
說完,領先出艙而去。
第06章 叫花雞
路上,一輛裝飾豪華富麗的雙轅馬車,由海無煙親自駕著往前駛去。
車內,小賭他們或坐或臥地享受著這趟豪華馬車之旅。
但見車內,水果點心,枕頭被衾,無一不全。
一路上,車行雖快,車內卻不覺得顛簸,端的是高級的馬車。
只見小賭人躺在一床絲被上,二郎腿翹得老高,就這麼晃啊晃的,口中哼著小曲兒,
好不愜意的模樣。
三寶和四平正在比賽吃葡萄,只見二人,一口一個,全是吃葡萄,不吐葡萄皮,我
的乖乖,胖,真的不是沒原因的吶!
楊威睜開閉目養神的雙眼,向小賭問道:「小賭,再下去,咱們這長白山之行,要
如何繼續呢?」
小賭難得正經地坐起身來,抬頭瞪向馬車車頂。
考慮半晌之後,方對楊威道:「乞丐王子,看來咱們得好好討劃一下才是。」
「我知道,但你打算如何進行?」
「小飛雪會暈船,所以不坐船也罷,而如今至尊教這批兔崽子,盯我們,簡直有如
餓狼見著肉一般,煩死人。看來,咱們又得找地獄門幫幫場子啦!」
「過來,如此這般……」
小賭等五人在車內,便討劃開來,反正有地獄門這麼好的幫手。不用才是他媽的傻
瓜。
不過不管如何與人車拼,第一件事,先上棲梅館好好地吃喝一頓八以便壓壓被困河
上的驚再說。
馬車來到了棲梅館時,巳近三更。
原先迷濛的月兒,也早被烏雲遮去。如今大地一遍黝黑,根本無從知曉,這名震全
國,號稱旅館業巨擘的棲梅館,到底長得是啥德性!
小賭一行人,從上船晃蕩,到落水後遇救,雖只有短短的一日,卻早巳經將眾人折
磨得精疲力竭。原本棲梅館館主雲長風,還打算設宴,為小賭和小飛雪等人接風洗塵,
也因眾人的疲憊而改期至隔日中午。
第二天,眾人一覺醒來,都巳經日上三竿了。
唯獨不見小賭的人影。
小飛雪便差人去叫醒小賭,而來人回稟小飛雪,卻說小賭人並不在房中。
大夥兒正在驚疑之際,只見海總管快步向眾人所在的大廳行來。
見著小飛雪後,躬身道:「小公主,任公子巳經在西園尋著了,他已命我來告之小
公主,並請小公主下令,將酒宴設於該處,請小公主裁奪。」
「海大哥,你就照辦吧。」
「是,小公主。」
海總管退下之後,一行人就隨著一名館中夥計,往棲梅館的西側梅園而去。
眾人方來到小徑之外,就聽見波波連聲的輕響,像是有人在練功一般。
果然,轉過梅林,就看見小賭一人,立於一株碩大天比的巨梅之前,左手右手,交
互彈出。
而當小賭每彈出一指,必經過三四秒鐘的間隔,方才波一聲輕響,隨著飄落一片梅
葉。
原來,小賭七早八早就已經起來,練習他結拜大哥所傳的穿雲指。
但見梅樹之下,落葉已經積了一地,而每片葉子,俱是自葉柄處被擊落。看來,小
賭練得有段時問,功夫火候與日俱增。
小飛雪等四人,在夥計的引領下來到小賭近處。
只聽見小飛雪高興地對小賭說道:「小賭,你怎麼那麼早就起來了呢?我們還以為
你還在和周公大戰三百回合,特別差人去叫你,結果不見你人影,讓人嚇了一跳,還道
你被至尊教逮走了呢。」
小賭只是白她一眼,道:「你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懶,日頭曬屁股,還不知道起床,
居然還說我被人逮去。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
被小賭這一頓搶白,可氣得小飛雪無話可說,本來是關心他,沒想到,反成了自己
又懶又差。
正好,此時一群夥計搬桌捧椅地來到梅園,在一處空地設下酒席,總算打斷另一場
唇槍舌劍。
接著,一名年約五十的老人,身穿淡藍色儒衫,自小徑那處走來,口中並呵呵而笑,
老遠就叫著:「小公主,咋夜睡得可好?」
此人就是棲梅館的館主雲長鳳。
別看他一副窮酸模樣,他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只不過棲梅館一向做正派經營,少
與武林人物扯上關係,故而江湖中並不知道,棲梅館即是冰雪銀城在江湖中一個重要的
據點。
「雲大叔,謝謝你,昨天晚上給大家帶來那麼多的麻煩。」
「呵呵……小公主啊,誰敢說你來是麻煩,我就以館規制裁他,不過,你這次偷偷
下山,城主和城主夫人可是急得很呢。」
「雲大叔,你巳經通知爹爹啦!」
「城主有令,一知道公主下落,即刻以最快的方式稟報銀城,我可不敢違抗命令。」
「討慶!人家才剛剛出來,還沒好好地玩上一玩呢。」
看來,小飛雪在冰雪銀城中,也是寶貝得不得了,簡直是人見人愛。
跟這些銀城的外圍首腦們,也是熟悉得不得了。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7-5 08:31 編輯 》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33:45
見她賴在雲長風懷中,要求雲長風道:「雲大叔,反正我們馬上就要走,如果爹爹
來,你就告訴他,我又不知去向了,好不好?」
「不可以,不可以!」
小飛雪一跺腳,悶悶地走到桌旁坐下,不再說話。
不過,她心眼裡,可在打算著要如何脫身才是。
雲長風已經在前一晚見過了小賭他們,自是不陌生。
見小飛雪生悶氣,也就不願招惹她。逕自招呼小賭等人人坐,並吩咐酒宴開席。
待一切事吩咐之後,才轉頭對小賭道:「任公子,你這手彈指的功夫,可真叫厲害,
居然替那株老樹剃頭,只是不知這手功夫名稱為何?」
「這功夫叫穿雲指。我見你家這梅花,還沒落葉開花,我就替它理理頭,看看葉子
拔光後,會不會先開花。呵呵……」
說完,小賭得意地笑著,好似替那株老梅樹落發是件很光榮的事。
「穿雲指?可是昔年雲山異老的獨門絕學?」
「是不是,我不知道,不過我大哥師出雲山,我想八成設錯吧!」
「大哥?」
「是我結拜的大哥。」
小賭這種沒頭沒尾的話,還真不太好懂。
不過,以棲梅館館主雲長風的老練,倒也猜出個大概。
楊威接著也好奇地問雲長風道:「雲館主,不知貴館地處晉南,在這種土質與氣候
下,如何將這梅園照顧得如此之美?」
雲長風很優雅地一笑,道:「少幫主問得好。」
並接著解釋道:「大凡植物,最需要的便是水分。在這黃土高原一帶,氣候乾燥,
幾乎全部的植物都難活。大約在一甲子之前,我家老主人於無意中,在這黃土高原中發
現一條伏流,於是引發他老人家,廣植梅樹建設這棲梅館的想法。只要有水,加上對梅
習性的瞭解與栽培,這一大片廣大的梅林,便不難完成。如今,棲梅館在全國中,便因
為獨特的地理位置,種植梅林成功而聲名大噪。不是我誇口的說,棲梅館全年的營業額,
不是其它旅館能比擬得上。尤其,當冬天來臨,萬梅盛開之時,前來棲梅館賞梅的人,
只怕超過上萬,那種熱鬧的景象,不是親眼見著,還真叫人難以相信。」
四平一旁聽了便接口問道:「雲館主,只是不知道這梅園中,都種了些什麼品種的
梅花?」
「凡屬梅花之類,如早梅、官城梅、消梅、古梅、重葉梅、綠萼梅、千葉香梅、紅
梅、鴛鴦梅、杏梅、臘梅等等,均在所植範圍之內,梅樹不下千株,堪稱應有盡有。」
「可惜啊!可惜。」
小賭在一旁,冒出了這麼一句驚人之語。
雲長風頗為訝異地問道:「不知任公子可惜何事?」
「唉!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此時不但無梅、無雪且無詩,徒剩梅樹
下大俗人一堆罷了。」
雲長風聞言,頗有深得知音的感觸。當下哈哈笑道:「公子果然雅人,但願今年瑞
雪時,得見故人尋梅來。來,乾杯。」
三寶和四平憋紅了臉,不敢大笑出口。
看來,會稱小賭為雅人的,只此一家?雲長風,其它可是別無分號。
小賭見三寶他們那種怪樣子,便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八以示警告,不准漏他的氣。
接著他舉起手中的酒杯,豪爽地道:「干。」
只見他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看得雲長風頗為高興,越來越欣賞小賭這小子。
其實,小賭他人也確切不俗,尤其以他古靈精怪的頭腦,對不少事都能舉一反三,
反應敏捷,當然這些風花雪月、吟詩弄墨的事,也難不倒他。
只是小賭的個性,天生放縱,率性而為,不喜歡世俗加諸於身的種種拘束。
所以,小賭總是以嬉笑怒罵的態度來面對人生,他認為只要自己的行為舉止,不至
於危害他人,他有權讓自己依自己的心意過日子。
因此,小賭總會將自己屬於深沉感性的那方面情緒,隱藏在歡樂之後,用笑聲充滿
世界,不做工筆的刻求。
也往往在適當的時機中,小賭便偶而來上一段感性時間,充作一下雅人。
小飛雪與小賭相處,也算有些時日,但是往往小賭的言行,仍常常出乎她的意料。
像現在,她就睜大了眼睛,直往小賭身上打量,好像突然不認識小賭。畢竟,小飛
雪還是第一次聽見小賭如此有學問。
「哇塞塞!小賭,你真的不簡單呢。」
「那當然,等下回下雪時,咱們再來這個棲梅館,好好來上一段賞梅吟詩的大戲。」
「哈哈!哈哈……」
眾人俱是大笑,有得意,有歡喜,也有著無言的承諾。
這一頓飯,由晌午吃到太陽西斜。
最後,小賭終於提起正題,向雲長風問道:「雲館主,如今我們有急事,必須早趕
往長白山,不知館主能不能提供快馬給我們。」
「不知任公子趕往長白山是為何事?老夫可否效勞?」
「我們上長白山是為取藥救人,人手也足夠,只是時間緊迫,一來要快馬加鞭,二
來要妨止至尊教那批混蛋傢伙找碴,如此而已。」
「嗯!我可為各位先準備快馬,同時通知銀城所屬各地驛馬站,為各位備妥更換的
馬匹,如此一來,便不用擔心路上因為馬匹疲憊而耽誤了時間。至於至尊教,老夫早就
聽聞他們行事毒辣的手段,我會暗中知會銀城的眼線,要他們阻攔至尊教的人,並同時
保護小公主的安全。」
小飛雪一聽,雲長風同意讓她前往長白山,樂得抱住雲長風的脖了,給他一個香噴
噴的親親。
雲長風大呼消受不起。
於是,小賭又再請雲長風幫他聯絡地獄門,請地獄門的人打探至尊教的動向,以作
以行路時的參考。
***
月夜。
初更。
棲梅館東側,一個旁門之外。
總管海無煙,手中正牽著五匹壯碩高大的關外峻馬。
雲長風正與小賭他們話別。
「任公子,請多多照顧我家小公主,銀城上下,自會感激不盡。」
「雲館主,你別客氣,只要有我任小賭在,我絕對不讓別人欺負小飛飛。」接著小
賭在心中加上一句:「只有我例外。」
「老夫先代城主謝過你了。」
接著雲長風又轉身向小飛雪道:「小公主,至尊教徒全是無惡不作的殺胚,小公主
千萬要小心,見著他們時,不用客氣,殺了就對。」
畢竟,雲長風還是放心不下小飛雪,更怕她一時心軟,傷在至尊教手中,於是才會
有如此一番的狠話,來告誡小飛雪。
小飛雪乖巧地點點頭,向雲長風道:「雲大叔,請你也轉告我爹,就說小飛雪自己
會仔細小心,只要玩夠了,自然會回家去,請爹和娘不要擔心。」
雲長風只能點點頭,原先,他並不打算放小飛雪離去,但是見小飛雪和小賭他們感
情融洽,心知若是硬要留下小飛雪,只怕到時候,小飛雪再來個不告而別,那時要找人
就難了。
不如讓她跟著小賭,一路上自是可以掌握她的行跡,並且,隨時可以派人暗中保護
著,便不怕出事。
這個決定雖非萬全之策,但總比不知她的芳蹤何處強得多。
終於,小賭他們五人蹬上了馬鞍。
眾人又是一陣依依不捨。
方才拍馬向東馳而去。
雲長風回身吩咐海總管道:「無湮,記得盡快將詳情報城主得知,同時聯絡洛陽金
寶錢莊的朱掌櫃,請他也派出人手,配合保護小公主。」
「是,屬下馬上去辦。」海無煙急急轉身而去。
雲長風仍是一人,兀自仁立在月空之下。
他在想著小賭,這個奇妙的小孩,那張純稚的娃娃臉,就在吟詩時,彷彿變成一個
歷盡人間愁苦的落拓狂生。臉上表情在剎那間,留巡著令人迷離的情感,就像一個盡視
生命涵意的巫師,用他沉默的雙眸想要傳送出,多少凡人不能領略的人生之定義。
終於,他歎口氣,揮去這突如其來的莫名感想,轉身步入側門,門在一聲輕響中被
掩上,拴上了。
夜,更深了。
小賭一行五人,趁著月色如水,涼風襲人的幽靜時刻,策馬狂奔。
「得得!」「得得!」的馬蹄聲,響在夜空,也響在小賭他們五人的心坎上。
雖然,小賭人在棲梅館時,仍是嘻笑如常,其實他內心中,早巳經擬定了許多計劃,
也做過許多計較。
故而,他抓住棲梅館中那段極短的時光,縱情讓自己大笑一場。因為他知道,再下
去恐怕會有很多笑不出來的時候了。
天,漸漸地亮了。
太陽緩緩自山頂上冒出頭來。
田野四周沐浴在金色的旭日之中,有著一份,不比夕陽稍差分毫的美。
是誰曾這麼說過:「旭日和夕陽,除了方向不同之外,它們的美是無分軒輊的。」
可惜,小賭他們五人並沒有時間去體認這份美感。
東昇的旭日,只有告訴他們,他們又失去寶貴的一天。
他們所能運用的時間,也在無聲無息中,又少去了一日。
這種感覺是深刻的,是迫人的。
唯有當你在與時間賽跑時,你才能對這種感覺,有所體認。
***
又是中午。
仍有艷陽。
八月的太陽,總令人連想到,自己就像未出灶的山東大烙餅正被烤著。
黃土的小道上,馬在飛奔。
飛奔的馬上有人。
可憐的馬兒,不知跑出了多少里路。
一身的塵土混和著一身汗漬。
口中在噴著氣,仍在為主人盡心的跑。
將一大段又一大段的黃土小道,拋在身後。
將一畦又一畦的田野,拋在身後。
更將一座又一座涼快的森林,拋在身後。
人騎著馬,也許不會疲。
但馬兒它會乏、會累。
終於,在一個雙叉路口前面,看見一座小小的茅草涼棚。
馬停了下來。
小賭他們也自馬背上下來。
「小飛飛,銀城離棲梅館最近的驛馬站,是在哪裡?」
「應該是在洛陽,不過,雲大叔說他會通知洛陽的朱大叔,在白馬關等我們。」
「嗯!這樣最好,咱們就不需要進洛陽城,兔得又要我假裝很有學問的樣子。」
小賭忍不住又想起自己,在棲梅館故做雅人的那副德性。
火熱的天,來碗涼茶多好。
會做生意的人,就曉得在這個小涼棚中,擺個小攤賣涼貨。
「老闆我要一碗青草茶。」
「我要苦茶。」
「紅茶。」
「冬瓜茶。」
「有沒有冰淇淋?」
小賭一聽,差點把剛剛下口的涼茶噴出來。
毫不客氣地飛出一腳,瑞在三寶的屁股上。
「他奶奶的,你以為你在哪個時代?居然還有冰淇淋!太離譜了吧!」
楊威心細地多叫了幾碗冰涼可口的青草茶,端去給眾人的坐騎解渴。
賣茶的歐巳桑,一下子有這麼多的生意,樂得眉開眼笑,露出一口無牙的笑容。
不知是誰,好心地用木頭隨便釘了幾張椅子,椅腳埋在涼棚下,專供來往過路的人
們歇歇腿之用。
小飛雪熱得額上微現汗珠。人坐在椅上,一手端著涼茶,一手拿著小絲絹兒,輕輕
地扇。紅撲撲的面頰,像極了剛剛熟透的小水蜜桃,好不誘人。
小賭一副豬哥相,呵呵直笑,將腦袋湊在小飛雪面前。
「小飛飛,我好熱哦!」
果然,小賭額上也是臭汗淋漓。
小飛雪便用手中的小絲絹,輕輕地為小賭擦汗。
末了,還用小手替他扇扇風。「還熱嗎?」
「熱……呀。」
小飛笑笑得好甜,揚起手中喝剩下的涼茶,兜頭給了小賭半碗涼快。
「咯咯,咯咯咯……」小飛雪得手後,人已經躲到楊威背後,對著小賭做鬼臉。
「你美哦!居然敢叫我幫你擦汗,也……」一個伸舌頭的鬼臉。
三寶和四平二人口中的茶水,噴得滿天飛。
二人捧著肚子,七分真實,三分做作地哈哈大笑。
「哈哈……」笑聲突然中斷了。
原來,小賭的左手一碗,右手也一碗,二碗涼快潑在三寶和四平的臉上。
三寶和四平不服,抓起了小攤上的水杓、茶碗、瓢口,一碗碗地舀起茶水,拚命地
往小賭身上潑去。
小賭左躲右閃,乾脆往看戲的楊威和小飛雪身後躲。
三寶和四平,可也不管誰是誰,照潑不誤。
「天啊!我的茶水呀。」
「啊!小三哥,你潑錯啦。」
「死小賭,看茶。」
「……」
小賭他們大概是小時候,沒啥機會打茶戰吧,所以他們長大了以後,才會跑到這裡
來,勉強玩個痛快。這是種互補的心理作用,很值得同情和原諒。
終於--
茶干人溫。可憐的歐巴桑,嗚哇嗚哇地哭。
小賭毫不吝嗇地將二錠十兩重的小元寶,塞入阿婆的手中。
歐巴桑那張沒有眼淚的臉上,馬上破涕為笑。
「謝謝!謝謝。」
真他媽盼懂得爭取同情票。
***
當馬休息得差不多之後,五人再次上馬出發。
偶而的歡笑,更容易深烙在心頭。
何況--
在這麼個沉悶地時候。
路,依舊是這麼樣的轉著。
人的嘴,是很難閒得住的。
尤其是,任小賭的那張嘴。
「喂!乞丐王子,還有多久才到白馬關啊?」
「這兒去,還得經過王屋山和三盤山,大概還有一天半的路。」
「那今晚,咱們可要露宿荒郊啦?」
「沒錯!」
「乞丐王子呀!聽說你們丐幫的花子雞是人間美味,今天晚上看你的如何?」
「沒問題,不過你要負責找隻雞來才行,否則巧丐難為無雞之炊呀。」
「哪有人請客,還叫客人自備飯菜的?」
「呵呵!叫花子比較窮一點,你就免為其難地自備一次吧。」
「哈哈!哈哈哈……」
笑聲飄揚在空中。就像遠方隱隱約約的那縷輕湮。隱約確是存在的。
笑吧!盡情地笑吧!友誼是如此的溫馨。是誰說友情是抽像的?是看不見的?那只
能怪他站錯了角度。
才會沒看見真實的友情世界。
唉!愚蠢的人,從來不會認為自己蠢。
反而說,世界欺騙了他。
嗚呼!悲哀!
黃昏時分。
小賭等人來到一處山林。
依照約定,小賭帶著小飛雪往山林深處,找雞去也!
三寶、四平二人也被派上公差,負責到四處搜集些枯樹枝椏什麼的。
若此時問三寶和四平,人生最樂為何?他們一定告訴你:「吃花子雞。」
你沒瞧見他們倆,找材火找得挺樂的。
一會兒是平劇,一會兒是揚州小調,不時加上兩招練練手,辭至到後來,乾脆對著
整枝青蔥的大樹,運掌猛劈。
據他們自己說,是要為其它的礁夫,留點兒存貨。還真他媽的我為人人吶!
雖然此時只是黃昏,天空仍有些微光。
但樹林裡已是漆黑一片。
偶而,山風吹過,樹影搖曳,那不叫美景當前,而是叫鬼影幢幢。
小賭就是看準這一點,所以才故意要小飛雪和他一起進樹林內抓雞。
不知死活的小飛雪,還以為有得好玩,是件美差事。
「小賭,這樹林裡好黑,好可怕哪。」
「哎呀,有我在,你怕什麼?」
嘿嘿!就是有這個任小賭在才可怕啊!
二人於是小心翼翼,一步一停地慢慢往前摸去。
山林深處,不知哪兒傳來淙淙的水流聲。一切寧靜深沉的有如鬼域。
「呱……」
「哇……」
一陣撲動翅膀的聲音,一隻夜梟被二人驚動,振翅飛去。
而小飛雪卻被它,嚇得雙手緊緊扯住小賭背後的衣服。
「咳!咳!小飛飛!快放手,你要勒死我啦。」
小飛雪急忙放開了雙手。
小賭卻軟綿綿地往地上倒去。
「小賭,小賭,你不要嚇我嘛!嗚嗚……」
我的乖乖!這下子是真哭了。
小賭忽然挺坐而起,雙手平舉向前,舌頭伸得好長。
「哇……」慘叫一聲。
「小威哥,快來救我。」
林外的楊威和三寶他們正在搭烤雞的木架。
聞言一驚,三人同時飛身進入林中。
只見朦朧的月光,穿透過村梢,灑下一小圈一小圈銀色的光環。
「哇!救……命……啊……」
藉著點點月光,三人運足功力,往聲音起處奔去。
終於,樹林中隱約可見兩個人影。
一個在前逃,一個一蹦一蹦地在後面追。
前面那個人,剛好跑到月色之下,不是小飛雪是誰。
三人不說二話,同時騰身、出掌。
只見三人帶起的掌力,掃落一大片樹葉,便往追著小飛雪的那人影撞去。
那人見三人來勢洶洶,大叫一聲道:「哇塞塞!謀殺啊!」
三人已然聽出是小賭的聲音,可惜抓不回盡全力擊出的掌力。
小賭被迫,也舞起雙掌,剎那間,幻起了十數個掌影,封向三人。
「轟!」
一聲巨響之後,小賭由於匆促扺抗J睫是被楊威三人的掌力震上半空。
「嘩啦。」
再巧不過了,小賭剛好像摔死狗一樣,摔進山澗之中。
「小賭。」
四人同時驚呼,急忙來到山澗旁。
只見小賭坐在水裡,右手撐腰。哎聲連叫。
原來閃到腰啦!
眾人一見小賭沒事,放下心後,不約而同地指著小賭哈哈大笑。
「他奶奶的,你們想要謀殺我老人家啊!哎喲,我的腰。」
「誰叫你裝鬼嚇我,你活該。」
小賭突然一掌擊向水面,立刻濺起了一蓬水花,點點散散的水花,嘩啦啦的迎面灑
向眾人立身之處。
小飛雪驚呼半聲!
大夥兒急急向後面退去,但總也被淋中那麼一點。
「哈哈!哈哈哈……」這次換成小賭得意的笑聲。
只要有機會整人,小賭他從來不輕易放棄。
「小賭,好啦!你再不起來,咱們今晚全得餓肚子嘍!」
「就是嘛!我們連木架都搭好了,你總不能耍賴吧!」
「就算你不餓,不想吃雞也不行。我們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讓天下第一大幫的丐幫
少幫主,來為我們洗手做羹湯,你怎麼可以故意破壞呢?」
你一言,我一語,好像小賭故意使賴一般。
「好啦!好啦!你們這群餓死鬼投胎的,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賴的。」
「說是沒說。只是隨便想而已,是不是?」
「哈哈……」
小賭只好從山澗中站了起來,扭動扭動受傷的腰。
然後,神氣地一插腰,叫道:「小飛飛,過來。」
「幹什麼?」
「幹什麼?抓雞呀!你想耍賴偷懶,是不是!」
小飛雪嘟著小嘴,來到小賭的身邊道:「那,你不可以再嚇入家嘍。」
「好好好!不嚇不嚇,一嚇就讓我閃到腰,再嚇,我的命都要賠上啦!」
小飛雪這才安心地笑道:「下次你要裝鬼嚇人時。先跟我講,這樣我就不會怕了,
自然不會叫小威哥來救我啦。」
楊威和三寶、四平他們,聽了只是哈哈直笑,難兔又想起剛剛聯手將小賭擊人山澗
中的得意事。
而小賭一聽,右手拍額,回身一轉,昏倒在四平的懷中。他還真搞不清楚,小飛雪
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
不過,本來嘛,十三歲的小女生,你要她多早熟。還好,偶出佳言,否則那才叫怪
胎。
樹林中,再次恢復先前的寂靜。
經過方才眾人一陣大鬧,還真是雞飛鳥叫。
小賭早相準,倒霉的野雞往哪裡窩。
帶著小飛雪,輕手輕腳地,像在走自家的廚房般,來到一叢叫野鐵茄的矮樹叢前。
嘿嘿!嘿嘿嘿!
你瞧樹叢後,不正躲著一隻又肥又漂亮的公雞。
這只不知死之將至的公雞,正是好夢連連。一個腦袋藏在五光十色、有著漂亮羽毛
的翅膀下,夢見自己雄赳赳、氣昂昂,仰首闊步地巡視著自已的王國。
它那些爭風吃醋的母雞們,正諂媚地巴結著它,呵呵……好得意呀!
「噓!噓!」
這只准花子雞,機警地鑽出頭來,四處觀看。
「噓!」
哎呀!不妙,快逃!翅膀一拍,走啦!只見野雞拍翅往上衝起,小賭也掠身而上。
雞快,人更快!小賭已經一把撈住奪路而逃的野雞。
而這隻雞也不甘示弱,又啄又叫,還拚命地撲著翅膀想要脫離魔掌。
小賭被啄得火大,一拳敲在雞腦袋上。
可憐的公雞,脖子軟軟地往下垂,昏了!
看來這隻雞,呆會兒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呢!
這時,小飛雪拍著手,高興地叫道:「好棒啊!」人也從隱身的付叢後走出來。
忽地,又是一陣振翅的聲音。另一隻自以為聰明的野雞,正向東北方飛去。
小飛雪大喝一聲,人如流星一閃,相準准地抄向那隻雞。
可惜!那隻雞比剛剛做夢的那隻,賊得多多。
見小飛雪玉手抓來,屁股一扭,斜斜地撲向左前方,躲過小飛雪這一抓。
小飛雪一舉未能成擒,頗不甘心。
眼見野雞已經快要竄入更深的樹叢中,急忙一擺嬌軀,換個方向,單手倏揚,一道
白影纏向雞腳。
「我看你往哪跑。」
野雞雙腳被白影纏個正著,下落的身子,硬被一股力道帶起,莫名其妙地跌入了小
飛雪的手中。
原來,小飛雪看雞就要飛走,便以身上所帶的絲絹兒當作繩子用,硬是把快要逃走
的野雞綁了回來。
可是,這隻雞還真兇悍。
它被小飛雪倒提著身子,還不時地扭著脖子想啄小飛雪的玉手。一雙翅膀更是撲啦
撲啦地猛拍著,弄得小飛雪不知如何是好。
只得伸長手,將它提得遠遠的,大叫道:「小賭,你快來嘛!」
小賭看完表演,見小飛雪叫他,才悠哉悠哉地走過來。
「不簡單,不簡單,看姑娘身手如此利落,吾等決定自今晚起,抓雞的工作,將賜
與閣下來做。」
「死小賭:「央幫人家把它打昏嘛。」
「峨!人家是誰?」
「哎呀!討厭啦。」
「呵呵……」
小賭等笑夠了,才屈起右手中指,彈向野雞頭部。
波一聲輕響,雞頭倒是沒穿洞,只是被震昏,不再作怪。
看來,小賭這手穿雲指的功力,又精進一層,已經練到可以隨心所欲、收發自如的
境界。
「好了,咱們回去吧,有了這兩隻雞准餵得飽那群夭鬼。」
二人地的回身往林外而去。
林外的楊威他們早就把火生好,只等著雞來報到。
三寶又丟些樹枝在火中,抱怨地道:「死小賭,怎麼到現在還不回來,該不會被雞
抓走了吧。」
突然--
「哎喲……」
原來,小賭一回來,正聽見三寶罵他,便飛出一腳,踹在三寶的屁股上。
「小三啊!你實在是很可惡,我老人家辛辛苦苦地為你們準備吃的,你居然敢咒我,
嗯!」
三寶一手還撐著臀部,苦著臉說道:「師兄在此,師弟我隨便說說而已,不算數的
啦。」
小賭只要聽到師兄就爽,當下只是一哼,不再理會三寶。
他逕自將兩隻雞丟給楊威,道:「喏!雞來啦,不過要殺要剮,你可要自己動手。」
接過雞,楊威笑道:「教你個乖,花子雞是不用殺、不用剮的。」
於是取出隨身攜帶做花子雞的佐料來。
只見楊威自懷中掏出的是一些小油紙包,打開來後,每一包都是些粉末狀的東西。
空氣中剎時瀰漫著五香、八角、胡椒等等的味道,好香啊!
「可惜,若是再有些酒來,那就更妙了。」
小飛雪一聽,便起身向拴馬匹的地方走去,就在馬鞍上的背包中摸摸找找,翻出了
個酒葫蘆來。
原來,心細的雲長風,在小賭等人的背包中都備有乾糧、滷味和美酒八以供小賭他
們路上食用之需。
可是連著吃了那麼多餐的乾糧。哪有不膩人的。
所以小賭才想到要吃吃丐幫三絕美味之一的花子雞。
將來,他還想找個機會,嘗嘗丐幫的另外二絕?燉香肉、炸螟蚣。
小飛雪一邊將酒遞給楊威,同時嬌笑道:「小威哥,正宗的梅花釀來也。」
「好極了,今天且看我露一手,給你們瞧瞧!」
「你的手有什麼好瞧,又粗又黑。比雞爪還差,要瞧,我寧可瞧瞧小飛飛那只青蔥
般的玉腿。」
小賭說著,便往小飛雪的裙角抓去。
小飛雪連忙一閃,順手給了他一個響頭,嗔道:「死小賭,色鬼!」
小賭偷雞不著蝕把米,只好摸著頭傻笑。
四平早就忍不住,直催楊威快點,他等不及要見識見識什麼是花子雞。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34:29
楊威便以酒凋入五香、八角等佐料。提過兩隻雞,抓起其中一隻,將一碗調味酒灌
人野雞口中。
野雞被酒一嗆,醒了過來,又是一陣死命的掙扎。
楊威只是胳膊一展,便將野雞央在腋下,使它動彈不得。
嗯!的確不愧是整治雞仔的老祖宗。
等一碗酒灌完,野雞巳經熏熏然。楊威將它放開後,這野雞就在地上顛三倒四地打
起醉拳。
小飛雪幾時見過這種事,忍不住呵呵直笑,還一邊拍手為它助興,至於小賭,他也
在笑,只是不知道是在笑雞的表演,還是笑小飛雪純稚的樣子。
等另一隻雞,也將灌醉了之後,楊威便用剛才從山澗裡,提來的水和著地上的泥土,
攪出一大團的稀泥,再將泥巴一層一層厚厚密密地裹著野雞。
小飛雪看得瞪大了眼睛,奇道:「小威哥,你怎麼把泥巴抹在雞上,髒死啦,待會
兒要怎麼吃呢?」
揚威笑笑道:「我們做叫化子的人髒慣了,東西不沾點泥巴,吃起來就覺得不是味
道,如果你怕髒,待會你的那一份讓我幫你吃。」
小飛雪本想說些什麼,忍了忍沒說出口,只是看著楊威玩泥巴。
等塗好了泥巴,楊威小心地將兩個泥巴雞,放在火上,仔細地烤了起來。
小賭等人見狀,全都撐著下巴,望著楊威烤雞。
閃爍的火光,動躍在每人的臉上,彷彿替眾人戴上一副神秘的面具。
小飛雪可愛的臉蛋,有些著迷惑,微側著頭,就像一個想問盡天下為何的稚齡赤子。
小賭的沖天馬尾,在夜晚中不安分地飄動著,那張清純的娃娃臉,在陰影的刻畫下,
像極了一個隱世已久的智者,自然地散發出一種深邃與智能的氣質。
週遭突然地沉靜了下來,夜蟲也好像忘了鳴叫。
每個人心裡,兀自轉著不知名的思緒。
眼見包住野雞的泥團,由濕漸漸乾透,慢慢地龜裂,一縷若有似無的酒香,悄悄地
鑽入眾人的鼻中。
小賭聳聳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興奮地叫道:「好香啊!」
頓時,幾人都活了過來,個個摩拳擦掌,準備大戰一番。
終於,揚威取過準備好的破布,抓起熏烤成黑炭的泥團,輕輕一剝,連泥帶羽毛剝
得一干二凈。
露出了香噴噴、白嫩嫩、肥噴噴的野雞來。
「哇塞塞!贊!乞丐王子有你的。」
「廢話!你以為乞丐王子幹假的。」
眾入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怪,只要是看得順眼的朋友在一起,好像沒事就會笑上兩聲,真他媽的怪哉!
不多時,一張大油紙上,兩隻花子雞,五個小酒杯,整整齊齊地擺著。
小賭等大家都各就各位之後,端起了小酒杯,敬向眾人,口中卻道:「敬花子雞!」
「敬花子雞。」
大夥兒的默契不是蓋的,畢竟,月餘的相處並沒有白搭。
小賭非常做作地以袖掩臉,仰頭把酒喝下。
「豪飲也可,小酌何妨,酒伴知己,舉杯共觴。」
楊威見小賭出口成章,頓時也詩性大發,唱道:「寒風起,吹皺武林江水;談笑酒
壺乾坤裡,與君相共醉。擊掌為歌傳意,君且隨情一醉;他日豈知身何在,相見無盡期。」
歌聲渾厚豪放,唱出一個江湖中人的灑脫,更唱出與小賭相處相投的情誼。
「兄弟,乾杯。」
「乾杯。」
小飛雪輕輕地啜了一口梅花釀,覺得眼眶有些濕潤,是眼前的氣氛,也是那份濃濃
的情感,令她感動。她深深地覺得自己有幸,能夠是這群中的一份子。
三寶和四平也有感於此時的氣氛,一向難得正經的兩兄弟,也低低地和聲唱著……
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
天地既愛酒,愛酒不愧天。
巳聞清比聖,復道濁如賢。
賢聖既巳飲,何必求神仙?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但得醉中趣,勿為醒著傳。
二人低沉的嗓音,幽幽地詮釋著一代詩仙獨酌時的樂趣,竟也是如此合宜。
正如小賭所言,豪飲可也,小酌何妨。
此時,明月當空,眾星輝映。
如此幕天而席地,不亦快載!酒伴知己相對飲,豪飲也罷,小酌也罷,醉人的豈只
是醇酒而已。
小飛雪不知自何處,取出一支短笛,橫笛就口,朱唇輕啟,一縷笛音,悠悠而響。
彷彿傳自恆古的笛音,裊裊纏繞,忽忽幽幽,猶如青梅竹馬的玩伴,攜手同游青山
綠野之中,不知憂愁何物。歡樂時光短暫易逝,頓時年少遠去,時光匆匆,成長後的兩
人,卻要分道揚鑣,依依活別,難捨難分,只怨造化弄人,難續前緣。分手後,有長長
的相思,相思又有何用?終會化成遙遠的回憶,埋藏心頭,日月流轉,花謝花開,驀回
首,已是秋霜染白雙鬢,青春安在。忽地,鬧市街中,卻見伊人芳蹤,歡顏笑。回憶昔
日年少。且長談別後多少瑣事,如癡如醉。幾疑在夢中。待繞膝孫兒嬌喚,方始醒悟,
憑添惆悵幾多!
一曲吹罷,眾人仍沉醉在餘韻之中。
良久,大家不約而同地拍手叫好。
「哇塞塞!小飛飛,看不出你暗槓還蠻多的嘛。」
「這笛子是誰教你吹的,我的乖乖,真不是蓋的吶。」
小飛雪第一次公開演奏,得到如此熱烈的反應,高興得不得了。
揚威眼尖,瞄見短笛在月光之下,發出眩目的七彩光芒,不禁脫口驚呼道:「噫!
彩玉引鳳笛?」
「小威哥,你也知道這是彩玉引鳳笛呀。」
楊威接過小飛雪手中的短笛,迎著月光凝目注視。
只見短笛七彩虹光流動不已,煞是迷入。
「我在江湖上聽說過,有這麼一支短笛,是由整塊的七彩玉雕而成。據說,以內力
逼出笛音,可以引來彩鳳,不知是不是真的。」
楊威說完,順手又將短笛還給小飛雪。
而小賭、三寶、四平等人,爭相取來觀看。
「沒有那回事啦!不過,這笛子是前古先輩所制,如果以內功吹奏,倒是能散出一
種自然和諧的笛音,可以用來平順心火,平靜人的暴躁、急怒就是了。」
四平不禁咋舌道:「哇塞塞!好厲害的玩意,如果碰到敵人,只需一吹這笛子,不
就連架也不用打了嗎?」
小飛雪這次倒也點點頭稱是。
小賭覺得好奇,便氣納丹田,以內力吹響笛子。
可惜技術太差,五音不全,只讓人覺得笛音刮人耳膜,甚是叫人難以消受。
三寶、四平紛紛掩耳,大叫受不了。
小賭揉揉鼻子,將短笛送還小飛雪道:「呵呵,小飛飛,如果灌以內力,吹出五音
不全的調子,倒可以治敵。這是我為它新發現的功用,以後你可以多試試。」
眾人聞言,不禁哈哈笑罵小賭道:「好糗!好糗!好糗好糗好糗。」
於是,這頓晚餐有雞、有酒、有詩詞、有配藥,吃得小賭等入,眉開眼笑,其樂融
融,賽似神仙。
夜涼如水。
「一隻螃蟹爪八個,二頭尖尖,這麼大個兒……」
「舉杯邀明月,對影戰一人!」
「人生得意需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嘻嘻……」
「哈哈……」
醉了!醉了!
醉人的豈止是醇酒。
***
清晨,小飛雪在陣陣悅耳的鳥叫聲中醒來。
昨夜,她最先睡下,所以不知道小賭他們鬧到何時方休息。
醒來後,往小賭他們睡覺的地方一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只見他們四個大男生,交頭疊臂地纏作一堆。
小賭的頭,橫擱在楊威的肚子上,楊威的手摟著小賭的脖子,三寶一腳擱在小賭的
腿上,人成大字地趴著睡,四平的頭就側架在小賭和三寶二人的腿橋上,一腳跨在三寶
的背上。
我的乖乖!好一幅糾纏不清的醉臥黃隴圖。
小飛雪悄然地提起鞍上的水囊,到河邊漱洗清潔去。
順便將水囊裝滿,來到小賭他們睡覺的地方,提起水囊咕嚕咕嚕澆了下去。
「哇……塞塞!怎麼下雨了?」
小賭等人一個個驚跳而起,抬頭一看,睛空萬里,哪裡有什麼雨。再看小飛雪雙手
背在背後,一直呵呵竊笑,便知又是她搗的鬼。
四人一使眼色,分四個方向撲向小飛雪,將她逮著,點住穴道,像舉聖火般,高高
地抬起小飛雪,往山澗行去。
「小賭,你要幹什麼?小威哥放開我嘛。」
任是小飛雪如何求饒,就是沒人理會她。
來到山澗邊,初升的太陽,已經在樹林間投下些許暖意。
可惜,這抹暖意沒有進人小賭他們眼中。
也沒投入山澗之中。
「嘩啦。」水花四濺,小飛雪被拋人山澗裡。
小賭臨空,便以穿雲指解開小飛雪被制的穴道。
只見小飛雪一身濕透地自水澗躍出,我的乖乖!濕透的衣裳貼在身上,可真養眼!
又見她冷得牙齒上下在打架,小賭這才脫下外衫裹住小飛雪,呵呵地教訓她道:
「小飛飛,下次你可得注意點,千萬別輕視男子漢的聯盟,那是會要你好看的。」
小飛雪冷得直打顫,哪有時間回話。
回到昨夜烤雞的火堆旁,楊威再次吹燃餘燼,好讓小飛雪烤火取暖。
小賭也提著滿滴一壺珠梅花釀,硬要小飛雪灌上幾口,這才止住了小飛雪的冷顫。
待小飛雪換過衣服,濕衣烤乾收拾好,再上路時,天色巳經大亮。
五人又再度快馬加鞭,往王屋山方向而去。
***
王屋山,山險陡峭。
五人尋著山徑而上,不免要捏把冷汗。
好不容易,越過山頭,遠遠一處較為平坦寬敞的山坡,遙遙在望。
「乞丐王子,咱們到那片山坡休息休息,吃過午飯再繼續上路如何?」
「沒問題。」
「小賭,這一陣下來,可巔得我腰酸背痛,待會兒可不可以多休息一下。」
「少廢話,你別忘了,老乞丐還在等著我們回去救他,如今路都還沒走上一半,你
就受不了,我看你乾脆往這山谷一跳,永遠休息算了。」
三寶舌頭一伸,不敢再開口。
忽然,遠遠處傳來一陣叱喝聲,好像有人在動手過招。
楊威回過頭看看小賭,那意思是:要不要管?
小賭皺皺眉,說道:「算了,如果沒碰上,就假裝不知道好了。」
待一行人轉過山徑,眼前平緩的山坡上,正有兩幫人在打鬥著。
其中一方,赫然是穿著補丁裝的花子幫兄弟。
另一方卻是一式黃色衣衫的人物,顯然,也是江湖上的某一幫派。
楊威見自己幫中弟子正節節敗退,晴況危急。顧不得向小賭打招呼,人便已離鞍而
起,凌空幾個觔斗翻向場中,正好替一名弟子接下必死的一招。
小賭等人策馬前行,口中同時大聲喝道:「住手!」
方才被楊威自鬼門關上拉回來的兄弟,一抬頭見是少幫主救了自己,當下恭敬地單
膝點地,向楊威謝道:「屬下洛陽分舵弟子王三,見過少幫主,謝少幫主救命之恩。」
楊威虛手一抬,很有派頭地道:「罷了!請起。」
「謝少幫主。」
這時停下手的眾丐幫弟子,一見自家少幫主來援,自是興奮異常。
其中一個身背六個麻袋的乞丐,越眾而出,躬身向楊威請安道:「屬下洛陽分舵舵
主凌峰率弟子參見少幫主。」
「參見少幫主!」
楊威再又一抬手道:「眾兄弟免禮!」
「謝少幫主!」
這時,對方一個看似身份較高的尖臉老頭,指著楊威叱喝道:「臭小子,要擺你少
幫主的威風,待爺們送你等上路之後,黃泉路上你可以威風個痛快!」
語畢,對方一陣嘲諷大笑。
楊威此時,劍眉微掀,虎目含煞地注視著尖臉老頭。道:「哪個破窖鑽出來的老雜
碎,竟然想做小爺的孝子賢孫,替小爺送終,只可惜,你還不配。」
哇塞塞!楊威少幫主的架式,的確不是蓋的。
那是一種,天生領袖人物才擁有的雍容氣度,而回話時,更是老練,不但尖酸無比,
而且句句入骨。
氣得那尖臉老頭一雙眼要冒出火來,大吼道:「臭小子,老夫若不生撕你,誓不為
人。」
楊威面無表情,冷冷地道:「你傷我幫中弟子,我本就不打算讓你繼續為人。」
那尖臉老頭更是氣沖牛斗,突然抖動了手中的五行棍,揮棍向楊威襲來。
但見楊威人影倏閃,避過對方偷襲,口中叱喝道:「無恥。」
丐幫絕學降龍十八掌中一式「游龍在野」劈向那老頭。
尖臉老頭一襲未成,手中五行棍如毒蛇出洞,急射向楊威。
楊威身形一轉,順手一招「神龍擺尾」,劃著優美的弧度,罩向尖臉老頭。
場中人影晃掠移閃,叱喝連連,你來我往,打的好不熱鬧。
楊威不過一十八歲,由於自幼即追隨他師父俠丐凌子宣,遊歷江湖,因此,江湖歷
練自是不在話下。而武學一途,也由於他資質聰明和用心的苦練,除了內力較差,其它
方面都不在他師父之下,是江湖中有名的少年英雄。
尖臉老頭見自己連個小鬼都收拾不了,傳出江湖將要大大的丟臉,於是一緊手中的
五行棍,一個殺招「八方風雨」,自四面八方湧向楊威。
楊威見狀,突然身如陀螺,飛旋而起,剎那間,同時推出二十八掌,與尖臉老頭一
次硬碰硬。
只聽見砰砰砰的撞擊聲7尖臉老頭翻身落回對方陣頭。
而楊威則踉蹌連退二步,看來楊威的功力,還是差上那麼一點。
那尖臉老頭嘿嘿連聲笑著道:「小子,滋味如何?哈哈……」
小賭輕描淡寫地屈起右手中指彈向尖臉老頭。
尖臉老頭突然像被蛇咬到一般:「隆叫著閃身斜退,同時指著小賭破口大罵道:
「臭娃娃,你竟敢暗算老夫。」
小賭悠哉悠哉,用左手小指挖著耳朵,理也不理他,逕自看看小指,彈了彈小指指
甲中的耳垢。
「臭娃娃,老夫跟你說話你聽見了沒有。」
小賭這才懶懶地瞄他一眼,怪聲怪氣地道:「老不要臉的,你是在跟我老人家說話
嗎?」
若說楊威剛才罵這老頭的話尖酸,那比起小賭這話來,可還差上一大截。
當下氣得那尖臉老頭,差點一口氣沒喘過來,憋死過去。
「氣死我了。」
「嗯!你還真孝順,知道自己氣死謝罪,省得我老人家多費手腳。」
那老頭幾乎當場昏死,他努力地翻了翻白眼,喘了二口大氣,驀然閃電般,一巴掌
捆向小賭,邊大聲怒吼道:「我打死你這個小免崽子。」
小賭動也沒動,只是雙手連彈,波波二聲輕響。一指穿尖臉老頭揚起的衣袖,一指
襲向老頭胸口,嚇得尖臉老頭急退回去。
「嗯!這才對,沒事不要對我老人家毛手毛腳的,你不知道,現在有種愛字頭的傳
染病,很可怕喲!」
此時,一個國字臉目光銳利的中年人,冷冷地喝道:「侯堂主,退下!」
那尖臉老頭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收手而立。
「小兄弟,好身手,只是這是我黃蠍子幫和丐幫間的私事,請你不要插手八以免惹
禍上身。」
可不是嗎?那群黃衣人的胸前都繡著一個黑蠍子,看來讓人覺得好噁心。
那個什麼侯堂主的,袖口上還多了二道紅色滾邊。
只有那個國字臉的中年人,胸前的蠍子是銀色的,太陽一照還一閃一閃的好不刺眼。
「不插手也是可以,不過,你總得說個讓我老人家高興的理由來聽聽吧。」
「稟副幫主,這小子太囂張了,請准屬下去教訓教訓他。」
黃蠍子幫的副幫主揮退請命的侯堂主。
「對嘛!這才像話,我老人家正和你們副幫主說話,誰准你插嘴,真是沒大沒小,
你以為姓侯就可以猴急啦!喂,副幫主,請問尊姓大名啊?」
侯堂主在一旁,恨得牙都快咬碎了,礙於副幫主在前,不敢放肆,否則,不早就沖
上去撕了小賭。
「小兄弟,老夫姓洪名天威,江湖人稱魔蠍手的便是。」
楊威在一旁,聽得微微吃驚,他知道魔蠍手此人在江湖中頗有名氣。沒想到竟會是
黃蠍子幫的副幫主。
「繼續啊!我對聽人家的私事,有特殊的喜好,快說!快說!」
這個洪天威可真是個深沉可怕的傢伙,居然任意隨小賭挑逗,就是不動氣。
「黃蠍子幫,立幫於孟津,靠黃河吃飯已經有很長的時問了。如今,丐幫居然不顧
江湖道義,與黃蠍子幫在孟津一帶爭起生意來了,我幫為了生存,自然要得罪丐幫的。」
「滿口狗屁。」丐幫洛陽分舵主凌峰恨恨地啐了一聲,道:「丐幫在孟津討生活,
豈是三兩兩天的事,還不是黃蠍子幫風聞幫主他老人家受傷,你們打算欺我丐幫無人,
想藉機挑釁以奪取丐幫在孟津的地盤。」
楊威冷冷地道:「洪副幫主,是如此嗎?」
驀地,洪天威仰天大笑。
「好吧!既然你們已經知道,我幫自是不需要隱瞞。不錯,本幫黃幫主聽說凌子宣
那老乞丐,遭到至尊教的毒手,所以決定接收丐幫在洛陽一帶的基業。正巧,被我們得
知凌峰這傢伙帶人往王屋山上跑,這麼好的機會,我們當然要利用它,先剪除丐幫分舵
的實力再說。如今,你們也都知道我幫的討劃,你們又可奈何於我?哈哈……」
小賭最討厭人家在他面前,如此目中無人的大笑。
屈指,又是不客氣地賞了黃蠍子副幫主洪天威一記穿雲指。
指勁自洪天威臉頰擦過,這才痛醒他,旁邊還有個高深莫測的小子。
「我說副幫主,人可不能太得意哪,否則,將來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哼!小娃娃,老夫看你年紀尚幼,想放你一條生路,你可別不知好歹,硬往鬼門
關上闖,否則……」
「否則,你要當我的孝子賢孫,替我送終是不是?」
「小鬼,大膽。」
「沒沒沒,我是公的,不會下大蛋!」
這話說得讓三寶、四平兩人嘿嘿地偷笑,小飛雪則臉都紅了。
其實,洪天威這個老賊才沒有那麼好心,想放小賭走,而是小賭那手穿雲指,使得
他不敢多樹敵人。
但是,人家說:「泥菩薩也有三分土性。」
何況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洪副幫主,人雖然陰險,但是見小賭不可能罷手的
樣子,火氣自然再也壓抑不下去。
「上!給我狠殺。」
一聲令下,黃蠍子幫的人又再度蜂擁而上,與丐幫眾人纏鬥在一起。
小賭單人接下洪天威。
楊威對上侯堂主。
丐幫洛陽分舵主凌峰對上一個袖口滾有一條紅邊使雙錘的大漢。
而小飛雪、三寶和四平三人,便幫著其它丐幫弟子,對付三倍之多的敵人。
小飛雪家傳寒風飛雪三大式中,第一式「漫天飛雪」,一施展開來,身形美極了。
同時雙手盡出,在她周圍三尺之內,俱是掌山、指影。
那一片片,一溜溜,一點點似雪花飄飛的影子,都是中即傷人的實體,只要是步人
這三尺範圍內的人,沒有不倒下的。
三寶和四平兩人,自從經他們的父親親自調教一個月後,功力大進,尤其傳家的龍
騰掌較之從前更是精進三分,比起上回在馬嵬坡下時,不可同日而語。
只見二人,龍騰掌配合師父所授的幻影步,身形飄忽穿梭地在敵人之間,掌風過處,
總有哎叫連連,看來收穫頗豐。
原本在人數上吃虧的丐幫弟子,也因為有他們三個高人相助,拼戰的越見神勇。
只見打狗棒起落如飛,真有點將敵人當做黃狗一樣,想敲得他們抱頭鼠竄的感覺。
四周混戰已起,而小賭和黃蠍子幫的副幫主洪天威二人,卻雙雙靜立於混亂之中。
好似,週遭的混戰與他們無關一樣。
只見小賭雙袖輕攏,置於胸前,一副好學問道的樣子,雙眼緊緊地盯著洪天威。
而洪天威則是雙手反背背後,一副老成持重,不屑與他動手的架式。
然而,二人在外表上看似輕鬆,其實,骨子裡二人皆是全神貫注,功運十足。
這不出手則已,若二人一出手,都將必定是石破驚天的一擊。
忽然,一旁的激戰中,飛出一支金爪錘,砸向二人對恃之處。
於是洪天威和小賭,不約而同抓住這令人分神的一剎那,同時扭身出招。
黃蠍子幫的洪天威,不愧有魔蠍手之稱,只見他自背後伸出的雙手,此時自肘以下
全然漆黑,出掌間,更帶著淡淡黑霧,及令入聞之欲吐的腥臭味,端得是霸道無比的毒
掌。
小賭見洪天威使出毒掌,心中一凜,屏住氣息。
腳下展開拜兄所授「蹀踱虹橋」的步法,忽快忽慢,輕靈無比,閃身躲開洪天威的
一擊。同時,雙掌一招「幽冥掌」中的「孤魂渺渺」,飄飄蕩蕩,像一縷孤魂無所歸處
地遞出。
洪天威一見小賭來掌,看似飄忽,不知攻向何處,而上半身一十七處大穴,卻又全
在這招的寵覃之下,當下不敢大意:「雙蠍抬尾」、「毒蠍噬人」、「蠍尾向天」,一
連三招回攻小賭。
於是,滿天黑霧隱隱,腥鳳大作,小賭不小心,吸入一口,頓時覺得頭昏眼花。
嚇得他雙腳一蹬,抽身退出黑霧範圍區,深深吸一口新鮮空氣,才算清醒過來。
小賭一火大,不再與洪天威近身相搏。就對著洪天威遙遙地劈出十數掌,不見風,
不見影,更是沒有聲響。
看來就像是小賭一人,莫名其妙地在那比手劃腳。
洪天威見狀,哈哈笑道:「小鬼,你這是求饒的……」
話未說完,身前突然像有一座山壓來,忽而山崩地裂,將洪天威連連撞出五步開外。
原來,這就是與穿雲指有異曲同工之妙的穿雲掌。
掌勁初發,就像穿雲指一樣,沒有任何異狀,直到掌勁觸體,才轟然進發,去勢可
若風吼、山崩、海嘯、雲動。功力練的越高,出手的掌勢越無,招式也越簡。
若能輕拂衣袖,就使天地變色,則是此功最高遠的境界。
可惜小賭,只喜歡這穿雲指的輕便姿勢,未用心去練這穿雲掌。否則,這幾掌不打
得洪天威當場吐血倒地,那才叫怪!
洪天威當下大驚,終於明白小賭不是易與之輩。不再顧著將來江湖數落他以大欺小,
故而狠下心,痛下殺手。
他人如蒼鷹撲兔般,向一丈外的小賭撲到,同時右手如爪,一把抓向小賭胸口,左
手化掌,遙遙凌空劈出一記,帶著黑霧的劈空掌力。
小賭不願與他做近身之戰,當下腳步一晃,人向右側閃出,右手掌雲指連發三記,
襲向洪天威。
洪天威人在空中,身軀一個滾翻過穿雲指,回身雙掌猛推而去,向小賭落腳之處打
去。
眼見黑霧捲向小賭落身之處,好似小賭自己硬往那股黑霧中撞去的模樣。
小賭大喝一聲,雙掌往地上猛拍,人藉著這一拍之力,反射衝向天空。
但見小賭噴高十丈有餘,一個倒翻,頭下腳上,如火箭炮般砸向洪天威。
人是由上而下,來勢之急,無與倫比。洪天威只得被迫舉掌相抗,就在雙方堪堪接
觸的剎那,小賭突然撤身換式,而空中就如此神奇的出現了六個小賭,由六個不同的方
向,以六種不同的招式,一起圍攻向洪天威。
洪天威心下大駭,不分虛實,倏出一十二掌封向六尊人影。
就在此時,小賭神奇的再又化出一尊人影,趁隙一掌,直入中宮,印在洪天威的胸
口上。
「哇。」
洪天威應聲飛起,口吐鮮血,往後摔去。
就在同時,丐幫的洛陽分舵主凌峰,也以一招「與狗搶肉」,擊斃和他纏戰的那個
使雙錘的大漢。
於是又是一聲慘叫出自那大漢口中,聲音淒厲,令人毛骨悚然。
戰場中黃蠍子幫的那個侯堂主,原來輕視楊威,以為楊威內力不如於他,必定可以
手到擒來,拿下楊威。
誰知,楊威與他二度交手時,巳自後腰撤下烙仇竹,不再空手和他相鬥。
二人一個使五行棍,一個拿打狗捧,都是長兵器,卻是一粗一細,互相較鬥開來。
侯堂主原想憑手中較粗的五行棍,擊斷楊威手中的竹棒,沒想到,揚威手中的竹捧
韌性奇佳,被五行棍一砸,只是變成弧形,倏地彈起,反而帶動棒勢,更快的反擊回來,
險險將他的耳朵削掉。
這下姓侯的尖臉老頭,才知楊威手中的竹棒不好惹。
而楊威方才與這個不要臉的對過一掌之後,知道自己的內力不如姓侯的,於是不再
以己之短,攻敵之長,便展開幫主的嫡傳,三十六路打狗棒,配合步法,以輕靈游鬥為
主,和姓侯的打在一起,一時之問也是難分上下。
二百多招一過,黃蠍子幫的侯堂主,見自己久攻不下,心中巳現急怒,手中更緊五
行棍,不斷搶攻。
楊威卻是沉著無比,不改輕靈的與他相較。
需知,高手過招,最忌心浮氣躁。
心若浮,則意不暢,出手必澀。氣若躁,則氣不能順,出手必頓,一但出手呆澀頓
挫,就給與敵方可趁之機。
可笑這尖臉的老頭,年紀巳是一大把,而修養還是其差無比。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36:45
第07章 巧建山莊
楊威和黃蠍子幫的侯堂主交手,漸漸的接近了三百招,便在此時,先是洪天威中掌
的叫聲,使得姓侯的心中本是一驚,接著又是一聲淒厲的哀叫,使得姓侯的精神分散。
楊威見機,棒如經天雷電一閃,帶起破空的輕嘯聲,快的不能再快,一捧點中這位
侯堂主的喉結。
沒有慘叫,高舉的五行棍,砰一聲落下,黃蠍子幫的這位侯堂主,便瞪大雙眼,死
不瞑目地歸位去了。
楊威這才舉目四望,只見黃蠍子幫的屬下巳所剩無幾,仍在做困獸之鬥。
於是,高聲下令道:「丐幫兄弟,先請住手。」
丐幫眾人聞言,齊齊收手而退。剩下黃蠍子幫徒,莫不大大噓了口氣。命,總算是
撿回來了。
楊威來到小賭身旁,見幾名黃蠍子幫徒扶著重傷的副幫主,便冷冷地對洪天威道:
「洪副幫主,貴幫的計劃,恐怕不能如意了。」
洪天威此時與動手前比較起來,好像在短短的時問內,蒼老了十幾歲,他虛弱地看
著小賭和楊威。
疲憊沙啞地開口道:「姓楊的小子,今天若非這小鬼作怪,黃蠍子幫早就摘下你的
腦袋,如今要殺要剮,悉聽遵便,沒什麼好說的。」
「很好!你沒什麼好說,我老人家便成全你。」
小賭毫不客氣,屈指一彈。
登時,洪天威淒厲哀絕地狂吼道:「小鬼,你……
「我怎樣?你不是要殺要剮隨我嗎?廢了你也是為你好,江湖有什麼好混的,若不
是有你們這種野心家,今天也不會死這麼多入,我廢了你,便是要你好好反省反省,你
有什麼好叫?」
洪天威此時,涕淚縱橫,哭的異常傷心,副幫主的威風,全然不見了。
畢竟,一個習武之人,被廢去所學武藝,這比殺了他還叫他難過。
尤其,洪天威又是一個如此野心勃勃的人,如今一切的名利富貴,都將不再,他能
不哭嗎?
待黃蠍子幫的人,扶著重傷被廢的副幫主離去之後,楊威這才回轉身,緊緊地握住
小賭雙手,感激地道:「小賭,這次又多虧你,正如剛才姓洪的所言,如果不是你,恐
怕我這個乞丐王子就變成了死乞丐,丐幫眾兄弟,只怕都要回老家放長假去了。」
小賭抽出一手,捶向楊威肩頭,笑笑道:「他奶奶的,乞丐王子,你幹嘛跟我這麼
客氣,你以為朋友是幹啥用地就是打架時多點幫手嘛。」
短短的幾句話,卻表達出小賭他那種能為朋友兩肋插刀,至死不悔的情操。
鐵血江湖,能得此種朋友,夫復何求!
楊威三番兩次受小賭幫助,小賭從設有跟他要求過什麼回報,反而只是源源不斷的,
付出他能給予楊威的一切。
楊威心中激動萬分,雙手搭在小賭肩上,神色凝重地問道:
「小賭,你願不願意和我結拜做個兄弟?」
「哦!我真的那麼有人緣嗎?」
小賭自從和揚威認識以來,從未見過楊威如此慎重的表情,於是又訥訥地接著道:
「結拜是可以,可是你只能做我二哥,因為我巳經有大哥啦!」
揚威高興地仰頭哈哈大笑道:「好,結拜就好,當二哥便當二哥吧。」
「我要先聲明哪,當弟弟的可不一定得聽哥哥的話。」
三寶此時卻在旁插日道:「人家說兄友弟恭,哪有做弟弟的可以不聽哥哥話的事。」
小賭踹他一腳,被他機警地閃開了。
三寶不過是希望能有人管得動小賭八以便將來好挾天子以令諸侯罷了。
「兄友弟恭,是說哥哥友愛弟弟,弟弟恭敬對待哥哥,跟誰聽誰的話,扯得上什麼
關係。小三啊,我看你是逍遙久了,皮癢了是不是?」
三寶嚇得一吐舌頭,閃邊去道:「沒有,我沒說!」雙手撫住嘴巴,以示清白。
楊威也知道小賭自由自在慣了,有人能管他,那才叫神話。
於是他呵呵笑道:「哥哥的話,只要你高興聽便聽,你若不高興聽,便當做哥哥的
沒講。」
這種話正對小賭的胃口,那種由他自由挑選,隨心所欲的事,最能打動他的心。
由於楊威是堂堂江湖第一大幫的少幫主,這結拜儀式,在洛陽分舵主凌峰的堅持下,
慎重展開。
於是,二人便在這王屋山的山坡上,當天跪下,由丐幫弟子,送過一碗酒,楊威便
咬破小指,將血滴入酒中,接著小賭也依樣照做。
然後兩人共同起誓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有楊威、任小賭歃血為盟,自此
時起,兄弟倆福禍生死難捨棄,甘苦憂喜共與嘗,若違此誓,天打雷劈。」
二人一人一半,將那碗血酒喝下。
楊威拉著小賭站起身來,高興地叫他一聲:「小賭!」
小賭也笑嘻嘻地回他一句:「二哥!」
眾人不禁為他二人歡呼起來。
凌峰更是帶領眾丐幫弟子,上前見禮道:「洛陽城分舵,舵主凌峰率幫中弟子,見
過賭少爺。」
小賭也學方才揚威的樣子,老氣橫秋地一揮手道:「眾弟兄請起!」
口氣、動作和他那張娃娃臉,實在不怎麼相配。
惹得一旁的小飛雪呵呵直笑。
而三寶和四平卻唉聲歎氣道:「唉!只為咱們晚進門幾年,如今連過過當丐幫少爺
的癮也沒分啦!」
原來,結拜要論歲數,分長幼,小賭當然不會自找麻煩,把三寶和四平招來當哥哥。
故而,硬是以師兄的身份和門規的處置,將他兩人放在後補位置,特准他們叫楊威
為乞丐師兄。
眾入聽得又是哈哈一笑,這才班師朝王屋山下而去。
來到山下,三寶終於忍不住大叫肚子餓。
眾人才想起還沒吃午飯,便找著一片相思林,停下休息,順便進餐。
「對了,凌舵主,您怎麼會到王屋山上的呢?」
「回稟少幫主,自從你傳書各分舵,告之去向後,有一陣子,是沒有什麼事。就在
前些天,江湖中突然盛傳幫主他老人家為至尊教所害,江湖上不少不知廉恥的幫派,便
想利用這種機會和丐幫爭奪些地盤。此次,孟津的黃蠍子幫只是其中一個例子而已。」
凌峰喘口氣,接著又道:「各地分舵主,陸續發現這種情況越來越嚴重,似是有人
在背後操縱此……陰謀,是以,十袋長老李長老在知道少幫主正在向白馬關前進之後,
特命我前來見過少幫主,以謀應對之策。」
楊威聽了,神色凝重。
他獨自站起,往前走了幾步,定定地望著一棵相思樹沉思起來。
四平馬上拍著腿,破口大罵道:「他奶奶的,這一定是至尊教搞的鬼。」
小賭頗為讚賞地睨著眼道:「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
凌峰一聽,忙問:「賭少爺,你是說至尊教在幕後操縱江湖幫派,來找丐幫的碴?」
「嗯!八九不離十,至尊教故意放出風聲說,丐幫老幫主死了,再煽動一些本來就
圖謀不軌,或是與丐幫有過節的幫派,一起來找丐幫的麻煩,如此一來,至尊教便可以
隔山觀虎鬥,不論丐幫是輸是贏,元氣必定大傷。到時他便來個漁翁得利,等著接收天
下第一大幫就可以啦!」
「好惡毒的計謀!」
「嘿嘿!可惜他碰上我任小賭了!他奶奶的,既然被你們叫上一聲賭少爺,這丐幫
的事,便是我的事。」
楊威也在此時回過了身來,微笑地看著小賭,道:「小賭,你有何妙討?」
「你呢?」
「傳言江湖師父未死,只是有事出關,再調集總舵人馬,由八袋長老率領,配合各
地方分舵,對有意圖謀丐幫的人,來一個迎頭痛擊。」
「對!順便將地獄門也找來,要他們去對付藏在暗處的至尊教。這就叫乖乖隆的咚,
大蒜炒大蔥,大家一起來攪和。」
楊威見小賭那種意有所圖的表情,深怕他真來個大攪和,把江湖攪和一團亂,便輕
笑道:「老是麻煩地獄門,不好意思吧!」
小賭聞言,瞪他一眼:「有什麼不好意思,就當做大哥送二弟的見面禮好了。」
楊威奇道:「哦!大哥身在地獄門嗎?」
「而且還是門主,你說,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楊威只好一笑,連忙贊成。
小賭便取出一塊小綢布,及一支白色透明的筆狀物。
小賭就用那白色的玩意兒在綢布上寫字,奇怪的是,綢布上並沒字跡。
寫完後,方才交給一旁的凌峰,同時仔細地交待道:「凌舵主,麻煩你把這一塊布,
用一根紅線由中間綁住,將它掛在洛陽城中最大一尊地藏王菩薩的右手的無名指上。」
凌峰雖是好奇,但老練的他,並沒有多問什麼。
楊威同時亦交待道:「凌舵主,記得傳書總舵,請各位八袋長老,立即調派人手,
按照第一警示狀況的分配,暗中前往支持分舵。」
「屬下遵命,不知少幫主還有何交待沒有?」
「對了,順便告訴幫中弟兄,我與小賭結拜之事。」
「是!」
「好吧!你去吧,我們仍是往白馬關去,有任何事情,再與我聯絡。」
凌峰帶著洛陽分舵的弟子,告別後離去。
久未作聲的小飛雪,此時方道:「哇塞塞!小威哥,你好忙啊,是不是做少幫主的
就要這麼忙?」
楊威見小飛雪問的天真,便苦笑道:「以前幫中大小事情,都是師父老人家在凋配,
如今師父受傷昏迷不醒,又有外敵來犯,我也只能盡力而為。」
小賭聞言,相當不爽,便從背後踹了楊威一腳。
這一腳把楊威踹得往前撲跌好幾步,小賭這才說道:「他奶奶的,當我的二哥怎麼
可以如此沒有出息,好吧!反正天地都拜過了,做弟弟的也不能不幫你分點憂,你要是
真忙不過來時,就看我的啦!」
小賭得意地哈哈大笑。
楊威他們也是哈哈大笑。
只是彼此在笑什麼,大家心裡有數。
※ ※ ※
馬,跑得好急。
人,心裡更急。
「二哥,過了前面這座山,就到白馬關了吧?」
「對!過了三盤,往白馬關只有二十里地。」
「那麼咱們趕快些,晚上就可以在白馬關過夜,是不是?」
「呵呵,小飛飛啊!你又可以做你的公主啦!」
「討慶!我做公主有什麼不好,你們不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嗎?」
「哈哈……」
眾人俱是一陣暢笑。
突然,前面的山路上,自山壁橫下一株大樹。
恰巧將整個路面堵死。
五人只好放慢馬匹前進的速度,緩緩來到樹前。
「圍起來!」
一聲吆喝,自長著人高芒草的山坡上,湧出一群黑衣、黑頭巾,手持大朴刀的山賊
來。
「此路為我開,此樹為我栽,若要打此處過,留下買路財。」
說話的是,一個身材五短,頭大如斗,偏又穿著一身五彩花衣的胖子。
小賭等人互相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哈哈大笑。
三寶和四平二人,更是一手抱著肚子,一手忙著擦眼淚,笑得甚為誇張。
「住日!通通不許笑。」
花衣胖子憤怒地一跺腳,他那個滿是肥油的大肚子,便像裝著彈簧般,上下亂顫。
眾人見著,忍不住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好不容易,小飛雪喘過一口氣來,用她的小手絹,擦著眼角,好奇地睜大眼問那個
胖子道:「喂!大胖子,你們是不是就是人家說的山賊?」
這句話問得可愛又俏皮,黑衣山賊裡面,有幾個也忍不住笑出口來。
花衣胖子很生氣地回頭瞪了一眼。
嘍囉們趕緊故作嚴肅地繃起臉,花衣胖子這才滿意地回過頭,對著小飛雪道:「小
娃娃,不可以亂說話,俺們不是山賊,俺們是山大王。」
「哦!原柬像你這種的就叫山大王呀!當大王的不是很有錢嗎,為什麼你又要向我
們要錢呢?」
這個花衣胖子還真有耐心,不慶其煩地解釋給小飛雪聽。
「俺們不是向你們要錢,俺們是向你們收錢。小娃娃,你可不知道,以前這三盤山
上,有一個土匪窩,住著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土匪,叫尤鬍子。
「他不但在這山路上攔路搶劫,更常常帶著手下,到處殺人放火。有一次,俺打從
這山上路過,那個不知死活的尤鬍子,居然想動手搶俺。你知不知道,俺五花太歲在山
東可是頂頂有名的人物,俺見那尤鬍子實在不是個什麼好東西,一氣之下,把他給做了。
「他這一死,他過去的手下就沒人管,俺想,這殺了一個人,使得這些小兔崽子散
了伙,到處流竄打劫,不是更糟嗎?只好委屈自己,留下來帶領他們。
「原先,我只是想讓大夥兒在山裡種種田,種種菜什麼的,日子就可以過得去,誰
知道,他奶奶的熊,這裡的山居然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根本種不出啥個鳥蛋,可是大
伙兒總不能等著餓死。
「只好將就一點,帶著兄弟們在這裡向過山的人,收收清路費。俺殺死了尤鬍子,
使上下山的人可以平安的通行,收點錢,也還說得過去。至於清路費多少,隨意不拘,
有錢的俺就多收點,沒錢的,俺就少收點,碰上那個快餓死的,俺還得倒貼,賞他們幾
個蹦子,讓他高興高興。沒辦法嘛,大家的日子總是要過的。」
這一番口沫橫飛的辛酸史,還真他媽的有感情。
看來,這個五花太歲,還不算個太壞的人!
小賭聽他說的如此無奈,也覺得好玩,便小聲地問著身旁的楊威:「二哥,這個五
花太歲你聽說過沒有?」
楊威微微一笑,也悄聲回答道:「嗯:五花太歲在山東的綠林道上,確實小有名氣,
尤其,他雖出身綠林,但從不做違背俠義的事,在山東一帶,劫富濟貧,懲治貪官,算
得上是一條漢子。」
此時四平聽完五花太歲的話,謔笑不已地說:「我說這位山大王,搞了半天,你殺
了土匪頭,結果自己當起王來啦,也虧你想得出清路費這個名堂。」
自稱五花太歲這個花衣胖子,訕訕地呵呵一笑:「小兄弟,沒辦法,俺可以拍屁股
走人,回山東去,可是其它的弟兄不就沒生路了嗎?」
胖子看了看小賭幾人,便又說道:「算了!俺看你們都是小娃娃,居然還有做叫花
子的,大概日子也不好過,你們就下山去吧,清路費也免了。兄弟們,把樹拉上去。」
這時有個長相像猴子的瘦小漢子,在五花太歲旁邊道:「大哥,怎麼又要放人。咱
們已經答應王村長要送些米到山坳子去的呀!」
「就這麼幾個娃兒,你忍心叫他們喝涼水?反正,還有好一段時間,太陽才下山,
再等等看,有沒有過山的行人便是。」
「可是……」
五花太歲眼一瞪,怒道:「好了,我說過就算。」
那漢子只好唯唯喏地的退了下去。
確實,出身綠林又如何?只要做的事,能夠雪中送炭,渡人於困,總比那些自詡為
俠義卻又背地裡壞事做絕的偽君子,來得可愛多了。
不一會兒,山路上的大樹,已經被移開了。
五花太歲對小賭他們揮揮手道:「娃兒們,快走吧!俺們還要等肥羊上門吶!」
小賭嘻嘻一笑,有趣地道:「胖太歲,你以為我老人家路,是如此好攔的嗎?怎麼,
說走就要我老人家走,只怕不容易呢!」
五花太歲一愣,接著撫著他的大肚子,哈哈大笑。
「小娃娃,看不出你還挺有個性的嘛!你倒說說看,你想怎麼樣?」
「呵呵!我想……」
楊威和小飛雪還以為小賭想找這幫人的麻煩。
「小賭,算了啦!」
「算了?」小賭瞪大了眼睛,奇怪地看著他們二人,詫異道:你們不贊成我讓他們
賺點錢?」
小飛雪他們哪想到,小賭前面窮兇惡極的口氣,其實是故意在吊他們胃日,就這麼
簡單的.又被戲弄了一次。小賭見小飛雪和楊威二人臉上,那種又被耍了的懊惱表情,
樂得眉開眼笑的。
這才下馬,來到五花太歲面前,問他道:「胖太歲,我想讓你賺錢,你有沒有興趣?」
五花太歲雙眼一亮,隨又考慮地說道:賺錢當然好啦,不過俺們不做傷天害理的事,
不賺不正當的錢。」
「好。」小賭一拍五花太歲的肩頭道:「衝著你這句話,我老人家便替你想個一勞
永逸的賺錢法。」
五花太歲有些哭笑不得地望著小賭,心裡暗付道:「他奶奶的熊,這個奶娃子,居
然敢在我面前自稱老人家,真是沒大沒小沒規矩。」
誰知,小賭突然道:「胖大歲,你別在心裡罵我,否則我老人家一不高興,拍馬就
走,讓你永遠後悔,沒學到我老人家獨門賺錢秘方。」
五花太歲不免心中一驚:「奇怪!這娃兒怎麼知道,我在心裡罵他?有門路!」
當下,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
其實,也不是小賭會測心術,怪只怪這個胖太歲,是一根腸子通到底,不懂得轉彎
的直人,遇上小賭這個小賊頭,還有什麼事能瞞過小賭那雙賊眼。
小賭不再理他,逕自回頭向楊威道:「二哥,你陪小飛飛趕到白馬關去,將要換的
馬騎來,順便要人送些工具來三盤山上。」
小飛雪莫名其妙地問道:「小賭,你在玩什麼把戲?」
「呵呵!我任小賭就他奶奶不信邪,非得把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好好地整理一番,
讓它改頭換面,重新做地。」
看樣子,小賭打算來個大興土木,徹底整頓。
楊威雖然心縣師父的病情和丐幫的安危,但他不願意去催促小賭。
因為他相信小賭,小賭是個有討較的人,不會只是為好玩,而忽略真正重要的事。
更何況,他對這個五花太歲也頗為賞識,他何嘗不願小賭能為他解決問題。
「小賭,你需要些什麼工具?」
小賭先問五花太歲道:「胖太歲,你手下有多少名弟兄?」
「連俺一共六十三個。」
「都會武功?」
「會武還論不上,不過手腳都挺靈活。」
「這就好!」
小賭這才告訴揚威:「二哥,你就多搬些鋸子、錘子、斧子、鑽子、刨子……反正
跟開山墾地有關的就可以。」
小飛雪在一旁呵呵而笑,有趣的問道:「小賭,你想在山裡蓋別墅賣人,是不是?」
「差多!」小賭不屑地揮揮手道:「蓋別墅還怕沒人買,不一定有賺頭,我這個計
劃,呵呵……我不告訴你!」
小飛雪賭氣,做個鬼臉道:「也!小氣鬼喝涼水!不說就算了,我不會自己看。神……
氣……哼!」
一甩頭,不理小賭,催馬就走。
楊威也策馬追去。
小賭又在後面大叫道:「喂……別忘了,還要帶鏟子來呀。」
「知道啦!」
馬,巳經跑遠了。
小賭轉過身來,神氣地對五花太歲說道:「走吧:胖太歲,帶我去參觀參觀那個鳥
不拉屎的地方,讓我看看該如何來整治它。」
五花太歲很自然地聽小賭的話,招呼弟兄們回山,須著小賭、三寶和四平三人,到
處參觀去。
小賭就有這種莫名其妙的吸引力,讓人很自然地聽從他的話,讓人很樂意地相和他
結交。
小賭就是如此的一個人,以他的坦率和熱情,燃著他那獨特的媚力,到處招蜂引蝶。
※ ※ ※
待到小賭看過整個山勢地形之後,天色已經昏暗。
回到山寨前,小賭一看,大叫我的乖乖!
原來,所謂的山寨,不是小賭所想像中的那種氣勢磅硝,連綿不絕的豪華住宅。
「哇塞塞!我說胖太歲呀,就這麼三兩間的破爛泥屋湊在一塊兒,居然也能叫做山
寨啊?」
「呵呵!時機太差,只好將就將就啦!」
說著,五花太歲不好意思地用手摸摸他那半禿的腦門,呵呵窘笑著。
小賭歎口道:「也罷!這種屋子拆了也不會心痛,更能配合我的討劃。」
突然,小賭又問道:「對了,剛剛有個長的像猴子的仁兄說,你們要送米到什麼山
坳,這又是怎麼回事?」
「唉!三盤山北側的山坳子裡,有個王家集,全集子只有三十餘口人,本來是靠在
集子附近採點煤礦和外地換些銀子過日。可是,如今那煤礦廢了,集子裡的老少日子可
就難過。最近集子裡有對小夫妻,剛生下個小小子,可是由於大人都沒得吃,哪有奶水
喂孩子,想熬米湯給小孩喝,全集卻連一粒米也沒有。昨天晚上,村長出去找朋友借米,
也沒著落,回來被我碰著,先給他一小袋米,本來說好,今天再送些過去,可是……唉!」
三寶奇怪地問:「日子不好過,那他們為什麼不搬家,另外找個好一點的地方過活
去呢?」
「談何容易,這王家集是兒十年前,來此地挖礦的人帶來的家屬、親戚,在山坳子
裡巳經住了三四代,王家集就是他們的根,要他們搬家,你倒不如將他們殺了,來得省
事一些呢!」
小賭皺皺眉,從懷裡掏出了兩張銀票,交給三寶。
「小三,你和小四兩人,馬上騎馬到鄰近大一點的鎮上,買些糧食回來,今晚大伙
兒好好吃一頓,明早才有力氣幹活。」
二人應聲,再次上馬,準備離開。
五花太歲忙叫道:「喂喂!小兄弟,你們知道到哪裡去才買得到東西?」
三寶和四平二人,這才猛地想起,這是第一回來到三盤山,分得清東西南北已經是
不錯了,哪裡知道,附近有些什麼地方可以買到東西。
「小猴呀!你還不給俺滾出來!」
「哦!來啦!」
剛才那位長得像猴子的那位仁兄,急急忙忙地跑出來,慌道:「大哥,你找我。」
「廢話!你陪這兩位小兄弟,到南邊濟源鎮補些貨回來。」
「可是,大哥,哪來的錢?」
小賭指指三寶他們,道:「我巳經給他們一千兩銀票,你們盡量去買,別忘了,王
家集也要算上一份。」
「一千兩銀?」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37:04
五花太歲、小猴和小賭身邊一些嘍囉,異口同聲驚呼,每一個人都瞪大了眼睛望著
小賭。
小賭見狀,呵呵笑道:「你們怎麼啦,才一千兩眼珠就嚇得快要跳出來了。我要是
說一萬兩,你們不就全都心臟病發作,當場嚇死!」
五花太歲如夢初醒,搖搖頭道:「俺說小兄弟,看你穿的那麼不起眼,居然隨隨便
便就可以拿出千兩白銀,真叫俺看走眼啦!」
小賭有些好玩地瞧著五花太歲道:「胖太歲,教你個乖,這叫做人不可貌相。」
小賭揮揮手,催三寶他們上路。
在小猴的引導下,三人三騎,往一條曲曲折折的小路而去。
「呃!小兄弟,俺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呢?」
小賭會意一笑:「我叫任小賭,你呢?」
「俺是山東五花太歲,姓包名平,以後你叫俺胖太歲,俺叫你任兄弟如何?」
「那有什麼問題,你要是嫌任兄弟字太多,光叫我兄弟也可以。」
五花太歲一聽大樂,直爽的人就喜歡碰上直爽的人,免去一切俗禮之後,感情似乎
又親近不少。
當下,五花太歲笑地拉著小賭的手,往他的山寨行去。
※ ※ ※
月移中天,該是萬籟寂靜的時候。
才怪!沒看到,那兩三問並排的泥屋中,燈火依舊通明。
不時有豁拳飲酒的笑鬧聲傳來。
果然,屋裡杯盤狼藉,一片混亂。
只見小賭高高盤坐在桌子上,正在和五花太歲豁拳賽酒。
三寶和四平,也早和這群黑衣山大王們混得爛熟。
忽地,小賭站起身來,人在桌上拍手大叫:「喂!兄弟們,有酒無賭不盡性。今天,
我任小賭很高興交上各位兄弟,來,我做莊,咱們好好賭上一賭八以示慶祝如何?」
一陣歡呼,差點掀掉屋頂。
人在江湖,誰能不賭。
小賭自懷裡掏出骰子,取過一隻海碗,碗中還有滿滿一大碗烈酒,小賭二話不說,
仰頭「咕嚕!咕嚕!」一口氣,將這一大碗酒灌得一滴不剩。
眾人見狀,又是一陣歡呼讚美之聲。
「贊!兄弟,你真不是蓋的!」
「呵呵!任小賭是用來賭的,當然不是蓋的。」
「哈哈……」
小賭跳下桌來,很帥地一胳膊掃開桌上的碗盤。
只聽見乒哩乒啦!碗盤砸的滿地。
小賭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自顧自的,拿出一疊銀票,豪爽地喝道:「有賭沒本沒有勁。來,眾兄弟,我先送
每位一百兩,算是咱們的見面禮!」
「呀……呼!」
眾人更是又跳又叫,還有的抱在一起團團亂轉。
到此時,每個人的情緒都巳經達到沸點,再加一百度,個個恨不得捶胸頓足一番,
好好發洩一下。
於是:「康郎」一聲,清脆的骰子落碗聲響起。
「來呀!賭贏賭輸不賭賴,下啦!」
「么二三啊!」
「癟十啦!」
「弧─卿!」
「通殺啦……」
這就是楊威和小飛雪,一進門所見的熱烈場面。
※ ※ ※
清晨,山林中,
山嵐氤氳飄散。
有鳥爭鳴。
寧靜安詳的……
「轟!」
「要死啦!砍倒不先通知一聲,你想壓死老子是不是一
「樹來嘍,隨人顧性命呀!」
誰說這是個美麗的星期天?
伐木聲,呼喝聲,鋸木聲,鑿木聲。
聲聲人耳。
小賭已經展開,修理三盤山的工作。
滿山到處可見打著赤膊工作的人。
原來,小賭將三盤山上眾山賊分為:伐木班、懇土班'建造班。
每班人數各約三十人,每班班長一人,副班長二人,分頭進行工作。
本來三盤山上並沒有這麼多人。但是,當小飛雪和楊威快馬趕到白馬關時,冰雪銀
城在洛陽的負責人,金寶錢莊,朱大興朱掌櫃,已經帶人在白馬關守候多時。
朱大興一聽小飛雪連日的遭遇,驚的他冷汗連連。
小飛雪可不管這些長輩的心情如何。
她急忙忙地吩咐朱大興,去準備小賭要的工具,以便連夜趕回三盤山。免得錯過什
麼好戲沒看著,那就可惜啦!
朱大興只得派人去準備,順便加派人手,名義上是押車。共實是保護一心響往賊窩
裡的小公主。
於是如今的三盤山上,可多了不少生力軍。
尤其這些生力軍們,都算得上是武林高手。
有他們幫忙,小賭在三盤山的工作,進度上就快多了。
此時小賭和楊威、小飛雪、五花太歲、朱大掌櫃等人,站在一條不算小的溪邊。
建造班的人員,正將伐木班砍下,送來此處的樹,一根根架在事先打好在溪邊兩岸
的樹樁上。
小飛雪好奇地問:「小賭,你這裡在做什麼呢?為什麼把溪水攔起來?」
「我把溪水攔起來,水位就會上漲。然後,用那邊那些人挖空的樹幹做水管,將溪
水接到需要用水的地方。」
五花太歲不禁讚歎道:「兄弟,有你的,虧你想得出來,如此一來,要用水就不需
要人去提啦!」
「小賭你還打算做些什麼工程?」
楊威頗感興趣地問小賭,如今他已經相信在小賭的修理下,這片山林將會有一番新
的風貌。
他也方才瞭解,為什麼當初小賭他不直接留下銀兩就走。
因為銀兩並不會無中生有地多出來,坐吃山空,總有用完的一天。用完後,五花太
歲他們仍然要在山路上收些清路費,問題也並沒有真正解決。
小賭很得意地指著懇地班的人說道:「你們看,那邊我打算種些果樹,要耐旱的品
種才可以,樹下圍些籬笆就可以養雞,兔費供應果樹要用的肥料。」
朱大興不禁佩服地歎道:「任公子,您可真會精打細算,若叫您來管我那個錢莊,
保證不出一年,金寶錢莊就可以開起分店來!」
「呵呵!這是我媽生我給我的本領啦!不是我的功勞。」
小賭可真他媽的賊到家,拐彎抹角地稱讚自己天生有本領。
「小賭,你那邊又是幹嘛?為什麼成一階一階的樓梯?」
「哦!那個啊!那個是要做麥田。把地挖成階梯狀,土地才不會流失,也才能儲水
灌溉。」
只見懇地班的人.不但把坡地開闢成一級一級的梯狀,更由溪邊挖出一條條的引道,
接往梯田。
只見此時,引道最靠近溪旁的一小段,並沒把泥土挖開,所以引道仍只是條干溝。
「喂!小賭,為什麼這個梯田不接木管呢?」
小賭古怪地看小飛雪一眼:「你實在是三頭牛,一旦架上木管,管比田高,灌水多
不方便!」
「哦!人家不知道才問嘛!什麼又是三頭牛?」
小賭咬著舌,差點沒笑出來,可是又裝得一本正經道:「不懂就去查字典,看看三
頭牛怎麼念,你就知道是什麼意思啦!真是的,小時候叫你唸書,你不念,現在才在問。」
小飛雪被搶白一頓,氣嘟嘟地轉過頭去,不理小賭。
幾人順著溪沿路走去,小賭便一一告訴大家,他要在哪裡開個菜圃,哪裡有花園,
什麼地方要挖一個池塘,裡面養魚,上面養鴨。
最重要的是要蓋一棟山莊把山坳口王家集的人,也接過來一起開闢這一片山林。
眾人在小賭精彩的描速下,彷彿此時山林已是一片綠意漾然,生機蓬勃的樣子。
楊威若有所思地問道:「小賭等這裡一切都整頓好後,哪來的錢,去買那些魚畜稻
苗等等的東西。」
小賭黠笑道:「我老人家別的沒有,就是錢多。」
接著,小賭轉頭問過朱大興道:「朱大掌櫃你是生意人,比較清楚行情,你可不可
以估估看,若要買這些果苗、雞鴨、種子等等,大概一共要多少錢?」
朱大掌櫃的便仔細地盤算起來,接著,自長馬掛的口袋中,取出一個小小的挺精緻
的象牙算盤,滴滴答答打了起來。
有一會兒,朱掌櫃的方開口道:「大約二十三、四萬銀子足夠了!」
小賭點點頭,沒說什麼。
此時,三寶和四平兩人,滿頭大汗地跑過來。
「哇啦啦!小賭,懇地的工作,實在不是人幹的,房子大的石頭要用手敲,要敲到
什麼時候?不玩啦!不玩啦!」
小賭奚落道:「呦!真沒出息,剛剛是誰說懇地沒啥了不起的?怎麼你二人,就這
麼不中用啊?」
三寶嘿嘿苦笑著回答:「不是我倆沒用啦!不信你去看看那石頭,說有多大就有多
大,朱大掌櫃的人,對他也莫可奈何呢!」
朱大興頗為訝異,他自是知道自己手下人所有的功力如何,看來那石頭還真有門路。
五花太歲抖著他的大肚皮,挺有興趣地道:「兄弟,走,咱們看看去。」
一行人便往左邊走去,沒多久,果然見一個碩大的巨岩,半露在地上。
露出的部分,足足有十個人圍抱大,埋在地下的還不知有多深。
此時正有一、二十人一齊同力推那巨石,而那石頭就像生了根似的,動也不動。
懇地班眾人見小賭他們來到,紛紛上前見禮。
小賭繞著石頭走上一圈,又用手推了推巨石,這才咋舌道:
「我的天啊!還真是不小,還真難為老天爺,不知道從哪兒搬來。」
五花太歲一時興起道:「兄弟,咱們就來試試看如何?」
「如何試法?」
「一人一掌,看誰能將它震碎?」
眾人紛紛表示興趣。
於是,稱為有些武學根基的,便摩拳擦掌,排成一排準備一顯身手。
由五花太歲開始,見他摸了摸石頭,往後退幾步,大喝一聲,騰身而起,雙掌全力
砸向巨石。
「澎澎!」一聲悶響,大石依舊是大石。
接著楊威在距大石一步之地站定,拉開架式,一記「神龍擺尾」劈向大石頭。
「砰砰!」一樣,動也沒動一下。
然後是一個銀城高手。雙手按著大石,吐氣開聲:「喝!」
只在大石頭上留下兩個淺淺的手印。
接著三寶和四平,均使出龍騰掌,無效!
小飛雪運足功力寒風飛雪第二式:「寒風起兮」呼嘯著撞向大石,大石頭是稍稍地
動了一下。
可惜無路用,倒是凍的石頭旁看熱鬧的人,大叫吃不消,冷死啦!
朱大興為了掩飾身份,並沒有出手。
等一、二十人一個個都有模有樣地試過之後,小賭才走向前,準備撿個現成的便宜。
只見小賭緩緩地提起雙手斜側身,手掌心向內由右向左,在空中輕輕地劃過一個半
弧,猛然翻掌而出。
沒有風,沒有影,小賭依舊維持著,翻掌而出時的姿勢。
一秒鐘!二秒鐘!三秒鐘!
「波!」
一聲輕響,腳下土地應聲而震動。
那塊大頑石,也應聲開了三分之二的裂縫。
「哇塞塞!厲害!厲害!」
不由得使人衷心佩服,雖然小賭佔了些便宜,但若沒有真功夫,還真不容易辦到。
眾人七嘴八舌的,直誇小賭功夫了得。
小賭卻充耳不聞,只是地側頭瞪著石頭沉思。
「奇怪?至少該是上半部炸開才對,怎麼會是裂開?」
眾人見小賭哺哺自語,都好奇地望著他。
只見小賭走近巨石,口中唸唸有詞地摸著裂縫。
驀然:「我知道啦。」小賭人在叫聲中,再次揮出一掌。
仍是像剛剛一樣,沒風沒勁。
就在此時,巨石上半部,突然像被炸藥炸開般,迸然四射。
這景象奇異極了。在場的人,沒有不被這情形震懾住的。
小賭忽地瘋狂地高聲大叫:「呀!比呀比吐!」
「哈哈……我終於明白啦!哈哈……」
話聲中人已騰身而起,一個回身,姿勢優雅己極地單手揮掌。
果然剩下的半個石頭,再次如中炸藥般轟然一聲,再度向四面八方激射開去。
好厲害的武功,竟然能在無聲無息中,擊碎巨石。
若這種武功擊中人身,人還有屍體可言?眾人終於驚醒過來。
小飛雪高興地拉著楊威雙手,又蹦又跳快樂無比地道:「小威哥,好開心喔!小賭
他的武功又突破一層啦。」
楊威也激動高興地虎目含淚,拉著小飛雪跑向小賭。
接著楊威一把抱住和三寶、四平蹦跳成一團的小賭,口中激動地道:「好兄弟,你
果真是天縱英才。二哥恭喜你啦。」
小賭一把被抱住,反而有些靦腆。
訕訕地笑著對楊威說:「二哥,高興就好,你別抱那麼緊,小心愛字頭的傳染病吶!」
楊威聞言笑罵著推開他道:「胡說八道。」
順便賞了他一腳,踹在小賭屁股上。
此刻眾人更是熱情地圍上來,紛紛向小賭恭賀一番。
看來,人的際遇有時很難講。
幸運來臨時,原本擋路的一塊石頭,都能改變一生。
※ ※ ※
月華如水,這巳經是三天後的晚上。
三盤山上,一切均如小賭當初計劃的,徹底地改頭換面過來。
果樹在早上巳經種下,花圃也打點妥當。
菜圃撒下應時的蔬菜種子,收成是可以預期的。
雞、鴨、牛、羊、豬,也都在中午送到,並圈在小型的牧場裡去了。
挖好的池塘中,也放養一群長江最有名的四鰓鱸魚苗,好好的養,將來在北地也可
以吃到四鰓鱸啦!
唯有剩下麥田裡,因為季節不對,所以沒插上麥禾。
卻也讓三寶突發奇想地種起土豆來,只是不知是否能落的了花,生的了果乎?
新搭建好的山莊,全部用檀木建蓋而成。
細緻大方的木紋,黑亮的光澤,配合著寬敞典雅的造形,在在給人一種穩重踏實的
感覺。
尤其浮散於空氣中的那抹淡淡的檀木芳香味兒,更讓人聞後心曠神怡,好不舒暢。
這些檀木是小賭特別托朱掌櫃,幫他自外地購來的,光是木材本身,便花費八萬七
千多兩銀子。
可見這座山莊價值不菲,而山莊門口上方的匾額,由小賭親自題著「桃源山莊」四
個大字。
一手漂亮的瘦金體,彷彿活生生地隨風飄逸,可見小賭除了賭,還算有些兒墨水。
山莊內正值酒酣耳熱之際,眾人忙活了三天,終於大功造成,有了一個屬於大伙住
的家,當然得大大慶祝一番。
小賭今夜很開心,也喝了不少。
在微熏之下,踏著月色,小賭飄飄然地走在他一手設計、建造出來的新天地中,有
種寧靜詳和的感覺。
微涼的夜色,讓人在微熏之下,心境更加的清明。
小賭獨自一人,緩緩慢步到築建水壩的溪旁。
溪水已經漫過水壩,繼續往前流去。
小賭有些癡迷地望著細碎的流水,自壩頂墜下,他不禁想到,已經被黃河沖毀的家
園,是不是也曾種有果樹?飼有牛羊?
下落不明的雙親,是否依然健在?他們如果仍然活著,是不是想急著找他,這個失
散的兒子,如果能有一天像三寶和四平一樣,見著自己的親人時,他會有什麼樣感覺?
是不是就像大哥、二哥結拜時,那種熱血澎湃的感受。
小賭任思緒毫無目標地流轉著,好像想了很久,也好像什麼都沒想。
突然背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小賭豁然回身,屈指以待。
「小賭,是我!」楊威自稀疏的果林中,走出來。
「二哥,怎麼你也出來啦?」
「屋裡太悶,出來透透氣,你怎麼一個人呆呆地看著水壩?我還以為裡面有啥寶貝
呢。」
小賭揉揉鼻子,啞然失笑:「沒什麼,難得一個人安靜下來,就讓腦筋放假一下,
假裝自己是白癡。」
楊威莞爾地搖搖頭輕問道:「你有沒有去過這溪的上游?」
小賭搖搖頭。
「咱們上去逛逛如何?」
「好啊!」
「說走就走!」
「走!」
兩人便朔著溪流往上而去。
越往上游樹林越密,雜草叢林也漸漸增多。
兩人不得不放緩腳步,一腳高一腳低地躡足而行。
原來寬闊的溪面,也漸漸變窄變小,逐漸成為一條細細的小山澗。
終於兩人上到這條溪的最頂端。這條溪流的源頭,竟是在一處山壁之中。
不知來自何處的泉水,汩汩湧出順著山壁上的裂縫,沖刷而下,在壁腳處積成一個
桌面大小的水潭,溪水便是自這個小潭源源而出,匯流成溪往山下流去。
楊威和小賭在離山壁一丈開外停下身來,二人同時噓噓氣道:「到了!」
繼而相視一眼,哈哈大笑。
小賭突然認真地說:「二哥,我把無相神功的心法告訴你好不好?」
「無相神功?」
「嗯!這是大哥傳給我的,它是一種內功心法,我想對你一定有用的。」
楊威聞言只是微笑地搖搖頭。
「小賭!謝謝你,但是除非大哥親口答應此事,否則我便不能學這門武功,你懂嗎?」
小賭皺著眉頭點點頭,他知道楊威平常雖然好說話,但是一旦固執起來,十條牛也
拉不動。
像他就認為別人的武學,若沒有當事人的同意而去學的話,便叫偷學,小賭對這種
觀念,相當不以為然,但是他聰明地不去和楊威爭論。
畢竟人是不能隨便去強迫他人接受,自己認為是對的觀點。
所以有時小賭忍不住會在心裡暗罵楊威:「牛就是牛,牽到北京還是牛!」
於是小賭踱向水潭,順腳踢起一顆石子,飛入水中。
「咚!」
石子入水後,激起一陣漣漪。
水面銀光鱗鱗,煞是好看。
起先小賭以為是天上月色的倒影。
末了,當漣漪平止之後,水面依舊閃動著琉璃燦爛的點點銀光。
好像天上的星星,不小心掉入水中一般。小賭便好奇地往水潭邊走去。
待他看清潭中的光點時,忍不住像殺豬般興奮地大叫起來,
「二哥!快來看呀!」
楊威聞聲,掠身而來,也站在潭邊往水中望去,這一望可也驚住他。
潭底沒啥怪物,只不過有一層密密麻麻、大大小小、銀光閃閃的銀子而已。
小賭撲通一聲,便跳下水潭,看似淺淺的水潭,居然直沒小賭胸口。
小賭深吸一口氣,便潛人水中拾了不少銀塊,塞進衣襟。
半晌,人才自水中立起篋蹌地來到潭邊,掏出衣襟內的銀塊和楊威兩人仔細地端詳。
楊威審視過後,又將銀塊送入口中用力一咬,銀塊上立刻出現一排齒痕。
「純銀!」二人又再互相對望一眼。
「銀礦!」
「銀礦!」
二人再度異口同聲。
忍不住,二人也又一次一起哈哈大笑。
這種默契可真不是三、兩天可以培養出來的。
「哇啦啦!看樣子這條脈礦就藏在山壁之中啦!」
「嗯!而且還可能是主礦脈,所以才有這麼大的純銀塊出現。」
楊威轉著手中大如嬰兒頭顱的銀塊,光這塊銀子恐怕就有好幾斤重吶!
小賭撐著潭邊蹬上岸來,就這麼一身濕淋淋地盤膝坐在地上。
「二哥!這下子可好啦!咱們可發了!」
楊威點點頭,也和小賭相對盤膝而坐。
「可是一旦公開這個消息,就會有不少人來的,你爭我奪,只怕永無寧日了。」
「那就不要公開嘛!過兩天等咱們見著大哥,再悄悄地告訴大哥讓他來處理。反正
地獄門善事做得多,又沒啥進帳,這些年來,光靠大哥貼老本,只怕大哥的口袋早就空
空如也。這個銀礦,倒是可以省去大哥不少煩惱!」
楊威同意地拍手稱好,二人便將方纔小賭撈上來的銀子全又撲通、撲通丟回水潭中。
這才拍拍手,轉身向山下而去。
銀子啊!銀子!
多少人夢寐以求,睡覺都念念不忘的銀子。
在丐幫少幫主楊威心中,它不如仁義貴重。
在小賭眼,也沒有骰子來得方便。
錯非他二人,若是別人發現這銀礦,只怕不瘋也會狂吧!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41:09
第08章 酒國逢知己
天色剛剛大亮。
浩浩蕩蕩,一隊人馬由三盤山的山道上迤邐而來,正是小賭一行人。
終於來到白馬關。
「送君千里,終需一別,兄弟,俺太歲就送到這兒啦!你可要記得,辦完事可得回
桃源山莊來,俺和王村長會好好地替你守著這山莊,這可是你的產業呀。」
小賭雖然有些別離時的感傷,卻仍故意裝笑道:「胖太歲,你別胡說,這山莊是你
王村長和眾位兄弟的,只要大家不嫌棄,有空時,我一定會回來看看各位。」
這時,人群中走山一位清瘦老人。
只見他邁著佝僂的身軀,顫巍巍地行到小賭面前。
老人用那雙生滿厚繭粗糙的手掌,緊緊地握住小賭細嫩釣雙手,語聲微抖地說:
「小哥你可一定要回來喔!咱們全當你是莊主,只是幫你管理這莊子,這可是你的根,
你若不回來,可會叫咱們給看穿眼的。」
老人那張佈滿風霜的臉上,流需著真摯的光澤,粗糙的手,散發著暖暖盼晴誼,直
暖進小賭心坎裡。
「我會的,老爹。」
就這樣告別又告別。
叮嚀復叮嚀。
小賭等人才依依不捨地上馬。
冰雪銀城的朱大掌櫃,亦上前道:「小公主,此次行經太行山區,路途崎嶇,請小
公主多加保重,屬下會通知石家莊的弟兄,為小公主準備好更換的坐騎!」
小飛雪點點頭。
小賭等人,才又回頭抱拳道:「各位,珍重!」
一夾馬腹,五騎馬飛也似地放蹄而去。
「再見!」
「珍重!」
「再見!」
送行的人,仍舊不住地揮手祝福。
因為小賭帶給他們的,是永久的幸福和安定呀!
直到再也看不見小賭他們,朱大興這才對五花太歲道:「包兄,小公主有令,若桃
源山莊有任何需要,你儘管遣入到洛陽城金寶錢莊找我,不論多少一定照數奉上。」
五花太歲包平感傷微笑道:「俺先謝過朱兄啦!不過,任兄弟在臨行前,又留下五
十萬兩的銀票,足夠俺們用到山莊內,一切能開始自給自足為止;倒是這銀票,俺先交
給麼爾,放在你那兒生利息,俺每月固定到你那支取好啦!」
朱大掌櫃一聽,撫掌笑道:「也罷!任公子倒是考慮周詳,這放利息一事,想必也
是任公子的意思吧!」
「那當然,否則俺哪懂得這些呢!」
「哈哈……」
朱大掌櫃和五花太歲二人,相對哈哈而笑。
小賭的入,雖然已經走了,卻留下長久的後遺症,總讓人忍不住要去想念他。
※ ※ ※
根據我國最早的地理人文志……山海經,北山第三經中的記載。
太行山脈,為北山第三經之起首。
太行山脈內有金、玉、銅礦,山上有各種奇珍異獸。
只是傳自遠古的神話和奇跡,在日月的輪迴下,己逐漸消失、湮滅。
小賭他們自出白馬關,沒多久之後,便轉向北,由太行山脈西南一座叫歸山的山腳
下,進入太行山區。
為了追回在三盤山失去的日子,小賭一行人,馬不停蹄人不離鞍地連趕數日。
直到小飛雪叫苦道:「再也吃不消啦!」
小賭等人才在山中一處歇下。
「哇塞塞!我的乖乖,趕死人也!」
四平一離馬鞍,便迫不及待在綠草如茵的地上擺橫,嘴裡還哇啦哇啦地大叫著。
而小飛雪幾曾如此辛苦,日夜不停地趕路。
只一躺在地上,就巳經累得睡著了,連話都來不及說吶!
小賭也疲憊地呵呵笑道:「他奶奶的,怎麼咱們老是碰上些不得不管的事,老天爺
真是和咱們作對啊!」
三寶則無奈地哀歎道:「天將降大任於'死'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鳴呼
哀哉,我命休矣!」
眾人雖累,仍是忍不住乾笑兩聲。
小賭躺在樹下,看著天上白雲悠悠,不禁哺哺自語道:「奇怪,大哥為什麼至今未
見,難道他沒接到我的字條?」
「也許大哥正好不在北方一帶,小賭你也別心急,到了該來時,大哥自然會出現。」
楊威側過頭安慰小賭。
忽然……
「心可為天堂、心可成地獄、禍福本無門、唯人自招取。」
聲聲忽遠忽近,忽明忽暗,就像一縷飄蕩於空中,不可捉摸的幽魂般。
迴旋繚繞的聲音,令小賭高興地自草地上翻身而起:「是大哥來啦!」
揚威和三寶他們也都翻身坐起,向四處張望。
可惜功夫不夠,找不到地獄門主,是由何處發聲。
小飛雪被小賭那聲興奮的叫喝聲吵醒。
睡眼朦朧地撐起半身,迷迷糊糊道:「怎麼啦?要上路了嗎?」
四平在他旁邊道:「不是啦!是地獄門主,小賭的結拜大哥來啦。」
小飛雪只聽見:「不是啦!」三字,便巳經又倒回地上,哺哺地說:「要走再叫我。」
馬上又沉沉地睡去。
三寶一旁見著,不禁佩服道:「哇塞塞!真高竿,說睡就睡,馬上就莎喲娜娜。」
小賭興奮地高聲叫著:「大哥!別裝神弄鬼的啦!快出來呀!」
哈哈一陣朗笑,白衣飄飄,一條人影自樹梢徐徐飄落,猶如一片落葉般,輕靈無聲。
正是穿地獄門般飾的地獄門主,只是此時,他那副金色面具並未戴上,而是縣於腰
問。
小賭大叫一聲撲了過去,抓住了地獄門主的雙手。
同時,細細地打量著地獄門主,那張蒼白、俊美的面容。
「大哥!你瘦了也!」這句話,短短六個字。
卻一字一字地敲進地獄門主內心深處。深深地震撼著他的心弦。
多少年來孤寂的心,因為有了這個善體人意的弟弟,再次活絡起來。
地獄門主,微見激動地更加抓緊小賭的雙手:「小賭,你倒是越見成熟老練!」
小賭高興的呵呵傻笑。
楊威待二人情緒發洩過後,才緩緩步向前來。
小賭連忙拉著地獄門主的手,迎向楊威。
「大哥,我替你又找到個弟弟,呵呵!」
地獄門主只是領首微笑:「嗯!我早聽得江湖上丐幫弟子傳言,他們的少幫主,和
一個小混混結拜做兄弟!」
「什麼?」
小賭兩眼瞪得老大,只差眼珠子沒掉下來。
「哈哈……大哥騙你的啦!」
難得地獄門主也能如此幽小賭一默,果見小賭的媚力,真他奶奶的大,連不常和他
在一起的地獄門主,都能被他同化,不簡單,真是不簡單。
小賭聞言才訕笑道:「我還以為他們真敢這麼說,那我下次就到君山去找他們算帳。」
楊威在一旁,故意拍著胸口噓氣道:「呼!還好還好,否則你一想不開,來個水淹
丐幫,那就慘哉!」
三人不禁又是哈哈大笑。
楊威這才正式地向地獄門主拜見道:「丐幫弟子,楊威叩見大哥!」
地獄門主受了楊威一禮,才高興地雙手扶起楊威,豪爽地拍拍楊威肩膀:「二弟!
別太客氣,以後和小賭在一起二人要多多照顧,尤其,你們前去長白山,至尊教的人,
一定會百般阻撓,你們要多加小心,別中了他們的詭討。」
「是,大哥。」
「對了,大哥,最近至尊教的動向如何?」
地獄門主,一手拉著一個弟弟,來到三寶和四平前面,三寶和四平雙雙上前見禮。
眾人便盤膝圍坐於地。
「至尊教最近忙於挑動武林一些幫派,打擊丐幫,想讓你們首尾難顧之後,才坐收
漁利。」
楊威不禁急道:「那我丐幫是否應付得了?」
地獄門主拍拍楊威肩頭,安慰道:「你放心,地獄門本就是針對至尊教而設,自是
不會任他們如意,何況我又得知你與小賭結拜之事,我豈會看著自己弟弟的根,被至尊
教那批人刨掉!」
「你和小賭只管放心地前往長白山去,丐幫的事就由大哥來替你擔當,自然不會叫
至尊教討得了好。」
楊威這才欣慰謝道:「多謝大哥費心!」
「自家兄弟,何需客氣。」
「就是嘛!二哥他就是這麼古板,像上次我想告訴他無相神功的心法,他非得大哥
親口同意以後,才肯聽,真是老古板!」
小賭終於逮著機會數落楊威。
地獄門主笑叱著道:「沒規矩,怎麼可以如此數落做哥哥的?二弟他是正直不欺,
哪像你賊頭賊腦,亂七八糟。」
小賭好糗的,揉著鼻子乖乖受教。
三寶和四平卻在一旁呵呵竊笑,一臉幸災樂禍。
小賭見狀,雙手一插腰,沒好氣道:「你們笑什麼?」
三寶和四平見情形不妙,已經溜腿往後退去。
「沒有,我們沒笑啊!誰在笑?沒有人笑呀!」
小賭可不打算輕易放過他們,探身便追向二人。
三寶和四平二人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四處逃竄,躲避著小賭的追殺。
一個不小心……
「哇!」
原來三寶絆到正睡在地上的小飛雪的腳,撲跌出去。
小賭一個剎車不靈,也絆上去,剛好摔在三寶身上,好一招
「泰山壓卵」,壓得三寶哇哇大叫。
小飛雪睡得正是香甜,被人一腳踩醒,霍地跳了起來。
剛好看見旁邊小賭正像騎烏龜一樣,騎在三寶背上,走過去,對準小賭屁股就是一
腳踹去。
這一踹,將小賭自三寶背上踹飛出去,打了兩個滾翻,才堪堪停下。
小賭抱著屁股哎唁地叫罵:「哪個臭小子敢暗算我老入家,哎唷!」
小飛雪也不客氣,一手插腰一手指著小賭,一副赤爬爬的茶壺架式,罵道:「死小
賭、臭小賭,姑奶奶睡覺,哪兒礙著你啦!你踩我幹嘛?」
眾人忽見小飛雪,這種潑婦十足的架式,不由都一愣。
繼而,眾人或是仰天大笑,或是雙手捶地,大叫精采萬分!
這才叫小飛雪,自半睡眠狀態中,真正醒來。
小飛雪自己也是一愣,然後好玩地呵呵笑了起來。
小賭早忘掉屁股痛,笑得抱著肚子,四腳朝天地亂踢亂瑞,就像一隻翻過身的烏龜。」
「小飛飛呀,你這招三娘教子,是不是從你娘那裡學來的?」
「哼!才不是呢,我娘才不會,我是從別的阿姨那學來的。」
小賭原本只是取笑小飛雪,沒料到,小飛雪卻一本耳經地解釋。
大家見小飛雪那副認真的模樣,忍不住又是嘻嘻哈哈大笑不停。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為什麼和小賭這小混混在一塊兒啦?」
小飛雪這才發現旁邊還有外人在。
於是,不好意思地說:「大叔,我叫寒飛雪,是在長安認識小賭的,我跟著他一塊
兒,要在賭國揚名立萬也!」
「什麼大叔?隨便亂叫,沒事就輸啊輸的,還想在賭國揚名立萬,差!真差!一路
差差差到底!」
小飛雪被小賭一陣搶白,也有氣地道:「圈!真圈!一路圈圈圈到底!你又沒介紹,
我怎麼知道該如何稱呼,你自己白癡,還敢笑別人呆,沒知識!」
「哇啦啦!有點,圈對差,白癡對呆子,高,真高!」
四平豎起大拇指,稱讚道一對白癡與呆子。
小賭只好癟笑地吹著口哨,舉目四望,一副假裝沒說什麼的糗樣。
對於小飛雪的文學造言旨和連鎖反應,他今天可算是大開眼界。
楊威見二人斗的差不多了,才招招手:「來!小飛飛,我替你介紹二下。」
小飛雪對著小賭做個鬼臉,哼一聲,頓時扭腰,甩頭而去。
「哇塞塞!拽……呀!」
小賭咚一下,人成大字形,四平八穩地攤開在草地上。
楊威指著地獄門主介紹道:「小飛飛,這位是地獄門主,也是我和小賭的結拜大哥,
你也應該叫大哥才對!」
「大哥!」
小飛雪甜甜地叫了一聲,樂得地獄門主呵呵而笑。
然後,楊威指著小飛雪,向地獄門主介紹道:「這位是小飛飛,她是冰雪銀城的小
公主,我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和小賭他們混上的,呵呵!」
地獄門主伸手拉過小飛雪,拍拍她的小手:「小飛飛啊!神秘之城出來的,果然不
簡單吶!居然能叫小賭吃癟呀!來!告訴大哥,你是怎麼認識小賭他們三個寶貝?」
小飛雪斜瞄一眼小賭,這才邊笑邊將當時在長安和小賭見面時的事,一五一十地告
訴地獄門主。
尤其講到醉香居中,小賭大整馮達,和後來四人的飛盤大戰,更是比手劃腳,精彩
萬分。
三寶和四平兩人也在一旁,加油添醋,以補不足。
這段經過,楊威也是第一次聽到。
聽到精彩處,更是拍掌叫絕,真恨不得能在當時就認識小賭他們,平白浪費如此一
段寶貴的經過。
等到小飛雪說完那段我倆初相見,太陽已經偏西。
地獄門主拉著小飛雪站起身來,對小賭招呼道:「小賭,大哥已經在前面命人準備
好休息處,今天,好好休息一夜,明晨再趕路吧!」
小賭應聲,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拍拍身上草屑,和大夥兒隨著地獄門主,往他
所準備的休息處而去。
※ ※ ※
林中,一棟荒廢的小屋。
如今,被整理的干凈、溫暖、就像天天有人住,那般整潔和舒適。
地方不大,剛好容得下一大一小二張睡鋪,和一張粗糙的圓桌,圓桌上有酒有菜。
除了小賭他們五人和地獄門主外,還坐著一個地獄門中,殿主服飾打扮的人物。
小賭等人,一致舉起酒杯,敬向那位殿主。
「十殿主,為了表示我們替你帶來如此麻煩的歉意,我先自罰三杯。」
小賭說完,搶著喝下自己手中的酒,並利用手中的空酒杯,彈撞向斜左方四平手中
的酒杯,左手一拐,挑動隔壁三寶持酒杯的右肘,只見四平和三寶兩人酒杯中的酒幾乎
是同時潑灑出來。
小賭便信手一招,二股酒便化作酒箭,一滴不漏地飛進他的口中。
小賭賣弄地喝完自罰的這三杯酒後,還故意大聲地咂咂嘴巴,做作的搖首晃腦道:
「嗯……好酒!」
真他奶奶的噁心,做作加三級。
「好!好一手隔空引物!」
地獄門主和十殿主,不約而同地讚道。
三寶和四平二人,被如此突襲的很不是滋味,使奚落道:
「哼!騷包。」
「愛耀!不害臊!」
而小賭卻是得意睨眼:「你們騷得起來嗎?」
一副小人得志,不可一世的嘴臉。
其它人早巳經習慣,他們這種三五不時的鬥嘴。
各自喝完手中的酒,不理他們。
「小賭.看來你對無相神功的體認又進一層。」
小賭想起在三盤山震碎巨石一事,忍不住神經兮兮地呵呵笑道:「大哥,你那無相
神功還真不好練,沒事得找塊屋子大的石頭,才體會的出來吶!」
地獄門主聞言,有趣地問道:「為什麼?」
小賭便將三盤山上的事,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
「哦!那你是從裂縫中,悟出哪一點?」
「就是那個無相神功第二層中的……」
十殿主和楊威,見小賭與地獄門主論及武功心法,不禁雙雙想離座迴避一旁。
地獄門主見狀,伸手按住兩人道:「不妨,武學本相互鑽研,方有長進,無需離座。」
他又繼續對著楊威道:「二弟,此去長白,路途遙遠,頗耗時光,一路上便讓小賭
將大哥幾門絕學,一一傳授與你。至於,能領會多少,就看你自己啦!」
楊威興奮地,離座拜謝:「多謝大哥成全!」
地獄門主揮揮手,笑而不答,只是再度目注小賭,要他繼續。
「無相神功第二層中說,萬相既破,是相非相,既是非相,何必尋相。
「所以當我第一次運功出掌時,是將巨石看做敵人阻礙於我的招式,心中想的是要
以穿雲掌將他擊碎,心念意動,出手有牽拌,是故氣乃濁,功不純,只將大石頭劈出裂
縫。
「這也是表示,我只達到無相神功中第一層的境界:'有物即有相,萬物皆為相,有
相則可破,破除有相是無相',那種以招破招的地步而已。」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功力有暇疵?」
「照穿雲掌的練法,應該是出手越簡,勁力越見無形,而且在掌勁觸體擊實的時候,
應該如海嘯山崩、風吼雲動的氣勢,而我的出手顯然就有問題;因此我才聯想到無相神
功第二層的境界,應該與穿雲掌配合,做到是相非相,無處有相的地步。所以我才悟出,
能解有招,並不一定要成招,既不成招,何必尋招,心念而意動,順手而出,則意順而
氣暢,終於做到穿雲掌中,那種山崩地裂的地步。」
「哈哈……好,太好了!」
地獄門主聽完小賭對無相神功的悟解之後,既高興又激動地仰天長笑。
笑聲震得小屋,悚然抖動,宿鳥驚飛。
稍頃,地獄門主方才停下笑聲,眼角含淚地對小賭道:「小賭,不錯,為兄終於看
對人,他日你的成就必在為兄之上。」
小賭被地獄門主如此正經的一誇,那張娃娃臉上,居然出現難得一見的紅雲。
在座眾人當中,武學根基都甚是不錯,因此,在小賭分析完關於無相神功的奧妙時,
都靜靜地思考以求融會貫通,此時難得一聞的,精深武功心法。
只有三寶、四平二人,剛開始還能懂小賭在說什麼。聽到後來,卻是滿耳有相無相,
有招無招,迷迷糊糊不知所云,成了鴨子聽雷;差!真差!真是一路差差差到底!
武功心法聽不懂沒關係,小賭臉上的含羞帶怯倒是看得很清楚,二人怎麼可能放過
如此好的糗人機會。
於是二人一起拍手唱起歌兒:「羞!羞!提籃撿魚溜,攏總撿幾尾?攏總撿二尾……」
一面還繞著小賭,探頭探腦想再看看小賭臉紅的樣子。
小賭沒好氣,一人給了他們一巴掌響頭,口中也喝道:「西北南,直直落……」
便追著二人,辟辟拍拍掌如雨勢直直落個不停。
待小賭淋夠二人之後,這才揮著紅紅的手掌,回到桌邊坐下。
可憐的三寶、四平兩人豪雨成災,抱頭鼠竄欲躲無路,硬是被淋的滿臉通紅。
楊威和小飛雪,只能給予同情的一瞥,無奈地攤攤雙手,他們可不敢在此時,提供
三寶和四平二入遮風避雨的地方。
否則待會兒一定有人大叫:「雨……那矮落莫停!」
地獄門主和十殿主兩人,對小賭他們的舉動,均報以莞爾的一笑,畢竟,他們也曾
有過童年時光。
「對了!小賭,我曾經去過推測中,至尊教總壇的所在地,可是那裡,雖然曾有人
居住過的樣子,但是早已荒廢多時。」
小賭聞言,倒是仔細地思考起來。
「大哥,依你看,他們為什麼會搬走?」
「這很難說,也許是他們對地獄門的偵查有所感覺,為了避免洩跡,至尊教當然是
搬家為妙,也或許,哪裡根本不是他們的總壇,也說不定,畢竟那個地點,全是我自己
主觀的猜測而己。」
小賭的心裡,似乎若有所感,可是又說不出那裡不對。
乾脆小賭揮揮手,像趕蒼蠅一樣:「算了!反正,至尊教那批殺千刀的,自然還會
來找我,到時候碰上再說。」
對這事,眾人也只能如此,要去找一個飄忽不定的敵人多累。
倒不如等他自已找上門來,省事。
楊威忽道:「小賭,山上那事不是要告訴大哥嗎?」
小賭眼睛一亮,瞇起眼對地獄門主招招手,一副要打小報告的樣子。
地獄門主也故意湊趣地將右手搭在耳邊,伸過頭去聽小賭的悄悄話。
「大哥!你發財了也!」
「哦!為什麼?」
「我和二哥幫你找著一座銀礦啦!」
地獄門主有趣地道:「哦!是在誰家的庫房中?」
小賭見地獄門主,一副開玩笑的樣子,不禁促狹道:「我把你許配給冰雪銀城城主
的妹妹啦!」
眾人俱是一愣。
小飛雪反應很快,配合地黠笑道:「是呀!大哥,是我親自寫信給爹爹的,爹早就
想替姑姑招個贅,可惜銀城裡的人,姑姑都不中意吶!小賭就說,他大哥人品好,武功
又高,把這門親事給定下來啦!」
這二個小鬼一搭一擋,說得煞有其事,楊威和三寶、四平三人雖然莫名其妙,卻也
存心看戲.沒有打岔。
「什麼?小賭你怎麼可以……」
「哎呀!沒關係啦!大哥不是正愁地獄門的經費沒人補助嗎?銀城城主的妹妹乃金
枝玉葉、家財萬貫,隨便要多少,有多少的吶!」
「胡鬧!真是胡鬧!」
地獄門主的俊臉上,又氣又窘,不禁猛揮衣袖,背過身去。
十殿主也微微動容:「賭少爺,此事可當真?」
小賭故意歎口氣,故作洩氣樣,不與回答。
十殿主詢問地望向小飛雪,小飛雪推推趴在地上的小賭。
小賭才懶洋洋的開口:「當假!」
「什麼?」十殿主沒聽清楚。
「我說當假!小飛雪根本沒有姑姑,此事還能成得了真嗎?呵呵……」
地獄門主和十殿主,不禁相對傻眼。
誰想到小賭作怪,居然作怪到他敬愛的大哥身上。
地獄門主想到自己剛剛那種忐忑不安的心情,被整得真冤。
於是地獄門主又好氣,又好笑地嗔道:「小賭,你真是沒大沒小,越來越不像話,
怎麼可以跟大哥開這種玩笑!」
三寶在一旁呵呵接日道:「小賭要是像話,也就不叫小賭啦!」
這話說得大家又是哈哈一笑,心想:「也對!」
「誰叫大哥自己先要說笑,我剛才是在和你講正經的事!」
小飛雪訝道:「小賭,你是說真的替大哥訂親啦?」
小賭沒好氣地瞪她一眼:「我才替你訂親了呢!」
「你胡說。」
小飛雪有些窘啦!
「你才胡說!」
小賭一副氣勢凌人的德性,又道:「我什麼時候替大哥訂了親,你看到啦?莫名其
妙!」
「你自己說,是講正經的嘛!」
「我是說銀礦的事,是講正經的,誰像你,才十三、四歲,就滿腦子想結婚。」
小飛雪又氣又窘地直跺腳:「呸!呸!呸!你胡說,誰想結婚,你自己才是花癡,
想娶老婆!」
「嗯!」
眾人齊口轉頭向小飛雪行注目禮。
不簡單,才十三、四歲就知道什麼是花癡。
小飛雪脫口而出,窘得她無地自容,只好將臉埋在手中,來個駝鳥藏身,眼不見為
凈。
楊威這才呵呵笑著,將話頭轉回銀礦。
將他和小賭二人,如何在三盤山上,發現水潭中銀礦的事,一五一十道出。
三寶和四平二人大叫:「我的乖乖,一潭子的銀子,他奶奶的,小賭你怎麼可以暗
槓,不說一聲?」
「說幹嘛?你們還想抱幾塊壓死自己?還是想找幾個人到潭邊去自相殘殺一下?」
其實三寶和四平不過是一種出於反射作用的脫口埋怨罷了,如今,被小賭一問,也
訕的傻笑兩聲:「沒有啦!好玩嗎?隨便說說而已。」
小賭冷哼一聲,轉向地獄門主:「大哥,我們不願公開這銀礦,並不是要留著自己
用,老實說,我現在的身價也有上百萬,設錢時,大不了上一趟賭場,撈撈油水,我和
二哥之所以不公開這個秘密,這是知道有些人是禁不起誘惑。」
瞟了三寶、四平一眼,他才繼續道:「這些人為了錢,一定會不擇手段地去爭去搶,
不惜殺人流血,那麼這個銀礦對人而言,是禍不是福啦!倒不如交給大哥你來處理,經
由地獄門之手,多做些好事,多救濟些貧窮,這不是很好。」
十殿主聞言,不禁豎起大拇指佩服道:「賭少爺,輪轉王真的服了你,世間人,能
看破名利富貴者,又有幾個?難怪你與我們門主,年齡雖然相差甚遠,卻能結為連心手
足!」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42:04
小賭揉揉鼻子,乾笑:「呵呵!其實這種入也不少,眼前就不止我一個呀!」
楊威聞言,哈哈大笑,一掌拍在小賭肩上:「好了,少在那老大誇老二,自家人誇
自家人,你不害臊,我還會臉紅吶!」
小賭故意往楊威臉上瞧去,訕笑道:「沒有呀!你沒有臉紅啊!哦,我知道啦!你
一定是貧血,所以才不會臉紅,對不對?」
楊威一聽,又是一拳捶向小賭肩旁,痛得小賭齜牙咧嘴,好不誇張。
小小的屋子裡,溢滿友情、溫情、兄弟情……
還好小屋有木門擋著,否則,這無盡的種種溫暖,怕不要氾濫全山,才肯罷休。
天,微明,露珠仍在葉梢閃爍。
山徑,五匹駿馬,匹匹揚蹄噴氣。
經過昨夜一夜休息,它們早巳經準備好,奮力衝向未完的前程。
地獄門主和十殿主,再次戴上金、銀兩色,冰冷沒有表情的面具。
地獄門主,語聲溫和地自面具後傳出:「小賭!一路上自己要多加小心,還有若遇
上終南派的弟子,盡量退讓些.畢竟當初你在長安,整人整的有些過分,終南派究竟也
是九大門派之一,派下弟子難免有些持名自傲,但共行事,仍不失正派,你就放他們一
馬吧!」
最後一句話,小賭總算覺得夠味道,私下決定,若真碰上終南派的人,會盡量放他
們一馬,不與之計較。
五人,便又在得得馬蹄晌聲的伴奏下,揮手而去。
路,遙遠的很吶!
翻過一山又一山,一路上還算平靜。
只等出了山區,便是石家莊。
也不知是冰雪銀城的保護,抑或是地獄門的打點計較。
至少,這一路行來,並沒有發現至尊教的蹤影。
小賭他們,總算有一段平靜的日子。
每當休息住宿之時,小賭便將地獄門主的武功心法,一點一滴地傳授眾人。
當然,楊威和小飛雪的進展較快。
三寶和四平,仍是三頭牛吶!
尤其小飛雪家傳的武學,本也是以空靈飄逸為主,與無相神功相互印證,收穫豐富。
因此更能證明,武學一道,原本就是殊途而同歸。萬變不離其根本,萬流終將歸其
宗。
是日,小賭等人終於離開太行山山區。
五人風塵僕僕,來到太行山山麓最後一個叉路口,此去,一邊往娘子關,一邊便往
石家莊。
在這個離山的最後一站,有個聰明的老闆,在此搭蓋一座小酒鋪。
供應進出山的行人,一頓熱酒山味。
準備入山的人,都在此大吃一頓,因為人山之後,只有吃乾糧的分兒。
已經出山的人,熬過日日冷萊殘羹,出山之後,當然要先來頓熱炒美酒,好好祭祅
一下自己的五臟廟,才算對得起自己哪!
所以說在這裡開館子的那個老闆,可真他媽的聰明,館子裡的生意,也真他媽的好
得令人生氣。
小賭他們,便是屬於出山想吃熱食的後者。
由於已經過了午飯時問,所以館子裡只剩下一桌的客人。
小賭他們一進館子,便高聲喝道:「老闆,吃飯呀!」
一旁小二,急忙送上茶水,一邊用抹布擦著原本就很干凈的桌子。
「幾位客官,吃點什麼?」
小賭先咕嚕咕嚕灌下一大杯茶,才噓口氣道:「他奶奶的,真熱,這是什麼天呀!」
楊威在一旁逕自點菜:「小二,來幾味熱炒,尤其要有你們這兒的招牌菜蔥爆野姜、
三鮮兔絲,其它你看著辦,再來上三斤山西有名的汾酒,要快!」
「是,是,是!」
小二哈著腰退去,一邊高聲喝道:「蔥爆野姜、三鮮兔絲,再加幾味熱炒,汾酒三
斤,要快!」
三寶好奇問道:「乞丐師兄,你上過這家館子?」
「跟師父來過幾次!」
小飛雪天真地問:「小威哥!你剛才點的三鮮炒兔絲,是不是三鮮炒兔絲花?我怎
麼不知道,免絲花可以吃呢?」
楊威正喝的一口茶,噗一聲,噴得他對面的三寶和四平兩人,滿頭滿臉。
「哇?下茶了?」
二人蹦的老遠,又拍又擦地罵道:「我說乞丐師兄,你是沒聽女生所說過話是不?
幹嘛那麼興奮,噴了我們一臉的靈芝露,真沒衛生!」
楊威仍是忍俊不住地道歉:「對不起,三寶、四平,剛剛是個不幸的意外,對不起。」
隔壁那桌客人,也被他們幾人,逗得連連莞爾輕笑。
小賭溜了他們一眼,只見那桌坐著二人,桌上還一青一黑並排放著二柄劍,正好映
和著兩人身上一青一黑的長衫。
那二柄劍的劍柄處,都垂著顏色黃金耀眼的墜子。
「二哥,你到底是笑什麼?那麼精彩的事,怎麼可以藏著自己偷笑?」
「方纔我點的三鮮免絲,是以三種野菜炒兔子肉絲,哪是什麼免絲花可以吃,差,
真差!」
三寶和四平很有默契地接道:「一路差差差到底!」
「哈哈……」
小飛雪又被笑的大翻白眼嗔道:「笑,一天到晚只會笑,也不怕笑得抽筋,哼,討
厭!」
那發嗲的樣子,哇塞塞真有看頭!
小賭突然靈光一現,只見他目瞪口呆地傻眼:「哇塞塞!麻煩
眾人很奇怪地瞪著他。
小飛雪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哦!各位別見怪,小賭今天忘了到醫院去打針,所
以有點……」
小飛雪用手指在太陽穴旁邊,轉了幾轉。
眾人皆會意了。
原來如此,大家就用那種很同情的眼光看著小賭。
四平一臉不勝惋惜的模樣,歎道:「唉!可惜呀可惜;不過天才與白癡向來只有一
線之隔,請大家原諒悲哀的小賭。」
三寶也接道:「請大家保持距離,據報導說,瘋病是會傳染的,請各位隨人顧性命
好自為之也乎!」
小賭自震驚中醒來,一人一巴掌,給了二人一個響頭。
「我瘋,我是瘋,瘋子打人無罪!」
說著便又起身,追向二人,打個不停,小二正巧在此時端著酒菜出來。
四平一個剎車不及,硬是撞得小二手中的菜盤,整個翻出去。
忽見人影一閃,隔桌的青衣人,已經掠身抄住那盤酒菜。
於是這個青衣人,非常瀟灑地將酒菜輕放在小賭他們桌上。
楊威見這人,一副瀟灑大方的模樣,不覺對他有相當的好感。
於是抱拳謝道:「多謝兄台!」
那青衣人,只是豪爽一笑,也抱拳答道:「兄弟不用客謙!」
這時小賭三人見酒菜上桌,早已經回座拚殺。
不知是真不明白,還是故意不理,埋頭苦吃,根本沒時問和對方說話。
那青衣人見狀也不計較,微微一笑,便逕自回座。
而原先坐著的黑衣人,只是微微一聲冷哼,逕自端起酒杯自斟自酌。
楊威若有所覺,也微微對那黑衣人一笑,卻沒得到回禮。
忽地,楊威一眼瞥見桌上二柄劍,這才恍然大悟,何以剛剛小賭會大叫:「麻煩來
也!」
他回過頭與小賭二人會意地交換一個眼光,便和三寶、四平搶起菜來。
小飛雪出身名門,吃相當然講究,如今碰上小賭他們這群打混仗的傢伙。
哪有她下筷的餘地,只見她高舉著一雙筷子,眼睛忙著看四個大男生,你一筷,我
一匙來去如飛。
不一會兒就使小飛雪眼花撩亂,乾脆放下筷子,叫道:「小二,給我下碗麵來。」
小二應聲,沒多久,一大碗熱騰騰的什錦面上桌。
小飛雪,這才安心地舉筷。
不知從哪裡,天外飛來一手,小飛雪落筷,撈了個空,連面都被搶走啦!
小飛雪氣呼呼一抬頭,就見小賭端著面,稀裡呼嚕吃的好不過癮。
當下氣的筷子一放,來到小賭背後。
雙手勒住他的脖子,像在搖一棵搖錢樹般:「我捏死你!死小賭!」
小賭被捏的舌頭外吐,憋聲道:「好嘛!好嘛!面還你就是嘛!」
「你吃都吃了,怎麼還?」
「吐出來總可以吧!」說著還真的做聲吐了起來。
小飛雪見狀,一巳掌打在他後腦門上,大叫:「噁心死啦!我
楊威這才拉著小飛雪,回座坐下,指示小二,再來一碗麵。
小賭則笑嘻嘻的,擠眉弄眼,一副讓人受不了的樣子。
就在小賭一夥人,笑笑鬧鬧之際。
隔桌那名青衣人,像是多喝了二杯*發起酒瘋般,居然以筷擊壺,豪放不羈地吟唱
起來:「萬山千水,何為揚蹄飛騎起,日暮黃昏,困馬疲身太行尋。徘徊低語,笑見眾
君觀樂趣,不識恩仇,堪解江湖怨與憂。」
唱完,抓起桌上酒罈,仰首咕嚕咕嚕連灌數口。
順手一甩,數斤重的酒罈和酒,便飛撞向小賭。
小賭早就知道是場躲不掉的麻煩。
當酒罈來到他面前,他只是往缸肚一拍,酒罈便倒飛回去。
於是,小賭抓起自已桌上的酒罈,遙向隔桌一敬,也很豪氣道:「君不見,桌上有
酒自己來,奔流下腹不欠債!」
仰首,也是咕嚕咕嚕,灌下小半罈酒。
肯衣人接回酒罈,高興地洪聲道:「好,暫不管往後如何,今日我交定你這個酒國
知已。」
「好,我也交你這個朋友,來,乾罈!」
「干!」
二人同時仰首,舉壇就口。
咕嚕咕嚕直晌,二大罈酒,壇底越翹越高,終於一滴不剩,被兩人干啦!
二人同時放下酒罈,哈哈大笑。
小飛雪這下可看得傻眼,天底下居然有人如此喝酒法,她總算體會出小賭上次所言:
「豪飲也可!」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境界。
小賭與肯衣人對笑良久,方才傲然,以右手拇指比向自己胸口:「我,任小賭。」
青衣人瀟灑一揮衣袖淡笑道:「我,終南風自儒。」
小賭皺起眉頭:「我知道你是終南派的人,也知道你一定是因為上次在長安的醉香
居馮達被我整過的事來的,但是,咱們喝酒喝的正爽,幹嘛提那擋子煞風景的事?」
道遙劍風自儒撫掌笑道:「對,先不提那事,是我不對,我自罰一壇,小二,拿酒
來。」
於是,十壇山西有名的汾酒,並排成二列,放在一張空出來的桌上。
小賭與風自儒相對而坐。
此時楊威他們,和鄰桌的黑衣人,都有著些微的緊張,不知二人要如何拼酒。
風自儒抓起一罈子,一口氣沒有間斷的飲完八以算自罰。
小賭也抓起一壇道:「我先陪你罰這一壇,因為我不該害你受罰!」
這也算理由啦!
小賭也是一口氣,喝乾一罈子的酒。
風自儒很豪爽地笑道:「太好了,小賭,自從五年前我在紹興與壺底仙崔一桂拼酒
至今,你是唯一和我投緣,對我胃口的人。」
小賭也意氣風發道:「你是我此生第一個陪我如此豪飲的朋友,衝著你,不管我和
終南派以後如何糾纏不清,我就是吃點虧的話,也算啦!」
「噯!說好不提這事,怎麼又提,罰,該罰!」
二人雙雙提壇狂飲。
「且飲烈酒三百杯,莫問醉後何處歸!」
「人生得意需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再來!」
「再來!」
酒!一壇又一壇。
詩!一句又一句。
也許明日仇相見,今夜共酌且同醉。
我的乖乖,一壇又一壇的酒下肚,就算沒醉死,也會脹死。
偏偏小賭與風自儒兩人,將遇良材,難分軒輊。
這喝下去的酒,還真不知,他們是往哪兒存。
看來要在酒國中稱雄霸道,除了要能千杯不醉之外,這另一門忍功,大概也得練練
才行!
※ ※ ※
日上三竿,垂髫幼童正嬉戲追逐。
小狗兒也興奮地東蹦西跳,追著自己的尾巴玩兒。
石員外家,門前的廣場上,還真熱鬧。
這就是石家莊!
昨個兒夜裡,石員外家來了一大堆客人,其中,有兩個是被抬來的。
他們不是生病,也不是受傷。
聽說他們是在太行山麓旁,李家野鋪裡面,喝完一十二大罈陳年山西汾酒後,又搜
光野鋪裡,上至狀元紅,下至白干、二鍋頭,所有的是酒的酒,最後無酒可喝,連醋也
喝光了,這才勉為其難地醉倒。
據送他們來的人說,這兩個人,由下午三點開始喝,一直喝到沒酒時,剛好半夜三
點。
被抬上床時,二人還叫著:「來,干啦!」
「我莫茫!」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這兩個人,可真不愧是酒中知己呀!
如今,日頭曬屁股,曬得小賭一身暖洋洋,熱烘烘!
於是,小賭伸腿一蹬,將被子踢開。
忽然……
「瞇!」
一聲悶響,夾著一聲哎唷!
風自儒一身皺巴巴的青衣,坐在地上。
他莫名其妙地抓抓頭,一騰身砰一聲,落回床上,繼續他和周公他女兒的約會。
就在風自儒翻身回床的同時……
哇一聲驚天動地,慘絕人寰的叫聲,震徹雲霄。
楊威等四人,和昨天那名黑衣人,同時搶進到小賭和風自儒睡覺的房間,一副如臨
大敵的緊張模樣。
結果,卻看見風自儒自小賭的身上滾開,側身向床的裡邊睡去。
而小賭推開風自儒擱在他臉上的手,翻個身,面朝外,繼續睡得不亦樂乎!
眾人不約而同,大噓一口氣,放下提神警戒的雙掌,搖頭大叫:「我的乖乖,睡覺
都還可以嚇人吶!」
連一向面無表情的那名黑衣人,也不自覺地露出微笑,搖頭莞爾。
小飛雪和三寶、四平三個人,匆匆忙忙地跑出去。
一會兒,在門外一路叫嚷著:「讓開!讓開!水來啦!」
楊威和黑衣人兩人,同時閃身讓路。
只見三人,每人手中各提一個水桶,桶內裝滿一桶水,動作一致,整齊無比,一、
二、三、潑!
嘩啦一聲,三桶水像救火一樣,扎扎實實地全潑在床上二人的身上。
小賭和風自儒被水一潑,才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問道:「怎麼把酒打翻!多可惜!」
小賭搔了搔他那一頭濕答答像脫毛掃把般的馬尾道:「我記得沒跌人酒罈中呀!」
風自儒也伸手抹了把臉,用舌頭舔舔指頭道:「好差的酒,居然沒有一點酒味!」
二人一身是水地坐在床上,滿口酒話那種模樣,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偏偏二人,又全是一副側頭、皺眉的正經樣子;哎唷,我的乖乖,笑死人啦!
三寶、四平和小飛雪沒想到,三捅水居然還潑不醒兩人,看他們那樣子,全抱著肚
子,笑得坐到地上去啦!
※ ※ ※
中午,石員外設宴,款待眾人。
如今風自儒換過一身衣服,重新梳理過的頭髮,正用一條青色飄帶紮著,豐眉俊目、
唇紅齒白,好一副玉樹臨風之貌,俊秀的臉上,那一抹淡淡的微笑,更讓人覺得他是如
此平易近人,容易相處。
而小賭亦是一身青布衫,黑底鞋,馬尾依舊沖天。明亮的雙眼,充滿智能的光彩,
看似稚齡的娃娃臉,依舊桔靈清純.只是隱隱多了一抹成熟的韻味。
「好啦!如今酒喝夠啦!也該談談正經事兒,喂,我說,酒國的,關於我和馮達的
梁子,你們終南派打算如何解決?」
風自儒緩緩飲盡手中的酒,擱下酒杯,慎重地目注小賭:「小賭,你老實告訴我,
在長安時,你可曾當眾辱及終南派?」
小賭一愣,莫名其妙地說:「辱及終南派?他奶奶的,我連馮達是什麼玩意都不知
道,我哪會知道他是終南派出來的,我要從何侮辱終南派,真他奶奶的莫名其妙加三級。」
風自儒與黑衣人對看一眼。
那黑衣人便冷冷冰冰地道:「你該不會是怕了終南派,如今故意耍賴不認帳吧!」
小賭聞言ㄐ神情古怪地看著黑衣人:「如果不是我大哥一再交待,說終南派行事還
算正派;如果不是我看酒國的還算順眼,嘿嘿,我老人家會先賞你幾句火辣辣的鍋貼,
然後再一腳將你踹出石家莊去。」
黑衣聞言,仍是表情冰冷ㄐ但眼光卻如利刃般直射小賭。
而小賭只是端起桌上酒杯,無動於衷地喝他的酒。
「是嗎?我倒很想試試!」
「二師弟,不可魯莽!」
風自儒自是不願,對他胃口的小賭,和他師弟起衝突,開口喝止自己師弟之後,便
問小賭:「既然你不知道馮達為終南弟子,何以昨日在李家野鋪時,我只說出名號,你
便知道,我為何事而來找你?」
小賭白他一眼:「以前不知道,以後就知道啦!你沒見這天下第一大幫的少幫主,
是我二哥ㄐ想知道馮達是哪個窩的還不容易!更何況……」
小賭瞄了瞄兩人的長劍,才接口道:「馮達的劍,樣子和你們的劍一模一樣,只不
過顏色不同罷了,對不對?」
三寶他們才恍然大悟ㄐ何以小賭在野鋪中,會知道麻煩來了。
於是三寶、四平和小飛雪,忍不住多看一眼風自儒的劍。
果然除了顏色以外,劍的式樣和馮達所持的劍,完全一樣。
風自儒這才呵阿笑道:「小賭,你的眼睛可挺利害的嗎!」
小賭哈哈一笑,故意瞇起眼道:「此乃孫悟空親傳,可以洞察須彌的火眼金睛是也!」
四平一旁接口道:「又稱賊頭賊腦之賊眼是也!」
眾人哈哈大笑。
小賭在眾外人之前,也不太好教訓四平,只能瞪他一眼八以示生氣。
笑過之後,風自儒乃正經道:「馮師弟於長安受辱之後,回山告知三師叔,師父應
師叔之請,特地命我和二師弟下山找你,想請你至終南山解釋一下當時之情形。」
風自儒的二師弟,即江湖上有名的斷魂劍冷雲於是接口:
「據三師弟馮達所言,說你因為在長安醉香居上,出言不遜,批評終南派,他為顧
全派中聲苔,是以和你動手,沒想到卻再度遭你羞辱,可有此事?」
冷雲!姓冷,為人也冷,如今說話更冷,好像包公審案一般。
小賭聽得極感不是滋味,漂他一眼,理也不理他。
倒是小飛雪聽完很生氣,砰一聲,用力在桌上一拍,含怒道:
「他胡說。」
風自儒和冷雲,不禁同時注目小飛雪。
「在醉香居時,我和小賭說話,說的好好的,他就過來插嘴,後來是他先動手,想
把小賭摔到樓下,結果武功不如人,被小賭戲弄一頓,後來我想勸架,他還罵我……罵
我……」
女孩兒家嘛,有些字眼還真不好說出口。
三寶和四平卻有默契地接道:「小賤人!」
「啪!」
「啪!」
兩聲清脆的巴掌聲,只見三寶和四平兩人臉上,各多了一隻五爪金龍。
小賭這才悠閒地拍拍手:「就是為這三個字,我才賞了馮達幾個紅龜殼,你們還敢
那麼大聲,真是欠揍!」
三寶和四平冤枉地搓著紅紅的臉頰,苦道:「師兄,咱們是替小飛飛轉播嘛!又不
是罵她!」
「轉播也不可以!誰知道你們是不是藉機偷罵!」
風自儒和冷雲見狀,大概巳經瞭解是怎麼一回事。
畢竟,自己的小師弟,是哪一種德性,他們心中可清楚的很。
但是師父有令,又不得不請小賭他們上一趟終南山。
「小賭!既然你並沒有侮辱終南派,是不是請你和我們上一趟終南山,把事情解釋
一下。」
錯在自己小師弟身上,風自儒他們請人,可就更加客氣。
而且自從在李家野鋪中,風自儒見著小賭他們,自家兄弟也一樣的嬉笑怒罵,一片
純真,更知道小賭喜歡遊戲人間,並不是故意要與終南派過不去。
因此他更希望能圓滿地化解,小賭與終南派這段莫須有的恩怨,往後八以期能和他
成為酒國之交。
這也是為什麼他會心有所感地唱道:「徘徊低語,笑見眾君歡樂趣,不識恩仇,堪
解江湖怨與憂!」
江湖舔血的生涯中,小賭他們這種赤子之情的流露,實在是最最難以得見的啊!
小賭也挺乾脆地答應:「上終南山?那有什麼關係!」
風自儒還擔心,小賭會為自己的強請不高興,畢竟,江湖上的人,對這種事都覺得
很不給面子。
如今,小賭答應的如此痛快,怎不叫他意外,再加驚喜。
「不過……」
「不過什麼?」
「我必須先上長白山去,因為有人等著我們,去長白山上採藥救人。」
冷雲訝道:「喔?這麼說江湖中傳言丐幫幫主的事,是真的嘍?」
小賭一瞪眼:「丐幫幫主什麼事?」
冷雲實在很呆,居然看不出小賭不高興談此事。
居然老實地說:「傳聞丐幫幫主,被至尊教所傷,正……」
「正怎麼樣?江湖上就是有這些多嘴的人,所以我才沒趣去混江湖,要我去跟那些
三叔六公閒扯淡,我寧可多賭兩局,或是多喝兩杯。」
冷雲微微一窒,覺得自己確實有些無聊。
小飛雪卻瞪著那對水汪汪的大眼睛問:「小賭!什麼叫三叔六公呀?」
「女人多嘴叫三姑六婆,男人如果多嘴,不就是三叔六公嗎?你呀,真是三頭牛!」
風自儒對小賭的話,只是微微一曬:「小賭,那你要什麼時候才有空往終南山一趟?」
小賭想了想:「最快也要我從長白山回來,大概也要三、四個月吧!」
「好,那麼四個月後,我便在終南山上等你可好?」
「好!」
在一旁一直未曾開口的石員外,這才笑呵呵地對風自儒道:
「風大俠,我想四個月後,敝東家可能陪著任公子,一塊兒上趟終南山。」
「哦!貴東家不知尊姓大名?為何要陪小賭一塊兒上終南山?」
石員外仍是笑呵呵的,卻略過第一個問題道:「我家小公主,乃敝東家之掌上明珠,
素來疼愛有加,若是令師弟,果真敢辱罵我家小公主,而且是如此難聽之言詞,只怕蔽
東家會非常非常的不高興!」
這幾句話,雖是含笑而說,但每一字,每一句,所隱含的火藥味,竟是濃的令人嗅
得出、摸得著。
風自儒閒散的表情,倏的掠過一抹警惕的神采。
一種出自武者的直覺,此時石員外給風自儒的感覺,彷彿是個酷厲的殺手,而不再
是表面,那個富富泰泰,溫和有禮的石員外。
「石員外,我先為敝師弟的莽撞代為致歉,待吾等澄清真相之後,若敝師弟真有失
禮之處,定會請師門給予嚴厲的懲罰。
風自儒很客氣地抱拳,當場向石員外告罪。
石員外也忙不迭地拱手回禮:「哎呀呀!風大俠,這是幹嘛,老夫不是江湖中人,
你可別多禮,只是,我覺得很奇怪,如果令師弟真的得罪我家小公主,為什麼不將他交
給敝東家處罰,以示誠意,卻要由貴師門自己懲治,這不是有點包庇的意思嗎?」
「這……」
這幾句話,叫人好生難以回答。
此時的冷雲,有些感慨地接道:「其實正如石員外所言,門下弟子有錯,本應該送
交被得罪的一方,加以懲戒才是,但是這其中往往牽涉到各大門派的面子問題,沒有人
願意家醜外揚,就好像父母雖可以教訓自己的孩子,但不容外人輕易數落自己孩子的不
是,是同樣的道理,也因此,便有些人利用本門師長護短的心理在外胡作非為,而大部
分人,也因為不願意招惹不必要的麻煩,就任那些狂徒逍遙自在,這何嘗不是江湖的悲
哀!」
這冷雲不說話便罷,一說起話來就是一針見血,言下之意,對這種門戶關念,頗不
以為然!
小賭於是重重地放下酒杯附和道:「對,壞就是壞,哪分什麼門、什麼派,壞人就
該受教訓,喂!苦臉的,你這句話深得我老人家的心,看來你還有藥可救,來,乾杯!」
冷雲被小賭一句苦臉的,叫得哭笑不得,再加上後面的那句話,更是不像話,但是
小賭巳經舉起酒杯敬酒,他也只好客氣地回禮,這下子,便宜又被小賭佔盡。
「所以,我說酒國的,你回去,先別跟你師父說什麼,只要告訴他我四個月後會去
拜訪你們,就可以,免得有些想護短的人,到時候找你們或找我們麻煩,那就很討厭!」
風自儒一想也對,他也不願意事情節外生枝,故而,當下允諾小賭,先不揭穿馮達
的謊言,凡事待四個月後,總算吃得賓主盡歡。
小賭他們由於要趕路,故而在石家莊換過馬匹之後並沒有多留。
時問尚未黃昏,便與風自儒、冷雲他們,一同在石員外的送行之下離開石家莊。
來到石家莊外不遠,風自儒和冷雲需取道他去。
但是風自儒內心中,總有些怔仲不安.終於要分手前,再次間道:「小賭,小飛飛
的父親究竟是何人?可否告知一、二?」
小賭見他問的認真,看看小飛雪,見小飛雪聳聳肩,無所謂的樣子,方才神秘地悄
聲道:「我若告訴你,在我們去終南山以前,你不可以讓其它人知道喔!」
風自儒慎重的點頭允諾。
小賭這才道:「小飛飛,本名寒飛雪,就是那個寒風飛雪的寒飛雪,她來自一個最
最神秘的城堡,你們說,他老爸該是誰?」
「寒飛雪?」
「神秘城?」
「難道……」
小賭哈哈一笑,截口道:「就是你們猜的啦!」
便與眾人,向愣在當場的道遙劍風自儒和斷魂劍冷雲兩人,揮揮手,拍馬而去。
風自儒此時,再也無法道遙的起來啦!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42:24
他長長歎了口氣道:「如果,長安一事,真如小賭所言,只怕三師弟此次惹來的麻
煩,可真不小!」
冷雲輕哼一聲,口氣強硬道:「哼!憑三師弟那種個性,早該受點教訓,此次麻煩,
或許可以給他一點警惕!」
看來,這個冷雲,對他師弟馮達,可也感冒的很。
風自儒微笑道:「你們兩人,自小就合不來。」
「我沒他好命,有個寵他的爹,當然看不慣他那種紈誇子弟的德性。」
風自儒又是微微一曬道:「算了,走吧,早知道不該答應小賭保密的,如今,我們
又如何暗示師父,預做提防?」
冷雲忽有所感:「小賭那小子,雖然口氣托大,但是想來想去,我也蠻喜歡他的個
性的。」
風自儒得意地一拍冷雲肩頭:「你還不相信為兄的眼光嗎?」
「哈……」
他們二人便踏著笑聲,縱馬奔去。
另一路上,小賭騎在大馬上,忽然打了一個大噴嚏,差點從馬背上掉下來。
小賭揉揉鼻子,吸口氣道:「是誰在背後說我壞話?」
小飛雪呵呵笑罵:「神經病,打噴嚏就是有人罵你,那你怎麼沒有打噴嚏打個不停?」
「噫?我為什麼要一直打噴嚏?好呀!小飛飛,原來你一直在心裡偷偷的罵我,是
不是?」
小飛雪叱道:「是又怎麼樣?」
小賭很賊地笑謔:「是沒怎麼樣呀,人家說打是情,罵是愛,我讓你偷偷地愛有什
麼關係。如果你覺得偷偷的愛不過癮,我可以勉強讓你明白地愛啦!」
「死小賭,你胡說,我打你!」
說著,小飛雪舉起手中的馬鞭,往小賭抽去。
小賭用力一央馬腹,衝出老遠,口中一邊大叫:「哎唷,打是情吶!」
三寶在一旁也呵呵接道:「哇塞塞!才說勉強讓小飛飛明白地愛,小飛飛馬上就以
明白的行動來表示啦!」
悶聲不響,當頭就給了三寶一鞭子,打得他哇哇大叫,策馬而逃,口中還不忘調侃:
「哎呀,不行啦,你和我打情,小賭吃醋會找我算帳的啦!」
氣的小飛雪,追也不是,罵也不是,更是不敢隨便亂揮馬鞭。
歡樂的時光,流逝的最快,轉眼一天又盡。
雖然巳經過了中秋,但是北地的秋老虎,還真叫人不敢領教。
所以小賭他們更趁著日落後,天氣漸涼這段時問,痛快地趕路。
自出石家莊後,小賭他們便尋著往北京的官道,一路北上,路上不難見到田野、屋
捨,對於宿頭,也就不怎麼擔心。
反正,有人湮的地方要借住一下,還有什麼問題,趕路才重要,趕到哪,再睡到哪
吧!
楊威醒來,是被太陽曬醒的。
原來小賭認為在官道上,要找到人家借住,應該沒啥問題才是。
結果,很不幸的當他們想休息時,卻連趕五十餘里路,沒見到一戶人家。
於是小賭便成了過街老鼠,被追著打,差點喪命於亂拳之下。
一不小心,找到這座小小樹林,眾人才算有個休息的地方。
楊威瞇起眼看看樹梢,才發現原來是日正當中。
難怪他原先所挑有的樹蔭的地方,此時卻巳經是赤道。
坐起身子:「喔……呀!」
伸個懶懶的懶腰,回頭卻瞥見小賭正在屁股朝天地趴睡著。
楊威一時手癢,躡手躡腳來到小賭身旁,嘿嘿而笑,搓搓手掌,舉起右掌,吹了口
氣:「嘿……殺!」
「啪!」
「哎唷!」
一巴掌轟向小賭的屁股,小賭驚叫彈起,一頭撞上離地不遠的一枝樹椏。
只見小賭一手摸頭,一手抱屁股,好一個雙喜臨門。
曾幾何時,小賭吃過這種悶虧。
登時撲向楊威,拳掌交加,又踢又踹與楊威混戰開來。
楊威也不甘示弱,乞丐可沒白當,也使出各種刁鑽、潑辣、狡猾、死纏、爛打的招
術,和小賭兩人打的是旗鼓相當,難分輸贏。
一旁的小飛雪、三寶和四平,早就醒來。
見二人打的好不熱鬧,便在旁邊加油助威。
最後三寶和四平喊累了,乾脆坐下來掏出錢來押彩頭,賭賭看小賭和楊威二人誰贏
誰輸。
一會兒見小賭刷一聲,撕了楊威本來就破的衣服。
一會兒,楊威左勾拳正中目標,哎唷一聲小賭跌倒。
楊威趁勢一撲,想壓住小賭,誰知小賭實在賊的可以,故意跌倒,待楊威撲來一翻
身,反騎在揚威背上,雙拳如打鼓,猛敲楊威腦袋。
楊威雙手用力一撐,人巳直立而起,背部猛朝樹幹砸去,小賭差點變成肉餅川公手
自楊威身上摔下來。
而小賭一落地,一招「懶驢打滾」滾進楊威懷中,人如蝦跳,抱住楊威,用力一咬!
「呀!」
楊威火大,手一提小賭的沖天馬尾,硬將他甩開。
正要更進一步追殺時,只見小賭屁股一翹,朝向揚威噗一聲,好大聲喔!
「哇!」
「臭死了!」
不止楊威首當其衝,手掩著鼻子落荒而逃,連其它三人,也受餘毒波及,遠避三丈。
小賭雙手插腰,神氣地哈哈大笑。
楊威一抖手,一團泥巴直飛入小賭口中。
「呸!呸!呸!」
小賭口水猛吐,也蹲下身來,撿起一粒石頭打出,可惜楊威見機躲到樹後,同時另
一顆石子也朝小賭飛去。
如此一來一往,倒打起洲際飛彈大戰。
三寶和四平以及小飛雪,未免受池魚之殃,紛紛避上樹去。
直到後來兩人附近都沒石頭,小賭便縱身一跳,抓起一把樹葉,運勁襲向楊威。
小賭居高臨下,打人可方便的很,那些樹葉雖然不像石子般具有龐大的殺傷力,但
在小賭內勁的催發之下,打中人也是痛的很吶!
楊威不願吃虧,也飛身上到樹梢,回敬小賭一大把飛葉,楊威自從習得無相神功以
來,內功亦是突飛猛進,這一出手,勁道也不比小賭稍差。
兩人便在樹上展開另一場空中飛人雜耍大競技。
一會兒,楊威輕點樹梢,躍身翻跳。
一會兒,小賭揮掌,憑空直逼三丈。
你來、我往,好不精彩。
小飛雪他們三人又被逼下樹來,仰首觀戰。
鷹飛、猴躍、有手、有腳,能用得上的怪招怪式,全部出籠,上天入地,戰的不亦
樂乎。
最後兩人筋疲力竭,落下樹來,同時右拳齊出。
「砰!」
二人臉上,又多一副眼鏡。
而二人在中拳之時,雙雙倒地不起,躺在地上呼呼像拉風箱般喘息不止。他們倆都
沒力氣,再動一下啦!
三寶和四平見狀,唉一聲,沒趣地收回賭注。
這種不分上下的賭局,最令人洩氣。
然而楊威和小賭二人突然一起放聲大笑,笑的其它人先是莫名其妙,接著也神經兮
兮地跟著一起笑。
驀地……
「心可為天堂、心可成地獄、禍福本無門、唯人自招取。」
這次,吟哦這幾句口號的人,聲音宏亮蒼勁,並不是飄忽的聲音。
三寶和四平二人,覺得這聲音,好生耳熟,對望一眼,驀的眼睛一亮,雙雙撲向聲
音起處,大叫道:「爹……」
不錯,來人正是地獄門的五殿主,也是三寶和四平的老爸。
只見,席老爸左手右手各摟著一個寶貝兒子。
可是臉上,卻無父子相見的歡樂表情,仍是一臉嚴肅,甚至有些哀淒。
小賭原來也是左手拉著小飛雪,右手拉著楊威,上前見禮。
但只跑了幾步,便發現席老爸的臉色不對。
於是,愣愣的站住腳問道:「席伯伯,你怎麼啦?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啦?」
席老爸放開三寶和四平,雙手輕按著小賭肩膀,神色微現淒愴地道:「小賭,席伯
伯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你在心裡先有個準備!」
小賭愣愣地點頭,同時深吸一口氣:「好了,席伯伯您說吧!」
「小賭……開封府有間發財賭坊,是由花氏父女所經營,你認識他們對不對?」
小賭的心,開始有不祥的預感,心頭撲通撲通不聽控制地加速亂跳,他仍是雙眼直
視席良,默默點頭。
「大約十天前,至尊教偷襲該處,賭坊內所有的金銀被掠奪一空,花氏父女和賭坊
內二十餘名下人,全被凌遲至死!」
小賭登時愣在那裡。
腦中先是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想。
突然間,花老爹在燈下,仔細講解賭國絕招杯裡豎雞蛋的情景,閃過眼前那一字一
句的叮嚀:「小賭,要使這招最重要的是神要專注,氣要全貫通,讓骰子應合著你的呼
吸、心跳……」彷彿就索繞在耳邊,接著花翠蝶巧笑的借影,裡在一身翠綠中,端著一
碗冰糖蓮子:「小賭,夜那麼深了,吃碗冰糖蓮子,就去睡吧!明兒個再練那骰子啦……」
小賭還聽得到那清脆如黃鶯的語聲吶。
猛然,他像被人潑上一身冷水,打個冷顫。
小賭死命地甩甩頭,有些茫然地看著席良道:「席伯伯,您在和我開玩笑對不對?
至尊教怎麼會知道我和花伯伯、花姐姐的關係呢?您是在騙我的,是不是?」
小賭正尋求一項保證似的,捉住席老爸的衣袖,用力搖晃著問。
席良有些難過地道:「上回你救丐幫時,曾與雷振天照面,後來,他大概想起你參
加過拍賣會,便由拍賣會的推薦函上,間接追查出是花氏父女幫你搭的線,你才參加拍
賣會,正好,他們本就有意思要發財賭坊貢獻一番,於是連借口都不用,便……」
「我不信,我不信,你騙我的。」
小賭此時,雙目含淚,神色激動地大吼著:「花伯伯他們很好,他們設有死。」
「小賭,你要看開些……」
突然,小賭推開席良,衝向一株大樹。
「啊……」
一聲淒厲哀絕,如老狼垂死前的慘號,如白猿失子後的悲啼,如寡婦死兒般的哀泣,
自小賭口中,狂吼而出。
小賭如發狂的野獸般,雙目泛赤,青筋暴浮,狠命劈出雙掌,將眼前的大樹震的粉
碎。
人又如脫弦之箭,射向林中,雙掌狂揮亂打,頓時樹林如遇狂風暴雨,或是粉碎,
或是連根拔起,那景象簡直是天崩地裂的情景,而不是一個平常人能造成的毀滅和破壞。
其餘四小見狀,便想追去,席老爸卻仲手一攔道:「讓他去吧!讓他好好發洩一番。」
四人均忍不住落下淚來。
即使是席老爸,任他看過多少人生的悲歡離合、生離死別,也從沒有人的悲傷,像
小賭今日的表現一樣.如此的令他刻骨銘心,小賭的至情,深深地震撼他的心,此刻,
他也忍不住,舉袖輕抹老淚。
而小飛雪與揚威與小賭相處未及數月,但是他們和小賭的感情,卻已經濃如親情,
如今小賭的傷心,便是他們的傷心,小賭的悲痛,更是他們的悲痛!
至於三寶、四平他們倆與小賭一起生活十年有餘,更加瞭解小賭的性情,他們都知
道平常小賭一副吊兒郎當,遊戲人生的模樣,並不是小賭他沒有感傷的情緒。
相反的,正因為小賭是個敏感,而且感情豐富的人,所以他早看透人生,有許多不
得巳和無奈的悲哀八以這些永遠無法改變的悲劇,小賭只有消極地遠離它們,避開它們,
以眼不見為凈的態度來淡忘這個世界令人傷感的一面,小賭曾經說:「這個世界上巳經
有太多的悲劇,我們為什麼還要再多加一筆?倒不如以歡笑創造出更多美好的回憶!」
因此三寶和四平兩人,更是淚眼滂沱地撲倒在他們父親的懷中,為上天帶給小賭的
悲傷而哭,為那些永遠無法改變的悲哀和無奈而哭。
終於,樹林中沉寂下來。
眾人也終於收住眼淚,暫時止住悲傷,前往林中探視他們所關心的小賭。
只見小賭披頭散髮地坐在地上,他四週三丈之內,一片光禿,沒有任何樹木,甚至
連草地也被刮起二寸多深,黃泥翻露,特別的刺目。
小賭雙眼望天,沒有哭聲,眼淚卻如泉奔流,衣襟早已經濕透。
楊威知道此種無聲的哭泣,最是傷身,當下,來到小賭身前,輕輕將他攬進胸前,
像哄娃兒似的,柔聲對他說:「小賭,想哭就放聲哭吧!別壓在心裡,讓自己更難過!」
說著還一邊輕拍小賭的背。
終於在楊威柔聲耐心的哄勸下,小賭放聲大哭。
他雙手緊緊地抓著楊威的衣襟,一邊嚎陶之中,一邊斷斷續續地抽咽:「是我……
不好……我不……該……找花伯伯……替我……搭線……進……進……拍賣……會,否
則……否則……花伯伯和……花姐姐……也不會……不會……遇害。」
楊威見小賭如此自責,很是痛心,便緊緊摟著小賭,有些哽咽地勸道:「傻小賭。
這不是你的錯,至尊教本來就是些殺千刀的混蛋、王八蛋,他們行事手段,原本就殘酷
無比,你沒聽席伯伯說,至尊教早就在打發財賭坊的主意,並不是因為你的關係,才對
他們下手的。」
「可是,如果不是我……在歸來村時……故意……和雷振天打招呼,……也許……
他也不會想到……要去查……拍賣會的事,……也不會……找出我和花伯伯他們……的
關係,花伯伯和花姐姐……也許只是……花錢了事而巳。」
小賭抬著那張涕淚交錯的大花臉,鳴鳴咽咽地向楊威分析著。
楊威便用他的衣袖,細心的為小賭擦著臉,口中同時道:「那也只是或許,萬一花
伯伯他拿不出,或是不願拿出錢來,一樣逃不出至尊教的毒手,再說至尊教的行事,向
來不按常理,他們在拿錢之後,還把人全殺光的事,也不是沒發生過呀!」
此時三寶和四平,也揉著紅紅的眼睛,上前安慰小賭:「小賭,你也知道,花伯伯
很反對至尊教,說不定這次,便是因為如此,所以才遭殺禍,你也別難過了嗎?好不好?」
小賭雖然仍是流著淚,但面對好友的慰藉,也勉強地擠出一抹比黃蓮還苦的笑臉。
楊威更是心疼地伸出厚實的手掌,為小賭理開糾結的頭髮,疼愛之情,溢於言表。
這個小小的動作,讓傷痛中的小賭,覺得好溫暖,好窩心。
此時,小飛雪也是淚眼婆娑,她自己眼淚未止,卻鳴咽地勸著小賭:「小賭,你不
要難過,好不好?你難過,我也好難過。」
小孩子率直,往往是最深的道理。
正如此時,小飛雪聽似沒有道理的難過,巳經是道理最深的難過,不為別的,只因
為小賭的悲和喜,巳經是她的悲和喜。
終於席老爸也走上前來,拉起小賭,撫著他的頭,輕聲道:癡兒!至尊教便是為打
擊你,方才大加渲染,此次對發財賭坊的屠殺,你若真的為此打擊而消沉,不但不能喚
回花家父女的生命,反而,正中至尊教的圈套,聽席伯伯的話,擦乾眼淚,等遇上至尊
教時,再為花家父女報仇雪恨,懂嗎?」
小賭又用衣袖,抹了把臉,這才點點頭。
席老爸便又欣慰道:「至於花家父女的善後,門主巳經親自前往處理,你便放心往
長白山去,待來日有空兒,再回開封祭祀巳一番!」
小賭聞言,總算開朗些,楊威不禁為大哥的細心,感到心服。
席老爸見小賭情緒稍為好轉,這才指著楊威和小賭二人,打趣道:「瞧瞧你們二入
這一身,便是乞丐,也比你們穿得強多了,還不換換衣服好上路去。」
楊威和小賭相對一看,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臉紅。
原來,二人的衣服,早在剛才打架時,扯碎的差不多。再因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如今這一身,可真是夠看頭。說是兩把拖把披在身上吧,這還是掉了須的拖把吶!
※ ※ ※
當小賭他們再度上路時,已經不再像以往一樣,那般悠閒快樂。
尤其,小賭人在馬背上.心卻飛向遙遠的地方。
他想起初入江湖的種種,想起花老闆對他的賞識,傳他絕學。
那時的小賭,還不算江湖人,他原來只打算依照師父的交待,找到賭國三寶交差之
後.便到賭國闖點名號。可是,自己卻英名其妙地和一個專與至尊教作對的大哥結拜,
又莫名其妙地惹上九大門派之一的終南派,如今又是天下第一大幫丐幫少幫主的弟弟。
原本與江湖無關的花家父女,卻被江湖中最殘酷的至尊教所害。
難道,真如大哥所言,只要與賭有關,很難不扯上江湖恩怨?
由於小賭的沉默,因此,其它人也都沒有開口。
一行五人,便在默默中趕路。
小賭深深地感覺,初入江湖那種輕鬆、寧靜的日子,巳經過去了。
他會永遠懷念那段日子,正如他會永遠懷念花伯伯和花姐姐一樣。
但是,小賭他將不再回頭,因為他絕不去追悔過去。過去的種種不管是好是壞,畢
竟巳經成為不可改變的事實。
小賭他選擇接受事實,從事實中體會出經驗,去應付那漫長的將來,而不是去懊悔
不可改變的過去,蹉跎滿懷希望的明日。
眼前道路漫漫,延伸到遙遠的地平線彼端。
小賭人在馬背上,忽地縱聲長嘯。
嘯聲傳出千里,響徹雲霄,充塞大地。
八荒九垓,俱在嘯聲籠罩之下。
小賭意氣風發,立於馬背上,傲然向天地吼道:「來吧,江湖,武林,咱們便來攪
和一番,誰怕誰來著!」
這是男子漢的誓言。
※ ※ ※
望盡荒野,便見人湮。
小賭一行人,終於又看到文明的地區。
此次,這個地方,還真是大大的文明,因為這裡已經接近北京城,皇帝老子的腳下
嘍!
楊威手指著前面一座又長又寬大橋道:「小賭,過了這座盧溝橋,離北京城便不遠
啦!」
小賭忽然呵呵地笑道:「原來,所謂盧溝橋的石獅子……數也數不清,便是這麼回
事。」
果然,站在橋的這端,遠望彼端,還真有點看不清盡頭的感覺,這橋怕不有十丈左
右長。
小飛雪可愛地往橋頭一站,伸手橫攔,居然兩邊都還能讓大馬車通行,可見這橋的
寬度,足有四五個橫臂那麼寬。
橋下有涵孔,橋身的石欄板,雕飾精美,兩根橋欄上,各立著一長排望柱,上面都
雕著姿態各異'生動靈活的石獅。有的相撲為戲,有的竄首滾球,無一相同。
小賭打從下定決心攪和江湖以後,便將對花家父女的哀傷埋進心中,重新以歡樂的
眼光來看這個世界。並非他無情,只因他不願楊威等人為他擔心。
此時,他使一時興起,決定好好地數數這盧溝橋上的石獅子,看看到底是數得清,
還是數不清。
他與小飛雪兩人,一左一右,便一、二、三、四、五……一隻隻認真地數下去。
約有盞茶的光景,二人終於數完這座盧溝橋。兩邊立的望柱,各有一百四十根,石
獅子四百八十五頭,誰說數不清。
「他奶奶的,誰說盧溝橋的獅子數不清,這下不是給我數得一清二楚嗎?我就不信
邪!」
小賭滿頭大汗,雙手插腰,說:「那個石獅子數不清的人,當時一定是喝醉了,所
以他數一頭獅子,就溜走一頭獅子,當然他會數不清啦!」
「哈哈……」
眾人好久沒有如此暢快地笑啦!
於是,小賭終又神采飛揚地一揮手:「走,逛北京去也。」
「走呀!」
五人你追我趕的,蹦蹦跳跳往北京城去。
來到城門日,楊威一把拉住了小賭。
「怎麼啦!咱們不是要進城嗎?」
「是要進城,可是你老兄也真大方,就如此大搖大擺地進去?」
小賭有些迷糊:「不然,還要偷偷摸摸地進去不成,咱們又不是做小偷。」
楊威只好點明說道:「這北京城,不是一般地方,這裡是皇帝老子的住處。」
「這個我知道呀!」
「這裡的守城,也比其它的府城來的嚴,進出一定要搜查,沒有路條證明的人,是
沒辦法隨意進出的。」
「哦!原來如此!」
小賭這才明白楊威的意思。
於是,和三寶、四平三人,嘿嘿賊笑,伸手探入懷中,取出全國通行用的路條證明。
「我們都是很規矩的人,怎麼可以偷偷摸摸地做壞事。」
原來,小賭、三寶、四平三人,是老遠打江南出門,因為是第一次出遠門,他們的
師父,可費心地為他們打點一切。臨行時,還一再叮嚀,出門在外的種種注意事項和規
則,路條這種事,怎麼會忘了呢?
三人便很囂張地揚著路條,往城門口行去。
楊威可沒想到,小賭他們還有這一招,真有些有點哭笑不得地被擺上了一道。
小飛雪是由山上來的,她也搞不清楚什麼路條玩意兒的。
「小威哥,我們不去嗎?」
楊威是個科班出身的江湖人,當然沒有準備那一套。於是,帶著小飛雪繞過城門口,
往較偏僻的城牆走去,如小賭所言,偷偷摸摸地進城去。
小賭三人,在門口排了好一會兒的隊,才輪到他們進城。
進城後,不見楊威和小飛雪,只好順著大街往前逛去。
突然,迎面急急走來一個背著四個麻袋的乞丐。
見到小賭,便拱手問道:「請間可是賭少爺?」
小賭得意地點頭。
那個乞丐立刻躬身為禮:「屬下丐幫北京分舵弟子杜虎,奉少幫主之命,請賭少爺
前往分舵見面。」
小賭一時興起,順手一比,平劇出口:「帶……路啦!」
三人便跟著杜虎,左轉右轉地往丐幫北京分舵而去。
當杜虎停下身來請小賭他們稍待時,小賭三人不禁咋舌道:
「我的乖乖,居然有這麼漂亮的乞丐窩啊!」
原來,杜虎帶小賭他們來到一條胡同裡,一戶人家門前。
這戶人家的門口,二隻半人高的巨大石獅,分坐左右,朱紅雙扇大門上,有個偌大
的銅製叩門獸環,看樣子,還是個大戶人家也!
杜虎聞言,笑道:「北京城的地方大,當然分舵的門面也要體面些,才夠看頭呀!」
說著,他舉手叩動獸環。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43:42
第09章 游龍醉丐
「誰呀!」
「吃四方的。」
「要做什麼?」
「請客來著。」
大門伊呀地打開。
門內,十餘名丐幫弟子,分立左右兩旁,見著小賭,眾人齊齊抱拳躬身道:「恭迎
賭少爺!」
小賭三人,倒是一愣。
沒想到丐幫會來上這麼一手,實在叫人意料之外。
小賭生平就怕這種正式、嚴肅的場合,如今,只得硬起頭皮,有模有樣地虛手一抬,
回道:「眾兄弟兔禮!」
「謝賭少爺!」
需知,丐幫為天下第一大幫,幫下弟子眾多,人員散佈也廣,有些同是幫中之人,
可能一輩子也沒見過面。
要統治如此一個複雜而又龐大的幫派,當然無法親自監督,便要藉著嚴明的紀律和
嚴謹的組織結構來達到分層管理、分區統治的目標。
所以丐幫對上下之分,相當重視。
而小賭不但是丐幫少幫主的拜弟,更是屢救丐幫的恩人,這種場面,還算是小卡司
而己吶!
小賭等人跨過門檻,三寶和四平便在小賭的暗示下,掏出一大疊銀票,一左一右地
打賞。凡是在場的人都有份,一人一張,誰也不吃虧,包括剛才帶路的杜虎在內。
當眾乞丐們低頭偷瞄一眼銀票,不禁失聲驚呼:「一百兩!」
小賭以為他們覺得太少,搓搓手道:「呵呵!對不起,初到貴寶地,不知這裡的行
情,各位兄弟別見怪,三寶、四平加賞。」
「是!」
又是一人一張,這次賞大些。
「我的媽,五百兩一張呀!」
「老天爺,咱們發財啦!」
眾乞丐這下子可樂昏了頭。
「咳!咳!」
忽然中院傳來一陣乾咳了眾丐幫弟子這才回過神來,肅手垂頭,乖乖地站在兩旁,
不敢吭一聲。
一個年約四旬,留著短髭的削瘦乞丐,拱手向小賭:「賭少爺,屬下北京城分舵主
呂良,代眾兄弟謝過賭少爺打賞。」
小賭豪氣地哈哈笑道:「不用太嚴肅,大家隨便就好。」
眾丐幫弟子聽到這些話,馬上就愛上這位可愛豪爽的賭少爺。真他媽的對上眾人的
胃口。
呂?聞言,當下也朗聲笑道:「好,就聽賭少爺的,大夥兒可以下去。」
呂良吩咐過丐幫弟子後,又向小賭肅手讓道:「賭少爺快請,少幫主等你有一會兒
了。」
於是,小賭就跟著呂良往大廳而去。
小賭人才進大廳。
楊威已經揚聲招呼道:「小賭,你們怎麼這麼會磨菇,到現在才來。快過來,我幫
你引見一位長輩。」
小賭這才瞧見,大廳上除了楊威和小飛雪之外,還坐著一位白髮蒼蒼卻紅光滿面的
老乞丐。
這個老乞丐,背上密密麻麻的背了一大串麻袋,看來他的身份不低,而他的手中正
拿著一個足有斗大的酒葫蘆,咕嚕咕嚕地猛灌。
小賭這人,有酒是兄弟。
當下,快步上前,笑謔著道:「我們規規矩矩地做事的人,當然比那些不守規矩的
人要吃虧,這是正常嘛!」
老乞丐放下大酒葫蘆,衝著小賭睨眼道:「小娃娃,那麼你喜歡規規矩矩嘍?」
小賭嗤鼻答道:「那要看什麼規矩,我老……老實說,只喜歡能讓人吃癟的規矩!」
小賭本來想說:「我老人家。」
結果見到眼前白髮蒼蒼這個老乞丐,他可沒勇氣跟他比老,這才臨時改口。
老乞丐自是不知道這其中的玄機。
倒是楊威會心會意,咬著舌,硬把笑聲給憋住。
老乞丐很滿意小賭的回答:「來,小娃娃,喝一口。」
小賭對酒,是絕不客氣的,仰頭就猛灌。
「哇塞塞!怎麼是茶?」
小賭差點沒把茶水吐出來,那不但是茶而且是難喝的要命,天下一級差的茶。
小賭苦著臉把茶葫蘆還給老乞丐。
老乞丐忽地一張口,一股茶箭射向窗外,把才纔喝下去的茶,吐的干干凈凈。
小飛雪拍著手,得意地呵呵而笑。
老乞丐瞄了一眼小賭,也得意地謔道:「小娃娃,你上當啦!哈哈……」
小賭這才知道,自己給人家設計了。
小賭有些糗窘地揉揉鼻子,無奈地道:「人有錯手,馬有失蹄,吃燒餅哪有不掉芝
麻,吃飯哪有不掉飯粒的。天天過年,有啥意思,偶而讓別人得逞,施捨一下快樂給別
人,沒啥大不了的啦!」
小賭一番自嘲,又惹得大夥兒呵呵直笑。
老乞丐一拍小賭肩膀:「好,說的好。人生本來就有輸贏,拿得起,放得下,才夠
資格做我的徒孫。」
「哇峨峨!徒孫?」
楊威這才向小賭道:「來,小賭,我給你引見一下,這位是師叔公,他老人家稱游
龍醉丐.名諱上李雙名野鳳。」
小賭不由愕然:「你眼紅?你為什麼眼紅?」
老乞丐哈哈大笑,拍著自己的膝道:「你眼紅?你當然眼紅,只瞧我老頭子手中,
滿壺美酒,你能不眼紅嗎?」
眾人俱是哄然,沒想到,人的名字一見著小賭,不紅也得紅啦!
楊威待大夥兒都笑完,才耐心地告訴小賭:「師叔公是我丐幫,現今唯一的一位十
袋長老,地位最高,年齡也最長……」
游龍醉丐李野風打岔道:「楊威小小子,地位最尊四字,說來拍拍馬屁可也,年齡
最長這四字,誰准你提的?」
楊威聞言忙道:「不提,不提,年齡最長不可提,那就算是活的最老好了!」
廢話,這是換湯不換藥,楊威這小子服小賭這個小賊頭在一起混久了,也學得賊味
十足。
小賭在一旁,便也搖頭晃腦接口道:「嗯!所謂老而不死,謂之……」
眾小子很有默契,同時大聲地接口:「賊!」
游龍醉丐差一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他又氣又好笑地伸手指著幾個小鬼頭,笑罵道:「你們這幾個小小子,居然吃起我
老頭子的豆腐來啦!」
小賭坐在椅上,皺起鼻子,癟著嘴,搖頭說道:「非也,非也,此種超級老豆乾,
又硬又干,不吃也罷!」
游龍醉丐正拿起適才丐幫弟子為他換過一滿壺酒的大酒葫蘆,呷了一口。
聽見小賭這話,一口酒噗一聲,變成天女散花,不,不對,是醉丐灑酒,自口中噴
了出來。
嗆得他,活像肺癆第三期般,拍著胸口猛咳個不停。
小賭在一旁,故作好心地慰問道:「哎呀,死叔公,你咳得這麼厲害,有沒有去看
醫生吶」可別是屬於開放性的那種,會污染空氣,間接殘害我們這群未來的民族幼苗吶!」
游龍醉丐假意嗔怒:「小小子,胡說八道,欠揍!」
單手運上六分力,向小賭揮去。
只見掌風沾上小賭時,小賭人如飄葉,隨著掌風往後飛去,一邊還手舞足蹈,口中
哇哇大叫:「哎喲!救命呀!打死人啦!」
游龍醉丐的掌風,便差半分沒沾不上小賭,硬是吐不了實,心中頗為欣賞小賭這份
功力。
「誰說我打死人,我明明打的是你這個大活人,小小子說謊j該罰!」
話落,收回掌力,倏地又一巴掌刮向小賭。
只見小賭人突然像個大車輪呼地轉了一圈,這一巴掌就被他躲過。
游龍醉丐這才滿意地收手,口中卻故意歎道:「唉!人老啦!連教訓一個小小子,
都辦不到啦!」
小賭笑嘻嘻地走回來:「我說師叔公啊!沒法教訓人沒關係,有力氣喝酒,就可以
啦!」
游龍醉丐順手給了小賭一個響頭:「臭小子,少說風涼話。」
小賭這次卻沒躲.生受這個響頭,畢竟,小賭還是挺懂得老人家的心理。
游龍醉丐見狀.更是喜歡小賭.一把拉過他.要他坐在身邊.這才揚聲叫道:「喂,
呂良小子呀!我老頭子來了這麼久.你還不給我弄些吃的來,你想餓死我老人家是不是?」
這時,原來帶小賭他們進來的四袋弟子杜虎,匆忙地應聲而入。
他恭恭敬敬地跪在游龍醉丐面前回話:「回長老,呂舵主剛剛接到幫中弟子求援信
號,領人前去聲援,怠慢了長老,請長老恕罪。」
楊威訝道:「什麼求援信號?」
「是一級警號,出現在於東南方天壇方向,見事緊急,故而尚未及稟知少幫主。」
楊威轉眼,目注游龍醉丐問道:「師叔公!咱們可要去看看?」
游龍醉丐哈哈一笑,道:「你師父不在,你這個做少幫主的可全權做主,我老頭子
若論身份也得聽你調度,你看著辦吧!」
游龍醉丐似有心磨練楊威的領導統御能力。
楊威也毫不遲疑,立刻下令:「杜虎,下令幫中弟子,回守分舵,由你帶路,我們
到示警之處看看去。」
「是!」
杜虎應命而去。
小賭等人,也紛紛向門外行去。
來到大門前,朱紅色大門巳經敞開,數名弟子正奉命而出,傳令去了。
杜虎則立於門旁,待楊威等一行人出來,略一躬身,須身而去。
眾人也不多逗留.緊跟而上。
繞過人多的街道.大夥兒由杜虎帶著.自一處側門出城。
出城之後,路上少有人跡,眾人便放開身形,施展輕功向前奔去。
不多時,來到郊區天壇南面圓丘附近的廣場。
只見丐幫北京分舵舵主呂良,正領著丐幫弟子與一群地獄門的人合作,共同拚殺著
另一大群白衣蒙面、腰束紅帶的人。
這群白衣蒙面人,胸前繡著艷紅的令箭標誌,正是好久不見的至尊教徒。
小賭一看,竟是至尊教,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心中的怒火,雄雄燃起。
人在空中,口中巳經大喝:「通通給我住手!」
話落人到,出現場中。
呂良見少幫主與長老到來,躬身請禮。
原本與一個至尊教首腦人物動手的地獄門殿主,見小賭來到,拱手道:「可是賭少
爺?」
小賭回禮道:「正是!」
「在下地獄門第七殿主泰山,見過賭少爺。」
「七殿主,請不用客氣,不知大哥近來可好?」
「門主甚安,只是很掛念賭少爺。」
二人旁若無人的閒話家常,將一邊至尊教人,根本不看在眼中。
至尊教中,有一人陰森森地開口:「小鬼,閃開一邊去,待大爺打發這個老鬼物上
道後,也許,一時高興,可饒你不死!」
小賭甩都不甩他,仍是逕自問道:「七殿主,你們怎會和丐幫聯上手,教訓這批混
帳傢伙?」
「門主交待,特別注意至尊教對丐幫的挑釁行動,必要時給予支持。方才吾等接獲
得報,知道至尊教要擊殺丐幫中人,便前來助陣。」
至尊教發話那人,見小賭全然不理他,憤怒非常,抖出兩枚暗器,襲向小賭身後。
「小心!」
小賭頭也不回,揮掌而出,二枚暗器加速倒飛回去。
暗器正好擊中發話人身旁一左一右,二名小角色。
「哇!」
二人同是眉心正中的地方,中暗器身亡。
小賭這才緩緩地回轉,目注愣在一旁的發話人。
「嗯!你該是使者級的人物,垛逮著大魚,宰些小蝦米,也是可以。」,
至尊教中,另一人哼道:「小子,你好狂的口氣。」
「我狂嗎?哈哈……」
小賭強行壓抑的憤怒和悲痛,便在此時爆發出來。
淒厲悲愴的笑聲,令人聞之心悸不巳。
此時,小賭的臉上,己經不見任何屬於小孩該有的表情。
剎那間,小賭彷彿變成果報之神的化身。
他冷漠而酷厲地注視著至尊教眾人,身上自然散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肅殺之氣,小
小身子,在至尊教徒眼中,不啻是個巨大的魔煞,壓得他們快喘不過氣來。
終於,小賭語聲淒憂,一字一頓開口道:「至尊教的人聽著,我會留下你們之中某
個人的半條命,讓他回去告訴你們教主,就說我任小賭自現在起,只要見著至尊教的人,
只有一個字?殺!直到至尊教死光,死絕為止!」
曾經,小賭是多麼不願傷及人命,但是,他的仁慈,換得些什麼呢?只是更多的殺
戮罷了。
以殺止殺,雖不是最好的辦法,卻是最實際的辦法。
至尊教中,二名使者級的人物,一聽小賭自報名號,同時冷哼開日:「好極了,任
小賭為本教奉命追殺的第一人。殺他的人賞金五百兩,陞官三級。上!」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聲令下,至尊教眾人,齊齊朝小賭殺來。
地獄門七殿主、游龍醉丐、小飛雪以及楊威等人,見狀怕小賭有失,也趕忙上前來
助陣。
比他們快的,是小賭的身形。
只在剎那向,小賭幻化出八尊姿態不同的人形。
同時間,八十掌便自八十傘不同的方拘,捲向湧來的至尊教徒。
轟然聲中,夾雜著澎澎掌擊人身八以及亂成了一片的慘叫悲號之聲。
彷彿地裂天崩,風雲亦為之色變。
緊接著這些聲響之後,卻是血灑肉散,拋肢斷臂的景象。這麼一群活生生的人,就
好像遭到火藥爆炸一樣,有大半的人粉碎成一灘灘、一堆堆腐爛的糜蝕之物。
眼前,這一副阿修羅的地獄圖,震懾住在場所有的人,包括小賭自已。
即使是小賭自已也沒想到,他這含憤全力一擊,居然會造成這樣的威力。
老實說,他的功夫還沒完全學全呢!
一時之問,廣場上一片死寂。
老天,連個受傷的人也沒有留下,這未免太厲害了吧!
終於,小賭從他自己所造成的震撼中醒來。
他一步一步逼向叫別人去死,自己卻留在後頭的至尊雙使。
至尊雙使這才悚然醒悟,一步……步地往後退。
他們二人一退,至尊教剩下的小嘍囉們,退的更快。
有些拉不動腿的,雙腿一軟,乾脆跪下,磕頭求饒。
小賭一愣,正不知如何處理。
忽然,至尊雙使逮住了機會,聯手向小賭攻到。
小賭直覺反應,雙手護胸,師門絕學幻影步,很自然地使將出來。
避過至尊雙使聯手一擊之後,小賭屈右手,一指彈向右邊一人。
同時,回身一記穿雲掌,劈向左邊這個至尊使者。
右邊的至尊使者,狼狽的躲過小賭一指。
左邊那位,運氣就差了,胸前正中了一掌,口中狂吐鮮血,往後摔去。
右邊的剛逃過一劫的至尊使者,乍見同伴受傷,揚手三枚暗器,分上、中、下三路,
自背後向小賭偷襲。
小賭的身子明明往左邊閃去,人卻忽然截向右邊,硬是和偷襲的這個至尊使者,來
個面對面。
「哇!」
「呀!」
前一聲,是偷襲的至尊使者,被小賭面對面所扮的鬼臉嚇一跳。
後一聲,是原本受傷的那個至尊使者,被同伴打出要暗擊小賭的暗器,被打中了兩
枚。
暗器之上,淬有劇毒,於是受傷倒地的那名至尊使者,就如此不明不白、不甘不願
地死了。
剩下這名至尊使者,見自己的同伴被自己的暗器所害,早就嚇得心驚肉跳,膽魂俱
裂了。
偏偏小賭又如鬼魅般,身形忽快忽慢、忽左忽右地向他身旁閃掠,就是不下殺手,
口中冷冷地道:「你好狠啊!自己想逃,就殺人滅口。」
那名至尊使者,心神大駭,脫口辯道:「我沒有,我沒有!」
忽然,他想起幹嘛要對小賭解釋,於是手下一緊,狠下心和小賭拼啦ㄐ
小賭此時使用的步法,就是他大哥傳授的蹀踱虹橋。
小賭有心讓楊威和三寶他們,多瞧瞧這趟步法的運用,所以一直沒有對至尊使者下
重手。
等到他覺得差不多時,忽然一個轉身,又再次和至尊使者來個王見王。
唉!死棋呀!
小賭好整以暇地挑了個最順眼的穴道,輕輕鬆鬆一指點出,左手還揮了揮,向那個
至尊使者告別。
至尊使者也很聽話,一聲不響,軟軟地倒下,翹啦!
其它至尊教的嘍囉們,見頭兒完蛋大吉,拉得動腿的就跑,溜之大吉,拉不動腿的
就跪地求饒,來的方便些。
地獄門七殿主見有人逃走,便令手下鬼卒們上前追殺。
「七殿主算了,就讓他們去吧!」
七殿主回首,看著小賭問道:「賭少爺,不是要將至尊教斬絕嗎?」
小賭搖頭道:「本來,我是想狠下心,要將他們殺得清潔溜溜,但是……」
小賭轉眼,回顧廣場上,那一灘灘、一堆堆不像屍體的屍體,黯然道:「我還是狠
不下心,殺人一點也不好玩,最沒有復仇的感覺,畢竟殺死再多的人,花伯伯和花姐姐
也無法活過來,只是讓那些被殺的人的親朋好友,更加難過而巳!」
小賭遙望著天邊,有些落寞,也有些惆悵。
是的,對巳死去的人,做的再多,也都已經晚了。
一旁的游龍醉丐踱上前來,正視著小賭,對他說道:「小小子,你年紀輕輕,就能
瞭解這層道理,著實不簡單。看來,楊威小小子能交上你,是他的運氣,走吧,這裡血
糊糊的地方,留給呂良小子處理就可以啦!」
說著,游龍醉丐拉起小賭的手,很慈祥地拍拍他的手背,並同時回過身,怪叫道:
「娃娃們,這種地方小孩不可久留,跟著我老頭子,先回去吃酒呀!」
說完,拉著小賭騰身而去。
空中又傳出:「呂良小子,把這裡收拾妥當後,你負責把那個戴面具的客人請來,
聽見沒有?」
丐幫北京分舵主呂良,仍是恭敬地向空中抱拳躬身應命。
然後,轉個身對地獄門七殿主拱手笑道:「七殿主,敝幫長老有令,呂良不敢不遵,
敢請殿主移駕敝幫分舵一敘,如何?」
七殿主也多想和小賭親近親近。
當下,豪爽地朗笑道:「呂兄客氣了,這游龍醉丐老前輩有令,泰山豈敢不遵,還
請呂兄帶路。」
於是二人,雙雙交代屬下合作,清理圓丘廣場,便往北京城而去。
小賭和游龍醉丐,一老一少二人,竟然頑心大起,二人在輕功上,較起勁來。
小賭一身所學,就屬輕功最佳,原因是,小時常作怪,而被師父追著打,追久了,
輕功自然就上道。
所以,內力方面雖不如游龍醉丐,卻始終與醉丐跑了個比肩。
而楊威等人,由於起步較晚,此時便遠遠地落在後面。
只有小飛雪,家傳輕功乃武林一絕,拚命追趕,總算追在小賭他們身後的一丈左右。
「老爺爺,眼紅的乞丐老爺爺,等等人家嘛!」
游龍醉丐聞聲,不由一愣,回頭一看,我的乖乖,小飛雪居然追的那麼近,真不是
蓋的。
腳下一慢,小賭便追過頭去,而小飛雪也趕了上來。
游龍醉丐這才停下腳,哈哈大笑。
「小小丫頭,你的輕功不錯呀!誰教你的?」
「爹爹教的。」
「你爹爹是誰?」
小飛雪對他扮個鬼臉,人一晃,追向小賭:「不可以說!」
游龍醉丐對小飛雪又皮又可愛的模樣,簡直是愛煞,忍不住又是呵呵而笑。
他同時有些感慨,看來自已是真的老嘍,否則,怎麼會連兩個小小娃娃兒都贏不了
的呢!
可惜,他不知道這兩個娃娃的功夫出處,否則,他還要大叫好險!
若是等小賭和小飛雪二人,功夫練得十成,早把他丟得老遠去了,論輕功,哪兒有
他排名的份。
三個人,不再較量輕功後,楊威他們總算趕上了。
一行人邊走邊聊,接近北京城東南邊側門時,忽有一對人馬迎上來。
游龍醉丐訝異地停下腳,只見一個狀似冬烘先生打扮的人,迎上前來,抱拳長揖,
非常恭謹地說道:「太白居帳房林斯文,叩請小公主萬安。迎按來遲,千祈小公主恕罪!」
游龍醉丐還有些莫名其妙,小飛雪巳說道:「林先生請起.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的呢?」
「掌櫃估計,小公主應於近日來至北京,是乃派人守候於南門也.豈知如此數日,
卻未見小公主之將至矣!今午時分,守候之人回報,見狀若任公子等三人入城,而小公
主芳蹤,依舊飄渺乎。故乃又加派人手,於城內外仔細尋訪之。終得消息,謂小公主似
往天壇而去矣,故持命斯文於此恭候小公主,移駕太白居.以為款待也哉!」
如此一篇,之乎者也,外加搖首晃腦,聽得小賭等人,也跟著搖頭晃腦,外加迷迷
糊糊,好不辛苦也乎!
小賭也好玩地學著斯文的樣子,對小飛雪道:「小飛飛聽也,汝於此地,又是千金
之軀矣.吾等將又沾光,且隨汝往太白居一行,以期得以吃香哉,喝辣也,不知汝之意
下為何也乎!」
小飛雪等人,被小賭逗得哈哈大笑,撫掌叫絕。
而冬烘先生,卻非常興奮:「啊哈!天之寵幸也:今日令吾得見公子,為志之同、
道亦合之輩也,爾輩嘗曰:吾非常人也,安知世上,非吾一人癡於聖賢之道,吾心大悅
矣!吾心大悅矣!」
眾入一聽,更是慘笑連連。笑的三寶和四平抱著肚子,蹲在地上哎喲哎喲!
小飛雪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仍忍不住指著小賭:「吾今日始知,爾乃非常入也……
呵呵……」
小賭也俊眼,沒想到冬烘先生,將他視為同類,只好大呼:「唉!吾不幸也,何以
惹此麻煩自上身矣?果真吾非常乎,乃汝之不智,不得以識真智能也哉!」
雖是叫苦,仍然不忘順口教訓別人程度太差。
游龍醉丐笑得比三寶他們還誇張,終於謔笑道:「鳴呼哀哉!再說下去,我老頭子
要被醋給淹死啦!」
小飛雪玩上了癮,開口又道:「老爺爺此言何出?何謂爾將被醋溺斃乎?」
游龍醉丐白眼一翻,身子往楊威懷中摔去,口中大叫:「呀!酸死我老頭子!」
冬烘先生才有些訕訕道:「前輩稍待斃死,太白居有救命黃泉若干,請往之去也!」
眾人才又說又笑,之乎者也地往太白居而去。
※ ※ ※
太白居,北京最大的酒樓。
長安的醉香居和這兒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沒得好比。
太白居樓高五層,一個店面,佔住了半條街,它有多大,嘿嘿,你可以自己想。
如今,整個五樓上,暫停營業。
因為掌櫃的在招待客人。
「各位,多用菜,請別客氣,不是我當掌櫃的自己在誇口,敝居師傅的手藝冠絕天
下,即使御膳房的總管常公公,也常喜歡來敝居,品堂美味,向敝居師傅討教一番。」
在座的人共有:小賭、小飛雪、楊威、三寶、四平、游龍醉丐、地獄門七殿主、丐
幫北京城分舵主呂良,以及太白居掌櫃花韻'豪。
剛好圍坐一張大圓桌。
游龍醉丐最老,坐在上座,左右是小賭和小飛雪,花掌櫃敬陪未座。
一桌十二道菜,道道俱是精緻美味。
素的抽炸素雞,炸的恰到好處的金黃。三絲豆腐,只見筍尖一寸,豆腐嫩的像剛做
好時那般滑嫩。
葷的有,麻辣蹄筋、清蒸江縣四鯨鱸、南海魚翅、太湖蓮葉蒸排骨、大理茸海工魚
干。
配上一道,道地的廣東鹹蛋芥萊湯。
東西南北,各方美味,盡在此桌。
吃的小賭他們大叫哇峨峨、贊、真好吃!
可惜,菜雖精美,但是吃的人姿勢依舊不美。
尤有過之的是,游龍醉丐這個老乞丐頭,帶頭將二郎腿翹上椅座。
於是小賭他們更是囂張放肆,一手扒著月起的腿,一手忙著豁酒拳,大殺四方。
難怪,只請一桌人,五樓要停業。
這副德性,能看嗎?
終於,酒足飯飽,輪到閒話家常時。
地獄門七殿主此刻已取下面具,竟是個蟣髯客,生相甚是威武。
「賭少爺,沒想到門主那招九品蓮台,你已經有如此深厚的體會。」
「呵呵,其實那不算什麼,真正學成的九品蓮台,應該是一次幻出九尊人形,我還
差一截呢!」
「我曾聽門主提過,此招至極,可以化出九九八十一尊人形,可是?」
「嗯,九品蓮台九重開,是此招的最高境界,但是談何容易,而且此招威力雖大,
卻也頗耗內力,一個學不好,說不定會有脫力的現象。所以,對此招大哥一再地叮嚀,
沒有到一定把握,不可輕易使用。」
游龍醉丐也點點頭道:「天下武學,本就是沒有完美無缺的絕招,任何招式,或多
或少都會有破綻,因此,高手過招,講的是快,不管一招、百招,你比敵人快,一招有
用何出百招,你比敵人快,他出八十招,你出百招,剩下二十招就打得他雞飛狗跳,跪
地求饒!」
游龍醉丐洋洋灑灑地說完一大篇後,抓起了酒葫蘆,飲啊!壞底恩湧飼金魚!
這是一個前輩的經驗談。
也是老花子窮數十年的心血,流血流汗自苦奮鬥中磨練出來的精華。
短短數語,看似廢話,卻如武學,由繁化簡,在單純之後,蘊意深深。
聰明的人,能將前人的經驗,加以融會貫通,成為自己的經驗。
至於,那種竹本口木子,就是不信前人的話,非要自己去撞破頭,才相信頭破血流
是會痛的吶!
對這種人,老花子只好搖頭歎道:「莫法度。」
這就是人生,這就是哲學。
真他媽的,全是喝水的玩意,是冷?是熱?是酸?是甜?是苦?是辣?
盡在不言中。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45:16
第10章 決戰死亡谷
古木參天。
是座原始林。
陽光——?
偶而才透射進來。
小賭一行仍是五人。
游龍醉丐雖然喜歡這群小小子們,但是,此時的丐幫更需要老而不死的他坐鎮指揮。
「二哥。」
「嗯?」
「不太妙!」
楊威回過頭,笑問:「怎麼?被這原始森林的陰森味兒給嚇壞了?」
三寶也笑謔:「小心啊!聽說這種沒入走過的原始森林,常會有修練千年的各種樹
精、獸精、石精,化作各種恐怖的山魅、山魈什麼的,會出來吃人哪!」
「啊!小飛飛,看你背後!」
「哇!」
小飛雪被四平如此突來的一句,嚇得飛身躲在小賭背後,緊緊地揪著小賭不放。
楊威笑叱著:「小四,好了,別亂嚇唬人,等一下沒被山魅、山魁嚇死,倒被小飛
飛的驚叫聲,嚇掉了魂。」
眾人雖是笑鬧一番,卻沒趕走小賭心中的那種不安感。
那感覺,自他踏入江湖以來,曾經應驗過兩次,也許是小賭的第六感特別發達吧,
但何嘗不是一個敏感的學武者,對外在危險的一種自然警覺。
「二哥,是真的有事……」
話聲未落,忽然——
「嘶!」
一陣輕微的破空之聲傳來,跟著是一片森冷的點點寒光,罩向眾人。
「小心!」
楊威、小賭和小飛雪,阿時揮掌擊向寒光,三人同時離鞍,撲向寒光來處。
三寶、四平二人,一個滾翻,躲向馬腹。二人一落地,雙腳微蹬,身子貼著地面,
也急躥向暗器發出之處。
一陣淒厲的馬嘶,五匹大馬躲避不及,頓時像刺蝟般,全身被釘滿,十字形銀亮耀
眼的飛鏢。
待五人撲到一株十餘人圍抱的大樹旁時,居然沒看見任何人影。
小賭等人,又靜靜地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地仔細探查四周的動靜,依舊沒有異樣。
以小賭等人此時的功力,雖然不至於飛葉傷人,但在二三丈以內若有人跡,也難逃
幾人的法耳。
若非來襲者早已逃逸,就是武功出奇的高,令眾人難以察覺出他的行蹤。
待小賭確定,不再有其它情況後,五人才折返馬匹中鏢之處。
楊威仔細檢查馬匹身上的飛鏢,然後懷疑地皺起眉:「難道,會是忍者?」
小賭和三寶、四平,正在打點著原來放在馬背上的行李和水囊等物品。
聞言,他抬起頭好奇地問道:「二哥,什麼是忍者?」
楊威再一次地舉目四跳林問,仍舊是空山寂寂。
「我聽師父說,在東瀛有一種武士,經過很嚴格的訓練之後,可以利用他身邊任何
東西來掩藏自己,以達到刺探秘密,或刺殺敵人的目的。由於他們在訓練之時,需要常
常數日不食不動,訓練之後,不生情感,至死不語。手段有時相當的殘酷,能完成訓練,
被派上任務的,便稱為忍者。」
三寶咋舌道:「哇塞塞!有人能數日不食不動?那也不拉屎、尿的嘍?」
「不錯,這種事對常人而言,不可思議!但是,這也是忍者名稱由來的一個原因,
因為凡是忍者,就要受此種不仁道的磨練,以達到忍人所不能忍的境地,才有資格出師。」
小賭第一次聽到這種事,忍不住笑道:「他奶奶的,忍者有屎不拉,有尿不撒,所
以叫忍者,虧他們想得出來,不過,你不是說,他們是東瀛武士嗎?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作怪呢?」
「據我聽師父說,在巾原雖然少有忍者出現,但是只要瞭解他們的聯絡方式,便可
花錢僱用他們當殺手,而他們辦事的失敗率,據傳言是零。」
小飛雪也咋舌道:「哇峨峨!失敗率為零,那未兔太可怕了吧,居然沒有人能躲得
過他們的暗殺?」
揚威沉重地點點頭道:「我想,這一定又是至尊教的把戲,只是不知他們是怎麼和
這群忍者搭上線的?」
四平有些不服地問:「乞丐師兄,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事是忍者干的?」
楊威拈起一支飛鏢道:「因為這種十字星形飛鏢,正是忍者專用的暗器之一,還有
他們的遁地湮霧彈也很厲害八以後碰上,千萬要小心些!」
眾人終於自馬背上解下所有的物品,打點好準備上路。
對這幾匹馬兒,眾人雖有些難過,但此時危機四伏,也沒啥時間為它們收屍。
楊威再一次交待:「小賭,再一次好好發揮你那神經兮兮的第六感吧,咱們可是需
要得很,還有大夥兒記住,千萬別落單。好了,走吧!」
一行人便小心翼翼,繼續往荒涼的小徑而去。
直至天黑,忍者都沒有再出現。
楊威便選擇一處四野空曠的地方,作為晚上歇息的處所。
小賭等人隨便吃過乾糧後,便分坐五個方向,背向火堆,面朝外地打坐起來。
一切仍是那麼的平靜,如果不是因為五個人都或多或少地背著些行李,用雙腳走上
一段不少的路,也許眾人會以為早上被襲擊的事,是自己的幻想。
原始森林中的夜,沉靜得令人窒息,連點蟲聲都沒有,除了火堆偶而跌落一些柴火
的聲響外,這裡簡直像是被世界遺忘的一角。
小賭功行一周,此時心境異常的空靈,巳然達到物我兩忘的境界。耳際,忽然一絲
極細微的聲響傳來,有點像風吹過樹梢的聲音。
可是,小賭絕對確信,那是有人隱身到丈外樹上的掠空聲。
他緩緩地睜開雙眼,緊盯著左前方那株大樹。
黑夜中,什麼也沒有。
但是,小賭在全神貫注地疑視下,終於被他看出了一點端倪。
黑黝黝的大樹上,一個人蜷著四肢,像貓一樣,動也不動地隱在樹上,微屈的身子,
竟也隨著風中擺動的樹枝,一晃一晃地上下搖動。
難怪,早上眾人會搜索不見人影,不聞聲響。
這忍者的忍功的確是到了家。
就在小賭發現敵蹤的同時,小飛雪也感覺到,像有什麼東西落在她正前方的那棵樹
上。
隱約間,好像樹上多出了一團黑忽忽的東西。
卻又有點像自已看花了眼。
小飛雪便拿出在家時,爹爹教她,見影隨影、無影隨風的基本探敵的方法,凝注心
神,緊緊盯住那團黑漆漆的玩意兒。
許久,那團黑影突然向右膨脹些。
於是……
小賭和小飛雪二人,同時大喝出口,單手倏揚。
樹上傳來兩聲悶哼,原本隱身樹上的忍者,見行蹤敗露,同時發出暗器。
兩隻碗口大的紙風車,呼嘯著射向二人。
同時,又是一片銀光閃爍,罩向眾人。
火堆邊的五人,各自撲向自己所見的目標。
小飛雪一掌撥開迎面而來的紙風車和飛鏢:「貯推出一招"寒風起兮",掃向正逃退
中的忍者。
小賭身形一閃,紙風車和飛鏢均告落空,同時,小賭一記穿雲指,彈嚮往左遁去的
忍者。
兩名忍者為了躲避小賭和小飛雪的攻擊,無法繼續脫身,只有翻身一滾,讓開了攻
擊。
無巧不巧,剛好一名忍者迎向三寶。三寶見他自投羅網,龍騰掌中最精奧厲害的殺
著"龍騰無極",毫不客氣地推向前去。
收不住勢的忍者,硬是被掌力劈中,人往上噴起。
忽地,黑壓壓的樹柯,又躥出一人,接走被三寶一掌劈上天空的忍者,又說上幾句
小賭他們聽不懂的話,便迅速地失去了蹤影。
而小飛雪追擊的那名忍者,躲過一掌之後,便被楊威在早上拾自馬屍上的十字星形
飛鏢射中右肩。
那名忍者見同伴被救之後,忽自懷中掏出一物,猛力往地上砸去。
只聽轟隆一聲,濃湮四起。
待湮霧散去,一切又恢復如方纔那種沒出事的樣子。
眾人總算噓了一口氣。
在與忍者第一回合的遭遇戰中,小賭他們算是小勝一場。
幾個人,這才放下了心,回到火堆旁坐下。
四平用袖子抹了抹額頭,說道:「他奶奶的,原來忍者就是這麼個玩意兒,還挺刺
激的嘛!」
小賭兩腿平伸,兩手向後撐著地,看著楊威興奮道:「哇峨峨!二哥,真有意思,
真夠勁,這些忍者果然是有兩刷子。」
楊威也鬆口氣道:「以前我也沒有和這種舶來品動過手,難兔有些緊張,下回再遇
上,可就沒那麼容易就讓他們走啦!」
小飛雪也樂得呵呵笑道:「我賞了那隻大野貓一隻寒冰銀芒,他非得凍到明天午時
之後,才會解凍吶!」
眾人想起那二名忍者,隱於樹上的模樣,果真像只大野貓,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忍者在小賭等心頭,製造一整天的神秘壓迫感,便在笑聲中,消失無形。
此時,夜己經過了大半,小賭等人便又各自打坐調息一番。趁著曙光微露之際,眾
人便踩著露珠,迎著朝陽,滿心希望與喜悅地繼續穿越森林而去。
※ ※ ※
天色大亮,小賭一行人,漸漸地離開陰森的原始森林。
此處,雖然依舊是在山林之中,但已經不再有原始森林中,那種陰暗而不見天日的
感覺。
眾人坐騎已失,但好在輕功不差,在此種明亮平坦的地方,放足而奔,也是別有一
番情趣。
也許是陽光、微風的影響吧!
小賭他們早拋開,前一晚上那種緊張兮兮的心情。
有說有笑,自在的嬉鬧著前進。
來到一處山崖,剛好有一方大石,半縣在山道上端,佔去一半山路。
眾人只好小心的一個二個側身而過。
忽然,"咻!」一聲急響,小賭本能想拉回正側身在石邊的三寶,但已經來不及了。
一支箭直奔三寶心臟。
四平眼見自己的哥哥就要命喪箭下,不禁急得大叫:「哥!」
小賭想也沒想,右臂一伸,攔在三寶身前。
箭,不偏不倚,穿透小賭的右上臂。
走在最前的楊威,看見放箭的人,就在左前方樹上。
他怒得騰身而上,降龍十八掌中的一招"回龍轉身",人在空中如陀螺一般,一轉身
揮掌而出。
那棵樹,被楊威一掌劈掉大半,樹上那人,也中掌擊落深崖之中。
「哇!」
慘叫聲,由響亮到微弱,到消失無蹤。
小賭中箭,穿肉而過,痛得他滿臉煞白,下唇也咬出血來,卻是哼也不哼一聲。
三寶往後退回到較寬的路面之後,急忙撕下衣襟.綁在小賭傷口上方。
他見小賭為了救他,手臂被箭貫穿,早就急得眼淚也掉了下來。
小飛雪本是過了巨石,又急忙回來,探視小賭的傷口。
三寶不斷地自責:「都是我不好,小賭,都是我不好。」
小賭有些痛苦地咧嘴一笑:「小三,你幹嘛,我還沒有死,你就迫不及待地給我老
人家哭喪呀?」
三寶一抹淚,含淚笑罵道:「他奶奶的,你是真死了,我也不要如此辛苦,演場五
子哭墓給你看。」
小賭想笑,但是只能痛得他齜牙咧嘴,冷汗直流。
小飛雪一看箭傷,恨聲道:「好可惡,他們居然這麼狠;用有倒鉤的箭,還好是穿
肉而過,否則就更慘了。」
楊威和四平也圍上來,一看,我的乖乖,可不是嗎!
箭鏃上,帶有雙邊倒鉤,如果這箭沒有射穿小賭的臂,那不管是往後拉,往前拉,
小賭受的罪,可要大上好幾倍。
只見小飛雪自行囊中,取出一柄銀匕首,削斷箭鏃,要楊威和四平拉緊小賭右臂,
這才說道:「小賭你忍一忍,很痛,一下子就過去了。」
小飛雪巳經急得鼻頭、額頭都微微見汗,早就忘了該如何安慰人啦!
她伸手握住箭尾,猛力一抽,把箭身自小賭臂上抽出來。
小賭痛的一陣痙攣,硬是沒哼出半聲,真是條好漢。
小飛雪很快的捏碎一粒雪玉回天丹,敷在小賭臂上。
小賭頓時覺得,原本像火燙的傷口,一陣冰涼,疼痛馬上大減,舒服極了。
小飛雪又掏出一瓶藥膏,用銀匕首挖出一些透明的藥膏,仔細地覆在雪玉回天丹之
上,這才用一卷干凈的繃帶,將小賭的手臂細細地包紮起來。
為了怕小賭的手臂震動,會影響傷口,又拿出自個兒用的絲絹,折成三角形,穩穩
地將小賭的右臂吊在胸前。
這才滿意地噓口氣:「好了,隔天換藥。待會幾,順便在路上,採些內服的草藥,
煎後喝下去,大概一個禮拜就會全好啦!」
眾人總算放下一顆心,鬆了口氣。
「啊!」
小飛雪又是一聲驚呼,嚇得眾人提神戒備。
「小三哥,你也受傷啦!」
原來,剛才那一箭,不但貫穿小賭的右臂,而且箭頭也劃破三寶胸前。
只因為三寶自己在為小賭的傷擔心,所以,倒不覺得痛。
此時,小飛雪這麼一叫,他自己低頭一看,我的乖乖!胸前早就被染濕了一大片。
於是,小飛雪又拿出一條很千凈的布巾,擦去三寶胸前的血漬。一不小心碰著傷口,
三寶這才知道痛。
小飛雪又在懷裡,拿出另一個紫玉小瓶,拔開塞口,傾倒些粉末狀的金創藥在三寶
胸前的傷口上。
而且再次用那種透明的藥膏,抹在藥粉外,才為三寶包紮。
四平一旁見著好奇,便問小飛雪:「小飛飛,那漳明的東西是啥玩意兒?好像很好
用嘛。」
小飛雪正替三寶綁繃帶,聞言笑道:「那是龍涎膏,專門用來治外傷,可以使傷口
痊癒後,看不出傷痕。小四哥,你要不要試試看,很靈哪!」
「試?怎麼試?我又沒傷?」
楊威便謔笑道:「我用小飛飛的銀匕首,在你身上割一刀,不就有傷了嗎?」
四平一聽,鬼叫一聲:「我最最偉大的乞丐師兄啊,我可沒得罪你,你怎麼忍心拿
這麼善良、純真的我來開刀呢!」
小飛雪替三寶紮好了繃帶,站起來對著四平扮個鬼臉:「是嗎?你善良,你純真,
那天下就沒有人不善良,不純真啦!」
楊威更是故作正經八地抓著四平的手臂,很慎重地道:「小四,我娘從小就教我,
不可以謊話,所以,我這句話一定要告訴你。」
四平見楊威如此正經,有些愕然地反問:「什麼話?」
「你實在是很不要臉!」
四平一聽,臉都綠了,飛起一腳踹向楊威。
可惜,老套啦!被楊威輕鬆地躲過。
其它人也都拍手大叫罵的好!
「哎喲!」
這才讓人想起,在場有兩位傷兵。
慘,真夠慘!
這是小賭自出道以來,最為痛苦的一次遭遇。
直到小賭等一行人,離開那座不具美好回憶的森林為止,忍者一直未再現身。看來
他們的忍性、耐性都是一流的,真他媽的不愧是蘑菇太郎。
自從離開那座森林後,週遭的景致,逐漸失去了蒼翠,而顯露出黃禿禿的大漠風味。
此時,小賭等人正站在古北口,關防要塞的長城頭上。
他以為,那時候的長城,沒事就可以上去觀光一下,才怪!
小賭他們是背著守衛軍士,偷偷摸摸潛上長城,過一過那種獨立蒼茫的癮兒的。
要偷偷摸摸的,總得要找個比較偏僻沒有人的地方。
所以,這裡也是個很適合突襲的地點。
自小賭受傷後,楊威對週遭環境,更加的注意。
他也有些自責,自己這個做哥哥的,居然沒照顧好弟弟,心裡實在很過意不去。
所以,當一個全身黑衣勁裝'頭纏黑色頭巾、手持武士刀的忍者,忽然現身突襲時。
楊威的烙仇竹,已經如閃電般,撲向黑衣忍者。
剎時,如山的棒影,重重疊疊地裡住忍者。
而這名忍者,翻、騰、撲、掠、閃、擊,動作好不利落、快速。看來忍者的功夫,
並不下江湖中一流以上的高手。尤其,那種別出蹊蹺的武功招式,獨樹一格,有別於中
原武林。
饒得是,見多識廣的揚威,也堪堪與他鬥個平手。
就在眾人聚精會神的觀戰時,自右邊牆頭上,又殺出一名忍者。
只見他雙手持刀,凌空劈落,大有一刀劈碎天地的氣勢,也算得上是名家刀法。
小賭本能地屈左手一彈,穿雲指賞他一記。
硬是將那忍者的長刀,彈偏一段,躲過這致命的一擊。
小飛雪閃身向前,迎住這名忍者,一招"寒風飛雪"三大式中,最厲害的"風雪交加"
第一次使出,籠罩著忍者。
但見,掌風如淒厲寒風,呼嘯有聲,掌風、指影,如北風怒吼中的飛雪,襲向人身。
那名忍者,略微一頓,左腳前,右腳後,側身而立,單手持刀,另一手輕搭刀柄。
「哈哈……殺!」
忍者大喝一聲,一刀劈入小飛雪的招式中。
刀勢凌厲,居然貫穿小飛雪的掌風、指影,直劈小飛雪而來。
小飛雪人如浮雲隨風,輕飄飄地往後飄去。
忽然,一抹冷芒,起向虛無,幻出一輪閃亮的光影,如東昇的玉兔,橫攔長刀。
噹的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忍者的長刀,應聲而斷。
正當忍者猶兀自一愣之時,另一抹光亮卻虛無的弧影,已經無聲無息的來到這名忍
者身前。
待這忍者警覺,急忙縮身閃避,但巳經遲了。
隨著這抹弧光劃過,一聲慘叫傳出,這名忍者已經攔腰被切成兩半,花花綠綠的肚
腸流洩一地。
一旁的小飛雪,雙手依舊空空,看不出她方才是用什麼玩意兒,輕輕鬆鬆地幹掉這
名忍者。
而小飛雪眼見自己的成果,嚇得一聲乾嘔,回身撲進小賭懷中,梨花帶淚地哭著:
「哇!小賭,我殺人啦!他為什麼要死得那麼的可怕?」
小飛雪這一撲,剛好壓在小賭的傷口上,痛的小賭咬牙切齒,可是他瞭解第一次殺
人那種心悸的感覺,所以他沒有推開小飛雪,他用未受傷的左臂,輕輕地拍著小飛雪,
體貼地安慰她。
「小飛飛,別難過,當兩人以性命相搏時,出手總不會太留情,所造成的結果,也
就相對的殘酷,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現在,你知道闖江湖,其實是很不好玩的吧!」
小飛雪抬起那張淚汪汪的小臉,癟著嘴點點頭。
「哇!」
又是一聲慘號。
小賭和小飛雪轉過頭去,見剩下那名忍者,被楊威一棒揮飛,又被補上一掌。
砰一聲落地後,掙扎一下,便雙腿一伸,回老家去了。
楊威走過來,三寶忍不住讚道:「乞丐師兄,你的蹀踱虹橋可精彩極了,看來,你
也學全了嘛!」
楊威笑道:「還不是上次在天壇時,看小賭傳藝的心得。」
其它人會心一笑,卻聽得有叱喝聲傳來。
「是誰?膽敢擅闖關防要地?」
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傳來。
小賭輕叫一聲:「快溜!」
眾人便自長城上,掠下身去,正式地出關去也!
※ ※ ※
黃沙滾滾。
大漠荒荒。
一望無垠的黃色大地上,偶而有一根、二叢、三小堆要死不活的雜草,無可奈何的
茍延殘喘著。
那景象,就像一個糟老頭,要禿不禿的腦袋上,頂著一二根勉強算是頭髮的頭髮。
唉,蒼涼啊,蒼涼已極!
沒事的話,哪個神經病會到這種狗不拉屎、鳥不生蛋的無聊地方來逛街。
別說風光景致和關內不同,就地名也真他奶奶的有看頭。
什麼錫埒圖庫倫旗、喀爾喀左翼旗、喀啦沁中旗、克什克騰旗、卡啦卡啦旗、嘩啦
嘩啦旗、三八三八旗……這個旗,那個旗,偏偏滿地黃沙,就是沒插上半支旗。
還有名叫愛力森頭山的山,有木頭山,不知道有沒有呆頭山?
反正,一切稀奇古怪你想不到的名稱在關外,隨手一抓,就是一大把。
小賭他們,便順著這些奇奇怪怪的旗啊山啊的往東北長白山脈的方向走。
關外的地名,雖然千奇百怪,但關外人,卻個個豪爽、大方。
每當小賭他們,在日落時分,只要向經過的蒙古包借住,不管言語能溝通不能溝通,
當主人的,都以最大的熱情來招呼他們。
有酒、有肉,你一大口,我一大口,不分彼此。
還有些人家,更要自家中的女人們唱歌跳舞一番,以娛佳賓。
所以,小賭他們暫時忘掉中原武林種種令人討菇、煩心的事,快樂地享受這些溫暖
的友情。
是日,小賭他們離開一家姓塔莫喀爾的關外人家,繼續往東北方向而行。
正午,陽光曬得人頭皮發麻。
放眼四周,無一處陰影可以納涼。
可憐習慣寒冷氣候的小飛雪,熱得香汗淋漓,偏偏又脫不得,扇不著,說有多難過,
就有多難過。
小飛雪口中不禁唸唸有詞:「雪呀!怎麼不下雪呢!」
看樣子,真是有點曬昏了頭。
小飛雪仰起頭,瞇著眼看著太陽,祈求道:「太陽公公,你最好心,為什麼不早點
下班,回家納涼休息呢!」
然後,無奈地轉頭回望,也不知遣想找什麼?能找什麼?
「噫?"小飛雪拉拉四平衣袖:「小四哥,你看,地會動呢!」
四平好玩地順著小飛雪指的地方看去:「地怎麼會……」
只見黃沙地上,正有一道土龍,緩緩地向眾人立腳處移來。
連日來的許多遭遇,使四平也有了戒心,揚聲叫道:「小心,土龍。」
應聲中,四條黃色人影,拔起大片黃沙罩向五人。
四平首先一招"鬼影幢幢"劈向小飛雪剛才發現的那道人影。
「澎!」
「澎!」
「澎!」連響,高沙後的忍者,被劈中三掌,跌落地面。
楊威和小飛雪護著受傷的三寶和小賭,穿破黃沙,騰空而起,在空中和其它三名忍
者,交換數掌才又飄然落下。
四平已經盯住了那個受了傷的忍者,見他落地之後,便往沙地中鑽,想來個土遁以
求退路。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45:48
於是,躍身在那道土龍痕跡之前,十成十的草力猛吐。
轟隆一聲,激起一陣更大的沙塵,那名土遁的忍者,也自沙中被擊翻出來,當場斃
命。
其它三名忍者,一見黃沙偷襲失敗,落地往外滾去。翻滾,三枚黃褐色丸形暗器,
同時向小賭等人襲來。
小賭屈指,便要彈向暗器。
楊威見狀,大叫一聲:「使不得,是火器,快躲!」
雙掌猛力地推開三人,自己也躍身伏向地上,但是,三枚彈藥已在空中互相撞擊,
爆炸開來了。
楊威躲得仍是稍稍晚了一步,被爆炸威力掃中了背部,摔跌出去,昏倒在地。
小賭見狀,雙眼泛紅,大叫:「二哥!」
顧不得自己右臂的傷,追向逃竄的三名忍者。
小飛雪心急楊威受傷,但也怕小賭有失,緊跟著掠身追去。
一抹冷芒,映著烈陽,飛射向前方一名忍者。
「哇!」
「哇!」
二聲慘叫,同時響起,一名忍者被小飛雪由頭到腳劈成兩半。
另一名忍者被小賭的穿雲掌,震得粉碎。
另外一名忍者,嚇得魂飛魄散,一頭鑽進沙地中,也想借地遁而逃。
小飛雪抖手,射出一條寒光。
潛逃的土龍地道上,灑開一大灘刺目的血跡,而這血跡的正中,正插著一柄精光四
射,雕工精緻的寶劍。
劍身還兀自輕輕的晃動,發出微微的嗡嗡之鳴聲。
小賭剛好趕到,便拔起寶劍,與小飛雪回身探視楊威。
只見四平和三寶正圍著楊威在擦淚,驚得小賭以為楊威已經斷氣了。
「二哥!」
急忙一探楊威的鼻息,還好,雖然微弱,但總還是有。
「啪!」
「啪!」
小賭給三寶和四平一人一個響頭。
「他奶奶的,你們兩個哭什麼,害我以為……」
此時,楊威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
小賭趕忙地低下了身來,在楊威的耳邊說道:「二哥,你可不能死,小飛飛馬上給
你治傷,你忍著點。」
這才注意到楊威背上的傷勢。
不看還好,看得小賭也是眼眶一紅,差點掉下淚來。
原來,楊威的背上,被火藥燒得皮翻肉卷,有些地方還沾著衣服碎片,有些地方沾
著沙子,情況之慘,令人慘不忍睹。
小飛雪也是雙眼含淚,在三寶和四平的幫忙下,抖著手,將衣服碎片,一片片地挑
起,剔出來。
有時,衣服沾著皮肉,還得用銀匕首把肉割下來,她雖然已經盡可能的小心,盡量
地放輕動作。
但是昏迷中的楊威,仍是痛得一陣陣抽搐,一陣陣痙攣,還好他是昏迷著,若是醒
來,恐怕也早痛昏。
小飛雪剔完碎衣之後,又用水囊裡的清水,仔細地為楊威洗去傷口上的沙子,才開
始為他上藥包紮。
汗水和淚水不斷地自四人的臉上往下流。
小賭一邊以衣袖抹臉,一邊恨恨地咒罵著:「他奶奶的,死忍者,臭忍者,老子們
和你們無冤無仇,他媽的為了錢,你們如此狠毒地爛打,外帶耍陰的。好,好,有種的
你們再來,我任小賭不把你們全宰得一干二凈,我就從此不叫任小賭。他奶奶的,混蛋,
王八蛋,殺千刀的至尊教,該下十八層地獄的至尊教,我們與你有何仇恨,非得如此趕
盡殺絕。你狂你狠,好,我就不信扳不倒你,他奶奶的。」
小賭可真是火大極了。
到底至尊教為什麼會如此恨他?難道,真的只是因為他救過丐幫嗎?還是,有其它
什麼原因?
小飛雪為楊威包紮妥當後,又餵了一顆雪玉回天丹給楊威服下。
楊威依舊昏迷不醒,只是不再痛苦地呻吟。
「小賭,小威哥的傷很重,要找個地方讓他好好地休養,而且你的傷口又裂開,也
得重新調理一下才行。」
小賭舉目四望,除了黃沙連天以外,哪還有什麼東西。
「除了二哥,咱們誰也沒出過關,這下可好,倒變成瞎子騎盲馬?瞎闖亂撞,要咱
們往哪兒撞去?也罷,照二哥說,咱們要往東北去,咱們只好拚個命往東北趕趕,看看
能不能找到一戶人家再說!」
於是,四平小心翼翼地背起昏迷中的楊威,一夥兒人加快了腳程,往東北方向飛馳
而去。
黃沙,依舊還是黃沙。
※ ※ ※
一間不太小的蒙古包。
蒙古包內,燈光有些昏黃。
在帳篷中央,是個方形的火炕,正烤著一隻羊。
此時,楊威安穩地趴在床上,沉沉入睡。
有小飛雪這位未來的神醫,他的傷勢已經不會再惡化了。
小賭等人,便與一個六旬青衣白髮的瘦小老頭,圍坐在炕旁。
「洪老爹,謝謝您,真的很謝謝您。要不是您的話,只怕我們還是不辨方向地在亂
闖亂撞呢!」
洪老爹呵呵笑道:「小兄弟,咱們見面也算緣分,若不是我養的羊走失,我也不會
找到那個方向去呀!」
原來,小賭他們雖然認定了目標,是往東北方向走,可惜,那目標只是他們認為是
東北方而已。
走到後來,太陽下山,一群人還在沙漠裡打轉。
剛好被出去找羊的洪老爹遇上,這才將他們帶回自己地住處來。
小飛雪好奇地問:「洪老爹,你為什麼一個人,孤伶伶的住在關外呢?我看關外的
漢人不多嘛!」
小飛雪天真的一問,卻問到了老人家的傷心事。
只見,洪老爹盯著火炕上的烤羊,視而不見的發起呆來。
許久,洪老爹方歎道:「唉!也有二三十年了吧!」
洪老爹看著小飛雪、小賭、三寶和四平,他們一個個臉上都流露著純真、無邪的氣
息,令老爹覺得童稚是上天賜與人類,最美的一樣東西。
洪老爹眨眨眼,拿起切肉的刀子道:「來未來,咱們邊吃邊談,你們有興趣,老爹
就講個故事給你們聽。」
原來,洪老爹原名洪天雲,家住在嶺南。
家中經營糧行,由於父子二代,刻苦的經營,糧行也就越做越大,開起了分店未。
洪老爹二十五歲那年,他爹替他討了一房媳婦,是他們鎮上有名的美女。
初時,夫妻倆也還是恩恩愛愛,甜甜蜜蜜的很,由於糧行的生意;越做越好,洪老
爹便漸漸將大部分的精神,放在糧行的生意上。日久,對嬌妻難兔有些冷落,因此夫妻
倆,逐漸有口角發生。
但因為洪老爹知道,自己不能常陪太太,所以總是對自己的太太有一分愧疚,便處
處讓著她,或是買些金銀手飾來安慰她。
終於有一天,他太太趁他外出洽談生意,有三天不在家的機會,卷帶細軟和一個經
過鎮上的流浪漢私奔。
洪老爹的父親,因為受不了這種醜聞,被活活的氣死,洪老爹在此雙重的打擊下,
便散掉大半家產,遠走他鄉到關外來。
初時,只養著幾隻羊作作伴,沒想到一晃眼,二三十年的時光過去,原來的幾隻羊,
也變成了一群羊,在此地,也算是小有財產。
但是,洪老爹鑒於過去,金錢並不能帶給他幸福,所以乃時常將羊送給附近其他的
牧人,或是接濟些貧困的人,因而贏得了好好先生的稱呼。
看著別人開心,洪老爹自己也開心,日子倒也過得其樂融融,也就不再作回鄉的打
算了。
「老爹,那你還會不會恨你的太太?」
三寶傻兮兮地問洪老爹。
洪老爹淡然笑道:「沒什麼好恨的,當年的我,何嘗不是因為被錢奴役,想要賺更
多的錢,而忽略了太太,如果不是我自己的野心而冷落了太太,也不會引起太太的出走。
說來自己也有錯,又如何去怨別人呢?」
幾個人微微點頭,暗覺洪老爹的心胸倒是很寬大。
洪老爹頓了頓,又道:「任兄弟呀,你們可要記住老爹的話,有錢固然很好,但是
要懂得支配錢,別讓錢來支配你才好,對錢要能看開些,所謂千金敬盡還復來,如此日
子才會過得快樂些。」
小賭等人,深刻地體會這番話,默默地吃著肉,喝酒。
飯後,小賭要小飛雪去歇著。
他親自坐在揚威的床邊,守護著他。
小賭聽著帳篷外,屬於沙漠之夜的種種聲息。
腦中,回想著自他踏入江湖起,許許多多的事情。
開封、花家父女'小飛雪、楊威……他們相識的種種經過。
不期然的,馮達闖進他的腦海,連帶地想起逍遙劍風自儒、斷魂劍冷雲和終南山之
約,至尊教……
許多事,許多瑣碎的事,在小賭腦海中,一件件地被分析著,被整理著。或許,小
賭他想整理出什麼來吧!
忽然,原來有韻律的沙漠聲響,有著些微的變化。
小賭機警地,將他的暗器骰子握在手中。
「呼!」
一支紙風車,射在小賭身前地上。
就在聲音出現的同時,小賭也一揚手,打出三粒骰子。
在一聲悶哼聲中,小賭拔起地上的風車,取下上面的字條。
小飛雪和三寶他們也都機靈地醒來。
「什麼事?小賭。」
小賭揚手中的鏢書,輕輕念出來:「七日之後,正午,在東南方的死亡谷,一決高
下。」
署名是:伊賀.荒木三郎。
一手工整的楷書,使小賭對這個寫鏢書的,頗為感到興趣。
因為,小賭覺得,有時人的字可以反應出一個人的個性,像要寫出這麼一手字的人,
就要有相當的修養。如果他是敵人,也必是個夠份量的敵人。
「小賭,你看這個荒木三郎,會不會就是忍者的頭子?」
「有可能!」
「那我們要赴這個約嗎?」
「赴!當然要赴,我還愁找不到他們,他們可就自個兒送上門來!」
※ ※ ※
七日之後。
正午。
死亡谷。
陽光依舊耀目。
谷內,處處可見牛、羊的枯骨。
「小兄弟呀!死亡谷是個很怪異的地方,三面有石壁圍著,一股風自唯一的缺口吹
進去,又熱又猛,還呼嘯地打著旋兒,只要迷途走進谷的牛、羊,從沒有能活著出來的,
你們去那裡做什麼?」
洪老爹關照的聲音,盈盈在耳。
印證此時谷內的情形,不正和洪老爹所言一樣。
谷內旋轉的風,獵獵地吹著眾人的衣裳。人若是不稍加注意,是很容易被這旋風帶
著打轉兒。
五名黑衣忍者,早就一字排開,等著小賭他們到來。
除了為首一名未曾蒙面外,其餘忍者一式黑衣、黑頭巾、武士刀。
小賭他們,來到與忍者們相距的一丈之遙之處,停下腳來。
為首那名忍者,操著生硬的漢語道:「我,荒木三郎!」
小賭也傲然道:「我,任小賭。」
「楊威。」
「寒飛雪。」
「席三寶。」
「席四平。」
「好,你們很強。」
小賭呵呵笑道:「你們也不懶嘛!殺得我們傷痕纍纍。哀哀叫的。」
荒木三郎毫無表情道:「伊賀,在我大日本國,最強。在中原,沒輸過。你,任小
賭很強。」
小賭頗為陶醉地呵呵直笑。
接著他說道:「還好啦!若再差一點,就死在你們手中,不過,你約我們到此,不
會只是誇我們很強吧!」
荒木三郎踏前一步,慎重地說道:「我們,以武士的精神和你們決鬥。」
「武士精神?你是說不用偷襲、暗殺的嘍?」
「不錯!」
小賭不信地側著頭,睨著荒木三郎:「暗殺、偷襲都不成,正式決鬥,你們會有指
望嗎!」
荒木三郎冷冷地道:「這是武士道,我們為伊賀之魂復仇。不為錢,所以決鬥。死,
也是武士。」
小賭是不太懂這些,但是他看荒木三郎的面上,那股慄凜地肅殺之氣,就像個一心
殉道的虔誠之徒。
原本戲謔嘲弄的心情,逐漸收拾起來。也以一種莊嚴、肅穆的心情,來面對著荒木
三郎。
小賭不懂日本的武士道精神,但他敬重一名真正的武士,不論他是否為異邦之士,
不論他是敵人與否。
「荒木三郎,你想要如何決鬥?」
「一對一,至死方休。」
於是一名黑衣忍者站出身來,向荒木三郎單膝下跪,恭敬地肅手垂頭為禮。
荒木三郎點點頭,這名忍者往前又走幾步,靜靜地等待著。
小賭示意四平:「小四,小心點,玩命的吶!」
「我會小心的,我可還沒娶老婆,死不得的啦!」
四平從容地迎步上前,向忍者抱拳為禮:「請!」
這忍者,居然也一個九十度的鞠躬,緩緩地抽出了腰間的武士刀,雙手握刀,平舉
於腰。
兩人便如鬥雞般,對立起來,緩步繞圈而行。
四平不敢托大,左掌平托靠腰間,右掌如大無畏手印,掌心朝外。龍騰掌的起首式,
同時兼顧攻守地應用。
氣氛便隨著他們兩人間的對立,而漸漸拉緊。
「哈……殺!」
黑衣忍者,倏地喝氣開聲,一刀橫掃四平。
四平方聞喝聲,刀已經近腰,好快的刀法!
於是,四平硬隨著刀影,掠向左方,同時,一掌劈向武士刀,一掌化成數十個掌影,
直取忍者上半身一十二處大穴。
「嘶!」
「澎!」
同時響起。
四平被武士刀,在腰際劃出一條三寸長的血痕。
忍者,被四平劈中三掌,當場斃命。
「小四!」
三寶急忙扶回四平。
忍者那方,沒有人動,也沒有人說話,彷彿剛才並未發生任何事,好像並沒有看見
同伴死亡一樣。
如此的鎮定功夫,如此的無情,的確是非一般中原武士可比擬的。
另一名忍者接著走了出來,以同樣的跪姿,向荒木三郎行過了禮之後,站出身來。
三寶和他,也是互相尊重地見過禮。
但是,三寶並未如四平般,和忍者對峙。
他知道,忍者的刀法非常怪異,不出刀則已,一出刀必定凝聚全身的功力,做必殺
的一擊。
於是,他一上手便採取主動,以幻影步配合幽冥掌,身形飄忽地閃晃開來。
這名忍者一樣是雙手握刀,但是刀尖下指,他見三寶身形飄忽,也倏地揚刀斜劈,
一刀落空,半側身,武士刀又順勢下劈向三寶。
他的攻勢也是凌厲巳極,武士刀破空,帶起了咻咻不絕的聲響,甚是俱有聲勢。
但是幻影步、幽冥掌為賭國之鬼陰勝的獨家絕學,二者配合施用妙不可言,威力更
是驚人。否則陰勝當年,憑什麼在江湖上闖下如此大的名號。
但見三寶的人繞著忍者打轉,就在這忍者一刀落空,正待再度揚刀的剎那間。
鬼影幢幢幽冥掌中的殺著,已遞向這微乎其微的空隙。
「噢!」
這名忍者,沒躲過三寶這一招,口中吐著鮮血,緩緩地伏倒於地,步上與前一名忍
者相同的路。
他的武士刀亦被震脫,劃過一道弧形,剛好插落在荒木三郎的跟前。
此時的荒木三郎看著他跟前這把武士刀,臉上微微地現出激動的神色。一瞬問,又
平復。
另一名忍者再上。
小飛雪足若浮雲,彷彿沒有著地般地來到這忍者面前。
「我用劍,隨時會出現,你要小心!」
荒木三郎嘰哩呱啦說了一大串蕃仔話,大概是在翻譯小飛雪剛才說的那一句話。
荒木三郎又以生硬的漢語說道:「小女孩,八里的刀,也是隨時出現。」
於是,這名叫八里的忍者,也是九十度鞠躬。
只見八里左手按鞘,輕輕頂開扣刀的彈簧,以右手持刀柄,刀未出鞘,身形微躬,
全神貫注地凝視著小飛雪。
反觀小飛雪,雙手自然下垂,一身月白的輕羅衫,被死亡谷的風拂得衣抉飄飄,秀
發飄飄,彷彿一位,正待乘風歸去的下凡仙女。
兩人,一動也不動,互相對峙有半炷香之久。
突然,熱風捲起一陣沙塵,漫向二人。
就在此時,二道寒光,同時衝霄而起。
「噹!」
一聲脆響,小飛雪的劍,挾著劈天裂地的聲勢,削斷八里的刀,又削落八里的一條
左手臂。
「嗯!」
只是一聲悶哼,八里並沒有大叫出口。
他猛然退開了四五步,方才穩住了身形。痛苦地,八里緩緩地轉過身去,看著荒木
三郎。
忽然……他舉起了手中的斷刀,刺向自己的小腹,八里緩緩地跪倒於地,右手奮力
地往橫一拉,硬是剖開了自己的肚子。
荒木三郎又是嘰哩呱啦地說了一大堆話,突然將刀抽出,猛力地揮向了八里,將八
裡的首級斬落。
小賭等人看了,俱都一震!
小飛雪憤怒地道:「喂!荒木三郎,你怎麼這樣的殘忍,為什麼要砍下自己手下的
頭?」
荒木三郎嚴肅地說道:「武士切腹,必須要有人為他落首,他的靈魂,才能以武士
之魂超脫。」
這幾句話講得很慢,所以字正腔圓。小賭他們全都聽懂了,也為這難得的奇聞,感
到一絲不忍。
剩下唯一的一名忍者,忽然以日語開口,,向荒木三郎嘰哩呱啦地說了一大堆。
荒木三郎抬頭望天,終於點了點頭。
那名忍者,便背向荒木三郎跪下,抽出腰問短的武士刀,同時取出一方白布,包住
部分刀身,留下三四寸的刀刃。
在小賭等人,還沒有弄清楚怎麼回事時,那名忍者已經舉刀刺向了自己的腹部,像
剛才的八里一樣,切腹自殺。
荒木三郎,又是一刀砍下了他的首級。
這名忍者的首級,向前滾動兒下,剛好面朝上,彷彿瞪視著小賭他們一般,讓小賭
五人心中一跳。而這名忍者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很自然,好像他切的是別人的肚子。
小賭他們實在是體會不出,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感召,使一個自殺的人能如此
平靜、超脫。
荒木三郎有些微傷感地開目道:「任小賭,只剩我們了,來吧!」
「荒木三郎,我佩服你們,你們都是真正的武士。」
荒木三郎很驕傲地道:「不錯,我們是武士。」
於是,荒木三郎和小賭互相恭敬、尊重地行禮。
荒木三郎沒有猶豫,抽刀揮刀,一氣呵成,威力龐大卻不霸道八以一種渾圓一體的
刀勢,罩向小賭。
小賭腳下,並不怠慢。
蹀踱虹橋配合著穿雲掌,也慢慢地迎向荒木三郎。
剎那間,二人攻守交換過十餘招。
小賭衣衫,已被劃破了兩處,看來稍微吃虧。
於是,小賭加快了身形。
原來在右的人影,倏地閃向了左邊,雙掌更是如舞雲袖,飄飄然,不帶風聲,看似
軟弱無力地拍向荒木三郎。
荒木三郎在驟然問,覺得四面八方的空氣,突然沉重地向他擠壓過來,彷彿天地全
在這一瞬間縮小,想將他壓碎般。他奮力再度揮出長刀,好似硬要將縮小的空間,割出
一條隙縫來。
但刀勢只出一半,小賭第二輪的穿雲掌又驟然壓到。於是,荒木三郎手中長刀,應
聲折斷。
荒木三郎奮力大吼一聲,擲刀射向小賭,人被一重重巨大無形的掌力,擠壓得肢體
爆裂,倒地而亡。
他擲出的長刀,在穿過重重掌力之後,已經毫無力道。小賭輕易地便躲過了斷刀。
死亡谷,熱風依舊,打著旋風,帶起陣陣黃沙。
小賭等五入,立於五座新堆的墳前,默默祝禱。
小賭對著荒木三郎的墳頭,低低地念著:「荒木三郎,你是我小賭這生最佩服的敵
人,如果你我換個地方相遇,我想我們一定能成為朋友,但願幾位都能以武士之魂,得
到永生的超脫,能夠到達你們生前希望達到的地方。我們走了,請各位安息吧!」
人,走遠了。
獨留五座新墳。
黃沙,依舊是黃沙。
有誰知道,這裡曾經發生過這些事情。
懷念,是放在心裡的。
死亡谷,依舊是死亡谷。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47:19
第11章 萬年血參
長白山,因為山頭終年積雪不化,所以被稱為長白山脈,主峰便叫白頭山,當真使
人聞其名而知其意。
在白頭山附近,一共有七十二個大大小小的水潭。根據傳說,這裡便是龍的故鄉。
這七十二口龍潭中,最大一個潭稱為天池。每當龍潭之中有著長大準備升天的龍,
便要來到天池。在月圓的晚上,這條龍便對著明月,仰首長吟,以通知天庭上界,它要
升天歸去。龍吟之後,頓時月隱雲現,狂風大作,暴雨夾雜著驚天霹靂之聲,從天而降,
這是上界同意龍的升天。
然後,這條獲准升天的龍,便隨著高漲的潭水,自天池北側的_道裂口,懸空而下,
順著流水逕自迸入鴨綠江中,再順著鴨綠江入海,最後在海中騰空歸天。
如今,龍潭中的龍,都一條條長大升天去了,只留下空空如也的水潭和傳說八以及
令人想不透,何以龍要入江人海之後才歸天等等的懸疑……
※ ※ ※
九月才剛過中旬,長白山山頂上,卻已經下過今年的第一場雪。
潔白無暇的雪,為山頂坡上一襲白貂皮似的大衣,偶而有幾棵又高又魁的青松,也
帶著白色的帽子,只露出一點點的綠來,一切都是白,白的優雅,白的舒暢,白的……
噫!
雲白無暇的大地上,怎麼沾著幾個黑黑的小點?
就像白色鮮奶油蛋糕上,黏著幾隻蒼蠅。
真是令人掃興。
黑色的小點,緩緩地移動著,在雪地上拖出一條曲曲扭扭,像小蛇一樣的痕跡。
「小賭,咱們上山有半個多月了,連個芝麻綠豆大的人參也沒有找著,還說什麼萬
年血參?我看九成九,寡婦死了兒子啦!」
楊威有點洩氣地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原本單衣的他,此時也披上一件羊皮襖,臉上流露著無奈、失望。
小賭也跟著一屁股坐下。
但他鼓勵地笑道:「二哥,你先別失望,咱們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也還有九成九
以外,那個零點一成的機會。事情還沒有到最後關頭,怎麼可以輕言犧牲,打起精神來
呀!」
看來,小賭的歷史課上的還不錯,只是時間先後,似乎有點短路。
小飛雪也安慰道:「小威哥,寶物如果那麼容易找,也就不叫寶啦!你沒聽師叔說,
那萬年血參賊得很,會躲人的吶!」
「是啊!乞丐師兄,如果你先洩氣,那我們怎麼會有心情去找寶貝,你這是擾亂軍
心,其罪不小啊!」
「對,該罰,該罰。」
其它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逗著楊威開心。
楊威也豁然丟開惡劣無比的心情,豪放地笑道:「好,罰,酒來。」
於是,眾人便在雪地上,吃喝起來了。
小飛雪如今見到長白山上白雪迄天,心情可爽得很,就像又已經回到天山山脈,冰
雪世界的家裡一樣。
比起當初,在沙漠中那種情形,簡直有天壤之別。
「小威哥,你別難過,我吹支曲子給你聽,好不好?」
對於小飛雪的體貼和關懷,楊威由衷地露出了感激的微笑,對著小飛雪愉快地點點
頭。
小飛雪再次掏出那支稀世罕見的彩玉引鳳笛,湊上了櫻桃小口兒,悠揚地吹奏起來。
笛音一起,彷彿來自九幽雲霄的天際,氣蜒幽柔,輕柔地拂掠過雪地,如慈母低聲
的吟哦輕唱,綿綿飄散,忽高忽低,悠美得令人,如沉醉於東風之中,流連遐想,舒暢
已極。
忽地,笛音一轉,漸漸澎湃激昂,剎時,音如吝雨,勁如狂風,呼嘯著卷掠大地,
充塞於穹蒼和天地之間,彷彿娑娑抖蕩,搖晃不巳,人心為之震撼,血脈為之擴張,像
極沙場上,壯烈拚殺的戰士,氣勢如虹,誓死不回般的哀壯。
終於,高昂激烈的笛音,緩緩自半空飄落,恰如此時輕柔如羽的白雪,繽紛飄落,
細弱的笛音,幽幽如空谷迴響,漸細漸弱,悄然而收。
小賭等人,仍兀自沉醉在那笛音迴繞的境界中,不覺得雪巳經落在髮梢、肩頭……
終於,小賭打了個冷顫,自虛幻的笛音世界醒來,正要讚美小飛雪,忽然瞥見,雪
地之中,紅影一閃,像個紅衣小孩,輕靈自在地飛奔在雪地之中,煞是刺眼腥目。
小賭既興奮又激動的抓著楊威,伸手指著紅影,口中有些結巴,難成言語。
「快……二哥……快看!」
楊威悚然一醒,忙向小賭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覓咬白的雪地,一個紅衣小孩,自在的飛翔於空,追逐逗弄著滿天飛雪。
再仔細一看,我的乖乖,哪是啥小孩,竟是一株通體血紅,晶瑩剔透,高三尺有餘,
如小孩兒般手足俱現的一株巨大人參。
「啊!」
小賭等五人,皆被眼前的紅參戲雪的奇景,驚懾住了,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呼。
這萬年血參被此輕微的呼聲所驚擾,倏地紅影一閃,往一處密林中躲去。
「追!」
小賭一聲輕喝,人如天馬掠空,搶先追去。
於是,一行人,便追著紅影,往密林方向衝去。
待一進林中,早巳經不見萬年血參的蹤跡。
小賭等人,微喘著氣,凝目向密林中搜望。
可惜此時,太陽已是偏西,加上密林中濃蔭蔽天,根本難以發現什麼。
小賭並不失望,反而得意地呵呵而笑。
「他奶奶的,果然真有萬年血參這玩意兒,跑得還真快!」
小飛雪既興奮又著急地抓著小賭問:「小賭,這下血參跑掉了,咱們怎麼辦?」
小賭得意地哈哈笑道:「呵呵!既然萬年血參己經現身,被我看到還怕它逃出我的
手掌心不成。走,咱們先回營地去,好好的準備一下,明早再來這兒捉參。」
於是,小賭等人,便返回雪地中臨時搭建的休息處所,好好研究一番作戰方略去也!
第二天清晨。
雪巳經停了。
可是,卻又為大地又加上三寸厚的濃妝。
人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就陷下去,動彈不得。
但是小賭等人,身上雖然背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在雪地上奔馳,也不過留下了淺淺
的腳印。
論輕功,幾個人都挺夠火候的,尤其是小飛雪,自幼在冰天雪地中長大,對在雪地
上的行進,更是別有心得。身形起掠之間,雪上只留下一點點的淡印,所謂踏雪無痕,
也不過如此罷了。
來到昨日血參逃遁的密林之中。
小賭挑上一處較為空曠的地方,拿出水囊,向小飛雪要了三顆雪寶回天丹,用其中
兩顆化入水囊,再將含有雪玉回天丹的水,潑在空地上,並將另一顆雪玉回天丹擺在空
地中央。
楊威、三寶和四平三人,手中各持一張細網,守住三角頂立的地點。
小賭和小飛雪二人,則手中各持一長條白綾,一左一右,相對而立。
五人,便靜靜地伏身而待。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去。
雪,不知何時,又悄悄地下了起來。
雪花,落在五人身上,慢慢地將眾人掩埋的只剩下頭頸和四肢。
雪在身上遇著體溫,慢慢地溶化成水,浸人衣內,那種冰冷冷濕答答的感覺,讓人
打從骨頭裡往外冷開來。
可是五人,仍是一動也不動,像是熟睡了,更像被凍死了。
終於,空地中間灑有雪玉回天丹的地方,剛剛覆上的那層新下的雪,抖了一抖。
就像有東西,要自雪下鑽出來一般。
不錯,萬年血參便要出土啦!
一點點。
一點點。
再一點點。
裂開的白雪之間,顯出紅色的影子。
慢慢地……
慢慢地……
萬年血參的腦袋冒出了雪地,紅通通的參,映著雪白的地面,煞是好看。
萬年血參一探出頭,便機警地停下來,悄悄地等待,確定四周沒有危機之後,才又
鑽出來一點點。
又一點點。
再一點點。
最後,這株萬年血參終於整株露出了地面,很囂張地跳起"恰恰"來,還一邊用它的
鬚根,吸食地上的雪玉回天丹。
小賭見時機成熟,一打暗號,眾人蜂擁而上。
萬年血參見情況不妙,正想遁地而逃,可惜,已經來不及啦!
小賭和小飛雪二人,手中兩匹白綾捲住萬年血參人腿粗的腰身。而這血參也甚是了
得,被白綾纏住,仍奮力往上一掙,硬將小賭和小飛雪拖倒在地。
楊威三人更不怠慢,騰身而起,三張綱子密密地將萬年血參像裡棕子一樣,牢牢地
裡住。
小賭這才拍拍手,自地上站起來,小飛雪也大噓了一口氣。
五人便好奇地仔細打量這血參。
此時,這血參跟一般人參並無兩樣。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根本看不出它居然會蹦
還會跳,而且力大無窮。
小賭滿意地用手拍拍血參:「嘿嘿,這下你可囂張不起來了吧,你想逃出我的手掌
心,告訴你窗都沒有呢!」
於是,小賭非常小心的抓住血參的兩隻手臂。
驀地……
「哈哈……」
一聲陰險的哈哈笑聲,自林中傳來。
小賭暗叫一聲:「不妙!」向其它人一使眼色,便抓著血參,往後退去。
但是,原本寂寂無人的密林,此時卻佈滿了白衣蒙面的至尊教徒。
小賭苦笑一聲:「我的乖乖!」
空出一手,揮掌衝向人群。
楊威、三生、四平及小飛雪四人,也是舞起了雙掌,護著小賭左右,一塊兒往前面
衝殺。
頓時,人聲鼎沸,至尊教徒在小賭幾人奮力突圍之下,硬被開出一條血路來。
無奈,此次至尊教徒實在是太多,殺退一群,又被另一群圍住,小賭等人,雖然緩
緩的往林邊推進。但身後,至尊教的正副教主及十數名高手,已經越過人群,追向小賭
等人。
出了林區,又是一片雪連天、天連雪的曠野。
至尊教主率領著教中高手,輕易地趕過小賭,飄身落在小賭等人的前方,攔住逃逸
中的五人。
「哈哈哈……任小賭,此次你是插翅也難飛啦!」
至尊教主得意已極地仰首哈哈大笑不止。
彷彿,今天能攔阻小賭,是他今生莫大的榮幸般。
小賭索性停下身來,嘲謔道:「我說大教主啊!你老這樣追我、纏我做什麼?是不
是想要我給你一張簽名玉照呢?」
被小賭如此諷刺之後,至尊教主方才悚然警覺,自己居然笑得如此的興奮,真是沒
水準!
但見至尊教主老皮厚厚面不改色地冷聲道:「小鬼,今天長白山便是你的葬身之處,
誰叫休三番兩次的與本教作對,休怪本座無情。同時我也要感謝你,替我得到萬年血參
此等稀世之寶,哈哈哈……」
說到得意之處,至尊教主又是一陣哈哈大笑,好似小賭已經變成死人,血參也已經
落入他手中一般,端的是狂妄自大,目中無人。
對這種人,小賭向來最是感冒,不客氣地,便屈指賞他一記穿雲指。
然而,至尊教主只是單手輕揮,便化解了這一記穿雲指。
小賭不由地乍舌暗付道:「他奶奶的,居然碰上了同行的,看來大哥的絕活沒路用
啦!」
至尊教主見小賭呆怔的樣子,又是冷冷地奸笑數聲,右手一揮,一聲:「上!」
全武行,鐵公雞,於焉開打。
至尊教主親手招呼小賭。
而副教主和十餘名高手,同時不要臉地圍毆楊威、小飛雪、三寶和四平。
其它至尊教徒是團團將眾人圍住。
由於小賭一手還抱著小孩高的大血參,只能以單手應敵,本來就有些吃虧,加以,
至尊教主對地獄門主所授給小賭的各項武學,都頗為精通,使得小賭只能以師門絕學應
付至尊教主。
不到三十招,小賭巳經險象環生,發岌可危。
小飛雪見狀,心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偏偏圍困他們的又都是江湖中一流的高手,不
是三兩下就可以打發的人。逼得小飛雪不得不撤出,原本盤於腰間的寶劍。
登時,如新月東昇,晶亮的寶劍映著潔白雪地的以光。剎時,光輪如飛,光輪如飛,
寒芒四射。
連聲慘叫中,便躺下兩名至尊教的人。
然而,如此仍不能使小飛雪抽得出空去支持小賭,小賭狼狽不堪地被一步步地逼往
一處絕崖。
三寶心急地大叫:「小賭:「決盡量往這裡靠呀!你身後沒路啦!」
小賭何嘗不願往揚威等人拚鬥處躲去。
但是,陰狠的至尊教主,怎麼可能給他機會。
「小鬼,你別做夢,獻上血參,本座可以手下留情,給你一個全屍。」
「呵呵!我說教主啊,你實在是個光說廢話的廢人,反正交不交出血參都是死,你
想我會交出來嗎?笨呀!你實在的夠笨!」
至尊教主聞言,更是怒火高漲,抖手八十九掌同時向小賭攻到。
小賭不甘示弱,腳下一晃,登時幻出八尊人影,自八個不同的方向,單手八個不同
的姿勢,八十掌回敬至尊教主。
空中傳來,一連串砰砰掌鳳相擊的聲音。
小賭扭身又躲開了幾掌,可是仍被至尊教主擊中了兩掌,人在地上,滾了兩滾,離
絕崖又近幾尺。
就在此存亡危急之際,小賭躍身而起,準備要攻向至尊教主。
要死不死的,他手中的萬年血參,就在此時,猛力往絕崖的方向衝去。
小賭本能地抓緊手中的萬年血參,卻被血參的衝力,拉扯得踉蹌數步,因而空門大
大露出。
至尊教主見機,兩掌齊出,印在小賭胸口。
「哇!」
慘叫一聲,小賭被擊個正著,身軀噴高兩丈,劃著弧度,與萬年血參一起摔落絕崖
之下。
小飛雪等人聞聲回頭:「哈好看見小賭的身形,墜落萬丈深淵。
「小賭!」
嘔心泣血的悲叫,出自四小口中。
四人都忘掉正在對敵,悲痛中齊齊撲向絕崖邊,連聲呼喚:
「小賭!」
但見崖下,雲風滾滾,小賭的影子,早就被崖下一大片的雲海所吞沒,連慘叫聲都
沒有聽見,更別提能看得到崖下有什麼樣的情形。
楊威、小飛雪、三寶和四平,便當場愣在崖邊。
一時間,四人腦中都是一片空白,忘記週遭的一切。
不!不可能!
小賭他不可能死!
四人俱是同樣的心思,他們甚至懷疑,是否自己正在做一個惡夢。
一個夢見小賭,被人打落萬丈絕崖的夢。
至尊教的副教主雷振天恨恨地道:「他媽的,這小鬼連死都抓著血參不放,平白斷
送這麼一樣寶貝!」
楊威等人聞言,方才醒悟過來。
小賭死了!
小賭落崖死了!
是至尊教下的手!
是那個殺千刀、混蛋、王八蛋的至尊教下的手!
四個人,猛然自崖邊回過身來。
像是四隻受盡欺浚、傷害的野獸,目泛凶光地盯著至尊教眾人。
楊威雙目盡赤,咬著牙,一字一頓悲痛道:「是你們,是你們害死小賭,我要你們
償命!」
三寶和四平與小賭感情最深,他們早被悲痛迷失了心,在他們眼中,他們恨,他們
要殺。
而小飛雪,一向溫柔的小飛雪,眼中早就熱淚盈眶,她握劍的手指,己經因為用力
過猛而發白,此時的她,強忍著悲傷沒有痛哭出聲。但此刻,她心中只有一個字殺,她
要殺盡眼前的人,為小賭報仇。
「啊!」
驚天動地的一聲怒吼,如晴天霹靂,如沉睡已久的火山突然爆發,更是蘊含著多少
哀傷、憤恨、不甘與絕望的淒厲怒吼,出自四人口中。
四條身影便在一股莫名力量的激發下,如電光般閃射而出,沖人人群。
三寶和四平二人,第一次使出小賭代傳的蹀踱虹橋身法。只見在閃晃之中,兩人四
掌,一左一右同時一招龍騰掌中的精華絕學"龍騰無極",圈住至尊教的高手。
頓時如千萬近火藥,同時爆炸般,轟然中人體翻滾、殘肢斷臂四處散落,潔白的雪
地上,一丈之內或灑或潑著殷紅刺目的血跡。
而揚威手中的烙仇竹,一式"亂棒打狗",瞬間揮出一百一十七捧,棒棒抽向雷振天
和另外至尊教徒,慘叫連聲,被立斃棒下的至尊教徒,不計其數。
雷振天更是連中二十餘捧,棒捧抽得他皮開肉綻,如浴血中,留下永生無法抹滅的
棒痕。而他的右臂,更被楊威一棒齊肩削斷,痛得他翻滾於地,頓時失血過多倒地不起,
不省人事,冰天雪地之中,他這條命,已經向閻王殿掛好號,等著報到去也。
而此時,小飛雪的劍,帶著刺眼的冷芒,起向虛無,充塞於天地蒼宇,剎那間,天
地在她的劍下驟然縮小,只聽見淒厲的寒風呼嘯,卻是劍的泣號,刮起漫天的雪影和跳
動的冷焰,如點、如圈、如弧、如圓,縱橫交錯的籠覃向至尊教主。
至尊教主脫口一聲驚呼:「寒風飛雪劍無情!」
於是,至尊教主也展開奇妙的身法,在小飛雪所織成的劍網中閃、挪、晃,雙手更
是虛空連連揮劈,正是穿雲掌絕學,頓時,掌勁和劍網相觸,勁風四射,方圓一丈內的
土地,便被這股交擊的勁力,刮起二寸多深的積雪。
一聲悶哼,至尊教主手撫著右肩,只見他肩頭一片血紅,看來傷得不輕,而小飛雪
發披散如厲鬼,連退五步方才立穩,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至尊教主見識到寒風飛雪的厲害,不稍停留,一聲速退!自己須先掠空逸去。
其它的至尊教徒,登時也如作鳥獸散,恨不得爹娘多生兩條腿,連滾帶爬,四肢齊
用,一下子逃得清潔溜溜。
頓時,又恢復空山寂寂的冷清場面。
楊威等人在一股奇異精神力量支撐下,發揮出不可思議的潛能和力量,擊退至尊教
主和教中多名高手。
此時,卻跌坐於地,手腳發軟。
許久,四人的喘息聲,漸漸變成啜泣聲。
而啜泣終於壓抑不住,成為號啕大哭的場面。
雪下過又停。
淚,已經流乾。
人,已經哭倦。
揚威不得不收拾起哀痛逾恆的心情,以哥哥的身份,來勸慰其它三人。
「小飛飛、小三、小四都別哭了,小賭他福大命大,也許摔下山崖,並沒有死,我
們不妨試找看看有沒有路可以下去崖底,說不定,小賭正等著我們去救他呢!」
楊威體貼的一一為三人擦去眼淚,強裝出一副笑臉,想說服小飛雪他們,小賭沒有
死。
他何嘗不是想說服自已小賭沒死。
小賭真能福大命大嗎?
只有待楊威一行人下去山崖底下後,才能知道啦!
就這樣,四人順著崖邊,仔細的找著下崖的路。
雪,越下越大。
漸漸掩去刺眼的血跡和死得滿地的屍體。
就在楊威等人,前腳剛離開時。
一個樵夫打扮的短小老頭,急忙地向方纔的鬥場奔來。
雪掩去各種痕跡,卻也造了不少個新墳。
那礁夫順手揮向隆起的墳堆,露出至尊教徒的屍體。
他喃喃自語道:「晚了嗎?難道晚了嗎?」
他又一一撥開每一堆屍體上的積雪,一具其的檢查著屍體,最後,方才鬆了一口氣,
得意的笑道:「他奶奶的,我就知道小賭是個天生打不死的程咬金,連至尊教主對他也
莫可奈何,呵呵!害我老人家窮擔心一場,嗯!只怕受點傷是免不了的,可是他們人都
到哪呈去了?沒見著他們下山啊!」
這樵夫是誰?
看來,他與小賭的關係非比尋常。
若是他知道,小賭墜崖,生死未卜,不曉得他是否還能笑得出來?
老樵夫兀自在沉思,一會兒,便轉身往下山的方向奔去。
也許,他還是認為小賭他們下山去。所以,才急急地追趕而去吧!
雪,又開始下著。
※ ※ ※
七天。
費了七天的時間,楊威一行四人,才下得絕崖的崖底。
七天,也是眾人在長白山尋藥的最後一天。
如今,楊威他們早已無法顧及,昏迷不醒中的丐幫主了。
崖底——?
佈滿參差、尖銳如野獸利牙般,林立的怪石。
楊威等人一見崖底此種情形,都不自覺倒抽一口冷氣。
天啊!
如果真有人,自那崖上掉下來,那……
準死無疑。
我的乖乖,那小賭不也……
唉!難逃此劫!
小飛雪早就急得又掉下了漸柬。
她鳴咽道:「小威哥,怎麼辦?小賭他……他一定沒救啦!」
一向吊兒郎當的三寶和四平,此時都沉著臉,不再有任何輕鬆的心情。
十年來,水乳交融的感情,使得他們忍不住抬起頭,硬是壓下往外衝的眼淚。
「小……賭?」
不甘心地,他們四人使在這個恐怖萬分的崖底,一步步地地毯式搜尋著小賭的蹤跡。
他們找的很慢,也很仔細。
因為他們都怕太早見到,小賭一身血肉模糊慘死的樣子。
但是,崖底並不太大。
一分分,一寸寸地找,總也有找遍崖底的時候。
三天後,楊威他們不知該是鬆口氣,或是該更揪緊他們的心。
因為,找遍崖底,就是不見小賭的人或是屍體。
甚至,怪石間,連些許的血跡也未曾發現,好像小賭落崖之後,便憑空消失。
三寶帶著希望地問:「乞丐師兄,你看小賭會不會沒有跌下來?」
「有此可能,若是小賭真的跌下來,為什麼一點蹤跡也沒有,就算他真的……死了,
也該留下血跡才是。」
「小威哥,那小賭人呢?他到底怎麼樣了嘛!真是急死人啦!」
楊威默然地搖頭,他怎麼會知道,小賭到底遇上什麼樣的遭遇,但他衷心的希望,
小賭能夠平安無事。
天,漸漸暗了。
崖底,逐漸蒙上一層濃濃白霧。
四平忽道:「乞丐師兄,咱們全崖都找遍了,唯獨前面那座水潭,咱們沒下去找過
哪!說不定,小賭他……」
一語驚醒夢中人,也總算為大家帶來無窮的希望。
「對,等霧散後,咱們下水去看看!」
等待,最是磨人。
當崖底濃霧散去,天空中,居然明月高懸,真他媽的離譜。
月光照映在崖底,在林立的怪石間,投下明明暗暗的陰影,使得崖底,更增添一份
恐怖和淒厲的味道。
楊威等人,來到一個不算小的水潭邊,尋著一塊平地,升起大堆,便由三寶和四平
兩人下水去探查潭底。
小飛雪怔地的握著雙手,呆視著跳躍的火舌。
她在想小賭,想小賭的一切。
打從長安起,她與他便如此自然地混在一起,彷彿是一對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一點
隔閡也沒有。這種緣分,是如此的不容易呀!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47:42
她想起,小賭在得知花氏父女的死訊時,那種哀痛逾恆的心情.是否正像她,看見
小賭落崖時,一瞬間,那種萬念俱灰、天地沉淪的感覺。
不知不覺的,小飛雪莫名其妙地滑下淚來。
小飛雪出神的流淚,楊威用衣袖輕輕擦去她頰上的淚,就像她以前,舉袖擦去小賭
的淚一般。
「小飛飛,別哭,沒見著小賭的屍體,不能證明他出事,也許,他被某人救走,也
不一定。」
「可是,他要是掉到水潭裡,被魚吃了,不也看不見屍體?」
楊威他能說什麼,他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只是他不願說出來罷了。
楊威輕輕地拍拍小飛雪,強作鎮定地笑道:「小賭自幼便是在江邊長大,他不去吃
魚,那些魚就很阿彌陀佛,怎麼可能被魚吃了呢!」
「可是……」
嘩啦一聲水聲,打斷小飛雪的話。
三寶和四平巳經氣喘吁吁的自水中跳出,上岸來了。
楊威和小飛雪急急問向凍得發紫的兩人:「怎麼樣?找到了沒有?」
三寶和四平兩人搖搖頭,走向火邊,拿起衣服穿上後,才一邊烤著火,一邊說道:
「這潭好深,越往下去越冷,好像下面有著冰塊一樣。而且,潭底有一股暗流漩渦,力
量很強,若不小心被拉下去,只怕永遠沒浮上來的機會。潭底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如果小賭真的落水,以他當時受傷的情況下,恐怕……」
三寶沒再說下去,下面的話不說也罷。
才剛剛燃起的希望,便又被這個奇怪的水潭,一潭水給澆熄。
楊威也有些怔忡,難道小賭真的就這麼去了?
容谷寂寂。
楊威等人葉心、更是沉重。
四人便圍守著火堆,默默的任各種哀傷的思緒,將他們淹;沒。
天,再次亮了。
又是一個晴空萬里,亮麗無雲的開始。
但內心的彤雲,重逾千斤。
如何揮的去,拋的開?
「走吧!無論如何,我們都得回天水村一趟。」
小飛雪抬起無神又微紅的眼睛,再一次盯著水潭潭面。
三寶和四平,默默地熄去早成灰燼的火堆。
四人站起身,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回頭的往上崖的路而去。
他們多麼希望,此時小賭突然出現,笑嘻嘻地告訴他們,他是故意在捉弄四人。
躊躇復躊躇。
難行千里路。
無語問蒼天。
尋覓欲何處?
一路上,楊威一行人沉默著不發一語,在他們的眉宇之間,宛似凝聚著那一抹挹愁
的悲愁。
彷彿有些彈不掉、揮不去的陰影,覆蓋在他們四人的心上,四人皆提不起興致來說
話。
就這樣,在僵冷的靜寂之中,他們一路朝下趕去?
仰望灰翳的天空,遙眺遠近的景色,跟數著不徐不緩的蹄點。
地面便一大段,又一大段的拋到身後去。
暮色漸至。
楊威領著小飛雪、三寶和四平,來到一個小小的城鎮。
鎮上華燈初上,不知正慶祝著些什麼事,敲羅打鼓韻,好不熱鬧。
揚威等人,根本就沒有心情又體會那種熱鬧的情緒。
四個人找到鎮上唯下的一間客棧,開上兩間房,關起了門房,也將熱鬧全部關到門
外去。
對懷著傷心事的人而言,別人的快樂、笑鬧,何嘗不是件殘忍的事。
畢竟楊威他們,也曾有過快樂的日子,有過令人難忘的歡笑時光。
「心可為天堂,心可成地獄,禍福本無門,唯人自招取。」
洪亮、簡捷有力的聲音,自楊威和小飛雪他們的房門外響起。
「霍!」
小飛雪和三寶同時打開房間門。
地獄門的七殿主,依舊黑官服、銀面具的立於門外。
楊威和四平也自房裡往外擠著瞧來。
「泰山王受人之托,為飛雪姑娘及各位小少爺們送信而來,可否入屋內一談。」
楊威這才醒悟,急忙肅手讓客。
小飛雪也毫無忌諱的進人楊威和三寶、四平住的房間裡坐下。
三寶順手關上門後,急忙來到小桌廣,著急地道:「七殿主,是誰托你帶信來?是
不是我爹爹出了什麼事?」
七殿主微微一笑,自懷中取出一函素箋交給小飛雪,小飛雪有些莫名其妙的打開信
箋。
楊威、三寶和四平三人,也湊上腦袋,在燈下細細的看著信中內容。
「呀!比呀比吐!」
三寶和四平兩人看完信,樂得震聲大叫,兄弟倆抱在一起,大跳起舞來。
楊威和小飛雪也都不能自制的熱淚盈眶。
楊威吸了一口氣,擦去激動的淚水,笑罵道:「他奶奶的,居然給咱們來上這麼一
手,等我見到他,看我如何修理他一頓。」
小飛雪真是高興的抓著七殿主的手,又哭、又笑、又激動的說道:「謝謝你,七殿
主,謝謝你!」
說完便衝向三寶和四平,加入他們蹦跳的行列中,一起快樂的手舞足蹈的慶祝著,
發洩著。
七殿主見四人如此興奮激動,不覺得暗自點頭。
他們真是一群,連心連命的好朋友。
真羨慕這一群小傢伙們的友情,真是迷死人啦!
最後,還是年長的楊威,首先從激動的情緒中恢復過來。
他有點忘形的拉著七殿主問道:「他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受了傷,是小傷,並不礙事。」
楊威這才放心的點點頭,並又對七殿主說:「不知七殿主能否與他聯絡上?」
小飛雪、三寶和四平,這時也緊張的圍上前來。
七殿主沉吟一會兒,方道:「我只能盡力去試.因為我也不知道他下一步的計劃如
何,人會到哪去。」
楊威瞭解地點點頭。
「如果七殿主能與他聯絡上,麻煩轉告他一聲,就說我們會按信中的計劃進行,但
要他小心一點,嘿嘿,我們等著和他奶奶算算這筆帳!」
七殿主也瞭解的點點頭:「我會盡力去試,如果聯絡上,我一定將話帶到。」
楊威感激地一抱拳:「多謝七殿主親自為我們送來這封信,也多謝七殿主為我們傳
話聯絡!」
七殿主也客氣的抱拳回禮,並且起身告辭,飄然而去,就像他來時,那般靜悄悄。
送走七殿主,楊威回過身,和小飛雪三人相對哈哈大笑。
「呀!比呀比吐!」
楊威忍不住,再一次地高興大叫,並且乒哩乒郎地和三寶、四平、小飛雪打成一團。
呵呵!原來剛才的鎮定和老成是裝出來給外人看的哪!
這會兒,他不是也抓狂了嘛!
呵呵呵……
上路嘍!
這次,陰沉沉的天,看起來也特別晴朗。
馬蹄的敲擊,不再是喪鐘聲響,而是喜悅的音符,飛躍在空中。
趕啊!
趕啊!
北京又將遙遙在望。
即使是思念小別後的新婚妻子,也沒能像楊威這一群人趕的如此之快,之急!
情緒是高昂的,心,在飛揚、在歡唱!
快樂是掩不住的,掛在一張張的笑臉上,連胯下的馬兒,似乎也感染到騎上的歡樂。
昂首愉快的嘶鳴,再發全力的向前飛奔。
哈哈……
快樂呀!
快樂呀!
※ ※ ※
北京城內。
丐幫分舵。
楊威和小飛雪他們,又再度回到這裡。
四人,即使在入城之後,仍是放馬急奔。
早有丐幫弟子,飛報分舵。
此時,分舵的大門敝開,丐幫弟子左右分立兩排,正等著迎接他們的少幫主。
楊威一行人,在分舵門前,拉韁停馬,拋鞍落地,急急忙忙的往內行去,對立於門
旁相迎的丐幫弟子,楊威也是匆匆揮手為意,連說句話的時間也沒有。
進入大廳,楊威、小飛雪、三寶、四平,四個人全都忍不住剎住腳,怔怔地看著廳
前坐著的那個人。
消瘦的身材,依舊穿著那一襲藏青長衫。
要命郎中,被四個人看的有點窘,忍不住拂向顎下鬍鬚,手卻在半空中頓住,又頹
然放下。
哦!原來是鬍子剃掉了。
嗯!眉毛也不見啦!
噫!頭上竟是二百燭光,大光頭一個。
哇峨峨!從腦袋到下巴,一光二凈三無毛。
我的乖乖,有看頭吶!
「哈哈……」
「呵呵……」
楊威等人,看到要命郎中莫也的樣子之後,先是一怔,接著越看越古怪,忍不住哈
哈大笑起來。
這一人笑,眾人笑,越笑就越好笑,越好笑就越笑。
如此惡性循環之下,三寶和四平首先不支倒地,如翻身的烏龜,四肢亂踹,笑癱在
地上。
小飛雪則抱著肚子,無力地笑跌在一張太師椅上。
楊威卻一手扶在門上,一手摟著肚子,還不時地咳嗽著,原來笑的太過火,被口水
嗆到啦!
要命郎中被四個小鬼如此激動的一笑,頓時臉紅如關公,訥訥不能成言。
唉,他早知道,被小鬼頭們見著這份德性,非得被消遣一場,誰叫自己自信過高,
跟人家賭什麼賭?
偏偏什麼不好賭,要賭聽人一事件,結果……
他奶奶的,也只有腦筋打結的人,才會想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賭法。
真他媽的衰呀!
要命郎中被笑的實在有點難以消受,只得硬著頭皮,裝出長輩的威嚴,重重地咳嗽
幾聲,這總算有點喚回大夥兒的魂。
「小乞丐,你不想進去看看你家老乞丐嗎?」
楊威這才省悟,回來是要做什麼的,他飛身向廳旁通往內室的門簾前,掀開門簾,
正巧丐幫幫主凌子宣也正好要往外走出來。
師徒倆,猛一照面,都愣了一下。
撲通一聲,楊威頓時矮下半截,雙膝落地,語聲哽咽著向師父請安:「師父……您
老總算痊癒!」
俠丐凌子宣見愛徒跪地請安,也是激動的雙手微顫,將楊威自地上扶起來,他眼泛
淚光笑罵:「沒出息的小子,你師父不過是受傷,昏迷幾天,你就這麼緊張,要是有一
天你師父翹辮子時,你怎麼辦?」
楊威被師父如此一講,倒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訕訕地套用以前三寶所說過的話道:
「如果您老真的回姥姥家放長假去也好,我就不用如此辛苦地演一場五子哭墳給您老看
啦!」
凌子宣一聽,可傻眼啦!沒想到,他昏迷不到三個月,徒弟居然賊開來!
由於楊威自幼失怙,被他收為徒弟,帶在身邊之後,難兔楊威將他視為老爸看,說
話、舉止都是恭謹外加尊重,就像兒子對老子般孝順,因此,他總遺憾讓楊威過於早熟,
使得楊威失去一些身為孩子特有的皮皮資格。
如今,乍聽楊威冒出這麼一段不像話的話,他是又高興、又傷心,揮起手中綠玉棒,
假意砸向楊威,口中笑叱道:「小子,滑頭!」
他高興,因為楊威終於開竅,學會賊言賊語。
他傷心,因為他努力十餘年,沒能教會楊威開竅,誰那麼大本事和影響力,居然一
個月不到的時間便讓楊威頓悟賊竅。
楊威笑嘻嘻地對著他師父,扮個鬼臉,溜回大廳,和三寶他們一起正襟危坐,等著
師父上場訓話。
凌子宣一看,更是高興,看來楊威這小子真的混出名堂來,居然連扮鬼臉也學會啦!
凌子宣的出現,總算解除要命郎中的光頭之窘。
小飛雪他們,見丐幫幫主出來,都勉強收起笑意,正經八百地端坐於太師椅上,畢
竟,對天下第一幫幫主,總要有三分敬意。(那是因為小賭不在,否則天皇老子也難叫
這群寶貝正經的。)
凌子宣先向要命郎中客氣地招呼過後,這才感興趣地看著幾個小鬼頭。
印象中,他記得有一個打扮突出的沖天馬尾,怎麼沒看到?正待相詢,門外忽然傳
來哈哈大笑。
「小賭小小子呀!快來陪我老頭子喝酒啊!」
話落人現,游龍醉丐從天而降。
凌子宣見師叔來到,急忙離座請安。
游龍醉丐揮揮手,兔去這套俗禮,眼睛一轉,居然沒見著小賭。便奇怪地問:「噯!
楊威小小子,怎麼欠了一腳?小賭那小賊頭呢?」
凌子宣也問道:「是呀!小威,聽莫大夫說,是你結拜弟弟取回萬年血參才救活為
師一命,他人呢?為師很想見見他呀!」
這一問,可問倒了四人。
只見你看我,我看你一番。
最後,四人不約而同,低下頭去,一副不勝噓唏的樣子。
「小賭他……」
「他怎麼啦?」
四人又是對望一眼。
小飛雪哭兮兮地道:「他……他……失蹤!」
游龍醉丐一聽,瞪大眼驚叫:「失蹤?是怎麼失蹤的?」
「被至尊教主打落萬丈絕崖……」
「什麼?又是至尊教,他媽的,太可惡了。那你們有沒有想辦法去找他或救他?」
四人同時沉地的點頭。
游龍醉丐更是絕望的問:「那他是真的完了?」
四人又再度抬眼相對一望,垂下眼,異口同聲道:「假的!」
哇塞塞!
游龍醉丐一顆被吊足的心,砰一聲落地,那種感覺真妙,他古怪地看著四個小小子,
忽然撲向楊威,口中罵道:「小小子,你好大膽,敢戲弄我老頭子。」
楊威一見不妙,忙往門口沖,游龍醉丐人影一閃,巳經擋住門口。
楊威見狀,身形巧妙地一轉,硬是改變前衝的姿勢,往左邊窗口掠去,好一招「蹀
踱虹橋"的運用。
楊威翻窗而出之後,小飛雪伸伸舌頭,也一溜煙自窗戶逃竄出去,而三寶和四平兩
人還以為游龍醉丐只是找楊威算帳,沒想到,游龍醉丐人一回身,雙手倏出,點住他們
二人的穴道。
「嘿嘿,逃掉兩個,還有兩個,你們這群小小子,居然敢聯合起來騙我,呵呵!我
可要好好教訓你們一番。」
三寶、四平二人這才知道大禍臨頭。
身子不能動,被游龍醉丐一手一個提了起來。
三寶大叫:「乞丐爺爺!好好叔公,你怎麼找我們出氣呢?」
話沒說完,和四平二人已經四平八穩,被攔在游龍醉丐膝上,一人一個巴掌,輪流
被揍著屁股。
「哇!」
「哎喲!」
「救命呀!殘害民族幼苗啦!」
「死楊威,你怎麼可以棄友脫逃?」
「哎……喲!」
「哇……」
楊威和小飛雪二人,偷偷地趴在窗口,向內張望,見三寶和四平二人慘叫連連,於
心不忍。
二人一使眼色,拾起地上的石子,抖手便向游龍醉丐襲去。
凌子宣和要命郎中,雖然人也在場,但見老乞丐如此無傷大雅地和小孩子們玩鬧,
只是坐在一旁隔山觀虎鬥。
游龍醉丐聽到暗器咻咻的破空之聲,半側身,揮掌擊落石子。
楊威和小飛雪算準了游龍醉丐會來上這麼一捂,在發出石子時,都用上一股巧勁。
當石子被游龍醉丐一擋,登時向四面飛散開來,忽的一個掉頭.劃著弧形,繞向一
旁仍襲向醉丐。
游龍醉丐喝聲:「來的好!」
不得不放開三寶和四平,起身應付滿天飛石。
小飛雪見機,抖手又是兩顆石子,打向三寶和四平,解開他們的穴道。
游龍醉丐正想飛撲窗外,不料變生肘腋,三寶和四平一左一右,猛將他撲倒,順手
也點上他的穴道。
二人同時左右開弓,辟辟啪啪,也回敬他有肉的屁股幾個大巴掌,三寶和四平就像
小賭一樣,惹毛他們,管你天皇老子,照樣拉下馬來教訓一番,他們可不管你是游龍醉
丐,還是啥玩意。
凌子宣本無所謂,沒想到兩個小子居然膽大包天,連長輩也敢如此回敬。
大驚之下,忙道:「小兄弟,不可無禮。」
綠玉棒一伸,攔向二人。
嘿嘿,老母雞下蛋……來不及啦!
三寶和四平得手後,丟下游龍醉丐,也逃出窗外去。
哇塞塞!
慘!真慘!
可憐的游龍酵丐,被凌子宣解開穴道後,不好意思呻吟,卻偷偷揉著挨揍的屁股川
心、中暗罵:「他媽的盧臭小子們,下手居然如此狠毒,哎喲!這下椅子大概坐不住啦!」
恨恨地瞪了窗外四張偷窺的臉一眼。
雖然,薑是老的辣,可是別忘了,辣椒是小的夠味兒吶!
窗外的四人見游龍醉丐瞪他們一眼,忍不住捂著嘴嘿嘿偷笑兩聲,由窗外縮下頭去,
得意地互望一眼,四隻小手握在一起,慶祝一下小辣椒大同盟第一次出擊成功。
要命郎中見幾人如此膽大妄為之後,不禁暗自慶幸,那個腦筋"秀斗"的小傢伙,只
是要自已剃掉頭髮、鬍子、眉毛而已,沒另外想出更整人的賭注。
呼!還好,還好。
莫也心裡大叫:「好裡加在,菩薩保佑!」
正當眾人各懷鬼胎,暗自得意之時,丐幫北京分舵的舵主呂良,匆匆進來,向丐幫
幫主凌子宣稟報:「稟幫主,北京太白居的花掌櫃,陪同其東家前來本分舵,要見寒姑
娘!」
丐幫幫主凌子宣,可還不知道小飛雪的底。
只是要呂良決請客人進來。
小飛雪在窗外聽見她老子來到,高興地往前院跑去。
楊威和三寶、四平也都跟上去,因為他們好奇的想看看,傳說中神秘之城的城主,
冰雪主人究竟長的是什麼模樣。
此時,呂良正引著花掌櫃和一位生得俊秀清逸,白衣飄飄有著仙風道骨味兒的中年
人進來。
小飛雪一見那中年人,一聲嬌滴滴、甜蜜蜜的爹,人似乳燕歸巢般,投入冰雪主人
懷中。
小飛雪她爹,一把抱起小飛雪,高興地在空中轉著,呵呵笑聲中,忍不住滋滋有聲
地親了小飛雪幾下。
像天下每一個做爹的一樣,找著"翹家"的女兒後,總是又疼又罵。
「飛雪乖囡,讓爹仔細看看,唔,瘦了一點,也曬黑了些,在外面有沒有吃苦受罪
呀?真是的,你若想下山,為什麼不跟爹說一聲.爹可以派四大護衛陪你到處去玩玩呀!
你這一走可把你奶奶和你娘急壞了,小乖囡,以後不可以再這樣子,知道嗎!」
小飛雪不依地嘟著嘴,扭股糖似地賴著她爹:「唉呀!爹最會訓人啦!一見面就罵
人家,也不向人家想不想爹您呢!」
冰雪主人被小飛雪這麼一聲撒嬌,頓時眉開眼笑,忘了我是誰。
「好,好,不訓,不訓,那你有沒有想爹呢?」
「有啊,人家好想您和娘,還有奶奶!」
三寶他們在心裡暗自一句:「才怪!」
就是嘛!如果真想,不早就回家去,才不會如此樂不思蜀,在江湖上遊蕩呢!
不過,這年頭美麗的謊言,總是騙死人不陪命的吶!有人喜歡聽,自然才會有人喜
歡講呀!
這就叫他媽的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就這麼扭扭纏纏的,小飛雪拉著她爹,往大廳而去。一邊口中嚷嚷道:「乞丐爺爺,
眼紅的爺爺,你仔決來呀!我給你們介紹我爹。」
游龍醉丐和凌子宣、要命郎中等人,早就立於廳門前相候多時。
當游龍醉丐看清來人,不禁畦哇大叫道:「我說小子呀"咱們多久沒見啦?」
眾人沒想到老乞丐居然認識小飛雪她爹。
而寒城主也是愉快地笑道:「老哥哥,咱們倆怕不有二十年沒見。」
說著,二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一起回憶著往日光景。
二十年前,鄱陽湖。
至尊教總壇,被黑白二道群起圍剿,當時一戰,最出風頭的是寒冰飄飛雪、丐中一
醉龍、終南俗家子。
他們就是冰雪主人、游龍醉丐及終南三子中,唯一的俗家弟子馮英飛三人。
也因為這一戰,三人彼此都算素識,而很奇妙的,醉丐和冷漠的寒城主一見投緣,
二人在圍剿之後,曾經相處過一段時光,一同行走江湖,時間雖短,卻是二人在年輕時
最值得回憶的一段日子。
如今,年華不再,而記憶卻歷久彌新,更讓人回味無窮。
丐幫分舵中。
太白居的大廚、二廚,忙個不停,宴席便在這兒擺開來。
有太多的回憶可以下酒,有數不清的年輪,堪為飛揚跋啟,意氣風發。
哈哈!飲盡江湖水呀!
楊威、小飛雪、三寶和四平,這四個小小子,這回只有一旁坐著風涼,沒有插嘴的
分,後生晚輩嘛!偶爾總會吃點癟,不過,沒關係,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
前輩會老,晚輩會大,年輕就是本錢,還怕沒出頭的一天嗎?
呵呵!他奶奶的,未來的江湖就是這些後生晚輩的啦!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48:39
第12章 崖底奇緣
終南山,或曰秦嶺。
山上有一門派,就稱終南派。
終南派:當今九大門派之一。開山祖師為玄璣子,宋末全真教弟子,昔年蒙古人入
關,掠我大好江山,不爭氣的南宋朝廷,只能任元兵侵略欺凌大漢百姓。
於是,武林中不少江湖豪傑,仗劍救民,其中以終南山上,重陽真人所創全真教一
派,對元兵的阻力最大,是以元兵乃圍住終南山,放火燒觀,企圖滅絕全真教。全真弟
子遂由秘道而退,離開終南山,四處飄零,行俠仗義於江湖,在暗處與元兵對抗,奈何,
宋朝氣數巳衰,終於覆滅,大漢子民,終淪於外邦之手。
元末,各地英雄起兵復漢,光復中原大好江山。玄璣子便於終南山,全真舊地創立
終南派,以續全真道教、武學。
其門下弟子,並無硬性規定是否出家修道,故門下雖以道士為主,俗家弟子也不少,
而現今的第六代掌門人-無為道長,即是一名修道有為之士,同時更是一名武功高強的世
外之人。
※ ※ ※
二個月後。
正是小賭與終南派相約之時。
天,好冷,山上早就瑞雪紛飛。
自一星期以前,逍遙劍風自儒便眼巴巴地盼著小賭的到來。
而風自儒衷心地希望,希望冰雪主人最好別來,否則終南山上就有一場戲好唱!
終南山山麓十里處,有個夢陀村,是上山的必經之地。
是日,一個文質杉彬、道骨仙風的中年人,帶著四個十六、七歲到十三、四歲的娃
兒,來到夢陀村中唯一的一家客棧前。
不錯,他們就是冰雪城的寒城主,帶著女兒、楊威、三寶、四平,一行人浩浩蕩蕩
來到山上。
唉!老天爺並沒有同意風自儒的暗禱,硬是要終南山上唱場熱熱鬧鬧的好戲。
下雪的街上,早就不見行人。
四平上前拍著客棧大門,口中吆喝著:「開門啦!生意上門啦……」
門,伊呀一聲打開,店小二搓著手,縮著脖子,熱情有勁地招呼著:「客官,快請
進,大冷天的還趕路,真是辛苦呀!」
眾人進得屋來,將滿天風雪關在門外。
幾個人抖著身子,拍掉身上的雪花。
店小二再次熱情有勁地獻上熱茶:「客官,你們可是楊少爺、席少爺和寒姑娘?」
楊威機警的目光一閃,他回頭看看寒城主。
寒城主只是微微一笑,端起熱茶呷上一口。
楊威便笑著問店小二:「小二哥,你怎麼知道我們?」
小二呵呵笑道:「幾天前,有位小少爺來店裡,包下後院西側廂房,他畫了幾幅畫
像給小的,要小的留意,若諸位一到,要請你們進去吶!」
四平一聽小少爺,不禁興奮地問:「那個小少爺現在在不在房裡?」
「在,打前天下雪起,他就沒出過房門一步!」
四人巳經坐不住,飛也似地撲向後院,口中同時大聲地嚷著:「小賭,死小賭,臭
小賭,拉痢小賭,你快給咱們滾出來!」
後院天井左側,一處房門呀然而開。
青布衣,平底快靴,沖天馬尾,娃娃臉,一副純真無邪迷死人不賠命的笑容,不是
小賭是誰?
「呀呼!」
「哇塞塞!」
「他奶奶的!」
「哈哈……」
「呵呵……」
嘰哩喳啦!幾個人巳圍攻上去,對著小賭拳打腳踢,三寶更是抱住小賭的腦袋,拼
命往下壓捶著。
四平也猛扯著小賭的馬尾,以示慶祝。
楊威雙臂一伸,從三寶背後搶出小賭,拉著他的手臂一掄,一記蒙古摔跤,將小賭
摔向小飛雪。
小飛雪相準准,回身一記側踢,踹在小賭屁股上。
登時,將小賭踹飛出去。
寒城主哪見過這種見面禮,不由將小賭自半空中截下來扶穩在地。
小賭被如此一輪猛攻,打的措手不及,鼻青臉腫,外帶發昏三百六十章 ,滿天金
星,不辨東西北南,站在地上一陣篋蹌。
待四人熱情有勁地發洩過後,這才慢慢走上前來慰問小賭。
「他奶奶的,小賭你他媽的詐死,害得我們白白傷心難過了好凡天,你說,你要怎
麼賠我們?」
小賭還揉著暈頭轉向的腦袋瓜子,一聽三寶這話,勾起他撞苦的回憶,恨聲道:
「賠你?好,先把剛才這一頓打還我再說。」
他人影一閃,毫不客氣地對三寶拳腳相向。
其它三人,事不關己,可不願惹禍上身,全閃到一旁避禍。
可惜,三寶也不笨,他可不願一個人面對小賭如此狠毒的慘罰,人硬是往楊威立身
處奔去。
這一來,可引起原子碰撞的連鎖反應,五個小子們便如此團團亂撞,一個碰上小賭
難免迸出帶電的火花。
原子彈的威力,真他媽的不是蓋的!
※ ※ ※
廂房裡,小賭正面對著冰雪銀城的城主,談笑風生地描速他如何拐帶人口,讓小飛
雪和他們混成一票。
瞧他那副得意的模樣,口沫橫飛,不時還斜瞟一下小飛雪,頗有莫法度,小女生愛
跟路的意思。
他那種狡黠而逗弄的表情,引得原本敵意繃緊臉的寒老爸,也不覺露出了笑意。
有了笑容,話就更容易談:「所以我說,寒老爸,我是為了你女兒,兩肋插刀在所
不惜,連終南派都惹上,怎麼樣,夠朋友吧?」
寒老爸故作一本正經道:「嗯!看在你如此忠心護衛我女兒的分上,我可以考慮……
招你入贅。」
「什麼……」
笑臉變癟臉,一副哭不出來的樣子。
小飛雪臉上變成大紅柿,她不依地嗔道:「爹,你怎麼胡說八道嘛!」
寒老爸很滿意,他這句笑話所引起的反應,登時忍不住哈哈大笑。
寒老爸得意地一瞟小賭,促狹道:「怎麼?不說話啦!」
小賭揉著鼻子,斜瞟了小飛雪一眼,尷尬地笑道:「我是江南人,吃不慣麻婆豆腐
吶,呵呵!」
寒老爸怪有意思地哈哈大笑。
小飛雪他們,可沒聽懂。
小賭這才又補充說明:「麻婆豆腐,又潑又辣,吃不消呀!」
小飛雪這才明白,原來小賭繞著圈子罵她潑辣,飛起一腳,設踹著小賭,順手抓起
茶杯,潑個徹底。
呵呵!當頭冷水,大概就是這個淋法吧!
小飛雪雙手又腰,坐在桌旁,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
小賭歎口氣,用衣袖抹抹臉,方道:「唉!我說嘛,麻婆豆腐不好吃呀!」
小飛雪一聽,又想發作,卻又坐下來,回敬一句:「小女子不咬瘋狗,哼!」
哇塞塞!罵人不帶髒字。
楊威打斷兩人的舌戰,催著小賭講講他落崖以後的情形,而這個話題,也是眾人所
關心的。
※ ※ ※
原來,那日小賭與至尊教主對敵時,那株該死的賊血參,在最緊要的時刻和小賭搗
蛋,於是小賭被至尊教主一掌劈落崖下。
萬年血參在小賭落崖時,仍不甘心地極力想掙脫小賭的掌握,便再次猛力衝起,小
賭人在空中已經有些昏迷,卻在血參用力一掙之時,本能地抓緊血參。於是這血參不但
沒有掙脫小賭的掌握,反而將小賭落崖的身子,帶偏一大段。
也許小賭命不該絕,就因為這一偏,身子恰好掉進水潭之中,由於落下時衝力很大,
一入水,就見底啦!小賭便被潭底的漩渦吸進去。
小賭雖昏迷不醒,但在水中被寒冷的潭水凍回一點意志,感覺到自己正被一股強大
的力量往下扯,潛意識裡要自己奮力掙扎,於是在水中奮力一蹬,不知道踩到哪裡墊腳,
人如急矢,飛出漩渦,被水流帶入一個水底洞穴。
不知道經過多久,小賭被手中的拖力喚醒,原來是那不死心的萬年血參又打算逃跑。
小賭迷迷糊糊地醒來,只覺胸口疼痛愁悶,全身如火燒,正想舉起手檢視一下傷勢,
才發現自己仍緊緊抓著那血參,不想不生氣,越想越火大,他奶奶的,要不是這血參,
自己也不會落的如此下場。
恨恨地,小賭猛咬向血參,想出這口怨氣,這一咬,可咬出心得來了,只覺得血參
甘美香甜又多汁,不氏自主地又再咬一口。
血參甘則甘矣!香則香矣!可是一下肚子就像吃下一把火似的,令小賭全身血脈責
張,於是忙運功,奮入和這把火扺抗,無奈火勢之大之強,非小賭功力所能抑制,這種
苦,非經驗過的人,難以體會。
小賭在洞穴中,翻滾、掙扎,求救無門,心裡想:「我死定了。他奶奶血參,我吃
你,你不服氣也罷,居然如此折磨我,可惡,可惡!」正想提起最後一口氣,爬過去捶
這血參兩拳時,突然左腳踏人水中。
哇峨峨!好涼快!
「我的乖乖,真舒服呀!」於是小賭人一滾,便滾進水潭中。
就這樣,小賭藉著這個寒潭之助,抗住血參的火熱,不知不覺中,熱氣全消,小賭
依照他大哥所傳的內功心法,一次又一次地調息運氣,只覺得一股澎湃的力道,自丹田
處,源源不斷湧出,衝向四肢百骸,不再有任何阻礙,就這樣,小賭莫名其妙地因禍得
福,無意中居然達到武學最高境界,貫通任督二脈,溝通天地之橋。
如今,小賭一身穴道,由頭到腳豁然貫通,一氣呵成,而他的各處穴道,更隱隱地
潛伏著一股力量,悄然守護著穴道。
這股力量可以在任何外力襲擊穴道時,自動產生抗力,以反彈消除外力,明白點說,
也就是任何點穴或打穴,對小賭都起不了作用,他現在就像個沒有穴道的人一樣。
哇塞塞!高,真高,很難想像,當這種怪胎重現江湖之時,會把江湖如何攪和?
江湖啊江湖,你就自求多福吧!
此時,盤坐水中的小賭,寶相莊嚴,進入渾然無我的至高境界,然而,小賭對自己
如此迷人的寶相,一無所知,他只知道,當他睜開眼時,原本漆黑的洞穴,如同點上燭
火般,四週一片光明。
這洞穴,自小賭坐的水邊漸斜向上,在三尺開外成為平坦之地,再入前約一丈處,
有一個狹長裂口,整個洞穴就像一個有裂口的畚基,沒啥特異之處。
小賭一眼瞥見,害得他好慘的血參正乖乖地躺在斜坡上,一動也不動,看來這血參
被小賭一咬,可真的死心啦!
背著血參,小賭好奇地向洞穴中的裂口走去,這裂口剛好可容一人側身而過,小賭
往內張望,前面彎彎曲曲,好像另有信道。
心想:反正回頭也沒有路,不如進去看看,根據一般落難奇遇記的公式,這種地方
最有故事可講。
小賭心中暗道:「走吧!」便擠身進去。
裂口之後,一條彎彎曲曲,說是路又不像路的窄小信道,信道兩旁,偶爾有山泉滲
出來,滴滴答答黏糊糊地令人討慶。
終於,小賭苦盡甘來,擠出信道之外,弦月當空,竟然得以重見天月,唉呀,迷死
人啦!
接著小賭四下一看,哇塞塞,真個兒迷死人,只見月亮高掛天空,四周山壁卻似炮
筒一樣,垂直往上,直追月亮,真不知山有多高,月有多遠,鳴呼哀哉!筆直的山壁上
除了偶而有一、二根小草以外,滑溜溜,光禿禿,連只螞蟻都攀不住。人又如何出去?
咚一聲,原來,小賭抬頭往上看,越看越高,越高頭就越往後仰,最後一個倒栽蔥,
摔倒在地。
小賭他快哭出來了,他奶奶,前有山,後是水,得見天月又如何?還不是一樣出不
去?
小賭人坐地上,無奈地四下張望,隱約看到對面的山壁藏在陰影之下,似乎別有名
堂,於是正對陰影,往前行去。
噫?明明不過一丈左右的距離,走了大半天,居然還沒到,小賭往左右看看,我的
乖乖,怎麼人還在出發的地方?
「有鬼!」小賭心裡想到這兩個字,忍不住毛髮悚然,縮著脖子,打個冷顫,哎喲!
驚死人啦!
左瞄瞄,右瞅瞅,看來沒啥異狀,小賭這才又舉步向前,結果,仍是一樣,真叫人
洩氣。試了一晚,眼見天快亮了,小賭乾脆放棄,倒頭就睡。
一覺醒來,陰雲密佈,天色床暗,小賭翻身坐起,打個哈欠,伸伸懶腰,這才仔細
地往昨夜欺騙他一個晚上的山壁看去,果然山壁之上有一個方方正正的大石頭嵌在那兒,
就像一個大門,一個入口似的。
小賭再看看四周,到處是成堆的石頭,東一堆,西一堆,看起來雜亂無章,卻又好
象按某種規則擺著,大概就是所謂的奇門遁甲這類的陣圖吧!
於是,小賭一心一意地看起那些石堆來。
在襖濛濛的天空中,此時又飄起雪來了,奇怪的是,雪雖然落個不停,但卻不覺得
冷。
小賭仔細一分析,哦,原來這座筆直的炮筒峰,擋住外來酌寒風,只容得雪花意思
意思地進來秀一下而已。
正當小賭研究著這有趣的情形時,他突然發現炮筒峰頂端已經凝結一層晶瑩剔透的
冰雪,而落下來的雪花,卻像遇著火般,無聲無息的溶化不見。好玩,真好玩,山頂戴
雪帽,山谷下看雨,這種極端差異的雪景,大概也只有在這才能看得到吧!
「咕嚕"呵呵,肚子餓啦!
小賭回身走向他方才出來的山壁裂口,又奇怪啦:往前走不通,往後卻三兩下就回
到原先的地方,小賭他偏不信邪,前前後後,走過二十幾趟,這才終於放棄。
回到水邊洞穴,他吃了一口血參,又再次在寒潭中入定而去。
其實,他沒想到這一口的血參,正不斷的增加他的內力,他只是想,肚子餓就要吃
東西,而手邊唯一的能吃的,就是這萬年血參,而且他心想,血參這麼大,治病大概也
不需要太多,吃它兩口,沒關係的。
小賭再次回到炮筒峰(他自已取的)時,正好是月圓的晚上。
皎潔的月亮,自山峰的東側升起,映著山頂的冰晶,閃爍著一片晶亮,煞是美觀,
月圓時,月亮特別明亮,照著炮筒峰谷內,像是一個虛幻的舞台,而月亮便是技巧高超
的燈光師,巧妙地打著燈光。
忽然,小賭發現哪一堆堆的石頭,隨著月光移動的陰影,恰好形成一條彎彎曲曲的
小徑,直通正方形的大石前。
小賭當下不敢怠慢,展開輕功,踏著月影小徑,來到巨石山壁前。
就在月光走到炮簡峰西側時,彷彿臨去的一瞥般,月光大盛,正好照在巨石上,巨
石赫然出現六個以指勁刻劃出的大字,"入我門,為我孫。」
小賭暗啐一口,不知道是那一個老缺德鬼,要人家進門,還要佔人家便宜,呵呵,
不過反正我還小,當一次你孫子又如何?
六個大字下面,正好是巨石的正中央,有一個狀似凹形的如意刻圖案,大概就是開
啟這門的關鍵所在吧!
月亮下山去,炮筒峰頓時天昏地暗,不辨東西,而小賭自從服過血參後,目力所進,
周圍的昏暗,並不影晌他的視覺。
小賭用手指輕畫著凹痕,他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這個圖形,哈,小賭一拍自個兒的腦
袋,伸手自頸項間,取下他自幼配戴,也是他唯一的身份證明,金鎖片。
不是嗎?這鎖片的樣子,就跟石上的刻痕一樣,小賭好玩的拿著鎖片,貼上凹痕,
想要比一比。
卡一聲輕響,鎖片大小適中的嵌進凹痕,隨著這聲響,嵌在巨石上的鎖片,突被巨
石吃下去。
「喂,還我呀!我又沒跟你玩吃角子老虎啊!」
小賭心中大急,這自家身世唯一的線索,怎可以如此不明不白的被吞掉?」
他掄起手,拚命地捶著巨石,悄悄地,這大石門無聲無息地往後滑開,露出一尺多
的縫隙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好奇的天性,人皆有之,何況自己的鎖片也得找回來,於是
小賭小心翼翼地寺向門內走去。
「哇……噢……」
原來巨石之後沒有路川、賭一腳踩空,往前翻栽下去,好在此時他的身手比以前好
的多多,於是提氣輕身,人在空中擺橫,成大字形,總算減慢了下降速度,正在想,不
知還有多遠,也許該換個姿勢。
「噗!」
小賭已經跌入鬆垮垮、軟綿綿、滑膩膩的一大片白粉之中,激起滿天飛粉,不比外
面下雪時的景象差。
「咳咳咳!」
小賭淒慘狼狽地爬了起來,差點被嗆死。
我的乖乖,這是什麼?居然白頭白腳一身白,呵呵……真幽默,哪有人想的出這種
進門的歡迎儀式。
小賭咳著直揉眼睛,鼻子,難過死啦!
「他奶奶的,是哪個老缺德鬼,搞的整人玩意兒?」
睜開眼後,小賭傻在當場。
你以為他看到金銀滿庫?珠寶如山?
錯也!
小賭掉下來的地方,只是一間很平凡、很平凡,甚至可以說是簡陋的石室,石室大
約只有三丈見方。
正對小賭爬出來的前方,掛著一幅有兩人多高的大畫像,畫著一個半身人像,光是
人像的眼珠子,就比一個人頭還大,而讓小賭兩眼發直的,不是那張大篇幅的畫像,而
是畫像中的人。
除了髮式、衣服不同之外,那畫簡直就是小賭的尊容,那抹純真略帶憨然的微笑,
猶自畫中散發出一抹天真無邪的氣息。
小賭不能置信地搓搓自己的臉頰,又狠狠咬了自已一口痛。可見不是在做夢,這才
帶著迷惑走近畫像。
畫像左側有一方石桌,桌上放著一個扁長木盒,和一座雕刻精緻的高腳燭台,整個
室內的光線來源,便是發自燭燈上的一顆大如人拳的珍珠,小賭經過桌邊,看見木盒上
另有一張寫滿密密麻麻小字的羊皮卷。
很自然地,小賭在桌邊停下,拿起木盒上的羊皮卷,只見羊皮上寫著:
字喻吾孫知之:
余自十八歲,縱橫江湖以來,凡六十載有餘,無不明辨
是非,懲奸罰惡,不遺餘力,是以江湖人稱果報修羅是也!
六十年間,除一度與刀尊君無命君大哥,於泰山之巔比
斗三千七百二十三招,不分勝負,結為金蘭。並與冰雪銀城
之風雪俠鋁寒兄,於長白大雪之中烹茶論劍三晝夜,成為至
交以外,一生行走江湖,來嘗敗也!
然安血江湖,腥風血雨,余何嘗不膩不慶乎!蓋江湖多
暴灰酷厲之徒,殘氏以逸,吾輩芳求諸山林以為茍安,棄天
下蒼生於不顧,豈是武者之命!混池江湖一甲子忽焉而過,
余老考矣!放眼大千,寧靜祥和,是余攜妻隱歸之日也。唯
余心有所惑,知我任氏一脈,終有禍至,是為余柒血江湖之
天懲,嗚呼天幸,吾所殺皆惡,天見垂憐,容我任氏獨存一
點血脈,吾祖孫,終可於此荒山一室冥見,甚幸!甚幸!
故此,特喻吾孫知之,嚎血江湖,仍應本仁恕為主,饒
其可僥者,切莫赴盡殺絕為要,切記!切記!
石桌之上,乃吾昔年成名兵器,名為鬼眼魔刃,此器甚
凶,出必見血,吾孫慎用之,盒內另有兵器譜,可指示吾
孫操作鬼眼魔刃。
吾言盡於此,但盼吾孫以救世為本,為天下蒼生謀福造
利,驅惡揚善,維護正丈,則天祐吾任氏孤雛於冥冥!
祖果根修羅任文奇筆丙寅年春
小賭看完羊皮卷,第一個反應是大叫:「他奶奶的,怎麼沒說如何出室?」
沒錯!
出不去,一切奇緣都是白廢!
小賭再一次仔細的檢視石室四周,就是沒發現任何門路。
他無奈地回身,走到桌前,好奇地拿起木盒,妙的是,他的金鎖片就在盒底,就像
進日處的巨石一樣,盒底的鎖片,也是嵌於石桌的暗槽之內。
小賭高興地將鎖片拿起來,忽然——?
石桌在轟隆聲中,向一旁滑開,露出一個暗穴,不時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而石
桌滑開的暗槽內,兩個朱紅大字"出口"。
小賭大叫一聲:「哇塞塞!得救啦!」
於是,背上背著血參,腋下夾著木盒,有點感傷的回頭看看畫像,畫像中的人彷彿
活生生地對著他笑。
第一次,小賭覺得自己不再是個沒根的孤兒,他揉揉微微泛酸的鼻子,吸口氣,朝
畫像揮揮手,充滿感情地道別:「爺爺,再見!有空兒我會回來看你!」彷彿那畫像,
是個有血有肉的活人般。
小賭轉過身,撲通跳人水中。
由石室中泛出來的濛濛光華,仍隱約地照耀在水中。
小賭一跳人水中,便看見一道石閘,推開石閘,頭頂上的石桌也緩緩恢復原狀。
小賭潛行了不知有多久,方才看見水面上有光影出現,心知是游出了地底,急忙浮
上水面,大大吸了口氣。
「哇塞塞!憋死我老人家也!」
小賭踩著水,放眼四望,只見四周儘是汪洋,一片水連天,天連水,小賭這下可有
些摸不著頭緒。
他喃喃自語道:「這下是到哪裡啦?」
迎面撲來一陣風浪,小賭不小心嗆到一口水:「呸呸呸!鹹的,我的乖乖,我怎麼
跑到海裡來?」
小賭抬起頭,看看灰濛濛的天上,一抹黯淡的夕陽,正無精打采地往下掉。
小賭心中暗暗忖道:「還好我老人家是在水裡長大的,否則這下子,可不就死無葬
身之地了!」
打從他幼時在黃河水災中,被他師父撈起來,到他在江南成長的童年,還真是和水
密不可分。
小賭打起精神,看看夕陽西下的角度,運起一身不是天下第一,也該排得上第二的
水功,向海岸方向游去。
小賭對落難的精彩轉播,至此方告一段落。
※ ※ ※
不光是楊威、小飛雪、三寶、四平聽得渾然忘我,就是見多識廣的冰雪主人寒朗月
寒老爸,也被他生動活現的訴說,抓緊著心,聽得眼睛眨也不眨。
待小賭抓起桌上的茶水猛喝了起來,眾人這才如夢初醒,噓出一口大氣。
四平忍不住歎道:「哇塞塞!小賭,你是不是在講古給我們聽?怎麼可能有這麼神
的事!」
小賭的誠實受到懷疑,很不高興地瞪了四平一眼道:「他奶奶的,你以為我老人家
吃飽撐著?沒事說故事哄你呀!」
三寶興沖沖地一把推開四平,急向小賭問道:「小賭,你真的是那個什麼果報修羅,
他孫子嗎?」
小賭皺皺眉頭,有些黯然地說道:「我想,大概是吧!否則為什麼我的金鎖片,剛
好可以控制炮筒峰的入口和石室的出口呢?況且,果報修羅為什麼也姓任?」
楊威突然雙目一亮,拍手道:「小賭,你不是說羊皮捲上寫著任前輩和風雪俠侶寒
前輩為知交嗎?」
接著,楊威望向寒老爸,以徵求他的意見。
寒老爸哈哈一笑道:「不錯,家祖和昔年人稱果報修羅的任老前輩確是莫逆之交,
我還記得幼時曾聽家祖言,當今天下,能瞭解寒風飛雪三大式中真意境的,只有任老前
輩,但是據家父說,任老前輩落籍山西黃河一帶,怎麼又會與長白山牽扯上?」
三寶和四平同時大叫:「這就對了!」
四平激動地說道:「小賭,師父不是說過,你是在黃河水災時,他在河中木盆裡撈
上來的嗎?」
三寶也抓著小賭雙肩:「對啦!果報修羅一定是你爺爺!」
小賭的身世有線索,三寶和四平卻比小賭還要激動。
而小賭,早就認定果報修羅是自己爺爺了,此時不過是更加確定而已。
一旁的楊威,卻是一臉地凝重道:「恐怕果報修羅任老前輩,不是小賭他爺爺!」
眾人異口同聲地問:「為什麼?」
「因為……他是小賭的曾爺爺!」
說完,楊威人已閃開,兔得小賭被戲弄後,想要偷襲。
可惜,楊威可忘記了小賭如今一身的功力,比起他大哥地獄門主,也要有過之而無
不及。
「砰!」
小賭飛起一腳,結結實實蹄向楊威屁股。
這一踹,力道不輕,將楊威踹得飛向老遠的床上去。
「哇塞塞!」
小飛雪、三寶和四平,同時瞪眼驚呼。
因為他們三個人,只看見小賭一晃,楊威便飛上床去,根本沒看清小賭是如何出腳
的。
甚至,寒老爸也只看見小賭離座、抬腳,至於怎麼踢人,也是霧沙沙一片,不明究
竟。
小賭偷襲成功,得意地呵呵賊笑不已。
楊威自床上坐起,摸摸屁股,莫可奈何道:「估計錯誤,下次我會記得逃遠一點。」
眾人忍不住,一陣哈哈大笑。
小飛雪這才問:「小賭,你曾爺爺留給你的鬼眼魔刃是什麼樣的兵器?」
楊威順手拿起小賭放在床頭的木盒,將它帶到桌前。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49:06
小賭慎重小心地慢慢打開木盒。
扁長的木盒中,有一卷羊皮,一本黃絹小冊,和一副牛皮製的弦月形的皮套,皮套
正面只露出半截銀光閃爍的弦月形兵刃,而正反兩面的皮套上,都刻有精緻的騰龍圖案,
雲湧龍騰,圖形細膩非常,另外皮套之上,還連有一環亦是牛皮製的腰帶,可從懸掛腰
際之用。
小賭取出皮套,放在桌上,又從皮套內抽出一柄銀亮耀眼,狀似彎月的弧形薄刃來。
眾人仔細地觀看這柄鬼眼,它除了形式像彎月外,約有尺餘長,人掌寬,背厚刃薄,
背脊上刻著十八地獄圖和一排整齊的眼睛。
也不知道,這鬼眼魔刃是用什麼質料鑄的,它沒有精鋼的重,卻有鋼的韌與利,最
特別的是,它的銀光閃亮,好像發自刃的深處,而不是表面的光彩。
小飛雪用手指輕輕掠著背脊上的圖案,呵呵笑道:「小賭,你是地獄門主的弟弟,
而你曾爺爺送你的兵器上,刻著十八地獄圖,這不是很巧嗎?」
小賭也有趣道:「唉!我不想和地獄扯上關係,都還辦不到!」
「因為你是名符其實的地獄常客。」
「呸呸呸!什麼地獄常客,我還想上天堂呢!」
「我看……難嘍!」
「哈哈哈……」
屋外的風雪正大。
屋內的人,卻連心都是暖呼呼的。
楊威突然問道:「小賭,你怎麼會想到,通知要命郎中莫大夫,將我師父送來北京
呢?」
小賭得意道:「我自海中上岸,一間人家,才知道自己在長白山上耽誤捧半個月,
算算時間,要趕回天水村未兔太痛苦,乾脆拜託地獄門,替我將血參送去給要命郎中,
我也學學至尊教,故做神秘地失蹤一下,如此一來,至尊教沒見到乖,自然不會知道地
獄門送血參的事,要救你師父就不會耽誤時間。」
楊威聽得直點頭。
三寶卻反駁道:「可是,那萬年血參那麼大,要送也是很搶眼的事,至尊教怎麼可
能不知道?」
小賭瞪眼道:「你真的是很三頭牛,那麼大的血參,你不會把它切成一片一片的,
分開帶著,非得整支扛在肩上才高興。」
三寶訕訕笑道:「呵呵,我沒想到啦!」
小飛雪呵呵接口道:「你要地獄門將血參送去天水村就好,為什麼又故意要我師叔
來北京一趟,你是不是故意要他們出糗?」
小賭想到要命郎中光溜溜的模樣,忍不住哧哧笑起來。
「獨樂樂,不如與眾樂樂,我一個人快樂多沒趣兒,你們看到他那樣子,跟我一起
快樂,不是很好玩嗎?」
其它人想起,乍見要命郎中那情形,也忍不住一起放聲大笑。
寒老爸對小賭這招,直搖頭笑道:「缺德!」
四平想起小賭失蹤了將近二個月,不禁好奇地問道:「小賭,你這兩個月中,都失
蹤到哪裡去了?」
大夥兒靜下來,想聽小賭再來一段奇遇記。
小賭卻神秘地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任是眾人好言相求,惡言相逼,小賭就是不為所動,抬眼望天,來個不理不睬。
最後,楊威只好道:「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們,你這兩個月來做些什麼事?」
「不可以!」
斬釘截鐵,無可轉圜。
看來,大夥兒得死心啦!
※ ※ ※
終南山。
山勢稱不上雄偉,但是卻有著另一股清雅的靈秀和俊奇的味道。
小賭和寒老爸、楊威等一大夥人,浩浩蕩蕩踏著豌蜒的石階上山,一路上,不時地
指指這裡有直聳雲天、那裡橫斜挑縣,道道這兒是千孔百洞、那兒又叢結累聚。
偶而在奇石嶙峋當中,有一叢修篁,或一株古蟣老松,被白雪壓彎頭,卻仍不服氣
似地冒出一點兒綠,表現出倔傲不屈的格調。
一切的搭配,是那麼的美、那麼的妙,巧奪天工,不正是終南山的寫照。
一行人來到一塊突立如婦人抱子的山巖前。
突然,自巖後轉出一排六名身著道裝,背負長劍的年輕道士,他們劍柄上金黃的墜
子,兀自一搖一晃著,正是終南派門下負責守山的弟子。
六名道士齊齊單掌問訊,躬身唱諾:「無量壽佛!」
右面為首那名道士,客氣地問道:「敢問列位施主上山,不知所為何事?」
冰雪主人看看小賭,小賭會意道:「在下任小賭,與貴派大師兄,逍遙劍風自儒有
約,特地前來拜會!」
話聲中,三寶和四平各持著二張大紅灑金名貼遞上。
二名道士接過名貼,一看,一張寫著"江南任小賭偕同席三寶、席四平拜上。」而另
一張,卻以蒼勁有力的筆格,龍飛鳳舞的寫著"冰雪銀城城主寒朗月拜。」
前一張名貼,默默無聞倒也罷了,後一張,竟是名動江湖第一神秘之城冰雪銀城的
主人親自蒞臨,驚得兩名持貼的道士,略一躬身,就急急飛報上山。
不多時,山上道觀之中,響起悠揚的當當鐘聲。
逍遙劍風自儒便在鐘聲中,出現在前方的石階之上。
他一見小賭,神情愉快地招呼道:「小賭,你可來啦!我等你有多一陣子了!」
小賭也笑呵呵地迎上前去:「怎麼,你不怕我來終南山胡搞一場?」
「呵呵!該來的躲不掉,這位是……」
小賭拉過風自儒,為他引見道:「這位就是武林中最神秘的神秘城城主,寒城主,
也是小飛飛她爹。」
風自儒有些擔心地注視著寒城主,施禮道:「晚輩風自儒拜見前輩!」
寒城主手一擺:「罷了!」
此時,原先較年輕的道士巳經退下,而由風自儒帶路,領著眾人往終南派重心所在
清風觀行去。
當眾人來到清風觀前,只見觀內廣場,雁立著兩排終南弟子,恭迎著眾人。
小賭扯扯小飛雪,小聲對她耳語道:「哇塞塞!這些場面是排給你爹看的,若是只
有咱們來,我看他們一定只開個小門,湊和湊和著算了!」
小飛雪也悄聲道:「那時,你就有借口可以拆掉終南派啦!」
小賭道:「算他們命大。」
天下除了任小賭,誰敢誇言沒拆終南派,是他們命大,端的是狂妄無比。
楊威一旁見兩人如此竊竊私語,輕輕乾咳一聲,提醒兩人,這次場面不同,可別失
禮。
小賭和小飛雪二人,急忙端正身子,一本正經地跟著銀城城主,邁著八爺步,進入
觀中。
眾人一踏進觀內,唰一聲,雁立兩旁的終南弟子,整齊劃一地抽出背後長劍,在眾
人頭上搭起一道拱形劍門,這是表示對來人的尊教之意。
往往,只有一門之主,或一派之尊,方有資格受此禮遇,正如小賭所言,他這次可
是沾寒城主的光,見識到不少大場面。
觀內大殿的正門,此時早巳大開。
正殿內巳候著三人,正是江湖中有名的終南三子。
小賭一瞄眼,已經看見久違多時的無影劍馮達和斷魂劍冷雲,二人皆恭謹地列身於
終南三子身後。
風自儒一進大殿,即向立於正殿中,那名白鬚飄飄手持拂塵的老道,抱拳躬身,逕
自退下去,站在冷雲身旁。
老道長單手問訊,稽首道:「無量壽佛!寒城主,久違了。」
寒城主回道:「久違了,無為道長。」
「自昔日鄱陽一別至今,二十餘年,寒施主風采依舊!」
小賭自出道至今,從未受人如此冷落,他故意重重一咳。
無為道長淡淡一笑,也對小賭稽首道:「任小施主,有請了。」
「老道長,咱們今天來,是為我與馮達在長安的那段公案,何須過於客套,假裝沒
事兒一般互相寒暄!早些了斷這個過節之後,我還有正事要辦!」
無為道長毫不動氣,輕輕笑道:「小施主快人快語,既是如此,我也不再耽誤小施
主的時間。」
他回頭喚過立於身後的馮達道:「小達,你過來,將那日在長安醉香居一事,和這
位小施主對證一番。」
馮達他可沒想到,神秘城城主來終南山是幹嘛?
於是,一段複習過千百遍的謊話,便朗朗上口:「那日師侄於醉香居吃飯時,聽見
任小賭他們三人邊吃飯邊批評終南派,在江湖中打著正義招牌,到處為非作歹,師侄氣
不過,便上前與他們理論,要他們收回批評終南派的言詞。誰知,任小賭不但不收回言
詞道歉,反而向師侄動手,師侄在以一敵三,不敵之下被任小賭打傷,復又被他以剩菜
殘羹侮辱。」
這一番話,說的可憐兮兮,委屈無比,令終南派的人聞之動容。
小賭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嘻嘻地用力鼓掌,口中同時大叫:「表演的棒極!捧極。
安可,再來一段如何?」
那種戲謔的言行,就像在看戲一樣。
修養極佳的無為道長,微一皺眉道:「小施主,何出此放縱言行?可是認為我終南
派好欺?」
「老道長,我是看馮達那小子表演天才好極了,忍不住鼓掌,跟終南派無關,你可
別誤會。」
無為道長沉聲道:「這麼說,小施主是說馮達他說謊?」
小賭瞄眼馮達,逗笑道:「除了他在醉香居吃飯是正確的以外,其它的全走樣,也
真難為他,如何想出這麼精彩的故事,我看他,江湖可以不用再混,改行說書去,一定
會賺大錢!」
馮達氣結道:「任小賭,你……」
小賭一瞪眼:「我在和你家掌門人說話,哪有你插嘴的分。」
此時,終南三子中,唯一的俗家弟子,馮達的父親終南一劍馮英飛,阻止自己兒子。
「達兒,退下。掌門師伯說話,是沒你插嘴的分。」
馮達恨恨地退下,瞪著小賭,巴不得將他生撕活裂。
馮英飛和藹地問小賭道:「小兄弟,如果達兒說的是謊言,那麼實情又如何?你能
不能說來聽聽?」
小賭看看馮英飛,若有所思地一笑,使將那日在長安醉香居的事,一五一十地全說
出來。
當然,他如何整人那一段,自是輕描淡寫,不加多提。
無為道長面色嚴肅道:「小達,事情果如小施主所言?」
「他胡說!」
「可是,有寒姑娘作證,你又如何解釋?」
「這個小賤人,早與任小賭勾搭上……」
寒城主忽然欺身向前。
「啪!啪!」
兩個大耳刮子,打得馮達滿口噴血,滿地我牙。
馮英飛見狀,憤怒地右手揮出一掌,斜裡襲向寒朗月。
寒城主不避不退,也單手揮出,硬接馮英飛一掌。
頓時,大殿上勁風四逸,逼的一些功力較差的人連連倒退。
寒朗月身軀微微一晃,便自站穩,而馮英飛卻斜退半步,稍稍落於下風。
「住手!」
無為道長急忙大喝一聲,阻止二人動武。
無為道長道:「寒施主,何以突然出手傷我弟子?」
此時,冰雪銀城城主,小飛雪他爹,臉上那片寒霜,厚得可以刮下來和戶外的積雪
相比,再也找不出咋夜和小賭他們談笑風生那種慈祥、和藹的樣子。
他冷冷地開口道:「貴派弟子口中那個小賤人,不巧正是在下愛逾生命,唯一的掌
上明珠!」
大殿上的空氣,隨著這幾句冷冰冰的話,逐漸凝結起來,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一直未曾開口的無塵道長,此時卻語聲清悅地對無為道長道:「大師兄、三師弟,
小達口無遮攔,擅出妄言,有損寒姑娘聲譽,的確不妥。」
馮英飛這才深吸了口氣:「限聲道:「就算達兒他說話唐突,又豈容得他下如此重
手。」
寒城主再次冷幽幽地道:「你心疼兒子,也該知我心疼女兒,天下父母心,心心相
同!」
無塵道長又開口道:「此事是我方不對,暫且表過。大師兄,是否該叫醉香居的伙
計出來做證?」
馮達聽見這句話,愣在當場,他萬萬沒想到,師伯會將醉香居的夥計找來。
原來,這是冷雲的主意,他素知馮達心性,知道馮達即使有錯,也不會認帳,於是
和風自儒商量後,便往長安醉香居,查訪當日真正的實情。
醉香居的夥計,大都還記得那天的詳細經過。
因為,他們難得見到像小飛雪那麼美麗的小姑娘,單身出門在外。
更難得遇上如小賭那般出手大方的小公子,所以,談起那日的情形,他們都還津津
樂道。
冷雲便使出這招釜底抽薪之計,在一個星期前,秘密請來當時在場的幾名夥計,專
程等小賭上山時要他們出來做證。
聽完證詞,無為道長目光銳利地注視馮達,問道:「小達,你還有話說嗎?」
馮達雙膝一軟,跪了下去,低聲道:「小達知罪,請掌門師伯原諒!」
馮英飛在一旁跺腳道:「傻孩子,你怎麼可以說謊?為什麼瞞著爹?」
小賭笑道:「好了,這下真相大白,老道長,你打算怎麼處置?」
無為道長歎道:「終南派教徒不嚴,致使馮達刁鑽狂妄,目中無人,因而得罪二位
小施主,復又企圖以謊言掩飾其過,是乃妄言之過。」
無為道長轉向跪在地上的馮達續道:「小達,師伯罰你禁足三年,不得離開終南山
一步,同時面壁一年,以省過錯,你可服氣!」
馮達垂頭,低聲應道:「服氣。」
反而,寒朗月森冷道:「這種刑罰,未免太輕了吧?」
馮英飛聞言,怒視著寒朗月,氣氛又再度緊張起來。
小賭可不願雙方衝突再起,於是他笑嘻嘻道:「寒老爸,可以啦!今天我們上終南
山的目的,是為證明醉香居那段公案,如今,終南派也瞭解事情真相了,這已達到咱們
來此的目的。至於對馮達的處分,是人家終南派的家務事,你又何妨送老道長一點面子。
再說,馮達也是人家的兒子,你不是才說過天下父母心,有心懲罰,巳足夠啦!」
寒朗月仍冷冷道:「是嗎?」
小賭可不吃這套,他老氣橫秋地道:「就是這樣,最主要的是,你不可以耽誤了我
的正事。」
小賭持別加重語氣,強調"正事"兩字。
寒朗月一擺衣袖道:「也罷!」
無為道長見小賭化消了寒城主的怒氣後,遂著人將馮達帶下去,免得又引起不必要
的糾紛。
無為道長輕揮拂塵,再次單手問訊:「小施主方才一再強調,仍有正事待辦,此間
事已了,小施主還有何事,終南派能幫得上忙否?」
小賭呵呵笑道:「我不好意思說!」
「小施主不用客氣,貧道能力所及,定當全力以赴!」
小賭瞄眼逗笑道:「我想找你徒弟喝酒去!」
頓時,笑聲震天,原來小賭的正事,是這麼回事!
小賭卻正經地道:「喝酒要找個合適的酒伴,就像習劍,要找個夠格調的對手一樣,
是很不容易的事,這又有什麼好笑?」
無塵道長也笑著說道:「看樣子,小施主的劍道,也很見火候,方能悟得此一道理
了。」
小賭揉揉鼻子,嘿嘿笑道:「沒吃過羊肉,總見過羊滿山跑,再加上幾缸子烈酒,
也就差不多'誤'道成功啦!」
這種話中玄機,哪是思想刁直的道士們能夠參透?
風自儒此時也躬身向無為道長請求道:「還請師父准許徒兒,陪小賭下山一敘。」
無為道長領首答應:「自儒,便由你和冷雲代表為師設宴向寒施主及任小賭施主道
歉!」
小賭等人,便由風自儒和冷雲伴著,準備出觀下山去。
終南三子,自是緩步而出,禮貌地送客。
正要踏出清風觀,小賭忽然回身問道:「不知老道長們,可知墨玉牌九的下落?」
這話問的很突兀。
「墨玉牌九?"馮英飛冷冷哼道:「只有像你這種混跡賭場不務正業的人,才知道墨
玉牌九這名堂,正派之士,誰會去注意一副賭具?」
小賭有意無意地瞄向馮英飛,同時狡黠地點頭輕笑:「對對對,只有我這種小混混,
才會知道墨玉牌九是啥玩意!不過,你們一這些習武之人,居然未曾聽說墨玉牌九另外
關係著,昔年歐陽通吃老賭棍那一身驚人的武學,我倒是覺得不可思議!」
小賭遺憾地搖搖頭,一副為終南派惋惜的樣子。
無為道長淡笑道:「終南武學雖非天下第一,但也是祖師爺歷代相傳之絕學,若能
細心鑽研,成就亦是無可限量,何必求諸其它武學遺寶,再說,天下至寶,有德者自能
居之,若一心強求,只怕是禍非福。」
小賭讚佩道:「老道長真的是看破名與貪念,反而是我自己太俗,算我剛剛沒說!」
無為道長道:「名利若輕煙,富貴皆浮雲,轉眼成空,追什麼?求什麼?虛幻而巳。」
說完這幾句頗具撣機的話,無為道長再一稽首,道聲:「不送!」便逕自和無塵道
長、馮英飛轉身回大殿。
至此,三寶和四平才算噓了一口大氣。
三寶道:「走吧!小賭,跟這些老道在一起,真會憋死人,下回再有這種事,你自
己去就好,別拉我們做伴。」
四平也道:「真虧酒國的和苦臉的,你們怎麼受得了?」
小飛雪笑譚道:「小三哥、小四哥,你們以為天下的人都和你們一樣,既沒有規矩,
又亂七八糟。」
「什麼?你說什麼?」
小飛雪人巳射向下山的石階,仍可聽到她隱約的笑聲傳來。
「我說你們沒有規矩,又亂七八糟……」
所謂是可忍、孰不可忍,三寶和四平也追下山去。
楊威道:「小賭,你為什麼不追去?」
「我為什麼要追?"小賭相當篤定,黠笑道:「反正待會兒還要見面!」
寒城主見小賭那種篤定的樣子,想起他自見到小賭之後的種種,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為女兒暗暗擔心。
乾咳二聲,寒城主道:「小賭,別忘了天下父母心吶!」
眾人一聽,不兔一陣長笑。
而小賭,他很得意,能帶給天下父母如此具有效果的震撼。
「呵呵!沒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順利的解決,我可是足足擔了兩個月的心,小賭,方
才真多虧你啦!」
「少來,酒國的,你們確實很夠厲害,能想到將醉香居的夥計找來,否則,馮達那
小子如果真個一推二五六,死不認帳的話,我也是莫法度。」
風自儒笑道:「這全是二師弟高招,也虧他對三師弟的瞭解。」
小賭笑道:「呵呵,苦臉的,看不出你也很有一套嘛!我越來越欣賞你了。」
慣於冷漠的冷雲,突然也幽默地笑道:「能得到你的欣賞,是我最大的榮幸,值得
我痛哭流涕,面壁默哀。」
「哇塞塞!有這麼強的功效?痛哭流涕,面壁默哀,我納嗯栽?」
最後一句,只有三寶和四平聽懂,其它人全都是鴨子聽雷霧沙沙。
小飛雪笑道:「小賭,你在說什麼話?我怎麼都聽不懂?」
「我在說神話,你怎麼會聽得懂?」
四平接口道:「小娃娃只適合聽童話,神話是給限制級的大人聽的。呵呵……」
小飛雪瞪眼喚道:「我看你們全都是屬鬼的,所以鬼話連篇。」
楊威促狹道:「他們不是屬鬼,他們是屬賊的。」
「哈哈……」
寒城主哈哈笑道:「好一群賊頭賊腦的賊小子們,如果沒有你們,江湖只怕更無趣?
L!」
對這種評語,小賭聽多了,得意的很,畢竟不是隨便的人可以賊得起來。
突然,小賭神秘地道:「寒老爸,你今天和終南三子的馮英飛過招,可有何感想?」
風自儒訝異道:「小賭,可以有此一問?」
小賭揮揮手,要風自儒別打岔。
寒老爸倒是沉吟半晌,方才回道:「馮英飛雖是憤然出手,但掌勁是後續無力之感,
似是右臂受傷未癒之故。」
小賭喃喃自語道:「果真有門路。」
風自儒又問:「小賭,什麼有門路?」
小賭黠道:「喝酒有門路,來,乾杯!」
對小賭的轉換話題,風自儒甚是不解,但他認為,小賭若有難言之隱,他也不願強
人所難,故不再追問。
楊威反而有些納悶,他問道:「小賭,你最近怎麼啦?講話老是只說一半,留個尾
巴想吊人胃口。」
三寶促狹地摸摸小賭額頭,問道:「該不會是摔下水潭時,把腦筋摔壞了吧?」
小賭像趕蒼蠅似的,揮開三寶的手,順便賞他一記響頭,瞪眼道:「去你的,你才
腦筋打結,小心我送你進杜鵑窩,讓你徹底的誤道去。」
三寶呵呵傻笑,不敢再開口,兔得招惹是非。
小賭對冷雲道:「苦臉的,你這次獻計,找來醉仙居的夥計,擺馮達一道,你可得
小心點,他老爸說不定會對你很感冒吶!」
冷雲道:「不會吧,三師叔並非不明事之人。」
「那可很難說,可別忘了天下父母心。」
冷雲仍反駁道:「三師叔做事,一向秉公處理,自幼我便與三師弟不和,時有爭端,
可是三師叔他老人家,從來只是對事不對人,不曾特別偏向三師弟。」
小賭無奈道:「反正我巳經警告過,信不信由你。」
風自儒故意打岔道:「小賭,如今終南山的事巳了結,你有沒有其它什麼計劃?」
小賭道:「有事?」
風自儒道:「記不記得我曾提過的壺底仙崔一桂?」
小賭雙眼一亮道:「怎麼?又要拼酒?」
風自儒興奮道:「前一陣子,我和崔一桂有過聯絡,他說他希望能有機會認識你這
位酒國知己,我已經抑他約好,臘月十五在這兒見面,今天已經十三,如果你沒事,何
不留下來,咱們再來熱鬧熱鬧!」
「沒事,沒事,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一旁等著去。」
「好,就這麼說定!」
寒城主笑笑道:「小賭,既然對酒有興趣,何不前往棲梅館一嘗悔花釀的香醇。」
小賭樂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三寶嗤笑道:「夭鬼買賽騎!」
四平解釋道:「此乃神話是也,意思是想吃就說嘛,幹嗎故作謙虛狀,噁心!」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楊威笑罵道:「他奶奶的,小賭你們哪裡學來這麼多的暗槓,也不怕槓死自己?」
小賭得意道:「以前在江南,我們隔壁住著一個從蓬萊島來的老頭,這些神話就是
他教的。」
風自儒有趣道:「真有蓬萊島,這個島嗎?難道它不是神話故事?」
三寶道:「就因為是神話故事中的島,所以從那裡學來的話才叫神話,三頭牛!」
冷雲忍不住道:「三頭牛是什麼?」
四平道:「小時候叫你唸書,你不唸書,現在才到處問人,真丟臉,告訴你,三頭
牛就是笨。」
三寶補充道:「笨就是呆,所以你也可以叫竹本口木子,懂沒?笨呆子。」
小賭這三個小賊頭、小混混,別的沒學會,這種不是學問的學問,他們懂的可不少。
冷雲被兄弟倆一搭一擋,教訓的臉綠牙歪,硬是發作不得。
小賭道:「有完沒完你們倆?怎麼還沒說你們胖,你們就喘成那副德性,等到了棲
梅館,你們就自動去吊酒缸!」
三寶和四平一聽,大叫:「我歹命嘍!」不敢再多廢話。
小飛雪好奇道:「小賭,吊酒缸又是幹嘛?」
小賭呵呵笑道:「吊酒缸,就是用繩子在脖子上掛一缸酒,讓他們聞得到,吃不到!」
風自儒大笑道:「小賭,你好狠!」
小賭得意道:「嘿嘿,這叫無毒不丈夫!」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50:07
第13章 鬥酒詠梅
棲梅館,仍是一片梅海。
唯一不同的,是這片海,巳經由葉海變成花海。
繽紛的瑞雪,讓這一大片花海更活潑、更茂盛、更現生機,唯有在雪中的梅花,才
能表現出真正的梅味來。
這一次,寒朗月領頭,浩浩蕩蕩一行九人,來到棲梅館。
東家御駕親征,館內迎接的排場更是熱鬧。
全館上下,一共二百七十八人,全部二列排開,單膝跪地,垂手恭迎東家大駕。
此時,正值棲梅館,一年中最熱鬧的旺季,這種超級盛大的迎駕場面,吸引許多許
來渡假賞梅的客人。
每個人都驚疑不定地議論紛紛。
「那是誰來啊!這麼個恭謹法?」
「聽說是某王府的王爺吶!」
「真的?我就說嘛!除了王爺,誰能有這等尊貴法?」
「噯!是什麼人來啦?」
「聽說是親王呢!」
「哎喲!我說嘛,也只有棲梅館,才招待得起這種皇親國戚!」
棲梅館東側的聽雪閣,整個空出來,招待這位不得了的人物。
整個東側園區,都拉上特製的典雅圍欄,使得東區獨立出來,也隔開那些人云亦云
的閒言閒語。
小賭熱烈地和雲長風館主、海無煙總管打著招呼。
大家都已是老相好,沒啥好客套。
小賭道:「雲館主、海總管,這位有酒槽鼻子的是壺底仙崔一桂,穿青色衣服的是
風自儒,穿黑衣服的是冷雲。」
崔一桂聳聳他的酒槽鼻子,伸出蒲扇大的手掌,熱烈地和二人握手。
風自儒和冷雲,則是微笑領首致意。
寒朗月問道:「長風,棲梅館中目前共有多少藏酒?」
雲長風恭謹地答道:「回城主,棲梅館中現今之藏酒達一甲.子以上的有四十二壇,
三十年以上的有一百二十壇,三十年至二十年之間的有一百零五壇,二十年至十年間的
有一百二十五壇,十年以下的有八十四壇,今年新釀的有二百零一壇,所以共計是六百
七十七壇。」
寒朗月問小賭:「如何?夠你們喝了吧?」
小賭道:「夠,夠.不夠時再想辦法啦!」
海無煙不禁暗暗咋舌付道:「乖乖隆的咚,六百多壇的酒,居然還怕不夠,這……
不太可能吧!」
寒朗月又道:「小賭,你們打算怎麼個喝法?」
小賭輕笑道:「今天咱們先床段小酌,一邊賞雪,一邊詠梅,大家都可以參加。」
寒朗月點頭默許,又道:「然後呢?」
小賭眼珠子一轉:「然後,明天再來豪飲,有本事的才可以參加。」
寒朗月拂掌道:「好,就這麼決定,長風,馬上去準備。」
小賭忙道:「小酌是品酒,雲館主,麻煩你多拿點正宗梅花釀,最好是那種一甲子
以上的。」
雲長風哈哈笑道:「任公子,沒問題!」
崔一桂道:「小賭呀:你倒是說說,這酒要如何品?雪要如何賞?梅要如何詠?」
小賭道:「這品酒,要說出酒的年份;至於賞梅、詠梅,其實是一回事,就是以詩
下酒,先說出酒的年份,再來段有關雪景或梅花的詩詞,這樣如何?」
眾人都紛紛贊成。
不一刻,館中夥計抬出十壇大小相同的酒罈子來,而海無煙則取出十件,大小形狀
各異的酒壺,分別將十壇不同的酒,傾人十個酒壺之中。
此時,雪長風親自捧著一組白玉雕就,晶瑩剔透的酒杯來。
酒杯杯口大小,僅有荔枝大,杯體弧線優美地收向杯度,小巧可愛,入手微溫,竟
是難得的溫玉所雕成。
寒朗月介紹道:「這組酒杯,是昔年家父專為在此品酒、賞梅,而托請當代名玉匠
公孫魯先生,'以千年溫玉雕成,便稱它為賞梅溫玉杯,品酒時,溫玉會自動溫酒,最宜
在此下雪季節使用。」
眾人無不讚歎這組酒杯的名貴。
小賭道:「喝好酒,襯以適當的酒杯,更能增添三分酒興,看來老城主,也是酒中
同好。」
眾人俱是哈哈一笑。
寒朗月招呼道:「長風、無煙,你們也一起來。」
於是,十一個人成半圓形,圍坐聽雪閣樓下的花廳中,對著正飄雪的梅林,靜靜欣
賞著。
各人身後的夥計,輕手輕腳地為他們酌上酒,又輕手輕腳地退下,確實是受過嚴格
訓練的夥計。
眾人座位由左而右,依序是海無煙、雲長風、四平、三寶、小飛雪、寒朗月、小賭、
崔一桂、楊威、風自儒、冷雲。
許久,居中的寒朗月開口道:「無煙,就由你先來,不過,你和長風都別說出各酒
的酒齡,好好考考在座的列位高手。」
海無煙啜著酒道:「月地雪階漫一尊,玉奴終不負東昏。」
雲長風也道:「雪花飛暖融香頰,頰香融暖飛花雪。欺雪任單衣,衣單任雪欺。別
時梅子結,結子梅時別。歸不得恨開遲,遲開恨不歸。」
兩人所選,一為蘇軾的詩,一為蘇軾的詞,倒也相映成趣。
四平淺啜一口酒,只覺得香醇有勁,入口時圓潤,下腹後暖意陡升。
他皺眉道:「這酒不到六十年,又比三十年多些,我分不出確實的酒齡,到底是多
少!」
崔一桂道:「分不清沒關係,吟詩、吟詩。」
四平搖首晃腦吟道:「萼似寒山雪,枝如烈士弓。幽枝千萬狀,並入畫圖中。」
吟完,他得意地瞟他哥哥。
三寶呷口酒,也是只分出酒齡在二、三十年間,無法說出確切酒齡。
接著他豪爽地吟道:「風流東閣題詩客,瀟灑西湖處士家。雪冷雲深無夢到,自鋤
明月種梅花。」
吟完也回瞪一眼四平。
小飛雪輕沾佳釀道:「我不常喝酒,所以分不出酒齡來。」
小賭歎道:「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
引來小飛雪薄嗔微怒的白眼。
小飛雪不理他,逕自吟哦:「疏疏淡淡,問阿誰堪比,太真顏色。笑殺東君虛占斷,
多少朱朱白白。雪裡溫柔,水邊明秀,不惜春工力。骨清香嫩,回然天與奇絕。
常記寶御寒輕,瑣窗睡起,玉纖纖輕摘。漂泊天涯空瘦損,猶有當年標格。萬里風
煙,一溪霜月,未怕他欺得。不如歸去,閬風有個人惜。」
一闕念奴嬌,吟哦的抑揚頓挫,高低有序,加上小飛雪甜潤清脆的嗓音,贏得同席
熱烈的掌聲。
小飛雪總算贏得點顏色,給小賭瞧瞧。
寒朗月對"小兩口"這種明諷暗鬥的眉來眼去,全都看在眼裡,忍不住打心眼裡泛出
一個"爸爸式期待"的微笑,心想:「冬天很快會過去,然後便是春天接著來。」
想到得意處,忘形地呵呵而笑。
眾人皆奇怪地看著他,他連忙端起酒杯,一仰而盡,掩飾地笑笑,付道:「嘿嘿,
小賭呀小賭,任你如何賊頭賊腦,這次你是逃不出老天爺的算計!」
於是,他便意氣風發,語聲鏗鏘地吟道:「寒雀滿疏籬,爭抱寒枝看玉蕤。忽見客
來花下坐,驚飛,踏散芳英洛酒邑。痛飲不能詩,坐客無氈醉不知。花謝酒闌春到也,
離離,一點微酸已著枝。」
朗朗的吟頌聲,居然震得聽雪閣外,梅樹上的積雪紛紛墜落,無意中,也露出一手
深厚的功力來。
小賭道:「酒齡呢?寒老爸,你可別想打混。」
寒朗月微笑道:「這酒該是三十六年前,我第一次到棲梅館時,親自監釀、封泥的
那一批酒吧!」
雲長風讚道:「城主好功力,正是那批酒中的一壇。」
小飛雪催道:「小賭,輪到你這位酒賭雙全的大混混啦!你倒是表演呀!」
小賭端起酒杯,故作誇張的聞著酒香,咋舌道:「好香!」
接著,酒杯就唇,將酒一飲而盡,閉目品味道:「嗯!好酒,酒醇而不膩,入口圓
而不澀,淡淡甘味,隱泛花香,初時若飲薄酒,後勁直催人醉,果然人間難得之仙露也!」
然後,小賭睜開他那雙大而清澈明亮的眼睛,斷言道:「這壇悔花釀最少有六十二
年的歷史,對不?」
海無煙忍不住讚道:「小公子果然是酒中高手,能將梅花釀的特色,如此詳盡地用
言詞形容出來,甚至連酒齡也分毫不差,真是厲害,厲害!」
小賭得意道:「彫蟲小技,不算什麼!」
三寶更鼓動道:「酒品夠了,快,吟詩。」
小賭清清嗓子,拿起晶瑩剔透的酒杯,用手指輕彈,溫玉酒杯,發出綿延悠揚的震
鳴聲。
小賭便和著鳴聲,豪放地唱道:「幽姿不入少年場,無語只淒涼。一個飄零身世,
十分冷淡心腸。江頭月底,新詩舊夢,孤恨清香。任是春風不管,也曾先識東皇。」
響亮豪放的歌聲,迴盪在梅林之間,伴著密如細雨的白雪,傲梅的挺立心聲,不過
如此。
豪放的感情,激起眾人的熱情喝彩。
小賭更見得意地斜瞄小飛雪一眼,這兩人是真個兒對上。
崔一桂大笑道:「小賭,小賭,我終於真正明白,為什麼自詡為酒國第一狂人的風
小子,碰上你,會如此心甘情願地對你推崇,倍至,你確實是夠勁!」
小賭道:「呵呵!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風子。」
「瘋子?」
眾人都覺得好玩,怎麼會知他是瘋子?
「哎喲,人家姓孔的,姓孟的,姓莊的,都可以叫孔子、孟子、莊子,風自儒自然
也可以叫風子。」
風自儒聞言,吃吃笑道:「呵呵!沒想到我這個酒國狂人,碰上你任小賭,就變成
酒國瘋子,不簡單,不簡單。」
楊威也湊趣道:「碰上小賭,而能不被改名的,世上只有二入,一個已經死了,一
個還沒出世吶!」
小賭不服道:「二哥,你這麼說就不對,像大哥,我不就沒改過他的名字?」
四平笑笑道:「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他的真名為何,而不是不改。」
楊威、三寶和小飛雪三人,忍不住大聲地嘲笑小賭。
小賭揉揉鼻子道:「他奶奶的,說的也是,居然連自個兒的大哥,姓啥名誰都搞不
清楚,還有啥好混的。」
其餘四小,異口同聲道:「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
這次,小賭可吃到一隻大癟。
揮揮手,小賭不在意道:「品酒品酒,不提那事!」
於是,輪到酒中之仙的崔一桂,他徐徐飲下溫玉酒杯中的梅花釀,任那佳釀,由口
至喉,一路滑下腹中。
崔一桂靜靜地回味梅花釀那股子芳香甘美的餘韻。
眾人都仔細地瞧著他,想看看這個酒國之仙,能嘗出什麼樣的特殊風味來。
半晌之後,崔一桂道:「此釀應是以梅花中,極其珍貴的綠萼梅所釀製,酒齡五十
九年,所以它芳香而色澤碧綠,清爽之中略帶甘膩,能抓住人口,餘韻不絕。這是它不
如紅梅所釀之酒那般圓潤之處,卻是它獨一無二,別種梅花釀所沒有的特點。」
小賭睜大眼睛道:「哇塞塞!壺底仙,你真不是吹的,連哪種梅花釀出來的酒,都
能分辨的出。」
崔一桂傲然茨道:「喝酒,若不能喝到此種境界,憑什麼稱仙,哈哈……」
小飛雪也瞪大眼睛好奇地道:「壺底仙,難道你曾喝過這種梅花釀?否則怎麼分辨
的出呢!」
崔一桂笑道:「棲梅館正宗的梅花釀,我是第一次嘗到。但是,過去我有愛梅的朋
友,曾用臘梅釀過花酒,味道和棲梅館的梅花釀差太多,關於對各種梅花所釀製成酒後
的特殊風味,也是他教我的。」
小賭道:「呵呵!我說壺底仙,哪天給我介紹介紹你這位朋友如何?」
崔一桂爽快道:「那有什麼問題!」
小賭縱情大笑道:「就這麼說定,待我老人家紅塵俗事俱了時,非得和你這朋友友
好好來場論酒大會,來,吟詩'吟詩。」
崔一桂輕笑吟道:「冷香疑到骨,瓊艷幾堪餐半醉臨風折,清吟拂曉觀。贈春無限
意,和雪不知寒。桃李有慚色,枯枝記井欄。」
接著,楊威品著酒道:「我的酒技太差,只分得出,這酒有四十年份,看它酒色殷
紅,就像波斯的葡萄美酒一樣,可是勁道卻比葡萄酒強過太多。」
隨即,他以掌拍桌,高聲吟著道:「忽驚林下發寒梅,便試花前飲冷杯。白馬走迎
詩客去,紅筵鋪待舞人來。歌聲怨處微微落,酒氣熏時旋旋開。若到歲寒無雨雪,猶應
醉得兩三回。」
輪到風自儒,他卻端著酒杯,離座走向廳前,望著屋外飛雪,聞著屋內花香。
他心情好順暢,人生能得酒伴知己,在此種寒雪飄飛,萬梅盛開的時節,品酒吟詩,
悠遊自得,終此生夫復何求!
於是,他瀟灑的仰首,飲盡杯中美酒,拋去酒杯,順勢拔劍,就在溫玉酒杯輕巧落
回桌上的同時,他已經彈劍縱聲高歌:
「我曾泊棹西湖濱,千樹萬樹梅花春。
孤山月照一蓬雪,十里湖光如爛銀。
興豪對客酣清宴,達旦賡吟騁雄健。
燈前索紙呵手題,霜兔鏗鏘冰滿硯。
年來浪跡隨西東,看花多在驅馳中。
縱有香醪對明月,渾無好興酬春風。
只今書劍來京國,欲訪梅花杳難得。
亭館多栽逞艷姿,山林誰重凌寒色。
春來未幾薄雪余,蹇驢偶過城西隅。
疏花寂歷三五樹,中有一室幽人居。
室中幽人廣平後,旅寓看花為花瘦。
窗橫古影神愈清,杯吸寒香骨應透。
相逢休言一事無,鄰家有酒須勝沽。
趁取樓頭未吹角,莫教地上魚鱗鋪。
我因看花狂興發,花應笑我生華髮。
曲逆長貧豈足論,馮唐已老誰能拔。
憐君與我同襟期,看花酌酒情相宜。
百年一任世所棄,寸心獨許花相知。
我家君家隔江浙,一水相通吳與越。
此夕何妨對榻眠,夢魂還醉西湖月。
此夕何妨對榻眠……
夢魂還醉西湖月……」
鏗鏘龍吟的劍鳴,和著激昂澎湃的歌聲,唱出這位仗劍流浪江湖的豪士,他那逍遙
狂放的心聲。
歌聲劍鳴,逐漸索繞飄散,眾人才從激動的豪情醒來。
盡情的,像要解放因為這歌聲所引發的熱情般,大夥兒拚命地鼓掌。
許久,掌聲方歇。
小賭甩著手歎道:「哇塞塞!不得了,了不得!我說酒國的瘋子呀!難怪你敢自誇,
是酒國中第一狂人,夠格,確實夠格!」
風自儒淡笑道:「比起你來,還算不差就是。」
狂!
夠狂!
小賭只是瞇眼直笑:「呵呵!才說你胖,你就喘啦!我告訴你,你是占彈劍的便宜,
在氣勢上稍稍比我大些而已,若我手中有劍……」
小賭故意一頓,瞄眼四周,強調又道:「嘿嘿,你這個狂人之王,就得下台一鞠躬!」
光憑這話,就比風自儒狂上三分。
風自儒他何嘗不知,自己是仗劍而勝。
老實說,要比狂,風自儒早就自認不如,否則,他也不會在壺底仙崔一桂面前,如
此推崇小賭。
風自儒承認道:「不錯,我年已將屆三十,卻仍要靠著一柄劍,才能狂過年僅十五
的你,這個狂人之王的位子,確實是該讓給你!」
寒朗月也有感而發道:「想我十五歲時,仍在山中悟劍。而你,小賭,年僅十五歲
就擁有此等氣勢,縱橫江湖,若你到我這般年齡時,真難想像是何等局面。唉,果真是
江山代有能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
小賭雖然得意,但也頗有分寸地客氣道:「哎喲!寒老爸,你沒有聽人家說,一代
不如一代,你這代不如我,將來我這代不如下一代,這是老古人早就告訴我們的道理,
你又何必歎氣!」
寒朗月聞言,哈哈一笑,點頭稱是,倒也稱自己失態。
最後,剩下冷雲一人,尚未品酒、賞雪、吟詩。
他難得一見地幽默道:「終於輪到我表現,等的真是辛苦!」
眾人都被他這幾句話,逗得呵呵大笑。
冷雲輕呷酒中醇酒評道:「四十餘年老酒。」
眾人都等著他的下文。
「完了。」
沒想到冷雲的表現,只有這一句話。
三寶瞪眼謔道:「哇塞塞!苦臉的,你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四平也搭腔道:「你是不是還有另外一鳴?」
冷雲自在道:「一翦梅影映春意。」
三寶又間:「又完了?」
冷雲淡笑點頭。
「哇塞塞!我服了!」
三寶和四平兩人,誇張地昏倒。
這一逗趣,又引得眾人輕笑不已。
就這樣,一切又從頭開始。
開始第二輪的品酒、賞雪、吟詩。
時問悄悄地溜走,不知何時雪已經停止不下,映著白雪照亮大地的,也換成了月光。
隨著一輪一輪的賽酒,那些量淺的,詩才差的人,都被淘汰出局,如今只剩下小賭、
寒老爸、崔一桂和風自儒四人,在較酒、較詩。
其它人,全在一旁湊趣,各自為他們的偶像加油。
夜!
好深。
第二天。
天剛亮。
有微微的雪在飄。
聽雪閣的一隅。
寒朗月正在以樹枝代劍,演練寒風飛雪絕技精華。
一旁,只有小賭和小飛雪在看。
寒朗月的身影,忽而飄動如風,忽而沉靜如山,不論如何,他手中的樹枝,總是如
刺、如削、如劈、如挑的旋舞在身邊四周。
他身邊一丈方圓內,居然看不到一片雪花落地。
而自天空飄落的雪花,更別想沾到他的身上。
終於,他收勢而立,仿若一尊雪地之神。
良久,他才收去心中的劍神,散去畢露的肅殺之氣。
直到此時,小賭才吐出一口長憋已久的大氣,名家劍法,果然不凡,他不由讚道:
「哇塞塞!寒老爸,你的劍好神、好飄逸,簡直讓人難以捉摸。」
寒老爸微微一笑:「寒家劍法,本就是悟自風雪之中,尋求的境界,自然也要有風
的輕靈飄忽,淒厲刺骨;或是如雪的綿密、冷酷,劍氣與心意合,心意與天意通,如此
寒風飛雪三大式,方有威力。」
小賭恍然道:「難怪這寒風飛雪的第一招叫漫天飛雪,使出來時,就像滿天雪影落
個不停,而寒風淒厲,就像冬天颳大風一樣;至於風雪交加,呵呵!就是又有風又有雪
的要凍死人,所以是殺招。」
小飛雪贊笑道:「哇塞塞!小賭,你的賊眼真是厲害,把我家的絕招看得一清二楚
了嘛!」
小賭道:「還不是你平時沒事時使出來我看到,而且動作慢,技術又差,想不看清
楚,還真難。」
「小賭……」
「幹嘛?」
小飛雪恨的猛跺腳。
小賭卻樂得哈哈直笑。
寒老爸出來打圓場道:「小賭,你的資質確實不差,不過你要記得,寒風飛雪三大
式,重的是神,不是招式。
也就是說,這套劍法尋的是無招的境界,心之所想,劍之所至.不拘泥於任何固定
的出手路線,方能悟出劍法中的精髓。」
小賭一面用心體會,一面點點頭。
小飛雪卻覺得奇怪,為什麼她爹今天會突發奇想,去對一個外人解釋自家劍法的精
髓內涵。
而這個外人,又是如此的賊,只要讓他聽過一次,只怕他已經悟透寒家的劍法了。
這兩個小娃兒怎麼會想到,寒老爸有心幫著老天爺,來算計他們二人。
遠處,傳來三寶和四平的呼叫聲。
「小賭,你在哪裡?」
「小賭,快來呀!好酒的等著你吶!」
寒老爸丟開手中樹枝,微笑領首,迎上前去。
三寶一見三人出現,愉快的招呼道:「寒老爸您早!」
寒老爸微笑領首:「三寶,一大早什麼事,讓你這般雞貓子喊叫?」
三寶窘笑:「呵呵,也沒什麼啦!只是大夥兒都已經起來,崔一桂想找小賭問問看,
今天的酒要如何喝法?」
小賭樂道:「如何喝法?嘿嘿!我會讓這位壺底仙喝個痛快,好叫他終生難忘,呵
呵!」
於是,眾人走向聽雪閣。
果然,崔一佳和風自儒等人,都已在閣前的梅林中賞梅。
撲鼻的梅香,醒腦的空氣,還有悅耳的鳥鳴,好美的晨景。
置身於此,的確是令人留連難返,忘卻今夕是何年。
小賭領先奔來,驚起林中飛鳥。
賞梅的人才回頭,小賭已進入林中。
好快的身法,好熱情的招呼:「喂,壺底仙,準備好沒有?今天咱們可是要豪飲一
番啊!」
崔一桂大笑道:「我壺底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隨時準備著豪飲,
你儘管放馬過來就是。」
小賭笑道:「好,夠勁!這才真正叫壺底仙,喂,酒國的,你呢?要不要也算一腳?」
風自儒輕笑道:「要我有酒不喝,那是絕不可能的事。」
小賭爽道:「好極了,咱們今天,就再創個世界紀錄!」
雪已經停了!
正是雪霽天晴朗的大好日子。
梅香滲著酒香。
未飲先醉!
就在聽雪閣與梅林之間,那塊鋪著白白積雪的空地上,三前三後,擺著六個人高的
大水缸。
酒香便是自水缸中飄散出來。
小賭得意地解釋道:「這次豪飲,分為前後兩段,前半段比較簡單,只要用嘴巴喝
完這缸酒,方法不拘,只有一點限制,就是酒不能漏到地上,免得有人偷機把酒潑掉。」
除了崔一桂、風自儒他倆躍躍欲試外,其它沒參加豪飲的人,都忍不住暗暗咋舌。
楊威道:「我的乖乖,我雖然常和人比賽干缸,但是,用這麼大的水缸干缸,這太
離譜了吧!」
冷雲淡笑道:「狂,夠狂。我也是第一次見大師兄如此喝酒法。」
四平吃吃笑道:「他奶奶的,天下也只有小賭,才有本事想出這種豪飲的方法來。」
小飛雪問道:「小賭,那後半段你打算怎麼喝?」
小賭神往地哧哧笑道:「我要泡在酒裡喝。」
小飛雪不解:「如何泡在酒裡喝?」
小賭道:「就是衣服一脫,鞋一脫,往水缸裡一跳,就這樣泡在缸裡喝。」
「什麼?」
每個人,包括崔一和風自儒,都忍不住瞪大眼睛,脫口驚呼。
小賭更是得意,他瞄眼風自儒和崔一桂,問道:「怎麼?怕了?」
崔一桂聳聳紅通通的酒槽鼻子,大聲道:「怕?只要是喝酒,沒有我不敢的事情。」
風自儒搓搓手道:「太妙了,若能如此喝法,醉死酒中也甘心。」
其它人都傻眼。
天下真有如此癡於喝酒的人?
天下真有如此狂於喝酒的人?
三寶喃喃道:「老天,這還算喝酒!」
寒老爸驚服道:「李白若地下有知,也要對小賭甘拜下風。」
雲長風也道:「只怕李白會後悔,為什麼不晚生幾年,讓自己也嘗嘗這種不可思議
的喝酒方式。」
小飛雪卻問道:「小賭,你要是泡在酒裡喝酒,不就名符其實成了喝洗澡酒,那多
髒呀!」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50:37
小賭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如此煞他風景。
他瞪眼道:「髒?酒精可以消毒,誰說會髒,連這種道理都不懂,差,真差!」
「一路差差差到底!」
四平很有默契地接口。
其它人也為這事覺得好笑,每個人心裡,只想到此種豪飲的狂妄,唯有小女生才會
想到洗澡酒,喝不得。
四平等不及想見識見識這種空前絕後,無人可及地喝酒方式。
他不禁催道:「小賭,可以開始啦!」
於是,小賭、風自儒、崔一桂三人,各自在一個大水缸前站定。
風自儒和崔一桂都比水缸稍高,要喝酒也還能擺得上口,只有小賭,那一束沖天馬
尾堪堪與水缸平高,想喝酒,還得費點事。
寒老爸充當發令人,見三人各就各位之後,一聲令下?
「開始!」
三人各顯神通,開始這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豪飲壯舉。
崔一桂是將酒缸微傾,埋首酒中狂飲。
風自儒卻是單掌扺住酒缸,澈起一道酒箭,從從容容的喝酒。
而小賄.,則是翻坐在酒缸邊緣,雙手扶著酒缸,臨空探頭,將酒吸入口中。
三人儘管姿勢各異,喝酒的速度卻都不相上下。
只見他們三人,一口氣不停地咕嚕咕嚕將酒往肚裡送。
看得旁邊觀戰的眾人,也跟著他們忍不住地直嚥口水,端的是聚精會神,渾然忘我
的境界。
喝到後來,缸中的酒越來越少。
三個人乾脆一把抬起酒缸,仰頭猛灌。
光是一個人高的水缸,就不下幾十斤重,加上缸中的酒,重量確是可觀。
可是,三個酒缸在三個人手中,就像三根小草一樣,看他們舉得輕鬆容易,仿若無
物,光憑這點,就可看出三人的武學修為,誠屬一流。
終於,水缸屁股越翹越高。
「咚"聲悶響,三人同時放下水缸。
崔一桂漲紅著賽關公似的臉,一抹嘴大呼過癮。
順手一拍,將水缸擊成粉碎。
小賭呃一聲,打了個酒嗝,露出陶醉的微笑,泛紅的兩頰,各有一個淺淺的小酒渦。
所有的人都被他這副微醉的俊美笑容迷住,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
小賭卻渾然未覺,豪邁道:「好爽!干缸吶!」
順手一提,將水缸拋上半空。
而風自儒微醉中,瀟灑地甩甩頭,形態更是狂放,他悠然仰天長嘯,震得梅樹上的
積雪爭相跌落。
嘯聲中,抬起酒缸砸向半空中;小賭拋上去的酒缸,一聲斷喝:「干!」
啪郎一響,兩個酒缸互擊而碎。
迸裂四射的碎片,就像兩人豪邁奔放的熱情。
喝酒的三人,皆不稍停留,逕自脫衣卸履。
小賭動作最快,長衫一甩,露出肌肉結實的胸腹,一踢平底快靴,身形如箭,直射
向水缸。
「樸通!」
「樸通!」
「樸通!」
連續三聲落水聲,接在小賭身後的風自儒、崔一桂也下酒去也。
眾人急忙圍向三個人大水缸,想一觀這招酒中喝酒,神奇已極的曠古絕招。
但見三人盤膝沉坐缸底,咕嚕咕嚕聲中,一個個氣泡不斷往上冒。
就這樣,缸裡的酒,漸漸下降。
小飛雪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咋舌道:「我的乖乖,他們真的在酒中喝酒呢!」
話聲中,充滿不可思議和不能相信的驚訝。
冷雲不禁也動容道:「天,酒國之中,還有何人能將酒喝到這種境界!」
寒老爸卻淡笑道:「只要小賭想做的事,似乎沒有不可能三字。」
楊威也接口道:「小賭做事,向來只想如何去做,至於能與不能做,並不在他考慮
的範圍內。」
所以,天下沒有小賭不能做、不敢做的事。
缸中,漸漸露出三個人的腦袋。
只見小賭身子一伸,側躺而下,臉朝向上,嘴巴一張一口的吞著酒。
他見眾人圍在缸邊,還甚為悠閒地向眾人擺擺手,打了個招呼,一副行有餘力的模
樣兒。
許久之後,隔壁水缸中傳出一陣打嗝聲。
只聽見崔一桂帶醉地問:「呢!小賭,剩下的喝不著,怎麼辦?」
另一邊,風自儒也在缸中醉笑道:「呵呵!小賭,用手撈酒喝太慢啦!」
果然,缸中傳來嘩啦嘩啦的打水聲。
不知情的人,大概以為缸裡有人在洗澡。
小賭坐在剩下三分之一的酒中,瞇著眼側頭想著,忽然,他拍著膝蓋,熏熏然道:
「呃,有了,我們可以倒著喝。」
說完,一個翻身,雙腿倒掛在水缸邊緣,雙手撐著缸底,倒立在水缸裡,將頭又埋
進酒中。
風自儒和崔一桂在水缸中,也拍手讚道:「妙哉!妙哉!」
隨即,也倒立而起,水缸中再次傳來咕嚕咕嚕的氣泡浮水聲。
缸外圍觀之人,全都佩服地相互對望。
小飛雪突然跑進聽雪閣,帶出二把椅子。
一把給她爹,一把自己坐。
她決定也要觀戰到底,看看這場破天荒拼酒的最後結果。
雲長風見狀,也忙遣人自閣內搬出桌椅,還擺上一桌酒席,眾人便逕自落座,休息
休息,外帶來頓午餐,解解被三人勾起的酒癮。
桌上,收去杯盤狼藉,換上一壺梅子茶。
地上,東倒西歪。
不是吃飯的人東倒西歪。
是泡人的酒缸,東倒西歪。
大酒缸倒在地上,圓圓的腹部頂著地,一搖一擺。
三個酒缸,皆露出半截人身。
小賭半臥在酒缸中,毫不放棄,正一口一打嗝地舐著缸裡的殘湯。
不時有噴噴聲傳出。
小賭他們三人正依依不捨地,和缸中的佳釀做最後臨別的熱吻。
只聽見缸中傳來小賭悶聲的喃喃自語:「嗯!再一口,呃!還有,呃!好吧!再一
口,嘖!呃……」
風自儒醉熏熏道:「別跑,噴……呵呵……好喝……」
崔一桂也迷糊醉語道:「呃!好酒!別晃,我喝就是,呃……」
小飛雪、楊威、三寶和,四平,看得累趴在桌上,閒閒地玩著茶杯。
其它幾個大人望著地上三個搖滾的酒缸,有的微笑,有的搖頭,有的佩服,也有的
是在沉思。
終於,小賭一翻身,肚臍朝天,露出如臨盆孕婦般漲大的肚皮。
「我醉欲眼君且去……」
小賭猶兀自喃喃著,話未歇,人已經沉沉睡去。
風自儒和崔一桂兩人,早被擺平,不知在何時已經無聲無息
三寶和四平,同時噓口氣歎道:「哇塞塞!終於刷戲了!」
懶懶的冬陽,悄悄自雲端鑽出。
懶懶的陽光,微泛金黃。
幾時,又是夕陽西下。
梅香……
酒香……
飄散在晚風中。
是日。
無風。
雲很密。
小賭獨自一人,僵坐在大雪之中,一動也不動。
沒多久,雪漸漸積滿他的頭頂、髮梢。
漸漸的,將他掩埋了起來。
小飛雪正在聽風閣二樓的閨房中。
縷縷悠揚的笛音,戛然而止。
小飛雪推開窗戶,正準備欣賞一下今年難得一見的這場大雪。
忽然——?
她瞥見小賭被雪埋去大半的身影,和那束偶而被風雪吹動的馬尾。
「小賭……」
小飛雪驚叫中,自二樓窗戶飛身而下。
驚叫聲,同時驚動閣中休息的眾人。
大家紛紛掠身,向小飛雪驚叫的地方撲去。
只看見小飛雪正手忙腳亂撥開小賭身上的積雪。
眾人都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急急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出了什麼事?」
「是誰暗算小賭?」
「他還有沒有救?」
「要不要叫大夫……」
「好了。」
最後一聲是小賭的大喝。
這一喝,把小飛雪嚇得大退兩步,直拍著胸口壓驚。
小賭沒好氣地道:「你們很討菇,你們知不知道?」
小飛雪訝道:「大家是關心你呀!」
小賭瞪眼道:「我又沒事,幹嗎咒我死,還要找大夫!」
小飛雪一聽,不禁也有氣,怒聲道:「沒事?沒事你站在雪地裡一動也不動的干什
麼?想嚇人吶!」
小賭道:「就是沒事,所以找事做,我正在嘗試被雪埋掉的滋味如何,被你一打岔,
氣氛全跑光啦!」
大夥兒這才明白,原來小賭是沒事找事做。
小飛雪嗔道:「無聊!」
小賭頂嘴道:「我無聊關你什麼事?你不也無聊,才跑來管無聊人的無聊事。」
小飛雪好心沒好報,不說二話,猛然飛起二腳。
將小賭喘迸一堆雪中。
同時,口中限聲道:「你就仔細嘗嘗,被雪埋的滋味如何?"說完,頭也不回地走迸
閣樓,逕自上樓去。
小賭自雪堆中鑽出頭來,大呼道:「哇塞塞!好凶的女人。」
他側頭問一旁的寒老爸:「寒老爸,她該不會是屬虎的吧?」
寒老爸幽默笑道:「你到現在才知道?有點晚了吧!」
眾人哈哈大笑,各自散去。
留下楊威、三寶和四平。
楊威拉著小賭的手,將他拖出雪堆。
楊威口中也笑罵著道:「你是活該,沒事就想些歪點子,整人的也罷,居然連雪葬
你都想試試!」
小賭只好呵呵傻笑。
忽然,他一本正經地拉著楊威道:「二哥,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楊威防道:「什麼事?」
小賭_臉哀求相,可憐兮兮道:「趕快想辦法把小飛飛嫁掉,否則身邊跟著一個母老
虎,不好受吶!」
楊威急急甩開小賭,搖著手,狀作驚惶道:「我不管,我不管。是你找到她的,沒
我的事,跟我無關。」
小賭望向三寶和四平。
三寶謔笑道:「小賭,我們也沒辦法,這道正宗的四川麻婆豆腐,是專為你出的,
你就生受了吧!」
四平也謔笑道:「是呀!這麼潑,又這麼辣,除了你的鐵胃,誰能消化?」
說完,和三寶、楊威一起大笑。
小賭本想開別人玩笑,沒想到最後箭頭卻朝他猛射。
他無奈地揉揉鼻子,窘道:「算了,算我交友不慎,認識你們這群只會吃飯,不辦
正事的大飯桶,我只好自己想辦法。」
雪,越下越大。
小賭已經沒有雪葬的心情,便和楊威他們一起回屋裡去。
聽風閣內,寒朗月和風自儒正坐在大廳裡聊天。
風自儒看見小賭進來,揚聲問道:「小賭,被雪埋的滋味如何?」
小賭便在風自儒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卻是坐沒坐相地盤起一腿,另一隻腿就晃呀
晃地踢著。
他一本正經道:「如果是自已被雪埋,這滋味很有情調,如果是被人踹入雪中埋掉,
那滋味就不太好。」
寒老爸聞言長笑不已,他有趣道:「普天之下,能將你踹進雪堆的人,也算是不簡
單啦!」
小賭道:「也沒啥不簡單,多吃點辣椒,火氣一旺,我就沒辦法,只好挨踢。」
風自儒輕笑道:「任小賭也有沒辦法的時候?」
小賭笑道:「偶然的意外,難免嘛!總要留點機會給別人,對不對?」
廳上眾人,皆是輕笑不已。
寒老爸言歸正傳道:「小賭,算算日子,也快過年了,我和飛雪必須趕回天山去,
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走?」
小賭沉吟半晌。
風自儒也道:「或是小賭你和我回終南山過年,山上一到過年,都是特別熱鬧,有
些常年在外的師兄弟們也會回來,我替你介紹些朋友,呵呵!說不定咱還能再來一次三
天前那種豪飲!」
想起那天的豪飲,小賭和風自儒忍不住又發自內心的輕笑。
小賭道:「寒老爸、酒國的,謝謝你們,下過,我想還是得回我的'根'看看,不知
他們現在的情形如何?」
三寶興奮道:「小賭,你是說回桃源山莊過年?」
小賭點點頭。
三寶和四平同時拍手歡呼。
風自儒好奇道:「小賭,桃源山莊在哪裡?怎麼沒聽你提過?」
四平插口道:「桃源山莊就在離這兒不遠的三盤山上,它剛剛建好不足半年,而且
不是武林之地,你當然不知道。」
小賭解釋道:「那裡的每一寸地,都是我們自己開懇出來的,每一草一木也是我們
手親植下,那裡是由我們眾人合力,建立起來的家園,一個讓我們真正覺得有所歸屬的
地方。」
三寶也遙想著道:「不知道我種的那些土豆,有沒有結果,能回去看看,真是太美
妙了!」
寒朗月和風自儒見三人如此陶醉的表情,不覺有些莞爾,但更能體會出,小賭等人
那種真摯而豐富的感情。
楊威不禁有些失望道:「小賭,你不跟我回歸來村過年嗎?你還沒見過我娘呢?」
小賭道:「二哥,歸來村和桃源山莊很近嘛!你先回家過年,等開春後,我再去你
家拜年,不就得了。」
四平道:「乞丐師兄,我看乾脆將你娘也接到桃源山莊來,大夥兒住在一塊,不是
更好嗎?」
三寶也笑道:「對呀!乞丐師兄,反正桃源山莊大得很,人多才熱鬧,你就搬過來,
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楊威何嘗不希望如此。
他考慮著道:「我回家跟娘說說看,不過,要搬家也要時問。」
小賭截口道:「要什麼時問?只要你們人來,桃源山莊還有什麼東西沒有?」
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好像楊威他娘已經答應搬來一樣。
楊威道:「別急,別急,我娘答不答應還不知道。」
小賭瞪眼道:「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難道她老人家忍心看我們手足分
離?」
三寶道:「對對對,手足分離,不就變成缺手缺腳,那有多糟!」
四平也道:「對對對,她若不肯搬來,我們就去將她引渡過來。」
話剛說完,啪的一聲,腦袋上遭了一記響頭。
小賭笑罵道:「他奶奶的,小四,你不會說話就別亂說,什麼叫引渡,我看你是打
算被超渡。」
四平摸著頭,閃到一邊呵呵傻笑。
小賭這才對寒老爸和風自儒抱歉道:「對不起,寒老爸、酒國的,我看今年過年是
不可能去你們的窩了。」
風自儒歎道:「也罷,反正以後有機會再說!」
寒老爸道:「小賭,我聽飛雪說,你們打算去波斯,可是?」
小賭道:「是呀!咱們得出一趟,去把寒玉血紋骰引渡回來。」
四平悶聲道:「哼!叫別人不准講,自己就可以講!」
小賭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東西才可以用引渡,人不可以用引渡,你懂不懂?
笨!」
小賭問道:「寒老爸,你提這事兒,可有何用意?」
寒老爸微笑道:「往波斯去,會經過天山,你不妨順便到冰雪銀城來玩玩。」
小賭喜道:「好呀!小飛飛老是說冰雪銀城有多美,我倒要去見識見識,這個江湖
有名的神秘城,長的是何模樣。」
寒老爸笑道:「不會叫你失望就是。」
小賭道:「寒老爸,你們什麼時候走!」
寒老爸道:「時間緊迫,明天一早就起程。」
小賭訝異道:「這麼快?」
寒老爸笑道:「別忘了,天山可不是在隔壁呀!明天起程,都還需趕上一大段的路
程吶!」
小賭無奈道:「好吧!反正,離別就是相聚的因,相聚就是離別的果,若無今日種
因,哪來明日結果,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地上無不停的婚會。不想離去,也得離去,不
得不去,就不如歸去。」
楊威打斷道:「小賭,你有完沒完?」
小賭道:「有完就是沒完,沒完就是有完,完就是不完,不完就是完……」
剩下的話,被楊威用一塊甜餅堵住。
噎的小賭伊伊唔晤。
楊威問道:「酒國的,你何時走?」
風自儒略一沉吟道:「終南山近的很,我倒不急著趕路,若你們想多留段時間,我
倒是樂意奉陪。」
小賭終於把那塊甜餅吞下肚去,他大口喝盡了一杯茶,這才喘了口氣說道:「好極,
好極。今天才十九號,我計算到二十七號才要走,你留下來,咱們正好再好好地喝上兩
杯佳釀!」
三寶道:「二十七號?小賭,不會太晚嗎?」
小賭得意道:「不晚不晚,你難道不知道,越是大牌的人,要越晚出現,才能造成
更大的戲劇效果.才會轟動。」
眾人對這種道理,只能報以一笑,是不是真如此,沒試過,誰也不知道。
小賭忽然一拍大腿,坐退後,自懷中掏出一個狹長的白玉盒來。
他神秘笑道:「來,咱們來分贓!」
眾人都覺得好奇,看著小賭緩緩打開盒蓋,剎時,一陣清香的參藥味,自盒中瀰漫
出來。
只見雪白的盒內整整齊齊的排滿,切成薄片、顏色血紅的人參,正是曠世難求,萬
年難得一見的萬年血參。
小賭自盒中掏起六片血參交給風自儒,並對他道:「這個,你二片,苦臉的二片,
還有壺底仙也二片,可以生吞,不過要記得,人要泡在雪水中才能緩和血參過烈的功能,
據要命的跟我說,吃下一片血參,最少加深十年的功力,至於最多,就要看個人的修為
如何了。」
風自儒有些猶豫,對小賭如此毫無吝嗇的作風,深為感動,但卻有點受之有愧的感
覺。
小賭道:「拿去呀!幹嗎那麼客氣。」
風自儒苦笑道:「小賭,受之有愧。」
小賭瞪眼道:「有什麼愧,我告訴你,我是看你順眼,把你當作朋友所以才送你,
我希望我的朋友都能分享我的快樂,這有什麼不對?」
風自儒接過血參,深深看著小賭道:「能認識你,是我此生最大的收穫與得意。」
小賭戲笑道:「那當然,咱們是酒國知己,沒我,你找誰喝酒?」
風自儒微笑著,不再說什麼。
他知道,小賭給他的.比酒國知己能付出的,還要多很多,他全將這些擱在心裡,
牢牢記住。
小賭又掏了一把血參交給寒老爸,同時道:「寒老爸,我知道冰雪銀城中的奇珍異
寶很多,不差這一樣,不過,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意,說不定還能請老奶奶配些藥,用來
救人濟世!」
寒老爸含笑接過血參,對小賭這種不自私的仁心、,感到無比欣慰。
「小賭,你的確是個不平凡的好孩子。」
小賭呵呵窘笑兩聲,他總是不太好意思接受人家對他的讚美,因為,他認為他所做
都是應該的,要人稱讚,難兔受之有愧。
三寶一旁道:「我們呢?」
小賭故意道:「你們什麼?我又不認識你們!」
三寶居然也不在乎,笑道:「不認識我們沒有關係,到時候有事,你也別來找我們
就是。」
原來,小賭生性疏懶,對於一些拉里拉雜的瑣碎事,沒興趣理會,全由三寶和四平
負責當總管。
這兩兄弟可不怕小賭會丟下他們。
小賭被抓住小辮子,無奈歎道:「唉!真是交友不慎,居然會認識你們這些賊人,
你們的份,早就另外準備好放在樓上,還怕沒你們好吃的!」
三寶和四平這才滿意地呵呵直笑。
小賭轉頭道:「二哥,過幾天要回家時,記得帶一盒回去,那是我孝敬乾娘的。」
敢情,這血參還不止這一盒。
也難怪,那麼大一株血參,去掉治病用,剩下的可不知被小賭切成多少片,小賭他
更是樂得人人有獎,皆大歡喜。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51:48
第14章 快樂的新年
棲梅館,正大門外。
一輛四轅的豪華馬車,正準備出發。
此時,天色微明。
清越的鳥鳴聲,融人淡紫的天空。
一行人,依依不捨地相互道別。
「小賭,說好了,你可一定要來天山啊!」
「放心啦!小飛飛,我一定會去,我還想看看你家是不是真如你說的那麼漂亮。」
「小賭,你要上天山時,記得找海無煙給你帶路,否則,你是找不到地頭的。」
「寒老爸,我記住啦!」
小飛雪早已經一臉離愁,她又一次幽幽地叮嚀:「小賭你要早點來呀!」
小賭雖然曾開玩笑,要想辦法把小飛飛嫁掉,但那只是偶然興起說著玩玩。
半年來的朝夕相處,豈是真的無情,如今,小飛雪真的要離開,他心裡也有點怪怪
的感覺。
但是他想:「他奶奶的,又不是生離死別,無緣再見,幹嘛來上這麼一段哭調仔。」
於是,他唱戲道:「遵——旨,娘子,你請先行,夫君我,隨後就到——」
滿心淒淒的小飛雪、一聽小賭這種不正經的道別,忍不住也覺得好笑,拋開憂愁,
又是飛起一腳踹向小賭。
這次小賭可機靈著,隨著小飛雪這一踹,人已經如風中落葉,呼一聲往後飛去。
小飛雪一踹落空,正想追上去補一腳,卻被她爹拉住,寒老爸道:「飛雪乖囡,咱
們該上路了!」
父女倆上得馬車,仍自車窗伸出手來,不停地揮手道別。
小賭等人,也拚命地搖手,直到馬車消失在前方路盡頭,才悵然若失地轉身回到棲
梅館去。
同樣的送行場面,一星期後,重演一次。
這次卻沒有上回那種兒女情長的表現。
因為,這次道別的,都是英雄。
英雄要有英雄的氣概。
即使是道別,也要豪氣干雲,熱情澎湃。
英雄豈能效那小兒女的姿態,那就不夠豪氣。
正巧!
天也下著雪。
風雪中的送別,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風自儒和冷雲一起,必需趕回終南山。
楊威由於順路,也和他們一起出發。
三人三騎,在風雪中,頂天立地,壯矣哉!
風自儒抱拳道:「小賭,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小賭也用力抱拳:「再見,酒國的。」
冷雲道:「小賭,保重,終南山上隨時歡迎你的光臨。」
小賭呵呵笑道:「實在說,我並不很喜歡上終南山,有機會,還是你們下山來找我,
比較實際點。」
風自儒和冷雲同時輕笑起來。
小賭轉向楊威:「二哥,早去早回,我和大哥會在桃源山莊等你!」
楊威眨眼道:「我盡力而為!」
於是,小賭對著馬上三人大聲道:「雪飄飄兮棲梅館,英雄一別兮各自返!」
「哈哈……」
笑聲中,三人抖鞭策馬,投身向白茫茫的風雪之中。
風雪呼嘯聲中,仍隱約傳來歌聲,正是風自儒豪邁的唱著:「徘徊……低語,笑見……
眾君歡樂趣……不識恩仇……堪解……江湖……怨與幽……」
人遠……
歌微……
雪依舊紛飛。
三盤山呀!三盤山。
小賭和三寶、四平三人,終於又回到昔日,被五花太歲攔下的山道。
小賭三人興沖沖地如歸鄉的遊子,沉醉在回家的喜悅之中。
忽然——
老地方!
老情況!
有人擋路。
不過,這回不是五花太歲命人放倒大樹。
這次,是十成十有人攔路。
那人,手腳特長,如今往路上一躺八支腳勾著山坡,長手平伸,竟然突出在山路旁
的斷崖之外一吟恰好,將整條山路堵死。
小賭放慢坐騎,一看不是路數,不禁低聲罵道:「他奶奶的,這次又是怎麼著?」
三人便離開那個擋路屍,遠遠地停下。
三寶開口喝道:「喂!擋路的人,哪裡不好睡覺,居然在雪天,跑到山路來挺屍,
也不嫌冷!」
前面的擋路屍,仍無動靜。
背後卻傳來暗器破風之聲。
此時,三人的功力在血參之助下,早已經非昔日的吳下阿蒙。
尤其小賭,因禍得福,無意中貫通天地橋之後,聽力、視力都較過去靈敏千百倍。
方纔,見到路上有人擋道時,他便已經察覺,身後另外有二人埋伏於暗處,因此對
背後的暗器,絲毫不感覺意外。
他人在馬上,側身揮手,一記穿雲掌,無聲無息地將暗器反擊回去。
噗噗兩聲,暗器被逼入山壁之內,全部人土三分,只在山壁上留下一些大小不一的
圓洞。
四平冷冷怒道:「好朋友們,出來吧!大白天的,何必那麼見不得人。」
「嘿嘿嘿嘿……」
怪笑聲中,自小賭三人身後落下兩個三分像人,七分倒像鬼的人。
而原來躺在地上的那位仁兄,也收起長手長腳站起身來。
那長傢伙這麼一站直,約莫有七尺高,比起城隍廟的八爺,還高那麼一點。
三寶昨舌道:「我的乖乖,這人是怎麼長的,居然這麼個高法?」
光是高還不算稀奇,這位仁兄相當瘦,瘦得有些怪異,活像一根竹竿上撐著一件衣
服,全身沒半兩肉。
風一吹,這位仁兄居然隨著山風,飄到小賭他們眼前不到三尺的地方。
三人忍不住打個寒顫,若不是在大白天,他們一定以為見鬼了。
小賭嚥了口口水,道:「你們是誰?沒事攔著我們做什麼?」
那個長腿八爺,削瘦蒼白的臉上,不帶一絲表情地開口:「吾乃陰山三雄,我是赫
連天,你們身後左邊那位是冷冬青,右邊是洪魁。」
小賭搔搔頭道:「我只聽說江湖上有個陰山三鬼,那名字就與你們相同,不知道你
們認不認識?」
一臉粉刺疙瘩的冷冬青驀然開口道:「小娃娃,在大爺們面前,你居然膽敢開口諷
刺我們,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那聲音,就像拿著刀割玻璃的聲音,又高又尖,刺人耳膜。
小賭很不舒服地用手指挖挖耳朵道:「我的乖乖,你的聲音真難聽,虧你還好意思
開口。」
冷冬青大怒,伸扯兩隻乾癟黑瘦的枯爪,抓向小賭,小賭也毫不客氣,屈指一彈,
回他一記穿雲指。
冷冬青不知厲害,仍兀自抓向小賭。
驀地,冷冬青甩著手,像殺豬般大叫起來,隨著他那隻鬼爪子的甩動,潔白的雪地
上灑落斑斑血跡。
原來,小賭看他不順眼,一指將他的手彈了個對穿血洞。
陰山三鬼中的洪魁,見狀撲向小賭。
小賭一揮手,逼退了洪魁,閒閒地問道:「慢來,慢來,找打架也得把理由說清楚。」
赫連天冷冷喝道:「三弟,住手!」
頓了頓,他便對小賭道:「小娃娃,聽說你身上有學武者夢寐以求的萬年血參,是
不是?」
小賭皺眉道:「有怎麼樣?沒有又怎麼樣?」
赫連天狂道:「有,就乖乖地把東西交出來,大爺們或許可以不計較你的出手傷人,
放你一條生路去,若是沒有,嘿嘿,你們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小賭不答話,突然人如蒼鷹,倏然掠起撲向赫連天,人在空中,小賭方道:「我老
人家看你很煩,你死定了。」
赫連天沒料到,小賭居然說打就打,急急飄身後退。
此時,三寶和四平也同時撲向冷冬青和洪魁。
小賭忽然一反常態的痛下殺手,其實,自有他的道理。
原來,在他與楊威相處的半年多裡,聽來不少關於武林的消息。
其中,楊威便提過,目前江湖黑道上,有所謂的三魔、四凶、十二惡,這十九個人,
個個武功了得,手段殘酷,專以殺人為樂。
小賭天性仁慈,最恨這種凶狠殘酷之人,打聽到這十九個入的名號後,若被他碰上,
一定要殺一惡以救眾善。
正巧,陰山三鬼名列黑名單十二惡之三。
算他們倒霉,沒事自己找死。
赫連天不愧是陰山三鬼的老大,在閃身躲開小賭的飛撲之後,人若浮雲,毫無重量
的欺身貼向小賭,自袖中伸出雙掌,一上一下剪向小賭腰腋。
小賭到也設料到,赫連天的速度如此之快,急忙一個回身側轉,單足挑向赫連天的
下腹。
赫連天左掌向下一壓,切向小賭腳跟,右掌化爪,抓向小賭腦袋,一招二式,非斃
小賭於掌下不可。
但是,他快小賭更快,就在他變招時,小賭單足倏收,雙腿成大交叉,猛然一個旋
身,雙掌劃著弧形,無聲無息地劈向赫連天。
由於方纔,小賭一記神出鬼沒的穿雲指,擊傷冷冬青,所以赫連天對小賭如此無聲
無息的出掌,抱著很大的警覺,忽覺一股勁力如山壓來,他的身體再度像失去重量般,
隨著勁力急退。
這一手,倒與小賭的隨風柳絮身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小賭見狀,雙手連彈,使得赫連天縮身滾翻,硬是被逼出三丈開外,才堪堪躲過這
一輪急攻。
另一邊,三寶對洪魁、四平對冷冬青,也是戰的有聲有色。
比較起來,洪魁的對敵經驗,較三寶豐富,而武功內力也較三寶略高一籌,所以三
寶應付的有些吃力。
但是,憑著幻影步、幽冥掌合併使用,間或央雜龍騰掌的攻勢,三寶一時間也不易
落敗。
反而,四平因為冷冬青的手傷,占很大的便宜,他吃定冷冬青的左掌受傷,便對著
冷冬青左側猛攻,氣得他哇哇大叫,又莫可奈何。
赫連天見自己對付一個十來歲的大娃子,居然久戰不下,難免火大。
便在被小賭逼退,隨又撲進的同時,右掌一按腰間,一溜烏黑的影子便團團捲向小
賭身前。
原來追擊著他的小賭,見這一圈圈、一條條烏影當空罩下,急忙剎住,雙腳腳尖用
力點地,人如急箭,反射回去。
讓過烏影,小賭才看清,此時赫連天手中正持著一條丈二長的漆黑皮鞭。
長長的手,持著長長的皮鞭,這下子便將雙方交戰空間大大拉開。
赫連天揮動著手中的皮鞭:「隆笑著向小賭攻到:「小娃子,你的身手確是不凡,
難怪能得到萬年血參,可惜你的命就到此為止。」
身形閃動騰躍間,小賭也怪聲怪氣的譏道:「擋路屍,你急著當我的孝子賢孫,替
我送終,我老人家還沒意思歸位,只好辜負你一番美意。」
話中,雙手仍不停屈指彈射。
赫連天能名列江湖十二惡,武功自是非凡,尤其,此時他手中的這條皮鞭,仿如活
的一般。
明明前抽的皮鞭,鞭梢一尺,卻忽然折向,襲向小賭另一邊,神出鬼沒的鞭法,堪
稱名家,也帶給小賭很大威脅。
此時,天際又飄著雪,一片片落在眾人的臉上、身上。
小賭被冰冷的雪花沾著臉,一陣清冷,直醒腦門,心中驀然有所領悟。
他突然停下身來,靜靜仁立雪中,眼見赫連天的皮鞭就要落下時,一聲大吼,只見
小賭下身不動,雙手驀地翻飛。
頓時,飄落的雪花,彷彿受到狂風的吹襲,齊齊湧向赫連天。
而赫連天的皮鞭,便在雪花翻湧中,被一股勁道盪開。
赫連天只感覺勁風如削,卻無聲無息的襲來,他登時揮鞭,在身前舞起一層層鞭影,
人也同時蹬身如飛。
小賭的這一出手,融合著寒風飛雪中第二式寒風淒厲與穿雲掌。
這是他剛才,忽然悟通的道理。
兩式武學的融合,效果更見輝煌,只見這股龐大先息,又如寒風刺骨的勁道,澎湃
的湧向赫連天。
衝散赫連天舞出的層層鞭影,衝向急退中的人身。
一聲悶哼,雖然赫連天見機的快,可是仍沒躲過這凌厲的一擊。
急退的赫連天,硬是被這一招掃中。
踉蹌著連退三大步,嘴角泛出血跡。
一聲尖吼:「臭小子,納命來!」
被激怒的赫連天,抖著長鞭,奮力射向小賭。
小賭也怪笑一聲:「擋路屍,死來!」
人影騰空,撞向赫連天。
半空中,忽然出現九個姿勢不同的小賭,只見九個小賭,以九種姿態,自九個不同
的方位,無聲無息揮出雙掌。
瞬間,天地彷彿被這凝結成形的一百餘掌所扯碎,八荒九垓中,儘是穿射飛躍的綿
綿掌勁。
穹宇便在剎那間崩潰,毀天滅地的轟然炸開。
赫連天便如風中殘葉,無助的在這無聲卻成形的掌勁中,翻騰起伏,他手中的鞭已
經斷成數截四下拋散。
而他的人,如被大海吞沒的小舟,不再具有任何意義。
就在小賭這邊,方才激烈的過完招。
三寶那裡,也發生變化。
原先久戰不下的洪魁,不知於何時亮出一支二尺長的的打神鞭,通體漆黑,呼嘯著
攻向三寶,招招直指要害。
三寶咬著牙,奮力扺抗,堪堪躲過洪魁的連番攻擊。
不待回身,洪魁一記倒打金鐘,直劈向三寶。
三寶此時,欲閃無力,豁然狂笑一聲,龍騰無極硬接打神鞭。
三寶早計算好,打神鞭有可能劈碎他的腦袋,而他最少也有三掌可以擊中洪魁。
這三掌雖然要不了他的命,但至少可以打斷他三根肋骨,何況告是僥倖,自己可以
用一條胳膊,換回一條命。
小賭人方落地,一見三寶如此不要命的硬拚,心中大駭,嘶聲厲叫道:「三寶不可……」
人如炮彈,側面撞向洪魁。
「砰!」
「哇!」
「呀!」
慘叫連聲。
小賭總算及時撞開洪魁,打神鞭落下失去準頭,只將三寶一條左臂打腫。
而倒霉的洪魁,在小賭全力的衝撞下,砰聲中,被小賭砸向山壁,血如噴泉,自口
中狂吐而出,一命鳴呼!
小賭人落地後,禁不住衝力,幾個滾翻,恰好來到受驚的坐騎旁。
剛好看見冷冬青一招逼退四平,腳底抹油,掠身想逃。
小賭伸手往馬上的行囊一探,抖手而出一抹冷酷的銀光,飄忽追向奔逃中的冷冬青
身後。
那抹耀眼的銀亮,閃爍著詭異的光彩,如九幽地府的鬼眼怒睜,使雪地為之黯淡。
只是那麼輕輕的,銀光閃過冷冬青頸邊,又呼的回轉而回,奔跑中的冷冬青,人猶
往前衝,腦袋卻跌落於地。
無頭的屍體,拖著一路血跡,仍然奔出三四步,方才倒地。
小賭三人何曾見過如此恐怖的場面?
一顆心,頓時停止跳動了三秒鐘。
那抹銀亮,便又飄忽的回向小賭。
小賭嚇的一抱頭,縮在馬腹之下,不敢去接那抹冷煞的銀芒。
「鏘!」
一聲輕響。
小賭小心的抬起頭,只見那片鬼眼魔刃,深深地插在山壁上,這才吐口氣,走向山
壁,拔下鬼眼魔刃。
三寶和四平同時圍了上來。
只見鬼眼魔刃的刃身之上,依舊光潔明亮,不沾半點血跡,好像這片鬼眼魔刃剛才
只是對空虛發,未曾奪取人命一般。
三寶咋舌歎道:「我的乖乖,好可怕的玩意!」
四平道:「你們看見它殺人嗎?我覺得它只是在那姓冷的旁邊轉過去嘛!」
小賭出神道:「難怪曾爺爺說,這鬼眼魔刃凶的很:出必見血,哎喲——」
說著,忍不住抖抖身子,好似這魔刃的可怕已經爬上脊背。
收好鬼眼魔刃,小賭一看雪地上刺目的血跡和三具屍體,不忍心道:「我看還是找
個地方,將他們埋了吧!瞧他們死無葬身之地,也挺可憐的。」
於是,三人拉起三具屍體,在山坡上挖個洞將陰山三鬼埋葬好,這才返身,牽著馬
往桃源山莊行去。
天,又在下雪。
地上的血跡,很快會被掩去。
那時,大地就像沒發生過任何事一樣。
轉過山坳了,隱約可見光禿禿的一片果林。
原本潺潺的小溪,如今也結了冰;長長彎彎的溪面,滑亮如鏡,曲折回轉,若隱若
現,很容易讓人以為,那是一條流動的銀河,不知從何處來,又將流向何處。使人忍不
住的幻想,乘著這條美麗的銀河往下溜,大概便是洩往奇幻世界的方便之門。
山上的一切作息,因為冬天的關係而停止。
山上的氣氛,卻隨著年的腳步漸近,而漸趨活絡。
三人隱約看見桃源山莊的屋頂,正頂著厚厚的一層積雪。
三人不禁放聲高喊:「來人呀!遊子回鄉嘍!」聲音在寧靜的雪地中,傳出老遠,
引起陣陣迴響。
不一會兒,便有嘈雜的人聲傳來。
「是小賭他們嗎?」
「快,莊主回來啦!」
「喂,莊主回來啦……」
「快出來迎接莊主呀!」
不是嗎?
通往山莊的小徑上,湧出許多人來,有玉花太歲、王老爹、小猴、阿虎、阿貓、阿
狗……和一大堆說不清名字的好兄弟。
還隔著老遠,小賭他們已經興奮地放開馬韁,向前跑去。
「喂!我們回來啦!」
迎接三人的,是無數雙熱情溫暖的手,和滿溢的溫馨。
「兄弟,你可回來啦:真是想煞俺啦!」
「莊主,你們回來,好,真好。」
「太好了,大夥兒都還念著你們,不知道你們會不會趕回來過年,這下可好,莊裡
會更熱鬧啦!」
小賭緊握著五花太歲的雙手,激動道:「胖太歲,你們大家可好。」
五花大歲也激動地笑道:「好,我們很好,兄弟,你呢?」
小賭抽抽鼻子道:「我?當然很好。只是三寶不太好!」
五花太歲忙問:「為什麼!」
小賭道:「我們剛才在半山腰上,遇著打劫的,三寶手臂上挨了一棒子。」
五花大歲訝道:「打劫的?他奶奶的熊,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做生意,做到俺們
的地頭上?」
王老爹此時關心的,抬起三寶的手臂打量著。
小賭道:「是陰山三鬼。」
五花太歲愣道:「陰山三鬼?會是他們?」
王老爹插口道:「包老弟,你怎麼讓莊主他們站在雪地裡說話?咱們先進去吧!還
有小猴,快去叫治清來一趟,三莊主這手臂的傷,得趕快治。」
小猴應聲而去。
小賭他們倒有些怔仲,怎麼又是莊主、三莊主?難道還有二莊主、四莊主不成?
小賭好奇問道:「老爹,是誰封的莊主、三莊主?」
王老爹笑道:「進去說,咱們進去說!」
於是,有人去招呼小賭他們的坐騎:「貯著卸下馬鞍、行囊。五花太歲和王老爹以
及其它兄弟,就擁著三人進山莊去。
進到桃源山莊寬敞的大廳,有事的,各自去辦事,沒事的,就陪坐在一旁,聽小賭
他們閒聊。
王老爸拉著小賭,將他按坐在大廳盡頭中間一張鋪著錦緞的太師椅上。
而他兩旁,各有兩張太師椅,也飾有錦緞,卻不若小賭坐的那張豪華、莊嚴。那是
為楊威、小飛雪、三寶和四平等人設的。
除此之外,大廳兩壁排著相對的兩列酸枝鑲嵌雲母石的太師椅,左右各是十張,椅
和椅之間,隔著二層的高腳几子。
几子上,有的空著,有的則擺上一盆盛開的蘭花,淡淡的蘭花香,一陣陣的浮散在
空氣中,和著淡淡的檀香,格外誘人。
王老爹要三寶和四平二人,也在盡頭,小賭身邊落坐後,才和五花太歲二人逕自在
右側酸枝太師椅上坐下。
王老爹道:「莊主,你一定很奇怪是吧?老漢便仔細說給你聽。」
他清清喉嚨道:「打從你們走後,我和包老弟及眾家兄弟們開過一次會,決定了幾
件事:
「第一、咱們大夥兒共同決議,推舉小兄弟你為大莊主、楊只弟為二莊主、席兄弟
他們是三莊主、四莊主。至於寒姑娘,我們想,還是由你來決定比較合適!呵呵!
「第二、由於山莊里外,有園有地,在管理上比較複雜。所以,就選包老弟當外務
總管,負責莊外一切事務,包括種田種地、養雞養鴨的各種栽種、收成的問題。
「第三、莊內,就由老漢我充當內務總管,負責莊內一切作息,像庭園灑掃、廚房
運作等等瑣碎事兒。
「如此,內外配合,相輔相成,總算這桃源山莊支撐起來,損給砸鍋,等你們一回
來,咱們也好向列位莊主有個交待。」
五花太歲也哈哈一笑道:「所以俺說兄弟,不不,是莊主,以後你可別拋開這莊子
不管。俺們是賴定你啦!」
「哈哈……」
廳裡幾位兄弟,都和五花太歲他們一起愉快地笑著。
一個年約二十出頭,長得挺木訥老實的小伙子,訥訥地說簍"莊主,就因為你闖出這
一片天地,讓我們有根、有希望,所以我才能娶得到濟博鎮上的美玉呀!」
眾人忍不住對這小伙子,無傷大雅地取笑一番。
「可不是嘛!來興,你眼巴巴的盼了好幾年吶!」
「莊主倒成了你的救心菩薩。」
「晚上上床前,記得大念三聲莊主謝謝你,送給我一個老婆。」
「不行呀,美玉會把他一腳踹下床,不讓他好睡吶!」
「哈哈……」
小賭和大夥兒一起歡笑著。
王老爹道:「莊主,你看你就答應這事。否則,我和包老弟這兩個總管,不也是名
不正,言不順,難以服人嗎?」
小賭搔搔腦袋,豁然欣叫道:「好吧!當莊主就當莊主,誰怕誰?」
三寶和四平也高興地歡呼,三寶叫:「本人三莊主是也!」
四平也裝腔作勢地說道:「唉呀!呀呀呀!笨(本)人乃死(四)莊主,(師爺)
是也!」
眾人莫名道:「笨人乃死莊主師爺?」
小賭大笑道:「對極,對極,笨人乃死莊主師爺。」
三寶也斜眼謔笑道:「真不幸,我居然有這種又笨又死的兄弟。」
四平無奈地揉揉鼻了歎道:「唉!天才總是寂寞的。」
就在此時,小猴和一個長相頗為斯文的中年人一起進廳,那中年人手上還提著一般
大夫出診用的藥箱。
王老爹見人進來,便揚聲道:「治清呀!三莊主的手臂給人傷著,你倒是快幫他看
看啊!」
王治清應聲諾,提著藥箱來到廳頭,先對坐在正中央的小賭,拱手一揖道:「治清
見過莊主。」
小賭忙道:「大郎中,別客氣,小三他受了點傷,要麻煩你給他治治。」
於是,王治清在三寶身邊坐下,仔細檢察他的傷勢。
不一會兒,王治清邊在藥箱裡找藥,邊說道:「這是種結實的鈍器大力敲擊所致的
傷痕。幸好,在鈍器落體時,已消去大半力道,所以只將骨頭打腫。」
小賭想起在山道口的打鬥,不禁火氣上升,他一巴掌刮向三寶後腦勺,將三寶打得
一頭栽下太師椅。
正在接受上藥的三寶,莫名其妙地摸著後腦傻在地上。
大廳上的其它人,也被小賭這舉動弄得莫名其妙,不卻怎麼回事。
三寶委屈道:「小賭,怎麼了嘛?」
小賭嗔道:「死小三,你以後跟人過招時,給我小心注意一點,沒事你逞什麼英稚?
想要我老人家多撥空救你幾次是不是?」
三寶這才恍然大悟道:「意外,純屬意外,我怎麼知道對手那麼厲害,下次我盡量
撿軟的吃。」
小賭恨恨地,飛起一腳,沒踹中三寶。
他恨聲道:「撿軟的吃?你以為江湖上有那麼多軟飯好吃?聽著,從過完年開始,
你們好好給我來一次特訓,免得以後吃虧時,說我這個做師兄的沒把你們的功夫教好。」
三寶和四平兩人一聽到特訓二字,大叫一聲:「慘哉!」
兩張彌勒臉,變成兩張苦耳臉,苦的比吃黃蓮還苦,因為他們兩人,對小賭的特訓
手法,非常的刻骨銘心。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52:12
這事,起因於小賭七歲,他們倆九歲那年。
有一次,他們兄弟,想整整年紀比他們小、氣焰比他們大的師兄,於是要求師兄指
點一些武功。
小賭當場答應,卻叫他們第二天清晨到山後的小樹林找他。
一連七天,輕功、暗器、拳腳、水功,全指點過,兩兄弟也各瘦了十公斤。
至今,他們對那暗無天日、慘無人道的七天,永誌不忘。
年三十。
清晨。
風雪交加。
小賭一人,守在通往桃源山莊的小徑上。
風雪沾滿了他的頭髮,滲濕他的衣服。
他在等人。
他是如此毫不懷疑地相信,那些他等待的人,一定會來。
當他一早起來,看見門媚上,貼著鮮紅耀眼的春聯,看到家家戶戶的桌上,堆滿著
年糕、年貨,充滿過年的氣息。
他更相信,他等的人一定會來。
年三十吶,是親人團聚的日子,不是嗎!
所以,他在等。
沒注意到,風雪在何時變大。
終於,小徑的那頭,出現兩支青素的油紙傘,楊威正扶著一位身披斗篷的嫻靜婦人,
緩步向山莊行來。
小賭精神大振,吭聲叫道:「二哥!」
人如流星掠空,一晃便來到楊威母子面前,楊威愉快地道:「娘,他就是小賭,孩
兒的拜弟。」
楊威他娘慈祥地道:「小賭,傻孩子,風雪這麼大,怎麼也不打把傘?瞧你,全身
都濕透了。」
說著,很自然地舉起手,輕拂著小賭猶沽著雪花的頭髮。
小賭靜靜地享受著,這種從未體會過的母性的關愛。
楊威他娘,掏出一條手絹,輕輕地擦拭著小賭臉上的溶雪後的水珠。
忽然,一滴晶瑩溫熱的淚,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楊威他娘有些訝異地道:「小賭,怎麼啦?」
小賭只是淚眼汪汪,緊抓著她的手喚道:「乾娘!」
楊威他娘有些怔忡,卻仍回答道:「嗯!」
小賭再叫:「乾娘!」
楊威他娘不覺莞爾,笑問道:「乖孩子,有事?」
忽然,小賭回身一蹬,衝向半空,連續翻了十餘個滾翻。
小賭大叫著:「我好高興啊!」
落下地來,小賭又跳又蹦,又拉著楊威他娘團團亂轉,就像每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孩
一樣,自然而激動地流露葉決樂的真情。
小賭不停大叫:「哈哈!我有娘啦!哈哈!我有娘啦……」
楊威母子,不覺相視一笑。
最後,楊威他娘道:「好了,小賭,你把乾娘轉得頭昏了。」
小賭這才停下來,無邪地問道:「二哥,你不會生氣吧?」
楊威納悶道:「生氣?生什麼氣?」
小賭訕訕道:「生氣我分走你娘呀!」
楊威揚聲大笑道:「小賭,你是我弟弟,我娘不也是你娘,說什麼分不分的呢!唉!
看你平常挺機靈的,怎麼也會有腦筋轉不過來的時候。」
小賭搔了搔頭,有些傻氣地笑笑說道:「呵呵!聰明的人三不五時也會腦筋打結嘛!」
楊威他娘,對小賭一見歡心,瞧他這種又天真又傻氣的模樣,更是打心眼裡疼愛他。
小賭接過他乾娘手中的小包袱,體貼地扶著乾娘,向大門行去。
三寶在山莊內,聽見小賭方纔的鬼吼叫聲,知道是有人來,拉著正在忙著貼春聯的
弟弟,匆匆迎向大門。
二人一見楊威,全都高興地大叫:「乞丐師兄,你可來啦!師母呢?師母有來嗎?」
小賭抬頭瞪眼道:「大目新郎,沒看見師母在此,還不過來拜見?」
二人這才看見小賭扶著的婦人,他倆可不敢作怪,急忙向前一跨,畢恭畢敬地叩頭,
請安道:「師母在上,請受三寶、四平一拜!」
楊夫人見狀,急忙一手攔一個,欣喜道:「起來,快起來!」
眾人便浩浩蕩蕩地擁著楊夫人,往專為她準備的靜心閣行去。
一路上,小賭逢人便介紹,這是他乾娘,包括王老爹和五花太歲在內,都恭敬地稱
上一句:「見過主母!」
真讓楊威他娘,覺得頗過意不去。
她可沒想到,有如此一個有出息的乾兒子。
轉過重疊的屋子,半山之上,林木深處,一棟精緻的白雲石閣樓,閣上橫匾靜心閣
三個隨風飄逸的瘦金體字形。
可不是小賭的親筆!
看來,小賭確是有心人,早就將自己乾娘的住處,打點妥當。
如今,正值嚴冬之際,林木已枯,但是留下參差不齊的枝椏挺立,在掛滿冰雪的枝
椏內,必是生氣勃勃。只待來春一到,就錠放嫩綠濃密的蓬勃朝氣。
小賭指著靜心閣左側,另一棟獨立的二層房子欣喜道:「乾娘,您看,那棟是邀月
居,就是我和三寶他們住的地方,等將來大哥、席老爸和師父他們退休之後,大夥兒可
以住在一起。」
楊夫人輕笑著連連點頭,不住地稱讚著。
樓上,一間淡雅的寢居。
整個房間內,全都漆成白色,映著冬雪,更見潔凈、素雅。
臥室地上鋪著軟厚的白熊皮地毯,壁上,縣著一盞翠綠色的八角形官燈,靜靜的等
待著執行自已的任務。
層層淡綠的紗幔,自壁頂垂掛,錦榻之上,枕衾被褥俱是絲質上品,典雅卻不奢華。
榻旁,伴著白底綠邊的梳妝台,台上,一方翠綠色的小玉鼎,正燃著白蘭花瓣,花
香裊繞,清淡怡人。
另外一座刺繡用的繃架,擱在窗前,空空的繃子上,正等著耐心的主人,為它填滿
美麗的色彩。
寢居之外,以珠簾隔開一間小廳,小廳的擺設仍以典雅為主,唯典雅中,另外融合
著一份高貴的氣質。
小賭他們就塵在小廳上。
小賭笑問道:「如何?乾娘,您還滿意吧?」
小賭的乾娘微笑道:「難為你了,小賭,你又怎麼知道乾娘喜歡白色和綠色?」
小賭得意道:「這是平常聽二哥聊天時,得來的印象。」
楊威道:「小賭,沒想到你會來上這麼一招暗槓,連我也瞞著。」
小賭哈哈笑道:「給你一個意外的驚喜,可以測驗出你到底有沒有心臟病。」
楊威頗為合作的,故作西子捧心狀,翻著白眼口中哀叫道:「啊!啊!我的心……
我的心……」
「怎麼?」
「沒事。」
楊威一骨碌翻身坐好。
他娘在一旁,見幾人相處得如此融洽,不由的泛起一個會心的微笑。
小賭道:「乾娘,等過完年,我再幫您找兩個丫鬃,一方面可以侍候您,一方面也
可以和您做伴。」
楊夫人忙道:「不用了,小賭。」
三寶幫腔道:「您別跟小賭客氣了,他是孝敬您老人家,天下難得有人能讓他孝敬,
您就隨他去吧!」
樓下,忽然傳來五花太歲的聲音:「俺說莊主,有個自稱你大哥的人來啦!」
小賭一聽,欣喜道:「大哥來啦!乾娘,您坐會兒,我去接大哥。」
小賭沒往樓下走,反而由窗口躍出去。
只見他人在窗椽上一蹬,雙手大張,人如飛鷹,衝霄而起,斜掠向前。
小賭人順著山坡,飛掠而去,眼見他氣將竭,人將落地之時,忽地一個猛翻身,身
子又衝高數丈。
接著,小賭人在空中,大喝一聲,雙腳連蹬;登時,人又向前逸去。
此時,小賭如鷹飛的身形,倏然一變,身如行雲流水,隨著他揮甩的衣袖,就像風
中飛絮徐徐向前,形態瀟灑而從容,仿如一位御風乘雲而去的有道仙佛。
待小賭第一次點地換氣時,人已距靜心閣三十丈外了。
太不可思議,不但靜心閣中的人看呆了眼,即便是縱橫江湖二十餘年的五花太歲,
也看的目瞪口呆。
他不相信,用手揉揉自己的眼睛,回頭剛好看到擠身在窗口前的楊威等人。
於是,五花太歲結結巴巴的道:「這這……剛剛……剛剛是人嗎?……是是……俺
們莊主嗎?」
楊威等人,這才回過神來,噓了一口大氣。
四平有些虛脫地癱在一張太師椅上道:「我的乖乖,小賭他的功夫,到底是怎麼練
成的?」
三寶有些擔心道:「只怕咱們的特訓,會很慘很慘!」
四平一聽,雙手蒙著臉道:「哇塞塞!我不想要!」
楊威好奇道:「什麼特訓?讓你們嚇成這樣子?」
三寶和四平相對看了一眼,忍不住又同時慘叫:「拜託,別提……」
楊威第一次見他們這種情形,甚覺有趣。
但是,看他們那種痛苦的表情,也就不多問。
三寶忽地翻身而起道:「門主來了,爹說不定也來了吶!」
四平也喜道:「對,咱們快下去看看。」
三人匆匆別過了楊威母子,急忙往山下掠去。
只見兄弟倆,身形每一閃晃,俱是在十丈開外,輕功身法之佳,放眼武功中,難能
找出幾人。
只是因為小賭功力的進展,一直是幾人中較快的,所以,三寶他們才不曾感到自己
的進步。
當三寶兄弟倆踏進大廳時,果然看見地獄門主和席老爸與小賭聊得正開心。
小賭不時比手劃腳,講的不亦樂乎。
而席老爸只是頻頻地點頭贊同。
小賭一拍手道:「好,就這麼說定,我是恨鐵不成鋼!」
三寶好奇道:「小賭,你在說什麼恨鐵不成鋼?」
小賭點頭道:「我正在告訴席老爸,江湖風險叵測,若要在江湖上闖,先要有本錢。
席老爸已經同意,將你們交給我訓練。」
「什麼?我歹命!」
席老爸道:「三寶、四平,小賭他說的對,在江湖上闖,就隨時得準備送命。爹擔
心你們,卻也知道難叫你們脫離這是非圈,唯一的方法,只好狠下心,逼你們將功夫練
好,你們武功越高,爹就越能放心,你們知道嗎?」
三寶和四平只能點頭。
不錯,打他們出道以來,就巳經遇過好幾次大難。若不是靠著小賭的解危,只怕早
成枯骨。
而誰能擔保,下一次遇難時,小賭還能來得及救他們?只有練好自身的功夫,自己
救自己,才是最可靠的法子。
小賭看著他們兄弟倆,賊笑著。
他們兄弟倆看著小賭,傻笑著。
「嘿嘿嘿……」
「呵呵呵……」
彼此,心照不宣。
桃源山莊,燈火通明的大廳裡。
十餘桌年夜飯,便開在這裡。
高倨廳頭的一桌,正是小賭他的一家人。
五花太歲豪爽舉杯,向地獄門主敬酒,卻發覺不知如何稱呼才好,他一拍腦袋,向
小賭問道:「莊主,俺要如何稱呼你大哥?」
小賭這才想起:「我說大哥,你實在很沒意思,我跟你打滾了這麼久,居然還不知
道,你到底姓啥名何呢?這算什麼,會笑掉人家大牙的。」
三寶接口道:「已經笑掉過一次。」
地獄門主淡笑道:「你做弟弟的沒問,我自然也沒想到要提。算算,也有十餘年,
不曾提起自己的姓名。」
地獄門主喝了口酒,悠然地道:「我大概姓李,名逸塵吧!飄逸的逸,塵土的塵。」
小賭詫然道:「大概?有人對自己的姓名,只記得大概?」
地獄門主李逸塵含有深意地笑笑道:「若記盡天下事,不也太累人嗎?有時迷糊點,
又有何妨?」
小賭哈哈笑道:「對,記太多事,會傷腦筋,容易掉頭髮,還是迷糊點比較好。」
五花太歲也豁達道:「說得好!李爺,俺包平敬你。」
地獄門主和五花太歲,兩人舉杯而干。
一旁王老爹道:「主母,莊主他們常不在莊裡,以後,這桃源山莊裡大小事情,可
得由您裁決啦!」
楊夫人道:「這怎使得,老爹您和包大哥是莊裡的總管,莊裡莊外的事,都還是由
你們吩咐著辦吧!」
小賭揮手打斷道:「乾娘、老爹,你們都別客氣,這莊子是大夥兒的家。乾娘,您
當女主人,老爹和胖大歲是總管,主人呢!也不能大小事情,事必躬親;/曾、管呢,也
不能沒有主意,反正大傢伙兒看著辦,何必非得推出個什麼規矩來!」
楊威不禁笑道:「這是大莊主的懶話,請大家謹記在心。」
眾人都不禁啞然失笑。
小賭他倒不甚介意,本來嘛,能引起他介意的事,也不算大多。
他瞇眼笑道:「呵呵!有規矩就是沒規矩,沒規矩就是有規矩,何必時時刻刻規規
矩矩,不如偶而沒規沒矩,自由自在,這才是快樂的人生,有什麼不好的?」
「哈哈……」
度過夜半。
傳統上,過年的守歲,便是在一群人的歡呼聲度過。
此時,坐在廳中下首,昔年的山大王兄弟們,由小猴帶著,向小賭這桌走過來敬酒。
小猴道:「莊主,弟兄們要我做代表,向你說些咱們兄弟內心的話。」
小賭道:「什麼話?要拼酒是不是?」
小猴笑道:「拼酒是免不了的。」
忽然,小猴一收嬉笑,慎重道:「莊主,今天弟兄們能如此安樂的,在這兒吃年夜
飯,過年守歲,這全是你賜的。
想當年,咱們只是一群四處打劫的小毛賊,整天不事生產,窮混一通,還不知道,
哪天遇上官府圍剿,落個死於非命。而你一來,帶著大夥兒開山墾地、建屋設宅,讓我
們有個家,有個安定的生活,不再過那種沒有明天、沒有希望的日子。
你言上我們覺得,沒有白白活在世上,是一個有用的人,不再是別人口中的唾罵的
廢物,弟兄們全都感激你。今後,只要你交待一句,水裡來,火裡去,大夥兒絕不皺一
下眉頭,全聽你的吩咐。咱們是粗人,不太會說話,只有趁今晚大過年,敬你一碗酒,
表達大家葉心、的謝意。」
於是,昔日三盤山合夥的山賊們,每人端起一隻大海碗,感激地、謝恩地、尊敬地
敬向小賭。
小賭見狀,抓起擱在地上一大壇未開封的燒刀子。
拍開泥封後,他豪氣地大聲道:「好兄弟,好朋友,如果你們真當我是莊主,從此
以後,任何感激、感謝的話,都不要再說。」
小賭用雙手捧起酒罈回敬道:「來,咱們大夥兒一塊干。」
眾人也回道:「干!」
小賭仰首,咕嚕咕嚕地喝乾了那一缸酒。
噹啷一聲,砸碎酒罈。
眾人也幹盡碗裡的酒,同時噹啷噹啷摔碎酒碗。
小賭高興大叫:「好,碎碎(歲歲)平安待會兒,吃飽喝足後,咱們賭桌上見!」
「好哇!」
眾人回座,開始拚命大吃大喝,準備早點結束這一餐,好提前開始另一場更激烈的
歡樂節目。
地獄門主忍不住讚道:「小賭,好氣派,大哥可不如你。」
小賭得意道:「大哥,什麼正經規矩的事,我不如你。所以,這種狂飲豪賭的事,
你讓讓我有什麼關係?」
桌上的人,忍不住都笑了。
五花太歲道:「莊主,俺以往在山東,自稱是大豪,可是現在比起你來,可差的太
多太多了。」
三寶道:「胖大歲,比別的,您還有機會可能勝過小賭,若是比豪爽、比帥氣,不
是我拍馬屁,咱們小賭堪稱天下第一人吶!」
小賭更見得意地抿嘴、聳肩,還做作地雙手抱拳,連連謝道:「客氣,客氣。」
那種得意已極的模樣,配上那張娃娃臉,實在是不怎麼樣!
楊威故意取笑道:「不用大吝氣,說你是天下第一人,那是從後面倒回來數的第一
人。」
小賭一聽,差點咬掉舌頭。
他恨恨地斜瞄楊威一眼,忽然抓著楊呼他娘的衣袖,像小孩子撤嬌般,告狀道:
「乾娘,二哥欺負我!」
三寶和四平見狀,笑的差點跌到桌子底下去。
楊威也是一愣,隨即學著小賭,抓住地獄門主的衣袖道:「大哥,他告狀……」
「哈哈……」
這一招真絕,也虧楊威想的出來。
甚至連小賭的聲音、表情也學得人木三分。
就像兩個小孩子,各自拉著大入出來吵架般。
眾人笑的前俯後仰,久久喘不過氣來。
小賭無奈地揉揉鼻子道:「唉!遇人不淑,我怎麼會看上你這種哥哥,癟,真癟!」
這幾句話,再度挑起眾人方才平息的笑意。
哎呀!好快樂的過年呀!
新年到!
新年到!
穿新衣,戴新帽!
還有可以放鞭炮!
可不是嘛!
過年最快樂的事,除了賺錢拿紅包,就是可以買一大堆的鞭炮,放個過癮。
就像小賭他們一樣,四人各自雄據一方,互相轟殺。
只見煙雲滾滾,炮聲隆隆,殺聲起自四方,戰況激烈。
偶而,還有逸空的哈雷慧星,拖著紅焰焰的尾巴,墜落碉堡之中,那時便有慘叫連
天,哀號不絕。
或許,是兄弟連心,靈犀相通。
三寶和四平兩人,遙遙相距,卻不約而同地將炮口轉向小賭那方。
二殺一,穩賺不賠。
不一會,楊威看出局勢,加人群毆的行列。轟隆聲中,三門巨炮齊發,炸得小賭次
頭土臉,逃躲無處。
小賭乾脆大馬金刀,往空地一站,看準三人藏身之處,抖手三顆烏溜溜的飛彈射向
三人。
「轟隆!」
「轟隆!」
「轟隆!」
三聲巨響,塵煙蔽空;塵煙中偶有碎石激射。
樹柯枯木,也被震的瑟瑟抖動,搖下一身積雪。
「咳咳!咳……」
濃煙一散,但見碉墜全失,楊威等三人焦頭爛額、面目全非。
三人正從堡墜後,嗆咳著跑出來。
四平大叫:「哇塞塞!小賭你用的是什麼炮?這麼厲害?」
小賭得意地呵呵笑道:「我用的是正宗東洋炮,從忍者身上撿來的。」
三寶詫叫道:「什麼?你敢來真的?」
小賭道:「用都用了,還有什麼敢不敢!」
楊威突然發難道:「上呀!來真的。」
於是和三寶、四平一起撲上。
小賭人像泥鰍一樣,滑溜的很,左閃右躲,避開三人的撲擊,然而三人卻欲置小賭
於死地,豈容得他逃走。
四平雙眼一瞪,人如蛤蟆,抱向小賭雙腿,小賭側步半旋,躲開四平。
楊威見機,踏步探手,抓向小賭右肩一、賭扭腰挫身,往下一矮,避開一抓。
楊威一擊不成,人倏地僵直下壓,雙手扣句小賭,同時三寶、四平左右開弓,一個
掃向小賭下盤,一個橫撲小賭腰際。
躲的過兩個,躲不過另一個。
小賭躍身避開三寶的掃腿,雙手拍開四平雙臂,可惜楊威當頭之壓,來的好快,將
小賭壓個正著。
「哇——」
一聲慘叫,小賭被壓倒在地,三寶、四平奮不顧身摔向小賭。
「壓!」
「嘿!殺!」
小賭變成肉蒲團,欲掙無路,只好拚命又扭又踹,雙手亂抓。
突然,小賭覺得觸手冰冷,於是抓起兩把雪,塞進楊威和四平的脖子。
「哇——塞塞……」
楊威和四平登時如吃下跳豆,翻起身來,又蹦又拍,想把衣服內的雪花抖出來,小
賭趁機推開三寶,連滾帶爬,狼狽而逃。
待小賭逃出安全距離,蹲身搓起雪球,對著三人便丟,於是,另一場追、趕、跑、
跳、碰的雪球大戰,正式開戰。
原先是小賭一對三人,打的好辛苦。
後來,四平一個不小心,雪球砸錯了方向,在楊威臉上開花。楊威一火大,雙手捧
起一大捧雪,埋在四平頭上。
三寶見自家弟弟被欺,急急來援,於是戰況突變,變成楊威和小賭這對哥倆好,對
付三寶和四平兄弟倆。
漫天雪球飛,偶而哀聲尖叫迭起,那是被藏在雪球中的石頭砸到。
小賭四人,玩得好開心。
只有這時,他們才像個正常的孩子,全然不受江湖險惡的污染。
他們全都不知道,有多少雙慈愛的眼睛,正含笑注視著他們。
邀月居中,席老爸喝著茶,輕笑道:「唉!看他們也都有十六、七歲,玩起來還跟
三歲娃娃一樣。」
地獄門主微笑道:「難得他們能擁有一份純真,也算是他們的福吧!」
席老爸點頭道:「希望他們能知道,自己擁有的是多麼難能可貴的感情。」
五花太歲嗑著瓜子也道:「俺還真羨慕他們,想想自已,從沒有過如此交心交命的
朋友。闖蕩江湖,又到處你訛我詐,想交個真心的朋友真是難上加難……」
靜心閣上,楊威的娘,正一針一線在繃架上繡著花。
她聽到小賭他們的嬉笑聲,抬起頭,含笑望著他們追逐玩耍,丈夫臨終時的叮嚀,
突然,浮現腦際:「孩子的娘,好好照顧威兒,不求功名富貴,只要他快快樂樂,平平
安安地長大成人……」
當年,俠丐凌子宣和楊威一塊兒回家,說出想收楊威為徒時,她是多麼難以答應,
但是經不起孩子一再的要求,只得忍下心,讓他去走自己的想走的路。
如今,看楊威得到如此水乳交融的朋友,總算為之慶幸,只要孩子高興,自己心中
的擔憂害怕,也是值得。
天,又微微飄起雪來。
雪地中,小賭拾起一支樹枝,好玩地追刺著飛飄的落雪,突然,小賭樹枝一轉,刺
向三寶的屁股。
三寶驚的跳起身來,見小賭一臉賊笑,雙手一舞,龍騰掌相迎而上。
邀月居的眾位武林前輩,見幾人動手過招,不禁頻頻點頭。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53:22
第15章 殘酷的特訓
邀月居樓下小廳裡,正燃起熊熊火盆。
大夥兒剛吃過飯。
楊威他娘,也被邀來共餐,此時,她手中正縫著一件月白衣裳,也不知是自己要,
還是為小孩子們做新衣。
地獄門主和席老爸在下棋,楊威一旁默默地觀戰。
小賭望著火盆,喃喃地道:「不知道師父現在可好?他一個人過年,冷清清的一定
很寂寞。」
三寶也默然道:「是呀!以前過年,都是咱們師徒四人一起喝酒、賭錢。如今剩他
一個人,連賭的對象都沒有,他老人家一定很難過。」
席老爸聞言,抬起頭道:「你們三個別擔心,老賭棍是個不甘寂寞的人,他自會打
發自己的時間,說不定他現在正在哪個賭窩裡大殺四方,也說不定。」
此時,有人輕叩邀月居的門。
「莊主,洛陽城金寶錢莊的朱掌櫃,帶著一位老人家,說要來找你。」
四平上前開門,正是小猴在門外。
小賭招招手問道:「他有沒有說自己姓啥名誰?」
小猴跨進門,來到小賭面前,伸手亮出四顆銅鐵雕就,燦爛琉璃的骰子。
「他說拿這給你看,你便知道他是誰!」
小賭、三寶、四平三人同時大聲歡呼道:「是師父!」
小賭揣起骰子,人一溜煙地領先躥出。
三寶和四平緊跟著追出門去。
席老爸哈哈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這老賭棍是怎麼摸來的?」
地獄門主放下棋子,起身笑道:「我們也去看看吧!我一直想見識一下,能調教出
小賭這種徒弟來的人。」
席老爸道:「小賭這等天資,豈是老賭棍教的出來,門主,你可不要抱著太大的希
望。」
「哈哈……見過再說!」
於是,兩人招呼著楊威母子,一起往桃源山莊正廳行去。
小賭師兄弟三人,踏進正廳,金寶錢莊的朱大興,已呵呵的笑著站起來:「任公子,
老夫來給你拜年啦!」
小賭拱手連道不敢。
一瞄眼,看見右側首位的太師椅上,坐著一個短小的布衣老頭,捧著茶碗,吹開茶
渣,旁若無人地啜著。
小賭歡叫道:「師父!」
陰勝放下手中的茶碗,這才抬眼瞪道:「拿來!」
小賭笑嘻嘻地雙手奉上方纔那四顆琉璃骰子。
待陰勝接過骰子,小賭便一頭鑽進他懷裡,抱著他的腰,憋聲叫道:「師父!」
陰勝伸出同只乾癟枯瘦的手來,輕拂著小賭的髮際,他雖然眼中含淚,口中卻笑斥
著:「師父可沒奶水,你賴在師父懷裡做啥?」
三寶和四平在一旁偷笑,卻也隨即撲上去抱著陰勝。
「師父!」
隨著這聲呼喚,小賭手指一戳,點住陰勝腰上一軟麻穴。
陰勝大驚道:「小賭棍,你們想做啥?」
小賭和三寶他們已上下其手,以行動表示。
三人六指齊出,專找陰勝的弱點下手,一頓搔功侍候,搔得陰勝痛笑流涕,慘不忍
睹。
席老爸一進正廳,可傻眼了,忙喝道:「三寶、四平住手!」
一個搶身,席老爸趕上前去,解開陰勝的穴道。
小賭頗為得意的,落座於正廳中央的寶座之上。
席老爸憋笑道:「老賭棍,怎麼十餘年沒見面,一見面就看到這場面,你教的好徒
弟呀!」
陰勝定神一瞧,驚喜地自椅上跳起,砰一拳打在席老爸肩上。
「老席,真的是你嗎?你怎麼還沒有作古去?」
「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大過年的,你敢咒我!」
陰勝忙搖手解釋道:「沒沒沒,我不是那意思。他奶奶的,你這一去就是十幾年,
把兩個小毛頭丟給我,你瞧,他們好大的膽,居然沆瀣一氣地連手整我,這都是你,是
你給我惹出來的煩惱。」
後面幾句話,越說越激動,一句一戳指,指指點在席老爸胸前。
就看陰勝,像只鬥雞似的,伸直脖子,一臉通紅地逼問席老爸。
席老爸見老友如此生氣,陪笑道:「哎呀!老賭棍,有話好說嘛!幹嘛那麼生氣?
其實我兒子交給你,結果變成目無尊長的樣子,嘿嘿,我該找誰呢?」
陰勝噎住話尾,鬥志全消,揮揮手落座道:「找小賭棍去,沒我的事。」
席老色看一眼小賭,又看看陰勝。
驀地——
揚聲哈哈大笑。
陰勝先是冷哼一聲,終於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中,兩個多年未見的老友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笑中有淚,是英雄之淚,是歡樂之淚。
許久,席老爸一癡衣袖道:「來,老賭棍,我替你引見一個人。」
陰勝道:「等等,不急不急,先說好,以後兒子還你,你可別一去又是十幾二十年
了無音訊。」
席老爸道:「放心,不會再如此啦!」
這才為陰勝和地獄門主引見。
剛好此時,楊威扶著他娘珊姍而來。
小賭人從寶座上一躍而起,扶著他乾娘進到正廳,陰勝見狀,搖頭歎息,一腳踹在
小賭屁股上。
他笑罵道:「他奶奶的,小賭棍,我這個做師父的養你十五年,你也沒扶過我一把,
居然一見面就給我好看,你實在是他媽的忘恩負義。」
小賭逗笑道:「師父,你不是說賴在你懷裡沒用嗎?」
陰勝和三寶他們一聽,喝茶的,把茶水噴了滿天,沒喝茶的,全從椅子上笑的滾到
地上去。
只有楊威母子二人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他們怎麼知道,小賭是說賴在陰勝懷裡沒奶吃,那麼巳結一下乾娘,不就有……
楊威奇道:「小賭,你們笑什麼?」
小賭故作莊重道:「佛曰:不可說。」
小賭轉過話題,對他乾娘道:「乾娘,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師父。」
楊夫人微微一禮,輕輕一福。
陰勝忙回禮道:「楊嫂子,別客氣。呵呵:有了小賭棍這麼個乾兒子,以後你的日
子可熱鬧啦!」
楊夫人微笑道:「是呀!自從來到桃源山莊,就認識不少人,日子是比以前熱鬧得
多了。」
陰勝嘿嘿苫笑,心想:「看來楊家嫂子還沒嘗到小賭棍的胡作非為,她以後只怕也
會笑不出來。」
小賭在一旁奇道:「師父,你怎麼知道我乾娘姓楊?」
「她不是楊威他娘嗎?怎麼不姓楊?」
小賭更奇道:「可是你怎麼又知道我乾娘是二哥的娘?」
陰勝含笑斥罵道:「你的乾娘,不就是你結拜兄弟的娘,以楊嫂子的年紀來看,不
可能是地獄門主李兄的長輩,又是楊威扶著進來的,自然是楊威他娘了。這種事也會想
不通,笨!」
小賭更是不解搔著頭道:「不是啦!師父你才剛到這兒來,你怎麼會知道我和大哥、
二哥結拜的事?你怎麼會曉得找朱大掌櫃的帶你進桃源山莊?」
這一提,眾人方想到:「是呀!他怎麼會知道呢?」
陰勝神秘一笑道:「我不但知道你和人結拜,在三盤山佔地為寇,還知道一路上,
有個漂亮的小女生一直跟著你,也知道你在棲梅館狂飲的事。後來,我還因為知道你掉
到山崖下,難過好幾天,說說你是怎麼逃出來的?躲到哪裡去混了將近兩個月?」
三寶一聽,不禁咋舌佩服道:「哇塞塞,師父好厲害,難道你有千里眼不成?」
小賭呵呵笑道:「什麼千里眼,師父他一定是一路跟著咱們屁股後面。」
四平道:「呵呵!原來師父也是暗槓。」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小賭閒聊道:「對了,朱大掌櫃,寒老爸和小飛飛回到家設有?」
朱掌櫃笑道:「早到了,小公主還特別飛書向你賀年,正巧,我要上山時,陰兄剛
好找到我那裡去。」
四平問道:「師父,你既然跟著我們的身後,為什麼不自己上山來找我們,卻去找
朱掌櫃的?」
陰勝道:「我跟在你們身後,也不是時刻寸步不離呀!我只知道,你們曾在三盤山
上逗留過一陣子,沒想到你們在這裡弄個窩。前些日子,見你們打棲梅館出來往三盤山
而行,便晚半天啟程,想追上你們一塊過年。誰知在三盤山兩頭的鎮上,都沒找著你們,
這才是覺得奇怪,後來,我一想,你們在三盤山上,曾多逗留過幾天,可能有問題,我
想到曾看過朱掌櫃在白馬關等小飛飛和楊威,這才想到也許問他可知道。」
眾人峨一聲,原來如此。
陰勝喝口茶,再次問:「小賭棍,長白山上到底怎麼回事?老實給我招來。」
三寶道:「師父,你去過長白山?」
陰勝點頭道:「我一探聽到至尊教正副教主親自前去截殺你們,嚇得魂掉了一半,
連忙趕上山去,待我找到地頭,只見到處至尊教人的屍體,這才放心,原以為你們大不
了受點小傷,就趕到山下附近想知道你們的情況。結果,找了幾天,無意中從至尊教口
中知道一、賭棍跌落萬丈縣崖,恨得我拆了至尊教在長白山附近一處分舵,後來才又追
上三寶你們,不見小賭棍,一印證之下,我老頭子還著實傷心了好幾天。」
小賭再次將長白山遇險經過,大略速說一遍。
陰勝的表情,就像當初楊威等人第一次聽到般,乍喜乍憂,最後噓口大氣。
地獄門主欣慰道:「果報修羅任老前輩,為昔年武林中第珨奇人,家師也曾提起過
他老人家,甚為推崇。小賭,你有幸能得知自己的身世,而且為如此一代奇人之後,更
要好自為之,別壞了先人盛名才是。」
小賭這次倒是挺高興地點頭。
小賭心中不禁地想道:「他奶奶的,真有趣,想當初我老人家沒興趣闖蕩江湖,卻
一頭栽進了江湖。原來,自己的曾爺爺就是江湖上的名人,掉進江湖這事,是會遺傳的
吶!」
想到好笑處,失神地笑起來。
惹得大夥兒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小賭忙掩住嘴,搖頭表示沒事。
眾人對他這種神經質的笑聲,早已經習以為常,懶得理他。
席老爺開始興師問罪道:「喂!我說老賭棍,你實在很不夠意思……」
陰勝一愣道:「我怎麼啦?」
席老爸道:「想當年,你是如何答應我,要好好照顧我兩個兒子。怎麼,你全忘了?
居然要我兒子到處歷險,去替你找賭國三寶,你倒是給我說個理由,否則,咱們今天可
就沒完沒了。」
陰勝道:「找三寶的確是為了我個人的原因,至於要他們師兄弟三人出道闖闖嘛!
其實,一來想藉機找找你的下落,二來想讓孩子們開開眼界,見識一下世界之大,能人
之多,免得他們自以為天下獨我獨狂。」
說完,陰勝若有所指地瞪著小賭。
小賭卻是得意的呵呵直笑。
因為看過江湖之後,他認為天下的確唯他獨狂。
四平則好奇道:「師父,你說找三寶是因為你個人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原因?可不
可以告訴我們?」
陰勝領首道:「也該是告訴你們的時候了。」
陰勝頓了頓,整理過恩緒後,才緩緩開口。
「從前,我有兩個青梅竹馬的好朋友,一男一女,自小我們三人便玩在一起,彼此
間,從沒有隔閡,長大後,三人之間的感情逐漸變得微妙,我與另一個男孩小天,是可
以交命的感情,卻同時愛上小梅,就是那女孩。
「那時,我的家境較差,所以我認為小梅嫁給小天會比較幸福,正巧,師父他老人
家雲遊經過老家,有心想收我為徒,我便隨著師父離開自己老家,四處飄泊去。
「有一年,我聽說老家鬧饑荒,餓死不少人,那時的我已經藝滿出師,便在江南一
帶,狠狠撈了一票,帶回老家賑災。
「在無意中,我遇上了小梅,從她口中,我才知道小天家中遭受變故,父母被殺,
家產被掠奪一空。
「小天他為了替父母報仇,出去學武,兩人的婚事也因此而耽擱。誰知上天弄人,
小梅她發現自己患有奇症,四肢時常無緣無故的脫力,經大夫診斷,是種神經性的癱瘓
病症,無藥可救。
「小梅不願意自己拖累小天,更不願意自己將來癱瘓後的樣子被小天看見,所以她
要我帶她離開老家。」
「由於我知道江湖上有個要命郎中,擅醫各種絕症,便帶小梅去求醫。」
「要命郎中診斷過後,也表示小梅的病無藥可醫,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發病之後,
盡量延長小梅的生命。」
說到這裡,陰勝有些慨然,端起剛換過的熱茶,輕輕地啜一口,閉上眼,像是想閉
去一此感傷。
小賭若有所思問:「師父,要命郎中是不是以三寶做為治病的條件?」
陰勝睜開眼,淡笑道:「不完全是,他說他並沒有辦法治癒小梅的病,故不願收受
什麼報償。」
「但是,他說昔年賭國第一神人歐陽通吃,曾從他師祖手中贏走一本醫典,那書是
師門之寶,身為人徒該想辦法取回。據說醫典被保存在歐陽通吃手創的三寶奇門陣中。
要命郎中知道我是個賭鬼,對探三寶奇門陣,定然會有興趣,若是有機會進陣,就順便
為他將此書帶出。」
「因為要進入三寶奇陣就需要賭國三寶,這就是我要你們尋找的原因。」
小賭、三寶、四平大家都點頭。三寶又問道:「師父,那你說的小梅,她還活著嗎?」
陰勝黯然搖頭:「就是在我撿到小賭棍那年,她終於走了,所以我才會回老家,想
找到小天,告訴他這件事,可是小天沒找到,倒是帶回一個寶貝蛋。」
說著,陰勝無奈但慈祥地看著小賭。
小賭伸伸舌頭,扮個鬼臉,呵呵地搔搔頭。
雖說,小賭對陰勝時常是沒大沒小,但是十餘年的養育之情,卻比親生的父子感情
要濃厚得太多,太多。
感傷的氣氛,瀰漫在大廳的空氣中。
眾人似都若有所思,想著自己的心事。
小賭實在難耐這種低氣壓。
「啊——」
一聲驚天動地,震撼人心的鬼叫聲傳來。
眾人莫不被這聲大吼,喚回出竅的神魂。
有些人還拍著胸口,大叫:「怕怕……」
小賭得意道:「呵呵!我這聲英雄怒吼,還可以吧?」
四平抱怨道:「小賭,你要是抓狂,就去外面,幹嘛在這裡嚇人?」
楊威道:「什麼英雄怒吼,我看瘋子亂吼還比較合適。」
陰勝閒問道:「小賭棍,你這一吼,又吼出什麼心得?」
小賭頗為讚賞地瞄向陰勝,頗有知徒莫若師的意思。
「第一、我決定替師父完成心願,去賭國奇人歐陽通吃的三寶奇門陣中好好觀光一
番。」
「第二、我決定在桃源山莊外,廣植梅樹,以後咱們看梅花,就不用跑到棲梅館去。」
「第三、嘿嘿……即日起,開始安排特訓計劃表。」
楊威奇道:「小賭,到底特訓是什麼?我可不可以參加?」
三寶和四平雙雙鼓掌叫好:「歡迎參加特訓俱樂部。」
小賭狎笑道:「你自願參加,當然再好也不過。」
可憐的楊威,將來死時,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而朱大興建議道:「任公子,你若想要種梅花,我可以要棲梅館的雲老頭,送些樹
苗給你,如何?」
小賭拍手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矣!最好,連雲館主一塊兒請來。他是種樹高手,
我們都不懂吶!」
朱大興道:「那有何問題,只要說任公子有召,還怕他不連夜趕來?」
小賭奇道:「為什麼?」
朱大興哈哈笑道:「他也想試試豪飲的滋味呀!」
小賭得意道:「怎麼你也知道?」
朱大興道:「銀城外屬間,自有一套遞消息的方法,一處有事,處處皆知,像任公
子如此豪舉,只怕連天山、銀城之內,也是人盡皆知啦!」
小賭一聽,更是得意已極,故意仰天哈哈大笑不停。
笑聲震得眾人耳膜,隱隱生痛。
楊威見狀,順手掂起小几上點心盤裡的一塊酥餅,抖手射人小賭自鳴得意的血盆大
口中。
「噎——」
笑聲戛然而止,小賭捏著脖子,伊伊唔唔地找水喝。
楊威的娘不禁嗔道:「威兒,你怎麼可以這樣子,萬一噎著弟弟怎麼辦?」
做乾娘的心疼乾兒子:「忙捧過茶水,喂小賭喝下。
小賭見乾娘出面,更是做作憋紅臉,直喘大氣。
使得他乾娘忙不迭地又揉又拍,直怨楊威不懂得愛護弟弟。
楊威苦笑不已,沒想到小賭的媚力如此之大,連他的親娘,都被引誘,反而罵起親
兒子來了。
小賭這才得意地對著楊威扮個鬼臉,一副陰謀得逞的賊樣。
地獄門主見自己兩個拜弟,如此鬥法,也感到有意思,他輕笑道:「小賭,你大概
不光是為賞梅而種梅花吧?」
小賭體貼地扶著乾娘落座,陰勝一旁見著,大吃乾醋,直道:「小賭棍沒良心!」
小賭聽見自己大哥問話,高興地仲出大拇指,誇道:「大哥的確不愧一門之主,心
恩細密,非常人所能及。」
地獄門主促狹道:「小賭,你如此捧我,可有任何企圖?老哥哥的底子,都給你掏
空,再也沒什麼好處可賞你啦!」
小賭呼冤道:「天地良心、,我小賭是那種為好處而捧人的人嗎?難道我的評價就
這麼低?」
楊威和三寶、四平異口同聲道:「是的,沒錯。」
小賭聽得臉綠牙歪,最慘的是,其它有些大人,也心有同感拚命點頭。
小賭揮揮手,無奈道:「唉!天才有時是不能被瞭解的。」
眾人看著小賭那模樣,忍不住又輕笑起來。
小賭這才問道:「大哥,你猜得到猜不到,我種梅花為什麼?」
地獄門主微笑道:「我猜你是想替桃源山莊,做一個活大門,是不?」
一直未曾開口的王老爹,此時不禁滿頭霧水地問道:「活大門?桃源山莊不是已經
有門了?」
小賭呵呵笑道:「老爹,有些門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吶!」
王老爹雖是不太懂,但總也明白小賭是為山莊著想。
楊威道:「小賭,難道這個活門,跟梅花有關?」
小賭笑道:「門倒不一定和梅花有關,不過,我比較偏好梅花。」
因為他想起,在棲梅館中那一段光彩的往事。
楊威不解,詢問地看著地獄門主。
地獄門主解釋道:「我曾聽先師說過,果報修羅任老前輩,除了是武學上的一代宗
師,他對五行八卦等奇門陣法,也有很深的研究。小賭大概是想在桃源山莊門前,佈個
陣玩玩。」
小賭瞪眼道:「什麼玩玩,我是為山莊的安全設想。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們過年
前在三盤山的山路上遇著陰山三鬼。」
地獄門主微訝道:「哦?是否為萬年血參?」
三寶奇道:「咦!門主,你怎麼又猜到?」
地獄門主神色凝重道:「我和五殿主,於來此之時已經在江湖上風聞到,有人將小
賭得到血參之事,大肆加以渲染,只怕往後找上門來的人會更多。」
三寶恨恨道:「他奶奶的,這些小人,除了強取豪奪,還會什麼。有本事他們不會
自己去找血參。」
小賭道:「所以,將來總會有人探知我們和桃源山莊之間的淵源,到那時,萬一他
們不要臉的對山莊下手,一切不就鳴呼哀哉。我現在當然得先準備一下才是,以免將來
後悔都來不及。」
眾人這才領悟地點頭贊同。
陰勝道:「對,未雨綢繆,事先防患未然,才能避免無謂的犧牲。」
小賭得意道:「就是嘛!你不看看,我是誰教出來的徒弟,防患未然的本事,還錯
得了嗎?」
這種送高帽子的本事,全天下大概沒有人能比小賭更高桿,真是他媽的不要臉皮。
可是,就有那麼多人受用。大廳裡的每一個,不都是笑的好暖昧嗎!
※ ※ ※
年初五。
桃源山莊外。
好熱鬧呀!
昔日,墾地班、伐木班、建造班的大夥兒,都換下新衣,重操舊業。
大家分工合作,將臨近桃源山莊的那一片坡地,擴大開墾。
伐木的伐木。
墾地的墾地。
尚不需動手的建造班,便幫著清除雜木碎石。
這次,小賭等四人,都親自下海,動手拆山,小賭說,這是特訓前的暖身運動。
只見四人,俱是雙掌翻飛如風,或拿、或劈、或挑、或拍,在一片枯木亂石中,殺
出一條坦路。
偶而性起,四人也來上兩腿,或踢、或纏、或踹、或摔,擋我者死,好不威武,利
落。
所以,跟在他們身後的伐木班、或墾地班的人,做起事來,輕鬆容易。
小賭一回身,雙手如卷,連續劈出一百一十掌,橫掃眼前一丈之內,剎時,山搖地
動,轟隆聲不絕於耳。
小賭_邊賣力,一邊苦笑道:「呵呵,沒想到當墾荒牛,是如此辛苦,還好咱們背上
沒有拖個犁,否則,就更像牛郎。」
楊威舞動著,丐幫鎮幫之技降龍十八掌,一絲不苟地演練著。
他也是一邊揮汗,一邊吐氣道:「哇塞塞!小賭,這條土龍真不好降吶,何時才能
結柬?」
小賭道:「才這樣,你就受不了,你還想參加特訓。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
三寶累得喘著大氣道:「呵呵!他這是七月中的鴨子,不知死活。沒事想找樂子,
參加特訓,嘿嘿,以後你就知道,什麼叫不是人過的日子。」
三寶很得意,至少將來受訓時,不光是他一人受災受難。
楊威抗聲道:「我就不信特訓有什麼可怕,他奶奶的,接招!」
呵!好一招「龍游於天」,登時,將一株兩人合抱的大樹,連根拔起。
小賭依然嘿嘿賊笑。
他的手在動,腦也在想。
想要如何安排這一次別開生面的特訓。
經過三天的苦戰,小賭他們終於辟出一片三十丈方圓的坡地。
小賭手持一本綾絹小冊,仔細地研究著。
「一丈間隔,左斜三分。好,打樁。」
「一、二、三、四、五,轉北,一、二、三,好,打樁。」
「再來是,甲乙丙丁……金木水火,火三寸,這裡!」
就像母雞帶小雞一樣。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53:47
小賭身後跟著一大票人。
隨著小賭的指示,這裡打一樁,那裡打一樁,木樁還分有紅、黃、藍、綠、黑五色,
那是代表五行,和將來種樹時有關。
就在眾人忙得不亦樂乎時,遠遠山道上,浩浩蕩蕩十餘輛雙轅貨車,載著大大小小
的梅樹,往山上而來。
小賭高興道:「來嘍:大門來嘍!」
他向五花太歲交待幾句,逕自與楊威他們迎接車隊去也。
坐在第一輛馬車上的,正是棲梅館館主雲長風。
小賭揮著手,高喊道:「喂,雲館主,在這邊吶!」
雲館主示意車伕,加速車速,向小賭等人處奔來。
小賭掠身向前,愉快地道:「雲館主,辛苦你啦:還在過年,就勞你的大駕,跑到
山上來。」
雲長風道:「哪裡的話!」
四平呵呵接道:「唐伯虎家的畫。」
雲長風一愣,隨即撫掌大笑:「好,好一個唐伯虎家的畫,哈哈哈……」
車隊,被三寶和四平兩人接上山去。
小賭與楊威偕同雲長風,緩步上山。
雲長風道:「任公子,老夫此次共載來三百五十株大小梅樹,不知道這些夠不夠你
的需要?」
小賭道:「我只需要三百二十株就足夠了。剩下的,我看就種在靜心閣外。」
楊威笑道:「難怪娘會那麼疼你,你這個乾兒子也的確孝順乾娘。」
小賭點頭逗弄道:「你吃醋不成?」
楊威豁然大笑道:「吃醋?跟你吃醋划算嗎?我不如好好多喝兩杯老酒,來得實際
些,哈哈……」
說著,他一把摟住小賭的肩頭,緊緊地搖晃著。
雲長風見狀,頗有感觸地道:「你們真是哥倆好。」
小賭和楊威二人相視而望,忍不住心中的溫暖,高興的哈哈大笑。
四平迎面向他們行來,莫名其妙地問道:「又怎麼了嘛?為什麼你們倆老是神經兮
兮笑個不停。」
小賭和楊威,頗有默契地對看一眼,兩人一左一右,左右開弓,蹄向四平的屁股。
「碰……」
四平結結實實被踹上山去。
「哈哈……」
小賭和楊威裝模作樣地互相熱烈握手,以示慶祝合作愉快,四平遭到突襲,心有不
甘,回身便跑,一轉彎就不見人影。
沿途上,小賭大略地將種植的計劃告訴雲長風。
楊威問道:「雲館主,此時天氣仍寒,梅樹種去,容易活嗎!」
雲長風答道:「一般說來,栽種植物最合適的季節,是在立春過後,因為入春之後,
萬物生機蓬勃,最利植物的生長,雖然至今偶有飄雪,看似寒冷,但已經可以栽種林樹
之類了。」
忽然——
「哎喲!」
「哎喲……」
小賭和楊威兩人臀部同時遭襲。
一回頭,原來是三寶和四平兄弟倆的傑作。
只見兩人不知何時偷偷地繞到山下,藏在樹上,用打鳥的彈弓,對準小賭和楊威的
屁股,各賞了他們一彈。
這是在報仇吶!
小賭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只一眨眼,人如閃電,射向樹上,楊威也尾追而上,
留下雲長風一人,獨自搖頭歎笑。
四人就如此,你迫我逃,不知所蹤。
看來,又將是一場世紀大決戰。
誰知道,這群寶貝要到哪年哪月的哪一天,才會真正成熟,長大!
※ ※ ※
「嘿!殺!」
終於,桃源山莊在眾人的合力之下,最後一株碩大的梅樹也已經栽下。
奇景使在此時發生。
原來散佈於三百二十株樹之下,做最後整修工作的工人,突然覺得眼前一暗,瞬間,
濃霧蔽天,根本看不清眼前一尺之外的景物。
「怎麼回事?」
「哎!怎麼起霧了?」
「喂!有沒有人啊?」
眾人驚疑不定,呼喚聲此起彼落。
小賭見狀甚為滿意,才又叫陣眼中的人將梅花放倒,頓時,霧散煙消,又是一片晴
空萬里。
「哇……」
包括小賭在內的眾人,總算見識到奇門遁甲之學的利害。小賭揚聲道:「各位兄弟
們,你們可以離開梅花林啦!請大夥兒到大廳中集合,我待會兒有事宣佈。」
於是,樹下眾人收拾一番後,都離陣而去。
整片梅林中,只剩下小賭一人。
小賭這才再次扶正梅樹,仔仔細細地將樹種好。
此時,在樹林之外觀看的眾人,卻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小賭的一舉一動,不像剛剛置
身陣中時,那種濃霧瀰漫的感受。
就看小賭忽左忽右,忽前忽後,在那株梅樹之下,團團亂轉。
他忽而彎腰,擺上一個石頭,忽而種叢小野草,便將大梅樹底下裝飾得琳琅滿目,
活脫像個小花圃。
小賭總算滿意地拍拍手,左轉右彎地自樹林中走出來。
四平頗感興趣的問道:「小賭,這陣叫什麼名字?」
小賭答道:「正五行逆轉八卦梅花陣。」
「什麼?」
除了地獄門主、席老爸和小賭的師父陰勝以外,沒人聽懂。
小賭揮揮手道:「哎呀!你們叫它梅花陣就可以啦!」
眾人返身,往山莊正廳行去。
地獄門主走在小賭身邊,問道:「小賭,你剛才在陣眼中心,那株梅樹旁,是否布
上另一個小陣?」
小賭點頭道:「那只是用來保護陣眼不受破壞,對整個陣勢來說並無作用。」
此時,忽有低沉的鐘聲,緩緩響起。
陰勝問:「那是什麼鐘聲?」
小賭笑道:「那是我設計的鐘樓,平時大夥兒四處分散,要通知事情很不容易,只
要一破鐘,大家便知道有事要在正廳宣佈,自己會過來的。」
楊威補充道:「若鐘聲是短而急促連響,則表示山莊出事了,要大家警戒,並支持
正廳。」
小賭幻想地呵呵笑道:「可惜,我在這裡的時間不長,否則,我就創一套獨門鐘聲,
只要一撒鐘,大家就知道在說什麼,以後可以每天隨時插播些新聞快報。」
聽到小賭這話的人,都輕笑起來。
對小賭來說,只要他想到,就沒有不可能的事,老實講,說不定哪天他真會弄出個
廣播鐘台也不一定。
來到正廳,整個桃源山莊百餘口大大小小,全都聚在這裡,一片嗡嗡嘈雜之聲,好
不熱鬧。
小賭等人一到,大夥兒自動讓路,還不時有人招呼道:「莊主好!」
小賭笑嘻嘻地穿過人群,一直走到正廳最前面,他站在莊主寶座前,對著黑壓壓一
百餘人,發表一篇歷史性的演說。
「各位親愛的父老兄弟姐妹們……」
他以為他在參加選舉?
「為了本桃源山莊的寧靜和安全,本莊主特地在山莊外頭的坡地上,種了一大片梅
花樹,裡面有很厲害的機關。所以,以後如果要出莊下山的人,記得一定要找兩位總管,
他們會告訴你們,安全下山的路途。你們千萬記得,路況不熟,不要亂闖,否則,回不
了家時,你們會很慘,很慘,懂不懂?」
眾人均大聲的回答:「懂!」
小賭高興道:「很好,散會。」
全山莊的人,就像看完戲一樣,報以熱烈的掌聲。
小賭更是得意地頻頻揮手。
呵!這小子還真他媽的忘了自己是誰!
※ ※ ※
清晨。
雪飄飄。
靠近小賭發現那座銀礦附近。
一座仍舊有著青翠的森林。
林外。
楊威、三寶和四平,聚精會神地讀著一張訂在樹上的特訓通告。
「歡迎光臨特訓營地
請由此前進
前進時
便是本次特訓的開始
請隨時小心你的頭上腳下身旁
以及周道的一切
如果有你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那是非常正確的意外
此外
請記得
本次特訓第一階段
共為期一周
此周之內
不得檀自出林
你的一切食物來源
都在林內
必須靠你的智能和功力去取得
現在請你開始
附記:請大家幫助大家」
三人相對一眼,楊威在前,四平居中,三寶殿後,開始進入黑森林,展開他們的特
訓之旅。
雪花飄飄,卻飄不進林木密集的地方。
因此,楊威他們盡量挑沒有雪跡的方走,免得小賭在雪地中設下了陷阱。
三人小心翼翼地前進,不知是誰觸動了機關。
忽然,呼一團黑鴉鴉的東西襲來,正好擊向居中的四平,三寶急忙一把推開了四平。
「啪!」
原來是一團香噴噴的糯米飯。
糯米飯擊中樹身,引起一陣輕微的顫動。
「喀……」一響。
楊威忙提掌戒備,而眼前卻出現一方自樹上滾落的布條。
「這是你們的午餐,很香啊!」
楊威看完布條上的字,再看看粘在樹上、撒在地上的那一團午餐,不禁搖頭苦笑。
三寶無奈道:「看來,咱們的午飯可以省下了。」
楊威道:「我開始可以瞭解,為什麼以前你們會在一個星期內瘦了十公斤,不是沒
原因的吶!」
四平苦笑道:「等著吧!還有的瞧,小賭居然一個星期不讓我們出去,夠狠的。」
於是,三人繼續前進。
不到一丈處,呼聲中,再次有東西打來,這次擊向為首的楊威,楊威側身伸手,向
來物抓去。
「小心!」
「哎喲!」
三寶的警告,還是慢了一步。
楊威抓中的是,一個長滿尖刺的野球果,痛得他一把丟掉球果,拔起留在手中的刺,
拚命甩個不停。
忽然,咻咻聲不絕於耳,四面八方飛來一大堆方才楊威丟掉的那種球果。
球果好像自某種機關內彈射而出,襲來的勁道不小,若被打中保證變成刺蝟。
楊威三人只好用掌力將這些刺球果劈開,不時還得挪移換位,在小小的空間裡,閃
避這些要命的球果。
誰知,就因為這一閃躲,不小心踏到小賭設下的引索,再次引發大批的刺球果如飛
蝗般襲來。
三人六手,精奧絕學盡展,可惜,就是有那麼幾顆刺球果沒被擊落,刺的三人唉唉
叫,不覺中,手一慢,漏掌而過的刺球果更多,唉叫聲更響。
三人這才猛提精神,仔細應付來球,足足過了有一個時辰,這陣球雨,總算告一段
落。
楊威虛脫地往地下一坐,卻被一隻球果扎得跳起身來。
楊威低頭一看,我的乖乖,地上三尺之外,鋪著一層厚厚的野球果,只有三人立腳
附近的地上是剩下零零落落的球果。
楊威小心地掃開零落的球果,才再次坐下休息。
三寶確定四周不會再有突襲時,才和四平雙雙癱坐下來。
四平搖頭道:「也難為小賭,去哪裡找來這麼多球果,他不累嗎?」三寶道:「他
累什麼?你忘了,他現在可是莊主,只要交待一聲,自然會有人替他辦好的。」
楊威呵呵笑道:「難怪你們那麼怕特訓,這才一開始,小賭就用這種玩意來對付咱
們。我是很擔心,以後他會用什麼來訓咱們。」
四平苦笑道:「白天還好,晚上你就祈禱,他不要睡不著,來找麻煩就好。」
楊威訝道:「連晚上都不放過?」
「你才知道。」
三寶、四平異口同聲慘號出口。
楊威奇想道:「咱們就不走待在這裡,小賭又有奈咱們如何?」
話剛說完,嘩啦啦一陣積雪自樹頂轟然墜落,將三人活埋。
好不容易,三人才掙出頭來。
三寶苦笑道:「現在你知道如何了吧?小賭他搞不好就躲在樹上,監視著我們呢!」
楊威忍不住佩服,天下要找小賭這種賊人,也還真不容易。
三人爬出雪堆,拍落殘餘的雪漬,林中的風令人忍不住要打個哆索。
活動一下筋骨,三人繼續向前邁進。
靜!
靜的可怕!
靜的你可以聽到雪花飄落時發出的聲音。
楊威三人,隨時準備應付突發情況。
時間在緊張中過去,不見人影,沒有人聲,更沒有任何突襲,就這樣吊著胃口,明
知有事,而事不發生,憋得令人心慌。
四平輕聲道:「死小賭,不知又在搞什麼鬼!」
楊威道:「他故意磨我們的耐性,故意製造緊張氣氛,時間一久,當我們心浮氣躁,
失去警覺性時,就有可能受到襲擊。」
三寶和四平會意地點點頭。
不知何處,飄來陣陣誘人的烤雞香味。
三人肚子咕嚕一響,才知道已經中午時分了。
四平就要往香味來處撲,楊威一把抓住他,口中急急道:「你忘了早上那團糯米飯
了?」
四平道:「可是,這次也可能是真的午餐。」
三寶道:「咱們過去看看,可是小心點好了。」
三人順著香味往上走,忽然嗡嗡聲直響。
楊威大叫一聲:「快逃!」
原來,不知何時出現一大片如黑雲的虎頭蜂,來勢洶洶地襲向三人。
三人一個躥身,避向一處稍為寬敞的林地,毫不待慢,曲指連彈。
這群虎頭蜂,比起野球果難對付的多。
楊威振臂凌空,飛躍過虎頭蜂群、降龍十八掌,招招相連劈向蜂群。
蜂若雲、若霧,可聚可散。
雖然楊威擊落不少虎頭蜂,但也引起其它蜂群的凶性,群集向楊威飛來。
三寶見狀,縱身上樹,一把松針如暗器般飛射而出,再次打落一大群的虎頭蜂。
四平左右手連揮,龍騰掌夾著穿雲掌,自後面支持楊威,楊威在二人解危下,堪堪
逃過一劫。
而這群虎頭蜂,呼地調頭追向四平。
四平雙掌轟然翻出,一股浩大掌勁劈向空中的虎頭蜂,這次蜂群居然隨著勁風,四
散飛開,待掌勁一過,才又聚攏,再度襲向四平。
四平嗔目道:「哇塞塞,蜂群也會躲招式吶!」
人急忙向地上一縮,一式「懶驢打滾」,連連十八個翻滾,滾出一丈開外,仍是不
小心被一隻虎頭蜂叮著。
「哎喲!」
四平不覺一麻,登時左臂紅腫火熱,如中毒鏢。
三寶火大怒吼道:「他奶奶的,我劈死你們這群臭蜂、爛蜂、癩痢蜂……我劈,我
劈……」
吼聲中,人衝向蜂群,四平和楊威大驚,失聲叫道:「三寶!」
驀地——
在三寶堪堪與蜂群接觸的瞬間,只見三寶身形一晃,突然出現三尊成形的影像,三
個相同的三寶,自三個不同的方向,圍住猖狂的虎頭蜂,信手亂揮地罩向擁擁而來的蜂
群。
頓時,蜂群如被無形的薄膜包住,四處沖逃,卻衝不出三尊人影所圍的範圍。
嗡鳴聲倏的加大,最後,一群虎頭蜂,像被千百隻鐵錘砸中,一隻隻被壓的扁扁的,
肚破腸流墜落一地。
三寶登時如洩氣的皮球,砰然摔落地上。
他忽然神經質地哈哈傻笑,口中喃喃念著:「他奶奶的,呵呵!原來如此!呵呵,
暗槓的,他奶奶的,小賭,呵呵……」
楊威辟哩啪啦給了三寶幾巴掌,口中喚道:喂!三寶你醒醒,怎麼啦?」
四平也擔心道:「會不會走火入魔?」
三寶推開楊威瞪眼道:「他奶奶的,你咒誰走火入魔?」
四平這才放心,呵呵笑道:「好了好了,沒事了……」
三寶道:「我本來就沒事。」
楊威踹他一腳,笑罵道:「沒事你發什麼羊癲瘋,兩眼發直,呵呵傻笑,嘴巴還莫
明其妙地念些什麼?」
三寶摸摸屁股,得意道:「呵呵!我終於誤道成功,誤打誤撞悟出一些道理來了。」
楊威道:「什麼道理?」
三寶正經地道:「無相神功中,萬相既破,是相非相,既是非相,何必尋相,就是
空的意思。腦中空空,什麼也不去想,功夫自然就會來,這也是亂來的最高境界。」
說完,他自己忍不住呵呵大笑。
楊威和四平兩人,想起剛才的情形,全都若有所悟。
「呵呵!孺子可教也!既然悟道成功,就準備好好發揮吧!」小賭的聲音,自四面
八方,幽幽的,飄忽的,令人捉摸不定地傳來。
三人同時大呼:「小賭?」
林中沒有回聲。
楊威忙給四平含上兩顆解毒丹,匆匆為他包裡手上的紅腫。
山雨欲來風滿樓。
楊威突然覺得不妙,小賭這一現身,可能有更精彩的手段隨之而來。
果然?
「呼!」
「呼!」
二個大布包向三人砸到。
楊威直覺地拉著三寶和四平,蹬身後退,掠出三丈外。
二個布包砸中樹身,波一聲,布巾散開。
嗡聲大作,小賭竟然丟來兩個大蜂窩。
「我的媽喂!救命呀!」
比剛才多上三倍的虎頭蜂四處飛竄,剎時,林中俱聞蜂鳴,俱是蜂影。
楊威三人先逃再說。
可惜嘩啦一響,三人被小賭,不知打哪兒潑出來的蜂蜜淋個正著。
慘慘慘!真夠慘!
蜜蜂採蜜,天經地義。
一下子,所有的虎頭蜂向三人圍過來。
「呵呵!你們好好享受一下特訓帶來的磨練,我吃烤雞去也!」
楊威三人此刻哪有空去理會小賭說的話,只見三人手忙腳亂,連拍帶打,忽左忽右,
抗拒著蜂群的攻擊。
嗚呼哀哉!人慢被蜂螫。
三不五時傳來的哀哀叫,就是最佳的證明。
至於,小賭的特訓有沒有效果?三寶已經證明過。
小賭就是要逼出三人,自從服下血參之後潛伏在體內那股龐大潛能,只是,呵呵!
小賭用的方法,真他奶奶的有夠狠。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55:31
第16章 百蛇宴
黃昏。
天空中灰濛濛。
沒有夕陽落日。
楊威三人筋疲力盡,連拖帶爬,找到一處堪可休息的樹洞。
看三人,我的乖乖,左一疤,右一瘤,情況淒慘!不難想像,下午那場慘烈的拼戰,
是如何的悲壯。
楊威人在樹洞內,倚著樹壁而坐。
他半癱瘓地歎道:「唉!好好的幹嘛自找麻煩,要參加什麼特訓,真他奶奶的窮極
無聊,跟自己過不去。」
三寶疲累地啞笑道:「呵呵!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多一個陪葬的,感覺起來,果
然很爽!」
楊威笑罵道:「他奶奶的!」
無力地喘向三寶,三寶也懶懶地滾開,躲過一腳。
三個人突然不再吭聲,動也不動一下。
原來全都睡死過去啦!
夜,好柔。
夜,好靜。
夜,是萬物休息的時刻。
夜,是折磨人的好時候。
「嘩啦!」
「哇呼!」
「冷死人!」
「小賭……」
樹洞中,睡得正香甜的三個人,被一盆冷冰冰、涼颼颼的雪水澆醒。
雪夜風寒。
三人忙不迭脫下衣服擰乾,穿好後,鑽出樹洞,原本空無一物的樹前雪地上,如今
正擺著兩隻烤雞,兒個大白饅頭,和三小壺酒。
三人歡呼一聲,如狼似虎,餓樸而上,吃飽喝足再說。
楊威抓起一壺酒,看見壺底壓著一紙素箋。
「本想餓死你們,因為你們的程度實在很差。
想想,聰明人總要對笨人好一點,以示不凡。
萬一餓死你們,一個你娘,一個你爸,會找我拚命,聰明人不值得為此事喪生。
附註:晚上練內功心法,不准偷懶。」
楊威將素箋傳給三寶和四平觀看。
三寶啃著雞腿,呵呵笑道:「比起以前,小賭的確有良心多多。」
四平道:「那是看在乞丐師兄的娘,和我們的老爸的分上。」
楊威微微一笑,不再答話,他心中不禁歎道:「小賭,你真是用心良苦。」
※ ※ ※
夜,依舊是夜。
只見雲破月來樹弄影。
皎潔的月光,悄悄地灑落一地。
照著白雪皚皚。
照著黑林森森。
也照著雪地上打坐的三人。
只見三人,俱是寶相莊嚴,而頭頂上霧氣騰騰,裊裊不散,若有武林中人打此經過,
看到此一情形,一定會大大的吃驚。
因為,已練成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三個人,竟然如此年輕,都是尚未成年的限制
級人物。
離三人數丈開外,一株參天的巨樹產上,正側躺著一個人影。
他無聲無息的呼吸,彷彿和黑夜融為一廣,使人無法查知他的存在。
他的雙眼,在黑暗中閃爍著青碧的光彩,就像一隻等待著獵物的豹子,如此專注的
盯著雪地中的三人,更像一個武功超絕的高手,護衛著三人四周的安危。
他就是那個半夜不睡,抓人起來練功的任小賭。
畢竟,他放心不下行功中的三人。
在這個緊要的關頭,任何一點小小的打擾,都可能造成三個人走火入魔。
小賭雖狂,但還不至於狂的拿朋友的命來開玩笑。
當然,像虎頭蜂這種遊戲,只是他偶而,故意忘記時,造成的痛苦意外。
※ ※ ※
東方逐漸發白。
楊威三人收功而起。
總算,渡過三人特訓中充滿刺激的第一天。
三寶仲個大懶腰,全身骨骼卡啦卡啦直響。
定神一看,左前方一株樹下的石上,小賭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那是一大鍋的珍珠玉米粥。
樹上釘著另一紙字條,寫著請吃早餐。
三寶愉快笑道:「他奶奶的,小賭真是體貼。」
他回身招呼其它二人:「喂,吃飯嘍!」
三寶率先走向鍋邊。
楊威和四平,仍兀自做著他們的晨間體操,見三寶招呼吃飯,也興沖沖的向樹下走
了過去。
「哦——」
鍋前三尺,三寶一腳踩進陷阱之中。
「嘩啦!」
一個大坑,坑中有水,水面結著薄冰。
三寶撞破薄冰,直落水底。
「哇!冷死了,四平,快來救我呀!」
楊威和四平,在三寶驚叫第一聲響起時,已經掠身過來。
突然,四平不知如何踏進一張巨網中,人被凌空吊起,楊威躥身而上,追著切向吊
網的繩子。
可惜,差一分就切斷繩子的同時,驀然從四面飛出一輪拳頭大的石頭,砸向網中四
平,也砸向空中的楊威。
迫不得已,楊威只好扭身避開石頭,也放棄切斷網繩的機會。
被吊的四平,在網中被石頭砸的慘叫連聲。
楊威氣竭,人往下墜,突然聽到嘶嘶的吐氣聲,身為乞丐的他,這種聲音耳熟能詳,
低頭一瞄,果然是蛇群。
嚇得他人在空中一個翻滾,頭下腳上,雙掌擊向地面,掃開一部分蛇群,才算有個
立足之地。
落地後,被掌風掃中的蛇,凶性大發,閃電般噬向楊威。
楊威果然不愧捉蛇的老祖宗,只見手腕一翻,便捏任一條三尺餘長,雞蛋般粗的錦
蛇,抖手一甩,蛇被砸在一塊石上,頭破血流,一命嗚呼。
又有數條蛇竄噬楊威,楊威連忙隔空彈出穿雲指,擊斃三條長蛇,再一縮身,讓過
另一條偷襲的傢伙,手一捏,口中怒道:「他奶奶的,你敢玩陰的。」
楊威恨恨地摔死這條纏住他的蛇後,發現腳下沒有地方可供立足。
他只好提氣輕身,身形飄忽地踩踏在蛇與蛇之間。
好一個蝶踱虹橋,輕靈的身形,或旋、或轉、或掠、或擺,不但閃開蛇群的攻擊,
更是輕易地尋著落腳之地。
楊威一邊相準准地施展穿雲指,彈向蛇群,口中一邊被挖:「他奶奶的,小賭是從
哪裡挖出這些冬眠的傢伙?也虧他想的出來。」
還好這些蛇,是由冬眠下被挖醒的,而且天氣依然寒冷,蛇老爺們不喜歡大活潑,
否則楊威這場樂子可要更精彩三分。
就在楊威忙著對付這一大群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困蛇時,網中四平,正有好戲看。
不知道小賭吊人的網子上,裝了啥玩意。
當四周的石頭不再飛擊時,網突然猛地一沉,唰地撞向放著早餐的大樹,好比和尚
撞鐘般,挺立的大樹是鐘,四平不是和尚,是和尚手中的撞錘。
四平見大樹迎面而來,不,是他迎面向大樹而去。
不由心中大叫:「我的乖乖!」拚命扭動身子,大喝一聲,人在網中,硬是挺腰屈
腳,踹向大樹。
大樹被踹,轟然聲中,積雪崩落,帶著一鍋美味可口的珍珠玉米粥和冰雪,墜落樹
前的水坑中。
「哇——」
坑中三寶一聲慘號,裝粥的鍋,不偏不倚倒扣在他的頭上,砸的他暗無天日,積雪
夾雜著落石,叮叮噹叮叮噹……敲的他耳鳴心跳,發昏三百六十回,不知今夕是何年。
而水中加雪,讓他痛快的洗了一個感凍無比的北極浴。
四平也因為這一踹,總算躲過當鐘錘的壯烈犧牲,可是,也因為這一踹,使得網子
像陀螺般快速地旋轉著,往後退去。
網中的四平,被轉的發昏、眼發直,只感覺天旋地轉,宇顛宙倒,根本沒有時間、
精力,去注意自己的處境。
於是,旋轉中的網子,轉回方才四平被吊上去的地方。
唰的一聲,一枝事先被折彎,極富彈性的枝椏,陡然彈直,恰恰好,准的不能再准
地抽中四平的屁股。
好一個強勁漂亮的全壘打,撲通一聲,將四平打入樹下大坑之中,和他哥哥一起感
凍去也。
可憐的三寶,剛將鐵鍋脫下,就看見四平連人帶網從天而降,窄窄的水坑,實在無
處可躲,三寶只得硬起頭皮,舉起鐵鍋,接受他兄弟激動無比的壓搾。
「哎喲!」
「哎喲!」
難兄難弟,有禍同當,他們一輩子,也難得如此相親相愛,相擁相抱。哎呀呀,真
是一團花糊糊。
待楊威解決滿地亂竄的蛇群之後,剛好來得及看見四平摔進水坑。
於是,他小心萬分,一步一探索地慢慢向水坑接近,來到小坑旁,楊威探頭一看,
笑得趴在地上。
原來,三寶和四平兩個人,在水裡糾纏不清,難分難捨,感凍的牙齒打架,不能自
己。
他大囂張了。
他怎麼可以如此嘲笑自己的朋友。
他太得意了。
他忘了自己仍在特訓之中。
所以,當小賭出現在他身後不遠處時,他沒有感覺。
小賭利用一條很寬的橡皮帶,綁在二株相距不遠的樹上,做成一副超級大彈弓。
他見楊威那麼猖狂,心中在偷笑。
小賭在橡皮帶上,回著一顆藍球大的石頭,瞄準角度,拉,再拉,再拉!
倒數計時,五、四、三、二、一,飛射!
「咻!」
「碰!」
「哎喲!」
「哇——」
石頭發射的破空聲。
石頭擊中屁股的悶響聲。
楊威的叫痛聲。
楊威被石頭打下水坑,壓上三寶、四平的慘叫聲。
聲聲入耳。
小賭拍拍手,自樹後走出來,得意地竊笑一番。
他理也不理坑中的三人,回頭向山莊方向而去,準備和他乾娘、席老爸一起用餐等,
順便報告一下特訓的效果,他很滿意。
嗚呼哀哉,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三盤山上,某一座黑森林內,某一個人工浴池,凍
僵入浴旅客三人。
※ ※ ※
森林中。
三個落難的人。
其中一個人坐在橫倒於地的樹幹上,手中用一根木棒,在樹幹上拚命地搓,不停地
用力搓。
另外兩個人,就盯著磨擦樹幹的短棒。
四平喃喃道:「乞丐師兄呀!你確定這樣子會有火嗎?」
哦!原來他們在學老祖宗,鑽木取火吶!
楊威嗯了一聲,沒有停手。
三寶道:「死小賭,臭小賭,居然將咱們全都推下水坑,害得咱們的火折子全部泡
湯不能用,想生個火,都得如此痛苦,哈……啾!」
三寶一個大噴嚏,將剛冒出的火花吹熄了。
「啪!」
毫不留情的,楊威賞他一個響頭,罵道:「他奶奶的,三寶,你要瞅不會到旁邊去
瞅,幹嘛要在我的火上啾,這一下,火被你瞅熄了,我不管,你要負責生火。」
三寶用仍是濕淋淋的衣袖,抹抹鼻子,無奈地和楊威換過位子,辛苦地學著老古人
鑽木取火。
他一邊鑽,一邊恨道:「我鑽,我鑽,我搓,我搓,搓死你這個害人精,搓死你,
搓扁你,死小賭,臭小賭……」
只要三寶想得到的,罵得出的,全部出口。
好不容易,終於又看見小小的,很可憐的一朵小火花。
楊威急忙將事先撿來的枯松針,小心翼翼地放在火花上,天見可憐,終於賜他們聖
火一堆。
三人五體投地翹高屁股,趴在地上,千小心、萬小心地吹著奄奄一息的微火,戰戰
兢兢地加著枯枝落葉。
火勢慢慢轉旺,終於生起一堆熊熊熱焰。
「萬歲!」
三人忍不住歡呼,更見賣力地鼓起力氣對著大火猛吹,風助火勢,不一會兒,三人
都感受到火的溫暖。
楊威這才撿起較粗的樹枝,丟進火中,接著脫下揖濕黏黏的衣服,在火旁烤將起來。
三寶、四平見狀,也七手八腳將自己扒個精光,痛痛快地來個燒烤大全,從內衣到
外裳,從長褲到軟靴,全都脫下來烘烤。
待烤乾衣服,三個人已餓得心貼後背。
三人六眼,四處亂溜,想看看有沒有迷途的羔兔。
楊威雙眼突然一亮道:「有啦!」
他興沖沖,往前跑到早上和蛇群混戰的地方。
滿地蛇屍,不正是上好的大補品,楊威很滿意地撿起死了一地的大蛇、小蛇、錦蛇、
毒蛇,準備來個清燉什錦蛇湯。
三寶和四平見楊威抱回一大堆蛇,高興大叫:「呀,比呀比吐!」
三寶拾回早上裝粥的鐵鍋,架在火上,燒起一鍋雪水來。
楊威是玩蛇的老祖宗,當然也是吃蛇的專家。
只見他拿起懷中所藏的匕首,手起刀落一刀剁掉蛇頭,再輕輕一劃,唰一拉,一張
蛇皮干干凈凈,完完整整被剝下來,再一刀,輕輕劃開蛇肚,挑出蛇膽,張口咕一下,
吞入腹中。
接著,整條蛇去骨剔髒,再將它放入溫水中洗淨,撈出後,擺在一旁備用。
其它一、二十條大小蛇,全部如法炮製。
只留下蛇膽,三個人,你一顆我一顆,吞的好生愉快。
楊威問道:「你們要吃清燉蛇湯,還是現烤蛇串?」
四平才道:「各一半如何?」
楊威笑道:「那有什麼問題?」
於是楊威要三寶倒掉鍋中的水,重新換上一鍋乾淨雪水,又要四平找來一些直而長
的樹枝。
有些蛇被剁成段,丟入鍋中做湯,有些蛇被削尖的樹枝串成一串,插在火邊看著,
看楊威熟練、靈活的架勢,就知道他吃蛇沒有一百,也有八、九十遍。
待一切就緒,楊威愉快的吹著口哨,自昨夜棲身的樹洞中,取出昨晚喝剩的酒。
看看鍋裡的湯滾了,就倒些酒進去。
看看火邊的蛇肉串烤的差不多,也淋點酒上去。
香!
好香!
香味傳出老遠。
小賭人還在樹林外,就聞到這股千里傳香。
恨的小賭差點一頭撞死,由於自己見死不救,外加落井下石,平白失去飽餐這一頓,
美味無比蛇肉大餐的機會。
人算不如天算,楊威等人也該算因禍得福,得以開懷大吃這頓山野美味。
冬眠中的蛇,都是吃的肥肥的、飽飽的才進洞裡冬眠,使得這頓野味,更是完美無
缺,好吃三分。
瞧他們三人,稀裡呼嚕,又吃又喝,又嚼又咽,還不時叱舌舐嘴,大呼過癮,就可
以想家,此餐之妙,妙不可言。
唔!好棒的一餐啊!
小賭一人高倨樹梢,眼看著楊威他們三人開懷大吃,只能直嚥口水。
他心中不禁暗想著:「他奶奶的,壞人真不能做,平白一頓大餐,泡湯去也。衰!
真衰!」
楊威三人,終於酒醉蛇飽。
楊威坐在地上,手裡拿了根小樹枝剔牙,沒事還打著飽嗝,好一副悠閒自在的樣子。
楊威道:「兄弟們,如何?吃飽沒有?」
三寶豎起大拇指,稱讚道:「贊,乞丐師兄,你的手藝真不是蓋的。嗝,我吃的好
爽好爽。」
四平摸著肚子道:「唔,吃太飽了,我真的吃飽撐著,隔
好過癮呀!」
楊威站起身,拍拍手道:「吃飽就好,咱們該上路了,如今的我,覺得自己能應付
任何意外。」
三寶也起身道:「對,補過之後,精神大旺,走,看看小賭,還能耍出什麼新花樣
來!」
三人細心地滅去火堆,確定一切都沒問題之後,興致勃勃往前探險。
而小賭呢?
小賭早在三人開始滅火拔營之際,就已經悄悄地離開,繞過三人,超前準備好好歡
迎三人。
所謂酒足飯飽精神好,可不是嗎?
森林中,隱隱傳來愉快的口哨聲。
正是楊威他們,快樂的繼續特訓之旅。
※ ※ ※
天,突然翻臉。
大概是剛跟老婆大吵一架。
而且,吵輸了!
所以剎間風起雲湧,老天爺一股腦兒地發洩著吵輸架的憤怒和不甘。
昏天暗地的森林中,楊威他們正逆著風而行,行程倍感艱辛。
就那麼突然的,老天爺打開裝雪的口袋,放出一大把、一大把會凍死人的鵝毛。
楊威他們三個人頂著風走,已經夠吃力了,誰知,這麼突然的,風中夾著大雪迎面
而來。
饒是三人武學根基深厚,又豈能和大自然這種狂風暴雪抗拒。
「二……哥……」
「二……哥……你們在……哪裡……」
風雪中隱隱傳來小賭的呼喚聲。
「三……寶……」
「四……平……」
正逆風而行的三人,若有所聞地停下身。
楊威辛苦地吼問:「三寶,有沒有聽到什麼?」
三寶大吼答道:「好像是小賭在叫我們。」
四平也道:「我也聽到啦!是小賭沒錯。」
這種天氣,楊威也覺得不妙。
雖然,他已經運功,抗拒著風雪的吹襲,但是,寒冷似乎仍舊往骨頭裡鑽,三寶和
四平的情況也不很妙,全被凍得嘴唇發黑。
「二……哥……聽到我……在……叫……你們沒有……」
「二哥……回……去啦……」
風吼雪號中,再度傳來小賭的叫喚聲。
於是,楊威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運足功力大聲回答。
「小賭……我們在這裡!」
隱約中,小賭仍喊著:「二哥……你們……在哪裡……」
楊威三人,於是一起大聲喊道:「小賭,我們在這裡。」
遠遠地,小賭答:「沒有聽到……你們繼續……叫呀!」
三人同聲吼道:「我們在這裡!」
風呼呼地刮過,刮散聲音,不知遠處的小賭有沒有聽到。
但是,楊威知道,小賭在憑著聲音找他們。
所以,三人不停的,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喊著。
「在這裡!」
「我們在這裡!」
「在這裡!」
「我們在這裡……」
突然,小賭的聲音已經清晰的傳來:「二哥……你們右邊是斷崖,千萬要小心!」
楊威三人聞言,忙不迭往左邊退去。
小賭發話道:「二哥,你們盡量慢慢往左後方退,我從這個方向,來和你們會合!」
楊威他們照著小賭的話,盡量小心往左後方慢慢退回。
剛剛,楊威他們逆著風走,和風雪抗衡,簡直是寸步難行,而現在,則是順著風走,
卻又不得不使出千斤墜的功夫來,以免一不小心,被風刮跑,真是行也難,不行也難,
橫豎都不是。
風雪瘋狂的吹襲著大地,彷彿上天憤怒的想毀去地上一切,想用層層的、厚厚的雪,
埋葬掉一切。
樹林中,不難見到被風雪毀斷,或連根拔起的大樹。
在暴風雪的吹襲下,楊威他們只能辛苦的看到三尺左右的東西。
前方不遠處,再次傳出小賭的聲音:「二哥,你們現在哪裡?」
楊威高興道:「小賭,我們在這裡。」
隱約中,楊威三人,似乎可以看見小賭,一身青布長衫,也是一步一步探的往他們
三人這方向行來。
突然--
「二哥,小心……」
橫裡,不知從何處掃來一株被風雪拔起的樹木,不偏不倚的擊中楊威。
楊威被樹一掃,腳下篋蹌幾步,身形尚未站穩,又是一陣狂風,刮得他連退好幾步,
驀地--
楊威腳下一空,連同一大片積雪,如山崩般的往絕崖中摔去。
三寶兄弟倆,在楊威被殘樹掃中時,一把沒拉住他,就覺得不妙,而事情來的那麼
的快,快得令人來不及有任何反應,楊威人已經隨著雪墜下。
三寶和四平兩人淒厲大吼:「乞丐師兄……」
「二哥……」
小賭見楊威墜崖,嘶聲厲吼,人如飛箭,直射崖下。
風在吼,雪在號。
楊威努力提氣輕身,大喝一聲,奮力上衝。
但又被當頭罩下的雪,壓得身形加速下沉。
楊威極不甘心地再次怒喝而出,身形再度上升一挫。
就這一些,這一些些高度,使得小賭能一把撈住他的手腕,小賭開聲大喝,將楊威
硬甩上崖頂。
而小賭自己卻因為這一甩,身形如隕星急墜,往白茫茫一片深不可測的崖底落下。
三寶和四平兩人,在懸崖邊一人一手,將楊威抓個正著,拖上崖來。
三人急忙頂著大樹,往崖下看去,只見小賭的青衣,仿如一個黑影,直墜而下。
三人大驚叫道:「小賭!」
叫聲隨即被風號掩去。
楊威目眥欲裂,再次嘶吼:「小賭?」
而小賭的身形,忽如風中飛雪,被橫捲向半山的崖壁,不再往下墜去,就在小賭身
體堪堪撞上山壁的一剎那,小賭開聲吐氣,雙腳蹬向山壁。
隨著一蹬,大片的積雪,夾雜著隆隆巨響,崩向崖底,小賭人如利箭穿雲,自崩落
的雪中飛射而出。
射出的身形,高達二十餘丈,距離崖頂已經不遠,但是無情的暴風雪,再度肆虐的
纏住小賭,將他壓落數丈。
這一幕,看得崖上楊威他們三人心驚肉跳,卻又無法出手幫忙,只能緊緊抓住樹身,
彷彿那是小賭的手般。
被逼落的小賭,猛的雙臂大振,倏然用力下揮,藉著這一揮之力,小賭再度升高數
丈,趁著風勢一緩之際,人在空中連連翻滾,逐漸向崖邊逼近。
可是天不從人願,老天爺就是故意和小賭做對,偏偏在這個重要的關頭,又刮起了
一陣狂風。
狂風帶著暴雨,捲起靠近崖邊一株不太大的松樹,直往小賭身上砸去。
楊威三人見狀,心都被揪住,緊張的大聲警告道:「小賭小心!」
小賭聞聲,在空中硬是凌空一個扭腰,雙腳虛蹬,只差一點點避過了飛落的松樹。
但是此時的小賭,在空中已經停留許久,漸漸有力不從心的跡象。
突然,小賭喝聲吐出循繞體內那口已濁的精氣,頓時,身形直墜而下。
楊威他們再度大驚:「小賭……」
下墜中的小賭,不慌不忙,猛吸一口氣。
「啊……」
霹靂般的一聲狂吼,出自小賭口中。
小賭雙腳借力蹬向方才被狂風刮落的松樹,人也隨著這虛浮的一蹬,竄身而上,人
如蒼鷹,兩臂大張,猛力連揮,雙腳也左右連踹,再次策崖頂接近。
眼見還有一丈餘的距離,小賭使能登上崖了,此時若再有任何意外,只怕小賭已經
無力應付,只好葬身崖底。
楊威雙手手心冷汗淋淋,他不自覺的往身上一擦,忽然摸到腰間突起的地方。
楊威心中大喜,忙自腰際解下一條五花斑斕的皮索,正是前些時候,蛇肉大餐的殘
骸。
那是楊威一時性起,將一十八張蛇皮綁在一起,結成的皮索。
楊威抖動皮索,唰然纏向空中的小賭。
三寶和四平見楊威揮出皮索纏住小賭的腰際,急忙抓住皮索,用力一扯,將小賭自
懸崖之外一把拖了回來。
直到三人的三隻手抓住小賭之後,眾人才鬆了一口氣,四肢虛軟地癱坐地上。
楊威激動道:「小賭……還好,呵呵!還好……」
平時穩重的楊威,此時也變得有點語無倫次,不知所云。
三寶道:「我的乖乖,玩命呀!」
小賭喘過氣來,呵呵笑道:「他奶奶的,老天爺不夠意思,差點讓我英年早逝!」
四平一手還緊緊的抓著小賭的衣服,他放心輕笑道:「你是禍害遺千年,所以死不
了的,呵呵……」
四人總算放下心,嘻嘻哈哈,發洩似地大笑起來。
笑過了,也笑累了。
四人這才爬離崖邊。
說爬,一點也不誇張,盯為他們四人是戰戰兢兢,四肢著地,幾乎是匍匐前進地離
開那道鬼門關。
※ ※ ※
地獄門主、席老爸和陰勝,終於放心不下小賭他們,而出來尋這四個寶貝蛋。
在三個大人遇上四個小人時,小賭他們四個人的腰上,正串著楊威那條皮索,免得
有人再被吹跑。
一番加油添醋精彩實況轉播過小賭遇險記之後,驚得三個大人鄭重宣佈取消特訓。
楊威、三寶、四平他們三個受訓者,悄悄地噓出口大氣,總算到解脫了,可以免除
痛苦了。
小賭道:「好吧!誰知道老天爺可憐你們,來場大雪,把我精心設計的特訓計劃吹
的無影無蹤。」
楊威道:「是老天爺看出你包藏禍心,手段毒辣,特地派遣雪神前來解救眾生。」
四平道:「就是嘛!所以老天爺在你落崖時,故意三番兩次的和你作對,想要送你
回姥姥家放長假。唉,可惜呀,可惜,你是禍害遺千年,只好讓你繼續茍延殘喘,為害
人間!」
三寶謔笑道:「四平,你真不愧是我弟弟,咱們是英雄所見略同。」
「哈哈哈……」
楊威三人,得意地放聲大笑。
他們全都忘記了,剛才在懸崖上見小賭和大風雪搏鬥時,種種的緊張、擔心、痛苦、
害怕的心情。
小賭哼哼道:「我是禍害?剛剛是誰拚命在叫小賭、小賭?哼!」
三人猛然噎住笑聲,想起剛才的歷險,可沒人有勇氣再來一次。
楊威解嘲笑道:「呵呵,剛剛是為了配合你的演出,故意製造的舞台效果。那是故
意的。」
地獄門主他們,見這四個人才從鬼門關上轉過一趟回來,就迫不及待地互相挖苦,
不禁搖頭歎笑。
陰勝道:「小賭棍呀,你們這幾個寶貝,到底是很英雄地看破生死,還是很遲鈍地
看不清生死?」
小賭瞪眼道:「當然是很英雄地看破生死啦!你沒看是誰教出來的徒弟,怎麼會遲
鈍呢?」
三寶接道:「對對,你不看是誰的兒子,怎麼可能遲鈍?」
楊威補一句:「是呀,不看看是誰的拜弟,豈有遲鈍的可能?」
「哈哈哈……」
三個大人,四個小人,同時哈哈大笑。
碰上這群油腔油調的賊人,不知噁心、不要臉為何物的小賊頭,神仙也會被捧得心
甘情願自動從神壇下來,把神位讓給這四個小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56:09
※ ※ ※
桃源山莊。
有人正焦急地待等著他們這群風雪夜歸人。
楊威的娘,也是小賭的乾娘,正仁立在山莊的正廳門口,眼巴巴地盼著兒子、乾兒
子們回來。
風雪,是最無情的啊!
有多少人,因為這樣的一場風雪,從此與親人成為永別。
楊母像天下所有的母親一樣,倚門而立,望眼欲穿,口中喃喃地念著觀音大士白衣
神咒,希望冥冥中的神,能保佑她的孩子們平安歸來。
王老爹自內廳走了出來,看見楊夫人癡立門口,不禁安慰道:「主母,你就坐下歇
歇吧!莊主他們武功高強,不會有事的,何況,李爺、席爺和陰爺三人,親自去接應莊
主他們,更是萬無一失。」
楊夫人在左側一張太師椅上坐下,有人送上熱茶。
楊夫人依舊擔心道:「可是老爹,這風雪來的突然,又是這麼淒厲,我就怕小賭他
們仗著自己一身武功,不知道躲開,那才讓人擔心。」
王老爹在一旁落座道:「不會的,主母,你別看莊主他們都還是小孩。可是,辦起
事來的精明和計較,比大人只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會照顧自己的。」
廳外,五花太歲嚷道:「回來啦!回來啦、莊主他們全回來啦!」
楊夫人和王老爹高興地起身,迎向廳門。
王老爹猶回頭吩咐道:「阿桂呀!快將溫好的酒送上來呀!」
楊威的娘急急拉開廳門,果然,小賭他們正隨著五花太歲向正廳奔來。
眾人一進廳,也帶進了一屋子寒冷。
每個人都抖動著身子,雙手忙碌地拍去一身雪花。
小賭原來濕透的衣服,如今竟然結著薄薄的一層冰,遇上屋中的熱氣,開始緩緩溶
化滴水,就像落湯雞一樣。
楊夫人和地獄門主等幾位大人打過招呼,見小賭一身是水,忙問道:「小賭,是不
是掉進水中,怎麼濕成這樣,快把衣服換下,會感冒的。」
說著,她接過王老爹端來的溫酒,要小賭喝下。
楊威道:「娘,小賭是為救我,才落成這樣。」
小賭一抬肘,撞向楊威,楊威莫名其妙地看向小賭,小賭正對他眨眨眼,意思是說:
「不可說!」
楊夫人沒有注意他們兄弟倆,正在交換情報。
她問道:「是怎麼回事?」
小賭眨眨眼輕笑道:「沒什麼事,是我為了拉二哥,跌進了水潭裡泡了一下。」
他隨著拉著楊威和三寶他們,往內廳躥去,口中同時大聲道:「乾娘,你等一下,
我們換衣服去。」
小賭一行四人,便由桃源山莊內快步行向邀月居去。
一路上,小賭數落著:「二哥,我說你實在很呆,沒事幹嘛多嘴,你若說出剛才的
精彩實況,你不怕嚇著乾娘?而且,我保證,你一定來上一頓三娘教子,告訴你什麼能
做,什麼不能做,嘮嘮叨叨,念得你耳朵生繭。」
楊威輕笑道:「小賭,你只說對了一半。娘是會被我們剛才的事嚇著,但是,她絕
對不會嘮嘮叨叨。」
三寶在後面問道:「乞丐師兄,你那麼有把握?」
楊威點頭道:「我娘是天下最賢慧的人,她會擔心我們,但她只是將擔心放在心中,
她不願意用語言增加我們的負擔和不安。」
說著,楊威忽然在迴廊停下腳,他望著廊外白茫茫一片的世界,有些感歎道:「其
實,我實在很不孝。明知道娘為我擔心,偏要學武,隨著師父在江湖上闖蕩,平時不但
不能陪著娘,承歡膝下,還要娘為我掛心。」
原來往前奔去的小賭,發現楊威停了下來,便又轉回身,卻看見楊威一臉的內疚,
喃喃地懺悔著。
小賭他好感動,雖然,他認乾娘的時間不長,但已漸漸能體會,做兒子給父母帶來
的煩惱是無窮盡的。
尤其,他的乾娘,楊威的生母,既不願阻攔兒子的發展,又深怕兒子受到打擊傷害,
那種心境,恐怕不是他們這群小小子能夠瞭解的。
小賭一拍楊威的肩膀道:「二哥,你有孝順的心,乾娘她一定知道,以後若沒什麼
事,你可以常常回來桃源山莊看乾娘,否則,你到江湖上忙時,我就幫你陪著乾娘,也
一樣啦!」
楊威回過神來,回敬小賭肩膀一拳道:「對,咱們就這麼說定八以後誰有空,誰就
要多陪陪我娘。」
三寶和四平兩人,看小賭和楊威二人的商量安排,不禁也想到自己的老爸,何嘗不
掛心他們,而他們也第一次真正為身在江湖的老爸,操一份心。
席老爸不是曾說過:「在江湖上闖,就得隨時準備送命。」
三寶猛的心驚肉跳,他拉著小賭道:「小賭,你的血參還有沒有?可得給我老爸多
吃兩片,讓他武功增強一點,免得在江湖上闖太危險。」
小賭瞪他一眼:「等你現在才想到,公雞早就下蛋啦!」
四平道:「公雞下蛋也沒關係,只要來得及就好。」
小賭笑罵一聲,四人才掠身往居處而去。
而在大廳上的陰勝,心中在想:「小賭棍,你真的長大啦!開始知道,身為父母的
人會為子女操心。你也知道,有些事不該告訴楊家嫂子,可是你知不知道,我這做師父
的,養你十五年,比你乾娘更擔心你,你這個小沒良心的……」
難道,小賭心中真的只有乾娘,沒有師父嗎?
才不是!
小賭雖然稱陰勝為師父,其實早就將陰勝看得比親老子還親。
他對陰勝的感情,勝過對乾娘的感情不知有多少倍,否則,他怎麼敢對陰勝如此目
無尊長。
就因為小賭知道,只有他師父才能讓他如此放縱自己的感情,可以毫無保留地隨心
所欲,對乾娘有禮,何嘗不是小賭對他乾娘客氣。
對別人的娘,總不能像對自己的爹一樣,太過隨便,對不對?否則人家會說沒家教。
而自己的爹絕不會說自己的兒子沒家教。
其實,我給你說,乾兒子好做,親兒子難為啊!
※ ※ ※
天明前的夜,最為黑暗。
同樣的,春天到臨前的暴風雨,也特別激烈。
因為,此時的風雪,再不好好囂張一下,那麼,豈不是要等到來年,才會機會再秀
一場,再度亮相一番。
一年吶,三百六十五天,日子可不好過呢!
這也是所謂迴光返照的原理。
因此,在數天前那場恐怖的暴風雨結束之後,天便開始漸漸放晴,雪慢慢的在溶化,
小溪又開始潺潺流動。
新種的梅樹,也正在抽送新芽。
一切的一切,都顯示著春天真的來到人間。
所有的所有,都在告訴人們,春光無限好。
過完元宵,年終於正式過去了。
一大早,五花太歲就帶著兄弟們外出做活去,他說要趁著大好時光,整地翻土,准
備開始今年的播種計劃。
不知怎的,小賭今天早上忽然配上他曾爺爺留下來的兵器鬼眼魔刃。
掌寬的皮帶,服貼的繫在腰上,裡著鬼眼魔刃,垂懸在左胯。
當小賭走動時,皮囊就一擺一晃,半截銀亮的鬼眼魔刃就顯眼的一閃一閃,真像驕
傲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挑逗不服氣的人。
而鬼眼是冷冽的,魔刃是無情的,有誰敢真的不怕死,去試試那隻眼睛的厲害。
楊威一見到小賭的行頭,有些奇怪地問:「小賭,你幹嘛?沒事騷包呀?」
小賭一甩馬尾,一拍鬼眼,大刺刺道:「這乃果報之神,專管人間善惡,汝等可是
善人?若非,吾送汝等回地獄修行。」
三寶不屑道:「無聊!」
四平卻道:「發癲!」
根本沒人去理會小賭。
小賭無趣地坐上他的莊主寶座,無聊地左看看,右看看。
三寶和四平正聚精會神地下棋,楊威手持一卷烏龍院,看得傻笑連連。
終於小賭耐不住如此的不受重視,他拍著寶座旁的高腳幾道:「喂,有沒有人有興
趣出去玩玩?」
還是沒人理他。
小賭一火大,衝向三寶他們,衣袖一揮,一盤精彩的棋賽變成大雜燴,氣得三寶和
四平追向小賭。
小賭身形不停地掠過楊威前面,順手抽走楊威手中的書,楊威看得正是精彩有趣,
豈容小賭打岔,於是也追向小賭。
小賭見陰謀得逞,心中哈哈偷笑。
他心想:「他奶奶的,一個個都是大屁股吶,我老人家請半天請不動,非得使出非
常手段才能激起活力。」
小賭心中在想,腳底加勁向前狂奔。
此時,四人的武功都已經今非昔比,這一番追掠頗有看頭。
楊威起步雖遲,卻和三寶兄弟倆追個並肩,落在小賭身後數丈之遠,就像一道青色
流光,小賭足不留痕,身形飄逸向前。
不一會,果樹園已赫然在望,五花大歲正揮著汗和一群弟兄在翻地施肥。
小賭身形微閃,悄然進入果園,楊威等人窮追不捨,也倏地鑽進果園,就像玩官兵
捉強盜一樣,小賭是強盜,楊威他們三人是官兵,一入樹林,三人見小賭縱跳奔馳於果
樹之間,還不時回頭撩撥他們。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於是,三人分作三個方向圍剿,小賭。
楊威對於和三寶、四平合作,捕獵小賭,早枕甚有心得,身形展開,兵分三路,不
必商量。
小賭對三人的圍剿,早就胸有成竹,不會再像上次一樣,死的很慘。
只見他突然停身,等在村前,四平嘿嘿一笑,餓虎樸羊,小賭待到四平進身,一個
扭腰,閃過四平,順手一拖,四平的腦袋結結實實地撞上樹身。
這一撞,撞得四平唉唉直叫,抱頭直逃。
小賭一招得手,人如蛇鰻,一滑溜,躥出三株果樹外,斜裡楊威凌空飛撲,惡行惡
相地抓向小賭,口中大叫:「書還來!」
小賭嘿嘿一笑,順手將樹邊正在施肥的一名兄弟拉起來,遞進楊威懷裡。
只聽到哎喲一聲,楊威和那人抱個滿懷,而且額頭碰額頭,鼻子撞鼻子,兩不相欠
地吃了一記鍋貼。
小賭哈哈大笑道:「小心呀!抱那麼緊,會愛的要死吶!」
小賭輕鬆愉快躲過兩關,突然發現三寶失蹤。
他心中嘀咕道:「死小三,暗槓到哪裡?」
忽然,小賭直覺得有人侵入他背後一丈之內,沒有多想,小賭腳下輕點,滑出三尺
外,果見三寶凌空向他方才立身之地撲去。
而三寶一見小賭躲開,人在空中一折,雙腳蹬向樹身,借這一蹬之力飛射小賭,同
時他右手屈指,無聲無息彈向小賭。
小賭見三寶人飛襲在前,同時屈指在後,就知道又要開打。
只看他身形極快的閃躍騰挪,單手虛向空中的三寶一揮,三寶登時如風中的紙鳶,
手足舞蹈地滾出去,哎喲一聲,三寶人被掛在一株柿子樹上。
楊威和四平早就又圍上來。
楊威身子凌空飛旋,降龍十八掌中回龍轉身,呼嘯聲中捲向小賭。
小賭咋舌道:「哇塞塞,看家本領吶!」
他不退反進,忽地雙臂一振,躍上樹梢,輕鬆躲過。
可是小賭沒料到四平正在樹上等他,當他發現掌風已臨時,欲躲無處,乾脆一橫心,
舉掌硬接一架。
就因為這一硬接,小賭身形被震落樹梢,正當小賭大喝一聲想往上衝時,黑鴉鴉的
一團影子,當頭罩下,將小賭網個正著。
呵呵!這網子小賭不陌生,正是他上回在黑森林中用來網住四平的那張。
小賭暗叫聲苦,人被網落地,馬上一個懶驢打滾,想滾出呼子,可惜楊威早防上這
一點,一個虎撲,緊緊抓住小賭,壓得他動彈不得。
小賭大叫道:「放手,快放手,抱那麼緊會得傳染病的。」
楊威毫不客氣地賞他一個響頭,口中笑叱道:「他奶奶的,為了逮住你,得傳染病
也甘心。」
小賭掙扎無效,乾脆放棄,他氣喘噓噓地躺在楊威身下一動也不動。
楊威見小賭認輸,順便點上小賭的軟麻穴,這才放心地拍著手站起身來。
三寶和四平,也一臉賊笑,踱上前來。
三寶獰笑道:「如何,這下子可得意不起來了吧!」
四平謔笑道:「呵呵,陰溝裡翻船,不容易啊,師兄!」
小賭一臉鎮定道:「也沒什麼,不過為你們往後漫長的人生著想,我奉勸各位,最
好還是放了我,別忘了,我是師兄吶!」
得意中的三寶和四平,當頭被澆下一盆冷水,復仇的火焰化去了。
小賭適時的警告,可提醒他們,若是惹了小賭,只怕這一輩子都要寢食難安。
楊威道:「你這個師兄對我可起不了作用。」
小賭老神在在道:「別忘了,我還可以找大哥,找乾娘,找你師父!」
楊威奇道:「為什麼找我師父?」
小賭道:「你師父的命是我救的,我可是丐幫的大恩人,你身為丐幫弟子,你竟敢
得罪我?」
哦,小賭原來是有靠山。
楊威無可奈何地聳聳肩,解開小賭身上的呼和他的穴道,小賭站起身來,活動一下
筋骨,滿意地呵呵而笑。
楊威歎道:「唉,想整小賭,看來只好等下輩子啦!」
四平苦笑道:「整他?老天保佑,他別整人就已經很好啦!」
小賭黠笑道:「很癟,是不是?你們想要整我,我給你們講,葡萄成熟時還早得很
吶!」
三寶仰首問天:「既生亮,何生瑜?嗚呼哀哉!」
嗚呼之後,三寶垂頭默哀三分鐘,不知是為自己生不逢時難過,還是暗裡在心中偷
罵小賭。
楊威無奈道:「小賭,你把我們全挖出來,到底要做什麼?」
小賭讚許道:「不愧是丐幫少幫主,我的二哥,地獄門的二弟,果真是天縱英才,
諸葛再世……」
楊威瞪眼道:「他奶奶的,你有完沒完?」
三寶警告道:「小心,當他開始對你灌迷湯時,就是他的陰謀正在進行的時候。」
四平同意道:「根據過去的經驗顯示,當他給你甜頭吃的下一個步驟,就是他要打
你一巴掌的時候。」
楊威道:「小賭你說,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你一言,我一語,句句有含意,嘿,惹不起你,躲你可以吧!躲不起你,我就吃你
豆腐,你奈我何,沒皮調啦!
小賭氣結道:「我的乖乖,在你們眼中,我真的是如此壞的一個人嗎?」
「還要更壞。」
三人異口同聲,表達出自己心裡最終的看法。
小賭不怒反笑:「嘿嘿,現在你們對本惡磨黨的宗旨已經有所誤會,接下來,就是
本黨進軍江湖的時刻,兄弟們,今後的江湖該輪到咱們發啦!」
「惡磨黨?」
楊威、三寶、四平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四平抗議道:「小賭,要闖江湖也該取個響亮一點的字號,幹嘛承認自己是大壞蛋,
大惡魔,那會有損形象的。」
小賭道:「誰跟你說,咱們是大壞蛋,大惡魔?」
三寶道:「你不是說,咱們是惡魔黨?」
小賭道:「是呀!是惡魔黨,有什麼不好?」
三寶道:「可是,那明白是不好。」
楊威插口道:「等一下,小賭,你到底說哪個魔?」
小賭道:「當然是折磨的磨,本黨宗旨:人生以折磨別人為目的,折磨別人為快樂
之本。」
其它三人,才恍然大悟。
四平道:「原來是搭錯線。」,
三寶道:「哦!原來那個磨,不是那個魔,是石頭做的,不是鬼扮的吶!」
楊威有點哭笑不得:「小賭,這樣好嗎?折磨別人,太……太有點那個了吧?」
小賭雙手插腰,嘟著嘴嗔道:「什麼這個那個,到底哪個哪個?折磨別人有何不好?
沒聽老古人說:玉不琢不成器。這琢者磨也,咱們到江湖上,仔細尋找些呆呆的璞玉,
將他們好好磨上一磨,以期使他們在江湖上大放異彩,豈不是人生最大的快樂。」
三寶和四平兩兄弟,聽得兩眼發亮,幻想著來日為武林大放異彩時刻,皆忍不住哧
哧直笑,拍手叫好。
楊威可比小賭師兄弟三人穩重得多,他在江湖上混了十幾年,可從來沒想過,有人
會如此為江湖盡心盡力。
看著小賭他們那種理所當然的陶醉樣,好似江湖已經在他們的改造下誕生。楊威他
實在想不出,往後武林出了這三個怪胎,會有什麼戲可看。
小賭用肘撞撞楊威,謔笑道:「如何?考慮清楚沒有?我告訴你,因為你是我二哥,
所以我免費讓你入黨。以後入黨的人,要繳學費,還得宣誓效忠才可以,不是隨便可以
進來的吶!」
看著小賭擠眉弄眼,故作正經的天真表情,楊威突然覺得,有何不可?憑什麼一定
要照江湖的規矩行事,為什麼自己不能創造江湖的行事規矩?規矩是人定的,而自己當
然可以是那個人。
楊威豪放道:「對,入黨就入黨,誰怕誰?」
小賭樂道:「好,現在跟我一起念一次:人生以折磨別人為目的。」
「人生以折磨別人為目的。」
「折磨別人為快樂之本。」
「折磨別人為快樂之本。」
「很好,本黨主正式宣佈……」
「很好,本黨主……」
「這句話不要念。」
「這句話不要念。」
「他奶奶的。」
小賭飛腳踹向三人,楊威他們機靈地閃開,同時他們口中仍然念道:「他奶奶的!」
小賭道:「我是混蛋!」
「小賭是混蛋!」
三人得意地高聲笑著。
楊威道:「小賭,你知道自己是混蛋就好,可以不用那麼大聲地說出來,人家會取
笑你的。」
小賭突然回身就走,楊威他們覺得好奇怪,連忙追上去。
三人誠惶誠恐地貼著小賭,以為出了什麼事。
小賭突然一個大轉身,飛起三腳。
「砰!砰!砰!」
連中三元,楊威、三寶、四平,全部跌個狗吃屎。
小賭囂張大笑道:「折磨別人為快樂之本,記得呀!」
趴在地上的三人,無奈的一聲長歎。
四平道:「我終於證明一點。」
楊威問道:「證明哪一點?」
四平道:「諸葛亮是天下第一賊人。」
三寶不解道:「為什麼?」
四平道:「他若不賊,怎麼有本事氣死周瑜?」
楊威翻身坐起,大笑道:「有道理。」
小賭宣佈道:「好吧,本黨主應黨員要求,聘請諸葛亮先生為本惡磨黨之榮譽黨主,
聘約自即日起生效。欽此!」
楊威三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雪,拱手向天叩拜,口中道:「恭喜諸葛先生,賀
喜諸葛先生。」
「你們在做什麼?」
原來是地獄門主,他不解地望著楊威他們,何以三人會在此地拜天地。
三寶嚴肅道:「門主,剛剛本黨黨主,聘請諸葛孔明為本黨的榮譽黨主,我們正在
恭賀他。」
地獄門主有些茫然:「榮譽黨主?什麼黨的榮譽黨主?」
楊威道:「惡魔黨。」
地獄門主仍是一臉茫然:「惡磨黨?」
小賭補充道:「折磨的磨,惡磨黨,未來的天下第一黨,大黨主,我任小賭,二黨
主,丐幫少幫主楊威,三黨主,他席三寶,四黨主,他席四平,介紹完畢。」
地獄門主搖頭笑道:「天下只有你,會想出這種稀奇古怪,莫名其妙的名堂來。」
「還要加上亂七八糟,胡搞亂鬧才夠形容。」
陰勝仍舊是一襲布衣,只是手中多了根水煙桿,呼嚕呼嚕地抽著。
小賭埋怨道:「哎喲!師父,你怎麼可以如此地形容你的徒弟呢!你要知道,我可
是你教出來的,說我不好,不就是砸你自個兒的招牌嗎?」
陰勝無所謂道:「我的招牌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經被砸啦,他奶奶的,真是遇人不淑!」
呵呵!原來小賭那一套說詞,是師門絕學、祖傳秘方啊!
陰勝接著道:「小賭棍,你不是說要練兵器嗎?怎麼你又想打混?」
小賭道:「不是我偷懶,是我二哥和二個師弟屁股太重,不容易請動他們。」
三寶大驚失色道:「什麼?小賭,你要練兵器,對不起,恕我難以奉陪。」
說著,拉著四平就想逃。
人影一閃,陰勝口叼著水煙桿,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將三寶和四平拉回來。
陰勝放開二人,吸了口煙,才問道:「幹嘛?想逃呀!你們做過什麼虧心事,從實
給我招來。」
四平忙搖手道:「不是啦!師父,你不知道,那鬼眼魔刃好可怕,只要亮晶晶的一
閃,一個人的腦袋就會咻的飛走,哎喲,我怕,萬一小賭使我們當靶子,那那……」
陰勝奇道:「你們見過小賭使那玩意?」
兩人恐怖地點點頭,想起山道之上那場廝殺,可真叫人打心裡發毛。
地獄門主問道:「小賭,怎麼回事?有那麼可怕嗎?」
小賭點頭道:「我那時還不會用鬼眼魔刃,只是照我翻過秘籍每章的印象,隨手丟
了出去,結果,鬼眼就自己去殺人,又自己飛回來,嚇得我不敢去接。」
於是,小賭將那天在山道上使用鬼眼魔刃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地獄門主笑斥道:「小賭,你膽子很大,不懂得操作,就敢亂髮鬼眼魔刃。那鬼眼
的構造特殊,旋轉與迴旋的力量很強,當然一會兒就會飛回發出者手中。」
小賭伸伸舌頭道:「以前不知道,但是現在知道啦!」
陰勝道:「光是理論熟背沒有用,找個地方好好給我實際練上一練。」
不愧是師父,說話既實際,又沒有商量餘地。
四平道:「師父,小賭練鬼眼跟我們沒關係,我們可以不必去吧?」
陰勝飛起一腳踢中四平的屁股,手中煙桿喀一聲,敲在三寶頭上。
他口中斥道:「不用去,沒事你們想偷懶,萬一哪天鬼眼飛到你們倆的頭上,你們
就把腦袋送它好了。」
三寶委屈地摸著頭道:「我又沒說不去。」
陰勝嘿嘿笑道:「剛剛是帶頭逃跑,弟弟會學壞,還不是哥哥教的。」
忽然,果樹頂上,傳來席老爸的聲音道:「老賭棍,你教小孩我不怪你,可是也不
用那麼凶嘛!」
陰勝抬頭,看著樹上的席老爸道:「我教訓我徒兒,怎麼,不行嗎?」
席老爸乾笑道:「不是不行,可是我心疼呀!」
陰勝一翻白眼:「小孩子就是這樣被慣壞的。」
席老爸道:「小孩子不小啦!他們自己已經會分辨是非,咱們老頭子,絕不能侍候
他們一輩子,隨時告訴他們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是不是?」
陰勝訕訕道:「兒子是你的,你說該怎麼管就是怎麼管,沒我的事。」
席老爸笑嘻嘻地向老友拱手謝罪,要他別生氣,都是為孩子嘛!
陰勝氣悶的哼聲,卻也順著席老爸的台階下來。
老朋友就是老朋友,鬥鬥嘴,也知道該如何保持和諧,不容易傷著感情。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57:12
第17章 釋佛梵吟
依舊是那座特訓用的黑森林。
只是不再有恐怖的風雪。
小賭是舊地重遊。
楊威、三寶和四平,卻是第一次進到森林中如此深處。
小賭道:「二哥,算你們命大,本來,在這一片空地上,我打算好好招待你們一番
的。」
楊威他們溜眼一看此處地形,不由得暗叫一聲:「我的乖乖,好險呀!」
誰也沒有想到,一座亂石雜木叢生,還環有斷崖的惡劣森林中,居然會有如此怡人
的地方。
雖然只是初春乍暖還寒的時候,一些活潑的小草,都已經忍不住撥開未溶的積雪,
鑽出頭來,好奇地瞧著這世界。
到處可以看到,嫩綠的小草伴著點點殘雪,鋪展在果樹環繞一大片約有二、三十丈
方圓的寬敞空地之上。
這麼美的地方,楊威他們怎麼會暗暗呼險?
問題就在這片綠草如茵的空地中央,有一個不算太小的葫蘆型水潭。
此刻,潭面仍結著薄冰,在朝陽的拂照之下,閃耀著鱗鱗波光。
水潭美則美矣!但是風雪滿天,天地一片雪白的時候,要是一腳踏入水潭當冰棒,
也不是一件困難的事。
更何況,特訓中,小賭不知道安排了多少大餐等著三人享用。
配合天時、地利,要讓人在這一片空地上死的不明不白,可不用太傷腦筋。
三寶心有餘悸道:「哇塞塞,小賭,你好狠毒,居然想利用這麼美的地方,來設計
我們,還好老天有眼,使你的陰謀破滅。」
小賭吃吃笑道:「我是為你們好,想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練功的最高境界,誰知
道你們程度不夠,居然還好意思叫苦,差,真差,一路……」
「差差差到底!」
這次接口的竟是地獄門主。
小賭道:「哇塞塞,大哥你不簡單也,連我的招牌你都學了去。」
地獄門主道:「其實,是你的程度太差,翻來覆去只會說那麼幾句話,我還能聽不
膩,學不會嗎?」
「哈哈……」
楊威和三寶兄弟倆大叫:「好糗!好臭:好糗好糗好糗!
小賭無奈地揉揉鼻子歎道:「唉!家門不幸,天底下就有大哥罰弟弟、二哥叫好的
事發生。」
楊威黠笑道:「別忘了,折磨別人為快樂之本。」
四平道:「人生以折磨別人為目的。」
小賭被一輪重炮,轟的慘兮兮,兮兮慘!嗚呼哀哉,可憐乖乖!
陰勝笑得直流淚道:「小賭棍呀!小賭棍,你也會有打雁,被雁啄的時候吶!」
小賭撇撇嘴道:「群打是最不人道,是最沒風度的表現。」
三寶道:「卻是最具效果的方法。」
席老爸終於也開口:「實話往往是最令人難以接受,小賭,你要看開點。」
小賭大叫一聲慘,他問道:「席老爸,怎麼你也來上一口?」
席老爸呵呵笑道:「天下父母心,我總該幫幫自己的兒子對不?」
小賭拚命點頭道:「對對對,你們都有道理,沒關係,儘管咬,小飛飛說過狗咬你
一口,總不能你也咬狗一口出氣。繼續,繼續!」
只這麼一句話,小賭就轉敗為勝,他認真地催促,卻沒人再多說一個字。
小賭得意道:「怎麼?都咬完啦!」
悶中吭聲,陰勝倏地飛起一腳,踏中小賭屁股。
「他奶奶的,小賭棍一爾居然敢罵我們是狗!」
小賭揉著屁股道:「我沒說,是你自己說的。」
陰勝這才發覺,又上了當了,掄起水煙桿,想砸小賭腦袋,小賭早一溜煙,躲到地
獄門主背後。
小賭扯著他大哥的衣服道:「大哥,我不管,都是你起的頭,害我變成過街老鼠,
你要負責我的安全!」
地獄門主哈哈大笑,側身一把攬過小賭。
他道:「小賭,天下非一人可為之,現在你知道了吧?」
小賭半偎在地獄門主懷中,點頭道:「嗯!所以要多學習賄賂和攏絡的手段。」
地獄門主一聽,用力扯著小賭那束騷包的沖天馬尾。
「你說什麼?」
「哎呀呀!大哥快放手,我沒說,我什麼也沒說。」
地獄門主這才鬆手警告道:「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兄之惰,我可不想讓人罵
我這個做大哥的,沒好好教你。」
小賭趕緊離開地獄門主遠遠的,方才開口道:「哼!你們這些大人最沒良心,不懂
得愛護弱小民族,你不知道,這年頭提倡禁用體罰!」
楊威道:「尤其本周為愛護動物周,請各位多多愛護任小賭.這只舉世罕見的動物!」
楊威一邊說,一邊拍拍小賭的頭。
三寶道:「哦!原來他不是人啊!」
三寶和四平故作稀奇地繞著小賭,上下打量。
小賭恨的牙癢癢,飛身一樸,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將他們兩個摔倒在地。
頓時,三個人又在地上滾作一堆,你來我往大做熱身運動。
席老爸見狀,好奇地問:「老賭棍,他們三個從小就這樣子長大的嗎?」
陰勝斜睨他一眼:「哼哼!這還算小場面,他們曾經拆了棟磚造房屋,一棟木頭搭
成的房子,最後因為左右鄰居的抗議,不得已我只好帶著他們,搬到水上租船屋,結果……」
席老爸追問:「結果如何?」
陰勝氣苦道:「結果他們三人,一場架打沉江上二十七艘船屋,其它的大小船隻還
沒包括進去。」
楊威讚歎道:「哇塞塞!這麼厲害,只有三個人吶,看來長江上有名的筏幫,也沒
他們這種本事。」
席老爸歎笑道:「後來事情如何了結?」
陰勝道:「最後二十七家船屋,聯合大小漁船二、三十艘,用了十幾張漁網才撈住
他們,像賣魚一樣,拖來賣給我。」
楊威早已經忍不住抱著肚子哈哈大笑。
地獄門主也有趣道:「他們三個一共值多少錢?」
陰勝右手一張,五指手指正反一翻。
「一百兩?」
「一千兩,連船帶屋子,一共六十三處被害人。」
「這麼多……」
陰勝恨聲接道:「害得我老頭子,不得不重操舊業,上一趟賭坊撈本。」
地獄門主再也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
席老爸憋著笑道:「那時,他們幾歲?」
陰勝回憶道:「那年,大概小賭九歲,三寶他們十一歲的那年。」
席老爸愛憐地注視還在地上扭打成一團的三人。
但是在他眼中,卻是看到三個十歲出頭的毛娃子,在江上由這條船追到那條船的情
形。
席老爸激動地握著陰勝的手道:「老賭棍,謝謝你,謝謝你讓寶兒他們有個幸福快
樂的童年。」
陰勝笑道:「他奶奶的,你總算說了句人話,呵呵,你兒子就像我兒子一樣,你不
能照顧他們,我只好代勞一番。」
二人相視,哈哈大笑。
小賭他們,此時卻已經滿身是泥,翻翻滾滾,滾向水潭邊。
楊威嘿嘿賊笑,趁小賭他們三人打的火熱,雙腳飛踹。
只見小賭三人,劃著優美的弧度,汲通撞碎水面薄冰,激起亮麗的水珠,接受大自
然的洗禮。
「哇?峨峨!冷死人啦!」
三隻落水狗,搖頭甩尾爬上岸。
楊威人一轉身,繞跑去也,可惜,他低估了小賭他們合作無間的戰術。
只見小賭在作勢欲樸的三寶和四平背後,大喝一聲,用力推上一把。三寶和四平,
人如先事的掃把星,相準准,自楊威背後壓下。
「哎喲!」
力道方向一絲不差,穩穩地壓向楊威。
楊威當然知道,若逃不出魔掌將會死的很慘,很慘。
於是,又甩又扭,又掙又脫,好不容易逃出了三寶和四平的壓搾之下,而小賭正輕
松愉快地蹲在地上等他。
楊威抬頭一看,我的乖乖,煞星來也,急忙向旁邊一滾,慢啦!
小賭和三寶一個抓手,一個抓腿,又拖又拉,四平更是橫腰猛推,硬將楊威拖往水
邊。
楊威看逃不了,乾脆豁開來,直踹著小賭,將他往水中拉,小賭被拉個正著,不甘
心一個人下海,就扯著三寶、四平陪葬。
於是,水潭中四個不怕死的傢伙,居然學起天鵝戲水,嘩啦嘩啦,水花四濺,同時
具有音效和精彩畫面。
不過,左看右看,水中的畫面只讓人連想起奄奄一息,幾乎溺斃那種垂死的天鵝,
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
※ ※ ※
晶亮的,森冷的,酷厲的,彎弧的。
不是中天的月亮。
是血腥要命的鬼眼怒睜。
想看清人間善惡般的鬼眼,像索仇亡魂的魔刃,帶著碎灑一地蹦跳的銀芒,它將重
現於江湖之上。
幽靈似的閃爍鬼眼,飄忽地回到小賭手上,彷彿被一條看不見的線,悄悄地牽引著。
小賭伸出細緻修長的手,用拇指、食指、中指,穩穩地,輕拈著一片鬼眼,彷彿摘
捻起一朵帶露玫瑰般,那麼清雅、那麼瀟灑。
鬼眼在小賭的手中,綻放著銀亮的冷芒,光芒吞吐躍動,就像應合著小賭的呼吸。
小賭一臉的平靜,不再有初見鬼眼魔刃時,那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回想著黃絹上,曾爺爺瀟灑豪放的字跡,小賭彷彿能聽見果報修羅殷殷教誨的話聲
般。
「鬼眼即心眼,魔刃本有靈。心眼視之善,魔刃含笑語,心眼慶之惡,魔刃嗔怒煞。」
此時的鬼眼魔刃不正是平靜地棲息在自己的手中,不含任何戾氣,而魔刃的威力,
亦是應合著自己的心情,或平靜輕巧,或豪放奔騰,或煩躁粗戾,或狂傲澎湃。
眼前的樹林,又向外拓展十幾二十丈有餘的空地。而地上,散落著或片、或屑、或
塊、或段的大小樹幹殘渣。
這是一個月來苦練的結果。
忽然,林中有驚鳥飛起,撲動有聲。
剎那間,天地宇宙,佈滿銀亮光芒,如箭般窄細的噴射,如彎月般的弦光,如橫天
跨地的長虹,如團團明亮的滿月,各式各樣的光影,密密地充塞著穹蒼地宇。
那是由四柄大小相同,形狀相同,重量相同的鬼眼魔刃所組成的迷離世界。
當輕輕一響,四片鬼眼合成一片回到小賭手中。
隨著楊威掠身入林,空中落下數只飛鳥。
這些飛鳥並沒有死,它們之所以落地,是因為一身仗以飛馳的羽毛,被方纔那一片
眩目的光影剃去。
小賭的功力,捏拿竟是如此恰當,只剃光羽毛,而沒有傷及鳥身。
楊威彎腰,拾起一隻撲動的小鳥,他目瞪口呆地傻道:「哇塞塞!沒毛啦?小賭,
你會練成了嗎?」
小賭輕笑道:「差不多了,怎麼樣,這一手還可以吧!」
楊威道:「豈止還可以,簡直是不可思議,不過怎麼沒看見你剃下的鳥毛?」
小賭得意道:「被刃芒絞成碎末啦!」
楊威咋舌道:「我的乖乖,四眼齊發,毀天滅地,果然一點也不誇張。」
小賭卻歎道:「但是太凶了,我希望將來沒有機會用到四刃齊發,否則,只怕會太
慘,太過血腥。」
楊威拍著小賭肩膀道:「別太操心,凡事就順其自然,天下大概也沒那麼多可殺的
人一起找你麻煩。」
小賭點頭後,隨即問:「二哥,你來找我有事?」
楊威悵然道:「我師父來信,說幫中有事,要我回洞庭湖君山一趟。」
小賭有些詫然:「出了什麼事?為什麼凌幫主要你回去?」
楊威道:「倒不是出什麼事。只是丐幫每三年一次的全幫大會,已經快到了,師父
希望我能回去幫忙,順便學習一些有關這方面的事。」
小賭默然半晌,抬起頭道:「可是咱們原本說好,過些天一起到天山去看小飛飛的。」
楊威苦笑道:「我只好放棄,以後有機會再說。」
小賭還是有些感傷,默默地將鬼眼魔刃入鞘。
楊威也有些難過,畢竟自他與小賭認識以來,除了小賭失蹤的那一、二個月外,他
們吃在一起,喝在一起?睡在一起,更是生死與共,禍福難捨。如今,原本要繼續攪和
在一起,卻驟然要別離。
此時的心情,又豈能不空虛、惆悵。
楊威振起精神,踹了小賭一腳。
他故意瀟灑道:「好啦!又不是生離死別,等我辦完事,說不定還來得及趕到天山
和你們見面,這樣咱們就可以一起到波斯去啦!」
小賭也打起精神道:「好,我們就在天山等你。」
兄弟倆,這才轉身往山莊而回。
一進正廳,小賭便看見丐幫洛陽分舵的分舵主凌峰坐在廳上,兩人已是舊識,自然
熱烈地招呼一番。
小賭道:「凌舵主,難得你來山莊一趟,卻一來就要把我二哥搶走,你說我是歡迎
你好呢?還是不歡迎你好?」
凌峰道:「自然是歡迎好。」
小賭道:「為什麼?」
凌峰解釋著道:「因為要搶走少幫主的是幫主,而我只是順道送上書信。我來桃源
山莊主要的目的,是來看望少幫主、楊夫人和任少爺你。這筆搶人的帳,怎麼也算不到
我頭上,對不對?」
小賭一拍手道:「對,有道理,那你就順便再幫我帶回話給凌幫主。」
凌峰問道:「帶回什麼話?」
小賭眨眨眼道:「告訴凌幫主,二哥老是欺負我,叫他好好教訓二哥一番。」
楊威跳起身來,捏住小賭的脖子道:「我捏死你這個小沒良心的!」
小賭哦哦直吐舌。
他指著楊威,對凌峰憋聲道:「瞧!我沒騙你吧?」
眾人哈哈大笑,楊威他娘這才拉開二人,笑斥著楊威,小賭他好生得意,對楊威猛
做鬼臉,大有你奈我何的德性。
※ ※ ※
今夜有宴。
是桃源山莊送莊主他們的餞行酒。
因為明天.小賭、三寶、四平和楊威都要離開。
楊威自是回洞庭君山。
而小賭師兄弟三人,卻也要啟程往天山去。
酒席設在邀月居樓下大廳.桃源山莊的人,除了楊夫人外,只有內、外兩位大總管
參加這次餞行宴。
因為小賭他不願意再一次勞師動眾,讓全山莊的人都知道他們又要離開。
宴,是好宴。
酒,卻是愁酒。
小賭喝過很多酒,但是從沒有像此次這樣,喝的那麼愁。
酒席上,有母親的叮嚀,有父親的叮嚀,有師父的叮嚀,有大哥的叮嚀,甚至有總
管們苦心的盼望和再三的叮嚀。
呵!真累!
整個晚上的酒席上,幾乎全部以叮嚀和道別的話下酒,所以,這是小賭自喝酒以來,
喝的最愁的一次愁酒。
愁酒容易使人醉。
小賭略有三分酒意。
三分酒意,足夠使人借題發揮不少事。
於是,小賭狂態復萌。
他抱起一大罈酒,對眾人道:「邀月居上邀月游,月醉居中離人愁,一別千里何時
見,沉浮江湖思亦幽。」
一句愁,句句愁。
小賭仰首咕嚕咕嚕大灌其酒。
地獄門主見小賭的狂放,也激起他年輕時的豪情壯志,於是他脫口吟唱:「有酒理
應歌,豪情離愁隔,離因逢為果,暫作長醉客。」
小賭與楊威同聲大喝道:「好!」
二人各自舉起一罈酒,敬向地獄門主。
小賭道:「大哥,你也是豪客,來,咱們乾杯!」
楊威亦道:「大哥,你給我很多,若說個謝亦是太俗,而且也不夠。兄弟我只有敬
你一壇,聊表寸心。」
地獄門主豁然暢笑,他高興道:「我以我的兩個弟弟為傲,來,干!」
於是二人站起身,舉壇就口,幹完這一壇濃濃的兄弟之情。
其它人見狀,皆鼓掌叫好,酒席上的愁緒一掃而空,氣氛漸漸熱絡。
夜,更深!
月,偏西!
歌聲隱隱——
「寒風起
吹皺武林江水
談笑酒壺乾坤裡
與君相共醉
擊掌為歌傳意
君且隨情一醉
他日豈知身何在
相見無盡期……」
有楊威的聲音,有小賭的聲音,也有三寶和四平的聲音,正是從前楊威和小賭他們
初識時,在樹林中所唱的詞。
時光冉冉,相交近年,終於到了離別的時刻。
隨著歌聲,小賭他們想起昔日相處時,一點一滴的回憶。
離愁,濃的淹沒整個三盤山。
※ ※ ※
三盤山上,奔下四騎,到達山下岔路口,一騎往東,三騎往西。
沒有流連,沒有遲疑。
只是各自撥轉馬頭,逕向自己要去的方向。
往東去的是楊威,往西行的是小賭他們師兄弟三人。
小賭人在馬上,呵呵笑道:「有一、二個月沒見著小飛飛,她現在不知怎麼樣?」
三寶道:「回到天山,不知道她能踢誰的屁股?她現在腳一定很癢,巴不得找個人
來踢個過癮。」
小賭道:「他奶奶的,又沒長香港腳,怎麼會腳癢?三寶,你簡直是胡說。」
三寶讚道:「哇塞塞!你們兩個的關係,非比尋常吶!你居然連小飛飛的腳有沒有
香港腳都知道呀!」
小賭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一不小心就落人話柄。
四平道:「難怪只有小賭才吃得住,這道正宗的麻婆豆腐。」
小賭一揮馬鞭,唰唰兩下,抽向三寶和四平。
兄弟倆有志一同,分別策馬向左右閃開,使得騎在中央的小賭也莫可奈何。
小賭恨恨道:「他奶奶的,有種就別跑!」
三寶愉快地道:「人生以折磨別人為目的。」
四平也道:「折磨別人為快樂之本吶!」
二人越說越忘形,真以為小賭治不了他們。
忽然,小賭人如浮雲,輕靈卻快速的罩臨三寶,凌空一踹,正中屁股之後,小賭借
這一踹之力,閃到四平身邊,啪一記響頭,打個正著。
小賭這才又一個空翻,回身飄落馬背上。
這一連串的動作,都是在快馬飛馳間完成,說來慢,其實只是在一眨眼之間。
這兩下,可提醒三寶他們別太囂張。
從小到大,小賭可以整他們的方法,不下千百種,而且日新月異,隨時在創新增加
中,可憐的兩兄弟,這輩子大概被小賭剋死啦!
馬蹄翻飛,路,便一段又一段地後退,而前途,還漫長的很。
小賭他們正穿過一座不算太大的樹林,經過這座樹林之後,便可遠遠地看到棲梅館
了。
小賭他可沒忘,若要上天山冰雪銀城,可得找銀城的人帶路,否則可能花一輩子的
時間,也找不到冰城銀城在哪裡。
而此時,小樹林中唯一的通路上,正大刺刺地擋著個光頭和尚。
這和尚頭上雖光,臉上卻是一大把絡腮鬍,一件洗得發白的僧衣,肘上還有兩個補
釘。
是個窮和尚。
是個沒有和尚氣質的和尚。
和尚胸前有念珠,可是卻是精鋼鑄的,有鴨蛋大,來砸碎人家的腦袋,應該是很好
用。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57:51
和尚手中沒有化緣用的托缽,卻有一柄可以殺人的鋒利月牙鏟,月牙鏟,也是精鋼
打造,份量沉重要命的傢伙。
林中只有一條路。
路上攔著一個看起來很凶悍的和尚,請問你怎麼辦?
小賭他只好停下馬來。
而且,小賭連對方是誰,都懶得開口打探,便道:「如果你不是要阻攔我們,請借
光。如果,你本來就是打算跟我們過不去的,嘿嘿,趁我老人家還沒有發脾氣前,就給
我滾吧!」
野和尚驀地桀桀大笑,他粗獷而猛厲地道:「小子,你有膽,居然敢對佛爺我殘月
如此出言不遜,你不想活了嗎?」
小賭心中一跳,眼皮子卻撩也不撩道:「我管你是殘月還是殘日,你到底讓不讓路?」
殘月和尚,名列江湖四凶之一,生性嗜武、嗜殺。
殘月是江湖中成名的狠角色,豈容得一個看似天真的小娃娃對他如此無禮?
於是大怒道:「小子,交出血參,佛爺考慮饒你一命,否則,佛爺砸碎你的腦袋,
挖出你的心肝下酒。」
虧寶怒道:「臭和尚,要你滾是體諒我佛慈悲,給你一條生路,你還不識好歹?」
叫黑嘿嘿……好,很好,有十幾二十年沒有人敢對佛爺我如此說話了,小子們,納
命來!」
殘月怒極反笑,話落月鏟一掃,橫劈馬上三人。
四平道:「小賭,這個野和尚交給我們啦!」
於是,三寶和四平兄弟倆,左右分撲而上,凌空就是龍騰掌中的祥龍現瑞,纏向殘
月。
小賭高聲道:「小心點,和尚很凶的。」
這是一句暗示。
三寶道:「知道啦!」
小賭沒有出手,是因為林中潛伏著另外兩名敵人,敵蹤未現,小賭也不打草驚蛇,
只是暗地裡監視著。
殘月和尚,果然不愧四凶之一,但見他應付三寶和四平的夾攻,仍是攻守俱在,進
退有度。
手中的月牙鏟帶著精光,忽而上下飛舞,忽而左右交織,忽而前攔忽而後截,有時
還會四面繞旋,鏟影像長虹經空,像群星閃爍,更像怒濤洶湧,狂風大作。成絲、成圈、
成點,招招凌厲極了,猛辣極了。
而三寶、四平亦非昔日吳下阿蒙,尤其此時,兄弟二人聯手,更是心意相通,默契
天成。
三寶倏然一個大旋身,抖手便是幽冥掌中的殺招,萬鬼索魂,鬼魅般的掌影,綿綿
密密七十七掌,勢如萬山齊奔罩向殘月。
適時,四平一記「鬼影幢幢」,由下往上,呼嘯著如天羅地網捲向殘月。
四平的「鬼影幢幢」正好將三寶那招「萬鬼索魂」的空隙填滿,殘月沒料到二人功
力如此了得,輕敵之下,已被如山的掌影重重裡住,他大喝一聲,胸前的精鋼念珠飛旋
而出,砸向三寶,月牙鏟如箭直射四平。
這一招,完全比快,誰快,誰就活命。
但在此時,三寶、四平驀地閃晃,向左的身影突然出現右邊,不可思議的,二人六
尊人影同時狂揮亂舞,剎那間一百二十掌,無風無勁,直壓向殘月。
殘月驟感空氣的壓力加重,壓的他快喘不過氣來,他厲聲長嘯,招式更急地遞向三
寶和四平幻出的人影。
「澎!澎!」連響,精鋼念珠,擦著三寶的右臂而過,帶起衣服碎片。
月牙鏟也劃破四平腰際,但見殘月如被壓破的水囊般,在無聲無息排旋迴盪的掌勁
中,七孔噴血,砰然倒地,一命嗚呼!
林中偷窺的兩個敵人,便趁此時出手襲向三寶和四平,但他們太小看小賭了,只見
小賭身形如大鳥般,倏然躍起,簡簡單單左右各揮一手。
偷襲的兩人,凌空被兜起,狂號著滿口鮮血狂噴,摔出數丈之外,在地上連滾帶爬
地迅速向西逸去。
這是小賭手下留情,只給他們一點教訓,雖沒要他們的命,只怕兩人這輩子別再想
動武了。
小賭一招傷敵,身如飄絮停落於地,他忙問道:「三寶、四平你們怎麼樣了!」
三寶檢視一下手臂,只有一點發紅,根本不算傷。
而四平除了衣服上那道裂口,連皮都沒劃破一點。
小賭這才放心。
他呵呵笑道:「你們兩個這下正式出師啦!連四凶之一的殘月,也不是你們的對手。」
四平欣喜道:「哇塞塞!好過癮,想起以前的癟樣,現在總算可以揚眉吐氣了。」
三寶不發一言,忽然踹他一腳道:「你少得意,要是只有你一個人,你就給我躲開
點吧!」
不愧是當哥哥的,想的較為細心周到,也沒有為這次的勝利而昏頭。
小賭讚許道:「對對對,三寶說的對極了,二打一,可以吃,一打一,回頭蹺跑。
四平你要記住,不一定能吃住的,咱們不吃,若是穩穩吃定的,咱們就通吃,命只有一
條,可千萬開不得玩笑。」
四平只有乖乖地點頭,三人中,他是唯一的小兵兵,無人可管。
三人翻身上馬,再度趕向棲梅館。
※ ※ ※
棲梅館一間小小的花廳中,雲長風早就在等待小賭他們的到來。
乍見三寶、四平兩人的狼狽樣,不免心中一驚,雲長風忙問道:「任公子,這是怎
麼回事?」
小賭四仰八又的落坐在精製的酸枝太師椅上,他接過僕役送上的茶,呷了一口,這
才將剛剛在樹林中發生的事,一五一卞地說出來。
小賭本就是說故事的高手,加上方才一場打鬥場面也頗為精彩熱鬧,於是,原來一
場平淡無奇的阻道敵事,被小賭說得有手有腳,好不驚險萬狀。
一旁陪坐的海無煙,憂心道:「任公子,看來有關血參消息外洩之事,又是由至尊
教所傳,只怕今後任公孟會不斷地受到騷擾攔劫。」
雲長風也深深地點頭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江湖中本多貪婪之人,至尊教用
上這招驅狼吞虎之計,的確夠狠毒。」
小賭不在乎道:「開始時可能比較麻煩,等我老人家多廢兩個人後,我倒要看看還
有哪個不要命的敢來。」
三寶道:「對,這招叫做殺雞儆猴,有人敢不要命,我們也敢要他們的命!」
小賭輕笑道:「最重要的是多和一些江湖人接觸,可以早一天光大咱們惡磨黨,折
磨別人的宗旨。」
四平呵呵笑道:「原來黨主是有所磨而磨,隨時善加利用機會吶!」
雲長風和海無煙兩人,聽的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什麼惡魔黨?
什麼磨?魔?摸?
全都是鴨子聽雷。
雲長風乾笑道:「任公子,你好像加入某一組織是不是?何以老夫全然不知公子所
言?」
小賭道:「加入?我會去加入什麼組織?館主,你大小看我老人家啦!我是創立一
個新的組織,即日起,在江湖中隆重推出。」
海無煙佩服道:「任公子果然不凡,年紀輕輕的即已經創派立教,成為一門之尊,
方才不知公子說貴組織的名號是……」
小賭揮揮手道:「四黨主,告訴他。」
四平向小賭揖手道:「遵大黨主令!」
接著對雲長風和海無煙道:「本組織由大黨主賜名惡磨黨,善惡的惡,折磨的磨,
狐群狗黨的黨……」
啪一記響頭,小賭斥道:「什麼狐群狗黨,不懂的成語就別亂用,人家會笑的,差,
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
四平摸著腦袋,委屈道:「那要怎麼說?」
小賭教海道:「要說黨錮之爭的黨,這樣子才顯得有學問,懂不懂?三頭牛!」
雲長風聽到惡磨黨三字,已經莞爾不已,見小賭猶如西席教學,鄭重其事地教誨四
平,更是忍俊不住,輕笑連連。
小賭不耐地揮揮手道:「繼續,尚有本黨宗旨還沒說。」
四平扮個苦臉,繼續道:「本黨聘諸葛孔明為榮譽黨主。成立宗旨有二,一是人生
以折磨別人為目的;二為折磨別人為快樂之本。本此宗旨折磨武林,以期磨出美玉,為
武林大放異彩,增加點顏色看看。」
雲長風和海無煙已經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雲長風一個不小心,被口水嗆到,咳咳咳……咳個不停,海無煙連忙奉上茶水。
小賭睨眼笑道:「館主,沒想到聽完本黨宗旨之後,你竟然如此興奮、激動,是否
有意加入本黨,成為忠貞黨員?看在小飛飛的分上,本大黨主特別給你一個優待,入黨
黨費,只收八折就可以。」
雲長風喘過一口氣,聞言急忙搖手道:「老夫毫矣!實在難以接受惡磨黨如此熱情
有勁的折磨,請大黨主體恤。」
小賭歎道:「也罷,入黨要心甘情願才行,看來,我老人家只好等上天山之後,將
小飛飛拉來充當黨卡。」
「黨卡?」
雲長風和海無煙又不懂了。
三寶解釋道:「卡,就是腳,黨卡就是黨腳,就是黨頭的相反。」
兩人這才明白小賭的意思,他們不禁在心中偷笑:「小公主這下子可有好戲看了。」
小賭道:「海總管,上回寒老爸特別交待,要上天山,得麻煩你帶路,不知方便否?」
海無煙道:「老夫奉命帶位公子上山,早擾準備好隨時出發,沒有不方便之處,任
公子不要客氣。」
小賭一拍茶几道:「好,早走晚走都是要走,既是要走,晚走不如早走,咱們現在
就走!」
說完率先站起身來,往廳外而去。
雲長風忙道:「任公子,不再多留些時候?或是用過午飯後再走?」
小賭一個大回身書回雲長風跟前,嘿嘿賊笑道:「就是等你說這句話,等的我好辛
苦呀!」
「哈哈哈……」雲長風朗笑道:「罪過,罪過,竟然讓任公子辛苦,來人呀!快快
備上酒菜。」
小賭邁著八爺步,威風凜凜重新就座。
他奶奶的,這小子真不要臉皮,想吃就說一聲嘛!何必故作姿態,真虛偽!
不過話說回來,楊威可得向小賭這個小賊頭好好學學這一招,能夠向人要飯,要的
給飯人給的心甘情願,還得道歉說:「對不起,我的錯,怎麼沒早點請你,還讓你要飯,
真不好意思。」
這種要飯功夫,不容易吶!
※ ※ ※
黃土道上,四騎輕鬆地走著。
小賭他一點也不著急趕路,因為這一趟是上天山遊山玩水,可不是趕著去投胎,急
什麼?慢慢來便是。
海無煙三番兩次瞄向小賭左胯之上,隨著馬匹起伏,一閃一閃銀亮的光芒,正是半
截耀眼拉風的鬼眼魔刃。
海無煙終於開口問:「任公子,你腰際所配之兵器,可是昔年果報修羅任前輩的獨
門兵刃鬼眼魔刃?」
小賭愉快道:「總管,你果真是行家,一眼就看出來。」
海無煙微笑道:「不是我眼光好,而是果報修羅任老,昔年在江湖中予人的印象太
深刻。」
小賭感興趣道:「總管,反正路上沒事,說說果報修羅的故事來聽聽,好不好?」
海無煙道:「當然可以,只是不知任公子和任老前輩的關係?」
小賭道:「他是我曾爺爺,我是他曾孫。」
海無煙訝然道:「真的,以前好像沒聽任公子提起過,而且也沒見過公子攜帶任老
的兵刃。」
小賭道:「因為那時我還不知道自己的根。」
海無煙恍然大悟,神色古怪地看著小賭,不住點頭。
四平催促道:「總管,作就快說故事吧!」
海無煙輕笑一聲,開門道:「果報修羅是大約一百年前出現於江湖的武林奇葩。據
說一也行走江湖六十年,經歷大小陣戰數千次,從未敗過。他給人印象最深的戰役,是
他出道二年左右,年方弱冠之時,他以一人之力,拼戰黑風堡連雲十三寨。」
「那時,黑風堡的堡主名字叫蕭豪,是當時黑道中的梟雄,手創黑風堡,短短七年
時間,建立起十三個連屬的大寨,手下多達二千七百多人,勢力之大、連武當、少林兩
派,都頗為忌憚。」
「若無必要,江湖中無人願意和黑風堡有所瓜葛,因為以黑風堡龐大的實力為後盾,
沒有人自認惹得起,當時果報修羅雖然已經揚名江湖,沒事自然也不會去招惹這個黑馬
蜂窩。」
小賭道:「那我曾爺爺為什麼會和黑風堡幹上?」
海無煙抬起眼,望向遙遠的地方,他悠悠開口道:「任老在老家有個指腹結拜的兄
弟,兩人自幼一起長大,後來任老六歲時,遇上一名異人,即跟隨他習武,原本,他要
他的異姓弟弟和他一起練武,可是他的結拜兄弟卻對武學沒有興趣,於是兩人約定,一
從文,一習武,來日要在自己所學上有所作為。」
三寶插口道:「任前輩在江湖上出名了,那他結拜的兄弟呢?有沒有當官?」
海無煙淡笑道:「沒有,但他那位兄弟在文場上也很出名,十八歲就高中舉人,被
視為天才。但是以十八歲出任官職,朝廷中有人認為不適合,於是朝中下令,按月配給
這名舉人薪俸,但要他當及冠之年,才分發官位,所以任老的兄弟,也算在文場上有所
作為。」
小賭三人聽的入神,早忘了催馬趕路。
小賭急問:「後來呢?」
海無煙續道:「後來任老的兄弟,便風風光光地回家鄉去。第二年,娶了個麗質天
生、美貌無比的妻子,他們小倆口恩愛的很,一年後,就生下一個胖小子,小孩子滿月
後,當老子的也即將正式為官走馬上任。所以,任老在小孩子滿月那天趕回老家,為他
的兄弟好好慶賀一番,同時也認他兄弟的孩子為乾兒子。」
四平道:「很美滿的事情嘛!」
海無煙點頭道:「原來該是很美滿的,但是老天爺總喜歡在命運中安排些意外,和
人開開玩笑。」
小賭睜大眼道:「出事啦?」
海無煙淒然道:「不但出事,而且是出大事.就在任老離開他家後的第三天,黑風
堡連雲十三寨中的大寨主雷霸,經過任老的老家,無意中看到任老的弟媳婦,帶著小孩
到廟中去上香。雷霸見色心動,居然隔天帶人前往任老他兄弟的家中,強搶人妻,任老
的兄弟報出果報修羅的名號,希望雷霸能知難而退。」
三寶猜道:「結果沒有?」
海無煙苦笑道:「不但沒有,而且雷霸為了滅口,竟然殺死任老兄弟全家二十餘口。」
四平驚道:「哇!雷霸這小子好狠,那任老爺爺又是怎麼知道這回事!」
海無煙道:「天可憐見,恰巧雷霸前去行兇之時,老管家正將小主人抱到隔壁鄰居
家聊天。他見有人來勢洶洶闖入家中,便偷偷躲在一旁觀看,直到見著雷霸行兇,下手
不留活口,他才匆忙抱著小主人逃命。」
小賭噓口氣道:「所以曾爺爺和黑風堡的梁子就結下了,那麼曾爺爺和黑風堡連雲
十三寨是如何大打拼!」
海無煙愣了一下,才會意道:「老管家抱著小主人躲在一家小客棧裡,打聽到任老
的行蹤後,拜託一家鏢局幫他送信,將任老請到客棧之中,告知一切詳情,當然任老知
道以後大怒,隨即連夜趕往黑風堡,向黑風堡要人,黑風堡氣焰囂張,更是不可能將人
交出。於是任老盛怒之下,雙方以武力見真章。」
「便在那一夜,任老以一己之力,搏殺黑風堡十三寨的高手一百七十餘名,那種浴
血苦戰,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也是在那一場戰役中,一向以空手應敵的果報修羅,
第一次亮出他的兵器。隨著四片銀芒閃亮半弧形兵器的出現,黑風堡剎時便成修羅屠場。」
「聽曾親眼見到那場戰役的僥倖活口形容,四朵銀光閃閃的光團,突然地出現在空
中,隨著光團的飛掠,人頭四處飛射,鮮血如江河決堤般噴灑。人在哭號,人在擠壓躲
閃,可是四朵銀芒,就像來自幽冥世界的厲鬼,他憤怒的眼睛凝視著這世界,凡是被他
看到的人,全都慘死在那種酷厲的眼神下。」
「而這些僥倖活下來的人,他們永遠忘不了果報修羅在重傷之下,披頭散髮,體無
完膚的狂吼著:「鬼眼,睜開你復仇的眼吧!魔刃呀!帶著我的敵人和我同入地獄吧!」
那時果報修羅的模樣,才真正像一尊來自九幽世界,為行懲罰而現的酷厲修羅。」
小賭深吸口氣,抹去一把冷汗道:「黑風堡那一百七十餘名高手全死絕?」
海無煙道:「不但那一百七十餘名高手,連圍殺任老的大小羅嘍,一共被宰掉近千
人,最後任老一把火燒掉黑風堡連雲十三寨,從此,黑風堡連雲十三寨在江湖上除名,
而果報修羅從此成為狂與狠的代名詞,鬼眼魔刃也因此成為任老開殺戒的標誌了!」
小賭三人,隨著海無煙故事的結束,全都噓了一口大氣,他們此時才發現,自已身
上已被冷汗濕透。
果報修羅與黑風堡拼戰搏殺的場面,似乎還在眼前跳動。沉默許久,小賭總算恢復
過來。
他不解的問:「總管,我是覺得很奇怪。」
海無煙道:「哦!什麼奇怪?」
小賭道:「曾爺爺和黑風堡的決戰,江湖中有人知道的很詳細,並不足為奇,但是
為什麼你對故事前半段,曾爺爺和他兄弟的事,也知道的那麼清楚?」
海無煙古怪地笑道:「你猜呢?」
小賭沉吟著道:「你不可能和曾爺爺有關。」
海無煙笑道:「你再想想看!」
小賭瞄了一眼道:「可是,若你是老管家抱出來的小主人……不可能,你年紀太輕,
當兒子太年輕,如果是孫子的話……」
小賭猛然抬頭,瞪大眼睛驚叫道:「你是曾爺爺拜弟的孫子?」
海無煙微笑道:「你很聰明,但是猜的不完全對,算來,我和你同輩。」
小賭不相信地搖頭:「這怎麼可能?這太巧了吧!這世界未免太小了吧!」
海無煙輕笑道:「我也覺得這個世界的確不算太大。」
三寶驚奇道:「哇塞塞,天下就有這種不可能的可能發生,總管大人,你不會是還
在講古吧?」
海無煙迷惑道:「講古?」
四平道:「講古就是說故事,總管,你可別跟小賭開這個玩笑。」
海無煙自懷中掏出一個小錦囊,打開錦囊,取出一條碎鑽項鏈,這項鏈上附著一方
白玉,白玉上有尊血紅坐佛。
海無煙將這條碎鑽項鏈,遞給小賭。
小賭接過手,仔細打量這項練,只覺得白玉墜子入手微溫,竟是罕見溫玉。而白玉
上那尊血紅坐佛,並非鑲嵌或雕刻成的,而是白玉中的血紋自然凝聚而成,佛像的眉目
俱細,寶相莊嚴,可見這方白玉墜子,定非平凡之物。
翻過白玉,背面隱約浮現坐佛背影,白玉上刻著細細的幾個字,右上方刻的是「天
心乾兒子」,正中央四個較大字體「長命百歲」;左下角的署名是「干老子任文奇」,
最後便刻著「千午年丙申十一日」。
字跡小賭熟悉得很,正是他曾爺爺那一手瀟灑的行書。
這下子,小賭終於不得不相信,眼前這位冰雪銀城的年輕總管,的確是自己曾爺爺
的干曾孫子。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58:18
小賭遞還項鏈,無奈道:「老天爺真的很喜歡玩遊戲,沒事替我找個干老哥,玩玩
大家樂也好。」
海無煙仔細地收好項鏈,他名正言順地叫了聲:「乾弟!」
小賭唉聲歎氣回一聲:「乾哥!」
海無煙哈哈笑道:「認我這個乾哥,有這麼苦嗎?」
小賭歎道:「如果只有你這麼一個乾哥還好,可是我一想到還有乾爹、乾媽、乾姐、
乾妹、乾弟、干嫂,甚至干爺爺,我就怕了,不知往後還得被多少人管吶!」
海無煙長笑道:「沒想到天下居然能有讓你害怕的事,真是不簡單,不過你放心,
除了干爺爺、乾爹、乾娘和我以外,沒人管你啦!」
小賭這才稍稍放心。
三寶戲謔道:「海總管,不不,該改口叫海師兄,幫我引薦一下,我拜你爹當干老
子好不好?」
小賭瞪眼道:「你敢?」
三寶嘻嘻笑道:「我不敢。」
小賭這才滿意。
忽然,四平警告道:「小賭,前面不妙。」
四人往前看去,果然黃土道上正立著一支招魂幡,幡上的白布條寫著幾個朱紅大字:
任小賭,留下血參。
白色的幡,紅色的字,泛著死亡的氣息。
四人任四匹馬得得得慢慢步向前。
馬兒通靈,彷彿也感受到空氣中不祥的氣氛,自動在招魂幡前一丈遠處,緩緩地停
了下來。
小賭皺眉問道:「乾哥,你瞧這是什麼光景?」
海無煙冷冷道:「這是江湖十二凶中,黃河雙妖的招牌。」
三寶啐一口痰道:「他奶奶的,這些牛鬼蛇神還真是殺不完。」
四平道:「十二凶,嘿9黑,碰上咱們就讓他們變成十二鬼。」
「小子,你好大的口氣。」
話聲中,自路旁樹後轉出又乾又癟,又瘦又高的黑白無常。
小賭懶得動,他一揮手,對三寶和四平道:「這種肉卡,由你們解決就可以!」
四無常道:「小娃娃,你就是任小賭?」
小賭坐在馬上,乾脆連眼睛都閉上。
三寶道:「喂!黑鬼,少廢話啦!到我這裡來掛號,我負責將你引渡回十八層地獄,
保證一車到底,絕對不會半途放鴿子。」
黑無常怒道:「臭小子,憑你也配和我動手?」
三寶眼一瞪,人忽地自馬上飛起。
「啪!」
「啪!」
兩聲清脆悅耳的巴掌傳來。
黑無常臉上多了兩個紅龜果,而三寶早就穩地的坐回鞍上。
黑無常一個輕敵大意,被賞二記火辣辣的大鍋貼,他豈忍得下這口氣。
呼聲之後,黑無常單掌猝抓,剛出爪,爪子已經來到三寶眼前,不愧是十二凶之一,
功夫老練狠毒。
三寶只是手掌半舉,手腕一翻,切向黑無常腕脈,黑無常抓勢一變,掌心向上,扣
向三寶來勢。
三寶瞥見黑無常的指甲尖長,且泛著藍光,就知道不是好路數。
「喂!我說黑鬼,你的衛生習慣真差,指甲留那麼長,又是烏漆嗎黑,你也好意思
伸出來見人。」
逗笑中,三寶左手倏彈,穿雲指逼退黑無常,人在馬鞍上一按,如大鵬展翅,陡然
高飛,凌空的身形頭下腳上,雙手全力劈向黑無常。
黑無常仰天一看,見三寶來勢洶洶,腳下點地,飄退三尺,雙手盡出,呼嘯聲中,
幻出一溜溜、一抹抹的烏黑掌影,自四面八方抓向三寶,恨不得將三寶抓個稀爛。
轟一聲巨響,激起黃煙一片。
三寶和黑無常硬接一掌,結果兩人半斤八兩,相差無幾。
黑無常不禁愣了一下,他沒想到,一個年未及冠的小子,居然能跟他打成平手,這
對成名數十年的他來說,簡直是天大的侮辱。
三寶一把抹去臉上灰土,他謔笑道:「黑鬼,就憑你這種一流半的功夫,也想搶血
參,你他奶奶的,還真不要臉!」
四平此時道:「寶哥,你就休息一下,讓我和對面的白鬼打個招呼。」
呵!他們兄弟倆真帥,以為在演野台戲?拚命還可以輪流表演?真是不像話。
三寶道:「也罷,就讓你秀一場,免得你說做哥哥的我,都不讓你上台表演。」
說走,還真是頭也不回的走,根本不把黑無常看在眼中。
狂,他媽的真狂,全是小賭教出來的好榜樣。
黑無常眼見對手如此輕視於他,於是悶聲不響自背後撲向三寶。
小賭右手一揮道:「回去,你的戲下場啦!該換人表演。」
黑無常硬是被看不到的勁道,掃的連退三大步,胸口隱隱生痛,驚的他出了一身冷
汗,他開始後悔,今天這如意算盤,好像打的太不理想。
四平嘿嘿一笑,對旁邊一直不曾吭聲的白無常招招手,道:「白鬼,這一場讓咱們
來玩玩。」
白無常沒有說話,突然一掌拍向四平,掌中帶著腐屍臭味。
四平哇哇大叫:「他奶奶的,耍陰的,你還差的遠!」
說著,四平雙手連彈,白無常咦一聲一忙收掌退後。
四平道:「一?我還二呢!」
人似蒼鷹,倏然閃進,兜頭一記「千里孤魂」,掌勁如刀,削向白無常,白無常冷
板的面上毫無表情,直挺挺的身子如殭屍,呀然半側,避過這招。
隨著他半側的勢子,身形微微一閃,掌勁如山挾著萬鈞之力,猛然掃捲。
四平賊的可以,偏不接下這股猛勁,他只是展開游鬥,身形每每稍沾即走,氣的白
無常咦啞咦啞又跳又蹦。
原來,這個白無常是個啞巴。
四平腳下輕滑,人又游出三尺之外,他回身一揮掌,掌勢平平,無風無勁。
不知死活的白無常,踏進一步,剛好自己送上前去,被穿雲掌擊個正著,人如摔門
板,砰的往後摔去。
黑無常大吼:「阿弟!」
人已欺身樸向四平。
三寶掠身而上,迎住黑無常,口中謔笑道:「哎呀!老相好,人怎麼可以移情別戀
追我弟弟,這是很沒禮貌的,你知道嗎?」
此時,四平已經再度和甫自地上爬起來的白無常纏鬥在一起。
黑無常心急自家兄弟,他劈出一掌,飛起一腳,一招二式,逼退三寶,口中忽地尖
聲怪叫。
黑無常的叫聲,尖細淒厲,使得人心煩亂.神志昏沉。
白無常在這叫聲起時,已趁著四平身手一空脫開攻擊,縱身與黑無常會合。
黑白兩無常,並肩怪叫,在尖細的聲音中,斷斷續續夾有吱吱唔唔的叫聲。
小賭尚不覺如何,三寶和四平兩人,聽得尖聲已是茫然,又被那一聲一頓的吱吱……
唔唔,頓得兩眼直冒金星,一顆心彷彿也隨著要自胸口中跳出。
海無煙大驚道:「奪魄鬼奪魄嘯!」
小賭茫然道:「什麼是奪魄鬼嘯?」
海無湮沒有答話,他深吸口氣,驀然仰天長嘯。
嘯聲如老龍吟空,渾厚宏亮,裊裊盤旋入空,攪散原本尖細頓喝的鬼叫聲。
小賭這才搞清楚,原來海無煙正在用內力拚鬥黃河雙妖。
三寶和四平,被海無煙這一嘯聲震醒,急忙運功,總算抗住黃河雙妖的鬼叫。
不一會兒,海無煙的嘯聲漸弱,他額上微微見汗,看來他的內力,較之黃河雙妖聯
手稍遜一籌。
小賭見狀,雙手握連,置於丹田處,只見他微微仰首,眼瞼半合,目注藍天,純稚
的娃娃臉上,突然出現港湛神光,彷彿神殿上一尊有道神佛。
驀地--
一聲梵唱出自小賭口中,莊嚴肅穆的聲音,就像來自天際的佛吟,聖潔無阻,直入
人心,使人心甘情願拋去一身罪孽,追隨我佛尋求一世祥和。
海無煙自小賭梵唱出口,即收去嘯聲,在小賭肅穆的梵唱中,平靜的調息內力。
他覺得自已體內調息奔流的內力,竟能應合著小賭這聲梵唱,澎湃的流轉於四肢百
骸,穿行於體內各大經脈穴道。
如果他的內力是水流,那麼小賭的梵唱,就是指引著水流去向的引道。
「哇!」
一聲慘號,驚醒運功中的各人。
此時的黃河雙妖,七孔流血,手指著小賭,緩緩倒地。
黑無常猶掙扎著說道:「佛……佛……」可惜他再也說不完,終於倒地氣絕。
三寶叫道:「哇塞塞!小賭,你好厲害,是怎麼殺死這兩個殭屍?」
小賭道:「是他們害死自己的。」
眾人不解地望著小賭。
小賭解釋道:「剛才我那聲梵唱,是曾爺爺晚年閉關悟出的佛門絕學,叫釋佛梵吟,
是佛學正道,以內力吟出,專克種種邪魔歪法,或像黃河雙妖所命名那一類的魔叫、鬼
叫,黃河雙妖的鬼叫,叫不過佛吟,於是魔功反侵害自己,就被斃死。」
四平有趣道:「這不就成了名符其實的走火入魔!」
小賭笑道:「本來就是。」
海無煙道:「原來是你曾祖的絕學,難怪我覺得調息時,頗能與梵唱相應和。」
小賭奇道:「有這回事?曾爺爺書裡倒是沒提。」
三寶笑道:「大概任老爺爺也不知道吧!」
小賭想道:「嗯,有可能。」
眾人嘻笑一陣,四平才問道:「小賭,黃河雙妖就丟在這裡?」
小賭詢問地看著海無煙。
海無煙道:「隨他去吧,江湖中人,本就該隨時準備天葬。」
小賭點點頭,一眼看到插在地上的招魂幡,幾個血紅大字隨風翻飛,甚是礙眼。
於是,他手往胯上皮囊一抹,一團閃亮四射的幽冥之光迸現,順著招魂幡一滑,滴
溜溜轉回小賭胯上皮囊。
「卡!」
一陣鳳過,招魂幡竟已被切的粉碎,散落一地,白色幡布,像風中落葉般,被吹得
四下分散。
小賭這才滿意地點頭道:「走吧!」
四人四騎,越過黃河雙妖的屍體,逕自放蹄而去。
※ ※ ※
綠柳村,只是個小的不起眼的小小村子。
真個兒是其貌不揚,地處偏僻,不折不扣,名符其實窮鄉陋野。
二、三十戶人家,疏疏落落地倚坡而築,一式的竹籬茅舍,連間磚瓦房也看不見,
更別提什麼綠柳垂懸,風中柳絮是啥光景。
也不知道這個村子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什麼樣的抉擇下,取了這麼一個充滿綠
意的村名。
或許,這裡確暈曾經有過花花綠綠的柳樹成群,隨風招搖那種盛況吧!
只是鳳水輪流轉,水去柳枯,早在數十年前,綠柳村就已經渡過了擁有綠柳的最後
一夜。
若不是海無煙說,會錯宿頭,若不是小賭他們全在馬背上顛簸的不成人形,否則小
賭才不會想到在這麼一個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停留。
這村裡,唯一的休息處,是間沒有招牌的黑店,不但是客棧,也是飯店。
低低的屋頂,二張方桌,一小間通鋪。
即使點上一盞油燈,也被低矮的屋頂壓得昏暗,如此的店,不是黑店也是黑店了。
小賭憋在小店裡,嚼著高齡九十的豆乾,喝著發酵過頭的酒,好不痛苦。
沒辦法嘛!小地方能有老豆乾和酸酒,已經很不錯了,不然,你想怎麼樣?
其實,夜已經很深了!
可是小賭卻被通鋪上的跳蚤咬醒,只好爬起來,叫醒睡在兩張方桌搭做的床板上的
小二。
拆了小二的床,小賭看著豆大的燈火,喝著無聊的酸酒。
而小二也挺能隨遇而安,就盡職地趴在窄窄的櫃台上,繼續他和周公他女兒的約會。
荒山野店,半夜時分。
冬眠中的大小昆蟲,大概都睡過了頭,所以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蟲聲。
小賭雙耳忽然一動,他依舊啜著一路差差差到底的發酵酒。
寂寂的夜,隱約傳來蹣跚的步履聲。
來人,已經很疲倦了!
「砰砰砰……」
不知他怎麼知道這裡是他今夜休憩的地方?
小賭暗想:「也許是老地頭吧!」
小二呼的彈起,看看小賭。
此時,再度傳來敲門的聲音。
「誰呀?」
小二揉著惺忪的睡眼,揚聲自櫃台後走出。
「住店的。」
小二拉開搖搖欲墜的大門,道:「客官,怎麼如此晚了還趕路呀!」
「沒辦法,路上些事擔擱,誰知直到現在才進村子。」
「你快裡面請吧!要不要來點吃的?」
「如果方便的話,我是還沒吃晚飯。」
「沒有問題,咱們小店裡,常有些錯過宿頭的客人進來,老闆就吩咐不要熄了灶火,
好給趕路的客人方便。」
「就麻煩你啦!小二哥!」
「哪兒的話,不用客氣。」
小二轉身進入另一間,更小更暗的伙房去。
聽到兩人的對話,小賭打心眼裡感動舒服。
也許荒山野地的人家,生活清苦,沒啥好享受,可是在這種地方,你絕對可以享受
到真摯溫暖的人情。
剎時間,原本恨死這地方的他,開始自另一方面去看這個小店,起初覺得彆扭的小
事,如今一想,也別有一番滋味。
像老豆乾,不就比嫩豆乾來得耐嚼有味。
發酵酒,喝來像醋,不正好可以養顏美容。
小賭不禁呵呵發笑,他覺得隔桌那個臉色蒼白,雙目失神的年輕人,不也木訥的可
愛嗎?
於是他招呼道:「這位大哥,要不要過來一起坐坐,這麼晚,能在這個小店見面,
也是緣分,我請你喝一杯如何?」
那年輕人約莫只有二十來歲,可是他卻有著中年人的憔悴,與老人具有落寞形態。
他帶者幾分靦腆道:「怎麼好意思讓小兄弟破費?」
小賭乾脆端起老豆乾、發酵酒,咚一聲,搬過去和年輕人坐在一起,翻過桌上一隻
茶杯,斟滿一杯酒。
小賭輕笑道:「沒什麼好客氣的,四海之內皆兄弟嘛!干。」
兩人同時舉杯互敬,乾了一杯。
「面來啦!客官。」
小二端著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什錦面。
年輕人忙起身接過,口中連道:「麻煩你,真不好意思。」
小二回道:「哪裡,哪裡,你請用。」
說完之後,小二掄起抹布迭擦小賭方才坐的桌子,這才又走回櫃台後,盡職地聽候
招喚。
小賭閒聊道:「這位大哥,你好客氣。」
年輕人吃著面,聞言笑道:「應該的嘛!雖然我們花錢吃飯住店,但並不表示我們
比夥計們高上一等,你想想看,如果沒有他們來為我們服務,那麼我們吃飯住店,不就
有麻煩了嗎?」
小賭點頭贊同道:「也對,我以後得改改觀念,不可小看店家或夥計,也真難為你,
年紀不大,就想通這層道理。」
年輕人笑道:「那是家母教導有方。」
但是,他說完突然停筷歎氣,臉上一陣惆然。
小賭奇道:「你怎麼啦?」
年輕人酸楚的道:「可是如今家母正受著病痛的煎熬,身為人子,卻無能為力地看
著家母吃苦受罪。」
小賭道:「難道你沒替你娘請個醫生看看?」
年輕人難過地道:「怎麼會沒有,自從家母染病後,我就遍請四鄉名醫,搜盡各色
藥材,為家母治病,但是家母的病,不但未見色,反而日趨嚴重,幾個月來為了家母的
病,家中早已典當一空。正在在下四處奔走,求醫告貸之際,恰巧遇上一位隱世郎中,
經他再三診斷問脈結果,方知家母所患乃是一種罕見寒疾,且因為投藥不慎和延誤醫治,
已經到臨危之境,除非能求得一項特殊藥材,否則只怕……」
年輕人搖搖頭,神色淒然的低頭進食,默然不語。
小賭見自己引起人家的傷心事,也覺得不好意思。他站起身道:「這位大哥,你今
夜要在此休息過夜?」
年輕人搖搖頭道:「我打聽到懷有我所需藥材的人,在往蘭州而去,我打算趕上一
程,好早日求得靈藥八以期盡快趕回家去。」
小賭會意道:「那我就不留你,我想進去睡覺,這頓遲來的晚餐便由我請你好了。」
年輕人也站起身道:「小兄弟,謝謝你。」
小賭揮揮手,表示不算什麼,逕自往睡鋪走去,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轉回身塞給年
輕人一團東西。
小賭合起年輕人的手,神秘道:「這是一種偏方,對你也許有幫助。」
說完小賭回頭就走,進房睡覺去。
年輕人好奇的攤開手掌,在燈下攤平那張白紙。
他呀一聲驚呼出口,傻傻地愣在當地,激動的雙眼淚汪汪。
你以為小賭給他什麼?
那是一張畫有大圈圈小圈圈的寫實畫。
正中央壹千兩三個字特別醒目,難怪這名年輕人看了之後,嘴巴張得可以塞人一個
雞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8:59:04
第18章 鬼眼魔刃
第二天清晨。
小賭等人,早早就準備上路。
綠柳村依舊在沉睡中。
微涼的早晨,正是上路的好時候。
小賭手中拿著一張白紙讀著,正是昨夜那名年輕人留給小賭的謝函,信尾署名;蘇
大光叩謝。
小賭呵呵笑道:「難怪他家中會典當一空,原來是叫輸大光,輸的大大精光,怎麼
可能有剩錢。」
四平奇道:「小賭,你在雜念些什麼?」
小賭飛身上馬,頭也不回道:「你管!」
潑刺聲中,小賭放馬而去。
四平吐舌道:「神氣!」
便和三寶、海無煙,一起追上小賭。
小賭昨夜行一善,今天的心情特別愉快。
在輕快的馬蹄聲伴奉下,小賭一路哼著小曲、兒歌、山歌、船歌……所有他會唱的
歌,全部出籠。
其它人見小賭像中了第八獎一樣,快樂無比,跟著心情也都愉快起來。於是一路上
歌聲不斷,笑聲不斷。
晌午。
小賭帶著愉快的心情,挑了一個風光明媚的小山坡,進行他們的午餐。
藍天白雲,懶懶地自由自在地飄浮著。
坡前麥田,綠綠的在風中跳舞。
坡上樹林,沙沙地唱著自己才聽得懂的歌。
小賭他們躺在樹下看懶懶的雲,綠綠的田,唱著嘿——呦——的山歌。
山坡下,正有個人騎著他的兩條腿,行前趕路,小賭一骨碌翻身坐起,對著山坡下
放開喉嚨大叫。
「喂!蘇大光,來坐坐。」
蘇大光一抬頭,看見小賭他們在山坡上,他抹抹額上的汗,轉向坡上。
看得出蘇大光也練過武,只是程度很差。
勉強地算,應該可以排進三流之列。
他來到坡上,喘呼地道:「小兄弟,咱們又見面啦!」
小賭微笑道:「是呀!世界真小,可是剛才我們一路下來,並沒看見你呀?」
蘇大光坐下休息道:「我是盡量抄樹林中的小路走,這樣比起走大道要快,否則現
在我人還不知在哪呢!」
小賭點點頭,詢問道:「可是,你不是要找人嗎?萬一因為你抄小徑而錯過那人怎
麼辦?」
蘇大光胸有成竹道:「沒關係,此去離蘭州已不遠了,若是錯過頭,我可以在蘭州
等他們。」
小賭道:「可是你怎麼能肯定,你要等的人一定會經過蘭州?」
蘇大光道:「因為我聽說那人的目的地是蘭州。」
小賭哦了一聲。
三寶終於逮住機會開口道:「小賭,你什麼時候認識這位仁兄的?我們怎麼都不知
道呢?」
小賭這才笑嘻嘻地將昨夜兩人在綠柳村小店中相遇的事,仔細說了一遍。
蘇大光笑問道:「小兄弟,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到底是誰?」
「哈哈……任小賭,你終於被咱們四川三雄給堵上啦!」聲音不知來自何處。
蘇大光訝異地看著小賭:「什麼?你就是任小賭?」
一陣風送來的話聲,也送來一股大蒜加洋蔥加辣椒的口臭味。「哇塞塞,好臭!」
眾人不禁掩住口鼻,拚命用手揮著。
隨著這一陣話聲和口臭,山坡上出現三個穿著怪異的人。
領先一人,是個瘦瘦小小;渾身上下刮不了三兩肉的小老頭,偏偏,他頂了張黃蒼
蒼,像風乾橘皮似的面孔。
天下如果有選丑大會的話,冠軍非他莫屬。
並排在他身後的二人,左邊那個長著一頭雜草配上一張鬍鬚糾結成一團的大毛臉,
活像只猩猩,右邊那個圓頭圓身沒脖子,一個水缸長了手腳,就和他一模一樣。
小賭看見這三雄,已經笑的滾在地上。
三寶和四平卻是愣了一下,突然暴出霹靂大笑。
「哈哈……」
「呵呵……」
「哎喲,笑死人啦……」
「嘻嘻,三雄,嘻嘻……三隻大怪熊還差不多!」
蘇大光不明所以地傻愣著。海無煙有些擔心地微蹙著眉頭。
瘦老頭睜著兩隻滾圓的老鼠眼,怒吼道:「住口,通通不准笑!」
這一吼還真見效,小賭他們馬上住口。
不過,不是小賭怕他們,而是……
「哇塞塞!臭,好臭.臭死啦……」
「他奶奶的,這人怎麼這麼不衛生,是不是從來不刷牙?」
小賭一行人,實在消受不了,如此千里傳臭,急忙避向風頭。
小賭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這才悄聲地向海無煙間道:「乾哥,這四川三雄,又
是啥來頭?」
海無煙輕聲說道:「他們就是十二凶的四川三惡,那個瘦瘦的老頭叫曾亮光,那只
猩猩叫李了憐,那個水缸是顧仁願,他們在十二凶中,排名最前,功力也很高,要小心
應付。」
小賭三人同時迷惑道:「曾亮光、李了憐、顧仁願?」
根據蓬萊神話的解釋:曾者真也,亮光,是蠢笨憨加在一起叫亮光,所以曾亮光即
謂:實在是又呆又蠢又笨又憨。
李了憐:了憐者,可憐的無可救藥之謂,此片名,就是你真是可憐的無可救藥,無
以復加。
至於顧仁願,很簡單,就是討人厭!
小賭他們實在想不通,天下為什麼會有人取這種名字,真他媽的莫名其妙,無聊加
三級。
那邊曾亮光裊狼似大笑道:「他媽個巴子,任小賭,是你自己將血參送上來呢?還
是待我老頭殺了你以後,自己去搜屍!」
小賭不屑一顧,對三寶道:「開罵!」
三寶清清喉嚨,破口大罵,把他從小到現在所聽到過別人罵的髒話,自己也罵過、
或尚未罵過的,只要想到的就全部出籠,如同連珠炮般轟了出去。
他是罵人不但帶髒字,而且專找髒的罵。
聽得海無煙、蘇大光兩人當場傻眼,小賭卻很滿意地點點頭道:「不錯,很有進步!
好!」
四川三惡更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外帶眼睛冒火,頭上冒煙,腳底冒泡。
三惡不說二話,猛然樸身而起。
小賭師兄弟三人,形態瀟灑,從容不迫,腳下輕點,迎身而上。
三對六人,雙雙開打。
曾亮光不聲不響地,從斜刺裡突然閃現,掌影綿綿密密撞向飄身而來的小賭。
小賭沒有回手,身體呼的飄浮起來,就像失去重量似的,隨著曾亮光的掌風勁道轉
動回身,那情形詭異極了。
曾亮光的掌力,便老是差上那麼一點點,沾不到小賭的身體,自然勁道也就落不了
實了。
不錯,這一招正是「柳絮隨風」。
小賭雙手閒閒地背在身後,他笑嘻嘻開口道:「曾亮光,大憨呆,用力點吧!要替
我老人家按摩,總得多出點力才行。」
曾亮光氣沖牛斗,驀的雙臂拋起,頭下腳上,閃電也似倒仰著彷彿離弦怒矢,猛射
向小賭。
小賭輕喝一聲,飄動的身形,立即如隕星墜落般,迅速下降,下降的瞬間,身體硬
生生地往後挪移。
曾亮光倒蹴的雙腿,便踹了個空,他不愧是三惡之首,一擊落空,身體姿勢未變,
倏然揮手,一掌切向小賭胸腹。
小賭猛的繃肩吸腹,此時方才屈右手手指一彈。
曾亮光就在小賭一彈之下,狂叫一聲,翻出三丈之外。
三寶對上討人厭,那個水缸兒。
別看水缸胖大,行動間絲毫不見呆滯,他滴溜溜一轉,手中忽然多出一條全晃晃的
軟刀,刀如山崩,罩向三寶。
小賭在追及曾亮光間,見到顧仁願手中金刀,於是人往前掠,拋下一句:「你們兩
個自己給我小心!」
三寶不是傻子,刀是用來宰人的,他清楚的很,於是他人應勢拔空而起,雙掌翻飛
而出。
沒有風聲,沒有掌勁,只有驟然減縮的天地,三寶一上手,便是最厲害的穿雲掌,
這是玩命,不是玩遊戲。
顧仁願手中的金刀,劈掛挑刺,每一招、每一式都帶起咻咻的破空之聲。
於是鋒利的刃口,總算割開沉重的壓力。
登時閃耀著眩目金芒的刀影,自被劃破的空間,如匹練般凌厲而猛辣的往返衝刺,
絞碎三寶的第一次攻擊。
三寶人影倏閃,連續三十掌倏出,掌掌如雷,聲動風合,似有龍吟,正是龍騰掌,
緊接著三十掌之後,三寶飛退三尺,屈指連彈。
顧仁願只覺得對方掌勢一變,由無聲的壓力突然轉為掌聲雷動,勁風狂作,一時間,
他還真搞不清三寶的底子如何。
也因為如此,所以顧仁願沒想到如雷響的掌勢中,居然襲來銳利的指風。
「格老子,可惡!」
顧仁願氣貫刀鋒,如驟雨狂落般,刀勢急,急的無可言喻,連連刺劈扎戳.以漫天
波濤滾滾不絕的捲向三寶。
三寶順著刀勢,連連閃晃,避出丈外。
如果你仔細看,可以看到顧仁願的腋下『腹旁』各有一個銅錢大的血洞,鮮血正汩
汩流出,就像破了洞的水缸,水正滴滴答答落下。
海無煙密切地為小賭他們三人掠陣,至此為止,還沒值得他出手的地方。
而他身旁的蘇大光,幾曾見過這種場面的搏殺。
只見他張大著口,雙眼愣愣地追逐著場中的交戰,他大概在想:「天呀!這還算是
人嗎?天下怎麼可能有人做到如此快的動作。」
此時,四平也是空手對付李了憐。
李了憐手中持著一條長約六尺,烏光閃閃的長鞭,這條長鞭仔細看去,全為米粒大
小烏黑金屬連組嵌合而成,鞭首卻是呈三角形蛇頭的樣子,使人乍看之下,瞧不出它有
何巧妙之處。
四平雙掌一拍,向下猛壓,人如一抹流虹,穿空而起,高達七丈有餘,接著人在空
中一個晃蕩,倏然射向李了憐。
李了憐一甩大毛臉,手中烏鞭,如一條蠕動抖動的蝶蛇,呼嘯著、狂風暴雨的抽向
四平丹田下盤。
四平拳腿翻飛,躍過了李了憐頭頂,飛躍中,也是穿雲指彈向李了憐。
李了憐忽然覺得,臉頰上火辣辣刺痛,用手一抹,竟是鮮血淋淋,他哇哇大叫:
「我做了你這個龜兒子。」
四平順著李了憐抽來的鞭勢,滑出七尺之外。
他笑嘻嘻道:「龜兒子罵誰!」
李了憐直覺道:「龜兒子罵你!」
四平哈哈樂道:「對,我就讓你這個龜兒子罵上一次,又有何妨?」
李了憐這才發現自己反被佔了便宜。
他虎吼一聲,身形起落如飛,縱橫似電,手中烏鞭如神龍騰雲,三角形的鞭首,如
毒蛇出洞,隨時噬向四平身體週遭大穴。
驀地,小賭一聲梵唱出日,人立於地,下身不動,雙手如轉輪盤,團團推出悄然無
聲的穿雲掌。
曾亮光仍不知死期將至,悶著頭撞向小賭。
於是,他才發現自己正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所包圍。
他週身的空間在縮小,他身上的壓力大的令人難以承受,這一瞬間,死亡的陰影第
一次傳人他的腦海。
他頓時覺得手腳冰冷,頭皮發麻,但是人類求生的本能,激起他做最後一擊。
只見他瘦小的身子,如針尖般想戳破週遭的壓力,他奮力一蹬雙腳,卻只接近了小
賭三尺。
終於,他瞋目欲裂,聚集最後一股精力,猛的張口,一股血箭射向小賭,小賭急急
閃避,血箭的殺傷力,在穿雲掌的抵消下消失。
但是血箭依舊穿過掌勁,噴得小賭滿頭滿臉。
「哇塞!好刺眼呀,他奶奶的,這個亮光大憨呆,辣椒吃多了,連血都是辣辣的吶!」
小賭像戴上一頂大紅帽,正拚命用袖子拭著眼睛,血中辣椒的辛辣,刺激得他流淚
不已。
小賭抱怨道:「曾亮光,你還真亮光,死都要我老人家為你流上兩滴珍貴純情的眼
淚。」
就在小賭梵唱出口同時,三寶大喝一聲,人影倏閃。
剎時,三尊人影齊齊推出二十一掌,將一身是血的顧仁願,凌空兜起三丈。
砰然落地,就像砸碎的大水缸,死的很慘很慘!
「哇!」
四平一聲驚叫,接著銀芒掠空一閃。
李了憐還來不及叫,人頭已經落地,而他斷頭的屍體手中仍舊緊緊抓著烏鞭,但是
烏鞭鞭首的蛇頭,卻脫離鞭身,由一條細鏈繫著,緊緊咬在四平大腿上。
還好,海無煙一直在一旁掠陣。
當他看到了李了憐奇異的轉動鞭柄時,便覺得有問題,果然鞭首彈出噬向四平腦袋,
他急把雙手一揮,總算將噬向四平腦袋的鞭首擊開。
但是四平的大腿,還是沒躲過這一動。
所有的人,都急急掠向四平。
小賭輕輕撕開四平的褲管,我的乖乖,整個掌大蛇頭,有一半擠進四平肉裡,只見
傷口一圈黑青,四周的肉被擠的老高。
只要一拔出蛇頭,保證留下拳頭大的一個血洞,還不知要流多少血。
三寶急道:「四干,怎麼樣,這玩意兒有沒有毒?你傷的要不要緊?」
四平痛的眼淚都掉下來,除了拚命搖頭,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海無煙安慰道:「三寶,你別急,四平會痛就表示這蛇頭上沒有毒,只是取出蛇頭
的工作最好讓大夫動手,否則,我們一個處理不好,四平的腿就危險。」
三寶哭聲道:「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去哪裡找大夫?」
海無煙道:「這兒離蘭州不遠,蘭州市中,銀城有個回春堂,堂主白昔是個醫術高
明的大夫,他一定能治好四平。」
小賭催促道:「那還拖什麼?咱們快走呀!」
於是他握住蛇頭和鞭身連接的細鏈,用力一扯,細鏈應聲而斷,他幫三寶小心地扶
起四平,讓四平側坐馬上,而三寶在身後扶著他。
幾人收拾妥當,正要上馬離去。
蘇大光突然訥訥道:「任公子,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小賭這才想到,還有個蘇大光在一旁。
他忙道:「蘇兄有什麼事要我幫忙?」
蘇大光訥訥地道:「我娘的病……」
「如何?」
蘇大光痛下決心道:「我娘的病,郎中說需要一片萬年血參和藥,我知道血參很珍
貴,但是……但是能不能……求你給我一片,一片就好……」
說話聲音越來越低,頭也越垂越低,難過加上難為情。
他可沒忘,地上還躺著三個想要血參的屍體。
小賭恍然大悟,哦一聲,自懷中掏出一小方扁形玉盒,他毫不猶豫地交給蘇大光。
蘇大光沒想到,小賭居然如此爽快,他一愣,忘了接過玉盒。
小賭道:「拿去呀,你客氣什麼!」
蘇大光激動哽咽道:「謝謝你,任公子,謝謝你。」
小賭呵呵笑道:「別謝了,只要你娘病好後,你好好孝順她就可以。」
蘇大光猛點頭:「我會,我一定會。」
小賭道:「這盒裡有三片血參,用不完千萬放在玉盒中,血參的精氣才不會散失。
還有,最好別讓人知道你有這玩意兒,否則會要你命的。」
蘇大光領悟地點頭。
小賭想想又道:「四平的腿傷了,也不能騎馬,我們這裡就多出一匹馬,我看;你
就把它騎回去好了,也可以省下很多時間。」
蘇大光激動莫明道:「任公子,你對我太好了,我……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心
中的謝意。」
小賭淡笑道:「那就不要說,擺在心裡就好,我幫你是因為你是個孝子。」
小賭有些感歎地又道:「而我連親娘都沒有。」
蘇大光愣愣的,不知如何安慰小賭。
海無煙輕拍小賭肩膀,柔聲道:「小賭,你還有乾娘呀!」
小賭回頭一笑道:「對,我還有乾娘,而且還是兩個。」
三寶不忍見弟弟痛苦,催促道:「好了,咱們該走了吧?」
小賭點點頭,策馬後,他又回頭問道:「蘇兄,幫你娘看病的郎中,是不是光頭、
沒眉毛?」
蘇大光道:「他不完全光頭,有一層短短的頭髮。」
小賭得意道:「你知道為什麼他只有那一點點頭髮?」
蘇大光搖搖頭。
小賭哈哈笑道:「是我剃了他的頭呀!」
哈哈大笑聲中,小賭拍馬迫向海無煙和三寶。
稀疏的樹林中,只留下三其屍體、一匹馬,和含淚揮別的蘇大光。
※ ※ ※
「青海青、黃河黃
還有那白浪滔滔的金沙江
雪皓皓、山蒼蒼,
祁連山下好牧羊……」
這裡就是狗骨頭。
狗骨頭,是當地人對河西走廊的謔稱。
因為,前後寬廣,中間狹長的河西走廊,本就很像狗最喜歡啃的骨頭,也因為祁連
山由於有豐沛的冰川為水源,灌溉出一片青綠的大好牧場,因此引來不少瘋狗、野狗、
黑心狗,爭相搶奪這根骨頭。
所以,叫河西走廊為狗骨頭,再適當不過。
小賭、海無煙、三寶、四平他們這一票人,正遙望即將進入的長廊地段。
四平這小子,經過一個多月的休養,不但腿上傷口痊癒,只留下杯口大的疤痕,而
且胖了三公斤,如今他更像大肚子彌勒佛。
從狗骨頭這頭望過去,祁連山就像一列連綿不斷的青色屏障,其中,偶爾會有一小
塊褐黃的枯坡出現。
那樣子,就像祁連山發霉了。
比起長白山脈來,有萬寶山之稱的祁連山脈,的確多出一股關外大漠特有的豪壯氣
息。
海無煙神情愉快道:「如何,這種景色,關內難見吧?」
小賭側頭欣賞著遠方山脈,他那束烏溜的沖天馬尾,不安分地在風中搖晃不定。
小賭終於嘻嘻笑道:「他奶奶的,好爽的山,令人忍不住想大叫幾聲才舒服!」
海無煙笑道:「有何不可,關外本就是豪邁奔放的地方。」
小賭一樂,突然策馬衝向長廊。
「啊——」
一聲霹靂震天,只是因為想叫,而放聲大叫。
「啊——」
「啊——」
三寶、四平也放開喉嚨,幻想自己是出征陽關的大將軍,正揮刀沙場,追殺小賭。
海無煙無聲地輕笑著,他可以瞭解這種激動的情緒,想當年,他第一次下山,看到
連綿廣闊的草原時,不也是興奮地策馬狂奔。
「呀——砰——」
小賭他們單手持韁,在空中旋轉著空出的那隻手,假裝自己是大漠兒女。
蹄聲如雷,但在無垠的草原上,卻是如此微不足道,不具聲,勢,或者應該說,騎
數太少,難以顯出聲勢。
小賭他們奔騰著、歡叫著,忽覺得大地為之震動。
蹄聲如鼓中,得得地震撼大地。
小賭在馬上狂吼:「哇峨峨!居然連地都會發抖吶!」
三寶哈哈狂笑:「沒想到關外的地皮就這麼薄……」
他忽地噎住話聲。
我的乖乖,眼前忽然出現大隊人馬,自四面八方圍向他們。
大地是因為千百騎而震動,鼓聲是由千百騎所敲響。
馬隊揚起的沙塵,濃得可以埋葬眾人。
「鐵騎盟?」
「黃蠍子!」
海無煙訝異地發現,馬隊竟是關外最有聲勢的幫派--鐵騎盟。
而小賭卻看出須先馬隊之前的人,不少是身著黃衣,胸繡黑蠍,昔日見過面的老相
好黃蠍子幫。
小賭大叫:「我的乖乖,兄弟們,隨人顧命,逃呀!」
轉過馬頭,小賭才發現,眾人早陷入重重的包圍之中,一層又一層包抄,密實而且
有紀律,看得出是久經陣戰的老鳥,騎數只怕不下二、三百人。
小賭乾脆大馬金刀一停,甭逃啦!
來騎仍是包圍之勢,卻也緩緩放慢馬速,將小賭等人堵於馬陣之中。
除了馬的噴氣
馬蹄之聲,沒有其它雜響,一時間空氣變得沉重起來。
一朵白雲,飄飄拂上日頭。
朗朗的晴空為之一暗,彷彿,老天爺已經感覺到那份陰霾。
而太陽也不願去想,將要發生的事。
這正是暴風雨前,那段不正常的寧靜。
一個長得粗壯黑黝,目光銳利的大個子,冷森森的開口問道:「你們哪一個是任小
賭?」
小賭用小拇指搔搔鼻孔,正眼也不瞧,閒閒道:「是誰言在問候我老人家?」
大個兒冷哼道:「小子大膽!」
小賭不耐煩歎口氣:「你難道就不會說點新鮮的?除了說這些發酸、發臭、發霉的
無聊話,你到底想幹什麼?」
此時大個子身邊,一個頭髮灰白,蓄著白鬚的黃衣老人開口道:「不錯,夠狂,你
的確是任小賭。」
小賭滿意道:「對嘛!像這樣說話才勉強及格。」
黃衣老人臉色微微一憤,沒想到自己的接口,倒成了討好小賭,急巴巴地想說好話。
黃衣老人面色微變後,淡然道:「老人黃蠍子幫幫主,黃大山,承蒙你的照顧,黃
蠍子幫今天特地來向你道謝。」
小賭哈哈笑道:「當初,我會和黃蠍子動手,是因為丐幫的關係,今天你卻大老遠
從黃河畔跑來謝我,該不是被丐幫趕出孟津,躲到關外來吧?」
黃蠍子幫幫主黃大山臉上掠過一抹悲傷,他冷然道:「任小賭,你很聰明,若不是
你,黃蠍子幫可以一步步蠶食丐幫洛陽一帶的地盤。如今,黃蠍子幫的失敗,都是因你
而起,你要償命!」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9:00:14
第19章 被竊的初吻
自從小賭在王屋山上廢掉黃蠍子幫的副幫主洪天成,挽救丐幫洛陽分舵後,沒多久,
黃蠍子幫便被丐幫長老率人將窩給砸了。
黃大山在亂軍中負傷,帶著殘餘的部屬,出關投靠他的拜弟,鐵騎盟大當家雄千峰。
嘉峪關外的大漠,本就是鐵騎盟的地盤,小賭等人在草原上縱馬亂叫,早就引起鐵
騎盟的注意。
經人回山一報,黃大山從小賭那頭特殊的沖天馬尾,猜出眾人的身份,便急忙和拜
弟雄千峰率領鐵騎兒郎趕來堵人,準備發洩一下怨恨。
小賭依舊笑嘻嘻道:「我說黃老頭,其實你找我是很不合理的事,我看你就算了吧!
如今,你在關外不也過的好好的嘛!何必再和我過不去。」
黃大山冷冷道:「任小賭,你想的太單純,你以為我能忘得了?夜夜在我睡夢中出
現幢幢的故人魂魄,他們沾著滿身血跡,在悲歎,在哭號,要我為他們復仇,你認為我
能苟安在故入家屬悲愁的凝視下,忘掉他們為什麼會整日垂淚,眉宇深鎖?」
小賭收起一臉嘻笑,閉閉眼輕聲道:「難道,你沒想過,因為你固執的復仇,將會
有更多人,要沾著血跡在夢中喚你一食會有更多的人家破人亡,在廳頭立起祭祀的牌位,
值得嗎?這些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黃大山沉憂的一笑,緩慢道:「任小賭,你看來雖然年紀尚幼,但是你很懂事,甚
至你已能懂得體會生與死。」
黃大山一頓,繼續道:「但是,身為一個幫派的首腦,有的時候,你必須做一些你
原本不想做的事情,這是心意,不論今日流你的血,或是流我的血,我才算盡到一點點
心意而已。」
小賭湛然凝視著黃大山那張滿佈皺紋的臉,他輕咽道:「那就讓我們兩人決一生死,
來讓你盡心意吧!」
「小賭。」
海無煙有些焦急,想阻止小賭和海大山的單挑。
個子高大的雄千峰亦道:「哼,小子,在必勝的情況下,我們何需與你單挑?」
小賭古怪地看著雄千峰道:「是這樣的嗎?你以為你贏定了。」
雄千峰酷厲道:「以三百對四,如果你們還闖得出一條生路,我鐵騎盟從此解散,
自江湖除名。」
小賭淡笑道:「你真的這麼有把握?」
雄千峰道:「當然!」
小賭轉向黃大山道:「黃老頭,你也決定如此?以三百之眾圍殺我們四人,不顧江
湖道義?」
黃大山默然點頭道:「江湖上已傳說著你們的事跡,連挫至尊教,宰殺至尊教不少
高手,而且誅殺陰山三鬼、殘月和尚、黃河雙妖、四川三惡,你年紀雖然看來只有十來
歲,卻所殺對象皆是武林高手。如今,你和你的同伴,都已經是名動江湖的少年英雄,
所以我不能不慎重,顧不得江湖道義。」
小賭和三寶、四平對望一眼,沒想到自己已經出名,他們三人忍不住得意地輕笑著。
海無煙冷冷道:「江湖就是有你們這等下流之人,為了達到目的,不但不擇手段,
甚至還能為自己不要臉的行徑找出借口。」
黃大山和雄千峰不由得老臉微熱。
雄千峰喝道:「多說無益,今天你們是死定了。」
小賭坐挺身子,深吸口氣道:「黃老頭,既然你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擇手段的要除
去我們,但我不得不提醒你,為了我和我朋友的生命著想,我也會不擇手段的去反抗你
們,打擊你們。」
最後一個字,還在小賭的舌尖上打轉著。
小賭人已經倏然躍起,呼嘯著樸向黃大山。
其它三人也配合著小賭,似流星橫空般,迅速的動手罩向雄千峰等人。
「殺!」
雄千峰狠酷、森冷的聲音,跳動在空氣中。
「殺!」
三百個嗓音匯成洪流,想將小賭他們淹沒。
黃大山硬接小賭一掌;被震得血氣翻騰,退入馬隊的保護之中。
小賭人未落地,雙臂猛振,再次沖高十來丈,他口中大喝道:「跟緊我,大夥兒盡
量別分開。」
雄千峰也依樣避入人馬隊中,指揮著馬隊圍殺小賭他們。
「鬼--眼--啊--」
隨著小賭這聲淒厲懾人心魄的嘶吼。
一彎弦月,呼嘯著旋斬而出,去勢是如此的凌厲而快捷,乍見月影,迎面而上的第
一排馬隊,十個人,十個頭隨月飛起。
血在噴,馬在嘶。
墜落的兵器有聲,宛若打翻一櫃子瓷器,亂成一團。
一直無人喧嘩的馬隊,第一次進發恐懼的驚呼:「鬼眼魔刃!」
「對!就是它!」
三寶和四平聯手,狂笑著奔入馬隊中,海無煙緊跟而上。
只見三人沖人之後,人在馬上,抖掌揮劈,掌勁在怒吼,人群驚惶的哀叫。
第一隊騎隊,已經顯得有些混亂。
混亂中,雄千峰喝吼道:「散開,圍殺!」
正在混亂擁擠的馬隊,突然往四周奔開去,頃刻間,空出一個十丈方圓的大圈,鐵
騎盟重新整隊,很快便恢復鎮定。
小賭落回馬上,但是他直挺挺地立於馬鞍之上。
迎風飛揚的頭髮、衣袍,襯著他的卓立,和他手中的銀芒閃現的鬼眼魔刃,宛如一
尊擎天巨神,修羅再現。
此時,十騎孤單的突出圓圈之中。
驀地--
「沖……殺!」
圍成圓圈的騎士們,倏而叫嘯出聲,在這陣狂厲的叫嘯聲中,無數鐵騎,舉著閃亮
的馬刀,狂奔向前,那陣勢就如排山倒海一般。
小賭仰天厲笑道:「黃大山,我警告過你!」
霍然催動馬匹,立在馬上的小賭身形不晃,任馬奔馳前去。
十丈,並不很遠。
接觸的剎那,小賭等人同時棄馬而起。
小賭毫未遲疑的衝上,面無表情的冷冷一笑,呼的鬼眼魔刃再次飛出,耀眼的銀芒,
帶起一溜眩目的光芒回轉。
快!
快得令他們的眼睛來不及追攝那銀芒,又有六顆人頭和脖子分家。
當第一聲驚呼慘號尚未出口,另一抹同樣無情的冷電,如幽靈般,不知自何處旋出。
「噹!」
清脆的響聲中,兩抹跳躍的寒光,左右飛斬而去,每一個旋轉,俱是死神的召喚,
每一抹冷芒,均和狂噴的血雨交織齊現。
斜刺裡,另一批馬隊,交錯著蜂擁而上。
海無煙閃截而出,雙臂顫著詭異的點線,暴捲來敵,澎澎的掌聲,應和著淒慘的哀
鳴。
拼戰,是酷厲的,是不容留情的。
飛揚的馬刀,帶起咻咻之聲,斬向海無煙。
海無煙大笑一聲,奇妙的一滑,奪過一柄馬刀,驀然撲地滾身而出,剎時,馬匹慘
厲的嘶鳴蹦跳,騎士紛紛自馬上跌落。
原來,海無煙斬馬不斬人,落馬的騎士,卻變成三寶和四平手下所超渡的亡魂。
小賭人如輕煙,立足於一匹無人的馬背上。
隨著他足尖一旋,兩片力道減弱的鬼眼魔刃,竟如被繩索牽引般,飄忽回到小賭的
手中。
目光一掃,小賭覷準角度位置,人自馬背上陡然撲落,就在他身軀截落的同時,手
中的鬼眼魔刃又是呼的拖著一條銀光燦爛的尾巴,飛斬隱於馬隊中的雄千峰和黃大山二
人。
隔著地面尚有半尺,小賭雙臂猛然揮甩抖伸,無聲的掌勁在歎息,歎息減縮的空間
中,那些被擠壓爆裂的亡魂。
鮮血自眼中、鼻中、耳中激射而出,眼珠也隨著噴灑的艷紅,墜落塵泥,又被驚慌
的馬蹄踩扁。
小賭在揮臂之中,整個身軀憑空折轉,斜掠而起,恰到好處伸出的雙手,銀亮的鬼
眼拋灑著血珠,不沾血格的回到他手中。
小賭狂笑道:「雄千峰、黃大山,你們就躲在自家兒郎的背後,任他們替你們死去
嗎?好個首腦英雄呀!」
其實,雄千峰見自己的手下死傷慘重,早已激動的青筋暴浮,雙眼佈滿血絲,如今
再被小賭這一挑撥,恨得連自己豐帥中軍的重要責任,都拋在一旁。
他泣血般狂吼:「任小賭,有種就連我的命一起拿去吧!」
人在話聲中,穿射而起,一柄品瑩雪亮刻有龍紋的長劍,閃電般向小睹劈到。
小賭微微側身,飄退三尺,呼然聲響,鬼眼魔刃散發著冷酷的銀芒,似一張魔神的
利口,狠毒地噬向雄千峰。
雄千峰長劍戮點向飛來的鬼眼魔刃,當聲微響,震得雄千峰劍鋒微偏,後退半步,
而鬼眼魔刃卻在長劍的點蕩下,陡然斜飛而起,呼然轉折而下,再次切向雄千峰的大腿。
雄千峰厲喝一聲,長劍倒旋而出,驀然浮現朵朵光蓮,迎上飛切的魔刃。
叮噹脆響聲中,鬼眼又被擊飛,突的轉回小賭手中。
彷彿來自幽深不知處的幽冥鬼獄間,霍霍兩響,那兩柄鬼眼魔刃又滴溜溜的旋出。
一柄逕自襲向雄千峰,一柄卻撞向飛回的那柄鬼眼魔刃,嗆啷聲中,相撞的鬼眼魔
刃,不可思議的加速,上下穿梭,飛轉著切向雄千峰。
只覺眼前銀芒飛閃,雄千峰腳下飛快的遊走,在極小的空間中,抖灑點點劍星,劍
星交織成密雨,狂掄向鬼眼魔刃。
旋落狠斬的鬼眼魔刃,在連串的撞擊聲中,一次又一奪的被震開,也一次次又一次
的劃著詭異的弧度,彷彿長著靈眼般,自動迴旋切斬。
黃大山此時也趕來助陣,他手持蟠龍金杖,呼嘯著砸向空中的銀芒。
小賭回身讓過一名偷襲的鐵騎盟所屬,冷然飛起一腳,踢碎偷襲者下顎,隨著這二
回身,最後一柄鬼眼魔刃,帶著血似的呼嘯而出。
於是銀芒相互碰撞,碰撞中再次帶動原本有些呆滯的閃爍冷焰。
剎那間,天地被一片銀亮的閃光所囊括,宛如灑遍死亡的冷眼,片片光芒暴烈翻飛,
尖銳的風聲,在空氣中迴盪呼號,似是死神的召喚。
雄千峰與黃大山的身形,便被這片滲揉著鋒利刃口的煞光網住,網中的他們,瘋狂
的揮動著手中的兵刃,施展著畢生的功力,身形拚命的躲閃躍騰,想衝破這一層光網,
衝破這一層死亡。
劍刃、杖影、銀芒交織翻飛,呼嘯著切割空氣,而氣流彷彿被切得寸寸條條。
雄千峰和黃大山的眸中,儘是跳動著眩眼欲花的森冷銀光,鬼眼魔刃背脊上所刻十
八層地獄圖映入兩人眼中八舌生生的呼喚兩人進入它的世界,一排整齊閃爍的鬼眼,像
是千萬孤魂哀怨的眼神,閃眨著拉扯兩人的心和魂。
「來吧!」
「來吧!」
雄千峰和黃大山彷彿已聽見鬼眼魔刃中的招魂聲,他們雙手舞的更狂更猛,身形閃
掠的更急。
金鐵的撞砸聲,宛如正月的花炮,密密連連,四射進濺的火星,卻交織成一張燦爛
的裡屍布,穿梭引領著兩人步向寬闊的陰陽界。
於是--
四柄鬼眼魔刃如四個閃爍著血紅仇焰的魔鬼,在淒怖的呼嘯舞動著,輪番偏斬斜砍。
自不同的角度,用迥異的刃口奇幻的翻折而來,彷彿隱隱之中一個狂笑的惡神,操
縱擺佈著要吞噬兩人而甘心。
那是猙獰的、狠厲的,更是血腥的。
終於吭聲悶響,一聲似窒息著的人,所發出的呻吟,雄千峰篋蹌歪斜地往後倒退而
出。
一柄鬼眼魔刃似吸血的冤魂厲鬼的,啃在他的咽喉之上,血順著刃弧滴落,雄千峰
怒瞪雙眼,砰然倒地。
「二弟啊……」
黃大山淒厲的哀號呼喚,卻喚不回雄千峰的魂,他奮力排開交錯的鬼眼魔刃,想接
近雄千峰的屍體。
然而,被撞開的鬼眼魔刃,在遭到碰擊之後,飄忽的飛旋而回,像是那麼不經意的,
在黃大山的頰邊擦過。
銀芒帶起鮮紅的熱血,也帶起白白點點的腦漿和黃大山的半邊頭顱。
接著,三柄鬼眼魔刃,深深的切入黃大山的體內,只是他不會再覺得痛了。
「不得了啦……盟主死啦!」
「不好了!黃大爺也完了。」
頓時,一片驚恐之聲,像潮水般的湧蕩四周,像山崩似的傳揚向廣闊的原野。
叫喊聲中,包含著多少的震駭,多少的不可言喻,融合著多少絕望幻滅的惶亂,更
滲揉著大勢已去的悲哀。
小賭吭聲大吼:「要命的快逃,否則我的鬼眼魔刃會切下你們的腦袋當球踢。」
鐵騎盟和殘餘的幾個黃蠍子幫的部屬,在小賭的喝喊中,在一陣鬼哭神號裡,轟然
四散。
大部分的人拚命策馬奔逃,馬擠馬,人擠人,你推我擠,武器兵刃丟棄一地,踩著
自家同伴的屍體,就這樣發瘋也似的落荒而逃。
小賭長噓口氣,走上前去,收回鬼眼魔刃。
他舉目四望,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仁慈善良的他,不禁有些
怔忡。
這場廝殺,到底是為了什麼?只因為毫無意義的尋仇,值得用這麼多人的生命來換
取嗎?如今,又將增添多少倚門而立的孤兒寡母。
海無煙見小賭默然瞪視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會意地輕拍他的肩頭。
小賭茫然回顧,視而不見地看著身後的海無煙。
海無煙安慰道:「小賭,身在江湖,殺人流血,勢所難免。事前你已經勸過黃大山,
事後又留下機會,任鐵騎盟的人逃竄,心意已盡,就沒什麼好難過了。」
小賭明瞭地點頭。
「小兄弟,你好高的武功,好狠的殺人手法啊!」
一個嬌滴滴、脆生生的,如黃鶯出谷的聲音突然傳來。
微風拂過,帶過窒人的血腥味,帶來一陣屬於女性才有的香水氣息。
不知何時,在三丈之外,出現數名奇裝異服的蒙面女郎。
每當小賭心情不好時,如果有人不知死活地招惹他,這個人保證離倒霉不遠。
現在,小賭的心情不但不好,而且很差!
簡直就是一路差差差到底!
滿地的死屍,浮空的血腥,衣服焰紅的洋妞兒,在白的雪,青的山相映之下,特別
礙眼。
小賭想早點離開這一片慘然的草原,偏偏跑來些娘們擋道,沒事還語帶譏諷,實在
令小賭對她們感冒到極點。
小賭火大道:「你們是哪個破窖出來的娘們?居然穿著睡衣滿街亂跑,你們難道不
知道,這樣是妨害風化?」
原來這群娘們,身上穿著顏色火紅刺目的二截式中空裝,露出一段曲線玲瓏,玉肌
雪白纖纖柳腰,可愛的是,在她們的肚臍眼上,還鑲著一顆鴿卵大的紅寶石,迎著陽光,
閃動著迷人的光彩,好像在對著你眨著大眼睛。
上半截服裝,是紅綢亮麗的比基尼,外披紅紗小背心,若隱若現,誘得人不由自主
多吞兩口口水下肚。
下半截是八分長的燈籠褲,長褲自柳腰處順勢傾洩而下,紅綢質料,閃動著似水的
流光,在腳跺處收緊成束,燈籠褲外,也是罩著一件似裙非裙,薄若蟬翼的紅紗裙。
綢與紗交錯成的效果,包住每一處該包的地方,露出每一點該露的肌膚,這服裝,
設計的真好,真妙,迷死人啦!
海無煙忖道:「即使是苗疆一帶,熱情奔放的苗女,打扮的味道上,也要較眼前這
群女子稍遜一籌。」
忍不住,他又多溜了兩眼。
只見這群洋妞,除了服裝異於中原以外,她們頭上皆用紅綢為頭巾,長長密密地裡
住頭髮,另外還用紅綢遮住半截面貌。
真他媽的奇怪,身上的春光外洩她們很自在,倒是臉上的秘密遮的比什麼都緊。
咦!該不會是……
暴牙、歪嘴或大麻子吧?
這群娘們也真有趣,沒事手上腳上還掛著手鏈腳鍺,只不過這些玩意兒,全是真金
打造。
每個人手上,最少有六、七個手鐲,五、六個金腳鏈,所以每當她們舉手投足之間,
總是叮噹有聲。
為首一名女郎,眉心正中有一個騰騰燃燒的火焰紅記,將她的氣質襯托的更高雅神
秘。
她不悅地道:「小兄弟,你說話好衝!」
小賭不耐煩道:「我警告你,我老人家心情不好,要命的話快給我滾,否則我就送
你們回姥姥家放長假。」
紅衣女郎目光微閃:「你甚至不問問,我們為何而來?」
小賭想也不想就說道:「我老人家在此大殺四方,你們卻千里迢迢,從外國跑來偷
看,除了有求於我老人家,還會有什麼好事?而我身上除了有萬年血參外,又有什麼好
求。」
紅衣女郎不禁折服道:「小兄弟,你果然高明,我們是來自波斯的拜火教,我乃教
中右使者,想向你買萬年血參,不知……」
小賭打斷道:「沒有。」
拜火教右使訝異道:「難道你沒有萬年血參?」
小賭不即睛道:「有沒有是我自己的事,對你們沒影響。」
拜火教右使大感不悅道:「小兄弟,我們對你始終以禮相待,你何以三番兩次惡言
相向?」
小賭毫不在乎道:「因為我不爽,不爽你懂不懂?我是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是因為
你說我殺人狠毒,你憑什麼指責我?你怎麼知道我願意殺人?可是,人在江湖,有很多
根本身不由己,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來評判我?誰規定我有血參就一定要賣給
你?」
小賭越說越火大,氣湧如山已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最後,小賭一字一頓道:「告訴你,血參不賣,不賣,不賣!」
說完小賭拂袖便走,拜火教右使者見小賭離去,不由一愣,連忙飄身阻攔。
她口中喝道:「小兄弟,請留步!」
小賭揮袖一甩,撥向攔路的紅色身影,人也在這一揮袖之下,騰空而起,落回馬上,
一夾馬腹,直向草原彼端奔馳而去。
拜火教右使的身形,被小賭這隨便揮袖一拔,推開有五步之遠。
海無煙、三寶和四平三人,隨後也從從容容地飛身上馬。
三寶和四平兩人臨行前,還在馬上戲謔地朝拜火教眾女郎,揮手猛拋飛吻。
他倆狡黠道:「拜拜,各位見不得人的娘們!」
得得聲中,四騎消失於遠方。
拜火教右使,沒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輕易地被打發,不由得令她愣在當場,目送小賭
等人離去。
此時,另一名紅衣女郎上前道:「右使,任小賭跑了,我們該怎麼辦?」
拜火教右使歎道:「唉!都怪我不好,居然無意中得罪任小賭,看來,若要再向他
提出買血參之事,只怕仍是不得要領,不如先回去和左使商量看看再說!」
於是,她手一揮,和眾女郎向另一個方向離去。
※ ※ ※
山洞裡。
熊熊的火光,將跳躍舞動的無數人影,如同鬼影幢幢般映像在洞壁四周。
在一名身穿白紗袍,頭裡包巾,腰纏金絲帶,佩著一把彎月形短刀,滿腮大鬍子的
碧眼中年男子領導下,七八名全身僅穿了丁字褲的大力士,以及十來個身穿薄若蟬翼波
斯裝的年輕女郎,正跪伏地上,雙手時而高舉向天,時而平伸向前,全身伏地。
大鬍子口中唸唸有詞,嘰哩咕嚕,不知所云,那些男女卻跟著他大聲復誦。
祭壇上,一隻古意盎然八以雙龍為耳的大銅鑊中,正燃燒著熊熊烈火。
他們為何如此虔誠,向這盆烈火膜拜,莫非要舉行烤肉大會?
廢話,沒見識,他們就是來自波斯的拜火教呀!
大鬍子呼天搶地一番之後,接著開始了活祭儀式,只見他起身走上祭壇,下面郡些
男女,仍在呼天搶地的如癡如醉。
「拉瑪裡哪哇褂呀……」
「他他庫哪瓜伊哇……」
他們口中夢囈般地怪喊怪叫著,那聲勢不遜於廟堂之上文武百官三呼萬歲。
祭壇上,燃燒著熊熊烈火的大銅鑊正後方,設一長方祭臺,鋪上潔白桌巾,兩端各
置一座巨型三明子燭台。
大鬍子朝祭臺後中央一站,自有兩名白衣女郎上前將六隻白色長燭點燃。
這時,大鬍子雙手平伸高舉,下前那些男女立即停止膜拜與唸經,一齊改為跪坐姿
勢,雙手緊貼膝前。
整個洞內頓時肅靜下來,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啪啪啪!」
大鬍子擊掌三聲,便見從右邊涵洞由一名捧劍少女在前,領著四名穿著丁字褲的大
力士,合力高舉一名身披白袍,身體挺得筆直的少女,一步一步有節拍地走出。
下面那些男女又喃喃低誦起來,大概是在念外國的阿彌陀佛吧!
四名大力士走近大鬍子,將高舉的白袍少女放下。
白袍少女似受催眠,兩眼睜得老大,卻是呆滯無神,連眼皮也不眨動一下,雙手垂
落,直挺挺站在大鬍子面前。
少女一身白袍,長髮披肩,乍見真像個女鬼。
大鬍子伸出右手,在她的面前比手劃腳一番,同時口中唸唸有詞,不知嘰哩咕嚕說
些什麼。
少女毫無反應,如同泥塑木雕。
大鬍子一施眼色,兩名大力士立即上前,將少女身上的白袍除下。
哇峨:白袍裡竟是空空如也,一絲不掛。
少女仍然毫無反應,任由四名大力士將她抬起,平放在長方祭臺上。
她就這麼赤裸裸地躺著,一動也不動,彷彿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命運,既然無法避免,
只有接受。
這批遠自波斯王國來的拜火教徒,每月舉行一次大祭,半年中已有六名少女奉獻給
火神了。
她是第七個。
大鬍子從捧劍少女的手中,將一柄劍身特別寬的長劍接過,雙手高舉過頂,口中又
嘰哩咕嚕地吟誦起來。
下面的男女,則又開始呼天搶地的膜拜著。
大鬍子朗聲一喝,頓時肅靜下來。
只見他走到祭臺前,雙手握劍柄,高高舉起,緩緩向祭臺上那個赤裸裸的少女前胸
刺下……
熊熊火光在跳躍,如同火神張開雙臂,正迎接這奉獻給他的少女。
洞壁上映像的幢幢入影,似在發出無聲的吶喊與歡呼。
火光……
人影……
就在大鬍子的劍即將刺人少女胸膛之際,突聞有人嬌聲喝阻:「停止!」
大鬍子的劍,停止在少女胸前。
但見數名少女進人洞內,為首的紅衣少女正是那位拜火教右使。
她快步地走上祭壇,質問道:「左使,你已經答應過我,不再舉行活祭,為何出爾
反爾,趁我不在竟又私下舉行?」
想不到這波斯少女,漢語竟頂刮刮。
大鬍子也以漢語道:「今日接到飛馬快報,教主病情更趨嚴重了,為了祈求火神降
臨,使教主早日康復,我不得不恢復活祭啊!」
右使者似有所顧忌,不便當眾跟他爭論,一施眼色道:「我們到裡面去,我有話要
跟你說!」
大鬍子只得將劍交給恭立一旁的少女,偕同右使走入右邊涵洞。
原來裡面別有洞天。
只見裡面佈置的富麗堂皇,美輪美奐,根本看不出是在山洞內。
大鬍子朝長形可躺的矮榻上一坐,兩腳向榻上一抬,側身斜靠在扶把上,一副唯我
獨尊,不可一世的傲態。
隨侍在側的少女,立即為他送上美酒。
右使也接過銀質酒杯,示意少女們退出,始鄭重其事地說道:「我見到持有萬年血
參的人了。」
大鬍子啜了口酒道:「成交了嗎?」
右使搖搖頭道:「他不賣。」
大鬍子話中帶刺道:「你不是很有自信,憑你的姿色和媚力,任何男人見了你,絕
不會說不字嗎?」
右使苦笑道:「可惜他不是男人。」
大鬍子詫異道:「哦?根據可靠消息,尋得萬年血參的人不是……」
右使接口道:「他只是個十幾歲的大孩子,我那一套對他派不上用場。」
大鬍子道:「軟的不行,就來硬的,你的武功並不比姿色和媚力差啊!」
右使正色說道:「不是我說句洩氣的話,即使我們全體出動,也未必能對付得了他
一個人。」
大鬍子不信道:「哼!我不信一個十幾歲的大孩子,能有多大本事。」
右使問道:「左使認為鐵騎盟的雄千峰,及黃蠍子幫的黃大山,這兩人的武功如何?」
大鬍子沉吟了一下道:「黃大山我不大清楚,只聽說在黃河一帶,黃蠍子幫的勢力
不小。鐵騎盟則在大漠中,尤其狗骨頭這一帶,幾乎整個河西走廊,都屬他們勢力範圍
之內,雄千峰能獨霸一方,武功自有過人之處,右使為何突然提到他們?」
右使神情凝重道:「他們今天親率數百鐵騎,守候在狗骨頭,堵上了任小賭四人,
引起雙方一場激戰,結果鐵騎盟與黃蠍子幫全軍覆沒。」
大鬍子驚道:「真的?」
右使道:「是我親眼目睹。」
大鬍子驚詫道:「這,這怎麼可能……雄千峰和黃大山呢?」
右使冷聲道:「傾巢之下,豈有完卵。」
大鬍子將酒一飲而盡,臉色蒼白地說道:「三個十幾歲的大孩子,竟然心狠手辣,
把鐵騎盟和黃蠍子幫的數百之眾,全部趕盡殺絕了,這……他們究竟是用何種手段,何
種武功……」
右使面罩寒霜道:「鬼眼魔刃。」
大鬍子驚得手一鬆,酒杯掉落在長毛地毯上。
長毛地毯是波斯特產,酒杯是純銀的,跌不壞,但大鬍子卻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
一句話來。
聽右使速說著所見,那場驚心動魄,足可驚天地、泣鬼神的殘酷殺戮場面,大鬍子
下顎鬍鬚上,已沾滿流下的口水。
眼前沒什麼好吃的,他不致垂涎三尺,而是嘴巴愈張愈大,癒合不攏,口水就順著
流了下來。
右使的轉播已告完畢。
足足過了兩分鐘,大鬍子才猛吸了一口涼氣,結結巴巴地道:「鬼……鬼眼……魔
刃又出現了?」
右使深深一歎道:「偏偏又出現在任小賭手中。」
大鬍子神色凝重道:「這也許是天意,咱們奉命前來中國,全力尋找那萬年血參,
找了半年多,毫無蹤跡,結果卻被任小賭捷足先登,如今他又軟硬不吃,這……」
右使一臉無奈道:「看情形,咱們只有回波斯覆命,自請處分了。」
大鬍子面有難色道:「可是咱們勞師動眾,來了大半年,怎可空手而返……」
右使道:「空手倒也不見得。」
大鬍子道:「你的意思我不懂。」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9:00:55
右使忽道:「你不是以高價,購得一件罕世異寶寒玉血紋般!」
大鬍子一聽,臉都綠了,情急道:「你怎麼知道的?」
右使冷聲道:「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次我們分頭尋找萬年血參,其實
你根本未親自在場,而是悄然溜去了開封。」
大鬍子惱羞成怒道:「是誰向你告的密?說出來,我絕不饒他!」
右使嗤之以鼻道:「哼,不用再裝了,其實你早已懷疑有人向我告密,而且也猜到
了是誰!」
大鬍子急急道:「誰!」
右使冷哼道:「就是瑪雅。」
「她?」大鬍子一怔。
右使毫不保留指出道:「你因為懷疑瑪雅出賣你,所以不惜公報私仇,今日趁我不
在,選了她奉獻火神,為的是殺她滅口,來個死無對證,對不對?」
大鬍子突然氣餒了,像只鬥敗的公雞,垂下了頭,半晌才歎口氣道:「不瞞你說,
我這是未雨綢繆啊!」
「未雨綢繆?」
「是啊!」
大鬍子不再隱瞞,坦白說出,此來搜尋萬年血參,心知希望渺茫,惟恐回去覆命時
無法交代,是以風聞開封如玉軒,每五年一次的萬寶拍賣品鑒大會,將於六月十五日舉
行。即趁與右使分頭找尋血參時,悄然趕往開封。
他不惜以驚人的高價,欲將翡翠麻將及寒玉血紋骰兩件寶物購下。
但限於規定,每人僅可競購一件,且提前出售,已屬破例,完全是看在他自波斯趕
來,才特別通融。
為了攜帶方便,大鬍子終於選擇了寒玉血紋骰。
原來拜火教的副教主,不但酷愛收藏,視奇珍異寶如命,且喜歡豪賭。
大鬍子投其所好,購下寒玉血紋骰,就是打算攜返波斯八以之相贈,必要時可代向
教主求情,免除未能尋到萬年血參之罪。
聽他一口氣把事情始末說完,右使臉色始轉緩和道:「原來如此,你既有此心,何
不跟我說明?」
大鬍子輕喟道:「說實在的,就是看你充滿信心,不便洩你的氣……」
正說之間,一名大力士匆匆而入,手持一封密函,執禮甚恭地雙手遞呈給大鬍子,
嘰哩咕嚕幾句。
大鬍子接過信函,把手一揮,示意大力士退下,忙將信函拆開一看,頓時臉色倏然
大變。
右命名見狀急問道:「密函上說什麼?」
大鬍子神情凝重道:「教主已啟程親自前來了。」
右使大驚道:「哦?那怎麼辦?」
大鬍子皺眉沉吟了一下,才道:「如今之計,只有趁教主到達之前,全力將萬年血
參弄到手了。」
右使苦笑道:「談何容易……」
大鬍子不以為然道:「路是人走出來的,辦法也是想出來的,我不信對付幾個小鬼,
就當真束手無策。」
右使喜道:「莫非左使想出了什麼錦囊妙計?」
大鬍子胸有成竹,露出得意獰笑。
於是,這拜火教的左右使,便在洞內密商起來。
※ ※ ※
祁連山已拋在後面,距離愈來愈遠。
但是鐵騎盟及黃蠍子幫那數百人橫屍遍野的慘烈景象,卻像一大片陰影,籠罩在小
賭心上,無法將它忘卻。
畢竟,他只是個十來歲的大孩子,並非殺人不眨眼的凶神惡煞,突然從他手中奪去
了這麼多人命,怎能無動於衷。
即使那些人是咎由自取,死有餘辜,但他畢竟不是手操生殺大權的暴君啊!
這一路上,他耿耿於懷,始終保持著沉默。
出了祁連山,再有數日行程,即可進入天山山脈了。
黃昏,晚霞滿天。
風沙滾滾,遠遠望去如同江湖中的波浪。
帶路的海無煙,乃是識途老馬,此去天山的路徑,他已經往返不知多少趟,這時他
遙指著遠方道:「前面就是白龍堆了,風沙太大,今晚咱們就在那裡過夜。」
小賭三人揉揉眼睛,向前方望去,除了風就是沙,除了沙就是風,什麼也看不清。
反正海無煙是帶路的,他說了就算。
頂著風沙牽馬行走,相當艱辛吃力,四人走了大半個時辰,落日已不見影蹤,始到
達白龍堆。
海無煙又提議道:「咱們不必進市集,就在這兒找個人家借住一夜吧!」
三人放眼望去,所謂的入家,不過是三五個蒙古包,及幾間土屋而巳。
海無煙不禁詫異道:「怪了,前次我經過這裡,聚集了好幾十個蒙古包,怎麼全遷
走了,只剩下這幾個?」
說著,巳走近一個蒙古包前,突聞右邊兩丈多外,一座土屋裡傳來一陣呼吆喝六之
聲。
弓黑!居然有人在擲骰子。
這聲音對小賭來說,不但親切悅耳,而且充滿誘惑。
「我去瞧瞧!」
小賭霍然心動,海無煙未及阻止,他已將馬交給三寶,朝土屋衝去。
土屋的門敞著,小賭一到門口,就見屋內四個小鬼各據一方,圍著一張小矮桌,賭
得好不起勁。
小賭突然怔住了!
原來這四個小鬼,不僅年紀跟他相仿,連服裝也大同小異,每個人頭上都頂著沖天
馬尾。
小賭不由地失聲叫了起來:「哇塞塞!我任小賭才出了點小名,就有仿冒品出籠啦!
真絕!」
四個小鬼賭得正起勁,竟渾然未覺。
「四五六!」
「么二三!」
「哈哈,又是一個通殺!」
三寶、四平剛好來到門外,向裡一張,乖乖隆的冬,這是怎麼回事?
四平怪叫道:「哇塞!這裡是地下工廠,專門製造任小賭呀!」
一聽任小賭,四個小鬼不約而同齊向門口看來。
他們乍見小賭,也是意外地一怔,齊聲道:「你是誰?」
小賭伸手摸摸頭上衝天馬尾,笑道:「我正要問你們呢!」
四人不約而同道:「我是任小賭。」
小賭頓時一怔,啼笑皆非,轉過頭問三寶和四平道:「那我是誰呢?」
三寶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了!」
四平道:「你問他們吧!」
小賭突然跨步進門,振聲道:「我老人家,乃是正字商標的任小賭,你們膽敢仿冒,
該當何罪?」
當莊的小鬼霍地站起,理直氣壯地道:「笑話,只許你叫任小賭,別人就不許叫這
個名字?」
小賭被問得一呆,遂道:「說的也是,同名同姓的人不少……可是,不可能叫任小
賭的全湊在一起吧!」
那小鬼伶牙俐齒,也不饒人地道:「這又是誰規定的?」
小賭一時啞口無言。
真難得,他這張嘴巴是從來不甘示弱的,今天總算吃了個大癟!
三寶不服道:「哼,你們連頭上的沖天馬尾都仿冒,分明是想魚目混珠。」
那小鬼反駁道:「咱們自出娘胎,就是這副打扮,我還說是他學咱們呢!」
三寶仍要據理力爭,卻被小賭勸阻道:「算了,也許是我出了名,大家就一窩蜂跟
進,流行改名換姓,都叫任小賭,留個沖天馬尾……」
那小鬼忽問道:「喂,你真叫任小賭?」
小賭道:「如假包換。」
那小鬼挑釁道:「聽說中原有個叫任小賭的,賭的很精,你如果就是那個人,敢不
敢跟咱們賭上一賭?」
小賭一聽賭,頓時精神百倍,全身每個細胞都昂奮起來,欣然笑道:「好,賭就賭,
誰怕誰來著!」
忽聞海無煙道:「小兄弟,你們在幹嗎……」
原來他並未跟來,見小賭他們三人陸續進了土屋,半晌也未出來,始跟過來看個究
竟。
哪知一到門口,乍見屋裡四個小鬼,竟跟小賭打扮的一模一樣,不禁驚詫道:「這
是怎麼回事?」
小賭強自一笑道:「咱們在舉行任小賭大會串。」
海無煙尚未明白過來,那小鬼己催問道:「喂,任小賭,你究竟賭不賭!」
小賭不假思索道:「賭,當然賭,不賭就不是任小賭。」
海無煙更覺詫異道:「小兄弟,你還要跟他們賭?」
小賭點點頭。
三寶嗤之以鼻道:「哼,他見了賭就沒命,還能不賭嗎?」
四平也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啪!」
小賭伸手一巴掌摑得四平跌了開去,斥道:「我吃屎,你喝尿!」
怒哼一聲,大刺刺地走到矮桌前,定睛一看,乖乖,四個小鬼面前,竟然各擺著一
堆金元寶。
哇塞!他們不是辦家家酒,居然是賭真的,而且是豪賭吶!
莊家對面的小鬼,已自動讓出坐位。
小賭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笑問道:「怎麼賭?」
那小鬼道:「擲骰子你不會!」
小賭向大瓷碗中一看,擺著三粒普通骰子,又問道:「比大小?」
那小鬼懶得回答,只嗯了一聲。
小賭再問道:「賭注呢!」
那小鬼道:「昨們只是小玩玩,賭注不限,但至少一個金元寶,十兩。」
好大的口氣,十兩黃金,值一千多兩銀子,居然是小玩玩,這四個小鬼是搶了錢莊?
還是挖到金礦?
那小鬼見小賭發愣,盛氣凌人道:「咱們雖是小玩玩,但賭桌上六親不認,賭錢賭
的就是錢,不來空手套白狼那一套,你最好把賭本亮一亮,讓咱們瞧瞧。」
小賭派頭十足,作個手勢,示意三寶走過來,自斜背肩上的背包中,取出厚厚的一
疊銀票。
那張五百萬銀的銀票,已交由冰雪銀城洛陽負責人,經營金寶錢莊的朱大興,將之
化整為零,換成小自百兩,大至十萬兩的銀票,以便途中隨時換用。
四個小鬼見錢眼開,頓時對小賭刮目相看,不敢再把他看扁了。
三寶忽向小賭附耳輕聲道:「小師兄,別忘了開封府賭國三花的教訓……」
小賭充耳不聞,未加理會,興致勃勃道:「來,我來當莊,你們快下注。」
海無煙在一旁只有暗自搖頭。
三寶和四平更是無可奈何,他們心知小賭是見賭必賭,此刻誰要阻止,他就翻臉,
把誰當作不共戴天大仇人。
好在此去冰雪銀城並不急,乾脆就讓他過過癮吧。
尤其河西走廊的一場血雨廝殺,使小賭連日悶悶不樂,難得見到他眉飛色舞,笑逐
顏開,顯見只有賭,才能使他忘掉那些煩惱。
四個小鬼已紛紛下注,每人押了一隻十兩的金元寶。
小賭半蹲半坐,右腳抬起,擱在矮凳上,上身向前一傾,伸手將大碗中三粒骰子抓
起,隨手一撤。
「嗆啷啷……」
骰子在碗中一陣滴溜溜亂轉,逐漸停止下來,赫然是三粒六點的豹子。
這種賭法最簡單不過,擲出兩粒相同的骰子,另一粒幾點就是幾點。
莊家擲出的如果是五點,押注的擲出六點,豹子或四五六即贏,小於五點則輸,與
莊家同點就不分輸贏。
但是,莊家擲的是豹子或四五六,即通殺,使押注的閒家連碰運氣的機會都被剝奪
了。
同樣的,如果莊家擲出么二三,那就通賠。
小賭第一把骰子就通殺,而且未施展手法,完全是憑手氣,不禁樂得嘴都歪了,哈
哈大笑道:「哇峨,今天的賭運不錯嘛!」
四個小鬼都不服氣,互相一施眼色,把賭注加了一倍,各押兩隻金元寶。
賭注愈大,愈對小賭的胃口。
他不動聲色,這回略施手法,以暗勁使骰子擲出五點,故意留個機會,要看看這幾
個小鬼的手法如何。
右邊坐的小鬼,伸手一把抓起碗中骰子,握拳用嘴吹了口氣八以示加油討吉利,然
後才嚷著:「四五六!」
將骰子擲向碗內。
連擲兩次,才擲出了兩個麼,一個紅四,也就是四點。
他不禁罵道:「他奶奶的,倒霉!」
一旁的海無煙,在暗自注意著這小鬼。
看他雖然一臉髒兮兮的,卻長得眉清目秀,尤其那雙明亮的眼珠子,呈現碧藍色,
不似漢人,大概是蒙藏血統吧!
再看他擲骰子的手,嬌嫩細白,簡直就像少女的纖纖玉手。
海無煙不禁暗覺詫異,這幾個小鬼究竟是什麼門道?
這時原來當莊的小鬼,也抓起了骰子,一把擲出了個么二三,氣得大罵粗話,那神
情還真有幾分像小賭。
輪到左邊兩個小鬼,一個擲出麼點,另一個也只擲了個三點。
又是一個通殺!
小賭從他們擲骰子的手法上,已看出幾個小鬼實在不高明。
差!真差!差差差一路差到底!
輸!連輸!輸輸輸一路輸到底!
不到片刻,小賭已勢如破竹,使四個小鬼輸得精光,金元寶全部集合在一起,到了
他的面前。
四個小鬼垂頭喪氣,輸得臉都綠了。
小賭卻洋洋得意,搖晃著頭頂上的沖天馬尾,笑著問道:「怎麼樣?你們還賭不賭
呢?」
四個小鬼面面相覷。
原來當莊的小鬼忽道:「你敢不敢賭大的?」
哇塞!賭大的?
一擲千金算是小玩玩,這賭大的自然非萬金以上了。
小賭毫不猶豫道:「好,你們要賭多大?」
那小鬼靦腆道:「不是跟咱們賭……」
小賭奇道:「那要跟誰賭?」
那小鬼道:「跟賭仙賭。」
「賭仙?」
小賭為之一怔,他師父陰勝,不過是個賭國之鬼,這會兒居然會跑出一個賭仙來!
那小鬼一本正經道:「賭仙是咱們師父的尊稱,他老人家名叫任大賭。」
小賭又是一怔,心想:好傢伙,不但自詡為賭仙,還名叫任大賭,分明是存心跟我
任小賭別瞄頭嘛!
他豈甘示弱,毅然道:「大賭就大賭,誰怕誰,把他找來!」
那小鬼正色道:「不行啊!要賭就得上他老人家那裡去。」
海無煙忙勸阻道:「小賭,算了吧!你癮也過了,錢也贏了不少,咱們明日一早還
得趕路呢……」
小賭不服道:「海師兄,那老傢伙不但自稱賭仙,還故意取個名字叫任大賭,分明
是存心砸我的招牌,他奶奶的,我倒不信這個邪,非見識見識這狂妄自大的老傢伙,究
竟是怎麼樣個三頭六臂的人物!」
三寶也勸道:「小師兄,還是聽海師兄的……」
那小鬼故意激將道:「我看就算了吧,你只能吃吃咱們這些凱子,真要跟賭仙賭一
卜把你褲子都輸掉不可!」
小賭果然沉不住氣,跳起來道:「笑話,我要不把他鞋子襪子都贏過來,從此就不
叫任小賭。」
那小鬼暗喜,也起身道:「那就走吧!」
小賭冷哼道:「走就走,他奶奶的,誰怕誰?」
這時誰要再加勸阻,他不是聖人,就是白癡。
海無煙不是白癡,自然不會做白癡的事。
三寶和四平,替聖人提草鞋都不夠資格,更不便表示異議了。
※ ※ ※
四個小鬼帶路,領他們來到敦煌河附近。
一座大帳篷,就矗立在河邊。
附近一帶,不見一個人影,大帳篷如同被遺棄在那裡,無人聞問,四個小鬼奔向大
帳篷,一路嚷著:「師父,師父……」
小賭四人剛走近,衝進帳篷的四個小鬼又鑽了出來。
某中一個道:「賭仙不在。」
另一個道:「你們先進去等一會兒,他老人家大概在附近慢跑,咱們去找他回來。」
小孩就是小孩,也不知招呼他們,就逕自跑開了。
四人將坐騎拴在小樹上,進入帳蓬,只見燈火通明,中間尚有一盆柴火,滿室溫暖
如春,佈置的更是富麗堂皇,像宮殿似的。
其實,他們誰也沒見過,宮殿是怎麼個模樣。
反正見到華麗的場面,他們就比作宮殿。
一張長方餐桌上,竟然擺滿美食佳釀,外帶各式水果。
四人整日在風沙中趕路,途中僅吃過一頓乾糧,一見桌上的美食佳釀,頓時垂涎三
尺。
三寶一個箭步躥到餐桌前,伸手就抓起只又肥又香的雞腿,張口就咬。
「啪!」
小賭趕過來,照准三寶後腦一巴掌,打得他剛咬上嘴的雞腿,張口吐了出來。
「餓瘋啦?」小賭斥道:「還不快放回去!」
三寶抓著雞腿,依依不捨道:「反正多的是,這會兒又沒人……」
小賭把手一舉,作勢要打:「放不放下?」
三寶無奈,只好將雞腿放回銀盤,一臉苦相道:「唉!能看不能吃,擺在這兒幹啥?
簡直存心吊人胃口。」
幾張帶靠背的矮榻,均鋪著獸皮,四人各自坐下。
他們之中,以海無煙的年歲較長,他老成持重地道:「小賭,我看這地方不太對勁!」
小賭毫不在乎道:「管它的,咱們賭完就走啦!」
海無煙道:「我懷疑這是個陷阱!」
小賭笑道:「憑他們幾個小賭,別說門了,連窗都沒有。」
海無煙鄭重其事道:「我看他們幾個小鬼,是人小鬼大,幕後定然還有人指使,說
不定就是那個自詡為賭仙的老傢伙。」
三寶一旁道:「海師兄,你不是懷疑這是個陷阱嗎?」
海無煙點頭道:「不錯,最可疑的一點,就是他們好像料事如神,算定咱們此去天
山,必經白龍堆,而且那幾個小鬼,不但取名任小賭,連髮式也跟小賭一模一樣,由此
可見他們是衝著咱們來的。」
四平附和道:「是啊,他們為什麼不叫張三,也不叫李四。要學時髦流行,也不必
弄個沖天馬尾,乾脆來個龐克頭多拉風!」
小賭自鳴得意道:「我任小賭出了名,他們才仿冒我啊!」
海無煙不以為然道:「不見得,如果不出我所料,連他們賭骰子都是故意輸給你的,
目的是把咱們誘來此地。」
三寶緊張道:「那咱們還等什麼?快離開這裡。」
四平忙應聲道:「對,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小賭冷哼一聲,乾脆往矮榻上一躺,笑道:「我倒不信這個邪,看他們要怎麼侍候
我老人家。」
他既決心不走,誰也沒轍。
海無煙常在江湖走動,對各種邪門歪道的門徑,均較小賭他們有經驗,此刻目光流
轉,各處仔細查看八以防帳篷內有機關埋伏。
三寶和四平則暗暗交換一下眼色,四個眼珠子瞪的比銅鈴還大,目不轉睛地望向餐
桌上,口水直往肚裡吞。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9:01:15
小賭在閉目養神。
不消片刻,他已發出輕微的鼾聲。
他就是這點可愛!
天大的事,他也不放在心上,能夠隨遇而安,逮到機會能賭就賭,能吃喝就吃喝,
能睡就睡……要拚命也照樣拚命。
此刻他大概是太疲勞,準備趁此機會養精蓄銳,以便跟賭仙一決高下。
鼾聲愈來愈大。
三寶見機不可失,向四平一使眼色。
彼此心照不宣,露出會意的一笑。
難兄難弟齊向小賭一瞥,見他已熟睡,雙雙悄然站起,躡手躡腳的走向餐桌,不約
而同地仲出手抓向銀盤裡的食物。
不料背後靈台穴一麻,雙雙定住了,如同泥塑木雕,一動也不動了。
耳際卻聽小賭笑罵道:「他奶奶的,你們這兩個餓死鬼投胎的,以為我老人家睡著
了嗎?哈哈……」
三寶哭喪著臉道:「東西這麼多,滿桌子都是,吃他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大不了付
錢嘛!」
四平接道:「是嘛,不吃白不吃……」
「啪!」
「啪!」
難兄難弟的腦袋瓜子各挨了一響頭,穴道頓解。
小賭怒哼一聲道:「你們這兩個饞鬼,不怕死就儘管吃吧,到時候兩眼一瞪,兩腿
一伸,可別怪我沒救你們。」
三寶、四平聞言大驚失色,回身齊聲道:「你說這食物……」
小賭又一聲冷哼道:「不信你們就試試看。」
三寶與四平張口結舌。
只見海無煙走過來道:「不錯,我各處都留意了,看不出什麼名堂,唯一可疑的,
只有桌上這些食物和酒,小賭,想不到你早就注意到了。」
小賭得意地笑道:「那當然,要不是看出食物和酒有問題,還輪到這兩個饞鬼,我
老人家早就動手動口啦!」
三寶氣憤道:「那你為何不早說?」
小賭笑著道:「早說了你們就知道食物和酒動不得,而死了這條心,那還有什麼意
思呢!」
四平更生氣道:「好哇,他奶奶的,你不但吊咱們的胃口,還拿咱們兩條小命鬧著
玩,簡直毫無人道。」
三寶斥道:「真差勁!」
兩兄弟很有默契,異口同聲道:「差,真差,差差差一路差到底。」
小賭故意又道:「也許是我的判斷錯誤,擺著這麼多美食佳釀,不享受一番,豈不
太可惜了!」
說完,伸手抓了個雞腿。
兩兄弟正待爭奪,不料小賭手抓雞腿,一個箭步直向帳外射去。
原來帳篷外,一個小鬼正在向內窺探。
突見小賭射來,心知已被發覺,欲避不及,只得力持鎮定,強自一笑道:「真抱歉,
咱們在附近各處找遍了,尚未見到賭仙……」
小賭不動聲色,眼光一掃道:「你們還有三個人呢?」
那小鬼忙說道:「他們還在繼續找賭仙,我特地先回來告訴你們一聲,裡面有食物
和酒……」
小賭突然抓住他手臂,不由分說拖他進蓬。
那小鬼一面掙扎,一面驚道:「放開我,你要幹嗎?」
小賭笑道:「請你吃雞腿啊!」
他說做就做,硬將手上的雞腿向那小鬼嘴裡塞。
那小鬼大驚,奮起全力一掙,雖將小賭的手掙脫,衣服卻被撕開一大片。
「啊……」
「啊……」
第一聲驚呼,發自那小鬼。
第二聲,卻是小賭等四人同時發出驚呼。
原來衣服被撕開的小鬼,上身裸露出來,竟然是雙峰挺實的少女。
趁著四人齊齊一怔,他已衝出帳篷,拔腳狂奔而去。
小賭首先恢復過來,驚詫道:「哇塞,小鬼居然是個大姑娘。」
三寶接道:「而且如假包換。」
四平又自作聰明道:「這麼說,四個小鬼都是女扮男裝了。」
小賭瞪他一眼,斥道:「廢話!」
偏偏三寶就喜歡說廢話:「這更好,至少有男任小賭,與女任小賭之分,不致混淆
不清!」
四平的嘴巴,更不甘寂寞道:「我覺得女任小賭,要比男任小賭可愛!」
「啪!」
不用說,他又是禍從口出,挨了小賭一響頭。
「色情狂!」
小賭用新名詞罵了一句。
四平頓時面紅耳赤,不知是挨了一巴掌,還是難為情。
正在這時,突聞人聲沸騰,似由四面八方向帳篷湧來,距離越來越近。
四人齊齊一怔,相顧愕然。
海無煙憤聲道:「哼,他們的詭計未得逞,現在來真的了!」
小賭手按鬼眼魔刃,深深一歎道:「唉,我真不願再用它,大開殺戒。」
三寶和四平齊聲誦道:「心可為天堂,心可成地獄,福禍本無門,唯人自取之。」
海無煙正色道:「一點不錯,他們自己要來送死,誰也救不了!」
小賭一語不發,首先衝出帳篷外,只見十丈之外,四周包圍了數十男女,均高舉火
把,聲勢十分壯觀浩大。
火光照耀下,認出那些女郎酌奇裝異服,正琴在祁連山遇上的洋姐。
三寶趕出來一看,不禁叫道:「是拜火教的娘們嘛!」
不消說,對方設下這個陷阱,為的是萬年血參。
果然,對方傳過話來,開門見山地道:「你們聽著,只要交出萬年血參,萬事皆休,
否則你們就嘗嘗拜火教火攻的滋味。」
三寶一旁道:「小賭,用鬼眼魔刃給他們點厲害瞧瞧!」
小賭面有難色道:「我實在不願意再用它……」
三寶情急道:「你打算讓咱們全變成烤鴨?」
小賭未加理會,轉身向帳篷內走去。
三寶、四平和海無煙不禁相顧愕然。
跟進帳篷一看,小賭居然若無其事又躺上了矮榻。
四平再也沉不住氣,衝上前道:「小賭,你怎麼啦?」
小賭笑笑道:「雖然食物不能吃,酒不能喝,這個矮榻倒挺不錯的,至少可睡個舒
服的覺啊!」
三寶憤聲道:「小賭,現在已兵臨城下,你開什麼玩笑!」
小賭反問道:「誰開玩笑?」
三寶朝他一指道:「你,就是你這個不知死活的混球。」
小賭霍地跳起,嚇得三寶急向後退,一個不慎,跌了個四腳朝天。
海無煙忙攔住道:「小賭,算了……」
小賭眼睛一個瞪有兩個大,不依地道:「算了,他竟敢罵我混球,簡直吃了虎心豹
子膽嘛!」
海無煙勸道:「三寶說的也沒錯,現在兵臨城下,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小賭正經八百道:「誰開玩笑,我說的是真話。」
海無煙也拿他沒轍,強笑道:「你真能睡得著?」
小賭有恃無恐道:「我就睡給你們看。」
他可是說到做到,朝矮榻上一躺,當真閉上了眼睛。
帳篷外又傳來大鬍子的聲音,威脅道:「給你們一炷香時間的考慮,時間一到咱們
就開始火攻。」
四平心急如焚道:「海師兄,怎麼辦?」
海無煙突然若有所悟,眼珠一轉,笑問道:「小賭,看你這麼篤定,是不是已經有
錦囊妙計?」
小賭睜開雙眼道:「錦囊妙計倒沒有,不過,我有個護身符。」
海無煙詫異道:「什麼護身符?」
小賭索性坐起身道:「萬年血參呀!」
四平道:「它只能治病強身,擋不了火啊!」
小賭笑罵道:「真是個豬腦,說你笨,你還不承認,簡直已經笨人膏肓,無可救藥
了!」
四平不服道:「那你這個猴腦倒說說,萬年血參怎麼又成了護身符?」
小賭尚未及開口,海無煙已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正因為萬年血參擋不住火,
拜火教的人投鼠忌器,不敢用火攻,以免玉石俱焚,結果勞師動眾,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萬年血參卻仍然得不到手。」
「答對了,有獎!」
小賭霍地跳起,拍著海無煙的肩膀,笑笑又道:「不一樣就是不一樣,知我者,海
師兄也!」
拍的太用力,使得海無煙眉頭一皺,啼笑皆非,對小賭這樣自的奉承,實在是令人
無法消受。
小賭卻一本正經,像老師訓學生似的,向一對難兄難弟道:「聽著,以後要多向海
師兄學習,差,真差,差差差一路差到底!」
三寶這才爬起身道:「你何必拐彎抹角,早說出來,咱們不就明白了。」
四平也道:「是呀,害咱們擔心了老半天。」
小賭冷哼一聲道:「現在你們放心了,我倒有些擔心。」
海無煙一怔道:「小賭,你擔心什麼?」
小賭對三寶和四平看了一眼,輕喟道:「我擔心回頭睡著了,沒人看管,這兩個饞
鬼不信邪,又去偷吃桌上的食物啊!」
海無煙忍住笑,正色道:「三寶、四平,這可千萬冒不得險,事實已經擺在眼前,
他們原是在食物和酒裡做了手腳,打算讓咱們誤會斃命,萬年血參即可不費吹灰之力就
到手。結果詭計未能得逞,只好改用強取豪奪的辦法,所以毫無疑問,這些食物與酒中,
必然下有劇毒!」
三寶尷尬地笑笑道:「海師兄放心,咱們就算餓瘋了,也不會拿性命開玩笑。」
四平憂形於色道:「萬一他們不顧一切,當真……」
話猶未了,忽聞帳篷外嬌聲喚道:「任小賭,任小賭……」
小賭衝出帳篷外,只見一個小鬼,正手持白旗左右搖動著走來。
後面跟著的幾名奇裝服的少女,正是曾經見過的拜火教右使及那些紅衣女郎。
小鬼就是在土屋裡當莊的那個,她在距離兩丈外止步,道:「任小賭,拜火教右使,
有話要跟你說!」
小賭斷拒道:「沒什麼可說的。」
右使上前道:「咱們不談萬年血參的事,賭一場如何?」
一聽賭,小賭可來勁了,忙問道:「跟你賭?」
右使嫵媚地一笑,嬌聲道:「你是不服氣,要跟賭仙大賭一場嗎?」
小賭一怔,詫異道:「你就是賭仙?」
右使微微把頭一點道:「敢不敢跟我賭?」
小賭哪甘示弱,豪氣萬丈道:「賭就賭,誰怕誰,來吧!」
跟出來的海無煙未及勸阻,小賭已帶著幾名女郎人帳。
海無煙惟恐有詐,示意三寶及四平守在帳篷外,監視對方的動靜。
走進帳篷,只聽小賭問道:「怎麼賭?」
右使向那小鬼一指道:「先賭她的一條命。」
小賭驚詫道:「賭她的命?怎麼賭法?」
右使微微一笑,從容不迫道:「首先我必需聲明,拜火教此來中國,雖然目的是為
找尋萬年血參,但絕不希望動用武力,更不願殺害無辜……」
小賭不屑道:「那你們為何在食物和酒中下毒?」
右使接下去道:「我正要說明這點,你們一定認為食物和酒中下有劇毒,足以致命,
然後我們就不費吹次之力,將萬年血參得到手了。其實不然,我們用的是迷藥,只能使
人昏迷一個時辰左右而已。」
小賭冷冷一哼道:「好主意,等咱們清醒時,你們早已帶著血參遠離了,不過,你
怎麼證明,下的只是迷藥,而不是劇毒?」
右使又笑笑道:「咱們賭的就是這個。」
小賭不置可否道:「怎麼賭法?」
右使笑容一收,正色道:「如果我的人,吃下了食物和酒,只是昏迷而不死,豈不
是最好的證明。」
小賭道:「證明了又如何?」
右使道:「這表示我們絕無意謀參害命,所以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談談萬年血
參的事。」
小賭仍然未置可否,又問道:「萬一她毒發身死呢?」
右使鄭重地道:「那就是左使騙了我,也等於我跟你賭輸了,立刻撤兵,從此不再
踏人中國疆土。」
小賭瞥了那被視作賭注的小鬼一眼,突然笑問道:「你大概也是女扮男裝吧?」
那小鬼頓時面紅耳赤,窘迫萬狀,羞得低下頭去。
小賭見狀,於心不忍道:「咱們何必拿她生命來賭?」
右使有恃無恐道:「我要是沒這個把握,就不會跟你賭了。」
小賭的眼光再轉向那小鬼看去。
只見她眉清目秀,嬌憨而帶著幾分稚氣,即使總刻意仿冒,把臉上塗得髒兮兮,仍
可看出她若恢復女裝,必然是個極可愛的少女。
其實她臨時改裝的沖天馬尾,乍見之下,跟小賭確有幾分神似,縱不能以假亂真,
以夠得上維妙維肖。
小賭忽向右使提議道:「這賭注不好玩,咱們還是賭別的吧!」
右使堅持道:「不,只有這樣,才能證明我們絕無害命之心。」
小賭向那小鬼問道:「你願意冒這個險?」
那小鬼微微點了一下頭,一臉上了賊船,無可奈何,只有受人擺佈之情。
小賭沉吟半晌,勉為其難同意道:「既然如此,咱們就賭了吧,不過,我得聲明在
先,若有任何差錯,概由你們自行負責。」
右使笑道:「那當然!」
一施眼色,示意那小鬼自酒壺中倒了一杯酒。
小賭突然阻止道:「慢著,你再考慮考慮,這酒究竟能不能喝?」
那小鬼抿嘴笑笑,毫不猶豫,舉杯一飲而盡。
這是緊張的一刻!
結果馬上就將揭曉了。
那小鬼是若無其事,處之泰然。
她們似乎身在拜火教,早已習慣唯命是從,即使要她奉獻生命,也只是視死如歸,
絕不能討價還價,或來個七折八扣,更甭談是足尺加三,買一送一,外帶贈品摸彩。干
嗎呀,帶回去做紀念品。
右使是胸有成竹,一副有恃無恐,穩操勝券的表情。
跟來那幾個奇裝異服的女郎,則是不關痛癢,事不關己,反正勝負死活對她們沒多
大相干。
倒是小賭與海無煙,不禁為那小鬼捏了把冷汗。
就連在外把守,監視對方行動的三寶和四平,也忍不住探首向帳篷內張望。
緊張!緊張……
突然間,那小鬼臉色大變,雙手急捏向自己咽喉,作要嘔吐狀。
右使大驚,急問道:「怎麼了?」
「啊……」
那小鬼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口中不斷流出白沫,鼻孔及眼睛則流出烏血,痛苦得
滿地亂滾、呻吟。
右使驚恐交加道:「死鬍子竟敢騙我,下此毒手。」
說完,不顧那小鬼的死活,一揮手,帶著那凡名女郎怒氣沖沖而去。
小賭無暇理會她們,急忙蹲下身看那小鬼,發現確為中毒現象。
「三寶!」
小賭突然一聲大喝。
三寶急急衝了進來。
小賭急道:「快拿萬年血參來!」
三寶微微一怔,哪敢怠慢,急忙取來萬年血參。
小賭取了一大片,塞入那小鬼口中道:「快把它嚼碎吞千去。」
那小鬼真聽話,忍著毒發的痛苦,迅速將血參嚼碎,吞下肚去。
小賭為了使藥力加速發揮神效,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急以雙手按向那小鬼胸前,
左乳下方下海穴,及臍下小腹間之丹田穴部位,以本身功力傳送過去,助其催動體內藥
力。
海無煙急向三寶一施眼色,雙雙如臨大敵在旁為小賭擔任戒護。
因為運功之際,不能受到驚擾,否則本身即有生命危險。
小賭雖專心動功,但手掌按在那小鬼下海穴部位,正在左乳下方約一寸六分處,是
以又名乳根穴,或謂翻肚穴。
此穴屬肝經,毒酒一入體內,首當其衝者即為肝臟,是以小賭當機立斷,由下海及
丹田兩穴輸入真力,可收立竿見影,事半功倍之效。
情急之下,他忘了那小鬼是女扮男裝。
當手掌一按上下海穴部位時,頓時感覺出來,那小鬼果然是個發育成熟的少女。
小賭心神一震,暗自付道:「我可是為了救命,絕非趁機想佔你的便宜,存心吃你
的豆腐……」
這一分神,頓覺氣血翻騰,使小賭大吃一驚,急忙收斂心神,抱元守一,摒除一切
雜念,聚精會神運功。
約莫過了一盞茶時間,那小鬼突然張口噴出一大口烏血,不再發出痛苦的呻吟,臉
色也逐漸轉為紅潤。
小賭這才將雙手收回,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道:「好了,你這條小命從鬼門關奪
回來啦!」
萬年血參果然是解毒聖品。
配合小賭的運功催發藥力,不但迅速為那小鬼解了劇毒,且很快就恢復元氣,若無
其事一般。
那小鬼撐身而起,活動了一下四肢,彷彿未曾發生過任何事,不禁向小賭露出了感
激的笑容。
小賭笑笑道:「沒事了,你快回去吧!」
話猶未了,那小鬼出其不意撲來,雙臂齊張,抱住他送上一個香吻。
小賭頓時驚得不知所措。
三寶一旁見狀,樂得拍手大笑道:「哈哈,小賭跟女生親嘴,小賭跟女生親嘴,四
平快來看啊!」
四平聞聲向帳篷裡一探,也怪叫著叫道:「哇塞塞!小賭跟洋姐親嘴,真是開洋葷
啦!哈哈……」
那小鬼一陣熱吻表達了救命之恩後,終於放開小賭,滿臉嬌羞不勝,回身就向帳篷
外衝出去。
四平閃避不及,幾乎被她撞倒。
三寶追出帳篷外,順著那小鬼奔去的方向一看,包圍在四周的數十名男女,早巳不
見半個人影。
「她們當真撤兵啦!」
三寶說了一聲,急忙回身走進帳篷,只見小賭又躺在那張矮榻上,兩眼直直凝視篷
頂,若癡若醉。
「海師兄,他怎麼了?」三寶吃了一驚。
海無煙笑而不答,一臉故作神秘之情。
三寶歪著頭想了一陣,突然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小賭在回味剛才跟洋姐
親嘴的滋味。」
小賭充耳不聞,索性閉上了眼睛。
四平人帳叫道:「海師兄,拜火教的人馬當真全部撤走啦!」
海無煙鬆了口氣,欣然笑道:「好極了,這裡的東西雖然吃不得,喝不得,但總比
客棧舒服,咱們可以好好睡一覺,明日一早上路。」
三寶、四平齊聲道:「不但舒服,而且免費!」
於是各據一張矮榻,安心地躺下了。
夜,終於安靜下來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9:02:37
第20章 終南山之變
夜!
寂靜冷清的夜!
世人皆人夢?
那可不一定。
得要有點隱私的人,都會好好利用這段可愛的時間。
小管是好事,或是壞事,有些事就是得利用晚上才可以去辦。
譬如,小偷夜盜,俠士黑夜贈金;或者,後花園的私定終身,都需要利用月黑風高
的晚上,比較好進行。
今晚,月圓如銀盤。
更有繁星千萬,閃爍繽紛。
這種夜,實在不適合做些烏喂莫喂(有或沒有)的事情。
其實,冷雲也不打算做些什麼烏喂莫喂,他只是奉師命,來請師叔去品茶談心,而
這本是今早師叔馮英飛和他師父說好的。
冷雲來到師叔所居的滌塵軒之外,他並不是有意隱瞞自己的足音。
如此寧靜、安祥的夜,使他不自覺的提氣輕聲,深恐打擾這個深幽清明的夜。
走過滌塵軒左側的小徑,恰好可由滌塵軒打開的窗子,看到軒內情形,軒內燭火通
明一馬英飛正在燈下專心的把玩著什麼。
冷雲微微一笑,心中暗暗想著:「師叔在玩賞什麼?竟會專心的連和師父約好一起
品茶都給忘了!」
為了不太打擾馮英飛,冷雲更是小心翼翼的向滌塵軒靠近。
當冷雲看清馮英飛手中把玩之物,不免心中一凜,他的第一個反應,是想起昔日,
小賭在臨出清風觀時,有意無意的提到一些話,接著;他又想起,小賭在酒樓中曾經警
告過他的事。
「誰?」
一聲斷喝,自滌塵軒傳出,將冷雲由回憶中驚醒。
冷雲快步上前,輕叩滌塵軒的門。
「師叔,是我冷雲,來請您去品茗的。」
門呀然而開,馮英飛含笑當門而立,他笑道:「你看看我,居然連和二師兄約好的
事都差點忘記。雲兒,咱們走吧!」
冷雲恭敬回答一聲,跟隨在馮英飛身後,向無塵道長的居處而去。
馮英飛看看月色,頭也不回的對身後的冷雲說道:「好美的月色,加上滿天繁星,
明天又是個大好晴天。」
冷雲道:「是呀!算算日子春天也該到了。」
馮英飛似不在意地道:「雲兒,剛才我倒是沒聽見你接近滌塵軒的腳步聲,看來你
的功力的確進步很多。」
冷雲仍然恭謹地答道:「弟子不敢自認功力進步,可能是師叔正在專心想著其他的
事情,所以疏忽了。」
馮英飛道:「剛才你見著師叔正在專心什麼?」
馮英飛仍是沒有回頭的往前走,這句話也依舊是平淡而不經意的問著,可是,冷雲
就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壓的他心情輕鬆不起來。
冷雲小心道:「弟子只是在窗外瞥見師叔的身影,倒沒注意師叔在做什麼!」
馮英飛嗯了一聲,沒說什麼,逕自踏入無塵道長所住的清心閣。
冷雲也忙跟進。
因為,待會兒還要他侍候著師父與師叔品茗呢!
※ ※ ※
白雲悠悠。
終南山上。
隨著冬天的離去,到處開始顯露出綠意和生機。
冷雲去過滌塵軒後的第三天早上。
風自儒見指點門下師弟們練劍,冷雲也在一旁輔導。
馮英飛手持一封信函走來,風自儒、冷雲和終南派所有在場的弟子都躬身為禮,向
馮英飛請安。
馮英飛含笑點頭,弟子們才又各自練起劍來。
「雲兒,師叔有件事想交待你去辦,原本這事該由達兒去辦的,可是他正在禁足,
面壁思過中……」
馮英飛說的有些淒淒然。
冷雲見師叔傷感的模樣,他心中忍不住有點罪惡感,畢竟,當初是他將馮達一軍的。
他連忙道:「師叔您有什麼事,請儘管吩咐,弟子一定盡力去辦。」
馮英飛領首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下個月的八號,是河南武威鏢局的總鏢
頭趙老爺子的生日,你替我跑一趟,將這封信和賀禮送去,雖然我與趙老爺子不是深交,
但朋友間可也不能失禮。」
冷雲恭敬地雙手接過信函,馮英飛又自懷中掏出一件包紮妥當的小包裡,一併交給
了冷雲。
馮英飛道:「算算日子也挺近的,你就早點下山去吧!」
冷雲答道:「是,弟子進去打點一下,即刻上路。」
馮英飛點點頭,沒說什麼,返身離去。
風自儒道:「二師弟,我陪你進去,待會兒送你下山。」
冷雲微笑答應,對大師兄如此細心的關懷,他總是覺得好溫暖,他與風自儒雖非親
兄弟,但是手足之情,較之親兄弟猶有過之而不及。
風自儒將冷雲一路送到終南山下,這才叮嚀道:「二師弟,路上自己要多小心,早
去早回。」
冷雲道:「大師兄,我知道。」
冷雲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風自儒不禁奇怪。
「二師弟,有什麼事嗎?」
冷雲蹙眉道:「大師兄,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不過說來話長,等我回山後,再仔
細的說給你聽,咱們師兄弟倆也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風自儒輕笑道:「能讓你覺得奇怪的事情,大概很有來頭,我等不及的想知道,你
就先說吧……」
但冷雲已經騎上了馬背,在馬上道:「和上回小賭在山上時,說的一些事有關。」
風自儒呵呵笑道:「真的?和小賭有關的事,就更有意思了,你快去吧!記得早去
早回呀!」
冷雲一拔馬頭,放蹄而去,高聲道:「我知道啦……」
風自儒目送冷雲離去,想起小賭,就不禁眉開眼笑,尤其,想起小賭托棲梅館送來
的信,他更覺得有趣。
他還記得,信中有段寫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吾心念汝滿懷淒淒焉,只好對
月空歎,不能自已。」
不知道的人以為,這是誰家姑娘寫來的情書呢!
結果,小賭是在告訴他,丐幫送來十壇上上佳釀,想到有此好酒能夠一個人開懷獨
飲,沒人來搶,實在很樂。
這是小賭對風自儒獻寶,有意要風自儒喝飛酒,過乾癮一番。
※ ※ ※
冷雲呢?
他才離開終南山,不過十餘里。
就是剛剛穿過夢陀村,為了節省時間,他在夢陀村並沒停馬休息。
也不過在他經過夢陀村沒有多久,他就發覺自己被人盯上了,他只是冷冷的一哼,
不以為意。
因為,自從他服下小賭所贈的萬年血參之後,功力較以往增加將近一倍,所以他對
自己目前的功力很有信心。
終於,一座不很密的樹林前,一隻精鋼打造成令箭形狀,上系血紅絲帶的獨門標誌
出現在眼前。
對江湖老鳥的冷雲來說,他當然知道,這玩意兒是什麼。
他只是微微皺眉,沒想到至尊教會找上他,仔細想來,自己和至尊教並無過節,何
以至尊教對他情有獨鍾?
忽然——?
一個瘦小的身形,鬼影也似的撲向他。
人尚未到,一溜寒光,暴取冷雲的咽喉。
冷雲人在馬上,卓然不動,就像沒看見來人偷襲一樣,直等到那一溜寒光近身到一
尺左右,他的右手倏然拔劍,一抹青芒,欠然彈跳而出,比寒光還快,幾乎在拔劍的同
時,已經深深插偷襲者的右胸。
鮮血隨著冷雲的收劍,四下迸射。
冷雲瞥眼地下的屍體,正是至尊教白衣蒙面的打扮,而屍體手中仍緊握著偷襲所用
的兵器,那是一柄淬毒的匕首。
斜刺裡,又有一個人影鷹栗般地撲到。
那人在空中猛往下落,冷雲長劍宛如一抹流光倏閃,不待那人夠上位置,業已在剎
那之間,將對方洞穿十二個相對的血洞。
連聲長號著,那人被冷雲手中的劍,撞出五步之外。
「嘿嘿嘿嘿……」
怪笑聲中,一大批人自四面走出,圍住冷雲。
除了一個長相特異的怪物以外,全是至尊教手下。
冷雲見那妖怪,心中不免大大一震,怎麼會是這個老怪物。
他是人,如果你從正面看的話。
他也是妖怪,如果你從側面來看。
正面看這人只是一個披頭散髮,面色如槁的削瘦老人,而側面……
我的乖乖,竟是背與背相連的兩個人,套句俗話說,他們是連體嬰,不不,他們是
連體老頭。
兩人雙頭四手兩腳,但那雙腳,是雙雙相連,比正常人粗一倍的雙腳。
他,就是江湖中談魔色變,二魔之一的雙面人魔,韋陰陽。
至尊教一名護壇級的人物,開口道:「嘿嘿,小子,你的確有兩下子,怪不得教主
會請韋老前輩來對付你。」
冷雲淡漠道:「在下素來未曾與貴教有過瓜葛,何以貴教如此禮遇於我,竟然搬出
雙面人魔對付我?」
至尊教護壇陰冷道:「小子,怪只怪你,看到一些不該看、管了一些不該管的事,
你就認命吧!」
冷雲目光一閃,冷聲道:「哦,是些什麼事,可否說來聽聽?」
「你等到陰間地府,問問閻羅王就知道了,上!」
一聲令下,四周的至尊教徒,如狼似虎蜂擁擁而上。
冷雲挺立不動,青光電閃,陡然眩花雙眼,當至尊教眾的雙眸中,全被那抹青瑩光
華佈滿的同時,哀號伴著血雨充塞四野。
至尊教護壇,舞著一面漆黑鐵牌衝向冷雲。那面鐵牌泛映著怪異的芒影,走著玄秘
的招術,剎時便圈住冷雲。
在黑亮鐵牌的翻攪飛騰當中,一道白森的光影,倏然呼嘯著,以排山倒海之勢反捲
烏光,兩道光影混雜交錯。
犀利凌猛,互相作著快速的截擊。
叮噹脆響,密密傳來。
忽然,冷雲自一個絕對不可能的角度飛射出一溜青電,快得就像要追回遠古已逝的
時光,一下子穿透至尊教護壇,持鐵牌的右肩。
嗆啷巨響,鐵牌落地,至尊教護壇一個懶驢打滾,拚命往外翻去。
冷雲的劍,便一道道追在他的身後,將地上劈出條條劍痕。
此時,雙面人魔韋陰陽,突然凌空樸落,迎面的雙掌揮起一股熾熱的掌力,逼向冷
雲。
冷雲身影飛掠如電,人騰起半空,倏然滾旋,長劍繞身飛旋,劍光吞吐穿射,彷彿
一個閃轉的光球,泛起冷芒紫耀,穿透熱騰騰的掌力,撞向韋陰陽。
韋陰陽奇異的閃掠,人如陀螺旋轉,分別以不同的兩頭四手回擊冷雲。
於是,空氣間充塞著忽冷忽熱的氣流,時而如艷陽七月,時而變成寒風削體,一時
間冷雲在忽冷忽熱的氣流裡,難以施展身手。
狂笑一聲,暴旋飛轉的雙面人魔韋陰陽,抖手就是七十七掌二十腿,急風驟雨般傾
瀉向冷雲。
冷雲不退反進,欺進的同時,凌空劍影同時捲出。
這充斥於空的飛舞劍影,卻是如此急密,如此快速,顫彈而起的長劍,如火星萬點
篷然飛射,往四面八方縱橫流電,卻又倏然轉折衝向韋陰陽。
大旋身,韋陰陽淒厲刺耳的放聲大笑,一股強矢也似的銳勁,穿過重重劍影星芒,
猛然奔向冷雲的面門。
冷雲沒料到韋陰陽這詭異的一掌,竟是如此犀利,在不能阻竭敵勢的情形之下,他
硬生生旋出半尺,舉劍豎擋於前,當當震響,冷雲如受重擊,退出一步,手中長劍,幾
乎飛墜而出。
十二個空心觔斗連翻,韋陰陽並不給冷雲稍稍喘息的機會,驀的又是四股銳利勁道,
破空追射而來。
冷雲長身猛射,直掠九丈凌空而起,而那四道銳勁,彷彿有靈般,追向空中的他,
卻又突然化作八股分擊週身。
冷雲長吸氣,猛然如隕星墜地,急洩而下,然而,追擊他的八股勁風,卻不可思議
的折空自四面激射向他。
冷雲驟然一聲長嘯,長劍當胸直豎,颶然旋回飛繞,劍與身合,融合一道青森冷烈
的光流,射向韋陰陽。
寒氣四揚,形震質蕩,光流過處,皆是一片青碧。
正是以氣馭劍的至高劍術顯現。
韋陰陽也驀然厲笑如梟,怪異的連體之身,呼聲倒飛而出,隨著他倒飛之勢,一篷
七彩艷麗的塵煙飄散,籠罩著青碧的光龍。
那股急速衝向韋陰陽的光龍,忽然猛地下沉,圍繞的劍氣陡然消散不少。
但是,在微頓之下,滾桶般飛射的毫光,突破七彩煙霧。再度矯如飛龍騰舞,將沉
浮迴旋融於揖息之間,一閃掠向韋陰陽。
「哇——」
一聲慘叫,韋陰陽四隻手臂中的一隻,自肘以下,被冷雲斬斷。
流光一斂,冷雲身形現出,篋蹌搖晃的以劍支地,臉色慘白毫無血色,他雙目怒睜,
仍奮力舉劍斬向一旁的至尊教護壇。
「射!」
至尊教護壇,一聲急吼,人往右處樹林避去。
剎那間,咻咻聲不絕於耳,千萬支自強弩中急射而來的利箭,如飛蝗般呼嘯而出,
一篷篷,一片片,尖銳的破空聲,像暴風雨般罩向冷雲。
冷雲揮劍阻擋,卻因中毒,而有些力不從心。
登時,冷雲身中數箭。
他壯烈的嘶聲狂笑,奮起最後餘力,樸入樹林中,頓時,林中慘叫哀號,至尊教護
壇渾身是血,自林中四肢著地,連滾帶爬的逃出,口中大叫:「韋前輩,救命!」
此時韋陰陽正為自己的斷臂上好傷藥,卻見冷雲一身是血,自林中追出,他呼然掠
前。
冷雲手中長劍,突然飛拋,舉掌迎向韋陰陽。
「哇——」
「啊——」
至尊護壇被冷雲的長劍貫胸而過釘死地上。
冷雲也被韋陰陽一掌打的噴高數尺,摔落草叢中,寂然不動。
韋陰陽狠狠啐了一口道:「小子,我叫你狠,竟敢傷我!」
一個至尊教頭領級的小角色,突然上前問道:「前……前輩,本教護壇已死,不知
接下來應該如何?」
韋陰陽瞪眼道:「如何?回去啦!難不成你想死在這裡?哼!至尊教主尚欠我二十
萬兩銀子,你們最好乖乖帶我去分舵,否則……哼!地下這樣就是你們的榜樣!」
小領頭唯唯諾諾,叫自家兄弟將地上屍體拾起,乖乖地領著韋陰陽離去。
一切又歸於沉寂。
若非地上殘留著血跡,這裡好像不曾發生過任何事。
草叢中的冷雲忽然一動,一縷細弱的呼聲出自他口中。
「師……兄……」
冷雲掙扎著蠕動身體,此時他的四肢如鉛般沉重,他可以清楚的感覺,生命正一點
一滴自他體內流失。
但是,他還不能死,還不甘心死。
他奮力掙扎,雙手抓緊地上雜草,拖動他無力的身子,一寸寸,一尺尺,流著血,
和著泥,他要掙扎著活下去,至少在未見到師兄前,他不能死。
※ ※ ※
清風觀內。
送走冷雲的風自儒,趁著師父做午課,偷偷的溜回房中哈一杯,他手持一卷書,自
斟自酌的喝著酒,挺是逍遙得意。
忽然,有人在喚著:「大師兄,大師兄,你在不在?」
風自儒放下書,拉開房門道:「小松,什麼事?這般大聲嚷嚷!」
叫小松的這名終南弟子,年僅十七、八歲,他笑嘻嘻道:「山裡的王獵戶送野味來,
師兄要不要去挑挑看?」
風自儒哦了一聲,隨著小松往廚房方向而去。
風自儒是終南派掌門人無為道長的唯一弟子,自然也是未來終南派的掌門,因此就
像許多要接掌家業的長子一樣,他多少要接觸一些家務事。
王獵戶大約二十幾歲,是個啞巴,獨自一個人住在深山中,沒有人知道他叫什麼,
只知他姓王。
因為他常提著獵來的野味,到終山南派來兜售,所以終南派的人,都叫他王獵戶。
風自儒在很久以前,大概只有十一、二歲時,就常常獨自一個人溜到山裡玩,無意
中認識王獵戶,兩人相處極好。
像王獵戶到終南派來賣野味,就是風自儒牽的線。
就像沒有人知道王獵戶的名字一樣,也沒有人知道風自儒和王獵戶小時候他們就已
認識了。
因為風自儒三不五時想一個人安靜一下,便會失蹤,躲到王獵戶深山的家裡去,他
們的關係,若其它人知道,風自儒就不能如意的失蹤了。
但是,凡事總有例外,就像沒有人知道王獵戶的名字,可是風自懦就知道王獵戶叫
做思文一樣。
每當風自儒失蹤時,也只有冷雲知道,風自儒人在哪裡。
可是,這些都是秘密,都是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有一一兩個人知道,很
微不足道的秘密。
正因為這個秘密太小、太微,所以,會知道這個秘密的,一定是最親近、最要好的
朋友了。
因此,風自儒、冷雲和王思文三人,正是最親近、最要好的朋友。
廚房裡。
王思文擱下野味,他有些著急的踱著步。
但是,這舉動旁人是看不出來的。
風自儒踏進廚房,揚聲問道:「今天有些什麼好東西啊?」
王思文拉著風自儒的手,指著野味,比著只有風自儒才看得,懂的手語,不知在說
些什麼?
風自儒臉色大變,急問道:「在哪裡?」
他看見王思文的手語,不說二話,抓著王思文的手,轉身便走,一副急急忙忙、慌
慌張張模樣。
小松覺得莫名其妙的大聲問道:「大師兄,你要去哪裡?」
「告訴師父,我有事出去一下。」
話落,人已不知去向。
小松愣愣的出神,收拾起野味。
他突然覺得,大師兄今天好奇怪。
※ ※ ※
風自儒拉著王思文,身形如飛的穿掠向山區裡。
對這一片山區,風自儒熟悉的就像他自己的房間一樣,他穿掠的地方,看似無路,
其實正是山中快捷方式所在。
帶著不會武的王思文,風自儒的身形依舊不受任何影響,沒多久,就看到王思文所
住那棟原木搭建的小屋。
風自儒衝進屋中,屋內唯一的那張床上,正躺著一身血污,氣若游絲,幾不成人形
的冷雲。
風自儒大聲驚呼:「二師弟!」,
他撲到床邊,摟著重傷的冷雲,他星目含淚,悲問道:「二師弟,是誰傷了你?天
啊,是誰傷了你?」
重傷的冷雲,早該斷氣,他能殘喘支撐到這個時候,全憑著一股意志力在支掙著他。
他聽見風自儒的聲音,迴光返照的睜開雙眼,露出一抹艱難的笑容,微弱喚道:
「師兄……我在……等你……」
他的聲音,就像他的生命一樣,細若游絲,彷彿隨時都有斷去的可能。
「二師弟……」
「師……兄……我……」
風自儒緊緊的抱著冷雲的身體,將耳朵貼在冷雲的口邊,靜靜聽著冷雲幾乎不可聞,
斷斷續續的訴說。
隨著冷雲的訴說,風自儒眼中的淚,不斷滴落。
莫道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
冷雲拼盡了全力,抓緊風自儒的衣袖,他啞聲道:「師……兄……為我……報……
仇……師兄……」
「小雲!」
忍不住傾瀉的淚水,風自儒摟緊嚥下最後一口氣的冷雲,口中嘶喚狂喊著冷雲幼時
的小名。
但是,再也喚不回已死的冷雲。
「小雲——」
「啊……二師弟……小雲……」
鳳自儒閉目仰首,再一次心痛如絞的嘶喊著。
王思文不知何時,已經走過來緊握著冷雲僵冷的手,無言的他,也忍不住呀呀的哀
喚著。
但是,已死的人再也無法安慰為他哭泣的親人。
「為什麼——為——什——麼?」
不甘和著淒切悲哀的吼聲,迴盪在山間、林間。
「天啊,這是為什麼?」
一遍又一遍,風自儒吼問著。
他是在問蒼天,為什麼奪去如此年輕有為的生命?
還是……
問那行兇的指使人,為什麼下此殺手?
唉……
※ ※ ※
黃昏。
夢陀村。
通往終南山的大街上。
風自儒抱著冷雲冰冷的屍體,正一步拖著一步,緩慢地前進。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的好長好長。
也映著他臉上還未乾透的淚痕,忽明忽亮的閃動著。
他不是在終南山區裡?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出現在冷雲遇襲的地方?
他表情木然呆滯的走過夢陀村,彷彿如失魂的野鬼,正受家的牽引,不自覺的向前
行走著。
夢陀村上,對風自儒和冷雲師兄弟倆都熟的很,尤其是酒店老闆,更是看著他們倆
長大,簡直是將二人看做子侄輩。
每回他們來店裡,總是熱情的款待他們。
今天,他在酒店中,看到風自儒抱著冷雲走過,不由自主的衝到門口,對著風自儒
的背影,顫聲喊著。
「自儒啊,小雲他怎麼啦?」
乍聞小雲二字,這個冷雲少有人知道的小名,風自儒的淚,再度順著未干的淚痕流
下。
「死了!」
喃喃的語聲,飄散在空中。
也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在回答酒店老闆的問話。
風自儒只有依舊踏著緩慢沉重的步子,向著終南山而行。
「死了……」
酒店老闆如中雷殛,愣在當場。
「怎麼可能呢?」
「小雲他還那麼年輕……」
酒店老闆老淚縱橫,不相信地喃喃自語。
風自儒的身影,更是落寞的延伸在夕陽之下。
他癡癡的行,慢慢的行,總會到家的。
回到他們自幼生長的家,而家中長輩,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扶養長大的孩子,就此
一去不回。
為什麼?
這是為什麼?
難道這就是江湖?
一個飲血奪命的世界?
生命的拋灑,又所為何因?
不知名的思緒,在風自儒的腦海中翻騰浮現,他有些怨,有些恨,有些不可壓抑的
惆悵和憤怒。
終於,來到終南山下,風自儒踏著石階而上。
這石階早上還和小雲一塊兒走過,誰知卻是小雲母后一遭走過。
來到抱子巖,忽有人影閃出。
「誰?」
風自儒沒有回話,逕自向前走著。
「哦,是大師兄,這……這不是二師兄嗎……」
風自儒仍是沒說話,他沒有留步的繼續向山上行去,也許他的心,也隨著冷雲的屍
體逐漸僵硬冷去。
他喃喃開口道:「小雲,快到了,我們回家了。」
此時,清風觀前的廣場,燃起明亮的氣死風燈,終南二子早已經獲報,迎出觀外,
他們都還不相信這個事實。
風自儒的身形,出現在眾人眼中。
他紅腫淚濕的雙眼,他手中血污泥濘的屍體,終於證明這一件令人不想相信,卻又
不得不相信的事實。
無塵道長所受的打擊最大,畢竟,冷雲是他自幼抱回,一手帶大的徒弟,他和冷雲
雖是師徒相稱,情感卻若父子。
白髮人哭黑髮人。
這等悲哀心痛,豈是未曾經歷過的人,所能體會言傳?
無塵道長拋去平曰所有清心寡慾的清修,腳步踉蹌衝向風自儒,接過屍體早已冰冷
僵直的冷雲。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9:03:04
「雲兒!」
滴滴老淚,灑落在冷雲蒼白如次的臉上。
奇怪的,原本早已經冷透僵直的屍體,此時突然自七竅中流出汩汩鮮血。
血和著淚,滑下冷雲冰冷的面頰。
「雲兒啊!」
無塵道長伸出枯瘦微顫的手,輕輕拂著冷雲不再歡笑的面容,顫抖淒涼的輕聲喚著
愛徒的名字。
他哽咽的將冷雲摟入懷中,用自己滿面皺紋的老臉,磨擦著冷雲因中毒而微微浮腫
的臉頰。
彷彿,他想將自己已是日暮西山的生命,渡給愛兒。
如果,生命真能過讓傳渡,會的,無塵道長會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換取冷雲更有活
力、更有遠景的生命。
馮英飛也是雙目含淚,語聲發顫的安慰無塵道長。
「二師兄,你得節哀,人死不能復生,你要保重自己。」
無塵道長悲痛的直落淚。
馮英飛繼續自責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要雲兒下山辦事,雲兒也
不會遭此橫禍,我……」
無塵道長歎口氣道:「三師弟,你不要自責,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雲兒身在江湖,
就隨時有危險。這是命中注定,他該遭此劫,怨不得別人。」
風自儒扶著無塵道長,淚如雨下的進入清風觀中。
終南派,全派上下,俱籠罩在一片哀愁之中。
一片素白的靈堂,風自儒獨自仁立於冷雲的棺木之前。
他雙眼無神,原禾瀟灑俊逸的臉上,此時卻是鬍鬚點點,只在這幾天中,風自儒彷
佛老去了好幾歲。
也許,真是老了吧!
心靈的創痛,往往更能打擊折磨一個人。
身體上也許年輕,但心境的老邁,不更是令人為之悲哀。
無塵道長踏進靈堂,看見風自儒一個人在此,忍不住輕歎了一聲。
他知道,風自儒和冷雲師兄弟二入,因為都是孤兒,所以自幼便相互倚恃,將對方
視為自己的親人,如此手足驟逝,身為師兄的風自儒,傷痛之情,並不比自己的二師弟,
來的稍差。
他開口勸道:「自儒,逝去已矣!你要打起精神,代替雲兒的位置,好好安慰二叔,
知道嗎?」
風自儒默然點頭。
無塵道長問道:「自儒,雲兒難道沒有告訴你,是誰下的毒手?」
恰巧此時一馬英飛也踏進靈堂,他聽見無塵道長的問話,不禁也長歎口氣,傷感的
問道:「自儒,難道雲兒死時,未留任何話嗎?」
風自儒搖搖頭道:「二師弟的屍體,是一個獵戶無意中的發現的,他看出是終南派
弟子時,就趕來找我,等我到達現場時,師弟躺在一堆草叢中,早已氣絕多時,我除了
看出師弟身中劇毒和利箭之外,並沒有發現其它蛛絲馬跡。」
風自儒說謊!
他為什麼說謊?
仙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是否和冷雲臨終交代的遺言有關?
馮英飛點點頭道:「對了,我曾仔細檢查過雲兒的屍體,那幾支利箭刺的雖深,卻
不是致命的因素,真正致命的死因,是因為雲兒身中劇毒八以及前胸的那一掌,震碎了
他的內腑。」
無塵道長和風自儒都專心注視著馮英飛,聽他說出看法。
馮英飛繼續道:「由於雲兒的內眼瞼,和胸前中掌處,隱隱泛出七彩顏色,因此,
我推斷,雲兒是死於武林三魔之一?雙面人魔韋陰陽的七彩斷魂散之下。」
「七彩斷魂散?」
無塵道長和風自儒都忍不住驚呼。
七彩斷魂散,乃天下九大絕毒之一。
據傳言,七彩斷魂散是採集苗疆一處名為彩虹谷的絕谷內,自然生成的七種奇花異
草,以秘法提煉而成,早已經失傳近百年的奇毒。
無塵道長不解問道:「七彩斷魂散,早已失傳多年,何以會出現在韋陰陽手中,三
師弟,你又是如何知曉?」
馮英飛道:「昔年,我在參加圍剿至尊教時,曾聽一名百草門的傳人提及,韋陰陽
有次行走苗疆,無意中救了一個苗族酋長。而那名酋長不知七彩斷魂散的可貴,當做禮
物,送給了韋陰陽,而雲兒中毒的跡象顯示,正符合那名百草門傳人所言,七彩斷魂散
中毒的跡象,因此,我才大膽的推斷,雲幾是死於韋陰陽之手。」
無塵道長輕歎道:「如果雲兒真是死於韋陰陽之手……」
風自儒插口道:「師父,請准徒兒下山,找韋陰陽為二師弟報仇?」
無塵道長憂慮道:「自儒,韋陰陽名列武林三魔之一,身手自是了得、況且,他手
中尚有劇毒,你叫為師如何放心讓你去找他?」
風自儒請求道:「師父,徒兒自會小心,若不能替二師弟報仇,我終生難安!」
馮英飛拂掌道:「大師兄,師父不是曾有遺命,若遇九毒出世,可以請出鎮山之寶
辟邪寶劍,自儒若帶著辟邪寶劍下山,應該沒有問題。」
無塵道長沉吟半晌,方始決定道:「自儒,為師若不讓你下山,你還是會找機會溜
下山去為師弟報仇。也罷,你既是終南派未來的掌門,師門至寶,遲早得交代給你,明
日,為師就擇吉焚香明告歷代祖師,請出辟邪寶劍,早些將寶劍及其用法傳授予你,好
讓你去找韋陰陽,為你師弟復仇,為江湖除害!」
風自儒大喜道:「多謝師父成全!」
馮莢飛也欣然笑道:「自儒,辟邪寶劍為上古遺寶,除了是柄削鐵如泥的寶劍之外,
更是天下百毒的剋星,故名辟邪。此劍自從昔年,我們的師父,即你師祖封劍後,已逾
一甲子未曾使用,你能使用此寶劍,應該好好珍惜它的可貴。」
風自儒躬身回道:「弟子知道,多謝三師叔教誨。」
無塵道長道:「自儒,晚上到為師房裡來,為師先將訣竅傳給你。」
風自儒欣喜道:「徒兒遵命!」
無塵道長點點頭,對馮英飛道:「三師弟,可曾去慰問二師弟?」
馮英飛歎道:「還沒有,我就是來此尋大師兄,想和大師兄一起過去。」
無塵道長也長喟道:「唉,二師弟護著雲兒,較親子還有過之,怎料白髮人送黑髮
人呀!自儒,可要一起來?」
風自儒低聲道:「我想在此多留一會兒,好多陪陪二師弟。」
無塵道長默然點頭道:「好吧!你也別太過傷心,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只這幾日你
就消瘦不少。」
如慈父的撫慰,風自儒眨眨眼,硬將淚水吞入腹中。
他道:「師父,我會保重自己,您請安心!」
無塵道長轉身步出靈堂,忽又回身說道:「自儒,我已經下令,免了達兒面壁之過,
但他仍是禁足三年,不可隨便離開終南山,如今只剩你們師兄弟兩人了,可得多互相照
顧才是。」
風自儒默默點頭,他知道,一定又是三師叔求的情,看著師父和三師叔離去的背影,
他黯然回首。
手撫著棺木,風自儒低語道:「二師弟,如果你聽見此事,定又要說三師弟有個寵
他的親爹了吧!唉!我們都是苦命的孤兒,你何忍棄我而去,安心吧!你交代我的事,
我一定會辦到,惡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風自儒目光凜然地注視著,火花跳躍的白燭,酷厲的神情,彷彿正用他的手割戮著
幻想中的仇敵。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打斷了風自儒的思緒。
他慢慢回首,眸中映出馮達多曰未見陽光的蒼白臉色。
馮達有些茫然道:「監職師弟告訴我,二師兄他……」
風自儒淒涼的一笑,看到供桌的牌位。
馮達不相信地進入靈堂。
他訥訥地道:「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突如其來,馮達雙膝一軟,跪伏在棺木上。
「二師兄……」
馮達悲切的嘶喊,又勾起風自儒強壓抑的傷痛。
「二師兄……怎麼會這樣子,是誰害死你?」
馮達哭叫著:「二師兄……每次我都和你唱反調……我不是故意的……這次我面壁
思過……我醒悟到……你是為我好啊……二師兄,我本來打算……打算掌門師伯放我出
來……之後,告訴你,我錯了……二師兄……你為何……不等等我?為什麼不等我……
二師兄……二師兄……」
馮達無助的放聲大哭,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才多久沒有見而,從此竟再也看不到冷
雲了。
當他剛開始面壁思過時,他有些恨冷雲,若不是他,自己也不會落到如此的下場。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原本煩躁不堪的馮達,開始試著用多餘、無聊的時間,去看
他遇遭的一切。
當他從禁閉的牢窗,看到窗外樹枝的嫩芽,衝破冰雪,綻出新綠時一也第一次感受
到生命的喜悅和蓬勃。
在下雨天,他無意中在石牆上看到一群螞蟻辛苦的搬著家,他故意擾散他們,不久,
螞蟻重新組隊,繼續前進,他才體會出奮鬥的定義。
於是,他開始定下心,盤坐牢中,用他的心去聽、去看、去想這個世界,他突然領
悟到許多,以前他自以為是對的事,卻是錯的多離譜。
馮達他自己並不知道,他的心正在成長,正在蛻變一也只是覺得,他開始用一種截
然不同的眼光和心境來看這個世界的種種。
他不再怨恨小賭,或是冷雲。
他反而覺得自己應該去感謝他們,若不是他們的刺激,也許這一輩子,他要永遠混
沌下去。
馮達甚至將自己在牢中,體會出的種種道理,一一記錄下來,其中有些,正是以往
冷雲用來譏諷他的。
馮達恨不得早日出牢,好好告訴他的二師兄,過去他錯的有多離譜,二師兄的話多
有道理。
可是,遲了!
他永遠無法告訴二師兄,自己對二師兄的敬重和懺悔,永遠無法說出。
懷著滿心的遺憾和悔恨一馬達只能將一切化為淚水,對他無法再見的二師兄訴說。
風自儒待到馮達盡情發洩過後,他扶著馮達的肩頭,語音哽咽,卻輕柔地道:「把
對二師弟的懷念放在心裡,他地下有知,會很高興的。」
馮達忍不住撲進風自儒的懷中,再次淚水直流。
風自儒語重心長地勸慰道:「三師弟,人生有時是不能盡如人意的,要記得,男子
漢流血不流淚。寧願把痛苦放在肩上擔起,來,也不要效婦人孺子,哭啼躲避!」
馮達抬起淚眼,似懂非懂的點頭。
風自儒微微一笑道:「你是長大不少,有一天,你會成為二師弟理想的好兄弟!」
馮達黯然道:「可是,二師兄卻看不到……」
風自儒道:「會的,只是你相信,你能做得到,他就能看到。」
馮達醒悟地連連點頭。
風自儒也頗為寬慰的一笑。
他舉起衣袖,抹去馮達滿臉淚痕,領著馮達上過香後,兩入一起離開靈堂,前往清
心閣向無塵道長請安。
白燭依舊跳動著火花。
淡淡的清香裊繞。
陰陽兩界,雖說遙遠,卻又彷彿如此相近。
※ ※ ※
風自儒騎著馬,奔馳在官道上。
他的背後,正背著一柄形式古樸,看來晦暗無光的長劍。
金黃的流蘇墜子,竟是純金絲纏就,在晦暗的劍鞘襯托之下,更顯得耀眼無比。
不知底細的人,對金劍墜子的興趣,會比劍的本身來的大多。
這不正是符合道家所謂隱晦韜光的意念。
風自儒前進的方向,直指江南。
馬蹄在翻騰,人的思緒也在翻騰。
如今,風自儒一心懸念的是:「小賭:「快回來呀!」
晌午。
人困馬疲。
自晉南棲梅館打聽到小賭下落之後,風自儒放馬直奔開封,連續數天沒有好好休息
了。
他不是在找小賭,他是要到君山找楊威。
要為冷雲報仇,就要找出雙面人魔韋陰陽的去處,而要在江湖中找人,沒有比請丐
幫幫主更適合。
如今,楊威正在君山上,參加三年一次的丐幫大會。
因此,風自儒往開封而來。
進入開封府,風自儒找到一家大客棧,吃飽喝足後,蒙頭大睡。
在仇恨的煎熬下,風自儒巴不得一下子飛到君山。
早日見到楊威,便可早日找出雙面人魔的下落,就可早日為二師弟復仇。
至於小賭,他請棲梅館的雲館主,為他轉一封信。
關於冷雲的死,他在信中有很詳細的敘述,他也知道小賭是要出國尋找寒玉血紋骰,
短時間內還不會回來。
所以,風自儒只好癡癡的等,等小賭收到回信,自然會回來找他。
目前,先找楊威,才是實際又有保障的做法。
至少,到君山去,不怕找不到楊威。
睡吧!事情都已經有計劃的進行了。
※ ※ ※
天山山脈,就是古時候漢代所載的西域北山。
由於,高聳入雲的天山山脈,攔截自南方吹來的水氣,積聚在山峰之上,形成大量
的高山冰川和永久積雪。
所以,天山山脈是一片永不解凍的山峰,因此天山又名白山,或是雪山。
傳說中,王母娘娘的蟠桃大會,便是在天山的最高峰,某個雪深不知處的地方舉行
的。
如果這麼說,還有人幻想不出天山有多美、多白,那麼這個人實在是很三頭牛——
笨吶。
小賭四人,此時正置身在天山群峰之中,這一大片白花花、雪茫茫的世界之中。
他們的坐騎,都留在山下,冰雪銀城入山的前哨站——嘯傲牧場之中。
若不是有海無煙的帶路,小賭他們還真不知道要到哪裡去找冰雪銀城。
不過,話又說回來,即使是海無煙帶著他們,他們還是搞不清楚要到哪裡去找冰雪
銀城。
在這一片銀白的世界中,小賭他們的感覺,除了白濛濛,就是霧沙沙。
只見海無煙忽而抬起頭來看看太陽,忽而轉身瞄瞄山峰,左一拐,右一彎,帶著他
們到處亂轉。
三寶哇哇叫道:「我說海師兄,你該不會想把我們帶去賣了吧?怎麼轉了半天,還
沒完呢?」
四平勸謔道:「就憑你能值多少錢?」
小賭卻正經八百地道:「值錢!值錢!正宗童子雞,品質保證,未開封,新鮮得很。」
三寶聞言被水嗆了一下,他咳著道:「小賭,我還未成年呢!怎麼可以說這種限制
級的話。」
海無煙搖頭苦笑,真搞不過這些小鬼!
唉!這年頭,人小鬼大,早熟的很吶!
海無煙突然停下身來,道:「到了!」
「到了?」
小賭他們三人,四下張望,除了雪就是山,除了山還是雪,哪裡有什麼冰雪銀城出
現?
海無煙神秘地一笑道:「小賭,要不要猜猜銀城在哪裡?」
小賭感興趣地打量著附近地形,只見眾人所站之處,正在山峰的邊緣,往前看去只
有廣大無垠的雲海,綿延不見邊際。
遠遠的對面,隱約可見另一群山峰。
小賭回身看向四周,左側三步之外,有塊斜伸崖外的巨石,下寬上窄,右側一片空
曠。於是小賭往左側行去,他繞著巨石轉上三圈,卻是看不出什麼光景。
不死心的他,停下身,仔細打量這巨石。
他想到在炮筒峰的石室人口,門是會翻轉的,他便試著伸手推動巨石,可是巨石依
舊紋風不動。
小賭瞄向海無煙,他正含笑地注視小賭。
小賭不禁側頭,仔細觀察,他心中忖道:「他奶奶的,石頭下面沒問題,那麼石頭
上面呢?」
於是小賭縱上巨石頂上,風咚著他的衣服獵獵有聲,小賭小心的踏穩腳步,爬上向
崖外陡斜的石頭前端。
這塊巨石在崖外的最前端,縮小成一尺見方的平坦表面,就像是被人用劍削平似的
整齊平滑。
小賭站在那一小塊一尺見方的石塊上,眺望著遠方,不禁使入有一種獨立蒼茫的感
覺。
看著看著,雲海翻騰滾動,小賭忽然大叫了一聲:「我欲乘風歸去!」人便往雲海
中跳了下去。
三寶和四平大驚道:「小賭,你幹嘛?」
結果,跳崖的小賭,突然浮在雲海中,只露了半截身子。
他瀟灑回頭,對三寶、四平招招手,那景象就像畫中神仙,浮現雲端,奇異極了。
海無煙哈哈大笑,讚許道:「小賭,真有你的,連銀城一向引以為傲的障眼法,還
是沒逃過你那雙賊眼,哈哈……」
海無煙也縱上巨石,對三寶和四平道:「上來吧!不從這裡跳下去,是永遠找不著
通路的。」
說完,他也是瀟灑地往下跳去。
跳下去之後,只見他在半空中走向小賭。
海無煙回頭、向三寶和四平道:「站在石頭頂端,四方形的正中央,垂直往下跳,
雲海中有一條對齊那個四方形的石橋,小心點,別跳錯地方。」
三寶和四平點點頭,也落身在雲海中的石橋上,他們倆遊目四望,但見四周郝是雲
海滾滾,便好玩地伸手撈取白雲。
海無煙警告道:「你們可得站穩,除了石橋,可沒有其它可踏腳的地方,萬一踏空
往下掉,那可是誰也救不了你們。」
三寶和四平一聽,嚇得一吐舌頭,縮回手來,安安穩穩地站好,海無煙見了不由暗
暗好笑。
走了幾步,海無煙忽然向走在前面的小賭笑問道:「小賭,你是怎麼看出來,雲海
中有通路?」
小賭得意道:「太陽。」
「太陽?」
海無煙不懂。
小賭解釋道:「那塊石頭下面很正常,沒有機關,所以,路就應該往下找,我站在
石頭上,看雲海翻滾,原本沒看出什麼。可是太陽一照之後,雲海中反射出來的光影,
中間部分有一尺寬特別明亮,而那一尺寬的雲海恰好對準我站的地方,那個一尺見方的
面積。所以我推測,雲海內應該橫有一道橋才是。因為雲被橋擋住,所以翻滾的方向有
改變,自然折射出來的陽光,和沒有被雲擋住的地方不同,就像海中的浪潮,如果碰到
暗礁,也會改變流向,是同樣的道理。只是雲海的翻滾,比起大海的翻滾,更加奧妙難
察罷了!」
海無煙邊聽邊點頭,他拍著小賭的肩膀道:「小賭,你真不愧是任家的子孫呀!聰
明機智,比起昔年干曾祖,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賭得意地呵呵直笑,對接受別人的讚美,他從來不會客氣,照單全收啦!
四人踏著隱在雲海中的石橋,緩緩步向對面小峰。
三寶開口道:「海師兄,你又沒有見過任老爺爺,你怎麼知道他有多聰明?」
海無煙哈哈笑道:「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走路呀!從小,我可聽爺爺說過不少他
乾爹的故事!」
小賭突然道:「對了,乾哥,有件事我不懂。」
海無煙奇道:「什麼事?」
小賭道:「海家又是如何和銀城扯上關係?」
海無煙道:「你知不知道干曾祖和風雪俠侶寒城主的關係?」
小賭點頭道:「知道,曾爺爺在留書上說過。」
海無煙笑道:「這就是啦!當年干曾祖要為我曾爺爺報仇,可是又放心不下我爺爺,
於是,拜託至交的寒城主,收留爺爺和老管家二人,他才一個人單槍匹馬闖上黑風堡連
雲十三寨。」
小賭恍然大悟道:「後來,因為曾爺爺總是一個人行走江湖,所以將乾兒子留在銀
城中,對不對?」
海無煙笑道:「對極了。至此以後,海家三代,落籍銀城,倍受歷代城主的照顧。」
說著話,正好來山峰之前,只見海無煙不知往雲中何處一按,無路的山壁,忽然出
現一道暗門。
小賭仍是領先進入暗門,而暗內之內卻是另有一番天地。
四人進入暗門後,暗門又自動關閉。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9:04:34
第21章 冰雪銀城
小賭、海無煙、三寶、四平來到通往銀城的暗道內,這暗道不但寬敞而且明亮無比。
信道內的光源,並不是來自火把的照明,而是來自信道頂端所懸著的兩排拳頭大小
的夜明珠。
因此,信道之內明亮卻不刺眼,散發的光芒,柔和而且朦朧,給人一種寧靜安祥的
輕鬆感覺。
四平忍不住咋舌道:「我的乖乖,這兩排珠子中,隨便一顆,便可以讓普通百姓吃
上好幾輩子吶!」
海無煙聞言笑道:「沒錯,銀城別的沒有,就是銀子多,待會兒你們還會看到其它
類似的景象。」
小賭邊行邊問:「銀城既然這麼有錢,有沒有送點給別人用用?」
海無煙自首次在黃河上和小賭見面起,迄今也有不短的一段時間,這其間,小賭三
不五時的光臨棲梅館,因此對小賭的個性,海無煙也算有點瞭解。
他知道小賭所指為何,於是答道:「銀城每年固定有兩次放糧賑災的時間,由銀城
外屬機構的各大商號負責辦理。此外,更會視情況需要,不定時地由各商號負責人開放
銀糧用以濟貧,關於這一方面,銀城絕不會吝嗇的。」
小賭這才滿意地笑道:對嘛!有錢不拿出來用,錢也會發霉的。」
三寶附和道:「就算錢不會發霉,太有錢也會被錢壓死的。」
四平瀟灑道:「千金散盡還得來,這才是快樂正確的人生。」
海無煙心中暗自感動,沒想到小賭他們年紀輕輕的,就能將金錢看的如此淡薄,這
種胸襟,豈是平常人輕易能做到?
海無煙領著他們又轉過一個彎,忽地,眼前一亮,已是信道盡頭。
當小賭他們踏出信道時,忍不住為眼前的景色所震懾。
別看天山山脈到處冰雪封地,而這裡,在群峰圍繞的某一處谷地,卻因為週遭高山
擋住嚴寒的空氣,恰巧又是個向陽谷地,因此廣闊的原野,在豐沛雪水叫滋潤和充足的
陽光照耀下,終年如春,到處盛開著美麗的花朵。
而四野隨處可見遊蕩的可愛小動物,它們自由自在地低頭覓食,悠然自得,這裡是
美得只有在童話中才有的世界。
但真正令小賭他們屏息而立的,並不是這溫柔寧靜的環境,而是那棟矗立在廣闊草
原之中的巨大建築物。
那棟令江湖中人聞之膽顫的神秘之城。
那是一座高有五層,佔地極廣的巨廈,全是一色一式純白無瑕的白玉石砌成。
整棟巨廈的外型,就如同一座宮殿一樣,頂上的琉璃瓦,閃動著翡翠綠的顏色,像
是層層蕩漾的湖波。
四個簷角飛翹的地方,都懸著銀製的風鈴,在微風吹拂中,發出清脆悅耳的叮噹脆
響。
宮殿的正面,三十六級寬闊的石階延伸向上,石階兩側,豎立著碗粗的純銀基柱,
上刻福壽篆文。
三隻白玉鼎,偉然地豎立在三十六級石階中央平台之上,金絲編製嵌以銀骨的軟門
裝飾似的分敞著。
門外長廊上,以六根合抱的白色大理石柱為支撐,廊上橫欄矮柱上,正棲立著兩隻
半人高的銀色巨雕。
銀城呀銀城!
正傲然立於天地之間,散發著它那豪壯飛揚的磅薄氣勢,深深地震撼著小賭他們的
心。
一條自階前婉蜒而至,鋪以白雲石的四尺小徑上,小飛雪如飛而來。
她愉快的歡聲叫道:「小——賭,小三哥!小四哥!」
久別重逢的喜悅,使得小賭他們也高興地迎上去。
「小飛飛,我們來嘍!」
三人嘻嘻哈哈地往前衝,距離一尺一尺的在縮短,多日來的思念,都因為重逢而化
作快樂的泉源。
「小心!」
「噢——」
小飛雪看見一隻小白免,正躥過小徑,經過小賭的腳下,小賭緊急剎車,不穩的身
形,被由後面追撞而來的三寶和四平推跌出去。
小飛雪好心地想過去解救小賭,誰知——
「嘶——」
「哇——死小賭!」
小賭前撲飛跌中,雙手本能地抓住東西。
結果,他是抓住了東西,不過沒抓到小飛雪伸出來的白嫩玉手,而是抓到了小飛雪
的長裙……
嘿哩!
「嘶」的一聲,就是小飛雪的長裙,在小賭拜倒石榴裙下時,被齊膝撕破的聲音。
小飛雪大驚之下,脫口大罵,連忙閃身而退。
可是撕都撕破,退又有什麼用?
小飛雪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長裙變成迷你裙,使她又氣又窘,面紅耳赤地瞪向
小賭。
死小賭還趴在小徑上,呵呵傻笑,雙手兀自抓著自小飛雪裙上撕下的一角,不知如
何是好,這下真是糗大啦!
相見歡變成相見糗!
小賭心裡暗道:「好糗,好糗,好糗好糗的糗!」
小賭身後的三寶、四平、海無煙,小飛雪身後的寒老爸,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搞
傻了眼。
小飛雪一手拉起後面的裙子,遮住膝前,一跨步飛腳踹的小賭連滾帶翻,抱頭鼠竄,
大叫道:「我不是故意的啦!」
小飛雪追上前去,單手又捶又打,不時還來上一腳,踹得小賭無處可逃。
偏偏小賭理虧,也不敢回手,只有雙手抱頭,拚命求饒。
其它人見狀,忍不住抱著肚子哈哈大笑,拍掌叫絕。
寒老爸歎笑道:「唉!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頭!」
※ ※ ※
一間寬敞寧靜,寬闊無比,地上鋪著光可鑒人的大理石議事廳。
沿著議事廳兩旁,有兩排雕成龍形的金色琉璃燈架,正吞吐著瑩瑩光華。
議事廳的頂壁是由整片的白色雲母石,嵌鑲連接而成。
艷紅的錦幕,垂掛於四周。
巨大的石柱,閃耀著滑潤流暢的眩目光輝,頂天立地般,支撐起整個天花板。
二排獸皮製成的寬大坐椅,像馴服的猛獸,威武卻安靜的俯伏在兩邊。
大廳盡頭的正中間,一張較大,左右兩張較小,鋪著黃斑虎皮的大圓椅上,落坐著
冰雪銀城中地位最尊的三個人——老夫人、城主、城主夫人。
三人六隻眼睛,全緊盯著坐在右首獸皮椅上的小賭,正在進行三堂會審。
小賭對著素識的寒老爸眨眨眼,一副可愛又頑皮的模樣,加上他那張騙吃騙喝的娃
娃臉,越顯得純稚無邪。
小飛雪的母親寒夫人,看見小賭頑皮的模樣,不禁眨起一抹溫柔的微笑。
小賭看的兩眼發直,心中暗自大叫:「哇塞塞!難怪小飛飛生得像小仙女,原來她
娘是正牌仙女。」
這一笑,用傾國傾城仍不足以形容其萬一。
小飛雪年紀輕輕,就夠美,美得讓小賭戲稱為小仙女,而寒夫人更甚三分。
雖然此時,寒夫人身上只是一襲白素羅衫,烏黑油亮的秀髮,正高高地輕挽而上,
沒有枉何珠寶飾品的裝扮點綴。
可是那種綽約溫文的優雅風姿,自然流露出成熟女性的光輝,能讓天底下最瑰麗的
寶石也為之黯然失色。
光憑這分氣質,稱她為天上瑤池仙子,還算是客氣的讚美而已。
無怪乎,二十年前的江湖上,要封她為第一美女。
寒夫人的閨名為夢若柔,想那二十年前,當她出現於武林中時,她的美貌,她的氣
質,不知迷倒天下多少英雄豪傑。
可是,彩笛仙子夢若柔,卻只鍾情一名冷漠,無意於江湖的成名人物銀城主人寒朗
月。
後來武林中,只知道夢若柔忽然失蹤,卻沒人知道,原來她是嫁給隱名於世,武林
神秘之城的城主寒老爸。
因為這其中另有一段,只有夢若柔自己知道鳳求凰的精彩故事。
可憐的寒老爸,至今仍不知道,當年在冰天雪地的天山之嶺,自以為英雄地救回夢
若柔,其實正是夢若柔的設計。
所以說,女人實在高竿,尤其如寒夫人之流,更真正是設計高手,明明是她設計寒
老爸,讓寒老爸心甘情願地娶她,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的設計成功,娶得美嬌娘。
如今,坐在中間那張虎皮大圓椅中的寒老奶奶,雖然也是目不轉眼地注視著小賭,
可是她的眼神,表情竟沒有露出任何情緒,使人猜不透她對小賭的看法如何。
小賭被寒老奶奶看得有點彆扭,因為小賭向來能掌捆對手的心緒動向,如今他吃癟
了。
遇上像寒老奶奶如此靜若深淵的高手,他覺得不能知彼,不能知道對手的底細,往
往是一場必輸的仗。
而小賭他不喜歡打一場沒有勝算的仗。
乾咳一聲,小賭露出那一臉故作純真,迷死人不賠命的笑容,自懷中取出只已經准
備好的見面禮,恭恭敬敬地送到寒老奶奶的面前。
小賭雙膝一跪,捧著一方玉盒,高舉過頂,對寒老奶奶道:「寒奶奶,這是小賭的
一點心意,請奶奶您收下!」
三寶和四平在肚子裡,早已經笑得腸子打結。
三寶心中暗罵:「他奶奶的,小賭這小子就是能混,必要時連下跪都可以使出來欺
騙善良百姓。」
四平也心中暗暗忖道:「我的乖乖,小賭這場戲演的可真辛苦,沒事還得下跪,真
不划算!」
他們心裡在想,可是表面上依舊一臉嚴肅,正襟危坐,大氣也不敢喘。
小賭跪在地上,口中說的好聽,其實心裡在想:「跪你一下也沒關係,反正到時候
我找小飛飛要債,不吃虧的。」
寒老奶奶仍是面無表情,輕嗯一聲,伸手接過小賭奉上的玉盒淡淡道:「起來吧!
不用跪的那麼辛苦。」
小賭暗自咋舌:「哇塞塞!果然薑是老的辣,我老人家在演戲,她部猜得出來,好
厲害。」
寒老奶奶打開玉盒,一陣濃郁的參香撲鼻,寒老奶奶一瞥玉盒中的萬年血參,不禁
有些微微動容。
那表情很複雜,有高興、有安慰、有訝然、有滿意,卻只是一閃面逝。
小賭滿意地笑了,在這稍縱即逝的瞬間,他彷彿掌握到些什麼,他的對手終於表露
出一點情緒上的端倪,對那些人而言,這點表情,根本不是表情,但對賊頭賊腦的小賭
而言,夠啦!
寒老奶奶合上玉盒,淡然道:「小賭,你送給奶奶的血參,比起給朗月的那份,可
要珍貴有用多了。」
小賭愉快道:「寒奶奶,藥物的珍貴與否,要看用的人會不會用,我是認為這一盒
血參要送給您才合適。」
寒朗月在心中笑罵道:「賊小子,挺會送高帽子的嘛!居然能如此不著痕跡。」
寒老奶奶依舊淡淡地道:「為什麼不留給自己?你也是個懂得善用的人。」
小賭呵呵笑道:「差多,差多。能用並不一定善用,這是經驗與智能的差距。」
寒老奶奶終於明顯地淡笑一笑,微微上揚的嘴角,只是那麼小小的一翹,居然能使
她臉上,彷彿結凍十八年的寒冰,一瞬間整個溶化掉。
小賭忖道:「哇塞塞!寒冷的冬天全是裝出來的。」
寒老奶奶淡笑道:「油嘴滑舌。」
小賭嘻嘻一笑,一抹嘴巴道:「沒有,我今天還沒吃油膩的東西呢!」
「哈哈……」
憋了大半天的嚴肅氣氛,總算消散無形。
寒老奶奶不住搖頭輕笑。
坐在左首皮椅上,一直沒有吭聲的小飛雪,這時才笑呵呵道:「奶奶,我沒有騙你
吧!小賭真的很賊,對不對?」
小賭聞言,怪叫道:「喂!小飛飛呀,你很不夠意思,我又沒有惹你,幹嘛說我很……」
四平竊笑道:「是沒有惹她,只是一見面就撕人家的裙子罷了。」
小飛雪嘟著嘴道:「小四哥!」
四平得意道:「幹嘛?」
啪的一聲脆響,小賭不客氣賞他腦袋瓜子一記大鍋貼,一巴掌將他打得栽倒地上。
小賭謔道:「幹嘛!我揍人,你還敢問,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四平訕訕撫著頭道:「哼,只會大欺小……」
說完,還對著小賭扮了個鬼臉,老大不高興地盤坐在椅子上。
寒家三巨頭見小賭他們如此的孩子氣,皆忍不住哈哈大笑。
寒老奶奶笑問:「小賭,聽朗月說,你是果報修羅任叔叔的曾孫,是不?」
小賭點頭道:「百分之九十九是的,剩下的百分之一很難說!」
寒老奶奶看著小賭道:「嗯!對沒有直接證據的事,保持一分懷疑,很好……」
小賭得意地聳肩道:「那當然。」
寒老奶奶目光閃著笑意,繼續道:「也很賊!」
「哈哈……小賊頭!」
三寶和四平誇張地指著小賭,哈哈大笑地嘲弄他。
小賭早就習慣洗這種冰水澡,偶而被潑上一兩盆冷水,根本無動於衷。
他無所謂地道:「習慣就好,呵呵!」
寒老奶奶語音含笑道:「如果沒事,就讓小雪陪你過海大哥那裡,好好和海大哥一
家敘敘。」
小賭點點頭站起身來,忽又道:「對了,寒老爸,你很過分吶!」
寒城主一愣:「我過份?我哪裡過份?」
小賭黠笑道:「你明知道棲梅館的海總館是我乾哥,卻一聲不吭,還叫他陪我到天
山,你這不是故意安排讓我大吃一驚,嚇我一跳嗎?」
寒城主這才恍然大悟,笑著道:「這個嘛……我想讓你驚喜一下,路途才不會太無
聊呀!」
小賭不以為然,瞄眼道:「真的?」
寒老爸哈哈笑道:「當然是真的,不然你以為呢?」
小賭搔搔馬尾道:「我怎麼知道?搞不好你是想設計我什麼呢!」
寒老爸無所謂地笑笑不語。
小賭手一揮,比向門口,唱起平劇:「小啊飛飛,帶……呀路!」
小飛雪蓮步輕移,步向門口,她白了小賭一眼,啐道:「三八!」
小賭嘻嘻一笑,回頭偷瞥一眼三巨頭,見他們只是微笑不語,便一甩馬尾,學著小
飛雪的模樣,故作嬌嗔道:「神氣!」
他身後的三寶和四平見狀,哇的一聲大叫,誇張地吊起眼神,回身一轉咚的一響,
很有戲劇效果地昏倒在地。
寒老奶奶和寒夫人也忍不住,爆笑出口。
只見她們婆媳倆,笑的臉紅氣喘,正忙著舉起雲袖遮羞,更不時用手絹擦著笑出來
的眼淚。
寒老爸也是哭笑不得,搖頭苦笑,他心想:「天下怎麼會出這一群寶貝蛋!」
小賭見表演成功,也得意已極地抿嘴、聳肩,正打算邁起八爺步,見三寶和四平還
躺在地上裝死,便飛出一腳踹向二人屁股。
他叫道:「喂,散場了,起來啦!」
他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三寶和四平翻身而起,對著大廳的寒老奶奶他們謝幕一鞠躬,匆匆追出門去。
寒老奶奶看著三人離去的背影,搖頭歎笑道:「難怪小雪一回來,就小賭長小賭短
的。這孩子,天生有種吸引人,想讓人和他親近的魔力。」
寒夫人卻突兀道:「只是,像這種人並不容易安定下來。」
寒老奶奶若有所指道:「那就要看緣分啦!必要時,你這個做母親的也要把當年那
招絕活傳授給女兒!」
寒夫人雙頰忽然染上一抹嫣紅,三十出頭的人,卻依舊美得像個十七八歲的羞澀的
少女似的。
看得寒老爸愣愣的出神,心裡直樂。
寒夫人欲語還休,垂下頭去,卻偷瞄一眼寒老爸,見自己丈夫直愣愣地盯著自己,
心中不禁甜蜜蜜的。
她細聲道:「娘,您取笑人家,不來啦!」
寒老奶奶哈哈長笑,聲音竟是如此爽朗宏亮,可見其功力不凡。
她笑罷方道:「我可沒取笑你,我只是為自己寶貝孫女兒著相,」
精明無比的寒老爸,此時卻是青蛙下水——不懂。
他如墜五里霧中,不知自己的媽媽和太太,正在打什麼主意,他迷惑道:「娘,小
柔,你們在說什麼?怎麼我都聽不懂?」
寒老奶奶笑叱道:「我們在說女人體己話,你懂什麼?」
寒夫人又是不好意思地瞄向寒老爸,看著丈夫那種愣頭愣腦的模樣,不禁又噗嗤笑
出口。
寒老奶奶不禁在心中暗暗忖道:「難怪你會被若柔設計還不自知,瞧瞧你那副傻樣
子。」
寒夫人心中也在暗暗道:「唉!小賭若像小雪爹一樣好騙,那才怪!」
寒老爸見自家兩個女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心中歎道:「女人,真是莫名其
妙的動物。」
※ ※ ※
這是一間高雅華麗的房間。
層層的薄紗輕垂,地上鋪著耀眼的金黃色的地毯,淡紫色的屋頂周圍,有一圈鏤空
雕花的塵椽。
屋內的光源,便是隱於塵椽之後,由雕刻的空隙處,細碎的散放出來,點點瑩光,
柔和極了,也悅目極了。
一式的紫檀鑲玉桌椅、用具,高貴光潔,也隱隱閃爍著淡紫的流光,和屋頂相輝映,
在金黃的地毯陪襯下,更顯出高雅和恬淡。
幾幅幽遠的山水畫,分掛於牆壁之上,一柄樣式古樸的淡藍連鞘長劍,斜懸一隅。
一張典雅的書桌之上,金猊香爐中,正裊裊燃起檀香。
紫檀太師椅上,一個年近九旬的白髮白鬚老者,正接過海無煙奉上的香茗,輕輕吹
啜著。
一面半圓形的窗戶前,站著一個背負雙手的六旬老人,他正自半啟的窗前,向外呆
呆凝望著。
他右側,一位賢靜的婦人,正一針一線地繡著一隻鞋樣。
他們就是海氏一家三代,正等著小賭的到來。
一陣歡樂嘻笑的語聲,隨風緩緩吹送過來,立於窗邊的海雲生目光一閃,高興地道:
「來了!」
窗外樓下,出現小飛雪和小賭他們的身影,小賭不知說了什麼,正被小飛雪追著團
團亂轉。
三寶和四平也嘻嘻哈哈地幫小飛雪阻殺小賭。
他們全然不知,有人等他們等的有些心急。
恰巧,笑鬧中的小飛雪一回眸,正看見三樓半圓窗內的海雲生,含笑立於窗前,凝
目注視著他們。
她高興地揮手喊道:「海叔叔,我帶小賭來啦!」
樓上的海雲生,也向小賭他們招招手。
小賭抬起頭,笑嘻嘻地揮舞著雙手,他突發奇想,看看樓上窗口,滿意地點點頭。
他對著海雲生大叫道:「我來嘍!」
忽然——
小賭發足狂奔,來到窗下,猛然一蹬,人如沖天巨炮,咻然直射而起,躥向三樓高
的半圓窗。
「啊!」
眾人不由驚呼一聲,誰想怕到,小賭會突然來上這一招。
只見小賭一蹬居然直達三樓半,他凌空一個翻滾,頭下腳上筆直落下,就在到達窗
口時,小賭呼地側身扭腰,一個半面回轉。
登時,小賭身軀倏橫,和窗口平行,他大喝一聲,猛振雙臂,人如鏢槍,直射窗內。
窗邊的海雲生,連忙閃身向後,讓小賭進來。
千算萬算,終有漏算,小賭忘記窗戶只是半開,就在他射身入窗的同時,砰然一聲
巨響。
「哎喲!」
小賭是進了窗內,可是半啟的窗戶,此時全然洞開,窗欞被小賭撞得飛脫而去,砸
摔一隻大青石花瓶,慘兮兮地墜落一旁。
小賭人也五體投地,抱著頭趴在長毛地毯上叫痛。
「呵呵!真厲害,不愧是任家之後。」
小賭抬起頭,一張白髮白鬍鬚紅光滿面老臉,正對著他眨眼睛。
說巧不巧,小賭正好趴在老人海天心的腳前。
小賭嘻嘻一笑,乾脆賴在地上道:「干爺爺,小賭五體投地地向您老請安來啦!」
海天心也笑嘻嘻地側著頭,仔細打量趴在地上的小賭。
老人的臉上有著喜悅和些微的激動。
小賭用左手支著下領,就和老人王八看綠豆——對上眼。
忽然,三寶在樓下叫道:「小賭,我們上來嘍!」
眾人有趣地看向窗外,結果三寶並不如想像中的上來。
他猛力一蹬的結果,堪堪與窗齊高,可惜他沒計算到人與窗之間一尺半寬的間隔,
怎麼進來,還真是個問題。
「哇」大叫了一聲,三寶衝力已盡,人開始要往下摔,他急的在空中亂抓,就是抓
不到邊。
千鈞一髮之際,海雲生連忙伸出雙手,拉住三寶。
三寶這才被拖進窗內。
三寶驚魂甫定,就看見小賭單手支領,趴在地上瞪著他,另一隻手的手指頭,正滴
滴答答地彈著地毯。
三寶嘿嘿窘笑,看著小賭自地上爬起來。
像老鼠見到貓一樣,小賭進一步,三寶就退一步,他搖著手道:「嘿嘿!最最偉大
的師兄,剛剛恰好是個不小心的意外。」
小賭沒有說話,只是目露邪光的看著三寶,對他招招手。
三寶現在不光是手搖,連頭都像個波浪板,左右搖個不停。
倏地,小賭一個縱身追向三寶,三寶一閃,人往門口衝過去正好此時小飛雪開門走
進來。
小飛雪見三寶衝來,連忙跨步避向一旁。
小賭追上三寶,砰的一聲,結結實實,正中目標,踹在三寶的屁股上,三寶撲飛而
出,正好和進門的四平撞個滿懷。
難兄難弟的二人抱作一堆,飛出門外。
「咚咚咚……」雙雙滾下樓去。
小賭這才滿意地拍拍手,返身走向海天心旁邊的紫檀太師椅,大刺刺坐下,端起小
几上的茶一飲而盡。
從小賭自地上爬起身開始,海氏三代,一家四口瞪著八隻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小
賭的一舉一動。
海無煙雖然比較瞭解小賭的個性,可是這次也看傻眼,追著小賭的目光,一時之間
難以收回。
小賭抬起頭,左右看看海氏一家,莫名其妙地問:「怎麼啦!你們的眼睛抽筋了嗎?
為什麼一動不動!」
直到這時,海家四口方纔如夢初醒。
海天心拍著桌子大笑不已,而海雲生和海無煙父子,更抱著肚子爆笑不已。
海夫人畢竟比較含蓄,只是舉起袖子掩口呵呵而笑。
小飛雪咋舌叫道:「我的乖乖!」
她探出頭去,看著滾下樓去的三寶和四平倆。
四平正追著三寶又打又罵:「什麼嘛!叫你別跳樓,你非要從一樓往三樓跳,跳也
不跳好,害得我莫名其妙陪你倒霉!」
三寶自己也覺得有趣,只好呵呵直笑,抱著頭東躲西閃,隨他弟弟搥他一頓,以示
抱歉之意。
一時間,樓上樓下充滿笑聲。
小賭眉開眼笑,做起打油詩?
「大家樂,樂陶陶,樓上開口笑,樓下跑步逃!」
樓上眾人,更是笑不絕口。
小飛雪呵呵直喘大氣道:「呵呵……海爺爺,我說過……小賭他們很好玩,現在你
相信了吧!呵呵……」
海天心直拍著胸口,長吸口氣,才道:「我信,我信,呵呵呵……」
小賭斜睨小飛雪一眼道:「好玩,好玩,當然好玩,這樣才是既快樂,而又正確的
人生!」
海無煙一邊替海天心輕拍著背部,一邊笑道:「爺爺,你現在知道,我說小賭是個
危險人物,一點也沒誇張。」
小賭瞪大眼睛道:「什麼?我是危險人物?」
海無煙笑道:「不錯。」
小賭道:「像我如此善良的人,你居然說我是危險人物,喂,我說我的乾哥呀!你
還有沒有良心?」
海天心嗔笑道:「你當然是危險人物,你沒瞧我老頭子年紀一大把,可是經不起刺
激。你一來就先來個破窗而入,嚇了我一跳,再來一場飛腿秀,讓我好看,害得我又是
驚嚇緊張,又是捧腹大笑,我老頭子的心臟怎麼能受得了?萬一……萬一我…我有…」
話沒說完,海天心雙眼一瞪,雙手抱著心臟處,緩緩伏倒於地。
海雲生夫婦、海無煙俱是大驚。
「爹!」
「爺爺!」
眾人手忙腳亂衝向海天心。
海雲生忙道:「煙兒,快去請大夫來!」
海無煙匆忙地轉身衝了出去,把正在上樓梯的三寶和四平二人,又是一個大跟斗撞
下樓梯去。
「哎喲……」
叫聲傳來,可是沒有時間理會他們了。
小賭拔開驚惶的海雲生夫婦,將海天心放平,嘶一聲扯開海天心領口,雙手放在海
天心的心臟地方,用力壓下。
他一連壓一邊叫道:「我說干爺爺呀!怎麼話沒說完就換你給我好看?你可千萬死
不得,咱們爺孫倆還有好多事沒聊呢!」
「嘻嘻……哎喲!別再壓啦!哎喲!壓死人啦……嘻嘻……」
小賭他們不信地瞪大眼,海天心正拍開小賭的手,逕自坐起身來。
他嘻嘻謔笑道:「我老頭子在示範表演,你沒事亂摸亂壓幹什麼?真是毛手毛腳沒
規矩。」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9:04:56
「爹,您……哎!」
海雲生又好氣又好笑,哭笑不得地苦笑著。
自小賭破窗而入開始,製造一連串的事故,使得海雲生不小心忘記他自己的老子,
三不五時會像小孩子一樣,耍耍寶、開開大家玩笑。
人家說老人家就像小孩子一樣,正是海天心最好的寫照。
今年高齡八十六的他,常常會出人意表地捉弄大家一番,譬如方纔那種玩笑,只算
是其中較嚴肅的一種遊戲罷了。
小賭驀的眼睛一亮,呵呵樂道:「干爺爺,你好高呀!」
海天心得意一笑道:「那當然,你以為干爺爺的年紀是白活的嗎?」
小賭嘿嘿賊笑不答,忽然他飛起一腳,踹向海天心的屁股,大笑道:「接招!」
海天心一愣之下,砰的被小賭踹飛三尺,砰然落地。
他摸著屁股,哀哀直叫。
小賭得意地哈哈拍手大笑。
忽地,海天心單手撐地,平坐的身子,竟不可思議地直飛而起,撞向小賭下盤,小
賭一不留神,被撞倒於地。
海天心的身子,甚至不曾變換姿勢,壓坐在小賭背上,他伸出手,左一下,右一下
打著小賭屁股。
他邊打還邊唱:「打打打,打麥殼,打完麥殼打稻子,稻子打多久?打到稻穗落!
稻穗何時落,只有天曉得。」
霹霹啪啪,和著歌聲打的甚有節奏感。
小飛雪早就笑得滾到海夫人懷裡,直不起腰來。
海雲生看著這一老一少兩人,除了搖頭苦笑,只有苦笑搖頭的分。
海無煙帶著大夫,和三寶、四平一起進門,看到的就是他爺爺壓住小賭,大唱打殼
歌。
他一拍額頭,才想起這一定又是爺爺開的玩笑,只好猛向大夫道歉,害他白跑了這
麼一趟。
大夫倒是挺瞭解的,這種事近幾年來,在海家他可碰過好幾次,不稀奇啦!
三寶和四平卻是搔著頭,一臉迷惑。
他們並不知道剛剛海天心裝病的那回事,只是奇怪小賭為何那麼心甘情願地挨打?
小賭被壓在地上,哎喲哎喲直叫。
不是他心甘情願挨打,而是此時的他,感覺就像被一座山壓住般,根本動彈不得,
更別說起來了。
以他此時的功力,居然還被海天心輕輕鬆鬆地壓得掙不開身,由此可見,海天心一
身修為,幾乎已達超凡脫俗的境界。
小賭被打得哇哇大叫不已:「大欺小,不得了……羞羞臉,不要臉……哎喲……哎
喲……」
海天心收手盤坐在小賭背上,小賭就像只去殼的大烏龜,成大字形趴在地上,除了
手指還能動一動,腳還能轉一轉外,他是無計可施。
海天心笑道:「如何?干爺爺夠不夠高?」
小賭苦笑道:「高,很高,不但高,還重的要命吶!」
海天心吃吃笑道:「那你服不服呀?」
小賭憋聲道:「服,我不是已經五體投地了嗎?怎麼能不服?」
海天心這才呵呵笑著,翻身落地,卻仍是盤腿坐在長毛地毯上,看著小賭。
小賭頓覺背上壓力一減,噓了口長氣,爬跪起來扭動一下身子,翻身撐坐在地上,
無奈地斜睨著海天心。
海天心笑謔道:「你知不知道這首打殼歌,我是從哪裡學來的?」
小賭無奈地搖搖頭。
海天心神秘笑道:「是從我干老子那裡學來的。」
小賭不大明白問:「曾爺爺幹嘛教你這個?」
海天心癟笑道:「我以前就像你一樣,也是不得不五體投地,趴在地上乖乖的學。」
小賭一愣,隨即轟然大笑。
小飛雪有趣道:「海爺爺,感情您這是在報復吶!」
「哈哈哈……」
不只是小賭,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趣地開懷大笑。
小賭瞄眼逗笑道:「原來如此,干爺爺,沒想到你也有這麼一段感痛難忘的日子啊!」
海天心故作無奈地道:「有什麼辦法呀?為了延續任家的絕學,我只好咬緊牙忍痛
苦學。」
三寶謔笑道:「海爺爺,等上這麼多年,總算讓您等到機會,所以才好好教導小賭
一番,是不是?」
海天心一巴掌拍在三寶肩上,將三寶拍垮在地上。
他拂著白鬍子道:「呵呵!沒錯,小子,你叫啥呀,反應還算不太慢。」
三寶得意道:「我叫三寶。」
接著指著四平道:「這是我弟弟,叫四平。」
小賭補充道:「一個叫小三,一個叫小四,方便利落好叫的很。」
海天心猛點頭,對著三寶和四平眨眨眼睛道:「要不要和我合作,找找任家小子的
麻煩?」
三寶和四平二人不禁躍躍欲試,但一眼瞥見小賭篤定的邪笑,嘿嘿兩聲,忙搖搖頭
敬謝不敏。
海天心道:「怎麼?你們不敢?是怕我老頭子會輸?」
三寶搖頭苦笑。
海天心道:「那為什麼?」
三寶又瞥了小賭一眼苦笑道:「不是我們怕你輸,實在是我惹不起小賭,別忘了,
以後我們和他幾乎還有一輩子要在一起,我們可不想待在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身邊一
輩子呀!」
海天心挺胸拍著胸脯道:「沒有關係,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以後你們就跟著
海爺爺一起住。」
三寶和四平對望了一眼,看看小賭,再看看海天心,異口同聲道:「謝了,海爺爺,
你媚力不夠。」
海天心訝然道:「什麼?可以整人,又有銀城這麼大的靠山可庇護,你們倆居然沒
有信心?」
四平呵呵笑道:「不是沒有信心……」
話未說完,一使眼色,已和三寶兩人左右飛撲而上,穿雲指直取海天心的穴道。
海天心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老狐狸,在兩人凌厲的夾擊之下,雙手撐起一掙,人已經
浮空而起,忽然斗翻,人已落向房間另一頭。
小賭右掌翻飛,無聲無息的掌勁襲向海天心。
海天心頓覺壓力襲來,毫不考慮,長吸了一口氣,在半空裡浮動的身子,隨著勁道
向後逸去。
又呼的右旋,脫出穿雲掌的勢力範圍,凌空一指點向小賭,速度快得幾乎令人不敢
相信。
小賭悶哼一聲,軟倒於地。
三寶和四平兩人馬上又是屈指連彈。
誰知,海天心衣袖輕揮,輕易地化去穿雲指。
只見海天心的身子,依舊盤坐飄浮於空,他伸手虛虛向小賭一抓,軟倒於地的小賭,
應掌飛向海天心。
好一手深厚的凌空攝物,偌大一個人,居然如此輕易的被抓飛,眼見小賭的身子,
飛向海天心。
三寶和四平一急,又是劈掌而出,想救下小賭。
就在離海天心一尺之處,小賭驀然展身,穿雲指不偏不倚正中海天心的穴道。小賭
一點,發現海天心的穴道居然沒有反應,聰明的他,手指倏揚,點遍海天心穴道週遭三
十六處。
反應只是一瞬間的,飄浮於空的海天心,突然摔落地毯之上。
海家三口和小飛雪,都禁不住訝然驚呼。
將近有七年,海天心從未敗過,包括寒老奶奶,昔日武林神醫的妹妹,杏林仙子呂
美媚的一手拈蘭如意指和十二連環金針,都對海天心感到莫可奈何,俯首稱臣。
而他居然受制於一個十六歲不到的大孩子之手,難怪他們會大驚失色。
海天心瞪大了雙眼,一臉不信地軟倒於地。
三寶緩緩地踱了過來道:「海爺爺,你搞錯了一點,要我們兄弟背叛小賭,倒不如
殺了我們省事。」
四平則謔笑道:「海爺爺,唆使人家窩裡反,是不道德的事,你瞧,現在不就是現
世報嗎?」
海天心有些哭笑不得。
他歎道:「唉,為什麼不可能的事,竟會發生?」
小賭黠笑道:「干爺爺,您老可是忘了一句俗話: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天下沒有
不可能的事啊!」
海天心倒在地上苦笑道:「你不是被我點中穴道嗎?為什麼會制不住你,難道你已
經會移穴過宮的手法?」
海無煙有點擔心地打岔道:「小賭,解開爺爺的穴道,大家坐下來聊聊可好!」
小賭飛快地瞄他一眼,見海無煙正對他打眼色,他賊兮兮地笑著對海天心道:「干
爺爺,你親孫子孝順您,在為您求情呢!」
海天心苦笑道:「那你還不放開我?」
小賭嘿嘿笑道:「可是我也想來段打殼歌玩玩!」
海雲生忙道:「小賭,不可以胡鬧。」
小賭洩氣道:「為什麼爺爺可以打孫子的屁股玩,孫子就不能打爺爺的屁股?」
海雲生哭笑不得,不知如何回答。
海無煙則機靈地道「因為爺爺年紀大,經不起打擊。」
小賭一聽,點頭笑道:「也對,算你有道理。」
小賭這才在海天心身上連拍帶打,解開他受制的穴道。
海天心歎口氣道:「六年八個月,沒想到我卻在這把年紀,栽在一個小小子的手中。」
三寶好奇道:「海爺爺,什麼六年八個月?」
海天心道:「我有六個年八個月未逢對手,小子,告訴我,你的穴道為什麼不受制?」
小賭自己也有些迷惑,他側頭想了一陣,方道:「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好像是因
為吃血參的關係,剛才被干爺爺點中穴道時,我只覺得體內好像有股力量,自動地把力
道化消,我也搞不清楚為什麼。」
海天心沒吭聲,揮手連點小賭數處穴道,小賭也任他試驗,海無心越點越吃驚,只
覺得自己點中小賭穴道時,有股力道自動反彈而出,下手點的越重,反彈的抗力越大,
甚至將他的手指震離穴道。
四平躍躍欲試道:「海爺爺,我也吃過血參,我也要試試看。」
海天心嘻嘻一笑,一指戳出,咚然聲響,四平乖乖地應指而倒。
眾人皆覺得有趣。
四平倒在地上,不服氣道:「奇怪,一樣是吃血參,為什麼小賭的效果就比較特殊?
哼,老天爺真不公平。」
小賭呵呵笑道:「這是品種不同,懂嗎?竹本口木子!」
海天心單腳一踢,解開四平穴道。
他笑道:「小四呀!有些人天生就是個怪胎,你比不贏的。」
小賭依舊笑嘻嘻道:「對,這種怪胎是如同哈雷彗星一般,每七十六年才出現一個,
很難得的呀!」
海天心搖頭歎笑:「小子呀!你還真賊,皮也厚的不得了!」
小賭黠笑道:「干爺爺,和老而不死的您比起來,我只是這個……」
小賭瞇著眼,大拇指捏著一截小拇指,比出只有一點點,一點點的樣子。
那種可愛的模樣,令人看了感到又稚氣、又純真。
海天心除了苦笑,還是苦笑,就算他被小賭反罵為賊,看到小賭逗趣的樣子,他實
在拿他沒辦法。
※ ※ ※
一波如綢似緞的湖水,位在銀城左後方數里之外。
平滑如鏡的水面,光潔柔亮如美人凝脂玉膚,使人忍不住想伸出手,輕輕的撫摸這
一份細緻柔美。
就在這片澄碧的湖水之中,有白鵝悠遊地劃開水面,有一座青翠寧秀的小島在湖心
中央。
遠遠望去,那一片含黛的翠綠,是如此的出塵飄逸。
擁著夢幻,擁著綺麗,小賭靜靜地佇立在那裡,彷彿自開天闢地以來,它便是如此
美麗,如此寧靜的和湛藍湖水依偎在一起。
湖美!
島怡。
所以湖叫藍心湖,島叫依心島。
湖水用它醉人的藍綠,繫住小島,小島似凝眸睨視著愛人的少女,含情脈脈癡迷地
伊湖廝守。
緩緩地,一隻碩大的天鵝,昂首翹尾輕輕滑過澄清的水面。
映水的浮雲,被起伏的微波盪開,卻又在漣漪之後攏合。
小賭懶懶地躺在這隻大天鵝身上,任手垂入水中,撥弄著涼涼的湖水。
小飛雪正和著微風,吹奏彩笛,笛音裊裊的擴散在湖面,絲絲縷縷融人恰靜的空氣
之中。
時間也為小飛雪吹奏出的笛音所留住,依戀著捨不得逝去,祥和寧靜的氣氛浮漾在
四野空間。
三寶和四平平趴在天鵝的尾部,仔細研究著推動這艘大白天鵝的輪葉構造。
此時微風徐徐,吹過輪葉,輪葉便彷如風車般轉動,嘩啦輕響的淺淺拔過水面,帶
動這艘載人的天鵝。
三寶一時興起,呼的鼓氣吹向輪葉,輪葉便被這一口氣,吹的逆向而轉,天鵝頓時
緩緩倒滑而行。
四平見得有趣,也呼的吹上一口氣,兄弟倆,就這麼你一下,我一下,輪流著操舟。
呼呼聲不絕於耳,雜入笛音中,成為噪音。
而三寶和四平二人玩得上癮,倒沒注意到笛音已停,小賭和小飛雪正皺著眉,瞪視
著他們兩個。
「哇!」
「撲通!」
「撲通!」
慘叫之後,兩聲落水的巨響。
正是三寶和四平,被小賭一人一腳,踹進水中去涼快。
小賭拍拍手問道:「小飛飛,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讓船跑快一點,好遠離這兩隻
煞風景的落水狗。」
小飛雪一笑,在天鵝尾部一按,露出一塊小小翻板,裡面有一柄手搖握柄,小飛雪
握著把柄咕嚕咕嚕搖動起來。
這個輕便的握柄,正連接在輪葉之上,小飛雪此時用力一搖,輪葉如飛,天鵝行速
加快許多,登時將三寶、四平兩人拋得老遠。
「喂!回來呀!」
「小賭,你怎麼可以拋棄我們,我們是你忠實的崇拜者呀!」
小賭笑嘻嘻地站在船尾,雙手合在嘴邊做成喇叭狀,也回喊道:「我決定放棄你們
這種不懂清高的崇拜者!」
三寶看著逐漸去遠的大白鵝,抹著臉喊道:「你想和小飛飛單獨約會,就說一聲嘛!
我們會知趣的走開,如此陷害朋友於不忠不義,這是不道德的行為,小心小飛飛會對你
齒冷的。」
四平更是叫囂道:「小賭,你重色輕友,是會遭天譴的。」
船上的小賭愣了一下,倒沒想到三寶他們會如此激動地口不擇言。
再看看小飛雪,俏臉氣的通紅,她站起來憤憤道:「小三哥,你們胡說八道,會下
地獄被拔舌頭。」
說著,小蠻靴還用力在船上一蹬,整只天鵝登時如遇巨浪,搖晃不已。
站在船尾的小賭,差點栽入水中,還好他抱住天鵝尾巴,才倖免一劫,人卻被吊縣
在半空。
小賭哇哇叫道:「哇塞塞!小飛飛,你別激動,這是在船上呀!」
小飛雪這才發現自己失態。
於是,伸出手將吊在船尾的小賭拉進船上。
三寶人在湖中踩著水,笑嘻嘻地道:「哎喲!小兩口在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
何體統?」
小賭一聽叫道:「他奶奶的,小三,你說那是什麼話,你以為我教訓不到你是不是?」
三寶得意地道:「有本事把船開過來呀!」
四平也在一旁助威道:「對,要敢過來才算本事吶!」
小賭氣湧如山,一手插腰,一手指著三寶他們,狠狠地吼道,「好,你們等著,有
種就別跑。」
話落,人如飛燕掠空,倏然點著水面穿滑而出,相距三丈的水面,被小賭的足尖劃
開一條波浪,微微漾起漣漪,擴向湖邊。
三寶和四平大吃一驚,沒料到小賭說來就來,居然還是馭水而來,兩人急忙潛入水
中躲起身子。
見三寶他們潛入水中,小賭大喝一聲,雙臂一振,身子筆直拔向凌空。
居高臨下,可以清楚的看見三寶、四平他們正潛向小島,嘿然一聲,翻身蹬腿,追
向兩人。
三寶、四平潛出一丈開外,人在水中自以為已經擺脫小賭,於是浮出水面換氣。
不料,陰影臨空,小賭喝道:「給我下去!」
於是一腳踏一個,踏在三寶、四平頭頂,一個千斤墜,將浮出水面的二人壓人水中,
咕嚕咕嚕喝下幾口水。
小賭的身子,就藉著這一壓之勢,換氣拔身,姿勢美妙如行雲流水,瀟灑地回到大
白鵝船上。
「咳咳咳!」
三寶、四平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壓,不但喝飽湖水,還嗆得兩人直咳嗽,流鼻水,好
不淒慘。
小賭則威風凜凜地立於天鵝船上,笑謔著道:「二位,滋味如何?冷水澡洗的可還
過癮?」
三寶、四平一聲:「上!」
兩人奮起雙臂,游向天鵝船,想來個奪艇記。
小賭呵呵一笑道:「小飛飛聽令,右後方出現敵蹤,船弦右軸叫十五度,趕快蹺跑
呀!」
小飛雪好玩地道:「得令,船長!」
於是小飛雪轉動握柄,同時扯動船身內,一隻隱藏的滑槓。
於是,天鵝船瀟瀟灑灑潑起些微水花,往右邊轉去。
三寶、四平見狀,吸口氣,大喝一聲,凌空而起,想撲向天鵝船。
小飛雪忙手中一緊,加速轉動手把,天鵝船一溜煙滑過水面,三寶、四平撲個大空,
撲通下落,濺起老高的浪花。
小賭拍手叫好,逗弄道:「大蛤蟆,天鵝在此,想吃的過來啊!」
三寶對弟弟高叫道:「高射炮!」
四平伸出手,三寶拉著之後,人在水中毫無可借力之處,忽地憑空旋轉,像甩錘球
般,將四平甩向天鵝船。
這招是以前小賭他們在江南水中常玩的一招,專門是用來對付長距離敵人,所設計
出來的水中招式。
人在水中,沒有可踏腳用力的地方,全憑腰力、臂力,將人當作炮彈甩出去,小賭
他苦練數年,將三寶、四平弄的鼻青臉腫,才發明出來的絕招。
如今,三寶、四平卻用這招來反制小賭,是想收奇襲之效。
小賭是此高射炮的發明人,當然知道此招厲害,只見他急忙沖天而起,迎向空中四
平,兩人四掌在空中各換一記。
轟然中,四平再度摔落水中,小賭也被震回船上,在翻身落水之際,又被小飛雪一
把抓住馬尾,拖回船內。
小賭哎喲大叫,不是落水,而是頭髮差點連根被拔起,痛得他哀哀叫,叫個不停。
「小飛飛,你想讓我做一輩子的和尚是不是?居然想拔掉我這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
小賭叫著說。
「呵呵呵……小賭,對不起,馬有失蹄,人有錯手,下次改進,下次改進!呵呵呵……」
小飛雪笑著答。
小賭不勝委屈地揉著發麻的頭皮。
他目光一閃,瞄向水面,不見三寶、四平人影。
「不妙……」
話未說完,天鵝船已搖晃起來。
原來,三寶和四平趁著小賭不注意,潛到船下,乾脆來個大翻船,想把小賭和小飛
雪雙雙翻落水中。
「嘿——殺!」
天鵝船被三寶和四平合力推倒,傾覆之中,小賭忙拉著小飛雪沖飛而起,才又緩緩
飄落在進水半沉的天鵝船上。
有幾隻活生生的大白天鵝,被這樁翻船事件嚇得沒命的撲翅飛逃,一掃方纔那種悠
閒自在的模樣。
那情形,真像一個高雅端莊的淑女,突然當街掉下裙子一樣。
所以說,人和鵝其實是差不多的。
鵝在落難時很狼狽,人在落難時也好不到哪裡去。
除了小賭例外。
此時的他,雖然人飛船翻,但是他依舊瀟灑地和小飛雪停落在翻覆的船上,一點也
沒有狼狽的樣子。
三寶和四平見目的已達,卻未造成預料中的效果,覺得很不滿意。
於是兩人揮掌擊向水面,濺起如濤的浪花,潑向小賭他們立腳之處。
小飛雪本能的一聲驚叫,人往後閃,可是,前有狼,後有虎,前後夾攻之下躲都躲
不掉了。
小賭只好拉著小飛雪再度沖天而起,凌空九丈,小賭輕輕一送,將小飛雪推向方才
逃竄的那幾隻天鵝處。
他人在空中,對小飛雪道:「去停在鵝身上。」
小飛雪人如凌雲仙子,橫掠天際,翩翩粉裙,有若彩霞,映空劃出一抹彩色流光。
如彩蝶般,小飛雪平展雙臂,身形頓時停浮於空中,待她看準一隻大白鵝,方才緩
緩如彩蝶斂翅般,輕輕地停落白鵝背上。
悠哉的白鵝,居然未曾發現自己背上多了個大活人,依舊閒閒地划動雙腳,仰首擺
尾,逕自向湖中央的依心島游去。
小賭墜落的身形,在他猛的吸氣喝聲之下,不但不再繼續下落,反而稍稍浮升尺餘,
他猛然揮袖,人在空中,沒有任何憑借,忽又升高數丈,適時的脫出三寶襲來的滔天水
花。
小賭呼的倒轉,身子突如隕星墜空,衝向三寶,雙掌左右大揮,狂風捲起巨浪,淹
向逃竄的三寶。
四平便在此時,再次揮掌濺起一蓬水花,嘩啦啦當頭向小賭罩去。
小賭殞墜的身軀,奇妙的一個側旋,讓開水花,同時看準四平的方向,轟然一掌,
拍在四平身前一尺處,兜頭賞他一波如山巨浪。
呼嘯的掌風穿梭拍擊之下,原來平靜的藍心湖,此時巨浪濤天,洶湧奔騰。
浮游水上的白鵝,在層層浪濤的驚擾之下,紛紛避向依心島。
小飛雪也隨著白鵝一起上到島上,她挑了一處視野廣闊,又有林蔭蔽天的草坡,席
地而坐,看著前方湖面上小賭他們的大水戰。
那艘被推倒的天鵝船,半浮半沉地隨著波浪起落,小賭靈機一動,揮掌推向船身,
將船送出一丈開外。
此時,小賭氣竭,不得不點向水面,藉機換氣,四平一把抓向小賭腳跟,想將他拉
下水,大家一起來澎澎。
小賭右腳停落水面,左腳卻在四平抓來的同時蹬在四平手背上,人便藉著一蹬之力
騰飛而起。
氣得四平雙手猛拍水面,大罵自己好笨。
小賭嘻嘻一笑,翻身落在天鵝船上,大口大口喘氣。
饒是他的功力深厚,在一連串凌空的揮掌攻擊,閃身躲避之下,也是氣喘噓噓,有
點力不從心。
如今,他據船為寨,有休息的地方,不禁得意地挑戰道:「來呀!看本大將軍殺得
你們屁滾尿流。」
語聲隨風傳上依心島,小飛雪呵呵笑道:「小賭,湖水是要用來吃的,不可以殺得
他們屁滾尿流,太不衛生啦!」
小賭瞪眼道:「才屁滾尿流算什麼!我還想殺得他們四處掏金拉屎,這樣湖裡的魚
才有足夠的飼料吃,才能長得又肥又大!」
小飛雪有些怔忡,她可搞不清楚什麼是掏金?為什麼黃金蹦將魚喂的又肥又大?
三寶和四平卻趁著小賭說話時,游近三尺,小賭手一翻,一股海嘯也似的浪頭,卷
向三寶和四平二人,將他們摔出丈外,摔得他們頭昏轉向,不知今夕何年?
搖搖頭,三寶和緊奏在一起,嘀嘀咕咕討論半天,比手劃腳,搖頭晃腦,一下子間,
一下子歎息。
看來兩人的作戰計劃,工程非常浩大,不是三、兩分鐘能解決的。
小賭乾脆在船腹坐下,看看三寶他們有何驚天動地,不得了的大戰術,想來,三人
自幼生長在湖邊,水中遊戲他們可是常玩。
小賭表面悠哉,其實腦筋裡卻一一回想昔年江邊水戰,曾用過些什麼招術,三寶他
們可能用哪些撇步(旁門邪道之術)使將出來。
小賭終於滿意的點點頭,如果據他所教出來的師弟,在這種情況之下,只有一種方
法可用,那就是……
三寶和四平突然翻身,潛入湖水深處,剎時不見人影。
小賭呵呵而笑,站起身來,他知道自己沒有猜錯。
只見他慢條斯理的解開衣扣,轟然聲中,三寶和四平自天鵝船正下方衝上來。
而在出水的瞬間,兩人四掌,劈碎天鵝船,直衝入空。
轟然震響,水花雜著天鵝船的碎片和人影,直上天際三丈高。
嘩啦啦的水傘,銀光鱗鱗,帶著白羽、浮木聲勢浩大的自空墜落,湖面一丈方圓之
內,俱在籠罩範圍之下。
三寶、四平巧妙地避開空中飛墜的雜物,安然落回湖中,洋洋得意,準備進攻小賭。
小賭的人,卻三寶他們擊碎天鵝船的前一刻,飛身而起,只見他拇指一勾,長衫霍
然飛向小島之上,小飛雪的坐處。
由小賭所在的湖面到小飛雪所坐的小坡,以目測來算最少也有十五、十六丈之遙。
而小賭的長衫,就像長了眼睛一樣,咻然直飛島上,不偏不倚,恰恰好落在小飛雪
的手中。
這份功力,這份巧勁,使得湖邊一些聽到轟然巨響,跑出來看熱鬧的人,都報以熱
烈的喝彩之聲。
空中的小賭,身上只穿著一件黑水靠,露出他一身結實健壯的肌肉。
如果用多一分太過豐腴,少一分則嫌削瘦來形容小賭的身裁,也未曾不可,那一身
長對地方,恰到好處的肌肉,有著一份均衡的美感,看起來那麼的自然、順暢,讓人直
覺的感受到,這樣的人就該有這樣的身裁才對。
「撲通!」
小賭欣然入水,正應了那句魚人江河,龍歸大海的俗語,要說小賭有多自在,就有
多自在,有多快樂,就有多快樂!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9:06:04
第22章 大戰章魚精
打從進入江湖以來,長白山那次是意外不算,這還是小賭第一次的下水典禮。憶起
江南,那些水中悠遊自在的日子,小賭他真的好開心好開心,真的好高興好高興,真的……
於是,他拋開一切,盡情地翻騰於湖中,和三寶他們追逐嬉戲。
小飛雪羨慕地看著他們在湖中載浮載沉的嬉笑玩水,心中好後悔,為什麼以前不學
學游水,如今只能坐在島上看他們玩。
三寶、四平兄弟倆見小賭下水,游過去想纏住小賭,將他拖進湖心中,好好的修理
一頓才甘心。
豈料小賭人如鱔魚,一扭一滑,溜出他二人的掌握,反而小賭潛入水中拉住四平的
腳,拚命將他拖向水中。
三寶急忙拉住四平的手,想將他救回來。
結果,這麼一來一往,四平好像二人手中的橡皮一聽憑小賭和三寶,一左一右地在
拉拉扯扯。
人在水中,四平被扯的難過,心中不禁想道:「他奶奶的,這算什麼嘛?我又不是
皮條客,幹嗎對我如此拉皮條。」
於是,他下定決心伸手蹬腿,甩開三寶和小賭,浮在水面喘大氣。
遠遠地,看見小賭浮出在他前方約丈餘處。
四平伸手抹把臉,對著小賭笑罵道:「他奶奶的,臭小賭,沒事幹嗎把我當作皮條
拉?你以為我是啥?」
湖邊人群俱是成年之士,這種笑話正對他們胃口,大概還有不少人有過經驗,於是
一陣呵呵竊笑低低響起。
小賭嘿嘿笑道:「當你是皮條客,那是看得起你,就憑你這只童子雞,除了我還會
有誰去拉你這個嫩皮條。」
四平一臉哭笑不得,隨手拔起大片晶瑩的水花,灑向小賭,苦笑道:「他奶奶的,
你這是什麼話!」
小賭右手輕輕一揮,水花全被擋在他身前三尺開外。
他黠笑道:「這是唐伯虎的古畫,噢……」
小賭人忽被拖下去,原來是三寶的傑作。
四平見狀,一個鯉魚躍龍門的姿勢,撲向小賭正上方,落水之後,剛好將小賭當頭
壓下。
嘩啦啦的水聲,掩去小賭咕嚕嚕的灌水聲。
三寶、四平很有默契地上壓、下拖,不將小賭埋進湖底,他倆誓不罷休。
湖邊的人,只見清澈澄碧的湖水忽然變得混濁,不禁全都驚詫萬分。
這個藍心湖,最淺之處,也有三十餘丈深。
如今清澈的湖面,居然浮現湖底黃泥混濁,可見湖底的混戰,進行的有多激烈。
此時,小賭他們人水已經有一炷香的時間之久,能在水中憋得這麼久不出來換氣,
這種水功堪稱一絕。
混濁的水,逐漸擴散,不但沒有澄清的跡象,反而更加混濁,好似有人拿著湯匙,
在水底攪稀泥,想將整個藍心湖和成一湖黃泥湯。
小飛雪奇怪地喃喃自語道:「小賭他們到底在幹嘛!難道在湖底跳舞不成?」
忽然——
三寶和四平急急浮出水面,喘著大氣叫道:「小飛飛,快呀,把劍拿來。」
小飛雪站起身訝道:「小三哥,你們玩真的啦?幹嘛動刀動劍的?」
四平急道:「當然玩真的,小賭在水中被怪物纏住啦!」
小飛雪一聽怪物,驀的想起奶奶不讓她學游水的原因,因為她的哥哥便是在湖中被
怪物拖走。
此時,湖中忽然如滾水般沸騰翻動。
小飛雪忙解下落月寶劍拋給三寶。
三寶和四平一甜身,人又失去蹤影。
湖岸邊圍觀的人,聽到水怪再次出現,急忙飛報銀城之內。,
翻騰狡翻騰!
滾蕩又滾蕩!
黃泥湖水,忽又染上一股墨汁,小賭便自這股墨汁中鑽出頭來,他手中猶握著小飛
雪的落月寶劍,寶劍映日,閃耀著冷冷的光芒。
銀城方向,數條人影,以不可思議的快速,以流光曳空般,飛躍向藍心湖方向而來。
三寶和四平也浮出在小賭身後三尺之處。
銀城方向的來人,竟是寒老奶奶、寒城主夫婦、海天心父子爺孫三代。
可是這水怪的出現,帶給他們多大的震撼。
六條人影,倏然來到湖邊,剛好看見小賭他們三人疲態的游上依心島,小賭累的四
肢著地,手腳並用地爬出湖面,爬上小島。
而在他的腰上,赫然拖著一節尺餘粗、丈餘長的章章魚腳。
章魚觸腳最末端,也有象腿粗細,正一圈一圈緊緊地纏住小賭的腰身,這一纏,使
得原來就不甚魁偉的小賭,看起來更加瘦弱纖細。
小飛雪急忙跑上前,扶著小賭到草坡邊癱坐於地。
藍心湖畔,寒朗月急聲喊道:「小賭,你沒事吧?」
小飛雪站起身,代為回答:「爹,小賭沒事,只是有點累而已。」
凍老奶奶頓著手中烏木枴杖,著急問道:「船呢?雲生,船怎麼還不快拖過來?」
海雲生躬身回答:「老夫人,已經著人去拖,您老先別急……」
不待海雲生說完,海天心已經振臂而起,身如飛鳥,掠空而去,他在空中叫道:
「你們慢慢等,我先過去看看。」
只見海天心微僂的身軀,此時輕盈如飛燕,曳出十丈開外,劃著弧形,落向水波輕
輕一點,又再度向前彈跳而去。,寒老奶奶一頓枴杖,大喝一聲,身形也如凌波仙子,
飄飄然,向依心島方向飛掠過去。
寒朗月夫婦,見兩位老人家凌波虛渡向依心島,也雙雙掠身,足下連點水面,悠然
尾隨兩老身後上依心島去。
這一連串的凌波渡湖,早將圍在湖邊的眾人看得大呼過癮,真不愧是銀城中最具功
力的四位。
首先撲上依心島的是海天心,只見他閃身向小賭,口中同時哇啦哇啦嚷道:「咱的
干孫子,你有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呀?」
一撲到小賭身邊,就伸出手左翻右撥,探視著小賭。
小賭被他摸得怪彆扭,拍著他的手笑道:「好啦好啦!咱的干爺爺,我沒怎麼樣,
幹嗎亂摸,快幫我把這條章魚腳拔掉,勒死我啦!」
海天心這才醒悟,忙幫小賭拉開章魚的觸腳。
可是這條章魚腳雖然被小賭砍斷了,卻仍舊緊纏著小賭,任是怎麼用力,也拉不開
它分毫。
此時,寒老奶奶和寒城主、寒夫人都已經上得島來。寒城主見狀,便對海天心道:
「海大叔,我來試試!」
於是海天心讓過一旁,寒朗月右手正握著一柄漆黑劍鞘的長劍,劍鞘之上猶刻有耀
眼金黃的太陽圖案。
只見寒朗月右手持劍,卡然彈簧暗響聲中,劍如寒光一閃,纏住小賭的章魚腳被斬
為數段,墜落一地。
小賭哇塞塞吐出一口大氣,用手揉著被纏得瘦了一寸的腰身,大叫吃不消。
眾人總算放下了一顆懸在半空的心。
撥水聲中,海雲生父子也搖著一艘平底漁船來到依心島。
海雲生跳上島,關心的問道:「小賭,有沒有受傷?」
小賭搖搖頭:「差一點,要不是有小飛飛的寶劍,只怕我任小賭,一個未成名的武
林奇葩,就要葬身湖底!」
小飛雪呵呵笑道:「厚臉皮,居然稱自己為武林奇葩,一點也不害躁。」
小賭頂嘴道:「咦!我可是實話實說,為什麼要害躁?」說完還對小飛雪扮了個鬼
臉。
三寶催道:「小賭,咱們還是先回地上吧!否則,待會兒,那隻大章魚想不開又跑
回來找麻煩,那就完了!」
寒老奶奶決定道:「走吧!先回銀城再說!」
於是,一行人全都上了海雲生撐過來的平底船,正要離開時,小賭大叫了一聲道:
「等一下!」
眾人一愣,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小賭再度躍上依心島,抱起散落一地的章魚觸腳,回到船上,笑嘻嘻地道:「他奶
奶的,這怪物差點要了我的命,如果不吃它,怎消得我心頭之恨!」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哈哈大笑。
海天心猛點頭道:「對對,有仇不報非君子,該吃。」
四平感興趣地問:「小賭,你打算怎麼吃?蒸、煮、炒、炸?」
小賭盯著船上的章魚腳,嘿嘿搓著下巴道:「都要,這麼長中一條須須,可以來個
章魚五吃,除了蒸、煮、炒、炸,還要來一道烤章魚,下起酒來更夠味。」
海天心直拍著手道:「妙呀!」
其它人見他們祖孫倆一副饞相,也都忍不住莞爾。
小賭於是問寒城主:「寒老爸,怎麼你們一聽到有水怪,就那麼緊張?」
寒城主面色忽然一黯,無言地望著妻子。
而寒夫人早就是一付泫然欲泣的樣子。
小賭見自己一句無心之話,居然引起如此僵硬,又帶有感傷的氣氛,不免有些怔忡,
他訥訥問:「寒媽媽,是不是我說錯什麼話?」
寒夫人強顏一笑,她伸出纖纖玉手,輕拂著小賭的頭道:「小賭,別多心,你沒說
錯什麼。」
寒夫人幽幽歎口氣,繼續道:「你很奇怪,我們會為一隻水怪而大驚小怪,勞師動
眾趕來,對不對!」
小賭默然點頭。
寒夫人黯然一笑道:「我有個兒子,他是小雪的哥哥,十年前,就是他七歲,小雪
三歲那年,他和銀城一些弟子一起在藍心湖中玩水,不知怎麼天色突然大變,原本晴朗
的天空,剎時烏雲密佈,雷聲大作。
只一眨眼,便下起傾盆大雨,豆大的雨珠打在人身上都會感到刺痛,我擔心小月在
水中玩耍會有危險,就急急感到湖邊要接小月回家……」
寒夫人神情渺茫,彷彿又見到十年前那幕令人難忘的慘劇,她不自覺的微顫著,兩
眼含淚,卻緊咬下唇,不讓淚水滴落。
寒城主有些心疼的摟緊愛妻,寒夫人依偎在寒城主懷中,回憶道:「我剛好感到湖
邊,那時天空中正響起一個驚天霹靂,電光閃耀生輝,青色的光芒,映湖翻騰的湖水,
我看到一隻巨大無比的章魚,正用它丈長的觸腳,纏住湖面上要上岸的孩子,將他拖入
水中,一會兒就不見了。當時小月也被它的觸腳緊緊的捲住,他看到我,大聲叫道:
『娘,救我!』他揮動著雙手,想要掙開章魚的糾纏,我急忙跳下水,可是,只一下子,
那只章魚就不見蹤跡,我潛入水中,黑黝黝的湖水中,什麼也沒有看見,小月和其它幾
個小孩就從此失蹤,連屍體也未留下……」
說著,寒夫人撲倒在自己丈夫懷中,傷痛地哭泣著。
寒城主雙臂緊摟著心愛的妻子,話聲哽咽地安慰道:「說出來就好。說出來就好!」
寒老奶奶也歎了口氣,黯然地說道:「唉!都十年了,若柔總算把那天的情形說出
來了,難怪她被朗月自水中救起時,口中一直念著:孩子,娘來救你。也難怪她始終在
責備自己。」
小飛雪見她娘哭的傷心,也依上前去拉著寒夫人的衣袖,哭著道:「娘,您別難過
嘛!您還有小雪,對不對?」
寒夫人含著淚,將女兒摟入懷中,抽咽道:「對,娘還有小雪。」
寒城主雙臂一張,將她們母女倆全摟人懷中,彷彿他要用他的臂彎,為他的家人遮
風避雨,擋去一切傷害。
小賭好生羨慕,不禁雙眼泛紅,他強笑一下,故意轉問寒老奶奶:「寒奶奶,難道
那時大家都不知道這藍心湖中存水怪嗎?」
寒老奶奶道:「昔年,第一代城主在此處建立銀城時,曾經提過在藍心湖中,有不
明怪物,看似章魚,曾吞食天鵝,打翻撒網捕魚的船隻,但是那隻怪物在往後幾代中卻
未出現過。銀城的人都早已將它忘記,誰知它就這麼不期然的出現,造下無數的殺孽,
又不知消失於何處。」
三寶追問道:「寒奶奶,難道沒有派人下去找過?」
海天心突然接口道:「有,還是我和城主親自下水去找,因為除了少城主外,我的
另一個小孫子無影,也在那次意外中被水怪拖走。」
此時船隻靠岸,一行人陸續下船,小賭突的站住腳,反身指著湖面破口大罵:「他
奶奶的,死水怪,臭水怪,你幹的什麼好事,讓我干爺爺和寒媽媽難過,他媽的王八羔
子,我跟你對上,不宰掉你,我從此不姓任。」
小賭這一番話,聽得在場之人為之一愣。
三寶和四平忽然高興地鼓起掌來。
三寶激動道:「對,他奶奶的,咱們和它對上,不把它抓來大卸八塊,難消心頭之
恨!」
四平更是拍手吼道:「對,對極了,小賭,咱們非得將這只不知死活的章魚,宰了
做章魚湯吃掉。」
寒城主有些擔心道:「小賭,你們可別衝動,我和海大叔曾經下湖找過幾次,就沒
找著這水怪,後來,有些屬下為了替自家孩子報仇,也下過湖去,有一兩個不曾再回來,
可能是遭到意外,你們可不能太衝動。」
海天心也接口勸道:「咱的乖乖干孫呀!你可千萬別想不開,要鬥那只水怪不是件
容易的事,你可得三思而行。」
小賭意志堅決道:「宰,非宰不可,我任小賭說出的話,絕對不能當作放屁。不過,
干爺爺、寒老爸你們放心,我不會不經大腦思考,就悶著頭亂來,我會好好計劃一番,
來除這大水怪。」
寒家、海家一共六口,都為小賭擔心,反而小賭師兄弟三人一點也不覺得可怕,好
象對付水怪就好像平常釣魚一樣輕鬆愉快。
其實小賭本來就認為要抓水怪不難,今天,水怪不是被他砍掉一條觸鬚落荒而逃。
在他心中,他早就計劃好要如何去抓水怪,最重要的是,他想這麼大一隻章魚,吃
起來一定很過癮,只是不知道章魚肉,會不會因為年紀太大而太老!
小賭和三寶、四平三人,全都是一身黑色水靠打扮,正準備下水捉妖。
他們腰上還載著一些灌飽空氣的氣囊,是要在水中換氣時用的。這一招,是小賭幼
時在江中和三寶和他們打水仗打出來的心得。
因為小賭水功奇高,唯一會受到的限制,便是換氣的問題,他的水功再好,最多也
只能支撐一炷香的時間,便得浮出水面來換氣,而三寶他們,往往便利用這個時間來偷
襲他。
因此,小賭腦筋一動,想到這個辦法,一個氣囊可以維持一炷香不出水,多帶兩個
氣囊,便可以一天不出水,在水中作戰,方便的很。
當然,小賭現在的水功比起幼時要精進不少,如今在水中憋上一兩個時辰,並非什
麼難事。
但是,他考慮到萬一遇上水怪,一個開打,會需要大量的空氣補給。
所以,他將幼時的發明,搬出來準備和大章魚狠幹一場。
寒城主和海天心仍舊不放心地問:「真的沒問題嗎?小賭。」
小賭揮揮手中的寶劍道:「沒問題啦!上回小飛飛的劍太輕,在水中不好使用,這
次寒老爸這柄劍重量恰到好處,嘿嘿,我非砍得水怪叫爹叫娘,逃竄無路不可。」
三寶聽了謔笑道:「嘿嘿,若能將它趕上岸,讓寒老爸和寒媽媽親自報仇,那豈不
更完美!」
小賭呵呵笑道:「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我試試好了。」
言下之篤定,好像水怪已經在他們手中,任他們擺佈一樣。
端的是狂妄無比。
小賭他們招招手,準備下水,小賭突然又回身道:「對了,干爺爺、寒老爸,如果
你們想看的清楚一點,不妨到湖中的小島上看,我猜想,大章魚應該是躲到依心島水底
下的巖洞之中才對。」
寒城主點頭道:「小賭,你放心,我們會到依心島上隨時支持你們。」
小賭呵呵一笑,沒說什麼,率先潛入水中,向水深處游去。
三寶、四平也揮揮手,撲通一聲,手持利劍,緊跟著小賭下水去尋水怪大章魚。
小賭自幼長在江邊,在水中的行動,不比在陸地上慢半分。
雖然此刻,他腰上掛了不少氣囊和應用之物,造成很大的阻力,但他仍然是身手靈
活地潛入湖心。
他回頭看看三寶、四平,看他們一左一右緊跟在他身後,遂一揮手指向湖心依心島
水中底基的部分。
三寶、四平會意地一點頭。
三人同時向依心島游去。
越往下潛,水的壓力也就越大,光線也漸亮,小賭他們放緩了速度,以適應水底的
壓力和光線。
漸漸的,依心島入水的基石已清晰可見,小賭便領著三寶、四平緩緩地順著石基,
由左向右繞行。
此時的湖底還算清澈,水中的魚兒一群群自在的游來游去,這十年來,寒城主為防
意外再度發生,便禁止銀城之屬,到湖中去捕魚,所以這些魚,一條條、一尾尾都長的
又大又肥。
小賭看得直嚥口水,心中暗暗盤算:「嗯!這條可以清蒸,那條適合紅燒,還可以
活魚三吃,太棒了,這裡簡直就是水產的天堂,我又有口福啦!」
他一面想,一面回頭向三寶他們比手劃腳,傳達他的饞意。
而三寶和四平不愧是他多年的搭擋,輕易便瞭解他比劃的意思,全都豎起大拇指表
示贊同。
突然——
三寶睜大眼大揮其手,要小賭看他背後。
小賭驀然回首,暗叫一聲:「我的乖乖!」
在他身後不到三尺的正下方,正有一條一丈三、四長的章魚觸鬚,悠哉游哉地隨波
逐流。
一群不知死活的魚群,游在觸鬚旁邊,章魚的觸鬚倏然捲起,纏住三條尺餘長的大
魚,咻的縮回巖洞之中。
小賭小心地接近巖洞,由於巖洞有點向內斜凹,所以在洞的上方看不出什麼來,小
賭復又小心翼翼,自旁邊潛入洞底泥沙部分,悄悄地觀看。
他暗忖道:「難怪寒老爸和干爺爺會找不到這傢伙藏身處,原來如此!」
原來,那巖洞由下向內斜凹進去,上面自是看不出什麼來,即使是正面,也因為巖
石斜斜的遮住洞口,加上黝黯的光線,若不仔細看,也不易發現在此巖堆之間,竟然有
個不算太小的洞穴。
要不是三寶恰好看見,那只該死的章魚伸出觸鬚來捕食魚群,小賭他們一定會忽略
這個地方的。
探查清楚洞穴外圍的情況之後,看準地方,小賭一打手勢,和三寶、四平他們一起
浮上水面。
浮出水面之後,小賭三人才發現正好在依心島的背面。
這裡只有斷落入水的崖壁,並沒有可以上島的地方,無怪乎水中會有那麼一個洞穴
藏著那隻大怪物。
三人輕鬆愉快地游向依心島正面,有平坡可以上岸的地方。
果然,轉個彎,便看見寒城主、海天心、海雲生和小飛雪在草坡上等著他們。
_看到三人的身影,寒城主忙問道:「如何?小賭,有沒有什麼發現?」
小賭嘩啦啦自水中站起身來,拖著一身水走上依心島。
他興高彩烈地道:「找到了,他奶奶的,這只章魚真賊,居然躲在那種地方,還好
它大貪吃,伸出觸腳抓魚時,被三寶看到。」
於是三人將方纔在水中所見之事,仔細地說了一次。
海天心關心道:「小賭,那麼你有沒有什麼對策?」
小賭笑道:「這隻大章魚大水怪,它死定了。」
寒城主略顯激動道:「小賭,你有什麼好方法?」
小賭反問道:「寒老爸,上次寒媽媽說水怪出現時,剛好是打雷、閃電的時候,對
不對?」
寒城主茫然點頭道:「沒錯,有什麼問題?」
小賭道:「沒錯就沒問題,我現在知道,為什麼那隻大章魚安靜快一甲子,卻忽然
莫名其妙的跑出洞來跳恰恰!」
「為什麼?」
在場的人不約而同的想知道到底原因何在。
小賭得意的分析道:「只要是妖怪,不管它修練多久,上千年也好,上萬年也好,
沒有不怕雷神閃電打雷的。
十年前那次暴風雨的閃電太厲害,太激烈,所以大章魚被嚇的跑出洞來,恰巧湖面
上有人,更惹惱原本已經驚慌的章魚,因此……」
寒城主明白地接口道:「因此,它便要消滅滅惹惱它的人或東西,才會對小月他們
下手是不?」
小賭點頭同意寒老爸的看法。
海天心不禁仰頭歎道:「天意,這都是天意。」
四平見氣氛又逐漸沉重,故意岔開話題道:「小賭,你打算怎麼對件大章魚?」
眾人的注意力,果然被這個話題吸引,全都盯著小賭,看看他的反應。
小賭考慮道:「若是章魚不出洞,咱們要對付它,就不太容易,如果將它誘出洞外,
要宰它,就像喝白開水一樣容易。」
小飛雪忙問道:「那要如何誘它出洞呢?」
小賭嘿嘿笑道:「這個簡單,它不是怕打雷嗎!老天不打雷,咱們就來個人造雷,
轟得它驚心動魄,不得不出洞來散步!」
海天心雙眼一亮道:「用炸藥把它炸出來?」
小賭得意地點頭笑道:「對,就是用炸藥,如果有昔年天雷堂的水底雷,那就更方
便不過,咱們得想辦法自己造幾個來用。」
海天心哈哈大笑,拍著膝蓋道:「有,有水底雷。我手邊正好存有一打水底雷,原
來就是為了對付水怪,特地去收集的,十年了,如今終於可以派上用場,哈哈……」
不但他高興,小賭一聽也樂得眉開眼笑,拉著海天心,祖孫倆就在依心島上跳起砰
砰舞,以示慶祝一番。
其它人自然也高興的很。
畢竟,能除掉水怪,是一件大家樂的事。
於是海天心匆匆掠水而去,回銀城取水底雷。
小飛雪問小賭道:「昨天為什麼大章魚會跑出來呢?天上並沒打雷呀!」
小賭瞪眼道:「小飛飛,你真是竹本口木子,這麼簡單的事也想不通,還好意思來
問我?」
小飛雪見小賭罵她是笨呆子,杏眼一瞪,雙手抽腰,氣呼呼道:「你不說就不說,
有什麼好得意,你罵人做什麼,無聊男子,哼!」
小賭不由得咋舌歎道:「哇塞塞!小辣椒吶!」
三寶笑謔道:「不是小辣椒,是四川麻婆豆腐,包潑、包辣!」
話才說完,砰一聲,被小飛雪一腳踹下水中。
小飛雪口紅哄道:「小三哥最壞,讓你被章魚吃掉算了。」
四平一把拉起他哥耳,笑歎道:「寶哥,最毒婦人心,你怎麼忘了呢!」
三寶故作感傷道:「唉!沒辦法,你老哥哥就是有實活實說的壞習慣,我常常忘記
實話總是傷人的吶!」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9:06:24
小飛雪又想上去補一腳。
小賭閒閒地道:「小飛飛呀,打是情罵是愛,你對著小三又打又踹,就算你不怕別
人誤會,難道不怕我會吃醋!」
「啪!」
一聲脆響,小飛雪賞給小賭一記大鍋貼。
小飛雪恨恨道:「吃你的大頭醋!」
小賭沒料到小飛雪會來上這麼一下,左頰被打個正著,一隻清晰的五爪金龍,紅通
通地浮現出來。
他無奈地揉著被打腫的臉頰,莫可奈何地歎道:「唉!打是情罵是愛,莫法度呀負
人家。」
小飛雪只能一旁恨的牙癢癢,扭轉小蠻腰,賴在她爹懷中道:「爹,你看啦,小賭
他欺負人家!」
寒老爹呵呵笑道:「你打了人家一巴掌,人家都沒告狀,你好意思撒嬌?」
小飛雪更是不依,扭股糖似地直往她爹懷裡鑽,雙手還直搔地爹腋下,對著老子哈
起癢來。
寒老爸呵呵直笑,抓住小飛雪的手,笑叱道:「沒太沒小的成何體統!」
海雲生對小賭和小飛雪,他們小兩口的鬥嘴感到有趣,便若有所指地地對小賭眨眨
眼睛。
小賭被他干老子這麼有意思的一眨眼,反而有點窘,可愛的娃娃臉上,出現一抹難
得的嫣紅。
三寶、四平兩人掩著嘴躲在一旁偷笑。
他們倆都知道,現在誰惹小賭,就是自找麻煩,還是閃到一邊涼快比較安全一飛點。
還好,海天心海老爺子正迅速地掠空踏水而來,小賭他才算找到了點事做,不再有
時間害羞。
小賭迎上前去。
海天心呵呵笑著,遞過一個木盒,小賭打開一看,十二顆罐頭狀的水底雷,整整齊
齊躺在盒內。
海天心問道:「小賭,你打算如何用這水底雷?」
小賭略一沉吟,即道:「我們到島的另一邊,章魚住的洞穴的正上方,將這個水底
雷一個個往下拋,自然會把章魚逗出來。」
海天心懷疑道:「這麼簡單,有效嗎?」
小賭保證道:「一定有效,你沒見昨天三寶他們只是轟掉一艘天鵝船,就震得它心
浮氣躁地跑出來,如今咱們在它住的屋頂上放鞭炮,它不出來才怪。」
這總算間接回答了方才小飛雪的問話,小賭得意的瞄向小飛雪,卻被她一個白眼給
蹬了回來。
小賭沒趣地揉揉鼻子,他依舊面不改色,揮手向前一比道:「走,咱們趕章魚去!」
於是,一行人在寒老爸的帶領下,翻過依心島中心,向小賭他竹發現洞穴上面的懸
崖掠去。
一行人全是施展輕功,奔掠在樹梢頂上,一路上小賭、三寶、四平忍不住讚歎依心
島內陸的景色優美。
依心島中,飛瀑、清泉、綠草、奇花、異果,還有許多可愛活潑的小動物,自由自
在的生活其間,將依心島點綴得多彩多姿,美不勝收。
寒老爸見小賭三人不住地驚呼,於是笑呵呵地對小賭他們說道:「小賭,待除掉水
怪之後,就讓飛雪乖囡,陪你們在依心島上四處逛逛,也好好仔細地看看銀城中最美麗
動人的地方。」
小賭三人高興地直點頭。
小飛雪倒是頑皮地扮個鬼臉,四人全是一派純真。
不多久,一行人來到方才小賭他們在水中所見的懸崖峭壁處。
這峭壁由水面往上看,好像高不可攀,而此時,小賭他們站在崖頂向下望,倒不覺
得崖有多高。
只見湖水輕輕拍打著崖壁,蕩出了一圈圈的漣漪,並沒有洶湧的浪濤。
此時,湖面是如此的平靜,安祥。
但隨著小賭引燃拋落的水底雷,轟然震響中,湖面濺起丈高的水柱。
平靜與安祥,便在水柱嘩啦啦四散之中,消失殆盡,代之而起的,是緊張和等待的
氣氛。隨著小賭一個個拋落的水底雷,水面上濺起一道道的浪花。
銀城之中,也因為聽到炸藥的震響聲,而知道小賭的捉妖行動開始,紛紛趕往湖邊
一窺究竟。
海無煙也侍候著寒老奶奶和寒夫人來到湖邊,大夥兒全緊張地注視著湖面,和依心
島高峰上小賭等人的身形。
靜靜地期待著,這場人與章魚的大戰。
直到第七個水底雷爆炸,湖面開始如沸水般翻騰,偌大的湖面上,赫然浮出一個三
尺有餘,灰棕色的圓球,正是大章魚的腦袋。
章魚的七隻觸腳(一隻已被小賭砍斷)若隱若現地翻騰在水中,每隻觸腳俱有一丈
三、四來長。
而靠近頭部的基部,俱有尺餘粗,直到觸鬚的末端,都還有像腿粗細,觸腳上的吸
盤,每一個都有三寸餘的直徑,最小的吸盤直徑也不下於一寸大。
如此一隻大章魚,若不叫怪物或小妖,真不知天下還有什麼東西可稱為水怪的。
小賭人在依心島上的崖頂,看清章魚的真面目之後,大喝一聲,揮著長劍,騰身射
向章魚處而去。
只見小賭人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直取章魚腦袋正中央。
大章魚若有所覺,忽地潛入水中,卻又突的揮出觸鬚掃向小賭。
小賭人在空中,見章魚揮腳掃來,硬是一扭身,改變撲擊的方向,閃過章魚的攻擊,
順手一揮,一小段章魚觸腳,被小賭手中的擎天寶劍斬斷一截。
章魚負痛,倏然潛入水中,失去蹤影。
小賭身形急撲入水,卻再度優美地帶起一陣浪花。
就在小賭入水的同時,三寶、四平重新綁上幾個氣囊,也隨著撲通撲通兩聲,下水
支持小賭。
不一會兒,澄清的湖水,漸漸泛起黃濁,藍心湖畔的眾人,依心島上的寒城主、小
飛雪他們,沒有不為下水的三人提心吊膽的,只見湖水越翻越激烈,越滾越厲害,卻久
久不見小賭他們上來。
驀地——
轟的一聲巨響,帶起老高的水柱,是小賭在水中使用水底雷,震得依心島也為之抖
動。
湖邊、島上所有的人,沒有人能猜透,此時的湖底到底發生什麼事。
水中的戰況是激烈的,小賭、三寶和四平三人手持利劍,對著章魚腳猛砍,每一砍,
便有一截觸腳斷落。
惹得大章魚暴跳如雷,用它沒有受傷的觸腳,攪起強烈的漩渦和巨浪,或吸或撞,
不斷地擊打著小賭他們。
饒是小賭三人水功了得,也被這隻大章魚搞的血氣翻湧,好不難過。
於是,小賭一揮手,三入暫時離開章魚附近,稍作休息,順便對著氣囊猛吸口氣,
換過肺中已濁的空氣,穩住心神,打算再接再厲和章魚拚鬥。
小賭見大章魚想逃回洞穴之中去,急忙引燃一個水底雷,甩入大章魚所住的洞穴之
中去。
轟然一響,炸毀洞穴,也湧起一股水中逆流。
小賭他們和章魚,都被這股強勁的爆炸逆流推出丈外。
小賭首先恢復過來,黃濁混沌的水底不見章魚,昏迷的三寶和四平倒在他的身邊不
遠,他連忙游上前去將他們拖出水面。
小賭氣喘噓噓,將昏迷的三寶和四平送上湖邊,眾人馬上來探視。
小賭喘著氣道:「他們沒事,只是被水底雷震昏,一會兒就好了。」
寒老奶奶關心道:「小賭,你自己有沒有受傷?」
小賭搖搖頭道:「打鐵趁熱,趁現在大水怪受傷,我下去將它幹掉。」
話一說完,人便翻身潛入水中不見蹤影。
寒夫人只來得及對水面叮囑道:「小賭,小心一點。」
也不知道,小賭是否聽見了,至少,在暫時略顯平靜的藍心湖畔,眾人不似方纔那
麼緊張了。
但是平靜並沒有維持多久,不一會兒,湖面再度泛起洶湧巨浪,湖水漾起偌大波浪,
像一盆被打翻的水,潑向湖畔,眾人不禁連連退後。
海無煙也話來拖著三寶和四平往後退去,三寶和四平被湖水一潑醒了過來。
他倆迷迷糊糊問道:「章魚呢?死了嗎?」
海無煙搖搖頭,指著水面道:「小賭又下去和它拚鬥了。」
看著湖水動盪激烈,三寶、四平不禁搖晃著站起身,兄弟倆腳步踉蹌地向湖邊行去。
寒夫人一驚,連忙把他們拉回來,訝問道:「你們想幹什麼?」
三寶甩一甩昏沉的頭道:「不能讓小賭一個人去對付章魚,太吃力,也太危險,我
們要去幫忙。」
寒老奶奶頓著枴杖叱道:「你們倆還沒清醒,怎麼可以下去,那除了去送死,能給
小賭幫什麼忙?」
四平一手支頭,聞言倔強道:「就算送死,也不能讓小賭一個入去打這場仗。」
岸上眾人聽了這話,不由得感動萬分,這是何其深摯的友情,寧願死,也不願拋下
朋友,也只有在患難之下才能見到如此的真情。
寒老奶奶眼眶微紅道:「你們想送死,我卻不能看著你們不要命。」說著,伸手點
了兩人穴道,三寶、四平便乖乖地躺在地上休息。
湖水越蕩越洶湧,驀然,黃濁的湖水中,再度染上一抹墨汁。
忽然——
小賭衝出水面,又毫不停留地射入水中。
湖水隨著小賭的潛入,再次激烈的翻滾。
此時,不光是水中在動盪,連依心島都像被什麼東西猛烈撞擊般,搖晃不已,島上
眾人忙往低處退去。
好不容易,總算穩住陣腳。
嘩啦啦的水聲,夾雜著悶聲的撞擊,彷彿天也在搖,地也會動,湖底人魚大戰,已
至最激烈處。
終於,一聲嘶嘯,寒城主豁然揮去長衫,自島上躍入水中,他再也無法坐視小賭一
人力戰水怪。
緊跟著,心疼干孫子的海天心,海老爺子也長嘯一聲,撲入湖中。
水在翻騰。
地在動搖。
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艷陽當空的日子,卻只在人心中投下一抹陰霾。
沒有人能肯定,這一場,人魚大戰,誰贏誰輸?
沒有人知道水中的情形,到底如何?
除了翻滾奔騰的湖水!
一切都是茫然。
※ ※ ※
藍心湖畔。
日落黃昏。
在依心島正對面的湖畔,搭建一座人高的營火。
繞著營火,環成一個半弧,銀城所屬所有的入,全部出動,架起一座座的爐灶,大
伙兒興奮地等待著,等待宣佈晚會的開始。
遠遠地,自依心島上,咻射來一支燃著火焰的飛箭,正中營火中心。
喧嘩聲中,火箭點燃營火中心的易燃物,轟燃起赤焰的營火。
晚會,開始了!
緩緩的,自依心島的方向,四艘並排成列的平底漁船,分乘著十二名大漢,每個大
漢手中,持著熊熊火炬,向湖畔緩緩劃來。
火花照亮湖面,照亮夜空,形成壯觀輝煌的場面。
忍不住,銀城的勇士們,低低的吟唱起銀城之歌。
「百山之中有銀城,銀城是我的家……秀麗的風景美如畫,藏在白雪中。這裡有一
片碧綠的草原,有我們的夢,還有廣大的湖,湖中有魚蝦……
我們在草原上飛奔,編織我們的夢,我們在湖上捕魚蝦,世世代代生長在這裡,這
裡是銀城,是我的家……」
歌聲由低吟,而激昂、而奔放,唱出每一個銀城人心中的天堂。
十年了,由於十年前的一次災難,他們捨棄美麗的藍心湖,視它為鬼域,如今,一
切已經過去,一切又都再度恢復像從前一樣快樂幸福的日子。
四艘船靠岸停下。
寒老奶奶、寒城主夫婦、小飛雪和小賭師兄弟三人,一起自船上走下。
寒老奶奶、寒城主、寒夫人和小飛雪都被迎至主位坐下。
小賭一個掠身,已經站在被擺平的大章魚頭上。
眾人皆激動的為他,除去水怪的大英雄,拚命歡呼。
小賭等大家都盡情發洩之後,這才高興地朗聲道:「各位親愛的父老兄弟姐妹們,
大家晚安,很榮幸今天晚上能參加銀城慶祝漁船重新下湖捕魚的晚會,這隻大章魚就是
我送給大家的禮物。
有誰家的人被這只章魚吃掉,記得今晚要多吃它兩口,這叫有仇的報仇,至於那些
沒仇的人,也要多吃兩口八以消十年來不能下湖捕魚之恨。現在,我便要劃下歷史性的
第一刀一青各位注意。」
小賭腳下的章魚,由頭至尾,包括完整的八隻觸腳,總共有二丈七尺半長,重約一
噸半,足夠銀城上下三百一十八口人,痛痛快快的吃上一餐,還有剩下可以打包帶回家,
當作菜尾,慢慢再吃。
小賭終於很戲劇化地高舉擎天寶劍,對準大章魚腦袋,嘿殺一聲,一刀兩半,將大
章魚由頭至尾分成兩半。
小賭目光一瞟,順手拾起一顆烏溜溜,圓不隆咚,大小如雞蛋般,烏溜渾圓的珠子。
他掠下身之後,眾人蜂擁而上,刀匕齊出,盡挑自己喜歡的部位下手,將大章魚殺
分食。
頓時,鍋勺鏟瓢齊響,香味四溢,一隻章魚可以煎煮炒炸,外加清蒸、紅燒,或是
做羹、做湯,或是現烤。
反正,高興怎麼煮,就怎麼煮,愛如何吃,便如何吃。正如小賭所言,有仇的報仇,
沒仇的洩恨。
每個人都吃的高高興興,開開心心。
沒多久,做好章魚大餐的人,都自動地送一份要城主一家人品嚐,小賭他們以貴賓
身份和城主共享眾人呈上的成果。
小賭一邊嘗著各式口味,一邊將墨珠遞給寒老奶奶。
小賭問道:「寒奶奶,您老知不知道這是啥玩意?」
寒老奶奶接過珠子,就著營火,仔細一看,不禁驚呼:「千年墨珠!」
她抬起頭ㄛ含笑問:「小賭,你是不是自那只章魚腦袋中撿得?」
小賭點點頭。
寒老奶奶將墨珠還給小賭,同時說道:「小賭,這千年墨珠,就是千年章魚才能凝
煉而成的內丹,它具有抗毒、解毒的功能,是種曠世難遇的珍貴物品,你將它帶在身上,
以備行走江湖不時之需。」
小賭應聲,將墨珠妥善地收入懷中放好,他才不解地問寒老奶奶:「寒奶奶,我有
一件事,老是想不通,可不可以請教您!」
寒老奶奶細細地品嚼著章魚大餐,聞言笑道:「有什麼事想不通?奶奶知道的一定
告訴你。」
小賭側頭問道:「寒奶奶,照理說章魚應該是海裡生長的玩意兒,為什麼會跑到藍
心湖中,又待了一千年之久?」
寒老奶奶笑道:「小賭,你實在很聰明,這點小事都會想到。」
寒老奶奶放下筷子,清清喉嚨又道:「照銀城歷代的族譜記載,此谷原來是一處海
洋低地,後來因為地層的變動,和滄海桑田的變遷,遂成一個奇特的地形,山谷中有草
原、有湖泊,可以獨立成為一個自給自足的社會。於是,第一代銀城主人才選中此地,
做為後世子孫永久生根之地;而根據第一代城主初次見到章魚時的推測,這只章魚很可
能是當年海洋變陸地時,被陸封於湖中的一隻小章魚。後來經過時間流轉,它漸漸適應
新的生存環境,得以活存下來,才逐漸長成為這麼大的怪物。」
小賭聽的津津有味,不住點頭。
四平不解道:「老奶奶,什麼叫陸封?」
寒老奶奶耐心解釋道:「由於地層變動,有時會將海洋切斷,而變成湖泊的形態,
這種情形就叫陸封。」
四平不知是真懂,還是裝懂,也猛點頭。
三寶感興趣道:「寒奶奶,銀城在此立足到底有多久啦?」
寒老奶奶道:「前後共有七代。」
三寶咋舌道:「真的?哇塞塞,不簡單,可是為什麼卻只有三百多人啊?」
寒城主呵呵笑道:「小三,你在這兒看到的只有三百多人,可是銀城分散在中原、
甚至塞外各處經營買賣的人員加起來,不下一千人吶!」
三寶才恍然大悟,拍著腦袋罵自己笨。
小飛雪順理成章地接道:「現在才知道笨,小三哥,你還有救藥嘛!」
三寶一愣,呵呵笑道:「小飛飛呀,咱的老豆乾又被你啃去一口啦!」
小飛雪啐了他一口,故意不理他。
小賭此時拍拍屁股站起來,對寒城主道:「寒老爸,這種慶祝會不喝酒,實在不夠
痛快,我找人拼酒去。」
寒老爸點點頭,要小賭自便,他可不是沒看過小賭如何拼酒法,他是不打算招惹小
賭這個標準的酒中狂徒。
於是小賭和三寶、四平各自抱著一壇,銀城秘釀的七里香,找些不知死活的傢伙去
拼酒。
看著離去的小賭,寒老奶奶道:「此子氣宇非凡,將來必是個頭角崢嶸之輩。」
寒城主也應道「是呀,尤其難得,他年紀輕輕已經具有偌大的氣概,非常人所能及,
將來成就難以估計。」
小飛雪不服道:「有什麼了不起,我看來看去,他還不是那麼個賊樣。」
寒老奶奶若有所指地道:「等你看出他有何處不凡,那你就下姓寒啦!」
小飛雪可沒聽出話中玄機,她對奶奶扮個鬼臉道:「我才不信。」
說完就賴進媽媽懷中撒嬌,一副純純小兒女嬌俏的模樣,寒夫人愛憐地摟著她,輕
拂著小飛雪的頭髮,回頭對自己的婆婆邊:「娘,孩子還小,就讓他們自由發展,兒孫
自有兒孫福,我們也不用太為他們操心。」
寒老奶奶點頭贊同道:「是太早了點,若是有緣,自然能夠相守。」
寒老爸微笑點頭同意。
而小飛雪兩眼滴溜溜的看著奶奶,又看看親娘,不解地問邊:「娘,奶奶,你們在
說什麼?」
寒老爸拉過女兒笑道:「奶奶和你娘在談大人的事,沒啥好聽,要不要和爹去看小
賭找人拼酒?」
小飛雪高興地道:「要,哇塞塞,小賭拼起酒來真厲害,我們快去看他喝得下多少
壇七里香!」
小飛雪急急拉著寒老爸的手,逕自去找小賭,留下寒家婆媳倆,有趣的對望一眼。
天色漸涼。
晚會正盛。
繁星滿空,閃爍耀眼。
明天,又會是個大好的晴天。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9:07:49
第23章 風流和尚
白雲悠悠。
時光匆匆。
歡樂之中,時間過的尤其是快。
轉眼,小賭、三寶和四平來到冰雪銀城,已近半個月之久了。
小賭這位捉章魚英雄,三不五時會有人請他吃飯,題目是聊表寸心,誰也搞不清楚,
究竟是哪家在表示些幾寸的心。
小賭是反正有飯吃,去了就沒錯,於是,三寶和四平樂得跟著他東家長、西家短四
處串門子。
半個月下來,小賭他們三人早在銀城中混得爛熟。
尤其是小賭.誰能抗拒他那一臉迷死人不賠命純稚的笑,不管老少見到他,總是小
賭長、小賭短的。
小賭也樂得將銀城當作他家廚房、後院,沒事就隨便找個人家閒聊,老的不在,沒
時間也沒關係,小的一樣可以玩個愉快,反正,只要從九個月到九十歲之間,只要是人,
小賭就能和他相處愉快。
好不容易,小飛雪總算排進小賭的時間表之中,被批准陪小賭這位大英雄到依心島
內陸去參觀。
為這件事,小飛雪還追殺小賭一番,一雙粉拳打的小賭放棄繼續做他大英雄的夢,
才饒過小賭。
此刻,小飛雪正帶著小賭來到依心島中,最奇特、也最有意思的一座水池旁邊。
泉水汩汩地自地底冒出,在水池內卻是滿而不溢,維持著一定的高度,水中有幾抹
彩虹四處流竄,煞是美麗。
小賭定睛一看,那幾抹彩虹,竟是一條條半寸大小、通體透明,卻泛著虹光的彩色
玻璃魚。
小小的魚身,在三尺寬的水泉中東跑西竄,快速靈活,好似水中的小精靈,正穿著
彩色羽衣在跳舞。
小賭他們看的有些癡,忍不住將手伸入水池之中,去逗弄那些彩色小魚。
小魚們受到驚嚇,逃竄的更加快速。
小賭呵呵笑著,用手追逐魚群,只見泉中彩色流光四溢,居然一一躲過小賭的魔手。
小賭不信邪道:「他奶奶的,小魚兒也敢戲耍本大爺!」便捲起衣袖,半趴在泉中
和這群艷麗的小魚們開打。
波啦水花四濺,小魚兒被追得無處可逃,只有躍起空中,又嘩啦入水,小賭冷不防
被水花濺個正著,水滴順著臉上滴落。
他一舐水珠,忽地訝聲道:「咦!甜的?」
小飛雪早就在一邊呵呵直笑,小賭這才發覺這水泉別有異處。
他好奇地問:「小飛飛,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個泉水是甜的?」
小飛雪嬌笑道:「自從有了銀城,就有了這個甜甜的水泉和彩色的玻璃魚,也不知
道是怎麼來的,這個泉水不管在何時,總是保持一定的水量,不多也不少,不相信你可
以試試看。」
小賭接過小飛雪遞來的杯子,裝了一杯泉水,咕嚕嚕灌下肚,喝完之後,小賭意猶
未盡,接著又喝了第二杯。
三寶和四平見小賭喝的愉快,也爭相拿著小飛雪事先為眾人準備的杯子,搶著喝泉
水。
果然,泉水被舀去不少之後,緩緩地又自地底冒出泉水來補充,水量仍是到達池邊
便不再增加,看的小賭他們嘖嘖稱奇。
小賭三人,舀舀喝喝,不知不覺中灌下一大潭泉水。
小賭忽然呢的一聲,打了個氣嗝,他拍拍鼓脹的肚子,呵呵笑道:「這泉中還有氣
吶!」
小飛雪得意道:「這也是這泉水的特性之一。」
三寶呃一聲,打嗝道:「呵呵,天下事還真是無奇不有,居然有這種,呃,甜甜的,
喝完會打嗝的泉水。」
小賭雙眼一亮,拍手道:「好,我老人家就為這個舉世無雙的泉水命個名字。」
他左右看看,在水泉上方看中一塊平整的石頭,於是小賭信手揮灑,用手指在石頭
上刻下:「彩虹氣水泉」五個字。
看得其它三人,拍手稱妙。
四平道:「氣水泉,泉水有氣,妙哉!」
小賭得意地呵呵笑道:「廢話,不看看是誰取的名字,能不妙嗎?」
小飛雪挖苦地反駁道:「小賭,你的臉皮就像那只千年章魚一樣厚,平常的刀劍,
還穿不透吶!」
小賭不以為意,只是一味呵呵的笑著,他是默認啦!
遠處,傳來海無煙的叫喚聲。
「小賭,你們在哪兒?」
小賭聞聲響應道:「乾哥,在這裡呀!」,
人影一閃,海無煙手中拿著一封信箋,搖著信箋道:「小賭,你的信,從棲梅館傳
來的!」
小賭接過手,嘻嘻笑道:「是誰寫來的?」
不等人回話,小賭已經拆開封口,抽出信箋。
小飛雪好奇問道:「小賭,是誰寄來的信?」
驀地——
小賭的臉上泛起一抹憤怒的表情,他咬牙切齒,恨聲道:「他奶奶的,該死的至尊
教,他媽的混蛋,王八蛋,你們統統該下地獄!」
他收起信,頭也不回道:「走,咱們得下山去啦!」
眾人皆不明何事,為什麼會惹的難得生氣的小賭如此憤怒。
一行人跟著小賭,匆匆下山,來到海無煙泊船之處,此時湖而之上有三三兩兩的漁
船,在撒網捕魚。
漁家看見小賭,都含笑對他揮手。
小賭緊繃著臉色,才算放寬些,擠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也揮手向各艘漁舟上的漁家
回禮。
小飛雪追上小賭,急聲問道:「小賭,出了什麼事?」
小賭沒回話,也沒等眾人,逕自一揮衣袖,掠向水面,踏湖而行。
小賭這種舉止是反常的,以往不論他遇到什麼事,他絕對不會不理睬他的朋友。如
今,小賭被憤怒和傷心充塞滿心,他只有藉著飛掠的身形,發洩怒氣和憤恨。
小飛雪見小賭,忽然變得不對勁,不免有些為他操心,見他忽然掠水而去,本想叫
他,卻又不願打擾他而作罷J
小賭平掠的身形,在一聲淒厲長嘯之後,忽如潛龍歸天,盤旋直衝雲霄,小賭這一
全力的飛沖,竟然在腳無著力之處沖高十五、六丈,不得不令人蔚為奇觀。
但見人在高空,一口氣不換,快速的飛騰、翻掠,他在藉著這種方式,排遣積壓心
中的一股哀傷。
隨著小賭翻滾的身形,小飛雪四人在島上,只能盯著空中的他,為他暗自操心。
許久之後,小賭人往下墜,眼見著他就要落水。
「啊——」
一聲震撼四野的狂吼,出自小賭口中,小賭隨著這聲狂吼,人又躥高數丈,這才頭
上腳下,身如乘踏祥雲輕霧,輕緩緩地飄落水面,隨著湖波上下起伏。
小飛雪這才放鬆一口氣,她見小賭又是一揮袖,曳出數丈外,也連晃香肩,人似出
水芙蓉,竟然踩著湖面一步步地走向湖邊,彷彿她腳下所踏乃是平地一般。
這一招看得三寶、四平暗自咋舌,對望一眼。
若論輕功,皆以鍛煉身體的輕靈活潑為主。
大部分人在運用輕功之時,乃是運轉其體內的氣息,使之上衝,故而擰身作勢而上,
但像小飛雪如此的輕功,不作勢,不提氣,即能調順呼吸,如履平地地連續踏波而行,
則是輕功的極至,幾乎接近於化境的表現,較之一股急勢飛掠,要高上好幾籌。
無怪乎,三寶、四平兩人看得眼睛大瞪,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
三寶和四平兄弟倆,看看寬廣的湖面,乖乖地上到海無煙撐來的渡船,和海無煙一
起乘船回湖邊。
經過一番凌空翻騰發洩的小賭,想起自己方才對小飛雪的失態,難免有些愧疚。
上到湖邊,一回身,小賭大歎一聲:「哇塞塞!我的乖乖!」
正見小飛雪踏波而來,一派的雍容高雅,毫不艱澀困難。
小飛雪甫上岸,小賭便迎上前去讚道:「哇塞塞!小飛飛不得了,你的輕功簡直像
神話一樣,我都比不上你吶!」
小飛雪得意地一甩秀髮,頭也不回地率先離去。
才開步走,她忽又回頭對小賭扮個鬼臉:「你也不看看在誰的地頭,偶而讓你吃吃
大甲魚,也是應該的。」
嘻笑中,小飛雪愉快地領先向銀城而去。
小賭一愣之後,隨即會意地搖搖頭:「呵呵,好吧,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
只大『鱉』,我也只好生受了。」
隨即,小賭尾追小飛雪向銀城曳去。
同樣是那間寧靜,寬敞的議事大廳。
同樣的大理石地板,依舊光可鑒人滑不溜丟。
兩旁獸皮椅上,正坐著小賭、小飛雪、寒城主、海天心和海雲生。
小賭正等著三寶、四平和海無煙來到之後,準備宣佈那件令他驚怒憤恨無比的消息。
廳上大門,咚然悶響中被人大力推開,三寶和四平正一起擠進來,互不相讓。
他們二人在比賽誰先到達大廳,由於兩人的互不相讓,便堵在廳門口動彈不得,隨
後而到的海無煙,呵呵笑著踹出一腳,將堵住門口的兄弟倆踹進議事廳中。
三寶、四平突遭偷襲,被踹的飛入大廳,順著滑溜溜的地板滑出老遠。
小賭一時興起,自椅上跳下來,單腳柱地,微蹬之下,身形如大鵬展翅,滴溜溜地
滑向三寶、四平。
只見小賭人到三寶身邊,身軀美妙的一個迴旋,砰一聲,再度踹中三寶豐厚多肉的
屁股,將他又踹得飛滑而出。
四平見小賭蹬腳滑向他而來,嚇得他連忙翻身,伸腳猛蹬想逃出小賭的魔腿之下。
可是小賭身形飄逸輕靈,如飛燕剪空,高舉單腳,姿勢優美地追向逃竄中的四平,
而四平正像一隻過於胖重的肥鴨,在地上撲翅掙扎。
「砰!」
「哎喲!」
應聲一響,四平被踹得飛出一丈之外,屁股著地,又溜向海天心所坐位子。
海天心呵呵長笑,擱下手中吸著的水煙桿,站起身磨拳擦掌地等著四平送上門來。
又是一聲砰,夾著一聲哇然慘叫。
可憐的四平,又是陀螺般,被踢得滑溜出去,正站起身的三寶,冷不防被飛滑而來
的弟弟撞翻在地,滾成一團。
兩人皆是無助地哀哀叫。
小賭這一溜一滑,溜出興趣來,只見他左轉、右彎控制自如。不時還加上躍身翻飛,
或者單足迴旋,就在滑不溜丟的大理石地板上,來一段即興創作花式溜冰大全。
海天心人老頑性重,十足老頑童一個,他見小賭溜滑的美妙無比,也就東施效顰,
單腳支地,想來上一段表演。
可是他踉蹌的身形,實在怎麼看都不像優美的飛燕,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上是一隻
撲翅難飛垂死的天鵝。果不其然,海天心一個觔斗,咚然一聲栽倒地上,屁股著地。
三寶、四平兩兄弟,早在一旁相準准,等海天心一跌倒,二人便衝上前去,側踢四
十五度角,哎喲聲中,海天心如旋轉的陀螺般,旋向左側。
左側,早有四平守著,再一大腳,像踢足球般,砰的將海天心踢飛。
寒城主等人,只能搖頭苦笑,任這一群老不老、小不小的大小頑童,溜個痛快。
就在小賭拉起小飛雪小手,大跳冰上華爾滋,轉呀轉個不停時……
「哇!」
一聲女高音的尖叫,被四平踢飛的海天心,不偏不倚,撞向剛進議事廳的寒老奶奶
胸前。
一聲驚呼,寒老奶奶烏木枴杖倏攔,將海天心的身子掃出數丈之外,飛向跳著雙人
華爾滋的小賭和小飛雪。
小賭眼明手快,將小飛雪一個旋轉帶開,讓過飛撞而來的海天心。牽著小飛雪滑向
大獸皮椅子,兩人同時一個美妙的轉身,雙雙落坐椅上,正襟危坐,假裝沒事發生。
三寶、四平也早在寒老奶奶和寒夫人入廳時,悄悄溜回皮椅亡坐定,等著看海天心
海老頑童出糗。
偌大的議事廳地板上,此時只剩下海天心一個人雄據一方,他尷尬地看著寒老奶奶,
像一個做錯事,被當場逮著的小孩般,容得老臉通紅,手足無措。
寒老奶奶在媳婦的扶持下,在上首大圓椅上落座之後,對著仍盤腿,傻傻坐在地板
上的海天心苦笑喚道:「海大哥……」
海天心這才驚醒,猛的跳起身,故意若無其事般邁著八爺步,走回他方才坐的大圓
椅,口中還掩飾著喃喃道:「沒事,沒事!」一坐下之後,他連忙舉起水煙桿,大吸幾
口,噴出濃濃的二手煙,藉以遮羞。
廳眾人,看見他這副如小孩子般的德性,皆忍不住呵呵輕笑出口。
小賭、三寶和四平三人,更是激動地拍著椅子大笑不已。
海天心沒有說話,只是將二手煙噴得更濃。
三寶故意嗆咳道:「咳咳,哎喲,我是不是到了重工業區,為什麼空氣污染得如此
嚴重!」
四平更是做作地裝成喘氣道:「救……救命呀……我……哎呀……我拒抽……二手
煙……咳咳……」
海天心漲紅著一張臉,哭笑不得,只好掄起水煙桿,假裝砸向旁邊的兩個可惡小子。
三寶、四平兩人抱頭鼠竄,閃到金色龍形燈架之下,呵呵賊笑。
寒老奶奶打斷他們的笑鬧,轉問小賭道:「我方才聽朗月說,你馬上要下山去,是
不是和棲梅館送來的信有關?」
小賭臉色黯然道:「苦臉的死了!」
「什麼?」
凡是認識冷雲的人,莫不大聲驚呼。
三寶奔過來,抓著小賭雙肩問道:「你說苦臉的死了?」
小賭默然地點頭,微紅的眼眶中,有著強制壓抑的淚水。
三寶愣愣地鬆開雙手,有些茫然地落應在皮椅之上。
寒城主也忙探詢道:「小賭,你是說終南三英之中的斷魂劍冷雲,他死了?」
小賭強吸口氣,點頭道:「是酒國的風大哥親筆信函,信中前,因後果都說的很明
白,是他親自送冷雲回山入殮。」
四平擠上前問:「是誰殺了他?」
小賭視而不見地盯著龍形燈架,一字一頓的恨聲道:「至尊教。」
三寶、四平不約而同,破口大罵:「他奶奶的,又是那個殺千刀的王八羔子。」
小飛雪哽咽道:「這次,又為什麼呢?」
「墨玉牌九!」
小賭咬著牙,字字自口中逼出。
「什麼?墨玉牌九出世啦?」小飛雪驚問。
小賭一把抹去眼眶的淚,站起身來道:「不錯,墨玉牌九的下落,終於確定。可是
卻是捨掉一條人命發現的,這樣值得嗎?」
說到最後,憤怒地質問蒼天,而蒼天無語。
小賭盯著窗外浮雲,咬牙切齒,氣沖牛斗地怒聲罵道:「他奶奶的,該死的至尊教
主,我故意離開中原ㄛ就是不願再牽連他人,你他媽的為什麼那麼不要臉,老是去殺害
一些無辜的人?先是花伯伯和花姐姐,如今又是苦臉的,你太過份了,我再也不會原諒
你。」
到後來,小賭幾乎是用吼的叫出來。
生性仁慈的小賭,原想放過至尊教殺害花氏父女這擋子事,如今,新仇舊恨齊湧上
心頭,小賭第一次在心中對一個人有了恨意
寒老奶奶不太明白冷雲的事,於是海無煙恭謹低聲稟明於她。海天心在一旁聽的也
是咬牙切齒。
寒城主緩緩走到小賭身後,沉重道:「小賭,人死不能復生,你不要太難過,如今
能做的事,便是為長眠地下的人復仇,以慰他們在天之靈。」
歎口氣,寒城主繼續道:「這就是銀城不願過於涉入江湖的原因,江湖中有太多的
血腥!並非我們喜歡以血腥殘酷的手段渡日,但是,有時身在江湖,除了血腥和殘酷,
我們無法找出更好,更適合的手法去面對江湖。」
這話有著沉重的悲哀和無奈,也許人在江湖,是真的身不由己吧!
寒老奶奶終於開口:「小賭,你過來!」
小賭帶著一臉難過,來到寒老奶奶的面前。
寒老奶奶目光銳利地盯著小賭,她強調道:「小賭,記住奶奶的話。人在江湖,要
能拿得起,放得下,不要因為些微的感情用事,誤了自己對事情的觀察和判斷,人生原
本就是生離死別組合的過程,看透它,滲透它,將仁慈放在心中,對邪惡加以懲罰,記
住你是果報修羅的後代,記住你的曾祖,終生奉行的一句話,鬼手佛心。對那些該殺的
人,要放手去殺,對那些值得我們以仁慈對待的人,給予最大的仁慈一隆嗎?小賭。」
小賭看著寒老奶奶銳利的目光,這一番話,像醍醐灌頂般,澆醒他因哀傷憤怒而昏
沉的頭腦。
小賭目光閃亮,一再呢喃玩味道:「鬼手佛心,鬼手佛心!」
忽然,小賭雙膝落地,畢恭畢敬咚咚咚,向寒老奶奶叩了三個響頭。
小賭抬起頭,臉色湛然道:「小賭謝謝寒奶奶教誨。」
寒老奶奶欣慰地親手扶起小賭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奶奶很高興你能瞭解奶奶
方纔那一番話。」
鬼手佛心四個字,總算貼切地詮釋出果報修羅在石室內,留給小賭的遺書中真正的
涵義。
使得為遵守曾祖遺訓,不知如何放手去做的小賭,終於明白,該以何種心態來控制
鬼眼魔刃。
殺人手要狠、心要慈,所殺皆惡,得饒人處且饒人,有了這種體認,小賭再也不會
重蹈昔日大草原上那種猶豫、憂悶的覆轍!
小賭終於悟通,身在江湖所應采的對策,他對闖江湖,也不再猶豫,也更有自信。
他忍不住激動地攀住寒老奶奶的頸項,嘖一聲,送給寒老奶奶一個響響的香吻。
他快樂道:「寒奶奶,我知道了,我終於明白了。」
眾人都不能領悟,小賭何以突然如此厚皮!
當然,對於悟道一事,若非有經驗,是不太能瞭解其中的奧妙。
寒老奶奶和海天心兩位老人家,不都也是笑的好開心嗎?
等小賭這一段悟道(不再是誤道)成功的興奮地過去之後,寒老奶奶慈祥地問:
「小賭,現在你對下山的事,有何打算?」
小賭愉快地回座,側頭沉吟起來。
終於,他拍著手道:「好,就這麼辦!」
海天心問道:「咱的干孫子,你打算如何辦?」
小賭露出夢幻似的嘿嘿傻笑道:「當了一輩子男的,實在很沒趣,我打算試試做女
人,是個什麼樣子。」
哦,眾人不解。
小賭笑道:「男扮女裝嘛!」
小飛雪高興道:「那我女扮男裝。」
小賭瞄一眼寒老奶奶和寒夫人,見她們二人沒說話,於是開心地建議:「對,小飛
雪可以扮成俏公子,像這樣走路。」
光說不算,小賭乾脆站起來,擺出野台戲上斯文公子揮扇邁步情形。
「(我)乃死(是)——寒呀居(舉)人!」
連比帶唱,將大夥兒逗得哈哈大笑不已。
三寶和四平合作地演出,梨園聽戲時的喝彩聲:「好呀!」兩人更是拚命鼓掌,以
製造氣氛。
小飛雪打著小賭道:「那你也得跟著我學學當小姐的樣子。」
小賭慷慨地同意。
於是,小飛雪掏出兩條手絹,一條丟給小賭,在大廳上當場教起小賭來。
「來,先雙手交握,輕置腰間。」
小賭抓起手絹,照做。
「再來,蓮步輕移,蹲身請安,起來。」
小飛雪教的高興,沒注意小賭到底有沒有跟上。
忽然背後咚的傳來倒地聲。
接著,眾人全都暢聲大笑。
小飛雪一回頭,忍不住也大笑不已。
原來,小賭學蓮步輕移沒學成,左腳不小心絆倒右腳,兩腳打結,咚地摔倒在地,
兩條腿還像麻花糖一樣,纏在一起。
小賭只好很糗地側躺在地上,任人嘲笑一番。
他常說的嘛!人沒有天天過年的啦!
等笑夠之後,三寶催問道:「小賭,那我和四平扮什麼?」
小賭側躺在光亮的地板上,單手支顎,古怪的目光邪邪地笑。
看得三寶和四平好不自在,笑得他們倆心裡發毛,兩人忍不住,一步步往後退,好
象小賭隨時會撲上來咬人一樣。
小賭甚是不在意地用小拇指挖挖鼻孔,閒閒道:「經過我慎重的考慮之後,你們的
命運已經決定,退也無路用啦!」
三寶和四平相對一苦笑,停下身來。
三寶認命地問道:「我們到底扮什麼?」
「扮和尚。」
「什麼!」
三寶和四平一聲慘號,嗚呼哀哉,兩人五體投地趴在地上道:「最最最親愛的師兄,
我們給你拜;請你饒過我們兩個如此弱小的民族吧!」
小賭翻身盤坐在地上,他煞有介事地說道:「兩位小師父,出家乃崇高無比的事情,
爾等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三寶、四平一聽,已經沒有轉圜餘地,乾脆大喝一聲,衝上去抓住小賭的馬尾,又
抓又踹,先對小賭拳打腳踢,撈回本再說。
小賭哀哀叫地抗拒著,寒夫人原本在阻止他們,寒老爸卻笑道:「讓他們去吧!不
這樣他們難以表達改扮的興奮之情。」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9:08:17
寒夫人輕啐丈夫一口,卻也笑盈盈地回座休息,不時地舉起雲袖,遮住嘴偷笑一下。
小飛雪早就笑癱在她奶奶懷中,那種眼淚笑聲一起來的模樣,也是有夠狼狽。
海天心哈哈笑著,不時用水煙桿或腳尖偷襲三人一下,頗能自得其樂。
海雲生詢問似地看著兒子,海無煙只能聳聳肩頭道:「他們的老習慣。」
海雲生也只好搖著歎笑,隨他們去啦!
又看到那一彎翠帶也似的祁連山。
如今的祁連山下和河西走廊一帶,佈滿騎著高大駿馬的草原莽漢。
他們一式的黑色勁裝,同樣的亮著馬刀,旁人可以輕易地猜出,他們是同一個組織
中的人。
在關外,黃沙蔽天的大漠上,除鐵騎盟之外,誰能有如此大的排場。
這些鐵騎盟的馬隊,不是出來郊遊,不是出來陪伴已故在草原上的亡魂兄弟,他們
是在搜捕小賭等人。
而這招,早在小賭的預料之中,既是已經落入小賭的計算,如果他們找的到小賭等
人,那才真他媽的有鬼。
可惜,那些上次陣亡於草原上的鐵騎盟所屬,就算真化成鬼,也還會被小賭這個惡
人和小賭的鬼眼魔刃嚇得逃之夭夭,甭說要指示自家兄弟同伴在草原上搜查什麼玩意兒。
佈滿四處的鐵騎盟,除了看到一些進出關的生意人之外,只發現兩個光頭大和尚,
還穿著破破爛爛的袈裟,一付典型的苦行僧模樣。
這兩個苦行僧,還沿途托缽化緣,遇上不肯施捨的鐵騎盟屬員,大唱梵語,阿彌陀
佛死纏爛打,非得自鐵騎盟身上騙出銀子才放人。
因此這兩個和尚,人尚未進狗骨頭,在嘉峪關內外的鐵騎盟人員,都已經知道有這
麼兩個死皮賴臉的苦行僧要來。
大家互相走告,遇上這兩個和尚躲遠一點,免得破財之後,他們還要替你上一課,
何以我佛是慈悲!
所以,這兩個和尚一路順順當當,通行無阻。
只要是鐵騎盟遇上,早就躲得老遠。
跟在這兩個和尚後面,相距約有半里路程,出現在草原上的是一對翹家的小兒女。
看起來,男孩只有十三、四歲,生得極端俊俏秀美,綢緞儒衫,金蔥腰帶,還懸著
一方毫無瑕疵的玉珮,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小公子。,
而那女孩,生得濃眉大眼,英氣畢露,雖然只有十歲出頭,可是身材要比男孩高上
許多,她也是一身絲質羅衫,鑲珍珠繡鞋,一頭烏溜溜濃密的秀髮,羨煞多少女孩,尤
其梳著雙髻的頭髮上,一支鑲工精細,價值非薄的純金鳳凰金步搖,更搖出這個女孩一
身的財氣。
搞不清楚,兩個有錢人家的小娃子,怎麼會私訂終身,相約翹家。
鐵騎盟的人,好奇地上前詢問,結果將兩人嚇得眼眶一紅,淚水似斷線珍珠,簌簌
直往下落。
這兩個小娃子還嚷嚷道:「為什麼要搶我們!」
弄得上前盤問的鐵騎盟人員倍受往來的商人指責,更有人挺身相護,責問鐵騎盟憑
什麼欺負小孩子家?
鐵騎盟正值非常時期,不願多惹事端,只好向兩個小娃子道歉了事。
,目送著兩個小小的身形離去,還有人笑謔道:「看那個丫頭,比小男孩精明多多,
真不知道是誰拐誰離家出走吶!」
眾人一陣轟笑,傳告前方弟兄,不需攔阻二人。
和尚、翹家的小情侶,一前一後的經過,為鐵騎盟帶來一些笑料。
終於,在嘉峪關前三里處相遇,兩名苦行僧不放過向兩隻肥羊化緣的機會,大大敲
上一筆。
一路上,兩個和尚你一句我佛慈悲,我一句阿彌陀佛,纏著這對小情侶,大宣佛法。
路上其它人見著,也覺有趣。
尤其,那個丫頭愣愣地睜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看著和尚,和尚說一句,她搖一下頭,
沒有一句聽懂,那丫頭轉向小男生問道:「你聽懂了嗎?為什麼我只聽到狗叫的汪汪聲?」
小男生煞有介事道:「嗯,這兩位師父一定是佛法很高,才會被佛祖收為座前看門
狗,學得汪汪狗叫的佛法之道。」
路上的其它人,若有聽到的全當小孩子不懂說話,笑笑便罷!
反而,那兩個一路嘮嘮叨叨,嚕嗦個不停的和尚,全都住口不言,不敢再多放半個
屁出來。
嘉峪關,萬里長城西端的終點,自古以來稱為天下雄關。是進入河西走廊的必經之
地。
關城呈梯形,設有東西兩個門,門上有高樓,樓邊有迴廊,單簷矗山頂,結構精巧
無比。
若過嘉峪關,便就是狹長的走廊地帶,鐵騎盟的勢力也將大大減弱。
因此,鐵騎盟在嘉峪關外設下的重騎,更是一層又一層,簡直比守城的官兵還多。
和尚和小情侶都在排隊,等候通過驗關。
忽然,小情侶兩人交頭接耳,接著越隊而出,來到衛兵面前。
衛兵叫道:「小孩子,誰叫你們插隊?到後面去。」
小丫頭甜甜一笑道:「報告隊長,我們有很重要的大事要向你們稟報!」
那衛兵被叫成隊長,樂得牙都歪啦!他眉開眼笑地問道,「哦!小姑娘,你們有什
麼事呀?」
那個小丫頭神秘地左右一看,附在衛兵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一大串,還不時地比手劃
腳,以壯聲勢。
衛兵聽見,臉色大變道:「真有這回事?」
小情侶不約而同點頭。
那名小男生驚聲道:「我們沒有騙你啦!隊長,他們因為看我們是小孩,所以在我
們面前很沒有遮攔的大聲嚷嚷。」
小丫頭舉證道:「不信,你可以問問那兩個和尚,那時候,他們也在旁邊,也有聽
到的!」
這名衛兵走向和尚身旁,拉出和尚,一旁嘀嘀咕咕一陣子,兩名和尚拚命點頭。
於是衛兵急忙跑上關城的高樓,不一會兒,他陪著另一個滿臉鬍鬚的衛兵頭子下來。
長鬍鬚這名衛兵問小情侶道:「你們說聽到關外土匪要攻打嘉峪關,可是真的!」
小情侶點頭稱是,指著衛兵帶過來的和尚道:「他們也有聽到!」
鬍鬚衛兵問:「小師父,你們可是聽到關外土匪要闖關之事?」
其中一名和尚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兩位小施主所言屬實。」
另一名和尚也說道:「阿彌陀佛,隊長大人,貧僧奉勸你快點集合人馬,恐怕土匪
很快就要闖關啦!」
果然,和尚的話才說完。
遠遠的已傳來雷動的蹄聲。
聽那蹄聲,是正是向嘉峪關而來。
鬍鬚衛兵隊長一愣,就看見有人衝向關口而來,同時在嘉峪關旁邊的馬上騎士,全
都亮出馬刀來。
這名衛兵隊長馬上下令:「關閉城門,吹衝鋒號,凡是騎著馬,帶著馬刀的黑衣人,
全都給我拿下。」
於是,嘉峪關口馬上大亂,高高的城門轟然關上。
「答答滴,答滴答,答滴答,答答滴……」
衝鋒號一響,無數的官兵,自城牆上湧出,圍向鐵騎盟的人。
適時,從側門也殺出一隊官家馬隊。
鐵騎盟見官兵突然殺來,不知所以,本能地舉刀相抗,這一扺抗,正好證實造反、
叛亂的罪名。
於是,更多的官兵蜂擁而出,嘉峪關的烽,火台上,也燃起濃濃的白煙,請求其它
守關的相助。
剎時間,嘉峪關內外,殺聲四起。
如雷的馬蹄,層層湧向嘉峪關,嘉峪關的官兵奮勇攻向鐵騎盟。
一上手,刀光血影,馬上展開一場惡鬥,由於嘉峪關的人手有限,漸漸抵擋不住鐵
騎盟猛烈的攻殺。
正在危急時,驀地——
正東方向,傳來霹靂般的蹄聲。
蹄聲快捷而不亂,是一支受過嚴格訓練的精良隊伍。
可惜,殺的眼紅興起的鐵騎盟,沒有人注意到東方飛馳而來的騎隊。
但是,還是有人注意到這支騎隊,而且這群人也發現西北方隱隱傳來另一批騎隊的
馬蹄聲。
這群人,就是那對可憐兮兮的小情侶,和二個苦行和尚。
他們也就是分別由小賭、小飛雪、三寶、四平所裝扮而成。
小賭他們,此時躲在嘉峪關左側,一座墩台的旁邊。
正東殺來的馬隊,在一名副將的率領下,有紀律地圍抄鐵騎盟,替下大半嘉峪關的
守衛兵士。
鐵騎盟的馬隊頭子,見殺來的騎兵甚有組織,於是也自懷中取出一面三角小旗,高
舉過頂連揮數下。
原本混戰中的鐵騎盟,突然捨敵而去,各自歸人馬隊陣中。
雙方對峙,有如兩軍對壘。
「殺——」
不知是哪方先下令,也許是雙方同時出口吧!
對峙的兩軍,在震天的蹄聲和煙塵瀰漫之中,兩度殺成一團。
西北來的官騎,又自另一面抄殺鐵騎盟,原是略佔優勢的鐵騎盟,馬上掉入困境。
於是,天空中躥起一溜花旗煙火,是鐵騎盟的求救信號。
「殺!」
滾滾的殺聲,再次響亮的來自祁連山草原方向,正是鐵騎盟預埋的伏員,自背後來
攻官兵而來。
頓時,偌大的草原,充塞著刀槍劍戟,殺聲漫天。
混戰的雙方,已經分不清敵我,看不到日頭,滿眼除了耀眼的刀光劍影,便是鮮血
濃塵了。
殺呀!
殺呀!
殺呀!
可是有誰搞的清楚,這場戰是如何殺開來的?
小賭躲在墩台前,看著遠處雙方衝殺一也呵呵笑道:「他奶奶的,想和我老人家玩
遊戲,差多,差多。我隨便來上一招,就殺的鐵騎盟雞飛狗跳。」
小飛雪畢竟是女孩子,聽著震耳的殺伐聲,已經有點受不了,身在江湖,她可從沒
上過戰場,這種混戰還是第一次遇上,難免有些心驚肉跳。
「小賭,他們拚殺的好激烈呀!」
小賭瞄眼小飛雪,見她臉色發白,不禁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小飛飛,我不過是
調兵遣將,消滅土匪窩,你這個旁聽的人就嚇成這樣,那下回遇太場面,要咱們出手時,
你怎麼辦?」
小飛雪訥訥道:「那不一樣嘛!身歷其境時,誰還有時間想到害怕!」
小賭知道:「也對,算你有理。」
小賭再看看時辰,有些擔心道:「乾哥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
原來,小賭見從嘉峪關之外,到河西走廊草原一帶,一路上所分佈的鐵騎盟少說也
有五百人,想安全通過還真不容易,於是腦筋一動設下了一計,要海無煙先去誘敵,將
鐵騎盟誘往嘉峪關。
而他先去告密,說有人想闖關,而這兩頭一湊,守關的人見有人衝來,就下令圍殺,
而鐵騎盟不明究理,見有人殺來,就衝上去拚命,結果造成眼前殺聲震天的情形。
看來鐵騎盟在小賭這招調兵遣將之下,只怕得永遠從江湖上除名,叛圍之罪不輕的
吶!
可笑的是,鐵騎盟大概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l
遠遠,有一條青色人影,曳射而來。
小賭忙迎出去,果然是海無煙回來。
只見他滿身大汗,鮮血淋淋,形狀狼狽。
小賭急問:「乾哥,你受傷了嗎?」
海無煙搖搖頭道:「我倒是沒怎麼樣,但是要躲開一大片馬蹄,可不大容易,尤其,
不時有人會莫名其妙殺一刀。」
三寶道:「海師兄,戰況如何?」
海無煙動容道:「慘,真夠慘,小賭.你這一招用的妙,這下子,雄霸關外的鐵騎
盟,恐怕就此煙消霧散,關外的百姓又可以自由自在在到祁連山放牧了。」
小賭輕笑道:「要不是鐵騎盟的名聲大壞,我也不會用這一招狠招。」
小飛雪催道:「小賭,我們進關好不好?在這裡待久了,好難過呀!」
小賭道:「好吧!」
四平道:「難道不等他們殺完,看看最後結果再走?」
小賭搖搖頭道:「不用了,鐵騎盟雖然勇猛,但也抵不過正規訓練的官兵,結果是
可以預料的,小飛飛不喜歡這裡,咱們走吧!」
五人遂找到一個偏僻地方,逕自越過長城,向狗骨頭方向而去。
如今,原本分佈在河西走廊,這段狹長地帶的鐵騎盟人員,全都趕往嘉峪關,支持
作戰。
因此狗骨頭之內,沒有留下任何一隻瘋狗阻道。
小賭一行人輕輕鬆鬆、欣賞著風景慢慢通過,昔日與鐵騎盟會戰之處。
小飛雪更是高興地跟著大家一路玩耍嬉笑。
小賭停下腳步,告訴小飛雪那日在草原上四人被圍困的情形,而且加油添醋,將他
們四人如何以區區四人之數,對鐵騎盟三面馬隊的大戰實況,重新轉播一次。
小飛雪有些不信地問:「小賭,你的鬼眼魔刃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小賭瞪大眼道:「小飛飛呀,你居然不相信我的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等一
下若有機會,我就表演給你看看。」
說著,小賭還解開包裡,取出鬼眼魔刃將它佩在腰上。
半截銀亮外露的鬼眼魔刃,一閃一閃地像在對小飛雪眨眼睛,告訴她怎麼可以小看
鬼眼的威力。
穿著長裙的小姑娘,紮著牛皮製成的腰帶,那樣子,說有多刺眼就有多刺眼,真是
一副不倫不類的打扮。
而小賭他根本不在乎,別人會如何看他。
別人的眼光對他而言,他根本不當一回事。
在小賭看來,只要自己高興的事,並沒有妨礙到別人,誰也不能阻止他,教他該如
何去做。
因此,這五個異類,一路上囂張的堂皇而行,經過酒泉、張掖,終於穿著怪異地進
人武威城內。
武威,為河西郡之一,規模自然不小,城內商舖林立,酒樓飯館四處可見。
晌午時分。
五人進入一家酒樓,不管四座訝異的眼光,大刺刺地落座吃飯。
光著頭的三寶,見店小二傻看著他們,不知道要過來招呼,猛地一拍桌子道:「怎
麼,你們不做生意了嗎?」
店小二這才黃粱夢醒,憋著笑哈腰問道:「客官,要點什麼?」
小賭忘記自己打扮女裝,粗裡粗氣道:「好酒好菜快送上來,餓死人啦!」
小飛雪見狀,乾咳一聲,扯扯小賭的衣袖。
小賭猛然醒悟,馬上一換態度一田聲細氣道:「小二哥,你就看著辦吧!」
說完還向店小二拋過去一個媚眼,長長的眼睫毛故意做作地眨呀眨,扇呀扇的,撩
人已極。
店小二急忙稱是,回身就走,還猶自拍著胸口暗叫:「我的媽,是哪來的人妖?」
對於酒樓之內,嗡嗡四起的竊竊私語,五個人就如五個木頭,全都裝著沒聽見。
小賭還對自己能造成如此的話題,感到得意非凡,不時對那些瞄向他們的人,亂送
飛吻。
小飛雪窘得無地自容,一把擰向小賭大腿。
「哇!」
小賭瞪眼看著小飛雪道:「你幹什麼捏人?」
小飛雪取出一把折扇,唰的揮開,扇面上題著:風流浪子四字。
「哼,你既然跟定本公子,豈可四處亂送秋波,是想打野食不成?」
四座不少人噗嗤笑出聲來,連海無煙剛喝一日茶,也噗的聲,噴得到處都是,他本
人也被這口茶嗆得咳嗽不已。
小賭委屈地嗲聲道:「好嘛,人家不來了嘛!」
說著想藉機賴進小飛雪懷中。
小飛雪嚇了一跳,順手用折扇敲了他一記響頭,嗔叱著道:「坐好,給我規矩一點
吧!」
酒樓上,頓時哄堂大笑。
小賭得意的很,他心想:「他奶奶的,原來做女人就是這麼回事,挺好玩的嘛!」
小飛雪猛搖折扇,暗自歎道:「唉,真是破壞女人的形象。」
這頓飯,總算在別人的笑聲中吃完,小飛雪迫不及待地要離開這裡,逼小賭換回服
裝才行。
一出酒樓,就有身背六個麻袋的中年乞丐迎面而來,乞討道:「好心的大爺、姑奶
奶,賞點給可憐的人吧!」
小賭嘻笑道:「想討賞就跟我來!」
他大搖大擺,領先向城外而去。
出城之後,小賭轉到一處四下無人的荒野,等著身後的乞丐到來。
那乞丐見四下無人,一掠身,向小飛雪請安道:「可是賭少爺?屬下……」
小飛雪忍不住呵呵而笑,笑得花枝亂顫。
搞的中年乞丐莫名其妙,不知所以。
小賭一行五人,全都因為中年乞丐認錯了人,和小飛雪那種男裝女相的動作,哈哈
大笑起來。
笑夠了,小賭才抹著淚道:「分舵主,你認錯人啦!我才是正點子,任小賭在此。」
穿著女裝的小賭,抿嘴挺胸,擺出一副大丈夫氣概,可惜不像。
中年乞丐一愣之下,也哈哈而笑。
「這是怎麼回事?賭少爺,怎麼你們全反過來打扮?」
小賭點頭道:「好玩嘛,這樣可以避免遭瘋狗咬著,你找我有事嗎?」
中年乞丐道:「屬下武威分舵舵主黃崇,奉少幫主令,留意賭少爺之行蹤,要轉交
少幫主手書。」
「什麼?蝗蟲?」
小賭他們搞不懂為什麼要取這個古怪的名字?
黃崇早就習慣,當人們聽到他的名字時,各種目瞪口呆或是張口結舌的奇異表情。
他解釋道:「草頭黃,崇拜的崇,不是會飛的蝗蟲。」
「哦,原來如此。」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忽然,小賭神經兮兮地嘿嘿笑著。
大夥兒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小飛雪用手指在太陽穴比了比,其它人都很能會意,原
來小賭又忘記去打針,開始發笑。
小賭沒有發現小飛雪在他身後作怪,他回過頭來,笑嘻嘻地說道:「小飛飛呀!以
後你可以嫁給姓張的。」
小飛雪不解道:「我為什麼要嫁給姓張的?」
小賭笑道:「這樣你才可以將你兒子,取名為張郎(蟑螂)呀!」
小飛雪啐他一口,瞪眼道:「莫名其妙,胡說八道。」
三寶不以為然的反駁道:「小賭,嫁人生兒子太慢啦!不如讓小飛飛,現在就找個
姓張的男朋友。」
四平搶著道:「對對,那就順理成章地叫,張郎。蟑螂呀!奴家這有廂有禮!」
光頭和尚身穿袈裟,連比帶唱,居然唱花旦,實在令人難以人目。
眾人哈哈大笑,小賭、三寶更是鼓掌喝彩!
「砰!」
小飛雪出其不意,飛起一腳,將四平踹個大馬爬。
她奚落道:「我看你五體投地的樣子,才像只大蟑螂!」
四平呵呵傻笑,揉著被踹痛的屁股,站起來道:「其實,偶而當當蟑螂也無妨嘛!」
「哈哈哈……」
黃崇第一次見到小賭等人,但他終於親眼證明,小賭他們的確如丐幫中人所言,是
一群開朗、幽默,而且略帶反常的奇異組合。
小賭忽然道:「蝗蟲舵主,我們已經改裝,你是怎麼認出我們的?」
黃崇輕笑道:「少幫主飛鴿傳令中有指示,只要是來自大草原方向,行為很怪異的
人,大約就是賭少爺一行!」
「嗯,居然說我們怪異,乞丐師兄他好大的膽子!」三寶不服地說。
黃崇暗想:「不是怪,怎麼會如此打扮?」
他忍不住在心裡偷偷地笑。
小賭卻得意道:「不愧是二哥,分開快一個月了,還沒忘記他自己的德性,很好很
好!」
海無煙有趣的笑著忖道:「小賭的確是輸人不輸陣,話一翻,楊少幫主的形象就完
全走樣!」
黃崇只能訕訕地陪笑,他可不敢隨便答話,萬一應付不好,自己不就犯上詆毀少幫
主的大罪。
小賭見黃崇尷尬的模樣,也不再為難為他,便問道:「蝗蟲舵主,二哥的信呢?是
不是在你身上?」
黃崇應聲:「是的!」
自懷中取了一封羊皮封套,上以火漆封訖的信函,恭謹地交給小賭。
他同時問道:「賭少爺既然來到武威,還請上分舵坐坐,讓屬下略盡地主之誼。」
「好呀!你這裡有沒有葡萄酒、花子雞?」小賭嘴饞地問著,他忘了自己才剛從酒
樓出來。
黃崇笑道:「只要是賭少爺想吃,豈能沒有!」
小賭高興道:「那就好,咱們走吧!」
嘴巴說走,他卻撕開羊皮信封,取出信函,邊行邊看。
三寶、四平也自他前後,湊著頭一齊觀看信件內容。
那模樣,倒有點像兩個光頭和尚,非禮偷吻一個花不溜丟的小姑娘。
其它三人,見他們這副德性,都呵呵的笑著,只是小賭他們專心看著信,不覺得有
何不對!
於是,一行人就以這種姿勢,再次往武威郡城的方向走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9:09:35
第24章 果報金童顯神威
開封。
又見開封。
街上車水馬龍依舊!
行人熙來攘往依舊!
驀地——
「啊!」
「哇!」
「我的媽,妖怪呀!」
頓時,街上人聲嘈雜,紛紛走避。
引起這場騷動的人,正是那個連體老頭,雙面人魔韋陰陽。
韋陰陽好像早已經習慣,他出現時帶給人們的刺激和恐慌,他依舊大步地走在街道
中,彷彿故意表現他的與眾不同一般。
而他,也的確與眾不同。
別人,正常人都是健步直行,韋陰陽因為身體構造特殊,所以走來如螃蟹橫行,側
身開步走。
他趾高氣昂地走進開封最大的酒樓,大刺刺地拉過一張桌子,各自侍候他的兩個頭、
兩張嘴。
他坐下之後,酒樓的跑堂早已經嚇軟腿,不敢過來。
韋陰陽前後兩隻右手,砰地往桌上大拍。
「死人啦?不會過來招呼嗎?」
酒樓掌櫃的推推拉拉,趕著兩名跑堂上前侍候。
這二名被趕鴨子上架——硬挺的跑堂,忍不住像打擺似的,口也結結巴巴,臉色發
白,冷汗直流道:「客……客倌,你……你要吃點什麼?」
韋陰陽兩張枯槁的老臉上,四隻精光銳利的眼睛瞪向跑堂。
咚的一聲,其中一名跑堂因為消受不起韋陰陽的目光,口吐白沫,突然昏倒在地上。
另一個跑堂也雙膝一軟,跪下道:「饒命……大爺饒命!」
韋陰陽冷哼一聲:「沒用的東西!」他一腳踹開兩名跑堂。
再度大喝道:「掌櫃的,你給我過來!」
此時,原本滿座的酒樓,已經溜的不剩一人,韋陰陽的吼聲,顯得特別刺耳。
掌櫃的只好顫抖著來到韋陰陽面前,應該是說,其中一個頭的面前。
掌櫃的手足無措道:「客倌……您要吃點什麼?」
「給我來上四菜一湯,撿酒樓的招牌菜上,另外十個大白饅頭,五斤上好的老酒,
聽懂了嗎?」
「是是是!馬上來,馬上來,不知道您是要一人份,還是兩人份?」
「廢話,當然是兩人份。」
掌櫃的不停地打躬作揖,連聲應是,如釋重負般,急急轉向廚房吼道:「四菜一湯,
撿招牌的上,十個白饅頭,五斤老酒,雙份的。要快!」
掌櫃說完忙不迭快步躲回櫃台後,口中吆喝道:「小六子,阿福呀,不會甘替人送
上熱茶和碗筷嗎?還要我教是不是?」
突如其來的驚嚇過後一西樓的跑堂們總算招回三魂六魄,戰戰兢兢地侍候著這位人
妖。
酒樓之外,剎時遠遠地圍著一大群人,吱吱喳喳,指指點點,對著酒樓內的韋陰陽
評頭論足。
人群之中,三教九流,五花八門的人物都有。
當然,也有乞丐,幾名乞丐在參觀過韋陰陽之後,便擠出入群,拔腿飛奔而去,不
知為何?
韋陰陽兩個連背相反的身子,在跑堂送上酒菜之後,各顧各的吃喝起來。剎時,風
卷殘雲,筷如雨下,韋陰陽的吃相,並沒有因為長相不同,而和常人有所不同。就像每
個江湖大爺一樣一也的吃相也不怎麼上得了台盤。
吃飽喝足了之後,韋陰陽一抹油嘴,一口飲盡跑堂新送上的熱茶,逕自丟下銀兩,
頭也不回地走了。
就像他來時一樣突然,去的也匆忙。
開封府近郊。
一條穿過相思林的小徑上,韋陰陽仍是橫行如飛。
「咻——」
一支響箭穿空而過,射在韋陰陽前面丈尋不到的樹上,箭上繫著鏢書。
韋陰陽大踏步上前,拔下樹上的箭,一把扯開打成單結的鏢書。
「林右十里,約與魔敘,新仇舊恨,一併了結。
逍遙劍風自儒」
韋陰陽一把將鏢書揉成粉末,張手任風吹去。
韋陰陽看信的那個頭,突然說道:「韋陽,終南派的小子摸上來了!」
另一個頭答道:「哼!就憑一個小小的風自懦,又能奈我們何?」
「別小看他,難道你忘了上回,就因為小看了那姓冷的小子,才失去半條手臂。」
「這次沒那麼容易,咱們要用兵刃對付他!」
「那當然,韋陽,你新裝的臂鉤還好用嗎?」
被稱為韋陽的那個頭,舉起上回被冷雲削落的半截斷臂,如今,斷臂之上接著一截
銀亮的鐵鉤。
韋陽活動一下鐵鉤道:「韋陰你看,這不是挺好看的嗎?」
韋陰陽兩個頭,同時仰首哈哈大笑。
韋陰冷森森地道:「好,咱們就去會會這個終南三英之首,無為那個牛鼻子的高徒!」
話落,韋陰陽的身子側飛向右側樹林而去。
十里之外,正是一片亂葬崗。
高低不平的墳地上,間或散落著無人收埋的白骨殘骸。
即使是日正當中的此時,亂葬崗上依舊有著一片陰森的景象。
風自儒和楊威,正站在一座高高突起無碑的孤墳之上,等待,雙面人魔韋陰陽的到
來。
楊威凝注著風自儒緩緩道:「酒國的,你真的要一個人對付韋陰陽?」
風自儒點頭沉重道:「自詡為武士,便要有武士的作風,除非我重傷不能再動,或
者我死,否則,揚兄弟一青你千萬別出手,我要單挑這個韋陰陽。」
楊威讚賞道:「酒國的,你的確是一個真武士,我衷心的佩服!你放心,除非必要,
否則我決不出手。」
風自儒深沉的一笑,正看見韋陰陽穿出疏林,向亂葬崗飛掠而來。
楊威輕聲道:「來了!」
風自儒略一閉目,略略道:「小雲,你看著我替你索回這筆血淋淋的債吧!」
韋陰陽亦發現了他們二人,便在三丈外另一座突起的墳上站定。
他話音淒冷地道:「你們哪個是風自儒?」
風自儒淡然道:「韋陰陽,約你的人是我。」
韋陰陽冷冷道:「你要與我結算冷雲那小子的那筆帳嗎?」
風自儒臉上閃過一抹不可察覺的傷痛,他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淡淡說道:「你承認這
檔子事?」
韋陰陽哈哈大笑道:「不錯,只要是我幹的事,沒有不敢承認的。」
「很好,納命來!」
來字方進入耳,一溜寒芒已指到韋陰陽的咽喉。
那快一央的無可言喻,彷彿風自儒的劍,原本就是擱在那裡一般,三丈的距離,已
不是距離。
韋陰陽驀然旋轉,閃晃之中一隻蠍子鉤猛然揮鉤而出,攔向風自儒的劍影。
匹練般的銀帶,宛似天神手中的玉索,如此活生生的繞回飛舞著,疾裡韋陰陽。
韋陰陽被逼得退後一步,雙鉤翻飛,波顫出點點弧形的冷芒,如雪紛浪翻,晶瑩剔
透,迷幻的反罩回去。
風自儒斜踏而出,足尖點在一座墳上,驀然倒旋平射,就在他平射的身子倏而凌空
滾動的同時,手中辟邪寶劍連連翻飛,快如急風驟雨,揮灑出一排排的劍影,像是疊積
的雲層,又像紛墜的飛雪,呼嘯著、湧蕩著衝向韋陰陽。
刺耳的叮叮噹噹震響中,如排炮般密密麻麻地傳出,冷芒俱斂,韋陰陽和風自儒各
據一墳,兩人手上的兵刃,兀自吞吐著寒光。
韋陰陽一眼瞄見,自己的雙鉤上居然露出個米粒大的缺口,缺口雖微,卻令他震撼
至極。
須知,韋陰陽手中的雙鉤,乃是採用北海海底,萬年寒鋼之鋼母淬煉而成,非一般
寶劍所能傷它分毫。
尤其雙鉤在他的內力催使之下,居然還會被砍出缺口。
那麼,若不是風自儒手中的利劍過於利害,便是風自儒的內力強過韋陰陽。
自大成狂的韋陰陽,自是不會認為風自儒的內力強過他,於是他冷冷道:「小子,
你手中的劍,叫什麼名字?」
「辟邪劍!」
韋陰陽大大一震,脫口道:「什麼?辟邪劍再度出世?」
風自儒冷清淡然地道:「怎麼?怕了嗎?你該感到榮幸,因為此次辟邪寶劍是專為
閣下而出世。」
韋陰陽怒視著風自儒,大聲道:「怕?等我宰了你這個小子,你就知道我是不是怕
吧!」
韋陰陽一身長袍忽然鼓脹如翼,雙鉤隱泛寒氣,重疊翻飛如銀珠,毒蛇似的冷茫穿
拂伸縮,旋繞回轉,左飛右落,翻散聚合,如一團不斷暴發的天雷,威力無比的扣向風
自儒的身上重穴。
那邊,風自儒手握辟邪劍,揮劍直衝雲霄,驀然又俯落發欲穿透黃泉,旋舞著能令
星墜月殞的劍勢,縱橫呼嘯著翻攪出濛濛雲霧。
狹長鋒利的劍身,宛如化為雷神手中的電矛,閃動於天地之間,迸射於蒼穹之宇,
凌厲的,猛辣的,刺向銀球。
鉤劍再飛、再絞、再纏,叮噹的撞擊出密密急響,或有火花迸躍其間。
韋陰陽、風自儒旗鼓相當,戰的難分上下。
人影分閃,風自儒手中長劍猛刺入地,倏的一扳一彈,整個身軀,藉著這一彈之勢
凌空閃起,快似曳空飛洩的流星,揮劍再斬。
一片展成弧傘形的劍雨暴灑而下,帶著滿空的晶亮光點,兜頭蓋向韋陰陽。
韋陰陽也在分閃之後,如陀螺般急旋而起,此時,斷臂的那個身子,也揮著鐵鉤、
巨掌加入戰鬥。
呀然聲中,一股赤熱如焰的掌風,掃向風自儒,驀地,雙鉤絲絲泛散著寒氣,也卷
向風自儒。
忽冷忽熱!
忽掌忽鉤!
就像有兩具韋陰陽交相攻擊著風自儒。
風自儒承受的壓力,也突如其來的增加一倍。
楊威佇立在高墳之上觀戰,自是看出風自儒劍勢忽滯,他心中雖然十分著急,卻又
無法下去幫忙,只好抽出烙仇竹,緊張的為風自儒掠陣,以便在必要時出手搶救風自儒。
忽然——
一聲入雲長嘯,如老龍吟鳴,深沉幽遠,出自風自儒口中。
嘯聲未歇,閃耀著電芒的辟邪劍,突然凌空暴旋而飛,就像是一個巨大無朋,晶瑩
耀動的光球在急速滾動中形成。風自儒便是這個光球的中心。
不錯,正是身劍合一,劍術中至高至極的修為。
滾動中的光球,時時可見溜溜竄射的星焰芒流,四射伸縮,幻眩著使人為之目奪魂
迷的明亮光輝。
就像一顆飛自太虛的彗星,帶著無比凌厲猛烈和冷酷犀利的威勢,回轉縱橫自韋陰
陽所布下的天羅地網中穿射而出。
盤旋的光球,飛昇數丈,突然像吸收了太陽的光源一般,在剎那間光芒大盛,強光
照耀著大地,照耀著韋陰陽。
太陽在這一瞬間,彷彿也為之黯淡了。
韋陰陽雙頭四目,在這個強烈如探照燈光的照耀下,滿眼光花難以視物,他急忙舉
手擋住那耀眼光芒。
從波顫的空氣中,韋陰陽感到風自儒身劍合一的射向他,想將他絞成粉碎。
於是他急忙騰身倒射,同時反手倏揚,一蓬五彩艷麗的煙霧罩向光球。
「七彩斷魂散!」
楊威忍不住驚駭,脫口急叫。
韋陰陽以為,這次他的七彩斷魂散將要奏功。
可是,他卻忽略了風自儒手中的那柄劍,那柄終南鎮山之寶,專為對付天下絕毒七
彩斷魂散而出的辟邪劍。
五彩煙霧,完全籠罩向風自儒催動的光球,但是在甫接觸光球時,便被風自儒以至
陽內力催發的劍氣破除掉。
剎時煙消雲散,五彩不復,這正是辟邪劍特殊功能發揮所致。
韋陰陽的七彩斷魂散失效,大驚之下,電射而起,飛竄向亂葬崗旁的相思樹林,想
要奪路逃命。
驀然——
一抹跳動的銀芒,閃爍著冷酷的寒光,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鬼魂,眨著森冷的目光,
飄忽的出自樹林,攔阻韋陰陽的去路。
「鬼眼魔刃!」
韋陰陽一聲喪魂般的淒吼,急急剎住身子倒翻而回,他卻忘了身後有風自儒,那團
要命的光球在等他。
「哇——呀!」
一聲不似出自人口的慘號,尖厲而恐怖的叫聲,卻如驟然被斬斷般,在剎那間中止。
一蓬血雨!
點點碎肉!
還有斷斷截截不成形的兵器,夾雜著人肉、毛髮和碎裂的白骨,自空中四散飛落。
不見韋陰陽的屍體。
因為,他已經被風自儒那團光球攪得粉碎,不復人形。
自幼即入江湖,看過千百次廝殺死亡的楊威,也不禁長吸了日氣,強壓下胸口翻騰
的感覺。
他暗暗歎道:「天呀!這還算是殺人嗎?就算凌遲,也還看得到人身骨架,而韋陰
陽居然什麼都沒了,全被攪成粉碎……」
光球隱散,太陽依舊耀目當空。
風自儒披頭散髮,臉色蒼白,虛汗滿身,跌坐在亂葬崗上,口中急促的大口大口喘
著氣。
小賭、小飛雪、三寶和四平一共四個人,自相思樹林中如飛而來。
楊威掠身探視風自儒道:「酒國的,你還好嗎?」
風自儒無力地點點頭,虛弱地道:「我很好,只是有點脫力,沒關係。」
楊威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迎向小賭他們。
「小賭!」
「二哥!」
「小威哥!」
「喂,乞丐師兄!」
楊威充滿歡欣的衝上去,對著小賭就是一頓拳打腳踢,猛力揪扯一把小賭的沖天馬
尾之後,這才將小賭緊緊的抱住,用力摟一摟。
楊威激動的推開小賭,上下仔細打量許久。
「他奶奶的,小賭,你長肥不少嘛!一點也沒受到想思苦、苦相思的折磨,老實說,
你有沒有想過我這個二哥!」
小賭呵呵笑道:「有。」
「才怪!」三寶、四平很有默契的接口。
楊威這才轉向兩人,一人賞他們兩拳,口中叫道:「怎麼?小賭想我,你們吃醋是
不是?幹嘛,一見面就破壞我們兄弟的感情?」
三寶嘿嘿道:「我是怕你蠢的感情被小賭所騙,所以才提醒你。」
四平逗笑道:「是呀!你不知道小賭是個標準重色輕友的人,見著小飛飛之後,他
早就忘了你是誰啦!」
「啪!」
四平的光頭上,隱泛紅光。
小飛雪嗔笑道:「小和尚誑言,該打!」
四平摸著光頭,無奈的歎道:「唉!可憐的頭髮,你如此壯烈的犧牲,居然不能換
得人家的哀悼和尊重,可悲呀可歎。」
楊威哈哈大笑,伸出雙手摸著三寶、四平兩個圓禿禿、光溜溜的大光頭,問道:
「怎麼回事?你們兄弟倆到少林寺去拜師學藝啦!」
三寶瞄向小賭:「我們是受迫害的一群。」
小賭得意的嘿嘿賊笑。
他不理三寶他們,逕自拉著小飛雪探視風自儒。
「酒國的,怎麼樣?受傷了嗎?」
風自懦幾經調息,體力恢復大半,但臉色依舊有些蒼白道:「沒有,只是使用身劍
合一太久,有些脫力。」
小飛雪聞言,馬上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三粒小藥丸遞給風自儒道:「酒國的,這
些藥丸可以補充體力,吃下後,你再運功調息一下就能恢復疲勞。」
風自儒不客氣地接過藥丸,吃下後就盤膝打坐調息。
小賭和走過來的楊威打個招呼,便一左一右地為風自儒護法。
楊威輕聲問道:「小賭,你接到我送去武威的信,是不是?」
小賭點點頭道:「對呀!害得我們拚死拚活,不分日夜地趕路,比起前次到長白山
還累人吶!」
三寶悄聲接道:「乞丐師兄,你就不知道,小賭本來要去吃酒,但是看完信後,又
擔心你們對上韋陰陽會吃虧,結果就拼老命話來。」
四平埋怨道:「就是嘛!我們一連好幾天沒得好吃、好睡,一進開封府正想休息,
就聽丐幫弟子說,你們已經開打,害得我們又趕到這個鬼地方來!」
楊威輕笑道:「千里馳援,可惜心有餘,力不足,只湊上個尾巴,我勉強可以原諒!」
「什麼!」
楊威用指比唇,要小賭等人小聲,以免打擾風自儒行功。
小賭恨恨道:「什麼話嘛!」
楊威嘿嘿一笑:「隨便亂說,開玩笑啦!」
小賭威脅地握起拳示威一番,他當然也知道楊威只是隨便亂說。
眾人一時間沉默下來,看著風自儒行功。
楊威忽然喜道:「喂,小賭,你出名了,你知不知道?」
小賭莫名其妙道:「我出名?我出什麼名?」
楊威嘻嘻笑道:「自咱們上長白山時,一路和至尊教對上,你把至尊教整得好慘,
到後來咱們分手後,你先後殺掉四凶、十二惡中的幾人之後,江湖上便開始傳揚任小賭
的名字。
後來,你在祁連山下的大草原上,用鬼眼魔刃痛宰鐵騎盟黃蠍子幫幫主後,江湖人
才知道,你就是昔年果報修羅任老前輩的傳人,於是那些三叔六公,便送你一個響亮的
名號……」
小賭等人感興趣道:「什麼名號?」
「果報金童。」
答話的是風自儒,他收功而起,臉上倦容全失。
小賭笑道:「酒國的,完了嗎?」
風自儒風趣地道:「酒國的如果完了,那不就糟了。」
小賭這才發覺自己說話有語病,他笑嘻嘻地更正道:「好吧,沒有完了,那就好了
嗎?」
小飛雪笑笑道:「沒有完了,那不就是沒完沒了?」
小賭搔搔馬尾道:「青菜,問題是可不可以去呷笨(吃飯)?我快餓扁啦!」
「青菜?呷笨?」
六個人裡面,有一半的人不懂小賭在說什麼。
小賭看著茫然的三人道:「呵呵!神話,神話,我說的是神話。」
風自儒搖搖頭,對小飛雪道:「小飛飛,謝謝你的藥,很靈!」
小飛雪高興道:「別客氣,藥是奶奶制的,我只是做順水人情。」
小賭見風自儒不理他,他有些洩氣,自言自語地道:「唉,古來神仙皆寂寞,神話
無人解呀!」
三寶故作安慰道:「小賭別難過,至少六個人中的一半,都瞭解神話的真諦。」
小賭瞪眼道:「只有自家人瞭解有個屁用,以後你負責給我宣揚神話,若有人聽不
懂,我唯你是問。」
說完小賭甩頭便走,三寶一愣:「忙追上去道:「不可以呀!我最最可愛的師兄,
這裡的人資質愚鈍,教不會的吶!」
「啪!」
三寶的光頭挨上一記大鍋貼。
他一回頭,便見楊威瞪眼道:「你剛才說誰資質愚鈍?」
三寶苦笑著摸著頭:「沒有,我什麼也沒說。唉,我歹命!」
開封城內。
丐幫分舵。
小賭正張牙舞爪對付一隻香噴噴、肥嫩嫩的花子雞。
他又撕又扯又啃又嚼,口中猶發出模糊的噴噴讚美之聲,那模樣,我的乖乖,見不
得人呀!
小飛雪驚歎道:「我的乖乖,難怪人家說,人生有三大相見不得人,由吃相排名第
一,看看你吃的樣子,小賭,又沒人跟你搶,幹嘛吃的那麼可怕?」
「可怕?」
小賭噗的吐出一根雞骨頭,他揚著手中的半隻雞一黑然道:「這是人生最高的享受,
小飛飛,你不懂就別說話,人家會笑你的。」
「哼!」小飛雪不依地哼了聲,正自用銀刀切下一塊雞肉,送進口中。
楊威和風自儒乾杯對飲。
他聞言呵呵笑道:「小賭呀!你使我又記起了人生的目的了。」
小賭張嘴正咬在雞上,一聽揚威這話,抬起頭兩眼放光,他捨不得放開雞肉,於是
帶著雞身,上下不停地大點其頭。
小飛雪好奇地問:「小威哥,小賭使你想起什麼人生的目的?」
楊威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正色地轉向小飛雪,忽然,他雙手突然攻出直鑽
小飛雪腋窩。
凝神傾聽的小飛雪,沒想到楊威會以搔功對付她。
「啊……」長聲慘叫中,小飛雪花容失色地扭逃而去。
楊威偷襲成功,得意地哈哈大笑j
數名丐幫弟子聽見屋中的慘叫聲,紛紛伸頭探視,見是自家少幫主突然變作小頑童,
有趣一笑,又各自回守崗位。
小賭拍著油膩膩的手道:「好,好極了,不愧是本惡磨黨二黨主,隨時身體力行本
黨宗旨!」
風自儒只有莫可奈何地搖頭微笑。
他心想:「小賭的媚力的確厲害,打見面到此時,不過兩個時辰不到,居然能使成
熟穩重的丐幫少幫主輕易地進入情況。」
小飛雪已經跺著腳、嘟著嘴,嬌歎地怨道:「小威哥,你幹嘛欺負人家嘛!」
楊威裝模作樣道:「欺負?沒有啊!我沒有欺負人家嘛!我只是盡盡二黨主的職責
而已。」
小飛雪辯道:「還說沒有,你剛才不是故意哈人家癢?說什麼盡職,都是借口,你
什麼時候當上哪個莫名其妙黨派的二黨主?騙人!」
楊威微微一曬,對四平一擺頭道:「四黨主,告訴這個孤陋寡聞的小妞。」
四平大大聲的清過喉嚨道:「丐幫少幫主楊威,乃本黨專任之二黨主,本黨奉行人
生以折磨別人為目的及折磨別人為快樂之宗旨,取名惡磨黨,以期來日折磨武林同道,
使武林中的呆玉,能在江湖大放異彩。附註,本黨為未來武林中第一大黨,報告完畢。」
「呵呵……」
不僅小飛雪聽了呵呵直笑.連甫進門,一個矮小削瘦、身背六個麻袋的乞丐也哈哈
大笑起來。
「天呀!少幫主,你真的加入這麼一個怪異的組織嗎?」
楊威聞聲回頭,愉快地道:「林舵主,你回來啦!」
被稱為林舵主的這個乞丐,呵呵笑著上前和小賭見禮。
「丐幫開封分舵主林大錘,見過賭少爺!」
「林舵主你好。聽二哥說,你出去辦事,辛苦啦!來,請吃雞。」
小賭遞上半隻花子雞,林大錘微微一愣,隨即笑著將雞接過來。
楊威不禁好笑道:「小賭,你有沒有搞錯?這裡可是林舵主的管區,人家的地盤,
你倒是把它當作自己的家啦!」
小賭瞇眼笑道:「是又如何?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哪一個乞丐窩不是我
的家?」
林大錘爽朗大笑:「好一個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少幫主呀!這次你可上
了賊船啦!」
楊威愁眉苦臉道:「唉!豈止是上了賊船而已,我是遇人不淑呀!」
「哈哈哈……」
眾人皆仰頭哈哈大笑。
風自儒附和道:「對!遇人不淑,我心有慼慼焉!哈哈……」
小賭不但無所謂,而且還故作嬌媚的亂拋媚眼。
楊威抱著肚子,痛苦大笑。
三寶、四平更見張狂的捶桌拍椅,笑鬧的不樂乎!
好久了!楊威感覺自己有好久未曾如此盡情地暢笑。
林大錘也深深地感受到小賭的魔力,情不自禁地開懷大笑。
笑!不停的笑,快樂的笑。
有小賭的地方,就有笑聲。
人生得意須盡歡吶!
良久,良久之後!
笑聲總算漸漸低弱,轉為苟延殘喘般,斷斷續續地笑著。
小賭得意地問道:「小飛飛,要不要加人我們的惡磨黨?我可以聘你為五黨主吶!」
小飛雪哼聲道:「只有五黨主?我才不要,我要做……」
三寶截口道:「大黨主夫人!」
小飛雪的身形何其快速,砰然一響,將三寶自屋中踹出屋外。
「呵呵!我要篡位做三黨主!」
屋外丐幫弟子的眼光,跟著三寶的身形劃著弧度,眼巴巴見他結實地砸撲在地上,
全都捂著嘴,呵呵偷笑兩聲。
他們心想:「少幫主這群朋友,的確個個不同凡響啊!連摔死狗的姿勢也能如此自
然流暢。」
感情是三寶他們常常被踹,早就研究出一個最具代表性的高雅落地姿勢,以飽觀眾
眼福。
小賭高興地點頭拍手道:「很好,光憑這一手……不不,是這一腳,就表現出小飛
飛不同凡響的功力,將來折磨武林同道時,一定能充分發揮所學,本大黨主宣佈篡位成
功!」
小飛雪嬌笑道:「謝大黨主!」
三寶呀!只好吃癟啦!
發財賭坊,仍在發財!
只是景色依舊,而人事全非。
如今,小賭眾人正站在發財賭坊的大門口前。
這是第一次,第一次賭不能讓小賭高興。
因為這裡是個令人懷念的傷心地!
楊威拍拍小賭肩頭道:「如今這裡,已經由丐幫接手,花氏父女的墳,也有丐幫弟
子照顧,定期灑掃祭拜。你要不要進去看看?」
小賭搖搖頭道:「進與不進都是一樣的,我想直接到花伯伯和花姐姐的墳前,去上
上香!」
楊威瞭解地點點頭,吩咐身旁的丐幫弟子準備香燭、鮮花、素果,一行人向南出城
而去。
開封府南七里處。
一處風光明媚的小山丘,俯視著開封城。
花氏父女的墓日,便是坐落在這個小山丘上。
蜿蜒的小徑,只容得下一個人行走,小賭等人便魚貫地拾級而上。
丘上,兩株巍峨的巨松,挺立如門神,守護著墓園,糾結的樹枝,很巧妙地搭成一
個拱門。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9:10:20
踏入拱門之內,滿園遍植杜鵑花。
如今三月已過,但仍有些眷戀春意的殘紅,依依不捨地守著空枝。
一座偌大的墳墓,便孤立在這片廣大的杜鵑花叢之中。
三尺有餘的方正墓碑上,端端正正地刻著「花非凡花翠蝶父女之墓」,沒有收骨之
人的名字,只有簡單的生歿年月日。
小賭等人來到墓前,一陣幽靜,天人永隔的沉重,瀰漫在空氣中。
烈日,在浮雲的遮隱下,也躲起來暗自歎息著。
小賭緩緩地在墳前跪下,伸手輕輕撫著墓碑上的字跡。
他喃喃地道:「花伯伯,小賭回來啦!可是您再也不能審察小賭的賭技進步了沒有,
再也不能告訴小賭,賭場中有趣的故事……」
小賭臉上流露著滿心的悵然,他不再哭泣,也許是因為長大了,也許是因為眼淚永
遠無濟於事。
小飛雪輕輕上前對小賭勸道:「小賭,你就別再難過,花伯伯和花姐姐,他們一定
不願意你如此傷心的!」
小賭茫然一笑,臉上的哀愁掩去純稚的表情,此時的他,就像一個歷盡滄桑的落寞
詩人,生命之中沒有一絲歡樂。
風自儒第一次見到小賭如此氣沉特異的表情,印象中,小賭是個沒有哀愁的人。
他始終以為,在小賭的生命之中沒有不幸,不識愁苦,但此刻,小賭濃厚而強烈的
感情,深深地震撼著他。
情到深處情轉薄,不是無情,是超脫。
風自儒此時方才看出,在小賭嬉笑的面具之下,竟有著如此不輕易表露深厚而執著
的感情。
一對大白素燭,跳動著帶淚的火花。
白色點滴垂落的燭淚,正如小賭心中無言的哭泣,熊熊的火,帶起裊然的銀紙飛灰,
旋轉著,交付與幽冥兩隔的親人。
小賭瞪著燃燒中的火,手中一張張、一錠錠的金元寶、銀元寶,機械似地往火中丟,
火光映著他的臉是如此的虛幻不實。
忽然——
「嘿嘿嘿嘿……」
一陣陰森毫無人味的怪笑聲,劃破寧靜、憂傷,刺人眾人耳膜。
楊威、風自儒、小飛雪、三寶、四平,全都驀然轉頭,看向巨松拱門旁。
此時,一個長髮披散,齊額以金環束起,生著大鼻大嘴的陀頭,正翻著一隻白多黑
少的眸子,殘酷的凝視著墓前眾人。
小賭仍是蹲跪於墓前,彷彿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大活人闖進來般,依舊是一張張、一
錠錠的燃燒手中的冥銀紙。
風自儒目光微閃,淡然開口道:「閣下可是白眼韋陀?」
「哈哈哈……遙劍,你好眼力,居然一眼就認出本韋陀。」
「就憑閣下這副獨一無二的尊容.想不認出你,也真不容易,陰無心,你今天來此
的目的為何?」
白眼韋陀陰無心,再次翻翻他那雙大白眼,奸笑道:「奉教主之命,前來收拾你們,
同時接收你手中的那把寶劍。」
風自儒微訝道:「教主之命?陰無心,你一向獨來獨往,什麼時候也和人結黨立派?」
「除了至尊教,至尊教主之外,誰會差人到此來找麻煩?」開口的是小賭,他仍舊
背對巨松,姿勢不變的丟地下手中最後一錠銀元寶。
冷幽幽的語聲,不帶絲毫感情的出自他口中,令楊威他們有些愕然。
因為他們只有聽過一次,小賭以此種口氣說話,那就是在北京近郊天壇,小賭為花
氏父女之死,痛下殺手的那次。
陰無心怪笑數聲,冷淒淒道:「小鬼,你很聰明,可惜聰明的人通常命都不太長!」
小賭終於緩緩站起身來,他仍背著陰無心,淡淡開口道:「白眼韋陀,你既然帶了
那麼多幫手和你一起來,為什麼不乾脆一點叫他們通通出來?」
陰無心只能看到小賭那束在微風中輕輕搖晃的沖天馬尾,雖然小賭的身材、口音,
聽來看來像個小孩,但是說話的老練和冷漠,卻又令人覺得他並不如小孩般單純幼稚。
陰無心莫名的感到一股壓力,而這股壓力是源自於小賭那一身神秘。
他強自鎮定下心神,鄙視道:「等他們需要出來時,自然會出來,小鬼,你難道就
不敢轉過身來見人嗎?」
後面這句話,洩漏出陰無心的不安情緒,可惜,他自己猶不知覺。
小賭滿意的一笑,以一臉刻意裝出的冷漠,緩緩回過身來。
冷冷的表情,配合他腰上所繫,閃著冷冷銀芒的鬼眼魔刃,嗯,他的確為果報金童
建立個嚇人的形象。
墓園四周,傳來幾聲短促的驚呼。
更有人離譜得被小賭的新形象,嚇掉了兵器。
小賭暗自滿意,自己刻意塑造的氣氛,達到他預期中的效果。
三寶、四平有些微微發愣,他們以為小賭的殺心大動,準備好好放手一搏。
結果,兩人無意中看到小賭那一抹自眼眸中閃過的笑意,這才知道,小賭正在執行
惡磨黨的宗旨,以精神虐待的方法,折磨這群至尊教徒。
他們倆,有默契地和楊威對望一眼,傳達他們所看到的訊息。
楊威微側過臉,似有意無意的回以一個,差點看不出的笑容。
小飛雪雖然不明白,楊威和三寶他們之問眉目傳情所為何來,但是,原本在她心頭
的那份沉重感,突然消失無形。
只有風自儒仍是全神貫注地戒備著,畢竟,對方是武林出名的四凶之一,而且是為
他手中的師門至寶辟邪劍而來。
小賭蹙著眉,略顯不耐地警告道:「姓陰的,你們只是一群被人利用的傀儡,我老
人家對你們實在不感興趣,我警告你,今天我老人家心情不好,識趣的早早給我滾蛋,
你們還可留一條命,否則……」
「哈哈哈……」
陰無心成名一、二十年來,今天第一次碰上有個人敢如此對他說話,而對方只是個
半大的毛頭小子。
他忘記方纔那種沉重的壓迫感,怒極反笑的仰頭嘿笑。
「小子,你夠狂。我今天倒要見言只見識你這個果報金童有什麼嚇人的本領!」
小賭促狹道:「真的,你確定自己有本事和我動手?」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上!」
一聲斷喝,陰無心直撲小賭。
剎時,墓園的四面八方,湧出大批白巾蒙面的至尊教徒,其中更夾雜著一些黃衣大
漢,可能是被至尊教利用的另一個幫派組織。
這群人一出現,便有計劃地圍上小賭等人。
陰無心直取小賭,他真是搞不清楚,自己有幾兩重,能吃幾碗飯。
三個使劍的黃衣大漢,聯手圈住風自儒。
風自儒微微一曬道:「哦,三位也是用劍的同行,如此咱們可以好好互相討教一下。」
風自儒雖然戒慎小心,但在方才小賭那一番連諷帶刺,毫不在乎的對話挑逗之下,
個性中瀟灑不在乎的一面,也突然呈現出來。
三個大漢沒有吭聲,舉劍便刺向他。
楊威手持烙仇竹,周旋在兩名至尊教護法的圍攻下,一時之間,還看不出誰強誰弱。
三寶和四平如出柙猛虎,聯手樸向七名持刀的黃衣大漢,好一股猛悍的氣勢。
而和小飛雪對陣的,是兩名長相相同,手持長綾綵帶的紅衣女郎。
這兩名女郎頗有來頭,江湖中人稱飛虹雙剎女,是一對雙胞胎姐妹,名列江湖二十
凶之一。
看床,此次至尊教真是傾巢而出,想對付小賭他們。
小賭輕易地閃過陰無心一擊,口中嘲弄道:「喂!翻白眼的,只憑你一個人就想對
我老人家動爪子,你實在是七月半的鴨子——不知死活吶!」
話聲中,小賭身形連晃,飄忽地閃過陰無心攻來的十八拳七腿。
小賭又是嘿然笑道:「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這種身手,也敢出來闖江湖,
真是丟人現眼。」
話聲中,小賭雙手一揮一彈,無聲的勁力在凝結,無形的指勁如箭穿飛,又輕易地
化解陰無心的攻勢。
陰無心此時已是羞刀難入鞘,大喝一聲,雙掌驀然急速翻飛,攪起一片掌勁,覃向
小賭。
同時,他人倏然倒射即回,手中便多出一支紅銅打造的銳利人掌形兵器,這是白眼
韋陀陰無心的成名兵刃血魂掌,掌出血濺命斷魂。
小賭噢一聲,依舊逗弄道:「動傢伙啦!」
陰無心不再分心,全神貫注於手中的血魂掌,他知道今天若不拚命,只怕會栽得很
慘!
而他原先並沒料到,自己挑的小角色,竟是如此的強硬,為了名,也為了命,他已
然搬出壓箱底的絕活索魂十二式。
血魂掌有如千百隻勾魂的鬼手.不停地翻飛攫取,赤芒暴湧,紅光遍泛,挾著雷霆
般的威勢,猛然抓向小賭。
登時,空氣嘶聲厲嘯,紅色的掌影翻騰,充塞在小賭四周。
江湖四凶,武功確是不凡,小賭收起嬉笑的心神,身軀驀然暴旋如輪,一溜溜,一
弧弧,一片片,一股股的掌勁猛然飛拋。幽冥掌第六式輪迴幻影,掌影對掌影的封向陰
無心的血魂掌。
砰砰連響,肉掌對銅掌,小賭硬是將陰無心震退一步。
陰無心乍退之後,又狂吼著揮掌樸到。
血魂掌快速的猛翻猛砸,恨不得將小賭砸成肉餅。
陰無心身形飛快的攻撲閃掠,形如瘋虎闖陣,悍野已極,可惜,他碰上了小賭,一
個像哈雷慧星般難得一見的武林怪胎。
紅亮的弧影在拋灑、在穿射,在那圈淡紅的弧影中,血魂掌變換著千百種招式,每
一招、每一式都足以致命,但是,卻對小賭起不了作用。
驀然——
傳來一陣令人毛髮悚然的恐怖慘叫。
小賭一瞄眼,正好看到圍攻三寶、四平的一名黃衣大漢噴著鮮血狂飛而去。
剩下的六名黃衣大漢,一個個咬牙切齒揮著手中三環大刀,繼續拚殺三寶、四平。
嘩啦啦的金環震響,大刀在空中泛起略帶藍芒的光影,威脅著要吞噬他們兄弟倆。
三寶側步旋身,幽冥掌並著穿雲指連綿而出。
他口中呵呵笑道:「小四呀!當心一點,這些刀子是加料的吧!」
四平猛然飛踢一腳,喀然聲中,踢碎一名大漢的下巴,他人在空中,倏的滾翻落地,
雙掌一揮,無聲的掌勁震退另一名揮刀而來的大漢。
「老哥,我知遣,這是在玩真的吶!」
話聲中,人影突的幻閃,三尊人形,猛推出三十餘掌,罩向二名黃衣大漢。
一溜精芒暴閃,直劈四平背後,竟是一名至尊教徒,抽冷子偷襲,三寶呵呵一笑,
揮臂半旋,人在半旋中激射向這名偷襲的至尊教。
另兩名和三寶對陣的黃衣大漢,被三寶劃著半弧的掌勁,逼退一步,當他們再次踏
步逼進時,那名至尊教徒已被三寶一掌震飛,慘號著跌出,撞上一株巨松,腦漿四溢,
乖乖的死去了。
三寶倏然回來,招呼道:「來呀!二位,咱們繼續吧!」
那等狂妄的勁兒,絕對不不比小賭差。
這是惡磨黨的本色,在有機會消遣別人時,絕不錯失機會。
兩名紅衣女郎正交錯穿飛的掠空在小飛雪頭頂,她們手中的長綾,時而如蛛絲纏人,
時而如鐵片飛斬,功夫的確不凡。
但是,在小飛雪面前比輕功,簡直是賣弄。
呼然聲中,長絞在一名女郎越過小飛雪頭頂時,陡然滾湧而來。
小飛雪斜踏步,讓過長綾,再輕輕一跨,居然踏在長絞上,輕若無物地隨著紅衣女
郎收卷綵帶,直奔面前。
紅衣女郎不料小飛雪的輕功如此之高,簡直是自己將敵人請來面前,大驚之下抖手
拋開長絞,往後蹬射。
但是,若母雞下蛋,來不及啦!
小飛雪雙掌微翻,頓時一片如雪花飛飄的指影,無聲地飄到紅衣女郎身上,紅衣女
郎剎時定在當場,動也不動。
「姐!」另一名紅衣女郎驚叫中突然射出暗器,如暴風雨般襲向小飛雪。
小賭瞄眼一驚,大叫:「小飛飛,小心背後!」
小飛雪怒叱:「無恥!」
呼然一個滾翻,雙掌回揮,呼嘯著掃散細如牛毛的暗器。
「哇!」
「呀!」
人算不如天算,飛射暗器的紅衣女郎,千萬沒想到自己偷襲敵人不成,半數的暗器
卻射到姐姐身上,右外半數被小飛雪掌風掃回,釘滿自己一身。
兩名紅衣女郎便七竅流血,一命嗚呼!
「嘿嘿嘿……」
又是一陣刺耳的怪笑。
凌空樸落一名身穿大紅長袍,身材瘦小,眼眨肯光,獠牙外露的猙獰灰髮老頭。
他逕自揮掌抓向小飛雪,口中嘿嘿怪叫:「小丫頭,還我徒兒命來!」
「啊!」小飛雪驚叫一聲,連忙飄開三丈,直往小賭拚鬥處避去。
不是她受到傷害,而是她被那個老頭嚇壞了。
女生嘛!天生對醜陋、恐怖的畫面感到害怕。
而今這個紅衣老頭,不但生的醜陋,而且長得恐怖,叫小飛雪如何能不怕。
小賭乍聞小飛雪驚呼,沒有多想,一抹銀芒,急如經天雷閃,倏然帶起飛躍的光影
奔向紅衣老頭。
「噹!」
紅衣老頭驚怒道:「鬼眼魔刃!」
而鬼眼魔刃在被他用一支烏溜溜的枯骨形兵刃磕擊之下,旋回小賭手中,半途還滴
溜溜地帶起兩顆至尊教徒的腦袋。
小賭猛然全力揮出一掌,震得陰無心連退三尺。
於是小賭乘隙騰空,直撲紅衣老頭,口中叫道:「小飛飛,我這邊的小老鼠給你!」
小飛雪和小賭二人在空中相交掠過,互換對手。
陰無心被稱為老鼠,登時氣紅了雙眼.不管三七二十一,揮著血魂掌追擊小賭。
但是他甫追出三尺,便被凌空飄落的小飛雪一式寒風淒厲擋了回去,想追人,還早
得很吶!
風自懦的辟邪劍倒掛掃出,剎時凝成一團晶瑩的扇子,使劍的三名黃衣老兄不由得
齊齊感到一股怒浪般的壓力,漫天倒海般向他們排湧過來。
刃鋒似已割裂空氣,刺耳的呼嘯中,宛如砍撕人耳膜,三人尚未來得及遞招,便已
經如炸開的碎石,回掠分躍,保命要緊。
風自儒挺劍再進,同時提醒道:「小賭,來人是三魔之一的吸血狂魔一爾要小心呀!」
「知道啦!」
小賭高應一聲,身形半洩之中,穿雲指連環推出,壓向吸血狂魔。
「嘿嘿嘿……居然是雲山老頭的傳人!」
不愧是吸血狂魔,對驟然擠壓的掌勁,似不在意,驀然,他紅袍鼓脹,綴掌連翻推
出九十八掌,隱泛血霧的掌風撞向小賭的穿雲掌。
「澎澎……」連聲密響,乍聽之下,好像只有一聲,其實是九十幾掌的交相碰擊。
小賭大喝一聲:「好!」
身形斗旋,九尊人形圍住吸血狂魔,同時揮掌猛擊。
吸血狂魔眼中青光修閃,喝聲道:「來的好!」
人也飛旋而起,手中的烏黑枯骨猛刺而出。
掌刺交疊,勁風四溢,生生吹起一大片花叢樹葉,四周功力較差的至尊教徒和黃衣
人,如風中腐葉,踉蹌滾退。
圍攻風自儒的三名黃衣大漢,也被這股四溢的勁風壓得劍勢一滯,風自儒便於此時
狂風般猛然急進,就在他身形快如閃電翻出的同時,暴閃的劍芒,有如蔽空的輕雲,頹
然壓蓋而下。
驀然間,千百條奪目四審的蛇電,凌厲萬分狠竄而去。
「哇——」
慘號與斷劍齊現。
人如園中瓜果,輕易的被剖成兩半,拋灑著花花綠綠的腸肚,左右分墜於塵。
剩下的兩名黃衣大漢,被這景象驚懾住,雙雙不可遏止的往後退去,握劍的手,也
不自覺的微微發顫。
風自儒冷冷道:「二位,現在你們的朋友已經先走一步,在黃泉路上相候,你們難
道忍心任他一個人孤孤單單嗎!」
驀然,這兩名黃衣居漢淒厲狂吼,拼盡畢生之力,劍勢猝展,灑著點點晶瑩光雨和
奪目的回弧相互爭輝,帶著漫天蓋地的劍影罩向風自儒。
風自儒狂笑道:「對,這才夠味!」
於是他突然剎身停步,就在劍影即將臨身的瞬間一乏劍猝然揮斬,一團光球,彷彿
吸盡耀目的陽光般,驟然光芒四射,令人耀眼生花。
那兩個使劍的仁兄,驚呼尚未出口,已經被這團光球驀的砸飛。
他們二人分向兩個方向灑落一地血雨,飛滾而去又砰然落地,兩人身上,排排交錯
的劍痕,將他們切割的體無完膚,血染滿屍身,此時地上只看得到兩目血紅,實在不像
是個入的屍體。
那兩名與楊威交手的至尊教護法,早就覺得大勢不妙,他們很想撒鴨子走人,但是
楊威卻不讓他們如意。
「怎麼?兩位大護法,有點寒心是嗎?沒關係,少爺我會盡早送二位上路。」
揚威哈哈的諷刺著,手中一緊烙仇竹,頓時棒影排湧沖激而出,如奔騰的千里飛瀑,
轟然洩向至尊護法,令他們措手不及,恐慌的滾地躲逃。
滾逃中的至尊護法,一上一下,蹬地分射向楊威,他們二人手中的鑽心刺,彷彿若
要鑽裂空氣般,帶著刺耳的呼嘯,化成千百支刺影卷擊楊威。
楊威閃掠晃動,烙仇竹夾著移山倒海的強悍勁道,呼嘯洶湧衝散刺影,在氣流排擠
湧蕩之中兜頭抽向二人。
兩個至尊教護法齊齊倒退躲掠,但楊威已打算不給他們任何機會。
於是人影急掠,往左旋的楊威,突然的轉向右側,其中一名護法驚得猴叫一聲,急
忙揮掌出刺,人硬往後多三尺。
但是三尺不夠呀!
楊威厲嘯一聲,身形斗晃,瞬間空中出現六尊楊威的身影,每一尊是虛,每一尊是
實,虛幻的無可捉摸,實際掌勁如山。
「嗚——哇——」
長長的慘叫,在熱呼呼噴灑的鮮血之下,越發顯得淒厲可怖。
在場將近三百名的至尊教徒和黃衣大漢,在在被小賭等人殺人的酷厲狠毒,嚇傻了
眼。
至尊教狠,小賭他們更狠!
鬼手既出,染血奪命。
那邊,三寶和四平聯手對付的使刀黃衣漢子,只剩下三名在作困獸之鬥。
三寶呵呵笑道:「喂,老兄,這樣子拚命太辛苦,乾脆你們自己了斷如何?」
「呸!」
一名使刀漢子氣湧如山,揮刀直劈而下。
四平身形奇異的一扭,閃過這刀,同時飛起一腳,踹得那黃衣大漢樸出三步,跌了
個狗吃屎。
他與三寶驀然同時大喝,雙雙騰空而起,頓時,掌勢翻飛如千鴻交錯鏢射,群星並
殞,呼嘯中,拔著尖銳的風號,狂猛罩向使刀的三人。
「砰砰砰砰!」
不斷的掌擊人體的碰擊聲,三名大漢的三環大刀脫手飛墜,人如海狗鼻上的皮球,
倏起倏落,連連在空中翻騰,最後噗一聲跌落於地,不再感歎人生如夢。
此時近三百名的烏合之眾,見頭子們一個個嗚呼哀哉,完蛋大吉,忍不住想溜,可
是又溜不動。
畢竟,還有兩處戰鬥未平。
風自儒的劍已歸鞘。
楊威的烙仇竹也巳反插後腰。
他們四人看看小賭那邊的戰況,再又交換一個眼神,忽然四人拔空而起,撲入人群
之中去。
「喂殺!」
「哎喲!我的媽!」
「救命呀!」
「英雄饒命!」
「我不敢啦……」
四人如狼人羊群,手腳齊飛,登時被他們點倒一大票的白衣人、黃衣人。
而這些烏合之眾,除了躲,居然不知道要逃!
還有人跪地叩頭求饒,醜樣百出。
「他奶奶的,要命的趕快給我滾,否則待會兒通通殺頭!」
三寶、四平狂喝著,好比養鴨人家,正趕著一群不上道的呆頭鴨,要他們隨人顧性
命去。
對願多造殺孽的小賭等人而言,只有如此才能解決這種大規模的場面。
嘩然聲中,呆頭鴨們終於開竅,兵器叮叮噹噹丟了一地,腳底抹油逃跑去也。
登時,圍滿人潮的墓園,一下子又變得空空如也。
只剩下小飛雪對陰無心,和小賭對吸血狂魔這兩對四人的拚鬥了。
陰無心不是不想制止手下的逃離,只是他心有餘而力不足,在小飛雪利落的攻擊之
下.他早就氣喘如牛,窮於應付,哪還有多餘的精神去阻止手下逃竄。
陰無心的對手,雖然由小賭換成小飛雪,小子換成小丫頭,可是對他而言,卻沒有
任何不同。因為他的武功,比起這兩個未成年的小輩們來說,相差得太遠了!
陰無心盡力地揮動著血魂掌,抗拒著小飛雪那雙飄忽的玉掌,他突然覺得好悲哀,
自己成名一、二十載,如今卻對兩個小孩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好懷疑,過去那一、二十年是怎麼闖出來的?自己居然還是武林中排名四凶之內
的名人。
如今他再也凶不起來,再也無法可凶,他只能拼老命,拖延那遲早會到來的一刻,
當那個時刻到來,名也罷、利也罷,通通化為烏有!消逝失痕!
倏然,小飛雪嬌喝一聲,飄忽輕靈的掌法猛的一變,她雙臂詭異的自脅下穿射而出,
招出一半,忽又分劈兩旁,於是狂厲的寒風打旋著轉向陰無心,漫天飛落掌山指影,翩
然飄飛而至。
陰無心狂吼著,竭力揮出層層淡紅的掌影,想抗拒唯有大自然才可能出現的風雨交
加的奇景。
但是人力豈可與自然相抗。
若硬是要相抗衡,便是自取滅亡。
掌影與狂風相觸,呼嚕嚕的怪嘯聲,迴盪成一股奇異的勁流,陰無心在勁流中如落
葉起伏翻滾,毫無自主能力。
於是小飛雪就在他身上印上八掌六指,將他震得口噴鮮血,人如枯木般,直挺挺地
摔落地上。
至少,小飛雪留下他一條命。
另一邊,最後的鬥場——
吸血狂魔厲叱聲,紅袍鼓脹如翼,將他的身形詭異的帶往空中,他手裡的烏黑枯骨,
在中天的陽光之下閃出一抹黝光,隨著他猝橫的身軀,在呼嘯的破空尖響中,如同狂風
驟雨的擊向小賭頭頂。
小賭雙眉微皺,目光緊緊盯著烏骨來勢,猛然身形左右閃晃,就這麼離奇地在微小
空間中,閃過吸血狂魔的攻擊。
同時,小賭雙手連彈翻飛,掌指齊出,硬將斜樸而至的吸血狂魔逼出三尺之外。
不甘心的吸血狂魔又狂嘯出口,挺立如山,右手揮動著那支烏骨,左掌狂拍而出,
似一尊血紅的食人惡魔,在虛無中隱現,正用他手中的烏骨挑刺人骨,用他的掌勁削割
人肉,想將小賭刺成肉靡,割成碎片。
小賭感到驟然倍增的的壓力,他知道血魔要痛下殺手了。
倏然噴射的森森烏光和掌勁,隨著吸血狂魔的掠動,幻成千萬鬼火,狂嘯巨風,自
每一個方向,每一處地方湧向小賭。
驀地,小賭身形不見作勢,陡然拔空十丈有餘。
「鬼——眼——呀!」
隨著這聲淒厲如鬼神的嘶吼,空中映出點點閃爍的銀亮,像煞千萬隻索魂的鬼眼突
睜,怒視著吸血狂魔。
於是,天地宛如被天神撕下一宇繁星,森冷跳躍的銀芒,似要掩起烏光,明亮的飛
灑充塞於天地間。
狂嘯的巨風,便被片片暴烈翻攪的銀芒,切割的不成實像,凌亂破碎的消散於無形。
「四眼齊現,毀天滅地!」
吸血狂魔厲吼著,更急速的揮動著手中的烏骨兵刃,沒有用了,他太低估小賭,早
在鬼眼初現時,他就該想到這句,流傳有一甲子的至理名言。
可是他不相信,以小賭的年齡,居然能練成鬼眼魔刃的至高境界,他一直自以為是
地認定,小賭最多只能使用二柄魔刃。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9:11:40
高手過招,輕敵往往是致命因素。
而此時,吸血狂魔他好恨,好後悔,為什麼自己會那麼肯定地以為,小賭的功力未
達至極。
晚了!
一切都晚了!
天地所佈滿的銀芒,穿透過他舞出的烏溜黝光,直噬他的全身。
「噢!」只有一聲悶哼。
吸血狂魔緊緊抓著切入他腹中三分之二深的兩柄鬼眼魔刃,雙眼茫然的注視著刃身
上所刻的鬼眼。
鬼眼閃映著,似在嘲笑他的自大。血正順著弧形的刃身,滴滴落下。
他抬起泛散擴大的雙眸,吃力道:「小鬼……我低估你……」
不甘又無奈的,吸血狂魔緩緩蹲身倒地,瞪大雙眼死去。
一切又恢復平靜。
只是空氣中,多了那麼一抹撲鼻的血腥味。
許久,許久……
小賭吐出了長長的一口氣,這才驚醒愣愣呆立的眾人。
小飛雪關心道:「小賭,你還好嗎?」
小賭臉色有些疲乏,但仍展顏一笑道:「很好,沒事!」
四平自吸血狂魔身上取下鬼眼魔刃,又在吸血狂的屍身上擦去血漬之後,才交還給
小賭。
小賭接過手,將鬼眼魔刃插回腰上皮套中,轉目四顧道:「還有沒有活人?」
楊威呵呵笑道:「當然有,除了一大票不重要的小角色,還有一位新加入至尊教的
陰無心吶!」
小賭滿意地瞄向小飛雪道:「不錯,不錯,生擒敵方大將一名,大功一件,小飛飛,
你自己記下,咱們以後用得上時再算。」
小飛雪皺起俏鼻子道:「天下哪有這種記法?」
小賭黠笑道:「有呀!怎麼沒有,咱們惡磨黨便是如此。」
小飛雪這下可沒轍,自己篡位成功的人黨,想賴還賴不掉。
三寶提著陰無心過來,咚一聲,像摔破鞋一樣,將陰無心摔在地上。
被小飛雪制住穴道的陰無心,嘴角血漬殷然,卻不能動彈分毫,只能讓三寶如此隨
意地折騰。
小賭笑嘻嘻地對他打拱作揖道:「陰前輩,你好啊!現在你是否知道果報金童有什
麼嚇人的本領?」
陰無心冷哼道:「小子,落入你手是我的失算,可是你不用張狂,我這兒的行動雖
然失敗,但另一邊的行動絕對成功,你等著至尊教挖掉你的根吧!哈哈……」
小賭聞言驚怒道:「陰無心,你是什麼意思?」
陰無心冷哼之後,閉上眼睛,不理會小賭問話。
小賭隱約覺得不妙,他不客氣地伸手戳出一指,點向陰無心的穴道。
陰無心頓時覺得,自己的血液忽然加快速度的奔流,同時又有一股熱力,自奔流的
血液中燃燒起來。
初時尚不覺得怎麼樣,漸漸的他開始急促的喘息,同時熱汗淋淋。
「你現在只是喘氣、發熱,待會兒就知道,身體裡有開水,是什麼滋味,我先提醒
你,一柱香之後就算解開穴道,你也要終生殘廢.你看著辦吧!」
小賭冷冷地說完,理也不理陰無心,逕自對楊鹹道:「二哥.看來這裡的善後又得
請丐幫來收拾了!」
楊威歎笑道:「所以說,當乞丐實在是命苦。」
眾人呵呵一笑,看著楊威自懷中摸出一支小花旗火箭,在地上插好後,燃起火折子,
點燃引信。
「咻!」火箭升高,卻是悄然無聲地爆開一團黃色的煙霧。
「哎喲……啊……救救我……」陰無心突然慘叫著。
倒在地上的陰無心,既不能動,又不能掙,只能乖乖的受苦刑,他大口大口的喘氣,
全身上下都汗水濕透。
小賭在他面前蹲下來道:「如何?陰前輩,你現在是不是打算和我聊聊天?」
「我說,我說!」央解開我的穴道!」
「你還有半柱香的時間可以說,如果不快點,可能有些來不及了!」
陰無心看商量不成,只得急急招拱道:「我這邊的行動只是奪取辟邪劍為主要目的,
纏住你們,甚至解決你們是次要的事,而有另一批人,由五毒郎君玉天率項,搭配三十
六人熊,負責進攻你在三盤山上所建的山莊。」
「什麼?」小賭大怒之下,抓著陰無心的領口問道:「你說至尊教派人攻打桃源山
莊?」
陰無心痛苦地點點頭。
一股憤怒的烈焰,熊熊的燃燒著小賭的心頭,他的雙目剎那間泛起赤紅一屯稚的臉
上因極端憤怒而扭曲。
他幾乎咬碎一口牙,渾身的血液在沸騰,有滿心的恨與怒,頓時天色彷彿幻為淒歷,
連太陽也變得觸眼通紅,一股從未有過的,如狂濤般的憤慨激盪著他。
「啊……」
一聲驚天的怒吼,如晴天霹靂,火山爆發,像要搗裂山河,扯碎天地。
那是一聲披肝瀝血,魔鬼般的狂怒吼聲。
「至——尊——教」
在狂嘯聲中,小賭快如強弩竄射,化作幽靈般地飛射向三盤山方向而去。
「小賭……」
其它幾人尾隨悲憤的小賭身後,追向三盤山。
只有楊威中途略停留,向聞訊趕來的開封分舵舵主林大錘,交代兒句,便又急急拼
全力追趕而上。
三盤山,小賭的根!
此時也正受著戰火的摧殘!
小賭心痛萬分,但他來得及嗎?
開封離三盤山不遠,也不近,如小賭這般狂奔,也得耗上半天的時間,而這半天中,
可以發生很多事。
小賭人在狂奔,心中卻默念:「桃源山莊,我來了,你們得撐下去呀……」
第25章 血戰三盤山
「哇……呀!」此起彼落的淒厲慘號之聲,悠長的撕裂本該是寂靜的夜。
驚駭的呼喊,人體沉悶的碰墜聲,揉成一團抑愁的血腥,分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樣的
聲音,分不清是哪一邊的人馬遭到不幸。
漆黑如墨,沒有星月的晚上,三盤山正響起震天的殺喊聲,兵器交擊聲,以及人類
生命幻滅前,那種絕望無助的淒厲慘號聲。
血戰,進行有一段時間了。
當至尊教新任副教主,五毒郎君玉天,乘著血般殷紅的黃昏,下令攻殺至今,已經
將近三個時辰了。
三盤山前坡,早已經變成血海屠場,修羅地獄。
照理說,玉天帶領著江湖上有名悍不畏死的嶺南三十六人熊和大批至尊教徒,攻打
毫無防備、沒有高手的三盤山,應該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可是,出乎玉天意料之外,當他命人進入梅花林中,忽然三盤山上警鐘大作,而入
林的那些人馬,就像無頭蒼蠅般,在樹林內轉來轉去,不知搞啥名堂。
微怒這下,玉天再派三十六人熊中的數名進林中領隊。結果這幾名人熊,一進樹林,
也變得茫茫然,不知所以來。
玉天這時方才有所警覺,但是,來自桃源山莊的幾條人影一撲入林,便毫不留情地
痛下殺手ㄛ幹掉林中近五十名的至尊教徒,和三十六人熊。
於是血戰,便如此展開。
桃源山莊中出來的人,正是地獄門主李逸塵、五殿主席老爸、和小賭的師父陰勝。
也可以說他們是三盤山上,桃源山莊中唯有的幾名識武的人。
以如此微薄的人力要應付五毒郎君玉天的攻擊ㄛ這個擔子是如何的沉重。
因此,玉天並不擔心那勞什子什麼樹林,於是他威脅著道:「林中的人,如果不出
來,別怪我五毒郎君使毒,順風送人整個三盤山。」
他以為,只要解決了桃源山莊僅有高手,到時再遣人砍掉樹林,桃源山莊便可輕易
地攻佔了。
但是,天下事豈能盡如他意?
地獄門主在五毒郎君的威脅之下,的確出林一戰,可是甫出林的三條人影,突兀的
撲向大隊人馬,出手毫不留情。
頓時,至尊教這方面陣腳大亂。
為數約有三、四百名的白衣大漢,吶喊著撲殺三人,聲勢是夠了,但是卻造成一片
自己人擋自己人的場面。
李逸塵三人狂笑著,奔騰縱掠,藉著這種混亂的局面,施展各個擊破的手段,既免
除自己成為眾矢之的,又可造成對手重大傷亡。
這一招,用的妙,也用的狠。
氣得玉天恨恨直跺腳,大喝三十六人熊上前追擊,但是,李逸塵、席老爸和陰勝三
人,在人叢之中穿擊掠殺,忽東忽西,倏左還右,或如幽魂之不可捉摸,時如長虹經空,
揮曳而過。
在每一次如掣電閃飛中,每一個縱橫交射下,必有至尊教徒躺下,不僅玉天急怒的
暴跳如雷,就是三十六人熊也追的氣喘噓噓,破口大罵。
李逸塵三人根本充耳不聞,只是一味的往來衝殺,不到半個時辰,至尊教的人已經
被他們放倒大半。
但畢竟,人的體力有限。
李逸塵三人雖然盡量避開硬角色,但要殺盡數百之眾,談何容易,更何況,至尊教
徒倒下的越多,他們與硬角色接觸的機會也越大,一個時辰之後,李逸塵三人已經殺得
有些微喘出汗,手腳發軟,飛掠的身形,也漸顯緩慢。
五毒郎君哈哈大笑,驀然抖手,一溜血紅火箭,飛起半空,轟然炸開。
「殺!」
驚天動地裂帛般的殺喊聲,又倏的響起。
原來,至尊教這次對桃源山莊勢在必得,不惜傾以全力,想刨掉小賭苦心建立的家。
好狠毒的至尊教主,居然能打聽清楚,小賭與桃源山莊的關係。
他知道,毀去桃源山莊就等於毀掉小賭半條命,那種錐心的痛苦,比傷害小賭本人
更能達到效果。
李逸塵三人沒料到至尊教有此一招,精疲力竭之下,只有奮起餘力和甫自山坡下撲
出的至尊教徒格鬥。
桃源山莊內,楊夫人和王老爹在五花太歲的陪同下,正站在鐘樓高處,看著梅花陣
外的廝殺。
楊夫人眼見地獄門主等人已經力不從心,心中大急,而至尊教的伏兵,又個個精力
充沛,揮舞著大刀亂殺、亂砍。
五花太歲急怒道:「主母!我要下去幫幫李爺他們,否則……」
揚夫人黯然點頭:「包大哥,你自己保重!」
五花太歲一躬身,提起自家兵刃金剛杖,他肥胖的身軀有如一隻大鳥般,呼的急飛
而去。
楊夫人憂心道:「王老爹,通知莊內老小,遷往緊急避難的山洞。」
王老爹恭應一聲,卻也憂慮道:「主母,那您請先去吧!」
楊夫人凜然地搖頭,沉穩道:「這裡是小賭的家,我是小賭的乾娘,我要替他守著
這個家。」
斬釘截鐵的比句話,顯出楊夫人除了賢慧以外,個性剛強的一面。
王老爹急聲道:「可是,主母,這……太危險了!」
楊夫人搖搖頭,目注著五花太歲包平,揮舞著金剛杖加入混戰,不再說話。
王老爹著急地歎口氣道:「難道我們就不能偷偷遣人出去討救兵嗎?」
楊夫人忽地一震,喜道:「對了,老爹,快叫人將我床頭上一個紫檀木盒取來,桃
源山莊或許可以得救!」
王老爹匆匆下得鐘樓,遣人到楊夫人居處取來木盒。
不一會兒,一名黑衣大漢,帶著木盒隨王老爹上得鐘樓,恭敬的將木盒交給楊夫人。
楊夫人打開木盒,只見盒中有一、二件小首飾,最醒目的是一個銀亮筒狀物,和一
支藍色的信號火箭。
楊夫人取出那枚銀亮的筒狀物和火箭,蓋上盒蓋。
她道:「給我一個火折子。」
於是,楊夫人按照小賭的交代,引燃銀筒上的引線,奮力將它拋上天空。
「砰!」
一團白亮的光芒,照亮夜空。
天空頓然浮現一個八角形,雪花結晶的圖案,圖案週遭,猶竄閃著點點紅星。
這是小賭自小飛雪那裡拐來的冰雪銀城獨門的緊急求救信號筒,交給他幹娘,就是
因為怕有一天桃源山莊有急難時,得以求救有門。
接著,楊夫人又點燃那支藍色信號火箭,火箭咻然升空,炸開一朵紅亮耀目的光團。
這是楊威自至尊教找上他舅舅之後,為了以防萬一,留給他娘的求救信號,如今正
好也派上用場。
天空中,一白一紅兩團光芒閃爍著。
五毒郎君雖然不知道是聯絡何人的信號,但是,只要是起自桃源山莊,就絕對沒有
好事。
於是,他酷厲大喊,:「兒郎們,給我奶奶狠殺呀!」
人影飛騰撲擊的更急,搜閃奔掠,刀光應著天上信號彈的光芒,倏白倏紅閃爍著迷
蒙寒光,彙集罩向被圍困的四名敵人。
五花太歲包平一揮金鋼杖,奮然磕開如織人影,掃翻五、六名至尊教徒。
驀然……
天空撲下一條人影,一柄長劍關刀猝然揮斬向包平。
包平倏旋身軀,哈哈一笑,沉重的金鋼杖硬掃而上,金鐵交鳴聲中,包平和使長關
刀的人熊,各退一步,兩人半斤八兩,互不相讓。
雙方稍退即進,這一對上,便拼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叮噹連響,兩人幹的好不
熱鬧,方圓十丈之內,無人站的住腳。
席老爸正被五個人熊圍住,雙方絕學盡出,殺紅雙眼,一名人熊手持短槍,自背後
襲向席老爸,另外四個人熊,也各自揮動兵刃捲向席老爸。
驀然厲笑,席老爸大喝聲中,人如莽龍騰空,身形詭異的飛旋,就在短槍劃過他的
腰際,帶起一溜血珠子的同時,「龍騰無極」赫然迸發。
剎那間。
掌影驟現,漫天蓋地的罩向五個人熊,如海嘯狂濤般,如巨浪排空,風雲變色,五
個人熊分向五個方向飛出。
砰然的掌擊人體聲,應和著骨骼碎裂的響聲,鮮血那般不值錢的飛濺,五個人熊,
就在斷骨穿透身體而出的同時,向這個世界告別。
陰勝舞著幽冥掌,震翻七名至尊教徒,急急趕到老友身邊,大聲問道:「老席,你
還好吧?」
席老爸踉蹌的身形被陰勝一把扶住,席老爸略顯蒼白的一笑道:「沒事,小傷而已。」
陰勝扶著席老爸閃過一柄砍刀,單腳倏飛,踢碎使刀漢子的腦袋。
席老爸撕下衣襟,草草綁住出血的腰身,身形如飛再度撲入人群當中,陰勝放心不
下老友,一路緊隨著席老爸,護衛著他。
驀然,數聲人云長嘯迭起。
隨著長嘯之後,人影正快速地向拼戰方向躡空撲來。
正和地獄門主李逸塵過招的五毒郎君玉天,見有人影撲到,大喝道:「總護壇,陰
陽鬼使攔截!」
一直在一旁掠陣的至尊教另一拔人馬,在三名首腦的帶領下,阻殺前來接應的人影。
「殺!」
「殺!」
馳援而來的,是銀城晉南棲梅館的館主雲長風,以及和小賭一起回來的總管海無煙,
他們率領著十餘名弟兄,暴喊著衝殺向阻攔他們的人馬。
南方,又有大群人馬如飛而來。
正是一群手持打狗棒,身穿補釘裝的丐幫弟子,領頭的是洛陽分舵主凌峰,和銀城
洛陽的負責人朱大興朱掌櫃,及數十名銀城手下。
終於,桃源山莊在丐幫和銀城人馬的援助下,逐漸扳回劣勢。
凌峰命數名丐幫弟子,強架著血流不止的席老爸退入山莊之內。
陰勝的顧慮一去,悍厲已極地狂笑一聲,瘦小的身形驀然閃現出淡淡迷濛的數條人
影,雙手如索魂之爪,翻飛抓裂數名至尊教徒釣肚腸。
「萬鬼索魂」這一招,在陰勝使將之下,猶較三寶他們精奧許多,的確,薑是老的
辣!
於是,雙方纏鬥混戰,玉天估料中輕易可取的桃源山莊,卻變得如此棘手難纏。
眼見久攻之下不但未能攻下山莊,甚至連人家的大門都還沒見到,於是,他怪異的
長短連嘯數聲,至尊教徒驀然齊齊抖手灑出一片白粉。
「哇!」
「哎喲!」
和至尊教交手的銀城人馬和丐幫弟子,不少人被白粉撒中,痛苦地滾地哀號。
有人更是雙手亂抓著被白粉沾上的肌膚,登時肌膚潰爛,慘不忍睹。
地獄門主大驚道:「是毒,大家快退人林中。」
玉天陰陰地冷笑道:「想逃?那有這麼容易!」
一揮手,又是一把毒粉罩向地獄門主李逸塵。
李逸塵雙手猝翻,無聲的穿雲指,硬將毒粉逼回玉天面前,玉天根本不在乎地自毒
粉中穿過,逕自攻向李逸塵。
就因為毒粉的出現,使得原本略佔上風的銀城人馬和丐幫這邊,又漸落人下風。
血,依舊飛濺。
暴叫和怒吼,起落頓挫。
時有慘烈的號叫,出自那些生命瀕臨絕境的人口中,或有狂悍的怪笑,來自贏得短
促勝利者的丹田,人與人之間,只有血眼相向,只有狠殺狂斬,存在他們意識中,只剩
下一個殺字。
殺!狠命的殺!
殺!瘋狂的殺!
就在五花太歲,一杖敲碎使長關刀那人熊的腦袋時。
驀然……
「鬼……眼……呀!」
一抹帶血的銀亮,起自虛無,撒落萬點星芒,飛旋著掠過至尊教眾人的四周。
當他們才剛看見耀眼的雪亮,倏然感覺脖子一涼,十餘顆人頭,便隨著這抹酷厲的
死神之光,跳彈於空。
血在噴,血在灑!
人心惶惶!
「哇!果報金童來啦!」
小賭飛旋掠閃之間,又有數十名至尊教徒被他劈翻,另一抹同樣帶著死神召喚的冷
森銀光,猝然飛斬而出。
交錯穿梭的,竟是銀光閃亮,人頭如飛,鬼眼魔刃隨著小賭招引的雙手,飄忽停在
主人手上。
小賭此時怒火中燒,收回鬼眼的同時,身子急又一旋,二柄鬼眼魔刃再度脫手飛出,
他的人,也在鬼眼出手的同時,射向武功較高的人熊身邊。
至尊教徒甫見到鬼眼魔刃,彷彿已經看到幽冥地獄的大門為他們而開,那種恐懼,
只出自人類內心本能深處。
四野的慘叫哀號,更為幻象的地獄圖添加幾分真實性。
銀城的人馬、丐幫的弟子,莫不為這抹突現的酷厲寒光喝彩。
這抹看似虛無飄忽,卻凝結著血魂的銀芒,如此奇異地鎮定他們的心,使得他們振
奮無比,手中的竹捧和刀劍翻的更快,舞的更急,殺呀!敵人早在鬼眼的注視下,準備
步上死亡的殿堂。
海無煙雙掌翻起飛落,三名人熊被他送入地獄。
但在這時……
五條人影,驚鴻般復又射向戰場,這五人的奔掠速度驚人,幾乎就在剛剛發現他們
時,他們已經來到眼前,快,快得像閃電閃耀。
來人正是小飛雪和三寶他們。
雲長風抖手震飛兩名白衣大漢,身形凌空高呼:「小公主到!」
銀城所屬齊齊振聲歡呼。
小飛雪如自九天下凡的仙女,羅裙翩飛中,雙手如千手觀音,撒落層層指影,一路
上,至尊教徒應指而倒,豁然開出一條無人大道。
風自儒狂笑如雷,眼前血的刺激,使他記起冷雲死時的慘象,至尊教呀至尊教,全
是他們造的孽。
於是劍芒怒斬,三十名至尊教徒,被辟邪劍刺個對穿,灑著一溜血痕,復又如脫弦
怒矢般激射向四名人熊。
這四個粗野的大漢,急忙倒射翻逃,卻在倒射之後,揚起四柄晶亮的匕首,帶著一
路流星曳空的寒芒,探成千百條電波,追噬著風自儒。
風自儒大旋身,辟邪劍掄起一個個拋射的圓弧,彷彿千百個圓亮的滿月,自天際墜
落凡間。
叮叮噹噹的碰撞密響,四隻斷臂握著四柄森森匕首,墜落於地,而斷臂的四人肚腹
之上,各被開了一道口子,在肚腸流灑中向閻王報到。
小賭人如天馬行空,將至尊教徒的腦袋當作踏腳板,每一次踩踏,便有人頭顱稀爛,
倒地而亡。
他在空中大叫:「小飛飛救人!」
在喝聲中,另外兩柄鬼眼乘著夜風,呼嘯旋出。
小飛雪掏出藥瓶,卻被三十六人熊中的狠角色阻住。
驀然,烙仇竹帶著尖嘯劈向擋路的人熊,三寶、四平同時護住小飛雪左右,讓她動
手救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9:11:58
朱大興和凌峰也劈翻對手,搶過身來幫忙。
鬼眼魔刃在飛,人頭在飛!
三十六人熊剩下不到十個,可是他們不但不退,反而集結成隊,口中喊著:「果報
金童,償命啊!」
自十個不同的方向,猝射出漫天雪雨的細毛銀芒,這些充塞天地的細小銀芒,全然
匯向一個焦點小賭身上。
「銀雨飛芒,小賭,小心有毒!」
風自儒劈翻五名至尊教徒,瞥見那蓬飛射的銀芒,不禁大驚呼叫。
可是,小賭人在空中,要換式已經來不及!
「啊!」
一聲震天厲吼出自小賭口中,小賭雙手各持一柄鬼眼魔刃,便在此時繞體而旋,飛
旋的鬼眼也閃動著森林冷淒的光。而這光甫出,那凝聚成形,將小賭密密的裡入一個水
晶似的球體中。
「叮叮噹噹……」細碎的響聲,綿綿密密地響著。
於是,劇毒無比的銀雨飛芒,彷彿被銀光耀眼的水晶光球所吸引,倏然隱入其中,
消失於無形。
就在所有銀芒消斂之後,光球猝炸,如潑落噴射的銀箭,鑽射向十個人熊衝來的方
向。
慘號再起,十個人熊皆是灑落一身鮮血,比來勢更急地往後摔去。
迸濺的星光銀芒立斂,小賭披頭散髮,形如厲鬼重現,修羅復生,直挺挺地站在一
塊突巖之上。
此時,空中兀自飄散著漫天銀粉,宛如五月的白雪飛飄。
風自儒掠身搶上突巖,關心道:「小賭!」
小賭定定地立著,不言不動,臉色蒼白中還隱泛暗青。
小飛雪在風自儒的話聲中,也射向小賭,她見風自儒伸手去扶小賭,忙叫道:「住
手,不要動他!」
風自儒一怔,回頭不解地望向小飛雪。
小飛雪飄身石上,對風自儒道:「小賭他是真氣逆岔,正在自行調息,千萬別去動
他!」
頃刻間,小賭頭上冒出騰騰霧氣,霧氣見風不散,宛若有形。
五毒君郎玉見大勢已去,又用毒粉逼開地獄門主,猝然奪路而逃。
他正巧掠過小賭身邊,見小賭行功正在緊要關頭,歹心又起,凌空一個屈折,揮掌
劈向小賭。
「你敢!」
小飛雪的嬌叱,和風自儒的暴喝同時響起。
天空猝然飛現團團弦月,和萬點星芒。
「哎喲!」慘叫聲中,五毒郎君玉天被大卸八塊,散落巖前,他的人頭猶自動轉幾
下,面朝上撞在一小塊石頭上,他獰猙扭曲的面孔,充滿著不信與驚懼,左眼的眼球,
斜吊在眼眶外。
小飛雪回過身,一個乾嘔,不敢再看。
至尊教徒見首領俱亡,一個個悄悄然開溜逃命去也。
地獄門主阻止銀城的人和丐幫弟子繼續追殺,畢竟,至尊教來襲近千人,能逃得掉
的,不過百餘,又何必話盡殺絕。
眾人喘息著趕往小賭這邊,關心地探視他,其實在場那個人,不都或多或少帶點傷,
只是在他們心中,小賭才是最重要的。
不及一炷香工夫,小賭頭上的白霧隱去,他臉色正常的睜開眼,看到眾人都關心的
注視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那個散亂的馬尾,呵呵笑道:「沒事啦!你們幹嘛這樣
的看著我?」
三寶揮著撿自敵身上的鬼眼魔刃,語含威脅道:「臭小賭,你是故意吊我們的心是
不是?下次再這樣子,我先用鬼眼魔刃將你幹掉,省得大家擔心。」
四平也抱怨道:「就是嘛!小賭,你搞什麼名堂,不受傷就不受傷,一出事就是真
氣逆岔,怎麼想不開走火入魔是不是?」
小賭嘿嘿乾笑:「意外,純屬意外,下回改進!」
李逸塵見小賭沒事,放下心說道:「好了,小三'小四,讓小賭好好歇口氣,待會兒
再罵他吧!」
三寶恨恨道:「哼,等一下氣過頭,想罵也罵不贏小賭。」
眾人俱皆大笑。
小賭溜眼四周,不由得皺眉歎氣道:「大哥,好慘啊!」
李逸塵略略一看,悵然道:「這就是江湖,用血和淚換來的生活,唉!」
長歎聲中,這位地獄門的門主,彷彿為失去性命的人不值,為贏得艱辛勝利不值,
但又何奈!
※ ※ ※
血戰後次日。
此時,桃源山莊住滿傷患。
有丐幫弟子、有銀城所屬、也有至尊教徒!
因為小賭認為,敵對是各為其主,如今戰事已了,失去敵對的動機之後,人人平等,
都有活下去的權利。
由於小飛雪的醫術和靈藥,有不少該死的人,都自鬼門關被拉回來,那種生死來去
的滋味,最令人刻骨銘心。
因此,這些昔日的至尊教徒,羞愧的悔悟,過去自己是如何的不仁不義,他們痛哭
流涕地請求小賭,能夠收留他們,不是因為他們不敢回去,而是因為他們決心做個真正
有用的人。
小賭推卸不了,只好照單全收,想留下的留下,想回家的回家,於是,桃源山莊在
一天之內爆滿。
如今,正廳之中,小賭盤腿坐在大莊主的寶座上,他傾著身問李逸塵道:「大哥,
這下子桃源山莊勢必要擴建,而且在防衛上還得改善加強。」
李逸塵點頭道:「這是當然,你想馬上動工嗎?」
小賭恨恨地一拍茶几,怒聲道:「哼,我要先去揪出至尊教主,將他做掉以後再說。」
李逸塵面上微現愁容:「小賭,非要殺他嗎?」
小賭目光古怪地看著他大哥。
「大哥,你還以為這個至尊教主是你師兄?」
李逸塵猛一怔:「難道不是?」
風自儒偕同揚威,正好踏進正廳。
楊威道:「小賭,你們在說什麼不是?」
小賭抬眼看向風自儒,別有含意道:「我們在說至尊教主的事。」
風自儒聞言,面色有些沉重道:「小賭,凡事要有確切的證據,才能入人於罪!」
小賭眼珠子一轉,靠向椅背,斜睨著風自儒,他嘿然笑道:「你是想考我,還是心
腸太軟?」
風自儒苦笑道:「老實說,我也不知道!」
李逸塵和楊威二人,莫名其妙地看著小賭和風自儒打禪機。
楊威茫然問道:「小賭,你和酒國的在猜什麼謎語?為什麼我聽得霧沙沙,全都莫
宰羊?」
小賭笑道:「二哥,你的神話進步多多嘛!」
正要入廳的三寶得意道:「還不是我教導有方。」
說著,他和四平二人,大搖大擺在各自的莊位(莊主之位)上落坐。
李逸塵不願方纔的話題被打斷,於是他再次追問道:「小賭,關於至尊教主,到底
是怎麼回事?」
小賭看看風自儒,無奈地說道:「好吧,證據就證據,不過,你們得陪我演一場戲
才可以。」
聽到演戲,三寶和四平大樂,搓著手道:「演戲?那有什麼問題?」
「啪啪!」好清脆的巴掌聲。
小賭賞他們兄弟倆的光頭,一人一記響頭。
「演戲,還輪不到你們倆,本大黨主有正事要商量,不准多嘴,否則不但要你們當
一輩子和尚,火大了我就讓你們當尼姑。」
三寶、四平嚇得雙手捂嘴,以示清白。
楊威奇怪造:「既然是和尚,怎麼會變尼姑?」
小賭嘿嘿邪笑,有趣地瞅了三寶和四平一眼道:「閹了!」
「噗嗤!」
有人忍不住偷笑。
楊威卻被口水嗆到,猛咳笑道:「咳咳,小賭,你好狠,呵呵……」
小賭正義凜然道:「老古人有訓,無毒不丈夫。為了不變成小女子,我只好狠下心
狠毒一下下。」
李逸塵無奈的搖搖頭,歎笑道:「小賭,你不愧是惡磨黨的大黨主呀!」
「那當然。」
小賭對這事可是得意得很!畢竟,並非人人都能當惡磨黨的總頭頭。
笑鬧夠了,小賭慎重地招過眾人,幾人圍成圈,嘀嘀咕咕討論起來。
「這樣行嗎?」
「一定行,只要扮的像,絕對可以達到效果……」
小賭對自己的計劃,非常有把握,因為只要他想做的事,他只想怎麼去做,而不是
考慮能不能做。
所以,他說行就行,沒有不可能或行不通的事。
※ ※ ※
終南山。
小賭一手提著小包袱,一手帶著禮,和楊威、小飛雪陪著風自儒回山。
轉到抱子巖,知客的終南弟子飛也似地回報清風觀。
風自儒是為替冷雲報仇而下山。
如今,他的回來,不正表示冷雲的仇已經得報!
清風觀。
觀內已有終南弟子羅列於觀門兩旁。
這是為了歡迎小賭、楊威和小飛雪等人的來到,因為如今的小賭他們,在江湖中的
身份,已經是大大不同於以前。
上一次,小賭來到終南山上,他還是個默默無聞的小鬼,而現在他在江湖中,人稱
果報金童的風雲人物,而且是昔年果報修羅的親血脈。
以果報修羅任文齊過去在武林中的地位、輩分,他的傳人兼曾孫,身份之尊絕對不
下於一派掌門宗師。
所以終南派知道小賭前來,很慎重地擺開場面,等著接待他。
當然,和小賭同來的楊威及小飛雪,一個是丐幫少幫主,一個是銀城公主,兩人論
身份、地位,也不比小賭稍差。
小賭一行四人,才剛踏上最後一級石階,清風觀內的鐘已經悠揚的響起。
「當……當……當……」
連綿不絕的鐘聲,敲出連串的莊嚴和肅穆,一共是二十一響。
二十一響的鐘聲,是終南派對來者,表示了最崇高的敬意。
當然,上回小賭和寒朗月城主一起上山時,是帶著有結樑子的味道前來,所受的待
遇,自然和此次不同。
在觀前廣場,小賭拉拉風自儒衣袖,低聲問他:「喂!酒國的,這回的鐘聲不一樣,
是不是比上回好些?」
風自儒皺著眉道:「不是!」
小賭一怔,訝然道:「真的?」
「假的。」
小賭一聽,自己被耍,毫不客氣,飛直懷腳砰的踢中風自儒的屁股。
踢得風自儒向前踉蹌撲沖好幾步,差一點五體投地的趴下。
風自儒勉強站穩之後,又好氣又好笑的轉身瞪著小賭,小賭卻若無其事的吹著口哨,
楊威和小飛雪捂著嘴,呵呵偷笑兩聲。
忽然,清風觀內列隊相候的終南弟子,有人忍不住噗嗤一聲輕笑,接著又有人竊竊
私語,和呵呵的偷笑聲。
風自儒皺皺眉頭心想:「這次眾師弟們,為何如此不懂規矩,在迎賓時,竟然輕浮
偷笑低語!」
他轉向觀內,瞪了眾家兄弟一眼,終南弟子方知失態,連忙收起笑臉,擺出一副嚴
肅的樣子。
「唰!」
長劍出鞘的響聲中,小賭等人在風自儒的陪伴下踏進觀內,行經終南弟子搭起的劍
門之中。
風自儒領先而行,小賭三人尾隨於後。
小賭見終南弟子又有人忍俊不止,於是大方道:「大家好,對於好玩有趣的事,要
笑就勇敢的笑,不用偷笑,我一點也不會介意!」
果然,有人呵呵輕笑。
風自儒不解的轉身問道:「小賭,你在說什麼?」
觀內的無為道長和無塵道長兩人,乍見風自儒的背影,也連連輕笑搖頭。
無為道長淡笑道:「自儒,你臀部的腳印是怎麼來的?」
風自儒怔了一下,撩起長衫下擺,回頭一看,差點昏倒。
原來,他屁股上一個端端正正的泥腳印,清清楚楚的印在青衫之上。難怪,每當一
回身就有人笑。
風自儒的俊臉上頓時一陣通紅,小賭呀小賭,這次可把我整慘了,將他大師兄的形
象全都破壞了。
終於,小賭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一個人笑還好,偏偏笑是會傳染的,終南弟子見小賭笑的激動,忍不住也跟著呵
呵輕笑。
然後由輕笑變大笑,大笑變囂張的笑,笑的小賭坐倒在地,直叫受不了。
於是搭起的劍門在笑聲中垮倒,還有人笑的忘記握劍,當然一聲,長劍墜在小賭身
邊,嚇得小賭一竄,竄出劍門之外,
楊威和小飛雪也逃命似的,衝過長長的劍門。
小賭三人狼狽的樣子,於是又惹來一連串笑聲,連風自儒也在笑聲中忘掉自己的窘
相。
無為道長莞爾的解散眾弟子,就讓他們笑個夠吧!
小賭等人,這才隨著二位道長,進入正殿休息。
小賭笑嘻嘻的送上手中禮物,他道:「道長,我聽酒國的說,你們喜歡品茗,所以
特地帶來山西的碧羅春,這是今春第一次采收的茶葉,挺香的呢!」
無為道長因為酒國的這個名字,有趣的瞥了一眼自己愛徒,見風自儒不好意思的呵
呵傻笑,甚是可愛!
他不禁心中忖道:「難怪自儒能和小賭處的那麼好一也們倆都還保有那股純真的赤
子之情,真是難得!」
無為道長本是茶道高手,聞言輕笑道:「小賭,真難為你,是怎麼收得這些好茶?」
小賭呵呵一笑,用馬尾指向小飛雪道:「是我們這位厲害的公主,下令想辦法弄來
的吶!」
小飛雪窘道:「還不是你要的。」
小賭賊兮兮笑道:「小飛飛,你對我真好,我要什麼,你就給什麼呀?」
小飛雪粉頰微暈,她嘟著嘴瞪著小賭道:「是嘛!你現在是江湖中的大人物,鼎鼎
大名的果報金童,跺跺腳,地都會動吶,我們小小的銀城豈敢不遵法諭!」
這話又捧又諷,連挖帶刨,小賭只好嘿嘿乾笑兩聲,搔搔那頭馬尾,轉開話題問道:
「道長,馮老爸不在觀中嗎?」
無為道長淡笑道:「他說要下山看個朋友,出去有一陣子,也許就快回來,怎麼,
你是來找他的嗎?」
小賭神秘笑道:「大概吧!」
此時,殿旁側門進來一人,小賭抬頭一看,叫了聲:「我的乖乖,他不是在面壁嗎?
怎麼放出來了呢?」
來人正是馮達,他見到小賭高興道:「小賭,我聽說你來了,特地找你聊聊!」
馮達愉快的神情,一點也沒有舊隙的樣子。
小賭微感驚異,心想:「怎麼回事?他不是很恨我嗎?」
小賭又怎麼會知道,面壁思過的馮達真的已經大徹大悟了。
無為道長一笑道:「小達,你就帶小賭到滌塵軒坐坐,兩人好好聊聊。」
馮達道:「是的,掌門師伯。」
他轉向小賭道:「小賭,你願意賞光嗎?」
小賭也想和馮達好好聊聊,當下便道:「當然願意!」遂又對無為道長道:「道長,
我想在山上多玩幾天好不好?」
無為道長雖感有些奇怪,卻以為小賭是想和風自儒多聚聚,便點點頭道:「當然好
啦!歡迎你多留幾天。」
小賭高興地擺擺手道:「那我就聊天去啦!」
對小賭孩子氣的表情,動作和口氣,二位道長報以發自內心的微笑。
於是,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們,歡天喜地一起離去。
※ ※ ※
滌塵軒內。
小賭他們和馮達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談話,終於盡棄前嫌,化敵為友。
小賭舒服地盤坐椅子上,他有意無意地問:「喂,麻將的,你老爸常常出門嗎?」
馮達一怔,傻傻地問:「小賭,你叫我什麼?」
「我叫你麻將的,你老爸替你取個又碰又打的名字,不就是麻將經嗎?」
馮達恍然一笑,想當初,還不是為這件事鬧開來的,如今這名字聽起來,竟是如此
順耳、親切。
「小賭,你找我爹有事嗎?」
「沒事呀!隨口問問。只是不知道你爹常不常陪你?」
馮達想了想才道:「以前小時候比較常陪我,如今我這麼大了,爹自然不會常和我
在一起。」
接著一馬達又側過頭回憶道:「尤其近三、四年來,爹更是常下山去找朋友,或是
四處雲遊,我也常常下山去玩,我們父子相聚的機會更少。」
小賭感興趣道:「你爹很疼你吧?」
馮達愉地的點頭道:「是呀!娘在我小時候便去世,爹說,我長的像娘,看到我就
像看到娘一樣,他簡宜把我疼到骨子裡。」
小賭點點頭,有些悵然道:「我羨慕你有個好老爸。」
馮達笑道:「你若願意,我請爹收你為乾兒子,如何?」
小賭苦笑道:「難嘍!」
馮達不以為意地道:「不會的,只要我稟告爹,說我們之間的誤會已經解開,爹他
會答應的。」
忽然,小賭只是用古怪的目光看著馮達。
馮達訕訕道:「小賭,怎麼啦?為什麼那麼奇怪的看我?」
小賭突然握著馮達的手問:「你認為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對不對?」
馮達愣愣地點頭。
小賭認真地道:「那麼我希望你記住一件事。」
「什麼事?」
「我也認為,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但是有時候我們會因為環境的關係,或是
其它種種因素的影響,對同一件事情,採取不同的處理態度,我希望你在那個時候,能
夠試著去體會我的心情。
也許我並不願意,以某種手段或方法去解決事情,但是如果不那麼做,會有更多的
人受苦受難,在權衡輕重之後,我不得不逼自己選擇對大多數人有利的方法解決事情,
你能瞭解我的意思嗎?」
馮達奇怪道:「我懂你的意思.我想我也能站在你的立場上去看事情,但是,這和
我們做朋友有什麼關係?」
小賭淡淡一笑道:「也許有,也許沒有,早點談談,萬一碰上時,也好有個心理准
備!」
風自儒插口道:「小賭,天色不早,到我那裡吃飯吧!」
馮達忙道:「大師兄,就留在滌塵軒吃飯吧!反正爹不在,我只有一個人,吃起飯
來也挺寂寞的,人多吃飯,飯都會變得比較香呢!」
小賭站起身道:「好,就在這兒吃,酒國的,你們終南山上,可有好酒,帶我去挑
挑看如何?」
風自儒也站起身道:「終南山的松果蜜,是祖傳秘法釀造的,我帶你去挑。」
小賭回頭道:「二哥,你和小飛飛先陪麻將的聊聊,我們去去就來!」
楊威默然點頭,目送小賭和風自儒出門後,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馮達聊著。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9:12:46
第26章 巧計識元兇
風自儒和小賭,從另一條小徑離開滌塵軒,不一會兒,來到一處十丈之內沒有任何
花樹和建築的空地。
「這裡是我們平常練劍的地方,十丈之內沒有隱蔽之處,最適合說悄悄話!」風自
儒停身說道。
「呵呵!少來,我可沒愛字開頭的傳染病,幹嗎和你這個大男人說悄悄話?」
風自儒微微一曬道:「小賭,正經點,現在情況和當初我們設想的不一樣,你打算
怎麼辦?」
小賭揮揮手,不在意地道:「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稍稍修正一下劇本就可以。」
風自儒道:「如何修正?」
小賭拉過風自儒的耳朵,嘀嘀咕咕說上半天。
「懂了沒有?」
「嗯!我今晚就去聯絡他們。」
「對了,明天想辦法把馮達拐出去一個時辰,我要到滌塵軒逛逛!」
「沒問題!」
「還有,我想找個時間去苦臉的墳上上香。」
風自儒聞言,長吸口氣,歎道:「我看就明天早上好了,我也要去告訴他,我已將
雙面人魔宰掉了。」
小賭能體會出風自儒的感覺,在開封他是主祭,風自儒是陪祭,如今風自儒是主祭,
他變成陪祭,而這兩樁命案,說來全是同一個人,至尊教主所造成的。
※ ※ ※
廚房裡。
小賭正愉快和來自山裡的獵戶王思文在聊天,小飛雪在一旁看著,覺得好玩極了。
不知小賭是真會還是假會,他飛快的和王思文比手劃腳,以手語交談。
看那樣子,王思文全然懂得小賭在說什麼,這可真奇怪!
小仙雪邊看邊呵呵笑道:「小賭,你是比劃真的?還是亂比?」
小賭聞言,回頭瞪眼道:「當然是真的了,不然打獵的他怎麼知道我在說什麼!」
小飛雪見王思文含笑點頭,不禁有些好奇。
她問:「可是你怎麼會手語呢?從沒見你用過,沒聽你說過呀!」
小賭神氣道:「呵!我老人家的本事多多,豈是你能一一看盡?」
小飛雪不服道:「你少來,我看你早就認識打獵的,還不快快對本姑奶奶從實招出,
到底是如何認識他的?」
小賭故作驚訝狀道:「哇峨峨!小飛飛,你很不簡單吶,怎麼新娘子還沒當過,就
做到姑奶奶,你這是超級的行為呀!」
小飛雪皺皺鼻子,哼聲道:「哼哼!姓任的傢伙,你少在那裡給咱家我打迷糊,故
意逃避話題,說,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話落,小飛雪像包公審案般,煞有介事砰的一拍廚房灶台。
「哇塞塞!小飛飛呀,俺老人家是如何得罪你,居然連姓任的傢伙都出籠啦!」
小飛雪見小賭一再的游閃,逃避話題,火大的雙眼一瞪,左手插腰,右手突點小賭
額頭,一副茶壺架勢,潑辣的不得了,了不得!
「任小賭,你說不說?」
「哎喲!好嘛!說就說,誰怕誰,幹嗎赤爬爬的一亨,麻婆豆腐,有本事你就自己
猜嘛!嚴刑逼供算什麼?」
小賭揉著被小飛雪點痛的額頭,嘀嘀咕咕抱怨著。
小飛雪氣不過,飛起一腳踹向小賭,小賭嘻嘻一笑,機伶的翹頭,閃過小飛雪這一
踹。
小倆口便繞著王思文,追打著,將王思文搞得團團轉,轉團團。
終於,王思文呵呵啞笑著,拉住二人,不住搖頭,外帶比手劃腳。
小飛雪微喘問道:「小賭,打獵的說什麼?」
小賭看著王思文的手語,忍不住哈哈而笑,裝出一副很痛苦的樣子,又搖頭,又揮
汗,不勝唏噓!
王思文看罷小賭所比的手語,瞄著小飛雪,很賊的偷笑著。那若有所指的目光,看
的小飛雪好彆扭,又不知他們在說什麼.反正定是在取笑自己。
於是,小飛雪突然翻掌,一把揪住小賭的馬尾,呵呵笑道:「這下子,我看你往哪
裡跑!」
小賭頭髮被扯痛,哇哇大叫:「哎喲!小飛飛,有話好說,君子動口,小人動手,
快放手呀!」
小飛雪哦的一聲,問道:「小賭,你的意思是說,要我咬你一口嘍!」
小賭抓著髮根,聞言賊兮兮地笑道:「給你咬一口有什麼關係,來,嘴巴借你咬!」
說著,便一副豬哥相,湊上嘴去。
「哇!」
「啪!」
小飛雪不料小賭真的送上嘴來受刑,一個不小心,純純的初吻就如此不明不白地被
偷走。
出於本能的反應,揮手便賞了小賭一個大耳刮子,接著才想出了什麼事,剎時,雙
頰通紅,不但紅,而且熱。
小飛雪只能拚命的跺著腳,不知如何是好。
小賭則得意的呵呵而笑,他終於找出整治凶女人的秘方。
他在心中得意地想:「原來,對付凶女人這麼簡單一嘴巴借她咬便是。」
正當小賭出神的幻想著,臉上流露出得意的表情。
砰一響,小賭被小飛雪一腳踹得栽進水缸之中。
嘩啦啦的水聲,冰涼涼的感覺,將小賭的夢,踹飛,踹散!
問世間情為何物?
愛,就是踹他一腳!
楊威風一樣的捲進廚房,正好看見小賭濕答答的自水缸中探出身來。
「小賭,幹嗎下水缸去洗澡?」
小賭無奈道:「唉,打是情,罵是愛,急了就用腳踹,小飛飛她等不及地踹了我一
腳嘛!」
小飛雪只能氣苦地直跺著腳,為什麼每當自己以為佔上風時,小賭一句話就能讓整
個結果走樣?
唉,這就是男女有別,功力不同的地方啦!
楊威看這情形,用膝蓋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他只是無心的一笑,表情凝重
道:「小賭,正點子回來了!」
嘩啦巨響,小賭已自水缸中一身是水地飛出,只見他雙手又腰,滿意道:「很好,
各就各位,上戲啦!」
楊威點點頭,轉身又風一般的出去,他要負責通知眾人,好戲準備開嘍!
※ ※ ※
小賭換過衣服,來到清風觀正殿,終南三子俱在座上,風自儒和馮達陪侍一旁,眾
人正愉快的聊天。
馮英飛正滿面春風,講速著他出遊的經過,見著小賭進人正殿,目光一閃,呵呵笑
道:「小賭,聽說你和達兒和解了是不是?」
小賭瞄眼馮達,神情愉快地笑道:「是呀!我們決定做個好朋友。」
馮英飛淡笑道:「很好,過去的一切就一筆勾銷,讓所有的事從新開始。」
小賭無言的笑笑,似是不勝惋惜道:「唉,有些事可以勾消,有些事就像潑出去的
水,想收也難。」
馮英飛哦的一聲,問道:「什麼事可以勾消?什麼事覆水難收?」
小賭嘻嘻一笑:「像我和馮達的事,不就是一筆勾銷了嗎?」
馮英飛滿意地點點頭。再問:「那你可有什麼不能勾消的事嗎?」
小賭狡黠地哧哧笑道:「當然有,譬如說,有人不但殺死你的親朋好友,還要刨你
的根,毀你的家,馮老爸,這種事是不是很勾消?」
馮英飛哈哈笑道:「對,沒錯!」他目光閃爍,凝視著小賭道:一旦是冤家宜解不
宜結。若能有機會化消彼此的仇恨,不是很好嗎?」
小賭也盯著馮英飛哈哈笑道:「說的也是,不過那要看錯誤的一方,是否有改過的
誠意而定一馬老爸,你認為呢?」
馮達見小賭和自己父親聊的好生愉快,他心裡的高興實在可想而知。
於是他插口道:「爹,您和小賭兩人,可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小賭瞄眼馮英飛,馮英飛也有意無意地看向小賭。
兩人目光一觸,俱是哈哈大笑。
但是,笑些什麼?只有當事人自己心裡有數,別人是難以估料。
小賭神情不變,仍是面含微笑道:「馮老爸,我有個朋友很想見你,不知道你有沒
有空,移駕後山花園一下!」
馮英飛愉快道:「是丐幫少幫主和銀城小公主嗎?何不也到正殿來聊聊?」
小賭神秘地笑道:「後花園的約會,比較有情調嘛!」
說著還對馮英飛眨眨眼,那樣子狡黠極了,也俏皮極了。
馮英飛呵呵輕笑:「既然如此,老夫便走上一遭又何妨!」人便站起身來。
小賭更愉快的邀請道:「二位道長,請你們一起去吧!終南三子赫赫有名,能夠親
自拜見,是我朋友之幸。」
無為道長頷首輕笑道:「只要是你的朋友,我是很有興趣見見。」
於是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向後山花園行去。
風自儒走在小賭身邊,低聲道:「小賭,我有點緊張!」
小賭笑謔道:「又不是要你去相親,有什麼好緊張。」
風自儒苦笑一下,輕輕歎道:「若真的是相親,我還不見得會如此呢!」
馮達一時沒聽清楚,問道:「大師兄,你要去相親。」
小賭逗笑道:「是呀!酒國的凡心大動,想去找他的春天啦!」
無為道長聞言,回過身來道:「說的也是,自儒年紀也不小,若有機會,小賭,你
可得幫他留意一下。」
小賭看著面色窘然的風自儒,打著包票道:「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替酒國
的找個又美麗又合適的老婆回來。」
馮英飛此時全然放鬆心情,也插口聊道:「達兒下個月就滿二十,算得上成年,我
也該開始潛他留意留意了。」
馮達畢竟比較年輕,臉皮也比較薄,聞言,已是滿臉窘紅,他訕訕道:「爹,現在
說這些太早啦!」
馮英飛愛憐的看著兒子,笑道:「不早嘍!」
小賭看著他們父子倆,有股感慨迅速掠過他的眼中,他輕輕道:「馮老爸,你真是
個疼兒子的老爸!」
馮英飛笑道:「我只有這個兒子,不疼行嗎?」
其它人聞言,呵呵輕笑。
的確,馮英飛疼他兒子的態度,是從不保留的,以前的馮達,不就是被他寵上天,
才會那般驕縱。
正殿的後山,距離不遠,一會,眾人便來到後山的花園。
楊威和小飛雪等在一座小小的涼亭中,涼亭的石桌上還擱著小賭上山時帶來的小包
袱,可是,除了風自儒外,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不起眼的包袱。
楊威和小飛雪見小賭等人來到,便迎上前來。
「小賭,我去請他來嗎?」
楊威極自然的問小賭。
小賭點點頭,遂將終南三子請進涼亭坐定。
馮達感興趣問:「小賭,你到底是要介紹誰呀?為什麼這麼神秘!」
小賭笑道:「是一個你們都很想見的人,待會兒你就知道是誰。」
小賭不說,眾人也沒辦法。
不一會,小徑那端,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當來人出現在眾人眼前時,終南三子和馮
達俱是大吃一驚。
「啊!」
「雲兒!」
「不可能,他不是死了嗎?」
「來人是誰?
來人正是已死的冷雲。
三寶和四平扶著頭髮凌亂,面色蒼白無神的冷雲,出現在小徑那端。
終南三子俱皆吃驚的站起身來,無為道長和無塵道長激動無比,尤其是無塵道長雙
眼已然微泛淚光。
連馮達都含淚興奮大叫:「二師兄,你沒死?」
只有馮英飛,臉上一陣白,一陣青,雙拳緊握,那神情不像見著未死的師侄應有的
反應。
無塵道長腳下微動,已然想上前去看看冷雲,小賭卻有意無意的側身,橫攔於無塵
道長身前,擋住去路。
冷雲在三寶和四平左右扶持之下,顫危危地慢慢走向涼亭,他口中虛弱沙啞地喚道:
「師父……」
小賭忽然喝道:「馮英飛,你這個冒牌的至尊教主,萬惡的禍首,你這會還有什麼
話好說?」
眾人在小賭的斷喝下,猛然驚覺。
而馮英飛本能的舉掌護胸,退出涼亭外。
他微見驚亂道:「任小賭,你胡說什麼?誰是至尊教主?」
小賭嘿然笑道:「你就是至尊教主,你派人收買雙面人魔韋陰陽,讓他在夢陀村截
殺冷雲,至尊護壇在死前已完全招供。」
馮英飛強辯道:「截殺冷雲是至尊教的事,與我何干?我是冷雲的師叔,我怎麼會
害他,若非至尊教污蔑我,就是你故意陷害我!」
小賭黠謔地笑道:「他奶奶的,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
他抖開桌上的小包袱,抓出一件白色長袍,和一副人皮面具,疾言厲色地逼問:
「看到沒有,這是我趁你不在時,溜進滌塵軒搜出來的證據。人證、物證皆齊,你還有
什麼話好說?」
馮英飛大驚,脫口道:「不可能,面具我明明放在……」
他悚然驚覺自己說溜了嘴,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小賭得意地問:「放在哪裡的呀?」
「師弟!」
「爹!」
無為道長、無塵道長和馮達,都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沒想到馮英飛真的是……
驀地……
馮英飛怒極,仰天哈哈狂笑。
他惡狠狠道:「不錯,我是至尊教教主,任小賭,你又奈我何?」
無為道長踏前一步,震驚地問:「為什麼?三師弟,這是為什麼?」
馮達也道:「爹呀!你這是為什麼?」
馮英飛恨聲大吼:「因為我恨,當年在圍剿至尊教時,我是終南派最出風頭,建功
最多的人。原本師父說好,要將掌門之位傳給建樹最大的人,卻突然自食其言,將掌門
之地位傳給大師兄,我當然不服。」
無為道長痛心道:「當年師父傳我掌門身份時,就曾說你的野心太大,不適合出掌
終南派,我尚不以為然,誰知……」
「住口!我野心大,野心大有何不好,我可以讓終南派成為武林中第一大派,甚至
少林、武當也得稱臣於我派,這又有何不好?是師父他偏心,故意剝奪我成為掌門人的
機會。」
無為道長見馮英飛狀似瘋子,激動萬分的厲吼,不禁搖頭歎息。
小賭淡然插口道:「你當不成終南派掌門,卻又如何當上至尊教教主?」
馮英飛瘋狂的哈哈大笑,得意道:「你想知道是嗎?可以,我告訴你,當年在鄱陽
湖圍剿至尊教時,至尊教主俞劍生身受重傷,就是我暗中動手腳,救他一命,我本就有
意利用他,以達成一統江湖的目的。可是有天夜裡,他突然出現於滌塵軒,他告訴我,
他覺得自己做錯很多,卻又不能得人諒解,想在終南派出家,希望我能代他向師父求情……」
小賭猜道:「結果,你不但沒有代他求情,反而設計陷害他,進而取代他的身份地
位!」
馮英飛陰笑道:「不錯,任小賭,你的確很聰明。當時的至尊教,雖然受創很大,
但仍保留有相當雄厚的實力,這股力量不善加利用,豈不太可惜嗎?蛤哈……」
冷雲忽然一掃病容,挺直身以一個陌生的聲音道:「俞劍生人呢?他現在在何處?」
馮英飛一怔,驚道:「你不是冷雲?」
冷雲手往臉上一抹,赫然出現地獄門主李逸塵那張清瘦俊美,略顯蒼白的臉。
他淡然道:「冷雲早就被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師叔,花錢僱人給殺了!」
馮英飛咬牙切齒,恨聲道:「任小賭,你設的好陷阱!」
小賭輕笑道:「是你自己定力太差。」
馮英飛不甘心道:「那麼白衣和面具也是假的!」
小賭手一揚,將手中的衣物面具拋開,拍拍手道:「當然,你不是很有自信,將它
們藏的很好嗎?我猜你是藏在陽首山,至尊教的總壇內吧!」
直到此時,馮英飛他才發現,自己栽的好慘,小賭根本沒有任何證據,全是他自己
乍見冷雲之下,心虛之後洩的底。
「哈哈哈……」馮英飛淒厲地仰天怒笑,笑聲中有多少不甘,多少遺憾。
他一字一頓,陰沉地問道:「任小賭,都是你壞了老夫的事,你是如何猜中老夫是
至尊教主,我實在很想知道。」
小賭得意地呵呵笑道:「很簡單,第一、打從我出道之後,真正和至尊教有衝突的
地方,只有在歸來村救了丐幫那一次,可是至尊教卻在我們前往長白山時,一路上不停
追殺,未免有些小題大作,追的太過熱情。
「後來,我被打下斷崖,因緣湊巧,進入我曾爺爺留書的石室,得到鬼眼魔刃,從
石室的水底秘道出來之後,我一路想,為什麼至尊教對我興趣那麼大?而我除了救丐幫
之外,只有在長安時,曾經和你兒子有過衝突。
「於是,我故意失蹤,事先溜來終南山裡,暗中調查你的寶貝兒子,結果卻被我無
意中發現,你常常用信鴿和陽首山一帶有所聯繫,我跟著鴿子追到陽首山之後,看到至
尊教的總壇,一切事情都有了頭緒,你是為替你兒子出氣,才找人追殺我的,對不對?」
這一番話一聽得楊威他們恍然大悟,原來小賭失蹤那段日子,就是在終南山附近。
小飛雪心中忖道:「難怪小賭認識王獵戶,而且手語那麼流利,大概也是在那時學
來的!」
小賭瞟眼馮達,只見他滿臉淚痕,一臉痛苦悲傷,小賭心中有些難過。
馮英飛長吸口氣,強自鎮定問:「還有呢?」
小賭繼續道:「當我上終南山時,對你已經有所懷疑,在你和寒城主動手過招之時,
就看出你的右手受傷未癒,所以出招遲滯,這又和至尊教主在長白山上被小飛飛所傷之
事完全符合。所以,我臨下終南山時,故意編排墨玉牌九有其它絕學,就是想釣你上鉤,
只要你找不出牌九上的秘密,你一定會想辦法來找我,我就有機會得到墨玉牌九,只是
我沒想到,會是冷雲撞見你藏有墨玉牌九,而你居然狠下心,派人殺了他!」
「為什麼?爹,你為什麼要派人殺二師兄?」
馮達終於忍不住,摧心裂腸的嘶吼著責問他爹,此時他再也忍不住激動地痛哭。
無塵道長更是痛心,他雖老淚縱橫,卻是無言地搖頭,也許他認為這是天意吧!
馮英飛激動道:「達兒,爹是為你好,冷雲那小子常欺負你,恰巧他又撞見爹的秘
密,爹只好除掉他,如此一來,你登上掌門職位的阻力也更減少一分。」
風自儒沒想到,原來馮英飛還巴望著自己的兒子能當掌門人,名利、地位有那麼重
要嗎?
他有些黯然地問:「那你安排白眼韋陀陰無心,在開封郊外花氏父女墓園中圍殺我
們,完全是為了我和辟邪寶劍而來?」
馮英飛凡事都扯開,也豁出去道:「不錯,只要再除去你,取得辟邪劍,達兒自是
可以順理成章的當上終南派掌門之職!」
「啊!」
一聲大叫一馬達再也受不了他爹自以為是的愛護,狂奔而去。
「達兒!」馮英飛正想追去,小賭身形倏閃硬將他攔下來。
無為道長對風自儒道:「快去看看你師弟,別讓他出事!」
風自儒應聲,掠空而去,追向馮達。
馮英飛見小賭阻攔,他是新仇舊恨齊上心頭,怒喝一聲,雙掌幻起千百掌影罩向小
賭。
地獄門主李逸塵忙道:「小賭,先問出我師兄下落!」
小賭身形閃掠,飄忽穿梭在馮英飛的掌影之中,偶而,不時虛指連彈,以化解馮英
飛的掌勁。
他聞言,對馮英飛逗弄道:「喂,我說大教主呀,你到底把正牌教主關到哪裡去?」
馮英飛趁勢而上,剎時又是連出三十二掌、十九眼,狂風驟雨的溜瀉向小賭。
他口中冷冷道:「我將他殺了!」
小賭身形凌空連連滾翻,十二個觔斗躲過這一輪攻擊,身子順勢蹬彈,忽一旋轉,
穿雲掌如舞雲袖,飄飄然而去,他哈哈笑道:「少來,你若殺掉真教主,你如何學到雲
山絕學?」
不錯,馮英飛對小賭凌厲無比的穿雲掌,似乎不大在意,只見他在閃掠晃旋之間,
雙手凌空翻飛,似要抓住什麼,又像要送走什麼,輕鬆的化消穿雲掌駭人掌功。
他森冷厲喝:「如今他對我已無作用,關在哪裡,你慢慢找吧!」
小賭驀然飛旋,氣貫雙臂,呼的掄起排排臂影,人如陀螺,砸向馮英飛,口中叱道:
「神氣,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定將人關在三寶奇門陣,這麼點道行,也敢跟我老人家玩
心機,還早吶!」
馮英飛心中一驚,沒想到小賭能如此輕易料中,他凌厲無比地旋身側飛,倏的拍起
三十掌,掌掌重逾千斤。
他怒叱一聲:「小鬼,你該死!」
小賭哈哈一笑,知道自己果然猜中,突然人往地上摔去,躲過馮英飛雙手急拍而來
的掌力。
馮英飛心中有股莫明的悲哀,他自以為萬無一失的偽裝,在小賭眼中,竟然如此的
一文不值。
他的心思,他的計謀,如此輕易地被小賭猜透,自己在小賭面前,彷如赤裸裸的毫
無遮掩。天呀!既生亮,何生瑜?
馮英飛驀然咬牙,使出全力一擊。
剎那間,掌風暴起,如千雷砸撞,勁氣似長河曳流,掌影似刀,飛旋像流水縱橫,
犀利宛如魔手漫天。
縱橫飛劈的掌影,全部匯向一個目標,集中向小賭的身軀砰然擊到,凌猛的威力似
要淹滅小賭,沖毀一切。
於是,長嘯如泣,嘯聲中小賭突兀的挺立如樁,緊接著身形猝旋而起,同一個時間
裡,小賭的影子,彷彿經由無數的銅鏡反射照耀一般,瞬間化出九九八十一尊身形,條
條身形亦交相疊錯,就像一朵盛開的蓮花,將馮英飛捲於花心之中。
馮英飛像一隻落入捕蠅草中的蒼蠅,掙扎著衝不出驟然攏收的蓮影。
「掌下留人!」
風自儒和馮達迅速奔來,同時大叫出口,隨著身形電射而來。
頓時,小賭驀然吐氣開聲,手掌虛飄連連印在馮英飛身上一十八次。
接觸,只是瞬間的。
嘶的衣服破裂聲,隨著小賭斂收蓮影,一片衣服碎片墜落於地,正是小賭左肩的衣
服,而此時小賭除了衣服被撕破,肩膀上赫然出現五條血痕,血水殷殷!
小飛雪急忙上前探視小賭的傷勢。
而另一邊一馬英飛落地之後,連連踉蹌退後五大步,直到他停穩腳步,身上衣服飛
墜如粉,赫然現出一十八個掌印。
每一個掌印都只是將衣服震碎成粉,絲毫沒有傷到肌膚,可見小賭的功力已經到達
收發隨心的境界。
馮英飛該算是自枉死城前,轉過一遭回來,只是,他猶心狠的想趁機廢掉小賭,還
好小賭閃的快,否則那條左臂怕不被馮英飛給卸下。
小賭逕自讓小飛雪處理他的傷口,他只是淡淡地道:「馮英飛,大教主,你敗了!」
忽然,馮英飛淒笑如泣,驀地舉起右掌,猛地拍向天靈蓋,腦漿四濺中,驂然而亡。
馮達飛身抱著父親的屍體,痛哭失聲!
無為道長他們沒想到馮英飛會自殺。
小賭這方面也沒想到馮英飛會自殺。
一代梟雄,便是死,也不假他人之手!
※ ※ ※
又是另一個日落!
終南山下,夢陀村。
長長的大街上,緩緩走來一大票人!
是小賭他們。
是風自儒和馮達,依依不捨地為小賭他們送行。
馮達他一身道裝打扮,特別顯眼。
小賭看著馮達,關切道:「麻將的,你真的要出家,你不再考慮看看嗎?」
馮達釋然道:「小賭,不用再勸我,我只希望自己能替爹多積點善德,以為他過去
所做之事贖罪!」
楊威道:「那也不一定要出家呀!」
馮達感激地看著小賭他們,輕輕道:「我心已決!」
風自儒暗歎口氣,沒說什麼,他和馮達二人將小賭他們送出夢陀村外,猶是依依不
捨。
小賭豪氣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酒國的,你們就送到此處吧!至於陽首山的至
尊教總壇,就交給終南派處理。」
風自儒篤定道:「小賭,你放心,交給我們好啦!」
馮達略顯激動的握著小賭的手道:「小賭,別忘了,我們永遠是好朋友!」
小賭緊緊反握道:「永遠!」
「永遠!」
兩人相視,哈哈一陣豪氣干雲的朗笑。
小賭向風自儒和馮達抱拳道:「酒國的、麻將的,等我們尋得寒玉血紋骰回來之後,
咱們再好好喝上一杯,不,是一壇。」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於是,小賭伸手一揮向前道:「走,出國去。」
三寶、四平高興的大聲附和道:「出國去!」
「呀,比呀比吐!」
歡呼中,小賭率先朝著夕陽奔去,那束顯眼的沖天馬尾,也快樂的在他頭上一搖一
晃。
三寶、四平早追上去,口中大叫:「大黨主呀!別丟下你最最忠心的黨員啊!」
地獄門主、楊威和小飛雪再次向風自儒他們師兄弟倆抱拳作別,足下輕點,追向小
賭。
風自儒揮著手!
馮達揮著手!
送走的是有形的軀體,卻留下濃濃的無形感情。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9:13:48
第27章 寒玉血紋骰
天山茫茫。
茫茫天山。
小賭、小飛雪、地獄門主、楊威、三寶和四平,一行六人,正翻山越嶺,艱辛的向
前行進。
他們此行不是去冰雪銀城,小飛雪為了怕被留住,耽誤小賭的時間,竟來個過門不
入,特地繞道而行。
由天山為起點,經由阿拉木圖及塔什干高原,沿阿富汗邊境行走,是前往波斯的最
佳快捷方式,天山是小飛雪的故鄉,閉上眼睛也能來去自如,絕不會迷路。但一出天山,
她就成了盲人騎瞎馬,分不出東西和南北了。
此去波斯,唯一的目的,就是尋回寒玉血紋骰,湊齊賭國三寶。
地獄門主是怕幾個小鬼頭少不更事,遠赴異邦闖禍,是以自告奮勇,以監護人的姿
態隨行。
楊威是當仁不讓,義不容辭,要為小賭這結拜兄弟相助一臂之力。
小飛雪則是離不開小賭,同時也想跟去湊熱鬧,出國開開眼界。
但她不承認,說什麼此去波斯的路徑,只有她最熟悉,而且會說幾句,恐怕連外國
人也聽不懂的外國話。
就這樣,由小飛雪帶路,出了天山,就一路直奔波斯王國而去了。
高處不勝寒!
雖已入春,高山聳嶺上,仍然刮著刺骨的西北風。
黃昏後,風勢愈來愈強勁。
好不容易發現一處山洞可避風寒,又找來一些枯枝,生起火來取暖。
六人圍著火堆,取出乾糧來分食,小賭一面啃著餅乾,一面向小飛雪問道:「小飛
飛,到波斯還有多遠?」
小飛雪漫應道:「大概十來天吧!」
小賭眉頭一皺道:「那麼遠?」
小飛雪嘴一撇,歪著頭道:「怎麼,你當是到隔壁串門子,此去波斯一千多里,又
儘是高原山路,以咱們的腳程,十來天已經算快了。換了普通人,一個月也到不了。」
小賭強自一笑道:「我只是想快點到……」
「要快?」小飛雪道:「那你得幾百年後,等人家發明了飛機,坐上去一會兒就可
飛到了。」
三寶沒頭沒腦地問道:「哪兒有飛雞?快抓來,讓咱們的乞丐王子做花子雞啊!」
小賭斥道:「飛雞,還飛鴨呢!」
三寶指著小飛雪道:「飛雞是她說的嘛!」
小飛雪更正道:「我說的是飛機,機關的機,此機非那雞。」
小賭好奇問道:「小飛飛,你說的飛機是啥玩意?」
小飛雪正色道:「我的老奶奶精通天文地理,能知過去未來,這是她老人家的預言,
若干年後,世界上就會有那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飛機是種交通工具,就像車船一樣,不
過它不是在陸上走,水中行的,而是在天上飛的。」
三寶咋舌道:「乖乖隆的冬,簡直愈說愈玄了。」
小賭嗤之以鼻道:「沒水準,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孫悟空早就能,一個觔斗
翻十萬八千里,翻到波斯就夠了。」
小賭一腳踹去,踹得他翻了個觔斗。
小飛雪大笑道:「你這一個觔斗,連一丈八都不到,倒有點像烏龜翻門坎,哈哈……」
一陣笑鬧之後,地獄門主始言歸正傳道:「現在咱們來談正事吧!小賭,到了波斯
之後,你打算從何著手?」
小賭道:「我們只知道,寒玉血紋骰是被一個波斯商人以高價購去……」
地獄門主道:「波斯地方大得很,你們又不知他姓名,上哪裡去找?」
「這……」
小賭突然連拍自己腦袋,蹬足叫道:「我真糊塗,糊塗外加三級!」
三寶、四平異口同聲道:「嘻嘻,小賭終於不打自招,承認自己糊塗了。」
小賭把眼一瞪道:「哼,我老人家只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罷了。」
楊威一旁問道:「小賭,你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事?」
小賭道:「是啊,咱們曾遇上從波斯來的……」
四平接口道:「你是說跟你親嘴的洋妞?」
小飛雪急向小賭問道:「什麼?你跟羊姐親嘴?」
小賭忙施眼色,四平只好掩飾道:「不不不,我是說他們嘴對嘴……」
真是越描越黑。
小飛雪不禁妒火中燒:「噴聲道:「廢話,那不就是親嘴?」
小賭暗叫一聲:「完了!」
四平卻仍說個不完道:「我又沒親過嘴,怎麼知道……」
小賭氣得大叫道:「閉上你的烏鴉嘴,不說話會變啞巴。」
楊威忙打圓場道:「小賭,咱們談正事,你剛才說,波斯來的人怎麼樣?」
小賭偷瞥小飛雪一眼,見她正在生悶氣,只得避重就輕道:「我是突然想到她們來
自波斯,咱們應該問問波斯的情形。」
四平可逮著了報復的機會:「人家早回波斯去了,現在才想到有個屁用。」
小賭眼皮朝他一翻道:「誰說沒用?拜火教在波斯一定很出名,咱們可以打聽……」
小飛雪嬌嗔道:「小賭,你還想去找那個跟你親嘴的洋妞?」
小賭情急道:「你別聽四平那張烏鴉嘴,胡說八道,我只是救了那個波斯姑娘的命,
她,她……」
「她怎麼樣?」
「她……」
一個追問,一個答不出口。
小飛雪一氣之下,冷冷一哼,霍地跳起身就向洞口外衝去。
哪知剛到洞口,就驚呼一聲,整個人呆住了。
小賭情知有異,騰身而起,一個箭步射去,趕到洞口,向外一看,乖乖隆的冬,這
是個什麼玩意?
只見洞口外,矗立著一個如同巨神,全身黑色長毛,似人非人,似獸非獸的龐然大
物。
小賭一掌劈去,那怪物竟然毫不在乎,怒睜著一雙通紅的巨目,張開血盆大口,露
出參差不齊的兩排獠牙,發出刺耳的沉吼。
所幸洞口不夠大,它的龐然身體無法進入。
小賭急將驚得不知所措的小飛雪,一把拖回洞內,楊威已趕來,驚問道:「小賭,
洞外那怪物是什麼?」
怪物?其實就是最恰當的名稱。
小賭茫然的搖搖頭:「沒玩過……」
小飛雪終於恢復神智道:「是雪怪!」
「雪怪!」
三寶和四平怪叫一聲,雙雙趕向洞口,尚未走近,被連聲怪吼嚇得倒退回來。
地獄門主拔劍在手,正待向洞口衝去,小飛雪急急的叫道:「刀劍傷不了它的,它
只怕火!」
三寶和四平一聽,立即將取暖的柴火,手忙腳亂的移近洞口。
那雪怪果然怕火,怪吼幾聲,轉身而去。
大家這才如釋重負,鬆了口氣。
小飛雪驚魂甫定道:「雪怪只在喜馬拉雅山一帶出現討,據說它藏在終年積雪的山
峰,所以叫雪怪,又叫作雪人……」
三寶奇道:「那它究竟是不是人?」
小賭斥道:「廢話,你親眼見到的,那像是人嗎?」
三寶扮個鬼臉,不再吭氣,免得言多必失。
小飛雪又道:「不過,據說它通常不攻擊人類,而且見了人就躲藏起來,所以極難
見到它的真面目。」
三寶忍不住又道:「咱們就見到了!」
四平也道:「而且被你一眼就認出是雪怪。」
小飛雪笑笑道:「我也沒見過,但它那副模樣,不是雪怪是什麼?」
小賭忽道:「喜馬拉雅山距此很遠,而且這裡又未積雪,它怎麼會在此出現?」
小飛雪被他這麼一提醒,也覺得詫異道:「是啊,瞧它剛才的凶相,分明是要攻擊
咱們吶!」
小賭似不服氣道:「他奶奶的,方纔我那一掌,至少用了七成真力,它居然毫不在
乎,皮還真厚。」
三寶、四平不約而同,齊向小賭一指道:「跟你一樣!」說完就逃走,站的遠遠的,
彼此一握手,表示英雄所見略同。
小賭正要追打,洞外吼聲又起。
小飛雪傾聽之下,驚道:「這回還不止一個啊!」
小賭正有氣無處出,怒哼一聲道:「他奶奶的,就不信把它轟不走。」
小飛雪見小賭要衝出去,急忙一把拉住,勸阻道:「它們究竟不是人類,何必跟它
們鬥氣,只要洞口有火,使它們別闖進來就好了。」
三寶和四平不待吩咐,已抱了枯枝,添加在火堆裡。
洞外來的雪怪,竟有四五個之多。
它們雖不敢侵犯,卻在洞外大吼大叫,徘徊不去。
楊威擔心道:「咱們撿的枯枝有限,燒完了怎麼辦?」
小飛雪似乎未想到這一點,被楊威一語提醒,不禁憂形於色道:「這……」
小賭憤聲道:「到時候它們再不走,那就別怪我不客氣,要用鬼眼魔刃了!」
四平振奮道:「讓它們見識見識!」
沒人搭腔,四平自覺沒趣,尷尬的笑笑,沉默下來。
洞內沉默。
洞外吼聲不斷,似在咆哮。
小飛雪沉思了一下,忽道:「據說雪怪通常是不攻擊人類的,它們如此怒吼,定然
有什麼原因?」
三寶自作聰明道:「該不會是它們也為了萬年血參!」
四平急道:「我正要說,被你搶先說了!」
三寶得意地一笑,轉向小飛雪道:「你看會不會是這個原因?」
小飛雪搖搖頭道:「不太可能……」
小賭卻頗感興趣道:「我來試試!」
他取了一大片萬年血參,走向洞口,隔著火堆向外擲去。
哪知幾個雪怪連理不都不理,仍在大聲咆哮。
三寶怒罵道:「他奶奶的,你們居然還嫌少。」
小賭瞪他一眼,走回小飛雪身邊道:「看來它們不是為血參而來。」
小飛雪也茫然不解道:「那它們是為什麼?」
四平突然冒出一句:「我知道!」
三寶道:「你知道為什麼?」
四平道:「它們大概想吃人肉。」
小賭出其不意捉住四平雙臂,把他向洞口推。
四平嚇的驚叫:「小賭,你要幹嗎?」
小賭故意道:「它們既然想吃人肉,把你送給它們不就結啦!」
四平魂不附體道:「小賭,千萬使不得,我不夠它們塞牙縫……」
地獄門主勸阻道:「小賭,別鬧了,咱們快商量個對策吧!柴火已經燒的差不多了!」
小賭這才放開四平道:「看在大哥的分上,饒你一命,下回說話可得先考慮考慮,
別再信口雌黃!」
四平苦笑著,忙退向一旁。
小賭一拍腰間的鬼眼魔刃皮套,笑道:「大哥放心,這玩意絕對能對付它們。」
小飛雪於心不忍道:「小賭,它們雖不是人類,總也是有生命的,如果它們不侵犯
咱們,還是不要輕易傷它們吧!」
小賭突然冒出一句:「婦人之仁!」
小飛雪臉色一變道:「你說我是婦人之仁?」
小賭道:「不是嗎?請問我仁慈可愛的小公主,藍心湖裡的大章魚,是不是也是有
生命的?」
小飛雪微微點頭。
小賭這可逮著了狸,振振有詞道:「那我再請問仁慈可愛的小公主,為什麼我們要
把它除掉,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它為害人類,包括你哥哥在內。
現在是基於同祥的理由,洞外的幾個雪怪,正伺機發動,如果咱們存有仁慈之心,
不忍殺害它們,它們可不一定會對咱們仁慈!」
小飛啞口無言了。
小賭更得理不饒人道:「你還反對我用鬼眼魔刃嗎?」
小飛雪沉吟著道:「除非萬不得已,能不用則不用。」
小賭裝腔作勢,執禮甚恭道:「是,小公主吩咐,敢不從命。」
這一場舌戰,小飛雪是吃了癟,但她是口服心不服,靈機一動,想出了個討回公道
的主意,冷聲道:「小賭,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小賭一聽,不由一怔,心知小飛雪要追問,關於他跟洋姐親嘴的事,忙顧左右而言
他道:「這會兒哪有時間,大家快把火加旺匙!」
枯枝早已全部加入火堆,如何再加。
地獄門主眼見火勢逐漸減弱,不禁神色凝重道:「看來只有跟雪怪一搏了。」
火勢更弱了。
洞外,雪怪的吼聲卻越來越大。
各人心情開始緊張起來,如臨大敵,嚴陣以待。
突然,從遠處傳來雪怪的一聲長嘯。「啊啊……」
長嘯聲如同求救信號,洞外的幾個雪怪,聞聲立即匆匆離去。
一陣歡呼,發自洞內。「走啦!雪怪全走啦!哈哈……」
小賭等人欣喜若狂,又笑、又叫、又跳!
小飛雪如釋重負道:「總算用不著鬼眼魔刃了!」
地獄門主忙道:「趁它們去而狡返之前,咱們快離開這裡。」
不料小賭卻道:「不,今夜咱們就留在這裡。」
小飛雪氣憤道:「怎麼?不用鬼眼魔刃,你好像不甘心!」
小賭笑道:「我又不是殺人狂。」
小飛雪沒好氣地道:「那你為什麼要留下?」
小賭反問道:「天色已晚,風又大,除了這山洞,你有把握,能找到比這兒更好的
地方過夜?」
小飛雪道:「安全更重要。」
小賭笑笑道:「你不是說,雪怪最怕火嗎?咱們只要多找些枯枝備用,問題不就迎
刃而解嗎?」
三寶和四平齊聲道:「對呀,咱們怎麼沒想到?」
小賭得意道:「答案很簡單,因為你們都是豬腦。」
小飛雪喚道:「好哇,你連我都罵上了。」
小賭急急否認道:「不不不,豬腦是他們的專利。」
說時,向三寶、四平一指。
他們可不比小飛雪,對小賭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小飛雪即道:「那咱們還等什麼?」
小賭笑道:「等小公主發號施令啊!」
小飛雪氣得冷哼一聲,扭頭領先衝出洞去。
小賭急忙追出。
六個人全出了山洞,分頭拾取枯枝。
小賭故意想避開小飛雪,但她卻如影隨形,偏偏來個緊追不放。
「小賭!」
這聲嬌喝,雖非河東獅吼,卻使作賊心虛的小賭,突然心往下一沉,只有裝聽不見,
彎下腰拾取枯枝。
自從跟小賭三人打混在一起,小飛雪也學會了一招踹屁股。
飛起一腳,踹得小賭向前一撲,全身跌趴在地上。
如果是三寶和四平,甚至是楊威踹了他這一腳,他非跳起來還以顏色,踹還三腳不
可。
但踹他的是小飛雪,尤其自己有了不良前科,不敢發作,只得用苦肉計博取同情了。
「哎喲,哎喲……」
小賭索性不站起,躺在地上捧腹呻吟,裝的還真像。
小飛雪果然信以為真,急忙上前蹲下道:「小賭,摔傷了哪裡?」
小賭表情逼真,故作痛苦狀道:「哎喲!這一腳好厲害,恐怕是受了內傷,說不定
五腑離位……好痛,哎喲……」
小飛雪眼淚都急出來了,不知所措道:「那怎麼辦?」
小賭更加呻吟道:「哎喲!哎喲,我快支持不住了,小飛飛,我跟你又沒深仇大恨,
為何如此狠心,向我下此毒腳?」
小飛雪泣聲道:「我,我不是有意的……」
小賭道:「那你為何如此恨我?」
小飛雪訥訥道:「我……我不是恨你,只是氣不過嘛!」
小賭故意追問道:「哦,我有什麼事惹你生氣了?」
小飛雪終於忍不住爆發道:「你為什麼跟洋妞親嘴?」
小賭矢口否認道:「哪有這回事,你別聽四平胡說八道,他是烏鴉嘴,狗嘴裡吐不
出象牙來。」
小飛雪冷冷一哼道:「無風不起浪,如果沒有這回事,他絕不敢當你面說出來。」
小賭情急道:「他是少見多怪,誇大其詞,報導不實,其實只不過……」
小飛雪毫不放鬆,追問道:「不過怎樣?」
小賭訥訥道:「只不過,我,她……唉,我也說不清,乾脆做給你看,像這樣……」
他霍地撐身坐起,不由分說,就來了個示範表演,小飛雪出其不意被小賭抓住雙臂,
用嘴封上她的櫻桃小口。
她先是猛然一驚,有些嗔怒,但繼之而起的是喜悅、興奮,閉起雙目,享受著這親
嘴的奇妙滋味。
甜蜜,比吃蜜糖還甜蜜!
美妙,比騰雲駕霧還美妙!
正當小賭擁吻著小飛雪時,猛一抬眼,他驚怔住了。
一丈之外,矗立著一個龐然大物雪怪。
只見它的軀體,足有一丈七八尺高,全是黑毛,乍見極似一頭巨熊或猩猩,卻又具
備人的模樣。
小賭不敢出聲,以免嚇壞了小飛雪。
更怕驚動雪怪,突然發狂向他們攻擊。
為了安全起見,小賭把嘴輕輕離開小飛雪的櫻桃小嘴,移向她耳邊,輕聲道:「不
要出聲,不要動……」
小飛雪誤會了,又驚又羞道:「小賭,你要幹嗎?」
小賭道:「雪怪就在你身後……」
這種故意嚇嚇小女生,趁機佔便宜的老套,早就不新鮮啦!
小飛雪哪裡肯信,嗔聲道:「哼!你想嚇我,別說門了,窗都……」
話猶未了,雪怪發出一聲低吼。
小飛雪連頭都未回,哇地驚叫一聲,張臂緊緊抱著小賭。
這可是她自動投懷送抱!
小賭的手按上鬼眼魔刃,卻見雪怪突然雙膝一屈,跪在地上。
怎麼啦?年早已過了,它還來拜個晚年?
小賭輕推小飛雪兩下,在她耳邊輕聲道:「別怕,它好像沒有敵意,你看看,它在
幹嗎?」
小飛雪鼓足勇氣,回頭一看,早見那龐然大物跪在一丈外,雙手交叉胸前,作出擁
抱嬰兒狀,然後又將雙手平伸出,連續向自己招動,同時發出哀號般低吼。
小賭不禁問道:「小飛飛,你懂不懂它的意思?」
雪怪又在重複那兩個動作。
小飛雪看了片刻,沉思一陣道:「它好像要我們把孩子還給它……」
小賭脫口而出道:「我們還沒結婚,哪來的孩子?」
小飛雪羞憤交加道:「不要你,誰跟你結婚?」
小賭怔怔道:「那它……」
小飛雪沒好氣地道:「笨!它是要我們把它的孩子還給它!」
為了避免再生誤會,小飛雪每說一個它字,都特別加重語氣,以資識別。
小賭不得不佩服道:「真有你的,居然能懂雪怪的手語。」
小飛雪道:「你看嘛!它的動作,是不是像要我們把它的孩子還給它?」
雪怪仍在重狡那兩個動作,哀聲低吼,並且在傷心落淚呢!
小賭看了一陣,點頭道:「不錯,確實很像,可是咱們又沒搶走它的孩子,它怎麼
來向咱們要?」
小飛雪想了想道:「我猜……」
正在此時,突見地獄門主領著楊威、三寶、四平各持火把趕來。
雪怪一見火光,霍地跳起,轉身逃竄而去。
地獄門主驚問:「小賭,你們沒事吧?」
小賭將小飛雪扶起,笑道:「沒事,一點事都沒有。」
小飛雪已窘得面紅耳赤,低頭不語。
三寶怪叫道:「還說沒事,要不是咱們及時趕來,你們兩個已被雪怪抓走啦!」
四平的嘴又不甘寂寞了:「小飛飛可不能抓走,抓走小賭嘛!真該得個好人好事,
或日行一善的獎狀……」
小賭剛舉手,四平已嚇得躲在地獄門主身後。
地獄門主把手一攔道:「好了,好了,咱們快回山洞去。」
小賭這才放過四平,將灑滿一地的枯枝撿起,六個人一起回山洞去。
火已將熄,趕緊投入些枯枝,使它燃燒起來。
聽小賭說完雪怪出現的情形,地獄門主沉吟一下道:「照這情形看來,很可能是它
們之中有個小雪怪失蹤或被人類擄去,所以它們在各處找尋……」
小飛雪接道:「對對對,否則它們不會遠從喜馬拉雅山跑到這兒來的。」
小賭不解道:「可是,剛才那雪怪為什麼向咱們要孩子?」
「笨!」小飛雪罵道:「你是不是人類!」
小賭道:「我不是人類,難道還是雪怪不成!」
小飛雪笑笑道:「那不就結了,小雪怪可能被人類擄去,它們可分不出誰是誰,只
要見了人類,就認定是一夥的,向咱們要孩子,不是很自然的事嗎!」
小賭點點頭道:「有道理。」
小飛雪接著又道:「據我奶奶說,雪怪已瀕臨絕種,為了生存,它們常年藏在經年
積雪,人跡罕至的高山峻嶺,盡量不使人類發現它們的存在,如今既有同類被擄走,它
們自然要全力尋回,否則絕不罷休的。」
小賭道:「反正這事不是咱們幹的,咱們既交不出小雪怪,也幫不上忙。」
三寶和四平齊聲道:「對,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 ※ ※
夜已深沉。
靜得像一個無聲息的世界。
火在繼續燃燒。
六個人在火堆旁,各自擺出不同的姿勢,或蹲坐打吨,或側身而臥,或就地盤膝打
坐。
小飛雪默默若有所思,不斷將枯枝投入火中,保持火勢旺盛。
轉頭一看躺在身邊的小賭,早已呼呼入睡。
他真能隨遇而安!
地獄門主在打坐,彷彿老僧入定,聽覺卻特別靈敏,他仍閉著雙目,向小飛雪問道:
「小飛飛,你可聽到什麼聲音!」
小飛雪的功力哪有他深厚,傾聽片刻,搖搖頭道:「沒有呀!」
地獄門主這才微睜雙目,判斷道:「是雪怪,大約在東北方向數里處,好像在發動
攻擊,也有可能是遭到攻擊!」
不料,小賭一骨碌坐起道:「咱們快去瞧瞧!」
小飛雪奇道:「小賭,你沒睡著呀?」
小賭向熟睡中的三寶、四平一指道:「我又不是他們倆,像豬一樣,倒下去便能呼
呼大睡!」
小飛雪瞥了三寶和四平一眼,那睡相還真像豬,不禁笑了起來。
打吨中的楊威被驚醒,問道:「有動靜?」
地獄門主領首道:「在數里之外,我們準備去看看,二弟,你留下,守著三寶和四
平他們!」
楊威要求道:「咱們何不一起去……」
地獄門主正色道:「情況不明,不宜人去的太多,小賭、小飛飛,咱們走吧!」
楊威大失所望,但無可奈何,只好留在洞內。
地獄門主他們出了山洞,直奔東北方向去。
※ ※ ※
月移中天。
此刻已是三更時分,山高風勁,奇寒刺骨,即像是入春氣候。
三人施展輕功,飛縱於懸崖絕壁之間。
如猛獸垂死哀鳴的聲音,已清晰可聞,連續隨風飄來。
地獄門主一馬當先,掠至一處峰頂。
居高臨下,循聲看去,遙見山谷中一片熊熊火光,形成一個大圓圈,被圍困在火圈
中的,赫然正是幾個龐然大物雪怪。
小飛雪見狀,不由一怔,卻聽小賭失聲叫道:「是拜火教!」
地獄門主詫異道:「你怎麼知道?」
小賭遙指小谷道:「大哥,你看火圈外,那些奇裝異服的女子,就是拜火教的人啊!」
地獄門主定睛一看,果然隱約可以看出,火圈外聚著將近一百多男女,男的全身只
穿一條丁字褲,女的別出心裁,腰部均露了一截,好像裁縫師傅偷工減料,揩油了中間
一塊布料,名符其實的奇裝異服。
小飛雪突然問道:「她們就是波斯來的洋妞?」
小賭漫應一聲,不敢搭腔,以免禍從口出。
小飛雪卻又道:「跟你親嘴的是哪一個?」
天啊!她還真能問。
就算小賭眼力再好,這麼遠的距離,他哪能指認出來?
更何況,即使認出那小鬼,也不便告訴小飛雪啊!
小賭又施出他的老招,遇上這情形,就來個顧左右而言他,故作急切道:「大哥,
咱們石下要救出那幾個雪怪?」
地獄門主未置可否,卻問小飛雪道:「你說呢?」
小飛雪憤聲道:「拜火教絕非善類,一定是他們惹了雪怪,雪怪才會遠離喜馬拉雅
山,一路追蹤到此,雪怪是世間稀有動物,咱們當然要救。」
人家說愛屋及烏,她卻是恨屋及烏。
由於恨那個洋妞跟小賭親嘴,使她耿耿於懷,此刻更是妒憤交進,自然遷怒於拜火
教」
夜色中,三條人影疾污面下,直奔山谷。
幾個龐然大物的雪侖.在火光中圍困著,畏縮在一起,不斷發出哀號。
那聲音,似在向人類入哀求,放他們一條生路。
但火圈外的百餘男女,全然無動於衷,正不斷將一桶桶濃濃的黑水,朝火上潑去。
火勢越來越狂熾。
怪事,火被水一潑就滅,這黑水潑上去,怎麼反而增強火勢?
原來這黑水是波斯的國寶,稱之為石油。
距離火圈十餘丈外,一個以粗樹幹做成,高大的獸籠內,囚禁著一個體型較小,似
為兒童的小雪怪,也不斷發出哀號。
一旁,停置著一頂華麗大轎,看似可由人抬起的平台,四周垂以紗幔,上置鋪以獸
皮的寶座。
座上是個佝僂的白袍老人,頭裡包巾,正中綴以被火光映像,閃盯發光的巨大鑽石,
足有雞蛋般大小。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9:14:43
老人懷中抱一頭純白色,眼珠卻一黃一藍的長毛名種波斯貓,含笑輕輕愛撫著。
座轎旁,恭立著一位黑袍中年人,打扮跟老人一樣,只是包巾上所綴,為一塊光彩
奪目的紅寶石。
守護在側的,則是二十名穿丁字褲的大力士。
由於火圈的熱力四散,使所有在場的男女均不覺山谷中的奇寒,否則,像他們如此
的穿著,非傷風感冒不可。
老人似已難耐其熱,忽以波斯語問道:「副教主,跟這幾個怪物還要耗多久?」
黑袍中年人轉過身,恭聲道:「回稟教主,左右二使已帶人入林就地取材,趕製獸
籠,只等獸籠制好,即可將這些怪物驅入籠中。」
老人輕喟一聲道:「唉!此番親來中國,雖未得到那萬年血參,卻無意間擒獲了這
些雪人,總算不虛此行!」
黑袍中年人道:「這是教主鴻福,也是天意,若非咱們路徑不熟,誤人喜馬拉雅山,
也不會發現那落了單的小雪人,引來追蹤的這幾個大雪人了。」
老人微微一笑,問道:「副教主,你說雪人能製藥,可是真的?」
黑袍中年人認真道:「回稟教主,雪人乃世間稀有動物,不但極難發現其蹤跡,且
已瀕臨絕種,據屬下家傳醫術大全所載,世間無分動植物,凡壽命達千年以上者,吸取
天地日月精華,必有其超凡靈氣。譬如萬年血參,即是一例。又據傳聞,雪人可活千年
以上,如取其血液及骨髓,配以珍奇藥材,當可製成靈藥。則雖無萬年血參,教主的病
也可藥到病除了。」
老人微微頷首,欣然笑道:「回去後,等我病癒了,自當論功行賞!」
黑袍中年人諂媚道:「屬下不敢居功,但求教主早日康復,使拜火教更發揚光大。」
不管他是誠心誠意,出自肺腑之言,或是言不由衷,只是讓老人歡心,不過他的目
的達到了,老人笑了。
反正,這年頭哄死人又不償命!
老人的笑聲突然停止。
黑袍中年人的笑容也突然消失。
三條人影疾掠而至,來到座轎前。
「錚錚錚錚……」
二十名大力士拔出彎刀,一擁而上,在座轎前阻成一道肉牆刀林。
黑袍中年人挺身而出,向三人一打量,指著小賭,以生硬的漢語道:「你是任小賭?」
小賭搖晃一下衝天馬尾道:「正字商標,如假包換!」
黑袍中年人笑問道:「你改變主意,打算出賣那萬年血參了?」
小賭不屑地冷哼道:「你美的冒泡!」
黑袍中年人聽得一怔,茫然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賭道:「這就是說,要想我出賣萬年血參,別說門了,連窗都沒有!」
黑袍中年人更是一頭霧水道:「我們又不蓋房子,要什麼門呀窗的?」
小飛雪已不耐煩道:「小賭,你跟他說這些,不是等於對牛彈琴,乾乾脆脆告訴他,
萬年血參不賣。」
小賭把頭用力一點道:「對,你已經聽到了,這回該都懂了吧?」
黑袍中年人道:「既然不賣,你們來幹什麼!」
小賭直截了當道:「要你們把那幾個雪怪放了。」
黑袍中年人居然現買現賣道:「你美的冒泡!」
小賭一怔道:「哦?還真管用,馬上就學會了。」
黑袍中年人更是得意道:「別說門了,連窗都沒有。」
他雖不明白這兩句話的真正意思,卻知道是表示拒絕對方的要求,換句話說,他已
拒絕釋放雪怪。
小賭不動聲色,轉向小飛雪道:「咱們蓋不蓋房子?」
小飛雪冷聲道:「我看釘口棺材吧!門窗都不需要,把他裝進去就成了!」
小賭又把頭用力一點道:「好,就這麼辦!」
正待出手,突見黑袍中年人雙手疾伸,噴出兩股強烈火焰,驚得小賭三人急暴退兩
丈,始堪堪避過。
小賭不禁驚怒交加道:「他奶奶的,這是什麼洋玩意?」
黑袍中年人大喝道:「讓你們見識見識,本副教主的厲害。」
聲落,身形一拔而起,凌空雙手疾發,又是兩股強烈火焰噴射,猶如兩條火龍,自
夜空急降。
「快閃!」
居中的地獄門主,疾喝聲中,雙手向兩旁的小賭和小飛雪猛一推,自己卻一個倒縱,
縱退一丈開外。
兩道火焰襲在地面,轟然兩聲巨響,地上冒起一陣濃煙,數尺之內,頓成一片焦土。
好厲害的霹靂神火。
小賭暗叫一聲好險,更是驚怒交加,伸手一探腰間鬼眼魔刃,振聲道:「洋鬼子,
也讓你見識見識我老人家……」
魔刃正待出手,突聞小飛雪驚呼道:「不好,三寶和四平……」
小賭一轉臉,果見一批拜火教男女,正進入山谷,三寶和四平被他們抬了來。
這一驚非同小可!
不料這一分神,被黑袍中年人趁機偷襲,雙掌齊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到。
兩股強烈火焰,電射而至。
地獄門主急叫一聲:「小賭當心!」
同時雙肩一晃,掠身趕至,朝那火焰擊出一掌。
勢如狂颶的掌力,震回了一股火焰。
小賭雖及時閃避,仍然慢了千分之一秒,被另一股火焰擦肩而過,頓覺一陣灼痛,
整條右臂麻木。
地獄門主大驚,急向小飛雪道:「你們快走,由我斷後!」
小飛雪眼見小賭受傷,又因三寶與四平被執,投鼠忌器,不敢逞強,急忙上前拖住
小賭,不由分說,拖了他就走。
小賭掙扎道:「咱們不能走,三寶和四平……」
小飛雪情急道:「現在顧不了他們,你的火毒一發,就一個也走不了啦!」
小賭一抬右臂,已毫無所覺,不禁大驚道:「我的右臂……」
小飛雪眼前二三十名男女撲來,拖了小賭,轉身疾奔而去。
斷後的地獄門主,奮力邊戰邊退,終於突圍而出,追上奔出山谷外的小賭和小飛雪
他們。
迎面突見一條人影奔來,地獄門主忙道:「讓我來!」
來人巳近,竟是滿身傷痕纍纍的楊威。
地獄門主快步迎上前,驚問:「二弟,你……」
楊威苦笑道:「你們剛走不久,我出洞去方便,突遭一批奇裝異服的男女偷襲。我
一個失神,不慎失足跌下山坡,當我爬上來時,忙趕回山洞一看,三寶和四平已被他們
擄走,立即一路追來……」
小賭顧不得傷痛,頓足大罵道:「這兩個豬,一定是睡得太死,才被人家攻了個措
手不及!」
楊威自責道:「都怪我……」
小賭口無遮攔地隨口而出道:「二哥,這怎麼能怪你,尿急了,當然要去解,總不
能讓你憋死呀!」
小飛雪面紅耳赤,用力捏了小賭的右臂一把,他卻毫無所覺,這才驚覺道:「小賭,
你一點感覺都沒有?」
小賭瞪她一眼道:「誰說我沒知覺!」小飛雪道:「那我剛剛用力捏了你一把,你
怎麼沒有反應?」
小賭怔怔道:「你捏了我?」
小飛雪點頭道:「是啊,就是這樣……」
她又用力在小賭臂上一捏,仍然毫無反應。
這一來,連小賭也吃驚了:「糟了,我這條右臂報廢啦!」
小飛雪忙道:「快服萬年血參。」
小賭急伸左手,往懷裡一摸,才想起藏在身上備用的那一大片萬年血參,已經給那
小鬼服下。
在小飛雪面前,這事不又不能提。
小賭臉色一變,沮喪道:「完了!」
小飛雪一驚道:「怎麼了?」
小賭苦笑道:「血參全在三寶的背包裡。」
「啊……」
三寶人都被擄了,血參還會留下?
四個人的臉全綠了。
※ ※ ※
山洞內。
火仍在洞口處燃燒著。
現在已不是防雪怪來襲,而是為了取暖。
說來真邪門,小賭被霹靂神火灼傷,照理應該是發燒發熱,他卻全身冰涼。
地獄門主欲以本身功力,助小賭將火毒逼去,但運功已將近一個時辰,他自己已是
汗如雨下,頭上直冒蒸氣。
而小賭卻仍無起色,冷得全身直打顫。
小飛雪和楊威在一旁護法,一個是急得淚眼婆娑,一個是不斷暗罵自己。
可惜淚水與自責,都無濟於事,不能使小賭體溫回升。
自從結識小賭至今,沒有人見過他如此狼狽過。
他的臉上,已不再有往日的笑容。
那種可愛又可恨,令人生氣又喜歡見到的笑容。
天色已逐漸明亮。
火堆的枯枝又將燒完,火勢正漸漸減弱。
小賭的生命,正像火勢一樣,即將熄滅。
地獄門主已無能為力,沮然的搖搖頭,虛弱的在一旁打坐,運功調息。
小飛雪再也忍不住,突然撲到小賭胸前,雙手捧著他的臉,痛哭失聲道:「小賭,
你不能死,小賭……」
楊威連連用力打自己的耳光,恨聲道:「該死的我,我真是該死,真該死……」
突然,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自洞口外道:「我,我可以進來嗎?」
地獄門主正在運功,不敢受干擾。
小飛雪和楊威聞聲一驚,同時向洞口看去,竟然是個奇裝異服的少女。
她頭上裡著包巾,跟身上的裝束極不相配,探身又問道:「我可以進來嗎?」
楊威已趕到洞口,喝道:「你是拜火教的?」
少女微微點頭。
楊威又道:「誰派你來的?」
少女道:「我自己。」
楊威意外地一怔,又道:「你來幹嗎!」
少女尚未及回答,小飛雪已霍然跳起,衝到洞口,怒聲道:「哼,你是來看他死了
沒有,是嗎?」
不料,那少女道:「我是為他送解藥來的。」
小飛雪驚聲道:「送解藥?為什麼?」
少女鄭重其事道:「因為他曾救過我一命。」
原來她就是那小鬼,難怪用包巾裡頭,是怕露出那仿冒的沖天馬尾啊!
小飛雪若有所悟道:「你就是那個跟他……」
親嘴兩個字說不出口,只好嚥了回去。
少女突自腰間,取出個蠟丸,遞向小飛雪說道:「被拜火教的霹靂火所傷,除非用
這藥九救治,十二個時辰之內必死無疑,而且,越是內功深厚,欲借內力將火毒逼出,
死的越快!」
小飛雪和楊威聞言,驚得張口結舌,難怪地獄門主以內功,欲助小賭將火毒逼出,
反而使情況更糟。
這不但是弄巧反拙,簡直是在催命嘛!
小飛雪將信將疑道:「你不會是騙我,想害他吧?」
少女歎道:「我已盡心盡力,冒死盜出這粒解藥送來,如果你們對我懷疑,我也無
法使你們相信,再見!」
說完,她掉頭說走。
小飛雪追出洞外道:「慢著!」
少女止步回身道:「你相信了?」
小飛雪忽道:「把你頭上包巾取下。」
少女詫然道:「為什麼?」
話猶未了,小飛雪已出其不意.出手如電的將她頭上包巾摘下。
沖天馬尾已拆散,披散在頭頂。
小飛雪笑了,不是嘲笑,而是欣喜和感激的笑。
少女怔住了,她不知道這會證明什麼?
小飛雪突然情不自禁,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道:「謝謝你,我代表他謝謝你。」
少女窘然一笑,回親小飛雪一下道:「這個代我轉給他,再見!」說完,奪回包巾,
轉身一溜煙而去。
小飛雪望著少女去遠的背影,伸手抹了抹被親的臉頰,滿含妒意道:「哼!這個才
不會轉給他呢!他要,我自己會給。」
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多小心眼呀!
楊威話了出來,見那少女已無影無蹤,急問道:「小飛飛,她走啦!」
小飛雪微微一點頭,回身人洞。
楊威跟在身後追問道:「她的話可信嗎?」
小飛雪故作神秘地笑道:「我信任她!」
楊威道:「萬一……」
小飛雪未加理會,將手中蠟丸捏開,只見裡面是顆朱紅色藥丸,散發出一股異香。
楊威急道:「小飛飛,你當真是要冒這個險?」
小飛雪向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小賭一指道:「他已在垂死邊緣了,不冒這個險,
他能活嗎?」
楊威一怔,啞口無言。
小飛雪蹲下身去,伸手將小賭的嘴捏開,再把藥九捏碎,慢慢送入他口中。
當整顆藥丸分次塞完時,地獄門主也運功調息完結,起身走過來道:「剛才來的姑
娘,說的一點沒錯,這是江湖中最狠毒的手段,讓中毒者急於想將毒逼出,反而弄巧反
拙,結果更快把命送掉,只怪我一時不察,未曾想到外國人也用這種毒計,幾乎害死了
小賭!」
小飛雪問道:「門主也相信,她送來的真是解藥?」
地獄門主領首道:「就因為她說出,我未能助小賭將火毒逼出的原因,我才深信不
疑。否則,即使我正在運功調息的緊要關頭,也會不顧一切後果,阻止你冒險給小賭服
下這顆藥丸的。」
小飛雪道:「但願這藥丸……」
突聞楊威驚喜道:「你們看,小賭在動啦!」
小飛雪與地獄門主忙低頭一看,果見小賭的嘴在張動,並且發出輕微的呻吟。
地獄門主道:「快拿水來!」
楊威忙取過水袋,交在小飛雪手裡。
小飛雪拔開木塞,吸了一大口含在口中,此刻已顧不得許多,當著地獄門主和楊威
的面,將口湊向小賭的嘴,把口中含的水緩緩吐入小賭口中。
這時小賭尚未清醒,自己無法喝水,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法子。
連喂幾大口水後,小賭停止了呻吟,似乎痛苦已漸消,安詳的睡著了。
小飛雪伸手一探小賭的身體,驚喜道:「體溫在回升了!」
地獄門主微微領首道:「嗯,臉色也逐漸轉為紅潤了,這藥還真管用!」
楊威強自一笑道:「小飛飛,我不得不佩服你,如果是我,真不敢輕易相信送藥來
的姑娘。」
小飛雪臉上有了笑容,她道:「因為你不是女人。」
楊威道:「這跟男女有什麼關係?」
小飛雪一本正經道:「只有女人,才真正瞭解女人。」
楊威一頭霧水,還是不懂。
※ ※ ※
當太陽升上山頭時,小賭又活蹦亂跳了。
除了右臂上留下被灼傷的痕跡,簡直看不出他是死時逃生,撿回了一條小命。
現在輪到他擔心了。
他擔心被擄去的三寶和四平,擔心那些萬年血參,也擔心冒死送解藥救他的那小鬼。
自然,當務之急,是要全力救出三寶和四平。
小飛雪卻擔心小賭的傷勢:「你真的沒事了?」
小賭又恢復了平日那副德性,一拍胸脯道:「笑話,這點小傷能把我擺平,我就不
是任小賭。」
果然是任小賭,好了瘡疤就忘了痛。
於是,四人急如星火,直奔昨夜的山谷而去。
不料進入山谷一看,竟已不見一個人影,地上只留下那一大圈,被燒成焦土的痕跡。
四個人全傻了眼。
楊威不愧是丐幫少幫主,四下一查看,發現地上被掩飾過,但仍然可看出重物拖動
留下的痕跡,向西北方向一指道:「他們帶著那幾個雪怪,從這個方向走的。」
地獄門主道:「那他們走不快,咱們快追。」
四入那敢怠慢,即朝西北方向急起直追。
楊威的判斷果然不錯,拜火教的大隊人馬,正紮營在數里外一處曠谷中。
昨夜,是拜火教創立迄今,將近百年以來,最光輝燦爛的大喜日子。
首先是生擒了舉世罕見的幾個雪怪。
接著.副教主以霹靂神火傷了天下聞名的任小賭,而且,除非獲得拜火教的獨門解
藥,任小賭必死無疑。
但解藥由教主親自保管,對方絕不可能獲得。
所以他們估料,任小賭是死定了。
再接著又來個暗槓,左右二使率領手下,入山伐木話造獸籠,以便載運雪怪回國,
無意間發現山洞,突襲得逞,不僅擒獲熟睡中的三寶、四平,還得到了全部萬年血參。
拜火教喜訊連連,真是人走時運馬走驃,運氣來了,城牆都擋不住。
當副教主那黑袍中年人忙著指揮以火驅使幾個雪怪入籠之際,教主簡直樂不可支,
一面心花怒放,愛不釋手地觀賞錦盒中,一片片千載難求的血參,一面由幾名少女替他
「馬殺雞」。
山於病情日漸沉重,迄無起色,終日遍體痛苦不堪,按摩活動筋骨,已是他唯一可
減輕痛楚的治標方法。
以左使的主張,要將三寶、四平就地解決,免得帶著個累贅,同時以防對方糾眾,
一路追蹤來救。
但右使表示反對,認為對手為了萬年血參必然不會罷休,如果有三寶和四平為人質,
可使對方投鼠忌器,不然貿然妄動。
結果,由教主親自裁決,採納右使意見。
天色微明。
一切就緒,準備開拔時,清點人數,發現少了一個,正是曾仿冒小賭,後來又服下
毒酒,卻死裡逃生的那小鬼。
她是右使的手下,正待派人分頭找尋,那少女卻匆匆趕回,說是在附近方便。
沒有人懷疑她!
於是拜火教的大隊人馬,由眾大力士合力抬著一個個巨大獸籠,裝著生擒的雪怪,
浩浩蕩蕩的班師回朝了。
儘管大力士個個身強體壯,大力無窮,十幾個人抬一個獸籠,仍然相當吃力,尤其
走的是山路。
何況,雪怪又不安份,一路掙扎、狂吼,在籠內又蹦又跳,更使抬著它們的大力士
吃盡苦頭。
走了一兩個時辰,才不過走出數里。
老天爺,此去波斯何止千里,照這種速度,要走到哪一天?
來到一處曠谷,眾大力士已灰頭土臉,個個累得氣喘噓噓,大喊吃不消。
教主下令休息,大家這才喘了口氣。
不料這時,東窗事發,教主突然發現身邊的解藥少了一顆。
解藥沒有其它任何用途,只有被霹靂神火所傷的人需要它救命。
教主帶了一些解藥來,是為了以防萬一,自己人若被誤傷,即可派上用場。
但是,自己方面的人,並沒有任何人受傷。
那麼誰需要解藥呢?
目前只有一人,那就是被副教主所傷的小賭。
能當上拜火教教主,自有其過人之處,他不動聲色,招來黑袍中年人,暗中研判誰
是內賊竟敢竊取解藥。
研判的結果,認定是那小鬼,而且是為了救小賭一命,動機很明顯,小賭曾以血參
救過她一命,此舉可能是感恩圖報。
其次,替教主「馬殺雞」的幾名少女,那小鬼就是其中之一,才可能有機會接近座
轎,趁機順手牽羊,竊取解藥。
再者,她曾失蹤一段時間,謊稱在附近方便,更足以證明她是為小賭送解藥去了。
教主大為震怒,即命將那小鬼抓來問罪。
那小鬼自知事機敗露,絕難活命,索性坦承了一切。
可是,這一來可害慘了右使,以監督屬下不周的罪名,使她頓成階下囚,與那小鬼
並案論罪。
拜火教最嚴厲的處罰,即是活祭。
教主一聲令下,就在曠谷內設起祭壇,由黑袍中年人主持活祭儀式。
大銅鍋裡燃起了熊熊烈火。
右使與那小鬼,被剝的精光,披上了白袍。
她們毫無反抗的機會,無助而絕望地,被幾名大力士押著,以沉重的腳步走向祭壇,
走向死亡。
黑袍中年人在祭壇上,嘴裡嘰哩咕嚕,不知是在訴說她們的罪狀,還是給予臨別贈
言。
下面跪著的眾男女,不時平舉雙手膜拜,口中喃喃低誦,大概是製造氣氛吧!
右使與那小鬼渾渾噩噩地,根本無心聽黑袍中年人嘀咕些什麼,只聽清最後一句:
「你們向火神贖罪吧!」
三寶、四平被五花大綁,活像兩隻大肉粽,坐在獸籠旁地上,由幾名大力士持刀在
旁看守著。
眼見活祭即將開始,四平不禁緊張萬分,輕聲道:「三寶,待會兒就輪到咱們了吧?」
三寶沒接腔,只是微微點頭。
四平深深一歎,沮喪道:「唉!多少次凶險,多少次大風大浪,咱們都大難不死,
想不到一個貪睡,卻把命送了,真是陰溝裡翻船,讓我死不瞑目。」
三寶苦笑道:「這回咱們可以睡個痛快,而且是長眠不醒了。」
四平激動道:「可是我實在不甘心,哪怕是奮戰而死,甚至像那幾個東洋忍者一樣,
自己用力劃破肚皮而亡,也比較死的有英雄氣概。」
三寶無奈道:「咱們能有逃擇嗎?如果能選擇,我寧可選擇長命百歲!」
四平報以苦笑,因為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活祭開始了……
右使與那小鬼,如同泥塑木雕地立於祭壇前,任由四名大力士上前卸下披著的白袍。
頓時,她們全身赤裸了!
右使身份高,首先被四名大力士合力高高舉起,平放長方型祭臺上。
黑袍中年人自一名少女手中接過了神劍,走近祭臺前,雙手握劍柄高高舉起,右使
雙目緊閉,等待死神降臨。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5 09:15:34
突然,空中閃起一道刺目精光,有如一道閃電,似流光橫空般疾射而至,帶著刺耳
的尖銳呼嘯聲,在祭壇上空盤旋飛舞。
眾男女驚得張口結舌,不知所措。
一旁戒備著,以防右使情急拚命的左使,失聲驚呼道:「啊,鬼眼魔刃……」
不錯,這突如其來的閃光,正是那件令人聞之喪膽的殺人利器。
那還用說,使用鬼眼魔刃的主人任小賭,必然已趕來了。
果然,一條人影疾掠而至,正是頂著那註冊商標沖天馬尾的小賭。
只見他手一揚,接住飛旋而回的鬼眼魔刃,他的落腳處,就在祭臺旁,距離黑袍中
年人不及兩丈。
黑袍中年人緊握神劍,驚怒交加道:「你果然來送死!」
小賭笑道:「我死了還有什麼戲好唱?」
黑袍中年人冷冷一哼,有恃無恐地道:「任小賭,你別忘了,你們還有兩個人在咱
們手中。」
小賭仍嘻嘻笑道:「是嗎?你說的可是那兩個?」
說時,向獸籠那邊一指。
黑袍中年人側轉臉一看,不禁大吃一驚。
原來鬼眼魔刃突現,一片驚亂之中,大家的注意力全在空中,不料正中了小賭的聲
東擊西之計。
地獄門主、小飛雪和楊威,卻從另一方向悄然掩進獸籠,突然發動,攻了那些大力
士個措手不及。
輕而易舉,不費吹次之力,搶救了三寶和四平。
更令黑袍中年人吃驚的,是他們正在打開獸籠,要放出那幾個雪怪,黑袍中年人頓
時魂飛天外,驚叫道:「放不得啊,放不得……」
左使已趕去阻止,帶著十幾名大力士,揮刀直向地獄門主等人攻去。
楊威為了一時疏忽,兒至造成不可收拾的局同,急欲將功折罪,是以一掄烙仇竹,
搶先出手迎敵。
左使更是求功心切,揮舞著手中月牙型彎刀,決心給這衣衫不整的小子迎頭痛擊。
噹一聲金鐵交鳴,火星四射。
彎刀與烙仇竹相撞,震得左使虎口一麻,刀背幾乎反彈向自己胸前。
楊威卻是微覺一震,得理不饒人,烙仇竹一抖,直取敵胸前大穴,左使橫刀急封,
同時腳下橫跨兩大步,始堪堪避過。
但楊威吃定了他,如影隨形,身形也向旁一晃,烙仇竹仍招招進逼。
左使被逼得連連招架,手忙腳亂,不禁驚怒交加,嘴裡叭哩咕嚕直罵。
楊威存心激怒他,一面加緊攻勢,一面道:「你放的什麼洋屁?」
左使雙目怒睜,改以漢語喝道:「好小子,本使跟你拼了!」
突然形同瘋狂,奮不顧身,連連揮刀搶攻。
十幾名大力士一擁而上,卻被地獄門主、三寶、四平截住,展開一場激烈混戰。
小飛雪這片刻之間,竟已將獸籠一一打開,放出籠裡的雪怪。
雪怪似乎也分得出敵友,向小飛雪連連點頭,表示謝意,隨即齊聲狂吼,分向拜火
教男女撲去。
能說他們不是人類嗎?居然感恩圖報,為小飛雪等人攻敵呢!
幾個雪怪如龐然巨神,頓使拜火教男女驚亂成一片,紛紛四散奔逃。
黑袍中年人大驚失色,急忙下令道:「大家快用火攻!」
小賭向前一逼近道:「我老人家一肚子火,你來攻吧!」
黑袍中年人怒哼一聲,掄起手中神劍,猛向小賭當頭劈去。
小賭不閃不避,一抬右手,竟以鬼眼魔刃硬接。「掙!」
一聲脆響,神劍已攔腰被削斷。
這一驚非同小可,黑袍中年人突將手中半截斷劍向小賭擲去,小賭身形微閃,輕鬆
地避過。
黑袍中年人沉喝聲中,雙手齊揚,又要重施故技,以霹靂神火制敵。
在兩股強烈火焰,正將自袖管中噴射而出的時候,冷不防那小鬼掙脫兩名大力士的
挾持,奮不顧身,一頭撞向黑袍中年人。
黑袍中年人猝不及防,被撞得向旁一個踉蹌,噴射出的火焰失去準頭,射向守在祭
台旁的兩名大力士。「啊……」「哇……」
連聲慘叫,兩名大力士全身燒得焦黑,倒地而亡。
黑袍中年人惡向膽邊生,回頭向那小鬼怒斥道:「反了!」
左掌疾翻,竟向她轟去。
小賭及時一掌劈出,震得黑袍中年人猛退三大步,一屁股跌坐地上。
二三十名大力士已趕來助陣,一擁而上,迫使小賭只有放棄乘勝追擊黑袍中年人,
上前一把拖了那全身赤裸的少女,掠出三丈,落在祭臺旁。
小賭把手中鬼眼魔刃一揚,向那少女道:「他們大概不懂我的話,請你翻譯給他們
聽。我手中這玩意,是殺人利器,為了不願大開殺戒,也為了避免造成國際事件,甚至
引起世界大戰,我才盡量不願用它。否則我早已出手,殺個雞犬不留了,叫他們趕快棄
械投降,不要逼我大開殺戒!」
那少女點點頭,將小賭說的話,以波斯語說了一遍。
二三十名大力士聽後,果然面面相覷,嚇得不敢上前。
黑袍中年人這時已站起,遙見撲向教主的幾名雪怪,已被隨護左右的二十名大力士,
以噴火筒嚇阻,紛紛驚退,不由膽氣一壯,狂聲喝令道:「把那小子幹掉,違命者死!
這一聲令下,二三十名大力士那敢抗命,個個揮動著彎刀,奮不顧身樸向小賭。
小賭見狀,搖頭輕歎道:「唉,硬打鴨子上架,那就怪不得我老人家了!」
聲甫落,眾大力士已如潮水般衝來。
只見小賭手揚處,一彎弦月,呼嘯著旋斬而出,去勢之疾,猶如電光石火,乍見寒
光閃動,首當其衝的幾名大力士已是欲避不及。
凌厲殘酷的旋轉,帶起一片血雨。
「啊……」
「哇……」
連聲韻慘叫,幾名大力士已身首異處。
但前仆後繼,後面的大力士仍舊奮不顧身,勇往直前,彷彿前面被殺的同伴,對他
們並未發生絲毫嚇阻作用。
難道這些大力士,真是視死如歸?
不,因為他們知道,拜火教教規嚴厲,抗命的結果必然是死。
而且他們都親眼目擊,女教徒的活祭,與男教徒受處決,凌遲而死的殘酷場面。
同樣是死,他們寧願選擇壯烈的戰死。
「衝啊……」
「殺……」
瘋狂的吶喊,配合著瘋狂的衝殺。
沖,衝向生命的終點,衝向死亡。
殺,如同引頸就戮,任由那殺人利器肆虐!
鬼眼魔刃再次飛出,以更凌厲、更驚人的快速旋斬、飛舞。
日正當中,初春的陽光,毫無溫暖之意,而給曠谷中帶來一片寒意和殺氣。
耀眼的閃光中,又帶起一片血雨,噴灑向四面八方。
「啊……」
「哇……」
一聲聲淒厲的慘叫,此起彼落,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如同一籮筐西瓜被踢翻,滾
向四面八方。
一個個虎背熊腰,肌肉結實健美,足可參加健美先生比賽的大力士軀體,卻成了無
頭勇士,連連倒向地。
這是何等殘酷,觸目心驚,令人不忍卒睹的景象。
小賭已經警告過,但他們在更恐怖,殘酷的壓力驅使下,仍然選擇了這種,乾淨而
利落快速死亡。
那少女已嚇呆了!
不知是誰拉了她一把,將她拖了開去。
轉臉一看,竟是險遭活祭命運的右使,將一件白袍遞給了她,使她不致在光天化日,
眾目睽睽之下赤身露體。
儘管,這時誰也無暇欣賞這少女裸體之美。
二三十名大力士,就在鬼眼魔刃交又旋斬肆虐之下,橫屍遍地,血流成河。
生命.就是這樣卑微而渺小?
正當小賭為生命的意義,發生懷疑和感慨之際,兩股如同自火龍日中噴射出的強烈
火焰,已近在眼前。
小賭身形沖天而起,一拔數丈,凌空又發出兩柄鬼眼魔刃,同時口中大叫道:「納
命來吧!」
但他萬萬沒有料到,黑袍中年人在發動火攻的同時,似已心知不可能傷到對方,身
形也一掠而起,直撲那個剛披上白袍的少女,將她拖在身前當擋箭牌。
這拜火教的副教主,真夠老奸巨猾,他早已看準這少女與小賭之間,彼此有救命之
恩,小賭絕不會傷她。
果然小賭見狀,急將發出的兩柄鬼眼魔刃硬生生偏了開去,以免誤傷少女。
右使欲搶救少女,卻被黑袍中年一股火焰逼退。
黑袍中年終於見識到鬼眼魔刃的厲害了,不敢再逞強,急以那少女為掩護,迅速退
向教主那邊。
鬼眼魔刃已飛回小賭手中,眼見少女受制,使他投忌器,一時出不了手。
小賭等人一路追來,主要目的是救出三寶和四平,以及奪回萬年血參,並盡力使雪
怪脫困,重返它們的生活世界。
地獄門主那邊既已救出了三寶和四平,又使幾個雪怪脫出獸籠,原不欲多傷無辜,
畢竟那些大力士,並非大凶大惡之徒,只不過是一群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供人驅使的
一些小角色而已。
偏偏他們不知死活,在左使的帶領下,竟然展開瘋狂攻勢。
這時楊威正單挑左使,手中烙仇竹灑起漫天棒影,攻勢綿綿不絕,逼得對方幾乎透
不過氣來。
地獄門主、小飛雪、三寶、四平更是大發神威,將十幾名大力士,打得落花流水,
潰不成軍。
左使已逐漸不支,眼見自己的手下,被地獄門主等所阻,無法為他助陣,情急之下,
正待全力一拼,突聞慘號連連,原來小賭那邊鬼眼魔刃已大開殺戒了。
只不過是剎那間,二三十名大力士已身首異處,作了無頭鬼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左使一分神,烙仇竹巳斜掃而至,來勢之凌厲迅速,有如迅雷不
及掩耳。
左使猶圖舉刀硬封,哪還來得及,頸側與左肩結結實實挨了一下。
「哇!」
慘叫一聲,左使的頭向右一偏,整個身子也跟著一個踉蹌,倒地不起。
既然小賭已大開殺戒,地獄門主等人也毫不留情,個個大顯身手,展開了猛烈的攻
勢。
十幾名大力士,眼見左使一命嗚呼,頓時群龍無首,他們只有隨人顧性命各自四散
奔逃。
地獄門主等並不追殺,急向小賭那邊衝去,會合在一起。
只見右使正在向小賭指點道:「副教主的霹靂神火,是暗藏在衣袖內,綁於雙臂之
上,中指套著拉環,只要中指一屈,火焰實時噴射而出,若要破他的霹靂神火,必須先
廢他的兩臂!」
小賭笑道:「削掉他的腦袋瓜,那不更乾脆!」
四平是掉了瘡疤忘了痛,老毛病改不了,走來接口道:「是啊,何必先斷雙臂再砍
頭,那不是脫了褲子放屁!」
小賭狠狠瞪他一眼道:「那這事交給你去辦,你去砍他的頭。」
四平居然一拍胸脯道:「好,沒問題,叫他把脖子伸出來,看我砍不砍!」
小賭飛起一腳,四平急忙避開,未被踹中。
這時眾人向教主那邊看去,曠谷中所有的男女,除了被殺的那些大力士之外,已全
部逃到教主的座轎後。
那少女被黑袍中年挾制,毫無機會脫身。
而二十名看護教主的大力士,則各執長約三尺,黑色的噴火筒,嚴陣以待,迫使數
丈外的幾個雪怪不敢上前,只能發出憤怒低吼。
小賭忽向右使道:「你們那位像大爺似的教主,會不會武功?」
右使道:「當然會,而且據說武功相當高!」
小賭詫異道:「只是據說,難道你從沒親眼見過他的武功?」
右使搖搖頭道:「我加入拜火教不足十年,而教主在十幾年前,就一直臥病在床,
而且拜火教在波斯,是勢力最大的三教之一,誰也不敢招惹,根本沒有機會用上武功啊!
你突然問這幹嗎?」
小賭沉吟了一下道:「我是覺得奇怪,如果他武功真的很高,即使抱病在身,也絕
不會眼看強敵當前,竟然無動於衷,若說他真的病勢沉重,已不能動手,又怎會那麼沉
著,好像有恃無恐呢?」
右使被他這麼一提醒,突然鄭重其事地道:「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教主的座轎下
面,裝置了大量強烈炸藥,只要他一拉動機關,方圓數十丈內,即將炸成一片焦土,無
人能夠僥倖逃生!」
小賭驚道:「那他自己不也被炸成粉碎了?」
右使微微點頭道:「所以他有恃無恐,能勝過敵方,自然沒有必要,萬一不敵,逼
急了就不惜同歸於盡!」
眾人聞言,無不相顧愕然。
小賭抓抓頭皮,苦笑道:「這可麻煩了,想不到老傢伙還是個玩命的角色。」
地獄門主慶幸地說道:「幸好這位姑娘告訴了我們,否則,我們一味猛攻,後果就
不堪設想了。」
小飛雪忽道:「有了!」
小賭笑道:「哦,幾個月啦?」
小飛雪羞窘萬狀,嗔怒道:「我跟你說正經的,你愛聽不聽。」
小賭忙陪笑臉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看大家愁眉苦臉,想開開玩笑,逗大
伙兒樂一樂罷了。我最可愛可敬的小公主,您老人家有什麼錦囊妙計,就請趕快說出來,
我洗耳恭聽就是了。」
小飛雪這才轉嗔為喜,把手一招:「附耳過來!」
「是,得……令!」
小賭作了個滑稽的平劇動作,上前把頭一歪,豎起耳朵,還把手向耳旁一招。
小飛雪靠著他的耳朵,輕聲授計一番。
小賭一面聽,一面連連點頭,聽畢,振奮道:「好,就這麼辦!」
三寶急問道:「怎麼辦?」
小賭笑而不答,隨即振聲道:「大哥、二哥,這事交給我和小飛飛去辦,你們就留
在這兒看熱鬧吧!」
地獄門主尚未及問,小賭已拉著小飛雪向教主那邊奔去。
他們來至幾個雪怪前,雙雙比手劃腳一番。
雪怪看了半天,才似乎瞭解他們的意思,回身退出了十數丈外。
小飛雪道:「好了,開始表演吧!」
小賭點點頭,便在數丈外站定,一聲疾喝,突然雙手齊揚,四柄鬼眼魔刃同時疾射
而出。
四道耀眼的寒光,帶起破空呼嘯聲,突破高射炮似的火焰阻擋,飛臨教主座轎上空
盤旋。
突然,四柄鬼眼魔刃急降而下,以交叉飛旋之勢,來回不斷穿射於座轎間,頓使四
周紗幔,被削得柔腸寸斷,紛紛飄舞於空中。
教主嚇得魂不附體,急忙全身伏下。
黑袍中年人的霹靂神火,英雄無用武之地,派不上用場,只有以那少女作為掩護的
唯一方法了。
拜火教男男女女,亂成一片。
但是四柄鬼眼魔刃並不傷人,只是繼續交叉飛旋,穿梭於座轎的空間,如同穿花蝴
蝶,又像亂飛的無頭蒼蠅。
教主終於受不了啦!唯恐萬一不小心觸及機關,方圓十丈之內,即將被炸藥炸成一
片焦土。
他突然以漢語大喝道:「停止,停止,我願意投降……」
黑袍中年人斷然道:「不,不可以。」
教主沮喪道:「可是,萬一……」
黑袍中年把心一橫道:「為了咱們拜火教近百年的盛譽,咱們寧可同歸於盡,也絕
不投降!」
教主怒斥道:「住口,我身為教主……」
黑袍中年突將少女推開,直向座轎撲去,伸手欲拉教主身旁銅環。
說時遲,那時快,當他的手剛剛觸及銅環時,教主出手如電,突然一掌劈在黑袍中
年的天靈蓋上。
黑袍中年雙目怒睜,慢聲吐出:「教主,你好狠……」
隨即伏在教主身旁,腦碎漿流而亡。
鬼眼魔刃仍在飛旋……
教主喃喃自語道:「我是為了本教近百人的性命,迫不得已……」
忽聽小賭振聲道:「喂,別貓哭耗子了,你是不是真投降?」
教主沮喪的一聲長歎,凝注著小賭,以生硬的漢語答道:「我決心投降,但你不可
再傷我一兵一卒?」
小賭可沒忘記他的寶貝,大聲問道:「我的萬年血參呢?」
教主遲疑一下,怒忍痛道:「完璧歸還!」
小賭得寸進尺道:「好,還有一個條件,放過你們準備處決的兩個姑娘。」
教主不加思索地道:「我已決心,回波斯就解散拜火教,靜候大限的來臨,何必再
為難她們!」
小賭仍擔心他有詐,朗聲又道:「如果你真有誠意,就親自帶著萬年血參走到我們
這邊來!」
教主撐身坐起道:「你先收回鬼眼魔刃!」
小賭應聲好,歡手一招,四柄鬼眼魔刃就像訓練有素的獵鷹,一齊飛回到他手上去。
教主在座轎墊下,取出了錦盒,由兩名大力士上前架扶他站起,步下座轎,吃力地
一步一步向小賭和小飛雪處走去。
走到面前,他顫抖著手,把得來不易的救命之寶,遞向小賭道:「原封未動,物歸
原主。!」
小賭接過錦盒,忽道:「你真的需要這血參治病?」
教主苦笑道:「豈止是治病,簡直是賴它救命。」
小賭突然打開錦盒,抓出一大把血參,遞向教主道:「這是我送你的,拿去吧!」
教主驚喜道:「你,你……」
小賭淡淡一笑道:「反正我還留有大半盒,也是備而不用,為了救人濟世的,你就
不必客氣了。」
教主接下了血參,喜出望外道:「我誤信了左使的話,以為你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小
魔星,想不到……」
小賭笑道:「想不到我能殺人,也能救人,是嗎?」
教主連聲道:「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隨即取下包巾中間,那顆雞蛋般大小的鑽石,一臉誠意地道:「我沒有什麼相贈,
這個請收下。」
小賭不屑一顧道:「我要這個幹嗎?綁在我的頭上,那有多難看啊!」
教主笑問道:「那你喜歡什麼?」
突見那少女趕來,將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布袋,恭恭敬敬地交在教主手上道:「這是
左使送給副教主的,副教主已死,我從他身上找出來了,任小賭最愛賭,教主把這個送
給他,他一定欣然接受。」
教主道:「這裡面是什麼!」
少女笑笑道:「教主送給他,讓他自己看吧!」
教主想了想,才道:「那我就借花獻佛了。」
小賭好奇地接過,瞥了那少女一眼,才從小布袋中取出個小小玉盒,打開一看,不
禁失聲叫道:「啊,寒玉血紋骰!」
小飛雪一旁張口結舌。
地獄門主他們四人也飛奔過來,個個都不敢相信,小賭手中拿著的,竟然就是寒玉
血紋骰。
三寶急問道:「是真的嗎?」
小賭道:「如假包換。」
四平失望道:「那咱們不去波斯了?」
小賭道:「拜火教主準備回去就退休,乾脆你去接掌拜火教吧!」
四平忙道:「不不不,我受不了。」
地獄門主等人不禁大笑起來。
忽聽小飛雪叫道:「雪怪它們走啦!」
眾人回頭一看,幾個雪怪已在數丈之外,頻頻回頭向他們揮手。
小賭笑道:「讓它們回到它們的世界去吧!」
眾人也紛紛揮手,目送幾個雪怪逐漸遠去。
地獄門主道:「小賭,寒玉血紋骰既已經到手,不必再遠赴波斯了,咱們也該回去
啦!」
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但是,若非那少女想到,他們誰又會想到寒玉血紋骰就在副教主身上,而那以高價
購去的波斯商人,正是拜火教左使。
小賭走向少女道:「我不知道怎麼謝你?」
少女嫣然一笑道:「不,我應該謝你,你救了我一命。」
小賭道:「你也救過我一命……」
少女含情脈脈道:「你方才又救了我一次……」
小飛雪不耐煩道:「好啦,好啦,你們謝來謝去,簡直沒完沒了啦!我來說句公道
話,既然小賭救了你兩次,你謝他一次就扯平了!」
少女走向小賭面前,忽向小飛雪道:「我可不可以……」
小飛雪微微點頭,少女突向小賭送上一吻。
小賭驚得不知所措。
三寶和四平都拍掌大叫:「哈哈,小賭跟女生親嘴!」
少女羞窘地放開小賭,回身逃了開去。
又是一陣轟然大笑!
教主伸出手來:「我們再見了,如果有機會,歡迎你們來波斯玩!」
小賭回頭目光一掃,道:「這些屍體……」
教主道:「我將在這裡,親自為他們舉行火葬,以慰亡魂,等儀式完了才回波斯。」
於是,教主與眾人一一握手道別。
當小賭等一行離開曠谷後,三寶、四平一路嚷著:「羞羞羞,小賭跟女生親嘴!」
小賭充耳不聞,相應不理。
小飛雪卻火了一真怒道:「你們究竟有完沒完?」
四平大笑道:「哇塞塞,小飛飛吃醋啦!」
小飛雪飛起一腳踹出,但被四平閃了開去,四平更一路逃,一路大聲笑道:「小飛
飛吃醋啦,哈哈哈……」
小飛雪氣得一跺腳一限聲道:「好,看我逮著你,饒不饒得了你這烏鴉嘴!」
四平飛步逃去,小飛雪急起直追。
小賭、楊威、三寶一個跟一個追了上去。
地獄門主落在最後,看著這幾個天真無邪的大孩子,又恢復了往日的歡笑,哪像是
曾經出生入死的的一群。
他不禁搖搖頭,笑了起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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