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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李涼] [酒賭小浪子][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0:37:34     標題: [李涼] [酒賭小浪子][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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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0:38:47

第 一 章
  羅天本來在笑,他愛笑,而已笑起來兩個酒窩比女孩子還好看,只不過現在他的笑僵在臉上。
  因為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的左腕。
  可怕的是被抓住的這只是左腕而非右腕。因為一個假骰子就夾在左手的拇、食二指之間。
  這隻大手一使勁,「叭噠」一聲,這個假骰子就掉落在桌上,玩假賭被當場抓到會被活
活打死的,於是怒吼聲暴起。
  羅天本來贏了七八百兩,正準備退出,現在望著這些銀子,彷彿已變得非常遙遠了。
  「揍死他!揍死這個小子!」吼叫聲匯成一股洪流,有人擂桌子,也有人吐唾沫。
  好像每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似的。
  羅天一向樂天,他不為前途發愁,也不為任何事發愁,至少表面看來是如此的。
  此刻,似乎發愁也沒有用了,所以他仍不發愁。
  叫囂聲不絕,有人要宰了他,也有人要卸去他的左手,甚至有人建議把他的左手砸爛之
後,撒上一些胡椒粉或芥末醬什麼的。
  剛才抓住羅天左腕的那漢子雙臂一張,道:「各位請安靜一下,在下倒有個辦法……」
  這人能親手抓住這個小老千,他的辦法一定夠狠夠絕,很具有說服力。
  場中靜下來,這人像是羊欄中的一頭驢,青青的馬臉上掛著一抹自得的笑意道:「在這
兒殺人,為掌櫃的添麻煩,這太不妥。再說,這小子賭錢玩假卻也罪不該死……」
  於是有人附和,反正在這場合之下,如果有人放個響屁,也必然有人跟著放。
  馬臉之人道:「這小子弄假,就以賭具招呼他,我數一二三,大家以骰子、牌九或麻將
向他招呼,他能逃出『來來賭坊』的這道門,算他命大,就放過算了……」
  有人鼓掌,表示馬臉漢子是天才,居然能想出別人所想不出的懲罰辦法來。
  這可能是因為馬瞼漢子薑開基的綽號為「雲中之虎」的緣故吧!今天在這「來來賭坊」
中的武林中人,似乎沒有比他的身份更高的了。
  這工夫,一個少女在羅天身旁以肘撞了他一下,低聲道:「叫我一聲『甜姊姊』,我就
能救你一命!」
  羅天這才嗅到一股幽香,側頭望去,原來是「來來賭坊」掌櫃的掌珠小五子,此妞的作
風大膽開放。
  這妞兒長得不怎麼太癢眼,卻有一股難以形容的勁兒,雙臂交叉胸前,把雙峰托得好高,
頗有故意饞人的架勢。
  羅天道:「你像個澀柿子一樣,這個『甜』字怎麼能加在你的身上?」
  「哼!」小五子曬然道:「你知不知道?百十人之眾,只要有五分之一的骰子、牌九或
麻將擲中你的身上,和暗器一樣,你是絕對活不成的!」
  羅天沒說什麼,他當然知道,任何一張牌九或麻將牌擊中他的要害都可能致死,何況幾
十張牌。
  「小子!」姜開基大聲道:「我數一、二、三,你就把吃奶的力氣使出來快跑,只要你
能跑出這第一道門,就算你的造化!」
  羅天沒出聲,造化不會照顧他,所以他臉上有嘲弄之色,他玩世不恭,嘲弄一切,包括
死亡在內。
  每個人手中都握了兩把骰子、麻將或牌九,沒有人希望他能跑出這第一道內門,除非手
中沒有賭具的人。
  自然都希望自己發射出的賭具沒有不中的。
  當「三」字自姜開基口中喊出時,骰子、牌九和麻將有如漫天飛舞的蝗蟲,四面八方飛
來。
  羅天本來要閃避的,而且已盡了力,只不過所有的賭具似乎都擊中了他。
  是不是每個人都是暗器名手?忽然間又鼓噪起來,很多人都大叫:「我擊中了!我擊中
了!」
  的確是擊中了,而且居然沒有一顆落空。
  剎那間沸騰、喧囂的賭場中鴉雀無聲,這麼大的屋子,這麼多的人好像一下子變成一個
真空管。
  所有的人都驚住、楞住、呆住。
  因為所有的賭具都吸在羅天身上。
  才不過十六七歲的小毛頭,有沒有這麼大的功力,已經大有疑問,絕的是,麻將牌全集
中在胸前。
  凡是懂麻將的人都能一目瞭然,那是一副很難作的牌——「雙龍抱」
  是眼睛出了問題?當然不,不可能這麼多的眼睛都有問題,有人大叫「雙龍抱」!聲震
屋瓦。
  一個賭徒如果在大場面上和一把「雙龍抱」,他會引為終生的快事或光榮,這是極難作
的牌。
  牌九卻集中在他的背後,能配對的都配了對,配不上對的也都配成最大的點子。
  也許更絕的是十三顆骰子了,一字排開,橫布在羅天的額上,居然每顆都是一點,正好
是十三點。
  這賭場中的人除了老千、油子以及常常進入賭場也都相當在行的江湖人物,那就是開賭
場的人,這種人算是見過世面最多最大的了。
  只不過他們今天也開了眼界。
  如此玄奇的活兒,居然發生在一個小毛頭身上。
  在現場上的武林中人無人不知,這應該具有上乘內功才能作到的活兒,它的難度在於瞬
間要把牌分門別類,個別集中,然後再作適當的配合。
  其實羅天比四周的人還要震驚、迷惘。
  他素日常常作些怪夢,以超群的賭技,橫掃天下賭場而日進斗金,這夢境似乎已經實現
了。
  這是不是在作夢?如果不是作夢,世上會發生這種事?
  只不過羅天的反應卻是一流的,他的震驚一閃而過。
  既然事實已經確確實實發生在他的身上了,為什麼不端起來?
  於是,兩個大酒窩又在他的雙頰上出現。
  他又笑了,笑得和平常一樣地自然而迷人。
  自然得就像他本就具備這等超特的賭技,沒什稀奇一樣。
  他笑得越甜,姜開基和一干武林中人的臉就繃得越緊。
  小五子雙手捂著嘴,心道:「這小子真會裝熊!」
  羅天掃視著像已冬眠的武林人物與賭客,忽然又笑了起來,他從不大笑,所以他的笑能
永遠保持美好而迷人。
  這一笑,奇景又出現了。
  羅天身上的賭具紛紛落下,居然又分門別類地疊在一起。
  牌九和牌九垛在一起。
  麻將和麻將垛在一起。
  更不可能的是,骰子落地後一顆顆地往上疊,十二顆疊得雖直,卻在搖搖晃晃,好像隨
時都會倒下來。
  「這真是神乎其神,玄乎其玄……」有個漢子道:「搖搖晃晃地,一定有個名堂?」
  羅天道:「『金槍不倒』……」
  常在外面跑的過來人都知道,「金槍不倒」是一種春藥的名稱。
  小五子這個十七歲的姑娘,在這等環境中長大,雖然見多識廣,不會見人臉紅,但卻未
聽說過「金槍不倒」這名詞。
  「大叔,什麼叫『金槍不倒』?」她問剛才說話的漢子。
  「這……這……」那漢子攤著手,尷尬地走開。
  這時小五子的父親陪著笑臉上前,把三張銀票放入羅天袖中,道:「這位少俠,你可真
是真人不露相,從今以後,只要少俠每隔三五天到本坊來走一趟,在下每月奉上一千兩……」
  羅天沒點頭也沒搖頭,就這樣作了個羅圈揖,說道:「彫蟲小技,各位別見笑,後會有
期!」揚長而去。
  為什麼會這樣?是賭神附體?
  管他!看看三張銀票竟是五千兩。
  小五子他爹可真大方,這可不是個小數字,於是他晃進了一家大酒樓,向小二叫了最好
的菜和酒。
  小二道:「貴客,最好的有時不一定是燕窩魚翅、熊掌駝蹄,說不定是臭豆腐也未可
知。」
  「對對對!」羅天道:「小二,你說的有理,酒菜的好壞似乎在於各人的胃口,說說看
你們的拿手菜如何?」
  點了酒菜,羅天不能不想,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以前沒有遇上這種事?如果不遇上
這怪事,後果又會如何?
  這工夫,門外進一個四旬左右的人,手拿一桿布招,上寫「劉半仙」及「鐵口直斷」字
樣,一下子就坐在羅天對面。
  這人相貌平平,衣著隨便,笑起來挺討人喜歡。
  中年人道:「在下劉半仙,鐵口直斷,不靈不收費。」
  羅天笑笑道:「我一天混個三飽一倒,既不想問禍,也不想問福,既發不了大財,也不
會餓死,所以從不算命。」
  劉半仙微微搖頭,道:「少俠不久前發了筆小財,但大禍不久就要臨頭,怎可不信流年
之說?」
  羅天以為,此人不久前一定也在賭場中,他笑笑表示不信。
  「這樣吧!我為少俠算算流年,代價是一頓飯局。」
  「什麼?只混一頓飯?不再收費?」
  「正是」
  羅天笑笑道:「劉半仙,我看你是越混越回去哩!」
  劉半仙笑笑,彷彿不大在乎這種挪揄和嘲諷。
  羅天道:「吃頓飯算什麼?就算你不為我算命,吃吃飯也算不了什麼。你懂什麼?淵海
子平,紫微斗數?」
  劉半仙道:「紫微斗數是所有占星術中最精細準確的一種,是根據人的『生年、月、日、
時』四組干支,推算紫微星辰及其他星辰,以占卜人類的流年及命運,而產生陰陽、生剋及
化合之道。」
  酒菜上來,羅天道:「劉半仙,你自管吃喝,不要客氣!」
  劉半仙一邊灌酒吃菜,一邊為他列出干支四柱。
  「陀羅入命宮。」劉半仙道:「陀羅屬火、金、陰,北斗助星化忌,主是非,入令命宮,
主孤寂,不守祖業,為人飄落,武人能發達,文人不耐久,若逢紫微,天府文昌會……」
  「好好!劉半仙,像『不守祖業』及『飄落』等字句,似乎很合我的身份,算算我的父
母。」
  劉半仙道:「與擎羊、陀羅、火星、鈴星、天宮及地劫同宮,主與父母緣份薄或已離死
別!」
  羅天自斟自飲,好像無動於衷。
  「不過,」劉半仙帶戲謔之色道:「少俠桃花照命……」
  羅天揮揮筷子道:「你是說我有很多的女人?」
  劉半仙點點頭,道:「而且馬上就有一個送上門。」
  羅天喃喃地道:「女人雖好,卻也是累贅……」
  他茫然地望著抹抹嘴離去的劉半仙,居然未說個「謝」字。
  其實也不必,算算流年、休咎,換得一餐,這個人未必是潦倒,只是灑脫而已。羅天為
了不讓劉半仙說中,吃完飯出了酒樓就走出大鎮,在四里外鎮上落了店。
  他一直能有效地控制自己,不受人左右。甚至他也希望不受命運的左右,只不過今天的
事他無法解釋。
  當他洗澡回來時,有個妞兒居然坐在他的床上。
  羅天心中大叫:「劉半仙,你真是鐵口直斷!」
  她盤膝坐在床中央,像是酒席中的一道主菜似的。
  他笑了,想到「桃花照命」四字,他又笑了。
  她就是「來來賭場」場主的千金小五子。
  看她坐在床上的那種架式,就像坐在她自己的床上一樣。
  羅天倚在門上,以老油子那種目光瞄著她,道:「在賭場中,我是不是並沒有叫你一聲
『甜姊姊』?」
  小五子道:「你的確沒有。」
  羅天聳聳肩道:「我既然沒有叫你,你來幹什麼。」
  小五子道:「你有那麼大的本事,技震整個賭場,表演了神乎其技,我以為你該知道我
來幹什麼。」
  羅天笑了,很迷人,也很放肆,至少對一位姑娘是很放肆的。
  小五子有點坐不住了,道:「你知不知道你笑得很不禮貌?」
  「也許……」羅天道:「只不過女人上了男人的床,在這種情況之下,實在和『禮貌』
二字沾不上關係。」
  小五子道:「小羅,你要知道,在你還沒有顯露奇技之前,我就對你有好感,想交你這
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了。」
  羅天坐在床沿上,道:「只怕你不敢交我這個朋友。」
  「只怕世上沒有我不敢交的朋友。」
  「真的?」
  「不是真的我會找上門?」
  「好吧!」羅天道:「躺下,把衣服脫了!」
  「什麼?」小五子一下子就蹦下床,站得遠遠的。
  此刻似乎就是被羅天瞄一眼都會中毒似的。
  「你走吧!你和一般的草地女人一樣,找個老老實實的男人嫁了,平平淡淡過一輩
子……」
  「不,我不是那種女人,但我也不是褲帶松的女人。」
  羅天道:「褲帶松有什麼關係?哪個人一天不松幾次褲帶?
  只怕一個人的觀念松那就糟了……」
  「什麼觀念?」
  「貞操觀念。」
  「褲帶松的人貞操觀念會不松?」
  羅天道:「一個人如果能做到『心中無妓』的境界,就是有個赤裸女人躺在床上,他也
不會想入非非。」
  「我不信!」
  「你當然不信,因為你對自己缺乏信心。」
  「不是,我對自己太有信心,只是對你沒有信心。」
  「如果我要弄你,你不脫我就辦不到?」
  的確,以他在賭坊中顯露的奇學,他的功力深厚,一隻手就能制服她。
  她道:「叫我在你床上脫光會有好事?」
  「卻也不是壞事!」
  「騙鬼!」
  「你走吧!你不是能和我混在一起的女孩。」
  「你說說看,要幹什麼?總不會是坐在一邊欣賞吧?」
  「差不多!」羅天道:「我要在你全裸的肚皮上放一個大海碗,碗中有幾枚骰子,然後
挪骰子。」
  「這是幹什麼?」
  「練習定力。」羅天道:「不論多麼精明高超的賭徒,都有失手的時候,尤其是遇上高
手。而失手的關鍵多在一擲的前一剎那,定力稍有動搖,後果就很悲慘,小則失金丟臉,大
則賠上性命。」
  小五子打量他很久道:「你的本事那麼大,還會失手?」
  「強中自有強中手,天下沒有絕對的第一。」
  「我不幹!」小五子道:「羅天,你不能這樣對待朋友。」
  「你目前還不能算是我的朋友。」
  小五子大聲道:「不是朋友你憑什麼要我脫光?」
  「你知不知道周瑜打黃蓋的故事?」
  「小羅,我發覺你很邪!」
  羅天笑笑道:「你現在才發現?」
  「小羅,我是真心誠意地想交你這個朋友。」
  「想交,就上床脫衣,不想交,就立刻請便!」
  小五子掉頭而去,羅天攤攤手,倚在床上瞑想。
  他有太多的謎無法解開。
  就以他這雙手來說,有時左掌心會顯出套在一起的三個圈圈,而且呈粉紅色,每次出現
都會使他驚喜,而且威風八面。
  只不過很多時候,非但不威風,甚至很尷尬丟人。
  門簾一掀,小五子又站在房門內,道:「小羅,我答應你,但你必須保持君子風度。」
  小羅歎口氣,道:「我會盡量去作的。」
  「怎麼?你自己都沒有把握?」
  「我不是對你說過,我要以這方式練習定力嗎?要是有把握,我還練它幹什麼?真是多
此一問!」
  小五子道:「哼!你八成沒安好心!」
  「還是那句話,要干就上床,不干就走人!」
  小五子心想,以他在賭坊中所表現的奇功,要逮住她真是易如反掌,可見這小子挺驕傲,
他要女人,還要女人送上門,這種男人雖風流卻不具危險性。
  她以為一個色狼沒有這等耐心。
  於是上了床,而且照他的意思躺在床上。
  一個大海碗放在她的胸腹之間,碗在微顫。
  一個黃花大閨女,不管她如何開放,這情景還是會緊張的。
  小羅不言不動,目光在她的胴體上掃瞄下已。
  「我說過,你可能是個色狼。」
  「可能是色狼,不一定就是色狼,對不?」現在他才發現小五子的胴體之玲瓏剔透、晶
瑩細膩,簡直不敢相信世上還能找到比她更好的。
  「好,我們開始……」小羅抓起大海碗中的骰子,道:「你練過武功對不對?別說謊,
有一句說一句。」
  「是的,只不過不能和你比。」
  「你既然練過內功,一定能使肚皮跳舞,雙峰抖動。」
  「你……你說什麼?」
  「我說的已經很清楚,你已脫光,也不必再扭捏。」
  「你下流無恥!」她似要放棄,但是以小五子的個性來說,小羅這作風正對了她的胃口,
她甚至以為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小羅了。
  但是,她絕對不會以最後一道關卡作為建交的賄賂品。
  一個人不管如何放浪,能有所不為就很難得。
  小羅道:「你到底是幹不幹?我又沒有強迫你,是你自願的,而現在我已看清了你的身
體,你就是不干還是吃了虧。」
  「小羅,你混蛋!」
  小羅喟然道:「說我混蛋嘛!我實在不能否認。」
  「你為什麼異想天開要我……」
  「你知道什麼?所謂『名高惹忌,樹大招風』,我小羅成名之後,宇內一些成名的老千
必然紛紛向我挑戰,或者表面向我學習,骨子裡卻希望擊敗我而一舉成名。」
  「就其如此,憑你這兩套還怕不能一一過關?」
  「錯!沒有人能永遠保持不敗,只有不斷地超越自己。」
  「怎麼超越?」
  「練習定力,因為賭技到了某一境界,就不僅是手法熟不熟練的問題,而在於定力是否
深厚。」
  「笑話!練定力非用這種方法不可?」
  「告子以『飲食男女』說明人之大欲,可見人之大欲就沒有比『飲食』和『男女』更大
更緊要的了。以女色練習定力是最最有速效的辦法,沒有比這個更好的辦法。」
  「可是我不一定會。」
  「會內功的人只要運氣至某一部位,就必能做到。」
  「我試試看,只不過你仍要告訴我,為什麼要這樣?」
  「道理很簡單,佛家語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是指魔由心生,而導致魔的幻生,
大多由色而起。」
  「這和肚皮跳舞有何關連?」
  「女人的胴體再美,如果靜止不動躺在那裡,充其量不過是一具塑雕,所以女人要達到
『活色生香』的境界,就必須動,如肚皮跳舞,以及腰臀蠕動等等。」
  小五子試作,肚皮勉強可舞,但腰臀蠕動配合以上兩種跳舞就很難達到標準的程度。
  小羅擲了幾次,由於動得不得要領,海碗都翻了下來。
  小五子急得哭了,道:「我作不好,都是你出這餿主意!」
  小羅道:「一回生,二回熟,常作就會駕輕就熟的。」
  她匆匆穿上衣衫,小羅又在瞑想。
  等了一會,小羅仍未出聲,小五子雙手叉腰大聲道:「你是死人?」
  「我?將來一定會是死人,只不過目前還不是。」
  「那你要我作了這種事也沒個『謝』字?」
  「謝什麼?練功夫對你自己有好處,你不是也該謝謝我?」
  小五子一巴掌摑去,「啪」地一聲,小羅居然未能閃過。
  這怎麼可能?剛才這一巴掌她本就不指望會摑中的。
  小五子擎著手,吶吶道:「你為什麼不躲?」
  「我不是躲過?你的動作大快……」
  「你騙鬼!你的功夫已經出神入化,哪會閃避不及?」
  「你反正也打了我出了氣,可以馬上走人了!」
  「你攆我走?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傢伙!」
  「要留下也成,每天要為我捏腳一次,必要時要陪我睡覺……」
  小五子大為失望,立刻絕裾而去。
  小羅不久就離開了這家客棧。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0:43:05

第 二 章
  黃昏。
  山野中一片迷濛,小羅吹著口哨,邊走邊以五枚骰子輪流向空中擲去,川流不息,有條
不紊。
  他的五枚骰子落入手中第一枚是三點,其餘也都是三點,要一點也全部是一點,絕無差
錯。
  漸漸地,由五枚加到七枚、九枚,一直到二十一枚。
  然後隨便自空中(尚未落下的骰子)配對,配好的交到左手,果然都是很大點數的對子。
  要精於某一事物,必須念茲在茲,時刻不斷地苦練才行。
  忽然,他的視線落在前面路邊的和尚身上。
  這和尚正在路邊小便,射出很遠,發出「刷刷」聲。
  小羅走近,和尚在提褲子,回過身來。
  看來四十多歲,光頭上沒有戒疤。
  這年紀的和尚頭上沒有戒疤,是否代表他的慧根不深,道行太淺,或者不守清規?要不
怎麼會在人前方便?
  「小羅,你別走……」
  小羅立刻停下來,回頭望著這個和尚。
  他不認識這和尚,卻又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和尚,你認識我?」
  「廢話!不然的話我會叫你小羅?」
  「有什麼事?」
  「你已經出了風頭,也等於出了名,從此以後,必然有人找你較量武功或賭技。你的賭
技也許還可以應付,但武功……」
  「這是在下的事,不勞大和尚操心!」
  和尚攤攤手,道:「我是真的為你操心。」
  「操心又如何?」
  「教你一門絕學,從此以後,不論是賭技和武功都是頂尖的。」
  和尚含著一抹自負的笑容等他回答。
  的確,學了他的武功,短期間就會紅起來。
  在武林中要紅起來可不容易,因為弄不好就會一身血紅。
  和尚準備把小羅扶起來,不必大禮參拜,只不過小羅根本未拜,而且掉頭就走,道:
「我不學武功!」
  「你……你不學?」和尚的臉上像被蹴了一腳。
  「我說得很清楚,我不學!」
  「也許你不知道學了我的武功,在武林中會有什麼地位?」
  「我不想知道。」
  「小子,告訴你,學了我全部的武功,就和武林三大高手『風、雷、雨』差不多了!懂
了沒有?」
  小羅是未聽到還是懶得和他囉嗦?一路行走未再出聲。
  和尚似乎仍然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拒絕學他的絕學。

  起更後,小羅發現不遠處似有個鎮子甸,準備入鎮落後。
  但岔路上林中馳出三個人,似是衝著他來的。
  為首的一個不就是「雲中之虎」姜開基?
  他那張馬臉幾乎是他的註冊商標。
  另外二人看來稍年輕些,約二十五六光景,都用刀,而且貌似兄弟,論身份也許稍遜姜
開基些。
  小羅發現這二人也在「來來賭坊」中見過。
  「羅少俠,真是幸會!」姜開基先打招呼。
  小羅道:「的確是幸會。」
  姜開基道:「少俠奇人奇技,有目共睹,姜某總以為失之交臂太可惜,無論如何要請少
俠指點兩手。」
  小羅忽然發現,今夜要難看。
  奇跡不會常出現,常出現也就不是奇跡了。
  這老小子真是有心人,居然看出他是個空心老倌。
  小羅淡然道:「指點不敢,真的不敢。」
  「少俠客氣!」
  「在下說的是實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指點一下又少不了什麼。」他向那兩個漢子使個眼色,道:「這兩位是『關洛雙英』
金氏兄弟,心儀少俠已久,少俠可千萬別拒人於千里之外。」
  小羅搖手道:「在下最怕多事,還是免了吧!」
  金氏兄弟並未亮刀,左右攻上,小羅才閃過金老大一腿,又閃過金老二一拳,但被金老
大一掌砸出兩步。
  金老大眉飛色舞,和一邊的姜開基交換了一個眼色。
  「關洛雙英」有點名氣,卻也不算什麼高手。
  小羅居然接不下他們十六七招就連連失手。
  這和在「來來賭坊」中的表現有多麼大的差距。
  小羅身上連遭拳腿砸擊,肉體上並不很痛,自尊卻受了傷。和尚的話浮現耳際:也許你
不知道,學了我的武功在武林中會有什麼地位。
  至少,他學了和尚的武功,現在不會躺在地上,他已被金氏兄弟擊倒。
  金氏兄弟二人在狂笑,姜開基也在笑,但笑得極不自然。
  道理很簡單,小羅技不如人才會被擊倒。
  是不是另有不簡單之處?不錯,在賭場中技驚四座的人,怎會如此無能?
  姜開基是隻老狐狸,所以剛才一見面他很客氣。
  他們三人一直暗暗地跟蹤小羅,他們看到了一切,包括和小五子的事及和尚授技被拒等。
  姜開基以為在「來來賭坊」中,小羅的表現前後矛盾。
  如果他真是賭國高手或武林高手,就不該被他抓住手腕,當場出醜。
  如果他是個蹩腳貨色,吸住一身的賭具已配了對,又怎麼說?
  因此,他必須弄清這些疑團。
  現在他站在小羅身邊。
  小羅要站起來,他伸腿一勾,小羅又趴下了。
  金老大道:「姜大俠,你是不是把他估高了些?」
  姜開基有點掛不住,道:「也許不。」
  金老二道:「武林中有這種假仙假道,就有信這種假仙假道的人……」說著,踢了小羅
兩腳。
  這當然是給姜開基難堪。
  金老二一邊踢人,一邊伸手在小羅身上摸索。
  他大概想模「來來賭坊」給小羅的三張銀票吧!
  小羅知道已保不住三張銀票,但金老二未搜到。
  「說!銀票藏在什麼地方?」
  小羅不出聲,他要站起來,又被金老大踢倒地上,他如果起來,就要再倒下,但銀票藏
得很隱秘。
  月光甚明,野外有一種朦朧之美。
  小羅的目光忽然傾注在他自己的左手手心上。
  忽然間,他的嗓中發出「嘎」音,通常這表示驚奇過度。
  因為他的左掌心有三個粉紅色圈圈套在一起。
  他幾乎確知這現象代表什麼。
  自去年有過一連串的怪夢之後,這怪現象就會偶爾出現,而產生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能
力。
  在「來來賭坊」吸住賭具的奇技,正是手心出現三個圈圈之故。
  「不說是不是?」金老二又是一腳跺向他的肋骨。
  小羅忽然抓住了他的腳踝一抽一送,金老二旋轉著摔出。
  金老大沒看清,吼叫著撲上,也是雙足交跺。
  幾乎和他兄弟一樣,足踝被抓住一扭一送,摔出老遠。
  冷眼旁觀的姜開基十分迷惘。
  是怎麼回事?這小子為什麼總是在吃了虧之後才亮出真功夫?
  只不過姜開基並未看到小羅注視他自己的左手,就算他看到也不明白,除非他能看清他
手心的三個粉紅色圈圈。
  姜開基的確是隻老狐狸,他的油滑在此刻才顯示出來。
  如果他要作好人作到底,就可以置身事外。
  剛才金氏兄弟嘲笑他,他也有足夠的理由袖手不管,只不過他也有點不大信邪。
  除非是個賤骨頭,一個人有能力不受侮辱而非先受折辱之後才出手不可,這就叫人想不
通了。
  金氏兄弟二人的腳踝都被扭傷,抓住一隻腳扭動整個身子,是非扭傷不可的。
  「小子,姜某在武林中混了近二十年,可還沒見過你這種怪人。」姜開基道:「我不自
量力,也想試試。」
  雖表示了不服,但語氣溫和,為自己留了退路。
  小羅拍拍身上的泥塵,回頭就走。
  姜開基如果真正聰明,該就此下台,就比金氏兄弟風光多了。
  只不過炫耀自己,好高騖遠是人類的弱點。
  姜開基總要設法顯示他比金氏兄弟高明些才行。
  「小子,你沒聽到我的話?」
  「姓姜的,你最好別出風頭!」
  「我這風頭似乎已經出定了。」
  小羅回過身來,用食指勾了兩下,就像對一條忠狗的召喚一樣,姜開基不禁冒火。
  他似乎忘了小羅抓住金老二和金老大的腳踝的手法很怪異,而且看來速度不快,卻恰到
好處。
  如果這手法不怪,金老大是第二輪攻擊,應該不會被扣住腳踝的。
  「雲中之虎」是個人物,並非他自己以為如此。
  他走近時,金氏兄弟還坐在地上,都希望他栽得比他們更慘些。
  由此證明,走在一起的人不一定是朋友。
  姜開基一拳劈來,看來不太認真,卻用了七成力道。
  小羅道:「我這人一向是寧願自己吃虧,不願多事……」身子一轉一閃,姜開基就劈了
空。
  勢在必得之下,一旦劈空,必然向前一栽,小羅一腳踢中他的屁股,「蹬蹬蹬」一口氣
栽出五六步。
  被人踢屁股,幾乎比打耳光還要丟人。
  「雲中之虎」未及一招就栽得這麼慘,他簡直不想活了。
  只不過到目前為止,除了發楞,他還沒有死的打算。
  金氏兄弟內心在叫好,表面上卻顯示同仇敵愾的同情。
  小羅走到二金身邊,手托下顎,身子一顫一顫地道:「你們自己說,是不是不配『關洛
雙英』這綽號?」
  金氏兄弟嚇壞了,心中後悔沒把眼珠子帶出來。
  「不說是不是?那好,我再把你們另一腳……」
  「我說!」金老二搭拉著脖子道:「的確不配!」
  小羅道:「你們看,改為『關洛雙犬』如何?」
  兄弟二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旦傳出,狗裡狗氣的像什麼話?他們在這一帶也算是有頭有
臉的人物。
  「不說是不是?那好,我馬上就動手……」
  「少俠!」金老大喟然道:「『關洛雙犬』就『關洛雙犬』吧!反正我們兄弟已經栽了,
連姜大俠都不免,我們算什麼!」
  姜開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小羅道:「既然是『關洛雙犬』,就該吠兩聲聽聽。」
  金氏兄弟倒吸一口冷氣,金老大道:「少俠不可欺人太甚!」
  「我沒有欺負人!你們是『關洛雙犬』哪!」
  金氏兄弟渾身發抖,但老二終於「汪汪」叫了兩聲,其中一聲是代他哥哥叫的。
  小羅不很滿意道:「聲音太小,像哈巴狗,記住!以後要聲音宏亮,遠遠聽起來像一條
拳師狗什麼的。」
  說完已揚長而去。
  這一次,姜開基並未與金氏兄弟同行。

  小羅坐在這酒樓迎門桌上飲酒,一隻腳還蹬在另一凳子上。
  有了錢他很會享受。
  他以為弄錢很容易,有了錢很多人會圍繞他陪笑、哈腰打恭。
  這當口,門外走進一人,坐在他桌上右側,向他齜齜牙道:「反正你一個人吃飯很寂寞
對不?」
  小羅道:「的確寂寞。」
  「所以你需個酒友邊喝邊聊是不是?」
  「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何必計較這個。」
  「你身上有沒有銀子?」
  「你最近不是進帳五千兩?何必小家子氣!」
  小羅愕然道:「你到底是誰?」
  這人自來熟,邊吃邊喝,支支吾吾半天才往頭上一抓,原來是頂假髮,假髮下是個禿頭。
  小羅失聲道:「原來又是你這個和尚!」
  「是啊!我就是那個和尚。」
  「你為什麼要裝作不是個和尚的樣子?」
  「你這麼聰明怎麼又不聰明了?戴上假髮不是可以吃魚吃肉嗎?」
  小羅道:「又何必活受罪,何不把頭髮蓄起來還俗?」
  「這你就不明白,作和尚也有方便的地方。」
  「有什麼方便?」
  「有時過了宿頭,到寺廟中去掛單不是很方便?」
  小羅道:「你真是個投機和尚,你在鬼混什麼?」
  和尚歎了口氣道:「財多無子和藝高無徒一樣,都是人生憾事,我和尚一身曠世絕學,
迄未找到一個資質好的徒弟,如今找到了,你卻又不……」
  小羅手一揮,道:「要白吃就自管吃喝,再囉嗦你就請便,你這出家人簡直太不像話!」
  「噯噯,你小聲點成不成?」
  「怕什麼?既未偷人家也未搶人家的!」
  「小子,」和尚猛吞了一會兒,大概已經飽了,他捏著肚皮道:「你聽清了,學我的武
功三個月內你就能一鳴驚人,如果不學,我就在人多的地方折辱你。」
  小羅道:「我不學武功,你何必強人所難?」
  和尚道:「你必須學,不然的話,你會變成別人的影子。」
  小羅道:「你說什麼?」
  「你學不學?」
  「不學!」
  「你以為這兒的人夠不夠多?」
  小羅道:「怎麼?古人韓信受漂母一飯之賜尚能終生不忘,你這禿驢吃了人家的,嘴一
抹就翻臉?」
  「對!反正我和尚今生已不能上西天,能收個好徒弟也算是一大樂事,最後我再問一次,
學是不學?」
  「不學,不學,不學……」
  第三個學字未出,和尚已揪住了他的衣領,拉離座位,出了大門,酒家中人以為他們是
白吃的,急忙追出來,卻見這中年人不斷地踢這年輕人的屁股。
  小羅不久前踢過姜開基的屁股,踢起來很過癮,現在他才知道被人踢屁股很沒有面子。
  當然,和尚此刻踢別人的屁股一定也很過癮吧?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有人很不平,大聲嚷叫「停手」,可是和尚並未停腳,有人出了手,
和尚舉手投足就把插手的人打倒,也就沒有人敢上了。
  和尚踢得小羅跌跌撞撞,東一頭西一頭,只感覺屁股上火辣辣地像被火燒似的。和尚低
聲道:「學不學?」
  小羅道:「你就是踢死我,我還是不學!」
  「你如果不學,我就經常在人多的地方踢你。」
  小羅猛咬牙,但看看左手手心沒有什麼變化。這麼一來,他今天被這和尚踢了一頓屁股
算是白踢。
  「你們以為他是誰?」和尚指著小羅道:「他是我的乾兒子,我對他不錯,可是他偷了
我四千七百三十五兩銀子,追到這兒才追上他。」
  由於小羅長得有模有樣,很討人歡喜,這和尚的樣子卻不大癢眼,圍觀者自然都同情小
羅。
  有人道:「怎麼能證明他偷了你的銀子?」
  「這很簡單,有銀票為證……」他往上一撲,出手極快,已自小羅袋內把銀票掏出來。
  他展示三張銀票,正好是四千七百三十五兩。
  小羅都已經夠滑的了,想不到這和尚是訛詐能手。
  由於他說的數目和銀票上的總數一兩不差,觀眾為之語塞。
  和尚抽冷一腳把小羅踢出五六步,鑽入人叢走了。
  有人還是不信,道:「小兄弟,真是這麼回事?」
  小羅道:「他是個騙子,因為他知道我身上有這麼多的銀子,而他的身手又比我高出太
多……」
  有人大聲道:「我們去追,別讓這個惡人溜了!」
  只不過也有人看出,小羅的樣子長得很討人喜歡,卻也有點油滑老練,這件事未必是他
說的那樣。
  小羅正要入內付帳,「雲中之虎」又出現了。
  小羅不能不想:「真是陰魂不散。」
  似乎姜開基一直對他懷疑,所以盯住不放。
  不錯,姜開基對他的疑竇很大,非弄清不可。
  他被小羅踢了屁股,認為是畢生的奇恥大辱,剛才小羅被那人踢屁股,他仔細觀察,小
羅即使會武功也十分有限,所以他不會放過這機會。
  「小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呀!咱們又遇上了。」
  又來這一套,萬一看走了眼,就不會太僵太火爆。
  小羅知道老賊的心意,道:「是姜大俠,真是幸會!有一位年輕的堂客在酒樓上等你。」
  「哪一家?」
  「就是這一家樓上。」
  由於小羅說謊連眼皮下也不眨一下,姜開基信以為真,掉頭進入酒樓。小羅掏出一塊銀
子,在門口往門內桌上一丟,匆匆離去。
  世上真的有些巧合,未免令人叫絕。
  姜開基快步上樓,果然有個妞兒站在窗口,雖是背影,仍可看出肩削、腰細、臀翹、腿
長,無不具備美人胚子的條件。
  「小妹,你怎麼來了?」姜開基一聲呼,這妞兒轉過身來,細柔的長髮,襯托著一張秀
麗的嬌靨,姜開基竟有這麼一位年輕的妹子。
  「大哥,剛才那年輕人是誰?」
  「問他幹什麼?一個小混混!」
  「可是看起來不像。」
  「小妹,你一個人出來我真不放心,只不過你的身手比大哥還要高些。」
  「那倒不見得,不過大哥放心,我不會出岔子。」姜軟軟一副軟綿綿的樣子,卻背著點
穴橛。
  女子用此兵刃的極少,不論男女用此兵刃必是打穴能手。
  「小妹,我去追一個人,你別走,最多一個多時辰我就回來。」
  姜軟軟知道他要去追剛才那小子。
  剛才如果姜開基出手,軟軟一定會出聲阻止吧?她不信小羅會是個小混混,倒像位大戶
人家的少爺。
  姜軟軟眼見大哥往東邊追去,不由暗笑,因為小羅去了西邊。
  剛才小羅在樓下看到樓窗處站著一個妞兒,才騙姜開基上樓的。

  小羅在作莊推牌九。
  手氣順,台面上已有千餘兩賭資。
  由於賭客中還無人知道他是小羅,看在他台上千餘兩銀子份上,下注就越來越多。
  小羅偶爾看看自己的手心,又通吃了三次。這時他推牌而起,把賭資納入口袋內就要走
人。
  一個八字眉的小子,比他大不了幾歲,在桌邊一站,道:「你就是小羅對不?在『來來
賭坊』出過風頭?」
  小羅點點頭,道:「哥們是不是想吃紅?這沒有問題!」
  「吃紅?你他娘的把我當成什麼人?」
  「你是什麼人?到現在也沒有報上名來!」
  「我就是『葛三刀』葛大海,中原一帶誰不知我的大名。」
  小羅道:「的確,這名號很響。」
  「那麼咱們來賭一下,如果我輸了,就聽你使喚,我贏了,你台面上的銀子都是我的,
你看如何?」
  小羅道:「賭什麼?」
  「也許你還沒有聽說過,自西洋傳來的賭具。」
  小羅曬然道:「是不是『撲克』?」
  「你也知道?」
  小羅笑笑不語。
  葛大海道:「『梭哈』你會不會玩?這玩意兒兩廣及閩省沿海一帶已流行,中原內陸還
很少有人會玩。」
  小羅道:「還湊合。」
  「那好極了!妙極了!」像遇上了知音,掏出一副撲克交給小羅察看,因為這種牌很容
易弄鬼。
  如塗藥水及以手指甲劃痕作記號等。
  小羅洗了兩次牌,這牌在他手中好像每一張都很聽話,像一道弧形彩虹橫掛天際。
  每一張牌飛過時,他就能看出牌上有未作記號。
  更絕的是一種「滿場飛」手法,捏著全副五十二張牌一弓一彈,全部飛出,而且飛向不
同。
  有的往東,有的往西,有的向上,有的向下。
  這是一些硬紙片,飛行自然不會有規則。
  但是這些有如蝴蝶似的撲克牌亂飛一陣之後,卻又先後有序地飛回,小羅一一收回。
  葛大海道:「這是花拳繡腿,沒有什麼,咱們就開始賭『梭哈』,還有哪幾位願意參
加?」
  這等大賭場中自不乏會賭這樣玩意的賭客。
  五個人決定賭半副,也就是自「小八」開始,前面的不要,因為賭全副的不夠刺激。
  大多數賭客未見過這玩意,自然好奇,都圍攏來。
  猜拳決定第一次由誰發牌,結果由小羅發牌。
  和骰子、麻將及牌九一樣,作莊才能弄鬼。賭「梭哈」也要發牌的人才易弄鬼。
  當然,另外幾家也可弄鬼,如身上暗藏大牌等。
  又如在牌上劃上記號,任何一家都可以作這暗記。
  如果兩人串通弄鬼,更是防不勝防,如交換彼此的牌等。
  小羅洗牌的花梢極多,手法熟練,引起一陣采聲。
  當然,他作牌就在此刻作成。
  發第二張牌時,有一家打烊,發第三張牌時又有一家放棄。此刻台上已有三四百兩銀子
了,發了第五張牌時,已經很熱鬧了。
  小羅是一張十、一張Q、一張K、一張J,這當然是兩頭順的牌面,這種牌最唬人。
  因為半副牌成順子很容易,尤其是兩頭順。也就是說,小羅再來一張九或一張A都是順
子。
  但兩頭順的牌,往往也有偷機的可能,因為牌面很唬人。
  比喻,他只有一對,暗牌和明牌的K或A是一對,開始時本想變成三條和兩對,甚至成為
「富爾豪士」乃至於「四條」,但往往一路跟下來還是一對。
  這種牌當然多得很,而這種牌敢輸機,自然也和別人的牌面進度有關,要是別人的牌面
太大,也就不會一路跟下去了。
  現在小羅是九、A兩頭順,另一家明牌是三張小八,一張A,這當然也有八、A「富爾豪
士」的可能。
  第三家是九、Q兩對,也有「富爾豪士」的架勢。當然,也可能是「三條」或者只有表
面的兩對。
  如果以明牌來比高低,自然是三張小八的贏。
  像這樣的牌,就要十分冷靜的頭腦來分析了。分析、推敲的方法是去仔細想,哪一家自
第二張牌是如何跟下去的?比喻說是主動投賭注或者是別人加注地跟下來。
  這一點很重要,一般來說,很少有弱牌主動下注的。
  但是,也有少數例外,如果你拿了一張「十」明牌,暗牌卻是一張A的話,而台面又未
出現這兩張牌,這兩張牌就很寶是,況且「十」這張牌又有承先啟後的作用。
  有時一張十比A、K還要大。
  想想看,打半副牌沒有十又怎能成為順子?
  自然,你有十,別人成順子的機會也就相對減少了。
  現在,三張小八的一家推出了五百兩。
  九、Q兩對這一家篤定地一笑,倒加五百兩。
  這下子台面上已近兩千五百兩了,四周那麼多的人鴉雀無聲。
  小羅默默地看了很久很久,歎了口氣,道:「跟吧!寡婦死兒子——沒指望!不跟又不
甘心……」
  斟酌再三,還是推出了五百兩。
  僅見這張牌就是一千五百兩。
  小羅自發了最後一張之後,就顯得情緒很壞。
  但三張小八那家再加兩千兩,還對小羅道:「如果我會輸給你,就脫下褲子繞場裡奔三
周。」
  因為九、Q兩對這家倒加五百兩,所以三張小八這家還可以再加,這人正是葛大海,十
分狂妄。
  這下子可熱鬧了,台面上已是五千餘兩。相信所有的人都以為他不是「富爾豪士」必是
「四條」,不然的話,他不會再加最後這兩千兩。
  大多數人相信,九、Q兩對這家和小羅都會打烊。
  雖說投下的太多,善財難捨,但後面加的太多了,只怕因小失大。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0:43:46

 現在九、Q兩對的這一家頭上冒了汗。
  此人看看小八三張這家,並非很注意,卻十分注意小羅的牌,由於小羅的情緒很壞卻跟
下來,他以為小羅莫測高深。
  有所謂「奸賭滑嫖」,不詐不能成為高手。
  這人所忌憚的是小羅而非葛大海。
  因為僅是一個順子比三條大卻低於「富爾豪士」,有誰的明牌非但是兩頭順,還是同花。
這是王牌。
  就連「四條」碰上「同花順」也要吃癟。
  當然,如果「四條」遇上「同花順」,八成會氣得吐血。
  就在這時,小羅又加了一千五百兩。
  要不是他的銀子用完,他會加更多的注。
  由於葛大海又倒加過,所以小羅也可以反擊再加。
  這下子果然震住了另外兩家,也震驚了全場。
  九、Q兩對的終於打了烊,道:「你小子可真會裝熊!」的確,小羅一直是以哀兵姿態
跟下來的。
  葛大海臉紅脖子粗,他自以為是賭「梭哈」的高手,卻等於被耍了,但他還抱有一線希
望,因為他是「四條」小八,只有跟上。
  只不過在目前,三張或四張小八乃至於八、A兩對都不重要了。因為以小羅的牌面來說,
如不是「同花順」就是「同花」,或者僅是「順子」的牌。
  也不是不可能僅是一對。
  當然,偷機只能偷一家,偷兩家就很危險。
  如果是在特殊情況之下,也可以不按牌理出牌。
  千百隻眼睛盯著小羅翻過來的一張暗牌,正是一張A,也正是「同花大順」。
  賭場中立刻爆起驚歎聲,不懂的問懂的,議論紛紛。
  有人不忘「葛三刀」的諾言,大聲道:「我說葛大俠,輸了已是定局,把褲子脫下來繞
場裡奔三周吧!」
  由於很多人起哄,要「葛三刀」脫褲子,這小子一急,「嗆」
  的一聲,抽出了他的七星大刀,道:「誰敢要老子脫?」
  小羅收拾賭具,道:「算了!也沒有人要你脫!」
  「算了?」「葛三刀」道:「你以為你是憑真本領贏的?」
  小羅笑笑,他的笑很有說服力和感染力。即使他真的說了謊,只要一笑,往往就能改變
別人對他的壞印象。
  「葛三刀」揮著七星刀,大聲道:「他剛才弄鬼,瞞不了老子的。」
  小羅道:「葛大俠當時為什麼不舉發?」
  「是啊!你看到他弄詐為什麼不當場揭穿?」圍觀的人自然以為他輸了賴皮,倒咬一口
以便下台。
  「我告訴你們,他是如何弄鬼的。」他收起台上的牌,然後發牌,發到自己時,本應由
上面發出一張,卻自下面抽出一張。
  老實說,在發牌時,大多去注意自己發了一張什麼牌,或者別人是什麼牌,很少有人注
意發牌者的手法。
  即使注意,由於用右手拿全部牌(通常如此,左撇子例外,當然把牌放在桌上發也例外)
左手發牌,這兩隻手已把全部的牌遮掩了大半,所以發牌者到底是自上面或下面發的哪一張
很難判定。
  還有,就算看到,即使去抓也已太遲了。
  這不像玩假骰子及身上暗藏牌,一旦抓到就百口莫辯,這種以手法弄假的詐賭,有如閃
電一般,動作完成就死無對證,又怎能證明這張牌是由上面或下面發的?
  小羅暗暗點頭,「葛三刀」說的不錯,他剛才的確如此。
  但是,只要他不承認,就死無對證。因為那動作快逾電光石火,除了「葛三刀」沒有第
三者看到。
  「葛三刀」本來站在一個「理」字上,但沒有人支持他。
  「葛三刀」以前三刀威猛無儔出名,很少有人能接下他的三刀。
  只不過一旦接下他的前三刀,後面也就稀鬆了。
  「好小子,原來你是個老千!」「葛三刀」掄刀撲向小羅,小羅看看左手,心中焦急,
只好繞桌而奔。
  「葛三刀」把桌子砍裂,小羅再繞別的桌子跑,又被砍破,賭客們紛紛逃出屋外,一片
混亂。
  小羅快被追上,「葛三刀」伸腿一勾,小羅被絆倒。
  「葛三刀」雙手拄著七星刀,大笑一陣,道:「我現在要叫他脫了褲子,跑給各位欣賞
一下。」
  似乎在這場合上,不管是誰脫褲子,都有人愛看。
  於是逃出屋的人又折回來圍在門口及窗口。
  「葛三刀」道:「小子,脫吧!」
  小羅站起來道:「還是你自己脫吧!你剛才說過一旦輸了要脫的,可見你對脫褲子很有
癮頭。」
  「小子,你不脫我就把你的褲帶挑斷!」
  小羅道:「其實我並非怕你。」
  「還吹!有本領使出來呀!」
  小羅道:「昨夜我趕了兩百里路,實在太累了。」
  「去你的!我看你只會吹!」
  小羅道:「只要讓我休息一兩個時辰,體力恢復後,你根本不是敵手!」
  「葛三刀」大聲道:「你們聽到沒有?這小子外表看起來挺順眼,卻有一肚子的鬼劃
符!」
  有人道:「你何不讓他休息一兩個時辰試試看?」
  「葛三刀」道:「我哪有這麼多的洋時間等他?這樣吧!要想不脫,就把你的全部銀子
交給我。」
  小羅道:「這是搶劫!」
  「葛三刀」的八字眉一挑,道:「這可由不得你……」掄起大刀就要砍下。
  忽然有人在門外道:「住手!」
  聲音雖然充滿了怒意,卻清脆悅耳。
  只要一聽這悅耳的聲音,就相信必是個年輕妞兒。要是他正在裸奔,被這女孩看到會怎
麼樣?
  他回過身來,立刻呆了。
  葛大海的眼珠子似乎以前沒看過這麼好看的女人。
  大眼、挺鼻、小嘴,加上細腰和隆臀。葛大海心中呼喊著:我的媽呀!世上居然有這麼
好看的女人。
  葛大海道:「姑娘認識他?」
  「不認識。」
  「不認識?姑娘為什麼要幫他?」
  「只是不平而已。」
  「可是他賭錢弄假呀!」
  「誰看見了?你當場捉住了他嗎?」
  「沒……沒有。」
  「既然沒有,你為什麼自食其言還要殺人?」
  「葛三刀」道:「姑娘是要我實踐諾言?」
  「一個大男人說出的話怎麼可以不算數?」
  「葛三刀」道:「有姑娘這句話,在下就決定履行諾言。」說著,把大刀往桌上一放,
就要解褲帶。
  女郎厲聲道:「你要幹什麼?」
  「姑娘不是要我履行諾言?」
  「我是有這意思。」
  「剛才在下說過,如我會輸給他,就脫褲子繞場裡奔三周。」
  「混帳的東西,你太放肆……」
  這女郎撤下點穴橛向葛大海戳去,葛大海急忙拿起大刀一格。
  兩人在室內刀來橛去,前三刀的確很凌厲,女郎退了三步。但往後就不同了,葛大海連
連後退繞桌閃避。
  這女郎正是「雲中之虎」姜開基的小妹姜軟軟。
  她一直跟著小羅,她很驚奇,對小羅頗有興趣。
  男女之間一旦動了情,對情人的看法就會扭曲不實。
  小羅的行為是很離譜的,但軟軟以為很有趣。
  有趣和離譜是很有一段差距的,她認為小羅值得原諒。
  軟軟和姜開基不同師承,可以說她的身手比她的哥哥高明,因此,葛大海遠非敵手。
  軟軟恨他剛才要脫褲子,非揍他一頓不可。
  葛大海光是逃也不能倖免,被擊中了幾橛,但未中穴道,不禁痛得「哇哇」大叫不已。
  就在這時,小羅抱拳道:「這位姑娘請住手。」
  軟軟立刻收橛停手,閃動一對明亮的大眼望著小羅,道:「羅少俠,這個小賊壞透了,
讓我教訓他!」
  小羅道:「是要教訓他,還是由我來吧!」
  軟軟心想:「剛才看你的身手,不被他教訓就不錯了。」
  只不過軟軟不是個自負的姑娘,道:「誰教訓他都是一樣。」她又要動手。
  小羅道:「姑娘貴姓?」
  「我叫姜軟軟。」
  「請問『雲中一虎』姜開基是姑娘的什麼人?」
  「他是家兄,少俠認識家兄?」
  「可以說認識。」
  「你們似乎有點過節?」
  「也可以這麼說……」
  「葛三刀」道:「姜姑娘,這樣吧!既然他要自己了斷,就以三招為限,如他能接下在
下三招,姑娘就放我一馬。」
  姜軟軟望著小羅,小羅點點頭。
  姜軟軟道:「小賊,你聽著,羅少俠不用兵刃,你也不能用刀。」
  「那是當然,一言為定。」
  小羅看看自己的左手,走上前去,此刻不但姜軟軟為他捏把冷汗,門外的觀眾也都為他
擔心。
  「葛三刀」不用刀,在拳腳上也很自負。
  一拳搗向小羅的鼻子,小羅一偏頭,用兩根指頭撥了開去。「葛三刀」一楞,姜軟軟也
不由愕然。
  剛才這一手,不但好整以暇,而且時間和力道都拿捏得恰到好處。
  沒有十成把握,不敢讓對方的拳頭傍耳而過。
  沒有把握也不敢以兩根指頭撥那勇猛的一拳。
  這工夫,「葛三刀」又是一掌劈來。
  這一掌誰都以為小羅閃不過,甚至不要說小羅,就是姜軟軟也不成。
  但是,就那麼一晃蕩,不知是怎麼閃過的,隨後一連又是狂猛的幾掌,都是一樣。
  姜軟軟一直在發楞,她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
  「葛三刀」更頭大,是不是這小子有什麼毛病?要不為什麼會先窩囊後神氣?
  難道世上真有對挨揍有癮的人不成?
  「慢著!」「葛三月」大聲喝呼,疾退三步,道:「小羅,在下的綽號叫什麼?你知不
知道?」
  小羅道:「不是『葛三刀』?」
  「對對!既然以刀聞名於世,不要我用刀,你簡直是取巧!」
  小羅笑笑,道:「至少我沒有叫你不用刀對不?」
  「對!可是姜姑娘不許我用刀!」
  「你在和誰動手?是我還是姜姑娘?」
  「當然是你。」
  「你就用刀吧!」
  「好,在下『葛三刀』,顧名思義,這前三刀必然是驚神泣鬼,撼山震岳,風雲色變,
你小子弟兄幾個?要是孤獨一支,我勸你趁早罷休。」
  「什麼意思?」
  「萬一你們羅家絕了種,斷了後怎麼辦?」
  「那是羅家的事,又不要過繼你這個乾兒子去傳宗接代。」
  「妙,妙極了……」
  「刷」地一刀,果然快逾閃電,連眨眼都來不及,自小羅頭頂上呼嘯而過。
  「唰唰唰」又是三刀,都在小羅身邊不足三寸處掠過。
  姜軟軟道:「你該改名叫『葛四刀』了!」
  有人大叫道:「早就過了三刀,你的臉皮怎麼這麼厚?」
  「葛三刀」收了刀,大聲道:「媽的,剛剛是誰在窮叫?」
  叫的人當然不敢承認,小羅這才向姜軟軟道謝,然後出了賭場。
  姜軟軟道:「不知家見和羅少俠有什麼過節?我從未聽家兄說過。」
  小羅道:「還不是在賭場發生了糾紛!」
  「家兄的確也是好賭的人,我想一定是家兄的錯。」
  「當然是他的錯。」小羅一推六二五全部推掉。道:「姜姑娘,你看起來似乎是個很好
的姑娘。」
  「謝謝少俠誇獎!」
  「你幾歲了?」
  「羅少俠問這個幹什麼?」
  「男女成親,應該男比女大一兩歲以上,女的比男的大就不大好,而你跟著我,八成就
有這個意思。」
  姜軟軟臉一紅,大聲道:「你這人怎麼這麼不會說話?」
  「不是不會說話,而是說的都是實話,凡是實話都不中聽。」
  姜軟軟扭頭就走。
  小羅道:「姜姑娘今天援手,我還是很感激的。」
  「不必!」
  「如果你很想作我的老婆,你必須記住三件事……」
  姜軟軟的腳步顯然慢了下來,似乎在聽。
  「第一、每天要為我捏一次腳;其次,要和我同池洗澡,讓我欣賞你的身體。偶爾要陪
我睡睡覺。」
  姜軟軟捂著耳朵狂奔而去。
  小羅攤攤手,道:「儘管如此,我還是感激你的。」
黃昏。
  山野中一片迷濛,小羅吹著口哨,邊走邊以五枚骰子輪流向空中擲去,川流不息,有條
不紊。
  他的五枚骰子落入手中第一枚是三點,其餘也都是三點,要一點也全部是一點,絕無差
錯。
  漸漸地,由五枚加到七枚、九枚,一直到二十一枚。
  然後隨便自空中(尚未落下的骰子)配對,配好的交到左手,果然都是很大點數的對子。
  要精於某一事物,必須念茲在茲,時刻不斷地苦練才行。
  忽然,他的視線落在前面路邊的和尚身上。
  這和尚正在路邊小便,射出很遠,發出「刷刷」聲。
  小羅走近,和尚在提褲子,回過身來。
  看來四十多歲,光頭上沒有戒疤。
  這年紀的和尚頭上沒有戒疤,是否代表他的慧根不深,道行太淺,或者不守清規?要不
怎麼會在人前方便?
  「小羅,你別走……」
  小羅立刻停下來,回頭望著這個和尚。
  他不認識這和尚,卻又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和尚,你認識我?」
  「廢話!不然的話我會叫你小羅?」
  「有什麼事?」
  「你已經出了風頭,也等於出了名,從此以後,必然有人找你較量武功或賭技。你的賭
技也許還可以應付,但武功……」
  「這是在下的事,不勞大和尚操心!」
  和尚攤攤手,道:「我是真的為你操心。」
  「操心又如何?」
  「教你一門絕學,從此以後,不論是賭技和武功都是頂尖的。」
  和尚含著一抹自負的笑容等他回答。
  的確,學了他的武功,短期間就會紅起來。
  在武林中要紅起來可不容易,因為弄不好就會一身血紅。
  和尚準備把小羅扶起來,不必大禮參拜,只不過小羅根本未拜,而且掉頭就走,道:
「我不學武功!」
  「你……你不學?」和尚的臉上像被蹴了一腳。
  「我說得很清楚,我不學!」
  「也許你不知道學了我的武功,在武林中會有什麼地位?」
  「我不想知道。」
  「小子,告訴你,學了我全部的武功,就和武林三大高手『風、雷、雨』差不多了!懂
了沒有?」
  小羅是未聽到還是懶得和他囉嗦?一路行走未再出聲。
  和尚似乎仍然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拒絕學他的絕學。

  起更後,小羅發現不遠處似有個鎮子甸,準備入鎮落後。
  但岔路上林中馳出三個人,似是衝著他來的。
  為首的一個不就是「雲中之虎」姜開基?
  他那張馬臉幾乎是他的註冊商標。
  另外二人看來稍年輕些,約二十五六光景,都用刀,而且貌似兄弟,論身份也許稍遜姜
開基些。
  小羅發現這二人也在「來來賭坊」中見過。
  「羅少俠,真是幸會!」姜開基先打招呼。
  小羅道:「的確是幸會。」
  姜開基道:「少俠奇人奇技,有目共睹,姜某總以為失之交臂太可惜,無論如何要請少
俠指點兩手。」
  小羅忽然發現,今夜要難看。
  奇跡不會常出現,常出現也就不是奇跡了。
  這老小子真是有心人,居然看出他是個空心老倌。
  小羅淡然道:「指點不敢,真的不敢。」
  「少俠客氣!」
  「在下說的是實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指點一下又少不了什麼。」他向那兩個漢子使個眼色,道:「這兩位是『關洛雙英』
金氏兄弟,心儀少俠已久,少俠可千萬別拒人於千里之外。」
  小羅搖手道:「在下最怕多事,還是免了吧!」
  金氏兄弟並未亮刀,左右攻上,小羅才閃過金老大一腿,又閃過金老二一拳,但被金老
大一掌砸出兩步。
  金老大眉飛色舞,和一邊的姜開基交換了一個眼色。
  「關洛雙英」有點名氣,卻也不算什麼高手。
  小羅居然接不下他們十六七招就連連失手。
  這和在「來來賭坊」中的表現有多麼大的差距。
  小羅身上連遭拳腿砸擊,肉體上並不很痛,自尊卻受了傷。和尚的話浮現耳際:也許你
不知道,學了我的武功在武林中會有什麼地位。
  至少,他學了和尚的武功,現在不會躺在地上,他已被金氏兄弟擊倒。
  金氏兄弟二人在狂笑,姜開基也在笑,但笑得極不自然。
  道理很簡單,小羅技不如人才會被擊倒。
  是不是另有不簡單之處?不錯,在賭場中技驚四座的人,怎會如此無能?
  姜開基是隻老狐狸,所以剛才一見面他很客氣。
  他們三人一直暗暗地跟蹤小羅,他們看到了一切,包括和小五子的事及和尚授技被拒等。
  姜開基以為在「來來賭坊」中,小羅的表現前後矛盾。
  如果他真是賭國高手或武林高手,就不該被他抓住手腕,當場出醜。
  如果他是個蹩腳貨色,吸住一身的賭具已配了對,又怎麼說?
  因此,他必須弄清這些疑團。
  現在他站在小羅身邊。
  小羅要站起來,他伸腿一勾,小羅又趴下了。
  金老大道:「姜大俠,你是不是把他估高了些?」
  姜開基有點掛不住,道:「也許不。」
  金老二道:「武林中有這種假仙假道,就有信這種假仙假道的人……」說著,踢了小羅
兩腳。
  這當然是給姜開基難堪。
  金老二一邊踢人,一邊伸手在小羅身上摸索。
  他大概想模「來來賭坊」給小羅的三張銀票吧!
  小羅知道已保不住三張銀票,但金老二未搜到。
  「說!銀票藏在什麼地方?」
  小羅不出聲,他要站起來,又被金老大踢倒地上,他如果起來,就要再倒下,但銀票藏
得很隱秘。
  月光甚明,野外有一種朦朧之美。
  小羅的目光忽然傾注在他自己的左手手心上。
  忽然間,他的嗓中發出「嘎」音,通常這表示驚奇過度。
  因為他的左掌心有三個粉紅色圈圈套在一起。
  他幾乎確知這現象代表什麼。
  自去年有過一連串的怪夢之後,這怪現象就會偶爾出現,而產生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能
力。
  在「來來賭坊」吸住賭具的奇技,正是手心出現三個圈圈之故。
  「不說是不是?」金老二又是一腳跺向他的肋骨。
  小羅忽然抓住了他的腳踝一抽一送,金老二旋轉著摔出。
  金老大沒看清,吼叫著撲上,也是雙足交跺。
  幾乎和他兄弟一樣,足踝被抓住一扭一送,摔出老遠。
  冷眼旁觀的姜開基十分迷惘。
  是怎麼回事?這小子為什麼總是在吃了虧之後才亮出真功夫?
  只不過姜開基並未看到小羅注視他自己的左手,就算他看到也不明白,除非他能看清他
手心的三個粉紅色圈圈。
  姜開基的確是隻老狐狸,他的油滑在此刻才顯示出來。
  如果他要作好人作到底,就可以置身事外。
  剛才金氏兄弟嘲笑他,他也有足夠的理由袖手不管,只不過他也有點不大信邪。
  除非是個賤骨頭,一個人有能力不受侮辱而非先受折辱之後才出手不可,這就叫人想不
通了。
  金氏兄弟二人的腳踝都被扭傷,抓住一隻腳扭動整個身子,是非扭傷不可的。
  「小子,姜某在武林中混了近二十年,可還沒見過你這種怪人。」姜開基道:「我不自
量力,也想試試。」
  雖表示了不服,但語氣溫和,為自己留了退路。
  小羅拍拍身上的泥塵,回頭就走。
  姜開基如果真正聰明,該就此下台,就比金氏兄弟風光多了。
  只不過炫耀自己,好高騖遠是人類的弱點。
  姜開基總要設法顯示他比金氏兄弟高明些才行。
  「小子,你沒聽到我的話?」
  「姓姜的,你最好別出風頭!」
  「我這風頭似乎已經出定了。」
  小羅回過身來,用食指勾了兩下,就像對一條忠狗的召喚一樣,姜開基不禁冒火。
  他似乎忘了小羅抓住金老二和金老大的腳踝的手法很怪異,而且看來速度不快,卻恰到
好處。
  如果這手法不怪,金老大是第二輪攻擊,應該不會被扣住腳踝的。
  「雲中之虎」是個人物,並非他自己以為如此。
  他走近時,金氏兄弟還坐在地上,都希望他栽得比他們更慘些。
  由此證明,走在一起的人不一定是朋友。
  姜開基一拳劈來,看來不太認真,卻用了七成力道。
  小羅道:「我這人一向是寧願自己吃虧,不願多事……」身子一轉一閃,姜開基就劈了
空。
  勢在必得之下,一旦劈空,必然向前一栽,小羅一腳踢中他的屁股,「蹬蹬蹬」一口氣
栽出五六步。
  被人踢屁股,幾乎比打耳光還要丟人。
  「雲中之虎」未及一招就栽得這麼慘,他簡直不想活了。
  只不過到目前為止,除了發楞,他還沒有死的打算。
  金氏兄弟內心在叫好,表面上卻顯示同仇敵愾的同情。
  小羅走到二金身邊,手托下顎,身子一顫一顫地道:「你們自己說,是不是不配『關洛
雙英』這綽號?」
  金氏兄弟嚇壞了,心中後悔沒把眼珠子帶出來。
  「不說是不是?那好,我再把你們另一腳……」
  「我說!」金老二搭拉著脖子道:「的確不配!」
  小羅道:「你們看,改為『關洛雙犬』如何?」
  兄弟二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旦傳出,狗裡狗氣的像什麼話?他們在這一帶也算是有頭有
臉的人物。
  「不說是不是?那好,我馬上就動手……」
  「少俠!」金老大喟然道:「『關洛雙犬』就『關洛雙犬』吧!反正我們兄弟已經栽了,
連姜大俠都不免,我們算什麼!」
  姜開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小羅道:「既然是『關洛雙犬』,就該吠兩聲聽聽。」
  金氏兄弟倒吸一口冷氣,金老大道:「少俠不可欺人太甚!」
  「我沒有欺負人!你們是『關洛雙犬』哪!」
  金氏兄弟渾身發抖,但老二終於「汪汪」叫了兩聲,其中一聲是代他哥哥叫的。
  小羅不很滿意道:「聲音太小,像哈巴狗,記住!以後要聲音宏亮,遠遠聽起來像一條
拳師狗什麼的。」
  說完已揚長而去。
  這一次,姜開基並未與金氏兄弟同行。

  小羅坐在這酒樓迎門桌上飲酒,一隻腳還蹬在另一凳子上。
  有了錢他很會享受。
  他以為弄錢很容易,有了錢很多人會圍繞他陪笑、哈腰打恭。
  這當口,門外走進一人,坐在他桌上右側,向他齜齜牙道:「反正你一個人吃飯很寂寞
對不?」
  小羅道:「的確寂寞。」
  「所以你需個酒友邊喝邊聊是不是?」
  「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何必計較這個。」
  「你身上有沒有銀子?」
  「你最近不是進帳五千兩?何必小家子氣!」
  小羅愕然道:「你到底是誰?」
  這人自來熟,邊吃邊喝,支支吾吾半天才往頭上一抓,原來是頂假髮,假髮下是個禿頭。
  小羅失聲道:「原來又是你這個和尚!」
  「是啊!我就是那個和尚。」
  「你為什麼要裝作不是個和尚的樣子?」
  「你這麼聰明怎麼又不聰明了?戴上假髮不是可以吃魚吃肉嗎?」
  小羅道:「又何必活受罪,何不把頭髮蓄起來還俗?」
  「這你就不明白,作和尚也有方便的地方。」
  「有什麼方便?」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0:44:11

 「有時過了宿頭,到寺廟中去掛單不是很方便?」
  小羅道:「你真是個投機和尚,你在鬼混什麼?」
  和尚歎了口氣道:「財多無子和藝高無徒一樣,都是人生憾事,我和尚一身曠世絕學,
迄未找到一個資質好的徒弟,如今找到了,你卻又不……」
  小羅手一揮,道:「要白吃就自管吃喝,再囉嗦你就請便,你這出家人簡直太不像話!」
  「噯噯,你小聲點成不成?」
  「怕什麼?既未偷人家也未搶人家的!」
  「小子,」和尚猛吞了一會兒,大概已經飽了,他捏著肚皮道:「你聽清了,學我的武
功三個月內你就能一鳴驚人,如果不學,我就在人多的地方折辱你。」
  小羅道:「我不學武功,你何必強人所難?」
  和尚道:「你必須學,不然的話,你會變成別人的影子。」
  小羅道:「你說什麼?」
  「你學不學?」
  「不學!」
  「你以為這兒的人夠不夠多?」
  小羅道:「怎麼?古人韓信受漂母一飯之賜尚能終生不忘,你這禿驢吃了人家的,嘴一
抹就翻臉?」
  「對!反正我和尚今生已不能上西天,能收個好徒弟也算是一大樂事,最後我再問一次,
學是不學?」
  「不學,不學,不學……」
  第三個學字未出,和尚已揪住了他的衣領,拉離座位,出了大門,酒家中人以為他們是
白吃的,急忙追出來,卻見這中年人不斷地踢這年輕人的屁股。
  小羅不久前踢過姜開基的屁股,踢起來很過癮,現在他才知道被人踢屁股很沒有面子。
  當然,和尚此刻踢別人的屁股一定也很過癮吧?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有人很不平,大聲嚷叫「停手」,可是和尚並未停腳,有人出了手,
和尚舉手投足就把插手的人打倒,也就沒有人敢上了。
  和尚踢得小羅跌跌撞撞,東一頭西一頭,只感覺屁股上火辣辣地像被火燒似的。和尚低
聲道:「學不學?」
  小羅道:「你就是踢死我,我還是不學!」
  「你如果不學,我就經常在人多的地方踢你。」
  小羅猛咬牙,但看看左手手心沒有什麼變化。這麼一來,他今天被這和尚踢了一頓屁股
算是白踢。
  「你們以為他是誰?」和尚指著小羅道:「他是我的乾兒子,我對他不錯,可是他偷了
我四千七百三十五兩銀子,追到這兒才追上他。」
  由於小羅長得有模有樣,很討人歡喜,這和尚的樣子卻不大癢眼,圍觀者自然都同情小
羅。
  有人道:「怎麼能證明他偷了你的銀子?」
  「這很簡單,有銀票為證……」他往上一撲,出手極快,已自小羅袋內把銀票掏出來。
  他展示三張銀票,正好是四千七百三十五兩。
  小羅都已經夠滑的了,想不到這和尚是訛詐能手。
  由於他說的數目和銀票上的總數一兩不差,觀眾為之語塞。
  和尚抽冷一腳把小羅踢出五六步,鑽入人叢走了。
  有人還是不信,道:「小兄弟,真是這麼回事?」
  小羅道:「他是個騙子,因為他知道我身上有這麼多的銀子,而他的身手又比我高出太
多……」
  有人大聲道:「我們去追,別讓這個惡人溜了!」
  只不過也有人看出,小羅的樣子長得很討人喜歡,卻也有點油滑老練,這件事未必是他
說的那樣。
  小羅正要入內付帳,「雲中之虎」又出現了。
  小羅不能不想:「真是陰魂不散。」
  似乎姜開基一直對他懷疑,所以盯住不放。
  不錯,姜開基對他的疑竇很大,非弄清不可。
  他被小羅踢了屁股,認為是畢生的奇恥大辱,剛才小羅被那人踢屁股,他仔細觀察,小
羅即使會武功也十分有限,所以他不會放過這機會。
  「小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呀!咱們又遇上了。」
  又來這一套,萬一看走了眼,就不會太僵太火爆。
  小羅知道老賊的心意,道:「是姜大俠,真是幸會!有一位年輕的堂客在酒樓上等你。」
  「哪一家?」
  「就是這一家樓上。」
  由於小羅說謊連眼皮下也不眨一下,姜開基信以為真,掉頭進入酒樓。小羅掏出一塊銀
子,在門口往門內桌上一丟,匆匆離去。
  世上真的有些巧合,未免令人叫絕。
  姜開基快步上樓,果然有個妞兒站在窗口,雖是背影,仍可看出肩削、腰細、臀翹、腿
長,無不具備美人胚子的條件。
  「小妹,你怎麼來了?」姜開基一聲呼,這妞兒轉過身來,細柔的長髮,襯托著一張秀
麗的嬌靨,姜開基竟有這麼一位年輕的妹子。
  「大哥,剛才那年輕人是誰?」
  「問他幹什麼?一個小混混!」
  「可是看起來不像。」
  「小妹,你一個人出來我真不放心,只不過你的身手比大哥還要高些。」
  「那倒不見得,不過大哥放心,我不會出岔子。」姜軟軟一副軟綿綿的樣子,卻背著點
穴橛。
  女子用此兵刃的極少,不論男女用此兵刃必是打穴能手。
  「小妹,我去追一個人,你別走,最多一個多時辰我就回來。」
  姜軟軟知道他要去追剛才那小子。
  剛才如果姜開基出手,軟軟一定會出聲阻止吧?她不信小羅會是個小混混,倒像位大戶
人家的少爺。
  姜軟軟眼見大哥往東邊追去,不由暗笑,因為小羅去了西邊。
  剛才小羅在樓下看到樓窗處站著一個妞兒,才騙姜開基上樓的。

  小羅在作莊推牌九。
  手氣順,台面上已有千餘兩賭資。
  由於賭客中還無人知道他是小羅,看在他台上千餘兩銀子份上,下注就越來越多。
  小羅偶爾看看自己的手心,又通吃了三次。這時他推牌而起,把賭資納入口袋內就要走
人。
  一個八字眉的小子,比他大不了幾歲,在桌邊一站,道:「你就是小羅對不?在『來來
賭坊』出過風頭?」
  小羅點點頭,道:「哥們是不是想吃紅?這沒有問題!」
  「吃紅?你他娘的把我當成什麼人?」
  「你是什麼人?到現在也沒有報上名來!」
  「我就是『葛三刀』葛大海,中原一帶誰不知我的大名。」
  小羅道:「的確,這名號很響。」
  「那麼咱們來賭一下,如果我輸了,就聽你使喚,我贏了,你台面上的銀子都是我的,
你看如何?」
  小羅道:「賭什麼?」
  「也許你還沒有聽說過,自西洋傳來的賭具。」
  小羅曬然道:「是不是『撲克』?」
  「你也知道?」
  小羅笑笑不語。
  葛大海道:「『梭哈』你會不會玩?這玩意兒兩廣及閩省沿海一帶已流行,中原內陸還
很少有人會玩。」
  小羅道:「還湊合。」
  「那好極了!妙極了!」像遇上了知音,掏出一副撲克交給小羅察看,因為這種牌很容
易弄鬼。
  如塗藥水及以手指甲劃痕作記號等。
  小羅洗了兩次牌,這牌在他手中好像每一張都很聽話,像一道弧形彩虹橫掛天際。
  每一張牌飛過時,他就能看出牌上有未作記號。
  更絕的是一種「滿場飛」手法,捏著全副五十二張牌一弓一彈,全部飛出,而且飛向不
同。
  有的往東,有的往西,有的向上,有的向下。
  這是一些硬紙片,飛行自然不會有規則。
  但是這些有如蝴蝶似的撲克牌亂飛一陣之後,卻又先後有序地飛回,小羅一一收回。
  葛大海道:「這是花拳繡腿,沒有什麼,咱們就開始賭『梭哈』,還有哪幾位願意參
加?」
  這等大賭場中自不乏會賭這樣玩意的賭客。
  五個人決定賭半副,也就是自「小八」開始,前面的不要,因為賭全副的不夠刺激。
  大多數賭客未見過這玩意,自然好奇,都圍攏來。
  猜拳決定第一次由誰發牌,結果由小羅發牌。
  和骰子、麻將及牌九一樣,作莊才能弄鬼。賭「梭哈」也要發牌的人才易弄鬼。
  當然,另外幾家也可弄鬼,如身上暗藏大牌等。
  又如在牌上劃上記號,任何一家都可以作這暗記。
  如果兩人串通弄鬼,更是防不勝防,如交換彼此的牌等。
  小羅洗牌的花梢極多,手法熟練,引起一陣采聲。
  當然,他作牌就在此刻作成。
  發第二張牌時,有一家打烊,發第三張牌時又有一家放棄。此刻台上已有三四百兩銀子
了,發了第五張牌時,已經很熱鬧了。
  小羅是一張十、一張Q、一張K、一張J,這當然是兩頭順的牌面,這種牌最唬人。
  因為半副牌成順子很容易,尤其是兩頭順。也就是說,小羅再來一張九或一張A都是順
子。
  但兩頭順的牌,往往也有偷機的可能,因為牌面很唬人。
  比喻,他只有一對,暗牌和明牌的K或A是一對,開始時本想變成三條和兩對,甚至成為
「富爾豪士」乃至於「四條」,但往往一路跟下來還是一對。
  這種牌當然多得很,而這種牌敢輸機,自然也和別人的牌面進度有關,要是別人的牌面
太大,也就不會一路跟下去了。
  現在小羅是九、A兩頭順,另一家明牌是三張小八,一張A,這當然也有八、A「富爾豪
士」的可能。
  第三家是九、Q兩對,也有「富爾豪士」的架勢。當然,也可能是「三條」或者只有表
面的兩對。
  如果以明牌來比高低,自然是三張小八的贏。
  像這樣的牌,就要十分冷靜的頭腦來分析了。分析、推敲的方法是去仔細想,哪一家自
第二張牌是如何跟下去的?比喻說是主動投賭注或者是別人加注地跟下來。
  這一點很重要,一般來說,很少有弱牌主動下注的。
  但是,也有少數例外,如果你拿了一張「十」明牌,暗牌卻是一張A的話,而台面又未
出現這兩張牌,這兩張牌就很寶是,況且「十」這張牌又有承先啟後的作用。
  有時一張十比A、K還要大。
  想想看,打半副牌沒有十又怎能成為順子?
  自然,你有十,別人成順子的機會也就相對減少了。
  現在,三張小八的一家推出了五百兩。
  九、Q兩對這一家篤定地一笑,倒加五百兩。
  這下子台面上已近兩千五百兩了,四周那麼多的人鴉雀無聲。
  小羅默默地看了很久很久,歎了口氣,道:「跟吧!寡婦死兒子——沒指望!不跟又不
甘心……」
  斟酌再三,還是推出了五百兩。
  僅見這張牌就是一千五百兩。
  小羅自發了最後一張之後,就顯得情緒很壞。
  但三張小八那家再加兩千兩,還對小羅道:「如果我會輸給你,就脫下褲子繞場裡奔三
周。」
  因為九、Q兩對這家倒加五百兩,所以三張小八這家還可以再加,這人正是葛大海,十
分狂妄。
  這下子可熱鬧了,台面上已是五千餘兩。相信所有的人都以為他不是「富爾豪士」必是
「四條」,不然的話,他不會再加最後這兩千兩。
  大多數人相信,九、Q兩對這家和小羅都會打烊。
  雖說投下的太多,善財難捨,但後面加的太多了,只怕因小失大。
  現在九、Q兩對的這一家頭上冒了汗。
  此人看看小八三張這家,並非很注意,卻十分注意小羅的牌,由於小羅的情緒很壞卻跟
下來,他以為小羅莫測高深。
  有所謂「奸賭滑嫖」,不詐不能成為高手。
  這人所忌憚的是小羅而非葛大海。
  因為僅是一個順子比三條大卻低於「富爾豪士」,有誰的明牌非但是兩頭順,還是同花。
這是王牌。
  就連「四條」碰上「同花順」也要吃癟。
  當然,如果「四條」遇上「同花順」,八成會氣得吐血。
  就在這時,小羅又加了一千五百兩。
  要不是他的銀子用完,他會加更多的注。
  由於葛大海又倒加過,所以小羅也可以反擊再加。
  這下子果然震住了另外兩家,也震驚了全場。
  九、Q兩對的終於打了烊,道:「你小子可真會裝熊!」的確,小羅一直是以哀兵姿態
跟下來的。
  葛大海臉紅脖子粗,他自以為是賭「梭哈」的高手,卻等於被耍了,但他還抱有一線希
望,因為他是「四條」小八,只有跟上。
  只不過在目前,三張或四張小八乃至於八、A兩對都不重要了。因為以小羅的牌面來說,
如不是「同花順」就是「同花」,或者僅是「順子」的牌。
  也不是不可能僅是一對。
  當然,偷機只能偷一家,偷兩家就很危險。
  如果是在特殊情況之下,也可以不按牌理出牌。
  千百隻眼睛盯著小羅翻過來的一張暗牌,正是一張A,也正是「同花大順」。
  賭場中立刻爆起驚歎聲,不懂的問懂的,議論紛紛。
  有人不忘「葛三刀」的諾言,大聲道:「我說葛大俠,輸了已是定局,把褲子脫下來繞
場裡奔三周吧!」
  由於很多人起哄,要「葛三刀」脫褲子,這小子一急,「嗆」
  的一聲,抽出了他的七星大刀,道:「誰敢要老子脫?」
  小羅收拾賭具,道:「算了!也沒有人要你脫!」
  「算了?」「葛三刀」道:「你以為你是憑真本領贏的?」
  小羅笑笑,他的笑很有說服力和感染力。即使他真的說了謊,只要一笑,往往就能改變
別人對他的壞印象。
  「葛三刀」揮著七星刀,大聲道:「他剛才弄鬼,瞞不了老子的。」
  小羅道:「葛大俠當時為什麼不舉發?」
  「是啊!你看到他弄詐為什麼不當場揭穿?」圍觀的人自然以為他輸了賴皮,倒咬一口
以便下台。
  「我告訴你們,他是如何弄鬼的。」他收起台上的牌,然後發牌,發到自己時,本應由
上面發出一張,卻自下面抽出一張。
  老實說,在發牌時,大多去注意自己發了一張什麼牌,或者別人是什麼牌,很少有人注
意發牌者的手法。
  即使注意,由於用右手拿全部牌(通常如此,左撇子例外,當然把牌放在桌上發也例外)
左手發牌,這兩隻手已把全部的牌遮掩了大半,所以發牌者到底是自上面或下面發的哪一張
很難判定。
  還有,就算看到,即使去抓也已太遲了。
  這不像玩假骰子及身上暗藏牌,一旦抓到就百口莫辯,這種以手法弄假的詐賭,有如閃
電一般,動作完成就死無對證,又怎能證明這張牌是由上面或下面發的?
  小羅暗暗點頭,「葛三刀」說的不錯,他剛才的確如此。
  但是,只要他不承認,就死無對證。因為那動作快逾電光石火,除了「葛三刀」沒有第
三者看到。
  「葛三刀」本來站在一個「理」字上,但沒有人支持他。
  「葛三刀」以前三刀威猛無儔出名,很少有人能接下他的三刀。
  只不過一旦接下他的前三刀,後面也就稀鬆了。
  「好小子,原來你是個老千!」「葛三刀」掄刀撲向小羅,小羅看看左手,心中焦急,
只好繞桌而奔。
  「葛三刀」把桌子砍裂,小羅再繞別的桌子跑,又被砍破,賭客們紛紛逃出屋外,一片
混亂。
  小羅快被追上,「葛三刀」伸腿一勾,小羅被絆倒。
  「葛三刀」雙手拄著七星刀,大笑一陣,道:「我現在要叫他脫了褲子,跑給各位欣賞
一下。」
  似乎在這場合上,不管是誰脫褲子,都有人愛看。
  於是逃出屋的人又折回來圍在門口及窗口。
  「葛三刀」道:「小子,脫吧!」
  小羅站起來道:「還是你自己脫吧!你剛才說過一旦輸了要脫的,可見你對脫褲子很有
癮頭。」
  「小子,你不脫我就把你的褲帶挑斷!」
  小羅道:「其實我並非怕你。」
  「還吹!有本領使出來呀!」
  小羅道:「昨夜我趕了兩百里路,實在太累了。」
  「去你的!我看你只會吹!」
  小羅道:「只要讓我休息一兩個時辰,體力恢復後,你根本不是敵手!」
  「葛三刀」大聲道:「你們聽到沒有?這小子外表看起來挺順眼,卻有一肚子的鬼劃
符!」
  有人道:「你何不讓他休息一兩個時辰試試看?」
  「葛三刀」道:「我哪有這麼多的洋時間等他?這樣吧!要想不脫,就把你的全部銀子
交給我。」
  小羅道:「這是搶劫!」
  「葛三刀」的八字眉一挑,道:「這可由不得你……」掄起大刀就要砍下。
  忽然有人在門外道:「住手!」
  聲音雖然充滿了怒意,卻清脆悅耳。
  只要一聽這悅耳的聲音,就相信必是個年輕妞兒。要是他正在裸奔,被這女孩看到會怎
麼樣?
  他回過身來,立刻呆了。
  葛大海的眼珠子似乎以前沒看過這麼好看的女人。
  大眼、挺鼻、小嘴,加上細腰和隆臀。葛大海心中呼喊著:我的媽呀!世上居然有這麼
好看的女人。
  葛大海道:「姑娘認識他?」
  「不認識。」
  「不認識?姑娘為什麼要幫他?」
  「只是不平而已。」
  「可是他賭錢弄假呀!」
  「誰看見了?你當場捉住了他嗎?」
  「沒……沒有。」
  「既然沒有,你為什麼自食其言還要殺人?」
  「葛三刀」道:「姑娘是要我實踐諾言?」
  「一個大男人說出的話怎麼可以不算數?」
  「葛三刀」道:「有姑娘這句話,在下就決定履行諾言。」說著,把大刀往桌上一放,
就要解褲帶。
  女郎厲聲道:「你要幹什麼?」
  「姑娘不是要我履行諾言?」
  「我是有這意思。」
  「剛才在下說過,如我會輸給他,就脫褲子繞場裡奔三周。」
  「混帳的東西,你太放肆……」
  這女郎撤下點穴橛向葛大海戳去,葛大海急忙拿起大刀一格。
  兩人在室內刀來橛去,前三刀的確很凌厲,女郎退了三步。但往後就不同了,葛大海連
連後退繞桌閃避。
  這女郎正是「雲中之虎」姜開基的小妹姜軟軟。
  她一直跟著小羅,她很驚奇,對小羅頗有興趣。
  男女之間一旦動了情,對情人的看法就會扭曲不實。
  小羅的行為是很離譜的,但軟軟以為很有趣。
  有趣和離譜是很有一段差距的,她認為小羅值得原諒。
  軟軟和姜開基不同師承,可以說她的身手比她的哥哥高明,因此,葛大海遠非敵手。
  軟軟恨他剛才要脫褲子,非揍他一頓不可。
  葛大海光是逃也不能倖免,被擊中了幾橛,但未中穴道,不禁痛得「哇哇」大叫不已。
  就在這時,小羅抱拳道:「這位姑娘請住手。」
  軟軟立刻收橛停手,閃動一對明亮的大眼望著小羅,道:「羅少俠,這個小賊壞透了,
讓我教訓他!」
  小羅道:「是要教訓他,還是由我來吧!」
  軟軟心想:「剛才看你的身手,不被他教訓就不錯了。」
  只不過軟軟不是個自負的姑娘,道:「誰教訓他都是一樣。」她又要動手。
  小羅道:「姑娘貴姓?」
  「我叫姜軟軟。」
  「請問『雲中一虎』姜開基是姑娘的什麼人?」
  「他是家兄,少俠認識家兄?」
  「可以說認識。」
  「你們似乎有點過節?」
  「也可以這麼說……」
  「葛三刀」道:「姜姑娘,這樣吧!既然他要自己了斷,就以三招為限,如他能接下在
下三招,姑娘就放我一馬。」
  姜軟軟望著小羅,小羅點點頭。
  姜軟軟道:「小賊,你聽著,羅少俠不用兵刃,你也不能用刀。」
  「那是當然,一言為定。」
  小羅看看自己的左手,走上前去,此刻不但姜軟軟為他捏把冷汗,門外的觀眾也都為他
擔心。
  「葛三刀」不用刀,在拳腳上也很自負。
  一拳搗向小羅的鼻子,小羅一偏頭,用兩根指頭撥了開去。「葛三刀」一楞,姜軟軟也
不由愕然。
  剛才這一手,不但好整以暇,而且時間和力道都拿捏得恰到好處。
  沒有十成把握,不敢讓對方的拳頭傍耳而過。
  沒有把握也不敢以兩根指頭撥那勇猛的一拳。
  這工夫,「葛三刀」又是一掌劈來。
  這一掌誰都以為小羅閃不過,甚至不要說小羅,就是姜軟軟也不成。
  但是,就那麼一晃蕩,不知是怎麼閃過的,隨後一連又是狂猛的幾掌,都是一樣。
  姜軟軟一直在發楞,她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
  「葛三刀」更頭大,是不是這小子有什麼毛病?要不為什麼會先窩囊後神氣?
  難道世上真有對挨揍有癮的人不成?
  「慢著!」「葛三月」大聲喝呼,疾退三步,道:「小羅,在下的綽號叫什麼?你知不
知道?」
  小羅道:「不是『葛三刀』?」
  「對對!既然以刀聞名於世,不要我用刀,你簡直是取巧!」
  小羅笑笑,道:「至少我沒有叫你不用刀對不?」
  「對!可是姜姑娘不許我用刀!」
  「你在和誰動手?是我還是姜姑娘?」
  「當然是你。」
  「你就用刀吧!」
  「好,在下『葛三刀』,顧名思義,這前三刀必然是驚神泣鬼,撼山震岳,風雲色變,
你小子弟兄幾個?要是孤獨一支,我勸你趁早罷休。」
  「什麼意思?」
  「萬一你們羅家絕了種,斷了後怎麼辦?」
  「那是羅家的事,又不要過繼你這個乾兒子去傳宗接代。」
  「妙,妙極了……」
  「刷」地一刀,果然快逾閃電,連眨眼都來不及,自小羅頭頂上呼嘯而過。
  「唰唰唰」又是三刀,都在小羅身邊不足三寸處掠過。
  姜軟軟道:「你該改名叫『葛四刀』了!」
  有人大叫道:「早就過了三刀,你的臉皮怎麼這麼厚?」
  「葛三刀」收了刀,大聲道:「媽的,剛剛是誰在窮叫?」
  叫的人當然不敢承認,小羅這才向姜軟軟道謝,然後出了賭場。
  姜軟軟道:「不知家見和羅少俠有什麼過節?我從未聽家兄說過。」
  小羅道:「還不是在賭場發生了糾紛!」
  「家兄的確也是好賭的人,我想一定是家兄的錯。」
  「當然是他的錯。」小羅一推六二五全部推掉。道:「姜姑娘,你看起來似乎是個很好
的姑娘。」
  「謝謝少俠誇獎!」
  「你幾歲了?」
  「羅少俠問這個幹什麼?」
  「男女成親,應該男比女大一兩歲以上,女的比男的大就不大好,而你跟著我,八成就
有這個意思。」
  姜軟軟臉一紅,大聲道:「你這人怎麼這麼不會說話?」
  「不是不會說話,而是說的都是實話,凡是實話都不中聽。」
  姜軟軟扭頭就走。
  小羅道:「姜姑娘今天援手,我還是很感激的。」
  「不必!」
  「如果你很想作我的老婆,你必須記住三件事……」
  姜軟軟的腳步顯然慢了下來,似乎在聽。
  「第一、每天要為我捏一次腳;其次,要和我同池洗澡,讓我欣賞你的身體。偶爾要陪
我睡睡覺。」
  姜軟軟捂著耳朵狂奔而去。
  小羅攤攤手,道:「儘管如此,我還是感激你的。」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0:45:23

第 三 章
  小五子的心情很惡劣。
  第一次遇上小羅,像發現金礦礦苗一樣,她樂壞了。
  她以為那是上天照她的意思塑造的男人。
  只不過現在她對他已經絕望了。
  真正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簡直下流。
  這些日子她不回家到處流浪,不斷地想。
  她想到自己的父親和父親的一些朋友,他們幾乎都有幾個女人。
  似乎一個稍有辦法的男人沒有幾個女人就很不光彩似的。而女人也大多認了,甚至還有
些女人主動為丈夫討小的。
  這是因為自己的肚皮不爭氣,不能生個兒子。
  不能生兒子的女人,真是罪大惡極。
  這些事想多了也就有些改變,也就是對小羅產生了原諒和妥協之心。
  既然男人的德行大多如此,又何必苛責小羅?
  因而小五子決定去找小羅,裝作無意中邂逅的樣子。
  她來到此鎮,把自己打扮得十分光鮮,頭髮上擦了桂花油,衣衫也換了新的。頭上還插
了些新買的珠花。
  因為她發現小羅在此大鎮上,還帶了個長隨。
  看到了小羅,她就忘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她故意低頭走來,表示未看到小羅。
  她卻相信,小羅一定看到了她,她把走路的姿態美化到小羅最最欣賞的程度,那就是腰
臀的扭擺弧度很大。
  她相信小羅會熱情地大叫她的名字,然後撲來握住她的手。
  在大街上來這一手雖是不雅,卻是一個女人認為十分光榮的事。
  但是,她隱隱覺得小羅和他的侍從和她交臂而過,像是根本沒有看到她這個人似的,她
的五臟都翻了過來。
  「好小子!眼睛沒開光?這麼一個大活人自你身邊走過,你會看不見?」
  她回過身子望去,小羅和僕人已在十步以外,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真的沒看見或者另
有新的女友了?
  傍晚時分,街上的行人不少,但所有的行人,人品比小羅好的絕對沒有,衣衫比他華麗
的也幾乎沒有。
  小五子跺跺腳,不由切齒,這麼無情的男人真是世上少有。
  她決定再繞到小羅迎面,再走一次,這樣就可以試出,他是真的沒看到還是故作不見。
  但還沒有繞到小羅對面,眼見他和僕人進入一家勾欄院。
  「終於顯了原形,小賊!真正是狗到天邊離不了吃……」
  咬咬下唇,去換了一套男裝,也進入這家勾欄院。
  這家妓院不能算是很大,一共才二十來位窯姊。
  小羅把僕人留在外院,他輕車熟路地進入內院。
  「羅少爺,您可好久沒來了!您叫哪一位?」
  龜奴上前招呼,急忙叫小廝上茶點。
  不是熟客或豪客,根本不可能一進門就上茶點。
  小羅道:「把阿雪叫來!」
  「是……」不久,龜奴把鴇母阿雪請出來。
  這女人三十多四十不到,一身的綾羅綢緞,身上的金飾沒有十斤也有二三十兩之多,徐
娘半老,姿色不惡。
  「喲!是羅公子,稀客,稀客!上茶點了沒有?」
  龜奴道:「叫了,一會兒就送上來。」
  「羅公子,本院剛來了五個清倌,最大的十七,都是花容月貌,嫩得簡直能捏出水來。」
  「那好,阿雪,叫來我看看。」
  「怎麼?五個都要?」
  「怎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胃口很大!」
  「好好!小三子,叫她們來見客!」
  「是!」龜奴在後面一聲呼:「丁香、小白、金菊、牡丹和小蘭見客哩……」
  不久,五個很年輕也各具姿色的小姑娘進入客屋,五個小姑娘先向鴇母見禮。
  阿雪道:「見過羅公子,這可是咱們的活財神,衣食父母啊!」
  小姑娘一齊行禮。
  小羅逐個打量五個小姑娘。
  阿雪道:「公子看上哪一個?」
  小羅道:「五個還都湊合。」
  「難道五個都要不成?」
  小羅道:「一箭五雕又有何不可?」
  阿雪笑道:「只怕公子消受不了,除非服過『禿雞散』。」
  小羅道:「我是什麼也沒服,弄這等小清倌,三五個齊上,根本不當一回事,說個價碼
吧!」
  阿雪笑著豎起五根指頭,這當然代表五千兩。
  阿雪道:「價碼雖然不低,但我保證每一個都是貨真價實,如果有一個不是清倌,玩了
白玩,明朝退錢。」
  小羅笑笑,道:「阿雪,玩女人玩多了,也就玩出經驗來了哩!不是吹噓,我只要看她
們一眼……」
  「看一眼又如何?」
  小羅邪邪地一笑,道:「我就知道她們是不是處女。」
  「公子,這未免玄了些吧!我阿雪經營勾欄近二十年,見過的雌兒可多了,每一個進了
門先要脫光讓我仔細渾身檢查,看看是不是清水貨哩!局部的型態如何哩!有沒有什麼毛病
哩等等。」阿雪道:「我卻也不敢說隔著衣衫就能確定她們是不是清倌。」
  小羅道:「這是因為你未加注意,平時不留意。」
  阿雪道:「這倒要向羅公子領教了。」
  小羅道:「根據我的經驗看法,丁香是處女,胸部是饅頭型的,臀部平扁……」
  阿雪想了一下,連忙點頭。
  小羅又道:「小白也是處女,由走路姿態即可證明,她的臀部肥大,稍稍過量了些,胸
部呈吊鐘型。」
  阿雪又稍想了一會,迭連點頭道:「公子好像見過似的。」
  小羅道:「金菊不是處女,但她的容貌最端莊,不是與人苟且,可能是不小心騎馬或小
時玩耍弄破了處女膜的……」
  阿雪不禁拍案叫奇,簡直是未卜先知。
  小羅洋洋自得地道:「牡丹在這幾個人之中身段最好,胸部呈石榴型,也是地道的清
倌。」
  「小蘭呢?」
  「小蘭是珍品。」小羅道:「她的體態好,肥瘦適中,臀、胸、腰、腿都是上上之選。
當然,也是個不折不扣的處女,所以我五個都要。」
  接著,他掏出一張五千兩的銀票。
  小五子看過之後出了勾欄,在街上把隔夜飯都吐了出來。
  她心目中的偶像竟是這個樣子。
  如果世上的男人都是這樣了,她寧願一輩子也不碰男人。
  但是,她還是有點不信小羅會是個淫徒。
  如果他是,以他在「來來賭坊」中所炫露的絕技,絕對可以輕易地制服她,但是他一直
很有分寸。
  儘管他出言粗俗,幾乎能嚇死膽小的女人,只不過他似乎是言過其實,並沒有真的那麼
急色下流。
  因此,她決定再在暗中觀察一下。
  大約是第二天午後,小羅帶著他的僕人走出勾欄。
  小五子親眼看到他和五個小妓女有染,如今看來,似乎在體力及精神上一點疲備之態也
沒有。
  「這是個怪物!是一頭野獸……」小五子這麼想。
  小羅一路往鎮東走,此刻路人不多,卻自岔路上走出一位妙齡小尼,真正是眉目如畫。
  如果這小尼不是光禿著頭,不是穿著灰尼裝,隨便穿上一襲布衣女裝,隨便梳個什麼發
型,也必是一個大美人。
  小羅輕輕地揚揚手,算是含蓄地打招呼。
  小尼似乎微微地頷首,也算是象徵性的回應。
  小羅看看四下無人,上前去在小尼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這一手被一般百姓看到,大概也會驚叫起來。
  只不過小尼被拍了屁股,反而扭頭露齒一笑。
  小羅拍了她的屁股,也聳聳肩浪笑著。
  他們心目中的道德標準顯然和一般人有一大段差距,或者根本沒有標準。
  於是小尼前行,小羅尾隨,出鎮約四五里外林中有一座尼庵。小尼由正門進入,小羅越
牆而入。
  小五子也會武,但她沒見過這樣的輕功。
  就像一片樹葉或一團飛絮飄過高牆一樣。
  「這個小淫賊真會裝,我以後可要小心了……」
  潛入一看,小羅又在小尼的屋中苟且。
  「這簡直是個畜生!我再也不想見他了!」
  就在她正要絕裾而去時,忽然庵內傳來了叱喝聲及打門聲,且有老尼之聲道:「貧尼估
計你也快要來了!雖是劣徒不守清規,你這孽障也大淫毒,再讓你跑了那還得了……」
  小五子心想:「這小賊終於得到了報應。」
  她伏在牆外樹上向內望去,一個老尼、兩個中年尼姑還加上一個使斧的中年人,把小羅
纏住。
  這老尼身手了得,使斧的也不弱,這二人每一個都不比「雲中一虎」差,即使兩個中年
尼姑也不是庸手。
  但是,小羅赤手相搏,居然還能應付。
  小五子暗暗吃驚,這小賊昨夜連弄五個小妓女,等於一夜未眠,今天又和這小尼纏綿,
換了任何人體力都會大打折扣,但他似乎不受影響。
  也可以這麼說,在弄了六個女人之後還有此實力,這小賊真是太可怕了。
  「江大俠、江施主,無論如何要擒住這個孽障!」
  姓江的就是江濤,是長白派的第二號人物。
  江濤道:「了塵大師,他跑不了的……」
  以這四人的聲威合力,小羅要跑也很難,只不過這四人要生擒他,卻也不太容易。
  小五子不想插手幫任何一方。
  她的心情很矛盾,有時希望小羅被擒,又希望他能突圍逃走。
  為什麼她會希望他能逃走?也許理由很簡單。
  人們作事往往只為了一個很簡單的理由。這理由可能是由於小羅說過她的胴體是世上最
好的。
  就這麼一句話,居然能使她對他作有限度的關切。
  大約七八十招之後,小羅有點不支。
  這四人合力,頂尖高手也接不下來。
  小羅一直赤手相搏,已被逼到院中一角處。
  小五子正在自問,要不要助這小淫賊逃走?
  就在這時,一條窈窕身影自殿頂飄下,人未到長劍先到,攻向江濤,居然是姜軟軟。
  她也被小羅嚇壞,儘管是武林少女,像小羅的大開大放作風,也沒有一個少女會不被嚇
跑的。
  只不過她也和小五子差不多,疑慮很多。
  她不以為天老爺精心塑造的軀殼內,會有那麼一個醜惡的靈魂。
  於是,她也折回來暗暗跟著小羅。
  當她找到小羅時,卻又不認識小羅的僕人。她在附近聽到喝聲趕來,適逢其會。
  和小五子一樣,考慮再三,還是不忍他被殺死。
  現在有姜軟軟插手,局面就改觀了,至少小羅還可以支持很久。
  但小羅卻趁機向了塵大師猛攻幾掌,越牆而出。了塵大師和兩個中年尼姑似知他要走,
緊追上牆。
  小五子也不甘袖手,在牆外為他擋了一擋,讓他離去。她立刻去追小羅,要當面問問他。
  這工夫,姜軟軟也越牆而出,因為江濤先掠出牆外,因此姜軟軟看到小五子擋住了塵和
二尼之舉。
  小五子去追小羅,姜軟軟去追小五子。
  二女追了半夜,入了一個不太大的鎮,追丟了小羅,挨戶到各客棧去找也沒有找到。小
五子每家去問,姜軟軟跟著,反正小五子不認識她,她卻認識小五子。
  小五子入店投宿,軟軟也在同一家,而且房間是對門。第二天一大早醒來,小五子在陽
台上活動一下,突然發現兩個人向鎮外走去,其中一年輕人很像小羅,另一人八成是他的隨
從。
  小五子道:「好小賊!我終於找到了你!」
  她匆匆回屋,收拾東西就下樓而去。
  由於姜軟軟一直盯著小五子,聽到她自語「找到了小賊」,又匆匆下樓,她立即也跟著
下了樓。
  在鎮外,小五子追上了二人,果然是小羅。
  只是有一點她想不通,昨夜他身邊的僕人三十餘歲,這個只有二十左右。
  原來這小子正是在賭場中和小羅動手的「葛三刀」。
  這小子本想大出風頭,包括賭與武功兩方面,沒想到羅天先弱後強,反而使他當場出醜。
  只不過「葛三刀」也是行家,看出小羅是個頂尖高手,他對小羅很折服,追出鎮外。當
小羅出言粗俗,軟軟被他嚇跑之後,小葛上前要拜師。
  小羅告訴他,他沒有資格作他的師父。
  葛三刀卻認為,小羅作他的師父綽綽有餘。最後他們變成了朋友——臭味相投的朋友。
  所以姜軟軟知道「葛三刀」的來歷,小五子卻不知道。
  小五子迎面一攔,指著小羅大聲道:「小淫賊,小畜生!你終於露出了馬腳,現在你還
有什麼話說?」
  小羅茫然地攤攤手,道:「我沒有什麼話說!」
  「你當然沒有什麼話說,因為你的淫行全被我看到了!」
  小羅攤攤手,對「葛三刀」道:「老葛,她說她都看見了,你猜猜看,她都看到了什
麼?」
  「葛三刀」搔搔頭皮道:「她看到了什麼?我也不知道。」
  小五子大聲道:「不必顧左右而言他,你昨夜在一家勾欄中,叫了五個小妓女胡搞,你
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小羅愕然道:「勾欄院……」又故作老練狀道:「勾欄院有啥稀奇,我常去串門子!」
  「哼!你以為我唬你?什麼丁香哩!小白哩!牡丹哩!金菊以及什麼小蘭等等,還能以
幾個小妓女的走路姿態猜出她們的體型以及她們是不是……」她實在不便出口。
  小羅和「葛三刀」互視一眼,笑了起來。
  「無恥的小賊!」小五子道:「作這種事居然還敢笑?」
  「葛三刀」道:「我說妹子,你是認錯人了還是在說夢話?」
  小五子厲聲道:「你問小賊羅天,問他!」
  「葛三刀」道:「問他什麼?」
  小五子道:「你們也不必一搭一檔,一個唱白臉的,一個唱黑臉的,試問昨夜你們在什
麼地方?」
  「葛三刀」道:「昨夜在鎮上『三星客棧』睡大覺呀!」
  「呸!瞪著眼說謊!」小五子道:「有沒有去水月庵?」
  「水……水月庵?」「葛三刀」茫然道:「水月庵是什麼地方?
  妞兒,你不會是在發高燒吧?」
  「小羅,你自己說,昨夜有沒有在水月庵和那小尼……」
  「妙極了!真是妙極了!」「葛三刀」道:「這位妹子八成有輕微的失心瘋什麼的,快
點回家找個大夫看看吧!」
  小羅和「葛三刀」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十分驚異。
  姜軟軟在暗中見此情況,正是所謂旁觀者清,就十分奇怪。
  看小五子說得斬釘截鐵,活神活現,自然不會說謊。
  再看看小羅和這「葛三刀」的驚疑神色,顯然不是裝出來的。
  這的確是件怪事。
  姜軟軟沒見過什麼勾欄中嫖妓之事,卻見過尼庵中動手的事。
  但這兩個人似乎連去過水月庵也不承認。
  還有,昨夜跟在小羅身邊的不是「葛三刀」,而是另一中年人。
  小五子實在快氣瘋了,道:「小淫賊,你怎麼裝也不成,告訴你,昨天你出了勾欄院,
在路上拍那小艷尼的屁股的舉措,我都看到了。」
  小羅又笑了。
  「葛三刀」卻沒有笑,道:「小羅,尼姑你也有興趣?」
  小羅道:「其實尼姑除了沒有頭髮,和其他女人一樣。」
  「葛三刀」道:「小羅,聽你的口氣似乎可能玩過尼姑?」
  小羅道:「你怎麼會以為我……」
  「因為你說尼姑除了沒有頭髮以外,和一般女人沒有什麼兩樣!」
  小羅道:「這句話的確很不好聽,試問可有什麼不對?」
  「葛三刀」語塞,又道:「你真沒有拍一個小尼姑的屁股?」
  小羅道:「如果我拍過,我就不會否認。」
  關於這一點,「葛三刀」相信,小五子相信,似乎姜軟軟也信。
  莫非是小五子遇上另一個酷似小羅的人?
  世上這種巧合,這種酷肖的人可就太少了。
  小羅攤攤手道:「小五子,如果你以為我就是你說的那樣,一夜嫖過五個小妓女,第二
天又和一個小尼姑等等,還公開在大街上拍她的屁股,老實說和這種人來往,連祖宗八代的
人都丟光了,所以你離我越遠越好。」
  像這種口吻,卻又絕對不是一個色狼應該說的話。
  至少像小五子這樣的純潔姑娘自動送上門,他不會失之交臂。
  小羅說完,和「葛三刀」快步離去。
  這工夫,姜軟軟出現了。
  小五子道:「至少小羅在尼庵中打鬥的事,這位姑娘應該看到的。」
  姜軟軟道:「我的確看到了。」
  小五子道:「可是他不承認!」
  姜軟軟道:「請問這位姑娘芳名是……」
  「我叫小五子。」
  「我叫姜軟軟。」
  小五子道:「這小賊很邪,吃、喝、嫖、賭樣樣都來。」
  「的確,只不過他既是如此邪氣,姑娘為何還和他交往?」
  小五子語塞道:「那你還不是一樣?」
  姜軟軟道:「我只是好奇,跟來看看。」
  小五子道:「我還不是一樣,我會看上這種淫邪的男人?」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真的能一夜弄了五個妓女?」
  「你如果不信,可以到『青石鎮』的唯一勾欄中去問問鴇母阿雪,問問小羅是不是一夜
嫖了丁香等幾個小妓女?」
  姜軟軟道:「這麼說,和水月庵小尼的事也必是千真萬確了?」
  小五子道:「但是,我想不通。」
  姜軟軟道:「有什麼想不通的?」
  小五子喃喃地道:「第一、昨天和他在一起的不是這個小子,另外衣衫也不一樣,昨天
看到的穿得更華麗更講究。」
  「對對!」姜軟軟道:「的確如此。」
  「還有一點很重要。」小五子道:「小羅我也是認識不久,他的確看來有點邪,但是我
總以為,在緊要關頭他卻能把握住,一個色狼不可能那麼有把握。」
  「對對,小五子妹妹,我也認為他是這樣的。」
  小五子道:「姜姊姊,你是不是也喜歡他?」
  「我……我也不否認這一點。」
  「可是你不像是只有十七歲的人。」
  姜軟軟道:「我二十歲。」
  「二十歲配十七歲的男人,是不是太大了些?」
  姜軟軟道:「當然大了些,你怎麼會想到這個?」
  小五子道:「你該知道,兩隻貓不大可能相安無事地分食一條魚。」
  姜軟軟道:「的確不大可能。」
  小五子道:「好,我們再追上去暗暗觀察這小子。」

  現在小羅和「葛三刀」在夕陽下林邊草地上玩骰子,兩人志同道合,而且都有兩套,玩
得很起勁。
  小羅道:「你似乎相信我玩過小尼的事?」
  「不是相信,而是小五子說得活神活現。」
  小羅道:「你看小五子如何?」
  「容貌只能打八十五分,但胴體卻是極品。」
  小羅拍了「葛三刀」的肩胛一下,道:「行家!」
  「葛三刀」道:「摟著睡覺一定很不錯。」但又改口道:「小羅,她既是你的女人,我
不該說這話。」
  小羅道:「不妨!有話說出來就不要緊,就怕有話藏在心裡,心裡想女人表面上卻又裝
作不想的樣子。」
  「葛三刀」道:「我看你不是那種人。」
  這時,忽然林中傳來了談話聲。
  姜開基和江濤的鄉音很重,立刻就能聽出來。另外還有了塵老尼,但小羅不知是誰。
  「在這兒!」了塵道:「這孽障果然沒有逃遠!」
  小羅和「葛三刀」互視一眼。
  江濤道:「這小賊似乎也不大在乎,不然的話早就逃得遠遠的了。」
  姜開基道:「這小賊雖然厲害,奇怪得很,他似乎身手有時很弱,有時卻又很強。」
  「噢?」了塵和江濤似乎不信。
  因為那夜在水月庵內,小羅力敵四大高手,到七八十招之後才不支的,頂尖高手也不過
如此。
  所以他們對姜開基的話不大相信。
  現在小羅和「葛三刀」才想起小五子說的一番話,看來的確另有個小羅在水月庵和小尼
作過狗皮倒灶的事。
  至於在勾欄院中玩過五個小妓女大概也是真的。
  所以兩人都在捫心自問,那會是誰?
  三個高手鼎足而立作包夾之勢。
  了塵道:「本庵已有七十年的歷史,一向清清白白,靜如止水,卻被你這小賊完全破壞
了,現在必須把你擒回。」
  小羅道:「你們仔細看清楚,我是你們要找的人?」
  「你們看!」了塵道:「事到如今他還想狡賴!」
  「葛三刀」大聲道:「你們不妨說明白,到底小羅犯了什麼罪?告訴你們,我一直和他
沒有離開過。」
  姜開基道:「和這種狐朋狗友在一起,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江濤道:「羅天,你不該勾引水月庵的弟子,沾污佛門淨地。你走之後,了塵大師拷問
無緣小尼,才知道你和她的兩個師姊也有……」
  「葛三刀」「嘖嘖」連聲道:「那小子不但是龍馬精神,胃口也奇大,我想這小子一定
是身負異稟。」
  了塵道:「這孽障罪大惡極,愈陷愈深,據說他在別處也犯過太多的案子,上!」
  三人都亮出兵刃,江濤用斧,姜開基用刀,了塵是松紋古劍。
  「葛三刀」亮出了他的七星刀,小羅還是空手。
  「葛三刀」道:「小羅,空手吃虧,你就用我的刀鞘吧!」
  小羅道:「在我來說,都是差不多。」
  他看看左手手心,三個粉紅圈圈已快消失,這是最最不利動手的時刻,但又跑不掉。
  「葛三刀」全力拚搏,也只能勉強擋住江濤,當然還不能持久。小羅可慘了,東閃西挪,
不但狼狽,而且危機四伏。
  「葛三刀」可不知其中的奧秘,大聲道:「小羅,快別裝蒜了!弄不好會賠上小命的,
快使出真功夫來!」
  小羅能說什麼?就是說了他也不信。
  他有時真希望左掌心永遠也不出現三個粉紅色的圈圈,或者那三個圈圈永遠不消失。
  三個圈圈忽隱忽現,忽強忽弱,而且隱現的時間又不規則。
  這就使他無法提防,如果時間的間隔有規律,他就可以在粉紅色圈圈消失時盡可能迴避
敵人。
  「葛三刀」邊拼邊大叫,他總以為小羅在兒戲。
  結果未出五十招,小羅被了塵擊倒,點了穴道。
  「葛三刀」不久也躺下了。
  姜開基道:「就在此把他們廢了吧!」
  「不必急在一時。」了塵道:「本庵發生了這等大事,一定要召集本門中人及所有的徒
眾,把這個孽障囫圇的弄回去,當眾把他們的罪名弄清楚,使他們沒有怨言,然後處死。」
  江濤道:「理應慎重,因為在下以為,這小賊不過十七八歲卻具有上乘武功,必是高人
門下。」
  了塵道:「正是如此,必須在罪證確鑿之下按庵規處死。」
  「葛三刀」道:「老尼,睜開你的母狗眼看清楚,我們並沒有和你的徒弟胡來,你們看
錯了!」
  小羅道:「老葛,算了!你就是喊破了嗓子也沒有用。」
  「葛三刀」道:「可是這太冤枉啊!你小羅連那個小艷尼的邊兒也沒有摸到呀……」
  姜開基重重地踢了他一腳,道:「到此地步你還敢口出狂言!」
  了塵道:「兩位施主,我們走吧!」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0:46:02

  江濤挾起「葛三刀」,姜開基挾起小羅。就在這時,蒼茫的原野上宿鳥驚飛,兩條人影
如飛而至,這輕功看得了塵等人都不禁咋舌。
  說是「燕子三抄水」又高了一層,簡直是凌空渡虛。
  兩人都是五十左右,其中一個稍胖的正是武林名醫潘奇。
  另一人精瘦,雙目深陷,有如兩個寒潭。
  在武林中,名醫不論在什麼地方總是很吃香的,因為誰也不敢說自己不受傷,所以誰都
能得罪,名醫則不可。
  了塵打個問訊,道:「潘大國手久違了!」
  潘奇抱拳道:「了塵大師好久不見,不知為何把吾等的獵獲物帶走?可否說明一下?」
  了塵一愣,道:「潘施主是說這兩個年輕人是二位的?」
  另一精瘦之人冷冷地道:「正是。」
  此人給人的印象很冷,說話的音色也冷。
  姜開基道:「依我看不是這麼回事兒。」
  精瘦之人道:「不是這麼回事是怎麼回事?」
  姜開基道:「訛詐!」
  精瘦之人忽然轉過身去,背向三人。
  名醫潘奇忽然大笑了起來。
  姜開基道:「大國手為何大笑?」
  潘奇道:「遇上這等事我怎能不笑?」
  姜開基道:「我卻以為沒有什麼值得笑的。」
  精瘦之人冷峻地道:「你以為不值得笑就讓你哭……」
  語聲尚在蕩漾,人已倒翻而起,因為他是背向著三人的。
  了塵沉聲道:「姜施土小心……」
  這句話才說到一半,姜開基已經魂飛天外。
  因為一片腿浪呼嘯而至。
  這種身法和速度絕對出乎姜開基的意料之外。
  他知道自己遇上了高人,倒霉就倒在強出頭上。
  姜開基不是浪得虛名之輩,三十年的功力瞬間爆發開來,以他最威猛而有信心的一招迎
上。
  他的信心瓦解得太快,估計沒有超過一招半,實實的一腳砸在他的腮幫子上,人竟飛出
五步以外。
  了塵和江濤驚得呆住了。
  固然姜開基不免自負輕敵,而這精瘦的人多少也有點突襲的架式,但一招半之內栽得如
此之慘,總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姜開基在地上滾了幾下躍起,灰頭土臉。
  他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抱拳道:「如果在下沒有看走眼,這位必是三位『氣候』中人
之一。」
  潘奇笑笑道:「不錯,他就是『風、雷、雨』『三絕』中的『狂風』秦萬年秦大俠。」
  「狂風」秦萬年五字,的確有如雷貫耳的威力。
  自了塵等人的臉上就可以看出他們內心的震驚。
  但是,了塵等人畢竟也是成名人物,不大可能被對方一下子就唬住,乖乖地把人送給對
方。
  了塵頌了聲佛號,道:「原來是『宇內三絕』之一的秦施主,久聞大名,不如一見,貧
尼開了眼界。」
  這工夫,兩小已被放在地上,而潘奇正要去挾起二人。
  「慢著!」江濤肅然道:「這個姓羅的年輕人,是個十分頑劣,幾乎無惡不作的壞蛋,
且曾勾引了塵大師門下弟子破戒觸犯清規。」
  潘奇道:「三位不必多說,我們二人找這小子已有半年,找他自然也有更重要的理由,
我們代你們報仇也是一樣。」
  了塵道:「潘施主的好意心領,這姓羅的太壞,已在武林中作下數十件案子,天人共憤,
這次貧尼門下被他所污,是本庵百年來一件大事,已發出請帖,召集本門歷代弟子、門人返
庵,當眾處置此人。」
  秦萬年冷峻地道:「我看不必了!潘兄,我們走!」
  但了塵忽然迎面攔住了他。
  秦萬年一字字地道:「了塵,你自忖能接下我幾招?」
  「不知道,貧尼所考慮的只是當不當為,並未考慮能接下幾招!」
  「有種!」秦萬年道:「你們三位一齊上,如果秦某不敵,兩個小崽子自可帶走。」
  了塵立刻就出了手。
  為了不使對方各個擊破,姜、江二人幾乎也同時左右攻上。這三個人對付一個小羅都要
七八十招才佔到上風,和「狂風」比,自然差得多。
  秦萬年兩隻大袖交拂,三人的刀、劍及巨斧居然無法掃中雙袖,雙袖的暗勁洶湧,有如
排山倒海。
  三人才接了十七八招,就知道低估了對方。
  「宇內三絕」「風、雷、雨」三人,的的確確非比凡俗。
  到此地步真是騎虎難下,戰不出名堂來,卻又不能言和,眼看非栽個大的不可,這真是
一件悲哀的事。
  三人也都算一方霸主,了塵更是一庵之主,水月庵在武林中頗有名氣。
  大約在六十多招時,江濤的巨斧被大袖捲住,竟被奪了過去。姜開基自後側攻上,被後
甩的一袖把他的大刀盪開,駭然發現大刀捲了刃。
  了塵明知不可為,仍然猛攻三劍。
  第三劍攻出一半,竟被一腳踢了個踉蹌。
  她是三人中唯一沒有兵刃出手的人。
  到此地步,光憑一腔熱血又有何用?
  秦萬年丟下巨斧,道:「我們雙方並無仇恨,就到此為止,三位也不必難過,在秦某手
下發生了這等事的人不可勝計,請不必難過。」
  不說這句話還好,一連兩句「不必難過」,更使三人氣結。
  兩人走近兩步,正要挾人離去,小羅忽然原地蹦起,「雙龍搶珠」舒指猛截秦萬年的雙
目。
  這當然也是意外,卻也算是疏忽。
  因為是了塵等人制住兩小的穴道而非他們二人,所以二人不知小羅的底子。
  小羅這閃電攻擊使「狂風」秦萬年大為震驚,急切中只有先退一步。小羅一戳落空,又
連續攻出六七招,秦萬年雖接下,看出他是全力應付的。
  了塵等幾乎不大敢相信他們自己的眼睛。
  怪事真多,眼前這一件就是想破了腦子也無法解釋。
  剛才兩小還被他們制住點了穴道,如今小羅居然猛若天神。
  不過他們仔細想想也難怪,這小子如果沒有點特別的長處,又怎能一夜弄了五個小妓女,
第二天再和小尼纏綿,而體力卻絲毫不減呢!
  「葛三刀」和潘奇打了二十來招,被潘奇制住。
  現在,小羅已和秦萬年打了三十來招,他知道不是秦萬年的敵手,只不過他有一種感覺,
一種潛力不能順利地發揮出來。
  過了五十招,小羅漸落下風。
  儘管如此,潘奇和了塵等三人仍然驚駭不已。
  沒有特別高超的師承和奇特的教導方法,絕對教不出這樣的徒弟來。
  也可以這麼說,像「風、雷、雨」「宇內三絕」這等絕頂高手,仍然調理不出這等徒弟
來。
  秦萬年在他的三絕招的第二招上,才擊中小羅一掌。
  小羅一陣昏眩,秦萬年補上一指,小羅倒地。
  儘管他還是倒下了,誰都相信秦萬年勝得並不太光彩,因為他們的輩份、年齡和身份都
差了十萬八千里。
  了塵以為,如假以時日,「宇內三絕」只怕也不是敵手。
  甚至於不須太久,五六年內就可以辦到。
  了塵等三人眼見秦、潘二人挾著人離去。
  江濤喟然道:「看看小羅的身手,在下真想退隱了!」
  「那又何必?」姜開基道:「只不過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
  了塵道:「貧尼也想不通,這小孽障的武功太怪異,尤其是忽強忽弱。」
  這時兩個少女疾馳而來。
  「大哥,你在這兒!」原來是姜軟軟和小五子。
  姜開基道:「小妹,你怎麼和她在一起?」
  姜軟軟道:「這位小妹很好啊!」
  姜開基低聲道:「她是賭坊主持人的女兒,只怕不會中規中矩的。」
  「大哥,不可以這樣看人,你見過小羅沒有?」
  姜開基道:「你找他幹什麼?」
  小五子道:「當然是幫助受害者來抓他哩!」
  姜開基道:「他和另一個小子已被人抓走了。」
  「誰?」
  「還是不問的好,問了也是白問。」
  姜軟軟道:「為什麼問了也是白問呢?」
  姜開基道:「他們被『武林三絕』『風、雷、雨』三人之一的『狂風』秦萬年和潘奇抓
走了。試問這算不算白問?」
  兩女不由色變,她們自然也聽說過「三絕」的事。
  至於潘奇,當然更是無人不知了。
  姜軟軟道:「他們會把兩人帶到何處去?」
  「我怎會知道?」
  「大哥一定知道秦萬年住在何處?」
  「不知道,相信知道的人不多,只不過大哥卻知道潘奇的住處。」
  姜軟軟道:「潘奇住在何處?」
  「小妹,我勸你別多事。」姜開基道:「不要說你們二人,就是再加上三五個也差得很
遠,可千萬別胡來。」
  「不會的,大哥,我們只不過是站在遠處看看熱鬧而已。」
  姜開基終於說了潘奇的住處。

  掌燈時刻,小軒中十分明亮。
  兩個人據案飲酒,正是秦萬年和潘奇。
  「秦兄要如何處置這個小崽子?」
  「你是知道,我對這小子十分好奇。」
  「我知道,而且我對他也摸不透。」
  秦萬年道:「這小子很值得研究。」
  「秦兄是說他的武功?」
  「對!正因為很怪,就很難猜到他的師承。」
  潘奇道:「秦兄以為他怪在何處?」
  「第一、武功忽高忽低,高時很高,低時又很低。」
  「還有?」
  「當然!一個人一夜之間弄五個黃花大閨女,第二天再和一小尼苟且,這似乎不僅僅是
精力過人而已。」
  「秦兄以為是他的武功別走蹊徑?」
  「對!」
  「小弟也正有此意,所以把他弄來頗有研究的價值。」
  「如何研究?」
  「解剖。」
  秦萬年微怔,但立刻撫掌贊成道:「也只有解剖才能真正瞭解他的怪異武功及師承。」
  潘奇道:「這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二人同乾了一杯。秦萬年道:「潘兄要研究他的哪一部分?」
  潘奇道:「第一是『丹田』和『氣海』,其次是腎。」
  「為什麼要研究腎?」
  「因為他的精力過人,第二天的體力一點也不受影響,必是他的武學怪異,而不僅僅是
天賦異稟,體力過人而已。」
  秦萬年點點頭。
  「另外如他的睪丸、生殖器官,以及任、督二脈等等,都要仔細解剖,也一定會有重大
收穫。」
  「什麼收穫?」
  秦萬年道:「看看和那魔頭有無關連。」
  「你是說……」
  「『七殺夢魘』……」
  潘奇面色一變,手中的杯子一偏,酒潑出一半,道:「秦兄,小弟失態!」
  「不必介意,不僅僅是你我聞名心悸,武林中人聞此魔之名而能泰然置之的,只怕太
少。」
  潘奇道:「在下對此人的一切所知不多。」
  「我所知道的也不見得比潘兄多些。」
  「至少要比我多些的。」
  秦萬年道:「只聽師叔說過,此魔所練的旁門邪道已是地仙,據說能進入別人的夢境之
中。」
  「這……會有這種武功?」
  「到此境界,已經不僅僅是武功的範疇了。」
  潘奇道:「小羅會和『七殺夢魘』扯上關連?」
  「這只是一種猜測。」
  「僅僅是因為他的武功忽強忽弱,精力過人?」潘奇道:「會不會根本沾不上半點關
系?」
  「當然也不無可能。」秦萬年道:「還有一點很值得研究。」
  「哪一點?」
  「這小子沒有師承,也就是說沒有人知道他的師承。」
  「他不肯說就以為他……」
  「也許並不是他不肯說,而是在他的意識中根本沒有師承。」
  潘奇連連搖頭,道:「秦兄,這論調在我們大夫聽來,很不合乎邏輯,我們作大夫的要
講求實務。」
  秦萬年道:「當然,在目前都是猜測。」
  潘奇道:「秦兄,小弟就以你的構想來解剖。」

  小五子和姜軟軟照姜開基所說的地址找去。
  入山不算太深,但卻遠離塵囂,潘奇的住處不算難找。
  當二女來到潘奇的住處附近時,發現有人跟蹤。
  小五子道:「軟軟姊,有人!」
  「我知道,而且頗似小羅。」
  「這怎麼可能?」小五子道:「令兄不是說他已被潘奇和秦萬年生擒了?」
  「是的,所以我也不敢說準是他。」
  小五子道:「咱們要設法來賺他。」
  「怎麼個賺法?他的身手太高。」
  「賺他就不是硬碰硬的方式。」小五子道:「我們要裝著一言不合而動手,你的武功比
我高,點了我的穴道。」
  「然後呢?」
  「他一定會接近你。」
  「再往後呢?」
  「你盡可能誘他到我身邊,使他分散精神,然後我出手施襲。」
  姜軟軟道:「這辦法聽起來似乎不錯。」
  於是兩人低聲爭吵,甚至相罵,然後動上手。
  要瞞過行家,花拳繡腿不成,一定要真打。
  小五子挨了兩拳,終於被軟軟點了穴道倒下。
  軟軟道:「你要和我比,還差一截呢!」
  果然,小羅施施然走了過來,軟軟十分驚奇。
  小羅道:「軟軟,你怎麼可以制住她?」
  「她罵我!」
  「既是好姊妹,偶爾罵罵也沒有什麼!」
  姜軟軟道:「我知道你袒護小五子。」
  小羅道:「其實我對你們二人一視同仁。」
  「得了吧!」軟軟道:「我能看得出來,你比較欣賞小五子,你看!我的腿沒有她的長,
腰沒有她的細而圓,尤其是胸部也不如她的挺……」
  軟軟說著,也同時抬腿、扭腰以及挺胸。
  小羅目不暇給。
  軟軟十分迷惘,記得小羅過去的目光中沒有這種色迷迷的色彩。
  小五子閃電般出手,點了小羅的兩大要穴。
  當然,剛才小五子並未被軟軟制住穴道,那不過是作作樣子。
  在遠處自然看不清是否真的被制住了穴道。
  「小五子妹妹,小羅真的很色!」
  「當然色,不色會一夜連玩五個小妓女?」
  「那件事我本來還不大相信。」軟軟道:「剛才我引誘他,發現他的目光中跳躍著欲
火。」
  小五子道:「他暗暗跟蹤我們是不是沒安好心?」
  「那還用問?」
  「不過我總是想不通。」小五子茫然道:「如果他有邪念,我以前和他在一起時,他有
太多的機會。」
  「也許那時他另外還有很多的女人。」
  「可是我沒有看到,而且那時我以為他看人的眸子正而不邪,一直不使人對他有設防的
懼意。」
  這時忽然聽到有人交談聲,其中之一道:「潘兄決定解剖那小子,不知準備何時動手?」
  「就是今夜。」
  「是不是太倉促了?」
  「好在我只是解剖他的丹田、氣海、睪丸和腎這幾個部位。」
  「說正格的,這小子被解剖了還真可惜!」
  「可惜什麼?」
  「解剖之下,小羅必死,一個人才就此……」
  「錯了,秦兄,我解剖之後仍要他活著。」
  「這怎麼可能?」
  潘奇傲然一笑,道:「別人不可能,小弟就可能。」
  「一代名醫果然不凡,潘兄是說麻醉後解剖,他還能康復?
  和過去一樣?」
  潘奇道:「先讓他喝了『麻醉散』,仍讓他有些知覺,這樣的解剖才更有價值。」
  「為什麼?」
  「因為活解剖比死解剖好,有知覺解剖比無知覺解剖好。」
  秦萬年道:「潘兄,秦某今天要大開眼界了。」
  潘奇道:「現在就動手吧!」
  小五子和軟軟大為驚恐,甚至手足無措。
  軟軟道:「小五子妹妹,你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
  「他們說的正是小羅對不?」
  「好像沒有錯。」
  「會不會他們知道我們生擒了小羅,篤定能搶回他?」
  「好像不是,似乎他們手中已經有了個小羅了。」
  二人不約而同地看看地上的小羅。
  世上難道真的另外還有個小羅?
  兩女當然不信,可是聽秦、潘二人交談,顯然他們手中還有個小羅。
  小五子道:「為了解開此謎,只有去看看他們。」
  「看什麼?」
  「看他們解剖的是誰?」
  軟軟不反對,雖然小羅的形象太差,卻也不忍眼看他被人解剖。
  軟軟道:「小五子妹妹,可千萬要小心哪!」
  「當然,尤其是秦萬年這號頂尖人物。」
  「可千萬別陷入他們手中。」
  小五子道:「萬一被擒,說不定也會解剖咱們的。」
  潘奇一生中解剖的屍體不知有多少。
  當然,大多為屍體。
  在武林中找屍體是不難的,另外只有扒墳。
  正因為不斷的解剖,他的醫術大進,不斷地超越自己,所以一般的大夫簡直不能和他比。
  這兒是潘奇的住處,佔地並不很大,只有兩個僕人,一個幫他看門,另一個幫他解剖。
  現在他的助手在為他準備解剖用具,如各式各樣的刀、剪、針、線,消毒用的藥水及麻
醉散,和服用的藥物等等。
  然後把小羅的衣衫剝光,在藥水池中洗滌。
  兩女正好在這洗滌小屋後窗上偷看。
  小屋中燈光甚明,所以二女可以看清小羅的全部身體。
  儘管小羅的身體使她們的臉羞紅,但卻不能否認這是世上最美的男子胴體。
  女人的胴體講的是肌理細膩、光澤、白皙、圓潤。男人的也要肌理順和,線條起伏而有
力。
  小羅的胴體也正是如此。二女大奇,是不是真有兩個小羅?
  這人洗了三次才洗完擦淨,放在鋪有白布的台子上,然後此人走了出去。
  二女可顧不得害羞,進屋找到小羅的衣衫,也來不及為他穿上,由小五子背人,軟軟斷
後,疾奔下山。
  她們不敢說話,疾奔六七里,把小羅放在一個山洞中,由小五子看守著,軟軟再去把另
一個弄來。
  她們要比較一下,到底哪一個是真,哪一個是假?
  軟軟小心翼翼,伏身奔行,不敢露出行藏。
  因為秦、潘二人發現要解剖的人丟了,一定會出來找。
  軟軟找到原先放人的地方,並未找到小羅。
  那是藏在石縫中,不易被發現,而且點了三個穴道。
  軟軟找了一會兒沒有找到,想到潘奇的住處來找。但她認為還是小心為妙,也不放心小
五子,她決定先回去看看再說。
  回到六七里外的山洞中,小羅的衣衫已被穿上,只是穴道還沒有解開,小五子不敢一個
人解開,要等軟軟回來。
  軟軟回洞,小五子道:「另一個呢?」
  軟軟攤攤手,道:「不見了!」
  小五子道:「你以為是自解穴道跑了?還是被秦、潘二人找到弄回去了?」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也許是跑了。」
  「他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解了三個穴道?」
  「一般武林人物不成,小羅也許成,你該知道,有時他的武功很高,小羅是個一身謎團
的人。」
  「說的也是,就連秦、潘二人都在研究他。」
  軟軟道:「現在談談這個小羅吧!到底是真是假?」
  小五子道:「我認為是真的。」
  軟軟道:「你怎麼能證明這一點?」
  小五子道:「我認為這個的身體像他。」
  軟軟道:「莫非小妹以前見過他的裸體?」
  「你胡說什麼?我是說真的小羅的胴體才會這麼好看。」
  軟軟微微搖頭,道:「到目前為止,我們還不能確定有兩個小羅是不?」
  小五子道:「你是說……」
  軟軟道:「雖然我們生擒了一個放在石縫中,但又怎知不是在我們去偷看那人為小羅洗
身時,石縫中的那個被秦、潘二人弄走了?」
  「你是說他們也以為石縫中的小羅就是洗過澡那個?」
  「也許,因為世上沒有這麼酷肖的兩個人。」
  「會不會原本就是一個人?」
  軟軟道:「也不無可能,但是有一點要記住,如果只有這一個小羅被我們偷來,他們二
人必然出來尋找。」
  「也許他們到別處去找了。」
  「總之,我們在此仍然十分危險。」
  「我們挾個人奔行,目標很大,一旦被發現,絕對逃不出他們的追逐。」
  軟軟道:「我們小聲點,解了他的要穴,先問問他再說。這個人很怪,我們二人不是敵
手,所以要防著點。」
  軟軟解了小羅兩個穴道,只剩下一個,道:「小羅,你說說看,是不是有兩個小羅?要
說實話!」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0:46:29

  小羅睜開眼打量二女,久久不曾出言。
  其實他正在想這個問題,是不是有兩個?如果沒有,為什麼有人說他一夜嫖了五個小妓
女,了塵又說他和水月庵的小艷尼也有一腿?
  小五子道:「小羅,你為什麼不說話?」
  小羅道:「我也不知道。」
  小五子道:「你知不知道他們要解剖你?」
  「知道。」
  「知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解剖你?」
  「也知道點,他們不瞭解一個人的精力為何會取之不盡。」
  「解剖就能證明?」
  「他們解剖睪丸和腎,就是證明這方面的。因為睪丸是生精的器官,這一點你們懂不
懂?」
  「死小羅,你能不能說話文雅些?」
  「還要怎麼樣才算文雅?」
  「聽你說話,有時很有深度,證明你讀過書。」
  「讀是讀過,但不算多,兩位救我,自然十分感謝,哪一位給我捏捏腳?這一會兒癢得
難受。」
  軟軟道:「小羅,作人不可過分,起碼的禮貌也要顧到。」
  「這樣吧!你們二位都很動人,身段也不錯,但胴體各部位的尺寸又如何?隔著衣衫看
不清,可否脫光……」
  小五子厲聲道:「小羅,你果然是個下流貨!」
  小羅道:「不讓我看到胴體的女人,我不會考慮!」
  軟軟扭身奔了出去,小五子也跟出。
  二女可以說已經盡了最大的容忍,她們以為在小羅的心目中和妓女沒有多大的分別。
  二女奔出二三里停下來,小五子道:「軟軟,如果自另一個角度去看這個人,又不能說
他是個下流貨。」
  「哪個角度?」
  「小羅雖然喜歡看女人的胴體,卻從未要求作那件事。」
  「是不是從來都沒有?而且也沒有那種意圖?」
  「好像是。」
  「一個男人如根本沒有那意思,也很不妙。」
  「這我就不懂。」
  「性慾是人人都具備的,當然要控制,但任何時候都沒有,也就是『發乎情,止乎禮』
時也沒有,那就糟了。」
  「怎麼糟了?」
  小五子十七,比軟軟小三四歲,這種事懂的就很少。
  「如果男人不能……嫁了這種丈夫……」
  「你以為他不能?」
  「據說……據說……」
  「哎呀!又沒有外人,有話就說出來嘛!」
  「據說有些男人根本不舉,或者……」她在小五子耳邊說了幾句話,兩人的臉都紅了。
  「不!我相信他不是那種人。」
  「如果不是,他為什麼對我們冷言冷語,對我們不禮貌?卻又沒有那意思?」
  小五子想了一下,道:「這小子還是一身謎團,我相信他並非不喜歡咱們,一定有他不
得已的苦衷,剛才我為他穿衣服,他的下體還……」沒法說下去。
  「我也這麼想。」軟軟道:「我們既然心照不宣,立刻回到他的身邊,只要不太過分就
永遠不離開他,看看他能如何?」
  「對,我也是這個主意,不過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一下。」
  小五子道:「從此以後小羅身邊只許有我們二人,絕對不能再有第三者。」
  「小五子妹妹,咱們一言為定,絕對不容許別人分一杯。」
  二人羞澀地一笑,回頭奔去。
  但是,她們回到原地卻未找到小羅。
  在附近找了很久也未找到,二人進入一個鎮甸,看到一家「三星客棧」。
  軟軟道:「了塵老尼等人說小羅在此妓院中一夜玩過五個小妓女,還加上她的弟子,但
小羅和『葛三刀』卻自稱那夜宿在此鎮『三星客棧』中對不?」
  「對,軟軟姊。」
  「既然來了,何不進去印證一下?」
  二人一問之下,帳房和夥計都說那夜確有這麼兩個年輕客人。
  更重要的是,一夜都未離開,第二天中午才走的。
  似乎客棧也沒有必要為他們說謊。
  這已經證明小羅未到勾欄去胡來,在勾欄中胡來,第二天又和小艷尼胡搞的顯然不是小
羅。
  只不過,那一個年輕人必然和小羅一模一樣。非但如此,二人的武功大致也不相上下。
  小五子道:「軟軟姊,你說怪不怪?」
  軟軟道:「似乎真有兩個小羅,那個小羅知不知道這個小羅?」
  「應該知道。」
  「似乎這個小羅並不知道還有個小羅。」
  小五子道:「也說不定那個小羅冒充這個小羅,居心不善。」
  軟軟道:「我們何不到勾欄中去問問,也順便訪問一下水月庵中的小艷尼,弄清以後我
們才能確定日後如何對待小羅。」

  小羅氣走二女,卻也很想她們。
  他當然並不是粗俗的人,由於「狂風」和潘奇這等頂尖人物都在找他、整他,他怕連累
二女。
  只要是他已認可,可以繼續交往的女友,絕對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們。
  此刻艷陽雖已西斜,卻仍燥熱。
  小羅在小亭中休息,發現遠處小徑中走出三人。
  這三人正是了塵、江濤和姜開基,他們曾在「狂風」和潘奇手下灰頭土臉,但仍不死心
要找小羅。
  小羅看看左手,知道此刻絕對不能和他們動手。
  他離開小亭奔掠,三人發現了他緊追不捨。
  不遠處是個不大不小的鎮,這時鎮內走出兩個人,小羅心念一轉,對這兩個武林人物道:
「二位大俠,後面三個人很喜歡罵人。」
  這兩人是洞庭三十六水寨的兩名寨主,一個是「獨角蛟」
  崔通,另一個是「夜叉探海」彭飛。
  崔通道:「小子,他們愛罵人干你什麼事?」
  「小弟只是心有不平,因為他們在罵二位。」
  「噢?」膨飛道:「他們罵我們?他們是什麼人?」
  「一個叫江濤,一個叫姜開基,另一個是了塵老尼。」小羅道:「只不過了塵老尼並未
罵人……」
  彭飛道:「他們罵我們什麼?」
  小羅道:「江濤說,這位走路的姿態像狗熊,蹣跚而笨重,另一位走路像鴨子,而且必
然有暗毛病……」
  「什麼暗毛病?」
  小羅道:「也就是『魚石』、『邊毒』(花柳病)什麼的……」
  崔、彭二人大怒,他們當然也未想到,像小羅這麼一個長得十分討人喜歡的大孩子會瞪
著眼說謊。
  二人此刻倒像是兩頭山豬,迎向了塵等三人。
  小羅也懶得看熱鬧,進入鎮中。
  巧的是,在一小巷口處隱隱聽到「唏哩嘩啦」的牌九或麻將聲。
  賭徒聽到這聲音,就像春天公貓聽到母貓叫春一樣,不可能有那份決心不被吸引過去。
  小羅對賭有一份執著和偏愛,當然也很自負。
  他認為賭得光明正大,也算是一種藝術。只不過能賭得成名而能保持清白的人卻少之又
少。
  這當然就是為賭而賭和為錢而賭的分野了。
  小羅往這賭場的會客室桌邊一坐,就把六七張銀票合計六千餘兩的賭資掏了出來。
  能一下子掏出五六千兩賭資的賭客實在不多。
  不一會兒就湊成了一桌,因為賭場中不乏豪賭的人,豪賭的人只要賭得過癮就成,傾家
蕩產是次要問題。
  小羅不一會就刮了一千餘兩。
  當他正要再次打出骰子時,身後忽然有人道:「你八成就是名噪武林及中原各大賭場的
小羅吧?」
  小羅心頭微震。
  在這種場合能叫出他的名字的人,一定不單純。
  只不過回頭一看之下,竟是個三十歲左右而有幾分姿色的女人。
  小羅以為,大概也不是什麼太了不起的人物。
  這當然是不正確的想法,不一定他不認識的人都是小人物。
  小羅道:「是又如何?」
  這女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勾了小羅幾眼,道:「今日這盛會不可失之交臂,自然要和
你在賭桌上一見高下。」
  小羅道:「請問姑娘芳名是……」
  女人道:「我叫歐陽芳菲。」
  此言一出,四周發出一陣輕微的驚噫聲。
  小羅也不由心頭一動。
  歐陽芳菲是「玄陰教」的副教主,武功高且頗擅「栽接」、「老干接新技」及「採補之
術」(即采陽補陰)之術。當然,這只是傳說。
  小羅不想和這種人賭,站起來要走。
  歐陽芳菲一按他的肩頭,道:「小羅,你不是臨陣怯戰那種人。」
  「我當然不是,但我還有事。」
  「你有事就不會進賭場,進了賭場就是有事也要先擱在一邊。」
  小羅技巧地看看左手掌心,又隱現三個粉紅圈圈。
  這使他產生了信心,道:「你要賭什麼?」
  「我希望知道你想賭什麼?」
  「我是什麼都湊合。」
  歐陽芳菲道:「聽這口氣就一定很過癮,就先賭骰子如何?」
  小羅點點頭。
  只要左手心有那三個套在一起的粉紅色圈圈出現,不論是賭也好,動手也好,他都有信
心,因為賭也要以內力作後盾。
  歐陽芳菲也取出了六千兩銀票,立刻就吸引了大批觀眾。
  「小羅,咱們二人玩賭,一定要賭個花樣出來才行。」
  「我也有此同感。」
  「咱們先喝上大量的酒以後再賭,才能見到真本領。」
  小羅笑笑,正是投其所好,他又點點頭。
  歐陽芳菲道:「二十七斤半重的陳年紹興各一壇,限時半個時辰喝完,然後開始賭
局……」
  小羅道:「如果有人倒下了呢?」
  「倒下者台面的六千兩全歸未倒下者,因為喝酒也是賭,不過是序幕而已。」
  小羅道:「還未賭似乎就很過癮了。」
  「另外還要附加一注,如你沒有把握,可以拒絕。」
  「說說看。」
  「輸的一方要為贏的一方辦一件事,不得拒絕。」
  「什麼事?」
  「目前還不能說,但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
  小羅點了頭。
  不久,夥計抱來了兩罈陳年紹興。
  不但缸口泥封,下面還有數層油紙火漆密封著。
  缸蓋一打開,濃郁香醇的酒氣立刻充塞了整個屋子。
  於是二人開始喝酒,他們不用杯也不用碗,那太累贅了。
  他們都把雙手貼在缸子腰部,以內力激酒成柱,射出缸外,注入口中。酒柱不粗不細,
粗了會嗆人,細了就太慢。一定要不粗不細,不疾不徐才行。
  人的胃只有那麼大,如果裝滿大約是十五斤左右,再多就無法負荷,如果硬往裡倒,胃
就會爆炸。
  因此,要使胃部無不適之感,也不使酒在內發揮灑力,只有設法立刻排出。
  喝酒尿多,固是不易喝醉,但不算高明。
  只見歐陽芳菲汗出如漿,衣衫盡濕,就像自水中鑽出來一樣。但小羅卻完全不同,他身
上冒著騰騰白氣。
  頭上、臉上、身上,無一處不冒氣。
  最初淡淡地像薄霧,漸漸地越來越多,越來越濃,氤氳的白氣如谷中白雲、清晨的濃霧,
先是籠罩了小羅的身子,繼而使他完全看不見了。
  四周的人當然是看呆了。
  這樣喝法,喝完還能再賭嗎?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大約半個多時辰,只聞「啪啪」數聲,兩人同時拍著空缸子,表
示已喝完。
  接著暴出狂濤駭流似的掌聲。
  比喝酒,不分勝負。
  但真正的內行知道,以白氣來蒸發體內水分比流汗要高明些。只不過當初講明,只是以
速度和時間分勝負。
  歐陽芳菲全身濕透,小羅衣衫卻只是微濕,兩人都是面色如故,絲毫沒有喝過酒的樣子。
  觀眾們算是開了眼界。
  「賭骰子也要別具一格。」歐陽芳菲道:「你大概也不會反對,這理由很簡單,因為你
是小羅。」
  「對!而你也是玄陰教的二號頭子。」
  「對對,今天不論贏輸,賭得都很痛快。」
  三個骰子用大海碗扣在桌上,所有的人都看過。
  不但看過,也有很多人在手中掂過,小羅和歐陽芳菲自然也摸過。
  一個人快速移動海碗,另一個靜聽,要猜中點數。
  三盤兩勝,勝者可以帶走對方的六千兩銀票,對方也要為他辦一件事,而且絕對不能拒
絕。
  兩個抽籤,由歐陽芳菲搖骰,小羅猜點數。
  有些賭客聽說過,高手能憑聽覺猜出正確的點數。
  當然,聽說的事不一定是真的,一句話經過六七人傳播之後,往往黑的會變成藍的或白
的。
  歐陽芳菲抓住海碗底部在桌上快速移動。
  在這種不規則的移動下,骰子在碗底翻滾發出「嘩啦啦」
  之聲,由於是三枚骰子,要猜出正確點數談何容易?
  小羅傾耳靜聽,因為此刻海碗已靜止不動。
  只不過歐陽芳菲的手還抓在海碗底部。
  小羅道:「搖完了是不是?」
  歐陽芳菲點點頭。
  小羅道:「離手!」
  歐陽芳菲收回手,小羅猜了個九點,翻碗一看果然不錯。
  又是一陣爆炸似的喝采聲。
  現在輪到小羅搖骰,離手時輕輕收回手。
  這一手,歐陽芳菲似乎未注意。
  「七點。」歐陽芳菲有把握地報出點數。
  但剛剛報出點數,馬上又大聲道:「八點!」
  小羅道:「如果可以更改,多猜幾次數字,總能猜中對麼?」
  「對對,猜了就不能改變!」觀眾開了腔。
  小羅揭開海碗,果然是八點。
  為什麼她會第二次猜中?這自然有原因。
  兩手抓碗底搖動海碗,自然都注入內力,內力使骰子作某些角度的翻動,最後都會在某
點上停止。
  這是一種玄奧的內力控制,也是手法熟練的奧妙。
  小羅只要左掌心有粉紅色圈圈,內力就能運用自如,他搖完之後,把其中一枚骰子吸在
內部碗底。
  他雖然離了手,由於收回很緩慢,那玄奧的內力仍在,直到歐陽芳菲猜過之後才使它落
下來。
  落下之後,點數自然就變了。
  所以歐陽芳菲雖猜錯,也很不簡單。
  三盤兩勝,歐陽芳菲輸了一盤,還有最後一盤。
  最後一項賭牌九。
  兩扇的牌九,一揭兩瞪眼,不必像四張的還要配牌的技巧。
  另外兩家當然是陪襯,因為他們知道這兩人就是閉上眼和他們賭,贏家也不會是他們。
  莊家是小羅,就在他洗牌時,忽然發現左手心的紅圈圈不見了,雖然還有一點點模糊的
影子,他知道行將完全消失。
  一旦完全消失,賭也不靈,動武更不靈光了。
  只不過,現在又不能中途罷手不賭。
  因此,他加快速度,希望在那現象完全消失前賭完這最後一局。
  然而要玩手法「作牌」,正是在這洗牌的時候。
  此刻一急,作牌就不會太細太精了。
  牌分好,打出骰子,小羅正要分牌。
  歐陽芳菲道:「小羅,你這一手唬唬一般賭客還湊合,對付我不成。」
  「你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你作了牌,你那副牌最大。」
  小羅道:「我這副就算大些,也不能證明我弄鬼吧?」
  「當然!如果我能指出你的那副牌是什麼牌,你認不認輸?」
  小羅心頭一驚,他以為對方可能猜到。
  原因是他的手心紅圈即將消失,不論內力、速度及心智都會退步不少。
  在這情況下作牌,自然瞞不了歐陽芳菲這等老千。
  末門這位賭客道:「女士以為莊家會發一副什麼牌?如果女士完全說對,就能證明羅少
俠玩假。」
  小羅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她能猜出莊家是什麼牌,莊家自己卻未必能猜到,那表示
她是有心人。」
  末門道:「以剛才兩位的賭技來看,似乎不分上下。」
  小羅道:「她能猜出莊家是什麼牌,證明她在弄鬼,她雖然不作莊,她可以隨時把賭注
減少或加多。」
  歐陽芳菲道:「小羅,揭牌吧!你是『虎頭』一對。」
  小羅分了牌揭開來,果然他是「虎頭」一對,是四家最大的一副。
  「怎麼樣?」歐陽芳菲道:「小羅,你輸了!」
  小羅此刻不能狡賴。
  再賭或翻臉動手,他都不是敵手。
  六千兩銀票往外一推,道:「輸了我也沒有賴帳。」匆匆出屋,來到賭場之外,哪知歐
陽芳菲追出來了。
  小羅在行人熙來攘往的街上急走。
  歐陽芳菲在後面道:「小羅,你還欠我的,要為我辦一件事。」
  「算了!」小羅道:「我能為你辦什麼事?」
  「怎麼可以算了?這是事先說好的。」
  小羅道:「說吧!要我為你辦一件什麼事?」
  歐陽芳菲走近,水汪汪的大眼中飛舞著有聲的色彩,似乎在大聲疾呼:「我要……我要
你!」
  小羅心頭一驚,這女人最大的企圖原來是為了這個。
  這女人一旦動了此念,要想使她打消談何容易?
  小羅眼珠一轉,立刻雙目發直,在她全身上下掃視了數匝,道:「老妹子,你真的要和
我……不是拿我開胃?」
  歐陽芳菲心頭一樂,道:「怎麼?你以為我不是真的?」
  小羅道:「我只是以為,老妹子這麼癢眼,怎麼會找上我?」
  歐陽芳菲捏了他的面頰一下,道:「還不是聽說你一夜之間連過五關,面不改色,威猛
無匹,百戰不疲?我呀!一直要找這麼一個對手。」
  小羅道:「老妹子,你就在前面帶路吧!」
  歐陽芳菲擺著柳腰在前面帶路,不時回頭,大概是怕他溜了。
  小羅知道以他此刻的體能,溜是很難的。在目前唯一的辦法是使她自動打退堂鼓。
  小羅的心眼多,反應快。
  大概上帝偏愛一個人就會賦予他一副靈活的頭腦。
  小羅在一個魚攤子上丟下一塊碎銀子,抓起一條臭魚往褲襠中一塞。
  這工夫,歐陽芳菲回頭道:「小羅,你在幹什麼?」
  「沒……沒有什麼,只覺下面有點癢癢的……」
  「小色狼,猴急什麼?一會兒就會讓你樂個夠。」
  「我也是這麼想,所以一想身上就發熱,一熱嘛,也就癢起來了。老妹子,你可別笑話
我。」
  歐陽芳菲帶他進入一家客棧,要了個房間。
  她把門閂一插,就上了床,道:「小羅,過來!」
  小羅來到床前,歐陽芳菲嗅了幾下,道:「是什麼味道?」
  小羅道:「沒有什麼味道呀!」
  「不,不!有很重的臭味!」
  小羅道:「八成是你自己身上的味道!」
  「胡說!我身上才沒有味道,還灑了古龍水呢!」
  小羅道:「老妹子,你別刁難成不成?」
  「不對,你身上真的有臭味!」
  「老妹子,你怎麼可以吊上人家的胃口又挑毛病?」
  「小羅,你身上怎麼會有臭魚爛蝦的味道?」歐陽芳菲貼近他的下身嗅了幾下,用手扇
著鼻子,大聲道:「沒有錯,你身上一定有什麼暗毛病!」
  小羅吶吶道:「只不過是一點小毛病而已。」
  「什麼小毛病會有這麼大的臭味?」
  「以前患過下疳和白濁……」小羅道:「前些日子在金陵嫖妓,又他娘的賺了回扣,據
大夫說是什麼『菜花』……」
  歐陽芳菲「呸」地一聲,吐了一口唾沫在他的下身上,穿窗而出,還罵著「臭魚爛蝦」!
  小羅自褲襠中掏出那條臭魚丟在地上,大笑離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0:47:50

第 四 章
  小羅的一碗牛肉麵還沒吃完,發現那個和尚又站在他的桌邊,門外還站著一個年輕人。
  這年輕人一身華服,人品不錯,只是有點油頭粉面。
  「小羅,你學不學我的武功?」
  「我對你說過,絕對不學。」
  「為了鄭重,你再重複一句。」
  「不學,不學,絕對不學,聽清楚了沒有?真是笑話!難道有豬頭還怕送不上廟門?」
  和尚來到門外,對那年輕人指指小羅,道:「他就是小羅,經常和你的表妹姜軟軟泡在
一起。」
  年輕人進入牛肉鋪,在小羅桌邊道:「出來!」
  小羅在喝牛肉湯,道:「我當然要出去。」
  「快點!」
  「你是什麼人?我吃完了自然會出去的。」
  「我叫常有慶,是姜軟軟的表哥。」
  小羅大驚道:「你是人還是鬼?」
  「小子,你敢罵人?」
  「我為什麼要罵你?軟軟是說過她有個表哥,但去年掉到糞坑中淹死了!莫非她有兩個
表哥不成?」
  「你簡直是放屁!小子,我在外面等你。」
  小羅道:「好哇!你可別跑了!」
  「笑話!只怕你趁機溜了!」
  「我溜?」小羅看看雙手,道:「我這雙手惹過不少的禍,不小心打死好幾個人,所以
我現在十分小心,也可以說盡量忍耐,有人指鼻子罵我,有時也只好算了!」
  常有慶道:「你是個孬種,軟骨頭!」
  常有慶在門外等,和尚似乎已不見了。
  牛肉湯喝完,又叫掌櫃的添了大半碗。
  常有慶又等了半個時辰,不見他出來,道:「小羅,你如果不敢出來,給我磕個頭,我
就放你一馬。」
  小羅道:「你怎麼這點耐心都沒有?是不是想找個理由下台離去?其實你要走就走吧,
我不會對別人說的。」
  常有慶大喝一聲:「滾出來!」
  小羅道:「我吃一頓飯的時間你都等不及嗎?」
  這工夫牛肉鋪掌櫃的又自動為小羅添了一碗牛肉湯。
  這是因為老掌櫃的都看不慣常有慶的跋扈態度。
  也可能是掌櫃的以為小羅不敢出去,就幫他拖時間。
  小羅一連喝了五碗牛肉湯,頭上直冒白氣。
  這種天氣頭上會冒白氣,掌櫃的和其他食客都很奇怪,而小羅自己以為,能冒白氣了,
大概也差不多了。
  又磨蹭了一會,站起來,問掌櫃的廁所在那裡,掌櫃的指指後面,又低聲道:「老弟,
後面的牆根矮。」
  言下之意是叫他方便完了之後自後面翻牆逃走。
  小羅道:「謝謝大叔!」
  他往後走,常有慶怕他跑了,也跟到後面。
  但因這種廁所的氣味太大,他遠遠地站著。
  小羅又磨蹭了數盞茶的工夫才提著褲子走出來。
  常有慶道:「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小羅道:「我沒有話說,不知你和那和尚是什麼關係?」
  常有慶道:「我和他什麼關係也搭不上,今天在路上遇見他,他說你這小子是癩蛤蟆想
吃天鵝肉,一天到晚泡我的表妹軟軟。」
  小羅低聲道:「你和她的交情到了什麼程度?」
  「嘿!親親抱抱哩!家常便飯!」反正吹牛不犯死罪。
  小羅在他耳邊道:「我們常在一個池中洗澡,一床睡覺,而且她每天要給我捏腳一次,
只不過我們還沒有那個。」
  「小賊,你敢侮辱我的表妹!」
  「侮辱!」小羅道:「你以為你表妹是什麼?天仙?好,好!你可知道軟軟身上哪個部
位有一顆紅痣?」
  常有慶一楞,他當然不知道,也可能是小羅嚇他。
  小羅道:「不知道是不是?告訴你,就在她的肚臍以下,丹田下方……」常有慶忍無可
忍,一拳迎面砸到。
  掌櫃的很為小羅擔心,他看出小羅也很滑,只是這小子使人看得順眼。
  小羅一偏頭,足尖一墊,身子略偏,「蓬」地一聲,正中他的右肩,被打的人沒事兒,
常有慶甩著手退了兩步。
  這一手還真摸不透,都以為小羅在強忍痛楚。
  常有慶這一拳心裡有數,這反震之力差點震斷他的手腕。
  可是他不信,因為他的兩儀拳掌在武林中極有名氣。
  這一拳用了九成力道,但小羅一閃,常有慶栽到門外去了。
  食客們大笑,小羅向相反方向走了。
  和尚在小街轉角處偷看,他晃著腦袋,莫測高深。
  常有慶還不死心,疾追之下,仍被小羅跑了。

  小羅奔出五七十里,坐在大樹下休息。
  由於這亭亭如蓋的大樹下很涼快,不久就倒在草地上睡了。
  這工夫來了兩個女人,一老一少,少的不過十五六歲光景,老的應在四十以上。
  這四十多歲的婦人顯然是少女的女僕,這女人提了個沉重的麻包。
  「小姐,我們休息一下,這條豬死重死重。」
  小羅雖然倦極睡著,但有人走來自然會醒,只是他並未睜眼。
  少女坐在岩石上,搖著羅扇,道:「馬嫂,真熱死人了!這個小子也和豬差不多,來了
人都不知道。」
  馬嫂也坐在草地上,道:「年輕人嘛!走累了就會睡得很沉。」
  少女道:「這小子一定不是武林中人。」
  「可也不能這麼看人。」馬嫂生了一張馬長瞼,紅鼻頭,和少女的端麗、細嫩以及天真
無邪比,予人十分強烈的印象。
  小羅呈大字型仰臥地上,瞇著眼打量二女。
  他覺得美的女人站著、坐著,甚至躺下都美。
  這個小妞麗質天生,可惜坐相不大好看。
  「馬嫂,我又以為這小子是武林中人。」
  馬嫂道:「怎見得他是武林中人?」
  「我爹說過,有些人能使用多種暗器,全身都是。」
  「不錯,的確有這種人,但不多見。」
  「這個人八成是個暗器高手。」
  「小姐,你怎麼知道他是……」
  小妞指指小羅的下體,道:「你看他的褲子裡凸起,挑得高高地,那不是暗器是什麼?」
  馬嫂是過來人,早在來此不久就發現這景象,心照不宣,聽了小姐的話,差點忍不住大
笑。
  「馬嫂,你是不是以為他不是暗器高手?」小妞不服氣地道:「那你說,他褲子裡挑起
高高的是什麼東西?」
  「小姐,快別說了!那是男人的……」她貼在小妞耳邊說了幾句話,小妞面紅耳赤。
  小羅的身子顫抖了一下,因為他也差點笑出來。
  就算她只是十五歲,也該知道這種事的。
  由此可見,這妞兒是如何純潔而幼稚了。
  這工夫小妞突然臉色一寒,道:「馬嫂,你說這小子會不會早知我們來此而故意豎起來
讓我們看到?」
  馬嫂打量小羅一陣,微微搖頭。
  「不會?」小妞道:「為什麼別的男人就沒有這樣?」
  馬嫂道:「小姐,男人睡眠時,尤其是年輕男人,由於陽氣下降丹田,那東西就會勃起,
這沒有什麼。」
  「不行,我要教訓他一頓,算是他惡形惡狀的懲罰。」
  馬嫂道:「算了!小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爺子交代過,不要在外面惹事,暴露身
份。」
  小妞懶洋洋站起來,似乎很不想走。
  這天氣任何人都不願離開這樹蔭的。
  只不過小妞的目光卻停在小羅的臉上。
  她不敢再看他褲中的「暗器」。
  她不怕任何奇門暗器,但看到這種「暗器」就會耳熱心跳。
  馬嫂提起沉重的麻袋,袋內忽然「蓬蓬蓬……」一連放了七個響屁,而且奇臭。
  馬嫂忙不迭地丟下,立刻向上風頭竄出七八步,罵道:「這個臭小子,竟敢在老娘身邊
放騷!」
  小姐也掠出一丈以外,掩鼻詛咒。
  這工夫麻袋「蓬」地一聲裂開,躍起一人。
  小羅大為驚奇,道:「葛三刀!」
  「小羅……」「葛三刀」張開雙臂奔上,兩人摟緊。
  馬嫂和小姐楞在那兒,似乎想不到他們是好朋友。
  從兩人的驚喜看來,他們的交情確非泛泛。
  「葛三刀」穿了一身黑衣,左臂上別了一塊麻布。
  這當然是表示戴孝。
  「老葛,你為誰戴孝?」
  「還不是為你!上次被兩個老賊所擒,我聽說他們要解剖你,後來我自解了穴道,發現
他們正在解剖你,我當時昏在窗外,我醒後,還沒有解剖完,本想殺進去,只不過我知道是
白送上條爛命,要為你報仇就必須苟活再行設法。你已經被解剖了,怎麼會活生生地站在這
兒?剛才我在麻袋中就猜出是你,但怕你不是她們的敵手,所以才放屁把她們熏開,自解穴
道,破袋而出。」
  這工夫馬嫂道:「臭小子,你還要進入麻袋中。」
  小羅道:「這位大嫂,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的朋友怎麼得罪了二位?」
  馬嫂道:「他罵我們小姐是『小喇叭』。」
  小羅道:「小喇叭有什麼關係,不過是開開玩笑,你們就叫我大喇叭好了!」其實「小
喇叭」是一句下流話。
  「胡說!」馬嫂怒道:「看來你們兩個同樣地下流。」說著就攻上來,似想三五招內生
擒「葛三刀」。
  小妞也沒閒著,撲向小羅。
  「葛三刀」知道馬嫂的厲害,接了兩招就掣出刀來。小妞武功怪異,雖只用了五七成內
力,仍是凌厲無匹。
  小羅暗暗吃驚,這小妞的功力比了塵和姜開基等人高明多了。
  巧的是,此刻正好小羅左手心的粉紅圈圈出現,在三十招上,抓住了她的肘關節一帶,
小妞收勢不住,栽入他的懷中。
  小羅低頭,小妞正好仰頭。
  小羅忽然把兩片嘴唇壓在她的紅唇上。
  小妞大力擺頭,小羅又吻了她的面頰一下。
  哪知小妞忽然大哭起來,道:「馬嫂,這小子是色狼,他親我的嘴,他果然不是好東
西!」
  馬嫂已把「葛三刀」逼得手忙腳亂,行將生擒他,但見小姐被制住,立刻放棄「葛三刀」
來救小姐。
  馬嫂往上撲,被小羅一腳端出。
  馬嫂是行家,不由大驚,這小子居然是個頂尖高手。
  小妞一直在哭,小羅就怕女人哭,鬆了手,一拉「葛三刀」,二人狂馳而去。小妞要追,
馬嫂阻止了她。
  「小姐,這小子真的親過你?」
  「馬嫂,難道我騙你不成?」
  「好!我回去告訴老爺子,非逮住他不可!」
  「不要告訴我爹!」
  「小姐,你看不出來?這小子的武功奇高,咱們兩人聯手也未必有把握。」
  「我知道。」
  「除非老爺子,別人制不住他。」
  「還是那句話,不要告訴我爹!」
  「好,好!我不說,只不過小姐被他佔了便宜,我實在不甘,再說對老爺子的俠名也有
損的。」
  「他目前並不知道我的身份,自不知我爹是誰。」

  小羅和「葛三刀」奔出十來里路,慢了下來,道:「老葛,你怎麼會在她們的麻袋中
呢?」
  「別提了!」
  「你為什麼要罵她『小喇叭』?」
  「我在路上哼小調,她們說太黃,罵我下三濫,我被罵急了就回敬一句『小喇叭』,就
是這樣。」
  「結果你被她擒住?」
  「小羅,你別往我臉上貼金了,是馬嫂在七八十招上制住我的。」
  「老葛,你也不必難過,這主僕二人一定大有來歷。」
  「我也這麼想。」
  「栽在她們手中不算丟人。」小羅道:「有件事我實在摸不清,你是不是親眼看到我被
解剖了?」
  「是啊!正因為看到躺在解剖床上的年輕人的臉正是你,而且開膛破肚,鮮血淋漓,才
當場昏倒的。」
  「怪就怪在這裡,對不?」
  「你是說……」
  「『狂風』秦萬年抓住了我們,要解剖我,而我被二女救出來了,對不?」
  「對!」
  「既然我被救走,那解剖台上像我的年輕人又是誰?」
  「我當時以為是你,所以逃走後為你戴孝,發誓要為你報仇。」
  「你沒看錯?」
  「看錯什麼?」
  「解剖台上的年輕人像我?」
  「我以為那就是你。」
  小羅道:「真奇怪,有好多的事我想不通。」
  「小羅,什麼事想不通?」
  小羅想了一會兒,道:「這些奇怪的事,我從未對任何人說過,即使小五子和軟軟和我
那麼近又救過我,我還是沒有說,因為這件事非同小可。」
  「葛三刀」道:「小羅,既然如此重要,你不必對我說。」
  「不,我可以不對任何人說,你卻例外。」
  小葛目蘊淚光,這淚光反映著友誼的光輝。
  為朋友戴孝雖是舉手之勞,但很少人能做到。
  小羅拍拍他的肩胛,道:「我一定要告訴你。」
  「小羅,承你這麼瞧得起我。」
  「老葛,你看看我的左手。」他伸出左手。
  「你的左手怎麼樣?」
  「你仔細看看,掌心有沒有很淡很淡三個套在一起的粉紅色圈圈?」
  「有……有,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
  「是病態、中毒,還是另有原目?」
  小羅道:「這個我也弄不清,既無病痛,也無中毒的症候,這粉紅色圈圈時隱時現,出
現時武功頗高。」
  「葛三刀」道:「這就難怪你的武功忽高忽低了。」
  小羅道:「只不過,我也不知道何時會出現,卻知道大概多久會隱去,所以我有時很煩
惱。」
  「什麼時候才發現掌心的圈圈?」
  「大約在兩年以前。」
  「小羅,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師承。」
  小羅攤攤手,吁了口氣,道:「我和你一樣。」
  「一樣?這是什麼意思?」
  小羅道:「我也不知道是誰教我的武功。」
  「葛三刀」笑笑道:「小羅,我不怪你。」
  「不怪我什麼?」
  「人總會有些秘密不便告訴別人的。」
  「我對你沒有秘密。」
  「算了吧!小羅,你有這麼高的武功,會沒有師承?你就是說到天亮,我也不信。」
  「老葛,你畢竟還是不瞭解我。」
  「就這件事來說,我的確不瞭解你。」
  「告訴你,我真的不知道教我武功的人是誰。他道貌岸然,一派斯文,甚至仙風道
骨……」
  「你不是說沒有師承?」
  「應該算是沒有。」小羅低聲正色道:「我是在夢中遇見這人,他在夢中教我的,此後
再沒有做同樣的夢。」
  「葛三刀」楞了好一會兒,吶吶道:「這簡直是神話。」
  「我知道你不信,但你應該相信我的人格。」
  「小羅,非但我不信,任何人都不會相信。」
  小羅道:「那夢中人教了我武功之後,對我說了一句話,他說我會短命,甚至活不到二
十歲。」
  「葛三刀」焦急地道:「不……不,他胡說!」
  小羅道:「以他的神通來說,也許不是胡說,但他最後仍然說了半句話,他說:『除
非……』」
  「沒有說出『除非』以下的話?」
  「沒有,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好像是我會夭壽,除非如何如何,才不會短命。」
  「葛三刀」道:「小羅,吉人天相。」
  小羅笑笑,他似乎不信這句話。
  如果吉人果真「天相」,根本就不該讓他短命的。
  暮色中,遠處出現了幢幢人影。
  最初二人遠未注意,不久,他們發現四面八方都有人。
  「老葛,好像是衝著咱們來的。」
  「葛三刀」道:「看來有三四十人之多。」
  小羅道:「而且此刻又不是適於動手之時。」
  「葛三刀」道:「只是不知道都是些什麼人物?」
  小羅道:「就算都是了塵和姜開基那流的,三十來人也應付不了。」
  「葛三刀」道:「左邊山溝,快走!」
  四周包圍的人大約距他們還有數百步光景。
  天色已黑,附近草木頗密,二人往山溝中的草木中一鑽,向西南疾竄,加之有風,在草
木中奔跑出點聲音也不會被發現。
  他們一口氣逃出五六里外。
  這兒,地勢甚高,視野廣闊,有人自任何方向來此都可以看到。
  兩人坐下來,「葛三刀」道:「小羅,我不以為你會短命,他最後那句『除非』就暗示
你五行有救。」
  小羅笑笑,道:「我並不很在乎,我看得開。」
  「小羅!」葛三刀道:「如果你走了,我一定跟你去。」
  「不要這樣,老葛,如果有那一天,我要你活著。」
  「小羅,我們認識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身世。」
  小羅道:「我的父母都去世了。」
  「是誰把你養大的?」
  「我的父母。」
  「不是很矛盾?」
  「不矛盾,我的父母在我十四歲時去世的。」
  「伯父母是如何去世的?」
  「夜晚入睡還好好的,但第二天早上沒有醒過來。」
  「身上無傷也未中毒?」
  「沒有,名醫看過,都說是奇怪的死亡。」
  這時忽見一個華服的中年人,帶了七個年輕女人不疾不徐而來。
  「葛三刀」道:「小羅,恐怕不妙!」
  小羅道:「你認識這個人?」
  「不認識,我只是想,一個中年人能帶這麼多的年輕美女出遊,必非泛泛之輩。」
  小羅道:「這說法當然有理,就是看這中年人的步伐也能看出來。」
  「葛三刀」道:「八成是剛才三十多人中的一部分,快走!」
  小羅道:「不必了!也許可以應付兩下子。」
  「怎麼?你有把握?」
  「不是很有把握,卻不會像不久前遇上那三十多人一樣狼狽。」
  「是不是你的左手……」
  小羅把左手往他面前一伸,在月光下隱隱可見三個圈圈。
  不是很清楚,但仔細看可以看到。
  「葛三刀」道:「是剛出現還是快要消失了?」
  「剛出現。」
  「葛三刀」道:「這我就放心了,自出現到消失這段時間有多久?」
  小羅道:「不太規律,大約半個時辰左右。」
  「和下一次出現的間隔有多久?」
  「一般來說,大約一個半到兩個時辰。」
  這工夫中年人已到達二人身旁三四步之地,七個少女都不過二十左右,沒有一個超過二
十五歲的。
  而且個個美貌如花。
  「葛三刀」心想:「這些女人摟著睡覺固然好,就是看看也舒服。」
  中年人道:「誰是小羅?」
  小羅道:「我……」
  「葛三刀」抱拳道:「在下就是小羅,不知這位大俠是誰?」
  中年人道:「我是誰一會兒就知道了,只怕你不是小羅。」
  「葛三刀」道:「既知我不是小羅,為什麼又要問誰是小羅?」
  中年人道:「這件事非同小可,當然要驗明正身。」
  「驗明正身?」「葛三刀」摸摸脖子上的刀口,道:「怎麼?要送我們上法場啊,我們
犯了什麼罪?」
  中年人道:「小羅心裡清楚。」
  小羅道:「我心裡並不清楚。」
  中年人道:「你到處玩弄女人,雖然也有大部分女人是自願的,但常犯色戒終非善類。
另外還犯有搶劫、殺人及放火等罪行。」
  小羅道:「你見過小羅玩女人、殺人及放人?」
  「我……」中年人道:「我沒見過,是別人說的。」
  小羅道:「我說你弄錯了,我沒有犯那些罪行,而且很多人都弄錯了,另外一個人和我
長得很像。」
  「狡賴!我會信你的鬼話?」
  小羅道:「怎麼樣你才信?」
  「你如果能接我十招,我可以放你一馬,要知道,我是圍捕你的三十多人中的首領。」
  「好吧!你是什麼人也不敢講嗎?」
  「不是不敢講,而是怕說出之後,影響你的成績。」
  小羅道:「那是不會的。」為了保持旺盛的體能和攻擊力,趁手上圈圈十分清楚時,展
開了狂風驟雨式的攻擊。
  七個女人「嘖嘖」稱奇,「葛三刀」也看呆了。
  兩個人影糾纏在一起,有時分不出哪個是中年人,哪個是小羅。
  小羅凌空翻撲,驟風勁氣,呼嘯湧射。
  中年人的身法虛幻得宛如鬼魅,在月光下迷濛的光霧中忽隱忽現,二人的衣袂聲有如鬼
魅。
  「啪」地一聲,二人分開。
  小羅中了一掌,但甚輕微,道:「已過了十招。」
  中年人道:「沒過,其中一招是一招六式的加強招。」
  小羅道:「這叫做強詞奪理,哪有什麼加強招。」
  「葛三刀」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七個美女為首的一個道:「我們老爺就是武林三絕『風、雷、雨』中的『暴雨』司空展
大俠。」
  兩小不由心頭一震,傳說「暴雨」名列三人之後,身手卻是三人之冠。
  小羅道:「真是失敬了!」
  「暴雨」司空展道:「小羅,聽說你在女人方面很兜得轉。」
  小羅吶吶道:「這……」
  司空展道:「小羅,我是追緝你的帶隊人,我要放你或整你都只有一句話。」
  小羅道:「當然,只要講良心話就成。」
  「難道本人不講良心?」
  「司空大俠說吧!你要如何?」
  司空展以傳音入密道:「請少俠教我一點小玩藝。」
  「什麼小玩藝?」在手心圈圈出現時,小羅也能傳音入密。
  司空展道:「女人方面的。」
  「司空大俠以為我很高明?」
  「少俠一夜之間連弄五個女人,第二天再和小艷尼……可見你是此中高手,百戰雄師,
佩服之至。」
  小羅道:「司空大俠真相信我行?」
  「武林中人誰都知道少俠是高手。」
  「似乎我不答應就不能脫身是不是?」
  司空展道:「這樣兩不相見,見了面也好說話。」
  小羅道:「我答應你,這當然也要服氣。」
  「你說的藥物是不是『禿雞散』?」
  「司空大俠一定知道何謂『禿雞散』了?」
  「據說有人配了一劑催情劑,丟在地上被一隻公雞吃了,這公雞不停地在三隻母雞背上,
直到三隻母雞頭上的毛都被啄光,公雞還未盡興。」
  「對!」小羅道:「不過我這方子比『禿雞散』溫和些,你是知道,猛藥是傷身體的。」
  司空展點點頭。
  小羅道:「我的方子是素女經及玄女經上的精華,後來稱之為『玄素之術』即『房中術』
的總稱。」
  「小羅,聽你的口氣,果然是方家。」
  「這太不敢當,不過對付女人嘛!」他笑笑,表示是小事一樁,道:「包你馬上馬下,
百戰百勝。」
  司空展道:「本人一生別無所好,就是喜歡醇酒美人,而且不美不要,這七個女人是我
所有的女人之中的五分之一,我還沒動過,特別留給你。」
  「留……留給我?」他以為耳朵有故障了。
  「是啊!一來咱們算是同好,有志一同,二來也是見面禮,三來也等於試驗品。」
  「這……」小羅心中一噱,世上居然有這種人,把自己選的女人送給別人玩,玩過之後
是否還能拾人的牙慧?
  小羅道:「老大哥,這恐怕不好吧?」
  「怎麼不好?」
  「老大哥的新寵,小弟怎麼可以捷足先登,讓老大哥接收二手貨?」
  「不妨,這七個你用之後,就送給小弟了。但是,如果小羅你虛有其名,是個銀樣臘槍
頭的話……」
  小羅心頭一驚,立刻老練地聳聳肩,道:「放心,你如果帶來十四個,我也能照單全收,
全都擺平。」
  司空展很高興,這些年來一直在找這方子。
  只不過一般的醫生雖然宣傳可治腎虧、腎虛、早洩,甚至性無能諸症,卻都是騙人的。
  事實上光靠藥物不成,甚至還有很大的副作用。
  比喻說有一種「羊淫藿」野草,就是壯陽之藥草。最初發現此草是見一山羊吃了此草,
居然能和數十隻母羊「交合」,但人類服羊淫藿並不能治癒此疾。
  他把小羅帶到山野中一個別墅內。
  「宇內三絕」都有幾處別墅,先備酒招待二人,然後他交代七女,要乖乖地陪小羅,不
許拒絕。
  於是要小羅帶七個美女入房。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小羅出道不久,卻見過不少的怪人怪事。像司空展這年紀,已是
望五之年,還整天弄女人,真是可笑可歎。
  有所謂:「色慾火熾,而一念及病時,便興似寒灰;名利飴甘,而一想到死地,便味同
嚼臘。故人常憂死慮病,也可以消幻叢而長道心。」這幾句名言對司空展似乎沒有多大的用
處。
  「司空大俠,在下必須把話說在前面,做這種事,最忌偷看偷聽,一旦有人偷看偷聽,
就不靈了,那可就不能怪小弟哩!」
  司空展道:「放心,我不會偷看,我在這兒和令友對酌等你,大約要多久?」
  小羅道:「總要三個時辰吧!」
  「要那麼久!」
  「老兄,這是七個,每一個都要打發,又不是吃三鮮面!」
  「好,好,只要你行,隨便你多久都成。」
  小羅帶著七個女人進入內宅,關上門窗,熄了燈,然後低聲向七個女人道:「你們願不
願意和我做這事?」
  七個少女大多搖頭。
  小羅道:「看來你們還是好女子,這是對的,一個女人不能隨順和男人做這種事,可是
你們是屬於他的,又不能不服從,對不?」
  「是的,少俠,你要成全我們。」
  小羅道:「我的確想成全你們,但你們一定要合作。」
  「怎麼合作?」
  「和我在一起大睡三個時辰,然後把頭髮弄散,衣衫不整,裝出疲憊不堪的樣子。」
  「為什麼要這樣?」
  「你們的主子要拿你們作試驗品,試試我對女人的功夫如何。這是很不人道的行為,你
們必須配合行事,事後要對他說我很厲害。」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0:48:30

 「什麼厲害?」
  「不要多問,就說厲害,沒完沒了就成了,他會懂的。」
  「這樣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你們剛才沒聽到他對我說過嗎?只要證明我真有一套,就把你們送給我作見面禮。然
後,離開司空展,我就放了你們,你們愛到哪裡就去哪裡。」
  七女自然高興,答應他全照他的意思去做,且讚他是個真正見色不惑的君子。
  前面的司空展和「葛三刀」已喝了七八壺酒,時間慢慢溜走,已到了三個時辰,也有點
不耐了。
  「葛三刀」道:「司空大俠要沉住氣。」
  司空展道:「我已經很沉得住氣了!」
  「請記住,那是七個女人。」
  「是的,七個女人,且要雨露均沾!」
  「不僅如此,司空大俠,如果僅是雨露均沾,那就不是小羅。」
  司空展雖是主動求人,卻也不是滋味。
  把自己的女人送給別人弄,後果如何還不知道。
  只不過他已有了決定,如果名實不符,他不會輕易放過小羅的。
  就在這工夫,小羅神采飛揚地來到花廳門外,道:「司空大俠,時間是不是超過了一
些?」
  司空展盯住小羅。
  他幾乎不信,和七個年輕女人折騰了三個半時辰的人會如此輕鬆。
  就算他年輕吧!人身畢竟不是鐵打的。
  有所謂:「酒是穿腸毒草,色為刮骨鋼刀。」
  他懷疑小羅會不會根本沒有碰過這七個女人?但憑他的人生經驗,又認為世上不會有這
種有把握的男人。
  和七個美得冒泡的女人在一個床上,會不動心?
  除非他是個「無能」的人。
  一個無能的男人會被渲染成一個百戰不疲的床中高手?
  就在這時,內院蹣跚走出一個妞兒。
  司空展的目光凝注在這年輕女人身上。
  她發亂釵斜,粉脂凋零,衣衫不整,一臉的疲憊倦容,顯示她耗盡了全力來應付小羅。
  她走路搖擺不定,如風中弱柳。
  她進入花廳時,含淚道:「老爺……這個人簡直不是人……他是個魔鬼……」
  司空展先是驚異,然後目光中跳躍著激動和興奮。
  這工夫內院又跌跌撞撞地踉蹌走出兩個。
  汗水把秀髮都沾在額頰上,雙目無神,步伐維艱,好像走過百餘里路似的,甚至有如生
了一場病。
  「老……老爺……這是一頭虎……一頭豹子……沒有像他這樣的人,他的精力好像取之
不盡……」
  司空展的表情十分複雜。
  也許他在這一會萬分慶幸,終於找到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黃帝御一千二百女而飛昇,他只記取這一點,不記取「天法道,法道自然」的名言,這
可能和果報不顯有關吧?很多人做壞事,是由於不信天理之說。
  他們會以為在詩人心目中,花香鳥語,這世上的一草一本都是可愛的,但往另一面去看
又如何?
  人捕蛇,蛇吃蛙,蛙捕蟲,大蟲吃小蟲,大魚吃小魚,魚吃蝦……所以他們以為沒有神。
  因為他們以為神如果創造了人和這世界,就未免太殘酷了,神哪會要人到世上來受罪?
  事實上,佛法認為世上一切善惡都是由人類造成,所謂自作自受,共作共受。
  這是「業感」定律,和神教恰恰相反,而果報是有所謂來世的。
  不信天理的,必須要為自己的率性而為找個理由。
  司空展功成名就,也可以說是名利雙收。
  他名列三絕之末,論功力卻是「三絕」之首。
  人在爭得名利之後,享樂是必然的後果。
  而享樂的代稱,往往就是濃縮人類的生命。所以大多數帝王得到天下不久就猝亡,正是
這種心理作祟——我千辛萬苦得到天下,人生苦短,不樂為何?
  人生本已夠短,他們又把它縮得更短了。
  就在這時,後面陸陸續續又出來四個。
  其中一個走了七八步僕在地上,另一個去拉她也倒地不起。
  到此,司空展終於服了小羅。
  他狂笑著道:「小老弟,老哥哥甘拜下風,僅此一項,就該拜你為師,這七個女人就送
你作見面禮吧!」
  小羅向「葛三刀」眨眨眼,道:「老哥哥,這可不敢當。」
  「怎麼?是不是嫌這禮大薄了?放心,老哥哥自然還會送上一份薄禮,以壯行色!」他
大聲吆呼著:「來人哪!」
  「老爺請吩咐!」管家漢子在門外躬身候遣。
  「到賬房支銀一千兩,要開大票號的銀票。」
  「是!」
  「老……老爺……我們快死了……要不是我們堅決不再給他……今夜我們真會……」
  「好,好!」司空展揮揮手,對七個淌著淚的年輕女人道:「你們下去收拾收拾,也順
便到賬房去各支五百兩銀子,跟羅少俠去吧!」
  有個女人道:「老爺……要我嫁給這位少俠,我恐怕活不久的……」
  「不會的,成為夫妻之後,日常夫妻生活就不會那樣了。」
  七女走後,司空展抱拳道:「老弟,自今日起,咱們就建立忘年之交吧!你叫我一聲大
哥,我叫你老弟,有什麼需要老哥哥幫忙之處,你只管說。」
  小羅道:「謝謝老哥哥關照。」
  司空展道:「老弟,現在就把你的絕竅教給老哥哥,以及說出那個方子吧!」
  「老哥哥,我們先來談『回精化氣,由氣育神』之說,這個你是大內行,不須我嚕囌。」
  「是的,這個我知道。」
  「但精是怎麼生的?什麼營養劑能補充精子?」
  「這……」司空展苦笑攤手。
  「精是睪丸製造的。『火兒猛』是蛋白質生成的,所以要精力充沛,要由兩方面來著
手。」
  司空展都記在紙上,他的全神專注真比當年入塾聽老師講「三字經」及「百家姓」還要
認真。
  小羅道:「就像人的雙腿一樣,生來就是走路的,如果一個人成年累月躺在床上,要出
門就坐車乘轎子,他的雙腿就會退化,甚至癱瘓。」
  司空展很信服,因為小羅說的確是實話。
  小羅道:「又如人不常用腦,腦就會退化一樣。」
  「再舉一例,太監被壓碎睪丸(古希臘及羅馬的顯要家族,也用太監,以毀掉睪丸為
主),就會變成娘娘腔,即為例證。」
  司空展點點頭,「葛三刀」心想:「這小子什麼都懂,就算是胡扯吧,能唬住老小子也
不容易。」
  小羅道:「既然睪丸是男性『荷爾蒙』的工廠,原料就要隨時補充,最好多吃蛋白及魷
魚。」
  司空展真是佩服得想跪下三拜九叩。
  然後小羅道:「老哥哥,拿筆硯來,我要開方子。」
  文房四寶取來,小羅的毛筆字寫得像蟹行文一樣,先寫下了「極要方」三字,附註男女
和合處方字樣。
  下面寫著:蛇床子二分、兔系子二分、巴戟天皮二分、內叢蓉二分、還志一分(去心)、
五味子一分、防風一分。研末配酒,每次服用半錢,二十日見效。
  第二處方名為「耆婆方」:枸杞、菖蒲、兔系子各一分,混合篩好,日食三次,每次一
匙,有奇驗。
  開好,司空展視為至寶,這時小羅起身告辭,而七個女人已準備就緒,要跟他下山。
  司空展親自送他們至半山腰,珍重道別。
  下山後僱車,疾行一天半夜,已在百里之外,這才遣散七女。七個少女千恩萬謝而去。
  「小羅,我就想不通,這一套你又是怎麼學來的?」
  小羅道:「我無意中看了一本藥書。」
  「你說的『火兒猛』是啥玩藝?」
  小羅道:「那是洋名稱,就是人類精液中的主要成份。我看的那本藥書中,中西醫藥都
有,只可惜我不太重視它,後來放在身上丟了。」
  「葛三刀」道:「你開的方子真有用?」
  小羅笑笑,道:「當然。」
  「葛三刀」道:「那不是作孽?」
  小羅道:「你以為我會助紂為虐,使他糟蹋女人?」
  「你這話不是矛盾了,你不是說那方子有效?」
  「對,一開始有效,但不出三個月,就會丟盔卸甲了。」
  「怎麼?三個月後就變成六點半了?」
  小羅點點頭,道:「若不如此,在他有生之年,還會有多少女人遭殃?」
  「葛三刀」道:「剛才你和七個尤物同床而眠,難道真的能雨露均沾,把她們弄得骨頭
都散了開來?」
  小羅正色道:「你真以為我是那種人?」
  「葛三刀」吶吶道:「莫非是那些女人裝出來的?」
  「不這樣又怎能使她們脫離苦海!」
  「葛三刀」道:「小羅,你在這方面是不是很有兩把刷子?」
  小羅搖搖頭,道:「我沒有試過。」
  「難道到目前為止,你還是處男?」
  「我並不希望別人非相信這一點不可。」
  「葛三刀」拍拍小羅的肩胛,激動地道:「我葛大海是個卑微的人,竟能交上你這麼一
位君子,真是前世修來的。」
  「老葛,咱哥們不必客氣,現在咱們已見過『字內三絕』中的兩個,卻都不是什麼好人
對不?」
  「對,也許第三個會是個好人。」

  小羅和「葛三刀」二人在一家野鋪子吃飯。
  這兒在兩個鎮甸之間,賣飲食也賣茶。野鋪子後面有個很大的葡萄架,下面還有五六桌
賭。
  小羅道:「看到沒有?這兒不但賣飲食,還開賭場。」
  「葛三刀」道:「是不是手又癢了?」
  小羅搖搖頭,道:「這種地方不會有像樣的賭局。」
  話沒說完,忽見一個漢子走來,道:「兩位貴客要不要玩玩牌九和骰子?大小賭局都
有。」
  「葛三刀」道:「最大有多大的輸贏?」
  「不一定,牌九和骰子一個時辰下來有過三千兩的輸贏,至於『撲克』牌……」這人笑
笑道:「二位聽說過沒有?」
  小羅道:「『撲克』?什麼叫『撲克』?」
  「這是西洋傳來的一種賭術。」這人賣弄地道:「這種洋紙牌可玩的種類很多,如『梭
哈』、『羅宋』、『二十一點』,以及『派司馬雜』等等。不過洋牌花樣雖多,老賭客一學
就會。」
  「葛三刀」道:「這洋玩藝一定很有意思。」
  小羅道:「好吧!咱們看看再說。」
  一共五桌,有牌九、骰子、麻將和梭哈,小羅掃視了幾眼,就對「葛三刀」低聲道:
「不妙!」
  「葛三刀」道:「怎麼?有對頭在此?」
  小羅道:「不,我發現有些賭場中見過的熟面孔。」
  「難道咱們還怕了他們?」
  「老葛,只怕這賭局是為咱們而設的。」
  「這不會吧?五桌賭會是專為我們而設的?」
  小羅道:「你作我的助手,千萬小心。」
  讓出一桌,請小羅和「葛三刀」入座。
  小羅坐下,「葛三刀」站在他的身後。
  講好了賭「梭哈」,但其中一人提出了一種怪賭法。
  「葛三刀」一聽,不由微微色變,他連聽都沒聽說過這種賭法。
  原來在發牌前先擲骰子,像牌九一樣,每發一張牌擲骰一次,因而發牌的順序往往是反
其道而行。
  而且擲骰是輪流,這麼一手,幾乎無法弄詐玩假。
  「葛三刀」道:「沒聽說過這種賭法,算了!」
  提出這賭法的漢子道:「正因為這樣,才會公平,不必再擔心誰會玩假、作牌及詐賭等
等。」
  小羅看看左手掌心,道:「這賭法一定夠新鮮刺激,不過以前未玩過,還是先看看朋友
們玩兩次再說吧!」
  他站起讓出位子。
  這時忽然有人冷冷地道:「老弟,那個位子既然坐下了,就必須賭兩把。」
  小羅道:「先看看再賭總可以吧?」
  原來這人竟是軟軟的表哥常有慶。
  他實在不服小羅,表妹對此人著迷,他想不通。
  因而他盯上了他,他以為小羅實在沒有什麼好。
  賭「梭哈」每發一張牌之前必先打骰子,沒有這種賭法。
  常有慶說,賭是人發明的,要怎麼賭就可以怎麼賭。
  所有的人都贊成,小羅不能反對。
  一個賭場高手,要能接受任何一種挑戰才行。
  只不過此時此刻,他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結果這一場他輸給了對手。這人四十左右,顯然是個大老千、老油子,小羅如不是低潮
時,應能有把握對付他。
  小羅AK兩對,輸給了對方的三條小九。
  這工夫忽然有人起哄,道:「由此可見,這小子以前在各大賭場中贏錢必是詐賭,我們
要為輸錢的人討回公道。」
  在這情況下,必然是一呼百喏,立刻就有人要出手。
  原來這些人本就是中原一些著名大賭場中的重要人物,還有他們請來助拳的人,非抓住
小羅不可。
  開賭場的那還有什麼好人?他們是專門吃人的,別人吃他怎麼可以?
  「葛三刀」大喝聲中撥出七星刀,逼退二人,在小羅耳邊低聲道:「小羅,你現在的情
況如何?」
  小羅道:「很不妙,有機會就走人!」
  這工夫四面八方的人像潮水般地往上湧,小羅此刻的應敵能力和「葛三刀」差不多,如
何能應付這種場面?
  二人勉強擊退十七八人第一撥的攻擊,「葛三刀」暴喝一聲道:「住手!我有話說!」
  眾人果然停下來。
  「葛三刀」道:「各位,你們大概也知道,我這位兄弟的武功有時高得沒有邊兒,就連
『風、雷、雨』這等人物,都被他擊敗了兩個。」
  人群中傳出驚歎聲,可見這三個人的身份地位之高了。
  但也有人發出噓聲,自然是以為他吹牛。
  「葛三刀」道:「我這位兄弟之所以有時武功高得出奇,有時又低得出奇,是因為他過
去不小心傷了不少的無辜,不得不忍耐。」
  常有慶道:「各位,這兩個小子一搭一檔,到處招搖撞騙,吃、喝、嫖、賭,樣樣精通。
誰會相信這塊料子能擊敗『風、雷、雨』這等人物?」
  這麼一說,果然大多數的人都不信了。
  「葛三刀」大聲道:「各位別聽這小子的話,他叫常有慶,他才是吃、喝、嫖、賭、抽、
坑、騙、拐帶偷,無所不來。由於去年他在北京相公堂子裡作『生意』,被我們弟兄看到,
所以他是賊喊捉賊,反說我們是無惡不作,招搖撞騙。」
  此言一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常有慶的身上。
  由於常有慶的人品很是不錯,長得細皮白肉,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有些人就信了
幾分。
  加之猛然聽「葛三刀」說他是個幹過「相公」的人,不由臉紅,且有點扭捏,就不免娘
娘腔了,於是引起一陣大笑。
  常有慶大怒,「嗆」地一聲拔出劍來,就要撲向兩小。
  「葛三刀」大聲道:「且慢!」
  常有慶持劍的手有些微顫,任何人憑空被誣為「相公」也會無法忍耐的。
  「葛三刀」道:「常有慶,老實說,干相公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總要有足夠的本錢才
行,對不?你長得貌似婦人,笑起來一口白牙,所以在那『相公』堂子中藝名叫『小白
兔』。」
  又是一陣爆笑,常有慶也知道小羅不好對付。
  只不過如果他知道小羅現在的情況,是不會讓他們拖延時間的。
  常有慶又要動手,卻被「葛三刀」阻止,道:「那時候你在那相公堂子中掛牌,『開盤』
十兩,『開門』三十兩,『過夜』五十至六十兩……」
  常有慶忍無可忍,揮劍刺向「葛三刀」。
  「葛三刀」的前三刀往往連名家都會吃癟。
  在第二刀上,常有慶被逼退兩步,第三刀肩衣被挑破。
  「葛三刀」大呼停手,且疾退三大步。
  這使人認為他有意息事寧人,而非恃技凌人。
  常有慶不能不停手,照這三刀看來,他實在不是敵手。
  「葛三刀」喟然道:「在下自幼跟『神刀聖母』學藝,藝成下山之日,恩師再三告誡,
刀法殺氣太重,不可隨便傷人,所以在下一再忍讓,希望別誤解了在下的心意。」
  在場中人似乎無人聽說過「神刀聖母」的大名。
  但這並不重要,小葛剛才這三刀一出,風雲變色,真不是吹的。
  「所以……」「葛三刀」道:「各位如果跟著常有慶起哄,引起紛爭,豈不和他是一樣
貨色了?」
  和常有慶一樣的貨色,那還得了?
  一干人正在猶豫,因為他們是中原十二個大賭場中請來的人,不能放過小羅。
  「葛三刀」的反應很快,接著又道:「在下聽說常有慶常大『相公』有幾位『同行』在
場,希望他們不要衝動,以免造成親痛仇快的場面。」
  這麼一來,誰動手就是常有慶的「同行」了。
  所謂「同行」,也就是干「相公」出身的人。
  再說得明確點,就是「玻璃圈」中的「圈圈」。
  誰願沾上這個「圈圈」?
  於是一干人眼看著小羅和「葛三刀」揚長而去。

  二人出了賭場,疾行十餘里。
  小羅道:「老葛,真沒想到你是『神刀聖母』之徒。」
  「葛三刀」道:「你聽過『神刀聖母』之名?」
  「沒……沒有,想必是很少行走江湖。」
  「什麼聖母、豬母的?武林中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什麼?沒有『神刀聖母』其人?」
  「當然。要不,怎能把他們唬得一楞一楞的?你看不出來?
  躍躍欲上的人,都是過去在賭場中常見的人。」
  「我當然看得出來,不過你那三刀還真有威力。」
  「小羅,這話真叫我臉紅,三刀之後就稀鬆了。」
  「但能招架你前三刀的人還真不多。」
  「快別為我臉上擦粉了!」
  這時忽然發現四個人由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向二人掠來。
  此刻二人走也來不及了,況且一時之間也不知往哪個方向走才是正確的,必須弄清哪個
方向的人較弱些。
  現在,四個人已分別站在二人兩丈外。
  仍然是四個方向一邊一個,居然一個也不認識。
  這四人儒、道、釋都全了,另一個必是窮家幫的頭子。
  小羅抱拳道:「不知四位前輩有何見教?」
  儒士打扮的四十出頭,道貌岸然,一副道學先生模樣。
  和尚五十出頭,黃袈裟,手持沉重的禪杖。
  道士也差不多五十左右,一身道裝一塵不染。
  這位窮家幫的人指指他自己的鼻尖,道:「老夫高清風,是窮家幫的首席長老,大和尚
是了因大師,這位是『天機子』道長,那位文士就是武林中最有學問的『季聖』萬世師。」
  好狂的口氣,他的名字有「萬世師表」之意。
  小羅道:「但不知『季聖』二字有何深意?」
  高清風道:「至聖和亞聖幾千年來已被公認,不可冒用,但萬兄的學問稱之為『季聖』,
是當之無愧的了!」
  「葛三刀」道:「以高大俠的學問及名望,『殿聖』之頭銜,實在非你莫屬了,高大俠
以為如何?」
  高清風訕訕地道:「閏子,你少在老夫面前油嘴滑舌的。」
  「葛三刀」道:「前輩誤會了,晚輩說的是真心話。」
  高清風道:「你們二人是乖乖地跟我們走,還是要我們動手?」
  小羅道:「晚輩與四位素無過節……」
  「對,咱們沒有過節。」高清風道:「你小子壞事做盡,武林中人人喊殺,不除去你們,
武林永無寧日。」
  「葛三刀」道:「這麼說四位也是受人之托了?」
  高清風牛眼一瞪,大聲道:「受何人之托?」
  「葛三刀」笑笑道:「中原大賭場有百餘家,在這百餘家之中資本最雄厚,胳膊彎最粗
的只有十二家。」
  「小子,你這話是啥意思?」
  「葛三刀」道:「有人肯出錢,就有人肯賣命。」
  「呸!你少在這兒滿口噴糞!」高清風道:「老夫先把你這小子拿下!」「呼」地一杖
掃向小葛。
  「葛三刀」掄刀一格,腕一翻,「葉底藏花」反攻過去。
  高清風比之常有慶自然高明多多。
  接下這凌厲的一刀,心頭也不禁暗驚,差點看走了眼。
  「葛三刀」大喝一聲,一連兩刀,竟把高清風逼退半步。
  接著疾退一丈,道:「高前輩,大俠風範的確不凡!」
  高清風正自老臉微熱,道:「什麼意思?」
  「葛三刀」道:「若非前輩讓步,第三刀根本就遞不出去。」
  天機子道:「羅少俠,接我幾招。」
  小羅道:「因位都是當今武林中的頂尖高手,我以為動刀玩槍,對四位來說未免有貶身
份。」
  天機子道:「你的意思是……」
  小羅道:「交手時勝負關鍵主要在出招,除非雙方的內力和膂力相差太巨,我以為以口
頭過招即可見高下了。」
  天機子曬然道:「也好,貧道持劍攻出一招『左右逢源』,而且是在你騰身剛落地椿步
未穩之時,你該如何?」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0:48:57

  小羅道:「先使真氣下沉,如我用刀劍則出招『神龍擺尾』,如我是赤手的,就用『乳
燕繞樑』。」
  「這是身法不是招式。」
  「是的,道長,有時身法就可以取代招式。比喻說剛才你施展的『左右逢源』,不過是
趁我椿步未穩之時,只是身法快,談不上招式。」
  了因大師道:「如果老衲此刻反擊以『落日揮戈』,小施主以何招應付?」
  「『分花拂柳』中加上一式『小開門』。」
  了因一楞,如此搭配,果然厲害。
  這四人的身份雖比不上「風、雷、雨」三絕,但比之了塵、江濤及姜開基等人,自是高
出多多。
  有沒有兩套,一聽出言過招的反應和搭配也就知道了。
  這工夫「季聖」萬世師道:「萬某就領教小友幾招。」
  萬世師未拔劍,雙掌交拍,「上下交征。」
  小羅此刻絕對不能出手,閃退中出招應付。
  他出的招自然沒問題,怎奈內力不足,直接影響速度,甚至小羅的武功不是以正常方式
「師傳徒受」學成的,說得玄些,是在夢中得到的。
  別人信不信他不在乎,他卻知道,這是千真萬確的。
  所以,當他左手心的粉紅圈圈完全消失時,連頭腦也不很清楚了。
  小羅連接了三四招。
  論力道,他差得太遠,被震得搖擺不定。
  若論出招之配搭,卻又比對方高些。
  可以這麼說,如果對方如此出招,不出三五招就可以擊倒小羅。
  也正因為雙方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短,已打了三十來招。
  這工夫高清風出了手。
  「葛三刀」道:「人老了之後,最顯著的現象就是皮變得厚了。」
  「葛三刀」的前三刀又把高清風逼退兩步,但三刀之後就沒啥噱頭了,高清風道:「原
來你小子只有三刀。」
  「葛三刀」心道:「要不怎麼會叫『葛三刀』?」
  天機子忽然也出了手,「葛三刀」大叫道:「你們要不要臉?
  兩個加起來有五十公歲。」
  「蓬」地一聲,「葛三刀」中了一腳。
  「葛三刀」大聲道:「原來你們也都是一些下三濫、偽君子,只要有人出錢,叫你們吃
屎你們也干!」
  「蓬啪」聲中,「葛三刀」又中了一掌和一杖,倒了下去。
  小羅一焦急,先被萬世師掃了一掌,繼被天機子戳了一指,退了三步,倒地不起。
  「無論如何……」天機子道:「這個年輕人有點怪。」
  「何止一點點怪?」萬世師道:「他的內力如此之弱,卻能配出如此凌厲的招式來,豈
不是怪事?」
  了因和尚道:「這年輕人必然受過名家指點。」
  這說法另外三人都信。
  天機子上前看了小羅一會兒,伸手試了他脈搏一會兒,忽然「咦」了一聲道:「這年輕
人竟是……」
  三人齊聲道:「有病?或者受了重創?」
  「不,可能是先天的『五陰鬼脈』,他可能活不了三五年,若非如此,他的武功之高,
只怕……」
  下文雖未說出,三人都能猜到——「只怕我們三人聯手也未必成。」
  所謂「五陰鬼脈」大概就是如今的先天性心臟病,有指甲發紫及唇部微現紫色現象,大
多活不久。
  當然,這是以前,目前手術可以治療。
  只不過在以前,也有極少數的名醫也可以治,如華陀可以開腦即為一例。
  腦比心臟複雜多多,能開腦治病,自然可以開心。
  「這就難怪了!」萬世師道:「原來這小子有些絕症,這樣也好,反正他也活不久了,
把他交給『中原十二賭坊聯盟』,對他來說,不過是早死幾天而已。」
  小羅和「葛三刀」二人雖被制住穴道,也不過是軟麻穴,能看能聽,只是不能動也不能
說話而已。
  兩小對人性又深入了一層瞭解。
  黑白兩道之劃分是沒有什麼道理的。這正和有些人詬病《韓非子》一書(因該書倡人本
惡)一樣,其實《韓非子》一書是針對那些口蜜腹劍,言行不一致,暗地裡專做見不得人的
勾當的偽君子寫的。
  從某一角度去看《韓非子》,那是一本警世之作。
  當然懂得這道理的人卻不多,正如一位考生把《韓非子》的考題答案答成:韓國不良少
年。
  「走吧!」高清風提起小羅,天機子提起「葛三刀」向南馳去。走出半里光景,路邊大
石上躺著一個蒙面人,忽然坐了起來。
  這四人在一起,可不怕有人找碴,裝著沒看見,繼續前行。
  大石上的人「喂」了一聲,四人不由駭然回頭。
  因為這人一聲「喂」聲音不大,到了他們耳膜上卻好像炸開似的。
  四人本已走過,一齊回身,看出這人很年輕。
  高清風道:「你叫我們?」
  「這兒除了我之外兩條腿的還會有誰?」
  高清風道:「小子,客氣點,如果你知道我們是誰?」
  「怎麼樣?」
  「你的小腿肚會抽筋。」
  年輕蒙面人道:「如果你們知道我是誰,你們可能要馬上換條褲子。」
  「小子!」高清風丟下小羅,道:「敢不敢讓我們看看你的長相?」
  「不敢。」
  高清風「哈哈」笑道:「你大概知道我們是誰?」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們一個是禿驢,一個是牛鼻子,一個要飯的和一個假道學酸丁。」
  高清風厲聲道:「你為什麼不敢揭下面罩?」
  年輕人一字字地道:「只是怕嚇壞了你們。」
  高清風暴喝聲中,竹杖呼嘯掃到。
  「叭」地一聲掃個正著——石頭。
  人卻不見了。
  別人當然看得很清楚,這蒙面年輕人在高清風身後。
  那是一種奇特輕功身法,高清風未看清,另外三人卻看清了。
  但他們說不出這是什麼身法。
  他們當然未見過「乾坤大挪」身法。
  不待高清風二度出手,了因大師一抖沉重的禪杖,「嘩啦啦」聲中當頭砸到,真像一座
山壓下一般。
  幾乎又和剛才一樣,「轟」地一聲,地上砸了個小坑。
  蒙面人又在了因和尚身後。
  了因和高清風心知肚明,單打獨鬥只怕差得太遠。
  於是二人齊上。
  有所謂:「好利者害顯而淺,好名者害隱而深。」
  這是因為好利者逸出道義之外,其言顯而淺;好名者竄入道義之中,其害隱而深。
  像這四個人即為一例,素日道貌岸然,專說些好聽的,背後的所作所為又如何?其實他
們是又好名也好利。
  了因的禪杖雖重,由於膂力過人,「當當」巨響,速度卻不慢。高清風的竹杖輕靈,可
近可遠,更是密不通風,兩根杖已織成杖網,想把這人封成一個繭蟲。
  換了另一個對手真能使他變成一個繭蟲。
  只不過這蒙面年輕人絕對不一樣。
  兩個人的杖不斷地拉出光絲,纏繞於年輕人四周。已過了四十招,看不出何時能使他成
為一個繭蟲,卻發現光亮的絲往往拉出一半就斷了。
  年輕人道:「你們這四個人本來頗有點小成就,也有點名氣,但禁不住利誘,就為中原
十二賭坊聯盟賣命,這和在大賭場中抱抬腳的大鱸鰻有何分別?」
  天機子悄悄撲上時,年輕人道:「還有一個為什麼不上?四個和三個又有多大的分別?」
  這三個人聯手,連躺在地上的小羅和「葛三刀」都為他擔心。
  只不過,三個又打了三十來招,高清風的竹杖上忽然傳出破裂之聲,又打了一會兒,竹
杖裂成三片。
  了因更慘,不知為了什麼,幾乎抓不住沉重的禪杖。
  好像禪杖上塗了一層油。
  的確,如果杖上塗有油脂的話,稍一用力可能就會滑出手去。
  是怎麼回事?手上只會出汗不會出油,汗和油是不同的。
  這工夫「季聖」萬世師道:「算了!三位,如果咱們繼續打下去,這位小友還真以為咱
們和中原十二賭坊聯盟有關連呢!」
  高清風比較滑些,立刻停手,道:「對呀!天機子、了因,咱們不能再打了,咱們犯不
著沾上這嫌疑。」
  三個人立刻停手。
  見風轉舵,臉不紅氣不喘。
  年輕人也不揭穿他們的虎頭蛇尾,色厲內荏,卻冷冷地道:「把兩人留下,四位請吧!
但願四位和『中原十二賭坊聯盟』真的沒有任何瓜葛!」
  「當然不會。」高清風道:「我們四人是何等身份!」
  四人走後,年輕人解了兩小的穴道。
  小羅抱拳道:「多謝這位仁兄援手,大德不言謝!」
  年輕人手一揮,道:「本就不必謝我!」
  小羅道:「不謝怎麼成?」
  年輕人道:「你該謝的不是我。」
  「是誰?」
  「是一個很厲害而我也沒見過的人。」
  「葛三刀」道:「朋友,別吊胃口成不成?你都沒見過,又怎麼知道他很厲害?這不是
打哈哈?」
  蒙面少年攤攤手道:「有句話說出來你也不信。」
  「請說說看!」
  「我是在夢中跟他學武的,夢中見過的人能算是見過嗎?」
  小羅忽然抓住蒙面年輕人的手臂道:「請問你所見過的夢中人是什麼樣子?多大年紀?」
  年輕人道:「大約五十左右,儀表堂堂……」
  小羅心頭大呼:「就是他,就是這個人。」
  但是他並沒有說穿,因為這件事非同小可。
  小羅道:「仁兄可否讓在下看看你的面貌?」
  「我看不必!」
  「仁兄救命之恩不能不報,不知仁兄尊顏,怎能報恩?」
  「我說過,你不必謝我,可以感激那夢中人。」
  「話是不錯,但親手救小弟的還是仁兄。」
  這人道:「看了不如不看。」
  「葛三刀」道:「如果兄台長得太醜,就不必看了!」
  小羅道:「葛兄不可以這麼說,人生得醜美,無關宏旨,還請兄台以本來面目相見。」
  「看過之後,反而多事。」
  「不會的。」
  年輕人伸手一扯,面罩應手而落。
  羅、葛二人不由同時驚呼。
  的確,看過之後必然多事。
  這年輕人和小羅一模一樣,至少「葛三刀」看來如此。
  但小羅卻看出,二人有很多不像之處。
  「請問……」小羅吶吶道:「近來我已發現,有兩個我,也可以說有兩個你,請問我們
有無血統關係?」
  「沒有,絕對沒有。」
  「沒有會如此相似?」
  「本來我們就頗似,你是知道,世上面貌酷似的還是大有人在,後來又經面部整容,就
更像了。」
  「為什麼還要整型?」
  「自然是要人相信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這是為什麼?」
  「這理由我也不知道,知道也不會說,有一天你也許會明瞭。」
  「葛三刀」道:「一個人真能在夢中學到功夫?」
  「當然,但大多數人不信,其實不信也好。」
  「這話怎麼說?」
  「如果都信了反而麻煩。」
  小羅抱拳道:「兄台貴姓大名?」
  「羅天。」
  小羅和「葛三刀」又是一楞,連名字也一樣。
  這當然可以猜到,有人如此安排,定有深意。
  「葛三刀」道:「我懂了!你們二人名字一樣,行為卻不一樣,大概要造成一個共同的
印象。」
  假羅天道:「什麼印象?」
  「壞印象?」
  假羅天道:「也許如此,但我身不由己。」
  小羅道:「兄台這話是什麼意思?」
  假小羅道:「我不能不如此,不然的話就會不適。」
  小羅道:「兄台說的是不是和五個小妓女,以及水月庵的小尼間的事?」
  「正是。但至少我不會採花、強暴,我和所有的女人,都是她們自願的。接近女人只是
我的一種需要,也可以說是一種病態。」
  「怎麼說是病態?」
  「因為我和女人交接不論多久,都不會『走馬』,也正因為如此,才能連續和幾個女人
而無疲態。」
  的確,除非如此,就算是鐵的也被吸乾了。
  「葛三刀」道:「這是不是有點像是『房中術』?」
  假小羅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總是不洩。」
  小羅道:「如果你不斷地吸取女陰而不洩,這是不是會造成溢滿而爆的後果?這似乎是
反常現象。」
  「所以我說過,這可能是病態。」
  「羅兄,你今年貴庚?」
  「十八歲零三個月。」
  「你比小弟大一歲,我該叫你一聲兄長。」小羅道:「由於某些巧合和酷似,我們二人
應該是友非敵,所以兄台一定要給小弟一個機會來報答你。」
  假小羅想了一下,道:「羅兄弟一定要報嗎?」
  「有恩不報豈是男子漢偉丈夫?」
  假小羅歎口氣道:「只怕這恩你不能報!」
  小羅道:「只要羅兄說出來,小弟義無反顧。」
  假小羅道:「如果說出來而讓兄弟為難,弟更會不安。」
  小羅道:「相信不會如此。」
  「萬一兄弟答應之後,又認為無法達成怎麼辦?」
  小羅道:「大丈夫上言既出,駟馬難追,兄台請說。」
  假小羅道:「既然如此,小弟就說了。我有一位女友,她曾因我重傷為我治療救我一命,
我的傷痊癒後,我們成為好朋友,我知道她對我已是心有所屬,今生不會嫁給別人,但她很
希望有個孩子……」
  小羅和「葛三刀」互視一眼,雖不知他要說什麼,似也能隱隱猜到少許。假小羅道:
「這本來並不是一件難事,她救過我,我理應報恩……」
  「葛三刀」道:「是不是她長得很醜?」
  「不,她很美。只不過,她的雙腿癱瘓,要坐在輪椅上……」
  「這不結了!你嫌她是個殘廢的女人!」
  「不是!你不要侮辱我!」假小羅大聲疾呼。
  小羅道:「老葛,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假小羅喃喃地道:「因為我不能洩,所以我不能……」
  的確,要父精母血的搭配(事實上是父精母卵)才能成孕。
  假小羅不能射精,只有暗暗興歎。
  小羅道:「令女友想要個孩子,也是人之常情,只要多加開導,要她再等幾年,反正你
們都還年輕,她會合作的,到那時候,你也許就可以了……」
  「不,她不能等,她怕我變心,再過幾年,怕我找到更好的女人就不要她了,所以她提
出了一個十分令人激動甚至賺人眼淚的條件。」
  「葛三刀」道:「什麼條件?」
  「只要能使她有個孩子,不論男女,就不再要求我做任何事,甚至我可以和其他女人成
親,她絕不怪我。」
  小羅和「葛三刀」的確十分同情這位不幸的女郎。
  只不過,他們也猜到了假小羅談話的主題。
  似要小羅「李代桃僵」。
  「羅兄,你談這件事是個是……」
  「羅兄弟,你聽我說,第一,你我酷肖,她絕對看不出來。其次,你的人品比我還好,
我只不過是經過整型後才更像你。第三,事後她並不要求白頭偕老。第四,她崇拜的是真的
小羅,而我是假的。」
  「可是我並不想佔一個可憐少女的便宜。」
  「這不是佔便宜,這是大慈大悲成全別人。要知道,她的目的只是要個孩子,其他一無
所求。能使她生個孩子的人,她即視為恩人,即使你不想居恩,至少也絕對不是佔她的便宜。
古人說『金從礦出,玉從石生,非幻無以求真;道得酒中,仙遇花裡,雖雅不能離俗』。意
指人在世俗之中,不墜入世俗就是高人了,不必拘形式。」
  小羅仍然微微搖頭。
  假小羅道:「事先兄弟說不會為難,且稱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但不旋踵……」
  小羅大聲道:「對那位姑娘來說,這等於欺騙。」
  「不!這不是欺騙,這是慈悲。第一,你不是好色之徒。其次,你是真正的羅天,我雖
也同名,卻是影射你的,所以你是真的羅天,我是假的,你才是她心目中所希求播種的人。
第三,她對我有恩,她提出起碼的要求,我羅天卻不能補報,也就等於你不能報,試問你能
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小羅無言以對,但仍然微微搖頭。
  「想不到兄弟看來豁達,卻是個食古不化的人。」假小羅道:「算了!兄弟,儘管如此,
我也不怪你。」
  假小羅似要離去。
  「葛三刀」道:「你的毛病也許不久就會改善的。」
  「即使我能,身上的疤痕卻無法去掉。」他撩開衣衫,腰上及丹田穴處,都有很大的手
術疤痕。
  這是潘奇和「狂風」秦萬年解剖他所留下的疤痕。
  解剖,表面聽來頗新潮,說穿了就是割切人體,以活生生的人體作試驗,沒有人敢保證
不發生危險。
  假小羅之被解剖,卻是為真小羅背了黑鍋。
  秦、潘二人本是要解剖真小羅的。
  顯然,假小羅目前已知他自己作了替身,挨了好多刀。
  只不過,他一直沒有抱怨,所以小羅大為感動。
  「兄台代我挨刀,我衷心感激,這件事我……」
  假小羅道:「記住,你做的是好事、善事,你對她是施恩,吃虧的是你不是她。因為你
的寶貴童貞給了她,這也是弟對不起兄弟之處。」
  小羅忽然抱住了假小羅,兩人摟得很緊。
  「兄台,我一定代你去做這件事,也算報答兄台的救命之恩,以及代我受解剖之苦之
情。」
  假小羅流下了激動的淚水,他說出了那殘廢少女龍仙蒂的住處,及她的生活起居和習慣
等等。
  分手時,小羅問他何時可再聚首,假小羅說也許不久,只不過也有些事他目前還不便多
說。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0:49:53

第 五 章
  山坡上一片松林,林中有一幢樸拙的小屋。屋子不大,花圃卻不小,至少比屋子大百倍。
  林後有奇峰二三座,坡前有蜿蜒而過的清溪。
  正是與閒雲為友,以風月為家。
  讀易松間,談經竹下,活脫脫的人間仙境。
  月尚未正中天,松林中松濤盈耳,伴著悠揚悅耳,偶爾又帶著淒涼韻味的琴聲。
  只有造物者才能創造出這幅淒楚美的潑墨畫。
  小羅認為人雖殘廢,卻是個極不俗的人。
  小羅在柴扉外敲門五下,學了兩聲鷓鴣叫。
  琴聲戛然而止,餘音裊裊。
  「小羅……小羅……我知道你今夜會回來的。」
  「我當然要回來。」小羅推開能自外面開閉的大門,一個輪椅已自鋪設得平整的甬路上
滑出來。
  明月在天,自松林隙縫中瀉下,仍可自斑斕的陰影中看清她的面部輪廓。假小羅沒有說
謊。
  龍仙蒂果然很美,美得根本不使人去注意她的腿。
  「小蒂,讓你久等。」
  「怎麼忽然間客氣起來了?」
  小羅放下了戒心,她和假小羅之間必然是不客套的。
  「小蒂,吃過飯沒有?」
  他推著她的輪椅滑入屋中,住屋只有三間,其餘是浴室、廚房、花屋及練武室等。
  原來龍仙蒂也會武,雖無假小羅高明,武林中一般高手三兩人也非敵手,所以小羅下山
也很放心。
  小羅把帶回的酒和菜放入盤中,擺在桌上。這桌子是照她的輪椅高度製成的,小羅端起
杯子。
  「小羅,你這次下山才半個多月就稍稍胖了些,嗓音也偶爾有河南口音。」
  小羅心頭一驚,笑道:「你是知道,我別無所長,對語言的學習能力卻很強,近來交了
兩位河南籍的朋友。」
  「小羅,你每次下山,我好寂寞。」
  「我知道,所以事一辦完,我就盡快回山。」
  「如果我能有一個孩子……」她忽然甩甩頭,淒然一笑,自嘲地道:「這句老得沒有牙
的話題,我不知說了多少遍了,對不起,小羅。」
  小羅下意識地望著她,他認為造物者真的太不公平,像這樣一個美好而又善良的女人,
卻要她殘廢。
  「小蒂,你……你會有一個孩子的……」
  「是嗎?哪一年會有?」
  「小蒂,也許不久,也許十個月以後,或以內……」
  她忽然警覺地抬頭望著小羅,像剛才小羅打量她一樣,這句話太陌生,也是她期待太久
太久的一句話。
  由於她說過太多次,假小羅總是支吾以對或拿話岔開,她已不再奢望。
  她自然十分自卑,儘管她美得出奇。
  「小羅……你剛才……說什麼?」
  小羅端起酒啜著,道:「我是說你不久也能有個孩子。」
  「小羅,誰會在我這個殘廢女人身上播種?」
  「我很感激造物者,它使你行動不便。」
  龍仙蒂面色微變,吶吶道:「小羅,你希望我殘廢?」
  「小蒂,你聽我說,以你的絕世之美,如果不殘,到處走動,我怎麼放心,我憑什麼能
擁有你而不會被人搶走?」
  龍仙蒂楞了一下,道:「噢……小羅,我願意為你剛才的話去死,小羅……」激動的身
子向小羅處一偏,輪椅倒下,但小羅及時抱住了她。
  小羅的身子在痙攣,龍仙蒂也在顫抖。
  一個是緊張,一個是久已期待的願望突然實現時所帶來的驚喜,致使她無法控制自己的
情緒。
  「小羅……我覺得……就是立刻死也知足……」
  「不要說死,我要你活得更久更快樂,如果能使你快樂而長壽,我倒願意早死。」
  「小羅,你怎麼可以說這些喪氣話?」
  小羅心想:「我本就活不久了,以行將離開這世界的無用之身,來作一件有意義的事,
還是值得的。」
  「小羅,你剛才是不是說過,我會在十個月以後……」
  「我是說過,甚至在十個月以內。」
  「怎麼會那麼快?小羅,你可知道這句話對我有多大震撼?」
  「小蒂,不算快呀!如果現在開始,十個月內不就有個寶寶了?」
  龍仙蒂怔了一下,忽然抱住他淌著興奮的淚水,再也沒說出半句話來。小羅緩緩地移動
腳步,抱著她進入她的臥室。
  多少個夜晚夢中,她發現這個臥室變成了洞房。
  每次醒來都會陷入現實的痛苦中。
  一個美好而殘廢的女人,要個屬於她自己的孩子,說容易也真容易,說它難卻也真難。
  總不能敲鑼打鼓或到處貼廣告說她想要個孩子吧?
  熄了燈,月光仍然自窗上瀉入臥室中。
  小羅是有生第一次,龍仙蒂自然也是。
  儘管小羅見過小五子的胴體,對女人的胴體他根本不陌生,但是今夜擁抱仙蒂,這種幾
乎無法描述的感受,揭開了他新生的第一頁。
  這第一頁不是和小五子,也不是和軟軟。
  居然是和一個以前從未見過,但為了報恩,為了道義,也為了成全一個可憫的少女,而
翻開這第一頁的。
  她渾身溫軟如綿,膩滑如脂,幽香醉人。
  她雖殘廢,卻發育良好。
  有彈性及韌性的胸部和那豐隆的臀部,襯配上渾圓而纖細的腰肢,小羅像發現了瑰寶。
  松濤陣陣,夜涼如水,但室內卻是熱浪奔騰,一撥接一拔地,顯示了青春之火的熾烈。
  為了感激小羅的成全,仙蒂忍著初夜的痛楚,像驟雨狂風中的一株小花,搖曳著迎向風
雨。
  付出的是半苦半甜和逆來順受,換回的卻是無盡的愛憐。
  情感的風暴過去,還繼續著無盡的溫存。
  小羅發現她的腿並未萎縮,和一般人的癱瘓不同。
  「小羅,謝謝你。」梨花帶雨,半喜半羞。
  樂極或悲極往往是難以分別的。
  「小蒂,今夜不是該笑嗎?選個吉日補辦喜事。」
  「小羅,你是知道,這淚水代表什麼。小羅,只要我懷孕生下孩子,如果你不想和一個
殘廢廝守一生……」
  小羅把她的雙唇捏住,道:「你是我的妻子,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怎麼可以說這
些話?」
  龍仙蒂伏在他的胸膛上,喜極而泣的道:「小羅,世上是不是真有喜歡殘廢女人的男
人?」
  「你是不是不把我當作男人?」
  「小羅,你只不過是可憐我罷了!」
  「不要侮辱我們之間的感情,你要記住,從今以後,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小妻子。」
  仙蒂伏在他的胸前,他的胸膛上濕了一大片。

  第三天,「葛三刀」出現。
  小羅為龍仙蒂介紹,說「葛三刀」是河南人。
  「葛三刀」不是河南人,但在河南待過很久。
  「葛三刀」不知小羅為什麼要說他是河南人,但相信必有原因,也就默認了。「葛三刀」
對龍仙蒂的美好、溫柔和善良感到十分驚奇。
  因而,「葛三刀」不能不想:「假小羅真沒有艷福,到口的鴨子成全了小羅,還要再三
的求小羅才幹。」
  小羅真是世上最有艷福的人了,但仔細一想,假小羅的出現,就是成全小羅和仙蒂。
  本來男人能做到固精不洩最是難得,只不過永遠不洩,卻又變成了缺憾,要生個孩子就
不成了。
  「葛大哥。」龍仙蒂敬他一杯酒,道:「為什麼你的綽號叫『葛三刀』?」
  「葛三刀」道:「說來慚愧,我的刀法只有前三刀還湊合,後面的卻不夠看了。」
  「是葛大哥沒有學好還是令師沒有教好?」
  「葛三刀」道:「學藝時我才十二歲,整天貪玩,而家師是位遊方的道士,只在舍下住
了兩天半,教了我一套刀法共二十一招。可是家師走後,我只能完整地記住三招,後面的有
的記住一招四式中的三式或二式,或者只記得一點模糊的影子。」
  龍仙蒂道:「能在武林中混出『葛三刀』之名來也不容易。」
  「葛三刀」道:「龍姑娘一定也是一位武林中人?」
  龍仙蒂道:「我會點武功,但不能算是武林中人。」
  「葛三刀」道:「只怕不是一點點吧?」
  「怎見得?」
  「如果姑娘不會武或者只會一點點,小羅離開你下山,你一定會害怕的。」
  「我是害怕。」
  「你的怕和一般婦女的怕一定不一樣。」
  在這兒住了三天,「葛三刀」發現這是一對恩愛逾恆的小夫妻、小情人,他們互相關愛,
誰也離不開誰。
  但是,小羅畢竟不能永遠留下陪她。
  小羅在外闖蕩,是在找他父母的死因或仇人。
  只不過這件事太難,莽莽武林,不知自何處下手?
  雖然困難重重,卻又不能不去調查。
  他的父母一夜之間無疾而終,一點徵兆也沒有。
  若是一般普通人,還可以解釋為急病(如心臟病、腦中風等)而死,但武林高手這種可
能性幾乎沒有。
  正因為二人身上沒有絲毫傷痕,就變成一件武林懸案,別人雖也想不通,卻無人出頭調
查。
  人們有時是很健忘的,羅寒波夫婦在武林中俠名之隆,遠超過「三絕」風、雷、雨三人。
  只不過人在情在,世間事一向如此。
  小羅問過很多人,都說被人暗算的成分居多。
  「葛三刀」也認為如此,想想看,就算急病,會有那麼巧夫婦二人都有急病,一齊死亡
嗎?
  當然,還有個可能,那就是雙雙自殺。
  羅寒波夫婦絕對沒有理由自絕。
  如果是自絕,他們夫婦哪有不預先安排獨子的道理?
  可見這是突發事件。
  小羅對龍仙蒂說明必須離開她的原因。
  龍仙蒂道:「小羅,你當然可以離開,況且是為了伯父母的事。」
  「葛三刀」道:「仙蒂,不要再叫伯父母了。」
  龍仙蒂道:「我事先說過,小羅能為我留個孩子,我已感謝萬分,絕無奢求,要是他會
要我,那必是前世修來的。小羅,只可惜我行動不便,不能助你。」
  「仙蒂,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和老葛三天內就下山,但我一定要找個可靠的女人陪伴
你伺候你。」
  「小羅,我可以照料我自己。」
  「不,我請老葛下山,去請位能作家事、粗通武功的女人。」
  小羅道:「老葛,你不是說過,認識一位大嬸,她故去的丈夫是位鏢師?」
  「不錯,這位柳大嬸四十左右,武功平平,但身軀結實,最重要的是心地善良,她是個
接生婆,為貧困人家接生,非但分文不收,往往還會倒貼。」
  「老葛,就偏勞你把柳大嬸請來,待遇從優。」
  「葛三刀」道:「放心,只要她肯來,絕不會計較待遇。我馬上動身,成不成三天內就
知道了。」
  「葛三刀」走後,小兩口自然是整天廝守在一起,一分一秒都分不開。所謂「少年夫妻
老來伴」,少年夫妻就是這樣,晚上黏在一起,白天也是一樣。
  第三天午後,小兩口交頸而眠。
  小羅先醒,見她睡得正熟,想要她多睡一會兒,因為年輕人在一起,玩得起勁,追求刺
激,自然會大量消耗體力。
  小羅打量仙蒂的睡態,他發誓,今生不負仙蒂,今後和其他少女,也該有個分寸。
  他輕輕地移開她那只搭在他身上的右手,正要下床,突然,他被一個非常不尋常的現象
震懾了心身。
  會是真的嗎?不會是看花了眼吧?
  據他所知,有這現象的人已有兩個,那就是他和假小羅。
  他小心翼翼地在俯下身子,仔細看她的右手心。
  三個粉紅色的圈圈扣在一起,當然,這要有心人才能發現。
  小羅呆呆地站在床前,好像瞬間他的小妻子變得陌生起來。
  龍仙蒂是什麼人?她知不知道自己的手心有圈圈?
  凡是手心有圈圈的人,都有上乘武功。
  這就難怪她一個人在山上,一點也不害怕了。
  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他伸出手想叫醒她,但他又縮回手。
  他認為以後遇上假小羅,問問他比問她好些。
  小羅不問龍仙蒂,絕非不信任她,而是怕傷害了她。
  這世界上任何一件足以傷害小仙蒂的事,小羅都不會去做。
  至少有一位忠心的柳大嬸陪著她,他可以放心下山。
  就在這第三天傍晚,「葛三刀」帶回柳大嬸,果然是一位可以托付的婦人,小羅和「葛
三刀」第四天下山而去。
  「小羅,仙蒂真是個小仙女。」
  「老葛,這可能是自我們認識以來,你形容一個人最恰當的一次。」
  「可惜小仙女行動不便,天妒紅顏這話一點不錯。」
  「我要試試看,能不能醫好小仙蒂的雙腿。」
  「她癱了這麼久,只怕……」
  「老葛,我看過也摸過她的腿,雖然略瘦了些,卻不像一般癱瘓的人雙腿短小又太細,
那麼畸形。」
  「葛三刀」道:「果真如此,說不定武林名醫潘奇可治,想想看,他能解剖活人,治腿
絕對難不倒他的。」
  小羅激動地道:「對!我要去找潘奇。」
  「葛三刀」道:「可要小心,他本要解剖你的。」
  「是要小心。」小羅道:「如果他發現有兩個小羅,必然又要解剖我。」
  二人坐在一座小橋上休息,坡下來了四人。
  有時真的會冤家路窄,這四人正是「季聖」萬世師、了因和尚,「天機子」和窮家幫長
老高清風。
  高清風忽然「嘎嘎」大笑道:「這小子的運氣真壞!」小羅看看左手,也不能不承認這
一點。
  「葛三刀」低聲道:「小羅,能不能戰?」
  小羅道:「戰不得也,除非拖延半個時辰以上。」
  「葛三刀」站起來迎上,抱拳道:「真是幸會!」
  萬世師道:「不要再動手了吧?」
  「葛三刀」道:「動手自然還是要動的,不知四位到底那一位的功力最高?可否告知?」
  四人雖都已過了不惑之年,說自己比別人高當然不可,如果長他人威風,說別人比自己
高,卻又不大甘心。
  四人互相觀望了一下,都沒有出聲。
  小羅心想:「兩個出家人都沒有修出一點涵養來,看來古人說得一點也不錯,坐破幾百
幾十個蒲團,也是白費工夫。」
  這位「季聖」和這位首席長老,就更談不上了。
  「葛三刀」笑笑道:「萬大俠既為『季聖』,想必文章和武功都是高人一等,可能是四
位中的……」
  另外三人面有鄙夷之色。
  「葛三刀」道:「『天機子』前輩道法高深,在武功方面必然是四位中的佼佼者是不
是?」
  另外三人把頭轉到一邊,自是表示不屑。
  所謂方外之人,起碼要能擺脫名韁利鎖,看來這一點也做不到。
  「葛三刀」道:「了因大師修習有素,道行高深……」
  這工夫萬世師忽然打斷「葛三刀」的話,對高清風道:「這天氣既悶又熱,真受不了。」
  毫無疑問,說高清風是四人之冠,也同樣會被嗤之以鼻。
  「葛三刀」道:「如果要自四位當中選出一位技藝較差者……」
  四人忽然有點緊張起來。
  他們不能承認別人比自己高,也不甘承認自己比別人低。
  到底他們高到什麼程度,低到什麼程度,他們自己也不知道。
  「葛三刀」道:「我看高清風高大俠……」
  高清風道:「高某是窮家幫的首席長老。」
  「葛三刀」道:「萬大俠名為『萬世師』,又有『季聖』的綽號,顯然是文事高人一等,
武功嘛……」
  萬世師急忙道:「萬某十五年前在武林大會上,曾創下九連勝的記錄,所謂『季聖』和
『武聖』,也沾上點關係。」
  「葛三刀」道:「武聖據說是關公和岳飛。」
  「對,關公為『武聖』,岳飛為亞武聖,區區在下為『季武聖』,簡稱『季聖』可也。」
  「葛三刀」道:「說得也有點道理。」
  這工夫「葛三刀」望著「天機子」還沒有開口,「天機子」就道:「貧道為崆峒派的護
法,又豈是等閒?」
  了因和尚誦了一聲佛號,道:「老衲是出家人,不便談當年在東海連戰海上大盜二十九
人的壯舉,空門中人是不便誇耀的。」
  口說不誇耀,骨子裡卻旨在告訴別人昔年連戰二十九大盜的壯舉。
  「葛三刀」道:「要自四位前輩中選出最高明的一位固然不易,選出一位稍差的也不容
易,只有一個辦法可以當場證明。」
  高清風道:「啥辦法?」
  「葛三刀」道:「聽說了因大師一脈相承少林的外家功夫,較為成名,而『天機子』前
輩出身崆峒,自然以內家功夫見長,當然,少林並非就不重視內功。」
  這說法了因自是不服。
  了因是福建莆田少林分院長老。只能說少林是內外並重,不能說少林只重外家功夫。
  「葛三刀」道:「武林中如此傳說,但兩派之差別,非比過無法知道。」
  小羅這才開了腔道:「據在下所知,一般同道則認為,少林比崆峒的名望稍高了些。」
  「葛三刀」道:「小羅,莆田分院可要差得多呀!」
  小羅道:「同為少林一脈,應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葛三刀」道:「少林的大力金剛掌要是對付崆峒的『棉裡藏針』,其後果不知又會如
何?」
  小羅道:「據說硬功(外家)三成可擊敗三成內家……」
  「天機子」冷冷地道:「末學後進,胡說八道!」
  小羅搔搔頭皮道:「只是聽別人說的,這種事要使人相信,非親眼看到不可,空穴來風
能說無因?」
  「天機子」道:「了因大師,咱們似有印證一兩手的必要。」
  了因合什道:「老衲也不反對。」
  兩個人立刻放下劍和禪杖。
  萬世師道:「兩位應該知道這兩個小子是惟恐天下不亂。」
  「天機子」道:「萬大俠,我們是自己人,只是印證一兩手,淺嘗即止。」
  一開始,了因就是一記大力金剛掌。
  尤其是以雙撞掌發出,絕非淺嘗即止的架式。
  因為二人的勝負關係兩派的身價,現場上有六個人之多。
  「天機子」也以「欲拒還送」這一招注入了八分內家精華「棉裡藏針」的功夫。想想看,
棉花裡藏了一根針,一拳或一掌擊下會有什麼後果?
  「忽嗤」一聲,了因和「天機子」各退了一大步。
  本來二人只要不再出手,就算平手之局,即使仍可分出高下,此刻停手,二人的面子也
都好看。
  只不過此刻是很難停手的。
  在平手的情況下,雙方都認為自己未出全力。
  如果出了全力,必能擊敗對方。
  作「至聖」當然比「亞聖」好,「亞聖」比「季聖」也高了一點點。
  這次「天機子」主動攻擊,於是二人沒完沒了的打了起來。
  「葛三刀」道:「萬大俠,剛才在下提起你的文章一流,技藝也是頂尖時,你猜高清風
是什麼表情?」
  萬世師不出聲,他不便出聲,但也能想到高清風可能有的表情。
  高清風大聲道:「小王八蛋,你又要挑撥!」
  「葛三刀」形同未聞,對萬世師道:「當時高清風面帶輕蔑不屑,這還在其次,他曾經
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這話萬世師絕對相信。
  由於他在四人之中經常喜弄學問,而三人的詩書底子的確比他差得很遠,尤其是高清風,
斗大的字不識一擔,經常吃癟,而武功方面,萬世師也以「武季聖」自居,也高人一等。
  高清風自然不信這份邪。
  以四人的年紀和經驗來說,似乎不該上當,但為了一口氣,也就管不了那麼多,高清風
主動攻向萬世師。
  此刻了因和「無機子」都已後悔。
  他們都知道這是兩小挑撥離間之計。
  而萬世師和高清風打了七八招,也洞悉兩小的用心。停手吧!又怕雙方以為他怯戰,傳
出去不好聽。
  四個人都有這種想法。
  只要有了這想法,就不甘先行停手。
  大約在百十招左右,了因掃了「天機子」一掌,「天機子」自袖中取出一支小拂塵,戳
了了因一下。
  這當然算是偷襲。
  本來雙方只是為了爭強鬥勝,這麼一來就有仇了。
  了因取過巨大的禪杖,摟頭砸下。
  「天機子」也拔劍在手,閃了開去。
  「葛三刀」向小羅眨眨眼,意思是「咱們可以走了」。
  高清風和萬世師之戰,萬稍高一籌,高清風已不支,呼呼牛喘,眼看著小羅和「葛三刀」
揚長而去。

  小羅和「葛三刀」進入一家酒樓。
  時間是午後食客稀少之時。
  二人在樓下剛坐下,忽然聽到樓上熟悉的女子口音。
  不錯,他們交換了一個眼色,是小五子和姜軟軟。
  在未和龍仙蒂有夫妻之實之前,小羅很喜歡小五子。
  甚至對軟軟的印象也不錯。
  現在他還是喜歡二女,但他必須迴避。
  正因為他喜歡她們,非迴避不可。
  他認為雙方都是易燃體,他不希望自己燃上對方,自然也要提防自己被對方的烈火引燃。
  「老葛,我們換一家。」
  「小羅,迴避也不是辦法。」
  「老葛,我要對小仙蒂的情感負責。」
  「當然,但並非就不能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老葛,凡事防患於未然總是好的。」
  「好吧!我們走。」
  這大鎮上像樣的酒樓有三四家之多。
  二人換了一家,吃飽之後,住進一家客棧,不久入睡。
  小羅深夜忽然被人推醒,床前站著一位幾乎全裸的女人。
  他尚未全醒,而且剛才正好在夢中和龍仙蒂纏綿。
  他抱住這女郎在床上一滾。
  這女郎最初心跳如搗不出聲,她以為要獲得小羅,當然要作有限度的犧牲。
  只不過小羅尚在夢中與現實之間的迷離狀態之下,他自然把她當作了小妻子仙蒂了。
  既然他以為抱的是小仙蒂,有些動作就會嚇壞這女郎。
  她尖叫了起來,她似乎忘了她裸著站在人家床前的行為又如何。
  她這一尖叫,另一女郎也奔入房中。這工夫床上的女郎已滾到床下,竟是姜軟軟,餘悸
猶存地發抖。
  姜軟軟半裸入屋把他推醒,目的何在?
  小五子大罵小羅是色狼,說是她們瞎了眼。
  小羅這時才弄清,原來剛才抱的不是小仙蒂。
  至於姜軟軟為何進入他的房中,他當然不知道。
  這工夫「葛三刀」也聞聲趕來。
  他問明一切之後,道:「請問姜姑娘,深更半夜你到小羅房中來幹啥?」
  小五子大聲道:「姓葛的,你少管閒事,你們兩個都不是好人!」
  「葛三刀」道:「我們從未把自己當大好人看待的。」
  小五子道:「軟姊,我們走,再不走,這兩個色狼可能作出更可怕的事來,以後要睜大
眼睛。」
  「葛三刀」道:「是啊!可不要閉著眼睛闖,居然闖到男人房中來了,而且身上還沒穿
多少衣衫。」
  兩女衝出,離開了這家客棧。
  「小羅,是怎麼回事?」
  小羅說了一切。「葛三刀」道:「明明是她勾引你。」
  「如我不是在作夢,當時弄不清是夢是真,我絕對不會的。
  你是知道,我不會做出對不起仙蒂的事來。」
  「我當然知道。」「葛三刀」道:「本來我還反對迴避的。」
  小羅道:「老葛,為了少找麻煩,咱們連夜趕路,離開此鎮如何?」
  二人走出十七八里路,月明星稀,一路上無風。一條溪流在月下閃著粼粼波光,兩個完
全赤裸的女郎在沙灘上嬉戲。
  真巧,居然又是小五子和姜軟軟。
  兩人在沙上打滾,身上沾了沙,然後再鑽入水中。
  現在二人又躺在沙灘上,小五子道:「軟姊,你以為這次試驗小羅的方式妥當嗎?」
  「有什麼不妥當?」軟軟道:「先在樓上高聲說話,故意讓他們聽到,他們卻偷偷溜掉,
這不是翻臉無情?」
  小五子道:「也許他們另有急事。」
  「這且不談,小羅急色地抱住我,且口呼小弟(其實是小蒂),簡直就是一頭色狼,這
又怎麼說?」
  小五子道:「軟姊,我總以為小羅不是那種人。」
  「他是哪種人?」
  「軟姊,任何男人在那情況之下都無法抗拒的。」小五子道:「就像我們二人現在的樣
子,你說哪個男人能抗拒得了?」
  就在這時,一個半裸的男子向二女走近。
  這人看來年紀也不大,蒙住了面孔。
  強盜有畫臉和不畫臉的,色狼也有遮面和不遮面的。二女聞聲而起,尖叫著要穿衣。她
們的行為是不是應該先檢討一下?
  她們忽然發現這個色狼拿著她們的衣衫。
  「你是什麼人?快把衣衫還給我們。」
  蒙面半裸人不出聲,他只作了個手勢,似要軟軟跟他走。
  「要我跟你走?做夢!」
  蒙面人表示,不跟他走,他就要動手了。
  二女的兵刃都不見了,尤其赤身裸體動手,一定也會礙手礙腳的。
  這人的色眼在二女身上溜來溜去。
  儘管比較胴體之美,小五子比軟軟稍優一籌,但此人卻更注意軟軟。
  兩女弓著身子,雙手掩住下體。
  此刻伏在沙灘外草中的小羅道:「咱們不能不管。」
  「當然,只不過末了會不會又賺了個色狼之名?」
  「不會吧!咱們是救人的。」
  「不錯,但事過境遷之後,她們會不會說我們跟蹤她們的?」
  「為了救人,就管不了這麼多了。」
  那蒙面人就這樣欣賞二人的胴體,不言不動。
  二女可就不好過了,掩住下體,上身就完全暴露出來,如要去掩上身,下體又露出來,
也只能一手掩上一手掩下。
  「你是個狗賊!你不是人!」小五子道:「你喜歡看女人的身體是不是?當初你被你娘
生下來,為什麼不回頭看個夠?」
  這蒙面人還是不言不動。
  他似乎有此特殊的嗜好——欣賞女人的胴體。
  當然,他欣賞的是女人怕極、羞極之下的胴體和姿態。
  原來他剛才要軟軟跟他走,大概就是要如此欣賞吧!
  世界上什麼人都有,此人獨愛此道。
  「葛三刀」道:「小羅,有沒有猜出此人是誰?」
  「八成是軟軟的表哥常有慶。」
  「不是八成,是十成十。」
  小羅道:「在月光之下的沙灘上來欣賞兩個少女的美好胴體,而不想作進一步的需求,
此人雖邪,卻又不能把他列入淫徒之中。」
  「葛三刀」道:「咱們也蒙面救人,免得纏夾不清。」
  「很好,就偏勞你,不要用兵刃。」
  「為什麼?你以為我會焚琴煮鶴地傷她們的美好胴體?」
  「當然不會,你難道不知道七星刀就是你的招牌?」
  「對,對,這一點我沒有想到,我也不能出聲對不?」
  「當然,把那小賊趕跑,我們就走。」
  「你下去?」
  「我去她們立刻就會猜到我們的身份。」
  此刻蒙面人還在欣賞,而且還邊看邊點頭。
  小五子不停地罵。
  這工夫「葛三刀」幾個起落到了沙灘上,撲向蒙面人。
  蒙面人畢竟心虛,且手中拿了她們的衣衫不能動手,也只有丟了衣衫再出手,二女急忙
穿衣服。
  「葛三刀」的前三招凌厲無匹,常有慶不敵。
  如他知道三刀之後稀鬆的話,他一定會繼續下去。
  蒙面人掉頭狂竄而去。
  「葛三刀」立刻也向沙灘外退去。
  小五子大聲道:「這位援手的朋友高姓大名?」
  「葛三刀」當然不能出聲,進入草中,和小羅離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0:50:21

  二女追了一會兒,沒有追上。
  小五子道:「這個人很像『葛三刀』。」
  「是他?他為什麼要蒙面?」
  小五子道:「大概是為了避嫌,怕我們說他們偷看我們洗澡。」
  軟軟道:「這麼說,小羅剛才也在附近了?」
  「那是必然的。」
  「這麼說,在客棧中發生的事不能怪小羅?」
  小五子笑笑道:「小羅雖然對女孩子很隨便,卻從不曾要求甚至於顯出想入非非的樣
子。」
  軟軟道:「雖是咱們試驗他,表現過度了些,可是當時他的動作,卻是要做那件事的趨
向,這又怎麼說?」
  小五子道:「有句話說出來,你可別介意?」
  「咱們目前親同姊妹,我怎麼會介意。」
  小五子道:「小羅近來好像在迴避我們,會不會是故意做出窮兇惡極、色中餓鬼的架勢,
想把咱們嚇跑?」
  軟軟沒有出聲。
  她們雖然都以為有此可能,但說出來有傷小姐的尊嚴。
  小羅和「葛三刀」月下邊走邊談。小羅道:「老葛,在此之前,你有沒有見識過像小五
子及軟軟這麼好的身軀?」
  「沒有,風月場中的粉頭怎麼能比?」
  「你對這兩個妞兒有沒有興趣?」
  「小羅,別開胃成不成?這兩個妞兒眼珠子都長在頭頂上,她們會看上我才怪!除
非……」
  「男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缺腿瞎眼?」
  「葛三刀」笑了起來,道:「說真的,我很欣賞軟軟,我的目光一接觸到她,真像是軟
塌塌地。」
  「怎麼?小五子就不如她。」
  「不,小五子也許更好,但我還是比較喜歡她。」
  小羅道:「喜歡她就追她,這點勇氣也沒有?」
  「我就怕『癩蝦蟆』這三個字。」
  「想吃天鵝肉的『癩蝦蟆』也必是一隻很夠看的『癩蝦蟆』!」
  「小羅,有時我照鏡子,發現自己還真像個……」
  「像個『癩蝦蟆』?」
  「是啊!脖子短,肚子挺,又沒有屁股。」
  小羅打量「葛三刀」一陣子,道:「你別自謔成不成?你的脖子是稍短些,屁股也不夠
大,至於肚子嘛!以後少吃點紅燒肉就成了,可扯不上『癩蝦蟆』三個字。」
  「葛三刀」道:「你是說我這份德性還行?」
  「什麼話,你的眼睛可得七十分,鼻子六十五分,嘴巴有八十分……」「葛三刀」摸著
自己的臉,從未想到他已接近美男子了。
  就在這時,兩個熟面孔又進入眼簾。
  「小子……」潘奇齜著牙道:「對你來說,今天不是個好日子。」
  小羅道:「對你卻不是。」
  「我?」潘奇指著自己的鼻尖道:「什麼意思?」
  「咱們可以談一檔子生意。」
  「什麼生意?」
  「請你去治一個人的腿,如能治好,我給你五萬兩。」
  潘奇的目光一凝,吶吶道:「小子,五十萬兩是不是更唬人些?」
  小羅道:「治好了病,是真的送你五萬兩,不是唬人。」
  「狂風」秦萬年道:「小羅,先不要談什麼治病的事,上次為你解剖,效果如何?這是
十分重要的事。」
  小羅道:「像你們這些人,素日滿口的仁義道德,背後卻做些傷天害理的事。試問,如
果別人活生生的解剖你們或你們的家屬,你們又如何?」
  潘奇道:「小羅,這是一件好事,你要慶幸才是,並非看你好欺負,就拿你來解剖,實
在是由於你的生理特殊。」
  小羅道:「我的生理怎麼特殊?」
  潘奇瞇著眼道:「小羅,別打馬虎眼成不成?你以為你和『暴雨』司空展的事,我們不
知道?還有你和五個小妓女的事。」
  小羅和「葛三刀」互視一眼,心道:「真正是誤把『馮京作馬涼』了,兩個小羅在外人
來說,硬是認不出來。」
  小羅道:「你說的是啥事?」
  「嘿……」潘、秦二人笑著,也互相擠眉弄眼。
  「葛三刀」道:「原來二位是指的那件事。」
  「對,對,就是那件事,嘿嘿,就是那件事。」
  「葛三刀」道:「那檔子事兒,在小羅來說,實在算不了什麼。」
  「對,對,實在算不了什麼!」潘奇道:「根據潘某解剖他的腎、丹田和睪丸,證明他
異於常人。」
  「葛三刀」道:「能說他異於常人的人,也必是異於常人之輩。」
  「嘿……」潘奇得意極了。
  他的確異於常人,他道:「小羅能在三個時辰之內,把司空展的七個女人弄得死去活來,
像大病初癒,這不是異於常人是什麼?」
  秦萬年道:「可以說『異於常人』四字,也不足以形容。」
  「哈……」小羅笑了一陣,表示他的確異於常人,道:「這件事,司空展不曾告訴別人,
二位是如何知道的?」
  潘奇道:「說起來也是巧合,那天你們二人送七女下山後分手,秦大俠的手下正好遇上,
追問之下,七女就說了一切。」
  小羅和「葛三刀」心頭一跳,還以為七個少女會洩底穿幫呢!
  看來她們並未說出雙方串通好,欺騙司空展的事。
  「葛三刀」道:「潘大俠解剖的結果又如何?」
  潘奇道:「小羅的生理特殊,百戰不疲。」
  「葛三刀」道:「這除了他得天獨厚之外,還要加上他會用秘藥。」
  秦萬年道:「什麼秘藥?」
  似乎中年以上的人,對這種秘藥無不十分熱中。
  中年人重視欲的需索,但人過中年之後,大多力不從心,因而有些人就服藥以及吞服金
丹等等。
  唐代幾個皇帝,如唐肅宗、中宗等,無不是吞服所謂金丹,中毒而死,自然是上了方士
的大當。
  凡是利用外來藥物促進性的亢奮,都會造成不良後果。
  小羅道:「自然是壯陽之藥,服用半月之後,保證你是龍馬精神,威風八面,不知疲倦
是什麼滋味。」
  秦萬年道:「真有這麼靈?」
  潘奇道:「秦大俠,這兩個小子的花樣頗多,先不要聽他們胡說,把他們擒回去慢慢研
究。」
  小羅道:「你們已經解剖過了,還要如何?」
  潘奇道:「解剖過以後的研究才更重要,我們要仔細問問你,解剖過以後的感受如何?」
  說著,潘奇已出了手。
  此刻正是小羅左手心一點也看不出圈圈之時,自然不是潘奇的敵手,「葛三刀」也掄刀
撲上。
  一連三刀,居然把潘奇逼退了兩步。
  潘奇道:「好小子,刀上頗有點火候哩!再來。」
  再打下去就不靈光了。
  只不過兩人合擊潘奇,還不至於一二十招就敗下來。
  二人明知打不過潘奇,「葛三刀」卻道:「只要秦大俠不出手,我們二人百招之內可以
取勝。」
  潘奇道:「小子,你在說夢話!」
  「葛三刀」道:「只怕秦大俠會出手,他怕你受傷。」
  秦萬年道:「秦某絕不出手,因為潘兄有把握在六十招之內擺平你們的。」秦說這話,
也是出潘的洋相。
  潘奇的醫術高明,武功卻不如秦甚遠。
  在這種情況下,順理成章地消遣他一下。
  小羅在紅圈未出現時,內力薄弱,但招術並未忘記,如果對手並不是內力過人的那種貨
色,他就好得多。
  正好潘奇不是以膂力見長的人物。
  如此一來,兩人搭檔合擊,潘奇六十招內擺不平他們的。
  他自然也能猜出秦萬年的促狹心意。
  二人像繡花一樣,慢慢地磨,過了七十招也未見勝負。
  但到了快九十招時,潘奇絕招施出,先把「葛三刀」砸出五六步,接著攻向小羅。
  在小羅看來,他的絕招根本不像什麼絕招,只是速度快捷而已,而快捷往往就是致勝關
鍵。
  「砰啪」兩聲,小羅也倒了下去。
  潘奇為什麼不早施絕招呢?
  他是怕秦萬年偷偷學去,像秦這等高手,要學這招的話,是很容易的,除非他未注意。
  而剛才他的確未太注意,秦萬年道:「不是在下放馬後炮,潘兄果然把他們擺平了。」
  潘奇道:「怪得很,小羅這小子的武功忽強忽弱,這次一定要仔細研究一下。以他的招
術來說,應該十分高明才對,出招卻像軟軟的麵條一樣。」
  要不是小羅學過「七殺夢魘」的絕技,唇和指甲上的紫色時有時無,潘奇怎麼看不出他
有絕症?
  秦萬年道:「也可能和他的異於常人有關。」
  「走吧!」秦萬年去提小羅,小羅突然一肘撞來,如果提小羅的是潘奇,這一肘是絕對
逃不掉的。
  秦萬年一抖手,丟出小羅,道:「好小子,你裝死!」事實上不是裝的,而是手上紅圈
出現,功力又恢復了。
  小羅先過去解了「葛三刀」的穴道,秦萬年又逼上來。
  秦萬年以為三五招就可以打發他,但三五招後,卻心頭大驚,他如果不好好應付,說不
定會吃虧的。
  小羅力大勁猛,迅捷如奔雷閃電,他像巨隼凌空展撲,狂飆迴旋,像一條獰厲的怪蟒,
翻繞盤纏,在人類視覺中,幾乎無法把一些迷亂的動作連貫起來。
  「葛三刀」在三十招不到時,又被擺平。
  潘奇在旁觀戰,簡直不敢相信,這小子前後判若兩人。
  居然在火爆狂烈的搏殺中,過了五十多招。
  似乎這小子未露絲毫敗象。
  秦萬年越打越驚駭,這小子到底有什麼毛病,要不怎麼會強弱、高低的差距如此之大。
  潘奇認為這小子是越怪越好,越怪就越有研究的價值。
  因為是他在解剖,解剖的結果他先知道,即使秦萬年站在一邊觀看,他還是不完全懂。
  此刻他希望小羅怪得越離譜越好。
  百招過去,小羅仍然活蹦亂跳地有攻有守。
  秦萬年到目前為止,仍然有把握有信心擊敗小羅,只是沒有把握能在限定的招數內擊敗
他。
  一百五十招也過去了,小羅的攻勢緩了下來。
  即使如此,潘奇仍認為這是奇跡。
  到了一百八十招左右時,他連招架也十分吃力。
  小羅倒下時,已接近兩百招。
  潘奇拍手道:「秦兄畢竟是技高數籌,而這小子可算是一發如雷,一敗如灰了。」
  秦萬年猛喘,他認為自己高於小羅數籌,顯然是誇大了些。
  潘奇道:「小弟以為這小子的功力是週期性的。」
  這小子豈僅是值得研究,甚至有些招式還要跟他學。那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
  秦萬年坐在大石上喘息,他連連點頭。
  此刻潘奇已看出小羅有「五陰鬼脈」,但他未點破。

  秦萬年的別墅有數幢,這一幢規模較大。
  現在秦、潘二人在秦宅花廳中飲酒。
  潘奇熱中解剖,何況是解剖這種怪人。
  他的成名成功,和不斷解剖絕對有關連。
  秦萬年也希望解剖,只有進一步挖掘人體奧秘,才能衝破練武的瓶頸,尤其是他這年紀
的人。
  「秦兄,何時解剖這小子?」
  秦萬年道:「我正要問潘兄。」
  潘奇道:「本來經過麻醉解剖過的人好了之後,平常人身體會大為虛弱,練武之人也會
降低三四成功力。」
  秦萬年道:「是不是這小子非但未減,反而進步了?」
  潘奇道:「至少看來他沒有退步。」
  秦萬年道:「這就是我們必須再一次解剖的原因。」
  當然,他們還不知道上次解剖的是假小羅。
  秦萬年想了一會兒,道:「潘兄,我隱隱發現這小子像一個人。」
  「誰?」
  「已經故去的名宿名劍客。」秦萬年道:「你想想看,這小子是不是有點像羅寒波?」
  「羅寒波」三字好像很有份量,震得潘奇一怔。
  武林中無人不知羅寒波這位奇俠。
  也許有人叫不上「風、雷、雨」三人的名宇,但無人叫不出名劍客羅寒波的大名。
  潘奇「砰」的一聲拍了一下桌子,道:「果然有點像。」
  秦萬年道:「如果這小子果是羅寒波之子,他的怪異就不足為奇了。」
  潘奇道:「據說羅寒波夫婦昔年死得很離奇。」
  「當然。」
  「他的名氣遠在『風、雷、雨』之上。」
  「的確是在我們之上。」秦萬年道:「有人說『風、雷、雨』三人聯手,也未必能穩勝
他。這說法,秦某不便苟同。」
  潘奇心想:「這次你居然說了幾句實話。」
  由此可見名劍客羅寒波的身手之高了。
  「所以,他才更具有解剖的價值。」秦萬年道:「不過一定要特別小心,千萬別傳揚出
去。」
  「當然,一旦傳出,名宿羅某的獨子被解剖,必然引起武林公憤。」
  窗外有人偷聽,聽到這裡,忽然匆匆離去。
  此刻小羅躺在地窖中乾草上,「葛三刀」半倚在牆角處。
  兩人都睡了,這時一塊小石擊中了小羅的頭上。
  小羅當然不以為是樑上掉下的泥塊,他向小窗口望去,似有個面孔擋住了淡淡的月光。
  「喂……喂!傻蛋……你過來……」聲音很低。
  叫他「傻蛋」的,這還是第一個,顯然是個少女。
  甚至這口音好像不久前聽到過。
  小羅來到小窗口附近,道:「外面是哪一位?」
  「是我,我叫秦茜茜。」
  「秦茜茜又是誰?」
  「傻蛋,你出來一看就知道了,你要不要出來?」
  「當然要,只不過我希望知道姑娘救我的動機。」
  「告訴你,不久你就會被解剖。」
  小羅自然相信這一點,道:「多謝姑娘援手。」
  不久鐵門開啟,一個少女向他們招手,這工夫「葛三刀」也醒了。
  但三人剛走,秦萬年派人來提小羅去解剖,發現人已不見,立刻飛報秦、潘二人,二人
十分震驚。
  被關在地窖中的人,若無人放出,他們是跑不了的。
  秦萬年立刻下令全宅所有的人手都出動,不要讓任何人進出,搜遍每一寸的地方,就連
一隻鳥也不許飛出去。
  「葛三刀」先一步逃出秦宅。
  小羅和秦茜茜在談話,遲了一步。
  鐘樓上鐘響了九下,這是表達全宅動員,不許放走敵人的號令。
  小羅看看左手心,心頭一沉。
  此刻正是他絕對不宜動手的低潮時刻。
  秦茜茜就是上次和馬嫂生擒「葛三刀」,把他裝在麻袋中,被小羅截下,動手時小羅親
過的少女。
  當時她曾大哭過。
  只不過女孩子的哭和笑是很難捉摸的。
  笑,不一定就代表內心真的愉快,哭也未必是悲哀。
  鐘聲九響剛敲完,衣袂聲交瀉,各就各位,看來莊中紀律頗嚴,秦茜茜拉著他奔向內院
浴室。
  「馬嫂,快點把浴桶的水燒熱,快!」
  馬嫂道:「小姐,發生了什麼事?」忽見門外站著一個小伙子,探頭一看,立刻叫了起
來,道:「他不是上次親你那個混帳的小子嗎?」
  「馬嫂,快點,誤了大事你可擔待不起。」
  的確,小姐的任何事一旦弄砸了,她都擔待不起。
  水才稍熱,秦茜茜就叫小羅入桶。
  這是土耳其浴那種木桶,下面的空間雖寬,桶口並不寬,下面可容納二人,在口處看不
到。
  只不過這種溫度的水,在水底誰也熬不了太久。
  「小羅,你要委屈點,藏在桶中,也許能逃過這一劫,這兒也只有我爹會親自來搜。」
  小羅伸手桶中一試水溫,道:「這溫度在水中只能呆半盞茶工夫。」
  「那也夠了!」秦茜茜道:「在我爹未來時,你的頭可以浮出水面呼吸,來時我作個暗
號,我說太冷,就是我爹來了,你就沉下去,我爹走了,我會扯你的耳朵一下。」
  小羅道:「好吧!但願你爹不要在此太久。」
  「應該不會太久的。」
  小羅要往桶中跳,秦茜茜道:「不脫衣服會佔空間,把衣衫都脫了,只留一條內褲。」
  馬嫂道:「小姐,你怎麼可以讓這小子佔便宜?」
  秦茜茜道:「馬嫂,你別管,快把爐火熄滅,我爹來的時候,你就故意生火,作作樣
子。」
  小羅在脫衣,秦茜茜也在脫衣。
  這小妞似乎非常開放,勝過小五子及姜軟軟。
  小羅進入桶中,秦茜茜進入時,問題來了,桶口不能容納一個身子及一個頭,這樣小羅
的呼吸就有問題。
  他不能永遠在水底,何況不知要待多久。
  就在這時,院外有人道:「小姐,老爺來搜奸細了。」
  秦茜茜道:「潛下去吧!我盡可能盡快點打發我爹走,如果你在水底憋氣太久,實在忍
不住了,就捏我的腿一下。」
  「小姐,怎麼可以讓他捏你的腿?捏下面可以,可不能往上捏。」
  小羅入桶沉下,秦茜茜也只穿了短褲下桶。
  這工夫馬嫂已將小羅的衣衫藏起,去開了院門。
  小羅在水底根本不能轉動,因為這木桶是供一個人出浴的,下面雖寬敞些,容納兩個人
就擁擠了些。
  因而小羅就在秦茜茜的屁股之下。
  秦茜茜也知道下面狹窄,有個大男人蜷伏在下面,一定不好受,她就盡量使雙腿用力上
縮。
  此刻小羅等於被秦茜茜騎在脖子上。
  這一手,他簡直說不出內心的滋味。
  只不過秦茜茜是在救他,沒有她,他今夜必被解剖。
  上次假小羅受他之累,作了代罪羔羊。
  因為他們要解剖的是忽強忽弱的真小羅,而結果發現的確精力過人。那是當然的,假小
羅本來如此。
  秦萬年很寵這個女兒,走入浴室內,四下打量,但距浴桶三四步就停下來道:「茜茜,
一個奸細跑了。」
  「跑了又如何,難道他會跑到這兒來?」
  「應該不會,只不過一定要搜得仔細,非抓回他不可。」
  「爹,我要出桶了。」
  「好!我走。咦?怎麼火滅了?這算什麼土耳其浴?」
  馬嫂急忙去生火,自責地道:「都是奴才做事馬虎,沒注意讓火滅了,一會就會熱起
來。」
  這工夫,小羅在秦茜茜的腿上捏了一下。
  女孩子的大腿內側被捏了一下,那還得了,立刻叫了一聲。
  秦萬年本已轉身欲走,忽然轉過身道:「怎麼回事?」
  秦茜茜道:「沒有什麼,爹,你快走吧!水涼我也不想再洗了,我要出桶哩!」
  秦萬年出院而去,馬嫂閉上院門。
  秦茜茜一躍而出,小羅冒出頭來,一張臉紅得發紫,口鼻中噴出水柱,喘著道:「我的
媽呀!只要再過一會兒,我就憋死了!」
  馬嫂道:「小子,你快走吧!你佔我們小姐的便宜太多了。」
  小羅道:「我並不以為在佔別人的便宜,她騎在我的脖子上,我變成她的馬,請問是誰
占誰的便宜?」
  「當然是你佔我們小姐的便宜。」
  「馬嫂,你不要爭吵了,我要和他一起走,你為我準備些銀票和細軟,以及衣衫和胭脂
什麼的。」
  「幹啥?」馬嫂一驚,道:「小姐要和他私奔?」
  「馬嫂,一樣的話出自你口就很難聽,什麼私奔?」
  「小姐,這不是私奔是什麼?」
  「馬嫂,小聲點,快去準備,我只不過要跟他到外面闖闖而已。」
  馬嫂打量小羅一下,道:「就憑這小子,沒家沒業的,上無片瓦,下無立椎,一鋪一蓋,
兩條麻袋,你打算嫁給她?」
  「馬嫂!」秦茜茜臉一板,馬嫂跺跺腳就走了。
  小羅道:「秦姑娘,在武林中闖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秦茜茜道:「你們能,我也能。」
  小羅苦笑道:「就以今夜來說,若非姑娘援手,後果又會如何?我勸你還是打消念頭
吧!」
  「小羅,你討厭我是不是?」
  「你真會多心。」
  「你要是討厭我,為什麼前些日子親我的面頰?」
  「那不過是開開玩笑,我這人最愛開玩笑。」
  「啪」地一聲,他挨了一個大耳光。
  「你這小子不是東西,想賴帳是不是?」
  「賴什麼帳?」
  「親了我,又在我的胯下待了盞茶工夫,還捏過我的大腿,老實說,只有夫妻才能有這
些動作。」
  小羅心道:「糟了!這一塊糖更黏,要甩掉她很難。」
  小羅道:「你是不是想要嫁給我?」
  「不是我想嫁你,是你示意想要我。」
  小羅心道:「鬼才有那意思!」
  小羅道:「我和你爹算是仇人,我們怎麼結親?」
  「結了親,不就沒有仇了?」
  小羅歎口氣道:「只可惜你不會屈居第四個位子。」
  「什麼第四個位子?」
  「我已成婚,第一個姓龍,叫龍仙蒂,她是我的原配。第二個小五子,是一家賭坊的千
金,第三個是『雲中之虎』姜開基的妹妹姜軟軟。」
  「你……你才不過十七八歲,就……就有這麼多的老婆?」
  小羅攤攤手道:「事出無奈,不要也不成。」
  秦茜茜道:「想不到你是個風流傢伙。」
  小羅道:「風流談不上,只不過是比較喜歡美好的妞兒。」
  「你是不是要我作你的小老婆?」
  「這麼說有多難聽,只是編為四號而已。」
  「你和老三、老二是不是已有夫妻之實了?」
  「還沒有,不過也差不多了。」
  「你能不能把我編為二號?」
  「這怎麼成?總有個先來後到對不?」小羅道:「所以你必須慎重考慮,這是一輩子的
事。」
  秦茜茜之美,幾乎冠於小羅所認識的所有女人。
  此刻秦茜茜根本未加考慮,道:「先出去再說。」
  小羅道:「我卻以為出去以後,你幾乎就等於四號了。」
  秦茜茜道:「四號就四號,只要你喜歡我,我喜歡你,管它幾號,走,跟我來。」他們
來到秦茜茜的閨房中。
  這工夫,馬嫂已把一包細軟及衣衫交給她。
  「小姐,我要跟你去,我不放心。」
  「你去幹什麼?」
  「小姐,我怎麼能放心?」
  「馬嫂,把她交給我,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四個心。」
  「無毛雞——假大個!」馬嫂道:「其實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這個小豬哥,我警告你,
你要是敢動我們小姐一根汗毛,我就……」
  秦茜茜拉著小羅已穿出側窗上了樹。
  由這大樹上躍到另外兩棵大樹上,即可越過外牆。

  「葛三刀」見小羅和秦茜茜一起逃出,頗不以為然,道:「小羅,你說過,你一定不作
對不起小仙蒂的事。」
  秦茜茜本以為是小羅胡扯的,果然真有個叫龍仙蒂的女人。
  小羅道:「茜茜說她救我一命,且兩人同處於一個狹小的浴桶之內,一定要嫁我。可是
除了原配仙蒂之外,還有小五子及姜軟軟,所以茜茜編為四號,她不在乎作小,甚至我再有
幾個,她也不在乎。」
  「什麼?你還會有幾個?」秦茜茜火了。
  小羅向「葛三刀」眨眨眼道:「老葛,你是知道我這人別無所好,就是喜歡癢眼的女
人。」
  「葛三刀」道:「小羅,我對你說過多少次,你這毛病也該改一改了,不過話又說回來,
怪的是女人都不找我,卻會找你。」
  「不要說了!」秦茜茜道:「從此以後,你不許再有女人,有機會我要見見你那位原配
仙蒂姑娘。」
  「好!我也希望你能見見這位昭陽正院。」

  了因和尚、「天機子」、萬世師以及高清風等人雖因小羅及「葛三刀」的挑撥,配對拼
搏過,但因他們拿了「中原十二賭坊聯盟」的好處,仍然貌合神離的在一起。
  甚至這一次又多了三人,那是了塵老尼、江濤和姜開基。
  小羅等人又在野外林中和他們狹路相逢。
  高清風道:「小子,看來你的流年運氣真差。」
  小羅道:「的確,誰遇上你們都會倒楣!」
  「葛三刀」道:「只不過今天咱們這邊可有個不大好惹的妞兒。」
  高清風道:「女娃兒,你老子是什麼人?」
  秦茜茜道:「我勸你們別自找倒媚,也別管我是誰的女兒!」
  高清風道:「女娃兒,不說出來歷,我們可就要動手了。」
  秦茜茜厲聲道:「小羅他和你們有什麼仇恨?」
  高清風道:「關於這些狗皮倒灶的事,還是請了塵大師來說吧!」
  了塵道:「這個年輕人太邪,一夜之間和五個小妓女胡來,第二天又和貧尼的三個徒弟
在一起……」
  秦茜茜一怔,低聲道:「小羅,這是真的?」
  小羅不能完全否認,因為他不能說出有兩個小羅的事。
  他以前誤會另一小羅,但如今他感激假小羅。
  儘管到目前為止,他對假小羅這個人還摸不透。
  小羅道:「是有這麼回事兒。」
  「你……」秦茜茜大聲道:「原來你很下流!」
  小羅攤攤手道:「關於那些事,固然是真的,但和小妓女是花了大把銀子,並非不勞而
獲,至於和水月庵的小尼,老實說,不是我勾引她們,是她們自願的。」
  「對,對!」「葛三刀」道:「這叫著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當然這和庵
規不嚴也有關連。」
  了塵盛怒道:「你這孽障,敢公然侮蔑本庵!」
  「葛三刀」道:「各位評評理,明明是她的徒弟不守清規,寂寞難耐,主動找小羅,她
也不躬身自反,卻來怪別人。」
  了塵道:「各位施主,這兩個孽障不除,武林哪會有太平,今天無論如何不能再讓他們
跑了!」
  了塵、江濤及姜開基先出了手。
  高清風等人也恨小羅等入骨,自然也不後人。
  七人聯手,居然只為了一個小羅。
  「葛三刀」掄起七星刀橫掃直劈,前三刀居然把了塵震退兩步。
  但是,今天他們來的時間太巧,正好小羅左手心出現紅圈,因而小羅信心十足,五招內
把江濤和姜開基逼得團團轉,十分狼狽。
  秦茜茜實在恨極,站在一邊沒有出手。
  任何一個少女發現自己所喜歡的男人是個色狼時,都會如此的。
  只不過秦茜茜卻驚得呆了,這個小色狼真能在娘胎中就練功?
  此刻萬世師的劍、了因的禪杖、「天機子」的劍以及江濤的斧等,在陽光自林隙中篩落
的斑斕蔭影中,有如天上射下一蓬彩色冰球,氣流迴旋激盪,嘯聲懾耳,但被小羅的無儔掌
罡震回而盤旋兜轉。
  有人的嗓中發出「格格」聲。
  第一個在掌浪中摔出的是了塵老尼。
  「葛三刀」大聲叫「好」,秦茜茜也暗暗叫好,她認為小羅的掌法好,和他好色是兩回
事,她本想拂袖而去的,但又打消此意。
  了塵面孔鐵青,吃力地爬起來,五官扭曲抽搐。
  此刻高清風找了個機會,至少他自己以為有機可乘。
  他側身暴進,竹杖上黃光流燦,杖聲「呼呼」,向小羅頭上罩下,他相信十餘杖總能中
一兩杖。
  但這念頭才形成,砸出的杖影又飛捲而回。
  要不是高清風應變夠快,這一束杖影必要回饋他自己一兩杖。
  才不過四十招左右,萬世師挨了一腳。
  了因的禪杖上的鋼環少了一個,是被小羅的掌勁劈落的。
  「天機子」挨了兩掌,道袍上血漬一片。
  姜開基的劍被踢飛,到草中找劍去了,好久未回來。
  也說不定趁機躺在草中休息一會兒,看熱鬧。
  秦茜茜眼中十分幼稚的小羅,此刻卻如天神下凡,電射風旋般地穿射於眾高手之間,有
時為了救老葛,而不能不涉險。
  「葛三刀」若非小羅隨時馳援,早就躺下了。
  此刻了因和萬世師似是豁出去了,一左一右欺上。
  他們二人已運足了十成內力要見真章。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0:51:11

第 六 章
  小羅避過二人的杖和劍,雙掌捲出,風雲變色,「砰砰」聲中,了因和萬世師口噴鮮血,倒
飛出去。
  到此,火並似已有了結果。
  姜開基在三四丈外草中看得很清楚。沒有一個能接下小羅三整招的,這是說單打獨鬥。
  秦茜茜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像鑒定一件古玩似的望著小羅,一個色狼會有這麼充
沛的體力和奇絕的招術?
  只不過在一夜之間能玩五個小妓女,第二天又和一個艷尼纏綿的人,有今日之表現,大
概並不算是一件難事。
  和這樣一個男人在一起,會不會一天到晚變成他的「靶子」?
  但自離開山莊一路行來,卻看不出他是個色狼。
  此刻了因撐著禪杖站起來,萬世師是被小羅的左手擊中的,左手比右手重得多,所以萬
世師迄未站起。
  至於了塵、江濤、「天機子」和高清風等人無不身受數傷,這工夫姜開基才一跛一跛地
自草中走出來。
  姜開基可能是這七八人之中傷得最輕的一個了。
  七對二(應該是七對一,因為「葛三刀」還須小羅支援),居然會在五十招內出現這等
場面,七人誰也不願說一句話。
  正好,他手上的圈圈已在隱退中。
  因此,小羅招呼「葛三刀」和秦茜茜,邁著方步離開現場。
  此刻自然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敢出言阻止。
  正好,這時又來了一個人,一個五十左右的中年人。
  只不過這人就在附近樹上,飄下時就拍手叫「好」。
  小羅道:「請問這位是……」
  萬世師道:「這位可是『風、雷、雨』三絕中的『焦雷』公孫拳,公孫大俠嗎?」
  「正是區區。」
  萬世師道:「公孫大俠可知這小子的劣行?」
  「區區略知一二。」
  了塵道:「公孫大俠如能生擒此孽障,貧尼等感激不盡,也將成為武林中的一段佳話。」
  的確,七大高手辦不到的事,如果一個人辦到了,雖然撿了點便宜(因為以逸待勞),
也是一次壯舉。
  公孫拳道:「大師不必客氣,為武林除害自是份內之事。」
  小羅看著左手,圈圈在隱褪中。
  即使是現在動手,對付「焦雷」公孫拳這種貨色,只怕也未必能討好。
  因為圈圈隱退的時間不過兩三盞茶工夫。
  他未必能在兩三盞茶內擺平此人,況且在隱退中的功力也消減很多。
  這工夫公孫拳負手走向小羅。
  「葛三刀」看了小羅一眼,只一眼就知道他此刻不能戰。
  而由此刻到他手心紅圈再現時,至少也要一個半時辰。
  「葛三刀」低聲對秦茜茜道:「能不能亮出你的身份?」
  秦茜茜道:「為什麼?」
  「為小羅擋一擋。」
  「你說什麼?小羅能在五十招內挫敗七個高手,難道對付不了一個公孫拳?你把公孫拳
估高了吧?」
  「茜茜,有些事你不知道,以後再說,你能不能?」
  秦茜茜看看小羅,果然不像剛才那麼神采飛揚。
  她怎能想通這道理?只不過目前也不能不管。
  至少她不忍使小羅栽在公孫拳手下。
  秦茜茜道:「是公孫大俠嗎?我是秦茜茜,我爹是秦萬年,記得伯伯去年還去過舍下。」
  公孫拳呵呵笑道:「原來是秦侄女,你怎麼會在這地方?又怎麼會和這個壞小子在一
起?」
  秦茜茜道:「公孫伯伯,江湖傳言難免失實,侄女和他相交雖不太久,卻相信他不是個
壞人。」
  「茜茜,壞人臉上沒有寫上『壞人』二字。」公孫拳道:「武林中無人不知這小子好色
任性。」
  「伯伯,到目前為止,可有人告發他強暴婦女?」
  「這個……倒是沒有,只不過引誘婦女在律法上也是要負刑責的。」公孫拳道:「茜茜,
在目前眾怒難犯之下,你最好別插手,就作壁上觀吧!」
  「葛三刀」道:「公孫大俠,你名列『風、雷、雨』三絕之中,乃是當今頂尖大人物是
不是?」
  「好說,好說……」
  「葛三刀」道:「公孫大俠一定也看到小羅力接七個高手,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會累吧?」
  「你是不是希望小羅休息一下,恢復體力再戰?」
  秦茜茜道:「如果不讓他休息一下就和你動手,你贏了他算什麼英雄好漢,只怕人家還
會笑你趁人之危呢!」
  「好,好,伯伯未想到這一點,並非佔他的便宜,他需要休息多久?」
  「葛三刀」道:「兩個時辰之內就夠了。」
  秦茜茜道:「兩個時辰能夠?」
  「葛三刀」低聲道:「足夠,足夠。」
  公孫拳大袖一揮道:「好,在兩個時辰以內,小羅,你打坐休息也好,躺著養神也好,
絕對無人干擾你。」
  小羅抱拳道:「在下只想睡一覺。」
  若換了別人,一定會調息打坐的。
  小羅走出二十步外,往草地上一躺,不一會兒就傳出了鼾聲。
  秦茜茜對「葛三刀」低聲道:「這小子可真是吃得飽睡得著。」
  「葛三刀」道:「他就是這樣,也只有心無雜念的人才能作到,其實這正是小羅的過人
之處。」
  萬世師道:「了因大師,據我觀察,這小子忽強忽弱,似乎是一種週期性的毛病,兩個
時辰以後……」
  了因道:「萬大俠,吾輩敗得如此之慘,那還有說話的餘地。」
  高清風道:「算了,有武林名宿在此,咱們不必擔心。」
  依高清風估計,若是小羅能發揮不久前同樣的威力,公孫拳也會腳後跟朝北——南(難)
看。
  這些武林白道人物,此刻希望公孫拳栽跟頭的人,比希望他能擊倒小羅的人多,儘管他
們本是來抓小羅的。
  萬世師開始唱歌,歌喉相當洪亮。
  一個內力深厚的武林中人唱歌,自然與一般愚夫愚婦不同。
  沉睡的小羅立被驚醒。
  萬世師不讓他睡,也就是不讓他恢復體力。
  「葛三刀」道:「萬世師,你選錯了行。」
  萬世師道:「小子,你又要罵人?」
  「葛三刀」道:「不是罵人,而是奉勸。聽你的嗓門,聲如破鑼,如果到勾欄中當大茶
壺,整天喊著『三號見客,五號打簾子哩』!是塊材料。」
  萬世師已受傷,想動手也不成。
  「焦雷」公孫拳道:「萬大俠,不必爭執,就讓他睡兩個時辰好了,在我來說,都是一
樣。」
  萬世師一旦停止唱歌,小羅又打起鼾來。
  不一會兒,就連「葛三刀」也睡著了。
  兩個時辰如何計算,有香的地方可以燃香計時。
  當然古人以滴漏計時,頗為準確,但滴漏不能帶在身上。
  一般的計時多為看日色,也就是有太陽時插一草枝在地上,看草枝影子長短到什麼程度
來估計時間。
  兩人被踢醒時,發現高清風站在二人身邊,道:「別睡哩!
  兩個時辰已到。」
  小羅打了兩個呵欠,看看左手心,突然一躍而起。
  他向公孫拳抱拳道:「公孫大俠,時間已到,咱們也不必客氣了。」
  公孫拳道:「不錯,你出招吧!」
  小羅已經開始攻擊。
  原來他發現左掌心的三個紅圈圈正是最紅之時,而且已在稍稍消褪中,時間寶貴,只好
快動手。
  因為這等高手絕非三五十招可以打發得了的。
  公孫拳大吃一驚,他不久前雖看過小羅應付七大高手,勢如破竹,畢竟不知他的內力如
何,現在他知道了。
  公孫拳見多識廣,卻沒見過這樣的內功。
  內功注入招術中,通常是使招術速度快而有力。
  但小羅不但具備了上述兩項,身上還隱隱傳出「嘶嘶」之聲。
  這當然是體內的一種玄奧的氣排出,能產生新陳代謝的調節作用。公孫拳立下戒心。
  成名的人時時要保名,因為這虛名得來不易。
  公孫拳既然絲毫也不敢大意輕敵,拳掌上就不含糊,在小羅猛烈的攻撲下,雙方的掌浪
似冰山崩塌,絕崖裂散,密集勁急而不容一發。
  所有的人都看得呆了。
  尤其是了因,「天機子」以及萬、高、了塵等人,素日以為自己高高在上,在武林中占
一席之地,今日的慘敗,震碎了他們的白日夢。
  五十招已過,沒有太顯著的起落。
  小羅覺得公孫拳並不比司空展差些。
  十招左右時,公孫拳的腰腹之間被蹭了一掌。
  只不過這一手只有小羅和公孫拳二人知道,因為動作太快了。
  其實在小羅動手時,他的功力已在減退中。
  而剛才蹭了公孫拳一掌時,功力已減退了近半。
  所以七十招以後,小羅已漸呈不支現象。
  這種現象一顯現,很快就險象環生了。
  了塵道:「這小孽障的確很怪,強時太強,弱時又出乎意外的不濟事,真叫人想不通。」
  八十招左右,小羅已挨了三四掌之多,而且越來越不行了。
  公孫拳要表現自己的不同凡俗,反而全力施為。
  「葛三刀」掄刀撲上,過了三刀就被一掌掃出。
  百招後,小羅被擊倒三次,也爬起三次。
  這景像在高清風等人看來,固有快意恩仇之感,但平心而論,也不能不為小羅抱不平,
公孫拳還是佔了小羅的便宜。
  「砰」地一聲,小羅又被一掌掃倒而翻滾著,「葛三刀」向公孫拳下盤猛砍,又被踢了
出去。
  到此,公孫拳如果顧及身份及名譽,就該停止。
  只不過人類對於控制自己的行為,有時就很不得體。
  得意忘形之下,又要去踢小羅。
  這時林中走出一個手執「鐵口直斷」布招的算命者,道:「公孫大俠已經夠神氣了,是
不是過分了些?」
  公孫拳收手望去,居然十分陌生。
  對方能叫出他的名諱來,此人應該不是無名之輩。
  公孫拳道:「尊駕何人?」
  算命的指指布招,道:「小可一介卜者而已。」
  「尊駕總該有名字吧?」
  「在下胡徹。古月胡,徹底的徹。」
  胡徹的偕音就是「胡扯」。
  「胡先生強自出頭,是不是要為小羅找場?」
  「誤會,誤會!在下是來抓小羅的,各位可千萬別以為在下也是收了『中原十二賭坊聯
盟』的好處,為他們抱台腳的,絕對不是,人格擔保。」
  萬世師等人不由臉紅,認為此人是在指雞罵猴。
  公孫拳道:「在下可不管你是幹什麼的。」
  「這麼說,我可以帶走小羅了?」
  「你憑什麼帶走他?」
  「我?」胡徹搔搔頭皮,道:「是啊!憑我怎麼能帶走他?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要帶走
小羅不光是要憑什麼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胡徹道:「我的名頭沒有別人大,可是我和小羅的關係不同。」
  「什麼關係?」
  「小羅是我的孫子。」
  公孫拳一楞,冷笑道:「他姓羅,你姓胡,他會是你的孫子?」
  胡徹道:「表孫嘛!」
  公孫拳知道此人是來找碴的,道:「尊駕要幹啥?就直說出來吧!」
  胡徹道:「當然是把我的表孫帶走。」
  公孫拳冷笑道:「只怕沒有那麼容易!」
  胡徹道:「你是說他不跟我走是不是?這點你放心,他一定會跟我走,小羅,我們走。」
  小羅已經站起,正在拍著衣上的灰塵。
  此刻他手心的紅圈消盡,走當然對他有利,只不過他對這個卜者也莫測高深。
  怪和尚說小羅是他的乾兒子,卜者又說他是他的表孫子。
  小羅隱隱覺得和尚和這個胡徹可能是一個人。
  經過易容之後,這是十分可能的事。
  小羅和「葛三刀」二人作勢要走人,公孫拳道:「胡先生,不經過在下這關,你以為走
得了嗎?」
  「走不了?」
  公孫拳大笑一陣,道:「那麼你為何要帶他走?」
  胡徹道:「因為我的目的就是要帶他走。」
  「既然你承認過不了我這關,為何還要帶他走?」
  「世上有很多的事我們並不能確知,只是想試試看而已。」
  「我不懂你的意思。」
  「在下要帶小羅走,你一定會攔阻對不?」
  「廢話!」
  「那麼你敢確定就十成十能留下我們嗎?」
  話說得軟塌塌的,但味道卻有很多的刺兒。
  了因等人也聽出來者不善。
  本來如此,此人沒有兩下子敢架公孫拳的梁子?
  公孫拳皺皺眉頭,他相信這人不簡單。
  這麼多的人在場,可栽不得跟頭,道:「聽尊駕的口氣,似乎只要你想帶走,沒有帶不
走的理由?」
  卜者笑笑道:「這話是不是有點矛盾?設若在下明知帶不走,卻又要帶走,豈不是找自
己的麻煩?」
  公孫拳嘿嘿笑道:「那就動手吧!」
  「慢著!」卜者道:「你我素無過節,如果拼得你死我活,實在不值得。我有個辦法,
可以作個印證,如果承讓,我就把人帶走,如果我輸了,就把人留給你。」
  公孫拳冷冷地道:「光是不帶走人就成了?」
  「你要怎麼樣?」
  公孫拳道:「如果你輸了,自摑三個耳光。」
  「成,成!」胡徹道:「如果我輸了,就摑一個耳光,再摑一下屁股,摑三下耳光,摑
三下屁股,那表示在下的臉皮和屁股一樣的厚。」
  高清風在「天機子」耳邊道:「牛鼻子,看吧!這個姓胡的不太單純。」
  「天機子」道:「單不單純一會兒就知道了。」
  公孫拳道:「就這麼辦!」
  胡徹把布招往地上輕輕一插,五尺長的竹竿竟入土三尺多深。
  這一手,無不令在場之人暗暗吃驚。
  公孫拳嘿嘿冷笑,似在譏他賣弄。
  胡徹道:「咱們二人一人在左,一人在右,各距布招約十步,由別人喊出一、二、三,
我們各以最快速度撥下布招,先者為勝。」
  這當然是比輕功身法。
  在身法與輕功方面,沒有把握的人,自然不敢出這難題。
  公孫拳不能反對,因為那就代表示弱。
  為了公平起見,就用高清風的竹杖量好兩人的距離,絕對不使任何一方面吃虧,二人站
好位置。
  兩個人要背對著布招,也就是布招插在他們二人背後約十步的土中。
  喊「一、二、三」的是江濤,「三」字甫落,二人都以最快的速度行動,公孫拳身子倒
射,在空中劃一弧線,快如石火。
  胡徹並不向上射,再劃半孤,而是身子疾速後仰,快接近地面時,打住射出,也就是半
射。
  兩點之間的捷徑是直線,誰都知道,但有人卻不去體會它,以二人的速度來說,應該是
差不多的,但一個呈弧線,一個是直線,就有了差距。
  公孫拳射到時,胡徹已拿著布招站在三步外。
  雖然無人鼓掌叫好,卻能看出大多數人佩服胡徹聰明。
  會武之人如果不聰明,他的武術就會遜色。
  胡徹對小羅道:「小羅,走吧!」
  如果公孫拳讓胡徹走了,他就太丟人。
  因為他輸在技巧上,如他也似直線射掠,誰贏誰輸還很難說。
  「慢走!」公孫拳道:「這是取巧,在下希望在拳掌上印證一下,勝負應能分明。」
  胡徹道:「在下並沒有讓你打個耳光,再拍一下屁股。」
  「少逞口舌之利!接招!」竟自腰上抽出軟劍揮動著,像條銀蛇攻上,胡徹以布招接招。
  軟劍像一條電蛇,沒有人知道它蜿蜒的結果會指向哪個方向,人們的瞳孔尚未收縮,電
虹般的寒芒已掃了過去。
  胡徹的布招本來是會產生阻力而吃虧的,但此刻卻未發出「卜卜」聲,如飛虹隱現於森
寒劍芒之中,在四十餘招上,胡徹突然疾退一丈之外。
  公孫拳的束腰被挑斷,掉落地上。
  這當然敗得沒有話說,剛才及時罷手有多好。
  現在眾人大致已知道「風、雷、雨」三人到底有多低。
  他們也大致知道這胡徹到底有多麼高了。
  人們往往在希望別人知道自己有多麼高時,卻讓別人看到了自己有多麼低。
  小羅十分欽佩胡徹的絕技。
  在場中人,也只有兩人能看出胡徹的高明處,一是小羅,另一個是公孫拳,但因公孫拳
在動手,所以並未看清。
  公孫拳手中的軟劍在微抖,寒芒閃閃。
  胡徹道:「公孫大俠,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必放在心上,在下告辭。」抱拳離去,兩小
跟著他。
  公孫拳怔了一會兒,高清風乾笑著道:「公孫大俠,這個胡徹怪裡怪氣的,也許會什麼
妖術。」
  公孫拳長歎一聲,收起軟劍道:「此人身懷絕技,絕非妖術,而且必是昔年武林名家,
只不過是不願被人認出而經過易容而已。」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0:52:56

第 七 章
  這是個墓園,佔地並不很大。
  松柏卻長得很茂盛,墳上也無野花。
  可見其後人常來掃墓拔草。
  後人孝與不孝,也許常常拔草就足以證明,有些人卻寧以其他方式表揚自己的孝道。
  小羅和「葛三刀」被制住穴道,放在草地上。
  小羅自然知道,這就是他那死得不明不白的父母墓地。
  他非但每年必來掃墓,常來除草,也常常躺在父母墓邊冥想。
  有父母的人如何去體會沒有父母者的思親心情?
  「胡徹,你應該是一位武林豪俠,一位隱士。但是,你卻在做一件天人共憤的掘墓勾
當。」
  胡徹正在一鍬一鍬地挖墓。
  他似乎不大愛理小羅。
  「葛三刀」道:「他娘的!我看你是說人話不辦人事!小羅的父母與你何仇何恨,你竟
會掘人的墓穴?」
  胡徹道:「你們兩個何不閉上嘴休息一會兒?」
  小羅道:「胡徹,家父母和你有什麼過節?」
  胡徹道:「過節可大了!」
  「什麼過節?」
  「債。」
  「葛三刀」道:「多少?五千兩?一萬兩或者五萬兩,十萬兩?
  只要你停手不挖,小羅保證能如數償還。」
  「不是那個債!」
  小羅道:「胡大俠,到底家父母欠你何債?」
  「這債很奇特,對你們說了也是對牛彈琴!」
  「葛三刀」道:「胡徹,你再不停挖,我可要罵了。」
  「你儘管罵,我很喜歡被人罵,只不過最好有新的罵詞,不要用別人用過的陳腔濫調,
那就很無聊。」
  兩小為之氣結,小羅切齒道:「家父母死得不明不白,已是天大的不平,你居然還掘他
們的墓,你的良心八成給狗吃了!
  如我有三寸氣在,不殺你誓不為人!」
  「很有志氣!你如果能殺死我,那就證明你有出息了!」
  「葛三刀」厲聲道:「胡老賊,我要罵哩!」
  「我在洗耳恭聽。」
  「你爹八成是偷墳劫墓的賊!」
  「噫!你怎麼知道?」
  「看你挖墓之內行,一定家學淵源。」「葛三刀」道:「你娘一定是開勾欄作皮肉生意
的。」
  「小子,你的消息可真靈通!」
  「你妹妹是半掩門,你弟弟是『相公』……」
  胡徹邊挖邊笑,道:「『葛三刀』,事了之後我要請你喝一杯。」
  「葛三刀」歎了口氣,道:「難道我真的罵對了?」
  胡徹道:「除了我的弟弟不是『相公』之外,你說的全對,像你這樣的『知己』朋友不
交,豈不是遺憾?」
  「葛三刀」楞了一會兒道:「胡老賊,你掘墓的目的到底是為了啥?羅大俠為人耿介,
兩袖清風,墓中不會有陪葬品。」
  「掘墓掘慣了,就會上癮,你懂了吧?」
  「葛三刀」道:「你如何處置我們二人?」
  胡徹道:「你猜!」
  「葛三刀」道:「會不會利用這個坑把我們活埋了?」
  胡徹激賞地道:「『葛三刀』,我發現你這小子聰明得一塌糊塗。看來人朋友交不成,
鬼朋友是交定了。你說,每年你的忌辰,你喜歡什麼奠品?是雞還是鴨?雞、鴨是清蒸、紅
燒還是掛爐烤?火候老還是嫩?要不要帶點血?你可都要交代明白,我是一定照辦。」這時
已露出棺木。
  由於棺木太好,所以根本沒有腐爛。
  棺木不腐和木材固然有關,和土壤也有關係。
  五六年的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在小羅卻像是幾百年。
  胡徹清理了棺蓋上的泥土,然後向棺木大拜三拜。
  小羅和小葛二人不能不想,這傢伙有神經病?
  拜完,自帆布袋內取出了鑿子及錘子,「砰砰」有聲地啟棺蓋,每一下都像擊在小羅的
心尖上。
  在啟棺蓋之前,雙手合什,狀至虔敬,且口中唸唸有詞。
  小羅淚眼望著棺木,那是兩口棺木合葬一穴。
  小羅道:「胡徹,就算你要活埋我們,也請你放開我,讓我看看家父母的遺體,我仍然
感激你。」
  胡徹道:「這不必交代,我當然要放開你們,讓你們看看。」
  小羅和「葛三刀」真摸不透此人。因為他過來解了二人的穴道,也沒有弄任何手腳。而
且小羅左手手心此刻正好有紅色圈圈,胡徹可能知道這一點。
  只不過小羅目前不顧一切,奔到棺邊。
  但是,他忽然塑立在棺旁,看看這一口,再看看那一口。
  兩口棺內清清爽爽,什麼也沒有。
  如有死人在內,必有骷髏,甚至五六年連衣衫也不會腐爛殆盡。
  小羅握著雙掌厲嘶著道:「我父母的遺體呢?胡徹,告訴我,他們的遺體為什麼不見
了?」
  胡徹抹抹淚,攤著手搖頭道:「我……我也不知道。」
  小羅激動地揪住了他的胸衣。
  「葛三刀」拔刀戒備著,但胡徹沒有反抗。
  瞭解別人的確很難,瞭解胡徹這個人似乎更難。
  「說!我父母的遺體呢?」
  「小羅,放開手,我告訴你……」
  小羅放了手,胡徹道:「令尊令堂的遺體不在棺中,在某一方面來說,這應該是一件好
事。」
  小羅道:「你胡說!」
  「你別急!當初令尊令堂無疾而終的當時,我雖不在他們的身邊,但出殯時我卻已趕
到。」
  「趕到又如何?」
  「趕到時,聽說他們是無疾而終。我和童羽都是令尊令堂的好友,堅持開棺重驗一下,
也就無人太反對。當年劍客羅寒波曾救我一命。」
  「葛三刀」吶吶道:「胡徹,你……你到底是誰?」
  胡徹道:「我叫衛天愚……」
  小羅失聲道:「你和童羽二人不是昔年人稱的『塞外三鷹』……」
  「正是。」「塞外三鷹」比「三絕」身份更高,成名更早些。
  小羅立刻矮了半截,「葛三刀」也跪了下去。
  「起來!起來!」衛天愚道:「咱們既然開了墓,就把棺木移出看看,果真無遺體,再
行研究。」
  三人把棺木弄出看過,的確是什麼也沒有。
  然後再把墓修好,保持原樣。
  衛天愚叫他們二人坐下來,道:「這就是我引你們來此掘墓的動機,我早就想到這一
點。」
  「衛大俠根據什麼認為家父母的遺體不在棺內?」
  「無疾而終。」
  小羅道:「無疾而終和遺體不在棺中有何關連?」
  衛天愚道:「本來也談不上關連,後來我不斷地去找答案,不斷地思索,想起令尊令堂
死後的樣子。」
  「樣子如何?」
  「那是三九寒冬,雖說天冷遺體不腐,但正因為天冷,遺體會凍得更僵更硬,然而,卻
是軟的。」
  小羅一怔,急急地道:「衛大俠,這是不是暗示人未死?」
  衛天愚道:「在某一方面來說,人是死了,但在另一方面來說,也許未死,或者半死不
活……」
  小羅道:「這是什麼意思?」
  「傳說有一種所謂『出竅大法』,能使人看來死了,但能在半月內使之復活,果然如此,
令尊令堂就可能未死。」
  「誰擅『出竅大法』?」
  「不知道,武林高人、方外異士很多,我們所知道的太少,反正令尊令堂之不在棺中,
也許還活著。」
  「葛三刀」道:「如果還活著會不見他們的獨子?」
  「這當然另有原因,猜想他們必然為人所困。」
  小羅道:「衛大俠,家父母如果未死,應是被人所救,而救了之後又會被那人所困?這
就叫人想不通了。」
  衛天愚道:「當然,我來掘墓,第一步是想證實我第一個構想:令尊和令堂在不在棺
中?」
  「葛三刀」道:「第一步證實了又如何?」
  衛天愚道:「第一步證實,證明羅大俠夫婦可能未死,證實這一點之後,再去探討為什
麼有人來這一手。」
  「你是說有人使家父母死去再救走,使人相信他們死了?」
  「對!」衛天愚道:「使我們聯想,救人的人,也可以說是害死羅大俠夫婦的人,對他
們必然有所利用。」
  小羅道:「也就是說他要利用家父母作什麼事?」
  「對!而且絕不是和羅大俠夫婦有仇,弄走之後予以報復,因為報仇雪恨不需那樣大費
周章。」
  小羅點點頭,道:「的確!」
  「我,當然也就是那個怪和尚。」衛天愚道:「為了不使人認出來,不得不藉化裝易容
來隱住身份。」
  「葛三刀」道:「為什麼要如此?」
  衛天愚道:「十餘年前,武林中崛起一個怪客,說他是武林怪物也好,說他是邪魔外道
也好,反正此人不全是以武功震懾武林,好像也會邪術,據說他能進入別人的夢中……」
  小羅「啊」了一聲,為之色變。
  衛天愚還以為他一時驚奇而驚呼,續道:「此人最初下手的對象都是黑道人物,因而頗
受讚譽,但漸漸地白道中也有人被害。」
  「葛三刀」道:「衛大俠,要區分黑、白兩道是很難的。你不以為黑道中有好人,白道
中也不乏壞人?」
  衛天愚點點頭道:「對!白道中有很多人是需白道掩護暗中作壞事的,所以這個怪人大
開殺戒。」
  小羅道:「這怪人叫什麼名字?」
  「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七殺夢魘』。」
  小羅面色肅然,但他未出聲。
  衛天愚道:「只不過殺人太多,畢竟會激起公憤,於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如『神州七
子』、『南海雙星』以及『塞外三鷹』等聯手,追逐『七殺夢魘』年餘,在武夷山中遭遇而
血戰三晝夜,雙方打了六千多招,『神州七子』據說只有一人生還,『南海雙星』全部犧牲,
『塞外三鷹』三死其一,未死的也受了重傷,當然,『七殺夢魘』也受了重創,但是,仍被
他脫困而去。」
  小羅道:「這『七殺夢魘』如此厲害,在當時參加圍捕的人是不是全是武林中的精英
呢?」
  衛天愚道:「可以說是精英,但非全部精英,如令尊令堂二人可算是精英中的精英,但
那次卻未參加。」
  小羅道:「那次家父母為何不參加?」
  「這個我不大清楚,也許他們正在閉關或者有事。」
  小羅道:「『七殺夢魘』到底是正是邪?」
  衛天愚想了好一會兒,道:「這話問得好難回答,如在當年,我會毫不猶豫地說他是魔
鬼!但事隔多年,我就要慎重回答這句話了。」
  「他不是壞人?」
  「這話我也不能回答,因為不是壞人,應是好人。『好人』二字不能隨便加在別人頭上,
只能說他之濫殺是被人逼出來的。」
  「誰?」
  「一個絕頂高手,在當時和他齊名,此人竟把『七殺夢魘』的女友強暴,女友自殺殉節
留下遺書。」衛天愚歎道:「就這樣,把一個人逼得近似瘋狂了。」
  小羅道:「這個色魔又是誰?」
  「大概只有『七殺夢魘』自己知道,據說在『七殺夢魘』的追殺下,那色魔失足絕崖而
亡,或者失蹤,反正別人是不大清楚的。」
  「葛三刀」道:「於是他開了殺戒?」
  「由於他不信任什麼『白道』二字,遇上壞人就殺,沒有轉彎餘地,殺孽太重,有干天
和,不免怒聲載道,就有人暗中計議圍剿。」衛天愚道:「羅賢侄,你的功力忽強忽弱,你
可知原因?」
  小羅喟然道:「知道。」
  衛天愚道:「是什麼原因?」
  小羅道:「我有『五陰鬼脈』,活不多久!」
  衛天愚早知他有此絕症,還以為小羅不知道呢!自悔失言,道:「賢侄,我會設法找潘
奇為你治療。」
  「別提那個雜碎了!」「葛三刀」說瞭解剖另一小羅的事。
  衛天愚十分驚異,道:「有這種事?」
  小羅補充說明一切。
  「這件事很怪異。」衛天愚道:「那個小羅左手心也有三個粉紅圈圈,證明他和你的遭
遇相似,是不是身世也有關連?」
  「衛大俠,身世方面並無關連,似乎他目前還不願談及更深一層的事,但我相信他不是
壞人。」
  衛天愚道:「至少他背後有個非比等閒的人物。」
  「我也這麼想。」
  「甚至這人物可能和你們所學的武功有關。」
  小羅忽然一楞,道:「衛大俠是不是暗示他的背後那個人可能就是教我武功的『七殺夢
魘』?」
  衛天愚道:「這猜想很玄,但不是絕對不可能的。」
  「葛三刀」道:「衛大俠,真的會有人能在別人夢境中教人的武功?這是不是無稽之
談?」
  衛天愚道:「表面看來,似乎是邪術、妖術、或者方士的道家法術等等,似與武功無關,
但武功到了深處,也可以達到佛道兩家築基的境界。也可以說,佛道兩家的築基功夫和學武
的內功人門一樣,都要先學吐納(呼吸)之法,循序而進。然後是『小周天』、『大周天』、
『辟谷』、『養胎』(道胎)、『出殼』、『天門大開』以及『身外有身』等等重要過程。
也有很多人是因內家高手而修持『入門』,然後看破紅塵修成正果的。據說道家的『行橋』
就能意念一動,瞬間飛行千里。」
  小羅道:「衛大俠是說夢中授藝有其可能?」
  衛天愚道:「和佛家的『貫頂大法』相似,當然這位進入夢中授人武功的人,本身要有
深厚的基礎才行。」
  「葛三刀」道:「剛才見你要掘羅伯父和伯母的墓,一急之下我口出不遜,衛大俠請原
諒。」
  衛天愚道:「你說的有一部分是真的,我不怪你,日後自知。」
  雙方訂下聯絡之法後,珍重分手。

  「葛三刀」和小羅住在一家客棧中,第二天一早發現小羅失蹤了,問客棧夥計都說沒有
看見小羅。
  「葛三刀」先是焦灼,忽然想到一個可能。
  「葛三刀」笑了。
  在這當口他會笑,表示他猜出了小羅去了何處。
  不錯,小羅思念小仙蒂,偷偷回來探望小仙蒂。
  柳大嬸當然知道小別勝新婚的熱勁,立刻迴避。
  小兩口有說不盡的思慕和道不盡的恩愛。他們纏綿、銷魂,互訴離衷和相思,然後再纏
綿、銷魂……
  年輕人有取之不盡的體力和熱情,他們半夜加上一整天,沒有離開那間屋子,甚至那張
床。
  「葛三刀」趕回來時,柳大嬸在二門外擋了駕。
  「幹啥,柳大嬸?」
  「不方便!」
  「小羅有沒有回來?」
  「要是沒有回來我會說不方便?」
  「葛三刀」摸摸後腦,道:「果然沒有猜錯,可見我的腦子挺管用,我真以為我是豬
腦。」
  「也許諸葛亮和周瑜都是被你氣死的。」
  「葛三刀」道:「小羅是何時回來的?」
  「昨天半夜左右。」
  「怎麼,一回來就再也沒有出屋?」
  柳大嬸笑笑,道:「年輕人嘛!就是這樣,你將來新婚也會這樣。不過我認為他們也一
定餓了,我已經做好了他們愛吃的菜餚。」
  「葛三刀」道:「我的口福不錯。」
  「小葛,這位仙蒂姑娘到底是人是仙?」
  「這話怎麼說?」
  「坐在輪椅上像個小美人,自輪椅上飛起時像位小仙子,腿殘了也能飛上屋頂呀?」
  「葛三刀」攤攤手,道:「我也不知道。至少她在小羅的心目中是個小仙子,仙子嘛!
當然會飛。」

  小五子和姜軟軟盯上了小羅。
  她們雖然恨小羅,有時也懷疑小羅是色狼,但她們仍然喜歡他。
  小羅之所以為小羅,就在這方面有顯著之不同。
  小羅似知她們在追逐他,入了一個大鎮,進入一家賭場。
  他進入賭場,二女更以為不會追錯了人。
  小羅要賭牌九,賭場立刻就給他湊搭子。
  好在這不是「中原十二賭坊聯盟」之大賭坊之一,所以並不認識小羅。由於小羅台上的
銀票有三千多兩,大賭客都很有興趣。
  但是,小羅不到一個時辰居然輸光了。
  兩女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小羅不是高手嗎?
  高手並非就能只贏不輸,但至少不會只輸不贏呀!
  台面上的銀票輸光了,小羅眼珠一溜,盯在二女身上。因為二女也在一邊觀戰,見他輸
光,頗有幸災樂禍之色。
  這工夫「天門」的賭客道:「朋友,還要不要作莊?要作,把賭本亮出來,不作莊就把
位子讓與別人。」
  小羅看出,此人是個大老千,也是個武林高手。
  其他賭客也起哄,讓他讓位。
  「慢著!」小羅指指二女,道:「諸位,我這兩位紅粉知己能值多少?我說的自然是暫
時抵押。」
  兩女大怒,小五子道:「你竟敢……」
  小羅低聲而冷冷地道:「要和我一起,在我倒楣時不能拉我一把緩緩頰,娘的!這算什
麼朋友?」
  兩女一楞,小羅是她們心目中的偶像,並未因他有些行為太離譜而唾棄他,小羅的話聽
起來似也有理,在危難中不能助一臂之力,這算什麼朋友?
  只不過真正的朋友又怎會把朋友當作賭注押了?
  兩女一時未想到這一點,雖然心有未甘,卻都未出聲。
  眾賭客向二女一打量。嘿!還真不賴,臉蛋長得俏,胸是胸,臉是臉,臀是臀,幾十雙
毒眼在二女身上瞄了一陣,有人道:「要是清水貨,都值四千兩。」
  兩女的身價只值四千兩,她們幾乎想哭。
  小羅道:「好!在下就賭這八千兩。」
  「天門」的賭客道:「我說兄弟,動動嘴皮子容易,一旦輸了交人時就難,我要是把她
們贏到手又如何?」
  小羅道:「五天之內如我不贖人,你可以和她們睡覺,你看如何?這是不是十分公平的
事?」
  「天門」的賭徒很滿意,他幾乎認為五天以後一定能一箭雙鵰。
  小羅看也不看二女一眼。
  姜軟軟實在忍不住想大鬧一番,小五子暗暗阻止了她。
  她們二人目前是患難與共,心意相通,姜軟軟又忍了下來。
  這工夫人叢中有人感歎地道:「他奶奶的!俺要是能和這兩個妞兒睡一夜,明天翹了辮
子也甘心!」
  很有可能此刻有很多人都有這種感想。
  小羅打出了骰子,六點,第一副牌發給「出門」。發給「天門」時,「天門」似和「出
門」有點小動作,不過小羅裝作未見。
  妙的是,他們賭的是兩扇的,一揭兩瞪眼。
  小羅並不慢慢地拉,慢慢地磨,「叭」地一聲翻在桌上。
  小羅是七點。
  這點數說大不算大,說小也不算太小。
  要是全都是「癟十」,莊家的「癟十」還能贏呢!
  只不過贏了「出門」和「末門」,卻輸給了「天門」。
  「出門」二點,「末門」三點,「天門」是「板凳」一對。
  兩女勃然色變,但是她們還要看看事情的變化。
  她們要看看小羅會下流、無情到什麼程度。
  「天門」得意地大笑,道:「朋友,你是說五天不贖就可以睡覺?」
  小羅道:「當然!」
  「天門」道:「今天有這麼多人在此作證。」
  「當然,至少也有五六十人之多。」
  「兄弟,睡覺的事,關係人的名節,非同小可,要拿定主意。」
  小羅道:「睡覺嘛!誰不睡覺?哪個人晚上不上床夢見周公?」
  「天門」的漢子臉色一沉,道:「你指的是這種睡覺?」
  小羅茫然道:「老兄,你指的是如何睡覺?」
  「天門」的漢子拍桌子怒聲道:「我說的不是這種方式!」
  「是哪一種方式?」小羅道:「睡覺的方式固然很多,有仰式、側式甚至還有趴式的,
但仍然是睡覺。老兄,你莫非能睡出一個花樣來?」
  「天門」的漢子氣得面孔發青,道:「小子,你知不知道老子是什麼人?知不知道你剛
才的話會招來什麼後果?」
  小羅道:「看你老兄的派頭,渾身拾掇得利利落落,頭髮亮亮地,衣衫乾乾淨淨地,倒
像是澡堂子裡搓背捏腳的。」
  兩女此刻真是哭笑不得,至少小羅並非有意要她們陪人睡覺。
  「天門」的漢子一字字地道:「我叫『小天星』陶子高。小子,我不想捏你這個軟柿子,
以免道上的朋友說我欺負一個小孩子,這兩個妞兒我帶走了。」
  小羅伸手一讓,道:「陶大俠,你請便!」
  陶子高站起望著二女,二女正要亮兵刃,陶子高得到這戰利品,不免有點急色,忽然伸
手在小五子及姜軟軟的胸部及臀部摸了一把。
  這動作太快,有很多人沒有看到。
  只不過小羅卻看到了,而兩女也不由大怒,亮劍猛刺。可是「小天星」是武林中有點名
氣的人物,立刻閃了開去。
  小五子身手有限,但姜軟軟不弱,只不過連攻五七劍老是落空。
  在這場合中看熱鬧的大多不是什麼好人。這些人自然希望兩個妞兒出洋相。再說,也找
不出一個比陶子高更高的人物。
  兩女越氣就越急,越急就越是不濟事。
  「小天星」得意忘形,邊閃邊在二女身上佔便宜。
  小羅長眉挑了幾下,大聲道:「你們二人走吧!以後別到這種場合來,不然的話,真會
被人給輸掉了。」
  由於雙方都不停手,小羅用手指一彈桌上的一顆骰子,帶著嘯聲飛向陶子高。
  陶子高自負,以為二女逃不出他的手掌,自然也低估了小羅,以為這必是一個土財主的
敗家子。
  所以不免大意。
  在大意之下,要閃過近距離而又高速襲來的骰子,談何容易。
  但他仍然盡全力閃避,力是盡了,還是未能閃過。
  「叭」地一聲,骰子擊在他的腰上,不由驚怒。
  只不過誰也沒有看清這骰子是誰射中他的。
  因為賭桌附近有好幾個人。
  「小天星」陶子高四下打量一下罵道:「是哪個王八蛋打我的屁股?敢打人沒有膽子承
認?」
  小羅道:「是啊!是誰打王八蛋的屁股?」
  就在這一會兒工夫,兩女已經溜了。
  有人大叫道:「兩個妞兒跑了!覺是睡不成了……」
  「小天星」當然不甘讓她們跑了,正要去追,這時小羅道:「陶大俠,咱們再賭上一次
如何?」
  陶子高道:「和你賭?呸!你現在是去了雞巴沒零碎。」
  「笑話!她們的人雖然跑了,但她們是我的人。」
  陶子高道:「你真有權力把她們作賭注?」
  「當然,如果不能,她們剛才會乖乖讓我各押四千兩?」
  陶子高一想果然有理。
  在那情況之下,任何女人也不會被人當賭注押了的,可見這小子還真有點辦法。至於她
們最後還是跑了,那是睡覺問題引起的。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0:53:28

  「小天星」陶子高又坐了下來。
  剛才腰上挨那一下子現在還在痛。
  陶子高道:「你還有什麼賭的?」
  小羅道:「請問,你剛才是用哪只手大摸她們的身體?」
  陶子高根本未把小羅看在眼中,包括賭技及武功。
  因此他直截了當地道:「左手!」
  小羅道:「好!我就賭你這只左手。」
  「你輸了呢?」
  「爛命一條全交給你,還加上她們二人永遠屬於你。」
  聽起來很划算,「小天星」立刻就點了頭。
  世上許多賠著本的生意,當初聽起來都是很划算的。
  現在賭的是人和命,自然只有二人,別人都不會參加。
  他們都同意以兩顆骰子決勝負。
  賭法是這樣的:把兩骰子擲到牆上,彈回來,落在桌上的瞬間用海碗扣住,猜出點數。
  不是雙方比點數,而是猜出對方的正確點數。
  點子是小羅出的,「小天星」心中暗罵道:「媽的!這就麼點道行,也敢出來咋唬……」
  但在別的賭徒看來,這簡直是神話。
  因為骰子自牆上彈回桌上立刻扣住,它在碗中還會動。
  況且場中的燈光不亮,在電光石火之下看清骰子的點數已不易,又如何能猜出扣在碗下
的骰子跳動後的點數?
  只不過兩個當事人並不擔心這個,他們較勁的是內功。
  小羅先擲,自牆上彈回,力道甚為強勁。
  骰子落在桌上,小羅扣碗既快又準。
  碗下「叮叮」聲很久才停,屋中鴉雀無聲。
  因為這關係一隻左手和一條人命,當然還關係兩個女人。
  這兩個少女的永遠歸屬,在床上就不僅是純睡覺的問題。
  大約不到半盞茶工夫,陶子高道:「八點!」
  小羅抓著碗底一開,清清爽爽,只有五點。
  四周爆起一陣惋惜聲,有人調侃地道:「完咧!兩個小妞也睡不成咧!」
  另外有人道:「這還不是定局,要是這位小賭友也猜不准陶大俠的點數……」
  的確,現在輪到陶子高擲骰子了。
  他的骰子也在碗底彈動了一會兒才停。
  小羅道:「離手!」
  陶子高道:「剛才你擲過骰子並未離手。」
  小羅道:「我扣過海碗曾離過手,直到揭碗時才又抓這碗底,大家有目共睹。」
  有人為他作證。
  二人所爭執的在別人看來是雞毛蒜皮的意氣之爭。
  事實上不是,骰子由牆上彈回用碗扣住,運勁使之在碗內轉動,或把骰子吸在碗底及碗
邊上,在揭碗時使之落下,變成別人所猜錯的數字。
  小羅剛才就贏在這一點上。
  他雖然一度離過手,但他的內功深湛,一度離手那顆骰子還能粘在碗底。
  陶子高此刻已知小羅不是省油的燈了。
  因此,小羅叫他離手,已證明小羅是個大行家。
  陶子高一離手,馬上又把手放回碗底。
  他要和小羅比內力,差得太遠了。
  因為這是假小羅,不是真小羅。
  在目前,假的比真的功力高,而且沒有功力忽隱忽現的危機。
  他把二女引到賭場,且出言輕浮,把她們當賭注,目的在破壞小羅在她們心目中的印象,
以便保護小仙蒂的權益,永遠不墜,熱度永遠不褪。
  他的用心無可厚非。
  至少小仙蒂已是小羅的妻子,二女卻還不是。
  屋內又是鴉雀無聲,小羅能否猜中,決定陶子高還有沒有反擊的機會。
  小羅想也未想,用右手中、食二指指著海碗,道:「三點!絕對錯不了,是三點!
開……」
  陶子高心頭一驚。
  他確實是作了個三點,但在開碗前還能改變。
  然而,海碗揭開,仍是三點,關鍵在於小羅用兩隻手指指著海碗,那是以深厚內力阻止
陶子高作弊。
  四週一片驚呼,因為他輸了一隻左手。
  在目前,要看小羅如何留下他這只左手了。
  就在這時,「奪」地一聲,桌子中央插了一柄匕首。
  這當然是小羅的,他一字字地道:「我的女人可以當賭注輸掉,但不許任何人毛手毛腳
地摸她們。」
  小羅這些話卻也引起不小的共鳴。
  小羅不久前也的確作到了這一點,他輸了人絕未賴皮。
  「小天星」陰陰地一齜牙,說道:「要是你剛才輸了,兩個妞兒也跑了,我豈不是人財
兩失?所以我看算了!」
  「什麼算了?」
  「這只左手會仍在陶某身上的。」
  小羅道:「我的看法略有不同,你那只賤手應該用這柄匕首斬下來,擺在這張桌子上,
供大家欣賞。」
  「小子,只可惜你辦不到。」
  「的確,要你自己動手留下你的左手,只怕是辦不到了。」
  「所以你小子是乾瞪眼……」
  陶子高撥開人群,就要揚長而去。但是,就在他剛剛轉身之時,小羅像一陣風,已到了
他的身後,道:「留下手來!」
  在陶子高未轉身之前,他絕不動手。
  在陶子高轉身出手之下,小羅手中的匕首劃過一道小幅度的弧虹,陶子高那只左手已飛
起。
  有很多人還沒有看清刀是如何削過去的。
  只不過總有人看清了,因而有人驚嘶。
  「叭噠」一聲,一隻血淋淋的左手落在桌子中央。
  誰沒見過手?包括老人的手、小孩的手及女人的玉手等等。
  只不過斷離手碗的手,恐怕沒有幾人見過。
  而斷手的人在他看到自己的斷手的瞬間表情,又有幾人見過?陶子高盯住桌上自己的斷
手顫抖著。
  任何人都不會想像自己斷了手是什麼樣子。
  而斷了手的人是什麼樣子?也只有旁觀者才能看得清楚。
  「陶於高!」小羅指著桌上的斷手,道:「我斷你的左手理由有三,第一,你下流地對
兩個年輕姑娘亂摸,而且在眾目睽睽之下行之。其次,是你不自量力,輸掉了你的左手,這
左手不但摸過女人,也作過不少的弊,坑過不少的人。第三,傳說你一夜之間姦殺了三個女
子……」
  陶子高此刻只能顫抖,他撕下衣衫包紮著創口。
  小羅已取回陶子高所贏的全部銀票,近七千兩,交給場主,周濟當地貧困,且要列單注
明被周濟者的姓名及一家幾口,並寫上年紀,留待將來查核。
  當然,假小羅斷陶子高左手的真正動機是由於他這左手太賤,不該摸二女的身體,二女
是小羅的女友,也等於他的女友,因為他是小羅的影子。

  這是中元節廟會唱野台戲的場面。
  天熱,台下站著看戲的人仍然不少。
  小羅和「葛三刀」在人叢後張望了一會兒,正要離去,忽然有人拍了小羅的肩胛一下。
  固然是看戲分了神,但能拍他的肩胛,而未被他事先發現,仍非泛泛之輩。
  小羅發現,竟是「暴雨」司空展。
  小羅看看「葛三刀」,二人心照不宣,小羅抱拳道:「司空大俠,幸會,幸會!原來你
也愛聽大戲。」
  司空展冷冷地道:「在下的確喜歡看戲聽戲,卻很不喜歡演戲的人。因為太逼真,容易
使人上當。」
  小羅道:「司空大俠,試過在下的方子效果如何?」
  「在下正是為此事而來。」
  「葛三刀」道:「八成是效果奇佳,特來向小羅道謝的。本來那方子是不傳之秘,且效
果宏大,一旦成功,可以百戰不疲,所向無敵,只不過也有極少數的人可能效果差些。」
  司空展道:「是哪一種人?」
  「葛三刀」道:「年紀稍大,過去消耗太多,精關不固,而且求功心切的人。這種人有
時幾乎沒有效果,甚至還有反效果的現象。」
  小羅看了「葛三刀」一眼,很佩服他的反應,這種人怎麼會是豬腦?
  司空展道:「什麼反效果?」
  小羅道:「就是有不堅甚至不舉的現象。」
  司空展連連點頭,道:「對呀!確有此現象。」
  小羅道:「這是極少的例子,在下去年為一個同鄉處方,他的情況和司空大俠略似,這
是數十人中的少數例外。」
  司空展道:「不是方子寫錯?」
  「這怎麼會?一共才幾味藥,怎麼會寫錯!」
  司空展道:「有沒有補救辦法?」
  小羅偏頭想了一會兒道:「該方可以繼續服用。現在再送上一秘方,可以增大那話兒約
一寸光景。將山椒、細辛和肉蓯蓉等混合而篩出,放入狗的膽汁裡,然後掛在自己的天花板
上晾三十天,再取下擦拭那話兒,三月後可長大一寸左右。」
  司空展的目光忽然又亮了許多。
  「彭祖(活了八百歲)認為房中術著重自力更生,也就是多作身體運動,少服藥方。但
偶爾也可以藉助藥力,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等一等!」司空展道:「你剛才說的什麼狗膽汁擦拭法,可以增長……」
  「對對!」小羅道:「不過那是畸形者的補救之道,莫非司空大俠的那話兒也有長度不
夠的現象?」
  「不!不!在下怎麼會,只不過……只不過……增長些總是有一寸長一寸強的優點。」
  小羅和「葛三刀」交換了一個眼色。
  「葛三刀」道:「對極了!有餘總比不足好些。小羅一向藏技自珍,除了司空大俠,別
人他才不會說哩!」
  司空展道:「很好!但要二位跟我回去試試你們所說的效果如果,我總以為方子有問
題。」
  小羅愕然道:「有什麼問題?」
  「不是根本不靈。就是胡說八道!」
  「葛三刀」道:「司空大俠難道沒看到那次七個小妞兒被小羅弄得像骨頭散了開來一
樣?」
  「那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
  兩小一驚,「葛三刀」道:「那會是假的?」
  司空展道:「當然,如果小羅和那些女人商量好,演雙簧來欺騙我,難道沒有可能?」
  這老小子總算想通了,但遲了些。
  小羅道:「司空大俠,你這是侮辱我!」
  「走吧!跟我回去,你如能在我眼前表演那種所向無敵的超人本能,我會重重地賞賜你。
如果是假的,嘿嘿!不把你的蛋黃捏出來,我就改姓。」
  小羅看看左手,什麼也沒有。
  「葛三刀」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此刻不能動手。
  「葛三刀」道:「司空大俠必須和大夫合作,不能稍有不靈就翻臉,那樣誰還敢為你治
病呢!」
  司空展冷冷地道:「只怕是蓄意騙我!」
  小羅甩甩頭道:「大俠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這樣吧!我再奉送個『速效方』,五天內
見奇效,如不見效,可以來找我。」
  「什麼速效方?」
  「把『麝角』刮成粉,與八角形的『生附子』及『茯苓』研末調勻,每日三次,每次服
半茶匙,五日後有如生龍活虎,返老返童。」
  「又在胡扯了!」
  「司空大俠,」小羅正色道:「你所以說這種話,可能是由於你對岐黃太外行。老實說,
『生附子』這味藥是有劇毒的,但配合『茯苓』則成為『散劑』。關於這一點,你去問問名
醫就知道了。」
  司空展被他唬得一楞一楞的。
  反正事已至此,一旦翻了臉,對他不利。
  也許正如兩小所說的,他是極少數的不靈的例證之一。
  名醫也有治死人的時候,所以才有「名醫」與「時醫」之別。
  所謂「時醫」,是指他時來運轉,凡是快好的病人都找上他,他隨便弄點補藥給病人吃,
就可以治癒。於是病人心服口服,代為宣傳,說他是華陀再世、扁鵲重生。而「名醫」由於
名氣太大,凡是別人治不好,快要死的人,都送到名醫這兒。所謂「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
人」。不死的病才能治癒,要是注定要死,名醫也沒有辦法。這就是名醫往往治死的人比庸
醫還多的原因。
  司空展道:「好吧!我就照你的方子再服服看。」
  「葛三刀」道:「下次看到司空大俠,必然是紅光滿面,神采奕奕……」
  司空展錄下方子,雙方分了手,司空展向相反方向馳去。
  二人奔出六七里外,相視大笑。
  「葛三刀」道:「小羅,關於『麝角』加『生附子』及『茯苓』的方子,是不是真有
用?」
  「這一點倒不是唬他!」
  「難道你真的要治癒他的暗毛病,讓他繼續去糟蹋女人?」
  「當然不是,而是讓他稍有起色,再服以前的方子,就會再度變成六點半,而使他弄不
清是不是我在騙他。」
  「你說的可以增長的什麼怪方子是真的?」
  「傳說如此,誰知真假?就算能長大一寸,已經變成了六點半了,還有什麼用!哈……」
  「葛三刀」大笑道:「這老小子回去……」
  他忽然以肘撞了小羅一下,只見後面五七丈外站著一個人,正是去而復返的「暴雨」司
空展。
  司空展當然不是容易上當的人。
  他只是以為小羅看來很幼稚、清純,不會騙他。
  這一次他表面相信,且向相反方向離去,已決定跟在兩人身後偷聽二人談話。姜的確還
是老的辣!
  「你們兩個該死的小王八蛋!」司空展切齒道:「你們居然敢接二連三的欺蒙我,這可
是你們自己找死。」
  小羅看看手心,略顯紅圈,道:「司空展,可別以為我小羅真的怕你,只不過看你年紀
大,成名不易。」
  司空展道:「說!你和那七個小女人是不是串通好來矇騙我的?」
  小羅道:「事情並非如此,你要這麼想,我也不想說什麼。」
  司空展道:「我的情況是否還有辦法補救?」
  小羅道:「你的情況只是少數例證之一,照我的辦法可以恢復,而且可以增長些,但你
似乎不信。」
  「混帳!你們兩個雜碎的交談以為我沒有聽到?」
  「葛三刀」道:「我們說什麼來?」
  「問你們自己……」
  司空展含怒出手,威力驚人,掌勢綿密,連貫而疾速,形成一個幾乎分不出的一連串的
動作結合體。
  小羅似乎一點也不慢。綿密、連續和疾速,似乎和司空展標上了。現在司空展簡直想不
通,這小子是不是左道旁門?要不,為什麼花梢如此之多?
  連武功也有過人之處。
  他本以為雙方的差距很大,現在看來幾乎沒有差距了。
  幾乎沒有差距,自然不等於一點差距也沒有。
  他們之間還是有點差距的。
  小羅在司空展的狂烈攻擊下,渾身承受至大至猛及至重的壓力,人影交錯,死神幾乎在
每一瞬間都會忽然降臨。
  在最初的四十五招內,小羅被逼退七步之多。
  只不過在五十到八十招之內,小羅反把司空展擊退三步。
  司空展此刻才使人感覺到,他確實不是個年輕人,他老了。
  甚至他自己也有這感覺。儘管他只有四十九歲。
  四十九歲有此老態使他自己不能服氣。
  過了一百招,他開始害怕,因為小羅速度之快,勢道之猛,以及用招之奇之詭,是他見
所未見,聞所未聞的。
  過去,他一直以為在「三絕」中拔尖,就等於在武林中拔尖。
  現在,他卻被小羅逼得在一丈方圓之地兜圈子。
  「原來這小子有此身手,卻故作不堪一擊。罷了……罷了……我司空展還在武林中爭個
什麼勁!」司空展心中悲歎著。
  只不過司空展雖然招架乏力,卻不會立刻失去抗拒力。
  因為小羅目前的功力只有這麼高。
  如果不是「五陰鬼脈」,他的功力會更高,甚至比假小羅還要高。
  因而過了一百六十招左右,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打下去,只要過了兩百招,司空展就會看
出破綻。
  他忽然攻出兩掌,疾退五步之外,道:「老葛,我們走吧!公孫拳我們都能放過他,為
什麼不能放過司空展?」
  「葛三刀」道:「說的也是,司空展只不過好色些而已。」
  兩人扭頭就走,好像司空展已不存在似的。
  司空展一生中從未像今天這麼屈辱過。
  要不是這小子放他一馬,會不會在兩百招之後被擊倒?
  他望著小羅和「葛三刀」的背影猛喘著。
  「這小子武功高強,床上功夫也高深莫測,他到底是怎麼練成的?由剛才的威猛看來,
的確是深藏不露,是不是有意到我住處去弄那七個娘們?」
  想著,想著,忽然又想到,小羅在行將得手時自動停手,未免有點反常,不合邏輯,心
中一動。
  他「哼」了一聲,向小羅、「葛三刀」二人所去方向疾追。
  他相信可以追上,但是,二人卻不見了。
  附近崗陵起伏,林密草深,要找兩個藏起來的人實在不易。
  司空展連連頓足詛咒,他相信又被小羅耍了。
  他更相信,小羅再打下去會落敗,因他停手時已略見下風。
  「小羅……你這個小雜種……小王八蛋……小狗!下次被我遇上,如果我不能剝你的皮,
抽你的筋,我就是你的孫子……」
  身後忽然有人冷冷地道:「要證明這一點似乎並不難。」
  司空展悚然一震,轉過身來。
  小羅紋風不動地佇立在七八步外,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他目前當然不需要有任何表情,因為剛才的話已可代表表情了。
  司空展忽然間想到小羅輕功之快之高。
  他剛才全力追來,而小羅居然站在他的身後,他卻毫無所覺。
  他忽然又隱隱覺得自己錯了,道:「小羅,你……」
  「你剛才說過,不剝我的皮,抽我的筋,你就是我的孫子?」
  「是的,我說過。」
  「我如果不證明這一點,你豈不是真的變成我的孫子了?」
  司空展畢竟是「三絕」中的拔尖人物,虎死雄心在,何況他並沒有死,更何況小羅剛才
曾落下風。
  司空展豪氣大發,道:「七十招內我要你躺下。」
  「好……」小羅的一掌已近在司空展胸前五七寸之內。
  司空展爆發了他所有的潛力,要在七十招內辦到。他的身於乍看是無數只手、臂、腿、
腳組成的,身子反而不見。
  剛才所受的委屈,他希望加上高利全部收回來。
  只不過情況又有點反常。
  似乎人要倒媚,什麼事都會反常的。
  不久之前小羅已落下風,攻少守多,接著是加速奔馳,不久又被他追上,小羅應該沒有
休息的機會,內力不繼才對。
  現在看來,非但沒有這現象,反而更加猛烈。
  他的內力更深厚深奧,招術更奇絕而玄妙。
  不多不少,在第三十七招上,司空展的「委中」穴(小腿彎處)被踢中,單膝一跪,膝
頭剛點地又撥了起來。
  他的左腿在地上點了一下,也算是跪下了。小羅道:「司空展,我只是要告訴你,以後
別找我的麻煩!」
  司空展的眼珠子都紅了,但他沒有說半句話。
  他定下的七十招,幾乎正好是七十的半數。
  三十七招被一個小孩子擊敗,單膝跪地,他忽然想到不久前那句話,他的確只夠資格作
小羅的孫子。
  小羅已經走了,他當然又是假小羅。
  他希望把司空展的銳氣煞一煞,甚至磨光,免得再找小羅的麻煩。
  司空展仰天狂叫道:「我是孫子……我是孫子……」
  那話兒由六點一刻變成了六點半,武功又不如人,他不是孫子是什麼?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0:54:43

第 八 章
  潘奇在小軒中飲酒。
  軒外就是一荷池,月光在盛開的荷花及荷葉上泛出淡淡的清輝,朦朦朧朧,清幽而美極。
  只不過像潘奇這種一腦子功利的人,是否有此雅興?
  這時月光下出現了一條人影。
  這人影顯然是自荷池另一邊掠過來的。
  荷池不太大,直徑約八九丈左右,最寬處不過十丈。
  能一掠十丈的人,武林中也不多見。
  潘奇還沒站起,軒外已站定一人——小羅。
  在潘奇的心目中,小羅的輕功沒有這麼高。
  「是你?」
  小羅點點頭。
  「你是送上門來給我解剖的?小羅,你小子很聰明。」
  小羅歎口氣道:「聰明自是過譽了些!只不過我如今已經想通,能作你這麼一位名醫的
解剖體,也是一件榮幸的事。」
  「小羅,你終於想通了這一點。」潘奇道:「來來來!快進來喝一杯,你終於想通而讓
我解剖,受點皮肉之苦,使我明瞭一些病理及人身的一些奧秘,使我為千秋萬世留下救人的
醫學及處方,這是多麼偉大的胸襟?」
  小羅道:「偉大談不上,人生在世,總要作點有益人群的事,不然的話,只是蠅營狗苟,
唯利是圖,豈不是白活了?」
  「對對!小羅,你打算何時讓我解剖?」
  「隨時都可以,只不過要先偏勞你作一件事。」
  「什麼事?」
  「請你這位大國手去為一位姑娘把腿治好。」
  「腿有什麼毛病?」
  「自幼罹患癱瘓症,只有你能治。」
  潘奇道:「這話言之過早,就算華、扁再世,也不能無病不能治。」
  小羅道:「我對你有信心。」
  潘奇道:「可以,至少我會全力而為,只不過……」
  「如何?」
  「要先解剖你之後,再去治你女友的腿。」
  「先去治病後解剖,這沒有什麼分別呀!」
  「有分別!治好了你的女友的腿,你對我再也沒有任何需要了,我再找你就很難。」
  「不難,」小羅道:「請問,你身為武林第一名醫,幾乎沒有你不能治的奇難雜症,
『五陰鬼脈』能不能治?」
  「『五陰鬼脈』?誰有『五陰鬼脈』?」
  「這你就不必管,能不能治?」
  像潘奇這等岐黃高手,看看小羅的嘴唇和指甲,哪有不知之理,道:「這是絕症,但天
下沒有絕症。」
  「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是說在名醫看來,天下沒有絕症。」
  「你是不是暗示可以治?」
  「對!至少有七成把握。」
  「要多久治好?」
  「三個月光景。」
  「你需要多少診費?」
  「只要你讓我解剖,分文不取。」
  「連藥物的成本費也不收?」
  「當然,因為你讓我解剖已經算是回報了。」潘奇道:「我對解剖有一份狂熱,假如一
月內連一次都沒有,我就會寢食不安。」
  這份對工作的狂熱,使他成為武林醫界的祭酒。
  不論是哪一行,只要有這種狂熱,必能有所成就。
  只不過對解剖有狂熱,卻不能不擇手段。
  小羅道:「一切都待治好了我女友的腿再說,就連另一人的『五陰鬼脈』絕症都可以延
後治療。」
  潘奇喟然道:「小羅,你真是個大好人。」
  小羅道:「如果我真是個好人,你還要不顧我的死活解剖我?」
  潘奇道:「你不是說過?你願意犧牲小我,為人類造福?」
  「我是說過,但是,不能先治好我女友的病,一切免談。」
  「我的看法是,不讓我先解剖,一切免談。」
  小羅忽然出了手,他是有備而來的。
  在他主動出手的時候,通常都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所以潘奇連十招也未擋過,乖乖地躺在地上。
  「潘奇,我本來尊重你,不願訂城下之盟。」
  潘奇冷冷地道:「這麼一來,你女友的病就真的變成絕症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因為我寧願一死,也不會為她治腿。」
  「果真如此,我並不打算立刻要你死。」
  潘奇冷冷地道:「而且你的『五陰鬼脈』也將成為無人能治的絕症,你只有數著十分有
限的日子苟活了!」
  「不妨,我這絕症本就沒有打算治好它。」
  「你死之後,你的女友也必將身殉。」潘奇道:「因為她的雙腿殘廢,也必有一份濃厚
的自卑,一個極端自卑的少女,一旦獲得了愛,而又不旋踵地失去,她會如何?」
  當然,任何人都相信潘奇的見解。
  小羅相信,他一死,小仙蒂絕不會獨活。
  小羅忽然笑了,潘奇卻沒有笑。
  在這情況下,小羅會笑,這個人到底有無心肝?
  「你怎麼會笑?」
  「這麼可笑的事,如果我不笑,是不是天下第一號的笨蛋?」
  「如果你所認為可笑的事,別人都認為不可笑,你是不是真是一個笨蛋?」
  小羅道:「我從不以為自己會再活過兩年,而女友也早已約定結伴和我一道走,你說你
的威脅是不是很可笑?」
  潘奇道:「如果我告訴你,『五陰鬼脈』的確可以治癒呢?」
  「也是一樣。」
  「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這第二次解剖之後不會再甦醒過來。」
  潘奇微微一震,道:「誰說的?」
  「我說的。」小羅道:「潘奇,別以為只有你懂岐黃,我也懂一些皮毛,這次解剖和上
次不同。你這次主要是研究『五陰鬼脈』。試想,把人類的奇經八脈解剖殆盡,等於被肢解,
就是華陀和扁鵲復活與你聯手會診,我也活不成的。」
  潘奇心頭一窒。的確,上次解剖是為了找尋小羅和「七殺夢魘」是不是有關連跡象,及
超人的「房中」能力。而這一次,卻想找尋「五陰鬼脈」的病因及治療方法。
  這一次,他也沒有打算讓他活著。
  潘奇道:「我堅持的事作不到,我就不會與你合作。」
  小羅道:「我會設法要你合作的,而且我也會作解剖,研究人類的腿,因為你就是一個
現成的解剖對象。」
  「解剖我?你也會解剖?」
  「雖然不太會,只要翻翻你的一些解剖典籍,尤其是『腿部解剖大要』一書,多看看必
能進入情況。」小羅攤攤手道:「不過我的解剖差些,不能保證你的腿還能再走路。」
  潘奇道:「解剖是一種專門的學問,不是任何人都能作的。」
  小羅道:「無論作什麼事,都有個開端是不是?」
  「小羅,我不以為你會那麼作。」
  「為什麼?」
  「因為你弄殘了我的腿,或因解剖止血外行而導致我的死亡,或者腿部壞死,都將失去
你和女友治療絕症的機會。」
  「我不是對你說過,我已不在乎死神的寵召了?」小羅道:「我的解剖重點是砸開你的
腿骨,看看骨髓的情形。」
  潘奇為之色變。
  腿是不可砸的,一旦砸碎,骨屑陷入肉中,非旦腿完了,人也無救。潘奇道:「小羅,
放開我,我去治你女友的病。」
  「不必放開,我帶你去,你躺在車上比自己走路舒服多多。」

  小羅制住了潘奇的某些穴道,可以為小仙蒂治病,但跑不了。小仙蒂道:「小羅哥哥,
何不解開他的穴道?」
  小羅道:「仙蒂,這老小子不大可靠。」
  小仙蒂道:「醫者父母心,我想一位大夫再壞也不會太離譜的。」
  潘奇道:「仙蒂小姐,依在下之意,理應先治癒羅少俠的『五陰鬼脈』再治你的腿,如
他沒有命了,還有誰會對你這麼關心?可是他不聽我的勸告。」
  仙蒂一驚,吶吶道:「小羅哥哥,你……你真的有『五陰鬼脈』?小羅哥哥,你為什麼
不早告訴我?」
  「仙蒂,反正這是絕症,又何必讓你為我擔憂?」
  「不,我不要先治腿,我要先治你的病。」
  「仙蒂,你必須聽我的話,也只有先治好你的腿,我才沒有後顧之憂,因為……」
  他不能說先解剖他是必死不活。
  他不願讓她先看到他的死亡,他要在生前看到她的雙腿能站起來走路。
  仙蒂見他十分堅持,而且情緒很激烈,也就暫時不談。
  第二天上午,小羅把柳大嬸叫到屋外,道:「大嬸,我知道你對制住潘奇這件事也很反
對。」
  「羅小俠,把醫生的某些穴道制住叫他治病,的確……」
  「大嬸,你不知道。」他說了潘奇的為人。
  只不過未說他解剖另一小羅的事。因為仙蒂和柳大嬸自然還不知道有兩個小羅的事。
  但他詭稱潘奇拿另外一個活人來解剖。
  「原來他是這樣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所以我不能不對這種人防著點。」
  在此同時,潘奇對仙蒂道:「穴道被制,一切都不方便,姑娘能不能為在下解開?」
  仙蒂道:「小羅哥哥會不高興的。」
  「姑娘已經解開了,他就不會責備姑娘的,在下看得出來,羅少俠對姑娘真是百依百順
的。」
  仙蒂解了潘奇的穴道。
  絕對意外,潘奇出手逾電,卻點了仙蒂的穴道,留下紙條,挾起就走。
  小羅和柳大嬸又談了一會兒,回屋找不到小仙蒂及潘奇,猜想必是潘奇蠱惑她解了他的
穴道,反被他所制而劫走。
  小羅瘋狂地自後面追出。
  剛才小羅和柳大嬸在屋前談話,潘奇必然走了後門。
  但是,追出十里沒見人影,又自北向東,也沒追上。
  小羅真的像是失掉魂兒似的。
  潘奇估不透小羅到底怎麼會有忽隱忽現的體能,更引起非解剖他不可的興趣。再說,
「五陰鬼脈」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絕症,能解剖這種病,更是難得。他以為也許不是「五陰
鬼脈」
  導致這現象的。
  總之,他要利用小仙蒂把小羅釣上。
  他奔出二三里就轉往西方,奔出五七里又向南疾奔十餘里。所以小羅是找不到他們的。
  天氣熱,又太累了。潘奇把小仙蒂放下,在林中休息。小仙蒂道:「潘奇,我解了你的
穴道,你怎麼可以恩將仇報?」
  潘奇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對他太有興趣了。」
  「為什麼?」
  「他的武功忽高忽低,且有『五陰鬼脈』,正是我夢寐以求的解剖對象,你不懂我的心
情。」
  「解剖固然能增加病理新知,造福蒼生,但是,不惜犧牲別人大好的生命,這不是太殘
忍了?」
  「不然,因為他已經活不久了。」
  「活不久那是天命,但你的行為卻是謀殺。」
  「姑娘不可這麼說,其實我對你的腿也有興趣。」
  「什麼興趣?」
  「姑娘既是自幼就癱了,雙腿卻和正常人一樣,也有解剖的價值。」
  仙蒂心頭一驚,道:「解剖之後是否能治癒我的癱瘓症?如果能,我並不反對讓你解
剖。」
  潘奇道:「解剖主要是作病理研究,沒有解剖之後還能把病治好的,能保住一命就很不
錯了。」
  小仙蒂道:「就算雙腿能好,也必然是疤痕纍纍了。」
  「那是免不了的。」潘奇道:「丫頭,我們走吧!」伸手去挾小仙蒂,她忽然舒指去戳
潘奇的「腹結穴」,而且還站了起來,潘奇大驚,全力一閃。
  這一指戳是戳中,但力道太輕。
  潘奇半身一麻,踉蹌閃退三步,道:「你……你沒有癱?」
  「我不必回答,你的眼睛可以回答這問題。」
  潘奇吶吶道:「那你為什麼連小羅也瞞住了?」
  「你不必知道這麼多。潘奇,由於你的心大狠,不管別人同不同意,你就會隨便解剖別
人,我要你也嘗嘗被別人折磨的滋味!」
  潘奇以為,也許是自己點的穴道不夠重,一路上她自解了兩個穴道,這不能說她了得,
只怪他自己太大意。
  潘奇自然不會就此一走了之,道:「怪人都被在下遇上了。」
  「不錯,真正的怪與奇,只怕你知道的沒有十分之一。」
  「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有興趣解剖你們。」
  「潘奇,我很不喜歡『解剖』這句話,雖然解剖是求醫學之進步,但在另一角度上來看,
就是等於草菅人命!因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毀壞別人的身體,也等於侮辱別人的父母。」
  潘奇道:「世上的事往往不能兩全。妞兒,我對你的興趣更濃了。」
  小仙蒂道:「潘奇,如果我對你也產生了興趣就糟了。」
  「怎麼說?」
  「我要你把小羅的『五陰鬼脈』治好……」伸手一抓,潘奇大駭,居然無法閃開,「哧」
地一聲,肩衣被抓裂,肩頭皮肉也被抓破。
  小仙蒂再次出手,潘奇未過五招,被一掌甩出五步。
  相差太遠之下,潘奇失去了再上的勇氣。
  他打量著小仙蒂,這是不是一個人?
  這想法並不離譜,因為小羅也怪得離譜。
  兩個離譜的人在一起,必然是怪乎其怪了。
  就在潘奇緩緩後退,全力側縱,一掠六丈左右時,清清楚楚地看到小仙蒂已從他的頭頂
掠過,在前面站定。
  就看這份飄逸輕靈的輕功,潘奇還真以為她是仙子。
  小仙蒂道:「潘奇,現在你有沒有體會到被別人解剖的恐懼?」
  就在這時,秦萬年疾馳而至。
  潘奇忽然笑了。
  秦萬年的出現,幾乎就等於被別人解剖的局面改為解剖別人的局面了。
  兩人不須說一句話,僅一個眼色就心意相通而出了手。
  他們希望一左一右把小仙蒂逼在有限的空間內,再以二人無限的掌力使她沒有迴旋轉折
的餘地。
  小仙蒂幾個巧妙的轉身,已閃過秦萬年一十二掌和潘奇的三腿五拳,自相反的方向回敬
二人二十三掌。
  連串的掌影腿浪,把泰、潘二人的攻勢消弭於無形,只不過秦萬年也不是易與之輩,大
喝聲中,絕招乍出。
  他的雙手任何一掌一拳,都蘊含著狂猛無儔的內力。
  沒有人會把小仙蒂輕飄飄的掌勢估低。
  不知何時也不知是在小仙蒂哪一招上,已使潘奇又掛了彩。
  潘奇的左頸上有三道爪痕。
  三十招過後,小仙蒂攻勢之猛之疾,有如虎撲隼翻,只要有個縫隙,掌罡立刻就斬了過
去。
  在秦萬年的七絕招用完之後,「刷」地一聲,他的左衣袖被撕了一截。他暴退三步,道:
「你是何人門下?」
  小仙蒂根本不回答,伸手要去抓潘奇。
  潘奇只好躲在秦萬年身後。
  他的作人哲學是保命第一,面子第二。
  「閃開!」小仙蒂道:「你走吧!只要把潘奇交給我就成。」
  「為什麼要把他交給你?」
  「道理很簡單,反正你也帶不走他!」
  小仙蒂每一句話都沒有誇大吹噓,只不過秦萬年聽來卻無法忍受,大喝一聲又出了手。
  小仙蒂要使他相信她所說的每句話和每個字,就一定要使他感到痛。對小人而言,使他
痛是一劑特效藥。
  狂烈、迅捷以及詭奇和玄奧都掛上了邊兒,卻仍然閃不過小仙蒂的這一抓,正中左頰。
  所謂:打人不打臉,說話不揭短。
  面頰上被抓了四道指痕,鮮血淋漓。
  「秦萬年……」小仙蒂道:「我本無意傷你,是你不自量力,我只想請潘奇治友人的病
而已。」
  就在這時,忽然自林梢上冉冉飄來一人。
  這人是何時開始飄滑,三人都未看清,至少在他們看清時,到這人落在地面上,估計有
十丈以上。
  「辜婆婆,你怎麼也來了?」來人是個約六旬上下的老嫗。
  秦、潘二人一看就知道,這老嫗是小仙蒂的老僕。
  辜婆婆眼睛不大,開闔間精芒如電,道:「仙蒂,到了婆婆現身的時候,我怎能不來。」
  小仙蒂道:「婆婆,我不懂你的意思。」
  辜婆婆大袖一揮,道:「你們二位請便!」
  「不行!」小仙蒂道:「我要潘奇治小羅的病。」
  辜婆婆道:「你別聽他吹牛,只怕他也不會治。」
  「可是他說有十之七八的把握。」
  辜婆婆道:「他只不過是想解剖這種極少的古怪病例,增長他的醫學知識,到目前為止,
他還是不會治的。」
  小仙蒂面色微變,道:「潘奇,辜婆婆說的可是實情?」
  潘奇震於辜婆婆的絕世輕功「霜藥舞秋」身法,不大敢說謊,道:「婆婆,治是能治,
只不過沒有太大的把握。『五陰鬼脈』絕症,當今之世有把握根治的人太少。」
  「你說說看,怎知小羅有『五陰鬼脈』?」
  潘奇道:「有所謂:面青肝色,面赤心色,面黃脾色,面白肺色,面黑腎色。當然,唇
及指甲呈紫黑色,就是『五陰鬼脈』最顯著的表徵。」
  辜婆婆點點頭道:「請便!」
  「不,婆婆,還是不能讓他走,因為他畢竟是武林中唯一能治癒或可能治癒小羅絕症的
人。」
  「讓他走吧!我要找他並不難!」
  秦、潘二人默然離去。
  小仙蒂投入辜婆婆的懷中,辜婆婆雖是女僕,待小仙蒂卻像是她的奶奶一樣地呵護疼愛。
  小仙蒂也視她如老奶奶一樣的親近。
  「小仙蒂,跟我回去吧!……」
  「回……回去?回那裡?」
  「當然是回到你爹身邊。」
  「可是我要治好小羅的病,小羅是我的……」
  辜婆婆面色一沉,道:「是你的什麼?」
  「他是我的丈夫,我是他的妻子,怎麼樣?」
  辜婆婆冷冷地道:「口說無憑,誰承認你們的關係?」
  「不承認算了!反正只要我們兩個承認就行了。」
  辜婆婆道:「小仙蒂,事先我是怎麼說的?」
  小仙蒂道:「我才不管你是怎麼說的,反正我不能離開小羅。」
  辜婆婆道:「你有了沒有?」
  小仙蒂道:「什麼有了沒有?」
  辜婆婆道:「當然是指有沒有懷孕了。」
  小仙蒂悠悠地道:「好像有了,已經兩個月沒來了。」
  「那就成了!」
  「你在說什麼?」
  「羅家需要一個接續香煙的後代,你已經給了他們,我們的責任已達到,已經沒有別的
瓜葛和義務。」
  「不!絕不!」小仙蒂大聲道:「我不是一頭母豬。」
  「我也沒有說你是……」
  「我和小羅已生情感,誰也拆不散我們!」
  「不是誰要折散你們,是你答應要作這件事的。」
  「那是因為事前你讓我偷偷見過小羅,在外形上已使我滿意,而他的為人雖然浪漫些,
心地卻不壞。」
  「我事先說過,這是臨時的,你答應過,況且他有絕症。」
  「可是我喜歡了他,我今生再也不會改變,他死了我也不想活,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他對我變了心,和其他女孩子……」
  辜婆婆沒有說什麼,出手逾電,制住了小仙蒂,挾起來消失於原野上。

  秦茜茜在小徑上踽踽而行。
  一天到晚,二十四個時辰,她的腦子裡想的全是小羅。
  近來她常常想,非嫁給小羅不可。
  夕陽在西山之巔,已沉下一半,成群的倦鳥投向山林。
  秦茜茜上了個小坡,忽然發現有個水塘擋住去路。
  水塘之旁站著一個中年人,披髮不髻,一塵不染,相貌不怎麼英倏,但卻是岸然道貌。
  歸巢的鳥兒自水塘上空掠過。
  一群又一群,有的飛得較高,有的飛得低。
  中年人伸出右手,用中、拇二指向水塘中央一彈,水面上激起水柱而上升,升到一丈左
右,再由水柱變為水球。
  這些水球在夕陽的映照下,璀璨而晶亮,互相碰撞後,向空中不規則地迸射而去,蔚為
壯觀。
  秦茜茜才十五歲半,是個地道的大孩子。
  童心未泯,她看得呆了。
  哪知這些水柱變成的水球,並非不規則地碰撞上升,事實上任何一次碰撞,都是有目標,
也有用意的。
  十二個水球射上天空,落下十二隻飛鳥。
  羽毛紛紛下落,鳥兒落在水面卻不動了。
  秦茜茜拍著手,道:「太有趣!有趣極了!」
  中年人這才回過身來,一隻灼灼精芒的雙目,在茜茜身上掃了一下道:「小姑娘,你以
為有趣?」
  「是啊!像是變戲法一樣。伯伯,你一定是變戲法出身的。」
  中年人笑笑,神態上有一份自負,目光中卻有一種令人難以捉摸的神色,只不過小茜茜
是看不出來的。
  中年人道:「我當然不是變戲法的。」
  茜茜道:「伯伯,你貴姓?」
  「我姓童。」
  「童伯伯,這不是變戲法,是一種武功?」
  「當然。這是一種武功,由於稍深了些,所以才會被認為是變戲法。」
  茜茜道:「童伯伯願意再表演一次嗎?」
  姓重的道:「我當然願意為你這位天真的小姑娘再表演一次。你叫什麼名字?你爹是什
麼人?」
  「我叫秦茜茜,我爹叫秦萬年。」
  童姓中年人道:「秦萬年居然有這麼個好女兒。」
  茜茜道:「童伯伯認識我爹?」
  「可以說認識,也可以說不認識。」他再次舒指向塘水中央一彈,又激起一根水柱。但
這次更離奇。
  這一次水柱不在離水不遠處炸開,而是升到高空才炸開。
  水柱又炸成一些晶瑩奪目的水球,每個都有核桃大小。
  每個水球又各自擊落一隻飛鳥,紛紛落下。
  「太好了!童伯伯,妙是妙,只可惜太殘忍了些。」
  童姓中年人道:「世上的事,殘不殘酷,往往是見仁見智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世
上的生物要想生存,必須能隨時保護自己。」
  茜茜道:「童伯伯,以你的高絕武功,小鳥如何來保護他們自己?」
  「所以這就叫著『物競天擇』呀!」
  「童伯伯,你的武功是不是天下第一?」
  童姓中年人道:「天下沒有第一。」
  「那是不是天下第二?」
  姓童的道:「茜茜姑娘,你願意學我剛才那一手嗎?」
  「願意,當然願意!」
  「我可以教給你。」
  「教我?你童伯伯那麼大方?」
  「這就是大方嗎?」
  「是啊!有很多人要跟我爹學武功,他都不教。」
  姓童的道:「當然,我不會什麼人都教的。」
  茜茜道:「童伯伯為什麼要教給我?」
  「因為你天真純潔,善良而又可人。」
  「童伯伯,我真的有那麼好?」
  「真的有那麼好,其實你比我說的更好,只不過我無法形容。」
  「謝謝你,童伯伯。」
  「茜茜你看我比你父親的年紀大還是小?」
  茜茜打量一下,道:「看來我要叫你童叔叔了。」
  姓童的道:「其實又何必叫什麼叔叔伯伯,是不是也可以叫我一聲大哥?」
  茜茜驚愕地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道:「當然也可以。」
  「走吧!小妹,找個地方我教你最最奇妙的武功。」
  茜茜道:「童……童前輩為什麼要教我?」
  「為什麼又叫我前輩?」
  「我總是覺得有點彆扭。」
  「你難道就沒有一位中年的平輩大哥?」
  「有是有,只不過你說過認識家父,想必是平輩論交,那就是和家父同輩的人,因此我
以為不妥。」
  姓童的沒出聲,帶著茜茜來到一處十分幽秘的林泉別墅,這兒加僕奴在內只有三個人。
  秦茜茜心地純良,有如一張白紙,不知世道人心之險。

  自來此別墅之後.姓童的就非常愉快。
  他整天作詩、飲酒或作畫,其餘的時間就教秦茜茜武功。
  秦茜茜覺得很好玩。
  本來學武功並不是很好玩的事,因為很辛苦。
  可是姓童的怕她感到乏味,一邊教就一邊炫露絕學,激勵她的忍耐和向上的心,使她忘
了學武功的痛苦。
  有時她發覺這一點,就很感激姓童的。
  只不過秦茜茜幾乎天天晚上作夢。
  這夢並不可怕,也不很怪,那就是每夜都會夢見姓童的。
  在夢中姓童的對她更好、更體貼。
  在白天,小茜茜也常常看到姓童的在她身後注視她發愣。
  秦茜茜固然純結而善良,卻並不傻。
  她總覺得姓童的目光中,有一種熾烈而使她不安的色彩。
  一個女孩子即使再幼稚,也會警覺於這種目光。
  只不過她又不能太肯定,有時她會被他那種慇勤迷住。
  慇勤與呵護如果太過分,那是很難抗拒的。
  一個月過去,秦茜茜所學的雖不過是姓童的十分之二三,在武林中卻能佔一席之地了。
因為要使她速成,非教好的不可。
  這天晚上,秦茜茜又和姓童的在飲酒。
  秦茜茜的酒量很不錯,她喝了不少的酒,已有七八分醉意。在她惺忪的醉眼中,忽然發
現姓童的笑得有點怪。
  只不過秦茜茜以為自己算是他的徒弟,雖無名卻有實,這種關係應不會發生一個少女所
擔心的事故的。
  她在浴池中洗澡時,有一雙眼睛在屋頂天窗上偷窺。
  少女的胴體是迷人,甚至醉人的。
  古人造字把「少女」二字拼在一起,變成個妙字即可證明。
  總之,在少女的胴體上到處都可以看到或觸摸到青春與活力。「慕少艾」的心情是確確
實實存在的。
  青春之美固已足夠吸引人的。加上秦茜茜的美好可人,說句誇大的話,神仙都會為她思
凡。
  這雙眼睛移開天窗後不久,秦茜茜上了床。
  小姑娘有個毛病——自幼養成不穿任何內衣褲睡覺的習慣。
  現在,她當然沒有穿內衣褲,她已睡得很熟。
  正因為她睡得極熟,所以身上的薄被被撩開,她仍是一無所覺。
  在黑暗的屋中,秦茜茜的胴體凸浮有致地橫陳著,在微光下泛映著能使人的視覺扭曲、
痙攣的光澤,而使人認為世上最美好的莫過於此,甚至也使人肯定:色不是空。
  這個人緩緩地,一步一步地向床邊移動。
  他從不濫交女性,過去和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必是名女人或美女吧?
  只不過現在他有點趔趄、猶豫,因為他認識秦萬年。
  甚至他和秦萬年是朋友,也去過秦家山莊做客。
  因此,不管現在秦茜茜叫他前輩也好,大哥也好,他都無法否定他與秦萬年是朋友,至
少是兄弟相稱的。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0:55:10

  道德是一把掛得高高的,而且很少使用的刀。儘管很少使用,卻沒有人敢否定它確實是
一把快刀。
  道德的力量雖然有時會令人休克,但不會死。
  就在此人猶豫不決,又難以割捨時,外面有人呼叫著:「主人……主人……奴才捉到一
名奸細!」
  有此事發生,此人的興趣已減了大半。
  此刻客廳地上躺著一個年輕人,在燈光下,不但細皮白肉,體型健美,面孔清秀中還帶
點娘娘腔。
  一個五旬左右的管家模樣老者,躬身迎入姓童的。
  「主人,奸細就是此人。」
  「嗯!」姓童的坐下來,這才打量這年輕人。
  他的目光忽然被吸引住,似乎大出意料之外。
  姓童的大袖一揮,管家模樣的人立刻退去。
  姓童的站起來,負手緩緩踱著,繞著圈子,連續了幾匝。忽然喃喃地道:「也湊合
了……」
  也湊合了是什麼意思?當然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常有慶一覺醒來,卻還不想睜開眼睛。
  他在回憶夢中的怪異景象,怎麼會作這種夢?
  更絕的是,他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的人?
  只不過在夢中卻又是他自願的,這人一點也沒有勉強他。
  這個人曾許下願,要使他一個月之內變成武林高手。
  甚至在夢中這個人就露了幾手絕學,深深地打動了他。
  最初他感到羞辱,但是他以為那是夢,並不是真的。
  然而,他的身子動了一下,忽然碰到另一個赤裸的身子。
  他感到震驚,這才睜眼望去。
  這人正好與他對面,而且還在對他微笑著。
  忽然間,他感覺這是嫖客對妓女的笑。他自己就是……
  更使他震驚的是,這中年人就是夢中和他「那個」的人。
  常有慶簡直弄不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是什麼人?」常有慶有點羞怒。
  「我就是未過十招而把你制住者的主人。」
  就這麼一句話,常有慶就洩了氣。
  的確,昨夜他全力施為,仍未拖過十招,而這個中年人竟是那老人的主子,這會有多大
的差距?
  「這……這到底是夢還是真的?」常有慶惱怒地道:「你怎麼可以如此下……」「下流」
二字說不出來。
  「這不算下流,古人『分桃斷袖』早傳有佳話,我早就想找一個像你這麼一個年輕人,
迄今才找到,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我不會虧待你,只要你對我體貼,從此以後,你有花不完的錢,享不盡的福,也會具
備一流高手的武功。」
  常有慶呆呆地望著此人。
  使他驚異的是,此人說的一切,每一句每一字都和夢中說的一樣。
  他甩甩頭道:「我是不是仍在作夢?」
  「不是,這不是夢。」
  「可是為什麼你現在說的話和在夢中你說的一字不差?」
  姓童的笑笑道:「日後自知,現在說了你也不信。」
  「你是誰?」常有慶此刻對他自然仍不會尊敬。
  「我姓童。以後你就叫我童先生好了!」
  「為什麼我沒有聽說過一位姓童的絕世高手?」
  童先生笑笑道:「如果武林中誰都知道我的大名,我的身份不會太高,技藝也就很有限
了。」
  「你是說你的武功很高很高?」
  「你是不是想見識一下我的功力?」
  「嗯……」
  「樑上是不是有一隻壁虎?」
  「不錯。」
  姓童的凝視了壁虎一下,壁虎就「叭噠」一聲掉了下來。
  正好掉落在常有慶枕旁,已嗅到焦熟的氣味。
  常有慶楞楞的望著壁虎。
  姓童的道:「你用手捏一下試試看!」
  常有慶一捏,壁虎完全熟了,白白的肉,那刺和魚刺一樣,甚至還有陣陣香味,常有慶
又呆了。
  「原來你會法術。」
  姓童的又笑笑道:「這不是法術,而是武功。」
  「世上有這一種武功?看一眼就能把壁虎看熟了?如果看人的話,豈不是也能把人給看
熟了?」
  「人的體積大,並不能把整個人全看熟,但能以目光的『真熱』洞穿人體,使其局部熟
透。」
  「一個人的局部熟透,那還能活?」
  「當然是活不成的,除非只是穿透軟肉部分。」
  常有慶的心活了。他道:「你為什麼會喜歡我?以你的財勢和絕世武學,找什麼樣的女
人沒有?」
  「女人是女人,男人是男人。」姓童的道:「而男人中的女人,比女人中的女人更有異
趣,你是無法體會的。」
  為了學他的武功,況且和他有了這種事,常有慶只好認了。在童先生的要求下,他總是
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衣服穿得整潔而又華麗。
  慢慢地,他發覺自己過去早已有此傾向。
  他是個傾向於陰柔的男人,也比較能適應童先生的需索。
  如果不是這種男人,寧死也不會有第二次的。
  只不過秦茜茜卻在那天清晨,借口到附近散步溜了。她溜走時也正是童、常二人交頸而
眠之時。
  由於有了常有慶,童先生並未派人去追秦茜茜。
  一個月後,常有慶要求下山一次。
  「為什麼要匆匆忙忙地下山?」
  「我希望能把所學的武功印證一下,看看到底有多高。」
  「也好!就給你一個月的假期,期滿一定要回來。如有合適的,順便帶回一個丫頭,這
兒需要一個使女。」
  「是的,童先生,我一定準時回來。」

  小五子和軟軟既恨小羅又要找他,真是矛盾極了。
  但是,她們未找到小羅,卻在西湖雷峰塔附近遇上了常有慶。
  二女立刻就生了戒心。因為她們猜出,上次在沙灘上掩起頭臉,欣賞她們赤裸胴體的正
是常有慶。
  因為常有慶是軟軟的表哥,過去對她就十分熱中,那次在沙灘上他不欣賞胴體比軟軟更
美的小五子,而獨欣賞軟軟的胴體,這就有點反常,也可以認定是他。
  「常有慶,你是一頭豬,一隻土狗!」
  常有慶攤手苦笑道:「表妹,好久不見,你不是太過分了?」
  「你本來就不是人,沙灘上那個人不是你?」
  「沙灘?什麼沙灘?」
  二女知道他在裝傻,立刻同時出了手。
  絕對沒想到,二女聯手且用兵刃,居然沒有超過三十招都躺下了,過去軟軟的身手和常
有慶在伯仲之間。
  二女怕極也難過極了,大約頂多兩個月不見,常有慶竟一躍而為當今武林的頂尖高手。
  「常有慶,你要如何處置我們?」
  「表妹,就憑表哥的人品和絕世技藝,你還要找多好的男人?」
  「表哥,人各有志,我們無緣。」
  「表妹,反正我是認定了你。我可以保證,你跟我之後,吃油穿綢,享用不盡,而且由
於我的身手至高,也就不會有人再欺負你了。」
  「表哥,如果你強人所難,我爹爹不會放過你的。」
  常有慶曬然道:「就以表哥姜開基的身手來說,兩三個加起來也未必能接下我五七十
招!」
  兩女心頭駭然,怎麼會讓這種人有此奇遇?
  軟軟厲聲道:「你要如何處置我?我也認了。可是我這位朋友小五子是無辜的,你要放
了她。」
  「本來是可以放了她的。」常有慶道:「由於你們交厚,分手後你會寂寞,我決定帶她
一起走,不過我可以保證,不會一箭雙鵰的。」
  「既然不會,就把她的穴道解開。」
  「解不解開都無所謂。」常有慶道:「我的一位忘年之交,也可以說是一位絕世異人要
找一位侍女,我看小五子很合適,這是一件好事,在他身邊半年以內,小五子姑娘也可以躋
身一流高手之流了。」
  小五子道:「我從未做人家的侍女,甚至還要別人伺候我。」
  「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如果小五子不是小羅的朋友,常有慶不一定非帶她走不可,正因為他恨小羅,正好利用
這機會報復小羅。
  他以為這種報復方式對小羅來說是夠狠的。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0:57:07

第 九 章
  常有慶帶回二女,並對童先生說了他和軟軟的關係。
  童先生也很夠意思,聲言軟軟是常有慶的,在別墅中可以不必作任何事,算是半個主人。
  小五子就不成了,童先生看上了她。
  童先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大概也只有常有慶知道一些,或者就連和他有過那種事的常
有慶也不太清楚。
  常有慶不能說他不是個男人,但是在另一方面,又不能不以為他是個女人。因為常有慶
在他的床上作過「男人」,也作過「女人」。
  說得明確一點,常有慶作男人時,童先生是女人。
  常有慶雌伏時,童先生就變成男人了。
  無恥是人類最大的禍害。
  如果無恥的是知識分子,那禍害可就更大了。
  只不過童先生在品鑒女子或少年方面,他是方家,隔著衣衫,他就知道小五子的胴體是
「極品」。
  於是小五子在無法抗拒下作了這色魔的奠品。
  小五子本來不想活了,因她無顏再見小羅。以前她從未想過會嫁給小羅以外的男人。
  可是軟軟偷偷塞給她一個紙條,道:「我們都是苦命人,如果自絕而亡,既對不起祖宗
八代,也對不起自己,我們要報仇,就必須苦學他們的武功。記住!我們要學全部的,小五
子妹妹,看你的了。」
  小五子也忽然想通了,這樣死了多冤?
  這仍是一盤未下完的棋局,未來勝負如何,誰敢斷言?
  於是二女心意相通,互相慰勉、鼓勵而苟活下去。
  小五子本就聰明,近似刁鑽。要她表演女人的「黏」字訣的「迷湯」功夫,她能作得入
木三分。
  童先生無法抗拒熱情似火的小五子。
  因而和常有慶的「遊戲」就減少了許多。
  灌「迷湯」是女人的專長,卻不是人人皆懂的。
  這是一門學問,有少數女人不教自會。
  灌了「迷湯」使男人神魂顛倒之下,卻不知道自己被灌過「迷湯」,高明之處也就在這
裡。
  童先生對小五子真是珍苦瑰寶,百依百順。
  因為小五子具備了能使中年以上的人著迷的條件。
  童先生教小五子的是最好的絕技,而且以最有效的方法傳授——「夢裡乾坤」。一夢醒
來,往往已學會了一套掌法或幾招劍法。
  當然,除了夢中授技之外,在現實中也要直接傳授,或複習夢中教的,這樣自然就更加
事半功倍了。
  初秋之夜,溽暑已褪,涼爽宜人。
  小五子身上沒穿多少衣衫。
  她自然知道,在她的胴體上覆蓋較多的衣衫,等於衣錦夜行。
  當然,她也知道暴露到何等程度,才恰到好處。
  這又是一門學問,聰明的女人懂得這個。
  童先生很欣賞她今夜的稍微開放,而開懷暢飲。
  小五子坐在他的膝頭,利用她渾身細嫩而有韌性的肌膚,造成他的麻癢和一種慾望的前
奏。
  對於熱火能引到多少度才恰到好處,她也有了經驗。
  「小五子,你真是個寶,我真不敢想,萬一今生我沒有你怎麼辦?」
  「童先生,我不以為自己有多好。」
  「這也正是你所以能那麼好的原因。」童先生道:「小五子,所以我要使你絕對能應付
一切變局。」
  「你有那個把握?」
  「我當然能。」
  「那種事要有十成把握,除非你把我調理成和你一樣高。」
  「那當然也不無可能,而且我正在這麼作。」
  小五子道:「你能不能把我調理得比你自己更高明些?」
  「這……」童先生笑笑,道:「你要那麼高明幹什麼?」
  「你是不是怕人家說小五子第一,童先生第二?」
  童先生大笑,道:「小五子,你真有意思。」
  「到底能不能?」
  「以我的所能,要教出一個比我更高的徒弟來,這當然很不容易,但並非絕對不可能,
要不怎會有『青出於藍』的說法?」
  「那你從現在開始,請向這方向去作。」
  「小五子,你為什麼要拔這個尖兒?」
  「你該知道,『取法手上,僅得其中』的道理。」小五子道:「我只是在追求更高、更
美的境界。」
  「好,小五子,就憑這句話,我一定全力而力。」
  兩個人四片嘴唇同時吸飲著一隻酒杯中的酒。
  當然,目前的小五子還不知道童先生需要她,偶爾也需要常有慶。
  一個小女孩子所知道的畢竟有限。
  常有慶和童先生在一起時,比他和小五子在一起時更隱秘而小心。
  也就是說,他對於男人形象之重視,遠超過女人形象。

  小羅和「葛三刀」在找小仙蒂和潘奇。
  回到那山中別墅中去找也沒有影子,柳大嬸也不知道。
  小羅近似瘋狂,「葛三刀」道:「小羅,不要這樣。」
  小羅道:「不要這樣,你要我怎樣?」
  「葛三刀」道:「我以為小仙蒂必在潘奇手中。」
  「對,一定是這樣的。」
  「潘奇不是個好色之徒,應該不會侵犯小仙蒂。」
  「那他把小仙蒂弄走的動機是什麼?」
  「葛三刀」想了一下,道:「小羅,我猜想還是為了你。」
  「為了我?為我什麼?」
  「以小仙蒂釣你上鉤,因為他對解剖的狂熱不下於生命。」
  「只為了要解剖我?」
  「你是不是以為解剖你只不過是一件芝麻綠豆大的事兒?」
  小羅搖搖頭,「葛三刀」又道:「他會不會解剖小仙蒂的腿?」
  「她的腿?」
  「對,潘奇所解剖的都是有病的人,如果他知道小仙蒂雖然坐在輪椅上,卻又能騰躍,
他一定會好奇而解剖她。」
  小羅望著「葛三刀」道:「我過去居然未想到你生了一副張飛的面孔,卻有一顆十分細
微的心。」
  「小羅,你快別拐彎罵我了,只不過我是局外人,你是當局者迷而已,現在你說我們該
怎麼辦?」
  「去找潘奇!」
  「小羅,你是知道,弄不好可能再送上兩個解剖的人體。」
  「逮他的時候,選在我左手上有紅圈的時刻。」
  「萬一在你手上紅圈未顯時狹路相逢呢?」
  「就算如此,如果他沒有幫手,咱們二人全力應付也不至於立刻被制。」
  「葛三刀」知道阻止不了他,因為小羅在找不到小仙蒂以前,寢食不安,甚至脾氣也變
壞了。
  為了朋友,小葛可算是兩肋插刀的血性漢子。
  他們找到了潘奇的住處。
  他們似乎忘了潘、秦二人焦不離孟。
  他們二人在潘的住處後側打量,人家已經發現了他們。
  此刻正好是小羅的左手紅圈圈紅極漸褪之時。
  而現在,秦、潘二人已站在兩小面前。
  「又是你們。」
  「是的。」小羅道:「小仙蒂呢?」
  潘奇看看秦萬年,知道小羅並不能確定小仙蒂曾在他們手中。
  自然更不知道辜婆婆帶走了小仙蒂之事。
  秦、潘二人可算是老江湖了,卻也猜不出辜婆婆是誰?
  潘奇道:「我怎麼知道小仙蒂在何處。」
  小羅厲聲道:「你的穴道被制,是如何逃走的?」
  「自解穴道逃走的,那都不是重要穴道。」
  「你逃走時小仙蒂還在那兒?」
  「當然,我又不是人口販子,帶走她幹什麼?」
  小羅和「葛三刀」交一眼色,覺得稍微魯莽了些。
  小羅道:「潘奇,為了你的清白,我們要看看你的住處。」
  「怎麼?你要搜?」
  「不是搜,因為你的信用不大可靠。」
  「放肆!」
  秦萬年道:「潘兄,他要搜就讓他搜吧!」
  小羅以為搜完之後,正好是手上圈圈完全消失的時候,那時候如果秦、潘二人翻臉,可
能立刻就變成瞭解剖對象。
  「葛三刀」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道:「小羅,也許他這次沒有說謊。算了,我們到別
處去找。」
  小羅大馬金刀地傲視了秦、潘二人一眼,道:「好吧!一個人不可能沒有一句實話,這
一次就相信你吧!」
  二人轉身往山下走去,「刷」地一聲,秦萬年擋住了去路,冷冷一笑道:「既然大老遠
來此,不進去喝杯茶,也未免太慢客了!小羅,請進待茶吧!」
  小羅道:「為了找人爭取時間,盛情心領。」
  小羅和「葛三刀」改向下山,秦萬年又擋住去路。
  他是老油子,察言觀色,知道二人心虛。
  「葛三刀」乾笑了兩聲道:「小羅,你說絕不絕?」
  「啥事?」
  「不久之前你還說過,想找個拳靶子舒舒筋骨。」
  「我是說過,只不過……嗨!算了。」
  「葛三刀」道:「如果不動手,人家會不會以為咱們……」
  小羅道:「不必去計較那些事,至少看在茜茜面上,咱們也該為她留點餘地,你說是不
是?」
  「好小子,我女兒果然被你們拐跑了!說,她在什麼地方?」
  秦萬年道:「不交代清楚,我馬上請潘兄解剖你們。」
  小羅道:「令嬡助我們脫身是真的,只不過她並未跟我們一道走,她說她將來會到江湖
中闖闖。」
  秦萬年道:「可是我女兒就在你們二人脫逃時失蹤的。」
  小羅道:「令嬡失蹤不能認定是我們拐跑的。」
  秦萬年道:「這樣問不如把他們拿下問有用些。」
  這看法小羅也不能否認,因為秦萬年已出了手。
  秦萬年總是不大信這份邪,如今一試,果然又如摧枯拉朽,勢如破竹,秦萬年全力施為,
真像「狂風」一樣。
  潘奇道:「你們說不說?」
  「葛三刀」的前三刀用完,就沒有什麼噱頭了。他大聲道:「秦萬年,停手,讓我來說
這件事!」
  秦萬年立刻停了手,因為女兒重要。
  「葛三刀」看了小羅一眼,道:「令嬡的確是和我們逃出來了。」
  「她去了何處?」
  「這件事說來話長。」「葛三刀」道:「秦大俠,潘大國手,請坐下來,聽在下談這件
事如何?」
  秦、潘二人根本不理他。
  「葛三刀」道:「令嬡在當時非跟我們跑不可,小羅怎麼勸都不成,只好依她,但正因
為時間迫促,她一點細軟也沒帶就走了。」
  「胡說!據下人說,她帶了不少的細軟。」
  「葛三刀」道:「小羅,她帶了細軟嗎?」
  小羅發現秦萬年知道這件事,只好改口,道:「細軟是帶了些,但不小心在路上遺失
了。」
  「放屁!八成你們二人見財起意,而謀財害命。」
  「葛三刀」道:「小羅,這可像是武林三絕『狂風』秦萬年秦大俠的口吻?他會這麼粗
俗?」
  小羅道:「粗俗似乎並非沒念過書的人的專利。」
  秦萬年厲聲道:「快說!」
  「葛三刀」道:「由於令嬡把細軟丟了,而我們二人也正好囊空如洗,只好到賭場去碰
碰運氣。」
  秦萬年冷冷地道:「簡單一點,和我女兒無關的事不要說。」
  「葛三刀」道:「進賭場的事當然和令嬡有關。」
  秦萬年大喝一聲,道:「再囉嗦我就斃了你們!」
  「葛三刀」摸透了他此刻的心情,道:「如果秦大俠認為我是在囉嗦,你乾脆現在就把
我們斃了吧!」
  潘奇道:「那就快說!」
  「葛三刀」道:「潘大俠,能不能泡壺茶來,沒有龍井,普通的香片也行。剛才趕了不
少的路,口乾得很,這可不是待客之道呀!」
  潘奇道:「老子還有一泡尿,你要不要喝?」
  「葛三刀」攤手喟然道:「古人說:交友須帶三分俠氣,作人要有一點……一點……一
點什麼來?」
  小羅道:「作人要有一點素心。」
  「對對,一點素心。二位的言談,實在有失風度。」「葛三刀」又低聲道:「小羅,素
心是不是指包子或餃子的餡不是肉餡而是素餡的?」
  秦、潘二人不由捧腹大笑。
  「葛三刀」不悅地道:「老子沒念過幾年書,這有什麼好笑?
  真是少見多怪,他媽的!」
  「葛三刀」又道:「我們身上只有三兩銀子不到,先押牌九,贏了七、八十兩,再賭骰
子,又進了百十兩。」
  「這和我女兒有什麼關連?」
  「有,當然有,你怎麼一點耐心也沒有?」
  「快說!」
  「葛三刀」道:「後來我們發現有人賭『梭哈』很有意思,而且賭起來輸贏大,也很過
癮。由於小羅對『梭哈』很內行,不到一個時辰就贏了七百多兩,小羅,有沒有一個時辰?
你記不記得?」
  小羅搖搖頭道:「不記得了,大概未超過一個時辰。」
  秦萬年在一邊抓耳摸腮。
  「葛三刀」道:「就在這時來了一個三十郎當歲的女人,乖乖,她一出手可就完全不同
了。」
  潘奇道:「怎麼?這女人是老千?」
  「老千隻不過是靠賭生活的混混,沒什麼了不起,這女人你猜是誰?」
  秦、潘二人同聲道:「誰?」
  「葛三刀」道:「可聽說過歐陽芳菲這個人?」
  秦、潘二人同時神色一變,道:「玄陰教的副教主?」
  「正是她,最後小羅和她對上了。小羅是三條,這本是相當大的牌了,而且歐陽芳菲一
路跟下還主動出過錢,這表示她的牌至少有一對。」
  秦萬年道:「對,一般來說,主動出錢,明牌沒有什麼,暗牌至少有一對什麼的,但有
時也有例外。比喻說牌很好,很大,而且台面未出現過,也有人會主動出錢。」
  「對對對,秦大俠真是內行。」「葛三刀」道:「正因為如此,小羅才和她標上了。最
後對方出六千兩,顯然想偷機,小羅已經沒有銀子了,這工夫,令嬡開了腔。」
  秦萬年吶吶道:「她……她說什麼?」
  小羅歎口氣道:「令嬡也許和我的看法一樣,或者太信任我,竟然對歐陽芳菲大聲說:
『你看我值不值六千兩?』」
  秦萬年沒有出聲,因為他的女兒的確有此作風。
  潘奇道:「結果如何?」
  「葛三刀」道:「以秦姑娘來說,不要說六千兩,六萬兩也值得。只不過小羅阻止她卻
不聽,她信任小羅的賭技。」
  小羅道:「賭技固然重要,但有時也需要運氣。」
  「葛三刀」長歎一聲,道:「正是,人走時運馬走驃,兔子背運抬老雕。」
  秦萬年大喝道:「快說!怎麼了?」
  「葛三刀」道:「沒想到歐陽芳菲真會裝孫子,她的牌居然是『同花』,單純的『同
花』,也就是沒有『順子』的『同花』。小羅輸、輸了!」
  「什麼?你們把我女兒輸給歐陽芳菲了?」
  小羅道:「正是如此,只不過還可以贖回來。」
  秦萬年氣得發抖,道:「怎麼贖?」
  「一個月以內,加上利息共為一萬二千兩可以把她贖回來。」
  「你們這兩個小雜種,居然敢把我的女兒當賭注輸掉,今天我如果不把你們……」
  「葛三刀」連連搖手道:「秦大俠,我們可不是怕你,老實說,小羅目前能在五十招內
叫你趴下。我必須告訴你,人是小羅輸的,一定要他親自去贖才行。」
  像發怒的刺蝟一樣的秦萬年,忽然打消了殺機。
  殺了兩小,就等於殺了他的寶貝女兒。
  秦萬年原地轉了兩匝,道:「這一萬二千兩……」
  小羅道:「我想秦大俠乃是一位大財主,為了贖你的掌上明珠,這點銀子應該不難籌措
的。」
  秦萬年氣得臉都發紫了,他大吼著,道:「你們惹下的紕漏,要我來填這個無底洞?天
下有這種事嗎?」
  「葛三刀」道:「秦大俠,你千萬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可就划不來了。我們來此找你,
是為大俠著想。」
  「放屁!」
  「秦大俠想想看,如果不贖人或者不由我們二人去贖,一旦鬧僵,江湖中無人不知秦大
俠的千金被作賭注輸掉了……」
  秦萬年不由一震,的確,這個面子可真丟不起。
  潘奇道:「你們輸了人,總不能全部要奏大俠一個人分擔一萬兩千兩銀子吧?這未免太
不公平了。」
  小羅道:「我們籌措六千,秦大俠負責六千如何?」
  秦萬年一字字地道:「一萬二千兩銀子我自行籌措都無所謂,但這口氣我嚥不下,我先
把你們拎起來再說。」
  「葛三刀」見秦萬年立刻就要出手,道:「小羅,你看是現在拎他,還是再少耽一會
兒?」
  小羅微微搖頭,「葛三刀」知道還不是動手的有利時機。
  「葛三刀」連連搖手道:「秦大俠,你聽我說……」
  秦萬年忍無可忍,全力施為。
  可以說在他一生中,還沒有像今天這樣不留一點餘力的打法。
  這樣風狂雨暴的拼法,在小羅掌心上隱隱只有一點點圈圈影子時,自然接不下五十招。
  其實在三十多招時,小羅已經挨了兩掌。
  秦萬年道:「潘兄,如我把他的武功廢了,是否會影響解剖?」到此地步,還是不忘解
剖。
  潘奇道:「秦大俠自管下手,並不影響解剖。」
  「葛三刀」厲聲道:「你們身為武林名宿,卻不斷地迫害別人,草菅人命。小羅已被你
們解剖過一次,他能不死,算他的命大。居然還要再解剖一次,這一次你們根本不想讓他活
著。老實說,小羅就算把令嬡輸掉,也是報應。」
  「葛三刀」掄刀猛攻三刀。
  前三刀威猛無比,後面就鬆下來了。
  未出五六招,被一腳踹了出去。
  小羅已應付了六十招左右,堪堪不敵,只要失手,很可能會在眨眼工夫被廢了武功,因
而「葛三刀」拚命撲上。
  未出三招,「葛三刀」再被砸出。
  他的身子一落地,痛得齜牙咧嘴,卻再次彈回猛撲。
  他和小羅已無法分割,生死與共。
  只不過秦萬年畢竟是「三絕」之一,全力施為非同小可。
  小羅被一掌砸倒,而此刻「葛三刀」卻在三步外,尚未爬起來,秦萬年已駢指如戟,准
備廢他的武功。
  「葛三刀」嘶呼著,道:「秦萬年,你……」
  一道人影鬼魅似地掩到秦萬年的身後。
  潘奇大聲道:「秦大俠,小心背後……」
  秦萬年反應不慢,左肩背仍被來人蹭了一下,不由駭然。
  來人出手奇快,輕功也很高。
  這人身材不高,穿了一件大袍,頭上全包了起來,只露出一雙眼睛,而他穿的大袍卻是
潘奇的。
  潘奇大聲道:「喂!你為什麼穿了我的大袍?」
  來人不出聲,真正是奇招異式,詭異無比,甚至有些式子像是反傳統的。秦萬年不論怎
麼狂攻,總是徒勞。
  這樣的對手在氣勢上就能先聲奪人。
  潘奇不能袖手,也攻了上來。
  他剛才在一邊看出,這個偷穿他的長袍的人,像是一個少女。一個女人不論如何把頭臉
及全身包紮起來,還是可以看出她是個女人,而且很年輕。
  老女人和少女也有顯著之不同。
  潘奇不久就被跺了兩腳,倚在牆上喘氣。
  這蒙面客對付秦萬年,似乎十分輕鬆。
  她似乎並不想立刻取勝,更不想傷他。趁機解了小羅的穴道,繼續和秦萬年游鬥。
  又打了一會兒,「葛三刀」道:「小羅,你這人真是太迂了,每次與人動手,總是過分
的禮讓,希望對方良心發現,適可而止,可是對秦萬年和潘奇這種人,大可不必手下留
情……」
  小羅活動一下筋骨,道:「你說的不錯,我要來一次機會教育,讓他明白我小羅不是不
行,而是志在息事寧人。」
  小羅又道:「請這位朋友退下!」
  這工夫,小羅的耳際忽然傳來細小而清晰的「蟻語傳音」,道:「小羅哥,請手下留
情。」
  小羅一楞,看了蒙面客一眼,道:「放心!」
  這次出手,也正是手心紅圈最盛之時,威力無儔,疾如奔雷,秦萬年幾乎不信這仍是剛
才的小羅。
  「葛三刀」道:「潘奇,一個不成,你要不要也上去試試看?
  我們早就說過,小羅這人心地善良,他永遠不會先出手傷人,就算吃點虧也都認了。除
非對他太過分,所以我常常說小羅是賤骨頭,只不過一旦惹火了他……」
  這時小羅連攻七掌,把秦萬年逼退五步,道:「你到宅中搜一下,看看小仙蒂在不在?」
  「葛三刀」掠入宅中,潘奇大喝道:「小子,站住!萬一我的宅中少了東西怎麼辦?要
搜也要我陪你搜。」
  蒙面人上前使出了一招,潘奇就被撂倒了。
  小羅的攻擊可以看出是為所欲為。
  假如他此刻要取勝,勝算自然很大。
  也許正因為這蒙面客的一句話,他開始游鬥。
  秦萬年自然不信「葛三刀」的話,小羅總要先苦後甘,先弱後強,先挨一頓揍,然後再
揍人。
  只不過似乎幾次遇上都有過這現象。
  難道世上真有這種對挨揍上癮的人不成?
  大約半個時辰,「葛三刀」自宅中出來,道:「小羅,沒有。要不要把潘奇帶走,廢物
利用一下?」
  小羅道:「暫時不必,要找他並不難,走吧!」
  這工夫,蒙面客忽然揚手射向秦萬年一物,秦萬年接住,竟是一張疊成方勝兒的紙條。
  小羅和「葛三刀」也揚長而去。
  秦萬年此刻已無力阻止三人離去。
  他不知道三人是不是一夥的,至少三人並未交談。
  剛才蒙面客射給他方勝兒之後,立刻下山,小羅和「葛三刀」稍後一步,看來不像是一
伙的。
  秦萬年打開方勝兒,上面潦草寫著:「令嬡並未被當賭注輸掉,小羅不過是開玩笑,解
剖活人,天道不容,請勿再試。」
  把紙條給潘奇看了,潘奇道:「秦大俠,你不認為這是女子的語氣,似無敵對的味道?」
  秦萬年點點頭道:「的確。」
  潘奇道:「會不會是令嬡……」
  秦萬年突然一震,道:「潘兄,看我多糊塗,這正是小女茜茜的筆跡,只怪我一時氣憤
而未注意。」
  潘奇道:「秦大俠,要不要追?」
  「當然要,我一個人去追即可。」
  此刻在五六里外的山徑上,小羅和「葛三刀」敞笑著,「葛三刀」道:「小羅,秦萬年
剛才被唬得一楞一楞地。」
  小羅道:「那也未必,至少他不認為我是先苦後甘,自願挨揍的。」
  「葛三刀」道:「難道他知道這和你的病有關?」
  「潘奇是應該知道的。」
  「小羅,剛才那個援手的蒙面客是誰?」
  「我也不敢說是誰。」
  「一定是熟人,不然就不會臨危出手。」
  「本來我以為可能是小五子、姜軟軟或是秦茜茜,只不過她們任何一個都不可能有此身
手。」
  「對對,讓她們再練十年也未必成,這就怪了,會是誰?」
  小羅道:「奇怪的是,此人似乎不忍對秦萬年下手。甚至她還打招呼要我不要傷秦萬
年。」
  「是啊!看來這人要傷秦萬年並非難事。」
  這時前面小溪邊石上坐了一個人,正是那蒙面怪客。
  小羅急行向前,抱拳道:「多謝仁兄援手。」
  怪客道:「小事一段。」
  「葛三刀」道:「姑娘何人?」
  姑娘道:「我是一個討人嫌、被人甩掉、時時迴避、就怕被黏上的可憐蟲。」
  小羅和「葛三刀」聽出此女一肚子牢騷。
  這語氣應該是軟軟,或是小五子,但口音不像。
  這口音有點像秦茜茜,只不過她絕對無此身手。
  「葛三刀」道:「你一定是秦茜茜。」
  「不是。」
  小羅一怔,如不是秦茜茜,就想不出是准了。
  「葛三刀」道:「本來就不是,秦茜茜那丫頭雖然長得癢眼,只不過太嫩了些,她的身
手簡直不堪一擊。」
  少女道:「秦茜茜真差勁,但不知你要擊倒她需要多少招?」
  「多少招?」「葛三刀」曬然道:「你別為她臉上擦粉行不行?
  她能接下我『葛三刀』兩刀,我就叫她一聲小媽。」
  「好!」少女跳下大石,道:「我來試試看。」
  「你又不是秦茜茜。」
  「你不是說過秦茜茜接不下你兩刀?」
  「我是說過。」
  「如果你連我一招半都接不下來呢?」
  「什麼?一招半?我『葛三刀』是長大的,而不是唬大的。」
  「如果連一招半也不用,半招就把你撂倒呢?」
  「半招……」「葛三刀」大為光火,什麼人能使他半招內落敗,就連「三絕」都辦不到,
他怎麼不大光火?
  「葛三刀」掄刀就砍。
  武林中很少有輕鬆接下他的前三刀的人。
  「一式……」蒙面少女道:「二式……」「蓬」地一聲,在「葛三刀」腰上跺了一腳,
「葛三刀」栽出五六步外。七星刀往脖子上一橫,就要自絕。
  少女道:「『葛三刀』,要自絕嘛!別用刀背抹脖子,把刀刃掉過來就成了,我這招共
四式,我只用了兩式對不?」
  小羅道:「姑娘到底是何人?陌生人絕不會趕去援手的。」
  少女扯下頭罩,小羅和「葛三刀」同聲驚呼。
  她居然是本來身手十分有限的秦茜茜。
  本來他們二人都曾猜想是她,只是不信她會有此身手。
  小羅吶吶地道:「怎麼會是你?」
  「你是不是很失望?」
  「不,不!我只是想不通。」
  秦茜茜道:「難怪,幾乎連我也想不通。」
  「葛三刀」道:「必是有什麼奇遇!」
  秦茜茜道:「若非如此,那就是怪事了。」
  小羅道:「是什麼人物能在一個月左右,把你調教得如此高明?」
  秦茜茜道:「是一位名叫童先生的人。」
  小羅一怔道:「童先生?他的全名呢?」
  「他只要我叫他童先生。」
  小羅和「葛三刀」互視一眼,小羅道:「這人多大年紀,什麼樣子?」
  「五十以內,不醜也不俊,就像普通的中年人差不多,只不過……」
  「怎麼樣?」
  「他的眼神自是不同於平常人的。」
  「你怎麼會拜他為師?」
  「不是拜他為師,他要我叫他大哥,可是我不能叫。」
  「為什麼?」
  「聽他的口氣,似乎認識家父,甚至還去過本山莊。由此推斷,他必是和家父同輩稱呼,
我怎麼能叫他大哥?」
  小羅偏著頭想了一會兒,道:「可不可以說詳細些?」
  秦茜茜大致說了一切經過。
  小羅大驚,道:「你是說他在夢中教你武功?」
  「對,往往在夢中教一套掌法或幾招劍法,然後在現實中要我重練而加以改正錯誤。」
  「葛三刀」喃喃地道:「小羅,這個童先生不就是傳奇人物『七殺夢魘』這個魔頭?」
  「當然可能,這世界上難道會有兩個能進入別人夢境中的人?」
  茜茜道:「你們在說什麼呀?」
  「葛三刀」道:「小羅,要不要告訴茜茜?」
  小羅點點頭,「葛三刀」說了小羅在夢中接受武功的事。
  茜茜大為驚異,道:「我們的武功是不是一個人教的?」
  小羅道:「極有可能!」
  「葛三刀」道:「茜茜,我剛才告訴你關於小羅的事,以及他有『五陰鬼脈』武功忽弱
忽強的事,不可告訴別人。」
  「不會的。」茜茜道:「小羅哥哥,『五陰鬼脈』這毛病誰能治?像潘奇那等名醫,他
能不能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0:58:29

  小羅微微搖頭,道:「十之八九不能。」
  茜茜忽然眼圈一紅,道:「小羅哥哥,在這世界上,總會有個人能治你的毛病吧?你知
不知道是誰?」
  小羅又搖搖頭,道:「茜茜,而且我只能再活兩年。」
  「不,不會的!小羅哥哥……」茜茜大叫著,道:「雖然你有時看來很壞,但我發現你
的心地善良,像這樣的好人是不會早死的。」
  小羅道:「如果我是好人,必然夭壽。」
  「為什麼?」
  「你沒聽說過好人不長命這句話?」
  「不,不!小羅哥哥……你不能死……我要你活下去。小羅哥哥,告訴我什麼藥能治你
的病?什麼人能醫你的絕症?只要有這個人和這種藥,我一定要找到。」
  小羅笑笑道:「也許世上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個人和這種藥。」
  「一定有,一定有的。」
  「葛三刀」道:「茜茜,你的話也許對,當今之世,一定有能治小羅絕症的人。你記不
記得童先生的住處?」
  茜茜道:「我沒有把握能找到。」
  「葛三刀」道:「我以為那位童先生能在夢中教人武功,出神入化,也許他就能治此
症。」
  小羅道:「如他能治,不是教我武功時就治了?」
  茜茜道:「小羅哥哥,至少可以試一試!」
  小羅道:「茜茜,你和令尊交手時所用的全是童先生教的對不?」
  「對,怕我爹認出我的人及武功,只好在屋中找了潘奇的一個大袍穿上,再蒙起頭臉,
而且一招也不用我爹的武功。」
  小羅微微搖頭道:「茜茜,雖然你說是童先生在夢中傳你的武功,因而聯想到我們二人
的武功可能都是一人教的,可是我觀察你的路子,好像不太一樣。」
  「葛三刀」道:「一個人的掌法、拳法以及刀、劍法等,都不止一兩套,這一套和另一
套往往就不相同。」
  小羅仍然搖頭道:「茜茜,你以為童先生的為人如何?」
  茜茜想了很久,沒有回答。
  「葛三刀」道:「茜茜,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難道不能回答?」
  茜茜道:「世上的事,往往有時既不能說它好,也不能說它壞。」
  小羅道:「是不是此人的態度有點曖昧?」
  「對,只有『暖味』二字勉強可以形容。」
  小羅苦笑道:「這個人真是難猜。」
  「葛三刀」道:「小羅,你是不是猜到一點了?」
  小羅道:「是的,你忘了衛天愚前輩告訴我們,『塞外三鷹』昔年和『神州七子』及
『南海雙星』等頂尖高手圍剿,『七殺夢魘』,『三鷹』三死其一,『雙星』全死,『七子』
七剩其一,而『三鷹』倖存的正是衛天愚及童羽二人?」
  「葛三刀」拍拍後腦,道:「對,莫非童先生就是『塞外三鷹』中的童羽?這似乎不大
對呀!」
  「我也認為不對,『塞外三鷹』乃白道翹楚,他怎會是『七殺夢魘』?」小羅道:「茜
茜,你說他的態度曖昧,如何曖味?」
  茜茜道:「有時他看我的目光中有熾烈的感覺。」
  「只根據這一點,就認為他……」
  「不,逃走那一夜,我在床上睡覺,忽然被外面的呼叫聲驚醒,睜開眼時,正好看到童
先生自我床前轉過身,走了出去,而我……」
  小羅道:「有沒有被他欺負?」
  「我想是沒有的,我當時全身赤裸……」
  「葛三刀」大叫一聲:「完了!」
  茜茜道:「什麼完了?」
  「你全身赤裸,而童先生又自你的床前走出,這不是很明顯了?」
  茜茜道:「你懂什麼?我赤身裸體是因為……是因為我自幼……自幼……」
  小羅道:「是不是自幼養成裸睡的習慣?」
  「對對,就是這樣,習慣成自然,穿內衣就睡不著。」
  小羅道:「我也是這樣,其實裸睡的好處很多,只是萬一蹬掉被子,就觀之不雅。」
  茜茜道:「所以事後我發現,我很幸運。外面呼叫的必是童先生的僕人或是管家,說是
捉到了一名奸細。等於這名奸細救了我,並未被污。於是我逃離他的別墅,我相信我還是清
白之身。」
  小羅道:「這麼說,姓童的不是好人。」
  「葛三刀」道:「也可以說是一個大奸大惡的人。」
  茜茜道:「至少我不以為童先生是個君子,他引我到他的別墅去,又教我武功,我認為
他沒安什麼好心,所以再去找他要特別小心。」
  小羅道:「去找童先生,以我們的身手,怎麼小心也不可能瞞住他。如他真是夢中授我
武技之人,他應該不會對我不利,連帶對茜茜也不會有危險,萬一不是……」
  「葛三刀」道:「世上會真有兩個『七殺夢魘』?」
  小羅道:「我認為咱們應該先和衛前輩連絡上再說!」
  「葛三刀」道:「不錯,衛天愚也許知道童先生是不是『七殺夢魘』。」
  三小按照衛大俠交代的連絡地點和方法,但未連絡上,卻在金陵莫愁湖上遭遇了歐陽芳
菲。
  這個玄陰教的副教主,上次被小羅耍了,十分惱火,但也十分佩服小羅的花梢和急智,
道:「小羅,原來你有這麼一個既白又嫩的小妞兒,難怪。」
  「葛三刀」道:「這個女人是……」
  小羅低聲道:「她就是玄陰教的副教主——歐陽芳菲。」
  「葛三刀」大笑道:「乍看你還真不像飢不擇食的樣子。」
  歐陽芳菲不在乎地道:「是嗎?」像一陣旋風向「葛三刀」撲去,「葛三刀」刀未使出,
已被砸出。
  小羅駭然。
  上次在賭場中不知她的深淺,看來身為副教主,果然非比等閒。
  「葛三刀」摔出一丈之外,差點滾到湖中。
  小羅看著左手,什麼也看不到,但他仍然沉聲道:「歐陽芳菲,從你的身份來這一手,
未免差勁。」
  歐陽芳菲道:「出言不敬,罪有應得。」
  茜茜道:「你是不是認為自己很像一道菜?」
  「什麼菜?」
  「葛三刀」搶著道:「炒三鮮!」
  茜茜道:「我看你只是一盤臭豆腐而已。」
  歐陽芳菲森厲地一笑,道:「丫頭,我要你嘗嘗點豆腐的味道。」
  閃電出手,茜茜也像閃電般地避過,只不過也暗暗吃驚不已。
  小妞本有點輕敵,立刻就收攝心神,全神貫注。
  歐陽芳菲的震驚更大,她本以為三人中小妞最差。
  僅僅是閃過她的第一招身法,她就不敢太輕敵了。
  只不過她仍有一種想法,才不過十五、六歲,她又能高到哪裡去?
  十招過去,歐陽芳菲越打越驚奇。因為茜茜的招式很怪,有的從未見過,因而威力倍增。
  認識的招式再厲害,總能及時有所反應。
  根本未見過的招式,就無從提防了。
  歐陽芳菲看出茜茜的火候太淺,假以時日,這小妞必成氣候。
  當然,歐陽芳菲成名時,茜茜才剛出生,何況一教的副教主非同小可,七、八十個照面
下來,茜茜稍落下風。
  歐陽芳菲老練,出招仔細,秦茜茜則長於招術機變。
  歐陽芳菲要擊敗秦茜茜,只怕要一百五十招以上。
  「葛三刀」道:「小羅,我來幫秦茜茜。」
  小羅道:「加上你也差不了多少。」
  「葛三刀」拔刀要上,秦茜茜道:「幹啥?」
  「幫你呀!」
  「不必,你在旁邊涼快吧!我還能支持。」
  果然茜茜的路子一變,一招緊似一招,把歐陽芳菲弄得有點莫適莫從,剛才的優勢又消
失了。
  只不過茜茜目前要擊敗歐陽芳菲卻也辦不到。
  「葛三刀」道:「這丫頭在吊歐陽芳菲的胃口。」
  小羅道:「一個月內能造就這樣一個人才,除了『七殺夢魘』之外,幾乎任何一個高手
都辦不到。」
  「葛三刀」道:「傳說『七殺夢魘』既嗜殺又性好漁色,你對此人的看法如何?」
  小羅閉上眼想了一會兒,道:「回想當年在夢中所見之人,儀表堂堂,神色安詳,一臉
正氣,絕非淫邪之輩。」
  「葛三刀」道:「由於他授你絕技,是否有袒護他之心?」
  小羅搖搖頭。
  現在秦茜茜和歐陽芳菲已打了百招以上,秦茜茜固然難以取勝,卻也不至於落敗,身段
美妙,飄飄欲仙。
  這工夫,自斜坡下來了一位老嫗。頭髮幾乎斑白,衣著樸素,但步伐健朗,持枴杖坐在
一邊休息。
  過了一會兒,老嫗道:「你們別打了!」
  兩女當然不會聽老嫗的命令。
  又過了一會兒,老嫗大喝一聲:「別打了!」
  靈得很,兩女立刻各退三步,向老嫗望去。
  因為老嫗剛才是以「獅子吼」玄功喊叫的。
  內行人自然知道,這並不是嗓門大所能辦得到的。
  歐陽芳菲道:「老梆子,你窮叫什麼?」
  老嫗道:「因為我替你臉紅,所以叫停。」
  歐陽芳菲道:「你知道我是何人?」
  老嫗道:「我連問也懶得問,你不是塊好料。」
  「葛三刀」道:「她就是玄陰教副頭子歐陽芳菲。」
  歐陽芳菲臉上剛有傲色,老嫗站了起來,道:「如果你只是一個普通貨色,也就算了,
既然如此,我要掂掂你的斤兩。」
  歐陽芳菲道:「老梆子,你是何人?」
  老嫗道:「你既然叫我老梆子,我還有什麼了不起的?」
  歐陽芳菲當然也不敢太輕敵,她攻出試探的一招。
  既是試探的招式,就是能攻能守的招術。
  老嫗閃了開去。
  只是這一閃,歐陽芳菲就知道不好纏。
  歐陽芳菲連攻五招,老嫗都不接招,歐陽芳菲以為老嫗技盡於此,突然走中宮,踏洪門
貼上。
  這種招式大多為有把握,是十拿九穩的打法。
  也必是全力施為。
  老嫗忽然在此刻變守為攻,一腳踢在歐陽芳菲的屁股上,栽出四、五步。
  「葛三刀」大叫一聲:「好!」
  歐陽芳菲從沒吃過這種虧。
  她身為玄陰教副座,雖然玄陰教有三位教主、三位副教主,她是三人中的最末一位,畢
竟不是泛泛之輩,自不會就此服輸,道:「老梆子,你再踢我一腳試試看……」
  這次她當然用了更好的招式,也卯足了內力。
  「蓬」地一聲,老嫗這一腳又踢在歐陽芳菲屁股上的同一部位。
  既然兩次都踢在一個地方,當然奇痛,齜牙咧嘴。
  歐陽芳菲知道差距太大,犯不著再為自己製造丟人的機會,冷冷地道:「你可敢留下名
來?」
  老嫗道:「不敢!」
  歐陽芳菲道:「本教和你沒有完!」說了句場面話,匆匆離去。現在老嫗打量著茜茜,
看得很仔細。
  茜茜道:「老太太,你這樣看我幹什麼?」
  老嫗道:「姑娘貴姓?」
  「我叫秦茜茜,秦始皇的秦,東西南北的西加草字頭。」
  「秦萬年是你的什麼人?」
  「是我爹。」
  「可是你的武功並不是你爹教的。」
  「老太太怎麼知道?」
  「在目前,你爹也未必是你的敵手,這武功怎麼會是他教的?」
  茜茜無言以對。
  老嫗道:「姑娘,剛才你所用的武功是誰教的?」
  茜茜道:「老太太,你我素不相識,恕難奉告。」
  老太太道:「小姑娘,事關重大,希望你能告訴我。」
  「什麼事這麼嚴重?」
  「小姑娘,有些武林中的事,你是不明白的。」
  「可是我沒有必要告訴你。」
  老嫗突然撲上,旁觀的小羅忽然一驚。
  老嫗的招術有些居然和他學的極相似,只不過由老嫗施展出來,威力更大而已。所以他
相信老嫗剛剛所說的「嚴重性」,不是無的放矢。
  茜茜自是更加驚異,看出老嫗的招術有些和她的類似,但更加凌厲,她年少氣盛,想挫
挫老嫗的銳氣。
  但絕對沒超過十五招,茜茜被扣住了右腕,
  小羅一驚,就要撲上。
  茜茜道:「老太太,這次不算,再來一次我才服你。」
  老嫗鬆了手道:「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妙的是,又未出十五招,仍被扣住右手脈門。
  小羅不能坐視,因為老嫗有點強人所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秘,可以不告訴別人,自不可勉強。
  而目前小羅左手的紅圈已經開始明顯了,所以他撲上來,道:「老前輩不要欺人太甚!」
  小羅的攻勢自比茜茜更凌厲些。
  老嫗驚噫一聲,鬆了手,閃了開去。
  小羅再攻兩招,老嫗更加震驚,道:「停手,慢著!我有話問你……」雙方立刻停手。
  老嫗上下打量小羅,道:「小友的大名……」
  「羅天。」
  「羅天?」老嫗目光一凝,道:「你的武功是跟誰學的?」
  「交淺不可言深,恕難奉告!」
  老嫗目光一冷,但又收斂下來,道:「少俠成家了沒有?」
  「成家?」小羅道:「可以說成了家,也可以說還沒有成家。」
  老嫗道:「這話怎麼說?」
  小羅道:「因我已與一女子有夫妻之實,今生不會再有任何改變,只是尚未舉行正式儀
式而已。」
  老嫗笑笑道:「年輕人一時衝動,和女人有點瓜葛,卻也算不了什麼。宋儒戴東原只有
『女人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之說,卻沒有『男人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之說。」
  小羅大聲道:「你身為女人,怎可說出這種話來?」
  老嫗道:「老身說的也是實情,自古以來,要求女人守節,雷厲風行,可有什麼男人守
節的律法?」
  小羅道:「我不管什麼律法,我對她不變。」
  「如果她對你變了心呢?」
  小羅心頭一痛,小仙蒂失蹤,會不會是變了心?
  「不,小仙蒂絕對不會變心,我敢保證。」
  老嫗道:「小友,只怕這世界並不如你想像中那麼美好。」
  小羅道:「既使這世界再邪惡,我的妻子永遠是堅貞純潔,至死不變的。我對她的信任
已超過了對我自己的信任。」
  老嫗忽然微微地歎了口氣,道:「小友,你的專一我很佩服,你的妻子就是這位美好的
小姑娘?」
  「不是!」
  「那你和這小姑娘又是什麼關係?」
  「朋友。」
  老嫗笑笑,道:「你的妻子為什麼不在你的身邊?」
  「她……她失蹤了……但我一定能找到她。」
  「她也許不是失蹤,而是迴避你,你又何必?天涯何處無芳草?小友,這位小姑娘不是
很好?」
  小羅道:「我也沒有說她不好……」
  老嫗告辭離去,茜茜道:「小羅哥哥,你真的另有一個妻子?」
  小羅點點頭。
  「有夫妻之實,而無夫妻之名,是怎麼回事?」
  小羅吶吶半天說不出來,「葛三刀」道:「怎麼?這個都不懂,我來告訴你,他們已經
同床共枕了,但還沒有正式舉行婚禮,這該懂了吧?」
  茜茜道:「多久的事?」
  「葛三刀」道:「就是小羅和你分手這段時間內發生的事。」
  茜茜冷冷地道:「就這麼一點時間都不能等?難道你不知道我對你的心意?」茜茜開放,
這話在別的少女就難以啟齒。
  小羅道:「茜茜,你不知道,這件事……」
  「葛三刀」道:「茜茜,我還是把一切經過告訴你吧!」
  「葛三刀」把所發生的事告訴了秦茜茜。
  茜茜聽了「葛三刀」的述說之後,道:「你是為了報另一個小羅的恩,就代他去成全那
小仙蒂,讓她能有個孩子是不是?」
  小羅道:「也可以這麼說。」
  茜茜道:「我對你也有直接的恩惠,如果我也要一個……
  你怎麼說?你會不會說我的雙腿未殘?」
  小羅不出聲。
  茜茜道:「要弄殘兩腿很容易。」
  小羅、「葛三刀」二人相視心驚,有極少數男女對「情」之一字是十分激烈的。
  「葛三刀」道:「茜茜,假小羅代小羅被潘奇解剖一次,差點送命,另外他還救過小羅
的性命,小仙蒂很可憐,她只渴求一個孩子。」
  茜茜大聲道:「如果再遇上一個需要孩子的女人怎麼辦?」
  「葛三刀」道:「世上哪有這麼多想要孩子的女人?一般來說,年輕夫妻都熱中於閨房
之樂,卻不想要孩子。」
  「如果有呢?」
  「葛三刀」攤攤手沒有出聲。
  小羅當然也不願出聲,茜茜很美好、純潔,但可惜他已經有了。
  茜茜也並非不知這一點,如果小羅是個好色的男人,想要孩子那還不簡單?尤其是自動
送上門的。
  像這樣的男人,就算恨他,又能如何?

  茜茜變了,成天不說十句話。
  這在茜茜來說,是極不平凡的事,因為她的個性外向。
  「葛三刀」不斷地安慰她,仍是無用。
  一路上不知勸過多少次,最後「葛三刀」急了,說了這麼一句話,道:「茜茜,如果他
的小妻子有容人之量,而你也能受委屈,甘為小妾、偏房的話……」
  「你說什麼?」
  「葛三刀」道:「就算我沒說好了。」
  其實茜茜聽清楚了,只是裝著未聽清楚而已。
  在鎮上落了店,三人的心情都不好,都喝了不少的酒。
  「茜茜……」小羅道:「不要這樣……」
  茜茜道:「你要我怎樣?」
  小羅道:「老實說,我一無所長。」
  茜茜道:「只要對了脾胃,管它有無所長。」
  小羅又攤攤手,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三人三個房間,都上了床。
  此刻三更稍過,弦月初升,屋中還很暗。這時茜茜的窗外有人在窺伺,此人就是那老嫗。
  白天的出現和現在的顯身,自然都有其連帶的關係。
  當然,她就是小仙蒂的老忠僕辜婆婆。
  她的目光在黑暗中一目瞭然,眼看著茜茜脫光就寢。
  「好個騷丫頭,哼!有這個小騷貨在小羅身邊,他會不動她?」
  辜婆婆怎會知道這是茜茜自幼養成的習慣?
  茜茜上床想了一會兒心事,約半個時辰就睡熟了。
  辜婆婆笑笑,一種不具有善意的笑。她雙臂張開,作摟抱狀,然後閉目垂首,不知在作
什麼。
  此刻的茜茜,忽然看到門簾輕啟,走進一人。
  是小羅,居然是他,她的目光接觸到小羅身上,就已經是最大的享受了。
  正在想他,他就來了,這正是人生最大的樂事。
  小羅和她一樣,完全無遮。
  她也知道,小羅也有此習慣。
  別人有此嗜好並不重要,小羅是她的同好,她感到驕傲。
  這種場面,她當然還是第一次看到。
  以前她常常想,女人無遮(曲線美好的女人)很迷人,甚至有人乍見這情景會激動失常
而狂叫不已。
  她以為男人無遮一定很不好看。
  男人有「余」,女人不「足」,把「余」的加入不足之處,卻能達到圓滿的境界。
  只不過小羅是例外,一種陽剛、碩健的男性美,自他的胸脯、健臂、雙腿上表現出來。
茜茜陷入半昏迷狀態之中。
  小羅坐在床沿上望著她。
  茜茜僅在瞬間接觸到他的目光,立刻折回。
  他那銳利、咄咄逼人的目光就像他身上那挺拔的氣勢一樣,不戰而屈人之兵,她立刻就
瓦解了。
  一個意志瓦解,完全不再設防的少女,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會把脂玉一般的胴體放鬆下來。
  像花木之「萬木無聲等雨來」的境界一樣。
  通體酥軟,膚色鮮明剔透,滿室生香。
  也許女人這時最迷人。
  小羅的手小心地、憐惜地放在她那凸挺的胸部。
  她的玉體痙攣了一下,就在這時,忽聽後院有人大叫道:「我追逐了七八天之久,原來
你這個老東西躲在這兒,這次可不會讓你再跑了。」
  外面有動手時深厚猛烈的掌罡帶勁的風聲。
  只不過三、五下就沒有聲音了。
  就在這時,小羅的手突然收回,站起來出屋而去。
  茜茜幾乎想哭。
  人類被佔有的慾望往往比佔有更強烈多多。
  她幾乎想大喊叫他回來,但是她沒有喊。
  她恨外面交談以及交手的人,粉碎了她的綺夢。
  這樣的夢,也許一生只能有一次。
  的確,剛才是個夢,但她實實在在地看到小羅走進來,全身無遮,還把手放在她的胸部。
這種逼真的夢境,她曾經有過幾次,那是童先生教她武功時。
  為了印證這一點,她匆匆穿上衣衫,進入小羅房中。
  第一,他的房門未關。
  其次,小羅也未睡,而且露出被外的胴體未穿衣服。
  現在她要印證第三項,也是最重要的一項。
  「小羅哥哥……小羅哥……」
  小羅坐了起來,下身在被中看不到,上身果然是赤裸的。
  「茜茜,什麼事?」
  「小羅哥哥,我剛才作了一個夢……像夢……也像真的。」
  小羅的瞳孔張大,因為他也作了一個夢。
  「小羅哥哥……這夢好怪……好難為情……」
  小羅幾乎相信,兩人的夢是相同的。
  茜茜道:「不久前我發現你進入我的房中……」
  小羅睜大眼睛望著她。
  「你坐在我的床沿上,當然身體也是無遮的。」
  小羅道:「下一句我來說。」
  「好,你說!莫非你也知道?」
  「但願我不知道,我把手放在你的這兒……」他指指她的胸脯,而且是左邊那個,一點
也未弄錯。
  茜茜激動極了。小羅也記得,至少證明發生過這麼一件事。如果小羅滑頭,根本不承認,
她也沒有辦法。
  小羅不承認,她這個夢就白作了。
  簡直就像普通人作夢一樣,春夢了無痕。
  「小羅哥哥……你真是好人……你承認了這件事……就表示你是君子,你負責任……」
  「茜茜,本來我很喜歡你……但是有了小仙蒂,我不能再娶別的女人,茜茜,我對不起
你。」
  「小仙蒂到底是怎樣的女人?美到什麼程度?」
  「茜茜,若論美,她未必有你美,但是她善良,和你一樣地善良、體貼、柔順、善解人
意。」
  「小羅哥哥,是不是你不以為我是善良的?」
  「不,不!你也善良,一切都不比她差,只不過你稍遲了一步。茜茜,其實以你的條件,
一定能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
  茜茜道:「小羅哥哥,你自己說過,你的手放在我這裡,你以為我還會再嫁給別人?」
  小羅道:「茜茜,別死心眼!」
  茜茜道:「死心眼的是你,就算你不願辜負那個小仙蒂姑娘,一個男人多……多一個也
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
  小羅沒出聲,他們當然不知道這是辜婆婆使他們在夢中好合,但未成功。
  此刻辜婆婆在鎮外林中停了下來。
  追的人是個五旬左右的全真道士,背插巨劍,面色十分蒼白,這時也停了下來,道:
「老虔婆,你跑不了!」
  辜婆婆道:「瘋牛鼻子,你找我有什麼事?」
  「算算當年的帳!」
  「老娘絕不會欠你的債。」
  「當年圍剿你的主子『七殺夢魘』,『塞外三鷹』三死其一,另外二人衛天愚重傷,童
羽情況不明。『南海雙星』無一生還,『神州七子』只剩下我一個人……」
  說到這裡,大概是痛定思痛,又回憶起昔年血戰數千招的慘烈景象,嗓音有點沙啞。
  辜婆婆道:「洞天子,你沒死算你命大,成年累月跟著老娘,你安的是什麼心,老娘是
什麼年紀,你是什麼歲數了?」
  「休要胡說八道,你的主人『七殺夢魘』呢?」
  「我老實告訴你,我主子是一位正人君子,世上的大好人,除了性情剛烈之外,沒犯過
任何錯!」
  「胡說!他果真如此,怎會受到圍剿?」
  辜婆婆道:「那是因為他的情人被奸自絕而亡,未找到正主兒,他對下五門人物,就下
手無情些。除惡務盡,正是所謂替天行道,有什麼不對?」
  洞天子厲聲道:「休想一筆抹煞此魔昔年犯下的一些重大血案,有姦殺、滅門,還有集
體屠殺,一夜之間,殺了玄陰教一百一十三口,據說只有外出三人倖免。」
  辜婆婆仰天大笑,道:「怎麼?這筆帳又記在我主人頭上?」
  洞天子道:「武林中人公認是他幹的。」
  辜婆婆道:「洞天子,我現在並不想辯解,因為在未找到有人嫁禍的人證、物證之前,
一切都是徒然的。」
  洞天子道:「還有一件事,也要順便一提。」
  辜婆婆冷冷地道:「我也要告訴你一件事,昔年就以你們『塞外三鷹』、『南海雙星』
及『神州七子』十個人的實力,要想擊倒我家主人,還差一截,當時另外有人在暗中施襲,
家主人才受了傷。而受傷之時,卻又在你們死的死、傷的傷之後。」
  洞天子道:「整個武林都是他的敵人,這有什麼稀奇?」
  「不,參加圍剿的人都站在明處,不是站在明處而能傷了我家主人的,也必是個絕世高
手,但居心卑微險惡。」
  洞天子道:「我要告訴你的另一件事是,劍客羅寒波夫婦,就在『七殺夢魘』被圍剿,
雙方傷亡慘重之後,他們夫妻神秘死亡。」
  辜婆婆臉一寒,道:「怎麼?這筆帳也記在我家主人頭上?」
  「八成是他!」
  「放你娘的八寶屁!剛才我對你說過,我主人當時本是勝的一方,傷得極輕,但在後來
被人偷襲,也受了重傷。試想,若戰了數千招的人不要說最後受了重傷,就是沒有,也無法
再去殺死比你們『七子』、『雙星』以及『三鷹』等高明多多的劍客夫妻。」辜婆婆道:
「就是小孩子也能想通此理。」
  洞天子道:「這是一面之詞,誰看到你主子重傷了?」
  「呸!信不信由你。」辜婆婆道:「老娘是看你可憐兮兮地,像個癆病鬼似的,到處顛
著屁股窮忙活,才告訴你這些,真以為老娘怕你?」
  洞天子道:「貧道正要生擒你,公開偵訊你。」
  「你也配……」辜婆婆的巨拐橫掃過來。
  洞天子閃過,拔下巨劍,大概至少也有四、五十斤之重。
  一個是「神州七子」之一,一個是「七殺夢魘」的老僕,也算是心腹,雙方都不是等閒
之輩。
  劍來拐去,林中枝葉在劍、拐掃砸下,紛紛飛射而出。兩人都以力大見長,打起來更是
威猛驚人。
  五十招左右,二人分不出高下。
  辜婆婆道:「洞天子,我看算了,還是省省力氣吧!告訴你,武林中確有個大壞蛋在陰
謀活動。」
  洞天子道:「貧道以為,就是你的主子。」
  辜婆婆道:「你想想看,劍客羅氏夫婦之死,顯然是被另一人所害,而且不是以光明手
法或較技下死亡的,這你還不能舉一反三嗎?」
  洞天子道:「當今之世,除了『七殺夢魘』之外,還有誰能殺死劍客夫婦?」
  「你簡直是世上特號的笨蛋,那時候我主人被人施襲重傷,又怎能去殺劍客夫婦?而這
陰謀者,卻又想嫁禍我的主人。」
  百招左右,洞天子稍有疲態。
  原來他昔年重傷,迄未完全康復,所以面色蒼白。
  只不過洞天子絕對不會停手,「神州七子」交情極厚,七死其六,復仇之責就落在洞天
子肩上。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0:59:30

 一百二十招過後,洞天子越來越不濟。
  四十多斤重的巨劍掄得虎虎生風,必須有體力才行。
  洞天子堪堪不支,辜婆婆並未步步進逼,只要洞天子停手,她就撤退。這時,忽然林間
出現了一人。
  這人負手在一丈外一站,道:「辜老婆子,這不就是趕盡殺絕嗎?難道你看不出洞天子
道兄舊傷未癒?」
  辜婆婆道:「當然看到了,所以我才沒有逼他。」
  「還說沒逼他,如果在下未適時出現,後果如何?」
  「姓童的,你也是當年的漏網之魚,沒有什麼了不起。」
  「當然,而且在下也曾受過重傷,只不過我們二人可以聯手拿下你,交給武林各派代表
來審判你。」
  辜婆婆冷笑道:「『塞外三鷹』之一的童羽,談到聯手對付我老婆子的事,居然臉不紅
氣不喘,真服了你。」
 童羽道:「正義與邪惡之鬥,不必講什麼繁文褥節。」
  洞天子道:「童大俠,昔年的事,果然有許多值得商榷之處,這麼多年都等了,不必急
在一時,以免造成親痛仇快的遺憾。」
  童羽喟然這:「道兄,試問誰是親,誰又是仇?」
  洞天子道:「昔年的事的確有很多疑點待查。」
  辜婆婆道:「還是牛鼻子明理,我老婆子可要走羅!不過我仍要留下一句話:昔年大難
不死的人,還是多留點意為妙。」
  辜婆婆如大鳥般騰空而去。
  洞天子道:「昔年之事,你不以為有很多可疑之處?」
  「什麼可疑之處?」
  「第一、『七殺夢魘』龍起雲的情人被強暴,確有其事,任何人遇上這種事,總不免報
復之一途。」
  「當然,只不過第三者誰能證明他的情人確有被強暴的事?難道就不可能是賊喊捉賊的
把戲?」
  洞天子一愕,道:「這種事不大可能!」
  「為什麼如此武斷?」
  「因為龍起雲和慕容雪之相戀,可以說是以全部生命來愛的,這是盡人皆知的事。」
  「又怎知不是龍起雲喜新厭舊自己殺了她的?」
  洞天子搖頭道:「童大俠,你想得太離譜了。」
  童羽道:「有時我也想不通,就以劍客羅寒波夫婦來說,要是公開決戰,就連『七殺夢
魘』也未必是敵手,要是羅氏夫婦聯手,武林中沒有人能接下他們三十招的高手,他們怎麼
會無疾而終?」
  洞天子道:「正因為這件事,就有很多人想到了『七殺夢魘』龍起雲的『夢裡乾坤』邪
術……」
  童羽道:「他的『夢裡乾坤』能殺人於無形?」
  「這只是貧道的猜測。」洞天子道:「既然他能進入別人的夢境之中,我想殺人於無形
也許能做到。」
  「這只是一種猜測,不足為訓。」童羽道:「道兄似乎相信辜婆子的話。她不能不為主
人圓謊。」
  洞天子道:「貧道當然並非輕易相信別人的人,而是這些年來的思索與搜證,『七殺夢
魘』也許只是背了黑鍋。」
  童羽道:「以道兄看,當今武林,誰能讓他背黑鍋?」
  洞天子微微搖頭,道:「想不通。童大俠可知玄陰教教主是什麼人?昔年自被屠教之後,
不久就換了教主,外人卻不知教主是誰。」
  童羽道:「我認為該教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洞天子道:「童大俠何出此言?」
  童羽道:「故弄玄虛,外強中乾。」
  二人分手,洞天子先離去,童羽望著他的背影,久久才收回目光。他的目光,像閃爍飛
舞著的飛刀。

  小羅急於想和衛天愚聯絡上,就在約定的地點一帶徘徊不去。他有許多疑問有待澄清。
  三人住在店中,茜茜的情緒仍然很壞。
  「葛三刀」道:「小羅,你們二人出去走走吧!我在家留守。」
  小羅又不能不答應,可是如果要了茜茜,對小五子和軟軟又如何拒絕?必須想到這個後
果。
  鎮上很熱鬧,行人熙來攘往。茜茜道:「小羅哥哥,我們到鎮外走走,這鎮的西郊外,
有一座七層石塔,四周垂柳如絲,風景優美。」
  到了附近,忽聽塔中有人交談,甲道:「當年我們三人未死,卻變成了今日被追殺的對
象。」
  乙道:「張護法已被狙殺,咱們二人只怕……」
  顯然二人聽到了聲音,忽然停止交談。
  小羅和茜茜自然不知道他們談些什麼,但談話的人卻以為二人是追殺他們的人的同路人,
衝出來就要出手。
  「慢著!」小羅道:「請問二位大名如何稱呼?」
  二人都是四旬左右,都用窄長的刀,打量著小羅。
  小羅道:「在下羅天,別人都叫我小羅。」
  「哦?原來你就是頗有名氣的小羅,羅少俠。」
  小羅苦笑道:「慚愧!」
  中年人之一道:「我等很佩服少俠,連挫武林高手,就連武林『三絕』的『風、雷、雨』
都在少俠手下栽過。」
  「事情不是這樣的,我在他們手中載過,他們也在我的手中栽過,因為這三人徒托虛名,
以強凌弱,我看著不順眼。」
  「了不起!」乙豎起大拇指,道:「以小老弟的年紀,大慨不會超過十七歲,而能和
『三絕』抗衡,我們真是自活了。」
  「二位不要氣餒,正義總不會永遠被埋沒的。」
  「老弟,我們是玄陰教的護法,昔年一夜之間幾乎全部被殺光,僅存我們三人,另一位
近日又被人殺了。」
  小羅道:「不知道是誰在追殺你們?」
  「不知道,但猜也能猜出,必是昔年屠殺的兇手。」這人道:「在下趙光,這位是李英
兄,我們都是以前玄陰教中的護法。昔年屠殺,正好我們三人外出巡視各地分壇業務未回,
逃過一劫。」
  小羅道:「不知貴教現任教主何人?」
  李英道:「玄陰教被屠殺之後,上自前教主司徒天爵,下至一百一十二人慘死,我們三
人很久才聽到消息,立刻趕回,但是立刻有人追殺我們。」
  小羅道:「這麼說,二位已經被追殺了好幾年了?」
  「正是,但長此下去,我們只怕遲早……」
  小羅道:「不會的,我們二人待會要奉送二位危急逃生之法。只要小心應付,可以度過
難關,以便將來作證。」
  趙光抱拳道:「多謝少俠。」
  茜茜道:「二位幾年來不斷地被追殺,就一直沒有看清追殺者的面孔?」
  「他們盯上之後,動手時就蒙了面。」李英道:「姑娘想想看,誰能記住任何時地四周
的每一個面孔?」
  茜茜道:「說的也是,這麼說,如今的玄陰教徒,都是新教主的人了?」
  「是的,至少副教主及護法是新教主的人。」
  小羅道:「我認識玄陰教的一個副教主歐陽芳菲。」
  趙光道:「此人聽說過,以前是個好色的女賊。以後如被少俠遇上,設法擒住她,必能
拷問出玄陰教的秘密。」
  茜茜道:「怎能證明二位確是前玄陰教的護法?」
  「這……」趙、李二人攤攤手,道:「實在沒有什麼可以證明。」
  小羅道:「二位為何在此交談?」
  趙光道:「三月前,我們二人承『塞外三鷹』之一的衛天愚大俠解過圍,並約定聯絡地
點及方法。」
  小羅道:「什麼地點?什麼方法?」
  趙光道:「在此塔的第二層一角的飛簷上,插一樹枝。」
  果然不錯,小羅也是以此方式和衛天愚連絡的。
  當然,除此連絡方法之外,還有兩種。
  總不能每次都打老遠跑到此處來連絡吧?
  小羅教了趙光三招,茜茜也傳了李英三招,並告訴他們,一般高手在這三招下,往往招
架不住,如這三招仍然不靈,就要設法逃走。
  兩人拜謝兩小,就要離去,因為二人也是一直和衛天愚連絡不上,這時忽見塔外站定一
人。
  這人戴了個面具,這面具像彌勒佛一樣,咧著嘴笑。
  雖然只是面具在笑,卻往往能造成別人的錯覺。
  很容易使人以為是他本人在笑,笑得討人喜歡而不設防。
  小羅低聲道:「兩位,這可是追殺你們的人?」
  二人搖頭,卻道:「雖然以前未見過戴此面具的人,但卻相信是追殺我們的人。」
  茜茜低聲道:「也說不定是追殺我們的人!」
  李英一驚,道:「追殺二位?」
  小羅笑笑道:「可能,相信追殺我們的人,比追殺二位的人要多好幾倍。」
  小羅看看自己的左手,心頭一暢,正好是出現紅圈,但尚未大紅的時刻。如果動手,也
正是大好良機。
  茜茜道:「請問閣下找的是誰?」
  這人不出聲,一雙電目在小羅身上掃瞄。
  小羅對趙、李二人低聲道:「我一動手,二位速走。」
  趙光道:「少俠為我們擋住大敵,我們能自顧逃命?」
  小羅道:「也許是找我們的,總之,人多反而不便。」
  既然這麼說,趙、李二人點點頭,決定照辦。
  小羅笑笑道:「我的看法是,你老兄本是來狙殺這兩位的,遇上我們算是意外的收穫,
對不對?」
  這人目光似電,仍不出聲。
  茜茜道:「小羅哥哥,我先試試看他有多大斤兩。」
  「好,小心點!」
  茜茜一上,就是童先生所教的絕學。
  她好勝心切,一出手就用了九成以上的功力。
  只不過事情很意外,此人半步也不退,接下茜茜兩招後,就反守為攻,未出三招,把茜
茜逼退兩步。
  趙、李二人看出這小姑娘身手不凡,他們二人任何一個都非敵手。然而,這笑面人似乎
游刃有餘。
  如果小姑娘是全力而為,對方游刃有餘,這差距就大了。
  小羅沉聲道:「二位還不快走?」
  趙、李二人抱拳而退,這工夫,茜茜已接了對方十招,已感咄咄逼人。小羅道:「茜茜,
你退下。」
  茜茜一退,小羅撲上。
  小羅比茜茜自然高明多多,尤其是在他手上紅圈最顯明的時刻。有如餓虎撲噬,雷神虐
殛,彈簧似的身軀忽放忽縮,有如動向莫測的電蛇,在空中隱現騰纏。
  茜茜認為,這可能是小羅最最賣力的一次搏殺。
  笑面人連接十五、六招,銳氣已被挫下。
  只不過小羅也沒有多大的收穫。
  他發現此人的路子,也有點「七殺夢魘」武功的影子。
  他越來越想不通,最初發現的是茜茜學了童先生的武功,這武功非但像「七殺夢魘」的,
甚至連傳授的方式,都是利用「夢裡乾坤」,夢中相授。
  如今又出現了這個笑臉面具人。
  小羅以十成十的力道卯上,此人似乎稍有頹勢,退了一步半。就在這時,又出現了一個
面具人。
  這個面具人和第一個的身高差不多,衣著一樣,只是面具上不是笑臉,而是哭喪著臉。
  這人一言不發就出了手。
  小羅以一對二是絕對不成的,茜茜立刻接下哭面的。
  但這哭面的身手似乎比笑面的還要稍高一籌,所以茜茜三五招後,就感到壓力無儔,自
知接不下此人三、五十招。
  茜茜初學乍練,火候固然還淺,最重要的是經驗不夠。
  小羅對付另一個雖然稍佔點上風,見茜茜不支,就必須兼顧她,這麼一來可就很吃力了。
  茜茜體力不夠,很快就四面楚歌。
  只不過為了小羅哥哥,她拚死也要拖下去。
  如果非死不可的話,和小羅死在一起,和嫁給他沒有多大的分別。
  本來這種局面並不絕望,拖下去對年輕人有利。
  但是,小羅左手的紅圈到了巔峰,就會立刻減退。
  退色的圈圈,就表示功力也在消退之中。
  小羅一旦不濟,整個戰局就支持不久了。
  茜茜又中了兩掌,只是不是要害。
  小羅被這哭面人砸了一拳時,茜茜剛爬起,又被砸了出去。
  現在二人已變成了對方的拳掌靶子。
  似乎兩個面具人無意立刻殺死他們。
  看二人出手的態勢,又像是在利用二人作研究招術之用。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怪怪的形象映入眼簾。
  四個人都看見了這個人。
  此人的長髮既黑又長,而且也很濃密,披散下來,後面垂到背以下、臀以上的部分,前
面垂到胸前遮住了面孔。
  此人目注兩個面具人一下,又凝視小羅。
  小羅直覺地認為這人的目光,有一種至大的感染力。
  這些年來,他從未被這種目光掃瞄過。
  小羅說不出這是一種什麼目光,只能說不是惡意的。
  兩個面具人雖不知這怪人是誰,卻不敢大意。
  雙方的攻擊都慢下來,這時怪人忽然身子猝升,不知在空中以什麼身法射到四人的上空。
  兩個面具人畢竟是經驗老到的人,知道來人的目標是他們二人。
  這意念幾乎還沒有消失,怪人的攻擊已經開始。
  是如何開始的?沒有人看清。
  兩個面具人只知道這人在空中停留的時間,超過了人類停留空中的極限。
  超過了極限,看來就像飛一樣。
  能飛的人自然要比不能飛的人管用些。
  不知道此人有未出手?只看到他的一片腿影。
  好像此人雙腿的交剪和旋掃能攻擊人,也能使他在空中停較久似的。
  的確如此,如果雙腿的旋掃超過某一速度,就能使一個人在空中久些。兩個面具人以平
生最威猛的招式迎上,而且聯手呵成一氣,但未超過十五招。
  兩個絕頂高手全力卯上,居然未超過十五招。
  每個人的肩背上,都被掃中了一腳。
  這兩腳力道之大,足足把二人送出一丈之外。
  二個也識趣,藉力倒縱,忍著疼痛和恥辱溜了。
  披髮人站在一丈以外,就像是剛才根本未動手一樣。
  小羅深信,此人的武功才真正算是出神入化了。
  他甚至認為,也只有此人可以和「七殺夢魘」標一標。
  「請問前輩高姓大名?剛才若非前輩出手,我倆一定難逃一劫。」
  披髮人的身了微顫了一下,道:「日後自知,好自為之……」身子緩緩拔起,手中飄出
一張紙箋。
  小羅接住紙箋,卻目注此人。
  此人的身子在空中連翻七個斤斗,在第七個時人影已失。
  兩小木然地塑立了很久,真像是仍在夢境之中。
  在他們二人來說,夢和現實有時真的難以分清。
  一個人把現實當作夢,那是看得開,把夢視為現實,就是不識時務了。
  只不過他們兩小如把夢視為現實,卻又另當別論。
  「小羅哥哥,這個人好神奇啊!」
  「的確。」
  「而且我很喜歡他。」
  「我也是,但說不出原因。」
  茜茜道:「我感覺他的目光掃瞄在身上很舒服。」
  小羅在看這信箋,字寫得很潦草,道:「你們現在認為大奸大惡的人未必大奸大惡,你
們認為是白道君子,卻又未必是君子。凡事小心,多用頭腦去想去研究。注意!可能所有的
壞人都不出那十個人——『塞外三鷹』、『南海雙星』和『神州七子』……」
  寫到這裡就斷了,未具名、落款,字雖草,卻是鐵劃銀鉤,力透紙背。
  「小羅哥哥,這口氣不正和我們所接觸到他的目光一樣?」
  「對,充滿了溫暖和關懷之情。」
  「會是誰?」
  「我想不出來。」
  「他說所有的壞人,都不出這十個人,這話是不是玄了些?」
  「怎見得?」
  「這十個人已經死了七個之多,活著的三個,我們已是見過二人,如衛天愚和童羽,另
一個應該是『神州七子』碩果僅存的洞天子對不?」
  「對!」
  「那麼只有三個人活著,怎能說所有的壞人都在這十人之中?」
  「問得好。」小羅道:「只不過我相信這位前輩不會信口開河。」
  「我也認為不會,但是所謂『所有的壞人』之語,絕不是指一個壞人,要不就不會用
『所有』的二字。」
  「對。」
  「至少在二人以上對不?」
  「對。」
  「那麼這三人之中,衛前輩的為人如何?」
  小羅道:「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
  「好,衛前輩我們不懷疑他,童羽呢?」
  「壞人一個。」
  「洞天子我們尚未見過,就算他也是壞人,也只不過兩個人。剛才這兩個面具人,加上
『七殺夢魘』,至少是三個壞人了。」
  小羅道:「茜茜,你很會分析。」
  茜茜道:「我就不明白,十大高手已死其七,哪還有這麼多的壞人?這位前輩雖然用了
『可能』二字,像他這種奇人,『可能』就是事實。」
  小羅點點頭。
  茜茜道:「尤其他寫的『大奸大惡的人未必大奸大惡,白道君子卻又未必是君子。』這
是不是告訴我們,白道與黑道之分,並未經過仔細分類,是靠不住的?」
  小羅拍拍茜茜的肩胛,十分欣賞她的聯想力。
  茜茜道:「除非這十大高手還有些人並未死。」
  小羅摟住了茜茜道:「你的看法對極了。」
  她忽然送上櫻唇,她真會製造被吻的機會。
  在小羅激動時自然就吻了她,但吻過之後,卻在發楞。
  「小羅哥哥,你是不是後悔吻我?」
  「我吻你就對不起小仙蒂。」
  「小羅哥哥,我好羨慕仙蒂姑娘。只不過我認為這不大公平,她只是幸運,早我幾天而
已。」
  「茜茜,原諒我,我們交個朋友不也很好?」
  「那不一樣,我要和你廝守一生,不僅僅作你的朋友。」
  「茜茜,恕我不能,茜茜……」
  茜茜緊緊地貼在他的肩上,道:「小羅哥哥,我們到塔裡坐一會兒,好累!」
  塔的最下層沒有門,大概是年久被風吹壞了。
  由這底層也不能上第二層或第三層,地上有很多乾草,可能有人在此睡覺過。
  此刻辜婆婆在這後窗外窺伺,又作出了雙臂摟抱狀。垂頭低眉,似在聚精會神地唸唸有
詞,塔內的人就有了反應。
  茜茜往上一纏,好像渾身都散發出青春之火。
  當然,此刻的小羅就沒有那麼堅定了。
  因為在他的視野中,這不是茜茜,而是小仙蒂。
  小仙蒂和他早有夫妻之實,那種纏綿悱惻,夜夜銷魂的情景,立刻就進入了回憶,也進
入了視野。
  現在,他看到小仙蒂醉人的笑,和那綿軟的胴體。
  他看到小仙蒂抓起他的手,要他為她寬衣解帶。
  甚至他嗅到了小仙蒂身上獨有的芳香。
  到此,小羅的決心堤防已全部瓦解。
  這些日子的渴思,一下子爆發開來,小仙蒂的確是獨一無二的,辜婆婆在後窗外笑了。
  她必須達到目的,只要小羅和茜茜或與其他女子有一次肌膚之親,她就能使小羅自動放
棄小仙蒂。
  她看出小羅是個守信的人。
  另一方面,果真發生了她希望發生的事,只要把事實告訴小仙蒂,她也可能對小羅厭惡
而放棄。
  他們都是講究唯美的年輕人。
  但就在此刻,辜婆婆忽然聽到身後有微聲。
  只要有任何人來此,今天她的努力就要泡湯。
  辜婆婆一回頭,幾乎驚呼出口。
  她張口結舌,楞楞地望著另一個小羅。
  來人正是假小羅,他經常在真小羅的附近。
  當然,他也不能寸步不離地保護真的小羅。
  假小羅還有很多的任務,譬如說他奉命在偵察幾個人,如兩個面具人、玄陰教主以及昔
年向「七殺夢魘」施襲的人等等。
  這幾個人任何一個都不是好纏的,也不是好偵察或跟蹤的。
  辜婆婆怔了半天,道:「有兩個?」
  假小羅道:「對,有兩個。」
  「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他是真,我是假。」
  「我本以為只有一個小羅,所以你和小仙蒂在一起,以及現在裡面那個和小仙蒂在一起,
我都以為同是一個人。」
  假小羅道:「現在你已經知道了對不?」
  「對,只不過我不明白。」
  「不明白也好。」
  「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是主人的意思。」
  「我也知道是主人的報恩計劃,可是主人只告訴我有一個小羅,沒有說有兩個。小仙蒂
知不知道有兩個?」
  「不知道。」
  「主人要我監視她,小仙蒂有了孕一生下孩子,就把孩子交給小羅,事情就結束了,以
後不許他們再相見。」
  「你認為可能?」
  「不管可不可能,這是主人的命令。」
  假小羅道:「這不是報恩,這幾乎是害人。」
  辜婆婆指著假小羅道:「你敢指責主人?」
  假小羅道:「只要是對主人及小仙蒂有利的事,我不怕主人處罰我。」
  辜婆婆冷峻地道:「你好大的膽子!」
  「我的膽子確不小,所以我才敢這麼作。」
  「你以為主人不敢殺你?」
  「主人創造了我,自然隨時可以毀滅了我,但任何一位藝術家對自己的創作,都不會輕
易毀掉的。」
  「創作?什麼創作?」
  「我當初雖也像小羅,但不太像,後來又經過整型。」
  「目的為何?」
  「使別人看不出我們二人有真假之分。」
  「這又是為了什麼?」
  「一切都是為了報恩,劍客羅寒波夫婦對主人有大恩,只有對他的獨子百般呵護,以
『夢裡乾坤』授以絕技,要我代小羅讓潘奇解剖,研究五陰鬼脈(即心臟病),以便盡最大
努力救小羅一命。萬一不成,也算為羅家留下一脈香火了。」
  「這……這……怎麼會有這種事?」
  「希望這件事到你耳邊為止,不能對任何人說!辜婆婆,你的心好狠。」
  「我狠?」
  「硬生生地拆散小仙蒂和小羅,不是狠是什麼?古人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人婚。你
沒聽說過?」
  「別忘了,我也是奉命行事。」
  「總要有個理由,主人絕不會硬生生地拆散他們。」
  辜婆婆不出聲。
  「辜婆婆,你這個老寡婦心腸至毒,為什麼寡婦十之八九都是狠心腸?」
  「小子,你放屁!我不是寡婦時也是一樣。」
  「我不信沒有任何重大原因,主人會拆散他們。」
  「當然有原因,但我不告訴你。」
  「為什麼?」
  「主人派我們二人各幹各的事,如果可以說穿,又何必派兩個人去?可見這件事必須保
密的。」
  「這才是一派胡言,主人派我去保護小羅,使人認不出我們二人有真有假。試問,你辜
老婆子能取代我嗎?」
  辜婆婆不出聲。
  「主人要我引真小羅和小仙蒂見面,讓他們相好,然後生孩子等等,試問你能作到這一
點嗎?」
  辜婆婆道:「我就是不告訴你!」
  假小羅道:「我要想辦法讓你說出來。」
  這兩人動上手,真是排山倒海,塵土漫天中狂風吼嘯,他們似在較上勁,看看同是主人
教的,哪一個更行。
  打了六、七十招,哪一個也行,哪一個也不行,沒分勝敗。
  辜婆婆道:「算了,咱們不能再打下去。」
  「本來就是這樣。」
  「你該知道我為什麼要逼你動手?」
  「原來你要看看我是不是真是主人身邊的人?」
  「當然,就憑你一面之詞,我會相信?只不過如今會本門武功的人,卻是越來越多了,
你要注意。」
  「我知道,這也是主人要我偵察的項目之一。」
  辜婆婆道:「你能接下老婆子六、七十招而不敗,真不含糊。」
  假小羅道:「說吧!辜婆婆。」
  辜婆婆傾耳聽了一會兒,原來小羅和茜茜因辜婆婆施以「夢裡乾坤」玄功,而陷入激情
中。想使他們既成事實,以便使小仙蒂抽身,卻被假小羅衝破。當然,她的「夢裡乾坤」玄
功太淺,也是原因之一。
  所以辜婆婆一停止念口訣,塔內的兩小立刻恢復了理智。
  好在二人還沒有開始,卻也已經是盤弓躍馬了。
  兩小驚極、羞極之下,匆匆穿上衣衫就奔了出去。
  那時正是假小羅和辜婆婆互相凝視,不發一言之時。
  假小羅道:「怎麼?還要磨贈多久?還不說?」
  辜婆婆這才哀傷地低聲道:「小仙蒂也有五陰鬼脈。」
  假小羅驚呼一聲,揪住了辜婆婆的胸衣。
  「你幹啥?」
  「辜婆婆,你說謊,天下沒有這麼巧合的事。」
  「這不是什麼巧合,是兩個患絕症的人被撮合在一起。」
  「這就更說不通了,他們二人都有絕症,而且治癒的機會不大,他們既然彼此相愛,至
深至純,為什麼不讓他們在一起?
  就算要死,也讓他們死在一起,這是一件多麼令人難以想像的事。這樣拆散他們,又豈
是『狠毒』二字所能概括的?」
  辜婆婆冷冷地道:「你小子以為主人沒有你的心好?」
  假小羅不出聲。
  辜婆婆道:「讓他們在一起一段時間,是為了讓小仙蒂受孕。拆開他們,是因為年輕夫
妻需索無度,夜夜春宵,他們都是有絕症的人,只怕促壽,將來治起病來更難。」
  假小羅道:「原來如此,辜婆婆,今日之事我們心照不宣,誰也不要說穿,只是我為主
人抱屈。」
  辜婆婆道:「什麼事抱屈?」
  假小羅忿然道:「武林中人對主人多不諒解,甚至以『魔』稱之。」
  辜婆婆道:「這也難怪,當年有人把『七殺夢魘』扣在他的頭上時,已經就以『魔頭』
視之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00:45

第 十 章
  潘奇不好色,但好吃好喝,像今夜月色極佳,和風搖竹,花影參差,不正是「小紅低唱我吹
蕭」的美景良辰?
  況且他一生歡聚,手頭甚豐,討幾個老婆算得了什麼?
  一個男人如果沒有什麼缺陷而能不好色,就十分難得了。
  正好秦萬年也不好色,所以二人走得較近。
  二人正在對酌,秦萬年道:「那個披髮人是什麼來歷?難道咱們真能聽他的?」
  潘奇冷冷地道:「誰說要聽他的?」
  秦萬年道:「除了『七殺夢魘』,似乎世上已難再找到一個比他更高更奇更絕的人物了
吧?」
  「的確,他明明站在我們的北方約百步之地,他說話的聲音卻來自南方,這一手……」
  秦萬年道:「據說這是佛家的玄功,名為『三界輪迴』,如果這人不是『七殺夢魘』,
必是他的勁敵。」
  潘奇道:「看來武林中奇人異士,還是大不乏人。」
  就在這時,二人的瞳孔放大而又縮小。
  一個影子由淡而深,就像人在霧中,霧退後人顯了形一樣。
  小軒外站定一人。
  秦、潘二人可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一時緊張竟一齊站了起來。
  可見沉得住氣的人也不多,那要以見到什麼事或什麼人而定。
  這人正是二人剛才談過的「披髮人」。
  此人黑亮的長髮垂到胸前,遮住了面孔。
  秦、潘二人畢竟是成名人物,就此屈服,於心不甘。秦萬年道:「尊駕再次光臨,有何
見教?」
  披髮人道:「本人交代的事,二位作了沒有?」
  秦萬年冷冷地道:「我倆何等身份,豈能任憑你頤指氣使?」
  「你是什麼身份?不過是東北一個馬賊出身,到中原後另有遇合,乃躋身所謂『三絕』
之中。至於潘奇,昔年不過是為醫仙周光迪背藥箱的小廝而已。醫德不修,重財輕義,你們
有什麼身份?」
  秦、潘二人臉一紅,立刻盛怒。同時離席步出小軒,秦萬年一字字地道:「你真以為穩
吃?」
  披髮人道:「你們以為如何?」
  秦萬年:「如果你能接下我們二人三十招的話……」
  「不必三十招。」披髮人淡然道:「如果你們能接下在下三招,從此我就不再找你們,
反之,你們要為我去辦事。」
  三招?不錯,清清楚楚,他說的是「三招」。
  兩人聯手,如果接不下人家三招,活著糟蹋糧食,也未免太無味了。只不過二人一震之
後,忽然狂笑了起來。
  他們以為三招也許沒錯,的確有三招也夠了。
  二人正要出手,披髮人大袖一揮,道:「亮兵刃!」
  二人本不想在聯手之下再亮兵刃,因為披髮人身上似乎沒帶兵刃,既然如此,他們二人
就不客氣了。
  二人同時取來了他們的劍。二人臉上含著篤定而又不善的笑意時出了手,披髮人數著招
數:「第一招……」
  二人仍然狂攻猛砍,披髮人又喊出「第二招」。
  就在這時,潘奇有點小動作,然後二人同時以最狂猛的內力和最精粹的招術招呼。
  這等於是三管齊下。
  他們相信此人的武功出神入化,但不信他能逃過今夜。
  哪知就在披髮人喊出「三招」的同時,只見他的雙臂挽絞之下,秦、潘二人忽然失去了
力道。
  他們的劍自動脫手,那是因為手已握不牢長劍。
  他們的身子一點力道也沒有,所以身子在空中翻斤斗,就像馬戲團中丟三五把飛刀或小
球什麼的。
  他們變成了披髮人掌中的小球或彈珠。
  在武林中,任何一個高手一生中都會遭到挫敗,或受人折辱,只不過像這樣的折辱,只
怕還是空前絕後的。
  二人在人家掌中上上下下,翻了十來個斤斗,然後兩人的身子一撞,「砰砰」兩聲,摔
在地上。
  二人竟昏了過去。
  醒來時,發現披髮人已不見。
  軒中燈光搖曳,恍如夢境。
  二人站起來進軒四下看看,一切如故,難道真是在作夢?
  當然不是,因為桌上放了一張紙條。
  潘奇念道:「看在二位成名不易的份上,剛才施毒,不予計較。本人交辦之事應立刻去
做:傳播小羅的大限只有半年。如再故違,只好把二位變為平常人了。」
  二人看完,臉都白了。
  第一,此人竟然不怕劇毒,剛才二人未動手前狂笑,就是要用毒。
  剛才二人攻出第二招時,潘奇就到上風頭施毒,所以有點小動作。
  但是在他的劇毒之下,他居然能把他們二人,像玩彈珠一樣在手中玩弄,根本不在乎什
麼劇毒。
  據說有兩種人不怕劇毒,一是已成金剛不壞之身,自然不怕。二是本身就是使毒名家,
已服了解藥。
  此人會「三界輪迴」玄功,有可能已達金剛不壞之身吧?
  只不過潘奇從未用毒,這是他有生第一次。
  因為他遇上了絕世的大敵,凡是他所能用的,都會全部用出。
  其結果卻仍然一樣。
  尤其「如再故違,只好把二位變為平常人」之句,分明是暗示如再違背他的命令,就會
廢除他們的武功。
  二人相對良久,都沒有勇氣說一句話。
  至少他們迫害過小羅,解剖過他一次。
  只不過他們尚不知被解剖的那個是假小羅而已。
  秦萬年道:「潘兄,我們似乎也不便拒人於千里之外。」
  「是……是啊!再就小羅也為醫學上作了貢獻,這件事就算是咱們的回報吧!咱們這就
下山如何?」
  他們終於找到台階下了台,自不敢再明知「故違」了。

  小羅身患「五陰鬼脈」絕症,「他的壽命只有半年」的話,出自武林名醫潘奇之口,誰
能不信?
  況且「五陰鬼脈」自唇及指甲上,即可看出。
  一般稍有醫學常識的人一看便知,於是在武林中很快傳開。
  現在小羅、『葛三刀』和茜茜三人在賭場中。
  小羅一身華服,出手闊綽,就連「葛三刀」及茜茜也不例外,一邊豪賭,一邊叫賭場中
人小心伺候。
  賭場小廝輪流端上茶點,或各種稀有的水果或零食。
  小羅隨手賞給小廝的小費,動不動就是三五兩,甚至十兩。
  非武林中人把他當作敗家子。
  武林中人知道他是小羅——一個只能再活半年的人。
  一個有錢的人如果知道自己只能再活半年,他可能會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食物,擺
出最大的派頭。
  他希望能以大量的財富,來填補自己壽命的不足。
  他的賭技好,很少會輸。
  只不過每次贏了都會給旁觀者吃紅,皆大歡喜。
  因而旁觀者都希望他贏。
  他在賭桌上常贏,但在人生戰場上似乎注定要大輸。
  這時候出現了兩個少女。
  目前小羅對什麼事都不在乎了,似乎對這兩個少女還辦不到。
  她們正是小五子和姜軟軟。
  小羅正要打招呼,二女已走過來,旁觀者紛紛讓開。
  現在她們的作風,已完全改變,完全是過來人的姿態。
  小五子道:「小羅,你好嗎?」
  「當然好,不信你們看,我小羅吃油穿綢,一呼百喏,揮金如土,世上哪還有比我更好
的人?」
  軟軟道:「只不過聽說你只有半年好活了。」
  「這……」小羅灑脫地一笑,道:「正是。」
  軟軟道:「一個只能再活半年的人,只怕是樂在臉上,苦在心中吧?半年,數數看,只
在一百八十幾天哪!」
  小五子道:「也可以這麼說,在一百八十天……不……不!
  已經沒有那麼多了。大約在一百四、五十天左右,你已經去了。」
  小羅攤攤手,道:「的確,到那時候,你們可以看到我的墳墓。」
  軟軟道:「對,我們當然會看到你的墳墓,而且會以最愉快的笑容和幾口唾沫代替香花
奠品。」
  茜茜厲聲道:「你們過去既是他的朋友,為什麼如此絕情?
  居然能咒他死,你們有沒有心肝?」
  小五子一字字地道:「本來有心肝的,都給狗吃了。他以前喜歡我們,差點海誓山盟,
結果如何,卻和你這個小騷貨粘在一起,他有什麼心肝?」
  「葛三刀」厲聲道:「『差點海誓山盟』,畢竟沒有海誓山盟,他是個身有絕症的人,
你們怎麼忍心?」
  茜茜道:「你們的良心被狗吃了?」
  「小騷貨,你嘗了甜頭,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如果我們嘗了甜頭,說的比你還要好聽
些。」
  小五子又道:「小羅,你作莊,我們來押。」
  小羅道:「你們要玩玩牌九,也未嘗不可。」
  小五子道:「我們不是玩,是來真的。」
  小羅道:「來真的也成,你們贏了我照樣賠出。」
  軟軟道:「只不過我們要以新鮮的方式來賭。」
  「什麼新鮮的方式?」
  「我們下的注是我們的身體。」
  小羅面色一變,道:「你們胡說什麼?」
  「怎麼?我們的身體不值錢?或者我們的身體自己不能作主?」
  茜茜道:「能在賭場中公開以身體作賭注的女人,當然不值錢。」
  小五子道:「你是他的老婆?」
  茜茜道:「不是。」
  小五子道:「你們可有肌膚之親?」
  茜茜此刻當然要炫耀一番,道:「也可以這麼說。」
  茜茜認為他們確有肌膚之親,只是尚差一點,未成事實而已。
  小羅正要責備茜茜口不擇言,但話已出口。
  小五子和軟軟為之色變。
  她們和小羅相交較早也較久,沒想到小羅和這小騷貨一拍即合。
  僅管她們都已失身,早非完壁,卻忍不下這口氣。
  軟軟道:「各位聽著,我們把身體作三段抵押下注,上段為胸部,押五百兩,中段臀部
押八兩,大小腿為下部,押五百兩。」
  場中立刻爆起掌聲及鼓噪聲。
  這樣的賭法可謂千古絕賭。
  小羅道:「軟軟,你這是幹什麼?」
  「賭牌九啊!要玩就要玩新的,不落老套而且刺激的。當然我們賭這三段,你們也要一
樣。」
  茜茜道:「這是兩個女瘋子。」
  小五子道:「賭輸的人要讓贏的人去摸一下,贏了上段,可以摸上段,贏的是中、下段,
以此類推。任何人輸了賴皮,都走不出這家賭場。」
  小羅忽然發現二女並不是開開玩笑的。
  似乎是有計劃的出醜。不論是她們自己輸了,被人摸身體,或贏了摸別人的,都不僅僅
是丟她們自己的人,也丟小羅的人。
  因為目前誰都知道她們是小羅的女友。
  當然小羅如果輸了,他的身體也要讓人摸。
  這一手表面上看來,是戲謔或惡作劇,骨子裡卻夠狠。
  小羅怎麼勸說也不成,不由激起他的好勝之心,難道我小羅在賭桌上還會怕你們不成?
於是賭局開始。
  小羅作莊,軟軟是「天門」,小五子是「出門」。
  「末門」是個局外人,他希望自己的手今夜能大發利市。
  小羅的左手心紅圈正盛,正是適於動武及賭錢的時刻。
  在洗牌時,自然要「作牌」。
  「作牌」就是把大牌、好脾疊在莊家拿到的位置上,壞牌使別人拿到,當然,這還要能
控制骰子才行。
  小羅洗牌後「作牌」,忽然暗吃一驚。
  因為他無法有效地「作牌」。
  每次他想把兩張大牌拼在一起,總會弄錯。
  他試過多次,似有兩股暗勁干擾他。
  小羅是內行,這是高人以深厚的內力干擾他,使他無法「作牌」,可以想像擲骰子時也
會被干擾。
  是什麼?小羅技巧地四下打量。
  四周圍觀的人客或也有武林中人,一看就是三四流角色,他們絕對辦不到。
  他不信二女有此功力,還站起來四下打量。
  他相信無人暗中幫助二女。小羅望著二女,發現她們氣定神閒,有恃無恐的樣子,更加
不解。
  論功力,小羅對她們最清楚。軟軟稍高些,小五子根本差得遠,論賭技二女差得就更遠
了。
  只不過這種賭法,就不全靠賭技了。
  這是較量內力,誰的內力深厚,誰就有贏的希望。
  在這情況之下,既不能中途退出,也不能不洗牌、疊牌,況且四面八方不知有多少雙眼
睛盯著他。
  現在牌已疊好。
  小羅這次一點把握也沒有,現在他把希望寄托在骰子上。
  這表示在「作牌」方面,並未繳白卷。
  要不然,骰子有無把握,也就無關宏旨了。
  「末門」此刻的心情最緊張,他如果輸了,輸的是銀子,他押了五百兩,五百兩可以摸
上段及下段。
  他打量茜茜,論美不輸小五子及軟軟。
  如果要押茜茜,自然要押她的中段或下段。
  因為茜茜才十五歲,上段還沒有發育好,比二女稍差些。
  只不過其他部位就絲毫不差了。
  小羅搓著骰子,軟軟道:「各位要注意,老千弄鬼,也就在這當口換骰子。」
  小羅力貫雙掌,注於兩個骰子上擲出。
  「天門」拿第一把牌,小羅心頭一驚。
  因為他預定是「末門」的牌給「天門」的。
  這麼一錯開,局面就亂了。
  茜茜不知小羅心中在想什麼,只以為小羅是此中高手,所以頗為篤定。
  至少茜茜認為小羅絕不會栽在二女手中。
  「出門」、「天門」及「末門」的牌都掀開了。
  「出門」是前五後八,「天門」是後九前六,「末門」則是前三後五,莊家卻是一二開
步走。
  小羅的點子最少。
  場中爆出鼓噪聲。
  「末門」也跳了起來,一兩銀子不花,可以摸摸茜茜的下段。
  軟軟雙臂一張,道:「各位靜一下,現在勝負已分,諒各位都可作證,無人作假,賭得
公平,因此贏的人就可以立刻獲得他們贏到的東西。」
  雖然大多數的觀眾同情小羅,但畢竟沒有什麼是非感,跟著起哄,看熱鬧的心理自然不
免。
  「葛三刀」大聲道:「各位同好請聽我一言,這兩位姑娘,本也是良家婦女,一個是中
原一家大賭坊之女,另一位是『雲中之虎』姜開基的妹妹,近來不知為何,忽然間荒腔走板
起來。毫無疑問,剛才兩位姑娘在作假。」
  有人插嘴道:「二位姑娘並未作莊,她們如何作假?」
  「葛三刀」道:「我這位朋友打骰子時,她們以內力暗暗操縱骰子,而使她們自己拿到
大的牌。」
  軟軟厲聲道:「這就更不像話了,試問,作莊的如果在洗牌時,沒有弄鬼作牌,他怎知
有大牌?」
  此言一出,果然有人鼓噪,因為這話也不無道理。
  小五子道:「你們輸了要賴皮?」
  茜茜道:「這不是賴皮,而是憑小羅這兩套會輸給你們?必然作了假,當然不能算數。」
  「小騷貨,你是不是皮緊?」
  茜茜道:「你們如果要活動活動筋骨,我們並不反對!」
  軟軟道:「有你這句話,就不算欺負你。」
  軟軟往上一貼,在怪怪的角度上,拍出怪怪的一掌。
  旁觀者外行,居然以為這一掌只是搔癢而已。
  茜茜和小羅卻不這麼想。
  尤其是小羅,忽然一驚,軟軟竟然也會這種武功。
  「這種武功」也就是指「七殺夢魘」的武學。
  小羅立刻沉聲道:「茜茜小心!」
  茜茜也自心驚,閃過了一掌,軟軟也吃驚了。
  她們二人本以為這世上的年輕人,除了小羅之外,再也不會另外有人會這種奇特絕世的
武功了。
  因此她以為只要一招,就能制服茜茜。
  現在茜茜非但接下了一掌,也閃過了第二掌及第三掌。
  五六招過去,軟軟並未佔到便宜。
  軟軟的武功來自常有慶,雖然常是慶實實在在地教,她也用心地學,但常有慶也是剛剛
跟童先生學武,他學的直接些,更真實些,但再教給軟軟就要遜色了。
  小五子道:「軟軟姊,把她讓給我……」
  軟軟退下,小羅更加驚奇不已。
  小五子能換下軟軟,表示她必然比軟軟高明些。
  小五子含著一抹不善的詭笑,緩緩走向茜茜。
  小羅不能不提防,也走近幾步。
  這時場中總管大聲道:「各位聽著,小羅為『中原十二賭坊聯盟』的公敵,本坊也是該
聯盟會員之一,現在兩位姑娘能拿下小羅,本聯盟必當厚酬。」
  小五子道:「別臭美成不成?本姑娘和他們的過節純屬私人恩怨,與你們『中原十二賭
坊聯盟』無關。」
  總管道:「既然無關,就別插手,本賭坊另有朋友出面。」
  說著,已有二人走了過來,賭客們紛紛讓開。
  這二人都是三十五、六以上,四十以內,一背雙匕,一握長劍。
  小五子道:「我剛說過,這是私人過節,不容他人插手。」
  這二人為首的道:「姑娘若知我們的來歷,就會收回此話。」
  小五子道:「不管你們是什麼來路,都是一樣!」
  為首的傲然道:「在下耿鵬,乃是玄陰教的三位副教主之一,這位朱子玉兄,是本教五
大護法之一。」
  小五子向軟軟眨眨眼道:「軟軟姊,玄陰教是什麼玩藝兒?
  你可聽說過江湖上有此字號?」
  軟軟道:「也許是我孤陋寡聞,沒聽說過。」
  「我現在就讓你知道……」護法朱子玉拔下蛇頭雙匕,撲向軟軟,「啾啾啾」雙匕劃出
無數芒線,晶亮奪目。
  軟軟閃了開去。
  只不過朱子玉立刻又逼上,晶燦的寒芒在軟軟四周繚繞,觀眾以為不久會有一道銀線變
成血紅色的。
  軟軟撤下了點穴橛。
  未學童先生的武功(常有慶代傳)之前,她的點穴橛上的功力,固不比乃兄「雲中之虎」
姜開基差些,但和現在相比,可就差上一大截子了。
  把童先生的武學用到點穴橛上,威力倍增。
  只不過玄陰教中的護法也非比等閒。
  說得明確點,他們的技藝不遜副教主,副教主在名義上稍高些,主要是由於藉重他們的
智謀,往往在身手方面,並非出類拔萃的。
  軟軟雖不至於落敗,要擊敗對方卻很難。
  小五子見軟軟穩住了陣腳,這才對耿鵬道:「本姑娘來會會你這位副教主,如你承讓一
招半式又如何?」
  耿鵬道:「不會有這種事的。」
  「這可很難說,二位本以為三招五式就可以拿下我們,對不對?看來誰拿下誰,還在未
定之中哩!」
  耿鵬道:「還是手底下見吧!」
  小五子道:「這樣好不好?如你輸我一招半式,就當眾叫我一聲教主,當然我只是名譽
教主而已。」
  「放肆……」耿鵬長劍出鞘,已把一張賭集踹飛。但小五子卻未亮兵刃,這一點,觀眾
自然大為驚奇。
  小羅也看出,短短一個半月當中,二女果然另有奇遇。
  徒手的小五子接下副教主耿鵬,一時也不見敗象。
  「葛三刀」低聲道:「小羅,這可是邪門啊!」
  茜茜道:「是啊!她們的武功好像見風就長似的。」
  小羅道:「尤其是小五子,她的身手已不在我之下了。」
  另一邊的軟軟對付朱子玉,雙方打了六十來招,軟軟略顯下風,因為她畢竟是初學乍練。
  任何武功都要先有良好的基礎,再循序而進。
  軟軟的基礎並不太差,但她學的童先生武功是間接的。
  由常有慶傳的與小五子的直接傳授於童先生是不同的。
  小五子這邊在五十招以後,卻稍佔上風。
  這麼一來,雙方各有上風,也各有下風,截長補短,暫時難分勝負。
  小羅此刻不是動手時刻,正要讓茜茜或「葛三刀」出手協助二女,畢竟他們過去有交情,
不能袖手。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在人叢中道:「耿兄、朱護法,上面有新任務,不必在此作意氣之
爭,走!」
  「走」字一出口,耿鵬、朱子玉二人立刻就猛攻一招,拔身彈出人牆之外,就這樣虎頭
蛇尾地走了。
  雖說是上面的命令,有更重要的任務,耿、朱二人總是沒有打出結果,二女畢竟是出了
風頭。
  觀眾此刻才知道,這兩個癢眼的妞兒非同小可。
  就連玄陰教的一個副教主和護法都沒佔到便宜。
  小五子道:「怎麼樣?小羅,現在該履行諾言了吧?」
  小羅實在無法應付這個場面。
  「葛三刀」道:「小五子,小羅願意以比賽喝酒,決定最後之勝負,當然在女人來說,
也許不敢比這個。」
  軟軟道:「牛飲比賽,那多無聊!」
  小五子以為,若二人標他一人,未必會輸。
  小五子這一個多月當中,先是天天陪童先生喝酒,早已練出了過人的酒量,須知喝酒不
是先天的本領,絕對是要常喝,天天喝,甚至一天要喝幾次才能練出酒量來的。
  她們二人下山之後,由於已有了酒癮,每飯必酒,甚至二人還常常比賽喝酒,小五子有
一次喝了八斤紹興的記錄。
  所以她有點不服,道:「你向我們二人挑戰?」
  小羅道:「不是我主動向二位挑戰,是老葛說的,既然話已出口,如果二位願意接受,
就算我向二位挑戰吧!」
  軟軟道:「你是說我們二人合起來的酒量?」
  小羅道:「當然是以一對二。」
  小五子和軟軟交換一個眼色,表示接受。
  就在這時,小羅的目光突然粘在人叢中一個人的臉上,甚至在這剎那,他的目光濺出了
火花。
  那不是小仙蒂嗎?
  極度的激動,是朝夕相思的累積和爆發,他忽然大呼著:「小仙蒂……小仙蒂……我的
小妻子……我好想你……快要想瘋了……」
  他扳開人群,衝到小仙蒂身邊。
  是的,她正是一個多月不見的小仙蒂。
  兩人都流轉著激動與興奮的淚光,小羅把她抱了起來。
  小羅似乎忘了小仙蒂的雙腿本是殘廢的,怎麼能站立呢?
  兩人都被小別的喜悅和激情所統御。
  他吻著她,還喃喃自語道:「小仙蒂……我的小妻子……
  我們再也不要分離了……」
  他一邊狂吻小仙蒂的臉和頸部,一邊抱著她繞場奔行。
  本是火爆場面,居然會出現這種情景,圍觀的人都楞楞地欣賞人間至愛至情的流露。
  但是茜茜卻在微微顫抖,這意外的打擊來得太快了。
  儘管她事先知道有個小仙蒂。
  儘管她也知道小羅和小仙蒂已有了夫妻之實。
  她絕對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情感,已經這麼深了。
  小五子和軟軟也呆了。
  她們已是過來人,和她們有過夫妻之實的人,從未有過對她們像這樣的激情,絕對沒有
過。
  她們可以體會到小羅和小仙蒂此刻旁若無人的行為,乃是純真摯情的流露,也只有這種
無阻無礙的情感,才會旁若無人。因為在他們的感受中,天地間只有他們二人了。
  幾乎所有的旁觀者都在想:「只有這種純情,才不虛此生。」
  小五子忽然大喝一聲,道:「好哩!別表演了。」
  小羅停了下來,但仍抱緊了小仙蒂。
  小五子一字字地道:「你輸了的話怎麼說?是不是也包括你的小妻子在內,都要讓我們
摸個夠?」
  「葛三刀」道:「小五子姑娘,剛才說好的要比喝酒對不對?
  你們二位是不是自知不成,要反悔?」
  「去你的!和他比賽什麼,我們都不會輸他。」
  「葛三刀」拍拍手道:「場主何在?」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01:49

 到此地步,場主不能不出面,因為他隱隱看出,就連玄陰教的人,都不願惹她們。
  他們如果得罪了這兩個女煞星,只怕不久就要關門了。
  「在下場主牛步成,姑娘有何吩咐?」場主牛步成抱拳招呼。
  「葛三刀」道:「請代購紹興酒兩罐,立刻送到。」
  「遵辦!」牛步成道:「在下有一言奉勸,希望各位不要在本賭場內有太火爆的場面。」
  「葛三刀」道:「這不是太矛盾了?貴場既為『中原十二賭坊聯盟』之一,要抓小羅,
如今小羅來了,牛場主卻又不希望貴場中有太火爆的場面。」
  場主幹笑幾聲,大聲吩咐抬酒來。
  賭場中,不但大量蓄備各種酒,而且也不乏名酒。
  不久,四個人弄來兩大罐陳年紹興。
  現在雙方都各據一桌,相距五六步。
  觀眾都站在一丈以外觀看。
  由於二女的武功了得,觀眾也很難估計她們的酒量。
  小五子叫夥計取大海碗兩個,她和軟軟一人一個。
  小羅則不需要海碗。
  他不久前和歐陽芳菲比過酒量,而勝了她。
  她和二女不同,她們以前雖然也會喝點,酒量有限,自和童先生在一起,一日必喝數次,
練出酒量來了。
  小羅卻是自幼就會喝,這些年沒斷過。
  小羅仍然抱著小仙蒂,站在桌邊。
  他的左邊是「葛三刀」,右邊是板著臉的茜茜。
  儘管茜茜惱火小羅,但小羅事先已向她解釋過。
  她絕對不會像小五子及軟軟一樣的離譜。
  事實上,二女不幸失身,是在自暴自棄之下,才會如此的。
  「葛三刀」道:「當然,雙方以誰先喝光為贏,開始!」
  二女把酒倒入大海碗中,「咕嘟、咕嘟」猛灌。
  小羅則是吸酒成注,直接入喉,觀眾都看呆了。
  以雙方的喝法來說,二女就比較慢些,因為她們要把酒倒入酒碗中。
  如果上次小羅和歐陽芳菲比飲,二女看到的話,今夜的比賽,她們就該慎重考慮的。
「葛三刀」花樣有時比小羅還多。
  二女開始流汗,這是一般善飲者的必然現象。
  大量的水分灌入胃中,必須盡快消散,不然的話,由於灌的速度太快,就會滿溢,胃滿
了還能灌得下去嗎?
  小羅的頭上、身上及四肢上,都開始冒氣。
  就像是蒸饅頭時,蒸籠上冒著騰騰蒸氣一樣。
  只不過稍有不同的是,蒸饅頭的氣會很快消散,除非廚房中門窗緊閉,洩不出去。
  小羅身上的氤氳蒸氣,卻極不易消散。
  舊的不消散,新的繼續增加,蒸氣自然是越來越濃了。
  二女喝到一半時,已經愈感乏力了,但在羞刀難入鞘之下,她們還在勉強在下灌,只是
速度慢得多了。
  至少,她們要盡全力把罐中的酒喝完。
  因為小羅一人喝一罐,她們二人合喝一罐。
  兩女汗流浹背,頭髮和衣衫盡濕。
  此乃盛夏稍過季節,衣衫單薄,她們的絲質衣衫都貼在胴體上,身上曲線起伏。
  觀眾在大飽眼福之下,雙目發直,涎水流出都不自知。
  小羅身上的蒸氣白茫茫一片,而且範圍起來越廣,似在向窗口擴延。因此,小羅等人已
被蒸氣隱住了身形。
  就在這時,小五子大叫道:「不妙!」掠近蒸氣處雙掌齊揮,把一團濃密的蒸氣揮得散
開,小羅的桌邊,連一根人毛也不見了。
  軟軟道:「好個狡猾的東西,追……」
  「慢著!」場主身邊五個莽漢,迎面一攔。
  小五子道:「別擋姑奶奶的路,聽到了沒有?」
  「聽是聽到了。」一個保鏢護院頭頭道:「你們總要留下一兩個來收拾這個爛攤子吧?」
  小五子厲聲道:「別忘了,我們不是輸家。」
  場主道:「就以飲酒來說,兩位卻不是贏家。」
  軟軟叉著腰,一副不在乎的樣子道:「你們要怎麼樣?」
  那個頭頭瞇著眼,打量二女的上、中、下段。
  似乎要仔細看看,到底哪一段最迷人。
  要馬上肯定那一段最迷人,似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噢!我懂了。」小五子腰肢一扭,媚眼亂飛地道:「你們要看清那一段最划算對不
對?」
  這些人本來應該是些光棍,是不吃眼前虧的老江湖才對。
  可是色迷心竅之下,居然忘了二女不久前對付玄陰教的副教主及護法的身手,儘管未分
勝負,卻已見高明。
  頭頭道:「三段都不錯。」
  五個莽漢和場主都大笑起來。
  絕對沒有看清二女是如何撲上的,五個莽漢加上一個場主,在一片掌風腿浪中摔了出去。
  把四周圍觀的人砸得尖叫慘呼不已。
  小五子道:「牛場主……」
  「在……姑娘有何吩咐?」
  小五子道:「這些下三濫每人只要瞄我們二人一眼,我們都要回家好好洗個澡,才能把
毒眼的遺毒洗乾淨。牛場主,你認為這損失重不重?」
  牛場主一跛一跛地走近,連連打恭作揖,道:「姑娘高抬貴手,牛某自當有所表示,以
表敬意。」
  立刻叫賬房取來二千兩銀票,把二人恭送到門外。









第十二章
  茜茜道:「無論如何,這是好現象。」
  「葛三刀」道:「以歐陽芳菲的身手,加上另有奇遇的常有慶,小羅,你居然能近兩百
招內未露敗象,且會跺了歐陽芳菲一腳,這就非同小可了。」
  小羅道:「我真的想不通,但至少不是絕症已經好了。」
  「葛三刀」忽然拍了後腦一下,道:「我想起來了,是不是披髮前輩給你的藥,有什麼
效果?至少在你未服此藥以前沒有這現象。」
  茜茜道:「對對,一定是這藥能治你的病。」
  小羅搖頭道:「說是藥的功效,我不能否認,就算如此,也只是一時的抑制病情,而亢
奮了體內潛力。」
  「葛三刀」道:「就算如此,對絕症總是有益的。」
  茜茜道:「常有慶真不是東西,居然當眾侮辱他的表妹。」
  「葛三刀」道:「茜茜,你不懂,小五子和軟軟可能真的被人家弄了,這是可以自舉措
及外表上看出來的。」
  茜茜道:「我才不信哩!」
  「葛三刀」道:「處女的眉毛一路往後順,眉尖部分不會豎起來。鼻尖用指頭輕按,那
塊軟骨沒有分叉,如已分叉,就不是純潔之身了。」
  茜茜道:「『葛三刀』你懂的可真多。」
  「葛三刀」道:「另外由乳房、臀部及腰部的形狀和擺動的情形,都可以鑒定是不是處
女。」
  茜茜道:「你們男人那麼重視處女?」
  「葛三刀」道:「當然,即使男人自己不是處男,他們也重視處女。」
  「為什麼?」
  「葛三刀」道:「你問小羅。」
  小羅道:「在男人來說,對方是處女即代表絕對的獲得。」
  「葛三刀」道:「不是處女,即等於一件東西被兩個人、三個人,甚至更多的人瓜分了,
男女間的事一定要獨佔。」
  「真自私!」茜茜道:「世上是不是真有處男?」
  「我當然不是。」「葛三刀」道:「但小羅不久之前還是。」又道:「也就是說,他把
處男交給了小仙蒂。」
  小羅走向林中,大概是小解去了。
  就在這時,兩條人影如大鳥凌空飛落。
  居然又是常有慶和歐陽芳菲二人。
  「葛三刀」一怔,立刻不由心頭一驚,也就猜到對方的心意了。
  他們必然估計小羅正處於低潮時間,絕對不堪一擊。
  茜茜道:「你們還不死心,又回來幹什麼?」
  常有慶四下打量,道:「小羅呢?」
  「葛三刀」道:「姓常的,你雖然長得挺癢眼,渾身的細皮白肉,只可惜小羅一向不好
此道。」
  常有慶故作未聞,歐陽芳菲道:「莫非跑了?我就知道,他此刻正是由強變弱的低潮當
口。」
  歐陽芳菲又道:「把這兩個小崽子帶走,還怕他不出頭?」
  「葛三刀」道:「歐陽大妹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羅的花柳病還沒有治癒,如今又多
了一項『唐瘡』。」
  最早的「楊梅」傳自歐美,而唐人又傳到扶桑,所以扶桑人又稱為「唐瘡」,「楊梅」
與「花柳」都是中國人起的名字。
  歐陽芳菲訕訕地,知道「葛三刀」話中有刺。
  上次歐陽芳菲想啃小羅的嫩草,被小羅褲襠中的臭魚騙了。
  就在這時,林中走出一人,邊走邊提褲子。
  歐陽芳菲道:「那不是小羅嗎?」
  那人道:「是誰找我小羅?」
  常有慶道:「是我常有慶。」
  小羅道:「你要幹什麼?」
  常有慶冷笑道:「剛才沒有分出勝負來,要再試一下。」
  「葛三刀」大聲道:「你要不要臉?剛才是以二對一,那不是已經分出高下了?」
  常有慶道:「剛才正因為歐陽大妹援手,所以我未出全力。」
  「呸!別吹了,我看你們還是滾吧!別自找難堪。」
  「嗆嗆」聲中,常有慶和歐陽芳菲一齊掣劍。
  小羅已到達現場,道:「兩位似乎非帶走我不可?」
  常有慶道:「不錯。」
  「有把握嗎?」
  「非但有把握,本人獨挑,不會超過六十招。」
  小羅淡然道:「要是超過了六十招呢?」
  常有慶道:「我就是你的孫子……」
  「葛三刀」大聲道:「連我都不會要你這麼一個孫子,小羅會要?」
  常有慶狠毒地瞄了「葛三刀」一眼,道:「如我不能在六十招內擺平小羅,可以把痰吐
在我的臉上。」
  說著,劍已刺出。
  茜茜低聲道:「這一招我也學過。」
  「葛三刀」道:「這不是證明他也學了童先生的武功?」
  「當然,而且比我學的更多些。」
  小羅以一雙肉掌招呼常有慶的長劍,仍然有攻有守。
  「葛三刀」興奮地低聲道:「茜茜,怪事啊!」
  「什麼怪事?」
  「小羅的忽強忽弱毛病,似乎已經好了。」
  茜茜道:「是呀!這真是一件大喜事。」
  「可見那位披髮人的丹藥靈得很呢!」
  歐陽芳菲在一邊觀戰,不斷地搖頭皺眉,表示不懂。
  其實非但歐陽芳菲及常有慶不懂,就連小羅自己也不懂。
  常有慶一定要在六十招內擊敗小羅,不然話出口收不回來。
  此刻小羅有點招架不住的樣子,所以歐陽芳菲未上。
  她認為常有慶必能在六十招內得手。
  這也是由於常有慶在玄陰教中的地位不比歐陽芳菲低些。
  六十招過去,小羅並未落敗,「葛三刀」大聲道:「六十招到了!」
  但小羅未停手,常有慶自然也不會停手。
  此刻歐陽芳菲也上來了。
  「葛三刀」罵道:「真是下三濫……」掄刀撲上,茜茜也揮劍加入,他們二人自然起不
了多大作用。
  大約百招左右,常有慶挨了小羅一掌。
  歐陽芳菲一楞,被茜茜的劍尖挑破了上衣。
  兩人立刻停手,這是因為小羅迄無敗象。
  似乎小羅的忽強忽弱現象,今夜已經不見了。
  「葛三刀」道:「常有慶,這口痰由我來吐吧!相信小羅不屑吐你。歐陽芳菲,你也出
過手,自也該承受一口痰的。」
  常有慶冷哼一聲,和歐陽芳菲一交眼色,疾掠而去。
  二人奔出七八里外慢下來,歐陽芳菲喘著道:「常副教主,今天小羅有點不大對勁,是
不是?」
  常有慶茫然道:「想不通!」
  歐陽芳菲道:「人所共知,他有『五陰鬼脈』,大限已近。」
  常有慶道:「會不會是以訛傳訛?」
  「你是說他根本無此絕症?」
  「是否有此可能?以哀兵姿態,寄身江湖,以便造成一個情勢。那就是高手不屑動他,
庸手動不了他。」
  歐陽芳菲道:「據我所知,親眼看過小羅有絕症的高手,至少在五六人以上,如『三絕』
的秦萬年、公孫拳和司空展等。武林名醫潘奇、等而下之的萬世師、了因和尚、丐幫長老高
清風、天機子道人,以及姜開基和了塵老尼等。」
  「這個我也知道。」常有慶道:「這正是我不懂之處。」
  「還有什麼不懂的?也許這小子的病已治好了。」
  常有慶搖頭道:「不是。還有,秦茜茜的劍招和我的完全一樣,她怎麼會這種劍法,我
更想不通。」
  歐陽芳菲道:「常副教主的師承又是誰?」
  常有慶沒有回答。
  此刻自林中又走出一個小羅來。
  「葛三刀」和茜茜恍然大悟,原來小羅去小解換了一個人。
  現在走出來的,才是真正的小羅。
  小羅道:「由於我手上的紅圈已退,仍然具有威力,交手時延長了一倍的時間,但我知
道不會永久如此,當時進入林中,見到了這位兄弟。」
  假小羅道:「今後請不必叫我兄弟,就叫我影子好了。」
  「葛三刀」道:「這是啥意思?」
  「因為我是他的影子,而且這麼叫別人也聽不懂。」
  小羅道:「兄弟為我受苦受難,不知哪一天能報答你的大恩大德。德債、恩情也能壓死
人的。」
  影子小羅道:「你別感激我,你該感激我的主人。」
  小羅道:「令上是何人?」
  「他就是『七殺夢魘』,兄弟,你聽了這話千萬要理智。」
  小羅愕然道:「我只是不懂,他為何要成全我?」
  影子小羅道:「因為他要報恩。」
  「他欠我的恩?」
  「不是,是欠令尊、令堂的大恩。」
  小羅道:「『七殺夢魘』會欠家父母的恩?」
  「大概是的。」
  「欠了什麼恩?」
  「這……就不是我所能回答的了,兄弟,我要走了,必要時我們仍可見面,再見。」
  小羅本來還要再問些別的事,但影子小羅已經走遠了。
  「葛三刀」道:「我本想問問他,知不知道披髮人是誰?」
  小羅道:「對,我也正要問這件事。」
  茜茜道:「影子小羅知道的秘密不少。」
  小羅道:「只不過他不便多說,這也不能怪他。」
  「葛三刀」道:「真巧,剛才幸虧遇上了他。」
  「不錯。」小羅道:「今夜我的耐力本已比過去長了一倍,但到常有慶再度折返時,剛
好是低潮時刻,也正好遇上了影子小羅,於是他和我交換了衣衫。」
  茜茜和「葛三刀」這才看出小羅的衣衫果然換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03:04

第十三章
  影子小羅在一家酒樓上獨酌。他一向是獨來獨往。
  有很多話不能對別人傾訴,心情總是不能開朗。
  由於某種原因,他必須和女人多接近。
  老實說,他並不願如此,但這是命令,而且是為了救人。
  這工夫,樓上走上七人,為首的是「季聖」萬世師,後面是了因和尚、丐幫長老高清風、
天機子、「雲中之虎」姜開基、江濤和了塵老尼等。
  後面的還沒上樓,萬世師已經嚷嚷起來,道:「嘿!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呀!這小子
居然在此。」
  高清風道:「這一次再讓他跑了,我們就太無能了。」
  小羅端坐不動,他當然能猜出這些人的用意。
  這些人表面上是為徒報仇,或為武林除害,但骨子裡卻是為「中原十二賭坊聯盟」賣命,
自然拿了人家的好處。
  萬世師道:「小羅,今天這場面你還要掙扎?」
  小羅道:「今天的場面又如何?」
  高清風道:「小崽子,你別狂,今天你跑不了的。」
  小羅乾了一杯酒,道:「咱們看看是誰先跑好不好?」
  姜開基道:「少和他扯淡,上!」
  他說「上」,自是他和江濤及了塵三人先上。
  但三人還沒太接近,已被小羅彈起的三顆盤中的花生米逼回原地,這情況是很洩氣,很
尷尬的。
  萬世師等人在這三人面前雖然托大了些,卻嘗過小羅的手段,立刻也出了手。樓上寬敞,
食客少,不礙動手。
  小羅以一敵七,當然不會太輕鬆。
  七人對付小羅,由於打心底怕他,都不敢太逼近。
  這麼一來,小羅反而有機會占對方的便宜。
  偶爾會砸踢姜開基等三個較弱的一掌或一腳。
  七個人七條心,怎麼打也不會有結果的。
  因為誰也不願先倒下來,人家都這樣想,就會出現稍上即退,稍沾即走的游鬥場面。
  天機子道:「這樣打法徒有聯手之名,卻無聯手之實力,大家要合群,不要有光顧自己,
明哲保身的心理。」
  高清風道:「對,要上就必須抱著玩命的心情。」
  高清風果然逼了上去。
  高清風一上,了因、天機子和萬世師也都各佔一個方位貼上。
  江濤等人再上,樓上地方畢竟狹小且有餐桌,不免礙手礙腳,如此一來,他們就難以發
揮威力。
  小羅把江濤逼向萬世師,幾乎倒在他的身上,幾乎同時把姜開基逼到高清風懷中。了塵
則被他一腳踢中,向了因倒去,了因只好扶了她一下。
  小羅道:「你們是一家人,應該扶持一下。」
  天機子見有孔隙可乘,狂烈的一掌砸向小羅的左後肩。
  這一掌可謂佔盡了天時和地利的便宜。
  沒有人以為會不中,「啪」地一聲,果然中了,只不過中掌的卻是天機子,因為小羅這
一掌有點反傳統。
  反傳統的打法,在電光石火的瞬間,有幾個人能有效地封架、閃避或予以反擊?僅僅
「反傳統」三字就把他震住了。
  七個人為之氣結。
  天機子更倒霉,他是第三個被對方擊中的人。
  這麼一來,其餘的人知道厲害,又游鬥起來。
  這時樓口處忽然一聲怒叱道:「都給我站到一邊涼快去!」
  眾人望去,是兩個妙齡女郎上了樓。
  正是風情萬種的小五子和姜軟軟二人。
  「小妹……」姜開基道:「小兄找你找得好苦,這次遇上,可不要再亂跑了!跟著我們
吧!」
  哪知軟軟淡然道:「跟著你們,八成處處挨揍丟人。」
  姜開基臉一紅,這工夫萬世師等人果然退下。
  他們目前正想找下台的機會,此刻做壁上觀是最划得來的事。
  小五子道:「小羅,願不願意跟我們走?」
  「到哪裡去?」
  軟軟風情萬種地道:「當然是到你願意去的地方。」
  姜開基見眾人面有不屑之色,十分尷尬。
  小羅道:「如果你們能擊敗我,我不去也不成對不?」
  小五子道:「這也是實話,軟軟姊,上……」
  二人這一出手,一邊的一些素日自視甚高,總以為是武林中響噹噹的一些人物,不由目
瞪口呆,尤其是姜開基。
  數月不見,妹妹居然一躍為武林頂尖高手。
  小五子更不必說,有些招術竟能把小羅逼得團團轉。
  兩個妙齡女郎,把小羅逼得攻少守多,比七個還管用。
  當然,如果七人像小五子及軟軟這麼合作無間,他們也能擊敗小羅,但人越多越難發揮
應有的力量。
  小五子的武功親手傳自童先生。
  她曾戲言,要超越童先生,而童先生也不留半招地教她。
  童先生只以為她是年少好勝,即使全部教給她,她要超越他仍然很難,即使如此,小五
子的底子就比軟軟高明了。
  而以前,小五子比軟軟差得多了。
  小羅越打越心驚,他認為小五子很可怕。
  就算他和小五子一對一,兩百招內能平手也算不錯了。
  還有一點心理上的障礙,那就是他認為小五子和軟軟是小羅的人。
  儘管他知道小羅已和小仙蒂有夫妻之實,和茜茜也不錯,但他卻知道,以前小羅和二女
也非泛泛之交。
  由於這種心理,在出招用力方面不知不覺就留了分寸。
  萬世師一干老一輩的人,越看越驚奇,越看越傷心,似乎不僅僅是「老了」二字就能表
達他們的心情。
  小羅有了退意,攻擊力就減少了許多。
  二女見他想走,攻得更緊更快。
  此刻軟軟狂攻一招,為小五子製造機會,小五子也以最精細的一招點了小羅的穴道,小
五子一把揪住了他。
  樓上一片死寂,只有二女輕微的嬌喘聲。
  了塵道:「不知兩位小施主能不能把他交給貧尼?」
  軟軟道:「為什麼要交給你?」
  姜開基道:「小妹,是這樣的,這小子勾引水月庵的門下做出敗壞庵風之事,大師要帶
他回去治罪。」
  小五子道:「他冒犯了我們,我們也正要帶他回去治罪。」
  姜開基道:「小妹,你的技藝雖然大有進境,只不過看你的談吐和舉止,似乎在外染上
不好的習氣了。」
  軟軟道:「在外闖蕩自和在家裡不一樣。」
  小五子道:「軟軟姊,把人帶走。」
  軟軟扶起小羅,連向姜開基點頭道別都沒有,即下樓而去,姜開基臉上無光,忿然道:
「女大不中留!以後我也懶得管她了。」
  高清風道:「女大不中留還在其次,令妹和小五子以及小羅等人在一起鬼混,還會是個
好孩子?」

  小羅躺在一家客棧的後院屋中床上。
  小五子和軟軟在外間對酌。
  在她們目前的看法,小羅只是她們最後的一道大菜而已。
  問題是這道大菜是由誰先動筷?
  小五子認為軟軟會自動退居第二,她拔頭籌。
  自學了童先生的絕學,身手比軟軟高,軟軟處處聽她的。
  兩人喝了七八杯,誰也不出聲,小五子沉不住氣地道:「軟軟,我有個想法,所以才把
他弄到此處。」
  「也許我知道你的想法。」
  「你說說看!」
  「不讓那個仙蒂小喇叭獨佔,至少我們也分了她一杯。有一天不論在何處見到小仙蒂,
就告訴她我們也曾……」
  小五子道:「咱們的想法不謀而和,只不過這是不是……」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這句話『是不是』三個字?」
  小五子點點頭。
  軟軟道:「男女之事,永遠談不上那三個字的。」
  小五子道:「咱們來划拳以決失後如何?」
  軟軟道:「好主意!」如在未失身之前,二女都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三拳兩勝,小五子勝了。
  在賭場中長大的人,玩這些總是佔便宜些。
  小五子喜極而手足無措。她早已屬意小羅,本以為今生已不可能。儘管是以這種方式得
到他,她以為得到就是得到,沒有什麼分別。
  儘管她已算是過來人,已非清白女兒之身,但小羅在她的心目中卻像是必然的伴侶,她
認為她在小羅心目中也該一樣。
  關上門,軟軟為她把風。
  童先生一生沉迷醉酒和婦人,床第間的一些花梢自是小五子前所未見也前所未聞的。開
了竅以後,現在也變成老手了。
  小羅能聽能說卻不能動,完全由小五子擺佈。
  小羅大驚,道:「小五子,快下床!快點!」
  「下床?為什麼?」
  「不下床你就會造成終生的遺憾。」
  小五子笑得好媚好蕩,道:「你是不是說你已經有了小仙蒂?」
  「這當然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我不是那個小羅,小羅另有其人,我只是一個假小
羅而已。」
  小五子此刻慾火高熾,哪還能懸崖勒馬?
  加之小五子惟恐煞風景怕小羅不合作,已為他服了藥物。
  此藥的力量一旦發作,自然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事已至此,小羅自然是什麼也不必說了。
  他過去接近很多的女人,表面上看來是個好色之徒,其實不然。
  小五子盡情享受她一年多以來夢寐以求的歡娛。她不以為這是輕狂,她認為小仙蒂得到
小羅的方式也未必高明。
  人要作不太光明的事,總要先為自己找些理由。
  小五子盡了興,再由軟軟接「棒」。
  其實她們如此放浪形骸,表面上是貪圖肉慾征逐,事實上在她們心底深處,卻恨透了童
先生和常有慶,她們這麼作,就等於向二人示威,或者是一種侮蔑,讓他們戴綠帽子。
  小羅羞忿欲死,這種事對他一點也不陌生,但是,每次都是由他自己選擇,由他自己作
主,而這次卻是被動的。
  他的的確確變成了兩女的玩物。
  而他由於己服了她們的亢性之藥,又身不由己。
  所以二女可以說為所欲為,盡興而罷。
  二女去洗澡時,在浴室內大談今夜之樂,且給了小仙蒂顏色看,這真是她們今生最最得
意的事。
  藥力退後,小羅自解穴道離去。

  小羅、「葛三刀」和茜茜三人又在賭場中。
  而這家賭場又正好是「中原十二賭坊聯盟」之一的興隆賭坊。小羅一坐下,人家就知道
他的身份了。
  於是找來了一流的老千,四周自然也佈滿了殺手。
  所謂殺手,有的是武藝高強,而有的只是一擊成功的狙擊手。
  「天門」的老千四十左右,他世故地道:「老弟要賭什麼?多大台面?先說明也好有個
準備,看來都是道上的朋友。」
  小羅道:「賭多大都成,那看賭什麼而定。」
  老千道:「梭哈如何?」
  小羅道:「行!」
  老千道:「賭多少台面你說吧!但希望不少於五千兩。」
  小羅道:「那是當然,我賭錢從不雞零狗碎的。」
  他說著卻未掏出銀票,目光向四下一梭溜,竟發現潘奇在人群中,立刻向他招招手,道:
「過來!」
  潘奇並非怕他,而是怕那披髮人。
  他知道,披髮人叫他到處宣傳小羅有「五陰鬼脈」絕症,已治不了一年的動機,不過是
要高手不屑動小羅。
  披髮人自必是小羅的朋友或親人。
  潘奇一生中沒有死心塌地服了一個人,只有披髮人例外。
  所以小羅叫他過去,他猶豫了一下,分開人群走到小羅身旁。
  小羅道:「把六千兩銀票放在我的台面上。」
  潘奇面色一變,正要拒絕,小羅眼睛一瞪。
  這一瞪,潘奇不由一窒,也有點怕他。因為他也不是小羅的敵手。
  萬一在這麼多人的場面上翻臉動手吃了虧,可就不是五六千兩銀子可以彌補的損失了,
衡量輕重,忍痛掏出一疊銀票。
  小羅一把奪過來,道:「全賭了!」
  潘奇哭喪著臉,道:「小羅,那是三萬多兩呀!」
  小羅道:「三萬兩在你不多,在我不少,試問,一個好好的大活人被你解剖了一次,這
能值多少?」
  潘奇吶吶而止,的確,小羅對他已經夠客氣了。
  賭局開始,由小羅發牌。
  本來牌在他的手中,好像每張牌都聽他的指揮,只不過這一次他表演了最拙劣的洗牌技
巧。
  他故意把牌洗散了,使人覺得他是個大外行。
  至少老賭徒在洗牌方面是很在行的。
  當小羅讓對方「遷」牌時,「天門」說不必了。
  不必「遷牌」有兩種動機,一是信任對方,一是有把握。
  所謂有把握就是不怕對方作弊。
  小羅當然有數,當他發給他自己的第一張暗牌時,「天門」
  閃電般伸手要抓他的左手,但是已稍遲一步。小羅道:「老兄,你幹啥?」
  「天門」道:「你弄鬼!」
  「別找岔成不成?這麼多的人沒看清,只有你看到了?」
  「出門」和「末門」也道:「我們也看到了。」
  小羅道:「你們看到了什麼?」
  「天門」道:「你這張牌不是從第一張牌上發的,而是第二張下面第三張處發的。動作
太快,別人當然未看清。」
  小羅攤攤手道:「各位相信嗎?」
  四周圍觀的人多為賭客,他們並不知道「中原十二賭坊聯盟」的事,再看看小羅洗牌的
拙劣技巧,自然不信。
  所以有幾個賭客道:「這位小友不像個老千。」
  小羅笑笑道:「公道自在人心。」
  他發了第二張明牌。
  「出門」是小八,「天門」是小九,「末門」是「十」,只有小羅是一張「J」,四家
合起來成了個兩頭順的架勢。
  論牌面自是小羅出賭注,他推出了兩千兩,三家居然都跟了,這是反常的現象,一家都
未打下去。
  一張牌兩千兩銀子,觀眾不由咋舌。
  第三張牌「出門」是一張「Q」,「天門」是「K」,「末門」是「A」,小羅又是一張
「J」。
  這次小羅的一對最大,他下了三千兩的賭注。
  這次「出門」打烊,只有「天門」和「末門」跟進,第四張小羅又是一張「J」,「天
門」是「十」,「末門」是「K」,除了小羅,「天門」和「末門」都有「順子」的牌面。
  當然,他們也許暗牌是一對。
  在牌面上看來,小羅三條是佔盡了便宜。
  「天門」道:「請注意,我有『同花』的架勢。」
  小羅這次只下了三千兩的注。
  以他目前的牌面,以及他第二張牌就出兩千兩來說,此刻只出三千兩,看來是少了些,
這使人對他的牌產生「不過如此」
  之感。
  也就是說,他也不過是「三條」而已。
  任何一家來個小「順子」都可以擊敗他。
  他出三千兩,另外兩家跟進,並未倒打過來。
  這也會造成一個印象,那就是他們兩家也在看「順子」,不是一頭順就是兩頭順,看
「順子」是很少倒打過去的。
  第五張「天門」來了個「Q」,「末門」來了一張「九」,已不成「順子」了。
  這兩家都沒有什麼大不了,只是「天門」的希望頗大。
  第一,他是看「J」順,又有「同花」的牌面。
  即使只有「同花」或只有「順子」,都比小羅的三條大。
  而小羅這第五張牌卻是一張小八。
  也就是說,如果他們的暗牌都沒有「J」,小羅就有「四條」
  的可能,當然,「出門」打了烊,沒有人敢說他的那張暗牌不是一張「J」。
  任何人的暗牌如果是一張「J」,小羅就只是「三條」,當然也可能是「富爾豪士」。
  這第五張牌「天門」的「Q」最大,由他下注。他把台面的兩萬五千兩銀票全部推了出
來。
  場中一片嘩然,「末門」打烊。
  一局「梭哈」下來,居然有七八萬兩銀子,在大賭場中也是破天荒第一次。
  小羅默默推出他所有的台面。
  「葛三刀」和茜茜手心淌著汗。
  尤其是潘奇,善財難捨,一臉大汗。
  小羅推出所有的銀票之後,立即去翻對方的牌,道:「我就不信你會真有『同花』或
『順子』……」
  「天門」本要阻止他掀牌的。
  通常都是自己掀自己的牌,不過掀別人的牌也是常有的事。
  但在大賭場中,或者正式比賽場合,是不可掀別人的牌的。
  任何一種手法及動作,都是可以玩手法的。
  小羅把對方的牌掀開來,不由一怔,大叫道:「這可是邪門,既無『同花』也沒有『順
子』,自然是一對也沒有,居然主動推出所有的台面。哈!這種玩命賭法我還是第一次遇上
的。」
  「天門」目瞪口呆,他明明是「同花」,如今什麼也不是了。
  「同花」往往不是「順子」,也就是說一對也沒有。
  一旦看錯了,必然已是傾其所有,全部輸光。
  他的暗牌竟是一張非「同花」的A。
  這張牌確是一張「A」,本是梅花「A」,如今卻變成了方塊「A」。
  四種花為桃、杏、方、梅,也有排列為桃、杏、梅、方的。
  「天門」認為絕對不是看錯,要全是梅花才是同花。
  他忽然拍桌跳了起來。
  這工夫,「葛三刀」去收拾一大堆的銀票。
  「天門」忽然按住了「葛三刀」的手。
  茜茜大聲道:「怎麼?輸不起呀!」
  「天門」大聲道:「我看得清清楚楚,我的底牌是一張梅花『A』,小羅一掀卻變成了
方塊『A』,這是個老千。」
  小羅拍拍雙手,道:「各位看清,他這是血口噴人!」
  小羅掀了牌之後,早已收回了手。
  當然,在那一剎那,誰也不會去看他的手,而是看「天門」
  的牌。
  因為這張暗牌才是決定台面上的全部賭資由誰獨得的關鍵。
  此刻「天門」仍按著「葛三刀」的手,抽不回來。
  這足以證明,此人不是庸手。
  小羅大為惱火,道:「各位有沒有見過這種賴皮的人?」
  觀眾中有些人打抱不平,道:「男子漢大丈夫,來這一手可不大高明。」
  小羅大聲道:「放開手!」抓起三四張牌住這人手上一丟,這人慘呼一聲,立刻收回手
去,但手上卻未受傷。
  這人當然十分震驚,因為這三張牌都擊中了他右手背上三個穴道,一是虎口處的「合谷
穴」,一是腕處的「陽池穴」,另一是小指和無名指之間邊沿處的「液門穴」。
  雖然並未重擊,卻使這隻手麻木不已。
  他知道,動武的不成,玩牌也非敵手。
  當下向四周的殺手一交眼色,五十餘人亮出了傢伙。
  「葛三刀」此刻已收起了全部賭資,低聲道:「現在成不成?」
  小羅點點頭,為了盡快離開這賭場,「葛三刀」抽冷奪了一個庸手的長劍交給小羅使用。
  小羅用劍更容易發揮威力。
  賭客們一看,乖乖,原來賭場中人早已有了準備。
  由此也可以看出,這三個小傢伙絕非等閒之輩。
  要不,剛才只有三張紙牌怎麼會把「天門」的手擊得收回去?
  賭客紛紛逃出,雙方動上了手。
  這五十餘人之中,有五、七人身手不凡,自然不是賭場中人。
  由於玄陰教幫過賭場,小羅認為「中原十二賭坊」是由玄陰教所撐腰的,大致不會錯。
  那麼這五、七個高手可能是玄陰教中壇主以下的人物。
  此刻正是小羅左手上紅圈稍盛時刻,真正是所向披靡,威風八面,人潮湧上,在他的劍
浪中再次湧退。
  他不願傷及一些小嘍囉,只對那五、七人下煞手。
  「葛三刀」和茜茜也沒閒著,五十餘人困住三人,似乎一點便宜也佔不上,而五、七個
高手還傷了兩個。
  蓋茶工夫之後,又來了三個,也不是庸手。只不過加上這三個,似乎也只能保持平手之
局。
  「葛三刀」和茜茜二人可不客氣,庸手們遭了殃。
  大約折騰了半個時辰左右,忽然有人大喝一聲「住手」!
  玄陰教的人立刻收手退下,紛紛向來者二人施禮,十分虔敬,這二人都戴有面具,一哭
一笑。
  笑的予人好感,哭的使人厭惡。
  場中數十人鴉雀無聲。
  小羅一看這局面.就知道必是玄陰教中的大頭目。
  「葛三刀」道:「朋友的威風不小,但卻不敢出示真面目。」
  茜茜道:「是啊!不敢見人,大概也高不到哪裡去。」
  小羅道:「依在下猜想,二位必是玄陰教中的大人物!」
  對方不答。
  小羅道:「像歐陽芳菲那等貨色都能當副教主,看來二位必然在她上面,一定是玄陰教
主了?」
  哭臉的道:「你小子咋唬夠了!走吧!」
  「去哪裡?」
  「跟我們走沒有錯,也許我們能治好你的絕症。」
  「你憑什麼敢說這句話?」
  「如果潘奇的師父醫仙周光迪在本教中作客,你以為有無可能治你的病?」
  小羅為之動容。
  「葛三刀」道:「『醫仙』周光迪不可能在玄陰教中,如果他真會受玄陰教的控制,也
就不會治癒小羅的絕症。」
  「為什麼?」
  「因為玄陰教既和小羅為敵,怎會希望他的病治好?」
  「那好,敬酒不吃非吃罰酒不可了……」
  人往前一滑,幾乎沒有人看清他是如何起步的。
  也只有小羅和茜茜看清了。
  因此,小羅閃了開去,但一縷爪風傍耳而過。
  這已經顯示了此人的力道及速度了。
  一爪尚未收回,另一掌又自左腋下抄到。
  簡直不給人喘氣的機會,只不過小羅已有所備。
  因為這人的技藝雖高,有些路子卻和小羅的類似。
  也許應該這麼說:此人的路子和常有慶及茜茜相似,只是更高明更犀利,造詣更深數籌
而已。
  由此可以推斷,這人可能和童先生是同門。
  或者此二人也是童先生的門下?
  小羅以為,此人雖然所學極精,凌厲無匹,卻是「七殺夢魘」武學的旁支,只有「七殺
夢魘」武學中部分精粹招術,卻不是全部的。
  小羅劍氣森森,哭臉人仍然掌掌不離他的要害。
  小羅固然不易得手,哭臉人要想佔便宜也很難。
  笑臉人道:「老兄總是手軟不肯下煞手,請退下來,由我來收拾他……」這話說來好聽,
卻是佔小羅的便宜。
  這等於是車輪戰法。
  笑面人一上,果然情勢不同,小羅的劍法往往會礙手得腳施展不開,證明此人比哭臉人
高明多多。
  小羅自服了披髮人的藥之後,紅圈顯現的時間較長。
  如果是過去,此刻紅圈早已不見,連哭臉人也接不下來。
  「葛三刀」和茜茜在沒有小羅的隨時支援下,已是十分危急,而小羅在三十招之後,也
岌岌可危了。
  終於,在「葛三刀」和茜茜被制住不久,笑臉人怪怪地一抓,畫了個小半弧,抓中了小
羅的「胞肓穴」,此穴在臀上部位,小羅的這條腿一麻,另一抓又如閃電般抓中了他的「環
跳穴」。
  小羅終於也倒下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05:34

第十四章
  小羅等人被蒙起耳目,被帶到一個地方。這地方大概就是玄陰教了。
  他們只能憑感覺,那就是被人挾著奔行,忽高忽低,或縱高或躍落,或涉水或過橋,必
是在深山野郊之中。

  他們被人關在地牢中,這地牢是個十分寬敞的石室。
  現在他們自然都被解開了穴道。
  小羅道:「是我連累了二位!」
  「葛三刀」道:「小羅,你這是什麼話?」
  茜茜道:「是啊!我們之間還用說出這種見外的話。」
  小羅道:「我總以為,他們把我們抓來,絕不是由於我們在賭場中的事。」
  「葛三刀」道:「應該不是。」
  茜茜道:「如果是為了那件事,早就把我們殺了。」
  小羅道:「我實在想不通。」
  「葛三刀」道:「小羅,什麼事你想不通?」
  「如果童先生就是『七殺夢魘』,不該教我武功又害我。」
  「你以為哭、笑二怪是『七殺夢魘』的人?」
  「和他必有關連,因為武功相似。」
  茜茜道:「小羅哥哥,我看這哭、笑二怪的路子更像童先生的,我以為童先生才和玄陰
教有些關連。」
  「葛三刀」道:「童先生會不會就是『七殺夢魘』?」
  小羅道:「如果不是此人改了姓,應該不是。因為影子小羅透露過,他的主人即為『七
殺夢魘』。」
  「對對!影子小羅是說過。」
  小羅道:「既然影子小羅稱『七殺夢魘』為主人,而小仙蒂右手心也有紅圈圈,武功路
子也一樣,那麼『七殺夢魘』和玄陰教現在的教主應不是一個人。」
  「葛三刀」道:「這推測很對,只不知令尊令堂對『七殺夢魘』有何大恩?」
  小羅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相信不是一般的恩惠。」
  茜茜道:「『七殺夢魘』如此重視報恩,竟能把女兒自動送給你為羅家留一條根,且暫
時不計名份,這份胸襟一般人絕對做不到。」
  「葛三刀」道:「這麼推斷,玄陰教主非但是令尊和令堂的敵人,也必是『七殺夢魘』
的對頭。」
  小羅道:「這說法大概就差不多了。」
  此刻大概是三更左右,石室外來了二人,正是副教主耿鵬和護法朱子玉二人,打開鐵門,
也不怕他們逃走,叫他們跟著走。
  三人出了鐵門之外,心要動手,哪知全身都感到無力,似乎剛才在石室內還沒有這種現
象,所以小羅示意不可動手。猜想二人為他們施了毒動了手腳,才會渾身無力的。
  出了石室洞徑來到上面,這一次並未蒙起他們的眼睛。
  他們可以看到此教面積之大、人手之多。
  昔年這麼一個龐大的教被人家一夜之間屠盡,可見屠教之人武功之高了。但是迄今未聽
到玄陰教在找那屠教之人。
  走了很久,才把三小帶到一個精美的殿堂之中。
  讓他們站在一個黑紗幕前約兩丈之處。
  這小殿中的燈火頗暗,但仍可看出一些髹了金漆的傢具泛出金碧輝煌的光芒。殿內不見
他人,肅穆無嘩。
  這時黑紗幕之後滑出一張大太師椅子,椅上坐了一人,只見頭頂及放在扶手上的雙手,
卻不見身子,因為是椅背向著三小。
  這人手一揚,耿鵬和朱子玉悄悄退了出去。
  少頃之後,椅上的人以沙啞低沉的聲音道:「你是羅寒波和呂冠芳的兒子?」
  小羅道:「正是。」
  聽聲音似乎故意在嘴邊罩了個小壇什麼的。
  這樣就會使聲音變成鬆散而暗啞,不易辨認。
  「你的病本座能治。」
  「你會醫?」
  「不是,醫仙周光迪在本教做客。」
  「如果周光迪果然在此,這話我信。」
  「只要你合作,我能使一個半死的人活上八十歲。」
  小羅道:「如果教主真有這份誠意,應不會以這種綁架方式把我們弄來,而且先關在地
牢中。」
  「以小友的不合作態度,不以此法請客又能如何?」
  小羅道:「想不到貴教包娼包賭,教主敢說貴教沒有大力支持『中原十二賭坊聯盟』,
到處找我的麻煩?」
  「這一點,本座不予否認,小友要知道,一個幫會之存在,食用浩繁,開銷奇大,既不
能偷也不能去搶,只有在這方面挹取。賭場的財源來得不正,吾等取之,而以教會的力量保
護武林正義有何不可?但所謂包娼之說,本座鄭重否認。」
  聽口氣這位玄陰教教主相當和藹,至少談吐是如此的。
  小羅道:「教主為一教之尊,開窯立寨已久,既然開宗明義為天地立命,為蒼生造福,
冠冕堂皇,轟轟烈烈,為何武林中都不知教主是誰?」
  教主道:「這自然另有原因,不久自會公開的。」
  小羅道:「教主把在下弄來到底要幹什麼?」
  「為小友治病。」
  「在下與教主素無往來,教主的關注實在不敢當。」
  教主道:「本座與令尊和令堂同為武林中人,也不能說素無往來的。」
  茜茜道:「教主這麼做不能說沒有別的原因吧?」
  「可以說沒有。」教主道:「小友可知令尊和令堂是如何死的?」
  小羅道:「只知道是無疾而終。」
  教主道:「以小友的聰明,你相信劍客羅寒波和呂冠芳兩大絕世高手是無疾而終的嗎?
有可能嗎?」
  三小不由一怔。
  小羅道:「在下也以為不大可能,所以不斷地調查這件案子。」
  「調查結果可有什麼眉目?」
  「沒有。」
  「據我所知,殺令尊和令堂的人就是『七殺夢魘』。」
  小羅陡然一驚,道:「怎麼會是他?」
  「為什麼就不會是他?小友可否說出理由?」
  「第一,昔年圍剿他的高手之中並沒有家父母。」
  「對!」
  「其次,『七殺夢魘』不但不會殺家父母,昔年欠家父母之恩已在加倍回報,這樣一位
恩怨分明的人,就算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錯了!小友,令尊和令堂是他殺死的。」
  小羅大聲道:「只怕是教主挑撥離間吧?」
  「絕對不是離間,我再問小友一件事。」
  「教主,我不想聽了。」
  「為什麼?」
  「你的話靠不住。」
  教主笑了幾聲喟然道:「一個人要做一件非常的事,一定會有周密的計劃、詳細的打算
才行,如果你再聽我一句話,你可能會樂得跳起來。」
  小羅道:「父母雙亡,落魄江湖,不知如何樂法?」
  「本座說令尊和令堂也許健在,你信嗎?」
  小羅一震,道:「尊駕有何證明?」
  教主淡然道:「如小友不信,可以掘開令尊和令堂的墓穴看看,他們的遺體還在不在棺
內就知道了。」
  小羅發出一聲驚呼,道:「你怎麼知道?」
  「這是不重要的。」教主道:「最重要的是昔年誰殺了令尊和令堂,而又把他們的遺體
弄走了。」
  小羅道:「是誰?」
  「七殺夢魘!」
  小羅道:「他為什麼要把已經殺死的人破墓弄走?」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據說令尊和令堂昔年未公開參加圍剿,而是暗中進行。『七殺夢
魘』被重創,就是令尊和令堂造成的,像『神州七子』、『南海雙皇』以及『塞外三鷹』等
人,根本未放在『七殺夢魘』心上。」
  「那麼『七殺夢魘』他叫什麼名字?」
  「龍起雲!」
  小羅心頭大震,到目前為止,此人的話似有部分可信。
  第一,小仙蒂名叫龍仙蒂,她的父親必是龍起雲。
  影子小羅不說他主子的姓名,自是保密。
  至於小仙蒂為了報恩,要給羅家留一條根,以及影子小羅對他的一切回護和援手,如果
他的主子是『七殺夢魘』,他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七殺夢魘」掘墓盜走了他父母的遺體是為了什麼?
  不過這些話,他還不能對這教主說。
  這些年落魄江湖,他經歷了人生的辛酸苦辣,頗知「逢人只說三分話」的道理,道:
「教主是說是『七殺夢魘』殺了我的父母,又把他們的遺體弄走了?」
  「正是。」
  「目的何在?」
  「我說過不大清楚,總之,『七殺夢魘』龍起雲是你的殺父母仇人已不容置疑。因為他
的『夢裡乾坤』可殺人於無形。」
  的確,既然『夢裡乾坤』能授人武功,它的影響力之大,超過了人類的想像,利用人在
睡夢中殺之,應屬可行。
  小羅道:「教主剛才曾說家父母也許還健在?」
  「我是說過。」
  「教主之言是否有點矛盾?」
  「小友請說。」
  「教主說是『七殺夢魘』殺了家父母對不?」
  「對,這雖是臆測,也有八九成以上的可能性。」
  「而教主也曾說過,自墓中弄走家父母遺體的人也可能是他對不?」
  「對!我是說過。」
  「人已被他殺死,他弄走遺體又是為了什麼?況且教主又暗示家父母可能還活著,這又
做何解釋?」
  「本座乃是臆測之詞,但極有可能。」
  「什麼極有可能?」
  「令尊和令堂尚活在世上,但必為人所控制。」
  「被誰所控制?」
  「七殺夢魘!」
  「教主為何作此推測?」
  「因為……」似乎考慮了一會兒,道:「有人發現了兩個披髮怪人,武功高強,頗似你
的父母。」
  小羅差點驚呼出口。
  他內心的確激動已極。那兩位披髮人的確很怪,武功也高不可測,而且是一男一女,一
直不使人看到他們的真面目。
  至於說他們已為「七殺夢魘」所控制,也不無可能。
  要不,為什麼女披髮人帶走小仙蒂去待產?
  除非兩位披髮人根本不是他的父母,反之,他們和「七殺夢魘」有來往是可信的。
  教主道:「小友對這件事有何看法?」
  小羅道:「目前言之過早。」
  教主道:「小友可曾遇見那一對披髮人?」
  「沒有。」小羅必須說謊。
  因為玄陰教主的話總是不太可靠的。
  教主道:「小仙蒂以身相許,表面看來,恩重如山,事實上是送了個干人情。」
  「教主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教主喟然道:「良藥苦口,忠言逆耳,真是一點不假。試想,小仙蒂也有『五陰鬼脈』
絕症,嫁給別人誰會要?而送給你,反而使你感激涕零,這就是『七殺夢魘』龍起雲的厲害
處。」
  小羅道:「我對小仙蒂的情感絕對信任。」
  「這是可以想像的,新婚燕爾,兩情相悅,誰也不會去想一些掃興的事,你這麼想是值
得原諒的。」
  小羅道:「教主所知道的既然這麼多,尤其是家父母可能還活在世上也知道,就該知道,
龍起雲既已殺死家父母,又為何掘出而使他們復活?」
  教主又頓了一下,道:「龍起雲是個奇才,你信不信?」
  小羅道:「這一點我信,不然的話,不可能學成『夢裡乾坤』。」
  教主道:「他會詐死術,而且他既能以類似佛家的『灌頂大法』在夢中授技,就能使人
暫時死亡若干時刻,然後再使之復活。」
  小羅心頭一動,的確,他也學了龍起雲的詐死術。
  教主道:「據我所知,令尊和令堂都會一種至高的內功心法『蜇龍太清玄無』,也只有
這種內功玄無能很快療愈他的內創,所以殺死令尊和令堂再使之復活,為他治病……」
  這太玄了,但又隱隱約約覺得有那麼一點可能性。
  第一,他聽人說過,父母的『蜇龍太清玄無』為武林所有心法之冠。其次,人死了使之
復活根本不可能,除非正如教主說的,龍起雲對其父母使用了詐死術。
  教主道:「龍起雲已得道家煉氣化神精義,所以再和武功合而為一,非同小可。他已能
做到:忘形以養氣,忘氣以養神,忘神以養虛,虛實相通,是謂大道。」
  小羅對此人十分佩服,但對他的信任卻還差得遠。
  教主道:「小友欲要在此治病,是否該開誠佈公?」
  小羅道:「怎麼?教主以為我的話有不實之處?」
  教主道:「至少你沒說出你所有已知道的事。」
  小羅道:「也許,教主不也未能出示真面目?人生在世,誰會沒有一點秘密?我們又怎
能責怪人家保守一點秘密?」
  教主道:「小友說的對,人人都有保守一點小秘密的權利。」
  拍手三下,耿鵬和朱子玉把他們帶回地牢中。

  第二天上午,由副教主耿鵬請來醫仙周光迪為他診病,這位醫仙約六旬左右,鬚髮皆白,
但卻是紅光滿面地進入石室之中。
  經耿鵬介紹,小羅等人自然很高興,一齊見禮。
  然後周光迪問了些病況,再為他試脈。
  大約盞茶工夫收回手,道:「小友如在童身之時治療,可能事半功倍,破了身治起來就
難些。」
  小羅、「葛三刀」和秦茜茜三人交換了一個眼色。
  由此看來,似乎小仙蒂的薦身,是另有企圖的。
  小羅道:「請問前輩有幾成把握?」
  周光迪閉目想了一會兒,道:「四成!」
  三小不由一驚,連一半都不到。
  「葛三刀」道:「如果他未破身,能有幾成把握?」
  「七成!」
  三小又是一呆,似乎每個人都在想小仙蒂的接近、報恩以及柔情蜜意之中,是否另有可
怕的意圖?
  小羅道:「這麼說晚輩的生存機會只有五成不到?」
  周光迪道:「總之,這是一種奇症,很難治,一半也要看個人的造化如何。如果病人能
看得開,就比較有利些。」
  茜茜道:「老前輩真能為小羅治療此疾?」
  周光迪道:「經教主敦請,怎好推辭。老夫先為小友開個方子,服幾次試試看再說
吧……」
  周光迪和耿鵬走後,茜茜道:「教主真會為你治病?他沒有什麼企圖?」
  「葛三刀」道:「依我看,教主治小羅的病,也許和『七殺夢魘』使令尊和令堂復活的
動機一樣。」
  茜茜道:「如果教主說的是真話,龍起雲先使羅伯父與伯母無疾而終,使武林中人都以
為他們已死,然後再使之復活,用他們的『蜇龍太清玄無』治他的重傷,那麼這教主要利用
小羅哥哥什麼呢?」
  三人都想不出來。
  但小羅以為是討好他,套他內心的話。
  教主知道的不少,但至少他還希望知道小羅有未見到「七殺夢魘」龍起雲,以及有未見
到他死而復活的父母。如果見過,他知道的秘密就多了。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教主當然很希望知道這些,小羅推斷,這位教主和他的父母及龍
起雲都是敵對的。
  午飯後耿鵬端來一碗煎好的藥,放在鐵欄內,道:「小羅,這是周大醫仙為你處方的第
一次藥,你要趁熱喝下它。」
  小羅望著熱氣騰騰的一小碗藥湯,心中盤算,毒藥是不可能,但也可能是無用的藥,或
者使他的病更難治的藥。
  以周光迪的為人及聲望,絕對不會敷衍他或者害他。
  玄陰教主就有可能。
  這藥不是周光迪親自端來的,小羅就不想吃。
  但不想吃卻又不便表現出來,只好和耿鵬閒扯淡,道:「耿大俠,常有慶在貴教中也是
副教主嗎?」
  耿鵬道:「正是,如少俠願留在本教中,身份可能比他高些。」
  小羅道:「比他再高些不是變成了教主了?」
  「不,本教的副教主有好幾位,在職位上也分為好幾級,最高的一級,在教主外出時,
可以代行公務。」
  小羅道:「那麼耿大俠是幾級?」
  「三級。」
  「常有慶呢?」
  「二級,如少俠留下,可能成為一級。」
  小羅道:「耿大俠把我估高了,耿大俠可不可以談談昔年玄陰教一夜之間被瓦解的事?」
  「當然可以。」
  「能一夜瓦解貴教的人,必是好幾個高手了?」
  「當然,據說是『七殺夢魘』勾結前本教三名護法,裡應外合,才能順利得手,連前教
主司徒天爵都未能倖免,若非有內賊,變生肘腋,是不可能的。」
  小羅點點頭,心道:「似乎什麼怪事,都推在『七殺夢魘』龍起雲的頭上。」道:「前
教中勾結外人叛教的護法是誰?」
  「共三人,一名叫劉大泰,已被殺死。另外兩個是趙光和李英,他們滑得很,一直未能
擒回治罪。」
  小羅卻認為趙光和李英二人不像壞人,他還傳了他們一招武功。他們二人對昔年屠教者
可能多少知道一些。
  那次小羅和茜茜在塔內與李英、趙光二人相遇,由於時間倉促未及深談。
  小羅道:「一共三個人能在一夜之間殺光教中一百餘人?」
  「能,第一是發動奇襲,其次是內賊變生肘腋。」
  小羅道:「趙光和李英兩個前貴教護法為什麼要叛教?」
  耿鵬道:「大概是『七殺夢魘』以授以絕技為餌吧!」
  小羅道:「戴哭、笑面具的人也是教主?」
  「對,只不過他們只是助理教主,也可以說教主是太上教主。」耿鵬道:「羅少俠,藥
涼了效果會差些,快吃下吧!」
  小羅相信這藥未必有用,但不喝又不行。
  就在這時,忽見鐵欄門外轉角處探出一個女人頭來,小羅看得很清楚,那絕對是小五子
的臉。
  他對小五子的印象深刻,絕對不會看錯。
  小五子卻在向他搖頭及搖手。
  這是什麼意思?但他很直覺地認為小五子示意他不要喝這藥。
  而且小五子的表情很嚴肅,似乎鄭重其事。
  小羅心中念頭電轉。雖然小五子和軟軟已與他很不和,且也有參與此教之可能,但她示
意不喝這藥,好的方面仍然居多,壞的方面也只是希望他的絕症繼續拖下去而已。
  衡量輕重,仍以不喝為妙。
  況且,這個周光迪是不是真的醫仙周光迪呢?
  小羅從未見過,「葛三刀」、秦茜茜二人自然也未見過。
  小羅已端起藥碗,但目光卻仍然望著欄外。
  耿鵬已發現小羅似在注視他的身後,回頭望去。
  小羅很技巧地把藥倒到「葛三刀」的袖內。
  然後他故意把碗放在唇邊,還翕動著嘴唇,道:「真苦!大概這就是所謂良藥苦口吧?」
  耿鵬收起碗,道:「當然.光是吃甘草煎的藥是治不了大病的。」
  耿鵬離去不久,小五子出現欄外。
  小五子道:「你沒有喝吧?」
  「沒有,你怎會在這裡?」
  「一言難盡,謝謝你並未看輕我和軟軟的荒唐行為。」
  小羅道:「事情已經過去了,算哩!」
  小羅自是誤會了小五子的話意,她是指她和軟軟制住影子小羅幹了一件很不名譽的事,
小羅怎會知道?
  小五子很高興,甚而有點感謝。像她們二人的行為,小羅居然沒有輕視她們。
  她本以為小羅會把口水吐到她們的臉上,甚至不屑和她們交談的。
  小羅此刻的表現,對她自然是喜出望外了。
  看來要救一個人,原諒他實在比責備他有用多多。
  小羅道:「為什麼你示意我不要喝?」
  「那老頭子不是周光迪,但有點像他。」
  小羅道:「教主是誰?」
  小五子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小羅道:「軟軟也在這裡?」
  小五子點點頭。
  「葛三刀」道:「你們在此是什麼身份?」
  「副教主!」
  「嘿!身份這麼高?我要是來了,會不會也是副教主?」
  小五子道:「大概能混個壇主的職位。小羅,你真的能原諒我和軟軟的瘋狂丟臉的行
為?」
  小羅道:「只是有點反常,也不能算是瘋狂或丟臉的。」
  這話非但使小五子感激,甚至於還以為仍有希望呢!
  小五子低聲道:「明天晚上我來救你們,但一定要選在你的功力最強的時候,你可以在
鐵欄外面用指甲劃上『×』,代表功力弱,『+』字代表正是武功強的時候。」
  小五子匆匆離去。
  大約是四更稍過,小羅等人已在石室內睡了。鐵欄外站定一個面部四周有紫霧的人,注
視石室之內。
  先在小羅身上掃視幾匝,然後目光停在茜茜身上。
  大約盞茶工夫,這人悄悄離去。
  小五子和軟軟在玄陰教內排名副教主,誰也不便管她們,她們自住一個大院,閒人絕對
不許進入。
  只有哭、笑二怪人管管,但也有其限度。
  小五子回來告訴軟軟這件事,軟軟愕然道:「小羅沒罵我們寡廉鮮恥?這未免失常了
吧?」
  小五子道:「絕對沒有,他說算不了什麼。」
  軟軟道:「本來嘛!一個一夜之間弄了五個小妓女,第二天又和小尼姑搞七捻三地,他
會在乎這個?可能還求之不得呢!」
  小五子道:「無論如何,咱們自己檢討,總是過了火。」
  軟軟道:「看樣子你很感激他哩!」
  「有那麼一點。軟軟,咱們在此,不過是敷衍,總不能一輩子這樣荒唐下去,能救出小
羅也許還有希望,就算他不要我們了,前嫌盡棄,也是一件好事。」
  軟軟低聲道:「這不是冒了殺身之禍的危險?」
  小五子道:「不妨,咱們可以秘密進行,一旦事敗,和他們一起走。老實說,在目前除
了教主,其餘的人要制服我們可沒有這麼容易。」
  軟軟道:「好吧!萬一走不了呢?」
  小五子道:「我認為不會走不了。」
  軟軟歎口氣道:「小五子,你的想法只怕必然落空。」
  「什麼想法?」
  「和小羅的事,他不可能一箭數雕。」
  「為什麼?」
  「今天我們在小金殿後偷聽小羅與教主交談,談及兩位披髮人之事,會不會就是小羅的
父母?」
  小五子吶吶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軟軟道:「如果不是他的父母,自然免談,如果是的話,只怕不妙,你忘了那天她對我
們的懲罰及侮辱了?」
  小五子吶吶道:「的確!」
  軟軟道:「你還要冒殺身之禍救他?」
  小五子道:「我認為那披髮人未必是他的母親。」
  「怎見得?」
  「如果是的話,她為什麼不把小羅帶走?」
  軟軟道:「也許另有原因。」
  小五子道:「軟軟,如你不願參與這件事,我不勉強你,但要請你保密。」
  軟軟道:「你一定要干,我當然和你共進退!」

  石室下面無人看守,因為那簡直是銅牆鐵壁,插翅難飛。
  但石室上面,卻有四個看守的高手,只不過這些所謂高手在二女看來是不堪一擊的。
  大約亥時,軟軟擔任巡察崗哨工作,下石室走了一趟,自然沒有和小羅等人打招呼,只
是看清了鐵欄外的暗號。
  那暗號正是「×」「+」「×」「+」等等,最後一個是「+」,不是「×」,就顯示
目前正是功力強大時機。
  軟軟上去後,二女立刻換了男裝,經過易容,甚至還改換了兵刃,因為軟軟本是用點穴
橛的。
  不改用其他兵刃,一看便知是她了。
  易容化裝已畢,二人互看,認為可以暫時亂真。
  也就是說在短時間內不會被人看破。
  她們把床上做成假人擁被高臥之狀,出了院落。
  在這當口自然也不能遇上教中的人,因為她們的樣子誰也不認識。
  在石室上面,二人同時發動奇襲。
  以二女的造詣加上奇襲,不到兩個照面,擺平了四人。
  把四人拖入竹叢中,一人守住入口,一人下去救人。
  小五子已自這四人之一的身上取得開鐵欄門的巨鑰。
  四人衝出石室入口之前,合力把鐵柱拉彎,暗示自行逃走並無外援。仍由小五子帶路,
軟軟殿後。
  但這玄陰教的面積太大,佔地不下百頃,二女雖然很熟,卻因卡哨太多,不久即被發現。
  值夜放哨的人一旦發現了奸細,立刻吹起竹哨。
  這種傳遞消息的哨音尖銳而淒厲,在這兒任何一個角落都能聽到。
  三五個卡哨自然立刻就失去了抵抗力,但高手立刻湧上來。只是以這五人的實力,來上
三五高手,也無濟於事。
  打打走走,終於來了真正的高手,有副教主耿鵬、歐陽芳菲,護法朱子玉、仇無忌、郎
一雄和胡石開。
  不要說還有二三十個次流高手,就是這六人就夠他們調理的了。
  小羅正是手上紅圈正盛的當口,出手勇猛激烈,掌力無儔,耿鵬接下他,不由暗暗吃驚
不已。
  小五子接下歐陽芳菲。
  軟軟接下仇無忌。
  茜茜和郎一雄接上手。
  「葛三刀」連砍胡石開三刀,把他逼退一大步。
  這局面火爆而危機重重,因為一處告警,其他部門的高手即會前來支援,絕對不會各自
為政,袖手不管。
  小羅為了爭取時間,全力搏殺,耿鵬有點支持不住。
  歐陽芳菲也不是小五子的敵手,因為她學童先生的絕技太多了。
  此刻歐陽芳菲已中了小五子一劍,但不很嚴重。
  軟軟和仇無忌打了個平手。
  茜茜和郎一雄也不分勝負。
  只有「葛三刀」和胡石開的搏鬥落了下風,且極危急。
  小羅為了援手「葛三刀」,本可在十幾招內制服耿鵬的局面就改觀了。小五子雖然和歐
陽芳菲力戰佔了上風,短時間內也撂不倒她。
  其餘玄陰教中數十人,圍了個水洩不通,但未出手。
  小羅在小五子耳邊道:「要快,不能拖延!」
  小五子當然知道,遲則走不了。
  此刻教主在和另外兩位教主交談,道:「小羅要逃?」
  哭臉副教主道:「拉彎鐵柱脫困的。」
  「誰有那種神力?」
  笑臉副教主道:「據卑職所知,只有太上教主辦得到。」
  「不。」教主道:「二位也能辦到。」
  哭臉人道:「有兩位副教主及四位護法出動,諒他們跑不了的。但卑職再去看看,應能
迅速使他們回籠。」
  教主道:「有勞!只怕有內奸。」
  此刻「葛三刀」在苦撐。耿鵬挨了小羅一掌,口邊血漬殷然,小五子又傷了歐陽芳菲一
劍,軟軟逼得仇無忌連連退後。
  沒有耿鵬的命令,四周的次流人物不敢上。
  茜茜和郎一雄仍然難分高下。
  如果無人增援,小羅和小五子偶爾幫幫「葛三刀」,大約也能在兩盞茶工夫內撂倒耿鵬
及歐陽芳菲。
  只不過哭面人一到,形勢整個改觀。
  他接下了小羅,因為耿鵬已受了內傷。
  哭面人一出手,小羅就感到沉重的壓力。畢竟這是個罕見的高手,況且小羅已和副教主
耿鵬力搏五十餘招。
  但小羅自服了披髮人的藥後,功力略增,時間也長了。
  功力強的時間長了,間隔的時間自然就縮短了。
  也就是說平常一個半到兩個時辰左手無紅圈,現在改為一個時辰。
  小羅奪了一柄劍,芒虹回捲,在這一卷的瞬間,哭面人又在他的要害附近掃過三拳一掌,
幾不及寸。
  四周爆起一陣采聲。
  小羅的跳躍,也幾乎贏得叫好聲。他在果面人的綿密掌浪縫隙中閃過,在視覺上,似乎
血肉之軀已不見,僅是一層薄薄的衣衫在飛舞。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08:34

  哭面人雖然已佔上風,但也不由暗暗折服。
  他還沒見過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有此造詣。
  小羅卻知道,他仍非哭面人的敵手,即使未和耿鵬動過手也不成。
  只不過目前哭面人像一團火,他像飛蛾,明知撲上就完,還是要奮不顧身地撲上。
  小羅挨了一掌,左邊身子有如起了火。
  但正好他退後兩步時,小五子傍身而過,在他耳邊低聲道:「走!」
  走?怎麼個走法?
  幾乎在此同時,小羅全力一搏攻出一劍,小五子也只攻不守地攻向哭面人一劍,這一來
哭面人似未提防,兩面受敵,且小五子的功力非比等閒,「嗤」地一聲,左腋下中劍。
  這一劍當然並不太重,但只要中劍,總是不大好受。
  哭面人一退,且打量左腋下,小羅、小五子等人已越過人牆掠入另一院子,由軟軟帶路,
小五子殿後,迅速向教區圍牆外奔掠。
  途中雖有卡哨攔截,但這些人有如猛虎出押,當者披靡。
  只不過哭面人傷得極輕,他如何甘心讓小羅脫出掌握?
  這對他自己的面子及教主的囑托都無法交代。
  因此,他疾追而來,發誓要擒回小羅。
  即使其他諸人溜了,只要擒回小羅就成。
  快到圍牆邊時,他追上了小羅。
  奇的是其餘幾人都已不見,只見這小羅殿後。
  「小子,本座不會讓你逃走的,還是乖乖地跟我回去吧!」
  說話間已出了手,而小羅也未用劍。
  哭面人一時激動,也未注意小羅為何一個人落後。
  而小羅本來用劍,為何手中的劍也不見了?
  以哭面人的身份,雖被偷襲,受了傷,總是不光采的事。
  他咬牙切齒地狂攻,不許別人插手。
  終於在一百二十招左右,小羅連中兩掌,踉蹌閃退撲跌中,被哭面人點了穴道,挾起來
走。
  逃出玄陰教的人可不敢停留。
  他們迂迴下山,落荒而走,使追的人摸不清去路。他們逃出三四十里外,在林中休息,
也實在走不動了。
  小羅道:「若非小五子向哭面人攻出那一劍,而使他腋下負傷,我們今夜絕對逃不出玄
陰教的圍牆。」
  茜茜道:「怎麼?哭面人受了傷?」
  「葛三刀」道:「那工夫我什麼也看不見,只感覺快要支持不住倒下了。」
  軟軟道:「小五子抽冷攻出一劍,哭面人未防這一手。」
  小羅道:「玄陰教的人也多少有點輕敵。」
  小五子道:「不錯,如果笑面人也到場,咱們絕對脫不了身的。」
  「葛三刀」道:「小五子,你們也不知道教主是誰?」
  「不知道!」
  「也不知道哭、笑二怪是誰了?」
  「也不知道,但卻隱隱猜出他們是兄弟二人。」
  小羅道:「衛前輩那句話也許仍然十分權威,他說目前武林中的幾個神秘人物,大致不
出那十二個人。如『神州七子』,『南海雙星』和『塞外三鷹』等。」
  小五子道:「小羅,承你不記前嫌,我們十分慚愧!」
  小羅道:「我只以為因我和小仙蒂的事,你們再也不理我了!」
  小五子道:「我們也知道,吃這飛醋是十分無聊的。」
  軟軟道:「至少我們還是朋友對不?」
  「對對!」「葛三刀」道:「世上的男人又不僅是小羅一個,你們看看我『葛三刀』,
是不是也可以考慮考慮?」
  二女嗤之以鼻。
  小羅自去調息療傷,眾人也都靜下來休息。

  玄明教中警哨大作,立刻又緊張起來。
  因為一個披髮人長驅直入,連過十七卡哨,且傷了兩名護法、三名副教主,連笑面人都
受了傷。
  這女披髮人站在小殿外要見教主。
  哭、笑二位教主擋住了門,道:「尊駕要見教主有何貴幹?」
  「要人!」
  「要什麼人?」
  「羅天!」
  哭、笑二人正要拒絕,教主道:「請進來!」
  哭、笑二人退入殿內,此殿四周至少也有六七十人之多,團團圍住。
  殿內燈光暗淡,黑紗幕後仍有一巨椅,只是這次椅子不是背向外邊,而是正面向外,雙
方對面,但裡面的教主可以看清披髮人,披髮人卻看不清教主。
  當然,教主也看不清披髮人的面孔。
  教主道:「請坐!」
  披髮人道:「不必!」
  教主道:「看茶!」
  哭面人親自獻上茗茶,可見教主對披髮人之重視。
  披髮人道:「謝了!」
  教主道:「尊駕來要小羅?」
  「正是。」
  「只要女士說出你和小羅的真正關係,本座立刻放人。」
  披髮人道:「我的身份你可能知道,教主的身份也瞞不了人,我看不如暫時大家心照不
宣吧!」
  教主沉默了一會兒,道:「女士能否回答幾個問題?」
  「能答則答,不能答也別介意。」
  「一定一定。」教主道:「見過龍起雲了?」
  「恕難奉告。」
  「龍起雲的傷治癒了嗎?」
  「聽說治癒了!」披髮人道:「只怕尚未完全復原。」
  「龍仙蒂在女士手中?」
  「正是。」披髮人道:「再問我就難以回答了!」
  教主抱拳道:「恕本座不能親自相送,把羅天讓女士帶走,並代本座送客……」
  「是。」笑面人伸手一讓,披髮人出殿而去。
  小羅真的交她帶走了。
  披髮人自然並不認為會如此順利,但還有一位披髮人在外相候,一旦女披髮人告警,兩
個披髮人大幹,只怕死傷會十分慘重。
  笑面人返回小金殿,教主和哭面人還在。
  教主道:「二位可能以為本座色厲內荏,虎頭蛇尾,其實這也是一種策略的運用,我們
目前采哀兵姿態比較有用。」
  「是的,教主!」哭面人道:「不過剛才若教主出手,可以一舉生擒她,另一個必來,
但二人分散,可以各個擊破。」
  教主道:「二位是只見秋毫不見輿薪。各個擊破自然可以做到,但我們的損失必大。況
在尚未各個擊破之前,如果另一披髮人及時前來,雙劍合一,形勢就不對了。況且有很多事
尚未弄清,此刻動手嫌草率了些。」
  笑面人道:「況且必要時本教還有大力後援。」
  這次教主未說話。
  是不是暗於玄陰教身後還有靠山?









第十五章
  在玄陰教外約十里的山徑上,披髮人停了下來。
  小羅立刻跪了下去,道:「前輩救命之恩,身同再造。」
  「起來。」
  「晚輩尚有下情稟告前輩。」
  「說。」
  「晚輩並不是小羅。」
  「這個我知道。」
  「什麼?前輩知道晚輩並非真的羅天?」
  「當然。」
  「那前輩為什麼還要救晚輩?」
  「這麼說就把你自己看輕了!」披髮人道:「你雖是羅天的影子,且是受命於人,但對
羅天的關照卻是全心全意,毫無敷衍塞責之處,足證你為人心地善良,重義尚仁,可敬可佩。
剛才羅天等人逃出此教,若非你為他們擋了一陣,犧牲你自己,他們恐怕是跑不了的。」
  影子小羅道:「晚輩奉命行事,自應盡職。」
  披髮人道:「除了盡職之外,你與羅天還有情感。」
  影子小羅道:「我喜歡他、尊敬他,以做他的影子為榮。」
  披髮人道:「這也正是我冒險進入該教救你的原因。」
  影子小羅道:「前輩隻身進入該教中,把晚輩要回來,的確冒了很大的險,此恩必報.
以後只要前輩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很好!正因為如此,我要傳你一招半劍法,在必要時可以作為抽身之用,你可願意學
嗎?」
  「晚輩當然願意。」
  披髮人道:「此劍法以後遇上羅天,只能傳給他,萬萬不可教給別人。」
  「晚輩謹記前輩教誨。」
  披髮人聽聽四下確實無人,就地傳了他一招半劍法,分手離去。影子小羅又練了半天,
才去追小羅。
  小羅、「葛三刀」、茜茜、小五子及軟軟五人在一家客棧中,「葛三刀」道:「小五子、
軟軟,我認為你們應該回去、」
  小五子道:「怎麼?你希望我們重返虎口?」
  「葛三刀」道:「不是,我認為玄陰教還不知道你們是內奸。」
  茜茜道:「也許知道了。」
  「葛三刀」道:「他們沒有證據是你們放的人。」
  小羅道:「由於石室鐵欄是合力拉開的,頗似在內的人脫困而出,你們若能盡快回去,
且稍帶點傷,必能使他們相信是追敵未果而返。」
  小五子和軟軟自然不願回去。
  只不過,回去有回去的益處,若就此不回,即表示是內賊,必然立刻變成玄陰教追殺的
對象了。
  兩女本有極大的雄心,尤其小五子,一定要設法超越童先生,可以說她立志要手刃童先
生,因為童毀滅了她的美夢。
  要不是童先生的玷污,她頗有把握變成小羅的人。
  即使小羅有了小仙蒂,也還不算太晚。
  但被童先生佔有之後,自然產生了自餒和深厚的自卑。
  此刻,小羅忽然發現有人在林中向他招手。
  他發現頗似影子小羅,立刻自稱要去方便,進入林中。
  的確是小羅,而且端端正正地跪在他面前。
  「你這是幹什麼?」小羅要去扶影子小羅,但他絕對不起來,而且深深地垂下頭悲泣不
已。
  小羅道:「兄弟,你怎麼哩?」
  「兄弟,我不是人,我對不起你。」
  小羅攤攤手道:「我不知道此話從何說起?你自何處而來?」
  「兄弟,不久前披髮人自玄陰教中把我救出,我就決定要追上你,向你請罪,然後自
絕。」
  小羅一驚,道:「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
  影子小羅先說了為他們斷後擋住大敵被擒,稍後被一位女披髮人救出,還傳了他一招半
劍法的事。
  小羅一驚,道:「兄弟,你太冒險了!」
  「為了兄弟,我的命不值錢。」
  「女披髮人知不知道你不是真的羅天?」
  「知道。」
  「知道還傳你劍法?」
  「是的,她說很佩服我的重義尚仁,她還交代,見了你可以把劍法傳給你。」
  小羅道:「兄弟,那你跪在這兒幹什麼?」
  影子小羅悲聲道:「我做了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我幾乎無顏見你。」
  小羅道:「兄弟,你對我恩重如山,不要說你並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就是有也算不
了什麼呀!」
  「不,這件事非同小可。」
  「好,好!你說,是什麼事?」
  「小五子和軟軟都和我有了肌膚之親了。」
  小羅一怔,心道:「這位兄弟的確風流成性,精力過人,居然又把小五子及軟軟也弄到
了手。」
  對於這種事,小羅多少有點不悅。
  並非他吃鍋望盆,事實上他有了小仙蒂之後,根本不想別的女人,而是認為影子小羅太
過分了。
  小羅道:「事已至此,兄弟不必介意,因為我已有小仙蒂,本就不可能再和她們結合了。
只是不明白這件事是如何發生的?」
  影子小羅自是源源本本地說了被制的一切。
  小羅面色一變,道:「這是倒採花呀!」
  「兄弟,我簡直想死。」
  「兄弟,我固然恨她們的行為,但是,以她們二人的條件來說,也算是千中選一的女人,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就一箭雙鵰算了。」
  影子小羅吶吶道:「兄弟,你在諷刺我?」
  「絕不,我認為她們既然已和你有夫妻之實,不如收了她們,只要安下心來過日子,將
來翠袖添香,美人如玉.享盡閨房之樂,也算一段佳話。」
  「兄弟,你一點也不怪我?」
  「這是什麼話?你是受害者呀!」
  「可是她們以前畢竟是你的女友,而且她們迄今仍然喜歡你。」
  小羅道:「我們二人不揭穿,她們就不知道有兩個小羅,以後你仍然可以和他們接近,
到了適當時機,請幾位長輩出面一撮合,豈不大功告成了?」
  影子小羅這才拜了三拜,但被小羅拉了起來,道:「兄弟,你對我才是恩重如山,我該
拜你才對。」
  影子小羅道:「這件事兄弟不怪我就萬分感佩了。」
  小羅道:「兄弟,待會我勸她們返回玄陰教,然後你在半路上故做邂逅,你們多接近一
下,反正生米已成熟飯,將來她們還飛得了嗎?」
  影子小羅的確也很欣賞小五子,正求之不得。
  他本來又要拜倒,小羅拉住了他,道:「好了,就這麼辦,我出去勸她們返回玄陰教,
你則見機行事。」
  影子小羅道:「這一招半武功,我要代傳給兄弟。」
  小羅道:「不急,下次見面再教我不遲。」
  小羅走出樹林,來到四小處。這工夫,小五子已和軟軟商量好了,決定再返回玄陰教臥
底。
  第一,她們必須設法弄清三個教主到底是什麼人?
  其次,教主和「七殺夢魘」到底有何仇恨?甚至教主是不是「七殺夢魔」?這也是她們
剛剛想到的。
  她們對小羅還是抱有希望,她們的涉險是為了小羅。
  於是二人決定重返玄陰教,立即告別動身。
  小五子和軟軟二人快要返回玄陰教,只有五七里時,居然又遇上了小羅,二女自然十分
高興,況且小羅身邊沒有別人。
  「小羅,你怎麼也來了?」
  小羅道:「我不大放心,萬一你們返回教中被揭穿了身份,我也好冒險進入救你們,對
不?」
  二女頗為感動,小五子道:「看來你一點兒也不怪我們了?」
  「不,因為你們喜歡我才會那樣做。」
  軟軟道:「小羅,你真是寬宏大量的好人。」
  「二位也是出手大方,樂善好施的人。」
  軟軟打了他一下,道:「小羅,你要在外面等我們?」
  「對,萬一你們被懷疑而被關起來,可以做個暗號,使我在外面聽到,我就可以設法救
你們。」
  小五子道:「如果我們被懷疑關起來,就會連叫三聲『冤枉』,如果沒有,明天我們會
輪流溜出來與你會面,你在何處藏身?」
  小羅道:「一里外西方林中有個獵人廢棄的小石屋,那兒可以擋風遮雨,甚至作為臨時
洞房也不錯。」
  二女又擂了他一下,雙方分了手。
  結果影子小羅並未聽到喊「冤枉」聲。
  第二天晚上,小五子溜出來,和他在石屋中纏綿了半夜。
  第三天晚上,軟軟又出來和他歡娛半宵。
  這才約定以後見面的地點與連絡方法,分了手。
  因為影子小羅還有很多重大的事要去辦。
  此刻小羅、「葛三刀」和茜茜又進入一個小鎮,「葛三刀」早就嚷嚷著餓了,但他們的
錢票又在玄陰教中失落了。
  小羅道:「看看有無賭場?」
  「葛三刀」一打聽,這個鎮上居然沒有賭場。
  天色傍晚,要是再到另一鎮去,可能要過了半夜。
  就在這工夫,風中傳來了喜樂聲。
  「葛三刀」道:「有辦法了!」
  茜茜道:「你又有什麼鬼點子了?」
  「鎮上一定有富戶在辦喜事,一聽這樂聲,就是娶媳婦,必定大開流水席,咱們可以夾
在客人當中,大大方方地入席吃喝就是了。」
  茜茜道:「萬一被人家認出來怎麼辦?」
  「誰能認出來?」「葛三刀」道:「任何一個大戶,除了七大姑八大嫂之外,遠親近鄰
不下千百,誰能全部認識?難道還會逐個盤問誰是真親戚,誰又是假的不成?」
  茜茜認為也有道理。
  有些富有之家辦喜事或喪事,開出流水席(所謂流水席就是最普通的十道菜),只要湊
足八九人即開出一席,隨到隨開,沒有人去管誰是冒充的親戚,所以有些窮人總巴望鎮上有
紅、白大事,以便大打牙祭。
  「葛三刀」帶頭進入辦喜事的臨時大席棚之內。
  這兒擺了不下五七十桌,已快坐滿。
  三小這一桌還有幾個人,當然都很陌生。
  足八個人就開始上菜,三小大吃大喝。棚中十分喧囂,豁拳行令聲此起彼落,這時小羅
忽然發現了一個熟面孔。
  那人居然是仙蒂的奶母辜婆婆。
  似乎辜婆婆已發現了他,而且神色十分冷峻。
  小羅再向四下掃瞄,又發現了三個熟人。那是「狂風」秦萬年、「焦雷」公孫拳和「暴
雨」司空展。
  而這時茜茜也看到了一個熟面孔,他就是玄陰教的副教主常有慶,這些人是先來或後來
的已不可知。
  茜茜低聲道:「小羅哥哥,常有慶也在這兒。」
  小羅道:「何止常有慶,你們再仔細看看。」
  「葛三刀」也發現了「風」「雷」「雨」三人,還有辜婆婆。
  「葛三刀」道:「小羅,必要時辜婆婆是個大幫手。」
  小羅道:「萬一是負數呢?」
  「那怎麼可能?她該是我們一條線上的。」
  小羅道:「可是我有預感,辜婆婆今夜只怕不會是我們的幫手。」
  茜茜道:「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她的表情,就有這種預感。」
  「葛三刀」道:「這些人會不會都是衝著我們來的?」
  小羅道:「極有可能,我們先吃飽了再說,但不要吃得太飽。」
  小羅等人吃得差不多時,常有慶、公孫拳和司空展三人走了過來,只有秦萬年未動。
  這可能是由於他的女兒在小羅身邊,或者披髮人他不敢得罪。
  常有慶道:「小羅,到外面來!」
  小羅道:「老子還沒有吃完。」
  「葛三刀」道:「看來這喜主是玄陰教的同路人。」
  常有慶不回答就等於默認了吧?
  茜茜道:「主人是什麼人物呀?」
  常有慶冷峻地道:「說出來會嚇你一跳。」
  小羅低聲道:「老葛待會先溜,我和茜茜應付比較得心應手,要溜也方便些,記住!」
  吃完了抹抹嘴走出席棚,出了鎮,常有慶、公孫拳和司空展已在等候,看樣子公孫拳和
司空展也都是玄陰教的同路人了。
  小羅抱拳道:「司空大俠服了在下的藥,情況如何了?」
  司空展雙目火紅。
  小羅深信這老小子已經不管用了,道:「看司空大俠雙目赤紅,大概藥力已經生效,八
成是生龍活虎,所向無敵了?」
  司空展大喝聲中,劈出一掌。
  小羅閃過,茜茜拔劍接下司空展。
  常有慶道:「小羅,今夜你還能跑掉?」
  小羅道:「試試看吧!」
  常有慶貼上,一口氣砸出十一掌,只不過小羅一步也未退。
  小羅回敬常有慶八九掌,常有慶也不含糊。
  茜茜應付司空展,在臂力上差點,但招式毫不遜色。
  公孫拳在一邊觀戰,他看不出小羅能勝還是常有慶能贏。
  常、羅二人邊打邊移到十餘步外,常有慶道:「小羅,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聽了一定
很過癮。」
  「什麼事?」
  「軟軟和小五子都是爛挑了。」
  「戶頭是誰?」
  「軟軟被我玩了,小五子是童先生的禁臠。」
  小羅道:「童先生又是誰?」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叫童先生,武功高不可測。」
  小羅道:「這話我聽了並不過癮,因為我已經知道了。」
  常有慶道:「人家出五十萬兩銀子收購你的人頭。」
  小羅道:「你不說我也知道。」
  常有慶道:「你說說看。」
  「有我小羅在一天,中原十二賭坊聯盟就會吃癟,為了重振他們的雄風,不再有人到他
們賭坊中以高超的賭技,如狂風掃落葉般地帶走一大批一大批的銀子,各賭坊湊出五十萬兩
抓我,當然大有可能。」
  「不是可能,而是真的。」
  小羅以傳音入密道:「常有慶,咱們可以合作一檔子買賣,一旦事成,二一添作五,每
人二十五萬兩。」
  「你……」常有慶道:「你要詐降冒領賞格?」
  小羅道:「你看如何?反正這些賭坊都是弄得人家傾家蕩產的造孽錢,咱們弄些花花,
也不算過分。」
  常有慶為之心動。
  他當然並不想和小羅平分賞格,而是生擒他向教主邀功。
  這樣可謂名利雙收,賭坊聯盟不敢不給賞格,教主方面又是大功一件。
  小羅道:「如你肯干,我們從長計議。」
  常有慶道:「你甘願讓我先制住穴道?」
  小羅道:「這是君子交易,只要你有良心,別到時不解我的穴道,獨吞賞格,把我殺了
就成。」
  「那怎麼會?二十五萬兩已經是個大數目了。」
  小羅道:「待會兒打不出結果,你提議停手,晚上我們在東邊興隆鎮上天香酒樓上見面,
計議細節,不見不散如何?」
  常有慶自然照辦,又打了一會兒,他大聲道:「公孫兄,司空兄,算了,改日再收拾他
們,我們還有事,走吧!」
  常有慶等三人離去,茜茜喘著道:「這小子是怎麼回事?他們要是一齊上.會佔盡了便
宜呀!」
  小羅道:「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這工夫「葛三刀」也來了,他道:「小羅,剛才我在一邊觀戰,常有慶似乎並沒有落下
風,為什麼虎頭蛇尾地走了?」
  小羅對他們低聲說了這件事。
  「葛三刀」道:「小羅,成嗎?可別上了當。」
  小羅笑笑道:「他想賺我,我當然也想賺他。」
  茜茜道:「怎麼個賺法?」
  小羅道:「不久便知。」
  興隆鎮。
  天香樓,晚餐時刻。
  生意不錯,樓上樓下大約上了六成座。
  小羅穿了一身的綾羅綢緞,邁著方步進入天香樓。
  小二一嚷嚷,他上了樓。
  常有慶就坐在臨窗桌上,同桌上還有個年輕女人。
  小羅住他的桌邊一站,常有慶立刻對那女人低聲道:「你先坐到別的空桌位上去,我們
要談件生意。」
  這女人也沒囉嗦,立刻到別的桌上去了。
  常有慶道:「小羅,到目前為止,你挺守信。」
  小羅道:「我待人接物一向守信,何況是為了二十五萬兩銀子。」
  「對,對!這畢竟不是個小數目。」
  小羅道:「我先聽聽你的辦法。」
  常有慶道:「這件事不過是咱們二人演個雙簧,我抓人,你暫時被捕,然後把你交給他
們,換取五十萬兩銀子,我根本未點你的穴道,銀子一到手,你就脫困。」
  小羅道:「辦法很單純,只怕你會弄鬼。」
  常有慶道:「我弄什麼鬼?」
  小羅道:「萬一你真的點了我的穴道,把我交給他們,然後五十萬兩獨吞,再設法偷偷
地殺了我,可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常有慶鄭重地道:「我要是這樣,就是婊子養的。」
  「也不必發此重誓,反正各憑良心就是了。」
  「對,天地良心。」於是二人低聲計議細節,不久分手。
  小羅在澡堂中洗澡,被常有慶堵住。
  他穿上衣衫就在堂子中幹上了。
  堂子中的一排排浴床上的客人,都嚇得匆匆穿上衣服離去,只有十二張床上的客人躺著
未動,只不過他們並未全裸。
  常有慶說這些人全是「中原十二賭坊聯盟」派來的代表。
  小羅與常有慶先是徒手力搏,五六十招後亮出兵刃。
  又打了六七十招,小羅突然失招,被常有慶一腳踢出三步,上前舒指點了他的穴道,床
上的人全跳了起來。
  有人大聲歡呼道:「還是常副教主有辦法!」
  「這是我們私人的交易,不可說出去。」常有慶道:「更不可傳入本教耳中,這種事是
不足為外人道的。」
  十二個漢子道:「對,對!一切都照常少俠的意思。」
  常有慶手一伸,道:「人質在此,希望就此銀貨兩訖。」
  十二人稍一低聲計議,立即點了頭。
  其中一人自褡褳中取出一疊銀票,計三十餘張,當場點清為五十萬兩,且立刻交給常有
慶。
  常有慶收起銀票,抱拳離去,渾身輕飄飄地。
  因為他一生中從未有過五十萬兩銀子。
  他出了澡堂子後不久,十二個漢子帶著小羅走出來,其中一人扛著小羅,來到七八里外
一座破廟門外。
  他們在廟外敲門五下,廟內有人擊掌三聲。
  十二人立即走入,只見殿前站定五人,其中一人即是水月庵主持了塵老尼,其餘是她的
師妹及門下。
  十二個漢子把小羅往地上一放,道:「大師請驗收。」
  了塵走近一看,已試試小羅的心脈,一切無誤。道:「沒錯,施主們很守信,果然如期
辦到。」
  為首之人道:「如大師沒有意見,即請銀貨兩訖。」
  了塵立刻自大袖內取出一個布包,包內全是銀票。
  她付了五十萬兩。
  一個出家人居然能拿出如此巨款,實在驚人。
  其實這是她數十年來積攢下來準備擴建尼庵的經費。
  她為了整頓庵規,使小羅繩之以法,才忍痛付出。
  對方點清了銀票之後,一聲令下,紛紛亮出了傢伙,這些人當然不是賭坊中人,而是玄
陰教中的人。
  了塵等人身手不高,急起應敵,忿然道:「銀貨兩訖,各位為何翻臉?」
  為首之人獰笑道:「我們只要銀子,卻不想交人。」
  「好毒的孽障,上……」
  了塵這邊都是女流之輩,才接了七八十招,幾乎個個負傷,奪門四散逃竄,這些人卻沒
有追。
  因為了塵這邊只知道這是「中原十二賭坊聯盟」的人。
  而這十二個玄陰教中的人交給常有慶的五十萬兩,卻真是自「中原十二賭坊聯盟」處得
來的,他們付出如此龐大的數字,也不過是希望得到一個硬靠山而已。
  此後不再會有一些混混和老千去把大批的銀子弄走。
  這十二人立刻又來到一個破窯內。
  常有慶正在等候他們,為首之人把小羅放下,道:「常副座,一切順利,不負厚望,全
部辦成了。」
  他把五十萬兩銀票交給常有慶。
  常有慶稍看了一下,大致不會錯,他現在身上有一百萬兩。
  他忽然「嗆」然拔劍在手,道:「兄弟們,為了某種原因,我奉命在事成之後,打發各
位升天歸位。」
  十二人大驚,為首之人道:「副座,無論是什麼原因,我們也不信教主會殺我們滅口,
因為我們是忠實教友。」
  常有慶道:「正因為你們忠實,我才會要你們的命。」
  「為……為什麼?」
  「因為我一向花慣了錢,自教中領到的出差費數目太少,尚不足我揮霍的三分之一,所
以這一百萬兩只是我私囊中的零用錢而已。」
  語音未畢,劍光森寒電閃,一顆人頭已飛了出去,等其餘諸人亮出傢伙,已倒下了四個。
  於是,八個人在常有慶的重重劍浪下慘呼連連,有的斷肢,有的飛頭,沒出盞茶工夫,
全橫屍窯內。
  常有慶微喘著道:「一百萬兩,三兩年內,我可以花得痛痛快快,再也不必為錢發愁
了。」
  他掏出一百萬兩的銀票,在手中拍打著,狂笑一陣,一百萬兩的確是個令人心動的大數
目啊!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10:37

  他決定把此窯封起來,使這十二人永久失蹤。
  因為他是私自帶這些人出來的。
  這些徒眾失蹤,只要他不回去說,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何處。
  但他一轉身,忽然楞了一下。
  小羅本來就放在窯門口內一旁地上,怎麼不見了呢?
  常有慶心頭一沉,他目前雖然身負上乘武功,對小羅卻是十分忌憚,他仔細打量地上橫
七豎八的死者,以為也許混在這些屍體中。
  窯內很暗,他彎著腰一個個地打量,而且數著,十二個一個也不多,就在這時,背後忽
然有人「嗤」地一聲笑了一下,悚然回頭,隱隱看出正是小羅。
  「小…小羅,是你?」
  「是啊!」
  「你是怎麼脫困的?」
  「因為你小子狼心狗肺,我不能不防你一手,對不對?」小羅道:「我們事先的計議,
並沒有去賺了塵老尼對不?」
  常有慶道:「出家人要那麼多的錢也不是好事,咱們多弄幾個,可以多分點,難道你會
討厭銀子不成?」
  小羅道:「銀子我當然喜歡,只不過不喜歡雞零狗碎的。」
  「你的意思是……」
  「全部給我,放你一條狗命!」
  「一……一百萬兩全給你?」
  「當然,你只是我這計謀中的一個小丑,代我跑跑腿,我不殺你就已經很不錯了,拿來
吧!」
  常有慶陰陰地一笑,道:「小羅,我會怕你?」
  小羅道:「我並不要你怕我,我只要你那一百萬。」
  小羅往上一貼,常有慶閃避中撩出一劍。
  但他正在窯口內,這時窯口外人影一閃,把他握在手中的一百萬兩銀票全奪了過去,常
有慶大驚。
  奪去銀票的人是什麼樣子?常有慶卻未看清。
  他追出窯外,小羅在後面向他攻出一掌。
  常有慶不能不回頭應戰,切齒道:「小羅,原來你是個專吃人的奸詐貨色,你真不是東
西!」
  小羅道:「咱們二人之中總有一個不是東西。」
  常有慶狠攻七八劍,小羅一味閃避。
  再攻幾劍,小羅就閃入窯內,常有慶跟入窯內,由於黑暗,更是佔不了便宜,而且發現
窯內還有另外一個人。
  常有慶厲聲道:「還有一個是誰?」
  小羅道:「還有一個人嗎?不會吧?」
  常有慶知道,自己想吃小羅卻被小羅吃了。因為他發現另一個人蒙了面,路子和小羅差
不多,功力也和小羅相若,以他的功力,怎能接下這兩個人?
  只有咬咬牙衝出窯外溜了。
  窖內二人相視大笑,小羅道:「這小子吃了啞吧虧,以後就學乖了,只怕他此去凶多吉
少。」
  影子小羅道:「只要他回去不說,玄陰教中人無人知道。」
  小羅道:「這十二人之中有一個未死,而且並非致命之傷,把他救活,回去報信,看他
還能不能穩坐他的副教主寶座?」
  原來小羅和常有慶定計弄銀子,暗地已和影子小羅聯絡上,他們都知道常有慶陰毒奸滑。
  所以,他們合作整了他一下。
  小羅燃起火折子照了一下,果然有一人只是大腿被劍穿透,但他忍的功夫到家,一直躺
在地上裝死不動。
  小羅道:「朋友在玄陰教中是什麼職位?」
  「壇主。」
  「貴姓啊?」
  「在下韓光裕,說來慚愧……」
  「你慚愧什麼?」
  「常副教主蠱惑我們,說是出門一趟可以弄三五萬兩銀子,將來離開玄明教可以成家立
業,我們就跟來了,想不到他利用完我們之後要殺之滅口。」
  小羅道:「我們準備把你的腿治癒,你願意回去舉發他的罪行嗎?」
  「願意,就算死了也無怨。」
  小羅道:「放心,絕對死不了的,你們受他蠱惑,罪不在你們,而你們及時檢舉,也算
有功於玄陰教。」
  韓光裕道:「小俠不知道,常有慶不知是什麼來頭,有什麼靠山,在教內所有的副教主
之中十分跋扈,也只有剛來的兩位女副教主不怕他。」
  小羅道:「不管他有多大的靠山,犯了這等大罪,教主還是不會經饒他的。韓兄傷癒後,
自管回去告密。」
  韓光裕道:「在下一定照小俠的意思去做,只是古人的『竊鉤者誅,竊國者侯』的古訓,
不能不信。」
  小羅點點頭,叫他不必擔心,為他療傷讓他走了。
  剛走出窯門,辜婆婆已冷冷地擋住了去路。
  小羅抱拳道:「這不是辜婆婆嗎?」
  「錯不了,小子,把仙蒂還給我。」
  「仙蒂,她……她不在我手中。」
  「小子,看你結結巴巴地,八成說謊,你把她藏在何處?」
  小羅道:「婆婆,如果仙蒂在我身邊,我為什麼要說謊?」
  辜婆婆道:「那就讓她出來見我。」
  小羅道:「小仙蒂被一位披髮前輩帶走了。」
  「什麼披髮前輩?」辜婆婆冷冷地道:「你敢胡扯?」
  小羅攤著手道:「辜前輩,晚輩更想小仙蒂,這心情對你說你也不會明白,請你相信
我。」
  辜婆婆惡聲道:「小子,小仙蒂怎麼了?」
  「婆婆何出此言?小仙蒂會怎樣?」
  「如果小仙蒂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要你的命!」
  小羅道:「那位披髮女士武功高強,她把小仙蒂帶走,說是找地方讓她待產。」
  「待產?這女人是什麼樣子?」
  「由於長髮太密,遮住面孔,我未看清她的面孔,而她也未說出姓名,只說小仙蒂產後
即可與我重逢。」
  辜婆婆想了一下,似乎不信,大聲道:「小子,我看你是在胡說!」
  小羅大聲道:「辜婆婆為什麼總是不信任別人?」
  辜婆婆道:「因為你的風評不佳,武林中無人不知你是個好色之人,一夜能弄七八個女
人,而且面不改色。」
  小羅也不想說那是假小羅干的。
  辜婆婆道:「你這麼年輕,就這麼會弄女人,將來那還得了,一個小色狼自然會喜新厭
舊,你八成膩了她而把她……」
  小羅手一揮,道:「辜婆婆,我是敬你這一把年紀,可不是怕你,你再胡說八道,可別
怪我罵人!」
  辜婆婆道:「小崽子,你罵罵看。」
  「辜婆婆,你再口出不遜,試試看。」
  「小色狼!小色狼!」
  「老雜碎,老不死……」
  辜婆婆大喝聲中,「呼呼」掃出三掌。
  小羅接下來,稍退半步,但他立刻又回敬五掌。
  只不過辜婆婆並未退後半步。
  他們之間的差距似乎只在這麼一點點,以這點差距來決勝負,至少要一百五十招以上才
行。
  小羅道:「辜婆婆,你見多識廣,仔細想想看,難道也想不出那位披髮女士是什麼人?」
  辜婆婆冷冷地道:「誰都可以把長髮披散下來,我怎麼能猜出來?小子,我看你是胡謅!
八成你喜新厭舊,害死了小仙蒂,而詭稱被披髮人帶走。」
  小羅道:「小仙蒂等於我的第二生命,我怎麼會?」
  辜婆婆道:「你說什麼也沒有用,我把你制住再說。」
  二人掌勁狂烈,絲毫沒有憐憫相讓之意。
  大約一百招左右,辜婆婆忽然停手道:「小子,行了!」
  小羅喘著道:「什麼行了?」
  「不必打了。」
  「打也是你,不打也由你,辜婆婆,你有點不大對勁吧?」
  辜婆婆道:「小羅,並非我老婆子有失心瘋,而是剛才有人在一邊覬覦,咱們非表演鬼
打架不可。」
  「是什麼人?」
  「好像是戴了哭、笑面具的兩個人。」
  小羅心頭一動,道:「現在走了?」
  「走了。」
  「前輩猜不出那兩個戴面具人是誰?」
  「目前還猜不出來。」
  「為什麼要在他們面前表演勢不兩立?」
  辜婆婆道:「我雖不知他們的真正身份,卻知道他們是玄陰教的頭頭,也能猜到他們希
望你和我交惡,不希望我們成為朋友。」
  「為什麼?」
  「依我老婆子猜想,玄陰教的頭頭,可能已知我主子是『七殺夢魘』,也知道我主人沒
有死,更知道你是劍客羅寒波的兒子。令尊令堂之死,雖然目前仍是懸案,但江湖上傳語,
都說是『七殺夢魘』干的,這當然也可能是別人造謠,造成羅家與龍家敵對,所以造謠言的
人絕不希望看到羅家與龍家和好。」
  小羅點點頭說道:「婆婆是說可能是玄陰教中人造謠?」
  「十之八九。」辜婆婆道:「剛才我們打爛仗,就是給這兩個人看的。以後要記住這一
點,羅、龍兩家要表示勢不兩立。」
  「是的,辜婆婆,不久前晚輩三人曾陷入玄陰教。」
  辜婆婆道:「沒見過教主?」
  「當然沒有,教主共三人,其中一人為太上教主,他坐在黑幕之後椅上,非但看不清他
的面孔,也聽不清他的口音。」
  辜婆婆道:「身陷玄陰教如何能脫困?」
  「裡面有人協助逃出的。」
  「小羅,你說小仙蒂被一女披髮人帶走待產,是真的?」
  「這等大事我怎能欺騙婆婆。」
  辜婆婆道:「你以為是友非敵?」
  小羅道:「晚輩的確有這種感覺。」
  「那會是誰?」
  小羅四下看看,然後低聲道:「甚至有人以為兩位披髮人是家父母。」
  辜婆婆一怔,喃喃地道:「果真是他們二人那就好了。」
  小羅歎道:「希望如此,但世上的事很難說。」
  辜婆婆道:「但也不是沒有可能,也只有令堂才會說出帶小仙蒂去待產的話來,這我就
放心了。」
  辜婆婆走後,影子小羅又出現了。
  只是他易了容,因為在目前絕對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有兩個小羅。
  「兄弟,照你的意思,我和小五子及軟軟接近過。」
  「很好,這樣也許能把她們二人導上正軌。」
  影子小羅道:「兄弟,只怕一旦揭開,她們在受騙下會火爆開來。」
  「應該不會,萬一如此,你可以坦白告訴她們,你才是受害者。」
  影子小羅道:「兄弟,有些事我必須告訴你。」
  「什麼事?」
  「小五子和軟軟早已失身在童先生及常有慶手中。」
  「是她們親口說的?」
  「是的,她們坦白說出,不想騙我,甚至小五子說常有慶居然是童先生的面首,而童先
生的武功又極像我的主人。」
  小羅道:「這件事你有未報告你的主人?」
  「有,主人似乎已經知道了。」
  小羅道:「這位童先生的身份真難猜,正因為他的武功路子與你主子的相近,所以有人
懷疑他就是『七殺夢魘』。」
  影子小羅道:「真正內行人可以看出,他的武功雖和主人相似,但只得主人的皮毛,未
得精髓,這是由小五子、軟軟、常有慶乃至於茜茜的招術中看出來的。」
  小羅也認為如此,影子小羅道:「兄弟,我來代傳那一招半劍法。」
  小羅聰明過人,不久學會,一試之下,大為驚奇。
  他相信這是武林中最最權威的劍法了。
  影子小羅歎道:「主人教我武功,就曾讚過小弟的反應敏捷聰明,但比之兄弟你又差得
多了。」
  小羅道:「兄弟別奉承我。」
  「真的,我學這一招半劍法,足足費了約三個時辰才貫通其神髓,但兄弟你卻不到一個
時辰。」
  小羅道:「這是因為我對劍法有濃厚興趣。」
  影子小羅道:「兄弟以後最好隨身佩劍。」
  「為什麼?」
  「小弟發現在劍上你更容易發揮。」
  小羅很相信他的看法,稍後影子小羅有事離去。
  小羅躺在草中想這一招半武功,想熟了之後,又想起小仙蒂,這些天來,小仙蒂常在他
的夢中出現。
  不久他睡著了。
  不知又過了多久,忽然被衣袂在草梢上的馳騁聲驚醒。
  眼一睜,不由大吃一驚。
  大約三步外並立二人,竟又是哭、笑二怪人。
  一個也未必招呼得了,兩個齊來,他知道要糟。
  只不過他仍然四仰八叉地臥於草中。
  他望著二怪,他們也凝視小羅。
  小羅技巧地看看左手心,正是什麼也看不到的時候。
  此時此刻絕對不能動手,他道:「兩位坐下來談談如何?」
  兩人還真的坐下來。
  小羅道:「我今天就是長了九隻翅膀也飛不出二位的掌心,所以我根本不興逃走之心,
不知二位能不能回答我幾個問題?」
  哭面人道:「試試看。」
  小羅想了一會兒道:「兩位的大名是……」
  二怪同時搖頭,表示不能回答。
  小羅道:「二位學過教主的武功對不?」
  二人想了一會兒,微微點頭。這一點也很重要,二人似未注意這一點。
  小羅道:「常有慶也是貴教的副教主?」
  二人又點點頭。
  小羅道:「而且常有慶在貴教副教主中算是佼佼者?」
  二人微微一愕,笑面人道:「你怎麼知道?」
  小羅道:「一看他的甩頭就知道了。」
  笑面人道:「現在輪到我們問你了吧?」
  小羅道:「好吧!請問。」
  笑面人道:「你知道小仙蒂的父親是誰?」
  小羅道:「你願意告訴我他是誰嗎?」
  哭面人道:「小羅,我們不喜歡滑頭。」
  小羅道:「我不知道的事要我如何回答?」
  笑面人又道:「剛才辜婆婆和你談了很久,如你不知小仙蒂的父親是誰,你就不該認識
辜婆婆。」
  小羅道:「我只知道辜婆婆是小仙蒂的乳娘,也只知道小仙蒂姓龍,她從不談起她的父
親。」
  「她不談你也不問,你們已有夫妻之實,這可能嗎?」
  小羅道:「可能,因為她不願說,我就不便勉強她。」
  「剛才你和辜婆婆談了些什麼?」
  「就是談小仙蒂的事,她對我誤會,因而大打出手。」
  「為什麼誤會?」
  「小仙蒂在某處待產,辜婆婆不信,以為我喜新厭舊,害死了小仙蒂,而詭稱她在某處
待產。」
  哭面人道:「小羅,兩個披髮人是你的什麼人?」
  小羅知道這才是他們最想知道的事,不過是迂迴盤問而已。
  小羅道:「我也不知道,似乎他們很同情我。」
  哭面人道:「我們卻認為你應該知道他們是誰。」
  小羅道:「我也希望知道,但他們似乎很神秘。」
  笑面人又問了幾個問題,小羅都不能回答,笑面人道:「小羅,走吧!」
  小羅道:「你們要帶我去哪裡?」
  「玄陰教,只有在玄陰教中你的病才能根治。」
  小羅道:「我趕了一夜的路,十分勞累,反正也不急在一時,二位能不能再讓我休息半
個時辰?」
  哭面人道:「行,你繼續躺著挺屍吧!」
  「不!」笑面人道:「他不過是拖延時間,以待後援罷了。」
  小羅道:「有什麼後援,就算有,有你們二人在,還有什麼噱頭。」
  哭面人踢著小羅,道:「起來!」
  小羅趁機一看左手,不由心頭一動。
  過去左手心剛剛出現紅圈時很淡很淡,即使最紅的時候也只是粉紅色,但這次出現,卻
比過去最盛時還紅。
  幾乎就像雞冠的赤紅一樣。
  正好這工夫哭面人一腳端來,似要踩他的小腹。
  小羅忽然捏住他的腳踝一抖。
  這動作太快,小羅自己並不覺得,哭面人卻很清楚。
  這當然是由於哭面人太輕敵之故。
  第一,他們有二人在此。其次,以為小羅天膽也不敢反抗。
  這就犯了兵家大忌,也就是犯了小羅的「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的大忌,心頭一
驚,閃電收腳。
  畢竟不是普通高手,不論是體能及反應都是一流的。
  他居然抽回了那隻腳,卻向後踉蹌了一步。
  小羅趁機躍起,他手中捏了一根長僅兩尺餘的樹技。
  哭面人道:「老大,這小子邪門……」
  笑面人道:「老二,剛才是你過分輕敵,難怪。」
  「不,老大,剛才我固然輕敵些,但這小子那一手太快。」
  笑面人道:「這小子本就很怪,忽高忽低,忽強忽弱,很多人都摸不透他。老二,你再
試試看。」
  「我是要掂掂他!」哭面人認真地說。小羅心頭一涼,掌未到,暗勁已如洶湧澎湃的海
底暗流大量湧到,小羅一閃,帶得他步法浮動。
  哭面人成心想給他點顏色看,再次猛砸三掌。
  這一次小羅又閃避開去。
  他似在盡可能拖延時間,按往例,他的功力還未到顯現威力的時候。但哭面人掌掌不離
他的要害,一味閃避也不是辦法。
  小羅手中的樹枝一抖,不知不覺就施出了影子小羅不久前代傳給他的那一招半劍法中的
半招兩式。
  這只是一時情急的本能反應。
  手中有東西,自然會以樹枝作劍,也自然會施展劍法。
  只聞「刷」地一聲,小樹枝居然抽中了哭面人的右腕,他微噫一聲,退步中看了一下手
腕,居然有一道紅痕。
  小羅自己也愕了一下,絕對想不到這一樹枝會擊中此等高手。
  兩個怪人自然都看清了小羅這半招劍法,相顧色變。
  他們都是大內行,雖然小羅只是隨便一撩樹枝,卻瞞不了他們,這是一招或半招高絕的
劍法。
  這樣神乎其技的劍術,似不應出自這個大孩子之手。
  因此,哭、笑二怪靜靜地看了小羅很久。
  笑面人道:「這劍法是不是披髮人教給你的?」
  小羅只好說謊,道:「不是。」因為他猜出對方問此話的動機,必然認為披髮人即是他
的父母。因為就劍法而言,武林中還沒有人高於他父母的。
  「好,我來試試看!」笑面人緩緩走近,繞了一匝、忽然出了手,這掌法如和風細雨,
幾乎感覺不到掌勁,只不過此念一畢,暗勁立刻沛然狂湧而來,就像開了河堤閘口,狂濤山
壓而出一樣。
  小羅馬步不穩地斜跨一大步。
  但笑面人其疾逾電,另一掌已到了他胸前一尺左右。
  小羅再次本能地以樹枝一格一甩,笑面人急閃,由於有備,勉強抽身,僅衣袖被抽了一
下。
  雖然如此,心頭的驚異就別提了。
  當然,驚異之下,殺機陡起。
  此人雙手猛搓,「沙沙」作響,好像手中搓著粗沙。
  因此,掌中竟冒起一股青煙。
  小羅心頭駭然,他早已有數,這二人非同小可。
  接著雙掌交錯,掌罡如風雷乍起,小羅身上的衣衫「獵獵」
  作響,地上塵埃旋揚暴起。
  笑面人比哭面人高出一籌有餘,小羅被逼退了近四大步。
  施出全部所學,二十招後又退了三步。
  這差距就是他們之間應有的,他和哭面人之間就沒有這麼大。
  再接二十招,小羅攻少守多,又不由自主地施出了剛剛學會的一招半劍法,學是學會了,
火候自然談不上。
  絕對沒有想到笑面人威猛狂烈之下,一接此招,就像是蛇的七寸被打中一樣,立刻收斂
而退後。
  小羅此刻終於證明了一件事,這劍法太神奇了。
  只不過他只會一招半,再打就要從頭另來了。
  那自然會露出馬腳來,所以小羅並未追擊。
  二怪人互視一眼後,一齊睨著小羅。
  小羅道:「兩位雖是玄陰教中人,而且在下也曾身陷貴教,但畢竟脫困,所以在下也不
為己甚,只要二位不逼我,就到此為止。」
  兩怪人不言不動良久,小羅攤攤手道:「剛才若是在下用上七成內力,必然傷人,但在
下不願傷人。」
  他揮動樹枝,的確不像是用力的樣子。
  兩怪人對他的說法信了一部分。
  小羅抱拳道:「在下告辭!」轉身行去,不疾不徐,心中卻在禱告:「玉皇大帝、西王
母、觀世音菩薩保佑,讓他們被我唬住別再……」
  這時笑面人道:「小子,你別走!」
  小羅道:「在下還有事。」
  笑面人道:「你以為一招半劍法能唬住我們?」
  小羅長歎一聲道:「一招半劍法怎能唬住人,只不過傳此劍法的長者表示,我學的這七
十二式『璇璣劍法』中,剛才這一招半是最弱的五招之一,只怕施出稍具威力的而傷了和
氣。」
  說著繼續前行。
  如果這一招半真是小羅所學的七十二式「璇璣劍法」中最差的五招中的一招半,再動手
就難以預料了。
  只不過這兩個人不可能畏縮,更不可能被他唬住。
  何況他們是兩個人。
  能把他們兩個人唬住的,大概也只有「七殺夢魘」、玄陰教主或披髮人等極少數幾個人,
絕不超過四個人。
  「站住!」笑面人大聲喝止。
  小羅走出約二三十步停了下來。
  雙方這個距離要逃也辦不到。
  小羅轉過身來時,二怪居然雙雙撲到,小羅大駭之下,以九成內力,以樹枝又施出那一
招半劍法。
  這一招半確實厲害,二人不敢硬上,左右一分閃開。
  小羅知道他們二人要聯手,他絕對接不下他們三十招。
  小羅回頭狂竄,竄出兩個起落,又作勢欲發暗器,二人一窒,他又狂掠而去,但這樣跑
還是不成。
  雙方相距十五六步時,笑面人凌空下擊,凌厲無匹,小羅只有停下來豁出去接著他。
  此人下落,帶著懾耳嘯聲。
  小羅還沒施出劍招,又被一抓中的,衣領裂開,人已被甩上高空。他感到此人盛怒之下
功力驚人。
  顯示此人以前多少有點藏拙。
  本來嘛,能為玄陰教三教主之一,沒有點真才實學怎麼成?
  小羅正要打千斤墜,哭面人忽然躍起,想在他落地以前補上一腳,讓他在空中多翻幾個
身。
  但是,一聲冷哼中,一個灰影有如閃電凌空瀉到,只聞「砰」地一聲,哭面人在空中倒
翻兩個斤斗,落在一丈以外。
  來人正是「塞外三鷹」之一的衛天愚。
  小羅也落下來,後頸部被抓傷,餘悸猶存。
  「衛前輩,您如果遲來半步,他們必然聯手宰了我。」
  衛天愚冷笑道:「人家這等身份會聯手對付你這個人芽兒?你也未免太自不量力了吧?」
  這當然是冷嘲熱諷,事實上二人正在聯手對付小羅,且正要下煞手,衛天愚自不會看不
到的。
  衛天愚抱拳道:「請問二位是……」
  小羅道:「他們就是玄陰教三個教主之二。」
  衛天愚自然知道,卻故作驚奇之狀,道:「原來是兩位教主,可真是失敬了,能賜告大
名嗎?」
  兩人默不出聲。
  衛天愚道:「以在下推測,能在玄陰教中位居要津,且有此身手,必是昔年已經成名的
人物。」
  兩怪人大概是衡量利害輕重,以為動手未必討好,忽然抱拳轉身,一言不發,疾掠而去。
  小羅要拜下,衛天愚阻止了他,道:「剛才這兩人動了殺機,奇怪,如今會『七殺夢魘』
武功的人是越來越多了。」
  「衛前輩,類似是類似,但可以看出不完全是。」
  「羅天,近來可有什麼新的發現?」
  小羅說了二披髮人出現援手,以及到玄陰教中要人和帶走小仙蒂的事,當然也說了由另
一小羅代傳一招半劍法的事。
  衛天愚十分驚奇,道:「好,我看看你這一招半劍法。」
  小羅練了一下,衛天愚未出聲。
  小羅道:「晚輩身陷玄陰教中,教主曾說殺我父母者必是『七殺夢魘』,也說我父母可
能健在,又說家父母昔年可能暗中參加圍剿『七殺夢魘』,所以『七殺夢魘』才殺了家父
母。」
  「他為何又說令尊令堂又活了呢?」
  「他說可能『七殺夢魘』重傷,需要家父母舉世無匹的『蟄龍太清玄無』治他的重創,
才又把家父母自墓中弄出救活,事實上是使家父母詐死,以便使武林中人都以為家父母真的
死了。」
  衛天愚只聽不說。
  小羅道:「不久前晚輩也問過這兩個怪人,他們的武功是不是也跟玄陰教主學了些,他
們點了頭。」
  衛天愚讚道:「小子,這話問得很有用。」
  小羅道:「是不是這樣可以證明教主是誰?」
  「對!」
  「衛前輩知道他是誰了?」
  「八九不離十兒。」
  小羅道:「這兩個人是誰?衛前輩是不是也知道?」
  衛天愚點點頭道:「如果不知這二人是誰,就無法進而知道玄陰教主是誰,你大概還記
得上次我對你說的幾句話,一些神秘人物,大概不出那十二個人。」
  「十二個人自然是指『神州七子』、『塞外三鷹』和『南海雙星』?」
  「不錯,除了令尊令堂,其餘未死的,不論出面或未出面的,敢見人或遮起面孔的,大
致都在這十二人之內。」
  「前輩剛才說晚輩問他們二人的武功是否跟教主學的,二人點頭,前輩誇讚晚輩這一點
是……」
  「相信你已能猜出,只不過是提出再印證一次而已。」
  衛天愚道:「我在暗中看到過不少的秘密,只是時機未到,說出來有害無利,只不過這
二人依我猜想,可能是『南海雙星』司馬白和司馬黑二兄弟。」
  小羅一楞,道:「不是說昔年『南海雙星』已經死了?」
  「江湖傳言不可盡信。」
  小羅道:「『塞外三鷹』三死其一,另一位是童羽是不是?」
  「對。」
  「試問童先生是不是『塞外三鷹』之一的童羽?」
  「八成是。」衛天愚道:「小五子、軟軟、茜茜以及常有慶等人的武功皆來自童先生對
不?」
  「原來前輩也知道這些事?」
  「要不,我一天到晚在窮忙活什麼?」
  「前輩還知道些什麼秘密?」
  衛天愚道:「既然這二人可能是『南海雙星』司馬黑和司馬白,而且武功路子也極似童
先生,我猜想玄陰教主是童先生,應該不會太離譜吧?」
  小羅肅然道:「如果童先生就是『塞外三鷹』之一的童大俠,他昔年俠名久著,怎麼會
當上玄陰教教主?」
  衛天愚喟然道:「這是靠不住的,有很多人是徒托虛名,假冒偽善的。」
  小羅道:「是不是鐵定玄陰教教主就是童羽?」
  「這當然還要進一步查證。」
  「請前輩指示。」
  「據『神州七子』中的倖存者洞天子私下透露,童羽是個不太完整的人,也就是不男不
女、不陰不陽,或者也可以說亦男亦女、亦陰亦陽的人。」
  小羅木然愣住,因為他想到了常有慶這個人能在玄陰教中吃香喝辣的,且位居一級副教
主,必有特殊原因,況常有慶有點娘娘腔。
  把這些所見所聞的事拼湊起來,就可以理出一個頭緒來——童先生這個人大有來歷。
  小羅道:「如果童先生就是『塞外三鷹』的童羽,他的武學為何與『七殺夢魘』龍起雲
相似?」
  衛天愚道:「這是一個秘密,大概只有龍、童二人知道。」
  小羅道:「而他的武功顯然又大為增進,這可能就是他被懷疑為『七殺夢魘』龍起雲的
原因了。」
  衛天愚道:「也可能童某有意造成這種臆測,使武林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龍起雲身
上,對他產生誤會。」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12:45

  小羅道:「晚輩自服披髮人的療傷藥,功力略增,而且手心紅圈顯現的時間也較長,色
澤也較深,這是為什麼?」
  衛天愚道:「玄陰教教主猜想的也許沒錯。」
  「家父母又復活了?」
  衛天愚點點頭,道:「這兩位披髮人為何如此,目前不得而知,但由於男披髮人救你,
助長你的功力,女披髮人已帶走小仙蒂待產,且曾到玄陰教中去要人,處處都顯示一種至親
至近的關係。」
  小羅自然相信這一點,道:「只不過家父母果真健在,以他們的為人,似不應隱隱藏
藏。」
  衛天愚道:「這其中必有隱情,就以那一招半劍法來說,百年來武林中還找不到第二
家。」
  小羅道:「以前輩推測,家父母當初是否死於『七殺夢魘』之手?而不久掘墓使之復活
是否也是他幹的?」
  「可能。」
  小羅面色一冷,喃喃地道:「玄陰教主說的話也許可信。」
  衛天愚道:「事情真像未大白之前,不可衝動。」
  小羅道:「但至少是龍起雲殺我父母。」
  衛天愚道:「這一點大約有十之六七的可能。」
  「不管是什麼原因,以邪法置我父母於死地,他已是我的大仇人,即使真的為了利用家
父母的內功心法治療他的重創,也犯下了滔天大罪。」
  衛天愚道:「果真如此,龍起雲理屈在先,所以他的一些報恩行動,如授你武功,叫女
兒為羅家留後等等,都是一些補償的舉措。」
  「前輩,這能補償得了嗎?」
  「人生處世,理應忘功不忘過,忘怨不忘恩。」
  「只怕晚輩的修養沒有這麼好。」
  衛天愚道:「似乎令尊和令堂都已經接受對方的補償方式了,要不,女披髮人不會帶仙
蒂會待產的。」
  二人談了很久,包括武林中的一些逸事和秘密,將近一天才分手。
  小羅對一些謎團總算有了點頭緒。
  尤其是對父母之健在,感到希望無窮。











第十六章
  負傷返回玄陰教的韓光裕,向教主告密有關常有慶在外弄錢,又殺死教友滅口的事。
  他本以為常有慶一定要倒霉。
  但一天一夜過去,沒有下文,直到第三天晚上,笑面人才到他的住處來,道:「韓護法,
你對本教忠心耿耿,教主十分激賞……」
  韓光裕心道:「畢竟常有慶不能一手遮天。」
  笑面人道:「不過這件事只有韓壇主一面之詞,當然還要派人調查,一旦調查屬實,一
定嚴辦。」
  「謝謝教主!」韓光裕道:「屬下只是認為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不能因人而廢法,使
教友上下無所適從。」
  「當然,當然!韓壇主忠心耿耿,教主著令升級為護法,即日起生效,你要好自為之。」
笑面人道:「以後再有這類告密的事,可以先報告在下與哭面人,再由我們轉報上去較妥。」
  「是的,教主。」
  從此韓光裕升了護法,但常有慶在教中仍然晃來晃去,炙手可熱,韓光裕這才看出,這
小子是真有靠山。
  小羅、茜茜和「葛三刀」此刻在中原最大的一家賭坊之中,說它是賭坊也許不切實,說
它是個娛樂的銷金窩也無不可。
  這兒有各種賭,有中原最有名的女人,以及全國請來的名廚師。
  所以除了賭得痛快,有美女相伴之外,還有佳餚果腹。
  只要你囊中豐足,這兒就是人間天堂。
  能開設這麼一家銷金窩的人,非但地方上要有靠山,手底下也要有驚人的活兒才行,另
外官方也要有人。
  這位主人是誰?很少有人知道。
  在這銷金窩中真正主事的有兩大高手,一個是以狠毒出名的「無腸居士」柳三絕,另一
個是「佛面魔心」賈聖仁。
  武林中有很多不信邪的前來鬧事,結果無不是灰頭土臉。
  甚至是豎著進來,橫著出去的。
  小羅等人當然知道這是虎穴,並不是溫柔鄉。
  他又玩起牌九來。
  以他的技藝,自然是無往不利,但不久即受人監視。
  這種場合的銀子是不容許被大量帶走的。
  小羅贏了八九百兩,一個山羊鬍子的中年人自稱要做莊和小羅玩大的,小羅道:「多
少?」
  山羊鬍子人道:「至少要十萬兩。」
  小羅賭錢是不怕大的,只不過上次把大把的銀票遺落在玄陰教中。
  如有賭本,他認為今天可以滿載而歸。
  小羅笑笑道:「先玩玩看,如果玩出興趣來,再來大的,十萬兩銀子小事一段。」
  這工夫一個鬚髮斑白、面色紅潤的老人,身邊有個很醜的少女來到桌邊,道:「小友,
如你手頭不方便,我借賭資給你。」
  小羅打量這老人,以前未見過,道:「這怎麼好意思。」
  老人道:「不妨,老夫信得過小友,如果小友有意玩玩,老夫先墊出十萬兩,要是還想
賭更大的……」
  似乎他還可以做更大的投資。
  「葛三刀」以為他吹牛,道:「老兄,十萬兩銀子幾乎能堆滿這間屋子,動嘴皮子誰也
會。」
  老人笑笑不答,自大袖內取出一個較大的荷包。
  這荷包繡得頗為精細,但因年代久遠,絲線都變了色。
  但這荷包卻撐得滿滿的,取出來全是銀票。
  小羅瞅了一眼,不由心頭一跳,其中一張的票面居然是三十萬兩。
  「葛三刀」吸了口冷氣,心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老人似乎挑了半天,才挑出一張十萬兩的小票。
  把這張銀票推到小羅面前,道:「開始吧!」
  這一手真是舉座皆驚,做莊的山羊鬍子道:「老先生真大方,這可不能開玩笑,小友一
旦輸了……」
  老人道:「輸了就輸了,當然要送給別人花的。」
  山羊鬍子身後的人道:「門先生,場主請你開始。」
  門先生也把十萬兩放在台上,另外兩家只賭二萬與三萬兩不等。小羅和「葛三刀」及茜
茜等人交換眼色,大家都摸不透老人的心意。
  大概只有一個可能,老傢伙有神經病。
  「老先生,萬一我輸了這十萬兩……」
  「贏了平分,輸了可以分期償還,不要利息,但不得超過一天。」
  聽起來條件頗好,素不相識,拿出這麼大的數字做他的賭資,贏了可以平分,輸了不要
利息。
  這可真是天下最最便宜的事了。
  天下是否真有便宜的事呢?
  非分之收穫,陷溺之根源。知道這道理的人不多,他們三人似未注意「一天」的限期。
  小羅道:「一言為定,但要輪流做莊,在下做一次,門先生做一次,這樣就比較公允。」
  門先生並未反對,小羅先押了一萬。
  這一次是門先生做莊,打出了「五在手」的骰子。
  莊家拿了牌,然後分了牌,小羅一拉牌,怎麼配都不過五六點,莊家七八點,其餘兩門
都輸。
  乍看起來,門先生賭得很規矩。
  第二局小羅又輸了一萬兩。
  輪到小羅做莊,洗牌時自然有所動作。
  骰子打出,其中一枚轉了很久才停止,小羅就知道有點怪。
  一看點數,果然不是他想要的點子。
  本應是「末門」拿第一副牌,卻變成「天門」的門先生拿第一副牌。
  小羅心知這個門先生非等閒之輩。
  這才發現「天門」把十萬都押上了。
  此刻再玩花稍已經遲了些,小羅只有認了。
  結果「天門」是前七點後「長三」對,「出門」與「末門」又輸。
  小羅相信,「出門」與「末門」只是陪襯而已,必是他們的自己人。
  小羅的最大點也未超過六點。
  正自感到不安,那老人忽然又把兩張銀票放在他的面前。
  一看之下,竟是三十萬兩。
  小羅吶吶道:「老先生這麼信任我?」
  老人道:「賭錢嘛!自然會有輸贏的。」
  「老先生對我有信心?」
  「當然。」
  那老人身邊的醜女向小羅靦腆地笑笑,這祖孫或者父女二人可真有點怪,是不是錢太多
沒處花了?
  第二局打出骰子,其中一枚骰子又多轉了一會兒。
  小羅暗暗加勁,必須使它變成他所希望的點數。
  只有如此,他才能鐵定拿那一副牌,他不能再輸。
  但是,骰子似乎不聽他的指揮。
  這是從未有過的現象,第一,他內力雄渾,指揮一枚骰子可以說大材小用,自應隨心所
欲才對。
  只不過,不論他如何暗暗運力影響那骰子,還是停在三點上。
  小羅所需要的是五點。
  再輸三十萬兩就是四十萬兩了,他實在輸不起。
  小羅在發牌時正要動手腳,門先生伸手按住他的手。
  小羅道:「門先生這是幹什麼?」
  門先生道:「小友剛才想幹什麼?」
  小羅道:「發牌呀!門先生動手按住我的手用意何在?我想在場各位都可以猜想到,這
只怕有詐。」
  門先生笑笑道:「小友以為應該如何才沒有詐?」
  小羅道:「這次不算,洗牌重來。」
  門先生也爽快,道:「好,就照小友的意思。」
  小羅把牌都扣過來洗著,然後疊好了牌。
  打出骰子後,即力貫左右手中指指尖,來控制三枚骰子。
  這一次他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他用了全力。
  「葛三刀」和茜茜也這麼想,真的不能再輸了。
  他們認為小羅已是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不能輸了就跑。
  小羅額上出現汗珠,因為他控制不了三枚骰子。
  不,應該說三枚骰子之中總有一枚調皮搗蛋,不聽使喚。
  那枚骰子經小羅全力暗控,還是停在四點上。
  小羅需要的是三點。
  這怎麼辦呢?除非製造一個局面使小羅掉換牌。
  只不過疊好的牌再掉換就太難了。
  「葛三刀」一看小羅的情況,再看看門先生那篤定的表情,就知道今天他遇上了真正的
老千勁敵。
  「葛三刀」眼珠一轉,忽然拍著桌子厲聲道:「你這樣瞎賭爛賭,輸了幾十萬,如何償
債?是不是也要我們二人跟著你倒楣?」他裝著斥責小羅的樣子。
  大力拍桌子,牌就會跳動。
  但門先生一手按在桌上,桌子一點也沒震動。
  如果震動,小羅就會以手去護牌,順便動手腳。
  如今這一計謀也不靈了,門先生催促發牌。
  甚至門先生提醒大家注意,提防弄鬼。
  到此,小羅已經計窮,發了牌,他又輸了。
  他一共輸了四十萬兩。
  沒想到老人真的對他有信心,道:「小友,我支持你翻本,就一定支持到底,你要不要
試試麻將、骰子或者梭哈什麼的?
  老夫再投資六十萬兩。」
  「葛三刀」和茜茜都叫了起來,全場嘩然。
  小羅也以茫然的神色望著老人與醜女。
  看樣子,老人除了精神炯炯、面色紅潤之外,衣著並不華麗,身邊也無隨從,出手百萬
兩卻能面不改色,這真是一件怪事。
  「老先生,我這就不明白。」
  「沒有什麼不明白,我信任你就是了,一且輸了,你小友絕不會賴帳不還對不對?這就
成了!老夫還怕你什麼?」
  的確如此,人家有錢,百萬兩銀子沒啥了不起,小羅也以為牌九不成再玩梭哈,不信會
輸給姓門的。
  姓門的贏了四十萬兩,並不像一般賭徒咋咋唬唬地狂呼窮叫,他十分穩沉,像是經常贏
幾十萬兩似的。
  僅就這一點,小羅也就不敢輕估此人。
  目前是進不好退也不成,只有硬著頭皮幹下去。
  「梭哈」擺上,小羅仔細檢查過牌。
  然後先由他發牌,老人又把六十萬兩銀票放在小羅面前。
  「慢著!」門先生道:「遇上老弟和這位大方慷慨的老先生,真是幸會,這種場面畢生
難得有一次,所以門某就以六十萬作台面。」
  賭「梭哈」以六十萬兩銀子作台面,觀眾幾乎以為耳朵不大靈光聽錯了,那年頭六十萬
兩銀子能買下一條街。
  小羅豪情大發道:「痛快,太痛快了!」
  「葛三刀」和茜茜相視愕然,心道:「看來等會兒只有破門而出,逃走一途了!這一老
一少有點邪門呀!」
  小羅看看老人和醜女,二人好像若無其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羅迷惘了。
  他洗著牌,心中盤算道:「再輸了怎麼辦?老人會不會再拿出一百萬兩?」
  但小羅認為這個門先生不可能對任何一種賭都能拔尖。
  四周足足有百十人圍觀,這次豪賭,空前絕後。
  小羅把牌洗好,請門先生「遷牌」。
  門先生先拿下五張,放在桌上,再拿起七張,然後把原先的五張放在牌上,最後把七張
放在上面。
  小羅記得很清楚。
  這種「遷牌」方式難不倒老手。
  小羅拿起牌要發,門先生叫他把牌放在桌上發,門先生一瞬不瞬望著他發牌,當然,這
樣也能弄鬼,但難度就大了。
  太多的眼睛望著他的手,其中有一部分是內行的眼。
  小羅計窮,只好照規矩發了第一、二張牌。
  他的明牌是「A」,「出門」是「十」,「天門」是「K」,「末門」是「九」,當然又
是打半副牌。
  小羅的牌最大,由他下注,他下了三千兩。
  台面六十萬,第二張牌的A出三千兩,顯然太少了些。
  這顯示他的暗牌可能只是一張小八或小九。
  三家都跟了,小羅又發了第三張牌。
  小羅是一張「J」,出門是「九」,「末門」是「Q」,「天門」又是一張「K」,自然
是K一對下注,他出了五萬兩。
  這次「出門」和「末門」都打了烊,小羅跟了五萬。
  第四張牌小羅是一張「十」,「天門」又是一張「K」。
  「天門」三條「K」,小羅的明牌是「A、J、十」,如果他的暗牌是「Q」,不過是兩頭
順,但這兩頭順卻也和一頭順差不多,「九」和「K」都不是太好的牌了。
  第一,「天門」的明牌已有三條「K」,只要「出門」和「末門」
  再有一條「K」,這張牌就絕了。至於「九」,打烊的「末門」和「出門」都有一張
「九」,就算他們都沒有一對,「九」也不多了。
  所以這個兩頭順,實際上連一頭順也不如。
  當然,如果小羅的暗牌是一張「八」,等於看「九」順,那也是差不多,只不過他的暗
牌也可能是一張「K」——唯一的「K」,就等於看「Q」順了。
  總之,小羅非「順子」不可,或者「同花」,不然必輸。
  當然,也可能他是「A」一對跟下來的。
  現在對方自然是把台面的五十餘萬兩全推了出來。
  場中一片驚呼和感歎。
  看看老人和醜女,好像小羅輸的不是他們的銀子。
  賭錢到此境界,下賭注時四座皆驚,大概下注者也認為是一件過癮的事。
  小羅自然要跟,因為他是貨真價實的「順子」。
  因此,他也推出了台面所有的銀子。
  一把牌(不是一局)一百萬兩出頭,大概也只有皇帝老子才有資格做此豪賭,而這一次,
卻是憑真功夫賭的。
  沒有做牌,也沒有人弄鬼。
  因為誰也弄不了鬼,誰也做不了假。
  最後一張牌小羅是一張「Q」,「天門」是一張小八。
  當然,小羅確有「大順」的希望。
  「天門」也有「富爾豪士」的架勢。
  這牌很絕,若「天門」是「四條」,小羅的「大順」就是假的。
  因為大順不能沒有「K」。也就是說,如果小羅的暗牌是一張「K」,「天門」只是「富
爾豪士」的可能,四條已不可能。
  只是「天門」最後來的小「八」很不錯。
  即使只是「富爾豪士」,姓門的也贏了。
  幾乎小羅也不能不這麼想。
  他出道以來,進過無數次賭場,沒有如此窘困過。
  姓門的掀了牌,正是三條「K」、兩條小「八」的「富爾豪士」。
  小羅是大順——「十、J、Q、K、A」。
  結局打開,全場轟動,因為姓門的笑著把百餘萬兩銀票收了過去,就這一次牌,頓成鉅
富。
  至於那老人和醜女,似乎仍然一樣。
  小羅、「葛三刀」和茜茜眼看著百餘人在喧囂。
  因為如此大的輸贏,大方的贏家,至少會拿出二三萬兩分紅。
  哪知老人淡然道:「小友還要不要再賭?」
  小羅不由愣住,這老傢伙是怎麼回事?
  是不是輸錢會使他娛心,會使他快樂?
  顯然姓門的也無意再賭了,小羅更不想戀棧再賭,也不想久耽,三個人和老人及醜女出
了賭場。
  茜茜道:「老先生必是周圍百里內的大富豪吧?」
  老人道:「未必盡然。」
  「葛三刀」陪笑道:「至少老先生不急用這一百萬兩。」
  老人道:「哪裡!下個月嫁女,正好要用這一百萬兩。」
  三小一聽,嘿!這老人家既然急著要用這一百萬兩銀子,為何要進賭場?而且自動借給
小羅做賭本?
  使人隱隱覺得,他希望小羅輸掉似的。
  當然,世界上沒有這種人,一旦小羅拿不出一百萬兩,還不起這巨大的數目,而來個要
錢沒有,要命一條怎麼辦?
  小羅道:「老先生別開玩笑,你絕不會等用這筆款子的。」
  老人道:「何以見得?」
  小羅道:「看您老人家出手闊綽,面不改色,至少也有幾十或幾百個一百萬兩。」
  老人道:「就算有,那也是我的錢,與別人無關。」
  「葛三刀」道:「老先生當初又何必借給他?」
  「怎麼?老夫一番好意錯了不成?」
  茜茜道:「老先生,不是說您錯了,但至少您這麼大的年紀不該進出賭場,更不該主動
出賭資鼓勵一個年輕人豪賭。」
  「什麼,你這丫頭在責備老夫?」
  茜茜道:「老先生,這也是實情。」
  老人怒聲道:「是不是想賴帳不還?」
  小羅道:「在下絕無此意,只是請稍緩時日。」
  老人道:「說好的只有一天,時間已過了大半。」
  小羅一想,這老人似有使他掉落陷阱之嫌,道:「老先生,本來我可以再到另一賭場去
碰碰運氣,也許可以贏回還債,可是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
  老人道:「以你的賭技來說,並沒有那種把握。」
  小羅道:「老先生既然知道我的賭技不高,為何自動借我賭資?使越陷越深?這太不可
思議了!」
  老人道:「看你的派頭,事先誰知道你是眼高手低的貨色?」
  小羅大聲道:「你不放寬時限,我無法還債!」
  「葛三刀」「嗆」地一聲,撤出了七星大刀,道:「老棺材板,我看你八成是活膩了,
你再逼人我就……」
  老人道:「小子,你要怎麼樣?」
  小羅道:「老葛,把刀收起來,咱們不能讓人看成賴皮。」
  老人道:「看來還是小友講理,老夫沒有看錯人,這樣吧!
  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小友可以不必還債。」
  小羅一樂,道:「老先生,有什麼辦法?」
  老人道:「老夫這個女兒,已經十七歲了,總帶在身邊也不方便,如你願娶她,一百萬
債務一筆勾銷。」
  小羅倒吸一口冷氣。
  「葛三刀」和茜茜也大為震驚,繼而盛怒。
  原來轉了個大圈子,這老賊要把他的醜女推銷出去。
  小羅冷冷地望著老人,吶吶地道:「老先生,我看你是有計劃的借貸賭資,目的卻
是……」
  「葛三刀」大聲道:「老賊,我看你這簡直是麻子不叫麻子——坑人哪!」
  小羅道:「老先生,不論你有無此意,都希望打消此意,因在下已有了妻子,不便重
婚。」
  老人道:「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算得了什麼?況且,這位茜茜姑娘在你身邊,將來
還不是……」
  老人似乎目光如炬,看得出茜茜對小羅的情意。
  「葛三刀」大聲道:「茜茜是茜茜,這是兩回事!」
  老人道:「我看卻是一回事。」
  小羅道:「老先生貴姓?」
  「老夫姓周,小號光迪。」
  小羅猛然一驚,吶吶道:「老先生叫周光迪?」
  「是啊!」
  「這不是和醫仙周光迪同名?」
  周光迪道:「老夫就叫周光迪,可不知什麼醫仙。」
  小羅道:「老先生會醫嗎?」
  「自幼學醫,還到扶桑、波斯等國去學過醫哩!」
  三小大為震驚,尤其是小羅,不由愣在當地。
  如果這就是醫仙周光迪,這就是他的救星。
  只不過,萬一他非要他討他的女兒不可,怎麼辦?
  「我懂了!」「葛三刀」道:「分明周大醫仙認識賭場中人,至於借賭資等一切,都是
預先安排的,目的要釣上小羅,對不對?」
  「也對也不對!」周光迪道:「我有意救人,但也有意嫁女,你小子多要個老婆無所謂,
如果連這件事都辦不到,你心目中哪還有我這個老丈人!」
  小羅想了一會兒,道:「周大國手,你如果願意治我的絕症,我將終生感佩,但我不能
以此為交換條件。」
  「這可是你從心底說出的話?」
  小羅道:「在下雖然人微言輕,對這件事卻十分認真。」
  「難道你只願再活半年?」
  「生死有命,在下認了!」
  「那你欠老夫的一百萬兩呢?」
  「我會盡快還你。」
  「這麼說,一天之期全被你推翻了?」
  「事實上辦不到,也等於落入了老國手的圈套之中。」
  醜女道:「羅哥哥,只要你肯要我,就是永遠不上我的床也沒有關係,只要有這名義就
成。」
  「葛三刀」笑了起來,但小羅覺得這少女的眼神有點熟,聲音也有點熟。
  周光迪道:「死丫頭,你別自貶身價,憑我醫仙的女兒,為什麼被他風乾起來?」
  茜茜道:「周大國手,如果小羅哥哥收了令嬡,你真能包治他的絕症嗎?」
  周光迪道:「那還用問!」
  茜茜道:「小羅哥哥,為了治病,我相信小仙蒂也一定不會反對的,小羅哥哥,我勸你
還是收了她吧!」
  茜茜也有她的想法,除了小仙蒂,其他的女人都是偏房,甚至都會受到排斥,如果小羅
收了此女,此例一開,她的事就不會有問題了。
  「葛三刀」也猜出了茜茜的心意,卻不點破。
  小羅道:「不必說了,我不想訂這城下之盟,周大國手,一月之內,在下奉還一百萬兩
借款,就此別過。」
  說畢,招呼葛、秦二人離去。
  周光迪大聲道:「如果一個月之期到了不能還款呢?」
  小羅道:「一月之內不可能還不清欠款。」
  「萬一還不清呢?」
  小羅道:「在下只好照周大國手的條件去做了。」
  周光迪道:「好!一言為定。」
  奔出數里,小羅道:「想不到他就是周光迪。」
  茜茜道:「這老人果然有點像玄陰教中那個。」
  「葛三刀」道:「不知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小羅道:「當然這個是真的。」
  茜茜道:「小羅哥哥,其實這姑娘並不算醜,只不過皮膚黑些,眼睛小些而已,比小仙
蒂、小五子及軟軟固然差些,卻不能算醜。」
  小羅道:「美醜不是問題,事實上我反而喜歡平平淡淡,不美也不醜的女人,但這老家
伙賺人,我很討厭。」
  「葛三刀」道:「小羅說的也是,美的也好,不美的也好,吹了燈上了床,還不都是一
樣!」
  茜茜踢了他一腳,道:「『葛三刀』,咱們約法三章,以後開玩笑可以,但談吐絕對不
能太下流,聽到沒有?」
  「葛三刀」攤攤手,道:「照辦就是了,不過講實話都是不好聽的,我的話,沒有技巧,
卻也是實情吧?」
  小羅道:「周光迪這老小子真會吊人的胃口。」
  茜茜道:「小羅哥哥,為了治病,我認為應該接受他的女兒。」
  「葛三刀」道:「我也有此同感。」
  小羅道:「我對小仙蒂說的每句話都要負責,我不能做對不起小仙蒂的事,你們無法想
像我的心情。」
  茜茜道:「我能體會你的心情,但你只看到正面未認清反面的,如果你半年之限到了不
治而死,小仙蒂怎麼辦?」
  「葛三刀」道:「對!到那時候你再對她忠實也沒有用了。」
  小羅不出聲。
  「葛三刀」一使眼色,二人立刻去追周光迪。
  小羅道:「你們要幹什麼?」
  「葛三刀」道:「把周老頭父女找回來。」
  小羅道:「怎麼?你對周姑娘有意思。」
  「葛三刀」道:「這是什麼話?我們只不過是為你和小仙蒂著想。」
  小羅道:「如果為我著想,你們就別去。」
  茜茜道:「我們是為小仙蒂著想。」
  小羅道:「茜茜,你的心真好,我以前為什麼沒有發現?」
  茜茜道:「小羅哥哥,何必嘲諷我?」
  「葛三刀」道:「小羅,這可是順理成章的大好機會,我敢以人頭保證,小仙蒂絕對不
會反對這件事的。」
  就在這時,遠處不疾不徐來了兩個人。
  這二人都是四十出頭,衣飾平平,瘦的一個八字眉,眼珠白多黑少。不胖不瘦的一個生
了張扁臉。
  這兩個人予人的第一個印象非常不舒服。
  「葛三刀」道:「在那賭場中我見過二位?」
  兩人「嘿嘿」冷笑,道:「見過,當然見過。」
  小羅抱拳道:「請問二位大名是……」
  二人互視一眼,互相點點頭,瘦的指著不胖不瘦的道:「這位是『佛面魔心』賈聖仁賈
大俠。」
  賈聖仁指指瘦子道:「這位就是『無腸居士』柳三絕柳大俠。」說完,二人相視傲然大
笑。
  三小不由心頭暗驚,這二人的凶名猶在「風雷雨」三絕之上,只是這些年來不像「三絕」
那麼招搖而已。
  小羅道:「久仰得很!只不過在下絕對沒有想到,以兩位的名氣和身份,居然在賭場中
抱台腳!」
  「無腸居士」面色一變,一雙怪眼更是白多黑少,道:「小子,你真該死,你的膽子可
真不小!」
  小羅道:「我活不了半年,當然該死。」
  「佛面魔心」賈聖仁道:「柳兄以為弟能在多少招內擺平他們?」
  柳三絕道:「應該不出三十招。」
  賈聖仁抽出了鬼頭刀,道:「小子,你的兵刃呢?」
  小羅道:「我一向不用兵刃,不過既然你用刀我不用也不好。」他折了一根樹枝。
  「葛三刀」撤出大刀,「嗖」地一刀砍去。
  他怎麼看這兩個人都不順眼。
  賈聖仁道:「不知死活的東西!」掄刀往「葛三刀」的七星刀上一貼,忽然吸住,「葛
三刀」大驚,全力奪刀,七星刀就像鑄在對方刀身上一樣。
  茜茜嬌叱一聲,自側面一劍刺出。
  她的劍法也非比等閒,賈聖仁這才收刀回身格架。
  茜茜不讓他格中,她相信和對方動力氣一定不成。
  賈聖仁刀上的功夫可不像「葛三刀」,只有三刀厲害,對茜茜來說,刀刀要命,招招追
魂,不由心寒。
  她不能不承認,此人比她爹要高明些。
  小羅道:「茜茜,你下來。」
  「葛三刀」低聲道:「小羅,你現在成嗎?」
  小羅道:「湊合!」
  茜茜又打了五七招,不敵而退。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13:38

 小羅道:「賈大俠,如我能在三招內佔上風,你還要打嗎?」
  「什麼?三……三招?」這對賈聖仁是侮辱。
  「不錯!」
  「小子,我看你八成連半年也不想活了吧?」
  「不錯,一個人如果只能再活半年,那也就無所謂了。」
  賈聖仁道:「好,我就接你三招。」他主動攻出一刀,他本來也無把握三刀內勝小羅,
可是聽了小羅三招內能佔他上風的豪語,似想三招卻敵。
  這一刀隱隱生嘯,已隱藏無限殺機。
  站在敵對立場的小羅,就看出這一招至少有五個變化。
  小羅以八成以上的內力貫於樹枝之上。
  他必須使這一招半產生寒敵之心的嚇阻作用。
  樹枝上至少有十一個變化。
  區區一根小樹枝,居然把對方的刀芒全部擋住,好像全是樹枝的影子。賈聖仁急忙絕招
盡出,在第二招上,居然退了一步。
  小羅立刻退回原地道:「賈大俠,咱們點到為止吧!」
  在一邊觀戰的柳三絕不由駭然,眼見小羅的樹枝上用的是最最上乘的劍法,賈聖仁果然
落了下風。
 剛才小羅說過,只想佔他的上風。
  小羅只用一招半,賈聖仁卻用了兩招,還退了一步。
  賈聖仁無論如何臉上掛不住,道:「小子,這是什麼劍法?」
  小羅還沒回答,「葛三刀」道:「這是『現形劍法』。」
  賈聖仁看看柳三絕,似乎都未聽過這種劍法。
  他們都相信,小羅剛才用的劍法必是武林最著名的一種。
  「葛三刀」道:「家師『金刀聖母』曾說,小羅這種劍法獨步武林,任何妖魔邪怪都會
現形。」
  賈、柳二人知道他們可能在胡扯。
  柳三絕道:「我來試試看。」
  小羅道:「家師『八荒至尊叟』對在下叮囑過,若非深仇大敵,只許用一兩招,咱們就
以三招為限吧!」
  當然,以柳、賈二人的身份來說,武林任何大人物他們都應該聽說過,卻都未聽過「八
荒至尊叟」之名。
  他們雖以為兩小在胡扯,但對小羅剛才一兩招卻十分在乎。
  柳三絕道:「小子,你先出手吧!」
  小羅道:「我一向不先出手,既然如此,柳大俠看劍!」
  這一次更凌厲,因為他如果唬不住對方,他自己就要現原形。
  獨步天下的劍法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
  一招半共十一式,柳三絕連接十七刀,也退了一步。
  他當然是全力施為,退一步那就是分出了強弱勝敗。
  柳、賈二人心中驚奇不已。
  他們當然知道小羅的一切——一個有「五陰鬼脈」,活不了一年的年輕人,功力忽有忽
無,忽高忽低。
  他們只知道這些。
  正因為只知道這些,他們又怎會就此罷手?
  儘管二人十五年前就凶名大噪,但他們畢竟沒有這份涵養。
  兩人一交眼色,居然一左一右掄刀攻上。
  其實他們任何一個在百招之後都可能佔盡便宜,但他們被小羅那一招半劍法唬住,那一
招半太玄太凌厲了。
  他們都有一種想法,要丟人一起丟,誰也不願自己丟人。
  這兩人聯手,小羅立感壓力無儔,刀幕重重,裡裡外外全是刀芒,一招半過後,立刻就
感吃力。
  「葛三刀」和茜茜掄刀劍撲上,助力也不太大。
  柳、賈二人此刻才看出,小羅只有一招半特別凌厲。
  二人不免更加惱火,剛才差點被他唬住。
  七十招以後,「葛三刀」身上掛了幾處彩,茜茜也挨了兩腳,小羅攻少守多,有時為了
支援二人只攻不守。
  即使這樣打法,他估計也過不了一百二十招。
  這時茜茜一招用老,柳三絕的刀詭譎地遞到。
  小羅大驚,大喝一聲自後面撲上。
  但他還未撲到,已被賈聖仁一腳踢出一丈五六之外,滾到山溝草中去了。這麼一來,葛、
秦二人立刻就有束手成擒的危機。
  只不過「葛三刀」這人很夠義氣,茜茜的功力雖比他高,但此刻也是一樣,看在小羅面
上,就算他被殺死,也不能讓茜茜缺腿斷胳膊。
  「葛三刀」這一瘋狂玩命,柳、賈二人也不屑和他標上。
  就在此刻,小羅又自溝中竄起。
  奇的是,他本已力盡,攻多守少,這次自溝中出來,又如生龍活虎,攻勢如閃電奔雷,
銳不可當。
  柳、賈二人十分驚奇,要死的人哪會有此威力?
  這年輕人已是絕症之身,怎會有此潛力?
  二人也全力招呼,無論如何,以二對一可不能再落下風了。
  的確,他們二人也不可能落下風,卻也未佔到太多的便宜。
  又打了七八十招,至多踢小羅一腳或甩他一掌。他也不大在乎。
  小羅道:「茜茜和老葛到一邊休息去。」
  兩人也真累了,退下呼呼牛喘著。
  一共是兩百招了,小羅又被賈聖仁一拳打下溝去。
  小羅滾入溝中,賈、柳也開始喘息,所以並未撲向「葛三刀」及茜茜,反正他們以為二
人也跑不了的。
  就在這時,小羅又自溝中竄了上來,有如虎撲豹翻,猛不可當,剛才的守多攻少又自改
觀了。
  柳、賈二人不由暗驚,這小子的內力難道取之不盡?
  茜茜道:「『葛三刀』,小羅哥哥變了。」
  「葛三刀」道:「當然,至少他正常的時間長了很多。」
  茜茜道:「而且體力恢復得太快。」
  「葛三刀」在她耳邊道:「那有這麼快,八成是……」他抬抬下顎,指指溝中,茜茜似
乎未聽到他在說什麼。
  因為此刻雙方全力搏殺纏鬥,十分驚險慘烈。
  小羅又中了兩掌和一肘,但柳、賈二人也各挨了一樹枝。
  估計雙方已打了三百五十多招,柳、賈二人雖然略佔上風,卻已是呼呼牛喘了,這工夫
小羅又被砸落溝中。
  柳、賈二人拄著大刀喘著。
  他們希望小羅這次不再出現,已失去了反擊能力。
  只是他們二人見「葛三刀」和茜茜坐在樹下,似乎都是一副篤定的樣子,不由暗暗叫奇。
就在這時,一道人箭又自溝中竄起,凌空下擊。
  當然又是小羅。
  這兩個大凶人、煞星,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忽然對這個活不多久的小羅產生了
十分畏懼的心情。
  世上最可怕的人不一定是凶狠或毒辣,因為那可以趨避。
  最可怕的人就是死纏不放,沒完沒了的人。
  因為這種人一旦粘上了你,使你不得一時安寧。
  這種人通常不怕死,不怕挨揍,他們只有一個念頭——纏住你。
  這凌空下擊之勢凌厲無匹。
  雖然他手中還是那根樹枝,威力卻籠罩了一丈方圓。
  柳、賈二人從未遇上這樣有韌性的人。
  二人閃過這一擊,再全力包夾搏殺,又拼了百招左右。
  五百招了,柳、賈二人一身骨頭都快散開來。
  揮著大刀拼五百招和徒手打五百招不一樣,他們感覺右臂幾乎舉不起,揮不動了。
  當然,小羅也差不多,而且頻頻中掌。
  只是他所中的掌、腿都不重,因為柳、賈二人已經無力了。
  「蓬」地一腿,小羅連翻兩個斤斗,又翻入溝中去了。
  賈聖仁道:「柳兄,這一次我……我不信他還能再上來。」
  柳三絕喘著道:「我也不信。」
  賈聖仁彎著腰,邊喘邊抹汗,道:「柳兄,只不過這小子真有點邪門,好像消耗的體力
盞茶工夫就能完全恢復,天下是否真有這種內功?」
  柳三絕道:「有人傳說羅寒波夫婦未死,果真如此,這小子的內功心法必是『蟄龍太清
玄無』。」
  賈聖仁道:「不管它是什麼玄無,我相信他已經昏了過去,或者這小子已經停止呼吸
了……」
  「了」字未畢,一條人影又如箭射出溝外。
  兩個煞星幾乎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
  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一旦發生了就會有此想法。
  但是,這道人箭帶著衣袂破空聲撲向賈聖仁。
  他剛才還說小羅不是昏死過去必是停止呼吸了。
  此刻賈聖仁自己卻幾乎停止了呼吸。
  他以最最狂猛的一式迎上,「刷」地一聲,肩衣被樹枝抽裂,雖僅傷及皮肉,也驚得亡
魂出竅。
  兩人太累了,這些年來過著半隱居的生活,從未與人拚搏兩百招以上,而現在,已接近
了六百招。
  不過他們的雄心還在,他們仍佔上風,而且偶爾也能擊中小羅一兩掌。
  但是,小羅永無休止地往上貼,使他們深深地吃驚了。
  事實上,他們雖然把他打入溝中數次,以二對一,他們早就敗了。
  他們不想承認失敗的事實,勉強支持熬下去。
  小羅又被打入溝中三次,又出來三次,共拼了八百餘招。
  看樣子他還能再挨幾十下,再拼三五百招。
  賈聖仁步伐蹣珊,有如宿醉未醒。
  柳三絕稍好些,也是步伐凌亂,面色慘白。
  八百多招已打了半天多,就是鐵人也累壞了。
  但小羅一點停手的意思也沒有,「葛三刀」和茜茜坐在一邊觀戰都累了,連連打哈欠。
  千招左右時,賈聖仁稍一用力,左腿一軟,跪在地上。
  這一個動作雖立刻站起,小羅拖泥帶水的一腳已跺在他的腰上,這一腳也不夠狂猛,但
賈聖仁滾出老遠,幾次想站起來卻已經辦不到了。
  柳三絕見有機可乘,在小羅後側掃出一刀。
  「葛三刀」和茜茜大叫「小心」。
  小羅雖然累得渾身軟塌塌地,仍然勉強閃過這一刀,一把抓住刀背,二人全力一奪,誰
也沒得手。
  正因為用力太大,站立不穩,二人同時倒地。
  二人倒在地上還都不鬆手,小羅一腳蹬在柳三絕的腹上,這一腳才把地蹬昏了過去。
  「葛三刀」走到賈聖仁身邊,道:「『假聖人』,你們真差勁,小羅能再拼一千招,你
們卻躺下了!」
  賈聖仁只有張口猛喘的份兒,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葛三刀」揪下褲帶道:「相信你打了千招,最需要的是水。」一道茶色水柱射入賈聖
仁的口中。
  這老小子可真是流年不利,嗆得直咳,搖頭之下,弄得一頭一臉的尿,這一下把他氣昏
了過去。
  這工夫茜茜把小羅扶坐起來,為他服了兩粒藥。
  小羅指指溝中,道:「那個才是你的情人。」
  茜茜這才恍然,原來是真假小羅輪流上陣。
  茜茜奔入溝中,見小羅躺在草中猛喘,也為他服了幾粒藥,坐在他的身邊,為他身上劇
傷敷藥。
  這工夫「葛三刀」也走了過來。
  當溝中的小羅站起時,三人出溝望去,影子小羅已不見,柳、賈二人還在昏迷未醒呢!
  衛天愚在山道上疾行,月正中天。
  他和「神州七子」唯一的倖存者洞天子有約,今夜相見。
  目的地大約還有五七里,但山坳中走出二人。
  這二人正是兩個戴哭、笑而具的人。
  衛天愚近來已有此預感,會遭遇這兩個人。
  他相信這二人即昔年圍剿「七殺夢魘」十二人中的兩個。
  他當然也相信對方知道他已洞察他們的身份了。
  這就是他們非殺他不可的理由。
  「兩位司馬仁兄,真是久違了!」
  哭、笑二人不出聲。
  衛天愚笑道:「也不必再裝下去了,事實上有很多地方已能證明你們正是『南海雙星』
司馬白與司馬黑兄弟。」
  兩怪人仍不出聲,就算衛天愚沒有猜錯,他們也不會輕易承認這件事,因為這會使武林
白道唾棄他們。
  當年他們是堂堂正正平魔的人,為何做了玄陰教的教主?
  衛天愚道:「由於二位的身材,以及過去的武功路子,已可看出,如今二位雖然已很少
用過去自己的武功,但偶爾還會露出少許。」
  這表示衛天愚闇中注意過二人。
  這工夫兩面具人緩緩分開,自左右包抄。
  衛天愚自腰上抽出烏金九節鞭。
  兩怪人撤下了長劍,衛天愚當然知道今夜有多凶險。
  哭面人攻出一劍,笑面人立刻助攻,刺向衛的下盤。
  衛天愚的九節鞭「嗡」地一聲,撩開了雙劍。
  但雙劍幾乎沒有收招就已變招,又自兩個不同方位攻到。
  衛天愚只求自保,絕不會妄想挫敗二人,所以他的招術中多是守勢,或者以攻代守的路
子。時間對他有利。
  「誰是太上教主?」衛天愚邊打邊問。
  二人自然不會說出來。
  衛天愚道:「二位不說我也能猜出來。」
  說話分神,「嗤」地一聲,胸衣被笑面人的劍尖刺破。
  衛天愚不再說話。
  九節鞭幻出一道道扇面型的光浪,但劍芒很快就把他的鞭芒壓制下來,六十招後,衛天
愚漸感不支。
  他必須拖,但萬一拖到筋疲力盡,也無救星到達,那反而更糟,他忽然攻出凌厲的兩招,
二人稍退。
  衛天愚全力一掠,接近八丈,再次一掠也有七丈。
  他名列「塞外三鷹」之首,顧名思義,輕功必然有過人之處。
  哭、笑二人當然不會放過他,因為二人深信自己的身份已洩。
  這二人的輕功也不弱,所以雙方的距離始終拉不開。
  不過哭、笑二人要突破這十餘丈的距離也很難。衛天愚奔行方向正是和洞天子約會的地
點。
  果然,奔出五六里,衛天愚發出兩聲長嘯,不久,洞天子出現,哭、笑二人立刻止步,
他們當然不知二人有約會。
  再加上洞天子,要生擒衛天愚已經不可能了。
  兩人不聲不響,掉頭而去。
  不遠處有座無人照料的小道觀,二人即約定在此見面。
  為了怕人偷聽,二人坐在道觀內小鐘樓上,可以遠眺。
  洞天子道:「怎麼會遇上這兩個人的?」
  「應該不是巧合而是有備而來,但可能不知我們在此約會。」
  洞天子道:「你知道他們是准了?」
  衛天愚道:「『南海雙星』司馬兄弟。」
  「這麼說他們昔年已死的流言是有意安排的了?」
  「當然。」
  「玄陰教教主是誰?」
  「這人本想造成一種錯覺——教主即『七殺夢魘』,但事實上卻不是他,你一直沒有猜
出他是誰?」
  洞天子道:「我曾猜這是『神州七子』中未死的人,但任何一個都沒有這等身手,我們
雖未見識過此人的技藝,猜想必然有過人之處,反之,哭、笑二人不會受他統御。」
  衛天愚點點頭,道:「你認為童羽這人如何?」
  「他?」洞天子想了一下,道:「童羽為人城府極深,所以昔年和他很少往還,有人說
他是……」
  「陰陽人?」
  「有人這麼說,我以為是中傷他。」
  「為什麼不以別的事中傷他?」
  「你認為是真的?」
  衛天愚說了常有慶、茜茜、小五子及軟軟等人都在童先生的別墅中跟他學藝,且除了茜
茜之外都和他有過曖昧苟且之事。
  「什麼?苟且之事也包括常有慶?」
  「對,而且互為雌雄。」
  洞天子「呸呸」吐了幾口唾沫,道:「果真如此,這傢伙可算是一代髒人,但是,他的
武功為何與『七殺夢魘』類似,甚至也會『夢裡乾坤』?」
  衛天愚道:「只有這一點還是個謎。」
  洞天子道:「如果是童羽昔年向『七殺夢魘』施襲,搶了他的『夢裡乾坤』秘笈,他的
武功應不會超過『七殺夢魘』龍起雲。」
  「大致如此。」
  「如果不超過龍起雲,應該並不可怕。」
  衛天愚道:「我認為玄陰教主也許並不太可怕,據說他還有個靠山。」
  「誰?」
  「在目前還沒有人知道是誰。」衛天愚道:「所以武林高手依附者極多,形成了他們的
凶焰。」
  洞天子道:「羅寒波夫婦到底是否健在?」
  「十之八九健在,但我一直未聯絡上。」
  就在這時,這座以原木構成的小鐘樓突然微微動搖起來,兩人暗吃一驚,因為鐘樓雖小,
也有數千斤。
  這人顯然是以「蜉蝣撼樹」絕技震動此樓。
  向下看由於底下是架子,卻看不到人。
  此刻搖晃的幅度更大了,是地震?看看道觀大殿卻沒有動,附近的樹木也沒有動,二人
飄落下來。
  一個人站在鐘樓之下,面戴金色面罩。
  深夜看到金色面罩,有如神龕中的神像。
  衛天愚道:「以尊駕剛才炫露的『蜉蝣撼樹』看來,很有可能就是玄陰教的教主。」
  金面人冷冷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此人的面具內必有干擾或改變嗓音的東西,如小瓶或鋼簧等東西,說話震動,而使語音
改變。
  衛天愚道:「如果你就是玄陰教教主,可能就是童羽。」
  「嘿……」此人低笑一陣,道:「如果我承認就是『塞外三鷹』之一的童羽又如何?」
  衛天愚道:「如你果真是童羽,你的雄心早已建立,可以說早在二十餘年前,你就知道
會有今天了。」
  「為什麼?」
  衛天愚道:「因為你交際頗廣。」
  「交際廣有什麼不好?」
  「只不過你的交際和一般人的稍有不同。」
  金面人冷森地哼了一聲,殺機充滿在這冷哼聲之中。
  衛天愚道:「我說的是實話,昔年和你來往的有俊男也有美女,在當時的確未想到其他,
但事後回憶,像『大喬』、『二喬』的喬金花和喬銀花姊妹及『三手潘安』郭玉書等,常在
你府上進進出出……」
  金面人大喝一聲道:「住口!」
  衛天愚道:「怎麼?是不是在下說錯了?」
  全面人一字字地道:「衛天愚,在半個時辰之內,我要使你變成一個永遠也不會用嘴巴
說話的人!」
  衛天愚撤鞭,洞天子撤出巨劍。
  金面人忽然仰天脆笑了幾聲。
  深夜聽此脆笑,有如鬼哭。
  金面人似乎未帶兵刃,凝視二人一會兒,突然欺上。
  二人幾乎沒有看清他是如何滑近的,只感覺雙方的距離由一丈三四突然變為五六尺,而
且按出一掌。
  這一掌就像伸手去推門一樣那麼慢,根本不像是攻擊。
  只不過掌的邊沿上隱隱氤氳著淡淡的紫氣。
  有一種玄妙的內功叫做「紫氣東來」,大概就是這人施展的吧?他是童羽嗎?這和童羽
昔年所學的相差太懸殊了。
  衛天愚道:「小心!」兩人同時推出了「雙撞掌」。
  「雙撞掌」就是全力一搏的暗示。
  沒有任何高手在使用「雙撞掌」時只用三五成內力。
  絕對沒想到,雙方的掌力一接,「呼嗤」一聲,金面人竟然退了一步半,這使衛天愚不
禁立生「不過如此」的輕敵之意。哪知此念未畢,暗勁突然湧到,他們二人的身子如處湍急
狂流之中,一連退了四五步。
  兩人心頭駭然。
  對方內力之玄奧不在於一接觸之時,而在於一震之後第二次回震,金面人又仰天大笑了
幾聲。
  他笑得好篤定,他是真的有資格笑的人。
  笑聲一收,人又滑近,雙掌交錯,一連拍出十二三掌,又把二人逼退了五六步,就這麼
幾個照面,打掉了二人的信心。
  信心建立很難,要打掉卻很容易。
  金面人道:「多管閒事的下場就是如此!」又緩緩地欺上來,兩人互視一眼,集畢生功
力主動迎上。
  一個是「三鷹」之首,一個是「七子」之一,這兩人從未聯手過,今夜聯手之下才知道
高與低、強與弱的分野了。
  金面人內力雄渾,每一投手一舉足,隱含著無窮的機變和真力,收放自如,攻守有據,
對二人的巨劍和九節鞭,絲毫也不感到礙手。
  如果要分等級,現在已經分出來了。
  兩人全力搏殺,都相信沒有勝的希望。
  沒有勝的希望,就顯示必有敗的可能。
  金面人接了二人約五六十招,突然一變,居然是用過的舊招反其道而行,就像反時鐘方
向運行一樣。
  猛不丁地來這一手,高手也會手忙腳亂。
  洞天子被跺了一腳,衛天愚被掃裂了衣襟。
  弦月忽然鑽進雲中,大地極暗,金面人突然發出一聲冷森的詭笑,雙臂一絞,拍出兩掌。
  衛天愚和洞天子招已用老,變招不及。
  就算來得及變招,能不能接下這一擊也是疑問。
  就在這時,小道現內忽然飄出一人。
  在飄落中長髮居然遮面如故,紋風不動,但一股無聲無息的狂飆已迎上了金面人的掌勁。
  「轟」地一聲,勁氣如爆,那座年久失修的小鐘樓在巨震下倒了下來,塵土飛揚,斷木
橫飛。
  披髮人連退兩步,金面人也差不多。
  衛天愚和洞天子大喜,道:「這位可是劍客羅寒波羅兄?」
  披髮人沒有出聲,這工夫金面人默然拔身,以極為罕見的輕功出觀而去,披髮人立即追
出。
  「寒波兄……羅兄……」二人也跟著追出,但也僅看到兩個黑點越去越遠,不久消失。
  二人停下來默然良久,洞天子道:「如果此人不來……」
  衛天愚道:「不是洩氣,咱們過不了百招。」
  洞天子不俗的儀表上全是驚凜之色,道:「這人真是童羽?」
  衛天愚道:「看身材很像,但看武功就不敢斷定了,這和童羽以前的身手相比,簡直有
天壤之別。」
  洞天子道:「披髮人和他對了一掌,似乎軒輊不分。」
  衛天愚道:「看來二人的功力相若。」
  洞天子道:「披髮人如果是羅寒波,他會不理我們?」
  衛天愚道:「當然不該不理,但也許不得不暫時保密。」
  洞天子道:「也許剛才有一方面隱藏了實力。」
  衛天愚道:「如果是金面人隱藏了實力就不好了。」
  洞天子道:「我認為目前咱們找不到劍客羅氏夫婦,也該設法去找『七殺夢魘』龍起
雲。」
  衛天愚道:「要找龍起雲更難。」
  「不,只要暗暗跟著那個影子小羅就能找到。」
  「對!我應該想到這一點才對!」
  洞天子道:「這兩個披髮人必是羅寒波與呂冠芳夫婦,如果不是他們,為什麼會帶走龍
仙蒂去待產,又到玄陰教中去要小羅?」
  衛天愚道:「不錯,洞天子,自此以後,我們不要分開,遇上大敵還可以應付一下,咱
們不能死,但這不是怕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14:34

第十七章
  一月期將滿,小羅不能賴皮。
  賭場的錢不值錢,但那一百萬兩卻是周光迪自荷包中掏出來的。
  這和賭桌上贏來或輸掉的銀子絕對不一樣。
  只不過他現在也知道,要贏百萬兩銀子談何容易。
  似乎要輸掉一百萬兩並不難。
  這家賭坊不在「中原十二賭坊聯盟」之內,規模卻也不小。
  小羅先賭麻將,打了四圈,牛刀小試,贏了千餘兩。
  這樣贏法不過癮,又改賭骰子,又贏了千餘兩。
  可惜對手都不是豪客,下注太小。
  這種賭局就是連續賭上三天三夜,也不可能有百萬兩的輸贏。
  最後又賭上紅黑寶,這玩藝兒的輸贏很大。
  有位賭客腰纏萬貫,台面上竟有二十多萬兩。
  小羅暗喜,就和這人較上了勁。
  大約不到一個時辰,竟然贏了七十萬兩。
  「葛三刀」道:「小羅,要整整贏一百萬兩,只怕不大可能,可以先把這七十萬兩還給
周光迪,另外三十萬兩再要求他延期償還。」
  小羅道:「他未必肯接受分期的辦法,不如乘勝追擊。」
  對手是個很富態的中年人,輸了七十萬兩似乎沒放在心上,且派人回去再取來五十萬兩
銀票。
  小羅心道:「這真是天助我也。」
  再賭,一口氣又贏了二十萬兩。
  只差十萬兩,就可以還清周光迪的一百萬兩。照目前的情況看來,很可能把對方的五十
萬兩全贏過來。
  這位中年人輸了這麼多還是笑容可掬,好像輸的不是銀子,只是破銅爛鐵而已,也好像
仍有把握撈回似的。
  最後是小羅做「寶官」,也就是由他來做「寶」,由別人來押,中年人押了幾十萬兩。
  「葛三刀」和茜茜一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傢伙要是贏了就可以全部撈回,輸了就是一百八十萬兩。
  「葛三刀」在小羅耳邊低聲道:「小羅,我看這老小子有點邪門,就算他有錢,輸了九
十萬兩還能面不改色?」
  小羅道:「輸了錢哭喪著臉也沒有用啊!」
  茜茜也道:「小羅哥哥,不如適可而止。」
  小羅當然不會聽,他賭寶不全靠運氣,寶盆中的單雙在高手來說,也可以運勁控制。
  他認為贏一百八十萬兩幾乎已成定局。
  他看看這位富態的中年人,心想:「你這老小子就是有一座金礦也會被你輸光的。」
  開了寶,中年人笑起來,觀者大嘩。
  小羅輸了,九十萬兩全部回籠,又到了中年人手中。
  觀者紛紛議論,說他貪心不足,「葛三刀」和茜茜呆了。
  就在這工夫,周光迪帶著他的女兒周蓉蓉走了進來。
  似乎就在這瞬間,小羅汗出如漿,衣衫幾乎濕透。
  周光迪道:「小羅,限期只有三天了!」
  小羅道:「到了三天再說。」
  周光迪道:「一百萬兩不是個小數字,其實你大可不必一次還清,可以一次先還三十萬
或五十萬兩。」
  「葛三刀」和茜茜互視一眼,自然是內心抱怨小羅太貪。
  不然的話,現在可以先把九十萬兩還給周老頭。
  如今兩手空空,連十萬兩銀子也沒有了。
  出了賭場,周光迪道:「其實你答應我的條件,一切都解決了。」
  小羅道:「我不能辜負小仙蒂。」
  周光迪道:「你如果死了,豈不是更辜負了她?」
  周蓉蓉泫然道:「小羅哥哥,為了小仙蒂也為了你自己,就答應了吧!」
  小羅搖搖頭,大步離去,儘管他覺得這少女的口音有點熟。
  「葛三刀」道:「醫仙,大概你也認識劍客羅寒波夫婦,就算看在他們夫婦面上,也不
必和小羅計較,應該盡一切努力治好他的絕症才對。」
  周光迪道:「你說得倒輕快,一百萬兩不還清,也不要我的女兒,我會平白為他治病?
笑話!」
  小羅心煩,狂奔而去。
  周光迪在後面大叫道:「蓉蓉快追!這小子賴皮要溜!」
  周光迪父女似乎追不上小羅等人。
  小羅內心當然也懊惱,但他不願說出來。
  奔了三五十里,早已不見周光迪父女。太陽已升起,正要休息一下,忽然發現林中轉出
二人,居然又是戴哭、笑面具的人。
  小羅一看左手,正是不能動手之時,道:「快走,分三個方向,如能逃過他們,在鎮上
最大的酒樓上見。」
  三人分北、東、南三個方向疾奔而去。
  面具人自然是去追小羅。
  這一次似乎影子小羅不在他身邊,只不過在小羅身上無紅圈時,只有一個影子小羅也擋
不住這兩個高手。
  小羅知道,至多逃出二三里就會被追上。
  如果能逃到五里外的鎮上,就可能逃出他們的掌握。
  跑了一會兒,雙方愈來愈近,看來不到大鎮就會被追上。
  快到大鎮時,忽見小路邊有個茅坑(糞坑),這是莊稼人方便之處,也是給過路行人方
便之處。(古人很重視這種肥料。)
  小羅發現這坑中的「黃金」都快滿出來了。
  他忽然心中一動。
  他的心眼多,反應靈敏,要不是這樣,他大概也活不到現在。
  他再看看風向,正是順風,於是他找了一塊面盆大小的石頭,伏在茅坑上風頭約二十來
步的草中。
  這茅坑有頂篷,但四周無牆壁,只有四根柱子。
  這工夫兩面具人追到茅坑附近的十來步處。
  小羅丟出了大石。
  「卜通」一聲,糞漿四濺,加上是順風,二面具人毫無心理準備,要閃避哪還來得及?
  要不是有面具,很可能臉上及口中都會有糞便的,只是身上弄了很多。
  兩人氣得大肆咆哮,小羅向鎮上狂竄而去,且邊跑邊易客。
  但入鎮不遠,又隱約發現「風雷雨」三人迎面走來。小羅一急,忽見左邊一家大戶,張
燈結綵,熱鬧非凡,來來往往,進出的人很多。
  小羅一時情急,招呼兩小,進入大門之中。
  原來這大戶巨宅前後五進,當他進入第二進時,一位管家模樣的老人伸手一讓,道:
「貴客,請到上房入席,請!」
  小羅等人也正餓了,不知是什麼大人物辦喜事?
  此時此刻只有大模大樣地晃入上房,見這上房屋中並未隔間,像是個練武室或者作為私
塾之處的空房子。
  如今大約有三四十桌,已快坐滿。
  由於小羅衣著一向都很考究,老僕把他讓到主人那一桌上,他坐下來聽客人談論,原來
是主人花甲大壽。
  只不過主人還沒有出現。
  主人是誰?三小不知道,只聽客人談論齊老爺子如何如何,不知他的大名。
  就在這時,有人道:「老壽星來了!」
  老壽星當然就是齊老爺子了,眾人望去,一個紅光滿面,年約四旬左右的人由兩位老管
家模樣的人擁護著走出來,所有的客人紛紛站起,鼓掌致敬。
  小羅等三人當然也站起鼓掌。
  齊老爺子頷首答禮,看來相當和藹。
  此人看來除了氣色好極、有派頭及貌似婦人外,和普通一位地方士紳差不多,只不過他
身邊的兩位管家卻像是高手。
  齊老爺子坐在小羅右首。
  小羅一打量,嘿!這不是衛前輩對他說的武林掌故中的一個奇特人物嗎?此人額上正中
有一肉瘤。
  這肉瘤在髮際邊沿,並不太大,比一顆李子還小一點。
  正因為這肉瘤的膚色和臉色一樣,遠看不見肉瘤。
  齊天榮先站起向所有的來賓敬酒。
  所有的來賓也輪流一批批地過來敬酒。
  儘管小羅等本不以為齊老爺子是武林中人,但一看客人中武林人物很多,起碼也是「風、
雷、雨」這一流的人物,僅是「窮仙」百里光,他的身份就不比「神芒子」、「南海雙星」
及「塞外三鷹」低些,因為他是「獨角鰲」齊天榮的好友。
  這「窮仙」百里光也坐在這桌上,而且對三小很注意,道:「小友貴姓?」此人的特徵
是眇了一目和那只三角眼。
  小羅道:「在下上官烈,老前輩可是『窮仙』百里大俠?」故意稍作見多識廣的樣子。
  百里光「呵呵」大笑道:「小友可真不簡單,想必是高人門下。」
  「哪裡……」又故作神秘之態。
  齊天榮道:「小友到底是哪一位高人的門下?」
  小羅呷了一口酒,笑笑道:「說起來也都不是外人,家師星宿海老……」
  齊天榮和百里光二人同時目光一亮,且同時大聲敞笑起來,因為星宿海老怪和二人齊名,
甚至還高些。
  只不過這老怪不算白道中人,算是百里光和齊天榮二人同流的人物,因而二人聽起來十
分高興。
  況且二人和那老怪還有交情哩!
  「老弟,老哥哥想不到你是冷老哥的得意門下,該罰酒!」
  「咕嘟」一聲,百里光灌下一杯。
  齊天榮又舉杯道:「小老弟,我也敬你一杯。」
  「這怎麼敢當?」小羅舉杯道:「兩位老哥哥哪一位都比我大兩三倍有餘,理應我敬二
位!」
  小羅干了酒,二人也干了。
  星宿海老怪冷通天已近七旬,輩份極高,邪正不分,這兩人自然十分巴結。
  因此,對小羅自然要套近乎。
  齊天榮道:「冷老哥近況如何?」
  小羅道:「家師老當益壯,五個月前還討了一房。」
  此言一出,茜茜和「葛三刀」不由一驚。
  在這場面上可不能信口胡說,因為這二人都不是等閒之輩。
  哪知百里光和齊天榮互視一眼,同聲大笑。
  兩小不由大驚。
  只不過二人大笑了一陣之後,同時一拍小羅的肩胛,道:「本來我們還以為你不是冷老
哥的門下呢!」
  小羅心頭猛跳,卻道:「以為我是假的?」
  「現在不會了!」百里光道:「不是冷老哥之徒,說不出這句話來。」
  因為星宿海老怪一生別無所好,對女人最感興趣。
  到目前為止,他的女人大約有四五十人之多。
  齊天榮低聲道:「小老弟,這次冷老哥弄了個什麼樣的女人?應該不會保密不能說吧?」
  小羅攤攤手,道:「兩位請猜猜看。」
  百里光眨著獨目,偏著頭道:「苗女?」
  小羅搖搖頭。
  齊天榮低聲道:「扶桑女子?」
  小羅又搖搖頭,卻道:「雖不中亦不遠矣!」
  二人齊聲道:「高麗女人?」
  小羅自來熟地拍拍二人的肩胛,道:「真行!一下子就猜中了。再猜猜她多大年紀如
何?」
  百里光道:「二十五六?」
  小羅曬然搖頭。
  齊天榮伸出兩個指頭,暗示雙十年華。
  小羅又搖搖頭,道:「差不多。」
  二人又同聲猜是「二九年華」,小羅又搖搖頭,「葛三刀」和茜茜真服了他,居然變成
星宿海老怪的門下,還知道老怪極好色。
  齊天榮道:「莫非只有十七歲?」
  百里光搶著道:「二八佳人僅十六歲?」
  小羅聳聳肩,道:「小弟十七,她比我小了一歲半。」
  「十五歲……」齊天榮和百里光愣了一下。
  最後他們自然相信,當冷通天只有五十左右時,他找的女人也從未超過二十八歲,一般
都在二十左右。
  如今已接近七旬,竟討了個十五歲的小老婆。
  齊天榮和百里光自然信服,對小羅十分親呢,就在這時,大廳門口出現了兩個熟面孔。
  一個是「無腸居士」柳三絕。
  另一個是「佛面魔心」賈聖仁。
  小羅發現這二人只在門口一打量,就向這一桌走來,一看就知道他們二人在這兒是熟人。
小羅向「葛三刀」及茜茜使眼色,二人也發現了柳、賈二人。
  小羅示意叫他們二人先溜。
  在賈、柳二人還未走近時,二人離座而出。
  賈、柳二人到了桌邊,先向齊天榮施禮,再向白裡光見禮,然後在齊大榮耳邊說了幾句
話。
  小羅只聽到一句「羅寒波夫婦未死」的話。
  小羅相信賈、柳二人還未發現他。
  但不管他如何易容這二人稍一注意,就會認出他們。
  如果二人已經認出他們,不會看不出來,那種眼神是無法隱瞞的,所以小羅趁他們耳語,
立刻離座。
  但在離座的同時,賈聖仁忽然瞄了小羅一眼。
  正好小羅也回頭張望。
  雖然小羅等三人曾在奔逃中易過客,畢竟不擅此道。
  就在賈聖仁一愣之間小羅已快步出廳。
  回頭望去,只見賈、柳二人向他指指點點,似在告狀,而百里光及齊天榮也一臉驚疑之
色,向小羅望過來。
  現在小羅已到達大廳門口。
  他發現齊天榮已站了起來,兩個管家模樣的高手,似在接受命令,而賈、柳二人恨三小
入骨,且「葛三刀」曾把尿射入賈聖仁口中,這口氣他是非出不可,立刻向門口奔來。
  小羅知道,若齊天榮和百里光親自追來,他恐怕跑不了。
  小羅急中生智,大喊道:「失火了……失火了!」
  他這麼一喊,自然大多數人都信,因為剛才他還坐在壽星身邊。
  一旦有人站起離席,立刻就是一片大亂。
  趁混亂中,小羅就溜了。
  齊天榮身邊的兩個老僕模樣的人,也不是等閒之輩,他們的身手比起賈、柳二人只高不
低。
  一個叫左恩,一個叫左義,手足兄弟,跟在「獨角鰲」齊天榮身邊已有三十年左右,忠
心不二。
  當賈、柳二人和左恩、左義兄弟回報三小溜了,被齊天榮斥責了一頓,再次派出大量人
手追出。
  只不過三小並未離開齊府。
  因為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們藏在馬廄中,暫時把馬匹制住。
  直到深夜派出追緝的人回來,三小方離開了齊府,「葛三刀」還偷了一大包的炸雞腿和
排骨。
  茜茜道:「小羅哥哥,你怎知星宿海老怪這個人?」
  「現買現賣嘛!當然是聽衛前輩說的。」
  「葛三刀」道:「老怪真的討了個十五歲的小老婆?」
  「誰知道!」
  「你是胡扯的?」
  「當然,因為衛前輩說過,他的年紀越高,討的小老婆就越年輕,似乎是老干接嫩枝
吧!」
  茜茜道:「他們似乎信了!」
  「當然,因為很有可能。」
  「葛三刀」道:「如果賈、柳二人未來,咱們就不會被拆穿。」
  小羅道:「原來賈、柳二人都是齊天榮的手下,由此可見『飛天鰲』果然是一個黑道巨
攀了。」「飛天鰲」又名「獨角鰲」。
  茜茜道:「不知姓齊的和玄陰教有無關連?」
  小羅道:「也許可能。」
  「葛三刀」道:「咱們又多了幾個大敵。」
  這時忽見山坳中奔出兩個人,似在逃避什麼。
  三小住小徑旁的巖叢中一蹲,遠遠望去,二人似是女子,向這邊奔來,而且已看出後面
有人在追她們。
  兩個女人大約三十來歲,頗美,看來像是姊妹。
  顯然二人奔逃了很遠的路,嬌喘吁吁,大汗淋漓。
  看她們的輕功,必然是女中高手。
  當兩個女子奔到小羅等人隱身的亂巖附近小徑上時,一個人影凌空翻落,迎面攔住了去
路。
  兩女較高的一個道:「金面人,我們知道你是誰。」
  金面人低沉冷笑著。
  較矮的女子道:「我們『大喬』、『二喬』姊妹二人對你也算是仁至義盡,難道你會趕
盡殺絕?」
  金面人冷笑不答。
  較高的道:「我們可以猜想到,過去,你貪圖我們的美色,予取予求,但現在地位不同,
你是一教之主了,怕洩了身份,非殺我們滅口不可。」
  金面人不否認這一點,而且出了手。
  二女雖然了得,但金面人的技藝莫測高深,居然未出七八招,二女就各中了一掌,且都
是要害。
  三小本想出面接手,絕未想到二女竟未支持到十招,而且二女倒地就未再動一下,這
『二喬』也算是很出名的女人。
  金面人發出一聲怪笑,長身凌空而去。
  三小駭然,這人的身手太高太厲害了。
  此人是玄陰教教主,哭、笑二面具人也是教主,他們三人相較,差距可就太大太遠了。
  三小走出巖叢,來到二女身邊。
  「大喬」、「小喬」是十五年前武林中兩大美女,大姊喬金花,二姊喬銀花,不知風靡
了多少武林俠士?
  這當然是影射『三國誌』中的「大喬」和「小喬」。
  想不到人未老,珠未黃,已遭了毒手。
  人都死了,看來仍然嬌嬈動人。
  「葛三刀」道:「她剛才說什麼『大喬』、『二喬』?」
  茜茜道:「我也聽我爹談過這兩個女人。」
  「葛三刀」道:「知道了這二人與玄陰教教主好過,也就不難查明玄陰教教主的身份,
對不對?」
  小羅道:「的確如此,只怕這二女過去也和別人好過。」
  茜茜道:「這『大喬』剛才說得很明白,對方是為了不願讓人知道他們過去的關係而下
此煞手。」
  小羅道:「正是老葛說的,怕洩了他的身份。」
  就在這時,「小喬」的右手忽然動了一下。
  「沒死!」茜茜道:「我來推宮活血試試看。」
  經她一陣推拿,「小喬」果然醒了過來。
  小羅道:「是喬銀花女士嗎?」
  「是的……小友何人?是小友救了我的嗎?」
  「是的,喬女士,你一定知道此人是誰吧?」
  「我當……當然知道……」
  三小不由大喜,小羅道:「此獠是什麼人?」
  「小喬」道:「本來,我們一直把他當作童羽……」
  「難道不是童羽?」
  「小喬」切齒道:「當然不是……這賊太陰……」
  茜茜道:「大姊說過,他是玄陰教教主?」
  「我……我是說過……」
  「大姊是說目前的玄陰教教主不是童羽?」
  「不是……」「小喬」的傷太重了,要不是傷勢太重,這金面人絕對不敢立刻離去,連
看一下都沒有。
  他似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小羅道:「那麼他是誰?」
  「說也不清……他居然是……是……」大量的淤血自口鼻中噴出,又道:「他就是……」
  竟就此斷了氣。
  三小大為失望,這是一條多麼好的線索。
  由於「大喬」和「小喬」的死而斷了線。
  茜茜再仔細試二女的心脈,果然已經停止了。
  「葛三刀」跺跺腳道:「到了口邊的話竟然未說出來。」
  小羅道:「雖然未說出來,由於她那『他居然是』的半句話,也可以舉一反三了。」
  茜茜道:「是什麼人?」
  小羅道:「是什麼人不知道,但可以隱隱猜出必是那十二人中的一人。」
  「葛三刀」和茜茜都相信這個,稍後三小埋葬了「二喬」。

  小羅等三小在樹林中小憩,茜茜道:「小羅哥哥,當年圍剿『七殺夢魘』的十二人,其
中的『塞外三鷹』和『南海雙星』等都已知道其名,『神州七子』都是哪些人?」
  小羅道:「我也是聽衛前輩說的,那是玉符子、逍遙子、靈虛子、洞天子、神機子、一
陽子和雲中子、其中洞天子的技藝較高。」
  茜茜道:「這些人都叫『子』,是不是都是道士?」
  「不,只有玉符子、靈虛子和神機子三人是道人,其餘都不是,只是他們的綽號而已。」
  「葛三刀」道:「近來幾乎所有的人都以為玄陰教教主是『塞外三鷹』中的童羽,『小
喬』卻說不是。」
  茜茜道:「這的確叫人想不通,況且,我看這金面人的身材,很像童先生,為什麼不是
他?」
  小羅道:「對,茜茜跟他學過武功,應該對他有些印象的。」
  茜茜道:「他教我的時間很短,而且聽口音也不太像,但他的眼神,卻極像金面人。」
  就在這時,忽然自樹上飛落二人。
  正是齊天榮身邊的老僕左恩和左義。
  這是兩個極少在武林中走動的高手,他們一直不離開齊天榮左右,但為了抓三小,也出
動了。
  左恩道:「原來你就是近來頗有點名氣的小羅。」
  小羅道:「正是。」
  左義道:「你居然敢去欺蒙齊老爺子。」
  「葛三刀」道:「欺騙他們不稀奇,他們能受騙才稀奇。」
  左氏兄弟立刻撤出了點穴橛。
  「葛三刀」低聲道:「小羅,成不成?」
  小羅道:「不成也要成了!」
  於是「葛三刀」抽出七星刀,茜茜撤劍,小羅折了一根樹枝抖了一下。
  如果不是星宿海老怪之徒,這小子就沒有那麼厲害,只不過劍客羅寒波的兒子,似也不
含糊吧?
  「葛三刀」先動上手,砍出猛烈的三刀。
  左義不是泛泛之輩,雖覺得他的這三刀十分凌厲,但仍然接下來,未出兩招就把他的刀
挑飛。
  這麼一來,茜茜立刻撲上,也不出十招就岌岌可危了,似乎這二人對童先生的絕技甚為
熟悉。
  小羅已攻向左恩,他的一招半劍法把對方逼退了兩步,但一招半用完,立刻就守多攻少
了。
  由此可見這二人的功力,也可見那一招半的威力了。
  「葛三刀」撿起刀再攻,和茜茜雙戰左義,連守都很吃力。
  不久,「葛三刀」又被一腿掃出。
  茜茜獨自支撐了三招半,也被一拳砸出。
  此刻小羅已和左恩打了二十來招,守多攻少,只感覺自己的招式有時尚未全部施出,對
方似已知道了。
  為什麼會這樣?難道他們和「七殺夢魘」真的有關?
  「蓬」地一橛掃中小羅的腰臀之間,小羅往前栽出五步,而左恩已經凌空掄橛戳到。
  「你敢!」這話來自樹上,而且就在左恩的頭頂上。
  左恩再托大也不敢不抽身,總是自保要緊。
  況且有人隱在附近樹上,他們事先未覺察,也足證來人非比等閒。
  左恩和左義都停手不攻,來人飄落下來。
  「原來是洞天子!」左義道:「我勸你少管齊老爺子的閒事,免得像其他『六子』一
樣。」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14:57

 洞天子道:「以兩位的身份,欺負三個小孩子,我不能不管。」
  左恩道:「洞天子,你就是硬要管,也未必管得了。」
  「試試看如何?」洞天子撤出了巨劍。
  巨劍似乎就是洞天子的招牌。
  武林中人的劍,幾乎沒有比他更大更重的了。
  剛才小羅固然是手上紅圈即將消失,但兵刃上吃虧,也是重要原因之一。當然,左恩的
勁力非凡。
  左恩連接洞天子七八劍,似乎知道內力稍遜,不想戀戰,收劍疾退一丈,道:「這筆帳
為你記上了,將來齊老爺子自會有個交代。」
  洞天子冷冷地道:「最好別提齊天榮。」
  「為什麼?」
  「只怕也是虛有其名!」
  「好!我們會把這話轉稟齊老爺子。」
  左氏兄弟走後,洞天子喟然道:「三位小友以後遇上這等人物,最好迴避,這二人不好
纏。」
  小羅道:「晚輩知道。」
  茜茜道:「不知齊天榮到底是正是邪?是不是玄陰教的同路人?也許前輩會知道。」
  洞天子望著茜茜,看了一會兒,道:「目前還未弄清他和玄陰教的關係,此人亦正亦邪,
很難評斷。」
  「葛三刀」道:「前輩一定知道玄陰教主是誰了?」
  洞天子道:「都以為是童羽,但也許不是他。」
  小羅道:「不久前晚輩看到金面人殺死『大喬』和『小喬』二位女士,但其中一人……」
  洞天子一震,道:「其中一人如何?」
  小羅道:「金面人走後不久又醒了過來。」
  洞天子又是一震,道:「她說了些什麼?」
  「只可惜在緊要關頭她竟斷氣了。」
  「你是說她並未說出玄陰教教主是誰?」
  「她說玄陰教教主不是童羽,另有其人,就在要說出時,口鼻噴血而亡,她們死得太慘
了。」
  洞天子吁了口氣,喟然道:「是的,這兩個女人太不幸了。」
  小羅道:「大家都一直認為玄陰教教主不出昔年圍剿『七殺夢魘』的十二個人,前輩以
為如何?」
  洞天子道:「也許。」
  「葛三刀」道:「不知『神州七子』是否只剩下前輩一人?」
  洞天子道:「這也很難說,比喻說,昔年都傳說『塞外三鷹』的童羽已死,卻有很多人
說他就是玄陰教教主,由此推測,童羽似乎尚在人間對不?」
  「是的。」
  「可見『神州七子』七死其六之說也未必全對。」
  小羅道:「似乎前輩仍懷疑玄陰教教主是童羽?」
  洞天子歎道:「以前都是朋友,我真不便說這種話,可是一般武林傳說,對他的好色就
太不利了。」
  「葛三刀」道:「的確,大家都知道童羽性好漁色。」
  小羅道:「據可靠消息來源說,玄陰教教主是童羽,而且由於茜茜也接受過童羽的武功,
認為金面人的身材頗似童羽,而另外兩個姑娘小五子及姜軟軟,也都見對童羽,也認為這金
面人可能是教主,也可能是童羽。」
  洞天子那不俗的儀表上籠罩著一層憂色,道:「真是武林多事之秋,昔年的俠義人士,
如今竟會變成公敵了!」
  小羅道:「前輩有未見到衛前輩?」
  「沒有,我正要找他商量些大事,小友們,咱們後會有期。」騰身離去。
  人走了好久,茜茜還在望著洞天子去的方向發愣。
  「葛三刀」道:「茜茜,你在看什麼?」
  茜茜渾然不覺,小羅道:「茜茜!」
  茜茜懍然道:「什麼事?小羅哥哥。」
  「茜茜,你在出什麼神?」
  「我只是在想,這位前輩有點怪!」
  小羅道:「有什麼怪?」
  茜茜道:「我也說不出來,只是覺得……」
  「葛三刀」道:「說話別吞吞吐吐的好不好?」
  茜茜攤攤手道:「也許沒有什麼!」
  這工夫遠處緩緩馳來兩匹馬,前面是一位老人,後面似乎是一個少女,茜茜眼尖,道:
「好像是周光迪父女。」
  「葛三刀」道:「快點躲起來。」
  小羅道:「能躲過今天不能躲過明天,我就見見他也無妨。」這工夫兩騎已來到附近。
  周氏父女下了馬,周光迪道:「看樣子一百萬兩銀子是準備好了?」
  小羅抱拳道:「請周前輩再稍緩幾日如何?」
  周光迪老眼一翻道:「這日期延了幾次了?」
  「葛三刀」道:「周老頭,我看你是故意找碴!」
  「什麼叫故意找碴?」
  「你為什麼要故意在賭場借錢給他豪賭?」
  「怎麼?我借錢也錯了?」
  「當然,你這麼大的年紀了,應該知道『久賭無勝家』的古訓,而你非但不勸他戒賭,
反而……」
  周光迪厲聲道:「沒有你的事,站到一邊去!」
  「葛三刀」道:「周老頭,如果你的女兒嫁不出去,是否可以考慮我『葛三刀』?我也
不差呀!」
  茜茜道:「是啊!葛大哥才二十五六歲,為人大方老成,嫁給他十分可靠,周前輩可以
斟酌一下。」
  周光迪道:「他不是料子,免談!」
  小羅道:「周前輩,錢我一定會還,只不過要順延些日子,至於令嬡的事,恕我不能從
命。」
  「為什麼?我的女兒就那麼差勁?」
  「不,不,令嬡很不錯,但我對小仙蒂永不負心。」
  周蓉蓉美眸中放出異彩,但一閃而沒。
  周光迪道:「如果小仙蒂不在乎呢?」
  「女人沒有不在乎這件事的。」
  「如果小仙蒂把你和她的絕症看得比這個更重要呢?」
  小羅吶吶道:「那要小仙蒂當面承諾才行。總之一句話,你如肯治我的病,我可以用任
何其他方式報答你,而不想用這種方式。」
  周光迪厲聲道:「小羅,如你逼急了我……」
  「怎麼樣?」
  「我就要動武了!」
  小羅道:「你就是殺了我,還是一樣。我告訴你,小仙蒂是我的生命,我也是她的生命,
你休想改變我!」
  周蓉蓉目蘊淚光,扭身偷偷擦去。
  周光迪突然出了手。
  他們從未見過「醫仙」周光迪的武功。
  他們也從未聽說過周光迪的身手如何。
  現在他們看到了,周光迪居然是個絕頂高手。
  小羅用任何招式都不管用,即使施出了那一招半劍招,也僅僅把他逼退了一步,但往後
就不成了。
  未出五十招,小羅中了一掌,而且是小羅體能最旺盛之時。
  茜茜和「葛三刀」要上,小羅阻止了他們。
  不出三五招,小羅又挨了一拳一腳,而且不管是拳、掌或腳,只要擊中,總是在心窩附
近。
  也就是在「靈台穴」附近。
  這麼重要的部位,居然連連被擊中。
  擊中之後,當時很痛苦,但卻感覺稍後體力增加。
  又過了七八招,小羅被擊倒,周光迪也許是恨他賴皮,腳踢、拳打一齊來。葛、秦二人
又要上,但小羅道:「讓他打好了!」
  「葛三刀」道:「是不是打完了就不要這一百萬兩了?」
  周老頭道:「不是,但每揍他一頓,就抵銷五萬兩銀子,二十次之後,這筆債就算還清
了!」
  「葛三刀」搖搔頭皮道:「你揍我一頓,給我一萬兩成不成?」
  「你不值那麼多!」
  「葛三刀」道:「我們二人的差距那麼大?是不是揍他很過癮,揍我就不過癮?為什麼
呢?」
  「因為我最恨羅寒波夫婦,我找不到他們二人,只有找他們的兒子出氣,你懂了吧?傻
小子!」
  「葛三刀」道:「說來說去,你果然招了供,在賭場借錢,就是誘他上鉤,說不定那個
老千和你勾結。」
  「對,對!也許就是這麼回事兒!」說著,還在踢打。
  「葛三刀」大聲道:「既然你和那老千勾結,你就沒有資格要賭債了,那是玩假騙人的
勾當。」
  周光迪道:「難道小羅沒有玩假?」
  茜茜道:「反正你們玩假,這賭債不能算數。」
  「不!」小羅道:「我也玩過假,既然雙方都玩假,我輸了就必須還債,你們都不要管
這件事。」
  茜茜道:「都玩假為什麼要讓他揍二十次?」
  小羅不出聲,周光迪足足揍了他盞茶工夫才停手,道:「小子,還有十九次,我隨時都
能找到你。」
  小羅道:「你可以隨到隨揍,我絕不皺皺眉頭。」
  周老頭道:「蓉蓉,我們走吧!」
  二人上馬馳去,蓉蓉還頻頻回頭。
  「葛三刀」道:「小羅,以前我很佩服你,現在……」
  「現在對我倒了胃口?」
  「也不是倒了胃口,只是感覺你的骨頭不夠硬而已。」
  茜茜道:「正因為骨頭硬才叫他打!」
  「這種硬算不了什麼!」
  茜茜道:「韓信當年也受過胯下之辱。」
  小羅道:「不要談這件事了,我可以告訴你們,我的骨頭既不軟也不硬,我有自己的想
法。」
  就在這時,衛天愚忽然出現了。
  三小見過禮,衛天愚道:「你們在爭執什麼?」
  「葛三刀」說了剛才的事。
  衛天愚道:「周光迪胡說八道,他和你父母的私交很好,怎麼會說『最恨羅寒波夫婦』
這句話?」
  茜茜道:「他的確說過這句話,而且拳打腳踢。」
  衛天愚道:「小羅,你受了傷沒有?」
  小羅道:「有一口血我偷偷的吐了出來,可是吐了血之後,反而覺得渾身舒暢輕鬆,真
是怪事。」
  衛天愚道:「小子,你的反應是對的,就讓他揍吧!」
  「什麼?你也同意他被人揍來揍去?」「葛三刀」大為不滿,道:「也許衛前輩也不是
周老頭的敵手。」
  衛天愚笑笑不答。
  茜茜道:「周老頭為了推銷自己的女兒,非打鴨子上架不可,這未免太過分了,就怕他
女兒嫁不出去似的。」
  衛天愚道:「錯了!周老頭根本沒有女兒。」
  三小一怔,「葛三刀」道:「衛前輩,你到底認不認識周光迪這個老雜碎?為什麼說他
沒有女兒?」
  衛天愚道:「周光迪是個老光棍,迄未成家,他哪來的女兒?我認識他最早,二十多歲
就是朋友了。」
  三小一怔,茜茜吶吶道:「那個一臉雀斑的少女是什麼人?
  他為什麼要詭稱那是他的女兒周蓉蓉?」
  衛天愚想了一下,道:「也許他要試試小羅。」
  茜茜道:「試什麼?」
  「試他對小仙蒂是不是真正的專一。」
  三小連連點頭,道:「可能如此。」
  茜茜道:「那少女又是誰呢?」
  衛天愚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也許小羅知道,但他不說。
  小羅道:「衛前輩,不久前我們見過洞天子前輩。」
  衛天愚道:「人往哪個方向去了?」
  茜茜指指東方。
  小羅道:「還有件事要報告前輩,在洞天子未出現前,『大喬』和『小喬』被金面人追
來……」
  他說了一切,衛天愚默默地想著。
  茜茜道:「要知道這金面人是誰,只要想想『大喬』和『小喬』二女昔年的男友是誰就
知道了。」
  衛天愚道:「不然,那樣猜一輩子也猜不到。」
  茜茜道:「為什麼?」
  衛天愚道:「因為昔年喬金花和喬銀花的交際極廣,像『神州七子』中除了三個道士之
外,都和她們有過來往。另外如我們『塞外三鷹』,也和她們熟悉。『南海雙星』更是追得
很緊。」
  茜茜道:「最後入幕之賓到底是哪一個?」
  衛天愚道:「反正不是我,只怕也不止一個人。」
  「葛三刀」道:「這就難猜這金面人是誰了。」
  小羅道:「至少現在已能確定金面人是玄陰教教主了!」
  衛天愚道:「那是不會錯的。」
  小羅道:「似乎仍不能證明童羽就是玄陰教教主,但也不能絕對否定不是他,是不是?
衛前輩。」
  衛天愚道:「有個辦法證明這件事。」
  「什麼辦法?」
  「你們跟我走吧!」

  邙山東麓有歷代帝王的陵寢。
  衛天愚帶著三小來此,還帶來鐵鍬等工具。
  他要三小掘一個沒有石碑的墓。
  「葛三刀」道:「衛前輩,原來你是個偷墳掘墓的人!過去真是小看了你,太失敬了!」
  衛天愚道:「是啊!你多跟我學習學習,這可要相當的技巧呀!走運的話,能立刻致
富。」
  茜茜道:「前輩,這是哪個皇帝的墓?」
  「葛三刀」道:「皇帝的墓不會連個碑石都沒有的,我說衛前輩,你到底在玩什麼花
樣?」
  衛天愚坐在一邊草地上,翹著二郎腿道:「你以為皇帝的墓只有一個嗎?秦始皇的墓穴,
就有『七十二疑塚』之說,也就是說,假墓穴有七十二個之多,第七十三個才是真的。」
  「葛三刀」道:「這麼說,這小墓穴內有財寶了?」
  衛天愚道:「說不定比財寶還重要。」
  「葛三刀」道:「衛前輩既是以偷墳劫墓為生,一定是早就發了財吧?一百萬兩銀子在
你必是小事一段,小羅欠周老頭的賭債就有著落了。」
  衛天愚道:「我的錢是隨來隨去的。小子,你少貧嘴,快掘吧!待會會分點好東西給
你。」
  「什麼東西?」
  「骨頭!」
  不一會就見了骨骸,居然沒有棺材。
  小羅道:「衛前輩,這是怎麼回事?」
  衛天愚道:「我只知道,童羽當時被襲重傷,不久死亡,胸腹之間有個寬四五寸的透明
窟窿。」
  「葛三刀」吶吶道:「原來這是童羽的墓!」
  「對!當時我把他草草埋了!」
  小羅道:「前輩要來印證這骨骸是不是童羽?」
  「對,正是如此。」
  「只剩骨頭,如何鑒定是不是童羽?」
  「因為童羽身上有兩個地方受傷,傷及骨骸,一處是左肩骨,那是昔年和『窮仙』百里
光動手被百里光傷的,那一次他也掃了百里光一刀。另一處就是右胸腹間那個透明的窟窿,
當時看出斷了一根肋骨,只要驗證了這兩處骨傷,就能確定童羽已死,金面人就不是他。」
  小羅道:「也可以說玄陰教教主不是他了?」
  「不錯!」衛天愚道:「來,大家一齊動手,小心把骨骸上的泥土弄乾淨,這要仔細查
看。」
  大約費了一個多時辰,清理了泥土。
  衛天愚拿起左肩骨,指著上面的裂痕,道:「看,這就是一道傷痕,是『窮仙』百里光
用他的吳剛斧砍傷的,哈!你們看看這根肋骨,是不是斷了三分之二,還有一點相連?」
  「是的,前輩。」小羅道:「這果然是童前輩。」
  茜茜道:「既然童前輩確已死了,為何都以為金面人就是童前輩,也有人以為玄陰教主
是他?」
  「還不是有人以童先生的姿態出現所引起的。」
  茜茜道:「我見過童先生,但以後再也未見到他。」
  「你當然再也見不到他,因為這人冒充童羽,使他背黑鍋,如不掘墓印證,童羽的黑鍋
會千秋萬世永遠背下去,這對他太不公平了!」
  小羅道:「是的,這個假童先生太陰毒了。」
  茜茜道:「這個假童先生儀表不俗,身材適中,沒有什麼特徵,只是看人時雙目像跳躍
著火焰。」
  小羅道:「這件事也可以問問小五子及軟軟,她們都接近過童先生,而且童先生還特別
眷戀著小五子呢!」
  衛天愚道:「以後遇上小五子,帶她來見我。」
  「是的。」小羅道:「這些日來,前輩可有什麼發現?」
  衛天愚閉目想了一下,道:「不知道是不是看花了眼,我前天夜裡在開封郊外看到一個
熟人。」
  小羅道:「是昔年十二人中之一?」
  「對,他很像『神州七子』中的『雲中子』。」
  三小一怔,小羅道:「這是不是暗示十二個人中還有人沒有死?」
  「對,很難說是否有人仍活著,可疑的是,既然未死卻躲躲藏藏地不敢見人,這種人就
很可疑。」
  小羅道:「『雲中子』是個怎樣的人?」
  衛天愚道:「老實說,昔年『神州七子』、『南海雙星』及『塞外三鷹』十二人的風評
都不錯,這當然只是表面的看法。所以我不敢說『雲中子』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的人品也
不錯,用劍,輕功是『七子』中最高的一個,但在劍法上似乎略遜洞天子。」
  「葛三刀」道:「假童先生會不會就是『雲中子』?」
  衛天愚道:「這還言之過早。我們開了童羽之墓,自應重新好好安葬,這件事就交給你
們三人去辦,喏!這是三百兩銀子,綽綽有餘。」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16:09

第十八章
  小五子在睡覺,時已四更。
  由於軟軟輪值巡夜,由四更到五更,所以這院中只有她一個人。現在,她忽然進入一個
很奇特的境界中。
  因為這境界說夢不像是夢,說是幻覺也不像,當然也不像是現實中的景象,很怪,很奇。
  她看到童先生走入她的臥室。
  童先生和她嬉戲一向是十分大膽的,他一向不穿片絲片縷,完全赤裸,當然也要她如此。
  小五子已失身於他,她不會拒絕,她有她的想法。
  現在童先生又是一絲不掛的,他的目光中永遠有火熾似的光焰閃爍跳躍著,好像永遠燃
燒不盡。
  小五子不能拒絕。
  小五子目前和影子小羅已有了肌膚之親,她以為那就是真的小羅,她有了目標.就不願
再和其他男人有這種事,只不過她要忍,必須忍。
  非但要忍,還要曲意奉承,使他盡興。
  一陣風狂雨暴之後,童先生出屋而去。
  很久很久她才恢復了清醒,不知道是真是假?是夢是幻?
  但進一步可以證明,那就是自她的胴體上可以得到證明。
  她恨童先生入骨,在以前,尚未和影子小羅有肌膚之親對,雖也恨童先生毀了她的美夢,
但還不太深。和影子小羅好了之後,她才體會到,一個女子的童貞是多麼重要。
  童貞能使一個女子自負而高貴。
  因而她常常感到付出的不是純潔的,是欠缺的。
  軟軟回院,她把此事告訴了軟軟。
  軟軟十分驚怒,道:「真的是童先生?」
  小五子道:「和我發生那種事的人會看不清?」
  軟軟道:「此人到玄陰教中來,會來去無蹤?本教中明卡暗哨無數,會沒有人看到他?」
  小五子道:「我猜想童先生就是教主。」
  「哪一個?」
  「當然是太上教主。」
  軟軟道:「我們來了近三個月,一直也沒見到教主,副教主也見不到教主,這像什麼
話?」
  小五子道:「由此可見,他是個熟人。」
  軟軟道:「小五子妹妹,你認為常有慶知不知道教主是誰?」
  「可能知道。」小五子道:「軟軟,在我們沒有和小羅發生那事之前,我雖也恨童先生
毀了我的理想,卻還沒有內疚,現在就不同了。在那種如夢似幻的情況之下,根本無法抗
拒。」
  軟軟道:「你是不是想離開本教?」
  小五子道:「我的確有這意思。」
  軟軟道:「我們來此的目的是弄清教主到底是不是童先生,就此半途而廢,不是太可惜
了?」
  小五子道:「也許還有個更好的辦法來證明一件事。」
  「什麼辦法?」
  「軟軟,自從離開了童先生的別墅,不久就『落花流水春去也,潯陽江上不通潮』了。」
  「莫非你有孕了?」
  「八成,已經三個多月了!」
  軟軟道:「你要生下這孩子?」
  小五子冷峻地道:「連孩子的生父是誰都弄不清,我會生下他?再說,這對小羅如何交
代?」
  軟軟道:「那你有什麼打算?況且這孩子會不會是小羅的?」
  「當然是設法拿掉,我認為不是小羅的。」
  「找誰?潘奇?」
  「那個傢伙不正派,要找就必須是周光迪。」
  軟軟道:「你剛才說還有個更好的辦法來證明一件事?」
  「是的,就和這件事有關。」小五子在軟軟耳邊道:「這件事可以確實弄清童先生到底
是誰。」
  軟軟道:「怎麼去做?」
  「第一步要先找到那位真『醫仙』周光迪。」
  「他是不是肯和我們合作?」
  「據說周光迪是俠義中人,以前和劍客羅寒波的私交甚厚。」
  「即使如此,你要如何弄清童先生的身份?」
  小五子在軟軟耳邊說了一陣子。
  軟軟想了一下,點頭道:「這當然是個辦法,但如果童先生果真是玄陰教主,一位周光
迪擋不住他。」
  「我相信玄陰教教主絕對不會帶很多部下去解決他這種私事的,充其量會把哭、笑二面
具人帶去。」
  軟軟點點頭,小五子道:「因為我猜想到目前為止,知道教主身份的人,可能只有他們
兩個。」
  這一點軟軟也相信。
  所以教主絕不會輕易暴露身份,到時候只要再邀集幾位高手在附近戒備也就是了。
  為了這件事,二人一空閒下來就研究細節。

  小羅等在鎮上吃牛肉麵。
  這一家清真館很出名,所以座無虛席。
  三人吃到一半時,小羅的屁股上忽然被踢了一腳。
  回頭一看,竟是周光迪和他的女兒周蓉蓉。
  小羅道:「等我吃完了這碗麵再揍成不成?」
  周光迪一點情面也不留,道:「不成,一看到你就想揍人,要揍就要讓你痛,你痛我心
裡就很舒服。」
  「葛三刀」大聲道:「周老頭,你先別揍!」
  周光迪道:「你是不是也有挨揍的癮?」
  「葛三刀」道:「試問這位蓉蓉姑娘是你的女兒嗎?」
  周光迪道:「不是我的女兒難道是你的女兒不成?」
  「葛三刀」大聲道:「我看你是老糊塗了!你到現在為止還是老光棍一個,你從哪裡來
的女兒?」
  周光迪道:「她是我的養女也不成嗎?」
  茜茜道:「蓉蓉姑娘,你是他的養女嗎?」
  蓉蓉點點頭,表示沒有錯。
  茜茜道:「蓉蓉姑娘,你同意周老頭揍人嗎?」
  蓉蓉道:「這叫做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們又何必管這件事呢!」
  「葛三刀」和茜茜一愣,這個小雀斑居然會說出這樣不關痛癢的話來,真是出乎意料。
  這工夫周光迪拳打腳踢,專打最重要部位。
  食客當然都在著熱鬧,掌櫃的大聲道:「老先生,請到外邊去打人,萬一出了人命怎麼
辦?」
  周光迪道:「出不了人命,出了人命我負責。」
  掌櫃的道:「砸破了碗盤和傢具誰負責?」
  周光迪道:「他負責!」
  周光迪拳腳交加,毫不留情,「蓬啪」有聲。
  小羅也不還手,「葛三刀」低聲道:「周老頭,你就給他點面子,以後在沒有人的地方
打成不成?」
  「不成!」周光迪道:「那樣效果會差得多。」
  「葛三刀」大怒道:「揍人還講效果?」
  「當然,如果沒有效果,我揍他幹啥!」
  有人道:「這年輕人似乎能承受得住,他為什麼不還手?」
  另有一人道:「大概是做錯了事,不敢還手吧!」
  「葛三刀」道:「你們懂個屁!老頭是年輕人的乾爹,老頭有個怪毛病,一旦發作了就
要打人,如果不打就會頭痛,年輕人孝順,所以甘願讓他打。」
  蓉蓉和茜茜差點笑出來。
  又打了一會兒,蓉蓉道:「爹,可以了!」
  周光迪似乎對蓉蓉言聽計從,立刻收手,道:「小子,還有十八次,你自己認為效果如
何?」
  小羅道:「還湊合。」
  周光迪給他五粒藥,叫他每天吃一粒,帶著蓉蓉出門而去。
  小羅被打了一頓,似乎反而打出食慾來了,道:「掌櫃的,再切一斤牛肉,五個火燒,
一碗牛肉湯。」
  食客們紛紛議論,居然還有這等怪毛病。
  而有這怪毛病的人,居然正好有一位孝順的乾兒子讓他打。
  這工夫「葛三刀」也看出一點門道,道:「小羅,這是怎麼回事?似乎你不但不排斥挨
打,還很高興似的。」
  「那怎麼會?」
  「小羅,反正你們之間有點怪就是了!」
  茜茜道:「我也認為這裡面有文章!」
  小羅道:「日後自知。」

  此刻周光迪和蓉蓉在山道上奔行,一乘小轎迎面而來,周光迪一讓,小轎落了下來,轎
中的女子道:「可是周大國手?」
  轎中走出一個年輕貌美、魅力過人的姑娘,她正是小五子,斂衽道:「我叫小五子,是
小羅的朋友。」
  周光迪道:「是他的朋友又如何?」
  小五子道:「有件事想求國手幫忙。」
  周光迪道:「是不是懷孕了?」
  小五子一驚,道:「大國手果然是神人也。」
  周光迪道:「姑娘有什麼事?」
  「大國手可否借一步說話?」
  周光迪和小五子來到十餘丈外,小五子又重行見禮道:「請大國手為我把孩子拿掉,手
術費要多少絕不還價。」
  周光迪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小五子道:「如果換了別人一定會說是小羅的,但我不是那種人,這孩子是童先生的,
不知國手有未見過童先生?」
  周光迪道:「有。」
  小五子道:「不知道童先生是不是『三鷹』之一的童羽?」
  「不是!」
  「他到底是誰?」
  「在目前誰也不知道,但必是昔年圍剿『七殺夢魘』的十二個人當中的一個。」
  「他明明在影射童羽,卻又不是童羽?」
  「對,此人的易容術十分高明,而且改變嗓音,隨心所欲。」
  小五子低聲說了一陣子,周光迪想了一下,點點頭。
  又談了一會兒,二人分手,周光迪帶著蓉蓉往東,小五子的轎子往南,不久都失去了蹤
跡。

  軟軟要見教主,笑面人陪她進見。
  到了小殿堂中,教主在黑紗幕後出現,軟軟道:「屬下有要事稟告教主,希望沒有第三
者在場。」
  教主手一揮,笑面人退了出去。
  軟軟道:「屬下考慮再三,還是要稟告教主。」
  「到底是什麼事?」
  軟軟道:「小五子妹妹懷了三個多月的身孕。」
  「什麼?」教主似乎十分驚奇,說是驚喜也可。
  「小五子妹妹說她還年輕,不願做母親,再說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所以……」
  「她想打掉孩子?」
  「是的。」
  「她現在何處?」
  「外出辦事未歸。」
  「可知她去了何處?」
  「她只說要找兩個人,任何一人都可以,一是潘奇,一是他的主人『醫仙』周光迪,希
望他們任何一人為她打胎。」
  教主道:「找到了沒有?」
  「不知道。」
  「她會在何處打胎?」
  軟軟說了,教主叮囑,此事不可告訴別人。
  軟軟走後,教主離開大椅子,來回踱著。
  他近來似乎沒有遇上這麼一件重大而難以立下決定的事。

  這兒是洛陽城外風景優美的郊區山麓,附近有「關林」風景區,白天遊人甚多,但這幢
小屋卻在距名勝稍遠的山坡上。
  弦月初露,夜色如畫。
  此刻,小屋中又走出一位老人,仰望天際,似在考慮一件難以決定的大事,他正是「醫
仙」周光迪。
  他仰天歎息,喃喃地道:「到底是要大人還是要孩子?我周光迪如何能決定這件事?」
  這工夫屋中走出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婦人,道:「周大俠,你似乎對這件事拿不定主
意。」
  周光迪低聲道:「我當然為難,誰是我都會如此。」
  「為什麼?」
  「這有一個問題,如果打胎,母子均危險,要是任其十月期滿自然生產,至少還能存活
一個。」
  婦人不由一震,道:「有這麼嚴重?」
  「當然,要是一個正常婦女打胎,豈能難倒我?」
  這婦人是洛陽地面上最富盛名的接生婆。
  周光迪找她來做助手,婦人道:「周大俠有什麼打算?這位姑娘心意堅定,非拿掉不
可!」
  周光迪道:「這也難怪,任何女子都會拿掉的。」
  「為什麼?莫非是被人……」
  「不知孩子的爹是誰?誰會把他生下來?」
  「嗅!原來如此,真可憐哪!這當然應該打掉。」婦人道:「可是周大俠又說現在打胎
母子均危險?」
  周光迪喟然道:「她的子宮畸形,但是也並非就絕對不能生產。」
  「既然子宮畸形,將來生產還不是一樣。」
  「當然不一樣。」周光迪道:「生產時如果要大人就把孩子剖出,要孩子就犧牲大人,
可是現在大人還有另一種病,一旦墮胎,大小均危。」
  這工夫忽然山下走上一人,周光迪絕對未想到這個風傳已經死了的「神州七子」之一的
「雲中子」竟突然出現,所以周光迪差點認不出來。
  這人出現江湖已是一奇,今夜來此豈不是太巧合了?
  周光迪抱拳道:「這位不是……」
  雲中子道:「小可雲中子。」
  「可是人人皆知雲大俠已於昔年圍剿『七殺夢魘』那一次重傷不治,這是怎麼回事?」
  雲中子笑笑道:「傳言很可怕,也很可笑!當時受了重傷的確不假,卻僥倖生存下來而
未死!」
  周光迪心想,童先生或金面人會是雲中子?
  應該不會,可是雲中子人品也不錯,身材適中。
  更重要的是,小五子今夜要打胎,此人及時趕到。
  而軟軟的配合工作也做得不錯,小五子一離開玄陰教,她就去見教主,說了小五子要打
胎的事。
  周光迪道:「周某能在此遇上雲大俠,真是幸會!」
  「彼此,彼此!」
  「雲大俠來此莫非有什麼貴幹?」
  雲中子道:「路過此地,適巧聽到周大俠和這位女士交談有關打胎之事,不免好奇而
已。」
  周光迪道:「這樣的不幸事件都集中在一個少女身上,太不幸了!乃使周某左右為難,
不能決斷。」
  在雲中子追問下,周光迪說了一切。
  雲中子道:「雲某是局外人,本不該置詞,但以愚見,還是勸這位姑娘懷胎十月自然生
產較好。」
  周光迪道:「這也正合我意,因為至少可以保留一條生命。」
  雲中子道:「怎麼?這位姑娘反對?」
  「是啊!她沒見過孩子的爹,能生下這孩子嗎?」
  「這……果然有點困難。」雲中子道:「但即使如此,依在下愚見,還是生下來為上
策。」
  「為什麼?」
  「上天有好生之德。」
  周光迪道:「雲大俠之意甚好,周某決定勸她生下來,因為小生命是絕對無辜的,是不
是?」
  「對,對!周大俠非但具有仁術,也具備了仁心,所謂『醫者父母心』是也!」
  「不敢當,太不敢當!」
  雲中子深深一揖,道:「周大俠若能堅持這主意,使那位姑娘自然生產,必然是功德無
量。」
  周光迪道:「過譽,在下也正有意那麼做。」
  雲中子辭去,不久失去蹤影。
  衛天愚自小屋後林中十分小心、巧妙地暗暗跟蹤雲中子。
  因為他的出現太巧合,也太啟人疑竇了。
  這當然會使人聯想到他就是小五子肚中孩子的父親,也可能是玄陰教教主,當然也是那
個金面人。
  婦人道:「雲大俠說的也十分合情合理。」
  周光迪道:「話是不錯,可是這位姑娘卻不願生下這個孩子。」
  就在這時,山下一人飛馳而來,後面似乎有人疾追。
  近前一看,被追的竟是「獨角鰲」齊天榮手下的大將「無腸居士」柳三絕,此人自周光
迪附近奔過,沒於後山,後面追來的居然是「神州七子」之一的洞天子。
  洞天子是他的綽號,他本名西門亮。
  洞天子和周光迪過去也認識,抱拳道:「柳三絕那賊子呢?
  是往哪個方向逃了?周兄看到沒有?」
  周光迪道:「好像逃往山後去了,怎麼回事?」
  洞天子不俗的面孔上罩了一層寒霜,道:「前些日子,在下和哭、笑二怪人遭遇,在下
自然難以抵擋二人,就只有撤退,沒想到柳三絕伏在暗處打了個埋伏,差點折了我的右臂,
今天在附近遇上,所以我非逮住他不可!」
  「原來如此!」周光迪道:「他去遠了,只怕已難追上。」
  「那就便宜了此賊,周大國手在此做什麼?」
  周光迪攤攤手,道:「你想想看,我所到之處又會發生什麼事?」他大致說了小五子墮
胎之事。
  洞天子為之動容,道:「這真不幸,周兄可做了決定?」
  周光迪道:「決定是做了,只是這位姑娘不願生下這個孽種,決意墮胎,只怕老夫還要
費一番口舌。」
  洞天子道:「的確要大費唇舌才能說服她。」
  周光迪道:「以老兄你看,應該如何?」
  洞天子不假思索地道:「自該自然生產。」
  周光迪道:「如果自然生產時,要犧牲一人,該犧牲哪一個呢?」
  洞天子想了一下,道:「如果這姑娘另有隱疾,生產的危險性較大,自應犧牲她為上
策。」
  周光迪點點頭,道:「周某也有此意,西門兄要不要見見這位姑娘?」
  洞天子道:「不太方便,免了吧!」說畢,告辭離去。
  他說還要去追柳三絕。
  周光迪怔立在夜色中,腦中正在想著這兩位突如其來的「神州七子」中的人物,這會是
巧合嗎?
  如果這二人今夜來此,有一人是巧合,應該是哪一個?
  是雲中子?久未露面,卻在今夜露了面?此人的嫌疑最大。
  是洞天子嗎?此人的風評一向不錯,且是追趕柳三絕而來,況且他還說哭、笑二人還向
他下過手呢!
  他的巧合性應該是最大最大的了。
  就在周光迪苦思時,突見山後奔來三人,前面的人年紀較大,約五十左右,後面二人四
十左右,僕人模樣。
  到了附近,周光迪立刻認出這三個人,因為身為名醫,見識必廣。
  武林中的大人物哪有不認識「醫仙」周光迪的?
  「原來是『醫仙』在此!」為首的正是「飛天鰲」齊天榮。此人的身份和劍客羅寒波以
及「七殺夢魘」差不多,儘管他的深淺少有人知。
  周光迪抱拳道:「齊大俠,這可是幸會!」
  「是啊!幸會得很!齊某聽說部下柳三絕在外惹是生非,特地出來查看,卻未追上。」
  周光迪道:「在下看到,往山後去了!」
  齊天榮道:「齊某剛自山後過來,卻未遇見他。」
  周光迪道:「他是被洞天子追逐,由此經過的。」
  齊天榮道:「柳三絕怎麼會惹上了洞天子?」
  周光迪說了一切,齊天榮道:「齊某一向不袒護部下,以洞天子的為人,八成不是他的
錯。」
  周光迪道:「好像是這樣的。」
  齊天榮道:「周大國手怎麼會在這兒?」
  周光迪又重複了一遍,齊天榮道:「這果然是一件麻煩的事,大國手打算如何解決這件
事?」
  周光迪道:「我正在頭痛!」
  齊天榮道:「何不讓孩子生下來?犧牲兩個不如犧牲一個好些,我想大多數人都會這麼
想的。」
  周光迪道:「齊大俠的意見很好,我會考慮。」
  齊天榮抱拳道:「周大國手有暇到舍下聚聚,非常歡迎,也順便為內人看看病。」
  「一定,一定!此地事了就去拜訪。」
  齊天榮和左恩、左義走後,周光迪不由冷笑,這三個人今夜來此,能說都是巧合嗎?誰
信?
  那麼這三人之中必有一個是那個假童羽了?
  也就是沾污小五子以及曾經想沾污茜茜的中年人。
  那人儀表不俗,技藝驚人,且擅長「七殺夢魘」的「夢裡乾坤」奇術,他會是「七殺夢
魘」龍起雲嗎?當然不是,因為今夜龍起雲也要來。
  這是一次擒魔的良機。
  小五子找到周光迪談起此事,誓擒此淫魔報仇,周光迪十分欣賞她的計謀,那就是叫軟
軟把小五子懷孕的消息傳給教主,她們估計,如果教主就是那個假童先生,他必會來找小五
子。
  因為道理十分簡單,中年以上的人,又無子女,必然十分重視這個胎兒,他會不惜用一
切方法保住此胎。
  於是周光邊找到衛天愚,再叫衛去聯絡劍客夫婦,還有龍起雲,設下了天羅地網,非擒
住他不可。
  但是,事情的發展十分意外,而且不妙。
  雲中子出現,自然非比尋常而啟人疑竇,於是衛天愚闇暗跟上。
  洞天子出現,劍客羅寒波跟上。
  「飛天鰲」齊天榮出現,羅妻呂冠芳又暗暗跟上。
  現在在這小屋子附近,只有周光迪一個人了,他不能不小心,立刻準備返回小屋。
  本來「七殺夢魘」龍起雲要來,因故未能及時到達。
  就在這時,小屋中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周光迪長身而起,此處距小屋大約有十五六丈光
景。
  以周光迪的經功,大約要兩三個起落,因為由此到小屋是山坡,但是,到了小屋中已不
見了小五子,向後面望去,一個人影挾著小五子如飛而去。
  周光迪疾追,因為他的責任太大了。此人中等身材,輕功高絕。
  衛天愚去跟雲中子,追了不久就不見了。
  劍客羅寒波盯上洞天子,卻遇上了星宿海老怪,冷通天竟和洞天子打了起來。
  老怪說洞天子背後罵他是個老不修,是個老色魔,所以要教訓洞天子,兩人打了五七十
招,洞天子似乎落了下風。
  本來以這二人的身份,洞天子是稍低了些,就以二人的年紀來說,就差了約二十多歲。
  羅寒波和洞天子認識,雖談不上交情,畢竟要比和冷通天要近得多,正要出手相助,忽
然又出現二人。
  這二人正是哭、笑二面具人,這二人一出手就攻擊洞天子,洞天子當然不是敵手,節節
敗退。
  即使一個星宿海老怪,洞天子也絕非敵手,何況再加上哭、笑二面具人,他立即疾竄而
去。
  三人並未追,但也未交談,向相反方向離去。
  羅寒波是個極有頭腦、江湖閱歷十分豐富的大俠客,他隱隱覺得今夜一些很少露面的人
都出了頭,極不平凡。
  他追洞天子,冷通天居然出現。
  冷通天才和洞天子打了幾十招,又出現了哭、笑二面具人,洞天子不敵逃逸,這是怎麼
回事?
  呂冠芳去追齊天榮,這才知道此人非比等閒,腳程極快,須知一追一跑,追的人是被動,
總是吃虧些。
  不久,她把齊天榮追丟了。
  所以羅寒波夫婦返回山腰小屋中,只有那個接生婆在,一問之下,瞭解了實情,知道對
方詭謀得逞。
  可以說對方事先已知道這兒有三大高手,也明知他們的人每一個都會被跟蹤,然後會只
剩下一個周光迪。
  當然,周光迪絕不會去追蹤他們,因為他要保護小五子。
  還有,這麼多的人把劍客夫婦引開,也有使他們眼花撩亂,弄不清誰是童先生的用意,
卻又能弄走小五子。
  此人的用意就是要把小五子弄走。
  他要小五子生下孩子。
  周光迪返回時,羅寒波歎口氣道:「真正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三人各說了自己追
人的遭遇。
  周光迪歎道:「是我反應遲鈍,第一個雲中子出現,我就該提高警覺,洞天子出現,就
不該去追。」
  呂冠芳道:「似乎人家計劃得更周密,我們也不必自責,『君子可以欺以方』,今天誰
在此都一樣。」
  「對!」周光迪道:「尤其你們二位都是君子,對方怕你們的絕技,似乎不怕你們的計
謀,在這方面,『七殺夢魘』龍起雲就比二位稍高明些。」
  羅寒波道:「現在事已過去,小五子姑娘落入此人之手,無非是希望她生下自己的孩子,
暫時不會有危險。」
  周光迪道:「如果這個童先生要殺她,當場可以殺死,又何必帶走?當然,這錯誤是我
造成的。」
  羅寒波道:「這怎麼能怪你!」
  周光迪道:「如我在你們二位追蹤雲中子及洞天子之後立刻回屋,小五子姑娘就不會被
人掠走。」
  呂冠芳道:「那也不一定,對方計劃周密,你在這小屋中也是一樣,由於齊天榮和冷通
天都現了身,咱們的對頭更不單純了。」
  周光迪道:「至少我們敢確定,這個假童羽就是玄陰教教主,八成是易了容。但是我對
洞天子這個人……」
  呂冠芳道:「我們不能把洞天子也懷疑上吧?」
  羅寒波道:「這是巧合。」
  呂冠芳道:「最可疑的是雲中子。」
  周光迪道:「怎麼說?」
  呂冠芳道:「自圍剿龍起雲之後,他就未出過面,今夜突然在此出現,能說不值得懷疑
嗎?」
  羅寒波道:「但至少可以證明一件事,這些人可能除了洞天子以外,都和玄陰教有關,
儘管他們曾動過手。」
  周光迪道:「不錯,那只是玩了個小花稍。」
  呂冠芳道:「所以我們一方面要設法找小五子姑娘,另一方面還要再找一二人手,充實
陣容。」
  羅寒波道:「能找的只有一個……」
  這時衛天愚在外面接道:「『黑白陰陽判』秋鳳池,如何?」
  說著,微喘著走了進來。
  周光迪道:「的確,秋鳳池這老鬼是塊料子。」
  羅寒波道:「你也追丟了人,對不?」
  衛天愚道:「是我無能!」
  羅寒波道:「都差不多,只能說人家的籌劃比咱們周密,甚至猜透了咱們會這麼做的。」
  周光迪道:「我有個建議,幾個年輕人也可以大派用場,甚至還有意想不到的奇特妙
用。」
  呂冠芳道:「其中有二人身罹絕症。」
  周光迪道:「小仙蒂我已在為她治療,但她的病比較麻煩,你們要盡快把她調教一下,
她的底子不錯。」
  羅寒波道:「龍起雲會調教她。」
  這工夫窗外忽然有人道:「何不就讓她的公公和婆婆調教一下,怎麼?你們二位就惜藝
如金嗎?」
  周光迪道:「是龍起雲,你現在來有啥用?」
  龍起雲走進來,先向羅氏夫婦抱拳為禮,道:「我來得晚了些,但也許晚了些才有用
呢!」
  羅寒波道:「龍兄必有所見!」
  龍起雲道:「我看到羅兄和衛兄追雲中子及洞天子,也看到了二位追丟了人,更看到雲
中子去而復回,在附近窺伺。」
  周光迪道:「是什麼時候?」
  龍起雲道:「就是我剛來的時候,見到我就很快地消失了,而稍後,齊天榮也在附近出
現過。」
  周光迪道:「你們幾位看出來了吧?這二人去而復回,只不過是故弄玄虛,使我們眼花
撩亂。」
  羅寒波道:「大概是這樣的。」
  呂冠芳道:「去而復返的人,絕不是假童羽。」
  龍起雲道:「老周,兩個孩子有沒有救?」
  周光迪道:「你的丫頭比較麻煩,我會盡力。」
  龍起雲道:「羅天呢?是不是嚴重些?」
  「錯了!」周光迪道:「一般人看來,小羅的情況可能嚴重些,卻恰巧相反,治療起來
根本不須動手術。」
  呂冠芳驚喜道:「真的?」
  周光迪道:「你老公應該知道,我正在以藥物及另一種方式治療,不久就會痊癒,只不
過有幾種十分罕見的藥材,費了我不少的工夫。」
  羅寒波抱拳道:「老周,此恩……」
  周光迪揮手道:「別來這一套,要是交情不夠,門兒也沒有,倒是你這個寶貝兒子還真
不賴,至少和你當年一樣,對女人專一,不二色!」
  羅寒波道:「像我就沒多大出息了。」
  周光迪道:「說不得他要認我這個干老子。」
  呂冠芳道:「那正求之不得,下次遇上叫他給你磕頭。」
  周光迪道:「老龍,你的女兒也要做我的乾女兒!」
  龍起雲道:「當然,她不是已經是你的乾女兒了?」
  衛天愚道:「誰去找『黑白陰陽判』秋鳳池?這個人行蹤不定,可不太好找。」
  龍起雲道:「這件事由我來辦。還有,羅天、『葛三刀』和秦茜茜三個年輕人,從現在
開始要注意他們的安全,加強他們的底子,可別落入對方手中做了人質。」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18:03

第十九章
  小五子在一間十分黑暗的屋子裡與人談話。
  這個人就是童先生。
  童先生就這樣摸黑和她交談,大概是怕她認出他的真面目吧?顯然他冒充童先生,而是
另一個人,他目前絕對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把孩子生下來,他畢竟是你身上的一塊肉。」
  這句話很有說服力和感染力。
  孩子是母親身上的一塊肉,卻不是父親身上的一塊肉。
  所以母愛一直比父愛更偉大些。
  「如果你是我……」小五子冷冷地道:「你連孩子父親的真正身份都不知道,你會不會
把他生下來?」
  「我就是童先生。」
  「童先生只是一個姓,名字呢?你佔有了一個女人,而且使她懷了孕,卻連名字也不讓
她知道。」
  「我叫童翎,是童羽的兄長。」
  小五子一愣,道:「沒聽說過童羽有位兄長。」
  「我昔年極少在中原走動,因為我來自西藏,和一些大喇嘛在一起。」
  小五子道:「你就是玄陰教教主?」
  童翎道:「正是!」
  「既然你是童羽之兄童翎,為什麼又不敢以真正的面目對著我?」
  「為什麼不敢?我這樣做是想試試你對我到底有沒有誠意。」
  「怎見得我沒有誠意?有誠意如何?沒有誠意又如何?」
  童翎道:「這當然很重要,沒有人希望自己的女人和他是同床異夢的,如你對我假情假
意,我怎麼敢把所有的武功全教給你?」
  「我沒有強迫你這樣做。」
  「但你過去要求過我,希望你的武功和我一樣地高,甚至超越我,我一直沒有忘記這件
往事。」
  「沒有忘記又如何?」
  「如果你對我是真心的,我就全都教給你!」童翎加強語氣,道:「甚至能使你在半年
內超越我。」
  小五子心中一動。
  超越此人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是天下第一?
  「你會讓我超越你?你真會動嘴皮子。」
  「我說的是真話,因為我太喜歡你,我坦白告訴你,我一生中接觸的女人很多,卻沒有
一個能和你比的。」
  小五子不能不信這句話。
  不喜歡她的男人,只怕這世界上沒有,她道:「你以為我會對一個連真正身份都不告訴
我的男人真心?」
  「我說過,我是童翎。」
  「怎能證明你是童翎?」
  「我可以讓你看我的真面目……」亮起燈,他端坐不動,果然就是以前和她有過肌膚之
親的童先生。
  這個童先生就是「塞外三鷹」之一童羽的哥哥童翎,一直在西藏和一些大喇嘛在一起,
就是這樣。
  「怎麼樣?信了吧?」
  「那你為什麼現在才讓我看到你的真面目?」
  「我有苦衷,因為我就是玄陰教教主。」
  「原來如此,你怎麼會有這麼高的武功?」
  「因為我說過,和西藏一些大喇嘛在一起約二十年。」
  「武功是跟他們學的?」
  「是交換的,我教他們漢文和中原武功,他們教我西藏武功『大手印』,以及天竺傳入
的武功。」
  「你怎麼能教我超越你?」
  「這要分兩方面來說,第一,我要你把孩子生下來,不論男女,只要生下來,就表示你
接納了我這個丈夫。」
  小五子點點頭。
  「一旦生了孩子,我立刻教你我自己已研成卻未開始練習的奇功,此功絕對是獨步天下
的。」
  小五子道:「現在呢?我的武功有你一半高嗎?」
  「也許沒有,但我立刻教你,使你能和我一樣高,但為了不會動了你的胎氣,要有所節
制。」
  小五子點點頭。
  小五子點點頭對童翎似乎非常重要。
  小五子道:「我曾和別人有過肌膚之親,你在不在乎?」
  「不能說不在乎,如果不在乎,我就不是真的喜歡你的。」
  童翎道:「但我能原諒你,不論你犯下多大的錯誤,我都能原諒你,我說的全是肺腑之
言。」
  小五子又點點頭。

  小羅等三人剛走出一家酒樓,又遇上了周光迪。
  「葛三刀」急忙上前低聲道:「周老頭,拜託!」
  「拜託什麼?」
  「別在這麼多人的地方揍人成不成?」
  「揍一次五萬兩,到哪裡去找這麼便宜的事?居然還怕別人看到,怎麼?是不是要我放
棄這一百萬兩的債?」
  茜茜道:「周老先生,總要為人家留點自尊對不?」
  周光迪大聲道:「一個十七歲的大孩子,成年累月地往賭場跑,甚至還玩假,他還有什
麼自尊?」
  「葛三刀」道:「周老頭,我替他挨揍成不成?」
  「我不是說過你不夠料嗎?你讓我揍我都沒有興趣。」
  茜茜道:「蓉蓉姑娘,你不以為你爹太過分了?」
  蓉蓉微微搖頭,表示不算太過分。
  似乎說小羅不學好常進賭場,輸了錢當然要還。
  小羅道:「我答應的事就必須辦到,你打吧!」
  周光迪把衣袖挽了一下,就開始揍人。
  當街揍人,而且是一個老人揍一個很年輕的小伙子,立刻圍攏來許多人看熱鬧,其中居
然還有幾個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如「季聖」萬世師、了因和尚、丐幫長老高清風及天機
子等。
  另外居然還有「窮仙」百里光,只是把一頂馬連坡草帽壓得很低,別人是看熱鬧,百里
光不是。
  他要仔細地看看,周光迪是不是在真打真踢。
  「蓬叭」聲不絕於耳,百里光看不出是假打。
  每一拳、一腳或一掌都打在「靈台穴」、「氣海穴」以及「中極穴」附近。這三大要穴
無一不是致命的要穴,所以小羅口鼻中已有血絲溢出。
  百里光更弄不清,周光迪為什麼這麼不講情面?
  據他所知,周光迪昔年和劍客羅寒波夫婦頗有私交。
  是不是人類的現實,使這位「醫仙」也變了?
  「各位也許不明白,我為什麼要揍他……」周光迪邊打過道:「他借我一百萬兩去賭錢,
談好的贏了平分,輸了要還債,結果輸光,而且還債之期一推再推,耍起無賴來了。」
  萬世師看小羅挨揍,他自然很高興,道:「周大俠,你怎麼可以借給這種人一百萬兩銀
子?」
  周光迪道:「本來我以為,他是羅大俠的兒子,一定不太離譜,所以想把女兒許配給他,
沒想到這小子眼皮子長在頭頂上,還嫌我女兒一臉雀斑,又嫌我女兒的肌膚不夠白嫩。況且
事後我才發現,這小子有絕症,竟然活不了八個月。試想,我為什麼不討回這筆賭債?」
  萬世師道:「聽說他們三人騙過水月庵了塵師太五十萬兩銀子,又騙過常有慶一百萬兩,
他應該有能力還債才對!」
  萬世師希望揍得再重一點。
  周光迪道:「那些銀兩早就抖落光了,所以我只有揍人出氣,揍一次抵五萬兩,揍他二
十次就抵銷了一百萬兩,這已是第三次了,相信二十次時,他的絕症也到了大限,被我揍得
也爬不起來了。」
  萬世師道:「這的確也是個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葛三刀」和茜茜在一邊摩拳擦掌,卻不敢上。
  就是上,也不是周光迪的敵手,況且小羅也不許他們上。
  但二人雖未挨揍,卻比挨揍更難過。
  周老頭打完了之後,道:「小子,還欠十七次,蓉蓉,我們走!」
  蓉蓉道:「我們走,乾爹,不妨再問問他有沒有改變主意?」
  「對對!」周光迪把衣袖放下,道:「小羅,我說的條件如你現在答應,還不算太晚,
只要娶我的女兒。」
  小羅抹抹口鼻處的血漬,道:「免談!」
  周光迪狠聲道:「好小子,算你的骨頭硬。」
  「不是骨頭硬,這種事根本不可勉強。」
  周光迪帶著蓉蓉走了,臨去又送他幾粒藥。
  小羅和兩小出了鎮,小羅吞下了兩粒藥,「葛三刀」道:「小羅,我真不懂……」
  「你不懂什麼?」
  「咱們三人合擊,也未必擋不住他,這老小子一定要在眾多人前揍人,你每挨他一下,
就像我的臉上被踢了一腳一樣。」
  茜茜道:「小羅哥哥,我也想不通。就算你是君子,不願賴債,似也不必接受周老頭這
種無理的條件。」
  小羅道:「你們不必為我操心。」
  「葛三刀」大聲道:「可是我們臉上也無光呀!」
  小羅攤攤手,道:「老葛,這個我也知道,如果二位認為在我身邊很沒有面子,我自然
並不勉強。」
  茜茜道:「小羅哥哥,我可沒有這意思。」
  「葛三刀」道:「你丟人和我們丟人是一樣的。」
  小羅攤攤手不出聲了。
  就在這時,附近突然傳來了奔掠聲和衣袂破空聲,輕功極高,三小立刻伏在路邊深草之
中。
  不一會兒有人飛掠而來,就在附近停下,急喘著打量來路,三小不由一震,這人居然是
洞天子。
  顯然他被人追趕至此,已經很累了。
  也許他想休息一會兒,但衣袂破空聲又至,而且竟有四五人之多,有玄陰教副教主歐陽
芳菲、耿鵬、護法朱子玉、仇無忌及郎一雄等。
  洞天子向耿鵬猛攻一招,耿鵬獨接洞天子還差點,立刻疾退三步,由於五人尚未形成包
圍之勢,洞天子長身而起,疾掠七八丈外。
  耿鵬大喝一聲,道:「你跑得了嗎?」
  五人立刻去追,但在三小正要跟上援手時,忽然自小徑旁亂石中射出一蓬碎石,勁頭十
足。
  五人被一阻,正要再追,又被一蓬碎石阻止。
  這麼一折騰,洞天子自然走遠,而追不上了。
  這五人立刻搜尋這個兩次發碎石的人。
  這人當然無法遁形,立刻自動走出。四五十歲左右,相貌不俗,身背長劍,一看即知是
個名家。
  歐陽芳菲厲聲道:「你是什麼人?敢插手管我們的事?」
  這人道:「雲中子。」
  二人微微一震,耿鵬道:「原來是『神州七子』之一的雲中子,昔年『七殺』手下漏網
之魚。」
  雲中子淡然道:「也可以這麼說。」
  歐陽芳菲道:「你和洞天子是一夥的,你救了他,表示你願意代他受過是不是?」
  雲中子道:「洞天子犯了什麼過錯?」
  耿鵬道:「他處處與本教為敵。」
  雲中子道:「貴教是不是也有不是之處?」
  歐陽芳菲道:「把他逮住!」
  耿鵬道:「我看還是追洞天子要緊。」
  歐陽芳菲道:「反正洞天子去遠了。」
  先上的是護法朱子玉、仇無忌和郎一雄,三人聯手,一時也不見勝敗,歐陽芳菲正要上,
又有人射出一蓬碎石,甚至有一塊打在歐陽芳菲的屁股上。
  歐陽芳菲大怒道:「是那個促狹鬼施襲?」五人四下張望,雲中子趁機遁去,五人一追,
又射來兩蓬碎石。
  這一耽擱,雲中子也溜了,這一次五人並未停下來找這個施襲的人,疾追雲中子和洞天
子去了。
  五人不見蹤影,三小走了出來,道:「是哪位朋友為洞天子及雲中子二位大俠援手?可
否請出一見?」
  數十步外走出一人,三小都未見過。
  此人也是四十多歲,背劍,精瘦,目光炯炯。
  小羅抱拳道:「這位是……」
  來人抱拳道:「少俠可是近來馳譽武林的羅天羅少俠?」
  小羅道:「不敢當,正是在下。」
  「在下劉大泰,前玄陰教的護法之—……」
  小羅以前聽護法趙光說過,昔年有人屠殺該教友,三人外出倖免,但返回時看到屠教者
三個人的背影與倒影,這三個人以後被玄陰教的人狙殺一人,好像就是此人。
  小羅道:「聽趙光護法說,劉大俠被玄陰教的人追殺,已經……」
  劉大泰道:「當時的確是九死一生,但劉某被襲重傷落水,被漁船網上而倖存,治療了
五六年才康復。」
  小羅道:「這太好了,不知劉大俠有未見過趙光及李英二位?不久前在下見過他們二
位。」
  劉大泰目蘊淚光,道:「二位不久前殉難了。」
  「怎麼?終於未能逃出玄陰教的追殺?」
  「是的,就是那兩個戴哭、笑面具的人。」
  「又是他們!」小羅道:「由此可見,昔年一夜之間屠殺了貴教百餘口的人,可能有這
兩個傢伙。」
  「不錯,另外還有一個。」
  「劉大俠知不知道另一個是誰?」
  「戴金色面具的人,但不知他是何人?」
  「劉大俠怎知是這三個人?」
  「第一,這兩個戴哭、笑面具的人的身材及背影很熟,第二,這二人一直聽金面人支
使。」
  「對,金面人是目前玄陰教的太上教主,哭、笑二人是教主,這三人就是昔日屠殺的人
對不對?」
  「大致沒有錯。」
  小羅道:「也可說是目前的教主殺了以前的教主對不對?」
  「對。」劉大泰道:「在下還有個發現。十分重要。」
  「什麼發現?」
  「我發現了一個很像『塞外三鷹』之一的人,帶著一個很年輕的女子進入此山之中的一
幢木屋中。」
  「葛三刀」大聲道:「那可能就是金面人。」
  劉大泰道:「我也有此懷疑。」
  小羅道:「我們已經證實童羽童大俠已死。」
  劉大泰道:「是如何證實的?」
  茜茜說了衛天愚和他們一起去掘童羽的墓的事。
  劉大泰道:「他為什麼要冒童羽之名?」
  小羅道:「我想不外乎以下三個理由:第一、他的身材和儀表頗似童羽。其次,童羽生
前頗好色,但絕不採花。第三,童羽死時很少有人知道。」
  劉大泰道:「小友的臆測合情合理。」
  茜茜道:「劉大俠是何時看到像童羽之人帶了一個少女到一個小木屋去的?」
  「就是昨天傍晚。」
  「葛三刀」道:「那少女會是誰?」
  小羅道:「我猜想不是小五子必是軟軟。」
  茜茜道:「劉大俠是否還記得那地方?」
  「當然記得,但要去找他卻要特別小心。只怕我們四人聯手,也絕對不是他的敵手,不
知三位信不信?」
  小羅道:「當然相信,我們自會小心。」
  三人跟著劉大俠奔行,劉大俠道:「五天前,在下也看到了另一個不該出現卻又出現的
人物了。」
  小羅道:「是昔年圍剿『七殺夢魘』十二人中的一人?」
  「對,此人頗似『神州七子』中的雲中子。」
  三小不由一愣,人人都知道「神州七子」七死其六,只剩下一個洞天子。小羅道:「會
不會看走了眼?」
  劉大泰道:「應該不會。」
  「事隔多年,很多人的相貌都會有所改變。」茜茜道:「除非劉大俠昔年和雲中子很熟,
自當例外。」
  劉大泰道:「雲大俠曾救在下一命,印象深刻。」
  小羅道:「劉大俠在何處見到雲中子的?」
  「就在這邙山之中。」
  「劉大俠既然曾受他之恩,當時沒有呼叫他?」
  「當然呼叫過,但越叫越遠,好像沒有聽見,當然也可能是故作不聞,很快就失去了蹤
影。」
  小羅道:「除非他聾了,或者有不願見你的苦衷,看來可能是雲中子,要是認錯了人,
那人應該否認的。」
  劉大泰認為有理,奔行了一個更次,到了小木屋的一里以內,劉大泰指指隙中洩出的燈
光,道:「看到沒有?就是那個小木屋洩出的燈光。」
  小羅道:「我們可以再接近些。」
  大約相距三、四十丈距離,隱隱可見小木屋了。
  四人隱身處頗為隱秘,小羅道:「我過去看看,總不能距離這麼遠而守株待兔。」
  劉大泰道:「小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以此獠的身手而言,不是頂尖高手有絕頂輕功
的人,一旦接近,必然會察覺。」
  小羅道:「我知道,我會自下風頭接近小屋。」
  自上風頭或自下風頭接近,被發現的機會是有很大差距的。
  茜茜道:「小羅哥哥,小心哪!」
  「我知道……」小羅伏身疾掠,劉大泰一看,不由十分慚愧,因為他把小羅估低了。以
小羅剛才所施展的「燕子三抄水」及「陸地飛騰法」來說,他劉大泰尚且有所不及,真是有
智不在年少。
  不一會兒,小羅就失去了蹤跡。
  劉大泰低聲道:「真慚愧,英雄出少年,一點也不錯。」
  小羅當然不敢大意。
  他先在小木屋左側,也就是下風頭處伏在草中。
  隱隱聽到小木屋裡有歌聲和蕭聲。
  那歌聲頗似小五子,吹蕭的人不知是誰?
  一般來說,不論是吹樂器也好,唱歌也好,在吹奏或唱的時候,聽力一定大打折扣。
  因為精神會專注在音律上。
  小羅深知此理。
  他特別小心地移近,再移近。
  這側面有個小窗,用一根木棍支撐著。小羅要半彎著腰才能看到屋內景物,而不會暴露
身形。
  小木屋共三間,這是左邊一個暗間,由這窗子望進去,目光穿過這黑暗的暗間的門,可
以看到明間內的人影。
  一個人在吹蕭,一個人在婆娑起舞。
  兩個人居然都沒有穿衣服。
  舞的人是小五子,以小五子的美妙胴體,加之年輕,裸舞自然動人好看。可是一個中年
人赤裸會好看嗎?
  也許這是一個特別的例外。
  通常不論是中年男人或女人(尤其是生育過的女人),必然是肌肉鬆弛有皺折,甚至變
形。
  比喻說到了中年稍稍發胖,會腰不像腰,臀不像臀。
  如果肚子大,臀部小加上腿細,那就和一隻青蛙差不多了。但是,這個中年男人的身體
一點兒也未走樣。
  腰是腰,腿是腿,肚子扁平,胸脯挺凸。
  這簡直是年輕人的胴體。
  年輕人的胴體就會呈現力與美的線條,會給人結實而有彈性及韌性的觀感。
  小羅沒見過童先生,發現此人儀表不俗,蕭吹得也很好。
  由他的表情看來,對小五子似乎不僅僅貪圖他的肉慾征逐,也有情愛在內。
  小五子並不長於舞藝,但在一個妙齡少女,赤裸著美好的胴體,不論如何扭動,即使根
本不會舞,舉手投足也會妙曼動人的。
  一曲甫畢,小五子有點嬌喘,中年人取來汗巾遞給她,看不出小五子對此人有敷衍的感
覺。
  很早以前,他就看出小五子很熱情,今夜終於印證了這一點,這是不是周瑜打黃蓋——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因為小五子擦了自己臉上的汗水之後,又為中年人擦去鼻尖上的汗,儘管兩人一絲不掛,
卻看不出淫態。
  這時中年人吻了她的粉頰一下,道:「小五子,你喜歡吃的水梨、水蜜桃和花鯽魚快沒
有了,我要去辦這件事。」
  「謝謝你,童翎。」
  「你也和我客氣?只要你快樂,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小五子道:「你不怕我跑了?」
  「以前有此顧慮,現在不怕了,如果我有此顧慮,必會調幾個部下來監視你,但我沒
有。」
  小五子主動抱了他一下,道:「信任也是一種恩惠,人生在世,能有幾人全心全意地信
任我們?」
  童翎激賞地離去。
  小五子仍未穿上衣衫,似乎她這樣習以為常了。
  她赤裸著在屋中走來走去。
  一般來說,展示胴體都會在異性面前,沒有異性的展現,那是一種自憐的行為,也就是
顧影自憐。
  這時小羅出現在門口,但面向門外,背向門內,道:「請原諒,我無意窺春。」
  小五子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小羅道:「小五子,你似乎很滿足目前的生活。」
  小五子道:「莫非你以為我不滿足?」
  小羅道:「你變了!」
  「我是變了,人總會變的,小女孩是一個樣子,少女又是一個樣子,有了男人的女人自
然又是另一種樣子對不?」
  小羅道:「這就是那個童先生?」
  「對,你進來吧!我已經穿上了衣衫。」
  小羅走進來,小五子端上茶點。
  屋子建造粗糙,但內部傢具陳設卻很考究。
  比喻說,地毯就是遠自波斯來的。
  小羅望著小五子,道:「他是童羽?為什麼剛才你叫他童齡?是年齡的齡還是……」
  「不是,是翎毛的翎,是童羽的哥哥。」
  「為什麼沒有人聽說過此人的名字?」
  「他很早就在西藏,和一些喇嘛混在一起,回中原不久。」
  「他是不是玄陰教教主?」
  「是。」
  「哭、笑二面具人又是誰?」
  「是他自西藏帶來的朋友。」
  「這麼說你已經安於現實了?」
  「對,因為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他是全心全意地愛我,因此,我也在全心全意地愛
他。」
  「真的是全心全意地?」
  「當然。本來我恨他,但是恨的反面不就是愛嗎?得到一個愛得真愛得切的男人並不容
易。」
  小羅道:「說的也是。」
  「但就他對我的愛來說,我已知足,無可挑剔,至於他主持邪教,他說不久就會解散
它。」
  「何時?」
  「大概是在我生下他的孩子的時候。」
  小羅注視她很久,看不出她在說假話。道:「小五子,好歹我們過去也有點交情,我既
然知道這件事,就不能不管,雖然明明知道十分危險,還是要管。」
  「謝謝你,小羅,我真的很知足。」
  「那我就放心了,我要走了。」
  「希望你不要再來了,雖然童翎看在我的面上,他暫時不會殺你,總是很危險的,何必
呢?」
  「對,我不會再來了,人各有志,祝福你。」
  他揮揮手往外走,十分注意她的表情。
  只不過她似乎像在送一個常來常往的普通朋友一樣。
  小羅走了,小五子望著他的背影,美眸中淚光隱現。她的心事有誰知?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目前,就連軟軟都不知道。
  不久,童翎又折了回來。
  小五子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看到小羅來此,甚至極可能聽到了他們所有的交談。
  小五子道:「你知道小羅來過?」
  「嗯!」
  「你沒有殺死他?」
  「如果你要我殺他,我會。反之,我又何必殺死一個只能活半年的人?」
  「這也許正是我敬佩你的灑脫之處。」
  「小五子,不是為了你,即使他有絕症,我也不會放過他,至少可以生擒他作為人質,
因為龍、羅等人正準備對付我。」
  小五子道:「童翎,我信任你。」
  童翎摸摸她的面頰,道:「我走了……」

  小羅返回劉大泰、「葛三刀」及茜茜的隱身之處,道:「我們走吧!」他的神態很奇特,
眾人不由一愣。
  茜茜低聲道:「小羅哥哥,你怎麼哩?」
  小羅道:「沒有什麼,走吧!」
  劉大泰道:「羅少俠,你剛才有沒有看到姓童的和那位姑娘?如果看到了,他們在干什
麼呀?」
  小羅歎了口氣,似難出口。
  「葛三刀」道:「八成他們在床上……」
  小羅搖搖頭,「葛三刀」道:「既然不是在床上,你為什麼不說?別吊胃口成不成?」
  小羅說了一切。
  「賤!」「葛三刀」道:「我不信世上還有比一個『賤』字更適合她的了,你們以為他
們之間會有情感嗎?」
  劉大泰道:「的確不大可能。」
  茜茜道:「一個第三者在暗中查看,應該可以看出雙方任何一方面是真情流露,還是虛
請假意的。」
  小羅道:「我看不出任何一方面是假的。」
  「葛三刀」道:「他媽的,我不信!」
  茜茜道:「小羅哥哥,最後你不是和小五子姊談過?我以為在談話中,應能看出她的心
事。」
  小羅道:「我看不出她對我說的是假話。」
  茜茜道:「也就是說,好喜歡那個魔鬼?」
  小羅道:「看來他在她的心目中並不是魔鬼。」
  四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小羅道:「我們可以走了。」
  「葛三刀」道:「我還是不信小五子愛那個老傢伙。」
  小羅道:「如果以身上的肌肉彈性及線條來說,他的胴體也許並不比你老葛的差些。」
  「怎麼?他返老還童哩!」
  「也許他根本未老,他的胴體很健美,光澤而有韌性,如果他再有一顆年輕的心,他比
你有吸引力。」
  「葛三刀」搔搔頭皮,道:「他媽的,世界上真有這種事?」
  三人在苦思,小五子為什麼會愛上這個魔鬼?
  小羅已經走了,三人發現時小羅已走出很遠很遠。他來到一片松林中,陣陣松濤聲中,
佇立著一個中年人,就好像這中年人得知他會來此似的。
  今夜月色甚佳,自林隙中瀉入的少許月光,可以看清此人儀表堂堂,長眉朗目,衣著樸
素。
  只看一眼就可以肯定,此人非比等閒。
  雙方互相凝視片刻,中年人忽然自袖中取出一支笛子吹奏起來,不卑不亢,不疾不徐,
也不知是什麼曲子?小羅以為,至少可以把「葛三刀」等人召來。
  但一曲吹畢,仍未見「葛三刀」等人趕來。
  這是很不尋常的事,所以小羅不放心,正要出林。
  「小友慢走!」
  「請問這位是……」
  「小友聰明過頂,應不難猜出在下是誰?」
  小羅目光一凝,實在不認識此人,以前沒有見過。
  但此人要他猜,且相信他可以猜到。
  而此處距童翎和小五子的居處不遠,小羅忽然心中一動,莫非此人正是金面人?也就是
玄陰教教主?
  他立刻就認為自己猜了個八九,可是他剛剛見過童翎,不是這樣子。
  「小友猜出來了嗎?」
  「莫非尊駕就是玄陰教教主?」
  「小友果然聰明。」
  「教主今夜一定要殺我了?」
  「我不是對小五子說過不會殺一個只能活半年的人?」
  「你真能守此諾言?尤其不在小五子視野之內。」
  「諾言就是諾言,如果在視野內和不在視野內有兩個標準,兩種解釋,那算什麼諾言?」
  「你改邪歸正了?」
  「關於這個問題,也許你不能這麼問。」
  「為什麼?你是不是認為自己是正而非邪?」
  「至少我認為所謂的白道中人比我邪得很多很多。」
  「誰?是否可以舉例說明?」
  「不久之後,你會發現那些人過去都極負俠名。」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18:50

  「尊駕是不是知道我到小屋去過?」
  「是的。」
  「如果小五子的表現不是那麼肯定,你會不會殺了她?」
  「不會。」
  「這是不是謊言?」
  「不是,因為我太喜歡她。也許你認為,像我這樣一個過去有過太多女人的人,怎麼會
獨對一個女人專一?這是很難解釋的,就以你來說,在沒有和小仙蒂成親之前,身邊不也有
好幾個少女?你敢說對她們就一點情感也沒有?」
  小羅道:「不敢那麼說。」
  「這就是了,每個人會有情感,而每個人一生中都會有一度荒唐,但終有一天他會找到
他真正愛的人。」
  小羅點點頭,相信這論調。卻道:「我的三個同伴應該聽到你的笛聲趕來,為什麼沒有
來?」
  童翎道:「因為我以笛音把他們引到岔路去了。」
  「尊駕居然有此高深的造詣。」
  童翎笑笑道:「小友不久的將來也能做到。」
  小羅道:「尊駕應該不是童翎。」
  「為什麼?」
  「因為沒聽說過這個人,即使一直在西域,也不該未聽說過你的名字吧?」
  童翎點點頭,道:「小友,這是我唯一對不相干的人承認這件事,只是目前我還不能告
訴你這件事。」
  「什麼時候可以說?」
  「也許我永遠也不能說,但另一個人可以告訴你。」
  「那個人是誰?」
  「我的親人,我唯一的親人。」
  小羅道:「你還要大幹下去?」
  「不是我要大幹,而是龍起雲、你的父母以及衛天愚等人非殺我不可,我不願讓人殺
死!」
  「事情恐怕不是尊駕說的那樣。」
  童翎笑笑,道:「昔年的事,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明白的。」
  小羅道:「至少,你和另外二人,大概就是哭、笑二面具人一起去屠殺前玄陰教一百餘
口。」
  「小友怎麼知道的?」
  「有人看到你們三個人的側影及背影。」
  童翎道:「昔年玄陰教教主司徒天爵率眾踏平了我的基業,殺死家人及部下七十七口。
小友認為我殺他們百餘口算不算過分?」
  小羅道:「前教主司徒天爵的風評似乎頗佳。」
  「似乎頗佳也不行,像『神州七子』、『南海雙星』以及『塞外三鷹』十二人,昔年都
極負俠名,試問真正當得一個『俠』字的能有幾人?」
  小羅也不能否定這說法,道:「至少,尊駕學過『七殺夢魘』龍起雲的『夢裡乾坤』
吧?」
  「這一點沒有錯。」
  「這一點尊駕就不高明了吧?」
  「如果他是我的師弟呢?」
  「這……」小羅大大地一震,道:「你們是同門?」
  「你似乎不信。」
  「因為我一直未聽人說過。」
  「因為龍起雲不說誰也不知道,也許有人會懷疑,像我們這等門第和師輩,必是世外奇
人,為何武林中人不知?其實正因為我們的師門太奇太高了,武林中人反而不知道。而我們
師兄弟由於仇深似海,所以過去誰也不說出同門的事。」
  小羅道:「原來如此,請問尊駕今夜在此等我有何見教?」
  「周光迪有無把握治癒你的絕症?」
  小羅心中一動,如說能治好,可能小命難保,道:「如能治好,又怎能稱之為『五陰鬼
脈』?」
  「那你又為何要和小仙蒂成親?」
  「因為小仙蒂也有此症,要生幾個孩子為兩家留根。」
  「這個我知道。」
  「你也知道小仙蒂有此絕症?」
  「當然,因為她是……」
  「她是什麼?」
  「此事以後自知……」他忽然自袖內取出一個長約五寸的彩色木偶,道:「這個送給
你……」緩緩地走了過來,小羅接在手中。
  這是一個楚楚可憐的少女,很美,也很天真。
  小羅抬頭望去,童翎目光中有一種難以解釋的神色。
  也許就是孺慕之情吧!
  童翎這舉措太怪,小羅茫然道:「尊駕這是什麼意思?」
  童翎道:「如果你將來能和此女結縭生子,也希望多生一個為我留一條根……」
  小羅一怔,道:「為你留一條根?為什麼?」
  「為什麼到時便知,但至少我現在要告訴你另一件事。」
  「什麼事?」
  「若非有某種關係,你小羅就是有十條命,也早已死在我的部下手中了。」童翎道:
「希望你不要忘記我剛才說的話。」
  童翎又取出笛子吹了一曲,道:「你的友人不久就來了,我要走了。」一鶴沖天,自林
梢上消失了。
  小羅怔了一會兒,仔細把玩這個彩色少女木偶,看久了似乎有點像小仙蒂,這怎麼會呢?
  如果此木偶就是小仙蒂的縮影,他和小仙蒂又有什麼關連?雖然他自稱和龍起雲是同門,
這和小仙蒂也扯不上關連呀!
  何況他曾要小羅和這少女多生個孩子送給他。
  為什麼要送給他呢?小羅想不通。
  他是真的想不通,他和小仙蒂生的孩子會送給他?就算小仙蒂能答應,只怕龍起雲也不
會答應吧?
  不知想了多久,他忽然以為這個一直被武林中人視為人魔的人物,似乎有點變了,至少
不像印象中的可怕。
  就在這時,「葛三刀」等人趕了來。
  他們發現小羅手中拿了個東西在發愣。
  茜茜接過彩色木偶,看了一會兒,道:「小羅哥哥,這是誰給你的木偶?你在這兒發什
麼愣呀?」
  小羅道:「你們剛才到哪裡去了?」
  「葛三刀」道:「剛才我們只聽到呼叫我們的聲音,以為是你,就追了下去,但沒有找
到你,不久之後又聽到這邊有呼叫之聲,又折了回來,就遇上了你。」
  小羅心頭一驚,玄陰教教主的功力居然如此深厚。
  他能以笛音使人產生錯覺,以為有人在呼叫把人引走,然後再以笛音把他們再引回來,
音律之奇妙,由此可見一斑,這大概就和他們的「夢裡乾坤」一樣地奇妙了。
  小羅道:「茜茜,你看看這小木偶是不是像一個人?」
  茜茜和「葛三刀」都在打量,「葛三刀」道:「我看嘛,有點像小仙蒂,茜茜,你看像
不像?」
  茜茜又看了一會,道:「我怎麼知道?」
  「葛三刀」陪小羅到小仙蒂的山居去住過一些日子,每天都能見到小仙蒂,所以印象深
刻。
  茜茜沒見過小仙蒂,但她又看了一會,道:「她的臉型和眼神卻有點像周光迪的女兒周
蓉蓉,這就奇怪了!」
  「葛三刀」道:「怎麼會像她?」
  小羅笑笑不答,茜茜道:「小羅哥哥,這木偶是哪裡來的?」
  小羅以為,若把童翎所說的一切話都說出來,三人必然大驚小怪,且會引起茜茜的誤會。
  他以為,暫時不說出為妙,將來的演變還很難逆料,童翎的話自然還有待印證,不能當
真。
  只不過起碼童翎對小五子保證不殺小羅,這一點是做到了。至少做到了暫時不殺,他說
的不錯,如果他要殺小羅,小羅有十條命也早就完了。

  潘奇失蹤了。
  但不久大多數人都能猜出,他必在玄陰教教主手中,也就是在小五子身邊照料,準備為
她接生。
  至於雲中子出現,卻又藏頭露尾,白道中人也在找他。因為找到他,就可以澄清很多的
秘密。
  小羅和葛、秦兩小加上劉大泰四人又在賭場中。「葛三刀」和茜茜要他去,因為欠人的
錢不停地挨揍,他們臉上也無光,可是小羅本不想來的。
  劉大泰自然不知道有關欠債挨揍的事。
  今天賭場中很熱鬧,因為有一桌豪賭,櫃台上至少有一百餘萬兩的賭資,賭起來很過癮。
  莊家年紀不大,三十多歲,據說是剛接收了一筆巨大遺產的富家子,他已輸了二十萬兩。
  「老兄,如你想撈回本錢,就讓我來代你做莊。」
  這人回頭看了小羅一下,道:「我出賭資,你來做莊?」
  其餘三家都笑了起來。
  小羅道:「老兄要信任我。」
  莊家道:「好,你做一次莊,亮一手讓我看看。」
  「可是我沒有這麼多的賭資。」
  莊家道:「不妨,你有多少賭資就賭多少。如果你只有三十兩銀子,咱們就押你的三十
兩。」
  小羅當然干,他坐在莊家位子上,「末門」讓位給原來的莊家,小羅以為,無論如何,
今天該能翻本還債了,儘管那筆債大可不還。
  他理好了牌,這是牌九賭四扇的。他抓起了骰子,目掃三家賭資,以及在四周圍觀的人。
  似乎沒有一個的目光像個老千。
  他搓了一陣骰子打出,「五在手」,他分了牌,順得很,他是前八點後面「地」一對,
通吃,只是通吃也不過四十兩而已。
  原先的莊家很服,但堅持還要再試幾次。
  小羅又連連通吃兩次,那小子出資由他來做莊。
  但他有個條件,如果連輸三場,超過五十萬兩以上,小羅要負責償債二十萬兩,如沒有
銀子,就以茜茜抵押。七日為期,過期沒收,沒收即可以任意處理「抵押品」。
  小羅本不想幹,茜茜以為有贏無輸,只要撈回一百萬,甚至八十五萬兩,還給周光迪,
就不必再當街挨揍了。
  這本是一份關心體貼之意,茜茜答應了。
  小羅以前有過挫節的經驗,不想答應,而劉大泰也以為,以一位姑娘做抵押不妥,說出
去也有礙形象,但茜茜堅持,「葛三刀」也不反對。
  經過這二人的督促,小羅只好幹上了。
  在茜茜來說,自己深愛的人經常在人多的地方被人毒打,如同身受,所以她不計較後果
以身作押。
  小羅洗好了牌,正要打出骰子,「末門」叫停。
  小羅道:「老兄要幹啥?」
  「末門」道:「我姓朱,老弟就叫我朱先生好了。」
  「成!有什麼事?朱先生。」
  朱先生道:「這麼大的賭局,非同小可,我們下注與賭的人,不能不鄭重其事,看看骰
子。」
  「當然應該。」小羅把骰子遞過。
  這人看了一會又還給小羅,小羅打出了骰子。
  骰子一打出就知道不妙。
  因為他有把握打出「七對門」,也就是第一把牌由「天門」
  拿,好牌大牌就輪到他自己了。
  這一錯開,勝負難以預料。
  果然,「出門」是前四後五,「天門」是前五後七,「末門」的朱先生是前八後「天九
王」。
  小羅是前「癟十」後兩點,通賠。
  小羅深知這個姓朱的是扮豬吃虎,先做出外行敗家子的賭相,誘自己上鉤,這種人很難
纏。
  小羅這一下子就輸了十五萬兩。
  茜茜和「葛三刀」心頭一驚,這不是越撈越深嗎?
  可是也不能賭一把就下台呀!第二次重洗牌,小羅做了點手腳,再次打出骰子,不給
「末門」看骰子的機會。
  他相信毛病出在對方看骰子時,巧妙地換了骰子。
  高明的老千哪個身上沒有幾副骰子和幾張牌九?
  這一次,小羅有了準備,他又打出了骰子。
  他有充分的把握,使骰子乖乖地聽指揮。
  果然,三枚其中二枚很聽話,只有一枚調皮搗蛋。這一枚跳在另外兩枚中的一枚上,翻
了個身,成為兩點,小羅心頭大驚,而「葛三刀」、秦茜茜二人一看他的臉色,也都知道不
妙了。
  他要的是四點,而且這副骰子是他換過的。
  這個對手太可怕了吧?
  似乎像上次輸了一百萬兩的對手一樣。
  在自己也玩了花稍的情況之下,只有硬著頭皮翻牌,他是前五後六,朱先生是前八後九。
另外兩家下注少,一家輸一家贏。
  這次「末門」朱先生押了三十五萬兩。
  就算撇開另外兩家,前後兩次一共輸了五十萬兩。
  茜茜為之色變。
  因為朱先生收過銀票,目光粘在她的身上,道:「姑娘,從現在開始,七日內,你屬於
我的了。」
  茜茜一言不發,小羅也一言不發。
  他知道又遇上了高手,無話可說。
  對方玩手法他也玩過,但人家技高一籌。
  朱先生立刻帶著茜茜出了賭場,小羅等人跟出,還有很多看熱鬧的人也跟出來,以為可
能會打架。
  在任何地方、任何時候都有人希望看這種熱鬧。
  「葛三刀」道:「姓朱的,七日之期到了,我們到何處找你贖人?總不會以為我們永遠
贖不起吧?」
  朱先生道:「就是這鎮外五、六里的林家莊。」
  「口說無憑,我們要跟去看看。」
  朱先生道:「當然,三位不去我也要主動請三位去一下。」
  劉大泰道:「請向朱先生可是原籍林家莊?」
  「這可不敢當。」朱先生道:「在下只是在林家莊首富林百萬府上當了一名外總管而
已。」
  劉大泰道:「一位外總管也相當有地位了。」
  朱先生道:「哪裡。」
  「葛三刀」道:「朱先生的大名是……」
  「我叫朱洪文,和元世祖只差一個字。」
  小羅道:「朱兄有此賭技,卻是藉藉無名,在下實在想不通。」
  朱洪文道:「這也沒有什麼,不過是彫蟲小技。」
  到了林家莊,找到了林百萬家,大宅門外用松柏枝札了旗門及牌坊,原來在辦喪事。
  朱洪文道:「林百萬的原配去世,今天開吊。」
  小羅道:「你身為外總管,林家有喪事,你居然會到賭場中去賭錢,你這外總管是怎麼
當的?」
  朱洪文道:「外總管主外,整天東跑西顛的,路過賭場,順便過過賭癮而已……」
  音樂陣陣,弔客盈門。
  朱洪文道:「三位稍待,我先把這位秦姑娘安頓一下,再出來招待三位。」說著,帶著
茜茜進入了大門。
  林百萬的宅第至少有三進,甚至四五進。
  宅內有喪樂(又名吹鼓手),大門外也有兩棚喪樂,弔客們分批入內弔孝,吊完即到大
棚內入席。
  據說出大殯花費最多,就是花在流水席上。
  所謂「流水席上」,就是夠十個人就開出一桌。
  管事的人見三人站在門外向內張望,就上前見禮,道:「三位貴賓想必也是前來弔孝的,
開吊發引已經開始,三、五人一組入內弔祭,不受限制,請!」
  「葛三刀」道:「我們並不是……」
  小羅道:「當然,今日到此的自然都是弔客,好!我們就進去吧!」使個眼色,領先進
入大門。
  進了大門是一條長長的甬道,然後是個偏院,越過偏院是第一進的正廳,也就是靈堂所
在。
  吊了孝,四下張望一會,並未見到朱洪文。
  自然也未看到茜茜,小羅已有不祥之感。
  找到一個管事的人一問:「大叔,請問府上的外總管朱洪文兄在家嗎?」
  「朱洪文?」這人的表情幾乎已證明了一切。
  「是啊!他不是府上的外總管嗎?」
  這人正色道:「貴客,只怕您弄錯了,在下就是外總管朱洪文。」
  小羅等人一愣,一看這人樸實的面孔和說話的神色,就知道他未說謊,那個朱洪文又是
誰?
  如果那個朱洪文不是本宅中人,又怎能冒此人之名?
  「葛三刀」為了求證,又問了另一個僕人模樣的人。
  這僕人指指這個朱洪文,道:「朱總管不是在那裡?」
  上當了!那個朱洪文不是林百萬府上的外總管,但卻對林家的事相當清楚,小羅再問這
個朱洪文有未看到一個三十多四十未到的男人,帶了一個十六、七歲的美貌少女進入大宅之
中?
  朱總管連連搖頭,道:「此刻來者皆為弔客,都會進入靈棚,進後宅的通路自有人手看
管。」
  小羅叫這位朱總管問問在後宅通路上守門的僕人,有未看到那兩個人?一問之下,一齊
搖頭。
  毫無疑問,那個騙子進入大門不遠處就越側牆而出,當然,他必然在事先已制住了茜茜
的穴道。
  小羅道:「那是個騙子,快追……」來不及由正門外出,自側牆翻越而過。朱總管愣住
了。
  這條宅內甬路在左邊,右邊是偏院,那朱洪文逃走自然是自右牆竄出。三人出了林家的
大宅,疾追一程,當然沒有追上。
  巧的是,秦萬年卻迎面攔住了朱洪文。
  原來他們走出賭場,秦萬年就發現自己的女兒茜茜和一個陌生男子在一起,而不是和小
羅等人在一起。
  這當然引起了他的懷疑。
  他暗暗跟著,聽小羅等人交談,自己的女兒居然被小羅賭錢輸掉了,不由大怒。
  本來他就反對自己的女兒和小羅在一起,因為小羅折辱過他,以及他的友輩,使他丟盡
了人。
  只不過他還要暗暗跟著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朱洪文制住茜茜的穴道越牆而過,秦萬年自然也跟了出去。在二十里外,秦萬年迎頭攔
住。
  秦萬年道:「你是不是常來這一手?」
  朱洪文道:「哪一手?」
  「販賣人口?」
  朱洪文笑笑道:「怎見得?」
  「一看你這份德行就知道了。」
  朱洪文道:「在下其貌不揚,也有自知之明。只怕長了一張鞋拔子的面貌之人,硬是以
為自己是個美男子。」
  秦萬年道:「你要把她帶到何處?」
  朱洪文道:「帶到何處是我的自由。」
  「你知不知道我是這少女的什麼人?」
  「你就是這少女的老子也是一樣。」
  「我正是她的父親,把人交給我。」
  朱洪文笑笑,道:「你是不是已經準備了二十萬兩銀子贖金?」
  秦萬年道:「我二十兩也沒有,自己的女兒不需要什麼銀子。姓朱的,你最好乖乖地把
人交出來。」
  「如果不怎麼乖呢?」
  「『狂風』可不是好惹的!」
  「依我看,你這『狂風』連我的人毛都吹不動。」
  秦萬年大怒,立即出了手。
  「狂風」當然不是庸手,至少一個老千未放在他的眼中。
  但是,這想法完全錯了。
  朱洪文仍然挾著茜茜動手,秦萬年居然佔不到便宜,過了二十招未扳回頹勢,秦萬年撤
下長劍。
  以長劍對付一個挾了一個人的徒手者,居然仍佔不到上風,僅僅是平手之局,秦萬年十
分難過。
  「秦萬年,」朱洪文道:「你女兒是我的抵押品,七日內我不會動她,七日後就不便保
證了。如你想要回女兒,該去找小羅,或者自籌二十萬兩。」
  秦萬年目前正所謂是羞刀難入鞘,全力搏殺。
  朱洪文道:「秦萬年,如果我是你,就不會白費力氣,『風雷雨』是號人物,但格調並
不很高。」
  秦萬年自然更不喜歡聽這些話。
  又打了七、八招,還是一樣,雙方的差距一目瞭然。
  秦萬年越打越傷心,朱洪文卻道:「秦萬年,你放心吧!不久你的女兒就可以還給你,
而且原封未動,只不過她的身手大可以做你的師父了。」
  此人搶攻兩招,把秦萬年的章法都震亂了,然後長身而起,才兩三個起落,就失去了蹤
跡。
  秦萬年連連頓足,居然把長劍摜在地上。
  本來嘛!「狂風」秦萬年保不住自己的女兒,這算什麼大人物?朱洪文剛才罵他那句髒
話又有什麼不對?
  朱洪文又奔出七、八里外,在一個小山丘的林中停下來,原來這林中有個六旬左右的道
人坐在大石上。
  朱洪文走近,放下茜茜拜下道:「弟子叩見師叔,尚幸未辱使命,秦萬年攔截被弟子擊
退。」
  這位高瘦的道人神光茫然的目光,在茜茜臉上掃了一下,道:「你沒有太難為秦萬年
吧?」
  「沒有,師叔。」
  「好,你把這個小姑娘送交周光迪。」
  「是……」
  「朱虹,你認為小羅這個孩子如何?」
  朱虹道:「流浪多年,難免會染上一些惡習,如吃喝及賭博等,但他的嗜賭卻另有目
的。」
  「什麼目的?」
  「他身有絕症,人人都知道他活不了半年,一個只有一百多天壽命的人,他的行為荒腔
走板,應不為怪。」
  道人道:「真的是這樣嗎?」
  「是的,師叔。弟子發現他能做到不二色的境界,心地很好。一個人能做到大節不虧就
不錯了。」
  「好,你去吧!」
  朱虹挾起茜茜,躬身施禮掉頭而去。
  此人也正是上次和周光迪暗暗搭檔,使小羅輸了一百萬兩的人。
  道人站起來向小山下山道上打量,眼見三個人向這林中奔來,只是最前面一個年輕人領
先後面二人約一里之遙。
  這前面的人就是小羅。
  他一入林,自然就看到了這位道貌岸然的道人。道:「道長有未看到一位三十多歲的漢
子挾了一個少女由此經過?」
  「有!」道士道:「那男子是不是穿了件灰長衫,那姑娘是紫色衣衫,長得頗為美貌?」
  小羅道:「對,對。請問他們去了哪個方向?」
  道長道:「貧道帶小友去找他們……」
  他領先自林子左側奔出,然後再繞了回來。也就是繞到後面趕來的二人身後一片林中。
  等於繞了半個彎子,道士停了下來。
  「道長,人呢?」
  道士道:「人已去遠,你也不必追了。」
  小羅面色一變,道:「原來道長和朱洪文又是一夥的。」
  道長道:「不錯,他不叫朱洪文他叫朱虹,彩虹的虹,他在兩廣及雲貴一帶被稱為『賭
王』。」
  「我不管他是不是賭王,茜茜姑娘呢?」
  「他說七日之期內,你只要付清贖金,他立刻交人。」
  「這等行為鬼祟的人的話,怎可取信?」
  道人道:「不可如此看人,也不可如此對某人下斷論,朱虹是奉命行事,甚至我也可以
告訴你,上次你向周光迪借一百萬兩輸掉,和你賭的人也是朱虹,只是易容而已。」
  小羅又是一怔,道:「為什麼?」
  「為什麼不久便知。」
  「道長法號可否見告?」
  道長道:「這個你也不必急著知道,只是我受人之托,要把一樣東西交給你,所以在此
等你。」
  「我要去追朱紅。」
  「不必,茜茜姑娘不但沒有危險,日後她的身手足以擊敗兩三個秦萬年,而且會完好無
恙。」
  「我為什麼要相信道長的話?」
  「似乎你不信也已經晚了,因為朱虹已奔出十里以外了。」
  小羅冷峻地道:「道長似乎一定要逼我動手。」
  道長道:「你動不動手都是一樣,小羅,算了!你不是有個小仙蒂而且矢志不渝嗎?又
何必對茜茜姑娘迷戀?」
  「這不是迷戀,她在我身邊,我不能不予以照料負責。」
  道人:「我對你說過,茜茜此去是福非禍。」
  小羅出了手,此刻正是他左手紅圈正盛之時,凌厲無比,勢道驚人,但道人卻揮灑自如,
有攻有守,只是大多還是採取守勢。
  儘管他是採守勢,卻使人相信他並非無力攻擊。
  打了三十多招,小羅沒佔到一點便宜。
  他十分震驚,這道人的內力和招術之詭奇,真是見所未見,為什麼就從未聽說過這麼一
個人?
  小羅忽然施出了那一招半劍招。
  以過去的經驗,這一招半就連哭、笑二面具人都接不住要退兩步,但道人卻只退了小半
步而已。
  「你是什麼人?」小羅還要再攻。
  道人停了手,道:「一招半之後,你就沒轍了。你注意了,這就是別人要我代交給你的
東西,恕我不能演練第三遍,只有二遍,注意了!」
  道人撿起一根只比筷子略長的樹枝,比劃起來。
  只是他比劃得很慢。
  以小羅的反應及記憶力,在道人演了兩遍之後,他又試練了一遍,就記住了三招至高的
劍法。
  道人道:「這劍法可以說舉世無匹,貧道代人授藝,也許尚不能盡善盡美。只要你能以
剛才施展那一招半劍法的技巧,施展這三招,就不難達到此劍法的精奧之處。」
  小羅道:「莫非道長認識家父母?」
  「何以見得?」
  「剛才道長所傳的三招劍法,頗似家父母的劍法。」
  道人道:「貧道代傳此學,你就記住苦練沒有錯,另外還有四招刀法,也請記住……」
  「怎麼?家父母還會刀法?」
  「天下武術同出一源,刀法和劍法大同小異,原理相同。你要看準牢記在心,然後再代
傳給別人。」
  小羅正要問,代傳給哪一個人?但道人已經以樹枝比劃起來,小羅只好全神貫注對方比
劃。
  他剛剛學會了三招深奧的劍法,自然不太熟。
  如今再學四招刀法,弄不好就會忘記,所以他必須目不轉睛,聚精會神,一點也不敢馬
虎。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19:22

  這四招刀法也精純無比,凌厲萬分。
  這次道人演了三遍,小羅勉強記住。
  道人叫他練那三招劍法,認為滿意。
  再練四招刀法,也只是稍作糾正,因為劍法是別人要他代傳給小羅的,他看不出有什麼
缺點。
  刀法是道人自己的絕學,稍有一點不到之處,就可以看得出來,所以不能不稍作修正或
指點。
  直到小羅再把劍、刀招練了三遍,找不出一點缺陷,道人才道:「這四招刀法是貧道的,
送給你也算是你代我傳技的一點點酬勞。再說,不由你小子代傳,貧道可能要費一天的工夫,
我沒有那麼多的閒工夫。」
  小羅道:「不知這四招刀法要傳給何人?」
  「『葛三刀』……」
  道人已向林外走去,小羅大聲道:「前輩的名諱不能告知晚輩嗎?」
  道人已消失在林外,似已去遠,追出林外,視野頗為開闊,道人的影子卻不見了,小羅
駭然。
  這道人顯然是周光迪及他的父母之友,卻不說出身份,為了怕忘記初學的刀、劍招,又
入林練了五七遍,已經全記住了。
  就在這時,「葛三刀」出現,呼呼牛喘,道:「小羅,你怎麼會在這林中?怎麼反而跑
到後面來了?」
  小羅道:「這自然另有原因,劉大俠呢?」
  「我們二人分頭找你,所以分了手,也許不久就會找到這兒來的。你剛才在練什麼功夫?
好像不一樣。」
  小羅道:「老葛,有四招刀法我練給你看,你要仔細看,牢牢記住!」
  「葛三刀」茫然道:「什麼刀法?」
  小羅道:「不要多問,看準了……」
  小羅把四招刀法練了一遍,「葛三刀」忽然「啪」一聲,拍了他的後頸一下,大聲道:
「這刀法好眼熟!」
  小羅道:「我再演練幾遍,你要好好看清……」小羅又練了三遍,「葛三刀」才學會了
一招半。
  「對了!這就是當年一個道人在我家中教我的刀法,可惜我當時都忘了,只記得三式。」
  小羅道:「那就對了,正是一位道長,高瘦,左顎下有顆痣,痣上有一撮黑毛……」
  「葛三刀」驚噫一聲,道:「就是那位道長,就是他,大概看我不堪造就,昔年在舍下
住了不久就走了,而我,把他教的十來招刀法都忘了,只記得三式,也就得了個『葛三刀』
之名。」
  「老葛,你不知道長的名諱?」
  「不知道,他當時也沒有說。」
  「好吧!你繼續練,直到練會練熟為止,我代人傳藝,和你直接跟人家學不同,你直接
跟他學而學不會沒關係,要是我代傳不成,人家還以為我不用心傳授呢!」
  「葛三刀」只好全神貫注,一遍又一遍,至少練了三個多時辰,總算勉強記住了,但仍
不算太正確。
  小羅叫他繼續練,他去找劉大泰。
  劉大泰是前玄陰教中唯一倖存的人證,不能讓他被狙殺,所以小羅躍上樹巔四周眺望,
卻沒有劉大泰的影子。
  他奔出六七里外,十餘丈外山洞中,忽然冒出一個衣著考究的中年男子。此人三十五、
六歲,相貌英俊,且帶點脂粉氣,向這邊疾掠而來,且不時回頭查看。
  不久小羅就發現,有四個人在追他。
  小羅立即藏起來,這樹上枝葉茂密,不會被下面的人發現,他發現追這個英俊者的四人
是熟面孔。
  前面二人正是「飛天鰲」齊天榮的得力助手「無腸居士」柳三絕,另一個是「佛面魔心」
賈聖仁。
  後面二人是左恩和左義。
  這四個人任何一個都比「風雷雨」三人高明多多,左恩、左義在齊天榮身邊雖為僕人,
卻也是頂尖高手,不比柳、賈二人遜色。
  四人很快就追上了這個帶點脂粉氣的英俊中年人。
  四人一面一個把此人圍在中央。
  柳三絕道:「姓潘的,跟我們走,還是在此為你做個告別式?」
  姓潘的中年人道:「四個奴才如此不敬,我為什麼要跟你們走?」
  賈聖仁輕蔑地道:「對你這種人也需要尊敬?」
  這中年人冷冷地道:「是誰借給你們的膽子,敢對我如此放肆?」
  柳三絕道:「齊老爺子。」
  這中年人陡然一震,厲聲道:「你胡扯,齊天榮絕不會如此絕情,他不會是一個過橋抽
板的人。」
  柳三絕暖昧地一笑,道:「本來不會,只不過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對『分桃斷袖』這種
事已不感興趣了。」
  另外三人笑了起來。
  賈聖仁道:「『三手潘安』郭玉書雌伏了這麼多年,到頭來仍然不免一死。郭玉書,你
活得太辛苦了。」
  原來此人正是頗負盛名的「三手潘安」郭玉書。
  小羅聽說過,卻不知道此人是齊天榮的孌童。
  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這兩個人居然會發生這種事。
  郭玉書道:「我要去見齊天榮。」
  「在以前……」柳三絕道:「你要見老爺子隨時可見,可是現在他已不想見你了,你認
了吧!」
  「怎麼?齊天榮要殺我滅口?」
  柳三絕道:「郭玉書,你可認識『大喬』和『小喬』?」
  「當然,就是喬金花和喬銀花。」
  「她們也是老爺子的人,還不是被拾掇了。」
  小羅心頭一震,心道:「前些日子殺『大喬』和『小喬』的是金面人,人所共知金面人
是玄陰教教主,怎麼會是齊天榮,莫非齊天榮就是教主?」
  郭玉書道:「那一次二喬被殺是金面人所為,而金面人是玄陰教教主,怎麼會是齊天
榮?」
  左義道:「玄陰教主用金面具,齊老爺子也……」下文被柳三絕及賈聖仁的冷厲目光逼
回。
  小羅終於弄清了一件事,金面人不一定就是玄陰教主,也可能是齊天榮,由此可見二人
都用金面具,二人關係之密切就可見了。
  「三手潘安」郭玉書自知逃不出這四人之手,忽然仰天狂笑一陣,柳三絕道:「郭玉書,
你笑什麼?」
  郭玉書道:「此時此地,你們所希望看到的是笑,還是哭?」
  柳三絕道:「哭也好,笑也好,反正都是你最後一次的發洩。」
  郭玉書道:「我可以告訴你們有關我的觀感。」
  「什麼觀感?」
  「就是對齊天榮以及對你們的觀感。」
  柳三絕道:「說吧!反正你說話的機會已經不多了。」
  郭玉書道:「齊天榮是什麼人,你們知道嗎?」
  四人不出聲,但都希望知道他們的主人是什麼人?
  主人在他們心目中高高在上,所以他們希望知道他的另一面。
  郭玉書道:「齊天榮在『分桃斷袖』這方面,他總是扮演雌的,所以前不久在那小別墅
中,常有慶是他的伴侶,童先生事實上有二人。不過是易容術高明,真正的童先生大概是玄
陰教教主,另一童先生就是齊天榮。真童先生找的是女人如小五子等,假童先生卻是齊天榮,
專找年輕小伙子,幾乎夜夜表演『後庭花』……」
  這四個齊天榮的得力部下,這才知道他們心目中的主子原來像一隻母雞一樣,經常雌伏。
  可是他們還是要表現不信的態度。
  若非如此,他們算什麼人?賈聖仁厲聲道:「郭玉書,你不必侮辱老爺子,我們是不會
信的。」
  柳三絕道:「要死的人哩!說話當然不負責任。」
  郭玉書冷笑道:「是不是不負責任的話,你們這些奴才心裡明白。」
  柳三絕道:「郭玉書,看在熟人份上,給你一包藥,這東西名叫『極樂丸』,服下後盞
茶工夫,就榮登極樂。」
  郭玉書道:「我再告訴你們一次,玄陰教教主也許只是狠毒了些,好色也有其限度,齊
天榮卻是個不折不扣的下三濫。
  他不知羞恥為何物,看到年輕英俊的少年人,就拉不動腿了。」
  四人內心不能不承認這一點,到目前為止,齊天榮身邊還有兩個十六歲的俊童,和他同
床而眠。
  柳、賈二人一使眼色,左義丟給郭玉書一包藥。
  事實上,那不是什麼「極樂丸」,而是「牽機藥」,也就是信石毒藥,昔年李俊生被毒
死,服的就是此藥,由於死時太痛苦,身子會縮在一起,所以名為「牽機」(織布機上的經
線抽緊的意思)。
  郭玉書沒有接,卻撤出了長劍。
  先上的是左恩和左義,都用刀,但「三手潘安」不是等閒之輩,這兩人聯手極為凌厲的
攻勢,卻未佔到便宜。
  柳三絕向賈聖仁一點頭,二人撤刀齊上。
  郭玉書也只有獨擋左恩和左義合擊百招左右的實力,這二人一上,不出六七招,就立刻
手忙腳亂了。
  就在這時,樹上人影疾瀉而下。
  首當其衝的是賈聖仁,雖然他稍早發現,但來人速度太快,還未轉過身子,背上已中了
一腳,足足栽出五六步之遠。
  其餘三人立刻停止。
  賈聖仁雖未受重傷,也感受背骨像裂斷似的。
  這二人上次力戰小羅,打了千招(是真假小羅輪流自溝中交換上陣)累倒,賈聖仁還被
「葛三刀」射了一嘴及一頭一臉的尿。
  如今再見小羅,而且見他落了單,只有他一個人,賈、柳二人的眼珠子都紅了,放著正
點子郭玉書不管,把小羅包圍起來。
  郭玉書並沒有跑,必要時他想援手。
  小羅道:「怎麼?二位不久前吃的苦頭還不夠?」
  賈聖仁齜牙咧嘴地道:「小狗,今天我要撕了你。」
  小羅道:「郭玉書,你要作個見證,看看誰能撕准?」
  郭玉書道:「小俠放心!郭某不會袖手。」
  這四人聯手,當然非同小可。
  小羅此刻不是手心紅圈正盛時刻,力敵四人,不免左支右絀。郭玉書道:「羅少俠,我
來助你。」
  「不必,你在一邊掠陣,我看看能不能要這四隻狗熊?要狗熊要有技巧,不然的話,會
被傷到的。」
  郭玉書道:「少俠對要狗熊有經驗了?」
  「有一點,不過這是些雜種狗熊……」
  四人氣得直翻白眼,狠攻之下,小羅退出五、六步。
  郭玉書不能眼看著他落敗受傷,到那時候他就慘了。正要上,小羅忽然撿了一根樹枝,
施出了至高至妙的劍術。
  這是一招半,已把左恩、左義掃了出去,滾出一丈以外,但二人凶悍不畏死,爬起來再
上。小羅忽然又施出了那道人剛剛代傳的三招劍法中的一招。
  這一招施出,更加凌厲,再次把左恩、左義掃出,半天爬不起來。去勢未盡,又一下掃
在賈聖仁的右肩上,右臂竟抬不起來。
  最後在這招的尾聲中,仍然掃中了柳三絕的大腿,褲子都破了,留下一條紫痕。
  郭玉書獃了,柳、賈及二左也呆了。
  這是什麼劍法?一招四式,正好一人挨了一柳條。
  儘管挨得輕重不一,卻都被抽得寒了心。
  尤其是賈聖仁和柳三絕二人,永不會忘記上次被小羅死纏不放,打了千招累得倒地不起
的事。
  左恩和左義似還不服,他們認為,四個人不可能輸給這小子。
  只不過賈、柳二人挨得重,深知這小子身負上乘武功。
  就算他身罹絕症,也不能讓他活到半年左右。
  況且齊老爺子生日那天,這小子還和老爺子同桌飲酒,差一點就勾肩搭肩,稱兄道弟,
老爺子非宰了他不可。
  只是今天是辦不到了,賈、柳二人不願再在左氏兄弟二人面前丟人現眼,立刻下令停手。
柳三絕道:「姓羅的,今天算你狠,老爺子會拾掇你的。」
  小羅道:「齊天榮是這塊料子,也可以說是一個不男不女、不陰不陽、半陰半陽、半男
半女的怪物,這『老爺子』三字,虧你們還能叫得出口。」
  四人離去後,「三手潘安」郭玉書抱拳道:「江湖傳言,說少俠如何如何高明,在下本
來還半信半疑,今日一見,簡直以為是神仙中人。」
  「過譽了,取巧而已。」
  「不,少俠身負上乘劍法,以一根柳條擊敗這四大高手,已在武林中創造了前所未有的
典範。」
  小羅道:「郭大俠怎麼會被追殺?」
  郭玉書慚容滿面,垂下頭道:「過去的事簡直無顏重提,但少俠問及,郭某不能不
說……」
  小羅道:「郭大俠不說也罷!」
  郭玉書道:「少俠是我的救命恩人,郭某過去的臭事對恩人說了也不妨,因為自今日起,
我郭玉書將不再走動江湖了。」
  小羅道:「那也大可不必!」
  郭玉書道:「郭某姊妹五人,只有我一個是男孩,自幼和姊妹在一起,不免帶點脂粉氣,
十二歲那年,姨媽去世,兩位表妹和一位十五歲的表哥住到舍下,於是就發生了事故。」
  小羅大概可以猜出是什麼事故。
  郭玉書道:「表哥和我是我家九個少年中的兩個男孩,所以我們二人同床而眠,由於我
自幼頗俊美,又女性化,說得不好聽些,就是有點娘娘腔,於是在表哥的挑逗之下,我們
就……」
  小羅道:「在那環境之下,錯不在你。」
  「是的,但是長大之後,就不該再那樣了。」
  小羅歎了口氣,道:「也許是身不由己。」
  郭玉書道:「在一個男子漢來說,『身不由己』是用不上的。」
  小羅道:「馮唐易老,李廣不封。也許這都是命,我本不太相信命運,但也並非完全不
信。」
  「是的,人是有所謂命運的。」郭玉書道:「由於個性趨向柔弱的女性化,有些男人一
眼就可以看上我,自然也能看出我是那種男人。」
  小羅不出聲,這樣的遭遇真不幸。男人不像男人,的確是由年幼時姊妹多所造成的。
  幼時的習向,往往就決定了一個人的一生。
  郭玉書道:「久而久之,就無法擺脫一些無聊的男人,也對自己失去了信心,甚至有時
以為自己是女性了。」
  小羅道:「剛才聽你和賈、柳等人交談,似乎齊天榮也不是個正常的男人,甚至他是
個……」
  郭玉書道:「他是個不折不扣的人妖,我雖然並未親眼看到他的身體,但觸碰過,那是
很奇特的。」
  小羅當然好奇。
  一個不男不女、亦男亦女、不陰不陽、亦陰亦陽的人會是什麼樣子。
  他真的無法想像,無法想像的自然就很想知道。
  但他不便主動地問,只是以十分好奇的目光望著他。
  郭玉書太瞭解一般正常人對不正常的人的好奇心了。
  因為連郭玉書自己也好奇。
  僅僅觸碰過的人的身體,憑想像去猜測,也不過是瞎子摸象而已,但至少他還是觸碰過。
  觸碰過的下體,再加上經驗的邏輯和想像,也可以大概把那種不正常的形象做個臆測或
描繪。
  他為了報答小羅救命之恩,願意說出他所知道的。
  他道:「好像男人方面,他所具有的比平常人的小,女人所具備的條件也比正常女人的
小。這麼一來,也就不男不女、不陰不陽了。但是有很多不正經的男人,對這種怪物極感興
趣。」
  小羅很想問,郭玉書在齊天榮身邊是扮演男性,還是女性?是雌還是雄的?
  郭玉書認為,到此地步,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他道:「我過去和別的男人,扮演雌
性的時候較多,雄性較少,和齊天榮也一樣,但也扮演過雄性的。」
  小羅仍然好奇。
  因為小羅也算是過來人,有過和女人的經驗。
  他無法想像和一個陰陽人做那事是什麼感受?
  這種遐想就算正人君子偶爾也不能免。
  人類的思維是極難控制的,所以才有「心猿意馬」之比喻,野馬和猴子都是很難控制的。
  「恩公,恕我無狀,我可以告訴你和齊天榮那妖人做那事的感受。我是說我為雄他為雌,
那是十分怪異,也十分奇妙的人生經驗。」
  「怎麼奇妙?」
  「這怎麼說呢?女人不像女人,卻又男人不像男人。總之,無法用人類常用的男女關係
來形容。」
  小羅目瞪口呆。
  郭玉書卻歎口氣道:「那是罪惡的、骯髒的。」
  「你是說在山中別墅中,齊天榮曾和玄陰教主童先生在一起?」小羅已知玄陰教主不是
童先生。
  甚至他已知道他不叫童翎,因為童翎似乎沒有一個兄弟。
  「是的,他們的私交似乎不錯。」
  「由他們的私交,應該可以猜想齊天榮的身手如何?」
  「當然,齊天榮似乎也是身負絕技。」
  「星宿海老怪冷通天呢?」
  「別提那個老魔,那是個老色鬼,和齊天榮的關係也就可想而知,但總是他為雄,齊天
榮為雌。」
  「老怪的武功呢?」
  「應該和齊天榮差不多。」
  「以齊天榮和冷通天來比,孰強孰弱?」
  「這就不知道了,他們從未動過手。」
  小羅道:「但至少郭大俠應該知道玄陰教教主比他們二人如何?」
  郭玉書道:「看他們二人對教主的尊重態度,顯然比他們二人高出多多。我也可以看出
玄陰教主和他們偶爾在一起弄女人,不過是籠絡他們,為他所用而已。」
  小羅道:「據郭大俠所知……」
  郭玉書慚然道:「少俠千萬別稱郭某為『大俠』,這兩個字用在郭某身上,對這『大俠』
二字太不公平了。」
  小羅認為,此人前半生固然是一塌糊塗,但尚知今是昨非。一個人只要能自省自反,還
是有救的。
  小羅道:「郭兄不必自餒,人生在世,誰也不免偶爾走錯路。古人說:事窮勢蹩之人,
當原其初心;功成行滿之士,要觀其末路。郭兄大徹大悟,前途大有可為……」
  哪知,郭玉書忽然左手揪住髮髻,右手持劍一削,長髮已被削了下來,頭上只留了約三
四寸長的頭髮。
  小羅本想阻止卻已不及,道:「郭兄,你……」
  郭玉書淚下道:「『釋氏隨緣,吾儒素位』之句是渡海的浮囊,世路茫茫,一念求全則
萬緒紛起,隨遇而安則無人而不得也……」
  小羅認為此人雖然行為離譜,可是底子卻相當深厚,道:「郭兄今後行止可有打算?」
  郭玉書道:「斷此三千煩惱絲,少俠應知郭某的意願了,只求黃卷青燈,了此殘生……」
  說畢深深一揖,道聲:「珍重!」轉身含淚而去。
  小羅認為,此人心地不錯,以他的遭遇來說,到底是天作孽,還是自作孽?其情可憫,
其狀堪憐。由此可見,追殺「大喬」和「小喬」的金面人,也可能是齊天榮。
  小羅悵惘片刻,想起劉大泰,怕他有失,連連呼叫十餘聲,終於有了回應。不久劉大泰
就出現了,道:「讓少俠奔波找尋,真是不該。」
  「不,由於我又回到來路,只怕劉兄與老葛找不到,所以不能不四下尋找,老葛已經找
到了。」
  此刻「葛三刀」在林中練習刀法,累了就躺在地上休息,不知不覺睡著,但被小羅的呼
叫聲驚醒。
  只是他未聽清是什麼聲音,只感覺呼叫聲內力雄厚而已。
  「葛三刀」知道自己的記憶力不怎麼好,怕忘了剛學的那四招刀法,立刻又練了起來。
  但是,居然就在小睡片刻之後,四招又忘了一招半。
  如今只剩下兩招半了。
  「媽媽的!我怎麼這樣差勁?見了小羅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這不是世界上特大號的飯桶?」
  左思右想,一邊演練,無論如何是想不起來了。
  就在這時,四個人出現林中。
  居然是受了挫折,狼狽逃走的賈聖仁、柳三絕及左氏兄弟四人。賈、柳二人見只有「葛
三刀」一人在此,不由得樂壞了。
  賈聖仁的眼珠子又紅了。
  他這一輩子也忘不了「葛三刀」那一泡尿。
  他不但要宰了「葛三刀」,還要把他摜入尿桶中泡上一百二十天。
  他嘶吼著道:「姓葛的,你命該如此!」
  「葛三刀」道:「遇上你,真的是命中注定。」
  賈聖仁道:「我要把你弄個半死不活,然後再把你栽在糞坑之中,讓你變成肥料。」
  「葛三刀」道:「無論如何,你老小子喝過我『葛三刀』的陳年老酒,不過我還要附帶
說明一下,在那次讓你喝我的老酒之前,我在開封剛嫖過……」
  這麼說,賈聖仁喝的是加料的老酒了。
  賈聖仁掄刀猛撲而上。
  「葛三刀」前三刀威猛凌厲,把賈聖仁逼退了一步,但後面就不濟事了,賈聖仁獰笑連
連。
  報仇是令人興奮的事。
  只不過就算報了仇,他總是喝了這小子加料的「花彫」了。
  三人在一邊無意插手,因為他們相信賈聖仁可以收拾他。
  「葛三刀」又用了一次那凌厲的三刀,以後就不靈了。
  現在,賈聖仁刀刀不離他的要害,袖口被劃破一孔,左肩上又被挑破了皮肉。另外一刀
差點切中他的右腕,「葛三刀」心道:「小羅……你再不回來我就完了。」
  「唰唰唰」三刀,其中一刀又自「葛三刀」頭頂上掠過,帶走了一綹頭髮,不由心頭一
寒。這「佛面魔心」賈聖仁成名二十餘年,絕非等閒之輩。
  上次兩個小羅輪流上,還要千餘招中擺平了他們。
  這工夫,賈聖仁趁「葛三刀」一招用老,一刀自他的脖子上砍來,如果中刀,很可能正
中刀口。
  在這要命關頭,人類本能的自衛觀念,立刻就出現了。
  「葛三刀」本能地用上了剛學會的四招所剩下的二招半中的一招。
  另外一招半是真的忘記了。
  他先施出這一招,本是抱著絕望中的孤注一擲心態。
  哪知「嗤」地一聲,不知自哪裡來的膂力,把對方的刀盪開尺餘,怪怪地一刀由對方左
肩劃到右脅之下。
  這當然還是賈聖仁應變夠快,才有此結果。
  通常在穩吃的情況下,陡然發生這種反常的事,能把受害的程度減低如此,是很不容易
的。
  換了別人,可能已被開膛破肚了。
  即使如此,這道血槽也有一尺二、三之長。
  賈聖仁驚嘶聲中,踉蹌倒退一丈有餘,低頭望去,胸前一片殷紅。
  這意外也驚壞了柳三絕。
  由於他以為馬上「葛三刀」就會倒下,所以剛才這反常的突變他沒有看到,只在賈聖仁
驚嘶時看到。
  他幾乎不信這既定的事實。
  至少,他以為八成是老賈太托大也太大意所致。
  因此,他立刻掄刀撲上。
  一招卻敵,「葛三刀」對這刀法的信心真是高得邪氣,依樣畫葫蘆,再施出剛才對付賈
聖仁那一招。
  這一次雙方的刀還沒碰上,柳三絕就驚噫著急退。
  只不過,他退得夠快,怎奈這一刀的變化太奇,任何一個變化都有異於正軌。也就是不
按牌理出牌,「刷」地一聲,褲子左邊由襠部直裂到褲腳。
  柳三絕急退六七步。
  他心頭涼涼地,褲襠中也灌進了風,涼颼颼地。
  所有的人都好像被震住了,包括「葛三刀」自己。
  柳、賈二人交換一個驚凜和狐疑的眼神,二話不說,掉頭狂竄。
  左恩邊跑邊道:「金刀聖母的徒弟,可真不是蓋的……」
  四人狂竄七八里路,見無人追來,才慢了下來。柳三絕急忙為賈聖仁那一道尺餘長的血
槽上藥。
  左義喘著道:「他既是金刀聖母之徒,刀法如此厲害,為什麼武林中無人知道這號人
物?」
  柳三絕道:「所謂金刀聖母,八成是信口開河,不願說出師承,據說以刀法而論,能在
武林中拔尖的人物,大概也只有『黑白陰陽判』秋鳳池了。」
  賈聖仁道:「柳兄說得不錯,金刀聖母根本無其人,像這樣詭奇凌厲的刀法,也只有秋
鳳池的可能性最大。只不過『葛三刀』這塊料子會被秋鳳池看上?」
  「我也想不通。」柳三絕道:「就算他確是秋鳳池之徒,為何以前身手有限,從未施展
這幾招絕學?」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20:26

第二十章
  瀟瀟夜雨。
  客棧不大,客人也很少。也許正因為如此,這後院僻靜的小屋中,兩個年輕客人才會看
上這家客棧。
  年輕人有無窮的精力,相悅之下,幾乎能無休無止。
  雨下了一夜,他們也狂歡了一夜。
  他們正是影子小羅及軟軟姑娘。
  教主不在教中,軟軟出來找小五子。
  她們二人定計,詭稱小五子要打胎,引出教主,看看他到底是誰?事實上小五子也確有
墮胎之意。
  但軟軟未找到那山中小屋,卻遇上了影子小羅。
  一夜纏綿,時已過午,仍然相擁交頸而眠,這一覺竟又睡到紅日西沉,似乎只要不下床,
他們可以不飲不食。
  「小羅,你的病是不是好了?」
  「沒有啊!」
  「小羅,有絕症的人會像你這樣,簡直叫人招架不住!」
  「軟軟,你不是也像飢渴已久的餓狼一樣……」
  軟軟立刻砸了他一拳,也踢了他一腳,直到小羅求饒為止。道:「死小羅,你好壞!得
了便宜還賣乖。」
  小羅道:「軟軟,第一次是誰先占誰的便宜?」
  「才不管什麼第一次哩!反正總是男人占女人的便宜。」
  小羅道:「你去找過小五子?」
  「對!可是沒有找到。」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默契?」
  「由於小五子懷了孕,她想出一個計謀,以打掉孩子為由,把話傳到教主耳中,一試便
知教主是不是童先生。」
  「結果呢?」
  「還不知道,可惜找不到她!」
  「你認為教主就是童先生?」
  「八九不離十兒!」
  「你們原計劃又要如何?」
  「不過是試試教主是不是孩子的父親。如果是的話,像他這年紀的人,一定希望要這個
孩子,而不希望打掉。」
  小羅道:「對!中年以上的人必然重視這個骨肉。」
  「怎麼?年輕人就不重視?」
  「一般來講,年輕人還想不到傳宗接代的問題。」
  「那麼,你也不想了?」
  「不是不想,只是並不如中年以上的人那麼迫切。」
  軟軟道:「可以下床了吧!總不能永遠粘在一起吧?」
  「如果能不吃不喝而生存,我就和你永不下床,成為『和合雙仙』,合藉雙修。」
  軟軟道:「快下床,洗洗臉,也該吃些東西了。」
  小羅下床梳洗過,弄了些吃的,剛吃過,還未離桌,門外突然伸進一個鬚髮斑白的頭來,
似乎眇了一目。
  軟軟嚇了一跳,道:「什麼人?」
  小羅道:「是啊!你是什麼人?」
  老傢伙居然登堂入室,就坐在小羅原先的位子上,還有些酒菜未吃完,老傢伙竟吃了起
來。道:「想不出老夫是誰嗎?」
  小羅道:「素不相識。」
  眇了一目的老人道:「只有一隻眼的老傢伙,而且用吳剛斧,你們兩個仍然想不出來
麼?」
  軟軟道:「莫非你就是『窮仙』百里光?」
  「丫頭,還是你的見聞廣些!」百里光道:「這小子據說只有半年的生命,就拚命在床
上下功夫,反正不玩白不玩,玩一天算一天……」
  「老頭子,你胡說什麼?」軟軟不悅了。
  「我胡說?」百里光獨目一翻道:「你們兩個自昨天晚上就上了床,有沒有數一數,一
共有多少次……」
  原來這老賊在暗中做了觀眾。
  這在一位姑娘來說,那還得了!軟軟拔劍刺去。
  百里光用筷子一格,一劍刺空。
  老賊仍未離座,甚至還喝了一杯酒,捏了一塊雞肉納入口中,道:「丫頭,還是歇歇吧!
累了一天一夜哩!」
  軟軟左一劍,右一劍,但老賊似乎輕鬆得很。
  而且還一邊吃喝,一邊說些輕薄的話,道:「丫頭,這樣沒有節制,不分晝夜地倒弄,
只怕會淘虛了身子,至少也會使這小子早走幾天!」
  小羅道:「老賊,你簡直是為老不尊的老雜碎,你給我滾出去……」立刻攻出一劍。
  這一劍也被百里光閃過。
  這老賊的身手了得,他能和齊天榮及星宿海老怪這些人同夥,豈是等閒?
  甚至這些人又和玄陰教主同起同坐,百里光和玄陰教教主當然也認識,且有私交,如果
沒有兩把刷子那還成?
  兩人連攻十餘劍,雖逼得老賊蹦來蹦去,卻還能喝酒吃菜。小羅心道:「老賊,我看你
還能不能這麼狂……」
  猛然施出那一招半劍法。
  名家名劍法,妙用無方,詭奇絕倫,老賊一驚,一個雲裡翻,離開桌子一丈以外。
  然而,還未站穩,另半招又到。
  老賊有如驚弓之鳥,突然拔出吳剛斧,「叮噹」兩聲接了下來,卻一步也未退。
  這也是自使用羅寒波的一招半劍法以來,唯一未被震退的高手,也可見這老賊的技藝之
高了。
  「好小子!這一招劍法八成是你老子羅寒波的絕活,只可惜你僅能發揮約七成的威力。」
  的確,小羅認為也許還不大夠七成威力呢!
  一招半劍法一用再用就不靈了。
  百里光陰笑道:「原來只會一招半!小子,你為什麼不多學兩招?就憑一招半,唬唬江
湖末學還湊合,在老夫面前卻還差一大截子呢!」
  兩小聯手配合猛攻,卻仍敵不過一把吳剛斧。
  因為在一般人的心目中,「窮仙」比「神州七子」、「塞外三鷹」以及「南海雙星」等
人還要略高些。
  兩小雖然非同小可,都有過奇遇,七八十招之後,都知道不是老賊的敵手,卻又無法罷
手。
  因為老賊不罷手,他們任何一人要罷手,另一人就會突然間承當雙重的壓力,而遭致危
險。
  過了一百招,二人越來越不濟。
  儘管年輕,一天一夜的纏綿又怎會不大量消耗體力?
  尤其是軟軟,本來膂力就很差,在老賊沉重的吳剛斧之下,有時幾乎握不住長劍而脫手
飛出。
  小羅也好不了多少,只是他比軟軟學的多些,而內力也深厚多多,但因他時時回護著軟
軟,也就和軟軟差不多了。
  「嗤」地一聲,軟軟的褲子被吳剛斧劃破,小羅急忙攻上。
  就在這時,後窗外傳來一聲夜鶯的啼叫。
  小羅這時忽然挨了一腳,栽到左邊內間去了。
  現在只剩下軟軟一人,她剛才本在看被劃破的褲角,如今見小羅栽入左內間內,不知有
未受傷。所以老賊不攻,她也不攻。
  她希望能就此溜走。
  哪知小羅又自左邊暗間內衝出來,劍光閃爍,向老賊攔腰掃去,力道猛,速度快,一點
也不像拼了百招的樣子。
  老賊不由納悶,這小子有「五陰鬼脈」絕症,又在床上折騰了一天一夜,哪還有這麼多
的體力?
  老賊可也不含糊,吳剛斧「呼呼」生風。
  加上軟軟,二人仍被老賊逼得繞桌打轉。
  三十招之後,「嗤」地一聲,軟軟的衣袖又被吳剛斧掃破,嚇得軟軟尖叫一聲。
  幾乎同時,小羅又被一掌砸退。
  這一次他栽到右邊內間去了。
  似乎老賊還顧及身份,在小羅不在時,他停手不攻擊軟軟一個人。
  就這樣,由一更天一直拼到三更,打了八百多招。老賊一頭大汗,小羅和軟軟也快虛脫
了。
  百里光喘著道:「小賊,要死的人哩!哪裡來的力氣?小賊……老夫有把握把你帶走。」
  小羅道:「老賊,我認為你誰也帶不走。可能會累個半死,我勸你還是趁早滾蛋吧!可
別到時候連走路的力氣也沒有了。」
  軟軟也想不通,她自己即將虛脫,小羅卻好像永遠不累,內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似的。
  無怪他在床上生龍活虎,把她弄得死去活來。
  這小子似乎天生異稟,與常人不同。
  這樣的人壽命會只有半年嗎?
  又打了約兩百招,都快四更了,老賊畢竟是快到七十的人了,人老了各方面都差了,僅
僅是經驗老到些而已,但畢竟動手全靠經驗是不夠的。
  汗水濕透了他的一頭華髮和衣衫,眼前直冒金星。
  要命的是,小羅此刻忽又施出了新的劍招,而不是原先用過的那一招半劍法。凌厲玄奧,
至大至剛。
  百里光被這一招逼退了一步半,他簡直弄不清,為什麼這小子打了近千招,方又施出新
招?
  不折不撓的作風,就會使對手畏懼。
  百里光已萌退志,他沒見過這等沒完沒了的打法。
  他自然不是不敵而退,而是不耐而退。
  不要說被這小子擊敗,即使兩敗俱傷也划不來。
  百里光道:「小子,老夫沒有閒工夫和你胡攪蠻纏,我走了……」
  老賊打了近千招,輕功似乎不太受影響。一式「寒塘渡鶴」穿戶而出,一掠就是七八丈。
  小羅道:「老賊,你怕纏是不是?咱們非纏到底不可,你想抽身?哼!門兒也沒有。」
  小羅疾追,軟軟道:「小羅,算了!窮寇莫追。」
  但小羅已經追遠了,軟軟上了屋面已不見人影。
  其實小羅並未追上百里光,而是在一個瀑布下的山洞中和真小羅會合,因為和軟軟一天
一夜纏綿的是假小羅。
  他們二人有時互相支援,相互照料。
  真小羅當然不會和軟軟胡來。一來他有了小仙蒂,連身邊的茜茜百般接近他,他都不碰
她一下。二來影子小羅是他的好友,在道義上他也不會如此。
  假小羅道:「羅少爺,若不是你及時趕到,我八成要完!」
  真小羅道:「兄弟,怎麼又這麼稱呼了?」
  假小羅道:「我應該這麼稱呼的。百里光這老小子分明是想要抓羅少爺的,他自然不知
道有兩個人!」
  真小羅道:「兄弟,暫時也不要讓軟軟發現有兩個小羅,那會有糾紛的。」
  假小羅道:「羅少爺約我來此八成有事交代?」
  「是的,我要傳你三招劍術。」
  「羅少爺最近見過令尊和令堂?」
  「沒有。」
  「那三招劍法是誰的?」
  「我相信是家父母的,卻要一位陌生道長代傳。」
  影子小羅道:「少爺也不認識那位道長?」
  「是的。」
  影子小羅茫然道:「有件事我一直很納悶,為什麼令尊和令堂已證明健在,卻一直沒有
和你團圓?」
  小羅也茫然搖頭,道:「相信給我藥而使我的功力增強、功力時間延長的披髮人,正是
家母,但畢竟沒有證實,所以我也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影子小羅道:「少爺在外面闖蕩,十分危險,而令尊和令堂居然能放心大膽地任你闖
蕩!」
  小羅道:「關於這一點,我大致可以想像,在家父母身邊固然好,但必然變成溫室中的
花草。他們要我不斷地歷練,此其一。另外,暫不相認,對於家父母仍然健在之說,不攻自
破。至多是使武林中人半信半疑而已。」
  影子小羅對這說法也半信半疑。
  小羅道:「還有一件事兄弟也許可以看出來。」
  「什麼事?」
  「你以為小仙蒂是不是很像龍起雲龍大俠?」
  影子小羅一愣,道:「少爺這話是不是有點……」
  「有點矛盾?」
  「不是嗎?他們是父女,多少會像點吧?」
  「是的,兄弟,但你不妨閉目仔細想想,他們像嗎?」
  影子小羅又愣了一會,這才真的閉上眼睛思索。
  很久很久,忽然驚異地睜開眼,道:「奇怪,的確不像,只不過有些人也許不像父親像
母親。」
  小羅喃喃地道:「也許……」
  影子小羅道:「少爺,你一定有話不願說出來。」
  小羅道:「兄弟,我來傳你三招劍法。」
  影子小羅道:「少爺……」
  「兄弟,你要是瞧得起我,就不要再如此稱呼。」
  「不,少爺,我只是龍大俠的僕人,也可以說是他創造出來的一個傀儡,我的身價低微,
理應叫你少爺。」
  「不!」小羅道:「誰也不比誰高貴些,理應一律平等。況且,你為了我而被惡醫潘奇
解剖,九死一生,你為了我,不顧生死,硬闖玄陰教。你為了我,時時不離我的左右。兄弟,
我羅天沒有兄弟妹妹,但我深信,就算有,也絕對不會超過你對我的深厚……」
  說到這裡,二人淚眼相望,繼而擁抱在一起。
  很久之後,二人抹去淚痕。小羅道:「從此以後,我叫你哥哥,你叫我弟弟,再客套就
是虛假。」
  影子小羅還要說話,小羅揮手阻止,又道:「大哥,我來演練這三招劍法,你注意了。」
  影子小羅也很聰明,不久即學會。道:「兄弟,你剛才說小仙蒂不像龍大俠,是什麼意
思?」
  小羅道:「大哥,下次我會告訴你。」
  影子小羅道:「兄弟,我發現你近來功力陡增,大非昔比,犯病時間縮短,是怎麼回
事?」
  小羅道:「第一,披髮人給我的藥有增加功力縮短犯病的奇效,另外還有件怪事……」
  「什麼怪事?」
  小羅說了周光迪借賭債給他,使他輸了一百萬兩銀子,而想把他的女兒嫁他抵債以及挨
揍的事。
  影子小羅道:「他的女兒一定很醜!」
  「不!除了臉上有些雀斑,應該是很不錯的。」
  「兄弟不要,是意料中的事,因為你不是到處留情的人。此事不成,兄弟是否能還百萬
兩賭債?」
  「大哥,你是知道的,我的賭技並不是拔尖兒的。」
  「不還賭債,周光迪就沒完沒了?」
  「對,以後他想出一個辦法來,每次遇到我,就打我一頓,每打一次,抵銷債款五萬
兩。」
  「這……」影子小羅面色一變,道:「兄弟,你就讓他打也不還手嗎?」
  小羅道:「周光迪是個罕見高手,我打不過他。」
  影子小羅道:「兄弟,下次我們合力對付他。」
  「那倒不必,而且也會暴露你的身份。」小羅道:「再說我發覺他打我也許是有深意
的。」
  「有深意?我看他是誘兄弟入彀,再折辱你。」
  小羅道:「也許不是。」
  「兄弟,你這人也太心軟了吧?」
  「不!大哥,我事後發覺,每次被他打過之後,身心舒暢,精神抖擻,而且嘴唇及指甲
泛紫的現象已有顯著的改進,也就是逐漸消褪……」
  影子小羅忽然一愣,吶吶道:「他當眾打人會是為了救你?
  要救你又何必當眾使你難堪?」
  小羅道:「我也不明白,只不過他似乎說過,當眾打我,才更有效果,我也不懂他的意
思。」
  影子小羅仔細打量小羅的嘴唇和指甲,忽然激動地抱住他,道:「兄弟你真的好多了!」
  小羅道:「大哥,這可能是個秘密,不必說穿。」
  「當然!當然!兄弟,我只是覺得你若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拳打腳踢,而為你傷
心……」
  影子小羅又淌下淚來。
  他自幼失怙,一旦獲得友愛,就特別珍貴重視。
  小羅道:「大哥,你不必為我擔心,我會越來越好的,倒是你,也要小心,因為除了你
我和龍起雲等幾位長輩,別人根本不知道有兩個小羅,萬一大魔頭們把你當作了我,那就不
妙了。」
  「不要緊的。兄弟,你傳我這三招劍法,我試出更加玄奧精密,就算遇上頂尖高手,打
不了還可以跑。倒是這三招劍法未經令尊的許可而教給我,只怕一旦被令尊和令堂發現
會……」
  「大哥,有機會我會向家父母表示,你是我的大恩人,若非你,可能已經沒有我了,你
不必介意,如果家父母知道你對我做的一些事,他們也會感激你的。」
  影子小羅道:「兄弟,那算不了什麼。何況最初也是龍大俠叫我這麼做的,而且我也喜
歡為你做任何事。」
  小羅道:「本來我還有四招刀法可以傳給你,但這刀法是那位陌生的道長要我代傳給
『葛三刀』的,他明言可以送我作禮物,但再傳給你就不大妥當了!」
  「當然!兄弟,道長由你代傳四招刀法給『葛三刀』,他不送你也不成,因為你學的一
定要比『葛三刀』更熟,更能得其神髓,才做了個順水人情,卻不能再傳別人。」
  小羅本來還要告訴影子小羅一些別的秘密,這時忽然聽到附近有人呼叫:「小羅……小
羅。」
  這是軟軟的聲音。
  軟軟此時真的離不開影子小羅,就像燕爾新婚的新娘子一樣,正是所謂「少年夫妻老來
伴」。
  少年夫妻在一起,就一定離不開那種事的。
  那種事就像吸煙上癮一樣,也許造物者怕女人畏懼生產的痛苦,而使她們在這「男女」
事件中扮演受益較多的一方,忘了生產的痛苦,而達到繁衍人種的目的。
  戰國策:「妾侍先王日,先王以股加妾之身,而妾不勝也。
  盡將其身覆妾之身,而妾若無覺也,何則?以其小有利焉。」
  這是齊王后對臣子們說的大膽閨房私秘。
  她是說先王晚上睡覺若以一股壓在她的身上,她會不勝負荷,如果整個身子覆在她身上,
她會無所覺,原因何在?「以其小有利焉」。
  「以其小有利焉」這句話非常露骨,當然也很大膽。
  即使是現代的人也不敢說出這種話來,居然出自一位皇后之口,且是對臣子們說的。現
代人的總統夫人或總經理夫人能對屬下職員說出這種話嗎?
  小羅道:「大哥,我走了,軟軟來了……」
  小羅走後,軟軟本在洞外附近叫了幾聲,也許是未聽到回應,又追向別處去了。影子小
羅正要去找,忽然洞外出現一人。
  影子小羅雖不曾和「暴雨」司空展打過交道,他以前卻聽說過,也見過此人數次,自然
認識。
  「你不是『暴雨』司空大俠?」
  「小子,你要負責!」
  「負什麼責?你有沒有認錯人?」
  「小崽子,你不必花言巧語,你說吧!是不是根本就是設計騙我害我?你為什麼要害
我?」
  影子小羅不知此事,茫然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司空展厲聲道:「你還要裝糊塗?」
  小羅道:「我裝什麼糊塗?我為什麼要裝糊塗?」
  司空展立砸三掌,都被小羅化解,一點也未佔到便宜。
  當然,司空展把他當作了真小羅,過去他嘗過真小羅的苦頭,自知不是他的敵手,但又
不甘心上當。
  小羅道:「司空展,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你做了欺人太甚的事,居然裝孬扮傻!」
  小羅深信是兄弟耍了他,小羅道:「司空展,我近來的記憶力很差,也許是大限不遠了!
一兩個月的事,經常忘得乾乾淨淨……」
  司空展著他的樣子,似乎不像在說謊。
  他當然也知道小羅有「五陰鬼脈」絕症。道:「數月前你說能治『陽萎』,給我的方子,
連服數劑,居然……居然……」
  司空展痛心疾首,捶胸頓足。
  一個男人如果在這方面根本不成了,是很自卑絕望的,尤其是在五十以下的人。有很多
人到了七十還行,但通常在六十以上都會逐漸退步的。
  如果本來還湊合,一下子完全失去機能,這當然更是使人無法容忍的事。小羅不知司空
展和羅兄弟有什麼過節,至少知道司空展不是什麼好東西。
  現在看他痛不欲生的樣子,不免有點同情。
  因為影子小羅自己在這方面有如生龍活虎,為所欲為,而且控制自如,也就無法想像失
去機能是什麼樣子。
  甚至他很難想像,怎麼會不管用?
  小羅道:「好好!你先別懊喪,讓我看看,你到底變成什麼樣子了?是不是真的像你說
的那樣子?」
  「什麼?給你看?你是不是還沒有耍夠我?」
  「我耍你幹什麼?八成是你自己淘虛了身子。」
  「不!我本來還行,都是你那兩劑藥。」
  「我總要看看是什麼樣子,不能憑你一面之詞。」
  司空展大聲道:「不用看,反正是垂頭喪氣的了!」
  小羅道:「你既然找上我,就希望我能為你治好,恢復昔日的雄風,我不看清楚怎麼
成?」
  司空展在猶豫。
  他認為這麼大年紀了,掏出來給一個年輕人看,成何體統?
  萬一這小子到處宣傳,繪聲繪影,說他的「那話兒」是什麼樣子,不是變成了天大的笑
話?
  他的人已經丟大了。
  因為他的一些女人紛紛求去,有的甚至說他是佔著茅坑不拉屎,他是最最不喜歡這句話
的。
  小羅堅持要看看貨色,再決定如何對症下藥。
  司空展卻認為,這一點必須堅持,不可輕易示人。
  兩人僵持不下,都不讓步,這時洞外瀑布下的水潭邊忽然出現了一個女人。這女人年紀
不太大,大約在三十以下,看身段還算窈窕。
  也許是趕了很長的路,出了一身汗。到了潭邊,迫不及待地在大石後匆匆褪盡衣衫走向
潭中。
  小羅心中一動,對司空展道:「司空展,你不必掏出來看了,在這景象之下,有點『動
靜』沒有?」
  司空展道:「什麼『動靜』?」
  「你少裝糊塗!你看到沒有?那女人像是玄陰教副教主歐陽芳菲,細皮白肉,胴體還相
當誘人,你見此畫面,有沒有『動靜』的現象?」
  司空展道:「似乎有一點點,只是一點點。」
  這工夫歐陽芳菲已跳入潭中游起泳來。
  小羅長歎一聲道:「你只怕是完了!」
  司空展面色大變,道:「怎麼?今生無救了?」
  小羅道:「大概是報應,因為今生你弄的女人太多了。」
  司空展道:「小羅,你如果能使我重振雄風,我願意送你五萬兩,而且馬上付給你。」
  小羅道:「價碼還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怎麼?送你五萬兩還要求什麼條件?」
  「對!應該說這條件比五萬兩還重要。」
  「說吧!」
  「治好之後,你只能有一妻一妾,不許再多弄一個女人。」
  「這……這條件我答應。」
  小羅取出一個藥瓶,倒出十五顆藥丸,道:「這是妙藥,名叫『二度梅開』,能起死回
生。你先服下三顆,以後每天服下兩顆,五六天後,你見了女人,就不會自卑了!」
  司空展伸手去接,小羅又收回手,道:「銀票呢?」
  「靈嗎?」
  「心誠則靈。你到底要不要買?我可不會勉強你。」
  司空展取出五萬兩銀票遞過,然後接過藥,還嗅了一下。
  道:「是什麼藥材煉製的?」
  「海狗花、鹿鞭、龜鞭、蛇鞭、虎鞭、熊鞭和鶴鞭等,所以又稱之為『七鞭丸』。」
  「是你煉製的?」
  「我?」小羅道:「你太高估我了!你可聽說過星宿海老怪冷通天這個老甲魚老不死
的?」
  「當然,他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據說會『房中術』。近八十的人,已有四十幾個女人,
而且越老娶的女人就越年輕,最後一個才十五歲半。」
  這些話並不是真小羅對齊天榮及百里光在齊天榮的壽誕席上信口胡扯的,而是武林盛傳,
有這麼回事。
  「怎麼?你會認識冷老怪?」
  小羅道:「這老怪有時一點架子也沒有,他風聞我在這方面有獨到之處,特從老巢趕到
中原來拜訪我,希望印證一下『玉房秘訣』、『素女經』以及『栽接木』等等,結果他十分
折服我的經驗。我們互相交換經驗及秘方,我送他『黃帝御一千二百女要錄』,他送我『七
鞭丸』。這就是此方的來源。」
  司空展信了他的話,立刻服下三粒。
  這工夫歐陽芳菲又走出水潭。小羅道:「司空展,在目見可欲,加上剛服過『七鞭丸』
之下,是不是『反應』比剛才要好得多?」
  「對對!現在果然有了……」
  司空展十分激動,事實上自然是心理作用。在「不見可欲」和「已見可欲」的不同情況
下,自有不同的反應。
  還有,他對小羅的特殊「技能」早已心服,服下幾粒藥,即使只是甘草丸,在潛意識中
也像仙丹一樣。
  況且大多數的性無能(陽萎、早洩)等暗毛病,多為心理所造成,生理上的因素反而較
少,除非受過傷。
  此刻歐陽芳菲忽然聽到了二人交談,向洞中望來。
  這一看不由盛怒,就算她極為放浪,也絕對不許有人窺浴。
  歐陽芳菲厲聲道:「你們兩個色鬼給我滾出來!」
  影子小羅和司空展掠出洞外。
  歐陽芳菲指著司空展厲聲道:「老不修,老棺材板!像你這一把子年紀了,也會做這種
缺德的事?」
  司空展道:「在下和小羅先來,你是後來的,而且來此之後也不仔細看看四下有沒有人
就下水,你能怪誰?」
  小羅道:「司空展,這你就不對了。」
  「我不對?」
  「當然!」小羅道:「雖說我的『七鞭丸』是名家所配方煉製的房中聖藥,也需要藥引
子。」
  「什麼藥引子?」
  小羅道:「剛才你服下名藥『七鞭丸』之後,看到一個細皮白肉的胴體,能說沒有亢奮
作用嗎?」
  「這……」司空展不出聲了。
  小羅道:「所以你該感激歐陽芳菲才是。」
  歐陽芳菲不知他們在說什麼,餘怒未息道:「小羅,你說的亢奮作用是什麼意思?」小
羅大致說了。
  司空展無地自容,歐陽芳菲更加怒不可遏。
  小羅道:「歐陽芳菲,助人是一件好事,況且司空展並非故意窺浴,不過是適逢其會而
已,但你卻幫了他的大忙,似乎他已由『無用』變為『有用』了!」
  歐陽芳菲怒極,向司空展砸出三掌。
  司空展也不含糊,硬架硬接打在一起。
  這兩人的身手相差不多,歐陽芳菲稍高一籌,但因司空展內力較為雄渾,補了招術之不
足。
  小羅道:「司空展,你要記住我的話,暗毛病好了之後,只許有一妻一妾,若再玩弄婦
女,我就叫你再度變成一個『無用』的人。」
  司空展道:「我當然願意信守諾言。只不過我不免懷疑,莫非這藥有什麼不妥?」
  「不是藥不妥,而是這『七鞭丸』中加了『蠱』,我可以遙控,一旦你失信,就會『脫
陽』而死。」
  司空展道:「小子,你使詐!」
  小羅道:「這不是使作,這是防你一手,旨在使你改邪歸正,絕對不再糟蹋婦女,傷天
害理。」
  小羅走了。他給司空展的藥的確是補助腎功能的藥,但正如前述,這種病先要建立信心
才行。
  小羅經常接觸女人,而且數字可觀,自然另有深意。但絕對是兩廂情願的事,他這麼做
是為了救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25:38

第二十一章
  小羅和「葛三刀」到處找尋茜茜。
  雖然他絕對不能負小仙蒂,茜茜的情意卻也不能視若無睹。所以二人每天分頭外出找尋
茜茜。
  午後天氣有點燥熱,小羅找得累了,就在一棵大樹下打個盹兒,不一會一個陌生少年人
奔來。
  小羅打量這俊美的少年人,就和小姑娘一樣。
  甚至相當好看的小姑娘也沒有他美。
  「請問,這位是不是羅天羅少俠?」
  小羅道:「正是,小弟是……」
  俊美少年道:「小弟是『醫仙』的書僮,周老爺子叫我來請少俠,說是小仙蒂在他那
兒。」
  一提起小仙蒂,小羅就忘了一切。
  即使他陷入了極端的煩惱中,只要提起小仙蒂,他能立刻打起精神來。小仙蒂的確是他
的第二生命。
  小羅一躍而起,道:「周大國手在何處?」
  「他有個秘密草廬,就在此山之中……」
  小羅是個心細的年輕人,認為周光迪每次一見到他就揍人,固然是另有原因,但此刻召
見他,要他和小仙蒂團聚,似乎無此可能。道:「小兄弟,你見過小仙蒂?」
  「是啊!」
  「她是什麼樣子?」
  俊美少年大致說了,也沒有什麼不對之處。
  「小兄弟,以前我沒有見過你。」
  「是的,我也沒有見過羅少俠。」
  「你既是周大國手的書僮,為什麼不常在他的左右?」
  俊美少年道:「周老爺子有兩位書僮,我是兼具製藥煉丹的責任,就住在這草廬中,很
少下山,自然未見過羅少俠了。」
  小羅道:「我們就快走吧!」
  少年人領路,小羅跟著,一口氣奔行二十餘里。
  在深山莽林中有一個小小的莊院,四周圍牆以合抱粗的原木砌成,裡面有數幢木屋。
  看來十分別緻古樸。
  當然,敢住在這深山莽林中的主兒,一定不是等閒之輩。
  俊美少年上前敲開了山門,開門的是個老人。
  這老人小羅也未見過,只是小羅也並不太懷疑,以周光迪目前的處境來說,他的確需要
幾個秘密住所。身為名醫,找他的人太多,大概也有想殺他的人。
  俊美少年一直把他帶到一個客廳門口,伸手一讓,道:「羅少俠,就是這兒。」
  少年人先入廳,站在一個中年人身後。
  這個中年人居然是「獨角鰲」齊天榮。
  那俊美少年人露齒一笑,似在表示他請客的本領高明。
  到此地步,小羅心頭一驚,卻立刻泰然進入。
  年紀輕輕的,竟能做到「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境界。
  齊天榮道:「老弟請坐!」
  小羅也不客氣地坐下來,下人送上茗茶。
  這兒的規模也不算太小,卻聽不到人聲,好像只有這麼幾個人。
  當然,小羅不信只有這麼三個人。
  小羅道:「齊大俠把在下騙來有何指教?」
  「忘年之交,請老弟來山中盤桓幾天。」
  小羅道:「只可惜在下無此雅興。」
  齊天榮道:「到了這兒只怕由不得你了!」
  小羅道:「齊天榮,當我剛才第一眼發現是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為何要把我請來的原
因了。」
  「噢?」
  「因為我犯了你的大忌。」
  「說說看!」
  「由於我對你已有某種程度的瞭解,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不久前『大喬』和『小喬』之被
追殺的原因,本來當時我曾以為是童先生,也就是玄陰教教主……」
  「怎麼?又不以為是他了?」
  小羅笑笑,道:「當然,因為童先生也許並不是一個太好色之人,至少他不是個陰陽不
分的人。」
  齊天榮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陰陽不分」是什麼?說穿了就是個怪物。
  也有人稱之為「人妖」。
  小羅救了「三手潘安」郭玉書,齊天榮自然知道所有的隱私已經洩漏,他絕不會讓知道
他的私秘的人活在世上。
  這似乎是一個不變的公式。
  想湮滅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就要不停地殺伐。每多殺一人,那私秘就多一次傳播的機
會。到了最後,知道這秘密的人必然是與日俱增。
  儘管如此,把滅口視為湮滅秘密為不二法門的人仍是大有人在。
  齊天榮道:「郭玉書呢?」
  「他……」小羅本要說他已痛悟前非,削髮遁入空門了。但是,齊天榮絕對不會讓他活
著。
  即使郭玉書從此不問世事,從此一字不吐也不成。
  齊天榮必然派出大量部下去找郭玉書。
  因此,小羅有所警覺道:「他羞憤而自絕了!」
  「死了?」
  「當然,他自幼和一些女孩子在一起,無形中養成了陰盛陽衰的風格,大了以後想糾正
自己也是心餘力絀,就這樣過了半生。當你派人迫殺他,被我救下時,他認為愧對郭家的列
祖列宗,突然拔劍自刎而亡。」
  齊天榮不能不信,因為他不自刎也必被追殺。道:「雖然你只有半年好話,我卻不想讓
你再活半年。」
  「當然,你的秘密不能外洩,傳出去會使武林大嘩。男不男、女不女的。而且郭玉書大
致還描繪了一下你的身體是什麼樣子……」
  齊天榮站了起來。
  這樣一個半陰半陽的人一旦動了殺機,那表情就十分可怖。因為他的面貌本就和常人截
然不同的。
  平常人男人有男人的面孔,女人是女人的長相。
  齊天榮有時看來像女人,有時又像男人。
  當然,他既像男人也像女人。
  小羅也站了起來,要來的非來不可,躲也躲不過。
  不過小羅心裡清楚,齊天榮和「窮仙」百里光又不同。
  「今天終於證明了一件事。」
  「什麼事?」
  「以前我以為童先生是人妖,原來不是他而是你。但你們在那小別墅中和常有慶、小五
子及軟軟等苟且時,他們一些年輕人卻只知道一個童先生,不知道另有其人,可見你們二人
易容術之高明。」
  「不錯,是我易容模仿他。小羅,我給你自衛的機會,絕對不會有第三者參與,我也不
會用暗器或施毒。」
  「我信。」
  俊童把桌椅移到一邊,有個足夠的搏殺空間。
  郭玉書說過,齊天榮身邊有兩個孌童。這正是兩孌童之一,果然是美比少女。這時齊天
榮道:「小羅,三招內我不攻,僅採守勢。」
  小羅道:「那又有什麼分別?」他接過小童遞給他的劍。
  小羅認為,在此拚命不宜久戰。此人把他騙來,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不會這麼大方。所以
他一出手就用上了那道人叫他代傳給「葛三刀」的四招刀法。
  小羅代傳刀法,他所得到的卻比「葛三刀」更多。
  齊天榮也用劍,他忽然發現小羅長劍施展的卻是凌厲的刀法,雖然心頭一驚,卻接了下
來。
  四招刀法接下,齊天榮道:「小子,這似乎是『黑白陰陽判』秋老賊的刀法。這老賊大
概已到了中原。」
  小羅不出聲,接著就是以前學的一招半劍法。其玄妙凌厲猶在刀法之上,這當然也是由
於刀法是乍練之故。
  齊天榮一點也不敢大意,全力應付。
  一招半劍法用完,接著是剛學的三招。
  四招半一氣呵成,齊天榮雖然身手高絕,畢竟他面對的是獨步天下的劍招,好像瞬間就
失去了主動,自己的劍路似乎都被對方堵塞住了。
  儘管如此,齊天榮接下三招時,只退了半小步。
  小羅不由駭然,由此已可看出齊天榮的身價了,若非他有此身價,童先生也不會和他一
起在那別墅中「同樂」了。
  「窮仙」也是頂尖人物,但在童先生心目中就比齊天榮稍矮了一頭。大概也只有星宿海
老怪差堪和齊天榮比擬。
  小羅知道,只有逃走一途,能否逃得了還不一定。
  當他再施出最後的一招時,齊天榮又退了半步,可見小羅是全力施為,而此劍招又精奧
絕倫了。
  就在這時,小羅一個倒縱,穿窗而出。一出窗就上了屋頂,由於是自前窗穿出,估計齊
天榮和俊僮也會自前窗穿出,他立自後窗再射入屋中。
  齊天榮一上了屋面,就不見小羅的影子,立刻猜出他自後窗進入屋中。冷笑道:「小子,
不必玩花稍了,你是逃不出這裡的……」
  齊天榮飄落客廳門前,小羅又自側窗射出,因為這側窗外是花圃,花木茂盛,易於藏身。
  但是,這花圃對齊天榮來說卻是瞭如指掌。
  不久就被齊天榮堵在假山邊沿處。
  這花圃中有個池塘,直徑約十丈以上,中有假山,並無水榭。小羅非逃不可,因為齊天
榮絕對不可能留他的活口。
  他猛吸一口氣,縱身而起。
  他本想在地塘中央的假山上墊足,再掠到對岸,哪知齊天榮竟先他一步以「金雞獨立」
站在假山上。
  小羅下落之勢已施展出來,想再掠到對岸已不可能,若事先不打算在假山上借力,也許
能一口氣掠過池塘而到達彼岸。
  這假山不算太小,大約有一丈五六方圓,是由一些千餘斤重的大石塊堆成,上面長滿了
厚厚的青苔。
  這還不要緊,以小羅的底子,青苔滑不倒他,卻因齊天榮在等他下落,不論他落在何處,
都逃不過齊天榮的致命一擊。
  這是個十分絕望的局面。
  他不能不落下,不落在假山上,必落在池塘中。
  此刻他距假山只有一丈五六,下瞰塘水,由於池塘中有水草,僅能隱隱看出,深約七八
尺,大約比一個人的身高略深些。
  他忽然覺得落入池塘中比落在假山上好些。
  至少他不是一隻早鴨子。
  「撲通」一聲,小羅落水沉了下去。
  這一手齊天榮卻是出乎意料。
  他不知道小羅的水性有多好,如果不好,小羅會淹死,也免得他動手,如果水性好,可
要大費周章了。
  此刻他注視小羅落水之處,「咕嚕咕嚕」水面上冒上一串串的氣泡,齊天榮終於笑了。
  「小子,不出盞茶工夫,會把你灌飽。」
  水泡冒了一會,越來越少,終於停止了冒泡。
  他立刻叫那俊童拿長桿來打撈屍體。
  當然,齊天榮雖認為小羅九死一生,總是不大放心,還站在假山上監視,且不時四下張
望。
  這草廬中看來的確只有三個人。
  老僕和俊童各取來一根長桿,竹竿前端綁上三爪鉤子,在落水點附近足足撈了半個多時
辰,幾乎把全塘每一寸地方都撈遍,也不見影子。
  齊天榮知道又被耍了。
  八成在水底冒泡只是一個煙幕,暗示不諳水性而在水底下灌水,然後在俊童離去找工具
時逃走了。
  固然齊天榮站在假山上不時四下打量,但他注意落水點處的時間比較多,他身後的方向
自是個漏洞。
  齊天榮掠到身後岸邊,不由怒吼了一聲。
  岸邊有些水漬,甚至岸邊岩石上還有些水草和塘底的污泥,顯然小羅是潛至此處悄悄上
岸溜掉的。
  齊天榮厲嘯一聲,身子沖天而起,然後以「平沙落雁」之式射出原木圍牆之外,可是他
不知小羅去了哪個方向。
  齊天榮以過人的聽覺貼在地上聽了一下,立刻確定了小羅去的方向,向西追去。
  這一帶山路迂迴崎嶇,且多草木,如果小羅暫時不奔跑,先匿起來一段時間,齊天榮就
找不到他了。
  不久,小羅眼前人影一閃,齊天榮迎頭攔住。
  小羅不再做逃走的打算,決定全力一搏。
  「小子,你再滑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齊天榮,你和常有慶也有一腿,對不?」
  「小子,死到臨頭,你還要逞口舌之利!」
  小羅道:「齊天榮,毫無疑問,你是玄陰教教主的左右手,反正我是逃不了的,你可敢
告訴我他到底是誰?」
  齊天榮又拔劍出了手,小羅也只好再施展那四招半高超的劍術,這劍法雖然高絕,但四
招半是制不了齊天榮的。
  四招半用完,再用那四招刀法,刀法雖厲害,似比劍法稍遜,但齊天榮也有點忌憚。
  只不過劍招和刀招加起來也不過八招半,仍然無法擋住齊天榮,小羅心想:「如何敗中
取勝?總不能就這麼死在這個老人妖的手中。」
  八招半以後,再用別的招式就不行了。
  齊天榮道:「怎麼?就只有七八招管用的嗎?」
  小羅道:「齊天榮,你能不能在我臨死前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小羅道:「我的年紀雖不大,這些年見過的怪人怪事卻不少,如今必死你手,就算不死
你手也活不了半年,唯一的遺憾是從未見過陰陽人的身體是什麼樣子?」
  齊天榮大吼一聲,猛刺一劍。
  這一劍竟自小羅的左腋下穿衣而過,傷及皮肉。
  小羅出了一身冷汗,道:「齊天榮,反正這裡也只有你我二人。」
  齊天榮恨極,他最恨談及這件事的人。
  劍芒一重重一疊疊地壓下來,小羅衣衫上又多了兩道劍痕,但未傷及皮肉,他這才知道
齊天榮的厲害。
  「齊天榮,據郭玉書死前透露,他雖然未看清你的身體,卻因觸碰而試出你的身體……」
  齊天榮絕對不容許他說出口。
  連人帶劍居然走中宮貼上,他的一劍固然傍耳而過,但他主要想以左手把小羅的嘴抓爛。
  而小羅似乎也旨在使他貼近到相當的位置。
  這對小羅來說,自然是孤注一擲。
  如果估計錯誤,或者一擊不中,他的命再大也會立斃當場。
  齊天榮的目標是他這張胡說八道的嘴。
  小羅的目標卻是「飛天鰲」又稱「獨角鰲」齊天榮額上的肉瘤。
  郭玉書曾暗示過,齊天榮對那肉瘤防得極嚴。
  因而郭玉書猜想,他的「罩門」可能就是在肉瘤上。
  小羅的目標是肉瘤,卻絕對不敢直接去抓那個比桂圓略大的肉瘤,而是去抓他的左耳,
在相距半尺左右時,突然移向那個肉瘤。
  這突變使齊天榮猛吃一驚。
  保護「罩門」就是保命,他忽然放棄了抓爛小羅的嘴這一抓,事實上,如果二人都向目
標抓去,齊天榮必是稍快一點。
  只不過他也知道,肉瘤是他的「罩門」,嘴巴卻絕非小羅的「罩門」。
  齊天榮疾退五步,目蘊奇芒,一字字地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小羅道:「當然是郭玉書說的。」
  「可是我從未告訴任何人!」
  「有時我們不必說任何一句話或一個字,別人仍可以自我們的動作或眼神中猜出我們內
心的秘密。」
  「小羅,你這條小命就更不能逃過今夜了。」
  小羅道:「那是另一回事,至少我知道了你太多太多的秘密,使我對人類的尊嚴和卑微
另有一番認識。」
  齊天榮雙目噴火而不出聲。
  小羅道:「你身邊的兩個俊美少年所扮演的角色不是孌童,而是小公雞,這是相當反常
的。」
  齊天榮暗提真氣,就要做石破天驚的一擊。
  小羅豁出去了,當然,要死總要死得值才行。
  他故意激怒他,使他的身心失去平衡。
  盛怒之下,固能使人暴躁發狂,但也必然不能冷靜思考,交手時不冷靜,就不能調配適
當的招式。
  小羅道:「齊天榮,我還要告訴你另一件事。」
  「我不想聽!」
  「如果我是你就一定會聽。」小羅道:「『無腸居士』柳三絕和『佛面魔心』賈聖仁,
以及左恩、左義等人,表面上雖是你的忠僕或左右手,卻並非和你一條心。」
  「你休想挑撥,他們都是我的死士。」
  小羅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
  「我笑你幼稚,鬍子都白了,本不該如此的,當你那些部下聽到郭玉書說出一些聞所未
聞的人體畸形怪狀時,他們有的笑了起來,有的目瞪口呆,大叫妖孽!」
  「大叫妖孽」自是假的,乃是小羅編出來的,這些話齊天榮不能不信,如果他是郭玉書,
在被利用過之後而差點被殺了滅口,一定也會把他的秘密告訴救他的人。
  齊天榮一步步地欺上來。
  他的目光中跳躍著餓獸似的厲芒。
  小羅力貫四肢和劍身,準備再以初學的八招半刀法與劍法力搏。齊天榮突然攻出凌厲無
儔的三劍。
  小羅迎上,「蓬啪」一連交擊七八下。
  八招半刀、劍法用完,齊天榮一掌把他砸出。
  這一掌集他滿腔的羞念和恨意,力道驚人。小羅的身子竟飛出一丈七八以外,滾到山溝
中去了。
  齊天榮冷森森地笑了幾聲,正要分開草木下溝去找昏死過去的小羅,他相信小羅必然昏
死過去。
  但是,背後卻有人冷漠地道:「何必和一個孩子過不去?」
  齊天榮猛然一震,什麼人能在他不知不覺中到達他身後一丈之地?
  「龍起雲,是……是你……」
  一位長眉朗目,儀表不俗的中年人負手佇立。
  由齊天榮的口氣聽來,他已是色厲內荏了。
  「正是在下。」
  「龍起雲,你要插手?」
  「不是要插手,而是已經插上了手!」
  「龍起雲,昔年武林中的一切不幸,皆由你而起,你該自絕以謝天下。」
  「如果一切不幸確因我而起,我自應自裁以謝天下,只不過太多的不幸卻不是因龍某而
起。」
  「這是你的一面之詞。」
  「你為什麼要挑起武林殺伐?」
  「試問,屠殺玄陰教前教主及百餘徒眾的是誰?殺死『神州七子』、『塞外三鷹』以及
『南海雙星』者又是誰?雖然這些人當中有些人未死,死的人是誰殺的?」
  「昔年他們聯手圍剿你這血魔,當然是你殺了他們。」
  龍起雲冷冷一笑,道:「齊天榮,你是那主兒的死黨,在下目前說什麼也沒有用,但是
也許有一天你也會像『大喬』和『小喬』以及郭玉書一樣,被人殺之滅口的!」
  「不可能!」
  龍起雲笑笑道:「你請吧!我要帶走羅天。」
  「你憑什麼?」
  「如你知道了我憑什麼的時候,你可就要灰頭土臉了。」
  「龍起雲,大概不久你就知道自己的斤兩了,那主兒像一桿秤,只有他才能秤出你的真
正斤兩!」
  龍起雲道:「能秤出龍某斤兩的人也許不是你們那主兒,像劍客羅寒波、『黑白陰陽判』
秋鳳池等等還差不多。」
  「你知道那主兒是誰嗎?」
  「哈……」龍起雲仰天敞笑,但齊天榮已經悄悄地出了手,掌甫出,無儔的罡氣使附近
三丈方圓的草木狂搖起來。他自然知道雙方的實力和深淺。
  他絕不會在這等人物面前抱有僥倖心理。
  龍起雲兩袖交拂,「嘶嘶」聲在雙方罡勁接合時傳來,三丈方圓的地上泥塵和樹上敗葉
捲起飛揚。
  然後,在二人各退了一大步處,泥塵再次旋起。
  齊天榮冷冷一笑,道:「江湖中人,往往誇大不實,若非親自動手,我還以為『七殺夢
魘』有多大本領呢!」
  龍起雲道:「你齊天榮有此功力,倒是出人意料。」
  齊天榮道:「就憑這點實力硬要帶走小羅,只怕還差了點,龍起雲,我希望和你見個真
章。」
  龍起雲淡然道:「不必急在一時,我想這一天已經不遠了。」
  龍起雲走向溝邊,齊天榮又施出了「單撞掌」。
  龍起雲扭身橫移一步,在衣衫「獵獵」作響中,又甩出一袖,這一次他退了半步,齊天
榮卻退了大半步。
  齊天榮自然不會服貼,因為這和雙方所用的幾成內力有關連,如果一方用八成,而另一
方用六成,就可見強弱了。
  齊天榮全力推出了「雙撞掌」。
  這一次龍起雲再次交揮雙袖,竟多退了半步。
  齊天榮愣了一下,也弄不清龍起雲到底比他強還是弱,三次對拆,有勝有負,但至少他
以為雙方的實力不分上下。
  龍起雲到溝中去找小羅,齊天榮本想再繼續打下去,直到分出明顯的勝負為止,但猶豫
一下,忽然掉頭而去。
  而小羅躺在溝中似尚未醒過來。
  就在這時,忽然溝的對岸又出現一人,道:「老龍,你這一手忽強忽弱,忽硬忽軟的打
法,居然把齊天榮弄糊塗了!」
  龍起雲笑笑,道:「不這樣似乎也沒有什麼益處。」
  「我也沒有說你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龍起雲道:「不過此人的功力也非同小可。」
  「這還用你說?要不,玄陰教教主怎會倚為左右手?」
  龍起雲道:「老衛,你以為齊天榮較之星宿海老怪冷通天,誰高誰低?」
  衛天愚茫然搖頭,道:「你知道?」
  龍起雲道:「對於別人的武功,又能瞭解多少?就算好友都辦不到,何況是仇家。只不
過冷通天和我動過手,而剛才又和齊天榮動過手,估計之下,也許冷比齊略高些。」
  衛天愚道:「老龍,傳說你的『夢裡乾坤』神妙無方,你露一手如何?」
  龍起雲道:「道上的人誇大形容而已。」
  「不,不!至少你對小羅用過『夢裡乾坤』授藝,而玄陰教教主也偷過你的『夢裡乾坤』
奇技,這當然不會是假的,亮一手吧!讓我開開眼界。」
  龍起雲苦笑一下,道:「這叫做打鴨子上架。」
  「你也別客氣了!」
  「好!請看看羅天醒了沒有?」
  衛天愚走近一看,道:「還沒有!」
  龍起雲雙手連續做了幾個手訣,然後喃喃自語,衛天愚自然聽不懂,然後龍起雲施出一
招他拿手的絕招,而且連續演練了三招。
  每招演練三次之後,低喝一聲,道:「羅天起來!羅天起來,羅天起……」第三聲未畢,
小羅竟一躍而起。
  他看到這二人不由一怔。
  衛天愚他是熟悉的,但龍起雲並不很熟。
  儘管不很熟,仔細一看也認出來了,立刻拜下,道:「兩位前輩援手搭救,晚輩等於死
而復生。」
  此刻,衛天愚還未能信服他的「夢裡乾坤」。
  也可以說,尚未能體會到他的絕活的真髓所在。
  龍起雲道:「起來吧!」
  「謝謝龍前輩。」
  衛天愚道:「怎麼?小仙蒂都要臨盆了,你還不改稱岳父?
  你小子也未免太不像話了!」
  龍起雲道:「不必急在一時,羅天,把你剛才在夢中學的三招劍法演練出來,讓我看
看。」
  此言使衛天愚猛然一愣,道:「怎麼?他剛剛做過夢?他是被齊天榮一掌擊昏的,不是
睡覺呀!」
  龍起雲道:「的確,最初他是被齊天榮擊昏的,但他快要醒來時,我對他施行了催眠
術。」
  不錯,他當時曾做了幾種手訣,那必是催眠術。
  小羅道:「遵命!只不過晚輩不知能不能把三招劍術全部記住,還請前輩原諒!」
  龍起雲道:「不妨,你記住了多少就演練多少。」
  小羅拔劍緩緩地比劃,似在邊練邊想。
  有時會稍停一下,想通了之後繼續練下去。
  衛天愚目瞪口呆,似乎仍然不願相信這類似邪術的左道旁門。
  他當然也不能不信,因為小羅不大可能和龍起雲串通起來演雙簧騙他,只是這件事太出
乎他的想像了,至少小羅演練的和他未醒時龍起雲練的完全一樣。
  小羅時練時停,終於練完了三招。
  龍起雲帶點感歎口氣道:「昔年我在師父的催眠術下學習三招劍術,要催眠兩次以上才
能記住,而記住以後演練的招式有時偏差很多。」
  衛天愚道:「老龍,這太玄了吧?」
  龍起雲道:「這的確是一門玄學,正因為它和一般武學不同,不免被視為異端,甚至被
稱之為妖術。事實上,道之為道,是沒有什麼正道與旁門之別的。」
  龍起雲再叫小羅演練三四次,稍加糾正,已大功告成。的確,雖僅三招,在當初研創人
絞盡腦汁之下,必然是精奧細緻,別人來學它,也必然倍加艱澀難學,彆扭萬分了。
  小羅居然就在不到一個時辰之下學成。
  這樣資質的年輕人是到處都會受到歡迎的。
  衛天愚道:「小羅,你怎麼會招惹上齊老妖的?」
  小羅說了郭玉書被賈、柳等四人追殺,被他所救的事。
  衛天愚道:「老賊殺人滅口,妄想一手遮天,消滅醜事。」
  龍起雲道:「這當然犯了他的大忌!」
  衛天愚道:「原來『大喬』和『小喬』也是他殺的。」
  小羅道:「齊天榮既然就是金面人,那麼說不定賈聖仁和柳三絕二人就是哭、笑兩個面
具人。」
  龍起雲微微搖頭,道:「金面人是玄陰教教主,但戴金面具的也許不止他一個人,齊天
榮也戴過,只是他戴的次數極少。
  至於哭、笑二面具,也許賈、柳二人也戴過,以便擾亂別人的視聽,但主要的哭、笑二
面具人絕不是賈、柳二人。」
  衛天愚道:「為什麼?」
  龍起雲道:「因為他們二人還不太夠資格。」
  衛天愚道:「那兩個正牌的哭、笑面具人是誰?」
  龍起雲道:「舉一反三,不難猜到,老衛,我們走了。」
  小羅躬身道:「不知晚輩何時才能和小仙蒂相聚?」
  龍起雲道:「不會太久了。」
  衛天愚道:「也許就在你開始叫岳父之時。」
  龍起雲肅然道:「也許沒有必要這麼稱呼!」說畢正要騰空而去。
  衛天愚急忙道:「小子,你已開罪了你的岳父!」
  小羅木然地怔立在溝旁,是因為他始終未叫一聲「岳父」,龍前輩生氣了?他認為龍前
輩應該有此涵養的。
  那是為什麼?
  為什麼他會說「也許沒有必要這麼稱呼」?
  小羅認為,在正式補行婚禮時,他自會改稱岳父,此刻如此稱呼,雙方都不自然。尤其
他和小仙蒂先有夫妻之實,也算是違反了傳統,怎可張揚?
  小羅望著龍起雲,正要說明,龍起雲卻搖搖手,道:「你不必多心!我不要你提早叫岳
父則是另有深意。」
  衛天愚道:「怎麼?這又是天機,不能洩漏?」
  龍起雲點點頭,道:「早說無益,而且有害。」
  小羅心中一動,突然想起和玄陰教教主對話的事來,立刻觸動他的疑團,抱拳道:「龍
前輩能不能回答晚輩幾個問題?」
  龍起雲淡然道:「可以!」
  小羅吶吶道:「前輩身上是否藏有司徒雪前輩的畫像?」
  衛天愚大驚,想要制止卻已不及。
  他知道龍起雲最忌提起昔年這件傷心事。
  他的妻子司徒雪被一色魔姦污而痛不欲生,後來自絕,這種傷心事自然不願重提的。
  但龍起雲揮揮手,表示小羅問這種事無妨。
  只是他默然良久才喃喃地道:「我身上是有她一張畫像,一直未曾離身,你問這事……」
  小羅又躬身道:「前輩可否讓晚輩瞻仰一下?」
  龍起雲突然面有怒色,目蘊厲芒。
  衛天愚一看不妙,他們一老一少如果鬧僵,自不是一件好事,忙道:「小羅,你這麼聰
明怎麼又糊塗起來了?誰的一生中都有些傷心事……」
  龍起雲忽然又揮手打斷了衛天愚的話,自懷中取出一個竹筒。
  這竹筒只比拇指略粗,長六七寸,已因年久磨得錚光瓦亮。衛天愚心想:「小羅這小子
怎麼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27:42

  甚至衛天愚認為,這兩人今天有點失常了。
  這工夫龍起雲拔下竹筒上的塞子,抽出一個絹卷,展開了竟是一張畫像。
  小羅雙手接過,躬身向畫像虔敬地一拜。
  那是一幅女子半身像,眉目如畫,楚楚動人。
  這年輕女子看來有點像小仙蒂,也可以說是小仙蒂像這女人。
  小羅看了一會兒,又雙手捧還,十分虔敬。
  因為這美貌女人,可能就是他的岳母。
  龍起雲目蘊淚光,收畫於竹筒之中。
  小羅又躬身道:「還有一個問題也請前輩示知。」
  「問吧!」
  「前輩是否還有一位師兄?」
  龍起雲嘶吼一聲,大袖一揮,小羅被掃入溝中。
  衛天愚驚疑交集,小羅怎麼會問這件事?
  當然,小羅怎麼知道龍起雲的事?他吶吶道:「老龍……無論如何……這小子是你未來
的女婿,童言無忌,如他說錯了什麼,你也不必介意,年輕人嘛!不免好奇心重……」
  龍起雲哼了一聲,騰身而起,如大鳥凌空而去。
  衛天愚望著已去的龍起雲,良久才回過頭來打量小羅,道:「你怎麼忽然不聰明起來
了?」
  小羅道:「前輩,我不想解釋什麼。」
  衛天愚道:「你怎麼知道龍起雲身上有司徒雪的畫像?又怎麼知道他有位師兄?」
  小羅道:「前輩,請暫時別問好不好?」
  衛天愚道:「怎麼?我是外人?不配與問?」
  「前輩別誤會。」
  「你有話能對龍起雲說,卻不能對我說,我能不誤會?」
  小羅終於說了和玄陰教教主的一席談話。
  衛天愚自然十分驚奇。
  第一,他奇的是那魔頭居然沒有殺了小羅。
  更奇的是,居然和龍起雲可能有相當的關係。
  當然,和小仙蒂也可能更密切。
  只不過,他的身份卻仍未揭開,他到底是誰用目前為止,大概也只有龍起雲一個人知道
他是誰了。
  衛天愚沒有繼續問小羅有關這些事,兩人分了手。

  「葛三刀」四出找尋小羅一直未找到,身上沒帶銀兩,肚子卻餓了,就晃進一家包子鋪,
坐下猛吞。
  吃了兩盒包子,差不多飽了,不知如何走出大門。
  他抹抹嘴,到後面廁所去了一下,向後望去,牆不高,可一躍而過,這種臭事不大光明,
但身上無銀兩總不能當眾出醜。
  看看無人,往牆外掠去,自以為輕而易舉,哪知到了牆頭附近,忽然雙腿被繩子捆住。
  明明四下無人,怎麼會雙腿被捆住了呢?
  「葛三刀」雙手扳住了牆頭,不上不下懸在牆上。
  他回頭望去,牆內站著一個大妞,健美、大方,衣著樸素,卻掩不住一身的青春之浪,
手中握了一根皮索。
  「葛三刀」道:「姑娘,這是幹什麼?」
  大妞道:「本姑娘正要問你,你這是幹什麼?」
  「葛三刀」練功頗笨,玩這一套的反應卻不慢,道:「在下剛剛入廁出來,聽到牆外有
人邊走邊哼著小曲,頗似我的好友的口音,所以……」
  妞兒道:「少來!你大概是想嘴上抹石灰——白吃。」
  「這是什麼話!憑我金刀聖母之徒會白吃?」
  「金刀聖母是誰?」
  「這位名震八荒的奇人你居然沒有聽說過?」
  「沒有。」
  「把我放下來,我亮一手給你看看,保證看了之後……」
  「保證看了之後又如何?」
  「葛三刀」道:「說出來姑娘也許會惱火,說我吹牛。」
  「說說著。」
  「我的刀法天下第二,你如果能接下我兩招半,八成你會立刻喜歡上我,非……非……」
  「非什麼呀?」大妞雙手叉腰道:「是不是非嫁你不可?」
  「葛三刀」道:「意思差不多。」
  本以為會挨幾下,哪知大妞一扯皮索,他落了下來,竟坐在地上,因雙腿被皮索捆牢,
拿樁不穩。
  大妞再一抖皮索,就收了回去,道:「我就試試你這兩招半金馬聖母的天下第二高絕刀
法。」
  「那好極了!」「葛三刀」道:「如果姑娘接不下來,承讓一招半式呢?」
  大妞道:「就讓你來說好哩!」
  「葛三刀」道:「在下葛大海,又號『葛三刀』,這是因為武林中很少有人能接下在下
三刀的。」
  大妞撇撇嘴道:「真能吹!」
  「葛三月」道:「葛某已過了二十六歲,卻沒有成家,心中焦急,就常常在家父母面前
暗示,也許是家父母的反應遲鈍,或者是裝糊塗,以為我成親尚早,總是不能領會我的意
思。」
  大妞道:「葛大海,你對我說這幹啥?」
  「葛三刀」道:「有個朋友給我出了個主意,非常的好!」
  「什麼主意?」
  「他說回家鋸床。」
  「鋸床?這是幹啥?」
  「回家鋸床,我父母必定問我為何要鋸床,我就說一個人睡一張雙人床太浪費了!」
  大妞大笑道:「你那朋友真幽默,這辦法一定有效。」
  「葛三刀」長歎一聲道:「我爹娘也許是鐵了心,還是無動於衷,所以我決定出來闖闖,
也許能混個老婆也說不定,今天一見姑娘,我以為也許已經到了由單人床換雙人床的時候
了!」
  大妞撇撇嘴道:「如果你真能在兩招半內勝了我,你的換床計劃大概很快就會實現了!」
  「葛三刀」一躍而起,大喜過望道:「真的?」
  「當然!只怕你沒有這個本事。」
  「葛三刀」撤下了七星大刀,道:「如果在下在三招內承讓,而姑娘卻反悔不遵守諾言
呢?」
  「不會。」大妞道:「『魔索』祝繼宗的女兒不會說了不算的。」
  「姑娘就是武林中極負盛名的『魔索』祝前輩的千金?失敬,失敬!能娶『魔索』之女,
我葛大海可就更神氣了!」
  「先別得意,出招吧!」她提著皮索,一副胸有成竹,根本未把「葛三刀」放在心上的
樣子。
  「葛三刀」道:「姑娘,你可要小心了!我雖然十分希望贏你,因為贏了你,我就有老
婆了,但又怕你不敵而受傷,我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你先別得意太早,快出手吧!」
  「葛三刀」心道:「今年度換床計劃能不能實現,就在此一舉了。」這工夫他已攻出了
第一招。
  這第一招自然也就是以前那凌厲的三刀。
  名家刀法果然不凡。
  祝家雲本要不守而攻,他們祝家的索法能被稱為「魔索」,原因在此,大概是由於出手
快吧!
  但是,這一次非但做不到不守而攻,還非閃避不可。
  祝家雲剛閃過了這一招,終於抽出了索。
  索是纏人、套人及抽人的,捷如靈蛇,令人防不勝防。
  遇上一般的對手,即使纏不到、套不住人也必然逼得對方躲躲藏藏,只不過這一次例外,
因為「葛三刀」施出了一招新學的刀招。
  這兩招半新招剛剛練熟,還談不上什麼火候。
  但七八年前和七八年後的招術,必然大大的不同。
  事實上這一招果然比第一招更凌厲,祝家雲想收回皮索幾乎都有點困難,就地一滾,才
勉強避過。
  只不過「葛三刀」的另外半招已到。
  祝家雲大為震驚,一個連八錢銀子的包子錢都付不起的人,居然有此身手,真叫人想不
通。
  這半招的威力就更不必說了。
  「葛三刀」心花怒放,「換床計劃」本是幻想,這下子居然弄假成真了,怎麼會不樂昏
了頭呢?
  因此不免分神,他要看看未來這位「堂客」的身段,雖然只是一瞬之間,優劣之勢忽然
變了。
  本已準備臣服的祝家雲忽然閃電般飛出皮索。
  「葛三刀」憬悟中回刀一掃,祝家雲一躍而起,道:「兩招半已過!」
  「葛三刀」道:「姑娘,你已經輸了!」
  「沒有!我沒有輸,平手!」
  「葛三刀」十分懊惱,連連頓足道:「都是我……都是我沉不住氣,樂昏了頭,分了
神……把已經到手的老婆輸掉了……」
  他居然連眼眶都紅了。
  祝家雲忽然笑了起來。
  「葛三刀」道:「你當然樂,我卻恨死了自己。」
  祝家雲道:「你走吧!包子錢算了!」
  「葛三刀」垂頭喪氣地躍出牆外,只聞牆內的祝家雲道:「葛大海,你在鎮西頭等我一
下。」
  「葛三刀」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道:「祝姑娘,這話是你說的嗎?」
  「是啊!我要跟你到江湖上闖一闖,因為我認為你這個人還算老實,不花梢,可以信
賴。」
  「好,好!那太好了!我就在這牆外等你好了。」
  「不,你還是到鎮西頭河邊柳樹下等我,如果我一個時辰還沒有到達,那就是我爹反對,
不能去了。」
  好像頭上忽然被潑了一頭冷水。
  「葛三刀」吶吶道:「令尊有可能讓你出去闖嗎?」
  「不是沒有可能的。」
  「可是你爹連我是什麼樣子都沒見過,怎能放心讓你跟我到江湖上去歷練,你快別耍我
了!」
  祝家雲道:「我爹見過你。」
  「你是說我進你們的包子鋪時?」
  「不,是在我們動手的時候,我爹見識過你的刀法。」
  「你爹見過我的刀法又如何?」
  「我認為我爹不討厭你這個人,似乎更欣賞你的刀法。」
  「葛三刀」摸摸後腦,飛掉的雙人床似乎又飛回來了,他道:「好,好,我去等你,希
望你快點來。」
  「葛三刀」虛飄飄地來到鎮西柳樹下。
  他從未像今天這麼興奮過,看來男人是不能沒有老婆的。
  結果待了將近一個時辰,祝家雲真的來了。
  「葛三刀」一時高興,抓耳摸腮,手足無措。
  他此前從不以為會有個女人看上他。
  好看的女人就不必說了,天長日久不免形成了自卑,以為自己長得姥姥不親,舅舅不愛
的,其實他只是一個不算英俊也絕不能算是醜的人。
  由於祝繼宗看他為人厚實,沒染上江湖中人的險詐和油滑,才准許女兒就這樣跟他走。
  當然主要原因是祝家雲對小葛頗有點意思,而祝繼宗也知「葛三刀」和小羅在一起。
  她認為小白臉靠不住,找丈夫要找可靠的男人。
  「祝姑娘……我簡直要發瘋了……」一時忘情,抓住了祝家雲的雙手。
  祝家雲抽回手,道:「葛大海,我叫祝家雲,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君子風度,循序而進。」
  「當然,當然,妹子,我好感激祝前輩。」
  「為什麼?難道你不感激我只感激我爹?」
  「你當然也感激,但要不是祝前輩瞧得起我,無論如何不會讓你跟我一道去闖蕩的,值
得感激的人不是送我們幾百兩銀子的人,而應該是最瞧得起我們的人。」
  祝家雲點點頭,道:「另外,我爹也知道,幾位前輩如劍客羅大俠伉儷、衛天愚大俠、
周大國手以及『黑白陰陽判』秋鳳池大俠及龍大俠等已誤會冰釋,正在準備和玄陰教做殊死
之鬥,就叫我先隨你到江湖上歷練一下,家父隨後也會和幾位前輩會會,共襄盛舉。」









第二十二章
  小羅目前很孤單。
  和小仙蒂不能團聚,這相思滋味真是幽腸百結。茜茜也不知去向,就連「葛三刀」也失
蹤了。
  近來小羅常常一個人喝悶酒。
  現在他就坐在這家飯館內迎門的座位上。
  他希望「葛三刀」或茜茜由此經過能看到他。
  這麼巧的好事不會有,壞事卻大有可能。這工夫,眼見周光迪帶著他那雀斑女兒走了進
來,而且已發現了他。
  不管是什麼理由小羅都不希望在此挨揍。
  只不過周光迪和他的女兒已站在小羅桌邊。
  小羅低聲道:「周老頭,不一會我就吃完了,到鎮外去,你儘管打個夠。」
  周光迪道:「我不是說過,這樣公開地揍人效果才更好些?」
  說話間已揪住小羅一臂,想把他摔在地上。
  怎奈小羅的身手越來越高,剛剛又學了三招劍法及四招刀法,更是大有進境,周光迪沒
有抓住他。
  「好小子,你要反抗!」說話間連抓七次,終於抓住了小羅的左肩。周光迪的「擒龍八
大抓」非同小可。
  小羅十分佩服他的抓法,詭譎快速,令人防不勝防。
  於是拳打腳踢又開始了。
  「老先生,不要在小號內打人成不成?」掌櫃的連連阻止,叫他們到外面去打,周光迪
聽如未聞。
  小羅被打,看熱鬧的人有的忍不住,道:「老先生怎麼欺負一個年輕人?他是你老先生
的什麼人?」
  「他是我的兒子,他不學好,整天在外游手好閒。」
  「就算這樣,可以回家去打呀!」
  「不對,有所謂『當面教子,背後勸妻』。」周光迪道:「你們看,這麼多人在看他挨
揍,他是不是一點也不在乎?」
  眾人一看,小羅的確是不大在乎的樣子。
  這真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其實小羅正在注意周光迪的每一拳、一掌、一抓或一腳,全神貫注,看來自然是不在乎
的樣子。
  觀眾有人道:「這一對父子真是一對活寶!」
  這工夫,周光迪喘著停手,道:「誰願意受雇揍人?每打他一拳一分銀子,一百拳一兩
銀了。」
  打人能賺銀子,自然有人干,一個漢子先站出來。
  周光迪道:「不能亂打,要打在我指定的地方。」
  他指出小羅身上兩三個部位,道:「要用力打才行。」
  漢子道:「老先生,可不能失信哪!」
  「什麼話?有這麼多人作證!」周光迪道:「一百拳一兩銀子,不能半途而廢,話要講
在前頭。」
  這工夫,漢子已經打了起來。
  他當然很用力,反正他以為小羅也不是他的兒子,拳頭打在別人身上,可以練拳,又有
銀子可拿。
  天下的確有些便宜事,竟被他遇上了。
  小羅被打,似乎不感到痛楚,像是有人為他捶背一樣。這漢子最初很用力,打到五六十
下,每打一下就會痛得甩甩手,而且力道逐漸減輕了。
  周光迪道:「不行,你這是敷衍了事,請退下去。」
  這漢子還想再打,另一個漢子把他推開,打了起來。
  剛開始當然有力,但這漢子打了六七十下也力盡了。
  最重要的是,拳頭奇痛,好像手骨要裂開似的,而且消耗體力甚大,他們很想不通,平
常揍人打五百或一千也不會累,今天是怎麼回事?
  結果周光迪大聲道:「朋友,沒吃飯是不是?老夫花銀子雇你揍人,拳頭卻像棉花一樣,
這怎麼成?」
  又換了第三個,都未超過八十下就被淘汰了。
  周光迪道:「蓉蓉,我們走吧!」
  六個漢子一攔,其中一個齜著牙道:「老臭蟲,打人的帳未付清就要走人?」
  「什麼帳?」
  「不是一百拳一兩銀子嗎?」
  周光迪道:「是啊!你們打到一百拳沒有?」
  「不是一拳一分銀子嗎?打多少拳照算哪!」
  「老夫說過有一拳算一拳來嗎?」
  大漢道:「老傢伙,不這麼算怎麼算?」
  周光迪道:「老夫特別聲明:一百拳一兩銀子,不能半途而廢,話要講在前頭,不足一
百拳當然不算數。」
  六個漢子不由盛怒,道:「你老小子分明是耍人!」
  周光迪大聲道:「各位鄉親評評理!老夫剛才是不是聲明過?湊足一百拳才能討價付銀
子?」
  有人附和,但六個漢子出了手。
  周光迪往一邊一站,蓉蓉出手接下來。
  六個漢子在她手底下像是狂風中的高粱秸子一樣,被打得東倒西歪,有的倒地不起。
  直到六人都倒下,一時也爬不起來時,二人才離去。
  掌櫃的大叫「不要走」!但二人往人縫中一鑽就不見了。
  「這像什麼話!」掌櫃的叫嚷著:「萬一出了人命,小號怎麼擔待得起?說不得這位小
友……」
  他一轉身,想要小羅負責,發現小羅也不見了。
  小羅出鎮不遠,發現周蓉蓉——小雀斑在路邊坐著,似在等人。
  小羅道:「周姑娘在等誰?」
  「等你……」
  小羅一震,這不是茜茜的口音嗎?
  小羅打量著她,不是茜茜是誰?只是易容術十分高明而已。
  小羅道:「你是茜茜?」
  「不錯!」
  「你怎麼會在周光迪身邊?」
  「這該從頭說起,上次你把我輸了對不對?」
  「不錯,我們到處找你,真急死人了。」
  「把我贏到手的叫朱虹,你猜他是誰?」
  「我怎麼會猜到?茜茜,你沒有吃虧吧?」
  茜茜搖搖頭,道:「非但沒吃虧,還得到了益處。」
  「莫非他不是壞人?」
  「朱虹是『黑白陰陽判』秋鳳池大俠的師侄。」
  小羅愣住,這是怎麼回事?
  茜茜道:「出了賭場,朱虹甩掉你們之後,就去見秋大俠,秋大俠叫朱虹把我交給周光
迪前輩。」
  「為什麼要交給周光迪?」
  「秋大俠要周前輩成全我,他們都以為我的身手不足以自衛。」
  「周光迪教了你些什麼?」
  「『擒龍八大抓』!」
  「無怪剛才你對付那六個漢子就像秋風掃落葉一樣。」
  茜茜道:「你是不是覺得挨打之後,渾身十分舒暢?」
  「是啊!」
  「周前輩每次打完給你一些藥,那都是他精煉的靈藥,一來可治你的『五陰鬼脈』,二
來也可增長你的內力。打你是為了使你更易於消化那靈藥,使它發揮最大的藥效,也能使真
氣流暢於四肢百骸。」
  小羅道:「無怪近來我的體能大有改善,本來我也隱隱猜出周大俠打我是另有深意的,
卻想不通為何當眾打我效果會更好?」
  茜茜道:「周大俠說,當眾打你,本也有使敵人以為我們是敵對立場的用意。因此當眾
打人,他不敢敷衍,一定要用力真打,如果背後打你。由於他和羅伯伯和伯母是知交,只怕
狠不下心腸,這才選擇公開打人的。」
  「原來如此,真是煞費苦心!」小羅道:「還有一事我不大明白,近來在周大俠身邊的
是你,以前在他身邊的小雀斑姑娘又是誰呢?周大俠獨身未娶,那哪來的女兒?」
  茜茜道:「她就是你的妻子小仙蒂。」
  小羅心頭一震,吶吶道:「她就是小仙蒂?」
  「是呀!小仙蒂也有『五陰鬼脈』絕症,甚至比你的更嚴重,因而他帶在身邊隨時治療,
如今已有起色,在某處待產。」
  「某處是什麼地方?」
  「我也不知道。」
  「茜茜,你一定知道。」小羅揪住了茜茜的胸衣。
  茜茜道:「小羅哥哥,你的手抓在我的什麼部位上?」
  小羅急忙鬆手,道:「對不起!我以為你應該知道小仙蒂在何處待產的,告訴我,我好
想她。」
  茜茜內心很不是滋味,就好像她自己不存在似的,其他男人對她的讚美、仰慕和期待,
在小羅面前似乎一文不值。
  「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她的絕症未治好,生產是否危險?」
  茜茜吶吶道:「也許不會的,大國手會在她身邊的。」
  茜茜這麼說,內心卻不這麼想。
  她前幾天還偷聽周光迪對秋鳳池談過,小仙蒂的情況比小罹難治,對她的生產沒有把握。
  可以這麼說,要大人就必須犧牲孩子,要孩子就必須犧牲大人,如果再說得明確點,該
是保住嬰兒的機會要比保住大人多出很多。
  可是這話茜茜不敢說。
  茜茜是個心地善良,較為溫順的女孩,她和小五子及軟軟不同。
  小羅道:「茜茜,你一點都不關心我!」
  「我不關心你?」這句話就傷了茜茜的心,大聲道:「你有沒有良心?你張口小仙蒂,
閉口小仙蒂,我在你身邊等於一塊木頭,我關心你、體貼你,你受了傷,我夜夜失眠,你有
絕症,每到一個地方,總是到廟裡去拜,希望你能活到八十歲,治好絕症。
  但是這一切你都視同未見,你心目中只有一個小仙蒂,但你和小仙蒂的認識,說來卻又
十分牽強,只是同情她希望要個孩子而已。而你們羅、龍兩家都需要留後,難道說我就不會
生孩子……」
  她知道說漏了嘴,這話當然也是實情。
  要比身段及容貌,茜茜比小仙蒂還稍美些。
  要比交往時日之久短,茜茜也比小仙蒂久些。
  這些都是茜茜忍無可忍,不吐不快的原因。
  小羅歎口氣道:「茜茜,也許我對你不大公平,一個人對自己的行為,有時是很難看清
的。」
  茜茜本來是個嬌生慣養的女孩,自跟著小羅,被他冷落,那份嬌氣或驕氣就逐漸消失了。
  因此她非常易於滿足。
  小羅這幾句話使她激動甚至感恩,撲入小羅懷中,淚水氾濫,一片汪洋,她認為小羅哥
哥畢竟不是漠視她,根本不關心她。
  小羅給她一條手帕,讓她擦乾淚痕,道:「是周大俠要你在此等我的?」
  「不是,是我自己的意思。他說他要教我的還沒有全部教完,我說你目前太寂寞,我不
忍心離開你。」
  「周大俠怎麼說?」
  「他只是歎了口氣,然後點點頭。在離去前送我這兩個小瓶,要我交給你。」她自袖中
取出兩個小瓷瓶。
  小羅接過一看,白瓶上寫著「擦臉用」。
  紫色瓷瓶上寫著「擦唇部及指甲用」字樣。
  小羅道:「這是幹什麼?」
  茜茜道:「為了使敵人相信你已無藥可救,病入膏肓,看來每況愈下,就必須動點手腳,
白瓶的藥水擦臉能使面孔看來沒有血色,一種枯槁、惟悴的樣子。」
  「紫瓶的是不是擦指甲及嘴唇的?」
  「對對!擦了之後會發紫,看來你的絕症已到了油盡燈干的地步,一些大魔頭才不屑向
你下手。」
  小羅道:「周前輩想得這麼周到。」
  「據周前輩說,這是龍前輩要他這麼做的。」
  小羅心道:「龍起雲把我掃入溝中,可見他當時盛怒,觸到了他最最敏感、痛楚之處,
但他還是很關心我的。」

  「葛三刀」和祝家雲在一起,一天到晚都能聽到他的爽朗笑聲,他不像以前不修邊幅,
甚至穿著土氣又邋遢。
  他總是把自己打扮得很光鮮。
  人的心情一好,也許連相貌也會有所改變了。
  祝家雲這個大妞不算很美,但很矯健,配「葛三刀」算是中上之選,她以為「葛三刀」
很風趣。
  人與人之間是有所謂緣份的。
  她以為「葛三刀」也很老實,當然他是否老實呢?也只能說他的本性不壞而已,其實他
的花稍多得可以造反。
  此刻,二人在一個野鋪子打尖。
  每人一大碗陽春麵,吃得滿頭大汗,因為這兒只有陽春麵。
  這工夫,山徑上有個人狼狽逃來,衣衫幾乎完全濕透。
  本來「葛三刀」還沒有著清此人,因為此人的髮髻散開,有幾處被汗水沾在臉上,擋住
了面孔。
  但這人卻向「葛三刀」奔來,到了他的桌邊,上氣不接下氣地道:「葛老弟,羅少俠
他……他在什麼地方?他……他怎麼沒有來……」
  「葛三刀」這才看出,此人正是失散的前玄陰教護法劉大泰,肩上受傷,血漬一片,似
也奔了不少的路。
  看來他已近似虛脫。
  「葛三刀」道:「劉大俠,是什麼貨色?」
  「是……是玄陰教的副教主常有慶及護法朱子玉。」說完,人已倒下,顯然是體力透支
而虛脫了。
  祝家雲道:「大海,這是什麼人?」
  「玄陰教前護法劉大泰。」
  「也就是玄陰教未被屠教以前的護法?」
  「是的,此人不斷地被追殺,是前玄陰教中高級分子僅存的一位。」
  就在此時,山徑林蔭中奔來二人。
  為首的是常有慶,後面是護法朱子玉。
  二人立刻就看到劉大泰躺在「葛三刀」桌邊地上,二人奔上來。
  「葛三刀」一攔,道:「常有慶,咱們又遇上了!」
  常有慶輕蔑地一笑道:「滾開!我要這人!」
  「葛三刀」道:「逮誰呀?」
  「劉大泰。」
  「劉大泰又怎麼招惹你哩?」
  「你有沒有尿泡尿照照?你配插手嗎?」
  祝家雲見對方侮辱「葛三刀」,已看不過去,就要出手。
  「葛三刀」扯了她一下,低聲道:「先別急!」
  「葛三刀」道:「以前我很少照鏡子,近來嘛!由於有位大妞在身邊,不能不整理儀容,
所以不必用尿來照,也知道自己還湊合,只不過,比起你這位貌似婦人的小相公,可就要差
一截子了。」
  常有慶面色一變,朱子玉已拔下蛇頭雙匕撲上。「葛三刀」撤出七星刀,在第一招半上,
竟把朱子玉的左腿砍傷。
  祝家雲拍手叫好,在她的心目中,葛大海本就應該如此厲害的,因為她並不知道葛大海
以前只有三刀凌厲。
  只不過朱子玉卻驚得愣住,常有慶也差不多。
  「葛三刀」怎麼會忽然出息了?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因此,朱子玉不信這個邪,不顧腿傷掄匕又要撲上。
  常有慶一攔,道:「姓葛的,你出息多哩!」
  「過獎!」
  「是什麼人物成全了你呀?」
  「金刀聖母!」「葛三刀」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那道士就是「黑白陰陽判」秋鳳池,所以
繼續胡扯說是金刀聖母之徒。
  常有慶冷笑道:「去你娘的!武林中哪有個金刀聖母!我看是你師娘教的,還是由我來
稱稱你的斤兩!」
  「嗆」地一聲,長劍出鞘。
  常有慶雖然瞧不起「葛三刀」,但他也很精,小羅的武功步步高陞,每隔一段時間遇上,
就高一些,另外小羅身邊的一些姑娘,如小五子、姜軟軟及秦茜茜等幾乎都是如此。
  這些人的武功都會與日俱增,又怎知「葛三刀」不能?
  常有慶是塊什麼料子,祝家雲根本不知道。
  躺在地上的劉大泰卻知道「葛三刀」的底子,因為到目前為止,他只是力盡累倒並沒有
昏迷。
  劉大泰以為自己這條爛命今天是完了,只怕還要連累兩個人呢!
  甚至劉大泰估計,有兩個「葛三刀」也不成。
  就算這個塊頭頗大的妞兒一齊上,也是白搭。
  常有慶輕蔑地看了「葛三刀」一眼,目光移向祝家雲,道:「姑娘和他是什麼關係?如
果不相干,趁早離開他。」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28:11

 「為什麼?」
  「因為他馬上就要升天歸位了。」
  祝家雲道:「我看你才是一臉霉氣!」
  「葛三刀」道:「家雲,這個人正在走運,他是玄陰教的副教主……」
  祝家雲不由心頭一驚,無怪這小子如此狂了。
  「葛三刀」道:「此人雖不是女人,卻也能做女人所做不到的事。這麼說吧!他有時做
女人,有時也做男人。」
  祝家雲茫然,她無法想像一個男人怎麼會一會做男人,一會又做女人?
  因為自幼窩在家裡的人見聞不多,未聽過這種事,道:「大海,他明明是個臭男人,怎
麼說他是個女人?」
  「葛三刀」道:「他是個……是個……乾脆這麼說吧!他有時扮演小公雞,而有時又扮
演小母雞。」
  祝家雲似懂非懂地道:「原來如此……」
  「所以說他是男人也成,是女人也成。」「葛三刀」道:「如果他是男人,就自然而然
地喜歡你,設若他此刻傾向女性,那就……那……」
  祝家雲道:「那就怎麼了?」
  「就……就會喜歡我了……」
  常有慶大喝一聲,掄劍猛刺。
  他身懷絕技,又高居副教主之位,不免托大。一旦托大,像「葛三刀」這等人物,自然
不屑全力應付。
  劍光乍閃,已到了「葛三刀」左肋下。
  但是,刀光炸開,反而先一瞬到了常有慶的腰左側。
  力大刀重,說不定能一刀兩段。
  儘管七星刀的的確確已在常有慶左腰側還不及五寸之處,他似乎仍然不信,不論是橫看,
豎看,「葛三刀」這塊料子都不大可能……
  這念頭快逾閃電。
  只不過寒氣逼人的大刀,確已近在三四寸之內。
  常有慶大駭,全力一閃,因為他的一劍攻出是大開大闔的劍法,也是對付只需進攻,而
根本不需防守的貨色的劍招,所以回劍去格已經不及。
  所以不論他怎麼快,這一刀也不可能完全落空。
  「嗤」地一聲,常有慶腰衣裂開,皮破血出。
  簡直像是噩夢乍醒。
  常有慶呆住,在一邊上藥的朱子玉也愣了。
  無論如何他想不到,副教主會栽在這個五流貨色的刀下,甚至衣破處已淌出了血。
  這個流血的人絕對應該是「葛三刀」才對。
  其實祝家雲也許更驚奇。
  儘管她心目中的葛大海非比等閒,連她老爹都愛上了葛大海的刀法,但聽說常有慶是玄
陰教的副教主,心頭也不由一涼。
  像玄陰教這個大教的副教主,又豈是等閒?
  但是她的大海哥只一招就寒了敵人的膽。
  幾乎連她也不信,當初在他們包子鋪後院內,她是在兩招半以內才敗給「葛三刀」的,
當然,這有點不同。
  以常有慶的造詣是絕對不該如此窩囊的,癥結所在,是由於他太輕敵,以為以任何爛招
都可以在一兩招之內叫他躺下。
  有了這想法,就連最爛的招術也不會注入較多的內力,也不會循規蹈矩地把每一式施出。
  常有慶不信,朱子玉也不信,他道:「副座,只要你不輕敵,五個『葛三刀』也不成,
咱們一起上!」
  「葛三刀」道:「對,一起上也許不會太難看!」
  常有慶手一揮,表示不須齊上,又攻出了凌厲的一劍,老實說,他仍不願把他最最拿手
的劍法施出來。
  他以為用那種絕學對付「葛三刀」等於侮辱那種絕學,想著想著,刀劍一接,「噹」地
一聲,刀劍各自盪開,但七星刀忽然回掃,正是常有慶挪移的位置。
  這一次常有慶才大吃一驚。
  這小子真的脫胎換骨了,這絕非巧合,所謂絕學,就是這樣子,他的刀、劍能預先等在
對方要去的地方。
  刀、劍比你還快了一步在等你,你躲得了嗎?
  「刷」地一聲,這一刀又挑中了常有慶的背衣。
  雖然這一次未傷及皮肉,卻嚇破了他的膽。
  朱子玉再也不敢低估,此刻他的腿已包紮好,拿著雙匕,道:「副座,我們再上!」
  常有慶低聲道:「他們還有一個未出手,由於你我受了傷,不宜久戰,就暫時饒他一命
吧……」
  「葛三刀」道:「師妹,咱們的師父『金刀聖母』的刀法如此高絕,奇的是,她老人家
的威名在武林中幾乎等於零。」
  祝家雲知道他在胡扯唬對方,道:「對呀!我也想不通,遇上好幾個人物沒有一個不是
灰頭土臉的,而且全都沒有超過三招,卻都未聽說過師父的大名,我真想不通……」
  常有慶一聽,乖乖,他們已經和好幾個高手動過手,都未超過三招。由此可見,那些人
物之中,必然還有比他高明的角色,反之,就不會到第二三招才算「葛三刀」擊敗。
  常有慶多麼羨慕那些被「葛三刀」三招才擊敗的高手!聽起來總比一招就灰頭土臉好些。
  常有慶道:「『葛三刀』,本座今天有事,沒有閒工夫和你折騰,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找
回來。」
  「葛三刀」道:「對,總會有那麼一天的!」
  常有慶和朱子玉已離去。
  祝家雲豎起大拇指道:「大海,你真了不起!」
  「葛三刀」道:「了不起的人會付不起兩盤包子錢而想溜?」
  兩人大笑,這工夫,劉大泰已站了起來,兜頭一揖道:「葛老弟,沒有你我今天是完
了!」
  「葛三刀」道:「劉大俠不必客氣,坐下來吃碗陽春麵吧!在這兒就是有錢也吃不到山
珍海味的。」
  劉大泰感歎地道:「真正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老弟一定是另有奇遇了吧?」
  「葛三刀」道:「承金刀聖母栽培,稍有寸進而已。」
  並非他對授藝的「黑白陰陽判」不敬,實在是不知道那道士是誰,如有人問起道人是誰
而叫不出名字,更會惹人笑話,連授藝者的名字都叫不出來。
  因此,乾脆就說是「金刀聖母」之徒算了。

  這兒又是另一處深山中的小屋,它建在一個小瀑布不遠處,不論晝夜都有盈耳的松濤和
瀑布聲,這兒真是世外桃源。
  小五子又被安置在此處。
  童翎對她說,以前的小屋已有人知道,為了絕對的安全,絕對不受干擾,這兒是個好地
方。
  快圓的月亮掛在瀑布上空,那銀注在月光下更美更幽更奪目。童翎和小五子坐在小屋內,
只要抬頭向正前方望去,就可以看到月亮及瀑布。
  桌上有四色小菜,和一小罈美酒。
  際此良辰美景,美人相伴,夫復何求?這就難怪童翎近來經常不在玄陰教中了。
  小五子的腹部已顯著的挺了起來。
  通常一個孕婦是不會比不懷孕時更好看的,甚至有時會更蒼白、憔悴,但是小五子在童
翎心目中仍是很美的。
  「童翎,你喜歡我是因為我像另一個女人?」
  「誰?」
  「你的情人司徒雪。」
  童翎道:「小五子,你只猜對了一半。」
  「難道不是?」
  童翎深深地歎了口氣,甚至這口氣還有點顫抖,喃喃地道:「我二十三歲時曾有個十六
歲的小情人……」
  「她一定還活著,是不是嫁給別人了?」
  「不是,她懷了孕,竟被……竟被他的父親……」童翎的嗓音有點沙啞哽咽,玄陰教教
主會如此脆弱?
  當然,為情所困的人也許不是脆弱。
  小五子道:「她的父親把她怎麼了?」
  「活活打死了……」他掩面流淚。
  小五子望著他,童翎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打……打死了?那你呢?我是說你的反應?」
  「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打死她那殘暴的父親!」
  「你……你真的把她的父親……」
  「你想,我怎能這麼做?那麼做了能對得起我的小情人莎莎?我曾想到自絕去找莎莎。」
  「後來你想通了,莎莎絕對不會同意你自絕的?」
  童翎點點頭。
  「但是,你可能因此而恨上天無眼,造物者不公平,而行為偏激,荒腔走板起來了,對
不對?」
  他停了一會才點點頭。
  小五子喟然道:「你辜負了你的小情人!」
  「不,我不以為我有錯,我沒有做太偏差的事!」
  他嘶吼著,在這世外桃源,優美的夜景之下,他的舉措是很煞風景的,小五子望著他不
出聲。
  停了一會,童翎道:「我是有錯,只不過別人犯的錯比我更甚,但卻獲得武林同道的同
情……」
  「誰?」
  「前教主司徒天爵。」
  「司徒天爵被人殺死,且被屠教,他不該獲得同情?」
  「不該!至少他所獲得的同情應由我來接受。」
  「為什麼?」
  「因為莎莎不幸被打死之後,為了紀念她,我在黃山之中建了一個『莎莎堡』,堡中有
個『莎莎閣』,供有莎莎生前的衣物、青絲、首飾及墨寶等。但是一夜之間,七十餘部下被
人屠盡,一炬成灰……」
  小五子大驚道:「是誰幹的?」
  「前玄陰教教主司徒天爵。」
  小五子有點不信,道:「他為什麼要這樣?」
  童翎道:「只因為我的一個得力部下打死了他的一位壇主,如此而已。」
  「當時他率眾到『莎莎堡』殺人,你不在堡中?」
  「我正好外出,回來時竟是一片灰燼。」
  小五子道:「如果你當時向武林中宣佈司徒天爵的惡行罪狀,自能獲得同道的同情,然
後再向他討還公道,似不該蒙面前去屠教。」
  「他能屠堡,我就能屠教。」童翎喟然道:「其實最使我傷心忿怒的不是燒了我的基業,
而是毀了『莎莎』的遺物。別的東西我都可以去重新獲得,只有她的遺物永遠也不會再有的
了。」
  夜很靜,瀑布和松濤聲就成為唯一的天籟了。
  童翎道:「現在是教你武功的時候了。」
  小五子道:「你真的能讓我超越你?」
  童翎道:「我一直在努力使你能做得到。」
  小五子道:「你那麼信任我?」
  童翎點點頭,道:「喜歡你是更大的原因。」
  小五子道:「是不是喜歡我已經超過了信任我?」
  童翎道:「不,如果是喜歡而不信任你,我不會讓你超過我的。如果只是信任你而不喜
歡你,更不會讓你超越我。」
  把桌子移開,童翎細心地指點她。
  月影移出小屋時,自然很暗。
  童翎道:「潘奇……」
  「小的在,教主有何吩咐?」
  潘奇自屋側花叢後出現,站在門外。
  童翎道:「本座請你來照料小五子生產以及產前的保養,你在這方面下的工夫卻不多。」
  潘奇躬身道:「小五子姑娘一切還算正常,小的已配了幾副藥為她安胎及進補,小的已
經盡我所能了。」
  童翎道:「近來你鬼鬼祟祟地,似在窺伺本座教小五子練功,你要學就正大光明地學,
不必掩掩藏藏。」
  潘奇躬身道:「教主技震八方,獨步天下,小的心儀已久,偶爾偷窺也該是人之常情,
教主莫怪。」
  童翎點點頭,道:「說的也是,你近來學了幾招?」
  潘奇道:「不到三招。」
  童翎道:「演練給我看看。」
  潘奇練了一遍,童翎把他的不正確處糾正過來,交代一番,離開了小屋,天亮之前,潘
奇帶著藥鋤和藥藍深入山中採藥去了。
  大約是午時稍過,丫頭在洗碗盤,小五子挺著大肚子在練功,這時軟軟出現了,小五子
十分驚喜。
  「軟軟,你怎能找到這地方?」
  「我是先跟蹤潘奇,然後找到這兒來的。」
  「你真行!快坐下來,吃飯了沒有?」
  「你不必張羅,我問你,弄清了教主的身份沒有?」
  「他叫童翎,是童羽的哥哥,關於這一點已被我拆穿,他到底是昔年那十二人中哪一個?
迄未弄清。」
  「這傢伙真厲害,他似乎真的想要這孩子。」
  「要孩子固是他的目的,也許另有原因。」
  「什麼原因?」
  「也許因為我像一個女人,所以他喜歡我,也可以說我取代了另一個人。」
  軟軟道:「你信他的話?」
  「為什麼不信?」
  「為了要你肚中的孩子,怕你故作不小心流產,才不能不編造動人的故事,使你主動護
胎為他留條根。」
  小五子微微搖頭,道:「軟軟,你不懂,再說現在要墮胎也晚了。」
  「我是不懂,但至少他這個人不會太可靠。」軟軟道:「你似乎已經決定要把這個孩子
生下來?」
  小五子忽然貼在軟軟耳邊,低聲道:「這是小羅的孩子,我為什麼不把他生下來?有理
由不生下來?」
  軟軟一怔道:「真的?沒有弄錯?」
  小五子點點頭,道:「清清楚楚是他的,只不過童翎卻相信是他的孩子,因為我的謊言
能使他相信。」
  軟軟道:「萬一孩子生下來,童翎看出不是他的孩子呢?」
  「小孩子很難看出像誰來。」
  「小五子,你住在這兒不寂寞嗎?」
  「當然不免,但當我想起即將生下小羅的孩子時,我就不太寂寞了。現在我只想見見小
羅,甚至讓他摸摸我的肚子。」
  軟軟道:「也許我能使你如願……」
  「什麼?小羅也來了?」激動得抓住了軟軟的手。
  「也許,不過……」她在小五子耳邊低聲道:「小羅來此方便嗎?會不會有殺身之禍?
那主兒可不是好惹的。」
  「他走了,大概回到教中去了。」小五子道:「另外潘奇入山採藥,要三五天才回來,
還有個侍女,我可以控制。」
  「不會是童翎按下的一顆監視你的棋子吧?」
  「應該不會,再說,我試過很多次,她不去偷聽我和別人講話,也不會偷學我的功夫,
應該沒問題。」
  「如果現在叫他來呢?」
  「越快越好,我好想好想見他。」
  「小五子,你已快臨盆,可不能……」
  「我知道,軟軟,現在是你獨佔,我好羨慕你。」
  軟軟奔出,做了五六聲鳥鳴,小羅已出現。
  「快跟我來,小五子好想你!」
  「那主子呢?」
  「回到玄陰教去了。」
  小羅和小五子互相凝視片刻,小羅撲上抱在一起。
  軟軟走開,把小侍女引到屋外。
  她知道必會有這種畫面,也會刺痛她自己的心,但她還是把小羅引來,這是因為她和小
五子畢竟交非泛泛。
  「小五子,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
  他雨點似地吻著小五子的臉、頸,甚至胸部。
  小五子近似沉醉,喃喃地道:「我更想你……想你……想你……」至少說了十來個「想
你」。
  即使說一萬個,她也道不盡那個「想」字。
  他抱著她到處走動。
  他們互相擁抱,以這種密切的感受來證明這是實在的而不是夢幻。要真實地、清醒地來
體會此刻的溫馨和愛憐的滋味,不要總是事後去回憶。
  她拉著他的手,放在她的肚皮上。
  他輕輕撫摸著道:「可惜不是咱們的孩子!」
  「你錯了!恰巧就是咱們的孩子……」
  「什麼?你是說這小東西真的是……」
  「小羅,如果不是你的,我不會騙你說是你的,而我能在此待產,忍辱負重,也正是為
了這個孩子。」
  「噢!小五子……我的妻子……真委屈你了!」
  兩人摟得更緊、更貼,更加窒息。
  「小羅,為了這孩子,我和這魔頭在一起,你會不會嫌我下賤?會不會厭棄我?會不
會?」
  小羅連連搖頭,因為他正在吻她。
  「你為了孩子做了很大的犧牲,我以為你很偉大。」
  「小羅,你不能常來,雖然我很想你,希望你天天來。」
  「我知道,由軟軟聯絡適當時機來看你。」
  「我希望在我臨盆之前你不要再來了!」
  「那不是要很久?」
  「不會太久了,絕不會超過兩個月。」
  「兩個月在一般人不過六十天,眨眼而過,但在我,卻好像六十年、六百年,小五子,
我的人可以離開你,心就無法帶走了!」
  「小羅,來日方長,你必須走了!」
  「小五子,你生下這孩子之後又如何能逃出此魔的手掌?
  是不是他也以為這個孩子是他的?」
  小五子肯定地點頭。
  臨去時小羅撫摸她的肚皮很久,也吻了一下肚皮,和軟軟同時離去。他們都充滿了信心,
遠景是那麼美好。
  當然,他們都不知道,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窺伺,只不過,這一雙眼睛既不是童翎也不是
小侍女和潘奇的。

  玄陰教中來了一位中年人,未經詳細盤查就進入小殿堂中,就連另外兩位教主哭笑二面
具人都不在場。
  只有兩位副教主站在門外,
  黑紗後出現了人影,道:「兄台請過來!」
  這中年人就這樣大搖大擺地撩起黑紗幕進入。
  兩個人影不久消失了。
  現在二人坐在秘室內,童翎道:「兄台來此一定有事,不然的話,不會離開山中小屋附
近的。」
  「不錯,兄台所托,我雲中子不敢稍懈。」
  「是什麼事?有關小五子的事?」
  這人正是失蹤已久,風傳昔年圍剿「七殺夢魘」龍起雲重創而亡的雲中子,居然風采依
舊。
  雲中子點點頭,欲言又止。
  童翎道:「雲兄,在武林所有的私交之中,以在下與兄的交情最篤,可以說是無話不談。
雲兄,請直言無妨。」
  雲中子吶吶道:「據小弟私下偷聽,小五子懷的孩子並不是兄台的,而是那個小羅
的……」
  他本以為這是個爆炸的問題。
  絕對意外,童翎平靜如故,這爆竹非但未爆炸,似乎已經熄滅了。這怎麼可能?世上哪
有一個男人不重視這種事的?
  「兄台,我真不願告訴你這件事。」
  「不妨,雲兄別介意。」
  「莫非兄台不信我所聽到及看到的事?」
  「兄台看到了什麼?」
  「軟軟把小羅引到小屋去,他……他……」
  「雲兄,難道你不相信我的涵養?」
  「是的,至少現在我已經信了,小羅抱著小五子吻她,以及撫摸她的肚皮。那種親熱的
表現,恕小弟無法形容。」
  童翎居然平靜如故。
  雲中子茫然地望著童翎,心道:「莫非他已經不行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小五子
和小白臉私通?」
  只不過雲中子至少不以為童翎是這種人。
  雲中子道:「據小弟所聽到他們二人的交談,小五子說孩子不是兄台的,生下之後,自
然要設法和小羅在一起。」
  童翎道:「雲兄,我不在乎這個……」
  雲中子吶吶不止,人家不在乎,別人不是多餘操心?道:「既然如此,小弟是否還要到
小屋附近監視?」
  童翎道:「仍要偏勞雲兄。」
  雲中子走後,童翎踱了一會,喃喃地道:「雲中子,你哪裡知道這件事我比你知道得還
早……」
  他的表情十分難以詮釋。
  即使有人與他對面,只憑他此刻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因為他想的絕對出
乎任何人的意料。

  十五不圓十六圓。
  今天正是七月十六日,圓圓的月亮懸在小瀑布上空,景色美極了。此刻小五子佇立在小
屋門前花壇中,仰望那蟾盤和瀑布。
  不久的將來她和小羅就要團圓了吧?
  這時一條人影快逾流矢到了小五子身後數丈之地。
  此刻的小五子非同小可,立刻察覺,回過身來。
  她立刻發出一聲低沉的歡呼。
  正在想他而他正好來到,自然是令人興奮的事。
  「小羅……」她投入小羅的懷抱中。
  越近臨盆,孕婦的心情越緊張,所以抱得他更緊,而且拉著他的手去摸那肚子裡伸拳踢
腿的小傢伙,她有一份驕傲,為心愛的人留下一點憑藉。
  小羅的手被拉到她的肚皮上,摸了一下立刻縮回。
  「小羅,怎麼哩?」
  「我還不是一樣?」
  「不,你今天不對勁,上次來熱情得不得了,這一次你似乎冷淡了,沒有那麼親暱了,
為什麼?」
  小羅吃了一驚。
  上次來的是影子小羅,這次是真小羅。
  由於影子小羅和小五子有夫妻之實,所以小羅雖抱住她卻不緊,摸她的肚皮也是虛應了
事,這忡熱度的差別,一個女人是絕對能體會出來的。
  小羅下了戒心,要是兩個小羅的事被她知道了,這是十分嚴重的,簡直無法想像。
  上次小羅不停地吻她的臉、頸和胸部,這次他只是抱住她,僅吻了她的兩頰各一下。
  上次小羅不停地說「想她」,這次沒有說。
  上次他不停地撫摸她的肚子,這次很勉強。
  影子小羅在他臨行前叮囑他,一定要熱情,一定要逼真,千萬不能被她看出真假來。
  只不過,相貌再像,男女間如果有了肌膚之親,是絕對無法冒充的,兩個人不可能完全
一樣。
  比喻說,真小羅的耳朵大,影子小羅的較小。真小羅的牙齒較為整齊,影子小羅的身材
比真小羅高出少許。
  真小羅的頭髮黑細,假小羅的稍黃而粗硬。
  這是比較明顯的地方,還有很多地方如稍注意是可以分辨出來的。
  小五子在他的懷中,臉上卻沒有歡娛、興奮之色,她最初狐疑,也許是自己多心,怎麼
會有兩個小羅?
  但她一點一滴的證實,首先她用手去摸這真小羅的頭髮,再去摸小羅的雙手。真小羅的
手指長而直,假小羅的短而略彎,而且小指很短,甚至小五子還看過影子小羅的手掌,影子
小羅有斷掌紋。
  現在她幾乎已經完全相信有兩個小羅了。
  但為了慎重,她還要做最後的證明。
  稍後二人分開,小五子盡力不露聲色,表現正常,道:「小羅,你給孩子取的名字不大
怎麼響亮。」
  小羅一愣,他當然沒有給孩子取過名宇。
  果真有這事的話,一定是影子小羅為孩子取名字。
  小五子道:「男孩子叫羅門,這名字是不是有點怪?」
  小羅吶吶道:「這個……」
  小五子道:「是女孩子的話就叫羅芝,這名字還湊合。」
  「嗨!是的,女孩子叫羅芝這名字很不錯。」
  小五子道:「男孩子叫羅門,你是怎麼想的?」
  小羅道:「也沒有什麼……」
  小五子道:「會不會是我聽錯了,叫羅倫而非羅門?」
  小羅根本不知命名的事,就不敢置詞。
  小五子忽然拍拍前額道:「對了!是羅倫而不是羅門,你看我的記性有多壞,連兒子的
名字都會記錯。」
  小羅吶吶道:「是啊!你怎麼這麼健忘?」
  到此,小五子已證明了第一件事,如果沒有兩個小羅,這個小羅並未為孩子命名,為何
唯唯否否不敢否認?顯然怕另一小羅確曾有命名之事。
  小五子坐下來抓起小羅的手,道:「你想先要個小羅倫還是小羅芝?」說著,卻把他的
手掌攤開,仔細看他的掌心。
  影子小羅雙手皆有斷掌紋,真小羅則無。
  小五子終於完完全全,實實在在地弄清了這件事。
  的的確確有兩個小羅,而這個卻是真的小羅。
  她以前下定決心要嫁的就是這一個,但是……
  雖然心碎,她還是盡一切努力不形諸於色。
  如果她要殺他,此刻是最容易下手之時。
  她沒有這打算,儘管她恨真小羅入骨,如果不是她主動看出破綻,他們還要愚弄她、欺
騙她多久?
  小羅又怎知對方已知他不是上次來的那一個?
  他此來主要是想問問小五子有關玄陰教教主的事。
  因為他見過一次,希望小五子更能予以證實。
  小羅放開她道:「小五子,以你和童先生的關係來說,應該已經確知他的身份了,他到
底是誰?」
  小五子在盞茶工夫以前,心情好得好像她已經統御了這個世界。現在她以為已經一無所
有了。
  她道:「他是玄陰教主,名叫童翎,似乎進一步的他不想說。」
  「如他對你是真的,就不該到此地步連真姓名仍瞞著你。」
  「的確不應該!」小五子漠然道:「只不過這世界上不應該的事可就太多了,不應該說
謊騙人的事也太多了!」
  小羅道:「可知這哭、笑二教主是誰?」
  小五子搖搖頭。
  小羅道:「我以為玄陰教固是人多勢眾,但人多未必都管用,壇主以上的人才能派上用
場,所以我想他們還有援兵。」
  小五子幾乎已無回答的興趣了,她真想把他攆出去,或者當場以她高絕的武功打他個半
死。她道:「似乎齊天榮是他的死黨,『窮仙』百里光以及星宿海老怪冷通天也是,其他不
知。」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29:09

第二十三章
  小羅離開小五子處,和影子小羅交換了意見。
  小羅道:「童翎愛小五子至深,你可要小心,可千萬別被他碰上。」
  影子小羅道:「我會小心。」
  小羅道:「你可知道為什麼童翎明知小五子和你有來往,仍然對她那麼好嗎?」
  「不……不知道。」
  「因為小五子像一個人。」
  「像『七殺夢魘』龍大俠的妻子司徒雪?」
  「也許不僅僅是像她,也可以說,連司徒雪也都像另一個叫『莎莎』的小姑娘,那是他
最早的情人。」
  「有這麼一回事?」
  小羅說了有關童翎和小情人「莎莎」的一段傷心史,「莎莎」懷孕,竟被其父活活打死,
而司徒雪和小五子大概都很像莎莎。
  影子小羅喃喃地道:「一個人的特殊行為,大概都有不平凡的原因了……」

  雲中子突然又來到玄陰教中。
  他要見教主比哭、笑二面具人更方便。
  不久又在秘室內和童翎促膝而談了。
  「雲兄,這次必定又有什麼重大的事?」
  雲中子道:「正是,而且兄台也必然大為驚奇。」
  童翎道:「雲兄為我奔波,感激之外,內心不安。」
  「你我好友,不可說這種見外的話。」
  「好!就依雲兄,不知是什麼重要的事?」
  雲中子道:「兄台可知有兩個小羅?」
  「兩……兩個?雲兄是說羅寒波之子羅天?」
  「正是。」
  「怎麼會有兩個?」
  「原因不明,但弟確曾親眼看到兩個。」
  童翎道:「有兩個小羅,卻從未同時出現過?」
  「對,這正是可疑之處。」
  「雲兄,弟所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
  雲中子靜靜地等他的下文。
  童翎道:「你是知道,萬一小仙蒂懷的孩子不是真正羅天的,而是另一個假羅天的……」
  雲中子微微一震,道:「這的確是……」
  童翎道:「我雖然不能確知創造另一個影子小羅的真正目的,卻能大致猜出一點端倪
來。」
  雲中子道:「願聞高見。」
  童翎道:「小羅是羅寒波的獨子,雖然身罹絕症,在周光迪的全力調治下應能治癒。但
為了提防我方的追殺或挾持為人質,所以另外創造了一個。」
  雲中子點點頭,道:「這當然是最可能的,但據小弟暗中觀察,兩人的武功都有龍起雲
的基礎,可見那個假的羅天是龍起雲創造而調理出來的,除了上述目的之外,只怕還有別的
目的。」
  「什麼目的?」
  「據說假羅天很好色,和不少的少女有關連,就連水月庵主持了塵師太的徒弟都和他有
一手。」
  「這事我聽說過,本以為就是真小羅,不過據傳是那小尼心甘情願的,而且小羅並非好
色之徒。」
  雲中子道:「問題就在這兒,對小仙蒂忠心不二,身邊的秦茜茜不比小仙蒂差,卻又未
動她。有幾個年輕人能做到?如果不是兩個小羅,那就無法解釋了。」
  童翎道:「不管龍起雲創造另一個小羅的動機何在,小仙蒂肚中孩子的父親絕對應該是
真羅天的才行。」
  雲中子似乎能體諒童翎的心情,但卻不知道童翎早知有兩個小羅了。

  小羅在林中踽踽獨行。
  他想著小仙蒂,她的肚子應該和小五子差不多大了,甚至更大些,估計也該臨盆了,內
心興奮也不免擔憂。
  小仙蒂是否已經痊癒了?
  有時他也為茜茜抱不平,嚴格地說,也許茜茜對他更好些。想到茜茜,他內心十分焦急。
  這時樹林左側傳來了打鬥聲及叱吒聲。
  這叱吒聲似乎頗為耳熟,小羅掠近一看,竟是茜茜和一個中年人打在一起。
  茜茜的身手大有進境,這當然是周光迪教的。
  可惜她為了急於找小羅沒有學完,等於功虧一簣。
  雲中子為「神州七子」之一,這些年來隱而不出,當然不是整天翹著二郎腿,他自己也
大有進境。
  茜茜速成的武功要想和雲中子比,當然還差一截。
  此刻茜茜已不支地後退,但不一會兒雙方突然停手。
  因為打鬥的雙方都同時發現了一邊的小羅。
  茜茜自然是高興極了,立刻奔到小羅身邊。
  小羅道:「怎麼會在此遇上此人?」
  「我到處找你嘛!」
  小羅抱拳道:「這位前輩是……」
  雲中子儀表不俗,而小羅發現他和茜茜動手並未用煞招,所以才以禮相見。
  雲中子道:「在下雲中子。」
  「原來是前輩高人,不知為何與秦姑娘動手?」
  雲中子道:「在下由此經過,擋了秦姑娘的路,秦姑娘出言不遜,就動起手來了。」
  小羅道:「如果秦姑娘有失禮之處,在下向前輩道歉。」
  雲中子道:「慚愧!也許雲某也有不是之處。」
  小羅道:「前輩太客氣,不知前輩這些年來在什麼地方?為何到現在才重現江湖?」
  雲中子道:「昔年重傷,差點不活,總算撿回一條小命,這些年來隱居治症,哪敢露
面?」
  「前輩忒謙!不知雲前輩對玄陰教教主的看法如何?」
  雲中子道:「此教教主屠殺前教主司徒天爵及百餘人眾,自是一個邪教,小友的大名
是……」
  「晚輩羅天。」
  「莫非小友就是羅寒波兄的……」
  「正是。」
  「謝天謝地,劍客羅兄伉儷,昔年俠義可風,幾乎被譽為武林萬家生佛,有你這位哲嗣,
也算上天有眼,好人有後了……」
  雲中子一時激動,不由眼眶潤濕,可見他和羅氏夫婦的交情了。
  羅天抱拳道:「聽幾位長輩說,雲前輩昔年與家父母交厚,幾位前輩看到前輩必然十分
高興。」
  雲中子喟然道:「昔年老友大多分散,能在此與老友重聚,也是人生一大樂事,過兩天
我會去拜訪他們的。」
  雲中子走後,茜茜道:「小羅哥哥,剛才並不能算是我的錯,他擋了我的路,因我內心
焦急,希望盡快找到你,就說了幾句『冒失鬼』!可是他……」
  「他怎麼說?」
  「他罵我沒長眼的丫頭!要說沒長眼,雙方都沒有長眼!」
  小羅道:「算了!好歹也是家父母的友人。」
  茜茜道:「這個人的體能狀況良好,不像是重創初癒的樣子,他這些年隱而不出,就未
必是隱居療傷養痾吧!」
  「茜茜,咱們不能動不動就懷疑別人……」
  就在這時,二人都聽到身後有異聲,同時回身。
  兩個面具人剛剛落下,竟是哭、笑二面具人。
  小羅冷冷地道:「今天你們二人要現原形。」
  二面具人不出聲。
  茜茜新學的絕技極想一試,立刻就拔劍撲向哭面人。
  因為據她所知,這二人以笑面人的身手稍高些。
  茜茜出手,小羅自然也不會閒著,立刻撲向笑面人。
  笑面人的身手固然高些,但小羅目前頗有信心。
  至於茜茜,她保守地估計,全力施為,一百招內可以擊敗哭面人,只不過才打了二十招
左右,忽然心頭猛沉。
  因為這哭面人居然封閉了她所有的劍路,甚至這人居然熟悉她的劍路,一招剛出,即被
破解。
  似乎此人所學的「天龍八大抓」比她更多更精。
  這樣打下去不要說百招之內勝不了,只怕五十招內就要輸了。
  小羅目前的技藝已入頂尖高手之林,但是才接了對方六七招就不由心頭一沉,這人太可
怕了。
  他以為和這哭、笑二面具人見過多次,也動過很多次手,差距絕對沒有這麼大,那也是
因為小羅那時的武功還沒有現在高之故。
  小羅的劍法中有羅寒波的、龍起雲的,甚至還有衛天愚以及「黑白陰陽判」秋鳳池的刀
法。
  因為他已把那四招刀法加入劍術之中。
  可以說他現在的身手和昔年他的父親羅寒波差不多了。
  只不過五十五招之後,他被凌厲、玄奧的劍法逼退了五步之多,再看看茜茜,似乎比他
更糟,眼看就要被擒。
  這怎麼能使他相信?
  一個人藏拙竟能到此地步,真是太可怕了。
  哭、笑二面具人都如此厲害,玄有教主就不問可知了。
  小羅以為他們二人被擒事小,可怕的是這秘密不能傳給幾位前輩而使他們預作準備。
  就在這時,茜茜被哭面人制住穴道,倒了下去。
  哭面人拍拍手,好整以暇地在一邊觀戰。
  笑面人也不願後人,雖然小羅比茜茜的身手高出很多,也在第六十五招左右把小羅的劍
擊落在地。
  劍被擊落,小羅內心的悲傷遠超過懼怕。
  因為他深深自餒,對不起傳他武功的人。
  在此一瞬,他甚至嘲弄自己,居然自視甚高,把自己列入一流高手之中。
  劍一出手,對方的劍似乎連劍光還未閃出,劍己搭在他的右肩上,這種速度已不能用一
個「快」字來表達了。
  這是什麼劍術?為什麼雙方的差距還有這麼大?
  他要再練多久才會有類似的境界?
  他此刻內心的悲苦和失望是局外人所難以想像的。
  就在這時,幾乎未看出對方是如何出手的,「太乙穴」已被制住,小羅的身子還未倒下,
已被挾起。
  看看茜茜,也被哭面人挾了起來。
  小羅以為每次被周光迪拳打腳踢並不丟人,因為那是治他的沉痾,只不過被人制住像挾
死豬一樣帶走,他感到無比的羞辱和卑微。
  他下的工夫不謂不多,甚至不以為別人會比他下的工夫更多。
  但是他卻輸得如此之慘,連信心和勇氣全輸掉了。
  茜茜知道小羅內心的感受,如果這些羞辱和挫折都可以由她一個人承擔,她會甘心情願,
她最怕小羅受羞辱。
  他們二人都不敢互視而閉上眼睛。
  大約在風馳電掣的飛掠中過了一個時辰,奔馳緩下來,二人忽然聽到熟悉的笑語聲,接
著二人被放在床上。
  這是玄陰教嗎?如果是,這些熟悉的笑聲不會在此處聽到的,而且這哭、笑二人一向不
友善,更不會把他們放在床上,必會丟在地上。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這工夫,忽然有人道:「怎麼?你們還不把兩個孩子的穴道解開?」
  一位披髮人走過來,伸手在小羅的額上及面頰上撫摸了幾下才解了他的穴道。
  而在此同時,哭、笑二面具人幾乎同時把面具取下,哭面人竟是「醫仙」周光迪這個老
頭子。
  這就難怪茜茜的攻擊全被他封住,因為近來的新招全是他教的。
  笑面人是一位長眉電目,隆鼻闊口的中年人。
  小羅僅僅一怔,就知道這文士的身份了。
  但是至少他認為父母認他太晚,對他似乎不夠關心,所以小羅並未馬上相認。
  他以為父母對他的思念,絕對沒有他對父母的多而深。
  「孩子,」女披髮人已取下長髮,也顯示了本來面目,看來不過三十五六,端莊中仍可
看出年輕時風華絕代,她正是呂冠芳——小羅的母親。她顫抖著手,淌著孺慕而激動的淚水
道:「快點拜見你的父親和幾位前輩……」
  小羅這才一躍而起,拜見父母,然後—一拜見龍起雲、秋鳳池、衛天愚、周光迪以及
「魔索」祝繼宗等人。他已經比女兒祝家雲先到了。
  拜過之後,母子擁抱,唏噓不已。
  母子連心,這份情感是至深至切的。
  「娘,小仙蒂呢?」
  「她在待產……」呂冠芳道:「你當然可以天天陪她,直到她生下孩子為止……」
  小羅最愛聽這句話了,可是除了他之外,幾乎任何一個人聽到這句話都不由皺皺眉頭。
  「娘,小仙蒂呢?」
  「在後面,去吧,孩子……」
  小羅奔向後宅,這是一個小鎮上的一幢民宅,前後兩進。
  這時呂冠芳才握住茜茜的手,道:「茜茜,我知道你是個好女孩,對羅天也十分關心,
我好喜歡你,你放心!不論羅天和小仙蒂的結局如何,我都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伯母……」茜茜撲入呂冠芳懷中。
  這也是她最喜歡聽到的幾句話,加之又自呂冠芳口中說出來,等於是打了包票一樣地牢
靠了。
  小仙蒂挺著個大肚子站在窗前。
  她聽說幾位長輩要把小羅弄回來和她團圓,她自然十分高興,只可惜稍遲了些。
  為什麼不提早幾個月?
  少年夫妻,此時團聚還能做些什麼事?
  當然,小仙蒂仍然十分期待,這工夫她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她忽然心靈感應似的回過身
子。
  多少朝朝暮暮,午夜夢迴的相思,一下子都摒諸腦後,小仙蒂呼叫著:「小羅哥哥……
小羅哥哥……你終於來了……」
  小羅奔上來,第一個印象是小仙蒂的氣色出乎意料地差,他見過很多孕婦,小五子即為
一例,也絕不是小仙蒂這樣子,他幾乎都不認識了。
  怎麼會如此憔悴?如此形銷骨立?
  好像全身血肉都集中在一個大肚子上。
  他們緊緊地擁抱著,他吻著小仙蒂佈滿了興奮淚水的臉。
  此時此刻,固是激動、興奮到了極點,也有無限的酸楚。
  小仙蒂是有絕症之身,為了報恩,冒險受孕懷胎才會到此地步,小羅抱著她那骨瘦如柴
的身體,淚水也無法控制。
  以前,不久以前,他抱小仙蒂的感受絕不是這樣的。她身上綿軟而膩滑,現在干、硬而
粗澀。
  「小羅哥……我想你……沒有一時一刻不想你……可是……我又不想見你……真的……」
  「為什麼不想見我……小仙蒂,你難道不知道我想你都快要想瘋了?你怎麼會這麼
想……」
  「因為……我的樣子會使你……大失所望……小羅哥……我本來決定暫時不見你,要等
到生下孩子……過了一個月之後再見你,到那時候,我就不會如此憔悴、乾癟了……」
  「小仙蒂,你不可有此想法……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嫌你,況且生孩子的女
人都是一樣的。」
  「不,小羅哥……我見過很多生孩子的女人,有些雖蒼白、憔悴……卻不像我這個樣
子。」
  「小仙蒂,現在我們抱在一起,我們絕對不談也不想不愉快的事,我們要以樂觀、愉快,
充滿了希望的心情來填補你生產這一段時光。」
  小仙蒂笑得好苦澀。
  她希望自己的臉上堆滿了能使小羅哥哥快樂的種子,那怕內心塞滿了悲哀與絕望。

  「葛三刀」和祝家雲的心情卻是空前的舒暢。
  祝家雲第一次到外面歷練,像自籠中飛出的小鳥,海闊天空,自由飛翔。「葛三刀」則
是有美人同行(至少在他的心目中,祝家雲是個大美人),每餐飯都會多吃兩碗。
  他們一邊遊玩一邊打聽小羅和茜茜的下落。
  七月半過去,夜晚就有點涼了。「葛三刀」和祝家雲趁夜晚涼爽趕路,邊走邊大聲唱山
歌。
  夜深人靜,山歌在山野上迴盪,唱完了又大笑,好像四面八方都有人跟著他們湊熱鬧大
笑。
  「葛三刀」一時忘情,攬住了她的肩頭。
  祝家雲道:「葛大海,還不到時候吧?」
  「葛三刀」連忙收回手道:「家雲,對不起!」
  這工夫,二人身後忽然傳來了放肆的笑聲。
  「葛三刀」回頭望去,竟是賈聖仁和柳三絕,雙方都在笑,不知道誰有資格笑,誰要倒
楣?
  「姓葛的,今天是你的黑道日……」
  「葛三刀」道:「那一定是你們二位的黃道吉日了?賈聖仁,今天葛某帶來的是陳年紹
興。」
  賈聖仁道:「老子要讓你嘗嘗我的老黃酒。」
  祝家雲道:「你們都要請對方喝酒,可是都沒有帶酒來呀?」
  「葛三刀」道:「都帶來了!」
  祝家雲茫然地搖搖頭,目光在二人身上搜索,看看他們的酒放在何處?
  柳三絕道:「老賈,待會要不要也請這妞兒一起品嚐咱們的老黃酒?」
  賈聖仁曖昧地一笑,道:「當然要!」
  祝家雲道:「我不會喝酒。」
  賈聖仁道:「今天這日子非比等閒,不會喝也要喝!」
  「嗆嗆」聲中,二人同時撤出了刀。
  三個人都用刀。
  「葛三刀」撤出七星大刀,感歎地道:「寶刀呀!寶刀!你跟我這麼多年,為我立了不
少的汗馬功勞,但直到今夜,我葛大海才讓你揚眉吐氣……」
  突然出招,威力更加猛烈。
  他現在已把招式做了順序排列的調整。最早的三式刀法成為一招,排在第二招上,加起
來一共為三招半,因為新學的四招又忘了一招半。
  如果不忘記,他就會三招了。
  賈、柳二人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且都用刀,正因為二人私交不錯也都用刀,聯手時配
合得不錯。
  也正因為二人聯手非同小可,所以柳三絕上了,賈聖仁還不大好意思以二對一,因為旁
邊有個妞兒。
  大多數人都喜歡在女人面前逞能。
  由於是「葛三刀」先出手,又是剛學的四招中凌厲刀法的一招四式,柳三絕正要去格,
一看格不勝格,只有急退。
  刀芒如雪,耀眼生花,如影隨形。
  絕招就是這樣,驟然出手,令人措手不及。
  這當然是輕敵所致,不論這一招如何凌厲,以柳三絕的身份及經驗,如不過分輕敵應該
不會失招,他們以為對付「葛三刀」太認真就是自貶身價。
  「刷」地一聲,左後腰上被劃了一道血痕。
  一招就如此狼狽,柳三絕幾乎想死。
  祝家雲大聲叫「好」!柳三絕一摸傷處,弄了一掌血,幾乎在此同時,賈聖仁大喝一聲:
「拼了!」人到刀到。
  這二人聯手豈是等閒,尤其是玩命的打法。
  第二招施出,二人固然感到刀幕綿密,寒氣砭人,卻是稍退即進,因為這三刀是以前就
會的,二人似乎領教過。
  第三招更加凌厲,刀嘯聲四面八方傳來,柳、賈二人居然被逼退了一大步,二人簡直以
為是在作夢。
  「葛三刀」這塊料子能施出這種刀法?
  既然三招施出,並未把二人重創,還剩下半招,如果在這半招內不能重創二人任何一人,
就會現原形了。
  所以在最後半招未施出前,他看了祝家雲一眼,道:「家雲,你來捆人吧!」
  祝家雲一看他的眼色,並不知道他需要援手,卻以為「葛三刀」要她出手,亮一亮「魔
索」絕技。
  此刻賈、柳二人同時暴喝,全力一擊。
  這是十分驚人的雙刀聯手,殊死的一搏。
  「葛三刀」也只有以所有的內力貫於這半招三式上,刀浪如山,寒氣砭骨,賈、柳二人
咬牙退了半步,已不願再退。
  他們真的豁出去了。
  他們希望這半招用老尚未變招的一瞬,同時施出他們自己的救命絕活,他們的計劃沒有
錯,而「葛三刀」的半招用完,似也無變招之勢,哪知就在二人反攻前的瞬間,一道淡淡的
黃線電射而至。
  賈、柳二人以為這妞兒站在一丈五六之外不會出手。要出手也必須在三兩步以內才行,
況且她身上似無兵刃。
  這想法使他們栽得很不值,賈聖仁的右腿突然被纏住,皮索另一頭往樹枝上穿過一扯,
人已被吊起。
  柳三絕呆了。
  賈聖仁本來還掙扎了幾下,現在已放棄掙扎了。
  因為他猜出了祝家雲的來歷,道:「姑娘可是『魔索』祝大俠的千金?」
  祝家雲道:「正是。」
  賈至仁長歎一聲道:「賈某流年不利,連受挫折,低估了『葛三刀』,也低估了姑娘,
而自取其辱……」
  「葛三刀」道:「賈大先生,有花彫、有紹興,當然也有陳年女兒紅和老黃酒,你是中
意哪一種?」
  祝家雲道:「大海,你哪有這幾種酒?」
  賈聖仁悲聲道:「『葛三刀』,你把賈某殺了吧!如果你再給我紹興喝,賈某就自絕當
場。」
  「葛三刀」道:「原來喝膩了紹興,那好,你可以選擇花彫和女兒紅,我把女兒紅的酒
罈子都帶來了。」
  賈聖仁悲聲道:「你只要再讓我喝一滴,我就死給你看!」
  祝家雲道:「大海,此人大概喝酒過量喝傷了!看樣子今生不再喝酒,你這又何必?又
無深仇大恨。」
  祝家雲一鬆皮索,賈聖仁落在地上。
  她一收手,皮索飛回,道:「二位請吧!」
  賈聖仁一臉慚容,向祝家雲抱拳道:「多謝祝姑娘美言,後會有期……」招呼柳三絕而
去。
  祝家雲道:「大海,你和他們有什麼仇?」
  「要說有什麼深仇大恨自然談不上。」
  「早知如此,我剛才不該把他吊在樹上,你可以收拾他。」
  「葛三刀」喟然道:「家雲,老實說,我的絕招只有三招半,剛才那半招用完如你不出
手,我……」
  「我以為即使不用絕招,看你的刀法一定也很不錯。」
  「不,不!如果不用那三招半就差得多了。」
  「這人也怪,居然怕人家灌他的紹興酒……」
  語音未畢,「刷」地一聲,二人警覺時已遲了一步。
  兩人居然被一條蚊筋皮索雙雙捆在一起。
  「魔索」真是名不虛傳,只是「葛三刀」嚇了一跳,他還以為賈、柳二人找來了厲害的
幫手呢!
  「爹,您老沒正經……這是幹什麼?」
  祝繼宗道:「你們遲早要在一起對不對?」
  「爹,我還沒有做最後的決定。」
  「刷」地一聲,皮索收回,道:「丫頭,你少撇清,如果沒做決定,絕不會初次見面就
跟他一道到江湖中來歷練的。」
  「爹,這麼說您是看上他了?」
  祝繼宗道:「這小子花稍雖多,但本性還挺善良,爹以為這小子可以托其終身,走吧!」
  「不,爹,大海要去找羅少俠。」
  「爹就是帶你們去見羅少俠,只不過這一次你們要見的人可就多了,而且都是頂尖中的
頂尖人物。」

  小羅雖然每天都能見到小仙蒂,但是相處的時間不多。
  因為小羅要不停地接受劍法、刀法和掌法。
  所有的長輩,任何一個都不會保留精粹的一招半式,真正是傾囊相授。在這情況下,小
羅再聰明也有學不勝學,記不勝記,迎接不暇之勢。就連影子小羅也把吸取的一些女子的元
氣全輸給了他,這也正是影子小羅和一些女人接近的目的。
  他們要把他調理成一個最最頂尖的高手。
  這兒是山中一處別墅,頗為寬敞。
  這本是周光迪山居煉藥和研究病理之處,正好派上了用場,人多不愁沒地方住,不是傳
統的兩三進房子,設計得較為別緻而靈活。
  在這兒最靜的時刻是午睡時光,連晚上都不靜。
  因為夜晚是練功最佳時刻。
  此刻,所有的人午睡的午睡,調息的調息,但茜茜卻和小仙蒂在一起,這幾天她們已經
很熟了。
  茜茜發現小仙蒂的確很善良。
  這是一個和任何人都能相處的女孩,所以她很後悔也很慚愧,以前她曾經妒恨過小仙蒂。
  小仙蒂倚在床上,茜茜坐在床邊上。
  肚子太大,身子太瘦,茜茜覺得她簡直像一個大汽泡會隨風而去,她握著小仙蒂的手,
道:「仙蒂,我發覺你很憂鬱,不要這樣。」
  「茜茜妹子,我還好……」口說還好,眉頭未展。
  「仙蒂,任何女人第一胎時都會焦躁不安、恐懼、彷惶,我相信我是你也會這樣的。」
  「也許,茜茜妹子。」小仙蒂道:「妹子,你喜歡羅大哥嗎?也許應該這麼問,你很愛
他嗎?」
  「這……」茜茜一窒。
  這是很難回答的,她固然不善說謊,也不想欺騙小仙蒂,但此時此刻,在小仙蒂生產的
前夕,說實話是否適當?
  「茜茜妹子,你自管說,不必擔心我。」
  「這……」
  「茜茜妹子,放心!我知道你的心情,也誤解了我問此事的動機,其實你越是愛羅天哥
我越高興。」
  「你……」
  「茜茜妹子,你不知道我是多麼關心羅天哥和我肚中的孩子,萬一有一天我不能照料羅
天哥和孩子,你能像愛護羅天哥一樣地愛護孩子嗎?」
  陡然間,茜茜心頭一緊,明白了小仙蒂的心意。
  茜茜幾乎也懂了這幾天來小仙蒂背後的歎息,人前卻又強作歡笑的原因,是不是她生產
有很大的危險?
  會嗎?「醫仙」在此,什麼病不能治?
  既然小羅的「五陰鬼脈」能治好,小仙蒂的為什麼就不能治癒?
  茜茜的想法本來沒有錯,只可惜她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第一胎本就具有危險性的。
  一個有「五陰鬼脈」的少女,第一胎又會如何?
  「仙蒂你不能胡思亂想,你不會有事的。」
  「茜茜,我……我也沒有說我會有事呀!」
  「不管你在想什麼,千萬要記住,『醫仙』周光迪前輩在你的身邊,不論發生什麼事都
不會有事的。」
  「是呀!我也是這麼想的。」小仙蒂道:「我只是假設,想問問你,閒話一句而已,你
卻多心了。」
  茜茜道:「這才對,千萬不能庸人自擾,至於待你的孩子,我會像我生的一樣待他,完
全一樣。」
  小仙蒂抱住她,道:「茜茜妹子,你的話我完全相信,我要代替羅天哥和孩子先謝謝
你!」
  「仙蒂,我們和姊妹一樣,為什麼還要客氣?」
  「不,我一定要謝謝你,也許有一天真的需要你的幫助。」

  小五子肚子劇痛,即將臨盆。
  本來據潘奇說還要三五天,所以童翎不在此處。
  童翎說過,他要守在他的妻子身邊迎接他的孩子光臨。
  看來這是辦不到了。
  在潘奇的熟練接生之下,小五子產下一男嬰,母子均安。
  童翎卻在第五天才趕來。
  他當然萬分高興,他終於有了個兒子。
  遺憾的是,他未能在小五子身邊陪伴她,道:「小五子,在你痛苦時我應該陪待你,分
擔你的疼痛。」
  小五子道:「你就是在也分擔不了。」
  童翎道:「話不是這麼說,你痛苦的時候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在心理上是不是會好些?」
  小五子點點頭。
  童翎道:「小五子,你事先有沒有把孩子的名字想好?比喻說女孩子叫什麼?男孩子叫
什麼?」
  小五子道:「想過,女的叫羅芝,男的叫羅倫。」
  「羅倫……羅倫,好!就叫羅倫吧!」
  「童翎,你是孩子的爹,你不喜歡這名字自管……」
  「不不,我真的喜歡,小五子,凡是你喜歡的任何事物我都喜歡,我說的全是實話。」
  「童翎,你喜歡這個孩子嗎?」說這話時十分注意童翎的表情,但童翎的表情很自然。
  「我當然喜歡,喜歡極了!」
  他們此刻所想的不一樣。
  晚上,潘奇在廚房中煎藥,童翎站在他身後。
  「潘奇,謝謝你!」
  「教主,不必介意,潘某為教主效勞至感榮幸。」
  「潘兄,你看孩子是否可愛?」
  「太可愛了!雖然才生下五天,但五官輪廓大致已可看出,儀表堂堂,英俊瀟灑……」
  「潘兄你看,我是否夠得上『英俊瀟灑』四字?」
  「當然……當……然……」
  「潘兄,我年輕時和小羅比起來,哪個更英俊瀟灑些?」
  潘奇心頭一震,為什麼忽然扯上了小羅?
  「潘兄,你我無話不談,而我也不喜歡口是心非的朋友。」
  潘奇吶吶道:「若論儀表,教主不輸小羅,若論瀟灑,似乎……似乎小羅稍勝半籌。」
  童翎點點頭,又道:「依你看,孩子是不是有點像小羅?」
  潘奇心頭大震,的確有點像小羅,他怎麼敢講。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30:20

  「潘兄,我說過,我不喜歡口是心非的朋友。」
  潘奇心中盤算:不說似乎不成,看來他自己也已看出孩子像小羅,似在向我求證,我如
果說不像,分明是口是心非,要是說像又會如何?
  童翎負手踱著道:「潘兄,看來你不想與童某深交了,如想深交,這是不必隱瞞的。」
  潘奇稍一考慮,吶吶道:「是有點像小羅。」
  「潘兄,這才是好朋友。」
  「教主抬愛……」
  「潘兄,你守在這兒一兩個月,必然看到小羅到此處來過。」
  如果說了此事,就等於表示他知道童翎戴過綠帽子。
  這話是不能說的。
  「潘兄,你這人也真迂,孩子像小羅敢說,這句話就不敢說?這不是一而二,二而一的
事嗎?」
  「教……教主……我看到過一次……只一次……」
  「潘兄,千萬別再叫『教主』,這就是疏遠見外了。小羅來過也無妨,說得再白一點吧!
就算他們之間有關係也無妨,因為他們早就認識了。」
  潘奇道:「教主,其實潘某發現小五子姑娘及軟軟姑娘和小羅打得火熱,不是在這兒,
在這兒我只看到他來過一次,是軟軟引他來的,我看到他們三人睡在一張床上是數月之前,
也就是小五子尚未懷孕時……」
  童翎的平靜大出潘奇的預料。
  這是不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呢?
  童翎道:「年輕人發生這種事,也算不了什麼。潘兄看到那次三人同床的事之後,可曾
對任何人說過?」
  「沒……沒有!」
  「潘兄,好朋友就是無阻無礙,不隱藏半句私話,因為我說過,這都算不了什麼……」
  「潘某只怕教主一怒而小五子會……」
  「不會的,有所謂:花不可見其落,月不可見其沉,美人不可見其夭。小五子以前所做
的任何錯事,我都能原諒她。」
  潘奇吶吶道:「在下只是對……只是對……」
  「潘兄似乎很不瞭解在下的為人……」
  「只對『獨角鰲』也就是「飛天鰲」齊大俠說過。」
  「噢!只是對他說過,沒有別人了?」
  「絕對沒有了!」
  「潘兄,以你的聰明及細心,一定也知道或者已猜出我真正的身份,或者我的本名叫什
麼來對不?」
  「這個……不……不,在下怎麼會……」
  「潘兄,看來你是真的在拒絕這份友誼了?」
  「教主,我真……真的猜不出來!」
  「潘兄……」語音中有一種像冰屑的東西。
  潘奇打了個冷顫,他知道未離此之前,他的小命一文不值。
  但是,他不敢說出來。
  他以為說出此事的嚴重性遠超過知道小五子的孩子像小羅,以及那孩子極可能是小羅播
的種。
  只不過童翎在等他回答,停了一會,潘奇終於用一塊黑木炭在地上寫了三個字,而且抬
頭望著童翎。
  童翎沒有表情。
  童翎此刻沒有表情就是很大的表情,他一直隱瞞了身份,最初使人以為是童羽,以後又
說是童羽之兄童翎。
  但童羽無兄弟,他的身份仍是個謎,大家只好去猜。
  有的人能猜到,如龍、羅、周、秋等絕頂高手。
  潘奇居然也知道,這是因為昔年他為這個人治過被火器的灼傷。他已經說對了而對方居
然一點表情都沒有,潘奇才知道他的命運了。
  「潘兄,還有一件事你知不知道?」
  「教主請問。」
  「有兩個小羅的事。」
  「我……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潘兄一定也知道,這孩子是哪個小羅的了?」
  「我以為真小羅愛小仙蒂至深,連對身邊的秦茜茜那小美人都能絕對保持君子風度,那
孩子必是假小羅的。」
  「小五子知不知道?」
  「這件事潘某就不便臆測了……」
  童翎道:「潘奇,你盡力狂竄,盞茶工夫你能奔出多遠?」
  潘奇面如死灰,吶吶道:「教主,請念在我照料及為小五子接生份上,饒我一條狗命
吧!」
  童翎道:「潘奇,我說一段有關信陵君的故事給你聽……
  你也許會知道為何會有此後果與下場。」
  「信陵君的故事?」潘奇對此人真是莫測高深。
  「不錯!」童翎道:「魏王的異母弟弟信陵君在當時是『四大公子』之一。有一天信陵
君正在宮中和魏王下棋,忽接報告,說是北方國境升起了狼煙,可能是敵人來襲的信號……」
  潘奇很聰明,但由於不知這個典故,很難猜出童翎的用意。
  童翎道:「魏王聞報,立刻放下棋子準備召集大臣研商對策。信陵君卻不慌不忙地阻止
了魏王說:先不要急,或許是鄰國君主行圍狩獵,我們邊境守備一時看錯,誤以為是敵人來
犯而升起狼煙示警。魏王半信半疑,停了一會,又有人報告,剛才升起狼煙敵人來襲的報告
是錯誤的,事實上是鄰國君主行獵。
  於是魏王很驚訝地問信陵君:你怎能預知此事?信陵君很得意地說:我在鄰國布有眼線,
早知鄰國君主今日會去狩獵的。從此信陵君逐漸被魏王冷落了。潘奇,這就是鋒芒太露,知
道的事太多並不是好事的道理,誇耀小聰明的人很難成大器!」
  教主又道:「潘奇,由現在開始你盡全力狂奔,盞茶工夫以後我才追你,這機會已經很
不錯了。」
  「教主,我……」
  童翎手一揮,表示這是他最後的決定。潘奇以為,以盞茶工夫狂奔,可奔出七八里,在
山野中到處可以藏身,捉迷藏是找的人比較吃虧些。
  於是他抱拳後掠出廚房後牆,連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
  他想好了大約奔出五六里之後,再轉向,甚至再轉幾個方向,他以為還有一半的希望。
  他以為教主太托大了些,這也合該他五行有救。
  但是當他向北奔出六里左右,轉向西奔出一里許又轉向南時,忽然雙腿一軟僕在地上,
是太緊張所致的嗎?他知道不是。
  他一躍而起,忽然沒站穩又仆了下去。
  這一次他知道人家既然要殺他,就不會讓他倖存,人家有百分之百,千分之千的把握。
  人在死的時候也許會看透一切,他想起臨行前教主輕輕地拍了他的肩胛一下,當時無感
覺,現在痛徹骨髓。
  他以為一生作惡多端,空有一手高超的醫術,未善加利用而造福人群,卻用以害人,正
是報應不爽。
  他吃驚的是這種獨特的手法,能讓他狂奔七八里才發作開來,倒地不起,免得還要把他
的屍體弄走添麻煩。
  稍後小五子問起潘奇為何一天不見,童翎說他溜了。









第二十四章
  雲中子到一干白道高手這山中別墅來造訪,造成一次小小的騷動,因為這畢竟是一件意
外的事。
  除了外出的周光迪以及下山採購食物、日用品的小羅之外,都一一見過雲中子。相談甚
歡。
  陪雲中子談話的有龍起雲、羅寒波、衛天愚、秋鳳池和祝繼宗等。衛天愚道:「雲兄這
些年來為何不見露面?」
  雲中子道:「一言難盡。重傷之後,自忖必死,幸虧被一老農所救,養痾至今。」
  祝繼宗道:「昔年十二人是否還有活著的?」
  雲中子道:「這就不敢說,可能沒有了!」
  秋鳳池道:「雲兄,你見過玄陰教教主沒有?」
  「沒有,諸位有人見過?他到底是誰?」
  秋鳳池攤攤手,道:「秋某還以為你見過呢!」
  雲中子道:「連諸兄都未見過他的真面目,雲某又怎能見過?不過聽人說他是童羽之兄,
不知怎會有此傳說?因為雲某知道童羽沒有兄弟。」
  羅寒波道:「這當然是騙人。雲兄見過哭笑二面具人了?」
  「見過一次,我是在某夜看到二面具人和人動手,在下未露面,這二人應該也是昔年十
二人中之二,就是想不起來。」
  衛天愚道:「這麼說雲兄對玄陰教是一無所知的了?」
  「不然。」雲中子道:「據在下所知,玄陰教最近還有一次大行動,自然是對付白道
的。」
  秋鳳池道:「這已在意料之中。就以『神州七子』來說,雲兄認為是否還有活在世上的
人?」
  雲中子微微搖頭道:「雲某也不知道。昔年羅兄伉儷風傳已經過世,而且無疾而終,到
底是怎麼回事?」
  龍起雲道:「『七殺夢魘』以邪術殺人,雲兄沒聽到這個傳說?」
  「這個……」
  羅寒波笑笑道:「是這樣的。龍兄受了重創,需我們夫婦二人的內功助他療疾,才使我
們詐死……」
  「原來如此,那麼昔年追殺龍兄的人,必是上了別人一石數鳥的當,要大家火並,他可
以坐收漁利了?」
  「正是如此。」
  雲中子道:「火並是不是由於龍大俠的夫人司徒雪被襲而……」屋內一片寂然。因為龍
起雲不願談起此事。
  雲中子道:「恕雲某無狀,不該重提往事。」
  龍起雲道:「其實也無所謂,昔年不是內人被襲,而是內人司徒雪被那色魔姦污了……」
  雲中子狠聲道:「此獠人人得而誅之。」
  由於衛天愚等人近日曾見過雲中子,行蹤有點詭秘,他暗中叫眾人小心戒備點,至少他
以為雲中子的突然來訪,有點突兀意外。
  第三天,下山採購食品及日用品的小羅,在路上遇上了「葛三刀」及祝家雲,一起回來,
也幾乎是周光迪趕回來的同時。
  出迎的有龍、羅、秋、衛四人,周光迪忽然心頭大震,道:「諸位離開過此別墅?」
  眾人道:「沒有啊!」
  周光迪道:「可有生人來此過?」
  「生人?」衛天愚道:「雲中子算不算是生人?」
  「什麼?雲中子來了?他的人呢?」
  秋鳳池道:「大國手,別語不驚人死不休成不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周光迪一字字地道:「各位都已經中蠱了!」
  眾人相顧失色,因為周光迪不會開這玩笑。
  秋鳳池道:「老周,別開玩笑成不成?」
  周光迪道:「各位互相看一下,你們每一位的左耳垂上是不是有一塊像蝴蝶似的紅斑?
快看看!」
  眾人互相印證,發出了一片驚呼聲。
  的確每人左耳垂上都有一塊紅斑,狀似蝴蝶。
  羅寒波吶吶道:「大國手,這是不是一種名叫『蝴蝶蠱』的邪術?」
  周光迪肯定地點點頭。
  龍起雲道:「中了此蠱是不是武功盡失?」
  「不會,這是一種相當溫和的蠱,中蠱後武力會失去約三成,最多只到五成,一年後會
自行消滅。」
  衛天愚道:「你是說一年後會康復?」
  周光迪點點頭道:「但各位要知道,就算十天半月後會康復也不減其危險性,因為大對
頭即將向咱們發動攻擊了。」
  衛天愚立即先行奔入,未見到雲中子。到花園去也未找到,再問年輕一輩的,都說未看
到。
  周光迪道:「雲中子八成是玄陰教主的同路人。」
  眾人當然都相信。秋鳳池道:「大國手難道就無法治療此蠱?」
  周光迪歎道:「第一,要到苗疆去找解藥,其次時間也來不及了。」
  羅寒波道:「這一手很陰,幾乎把我們的實力減去了一半,也就等於把他們的實力增加
了一倍。」
  龍起雲道:「對方的實力,到目前為止,已知的有太上教主、兩個教主(哭笑二面具
人),幾個副教主和十來個壇主,另外應該還要把星宿海老怪冷通天算上,齊天榮更不必說
了,還有『窮仙』百里光。」
  經衛天愚和呂冠芳一番查訊,年輕人除了小羅、「葛三刀」
  和祝家雲三人之外,也全都中蠱,只有待產的小仙蒂未中蠱。
  其餘所有的人,有一個算一個,無一倖免。
  呂冠芳道:「各位,雲中子施蠱成功,顯示他們在三五天內就會到達,絕不會拖到七日
以上。」
  秋鳳池道:「大妹子,我看連三天都不會超過,因為老周在此,他們總是不放心,必然
速戰速決。」
  眾人都相信這說法。
  大家都試過功力,果然如此,有的失去三成,有的是二成半,但沒有減去五成的,也有
只減去二成的。
  就在這時,也就是晚膳時刻,茜茜飛奔而來,道:「小仙蒂陣痛,可能要生了,而且……
而且……」
  周光迪頹然道:「是不是很危急?」
  「是……是的,樣子好可怕。」
  周光迪離座而起道:「呂大妹子,生產的一切準備工作由你指揮年輕人去做,如立刻燒
大量的開水等等,另外我仍要問龍兄及你們賢伉儷,如果情況不好,是要大人,還是要孩
子?」
  小羅突然大聲道:「周前輩,沒有第二個答案,我們要大人!一定要大人!」
  周光迪道:「如果在要大人的情況下很可能導致大人與孩子都危險,也只有犧牲大人才
能保全孩子呢?」
  小羅一愣,悲聲道:「天塌下來我還是要大人。」
  這聲音有催淚作用,現場上的人都在抹淚。
  「好好,我會盡力,但是……」
  「沒有但是,我要小仙蒂……我要她……」
  周光迪匆匆離去,呂冠芳拍拍兒子的肩胛,道:「羅天,娘會盡一切努力的……」
  她招呼著茜茜、祝家雲去做準備工作。
  原來小仙蒂的「五陰鬼脈」並未治癒。
  她的情況太嚴重,而且和小羅也不同。
  像周光迪的醫術固然高明,卻不是萬能,正是「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也就是說
嚴重到非死不可的病,即使華、扁再世也沒有辦法。
  小羅也要跟去,龍起雲道:「天兒……」
  小羅停下,聽出龍起雲的嗓音有點沙啞。
  龍起雲深沉地歎口氣,道:「你該相信,她是我的獨生女,我比你更關心,更焦急是不
是?」
  羅天點點頭。
  龍起雲道:「關心是一回事,順應事勢又是一回事,千萬不可蠻不講理。周兄自然是以
救大人為主,但是,萬一在救大人之下可能會造成大人和孩子都沒有希望的情況,救孩子至
少還能少犧牲一個生命……」
  「龍伯伯是說,早知仙蒂沒有希望了?」
  「也不是沒有希望……而是生產很危險。」
  「早知生產危險為什麼還要她生?為什麼不提早打胎?難道龍伯伯就沒有更好的報恩方
式?」
  龍起雲一愣,這句話當然太重,也太情緒化了些,但仔細研究,這話似乎也沒有什麼不
對。這是誰的錯?
  龍起雲喟然道:「事實上打胎也危險!」
  羅天又要奔出,龍起雲道:「不要去。」
  「為什麼?」
  「不要去!」
  「不……」小羅斷然拒絕奔了出去。
  羅寒波大聲道:「羅天……羅天……」但人已去遠了。
  大廳中一片死寂,秋鳳池道:「羅天還不是和你羅寒波一樣?他是個重情感的人,也沒
有什麼不對。」
  這時呂冠芳一邊指揮少女們燒開水,一邊找周光迪私談:「光迪大哥,是不是可以盡量
保住大人?」
  周光迪沉默良久,道:「大妹子,我會盡力,如果非犧牲大人不可,也希望你們能諒解
我,支持我。」
  「周前輩。」羅天冷冷地道:「你不必考慮其他辦法,我要小仙蒂,小仙蒂如有差池,
我和你玩命!」
  「天兒……」呂冠芳道:「你怎麼可以對周先生這麼說話?」
  「不妨!我最欣賞這種重情感不二色的人。」
  小仙蒂的尖嗥聲撕裂著小羅的心,小羅衝進屋中,抱住小仙蒂,道:「小仙蒂,你忍著
點……你不會有事的……」
  「羅天哥……你把茜茜叫來……」
  「好好……」不久就找來茜茜,小仙蒂痛得滿頭虛汗,上氣不接下氣,她抓住茜茜的手,
放在小羅手上,道:「茜茜妹子,你答應過我……一定會照料羅天哥哥……和我的孩子。」
  茜茜流淚道:「仙蒂姊……你不要想這麼多嘛!第一胎都會痛楚一些,你要安下心來
呀!」
  「茜茜妹子……請聽我說……我知道……我不大可能看到我的孩子……這是由幾位前輩
的表情看……看出來的……
  茜茜妹子,請答應我,萬一我去了,你要照諾言行事……」
  茜茜很難啟口,她怕小羅疑心事先和小仙蒂有什麼約定,但呂冠芳在一邊向她點頭,茜
茜只好點頭。
  「不……不,小仙蒂,你不會的!」羅天的嗓音都變了。
  「羅天哥……你別打岔……請回答我……我萬一走了,你能讓茜茜取代我照料你和孩子
嗎?茜茜是個好人,羅天哥……
  請回答我……」
  羅天強忍著淚不出聲。
  小仙蒂別過頭去不和他說話。
  羅天道:「小仙蒂……你要有信心……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你要相信周大國
手……」
  「羅天哥……你不答應我……我就永不安心!」
  「好……我答應你……可是你不會的……」
  「哥……要記住我的話……要善待茜茜……像善待我的孩子一樣……」這工夫小仙蒂又
尖嘶起來。周光迪入內把他攆了出去。
  幾位女的忙乎起來,因為已到了時候,可是只有周光迪知道,小仙蒂已到了生死關頭,
如無奇跡,她是不會拖過今夜的。
  門外有小羅、龍起雲和羅寒波。當然也有「葛三刀」。
  他們都是心情沉重,因為老一輩的都聽周光迪說過,小仙蒂的情況不大可能有奇跡出現。
  也可以說,保全大人已無可能,僅能保全孩子已經不錯了。
  小仙蒂的嗥叫聲越來越弱,已是聲嘶力竭。
  小羅要衝進去,被羅寒波拉住。
  父子連心,他能深深體會兒子此刻的心情。
  其實此刻大家的心情都差不多,由於中了蠱,功力大減,原來所具有的信心已大打了折
扣。
  雖然周光迪配了一劑藥讓所有中蠱的人服下,說是能暫時提高一成的功力,畢竟是暫時
的。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30:56

  它只能持續四五個時辰。
  「天兒……看開點,爹知道你和小仙蒂的情感……天兒,人的窮通夭壽……皆有天
定……」
  「不,我以為這是人為的!」
  羅寒波看看龍起雲,似乎都有個問號,這是不是人為的?
  在焦急、沉悶中熬過了約一個時辰,本來小仙蒂嗥叫聲逐漸變弱,後來變成呻吟,如今
連呻吟也聽不到了。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了嬰兒啼聲。
  眾人不由精神一振,但繼而神色又黯下來。
  似乎都知道,孩子保住了,大人反而在危急之中。
  小羅大力掙扎,但被羅、龍二人揪住。
  嬰啼了幾聲之後,沉寂了一會,又傳來了嬰啼聲,接著門開一縫,周光迪道:「羅天,
快進來……」小羅衝了進去,羅、龍二人淚眼相望,一個是小仙蒂的父親,一個是她未來的
公公。
  只不過,小仙蒂似乎已經失去了「未來」。
  小仙蒂的眼睛已無光采,像一盞油已耗乾即將一搖而滅的燈,小羅坐在床前,悲不成聲。
  「羅天哥……我要走了……我很慶幸……一個身有絕症的人……能嫁給一個武林俠士……
而且還為你留下兩……兩個孩子……」
  原來是雙胞胎,只不過小羅根本未聽清這些話。
  「茜茜……請……請過來……」
  茜茜曾親眼看到周光迪為她接產的慘烈景象,第一次體會到身為女人的痛苦,早已哭腫
了雙眼,急忙也跪在床前,道:「仙蒂……有什麼話,你自管吩咐……」
  「茜茜……孩子和羅天哥……都……都托付你了……你不會是……敷衍我吧?」
  「小仙蒂……我不會,我怎麼會?你一定要放心!」
  小仙蒂握住二人的手,本想使三人的手疊在一起,但她實在已到了油盡燈干的境界,雙
目已閉,慘白的面頰上流濺著兩行清淚。
  周光迪道:「小仙蒂走了……她走了。」
  接著茜茜悲號,「葛三刀」呼天搶地,因為除了小羅,他是和小仙蒂相處最久的人。
  小仙蒂的善良無人不知,而小仙蒂的不幸也和善良一樣,獲得所有的人的嗟歎,為什麼
好人的下場往往如此?
  小羅抱著小仙蒂的遺體,淌著淚,語無倫次地道:「小仙蒂……你不能走……我說過……
我們都要活到八十歲……小仙蒂,你可不能自食其言,自私地一走了之……小仙蒂……小仙
蒂……你說過……你要生三個孩子,一個給羅家……一個給龍家……還有一個要給誰?你說
將來再告訴我……」
  周光迪和衛天愚拉著小羅,道:「羅天,快別說癡話了!小仙蒂已經死了……」
  小羅甩甩頭,再看著床上的小仙蒂。
  他幾乎已經不認識小仙蒂了,那是小仙蒂嗎?怎麼像一個十二三歲精瘦乾癟的小女孩。
  的確,小仙蒂已經走了,她似乎知道她要走,而所有人的似乎都早已知道會有這種結果。
  大家都知道,只瞞著他一個人,他的眼球上突然佈滿血絲,他以為這些人都是殺小仙蒂
的幫兇。他突然在周光迪和衛天愚的胸前大力一推,二人都被推出門外。
  小羅這些日子學光了所有長輩的武學精華,甚至羅、龍、秋、周、衛、祝等人還為他把
各人的精英招術作有利排列順序。
  也等於是二十三招最具決定性威力的一套曠古絕學。所以剛才小羅怒極推他們固未提防,
也足見小羅大非昔比了。
  「你們都是劊子手……你們見死不救……你們都滾出去……」
  周、衛二人只好退出,呂冠芳、茜茜和祝家雲,都一邊淌淚,一邊為兩個嬰兒洗澡包起
來。一男一女,只可惜尚未達到小仙蒂所希望的數字。
  就在這時,辜婆婆突然奔來大聲道:「玄陰教的人已包圍了這個別墅了……」
  這是意料中的事,卻未想到如此之快。
  眾人立刻出動,呂冠芳拍拍羅天的肩胛道:「羅天,事已至此,要想開點,往者已矣,
來者可追,由茜茜和你在此照料孩子和小仙蒂的遺體,大敵已至,我要去看看。」
  對方傾巢而出,由教主率領。
  另外有「獨角鰲」齊天榮、星宿海老怪冷通天、雲中子、哭笑二面具人、副教生常有慶、
歐陽芳菲、耿鵬以及護法和十餘個壇主。
  另外當然還有齊天榮的部下柳三絕、賈聖仁以及左恩和左義。約有五七十個嘍囉包圍了
別墅。
  每人一個人把,把這別墅照耀得如同白晝。
  前院很大,數十人動手,綽綽有餘,只是花木會遭殃。羅寒波道:「雲中子,將來在武
林的歷史上今夜是一件大事,而你詐降下蠱,也將成為一件醜聞。」
  雲中子道:「在下和教主的交情不同,所以不計個人榮辱。」
  龍起雲冷笑道:「好一個不計個人榮辱,連起碼的人格也不要了!你們『神州七子』的
臉都被你們二人丟光了!」
  雲中子道:「龍兄何出此言?」
  龍起雲道:「你不配與龍某稱兄道弟!」
  雲中子道:「你龍某以不光明手法暗算羅寒波夫婦為你療傷來說,人格是否高尚?」
  羅寒波道:「龍兄之所以會以那樣手法使我們死而復活,是因為我們早有極深的私交
了。」
  龍起雲道:「雲中子,你剛才似乎對我說的『神州七子』的人都被你們二人丟光了的話
感到不解?」
  「正是。」
  龍起雲微笑一陣,道:「你們以為玄陰教太上教主的身份十分隱秘,到目前為止,只有
你雲中子以及哭笑面具人和齊、冷等數人知道,一手遮天,別人都不知道?」
  雲中子冷笑不答。
  教主自然還是童羽的形象(外貌),也微笑不語。
  龍起雲一字字地道:「他就是『神州七子』中的洞天子……」此言一出,雙方都不禁動
容。
  因為玄陰教的人好幾次追殺過洞天子,以致造成洞天子絕非玄陰教同路人的印象。
  這當然是一種障眼法,是一個詭計。
  只不過像羅、龍、秋、周等人早知是他了。
  「至於哭、笑二面具人。」龍起雲道:「乃是『南海雙星』司馬黑和司馬白兄弟,他們
二人昔年和洞天子的私交就很好。」
  既然真正的身份已被揭開,洞天子和司馬兄弟立刻揭下了人皮面罩,顯示了本來面目。
  洞天子儀表非凡,所以戴上人皮面罩冒訪童羽就很像。因為童羽也是儀表不俗。
  周光迪道:「洞天子,我迄今還弄不清,你為什麼要在十二人圍剿龍起雲時暗中下手,
殺了『七子』、『三鷹』及『雙星』中六七人之多?」
  洞天子道:「龍起雲被圍剿,自會反擊,怎知那些人不是他殺的?為什麼都推到我的頭
上來?」
  龍起雲道:「因為龍某下手有分寸,自信那些負傷的人不會死,他們的死,是由於被另
外暗中施襲的人所逞。」
  齊天榮大聲道:「目的呢?」
  龍起雲道:「這就要問洞天子了。」
  洞天子手一揮,道:「現在不必多談,既然來了,就先見個真章再說……」他首先接下
龍起雲。
  羅寒波接下星宿海老怪冷通天。
  秋鳳池接下齊天榮。
  呂冠芳接下司馬黑和司馬白兩兄弟。
  衛天愚接下常有慶。
  假小羅接下歐陽芳菲。
  祝繼宗和耿鵬對上。辜婆婆找上「窮仙」百里光。
  「葛三刀」的七星大刀一連七刀,把三名護法逼退數步。
  劉大泰迎付兩名壇主。
  祝家雲也接下兩三名壇主。
  只有周光迪沒有固定的對手,以游擊的方式協助不支的人。
  四周近百十個玄陰教的人吶喊示威。
  這情勢自然對這邊十分不利。
  龍起雲技藝非凡,只可惜中蠱後功力減了兩成。在這種情況下,很快就可以看出,他不
是洞天子的敵手。
  洞天子是個城府極深,且屢有奇遇的人。
  他在昔年龍起雲被圍剿之前,即在海南島獲得石窟中猿人的秘笈,後來返回中原,又在
北大荒遇一導人,得其真傳。
  然後,他把這些不傳秘技予以揉合在一起,功力大進。正因為如此,才能在昔年圍剿龍
起雲事件中混水摸魚,各個擊破而未被人發現。
  當然,也許有人看出是他,卻又被他殺死。
  他為什麼要殺人嫁禍龍起雲?這自然是有原因的。
  羅寒波的劍法被譽為獨步武林,但是,功力減了兩成半之後,只能勉強與冷通天打成平
手。
  秋鳳池刀法凌厲,不作第二人想,他的功力也減了兩成,僅能暫時保持不敗。呂冠芳對
付司馬兄弟(哭、笑二面具人),也因功力減了一成半,堪堪平手,但支撐太久也不樂觀。
  衛天愚接下常有慶,失去兩成半功力,三四十招就危機四伏了。
  影子小羅和歐陽芳菲狠纏,歐陽芳菲守多攻少。
  「魔索」祝繼宗的蚊筋索出神入化,耿鵬閃閃藏藏,已被抽了兩索。雲中子立即前去馳
援。
  但周光迪立即攔住了雲中子。
  雲中子這些年來也苦練不休,已非昔日的雲中子了。
  只不過周光迪未中蠱,二人一接上,雲中子就知道對方不好纏。辜婆婆和「窮仙」很難
分出高下。
  「葛三刀」也是未中蠱的少數人之一,加之近日學了幾招凌厲的刀法,接下幾個護法,
兩招內就傷了兩個,再補上三個,又傷了兩個。
  劉大泰接下兩名壇主,勉強可以支持。
  祝家雲也接下兩名壇主,由於缺乏經驗,不免手忙腳亂,「葛三刀」隨時馳援,但幾招
刀法雖然厲害,反覆使用,次數多了就不靈哩!
  洞天子真是一代梟雄,龍起雲逐漸不敵。
  羅寒波暗暗一歎,如果未中蠱,他相信七十招內絕對可以擊敗冷通天。再看看龍起雲和
洞天子之戰,就顯然不是敵手。
  甚至羅寒波以及周、秋等人都看得出來,即使龍起雲未中蠱而減了兩成功力,是不是洞
天子的敵手,也大有疑問,所以都以為洞天子這人太可怕了。
  秋鳳池和齊天榮的差距也正好是中蠱後減去兩成的功力。
  周光迪對付雲中子毫不留情。雲中子有點攻少守多,但一時半刻還不至於落敗。
  「葛三刀」恨此人卑鄙,抽冷掠近,掃出凌厲的三刀,這一手在未加提防下,加之周光
迪也沒閒著,雲中子竟中了周光迪一掌,但並不重。
  這工夫柳三絕和賈聖仁要上。「葛三刀」大喝一聲,七星刀在火光映照下,燦燦生芒。
二人不由膽寒,因為他們嘗過他的滋味。
  「葛三刀」道:「這正是你們兩個回頭猛省的良機,洞天子惡貫滿盈,今夜必然就殲,
你們走吧!」
  賈、柳二人互視一眼,再看看現場上的大勢,二人立刻頭也不回地走了。就連左恩左義,
算是齊天榮的左右手,忠僕死士,觀望一陣,也跟賈、柳二人走了。
  大約兩百招之後,龍起雲已受了傷。
  他和洞天子都用劍,但他受的卻是掌傷。
  洞天子並不一定要贏得這一場火並的全盤勝利,他只要擊敗龍起雲或殺了他就已知足了。
  情勢對這邊很不利,羅寒波和冷通天之力搏,似也稍落了下風。
  秋鳳池更糟,在齊天榮的七式快劍下,背衣被劃破。
  這時「葛三刀」忽然掠近,在秋鳳池的耳邊低聲道:「前輩,他額上的肉瘤八成是他的
罩門!」
  秋鳳池刀刀不離那個肉瘤,果然收效,齊天榮似乎十分忌憚,如此一來,齊天榮就落了
下風。
  秋鳳池本想罵「葛三刀」一頓,他傳的刀法為何稱之為「金刀聖母」傳的?想不到這小
子傻兮兮地,居然知道齊天榮的大秘密。
  這麼一來,秋鳳池決定不難為「葛三刀」了。
  龍起雲又中了洞天子一掌。
  羅寒波也被冷通天逼得連連閃避。
  洞天子料事如神,他看準了雙方的差距,就差那麼兩三成,所以就派雲中子去下蠱,下
蠱的量不多也不少,使這邊的人都減低二三成的功力。
  這一手實在令人氣結,不免越打越窩囊,乍看起來,好像本來這邊的人就不是他們的敵
手似的。
  衛天愚中了常有慶三劍,負傷最重。
  尚幸「葛三刀」和周光迪偶爾援手,尚不至於立刻倒下。
  情況越來越不妙。
  秋鳳池也中了齊天榮一劍。
  呂冠芳獨接司馬兄弟,本應綽綽有餘,功力減了一成半就左支右絀了。
  此刻龍起雲忽然一劍落空,洞天子閃電一劍自龍的左肩上穿過,雖未傷及「肩井穴」,
已穿透了皮肉。
  羅寒波捨了冷通天攻向洞天子一劍。
  這麼一來,龍起雲受傷,等於配對的人少了一個,也等於羅寒波獨接洞天子及冷通天二
人。
  在目前,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洞天子陰陰一笑,突然施出一奇招,冷通天也未閒著,也攻出一劍,但是,突然一聲悲
愴、淒楚的低吼,人影一閃即至。
  僅是一招,竟然伸手進入冷通天的劍幕之中,「蓬蓬」兩聲,正中冷通天的左腰及背部。
  含忿出手,力道驚人。冷通天好像被犀牛握了兩下。
  冷通天性喜漁色,雖涉獵過「房中術」,畢竟是老了,斜斜地栽出五六步,大口嘔血不
已。
  洞天子吃了一驚。
  絕對想不到,這小子有此功力,洞天子道:「羅天,我的仇人是龍起雲,無意與你們父
子為敵,況且,你我也許還沾上了親戚關係,不可貿然出手!」
  來人自是小羅,他守著小仙蒂的遺體很久,經茜茜不斷地勸說,加之外面殺喊連天,這
才發現自己這邊的人已是岌岌可危了。
  他發現自己的父親眼見就要支持不住。
  小仙蒂死了,他認為洞天子應該負責,所以一招擊垮冷通天,技驚群雄。其實也是冷通
天大意,加上小羅又是與敵偕亡的打法,也就是所謂哀兵。
  洞天子的話,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他只知道洞天子是一切大禍之源。長劍出鞘攻上,在這瞬間,洞天子才知道,真正的對
手居然是這個未中蠱的年輕人。
  小羅的攻擊是空前狂猛的,令人體會到他似乎對死亡有無比的嚮往。
  小羅雖然悍不畏死,他也知道,就算學了這些前輩所有的精粹之學,要勝此人也很難。
  因為前後未超過半個月。
  兩人的狂搏真正是史無前例,七八十招之後,洞天子砸了小羅一掌,百招之後小羅戳破
了洞天子的褲子。
  由於小羅的出現,接下了第一號敵人,其餘的人已扳回了頹勢,而且增加了信心。
  小羅這個速成的曠世高手,遇上了這個梟雄人物,也陷入了苦戰,畢竟這是一教之主,
早已成名的人物了。
  長輩們看看這個年輕人,不由愧感交集。
  小仙蒂是他的力量泉源,他心中映現小仙蒂逝去後的形象,潛意識中就是此人奪走了她
的生命。
  小羅的攻擊力越來越旺。
  洞天子有幾次想停手,但他並非怕小羅。
  此刻雙方都有傷亡,敵方的歐陽芳菲力戰影子小羅重傷而亡,這方面的衛天愚竟重傷在
常有慶的劍下。
  現在雙方仍在混戰,但也都在邊打邊注意小羅和洞天子的主力之戰。
  小羅在三百招之後,被洞天子刺中肩背一劍。
  不久小羅踢了洞天子的小腹一腳,雙方都沒佔到對方的便宜。
  玄陰教在初更出現,一直打到近四更天,小羅和洞天子就打了近六百招,也許是由於影
子小羅把取得的一些少女的真元都給了小羅,加之「五陰鬼脈」已癒,六百招下來居然未見
疲態。
  其實不論是誰,六百招下來都會精疲力盡的。
  仇恨的亢奮才是力的泉源。
  只不過洞天子忽然又開始了反攻。
  他的招式更凌厲,奇的是六百招後才施展出來。
  小羅沒見過這麼玄秘凌厲的招術,一時招架乏力節節後退,這當然是一時變招不及之故。
  這時他已退到客廳窗外,小羅退無可退,忽然只攻不守,他不想活了,他希望殺了此賊,
去找小仙蒂。
  洞天子能不能破解這一招?誰也不知道。
  但如今兩人的位置互調,變成洞天子背向客廳的窗子。
  就在這時,半啟的窗子內射出一道火箭。人劍合一,射向洞天子的背心。
  這是絕對想不到也幾乎不可能的事,因為四周被玄陰教的人團團圍住,而這邊的人也都
在現場上。
  誰也想不出還有這麼一號人物隱在小廳內。
  太快,也太近,不論洞天子的身手和反應如何好,都已不可能倖免,在他身子半轉時攻
出一劍,閃電奔雷般地戳入了洞天子的背心。只是由於他閃得也夠快,刺偏了很多。
  當然,他在半轉身子的瞬間也砸出一掌。
  劍身貫入洞天子體內,劍尖自另一邊探出。
  而洞天子這一掌,也用了七成內力,正中小五子的「日月穴」,此穴就在「靈台穴」附
近。
  小五子滾出七八步外,但洞天子卻還搖晃地走向小五子,道:「小……五號……我早知
你恨我……但是……我只以為我會改變你……」小五子要超越他,就是為了這一刻的雷霆一
擊。
  「我恨你入骨……」小五子倒臥地上,大量的嘔血,黏了一臉的污泥,切齒道:「因為
你粉碎了我最大的心願……我本來是非小羅哥不嫁的……你玷污了我……使我肝腸寸斷……
才會和軟軟有些荒唐的行為。雖然你曾對我很好……甚至教我最好的武功……包括你尚未練
過的……讓我超越你……但是……我還是恨你,沒有絲毫的感激……因為我只是你的小情人
莎莎的影子。也可以說是司徒雪前輩的影子。另外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我生的這個孩子
不是你的骨肉……他是小羅的……也就是影子小羅的。」
  影子小羅呆了一下,立刻撲了上去,道:「小五子……原來你已經知道我是假的,小五
子……請原諒我……實在是因為小羅兄弟情有獨專,而我也喜歡你們,因而……」
  「本來我知道有兩個小羅之後,恨不得殺了你們……但後來又打消此意,因為我們自己
早已荒腔走板……」小五子道:「小羅……不管你是真是假……總是夫妻…………希望你和
軟軟好好地把我們的孩子養大……」
  影子小羅淌著淚道:「我會的,小五子……你別動……也許還有救……我請周前輩為
你……」猛一回頭,周光迪已在他的身邊,而且微微地向他搖頭,因為沒有人能承受洞天子
那一掌。
  洞天子還沒有倒,搖搖晃晃地道:「我本名西門亮……本是龍起雲的師兄……這件事知
道的人很少……昔年師父把『夢裡乾坤』傳了他卻沒有傳給我……顯然偏心……所以我暗暗
偷學了他的『夢裡乾坤』……但我知道……比之他還差一點……我恨龍起雲是由於我已和司
徒雪交往頗久,但龍起雲和她認識了不到一年,竟然閃電結縭……」
  又是一個「情」字,此刻打鬥全部停止,全場一片歎息聲。
  西門亮道:「我絕不甘心,就搶走了司徒雪,直到她生了小仙蒂我才放回她……而她竟
一怒而自絕。我為了報復龍起雲,竟忽略了司徒雪的殉節……我年輕時的小情人莎莎,懷了
我的孩子……被其父知道而活活打死……多年後我又認識了頗像莎莎的司徒雪,下場竟是如
此,而小五子,也頗似莎莎,我一生的三個女人竟然都是如此下場……」
  西門亮口鼻中的血已在胸前噴濺了一大片。他居然還沒有倒,他似要支撐到最後一口氣
才倒下。
  所有的目光都掃向龍起雲,似在印證西門亮所說的話是否屬實?龍起雲默然而未否認,
已證明昔年確曾發生過司徒雪被西門亮劫走,生了小仙蒂之後而被放回的事,也證明他們是
師兄弟。
  這是一段大秘密,居然在這場合上公開了。
  而小羅也想起洞天子曾給他一個彩色小木偶,其實那就是小仙蒂,說是有一天小羅和那
木偶成了親,希望能給他一個孩子。
  小羅掏出木偶,淚下沾襟。
  「我現在……一無所求……因為我已無資格為人父……
  只希望能葬在小仙蒂墓旁。生而不能認女歸宗,但願死而毗鄰……」
  說到這裡,突然倒地而亡。
  這是一個絕人,由此即可見一斑。就在這時,軟軟含淚抱著嬰兒自小廳中走了出來。
  由於頭頭已是強弩之末,所以在西門亮尚未倒斃之前,受傷的冷通天和齊天榮加上司馬
黑趁機溜了。現場上留下西門亮、司馬白、歐陽芳菲、雲中子及另外五六具屍體。
  這幾個人一溜,其餘的立刻遣散。
  這時軟軟懷中的嬰兒和茜茜抱出來的兩個嬰兒,竟一齊大聲啼哭,像是知道他們的命運
坎坷似的。
  兩個小羅各自接過軟軟和茜茜懷中的孩子,雖然這是新生命的開始,否極泰來,畢竟是
以大人的生命換來的。
  小羅現在已經知道小仙蒂過去說的話:一個給龍家,一個給羅家,另一個將來再說,必
然是希望送給西門亮一個。當然,那是說他們能生出三個孩子的話。
  由此可見,小仙蒂早知西門亮是她的生父了。而不久前龍起雲也對小羅及衛天愚說過
「也許沒有必要這麼稱呼」的話,不也暗示龍起雲早知他非小仙蒂的生父而是西門亮嗎?
  龍起雲明知小仙蒂是西門亮的骨肉,卻對司徒雪深愛如故。而西門亮也明知小五子不是
真愛他,且孩子也不是他的,卻仍然深愛不變。
  固不論他們的素行如何,龍起雲和西門亮二人卻都為「情愛」做了發人深省的詮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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