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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李涼] [滑頭傻小子][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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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35:16
標題:
[李涼] [滑頭傻小子][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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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月圓月缺
02 倒霉小混混
03 古墓幽魂
04 神秘大盜
05 江湖五「獨」
06 喜葷不喜素
07 又遇搗蛋鬼
08 桃花劫
09 花蕊戲蜂香
10 醋·骰子·美女
11 小賭一把
12 醋意小發
13 惜別俏佳人
14 偏向華山行
15 三面桃花情
16 奇遇·奇緣·奇戀
17 情竇初開水中嬉
18 巧戲「毒娘子」
19 夜探白河寨
20 舊情再續
21 妖女也溫柔
22 落難見真心
23 玉體偷心
24 老娘更毒
25 難熬相思夜
26 抱得美人歸
27 夜黑殺人時
28 淫賊命歸西
29 摘掉假面具
30 水中討堂客
31 機智解謎團
32 一賭定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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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37:01
01 月圓月缺
月圓月缺。
冬去春來。
晨曦乍現,煙霧朦朧。
這時——
鄱陽湖的湖面上,水天相連之處,忽然出現了點點漁舟,女的在打槳,男的在撒網。
他們辛勤的工作,臉上卻掛著幸福滿足的笑容,女的伸手一找披散在額前的秀髮,輕啟朱唇,嬌聲唱道:
「旭日初升啊——
日初升——
湖面好風兒和順——
搖蕩著漁船——
搖蕩著漁船——
做著我們的營生——
做著我們的營生——
男的不洗臉——
女的不擦粉——
大家各自找前程——
大家各自找前程——」
男的一邊收網,一邊接著唱道:
「旭日初升啊——
旭日初升——
湖面好風兒和順——
搖蕩著漁船——
搖蕩著漁船——
做著我們的營生——
做著我們的營生——
醒把同兒撒——
眠把魚兒等——
漁家的溫飽就靠著這早晨——
漁家的溫飽就靠著這早晨——」
漁舟上的這一對年輕男女含情脈脈的凝視著,片刻,輕輕一笑,不約而同的齊聲唱道:
「雲兒飄在天空——
魚兒藏在水中——
輕撒網——
緊拉繩——
漁船兒飄飄等魚縱——
漁船兒飄飄等魚縱——
我划船——
你掌舵——
爺爺留下的舊魚網——
小心的再靠它過一冬——
小心的再靠它過一冬——」
歌聲甫落。
驀地——
漁船一陣劇烈搖晃,男的臉上浮現起一抹喜悅的笑容,雙臂使勁兒一拉,滿網鮮活肥大的魚兒,業已被他扔到船上。
女的望著滿船活蹦亂跳的魚兒,無限喜悅的瞅著他說道:
「你瞧,已經裝不下了,回去吧!」
「好,咱們回去。」
男的望著她那曬得黑裡透紅的臉蛋兒,歉疚而又心痛的繼續說道。「小翠兒——苦了你啦!」
小翠兒輕輕白了他一眼,心裡甜甜的,嫵媚的笑著說道,「鐵蛋兒哥,咱們已經是夫妻了,還說這些廢話幹嘛呢?」
與世無爭,自食其力,心裡好踏實,說真的,我從來沒有這種高興過,原來人生是這樣美好。」
鐵蛋兒頗為感動的說道:
「小翠兒,其實你可以不必跟我出來拋頭露面,我一個人也行。」
小翠兒笑了笑說道:
「不,我要這樣跟著你,陪著你,看著你。想想看,我怎麼忍心苦你一個人哪?可惜……可惜再過幾個月……我……我就……」
鐵蛋兒眼珠子瞪得老大。
一瞬不解的怔怔瞅著小翠兒,焦急不安的說道:「再過幾個月就怎麼樣了?」
小翠兒被他問得臉上一紅,頭一低,忙避開他的眼神。
鐵蛋兒臉上疑雲一片,益發不安的瞅著她說道:「咦?你……你怎麼不說話呢……」
小翠兒紅著臉抬頭瞥了他一眼,羞答答的低聲說道:
「我……我是說……再過幾個月你就……你就要做爸爸了……」
鐵蛋兒一聽,先是一怔,接著大聲喝道:「快!快把槳給我。」
小翠兒被他這一吼,還真嚇了一大跳,莫名其妙的瞪著他說道:「幹嘛?」
鐵蛋兒頗為緊張的說道:
「快——快把獎給我,小心動了胎氣。」
說話聲中。
就聽——
「噗嗤」一聲。
只見——
小翠兒業已忍俊不禁的失聲笑了起來,片刻,便上氣不接下氣的輕輕啤了他一口,嬌媚的說道:「你懂什麼——才四個月不到。」
「不行!」
鐵蛋兒邊說,邊過去強行把小翠兒手上的槳奪過來,然後小心翼翼的扶她斜靠在船幫上,頭一低,把耳朵緊貼在她小腹上,凝神聽將起來。
不一會兒,鐵蛋兒忽然哈哈大笑道:「我——我聽到了!」
「你聽到了?」
小翠兒黛眉微微一皺,臉上疑雲陣陣,頗為納悶兒的問他道:「你——你聽到什麼了?」
小翠兒不問還好,這一問麻煩可大了,只見鐵蛋兒雙眉軒動,面湧怒容,冷冷一笑,氣呼呼的說道:「哼!這小王八蛋重女輕男,叫媽不叫爸爸,看我不打爛他的小屁股才怪!」
說老實話。
小翠兒心裡就像有十五隻吊桶,在七上八下,因為她實在弄不明白,鐵蛋兒為什麼會突然雙眉軒動,面湧怒容,大發雷霆。
現在——
小翠兒終於明白了,原來鐵蛋兒故意使壞,拿她尋開心,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右手一伸,直向鐵蛋兒脖梗子上扇去,同時大聲說道:「你要死啊——嚇了我一大跳!」
小翠兒出手雖快,可是鐵蛋兒比她更快,縮脖兒一伸出頭,業已閃過一旁,運槳如飛,小船似箭一船飆了出去。
前面漁船上一個年近古稀,正在撒網的老人家抬眼看了看鐵蛋兒和小翠兒,笑著說道:
「鐵蛋兒,這麼早就回去啊?」
鐵蛋兒一聽,忙把手上的槳一順,穩住漁船,接著說道:
「二大爺,不是我鐵蛋兒偷賴,實在是裝不下了,不信你瞧瞧。」
二大爺似乎有點兒不大相信的看了看滿船活蹦亂跳的魚兒,然後又輕輕瞟了小翠兒一眼。頗為羨慕的對鐵蛋兒說道:
「鐵蛋兒,你媳婦兒有幫夫運。難怪最近你小子都魚貨滿艙,人要懂得借福,你小子可不能欺侮人家噢!」
鐵蛋兒一齜牙,裂著大嘴笑了笑,老半天沒有吭氣兒。
小翠兒乖巧的對二大爺輕一點頭,接著說道:
「二大爺,鐵蛋兒心疼我還來不及哪,怎麼會欺侮我呢?」
這時——
另外一條漁船上的一個粗壯漢子,右手一伸,沖鐵蛋兒做了個「擲股子」的手勢,然後大聲說道:「鐵蛋兒,你最近發了,也該請請我這個現成兒的媒人了,晚上咱們大舅爺那兒見,痛痛快快喝它幾杯,不見不散,別忘了噢!」
因為——
二大爺和小翠兒正好背對著那個說話的粗壯漢子,所以並沒有看到他在對鐵蛋兒做「擲股子」的手勢。
可是二大爺腦袋瓜子後面就像長了眼睛似的,知道他在搞鬼,本來想狠狠臭罵他一頓,因為礙於小翠兒在一旁,只好冷冷叱道:
「半瓶小醋,你吃喝嫖賭不學好,那是你們家的事兒,我二大爺管不著,也懶得管。
現在——
我二大爺可把話說在前頭,你小子如果膽敢帶著鐵蛋兒嫖賭會,當心我打斷你的狗腿!」
其實——
半瓶子醋這一頓罵挨的還真夠冤枉,說老實話,並不是他約鐵蛋兒去賭,而是鐵蛋兒約他去賭。
正因為有二大爺和小翠兒在,半瓶子醋不好直說,可是他又怕鐵蛋兒忘了這一碼子事兒,所以臨時改口說是去大舅爺那兒喝兩杯。
本來——
鐵蛋兒還想搭腔兒,說他晚上一定會準時赴約。
可是被二大爺這一通兒臭罵,他只好尷尬的苦笑了笑,忙向二大爺和半瓶子醋揮手告別,運槳如飛,匆匆離去。
小翠兒是個聰明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一回子事了,她生怕鐵蛋兒臉上掛不住,也就沒有當場點破。
不過話又說回來,鐵蛋兒除了喜歡喝兩杯,偶而到大舅爺那兒小賭賭之外,並沒有什麼不良嗜好,和越軌的行為。
再者。
鐵蛋兒一年四季辛勤的工作,對於小翠兒更是體貼入微,叮以算得上是一個好丈夫。
因此——
小翠兒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來不干涉他的行動,兔得管的太緊了,一旦引起他強烈的反彈,反而不好收拾。
現在——
小翠兒發現鐵蛋兒雖然一直低著頭問聲不響的在打槳,但是他的眼睛卻一直偷偷的向她瞟個不停,似乎在為自己秘密被揭穿,而感到不安。
於是——
小翠兒輕輕一笑,安慰鐵蛋幾道:「鐵蛋兒哥,你成天辛勤的工作,也夠苦了,偶而去大舅爺那兒喝兩杯,小賭賭,也是應該的。
二大爺剛才明裡是在罵半瓶子醋,骨子裡卻是在警告你,千萬別沉溺其中,越陷越深,最後不可自拔!」
鐵蛋兒一聽小翠兒的口氣,不但沒有絲毫不高興的樣子,而且並不反對他晚上去赴約,不禁欣喜若狂,頗為感激的瞅著她說道:
「小翠兒,這麼說你是不反對我今天晚上到大舅爺那兒去了?」
小翠兒輕輕一笑,點了點頭說道:「嗯!」
「小翠兒,你——你真好。」
鐵蛋兒把話一頓。
默默凝視著小翠兒,似乎想看看她是否口是心非。
如果他不願意讓他去,他寧可讓別人背後指指點點,說他怕老婆,也不願意讓小翠兒傷心難過,何況他就要做爸爸了。
可是——
鐵蛋兒打量良久,小翠兒卻始終面帶微笑,沒有任何人不高興的樣子,於是誠摯的正容說道:
「小翠兒,我老實告訴你,並不是半瓶子醋約我去大舅爺那兒賭,而是我約他的。
謝謝你給我面子,免得讓人說我怕老婆,不過我可以對天發誓,過了今天,我絕對不再去賭,否則……」
小翠兒輕輕白了鐵蛋兒一眼,打斷他的話、插嘴搶著說道:
「哼!你也真是的,好好兒的發哪一門子誓嘛!」
「鐵蛋兒哥,你既然已經把心裡的話都說出來了,我也只好實話實說嘍,其實,我井不介意你偶而出去喝兩杯,賭幾把,而真正讓我擔心害怕.感到不安的是……」
鐵蛋兒臉上疑雲一片,因為他想不通,猜不透,除了賭以外,還有什麼好讓小翠兒擔心的?於是衝口說道:
「快告訴我,你究竟在擔心什麼?」
小翠兒略一思忖,輕輕一歎,幽幽的說道:
「俗話說——色不迷人人自述,說老實話,真正讓我擔心害怕,感到不安的是大舅爺那兒那幾個窯姐兒!
雖然——
你沒有埋怨,也沒有怪我,但是心裡一定在納悶兒,為什麼最近我一直推三阻四,不肯跟你興雲布雨幹那件事兒?
也許你自己並不清楚,你興起來有多嚇人?
有多凶,有多狠,有多瘋狂?
不錯!
你是帶給我前所未有曾有過的痛快,每一個女人夢寐以求的快樂,可是你我誰也沒有把握,在欲仙欲死,攀上淋漓酣暢最高峰上的忘我情況之下,能夠保持冷靜,自我克制,不讓我肚子裡的小生命受到傷害。
鐵蛋兒哥,這就是我拒絕和你興雲布雨幹那件事兒的最大理由,你明白嗎?
當然我也瞭解,你正年輕力壯,對於興雲布雨幹那件事兒迫切需要,如果得不到正常發洩,很可能被迫向外發展。
說老實話。
我並不是一個善妒的醋娘子,也不在乎你偶而去嫖妓宿娼、和其他的女人上床幹那件事兒,想想看,大戶人家的妻子部不在乎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而我的老公偶而去打打野食,又算得了什麼呢?
問題是那些窯姐兒千人騎,萬人摸,生張熟魏,來者不拒,而你和她們春風一度之後,很可能被染上『楊梅大瘡』,果真如此,不但害了你自己,也害了我,更害苦了我們尚未出生的孩子!
鐵蛋兒哥、你說——我能不擔心害怕,感到不安嗎……」
小翠兒的話還沒有說完。
就聽——「噗嗤」一聲。
只見——
鐵蛋兒業已忍俊不禁的失聲笑了起來。
小翠兒把臉一板,狠狠瞪了鐵蛋兒一眼,不悅的冷冷說道:「你笑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
「對對對!你說的對極了。」
說著說著,鐵蛋兒又忍不住笑了起來,片刻,輕一搖頭,接著說道;
「喂!你以為我是狗啊?大雞兒一掄,不管老的少的,不管美的醜的,不管腥的臭的,就硬往裡邊兒戳呀?
老實說。
大舅爺那兒那幾隻破鞋,一個個長得像豬八戒他媽,別說讓我去花錢去嫖,就是她們倒貼讓我白玩兒,我的那個不會硬!」
小翠兒小嘴一撇,輕輕啤了鐵蛋兒一口,似笑非笑的瞅著他說道:「臭美!你以為你是誰呀?嘴巴裡說的好聽,誰知道你肚子裡在想什麼?」
鐵蛋兒被小翠兒的俏模樣逗得心神一蕩,嘻皮笑臉的說道:
「你呀大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我有了你這個美嬌娘從今爾後,再也不會去碰別的女人。
如果——
你還不放心,乾脆去集上買個銅套幾,順便買把鎖,把我的那東西鎖起來,再麼拿刀把它割下來,用麻繩一穿,掛在你脖子上,看著放心,用起來方便,免得你擔心害怕,疑神疑鬼!」
小翠兒黛眉一豎,杏目圓睜,揚手欲打,寒著一張粉瞼說道:
「狗嘴裡長不出象牙來,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
「哈!狗嘴裡如果能長出象牙來,我早就不打魚改行去養狗了,准發財。」
鐵蛋兒把話一頓,幽幽一歎,愁眉苦臉的瞟了小翠兒一眼,繼續說道:
「喂!你也實在太霸道了吧?既不肯跟我……又怕我去嫖妓宿娼,怎麼——難道你想活活把我憋死啊?
拜託拜託,我保證今天晚上跟半瓶子醋照個面兒就回家,也請你答應讓我親熱親熱,到時候我完全聽你指揮……
這樣就不會傷害我們的孩子了對不對?
如果你一定不答應跟我興雲布雨幹那件事兒,到時候憋得頭昏腦脹,在沒咒兒念的情形之下,可別怪我當著你面兒,自己解決嗅!」
小翠兒一方面看鐵蛋兒說得可憐,一方面還真怕他憋急了偷偷去嫖妓宿娼,向外發展,繼而一想,肚子裡懷的孩子是還不到四個月,只要自己小心一點兒,幹那件事兒應該也不會有大礙。
同時——
每當午夜夢迴,小翠兒總覺得在什麼地方,麻麻的,怪怪的,像螞蟻在爬,蟲兒在鑽,要多難過有多難過。
一念至此。
只見——
小翠兒臉一紅,頭一低,聲音低得不能再低的緩緩說道:「好嘛好嘛……」
鐵蛋兒一聽,精神立刻為之一振,手上一加勁兒,小船飛也似的向前飆了出去。
照道理,這個鄱陽湖邊兒的豐漁村,既非交通要道,亦非車船碼頭,而且全村只有六七十戶人家,多半以打魚為生,不應該有什麼客棧,酒館兒,賭場,和依門賣笑的窯姐兒才對。
怪就怪在老天爺對這個豐漁村的人特別照顧,使這一帶水域所產的魚蝦,不但又大又肥,而且味道奇佳。
因此——
而附近各大集鎮的餐館樓,市場商販,以及一些大戶人家,一年四季,都派有專人到這兒來收購魚貨。
這樣一來。
不但使當地的漁民財源滾滾,而大舅爺的那一間吉祥客棧,也就應運而生,為了顧客的需要,也就順理成章的兼做飲食生意。
大舅爺是一個頭腦靈活,而又非常聰明的人。
他深深瞭解,人活在世界上,並不只是為了睡覺和吃飯。
當人們吃飽了,睡足了之後,總得想點兒花樣,讓花錢的大爺們消遣消遣,樂和樂和才行。
否則,別人口袋裡的銀子,又怎麼會跑到他大舅爺的荷包兒裡來哪?
食色性也。
孔老夫子的確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他發明了這句誰也無法否認,永遠不能推翻,流傳千古的至理名言。
可是——
大舅爺比孔老夫子更聰明,他認為孔老夫子是聰明一世,卻懵懂一時,忽略了人除了「食」和「色」兩種性以外,還有一種性,那就是「賭性」。
因此——
大舅爺靈機一動,他所開設的那一間吉祥客棧,不但兼做飲食生意,而且還兼做賭場和妓院生意。
由於——
鐵蛋兒為人誠懇和氣,賣魚童叟無欺,從不偷斤減兩,所以很多人都樂於和他交易,滿滿一船魚貨,很快就被搶購一空。
然而——
奇怪的是鐵蛋兒手上卻拎著兩條又肥又大,極為罕見的金絲鯉魚,無論別人出多高的價兒,他都不肯賣,從吃過中飯就傻柱子似的站在門口兒,東瞧瞧,西望望,臉上一片焦急之色,好像在等什麼人。
小翠兒推開窗戶,探頭看了看鐵蛋兒,緩緩說道:「還沒來呀?」
鐵蛋兒伸了個懶腰,頭也沒回的說道:「沒有。」
小翠兒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想了想說道:
「人家也許有事兒不來了,反正他又沒付咱們訂金,有人要就把魚賣了,沒人要拿回來咱們自己吃,你幹嘛死心眼兒站在那兒傻等呢?」
鐵蛋兒一聽,腦袋子搖得像貨郎鼓似的說道:
「那怎麼行?人家說了要我今兒格留兩條魚給他,他不來拿是他不對,咱們賣給別人是咱們不對,再說這幾天人家天天來跟咱們買魚,從來沒有黃牛過,就衝著這一點兒咱就該等他。」
鐵蛋兒還真誠實得可愛,小翠兒一賭氣,「嗤」的一聲關上窗戶,不再答理他。
就在這時。
驀地——
人影一閃。
就聽——
鐵蛋兒「啊」的一聲驚叫,身不由己的連連後退,目瞪口呆,滿臉茫然之色,怔在那兒久久不發一語。
原來——
鐵蛋兒面前已多了一個這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身穿天藍杭綢長衫,足登粉底薄履,文雅又透著鋼健,玉面朗目,唇紅齒白,看上去頂多十五六歲。
鐵蛋兒雖然在跟小翠兒說話,可是他的眼睛卻一直在注意前方,甚至於連眼皮子都沒有眨過一下兒,可是,眼前這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是打哪兒來的呢?又是怎麼來的呢?
如果——
這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是從前面那一條路走過來的,鐵蛋兒不可能看不見他,可是除此之外,又沒有別的通路,那他又是打那兒冒出來的?
思忖之間。
鐵蛋兒身不由己的打了一個冷顫,因為他忽然想到了鬼。
不錯。
眼前這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是最近這幾天才在他們小漁村出現,哪兒來的?沒人知道,來做什麼?也沒有人知道,為什麼要跟鐵蛋兒買魚?當然更沒有人知道。
鐵蛋兒越想越不對勁兒,越想越害怕,越想心裡越發毛,他想撤腿就跑,可是他的雙腳就像被釘子釘在地上似的,怎麼都不聽他使喚。」
這時——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似乎已經看出來鐵蛋兒的緊張和不安,也猜測到他心裡想什麼,輕一搖頭,頗為後悔的暗暗忖道:
「剛才我一時情急,不知不覺將輕身功夫施展出來,沒想到卻把這位仁兄給嚇著了,看樣子他十之八九以為撞到鬼啦!」
一念至此。
只見——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雙手一拱,笑著說道:
「對不起,我因為有事耽誤了一會兒工夫,害你久等了。」
鐵蛋兒先是一怔,接著「噗嗤」一聲,情不自禁的失聲笑了起來,臉上驚悸之色,亦一掃而空。
因為——
鐵蛋兒常聽老一輩的人說,鬼是沒有影子的,可是他發現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長長的影,卻非常清楚的映射地上,由此可以證明,他是人而不是鬼。
於是——
鐵蛋兒一邊哈腰兒,一邊猛蹶屁股還禮,爽朗的哈哈道:
「不要緊,不要緊,反正我也沒事兒……」
說著說著。
鐵蛋兒眼珠子忽然骨碌碌一轉,想什麼似的略一打量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繼續說道:
「對了,前面蕭老爺家裡最近從北邊兒來了一個白頭髮,白眉毛,白鬍子,像神仙似的老人家,身邊兒還帶著一個好漂亮的小女孩兒,和一個黑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兒,你跟他們是不是一夥兒的?」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略一沉吟,還沒來得及說話,急性子的鐵蛋兒業已湊近他,極為神秘的壓低嗓門兒,搶著說道:
「喂!你知不知道?那個從北邊兒來的老人家不但會武,而且是個高手噢!」
「噢?」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一聽,眼睛裡閃過一抹異樣神采,下意識的輕輕「噢」了一聲,接著反問鐵蛋兒道:
「你怎麼知道那位老人家會武?而且是個高手呢!」
鐵蛋兒指手畫腳,神氣活現,唾沫橫飛的說道:
「哈!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吧?告訴你,我們村子裡的蕭老爺就是個身懷絕技的練家子,他的三個兒子大呆,二傻,三楞子手底下也都有兩下子。
有一天我意中發現,蕭老爺子那三個寶貝兒子,正圍著那個長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兒比劃,你猜怎麼著?結果他們哥兒三都讓人給放倒了。
還有——
那個長得好漂亮的小女孩兒,身上穿著一套大紅衣衫,乍一看簡直就像個小辣椒兒,這個小丫頭片子可就更厲害了,腳尖兒就這麼輕一點地,哈!『嗖』的一聲就上了好幾丈高的白楊樹。
俗話說——名師出高徒。
那位老人家身邊兒的兩個小孩子,武功已經如此了得,他本人的武功,也就可想而知了,你說——那位老家不是高手是什麼?」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雙眉輕皺,陷入沉思之中,似乎在推測那位老家,和他身邊兒的那兩個孩子,究竟是什麼來路。
鐵蛋兒怔怔瞅著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片刻,眼睛忽然一亮,想起什麼似的推了推他,輕輕說道:
「小兄弟,你是不是也會武啊?」
「我?」
那個丰神如玉美少年先是一驚,接著掩飾的笑了笑,緩緩說道:
「你瞧瞧,風一大都會把我吹倒,怎麼可能會武哪?你呀這一回可看走眼嘍。」
話一說完,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迅速從身畔摸出一塊碎銀子,塞給了鐵蛋兒,然後把他手上拎的兩條金絲鯉魚接過來,掉頭就走。
鐵蛋兒低頭一看手上的銀子,立刻追上前去,大聲說道:「要不了這麼多,我找給你。」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急於脫身,可是他又不敢再施展輕功,無可奈何的說道:
「不用找了,多的送給你打酒喝好吧!」
鐵蛋兒說什麼也不答應,一邊拽著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不放,一邊伸手朝懷裡撲去,同時說道:「那怎麼行,我這就找給你。」
說話聲中。
驀地——
「嘩啦」一聲。
鐵蛋兒急著要找錢給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一個不小心,把掏出的制錢兒撒了一地。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一彎腰,準備幫鐵蛋兒把散在地上的制錢兒撿起來,可是他忽然忍俊不禁笑了起來,瞅著鐵蛋兒說道:「怎麼兄弟你也喜歡這個?」
哈!妙極了。
原來——
撒在地上的制錢兒當中,還有五六顆骰子。
鐵蛋兒略顯尷尬的笑了笑,接著說道。
「偶而玩玩兒,實不相瞞,今天晚上我跟人約好了到大舅爺那兒……」
鐵蛋兒的話還沒有說完。
只見——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眉頭一皺,笑容頓斂,嘴角輕輕掀動了一下兒,想說什麼,但卻沒有說出口。
鐵蛋兒只顧了低著頭撿錢,也就沒有注意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的神情變化,繼續說道:「小兄弟,如果你有興趣,晚上咱們大舅爺那兒見……」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輕輕一歎,搖了搖頭,悄然離去。
日落黃昏。
彩霞滿天。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酒足飯飽之後,才依依不捨的向橫波姑姑告別,準備回到荒林古墓,向父親稟告會見橫波姑姑的經過。
他一直不知道,父親還有這麼一個風姿綽約,清麗脫俗,猶如洛水神仙似的妹妹,而他母親五年前過世的時候,也沒有跟他提起過,為什麼會這樣呢?這是一個謎,一個解不開的謎。
還有——
他更不知父親讓他送給核波姑姑的小錦盒裡面,裝的究竟是什麼東西,不過他從父親把小錦盒交給他時神色之凝重,叮囑之殷切判斷,小錦盒裡面裝的很可能是一件極為珍貴的首飾。
然而——
他一想起橫波姑姑乍一見到那個小錦盒臉色突變,神情緊張,手足無措,頓夫常態來看,他又否定了自己的這種想法。
不用說。
那個小錦盒裡面裝的很可能是一件極不平凡的東西。
那錦盒裡面裝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呢?他雙眉緊鎖,臉上一面茫然之色,始終找不出一個正確的答案來。
走著走著。
驀地「嗤」的一聲,只見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忽然愁眉盡展,極為愉快的失聲笑了起來。
因為——
他突為想到他橫波姑姑的獨生愛女——沈圓圓。
沈圓圓僅僅大半他歲,貌美如花,膚如凝脂,國色天香,秀外慧中,是一個賢淑端莊的好女孩兒。
儘管——
在這短短的三天相處,他們姐弟之間很少交談言笑,但是沈圓圓卻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而且他也樂於和她靜靜的廝守在一起。
她那娟秀的臉龐兒,高雅的氣質,雍容的儀態,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長而濃密的睫毛……讓他看了感到舒暢無比。
這時——
在竹林子裡比武嬉戲的村童,一聲低吼,接著像一陣風似的捲上了黃土坡兒。
接著——
人影一閃,快似閃電,一個長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兒,業從竹林子裡追了出來。
不用說。
鐵定是蕭老那三個寶貝兒子大呆、二傻、三楞子又向那個長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叫陣挑戰了。
從大呆、二傻、三楞子哥兒三個灰頭土臉的狼狽相來看,十之八九又打輸了,戰敗了,被那個長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兒狠狠修理了一頓,否則,這哥兒三個怎麼會夾著尾巴落荒而逃呢?
那個長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兒輕一縱身,幾個翻落,業已登上了黃土坡,後發先至,擋住大呆、二傻、三楞子,和十五六個村童的去路,沉聲說道:「喂!有種……」
本來——
那個長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是想說——有種就別跑,可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就聽——
「噓」的一聲輕響。
只見——
蕭大呆右手食指疾伸,按在自己嘴唇上輕輕「噓」了一聲,示意那個長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兒禁聲,同時指了指他身後。
那個長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兒心知有異,忙回過身去一看,頓時怔住。
原來——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正面帶微笑,似緩實快的朝黃土坡走了過來。
由於——
這個小漁村裡終年看不到身穿杭綢長衫的人,因而這些村童斷定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很可能是從縣城裡來的讀書人。
通常——
窮人對有錢人,大老粗對讀書兒,往往會有一種兩極化的反應。
一是對他們極為尊敬。
一是對他們極為仇視,為什麼會這樣?相信他們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別看這些村童年紀不大。
但在他們潛意識裡,卻對那個身穿天藍杭綢長衫,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卻充滿由嫉妒而產生的敵意。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38:34
於是——
那些村童不約而同勾肩搭背,交頭接耳,低聲議論起來,一看樣子他們是想整整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
雖然——
那個長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兒年齡最小,可是因為他的本領最大。所以大夥兒不得不徵求他的同意。
那個長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兒儘管不大贊成。
可是他也沒有反對,於是大夥兒膽子一壯,迅速往草叢裡一藏,靜待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前來。
這些村童雖然已經壓低嗓門兒,小心翼翼。
可是因為人多,又多數不會武功,行動起來難免會發出聲響。
照道理,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應該有所發現才對,問題是他一腦門子卻在想著那位沈圓圓姐姐,也就沒有注意到有人想整他。
02 倒霉小混混
時間不停的飛逝。
片刻——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業已上了黃土坡,順著小路走了來。
墓地——
一聲暴吼。
但見——
人影連閃。
蕭大呆和弟弟蕭二傻業已擋住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去路。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先是一怔。
本能的單掌護胸,迅速後退了兩步,等到看清楚攔住他去路的是兩個比他年紀還小的毛孩子時,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正想問問他們為何攔住自己路之際。
沒想到蕭大呆卻用右手食指指著他,神氣活現的大聲喝道:
「歹!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經此處過,留下買路財,要不然……要不然……」
哈!妙極了。
蕭大呆臉紅脖子粗的結巴了老半天,沒下文兒了。
蕭二傻一看他哥哥真洩氣,居然在這種要命的節骨眼兒上忘詞兒啦,忙湊在蕭大呆耳根子邊兒提醒他道:
「管殺不管埋——知道了吧?』」
蕭大呆一聽,連連點頭,乾咳了一聲說道:
「管殺不管埋——知道了吧?」
話聲甫落。
就聽——
「噗嗤」一聲。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業已被蕭大呆,和蕭二傻弟兄倆的滑稽相,逗得忍俊不住,失聲笑了起來,輕一搖頭,緩緩說道:
「二位原來是攔路打劫的山大王,失敬失敬,可惜在下沒有帶錢,你們說怎麼辦呢?」
蕭大呆死魚眼一翻,傻住了,抓耳搔腮的想了想,回頭問他弟弟蕭二傻道:
「快告訴我——怎麼樣?」
蕭二傻腦袋瓜子搖得像貨郎鼓似的說道:
「你問我——我問誰呀!」
「問我!」
蕭三楞子邊說,邊從草叢裡冒出頭來,一指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大聲說道:
「這還不簡單,沒錢就揍他!」
蕭大呆齜牙一樂,瞅著弟弟蕭二傻說道:
「對——揍他。」
蕭二傻點了點頭道:
「嗯——揍他。」
說話聲中。
蕭二傻身子猛的一族一轉,人已到了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的身後,右臂一揚,豎掌如刀,首先發難,直向他後脖梗子斜劈下去。
蕭二傻快,可是蕭大呆子也不慢,右手握拳,踏中宮跨步前欺,呼的一聲,揮拳直搗向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迎面搗了過去。
哈!這哥兒倆還真配合得天衣無縫,一前一後,同時出招搶攻,勁風呼嘯,聲勢驚人,看起來這兩傻蛋手底下還真有兩下子。
說時遲,那時快。
蕭二傻的右掌業已觸及到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腦後髮絲,而他哥哥蕭大呆的拳頭,也幾乎碰了他的鼻子尖兒。
怪事兒年年有。
唯有今年多。
而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居然不閃不躲,既沒有還手,也未見他有任何動作,仍筆直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只不過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
這時——
躲在草叢裡探頭張望的村童,一看蕭大果和蕭二傻兄弟倆即將得手,不約而同的鼓掌吼叫道:
「好!」
「好」字方一出口。
驀地——
「啪」的一聲脆響。
同時——
「蓬」的一聲大震。
接著——
傳出一聲慘叫,夾雜著一聲悶哼……
那個長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兒這才發現不對,忙定睛一看,情不自禁的失聲驚呼道:
「這……」
不錯。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仍面帶笑容,筆直的站在那兒一動沒動,只不過他已經換了個地方兒。
而蕭二傻的掌刀,業已狠狠在他哥哥蕭大呆的左脖梗子」上砍了一下兒,蕭大呆的右拳,也同時照他老弟蕭二傻的下巴上,結結實實搗個正著。
兄弟倆疼得齜牙裂嘴,腳步蹌踉,搖搖欲墜,險些一頭栽倒在地上。
蕭大呆怒目圓睜,指著弟弟蕭二傻咬牙切齒的大吼大叫道:
「王八蛋!你——你敢打我……」
蕭二傻雙目盡赤,瞪著哥哥蕭大果形同瘋狂的厲聲叱道:
「你渾蛋!說——為什麼耍我……」
誰也沒看清楚,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是何躲過這哥兒倆石破天驚聯手一擊,就連蕭大呆和蕭二傻自己也弄不明白,怎麼會放走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而糊里糊塗的誤傷了自家兄弟?
變生肘腋。
這些村童已經驚怔了,嚇傻了,看呆了,誰也沒有注意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業已離去,還是蕭三楞子眼尖,指著他的背影大喊大叫道:
「你們看,那個狗雜種想溜,還不快追……」
喊歸喊,叫歸叫,大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巴巴的看著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漸漸遠去的背影,沒有一個人敢去追。
就在這時。
驀地——
一聲嬌叱。
接著——
人影一閃。
一個紅衣紅褲,紅鞋紅株的小女孩兒業已從天而降,攔住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的去路。
她的小臉兒繃得緊緊的,沒有絲毫表情,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冷冷瞪著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顯得又神氣又高傲。
村童們一看那個紅小女孩兒從天而降,攔住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宛如來了救星似的齊聲歡呼道:
「柳無雙姐姐來了,這個狗雜種欺侮我們,按他,快揍他……」
那個被稱為柳無雙的小女孩一聽,立刻把臉一板,冷冷叱道:
「退回去!」
本來——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就因為這些村童無理取鬧,憋了一肚子的氣。
現在——
柳無雙竟然傲慢的命令他退回去,心裡的火可就大了,於是冷冷一笑,沉聲說道;
「笑話?我為什麼要聽你的退回去?」
哈!別看柳無雙年紀沒多大,可是她那股子蠻不講理的橫勁兒,還真夠嚇人的,一看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仍站她眼面前兒一動沒動。
於是——
黛眉一豎,銀牙一咬,胸脯兒一挺,直向他撞了過去。
雖然——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並不怕柳無雙跟他打架,可是卻怕她胸前那兩個顫顫悠悠的小肉球,硬往自己身上貼。
就聽——
一聲驚呼。
只見——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俊面飛紅,快如電光石火一般退了回去。
說老實話。
這倒不是柳無雙不知羞恥。
而是因為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當眾給她難堪,自尊心受到傷害,一時下不了台,情急之下,也就忘了男女有別,一挺小胸脯兒,硬向他撞了過去。
現在——
柳無雙見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俊面突然一紅,如遭蛇噬的閃身後退,才想起自己剛才的舉動是多麼的放浪,多麼的輕狂,臉上一陣臊熱。
為了掩飾她的羞赧和尷尬,忙抬頭瞟了那個長得像煤球兒的小男孩兒一眼,沉聲命令他道:「牛奔,快替我教訓教訓他!」
說話聲中。
村童們業已欣喜若狂的跳躍歡呼起來,一方面是因為有熱鬧可看而感到高興,一方面也是在替牛奔打氣加油。
當然——
最高興最開心的還是蕭大呆和蕭二傻兄弟倆,希望牛奔狠狠臭揍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一頓,替他們報仇雪恨。
其實,牛奔並不想和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為敵,可是他又不敢違抗柳無雙的命令,只好慢吞吞的走上前來,煞有介事的抱拳一禮,朗聲說道:
「在下姓牛名奔,奉我無雙姐姐之命,特來向尊駕討教幾招絕學,但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如何稱呼?」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見牛奔彬彬有禮,談吐不俗,看來頗有教養,很可能是那一位成名人物的弟子。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雙手一拱,輕施一禮,笑了笑說道:
「在下並無藉藉之名,說了閣下也不會知道,還是不說的好……」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的話還沒有說完。
就聽——
一聲冷哼。
只見——
柳無雙小嘴兒一撇,不屑的膘了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一眼,話裡帶刺兒的冷冷笑道:
「瞎掰!你說出來我們不就知道了嗎?
哼!我看你呀——十之八九不是什麼好人,否則,為什麼不敢通名報姓,怕人知道你是誰呀?」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一聽,不禁心裡有氣,狠狠瞪了柳無雙一眼,接著對牛奔說道:「在下姓郭名曉涵,請賜招兒吧!」
牛奔也就不再客氣,大吼聲中,一拳直向郭曉涵搗了過去。
由於——
郭曉涵曾聽鐵蛋兒說過,知道牛奔和柳無雙一身武功不弱,因而不敢輕敵大意,一看牛奔揮拳出招兒,忙閃身跨步,出掌迎了過去。
果然不錯。
郭曉涵身形甫動,牛奔的拳勢亦隨之一變,勁風呼嘯,拳影如山,剎那之間攻出五拳,聲勢凌厲,十分驚人。
幸虧。
郭曉涵早有準備,一邊急封快擋,一邊見招拆招,饒是如此,被牛奔逼得連連後退。
蕭大呆、蕭二傻,和蕭三楞子一看,不禁欣喜若狂,不約而同大吼大叫道:
「好!揍他——狠狠揍他……」
村童們亦揮舞雙手,為牛奔加油助威。
柳無雙輕一點頭,滿意的笑;紅紅的小嘴兒,潔白的牙齒,再加上兩個小酒窩兒,既天真,又活潑,樣子十分討人喜歡。
這時——
郭曉涵被牛奔逼得心頭火起,身形滴溜溜一轉,掌法隨之一變,立刻還以顏色。
牛奔但覺漫天掌影,齊向他週身要害遞到,一時之間,不知何者是真,何者是虛,拳勢一緩,弄了個手忙腳亂。
哈!蕭大呆、蕭二傻了蕭三楞子不吼也不叫了,吶喊助威的村童亦變成了啞巴,而柳無雙臉上的笑容也隨著消失了。
郭曉涵和牛奔各展所學,互不相讓,兩個人越打越快,越打越激烈,牛奔雖然在苦苦撐持,但卻連連遇險,已無招架之功。
柳無雙心裡一急,嬌聲叱道:
「沒用的東西,還不給我退回來!」
牛奔一聽,面帶慚羞的奮力搗出一拳,趁機迅速退了回來。
這時烏雲密佈,天色漸暗,雷聲隆隆,看樣子就要下大雨了。
柳無雙輕一縱身,業已飄落在郭曉涵的面前,狂傲的瞅著他說道:
「我姓柳,名無雙,雖然看起來比你小一兩歲,但是我們輪番上陣打你一個人,贏了也不光榮,現在咱們就以十招兒為限,不管誰輸誰贏,就此罷手……」
柳無雙的話還沒有說完,郭曉涵業已不耐煩的搶著說道:
「行!請賜招兒吧……」
柳無雙微一頷首,身形似電,疾撲上前,翻腕出掌,業已拍向郭曉涵的面門。
郭曉涵看得心神一凝,身子一側一仰,柳無雙的右掌業已走空,郭曉涵順勢一旋一轉,人已橫飄丈外。
嬌叱連連,紅彩電閃,柳無雙猶如附身魔影一般,緊隨著郭曉涵橫竄而至,玉臂疾伸,纖纖右掌業已拍向他腰間大穴。
說老實話。
儘管——
柳無雙出手快似閃電,武功較諸牛奔不知道高出多少倍,但是郭曉涵若想閃躲,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兒。
因為——
郭曉涵一方面覺得自己和柳無雙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犯不上和她大打出手,一方面他發現柳無雙心高氣傲,萬一敗在他的手下,很可能胡攪蠻纏,益發使他無法脫身。
再者。
豆大的雨點兒,已經滴了下來,再不走恐怕真的要變成落湯雞了,所以郭曉涵為了順利脫身,就不得不採取非常手段了。
一念至此。
只見——
郭曉涵眼睛裡閃過一抹異樣神采,不避不閃,將計就計,故做不知的施出一招兒「分花拂柳」,右掌閃電斜削而下。
柳無雙一看,不禁喜上眉梢,雙掌為指,點在郭曉涵的「笑腰穴」上,同時嬌聲說道:
「你呀——就給本姑娘躺下吧!」
說話聲中。
就聽——
一聲尖叫。
柳無雙滿臉驚悸之色,身子一仰,往後便倒,雙腳腳跟同時猛一蹬地,背脊業已平貼地面,倒飛大外。
柳無雙反應不謂不快,見機也很早,但是仍被郭曉涵斜削而下右掌掃中,羊脂白玉般的小手兒,仍在火辣辣的生疼。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子事兒呢?
原來——
柳無雙正在得意之際。
突然感覺到點在郭曉涵「笑腰穴」上的手指,竟如棉似絮,毫無著力之處,柳無雙這一驚非同小可,卻待全身而退,業已遲了一步。
再看郭曉涵,雙腳輕一點地,人已沖天而起,剎那之間,業已去得無影無蹤。
雖然——
郭曉涵的人業已去得無影無蹤,但是他那俊逸瀟灑,溫和儒雅的樣子,卻深深印在柳無雙的心坎兒裡。
★ ★ ★
雷電交加。
大雨狂瀉。
天壓得很低,彷彿一伸手就能夠得到似的。
由於——
雨勢很大,天也黑得特別早,小漁村的街道上無人蹤,顯得格外寂靜。
驀地——
一陣男女嬉笑聲,從前面白楊樹下一處獨立家屋內傳了出來。
在白楊樹下避雨的郭曉涵,惰不自禁的抬眼朝獨立家屋望去。
片刻——
獨立家屋內的燈光熄滅了。
接著——
一陣呻吟。
一陣狂喘。
夾雜著斷斷續續,誰也聽不懂的囈語春聲,又從獨立家屋內傳了出來,而且愈演愈烈。
儘管——
郭曉涵並不知道獨立家屋內的這一對男女在幹什麼,可是卻被他們的吟呻狂喘,吃語春聲,弄得心神不寧,身體也漸漸起了異樣變化,血脈賁張,渾身燥熱,甚至於連呼吸也急促起來。
其實——
這事兒在這個小漁村裡可以說是司空見慣,並沒有什麼好稀奇的,漁民們一年忙到頭,既沒有什麼娛樂,也難得清閒,趁著下雨天兒乾脆提早開飯,然後攜手共登牙床,夫妻興雲布雨,彼此娛樂一番,也是很正常的事兒。
雨越下越大。
呻吟狂喘、囈語春聲也愈演愈烈。
郭曉涵心猿意馬,口乾生燥,心緒不寧,他決定趕快離開這兒,繼而一想,古墓離開這兒還有一段路程,現在趕回去,一定會淋成落湯雞。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際,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想起鐵蛋兒對他說的話來:
「小兄弟,如果你有興趣,咱們晚上大舅爺那兒見……」
一念至此。
郭曉涵臉上浮現起一抹喜悅的笑容,伸長脖子略一打量,暗暗忖道:
「大舅爺那兒近在咫尺,我去避避雨,順便喝兩杯也好。
對了。
我和鐵蛋兒雖然是萍水相逢,但是他卻把最大,最新鮮的魚留給我,我正發愁無以報,賭場內龍蛇雜處,很可能遇到老干,果真如此,我亦可助鐵蛋兒一臂之力,免得他被人詐賭破財。」
思忖之間。
只見——
郭曉涵腳輕一點地,人已沖天而起。
剎那之間,業已消失在雨夜中。
小漁村寂靜如死。
可是——
大舅爺的吉祥客棧裡卻格外的熱鬧,黑壓壓的人群有的在猜拳行令,開懷暢飲,有的呼么喝六,拚命狂賭,當然也有一些瞞著妻兒,和至今尚未娶老婆的光棍兒,偷偷前來招妓陪宿,風流的樂和樂和。
這時——
一個二十郎當歲兒的粗壯漢子,冒雨從外面奔了進來,一拉端茶送酒的店小二,悄悄兒的問他道:
「小二哥,是不是有貨色到了?」
店小二齜牙,笑著說道:
「小利巴兒,你的鼻子可真夠長,這麼遠你就聞著騷味兒了……」
不錯。
的確有新貨色到了,是兩個逃荒的山東大妞兒,到咱們店裡來賣唱兒,告訴你,這兩個大妞兒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長得可真不賴喲!尤其是那一雙靈活的大眼睛,溜過來,又溜過去,真他娘的勾人魂兒噢……」
「原來如此,難怪今天晚上這麼熱鬧。」
那個粗壯漢子把話一頓,四下裡看了看,頗為失望的繼續說道:
「賣唱——沒勁兒!」
店小二邪門的笑了笑,湊在那個粗壯漢子耳根邊兒上低聲說道:
「小利巴兒,只要你出得起價錢,我敢保證,那兩個逃荒的山東大妞兒,會陪你上床合唱——鬧五更,就怕你小子招架不住!哈哈哈……」
那個粗壯漢子一聽,立刻齜牙一樂,迫不及待的接著說道:「人哪?」
店小二順手一指,推了推那個粗壯漢子:「你瞧——她們出來了。」
那個粗壯漢子眼珠子瞪得老大,忙順著店小二的手望去。
只見——
兩個大妞兒從後跨院兒緩緩走了出來,前頭那個梳著一根烏油油的大辮子,穿著一件皺綢寬袖子短襖兒,二十歲出頭,臉上還長著幾顆俏皮的白麻子。
後頭那二十歲不到,穿了一件月白洋布衫兒,外面套了件天青繡花緞子坎肩兒,梳著一個歪向一邊兒的大抓髻兒,擦了一臉厚厚的白粉。
說老實話。
那兩個逃荒賣唱的大妞兒並不算頂漂亮,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中等姿色。
可是在這個偏僻的小漁村裡,又何曾見過如此時髦女人,大夥兒立刻驚怔了,看傻了,望呆了。
良久。
始轟的一聲,喝彩叫起好兒來。
那兩個逃荒賣唱的大妞兒媚眼兒輕拋,朝喝彩叫好兒的人群輕一點頭,嬌媚的笑了笑說道;
「謝謝。」
那兩個逃荒賣唱的大妞兒邊說,邊來到大廳中央,迅速將小鼓幾架好,然後魅惑的抬頭瞟了大夥兒一眼,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姐兒輕啟朱唇,緩緩說道:
「我們姐兒倆從山東逃荒來到貴寶地,謝謝諸位爺們兒捧場,現在就由我來伺候諸位爺們兒一段兒鐵板兒快書——武老二」
說話聲中。
就聽——一鐵板兒「叮咚」一聲,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接著唱道:
「說好漢——
武二郎——
那一日,他酒足飯飽——
提著梢棒,來到了景陽崗——」
唱著唱著。
驀地——
人影一閃。
那個粗壯漢子忽然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把手上的銀子往小鼓上一拍,瞅著那兩個逃荒的山東大妞兒色迷瞪眼的笑了笑,低聲說道:
「對不起,我——我不要聽這個……」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頓時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個年齡較小的大妞兒銀牙輕咬朱唇,有意無意的瞥了那個粗壯漢子一眼,迅速把小鼓兒上銀子往懷裡一揣,低聲吃吃笑道:
「姐,人家要聽葷的。」
大夥兒這一下子可樂了,一邊鼓掌叫好兒,一邊七嘴八舌的大喊尖叫道:
「對對對,我們要聽葷的。」
「快快快,越葷越好。」
「喂!十八摸,鬧五更。」
「……」
「……」
那個粗壯漢子雙臂高舉,制止大夥兒再說下去,討好那兩個逃荒的山東大妞兒道:
「人家這兩位姑娘可是從山東逃荒到咱們這兒來賣唱的,要葷可以,大家快賞錢啊,只要有錢,別說是十八摸,你們愛怎麼摸——就怎麼摸。」
大夥兒急著要聽葷的,連考慮都沒考慮,便迫不及待的把零碎銀子和制錢兒一骨腦兒掏出來,不約而同的朝那兩個逃荒的山東大妞兒身上丟去。
那個年齡較小的大妞兒做夢也沒想到,在這個偏僻的小漁村裡居然能夠撈到大錢,差一點兒沒把下巴笑歪了。
一邊蹲下身去撿錢,一邊偷偷伸手在那個粗壯漢子褲襠摸了一把,以表示她的感激。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笑在臉上,樂在心裡,紅著臉說道:
「十八摸,鬧五更過時了,我就伺候諸位爺兒們一段兒新鮮的吧!」
大夥兒一聽,立刻暴起一陣如雷喝彩聲。
鐵板「叮咚」作響,就聽她唱道:
「打罷了麥——
曬罷了場——
小倆口兒,脫把脫把上了炕——」大夥兒沒想到那兩個逃荒的山東大妞兒如此大膽,如此自然,色瞇瞇的瞅著她大吼大叫道:
「上炕幹什麼?」
她媚眼兒輕拋,「嗤」的一聲浪笑,繼續唱道:
「女的一伸腿兒,蹬在男的蛋子兒上——
男的拳腿兒翻身沒理她——
女的說:「來捉臭蟲。」
接著又唱:「我這裡也癢那裡也癢!」女的唱著扭著,把手搗著……
男的說——
不中,不中,明天還有一二畝好高粱——」
大夥兒聽的過癮極了,一邊鼓掌叫好兒一邊猛吹口哨兒,有的衝口大喊道:「他不中俺中,我跟你幹一場好了。」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臉上紅,小嘴一嘟,輕輕白了那個人一眼,接著唱道:
「女的一聽生了氣——
大駕一聲薄情郎——
往日都是你找俺——
今日找你拿了喬——
「趕明兒個——
到集上——
找情郎——」
女的眼睛向聽客中拋媚眼。有的客人就站起來說:「找我,我我!」
大伙聽的如醉如狂,樂不可支,大喊大叫道:
「我做你的客兒,包你爽啦!」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還真不是蓋的,魅惑的輕輕一笑,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大夥兒身上溜過去,又溜過來,幽幽怨怨的搖了搖頭,一跺腳,纖纖玉指一指大夥兒,提高嗓門兒唱道:
「叫你龜孫干發慌——
要你往後行乖的叫親娘——」
歌聲甫落。
就聽——
「轟」的一聲。
喝彩叫好聲此起彼落,歷久不息,險些把吉祥客棧的房頂給掀掉。
由於——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唱作俱佳,使在場的人都產生了一種她就是自己的女人,因為春閨寂寞,缺少雨露的滋潤,而在向他們訴說委屈的錯覺。
因此——
大夥兒一邊排命的鼓掌叫好兒,邊頗為同情的把零碎銀子和制錢兒往她身上去,同時情不自禁的安慰她道:
「別這樣,別這樣,我想跟你大幹一場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拿錢哪!」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似乎很懂得欲擒故縱,見好兒就收的道理,她媚眼兒輕拋、魅惑、放浪、挑逗的瞟了大夥兒一眼,柳腰款擺,搖曳生姿的悄然離去,她雖然沒有吭聲兒,但意思好像在對他們說:
「哈!想跟我大幹一場是嗎?行——那就快跟我到後邊兒來呀!」
那個年齡較小的俏妞兒一看她姐姐搶盡了風頭,也力求表現的唱道:
扁豆花開,麥稍子黃呀!
手指媒人罵一場呀!
「罵老娘幹啥!」
「他半夜就只會撒尿!」
「那你教他呀!」
「就花生那麼一點兒?」
「……那你就換個口味吧……」
換胡蘿蔔——
香蕉——
換茄子——
這時——
郭曉涵剛巧一頭鑽了進來,一聽她越唱越不像話,眉頭一皺,略一思忖,又迅速退了出去。
店小二不但眼尖,而且反應奇快,一看就知道郭曉涵還是一個沒有嘗過肉味兒的童子雞,他既然連五大輩的小曲兒都怕難為情不敢聽,當然不可能是來嫖妓開葷的了。
那麼他到這兒來做什麼呢?十之八九是來賭錢的。
店小二一看郭曉涵的衣著打扮,誤以為他是從縣城裡來的有錢人家公子哥兒,這一頭肥羊既然自己送上門來了,又怎麼能讓他跑掉呢?
一念至此。
於是——
店小二立刻追來出去,還好外面雨大,郭曉涵站在那兒沒有走,店小二忙上前陪著笑臉兒說道:
「公子爺,您是不是想下場子賭幾把玩玩兒啊?」
郭曉涵正在進退兩難,於是輕一點頭說道:
「嗯」
店小二伸手一指,笑了笑說道:
「您瞧,前面有一條走廊,順著走廊一直往後邊走,您就看見了。」
郭曉涵說了聲謝謝,順手塞給店小二一塊碎銀子,匆匆順著走廊往後邊兒走去。
走著走著。
驀地——
人影一閃。
接著——
「哎喲」一聲。
郭曉涵欲想閃避,已經來不及了,和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撞了個滿懷。
原來——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一時內急,一看四下無人,就蹲在走廊邊兒上尿了起來,沒想到郭曉涵剛好走了過來。
她一時情急,拎著褲子站起來就跑,這一來倒不要緊,兩個人不但撞個正著,而她嚇得手一鬆,褲子也順著兩條白滑滑的大腿,滑落在地上。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不禁惱羞成怒,也沒有想一想是她自己撞到別人,連看都沒看便怒聲叱道:
「你他……」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本來是想說——你他奶奶的不長眼睛啊!
可是——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一抬眼,發現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個俊逸瀟灑,溫文儒雅的美少年,只見他面紅耳赤,手足無措,差一點兒沒有急得哭出來。
於是——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把到嘴邊兒的話,硬給噎了回去,本來她想趕快把褲子繫好跑回房間去,可是繼而一想,她這一輩子還沒有見到如此標緻的男人,過去都是她在娛樂別的男人。
如今——
這個美少年如果能夠跟她上床,興雲布雨娛樂娛樂她,哪怕是春風一度之後要她死,她亦將含笑九泉,死無遺憾。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39:51
03 古墓幽魂
一念至此。
只見——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撫胸口,一邊呻吟,一邊緩緩彎下腰去,愁眉苦臉,十分痛苦的斷斷續續說道:
「哎喲……疼……疼……疼死我了……我……我快不行了……」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不但聰明絕頂,而且閱人良多,一看就知道郭曉函還是雛兒,她之所以這樣,無非是想看看他的反應如何,再想下一步怎麼做,能夠把他弄上床當然是最好,否則,再找台階兒下也還不遲。
哈!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這一招兒還真管用,郭曉涵困然慌了手腳,右手撫著她的肩膀,蹲下身子焦急不安的問她道:
「對不起,都怪我不好。撞到哪兒了?要不要緊啊?疼不疼啊……」
「撞到這兒了,哎喲喲……」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邊說,邊拉過郭曉涵的手,故作痛苦的繼續說道:
「你摸摸看,疼死我了……」
說話聲中。
就聽——
一聲驚呼。
接著——
郭曉涵如遭蛇噬,慌慌張張的掙扎著站了起來,餘悸猶存的喃喃說道:
「你……」
原來——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抓住郭曉涵的右手,出其不意的朝她大腿根兒間的二邊地帶摸去,當然她算準了郭曉涵一定會迫不及待的掙扎著站起來。
於是——
雙臂疾伸,緊緊勾著他的脖子,頭往他懷裡一鑽,跟著他一起站了起來。
郭曉涵又氣又急,但又無可奈何,於是近乎哀求的對她說道:「拜託你快放手好不好,讓人看見多……」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輕輕白了郭曉涵一眼,小嘴兒一撇,放肆的說道:「哼!看見就看見,又不犯法!」
你呀——心也真夠狠,人家被你撞得疼的站不住,你也不瞧瞧,安慰安慰我,反而一個勁兒的讓我放手,你不怕我摔死呀?」
這一下郭曉涵可真的火大了,雙眉軒動,面湧怒容,冷冷說道:
「快放手,要不然我可要喊嘍!」
「你喊啊!」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不但沒有放手,反而把郭曉涵勾的更緊,後腳跟兒往起一墊,出其不意的在臉上親了一下兒,接著說道:
「你不喊我喊,叫大夥兒來看閣下強行剝我褲子,來人啊……」
郭曉涵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會如此潑辣,如此大膽,如此不害臊,一時情急,忙伸手摀住她的嘴巴,低聲說道:「別喊,我求求你……」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放浪的瞅著郭曉涵說道:
「要我不喊也行,那你送我回房間去。」
郭曉涵正被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纏得無法脫身,暗暗叫苦之際,剛巧鐵蛋兒輸脫了底,垂頭喪氣的走了過來。
本來——
他並不想管這檔子鬧事兒,因為窯姐兒和嫖客糾纏不清,可以說是司空見慣,不足為奇。
可是——
他發現兩條白滑滑的大腿不停的在那踢騰,誤以為他們在那兒幹那件事兒,不禁一陣噁心,暗暗罵道:
「呸!你們可真會選地方兒,站在走廊上就幹起來了,他奶奶的,這種觸楣頭的事兒也會讓我遇上,怪不得老子要輸哪!」
同時——
鐵蛋兒也想瞧瞧,究竟是誰這麼大膽,這麼不要臉,於是霍的抬起頭來,朝那一對狗男女望去。
鐵蛋兒怎麼都沒有想到,那個男的居然是最近常常向他買魚的美少年,不禁猛的一怔,頗為驚訝的瞅著他說道:
「小兄弟你,……」
郭曉涵一看是鐵蛋兒,臉上早已臊得像塊大紅布似的,差一點兒沒哭出來,尷尬的指了指那個仍緊緊勾著他脖子的大妞兒,沒有吭氣兒。
鐵蛋兒察言觀色。略一思忖,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子事兒了,伸手揪那大姐兒的辮子,沉聲喝道:
「你想吃童子雞?瞎了你的狗眼,滾!要不然老子撕爛你的皮……」
那個大妞兒但覺頭皮一陣火辣辣的生疼,情不自禁的把手鬆掉,鐵蛋兒順手使勁一推那大妞,「咕咚」一聲,摔倒在地上。
那個大妞兒雖然摔的不輕,可是連大氣都沒敢吭,拿起地上的褲子,光著兩條白滑滑的大腿,撒丫子就跑。
郭曉涵略一定神,問鐵蛋兒道:「你怎麼不賭了?」
鐵蛋兒狠狠吐了口唾沫,苦笑了笑說道:「輸的吊蛋精光,拿什麼賭啊?我總不能跟人家比手指頭吧!」
「郭曉涵從身上摸出一張銀票,強行塞到鐵蛋兒手上,笑著說道:
「走!咱們撈本去。」
鐵蛋兒搖了搖說道:
「算了算了,最近手氣太背了,賭一場,輸一場,就像摸了姑子似的。」
鐵蛋兒邊說,邊把銀票還給郭曉涵。
郭曉涵拍了拍鐵蛋兒的手背,誠摯的說道:「別這樣,朋友有通財之誼,何況我只是暫時借給你做賭本兒,等一會兒你再還給我好了。」
「等一會兒再還給你?」鐵蛋兒似乎已經聽出郭曉涵的話裡有話,默默凝視著他。
不一會兒。
緊緊握著他手,既緊張,又興奮的說道:「你——你有把握贏……」
郭曉涵點了點頭,接著說道:「老實說,如果我沒有把握,也不就會到這兒來找你了,對了——你最近總共輸了多少?」
鐵蛋兒約略算了一下兒,瞅著郭曉涵說道:「總共大概有一百五六十兩銀子,幸虧我老婆還不知道,否則……」
郭曉涵輕輕一笑,正容說道:「那簡單,不過我得告訴你,十賭九輸,想想看要不然人家賭場吃什麼?」
鐵蛋兒一聽,立刻就瞭解郭曉涵話裡的意思,頗為感激的說道:「你放心,為了家庭和睦,也為了我即將出世的兒子,以後我不會再來賭了。
不過我想知道,你剛剛說十賭九輸——指的是不是場子裡有人在做假耍老千啊?」
郭曉涵輕輕一笑,壓低嗓門兒說道:
「不做假耍老千的賭場,不能說沒有,只不過少之又少罷了。」
鐵蛋兒一聽,眼珠骨骨碌碌一轉,想了想說道:
「假如這兒也做假要老千,你又怎麼有把握定贏呢……?」
「因為我比他們高明,我是老千中的老千!」
郭曉涵把話一頓。瞅著鐵蛋兒打了個哈哈,繼續說道:「對了,平常你到這兒來都賭什麼?」
鐵蛋兒臉上疑雲一片,怔怔瞅著郭曉涵,心裡不停的念叨著他說的這兩句話,鐵蛋兒不相信這是真的。
因為他只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就算從娘胎裡開始學賭,也不可能高明到哪兒去。
然而——
事已至此,他不信也得信,因為除此之外,鐵蛋兒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讓他措本兒,於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理,緩緩說道:
「我到這兒來多半都在押寶,偶而也賭賭一翻兩瞪眼的小牌九兒。」
郭曉涵眼睛裡閃過一抹異樣神采,拍了拍鐵蛋兒的肩膀說道:「好極了,這樣也省得我下去賭了,我只要在你旁邊兒替你罩著就行了。」ˍ鐵蛋兒一聽,腦袋瓜子搖得像貨郎鼓似的說道:「不行不行,我已經掉進去了,萬一再輸了叫我拿什麼還你……」
郭曉涵輕輕一笑,打斷鐵蛋兒的話,插嘴搶著說道:
「你儘管放心大膽的坐下去賭,我就站在你身後,如果我用拇指捅你腰眼兒,你就押大,相反的我用小手指頭捅你腰眼兒,你就押小,不過你千萬記住,別回頭看我,也別問我押什麼,免得引起別人疑心。」
鐵蛋兒一看郭曉涵那種篤定泰山。信心十足的樣子,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點一點頭說道:
「我知道了,咱們走。」
於是——
鐵蛋兒在前面帶路,郭曉涵緊跟在他後面,匆匆向後跨院兒走去。
嚴格說,這兒不能算是賭場,充其量只能算是賭攤兒,地方小,空氣壞,燈光不夠亮,總共才有五六張桌子。
可是擠滿了黑壓壓的人群,陣陣汗臭味兒,夾雜著啥人的煙草味兒,在這種地方賭錢,簡直是活受罪。
這時——
郭曉涵背負雙手,站在窗口,瞇縫著眼睛,似乎在注意那個刀疤漢子手上搖動的——搖缸。
鐵蛋兒想不通,猜不透,郭曉涵究竟在搞什麼鬼,頗為納悶兒的順著他的眼神,也朝那個刀疤漢子手上的搖缸望去,看了老半天,結果什麼也沒看出來。
片刻——
鐵蛋兒忽然發覺郭曉涵的耳朵在不停的微微顫動,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暗暗忖道:
「原來他不只是看,而且還在聽,難道他能夠從搖缸裡骰子轉動的聲音,知道是大是小不成?」思忖之間。
鐵蛋兒下意識的依樣學樣,豎起耳朵聽了又聽,可是他失望了,因為他始終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鐵蛋兒正想問問郭曉涵在搞什麼鬼,沒想到郭曉涵忽然輕輕推了他一把,湊在他耳根子邊兒上低聲說道:
「你瞧,刀疤漢子對面那兩個人輸脫了底要走,還不快去!」
鐵蛋兒忙回頭一看,果然有兩個人哭喪著臉站起來了,他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搶先在那個刀疤漢子對面坐了下來。
那刀疤漢子正在奇怪,就算鐵蛋兒趕回家拿錢,一來一往也不可能這麼快,這時郭曉涵剛好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那個刀疤漢子微微一怔,接著一齜牙,恍然大悟的笑著說道:
「鐵蛋兒,你什麼時候兒認識了個有錢的闊少爺啊?但願財神爺保佑,讓你多贏點兒!」
其他賭客這才發現,鐵蛋兒身後站了一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大夥兒看看鐵蛋兒,又看美少年,除了頗為羨慕之外,也都在納悶兒,那個美少年既然肯拿錢給鐵蛋兒翻本兒,他自己為什麼不坐下來賭呢?
鐵蛋兒被沈劍虹看得渾身不自在,狠狠瞪了那個刀疤漢子一眼,沉聲說道:
「閉上你的烏鴉嘴!我是來翻本兒的,不是來聽你囉嗦的。」
那個刀疤漢子被鐵蛋兒碰了一鼻子灰,尷尬的笑了笑,一邊搖動手上的搖缸,一邊大喊大叫道:「下下下,快點兒下呀……」
大夥兒議論紛紛,開始下注兒了,十之八九押小。
唯獨鐵蛋兒沒有下注兒,眼珠子瞪得老大,默默凝視著手上的銀票,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郭曉涵右手大拇指一伸,又在鐵蛋兒腰眼上捅了一下兒,示為他押大,可是鐵蛋兒仍一動不動,桿在那兒猛發怔。
其實——
這也難怪,郭曉涵給鐵蛋兒的一張銀票,他一直沒有看過,當然也不知道數目,剛剛一看,有五十兩之多,對於有錢的人來說,五十兩銀子也許算不了什麼,可是在這些打魚的郎眼睛裡,卻是個大數目。
再者。
鐵蛋兒一直在擔心害怕,萬一輸了,那該怎麼辦,同時他也在考慮,究竟是五十兩孤注一擲,抑或是細水長流少下,點兒,因此,郭曉涵雖然用大拇指捅了他一下兒,示意他押大,他也沒有反應過來。
那個刀疤漢子不屑的瞟了怔怔出神的鐵蛋兒一眼。裂著公雞嗓子大聲喊道:
「離手——開啦!」那個刀疤漢子邊喊,邊伸手將搖缸蓋子掀開。
就聽——
有人潑口大罵道:
「呸!我操他親娘祖奶奶,又是大,真是活見鬼,老子偏不信邪……」
不錯。
兩個六,一個五,點子還真夠大,莊家通殺,那個刀疤漢子一邊擄錢,一邊又大喊大叫道:「下下下,像下雨一樣的下呀!」
這時——
鐵蛋兒真個是後悔莫及,心想,如果剛才他不考慮那麼多,照郭曉涵的指示押大,五十兩白花花的銀子已經贏到手了,後悔歸後悔,可是已經太晚了。
那個刀疤漢子雙手高舉過頂,使勁兒將搖缸搖動了片刻,然後放在賭台上,抬頭掃了大夥兒一眼,最後把視線落在鐵蛋兒身上,他雖然沒有吭聲兒,但意思好在對鐵蛋兒說:
「要下就快,不下就走人,你小子別他奶奶的佔著茅坑不拉屎!」
就在那個刀疤漢子將搖缸放在賭台上的那一剎那,鐵蛋兒感覺到郭曉涵的大指出指在他腰眼兒上用力捅了一下兒。
由於有了剛才那一次教訓,鐵蛋兒已經把郭曉涵奉若神明,同時他也氣那個刀疤漢子,於是毫不考慮的把那一張五十兩銀票押在大上。
因為——
在鐵蛋兒沒來之前,莊家就一連出了三次大,所以大夥兒都認為這一次絕對不可能再出大,因此,不但他們自己押小,而且也示意鐵蛋兒押小,可是鐵蛋兒卻不為所動,固執己見押大。
就在鐵蛋兒將銀票押在大上的那一瞬間。
那個刀疤漢子身子微微一顫,眼睛裡閃過一抹驚訝之色,雖然他掩飾得很好,大夥兒並沒有發現,但是卻沒有逃過郭曉涵一雙利如刀鋒的眼睛。
不一會兒。
搖缸的蓋子又掀開來了。
驚呼聲,尖叫聲,咒罵聲,歎息聲,此起彼落,亂做一團,一個槌胸打背,愁眉苦臉,如表考妣,只有鐵蛋兒眼珠子瞪得老大老大,直勾勾的死盯著搖缸裡的三顆骰子,幾疑是在夢中。
不用說。
鐵的又是大,哈!三顆骰子,三個六點兒,大得不能再大了。
除了鐵蛋兒,莊家通殺,從表面上看,莊家是贏了,可是實質上莊家卻輸慘了,因為大夥兒加起來也只不過下了十幾兩銀子,除了贏的之外,莊家足足倒貼了三十多兩白花花的銀子。
片刻——
「叮鈴鈴——」的脆響,再度響起。
接著——
重歸寂靜。
大夥兒默默瞪著賭台上的搖缸。
良久。
不約而同的又押在小上,在賭場裡賭錢的人都有一種通病——不信邪!
說老實話。
現在——
那個刀疤漢子已經把全副精神集中在鐵蛋兒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大夥兒押大還是押小,經驗告訴他,鐵蛋兒十之八九會押注兒,而且極可能改押小。
然而——
出人意料的鐵蛋兒不但沒有改注兒,而且外甥打燈籠——照舊(照舅)押大,連本兒帶利,把一百兩銀子通通押下去。
儘管——
那個刀疤漢子大為震駭,但是由於鐵蛋兒是這兒的常客,知道這小子吃幾碗乾飯,認為他是瞎貓撞到了死耗子,只要繼續賭下去,不怕他不吐出來。
正因為那個刀疤漢子有了這種想法兒,所以他故做輕鬆的伸手把搖缸蓋了掀開,大夥兒不喊也叫了,因為一個個全都傻住了。
哈!邪門兒。
三顆骰子,三個六點兒,還是大,點子根本沒變,鐵蛋兒又贏了。
該殺的殺,該賠的賠,那個刀疤漢子迅速拿起搖缸,使勁兒搖動了片刻,輕輕放在賭台上,緩緩說道:
「請下注兒。」
大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結果誰也沒敢再下注兒,形成了鐵蛋兒和那個刀疤漢子兩個人對賭的局面。
這時——
郭曉涵眼睛裡忽然閃過一抹異樣神采,有意無意的膘了那個刀疤漢子一眼,暗暗忖道:「這個刀疤漢子外粗內秀,很能揣摸人的心裡,他居然大膽的一連出了六副大,真個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難怪鐵蛋兒他們會輸,哈!只可惜他遇到了我!」
思忖之間。
郭曉涵右手大拇指一伸,輕輕在鐵蛋兒腰眼上捅了一下兒。
俗話說——錢是英雄膽。
由於——
鐵蛋兒一連贏了兩把,台面上的銀子已經從五十兩變成了兩百兩,膽子一壯,人也變得平靜、輕鬆、活潑起來,看樣子他是誠心拿那個刀疤漢子當狗熊耍,出出心裡的悶氣,讓自己風光風光。
只見——
鐵蛋兒拿起銀子,抬頭看了看那個刀疤漢子,像是在問他,也像是自言自語的嘟嘟嚷嚷說道。
「還會是大嗎?不可能,那麼是小噗?有可能,我還是押小好了……」
說著說著。
鐵蛋兒把兩百兩銀子通通往小上押去。
可是刀疤漢子不禁欣喜若狂,嘴角兒微微向上一撇,臉上浮現一抹驚喜交加的笑容。
可是——」
他臉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滿臉悸驚色,身子同時一顫,差一點兒沒暈過去。
原來——
鐵蛋兒故意吊他味口,雙手又迅速收了回來,喃喃說道:
「大小大小,還有聽誰說過小大小大,由此可見大比小好,對!我還押大好。」
說話聲中。
就聽——
「蓬」的一聲。鐵蛋兒已經把銀票帶銀子,一股腦兒全押在大上。
那個刀疤漢子臉色蒼白,眉心業已沁出汗珠,他想不通,猜不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子事兒?如果站在鐵蛋兒背後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在搗鬼,他又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當然。
那個刀疤漢子也不相信,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會高明到這種地步,看來鐵蛋兒是財星高照,而他自己卻是楣運當頭,好在來日方長,只要鐵蛋兒常常來賭,不怕沒有機會找回來。
一念在此。
那個刀疤漢子神色一緩,也就釋然了,手一伸,業已把搖缸蓋子掀開。
鐵蛋兒早就知道一定是大,但是也卻裝腔作勢的伸長脖子定睛一看,失聲驚呼道:「你們瞧!真是他娘的瘸子屁股——邪門兒。
三顆骰子,三個六點兒,又是大,點子根本沒有變嘛!刀疤老六,你可真是金口玉言跟皇帝一樣,財神爺今兒個的確特別照顧我,哈!我又贏嘍。」
那個刀疤漢子自認倒楣,悶聲不響的把錢如數賠給鐵蛋兒,拿起搖缸,神情凝重的搖了起來。
就在這時。
鐵蛋兒忽然感覺到郭曉涵用手在他背後衣服上拉了一把,暗示他見好兒就收,別再睹了,事實上他已經贏了三百五十兩銀子,也不想繼續賭了。
那個刀疤漢子把搖缸往賭台上一放,還沒來得及說話,鐵蛋兒業已拍拍屁股站了起來,瞅著他哈哈笑道:
「對不起,我千年久不遇的難得贏一次,應該見好兒就收,明天我請大家喝酒,不醉烏龜,再見。」
鐵蛋兒一回頭,發現郭曉涵人已經到了門口,於是興沖沖的追了出去,可是眨眼之間,他已去得無影無蹤。
★ ★ ★
雨雖然停了,但是天氣仍沒有暗。
蕭大呆、蕭二傻、蕭三楞子的滑稽,牛奔的憨厚,柳無雙的刁蠻,和鐵蛋兒耿直,給郭曉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為他既沒有兄弟姐妹,也沒玩兒伴和朋友,他從小就在孤單寂寞中長大。
他們的影子就像走馬燈似的在郭曉涵腦子裡旋轉,不停的旋轉,如果有可能,他很願意和他們做朋友。
然而——
郭曉涵一想到在風雨中等他的父親,一定在為他的返歸焦急不安,不禁深感愧疚,後悔自己不該和牛奔他們打那一架,否則,在還沒有下雨之前,他已經趕回去了,也就不會去賭場幫鐵蛋兒撈本了。
郭曉涵腦子裡亂糟糟的,奔馳高低起伏的丘陵地帶,由於四下裡儘是墳墓,點點磷火,一明一滅,隨風飄浮,陰森恐怖,瀰漫著鬼氣。
可是——
郭曉涵一點也不害怕,因為他相信父親就在前面林邊等他,然而他失望了,因為他始終沒有看到父親的影子。
於是——
他停住腳步,發現自己的位置並沒有錯,父親說得清清楚楚,就是在這兩顆並列的高大榆樹下面等著自己的。
他想,父親也許隱身在樹上睡著了。
於是——
他提氣咳嗽了一聲,但除了草中咭咭的蟲聲,依然毫無反應。
因而——
他斷定父親已經回去了。
舉目一看。
林內漆黑,時明時滅的磷火,隨風浮,他似乎真的看到點點磷火的後面,有一個隱約可見的鬼影。
郭曉涵有些怕了,心想:父親為什麼不來接我呢?
他知道由這兒到古墓,尚有一段距離,要經過兩座高崗,三處墓地,還有一道寬約丈餘的小溪。
他不怕毒蛇野豬。
他最怕叫聲駭人的貓頭鷹,那聲音淒厲驚心,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郭曉涵一想到貓頭鷹的叫聲,渾身就起雞母皮。
他向前走了幾步,腳下荒草及膝,林內不遠處,就是一座荒廢已久的墓地。
塌墳破棺,斷碑橫置,飄忽的磷火,在暴露的白骨上閃爍著……
郭曉涵雖然從小習武,但他終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尤其小時候、也常聽媽媽講鬼的故事。
因而——
一陣心駭,不由脫口輕呼:「爹,涵兒回來了!」
呼聲一起。
「噗啦」一陣飛禽振翅聲,立即將草中幾隻野雉驚起。
郭曉涵失望了,他知道必須自己走回古墓去了!
於是——
凝神祛慮,功貫全身,展開輕功,直向深處馳去。
越過荒廢亂墳,地勢漸陡,樹林漸密,光線也愈趨黑暗。
郭曉涵飛馳中,不時驚起林中宿鳥,也有兩三隻野豬向他追逐,他也曾看到凶殘的毒蛇,瞪著精光的眸子,在破棺的屍骨裡遊走……
一陣飛馳,越過兩座高崗,一道小溪,前面丘地松林中,已是自己居住過的古墓了。
郭曉涵一直不瞭解父親搬進這座古墓居住的原因,母親搬進古墓不幾年就去世了。
他不少次看到父親支頤而坐,攢眉苦思,有時父親會突然急躁暴怒,有時又焦慮不安……
郭曉涵斷定父親必有一項不為人知的絕大秘密,他也斷定母親是為此憂鬱而死。
他很想知道這項秘密,更願意為親愛的父親分憂。
可是——
他不敢問,他也知道就是問,父親也不會說……
驀地——
一聲淒厲驚心的貓頭鷹叫,就在不遠處的大樹上響起!
郭曉涵不由驚得渾身一顫。
定睛一看,已經進入松林,距離古墓不遠了。
一座高大青石牌坊,上面殘留著許多鳥糞,正中那個斗大石字「王陵」,仍看得十分清楚。
終於到了,郭曉涵心一喜,身形驟然加快。
通過石坊,就是一道筆直的石鋪而道,長約十數丈,甬道的兩邊,相對排列著石馬、石羊、石翁仲等。
南道的盡頭,是座殘破門樓,已是缺梁斷柱,碎瓦遍地了。
門樓之內,是片數十畝大的墓地,十數座高大青墳,位置不一,大小不等,每座青墳前均有座巨碑,巨碑上的文字俱已模糊的看不清了。
郭曉涵想到就要看見父親了,心中有著無法抑制的興奮,他預備見到父親的第一句就是已將小錦盒親手交給雍容高雅的橫波姑姑了。
他心急的不願繞道前進,騰身飛上墳頂,疾向另一高墳上縱去。
郭曉涵的輕功最出色,常常受到父親的讚許,其次是「移穴功」,他已將週身穴道練得移動了原來定位。
他想到下午在湖豐漁村遇到的紅衣女孩柳無雙,她的武功的確高的出奇,如非自己練有「移穴功」,定然當場出醜了。
心念之間。
他已縱至東北第八個高墳上。
飄身落至墳後,發現墳門竟然大開,想是父親忘記關閉。
郭曉涵毫不遲疑,飛身縱進墳內,沿著下傾石級,轉進左側一條隧道內,急步向深處奔去。
墳內一片漆黑,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郭曉涵在墳內已住了多年,即使盲目,也可進出隨心。
轉過兩座圓形空墳,前面另一圓室形的空墳內,已現出一點亮光。
郭曉涵一見,心中大喜,知道父親還沒有睡。
於是——
高興的大聲歡呼道:
「爹,涵兒回來了!」
歡呼聲中,已飛身撲了進去。
郭曉涵停身一看。
不禁呆了,父親並沒有在空墳內。
石桌上油燈如豆,整個圓室內顯得昏昏沉沉,陰氣森森。
看看床上,被褥整齊,靠石壁的高大石案上,仍放著父親的成名兵器——「精金剛柔錐」。
精金剛柔錐,頭端尖銳鋒利,無堅不摧,尾部漸粗,恰好針形,剛時如錐,柔時如繩,武功不精內力不厚者,無法施展應用。
郭曉涵見父親視如生命的「金錐」,閃閃發光的置放在高大石案上,知道父親沒有遠離。
驀地——
一絲血腥氣息,直撲郭曉涵的鼻孔!
郭曉涵心頭一震。
立即用鼻嗅了兩下,果然是血腥氣。
心中一陣驚駭。
不由退了兩步,立即泛起一絲恐懼!
就在這時。
墳外數聲貓頭鷹的淒厲叫聲,竟由通氣孔內隱約傳來。
郭曉涵一聽,身不由主的打了一個冷顫。
渾身汗毛同時根根豎起,不由沙啞的大聲高呼:
「爹!爹!爹!」
郭曉涵的呼聲,沙啞中夾雜著哭的顫抖。
但是——
除了隧道中的嗡嗡回聲,依然不見父親答應。
又是一絲血腥撲來……
郭曉涵的心頭再度一震,立即集中目力仔細的察看室內。
片刻——
他的雙目一亮,目光驚懼的盯著石案左側暗影下的一條身影。
於是——
他縱身撲至桌前,伸手端起油燈,藉著微弱燈光一看,不由驚得冷汗籟然,魂飛天外。
郭曉涵完全嚇呆了,那團黑影,正是倒臥血泊中的父親。
良久——
他一定驚魂,放下手中油燈,大喊一聲,飛身撲了過去,雙手抱住父親的屍體。
放聲痛哭起來。
整個荒墳內,頓時掀起一片哀痛哭聲,充滿了淒涼、陰森、可怖。
郭曉涵哭得雙目滲血,痛不欲生,他一面大哭,一面察看父親的屍體。
他發現父親張口瞪眼,血清滿面,略顯灰白的鬍鬚上,染滿了鮮血,一看即知是雄厚剛猛的掌力震碎內腑而死了。
根據父親倒地的姿勢,斷定父親是在急取石案上的「精金剛柔錐」時、被人一掌擊在後背上。
郭曉涵看到唯一相依為命的父親,死得如此之慘,心痛的猛然大叫、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仰身一跌。登時暈了過去。
墳內哭聲驟停,但隧道中仍響著嗡嗡的回聲。
墳外。
夜風疾勁,不時傳來間歇的雨聲,夜是如此的淒涼可怖。
驀地——
暈厥將醒的郭曉涵,昏沉中感到「黑憩穴」上,被人猛力點了一指
接著——
一隻慌急的手、在他的週身各處,迅速的摸索著,似在搜找什麼……
郭曉涵心中又驚又怒,又惶又懼,也不知道這人是誰?
但是,他斷定這人必是暗殺父親的兇手。
他想驟然翻身發掌,將搜摸自己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擊斃。
但是他知道,只要他微一運勁,必被對方發現,以父親那樣高超的武功尚不是他的對手,自己與他相搏,豈不是以卵擊石。
於是,他想看看這人是誰,只要記住他的面貌,再設法殺他報仇不遲。
正待偷偷睜開一線眼縫……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41:48
蓬——的一聲,那人一腳將他踢了個翻身。
郭曉涵緊咬牙齒,強忍疼痛,不敢吭氣兒。
他趴在地上,偷偷睜開一絲眼縫,覷目一看,那人恰巧立在他的身後,只見牆壁上,現出一個高大側影。
郭曉涵凝目一看,希望在身影上看出一些那人的輪廓。
但見——
他身材魁梧,鼻子很高,上額和下巴俱都窄小,鬍鬚不多,稀疏幾根,穿短褂長褲,立在那裡,似在沉思。
驀聞那人忿然不解的自語說:
「怪!怎的也沒有呢?」
郭曉涵雖然沒有身歷江湖的經歷,聽不出他是哪一省的口音,但是他斷定這個人不可能住在鄱陽湖附近。
那人自語後,再度俯身搜查郭曉涵的全身……
驀地——
那雙手不動了,根據壁上的陰影,看出那人正在凝神靜聽。
突然,那人身影一閃,頓時不見。
郭曉涵不敢動,他知道那人沒有走遠,根據牆上陰影的動向,斷定那人正藏身在床側的隧道中。
但是他卻無法猜透那人隱入隧道的動機和目和。
04 神秘大盜
就在這時。
一陣極速的衣袂破風聲,由人口的隧道中傳來。
郭曉涵心中一驚,知道又有高手前來。
同時,也恍然大悟,那人為何倉惶隱去的原因。
繼而一想。
心頭又是一震,萬幸方才沒有對那人貿然出手,根據他靈敏的聽覺,那人的功力之高,可想而知。
那陣衣袂破風聽得更清楚了,並且不時挾著一聲沉重物體觸地的聲音。
人影一閃,燈光輕晃,稍頃沉靜,突然暴起一陣厲笑聲。
郭曉涵趴在地上。只覺得笑聲震耳,氣血翻騰,幾乎忍不住叫聲來。
來人笑聲突斂,毫無忌憚的快意朗聲說:
「郭渭濱,想不到你『金錐銀彈」郭大俠也有今天,試問你昔日的雄風何在?有了那東西又有何用?」
說罷,又是一陣快意狂笑。
接著——
咚咚的走了過來。
郭澆涵知道來人認識父親;並且是與父親有過節積恨的人。
那人已走向父親的屍體前,咚咚的觸地聲,震得地面有些顫動。
郭曉涵這時已沒有了恐懼。
因為,他心中充滿了復仇的怒火,和如何才能查出殺父仇人是誰?
他覺得有看看這人的必要,也許將來由這個人的身上查出那個高鼻子和稀鬍鬚的是誰。
郭曉涵剛剛睜開一道眼縫,來人已向他走來。
於是,又趕緊將眼閉上。
因而,他僅看到來人左腿已斷助下撐著一柄沉重的鐵拐。
根據來人方纔那聲大笑和說的話來判斷,來人的年齡也在四十歲以上。
來人走至郭曉涵身邊,即以手中鐵拐在他的身上亂搗一氣,雖然意在搜索,但已不太經心。
因為——
來人已斷定擊斃「金錐銀彈」郭渭濱的人,已經將他們搜過了,這時只是下意識的胡亂搗幾下洩恨而已。
郭曉涵被鐵拐搗得痛人心肝,只得咬牙苦挨,但是他心中卻暗暗發誓,將來定要討回這筆血債。
驀地——
來人的鐵拐一頓。
接著——
暴聲喝道:「什麼人?」
喝聲把古墓震得發顫。
暴聲喝問中,人影一閃,身形頓時不見。
郭曉涵被這突如其來的震耳大喝。驚得渾身一傾,頓時忘了自己假裝穴道被制,急忙翻身坐起,舉目一看。
只見床側隧道中,兩道黑影,一前一後,正在風馳電掣追逐中。
郭曉涵知道前面的人即是掌斃父親,用手搜摸自己的那人。
手持鐵拐的那人,再度一聲大喝:「朋友,不留下那東西想走嗎?」
大喝聲中,掄拐就向那人打去。
只見——
前面那人一聲不吭,飛奔中身形一側,右手突然一揚——
一道亮光,疾如脫箭,直向持拐那人射至。
持拐那人哈哈一笑,鐵拐一橫,噹的一聲閃出幾點火花,在漆黑的隧道中,看得格外分明。
緊接著。
傳來一陣清脆的「格啦啦」的暗器滾地聲,兩道追逐的高大人影,隨之一閃而逝。
郭曉涵突然躍起,但覺渾身酸痛,他決心忍痛追出去,也許藉著自己地形熟悉,可以看到殺父仇人的真面目。
心念已畢。
正待舉步,墳外隱約傳來持拐的怒極喝罵道:「狗娘養的,得到便宜想獨吞嗎?沒那麼簡單,你就是上天入地,老子也要追到你!」
郭曉涵一聽,知道兩人都走遠了。
回頭看倒臥血泊中的父親,又忍不住跪在地上撫屍大哭起來:
「爹……你知道涵兒回來了嗎……你知道涵兒已經完成的心願,將小錦盒交給橫波姑姑了嗎?……」
郭曉涵越哭越傷心,簡直不想活了。
他的確想到死,他要和父親母親死在一起,但一想到血海深仇,又覺得既然有死的決心,何不以必死之心找那個高鼻子的人報仇呢?
於是——
他流淚望著父親滿面血液的遺容,默默祈禱,希望父親在天之靈,保佑他早日手刃仇人。
此時——
夜已三更,墳外響著間歇的雨聲和勁疾的風聲。
郭曉涵一人躲在荒墳內,伴著一盞如豆油燈,在昏沉暗淡的燈光中,為父親擦試著灰白臉上的血漬。
他的眼睛裡,噙滿了淚水,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業已佈滿了血絲。
貓頭鷹淒厲駭人的叫聲又響了起來。
但是——
他已不覺得害怕,因為唯一想到的就是如何早日手刃親仇。
★ ★ ★
夜更深了。
風愈大了。
雨仍在間歇的下著。
郭曉涵悲痛的流著淚,細心的輕拭著父親灰白的面孔上的血漬。
突然一聲淒厲驚心的長嘯,竟由墳外劃空而至。
嘯空怪誕,入耳心驚。
尤其處身荒林古墓中的郭曉涵,在昏暗的燈光下,伴著慘遭掌斃的父親,更增加了幾分恐怖。
但是郭曉涵神情木然,似乎毫無所聞。
這時他的內心非常悲痛,因為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讓父親那雙怒目暴睜的眼睛闔上。
怪嘯漸漸近了,嘯聲中充滿了焦急和忿怒。
郭曉涵依然不為所動,仍不停的撫著父親圓睜的眼睛。
怪嘯震耳,令人驚心,來人似乎已到了墳外。
郭曉涵心中一動,這次他決心要看看來人的真面目,他非常不解,為何這些年從無一人前來,而今夜卻都紛紛的趕到了。
還有——
持拐人說的那東西究竟是什麼?
嘯聲戛然停止。
接著——
飄來一陣衣袂破風之聲。
郭曉涵心頭一震,覺得這人來的好快,根據他的卓越輕功判斷,來人必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心念未畢,破風之聲聽得更真切了。
郭曉涵暗吃一驚,覺得來的人輕功精湛,而且對墓墳的地形也甚熟悉。
於是慌忙起身,遊目一看,覺得只有高大石案後面可以暫時藏身,因而毫未思索,立即躲了進去。
就在他躲進石案與牆壁間的空隙內的同時,人影一閃,風聲颯然,燈光微晃中,飛身進來一人,身形絲毫未停,直撲向父親的睡床前。
郭曉涵心情緊張,雙手滲汗,強抑著心中的怒火和狂跳,在石案的裂縫中悄悄露出一隻眼睛……
只見——
那人身穿黑袍,徒手未帶兵刃,頭髮全灰,直披肩後,由於那人面對睡床,看不清他的面目。
但見那人慌亂的翻動著父親的被褥和枕頭,斷定那人這時的心境,必定正充滿了忿怒、焦急、和不安。
接著那人將被褥忿怒的一一拋在地下,又倉慌的用手去摸索著床下……
郭曉涵心中一動,覺得這人也許就是剛才乘他暈厥之時,點了他的穴道,而又搜索他全身的那個人。
繼而一想。
這人進得墳來,看也不看父親的屍體一眼,逕自奔至床前翻動父親的床褥,可見他在暗下毒手之後,還沒搜索室內。
也許他正待搜索之際,自己正好從外面匆匆回來,他立即隱身暗處,乘自己悲痛暈厥,再來搜索。
當然,他戟指點了他郭曉涵「黑憩空」的原因,是怕在他搜索之際,自己甦醒過來。
看他充滿忿怒的表情,必是那斷腿持拐的人追了一陣,心中仍在怨恨……
郭曉涵愈想愈覺得不錯,這人正是擊斃父親的兇手。
因而怒而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立即力資雙臂,準備如法炮製,背後偷襲。
可是——
黑袍那人突的轉過身來。
郭曉涵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只覺心脈狂跳,呼息急促,加之強抑激動的情緒,幾有窒息之感。
只見那人滿臉青疤,兩顆獠牙,一雙獨眼圓如銅鈴,炯炯如燈,好不駭人。
右邊瞎眼蓋著一雙黑皮眼罩,加上一字濃眉,愈顯得猙獰可怖。
那人轉過身來以後,獨眼銳利的搜尋著室內每個可疑的角落,神色焦急,額角上已滲出了汗水。
郭曉涵大氣兒也不敢喘了,生怕獨眼人發現他的藏身位置,他不是怕死,而是死了如何為父親報仇!
黑袍獨眼人怨毒的看了全室一遍,接著恨恨的說:「怪,那東西究竟隱藏在何處呢?……」
郭曉涵一聽聲音,頓時又迷惑了,他聽得出此人的聲音與搜摸他身體的那個人聲音迥然不同,沙啞中挾帶著低沉。
同時——
他發覺這獨眼人的身軀也不如那人生得魁梧,而且又似乎穿著短衣。
郭曉涵緊蹩著眉頭,雙目盯著那獨眼人,心中不由迷惑的問自己——這個獨眼人是誰呢?難道父親是死在他的手裡?
心念未畢。
只見獨眼人忿怒的飛起一腳,將就近的一隻瓷凳踢飛起來。
嘩啦一聲大響,瓷凳已撞在牆壁上。頓時瓷片橫飛,隧道中響著嗡嗡的回聲。
接著,黑袍獨眼人急步走了過去,在一堆碎瓷中用腳一陣撥動,希望那裡面有他要找的東西。
獨眼人失望了,又滿臉怨毒的去看頂上的幾個通風孔,他的獠牙咬得格格直響,愈發顯得怕人。
郭曉涵在石縫中看到他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打心眼兒裡直冒涼氣,驚得都不敢呼吸了。
片刻——
那人肩頭一動,獨眼一亮,醜惡的臉上立即掠過一絲喜色,身形一動,飛身縱至石案跟前。
郭曉涵這一驚非同小可,一顆心猛然提到了腔口。
所幸石案高大,與牆壁間的空隙窄小,加之那人身形未停,伸手拿起案上的「精金剛柔錐」又飄回原地。
郭曉涵略一定作,忙由石縫中再看,只見獨眼人正用父親成名的「金錐」搜索著頂上的四個通風孔!
但是獨眼人又失望了,因為四個通風孔內一無所有,他緊緊握著金光閃閃的「金錐,臉色變得更難看怕人了。
驀地——
獨眼人怒喝道:「氣死我也!」
「也」字方一出口,手中無堅不摧的「金錠」已洩忿的猛力擲出。
「嘟」的一聲,「金錐」已直透牆壁。
就在金錐貫穿牆壁的同對,一聲淒厲驚心的刺耳悲嚎,竟由隔室中響起。郭曉涵渾身一顫,險些驚叫起來,作夢也沒有想到,他的臥室裡竟隱藏著人。
再看獨眼人,也驚得一楞,醜臉大變,身形一閃,飛身縱進隔壁石室中。
接著——
就聽獨眼人震驚低呼道:「啊!是你?」
稍頃,又響起一陣衣袂破風之聲,直向墳外奔去。
郭曉涵一定心神,不知那人是誰?是否已經死去。
他希望那人已經死去。
因為——
他斷定隱身在隔壁的那個人。一定聽到他對父親所祈禱的話——他已將小錦盒親自交給了橫波姑姑。
郭曉涵這時已斷定這些人今夜前來、全都是為了那個小錦盒,只是那個小錦盒裡藏的究竟是什麼了令他百思不解。
獨眼人的匆匆離去,令郭曉涵非常焦急,他不希望獨眼人將那個人救走,那會給橫波姑姑留下無窮的後患!
雖然——
他們並不知道橫渡姑姑的真正名字,如果他們耐心的打聽,當不難查出橫波姑姑的下落。
郭曉涵如此一想,頓時急出一身冷汗。
他覺得如果這些人是為了那個小錦盒的話,應該火速通知橫波姑姑.讓她知道父親已經遇害,她和圓圓姐姐也應該特別小心防範才對。
繼而一想,心中又寬暢了不少。
因為——
獨眼人如果將那人救走,也許會懷疑他希求的東西在那個人的身上。
郭曉涵對那聲淒厲刺耳的慘嚎,心中仍有餘悸。他不知道這座定墳的附近是否仍藏著有人。
心念之間.
他本能的轉首向身後望去。
就在他頭部剛剛轉動的同時,忽然一團黑影,挾著一陣勁風襲來。
郭曉涵大吃一驚,不由脫口一聲驚呼!
就聽——
「蓬」的一聲,一件富有彈性的物體,已猛擊在他的後腦上。
郭曉涵一陣天族地轉,兩眼發黑,金星飛舞,頓時暈了過去。
在他被擊暈倒的那一剎那,模糊的看到身後那個人的一蓬如銀白髮。
他無法分辨那個人是老公公。抑或是老婆婆,總之他是一個年事很高的人,而且是個身材並不太高的人。
他並沒有沉重跌倒的感覺,也許已被身後那人將他扶住放在地上。也許他已失去了知覺。
郭曉涵昏昏沉沉的倒在地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神志驟然一清,緩緩睜開了眼睛。
★ ★ ★
眼前一片昏沉沉的燈光,似乎還有一個黃色的身影!
郭曉涵感到眼皮子極重,看了一眼又無力的闔上了,他昏沉的腦海裡,竭力在回想方纔所發生的事情。
片刻——耳畔響起一個慈祥的聲音,關切的向他:「孩子,你醒了嗎?現在覺得怎樣?」
郭曉涵這時恰好想起被擊的情景,突然從地上躍起來,睜眼一看,正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
於是——
內心積壓的怒火暴發了,大喝聲中,功貫右臂,呼的一聲,直擊向那人的前胸。
事出突然,距離又近,老人再想躲閃,已經不及了。
就聽——
「蓬」的一聲,郭曉涵的右拳,已著實擊在老人的前胸上。
郭曉涵大吃一驚,一連倒了三步。
他擊在老人前胸上的右拳。真如棉似絮,勁力全失。
而前面的老人毫不為意的笑了笑,依然親切問他:「孩子,你是受了誰的委屈,在我的身上出氣呀?」
邊說邊慈祥的笑了。
郭曉涵趕緊收斂紊亂的心神,暗中盤算,以他的動力和這個老人相比,不啻天壤之別,他暗暗警告自己,絕不可輕舉妄動。同時。
他認為只有這個老人的功力,始能一掌擊斃父親。
他讀了揉眼睛,怨毒的望著身前的老人。
只見他鬚髮皆白,壽後如銀,紅潤的面推上。閃射著祥和的光輝,一身黃袍。腰繫絲帶。顯得超塵脫俗。
郭曉涵著後,覺得這個老人不像是惡人,心想,方才在自己後腦上擊了一記的人又是誰?
他看了老人如銀的白髮,眼,心說:有些像。一定是他。
只是——
他猜不透這個面目和善,心地險惡的老人,將自己一擊暈厥之後,為何不急於離去,尚敢等待自己醒來、」
他的靈智忽然一動,頓時大悟,這老人不走的原因必是等著詰問他橫波姑姑的下落。
於是——
他暗哼一聲,心說:你就是將我粉身碎骨,我也不會告訴你!
黃袍老人見郭曉涵目光閃動,神色數變。
久久不答他的問話,忍不住呵呵一笑,又關切的問他:「孩子,你是被何人擊倒在地上的?」
郭曉涵滿腹怒火,他認為這老人的表情愈慈祥,聲音愈關切,心地也愈險惡,於是怒哼一聲說:「我被何人擊倒在地上,你自己明白!」
黃袍老人聽得一楞,壽眉一蹙,茫然望著郭曉涵。
良久。
似有所悟的莞爾一笑,忙岔開話題,依然祥和的問:「孩子,郭渭濱可是你父親?」
郭曉涵心中充滿了仇恨,他決心對這個偽善老人毫不稍假詞色。
於是——
冷冷一笑,極輕蔑的說。「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哪!」
黃袍老人霜眉微蹙,郭曉涵如此蠻橫無禮,似乎令他頗感意外。郭曉涵自知功力不如黃袍老人,但他深信對方絕不會一怒之下,將他擊斃。
他認為黃袍老人為了想知道小錦盒的下落和橫波姑姑的現在在何處,勢必要強行忍下這口怒氣。
果然——
黃袍老人壽眉一展,憐憫的一歎,慈祥的說:「孩子,我瞭解體現在的心境,必是痛心父親被害,因而情緒朱復,我不怪你,至於你父親慘遭暗算的原因,我可能要比你清楚些……」
郭曉涵一聽,愈加相信方才擊暈自己的那個人,就是眼前的這個黃袍老人。
於是——暗哼一聲,心想:你是共謀,當然清楚父親被殺的原因。
黃袍老人神色黯然的繼續說:「唉1痛心的是我今夜來遲了一步,否則必可擒住暗殺你父親的兇手……」
郭曉涵心中暗暗罵了一聲——好狡猾的老東西。
黃袍老人繼續黯然說。「孩子,快將今夜你父親被殺的經過,搏鬥的情形,以及來了幾個人,那些人的衣著相貌—一告訴我,也許我能助你找到那些人,將他們搶去的小錦盒追回來。」
郭曉涵冷冷一笑說:「被殺的經過,搏鬥的情形,以及來了幾個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黃袍老人一聽,紅潤的雙頰。微微一變,銀鬚輕輕顫抖,老人顯然已經有些不悅,但是他瞬即又恢復平靜。
他望著郭曉涵正容說:「孩子,我不瞭解你這種近乎蠻橫,毫無理智的衝動為了什麼,須知你如此做只有壞事,與大局毫無補益,你應該節哀順變,頭腦冷靜,要知道你的生命已危在.旦夕……」
郭曉涵未待黃袍老人說完,立即發出。聲怒極大笑,接著恨聲說:「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怕這時還有人怕我死呢!」
黃袍老人壽眉一蹙,雙目冷電一閃而逝,似有所悟的撫髯頷首說:「唔,不錯,方纔我聽到慘叫進入墓陵之際,發現那進矮瘦人影,直奔正北,快如電掣……」
郭曉涵「聽「矮瘦人影」四字,心中不禁一動,頓時想起背後擊暈自己的那人,正是個身材矮瘦的人。
於是——
再一打量面前的黃袍老人,雖然身軀並不高大,但若隱身石案後面,必被自己發現無疑。
一念至此。
郭曉涵又迷惑了,心說:方才擊暈自己的莫非不是面前的這個黃袍老人?
繼而一想。
即使不是他.也必是預謀暗算父親的人,不然他又怎麼知道那些人意圖得到父親那個小錦盒呢?
由此可見。
他也不是局外人,能找到這兒來的人,十之八九不是什麼善良之輩。
雖然從外表上看,他是一個年高慈樣的老人,但這個世界上,心地險惡,面帶忠厚的人,可以說比比皆是。
思忖之間。
黃袍老人又說了些什麼,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這時——
黃袍老人又關切的說:「所以你必須隨我去『豐漁村』暫時避一避,然後再設法去找那幾個人,索回那個小錦盒。」
郭曉涵一聽,知道黃袍老人確實進來不久,如果他聽到自己已將小錦盒交給了橫波姑姑的話,他當然不會再這樣說。
可是——
他怎麼會來遲了呢?於是不解的問:「你是怎麼知道我父親隱居在此呢?」
黃袍老人立即有些埋怨的說:「你這孩子,方纔我不是對你說過了嗎?」
郭曉涵毫不隱瞞的說:「你方才說些什麼,我都沒有聽進耳朵裡!」
黃袍老人微一搖頭,無可奈何的笑了笑,重新說:「七年前,我曾見過令尊一面,是在華山的玉女峰下。
由於今尊給我的印象頗深,所以剛才我一進來便認出倒在血泊中的屍體,就是昔年名滿天下的『金錐銀彈』郭渭濱
郭曉涵一聽,心痛如絞,不由轉首看了父親的屍體一眼,雙目熱淚,再度簌簌滾下來。
黃袍老人繼續說:「我僅知令尊『金錠銀彈』郭渭濱,近年隱居在鄱陽湖附近,並不知道就在這座『墓陵』中。
半個時辰前,我因事經過此地,忽然聽到一聲淒厲刺耳的慘嚎,心中一驚,立即循聲奔來。
剛至前面殘破的門樓,便發現群墳後面,一道矮瘦人影,電掣馳向正北,待我追至此地,始發現大墳後面有座圓門大開著,因而我便走進來了。
我第一眼看見倒在血泊中的就是你父親,伸手一摸,屍體已冷,早已氣絕多時,剛才那聲慘叫,似乎不是由你父親口中發出的……」
郭曉涵本能的輕輕頷首,他知道黃袍老人聽到的那聲慘叫,定是被「金錐」透牆刺中的那個人口中所發出的。
因而——
雙目忍不住膘了仍釘在牆上,閃閃發光的「金錐」一眼。
就聽黃袍老人又繼續說:「當時我覺得很奇怪,遊目一看,發現你倒在石桌夾縫間的暗影中,我過去一看,才發覺你並沒有死。」
於是——
我先將你移出來,才知道你便是被震暈厥,這卻令我非常不解,不知道掌斃你父親的那個人為何輕易放過你……」
郭曉涵當然知道他沒死的原因,只是他不願說出來。
片刻——
黃袍老人又說:「這人為何沒有殺你,目前我不得而知,不過那人覺得你仍有利用價值是無可諱言的,但最後他仍然要殺你。所以說你目前必須離開此地……」
郭曉涵未待黃袍老人說完,立即拒絕了:「不,我不離開此地!」
黃袍老人感到非常意外,不由驚訝的問:「為什麼?」
郭曉涵劍眉如飛,星目圓睜,咬牙恨聲說:「我要等那人回來,我要殺了他替父親報仇!」
黃袍老人聽得一呆、略一沉思,居然同意的說:「好罷,你在此地等吧!現在我必須走了,希望你凡事謹慎,量力而為。」
說著,舉步向來時的隧道中走去。
郭曉涵冷冷望著走出去的黃袍老人,既不挽留,也不相送,因為他對黃袍老人說的那一番話。仍在懷疑。
黃袍老人走了幾步,突然又回過身來,望著郭曉涵慈祥真誠的說:「孩子,如果有任何疑難,或者需要我幫助你,可到豐漁村,『浪裡白條』家來找我,到時候我會告訴你令尊被那些人追殺的真正原因。」說罷轉身,黃影一閃。頓時不見。
★ ★ ★
郭曉涵看了這份駭人輕功,頓時驚呆了。
於是——
略一定神,心說:這些人俱是武功高絕之人,我要想為父報仇。看來勢比登天還難。
心念之間。
不由悲慼的望了父親一眼,熱淚再度泉湧流下。
他緩緩走至父親的屍體前,俯下身去,雙臂運勁,正待將父親抱起。
突然——
發現父親右手食指下,畫有一個模糊的花紋,似圖案,也像字……
於是——
心情一陣激動,他斷定這是父親在氣絕前利用僅餘的一口真氣,以食指刻在地上的。
郭曉涵智慧的眸子一陣閃動,忙奔至桌前,伸手將油燈拿過來,重新蹲在父親的屍體前。
他舉袖拭乾了眼睛中的淚水,凝神細看,他知道這關係著殺父仇人的線索,和父親被殺的秘密。
郭曉涵看了許多,發覺花紋散亂,似乎不像是圖案,也許是個字,他又以字體的形狀細加判斷。
果然——
是個字,極像是「獨」字。
他呆呆的望著那個潦草的「獨」字,心裡在想。這個「獨」字很可能就是指殺害父親仇家的綽號,當然是指那個人的姓名。
他竭力去想,父親平素談論江湖,是否曾提及一個綽號以「獨」字起始,或者是姓「獨」的人。
但是他失望了。
因為——
在他腦海裡,竟無一絲這樣人物的記憶和耳聞,而且他也不知世界上是否有姓「獨」的人。
他將油燈放回桌上使勁兒將父親的屍體抱起,平放在床上,他坐在床邊,望著面目悲忿的父親,又忍不住失聲大哭起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43:40
同時——
他不時向父親哀禱著,讓他早日找到這個姓「獨」的人,或綽號以「獨」字開始的人。
獨眼!那個身穿黑袍,一臉青疤,兩顆獠牙獨眼人的影子,閃電掠過他的心頭。
郭曉涵頓時不哭了。
他的心中充滿了怒火。恨恨的自語道:「不錯,一定是那個獨眼人……」
接著——
他又想起在自己悲痛暈厥時,搜摸他全身的那個人,他又是誰呢?難道他不是暗殺父親的那人?
於是心中一動,他認為要想知道誰是殺父仇人,必須找到藏身石案之後,將自己擊暈了的那個瘦削老人。
一念至此。
他猛的由床上立起來,飛身撲進了自己的石室中。
從石室的通風口,透進一絲日光,原來天已經亮了。
這一剎那,他忽然猜想獨眼人將那個人擄走,不但懷疑此人身上藏有他想要得到的東西,而且懷疑此人看到他擊斃了父親。
郭曉涵望著透過石牆的那半截柔軟如繩,金光閃閃的「金錐」,怔怔出神,他第一次發現父親的「金剛柔雄」竟是如此的銳利。
他走出室外,運足勁力將金錐抽出來,接著用手繞了幾圈,順勢放進懷裡,他決心要用父親的金錐手刀擊斃他父親的仇人。
越想他越覺得獨眼人殺害父親的可能性最大,其次就是搜摸自己的那個人,至於隱身在隔壁和石案後面的那兩個人,以及那個獨腿撐拐的人,可能性較小。
不過那個面目和善的黃袍老人,是否就是隱在身後,將他擊暈的,卻不得而知。
因為只有那個人曾暗中看到擊斃父親的兇手是誰。
他覺得自己應該去豐漁村找那個黃袍老人問個清楚,何況他曾表示,願將父親被殺的原因告訴給自己!
心念已定。
急步走至床前,準備將父親的屍體移至古墳,和母親的屍體並肩放在一起。
就在這時。
一絲衣袂破風之聲,隱約傳來。
郭曉涵心頭一震,心說:又是誰來了?就聽一聲嚎啕大哭,竟由進口處響起。
★ ★ ★
郭曉涵嚇了一跳,轉身一看,但見一道黑影,挾著蒼勁沙啞的痛哭聲,疾如風馳般撲了進來。
郭曉涵神志慌亂,再想藏躲,已是不及。
那黑影一見床上的屍體,悲嘶聲中,飛撲上前,手上的東西亦散落在地上。
郭曉涵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了。
忙低頭一看,地上滿是香燭箔紙,一隻竹籃已滾到了牆邊。
再看伏在父親屍體上大哭的人,竟是一個身穿灰衣,白髮白鬚,左耳已失的乾瘦老人。
只聽乾瘦缺耳老人嘶啞的悲嚎道:「渭濱老弟……你死的好慘呀……老哥哥找你找的好苦噢……」
郭曉涵一聽,原來是父親的老友,不由悲從心起,宛如見到親人似的,「哇」的一聲,撲倒在那人身側,放聲痛哭起來。
良久。
郭曉涵感到一隻乾枯的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頭,同時聽到缺耳老人悲痛的說:「涵兒,可憐的孩子……」
以下的話,哽咽的再也說不下去了。
郭曉涵一聽那聲親切的「涵兒」,哭的更厲害了。
雖然——
在他的記憶中,從來沒有聽父母提起他有這麼一個缺耳朵的伯伯。
然而——
這是他驟然失去父親之後,所聽到的第一個親切聲音。
因而在他心理上,對於這缺耳乾瘦老人,感到無比的親切。
缺耳老人極端慈祥的撫著他的肩頭。悲切的說:「涵兒,不要哭,快起來,讓老伯伯看看你,整整十年了,沒想到你已長得如此高大了……」
郭曉涵的淚,像決堤的江河,兩手不自覺的將缺耳老人抱住。
缺耳老人黯然一歎,近擬顫抖的悲聲說:「涵兒……可憐的孩子……」
邊說邊伸出兩隻乾枯的手,將郭曉涵抱扶起來。
郭曉涵依然悲痛的嗚咽著。
缺耳老人親切的舉袖為他拭著面頰上的淚水。
郭曉涵還沒看到這位老伯伯的面貌,才一仰臉,不禁渾身一顫,心中立即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厭惡。
只見缺耳老人削瘦的馬臉上,禿眉邪眼,薄唇無須,高聳的兩顴中,嵌著個鷹鉤鼻,竟是一幅十足的奸邪陰險相。
滿佈皺紋的臉上,雖然沒有老淚縱橫,但是狡獪的邪眼。卻也紅紅的。
郭曉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像這樣親切慈祥的老人,居然生了一副陰險邪惡的面孔。
當然,世界也有很多面貌奇醜,心地善良的好人。
如此一想,他的心情又寬暢多了。
缺耳老人見郭曉涵望著他不語,立即以親切的聲音問:「涵兒,不認識老伯伯了?」邊說邊用乾枯的手,不停的撫摸郭曉涵的肩和背。
郭曉涵望著缺耳老人,坦誠的點點頭!
缺耳老人苦澀的一笑,黯然說:「這也難怪,整整十年了,那時你還是個娃兒。」
郭曉涵不便說沒有,立即回答說:「父親時常談及許多叔叔伯伯,只是涵兒生性愚魯,一時記不住那麼多。」
缺耳老人一聽,滿意的笑了。
但是當他看到郭曉涵的眉一皺時,忙又悲痛的說:「涵兒,快把香燭撿起來,讓我們為你父親焚化……」
話未說完,當先俯身撿起地上的香燭箔紙。
郭曉涵看到滿地的香燭箔紙,心中一動,異常不解,不由脫口問道:「老伯伯一別十年,如何知道家父和涵兒住在此地,又怎麼知道家父已經遇害身亡?」
缺耳老人一面整理箔紙,一面毫不遲疑的說:「涵兒,老伯伯已整整找了你父親十年,昨夜宿店在前面鎮上,三更時分,忽然聽到店外有人大喝,老伯伯奔至店外一看,竟是與你父親有過嫌怨的『獨腿大王』陳振東……」
郭曉涵心中一動,不由脫口問道:「老伯伯說的可是一個左腿已斷,撐著一根鐵拐的人……」
缺耳老人神色一楞,接著不解的說:「怎麼,你認識他?」
郭曉涵一聽,頓時想起「獨腿大王」熊振東曾用鐵拐在他身上猛搗一陣的痛苦,因而,劍後一豎,恨聲說:「兩個時辰前,他曾來過!」
缺耳老人偷偷看了仇怒的郭曉涵一眼,不由面色微微一變,心想——這小子煞氣好重。
於是——
邪眼悄悄覷著郭曉涵的瞼色,黯然一歎,又繼續說:「不錯,我知道你們住在此地和你父親被殺的事,就是他告訴伯怕的。
當時我心痛如絞,問明路徑,買了些香燭就趕來了……」
郭曉涵心中怒火逐漸高漲。
驀然——
轉首望著缺耳老人,悲忿的怒聲問:「伯伯可曾問他擊斃家父的人是誰?」
缺耳老人見郭曉涵雙目如電,心頭不禁一震,覺得郭曉涵雖然小小年紀,但至少已有十年的內功火候了。
於是——
藉著去油燈上引燃香燭,沉痛的說:「伯伯就是再糊塗,也知道問這個重要問題,他說自己一進來就發現暗中隱著一個人,等他追出荒林後,才發現是『獨臂閻羅』沙似道……」
郭曉涵聽「獨臂閻羅」四個字兒,心中一動,頓時大悟,難怪那人點了自己的「黑憩穴」之後,一直用右手在搜摸自己,原來他是一隻獨臂。
一想到「獨臂」,立刻記起父親在地上劃的那個「獨」字兒,一個是獨腿,一個是獨臂,另一個是獨眼。
郭曉涵在這一剎那,簡直弄不清楚父親所寫的那個「獨」字兒,指的是誰?
經過缺耳老人如此一說,他對那個身穿黑袍,獠牙青疤臉的獨眼人,是否就是擊斃他父親的人,又有些動搖了。
因而他微蹙雙眉,竭力運用他超人的天賦和智慧,去判斷殺父仇人究竟是「獨臂閻羅」沙似道,抑或是那個獨眼人。
不過他覺得「獨臂閻羅」的可能性極大。
可是當他想到獨眼人匆匆進來,看也不看倒在血泊中的父親一眼,竟直撲床前翻動被褥,豈不是證明他已經來過一次了嗎?
這時——缺耳老人一面燃著香燭,一面冷眼偷看怔立沉思的郭曉涵。
恰在這時,郭曉涵喃喃自語的說;「他為什麼又回來翻動床褥和通風孔呢?」
缺耳老人似乎不解的立即插嘴問道:「涵兒,你說的是誰?」
郭曉涵一定神,立即轉首問他:「老伯伯,你可認識一個滿臉青疤,兩顆獠牙,只有一隻眼睛的人?」
缺耳老人聽得面色一變,似乎大吃一驚,不由急聲問道:「怎麼,這個惡魔也來了嗎?」
郭曉涵一見缺耳老人驚變的神色,知道獨眼人是個厲害角色。
於是——
點了點頭,也驚訝的問:「老伯伯,那人是誰?」
缺耳老人毫不遲疑的說;「此人就是黑白兩道,聞名痛惡的『獨眼判官』左如風。」
說罷,拿著煙霧繚繞的香燭走向床頭!
郭曉涵木然糊塗了。
他已經忘了悲痛,眼睛裡也沒有了淚水,他被許許多多解不開的謎弄糊塗了。
缺耳老人偷偷膘了郭曉涵一眼,接著說:「涵兒,快把箔紙焚化了吧!」
郭曉涵略一定神,立即走了過去,定睛一看;不由驚得面色一變。
只見——
缺耳老人正將一根根的香柱,插進床頭上的本欄上,聲息毫無,宛如插上泥土上似的,這份功力,確實駭人。
郭曉涵看在眼裡,不住流下淚來,痛悔的說:「老伯伯為何不早來一步,如果有老伯伯在此,家父也就不會遭人暗算了。」
邊說邊將手中的箔紙,在白燭的火苗上引燃。
缺耳老人邪眼微一閃動,接著一歎道:「涵兒,這也許也是天意,如果我不遇到『獨腿天王』熊振東,伯伯也不知道你們住在如此隱密的古墓裡。」
郭曉涵一聽。頓時想起久久不敢向父親詢問的問題,一面噙著淚焚化著箔紙,一面不解的問:「老伯伯,你可知道我父親為何要搬進這座古墓裡來住?」
缺耳老人遲疑的說:「真實情形,伯伯也不清楚,不過江湖上有些人猜測,你父親在華山玉峰下得一部什麼佛門『真』……」
郭曉涵一聽「華山玉女峰下」,頓時想起那個慈眉善目,身穿黃袍的慈祥老人。他方才也說昔年在玉女峰下曾經見到過父親。
這時——
缺耳老人已將香炷插完,見郭曉涵凝神沉思,立即以祥和的聲音問:「涵兒,你父親可是為了這個原因?」
郭曉涵一定神,將手中剩餘的一些箔紙放在火堆上,起身搖了搖頭說:「涵兒不知道,我從來沒有看到父親念過什麼『真經』……」
缺耳老人未待郭曉涵說完。
趁機問他道:「據說佛門真經是藏在一個小錦盒裡……」
郭曉涵一聽,心頭不由砰砰跳個不停。
缺耳老人的邪眼中精光一閃,陰險的老臉上,充滿了貪婪之色。
接著——
又含笑問道:「涵兒,你可曾看到過那個小錦盒?」
郭曉涵見問,心頭跳得更厲害了,他覺得這個缺耳老人雖然是父親的好友,但目前仍不宜將真實情形告訴他。
因而——
略一遲疑,訥訥的說:「涵兒沒看到過!」
邊說邊慚愧的低下頭去。
缺耳老人一聽,面色立刻大變,禿眉一挑,邪眼圓睜,嘴角兒上掠過一絲獰笑,本來就猙惡的面目,這時變得更怕人了。
他蓄滿功力的乾枯右手,五指彎曲如鉤,逐漸的向上提起來!
05 江湖五「獨」
郭曉涵說了那句謊話後,心裡感到非常後悔。
因而,羞愧的一直不敢抬起頭來,他覺得對這個尋找父親十年之久的老伯伯,實在不應該騙他。
缺耳老人圓睜邪眼,瘦削的馬臉上,肌肉不停抽搐著。
這時他蓄滿功力的乾枯右手,已漸漸舉過了郭曉涵的肩頭。
片刻——
他的邪眼精光一閃,猙惡的神情,又平復下來。削薄的嘴角兒上,隨之掠過一抹狡獪的詭笑,那只如鉤的右手,又悄悄的垂下來。
接著——
強抑心頭怒火,以一種感慨而祥和的聲音說:「當然嘍,這種極端重要,有關武林浩劫的至寶,哪能讓你這個不懂事的小孩子看到……」
說此一頓。
邪眼一轉,禿盾一蹙,繼續說:「再說,就是你看到了,你也不知道它的重要性。」
郭曉涵立即怯怯的低低應了聲是,以掩飾他心裡的不安。
缺耳老人覷目看了挺在床上的屍體一眼,接著說:「涵兒,俗話說:『入土為安』,我們必須盡快的將你父親就近安葬了才好……」
郭曉涵一聽,頓時心如刀割,舉目望看你親的屍體,戚聲說。「涵兒想把家父的屍體,放進古墳內,和家母葬在一起。……」
缺耳老人的邪眼精光一閃,未待郭曉涵說完,急聲問:「古墳內的通路你可知道?」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
但是——
他的目光卻依然望著床上的父親,黯然悲聲說:「家父每年在家母逝世的那一天,必帶涵兒進去一次,一瞻家母的遺容。」
說著,兩行淚水不覺又簌簌的滾了下來。
缺耳老人一聽,醜惡瘦長的馬瞼上,立即充滿了驚喜之色,以迫不及待的口吻說:「我們就快動手吧!」
也不待郭曉涵表示意見,急忙走至床前,兩臂一伸,立即將「金錐銀彈」郭渭濱的屍體托起,接著說:「涵兒,你在前面帶路。」
郭曉涵也覺得及早將父親的屍體送入古墳好。
於是,頷首應是,當先向另一條隧道中走去。
兩人沿著漆黑的隧道前進,左轉右彎,時縱時橫……
隧道縱橫交叉,兩側壁上有不少形式相同,大小互異的緊閉鐵門。
鐵耳老人一見,神色頓時顯焦急起來,見郭曉涵謹慎舉步,目不斜視,立即將平托的郭渭濱挾在肋下。
他每遇轉彎改道處,即以蓄滿功力的食指,在牆上悄悄畫上一個箭頭標記。
一陣縱躍,經過了七個方形石屋,三個巨大空墳,前面黑暗中已現出一絲微弱亮光。
缺耳老人心中一動,知道前面即是古墳,趕緊又將郭渭濱的屍體托好。
就在他將屍體托平的同時,郭曉涵已回頭來道:「古伯伯,前面就是古墳了。」
他一看缺耳老人仍恭謹的托著父親的屍體,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感激,接著說:「古伯伯知道嗎?這些古墳都是空的,僅這一座才是真正的『靈王墓』……」
缺耳老人已激動的難以言語,久久才以。顫抖的聲音說:「伯伯知道……」
郭曉涵聽得一楞,不由回頭又看了缺耳老人一眼。
缺耳老人知道自己失態。
於是——
心機一動,立即痛心的說:「伯伯苦苦尋了你父母十年之久,雖然不能活著和他們相見,但最後仍能看到你去世多年母親的遺容,我這十年奔波,總算沒有白辛苦。」
郭曉涵一聽,感激的頓時流下淚來。
說話之間。
兩人已來至光亮處。
缺耳老人舉目一看,面前竟是一座高大緊閉的鐵門,左右各有一間石室。
鐵門上端,嵌著一顆明珠,毫光四射,隱隱奪目。
郭曉涵舉袖拭了一下眼淚,折身走進左側的石室內。
缺耳老人托著僵硬的屍體,立身門外,佯裝毫不在意,但卻不時覷目睹察郭曉涵的一舉一動。
但是——
他狡獪的醜臉上,卻隨著郭曉涵的一舉一動而曲扭、顫動。
這時郭曉涵已將石室內角的一方地石,用手掀動。
缺耳老人看得面色不由一變,那方地石少說也有二三百斤,而郭曉涵居然雙腕一挺,輕而易舉的將它掀起來,這的確令他感到驚駭。
因而愈加證實他的判斷不錯,郭曉涵的內功至少已有十年火候。
他的醜惡臉面孔上,再度露出一抹殺機,心想——這個小禍根,萬萬留他不得。
他看到地石下是一個烏光發亮的大鋼環,平貼的安置在地上。
只見郭曉涵雙手握環,蹲身用勁兒,一聲低喝,鐵環應聲而起,一道粗大鐵索,緊跟而出。
就聽——
一陣「軋軋」響聲起自地下。
緊接著古墳的高大鐵門,緩緩的退向兩邊,發出一陣沉重的吱吱咯咯聲。
缺耳老人立即感到有一股子砭骨的寒流,竟由門內外出來,因而身不由己的打了一個冷顫。
忙舉目一看。
門內竟是一道長約兩丈的通道,通道盡頭,是一座迎壁,上面正中嵌著一排拳大的雪白寶石.光華四射,明如白晝。
這時鐵門已經大開,郭曉涵也由石屋內走了出來,對缺耳老人恭聲說:「老伯伯,我們進去吧!」
說著,當先向門內走去。
缺耳老人連連頷首,立即運功抗拒寒氣,緊緊跟在郭曉涵身後。
走至迎壁前,但見左右各有一座單扇鐵門。
郭曉涵走至左側單門,兩手平貼門上,用力一推,鐵門慢而沉重的開了。
由墳內流出的寒氣,更加凜厲了。
缺耳老人雖然運功相抗,但仍感到有如置身冰窟中,心想,聽說古墳內有寒冰穴,屍體百年不腐,看來江湖所傳果然不虛。
進入門內,繞過迎壁,即是一道深厚的絨幕。
郭曉涵兩手用力掀開絨幕的一角,立即低聲說:「老伯伯,你先進去!」
缺耳老人毫不遲疑,略一躬腰、側身托著郭渭濱的屍體走了進去。
墳內光線暗淡,僅正中墳頂上嵌著一顆鵝卵大小的紅色明珠,乍然之間,尚看不清墳內情形。
缺耳老人只覺墳內寒氣逼人,手臉痛如刀割,由於視覺未復,是以不敢冒然舉步前進。
郭曉涵謹慎的放下絨幕,低聲說:「老伯伯,稍時就看清楚。」
缺耳老人久聞靈王古墓中奇珍異寶,不計其數,只是假墳太多,且墓中危險重重,是以無人敢輕易進入。
如今竟輕而易舉的進來,這的確是他未曾料及的事……
在他眼前一丈處,現出兩道交叉的隱約光點。
凝目一看,竟是兩柄罩有黃布的交叉長劍。
兩柄長劍立放在石案上的小銅鼎上,小鼎的兩邊各有一個金質的精緻小匣。
缺耳老人一見,邪眼再度放光,貪婪之心頓起,竟忘了手中托著的郭渭濱,舉步就待走去。
驀聞身邊的郭曉涵低聲說:「老伯伯,由左邊第三座銅棺的右側過去。」
說著,當先向前走去。
缺耳老人頓時驚覺,轉首一看,這才發現寶劍石案的左右,各排著數列銅棺,於是舉步跟在郭曉涵身後走去。
這時缺耳老人視線業已恢復正常,再看石案後面,竟是一座水晶雕刻而成的巨棺。
郭曉涵見缺耳老人進得墳來,東瞧西看。似乎已經忘了進墳來的目的,心中雖然不悅,但也並未在意。
因為——
他仍記得父親第一次帶他進來時,他那時的驚異和好奇心,毫不遜於這位缺耳伯伯。
他首先看了銅棺內母親的遺容一眼,立即流著淚痛心的說:「媽,爹也來陪您了……」
缺耳老人一聽,立即收回視線,低頭一看,已經到了一個可容放兩人的巨大銅棺前。
銅棺的蓋子亦是用水晶製成,因而仰面放在棺內右側的一個中年婦人的面目,依然清晰可見。
這時——
郭曉涵已嗚咽著,將水晶棺蓋緩緩移開,棺內中年婦人的面目,看得更加清楚了。
柳眉微蹙,鳳目暗閉,瓊鼻櫻唇,面如寒玉,一身淡紫羅衫長裙,依然如新,宛如熟睡的美人。
他發覺郭曉涵的面貌,和棺中的中年婦人,毫無二致。
郭曉涵一見,不由悲從心起,立即嘶啞的喊了聲;「娘!」
缺耳老人知道棺內的中年婦人,就是郭曉函的生母——燕趙俠女白素卿。
郭曉涵伸手抱住父親的頭。
頓時心痛如割,接著與缺耳伯伯將父親的屍體,放在母親屍體的旁邊。
缺耳老人一心想著石案上的兩柄長劍和兩個精緻小匣。
因而,匆匆將郭渭濱的屍體極快的放進棺裡。
於是乘郭曉涵扶棺跪在地上,望著棺內父母哽咽痛哭之際,悄悄離開銅棺,直向石案走去。
他經過數座銅棺,裡面多是檀木精刻的童男童女,衣著華麗,栩栩如生。
但是——
水晶巨棺的左右四具銅棺內,卻俱是肉身的少年少女。
缺耳老人走至水晶巨棺跟前,發現裡面竟然是「靈王」和王妃。
靈王頭戴王冠,身穿滾龍黃袍,橫紫玉帶,足登烏緞粉底朝靴,頭枕金磚,足踏銀板,五柳如墨長鬚,仍平順的置在胸上。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44:03
王妃看來很年輕,最多二十六七歲,彎眉細目,輕展笑靨,狀至安祥,顯然是被逼陪葬的。
一頂鳳冠,綴滿珍珠,身著霞佩,項環墜玉,一襲長裙,盡將蓮足遮住,身上仍散發著珠光寶氣。
缺耳老人看罷,望著棺內「靈王」的屍體,不由嘿嘿一陣獰笑,接著心中說:「一旦老夫自知將死,那時就要請你將這個位置讓給老夫了。」
心念之間。
折身轉至案前,正待伸手去揭罩在雙劍上的黃布。
就聽——
郭曉涵失聲哭道:「爹,娘,你們安息吧!涵兒雖粉身碎骨,也要手刃兇手為您報仇,爹,請保佑涵兒吧!如果涵兒將來能手刃親仇,就請您老人家將怒睜的眼睛閉上吧……」
郭曉涵突然不哭了,但是缺耳老人的臉上,卻掠過一絲輕蔑的冷笑。
於是——
他繼續舉手去揭那方黃布……
黃布一啟,光華大放,全墳生輝……
郭曉涵頓時大驚,立即匆匆奔過來,帶著滿臉淚痕焦急的說:「老伯伯千萬不要動,我爹曾說過:『兩劍動位,舉世血腥』,這兩柄劍千萬動不得!」
缺耳老人立即冷冷一笑,不屑的說:「簡直是欺人之談!」
他不聽郭曉涵勸告,他伸手取下其中一柄!
郭曉涵見缺耳老人如此蠻橫,心中非常後悔,覺得實在不該帶他進來,如果他不是父親的好友,定要將他趕出墳去。
缺耳老人襲著劍柄、劍鞘上的各顏各色的珍珠寶石的毫光,凝目一看,只見劍鞘中間的一輪紅日,兩端襯著祥雲。
再看劍柄上,兩面俱用極小的寶石嵌成兩個古形篆字。
缺耳老人緊緊皺著禿眉頭,久久沉思不語,似乎不認得那兩個古形篆字是何什麼。
郭曉涵究竟是個孩子,雖然知道不該動,但缺耳伯伯既然拿下來了,索性也湊上看個清楚。
他一看缺耳老人久久不語,立即問道:「老伯伯,這柄劍可是『日華』?」
缺耳老人眉頭一展,立即興奮的問:「不錯,正是『日華』,涵兒,你怎麼知道?」
郭曉涵立即回答說:「是父親告訴我的。」
缺耳老人興奮的「嗯」了一聲,接著手按啞簧,「卡登」一聲,立即發出一陣隱約龍吟。
繼而微一用力,劍身突然撤出數寸,寒芒飛射,侵膚刺目,令人不敢逼視。
缺耳老人心情激動,腮肉曲扭,緊張的渾身索索直抖……
卡——的一聲,又將劍闔起,依然放回石案上,又去拿另一柄。
郭曉涵立即阻止他說:「老伯伯,不要看了,兩柄型式一樣……」
缺耳老人哪裡肯聽,郭曉涵的話尚未完,另一柄劍已經取到手了。
俯首一看,除了劍鞘上是一彎明月,襯著兩片彩雲外,型式大小果然與『日華劍』毫無二致。
他看了劍柄上的兩個古形篆字,依然不識,禿眉一皺,只好紅著臉佯裝考問的口吻說道:「涵兒,你可知這一柄劍的名稱?」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說:「這柄是『月輝劍』!」
缺耳老人立即老氣橫秋的點了點頭,讚許的說:「唔,你說的不錯,這兩棲劍正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日華』和『月輝』雙劍……」
說著,卡登一聲,龍吟聲中,露出數寸微泛金色的陰寒劍芒。
郭曉涵不解的說。「老伯伯,家父說這兩柄劍是日月同光劍?,武林中人極少知道,雖然它已有近千年歷史,但卻絕少在世間展露……」
缺耳老人的醜臉頓時通紅,立即瞪著郭曉涵問道:「你父親又是聽誰說的?」
說著卡的一聲,將「月輝」劍劍身送進鞘內。
郭曉涵立即回答說:「家父是讀了兩劍秘笈的沿革史才知道的。」
缺耳老人輕輕「噢」了一聲,心中一動,一雙邪眼,膘了小鼎兩邊那兩個精緻小匣子一眼。
郭曉涵仍記得以前叮囑自己時的鄭重神色,這時眼看缺耳老人仍遲遲不肯將寶劍放回原處,立即焦急的催促他說:「老伯伯,快些放好吧!」
缺耳老人聽了,醜臉上立即泛起一絲怒意。
但是——
他的邪眼一轉,面色頓時又恢復平靜。
於是,微一頷首,將雙劍放回原處,仍用黃布覆上。
郭曉涵看了很滿意,接著催促他說。「老伯伯,我們快將棺蓋蓋好吧!」
說著,當先向父親的棺前走去。
缺可老人隨在郭曉涵身後,邁步走至棺前,低頭一看,面色突然大變,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來。
只見「金錐銀彈」郭渭濱的暴睜兩眼,不知何時闔上了。
於是——
一定神,驚恐的望著郭曉涵。不由急聲問:「你父親的眼睛是何時閉上的?」
只見他邪眼惶急,一臉恐怖之色,雖然他不相信有鬼,但是在這陰森森的死人墳內,也不禁悚然驚心。
郭曉涵俯首望著父母的遺容,恨聲說:「是我發誓定要手刃原的時候閉上的。」
缺耳老人神色再度一變,嘴角立即掠過一絲擰笑,接著一聲不吭,默默協助郭曉涵將棺蓋蓋上。
郭曉涵將格蓋蓋好,跪在地上叩了幾個頭,毅然立起身來說:「老伯伯,我們走吧!」
說罷,兩人即向出口的絨幕走去。
缺耳老人走至絨幕處,轉首又向石案上的「日華月輝劍』貪婪的看了一眼,才閃身走出絨幕。
兩人走出古墳鐵門,缺耳老人依然走進左側石室中。
缺耳老人立在門口一看,只見那個大鋼環正掛在地石底面的一個鋼鉤上,拖出來的那段鋼索,足有一尺多長:
只見——
郭曉涵兩手提起鋼環,極小心的輕輕放了下去。
接著——
古墳的大鐵門依然緩緩闔上了。
再看郭曉涵,已將地石恢復原狀,走出石室來。
兩人沿著原路走回大圓室中,郭曉涵立即開始整理他的日用品和隨身衣物,以及父親仗以成名的「銀彈子」。
缺耳老人一看,神色顯得有些焦急,但也有一絲欣喜。
於是——
靈機一動,以慈祥的聲音說:「涵兒,弄些吃的東西為老伯伯充飢吧,我想你自己恐怕也有些餓了。」
郭曉涵一聽,果然感到有些飢餓,即至另一間石室內取來一些食物,父親剩的一瓶酒,也一併拿來給缺耳老人喝。
缺耳老人覷目望著郭曉涵準備進食,一雙邪眼不時的爍爍閃動。
稍傾。
端起酒來喝了一口,佯裝的黯然一歎說:「涵兒,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像你父親昨日又何曾想到今天呢?還有橫波妹妹又怎麼知道她的渭濱哥哥已經與世長辭了呢?……」
郭曉涵一聽,心頭不禁猛然一震,不由脫口問:「老伯伯說的可是涵兒的橫渡姑姑?」
缺耳老人見問,毫不動容,依然一臉戚色的頷首說:「不錯,正是橫波姑姑!」
郭曉涵正想知道這個問題,於是不解的問:「老伯伯,橫波姑姑可是我父親的胞妹?」
缺耳老人略微一頓。
邪眼看了桌上的酒杯一眼,不答反問道:「你怎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呢?莫非你橫波姑姑不疼愛你?」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正色說:「不,橫波姑姑待我很好,只是我一直猜不透,以前我為何從來沒有聽家父說過……」
說此一頓。
片刻——
又茫然不解的說:「如果說橫波姑姑是家父的胞妹,為什麼家父姓郭,而我橫波姑姑又姓江呢?而她丈夫又姓沈……」
缺耳老人一直靜聽,似乎不敢隨便表示意見。
郭曉涵邊說邊將劍眉一展,接著問:「老伯伯,你可曾見過我橫波姑姑?」
缺耳老人被他問得一楞,他的確沒料到郭曉涵會有此一問,於是強自一定神,趕緊說:「當然見過啦!」
說著,端起酒杯飲了一大口,顯然他是在藉飲酒的時間,思忖如何回答郭曉涵。
片刻——
繼續說:「不過,那時他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郭曉涵一聽十五六歲的少女,圓姐姐賢淑端莊的雨影,立即浮上他的心頭,因而情不由己的脫口說:「現橫波姑姑的女兒,圓姐姐都十六歲了。」
缺耳老人一聽,立即故意的輕輕「噢」了一聲,接著含笑說:「這麼說他和你談霞姐姐同歲嘍!」
郭曉涵聽得一楞,不解的問:「誰是淡霞姐姐……」
缺耳老人仰面哈哈笑道:「傻孩子,你淡霞姐姐就是伯伯的女兒嘛!」
郭曉涵臉上微微一紅,低微的「唔」了一聲。
缺耳老人愉快的說:「傻孩子,有什麼好伯羞的,以後你們還要朝夕生活在一起,練武遊戲都在一起……」
郭曉涵一聽,立即興奮的插嘴問:「伯伯,你可是要傳涵兒武功?」
缺耳老人愉快的呵呵一笑,頷首正色說:「當然要傳你武功供!」
郭曉涵一聽,未待缺耳老人說完,小拳頭猛的擊在桌面上,飛挑劍眉,圓睜星目,恨聲說:「涵兒苦學得像伯伯一樣高絕的武功,不怕不能手刃仇人!」
缺耳老人一聽,醜臉上肌肉不由一抽搐。仰面哈哈大笑,道:「涵兒有志氣,如今伯伯更加喜歡你了。」
郭曉涵略一思忖,認為必須將父親被害之事,盡快通知橫波姑姑,於是說:「不過,我目前還不能隨老伯伯去學藝……」
缺耳老人一聽,醜臉上的笑意立逝,不由驚訝的問:「為什麼?」
郭曉涵因為即將隨缺耳老人學藝,是以心中毫無顧忌,立即回答說:「涵兒想先將家父親被害之事通知橫波姑姑……」
缺耳老人未待郭曉涵說完,邪眼精光一閃,醜臉上立即出現難以抑制的驚喜神色,迫不及待的說:「對,這件事必須盡快讓她知道才好。」
說此一頓。
似乎又想起什麼,於是,邪眼膘了郭曉涵一眼,繼續說:「我們休息片刻也還……」
郭曉涵立即搖了搖頭說:「不,涵兒不累!」
缺耳老人強自呵呵一笑說:「傻孩子。伯伯不是怕你累,而是為了要傳你武功,想先讓你服一粒『增力補氣壯肌九』,必須打坐片刻,才能發揮它的神奇效用。」
郭曉涵為了要學更高深的武功,因而不再堅持。
於是——
缺耳老人由懷中取出一個小黑葫蘆來,伸手將蘆蓋子扭開。
一陣刺鼻的辛辣臭味,立即由葫蘆口內衝了出來。
郭曉涵一聞,不由眉頭一皺,心想——這是什麼藥?臭氣熏天!
心念之間。
缺耳老人已由葫蘆內倒出一粒烏黑髮亮的小藥丸。
接著——
遞給郭曉涵,含笑說:「涵兒,把它吞下去。」
郭曉涵一心想學更高深武功,藥雖然辛辣刺鼻,也毫不遲疑的將它接過來,但他仍情不自禁的問了句:「老伯伯,這是什麼藥?」
缺耳老人立即肅容正色說:「這是伯伯嘔心瀝血,用三山五嶽之奇珍藥材所練製成的『增力補氣壯肌丸』,服用一粒,可抵數年內功修為,且能消暑祛寒,療毒清血,誠為武林中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品……」
郭曉涵一聽有這麼多好處,未待缺耳老人說完,便將藥丸放進嘴裡,脖頭一仰,立即嚥下腹內。
但覺一陣火辣辣的腥臭味兒,充滿了整個口鼻,但是他為了增長功力,即使是毒藥,他也在所不惜。
那股腥臭辛辣的臭味兒,在他胃裡不停的翻騰,忍不住幾乎想吐出來。
但是——
他咬緊牙關,忍下了。
缺耳老人醜臉上立即掠過一絲陰險得意的獰笑。
接著——
故做關切的說:「涵兒,千萬不要吐出來,須知伯伯制練去種藥丸時之艱苦,採集藥材時之不易,快快坐到床上去。」
郭曉涵咬牙閉氣,堅毅的點了點頭,依言盤膝閉目坐在床上。
缺耳老人繼續正色說:「記住,自今日起,每月必須服用一粒,否則,不但藥力無效,而且逾期三日必會嘔血而死!」
郭曉涵一聽,心頭不禁一震,竭力壓制胃中的痛苦,閉著眼勉強的問:「要眼多少粒?」
缺耳老人得意的一笑說:「十二粒,整整一年!」
郭曉涵沒有言語,僅會意的點了點頭,心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短短的一年呢?
心念之間。
頓感週身如焚,骨痛如折,額上豆大的汗珠也簌簌的滾二下來。
郭曉涵心頭大駭,他雖沒吃過靈丹妙藥,但他深信靈丹妙藥絕不會如此腥臭難過。
心念未畢。
缺耳老人已大聲說:「涵兒不可心神旁騖,現在藥力已經發揮,快些運功將藥力引入四肢百骸,以收靈藥神奇效力。」
郭曉涵一聽,趕緊運功引導,在極端痛苦中,同時感到頭暈漲眼皮沉重。
耳畔仍聽到缺耳老人叮囑他道:「須知,俗話說:『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
郭曉涵昏昏沉沉的失去了知覺,昏迷中他似乎聽到缺耳老人發出一聲陰森得意的狂笑。
也不知過了多久。
郭曉涵神智一清,由昏迷中醒了過來,也不知怎的,口中竟殘留著一絲淡淡幽香。
他覺得非常奇怪,那樣奇臭難聞的藥丸j經過調息一陣之後,竟然會變得如此清香沁人?(黃袍老人在他昏迷時已經給他吃了「靈石玉乳」。)
遊目一看,室內已不見了缺耳伯伯,心說:怪了,古伯伯呢?
心念之間。
飄身下床,一用真力,胃間立即掀起一陣噁心,忍不住吐出來!
但是——
他仍記得缺耳伯伯的叮囑,不敢嘔吐,可是胸腔內那股翻騰的噁心,令他實在忍不住了……
哇一的一聲,張口吐出一道勢如噴泉的黑臭腥水。
接著,一連幾回,頓時吐了一地。
郭曉涵看了看地上的腥臭黑水,他不免有些懷疑,微一運氣,真氣竟暢通無阻,而且有增無減。
於是右掌運足功力,對準隧道口猛的虛空劈出。
一道剛猛無濤狂飆,挾著一陣尖銳嘯聲,直向隧道口中滾滾奔去,所有積塵盡被狂飄捲走。
掌風過處,地面光滑如洗,遠處仍有隆隆作響聲。
郭曉涵一看,心中又驚又喜,他的功力果然進步了不少,低頭又看了看地上的那一攤腥臭黑水,心中既懊惱又後悔。他在想,如果這些黑水不吐出來該多好,功力一定較方纔那一掌尤為雄厚。
就在這時。
一聲淒厲刺耳的驚叫,竟由古墳方向隧道中傳來,叫聲中充滿了恐怖。
接著,功貫雙臂,盡展輕功,狂奔而去。
愈向前進,石壁地面震動的愈厲害,聲音也愈驚人。
郭曉涵心驚意亂,一陣馳奔,已來至古墳鐵門前。
這時怪聲已息,墳內一切又恢復了平靜,大鐵門依然緊閉著,那顆明珠,仍散發著微弱的亮光。
郭曉涵頗為奇怪,為何沒有看到缺耳伯伯?於是他忍不住低聲輕呼道:「老伯伯,老伯伯!」
然而,除了四周的嗡嗡回聲,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郭曉涵功貫兩臂,力聚掌心,一手遮面,一手護胸,緩緩向前走去。
他知道這座古墓中仍隱藏著人,方纔他和缺耳伯伯的談話,一定被隱身暗處的那個人全部聽了去。
繼而一想。
心中愈加驚駭,缺耳伯伯內功何等深厚,居然毫未察覺,此人功力之高,可想而知。
心念之間。
他已到了左側石室門前,轉首一看,心頭猛的一震,原來古墳大門樞紐已被掀開,石室地上倒著一團黑影。
郭曉涵凝目一看,正是缺耳伯伯!
於是奔至近前,低頭一看,只見暈厥的缺耳伯伯面色蒼白,滿臉汗水,鼻翅急促的扇動著,顯得無比驚恐!
郭曉涵知道缺耳伯伯已被那個人點了穴道,立即蹲身下去,舉掌在他的「命門空」上拍了一掌。
缺耳老人吁出一大口氣,隨之甦醒過來,突然由地上跳起來,大喝一聲,右掌猛向郭曉涵劈山。
郭曉涵大吃一驚,嚇得他脫口急呼道:「老伯伯,是我……」
大呼聲中,蓄滿功力的右掌,同時加勁兒拍出。
就聽「蓬」』的一聲巨響,勁風激旋,蹬蹬連聲,郭曉涵和缺耳老人的身形,已同時踉踉蹌蹌的分開,兩人肩背側都撞在牆上。
郭曉涵作夢也沒想到他能接下缺耳伯伯如此雄厚一掌,趕緊試一運氣,竟無一絲受傷跡象。
於是——
抬眼望著面目淒厲,倚在牆壁上發呆的缺耳伯伯,再度大聲說:「老伯伯,是我,我是涵兒!」
缺耳老人一定神,已無暇注意郭曉涵何以會醒來,為什麼服了那顆黑色藥丸之後,掌力依然如此雄厚。
於是邪眼一瞪,厲聲大喝道:「方纔可是你在我身後偷襲?」
郭曉涵聽得一楞,趕緊搖頭說:「不,不是我,我是聽到你的叫聲才趕來的。」
缺耳老人無暇多說,立直身軀,慌急的在室內地面尋找,同時焦急的大聲問:「寶劍和小匣子呢?」
郭曉涵一聽,再度楞住,轉首一看,發現地下石板已被掀開,不由驚的脫口尖叫道:「啊,大鋼環壞了!」
說著,縱身撲了過去。
缺耳老人的神智似乎已經恢復,走至近前一看,心中頓時明白,知道方才點了自己穴道的那個人,絕不是郭曉涵。
因為——
地石下面的大鋼環,已被人以大力金鋼指手法,捏成數段,那道鐵索已完全縮進圓孔內。
缺耳老人面色蒼白,目閃驚急,豆大的汗珠,一個接一個的掉下來。
郭曉涵焦急的說:「老伯伯,古墳大鐵門的開關樞扭斷了,今後任何人不能再進去了。」
缺耳老人無話可答,怔怔發呆,他知道今天遇到了主人。
郭曉涵將地石蓋好,望著缺耳老人不解的問:「古伯伯,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缺耳老人一定神,邪眼注定郭曉涵,久久不語。
郭曉涵見缺耳伯伯不吭氣,只得說道:「涵兒醒來,忽然聽到伯伯的驚叫聲,接著隆隆大響,涵兒急忙趕來,伯伯已被那人點了穴道。」
這時,缺耳老人的臉上已漸趨正常,雖然神色仍極懊惱,似乎尚有無限希望。
於是,黯然一歎說:「這真是天意,想不到伯伯遲了一步,『日華月輝同光劍』和兩個精緻小匣子,已被那個人盜走了。」
郭曉涵大吃一驚,立即焦急的問:「老伯伯,那個人是誰?』
缺耳老人頹喪的說:「伯伯打坐調息,忽然聽到一陣咯咯吱吱聲,極似古墳的鐵門開動聲,我心中頗為懷疑,立即奔至此地,發現墳門已經大開,那兩柄長劍和兩個精緻的小匣子正放在這個石室的地面上,伯伯覺得奇怪,剛一進門,便被那個人暗中點了我的穴道。」
郭曉涵無暇細想,便信以為真了,於是不解的說:「老伯伯,現在那個人到哪裡去了?」
缺耳老人見問,邪眼驟然一亮,似乎想起什麼,縱身拉住郭曉涵的手,低喝一聲「快走」,直向墳外如飛馳而去。
郭曉涵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糊塗了,他一看缺耳老人的驚慌神色,已知道事態嚴重,緊跟在老人身後,如飛向外疾馳。
他的輕功本就優異,這時一經施展,發覺較前尤為快速,心中不禁暗暗感激缺耳伯伯那顆又黑又臭的藥丸。
來至墳外,兩人眼睛同時一亮,只見麗日當空,大地光明燦爛,王陵內的蒼勁古松,被昨夜風雨吹洗的一片油綠。
缺耳老人看也不看墳外鮮明的景象,迅即剎住衝勢。急聲道:「墳門的開關樞紐在哪裡?」
郭曉涵不知何意,也慌張的說:「在前面石碑座下!」
說著,兩人匆匆繞至古墳前面,直達一座巨碑跟前。
郭曉涵彎下腰去,用手一撥碑下的及膝枯草,接著運勁掀開一座方石,石下立即現出一個較大的鋼環來。
缺耳老人一見,不禁驚喜交集,邪眼精光閃爍,揮臂將郭曉涵推至一側。
郭曉涵亮無防備,一屁股坐在地上,瞪著大眼睛茫然不解的望著缺耳老人。
只見缺耳老人迫不及待的伸手將鋼環下面的鐵索拉了出來。
空墳後門間,立即傳來一陣軋軋的聲響。
缺耳老人禿屆一立,驟然一聲大喝,右掌一揮,閃電向左手的鐵索掃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46:28
06 喜葷不喜素
郭曉涵一見,不禁大吃一驚,脫口驚呼道:「老伯伯……」
「要」字尚未出口,就聽喳的一聲,缺耳老人的右掌,業已掃中鋼環下的鐵索,鐵索應聲而斷。
轟的一聲巨響,空墳後門猛然闔上,緊接著巨碑座下,又響起一陣隆隆之聲,地面為之顫動不已!
缺耳老人,突然丟掉手中鋼環,仰面發出一陣洩忿的哈哈狂笑。
笑聲淒厲,聲震林野,令人聽來,直如梟鳴狼嗥。
郭曉涵已經驚呆了,楞楞的坐在地上,直待缺耳老人的狂笑停止,他才訥訥的問:「老伯伯,你?……」
缺耳老人未待郭曉涵說完,業已哈哈大笑道:「我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要他也知道我古大海的厲害!」
郭曉涵一聽,頓時明白抽耳老人的居心,是想毀掉古墳的出口,企圖將盜劍之人活活困死在古墳內。
一念至此。
於是望著缺耳老人,頗不以為然的說:「可是墳內還有另一個開關樞紐在石階下。」
缺耳老人古大海一聽,又是一聲仰天狂笑說:「傻小子,內外兩個樞紐,具有牽制相連的作用一個損壞,另一個自然也就失靈了。」
郭曉涵一聽頓時慌了,突然由地上躍起來,不由急聲說:「老伯伯,我的替換衣服還放在圓寶床上呢!」
缺耳老人古大海亮不遲疑的說:「衣服有何重要,以後你淡霞姐姐自會給你做新的。」
郭曉涵依然焦急的說:「還有家父的成名暗器『空心亮銀彈』,也在包袱裡!」
缺耳老人毫不為意的說:「伯伯將畢生所能,全部傳授給你,不比你父親那幾個銀彈子強的多?」
邊說邊伸手拉起郭曉涵,急聲說:「走,我們去找你橫波姑姑去!」
說罷,拉著郭曉涵飛身而起,直向殘破門樓縱去。
郭曉涵心中雖然不悅,但古墓的入口已毀,急也沒用,只好展開輕功,跟著缺耳老人並肩疾馳。
兩人馳出殘破門樓,沿著甬道,直奔石坊。
片刻——
他心中忽然一動,不由脫口問道:「伯伯,你看那盜劍的人,會不會就是殺害家父的兇手?」
缺耳老人古大海似乎仍在回想方才墓中被襲的經過,這時見問,立即一定神,遲疑的說:「唔,很可能,恐怕是他!」
郭曉涵一聽,清秀的兩道劍眉,立即蹙在一起,心說:「如果擊斃父親的兇手,就是那盜劍之人,即使學會了缺耳伯伯的畢生武功,依然不是他人的對手……」
如此一想
他決心要訪一位武功蓋世的異人,拜他為師。
心念之間。
驀聞缺耳老人古大海沉聲問道:「涵兒,你在想什麼?」
郭曉涵一定神,發覺已出了石坊門。
於是趕緊回答說:「我在想,以伯伯如此深厚的武功,那個人跟在我們身後,而伯伯竟毫未察覺,那人功力之高,可想而知!」
缺耳老人古大海的醜臉一紅,冷冷一笑,忿然說:「行蹤鬼祟。暗施煞手,即使武功絕世,也算不得什麼英雄!」
說罷,怒哼一聲,身形驟然加快,直向崗下馳去。
缺耳老人知道缺耳怕伯生氣了,因而不敢再說,於是也腳下加勁兒,緊緊跟在缺耳老人身側。
馳至崗下,即是一道丈餘小溪,小溪的對面則是一片荒殘墓地。
缺耳老人馳至溪邊,身形未停,騰空而起。
郭曉涵腳尖一點,身形也如飛越過。
缺耳老人一見,邪眼不禁一亮,心中似乎想起什麼,於是雙腳剛一落地,立即大喝一聲:「涵兒,站住!」
大喝聲中,首先剎住衝勢。
郭曉涵一聽,身形立墜,茫然望著缺耳老人。
缺耳老人古大海緊蹙著眉頭,邪眼注定郭曉涵白嫩紅潤的面龐,醜臉上充滿了驚愕詫異之色。
他大步走至郭曉涵面前,邪眼不停的打量著郭曉涵,眉間的「心經穴」。久久才不解的問:「涵兒,現在你覺得怎樣?」
郭曉涵被他看得心中怦怦直跳,以為缺耳老人已發覺他眼下的腥臭藥丸吐了出來,於是趕緊怯怯的說:「我現在很好,伯怕,的確很好,我的功力已進步多了。」
缺耳老人古大海邪眼依然盯著郭曉涵的眉心,他發覺郭曉涵一絲沒有慢性中毒的現象。
再看看他容光煥發,雙目有神,施展起輕功來,疾進如飛,毫不遜於自己,這中間定有問題!
於是「唔」了一聲,佯裝關心的點了點頭,舉手一指不遠處的一塊殘斷石碑,神色肅穆的沉聲說:「劈它一掌給我看看!」
郭曉涵一聽,心情頓顯緊張,他怕缺耳老人對他的功力進步不滿意,因而恭聲應是後,特地運足十成功力,緩緩向那塊斷碑走去。
缺耳老人看到郭曉涵運勁舉步之際,「天庭」毫無發青發烏現象,心中異常不解,感到非常迷惑。這時——
郭曉涵已在距殘碑七步停住。他雙目注視著斷碑,右掌仍在逐漸加勁,他希望能將這塊厚尚不足半尺的殘碑,擊成兩斷或粉碎!
只見他劍眉一挑,大喝一聲,右掌猛力推出。
「轟」然一聲巨響,堅石爆裂,青煙激旋,濃厚滾滾的塵土中,發出碎石橫飛的嘯聲。
郭曉涵驚呆了,那只推出的右掌,竟不知道收回來。
缺耳老人古大海看得面色大變,他的確沒有想到,郭曉涵居然有如此雄厚驚人的掌力,那顆「催眠滯氣五毒丸。」對他竟然失去了效用!
郭曉涵略一定神,不禁驚喜若狂,突然轉身,歡呼一聲,飛身直撲向古大海。
郭曉涵飛身撲進缺耳老人的懷裡,不由興奮的直呼「伯伯」。
缺耳老人佯裝愉快的呵呵一笑,自吹自擂的說;「涵兒,你的根骨奇佳,秉賦絕高,只要你用心學習,伯伯的一身驚人武功,何愁學不會。」
說此一頓。
兩手不停的撫摸著郭曉涵的肩、頭、和背後,接著含笑問:「涵兒,你以前的掌力能否將此石擊碎?」
郭曉涵仰起臉來,已因喜極而流滿了淚水,搖了搖頭說:「不能,以前我只能將如此厚的青石擊成兩斷,從沒有擊得爆裂粉碎。」
缺耳老人聽得禿眉頭直皺,心中亦暗吃驚,他斷定郭曉涵在他離開圓室時,必然另有奇遇。
於是,佯裝欣慰的呵呵一笑,正待發問。
★ ★ ★
慕地——飄來一絲痛苦呻吟,。
郭曉涵也聽到了,不由驚異的問:「老伯伯,是什麼聲音?」
缺耳老人古大海邪眼如電,禿眉微蹙,遊目搜尋著枯草破墓間,似乎沒有聽到郭曉涵的問話。
又是一陣呻吟,竟由數大外的一座破墳傳來。
郭曉涵一聲不吭,飛身撲了過去。
來至近前一看,面色不由一變,想不到殘墳破棺內,竟然倒著一個滿身血漬,奄奄一息的人。
那人身穿布衣,顎下留著短鬚,三角形的瘦削臉上,已無一絲血色,尤其是天靈蓋兒上,生著一個大肉瘤,顯得怪裡怪氣。
郭曉涵打量間。
但見——
人影一閃,缺耳老人古大海也縱身奔了過來。
缺耳老人古大海低頭一看,面色頓顯蒼白,邪眼不停閃動。
這時——
破棺中負傷的人想是聽到了聲音,也緩緩睜開無力的眼睛。
那人一見缺耳老人古大海,目光頓顯驚急,慘白的嘴唇,連連顫抖,腮肉不停抽搐,似欲對缺耳老人講話,但又顯得驚恐無比。
郭曉涵看得非常不解,正待蹲身詢問,缺耳老人已大聲喝道:「不要動他!」
郭曉涵驟然一驚,本能的直起身子來。
缺耳老人古大海,神情異常激動,邪眼一閃,稍微放緩聲音,依然有些緊張的說:「快去溪邊捧些水來!」
郭曉涵不敢怠慢,知道缺耳老人要救那人,於是轉身向小溪奔去。
來至溪邊,迅速蹲下身去,雙手緊並,立即捧了一些溪水,急急向回奔去。
舉目一看,只見缺耳伯伯仍立在那邊,望著棺內不停的搖頭。
郭曉涵心頭一震,知道不好,奔至格前一看,只見那人表情驚恐,兩眼上翻,已經氣絕身亡了。
「再看缺耳老人,神色雖已平靜,但額角鼻尖上,仍滲有一絲汗水。」
郭曉涵立即不解的問:「老伯伯,這人怎的會死!」
缺耳老人古大海黯然一歎說:「他的傷勢太重了。」
邊說邊不自覺的舉袖去拭額角上的汗水,接著說;「涵兒,我們走吧!」
郭曉涵急聲問:「老伯伯,我們不把他埋好嗎?」
缺耳老人一聽,轉身望了郭曉涵一眼,「唔」了一聲說;「看不出你這孩子倒有一副俠肝義膽,心地善良,好吧!你去找幾塊破棺材板來吧!」
郭曉涵沒有回答,立即找了兩塊破棺材板來。
缺耳老人一看,削薄的唇角上,立即掠過一絲令人費解的冷笑。
郭曉清看得有些不解,只道缺耳伯伯老經世故,心中必是氣他多事,是以也未放在心上,於是即將右手棺材向破枯木上一放……
郭曉涵的雙目仍然一亮,面色頓時大變,丟掉手中另一塊棺材板,蹲下身去。
只見——
那人左肋上一片殷血,衣眼盡污,在肋下第三根肋骨間,居然有個大如桃核的滾圓血洞。
郭曉涵頓時大悟,這人正是隱身空墳隔室,被金錐穿牆刺中的那個人,想是被那個獨眼人攜出來丟在此地。
於是——
立即抬起頭來,望著缺耳老人說:「老伯伯,他就是昨夜被『獨眼判官』以金錐無意間刺中的那個人!」
缺耳老人佯裝驚愕的「噢」了一聲,邪眼望著那個人的屍體,並未說什麼。
郭曉涵望著棺木中的那個人,異常懊惱的說:「老伯伯能將這人救活就好了!」
缺耳老人立即不解的問:「為什麼?」
郭曉涵咬牙恨聲說:「這人一定知道誰是暗害家父的仇人!」
說著,將另一塊棺材板也蓋在破棺木上,然後在面加壓了一塊大青石。缺耳老人靜靜望著郭曉涵,一直沒發一語,似乎有著滿腹心事。
片刻——
他見郭曉涵已經蓋好,立即一定神說:「我們走吧!」
說著,當先向前走去。
郭曉涵又看了蓋好的破棺木一眼,立即緊跟在缺耳老人古大海身後,滿腹疑惑不解的問:「老伯伯,你可認得這人?」
缺耳老人略一沉思說:「不認識,不過看他的特殊形貌,三角臉,八字眉,頭頂上一個大包,極似江湖中傳說的『獨角無常』李元霸……」
郭曉涵一聽,驚得險些叫出聲來,心中不由暗暗叫怪,何以這些人的綽號,俱都由「獨」字起始呢?
獨眼、獨臂、獨腿、獨角,還有什麼呢?他不停的在心裡想著……
忽然——
郭曉涵的雙目一亮,身不由己的打了一個冷顫,抬頭仰臉一看,缺耳老人古大海身形早在數丈以外了。
這時——
他已能靜下心來沉思,於是縱身向前追去,雙眸精光閃射,一直盯著缺耳老人那只唯一獨存的耳朵。
郭曉涵心中有事,腳下盡展全功。
片刻——
已追上缺耳老人,他又仰首看了一眼缺耳老人那只僅餘的耳朵,嘴唇一連牽動了幾下兒。
可是他卻鼓不起勇氣,問問缺耳伯伯的綽號是「獨」什麼,他心中不停的想著,該不會是獨耳什麼的吧……?
★ ★ ★
兩人已馳出荒林,眼前是一片油綠的田野和一排排的防風竹林。
缺耳老人仰首看了一眼偏西的太陽,接著以祥和的聲音,親切的問:「涵兒,我們應該奔那個方向呢?」
郭曉涵舉目一看,一指東南說:「沿著前面小道,直奔東南!」
缺耳老大古大海愉快的一頷首,以一種興奮和迫不及待的聲調說:「涵兒,我們盡力跑一程吧!」
說罷,當先向前馳去。
郭曉涵一面飛馳,一面不停的想著,到達橫渡姑姑處如何將父親被害的事哭訴給她聽呢?
還有定要請橫波姑姑拿出那個小錦盒,他要親眼看看,裡面是否真的有一部武林人夢寐以求的佛門真經。
他還要將回到古墓的經過,以及所遇到的可疑人物,—一詳細說出來,讓橫波姑姑慎重加以判斷,暗殺父親的仇人究竟是誰?
接著——
他又想到缺耳伯伯……
舉目一看,缺耳伯伯已超前十餘丈了,由他略微前傾的背影判斷,缺耳伯伯似乎也在沉思中。
遠處已現出一座橫廣漁村,漁村的那面,露出一線與天相連的水光,正是一望無際的鄱陽湖。
郭曉涵發現缺耳伯伯愈馳愈快,距離也愈拉愈遠了……
他無心追上去,因為這一剎那,他在想應不應該讓缺耳伯伯也一同前去橫波姑姑那裡。
雖然缺耳伯伯買來了箔紙香燭,他也曾抱著父親的屍體放聲大哭,並即時為自己增長了功力。
但是,他發覺其中也有許多可疑之處。
郭曉涵連番遭受打擊,一夜之間,在他小小心靈上,負荷了太多,太重,太令他費解的難題。
雖然他聰明過人,天賦異稟,但是在他的心緒未寧靜前,他是無法逐一悟透出這一連串的謎。
思忖之間,
身側忽然響起缺耳老人的詢問聲:「涵兒,你在想什麼?」
聲音中似乎強抑著受驚後的顫抖。
郭曉涵聞聲剎住衝勢,抬頭一看,不知何時缺耳伯伯已在路邊停住了。
他發覺缺耳老人的面色蒼白的厲害,神情顯得有無法掩飾的緊張,他立即不解的問:「老伯伯.有什麼事嗎?」
缺耳老人強自鎮定的說:「涵兒,我們不經過豐漁村可以嗎?」
郭曉涵心中一動,舉目一看,豐漁村原來就是他和牛奔他們打架的那個小漁村,於是急聲問:「這就是豐漁村嗎?」
缺耳老人似乎無心答覆他的問題,依然有些焦急的問:「我們可不可以繞道過去?」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搖了搖頭說;「我只認識這一條路……」
缺耳老人未待郭曉涵說完。
立即焦急的問:「你橫波姑姑住在什麼村?」
郭曉涵依然毫不遲疑的說:「什麼村我不知道,但是我認得那個村子和橫波姑姑住的房子。」
缺耳老人眉頭一皺,神色間立刻充滿了焦急和怒意,於是沉聲問:「你以前是怎麼去你橫波姑姑那兒的?」
郭曉涵並未注意缺耳老人問這句話的動機,立即回答說:「是父親給我劃了一張地圖。」
缺耳老人一聽,邪眼中不禁精光一閃,醜臉上立即掠過一絲驚喜之色,不由興奮的問:「那張地圖呢?」
邊說邊迫不及待的伸出那只乾枯的右手來。
郭曉涵立即搖了搖頭說:「那張地圖被橫波姑姑要去了。」
缺耳老人一聽,醜臉上頓顯猙獰,乾枯的右手隨之發出格格的響聲,大有一掌將郭曉涵擊斃之勢。
郭曉涵看了,立即不解說:「我們一起前去不好嗎?」
缺耳老人一聽,神色頓時緩和下來,醜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意,但是他的眉宇之間,仍有一絲驚懼和隱憂。
於是——
邪眼膘了村前一眼。
接著,對郭曉涵說:「涵兒,你先過去,在村前面等我,我們不見不散,知道嗎?」
郭曉涵心中雖然不解,但仍會意的點了點頭。
缺耳老人親切的拍了拍郭曉涵的肩頭,祥和的說:「涵兒,去吧!記住,我們不見不散!」
郭曉涵應了聲是,滿腹狐疑的向村外前走去。
這時——
他對缺耳老人已開始有些懷疑了,尤其他那幅陰暗不定的醜臉,也漸漸令他泛起一絲厭惡之意。
他想離開缺耳老人,但是他仍希望能學成更高深的武功。
雖然缺耳伯伯的武功並不驚人,但至少可以每個月吃一粒又腥又臭的黑藥丸,逐漸增加自己的功力。
的確,他覺得自己這時的功力,較之昨天又何止增高了一倍?
如此一想,心中又想想感激缺耳伯伯了,因而心中那絲疑慮和厭惡,也隨之消失了。
只是他仍猜不透,缺耳伯伯何以突然神色緊張,心情焦急,而不願和自己同時通過豐漁村。
★ ★ ★
郭曉涵來至村前,舉目一看,心頭不禁猛的一震,驚得幾乎停了下來。
只見——
四五丈外的一株大樹下面,正坐著昨夜那位面目慈祥的黃袍老人。
黃袍老人滿面含笑,坐在一方青石上,雙目正親切的望著他微笑,那張充滿慈祥的紅潤面龐,在外陽的斜照下,愈顯得滿面紅光了。
郭曉涵沒想到會這麼巧。一進漁村口兒,便遇到了這個黃袍老人。
雖然他正需要向黃袍老人詢問父親被殺的真正原因,和那些俱是以「獨」字起始為綽號的人真正來歷。
但是目前他不能,他必須和缺耳伯伯連夜趕往橫波姑姑處。
想到缺耳伯伯,心中不由一動,莫非缺耳伯伯認識這黃袍老人?也許他們倆有著不可解的仇恨!
心念之間。
本能的回頭看了看身後,哪裡還有缺耳伯伯的人影?
再一回頭,已到了黃袍老人身前。
沈劍虹望著郭曉涵,愉快的呵呵一笑,慈祥的問:「孩子,可是找我來了?」
郭曉涵見問,不得不停了下來,但立即搖了搖頭。
黃袍老人似乎很驚訝的問:「為什麼?孩子!」
說著,似無意,實在意的瞟了一眼郭曉涵來時的田野間。
郭曉涵心急早些到達橫波姑姑處,又怕缺耳伯伯在村前久等,加之他仍懷疑黃袍老人可能是那些人的同謀者,是以沒好氣的說:「為什麼,我無須告訴你,現在我有事,無暇和你多談。」
說著,繞過黃袍老人,直向村內走去。
黃袍老人壽眉一蹙,神色略顯焦急,舉目看了村外一眼,突然立起身來,驀地一聲大喝:「好狂妄的孺子,今日老夫不教訓教訓你,爾後你愈加無法無天了。」
說話之間。
突然轉身,大袖一揮,趁勢彈出五縷指風,直奔他的「脊椎穴」。
郭曉涵聞聲一驚,自知不是黃袍老人的對手,只有一跑了之,正待縱身馳去,一縷指風已擊中了變位的脊椎穴。
於是兩腿一軟,噗通一聲。郭曉涵立即僕在地上。
郭曉涵心中又驚又怒,驚的是黃袍老人的武功高絕,居然能點中他已變位的穴道,怒的是,黃袍老人的真面目已現,無疑是殺害他父親的同謀人。
郭曉涵越想越氣,咬牙切齒,怒目瞪視著緩步走來的黃袍老人。
就在這時。
村內已如飛跑來兩道矮小人影,一紅一黑,快如流矢。
郭曉涵轉首一看,竟是昨天在湖邊和他打架的紅衣小女孩柳無雙和黑小子牛奔。
飛馳中的牛奔,正揮舞著小手,向這邊憨直的連聲歡呼說:「師你,師父,您為何現在才回來昨晚蕭老哥哥還等您吃酒呢!」
郭曉涵一聽,立即怒哼了一聲,兩道忿怒的目光,又一直盯著馳來的柳無雙和牛奔。
人影閃過,兩人已馳至近前,一看倒在地上的郭曉涵,不由同時呆住。
紅衣女孩柳無雙睜著一雙明如秋水般的大眼睛,神色數變,又驚又喜,不由脫口說:「師父,他就是那個點穴不倒的男孩郭曉涵!」
黃袍老人的臉上神情極複雜,對紅衣女孩的話僅「唔」了一聲,即對立在那裡發愣的牛奔沉聲說:「牛奔,把他扛回去!」
牛奔一定神,立即縱至郭曉涵身前,濃眉一撳,拳抱當胸,朗聲說:「閣下……」
黃袍老人一見,不由怒聲大喝道:「少廢話,快扛走!」
牛奔嚇了一大跳,趕緊俯身下去,兩手將郭曉涵一抱,挺腰扛在肩上,轉身向前走去。
郭曉涵的穴道被點,渾身感到軟弱無力,尤其自腰部以下,似乎已不再於自己的了。
他除了憤怒,沒有一絲怕意,他心中唯一憂慮的是缺耳伯伯無法找到橫波姑姑的住處,傳達父親被害的消息。
他知道黃袍老人是個武功高不可測的異人,真是想逃無門因而他愈想愈氣,愈想愈焦急。
牛奔確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牛,肩上扛著郭曉涵,依然舉步如飛,直向就近一叢大竹林內奔去。
黃袍老人壽眉緊蹙,面色凝重,身形像行雲流水般跟在牛奔身後,似乎正在為郭曉涵而感到憂慮.
紅衣女孩柳無雙依在黃袍老人的身側,默默的走著,秀麗的面龐兒上顯得無比焦急。
這時——
她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懊悔,懊悔昨天不該將郭曉涵點穴不倒的事告訴給師父。
她仍記得,昨天師父聽到這件事時,面色不由一變,急忙問明郭曉涵離去的方向,迫不及待的飛身追出村去。
真沒想到,他居然被師父追到了……
但是她深信郭曉涵沒有生命危險,因為她知道師父是位德高望重的慈祥老人。
這時,牛奔已扛著郭曉涵穿過竹林,到了一道竹籬前。
郭曉涵斜目一看,籬內幾座竹屋,上面覆著干蘆,由於沒看到籬上有門,想是房子的後院兒。
就聽黃袍老人低聲說:「縱過去!」
牛奔一聽,應聲騰空而起,飄身落在牆內,肩上雖然扛著郭曉涵,但是雙腳落地時依然聲息毫無。
郭曉涵不能說話,也不能動,但是心裡對牛奔的輕功造詣,卻暗暗折服。
牛奔扛著郭曉涵繞過一座竹屋,來到一個幽靜小院兒,牛奔回頭看了黃袍老人一眼,竟自走進東廂房內。
郭曉涵尚未看清室內佈置,已被牛奔放在床上。
黃袍老人和柳無雙緊跟著走進室內。
就在這時。
院中已響起一陣腳步聲。
接著——
一個老人蒼勁恭謹的問話聲:「是老前輩回來了嗎?」
話聲甫落,門口已現出一個高大人影。
郭曉涵一看,只見來人身軀修偉,一身土布衣褲,蒼發似雪,飛髯如銀,濃眉,虎目,獅鼻,海口,令人看來威猛至極。
這時,黃袍老人已折身迎了過去。
柳無雙和牛奔,忙過去見禮,同時喊了聲「蕭老哥」。
郭曉涵一聽,知道進來的土布老人即是蕭大呆的父親,也就是黃袍老人說的「浪裡白條」蕭猛。
「浪裡白條」蕭猛見了黃袍老人神態異常恭謹,進門看了郭曉涵一眼,不由面色一變,立即低聲說:「老前輩果然找到金錐……」
黃袍老人未待「浪裡白條」說完,立即作了一個阻止手勢,並不發話。
郭曉涵心中一動,知道「浪裡白條」下面未說完的話,是指父親的綽號「金錐銀彈」而言。
由此看來,「浪裡白條」和黃袍老人恐怕俱是預謀殺害父親的人。
這時——
「浪裡白條」蕭猛已急步走至床前,虎目望著郭曉涵,神色異常關切的看了一眼,轉首對黃袍老人恭謹的急聲問:「老前輩,這孩子穴道被制,時間一久,會不會受傷?」
黃袍老人似乎有難言之隱,略一沉思,轉首望著紅衣女孩
柳無雙和聲說:「雙兒,你去將他的穴道解開!」
柳無雙粉頰一紅,低聲應是,微垂著螓首,舉步走向床前。
郭曉涵一見柳無雙走上前來,一股男孩子自尊心受到損害的怒火,立即湧上心頭,因而一雙小星星似的眸子中,不由冷電一閃而逝!
「浪裡白條」一見,面色不由一變,立即看了黃袍老人一眼,似乎在說:這孩子的功力,看來恐怕已超過他應有年齡的火候。
黃袍老人微蹙壽眉,僅點了點頭,看來有著滿腹心事。
這時——
柳無雙已走至床前,伸出春蔥似的纖纖玉手,默運功力,舒掌在郭曉涵的「命門」上一連拍了五掌。
郭曉涵覺得出,在第三掌上,柳無雙才拍中變位後的穴道位置。
柳無雙收掌之際,秋水般的眸子,不由深切的看了郭曉涵一眼,懷著一顆怦怦跳動的心,走了回去。
黃袍老人立即肅容對牛奔說:「牛奔,你在此陪他玩兒吧!記住,不要離開此地。」
任何人都聽得出,黃袍老人在暗示牛奔小心,不要讓郭曉涵跑了,唯獨牛奔僅聽懂了「陪他玩」三個字。
於是——
眨著一雙大眼,楞楞的點了點頭,裂著大嘴應了聲是。
「浪裡白條」瞄了牛奔一眼,忍不住直皺眉頭。
黃袍老人似乎有事,急於要和「浪裡白條」商議。於是急聲說:「我們走吧!」
說著和「浪裡白條」匆匆的走出室外。
柳無雙斷定郭曉涵還沒吃晚飯,也匆匆的走了出去。
牛奔一俟三人走後,立即望著郭曉涵裂嘴一笑,憨聲問:「閣下覺得如何?可要下來走動走動?」
郭曉涵被解開穴道之後,試行運氣,已經暢通,這時見問,心中不由一動,覺得要想脫離虎口,只有這個憨直的黑小子可以利用。
於是趕緊坐起身來,點了點頭,隨之走下床來。
牛奔覺得室內太暗了,即至桌前去燃油燈。
郭曉涵一見,星目突然一亮,覺得良機難再,立即屏息前進數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戟指點了牛奔的「黑憩穴」。
牛奔正待打燃火種,毫無防備,等到發覺指風近體,黑憩穴已被點中,噗通一聲,跌倒在地上,立即熟睡過去。
郭曉涵心中慌亂已極,首先平抑一下急烈跳動的心,然後悄悄走出房門,沿著房簷陰影,屏息向後繞去。
這時——
天已全黑,夜空佈滿了星星,西天一句彎月,散發著朦朧光輝。
郭曉涵來至竹籬跟前,腳尖一點地面,身形騰空而起,飄身落至牆外。
他不敢展開輕功飛馳,那樣定會驚動黃袍老人和「浪裡白條」。
於是他屏息躡步,鷺行鶴伏,認準方向,直向竹林外走去。
村內一片沉靜,除了湖水撞擊堤岸聲,再聽不到其他聲音。
走出竹林,郭曉涵的雙目不禁一亮,林外就是昨天和蕭大呆他們打架的地方,前面十數丈處,正是通向橫渡姑姑居處的湖堤。
郭曉涵心中不由一喜,他確沒有想到,這次逃脫的如此之快,如此順利。
他謹慎的看了看身後,斷定黃袍老人和「浪裡白條」他們尚未發現他已經逃出來。
於是身形一伏,盡展輕功,快如脫箭一般,直向湖堤奔去。
來至湖堤,立即隱身在一株大樹後,惶急的遊目一看,只見四野月色朦朧,湖水微波粼動,夜風吹來,湖濱蘆葦沙沙作響,哪裡還有缺耳伯伯的人影。
郭曉涵又焦急又緊張,看不到缺耳伯伯,他更加慌亂了。
他仰面慌急的細察著每個樹頂,希望缺耳伯伯隱身在樹頂上。
驀地——
一聲蒼勁有力的怒斥聲隱約傳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48:59
「牛奔這孩子太憨直了。」
郭曉涵一聽,大吃一驚,這正是「浪裡白條」蕭猛的聲音!
他顧不得再找缺耳伯伯,轉身直向堤上奔去。
繼而一想。
暗呼不妥,以他自己的輕功造詣與黃袍老人和「浪裡白條」兩人相比,一經發現,不出半里必被追上。
轉首一看,發現堤下湖邊繫著無數小艇,正隨著湖浪波動,發出艇舷互撞聲,有的小艇上仍放著漁鉤和麻繩……
就在這時,一陣極速的衣袂破風聲,由竹林方向傳來。
郭曉涵一聽,更加緊張了,自知跑已不可能,不如就在小艇上暫避一時,碰碰運氣。
心念一動。
急步奔下堤階,飛身縱上一隻堆滿麻繩的小艇,急忙將麻繩覆在身上。
一陣濃重的魚腥氣,直衝入郭曉涵的鼻孔內。
郭曉涵已顧不了許多,皺了皺眉頭,立即倒下身去,心想——這味道比缺耳伯伯的黑藥丸好多了。
他屏息靜聽,那陣極速的衣袂破風聲,已到堤上。
郭曉涵暗暗驚駭,心跳得更厲害了,他的確沒有想到,黃袍老人的身法較他想像中不知道快了多少。
衣袂破風聲戛然停止,堤上立即響起「浪裡白條」的焦急聲音道:「老前輩,以晚輩看來那孩子恐怕沒到湖邊來。」
接著——
黃袍老人肯定的說:「不會錯,我聽得極清楚,他可能是潛出竹林後,才施展輕功奔馳的。」
郭曉涵一聽,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來,心中暗暗慶幸在院內沒有施展輕功。
片刻。
又聽黃袍老人繼續說:「當時我絕沒想到就是他,不過他尚沒有走遠,可能仍隱藏在附近。」
郭曉涵一聽,更緊張了,驚得不敢用鼻孔呼吸,張著嘴巴輕輕吐氣,令他感到窒息。
他覷目一看,覆在面上的麻繩,恰有一道空隙可以看到立身堤上的「浪裡白條」和黃袍老人。
只見——
黃袍老人神色凝重,舉目四望,右手撫在銀髯上,五指不停的緩緩捻動,顯然他對郭曉涵的逃走感到非常憂急。
那雙親切的慈目,這時已變成閃爍的寒星了。
「浪裡白條」蕭猛虎目圓睜,滿面怒容,兩道炯炯有神的目光,東張西望,顯得既憤怒又焦急。
摹見,黃袍老人目光一動,轉首向村前離去。
郭曉涵心頭一震,暗暗忖道:怕是缺耳伯伯來了吧!
凝神一聽,果然傳來一陣衣袂破風聲。
這時「浪裡白條」也聽到了,忙循聲向村前離去。
就聽——
一聲惶急顫抖的嬌呼:「師父,可追到郭曉涵?」
郭曉涵一聽,知道是柳無雙來了。
只見黃袍老人和「浪裡白條」同時搖了搖頭,依然遊目望著朦朧月色下的遠方。
紅影一閃,柳無雙已停身在黃袍老人和「浪裡白條」之間。
只見柳無雙,柳眉緊蹙,粉面蒼白,神色異常焦急,秋水般的眸子,向兩堤和湖面閃動著……
漸漸柳無雙的目光,移向堤下的無數小艇上……
郭曉涵心頭猛的一震,驚得連聲暗呼要糟,冷汗頓時流了下來。
柳無雙的明眸精光一閃,面色突然大變,櫻口驚得幾乎叫出聲來了,她發現中間小艇上的一堆麻繩下,正閃著兩顆小星星。
郭曉涵一見,只感到天族地轉,呼吸窒息,那顆劇烈跳動的心,頓時提到了腔口。
07 又遇搗蛋鬼
郭曉涵仰臥在小艇上的麻繩上,慌急的瞪著柳無雙,在這一剎那,他有著無比的懊悔,深悔隱身在這隻小艇上。
如今——
他動也不敢動,跑也不敢跑,一經發現,就等於甕中捉鱉了。
堤上的柳無雙張著櫻口,瞪著杏眼,粉面上充滿了驚愕神色,目光慌急的望著隱身繩下的郭曉涵,她完全驚呆了。
郭曉涵汗下如雨,心中焦急萬分,他知道,只要柳無雙的纖指一指,出聲一叫,他便立刻被黃袍老人提回去。
一陣沉靜之後。
柳無雙一定神,竟而轉首看向別處,依然作著遊目四顧的神態。
但是——
她的神色之間,仍掩不住內心的慌急。
郭曉涵看得一楞,他感到無比的迷惑,心想——真怪,她為什麼不叫出來呢?也許她沒看清楚?
繼而一想,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有意放我逃走?那又是為什麼呢?……
郭曉涵愈想愈迷惑,他的心就像身下搖晃的小艇一樣,無法讓他寧靜下來,逐一分析這些令人費解的問題。
他額角上的汗珠,隨著小艇上的搖晃和互撞,簌簌的滾到了耳邊……
又是一陣沉靜。
就聽——
「浪裡白條」黯然說:「老前輩,那孩子或許跑遠了,我們不如明晨絕早竟自前去找古大海要人……」
黃袍老人微搖皓首,「未待「浪裡白條」說完,立即憂急的說;「不,明晨已經太遲了,目前我們急切的是今夜如何阻止郭曉涵,不要去他橫波姑姑處。」
「浪裡白條」略一沉思,不解的問:「老前輩是否認為『佛門真經』在郭曉涵的橫波姑姑處?」
黃袍老人略一頷首說:「極有可能!」
「浪裡白條」似乎不以為然的說:「根據常理判斷,如此重寶,『金錐銀彈』郭渭濱似乎不可能輕易交給一個女人保管,也許仍藏在古墳內。」
黃袍老人一蹙壽眉說:「我曾詳細的搜查過每一個可能存放小錦盒的角落……」
隱身麻繩下的郭曉涵一聽,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火。
這時——
他已確定這慈祥和善的黃袍老人,就是那些人的同謀。
也許黃袍老人一直隱身在古墓裡,也許他就是殺害父親的人,只有如此高絕的武功,才可能一掌擊斃父親。
郭曉涵一想到此處,不由血脈賁張,怒火高熾,心中懼意全消。
但是——
一想到黃袍老人高不可測的武功,令他又覺得報仇無望了……
心念之間。
又聽「浪裡白條」問:「以老前輩認為『湖海五獨』中的那一個人,才是殺害郭渭濱的真兇?」
黃袍老人撫髯略一沉思說:「五個人都有嫌疑……」
郭曉涵一聽,頓時大悟,「浪裡白條」說的「湖海五獨」,必是那些綽號以「獨」字起始的人。
他仰面倒在小艇上,雙目茫然望著夜空上的繁星,心裡屈指數著昨夜遇到的那些人。
首先是乘他暈厥,以右手搜摸他全身的「獨臂閻羅」沙似道。
其次是以鐵拐搗得他痛徹心肝的「獨腿天王」熊振東。
第三個便是那個滿臉青疤,兩顆獠牙的「獨眼判官」左如風,這人也極可能就是殺害父親的人。
再其次便是那個頭生大包,被「金錐」透牆重傷的「獨角無常」李元霸,這人是唯一知道誰是真正殺害父親的人,當然,也可能就是「獨角無常」。
他反覆的數著:獨腿天王,獨臂閻羅,獨眼判官,獨角無常。
他一連數了幾遍,只有四獨,他想。第五獨又是誰呢?必然是隱身石案之後,將自己擊暈的那個銀鬚老人……
驀然——
郭曉涵的靈機一動,身不由己的打了一個冷顫!
一個銀髮邪眼,乾瘦如柴,馬腳缺耳,薄嘴鉤鼻老人的醜惡影子,閃電掠過他的心頭。
他不由惶急的連聲暗呼道:「缺耳?獨耳?另一『獨』該不會是缺耳伯伯吧?」
就在這時。
驀聞堤上的「浪裡白條」急聲說:「老前輩快看,那面堤下閃過一道人影!」
郭曉涵心中一動,覷目一看,只見「浪裡白條」蕭猛.虎目閃光,虯髯顫動,正舉手指著北方。
黃袍老人手撫銀髯,緊蹙壽眉,微一頷首說:「我已看到了。」
柳無雙杏眼一閃,悄悄瞟了郭曉涵一眼,接著對「浪裡白條」說:「蕭老哥,恐怕是郭曉涵吧!」
黃袍老人微搖皓首,憂鬱的說:「不,那人是「獨耳弔客』!」
隱身小艇上的郭曉涵,雖然已斷定缺耳老人可能就是「五獨』沖的人物之一,但是當他聽到「獨耳弔客」這個凶狠的綽號時,依然驚得渾身一顫。
片刻。
又聽黃袍老人繼續說:「郭曉涵本是一個智慧超人的孩子,只是他小小的心靈上,驟然遭受到如此重大的打擊。
他心緒一時不能寧靜下來,以致不能發揮他天賦的智力,加之『獨耳弔客』古大海以傳授武功為餌。
因而——
才減低了郭曉涵對他的懷疑,否則,以『獨耳弔客』古大海的言行舉止,又豈能瞞得過郭曉涵?」
「浪裡白條」蕭猛,一蹙霜眉,澀然一笑說:「不瞞老前輩說,晚輩雖屆古稀之年,半生闖蕩江湖,有時也自詡見多識廣,閱歷頗豐。
但方纔聽了老前輩昨夜所見,不要說郭曉涵還是個孩子,就是晚輩這個老江湖,也被鬧得一頭霧水,不分東西南北了。」
黃袍老人頷首一歎,似有同感的說:「『獨耳弔客』古大海雖然以陰險狠毒出名,自以為老謀深算,但他遇事不能沉著機變,日久不難被郭曉涵洞燭其奸……」
話未說完。
驀見「浪裡白條」蕭猛雙目精光一閃,轉首對黃袍老人說:「老前輩你看!」
說著,舉手指向村前。
黃袍老人循指向前一看,壽眉一軒,未見如何作勢,身形已向村裡飄去。
接著——
堤上人影又一閃,「浪裡白條」和柳無雙也隨之不見。
郭曉涵的心情紊亂極了,對「浪裡白條」看到了什麼,黃袍老人為何離去,以及柳無雙沒將自己隱身麻繩下指出來的原因,他已無心去想了。
如今,他急於要迅速而隱密的潛至橫波姑姑處,而不被發現才是重要。
他知道,黃袍老人雖然走了,但極可能立即又返回來,是以他仍不敢匆匆縱上湖堤。
郭曉涵倒身在晃動的小艇上,微有寒意的湖風,透過麻繩的空隙,吹在他的俊面上,使他的心漸漸的寧靜下來。
忽然——
一聲蒼勁的哈哈大笑,竟由村前傳來。
郭曉涵聽得出那是「浪裡白條」的聲音。
但這時他對任何驟變的事件已不感到關心。
因為——
他正在運用他的智慧,去理解存在他心中的疑難癥結。
首先,他想到武功高不可測的黃袍老人。
由「浪裡白條」恭謹的態度和稱呼上判斷,黃袍老人在武林中必是一個地位極尊,輩份極高的人。
黃袍老人雖然企圖攫取父親的小錦盒,他曾搜索過墳內各處,但並不一定是「湖海五獨」的同謀人物。
由於黃袍老人至今不知道小錦盒在橫波姑姑處,當然隱身石案後,將自己擊暈的必然另有其人。
郭曉涵一想到身後將他擊暈的那個銀髮瘦削老人,便立即聯想到「獨耳弔客」古大海。
如此一想,令他恍大悟,「獨耳弔客」一切詭謀,頓時昭然揭露。
同時——
他氣恨自己的糊塗,竟將一個陰險狠毒的醜惡弔客,誤認為是父親的多年老友。
「獨耳弔客」進墳後的一舉一動,神色言行,不少值得懷疑之處,而自己卻受了他一時的情感迷惑,昏沉不悟。
他斷定醜惡的古大海將他擊暈後,是經過一番思考之後才去購買香燭,為了探出橫波姑姑的住處,他不得不冒險施展陰謀。
所幸在自已被擊暈的一剎那,沒有看清他的真面目,否則,自己這時恐怕早已氣絕身死了。
至於贈藥增長功力,其主要動機在於乘郭曉涵閉目調息進入忘我之際而潛入古墳,以掩飾其盜劍陰謀。
那麼暗中偷襲古大海,擊毀古墳鐵門樞紐,截走「日華月輝劍」以及兩個金質精緻小盒子的人又是誰呢?
那個人可能是事先已隱伏在古墓中,也許是黃袍老人根本沒有走,或許是「獨眼判官」和「獨臂閻羅」,又悄悄的潛回來。
郭曉涵又想到離開王陵之後,「獨耳弔客」對他的功力大進,似乎感到頗為驚訝,為什麼?這時他仍無法理解出是何原因。
但是對於墓地破格中的「獨角無常」的死,顯然是「獨耳弔客」乘他取水之際,猝然暗下毒手。
他斷定「獨耳弔客」古大海暗下毒手的主要動機,是怕「獨角無常」洩露了小錦盒在橫波姑姑處的秘密。
因為——
小錦盒在橫波姑姑處,只有「獨角無常」李元霸和「獨耳弔客」古大海兩個人在暗中得知,也許這其中另有其他原因。
他愈想愈恨自己,當然更恨透了「獨耳弔客」。
他靜靜的倒在晃動的小艇上,雙目望著夜空閃爍的小星星,心裡仍不停的想著「湖海五獨」中的每一個人物。
他仍記得黃袍老人那句話:「五人都有嫌疑」,由此可見獨耳弔客也是殺害父親的可疑人物之一。
他決心趁此夜靜更深,四野無人之際,悄悄潛往橫波姑姑處。
★ ★ ★
忽然——
他心頭猛的一震,因為感到小艇正在緩緩向前飄動。
郭曉涵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剛剛平復寧靜的心,又再度緊張起來。
他慌得急忙掀開身上的麻繩,突然躍了起來,遊目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在昏沉的月光下,已看不清湖堤的影子了。
而前面七八支外,已是一片廣大無際的蘆蕩。
雪白的蘆花,正隨風飄拂,宛如浮在湖上的白雲。
他一躍動,緩進的小艇,速度驟然又加快了幾倍。」
郭曉涵頓時慌了,他知道小艇上面必有水功極高的人正在推動著小艇前進,但是他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為何將他推進湖心!
這時——
小艇前進的速度更快了,直奔蘆蕩中的一道缺口。
郭曉涵慌張的跑至艇尾,探首一看,僅能看到滾滾的水泡和浪花。
他不由焦急的暗問自己「這人是誰?」
忽然——
心中一動,一個身軀修偉,銀髮虯髯老人的影子,立即閃過他的心頭,不由脫口低呼:「啊,浪裡白條!」
低呼聲中,再度探首看了看艇尾的水中。
他想,只有「浪裡白條」才有如此精湛的水中功夫。
這時——
小艇已馳進蘆蕩缺口,速度顯得更快了。
郭曉涵急忙遊目一看,竟是一條寬約八尺的水道,左右蘆葦高約一丈,俱都粗如手指,似綿蘆花,迎風飄拂不停,發出「沙沙」響聲。
他略一定神,繼而一想,水中的人如果是「浪裡白條」,必然將自己提回豐漁村,又何必前來這片廣大葦林呢?
想著想著。
郭曉涵的星目忽然一亮,心中頓時大悟,他斷定水中那人,必是出沒在鄱陽湖上的水賊。
郭曉涵心念一動,不由怒火高熾,立即功貫右臂,力聚掌心,突然將右掌舉起來。
但是當他的目光,觸及到艇外波光粼粼的湖水時,他高舉的右掌,又緩緩的垂了下來。
以他斷石開碑的掌力,不難將小艇底下的那個人擊斃,但艇底粉碎,自己也勢必被湖水淹斃。
這時——
小艇左彎右轉,已深入葦林,而蘆蕩中的水道交叉如織,郭曉涵被轉的已分不清哪面是東,哪面是西了。
郭曉涵的確急了,他不能剛離虎穴,再入狼口。
於是心中一動,即由懷中取出父親仗以成名的寶刀「精金剛柔錐」來。
心情緊張萬分,因為一條生命剎那間就要毀在他的手上了。
但是為了脫險,他不得不將心一橫。
金光一閃,湖面一暗,三尺多長的「精金剛柔錐」,毫無聲息的貫穿艇底,刺進湖水中。
接著——
艇身一陣急烈起動,頓時翻起無數浪花,鮮紅的血水,竟由艇下湧了上來,染紅了小艇附近的湖水。
郭曉涵知道已刺中水中的那個人了,但是他仍不敢立刻將金錠撤出來。
小艇下的震動停止了,郭曉涵的額角,鬢間和握著金錠有些顫抖的右手,也滲滿了汗水。
小艇緩緩的停下來,斜斜的橫在水道中。
郭曉涵略一定心神,吁了口氣,猛的將金錐撤出來,一股鮮紅血水,緊跟著由圓孔內激射進來。
他心中一驚,趕緊用小艇上的破布,堵住激水的圓孔。
小艇下的湖水,仍間歇的向上翻湧著。
郭曉涵知道那人還沒完全氣絕,極可能以剩餘的一口真氣將小艇弄翻,把自己也拉進水裡。
一念至此。
心中不禁有些慌亂,小艇上除了一堆麻繩外,僅有一根長不足有五尺的青竹竿。
郭曉涵即將金錐纏在腰間,伸手拿起青竹竿,學著魚人划船的樣子,不停的用勁兒划動。
他不停的劃,小艇不停的轉,青竹在左舷劃,小艇向左轉,在右舷劃,小艇又向右轉。
郭曉涵一看,頓時急出一身冷汗來,他直起腰來,癡呆的望著小艇,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將小艇駛出蘆葦蕩。
湖水已經靜下來,紅色也變淡了,小艇內滲進來的湖水已深達數寸。
郭曉涵一看、心中又急又怒,又怕再遇到水賊!
★ ★ ★
一陣嘩啦啦破水聲,竟由遠處隨風飄來。
郭曉涵心中一驚,知道又有水賊來了。
破水聲漸漸近了,似由左方水道馳來。
循聲一看,只見左邊水道盡頭,灰影一閃,如飛轉過一葉校形小舟,直奔這面小艇駛來。
小舟駛得好快,疾如流矢,眨眼已不足七丈了。
郭曉涵自知無法藏躲,索性丟掉青竹,抖手解下腰間的精金剛柔錐,卓立艇上,蓄勢以待。
漸漸已能看清小舟上竟立著一個長髮披肩,身體窈窕的少女,羅衫長裙,肩露劍柄,迎風而立,恍如凌波仙子。
小舟舷尾,前後縱坐著兩名勁衣小婢,四漿翻飛,水花激濺,小舟快如脫箭一般,眨眼已馳至三丈以外。
驀聞一聲嬌叱:「何方小輩,膽敢夜探葦林堡!」
嬌叱未落,舟上少女的玉腕一揚,一點寒星,挾著尖銳刺耳的破風聲,快如電光石火,直向郭曉涵打來。
郭曉涵沒想到這少女如此蠻不講理,斷定必是水賊。
心念之間。
腳尖一點小艇,身形一旋,暗器已擦衣飛過。
嗤——的一聲。
又是一聲嬌叱,數點寒星,再度擊至。
郭曉涵頓時大怒,振腕一抖,金錐幻起一輪光影,一陣叮噹金鐵聲響,擊來暗器上被震飛。
就在郭曉涵擊飛暗器的同時,小舟已衝至近前,一道如銀匹練,已掃向郭曉涵的腰間。
郭曉涵心中一驚,暗呼好快,身形一挺,仰面倒在艇上。
少女長劍閃電掠過他的面門,小舟也緊擦著小艇飛過,直衝兩丈以外。
郭曉涵不敢怠慢,左掌一切艇舷,身形一躍而起,藍衫下擺,盡被滲進小艇內的湖水浸濕。
這時——
那兩個小婢運漿如飛,輕輕一撥小舟,立即飛回,再向小艇衝來。
郭曉涵又急又怒,星目閃輝,焦急的等著小舟衝來。
他這才看清楚少女身穿粉紅衣裙,兩個小婢,分著淡綠淺紫。
粉衣少女年約十八九歲,生得桃花眼,柳葉眉,紅櫻唇,懸膽瓊鼻,瓜子粉臉,膚如凝脂。
郭曉涵還沒看仔細,小舟已又衝到。
少女一聲嬌叱,長劍疾演「銀河刺鯉」,一道寒光,直刺向郭曉涵的小腹,而小舟尖端,也同時撞至。
郭曉涵大吃一驚,不敢出招迎敵,腳尖一點,身形空而起。
就聽——
「轟」的一聲巨響,水花飛濺,小艇已被撞了個底朝天。
小舟衝力略微一頓,繼續向兩丈外衝去。
郭曉涵身在空中立施千金墜,疾瀉而下,直落在撞翻旋轉的小艇上。
這時——
他才發現,對方梭形小舟的尖端裝有鐵甲。
小舟上的少女,粉面上充滿了驚訝,看對方是個最多十五六歲的男孩子,居然有如此精湛的輕身功夫。
轉身再一仔細看,頓時綻唇笑了。她似乎才看清郭曉涵長得眉清目秀,將來長大了,定是一個貌若子都的俊美人物。
郭曉涵則看得一楞,發覺這個少女綻唇一笑,狐媚醉人,尤其那雙蕩人魂魄的桃花眼,閃射著誘人的光芒。
但見粉衣少女纖指向後一比,兩個小婢同時撥槳,小舟再度衝了過來,速度快的驚人。
郭曉涵看得心中一動,決心先將兩個小婢除去。使小舟無人操縱,再設法制服那粉衣少女,然後奪舟逃走。
心念未畢,小舟已再度衝至。
郭曉涵未待小舟到達,已先騰空躍起,少女橫劍在手,並無刺出之意。
郭曉涵閃電下瀉,水花飛濺中,腳尖已踏上舟尾。
接著大喝一聲,飛起一腿,直踢著綠衣小婢的後腰。
綠衣婢子驚得嬌呼一聲,飛身撲入水中。
就聽——
「刷」的一聲,但見浪花飛濺,人已至一丈以外,宛如一條入水的美人魚。
郭曉涵看得一呆,知道要糟,女水賊豈能不會潛水?
心念未畢。
另一紫衣小婢已反身運槳打來。
郭曉涵一式「金針定海」,金錐閃電下垂,急封掃到的水槳。
「蓬」的一聲,紫衣小婢手中的木漿,已被震得脫手飛去。
郭曉涵正待起腳,粉衣少女一聲嬌叱,長劍業已刺到。
水中的綠衣小婢,同時一抖銀練錘,擊向郭曉涵的後腰。
郭曉涵前後受敵,已無還手之機,腳尖一點小舟,飛身橫飄丈二,直落在撞翻的小艇之上。
少女一見,喜上眉梢,即對小舟上的紫衣小婢,命令的說:「提回堡去,聽候堡主發落。」
「落」字尚未出口,唰的一聲水響,紫衣小婢已縱入水中。
兩個小婢纖腰一扭,竟分左右,直向郭曉涵立身的覆艇游去。
郭曉涵一看,頓時慌了手腳,因為他根本不識水性,只要兩腳一沾水,身體勢必立沉湖底。
現在只有一線生機,就是迅速制服小舟上的少女,迫使那兩個小婢,將自己送出蘆葦蕩去。
心念一動。
身形騰空而起,一式「海燕掠水」,直撲小舟,同時手中金錐一招「金蛇吐信」,幻起一道金光,直刺少女的前心。
少女立身船頭,似在想著心事,因而未料到郭曉涵會猝然出手,而且身法奇怪,再想出手已經來不及了。
於是——
一聲嬌叱,身形疾退,飄身退向舟尾。
郭曉涵心中一喜,大喝聲中,腳尖一點舟舷,金錐招式突變,幻起千百錐影,直向少女當頭罩去。
少女足尖叫沾小舟,一團金光,夾著寒風,已將她全身罩住,驚得她一聲尖呼,疾演「巧燕翻身」,唰的一聲,竄入水中。
郭曉涵毫無打鬥經驗,加之又在小舟之上,根本沒想到那少女會縱入水中,只覺兩眼一花,少女頓時不見了蹤影。
郭曉涵這一驚非同小可,暴喝聲中,疾掄雙臂,企圖閃電下墜。
雖然下墜之勢極快,但仍衝過小舟數尺,噗通一聲巨響,水花飛濺,人已直落水中,一股微帶腥味的湖水,直向耳鼻口內灌入。
郭曉涵一連喝了兩口湖水,趕緊閉住呼吸,盡量放鬆肌肉,手中金錐,依然緊握不放。
在他進入水中的那一剎那,隱隱約約聽到一陣歡呼聲,和一聲尖叫。
身體正在下沉之際,一雙手臂已將他攬腰挾住,接著浮向水面。
嘩啦一聲水響,身體已托出水面,郭曉涵眼睛尚未睜開,趕緊張口吸了一大口氣。
驀聞一聲嬌叱:「小姐快下去,他還沒暈過去!」
郭曉涵一聽,不由大吃一驚,心中非常後悔,真不該出水就吸一大口氣。
耳畔驟然響起一聲嬌叱:「快接過去放在小舟上。」
郭曉涵一聽,知道挾著自己的正是那個粉衣少如這時,他已聞到一絲濃郁的脂粉香氣。
就在兩個小婢接過他的同時,他的「黑憩穴」已被少女點了一指。
郭曉涵知道少女的用意,也就乘機把頭一垂,佯裝熟睡過去。
那兩個小婢聽了小姐的斥責,對郭曉涵似乎客氣了一點,兩人將郭曉涵高舉至舟舷,合力一推,「咚」的一聲,郭曉涵已應聲被推進小舟內,雖然有些疼痛,但他咬了咬牙沒敢吭聲兒。
又是一聲清脆的喝罵:「你們不會輕一點兒嗎?」
罵聲甫落,舟身一陣晃動,郭曉涵知道少女和兩個小婢已縱上小舟。
一陣嘩嘩滴水聲,惹得郭曉涵忍不住覷目偷看。
郭曉涵不看尤可,一看之下,直嚇得怦怦心啞,俊面通紅。
只見粉衣少女和兩個小婢,衣裙盡濕,緊緊裹著嬌軀,高低起伏,曲線畢露,看來實在惹人。
兩個小婢一胖一瘦,稍具成熟,麵粉衣少女則嬌軀健美,極富彈性,柳腰肥臀,剔透玲瓏。
尤其胸前兩座渾圓高聳的玉乳,在濕透的粉紅羅衫下,顫顫巍巍,隨著呼吸起伏,在郭曉涵看來,簡直像小時候吃過的大蜜桃。
郭曉涵覷目看了一眼,嚇得趕緊閉上了眼睛,連大氣兒不敢出。
少女清脆的命令說:「回堡去,老堡主這時也許回來了。」
接著水響槳動,小舟疾進如飛。
郭曉涵仰面倒在小舟上,雙目緊閉,不時睜開一絲眼縫,偷覷舟外情形。
只見夜空深邃,繁星萬千,已沒有了朦朦的月光。
水道兩側,葦葉沙沙,蘆花搖曳,梭形小舟衝擊在水面上,發出啪啪的響聲。
郭曉涵手中雖然仍握著那柄無堅不摧的精金剛柔錐,但他已無意突然躍起,猝向少女襲擊了。
因為——
他既不會操舟,也不識水性,何況他早已被轉的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即使一擊成功,自己也無法出得去這片廣大葦叢。
現在他只有暫時隨她們去,然後再見機行事。
忽然——
一陣濃郁的異香,直撲進郭曉涵的鼻孔裡。
郭曉涵心神一蕩,覺得這香氣令人聞了有種輕飄飄,醉陶陶感覺。
正待覷目一看,一方濕涼的絹帕,已撫在他的前額上,接著輕柔的移動著,拭去他臉上的湖水。
而後,顎下,鬢間,髮髻……
郭曉涵佯裝沉睡,略帶鼻息,他不敢讓粉衣少女察覺他在偽裝暈睡,但是他緊張的內心,卻感到一絲溫暖和舒適……
操槳的響聲依舊,因而斷定為他拭去臉上湖水的是那個粉衣少女。
粉衣少女的纖纖玉指,不時觸及到郭曉涵的面頰,使他的心頭怦怦直跳,奇癢難耐。
由於郭曉涵終年居住在荒林古墓中,根本不知道兩性相吸的天賦生理作用,當然也不懂異性問的愛撫。
但是他的心靈上,卻能感應到對方給與他的喜悅,快慰,和舒適。
一陣疾勁夜風吹來。
粉衣少女立即命令說:「小蓮,快打信號!」
話聲甫落。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50:46
郭曉涵感覺到粉衣少女起身向前走了兩步,知道她方才說的「葦林堡」可能已經到了。
於是——
悄悄睜開一線眼縫,覷目一看,左右已沒有了蘆葦,想是已進入蘆蕩的中心——「葦林堡」的附近。
只見——
身穿淡綠勁衣的小婢,已引起火種,一連點燃了四隻小紅燈籠,橫排在舟尾上,正作著有規律的搖動。
另一個身穿淡紫勁衣的小婢,依然運槳如飛,小舟速度似乎絲毫未減。
綠衣小婢,將燈籠擺了一陣之後,依然坐下操槳,小舟速度驟然加快。
★ ★ ★
小舟飛駛之間,郭曉涵覷開的縫眼中,突然現出一盞紅光四射的斗大紅燈,高高懸在半空。
燈上有一個白底大字,由於距離尚遠,郭曉涵無法看得清楚。
繼續再前進,第一盞紅燈之下八九尺處,又現出一盞紅燈,燈上依然有個白底大字。
漸漸,第三盞紅燈也露出來了……
第三盞紅燈之下,露出一座高聳夜空的堡樓尖頂,而郭曉涵也瞄清楚了紅燈上三個大字——「葦林堡」。
小舟飛快的進入葦林堡門樓的暗影中。
這時——
郭曉涵已能聽到壯漢的吆喝聲,和堡門升起的沉重「格格」聲。
懸在堡樓尖端的三盞紅燈,在身臥舟內的郭曉涵看來,顯得更高更小了。
小舟逐漸慢了下來,郭曉涵才發現距離堡門已經不遠了。
堡門寬約八尺,高約丈二,閘門用巨木排成,開時上升,關時下降,閘門下顯得示著浸入水內數尺的水痕。
門樓和堡牆,均以巨大青石築成,接合處都用巨釘相連,工程浩大,氣勢雄偉,實屬少見。
郭曉涵看了,一直想不出這座雄峙湖中的水上堡壘,是怎麼建成的。
心念之間。
小舟已駛進門內,光線一亮,只見數盞大燈籠高懸在門樓下面。
兩側台階上,恭謹的立著十數個身穿綠皮水靠的彪形大漢,濃眉環眼,腰懸寒光閃閃的蛾眉刺。
郭曉涵一看,才知道逃了虎穴,又掉進了龍潭,如今再想逃走,恐怕科沒有傍晚逃出豐漁村那麼簡單了。
彪形大漢一見少女和兩個小婢的衣服盡濕,俱都面色一變,知道在湖上遇到了高手。
以他們小姐的武功身手,居然被逼下水,那人功力之高,可想而知。
但是——
看了倒在舟中的郭曉涵之後,大漢神色俱都顯得不解,沒有人相信他們的小姐是被這個年齡最多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逼下水的。
驀見粉衣少女一打手勢,小舟立即停了下來。
郭曉涵一看,心知要糟,必要是將自己交給這些大漢們立即關進水牢裡去。
粉衣少女纖手插腰,桃花眼中冷電遊目一掃,十數名大漢俱都畏怯的低下頭去,少女立即沉聲問:「老堡主可曾回來?」
其中一個虯髯大漢垂首恭聲說:「啟稟小姐,老堡主尚未回來!」
粉衣少女柳眉一蹙,暗感驚異的「噢』了一聲,繼續問:「今日中午,馬總管是派誰前去恭迎老堡主的?」
虯髯大漢恭聲回答說:「是堡中三鬼中的『追鯨鬼』姚旺。」
大漢把話一頓。
回頭看了看身後石門上插著的一柱香,繼續說:「方纔馬總管又率領堡中二鬼,乘快艇親自迎接去了。」
粉衣少女一聽,似乎略放寬心,微一頷首,即令小舟前進。
虯髯大漢又恭聲問:「小姐,這個奸細可要留下來拷問?」
郭曉涵一聽,心頭猛的一震,立即將握著的金錐下意識的緊了緊。
只聽——
粉衣少女沉聲說:「不必了,我還有話問他!」
說話之間。
小舟已馳出堡門樓下。
郭曉涵一顆不安的心,稍微平靜下來。
小舟在堡內水道中不疾不徐的前進著,水道兩側俱是以青石築成的房屋和閣樓,由干夜深人靜,堡內燈光已熄,僅水道兩側,每隔數丈懸著一盞燈籠。
「葦林堡」範圍極廣,小舟在形式古老的石房樓閣間水道中,穿梭極久,又經過了兩道閘門,一座月形拱橋,和一道紅漆金釘金環大門,才在一座青石欄階前停了下來。
郭曉涵一看這情形,逃走的想法,完全絕離了。
葦林堡是水盜的巢穴?還是名震武林的幫派?抑或是江湖俠隱高人的避世之所?他從來沒有聽父親說過。
但是他深信,這座葦林堡的老堡主,必是一個武功高不可測的人。
忽然——
心中一動,頓時想起父仇,他在想,如果這個老堡主確是一位武功高絕的俠隱人物不妨拜他為師,然後再替父報仇。
心念未畢。
他的身體已被兩個小婢抬起來。
接著——
手中的金錐也被粉衣少女拿了過去。
郭曉涵拜師的美夢頓時醒了,心想:自己的生命尚且難保,還在異想天開……
思忖之間。
粉衣少女已斥責的說:「小芝,你不會把他的頭抬高一些嗎?」
郭曉涵的頭立刻被抬高了一些,覺得舒服不少,但郭曉涵的心裡卻感到無限迷惑,他不明白這個少女的心腸為什麼這樣好。
接著——
傳來一陣鶯聲歡笑:「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
歡呼聲中,同時響起一陣急促的奔步聲。
由於粉衣少女就走在郭曉涵的身邊,他不敢覷目偷看,僅在眼角的餘光中,看到自已被抬進一座鮮明的紅漆月形圓門內。
歡呼聲和腳步聲,驟然停止了,湧來的一群侍女,頓時靜了下來,想必是看到小蓮和小芝抬著郭曉涵。
粉衣少女急聲說:「你們快去準備熱水和夜點!」
一陣急促的奔走聲,湧來的侍女又一聲不響的走了。
眼簾光線一亮,接著身體上升,郭曉涵知道上台階了。
片刻——
又響起粉衣少女的聲音:「先放在繡墩上吧!」
郭曉涵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繡墩,只感覺身體被放在一個異常柔軟舒適的東西上,兩手接觸處,佈置極為滑潤。
粉衣少女聲音稍緩和了些說:「你倆也去沐浴更衣吧!」
那兩個小婢低聲應是,接著走了。
室內燈光很強,直照得郭曉涵的眼簾發亮,耳邊不遠處也逐漸響起陣陣竊竊私議聲。
郭曉涵知道身邊不遠處尚立著有人。
同時,也斷定粉衣少女走了。
漸漸,那些細小的聲音愈來愈近,似乎正悄悄的向前走來。
「……他為什麼還在睡呢?……」
「恐後是被小姐點了穴道吧……」
「你們看……他長得真英俊……」
「小花,不要動,當心小姐剝你的皮……
一群侍女圍著繡墩品頭論足,郭曉涵只感到渾身有如針刺。
忽然——
全室一靜,侍女們驚得紛紛退去,接著傳來一陣腳步聲。
果然——
一陣濃郁的香氣撲來,一隻玉手立即將他攬起,舒掌在他的「命門」上輕巧的拍了一下兒,接著又將他放下。
郭曉涵知道少女是在為他解開穴道,佯裝吁了口大氣,伸了個懶腰,老實說,他也的確需要活動一下兒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被室內強烈燈光照射的舉手遮住雙目……
他眼珠子一動,發現粉衣少女仍穿著濕衣,手裡抱著幾件顏色不一的衣服,櫻唇綻笑,雙眼默默凝視著他。
郭曉涵佯裝一驚,急忙由繡墩上躍下來,立即左手護面,右掌護胸,作了一個進可以攻,退可以守的架勢。
緊張的望著粉衣少女,和立在一角的幾個小婢,俊美的臉上,充滿了惶急驚愕之色。
幾個小侍女,被郭曉涵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俱都嚇呆了。
粉衣少女看了郭曉涵的緊張相,「噗嗤」一聲忍俊不住的失聲笑了起來,直笑得胸前玉乳抖顫不停。
08 桃花劫
粉衣少女接著以醉人的媚眼兒,斜睇著郭曉涵格格笑著說:「傻瓜,還不快去洗澡換衣服!」
邊說邊當先引路。
郭曉涵對傻瓜這個稱呼雖然不太高興,但也不敢過份倔強,他怕弄不好會露出馬腳來,於是楞了一下兒,茫然跟在少女身後走去。
遊目一看,室內漆幾亮桌,地鋪猩氈,頂上高綴紗燈,壁上分懸字畫,窗前高幾上尚置有兩盆鮮花。
幾個侍女大都約十四五歲,穿著紅黃青藍各色衣服,俱都驚異的立在一座垂著繡幔的圓形小門前。
郭曉涵第一次看到如此豪華的佈置,每一樣東西,對他都充滿了新奇感,但是他淡泊慣了的心胸,卻毫不為動。
他隨著粉衣少女經過室內一段通道,看到兩個身穿花衣的侍女,正立在一個單扇小門前。
郭曉涵知道那就是沐浴更衣的地方了。
來至門前,粉衣少女立即停身,轉首含笑說:「快進去吧,洗完澡後換上這些衣服。」
說著,將手中的幾件衣服交給郭曉涵。
郭曉涵也不客氣,接過衣服逕自走進小室。
兩個侍女即在外面為他扣好室門。
郭曉涵遊目一看,室內一個衣架,一個木製大澡盆,盆內洗澡水正冒著蒸蒸熱氣,全室瀰漫著與少女相同的濃郁香味。
他知道這可能是粉衣少女專用的浴室,至於粉衣少女為何如此禮遇他,一時他也無法猜得透徹。
他匆匆洗完了澡,只有暫時穿一下少女拿來的衣服,走至衣架前一看,一方淺藍儒巾,一襲粉紅公子衫,湖水綠色的長褲,雪白的內衣,一雙絹襪,一雙青緞武生靴……
郭曉涵一看,非綢即緞,不由皺起一雙秀長劍眉,他年齡雖小,但卻不喜歡這些紅紅綠綠的東西。
心想:暫穿一時,也無大礙,立即依序匆匆穿上……
內衣剛好,褲管稍長,生靴略顯窄小,公子衫有些肥大,只有那方儒巾束在髮髻上,顯得清秀高雅。
他遊目一看,希望找些水洗淨自己的衣服。
就在這時。
已響起一陣手指彈門聲。
接著,一個侍女恭謹的問:「公子,洗好了嗎?」
公子?郭曉涵對這個稱呼感到非常陌生,但是他知道那是人家對自己的尊稱。
於是,轉身開門,閃身走了出來。
兩個小侍女一看,俱都同時一呆,這的確是她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的俊美人物。
郭曉涵以為她們笑他的衣服不合身,不由俊面一紅,立即含笑問:「哪位小妹妹幫我找些水來好嗎?」
兩個侍女聽得又是一楞,眼珠子一轉,俱都會意的「噗嗤」笑了,其中一個較大的侍女含笑恭聲說:「公子的衣服婢子自會給您洗出來,公子請先去用些晚點吧!」
郭曉涵禮貌的說了聲謝謝,立即舉步向前室走去。
來至前室,桌上已擺好了晚點,俱是銀質器皿。
幾個侍女恭謹的立在一角,唯獨粉衣少女不在室內。
郭曉涵的確餓了,這時看到豐美的晚點,更感到飢腸難耐。
他看了看桌上擺設的兩份碗筷,知道不是為他一個人準備的,只好耐心的等待少女出來。
他低頭在室內踱著,目光本能的落在猩紅的地氈上,心裡想著如何才能脫身。
室外夜色極美,墨藍的天空上綴滿了閃爍的小星星,整個葦林堡一片沉靜。
幾個侍女默默的立著,亮晶晶的眸子,隨著踱步中的郭曉涵在移動。
郭曉涵沒想到這兩天來的變化太大了,令他有如過了一兩個月的感覺。
這時——
他心中唯一感到舒暢的,是已經擺脫了「獨耳弔客」古大海。
現在——
他決定不急於去橫波姑姑處,他要等「湖海五獨」幻想破滅,而遠離這個地區之後,他再設法前往。
他覺得隱身在葦林堡中是最安全,最隱密的地方,「五獨」和黃袍老人作夢也想不到,他會藏身於此。
他一想到今夜所經歷的一切,至今仍有餘悸。
當然郭曉涵更不會忘記那個粉衣少女水中的精絕武技,是以他決心要學會這一門功夫。
因為——
在這漫長的一生當中,說不定什麼時候會遇到水災,水賊或是舟船傾覆的時候,那時即使你有蓋世武功,依然會沉入水底。心念之間。
忽然傳來一陣環珮叮咚聲。
郭曉涵立即停步循聲一看。
只見兩個侍女神色慌急的走至那座繡慢深垂的圓室門前,分立左右,一俟環珮聲來至近前,立即將繡幔掀開。
郭曉涵定睛一看,雙目不禁一亮,只見繡幔起處,亭亭玉立著一個艷光照人,俏麗無比的絕色少女。
高挽的秀髮上,毫光射目,中插銜珠彩鳳,瓜子形的嬌靨上,眉目如畫,櫻唇點朱,身穿粉紅羅衫長裙,外罩荷綠缺袖長孺,綴玉珮,掛金環,令人看來炫眼耀目。
郭曉涵一看,覺得刻意打扮後的粉衣少女,直似官宦巨紳人家的千金閨秀。
他的確驚呆了,心中有著說不出的興奮和欣喜。
粉衣少女依然呆立門內,一雙媚人的桃花眼,直盯著沐浴更衣後的郭曉涵。
沐浴更衣後的郭曉涵,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眉似劍,目如星,膽鼻朱唇,俊美的臉龐兒上,愈加紅潤可愛了。
她不希望郭曉涵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他應該是一個年已弱冠的少年才好。
因為她已經是一個十九歲的少女了。
粉衣少女略一定神,嫵媚的一笑,款步走了過來,伸手一指檀桌,同時嬌聲說:「請上座,讓你久等了!」
郭曉涵已決定在「葦林堡」暫避一些時日,以擺脫「五獨中人地追蹤,是以立即頷首謙和的笑了笑,表示已無敵意。
粉衣少女請郭曉涵上座,郭曉涵就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就在這時。
門外傳來一陣急迫的腳步聲。
郭曉涵舉目一看,只見一個神色慌張的黃衣侍女,正匆匆的奔上台階。
粉衣少女柳眉一蹙,立即不解的問:「夫人那面有什麼事嗎?」
黃衣侍女走進門內,急忙施禮恭聲說:「啟稟小姐,老堡主回來了,不知為何正在客廳上大發脾氣,請您快去……」
粉衣少女驚異的「噢」了一聲,立即插嘴問:「你可知道老堡主為何發怒?」
黃衣侍女急聲回答說:「據馬總管對老夫人說,派去接老堡主的『追鯨鬼』,被人刺死在蘆葦蕩中,屍體已經浮起來了。」
郭曉涵一聽,心頭猛的一震,面色不覺一變,暗暗忖道:「『追鯨鬼』該不會是我刺死的那個人吧?」
繼而一想,又覺得不對,「追鯨鬼」是去接老堡主,絕不會是去找我,那人必是蘆葦蕩中的水賊。
如此一想,不安的心又平靜下來。
於是望著沉思的粉衣少女說:「請問姑娘,這片蘆葦蕩中,除了貴堡之外,是否還有其他幫會和門派……」
粉衣少女一聽,粉面上立即掠過一絲傲然冷笑,極輕蔑的說:「葦林堡附近,水中的魚蝦望之尚且回游,其他門派幫會,還敢在蘆葦蕩中安恙立櫃碼?」
郭曉涵雖然不懂安恙立櫃的意思,但根據粉衣少女的傲然神色,斷定這片蘆葦蕩中,外人絕不敢前來。
粉衣少女接著向黃衣侍女問:「追鯨鬼的屍體在哪個水區浮起?」
黃衣侍女搖了搖頭說:「小婢不知』,夫人追問,老堡主也不肯說,所以請小姐趕快過去勸勸老堡主……」
粉衣少女柳眉一蹙,似乎不願前去,略一沉思說:「你先回去,說我隨後就來!」
黃衣侍女恭聲應是,轉身匆匆走了。
粉衣少女似自語又似對郭曉涵說:「堡中三鬼,以『追鯨鬼』武功最高,水中功夫尤為精湛,就算遇到高手,也不至於被刺死在水中!」
說此一頓。
目光一動,突又自語似的說:「他莫非遇到了『浪裡白條』?」
郭曉涵一聽,知道葦林堡與「浪裡白條」必有嫌怨,可是他不敢問。
粉衣少女雙目突然一亮。轉首面向郭曉涵問:「你今夜為何前來蘆葦蕩,途中可曾與一個身穿黑水靠,濃眉豹眼,紫面膛的中年壯漢動手搏鬥?」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斷然說:「我進入蘆葦蕩,連人影都沒有看到一個,哪裡會與人搏鬥呢?」
粉衣少女深知郭曉涵不諳水功,根本不可能在水中殺死「追鯨鬼」,於是柳眉一蹙,不解的繼續問:「那你為何進入蘆葦蕩?」
郭曉涵一聽,心中不禁有氣,立即怒聲說:「我何曾要求,傍晚我在小艇上睡著了,醒來小艇上已飄到了蘆葦蕩中,我既不識水性,也不會操舟……」
粉衣少女見郭曉涵越說越有氣,心知內中另有隱情,而她似乎不願再追問這些了,於是含笑說:「湖水時常流動,有時湖風也會將小舟吹走,這算不得什麼稀奇,快隨意吃些點心吧!」說著,立即含笑拿起銀筷來。
★ ★ ★
郭曉涵見粉衣少女不再追問,恰好自己也不願再說,於是也拿起銀筷來挾了一塊香酥鴨。
香酥鴨剛一送到嘴邊,驀聞一個侍女惶急的低聲說:「小姐,老堡主來了!」
粉衣少女一聽,玉面不由一變,知道黃衣侍女對可能老堡主說出這邊有個俊美少年的事,於是急忙起身迎了出去。
這時——
院中已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粉衣少女的慌急歡呼叫「爹爹」聲。
郭曉涵藉著室內燈光凝目一看,頓時驚得渾身一顫,面色不由突然大變,剛送到嘴邊的香酥雞「叭」的一聲掉在地上。
他作夢也沒有想到「葦林堡」的老堡主,竟然是他正在暗暗慶幸擺脫掉的「獨耳弔客」古大海。
「獨耳弔客」古大海見桌上坐著的果然是郭曉涵,不禁驚喜欲狂,興奮得完全不知所以。
郭曉涵趕緊一定神,心中靈機一動,丟掉手上銀筷,哇的一聲哭了。
同時哭喊一了聲「老伯伯」,飛身撲了過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不但所有的侍女全愣住了,連粉衣少女也驚呆了。
郭曉涵飛身撲至近前,伸手抱著「獨耳弔客」古大海,痛哭不止。
「獨耳弔客」古大海,心中怒氣全消,忍不住仰天一陣哈哈任笑,聲震夜空,回音四起。
粉衣少女一定神,立即驚異的大聲問:「爹,到底是怎麼回事嘛?」
「獨耳弔客」古大海,突斂大笑,兩手有力的撫摸著郭曉涵,興奮的說:「傻小子,不要哭,這就是你的家,你就是全堡獨一無二的少堡主了。」
說著,一推郭曉涵,愉快的笑著問:「傻小子,你瞧這個漂亮丫頭是誰?」
邊說邊指了指由驚訝漸變為驚喜的粉衣少女。
郭曉涵一看,心中恍然大悟,立即佯裝驚喜的歡聲說:「你是——你就是淡霞姐姐!」
歡呼聲中,飛身撲了過去,伸臂將粉衣少女的纖腰抱住,口裡仍不停的歡呼著:「淡霞姐姐,淡霞姐姐。」
粉衣少女古淡霞,雖然是個狐媚放蕩的少女,但是被郭曉涵當眾抱住,亦不禁羞的神色惶急,紅飛耳後。
何況郭曉涵的身高,已經和她平頭了呢!
陰陰狠毒的古大海,任他老謀深算,善於猜忌,這時看了郭曉涵對他的親切和驚喜神態,也由不得他不大釋疑懷了。
郭曉涵急中生智,抱了一會兒豐滿而富彈性的古淡霞,忽然又佯狀羞愧,慌得他急忙鬆開了雙手,一頭鑽進古大海的懷裡。
自認為老奸巨猾的古大海,心中一絲疑雲也沒有了,忍不住哈哈一笑,愉快的問:「傻小子,怕什麼羞,快告訴伯伯,你姐姐漂亮不?」
邊說邊又要將郭曉涵推出去。
古淡霞一聽,粉頰生暈,春心蕩漾,媚眼中閃射著野欲的光芒。
「獨耳弔客」古大海,眼睛望著郭曉涵,卻心裡想著小錦盒又有些樂極忘形了,乾枯的手拍著郭曉涵的肩頭,笑著說:「既然你說她漂亮,伯伯就將她許給你做媳婦兒好嗎?」
古淡霞一聽,心中立即升起一陣快感熱流,直達兩股之間,但是她卻扭動著嬌軀,撒嬌不依的連連嚷聲說:「爹,爹,我以後不孝順您了。」
郭曉涵心中一動,卻憨直的望著古大海,頷首笑了。
古大海仰面哈哈大笑,他在想,只要我獨耳弔客得到小錦盒,就是舉世無匹的武林霸主了。
就在這時。
大夥兒身後,忽然響起一個中年婦人驚異的聲說:「大海,什麼事兒值得你如此大聲發笑啊?」
郭曉涵聞聲探頭一看,只見院門口兒立著一個灰髮高挽,上插碧簪,皺紋密佈的臉上,尚塗著濃厚脂粉的老徐娘。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51:24
老徐娘柳眉彎彎的,眼角微微上揚,不算小的鼻子,還塗了個大紅嘴唇兒,左右耳朵上一邊尚綴著一個大耳墜子。
上身穿著繹紅羅衫,下身穿著水綠長褲,血紅的弓形花鞋上,繫著一條花緞帶子,十足的「老來俏」。
郭曉涵看罷這個老徐娘,斷定必是「獨耳弔客」的老婆。
果然,古淡霞嬌呼一聲,飛身撲了過去,同時撒嬌說:「娘,爹爹欺負我!」
說著,也撲倒在老徐娘的懷裡。
老徐娘雖然臉上充滿了笑意,但對古大海的忽而大怒,忽而大笑,仍感到十分不解。
「獨耳弔客」古大海一推郭曉涵,望著老徐娘得意的問:「丁香,你看看這是誰?」
說著,嘴哂奸笑,邪眼輕瞟,含意頗深的睨視著老徐娘「賽貂蟬」洪丁香。
「賽貂蟬」洪丁香,久歷江湖,閱人無數,尤擅察言觀色,這時一看古大海的眼神,立即畫眉一挑,不停的上下打量郭曉涵起來。
她一時不敢下斷語.先輕輕「嗯」了一聲,以不敢肯定的口吻漫聲說:「嗯,有些面熟……」
郭曉涵一看老徐娘這份兒裝腔作勢的醜態,心中立時充滿了憎惡,但是他的神色仍佯裝不解的望著她。
古大海立即呵呵一聲乾笑,趕緊搶著說:「這孩子就是渭濱老弟的唯一公子嘛,你看,十年不見這孩子已經長得英姿俊拔,脫穎超塵,快像個大人了……」
老徐娘「賽貂蟬」畫眉一挑,佯裝恍然大悟,立即長長的「噢」了一聲,笑著說:「不錯,果然有些像渭濱弟……」
古大海一聽,不覺頓時慌了,因為郭曉涵的面貌特別酷像他的母親,於是,趕緊搶著說:「你的眼力還真不差,這孩子的確很像渭濱老弟的夫人!」
「賽貂蟬」望著郭曉涵,讚美的點了點頭,輕輕推開古淡霞,舉步走了過來,笑瞇瞇的親切問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古大海立即代郭曉涵回答說:「他叫郭曉涵。」
他把話一頓,又對郭曉涵說:「這就是你伯母洪丁香.人稱『賽貂蟬』,昔年是位出了名的大美人兒。」
邊說邊哈哈一笑;一拍郭曉涵的肩頭,愉快的說:「還不喊伯母。」
郭曉涵強忍著心頭怒火,立即恭謹的喊了一聲:「伯母。」
「賽貂蟬」一聽郭曉涵喊她伯母,直樂得縐起一臉雞皮,格格的笑了,盡量把聲音拉得嬌美些。
古大海也湊趣兒的哈哈一笑,以極關心的口吻望著一群侍女,興奮的大聲說:「快備酒來,少堡主恐怕就餓了,我今夜也要盡興一醉。」
話聲甫落.人影晃動,所有侍女頓時忙碌起來。
「賽貂蟬」滿面綻笑,一手拉著女兒,一手拉著郭曉涵,逕向室階走去。
古大海有意走在後面,乘機拉住一個侍女,附在耳朵上悄悄說了一陣.又迅速跟了上去。
那個小侍女聽了古大海的話,立即神色慌急的奔出院門。
「賽貂蟬」塵在錦墩上,依然拉著郭曉涵的手,親切的問他年齡,讀過什麼書,習過什麼武功……
古淡霞立在「賽貂蟬」身後,櫻唇掛著微笑,媚眼含情的望著郭曉涵英挺俊美的玉面,聽他流利的回答。
古大海坐在另一繡墩上,含笑望著「賽貂蟬」頗為技巧的問話,心裡卻計算著如何安置郭曉涵,才能順利得到小錦盒,又如何避免遇見「浪裡白條」和黃袍老人。
稍頃酒菜齊備,古大海和「賽貂蟬」坐在上座,郭曉涵和古淡霞兩側相陪。
古大海仍惦記著黃袍老人將郭曉涵帶進豐漁村後,究竟說了些什麼話,這對他今後能否控制郭曉涵是非常重要的關鍵。
於是——
三杯酒後,古大海以祥和的聲音,關切的問他道:「涵兒,那個黃袍老人為什麼要將你捉進村裡去哪?」
郭曉涵早知道古大海必有此一問,是以腹中也早已準備好答案,於是劍後一挑,忿然說:「那個黃袍老人毫不講理,一見我就問,昨天為何打他的徒弟牛奔……」
古大海曾暗中看到林中跑出來一個紅衣女孩,和一個黑衣黑皮膚的男孩,知道郭曉涵說的牛奔必是其中的那個男孩。
郭曉涵又繼續說:「我知道老伯伯在村前等我,所以我即不客氣的對他說:『不知道』,誰知他就大喝一聲,點了我的穴道。」
「獨耳弔客」古大海雖然覺得這中間絕不會如此簡單,但是郭曉涵說的與自己親眼看到的完全相符,他只了點了點頭說:「以後呢?」
郭曉涵就將進入豐漁村後的情形說了一遍,最後說到逃至湖堤沒有看到「獨耳弔客」時,立即滿不高興的說:「伯伯自己說不見不散,可是我逃到湖邊卻看不到你了。」
古大海老臉一紅,呵呵一陣乾笑,他對郭曉涵的敘說,還算滿意,根據那麼短促的時間判斷,黃袍老人不可能對郭曉涵說些什麼。
同時——
他在黑暗中,曾親自看到郭曉涵惶急尋找他的神情,這更令他深信不疑。
於是乾笑著說:「伯伯在遠處早就看到你了,只是怕那個黃袍老人緊跟著追出來……」
郭曉涵心中一動,立即不解的問:「老伯伯,你為何怕那個黃袍老人呢?」
「獨耳弔客」一聽,面色頓時一變,立即怒聲說:「胡說,伯伯身為一堡之主,雄霸湖上,又何曾怕過人來?」
說話之間。
飛眉立眼,面目猙惡,似乎真的動了肝火。
「賽貂蟬」洪丁香,由於不知內情,唯恐言語有失,是以一直不敢插嘴。
這時見古大海,分明是惱羞成怒,不由嗔聲說:「大海,孩子知道什麼,一句直覺的問話,也值得你生氣?」
說著,飛眼斜瞟了古大海一眼。
古淡霞心中很替郭曉涵不服,也滿懷不高興的說:「爹爹就是這一點兒不好,動不動就發脾氣!」
古大海因為郭曉涵說中了他一生不能忘記的慘痛恥辱,和他的真正心病,是以忍不住光起火來。
這時——
見老婆埋怨,女兒不高興,立即面色一弄,哈哈一笑說:
「想我古大海,威震鄱陽湖,全憑一套『分水掌法』,數十年未逢敵手,江湖黑白兩道,大江南北武林,哪個不懼老夫三分,方才一聽涵兒說我怕那個黃袍老人,是以忍不住發幾句豪語,哪裡是真的在生氣!」
說罷,又是哈哈一笑,接著對郭曉涵說:「伯伯那時不願露面兒,原本是為避免惹出更多的枝節來。」
郭曉涵心中冷冷一笑,知道古大海言不由衷,至於「葦林堡」在武林中是否有如此炫赫的地位,他沒聽父親說過。
不過——
他心中有個極想知道的問題,就是那個黃袍老人的來歷。
於是不解的問:「老伯伯,那個黃袍老人是誰?」
古大海立即冷哼一聲,憤憤的說:「伯伯只知道他不是好人,至於他姓什麼,是何來歷,還沒有聽人說起過……」
郭曉涵佯裝驚訝的說:「那個黃袍老人武功高的很呢?想來在武林中的輩份也極尊……」
古大海未待郭曉涵說完,立即沉聲問:「你怎麼知道?」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說:「我聽那個虯髯老頭兒,一直稱呼那個黃袍老人『老前輩』……」
古大海未待郭曉涵說完,立即邪眼瞪著門外,咬牙恨聲說:「卑鄙無恥的蕭猛,自甘下賤,降低輩份……」
郭曉涵也不理「獨耳弔客」,繼續說:「那個黃袍老人武功確屬高絕,昨天他大喝一聲,身形尚在數丈以外.我的穴道便被他點中了。」
古大海一俟郭曉涵說完。
強捺心中怒火,立即忿然說:「傻小子,武功一道,不但水無止境,而且種類繁多,各有不同,黃袍老人不來我『葦林堡』便罷。
如果——
他敢來我『葦林堡』,哼哼,我定要這老狗嘗嘗鄱陽湖水的滋味兒。」
郭曉涵聽得精神一振,立即興奮的說:「伯伯,你身為一堡之主,名滿天下,水中功夫定然驚人,從明天起,請伯伯教我水中功夫好不好?」
古大海一聽郭曉涵讚美他名滿天下,陰沉的臉色一霽,立即得意的笑了,接著連連頷首說:「好好好,只要你有耐心學,伯伯生平絕學,絕對傾囊授給你……」
郭曉涵佯裝興奮的跳了起來,立即深深一揖,高興的說:「我在這裡先謝謝伯伯了。」
老奸巨猾的古大海,自認為陰森得逞,不由仰面哈哈笑了。
很久沒有吭聲兒的賽貂蟬,也在一旁湊趣兒的說:「孩子,只要你肯學,我這幾招不成名的『引蝶手』也一併傳授給你吧!」
郭曉涵也不問「引蝶手」是什麼掌法,轉身又是一揖到地,同時佯裝愉快的說:「也謝謝伯母!」
揖罷轉身,重新入座。
古大海有些樂而忘形,邪眼一瞟滿面春色的古淡霞,含笑說道:「明天開始,先由你姐姐代我傳授你水中的基本功夫,以後再由我親自教授!」
郭曉涵一聽,笑了,這一次是他發自內心的笑。
因為——
「湖海五獨」中人,都有殺父嫌疑,根據他們的綽號判斷,五獨中至少有三人是盤據在水上,是以水中功夫對他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古淡霞一聽父親命她先傳授郭曉涵水功,正合她的心意。
因而,她嫵媚的笑了。
★ ★ ★
室外又匆匆走進一個綠衣侍女,向古大海恭聲說:「啟稟老堡主,馬總管,張執事和李巡察一併求見!」
「賽貂蟬」和古淡霞一聽,面色同時微微一變,不由驚訝的望著古大海。
因為——
除了古大海夫婦外,其他人等不來古淡霞的精舍獨院兒,今夜堡中三個地位僅次於古大海的總管、執事、突然一齊求見,堡中必是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情。
郭曉涵看了看「賽貂蟬」和古淡霞的驚愕神色,心頭不禁一震,尤其這時已是四更時分,更令他暗暗驚異不止。
古大海心裡有數,佯裝驚愕的「哦」了一聲,眉頭一皺說:「請他們進來。」
侍女恭聲應是,又轉身匆匆走了。
「賽貂蟬」和古淡霞俱都驚訝的望著古大海,不解的問:「什麼事兒?這般時候還前來求見!」
古大海僅輕輕「唔」了一聲,沒有及時回答,邪眼望著門外,佯裝也在為此事沉思。
這時——
一陣匆匆腳步聲,竟由院門傳來。
郭曉涵藉著室內燈光,凝目一看。
只見——
院門口兒人影一閃,迅速走進三個人來。
正中那人身材矮小,是個駝背老頭兒,三角眼,八字眉,顎下一綹小鬍子,一臉的奸猾相。
一襲肥大月白長衫直拖到地面,尤其那一雙三角眼,精光閃射,凜厲逼人。
右邊那個人身材細高,年約三十餘歲,上空黑長褂,下穿肥腿褲,長得猴臉削腮鷹勾鼻,一雙滾圓的眼睛在炯炯閃動。
左邊是個年輕人,約二十五六歲,長得虎背熊腰,面如薄粉,一道濃濃長眉,配著一雙小眼睛,筆直的鼻子下,有兩片厚嘴唇。
頭戴一頂武生帽,耳邊綴一個大絨球,一身粉緞勁裝,腰繫大紅英雄錦,與其他二人走在一起,倒也顯得英挺俊逸。
三人中一個老奸巨猾,一個狠毒陰險,一個雖然年輕,但神色間卻顯得刁獪戾笑,一臉的傲氣。郭曉涵看罷,知道進來的三個人就是「葦林堡」的總管,執事和巡察了。
這時——
三人已登上台階,六道炯炯目光,都驚異的望著坐在古淡霞對面的郭曉涵。
尤其是那個身穿粉緞勁裝的年輕人,一見郭曉涵長得負眉星目,玉頰挺鼻,坐在那裡顯示出勃勃英氣。
雖然——
郭曉涵才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但是看在他眼睛裡,不啻是位俊逸瀟灑的美少年。
是以還未走進室門,濃眉已蹙在一起,臉上佈滿了煞氣。
古淡霞一見含滿妒意的粉裝年輕人,原本光彩生輝的嬌靨,頓時罩上一層寒霜。
粉緞勁裝年輕人,一看古淡霞見他進來,粉面頓時下沉,心中妒火更熾。
「獨耳弔客」古大海和「賽貂蟬」洪丁香,雖然已看到兩人不快的情形,但佯裝未加注意。
這時——
三人已走進室來,俱在桌前一字立好,同時恭身說:「參見老堡主和夫人小姐!」
說著,一齊深深一揖。
「賽貂蟬」和古淡霞含笑欠身還了一禮。
郭曉涵由幹不認識三人,是以端坐未動,他對粉緞勁裝年輕人不太友善的目光,根本沒有看在眼裡。
古大海放下手中酒杯,佯裝不解的問:「你們三人深夜求見,有什麼事嗎?」
中立駝背老人首先恭聲說:「驚聞老堡主震怒,想必是為『追鯨鬼』被殺之事,卑職等特來報告調查經過。」
猴臉中年人接著恭聲說:「卑職聞訊之後,曾親至現場勘察,發現附近翻覆一艘小型漁艇,艇底有一圓孔,與『追鯨鬼』致命傷處之血洞完全一致。」
郭曉涵一聽,不禁心中有氣,「追鯨鬼」之死,古大海絕難辭其咎,這件事應該及早說明,以釋眾疑,免得……
心念來畢。
驀見——
粉緞勁裝年輕人濃眉一豎,忽然怒聲說:「經查小艇來源,乃豐漁村所有,卑職斷定為『浪裡白條』所為,現在全堡弟兄群情激憤,怒不可遏,無不以血染豐漁村為快……」
郭曉涵一聽,頓時大怒,早已忘了身在虎口。劍收一軒,正待立起,驀聞古大海仰面哈哈一陣大笑。
粉緞勁狀年輕人突然往口,茫然望著古大海似乎不知他為何發笑。
郭曉涵。「賽貂蟬」和古淡霞也不解的望著古大海。
古大海斂笑朗聲說:「我道有何驚人變故,原來為此小事,小艇雖然是豐漁村所有,但『追鯨鬼』卻不是死存「浪裡白條』之手。」
邊說邊邪眼望了郭曉涵一眼,佯裝愉快的提高聲音說:「此事暫且不提,三位先上前見過你們的少堡主郭曉函。」
說著,肅寧立起,含笑指著郭曉涵。
桌前三人一聽,除了駝背老人之外,其餘兩人俱都微微一楞,尤其是那個粉緞勁裝年輕人,面色頓時大變。
郭曉涵神色異常鎮靜,唇哂淡笑,星目閃輝,由於古大海已經起身,他也跟著站了起來。
他知道這是古大海的陰謀,為什麼,他一時無法猜透,不過這對他逃走更有幫助。
這時——
駝背老人滿面含笑,已急上兩步,抱拳恭聲說:「葦林堡總管馬松柏,參見少堡主。」
郭曉涵立即抱拳還禮,含笑和聲說:「在下年幼,見聞淺顯,今後尚請馬老英雄多多指教。」
馬松柏一聽郭曉涵稱他馬老英雄,心中大喜,連連含笑躬身說:「卑職不敢,卑職不敢!」
古大海含笑一指駝背老人,望著郭曉涵,鄭重的介紹說:「傻小子,馬總管久歷江湖,機智絕倫,有『再世孔明』雅號,也是老伯伯的智多星,運籌計謀.極具把握,鮮有失策之時,你以後要多少向馬總管討教」
郭曉涵連連頷首稱是,心中卻不由一震,覺得馬松柏對他將來的逃走,必是一大障礙。
駝背老人馬松柏,聽到古大海的吹噓,立即發出一陣得意的乾笑,連忙恭謹的說:「不敢當,老堡主謬獎。」
猴臉中年人一見老堡主介紹完了,也急急上前兩步,向郭曉涵施禮恭聲說:「卑職張渭江,參見少堡主、」
說著,也躬身一揖。
古大海一見,即對郭曉涵說:「這位是本堡執事張渭江,人稱『三湖水猴王』,水中技藝,難逢敵手、是時下武林中的傑出人物。」
郭曉涵含笑抱拳,謙聲說:「久仰,久仰!」
正在後面的粉緞勁裝年輕人濃眉微剔,嘴角下彎,一臉的傲氣。
這時——
見馬總管和張執事相繼見過郭曉涵,不得不在原地抱拳說:「巡察李自俊,參見少堡主。」
說話之間。
發現古大海嘴掛獰笑,邪眼閃光,心頭不由一震,驚得立即躬下身去。
古大海對李自俊膽敢在他面前擺出一幅傲態,心中似乎有些不悅,因而對他的介紹僅簡略的說:「這位是本堡巡察李自俊,綽號『浪裡狂蜂』。」
郭曉涵沒想到古大海介紹的如此簡略,是以稍停以後,才含笑謙和的說:「久仰,久仰!」
「浪裡狂蜂」李自俊心中感到非常不滿,同時他也警覺到裡面這個以陰毒聞名江湖的「獨耳弔客」對他已有了不滿。
但看和他自己一直親密宛如小夫妻的古淡霞,自他進來就一直沒有正臉看過他一眼,這使得他愈加怒火高燒。
郭曉涵見馬、張、李三人介紹已畢,立即含笑面對古大海說:「老伯伯,請馬老英雄他們入席共飲吧!」
話一出口,古淡霞的嬌靨立時沉下來。
駝背老人對郭曉涵稱他馬老英雄,心中頗感受用,立即愉快的說:「不必了少堡主.卑職明天還有要事待辦,無暇陪少堡主暢飲,今後時日正多,不必急在此時。」
說罷,兀自呵呵笑了,看來他還未摸清楚郭曉涵的真正來歷。
古大海本來還想命三人人座,但一看愛女不悅的神色,加之馬松柏又自稱有事,於是一揮手說:「嗯,大家改日再暢飲吧!」
駝背老人、張渭江和李自俊知道該走了,於是一起恭聲告辭出來。
三人剛一走出室門,驀聞古大海有力的沉聲說:「馬總管,天明辰時以前,全堡弟兄,所有戰船,悉數在堡門水場上列隊集結,弟兄們須全身披掛,戰船須旗幟鮮明,去吧!」
郭曉涵聽得心頭一震,「賽貂蟬」和古淡霞也不禁呆了。
駝背老人和張、李二人先是一楞,繼而精神一振,暴聲應喏,匆匆走了。
郭曉涵心中又驚又怒,知道古大海必是傾全堡之力攻打豐漁村。
於是——
一定神,劍眉一挑,立即怒聲說:「老伯伯,『追鯨鬼』……」』
古大海發令以後,似乎仍在沉思他這次冒險擲下的巨大賭注,不知將來能否翻回老本兒,甚或輸掉所有。
他發令以後,又忽然感到一絲惶恐和不安。
這時——
他聽郭曉涵話一出口,立即有些不耐的說:「那是『追鯨鬼』自己找死,當時我曾一再警告他,你的武功根基已遠遠超過你現有的年齡……」
郭曉涵依然不滿的說:「老伯伯,你為何讓他悄悄推我?甚至推到湖心,仍不出水說個明白?」
古大海的心情似乎已經平靜下來。
於是淡淡一笑說:「伯伯當時見你隱身在小艇上,一直沒有起來,以為你已驚暈了,是以命『追鯨鬼』前去悄悄推你回來,如果當時與你交談,勢必驚動黃袍老人……」
話未說完。
院門口人影一閃,剛剛出去的駝背老人馬總管神色慌張,老臉蒼白的又飛身縱了進來。
郭曉涵等人驟吃一驚,本能的立起身來。
立在兩側的侍女們,同時發出一聲尖銳驚呼!
古大海見素性沉著,足智多謀的馬松柏居然驚惶到如此程度,堡中必是出了驚人的大變故。
於是——
強抑心中慌亂,沉聲問:「有什麼事嗎?」
駝背老人馬松柏三角眼裡充滿了驚急,前額上的汗珠順著八字眉毛直向下滴。
這時見問,急步繞至桌後,走到古大海的身邊,竭力伸長了脖子,將嘴巴湊古大海的耳根上,哈咕咕咕的說了起來。
古大海的馬臉隨著馬松柏的嘴動不停的在變,惶懼、蒼白,一雙邪眼內閃著少見的震驚光芒。
一俊馬松柏講完,立即忍不住惶急迫切的問:「他……他現在哪裡?」
駝背老人的脖子似乎拉的太久了,加之心情緊張,略一喘氣,才急聲說:「在堡主水上寢閣的客廳上!」』
「獨耳弔客」一聽,渾身一顫,頓時邪眼發直,完全驚呆了。
★ ★ ★
郭曉涵一看獨耳弔客和駝背老人馬總管的震驚神色,心知「葦林堡」必是來了一個極厲害的人物。
這魔頭定然是個武功極高,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人,否則,不會將以狠毒見稱的「獨耳弔客」嚇成這副魂飛天外的樣子。
「賽貂蟬」洪丁香看出事態嚴重,立即悄悄碰了一下發呆的古大海,低聲問:「大海,是誰來了?」
古大海頓時驚醒,似乎無暇回答洪丁香的問話,立即對馬總管惶急的說:「我們快去吧!」
說罷,兩人急步繞過桌前,縱身飛出門外,腳尖一點台階,騰空縱上房面,繼而一閃,兩人頓時不見。
古淡霞見父親和馬總管走後,即向「賽貂蟬」不解的問:「娘,您看是誰來了?」
「賽貂蟬」見郭曉涵神色自若,異常鎮靜,立即眉頭一展,強自含笑說:「你爹一向遇事沉不住氣,其實沒什麼了不起的事……」
古淡霞卻不以為然的正色說:「馬總管機智過人,應變迅速,一向有『再世孔明』的雅號,看他方纔的神態,似乎也亂了方寸……」
「賽貂蟬」見女兒不識時機,立即畫眉一挑,沉聲說;「天大的事兒,你爹一去就解決,你爹爹的武功之高,威望之重,誰敢到虎口裡來拔牙不成!」
說著,含意頗深的白了古淡霞一眼。
繼續神氣的說:「再說,我們葦林堡,雄峙湖上,四面環水,外有蘆蕩,內有水雷,堡中高手無數,俱是水功精湛之人,水中有暗椿,堡上有警衛,莫說舟船難行,就是飛鳥也難進入。」
「賽貂蟬」越說越起勁兒,小涵越聽越驚心,他不知道葦林堡是否真如此森嚴,抑或是賽貂蟬吹噓。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54:14
09 花蕊戲蜂香
片刻——
「賽貂蟬」又繼續說:「方纔你爹神色驚惶,想是堡中眼線由外面帶回來什麼武林中驚人的消息,如有外人進入,堡樓上怎麼會不發遇驚信號呢?」
「賽貂蟬」說話之間,精神抖擻,傲氣滿臉,飛眉立眼撒著嘴唇。
古淡霞見老娘說得神龍活現,精神也不禁為之一振,方才心中的一絲不安,頓時全消。
郭曉涵聽了「賽貂蟬」的這番話,心情非常沉重,但他表面上依然保持著寧靜。
「賽貂蟬」雖然說得精彩,但對「弔客」古大海那副驚恐欲絕的神色仍不放心,於是強自含笑道:
「霞兒,我已酒足飯飽,你陪你弟弟再飲幾杯吧!我也過去那邊看看!」
說罷起身,竟向室門走去。
郭曉涵立即謹謹的說:
「伯母請便,我也酒足飯飽了。」
邊說邊與古淡霞同時立起身來,跟在「賽貂蟬」洪丁香身後相送,侍女們立即忙著收拾殘席。
郭曉涵和古淡霞依命停身,目送「賽貂蟬」走出院門。
古淡霞他忽然雙目一亮,似乎想起什麼,接著脫口一聲急呼:「娘,請等一待!」
急呼聲中,飛身撲向院門,身形一閃,追了出去。
郭曉涵心中一動,立即提氣屏息,回頭一看室內,侍女們正在忙碌,於是一長身形,閃身隱在門後。
這時——
牆外已傳來「賽貂蟬」不解的問話聲:「什麼事兒?」
古淡霞一陣遲疑,似難出口,久久才囁嚅的說:「娘,把您的金質小仙鶴給我用一用……」
「賽貂蟬」未待古淡霞說完,立即震驚的問:
「你,你要『花蕊戲蜂香』?」
郭曉涵聽得異常不解,他不知道什麼是「花蕊戲蜂香」,心想:也許是古淡霞身上的那種特殊濃郁香味兒吧?
繼而一想,又覺有些不太合理。
他沒聽到古淡霞回答,想是點了點頭。
又聽「賽貂蟬」不同意的說:
「告訴你,他現在還小,不會令你滿意的……」
「賽貂蟬」尚未說完,已聽古淡霞倔強任性的說:「不,不……」
稍停,「賽貂蟬」無可奈何的說:
「好吧,你現在跟我去拿!」
話落,牆外接著響起一陣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郭曉涵聽得非常迷惑,悄悄探首一看,古淡霞跟在「賽貂蟬」身後,已走向數丈外的另一座紅漆方形院門前。
再回頭看室內,侍女們仍在忙碌,於是佯裝悠閒的負手走出院門。
這時——
四更將盡,星淡光暗,夜空顯得特別黑,葦林堡除了堡樓尖頂上那聲入夜空的三盞斗大紅燈籠隨風晃動著,一切部是寂靜的。
郭曉涵遊目一看,面前是條橫寬約有數大的大水道,石欄階下,仍繫著古淡霞才乘來的那艘核形小船。
水道的對面,僅是房舍小閣,右前方一條略窄水道,似是通向堡門的出口、舉目前看,房屋櫛比,一眼無邊。
郭曉涵沿著石欄,向「賽貂蟬」和古淡霞去的方向走去。
這時——
「賽貂蟬」和古淡霞已走進紅漆院門內,但他仍不敢將步子放快,因為他怕暗中有人監視。
前進中,發現獨院的那面有一寬僅二尺的竹橋,蜿蜒通向右後方,在獨院的右後方,現出一座圓形閣樓,四面紗窗上、仍亮著燈光。
郭曉涵心中一動,信步向竹橋走去,為了免得引人注意,一面瀏覽,一面負手而行。
來至橋口一看,蜿蜒竹橋,直達建築在廣大水池中央的高閣前。
水上高閣,共分三層,紅漆貼金,雕樑畫棟,底層閣欄幾乎貼於水面,滿池青荷,大都挺出水上,片片浮葉,被高閣窗內射出的燈光,照得油光水綠。
郭曉涵看罷,知道這座水上高閣,可能就是「獨耳弔客」古大海的水上寢閣了。
他想到方才古大海的惶急神色,因而好奇心動,他要看看究竟來的是什麼厲害人物,值得陰狠毒辣的古大海如此震驚。
心念之間。
還沒有走上竹橋,他竭力屏息提氣,盡量使步幅放得從容。
將至小橋盡頭,已聽到由閣內傳出古大海的恭謹應是聲。
郭曉涵一聽,心知情的不錯,葦林堡今夜果然來了輩份極高的人。
再前進數步,小橋的彎曲處,恰好可以看見閣門內的情形。
郭曉屈不看尤可,一看之下,受驚的程度竟不下於「獨耳弔客」,他作夢也沒有想到,閣內一張圓桌前立著的竟然是那個黃袍老人。
只見——
黃袍老人依然那麼慈祥,僅那兩道壽眉微蹙,和那雙慈目閃著威凜的光輝,他手撫銀髯,似乎正在沉思。
「獨耳弔客」古大海恭謹的立在老人面前,微低皓首,兩手下垂,那雙邪眼根本不和黃袍老人的目光接觸。
駝背老人馬總管是否也在閣內,郭曉涵無法看得清楚。
郭曉涵一看「獨耳弔客」的恭順卑態,頓時想起古大海方才席間的那句豪語——黃袍老人不來我葦林堡便罷,如果他膽敢前來,哼哼,我定要那老狗嘗嘗鄱陽湖水的滋味兒。
現在看來,古大海的豪語,也只是一句洩忿的氣話,其他誇大言詞,也就不足重視了。
忽然——
閣內黃袍老人雙月如電,宛如兩柄利劍般直向郭曉涵射來。
郭曉涵渾身一顫,不由驚的兩腿發軟,伸手扶住橋欄,他的心已緊張的提到了口腔,幾乎忍不住想轉身逃走!
他心中非常後悔,不該沿著小橋前來。
片刻——
黃袍老人望著古大海沉聲問:「古堡主,郭曉涵那孩子果真不在你堡內嗎?」
「獨耳弔客」古大海立即恭謹的回答說:「稟老前輩,郭曉涵確實不在堡內,晚輩斗膽也不敢欺騙老前輩。」
郭曉涵一聽,不由有氣,覺得古大海居然膽敢硬說自己不在堡內,心想——我就進去給那個黃袍老人看看。
心念方動。
正待舉步,驀聞黃袍老人說:「古堡主,你應該知道,老朽尋找郭渭濱將近十年了,為了什麼你和老朽同樣清楚。
現在『大羅佛門貝葉真經』的下落,只有郭曉涵一個人知道,老朽不願通你,希望你多派幾個人四處查尋。
一經發現郭曉涵,即將他送往豐漁村『浪裡白條』蕭猛處,老朽再同他一併前去取回來……」
郭曉涵一聽,又不禁怒火突起,心中冷哼一聲,轉身向回走去,心想:「大羅佛門貝葉真經」誰也別想得到,我寧死也不帶你們這些惡人前去。
剛剛走出小橋,又聽黃袍老人沉聲說:「好吧,我們一言為定,老朽走了。」
郭曉涵聽得一驚,不由暗暗稱奇,石欄邊沿,距離高閣遠達數丈,黃袍老人的聲音,依然清晰可聞。
回頭再看,古大海正急步走出閣門,望空一揖,同時恭聲說:「晚輩古大海,恭送老前輩。」
郭曉涵遊目一看,心頭大駭,除此小橋外,高閣別無通路,而黃袍老人在這一瞬間,竟毫無聲息的不見了。只見古大海躬身呆了一會兒,始直起身子來。
★ ★ ★
郭曉涵怕被他發現,飄身隱進牆下暗影中,然後沿著石牆,直向古淡霞的獨院兒走去。
他竭力平抑激動的心情,依然盡力使步幅從容,這時他不禁有些懷疑,為何沒有看到附近設有任何警衛。
剛至院門,古淡霞恰由門內慌急的奔出來。
郭曉涵嚇了一跳,身形一閃,立即讓過古淡霞,兩人險些撞個滿懷。
古淡霞翠袖一抖,急剎衝勢,立即焦急的說:「弟弟,你怎麼可隨便離開此地呢?真是太危險了。」
郭曉涵淡淡一笑,毫不為意的說:「我沒去遠處,就在附近走走!」
古淡霞無心追問他去那裡,立即關切的催促地說:「你通宵未睡,一定很倦了,快去睡一會兒吧,明天還要學水功呢!」
說著,也像「賽貂蟬」似的乘機拉著郭曉涵的手,竟向東廂房走去。
郭曉涵沒有拒絕,任由古淡霞拉著他前進,一陣更濃郁的香味,直向郭曉涵的挺直的鼻子撲來。
他不由將劍眉一蹙,抬頭一看,發現古淡霞似乎又重新化妝了一次,這陣濃郁的香味,也許就是他方才說的那種「花蕊戲蜂香』叩巴?
進入廂房,毫無光亮,古淡霞反身將房門閂上。
郭曉涵看得不解,茫然望著古淡霞。
古淡霞嫵媚的一笑,立即附在郭曉涵的身畔柔聲說:「廂房內間,直通姐姐的臥室,所以我將門閂上了。」
郭曉涵雖聽父親說過,武林兒女多不拘世俗小節,但也不至於豁達到如此地步,因而對古淡霞升起一絲嫌厭,覺得她至少有些放浪。
外室設置尚未看清,業已進入垂有繡慢的圓形小門內。
內室光線暗淡,瀰漫著和古淡霞身上同樣的氣息。
遊目一看,室內陳設華麗,牙床繡被,粉帳羅幃,一張金漆高腳小几上,放著一盞粉紅色的小紗燈,因而使整個室內,充滿了另一種情調。
郭曉涵對室內的這種氣氛,有一種不可言喻的感覺。
驀聞古淡霞嬌聲笑著問;
「弟弟,這間房子你還滿意嗎?」
郭曉涵微蹙劍眉頷首說:「很好。」
古淡霞一指正中一座深垂繡幔的小圓門兒,又柔聲說:「門內就是姐姐的臥室,要不要進去看看?」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搖了搖頭說:
「今夜太晚了,明天再看吧!」
古淡霞的粉面上立即掠過一絲失望神色,但隨之桃花眼一轉,又嫵媚的露齒笑了,接著愉快的說:
「弟弟,你快睡吧,明天見!」
說著,回眸一笑,多情的脫了郭曉涵一眼,輕飄飄地走進圓門繡慢中。
古淡霞一走,郭曉涵心中感到如釋重負,也不知怎的,自從知道古淡霞是「獨耳弔客」的女兒之後,心中對她那一絲好感,立即變成了憎惡。
他脫掉青緞武生靴,和衣料在床上,仰面望著帳頂,心中思潮起伏,紊亂已極,不知該由何處理起。
尤其是古淡霞的影子,一直在他的腦海裡飄來浮去,令他愈加無法入睡。
片刻——
一陣「沙沙」的脫衣聲,由深垂的繡幔中傳來。
同時飄來陣陣濃郁誘人的香氣。郭曉涵聽後,心神更不能平靜下來。
因而他愈加懷念他在橫波姑姑處度過的那三天恬靜的日子。
★ ★ ★
橫波姑姑是一位儀態雍容,氣質高雅的秀麗婦人,看年齡最多二十七八歲,但是她卻已有了一位十六歲的女兒——沈圓圓。
他一想到沈圓圓,那個恬靜賢淑,溫柔端莊少女的影子,便立即浮上他的心頭……她如雲的秀髮,鵝蛋形的嬌靨,如遠山般的黛眉,似曉星樣的鳳目,垂直的瓊鼻下面有兩片紅潤欲滴的櫻唇。
她一身鵝黃色的衫裙,愈發襯出她那羊脂白玉般的雙頰,長長的睫毛下,常常閃動著那雙充滿了柔情明亮光輝的眸子。
郭曉涵的心.又飛進湖濱另一座竹籬小院內……
那是用竹木和細蘆建成的三間竹屋,和一間小廚房,院中植有數株鮮花,籬牆的一角,有一簇茂盛的修竹,顯得高雅、淡泊、脫俗。
三間竹屋,一明兩暗,一間是圓圓姐姐的秀閨房,一間是橫波姑姑的臥室,中間是客廳、陳設簡單,整潔樸素,令人感到異常安適。
他住在那裡的三個夜晚,是宿在圓圓姐姐的房裡裡,圓圓姐姐則和橫波姑姑睡在一起。
圓圓姐姐的房間裡,被褥整潔,桌椅終日一塵不染,她的被褥上,永遠蘊藏著一絲淡雅的幽香,那種香,絕不是脂粉香。
因為——
秀麗絕美,高雅脫俗的圓圓姐姐是從來不施脂粉的,她的美似乎是與生俱來的。
沈圓圓極少和他談笑,但對他卻關懷備至,她每至深夜必去檢視一下他的被褥是否蓋好了。
他每次看到秀麗的圓圓姐姐,心田裡便升起一股無法形容的興奮和快慰。
他常常癡呆的望著沈圓圓,她適中的身材,窈窕而纖秀,輕盈的步子,端正而沉靜,令他往往忘了自己。
當他靜靜的看著圓圓姐姐的時候,橫波姑姑從來沒打擾過他,似乎有意讓他欣賞個夠。
每次沈圓圓深夜前來為他檢被褥時,他心中總有一種強烈迫切的渴求,和一種難以抑制的衝動,希望拉住圓圓姐姐那雙柔若無骨的玉手。
但是他都不敢。
因為——
沈圓圓恬靜端莊的氣質間,似乎蘊藏著令人不可侵犯的少女尊嚴。
沈圓圓的嬌靨上,永遠有著一絲甜甜微笑,從來沒見她擺出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給他看。
有時,當沈圓圓經過他面前時,他會忍不住怯怯的喊一聲「圓圓姐姐」,但沈圓圓總是閃動著長長睫毛下的明亮眸子,報以甜甜的微笑,在他紅潤的櫻唇間,露出一線晶瑩如玉的潔白口齒。
這時——
郭曉涵的整個心神,完全聘馳在橫波姑娘和圓圓姐姐的左右,他已完全忘了現在置身何處……。
★ ★ ★
一陣嬌俯懶蕩的唁嚶聲,竟由深垂的繡幔中傳來。
郭曉涵的思維被驚醒了,他重新跌回現實裡來。
他對古淡霞這聲嬌慵無力的嚶聲,感到非常氣惱,不由狠狠的瞪了垂有繡幔的房門一眼。
由於想到沈圓圓,他立即將古淡霞的言行舉止兩下裡作了一個對照,他發覺兩人迥然不同,實有天壤之別。
這時——
他才發現古淡霞是一個放蕩不羈,輕佻任性的狐媚少女。
她富有彈性的嬌軀,高聳渾圓的玉乳,醉人的嬌笑,媚人的眼神,通體充滿了成熟的誘惑……
想著想著,他的心神忽一蕩,不由怦然亂跳,意念中竟有一股奇異熱流,竟由小腹丹田間滾滾而上,剎那佈滿了週身。
又是一聲嬌慵懶蕩的嚶聲,由繡幔中傳來。
郭曉涵心神再度一蕩,不由驚得翻身坐起來,他從來沒有過這種奇異難耐的感覺。
他感到雙額發燒,呼吸急促,心臟跳得厲害……
遊目一看,室內紗燈一盞,光線暗淡,一切陳設,隱約可見,這種情調似乎愈加助長了他的意馬心猿。
郭曉涵那一雙閃光的星目,突然一瞬不瞬的盯視著高幾紗燈下的一隻極精緻的小仙鶴。
一絲極淡,極不易察見的繚繞白煙,正由小仙鶴的尖嘴中飄了出來。
他一連嗅了兩下,發覺室內正瀰漫著另一種奇異的香氣,這種香氣令他感到心情煩躁,意志混亂。
郭曉涵望著小仙鶴,心中一動,似有所悟,他頓時想起,「賽貂蟬」和古淡霞的談話,他不由冷冷的笑了。
由於內心的忿怒,令他那種奇異的衝動,立刻平靜了不少,他強行壓抑著心中的煩躁,迅即閉目盤膝,怯慮凝神,漸漸進入忘我之境。
片刻之後。
床前響起一陣「沙沙嗦嗦」之聲。
郭曉涵立刻被這種聲音驚醒,睜眼一看,驚得幾乎叫出聲音來。
只見古淡霞身罩粉紅薄紗,長長的拖到地面,高聳的玉乳,豐滿的胭體,蛇腰、肥臀,肥圓的雙股,整個赤裸的嬌軀,每一部位都隱約可見,下面赤著一雙天足,正緩緩向床前走來。
古淡霞緊蹙著柳眉,目光驚異的望著郭曉涵,粉面上充滿了迷惑!
在這一剎那。
她完全被郭曉涵這種絕高的定力驚呆了。
她仍記得老娘「賽貂蟬」說過,任何天下男人,只要聞了她的「花蕊戲蜂香」都會瘋狂起來,像餓虎般撲向一個女人。
她側身在牙床上,等得實在難耐了,這令她非常不解,郭曉涵為何沒有像餓虎般的撲向她的胴體。
莫非他真的年齡尚小,不知道享受這人生的至高快樂?
繼而一想。
她又懷疑老娘「賽貂蟬」給她的不是「真貨」,否則,百歲高齡的老和尚聞了「花蕊戲蜂香」都會心動,難道郭曉涵的定力還能勝過老和尚?
心念之間。
她已來至床前,一看郭曉涵已睜開了星目,立刻款步向前,放蕩的一笑,輕佻的問:「你為何不能入睡呢?」
這時的郭曉涵,早已由驚惶進入安定,他已完全洞燭了古淡霞的無恥奸謀,因而不由怒火高熾。
但是——
他不敢發作,他必須虛於應付,因為他正陷身在虎口中。
他緩緩閉上眼睛,衡量著目前的利害關係,他必須抱定一個宗旨,絕不讓古淡霞惱羞成怒。
這時——
他不得不再度睜開星目,含笑說:「我已睡很久了啦。」
說話之間。
神色自若,竭力平抑著劇跳的心房,對面前薄紗下極富誘惑的美麗胴本視如未睹。
古淡霞一看郭曉涵這等超絕凡人的定力,不由驚呆了,心中慾念全消,她輕輕坐在床沿上,媚眼注定郭曉涵,久久不語。
郭曉涵極力抑制著翻湧的情慾,可是古淡霞向前一坐,立刻有一股溫暖的肉香,撲面襲來。
尤其是古淡霞胸前薄紗的兩座高聳玉乳的褐色奶頭兒,微微顫動,呈現眼前,更令他意馬難拴。
郭曉涵的臉紅了,他覺得血脈賁張,心中那種異樣的煩躁感,再度升起來,他分不清這是怒火抑或是欲焰。
古淡霞一見,桃花眼不由一亮,立即狐媚的笑了,嬌軀又向前移動了一些,似火的櫻唇,幾乎是湊在郭曉涵的嘴邊兒上,輕柔的問:
「弟弟,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郭曉涵的血脈幾乎要爆炸了,但是他的靈智仍在和那種衝動搏鬥著。
這時——
他已經明白現在需要的什麼?
一股急躁暴烈的火焰,突然升了起來,他直覺的希望將古淡霞抱進懷裡,又恨不得一掌將古淡霞當場擊斃。
但是他並沒有這樣做。
因為——
他的靈智尚未混滅,知道自己正處身在虎口中,要忍受一切艱苦和折磨,將來才能為父親報仇。
一想到父仇,郭曉涵那顆有如火烤的心,立刻被丟進了冰窟裡,渾身一顫,星目突然閃過兩道冷電,淡淡的說:「我現在很好。」
★ ★ ★
古淡霞驚呆了,一定神,不禁羞惱的問:「你以前可有過什麼奇遇?」
郭曉涵心智已完全清醒,乍一聽,根本不知道她話中的含意,茫然說:「我不知道什麼是奇遇!」
古淡霞立即解釋說:「譬如吃過仙丹、妙藥、血蓮實、靈芝草等了……」
郭曉涵頓時大悟,立即笑著說:「古伯伯給我吃過一粒『增力、補氣、祛毒、壯肌丸」,據古伯伯說,吃一粒可增十數年功力……」
古淡霞聽到「祛毒」兩宇,立即有些失望的說:「我說呢,你怎會有如此高的定力……」
話未說完。
嬌軀不禁一顫,面色頓時蒼白下來,她忽然想起從來沒有聽爹爹說過他有什麼靈丹藥丸,不由急聲問:「你吃的可是腥臭烏黑,龍眼大小的黑藥丸?」
郭曉涵見她這般緊張,劍眉一蹩,不由頷首迷惑的說:「是呀,古伯伯說每月必須吃一顆,不然便會嘔血致死。」
古淡霞驚得杏目圓睜,張口結舌,驚懼的望著郭曉涵,夕久才惶恐的顫聲自語道:「這……這又為什麼呢?這……這又為什麼呢?……」
說話之間。
目光一直盯視著郭曉涵的眉心,媚人的桃花眼中,意流下兩行淚水來。
郭曉涵一見,心中感到非常迷惑,立即不解的問:「姐姐,有什麼不對嗎?」
古淡霞見問,神智似乎清醒了,突然起身,「哇」的一聲哭了,飛身撲進垂有繡幔的圓門內,同時大聲哭著說:「我不要這樣,我不要這樣……」
片刻。
以怒極的聲音大聲喊叫道:「小芝、小藍,快來幫我穿衣服……」
叫聲甫落,室外立即響起一陣驚慌回應和急促的腳步聲。
郭曉涵楞楞的坐在床上,目光呆滯的望著古淡霞的臥室,完全傻住了。
這一剎那。
他簡直弄不清是怎麼一回子事兒。
他發現古淡霞一聽到他服了「獨耳弔客」古大海的黑臭藥丸後,竟和「獨耳弔客」古大海同樣慌急的看著他的眉心。
繼而一想。
心頭猛的一震,他不由驚得心中暗暗輕呼道:「莫非那顆腥臭發亮的黑藥丸,是什麼毒藥不成?」
他強抑著慌亂的心,仔細的將「弔客」古大海的陰謀一一對照,他立刻恍然大悟,斷定那顆黑藥丸,必是一種慢性毒藥。
古大海想以毒藥控制他,令他永遠不敢叛離,永遠聽他的驅使,甚或以生命威脅自己說出橫波姑姑的居處來。
即或他不說出橫波姑姑的居處,他一個月後也勢必毒發身死,那時除了古大海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小錦盒的下落了。
因為——
第三個知道小錦盒下落的人——「獨角無常』」李元霸已被古大海施煞手點斃了。
但是這中間有一點令郭曉涵大為不解,黑藥丸既然是毒藥,服後為何會功力驟增呢?
驀地——
靈智一動,想起當時調息清醒後,口鼻中尚殘留著一絲清腦沁神的異香,這的確令他感到奇怪。
根據古大海發現他武功突飛猛進後,曾驚愕的注視他眉心這一點來判斷,那粒黑藥丸必是一顆慢性毒藥已無問題。
然而——
救他的那個人又是誰呢?
就在這時。
一陣咚咚如雷的巨鼓聲,竟由遠處傳來。
郭曉涵暗吃一驚,想起古大海命令全堡戰船集結,於是急忙穿上武生靴,匆匆打開房門一看,天光已經大亮了。
這時,門外早有兩名侍女等候,一見郭曉涵打開房門,立即將盥漱用水端進室內來。
郭曉涵神色慌張,心中又急又怒,那裡還有心洗臉,他必須去找古大海,絕不能讓葦林堡去屠殺豐漁村的人。
於是——
匆匆走出房門,直向院外奔去。
剛至院門,即見古淡霞眼圈兒微紅,櫻唇緊閉,匆匆由院外奔回來。
古淡霞一見郭曉涵,立即脫口問:
「你要去哪裡?」
郭曉涵雖然滿腹怒火,但是他依然沉著的說:
「去找你父親。」
古淡霞伸手拉住郭曉涵,急聲說:「你不要去,爹爹和馬總管三人正在計劃商議事情……」
郭曉涵再也捺不住心頭怒火,立即大聲說:
「我正要找他們!」
邊說邊右手奮力甩掉古淡霞,繼續向前大步走去。
人影一閃,古淡霞縱身擋在郭曉涵的身前,不由慌急的說:「你去也沒用,全堡戰船和弟兄們已開始集結了,其實,這也是我爹對你的一番好意……」
郭曉涵一聽,愣了,茫然望著古淡霞,不解的問:
「對我有什麼好意?」
古淡霞看了郭曉涵的果相,忍不住「噗嗤」笑了,立即大聲說:「小傻子,我爹下令集結全堡戰船和弟兄,是為你這位少堡主舉行一項隆重的介紹儀式!」
郭曉涵一聽,立在那裡真的傻了。
古淡霞又是一噗嗤」一笑,拉起郭曉涵的手,急聲說:「走,快回去,姐姐還有話問你。」
說罷,強行拉著郭曉涵竟住房門走去。
郭曉涵茫然跟著古淡霞,他不瞭解「弔客」古大海這樣做,又要施展什麼詭謀?
古淡霞匆匆將郭曉涵拉回東廂房內室中,即令郭曉涵坐在一張錦墩上,鄭重關切的問:「弟弟,你現在覺得怎樣?」
郭曉涵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弄得一楞,只好點了點頭說:
「我現在很好啊!」
古淡霞知道郭曉涵尚未聽懂她的意思,於是清楚的問:「我是問你默運功力時,是否有時感到真力遲滯,力不從心。」
郭曉涵一聽,頓時大悟,搖了搖頭說:「沒有這個現象,我發覺吃了古伯伯的黑藥丸後,功力增高了不少!」
古淡霞一聽,怒哼一聲,氣得香腮凸起老高,她認為郭曉涵對她不夠坦白。
郭曉涵一看,淡淡一笑,正待說什麼,那陣如雷巨鼓又響了,這次較第一次尤為沉重,激烈。
古淡霞面色微微一變,輕「啊」一聲,突然立起身來,急聲說:「二通鼓響了,各隊戰船已向堡門集結了。」
她邊說邊由懷中取出一個小磁瓶,交給郭曉涵說:「這裡面有三粒『清血祛毒丹』,你如果感到真力不繼,就快服下一粒。」
說罷轉身,匆匆走進垂有繡慢的圓門內。
郭曉涵拿著磁瓶,嘴角兒掠過一絲冷笑,心想:父陰險,女下賤,我郭曉涵再不會掉入你們的陷阱了。
心念之間。
用手一搖,瓶內有聲,他嘴曬冷笑,漫不經心的將瓶蓋把開。
頓時涼氣四溢,清香撲鼻,口中不但立生津液,心神也立時為之一振。
郭曉涵呆住了,這與古大海的黑色藥丸,迥然不同。
他不由膘了垂有繡幔的圓門一眼,立即將小瓶蓋好放進懷裡,這時,他心裡充滿了迷惑,他不明白古淡霞為何要給他解藥。
這一剎那。
他最初對古淡霞的一絲好感,又重新建立起來!
繡幔一閃,古淡霞又神色匆匆的走出來,背上已多了一柄長劍,手中正拿著郭曉涵的「精金剛柔錐」。
郭曉涵心中一動,急忙立起身來,他茫然望著古淡霞手中的「精金剛柔錐」,不瞭解她為何要他佩帶兵刃。
古淡霞來至近前,立即鄭重的說:「將你的兵刃佩起來,介紹儀式後,也許用得著它!」
郭曉涵劍眉一蹙,不解的問:「為什麼?」
古淡霞解釋說:「以往介紹儀式後,多有逞強好勝的人,向新職人員挑戰,藉以在堡主面前展身手,希望得到堡主的賞識,間或有爭奪新人職位的意思!」
郭曉涵一聽,不由笑了,伸手接過「剛柔錐」趁勢繫在腰間。
古淡霞似乎有滿腹心事,看了看郭曉涵略顯肥大的公子衫,有些擔心的問:「你腰間是否需要束道英雄錦?」
郭曉涵立即幽默的說:「不必了,難道還真的有人膽敢奪我少堡主的位子不成?」
說罷,佯裝愉快的哈哈笑了。
古淡霞見郭曉涵高興,立即笑著說:「那麼我們走吧!」
說著,兩人並肩走出廂房,直向院門走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56:21
★ ★ ★
朝陽已升上屋脊,整個葦林堡灑上一層柔和的金光。
郭曉涵和古淡霞雙雙走出院門,即見石欄階前的水道中,已停泊了一艘中型龍船,想是來接古大海和馬總管等人的。
龍船長約四丈,高兩層,通體金漆,兩舷置有雕欄,高艙門窗裝紗,極似遊湖觀景的畫舫。
船尾幾個銀緞勁裝大漢,個個身材魁梧,俱都長得濃眉環眼,每個人都恭謹的雙手撫著掛槳。
這時——
船上幾個彪形大漢一見古淡霞,一聲吆喝,垂首躬身,俱以驚異的目光望著郭曉涵。
古淡霞傲然一笑說:「弟弟,這就是爹爹的『金龍舫』,專供爹爹和娘乘坐的。」
郭曉涵毫不為意的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古淡霞見郭曉涵一副莫不關心的神態,立即又補充說:「你是少堡主,今後當然也可以乘坐,更可以乘它去遊湖。」
郭曉涵星目一亮,頓時想到逃走,精神不由一振,立即興奮的問:「真的?我真的可以坐它去遊湖嗎?」
古淡霞見郭曉涵高興,不由格格笑了,接著說:「難道姐姐還騙你嗎?」
笑聲未落,前面方形紅漆院門內,已傳來一陣腳步聲。
郭曉涵舉目一看。
只見——
駝背老人馬總管,執事張渭江,巡察李自俊,三個人跟在古大海和「賽貂蟬」身後,已走出門來。
「獨耳弔客」古大海已經換了一身錦服,頭戴員外帽,身穿萬字袍,足著粉底逍遙履,儼然像個大富豪。
「賽貂蟬」洪丁香也特地換了一身新衣,那張雞皮老臉上的脂粉,看來比昨天又多了一些。
「獨耳弔客」古大海和「賽貂蟬」洪丁香,一見郭曉涵和嬌美如花的女兒站在一起,立即愉快的笑了。
郭曉涵和古淡霞雙雙急上數步,恭身一揖,同聲問候早安。
古大海愉快的一笑說:「涵兒,今天古伯伯將你介紹給全堡各級首領頭目和弟兄們見面,自今日起,你就是葦林堡名副其實的少堡主了。」
「賽貂蟬」皺起雞皮臉一笑,拉著郭曉涵的手,故意嬌聲說:「涵兒,還不快謝謝你古伯伯?」
郭曉涵為了逃走,為了學習水功,為了將來得報父仇,他拋除了一切,即使是「認賊作父」,這時他也不得不忍辱了。
於是——
即向古大海再度躬身一揖說:「謝謝古伯伯!」
古大海立即得意的哈哈笑了。
駝背的馬松柏,猴臉的張渭江,也相繼向郭曉涵和古淡霞問好。
「浪裡狂蜂」李自俊一見古淡霞和郭曉涵親密的站在一起,面色早已沉了下來,尤其自見面直到現在,古淡霞就沒有看過他一眼,這更令他怒火高燒。
這時——
見馬、張兩人均已請安,他只得強捺心頭怒火,也急步向前問候。
古大海在前,「賽貂蟬」和古淡霞擁著郭曉涵居中,馬松柏三人則跟在最後,竟向「金龍舫」的跳板前走去。
船尾幾個銀勁裝大漢又是一聲吆喝,紛紛肅容恭立。
郭曉涵劍眉一蹙,他兩次都沒聽清大漢們吆喝些什麼。
登上畫舫,船面清潔明亮,艙內錦墩玉桌,陳設得耀眼發光。
古淡霞一步不離郭曉涵,兩人同坐在一張橫長的繡墩上,儼然一對恩愛的小夫妻。
「弔客」古大海和「賽貂蟬」,高居上座,不時含笑望著郭曉涵和古淡霞。
駝背老人馬松柏,向著船尾一揮手,艙外立即響起兩聲「當當」的清脆鐘聲,畫舫隨之移動。
畫舫在水道中,不疾不徐的行進著,兩側房屋和院落,一座一座的向後移去,除了水道交會處擔任警衛的彪形大漢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影。
葦林堡的範圍的確很廣,穿橋洞,過閘門,行進足有盞茶工夫,才進入一條筆直的寬大水道,高聳巍峨的堡門,就在十數丈外了。
★ ★ ★
郭曉涵舉目一看,堡門早已大開,堡樓上懸紅結采,四角懸著四個斗大的紅綾球,隨風飄拂不停。
六名紅衣藍褲壯漢,並肩立在堡樓上,每人的手中俱都握著一隻系有紅綠綢巾的明亮號角。
畫舫一進水道,六名壯漢同時舉起號角,緊急的吹起來。
緊接著鼓聲咚咚,震人心弦,同時金龍舫的速度也驟然加快了。
古大海神色肅穆,和「賽貂蟬」緩緩立起身來,舉步走向艙外。
古淡霞一拉郭曉涵,兩人並肩跟在古大海和「賽貂蟬」的身後。
郭曉涵看了這等聲勢,雖知是「獨耳弔客」古大海的陰謀,心裡多少也有些緊張,尤其巨鼓咚咚,宛如迎戰大敵,更令他靜不下心來。
回頭一看,眉頭不禁一皺,只見立在身後的「浪裡狂蜂」李自俊嘴曬獰笑,正怒目瞪著他,神色間充滿了怨毒。
郭曉涵看得非常不解,他一直猜不透李自俊對他不友善的原因。
他忽然心中一動,頓時想起古淡霞的警告,心說:莫非李自俊在儀式之後有意向我挑戰不成?
繼而一想,又覺得不近情理,少堡主也是大家爭奪的嗎?
心念之間。
畫舫已停在堡門右側的石階前,大夥兒魚貫走下畫舫,沿著一道巨石梯直登堡樓。
郭曉涵這才看清楚,堡牆寬約八尺,俱是長方巨石砌成,看來堅固無比。
登上堡樓,大夥兒直向樓前的方台上走去,方台上設有一方長形紅絨桌案,可能即是校閱台。
這時——
鼓聲早已停止,除了水浪沖擊在堡牆上的聲響,再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郭曉涵跟在古大海身後。直向校閱台上的桌案走去。
此時——
就在堡牆的陰影下,黃袍老人在注視著古大海與郭曉涵的行動。
黃袍老人自那日在水閣中和古大海會面,探間郭曉涵的行蹤,而未得結果……
他並沒有離開堡中,當然他已探得了堡中一切機密。
10 醋·骰子·美女
走至案前,探首向下一看,雙目不禁一眩,他完全驚呆了。
只見堡牆以外的湖面上,戰船密佈,桅桿如林,旗幟五顏六色,刀槍盾甲鮮明,除了旗幟的飄拂聲,全場一片靜寂。
郭曉涵遊目一看,戰船寬大,長有數丈,兩舷上立滿了持矛握盾,佩刀帶箭的勁裝大漢。
戰船有百艘之多,壯漢不下兩千之眾,俱都恭謹的靜立著,靜得能聽到湖水沖在船舷上的聲音。
戰船共分四隊,排成四個正方隊形,並列停在堡外水光閃閃的湖面上,百丈以外的蘆蕩,仍像浮在湖面上的白雲,緩緩飄動著……
郭曉涵發現每隊船頭的標誌不一,壯漢的衣著也顯著不同。
最左一隊,每一船頭,都繪有一個張牙舞爪的龍頭,壯漢俱著青衣,其次一隊,每艘船頭上繪著一隻飛虎,壯漢穿黃衣,第三隊是怒獅,壯漢穿淡灰,第四隊是黑豹,壯漢們均著黑衣。
每船桅桿的尖端懸著一面大錦旗,旗面上繡著與船頭相伺的標誌……
郭曉涵尚未看完,古大海和「賽貂蟬」已並肩上在覆有紅絨的長案前。
身後驀然響起一陣急劇的號角聲.
戰船上的兩千壯漢,同時將手中的長矛垂直高舉起來。
古大海神色肅穆,邪眼閃光,緩緩舉起了右手,由左至右仔細的看了一遍。
古大海又望著第二隊,繼續高呼:「飛虎隊——」
轟然一聲大響中,「飛虎隊」的長矛在威龍隊放下的同時,也高高的舉了起來。
郭曉涵這時才發現每隊中間一艘戰船上的最前頭,立著一個身穿同樣顏色,但質料不同的特殊人物,他的身後尚立著數名彪形漢,想必是各隊的首領。
古大海繼續高喊著「雄獅隊」和「黑豹隊」……
在此起伏落的轟然巨響聲中,曉涵一一揮手答禮。
「賽貂蟬」、古淡霞和馬總管等人,在這一剎那,也發現郭曉涵轉瞬間變得成熟了,儼然像個久經歷練的成年人。
只見他劍眉微剔,星目閃輝,如玉的面頰上,掛著一絲威凜傲然微笑,眉宇間充滿了英氣,令人望之生威。
古淡霞看後笑了,情不由己的碰了一下老娘「賽貂蟬」。
「賽貂蟬」神情凝重,似乎有著滿腹心事,想是已知道了郭曉涵的真正來歷。
「浪裡狂蜂」李自俊冷眼旁觀,一看郭曉涵受到如此空前未有的殊榮,不由將郭曉涵恨之入骨.
如果沒有郭曉涵,他必可與古淡霞結為夫妻,古大海和「賽貂蟬」早已默許,這葦林堡的少堡主當然鐵定是他的。
如今——
半路上殺出一個郭曉涵來,古淡霞不但變心,而古大海居然當眾宣佈郭曉涵就是堡主的繼承人。
他不但恨郭澆涵和古淡霞,也很透了「獨耳弔客」古大海,他怨毒的看了一眼立在桌前的郭曉涵等,嘴角再度掠過一絲獰笑,心說:姓郭的小子,你別神氣,等一會自然有人要你血濺當場。
這時郭曉涵已答禮完畢,全場依然一片肅靜。
古大海轉首望著郭曉涵,神色間充滿了狂傲與自豪,得意的說:「傻小子,你也向全堡弟兄說幾句話吧!」
郭曉涵原本不願多事,但由於已激起了他的萬丈雄心和豪情,他覺得這時對全堡弟兄們說幾句話的確有這個必要了。
於是恭聲應是,再向桌前走了兩步,默運真力,氣納丹田,緩緩望了四隊雄壯的戰船一眼,劍眉一軒,朗聲說:
「本堡首領和弟兄們,今天本人看了諸位明亮的兵刃,整齊的隊形,光可鑒人的戰船,和大家飽滿的精神,令本人覺得今日能臍身在諸位的行列中,感到無上的光榮。」
郭曉涵說此一頓,目光再掃了靜立無聲的兩千壯漢一眼,繼續朗聲說:
「我們葦林堡雄峙鄱陽湖,威震大江南北,名揚宇內,今日有此成就,皆老堡主德威遠播,和諸位首領弟兄們的無敵戰績所致,葦材堡的所有榮譽,是屬於諸位的……」
話未說完。
百艘戰船上已像霹靂樣的暴起一聲震天歡呼,兩千壯漢被郭曉涵的幾句話激起了他們的凌雲豪氣,令他們情不自禁的舉戈揮舞,發出聲震湖野,直上霄漢的雄壯歡呼。
因為他們多少年來,從沒有聽過如此激昂振奮,充滿了活力的訓勉。
郭曉涵心中一驚,他怕古大海嫉妒,使他大志難成,也極可能因此要了他的小命兒,於是趕緊舉起雙手來。
一俟全場靜下來,郭曉涵繼續朗聲說:
「我們的老堡主是位智能兼備,德高望重的長者,倍受武林豪傑尊敬,我們葦林堡在老堡主的統領下,和夫人的明智襄助才有今日成就。
馬老英雄等三位的運籌和策劃,尤其功不可沒,本人今後,絕對服從上命,嚴格遵守本堡規律,克盡己責,願以此與諸位共勉!」
話聲甫落,近百戰船上,再度暴起一陣震撼空野的如雷歡呼聲,較之前兩次尤為激烈,兩千壯漢幾如瘋狂,呼聲久久不歇。
「獨耳弔客」古大海聽了郭曉涵當眾一番讚美,直樂得心花怒放,滿面光彩,他感到這首次下的巨大賭注,已經贏定了。
自詡足智多謀的馬松柏,和執事張渭江,相繼趨前恭聲向古大海和郭曉涵致賀,慶幸老堡主的宏業後繼有人。
「浪裡狂蜂」李自俊面色蒼白,內心慌恐,他確沒想到郭曉涵小小年紀,幾句激昂話,居然得到全堡弟兄們的熱烈歡呼。
這令他自慚形穢,自歎弗如,自知永遠無法與郭曉涵抗衡了,所謂「將門虎子」,由此足證,言之不謬。
李自俊無可奈何的隨在馬、張兩人身後,向古大海致賀,但沒有向郭曉涵說什麼。
「賽貂蟬」洪丁香閱人無數,遇事較古大海尤為深沉,她發覺郭曉涵有天賦的領袖才能,因而心情異常沉重。
但她看了古大海的興奮神色,又裂著大嘴笑了。
古淡霞芳心暗喜,光顏照人,她興奮的一直依在「賽貂蟬」身邊,目光從沒離開過郭曉涵,在她的心目中,郭曉涵已是一位英挺俊拔的年輕人了。
的確,在郭曉涵本身來說。經過這番雄壯場面後,他自覺也成熟了不少,再也不是一個稚氣猶存的半大孩子了。
古大海異常興奮,即命馬總管傳令下去,中午在「金湖廳」設筵慶祝,各船船長以上首領,均須參加,其他各隊弟兄,賞美酒百壇,自行分隊盡歡。
郭曉涵從容的走在古大海身後,在震撼湖野的呼聲中,走下堡樓校閱台,魚貫登上金龍肪。
「浪裡狂蜂」李自俊原本想慫恿「堡中三鬼」中的二鬼,在介紹儀式後向郭曉涵挑戰,但也未料到這次的介紹儀式,是如此的熱烈隆重,竟使他的陰謀幻滅。
這時聽說擺筵慶祝,不禁心中一動,另一奸謀又萌芽了。
對正堡門寬大水道的一座雄偉巍峨的建築,就是「金湖廳」。
金湖廳琉瓦紅磚,畫棟雕樑,宛如一座龐大宮殿,廳前石欄廣台,階梯直入水面。左右均有院落相連。
畫舫停在廳前,眾人相繼登上廳前廣台,郭曉涵和古淡霞,跟著古大海夫婦先進入廳左一座獨院休息。馬松柏等即在院門前止步。
院內是品字形的三間精舍客室,花牆圓門,青石鋪地,想是平素招待外來賓客之用。
「賽貂蟬「乎有事和古大海談,因而對身後的郭曉涵和古淡霞說:「你倆去東廂房休息吧!」
古淡霞一聽,正合心意,愉快的應了聲是,拉著郭曉涵快步向東廂房走去。
她強抑興奮的心情已經很久了,在堡樓的校閱台上,她已經忍不住要將郭曉涵抱住懷裡,在她的心目中,郭曉涵已經是她的夫婿了。
郭曉涵神色自若,面綻微笑,但他心裡卻異常煩惱,因為他已看出「賽貂蟬」的面色有異,似乎對他已生疑忌。
走著走著,驀見花牆外面李自俊正咬牙切齒,怒目瞪著他和古淡霞。
郭曉涵一看,心中恍然大悟,頓時明白了李自俊何以如此痛恨自己,鐵的是為了古淡霞和自己太親密了。
心念未畢。
已走進東廂房,郭曉涵尚未看清室內佈置,已被古淡霞伸手抱住懷裡,同時嬌柔的急聲說:「弟弟,姐姐真想一口吃掉你這個小傻子。」
說著,櫻桃頻送,嘖嘖有聲,不停的熱吻著郭曉涵。
郭曉涵的確沒想到古淡霞這般大膽輕佻,但是他又不敢強行推拒,尤其那陣強烈的濃郁艷香,薰的他目眩頭暈。
郭曉涵忽然星目一亮,發現後窗上隱約現出一個人影。
於是急忙推了推古淡霞,伸手向後窗一指。
古淡霞正在渾身火熾,心醉神迷之際,轉首一看,頓時大怒,一聲厲叱,右腕疾揚,抖手打出一把柳葉飛刀。
但見——
一道進光,穿窗而出。
窗外人影一閃不見,接著傳來一聲粗獷憤怒暴喝道:「無恥小輩,居然膽敢強吻小姐,還不滾出來受死!」
古淡霞一聽,粉面通紅,殺機突起,玉掌奮力一劈,「卡嚓」一聲,後窗立被擊的粉碎,人影一閃,飛身穿窗而出。
郭曉涵斷定窗後那人必是「浪裡狂蜂」李自俊,因怕古淡霞有失,腳尖一點,緊跟著飛身縱出。
身形落地一看,不禁呆了,只見知道柳眉飛桃,粉面鐵青,手中已撤出了長劍,正向一個紫衣勁裝大漢逼去,附近根本沒有李自俊的影子。
只見紫衣勁裝大漢濃眉、鈴眼,于思胡,面色蒼白,目間驚急,鈴眼盯著古淡霞的手中長劍,正緩步向後退去。
這時廳前水道中已陸續駛來二三十艘梭形小舟,上面立滿了各隊前來赴宴的首領,有的已經登上廳前廣台。
古淡霞滿面殺氣,看也不看驚慌不解,紛紛躍上台階的各隊首領,依然注定那紫衣勁裝大漢,緩緩的恨聲問:
「賽鯉鬼,是誰唆使你前來偷窺的?快些照實說出來,本姑娘諒你也沒有這個狗膽,如果不說,本姑娘的寶劍鋒利,你是……」
「賽鯉鬼」神色驚恐,渾身顫抖,豆大的汗珠已隨著他後退的步子搞了下來,不停的哀求說:「小姐……沒……沒有唆使,是小的無意……無意經過窗前……」
「賽鯉鬼」嘴唇啟動,已經有些動搖了。
這時各船前來參加盛宴的首領們全到了,紛紛湧了過來,驚訝的望著古淡霞和「賽鯉鬼」。
人群中,駝背老人馬松柏和執事張渭江也來了,兩人雖然不知何事,但也不敢貿然發問。
古淡霞已經看出「賽鯉鬼」有些想說,但似乎仍有顧忌,於是放緩聲音說:「只要你說實話,本姑娘絕不為難你……」
★ ★ ★
圍觀的首領中,忽然有人高呼:「老堡主和夫人到——」
此話一出,全場肅立,頓時靜得鴉鵲無聲。
郭曉涵轉首一看,只見古大海和「賽貂蟬」已並肩走來,古大海瘦長的馬臉上,充滿了陰沉。
古大海邪眼一掃全場,面向古淡霞沉聲問:「怎麼回事?」
古淡霞見問,鐵青的粉臉上頓時通紅,立即用劍一指「賽鯉鬼」,怒聲說:「他在後窗偷看我們……」
古大海眉頭一皺,漫不經心的「噢」了一聲,邪眼在「賽鯉鬼」身上略一閃動,削薄的嘴角立即掠上一絲獰笑。
「賽鯉鬼」知道闖了大禍,嚇得趕緊分辯說;「啟稟老……」老堡主,是……是小的無意間看到少堡主在強吻小姐!」
話一出口,在場的首領紛紛抬眼朝郭曉涵望去。
郭曉涵直氣的劍眉飛揚,星目閃輝,渾身不停的顫抖,他覺得在這些人面前分辨是多餘的。
古淡霞一聽,粉頰似火,勃然大怒,一聲厲叱,挺劍刺去。
「賽鯉鬼」身手確實不凡,雖在驚惶之中,身形一閃,古淡霞的長劍頓時走空,而他也驚得張大鈴眼,慌張的望著人群,不知他在找誰。
就在這時。
驀聞古大海沉聲喝道:「住手……」
古淡霞當眾不敢違背父命,聞聲停身,橫劍退了回來,不少人斷定「賽鯉鬼」今天性命難保。
古大海望著「賽鯉鬼」冷冷一笑,似對他也像對全場首領們沉聲說:「郭曉涵是少堡主,即是本堡主的繼承人,他是我的世侄,也是我的女婿,他們親吻是他們小夫妻倆的事,與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郭曉涵一聽,楞了,他的確沒想到,「獨耳弔客」古大海,居然當眾宣佈他是古淡霞的未婚夫婿。
橫劍而立的古淡霞,原來鐵青的粉面上,頓時一紅,笑了,媚人的桃花眼,立即膘了郭曉涵一眼。
古大海略微一頓,邪眼一掃全場,陰沉的大聲問;「李巡察何在?」
人群中立即響起李自俊微帶顫抖的聲音說:「卑職在。」
郭曉涵聽得心中一驚,轉首一看,發現李自俊就在他身側不遠處的人群後面,而他事先居然沒有看見。
只見——
李自俊面色鐵青。濃眉如飛,小眼睛中閃射著如火的凶狠光芒,首先怨毒的看了郭曉涵一眼,然後直向古大海面前走去。
古大海一見李自俊,立即一指「賽鯉鬼」,沉聲說:「斃了他!」
李自俊一聽,頓時呆了,「賽鯉鬼」早已嚇得面色如土。
片刻——
李自俊一咬牙,右腳一跺,作了一個拚命的姿態一,身形一閃,直向郭曉涵撲去。
眾人一看,頓時暴起一聲驚啊!
古淡霞圓睜美國,張大櫻口,人已驚呆了。
這時——
李自俊已撲至郭曉涵面前,濃眉一挑,大喝聲中,右掌突然舉起,猛劈向郭曉涵的面門。
郭曉涵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李自俊,這時見李自俊撲來,心中早已有了準備,身形一閃,橫飄丈外。
「浪裡狂蜂」李自俊只覺兩眼一花,右掌頓時劈空,他的確沒有想到,猝然一擊,竟然沒有成功。
古大海大聲喝道:「住手!」
「浪裡狂蜂」李自俊自從聽到古大海當眾宣佈郭曉涵是古淡霞的夫婿後,即已起了以死相拼的決心。
這時聽到古大海的喝聲;雖然住手,但仍凶狠的立在那裡,怒目瞪著郭曉涵。
郭曉涵卓立當場,嘴哂冷笑,輕蔑的望著「浪裡狂蜂」李自俊。
古大海對李自俊的失態,心裡自然清楚,但他仍沉聲問:「李自俊,你要怎樣?」
「浪裡狂蜂」恨聲說:「我要向姓郭的小子挑戰!」
一直冷眼旁觀的「賽貂蟬」眼珠子一動,立即沉聲說:「你如果能勝了郭曉涵,霞兒由我作主,許配給你!」
古淡霞一聽,頓時大怒,美目中冷電一閃,脫口聲說道:「要想娶我不難,必須先勝了我手中的寶劍。」
說著,霍的一聲,長劍一揮,在麗日當空下,幻起一道耀眼匹練。
郭曉涵立在一側,不由輕蔑的笑了,心說:一窩子無恥的東西。
古大海冷冷一笑,陰沉的說:「也好,不讓郭曉涵施展一兩招絕學,你們永遠不會心服!」
邊說邊望著李自俊沉聲問:「你是要比掌,還是要比兵刃?」
「浪裡狂蜂」深知郭曉涵家學淵源,「金錐」無敵,是以不敢比兵刃,想以掌力取勝,加之「賽貂蟬」已當眾應允勝了郭曉涵,即將古淡霞許給他為妻,因而他又不想死了。
於是——
略一遲疑,依然滿面鐵青的恭聲說:「比武過招,兵刃無眼,卑職願以雙掌向郭曉涵討教幾招絕學!」
古大海一聽,削薄的嘴角兒上,立即掠過一線獰笑,隨即頷首說:「好吧,希望你小心。」
說罷,和「賽貂蟬」同時向後退了幾步。
周圍的各首領亦隨之紛紛向後退去。
李自俊心中一動,趁機離開人群,走至郭曉涵面前六七步處,略一抱拳,傲然說:「久聞郭渭濱大俠武功卓越,名滿天下,在下仰慕已久,始終無緣得見。
郭少俠想必已盡得令尊真傳,今日幸會,在下不敢錯過良機,特向少俠請教幾招罕世絕學。」
說話之間。
目光閃動,不停的在郭曉涵的身上打量,顯得趾高氣揚。
郭曉涵覺得李自俊充滿了江湖味兒,早已聽得不耐,於是冷冷一笑說:「比武較技,旨在切磋,又何必如此嚕嗦!」
李自俊見郭曉涵腳下一直不了不入,似乎根本沒有將他放在眼裡,早已怒火高燒,暴喝一聲,飛身前撲,左手迎面一晃,右掌猛劈郭曉涵的面門。
郭曉涵深知若不將李自俊擊敗,休想在葦林堡抬頭立足,因而他決心以擊碑斷石的功力,來硬架李自俊劈下的一掌。
於是——
他淡淡一笑,默運功力,一看對方單掌劈到,右腳突然退半步,身形一側,左臂橫架封出。
李自俊一見,不由暗罵一聲「找死」。劈下的右掌,再加二成真力,決心將郭曉涵的左臂劈斷。
就聽——
「蓬」的一響,又是悶哼一聲,蹬蹬一連退了四步,李自俊齜牙攢眉。
周圍人眾一見,頓時暴起一陣熱烈采聲。
郭曉涵肩頭一連幾晃,暗暗咬牙沉氣,左小臂雖然痛如刀割,但是他的兩腳絕不後移半寸。
李自俊左手揉著右腕,羞怒交集,滿面通紅,一雙綠豆眼精光四射,凶狠的望著郭曉涵,暗中調息,默運功力。
周圍各首領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俱都注視著郭曉涵,目光中充滿了讚佩,無不感到意外。
就在全場人們的注意力集中在郭曉涵和李自俊身上的時候,古淡霞的劍尖已抵在紫衣大漢「賽鯉鬼」的後腰上。
「賽鯉鬼」回頭一看,直驚得魂飛天外。
只見——
古淡霞柳眉如飛,美目圓睜,紅潤的櫻唇上掛著一絲冷笑,粉面上充滿了殺氣。
「賽鯉鬼」這一驚非同小可,冷汗直流,苦苦哀求說:「小姐饒了小的吧!」
附近的首領們一聽,紛紛轉首,俱都驚訝的怔住。
古淡霞立即沉聲問:
「說!是誰唆使你偷看的?」
「賽鯉鬼」覺得保命要緊,知道不說不行了。
於是,顫聲說:
「是……是是李巡察!」
古淡霞有意讓父母聽到,故意提高聲音厲叱道:「是誰?大聲說!」
邊說邊將手中劍尖一挺,已刺入「賽鯉鬼」的肉中數分,鮮血隨即將衣服滲紅了一大片。
這時——
古大海、「賽貂蟬」、馬總管、張執事以及全場圍觀的首領們,紛紛舉目望了過來。
郭曉涵覺得古淡霞作得有些過份。
因而——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56:50
神色厭惡的看了她一眼,但沒有人知道他是對古淡霞還是對紫衣大漢。
李自俊回頭一看,面色頓時大變。
不由驚得滲出一身冷汗來,他知道只要「賽鯉鬼」一說出是他唆使的,古大海必然會命他當場舉掌自斃。
就在李自俊回頭一看的同時,「賽鯉鬼」顫抖的右手,正向他指來。
「浪裡狂蜂」李自俊知道什麼都完了,不由惡念陡生,突然一個轉身,雙臂運足功力,兩掌同時推出。
一道強烈狂飆,捲起地上滾滾灰塵,直向郭曉涵擊去。
圍觀的首領們一看,俱都大怒,紛紛揮拳怒喝。
古淡霞驚得一聲尖叫,人也傻了。
就在這時。
郭曉涵劍眉一挑,震耳一聲大喝,右掌足運十成功力,猛的劈出一道剛猛無儔,挾著銳嘯的狂飆,直迎向李自俊的掌風。
「轟隆」一聲巨響,塵煙飛旋,勁風呼嘯。
李自俊攢眉苦臉,面色鐵青,身形踉蹌,直向身後退去。
郭曉涵面色微顯蒼白,身形一連幾晃,咬緊牙關,竭力不遲半步。
在場的各級首領,已完全驚呆了。
駝背老人馬總管,猴臉執事張渭江,俱都驚的渾身一顫;他們原本認為郭曉涵不死也被擊成重傷,沒想到他反而將李自俊擊成這副狼狽相。
古大海面色陰沉,目光呆滯,他又想起郭曉涵服下的那顆黑藥丸,反而使郭曉涵功力大增之事。
「賽貂蟬」緊蹙畫眉,不由看了古大海,似乎在說:「這小子哪兒來的這份功力?」
咚——的一聲。
李自俊終於拿椿不穩,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古淡霞先被李自俊的偷襲嚇傻了,繼而又被郭曉涵駭人的掌力驚呆了,如今「咚」的一聲,才把她驚醒過來。
她低頭一看,李自俊正坐在她的面前,不由殺機陡起。
嬌叱聲中。
銀虹如電。
古淡霞手中長劍奮力一揮,已閃電掃向身前狂喘的李自俊。
銀虹過處,一聲淒厲慘叫,李自俊已由肩自脅,斬為兩截,血光四射,五臟齊出,挺身倒在地上。
事出突然,距離又近,古大海和「賽貂蟬」想阻止已來不及了。
周圍的各級首領們,無不嚇得面色如土,噤若寒蟬。
駝背老人馬松柏,猴臉執事張渭江,俱都驚得心頭一跳,木然望著倒在血泊中的李自俊。
郭曉涵驚悸的望著古淡霞,發覺她不但是個狐媚放蕩的少女,也是一個心狠手辣,毒如蛇蠍的女人。
因而——
郭曉涵提高了警惕,身在葦林堡期間,古淡霞是絕對招惹不得的。
就在這時,又是一聲惶急驚叫!
郭曉涵舉目一看,只見紫衣蝦髯大漢「賽鯉鬼」神情如狂,分開眾人,騰身躍上石欄,飛身撲向水道中。
古淡霞轉首一看,頓時大怒,一聲厲叱,撲身就追。
兩邊的人已驚得紛紛後退。
「刷」的一聲,水花飛濺中,「賽鯉鬼」頭下腳上,宛如蒼龍入海,直向水道深處游去。
古淡霞飛身縱上石欄,定睛一看,突然將劍舉起,望著水中「賽鯉鬼」的快速身影就待擲出……
驀聞——
古大海沉聲喝阻說:「讓他去吧!」
古淡霞本待說「不」,但水中宛如游魚般的「賽鯉鬼」,早已不知去向,只好翻腕收劍,忿怒的縱下石欄,向著「賽貂蟬」走去。
★ ★ ★
古大海望了驚魂甫定的各級首領一眼,即對駝背老人沉聲問:「馬總管,酒筵可曾齊備?」
馬松柏立即恭聲回答道:「啟稟老堡主,酒筵俱已齊備,可以入席了。」
古大海微一點頭說:「好吧!開始入席!」
馬松柏立即望著眾人朗聲說:「諸位請入席。」
各級戰船首領,靜悄悄的紛紛進入大廳。
古大海又對執事張渭江說:「張執事,派人將李巡察的屍體搬走吧!」
張渭江恭聲應是,匆匆走了。
郭曉涵默默的跟在古大海身後,逕向大廳門前走去。
前進中,覷目瞟了一眼依著「賽貂蟬」前進的古淡霞,發現她神色靜謐,嬌靨生輝,對方才手起劍落,血肉橫飛的一幕,似乎早已忘記了。
古大海沒有斥責她任性,「賽貂蟬」也沒有罵她胡為,好像她任意揮劍殺人是應該的。
心念之間。
已進入大廳,各級首領早已就座,酒席竟有十數桌之多。
古大海和郭曉涵等一進廳門,所有就座的首領,轟然一聲立了起來,同時鼓掌歡迎。
雖然——
每個人的臉上俱都掛著笑容,但畢竟有些勉強。
因為——
正中一桌上,已有身著青、黃、灰、黑,四色勁裝的彪形壯漢在坐,年齡均在三十八九歲。
郭曉涵知道這四人必是四隊戰船的統領隊長。
古大海進入上座,目光迥炯,而又故意帶著微笑,乾枯的右手略微揮動了幾下,全廳頓時靜了下來。
「賽貂蟬」立在次位上,古淡霞立在郭曉涵的身邊,馬總管在古大海的左側,前面即是四位隊長。
古大海首先命全體落座,接著為郭曉涵介紹,只是抱拳直說久仰。
他無心聽那些繁長的水怪綽號和四個人的名字,他僅記住威龍隊長姓蔣,飛虎隊長姓王,雄獅隊長姓沈,黑豹隊長姓楊。
介紹完畢,執事張渭江也匆匆的趕回來了,靜靜的坐在馬一總管下首,一句話也沒有說。
盛筵開始,全廳頓時掀起了一片滿酒乾杯聲。
片刻——
廳中氣氛已變,猜拳行令,痛飲呼干,情緒逐漸熱鬧起來,三五成群的各船首領,紛紛前來向古大海和郭曉涵敬酒。
酒正酣,興正濃,燈光突然一暗。
黑暗中,響起一陣鈴鼓聲。
緊接著,就聽到嘹亮、清脆的柔美歌聲。
漫漫絲路啊!有多少里長?
滔滔的黃河啊!有多少道彎?
沙漠中的綠洲啊!你在何方?
蜃樓中的倩影啊!何時再出現我身旁?
看不盡萬里黃河古戰場。
聽不盡陽關三疊驪歌唱。
燈光復明時,廳中已立著一位回疆裝束的少女,輕紗薄翼,若隱若現地展示著她那玲瓏婀娜誘人的胴體。
她深深向古大海及眾頭領一福,開始了她最拿手的表演。
郭曉涵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把面前的酒一飲而盡,想不到半個時辰前,在梭間時還刀光劍影,現在居然享受著醇酒美色,這對人生豈非一個絕大的諷刺。
回疆的肚皮舞是一種舞藝,它的服裝和動作,均充滿了挑逗的意味,尤其由一位體態美妙的少女舞動起來,更是國色天香,妙不可言。
只見她隨著鈴鼓聲,表演著各種動人的舞姿……
節奏突然變快,她開始顫動著肚皮上的肌肉,乳浪也隨之而起……
肚臍上鑲著的寶石,發射著眩目的光芒,
在座的除了郭曉涵,都看得目瞪口呆,神魂蕩然,飄出了九霄雲外。
這確是一場精彩絕倫的表演,不僅舞姿優雅,最絕的是她的動作,俱有「性」的強烈暗示,引得人心癢癢的,無比得銷魂。
一曲終了,她的表演也正好結束。
當這少女消失的剎那,樂聲又悠揚響起。
大廳的側門開了,通常是廚下上菜時進出才開啟,但這次不是上菜,而是精神食糧。
出場的是一男一女,男的英俊瀟灑,風度翩翩,一副儒生公子打扮,但從他體形上,可以看出是女的喬裝。
女的艷若桃李,滿身珠光寶氣,那身裝束,說不出名詞,卻能使她的曲線盡量畢露。
他們一出門,便以輕鬆的舞步,翩躚於餐桌之前,表示他們愉快的心情,和那份嬌媚的神秘。
女的舞著舞著看似乎有了倦意,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開始卸裝,以緩慢的動作,隨著緩慢的韻律、把身上的佩帶、衣物,一件件地除去……
共飲的群豪,心情隨著她的衣物減少而緊張起來。
古淡霞把整個上身依偎在郭曉涵的胸前,附在他耳邊細聲道:「你喜歡看麼?回頭我單獨表演給你看……」
郭曉涵淡然一笑,臉上卻有點發燒。
那女的只剩下了身上的褻衣、褲,纖毫畢露。
男的似乎餘興未盡,抬頭看看天色,作出了要外出的模樣。
女的阻止他外出,於是爭吵起來,繼而動手,大發雌威,把男的衣服一件件撕開。
男的身上衣服是特製的,稍一用力,便告脫落,竟然露出了她豐滿的女人胴體,上身是掛著被撕成一條條的內衣,下身一條短褲。
他為了表示「男子氣魄」也不甘示弱,索性把撕破的內衣脫掉,露出一對豐滿的乳房。
大廳上群豪,引起了一片爆笑,原來兩個都是女的。
扮男的女郎反攻了,她一伸手,拉掉了女方的褻衣,跳出了一對挺實的玉球,於是她們整個上身已經赤棵了。
女的尖叫一聲,一把抓住扮男的女郎的短褲,往下就扯
★ ★ ★
酒筵進行的愈來愈熱烈了,整壇封口的酒,一壇一壇的抬進來,空酒罈一個一個的提出去。
郭曉涵雖然醉了,但仍在勉強支持著,因為慶祝筵是為他而設的,他不能隨意中途離去。
古淡霞看出郭曉涵已有醉意,自己也覺得有些昏昏沉沉的,因而不時向「賽貂蟬」要求離去,但均被郭曉涵拒絕了。
慶祝筵終於結束了,郭曉涵跟在古大海夫婦身後,在一群醉漢瘋狂的歡呼聲中,登上了「金龍航」。
古漢霞雖然也有些醉意,但是她卻竭力在照顧郭曉涵,他們倆坐在一張錦墩上,讓郭曉涵斜在她的懷裡。「
「賽貂蟬」看了古大海一眼,似乎在說:「老狐狸,看你的寶貝女兒已經愛上了這小子了!」
古大海淡淡一笑,神色有些得意,他在想;只要得到小錦盒,學會了「大羅佛門貝葉真經」上的絕世武功,犧牲個女兒又算得了什麼?
郭曉涵昏沉的倒在古淡霞的懷裡,他的頭恰好倚在她兩座高聳的玉乳雙峰之間,溫馨、酥軟,令他愈加感到飄飄然。
船行巔簸,涼風吹拂,在一陣叮噹清脆的銅鐘聲中,郭曉涵竟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被耳畔響起的一陣蒼勁問話聲驚醒:「霞兒,你弟弟的酒還沒醒嗎?」
接著——
古淡霞低微聲音說:「還沒有,我已經給他喝過解酒藥了。」
又聽「賽貂蟬」說:
「這孩子喝的實在太多了,他怎麼能和那些老酒鬼比呢!」
郭曉涵心頭一驚,不由暗暗驚呼道:「這是什麼地方?」
他睜眼一看,只覺滿室燈光,正是自己的廂房,古大海和「賽貂蟬」正坐在床前。
古淡霞微蹙柳眉,神色略顯焦急。
她一看郭曉涵業已醒來,立即俯身關切的柔聲問道:「弟弟,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郭曉涵不答反問:
「現在什麼時辰了?」
「賽貂蟬」裂著紅嘴一笑,裝腔作勢的說:「已經起更啦,你這一覺可真好睡!」
郭曉涵一聽,突然由床上坐起來。
他望著古大海驚異的問:「真的嗎?古伯伯。」
古大海愉快的一笑,點了點頭。
他以慈祥的聲音說:「假小子,喝酒乃武林豪客本色,你以後在這方面還要多多練習練勻,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了?」
郭曉涵知道古大海夫婦對自己如此關心,必是另有目的。
只是他一時猜不透而已。
於是——
郭曉涵佯裝頭痛,舉手撫著前額,痛苦的說:「我覺得頭很痛……」
古淡霞不待郭曉涵說完,立即惶急關切的說:「既然頭痛,又何必坐起來呢?爹娘不是外人!」
邊說邊伸手硬將郭曉涵按倒在床上。
郭曉涵也不堅持,皺著一雙劍眉,輕輕吁了一口長氣;
古大海伸手撫了一下郭曉涵的前額,以關切的口吻說;「傻小子,把心靜下來,好好休息幾天,反正最近也不急著去你橫波姑姑處!」
郭曉涵一聽,心中不由冷冷一笑。
他佯裝驚愕的問;「為什麼?古伯伯!」
古大海以毫不在意的神態說:「傻小子,你應該明白,你曾點傷了黃袍老人的徒兒牛奔……」
郭曉涵立即分辯說:「我沒有點傷他,我點的是他的『黑憩穴』……」
古大海未待郭曉涵說完,立即慢條斯理的作了個阻止手勢。
接著又繼續說:「話雖如此,你至少在黃袍老人和『浪裡白條』的鼻子上抹了一把灰……」
郭曉涵業已看透古大海是怕黃袍老人發現自己在葦林堡中,所以不敢讓自己出去,於是故意焦急的說:「古伯伯,我怕『獨臂閻羅』和『獨眼判官』他們會先去橫波姑姑處……」
古大海邪眼一亮,面色突然一變,十分驚愕的脫口問:「為什麼?」
郭曉涵已斷定古大海就是將自己擊暈的那個人,小錦盒在橫波姑姑處對古大海來說,已經不是秘密了。
於是——
郭曉涵囁嚅了許久,才故意怯怯的說:「老伯伯說的那件武林至寶小錦盒,幾天前,家父就命我送去給橫波姑姑了……」
古大海一聽,立即淡淡的「噢」了一聲,緊張的神色立即平靜下來,於是毫不在乎的說:「他們不會知道的……」
★ ★ ★
原來準備憩息的郭曉涵,這一來,已了無睡意,索性走出臥室,隱隱聽到呼盧喝雉的吆喝聲。
循聲走出,但見四艘戰船的統領隊長,執事張渭江,正圍在一張桌子推「牌九」。
他湊過去,站在「天門」的位置旁邊作壁上觀。
「牌九」有兩種賭法,一種是四張的「大牌九」,另一種即「一翻兩瞪眼」的兩張「小牌九」。
現在他們賠的是「大牌九」,較諸「小牌九」較為和緩。
「大牌九」有「和」的局面形成。
譬如;第一道輸了,但第二道贏了,如此可以形成「和局」。如果你的賭注是兩道,頭道注輕,二道注重,那麼輸了第一注,卻贏第二道。
「大牌九」的配牌方式,也有兩種。
一種是「死配」、另一種是「活配」。
舉例來說——
現在你拿的四張牌,有兩張「天牌」,一張「雜六」,另一張是「雜九」,如果是「活配」,你可以斟酌當時情形把一對「天牌」拆開。
因為「五點」並不大,贏的希望很渺茫,但也保證不會輸,除非你的對手拿到一副「至尊」。
如果你把一對「天牌」拆開,前道「八點」,後道是「天九王」,贏面就很大了。
這就叫「活配」。
「死配」就不同了,它不可以拆開。
郭曉涵站了一會,看見莊家手中骰子擲出一個「七」點,笑笑對天門的馬總管道:「你輸了。」
這押天門的除了馬總管外,還有好幾個人,一聽他這麼一說,大家都轉眼瞧他,及至一看是郭曉涵,才沒有罵出口。
果然,莊家拿了一副前面是「天七」,後面是「人對」,而天門是「地七」同「雜七對」,恰好輸了。
天門的馬總管對郭曉涵望了一眼,郭曉涵淡然一笑,道:「怎麼樣?我沒有說錯吧!」
傍著馬總管的一個小頭目,也許是輸急了,便細聲地問道:「少堡主,您怎麼知道剛才會輸呢?」
「這是秘密,恕不奉告!」郭曉涵回答一聲,莊家已推出了第二條,可是,在莊家的骰子抓起還沒擲下去時,郭曉涵叫了一聲:「等一下,」
站在莊家旁邊的助手,忙道:「少堡主,有什麼事麼?」
「當然是押注羅!」
莊家陪著笑臉道:「少堡主,我們只是小玩玩……」
「我知道!」郭曉涵道:「我也參加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莊家道:「如果少堡主有興致,真想參加玩兩把,不如由少堡主來做莊好了!」
「好啊!」郭曉涵也不客氣,來到莊家位置,砌好了牌,把骰子拿到面前。
全都下好了注,第一把大家都在觀望,所以最大的注也不過一百兩。
這一把,郭曉涵以五、八關贏了一家,輸了兩家。
第二把也輸了,居然出了「烏龍」。
說來可笑,竟把大點放在前面,小點殿後。
這一把自然是通賠,賭大牌九這玩意,一旦出「烏龍」,不論什麼牌,一定要通賠。
第三把他剛砌好了牌,各家的注已經押滿了。
不但出門及末門三家都押了一萬兩以上,還有些散注。打游擊的也都放手下注了。
甚至下散注的數字比三家還多些。
打了骰子,八點,第一副牌發給末門。
末門先掀了牌,是六,九關,不能算小了。
天門是七,八關。
順門是八,九關。
郭曉涵將牌往前推、掀,前九點,後面是「四六」一對,這是一副通吃的牌,收了台面。
這一把贏了,填補前幾把輸出去的還有剩餘。
有人大叫「走運」,這顯然是暗示,不是郭曉涵的賭技好,手氣好而已,要不賭技好,怎麼會出「烏龍」呢?
再次洗牌,有人檢查骰子,也未看出什麼。
郭曉涵道:「下注,下注,越大越過癮,你們別怕沒有錢賠。」
天門下注近二萬兩。
順門的注下不少於二萬兩。
末門這一注加上零星散注,一共超出三萬兩。
骰子打出「五在手」,莊家拿第一手,郭曉涵見別人都配好了,他「叭」地一聲把四張牌掀回來。
這四張牌怎麼配,最大的點子都不會超過八點。
他本來可以把後面配成八點,前面配成五點,但他看了一下,毅然把前面配成六點,後面配成七點。
他決定後叫大家翻牌。
場上傳來一片歎息聲,也有人自己罵自己。
因為郭曉涵最後把前後牌的點子配成六、七點,竟使他通吃,要是五、八點就完全不同了。
這種牌都能通吃,而且那麼配也是少有的。
連贏兩把,並未把他們嚇跑,反而更以為他是歪打正著。
這明明是「烏龜走了王八運」,和賭技無關。
於是這一把下注的更大了,估計超出了十五萬兩。
郭曉涵正要打出骰子,順門威龍隊蔣以長突然抓住他的手,道:「少堡主,請原諒,恕屬下看看您手中的骰子……」
郭曉涵道:「好!賭場無大小,沒有上級與部屬之分,這樣好不好?咱們二人賭一下,如果我手中的骰子有問題,我台面上的近十五萬兩全部是你的,他們輸多少我賠出多少,如果沒有毛病,你只輸我十萬兩就可以了。」
這一手很厲害,而且看樣子是穩吃!要不莊家怎麼肯以多搏少,又不是有毛病。
如果是在賭牌上比人家點子小輸掉,這是沒有話說,要是這樣就輸掉十萬兩,那就划不來了。
兩人的手還握在一起,郭曉涵握著骰子,蔣以長則握住他的手。
別人當然希望姓蔣的打這賭,但蔣以長卻希望別人聲援,也就是萬一輸了大家來共同負擔這十萬兩。
只不過別人都不吭聲。
郭曉涵道:「怎麼樣?敢不敢?如果你嫌數目太大,我再減拿三萬兩,你輸只要七萬兩,快作決定吧?」
蔣以長還是不能下決心,現在他有點後悔自己孟浪,無論輸贏他都會落個「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的下場。
如果他輸了,有人便會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贏了,又何以面對堡主與小姐?
現在他實在是騎虎難下。
幸好,郭曉涵放他一馬,道:「好吧,你檢查吧,要不,還說我心虛。」
手一鬆,兩顆骰子放在桌上。
這一來,誰也不好意思去檢查了。
「曉涵!」這正是古淡霞的聲音,郭曉涵做了個鬼臉,道:「你們繼續玩吧,免得她來了擾了大家的賭興。」
說罷,取走一千五百兩銀票,那正是他的賭本,道:「這些留給大家吃紅。下次有時間再陪大家玩玩……」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57:29
11 小賭一把
驀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小銅鐘聲。
但是響聲極為短促,好像被急忙中握住小鐘,不讓它發出聲音來。
小鐘響音,似由古大海專乘的「金龍舫」上發出的。
郭曉涵心中一動,轉身向室外奔去。
來至院門,探首一看,「金龍舫」果然停在院門前面,舫上燈光盡熄,幾個勁裝大漢靜靜立在後舷上,其中一人正緊緊的握著小銅鐘內的小鐵槌。
郭曉涵一看,心中不禁暗暗忖道:「古大海莫非還要外出不成?」
古大海和「賽貂蟬」已由院門內匆匆走了出來。
古大海依然換回了那身灰衣,而「賽貂蟬」則換了一身勁裝,背後插著一對鸞鳳刀,脅下尚掛著一個小囊。兩人急步走至階前,腳尖一點,已飛身縱上金龍舫。匆匆走進艙內。
幾個大漢立即運槳,金龍肪緩緩轉頭,直向正中水道悄悄馳去。
郭曉涵看得既迷惑又焦急,他猜不透古大海夫婦為何這般時候還匆匆出去,由於出外意向不明,更增加了幾分神秘。
他不禁為橫波姑姑和圓圓姐姐的安危擔起心來,他原來不準備離開葦林堡,現在他已決心設法逃走。
而古淡霞的小舟正巧劃四階前,她的目光也還望著離去的金龍舫。
郭曉涵略一定神,快步迎了出去。古淡霞是去馬總管、張執事住處,探看風色而回。
等到古淡霞縱上台階,郭曉涵立即抵聲問:「怎麼樣?」
古淡霞立即愉快的指了指院門,示意他進去再談,而她卻不解的反問郭曉涵道:「我爹他們剛剛出去?」
郭曉涵一聽,立即雙眉一皺,因為古淡霞滿口的酒氣,這令他非常不解,於是僅點了點頭。
兩人進入廂房,郭曉涵一面將油燈燃起來,一面又問:「怎麼樣?」
古淡霞愉快的說:「他們正在談論你!」
郭曉涵心頭一震,輕輕「噢」了一聲。
接著——
他急聲的問:「他們說我什麼?」
古淡霞狐媚的一笑,嬌聲說:「他們說你英姿勃勃,丰神如玉,決非池中之物。」
郭曉涵一聽,不禁有些失望。
但是——
他一想到急於逃走,立即佯裝愉快的問;「決非池中之物。」
古淡霞的粉面一紅,久久才羞澀的說:「他們還稱讚我爹爹獨具慧眼,有了你這樣一位乘龍快婿,後福定然無窮呢!」
她說著,竟忍不住格格笑了。
郭曉涵故意謙虛的說:「只怕我配不上姐姐吧?」
古淡霞粉面更紅,趕緊分辯說;
「你太客氣了,姐姐真怕委屈了你哪!馬總管還當著我的面兒,讚美我倆是『天設一對,地造一雙』……」ˍ
郭曉涵心中一動,不由興奮的說:「真的嗎?明天我們就到湖濱去玩玩,讓那些漁姑們看看你,她們一定自慚形穢,不敢正眼看你……」
古淡霞正在高興頭兒,加之生性好勝,又喝了幾杯酒,未加思索,立即愉快的說。「好,明天我們一定去!」
郭曉涵見古淡霞的粉面愈來愈紅了,不由關切的問:「姐姐喝酒啦?」
古淡霞笑了笑,美目含情的望著郭曉涵說;「我去時他們倆正在喝酒,為了慶祝姐姐得到你這樣一位俏郎君,馬總管和張執事每人敬了我三大杯。」
郭曉涵一聽,立即說道:「姐姐醉了,快去睡吧,明天我們還去湖濱玩哪!」
古淡霞搖了搖頭,道:「姐姐沒醉,你先睡吧,我還要命小蓮去通知『飛虎』隊長,對我們準備一艘戰船和馬匹。」
部曉涵心想,如此的鋪張,對他逃走極端不利。
於是——
郭曉涵便阻止她說:「我們倆去玩玩,何必驚動別人呢?」
古淡霞未待郭曉涵說完,立即堅持的說:「明天一定要騎馬,你不知道騎馬有多神氣哩!」
邊說邊嫵媚的一笑,深情的睇了郭曉涵一眼,逕向她的臥室門走去。
同時——
她又親切的說:「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郭曉涵靈機一動,佯裝苦惱的說:「可是我不會騎馬呀……」
古淡霞毫不遲疑的說:「明天姐姐教你,一學就會。」
說著.嬌軀一扭,閃身進入布幔中。
郭曉涵不禁暗暗叫苦,他知道無法挽回,只好明天再見機行事了、地倒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睡;
這時——他深深感覺,多在此耽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他已斷定探聽小錦盒秘密的,另外有人,因而愈加堅定了他逃走的決心。
他細心計劃著逃走的方法,想了幾個方案,如何擺脫古淡霞,及設法潛回橫波姑姑居處。
直到他自己認為十全十美,萬無一失,才朦朧睡去。
一陣微微的腳步聲,將睡夢中的郭曉涵驚醒。
睜眼一看,窗外已現曙光,侍女正端著盥漱用具悄悄的走進來。
郭曉涵翻身坐起,對侍女低聲說:「請你將我自己的衣服拿來!」
話聲甫落。
布幔後立即傳來古淡霞的聲音:「弟弟醒了嗎?」
郭曉涵心中一驚,趕緊回答說:「是的!」
古淡霞接著不解的問:「你覺得衣服不合身嗎?」
郭曉涵竭力將聲調放得自然的說:「姐姐,這件長衫略肥大了一些。」
古淡霞立即關切的說:「還有一件寶藍亮緞公子衫,是去年做的,我找出來你穿穿看!」
郭曉涵為免古淡霞懷疑。不敢堅持要穿自己的舊衣衫,只好應了聲是,逕自梳洗起來。
片刻——
布幔啟處,郭曉涵雙目不禁一亮。
只見古淡霞客光煥發,嬌靨生輝,衣著和前晚相同,打扮的珠光寶氣,耀眼奪目,乍一看,宛如後宮嬪妃。
她手中捧著一件長衫,神情愉快,粉面含笑的走了出來。
郭曉涵見她這副裝束,身上不可能帶兵刃暗器,不由暗暗歡喜,覺得逃走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兒。
因而——
他高興的提高聲音說:「姐姐,你這一身打扮,走在湖濱長堤上,怕不被漁村的人驚為洛水神妃哪!」
古淡霞狐媚的一笑,得意的說:「拿去,穿穿看!」
邊說邊將長衫拋給郭曉涵。
郭曉涵接過長衫,立即換上,長短寬窄剛好,幾乎沒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古淡霞見他穿上藍衫,又另有一種氣度,不禁欣慰的笑了,心中頗為滿意的說;「只有它才能配得上你。」
兩人共進早餐,卻各懷心事。
飯後,兩人登上小舟,仍由小芝和小蓮操槳,穿過境蜒竹橋,經過水上高閣,再繞過兩條水道,前面已是內堡閘門了。
內堡閘門兩邊,有十數名黃衣大漢,有的背刀有的控箭,一見郭曉涵和古淡霞的小舟,同時吆喝一聲,立即即閘門打開。
小舟經過閘門時,那十數名大漢肅容恭立,望著郭曉涵,目光中閃爍著欽敬的光芒。
然而——
他們看了古淡霞的溫靜神態,無不心說:「小姐變了。」
是的,古淡霞是變了。
女人常常會為所愛的男人改變。
別看這古淡霞行為淫蕩,其實為人並不太壞,生性也非淫蕩無恥。
只是出生於黑道世家,平時所接觸的,都是一些暴戾之徒,養成這種為正道中人所不齒的惡習。
古淡霞年華雙十,情竇已開,惟因眼界過高,因此對那些粗眉大眼之徒瞧不上眼。
試想,這樣一個情竇初開芳心無主的少女,一旦遇見了郭曉涵這樣的一個,怎會不將芳心一縷情絲,暗暗系向這個郎身上。
何況這樣的人兒,又正是她芳心夢寐幻想的終身伴侶哩!
因此,芳心深處便刻畫了這個郎英俊不群的影子。
她可是千方百計,用盡一切方法來討好個郎,甚至於用肉身以誘。
但當她一切失敗後,恍然悟出一件真理。
——控制男人的法子,是盡量讓他們覺得她柔弱,讓他們來照顧你,而且還要讓他們以此為榮。如此一轉變,就難怪那些大漢驚奇了。
★ ★ ★
出了閘門,郭曉涵的雙目不禁一亮,水道左右整齊的停泊著五十多艘飛虎隊和威龍隊的戰船。
郭曉涵淡淡一笑,身形騰空而上,縱起高度剛好踏在船頭邊沿,看來似乎後力不繼。
就在郭曉涵腳尖兒踏上船邊的同時,身形一閃,一連幾晃,上身已仰至船外。
驚呼聲中,數百壯漢都嚇呆了。
然而——
那小舟上的小芝和小蓮,也驚得同時發出一聲尖叫!
就在這時。
郭曉涵右袖忽然一拂,倒向船外的身子向左一旋,隨之筆直的立在船頭上,立即抱拳含笑說:「見笑!見笑!」
飛虎隊長略一定神,立即高聲歡呼道:
「弟兄們,方才少堡主施展的正是輕功絕技『風擺楊柳』,令你們一開眼界!」
話聲甫落。
左右驟然暴起一陣如雷歡呼聲,聲震晨空,久久不歇。
郭曉涵向那數百壯漢揮了揮手,並向兩位隊長稱謝,即與滿面嬌笑的古淡霞進入了前艙。
兩位隊長恭身告退,同時縱下船面。
一陣吆喝。
戰船緩緩移動,進入水道後,直向外堡側門馳去。
古淡霞和郭曉涵並肩則坐,心情興奮,兩個人不時談論著湖濱景色,郭曉涵雖然滿腹心事,但卻不得不小心應付。
戰船通過蘆蕩,太陽已從東方水平線上升起,萬道金光,直射湖面,波光閃閃,綺麗壯觀。
郭曉涵這時才發現船行方面,微偏西南,舉目一看,七八里外已現出湖堤一線。
由於——
郭曉涵來時不知道方向,這時也弄不清楚對面湖堤是什麼地方,距「浪裡白條」的豐漁村還有多遠。
他怕遇見「浪裡白條」。
他更怕遇見牛奔和黃袍老人。
他覺得下船後必須盡快設法逃離湖濱地區。
湖面上捕魚的小舟,一見龐大威猛的戰船,紛紛讓開航道。
戰船經過無數小舟時,郭曉涵才發現戰船速度疾進如箭,不知何時,三桅巨帆,俱已拉滿。
郭曉涵望著逐漸接近的湖堤,心情也隨之緊張起來。
漸漸——
距岸已不足半里了,堤上遊戲的兒童,水邊洗衣的村婦,俱已清晰可見,他們都驚異的向湖面上望來。
一陣吱吱落帆聲,船速已逐漸慢下來,船艙下已響起一陣馬蹄移動聲。
船極熟練的靠在一處碼頭上,船夫匆匆放好跳板,兩名大漢已由底艙拉出兩匹鞍配整齊的白馬來。
郭曉涵一看,雙眉不由一皺,不過那兩匹白馬,看來倒是極為溫順。
古淡霞討好似的對他一笑,深情的嬌聲說:「因為你不會騎馬嘛,姐姐特別叮囑馬伕,備了兩匹性子好的老馬來!」
郭曉涵一聽,心中不禁叫苦起來,心想:深海昨晚不該說自己不會騎馬。
兩人走出艙門,並肩走下跳枝,直向那兩匹老馬走去。
這時——
岸上已圍滿了兒童,少女和婦人,俱都是遠遠靜立,驚異的望著郭曉涵和古淡霞,但是沒有人敢走過來。
郭曉涵接過馬來,心裡不禁有些發慌,他的確是第一次騎馬。
古淡霞低聲指點了他幾句,兩人立即認蹬上馬,直向堤上走去。
郭曉涵佯裝呆傻,目光盯著馬頭,生怕老馬後腿一蹶,跌他個四腳朝天。
古淡霞一見,忍不住「噗哧」笑了。
她立即嬌聲說:「快抬起頭來嘛!」
郭曉涵應聲抬頭,抬目一看,直驚得渾身一顫,險些跌下馬去。
只見——
前面松竹掩映處,翠竹籬牆,紅漆小門,院中三間茅舍,一間小廚,正是他橫波姑姑和圓圓姐姐的湖濱居處。
古淡霞見郭曉涵抬頭之間,嚇得渾身一顫,面色大變,不由焦急關心的說:
「不要怕嘛,雙腿用力扶住馬腹就摔不下來!」
郭曉涵頓時警覺失態,趕緊收斂心神,對古淡霞感激的點點頭。
這時——
兩人馬匹距竹籬紅門前已不足五丈了,郭曉涵坐在馬上,已能看到橫波姑姑的房門!
他暗暗祈禱上蒼,保佑他順利過去,橫波姑姑千萬別由房中走出來。
但是——
他又希望能看到橫波姑姑和圓圓姐姐平安無事。
他的心裡是矛盾得很。
再向前進,已能看清楚院中的情形。
片刻——
郭曉涵心頭猛的一震,因為溫靜秀麗的圓圓姐姐正立在小院,所幸背向外面,真怕她會出聲招呼他。
而古淡霞也看到小院中立著一個秀髮披肩,身穿鵝黃衣裙的少女,正在剪一株花樹,從她適中窈窕的身材,和側面露出的如脂香腮,她必是一個麗質天生的絕美少女。
古淡霞發現郭曉涵偷看院中的少女,勞心不由升起一股妒火,立即酸溜溜的問:「弟弟,你是否覺得院中那個少女比姐姐美呀!」
郭曉涵一聽,頓時大驚,他不怕古淡霞生氣,而是怕驚動了院中的沈圓圓。
果然,院中的沈圓圓已聞聲轉頭望來。
郭曉涵一見,表情尷尬,恨不得地上有個洞。
可是——
古淡霞卻驚呆了,一看之下,不禁自慚形穢,她不敢相信,小小湖濱漁村中,竟有這麼清麗色美的少女。
只見——
黃衣少女膚如脂,眉如畫,鳳目瓊鼻,一張櫻桃小口鮮紅欲滴,她雖然布衣素裙,不作法脂粉,但她那種高雅脫俗的氣質,卻令古淡霞驚為天人。
尤其是那一雙明亮的眼睛,在長而黑的睫毛下,閃閃生輝,宛如澄澈秋水一般。
古淡霞一看黃衣少女粉面微變,黛眉輕蹙,神色間充滿了幽怨,這神態太美了,她雖然也是女人,也不禁升起一絲「我見獨憐」之感。
黃衣少女是那麼美,那麼嫻靜,那麼高雅,那麼超塵飄逸。
古淡霞不禁由衷的讚美說:「她實在太美了!」
但是——
郭曉涵卻不以為然的說:「湖野村姑,卑俗無知,雖然略具資色,又怎能與姐姐相比擬呢?」
古淡霞一聽,心中那一絲自慚形穢之感,頓時消失了。
尤其當她看到黃衣少女聽見了郭曉涵的話之後,立即幽怨羞慚的低下頭去,她更忍不住開心的笑了。
郭曉涵不敢再看沈圓圓,但他的心裡卻急得很,不知道圓圓姐姐是否瞭解他話裡的含意?
心念之間,他猛的一抖絲韁,希望快些馳過去。
但是——
那匹老馬,跑了三五步又慢下來,跟在兩人身後的兒童,立即哈哈笑了,不一會兒,兩人已來至村外,郭曉涵覺得是逃走的時候了。
然而——
他胯下的老馬卻偏不爭氣,停在村前的兒童們,再度發出一陣哈哈笑聲,古淡霞也忍不住舉袖掩口格格的笑了。
郭曉涵急怒交集,有苦難言,一股怨氣,令他猛的在馬腹上蹬了一腳。
就聽——
一聲刺耳長嘶。
郭曉涵胯下的老馬神情如狂,放開四蹄,直向荒野如飛馳去。
嚇得郭曉涵脫口一聲驚呼,身形一連幾晃,險些跌下馬來。
古淡霞一見,不禁大驚失色,不由尖聲嬌呼道:「馬驚了,弟弟,馬驚了!」
郭曉涵一聽,心裡更慌了,用力猛一收馬韁,兩腿緊緊挨住馬腹。
古淡霞沒想到這一匹溫順的老白馬,會突然發驚,看到涵弟弟在馬上驚慌失措的危險情勢,急的手心滲滿了汗水。
於是——
她一抖馬韁,希望能追上郭曉涵。
但是——
她騎的馬也不年輕,總是跑一步,停一停……
再看郭曉涵的那匹馬,風馳電掣,疾如奔雷,鐵蹄過處,塵土滾滾,眨眼之間,已跑出二三里了。
古淡霞已經嚇得哭了起來。
她看到郭曉涵緊張的猛收馬韁,於是提高聲音大喊道:「伏在馬鞍上!快伏在馬鞍上!」
郭曉涵趕緊伏在馬背上,任由老馬飛馳。
老馬一陣狂奔,穿林越崗,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裡地,通體熱汗,直如水洗,速度也逐漸慢了下來。
片刻——
來至茂林中的一片草地上,郭曉涵右手一撐鞍頭,騰身離馬,飄落在草地上。
老馬身上沒有了壓力,也立即停了下來,鼻孔噴著熱氣,顯得疲憊已極。
郭曉涵第一次騎馬就受了這場驚嚇,緊張的心一直不能平靜下來。
繼而一想。
他不禁欣喜若狂,興奮的脫口說道:「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說話之間。
郭曉涵已縱身躍上馬背,但是他一連抖了幾次韁繩,老馬只是低頭猛打噴嚏,一步也不肯走了。
郭曉涵生怕古淡霞追來,於是翻身下馬,直向丘陵深處奔去!
此時已正午,腹中有些餓了,只見崗上植滿了梨樹,郭曉涵也不客氣,摘下一個來先充飢,咬了一口,清脆甘美,非常好吃5正待再摘第二個……
一陣急劇的馬蹄嘶奔聲,逞由湖堤方向隱約傳來。
郭曉涵心頭不由一震,凝神一聽,蹄聲如雷,長嘶連聲,似像是一群馬隊,因而緊張的心,又平靜下來。
第二個梨剛咬了幾口,那陣馬蹄嘶奔聲,愈來愈真切了,有如風雨將臨的隆隆閃雷。
郭曉涵心中一動,即向崗嶺上一株大樹奔去。
騰空而上,立即隱身在濃密的枝葉內。
抬目一看,只見湖堤方向的荒野平原上,土灰滾滾,塵煙飛揚,二三十匹健馬,正向這面電掣馳來。
郭曉涵坐在樹幹上,嘴裡啃著葫蘆梨,靜靜的望著數里外風馳電掣的馬隊,場面極為壯觀。
可是——
馳來的馬隊,忽然像炸彈開花似的散開了,漸漸擴大,直向這邊的丘陵地帶包圍過來。
郭曉涵覺得奇怪,忙回頭一看,驚得渾身一顫,二三十匹健馬上竟然是一式身著黃衣勁裝的大漢,這分明是葦林堡的人馬。
繼而一想。
郭曉涵又覺得不太合理,戰船上只載了兩匹老馬,這麼多馬匹,最快也須在天黑前始能抵達。
片刻——
二三十匹健馬已一字排開,馳至前面丘陵地帶。
郭曉涵凝目一看,頓時怔住,當先一匹紅馬上,竟然是古淡霞。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無心再看究竟還來了些什麼人,身形一晃,疾瀉而下,展開輕功,狂奔如飛,直向荒野奔去。
他一面飛奔,一面心中呼怪,他實在猜不透葦林堡的馬隊,何以來得如此之快?
一陣飛奔,越陵穿林,前面已是荒野平原了。
郭曉涵一看,心中愈加焦急,平原不易隱身,必須盡快進入隱蔽地區。
遊目一看,右前方三四里外,現出一座村鎮,也是距離最近之處。
他不敢再遲疑,於是盡展輕功,雙腳加勁,直向村鎮方向奔去,身形之快,宛如一縷輕煙。
看看快到村前了,回頭一看,心中不由暗暗欣喜,葦林堡的馬隊,仍未追來。
再看眼前,不由剎住衝勢,原來前面竟是一道寬約十餘丈的大河。
繼而一想。
河上也許有船,於是再向河前奔去。
來至河岸,他完全絕望了。
那河面上水流甚急,連個船影子都沒有,只好沿著河岸向左奔去。
陡地——
一聲馬嘶。
郭曉涵不由嚇了一跳,抬目一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只見數匹健馬正沿著河岸向這邊兒奔來。
馬上的大漢目光炯炯,俱都望著河的對岸。
郭曉涵這一驚非同小可,轉首一看,丘陵地帶林前出現了馬匹。
郭曉涵心知要糟,河岸上已不能存身,趕緊又奔回沙灘,沿著水邊繼續狂奔而去。
奔馳間。
郭曉涵發現沙灘上放著一隻船底向上的小船,郭曉涵如獲救星般飛奔過去。
奔至近前一看,除了船尚屬完好外,整個船底已經破爛不堪。
就在這時。
前面又有馬嘶傳來,岸上遠處,也傳來急劇的馬蹄聲。
郭曉涵的確慌了,如被追上,已然無法自圓其說,除了以武相擠之外,以別無選擇。
他看了滾滾的河水一眼,再度想到「水功」,不由暗歎一聲,心說:「如果會水功多好,這時早已進入對岸的村鎮了……」
心念未畢。
又是一聲烈馬長嘶,在不遠處響起!
郭曉涵心中一驚,本能的摸了摸腰間的「精金剛柔錐」。
馬嘶更近了,分由左右身後傳來。
郭曉涵處此絕境,心中焦急萬分,明知破船內不能隱身,但為時勢所迫,也不得不縱身鑽進破船內。
就在郭曉涵鑽進破船的同時,一陣急如驟雨般的馬蹄聲,已由身後傳來。
接著——
數匹健馬,就在他身後沙灘上擦著破船船頭,疾馳而過,震得破船嗦嗦直抖。
郭曉涵正在暗暗慶幸沒有被發現。
一陣吆喝,馳來的人馬似乎相遇了。
就聽——
一聲蒼勁的問話聲:「你們可曾看到少堡主?」
郭曉涵一聽,心中不由暗吃一驚,發問的人正是足智多謀的馬松柏。
接著——
幾個大漢同時恭聲說:「報告總管,小的們沒看到!」
郭曉涵覺得奇怪,心想:「馬松柏怎的會突然率馬隊追來呢?」
心念之間。
他覷目從船縫內一看,只見不遠處的沙灘上,馬松柏高坐馬上,神色憂急,緊蹙著八字眉,正望著河的對岸。
十數名黃衣勁裝大漢,俱都面色凝重,緊緊的控著馬韁,所有的馬身上都已滲出了汗水。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1:59:35
12 醋意小發
岸上又傳來一陣急刻的馬蹄聲。
只見——
靠近馬松柏那一匹黑馬上的大漢,轉首看了岸上一眼,說:「總管,小姐來了。」
郭曉涵一聽,心情愈加緊張起來。
這時——
馬松柏急撥馬頭,領著十數匹人馬,向河岸上迎去。
一陣雜亂的蹄聲和馬嘶,就在破船後的河岸上停住了,濃重的黃土塵煙,滾滾的飄了過來。
接著——
一匹高大紅馬,出現在岸邊上,郭曉涵一看,不禁渾身一顫,馬上坐著的正是古淡霞。
只見古淡霞滿臉淚痕,眼圈兒紅紅的,如雲秀髮已顯得有些蓬亂,光彩的嬌靨上亦淡然失色了!
她焦急的看了河面一眼,對迎去的馬松柏沙啞的急聲問:
「你們都沒看到他嗎?」
馬松柏憂急的回答說:「兩端河灘上都沒看到少堡主的影子。」
古淡霞一聽,玉手掩面,哭著說:「他本來就不會騎馬,是我任性要他騎的,是我害了他……」
黑馬上的馬隊隊長立即恭聲說:「那匹老馬就停在草地上,通體是汗,已經是疲憊不堪,足見當時奔馳急烈,少堡主不會騎馬,也許中途就跌下來了。」
馬松柏三角眼一瞪,立即沉聲說:
「少堡主何等功力,豈能輕易跌下馬來?」
古淡霞一聽,未待馬松柏說完,立即哭著埋怨說:「都是你不好,昨夜我去你那兒時,為什麼不說堡主有命,任何人不得外出,有事與少堡主商討呢!」
說罷,她又嗚咽的哭個不停。
馬松柏愧疚自責的說:
「卑職疏忽,沒想到老堡主離去時無暇通知小姐和少堡主,如果不是卑職今晨聽到歡呼聲,火速派人查問,還不知道小姐和少堡主出湖遊玩呢!」
古淡霞立即忿忿的哭著說:「你現在追來又有什麼用?如果昨夜你稍微勤快些,通知各門警衛人員,今天我們也不會發生意外了。」
馬松柏連連頷首,低聲下氣的說:「部是卑職不好,該死,該死,老堡主回堡後,卑職定自請求處分!」
說此一頓。
他又轉首看了環立在附近的人馬一眼。
隨即安慰古淡霞說:「這些人馬遍搜不見,少堡主被黃袍老人擄走的可能性更大了,小姐大可放心,少堡主骨秀神清,英華沖天庭,即使有災劫,也會逢凶化吉……」
古淡霞急得滿腹怒火,那裡還有心聽他嚕嗦,於是瞪著馬松柏怒聲說:
「鬼話連篇,我不要聽,哼。今天找不到郭曉涵,你就不要回葦林堡啦!」
說罷,奮力一撥馬頭,紅馬一聲震耳怒嘶,放開四蹄,如飛而去。
馬松柏一見,頓時呆了。
他不由急得脫口大呼道:「小姐慢走,小姐慢走,小心跌下馬來!」
大呼聲中,神色惶張,一抖馬韁,電掣追去。
馬上大漢一聲吆喝,二三十匹健馬勢如潮水一般,緊踉在古淡霞馬後馳去。
郭曉涵這才深深吁了一口氣。
接著——
他才悄悄的躍出船外。
低頭一看,發現沙灘上佈滿蹄痕,立刻恍然大悟,何以破船就在她面前,而不派人下來一看呢?
原來——
船太破了,裡面不可能藏著人,加而沙灘上又滿佈蹄印。以為馬隊已經搜查過。
再者——
馬松柏和古淡霞根本不知道郭曉涵是蓄意逃走。
至於古大海夫婦昨夜臨行時,僅僅通知馬松柏而不讓他和古淡霞知道,顯然不讓他們外出,怕他乘機逃走。
從馬松柏和古淡霞的談話當中,斷定他們倆還不知道他的真正來歷。
然而——
他深信古大海永遠也不會告訴他們小錦盒的秘密。
這次逃出虎口,他的確沒想到竟然會如此順利,一切經過更出乎他的意思之外,昨夜絞盡腦汁想好的方案,結果一項也沒用上。
一念至此;不禁搖頭笑了。郭曉涵心想:「世事多變化,誰又能未卜先知呢?」
★ ★ ★
他舉步走至岸邊,探頭一看,但見滿天黃塵,只聞蹄聲不見人影。
郭曉涵一見人馬業已離去,心中如釋重負,立即沿著河岸直奔東北,他要在天黑之前潛回橫波姑姑的住處。。
這時——
太陽已經偏西,郭曉涵又渴又餓,又焦急,恨不得立即到達橫波姑姑的那座小村,穿林越野,一陣飛馳,再登上一座高陵,已能看到鄱陽湖的堤岸了。
然而——
荒野間仍有十數匹健馬,在分頭尋找著他,遠處停泊著三艘戰船,在夕陽照射下,旗幟鮮明,閃閃發光。
郭曉涵不敢再向前走,他必須等葦林堡的戰船駛離後,才敢回去。
殘霞一抹,已是暮色蒼茫。
漁村裡炊煙縷縷,閃爍著點點燈火。
三艘戰船上已升起九盞斗大燈籠。
片亥小——
從昏暗的荒野上,傳來一兩聲隱約可聞的吆喝聲和馬嘶聲。
郭曉涵知道葦林堡的人馬已開始回船了,因而他不禁想起古淡霞來,不知她心裡是何滋味兒?
一想到這兩天古淡霞對他處處關懷,照顧得無微不至,更毅然絕然的給他靈藥解毒,這份情意,他不能等閒視之。
接著——
他又想起古淡霞為他傷心落淚的情景,令他頗為感動,雖然他並不喜歡她,但是她的這份情意,他卻不能忘記。
他在心裡立了一個誓願,將來古淡霞如果對他有所要求,他願意答應她以作為對她的補償。
當然並不包括娶她為妻,因為他將來要娶圓圓姐姐,雖然他還不知道圓圓姐姐是否也喜歡他。
郭曉涵一想到圓圓姐姐,立即展開輕功,身不由己的直向陵下馳去。
舉目一看。
湖面上的九盞紅燈,已開始徐徐移動,葦林堡的戰船已開始回航了。
郭曉涵寬心大放,腳下一加勁兒,在黑暗的荒野上奔馳如飛。
一陣飛馳,已到了橫波姑姑的小村後面,舉目一看,村內一片寂靜,僅有一兩家的後窗上,尚亮著燈光。
郭曉涵提高警覺,靜立很久,確定附近並無可疑之處,才悄悄的向橫波姑姑後院籬牆走去。
這時——
天更黑了,繁星閃爍,夜風徐吹。
郭曉涵看到圓圓姐姐房裡仍亮著燈光,他很奇怪,往日這時圓圓姐姐早已就寢了,何以今天她還沒睡?
他屏息前進,凝神一聽,不由大吃一驚,因為斷斷續續的哭泣聲,正從圓圓姐姐的房間裡傳了出來。
他心頭一震,身形騰空而起,飄身落向籬內!
就在他雙腳剛剛落地的同時,一聲低沉的問話聲,逕田另一間沒有燈光的屋子裡傳了出來:「是涵兒嗎?」
郭曉涵一聽,猶如孤兒聽到了慈母的呼喚,熱淚盈眶.泉湧而出。
於是——
郭曉涵低呼了一聲「姑姑」,飛身撲至窗前。
後窗隨之拉開了,秀麗雍容的橫波姑姑立即探出頭來,神色驚異的望著郭曉涵。
同時——
她又低聲說道:「快進來!」
郭曉涵強抑悲痛。飛身縱八窗內,橫波姑姑機警的遊目看了一眼窗外,立即將窗戶關上。
接著焦急的說:「涵兒,這幾天你沒有回古墓嗎?」
郭曉涵見問,立即撲進橫波姑姑的懷裡,「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橫波姑姑似乎預感到有什麼不吉之兆。
於是又低聲焦急的問:「涵兒.你父親呢?」
郭曉涵嗚咽著,久久才沉痛的說:「家父被人暗害了!」。
此話一出,室內一片寂靜,郭曉涵清晰的聽到橫波姑姑巨烈的心跳聲。
火光一閃,室內頓時一亮。
郭曉涵回頭一看。圓圓姐姐神色慌張的點燃油燈,在燈光照耀下,他看到了圓圓姐姐臉上的淚痕。
再看看橫波姑姑粉面蒼白,雙眉緊鎖,在她清秀的面頰上,已多了兩行晶瑩的淚水,流進她顫抖的櫻唇角內。
郭曉涵知道橫波姑姑內心的痛楚已達極點,不由低聲哭喊說:「姑姑!」
橫波姑姑緩緩舉起翠袖,輕輕拭著粉頰上的淚水,抽噎著說:「我早已警告過他,東西既然沒用,就該盡速送回,以免惹來殺身之禍。」
郭曉涵一聽,斷定橫波姑姑和父親之間的關係,必不平凡,即以安慰的聲調,痛心的喊了一聲「姑姑」。
橫波姑姑望著滿面淚痕的郭曉涵,抽噎著說:「涵兒,快坐下來,告訴姑姑仇人是誰?」
郭曉涵坐在一張圓凳上,搖了搖頭:「涵兒那一天回去,家父已經氣絕多時了……」
隨即——
便將那天回至古墓的經過,簡單扼要的對橫波姑姑說了一遍。
橫波姑姑和圓圓姐姐分別坐在兩張圓凳上,靜靜的聽他的敘述。
當他說到黃袍老人時,橫波姑姑鳳目忽然一亮,不由脫口低聲問道:「那位黃袍老人的壽眉中,是否有一紅痣?」
郭曉涵略一沉思,搖了搖頭說:「我沒有注意!」
橫波姑姑輕蹙雙眉,微頷螓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郭曉涵說到「獨耳弔客」古大海伏屍大哭,偷盜寶劍時,橫波姑姑立即插嘴說:「奸邪之徒,雖有如簧之舌,終有失言之處.稍加注意,至不難洞燭其奸,你竟被獨耳弔客古大海蒙蔽,足見你當時在沉痛中未加慎思。」
說此一頓。
頗為感慨的說;「所幸你當時靈智昏迷,否則,我們今生將永無見面之日。」
郭曉涵羞慚的應了聲是,繼續述說下去。
橫波姑姑聽到郭曉涵懷疑「浪裡白條」蕭猛是「五獨」的同路人時,立即不以為然的說:「浪裡白條蕭猛與洞庭湖『鬧海金蛟』李至善,均以水功聞名江湖,武林豪俠尊稱二人為『水上雙雄』。
蕭為人忠厚,李為人豪放,兩人頗為黑白兩道尊敬,不可能與『五獨』中人為伍,涵兒今後如果遇到他們,應以長者尊之,切不可粗暴無禮,有失你父風範。」
郭曉涵唯唯稱是,又繼續述說進入葦林堡之事。
他剛談到古淡霞,坐在一旁的沈圓圓,立即頗有妒意的問;「就是今天同你並肩騎馬的那個少女嗎?」
邊說邊雙頰生暈,悄悄瞟了媽媽一眼,隨之低下了頭。
郭曉涵使面一紅、立即怯怯的應了聲是,趕緊繼續說下去,一直說到老馬受驚,他乘機逃了回來。
最後——
郭曉涵惋惜的說:「古大海曾命他女兒自今天起傳授我水上功夫,若非昨夜安排了有外出逃逸的機會,涵兒要等學會了水功,再來看姑姑和圓圓姐姐。」
說著,情不自禁的偷偷看了沈圓圓一眼。
沈圓圓一聽,不由笑了。
她立即脫口說:「媽媽是名滿江湖的『芙蓉仙子』,誰不知道水功冠絕武林的江橫波,曾在水中擊敗過『浪裡白條』,游速遠勝『鬧海金蛟』,你放著名師不求……」
話未說完。
雍容的江橫波立即含笑對愛女說:「圓兒,你又多嘴了。」
郭曉涵一聽,不禁驚喜交集,立即歡聲說:「姑姑水功冠絕武林,涵兒竟然一些不知。請姑姑務必將水功教給涵兒,『五獨』中人,有三個雄峙湖上,涵兒不會水功,必難順利為父報仇。」
一談到報仇,室內氣氛頓時沉悶下來。
「芙蓉仙子」江橫波,立即神色慼然的說:「涵兒,根據你的述說,『五獨』中人物確實都有嫌疑,其中『獨眼判官』和『獨臂閻羅』雖然嫌疑較大,但是『獨耳弔客」古大海的嫌疑尤重……」
郭曉涵劍眉一皺.不解的插言問:「姑姑怎見得他是重要兇嫌?」
「芙蓉仙子」江橫波黯然一歎,道:「古大海陰險毒辣,而他最令人懷疑的不是將你擊暈,而是他乘你不備,暗下毒手,將奄奄一息的『獨角無常』點斃……」
郭曉涵點了點頭。
隨即又說:「也許他是怕『獨角無常』洩露小錦盒的秘密,因為」獨角無常』事前也隱身在暗處!」
「芙蓉仙子」雙眉一展,正色說:「正因為『獨角無常』事先隱身於暗中,古大海才向他暗下毒手,也許他伯『獨角無常』洩露了小錦盒的秘密,更怕『獨角無常』將來指認他是兇手。」
郭曉涵劍眉一皺,不解的問:「五獨中人各據一方,何以那天晚上突然齊至古墓……」
「芙蓉仙子」一聽,神色間立即湧上一絲幽怨,黯然說:「姑姑多年來息隱湖畔,武林中事多已不知,『五獨』中人,是最近幾年有人如此稱呼他們。
譬如你們說的『獨腿天王』熊振東,即是昔年威震天南的『雷公拐』,這些人何以會一夜之間聚在一起,姑姑也無法得知!」
邊說邊膘了靜坐一旁的愛女一眼,繼續說:「至於學水功,姑姑已經老了,無法親自教你了……」
郭曉涵一楞,不由急聲問:
「什麼?姑姑老了?」
沈圓圓看郭曉涵的驚愕相,不由舉袖掩口格格的笑了。
的確——
在郭曉涵的眼睛裡.橫波姑姑最多二十六七歲,雍容、秀麗、高雅、莊淑,正是青春少婦,怎麼說也不能算老,難怪他一聽之下怔住了。
「芙蓉仙子」微微一笑,沒有回答郭曉涵的話。
接著——
她又說:「自明天起,請你圓圓姐姐教你水功好了……」
郭曉涵一聽,頓時大喜,這正是他夢寐以求的事。
他忙起身,向沈圓圓一揖,興奮的說:「小弟在此先行謝謝姐姐了。」
豈知——
沈圓圓身子一閃,避不受禮。
同時嬌嗔嗔的說:「湖野村姑,卑俗無知,怎比得上武林世家的金枝玉葉……」
郭曉涵一聽,頓時慌了。他沒想到圓圓姐姐居然也有如此濃烈的妒意。
於是——
他趕緊陪笑臉兒說:「姐姐怎麼還記得那句話?當時處在那種情形下,小弟若不奉奉古淡霞幾句,她一定起疑,姐姐千萬不要記在心裡……」
說著,又是拱手一揖。
沈圓圓一想到當時自己那陣失望、痛苦、慚羞、氣忿,所受的種種委屈,仍忍不住淡淡的說:
「我自知比不上金枝玉葉的大小姐,所以不敢答應媽媽教你……」
「芙蓉仙子」見郭曉涵神色惶恐,急得俊面通紅,不由含笑嚷聲說:「圓圓,你涵弟的處境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再折磨他呢……」
郭曉涵見橫波姑姑為他說情,頓時轉憂為喜。
立即——
趁機陪笑說:「小弟對天發誓,今生今世決不再惹姐姐生氣,如果再惹姐姐生氣,小弟甘願在姐姐面前罰跪!」
橫波姑姑一聽,不由望著愛女愉快的笑了,秀麗的粉面上,頓時泛起無限的光輝。
於是——
她又望著愛女笑問:「圓兒,你還有什麼話說?」
沈圓圓嬌羞萬分,紅飛耳後,直急得跺腳嗔聲說:
「氣死人,真氣死人!」
郭曉涵呆住了,圓圓姐姐嗔,橫波姑姑喜,一句話得到兩種反應,他不由怯怯的望著橫波姑姑。
然後訕訕的說:「我不知道又說錯了什麼?以前涵兒作錯了事,家父總是叫我罰跪!」
橫波姑姑一聽,忍不住笑著說:
「涵兒,那是對長輩和父兄……」
話未說完。
沈圓圓紅著粉臉,插嘴說:「媽,圓兒不是不教涵弟弟水功,而是此地耳目眾多,人家看見會指指點點,胡亂猜疑……」
「芙容仙子」立時會意。
她莞爾一笑說:「當然不能白天學,那樣不但惹人注意,而我們在此隱居的秘密,也會迅速傳遍武林。
再說——
你涵弟弟離奇失蹤,葦林堡決不會放棄追尋,因為『獨耳弔客』古大海勢必得到小錦盒才甘心!」
郭曉涵心中一動,脫口低聲問:「姑姑,他們都說小錦盒內是一部什麼『大羅佛門貝葉真經』。不知這話可真的?」
橫波姑姑沒有及時回答。
她忙凝神靜聽起來。
院外一片寂靜。
除了夜風吹動修竹聲,和湖水沖擊湖堤聲之外,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於是——
她凝重的點了點頭,低聲回答說:
「不錯,這部真經的確是武林至寶,江湖豪客夢寐以求之物,但是絕少有人知道,絕世武功記載於何處,即使獲得,仍然形同廢物!」
郭曉涵也渴望學會真經上的絕世武功。
他不由焦急的問:「姑姑可知道真經上的……」
「芙蓉仙子」黯然一歎說:
「姑姑和你父親一樣,俱是無福之人,始終無緣……」
郭曉涵非常失望。
他覺得父親為了這種「廢物」而喪失了性命,實在太不值得了。
心念之間。
又聽橫渡姑姑說:「姑姑曾勸過你父親,既然無法悟透真經奧秘,不如索性送回去……」
郭曉涵心中一動,急聲說:「姑姑,家父在何處得那個小錦盒?」
橫波姑姑黯然一歎,俱在回憶以往的經過,久久才說:「姑姑僅知道你父親和他已經結了婚的愛人,在華山玉女峰下,偶然相遇,得到這個小錦盒,其他詳情,姑姑也不清楚了。」
郭曉涵一心想知道父親得到小錦盒的經過,因而忽略了橫波姑姑轉趨暗淡的神色。
這時——
他靈機一動,不由要求說:「姑姑可否將小錦盒拿出來讓涵兒看看,合我們三人的智力、福緣,也許能悟出一些真經上的奧秘來!」
「芙蓉仙子」毫不遲疑的答應說。
「好吧,今夜就看你的福緣如何?」
說著,起身走至後窗,悄悄拉開一線窗縫,機警的遊目看了一眼窗外,隨之開窗縱出,身形一閃,頓時不見。
郭曉涵抬目一看,只見窗外月色朦朦,枝搖葉動,夜風似乎較前尤勁,天上繁星閃爍,已是三更將盡。
片刻——
人影一閃。
橫波姑姑一式「巧燕穿簾」,又飛身縱進室內,雙腳落地,聲息毫無,輕逾狸貓。
郭曉涵順手關上窗門,轉身一看,橫波姑姑手中正拿著那個見方不足四寸的黃緞小錦盒。
由於——
他已經知道小錦盒內裝有一部佛門真經,因而郭曉涵頓時升起一副虔誠崇敬之心。
橫波姑姑雖是名震武林的俠女,但是她拿著黃緞小錦盒,亦不禁心情激動,面色凝重,一雙纖纖玉手有些微微顫抖。
郭曉涵恭謹的接過小錦盒,立時解開上面繫著的黃絲帶,輕輕將盒蓋打開。
只見——
盒內極厚的黃絹上,並列放著三隻長約寸行的玉質貝葉,色澤光潤,隱隱閃輝。
郭曉涵看了許久,覺得毫無出奇之處,三隻玉質貝葉上既無字跡,也無紋路,更看不出有何圖形。
「芙蓉仙子」和沈圓圓雙雙立在郭曉涵身後.聚精會神,凝目注視著小錦盒的玉質貝葉。
室內一片寂靜。
忽然——
「蓬」的一聲輕響。
逕由湖邊隱約傳來。
「芙蓉仙子」首先驚覺,玉腕一揚,燈光立熄。
郭曉涵心中一驚,迅即扣上盒蓋,順手交給橫波姑姑。
沈圓圓眨著一雙澄澈鳳目,凝神一聽,立即吃驚的悄聲說:「媽,湖邊似乎有船靠岸!」
說罷,急步走至外間。
她悄悄拉開半扇房門,一陣涼風,隨之撲進室內。
郭曉涵跟在沈圓圓的身後,也悄悄走向門外。
郭曉涵的手被圓圓姐姐柔若無骨的玉手緊緊握著,但覺一股快慰熱流,直達他的心靈深處。
這時——
郭曉涵跟在圓圓姐姐身後,早已。了緊張,一種無法言喻的微妙感覺,令他臉紅心跳,神志飄忽。
他和沈圓圓偎依著蹲在竹籬下,陣陣髮香,撲鼻襲面,令他心旌搖動,情難自禁。
溫馨的髮香中,夾雜著由圓圓姐姐身上散發出來的似蘭幽香,高潔、淡雅,令他在激動興奮中,又多了些許舒暢。
他夢想一握圓圓姐姐春蔥似的玉手,今天果然如願了,他情不自禁的反手握緊了沈圓圓。
沈圓圓沒有拒絕,因為她正由竹籬夾縫間,聚精會神的望著湖邊,而郭曉涵卻癡癡的望著她的如花嬌靨發呆。
這時——
他已無心再去想別的,只希望永遠和圓圓姐姐這樣偎依在一起。
★ ★ ★
驀然—一沈圓圓的手肘輕輕碰了他一下兒。
郭曉涵一定神,立即由籬縫間望向湖邊望去。
只見湖堤下一連縱上三道人影。
郭曉涵不見尤可,一看之下,不禁大驚失色,險些叫出聲來。
剛剛縱上湖堤的那三個人,正是「獨耳弔客」古大海,「賽貂蟬」洪丁香和狐媚艷麗的古淡霞。
他不由緊緊的握了一下沈圓圓。
沈圓圓頓時驚覺,附在郭曉涵的耳畔問:「是誰?可是那個古淡霞?」
郭曉涵惶急的點了點頭。
他也附在沈圓圓的耳畔焦急的悄聲說:「不止她一個人,還有她的父母……」
沈圓圓一聽,也吃了一驚,兩人又向湖邊看去,
只見——
古大海和「賽貂蟬」面向古淡霞,正在比手劃腳,似在追問她今天發生意外的經過,看樣子古大海似乎非常震怒。
片刻——
古淡霞忽然舉手向著這面一指,古大海和「賽貂蟬」目光炯炯,閃爍如電,隨之向這邊望來。
郭曉涵一看,渾身不禁一顫,忍下住求助的回頭看向房門。
剛一回頭,發現橫波姑姑神色自若,卓立在院門籬後,正注視著古大海等人的舉動。
郭曉涵一見橫波姑姑,立刻寬心不少,但仍有些緊張的低呼道:「姑姑,是古大海他們……」
「芙蓉仙子」一聽,立即將食指豎在櫻唇上做了一個「禁聲」手勢。
然後——
她又悄悄指了指湖邊。
郭曉涵立即會意,轉首再看,只見古大海等圍在一起,正在竊竊私議,六道炯炯目光,不時向這邊瞟來。
接著——
三個人同時「打手勢,飛快朝這面奔來。
郭曉涵一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一回頭,橫波姑姑正示意他快走,於是一拉沈圓圓悄悄兒的潛回房內。
「芙蓉仙子」神色自若的緊跟著走了進來,順手將門掩上,再度示意郭曉涵隱身內室,未經呼喚不可貿然出來。
郭曉涵惶急的連連點頭。
他屏息走向橫波姑姑的臥室,就在他進入室門的那一瞬間,他看到橫波姑姑正在和圓圓姐姐耳語。
這時——
他已無心去聽橫波姑姑說些什麼,慌慌張張的爬到床鋪上,伸出手指,在宣紙上戮了一個小洞。
他湊上去一看,只見古大海夫婦和古淡霞一起立在竹籬外,正望著房門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古大海滿面怒容,乾枯的右手指著古淡霞的粉臉,似在追問什麼?
古淡霞秀髮蓬亂,柳眉緊皺,櫻口嘟得高高的,一雙醉人的媚眼,早已哭的又紅又腫了。
這時已換了一身粉紅勁裝,身後也多了一柄長劍。
「賽貂蟬」洪丁香老臉緊繃,雖然心疼愛女,但由於茲事體大,也無法阻止古大海向愛女怒目相向。
片刻——
古淡霞肯定的點了點頭。
她右手一指,古大海已騰空躍起,飄身落在院內,「賽貂蟬」和古淡霞以緊跟著進來。
就在三人雙腳剛剛落地的同時,「呀」的一聲,房門開了。
「芙蓉仙子」神色自若的卓然立在門口。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00:26
古大海夫婦頗感意外的同時一驚,但瞬即恢復鎮定,同時面露傲態。
「芙蓉仙子」黛眉舒展,面含微笑,雍容的走出門外。
古大海夫婦凝目一看,面色突然一變,脫口一聲輕「啊」,本能的退後半步,但兩人迅即一定神,嘴角又同時掠過一絲冷笑。
「芙蓉仙子」淡淡一笑說:「賢伉儷坐鎮葦林堡,聲威遠播,我母女在此建廬,幸與貴堡比鄰,得獲蔭庇,始能安居湖濱。」
邊說邊看了一眼古淡霞,繼續說:「夜闌更深,賢伉儷暨令嬡駕臨寒舍,不知有何見教?」
古大海老臉一紅,仰面哈哈一笑,朗聲說:「芙蓉仙子武林女傑,昔年叱吒五湖四海,群雄無不臣服,而今結廬湖濱,飄逸出塵,淡泊名利,足見志趣高雅,愚夫婦賦性粗俗,自歎難以企及,今夜冒昧造訪,女俠諒已全知!」
「芙蓉仙子」黛眉一緊,輕搖螓首說道:
「不知尊駕何意?」
古大海面色一變,冷冷一笑,沉聲說:「既然不知,古某不妨對你直說,今夜愚夫婦前來,旨在取回佛門至寶『大羅貝葉真經』,女俠久經江湖,當知寡不敵眾,愚夫婦和小女自知不是女俠對手,但為了自保,少不得要聯手群戰女俠了。」
「芙蓉仙子」略感驚訝的說:「黃緞小錦盒乃『金錐銀彈』郭大俠煩我如期交還給一位前輩異人,並沒有說要交給閣下呀……」
古大海一聽,面色頓時一變,未待「芙蓉仙子」說完,立即驚懼的問:「那位異人是誰?」
「芙蓉仙子」微搖螓首說:「郭大快在信上並沒有說明那位人是誰,僅說此人穿黃袍,銀髮銀髯,而且尚特別指出一點特徵……」
說此一頓。
她望著面色逐漸蒼白的古大海,和畫眉緊皺的「賽貂蟬」,繼續說:「就是那位黃袍老異人的壽眉中,有一顆鮮紅如血的硃砂痣!」
古大海渾身微微一顫,額角的冷汗頓時滲了出來。
但是——
他還驚悸不解的沉聲問:「郭渭濱命你何時將小錦盒交還給那位異人?」
「芙蓉仙子」毫不遲疑的說:「今天正午!」
古大海夫婦和古淡霞心頭同時一震,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因為他們想到了離奇失蹤的郭曉涵。
「賽貂蟬」眼珠子一轉,立即插嘴問:「什麼地方?」
「芙蓉仙子」黛眉微微一動,舉手一指房後遠處說:
「就在這座高陵上。」
「賽貂蟬」一聲,仰面一聲賤笑,聲尖音銳,直如貓叫!
這聲尖笑,不但「芙蓉仙子」十分不解,就是古大海和古淡霞也被她笑的有些莫名其妙。
「賽貂蟬」突斂尖笑,望著「芙蓉仙子」恨聲說:「你這永遠不顯老的小狐狸精縱然機智絕倫,終就百密一疏,老娘不信!」
說此一頓。
驟然瞪眼飛眉,厲聲大喝:「室內何人?」
「芙蓉池子」神色自若,鳳目注定「賽貂蟬」的猙厲嘴臉,冷冷的說:「小女!」
「賽貂蟬」怒目圓睜,冷冷獰笑說:「老娘不信!」
「芙蓉仙子」,粉面一沉,怒聲問:「不信你又待怎樣?」
「賽貂蟬」畫眉一挑,震耳一聲厲喝道:「老娘要搜!」
說著,兩手突然上舉,雙腕一翻,寒光一閃,兩柄雪亮鴛鳳刀已撤出鞘外。
古大海膽子一壯,雙掌蓄力,兩臂微圈,做勢欲撲。
嗆啷一聲龍吟,光華暴閃,一泓秋水,已握在古淡霞的手中。
隱身前窗偷看的郭曉涵面色突然大變。
他萬沒想到院中情勢竟會突然急轉直下,急忙下床,伸手一拉窗門。
啊!
他只覺得腦際轟然一聲,如遭雷殛,郭曉涵雖然驚的張開了嘴巴,但卻沒有叫出聲音來。
只見——
神色祥和,慈眉善目的黃袍老人正微曬祥笑,立身窗外!
郭曉涵一見窗外立著黃袍老人,頓時驚呆了,他只覺得腦際天飛地轉,神志恍惚,由於驟然過度震驚,幾乎暈了過去。
他沒想到古大海發現了橫波姑姑的住處,而黃袍老人也同時找到了。
就在他神志恍惚之際,人影一閃,黃袍老人已進入室內,身形落地,輕如柳絮,毫無一絲聲息。
郭曉涵看得暗暗心驚,他雖知黃袍老人武功高絕,但像這等登峰遠極的輕功,僅聽父親說過,從未目睹親見。
因而——
郭曉涵自知今夜要想保住小錦盒不被這些惡人攫走,恐怕勢比登天還難。
心念之間。
黃袍老人溫暖的左手已親切的撫在他的肩頭上。
老人壽眉舒展,滿面含笑,慈祥的望著他,右手作了一個「禁聲」手勢,逕向內室門口走去。
這時——
院中又響起「芙蓉仙子」的怒喝道:「古大海,奉勸閣下即攜尊夫人和令嬡離開此地,不要自討沒趣,莫說郭曉涵已被那位異人攜回深山學藝,就算他現在屋中,試問你們能否越過我的身邊……」
古大海生性陰狠,但極易猜忌,這時一聽,果然有些遲疑,尤其聽到郭曉涵已被異人收為徒弟,心頭宛如挨了一擊。
「賽貂蟬」凶狠的望著「芙蓉仙子」,冷一笑:
「你有千言萬語,我有一定之規,老娘不信天下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兒,你『芙蓉仙子」武功再高,也不是我們三個人的對手……」
「芙蓉仙子」聽得心中微微一震,來待「賽貂蟬」說完,立即冷冷的說:「洪丁香,你不要盡逞口舌之能,既然不信,你們三個不妨聯手一試,只要你們任何一個人越過我身邊進入室內,我江橫波不但將郭曉涵交出來讓你們帶走,就是『大羅貝葉真經』也一併拿出來獻給三位。」
古大海夫婦一聽,面色同時一變,心中不禁暗吃一驚,這話的確夠狂,但以「芙蓉仙子」在武林中的聲譽,當不會空言嚇人。
因而——
他們已想到「真經」上記載的罕世絕學,也許已被「芙蓉仙子」學去了不少,否則,自是不敢如此誇口?
「賽貂蟬」一想到「芙蓉仙子」的武功可能又增高了,心中不由升起一妒恨怒火。
於是——
「賽貂蟬」咬牙恨聲說:「實話告訴你,今夜我們前來,旨在奪取『大羅貝葉真經』,郭曉涵對我們不足輕重,就是你將他交出來,我們也並不一定會將他帶走。」
話聲甫落。
古談霞面色突變,不由忿忿的問:「娘,您怎麼這樣說?」
「賽貂蟬」妒火正熾,這時再經古淡霞一問,無處可洩的怒火,頓時暴發出來。
於是——
她兩眼一瞪,厲聲怒喝道:「閉嘴,事情就壞在你的身上,你還有臉在此繞舌,郭曉涵今天要在此地,恐怕你連爹娘都不認了!」
話聲甫落,人影閃動,古淡霞騰空躍起,飛身縱出院外。
古大海頓時慌了,不由脫口急呼:「霞兒回來!」
但是——
院外一片沉寂,僅聽到一陣逐漸遠去的衣袂破風聲!
古大海焦急的望著有些後悔的「賽貂蟬」,似乎在問:「怎麼辦?」
「芙蓉仙子」心中一動,覺得機不可失,立即淡淡的說:
「令嬡負氣出走,極可能去尋短見,賢伉儷還不快去追趕愛女,至於『大羅佛門貝葉真經』,我已交給黃袍老人帶走,如果賢伉儷堅持進屋搜索,我正想以新習成的『佛門貝葉神功』,一試賢伉儷不傳之秘!」
古大海和「賽貂蟬」身處此境,急怒交加,進退兩難,兩人互看一眼,決心進屋冒險一試。
誰知——
兩人面色突然大變,脫口一聲驚啊,畏懼的望著房門,不停的後退去。
「『芙蓉出子」看得一愣,黛眉一緊,暗暗稱奇,繼而一想,似有所悟的回身向房內望去。
可是——
室內毫無異樣,她不由看了愛女的臥房前窗一眼,發現愛女仍隱身在那裡未動。
於是再回過頭來,古大海夫婦早已去得無影無蹤。
「芙蓉仙子」心知有異,飛身縱進房門,沈圓圓也由自己的臥室內快步迎了出來,立即興奮的說:「媽,圓兒真佩服您,他們居然被您嚇跑了。」
「芙蓉仙子」沒有馬上回答圓兒的話,一看郭曉涵沒有隨圓兒出來,立即問道:「你涵弟弟呢?」
說著,急步奔進自己的臥室,遊目一看,後窗大開,郭曉涵已經不見了。
「芙蓉仙子」暗呼不好,飛身縱出窗外,騰空飛上房面。
遊目一看,一句彎月,斜掛西天,朦朧月光下,全村一片寂靜,那有半個人影?
加之湖風強勁,四野松搖竹動,愈發不易發現有人飛馳!
沈圓圓見媽媽如此慌張,心知不妙,匆匆關好房門,飛身穿出窗外,正待縱上房面,「芙蓉仙子」業已飄身下來。
沈圓圓急步迎了過去,惶急的低聲問:
「媽,怎麼回事?涵弟弟呢?」
「芙蓉仙子」粉面蒼白,僅用手指了指後窗,兩人相繼縱回室內。
沈圓圓對窗戶掩好,發現媽媽已在床下取出那個黃緞小錦盒。
「芙蓉仙子」見小錦盒仍在,心情似乎平靜了不少,打開盒蓋一看,只見貝葉依然完好如初,一顆惶急的心,頓時放下來。母女兩人非常不解,郭曉涵為何不見了呢?
★ ★ ★
這時的郭曉涵正被黃袍老人提攜著,飛馳在數里外的荒野上,身形之快,宛如電掣,直向前面一座高崗山馳去。
郭曉涵依著老人飛馳,只覺勁風襲面,兩耳風聲呼呼,腳下自感無法著力,宛如騰雲駕霧一般。
由於——
黃袍老人現身嚇走古大海,加之又沒有硬索硬搜小錦盒,郭曉涵心中惶恐焦急之情,頓時平靜了不少。
他曾想到,這也許是黃袍老人欲擒故縱的陰謀。
繼而一想。
他又覺得不太合理,以黃袍老人的絕高功力,要想攫走小錦盒,實在不啻探囊取物。
父親的被殺,「五獨」的來歷,和殺害父親的真正兇手是誰?正是他要向黃袍老人詢問的大好機會。
心念未畢。
身形上升,已至高崗之上。
只見黃袍老人中袖一揮,身形立即停了下來。
郭曉涵抬目一看,發現黃袍老人滿面笑容,雙目閃輝,正神色慈祥的望著他。
他被老人這副親切慈愛的神態感動了,他想到「浪裡白條」對老人的恭敬,因而也忙拱手一揖,同時恭聲說:「晚輩郭曉涵,恭請老前輩金安。」
說罷,躬身下拜,伏地不起。
黃袍老人仰面哈哈一陣大笑,聲如龍吟鳳吵,笑聲中充滿了愉快欣慰,接著祥和的說:「孩子,時間無多,快起來坐下來談!」
邊說邊伸手將郭曉涵扶起來。
郭曉涵恭聲應是,起身一看,崗上平坦,綠草如茵,方圓十數丈內沒有松竹,也沒有塊石,這的確是一處談話的好地方。
然而——
以黃袍老人的高絕功力,十數丈內,飛花落葉尚能清晰可聞,更不慮有人接近或竊聽。
兩人盤膝坐在草地上,只覺柔軟似錦,如坐絨氈。
黃袍老人祥和的問:「孩子,你是否覺得奇怪,今夜又找到你了?」
郭曉涵確有此感,立即恭聲應是,並點了點頭。
黃袍老人祥和的哈哈一笑說:「告訴你孩子,從我進入葦林堡,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古大海,所以他們找到你,我也找到你了。」
郭曉涵感到非常不解的問:「老前輩,古大海夫婦又怎會知道我橫波姑姑的居處呢?」
黃袍老人感慨的說:
「說來湊巧,古大海夫婦回堡之後,古淡霞即向她父母大哭大鬧,並將你離奇失蹤的經過過說了一遍,『賽貂蟬』認定你蓄意逃走,古淡霞力加為你辯護。」
說此一頓。
黃袍老人似乎想起什麼似的,接著問道:「你是否曾對古大海說過,你橫波姑姑尚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兒?」
郭曉涵一聽,立即懊悔的點了點頭。
黃袍老人繼續說:「當古淡霞說見到一個十六七歲的黃衣少女,而你看了之後,神色慘變,無限憂傷時,古大海即懷疑那座小籬院可能就是你橫波姑姑的居處。
最後——
他們決心前來一探,當他們發現你橫波姑姑就是多年息隱的『芙蓉仙子』江橫波時,一切真相都大白了。」
郭曉涵曾懷疑古大海夫婦外出是找橫波姑姑,因而關切的問:「老前輩可知古大海夫婦為何深夜匆匆外出?」
黃袍老人壽眉略微一皺,說:「古大海雖然狠毒,但遇事總不能沉著,前夜你們談到小錦盒……」
郭曉涵一聽,恍然大悟,不由脫口急聲問:
「涵兒知道了,前夜立在窗外的那個人就是老前輩對吧?」
黃袍老人祥和的一笑,點了點頭說:「孩子,你早就應該想到是我了,葦林堡內有戰船停泊,外有湖水圍繞,椿下密佈,警衛森嚴,的確不易進入,所幸內堡沒有警衛,給了我不少方便……」
郭曉涵久想一知道這個秘密,於是不解的間;「老前輩可知葦林堡的中心住宅區,為何不設暗椿和警衛?」
黃袍老人略一沉思,以揣測的口吻說:
「古大海素性多疑,這可能是他自恃外堡警衛猶如銅牆鐵壁,無人能入其內,是以內堡恐人暗窺其私,所以才未設椿哨,這一點由後宅房屋均空而不令人住,可以證實。」
郭曉涵聽得心中一動,似有所悟的問:「前夜老前輩立在窗外,古大海聞聲劈掌而出,即不見再有人影,老前輩那時是否業已進入後宅?」
黃袍老人哈哈一笑說:「恰好相反,我就附身在窗前水道的石欄下面,你穿出窗外,只要走至欄前低頭一看,便可以發現,而你們卻急著紛紛登上房面。」
郭曉涵心中暗讚黃袍老人大膽,他覺得這樣作實在太過冒險了。
就聽——
黃袍老人繼續說:「古大海當時已想到,可能是我聽到了小錦盒的秘密,因而心中惶恐,決定連夜去『浪裡白條』處向我說明小錦盒的下落……」
郭曉涵不由替黃袍老人擔心的說:。
「可是老前輩並不在豐漁村……」
黃袍老人祥和的一笑說:「就是我在,『浪裡白條』也會說我已經離去!」
郭曉涵非常不解,正待問問老人,一聲雞啼,逕由湖濱傳來。
黃袍老人頓時警覺天色不早,仰面一看夜空,催促他說:「孩子,現在五更將近,你必須在天明之前回去,否則,你橫波姑姑定焦急不安,你還有什麼事情要問我嗎?」
如此一問,郭曉涵不由一陣遲疑。
因為——
他要問的問題實在太多了,一時之間,反而不知道該由何處問起。
黃袍老人似乎已看透郭曉涵的心意,首先問:「現在你是否已經明白你父親被害的原因了?」
郭曉涵慼然點了點頭。
他沉痛的說:「只是我至今尚不知誰是殺害家父的真正兇手?」
黃袍老人撫髯略一沉思道:「目前看來『五獨』中都有嫌疑,必須經過搜證,始能確定是誰。」
郭曉涵想到五獨的奇特綽號,立即說道:「老前輩可否將『五獨』的來歷,和他們的綽號為何懼以『獨』字起始的原因,以及他們怎麼知道家父隱居在古墓裡,而且『五獨』各據一方,何以一夜之間,竟然都聚齊了……」
黃袍老人未持郭曉涵說完,立即作了一個阻止手勢。
他插嘴說:「你這一連串的問題,說來費時太久,一時也說不清楚,現在我僅能告訴你,『五獨』中人的綽號原先並不是以『獨』字起始,他們最初也並不是缺耳少腿的人,至於他們如何知道你父親隱居在古墓中,只有追問『五獨』中人才得知,我今天只能說至此處。」
邊說邊起身欲走。
郭曉涵轉首看了一眼東方天際,一線魚白,曙光已現,知道黃袍老人也要在天明之前離去。
於是——
郭海涵趕緊又問:「老前輩可知道我家父是怎麼得到小錦盒的?」
黃袍老人簡扼的說:「在華山玉女峰下,偶然得到的。」
郭曉涵一心想學會「真經」上記載的絕世武功,因而又問:「聽說小錦盒內的三隻貝葉,是一部佛門真經,上面記載著曠古凌今的武學,不知這話可是真的?」
黃袍老人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說:「不錯,只是不知閱讀奧秘的人,雖持至寶,仍同廢物!」
郭曉涵心中一動,立即插嘴問:
「老前輩可知道如何閱讀真經?」
黃袍老人略有難色的說:「我雖知道閱讀之法,但我一個人卻無法閱讀!」
郭曉涵聽得非常不解,劍眉一皺,迷惑的問:「老前輩既然深知閱讀奧秘,又為何一個人不能閱讀?」
黃袍老人望著郭曉涵,含意頗深的一笑說:
「這種佛門至寶,必須有一功力高絕之人,將貝葉合於兩掌之間,集全身功力於掌心,至一相當程度,微開兩掌,令跪在對面的另外一個人,俯首閱讀貝葉上記載的經文,但是這個人必須資質奇佳,過目不忘,始能成功。」
郭曉涵一聽,頓時呆了,久久才問:「老前輩,誰有這等高絕功力,能以本身真力,使貝葉上現出經文呢?」
黃袍老人毫不遲疑的回答說:「只有小錦盒的原有主人可以!」
郭曉涵心中一喜,不由急問:
「老前輩,涵兒不才,自信尚可過目不忘,不知那位小錦盒的主人現在何處,我可否攜著小錦盒去找他?」
黃袍老人肅容道:「據我所知,那人遠居華山玉女峰下,究竟在峰下何處,我也不清楚,不過據傳說,有不少人竭誠前去訪尋,絕大多數的人都失望而歸。
但是——
也有人在深谷內,報姓名求見,而經接引進入洞府一睹那人廬山真面目的,至於你攜小錦盒前去,能否如願,這就要看你的誠心和福緣了!」
郭曉涵一聽到困難,但仍願一試,於是不解的問;「老前輩,那位異人是誰?」
黃袍老人略一沉思,以不敢肯定的口吻說:「聽說那人的修真道號叫『獨醒子』!」
郭曉涵一聽,渾身一顫,面色大變,不由脫口低呼:「獨……獨醒子?」
低呼聲中,腦際立即浮現起倒臥在血泊中的父親,右手用僅餘的一絲真力,刻下的那個「獨」字。
這時——
一個意念閃電掠過他的心頭——殺害父親的仇人,恐怕就是「獨醒子」。
因為「獨醒子」懷恨父親得到了他的小錦盒而不歸還,是以這些年到處追蹤父親,終被他發現隱居在古墓裡。
郭曉涵越想越覺得合理,只有「獨醒子」那樣高絕功力的人,才可能一掌擊斃父親。
一念至此。。
郭曉涵頓時怒火高熾,星目冷電閃爍,俊面殺氣密佈。
於是——
他抬頭盯著黃袍老人,忿忿的問:「老前輩,似您現在的功力,可否使貝葉上的經文現出來?」
黃袍老人面現難色,久久才說:「放眼當今武林,除了『獨醒子』外,恐怕再也沒有人有此高絕功力了。」
說此一頓.
黃袍老人慨然一歎,神色略顯慚愧的說:「涵兒,不瞞你說,我四處尋找你父親也有多年了,人都是自私的,當然我也希望攜著小錦盒去見『獨醒子』,成為武林中功力最高的人。
但是——
自從我遇到了你以後,發現你是一個練武奇村,如果你能習成貝葉真經上的曠古絕學,將來必能為武林主持正義。
因而——
我決心把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讓給你,所以在你橫波姑姑處,雖然看到小錦盒藏在床下,但我並沒有取走,涵兒,希望不要辜負我對你的這番心意。」
郭曉涵聽了這番話,心中非常感動,對黃袍老人有著無比的崇敬。
便立即恭謹的朗聲說:「老前輩請放心,涵兒決不辜負您老人家的期望,如果口不心應,神明可鑒,天地不容。」
黃袍老人欣慰的仰面哈哈一笑,愉快的說:「孺子可教,吾願足矣!」
說罷,大袖一揮,身形飄然而起。
郭曉涵知道黃袍老人要走了,趕緊立起身來,急聲道:「老前輩,涵兒尚有一事不明!」
黃袍老人驚異的說:「有事不妨直說。」
郭曉涵劍眉微軒,星目閃輝,毅然問道:「假設涵兒得見『獨醒子』,習成『貝葉真經』上記載的絕技,功力是否要超過『獨醒子』?」
黃袍老人一聽,肅容正色說:「這要看你是否虛心,是否肯下功夫,如果是你刻苦勤學,奮發不懈,『獨醒子』雖然是當今武林第一高人,那時恐也要遜你一籌!」
郭曉涵一聽,立即伏跪在地,恭聲說:「老前輩珍重,涵兒去了,待學成歸來,再報答你老人家栽培之恩!」
說罷叩頭,恭謹一拜。
黃袍老人哈哈一笑,伸手將郭曉涵扶起,慈祥的說:
「涵兒,你此番前去,途中小心,身懷異寶,切忌炫露,更不可惹是生非,現在天將黎明,快些去吧!」
郭曉涵恭聲應是,依依望了老人一眼,星目中幾乎落下淚來,說了聲「老前輩珍重」,毅然轉身飛馳下崗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01:32
13 惜別俏佳人
這時東方已白,四野濛濛,地面上升起一層淡淡晨霧,湖濱漁村,除了雞鳴犬吠,似乎也有了人聲。
郭曉涵想到橫渡姑姑和圓圓姐姐,現在不知道該如何焦急,因而腳下一加勁,盡展輕功,身形之快,疾如流矢。
到達漁村後,天光已亮,幸虧晨霧極濃,藉著青竹矮松,縱躍如飛,瞬間已至橫波姑姑的院後。
抬目一看,圓圓姐姐黛眉深鎖,嬌靨籠愁,靜靜的倚在窗後,一雙鳳目正呆滯的望著後院竹籬前的花樹,陷入沉思之中。
郭曉涵一長身形,騰空而起,衣衫一揮,越過籬牆,直落窗前,低聲輕呼道:「圓圓姐姐,圓圓姐姐!」
沈圓圓立被呼聲驚醒,一看是郭曉涵,不由驚喜的低聲說:「快進來,快進來!」
邊說邊伸出纖纖玉手,慌急的去拉郭曉涵。
郭曉涵握住圓圓姐姐的玉手,藉力起身,飄身進入室內。
沈圓圓探首窗外,看了看村後,隨之關上窗門。
隨即埋怨他道:「你怎麼出去這麼久,叫人家等的好心急!」
郭曉涵見圓圓姐姐如此關懷自己,除了感激之外,尚摻雜著甜甜蜜意,干是望著沈圓圓歉然含笑說:「姐姐別生氣,我被黃袍老人帶去問話了。」
沈圓圓黛眉一緊,不解的問:「哪個黃袍老人?」
如此一問,郭曉涵才發覺忘了請教老人名姓,於是俊面一紅,說:「就是那個黃袍老人嘛!」
沈圓圓雖然知道了,但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
郭曉涵沒看到「芙蓉仙子」,立即不解的問:「圓圓姐姐,姑姑呢?」
沈圓圓立收笑容,故意嗔說:
「還不是出去找你了,走也不吭一聲兒!」
郭曉涵立即分辯說:「不是不吭聲兒,而是古大海和『賽貂蟬』聽到麻煩,說來我就想潛出村外避一避的。」
沈圓圓覺得有理,立即點了點頭,一看窗前的陽光,關切的說:「你昨夜通宵未睡眠,快睡一會兒吧!」
郭曉涵一連幾夜未曾睡好,的確有些倦了,但是他不放心橫波姑姑,立即說道:「我要等姑姑回來。」
沈圓圓一指窗外說:「現在天已經大亮了,媽媽很快會回來,你先睡,等媽媽回來我再喊你!」
說著,玉手輕按郭曉涵肩頭,逼他躺下去睡。
郭曉涵無奈,只好倒在床上,剛剛閉上眼睛,繡枕上的淡雅幽香,業已撲鼻而入,使他愈加無法入睡。
沈圓圓輕輕一笑,纖纖玉指認準郭曉涵的「黑憩穴」,輕巧的點了一下兒,轉身走出室外。
郭曉涵偷偷睜開眼睛,只見圓圓姐姐低頭微笑,玉頰生暈,正輕快的走向門外,他揉了揉「黑憩穴」,幾乎忍不住笑出家來。
就在這時。
窗外已傳來一聲院門開動聲。
接著——
響起圓圓姐姐的聲音:「媽,涵弟弟回來了!」
就聽——
「芙蓉仙子」驚喜交加的「噢」了一聲。
接著問:「他在哪裡?」
郭曉涵一聽,坐起身子,正待出去。
沈圓圓已羞澀的說:「涵弟弟睡了,媽,他要等您回來,是我點了他的睡穴,他才……」
郭曉涵一聽,頓時想起穴道被點.趕緊又躺了下去。
他還沒躺好,外面已傳來橫波姑姑的笑聲。
郭曉涵心知要糟,姑姑一定將他習成「移穴功」的事兒!告訴了圓圓姐姐。
果然不錯。
人影一閃,沈圓圓已滿面嬌嗔的飛身撲至床前。
郭曉涵一驚,由床上坐起來,笑著問:
「姐姐,是姑姑回來了嗎?」
沈圓圓見郭曉涵明知故問,芳心愈加有氣,正待發作,「芙蓉仙子」已笑著說:「涵兒,你還沒睡呀?」
邊說邊由外間走了進來,如雲秀髮上仍附著絲絲露水。
郭曉涵趕緊下床,恭謹的說:
「姑姑不回來,涵兒睡不著。」
邊說邊瞟了嬌靨緋紅圓圓姐姐一眼,顯得有些躊躇不安。
沈圓圓一看涵弟弟的侷促相,不由「噗哧」笑了。
她這一笑,郭曉涵那顆不安的心,立即放下來,也跟著笑了。
「芙蓉仙子」看到這一對粉裝玉琢的小兒女情意投合,甚為欣慰,立即親切的說:「涵兒,快把你遇到黃袍老人的經過講給姑姑聽聽叩
說著,隨即坐在一張圓凳上。
由於室內僅有一張圓凳。郭曉涵只好和圓圓姐姐分別坐在床的兩端。
接著——
郭曉涵由拉開後窗看到黃袍老人開始說起,一直講到離開高崗飛馳回來,其間,「芙蓉仙子」母女一直沒有吭聲兒。
最後,郭曉涵要求說:「姑姑,涵兒決心去找『獨醒子』,因為我覺得殺害家父的真正仇人,極可能就是他。」
「芙蓉仙子」神色凝重,並沒有立刻回答,良久才說:「涵兒,這次你可看清楚那老人壽屆中間是否有一顆紅痣?」
郭曉涵被她問得心頭一震,俊面通紅,立即低頭道:「由於時間無多,涵兒只想到其他問題,因而又忽略了……」
「芙蓉仙子」沒有責備郭曉涵,鳳目凝視著窗外的金黃色的陽光,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
她才訥訥的低聲說:「恐怕是和渭濱遇到的那位老人……」
郭曉涵心中一動,急聲插嘴,說:
「姑姑。你說誰和家父遇到那位老人?」
「芙蓉仙子」立時警覺失態,淡淡一笑說:「你們還是孩子,現在不須知道這些。」
說話之間,神色已恢復平靜。
接著又關切的說:「涵兒,你要去玉女峰,姑姑也不攔阻你,不過這總是一件冒險的事兒,如果『獨醒子』確是擊斃你父親的仇人,你此翻前去,不啻羊入虎口,凶多吉少,說不定會喪失生命……」
郭曉涵一聽,不但不為所動,反而大義凜然的說:「父仇不共戴天,就是刀山油鋼,涵兒也要……」
說此一頓。
目光一掃,發現沈圓圓神色黯然,螓首深垂,心中也湧上一絲傷感,似在安慰她。
繼續說:「『獨醒子』是否就是殺父仇人,尚不得而知,說不定反而會因禍得福,學得一身驚人武功……」
「芙蓉仙子」欣慰的看了郭曉涵一眼,微頷螓首說:「論武功,『獨醒子』確為當今武林第一高人,至今仍無人知其姓氏年齡……」
沈圓圓憂鬱的抬起頭來,似有所悟的插嘴問:「媽,您不是說見過『獨醒子』嗎?您看涵弟弟方才說的是這位黃袍老人像不像他啊?」
「芙蓉仙子」黛眉一緊,秀麗的面容上,立即掠過一絲慼然神色,微一頷首說:「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當時『獨醒子』身穿月白長衫,手拿把扇,仙風道骨,鶴髮童顏,令人望之肅然起敬……」
郭曉涵見橫波姑姑說話之間,充滿了渴慕之色,與他心中對「獨醒子」的憎恨疑慮,恰好相反。
於是——
他有些不以為然的說:「姑姑,涵兒總認為『獨醒子』的道號有些不雅,像以前的逍遙子,雷震子,璇璣子,都是名副其實的有道長者……」
「芙蓉仙子」淺淺一笑,溫和的說:「涵兒,這是你對『獨』字有了先入為主的憎恨,所以你才覺得『獨醒子』的道號不雅,其實,『獨醒』二字含意頗深,有著唯我獨醒之意!」
郭曉涵在橫波姑姑面前不敢放肆,但心裡卻冷冷一笑,以客觀的口吻說:「涵兒覺得『獨醒子』有自大自狂之嫌,為唯我獨醒,也就是——唯我獨尊。」
「芙蓉仙子」黛眉一緊,似乎已看出郭曉涵對「獨醒子」暗含憎惡之意。
於是——
她頷首一笑說:「如此解釋,也無不可,不過總有些牽強偏激,這次你前去華山,如果機緣巧合,見到了『獨醒子』,應該據實相告,說明是經一位黃袍老人指點,特來求藝,謹記絕口不談父仇之事,以免『獨醒子』懷疑,而影響你的藝業進境。」
說此一頓。
「芙蓉仙子」看了黛眉深鎖,嬌靨籠愁的愛女一眼,又繼續說:「現在這附近可能還有葦林堡的眼線耳目,為了慎重,入夜以後你再起程,屆時由你圓圓姐姐護送你至德安縣境……」
郭曉涵一聽,立即婉拒說:「涵兒自知小心,不必再勞動圓圓姐姐了,一人行動方便,即使遇上葦林堡的人,脫身應該不成問題。」
「芙蓉仙子」覺得有理,立即頷首說:「好吧,希望你途中小心,這兒距離德安縣城不足百里,盡展輕功,三更即可到達,先在城外歇息一宵,第二天由瑞昌進黔境,即可直奔華山了。」
郭曉涵心情沉重,連連點頭,唯唯稱是。
「芙蓉仙子」繼續關切的說:「涵兒,你昨天一夜沒睡,今晚還要趕路,就在你圓圓姐姐床上睡一會兒!」
說罷起身,逕向外間走去。
沈圓圓憂鬱的看了郭曉涵一眼,微垂臻首,緊跟媽媽身後,走進對面臥室裡。
郭曉涵起身目送,看到圓圓姐姐那副黯然神色,較之方才點了睡穴時的神情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這次兩人相處,時間雖然短暫,但較上次有了更親密的接觸,而沈圓圓也沒有了以前的矜持。
如今——
乍聚又離,而且此去華山,吉凶未卜,也許生離死別,永無相見之日了。
一念至此,不禁愁腸百轉,仰面倒在床上,良久才朦朦朧朧睡去。
一覺醒來,夕陽已照後窗,心中一驚,翻身坐了起來,發現橫波姑姑正坐在外間籐椅上。
於是急忙下床,匆匆走向外間,笑著說:「姑姑,什麼時辰了,我怎麼會睡這樣久呢?」
「芙蓉仙子」見郭曉涵容光煥發,了無倦色,頗感欣慰的說:「你幾天沒有睡好,應該多睡一會兒才對。」
邊說鳳目邊膘了院中竹籬上映射的殘陽一眼,繼續說:
「現在恐怕酉時將盡了。。」
郭曉涵笑著說:「涵兒這一覺真好睡。」
他發現沈圓圓不在室內,忙不解的問:「姑姑,圓圓姐姐呢?」
「芙蓉仙子」望了廚房一眼,接著說:「她在準備晚餐。」
話剛說完,沈圓圓已將晚餐送進來。
郭曉涵發現圓圓姐姐鳳目紅紅的,一看就知道她曾經哭過,因而心情頓時沉下來。
晚餐很豐富,但是三人都食不下嚥。
「芙蓉仙子」親至內室取出黃緞小錦盒和一包碎銀子,關切的說:「涵兒,快把小錦盒貼身放好,這些碎銀儉省使用,足夠你往返華山之需……」
邊說邊將小錦盒和銀包一併交給郭曉涵。
郭曉涵急忙起身,雙手接過,感激的流下淚來。
於是——
他威聲說:「涵兒此番前去,如能習成絕藝,手刃親仇,涵兒必星夜趕回,終身侍奉姑姑,永不再厲江湖,只怕此去凶多吉少,果真如此,只有來世再報答姑姑和圓圓姐姐的關懷愛護之恩了。」
說罷深深一揖,伏地下拜。
「芙蓉仙子」慼然一笑,兩行珠淚,已順著香腮簌簌的流了下來。
沈圓圓玉手掩面,香肩抽動,已泣不成聲。
「芙蓉仙子」忙將郭曉涵扶起來,慼然一笑,含著淚說:
「涵兒快起來,姑姑有預感,更深信我們仍有相見之日,『獨醒子』輩份極高,深受人尊敬,他可能出手擊斃你父親,但決不致於再向你這個後生晚輩下毒手。」
郭曉涵已將小錦盒和銀包收好,淚流滿面,但卻堅毅的說:「就算他不再向我下毒手,但是我決不會放過殺父仇人。」
「芙蓉仙子」黯然一歎,含意頗深的說:「涵兒,姑姑希望你遇事冷靜,凡事三思,千萬不要衝動固執,你可以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但是,你也應為愛你的人,關心你的人想一想啊!」
郭曉涵極為感動,滿面愧色的說:「涵兒便領教誨,定不負姑姑和姐姐的期望。」
芙蓉仙子黯然神傷的看了一下兒院兒漆黑的天空,繼續說:「漁村生活儉樸,現在村人多已入睡,你可以走了。」
話聲甫落,掩面啜泣的沈圓圓忽然抬起頭來,幽幽怨怨的望著郭曉涵,干言萬語都在不言中。
郭曉涵別情依依,慼然的說:「姑姑珍重,涵兒走了。」
接著——
郭曉涵又向沈圓圓說道:「姐姐保重,小弟此番前去,最多一年,定然歸來,決不辜負姐姐對我的期望。」
沈圓圓望著郭曉涵,慼然頷首,晶瑩淚珠,不停的滾下來。
芙蓉仙子雖然心如刀割,但仍力持平靜,郭曉涵此番前去,是否真的能平安回來,誰也沒有把握。
干是——
她再度正色說:「涵兒,你去華山目的,旨在學藝,途中遇有任何變故,絕不可片刻停留,現在你可由後院潛出,直奔西北,不出十里即有通往德安的大道。」
說罷,隨即轉身走向內室。
郭曉涵見橫波姑姑走進內室,立即握住沈圓圓的玉手,悲悲切切,依依不捨的說:「姐姐不要難過,我一定會平安回來
沈圓圓微微點頭,淚流滿面顫聲說:「弟弟,姐姐會永遠等你……」
郭曉涵舉起衣袖,深情的為圓圓姐姐拭了拭眼淚,然後雙雙走進內室。
只見——
橫波姑姑已將後窗悄悄打開,正機警的觀察窗外。
郭曉涵來至窗前,舉目一看,天空繁星萬千,村子裡一片黑暗,邊看邊低聲輕呼道:「姑姑。」
「芙蓉仙子」轉首悄聲說:「涵兒,快走吧!」
郭曉涵望著橫波姑姑.星目閃淚,朱唇微動,似乎還想再說什麼。
「芙蓉仙子」慼然一笑,佯裝愉快的低吉說:「涵兒,趁此刻無人,快些走吧,祝你一路福星。」
邊說邊慈愛的拍了拍郭曉涵的肩頭,風目中也忍不往湧上淚水。
郭曉涵深深點頭,又看了一眼圓圓姐姐,立即手按窗台,飄身穿出窗外,身形落地,腳尖一點,隨之騰空而起,直落竹籬之外。
略微一看左右,藉著散立村樹,快閃疾進,鷺行鶴伏;直向七。人丈外的一片野地矮樹中奔去。
來至近前,立即隱身在一株枝葉茂盛的矮樹後。
轉身一看,只見橫波姑姑和圓圓姐姐已將後窗掩住,但他仍可看到窗縫之間閃爍著四道機警不安的焦急目光。
他再度四下裡看了看,才舉起手來向著橫波姑姑的後窗揮了揮,始轉身疾奔而去。
就在他轉身疾奔的同時,前面第三棵矮樹下面,赫然蹲著一個人影。
郭曉涵這一驚非同小可,脫口一聲暴喝,舉掌飛身撲了過去。
撲至近前一看,立刻驚呆了,原來那人竟然是被點了穴道的古淡霞。
只見——
古淡霞睡態安祥,鼻息均勻,顯然是被人點了「睡穴」。
郭曉涵並未想將古淡霞救醒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便立即舒掌為她解穴。
就在這時。
一陣極速的衣快破風聲,逕自傳來。
郭曉涵心中一驚,忙舉目一看,前面村樹之間,閃電奔來兩道人影,正是橫波姑姑和圓圓姐姐,心知她們必已聽到那聲大喝。
心念未畢。
「芙蓉仙子」和沈圓圓神情惶急,粉面蒼白,已飛身來至近前。
兩人一見郭曉涵懷中的古淡霞,面色再度一變,脫口一聲驚啊!
「芙蓉仙子」不由焦急的責備他道:
「涵兒,你怎麼可以將她擊斃哪!」
郭曉涵立即分辯說:「姑姑,她是被別人點了『睡穴』,斜倚在此地!」
「芙蓉仙子」已發覺情形有異,伸手從郭曉涵懷中將古淡霞接過來,舒掌一連拍了三下兒,讓她依然熟睡如故。
郭曉涵低聲說:「姑姑,她是被別人用等殊手點了睡穴。」
「關蓉仙子」點了點頭。
接著——
她舉目四下裡略一打量,悄聲催促他說:「涵兒,快走,這裡由我應付,如果有人攔劫你,切忌久纏。」
郭曉涵機警的看了看附近,低聲說:「姑姑,涵兒走了!」
邊說邊神色惶急的向姐姐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這才轉身向前奔去。
郭曉涵功聚雙掌,腳下一加勁兒,幾個起落已到了村外。
他已無心去想古淡霞離奇被人點倒的事,一心想盡快離開湖濱。
他出了村子,認準方向,如飛狂奔而去。
★ ★ ★
郭曉涵直奔西北,穿林過崗,片刻已離開湖濱七八里地。
由於久未遇人攔劫,緊張的心情,逐漸平復下來。
再登上一座高崗,已隱約看見通向德安的大道了。
就在這時。
一聲粗擴大笑,逞由正北黑暗處劃空傳來。
郭曉涵心中一驚,立即隱身在一棵大樹後,循聲看去,只見正北一兩里外的暗處,極似是一片村林,那聲粗擴笑聲,正是由那裡發出。
片刻——
就聽一聲怒極暴喝:「姓熊的,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獨臂閻羅』沙似道一再相讓,並不是怕你,須知奇珍異寶,唯有德者居之,有什麼本事你儘管去,本人決不打你的歪主意!」
郭曉涵一聽,斷定方才發笑的人必是「獨腿天王」熊振東,只是猜不透兩人為何糾纏不休。
思忖之間。
林中又傳來熊振東粗擴的聲音道:「你不要在老夫面前耍花槍,咱們是冤家路窄,今晚你不要將那東西拿出來,就別想活著回你的大洪山!」
郭曉涵這才明白,原來「獨臂閻羅」的巢穴在大洪山。
接著又有一聲厲喝傳來:「姓熊的,老子和你拼了,你也休想再回你的白河寨!」
墓地——
響起一陣呼呼的兵刃破風聲。
郭曉涵知道兩人業已激烈的打了起來,於是心中一動,如飛奔下高崗,直向正北黑暗處馳去。
再向前進,郭曉涵忽然發現前面松林,正是自己居住多年的王陵。
再凝神一聽,林內風息聲靜,打鬥戛然停了。
郭曉涵暗呼不好,立刻隱身在一堆碎石後面,他斷定「獨腿天王」和「獨臂閻羅」。很可能已經聽到他飛馳帶起的衣袂破風聲。
果然不錯,前面王陵松林中已飛縱出兩條人影,四道冷電般的目光,直向這邊田野間望來。
郭曉涵趕緊低下頭去,心中一急,萬分後悔,這才想起橫波姑姑臨別時的一再叮囑。
再抬頭一探,不由驚得渾身一顫,只見「獨腿天王」和「獨臂閻羅」一個橫拐,一個持錘,正向他藏身之處搜索過來。
郭曉涵這時除了暗恨自己莽撞不知厲害之外,只有等他們倆過來了。
跑已不可能,打又不是他們兩人的對手,看來只有拚了。
就在這時。
墓地一聲懾人冷笑,逕由王陵方向劃空而至。
「獨臂閻羅」和「獨腿天王」吃驚的喝道:「什麼人?」
林內一片寂靜,毫無反應。
「獨腿天王」破口大罵道:「見不得人的東西,鬼鬼祟祟……」
罵聲未完。
林中已閃電飛出兩點黑影,挾著破風銳嘯,直奔「獨腿天王」面門。
由於速度奇快,兩人已無法躲避。
就叭叭兩響,輕煙飛揚,兩個黑點已分別打在「獨腿天王」和「獨臂閻羅」的額頭上了。
兩人被打得一愣,同時哎喲一聲,伸手一摸,黃土一撮,打來的暗器竟是兩個黃土小塊。
「獨腿天王」和「獨臂閻羅」頓時大怒,一聲暴喝,飛身撲向林內。
郭曉涵一看,心中暗忖道:「此時不走,難道在此等死不成!」
思忖之間
倏然躍起,轉身直奔西北。
就在郭曉涵騰身而起的時候,松林中忽然暴起兩聲恐怖刺耳的悠長驚叫。
郭曉涵一聽,不由渾身顫慄,頭也不回,宛如一道輕煙,直向前面大道上馳去。
他在想「獨腿天王」和「獨臂閻羅」鐵的是遇到了極端凶殘的魔頭,由他們兩那一聲極端恐怖的驚叫聲中,可以瞭解他們兩對那個人的畏懼。
心念之間。
業已奔上大道,回頭一看似乎沒有人追來。
郭曉涵心中不停的暗呼萬幸,沒想到極端危險中,居然來了一個不知名,也未見面的救星,雖然沒有人追來,但是他卻不敢將腳步放慢下來。
★ ★ ★
星轉斗移,殘月初升,不覺已是三更時分。
遠處黑影中,已隱約現出一座大城池,數點紅燈,高懸半空,給迎著寒冷夜風狂馳的郭曉涵,帶來一線光明。
他知道前面就是德安縣城的箭樓,因而精神不由一振。
由於日間睡眠已足,這時精力仍極充沛,尤其自服了「獨耳弔客」古大海的黑色藥丸之後,功力不但較前倍增,而且從未感到疲憊,為什麼?目前他仍不得而知。
心念之間,已至德安城前,由於尚無倦意,決定繼續前進,於是繞城而過,直奔向瑞昌。
夜闌人靜,暗淡的殘月,朦朦朧朧,郭曉涵飛奔在寬闊的大官道上,腳底下帶起絲絲揚塵。
又一個更次過去了,也不知跑出了多少里,遠處農村上已響起了雞蹄,夜風寒削,四野更黑暗了。
郭曉涵知道天將拂曉;但仍看不到瑞昌城影子。
這時——
飢渴疲憊,一齊向郭曉涵襲來,額角上已滲出一絲汗水。
忽然一絲淡異香,逕由喉腔升起!
同時——
舌下、內腮,生出絲絲津津香液。
郭曉涵心中一驚,立刻將身形慢了下來,這絲發自本身的異香,恰如他在古墓中服下古大海黑色藥丸之後,調息醒來殘留在口腔內的那絲異香一樣。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01:59
他覺得必須調息一番再走,於是遊目一看,就在路左六七文處的一排小樹後面盤膝坐了下來。
那絲異香愈來愈濃,片刻,飢渴全消,那一絲倦意也減輕了不少。
這時——
他已無心去想為什麼,但是他深信,這絕對不是古大海那顆黑色藥丸的功效。
郭曉涵閉上星目,運氣行功,丹田中立即升起一股祥和的熱流,瞬間傳佈週身,饑、渴、疲倦,完全消失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遠處傳來一陣犬吠,郭曉涵睜眼一看,曉星明亮,東方發白,遠處農村已隱約可見。
郭曉涵突然躍起,頓覺身輕氣爽,精力充沛,與調息前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心中大喜,輕一縱身,雙腳已落,在官道中間,他不由驚呆了。
六七丈遠的距離,一躍即到,這在調息之前,是萬萬做不到的事,正驚喜交加,加之體力充沛,便一直向前如飛馳去。
不久——
天已大亮,官道上也有了行人,瑞昌城的巍峨箭樓就在眼前。
郭曉涵走進南關大街,太陽剛剛升起,商旅行人多已離店啟程,他即選了一家大客棧走了進去。
店伙酒保見郭曉涵絕早進店,必是昨夜通宵趕路的武林人物。
但一看郭曉涵的年齡,最多不過十五六歲,居然膽敢深夜趕路,愈加相信他是一個身懷絕技的少年快士。
店伙不敢怠慢,紛紛迎了過來,滿面笑容,恭聲招呼道:「小爺,後面花廳雅座,清靜舒適,設備華麗,包爺滿意。」
郭曉涵心想身上僅有一些碎銀,不須如此浪費。
因而——
劍眉一緊,望著幾個店伙說道:「我僅略事休息,飯後就要趕路。」
邊說邊用手一指就近一間單人房,說:「就這一間吧!」
店伙恭聲應是,即將郭曉涵引進室內。
郭曉涵遊目一看,室內僅一桌兩凳和一張木床,陳設雖然簡單,被褥還算清潔,接著要了一些普通飯菜。
幾個店伙相互看了一眼,紛紛退了出去,暗讚郭曉涵出身豪富人家,但卻有純樸美德,不但毫無一絲傲態,而且神色至為謙和。
郭曉涵飯後,倒在床上休息,不知不覺想起圓圓姐姐和橫波姑姑。
從這次相聚,他知道圓圓姐姐是喜歡他的,此番前去華山,如果學成絕技,手刃親仇,他願意永遠和橫波姑姑她們住在一起。
由古大海夫婦的目中,知道橫波姑姑原來是昔年的女俠「芙蓉仙子」,根據昨天的談話,他發現橫波姑姑和父親鐵定有一段不平凡的關係。
片刻——
他又想到被人點了睡穴的古淡霞,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他認為橫波姑姑和圓圓姐姐一定會善待她?
很快他又想到「獨腿天王」和「獨臂閻羅」那兩聲刺耳驚叫,不知道是否他們臨死前的慘嚎,如果他們兩已經死了,自己將無法追問他們怎麼會知道父親隱居在古墓?
還有天明前口腔內忽然生津,異香陣陣,和功力再增的奇跡,亦令他非常迷惑,他斷定那天在古墓中有了奇遇。
最後又想到「獨醒子」,由於橫波姑姑的訓誨,他已不再認定「獨醒子」就是殺父的仇人,但是他對「獨醒子」仍極懷疑。
他一想到「獨醒子」,便恨不得立刻飛上華山。
★ ★ ★
剪不斷,理還亂。
思潮起伏,實在無法入眠的郭曉涵,索性從客棧走了出來。
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突然被一陣吆喝聲吸引住,抬頭一看,只見前面一棟大宅,白紙燈籠用紅硃筆寫著「暴發戶」三個字。
郭曉涵一看;便明白這三個字的用意。
它絕對不是指這家人家是「暴發戶」,因為這不是普遍人家,而是賭場。
賭場沿用這三個字,意思是:只要來賭,也許一夜之間就變成暴發戶了。
郭曉涵低下頭的時候,正有兩個中年人邁著方步進入了「暴發戶」,他也跟在後面走了進去。
「暴發戶」號稱方圓三百里內最大的一家賭場,看來不假。
內部兩重院落,屋子有三十多間。
舉凡骰子、牌九、麻將、紅黑寶、梭哈、羅宋、天九王、十三張、十五胡、魚蝦蟹、鋤大地、陞官圖及四色牌等等,一應俱全。
兩個中年人先選上了紅黑寶。
他們看了一會,開始押寶,第一次小來,第二次就下大注了。
由於他們下注奇特,估計準確,連闖十三關,不由舉座皆驚,
在這種情形下,誰也不敢說他二人使詐。
這完全是運用高超的賭技,原來他們能聽出寶盒內的聲
二人看看莊家也快干了,就退了出來。
郭曉涵略作沽計,這二人在紅黑寶上的斬獲,該在二十萬兩以上。
不過,他在混水摸魚中,也小有斬獲。
郭曉涵滿以為這二人該收手了,誰知他們又進了麻將場打麻將。
這種賭具歷史悠久,這玩意據說明朝就有了。
那時不叫麻將而稱「葉子戲」。
李汝珍在『』鏡花緣』沖稱「馬吊」的就是「葉子戲」,也就是麻將的前身。
當然,麻將的詐賭手法很多.比「梭哈」的花稍還要多,不過,麻將詐賭要有助手,很少有人「單挑」。
真正能夠單槍匹馬的在賭場單挑的,就不是普通的郎中或花惑了。
一般的郎中或是花惑,要有助手,彼此叫「片子」,也就是要牌。
你以暗語要牌,他(助手)會打給你。
通常助手是坐在你的上手,如果是坐在對面,則大多以「踩地雷」方式,也就是用腳傳遞所需要的牌。
「作牌」、「胡牌」往往能作出八張來,暗語常用的是「這牌應該留起來!」是向助手要「一索」。
「快點嘛!」是要「紅中」。
「慢點嘛!」是要「發財」。
「不要嘛!」是要「白板」。
朗中和花惑們有所謂九字真言的暗號如下: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留碰快打胡要抓慢吃。」
另外是以手勢來分別暗號的如「裡條外餅中間萬」,「叫片子」時(即助手要牌)把手放在自己的牌裡面說「留一張吧」,表示要一條。
如果把手放在牌的外面,則是要「一餅」,放在排中間是要「一萬」。
現在本省打麻將都用「牌尺」,所以就有人以「牌尺」成為代表手放的位置。
如果說「碰不碰呢」?則以手勢或牌尺代表「二條」、「三餅」或「二萬」。
以此類推,有時一個手勢代表要幾張牌。
「東、南、西、北」四風,也另有暗語。
不過,「把戲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郎中和花惑也不是墨守成規,一成不變的使用這種方法。
他們可以換一些只要他二人能懂的暗語和手勢,同樣可以收到效果。
總之,詐賭的手法太多太多,如打帶寶的牌作寶,打帶番的牌作清一色等,都有方式,很難全部知道。
總而言之,不要進賭場是最好了。
這二人聯手之下,八圈「衛生麻將」下來,又橫掃全場,殺得人家丟盔棄甲,囊括所有賭資而去。
然後,他們又來到牌九賭台。
莊家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場」徒。
這裡不說「賭」徒,而說「場」徒呢?因為郭曉涵發覺這莊家是「暴發戶」看場高手。
此刻莊家台面上銀票一大堆,足有數十萬兩,還有現銀。
此人身後有兩個人,似乎是他的部下。
第一把,這二人的其中之一上場,拿了個七點,這是一翻兩瞪眼的小牌九。
莊家是九點,三家都輸,通吃。
這二人只押了五百兩,第二把押了一千兩,又輸了。郭曉涵冷眼旁觀,知道他們是故意放水,使莊家不提防。
第三把小贏七百兩,第四把一條來說,莊家可推也可以不推,如果推出賭徒在習俗上說,稱之為「火關」。
結果莊家還是把第四條牌掛出來了。
賭徒們有個通病,就是越輸越大,當莊家把「火關」推出,賭徒們的賭注果然加大了。
莊家似乎摸透了賭徒們的心理,且有把握贏這一把。
這二人的其中之一的那位,一下就推出來三十萬兩,郭曉涵不動聲色的也押了五萬兩。
這種情形,賭場中常見,所以誰都不認為是奇怪現象。一翻兩瞪眼的兩扇小牌九,贏得快,輸得也快。
賭牌九都有一種流行句子,尤其在賭兩扇小牌九時,更是常常聽到。
如果拿一張「虎頭」,擄牌時就會大叫「七七八八不要九」。
因為來九就是「癟十」。
如果拿一張「七」或「八」,則大叫「粗粗細細,大天大地。」
牌九最粗的牌是「斧頭」和「天牌」,最細的是「地牌」,如果是「雜七」配上天、地牌,就是「天字九」、「地宇九」了。
如果是「雜八」配到天、地牌,那更不得了,這是「天、地槓」。
「天、地槓」只輸對子,「地槓」輸贏四道,「天槓」輸贏五道;
牌九也有藥水牌,點上藥水可保持半年。
三十二張牌九,洗牌、開牌、送牌都有作手腳的竅門。
高明的「郎中」,並不是把把通吃。
如果總是通吃,除非這人是白癡,否則,誰也不敢和他賭了。
賭場技巧地吃大注賠小注,即使「郎中」不作莊。由於認識牌之故,算好「死門」、「活門」,也能穩贏不輸。
一總之,「由於牌九的張數少,簡單,比梭哈及麻將容易作手腳。
這次隱含地了個「七點」,「七對門」,天門拿頭把牌。
本來是莊家分牌,這二人的其中之一手快,自己拿了過來。
莊家本來是很篤定的,因為他拿過來是個九點,這人還在慢慢地擄,莊家曖昧地笑著,似知他非輸不可。
那知這人「啪」地一聲,把兩張牌往桌上一砸,道:「長三封」!
這一來,出乎莊家意料之外,他記得天門是六點。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呢?
郭曉涵可就心裡有數,他是旁觀者清。
他看出此人是自己拿牌時,十分技巧在公牌上換了一張。
由於手法巧妙,是以做得天衣無縫。
莊家雖是大行家,可也沒有看出來。
另外兩家自然是輸了,卻都是五百兩的小注。
莊家頭上冒出汗星,這二人的其中之一要求做莊,二人易們。
莊家很高興,由於天門此刻是旺方,他樂得交換。
這麼一來,這二人便可以大施手,為所欲為了。
但是,無論何事都適可而止,正所謂「知足常樂」,如果貪得無厭,就會遭到嫉妒,賭場尤甚。
因為如此橫掃各種賭的同樣兩人,甚至幾乎把所有與賭者的荷包刮干了,這是有史以來第一遭。
賭場有礙於情勢,由於未抓到這二人弄假的確實證據,一時不便發作。
但是,郭曉涵可就不管了,年輕氣盛,準備跟這二人鬥上一鬥。
他佔了天門位置,有意無意道:「閣下貴姓?」
「我叫謝金,小兄弟,你可撿了不少便宜。」
「的確,沾了二位的光,少有斬獲。」
「那你為什麼不見好就收?」
「因為我還想撈幾個,錢誰也不嫌多,是不?」
「你的意思是要砸我的莊?」
「別說得那麼難聽好不好,進賭場的人誰不想贏?」
「好!」謝金道:「剛才讓你撿點便宜,你既然貪得無厭,怕到時候血本無歸。」
「誰輸誰贏,現在還言之過早,咱們別光顧說話,讓其他的人等,多不好意思。」
於是,又開始賭了。
謝金這一次特別小心,正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總覺得郭曉涵這年輕人不簡單。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一來是郭曉涵言語鋒利,再來就是第一把牌試出了高低。
第一副牌郭曉涵下注的銀票是不少,足有七八張之多,他的牌是一對大天,郭曉涵沒有亮牌,只說他輸了,掃過台面一看,僅僅只有五百兩。
由此可見,郭曉涵年紀雖輕,可是賭場老油條。
謝金雖存有戒心,一想洗牌、砌牌、分牌、擲骰子全是自己動手,心頭又坦然了不少。
可是,他也疏忽了一點,牌上可以作記號。
會作記號的別人看不出來,自己可以看出來。
謝金牌一推出,郭曉涵竟也把台面上的往前一推。
圍觀的人全都嚇了一跳。
「暴發戶」的主人也出來了,同時帶了他得力助手到場監督。
他們幾乎不信這個年輕人有這麼大的氣魄?
謝金竟然也被郭曉涵的豪氣所懾,抹了抹汗,再次打出骰子。
絕的是,又是七對門,更奇的是,三枚骰子在桌上互碰、打轉,然後再互碰而變成七對門的。
謝金的臉色變了,他的助手也變了。
他的本意是要打出口或八,末門拿第一把牌。
現在出門及末門兩家也都把牌亮出來了,他們雖也押了注,不過只是陪襯。
謝金分好了牌,放在桌上未動,目注郭曉涵揭牌。
郭曉涵慢慢地擄牌,擄了一頭,又換另一頭擄。
他邊擄邊道:「這回可糟了!」
四周鴉雀無聲。
誰都知道,這一把牌的後果,可能使一個從走上死路,也能使一個人暴富。
謝金已不像剛才那樣輕鬆了,額頭已經見汗。
郭曉涵偏偏惡作劇,就是不揭開他的牌,有人道:「莊家也可以先看看自己的牌啊,幹嘛非分誰先誰後?」
顯然,旁觀者已有人沉不住氣了。
郭曉涵停了一會,又把牌扣在桌上,道。「謝兄,就請你先揭吧,也不一定要我先揭啊!」
謝金之所以不願先揭牌,就是怕郭曉涵弄鬼,要盯著他揭牌。
反正兩扇牌九也不需要配牌,他國注郭曉涵把自己的牌一翻,真正是一翻兩瞪眼,四周大嘩!
原來,這兩張牌竟是「斧頭」配「大十」,只比「癟十」多一點。
郭曉涵大叫道:「天老爺真幫忙。」
把牌一掀,點子不大,「板凳」配「雜八」,比莊家正好多了一點。
這一次更是全場嘩然。
謝金臉都綠了,他的夥伴也一臉挫相。
輸錢固然是免不了,卻有夠窩囊,不但把贏來的要送出去,很可能還要賠上老本。
郭曉涵把台面上所有的銀票、現銀清點了一下。
總計是一百八十五萬四千七百兩,當然有些零星銀子。
郭曉涵淡淡一笑,道:「謝兄,不是我故意跟你過不去,而是你『趕狗入窮巷』,你橫掃紅黑寶、麻將場,又到牌九桌下稱霸,這種趕盡殺絕的行為,相信賭場也不歡迎。」
語音一頓,續道:「賭是一種藝術,所謂『小賭可以恰情』,我不想贏錢,完全為了消遣,這麼大輸贏的賭,可以說是我第一次,也很可能是最後一次,為什麼?因為看不慣你這種跋扈……」
謝金道:「閣下尊姓大名?」
郭曉涵道:「你也許不服氣,想報一箭之仇,那麼我告訴你,我姓郭名曉涵,葦林堡少堡主,隨時候教!」
目光一凝,接道:「場主,這筆贏款,你以貴場名義,捐出去作救濟之用。」語畢,拿起自己銀票毫不戀棧的走了。
次日一早,當受惠的慈善機構至客棧道謝時,他已按橫波姑姑叮囑,往陝西龍駒去了。
一個月下來,郭曉涵增了不少見識和閱歷,身心較之在葦林堡更為成熟,再也沒有人當他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
他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父仇,腦際常常浮現出文靜絕美的圓圓姐姐,和雍容高雅的橫波姑姑的影子。
他一直感激那位不知名的黃袍老人,他不但沒攫走「大羅佛門貝葉真經」,反而告訴自己如何學習佛門曠古絕學門徑。
有時他也會想到古淡霞,那僅是由於她曾給自己解毒丹,而對她的一份感激。
他也很感激紅衣少女柳無雙,只有一想到憨厚的小牛奔時,內心不禁有些愧意。
這一天他渡過了漢水,雄偉巍峨的西嶽華山,已遙遙在望了。
遠遠看去,只見重峰疊嶂,雲山相連,濃郁點點,白雪片片,在艷麗的陽光下,閃閃發光,壯觀雄偉,不愧是中原名山。
郭曉涵望著峰嶺起伏,綿延無際的山勢,內心無限感慨,有興奮,也有悵然。更有生死未卜的疑慮。
他初來華山,因為地理不熟,便在距山麓不足十里的小鎮上住了下來。
他坐在一家小酒樓上,憑窗遠眺,望著高聳入雲的群峰發呆,他不知道那一座高峰是玉女峰,應該由那個山口進入才順利。
酒保見郭曉涵丰神俊逸,氣宇不凡,雖然面前擺了一壺好酒,但卻杯不沾唇。
於是——
他走過去含笑問道:「爺,酒已冷了吧,可要小的再去溫一溫?」
郭曉涵心中不由一動,謙和的一笑,立即搖了搖頭,接著一指對面群峰,以遊山玩水的口吻說:「請問華山諸峰、以哪一峰最高最秀麗?」
酒保見郭曉涵問的是華山地理,精神不由一振,舉手一指綿延山勢,如數家珍的說道:「華岳山峰,難分軒輕,正中最高者為蓮花峰,東面是仙人峰,落雁峰位居正南,峰上有白帝廟。楊公亭、落雁池、竹仞碑,還有著名的……」
郭曉涵見酒保沒有談及玉女峰、不由劍眉一蹙,立即不解的問:「怎麼,華山僅這三峰有名嗎?」
酒保立即正色說:
「不,多得很,如雲台峰、公主峰、朝陽峰、玉女峰……」
郭曉涵星目一亮,立即插嘴說:「玉女峰……」
酒保不等郭曉涵說完,立即滔滔不絕的說:「玉女峰挺拔峻秀,白雲悠悠,蒼松翠竹,花石泉流,峰勢婀娜多姿,恰似屹立半空的窈窕玉女……」
郭曉涵見酒保說的口沫橫飛,臉上發紅,不禁有些替他難受,於是搶著說:「請你指一指玉女峰是哪個峰頂行嗎?」
酒保見問,立即為難的搖了搖頭,滿面堆笑的說:「爺,非常抱歉,玉女峰被落雁峰擋住了,在此地看不到。」
邊說邊舉目望著直插雲霄的落雁峰,伸手一指說。
「爺如果想去玉女峰,可由峽谷口入山,至第七座朝陽峰,直奔落雁峰,就可以看到玉女峰了。」
郭曉涵順著酒保的手指向前看去,但見濃蔭鬱郁,自雲瀰漫,兩峰之間,看似相接,其實不知相隔多遠。
於是——
郭曉涵劍眉一蹙,又問;「你可曾去過玉女峰?」
酒保臉一紅,立即搖頭堆笑說:「小的凡夫俗子,沒有那份高雅志趣,再說由此地到達玉女峰,足足要走兩天的山路,山中多虎豹,怪蟒毒蛇啄眼雕,一個不小心,說不定曾把命賠了。」
郭曉涵聽酒保說的厲害,不由笑了,略一點頭,酒保躬身去了。
這一番談話,對他受益頗多,照酒保說,普通人兩天可達,如果自己施展輕功,明晨起程,午夜申時即可到達。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02:50
14 偏向華山行
第二天天將拂曉。
郭曉涵已離開了小鎮,直奔通向華山南麓的大道。
這時晨空如洗,殘月曉星,原野間吹拂著陣陣涼風,散發著清新爽然的氣息,令人精神為之一暢。
舉目前看,晨霧瀰漫,華山諸峰僅能隱約可見。
郭曉涵一陣飛馳,太陽尚未爬起,業已到達華山南麓。
山下勁風較強,氣溫驟低,大道繞山蜿蜒伸去。
郭曉涵辨別了一下兒酒保所指的朝陽峰,奔上繞山大道,直向山口馳去。
一進入山區,但見雲霧繚繞,插天巨木,蘿籐糾結.與自己想像的迥然不同。
他認準方向繼續前馳,飛縱飄掠,如隼似鷹,一陣飛馳,已越過數道崎嶇橫嶺,漸漸深入群峰之中。
雖然野花奇草遍地,到處異鳥爭鳴,但山勢奇險,卻令人怵目驚心。
於是打開乾糧包,胡亂吃了一些東西,繼續向前疾奔。
果然不錯。
他越過幾個峰頭懸崖,落雁峰愈來愈近了,因而精神一振,身形驟然加快,酉時不到,便登上了朝陽峰。
立穩身形,遊目一看,蒼松古柏,翠竹巨樹……
遠看峰嶺如林,雲海無邊,俯視深澗絕壑,雲霧瀰漫,不知何處尚傳來隆隆的水聲。
郭曉涵看得心中高興,不由大喊了一聲!
頓時聲震山野,谷峰回應,久久不絕。
郭曉涵高興極了。
他身處此深山,雖然覺得自己太過渺小,但心神舒暢,令人感到胸襟開闊,於是,情不自禁的昂首一聲長嘯。
嘯聲響澈全山,直上雲霄,萬峰共鳴,聲如驚雷,無盡無歇
心下一寬,這才有心打量四周的環境。
只見近處一面,有一片茫茫無際的矮樹林。
立身處,是一片草地。
柔草豐茂,顏色青翠。
郭曉涵的手摸將上去,只覺得柔軟清潔,心頭自然地漾過一片喜悅!
遠山瀑泉,似是瀑布匹練下瀉。
草薰風暖,令人舒暢沉醉。
郭曉涵心醉神馳,喃喃自語;「人間淨土……有福的人能在這樣的所在修真……」
峰下一片黑暗,七八丈外的景物,已不可見。
郭曉涵停身之處,正是朝陽峰和玉女峰之間的山谷。
只見——
谷中奇花爭艷,風和氣暖,陣陣松濤,潺潺流泉,另有一番景象。
郭曉涵遊目一看,附近既無茅舍,也無山洞,「獨醒子』咱是不會隱居幹此,於是展開輕功,直向深處奔去。
漸漸,松柏密集,翠竹成林,愈前進愈黑暗。
他覺得自己盲人瞎馬的亂跑一陣,永遠無法找到「獨醒子」的居處,因而他想起了黃袍老人對他的叮囑,決心一試。
於是——
飛身縱上一座大石,氣納丹田,朗聲高呼道:「晚輩郭曉涵,不遠千里而來,專程拜竭『獨醒子』老前輩,如蒙賜見,請即指引路途!」
接著凝神靜聽,雙目望著深處,並未抱有多大希望。
驀地——
前面百丈開外亮光一閃,現出一盞紅燈籠,乍看之下,是那麼飄渺遙遠。
郭曉涵一見,不由嚇了一跳,心中又驚又喜,心想:「莫非『獨醒子』果真仍住在谷內?」
郭曉涵望著百丈外的那盞紅燈,驚喜中又有些迷惑,何以如此湊巧,聲甫落,紅燈立刻出現?
剛才萬平選曾經說過,他們多年來未見「獨醒子」在附近現身過,看來這盞紅類籠可能是巧合。
繼而一想。
也許是山中獵戶人家。
略一思忖。
他決定過去看看,如果有人在此居住,也好向他們探聽一下兒「獨醒子」的居處。
一念至此,直向百丈外的紅燈籠馳去。
一陣飛馳,那盞紅燈籠依舊是那麼遙遠。
他縱身飛上一株大樹,凝目一看,那盞紅燈籠似乎也在向前疾馳。
心中一動,莫非在引導自己前去見「獨醒子」?
於是——
郭曉涵氣納丹田,再度朗聲問:「前面紅燈籠可引導在下前去叩見『獨醒子』老前輩?果是如此,請將紅燈籠左右擺動……。
說話聲中。
那盞紅燈籠果然徐徐擺動起來。
郭曉涵一看,反而有些躊躇起來,一剎那之間,一種不祥之兆,直上心頭。
而他的腦海裡。也隨之浮現起橫波姑姑和圓圓姐姐臨別時的優戚面容。
前面黑暗中的那盞紅燈籠,仍在不停的左右搖動著、似乎在催他前進。
郭曉涵一想到來此的目的,和父親的血海深仇,於是一咬牙.飛身又向前追去。
那盞紅燈籠的確奇怪,似乎長了眼睛,郭曉涵進,它也進,郭曉涵停,它也停,郭曉涵雖盡展輕功,依然追不上那盞紅燈籠。
這時——
他追隨著那盞紅燈籠,圍繞著玉女峰飛馳,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另一個深谷內。
郭曉涵心中既有氣,又懷疑,不知道那盞經燈籠在弄什麼玄虛。
嗡嗡的松濤中,傳來隆隆的瀉瀑聲,同時谷中景色驟變綺麗,與他地方迥然不同。
郭曉涵無心注意這些,星目注定那盞紅燈籠繼續疾馳……
忽然——
數十丈外又現出一盞紅燈籠迎了過去。
但是第二盞紅燈籠飄動不足兩丈,不知道為何突然熄滅了。
郭曉涵非常不解,凝目再看,第一盞紅燈籠也不動了。
他猜測前面可能就是「獨醒子」的隱居之處了。
因而——
他再也不遲疑,一直向紅燈籠奔去。
片刻,他漸漸看清楚前面橫阻著一道高約百丈的絕壁,那盞紅燈籠似乎被一個高大的人影舉在手裡。
近前一看,竟是一片枯枝無葉的樹林,氣氛顯得異常蕭瑟、淒涼,那盞紅燈籠,就掛在一株枯樹下,仍在不停的隨風搖晃。
郭曉涵覺得奇怪,心想:「既然引路,為何不把我帶到門口?對了,也許『獨醒子』就隱居在這片枯林裡。」
舉目前看,枯林深約二三十丈,直達絕壁之前,林內並無茅舍石屋,於是他決定至絕壁前一看究竟。
由於剛才心中突然升起一種不祥之兆,在他舉步前進時,特別小心。
走出柏林,距離絕壁尚有數丈,仰臉一看,星目不禁一亮。
只見——
右前方的絕壁深陷處,果然有一山洞,一株斜松,恰好擋住洞口,如果不仔細看,的確不易發現。
心中一喜,飛身撲至洞口,定睛一看,只見洞口枯草綠苔,蘿籐網結,洞內一片漆黑,似乎根本無人居住。
郭曉涵劍後一皺,他斷定像「獨醒子」那種武林高人,絕不會住在這樣荒涼的山洞裡的。
正待離去,驀見滿佈綠苔的洞壁上,有一片彎曲紋路,極似字跡。
朗聲說罷,一揖到地,洞中回聲嗡嗡,久久不絕。
郭曉涵恭立門外,直到回聲寂靜,仍未見有人回答,斷定洞中已經無人,於是急上兩步,雙掌平貼門上,奮力一推,立即發出一陣沉重的格格聲……
兩扇高大石門,緩慢開了一道寬縫,一陣奇絕的淡淡幽香,立即由門內撲來。
郭曉涵探首一看,門內竟然是一座長長洞府,深度足有五丈,左右各有一室,兩室俱都無門,洞的盡頭,僅嵌一顆黃色巨大寶石,毫光十分柔和。
郭曉涵閃身走進門內,發現腳下柔軟如綿,低頭一看,竟然是厚厚黃氈。
走至兩室門口,發現裡面各有一個茅草蒲團,果然已無人居住。
在洞盡頭的那顆黃色寶石下,放著一條長長矮几,上鋪黃絹,直拖到地。
矮几前放著一個厚大蒲圖,除此之外,洞內再也沒有什麼了。
郭曉涵看後,知道這個洞內至少曾有三個人在此修真,如今俱都不在,想必均已得到道成仙了。
目光所到之處,發現矮几黃絹上,在閃閃發光。
心中一動。
急忙走了過去,低頭一看,面色突然大變,驚得一連退後了兩步,同時脫口驚啊了一聲!
只見——
矮几黃絹上,一排平放著九個金質大字「大羅貝葉真經藏真處」。
郭曉涵立刻驚呆了,這座洞府原來就是「獨醒子」的修真之所!
突然「噗哧」一聲嬌笑,逕由身後傳來。
郭曉涵驟然一驚,修的轉身,發現三丈外的左側室門內,似有暗影閃動,於是毫不遲疑的飛身撲了過去。
立身在兩門之間,擺頭左右一看,兩邊石室內依舊放著兩個空蒲團,哪裡有半個人影?
郭曉涵暗暗心驚,繼而一想,那人也許就隱在門的左右,心念身動,剛欲舉步……
洞府大門間黃影一閃,飄然走進一個人來。
郭曉涵一看,不禁驚喜交加,宛如見到親人似的,脫口疾呼道:「老前輩——」
疾呼聲中,飛身撲了過去。
飄然走進來的,竟然是那個慈眉善目的——黃袍老人。
黃袍老人手中正捧著許多鮮果,一見郭曉涵撲過來,兩手趕緊高舉,同時祥和的哈哈笑了,神色至為愉快.
郭曉涵雙手抱住黃袍老人,激動的流下淚來,不停的呼喊著:
「老前輩……」
黃袍老人忽然沉聲說道:「你倆故弄玄虛,違背師意,還不快將果子接過去!」
郭曉涵聽得莫名其妙,回頭一看,只見紅衣少女柳無雙,粉面含羞,櫻唇綻笑,正飛身撲了過來。
黑衣黑皮小牛奔正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滿腹委屈的大聲分辯說:「師父,牛奔不敢,是無雙姐姐一個人的主意,她說嚇唬嚇唬郭曉涵,替牛兒出口氣!」
說著,依舊立在室門口兒沒動。
黃袍老人笑著說道:「哼,你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邊說邊將鮮果交給神情愉快,滿面嬌羞的柳無雙。
接著——
黃袍老人又伸手撫摸著郭曉涵頭頂,親切的說:「孩子,你果然來了,走,我們到裡面談!」
說罷,拉著郭曉涵逕向矮几前的大蒲團走去。
現在郭曉涵一切都明白了,原來黃袍老人就是「獨醒子」,而他心中卻再也沒有一絲憎恨,也不知道為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獨醒子」就是殺害父親的仇人了。
這時——
郭曉涵發現在黃袍老人的左眉間,果然有一顆鮮紅的硃砂痣,不過那顆紅痣幾乎已被如銀的長眉掩沒了,這一來他愈加相信黃袍老人就是「獨醒子」了。
來至矮几前,「獨醒子」一指大蒲團的旁邊,愉快的說:「快坐下!」
郭曉涵立即盤膝坐在「獨醒子」的右側坐下。
柳無雙已將鮮果放在大蒲團前,隨之坐在「獨醒子」的前面,嬌靨生暈,秀目明亮,不時看著郭曉涵。
小牛奔不言不笑的走至蒲團前,伸手數了十個大葡萄,送到郭曉涵面前。
同時——
小牛奔又憨誠的說:「你跑了一整天,一定渴了,快些吃葡萄吧,但是你要記住,這種好吃的大葡萄一次只能吃十個。」
郭曉涵一見小牛奔,頓時想起在豐漁村點了他穴道的事不禁欠身說:「謝謝你——牛弟!」
小牛奔裂嘴一笑,既得意,又神氣的坐在柳無雙的身邊。
「獨醒子」壽眉一緊,望著小牛奔不解的沉聲問:「牛奔,是誰告訴你的,一次只能吃十個葡萄?」
小牛奔一指柳無雙,瞪著大眼珠子理直氣壯的說:
「是無雙姐姐告訴我的,她說——吃十一個肚子痛,吃十二個拉稀屎,吃十三個,一輩子長不成大個子!」
話未說完。
「獨醒子」已也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
郭曉涵已聽出來柳無雙在捉弄小牛奔,而他剛才進來不也被她戲弄了一番嗎?
柳無雙紅著粉臉解釋說:「牛弟最喜歡吃葡萄,而且一口便吃四五個,嚼都不嚼就吞下肚裡,問他是什麼滋味,他居然說不知道……」
說話聲中,「獨醒子」已沉聲說:「淘氣,你是姐姐,怎麼好意思欺負弟弟嘛,現在涵兒來了,他是哥哥,看他以後會不會欺負你這個妹妹。」
小牛奔噘著嘴不吭聲兒,柳無雙膜了郭曉涵一眼,立即低下頭去,郭曉涵俊面一紅,才知道自己是哥哥而不是弟弟。
他看了「獨醒子」師徒之間無拘無束,宛如慈父對待兒女一般,使他對「獨醒子」愈加感到親切、崇敬。
他一想到這次前來的目的,隨即將黃緞小錦盒由懷中取出來,雙手捧至「獨醒子」面前,恭聲說:
「涵兒已遵命將真經帶來了。」
「獨醒子」一見小錦盒,臉上立即掠過一絲黯然神色,忙伸手接過去,望著小錦盒感慨的說:「這部真經伴我半生,十年前意外被竊,想不到有生之年還會再見到它。」
邊說邊將小錦盒放在蒲團前面。
郭曉涵一聽「被竊」兩個字,直羞得使面通紅,立即低下頭去。
「獨醒子」一看,知道郭曉涵誤會了,立即慈祥的笑著說:
「凡事天注定,半點不由人,古大海等當初竊得『真經』,被我發覺追趕,慌急中胡亂丟了出去……」
郭曉涵一聽,立即抬起頭來問:「老前輩,我父親是怎麼得到這個小錦盒的?」
「獨醒子」壽眉一皺,說:「據我所知,是在偶然情形下撿到的,詳情如何,你技波姑姑最清楚。」
郭曉涵心頭一震,不解的問:
「楊波姑姑既然知道,為什麼不對我說呢?」
「獨醒子」愉快的一笑說:「這正如你橫波姑姑所說的——你還是個孩子,不需要知道這些。」
郭曉涵心中一驚,脫口急聲問道:「老前輩那夜也會我橫波姑姑處了?」
「獨醒子」徽頷皓首,祥和的說:「我看你即將起程,所以沒有進去。」
郭曉涵這才恍然大悟,頓時想起古淡霞被點了「睡穴」的原因.繼而心中一動,立即以試探的口吻問:
「這麼說在王陵冷笑,誘走『獨腿天王』和「獨臂閻羅』的也是老前輩了?」
「獨醒子」望著郭曉涵含笑點頭不語。
郭曉涵一想到那兩聲驚恐尖叫,立即不解的問:「老前輩可是一怒之下,將他們們擊斃了?」
「獨醒子」哈哈一笑說:「我已數十年不開殺戒了,當時我僅在暗中遙空點了他們兩的麻穴,因而他們才發出那聲驚叫!」
郭曉涵立即有些委屈的說:「老前輩既然跟在涵兒身後,為什麼不現身和我一起前來呢?」
「獨醒子」又哈哈一笑說:
「涵兒,不是我故弄玄虛,而是因為你父親遭人殺害,心中一定疑雲重重,不如此,你一定不會急急前來。」
邊說邊看了聽得入神的柳無雙和小牛奔一眼。
接著——
又繼續的說:「我曾叮囑雙兒和牛奔,等在谷口迎接你,並將真相說明,沒想到他們倆竟如此淘氣……」
柳無雙一聽,抿著小嘴笑了,一臉刁蠻相,小牛奔靜靜的坐在一旁,一語不發。這些事似乎與他毫無關係。
郭曉涵想到在豐漁村第一次看到柳無雙時,就覺得她是一個難惹難纏的小姑娘,今後還真得對她多加注意才行。
「獨醒子」見小牛奔大眼珠子盡在鮮果葡萄上溜,立即含笑對郭曉涵說:「涵兒,快吃些水果吧!」
邊說邊拿起一串葡萄,遞給了郭曉涵,然後又拿起一串遞給小牛奔。
郭曉涵欠身接過葡萄後,頓時想起「湖海五獨」昔年前來偷盜真經的事,於是不解的問:「老前輩,十年前古大海他們是怎樣前來偷盜真經的?」
「獨醒子」立即含笑說:「說來話長,以後再告訴你吧!」
郭曉涵見「獨醒子」不肯說,自是不便再問,好在來日方長,隨時可以問他。
一老三小,邊吃鮮果葡萄,邊談些江湖趣事,不時發出愉快的歡笑聲。
最後,「獨醒子」說:「涵兒奔馳月餘,宜早休息,你和就小牛奔睡在一起吧!」
三小一聽,同時起身,向「獨醒子」說了聲「晚安」,轉身向兩座右室門前走去。
郭曉涵隨小牛奔走向左室門,柳無雙單獨走向右邊室門,郭曉涵正向她說什麼,轉首一看,柳無雙已然不見!
就聽——
小牛奔說:「涵哥哥,我先上。」
郭曉涵聞聲轉首,黑影一閃,小牛奔的身形已直向室頂上升去。
舉目一看。
門內室頂上原來有一個三尺圓徑的垂直石洞,高度約有兩丈,上面閃爍著毫光。
小牛奔已在上面說:「涵哥哥,上來吧!」
郭曉涵欣然說好,一展身形,騰空而上。
登上盡頭,小牛奔伸手將他拉住,立即橫飄三尺。
郭曉涵遊目一看,竟是一座圓形石室,室頂上嵌著三顆明珠,四周圓壁上鑿著六個拳頭大圓孔,空氣逼由圓孔內流過來。
地上鋪著厚厚毛氈,左面疊著數條一面是粉緞,一面是雪白羚羊短毛皮的緞被,看來柔軟如絲。
小牛奔在地上一滾,笑著說:「涵哥哥,睡吧!」
邊說邊順手丟給郭曉涵一條被子。
郭曉涵一看小牛奔天真無邪,憨氣十足勁,覺得他的確像一頭小牛,接過被子,忍不住笑問他:「牛弟,你的名字為何叫牛奔?」
牛奔臉上一紅,本來就黑的小臉蛋兒,立刻變成了醬紫色,難為情的低著頭,老半天才結結巴巴的說:
「因為……因為……」
郭曉涵想不通,猜不透,牛奔為什麼會臉紅難為情,頗為好奇的插嘴說:「因為什麼?你快說呀!」
牛奔無可奈何的一齜牙,傻笑了笑說道:「因為……因為我們家窮,而且又以務農為生,所以我爹一直想買一條牛,幫他拉車耕田,可是想了大半輩子,卻始終買不起。
後來我娘懷孕了,我爹一方面希望我無病無災,壯得像牛犢子似的,一方面希望我命好,將來可以買三條牛,免得像他那樣辛苦,所以就給我起了個名字叫牛奔。其實我爹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奔』字兒。」
郭曉涵一瞬不瞬的瞅著這個家貧寒,憨厚老實的小黑子,心裡酸酸的,為了怕他難過,故意半開玩笑的逗他道:
「牛奔弟,如果你將來想回家種田,師兄送你三十條牛,對啦!如果你有兒子又叫什麼呢?」
牛奔想都沒想,就一本正經的說道:
「叫——牛糞!」
郭曉涵猛的一怔,接著衝口說道:「牛糞?」
說話聲中。
就聽——
「噗哧」一聲嬌笑。
從石壁間的圓孔中傳了出來。
郭曉涵眼睛裡閃過一抹驚訝之色,下意識的仰臉循聲望去,可是石壁間的每一個圓孔都黑漆漆的,無法分辨剛才的嬌笑聲,是從什麼地方傳來的。
接著——
柳無雙已吃吃笑道:「牛糞?臭氣薰天,噁心死了!」
牛奔輕輕冷哼了一聲,壓低嗓門兒,嘟嘟嚷嚷的說;「哼!你懂個屁,牛糞可以當柴火燒……」
牛奔把話一頓,眼珠子骨碌碌一轉,輕輕膘了郭曉涵一眼,想起什麼似的說:「喂!你知道嗎?是無雙姐姐,她常常跟我說——好想你……」
牛奔的話還沒有說完。
驀地——
一聲嬌叱。
柳無雙的聲音又圓孔中傳了出來。
就聽她冷冷說:「牛奔,你要是敢再亂嚼舌根子,當心我撕你的皮……」
牛奔一聽,嚇得縮脖兒一伸舌頭,身子往後一仰,趕緊合眼閉上嘴巴。
郭曉涵仍仰臉望著石壁間的圓孔,在那兒怔怔出神。
他本來想問問牛奔,「獨醒子」老前輩究竟對柳無雙說了些什麼,而柳無雙又為什麼不遵師命,要惡作劇捉弄自己?
現在——
郭曉涵一聽柳無雙大發嬌嗔,把到了嘴邊兒的話,又給噎了回去。
就在這時。
身畔已響起一陣如雷鼾聲。
郭曉涵忙低頭一看,哈!牛奔早已進人夢鄉。
郭曉涵輕輕一笑,搖了搖頭,暗暗忖道:
「他倒是吃得飽,睡著著!」
思忖之間。
郭曉涵仰身往後一躺,拉過被子蓋好,準備入睡。
他呆呆望著室頂上的三顆明珠,腦海中想著自己最近一連串的際遇,這一切都是他所未曾預料到的。
由於一切順利,心情平靜,加上身畔牛奔已鼾聲大作,不知不覺他也沉沉入睡了。
一個多月的奔馳,每次宿店,他總是心神不寧,唯恐小錦盒被竊,現在一放鬆,立刻憩然入夢,一覺醒來,身邊已不見了牛奔.
他急忙翻身坐起,發現室內石壁上竟多了一個寬約兩尺,高齊室頂的石門。
郭曉涵心中頗為不解,為什麼一覺醒來,石壁上竟多了一道門?
起身趨前一看,原來室壁已被推至一邊,石門的中央,正有一個和其他圓洞同樣大小的圓孔。
走進門內,發現不遠處,一邊石階蜿蜒上升,不知通往何處,另一面,也有一個寬約兩尺的石門。
於是——
郭曉涵悄悄走至門前,探首一看,只見室內,紅氈、猩毯、白銅鏡,一絲似蘭的香,撲鼻而入。
郭曉涵這一驚非同小可,立即疾退數步,不由機警的四下裡看了看,俊面一紅,心頭跳個不停。
因為他已想到,這座圓室,十之八九是柳無雙的閨房,萬一被她撞見,豈不是有口難辯,誤為輕浮。
他本來想沿著石階上去看看,因為有了這一次教訓,再也不敢亂自走動。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05:10
15 三面桃花情
郭曉涵正待轉身回去,台階石道中已隱約傳來牛奔的歡呼:「無雙姐姐,快來,這裡有只大野兔!」
郭曉涵一聽,知道牛奔和柳無雙俱在上面,立即沿著石階向上奔去。
左轉右彎,蜿蜒上升,一陣飛奔,瞬間已達盡頭。
登上最後一個台階,發現竟是一間精緻石室的石案後面,石室裡面尚有竹桌木椅,擺列得異常整齊。
郭曉涵飛身縱出門外,陽光耀眼,鮮花遍地,綠草如茵,太陽已升上對面的峰頂。
石屋圓周約七八丈,圍繞著一座松竹間植的雜林,看似整齊有序,又似雜亂無章。
遊目一看,群峰拱圍,三峰插天,自己立身之處,正是昨夜看到的絕壁之巔,玉女峰的半腰之間。
身後玉女峰,挺拔峻秀j峰高仍有百丈,左前方一道瀑布,經由峰巔傾瀉而下,宛如一道經天匹練,極為壯觀。
郭曉涵看罷,心胸頓時一暢。
就在這時。
林間又傳來牛奔的呼叫聲:「無雙姐姐,這裡有一隻小花鹿……」
牛奔的呼聲未落,立即傳來柳無雙的阻止聲:「不要打死它,我們去翠湖捉魚!」
郭曉涵一聽,立即向著林外高呼道:「牛弟弟等我——」
大呼聲中。
身形已至林前,循聲撲進林內,直向深處馳去。
一陣飛馳,前進足有數十丈,但仍未穿出松林,這令他感到非常不解。
就在這時,摹聞牛奔在不遠處,以要求的口吻說:「無雙姐姐,快告訴涵哥哥嘛!師父知道了又要罵你淘氣!」
郭曉涵一聽,始知情形有異,立即停下身來。
柳無雙輕哼了一聲,有些不高興的說:「他喊的是牛弟,又沒有叫我!」
郭曉涵一聽,心中暗呼糟糕,沒想到因為自己沒有喊柳無雙,而使她不高興。於是趕緊歉疚的說:「無雙妹妹,愚兄來了!」
話聲甫落。
牛奔已大聲笑著說:「涵哥哥聽我說,三左轉,五右彎,見七斜走,遇八直前,記住了吧?……」
郭曉涵何等聰明,一點就透,牛奔仍仰著小臉兒向林內大叫,郭曉涵業已飛身穿出林外。
牛奔提著一隻野兔,一見郭曉涵已飛身而至,立即哈哈笑著說道:「這不是出來了嘛!」
郭曉涵縱身過去,伸手拉住牛奔,立即含笑說了聲謝謝,因為沒看到柳無雙,不由舉目顧盼……
只見——
前面七八支外,一道紅影,疾進如煙,直向瀑布方向馳去。
牛奔一指柳無雙的背影說:「涵哥哥,走!我們去看無雙姐姐捉魚!」
記罷,兩人並肩向前追去。
一陣疾奔,前面的柳無雙已經停下來了。
郭曉涵知道,柳無雙立身之處的下面,可就是翠湖了,只見柳無雙正在束秀髮上的紅綾包頭。
再前進十數丈,已能看到數畝大的湖面,水色碧綠,波紋粼粼,對崖景色綺麗宜人,向左一看,湖水一望無際,湖的盡頭便是那道大瀑布。
來至近前,郭曉涵才發現柳無雙立身之處,是座高崖,距離波光閃閃的湖面至少尚有六七丈!
他雖然心驚,但仍沒忘了向出無雙門早,同時,他也看清楚了柳無雙穿的是一身似皮非皮,似緞非緞的鮮紅「水靠」。
柳無雙穿上這身「水靠」,玲瓏的嬌軀,曲線畢露,只見她玉乳高聳,纖腰短裙,兩腿貼肉長褲,薄底軟皮紅鞋,長長的秀髮已束在紅綾內。
郭曉涵的確有些看呆了,他只感到耀眼炫目,心跳碰碰,面前簡直做一團烈火。
牛奔一心希望無雙姐姐捉條大魚來吃,根本沒有注意郭曉涵表憎,瞪著一雙大眼珠子,死盯著湖面。
郭曉涵見柳無雙卓立崖邊,兩手仍在系頭上的組綾蝴蝶結,對他看也不看,理也不理,知道她仍在生自己的氣。
於是俊面綻笑,又親切問了句。「無雙妹妹,早!」
柳無雙見郭曉涵又問了聲早,鳳目輕輕瞟了他一眼,不由抿嘴笑了。
就在這時,牛奔忽然脫口一聲大叫道:「哼!一條翠湖鯉魚!」
叫聲甫落——
紅影已起,柳無雙一式「海燕戲水」,頭下即上,雙手平展,直撲向六七丈下的水面了。
郭曉涵看得渾身一顫,情不自禁的脫口一聲驚呼:「無雙妹妹小心!」
在驚叫聲中,只見柳無雙纖腰一挺,兩臂疾並,玉手緊貼似劍,唰的一聲,水花飛濺,湖面立即出現出無數水圈。
一道紅影,在碧綠的湖水中,快如飛魚一般,直向深處射去——
郭曉涵凝目一看,這才發現在柳無雙的身前兩丈處,有一條大魚,神情惶急,疾游逃命。
人魚追逐,上下翻騰,湖水族流滾滾,柳無雙在水中曲折回轉,快慢浮沉,姿勢美妙已極。
郭曉涵看在眼裡,不但羨慕,也極讚佩,他決定,不但要學「貝葉真經」上的武功,也要跟她學水功。
片刻——
柳無雙身形一族,玉腕一揚一道銀光,直向大魚射去。
牛奔一見,裂著大嘴笑了。
郭曉涵凝目再看,銀光斂處,大魚一陣翻滾,露出雪白的肚皮,游這同時慢了下來。
柳無雙嬌軀一竄,已至夭魚近前,玉臂一伸,已將大魚挾住,立即掛在短裙上,折身向崖前游來。
牛奔轉首望著郭曉涵,裂著大嘴笑道:「無雙姐姐的『分水梭』百發百中,厲害無比,任你再快的大魚都逃不掉。」
郭曉涵連連頷首稱是,但目光仍不離游至崖邊,攀籐而上的柳無雙。
柳無雙腳尖一點凸石,業已騰身上崖來。
牛奔歡呼一聲,過去抱住大魚。
郭曉涵這才發現那條大魚黑背、金鱗、銀肚皮,長約三尺有餘,重有六七斤之多,大嘴巴還掛在柳無雙腰間銅約上。
牛奔伸手握住魚鰓,迅速將它取下來,順手在魚眼睛內取出一枚長約三寸的小根稜,交給了柳無雙。
柳無雙接過小銀梭,面帶嬌笑,鳳目輕輕膘了郭曉涵一眼,玉手一扯,頭上紅綾已被拉掉,一蓬如雲秀髮,隨著滑落下來。
郭曉涵看得怦然心動,柳無雙的姿態,太美了,他不禁含笑讚美說:「無雙妹妹的水功,實在太好了,愚兄將來能有你一半兒,就心滿意足了。」
柳無雙甜甜一笑,嬌聲說:「什麼愚兄愚兄的——老氣橫秋。」
郭曉涵俊面微紅,連連含笑稱是,他雖然受了一頓搶白,但是心裡一點兒也不生氣。
牛奔已將兔子、大魚背在身上,興奮的大聲說:
「走吧!煮好了也到正午啦!」
說罷——
三人並肩疾馳,直奔松林。
郭曉涵跟著柳無雙,直向石屋左後方一間小室馳去。
來至室前一看,竟是一間廚房,裡面刀鏟鍋勺,油鹽醬醋,一應俱全。
柳無雙停身望著郭曉涵和牛奔說:「涵哥哥剝兔子皮,牛弟殺魚,我回房去換衣眼。」
說罷轉身,縱入石屋內。
牛奔拿著一把尖刀,去鱗破肚,動作非常熟練。
郭曉涵和父親住在古墓時,經常去打野味,對於剝兔子皮並不外行。
牛奔一面殺魚一面問:「涵哥哥,你是專程來向師父學藝的嗎?」
郭曉涵一邊剝兔子皮,一邊點點頭誠懇的說:「是的,我是遵照老前輩指示來的……」
牛奔立即不解的問:「奇怪,你既然是來學藝的,為何仍稱呼師父老前輩呢?」
郭曉涵被牛奔問住了,立即停下手來說:「牛弟,我還沒有拜師,聽說拜師要行大禮,你當初是怎麼拜的?」
牛奔毫不心疑的說:「俺就爬在地上磕了個響頭……」
話未說完,紅影一閃,柳無雙已換好衣服回來,她似乎已經聽到兩人的談話,立即對郭曉涵說:「涵哥哥,師父慈愛祥和,不太注重這些小節,等會兒午飯後,你在桌前磕個頭喊聲師父就行了。」
郭曉涵望著柳無雙,一邊感激的說了聲是,一邊繼續剝兔子皮。
三人在廚房裡,洗、切、煮、分工合作,忙碌中不時發出陣陣歡笑。
剛到正午,一切都弄妥當了,紅燒魚、爆兔肉、蔬菜、蘿蔔、大圓豆、擺滿了一桌子,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石屋的一角,還放著一大罈美酒。
牛奔見一切齊備,立即對正洞口恭聲高呼道:
「有請師父。」
不一會兒。
「獨醒子」滿面笑容,由洞內走了上來。
這時,柳無雙已倒了四碗酒,她自己碗裡卻有少許。
郭曉涵一俟「獨醒子」坐好,立即恭立桌前,頂禮下拜,同時肅容恭聲說:「師父在上,請受徒兒郭曉涵大禮參拜。」
說著,恭謹的跪下去拜了四拜。
「獨醒子」手撫銀髯,愉快的哈哈一笑,望著郭曉涵笑道:
「涵兒,快起來吧!」
牛奔雖然有些憨傻,但是他看得出師父今天特別高興。
郭曉涵起身入席,坐在牛奔的身邊,柳無雙為討師父歡心,立即端起酒來,望著「獨醒子」笑著說:「師父,雙兒敬你一杯,恭喜您老人家收了一個好徒弟。」
「獨醒子」哈哈一笑,佯裝生氣的說:「你這個淘氣丫頭,你不也是師父的好徒弟嗎?」
說著,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
牛奔端起碗也起身敬酒,師徒四人,歡笑一直不歇,氣氛極為愉快。
「獨醒子」吃了一口紅燒魚,立即頷首讚了聲好。
郭曉涵心中一動,頓時想起柳無雙精絕的水功,於是趁機恭聲說:「師父,『湖海五獨』中人,除了已經知道的『獨腿天王』居白河寨,『獨臂閻羅』盤據大洪山,『獨耳弔客』古大海雄據鄱陽湖葦林堡外,其餘二獨,想必也潛居湖上……」
「獨醒子」未待郭曉涵說完,立即撫髯頷首說:「不錯,『獨眼判官』最凶狠,居住在洞庭湖的『森羅壩』,也是勢力最雄厚的上人,武功最弱,而心智第一的『獨角無常』居『白兔湖」,他已被古大海暗下毒手點斃,但不足慮,其中最棘手的還是『洞庭壩主』『獨眼判官』左如風。」
郭曉涵劍眉一蹙,黯然說:「湖海五獨,其中三人雄峙湖上,涵兒不會水功,要想追查仇蹤,必極困難,懇請師父也授涵兒水功!」
「獨醒子」仰面哈哈一笑,愉快的朗聲說:「論水功,武林中無人能出『芙蓉仙子』之右,以後生晚輩而論,水功能高出你圓圓姐姐的,可以說絕無僅有,你無雙妹妹水功,乃『浪裡白條』親授,為師的並不善此功夫。」
說此一頓。
看了櫻唇高嘟,一臉不高興的柳無雙一眼,繼續笑著說:「你若決心想學,可請你無雙妹妹先教你初步心法,等『浪裡白條』蕭猛來華山時,再由他親授。」
郭曉涵一聽,心中大喜,立即起身離座,向柳無雙拱手一揖,興奮的說:「無雙妹妹,愚見在此先謝謝了。」
柳無雙芳心暗喜,立即起身還禮,心說:「哼!今後怕你不和牛奔一樣,乖乖的聽我指揮。」
但是,她的嬌靨上,卻不為所動的說:
「涵哥哥,快不要這樣,小妹可擔當不起。」
邊說邊故意轉首望著「獨醒子」。煞有介事的說:「師父,涵哥哥有那麼一位水功高約的『圓圓姐姐』,雙兒先教涵哥哥,恐怕人家將來看不上眼吶!」
「獨醒子」深知愛徒刁蠻淘氣,要好心盛,但是他的心地卻異常善良純真,已經看出她對沈圓圓的水功有些不服,於是暗暗一笑。打趣的說:「不會、不會,如果沈圓圓認為不滿意,你和涵兒再一併向她學習嘛!」
柳無雙心思玲瓏,機智聰明,雖知師父有意打趣,但是沈圓圓的水功如果不比自己高明,師父絕不會這樣說。
於是仍有些不信的正色問:「師父,涵哥哥的圓圓姐姐,水功果真比『浪裡白條』蕭老哥哥還高?」
「獨回子」知道柳無雙已有些會意。鄭重的說:「你蕭老哥優於綿續不絕的精湛內力,你圓圓姐姐長於卓絕驚人的神奇身法,尤其是圓圓水中運劍,奇快無比,決不遜於她水功精絕的母親。」
說此一頓,慈祥的看了三小一眼……
郭曉涵驚喜交加,眉宇間似乎仍有一些不敢相信,溫柔恬靜,美如仙子的圓圓姐姐,水功居然勝過「浪裡白條」。
柳無雙見師父說的鄭重,自是百分之百的相信,神情間現出無限嚮往之色,似乎希望能早一些會會沈圓圓。
牛奔對這些似乎有點漠不關心,但是師父講話,他又不敢不聽,瞪著一雙大眼珠子望著師父,嘴巴可沒忘記吃魚啃肉。
「獨醒子」看了三個愛徒一眼,老懷十分欣慰,尤其是收了郭曉涵,自感衣缽後繼有人,於是望著柳無雙含意頗深的繼續說:「雙兒,將來見了沈圓圓,多喊聲姐姐,師父保你有好處!」
柳無雙一聽,連頷螓首,不由愉快的笑了,神色間仍有著無限稚氣。
這時,坐在一旁的郭曉涵見師父「獨醒子」盛讚圓圓姐姐,心中極為高興,將來他學成了「佛門貝葉真經」上的武功,決心再傳授給圓圓姐姐。讓她成為武林獨一無二的女傑,想到高興處,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獨醒子」雖有百歲以上,武功冠古絕今,乃宗內第一奇人,但是他心地慈祥,素性隨和,凡是與他接觸過的人,無不敬如尊長,倍感親切。
這時見郭曉涵俊面閃輝,知道他想到了得意的事,於是喝了一大口酒,慈祥笑著問:「涵兒,你想到什麼可喜的事兒了?」
郭曉涵沒料到師父有此一問,頓時語結,俊面微紅,現出了一臉不安神色。
「獨醒子」見郭曉涵沒有謊言答對,不由欣慰的仰面笑了。
柳無雙果然是個聰明絕頂的少女,立即小嘴兒一撇,輕輕哼了一聲,多少有些妒意的說:「還不是想到他水功高絕的圓圓姐姐了!」
郭曉涵見柳無雙當面點破,不由暗吃一驚,面色立變,慌的趕緊立起來,面向「獨醒子」躬身惶恐的說:
「涵兒不肖,剛才確曾想到圓圓姐姐,請師父寬恕涵兒無知!」
柳無雙、牛奔一見郭曉涵惶恐之態,俱都驚呆了,四道茫然目光,不時看著郭曉涵和「獨醒子」,不知道他為何如此慌張。
「獨醒子」一聲不吭,端起酒碗一氣飲完,迅即遞給發愣的牛奔,低沉有力的說:「牛兒,再倒一大碗來!」
柳無雙雖然呆呆的有些不解,但是她看得出,師父有著無法抑制的興奮和激動,這分明是高興已達極點反應。
牛奔惶恐的又倒來一大碗酒,進至師父面前。
「獨醒子」接過酒碗,激動的放在桌上,肅穆的沉聲說:「尊師面前,心旁他騖,一經責問,胡言答對,為武林一大禁忌,輕者重責,重者逐出門牆,涵兒小小年紀,忠誠純樸,實為難得,有此佳徒,吾願足矣!」
說罷——
舉起酒碗又連飲數口。
郭曉涵聽後,心甚感動,再度恭聲說:「涵兒愚魯,深恐有負師父期望!」
「獨醒子」又飲了半碗酒,情緒已漸平復,見郭曉涵的俊面上並無一絲得意之色,立即慈祥的說:
「涵兒,快坐下來,師父已經不怪你了。」
說著,伸手作了一個令郭曉涵歸坐的手勢。
郭曉涵恭聲稱是,立即就座。
柳無雙內心感到惶恐無比,她的確不知道事情竟有如此嚴重,一想到當面揭破郭曉涵的心事,不由慚愧的低下了頭。
但是,她猜想得到,以師父如此高絕的功力、定力,尚且無法控制自己激動的情緒,足見他為得到郭曉涵天賜良村,是如何的興奮和狂喜。
牛奔心地憨厚純正,雖然不十分懂,但是他看得出,可能無雙姐姐和涵哥哥作錯了什麼事情。
「獨醒子」心情愉快,看了三小一眼,為減輕他們內心的不安,立即含笑說:「現在為師的向你們述說一段十年前『真經』為何遺失的故事,也好令你們增長一些見識。」
三小一聽,同時落著,俱都凝神望著師父。
「獨醒子」祥和的一笑說:
「你們盡可以一面吃酒一面聽。」
說著,首先舉碗飲了一口酒,撫髯略一沉思說:「十年前,黑道有五個著名高手,那就是今日的『湖海五獨』,他們不知道由何處得知為師的有一部佛門秘笈,他們開會決議,集體前來偷盜,而後再一心共同學習。
他們雖然如此決定,但卻彼此猜忌,各懷鬼胎,他們為免惹人注意,分別前來華山,在峰下谷中集合,重商暗察為師行蹤,事情就壞在諸般巧合上,那一天,為師的正在洞中行功,忽然聽到洞口傳來一陣刀刻堅石的錚錚響聲……」
郭曉涵心中一動,知道師父說的必是洞口那一篇幽怨哀詞心中雖然不解,但卻不敢問刻字的那個女人是誰。
「獨醒子」又喝了一大口酒,繼續說:「為師的心中一動,立即走了出來,但為了避免洞口被外界發現,我當時沒敢開啟閉門,直到那人走遠,我才啟門走了出去……」
郭曉涵聽得有些不解,昨夜他進洞口時,沒看到有什麼閘門?師父既然如此說,閘門想必被隱進洞室內。
片刻——
又聽「獨醒子」說:「為師的走出洞門時,那個人已經走的無影無蹤,我看了洞口的那篇詞之後,立即穿出桃林,直向谷口追去,不久便發現前面有一個人在疾馳狂奔,追至近前一看,竟然是『芙蓉仙子』江橫波……」
郭曉涵聽得心頭一震,不由脫口低呼道:「是……是橫波姑姑?……」
「獨醒子」立即頷首說:
「不錯,在洞口刻字的那個人,正是你橫渡姑姑。」
郭曉涵異常不解的問:「師父,橫波姑姑有什麼傷心事,值得她那麼痛苦?」
「獨醒子」壽眉一蹙,似乎不願答覆這個問題,僅含笑說:「此乃你父母和你橫波姑姑之間的私事,為師的不太清楚,將來你不妨去問問你橫波姑姑,她也許會告訴你。」
郭曉涵見師父不肯說,也不敢再問,只好唯唯稱是。
牛奔似乎特別關心「真經」被盜的事兒,不由焦急的插嘴問:「師父,您出去時,一定忘了放下閘門對不?」
「獨醒子」立即頷首說:「不錯,也是為師的一時大意,待等回到洞中i始發現矮几上的黃緞小錦盒已經不見了,當時心中萬分焦急,於是又向谷口追去。」
邊說邊望著凝神靜聽的郭曉涵,繼續說:「當我再追出桃林時,『芙蓉仙子』仍沒有走,但是她身邊已多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你父親『金錐銀彈』郭渭濱。」
由於「獨醒子」望著郭曉涵述說,郭曉涵心中已有些會意,所以一聽是他父親時,並沒有太多的驚訝。
就聽「獨醒子」繼續說:「當時為師的很懷疑你父親,但是聽了『芙蓉仙子』的介紹,始知你父親就是譽滿武林的郭大俠,因而,疑慮稍減,經為師的詢問後,才知道你父親在谷口曾先後遇到白河寨主熊振東,和葦林堡主古大海二人。
而這兩人俱是黑道有名的魁首,突然在華山出現,頗令為師起疑,當即向谷外追去,而你父親和『芙蓉仙子』也聯袂跟在為師身後。
追過兩個峰頭,即見前面松竹之間,竟有五道快速人影,直向山外狂馳,為師的急展『御風飛行術』,一直追至到他們身後,五個人方始發覺。
五個人一見,立刻四散逃竄,企圖使為師的無法兼顧,我在心情惶急,焦躁暴怒之下,只有再開殺戒。
於是當先劈斷了『白河寨主』熊振東的左腿,『白兔湖主』李元霸,立即跪地哀告,說明『真經』在大洪山總寨主沙似道身上。
當時為師的並不認識沙似道,直向青面獠牙的洞庭湖『森羅壩』主左如風追去,同時,屈指彈出一顆松子,阻止對方狂奔。
豈知松子到達之際,左如風正巧在轉首後看,而松子恰恰擊中他的左眼。
逼問之下,再向大洪山的沙似道追去,那時鄱陽湖『葦林堡主』古大海正緊跟著沙似道飛馳、明為保護,實則是暗中監視。
等為師的追至時,他們倆猶想作困獸之鬥,猛一轉身,齊向為師的撲來,我在盛怒之下,恨不得立刻將『真經』取回,因而劈斷了沙似道的左臂,古大海立即哀求住手,為師的氣他素行不檢,心地險惡,當即運指削掉他的一隻左耳,以示薄懲。
幾經追問,他們倆始說已將小錦盒丟在途中一座怪石裂隙中,但是回到該處,卻追尋不見,從他們倆的神情來看焦急萬分,似乎並未說謊。
這時,為師的心情已逐漸平復,對自己再開殺戒滿手血腥,頗為後悔,自認此乃天意,隨放他們五個人離去。
當時,為師的對你父母和『芙蓉仙子』未曾隨後跟來,雖然曾經懷疑,但深信他們若撿到『真經』必會送來。
可是,為師的焦急的立在洞口,直到日落西山,依然未見到你父親的影子,最後,我才發現你父親他們不來的癥結所在了:首先他們不知道為師的是誰,以及為何追趕古大海等人。
其次,即使他們知道小錦盒乃是為師的,他們也不知道如何送回,因為『芙蓉仙子』在洞口刻字時,閘門仍然關著,為師的啟閘出去時,她已馳出山林以外。
後來,由於你父親和『芙蓉仙子』,突然在江湖上失蹤了,而古大海等亦四出追尋你父親的下落,才證實『真經』被你父親和你橫波姑姑撿走了……」
久未吭聲兒的柳無雙,不解的插嘴問:「師父,『芙蓉仙子』在閘門旁邊刻字,都沒有發現洞口,而古大海等,又怎麼知道那兒就是師父隱居之處呢?」
「獨醒子」感慨的一歎,繼續說:「事情就起源於『芙蓉仙子』刻字上,『芙蓉仙子』艷絕塵寰,傾國傾城,昔年不知道多少英雄豪傑為她的姿色心醉。
當時古大海等,發現『芙蓉仙子』在玉女峰下徘徊,因而暗暗跟蹤,以便飽餐秀色,『芙蓉仙子』刻字離去後,古大海等一時好奇心動,正待向前查看『芙蓉仙子』刻些什麼,而為師的也恰在這時,啟開閘門。」
牛奔一聽,裂著大嘴煞有介事的說:
「這真是天意!」
「獨醒子」慈祥的看了牛奔一眼,立即頷首說:「不錯,為師也是如此想,因而立即回洞,跪向你們的祖師爺懺悔,並發誓在有生之年將『真經』找回來……」
牛奔又不解的問:
「師父,祖師爺在什麼地方?牛兒怎麼不知道?」
「獨醒子」立即肅容說:「這座洞府,是你們師祖依天然洞勢親手改造,費時一年有半,那時師父僅十一二歲,比你們都小,你師祖在御劍西歸之前,特在內洞兩門上以七彩寶石嵌成一副對聯,為師凡有疑難,必跪在門前祈禱一番。」
郭曉涵心中一動,立即恭聲說:「涵兒昨夜恭讀洞門上那副長達三十個字的長聯,即知是出自一位得道成仙的前輩異人之手。
涵兒等完列門牆,恩沾師祖光輝,不知道師父可否將師祖的名諱道號說出來,讓涵兒等也好知道師祖是誰。」
「獨醒子」神情肅穆,目光望著室外的奇花異草,久久才說:「你們的師祖『天宇叟』,壽高兩百餘歲,為一百五十年前的大劍仙,在此洞修道達百年之久,你們師祖在登仙之前,特將『佛門貝葉真經』上記載的曠世武功,傳授為師,而後御劍西歸,得道成仙。」
「獨醒子」說完,紅潤祥和的臉上,充滿了孺慕之情,三小雖然年幼,但都看得出「獨醒子」對他的恩師是多麼的思念。
牛奔一聽,心裡有些難過的問:
「師父,師祖身登仙境後,有沒有再回來看您?」
「獨醒子」黯然搖了搖頭:「沒有,他老人家身登仙境,飄遊雲天之間,永不再厲凡塵了。」
郭曉涵、柳無雙見「獨醒子」神色慼然,俱都深悔不該問起師祖的過去,以致引起師父心情不快,因而內心頗感不安。
牛奔見師父難過,立即不解的問:「師父,師祖得道成仙好不好?」
「獨醒子」被他問得一愣,有些不解的說:「當然好啊!他老人家修成正果,我們後輩都應該高興才對。」
牛奔立即憨直的問:
「那您老人家為何不高興呢?」
「獨醒子」頓時被牛奔問得語塞,不由仰面哈哈笑了,看來已無一絲憂傷。
郭曉涵和柳無雙見牛奔將師父引笑了,也隨之笑了起來,同時俱以讚美的目光望著牛奔。
「獨醒子」斂笑撫髯,望著三小愉快的說:「今夜三更子時,為師可要傳你涵哥哥『佛門貝葉真經』上記載的絕世武學,雙兒和牛奔屆時在一旁護法,子時以後,你們三個必須熏衣沐浴,到為師面前聽候吩咐。」
郭曉涵一聽,心中欣喜若狂,和柳無雙、牛奔同時恭聲應是。
午飯在極愉快的氣氛中吃完,師徒思四人俱都醺然有些醉意……
太陽隱進西天的雲海裡,暮色籠罩著玉女峰,「天字洞府」的扁形石室內,郭曉涵和牛奔正以小銅爐焚起檀香熏衣。
牛奔一看郭曉涵除了身上那件長衫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衣物,立即不解的問:「涵哥哥,你包袱呢?」
郭曉涵級經說:「由於來時太過匆促,橫波姑姑沒有時間為我準備,以前的替換衣服,俱都丟在王陵古墓了。」
牛奔眼珠子一轉,想起什麼似的說:「我想起來了,你的包袱好像在無雙姐姐房裡,裡面有九顆亮亮的銀彈子,對不對?」接著又不好意思的說:「還有六粒股子。」
郭曉涵一聽,心頭猛一震,不由脫口問:「你說什麼?」
牛奔丟下手中衣服,悄聲說:
「無雙姐姐在上面沐浴,不在室內,我領你去拿。」
邊說邊拉起郭曉涵直向柳無雙的臥室奔去。
來至柳無雙的臥室,一陣幽香撲來,郭曉涵頓時警覺,趕緊停在門外。
牛奔憨直純真,加之又比郭曉涵小兩三歲,他一直奔進無雙姐姐的臥室,看來毫不在乎。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07:43
但是——
牛奔似乎也沒想到室內紅氈上,正放著柳無雙剛剛換下來的衫裙和褻衣褻褲。
郭曉涵一見,頓時臉紅心跳,驚的又趕緊退後了兩步。
牛奔看了那些散發著淡淡幽香的衣服,根本無動於衷,依然直向前面奔去。
郭曉涵舉目一看,立刻怔住,放在古墓靈王棺木前的那柄「日華劍」以及那個精緻小金匣,正和他的小包袱放在一起,只是另外一柄「月輝劍」和另一個小金匣卻不見了?
這時——
牛奔已伸手將他的小包袱拿起來,愉快的悄聲問:
「涵哥哥,是不是你的?」
郭曉涵一看,正是他遺留在古墓中的那個小包袱,不過立刻驚覺到,這個小包袱,現在萬萬動大得,於是焦急的阻止他說:「牛弟,快放回原處!」
牛奔見郭曉涵神色緊張,不解的放下包袱,飛身縱出室外。
郭曉涵不敢怠慢,拉著牛奔退了回來。
牛奔被郭曉涵鬧的心中也極緊張,一進自己室門,立即惶急不解的低聲問:「涵哥哥,怎麼回事兒?
郭曉涵一定神,正色說:「牛弟,等一會兒無雙妹妹回來,千萬別說你曾帶我去過她房間裡,知道嗎?」
牛奔見郭曉涵說的嚴重,連連點頭,仍不解的問:「那是你的包袱,為什麼不可以拿?」
郭曉涵不便說出原因、僅含糊的說:
「要拿也得問過師父以後再來拿,知道嗎?」
牛奔立即頷首稱是,繼續默默的熏衣服。
這時——
郭曉涵一切都明白了,原來那夜「獨醒子」在古墓中根本沒有離去,一直隱身在隧道中。
他判斷當時師父的目的,只是在暗中察看他的行動,好查出小錦盒在什麼地方,沒想到古大海來了,不得不負起保護他的責任。
他又想到留在口腔中的那一絲異香,很可能是師父給他服下什麼靈丹妙藥,將腹內的巨毒逼了出來,同時還助他增長了功力。
現在他唯一猜不透的,就是另外一柄「月輝劍」到哪兒去了?
一念至此。
立即遊目室內,除了兩條被子和牛奔一包替換衣服之外,再也沒有什麼了。
就在這時,牛奔忽然說:
「涵哥哥,無雙姐姐回來了!」
郭曉涵一聽,果然傳來一陣衣袂飄風聲!
接著——
紅影一閃,柳無雙已立在室門外。
郭曉涵舉目一看,柳無雙沐浴已畢,光顏照人,愈發顯得嬌美艷麗。
牛奔立即說:
「無雙姐姐,涵哥哥沒有替換的衣服!」
柳無雙一聽,不由埋怨牛奔說:「你為什麼不去我房裡拿呢?」
牛奔看了俊面微紅的郭曉涵一眼說:「涵哥哥說要等你回來!」
柳無雙嬌媚的看了郭曉涵一眼,對牛奔說:「來!跟姐姐去拿!」
她邊說邊轉身就走。
牛奔興奮的跳起來,可是紅影一閃,柳無雙又驚慌張張的回來了。
只見——
柳無雙嬌靨絆紅,羞澀的阻止他說:「你不要來了,姐姐馬上送過來。」
說罷,飄身走了。
牛奔愣的立在那兒,不知道她在搞什麼鬼。
不過郭曉涵卻知道柳無雙心裡在急什麼。
片刻——
柳無雙已將小包袱拿來,不待郭曉涵道謝,使低著粉頸匆匆走了。
郭曉涵看到自己的小包袱,心中感慨萬千,打開一看,柳無雙已替他把衣服洗乾淨,而且摺疊的非常整齊,內心非常感激。
他一面熏衣服,一面想著如何才能學會真經上記載的武學。
三個人一陣忙碌,不覺已是深夜子時。
郭曉涵、柳無雙和牛奔縱下石室,依時進入洞府。
只見矮几上已焚起一爐檀香,油燭高燒,洞府內瀰漫著煙霧和檀香的氣味。
「獨醒子」雙目微閉,盤膝坐在大蒲團上神色異常肅穆,那個黃緞小錦盒,端端正正放在他的大蒲團前。
郭曉涵等來至近前,一起低呼師父,同時恭身下拜。
「獨醒子」緩緩睜開眼睛,以目示意,讓三個人坐下來。
柳無雙、郭曉涵和牛奔心情靜謐,滿面肅容,趕緊坐好。
「獨醒子」見三人盤膝坐好,始莊穆的說:「為師的謹遵你們的師祖告誡,善覓良村,『真經』上的武學,僅授一人,雖妻室兒女亦不得再傳。」
郭曉涵直聽得心頭一震,不啻當頭棒擊,將來轉授圓圓姐姐「真經」上武學的計劃,頓時幻滅。
思忖之間。
「獨醒子」已繼續說:「為師的近十年來,帶著雙兒和牛兒,四海飄泊,天涯奔走,旨在找回真經,和尋訪能夠習得真經武學的天賦奇材。」
說著,緩緩看了肅容盤坐,凝神靜聽的三小一眼,繼續說;
「雙兒和『芙蓉仙子』的愛女圓圓,俱是上上之選,唯女鮮有能擺脫私情,而不傳授夫婿兒女者,因而不傳。」
「不傳」兩字,說的堅定有力。
柳無雙本無學真經之意,只要涵哥哥能夠學會,她已心滿意足,所以聽師父如此一說,立即俯首欠身,恭聲稱是。
「獨醒子」欣慰的看了柳無雙一眼,又繼續說:「牛兒生性憨厚,為人純樸,忠誠可嘉,聰慧不夠,故亦不傳。」
牛奔從來就沒想過這件事兒,一聽立刻連連稱是。
郭曉涵見「獨醒子」這般鄭重其事,愈加覺得學習真經武學不易,因而暗下決心,不能辜負師父的期望。
「獨醒子」略微一頓說:「為師的古墓中,曾遍觸涵兒週身骨骼,正是習武奇才,因而決定傳授真經上記載的絕世武功,我雖然決定了,但仍要觀察他的品性、心性,所以我才一直跟在他的身後,經過一個多月的暗中觀察後,涵兒的確是一個可資信賴的好孩子……」
說此一頓。
神色肅穆中摻雜一絲欣慰喜悅,繼續說:「中午吃飯時,涵兒凝神靜聽,見為師神色愉快快而自喜,見為師憂鬱而不安,愈加證實為師眼光不差,是以將學習真經的時間提前一年。」
說此一頓,目注郭曉涵,肅然中閃射著慈祥的光輝,問道:「涵兒,為師的如此說,你有何感想?」
郭曉涵見問,立即俯首恭聲說:「師父如此稱讚。令涵兒惶恐難安,今後誓以至誠,虛心學習,遵守師渝,以不負師父對涵兒之期望。」
「獨醒子」欣慰的微頷皓首,肅容說:「現在就隨為師的去見你師祖吧!」
說罷起身,直向洞府大門走去。
16 奇遇·奇緣·奇戀
來至門前,「獨醒子」兩掌一吸,石門應手分開。
「獨醒子」、郭曉涵、柳無雙、牛奔魚貫而入。
「獨醒子」面向高大府門恭立,望著石門上瑰麗七彩的寶石對聯,郭曉涵等一字排開,肅靜的肅立在「獨醒子」身後。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郭曉涵面對光華奪目的府門,心緒洶湧,暗起惶恐。
他想到父親血海深仇,橫波姑姑和圓圓姐姐對他的期望,師父對他的器重,這些都決定於他今夜學習真經武學的成功與否上,又怎麼能不叫他誠惶誠恐哪!
心念之間。
「獨醒子」已仰面低沉的恭聲說:「恩師有知,弟子已遵囑找到真經武學繼承人,本門三代弟子郭曉涵特來宣誓謝恩。」
邊說邊深揖下跪,伏地叩首。
郭曉涵、柳無雙、牛奔也同時跪了下去。
「獨醒子」恭謹的拜了四拜,隨之立起身來。
郭曉涵行過大禮之後,也同時立起身來。
「獨醒子」肅容面對郭曉涵說:「涵兒,快跑下來向你師祖宣誓,表明你終生遵守師祖告誡之心跡!」
郭曉涵恭聲稱是,上前數步,跪伏下去,神色肅穆,虔誠的朗聲說:「三代弟子郭曉涵,萬幸列身本門,得沾師祖聖恩,誓願終身遵守師祖告誡,發揚本門武學,主持武林正義,如有違背,定遭天譴。」
「獨醒子」在郭曉涵宣誓之際,雙目精光閃射,仔細觀察郭曉涵神色。
最後——
他終於欣慰的頷首笑了,一俟郭曉涵立起,立即推門走進洞內。
郭曉涵跟在師父身後,柳無雙和牛奔立即關好石門。
四人來至盡頭,「獨醒子」盤膝坐在蒲團上,即命郭曉涵跪在面前,柳無雙和牛奔則肅立兩邊。
「獨醒子」目注郭曉涵,祥和的說:「涵兒,在閱讀真經之前,為師的有幾句話叮囑你,希望你牢記在心。
第一、學習真經上的曠古絕學,不但要靠你的智慧和理解力,也要看你的福緣深厚與否,因為貝葉經文每六十年才重現一次,字數多寡不等,武學種類不一,你必須竭盡所能,深加記憶。
其次,恭讀經文以前,必須心平氣和,祛除雜念,千萬不能患得患失,而且時間寶貴,為師的當竭盡全力,多支持片刻夫,你可安心閱讀。
再者。
縱有外界干擾,亦不為所動,一經心神旁騖,不但你會場喪命,就是為師的也必走火入魔……」
肅立在一旁的柳無雙,直聽得黛眉深鎖,粉面色變,暗.祈禱上蒼,保佑涵哥哥得竟全功。
牛奔立在那裡完全傻住了,他沒想到學習「真經」上的武學,會如此嚴重,因而急的額頭上竟滲出汗來。
郭曉涵跟隨在「獨醒子」面前,暗暗運氣行功,竭力讓心悄平靜下來。
「獨醒子」見郭曉涵惶急緊張之色,逐漸消失,內心為之高興不已,繼續說:「為師的在古墓中,曾給你服下數滴『靈石玉乳』,是以你的功力已較前些增高數倍,視力足可張目對日,不怕看不清楚貝葉上的經文。」
邊說邊打開面前的小錦盒,取出三個玉質貝葉,放在掌心中。
郭曉涵凝神祛慮,暗暗行功,他不敢分散心神,是以根本不去想「靈石玉乳」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時——
「獨醒子」兩掌相合,將三顆貝葉夾在掌心,示意郭曉涵跪在他的雙膝前,同時,最後叮囑說:「涵兒,須知每個人的福緣.不一,際遇各異,命運也大不相同,你應該抱著盡人力,聽天命的心情去閱讀經文,知道嗎?」
郭曉涵一聽,立即會意,靈台立即清明,隨之點了點頭。
「獨醒子」看了郭曉涵一眼,緩緩的合上雙目,兩手捧著三著三顆貝葉,放在胸前的膝蓋上。
郭曉涵心如止水,雙目注視著宛如老僧人定的師父,靈台清明如鏡。
柳無雙、牛奔兩人肅然恭立,屏息靜氣,目光一瞬不瞬的望著師父和郭曉涵。
洞中香煙絛繞,燭光高燒,靜的落葉可聽。
「獨醒子」的面色由紅潤變成深紅,額角上漸漸滲出汗水,如銀白髮上,亦升起縷縷熱氣。
郭曉涵跪在「獨醒子」膝前,感到陣陣如火熱氣,直向他身上撲來。
柳無雙和牛奔也感躁熱難當,加之心情緊張,不由汗濕衣衫,心頭狂跳不上。
驀地——
「獨醒子」兩手拇指一分,一道刺眼電光,直射洞頂之上,洞內頓時為之一亮。
郭曉涵不敢怠慢,立即伏身下去、雙目緊貼在「獨醒子」的兩個拇指上,集中功力,直視掌心。
只見掌心亮如電光,刺眼灼目,痛如刀割。
郭曉涵強忍疼痛,竭力行功。
片刻——
一絲異香起自喉間,雙目自感清涼。
漸漸從那一團刺目電光中,現出無數金絲字跡……
郭曉涵心中大喜,立即依序讀下去:「佛光神功」
「御風飛行」
「貝葉三掌」
「鐵袖遙空」
郭曉涵先讀四篇武功名稱,隨之細心閱讀各篇秘訣文字
這時,肅立兩邊的柳無雙和牛奔,已心情緊張得汗流浹背,不知道郭曉涵是否已看到貝葉上的經文?
洞中寂靜如死,幾乎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聲。
就在這時,喳——的一聲啞責聲響,接著傳來一陣隱約可聞的清越龍吟!
柳無雙和牛奔心中一驚,面色大變,立即凝神一聽!
那聲情越龍吟,極似發自柳無雙的臥室中。
柳無雙心中一動,似有所悟,即向牛奔指了指師父和跪伏在地上閱讀經文的郭曉涵,示意他注意防護,隨即悄悄向三丈外的石室走去。
來至室門,騰空而上,那聲清越龍吟聽得更加真切。
柳無雙升至石室一看,直驚得嬌軀一顫,面色大變,險些失聲尖叫起來。
原來——
那柄上古神兵「日華寶劍」,啞簧自開,劍身已有數寸跳出鞘外,刺目寒中,發出嗡嗡劍吟。
柳無雙頓時大悟,不由惶急的喃喃自語道:「俗話說:『古劍通靈,遇險示警』,莫非即將有人來犯不成?」
如此一想,不禁勞心大急,伸手拿起「日華劍」,沿著石階直向崖上的石屋奔去。
因為她想到,也許已經有潛入松竹陣中。
她不敢開啟石墩樞紐,首先附耳在石縫上,凝神靜聽,確定石屋無人之後,才按鈕走了進去。
遊目一看,石屋內一片漆黑,門窗依然緊閉,於是屏息向窗前走去。
柳無雙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驚慌過,古劍示警,但不知主何吉凶?
一念至此。
右手情不自禁的撫摸了一下「日華劍」。
來至窗前,忙向外一看,只見夜空繁星萬千,如綿白雲,緩緩飄動在群峰間。
窗外奇花正在盛放,如茵的綠草上,閃著亮亮的露珠,山風徐吹,飄來陣陣花香,這該是一個美麗恬靜的夜晚。
但是,柳無雙心裡,卻充滿了恐怖和緊張!
突然——
一聲刺耳驚心的淒厲怪嘯,自屋後的玉女峰上響起。
怪嘯悠長,聲震山野,直上夜空,顯示出來人精湛高絕的內功。
柳無雙大吃一聲,飄身縱向後窗,舉目一看,嬌軀不禁一顫——
只見——
峰頂上一道黑影,張著兩隻大袖,宛如巨雕一般,正向這邊疾撲下來。
柳無雙已驚的立即蹲下身子,僅僅露出一雙明亮眼睛,著撲來的黑影,她不知道師父是否已經授功完畢,牛奔會不會沉不住氣。
果然不出柳無雙所料,牛奔見無雙姐姐久去不回,心中焦急萬分,再一聽淒厲的怪嘯,早已急出一身冷汗來。
他聽得出,來人必是一個武功極高的人,無雙姐姐一個人又怎麼是來人的對手呢?於是他決心喚醒師父。
牛奔心念一決,立即神色慌張的向正在緊要關頭的「獨醒子」走去。
俗話說:凡事天注定,因果冥冥中,又豈是一代異人「獨醒子」事先所能預料的?
牛奔惶急的走至「獨醒子」身前,正待恭聲說什麼,只見「獨醒子」壽屆一蹙,臉色蒼白,額角已滲出汗珠來。
再看伏跪在地上的郭曉涵,兩手汗水涔涔,如同水洗一般,雙目緊貼在師父的雙手上,好像暈死過去似的。
牛奔一看,已驚得張口結舌,兀立發呆,他不知道師父和涵哥哥為什麼會這樣,應不應該喊醒他們。
伏跪在地上的郭曉涵,早在讀完前四篇武功心訣時,便隱隱約約聽到那一聲悠長的怪嘯,但是他卻毫不為動。
他繼續閱讀最後兩篇:「佛力金剛神指」和「大羅九天劍法」口訣。
就在他讀完「大羅九天劍法」最後一招口訣的同時,三顆貝葉強光突然一暗,上面所有的經文頓時不見了。
郭曉涵不願師父消耗太多真力,立即抬起頭直起腰來。
「獨醒子」面色蒼白,額角滲汗,緩緩睜開雙目,無神的看了牛奔一眼,黯然一歎,惋惜的說:「一切都是天意,這不能怪牛奔護法不力,而是為師的事先沒說清楚,以致牛奔無知,誤觸為師四周散佈的真氣。」
說此一頓。
臉上充滿了愧疚之色,頹然望著郭曉涵說:「涵兒,為師的不但有負你師祖囑托,對你也深覺……」
郭曉涵非常不解的恭聲說:「師父,涵兒已經讀完『貝葉真經』上記載的六篇絕世武功心訣……」
「獨醒子」雙目圓睜,面色頓時一變。
他不由吃驚的急聲問:一你——你說什麼?」
郭曉涵心知有異,再度恭聲說道:「涵兒已經讀完了真經上全部記載的六篇武功心決。」
「獨醒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動的說:「你說幾篇?」
郭曉涵見師父如此吃驚,知道必是發現了什麼奇跡,因而興奮的說:「一共六篇。」
「獨醒子」迫不及待的急聲說:「快背給為師的聽聽。」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說:「前兩篇是『佛光神功』、『御風飛行』,次兩篇是『貝葉三掌』、『鐵袖遙空』,最後兩篇是『佛刀金剛神指』和『大羅九天劍法』。」
「獨醒子」仍有些不相信的問:「涵兒,這六篇口訣你都默記在心了嗎了」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涵兒自信不會錯誤!」
「獨醒子」雙目注定郭曉涵。
良久——
始慨然一歎說:「涵兒,你的福緣不但較為師的深厚,智慧也較為師的高超,昔年為師的由午夜至黎明,以兩個半時辰的時間,僅僅讀完其中五篇心訣,而你居然在一個時辰之內,讀完六篇,確實令為師的不敢相信……」
郭曉涵立即恭聲說:「涵兒斗膽也不敢欺騙師父。」
「獨醒子」慈祥的一笑,欣慰的說:「孩子,師父相信你,只是太令師父驚奇、興奮了。」
邊說邊看了驚呆兀立的牛奔一眼,始繼續說:「牛奔平素憨傻,遇事不知厲害,想是聽了那聲怪嘯,竟走進為師散佈四周的『佛光神功』中,為師的心中一動,神功立逝,因而貝葉強光一暗,經文也立刻不見了……」話未說完。
一陣哈哈狂笑,逕由崖上傳來!
「獨醒子」一聽,面色頓時一變,似乎想起什麼……
驀地——
有人粗獷的大笑道:「哈哈哈,丫頭,你藏在窗後老夫就看不到你了嗎?快去請你師父出來迎接我老怪物吧……」
「獨醒子」一聽,忙對發怔的牛奔說:「牛奔,快去告訴你無雙姐姐,開門迎接他進來,你們先給來大斟滿一大碗酒,就說為師的即刻上來。」
牛奔一定神,恭聲稱是,轉身疾奔而去。
「獨醒子」似乎又想起什麼似的,趕緊又叮囑了他一句:「牛兒,切記不要說為師的正在傳授你師兄武功!」
牛奔身形徽頓,點了點頭。
郭曉涵茫然不解,聽來人口氣,他似乎常來此地,可是看師父神色,似乎對來人又頗有忌諱。
心念之間——
「獨醒子」已焦急的說。「涵兒,快把『貝葉三掌』的口訣說出來。」
郭曉涵看了師父神色,就知道師父昔年沒有讀完這一篇武功口訣,於是慢一頷首,挺腰立起身來。
繼而飄身縱至兩丈以外,面向「獨醒子」恭身而立,肅容低聲說:「力貫雙掌,功布全身、剛、猛、狠、準,一點擊中,疾、緩、飄、浮,指透神功……」
說此一頓——
默運神功,繼續低聲說:「第一招『霜葉飄空』!」
「空」字方一出口,身形業已上升起,似慢實快,瞬間已達洞頂。
接著身形一挺,疾旋一周,快如風馳電掣,雙掌一分,猛瀉而下——
看看觸及地面,身形繞圈緩飄,頭下腳上,又緩緩升起……
飄至半空,雙掌一合,身形疾墜而下,右掌閃電出——
繼而身形一族,飄然落在地上。
「獨醒子」盤膝端坐,肅容凝目,仔細的望著郭曉涵所演練的每一招每一式,他覺得除當今武林中的幾個頂尖兒人物之外,絕少有人能躲過第一擊,至於第二擊,即使他自己也無法接的下來。
郭曉涵見師父凝神端坐,於是低聲說:「第二招『風起葉湧』。」
「湧」字甫落,掌影如山,繼而洶湧向上卷升,宛如大風吹起的百千枝葉,滾滾直達洞頂。
驀然地,一聲低喝,掌影頓時不見,只見郭曉涵雙掌一前一後,直切而下,快如電光石火,一閃已至地面。
接著——」
雙掌一挫,後掌先至,猛力劈出,直向地面一點,果然威、猛、狠、準、兼而有之。
「獨醒子」默記在心,一俟郭曉涵挺身站穩,立即撫髯點了點頭。
郭曉涵一見,接著恭謹的低聲說:「第三招『萬葉歸宗』!「
「宗」字一出口,身形已騰空而起,直達洞頂,接著一聲低喝,頓時幻起滿洞掌雲……
滿洞掌雲,突然疾滾而下,由濃而淡,由大而小,眨眼之間,形成一點!
只見郭曉涵盤旋疾瀉中.十指齊彈,地上毛氈,噗噗聲響,直冒灰塵。宛如雨點般射在土地上。
掌雲一斂,響聲立停,人影閃處,郭曉涵已卓立場中。
就在郭曉涵收掌落地的同時,雙目餘光已看到身後石室門前,人影一閃,現出一個高大老人來。
而柳無雙和牛奔,俱都神色惶恐的緊跟在那個老人身後。
郭曉涵佯裝未見,向著「獨醒子」恭聲問道:「請問師父,不知道涵兒這次可有錯誤!」
「獨醒子」也看到了那個高大老人,但他亦佯裝未見,神色肅穆的撫髯頷首說:「嗯,不錯,這一次大有進步,不過今後仍要勤練不輟,方始有成。」
說話聲中——
身後已響起一聲哈哈大笑;就聽那個老人粗獷的說:「當什麼事兒,不讓老夫進來,原來正在傳授愛徒絕世掌法呀!」
邊說邊已邁步走了進來。
只見那老人濃眉環眼,面大如盆,獅鼻方口,落腮鬍子雪白如銀,一襲麻布長衫,僅及膝前。
那老人環眼如電。走至郭曉涵身邊,上下略一打量。
他轉首望著已經起身迎來的「獨醒子」,驚訝的說。「老查,像這樣資質俱佳的娃兒,俺怎麼一個也沒有碰到,都被你老兒撞上了?」
邊說邊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不停的撫摸郭曉涵,臉上充滿了既妒嫉和喜愛的神色。
「獨醒子」神色自若的哈哈一笑道:「鄭見過獎了,這孩子雖然骨骼奇佳,但卻笨的很,一招掌法,往往要親授十數次,才能成功。」
那老人輕輕「噢」了一聲,又仔細看了郭曉涵幾眼,似乎有些不信的說:「方纔那一招掌法,我雖然僅看到收招,但已知道是一招精奧絕倫,舉世無匹的絕學,以那樣玄妙的掌法,一學即會,悟力已是十分驚人!」
「獨醒子」又哈哈一笑道:「鄭兄又怎麼知道那一招掌法,已嘔盡了兄弟半年心血呢?」
說話之間——
見柳無雙已將小錦盒收起,立即對發呆的牛奔說:「牛兒,還不快拿酒來,為鄭前輩接風!」
牛奔恭聲稱是,轉身匆匆走了。
「獨醒子」立即望著郭曉涵說:「涵兒,這位就是為師的時常跟你談起的『南海怪傑』鄭老前輩,和當今『舟山姥姥』、『泅島真人』共稱『海外三奇』,還不快上前見過。」
從他們的談話當中,郭曉涵已斷定兩人並不是什麼好朋友,由於「南海怪傑」一再稱呼師父老查,看來此人也是一位百歲以上的前輩人物。
一念至此——
忙抱拳躬身,深深一禮,恭聲說:「晚輩郭曉涵,參見鄭前輩!」
那老人仰面哈哈一笑,粗獷的說:「很好,不必多禮啦!」
話聲甫落,牛奔已慌慌張張將酒菜端來。
「獨醒子」一指身前毛氈說:「牛兒,就擺在此地吧!」
那老人立即阻止說:「老查,我有急事專程趕來,無心喝酒,否則我也不會迫不及待的硬闖進來了。」
「獨醒子」壽眉一蹙,略感驚訝的「噢」了一聲,趁機對郭曉涵說:「你們出去吧!為師的和鄭前輩有要事相商。」
郭曉涵等恭聲稱是,肅靜的走向石門。
鄭無奈立即不以為然的說:「讓他們在此無妨,又何必……」
「獨醒子」淡然一笑說:「武林大事,最好不要孩子們參與。」
片刻——
三個人已來到石室,郭曉涵立即悄聲問:「無雙妹妹,這個老人是誰?為何不經允許便直闖進去呢?」
柳無雙亦有些氣惱,似乎有些懼意的低聲說:「這老兒就是『南海老怪』鄭無奈,為人粗鄙,心狠手辣,黑白兩道無不聞名喪膽,是個介乎於正邪之間的老怪物,這次前來,恐怕又是約師父比武,以爭奪天下第一奇人……」
郭曉涵劍眉一蹙,不以為然的說:「從老怪物的口氣判斷,不像是約師父比武,恐怕另有別圖。」
牛奔眨著一雙大眼,忿忿的說:「這怪物特別性急,無雙姐姐一開門,便蠻橫的問。『你師父呢?』我給他端了碗酒,說師父馬上出來,他就等不及了!」
郭曉涵微一頷首,似有所悟的說:
「由此看來,更證實他不是約師父比武了。」
柳無雙異常不解的說:「不知道師父為什麼要把我們遣出來,不然的話我們也可以聽聽他們說什麼?」
牛奔大眼珠子一亮,立即低聲說:「走!我們去偷聽老怪物說些什麼。」
郭曉涵立即正色阻止他說:「不可以,老怪物走後師父自會告訴我們。」
話聲甫落——
洞口已傳出「南海老怪」的快意大笑聲,接著就聽他大聲說:「既然如此,俺就先走一步了。」
郭曉涵一聽,即對柳無雙、牛奔機警的低聲說。「老怪物要走了」
說話聲中。
已傳來一陣極速的衣袂飄風之聲!
人影門處,「南海老怪」和「獨醒子」,已經先後飛出洞來,身形未停,直撲石室門外。
又聽「南海老怪」說:「老查,舟山老婆子那兒見了。」
「獨醒子」呵呵一笑說:「鄭兄慢走,恕兄弟不遠送了。」
說罷——
大袖一揮,立即煞住身勢。
郭曉涵等,相繼奔出室外,舉目一看,只見「南海老怪」已至七八丈外,騰身飛上林端,宛如一片輕煙,飄忽間已消失不見。
郭曉涵看得暗暗驚心,這老怪物的輕功選詣,果然已達爐火純青之境。
這時曉星高懸,天際曙光已現,崖上籠罩著一層淡淡薄霧,空氣清新涼爽,令人心神舒暢。
「獨醒子」微蹙壽眉,手撫銀髯,目光仍注視著「南海老怪」身影消失的林端。
良久——
他才低沉的自言自語道:「武林浩劫將起,群魔蠢蠢欲動,看來果真應了那句『雙劍動位,舉世血腥』的誠語了。」
郭曉涵聽得心頭一震,這正是當年父親告訴他的那句話,莫非江湖武林正有一場即將來臨的莫大浩劫不成?
柳無雙以為師父見「南海老怪」突然而來,匆匆而去,有感而發,因而也就沒將師父的話放在心上。
牛奔楞楞的立在那裡,根本不知道師父為何說那些話。
「獨醒子」似乎想起什麼似的說:「進去吧!他已經走遠了。」邊說邊轉身走進室內。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09:09
17 情竇初開水中嬉
郭曉涵等緊跟在「獨醒子」身後,恭身肅立一旁,郭曉涵發現師父雖然面含微笑,但眉宇間卻深藏著無限隱憂。
「獨醒子」壽眉微微一動,望著郭曉涵等,平靜的說:「為師的確有事,必須去一趟海外!」
郭曉涵等一聽,面色俱都一變。
「獨醒子」一見,立即祥和的一笑說:「你們三個人不必駭怕,為師的此去,最多半年即可回來!」
牛奔立即不解的急聲問:
「師父不帶牛兒去嗎?」
「獨醒子」搖了搖頭說:「你們三個人就留在洞裡,相互批礪,勤修武功,切忌干預外間是非。」
邊說邊看了劍眉微蹙的郭曉涵和牛奔一眼,又繼續說:「牛奔生性憨直,頭腦單純,涵兒年長,你平素要多加照顧他。」
郭曉涵心情沉重,立即恭身稱是。
「獨醒子」又望著柳無雙說:「雙兒,你一向好勝心強,不肯服輸,這次為師的遠行,你必須自己研讀劍譜,將來若技不如人,悔之莫及、」
郭曉涵心中一動,知道師父說的劍譜,必是指日華劍和金質小匣內的那本秘笈,同時也在警告無雙妹,現在不努力,將來劍術一定不如持有月輝劍的那個人高絕。
他猜的果然不錯。
只見——
柳無雙含笑恭聲說:「師父盡可放心前去,半年之後,雙兒定將『同光劍法』習成,一俟師父歸來,雙兒逐一施展,恭請師父指正。」
「獨醒子」欣慰的須首微笑,立即緩緩起身說:
「現在天已黎明,為師的就要動身,爾等切忌出外惹是生非,以免引人注意。」
說罷——
舉步走向屋外。
郭曉涵一直細心觀察師父臉色,他發現「獨醒子」起身之際,慈祥的商龐兒上,忽然掠過一絲黯然神色。
於是心中一動,躬身上數步,脫口低呼道:「師父……」
「獨醒子」聞聲停步,轉身望著郭曉涵,強自展笑,似有所悟的說:「涵兒,你血仇在身,必然心切仇蹤,只要你神功初成,即可下山,不必等為師回來。」
郭曉涵立即解釋說:「不!涵兒想隨師父前去,不但可以一開眼界,也可以廣增見識……」
「獨醒子」一聽,不由地黯然一歎說:「涵兒,如果為師的一年前和你相遇,而今天的事兒又發生在一年之後,為師的不需要你求,僅你一個人前去,即可完成此一壯舉……」
郭曉涵一聽,立即插嘴說:
「師父,涵兒已盡得真經武學,今隨師父前去,途中再勤加練習,有師父在一旁指點,進境必然一日千里……」
「獨醒子」未待郭曉涵說完,立即作了個阻止手勢,黯然一笑道:「涵兒,真經武學,以『佛光神功』為發輝至高威力準繩。
以你目前功力,刻苦勤修,半年即可頂現瑞氣,十年苦修,可期首飛毫光,百年之後,始可望佛光罩身。
你目前神功尚未奠基,怎可目染十色,日行千里,對你武功進境,有損無益,你們三個人留守洞府,朝夕苦研,為師的雖在海外,亦無後顧之憂矣!」
說罷——
滿面慈樣,目光親切的看了郭曉涵等一眼。
郭曉涵、柳無雙、牛奔同時恭聲稱是。
「獨醒子」依戀的一笑,緩緩頷首說:「為師的走了,希望你們要彼此照顧,和睦相處……一
邊說邊將大袖一揮,身形直向竹林飄去。
郭曉涵等,趕緊伏跪在地,齊聲高呼道:
「恭祝師父萬事順綏,早日歸來。」
呼聲甫落——
展空中已飄來一聲欣慰的樣和笑聲。
三個人抬頭再看,師父早已走的無影無蹤。
郭曉涵首先起身說道:「師父臨行之時,面帶著憂鬱,此番前去,事情一定極為艱巨。」
柳無雙似乎沒看出師父神色有異,不由笑著說:「涵哥哥,你真是的,師父與我們乍然分離,自會依依不捨,莫說『南海老怪』不是前來約鬥比武,就算是的,以師父超凡人聖的武功,又有何懼?……」
牛奔立即埋怨的說:「我要去偷聽老怪物在說什麼,你們倆偏說不行,現在師父走了,也沒有告訴我們他老人家究竟去幹什麼……」
郭曉涵心情沉重的說:「師父不肯說出原因,是怕我們為他老人家耽心,而影響了我們的武功進境。」
柳無雙一聽,不由「噗哧」笑了,接著說:「你既然知道,就該靜下心來苦修勤練武功,才不辜負師父的一番苦心。
再說,這七八年來小妹一直追隨師父左右,曾經看過老怪物兩次約鬥,老鬼婆一次比武,師父均是技高一籌,再者師父一生光明磊落,倍受人尊敬,即使逢凶,亦會化吉,我們要想討師父歡心,只有按照師父叮囑的去做。」
郭曉涵覺得有理,連連頷首稱是,心情頓時開朗。
牛奔一聽,瞪著一雙大眼珠子一本正經的說:
「我牛奔發誓。定要在師父回來之前,將『龍虎七式』學好,好讓師父知道我牛兒並不是個大草包。」
話聲甫落。
郭曉涵、柳無雙俱都忍不住哈哈笑了!
自此,郭曉涵靜修「佛光神功」,柳無雙勤研「同光劍法」,而牛奔則苦練「龍虎七式」。
光陰似箭,晃眼已是新年!
大雪片片,隨風飄舞,整個華山一片銀色。
各地的善男信女,登山進香膜拜,山道上絡繹不絕,冷清的華山,頓時又開始熱鬧起來。
「天增歲月人增壽」,郭曉涵、柳無雙和牛奔,三個人俱都長了一歲,如今郭曉涵已經是十七歲了。
新年剛過,春暖花開。
轉瞬已是桃紅柳綠的三月了。
郭曉涵勤練真經武學,進境神速,心中暗暗高興,深覺復仇有望。
柳無雙的「同光劍法」已經學成,終日和涵哥哥一同進食,一同練武,神情愉快,芳心歡暢。
牛奔天性遲鈍,而「龍虎七式」又是獨步武林的奇奧掌法,因而練了好幾個月,僅只小成而已。
可是——
牛奔天生有股子傻勁兒,終日苦練,極少休息,因而打獵覓食,煮飯做菜,都成了涵哥哥和無雙姐姐的事兒。
郭曉涵因受師命,要多加照顧牛弟,因而在練功之餘,時常在一旁鼓勵他,指點他,為他加油,因而已將「龍虎七式」掌法默記,僅一施展,掌風呼嘯,威猛絕倫。
自恃聰明絕頂的柳無雙,看了這麼多年,僅看出「龍虎七式」變化神奇,但仍悟不透其中的精奧之處。
如今涵哥哥一看,即可運掌生風,大徹大悟,看來自己智慧的確遠不如涵哥哥。
但是——
她心裡卻沒有一絲妒嫉,相反的她更希望涵哥哥也將「同光劍法」學會,因而時常纏著郭曉涵指點她,而有意無意的將精奧之處說出來。
郭曉涵智慧過人,豈有看不出的道理,心中暗暗感激,但卻沒有說出來。
五月熏風吹滿天,轉瞬已是仲夏了。
郭曉涵的「佛光神功」已達頂現瑞氣,揮袖碎石,彈指斷竹,揮掌斃虎的境界。
柳無雙的「同光劍法」亦進步奇快,運劍如飛,出神入化,威猛絕倫。
而牛奔在郭曉涵的悉心指點之下,總算將一套冠絕天下,獨步武林的「龍虎七式」練成功了。
三個人終日興致勃勃,勤練不懈,希望在師父面前大展身手。
風和麗日,晴空萬里,整個華山,一片青蔥碧綠,雖是仲夏,仍如暮春,令人感到神清氣朗。
柳無雙一身艷紅,秀髮披肩,靜靜的立在石屋門前,橫劍仰望著群峰,似乎剛剛練完劍。
郭曉涵藍衫儒巾,俊面含笑,正在草坪上看牛奔練習掌法。
牛奔雙掌疾出,瞪眼裂嘴,橫切豎劈,直擊前推,掌影如山,勁風呼嘯,聲勢威猛,極為駭人。
就在這時。
柳無雙注目遠處峰巔由天而降的瀑布,嬌靨神色一動,想起什麼似的脫口嬌呼道:「涵哥哥,今兒天氣晴朗,我教你水功,好不好?」
郭曉涵一聽,喜出望外,立即興奮的說:
「好,我去脫掉長衫……」
話未說完,人已奔向石屋。
柳無雙一聽,不由「噗哧」笑了,牛奔也跟著哈哈大笑說:「涵哥哥,這不是在大水溝裡摸小魚,脫掉長衫有個屁用!」
郭曉涵俊面一紅,望著嬌靨生輝的柳無雙和裂著大嘴傻笑的牛奔,汕訕的說:「可是愚兄沒有水靠……」
牛奔立即神氣的說:
「我有一套鯊魚皮水靠,借給你用好了……」
郭曉涵感激的說:「太好了,謝謝你!」
牛奔神氣的一招手說:「別客氣,請跟我來!」
說罷——
兩人已匆匆走進石屋。
柳無雙抿嘴偷笑,默默跟在兩人身後。
郭曉涵興致沖沖的跟著牛奔走回石室,柳無雙則逕回自己的「香閨」。
牛奔伸手拿出小包袱,爽快的往厚氈上一丟,眉頭一場悅:「穿上吧!沒有這個就別想學好水功!」
郭曉涵無心聽他這一套宏論,急忙打開小包袱一看,裡面果有一套烏黑髮亮的鯊皮水靠。
心中一喜,立即脫下長衫,匆匆穿上「水靠」。
牛奔一看,黑臉笑容頓失,傻了鼻子。
原來——
郭曉涵這半年多又長高了不少,一穿之下,水靠肥大有餘,只是褲管僅及膝蓋,而褲腰剛到屁股。
就在這時——
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格格」嬌笑。
郭曉涵和牛奔回頭一看,只見柳無雙已經換好鮮紅水靠,雙手抱著一個小包袱,站在門口笑了。
片刻——
她始強忍著嬌笑說:「這一套水靠,已是三年前做的,牛奔伯水一直沒有穿過,他自己都嫌小,你怎麼能穿呢?」
郭曉涵一聽,心中不禁暗暗氣惱,認為自己樣樣都比師妹聰明,可是,一遇到這種事兒,不知不覺就掉進了她的圈套,看她這副神態,明明早就料到了!
柳無雙含情脈脈,膘了他一眼,嬌聲說:「喏!快拿去穿穿看,我先到那湖邊等你們!」
邊說邊將右手一抖,手中小包袱直向郭曉涵飛去。
郭曉涵匆匆打開小包袱一看,大喜過望,裡面竟然是一套金光閃閃,銀光爍爍的新水靠。
牛奔也好奇的跑過來一看,只見新水靠黑白相間,柔軟無比,黑的金絲閃爍,白的如銀似雪,竟然是集二三十條「翠湖鯉」的魚皮,精製製成。
郭曉涵心中暗暗感激,方才對師妹那一絲氣惱,早就沒有了。
牛奔恍然大悟似的嚷嚷著說:
「哈哈!我明白了,怪不得我們每次吃的魚都沒有皮,原來,其中還有這麼大的秘密。」
說著——
伸手一推發呆癡笑的郭曉涵,埋怨的說:「都是你,說什麼姐姐房裡去不得,要不然看她今天還能不能耍這套驚人把戲?」
郭曉涵的確沒有想到,柳無雙在辛苦練劍,忙著炊飯之後,還偷偷為自己精心縫製水靠。
伸手一摸,柔軟如織,不知道柳無雙在提心吊膽,唯恐有人看見的情形下,耗了她多少心血?
一念至此。
心中油然升起一絲憐惜之情,輕撫水靠,久久不忍釋手。
牛奔不解,催促他說:
「別摸啦!快穿上吧!去晚了當心她發脾氣!」
郭曉涵趕緊換上新水靠,想不到寬窄大小非常合身,始知柳無雙曾經暗中量過他的衣服。
換好水靠,兩個人匆匆奔出梯道,發現柳無雙已經不在了,於是,穿出松竹陣,直向翠湖奔去。
舉目一看。
但見,萬綠叢中一點紅,柳無雙已立在湖邊,正焦急不耐的朝這邊望來。
牛奔一見,立即低聲警告他說:「涵哥哥,無雙姐姐八成兒生氣了。」
郭曉涵一聽,身形驟然加快,宛如流星一般,直向湖邊射去,將牛奔拋在後面。
片刻——
已來至近前,郭曉涵對柳無雙輕輕一笑,感激的說:「謝謝你,你的手真巧,不大不小,正好合身。」
柳無雙本來等得有些心急,現在一聽郭曉涵讚美,又看到自己縫製的水靠穿在他身上,心中那一絲不耐,頓時消失了。
於是嬌靨微紅,喜悅的打量了他一眼,正想說什麼,人影一閃,牛奔已經趕來,大聲嚷嚷著說:「無雙姐姐,你做的太好了,我也要一套!」
柳無雙怕他胡鬧,立即頷首笑著說:「只要你以後聽話,姐姐一定給你做。」
牛奔毫不遲疑的說:「好,今後我一定聽你的!」
郭曉涵趁柳無雙和牛奔說話,仔仔細細看了看身穿鮮紅水靠,艷麗動人的師妹柳無雙,較之年前,顯得更豐滿更成熟。
高聳的玉乳,纖細的柳腰,渾圓有雙股,修長的玉腿,還有那一雙玲找小巧的天足……
打量之間。
就聽柳無雙說:「涵哥哥,此地湖水太深,我們到前面較淺的地方學吧!」
郭曉涵趕緊一定神,立即說:
「好好好,水越淺越好!」
柳無雙一聽,不由嬌聲笑了。
三個人沿著湖邊,來到一水淺之處。
柳無雙首先將水功浮、沉、潛、游初步口訣,傳授給了郭曉涵,隨即拉著他向水中走去。
郭曉涵智慧天生,悟力驚人,口訣一點即透。
只是——
水中不同陸地,湖水一過腹部,心情立刻緊張,及至胸前時,不但呼吸發問,舉步亦感受阻,頭重腳輕,自然上浮,趕緊施展「千斤墜」。
柳無雙見涵哥哥面現驚惶,立即停止前進,含笑說:「就在這兒吧!水的深度正適於初習水功。」
郭曉涵連連頷首,說了聲好。
柳無雙又將口訣要點重述了一遍,然後五臂向前一伸,笑了笑說:「好,現在先練『浮』字訣,快把手搭在我的臂上。」
郭曉涵連忙伸手一搭,按著口訣吸腹蹬腿,身體自然而然的浮上水面了,心中不由暗暗歡喜,心想:
「想不到學水功,竟是如此簡單。」
柳無雙見涵哥哥面有喜色,芳心高興的說:「來,再練『游』字訣,功布全身,力透四肢,輕功為主,運氣為輔,雙臂前劃,兩腿擺動……」
她一面講述,一面用纖手平托著郭曉涵的胸腹,緩緩前進
郭曉涵依訣划動,果然身子上浮,緩緩前游,心中有著說不出的興奮。
驀地——
紅影一閃,身邊的柳無雙頓時不見!
郭曉涵心中一慌,、口訣已忘,「噗通」一聲,水花四濺,手忙腳亂起來。
柳無雙在前面兩丈處,露出頭來,回身一看,直驚的花容失色。
她大聲說道:「祛慮凝神,依浮依沉,取呼自然,順勢游進……」
郭曉涵一看師妹就在前面,心中稍安,忙穩住身勢,繼續前游,但總希望能上岸歇歇才好。
而柳無雙的想法卻恰恰相反,她看到郭曉涵身形逐漸穩定,希望他能夠多游片刻。
於是——
腳下踩水,酥胸露出水面,直達小腹之間,用手指著腳下,頑皮的說:「涵哥哥,快到這裡來,下面有塊大石頭!」
郭曉涵一聽,正中下懷,猛的竄至柳無雙身前,迫不及待的把身子往起一仰,準備站起來……
柳無雙沒料到郭曉涵竟會這樣,驚得一聲尖叫,疾伸纖手扶他。
站在湖邊的牛奔,也嚇的大叫起來。
郭曉涵腳一踩空,身子向下疾沉。
剎那之間。
水已滅頂,他一驚非同小可,雙臂本能的奮力一劃,身子向上撲去。
而柳無雙剛好一把撈空,身子同時撲去,被郭曉涵抱個正著!
郭曉涵抱住師妹,宛如遇到救星,死也不肯放。
柳無雙又急又羞,於是,纖腰一挺,玉臂齊出,一式仰泳,將郭曉涵翻倒在她的酥胸上。
郭曉涵一出水面,神智立即清醒,睜眼一看,不但自己正緊緊摟住她的纖腰,而且面頰亦緊貼在她那柔軟又極富彈性的兩座玉乳之間,心頭一驚,兩手立刻鬆開。
柳無雙發覺身上壓力驟失,迅速一個旋身,玉臂已將郭曉涵的前胸托住,直向岸上游去。
牛奔驚魂一定,覺得方纔那一幕實在太有趣了,忍不住拍手哈哈大笑起來。
郭曉涵略一定神,即按口訣自行向前游進,一聽牛奔的笑聲,真恨不得一頭鑽進水底去。
而柳無雙早已羞得粉面通紅,仔細一想剛才那一幕,芳心卜卜跳個不停!
她準備游上岸去狠狠捶牛奔一頓,因而驟然加快速度,宛如一條美人魚,直向岸上游去。
牛奔一看情形不對,知道自己又闖禍了,於是腳底抹油掉頭就跑!
就在這時——
一聲蒼勁呼喚,逞由遠處傳來:「牛奔,牛奔……」
牛奔微微一怔。
他接著脫口歡呼道:「在這裡,我們都在這裡!」
歡呼聲中、循聲飛奔而去。
柳無雙首先到達湖邊。
郭曉涵也隨即登岸。
再看牛奔,正在興奮的向著前面揮舞雙手。
柳無雙高興的一笑著說:「快走,『浪裡白條』蕭老哥哥來了。」
郭曉涵大喜,他希望能從「浪裡白條」的口中,能聽到一些橫波姑姑和圓姐姐的消息。」
於是——
他興奮的說:「好!」
於是兩人盡展輕功,身形快如閃電,直向牛奔追去。
兩個人剛剛越過一片嶙峋怪石。
身軀修偉,白髮蒼蒼的「浪裡白條」,肋上似乎還掛著一個小包袱,正向牛奔迎了過來。
柳無雙一見蕭猛助下的小包袱,立即嬌聲歡呼道:「蕭老哥,你這次給我們帶來什麼好吃的?」
這時——
「浪裡白條」蕭猛已將牛奔的手握住,一聽到柳無雙問他,爽朗的哈哈笑道:「老哥哥這一次可要抱歉了,因為來時太過匆忙,什麼東西也沒有帶給你們。」
說話之間,郭曉涵和柳無雙已至近前。
「浪裡白條」蕭猛一見郭曉涵,立即笑著說:「小兄弟,一年沒見,你又長高了不少。」
郭曉涵見柳無雙和牛奔都喊蕭猛老哥哥,因而也拱手一揖,笑一笑說:「郭曉涵給老哥哥見紮了。」
「浪裡白條」哈哈一笑道:「免啦!兔啦!老哥哥沒帶什麼見面禮,這小包袱的東西,就全都送給小兄弟吧!」
邊說邊順手將助下的小包袱解下來,交給了郭曉涵。
郭曉涵既不好意思要,也不好意思拒絕,略一遲疑,終於伸手接了過來。
牛奔舌頭不停的舔著嘴唇,猜想小包袱內一定是好吃的東西。
郭曉涵順手把小包袱交給了牛奔,牛奔他這才裂著大嘴嘿嘿笑了。
「浪裡白條」見郭曉涵和柳無雙都穿著水靠,立即含笑問道:「怎麼,你們在練水功啊?」
郭曉涵立即搶先回答說:「小弟今天初學,無雙妹妹在教我……」
柳無雙粉面微微一紅,立即搶著說:「師父叫我傳授涵哥哥初步水功,現在老哥哥您來了,我可不管了……」
「浪裡白條」霜眉一蹙說:「老哥哥家還有急事要辦,最多在此停留半日,天黑以前必須下山……」
郭曉涵等一聽,不由同聲急聲問:「為什麼?為何不多留幾天呢?」
「浪裡白條」略一遲疑說:「我們回去再談吧!」
說罷——
四人齊向崖上馳去。
穿過松林陣,直入石屋,「浪裡白條」身形一停,即對郭曉涵和柳無雙說:「涵弟和雙妹先去換衣服,老哥哥在這兒等你們。』
郭曉涵和柳無雙輕一點頭,雙雙進八梯道。
現在——
兩人單獨相處,可以聽到彼此索索的更衣聲,不由想起在水中相互摟抱的情形,心中俱都升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情愫。
兩人經常是隔室談天,無拘無束,十分自然,如今都默默無言,似乎都有一份少男少女的羞怯矜持。
換好衣服,兩個人分別由室內走了出來,柳無雙一見到郭曉涵,嬌靨不由一紅,羞澀的垂首一笑,顯出一副從未有過的少女羞態。
郭曉涵心中怦然一動,臉上也紅得像塊大紅布似的,說不出究竟是一種什麼滋味兒。
柳無雙一看他那種令人喜愛的呆像,不由含情脈脈一笑,搶先向梯道中奔走。
郭曉涵緊追著上去,在這一剎那,他已警覺到師妹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而他自己也是一個近於成熟的少年了。
兩人來至石室,牛奔已將野味端出來,而且倒了四大碗酒。
「浪裡白條」見郭曉涵和柳無雙,俱都雙額泛紅,不由特別看了他們一眼,斷定這一對粉妝玉琢的小兒女,業已暗生愛苗。
但了想到自己來的目的,不由霜後一蹙,老瞼上頓時罩上一層憂慮之色。
郭曉涵和柳無雙見「浪裡白條」正以銳利的目光注視著他倆,趕緊低下頭去,因而對他臉上的神情變化,都沒有看到。
牛奔仍念念不忘蕭老哥為何急著要走,立即不高興的說:「蕭老哥,你為什麼要急著回去呢?再過三五天,師父就回來了……」
「浪裡白條」一聽,似乎想起什麼,立即佯裝愉快的哈哈一笑說:「對了,老哥哥告訴你們,查老前輩因事耽誤,恐怕要過幾個月,才能回來!」
郭曉涵一聽,同時暗吃一驚,齊聲問道:「老哥哥是怎麼知道的?」
「浪裡白條」軒屆一笑,神色自然的說:「老哥哥是接到去老前輩由海外轉來的親筆手書,才知道的!」
邊說邊順手由懷中取出一封折疊整齊的書信,含笑交給了郭曉涵。
郭曉涵焦急的接了過來,迅即啟封拆開。
柳無雙也不安的依在郭曉涵身邊去看。
信上大意說;為了挽救武林浩劫,他正在海外奔走,因為事關各大門派生死存亡,實非短期可以成功,並叮囑郭曉涵等刻苦求進,不必懸念分心……
柳無雙看罷,首先不解的問:「蕭老哥,信上師父並沒有說何時歸來嘛!」
「浪裡白條」看了望著信箋沉思的郭曉涵一眼,立即含笑說:「是帶信的人口頭轉告我的,所以才知道查老前輩的歸期!」
牛奔驟然一楞,不解的問。「張老哥帶信的人是誰呀?」
「浪裡白條」似乎沒料到牛奔會有此一問,霜屆一動,慢條斯理兒的笑著說:「說出此人,你們也不知道!」
柳無雙立即插歎說:「說出來讓我們聽聽嘛!」
「浪裡白條」似乎特別注意郭曉涵,忙回答說:「就是武當上一代長老『靜玄仙長』。」
柳無雙黛黑一蹙,異常不解的說:「武當『靜玄他長』不是久已不歷江湖了嗎?」
「浪裡白條」立即正色說:「因為這一次事情,非比等閒,『南海老怪』親去相邀,連查老前輩都要躬親奔走,更何況與他們武當派的絕續厲害有關呢!」
話剛說完——
郭曉涵已持信望著「浪裡白條」說道:「蕭老哥,小弟發現信箋上的黑邊,似乎已經很久了……」
「浪裡白條」面色微微一笑,趕緊仰面發出一陣爽朗的哈哈大笑,接著解釋說:
「小兄弟,你可曾想到,由海外至此地,遙遙數千里,『靜玄仙長』攜在身上,磨損汗浸,這封信能有如此完整,已經很難得了。」
說此一頓——
似乎有意轉變話題,忙伸手指著書信說:「接到這封書時,『芙蓉仙子』江女俠恰巧在老哥哥處,她知道我即將來此,特地托我為你帶來那包衣服!」
牛奔一聽,似乎大感失望,立即將身邊的小包袱拿起來看了看。
郭曉涵一聽,立即興奮的問:「請問我橫波姑姑和圓圓姐姐她們可好?」
說話之間,便面上充滿了嚮往想念之色。
柳無雙看在眼裡,芳心總覺得不太對勁兒,似乎有一股無名怒氣直向上衝。
「浪裡白條」見目的已達,立即喝了一大口酒,忙回答說:「她們都好,而且斷定你一定長高了,特地為你趕製了一些新衣服,叫我帶了來。」
邊說邊伸手從牛奔身邊將小包袱拿起來,含意頗深的笑著說:「小兄弟,你現在要不要打開看看啊?」
郭曉涵星目閃輝,心情激動,最後搖了搖頭說:「不必了!」
但是——
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是多麼想打開小包袱,看看裡面究竟是些什麼衣物,他深信衣服上的一針一線,都有著姑姑的關懷和圓圓姐姐的萬縷柔情。
柳無雙強展笑靨,滿含酸意的笑著說:
「一定縫得精細合體,像那位圓圓姐姐一樣的漂亮!」
忠厚的郭曉涵還以為無雙妹妹真的在盛讚圓圓姐姐漂亮,因而俊面上的神采,愈加光耀了。
「浪裡白條」發現苗頭不對,趕緊將小包袱放下,呵呵一笑,立即轉話題說:「查老前輩信上一再叮囑你們苦修武功,不知道這半年來,你們的進境如何?」
牛奔大眼珠一臉,立即神氣活現的說:「我已經學成『龍虎七式』,師父回來看了一定歡喜。」
郭曉涵等一看牛奔那副得意勁兒,俱都忍不住笑了。
由於「浪裡白條」對信上筆跡解釋的合情合理,加上當時又有「芙蓉仙子」在場,郭曉涵也信以為真了。
「浪裡白條」見他們已無疑慮,立即將水功精奧之處和戰鬥秘訣,細心的為郭曉涵講授了一遍,重要關鍵,並起身示範,因而郭曉涵等俱如獲益良多。
不知不覺間,已是霞滿西天。
「浪裡白條」立即起身告辭,並叮囑他們嚴守洞府,勤修武功,靜心等候師父歸來。
三個人依依不捨的送至松竹陣外,一直到「浪裡白條」的身影消失在蒼茫暮色中,才轉身回去。
郭曉涵心裡一想著那個小包袱,無形中加快腳步,而現焦急之色,因而不知不覺將柳無雙和牛奔拋在身後。
牛奔憨直淳樸,倒還無所謂,而終日和涵哥哥形影不離,同進同出的柳無雙,立有被人冷落之感,委屈的幾乎掉下淚來。
自幼被師父嬌縱慣了的她,第一次嘗到這種酸溜溜、氣呼呼,滿腹委屈,但又無處發洩的滋味兒。
她氣涵哥哥的地方太多了,的覺得他有數不完的罪狀。
於是——
她下了一個決心——永遠不再理他!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10:29
因而在郭曉灑走進石屋,急忙拿起小包袱的同時,她亦飄身縱入梯道中,含著眼淚,奔回自己的石室內。
牛奔好奇心切,一直想看看小包袱內到底有沒有好吃的東西,因而瞪著一雙大眼珠子,動也不動的死盯著話哥哥匆匆都開了小包袱。
郭曉涵打開包袱一看,上面是一個大油紙包,陣陣饞人欲滴的香時兒,立即白紙包裡激發出來。
牛奔皺著鼻子一間,立即裂著大嘴笑了。
打開紙包一看。
嘿!熏雞、醬肉、鹵鴨蛋,一大堆。
郭曉涵暗暗感激橫波姑姑想的周到,這些東西在深山中,有錢都買不到,於是將紙包拿到一邊,接著只打開下面的白布包。最上面一件是他最喜歡的寶藍色長衫,廢料如絲如綢,其薄如紙,捧在手中,柔軟猶如無物,不知是何質料,細看手工,縫製的精巧細緻,毫無暇跡,不知是出自橫波姑姑抑或是圓圓姐姐之手?
俯首一聞。
一絲極熟悉的淡淡幽面撲鼻而入,他頓時明白了。心中立即掀起一陣快意,不由欣慰的低呼一聲——圓圓姐姐。
再看下面,是一方藍儒巾,天藍綢褲和兩套雪白內衣,他拿起來往身上一比,雖然略嫌大了一些,但仍可以穿。
再拿起第二件,不由紅光一閃,星目頓時一亮,同時也看呆了。
只見下面是一雙繡著凸花的精美紅緞小蠻鞭,一個鮮紅錦緞劍套和一條紅絲劍穗。
郭曉涵略一定神,才恍然大悟,這正是圓圓姐姐繡給無雙妹妹的,心中一喜,突然抬頭來。
然而——
身後不但沒有無雙妹妹,連牛弟也不見了,回頭再看,桌上熏雞、醬肉、鹵鴨蛋統統不見了。
郭曉涵興奮的哈哈一笑,抱起衣服飄身進入梯道中。
一陣急奔,身形尚未到達石室,已忍不住的高聲大呼過:「無雙妹妹,你快來看……」
黑影一閃,牛奔已由柳無雙的石室內奔了出來,兩手仍抱著那一包吃的東西,一見郭曉涵,立即哭喪苦臉說。「涵哥哥,無雙姐姐病了!」
郭曉涵心頭猛的一震,驚「啊」了一聲,脫口問道:「病了?剛才不是好好兒的嗎?」
牛奔立即回答:「恐怕是頭痛!」
郭曉涵輕輕「噢」了一聲,惶急的走進柳無雙的石室。
只見無雙妹妹伏身在紅氈上,螓首鑽進猩毯裡,一動也不動。
一看這情形,他急忙放下手中衣物,惶急關切的低聲問:「無雙妹妹,你怎麼會突然病了呢?」
可是——
柳無雙動也不動,理也不理。
郭曉灑走至近前,伸手去撫柳無雙的脈門……
叭!手臂上立刻被無雙妹妹重重的打了一下!
郭曉涵驚的趕緊縮回手來,茫然看了瞪著大眼珠子發呆的牛奔一眼,不由楞住,但也被她打醒了,無雙妹妹分明在生氣,哪裡是頭痛?
牛奔見無雙姐姐是生氣,而不是生病,寬心大放。立即笑了,伸手撕了一個雞翅膀,放進嘴裡大嚼起來。
郭曉涵愁眉苦臉的坐在那裡,百思不解,任他怎麼想,自己也沒錯。
忽然——
他看到那柄上古神兵「日華劍」,正放在不遠處的厚氈上於是心中一動,他決定給無雙妹妹一個驚喜、意外。
他伸手取過「日華劍」,先繫上紅絲劍穗,繼而套上錦緞劍套。
可是——
偶一不慎,觸到啞簧,「錚」的一聲,寒光飛射,劍身已自動跳出數寸,同時發出一陣清越龍吟。
柳無雙起身,定睛一看,不禁茫然一怔。
牛奔嚼著雞翅膀哈哈笑了。
柳無雙一看劍套和絲穗,芳心非常喜愛,同時恍然大悟,鐵的是師父一直稱讚的沉圓圓,贈送給她的。
郭曉涵這時已將劍還匣,含笑將劍送到無雙妹妹面前。
柳無雙由於心中喜愛,加之好強心驅使她要仔細審視一下沈圓圓的手藝,因而顧不得再和他問意氣,忙伸手接了過來。
低頭一看。
自歎不如沈圓圓的手藝。
郭曉涵何等聰明,趁機又將錦緞凸花小蠻靴送上,同時倍加小心的說:「無雙妹妹,你穿穿看,這也是圓圓姐姐給你做的!」
柳無雙抬頭一看,不由驚喜交加的說:「啊!太好了,正和我想像中的一樣!」
說話之間。
她已伸手接過小蠻靴,迫不待的將自己的舊鞋脫下來,立刻露出一雙玲瓏白淨的小腳丫。
郭曉涵一見,頓時呆住了,沒想到無雙妹妹的小腳丫,竟是那麼的逗人喜愛。
柳無雙高興的穿好蠻靴,站起來走了兩步,興奮的笑著說:「啊!正合我的腳,圓圓姐姐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郭曉涵見無雙妹妹高興,也愉快的笑了。
柳無雙望著郭曉涵身邊的寶藍長衫,鳳目不禁一亮,吃驚的脫口問道:「涵哥哥,這也是圓圓姐姐給你做的嗎?」
邊說邊伸手拿起來一看。
郭曉涵以為柳無雙定是驚於圓圓的手工精巧。
因而——
他不覺得意的點了點頭。
柳無雙纖手一摸,立即吃驚的說:「涵哥哥。這是『天蠶絲』做的啊!以此縫衣,身受百益,小妹一時說也說不盡它的好處,『天蠶絲』主要的功能是入水不浸,遇火不焚,能防暗器,可避游刃,涵哥哥身穿此衫,今後入水可以不必再穿水靠了。」
郭曉涵一聽這件藍衫竟有這麼多好處,簡直驚呆了。
牛奔大眼珠子一亮,放下手中紙包兒,大聲嚷嚷著說:「太好了,我牛奔這一下兒也有新水靠可以穿了。」
說罷——
飛身縱出室外。
郭曉涵和柳無雙同時一拐,不解的望著牛奔一閃而逝的背影。
18 巧戲「毒娘子」
片刻——
牛奔已抱著郭曉涵的新水靠走了進來,哈哈一笑,興奮的說:「涵哥哥已有寶衫,無雙姐姐替他縫的這套新水靠,我牛奔就不客氣的接收了。」
郭曉涵和柳無雙這才恍然大悟,也隨著笑了起來,兩人深情的相互看了一眼,愉快的說:
「師父一直說牛弟傻,其實……」
牛奔未待兩人說完。
他立即接口笑著說:「其實——我才不傻呢!」
自此,三人繼續勤修武功。
郭曉涵一面向柳無雙學水功,一面將父親所授的「精金剛柔錐法」,混合絕世無雙的「同光劍法」拓術和精華,而自創了一套「驚天錐法」。
夏去秋來。
又是桂花飄香的時候了。
郭曉涵、柳無雙、牛奔終日悶悶不樂,眉罩深憂,因為恩師「獨醒子」依然沒有歸來,三人功力雖然俱都突飛猛進,但是他們卻不快樂。
最令三人焦急的是「浪裡白條」也不來了,他們得不到一絲外界的消息,不知道近一年來,江湖上究竟有何變化。
柳無雙已開始對師父的安危耽心起來。
牛奔終日噘著大嘴。
郭曉涵變得沉默寡言,常常對著群峰發呆。
他又對「浪裡白條」帶來的那封信懷疑起來,回憶師父臨別所說的話,他斷定武林浩劫將至,也許已經遍地血腥了。
他心裡在想,但是卻不敢將他的想法,告訴無雙妹妹和牛弟。
他有一種預感,師父一去不返,雖不致有生命危險,至少已被人挾持,陷身在惡魔的牢籠中。
因而——
他聯想到「南海老怪」、「舟山姥姥」以及「泅島真人」,同時,也想到他們威震武林的高絕武功。
果真如此,他肩頭正沉荷的擔負著兩副重擔——父仇、師難。
以他目前的功力來說,手刃親仇,固然是輕而易舉,但如果要對付「海外三怪」,自覺是沒有把握。
他深覺惶恐,決心再接再勵奮圖強,同時鼓舞牛弟和無雙妹妹,苦練武功以備後用。
由於恩師「獨醒子」遙無歸期。郭曉涵在柳無雙和牛奔心目中,愈形重要了,三人相依為命,片刻不離。
柳無雙變得溫柔了,也愈加體貼涵哥哥,關心牛弟了。
憨直的牛弟弟,那張黑得發亮的圓臉上,再也沒有往日那副逗人喜愛的傻笑了。
光陰匆匆流過。
轉瞬已是寒風凜冽,大雪飄飛的隆冬了。
而武林第一異人「獨醒子」,離山轉瞬一年。依然奮如黃鶴,毫無信息。
郭曉涵和你無雙,再也沉不住氣了,趁牛弟在廚房煮飯之際,悄悄躲在石室內慎重計議,如何想聽師父的消息。
計議結果,他們倆斷定「浪裡白條」已經不在鄱陽湖畔,很可能在海外尋訪師父的行蹤。
否則——
他定會前來華山探望師父是否也來。
他們們決定再等師父半個月,如果新年過後,仍不見師父歸來,在不違背師命的原則下,由郭曉涵下山尋仇並暗訪師蹤。
因為洞府乃師祖手建,而且藏有「真經」,再加上師父臨行之時,曾再三告誡,他們不可擅離洞府。
因而他們三人不敢同時下山。
郭曉涵父仇在身,師父事前亦曾允准,由他下山。既順情理,又不違師命。
柳無雙雖然心裡不願意,但是涵哥哥父仇不共戴天,而恩師又行蹤不明,論情論理。她都無法提出異議。
女孩子的心眼兒比較狹窄,柳無雙當然亦不例外。
自從如此決定之後,她無時無刻不在祈禱恩師早日歸來。
她徹夜失眠,淚落枕邊,花容消瘦,愁鎖眉間。
她已經無法再離開涵哥哥了。
這一年多,兩人朝夕相處,形影不離,愛苗油然而生。
涵哥哥已經十八歲了,由一個略帶稚氣的半大孩子,變成了一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
她願意和涵哥哥終老在深山裡,永不再歷人間。
如今——
涵哥哥就要走了,但願師父能趕年前歸來,她好和涵哥哥同下華山。」
在郭曉涵還沒下山之前,她竭力試著疏遠他。因為她知道,郭曉涵下山之後,她的生活將是枯躁、空虛、寂寞、孤單
雖然——
還有個憨厚純樸,討人喜歡的牛弟弟伴在她身邊,而她也非常疼愛這個小師弟,但是在她的芳心感受上,則迎然不同。
尤其令她忐忑不安,難放寬懷的是另外一位絕美少女——沈圓圓。
每當她談到沈圓圓的時候,涵哥哥的俊面上,總是閃過一絲嚮往的光彩,神色之間有敬也有愛。
這一年多,她發現涵哥哥對於沈圓圓,從沒有片刻忘懷,這令她心中又妒、又氣、又不安。
她一想到涵哥哥和沈圓圓就要重逢了,他們相見之後會怎麼樣呢?一定會……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每念及此,她便心跳臉紅。徹夜失眠
郭曉涵看到無雙妹妹終日悵然若失,花容燃停,心中便萬分不安。
可是——
他不知道拿什麼話來安慰她。
他這次藝成下山,追訪親仇,雖然自知誅凶有望,但亦難關重重。
他也希望恩師安然歸來,免卻他遠赴海外。
雖然他也想到根波姑姑和圓圓姐姐,但是他卻念念不忘親仇、師難。
終於到了,依然是大雪天,一片銀色。
香客像往年一樣,絡繹不絕……
華山也像往年一樣,熱鬧非凡……
只有郭曉涵、柳無雙、牛奔三個人的心情,都有了巨大改變。
離愁、師難籠罩在三人之間。
年初三,郭曉涵決心下山了。
柳無雙在廚房裡懷著悲痛愁苦的心情,準備酒菜為涵哥哥餞行。
牛奔幫著涵哥哥默默的整理著行裝。
郭曉涵已經換上圓圓姐姐為他縫製的新衣,腰內暗系「精金剛柔錐」,父親戚名暗器「亮銀彈」,也掛在衫內胯邊。
在為郭曉涵舉行的餞行筵上。
為求吉利,牛奔高興的倒酒,柳無雙亦強展歡顏。
郭曉涵對他能否手刃親仇,也表示的極為樂觀。
夜幕深垂。
郭曉涵為了便於施展輕功,特別選擇夜間起程。
最後——
郭曉涵終於鼓足勇氣,緩緩站起身來,以平靜的聲調說:
「無雙妹妹、牛弟,愚兄該啟程了。」
柳無雙、牛奔黯然點了點頭,同時起身相送。
三人走出屋外,默默的向竹林陣走去,心情特別沉重。
牛奔虔誠的暗祝涵哥哥下山之後,訪得師父行蹤,盡速手刃親仇。
柳無雙鳳目噙淚,除了希望涵哥哥一切順利,芳心尚有千言萬語和離愁。
在這一剎那。
她又想到涵哥哥一人在外,獨行獨宿,不知道他可否知道照顧自己……
郭曉涵再度嘗到離愁。
而父仇和師難,沉重的壓在他的心頭。
但是——
他不敢多說,竭力保持鎮靜,是以在他俊面上神色靜謚,內心卻是鬱悶愁苦。
柳無雙噙淚的鳳目,不時望著郭曉涵的側面,她發覺涵哥哥看也不看他一眼,不禁悲從中起,一種被遺棄感覺,直上心頭,兩行熱淚,簌簌滾了下來。
三個人默默前進,終於走出松林陣,舉目一看,整個華山一片銀白,在雪來映照下,谷峰分明,清晰可見。
郭曉涵停身止步,望著愁苦的牛奔,和淚滿香賜的無雙妹妹,出然說:「無雙妹妹,牛弟,諸多保重,愚兄事畢,立刻火速回山。」
牛奔眨著一雙淚光閃閃的大眼睛,連連點頭,竭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柳無雙強自壓抑的情感、熱淚和千言萬語,再也控制不住了,她仰起淚痕斑斑,憔悴清瘦的粉面,望著郭曉涵顫聲說:「涵哥哥……」
但是——
她僅喚了一聲「涵哥哥」,嬌軀驟然顫抖,玉手突然掩面,喉間哽咽的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郭曉涵和這位終日形影不離的小師妹,乍然分別,心中又何嘗不如絞如割?只是他一想到肩上的兩副重擔,便不敢再想這些了。
他看了無雙妹妹痛楚欲絕的神情,心中一陣激動,伸手握住柳無雙的玉臂,黯然說:「無雙妹妹,你有話請盡情的說……」
柳無雙再也顧不了身邊的牛弟,「哇」的一聲,撲進郭曉涵的懷裡哭了,同時萬分委屈的說:
「我要說的話,你心裡都知道……」
郭曉涵絕頂聰明,豈能不知無雙妹妹的心情,恩師行蹤不明,而他下山尋仇安危難卜,當然更怕他日久變辦……
一念至此。
心中不禁一陣難過,無雙妹妹心靈上的負荷,實在比自己還多,於是立即安慰她說:「無雙妹妹,你不要過份自苦,愚兄事畢會盡速回來!」
柳無雙知道他不可能盡速回來,他既要追查真兇,又要暗訪師蹤,更可能和沈圓圓結伴同行,儷影雙雙,情話綿綿,他還會火速趕回華山來。
郭曉涵見柳無雙不語,知道絕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解開她心中的淒苦、憂鬱。
於是——
他毅然說:「無雙妹妹、牛弟珍重,愚兄要走了!」
柳無雙一聽,立即抬起頭來,幽幽怨怨的望著郭曉涵,淚流滿面,額首說:「涵哥哥,你走吧!希望你不要因為思念小妹和牛弟而影響了你的心情……」
郭曉涵心裡明白,黯然一歎,含意頗深的說:「愚兄的心,唯天可表,希望無雙妹妹善為照顧自己和牛弟……」
柳無雙聽了郭曉涵的話,芳心安慰多了,立即舉袖拭淚,溫順的點了點頭。
郭曉涵依戀的看了看無雙妹妹和牛弟,在彼此關懷的「珍重」聲中,轉身向前馳去。
柳無雙和牛奔,離情依依,眼含淚水,望著藍衫飄拂,宛如流雲的涵哥哥,不停的揮動著右手。
他們倆看到涵哥哥頻頻回頭,不時揮臂搖手。
眨眼之間,逐漸縮小的身形,終於消失在雪光暗影裡。
空虛、惆悵、寂寞、孤單,剎那之間,一齊湧上柳無雙的心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簌簌的滾了下來。
牛奔立即戚聲勸慰她說;
「無雙姐姐,快進去吧!涵哥哥已經走遠了。」
但是——
柳無雙卻毫無反應,依然癡癡的望著郭曉涵身形消失的遠方。
忽然一聲發洩性的鬱悶長嘯,起至遠處如林的群峰間。
嘯聲響徹山野,群峰回應。
嘯聲一起,整個華山為之震驚,各峰寺院的誦經聲,戛然停止。
華山派的三代弟子,一個俱都怒形於色,企圖追上干預。
但是——
他們的掌門師祖和長老們,卻俱都面色大變,惶急不安。
這聲長嘯,愈吭愈高,愈去愈遠……
嘯聲過處,松枝輕搖,積雪墜落,絕壑深淵中,響起懾人的嗡嗡回聲。
整個華山群峰上,不知息隱著多少自詡武功卓絕的人,但當長嘯,劃空而過的時候,沒有誰自信能追及此人。
這時——
柳無雙和牛奔,驚異的望著嘯聲逐漸遠去的天空,他們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一聲熟悉的長嘯,竟是發自涵哥哥的口中。
滿面淚痕的柳無雙笑了,但是牛奔卻楞了。
郭曉涵運足「佛光神功」,盡展「御風飛行」,一聲長嘯,將所有積壓在心中的鬱悶。盡情一洩,心胸頓時為這一暢!
為了早日手刃親仇,為了一睹世局變化,為了早日歸來探望無雙妹妹、牛弟,他不得不盡速狂馳……
在飛馳中,他只感到群峰後掠,樹木倒逝,身形過處,恍如凌空虛渡……
雖然嘯聲早已停止了,但是整個華山上空,仍飄蕩著長嘯的餘音!
四更不到,已看到山外一片雪光濛濛的大地了。
這時——
他發覺自己的輕功較之一年前,不知道又進步了多少倍,一想起那時,引以為傲的輕功,自己也不禁覺得好笑。
馳出山區,沿著一年前來的官道,繼續飛奔。
穿村過鎮,直奔東南。
村鎮上到處瀰漫著新年的氣息,金紅不一的春聯,大小不等的福字,貼滿了家家戶戶的門楣上。
街旁的積雪上,和殘留成堆的爆竹紙屑,更有不少家亮著燈光的窗內,不時傳出擲骰子賭牌九的激動吆喝聲。
不知不覺,東方曙光已現,官道上依然闃無一人,郭曉涵繼續狂馳如飛。
天大亮了。
郭曉涵在一個大鎮上一打聽,距「獨腿天王」熊振東的白河寨要比去「獨臂閻羅」的大洪山近的多。因而他決心先去白河寨找「獨腿天王」。
雖然——
熊振東並不是嫌疑最重的人,但是在他那裡至少也可以探出聽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幾天過去了,他沿途看到的,俱是歌舞昇平景象。
街道雖然商店如林,但因為新年多未開市,人群熙來攘往的多在購買花燈紅燭,準備迎接即將來臨的上元節。
郭曉涵選了一家,已經開始營業的酒樓走了進去。
樓上擠滿了人。喝酒的無幾,都是推牌九擲骰子的人,吆五喝六,亂成一片……
這幾天,郭曉涵已經看慣了這些一是以也不覺得稀奇!
酒保見上來一位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藍衫美少年,立即蹬蹬蹬的跑過來,玩牌的人都在聚精會神下注兒,誰也沒有轉首看他一眼。
酒保終年年招徠生意,平素閱人無數,因而眼睛特別尖,一見郭曉涵在如此寒冷如割的天氣,仍穿著一件薄薄絲衫,不用說,八成兒是個身懷絕世武功的少年快士。
於是——
躬峰彎腰,滿面堆笑,立即將郭曉涵引至靠街臨窗的雅座上,接著恭聲問:
「爺,您老要點兒什麼?本樓出名的酒有狀元紅、玫瑰露、白乾兒、大鞠、五加皮,名菜無計其數,辣油雞絲、什錦蘑菇、海參沌肘子……」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10:57
郭曉涵旨在延至天黑,好夜探「白河寨」,因而未待酒保說完,便隨意要了一壺酒,幾樣小菜。
酒菜送來,一個人自斟自酌,雖然臨窗而坐,但由於天寒窗戶緊閉,是以無法看見街景。
郭曉涵慢飲細嚼,計劃如何進入白河寨,直接見到「獨腿天王」熊振東。
一陣急亂而又快速的馬蹄聲,逕由窗外傳來。
接著,街上已響起一片行人驚呼尖叫聲。
在酒樓上聚賭的人,一聽到馬蹄聲,吆喝吵鬧的酒樓上,頓時靜了下來。
郭曉涵停杯落著,正在覺得奇怪。
只見——
一個酒保已悄悄地將窗子拉開一道窄縫兒,向外一看,面色立刻大變,轉首惶急的說道:
「不好了,是白河寨主的如夫人『毒娘子』來了!』
郭曉涵一聽,星目不禁一亮,突然起身。伸手將窗子打開,探首望去。
但見六區高大健馬,逕由街道東端,疾馳而來,街上行人東問西躲,紛紛走避,俱都神色惶恐,屏息靜看。
當先的一匹白馬上,是個牛約二十六七歲,一身黑緞勁衣,外罩黑披風的嫵媚艷麗少婦。
其餘五匹馬上,俱是身佩兵刃的錦衣彪形大漢!
郭曉涵剛一探首,而馬上嫵媚少婦也正巧仰面望來。
黑衣嫵媚少婦妙目一亮,驚「咦」了一聲,立即將飛奔的白馬勒住。
一聲馬嘶,白馬已人形而立,少婦上身一伏,並未跌下馬來。
後面五匹健馬驟然受阻,頓時大亂,躲在兩邊的行人俱都嚇得驚呼尖叫,紛紛逃竄。
郭曉涵雖然不諳騎術,但在一年前逃出「葦林堡」時,曾在鄱陽湖畔,有過一次驚險經驗。
這時看了黑衣嫵媚少婦「毒娘子」的精湛騎術,不由暗暗喝彩,但當他看到街上行人四竄,馬嘶啼亂的情形,心中又大為不滿。
在這樣繁華人多的街道上,放馬飛馳,肆無忌憚,可見「白河寨」的人平素是如何的飛揚跋扈了。
但是——
他不願多事,以免打草驚蛇,給「獨腿天王」熊振東應變的機會。
心念之間,只見黑衣嫵媚少婦在白馬昂首豎鬃,怒嘶聲中,纖手一按鞍頭。嬌軀業已騰空而起。
披在肩上的那一件黑絨披風,迎風飛舞,恰似一朵烏雲,直向酒樓門前飄來。
其餘五個彪形勁裝大漢,慌得飛身落馬,搶先撲向樓前。
郭曉涵劍眉,蹙,頗為不解,回頭一看,樓上聚賭的人,頓時大亂,一邊收牌九藏骰子,一邊紛紛抓錢,驚的面色大變。
一陣蹬蹬樓梯聲響,樓口已飛身縱上兩個大漢,滿面怒容,飛眉瞪眼。
接著——
黑影一閃,黑衣嫵媚少婦「毒娘子」和另外三個大漢,已快步走上樓來。
「轟」的一聲,樓上百名聚賭喝酒的人,無不恭聲起立,屏息靜氣,緊張的望著媚眼兒輕拋,櫻唇綻笑的「毒娘子」。
只有郭曉涵恰好在這時坐了下去。因為他正在打量走上樓來的「毒娘子」,是以對那些吃驚站起來的人,並未注意。
他已經接觸過幾個絕美少女,第一個闖進他生命中的,是溫柔恬靜的圓圓姐姐,第二個是活潑秀麗的無雙師妹,第三個是冶艷狐媚的古淡霞。
但是——
立在樓口的「毒娘子」,雖然已是個二十六七歲的少婦,但與冶艷潑辣的古淡霞相比,簡直像一對親姐妹。
如雲的秀髮,鵝蛋形粉臉,細長彎曲的柳眉,水汪汪的媚眼兒,瓊鼻櫻口,唇角下彎,是一個十足的迷人尤物。
郭曉涵剛剛坐下,僅僅看了「毒娘子」一眼,首先上來的那個錦衣大漢環眼一瞪,暴聲喝道:
「小輩無禮,見我家夫人膽敢不恭身站起來!」
大喝聲中,飛身前撲,右掌一舉,直向郭曉涵劈去。
郭曉涵原本無意生事,而對方卻偏偏的找碴兒,不由劍眉一軒,怒火倏起。
驀地——
「毒娘子」一聲惶急的嬌喝道:「頁棋回來!」
但是已經遲了一步,頁棋的右掌業已劈至依然端坐的郭曉涵面前。
郭曉涵冷冷一笑,反腕上舉,疾演「一柱驚天」,也未見他如何作勢,業已扣住那個大漢疾劈而下的手腕,順勢一抖,直向身後拋去。
就聽「轟隆」一聲巨響,煙塵飛揚,窗木橫飛,那個大漢一聲嗥叫,人已破窗飛出樓外。
郭曉涵心中一驚,這才想起身後是街道,再想收手,已是不及。
一陣驚呼狂喊,立由窗外街上傳來。
郭曉涵探首一看,只見樓下圍滿了看熱鬧的人,你推我撞,亂成一片。
而頁棋的強壯身軀,結結實實跌在地上,直疼的他齜牙裂嘴冒冷汗。
就在郭曉涵探首下看的同時,身後再度暴起兩聲大喝道:
「夫人在此,小輩膽敢還手?」
「手」字方落,掌風已至腦後。
郭曉過聽了這句狂妄自大的話,頓時合起他心中的怒火。
於是——
身形一往,震耳一聲大喝:「鼠輩我死!」
「死」字甫落,雙手疾出,立將兩個撲來的大漢小臂抓住,又順勢一抖,嗥叫聲中,兩個大漢亦由窗口摜出!
街上雖然在驚呼尖叫,但是樓上退至牆角的上百人,卻瞪著驚煌的眼睛,連大氣兒都不敢出。
「毒娘子」原本驚奇於郭曉涵的丰神俊美,始故意上樓藉故盤問,但一看郭曉涵年紀輕輕的,居然隆冬身著綢衫,頓時警覺這個美少年大有來歷。
又偏偏遇上驕橫無知的頁棋不長眼睛,不但自取其辱,被摔的生死未卜,而「毒娘子」自己也被弄的無法下台。
但是「毒娘子」身懷六種暗器,集天下劇毒之大成,江湖上黑白兩道,無不聞名喪膽,退避三舍。
一看五個大漢已被郭曉涵摜出去三個,剩下的兩個早嚇傻了、驚呆了。
「毒娘子」縱橫武林,無人敢輕攖其鋒,想不到今天居然栽在自家門口兒,因而早已氣得粉面鐵青,嬌軀直顫!
於是——
眉梢一挑,冷冷一笑,沉聲說:「小小年紀,不知輕重,膽敢出手傷人……」
邊說邊又打量了郭曉涵一眼,略微放緩聲音說:
「看你身手不凡,必是系師出名門,還不快將你師父名諱,屬何宗派說出來,如果與本寨稍有淵源,本夫人看在彼此過去的交情上,網開一面,格外施恩,今生的事,也就算了,否則,哼哼……」
郭曉涵見她滔滔不絕,早已不耐,不由輕蔑的問:「否則——你想怎麼樣?」
「毒娘子」存心讓步,希望郭曉涵自找台階下,沒想到他居然膽敢冷言反問,不由怒火倏起,柳眉一豎,厲聲說:「要你知道我『毒娘子』的厲害!」
郭曉涵一聽,仰面哈哈笑了,接著又不屑的說:「在下年紀雖輕,且尚未見過你這樣自大自狂,自以為了不起的人……」
「毒娘子」一聽,頓時大怒,脫口一聲厲叱:「好一個不識抬舉的娃娃,若不給你一些顏色看看,諒你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厚」字出口,玉腕疾揚,一團綠火閃閃的小火球,挾著「嘶嘶」響聲,冒著黑煙紅火,直向郭曉涵奔來。
郭曉涵心中一驚,知道這是「毒磷彈」之類,但是他看得清楚,「毒磷彈」並非對正他面門飛來,因而依然未動。
「毒娘子」一見,不禁花容失色,反而脫口警告他道:「還不快些躲開!」
話聲未落,磷彈已掠過郭曉涵身邊,直奔破窗之上。
「蓬」的一聲,硝煙滾滾,磷火橫飛,直向郭曉涵身上飛濺過來。
郭曉涵大吃一驚,身形飄然而退,同時舉袖遮住俊面,即使這樣,數十點磷火,依舊濺在他的藍衫上!
然而——
奇跡出現,落在藍衫上的點點磷火,宛如雨點打在荷葉上似的,順著藍衫籟簌滾落,衣面毫無傷損!
郭曉涵心裡明白,驚怒中摻雜著欣喜,正待出手懲治「毒娘子」,樓上近百酒客,突然驚呼嗥叫,頓時大亂。
轉首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原來破窗上濃煙滾滾,火苗熊熊,已被磷火燃著了。
於是心念一動,立運「佛光神功」,大喝一聲,衣袖對著窗口揮出。
就在郭曉涵揮袖的同時,「轟隆」一聲大響,濃煙族飛,火木四射,整個酒樓顫巍欲倒,火勢全部熄滅。
這時——
街上樓上,驚呼峰叫,夾雜著馬嘶蹄奔,業巳亂成一片。
「毒娘子」粉面蒼白,花容失色,完全驚呆了,餘下的那兩個大漢,也早嚇傻了。
由於心情慌急,郭曉涵對自己輕易施展「鐵袖遙空」,非常後悔,因而亦無心再懲治「毒娘子」。
只是瞅著她沉聲說:「今天在下念你身為婦女,不為己甚,給你一個反省悔過的機會,不過你必需賠償酒樓損失,速回白河寨轉告獨腿天王熊振東,就說在下有事特來向他請教!」
「毒娘子」一聽,神色再度一變,想不到面前這個武功高絕的俊美少年,竟然是專程前來白河寨找碴兒的,看來熊振東多年創下的一點基業,是保不住了。
但是——
她久歷江湖,見過大風大浪,於是略一定神,立即冷冷回答說:「少俠吩咐,小女子自當照辦,既然少俠稍時將要前去敝寨,小女子就先走一步了。」
邊說邊轉身,沿著樓梯匆匆而下。
那兩個錦衣大漢早已掏出一個足有四兩重的銀元寶,慌忙往桌上一丟,緊隨在「毒娘子」身後,低頭走下樓去。
郭曉涵見「毒娘子」等人一走,立即感到不安,心想如果讓他們先回白河寨,熊振東萬一避不見面,對他追查真兇一定有極大阻礙。
於是決定即刻前去,而且還要先行到達,盯住熊振東才行。
心念未畢。
酒保、掌櫃的和一些聚賭的人,已一齊湧了過來,紛紛向郭曉涵低聲稱謝。
郭曉涵無心和他們周旋,立即謙和的問:
「請問白河寨距此多遠,如何走法?」
大家見問,紛紛爭著說:「白河寨由此地直奔正西,大約八九里地,寨前一座廣大松林,左右和後方,三面依著白河堤。裡面情形如何,外界極少有人知道!」
郭曉涵急欲前去,說聲謝謝,隨即掏出一塊銀子,順手放在桌上。
郭曉涵為了怕「毒娘子」等發現他已離去,因而匆匆穿窗而出。
浮雲掩月,寒星隱現,大地一片漆黑。
郭曉涵認準方向,展開輕功,直奔正西。
回頭一看,發現「毒娘子」等,仍沒有出現,想是在尋找驚走的馬匹,和安置受傷的人。
飛馳數里,已可以看到前麵點點燈火,同時,隱約聽到如訴松濤,和河水的流動聲。
郭曉涵知道,前面那片燈火,很可能就是白河寨了。
八九里地,片刻已到,郭曉涵舉目一看。
松林內寂靜如死,一片漆黑,如訴松濤,夾雜著繞過白河寨的河水嗚咽聲,聞之令人惶惶不安。
郭曉涵凝目搜索,仔細觀察,確定地面和樹本俱無可疑之處後,才縱身飛入,直向深處馳去。
松林足有百丈,林的盡頭竟是一座丘崗,一道寬大石道徐徐上升,直達數十丈外,建築在高崗上的巨大寨門前。
寨牆高約數丈,是用合抱巨柏樹身建成,輕功火候不夠,休想越牆入寨。
由於——
寨牆高大,又雄峙在高崗上,因而看不見白河寨房屋,除了深處一蓬直透夜空的燈光之處,其他各處,一片黑暗。
郭曉涵為了避免塞上警衛過早發現,離開寬大石道,直向右前方寨牆撲去。
就在他電掣前撲的同時,「嗖」的一聲,一支羽箭,已劃空射來。
郭曉涵心中一驚,想不到他的行蹤早被寨丁發現,於是衣袖微拂,身形驟然加快,羽箭掠頂飛過,直落在身後數支以外。
接著——
「嗖嗖」連響,羽箭紛紛由寨牆上向郭曉涵射來。
郭曉涵宛如一縷輕煙,羽箭尚未到達,他已撲至寨牆下,輕一縱身,人已騰空而起,直向牆上射去。
雙腳剛一踏上寨牆邊緣,一名持弓壯漢,大喝聲中,橫弓打來。
郭曉涵旨在盡快找到「獨腿天王」,因而無心與他們相纏,於是腳尖輕—一點,人又衝天而起。
持弓大漢頓時掃空,由於用力過猛,險些衝出寨牆。
寨了暴喝連聲,紛紛疾撲而至,但卻不見敵蹤,頓時大亂。
郭曉涵身在空中,雙袖一拂,一式「龍游蒼穹」,直向數大上的房脊落去,腳尖一觸,又向深處撲去。
遊目一看,房屋眾多,各成院落,多是灰瓦磚房,青石鋪地,修築的異常整齊,顯得井然有序。
數十丈外燈火明亮處,似是一座大廳。
打量之間。
人已越過數座院落,雖然警衛聞聲縱上房面查看,可是郭曉涵身形如電,尚未看清,已至十數丈外。
郭曉涵來至燈火明亮處一看,果然是一座大廳,裡面燈火輝煌,如同白晝,許多人正齊集階前,仰臉向上察看,想是已聽到寨牆上傳來的驚呼喊叫聲。
郭曉涵凝目一看,其中一個鬚髮灰白,濃眉環眼、身穿土布褲褂,助下撐著一柄沉重的鐵拐的人。
正是熊振東。
其餘的人尚未看清楚,他已直落院中。
除了「獨腿天王」熊振東和一個青袍老人以及一個白髮灰衣老婆婆以外,所有人俱都面色一變。
郭曉涵卓立院中,星目一閃,迅速看了一眼,原來廳階上竟有二三十人之多。
「獨腿天王」熊振東見闖進內寨的竟然是一個丰神如玉,身著藍衫的俊美少年,似乎並未放在心上。
青袍老人霜須黃面,八字眉,死魚眼,立在熊振東身邊,目光冷冷的望著郭曉涵,顯示出他內心的陰沉凶險。
灰衣婆婆滿頭白髮。三角臉,長眉毛,鬥雞眼內精光閃爍,手裡握著一根鳩頭杖,一望而知是個難惹人物。
立在廳階上的「獨腿天王」熊振東面色鐵青,強自含笑說:「小兄弟尊姓大名,仙鄉何處,深夜逕入內寨,不知有何見教……」
郭曉涵一見熊振東的鐵拐,立刻想到在古墓中被他週身亂搗一陣的痛苦,又見他倚老賣老,心中愈加有氣。
但是——
為了從他口中探聽出那一天深夜,他們「五獨」前往古墓的真正原因,誰又是殺害他父親的真正兇手。
只好強捺心頭怒火,沉聲說道。「在下郭曉涵,為向寨主打探聽一件極端重要的事情,深恐傳報費時,冒昧闖入寨內,失禮之處,尚望老寨主不要見怪!」
「獨腿天王」熊振東見郭曉涵既不抱拳,也未施禮,心中愈加不悅,但因對方年紀輕輕兒的,屠銘輕而易舉的進入白河寨,足見他是個頗有來歷的人物。
於是——
眉頭一皺,呵呵一陣乾笑說:
「既然有重要事,就請入廳詳談吧!」
說罷,略微移動了一下身軀,其餘的人,立即讓開一條道路。」
郭曉涵舉目一看,只見廳上正擺著一桌豐盛酒席,但尚未食用,看作於正在等候「毒娘子」。
於是謙遜的輕一搖頭,緩緩說過:「只有幾句話,不必進廳了。」
俗話說——站在難打發。
「獨腿天王」熊振東這才感覺到這個藍衫少年來意不善。
灰在老婆婆鬥雞眼一翻,對熊振東說過:「振東,就叫他在此地說吧!屠奢是遠客,等候『毒娘子」太久了,何必再讓屠奢聽他囉嗦哪!」
郭曉涵一聽,不禁冷冷一笑,從她那一聲親切的稱呼,這個灰衣老太婆十之八九是拔振東的大老婆,而她所說的遠客屠奢。必是指那個身穿青袍的老者。
只見——
振振東同意的一領首,即對郭曉涵有些不時的說:「既然是幾句話,就請快點兒說罷!」
郭曉涵劍眉微微一軒道:『先父郭渭濱,究竟死在你們『五獨』中的何人之手,特請老寨主見告……」
話未說完。
只見然振東和青施老人屠奢俱都渾身一顫,面色同時一變,熊振東一怔,青袍老人卻仰面哈哈大笑起來!
郭曉涵心中一動,知道青袍老人和他父親,很可能也有一段仇嫌。
果然不錯。
青袍老人斂笑,怨毒的說:「想我『硃砂掌』屠奢,昔日一錐之恨,含羞忍辱十有餘載,一直無法宣此奇恥,今夜蒼天有眼,讓我望空一拜,以謝蒼天!」
說罷,雙手過頂,深深一揖到地!
郭曉涵冷冷一笑,覺得「硃砂掌」屠奢裝腔作勢,兼有自恃自傲之嫌,似乎他昔年的奇大恥辱,今夜已經「雪」定了,
這時——
「硃砂掌」屠奢已縱身落在階前,怨毒的望著郭曉涵,唯恐他聽得不夠清楚,又怒聲問了句:
「你果然是『金錐銀彈』郭渭濱的兒了嗎?」
郭曉涵怕「硃砂掌」屠奢誤了他的大事,劍眉一軒,立即斥責的說「我現在無暇和你多說,如果你想清算昔年與先父的過節兒,等在下問」出殺父仇人之後,閣下儘管劃出邊兒來……」
「硃砂掌「屠奢未待郭曉涵說完,立即又狂傲的仰天哈哈一笑,接著不屑的說:「問出殺父之仇人有個屁用,難過今夜你還想活著離開白河寨?」
說話之間。
暗運功力,兩掌頓時通紅。
郭曉涵一聽,勃然大怒,正待說什麼,熊振東已沉聲說:「殺雞焉用牛刀,兄弟派人將這小子拿下,任憑屠兄發落也就是了。」
「硃砂掌」屠奢,因為自己是客,不便去違拗熊振東的意思。立即傲然一笑,退了回去。
郭曉涵劍眉如飛,俊面鐵青,瞪著「獨腿天王」厲聲喝道:「熊振東,你敢不說出殺害先父的兇手是誰?」
「獨腿天王」熊振東理也不理郭曉涵,轉首對身後一個矮小精幹,面黃肌瘦的錦衣青年大聲說道:
「快將這小子拿下!」
錦衣青年恭聲稱是,飛身撲下廳來,一言不發,左手疾幌,右拳猛的打出,直搗向郭曉涵的前心。
郭曉涵怒哼一聲,飄然一閃,青年有拳頓時打空,矮小的身軀一直向前衝去。
接著,郭曉涵身形一旋,已至錦衣青年身後,大喝聲中,飛起一腿,直踢向青年的後股。
「蓬」的一聲大震,接著又暴起一聲殺豬般的嗥叫,一個矮小身影,直向大廳對過房面上飛去。
熊振東、老婆子和屠奢看得神色一變,懼都呆了。
「嘩啦」一聲巨響,對面房頂上青煙飛揚,錦衣青年已摔在瓦面上,兩腿一蹬,人已暈了過去。
郭曉涵知道今夜之事,絕難善了,索性向著「硃砂掌」屠著一招手,沉聲說:「你也下來吧,今夜我若不能活著離開此地,即使問出殺父仇人,也是白搭,倒不如先讓閣下了清過節吧。」
「硃砂掌」屠奢自恃內力雄厚,又怎麼會把郭曉涵放在心上,一聽之下,連聲說好,縱身撲下廳來。
灰衣老太婆已迫不及待的搶著說:「屠兄請先退下,讓我來打斷這小子的狗腿!」
說話聲中。
人已縱身撲下廳來。
「硃砂掌」屠奢心中一動,惡念陡生,立即沉聲說:
「嫂夫人小心了。
「了」字則一出口,已旋身統向郭曉涵身後,而灰老太婆已舞起一片杖影,向著郭曉涵當頭罩下。
郭曉涵見灰衣老太婆年高無德,頓時大怒,正待出手,房面上驀地響起一聲惶急的嬌呼:「郭少俠請住手!」
郭曉涵微微一楞,正待循聲回頭,腦後風聲已至,同時,灰衣老太婆已舞起一片杖影,向著郭曉涵當頭罩下。
前後夾擊、形勢萬分驚險,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郭曉涵一聲暴喝,疾演「龍虎七式」中的「倦龍升天」,俯首、斜肩,腳尖一點,人已閃電騰空,上了房簷。
廳前喀嚓一響,接著暴起一聲淒厲驚心的慘叫。
郭曉涵忙低頭一看,在身後對他暗下毒手的「硃砂掌」屠奢兩腿,恰巧被灰衣老太婆的鐵鳩仗打斷,熊振東等一見,頓時大亂,紛紛撲下廳來。
這時——
已從房頂上飛身縱下一人,正是剛剛趕回來的「毒娘子」。
怔立當場的灰衣老太婆略一定神,忙丟掉手中的鐵鳩杖,驚呼聲中,伸手將面色蒼白,冷汗如雨,僕在血泊中的「硃砂掌」屠奢扶了起來。
「硃砂掌」屠奢突然雙目凶光一閃,震耳一聲大喝,血紅的右掌已出其不意的劈向灰衣老太婆的「天靈穴」。
變生肘腋,距離又近,熊振東和「毒娘子」等,想要搶救,已是不及。
就聽——
「叭」的一聲脆響,蓋骨橫飛,慘叫震天,灰衣老太婆業已倒地身亡。
而「硃砂掌」屠奢奮力一挺,後腦猛撞地面,也隨之死去。
熊振東和「毒娘子」已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驚呆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11:48
19 夜探白河寨
一陣衣袂響聲,郭曉涵飄身而下。
熊振東一見,大聲喝道;
「小輩,老夫和你拚了!」
大喝聲中,宛如一隻瘋虎,推開身邊的人,舉拐就向郭曉涵撲去。
「毒娘子」一見,大吃一驚,脫口阻止他說:「振東——使不得……」
話未說完。
已飛身前撲,伸手將熊振東的手腕扣住。
熊振東茫然不解的望著愛妾「毒娘子」,軒眉瞪眼,不知所以。
郭曉涵一看「毒娘子」這種舉措,也不禁楞住。
就聽「毒娘子」焦急的說:「振東,鎮靜一些,你不是郭少快的敵手!」
說話之間。
依然緊緊扣著熊振東的右腕。
熊振東平素最愛「毒娘子」,言聽計從,從不違拗,不由輕輕「噢」了一聲,可是驚異的目光,卻一直在打量卓立丈外的郭曉涵。
「毒娘子」這才鬆開熊振東的手腕,立即嗔聲提醒他說:「振東,虧你還是個老江湖,郭少俠的武功,已達英華內斂,寒暑不侵,出掌運氣,意動身先的境地,你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熊振東一聽,不禁渾身一顫,手中橫持的鐵拐,不自覺的垂了下來。
「毒娘子」輕輕膘了郭曉涵一眼,繼續對熊振東說:「郭少快有要事特來向你請教,還不請郭少俠廳上坐!」
熊振東一定神,連連頷首,立即抱拳說:
「郭少俠請廳上坐吧!」
郭曉涵也拱手謙遜說:「寨主的盛情,在下心領了……」
「毒娘子」未待郭曉涵說完,立即插言說:「這等大事,又豈是三言兩語所能說清楚的?」
郭曉涵雖然不知道「毒娘子」是否別有陰謀,但是為了父仇,這也就顧不得這許多了,於是向「毒娘子」感激的說:「夫人說的是,只是太打擾賢伉儷了。」
熊振東和「毒娘子」同聲謙遜了幾句,即引郭曉涵走進大廳。
而那七八名侍女,早日嚇得躲進大廳裡去,二十幾名壯漢俱都密集站立,有意的將「硃砂掌」屠奢,和灰衣老太婆的屍體擋住。
大廳仍燈火輝煌,一桌豐盛的酒筵,為了等候「毒娘子」,尚未開席。
「毒娘子」堅持請郭曉涵上座,熊振東由於心情欠佳,一直沒有吭聲兒。
侍女們立即移來一架大屏風,置在席前,院中情形立被逮住。
「毒娘子」又派人請來六個面貌不一,衣著各不同的壯漢來做陪,一經介紹,始知俱是香主。
酒過三巡,郭曉涵已迫不及待的說:
「現在就請老寨主將那夜殺死先父的真正兇手告訴在下,以便早日手刃親仇,以慰先父在天之靈。」
他雖然強抑悲忿,但星目中已湧上一泡淚水。
「獨腿天王」熊振東目光呆滯,滿腹心事的黯然一歎說:「老朽雖然也是參與追蹤令尊的五獨之一,但令尊究竟死在何人之手,老朽也不能確定,不過老可以對天發誓,殺死令尊的絕對不是老朽!」
郭曉涵暗察熊振東的神色,再和自己事先的判斷加以對照,立即頷首說:「在下也知道老寨主不是殺害先父的兇手,所以才來向老寨主請教,因為那夜老寨主用鐵拐搗遍在下全身,已經是第二個人了。」
熊振東一聽,面色立即大變,突然抬起頭來,驚訝的望著郭曉涵,不解的問:「死在地上的那個孩子是你……」
郭曉涵立即回答說:「不錯!」
熊振東立顯不安的說:「老朽當時不知道少俠尚未死去,是以在焦急忿怒之下,仍希望能有奇跡發現,現在想來,自覺愚蠢可笑,尚望少俠原諒老朽過去的罪過。」
郭曉涵見熊振東一臉愧色,因而久存在心中的那一絲不滿,頓時全消。
於是——
他謙和的說道:「殺父之仇,錐心疾首,自身皮肉之苦,遠不及喪父慟痛於萬一,如蒙老寨主指出真兇,不但先父感激於九泉之下,就是在下,亦將終身不忘老寨主的深情厚意。」
熊振東雙眉一蹙,立即不解的問:「少俠當時不也是在場嗎?為何不知道兇手是誰呢?」
郭曉涵立即黯然解釋說:「在下外出剛剛回來,一見先父慘狀,頓時暈了過去,是以不知道真兇是誰,在下此番前來,還請老寨主據實相告、如能手刃親仇,在下終身感激。」
「毒娘子」一見,立即插嘴說。
「振東,這件事既然你沒有置身事外,就該盡你所知道的告訴郭少俠,以免令人猜疑,自陷其中!」
郭曉涵覺得「毒娘子」雖然長的狐媚,綽號不雅,但是她卻通情達理,因而不由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熊振東略一沉思說:「老朽為守信諾,有許多話不便自動說出來,郭少俠若有什麼疑難之處,不妨盡量發問,老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郭曉涵深知江湖中人一諾千金,終生信守不渝,即使血濺屍橫,亦堅不吐實,熊振東如此遷就,亦算難得了。
於是立即頷首說:「如此甚好。現在請老寨主見告,何以五獨各據一方,而那夜卻同時出現在鄱陽湖畔,是否事先已探出先父隱居在靈王墓中?」
熊振東仰臉乾了一杯酒,目光凝視著酒杯說:「湖海五獨,為了要追回他們得而復失的東酉,四出尋找令尊和『芙蓉仙子』的下落,約定每年聚會兩次,報告各人追蹤結果,十年來從未間斷,但也從未探聽到一絲線索。」
邊說邊又乾了杯酒,似乎想藉酒抑制內心的激動,繼續說道:
「就在第九個年頭上,有人看到『芙蓉仙子』在距鄱陽湖以西二十里處的茂林間出現。」
說著接著目光突然一掃「毒娘子」和郭曉涵,始鄭重的說:「『芙蓉仙子』武功之高絕,遇事之機警,就像她的美麗一樣聞名天下,莫說看到她的是個眼線弟兄,就是足智多謀的『獨角無常』,也無法在『芙蓉仙子』身後跟蹤,暗踩她的居處。」
「毒娘子」一聽老頭子如此讚美「芙蓉仙子」,不禁有些妒意的問:「既然『芙蓉仙子』艷絕天下,賤妾為何一直不知?」
熊振東立即呵呵一笑說:「翠萍,為夫的說句你不喜歡聽的話,『芙蓉仙子』譽滿武林時,你還是個不懂事的黃毛丫頭呢!」
郭曉涵一聽,心中暗吃一驚,以他自己看,橫波姑姑最多不會超過三十多,照熊振東的說法,橫波姑姑豈不是個近四十歲的半老徐娘了?
心念之間。
只見「毒娘子「微紅著粉面問:「照你這樣說,『芙蓉仙子』現在豈不是已經兩鬢灰花了嗎?」
熊振東立即鄭重的說:「武功精絕,修為有素的人,大都駐顏有術,以『芙蓉仙子』當年成名時,和一代俊彥郭渭濱熱戀的時候……」
郭曉涵聽得心頭一震,星目不由冷電一閃而逝。
熊振東頓時警覺不該揭人隱私,立即可阿乾笑了兩聲,微紅著老臉,含糊的說:「總之,『芙蓉仙子』現在至少已經有三十八九歲了……」
「毒娘子」一看郭曉涵那兩道令人顫慄的冷電,也不敢再問了。
其餘六人僅有端杯飲酒,舉箸吃菜的份兒,根本不敢妄自多舌。
郭曉涵由於聽到父親和橫波姑姑之間的秘密,因而眼神外露。
至於橫波姑姑和父親之間究竟有什麼關係,兩人最後又何以沒有共偕自首,他不敢在這個時候問,因為他怕扯的太遠了而誤了正事。
因而立即把話題拉回來,不解的問:「那位發現『芙蓉仙子』的人,不知可曾踩到她的隱居之處?」
熊振東並不知道郭曉涵和「芙蓉仙子」的關係,因而立即正色說:「要想追上她談何容易?當時『芙蓉仙子』似乎也發現有人追蹤她,立即展開輕功直奔林中,僅一兩個閃身便不見了。
事後我們接獲報告,決定集中搜索鄱陽湖畔以西的丘陵茂林地區。第一次,失望了,第二次,又失敗了。」
郭曉涵聽得劍眉一蹙,立即不解的問:「老寨主是怎麼發現先父隱居在靈王墓中呢?」
熊振東亮毫不遲疑的搖了搖頭,感歎的說:「說來太湊巧了,那天起更時分,夜空多雲,老朽經過一片丘陵茂林,無意之間發現一道快速人影,時進時停,行蹤鬼祟,因而起了疑心。
當時由於距離較遠,無法辨認那人是誰,於是心中一動,立即追了過去,之後,眼見那人進入一座巨大松林中,但老朽追至,竟遍尋不見,再向北追,便是靈王墓了。」
郭曉涵見熊振東已說到緊要之處,因而特別凝神靜聽。
「毒娘子」似乎對此不感興趣,但卻裝出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一雙媚眼兒不時柔和的望著郭曉涵。
熊振東繼續說:「老朽發現靈王墓中僅有一座破殘門樓,不可能有人居住,因而繼續向北追蹤,北進十數里,發現西北荒地間又有一道快速人影,看他飛馳方向,極似前去靈王墓,老朽知有蹊蹺,立即停身細察,似乎並不是方才發現的那個人,但是我仍回身追了下去。」
說此一頓。
神色間不但有一絲怨忿,也有一絲懊惱。
片刻——
他才繼續說:「待老朽追至靈王墓時,那個人也不見了,但是我在進入靈王墓的同時,發現一個大墳的後門竟然開著,老朽當時靈機一動,深怕墳門關上,因而不顧危險,就冒然衝了進去!」
說此戛然住口,歉然望著郭曉涵,慚愧的說:「以後的情形,小使身親臨其境,老朽也就不再贅述了。」
郭曉涵見「獨腿天王」熊振東說了許久,依舊沒說出殺父仇人是誰。
他因而不由緊追了一句:「老寨主,『獨臂閻羅』沙似道事先隱身在隧道中,經你發現後,可曾追問他是怎樣趁機暗向先父下手……」
說至此處,不禁悲忿填胸,星目中閃動著淚光,後面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
熊振東立即接口說:
「最初由於隧道中漆黑一片,是以沒有看出是誰,一直到追出墓外,才看清楚是沙似道……」
郭曉涵聽得心頭一震,想起什麼似的急聲問:「老寨主,你們究竟是由何處走出靈王墓?在下居住靈王墓多年,深知所有巨墳僅有那一個出口,任何人進入墳內,必須經過先父居住的那個空墳,現在我才想起來,那夜你們追出靈王墓,似乎並未經過在下倒身之處?」
熊振東也感驚異的說:「老朽至今仍在懷疑,那個出口是誰開的?」
郭曉涵不由暗吃一驚,再度急聲間:「老寨主是說,有人事先在靈王墓中另外開了一個新的出口?」
熊振東連連頷首說:「是的,老朽那夜緊緊追在『獨臂閻羅』之後,發現出口是在另一座大墳的石碑下面新開的。」
郭曉涵聽得暗暗心驚,他斷定殺害父親的這個人,可能早已發現父親的行蹤,因而是有計劃的在進行陰謀。
「毒娘子」立即肯定的說:「既然沙似道知道由那裡逃走,那個出口當然是他開的無疑!」
熊振東立即同意的點了點頭說:「我也是這樣想!」
郭曉涵深覺有理,因為「獨眼判官」左如風進入空墳時,是由原有的墳門進入,而將「獨角無常」史有餘帶走時,也沒有走新開的出口,由此可以證明左如風並不知道新出口的位置。
一念至此。
覺得「獨臂閻羅」十之八九就是殺父仇人了,但是他一想到「獨眼判官」不搜父親的屍體,而逕自翻動床褥,這又令他感到非常迷惑。
因而望著能振東試探的問:「照這樣說。殺害先父的兇手就是『獨臂閻羅』了。」
「毒娘子」未待熊振東回答,立即肯定的說:「那應該是毫無置疑的事,根據常理判斷,沙似道暗開通道,進入王墳早有預謀,我認為那夜振東看到的快速人影,也必是沙似道無疑。」
熊振東不停的點著頭,似自語又似對郭曉涵和「毒娘子」等說:「照道理,應該是老沙無疑,可是以他的功力,又絕不是郭大俠的敵手……」
「毒娘子」未待熊振東說完,立即輕哼了一聲說:「你怎麼越老越糊塗了,『獨臂閻羅』悄悄潛入,隱身在暗中,乘郭大俠不備,暗施殺手,你怎麼知道不可能呢?」
熊振東被她問得無言可對。
郭曉涵本想說出全盤離奇經過,繼而一想,又覺得無此必要,說出來彼此亂猜一氣,反而亂了自己的方寸,他前來白河寨的目的,就是要由熊振東口裡探出「獨臂閻羅』更多的可疑之處。
雖然——
「湖海五獨」等都曾參與追蹤父親,但是他相信真正殺害父親的人,一定另有其人,他不能恃技殺人,讓無辜者也一起賠償父命。
如此做非但橫渡姑姑不悅,恩師震怒,在武林傳揚開來,自己受貶事小,而讓九泉之下的父親蒙羞,則影響至巨,是以他必須追查清楚,究竟誰是禍首元兇。
現在他從熊振東的口中,得知「獨臂閻羅」經由新辟的暗道中逃出,更加重了「獨臂閻羅』的嫌疑,但是「獨眼判官」逕自翻動床褥的舉措,仍不可忽視……
「毒娘子」見郭曉涵蹙眉沉思,狐媚的一笑,柔聲的問道:「少俠以為我揣測的可對?」
郭曉涵略一定神,立即正色回答說:「這要看老寨主追上『獨臂閻羅』時,他當時怎麼解釋了。」
熊振東搖了搖頭說:「我們兩一見面就打,我不問,他也不說,『獨臂閻羅』究竟是怎麼樣得知今尊的隱居之處,又如何暗中開闢通道,老朽是一無所知,而以老朽當時的心情來說,這些事都不是最重要的。」
郭曉涵覺得熊振東說的不錯,那時他一心想要奪取小錦盒,的確沒有問這些事情的必要。
說至此處,雖然沒問出真兇是誰,但得知「獨臂閻羅」事先曾另辟通道,這趟白河寨總算有些收穫。
郭曉涵自覺話已問完,立即起身抱拳說:「在下冒昧前來,復蒙老寨主暨夫人盛筵款待,內心至為感激,現在天色已晚,在下就此告辭。」
「毒娘子」立即起身搶著說:「現在三更已過,少快為何要離去呢?在此歇息一宵,明天再走不遲……」
熊振東和其他的人亦紛紛起身,同聲挽留。
郭曉涵堅持的說:「在下有要事在身,不敢久留,老寨主和夫人的盛情,在下心領了。」
說罷退自離開。
「毒娘子」見郭曉涵去意堅決,自知挽留不住,立即懇切的說:「少俠既有要事在身,我等不便再留,只是少俠今後行道江湖,四海追尋仇蹤,極需一匹好馬,少俠如不嫌棄,就將戲妾的『白龍駒』相贈少俠代步吧……」
郭曉涵一聽,甚為感動,但他不願憑空受人饋贈,因而不待「毒娘子」說完,立即拱手感激說:「在下不諳騎術,且無照顧馬匹的經驗,夫人美意在下永記不忘!」
說罷,逕自走向廳外。
「毒娘子」見郭曉涵不肯接受,自是不便相強,因而含笑的說:「郭少俠你太謙遜了。」
邊說邊與「獨腿天王」熊振東等,緊跟在郭曉涵身後相送。
來至廳外,院中「硃砂掌」屠奢和灰衣老太婆的屍體已被移走,地上血漬也被洗刷乾淨。
郭曉涵心急趕路,不願再多耽誤時間,來至廳外,轉身對熊振東和「毒娘子」拱手說:
「賢伉儷請留步,在下就此告辭。」
熊振東呵呵一笑,和「毒娘子」同聲說:「愚夫婦身為主人,至少也該送至寨門才對。」
郭曉涵不便再加推辭,轉身拂袖,身形當先騰空而起,直飛向大廳對過的房面上。
熊振東和「毒娘子」由於已知郭曉涵身懷絕學,心中雖在暗讚,但已不覺得驚奇,於是同時飛身而上。
穿房越脊,瞬間已來至寨門的了望樓上。
守寨警衛一見寨主和夫人,俱都恭身肅立,同以驚異的目光望著年青英挺的郭曉涵。
郭曉涵停身抱拳,再度謙聲說:「賢伉儷珍重,在下告辭了。」
說罷轉身,衣袖微拂,暗凝「佛光神功」,即展「御風飛行」,身形掠空下撲,沿著寬大石道,直向崗腳下的松林如飛飄去。
郭曉涵施展絕世輕功,兼有震赫作用,他以「飄」字訣向崗下掠飛,似緩實快,眨眼已達松林前。
熊振東和「毒娘子」,以及所有立身於寨牆上的人,俱都驚呆了,像這曠古凌今的絕世輕功,別說是看,連聽都沒聽說過。
郭曉涵身形直落崗下林前,繼而一閃,頓時不見。
熊振東和「毒娘子」,趕緊一定神,立即同時朗聲說:「郭少使珍重,請恕愚夫婦不遠送了。」
話聲甫落。
劃空傳來郭曉涵的回應聲:「賢伉儷請吧!今後有緣再會。」
熊振東望著崗下的廣大松林,搖了搖頭,感歎的說:「身具這等絕世輕功,要馬反而是累贅。」說罷轉身,當先向寨內馳去。
「毒娘子」集中功力,凝目望著林前的原野上,她看到一道黑影,快如流星,直向東南馳去,她知道那就是郭曉涵。
月明星稀,大地一片沉寂,郭曉涵心急趕路,穿出廣大松林,直奔東南,他要日夜兼程,趕往大洪山。
他不斷的在想,「獨臂閻羅」暗中開闢通道,進行絕不止一日,父親一向機警,為什麼會不知道呢?
還有「獨臂閻羅」怎麼會知道父親隱身在古墓中呢?
根據「獨腿天王」熊振東所說各點,那夜「五獨」中人,齊集王陵,似是巧合,而事先彼此並無任何聯繫。
一念至此。
他斷定「獨腿天王」熊振東為守信諾,所說各點,也許並不盡然。
他反覆的想著這些問題。
最後——
他覺得只有到達大洪山,問過「獨臂閻羅」沙似道之後,才能瞭解「五獨」齊集五陵的真相,和「獨臂閻羅」何以知道父親隱身在古墓中的原因,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
舉目一看,在遙遠的晨曦中,隱約現出一道連綿蜿蜒的山影,那正是「武當派」的發祥地——武當山。
曉行夜宿,兩天後的中午,重峰疊嶂,雲山相連的武當山,業已橫在他的眼前。
郭曉涵為了盡快趕到大洪山,決定橫越武當山,出東麓直奔襄陽城。
一陣急奔,已達武當山西麓,於是立即展開輕功,直向一道山口前馳去。
進入山區,一片濃綠,郭曉涵衣袂飄飄,快如疾箭,縱躍飛掠在蒼翠雲霧之間,恰似一隻穿雲巧燕。
山勢愈來愈險,深澗陡壁,漸漸無路可循。
愈前進雲霧愈濃重,郭曉涵已經不辨東西南北了。
登上一座峭壁,越過一道橫嶺,前面竟然是一座方圓十數畝的小小綠谷。
谷內奇花盛放,溫暖如春,綠草如茵,幽靜超塵、宛如仙境。
郭曉涵的星目倏然一亮,俊面上突現驚喜。
只見——
茂密的松枝下,一對大如雉雞的灰羽小仙鶴,伸頸側目,正聚精會神的望著他,神色之間,毫無懼意。
郭曉涵非常喜愛,因而舉步向前走去,他生怕驚走那兩隻灰羽小仙鶴,是以不敢飛身前撲。
奇怪的是那兩隻灰羽小仙鶴望著俊面含笑,舉步走過去的郭曉涵,不但沒有飛走之意,而且不時側頭盯視著這個陌生的年輕人。
郭曉涵緩緩走了過去,停在松下的小仙鶴一個在伸頸啄食松子,一個在用尖嘴剔羽毛,愈發顯得安詳可愛。
郭曉涵心想,這一對小仙鶴莫非是人飼養的不成?果真如此,它們的主人很可能是一位隱居此谷潛心修行的界人。
就在這時。
空中驀地響起一聲嘹亮鶴唳。
郭曉涵心中一驚,循聲一抬頭看去。
只見——
一隻巨大灰鶴,逕由北面峰腰浮雲間,伸展兩隻巨大翅膀,閃著兩隻發光的眼睛,挾著勁風,疾瀉而下,直向郭曉涵撲來。
郭曉涵一看,斷定這一隻巨鶴必是那兩隻小仙鶴的母親。
就在他打量之間,巨鶴業已俯衝而下,尺長尖嘴,直啄向郭曉涵的「天靈蓋」。
郭曉涵不願傷他,身形微動,已飄身後退兩丈。
豈知——
郭曉涵身形剛動,巨鶴右翅,已「呼」的一聲擊出,一股驚人勁風,掀起地面揚塵,直向郭曉涵襲來。
郭曉涵暗吃一驚,腳尖一點,人已橫飄丈外。
巨鶴似已通靈,就在郭曉涵身形橫飄的同時,展翅探爪,向郭曉涵的「肩並」抓去。
郭曉涵這一驚非同小可,因而斷定巨鶴不但有人飼養,而且深諳武功,於是雙袖一抖,身形再度暴退。
巨鶴果然不凡,雙翅一收,隨即引頸追來。
郭曉涵心地善良,不願擊傷巨鶴,因而大喝一聲,疾展「鐵袖遙空」中的柔字訣,閃電揮出。
一股巨大無比的柔和潛力,直向撲來的巨鶴襲去。
巨鶴似乎知道厲害,一聲驚悸長鳴,振翅沖天飛起。
兩隻小仙鶴也隨之飛上突崖。
就在這時,一聲嬌叱,逕由突崖下面的一叢落地雲松中響起:「不要臉,想偷小仙鶴嗎?」
郭曉涵一聽,頓時大怒,忙循聲一看,不但怒氣全消,而且忍不住笑了。
只見——
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兒,一身綠衣,背插短劍,正飛身向他撲來。
郭曉涵凝目一看,綠衣小女孩兒長得秀眉大眼,皮膚白嫩,紅紅的小臉蛋兒,繃得緊緊的,但仍掩不住她逗人喜愛的天真稚氣。
打量之間。
綠衣小女孩已至面前,身形剛剛立穩,立即仰著小臉兒,氣呼呼的說:「我剛剛離開一會兒,你就來了,我不怪你,也不打你,快走吧!」
邊說邊不停的揮動著小手,催促他快走。
郭曉涵笑了,覺得綠衣小女孩兒,稚氣得實在可愛,因而胸襟一暢,忘了心中的鬱悶,立即含笑和聲說:「小妹妹,我已經迷失了方向,不知如何出去?」
綠衣小女孩兒似乎不信,鼻子一皺,輕哼了一聲說:「騙人,你這麼大了,還會不認得路?」
郭曉涵立即搖了搖頭,佯裝茫然的正色說:「真的,我的確迷失了方向!」
綠衣小女孩兒立即舉手轉身,四下裡一指說:「這兒是東,這兒是北,那邊是南,那邊是西。」
郭曉涵舉目一看;南北前進俱都不易,只有東面數十丈高的突崖比較容易,於是低頭望著正在打量他的綠衣小女孩兒,含笑說:
「小妹妹,再見了,希望我們有緣再會!」
綠衣小女孩兒小嘴一撇,不屑的說:「誰要和你再會,你是大人,我是小孩,我才不喜歡和你玩兒呢!」
郭曉涵覺得有趣,立即含笑問她:「那你喜歡和誰玩兒呢?」
綠衣小女孩斷然回答說:「不告訴你!」
郭曉涵被小女孩兒活潑天真的稚態惹起興趣,加之他也有意一探這小女孩兒的來歷,於是側著頭,佯裝揣測的神態,略一沉思說:「是你師叔?」
綠衣小女孩兒一皺小鼻子,輕哼了一聲說:「師叔有鬍子,我才不喜歡和他玩呢!」
郭曉涵又追問了一句:「是你師父!」
綠衣小女孩兒這次僅皺了一下兒鼻子,表示不對。
郭曉涵知道小女孩兒喜歡和大仙鶴玩,但是他偏不說,於是攢眉苦思,故作猜不出來的樣子。
綠衣小女孩兒見郭曉涵久久猜不出來,不由氣了,立即輕蔑的說:「真笨,這麼大的人竟猜不到!」
郭曉涵覺得不能讓小女孩看不起,立即以恍然大悟的口吻說:「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個大仙鶴!」
綠衣小女孩兒已經認定郭曉涵是個最笨的人,不由氣得伸長了脖子大聲說:「告訴你,是我的德林小師兄!」
郭曉涵一聽,不由哈哈笑了,接著說:「師妹喜歡師兄,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兒,我實在太笨了,竟然想它不起……」
綠衣小女孩兒小臉兒一紅,嬌叱道:「你壞——我非打你不成!」
「成」字剛一出口,業已飛身前撲,兩隻小手兒一分,逕向郭曉涵胸前擊來。
郭曉涵無心和她再糾纏,既然問不出什麼,不如早些離去,於是又哈哈一笑說:「小妹妹,再見了,請不要生氣!」
邊說邊飄然而退,旋身直向突崖下奔去。
綠衣小女孩兒一見,面色大變,趕緊剎住身形,惶急的大聲說:「站住,站住,那裡去不得!」
郭曉涵見綠衣小女孩兒神色惶急,心知有異,隨之停住了身形,不解的問:「為什麼?」
綠衣小女孩兒立即焦急的說:「我師祖正在坐關,任何人不能前去!」
郭曉涵驚異的「噢」了一聲,轉首遊目一看,果見突崖下面一排落地雲松後,隱約現出一座洞門。
心中一動,再度引出他一探小女孩兒來歷的好奇心,於是不解的問:「小妹妹.你師祖是誰?」
綠衣小女孩兒見郭曉涵仍立在那裡不動,直急的跺著小腳,催促他說:「喂!你過來嘛!你過來我就告訴你!」
郭曉涵已看出小女孩兒是個鬼靈精,如果不要挾她,決對不肯說出師祖是誰,於是沉聲說:「你不說也沒有關係,我自己進去問他。」
綠衣小女孩兒一聽,神色大變,不禁慌了手腳,立即焦急的低聲說:「我告訴你,你別去,我的祖師是『靜玄仙長』!」
郭曉涵一聽,心中暗吃一驚,想不到這座小小綠谷,竟然是武當上代唯一長老「靜玄仙長」的清修之地。
繼而一想。
頓時驚覺自己已犯了武林大忌,決定迅速離開此地,以免招惹是非。
就在他舉步正待離去的同時,一個意念,閃電掠過他的心頭——他想到「靜玄仙長」曾赴海外,而且還帶回師父親筆書信一事。
於是——
他飄身來至小女孩身前,謙和的低聲問:「小妹妹,你是說你師祖『靜玄仙長』正在那座洞裡坐關?」
綠衣小女孩兒見郭曉涵縱了過來,似乎放心了不少,立即輕快的點了點頭。
郭曉涵又語意恭敬,異常關心的問:「他老人家坐關多久了?」
綠衣小女孩兒毫不遲疑的說:「快三年了。」
郭曉涵一聽,面色突變,不由驚任了!
一絲不祥之兆,直上心頭,恩師「獨醒子」去年遠赴海外,至今音信毫無,恐怕是凶多吉少。
小女孩見郭曉涵面色蒼白,目光呆滯,不由催促他說:「喂!你還不走嗎?」
郭曉涵略一定神,惶急的望著綠衣小女孩兒,明知不可能,但仍抱著希望問:「小妹妹。『靜玄仙長』年前可曾中途出關,遠赴海外……」
綠衣小女孩兒見郭曉涵神色有異,一直在盤問她,有些生氣的說:「奇怪,我師祖坐關三年,從來沒有離開過洞府一步,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去海外!」
郭曉涵絕望了,他已無心再問下去,強抑激動心情,面對小女孩謙和的說:「小妹妹再見,打擾你了!」
邊說邊直奔突崖。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13:11
綠衣小女孩兒一見,面色大變,一聲清叱,飛身追了過去。
但是——
她的身形剛動,郭曉涵已達崖前,騰空而起,直線上升,眨眼已達岸上,身形一閃,頓時不見。
綠衣小女孩兒何曾見過這等輕身功夫的人?
不由驚得急剎衝勢,瞪著一雙大眼睛,望著郭曉涵身影消失的崖上,業已驚呆了。
郭曉涵心情激動,悲忿交集涸而他穿林越谷,登岸繞峰,盡展「御風飛行」,身形快如電掣,恨不得立刻趕回豐漁村,找「浪裡白條」問個明白。
當然——
他並不恨「浪裡白條」蕭猛,因為他知道,「浪裡白條」這樣做也是出自善意。
繼而一想,「浪裡白條」已有半年多未去華山,師妹說,這是很少有的現象,由此判斷「浪裡白條」現在恐怕也不在豐漁村了。
記得「浪裡白條」說過,收到恩師來信時,橫波姑姑也正巧在場,現在想來,只怕也是虛構。
郭曉涵反覆的想著,不覺已至東麓。
離開武當山區,已是傍晚時分。
於是就在山下小鎮上匆匆進食,繼續前進,直向谷城奔去.
20 舊情再續
由於——
郭曉涵得知「靜玄仙長」這三年來一直坐關,恩師的那封信十之八九是「浪裡白條」故弄玄虛,郭曉涵的心情,也愈加悲痛沉重了。
他風塵僕僕,日夜趕路,極少宿店休息,由於他已練成「佛光神功」,疲憊時略一調息,隨即容光煥發,精神奕奕。
第三天黃昏,襄陽城的巍峨箭樓,業已清晰可見。
襄陽是座大城市,人口眾多,水產豐富,是一水陸碼頭。
郭曉涵來至西關城外的大街上,只見行人熙熙攘攘,商店如林,酒樓茶肆,客棧比鄰,熱鬧異常。
家家懸燈,戶戶貼紙,上面寫的儘是奇絕燈虎,雖然尚未入夜,但是街上早已燈火輝煌,光明大放。
城裡城外,到處響著鑼鼓聲,和震耳的鞭炮聲。
行人三五成群,熙來攘往,摩肩接踵,興高彩烈的觀燈、猜謎,好一副昇平景象。
郭曉涵這才想起,今天是上元霄。
一股淒涼孤寂之感,直上心頭。
他想到無雙妹妹臨別的戚怨神色,這些天來,不知道又惟悴了多少……
他又想到隱居鄱陽湖畔的橫波姑姑和圓圓姐姐,離開她們已經兩年了……
思忖之間。
一陣得得馬蹄聲,逕由身後傳來。
郭曉涵一定神,發現自己已來到西關城門的護城河橋了。
而身後忽然響起一聲驚喜嬌呼聲:
「涵弟弟,涵弟弟,我終於追上你了!」
郭曉涵猛的一怔,忙回頭一看去,只見端坐在白馬上的「毒娘子」,正不停的向他招手,同時催馬馳來。
他看得劍眉一蹙,心中一陣迷惑,不由暗問自己,她為何追來了?
心念未畢。
「毒娘子」已至近前,嫵媚一笑,纖纖玉手撐按鞍頭,人已飄落在郭曉涵身前。
由於——
「毒娘子」來得突然,郭曉涵不由暗起戒心,但仍禮貌的拱手笑問:「夫人何事匆匆趕來襄陽?」
「毒娘子」見橋上圍聚了不少進城看燈的人,而且都目光炯炯的望著她,立即笑著說:
「我們進城再談吧!」
郭曉涵發現不少行人正以羨慕妒嫉的眼光,望著他自己,而且還有幾個身穿勁裝,滿臉輕薄漢子,居然向他和「毒娘子」擠了進來。
於是——
瞅著「毒娘子」點了點頭說:「好——我們走吧!」
「毒娘子」忙拉馬和郭曉涵並肩走進城門,嬌靨含笑,媚眼生輝,幾天來的風塵疲憊,頓時全消。
郭曉涵滿腹疑惑,不知道「毒娘子」飛馬追來目的何在。
由於進城看燈的人太多了,你擁我擠,因而「毒娘子」幾乎是貼著郭曉涵的身子在前進。
她身上似蘭似麝的幽香,不斷的向郭曉涵鼻孔內撲來,而她胸前那兩個極富彈性的玉乳,也有意無意的猛在郭曉涵身上磨蹭。
「毒娘子」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少婦,嬌軀豐滿成熟,散發著令人無法抗拒的魅惑,這對跟在他們身後進城看燈的人來說,更充滿誘惑。
郭曉涵卻心情沉重,急於趕路,再加上對「毒娘子」來意不明,心中更是鬱鬱不樂,別說是街上五光十色的花燈無心一顧,就連那醉人的幽香,和不時撞來的玉乳,亦已然不知了。
郭曉涵在擁擠的人群中,茫然的向前走著。
驀地——
他被「毒娘子」的玉手輕輕碰觸了一下兒,同時聽她柔聲說:「涵弟弟,我們就到這家兼做飲食生意的客棧歇歇吧!」
郭曉涵正希望早些知道「毒娘子」的來意,因而抬頭一看,只見樓高三層,建築雄偉,懸燈結綵,氣勢不凡,是城中最大最豪華的一家酒樓兼客棧。
於是——
郭曉涵立即同意的點了點頭。
兩人剛走向店門,已有兩個店夥計恭恭敬敬的迎上前來,一個人忙將馬匹接了過去,另個人引著郭曉涵和「毒娘子」向店內走去。
「毒娘子」搶在前頭要了一處有侍女的獨院精舍。
郭曉涵雖然覺得談話需要清靜,但並一不定要如此鋪張,何況有侍女在一旁,說話很不方便,正想和「毒娘子」商量換個地方,店夥計已來到一座燈火明亮的獨院門前,因而也就懶得再多說了。
店夥計登上門階,舉手輕叩門環,稍頃,呀的一聲,門開了,應門的竟然是四個年輕標緻的侍女。
那四個侍女一見郭曉涵和「毒娘子」,齊斂衽為禮,同時恭聲說:
「爺和姑娘請進!」
郭曉涵和「毒娘子」舉步進院門,店夥計也隨即躬身退了出去。
繞過迎壁,正面即是小廳。院中紗燈密佈,兩廂燈火輝煌,小廳內顯得格外明亮。
郭曉涵進入小廳轉身拱手,謙和的說:「夫人請上座。」
「毒娘子」嫵媚的一笑說:「少快是客,禮應上坐才對,方才因為人多,請恕我直呼你涵弟弟。」
郭曉涵立即謙遜的含笑說:「少俠和弟弟,都是一樣,些許小事,夫人何必掛齒!」
邊說邊當先坐在椅子上。
「毒娘子」神色一喜,立即愉快的嬌聲說:「既然這樣,我這個大姐可高攀了,不過,大姐還真怕委屈了你這個人間麟風般的涵弟弟!」
剛才郭曉涵僅是一句謙遜話,沒想到「毒娘子」竟認起真來,他氣也不是,笑也不是,但已無法反駁。
片刻——
兩個侍女已經送來點心乾果和香茶,另外兩個侍女則每人捧著一個精緻的蓋碗,分別送到郭曉涵和「毒娘子」的面前,同時恭聲說:「請爺和夫人先進些元宵。」
邊說邊恭恭敬敬的將蓋碗放在桌上,同時將碗蓋打開,現出四個熱氣騰騰的元宵來。
郭曉涵聽了侍女們的稱呼,俊面不禁一紅。
雖然——
侍女們聽了他這樣稱呼「毒娘子」才跟著這樣稱呼,可是把「爺」和「夫人」連在一起,意思就大不相同了,可是,他又不好當面向侍女們解釋,加以糾正。
而坐在椅子上的「毒娘子」,卻嫵媚的輕輕膘了郭曉涵一眼,略顯羞澀的笑了。
郭曉涵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忙轉首望著「毒娘子」說:「夫人飛馬追趕在下,不知有何見教?」
「毒娘子」一看郭曉涵神色的憂急,不由嫵媚笑著說:「本來事情極為重要,既然追上你,也就不重要了。」
郭曉涵劍眉一蹙,更加不解,俊面上已泛起不悅之色。
「毒娘子」一看,「噗哧」一笑,隨即端起瓷碗說:「別急,先吃完元宵,姐姐自會告訴你!」
郭曉涵一看她這份兒媚態,活脫脫就是「葦林堡」古淡霞的化身,心中益發厭惡。
為了早一點兒擺脫她的糾纏,只好迅速將碗裡的元宵吃下去。
「毒娘子」見郭曉涵無可奈何的吃著元宵,幾乎忍不住笑出聲來。
郭曉涵匆匆吃完元宵,發現「毒娘子」仍在細嚼慢咽,雖然心中氣往上撞,但也只得忍下去。
「毒娘子」雖然生了一副狐媚潑辣相,但是吃起東西來卻是十分文靜,她吃完元宵,喝了兩口湯,順手取出一方羅巾來。
她含笑嫵媚的望著微泛怒意的郭曉涵,輕輕拭了一下兒鮮紅的櫻唇,淡淡一笑問:「你是不是要去大洪山?」
郭曉涵耐心的等了老半天,竟然是一句無關要緊的「你是不是要去大洪山」,氣得他狠狠一點頭,沉聲說:「不錯!」
「毒娘子」玉手握著羅巾,目光柔和的望著郭曉涵,唇角微帶笑意繼續說:「你可知道如何前去?」
郭曉涵一聽,怒火不由上升,但是他仍強自忍耐著,冷冷的說:「在下自會沿著官道前去,這一點兒,夫人大可不必耽心。」
「毒娘子」淡淡一笑道:「大洪山計有三嶺、九峰、一十二寨、山勢崎險,關卡無數,寨中高手如雲,嘍囉頭目近萬,滾雷陷阱,椿哨棋布,莫說是人,就是飛鳥也難進入,這情形你可知道?」
郭曉涵的確沒有想到,大洪山居然有如此龐大的勢力,但是他心中有氣,因而豪氣干雲的說「大洪山即使是刀山劍林,在下又有何懼……」
「毒娘子」未待郭曉涵說完,立即又插言問他:「你是說殺遍三嶺九峰,踏平一十二寨,不怕找不到『獨臂閻羅』是麼?」
郭曉涵被她問得一楞,星目盯著胸有成竹的「毒娘子」,頓時無言以對。
「毒娘子」漫不經心的輕輕一笑,接著說:「論武功,『獨臂閻羅』只能與一般武林高手爭雄,根本無法與你相提並論。
但是他寨中高手中雲,而且俱是悍不畏死的亡命徒,你殺也殺不光,再說你心地善良,除非十惡不赦的人,你決不忍心大開殺戒……」
郭曉涵被「毒娘子」說中他的弱點,不由輕哼了一聲說:「哼!必要的時候,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毒娘子」見郭曉涵說得十分勉強,不由笑著問:「假如『獨臂閻羅』一直躲在暗中偷窺,永遠不跟你照面兒,你上望天嶺,他去摘星峰,你在庚辛寨,他去甲子營……我的涵弟弟,你就是天上的二郎神,哪吒三太子,恐怕最後也要落個筋疲力竭,累死在大江山上……」
郭曉涵聽得心頭狂震,但仍不肯服輸的說:「在下深夜前去,直奔主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不怕『獨臂閻羅』跑上天去!」
「毒娘子」媚兒眼膘著郭曉涵,讚許的「噢」了一聲,接著慢條斯理兒的說:
「要是有人事先去大洪山通知『獨臂閻羅』,說你近日必去找他報仇,又該怎麼辦呢?」
郭曉涵心中一驚,神色立變,不由脫口問:「果真有這種事!」
「毒娘子」冷冷一笑,有些故賣人情似的說:「難道我披星戴月,風塵僕僕馬不停蹄的,只是為了騙你嗎?」
郭曉涵這才覺得事態嚴重,果真有人暗通消息,以大洪山區之廣,「獨臂閻羅」若有意避不見面,的確是一個難題。
加之險要重重,機關密佈,偶一不慎,便有喪命之慮,何況我明敵暗,以逸待勞,在對方蓄意防範之下,即使潛入,亦屬不易!
一念至此。
心中萬分焦急,他不由連聲暗問著自己,這個暗通消息的人又是誰呢?
心中一動,立即急聲問:
「你是說老寨主去了大洪山?」
「毒娘子」見郭曉涵一直無動於衷,芳心不禁有些氣。
這時見問,立即輕哼一聲,冷冷的說:「他們是死對頭,一見面兒就打的頭破血流,他那兒有那份兒好心腸去給『獨臂閻羅』通風報信兒噢!」
郭曉涵劍眉一蹙,立即不解的問:「那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毒娘子」一看郭曉涵的憂急相,芳心似乎有些不忍,神色一變說:「就是我們白河寨前寨的『矮腳虎』!」
郭曉涵一聽,似有所悟的說:「可是那夜被我一腳踢上房面的那個人?」
「毒娘子」立即點了點頭說:「正是!」
郭曉涵劍眉一軒,忿忿的問:
「他是何時離開白河寨的?」
「毒娘子」似已看出郭曉涵有意星夜趕往大洪山,於是平靜的說:「就在你離開白河寨半個時辰之後。」
郭曉涵一看時間,星目突然一亮,墓地起身對「毒娘子」拱手說:「承蒙夫人關注,在下無任感激,隆情後報就此告辭。」
「毒娘子」依然端坐,動也沒動,望著郭曉涵冷冷一笑說:「你認為現在星夜趕往大洪山,就可以在『矮腳虎』之前到達嗎?」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
「毒娘子」又冷冷一笑說:「『矮腳虎』身攜巨金,決心先你而至,每遇驛站,必換馬匹,星夜兼程,前日他已渡過漢水,如今恐怕已經過了長壽店,進入大洪山區了。」
郭曉涵心亂如麻,不禁連連跺腳說:
「依你之見,又該如何?」
「毒娘子」一聽,忍不住得意「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她接著說道:「我不是說過了嗎?事情本來極為重要,既然追上了你,也就不重要。」
郭曉涵萬分不解的望著「毒娘子」,不禁焦急的問:「為什麼呢?」
就在這時,侍女們已將酒菜送來。
「毒娘子」望著豐盛的酒菜,嫵媚的笑著說:「你先安下心來吃酒,姐姐保證給你一個『獨臂閻羅』,任由你審問、報仇。」
郭曉涵知道急也沒用,「毒娘子」既然敢這樣說,想必已經有了萬全之策。
於是——
郭曉涵再度落坐,望著滿桌酒菜,卻提不起一絲胃口。
「毒娘子」親自為郭曉涵斟滿一杯酒,櫻唇綻笑,神色自若,好像在歡度上元宵節。
郭曉涵心緒紊亂一直想著大洪山,忍不住再度問:「但不知夫人有何良策,迫使『獨臂閻羅』……」
「毒娘子」神秘的笑了笑說:
「飯後我們倆先去觀燈……」
「郭曉涵一聽,不由生氣的沉聲拒絕說:「要去你去,我沒興趣!」
「毒娘子」一聽,不由格格笑了,立即向他解釋說:「那天晚上我得到『矮腳虎』私自逃走的報告後,立刻派出二十匹快馬,分頭追了下去,一經追上,格殺活捉,見機行事,並規定他們今夜在襄陽城會齊,我們上街看燈是假,主要的是要找他們……」
郭曉涵一聽,自是無話可說,心想如果那些人迫到了「矮腳虎」,大洪山雖然分寨眾多,高手如雲,但要找「獨臂閻羅』仍極容易。
兩個人吃完飯,立即走出店來。
街上燈火輝煌,行人擁擠,鑼鼓聲,歡笑聲,不時響著鞭炮聲,整個的襄陽城熱鬧非凡。
郭曉涵和「毒娘子」立在店門口,只見這面舞雙獅,那邊要龍燈,酒樓茶肆的窗口上,探出不少人頭來觀看。
驀地——
郭曉涵星目一亮,渾身不禁一顫,立刻一呆,驚訝的望著對面茶樓上的窗口。
「毒娘子」不解的輕輕碰了郭曉涵一下。
郭曉涵略一定神,想起什麼似的,一句話不說,神色慌張的轉身就向店內跑。
「毒娘子」看得一楞,急呼一聲「涵弟弟」,忙飛身追了上去。
就在她急呼「涵弟弟」的同時。
另外一個清脆聲音,也在驚喜交加的急呼「涵弟弟」,透過歡笑的人潮傳了過來。
飛奔的「毒娘子」聽得一楞,情不自禁停身回頭一看,立刻驚呆了。
只見——
一個身穿粉紅勁裝,外罩短披風,背插長劍的狐媚少女,神色焦急的穿過人群,向店內追來。
「毒娘子」覺得這個少女極為面熟,似在什麼地方見過,桃花眼、柳葉眉、懸膽鼻、紅樓唇、瓜子臉,這個少女和自己太像了!
打量之間。
粉衣少女已至近前,擦過她的身邊,直向店內追去。
「毒娘子」一定神,立即怒聲喝問:
「喂!喂!你找誰?」
怒喝聲中,飛身向那少女撲去。
粉衣少女理了不理,依舊向店內緊追!
「毒娘子」頓時大怒,一聲嬌叱,人已騰空而起,直向飛奔的粉衣少女身前撲去。
就在她身形將要落地的同時,粉衣少女已縱身飛上房面,一式「彩鳳歸巢」,直撲向獨院精舍。
「毒娘子」頓時補空,不禁又羞又急,接著一長身形,也騰空越牆而入。
身形落處,恰恰擋在粉衣少女身前,柳眉一挑,厲聲喝道:「你是誰,為何追趕我涵弟弟?」
粉衣少女見郭曉涵逃進廳內避不見面,心中又急又氣又委屈,粉面蒼白,美目噙淚,嬌軀不停的嗦嗦直抖。
一看「毒娘子」橫身攔道,厲聲喝問,一肚子怒火頓時發作開來,厲聲反問她道:「你又是誰,要你多管閒事?」
「毒娘子」久歷江湖,經驗豐富,一看就知道眼前這個少女,鐵的和郭曉涵有一段不平凡的感情糾紛。
因而強忍著怒火,冷冷一笑說:「他是我的涵弟弟,我是他的大姐姐,我為何不能問?」
粉衣少女不由怒聲說:「他是我的丈夫,我是他的妻子古淡霞,為何不能追他!」
「毒娘子」一聽,立刻傻了鼻子。
古淡霞受盡千辛萬苦,奔走大江南北,一年來風吹日曬,馬不停蹄,好不容易才找到心愛的涵弟弟,沒想到一見面兒,竟嚇得他轉身飛奔,宛如看到蛇蠍!
想到傷心處,真是欲哭無淚,悲痛欲絕,她噙淚望著小廳內,顫聲低呼道:「涵弟弟,涵弟弟,我是淡霞,我找你已經一年了!」
廳內寂靜無聲,依然沒有郭曉涵的回應。
「毒娘子」一定神,心中似有所悟,立即冷冷一笑,譏嘲的問:「既然你是他妻子,他為何不理你呢?」
古淡霞一聽,頓時大怒,柳眉一挑,厲聲叱道:
「你給我站遠一點兒,哪個要你問?」
厲叱聲中,疾揮玉掌,一式「橫掃雲山」,閃電掃向「毒娘子」的面門。
「毒娘子」見郭曉涵不理古淡霞,因而膽氣一壯,一聲嬌叱,扭柳腰、閃躲軀,玉掌一翻,疾扣向古淡霞的脈門。
古淡霞盡得「賽貂蟬」和古大海的真傳,武功自是不弱,冷笑一笑,橫掃的玉掌,突然變削為劈,直切向「毒娘子」的酥胸。
「毒娘子」久經大敵,雖然暗吃一驚,但仍臨危不亂,忙將上身一仰,腳尖兒輕一點地,業已飛身退至廳階上。
立在廳階上的四個侍女,早已嚇得驚呼尖叫,花容慘變,紛紛逃散!
古淡霞逼退「毒娘子」之後,飛身直向廳內撲去。
「毒娘子」被逼的心頭火起,一聲厲叱,玉掌翻飛,幻起一片如山掌影,挾著凌厲勁風,迅速將古淡霞逼退。
古淡霞明明看到郭曉涵進入小廳,然而他卻狠心不肯出來。
因此斷定他已被這個孤媚少婦迷住,滿腹懊惱,變成了無名妒火。
這時——
又被「毒娘子」凌厲掌勢逼下廳階,把心一橫,突舉皓腕,「嗆啷」一聲龍吟,寒光暴閃,一泓秋水,已握手中。
兩眼怨毒的望著「毒娘子」,滿面殺氣的咬牙恨聲說: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這個狐狸精迷住了涵弟弟,今天本姑娘若不將你剁成肉醬,便舉劍自刎!」
邊說邊注定階上的「毒娘子」,手橫長劍,緩緩向前退去!
「毒娘子」冷冷一笑,毫無懼意的說:「既然你無法迷住涵弟弟,那算你沒有本事,今夜你不舉劍自刎,也別想活著離開此地!」
說話聲中。
毒娘子探手腰間小皮囊內,取出三粒「毒磷彈」來。
隱身在小廳屏風後面的郭曉涵一看,神色突變,他知道再不出去是不行了。
他不是不敢見古淡霞,只是覺得見了她,對那天逃走的事兒無法自圓其說罷了。
再者——
古大海也是殺害父親的重要兇嫌之一,因而不願見她。
現在眼看古淡霞和「毒娘子」已經刀兵相見,不管是誰傷了誰,都不是他所願意見到的。
更何況古淡霞對他有贈藥之恩,和幫助他逃出葦林堡之情。
至於古大海當眾宣佈他們是未婚夫妻一事,那僅是他們一廂情願的事兒,他根本不能承認。
照理說,古淡霞這一輩子是不能再嫁別人了,可是古淡霞生性放浪,心如蛇蠍,一向任性胡為,她也不會自甘寂寞的過一輩子。
因而——
他不肯承認這一椿婚事,對古淡霞來說,毫無虧損,她仍是自由之身。
「毒娘子」更是傷不得,明天就要去大洪山,一切全仰仗她的指點相助,她能誘出「獨臂閻羅」來。
而今夜「白河寨」的人馬又預定在城內會齊,必須由她去聯繫、召集。
心念之間。」
古淡霞已橫劍通至階前,蓄滿勁力的長劍,正待驟然一擊了。
「毒娘子」也已緊扣「毒磷彈」,凝視著古淡霞手中的長劍,以靜制動,只要古淡霞的長劍一舉,她手上的三顆「毒磷彈」,便立即打出。
郭曉涵看了廳前的驚險情勢,只好閃身走出屏後,大聲說道。「大家不要誤會!大家不要誤會!」
說話之間。
人已飄身來至廳外。
「毒娘子」見郭曉涵已經出來,望著古淡霞冷冷一笑,立刻就將「『毒磷彈」放進皮囊內。
古淡霞見郭曉涵身穿藍衫,神采俊逸,較之以前又長高了,完全像一個成熟的年輕人,芳心中自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欣喜。
但一想到郭曉涵剛才見了她轉身逃走,避不見面一事,又令她痛如絞心,淚水就像決堤似的流了下來。
郭曉涵本就心地善良,再加上古淡霞對他一直關懷備至,他不忍心讓她傷心難過,於是歉然說道:「霞姐姐快請廳上坐!」
這一聲霞姐姐,立即補償了古淡霞一年多來的奔波辛勞,心裡雖然略感安慰,但是她所受的委屈,卻無法一時消除。
郭曉涵見古淡霞花容憔悴,滿面淚痕,如呆如癡的立在那裡,似乎並沒有聽到他說些什麼。
他因而又歉聲說:「霞姐姐請原諒小弟難言之苦,剛才躲避,實在情非得已,小弟在此陪禮,請不要再生氣了。」
邊說邊向古淡霞拱手一揖。
古淡霞黯然一歎,翻腕收劍,流著淚說:「一切內情,『芙蓉仙子』已對我講過,姐姐願意協助你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如果殺害令尊的真是我爹,這也是造化弄人,什麼都不必再說,姐姐自認命苦……」
郭曉涵神色黯然的點了點頭,立即作了個肅客手勢,請古淡霞到廳裡坐。
「毒娘子」愈聽愈糊塗,由於郭曉涵沒有提到古大海的事兒,是以一時之間,她也弄不清楚。
古淡霞看也沒看「毒娘子」,便逕向廳內走去。
「毒娘子」見郭曉涵一直稱呼古淡霞「姐姐」』。以為他並不否認古淡霞是他妻子,因而感到又落寞、又嫉妒!
郭曉涵一俟古淡霞走了過去,才向「毒娘子」肅手請進。
「毒娘子」嫵媚的一笑,心中似才略感好受一些,轉身與郭曉涵並肩走進小廳內。
四個侍女驚魂甫定,你端茶,她送水,俱都戰戰兢兢的。
郭曉涵一指「毒娘子」,瞅著一臉幽怨的古淡霞,代為介紹說:「這位是白河寨的熊夫人……」
「毒娘子」見郭曉涵無法介紹下去,立即自動的說:「馬翠萍。」
郭曉涵又趕緊介紹古淡霞說:「這位是葦林堡古堡主的掌上明珠古淡霞姑娘。」
「毒娘子」眉梢一挑,立即嬌聲一笑說」
「原來是古堡王的千金,久仰,久仰。」
郭曉涵見古淡霞仍面有慍色,僅淡淡的向「毒娘子」輕頷螓首,因而怕「毒娘子』難堪,兩個人再打起來。
他立即解釋悅:「白河寨熊寨主與古堡主俱是多年老友,交情極厚,今後雙方見面機會正多,熊夫人見多識廣,閱歷極豐,為人爽快淳直,霞姐姐今後應該多向熊夫人請教才是。」
古淡霞一直懷疑「毒娘子」與涵弟弟定有著不尋常的關係,因而心中充滿妒意,但是她為怕郭曉涵難堪,勉強向「毒娘子」客氣了幾句。
郭曉涵見古淡霞勉強,而「毒娘子」卻神色自若,似乎毫不在意,於是有意岔開話題,向古淡霞道:「霞姐姐,我們自湖濱分別之後,你這一年多來可好?」
古淡霞見問,還未說話,眼圈兒已先紅了。
「毒娘子」世故較深,不願聽兩人之間的私事,又不放心白河寨的人馬是否已經到齊了,因而起身說道:「涵弟弟和古姑娘慢慢敘吧!我先去街上看看本寨的弟兄們可曾到齊了。」
邊說邊逕向廳外走去。
郭曉涵急忙起身目送,並感激的說了聲「謝謝!」
古淡霞見郭曉涵起身相送,也只好立起身來,同時她已看出涵弟弟和「毒娘子」之間,在情感上似乎遠不如她自己。
她心裡仍有一些懷疑,因而一俟「毒娘子」走出院門,立即不解的問:「涵弟弟,你怎會和白河寨的人混在一起呢?」
郭曉涵還不清楚「芙蓉仙子」究竟對她說了些什麼,所以不敢先把去華山學藝的事說出來,僅僅由前去白河寨向熊振東追問仇蹤,開始說了一遍。
古淡霞聽後,立即不解的問:「你現在打算去哪裡?』」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說:「大洪山!」
古淡霞一聽,神色立刻一變,脫口輕「啊」一聲說:「大洪山!大洪山區方圓何止百里,三嶺九峰十二寨主,俱是黑道聞名的高手、莫說你一個人前去,就算合我們三人之力,能否進入山區,都成問題!」
郭曉涵一看古淡霞的神色,證實了「毒娘子」並沒有危言聳聽騙他,同時他也斷定古淡霞還不知道他赴華山習藝的事兒。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24:41
於是——
郭曉涵淡然一笑,悲忿的說:「父仇不共戴天,即使是明知死路一條,也不能畏死不去!」
古淡霞黯然一歎,憂戚的說:「好吧!姐姐隨你前去,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也甘之如飴!」
郭曉涵聽了甚為感動,但是他卻不願古淡霞為他犧牲生命,立即感激的說:「父仇深似海,豈可假手他人,萬一姐姐有個閃失,小弟必會遺憾終身……」
古淡霞未待郭曉涵說完,滿眼淚水,嬌軀顫抖說著:「姐姐為你離家背井,自絕干父母,終日馬不停蹄,甘冒風霜之苦,到處尋找你的下落,這一年多來,我為你憔悴……我為你廢寢……忘食……想不到……今日你卻……」
說至此處。
淚下如雨,泣不成聲。
郭曉涵聽得黯然神傷,內心格外感激,在這一剎那,他覺得古淡霞變了,干是趕緊安慰她說:「姐姐的情義,小弟終生不忘,只是……」
古淡霞打斷郭曉涵的話,雙手掩面,悲痛的大聲說: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郭曉涵不願再惹古淡霞傷心,頓時沉默下來。
四個侍女俱都知趣的躲到廳外去,她們不瞭解這位文質彬彬的英俊公子,為何不好好讀書,偏偏交些武林中女子。
一陣沉默之後,古淡霞的哭聲漸漸停住了。
郭曉涵有意的岔開話題問道:「霞姐姐,剛才你說『芙蓉仙子』對你說了些什麼是嗎?」
古淡霞取出絹帕拭眼淚,不答反問道:「你那天騎著老馬,可是早就有意逃走!」
郭曉涵對於這些問題早有準備,因而毫不遲疑的說:「你看小弟當時的情形是早就有意逃走嗎?」
古淡霞自是不信,但是她仍不解的問:「那為何搜遍了整個丘陵茂林,沒有發現你呢?」
郭曉涵劍眉一蹙說:「說來湊巧,否則我早被老馬摔死了,那天我伏在馬背上,跑到一座高崗下,忽然一陣巨大潛力捲來,老馬立時停住了……」
古淡霞迫不及待的問:「可是那個黃袍異人?」
郭曉涵趕緊點了點頭,補充的說:
「還有『芙蓉仙子』橫波姑姑!」
古淡霞連連點頭,想是覺得郭曉涵說的與「芙蓉仙子」說的完全相符,於是繼續不解的問:「黃袍老人可是當場將你帶走了?」
郭曉涵頓時想起恩師「獨醒子」,曾在橫波姑姑住處現身嚇走古大海夫婦的事。
於是——
他立即搖了搖頭說:「不,我們先回到湖濱小漁村橫波姑姑住處,第二天夜晚,才離開橫波姑姑的家裡。」
古淡霞聽得連連點頭,接著關心的問道:「這一年多,你一直是在跟著那位異人學藝?」
郭曉涵頷首應了聲是。
古淡霞關心的繼續問:「那你現在的武功是不是已大有進步了呢?」
郭曉涵微蹙劍眉說:「當然有進步了,不過,究竟進步了多少,小弟自己也不得而知。」
古淡霞看了郭曉涵的神色,斷定他的武功進境恐怕不多,因而不解的問:「涵弟弟,你在何處學藝,那位黃袍異人究竟是誰呢?」
郭曉涵立即為難的說:「請姐姐原諒,曾奉恩師面諭,師門源淵,不得與任何人談及。」說此一頓。
發現古淡霞面有不悅之色,立即解釋說:「不過,令尊大人知道小弟恩師的來歷,將來姐姐一問便知。」
古淡霞對郭曉涵的回答似乎感到不滿,正待發問,驀見院門前人影一閃,「毒娘子」已由外面匆匆的走進來。
郭曉涵舉目一看,只見「毒娘子」柳眉微蹙,神色凝重,因而斷定白河寨的人馬,沒有追上「矮腳虎」。
於是和古淡霞同時起身相迎,一俟「毒娘子」進入廳內,立即追問了一句:「他們可曾追上『矮腳虎』?」
「毒娘子」柳眉一蹙,感歎的說:
「『矮腳虎』果然是一個鬼靈精,所有驛站,均來看到他前去換乘馬匹,直到樊城才發現他的蹤跡……」
郭曉涵一聽。下由急切的問:「可曾追上?」
「毒娘子」黯然搖了搖頭說:「前兩天已經過去了。」
郭曉涵立即焦急的說:「奇怪,白河寨距此數百里,又隔著武當山,他是怎樣過去的呢?」
「毒娘子」忙解釋說:「據北路追蹤的人判斷。他是沿白河、經均縣、奔光化,直抵樊城,第二天,他斷定寨中必會派人追趕、因而先隱藏在暗處,俟追趕他的人馬過去之後,再開始前進。最後到達樊城,已進入大洪山『獨臂閻羅』的勢力範圍。白河寨的人馬即使追上他,也不敢逮人了。」
郭曉涵聽得暗暗焦急,同時也暗暗讚服,那天夜裡在白河寨,他就看出「矮腳虎」是個短小精幹的人物。
在一旁的古淡霞,忽然雙目一亮,不由急聲問:
「涵弟可有馬匹?」
「毒娘子」搶先的回答說:「我已給涵弟弟從二十匹快馬當中選了一匹,『烏騅』……」
郭曉涵未待「毒娘子」說完,他立即為難的說:
「有馬我也不會騎!」
古淡霞不由嗔聲問:「上次馬驚可曾摔傷了你?你有一身好武功,只要稍加注意,便不會有問題。」
「毒娘子」似乎已決定將自己的愛馬贈給郭曉涵,於是插嘴說:「既是這樣,我騎『烏錐』,涵弟弟改騎我的『白龍駒』,不但快,而且穩,跑起來鞍頭上放碗水都不會濺出來!」
古淡霞知道這是誇讚寶駒的話,但是她卻趁機附和說:
「這樣太好了,『白龍駒』是千萬良馬中選出來的,快速平穩,馬中翹楚。涵弟弟盡可放心的騎了。」
邊說邊轉首望著「毒娘子」問:「我們現在就起程吧?我那匹『赤火』,足可媲美昔年關老爺的『赤兔』,雖不能說『日行千里不黑,夜走八百不明』,但今夜啟程,放馬飛奔,後天絕早當趕到大洪山……」
「毒娘子」立即阻止她說:「來不及了,即使『矮腳底』還沒有到,信鴿早到大洪山了。」
郭曉涵這時被她門說的沒了主意,不由焦急的問:「依夫人之見,應該如何?」
「毒娘子」胸有成竹的說:「既然事情業已無法挽回,索性沉著行事,原本兩天可達。我門偏偏五天始至……」
21 妖女也溫柔
古淡霞一俟「毒娘子」進入東廂,立即望著郭曉涵機警的悄聲問:「喂,我給你的『萬靈解毒丹』你還帶在身上嗎?」
郭曉涵被古淡霞問得一楞,點了點頭說:「我仍帶在身上!」
古淡霞像妻子關心丈夫似的悄悄低聲說:「快,現在就服一粒!」
郭曉涵被她弄糊塗了,立即解釋說:「我曾服過『靈石玉乳』,血液中潛存著抗毒功效。」
古淡霞曾經歷過一次失敗,因而深信不疑。
於是——
她嫵媚的一笑說:「睡吧,明天見!」
邊說邊含著欣慰愉快的微笑,飄然轉身,逕自走出廳外,另外兩個侍女,也緊緊跟在她的身後去了。
郭曉涵不禁呆住了。
他覺得和古淡霞這一年多沒見,她完全變了,不但變得嫵媚動人,溫順可愛,而且給人一種柔和恬美的感覺。
想起她在葦林堡的時候,輕桃放浪、心狠手辣、驕橫任性,揮劍殺人,的確是個蛇蠍尤物。
是什麼改變了她?時間?歷練?抑或愛情?
他仍記得小時候媽媽曾經說過:「女大十八變」,看來這句話一點兒也不假。
一念至此,兀自搖頭笑了。
伺候「毒娘子」和古淡霞的四個侍女,又齊集中在大廳上聽候郭曉涵使喚。
郭曉涵揮手令她們去休息,自己移過一張太師椅,端坐其上,閉目盤膝,默運「佛光神功」,靜心調息起來。
星轉斗移,不覺三更已過,鬧嚷的襄陽城,也逐漸靜了下來。
躺身床下的古淡霞,思前想後,心緒不寧。
她一想起這一年來所受的苦,和傍晚遇到郭曉涵時的難堪,美目中又情不自禁的流下兩滴淚來。
如今。
托天庇佑,終於找到了涵弟弟,但是今後的命運,誰也無法預知,但願能和涵弟弟常相廝守。
一念至此。
她才想起大廳上的郭曉涵,不知道有沒有被蓋,會不會冷,睡的可好?
於是——
悄悄下床,她要去大廳看看涵弟弟。
就在她悄聲下床的同時,一聲極輕微的開門聲,逕由外面傳來。
古淡霞心中一驚,立刻想到了「毒娘子」。
於是屏息靜氣,悄聲舉步,直向前窗走去。
來至前窗,舉起纖纖小指,在窗紙上戮了一個小洞,覷目看去。
果然不錯。
只見——
「毒娘子」正悄聲屏息,輕輕推開房門。
古淡霞一看,頓時大怒!
她心中暗暗罵道:「這個狐狸精果然在打涵弟弟的歪主意。」
正待推窗而出,驀見「毒娘子」助下挾著一條錦被。
古淡霞一看怒氣變成了妒火,不由輕哼一聲,心說:「我的丈夫要你關心!」
心中一動。
她要暗窺「毒娘子」下一步有何舉動。
干是再度走至窗前,覷目一看,不禁感到萬分不解。
只見「毒娘子」立身院子裡,目光呆滯的望著大廳,似乎被一種令她感到奇怪的事兒給驚呆了。
古淡霞立身之處,無法看到廳上,於是立即飄身來到房門後,悄悄拉開一線門縫,發現廳內,燈光明亮,並無異樣,只是看不到涵弟弟在什麼地方。
正待閃身出去,驀見「毒娘子」緩緩搖了搖頭,輕輕一歎,又挾著錦被悄悄的離去。
古淡霞雖然頗為不解,但是她決定已不再送錦被,萬一涵弟弟不要,豈不是反而被「毒娘子」看了恥笑。
他回到床上、和衣而睡,想到「毒娘子」的那一聲輕歎,鐵的是在涵弟弟身上發現了什麼奇怪的事兒。
當然她不會想到,「毒娘子」曾看到盤膝閉目,端坐行功的郭曉涵兩扇和頭頂上,隱約現出一圈圈瑞光,
幸虧是老經事故,閱歷豐富的「毒娘子」看到,如果那破四個小侍女看到、一定會驚的大呼小叫。
但是「毒娘子」和古淡霞兩個人的一舉一動,卻沒有逃過郭曉涵「佛光神功」的感應.只是他不願意中輟運功能了。
梆聲五響,天已黎明了。
四個侍女已端水整鋪,侍候郭曉涵等人盥漱。
早飯間。
三個人計劃著路程,「毒娘子」沒說昨夜的事兒,古淡霞也沒吭氣兒,郭曉涵當然也就變得裝糊塗了。
飯後結賬,三個人並肩走出店外,古淡霞的「赤火」,早由店伙拉來。
三匹健馬繫在一起,吸引了不少圍觀的路人。
「白龍駒」金鞍銀鐙,雙韁嵌玉,馬身細長,毛白如雪。
「烏騅」渾身如墨,長鬃、亮毛、高額。
「赤火」通體棕紅、雕鞍、絲韁、嵌玉金鐙。
三匹健馬,俱是良駒,看的街人無不讚歎稱奇。
郭曉涵等一出店門、圍觀健馬的路人,頓時散開了,無數驚羨的目光,紛紛向三個人望來。
同時。
一個個交頭接耳,竊竊私議,不知道是在評論三匹健馬,抑或是在評論郭曉涵三個人的英俊和艷麗。
「毒娘子」首先將「白龍駒」由馬椿上解了下來,輕輕拍了拍雪白的長鬃,立即拉至郭曉涵面前。
郭曉涵心情略顯緊張,但看了白龍駒的溫馴相,頓時放心了不少,伸手接過馬韁,也親切的撫摸了一下兒它的長鬃。
古淡霞和「毒娘子』「,直待郭曉涵認鐙上馬之後,才分別縱上「赤火」和「烏騅」。
三個人驕騎策馬,緩緩向東關馳去。
健馬鐵蹄,踏在寬大的青石街道上,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一些輕薄青年,不時向狐媚的「毒娘子」、艷麗的古淡霞,投來貪婪的一瞥。
郭曉涵一心策馬,只想著如何進入大洪山區,對於兩街的情形並未注意。
三個人出了東關,由官道直向正東馳去。
寶馬畢竟不凡,放開鐵蹄,奔馳如飛,鐵蹄過處、塵土飛揚。
由於郭曉涵騎術欠佳,是以「毒娘子」和古淡霞不時注意控制馬速。
郭曉涵覺得白龍駒又快又穩,毫無顛簸之痛苦,因而寬心大放。
一陣飛馳。
不覺已馳出十一二里。
就聽——
「毒娘子」壓低聲音說:「涵弟弟,快回頭看,這五個人跟在馬後很久了。」
郭曉涵心中一動,忙回頭看去。
只見——
數十丈外,五匹健馬上各坐著一個勁裝壯漢,正揮鞭打馬,加速追來。
古淡霞頓時大怒,柳眉一剔,怒聲說:「無知鼠輩,前來送死!」
郭曉涵不願多事,立即催促她說:「我們也放馬飛馳一程吧!」
「毒娘子」含意頗深的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
三匹健馬,快逾閃電,白龍駒一聲長嘶,赤火、烏騅齊鳴!
一晃眼,又前進了十數里。
郭曉涵回頭再看,只見身後黃塵滾滾,直上半空,五人五騎,已被拋得無影無蹤。
就在這時。
一陣極速的飛禽振翅破風聲,逕由三人頭上劃過,「毒娘子」仰首一看,得意的笑了。
郭曉涵和古淡霞頗為不解,下意識的仰首上看,只見半空中一點灰影,快逾流星,直奔正東,眨眼已至百丈之外。
兩人頓時大悟,那點灰影,必是身後跟蹤的那五個人放的信鴿,同時也明白了「毒娘子」何以得意的一笑,當然是說——急也沒有用,還是按程向前趕路好。
一念至此,立即將馬速放慢下來。
古淡霞、「毒娘子」也隨之減低了馬速。
驀地——
身後空際,又傳來一陣極速的飛禽破風聲。
郭曉涵、「毒娘子」、古淡霞,三個人心中同時一動,知道後面那五個人又放了信鴿。
思忖之間,一隻信鴿業已劃空飛來,高度最多五六丈。
郭曉涵心中一動,就在「毒娘子」和古淡霞望著飛鴿,無計可施之際,默運神功力透五指,悄悄將手舉起,猛力彈出。
一道銳利指風,直奔空中。
「噗啦」一聲,空中信鴿一陣翻滾,直向十數丈外的田野間墜落。
「毒娘子」和古淡霞看得心中一驚,同時脫口歡呼起來。
信鴿直線下墜,噗的一聲,掉在田間地上。
「毒娘子」和古淡霞微微一楞,撥馬奔了過去。
郭曉涵遊目看了一眼前後,發現並無行人,也緊跟著她們倆馳向田野。
「毒娘子」飄身下馬,俯身撿起地上信鴿,發現已經死去。
「毒娘子」即對郭曉涵和古淡霞說:「快走,這真是天意,想不到這只信鴿會突然中風。」
邊說邊飛身縱上烏騅,將信鴿藏進鞍囊內。
古淡霞有些茫然,她不相信事情會有如此之巧,郭曉涵默默不語,暗覺好笑。
三人馳上官道,繼續向前疾奔。
不出五里,前面現出一座石橋。
奔至橋邊一看,小河水流甚急。
「毒娘子」忙將信鴿取出來,扭下鴿子上的小筒,順手將信鴿丟進河內。
郭曉涵和古淡霞一看,俱都暗讚「毒娘子」心細。
「毒娘子」一面奔馳,一面用纖纖玉指取出小筒內的卷兒,展開一看,立即笑著說:「現在我們可以放心走了,沿途絕不會再有人跟蹤了。」
邊說邊輕撥馬頭,靠近郭曉涵,將小信紙卷遞了過去。
郭曉涵接過小紙卷兒一看,只見上面潦草的寫著:「點子三人,內有『毒娘子』,至平江分舵主鄭。」
郭曉涵看完,順手交給古淡霞。
他對大洪山消息傳達之快,不禁大吃一驚,同時也在暗讚「毒娘子」遇事機警,而且有先見之明。
古淡霞邊看邊望著「毒娘子」不解的說道:「你怎麼知道沿途中不會再有人跟蹤呢?」
說罷。
纖指一捏,即將信紙捏成一個小團,順勢彈進路旁的枯草中。
「毒娘子」見古淡霞對她不加稱呼,心下極感不悅。但礙於郭曉涵在場,又不能不回答。
因而她淡然一笑,冷i令的說:「這只信鴿不能到達平江鎮,那邊的鄭舵主就不知道點子是誰,線索一斷,當然也就無人可追了。」
古淡霞不以為然的又問:「不是還有第一隻信鴿嗎?」
「毒娘子」有些輕蔑的說:「第一隻信鴿是通知大洪山總寨主『獨臂閻羅』沙似道的……」
郭曉涵一聽,立即讚佩的點了點頭。
古淡霞本來就對「毒娘子」無端跟著前去大洪山不滿,現在一看她臉上的輕蔑神色,愈加有氣。
於是也以譏嘲的口吻道:「沙似道那兒,不是已有貴寨的『矮腳虎』去通風報信了嗎?那五個人又何必再通知大洪山總寨呢?」
「毒娘子」傲然一笑說:「那五個人施放第一隻信鴿的目的,主要是通知沙似道小心防範,因為有我『毒娘子』陪涵弟弟前去!」
古淡霞一聽,直氣得面色一變!
她強忍心中怒火,冷冷的說:「白河寨距離大洪山不遠千里,熊夫人大可以不必前去。」
「毒娘子」眉梢一挑!
她有些惱怒的說:「我去大洪山,旨在要回本寨叛徒『矮腳虎』,途中和涵弟弟不期而遇,所以才……」
郭曉涵一看情形不對.再不加以勸阻,「毒娘子」和古淡霞勢必愈爭愈烈,最後一定會打起來。
靈機一動。有些不耐的說:「兩位不要再爭執了,還是小弟一個人前去的好。」
這樣一說,「毒娘子」和古淡霞果然都不吭聲兒了。
郭曉涵覺得這方法很有效,但「毒娘子」和古淡霞爭執的真正原因,他仍不得而知。
中午時分,三個人就在平江鎮進餐。
雖然看到一兩個極似平江爭舵的勁裝大漢,但對郭曉涵等並未細加注意。
飯後出得平江鎮,果然沒有人跟蹤。
郭曉涵對「毒娘子」更加佩服,覺得這次前去大洪山,的確需要像毒娘子這樣老練的人協助。
古淡霞對「毒娘子」的機智,歷練,雖然暗暗心折,但對她的狂傲態度,仍極不服。
按照「毒娘子」的計劃,第二天掌燈時分,三個人當可到達大洪山南麓的長壽店。
長壽店是座重鎮,人口眾多,商店毗鄰,熱鬧情形,實不亞於縣城。
山勢奇險,峰嶺綿延的大洪山,就在鎮的北面。
三個人策馬進入鎮內,立即惹起路人注目。
「毒娘子」故意不時暗勒馬韁,逼得烏騅怒嘶不停,白龍駒和赤火相繼長鳴。
郭曉涵知道「毒娘子」的用心,旨在引起大洪山長壽店分舵的注意。
街上行人被吵得紛紛掩耳,惶惶讓路,酒樓茶肆中的客人,俱都神色驚異的察看。
平靜的長壽店,頓時掀起一陣騷動。
郭曉涵和「毒娘子」、古淡霞在一家規模最大的客棧門前下馬。
立在門前的店伙,一看三人驚動全鎮的聲勢,慌的立即湧了上來。
拉馬、招呼、恭迎、引路,店前頓時亂成一片,惹得不少路人駐足觀看。
由於「毒娘子」年齡較長,郭曉涵自動讓她走在前頭,古淡霞也樂得與郭曉涵並肩走在身後。
店伙不待吩咐,即將郭曉涵三人引至店後花園一角的一座靜雅獨院中。
院中四廂一聽,修竹古松,陳設富麗,極盡奢侈,有侍女。有小僮,較之襄陽城那家客店,尤有過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25:00
三人洗去風塵,略飲香茗。
小僮和侍女們立即擺上一桌豐盛酒席。
「毒娘子」飲酒談笑,神色自若,對去大洪山的事,絕口不提。
郭曉涵聰慧絕頂,只是歷練不足,與「毒娘子」幾天相處,給了他不少閱歷和啟示。
古淡霞表面上對「毒娘子」仍有些不服,但她的心裡卻自歎不如。
三人正談笑間。
院門口人影一閃,一個店伙已神色慌張的匆匆走了進來:
郭曉涵心知有異,凝目一看,發現店伙手中拿著一張紅帖子。
這時一個小僮已急步迎出廳去。
店伙恭謹的立在院中,一俟小僮走至近前,即將紅帖於雙手交給小僮,並低聲說了幾句話。
只見——
小僮點了點頭,接過紅帖,轉身向廳上走來。
郭曉涵雖然不大瞭解這些江湖禮規,但已斷定紅帖子是大洪山的人送來的。
小僮來至桌前,雙手舉貼過頂,俯首朗聲說:「大洪山三嶺九峰十二寨,總寨主『獨臂擎天』沙大統領屬下,長壽店分舵舵主梁溪源,欣聞白河寨熊夫人光臨本鎮,特來求見!」
郭曉涵一聽,面色微微一變。
他的確沒有想到,「毒娘子」在江湖上的聲威竟有如此之盛,同時他也知道了沙似道的綽號,在大洪山竟自稱「獨臂擎天」大統領。
古淡霞看了這等聲勢,完全相信前天看到的第一隻信鴿,確是專為「毒娘子」而發,因而她臉上的那一絲不服之色,不自覺的完全消失了。
這時,已有一個侍女將紅帖接過,恭謹的送至「毒娘子」面前。
「毒娘子」看也不看,即對恭立院中的店伙沉聲說:「請轉告梁舵主,酒半席殘,不便接見,稍時當派小僮專程請梁舵主前來。」
話聲甫落。
恭立院中的店伙,忙朗聲稱是,轉身匆匆走了出去。
「毒娘子」知道郭曉涵與古淡霞已無心再吃,立即起身望著侍女說:「把酒席撤去!」
邊說邊以目示意郭曉涵和古淡霞,即向屏後走去。
郭曉涵和古淡霞立即會意,起身相隨。
小僮和侍女們立即收拾殘席。
三人來至廳後小院,明月高懸,光華似水,徐徐夜風,送來牆外園中的花香。
「毒娘子」遊目看了小院一眼。
立即——
她壓低聲音說:「長壽店是大洪山的門戶,此地的分舵主,相當於山中的寨主,不但武功高強,且機智善變……
是『獨臂閻羅』從許多心腹高手中嚴格遴選出來的,梁溪源外表儒雅,綽號『賽吳用』,足智多謀,稍時前來,涵弟弟盡可照實說明來意,其他事情,看我眼色行事。」
郭曉涵連連頷首稱是。
「毒娘子」又轉首望著古淡霞說:「如果梁溪源問起古姑娘的來歷,不妨含糊應付幾句,千萬別向他提及令尊和『葦林堡』的事……」
古淡霞柳眉微蹙!
立即不解的問:「為什麼?」
「毒娘子」淡淡一笑說:「說出來古姑娘不要生氣,大洪山十二寨寨主,對葦林堡似乎從未放在心上,而沙似道和令尊之間,似乎有著一段極深的宿仇。」
古淡霞聽得面色一變,立即忿忿的說:「這一次我要他們知道我葦林堡的厲害!」
郭曉涵也覺得「毒娘子」過份輕視葦林堡。
他立即解釋說:「葦林堡雄峙鄱陽湖,戰船數百艘,訓練有素,論實力恐怕不亞於大洪山。」
古淡霞見郭曉涵為葦林堡辯護,心中甚是欣慰,不由深情的看了郭曉涵一眼。
「毒娘子」淡淡一笑,以幽默的口吻望著郭曉涵說:「這一點姐姐比你更為清楚,可是別忘了,這兒是大洪山不是鄱陽湖。」
郭曉涵一聽,俊面不禁一紅,頓時想到葦林堡實力雖然雄厚,但在大洪山卻無用武之地……
古淡霞冷冷一笑。
但她內心仍有些不服的問:「難道貴寨地勢險要,遠超過大洪山的三嶺九峰?高手之多,尤勝過大洪山的十二寨主不成?」
「毒娘子」眉梢一挑。
她傲然說:「白河寨雖然不是銅牆鐵壁,但羽箭如蝗,椿卡林立,設非頂尖高手,要想入白河寨,並不比進入大洪山容易,再說大洪山雖然高手如雲,但卻無人堪與愚夫婦匹敵。」
郭曉涵一聽,頓時想起「獨臂閻羅」被白河寨熊振東糾纏得走頭無路的情形,因而愈信「毒娘子」沒有誇大其詞。
古淡霞聽得粉面蒼白,渾身微抖,不由氣得忿怒的低聲問:「你說得既然如此厲害,涵弟弟又是怎樣進入貴寨的呢?」
「毒娘子」媚眼兒一碟郭曉涵。
於是——
她醉人的一笑說:「像涵弟弟這樣高明的人,當今之世又有幾個呢?」
古淡霞聽得一楞,頓時忘了「毒娘子」的狐媚勁態,她不打道「毒娘子」說的是實情,抑或是故意恭維涵弟弟。
郭曉涵怕兩人再起爭執,於是忙對「毒娘子」說。「時間不早,該派人去請梁舵主了吧!」
「毒娘子」綻笑頷首,三人齊向廳上走去。
廳上已整理乾淨,桌上擺了三杯香茗。
「毒娘子」即對侍立廳外的小憧沉聲說:「有請梁舵主!」
小僮恭聲應是,急步走向院外。
三人默默飲茶,靜待梁溪源到來。
轉瞬之間。
院門人影一閃,小僮又匆匆走回。
郭曉涵三人一見,知道梁溪源就在花園中等候。
只見——
小僮已來至階前,恭身朗聲說:「梁舵主到。」
「毒娘子」立即含笑說:「有請!」
小僮一聽,轉身面向院門,恭謹的朗聲說:「熊夫人有請梁舵主!」
話聲甫落。
院門口應聲走進一人。
「毒娘子」面含謙笑,美目閃輝,隨即由椅上立起來,郭曉涵和古淡霞也隨之立起。
梁溪源三十餘歲,頭戴方士方巾,身著白儒衫,長眉入鬢,秀目有神,稀疏的五柳長鬚,根根見肉,氣宇不凡。
尤其是那一雙有神的眸子,英挺的膽鼻,略顯肅穆的微黃皮膚,愈顯示出他是一個機智沉著的人。
梁溪源一見「毒娘子」,匆匆進入客廳,躬身施禮說:「大洪山長壽店分舵舵主梁溪源參見熊夫人!」
說罷,又恭謹的深深一揖。
「毒娘子」淡淡一笑,清脆的說:「梁舵主不必多禮,請坐下談話吧!」
梁溪源恭聲應是。
他朗目自然的看了一眼並肩而立的郭曉涵和古淡霞,逕自坐在右側的椅子上。
郭曉涵和「毒娘子』等同時落座,他覺得梁溪源如此卑恭,一則是「毒娘子」具有和「獨臂閻羅」同等的江湖地位,一則必是威懼「毒娘子」的武功厲害。
但在襄陽城古淡霞和「毒娘子」動手時,他又沒看出「毒娘子」武功有何驚人之處。
這時。
梁溪源朗目一掃郭曉涵和古淡霞,再度拱手望著「毒娘子」謙和的說:「由於本舵消息中斷,以致未能親自迎接夫人和郭少俠伉儷於鎮外,在下特來向三位致歉!」
郭曉涵見梁溪源誤認他和古淡霞是夫婦,心中不悅又不安,但又不便當面解釋,因而判定可能是古淡霞和「毒娘子」在襄陽城旅店中爭吵時,被人聽去之故。
而古淡霞略感羞澀,但卻充分顯示出受之無愧的笑容。
「毒娘子」望著梁溪源謙和的笑著說:「梁舵主大謙遜了,我們前來此地,時走官道,時走鄉野,所以貴舵不知道……」
梁溪源含糊的點頭稱是,繼續說:「夫人和郭少快伉儷前來,在下已接到總寨通知,早已備妥行館,在下特前來恭請三位,去本舵專設的『迎賓閣』,以便妥善招待。」
「毒娘子」毫不遲疑的說:「現在天色已晚,此店業已安妥,就不必再打擾貴舵了。」
梁溪源趕緊接口說道:「夫人等前來本舵,禮應盛大歡迎,在下特備盛筵,以贖失迎之罪!」
郭曉涵深覺前去「迎賓閣」,必然諸多不便……
正待說什麼,「毒娘子」已嬌聲笑著說:「我等酒足飯飽,梁舵主的盛筵只有改日再討擾了。」
梁溪源眉頭略一軒動,立即站起來拱手說:「夫人和郭少俠連日奔馳,旅途勞頓,在下不便久留,就此告辭。」
「毒娘子」似乎想起什麼,眉梢一挑,雙目一亮,鮮紅的櫻唇上掠過一絲欣喜微笑。
於是——
她迅速起身,愉快的說:「梁舵主慢走,恕不遠送。」
說話之間。
趁梁溪源深深一揖之際,機警的向郭曉涵和古淡霞又遞了個眼神。
郭曉涵和古淡霞,感覺梁溪源溫文有禮,知趣而退,驀見「毒娘子」遞來的眼神,俱都有些茫然不解。
梁溪源聽了「毒娘子」的話,驚得渾身一顫,發現「毒娘子」面帶微笑,不由神色一變!
立即。
他謙遜的連聲說:「夫人請留步,夫人請留步!」
說話之間,朗目注定「毒娘子」,匆匆向廳口退去。
「毒娘子」柳眉一挑,雙目如電,發出一陣充滿殺機的冷笑。
梁溪源神色愈見惶恐,後退的步子更快了。
郭曉涵心地淳厚,毫無城府,看了這急劇變化,不禁驚呆了!
這時。
梁溪源已退至廳口,而「毒娘子」的粉面已變成鐵青……
「毒娘子」雙目一亮,脫口一聲厲叱:「鼠輩膽敢無禮——」
「禮」字尚未出口,右手已探入囊中,藍光一閃,舉腕就待打出。
郭曉涵眼快,伸手扣住「毒娘子」的玉腕,再看梁溪源,身形一閃,頓時不見。
至此,郭曉涵才瞭解梁溪源匆匆退出客廳的原因;旨在防「毒娘子」暗下毒手,但是他卻不明白,「毒娘子」何以要殺梁溪源。
低頭一看,只見「毒娘子」的纖纖玉手中,藍光閃閃,赫然夾著三柄餵過劇毒的柳葉飛刀,於是心神一凜,輕輕放開了「毒娘子」的玉手。
「毒娘子」望著郭曉涵的俊面,冷冷的說:「現在你放他逃走,日後當海之莫及!」
郭曉涵淡淡一笑,立即正色說:「他們舉止鬼祟,我們決不可失之光明磊落。」
「毒娘子」粉面頓時一紅,竟被郭曉涵說得無言答對。
立在一旁的古淡霞,暗讚梁溪源的機智。
同時。
她也深深感到自己的「狠毒」遠不及「毒娘子」。
當然她也同樣不瞭解「毒娘子」何以要殺梁溪源,因而不解的問:「你是否認為殺了梁溪源,對我們去大洪山有利?」
「毒娘子」毫不遲疑的說:「不錯,因為我斷定大洪山的沙似道,現在還仍不知道我們業已到了長壽店。」
古淡霞不以為然的問。「何以見得?」
「毒娘子」傲然一笑說:「由梁溪源的匆匆來見,可以證明我們的到達,給與他的震驚有多大……
由此可見大洪山尚不知道我們的行蹤,梁溪源堅邀我們去迎賓閣,旨在控制我們的行動。
由於我們拒絕,他判斷我等今夜必然會前往大洪山。因而覺得事態嚴重,是以匆匆離去,企業速通知總寨準備。」
郭曉涵聽得連連點頭稱讚。
緊接著又說道:「夫人卓見,在下十分佩服!」
「毒娘子」見郭曉涵仍一直稱呼她夫人,心中微感不悅!
但是——
她無法強迫郭曉涵改叫她姐姐。
古淡霞見郭曉涵盛讚「毒娘子」,不由輕哼了一聲,借題發揮說:「他斷定我們今夜探山,我們偏偏明天再去。」
「毒娘子」心中正感不悅,不由冷冷一笑說:「明天前去?只怕除涵弟弟之外,你我都別想活著回來。」
郭曉涵見「毒娘子」說的厲害,立即催促她說:「既是這樣,我們就快動身吧!」
「毒娘子」無可奈何的看了郭曉涵一眼說:「現在去恐怕已經遲了。」
古淡霞覺得「毒娘子」在意故作緊張,因而也冷冷的說:「我就不相信大洪山有多厲害……」
「毒娘子」也冷冷的說:「不信我們走著看。」
說罷。
三人便同時走向廳後。
小僮和侍女們已驚懼的偎在一旁,不敢吭聲。
郭曉涵等來至後院,一長身形.同時登上房面。
月近中天,顯得格外明亮。
看天色已是二更時分。
三人舉目一看,雄踞鎮北的大洪山,就在面前,山麓幢幢怪石的黑影,隨風搖晃的蒼松,俱都清晰可見,三嶺九峰,矗立夜空,在皎潔的月光下,愈發顯得山勢險峻。
「毒娘子」看罷,立刻對郭曉涵說:「看情形他們似乎尚未嚴加防範……」
郭曉涵迫不及待的催促她說:「既然如此,我們快走吧!」
三人即展輕功,直向大洪山南麓馳去。
一陣飛馳,已達南麓。
只見——
盤松怪石,荒草及膝……
就在這時。
一陣飛禽振翅破風聲,逕由頭上劃空飛過。
郭曉涵當先停住身形,三人仰首一看,只見夜空中一片黑點,迅速掠過,原來是數十隻信鴿,正向山中飛去。
「毒娘子」望著劍眉微蹙!
仰首觀看信鴿的郭曉涵頗為懊惱的說:「對惡人寬恕,就是對自己殘酷,如果殺了梁溪源,絕沒有現在的麻煩。」
說話之間。
他的目光又冷冷的掃過古淡霞毫無表情的粉臉。
古淡霞被「毒娘子」看得心頭火起……
正待說什麼,驀見一群信鴿當中,一點黑影,俯衝而下,直向當前橫嶺上的燈火處閃電衝去。
「毒娘子」雙目一亮!隨即脫口說:「涵弟弟,前面是『橫屍嶺』,寨主是『釘心判』,只要我們盡速登上橫嶺,其餘各峰均有途徑可循!」
邊說邊當先向一座山口縱去。
郭曉涵和古淡霞由於地形不熟,只好緊跟在「毒娘子」身後疾馳。
片刻——
三人已進人山口,藉著畸形怪石和矮松,直向嶺前奔去。
來至近前,郭曉涵仰首一看,劍眉不禁一皺,「毒娘子」說大洪山形勢險惡,看來確未誇大。
「毒娘子」雖曾來過大洪山兩次,但那是和熊振東被邀來此作客。
這時。
她抬頭一看,也不禁柳眉緊蹙,面現難色,暗暗盤算著進山之策。
古淡霞一看前面崎險山勢,才發覺雄峙湖上的「葦林堡」,的確遠不及依仗天險的大洪山。
郭曉涵遊目一看,發現東南數十丈外,有一座直達嶺上的絕壁削巖。
心中一動。
他立即低聲說:「絕險之處,防備多不太嚴,我們可由那座絕壁上去。」
「毒娘子」和古淡霞見絕壁高約百丈,崖上似有亂巖雜樹,削立處仍有突石斜松,兩個人自信尚能登上絕壁,因而同時點了點頭。
三個人再不遲疑,直向絕壁處縱去。
來至近前,郭曉涵當先騰空而起,古淡霞舉目一看,只見郭曉涵身形上升,快如鷹隼,腳尖點處,一躍數丈,不禁有些呆住了,也證實了「毒娘子」的話,並不是故意恭維涵弟弟。
同時——
她也警覺到,郭曉涵在這一年當中,武功已經有了驚人的進步。
再看「毒娘子」攀虯籐,踏突石,宛如靈猿攀枝,輕功之高,尤勝自己一籌,因而在暗暗警惕之下,騰身奮力而上。
郭曉涵飛昇之間,面色不禁一變,只見崖頂邊沿,險懸著無數滾木塊石,因而驚的立即停在一株懸空的斜松上。
再低頭一看,「毒娘子」和古淡霞仍在十數丈下。
他覺得現在的處境真是太危險了,偶一不慎,驚動崖上,放下滾木巨石,三個人勢必被砸得粉身碎骨。
在這一剎那。
他覺得有「毒娘子」和古淡霞相隨,反而是個累贅,因而不停向她們倆連連揮手,示意她們快到斜松上來。
「毒娘子」和古淡霞幾個縱躍,已達近前。
「毒娘子」當先縱上斜松,由於樹身短小,她趁勢伸手握住郭曉涵的右臂,接著將嬌軀偎了過去,富有彈性的酥胸,緊靠在郭曉涵的右臂上。
郭曉涵處此險境,已無心注意這些,接著伸手去拉古淡霞。
古淡霞登上斜坡,見「毒娘子」緊緊依偎著涵弟弟,不由妒火中燒,正待出言怒斥,驀見郭曉涵舉手指了指崖上。
忙抬頭一看,古淡霞嚇得嬌軀一顫,險些跌下崖下,心中妒火,頓時全消,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正處身在隨時可以丟掉性命的險境。
「毒娘子」一看崖上的懸石滾木,居然神色自若,不為所動。
淡淡一笑。
她趁機將櫻唇送至郭曉涵的耳邊,悄聲說:「涵弟弟,我和古姑娘都有頃刻死亡的可能,處此險境,就看你如何救我們了。」
古淡霞看在眼裡,暗讚「毒娘子」遇事沉著,又氣「毒娘子」趁機和郭曉涵親近,她恨得幾乎忍不住大喊一聲,讓上面放下巨石滾木,讓他們三個人同歸於盡。
只見——
郭曉涵俊面一紅,有些羞澀的說:「你們跟在我身後,屏息上升,到達崖邊,乘我驟然撲入之際,你倆可急攀懸石繩索而上。」
「毒娘子」和古淡霞同時點了點頭,緊緊隨在郭曉涵身後屏息縱躍上升,竭力避免衣袂發出聲音。
片亥小——
郭曉涵已到達懸石滾木之下。
首先向「毒娘子」和古淡霞悄悄打了一個手勢,接著身形一挺,直向懸在岸邊的滾木繩索撲去。
「毒娘子」和古淡霞花容失色,驚得險些失聲尖叫起來。
只見郭曉涵雙手握住懸空繩索,腰身一挺,一個旋飛觔斗,立刻翻了上去。
就在郭曉涵雙腳剛剛立穩,尚未看清楚眼前景物的同時,崖上突然暴起一聲怒喝:「什麼人?」
喝聲甫落,「嗖」的一聲,一支弩箭,如電射來。
郭曉涵心中一驚,微一塌肩,弩箭擦耳掠地,情勢十分危險。
他忙定眼一看,只見崖上一個大漢,神情慌張的舉起雪亮大刀,正待砍斷繩索。
郭曉涵這一驚非同小可,震耳一聲大喝,身形騰空而起,右手五指猛力彈出五縷銳利指風,直向大漢射去。
就聽——
一聲淒厲慘嚎,大漢撒手丟刀,身形一旋,頓時栽倒,那柄雪亮大刀,恰好落在繩索上,喳喳連響,繩索逐漸被割斷。
郭曉涵大驚失色!厲喝一聲,身形閃電下瀉,右腳用力踏住繩索。
就在郭曉涵腳尖點向斷索的同時,「嗖嗖」兩聲,兩支弩箭,再度射到。
郭曉涵身形穩如泰山,右袖運足神功,猛揮而出……
兩支弩箭,立被震飛。
這時——
斷崖上突然暴起一片沖天吶喊,寒光閃閃中,所有守索大漢,紛紛揮刀將索斬斷,剎那之間,塵煙飛空,聲如雷鳴,震耳欲聾,動地驚天。
一聲嬌叱,人影閃動,「毒娘子」當先翻上崖頭,一聲龍吟,寒光如電,古淡霞亦仗劍緊跟而上。
郭曉涵一見,如釋重負、右腳一抬,身後暴起一聲轟隆巨響。滾木懸石,疾瀉而下……
四周吶喊大漢,各揮兵刃,紛紛向前撲來。
古淡霞柳眉一挑,粉面罩煞,一聲厲叱,飛身前撲,揮劍殺了過去。
郭曉涵旨在盡快找到「獨臂閻羅」沙似道,認為沒有在此糾纏的必要,因而立即出聲阻止她說:「霞姐姐快住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25:43
22 落難見真心
話音未落,十數大漢,已撲至近前,同時齊揮大刀,直撲向古淡霞。
古淡霞美目冷電一閃,櫻唇掠過一絲冷笑,長劍一招「撥雲見日」,直擊向當先劈下的兩輛大刀。
叮噹兩響,火星四射,兩柄大刀立被撥開,接著一聲厲叱,匹練過去,暴起兩聲慘叫,鮮血飛濺中,兩個大漢同時栽倒在地上。
其餘十數大漢,一湧而上,頓時古淡霞被團團圍住,喊殺聲中,揮刀齊下。
古淡霞怎麼會將這些嘍區放在心上,長劍一招「八方風雨」,幻起一座滾滾劍山,立將周圍大漢通住。
這時——
遠處火光一閃,劃空而起。
一支火箭,直向半空射去。
郭曉涵見兩崖來的大漢,愈來愈多,照此下去,正如「毒娘子」所說的,殺遍三嶺九峰一十二寨,即使霸王再世,也要累死在大洪山上。
正待喝阻古淡霞,驀聞卓立當場,神色傲然的「毒娘子」一聲清脆大喝道:「毒娘子在此,大家住手!」
「毒娘子」三個字兒一出口,從兩崖持刀撲來的大漢紛紛止步,圍攻古淡霞的十數大漢,亦同時時暴退,近百道驚懼目光,齊向「毒娘子」望來。
郭曉涵和古淡霞看得不禁一楞!
二人沒想到「毒娘子」竟具有如此大的赫阻力量,接著,又聽毒娘子冷冷的問:「你們負責的香主何在?」
數十大漢見問,紛紛遊目四看。
只見——
遠處大寨方向三道人影,下向這面疾奔而來。
數十大漢一見,齊聲說:「賀香主來了。」
郭曉涵凝目一看,只見馳來的三道人影,俱是三十餘歲的勁裝大漢,當中一人,身著紫衣,手持短戟,濃眉環眼,方面短鬚,身材相當魁梧,其餘兩人,俱著灰衣,背插單刀,想是屬下的大頭目。
打量之間,三人業已馳至五支以外,所有的大漢,也紛紛湧了過去。
當中紫衣勁裝大漢挺胸闊步,橫戟直來,一雙環眼,精光閃閃,首先看了血泊中的兩個大漢一眼。
「毒娘子」未待持戟大漢站穩,立即沉聲問:「你可是負責東嶺的賀香主?」
持朝大漢,停身止步,沉聲回答說:「不錯,在下正是賀香主,不知夫人何事深夜前來殺人?」
說著,環眼精光閃閃的看了一眼手橫長劍的古淡霞,和卓立當場的郭曉涵。
「毒娘子」正待答話,古淡霞已冷冷一笑說:「人是我殺的,與她無關!」
賀香主側身橫戟,滿面怒容的注定古淡霞,沉聲問:「這位姑娘尊姓大名,為何深夜登嶺殺人?」
古淡霞不屑的說:「姑娘是誰,除了沙似道,任何人投資格問。」
賀香主頓時大怒,濃眉一挑,怒聲大喝道:「在下雖無資格問你姓名,但卻有資格殺你償命。」
大喝聲中。
縱身前撲,手中短戟橫掃而出,直向古淡霞的纖腰掃到。
「毒娘子」有心看看古淡霞的武功如何,而古淡霞也蓄意要為葦林堡揚名吐氣,因而一聲冷笑,身形電旋,短戟業已擦衣掃過。
接著——
一聲嬌叱。
長劍翻滾而出,「刷刷刷」連三劍,逞分上中下,直取賀香主的咽、胸、腹。
賀香主奉諭趕來,旨在拖延時間,因而藉機向古淡霞叫陣動手,但是他卻沒有想到古淡霞心狠手辣,比「毒娘子」尤有過之。
一戟掃空,寒光已至。
心中一驚,縱身暴退。
古淡霞豈肯放他逃走,腳尖一點,飛身直追。
賀香主雙腳尚未落地,古淡霞人已追至,厲叱聲中,長劍挺腕一遞,直點向賀香主的小腹。
兩個灰衣大頭目一見,同時大喝一聲,舉刀向古淡霞劈來。
郭曉涵頓時大怒,舉手就待彈指!
驀地——
只聽「毒娘子」脫口一聲厲叱:「鼠輩找死!」
「死」字尚未出口,兩道藍光挾著「嗤嗤」聲已經飛出,直奔兩個大頭目的面門,速度奇快,一閃而至。
一連三聲慘嚎!
兩個大頭目,雙手掩面,撒手丟刀,接著翻身栽倒,賀香主一聲大叫,胸腹大開,五臟齊出,頓時倒地氣絕。
數十持刀大漢,立刻大亂,揮舞大刀,齊聲著吶喊,但卻無人敢撲向近前。
「毒娘子」見機不可失,即對郭曉涵說了聲「走」!
三人齊向燈火明亮處奔去。
數十大漢一見,持刀吶喊,蜂擁追來。
郭曉涵一邊飛奔,一邊對「毒娘子」和古淡霞說:「我們不必在此久纏,應該盡快去找『獨臂閻羅』才對……」
古淡霞連連頷首。
而「毒娘子」即立即解釋說:「不經過環繞九峰的三嶺,根本無法進入沙似道的總寨『擎天峰』。」
說話之間。
業已距燈火明亮,燃滿火把的寨牆不足十丈了。
而身後十大漢依然高聲吶喊,蜂擁追來。
「毒娘子」一見寨牆上高燃火把,立即驚得脫口說:「站住!」
郭曉涵心知有異,突然煞住衝勢。
古淡霞雖然警覺得快,但仍前衝了七八尺。
就在三人停身的同時,寨牆上一陣吶喊,突然現出數十人影,弓弦響處,火箭齊發,滿天火蛇,如電射來。
郭曉涵頓時大怒,探手從腰間撤出「剛柔錐」,金光閃閃,錐影如山,射來的火箭立被震飛。
「毒娘子」身形一閃,立即躲在郭曉涵身後。
一聲尖銳嬌呼!
郭曉涵心頭一震,覷目一看,不禁大吃一驚。
於是揮舞著金錠向古淡霞奔移去。
「毒娘子」一聽古淡霞的嬌呼,心知不妙,微微探首一看,不由大吃一驚。
只見——
古淡霞的後肩上,竟然斜掛著一支羽箭,火焰雖熄,但仍冒著油煙。
「毒娘子」心知是被郭曉涵震飛的火箭擊中,驚的立即大聲說:「還不退回來!」
說話之間。
郭曉涵已距古淡霞不足三尺。
接著左袖一揮,立將斜掛在古淡霞後肩上的羽箭彈落。
「毒娘子」再度催促他說:「涵弟弟快退,火箭硫磺有毒,古姑娘的傷處必須塗藥療治。」
郭曉涵見傷了古淡霞,心甚不安,一聽火箭有毒,再也無心繼續前進,疾舞金錠,迅速後退。
後後湧來的數十大漢,早已停在火箭威力的邊緣,既不敢前進,也不再吶喊。
一見郭曉涵和「毒娘子』等又匆匆轉回來,數十大漢又驚的紛紛向後疾退。
郭曉涵、「毒娘子」、古淡霞,三個人退出火箭所及距離之外,迅速找到一處避風大石。
就在這時。
寨牆上已傳來一陣得意的哈哈狂笑:「『毒娘子』,我『釘心判』今夜要你知道我的厲害。」
說罷,又是一陣快意的哈哈大笑。
郭曉涵一聽對方說話暗含輕薄,因而頓時大怒,暗起殺機,但是他又不能即刻前去懲治這個狂徒。
古淡霞和「毒娘子」粉臉都紅了。
但「毒娘子」無暇回答「釘心判」無恥輕薄的話,迅即為古淡霞檢查傷勢。
俯首一看,不由急聲問:「古姑娘身上可有更好的療毒靈藥?」
古淡霞僅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毒娘子」有些為難的說:「我身上雖有療毒散,但塗上去卻極疼痛……」
古淡霞一聽,有些懊惱的說:「家父雖有療毒靈丹,可惜我沒帶在身上。」
郭曉涵心中一動。
他立即不解的問:「可是你以前送給外的那三粒靈丹?」
古淡霞美目一亮,立即傳喜的連連頷首:「是的,是的,快拿出來,涵弟弟!」
郭曉涵不敢怠慢,即由懷中取出那個小玉瓶來,隨之遞給古淡霞。
就在這時。
「毒娘子」已咬牙恨聲說:「這些蠢東西,真是自己找死!」
郭曉涵聞聲抬頭。
只見——
數十大漢,竟提刀躡步,目閃惶光,齊向石前逼來。
驀地——
「毒娘子」一聲厲叱,抖手打出兩顆「毒磷彈」,兩團藍焰熊熊的火球,挾著絲絲響聲,和濃重青煙,直向那數十大漢的上空飛去。
數十大漢一見,面色大變。
頓時大亂,驚呼尖叫,紛紛四散。
「毒娘子」冷冷一笑,厲叱道:「不留下命就想走?」
叱聲未落,玉胞已揚,兩團藍火,快如電掣,直向空中下落的兩個毒磷彈擊去。
蓬蓬兩聲。
四顆磷彈同時在空中相撞,四團烈焰,頓時變成數百火星,漫空炸開,紛紛墜落。
逃竄的數十大漢一見火花,頓時嚇得面色如土,魂飛天外,你推我撞,相互踐踏,飛奔逃命。
其中九人身上落有磷火,九人倒地翻滾,一片鬼哭狼曝,令人慘不忍睹。
郭曉涵看得面色一變,不由搖了搖頭。
她何以被人稱為「毒娘子」,何以令人望而怯步,現在才算真正明白,據說她身懷六種絕毒暗器,尚不知她還有什麼更絕毒的東西。
古淡霞見郭曉涵搖頭歎惜,不由冷冷的說:「方纔我中了他門的火箭,也險些就地打滾,那時你怎麼不心痛搖頭歎惜,看看我的傷勢呢?」
邊說邊將一粒血紅藥丸,交給了「毒娘子」,小玉瓶順手交回給郭曉涵。
郭曉涵被說得俊面一紅,忙接過小玉瓶,趕緊去查看古淡霞的傷勢。
只見——
她後肩白皙的嫩肉上,有一道長約寸許的血口子,正在流著黑紫色血水。
「毒娘子」在一片哀啕慘叫聲中,神色自若,絲毫不為所動,接過療毒藥丸,迅即捏成粉碎,輕輕撒在古淡霞的傷口上。
接著從古淡霞手中取過一方粉絹帕,掀開衣衫,輕輕替她拭著黑紫色血水。
驀地——
「毒娘子」渾身一顫,粉面突變,美目注定古淡霞的傷口處,人已驚呆了!
郭曉涵心中一驚,立即不解的惶聲問:「夫人,你……你……」
古淡霞也警覺的轉過身來,茫然不解的望著悲痛欲絕的「毒娘子」。
「毒娘子」伸臂抱住古淡霞,「哇」的放聲大哭起來,同時喃喃說道:「妹妹,我可憐的妹妹……」
郭曉涵和古淡霞被「毒娘子」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怔了,兩人訝異的望著「毒娘子」,弄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子事兒。
逃到遠處的數十大漢,神色慌張的向這面望來。
那九個在地上翻滾的大漢,已將身上的磷火滾熄,紛紛縱起,抱頭鼠竄,對「毒娘子」的那聲哭喊,分不清是發自同伴抑或是她自己。
郭曉涵第一眼看到「毒娘子」時,就覺得她很像古淡霞。
現在。
一看情形,頓時恍然大悟。
他不由驚訝的問:「夫人可是說霞姐姐是你的胞妹?」
抱著古淡霞失聲痛哭的「毒娘子」,立即點點頭說道:「嗯,她是我的翠蘭妹妹。」
邊說邊望著神色木然的古淡霞,淚流滿面的問道:「翠蘭妹妹,你不記得我們悲慘的身世了?」
說話之間。
她竟像瘋子似的搖動著古淡霞的嬌軀,希望在劇烈的搖晃中,讓古淡霞清醒想起她過去的身世。
古淡霞一時無法接受這一劇烈變化,默默看著「毒娘子」如瘋似狂的神態,再和自己相貌相較,雖然仍有些懷疑,但是美目中卻已珠淚滾滾。
郭曉涵似乎看出古淡霞不願冒然承認的原因,立即提醒「毒娘子」似的說:「夫人又怎麼知道霞姐姐是你的胞妹呢?」
「毒娘子」立刻被他提醒。
她舉手一拭眼淚,指著古淡霞的肩頭說:「我看到妹妹肩膀上的『三花硃砂痣』才知道的,那是家母親自為我們刺上去的……」
郭曉涵心想「毒娘子」的肩膀上也一定有三花硃砂痣,因而立即插嘴說:「這很簡單嘛,夫人可以讓霞姐姐也看看你肩上的痣嘛……」
話未說完。
「毒娘子」帶淚的粉面頓時紅了起來,櫻唇一陣牽動,似是難以啟口。
郭曉涵不禁一楞,再看古淡霞,同樣雙頰生暈,紅飛耳後,但在羞澀中卻蘊藏著一絲驕傲。
郭曉涵今年雖然已經十八歲了,但是他仍不知道少女在破身之後,那守宮砂便消失了的道理。
當然他更不了能解,結婚多年的「毒娘子」,為何遲遲不說話的原因。
就在三人頗為尷尬的同時。
傳來兩聲弓弦輕響!
郭曉涵當先驚覺,「嗖嗖」兩聲,兩支弩箭已應聲射到。
古淡霞看得清楚,一聲嬌呼,長劍順勢揮出,弩行立被驚飛。
郭曉涵頓時大怒,一聲暴喝,循著弩箭射來的方向撲去。
就在郭曉涵身形剛起,吶喊聲中,如雨弩箭,已漫空射來!
郭曉涵疾煞衝勢,心中殺機突起,飛舞金錐,折身再度向潛山寨外的數十名弓箭手撲去。
寨牆上一聲哈哈大笑。
接著——
傳來一聲暴喝道:「快放火箭!」
喝聲甫落,火箭如蛇,「嗖嗖」連聲,齊向郭曉涵射來。
就在這時。
「毒娘子」已失聲驚呼道:「涵弟弟快看!」
郭曉涵一聽,心有知有異,忙轉身退回。
古淡霞未待郭曉涵身形立穩,立即舉手一指說:「涵弟弟快看!」
郭曉涵忙仰臉一看,心中不由一震,只見就近一座峰頭上,濃煙滾滾,直上夜空,已有幾處火苗竄出房面。
「毒娘子」似自語,又似向郭曉涵和古淡霞問:「奇怪,大洪山今夜又有誰來呢?」
郭曉涵心中同樣不解,也不停的問著自己,這放火的人是誰呢?
心念未畢。
一聲清脆而又熟悉的嬌叱,逢山峰頭上劃空傳來。
郭曉涵一聽,渾身一顫,面色頓時大變,暴喝一聲,電掣撲去。
「毒娘子」一見,花容失色,脫口急呼道:「涵弟弟,去不得,去不得……」
郭曉涵一聽「毒娘子」的呼天驚叫,心知前面必是絕路,因而去勢未停,折身轉向寨牆撲去。
這時——
牆寨上已一片紊亂,同時有人在大喊「失火」了,想是也看到了就近峰頭上衝天而起的滾滾濃煙。
就聽——
「釘心判」再度惶急不安的大喝道:「放火箭,快放火箭!」
喝聲甫落,火箭已盲目射來。
郭曉涵身快如閃電,「釘心判」的喝聲甫落,他已撲至寨前,火箭一發,人已騰空而上,金光閃處,立刻響起兩聲慘叫
兩名持弓大漢,業已應聲栽倒在牆上。
寨牆上,頓時大亂。
郭曉涵揮錐擊倒圍攻的幾個大漢之後,舉目一看,只見飛身撲來的那個人年約四十餘歲,長得三角眉,銅鈴眼、血口、鉤鼻、黑鬚、白臉,身穿血紅長袍,手持判官筆,因而判定他就是「釘心判」。
「釘心判」一見郭曉涵,鈴眼如燈,怪嗥一聲,飛身向前疾撲,手中判官筆一招「魁星點十」,猛擊郭曉涵的天靈。
郭曉涵恨極釘心判口薄無德,加之急欲通過絕壑,身形一閃,剛柔錐軟如系索,斜揮而出,右腕一繞,已將「釘心判」的判官筆鎖住。
「釘心判」大驚失色。
暴喝一聲,奮力後撤。
郭曉涵冷冷一笑,右腕一抖,判官筆已脫手飛去。
「釘心判」一見,直嚇得魂飛天外,怪嗥一聲,飛身縱上就近一座房面,向寨內如飛逃去……
驀地——
一聲嬌叱,「毒娘子」沉聲喝道:「釘心判留下命來。」
說話聲中。
玉腕一揚,一逢牛毛細針,幻起無數閃閃光芒,直向如飛逃命的「釘心判」閃電射去。
郭曉涵一看,面色不禁一變,深知這種牛毛細針,出手無聲無息,若非具有絕頂功夫的人,極難問避。
心念未畢。
就聽——
「釘心判」一聲淒厲慘叫,立即跌下房面,翻滾跳躍,嘶啞哀嚎,瞬間氣絕身死。
牆上大漢一見,紛紛逃竄,情勢亂到極點。
這時。
就近峰頭上火焰爆炸,紅光沖天,萬道金蛇,滾滾濃煙,滿山蔥鬱,頓時染上一片駭人火紅,各峰寨捨,在火光照耀下,清晰可見。
古淡霞似欲一洩箭傷之恨,身登寨牆,拿起熊熊燃燒的火把,紛紛投向寨內房舍。
郭曉涵心懸念方纔那一聲嬌叱,雖然他不敢十分肯定,但那熟悉的聲音,又令他確實無疑。
於是——
他轉首望著「毒娘子」,神色焦急的惶聲問:「夫人,可是由此向北?」
邊說邊用左手有些顫抖的指著大寨的正北方。
「毒娘子」見郭曉涵對那一聲清脆嬌叱如此關懷,知道那個人必是與他關係非常密切的人。
她雖然不願再和自己的妹妹一爭長短,但是她卻不能不關心自己妹妹的幸福,尤其她已看出郭曉涵並沒有娶古淡霞為妻之意。
因而柳眉一蹙,點了點頭,接著不解的問:「涵弟弟,那個女人是誰呀?」
郭曉涵見「毒娘子」一點頭,哪裡還有心和她囉嗦,僅簡單的說:「是我師妹……」
話未說完。身形如電,直向正北馳去。
「毒娘子」一聽,粉面上立即掠過一絲怨毒之色,眉宇間殺機立現,雙目死盯著郭曉涵的背影,不由冷冷一笑。
古淡霞以為那聲嬌叱,是「芙蓉仙子」和沈圓圓,現在一聽師妹兩個字兒,面色立刻一變,望著如飛馳去的郭曉涵,頓時滴下兩滴眼淚來。
「毒娘子」心疼小妹,咬牙恨聲說:「走,咱們追上去,只要姐姐有一口氣在,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嫁給郭曉涵。」
邊說邊俯首撿起屍體旁邊的雪亮單刀,當先追了下去。
古淡霞一見,粉面突變,飛身前撲,伸手去拉「毒娘子」的手腕,哭著說:「姐姐,你千萬不要殺他!」
古淡霞一面緊追,一面流淚解釋說:「他會愛我的,他疏遠我只是因為古大海有殺害他父親的嫌疑,現在他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世……」
古淡霞見「毒娘子」越追越快,令她無法再說下去。
這時。
整個寨牆上冷冷清清,熊熊的火把,噗噗的燃燒著,古淡霞丟在房舍上的火把,已經冒起黑煙……
古淡霞心裡又急又難過,她生怕姐姐向郭曉涵暗下毒手,忙舉目一看,已不見郭曉涵的蹤影。
而郭曉涵正盡展輕功,撲向北方。
因為——
他已斷定那一聲嬌叱,是出自柳無雙師妹之口,可是他猜不透,師妹為何不守在洞府,違背師令私下華山?
飛馳中。
驀地——
只見前面十數丈外,橫阻著一道絕壑深淵,飛馳的身形立即慢了下來。
來至近前一看,絕壑寬約十丈,崖下深不見底,隱隱聽到隆隆的流水聲。
就在這時。
前面峰頭上寒光一閃,一道如銀匹練,疾瀉而下,宛如一顆經天而降的慧星。
郭曉涵凝目一看,心頭不禁一震。
那道疾瀉而下的人影,正是手持「日華劍」的柳無雙,一陣驚喜,立即脫口急呼道:「雙妹,雙妹,我在這裡。」
急呼聲中。
他沿著崖邊向右奔去。
疾瀉而下的柳無雙已聽到郭曉涵的呼聲,雙腳一著地面,立即飛身撲來。
郭曉涵一見,立即大聲警告:「雙妹要慢,這兒是懸崖!」
但是——
如飛奔來的柳無雙,似乎沒有聽見,速度絲毫未減,在峰上火米及手中劍光的映照下,宛如一朵紅雲飛了過來。
由於柳無雙心情過度激動,再加上峰頂的燃燒爆裂聲,而沒有聽到他的警告。
他遊目一看,發現前面斜出岸外的一株大樹上,繫著一根長索,另一端卻牢牢繫在高約八九丈的樹頂上,於是,心中一動立即飛身撲了過去。
這時——
他發現柳無雙距離對崖已不足二十丈了,因而急得大聲急呼道:「雙妹站住,雙妹快站住!」
呼聲未落。
身形已至樹近前,伸手握住長繩,右手金錐閃電一揮,「喳」的一聲,繫在樹身上的繩頭兒,已應聲而斷。
於是腳尖一點,身形隨繩下墜,直向對崖蕩去,同時再度高怕急呼道:「雙妹站住,我過來了。」
「了」字甫落。
神情驚喜,但又有些木然的柳無雙,已如飛馳至崖邊,而古淡霞的尖銳驚叫:「啊……不要!」
驚叫聲中。
「喳」的一聲,長繩應聲而斷,一把雪亮單刀,幻起一道寒光,劃空而過。
郭曉涵正待挺身撒手,去攬柳無雙的纖腰,沒想到繩索突然被人射斷,身形重心立失,心中一驚,一聲大喝,左袖遙空奮力揮出。
呼的一聲身形隨著斷繩餘力,再向崖邊蕩出六尺,但是柳無雙飛撲過來的嬌軀,已撲在他的身上。
郭曉涵一聲悶哼,身形向下疾墜,僅差兩三尺,腳尖卻無法踏上岸邊。
緊緊抱住郭曉涵的柳無雙,已經暈了過去,手中日華劍,疾如殞星般瀉向崖底。
而對崖上,已清晰的傳來古淡霞的頓足哭叫聲。
郭曉涵就在這千鈞一髮,身形疾瀉的剎那間,雙目餘光驀見一株斜松,如飛掠過。
於是——
本能的將右手金錐,閃電揮出,「刷」的一聲,恰好繞住斜松的橫枝上,下墜的身形,立刻停住。
但是——
這驟然一頓,使已經暈厥的柳無雙,雙手頓時鬆開了。
郭曉涵心中一驚,攬臂將柳無雙抱住,他的右手握著金錐,左手抱著柳無雙,身形懸在半空,尤在不停的左右擺動。
他竭力平心靜氣,讓驚亂的神志清醒一下兒,他判斷雙妹已經嚇暈了,可是他又無法低頭一看究竟。
片刻——
懸在空中的身子業已穩住。
他忙將柳無雙的嬌軀往上一提,張口咬住她胸前的衣服,緩緩鬆開左手,謹慎的用雙手繞著金錐上升。
同時。
他默運真力,功貫全身,小心翼翼的攀上斜松,緩緩順著柳無雙的身勢,倚坐在樹身和支幹的伸張處。
他首先將剛柔錐繞在松枝上,然後才把雙妹妹抱在懷裡,他萬分疲憊的望著懷中的雙妹妹,星目中不禁湧上一絲淚水。
只見——
雙妹妹粉面蒼白,花容憔悴,在那雙澄澈而又明亮的鳳目,緊緊的闔閉著,兩道秀麗的黛眉,緊緊歪在一起,略顯蒼白的櫻唇微微張開,露出閃閃生輝的潔自貝齒,長長的睫毛間,嵌著晶瑩的淚水。
郭曉涵心中一陣難過,熱淚頓時湧了出來,分別僅僅半月,想不到雙妹竟憔悴成這個樣子。
想到心痛處,情不自禁的將頭俯在柳無雙的酥胸上,忍不住哭了起來,同時雙手愛憐的把她抱得更緊。
他的右頰俯貼柳無雙的左乳上,僅能聽到她微弱的心跳聲,星目中的淚水,滾滾而出。
一陣發洩性的哭泣,把他心中的鬱悶、悲痛,略微減輕了一些。
這一剎那間。
他只想到雙妹妹對他的無限關懷和情意,已無心去想雙妹妹為何前來大洪山,而樹上的長繩又何以會斷掉?
片刻——
一聲微弱無力的呼喚聲,已在他耳畔響起:「涵……哥哥……」
郭曉涵心中一動,抬起頭來,只見雙妹妹的鳳目無力的睜開了,淚珠兒就像泉湧般的流出來。
他立即愛憐的舉袖為她拭乾淨淚水,同時低聲問道:「雙妹,你醒了?」
柳無雙眼睛無力的眨動了一下兒,發現自己竟然倒在心愛的涵哥哥懷裡,因而風目又欣慰的闔上了。
郭曉涵毫無經驗,不知道柳無雙是因為激動攻心,而導致氣血滯阻,誤以為她是大病初痊,而忘了在她「命門」上輕拍一掌。
望著軟弱無力,奄奄一息的師妹,不禁心病如絞。
他緊緊抱著她的嬌軀,含淚的星目,注定她削瘦的香腮往日的艷麗,再不復見了。
郭曉涵動作笨拙的去親吻柳無雙削瘦的雙頰,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對她的關懷。
不一會兒。
他感到柳無雙的嬌軀在微微顫抖,一驚之下,又把她抱緊了一些。
他看到柳無雙黑長微闔的睫毛間,淚珠一顆接一顆的滾了出來,立即忘情的去吻她的眼睛,他要舔乾她的淚水。
接著——
他又熱烈親吻她略顯蒼白的櫻唇,他要讓它像往昔一樣的明艷、紅潤、醉人。
他將柳無雙的嬌軀抱得更緊了。
他要用他的力,暖熱她的心!
果然。
他發現雙妹妹的纖纖玉手,不停的用力揉著她的酥胸,櫻唇緩緩啟闔,低低的喚著——涵哥哥。
親吻停止了,星目驚異的注視著柳無雙已經紅達耳後的粉面,他關切的低聲問:「雙妹妹,你覺得怎樣?」
柳無雙神志早已清醒,但是羞的已不敢睜開眼睛,而她的胸間,仍感到異常鬱悶,真氣不暢。
她立即輕輕的說:「涵哥哥,命門穴……」
郭曉涵一聽,頓時大悟,立即舒掌在她的「命門」上輕巧的拍了一下兒。
柳無雙深深吁了口氣,立即將螓首埋進郭曉涵的懷裡,她的嬌靨更加的紅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42:25
23 玉體偷心
夜空通紅,星月無光,在一片雜亂的嘶喊聲中,崖上隱隱傳來一陣少女的悲淒痛哭聲。
郭曉涵心頭一震,頓時想起古淡霞和「毒娘子」來。
「涵弟弟……嗚嗚……涵弟弟……嗚嗚……」
郭曉涵凝神一聽,正是古淡霞悲痛欲絕的哭聲。
仰首一看,距離岸上至少也有二十餘丈,在滿山火光照耀下,他清晰的看到那株直伸崖外的大樹。
同時——
他也清晰的看到仍繫在大樹上的斷繩!
他看到一截斷繩,心中不禁一動,才想起繫在樹上的長繩,何以會突然斷了呢?
他還記得,當他聽到古淡霞的尖銳驚叫聲之後,長繩才斷,因而他斷定那株斜松上,潛伏著洪山的守繩暗哨。
郭曉涵雖然聰明絕頂,但是他作夢也不會想到,飛刀斷繩索的人,竟然是甘願為他效命,同來大洪山的「毒娘子」。
他聽到古談霞哭得傷心,立即仰首大聲說。「喂,我沒有死,你們不要哭!」
喊聲甫落。崖上哭聲立止,想是驚呆了。
柳無雙亦突然坐了起來,不解的問:「她們是誰?」
邊說邊遊目一看左右,不由驚得脫口一聲尖叫,玉臂緊緊抱郭曉涵,驚得面無人色,惶聲問:「涵哥哥,我……我……我們怎麼會在這裡!」
郭曉涵輕輕一笑,幽默的說:「這是上蒼的安排,讓我們倆一齊落在深淵裡。」
柳無雙聽懂郭曉涵話裡的意思,眨著一雙澄澈鳳目,注定俊面含笑的涵哥哥,迷惑不解的問:「上蒼的安排?」
郭曉涵神秘的一笑,點點頭說:「因為上蒼讓我們倆不死……」
柳無雙頓時大悟,立即略顯羞澀的含笑問:「涵哥哥是說我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郭曉涵故意正色搖頭說:「不!上蒼給了我勇氣。」
柳無雙聽得一楞,立即不解問:「什麼勇氣?」
郭曉湯含笑不語,他的星目注定柳無雙的櫻後,神色間充滿了甜蜜的愛意!ˍ
柳無雙頓時大悟,知道他說的是剛才吻她,直羞得滿面通紅,忙嬌嗔嗔的說:「涵哥哥壞死了,你壞……」
說話之間。
舉起揚拳,羞澀的去捶郭曉涵的前胸。
驀地——
柳無雙面色大變,驚慌的急呼道:「啊!劍呢?……我的日華劍呢?」
說話聲中,粉面蒼白,鬢角滲汗,焦急的左顧右盼。
郭曉涵亦暗暗心驚,斷定寶劍已經掉進崖下,但是他仍幫著柳無雙查看,希望寶劍沒有掉進崖下深澗中。
就在這時。
對崖面上大樹前,忽然傳來一聲古淡霞的驚喜呼喚聲:「涵弟弟,你可曾跌傷?」
郭曉涵仰首上看,在通紅的火光照射下,他仍能看到茫然下望的古淡霞,和「毒娘子」兩個人的小巧身影。
同時——
他也發現古淡霞在崖上走來走去,似乎急於想下來救他。
因而他焦急的大聲阻止她說:「我沒有跌傷,你們不要下來,我會設法上去的。」
柳無雙神情慌亂,已無心再問崖上說話的少女是誰,焦急不安的對郭曉涵說:「涵哥哥,我要下去找劍!」
郭曉涵知道日華劍的來歷,而且是恩師親手交給雙妹的,萬萬失落不得,因而也焦急的連連頷首說:「我陪你一起下去。」邊說邊解下金錐,順勢繫在腰間。
這時——
柳無雙已孤身而下、向數丈下的一方突石上落去。
郭曉涵雖然深知雙妹妹的輕功不弱,但是他仍情不自禁的說:「雙妹小心,讓我先下去!」
說話之伺,已週身遍佈佛光神功,雙袖一揮,一式「蒼龍入海」,頭上腳上,直向崖下瀉去。
郭曉涵滑過柳無雙踏腳的突石時,身形未停,僅衣袖猛向突石上一揮,身形立變,頭上腳下,疾向數丈下的另一塊突石上繼續落去。
到達突石、腳尖一點,又繼續向下疾瀉。
下面水聲隆隆,震人耳鼓,寒氣上衝,刺膚砭骨。
由於峰上火光沖天,澗中景物,隱約可見。
在郭曉涵落入澗時,由岩石很滑,郭曉涵落入了水中。柳無雙見後,即向下落去想要救起郭曉涵。
郭曉涵在水中呼叫道:「雙姐千萬別下來,這水很冷……」
可是還沒說完。
柳無雙已經入水了,她也實在沒有想到這水會這麼冷,入水後就凍暈過去了。
郭曉涵見後,即游過救柳無雙了,將柳無雙拖到岸邊。
郭曉涵急於將柳無雙救醒,正待蹲身將他放下,發現一隻紅絲劍柄,就在不遠的岩石上。
心中一動,忙抱著柳無雙走了過去,低頭一看,正是日華劍,但整個劍身已插進岩石中,日華劍的鋒利,由此可見。
於是驚喜交加的低呼道:「雙妹妹快看,劍在這裡……」
話一出口,才想起柳無雙已經凍暈過去了。
於是低頭一看,渾身不禁一顫!
只見——
柳無雙櫻唇黑青,面白如紙,鼻孔似乎已經沒有呼吸了。
郭曉涵這一驚非同小可,只感到天旋地轉,張口結舌,搖搖欲墜……
他趕緊一定神,迅速蹲下身子,手握劍柄,略一搖動,腕如尖刀在豆腐撥動,寶劍已應手而起。
就聽——
「嗡」的一聲龍吟,但見光華大放,十步生輝,周圍砭骨寒流立被劍光通退。
郭曉涵已無心注意這些,持劍抱著柳無雙,急步走進裂洞中。
由於手中握著日華劍,洞內景物清晰可見。
洞內狹窄,且極潮濕,兩壁生滿綠台,郭曉涵只好繼續向深處走去。
洞勢漸漸上升,亦逐漸乾燥,有寬有窄,高低不等。
郭曉涵心急救醒柳無雙,但是前進了三四十丈,仍找不到一塊乾燥能夠容兩人蹲坐之處,因而心中愈加焦急。
於是放開腳步,如飛向前疾奔,不出十丈,竟有一道天然改造的梯階,幾乎是垂直向上升去。
郭曉涵怨中一驚,立即停住腳步。
他心想:「莫非洞中有大洪山的人不成?」
仔細一看臺階上,落有不少積塵,似乎久已無人居住。
於是飛縱而上。
梯階距離不等,有的相隔五尺,有的相隔一丈,完全依照洞中的天然凸石修改而成。
上升十餘丈,巳是梯階盡頭,七八尺外即是一座簡陋的單扇石門。
郭曉涵不再遲疑,默運真力,直透劍身,寒芒頓時暴漲,劍尖托在門上,逐漸用力,緩緩向前推動,石門依勢開了。
石門一開,立有一陣奇異清涼,而又淡雅的香氣,撲面襲來。
郭曉涵心頭一震,這種異香對他太過熟悉了,正如恩師在古墓中給他眼下的「靈石玉乳」的異香毫無兩樣。
再看門內,竟然是一間方圓不足一丈的小室。
室內也堆滿了雪白絲綿,有高有低二厚薄不一,高處幾達室頂,低處也有二尺,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郭曉涵遊目一看裡面,別無通路,因而他斷定必是多年前在此隱修的異人洞府。
他怕絲綿底下埋有其他物品,於是立即脫掉濕透了的武生靴,但他的長衫和長褲滴水不沾。
郭曉面將全室逐一踐踏一遍,發現腳下彈性極大,斷定不是一般世間絲綿。
他首先將日華劍向壁上一插,劍身聲息毫無的入石半尺,接著將柳無雙平放在絲綿上。
低頭一看,郭曉涵完全驚呆了,在森森劍光的照射下,柳無雙櫻唇發烏,面白如紙,宛如死了一般。
伸手一摸柳無雙的面頰,毫無一絲溫度,濕透了的紅緞勁裝上,仍冰冷透骨,而身下的白絲,卻溫暖如綿。
惶急之中。他覺得必須盡速將雙妹的濕衣脫掉。而且還要找些火來。
這時。
他已不敢再多考慮,首先將石門關好,而立即蹲下身子去……
當他的手剛一觸及到柳無雙腰間的絲帶時,他的手本能的停住了。
但是——
當他看到柳無雙如死的面容,想到雙妹對他的恩情,黯然一歎,立刻將柳無雙纖腰上的絲帶解開。
接著替她把衣服脫掉,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具形如寒玉,玲互剔透的胴體。
郭曉涵一面替她脫衣,一面流淚,因為他的雙手觸及到雙妹胴體時,僅有一絲低微的體溫了。
他伸手一撫柳無雙的玉乳之間,雖然心脈仍在跳動,但已及其微弱。一絲希望,掠過郭曉涵的心頭,舉袖拭乾眼淚,站起來將室角最厚的絲綿,折倒下來,宛如一床大被覆在柳無雙赤裸的身子上。
郭曉涵覺得第一件事兒應該升起一堆火來,以增高室內的溫度,但是在此絕境,又到何處去找火呢?
於是——
心中一動。
脫掉絹襪,盤膝坐在柳無雙身邊,默運神功,力透掌心,手撫在柳無雙的兩乳之間,一手撫在她小腹的丹田穴上。
兩股陽和暖流,滾滾輸入柳無雙體內。
片刻過去了。
柳無雙依舊毫無甦醒跡象,僅僅體溫增高了一些,不過肌肉已漸柔活,臉上亦有血色,櫻唇也漸漸紅潤……
郭曉涵毫不灰心,他掀開絲綿,將頭鑽了進去,右耳附在柳無雙的心中上一聽。心臟雖然還在跳動,但仍微弱無力。
他在想,如何才能讓雙妹妹的體溫增高,心跳有力,肺部能夠呼吸……
想著想著。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柳無雙紅潤的櫻唇上,於是靈機一起突然起身,迅即解下銀彈金錐,接著脫掉長衫長褲,匆匆鑽進絲綿內。
因為他想到了真氣由口注入療傷法。
這是最後,也是唯一有效的療傷方法,更是最耗真元的療傷法,功力不夠深厚的人,決不敢嘗試……
現在郭曉涵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此一舉了。
他將柳無雙已經溫暖柔潤的嬌軀,緊緊摟進懷裡,一手撫在「氣海」上,一手撫在「命門」上,口對口,運起神功來。
三股陽和熱流,直注入柳無雙體內。
一股熱流走「任」,一股熱流走「督」,口內熱流竄游內腑柳無雙的玉體,頓時熱了起來。
盞茶時間過去了。』
郭曉涵身上熱氣蒸騰,通體汗如雨下,柳無雙的肺部果然有了一絲起伏,同時鬢角也滲出一絲香汗來。
良久——
郭曉酒已感到真元乏力,大有不繼現象,同時感到疲憊頭眩,懷中的雙妹妹雖然已經有了呼吸,但是仍沒有睜開眼睛。
郭曉涵心中一慌,心脈狂跳加劇,頭腦暈旋的更厲害了。
驀地——
那一絲潛伏在血液中的淡淡異香,再度由口腔中升了起來,就在這時,柳無雙一聲嚶嚀,緩緩睜開風目。
郭曉涵真氣一洩,幾乎暈了過去,他立即疲憊的將頭緊貼在雙妹的香腮上,靜靜的調息,希望能盡快恢復體力。
柳無雙緩緩睜開眼睛,茫然的看了一眼,鳳目又闔上了。
她的神志漸漸清醒了,她想到落水後奇寒透骨,惶急游向崖邊的情形,但是,就在她心臟如割的那一瞬間,以後的事兒,便再也不知道了。
片刻。
她再度睜開眼睛,發現心愛的涵哥哥正將自己緊緊抱在懷裡,週身暖和,上下似有錦被……
驀地她面色一變,心頭狂跳,驚的她幾乎狂呼大叫起來,因為她感覺到自己的嬌軀竟然一絲不掛,而涵哥哥赤裸裸的把她抱在懷裡。
她驚魂甫定。
還好發現涵哥哥仍穿著內衣,芳心頓時安定了不少,但是她仍忍不住暗暗伸手,試著摸了摸那個緊要所在,看看是否有起了異樣變化。
她看緊緊抱著自己的涵哥哥,似乎已經睡著了,回憶在她醒來的那一剎那,涵哥哥似乎正在親吻她……
從他面色蒼白,額角滲汗,無神無力的樣子、令她頓時大悟,原來涵哥哥為了救她,才消耗了過多的真力。
一念至此,已感動的流下淚來,方纔她還誤以為漁哥哥向她非禮,現在想想,不禁慚愧得無地自容。
她暗暗在問自己,你不是癡心的愛他嗎?為了他你不是甘願犧牲自己的生命都在所不計嗎?
只要他快樂,你不是發誓要把你所能奉獻的毫不保留的奉獻給他嗎?你願意陪他終生,願意為他生兒育女,做一個溫順善良,最最體貼的妻子嗎?
而你怎麼樣做他的妻子,才能為他生兒育女呢?……
她不停的在問自己,心中是聖潔的,沒有一絲羞恥,她將已經離開他的嬌軀,又依偎了過去,舉起無力的纖纖玉手,為郭曉涵輕輕拭著汗水。
同時。
她把已經紅潤炙熱的櫻唇,頻頻輕吻著他的前額、微闔的星目,英挺的鼻子和乾燥的嘴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郭曉涵才調息完畢,但是仍感到疲憊,然而他被雙妹妹吻得心神紊亂,心猿意馬,不得不趕緊睜開眼睛。
他看到目閃淚光,嬌軀含羞,櫻唇紅艷如火,香腮掛著微笑的雙妹妹,一股衝動熱流,突然起自丹田,令他情不自禁的緊緊抱住雙妹。
柳無雙雖然在心裡上已經有了作為一個妻子的準備,但是嬌軀突然被郭曉涵緊緊抱住,仍驚得花容色變,脫目驚呼!
郭曉涵一驚,如遭雷擊,一陣愧悔,頓時將頭埋進絲綿內。
柳無雙頓時警覺,心中萬分後悔,趕緊將嬌軀又偎了過去,深情而又羞澀的說:「涵哥哥……你要嗎?」
郭曉涵雙手掩面,懊悔搖了搖頭。
柳無雙一陣心疼,她知道自己那聲驚呼,嚴重的傷害了涵哥哥的自尊心,她必須設法再讓涵哥哥高興起來。
於是——
她溫馴得像依人小貓,偎進郭曉涵的懷裡,深深情的柔聲說:「涵哥哥,不要生氣,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還記得嗎?當你下山的時候,你曾對我說——你的心唯天可表?」
郭曉涵依然以手掩面,連連點頭。
柳無雙輕輕吻著郭小涵的頭顎,繼續柔聲說:「涵哥哥,我願意侍候你,只要你高興……」
郭曉涵又感激又羞愧的搖了搖頭。
柳無雙一陣難過,她認為郭曉涵不會原諒他,因而淒聲:「涵哥哥,你不喜歡我了?」
郭曉涵知道柳無雙誤會他了,伸臂把她抱進懷裡,在她耳邊低聲說:「我願意……只是我太疲倦了。」
柳無雙一聽「我願意」,頓時芳心狂跳,粉面發燒,但聽到「太疲倦了」,又趕緊關切的低聲說:「我們再睡一會兒吧!」
邊說邊輕聲一歎,又黯然神傷的說:「小妹命薄,無福使用神劍,將來……」
郭曉涵一聽,突然伸出頭來說:「雙妹妹你看!」說著,舉手一指頭上的日華劍。
柳無雙不解的探出頭來,舉目一看,驚喜交加跳了起來。
驀地——
一陣涼氣透體,一聲嬌呼,人已驚得又偎進郭曉涵懷裡,原來她發現渾身赤裸,一絲不掛。
郭曉涵一看雙妹驚喜慌亂的嬌態,忍不住頑皮的哈哈笑了。
柳無雙由於失而復得日華劍,芳心萬分高興,一聽郭曉涵的笑聲,不由羞得暗暗擔了一下郭小涵的大腿。
郭曉涵一聲「哎喲」,疼得翻身滾了出去。
柳無雙再度探出頭來,不勝嬌羞的說:「涵哥哥,你是怎麼將劍找到的?」
郭曉涵一邊揉著大腿,一邊故意哭喪著臉回答說:「在洞口的突石上找到的。」
柳無雙一聽洞口,才想起這必是一座洞府,遊目一看,發現石室頂上,懸著一隻小小綠瓶。
繼而用鼻子一嗅,頓覺滿室異香,這種香味兒,極似當年恩師讓她眼下的「靈石玉乳」。
因而——
她一指那個小小綠瓶。驚訝的說:「涵哥哥,快把那個小玉瓶拿來。」
郭曉涵不解的轉首一看,忙走了過去,伸手取下小玉瓶一搖晃,濃重異香,頓時瀰漫全室。
柳無雙驚喜萬分,興奮的說:「不錯,我猜的不錯,快拿來讓我看看裡面有多少滴。」
邊說邊坐起身來,隨手將絲綿圍住嬌軀,但是羊脂白玉般的香肩玉臂,俱都裸露在外面。
郭曉涵急忙將小玉瓶交給柳無雙,不解的問:「雙妹,小玉瓶裡是什麼?」
柳無雙興奮的說:「靈石玉乳」
郭曉涵不由驚喜得急聲問:「真的會是靈石玉乳?」
邊說邊依偎在柳無雙身邊,臉貼臉仔細一看,只見小玉瓶內有不少碧綠色的乳狀液體,至少也有十數滴。
柳無雙看罷,立即驚異的說:「啊,這些恐怕已有一百多年了。」
她一看郭曉涵有些不信,忙解釋說:「靈石玉乳乃稀世珍品,不亞於『靈芝草』,尤勝過『何首烏』。
據師父說:靈石玉乳功能起死回生,練武之人飲用一滴,可增十年功力,一般人飲用一滴,可以延年益壽。
至於靈石玉乳究竟多少年才能凝成一滴,沒有人知道,但據傳說,每十年中,必有一滴!」
邊說邊以小手指在玉瓶內沾了一些,送到郭曉涵的嘴邊。
雖然郭曉涵已經不覺得疲憊,但是他不忍拒絕雙妹妹的好意,因而張口舔了舔柳無雙的小手指,點滴靈乳,頓化滿口津液。
柳無雙愉快的一笑,自己也點了兩滴,剩餘的讓郭曉涵謹慎的收起來,柳無雙食了兩滴靈乳,週身發熱,真力充沛,疲倦盡除。
現在。
她唯一焦急的是如何盡快烤乾衣服,她從小錦囊內取出火種,郭曉涵忙到洞外找來了不少干籐。
柳無雙暫穿上涵哥哥的長衫,裸露著雪白玉腿,兩個人眉來眼去的在烘烤衣服。
郭曉涵替她烤上衣,柳無雙自己羞澀的烤內褲,這對郭曉涵來說,真是充滿了誘惑,心中不時掀起陣陣遐思。
柳無雙雖然仍有些羞澀,但她的芳心卻甜甜的,想到自己最隱秘之處,已盡入涵哥哥的眼裡,還有什麼好避諱的呢?
一對恩愛的小夫妻,在自己的小天地裡,本來就用不著避諱什麼,更何況處在這種迫不得巳的環境中呢?
她覺得夙願得償,把自己赤裸裸的獻給涵哥哥,因而她感到欣慰、幸福、甜蜜。
自今天起,她和涵哥哥已經是一對恩愛的小夫妻了,雖然他們還沒有行人倫之禮,但是她認為已經有了心理上的快慰。
心念之間。
她不禁嬌羞而又滿足的笑了,背身穿上內褲,深情的偷偷看著被火炮烤得俊面通紅,似在沉思的涵哥哥。
她穿好褻褲,繼續烘烤褻衣,她不知道郭曉涵是否仍在回想為她寬在解帶時的旖旎情景,國而面帶嬌羞的笑說:「涵哥哥,你在想什麼?」
郭曉涵沉湎在甜蜜的回憶裡,被柳無雙一問。才回過神來,立即說:「我在想你怎麼會突然追到大洪山來呢?」
柳無雙知道郭曉涵言不由衷,但是這個問題也正是她急於要講給郭曉涵聽的。
她神色略顯憂鬱的說:「你下山的第二天一早,『浪裡白條』老哥就來了……」
郭曉涵聽得心頭一震,不由急聲問:「他可帶來思師的消息?」
柳無雙搖了搖頭,黯然說道:「沒有,蕭老哥聽說你下山了,急的直跺腳,我和牛弟問他為什麼,他也不肯說,最後他催促我們趕緊下山追你……」
郭曉涵不解的道:「為什麼?」
柳無雙也不知道的說:「蕭老哥似乎不便對我們說,我問他可是芙蓉仙子和圓姐姐出了意外……」
郭曉涵心頭猛的一震,脫口急聲問:「他怎麼說?」
柳無雙不敢矇騙郭曉涵,誠實的說:「可是蕭老哥不肯說啊,我看他雙頰清瘦,神色黯淡,似乎曾經過一番極大的波折……」
郭曉涵不由焦急的插嘴問:「蕭老哥現在是否仍在峰上?」
邊說邊將手中烤乾的衣服交給柳無雙,轉身去穿自己的長褲。
柳無雙接過衣服,回答說:「蕭老哥和牛奔去了『白河寨』,我一人趕來大洪山,他認為才半月時間,你一定仍停留在這兩個地方,蕭老哥還特別叮囑我,不管你在與不在,我都必須急速趕往鄱陽湖豐漁村他家裡見面。」
兩個人已匆匆將衣服穿好。
柳無雙像一個賢慧的妻子,仔細的為他整理髮髻,但是心急如焚的郭曉涵,已經無心禮會。份濃情蜜意了。
因為——
他一直心想著如何才能找到「獨臂閻羅」,火速趕回鄱陽湖,他最擔心的是怕江姑姑和圓姐姐發生意外。
郭曉涵不相信「浪裡白條」蕭猛未曾向柳無雙道出實情,他認為柳無雙有意相瞞,免得他焦急心煩。
對於武當派唯一長老「靜玄仙長」坐關業已三年的情況,他也不想現在告訴柳無雙。
柳無雙眼食了兩滴「靈石玉乳」之後,真力充沛,容光煥發,已無一絲倦意,嬌靨美艷如花,像往昔一樣的秀麗絕倫。
郭曉涵匆匆穿好武生靴,由牆上摘下「日華劍」,迫不及待的拉著柳無雙的玉手,急聲說:「我持劍在前引路,你可以跟在找的身後。」
說著。
兩人已走出石室。
柳無雙立即不解的問:「涵哥哥,我們可是要去翻陽湖?」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說:「不,既然已經來了大洪山,勢必要找到『獨臂閻羅』。」
說話之間,兩人已飄身而下,到達裂洞口外。
洞外澗內,飛珠濺玉,水氣蒸騰,無法看清崖上天空,但是根據洞中光線,斷定天已經大亮了。
郭曉涵將劍交給柳無雙,仰首一看,當先向崖上升去,柳無雙將劍收入鞘內,緊跟著騰空而起。
郭曉涵和柳無雙再度取食了「靈石玉乳」,因而功力驟增,尤其是柳無雙,更有顯著進步,兩人身輕似燕,上升如飛,瞬間已穿出水霧。
兩人雙目一亮,崖上景物清晰可見,天空澄藍,樹梢上抹著一線柔和陽光,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片刻已達崖上。
就近一座峰頭上,仍冒著數縷淡淡的煙,大火已被救熄了。
郭曉涵回頭看了對崖一眼,寂靜無聲,已看不見古淡霞和「毒娘子」,斷定她們已回長壽店了。
柳無雙一看郭曉涵的表情,頓時想起昨夜那個少女的哭聲,立即不解的問:「涵哥哥,昨夜崖上哭喊涵弟弟的那位姑娘是誰呀?」
郭曉涵已有了幾次雙妹妹吃醋的經驗,她雖然問話的口氣平和,但是斷定她心理仍有些不快!
立即他淡淡的說:「一個是古大海的女兒古淡霞,一個是白河寨主熊振東的夫人毒娘子。」
柳無雙大為不解,古淡霞的一切她聽涵哥哥說過,但是那位奉娘子又怎麼會和他來大洪山呢?因而不解的問:「那位毒娘子……」
郭曉涵一面觀察山勢進路,一面搶先解釋說:「毒娘子是古淡霞的胞姐,毒娘子來大洪山是向獨臂閻羅要矮腳虎……」
話未說完,右前方兩座高峰之間,驀地傳來了一聲嬌叱。
郭曉涵星目一亮,脫口急聲說:「她們還沒有走,我們快速去看看。」
說著,身形如煙,循聲向前撲去。
柳無戲弄不清楚毒娘子何以會是古淡霞的胞姐,而矮腳虎又是誰?她無可奈何的默默跟在郭曉涵身後向前疾馳。
兩人越過一片怪石矮松,前面峰腳下已現出一處百丈方圓的綠谷。
谷中蒼松翠竹,綠草如茵,地勢極為平坦,倒是一塊習武搏鬥的好所在!
只見谷中圍著數百名灰衣勁裝大漢,持刀控箭,聚精會神的望著一群人在圍毆。
古淡霞披頭散髮,飛舞長劍,力戰六個手持不同兵刃的勁裝大漢,她的粉絨披肩已被劃破,情勢已很危險。
正北不遠處並肩立著五個人,面目猙惡,嘴曬獰笑,望著六個大漢在圍攻古淡霞。
正中的人濃眉大眼,獅鼻方口,是個灰布僧袍的矮胖和尚,手中握著一根烏黑髮光鐵禪杖。
左邊是一個五十餘歲的老者和一個老尼,老者瘦削,身穿青袍,凹眼、凸額,手橫厚背大砍刀。
老尼六十餘歲,尖嘴、鼠眼、朝天鼻,一身月白憎衣,手持玉如意,一望即知不是善良的佛門弟子。
左邊是一個身軀魁梧的彪形藍衣勁裝大漢,和一個二十八九歲,身穿紅花銀緞勁裝的青年。
大漢濃眉紫面膛,手持一對大板斧,紅花銀緞勁裝少年骨瘦肌黃,油頭粉面,一雙色迷迷眼睛,不時望向身後。
在這五個人的身後,尚立著十幾個手持兵刃的大漢,極似香主一流人物,而前面五人,想必是南面五峰的寨主。
郭曉涵迅捷看了谷中一眼,不知道為何沒看到毒娘子?再句前進,心頭不禁一震,只見那個油頭粉面的青年,目光注視之處,竟然是已被繩索捆著的毒娘子。
郭曉涵實在猜不透,人見人怕,身懷六種絕毒暗器的毒娘子,是怎麼被對方擒住的了
只見——
毒娘子橫躺在那五個寨主身後,粉面鐵青,咬牙切齒,美目中冷芒閃射,想是忿怒已極。
這時。
郭曉涵已看清楚谷中情勢,古淡霞雖然危急,但一時絕無生命危險,因為那五個寨主旨在生擒活捉她。
尤其正中那個矮胖和尚,兩眼如燈,一直貪婪的盯著打鬥中的古淡霞,看來定是一個淫僧。
郭曉涵為免驚動圍在四周的數百大漢,因而身形騰空而起,一式「虛渡長空」,越過大漢等人的頭上,直向谷中落去。
柳無雙也一聲不響的,疾演「彩鳳游雲」,緊隨郭曉涵身後飛去。
兩人身形一起,立被那五個寨主發覺。十道炯炯目光,一齊向空中看去。
郭曉涵身形落地,震耳一聲大喝:「住手!」
大喝聲中,身形如電,藍衫飄處,已至圍攻古淡霞的六個大漢身前,紅影一閃,柳無雙也緊跟而至。
周圍數百勁裝大漢一見,頓時驚呆了,由於郭曉涵和柳無雙已至五位寨主身前,因而沒有人敢放箭。
圍攻古淡霞的六個大漢,已被郭曉涵這一聲春雷似的大喝,震得身形踉蹌,頭暈腦脹,各自暴退丈外。
古淡霞一見到郭曉涵、立即失聲哭喊道:「涵弟弟……」
哭喊聲中,竟伸張玉臂,飛身向郭曉涵撲去,但當她看到郭曉涵身後立著一位絕色紅衣少女時,因而疾煞衝勢,掩面大哭起來。
郭曉涵無暇安慰古淡霞,即對柳無雙說:「雙殊,這位就是古姑娘,你快快看著她可曾受傷。」
邊說邊向神色驚異的五個寨主走去。
郭曉涵剛一邁步,六個驚魂甫定,手持不同兵對的香主,已同時大喝一聲,紛紛向郭曉涵撲來。
柳無雙一見,頓時大怒,玉腕一翻,寒光電閃,「嗆啷」一聲清越龍吟,光華耀眼的日華劍已撤出鞘外。
郭曉涵旨在盡快解救毒娘子,因而衣袖一拂,藍影如煙,也未見他如何作勢,已至五個寨主面前。
五個圍攻他的香主只覺兩眼一花,人已不見,驚得猛然衝勢,急撤兵刃,一陣金鐵交鳴聲響,仍有兩人傷到自己,一聲驚叫,紛紛向後縱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44:00
五個寨主,根本沒想到郭曉涵具有如此奇怪身法,但覺藍影一閃,已至他們面前,因而驚得齊聲怪嗥,紛紛向後暴退。
立在五人身後的十數大漢,頓時亂做一團,驚呼聲中,立即散開,毒娘子也被丟下沒人管了。
郭曉涵趁混亂之際,飛身前撲,伸手將毒娘子扶起,柳無雙和古淡霞也隨之撲了過來,古淡霞劍尖一挑,毒娘子身上的繩索立斷。
毒娘子一臉愧色,望著郭曉涵感激的說:「涵弟弟,謝謝你來搭救我。」
郭曉涵謙和的一笑說:「夫人為在下助拳引起,情隆義重,在下感激尚且不及,怎敢當夫人言謝!」
毒娘子知道郭曉涵尚不知道她飛刀斷索的事,因而惶愧的立時低了下頭。
郭曉涵不知道高傲自恃的毒娘子,何以突然傲氣全消,目光一瞟,發現毒娘子腰間的暗器皮袋,已經不見了。心中似有所悟。
他舉目望著遠立數支以外的五個寨主,沉聲問:「何人取去熊夫人的暗器袋?」
毒娘子立被提醒,柳眉一豎,美目閃光,脫一口聲厲叱:「花三郎納命來——」
厲叱聲中,直向那個油頭粉面,紅花銀緞勁裝的青年撲去。
古淡霞一見,大吃一驚,立即阻止她說:「姐姐小心。」
話聲未落,身形已緊跟著撲去。
油頭粉面的「花三郎」雖然震驚於郭曉涵和柳無雙的絕世輕功,但他那一雙色迷迷的眼睛,卻一直貪婪的死盯著美如天仙的柳無雙。
這時見毒娘子瘋狂撲來,冷冷一笑,轉首對身後的三個香主沉聲說:「毒娘子暗器在我這裡,你們三個人快將她拿下。」
「下」字出口,三個大漢已飛身迎出,大喝一聲,齊向毒娘子撲來。
毒娘子理也不理,仍向花三郎撲去。
柳無雙早已被花三郎看得芳心火起,聽了他的名字之後,愈加深信他不是個好東西,一看三個大漢齊撲向毒娘子,一聲冷笑,沉聲說:「真是一些無恥的東西!」
話聲未落,玉婉已揚,三道寒光掠過毒娘子和古談霞之間,宜奔那三個撲來的大漢面門,奇快如電,一閃而逝。
就聽——
數聲淒厲慘嚎,那三個大漢撒手丟刀,一起栽倒,但是那三道奇快如電的寒光,餘威不減,仍如飛向前射去。
郭曉涵劍屆一蹙,柳無雙神色一楞,所有在場的高手,俱都驚得脫口驚啊一聲!
就在這時。
場中一聲怒喝,花三郎抖手打出一道「捆仙索」,一條黃色長繩,圈成一個圓環,直向毒娘子秀髮蓬亂的頭上套去。
郭曉涵一見,頓時明白了方才毒娘子何以被俘。
毒娘子對空中套來的長索,毫不理會,一聲冷笑,對準「花三郎」的前胸,玉頸一低,纖腰一弓,「蹬」的一聲,一點藍光應聲而出。
郭曉涵看得心中一驚,江湖俱知毒娘子一身絕毒暗器,看來還真不假。
心念未畢,花三郎一聲慘叫,翻身栽倒,胸前筆直的插著一支長約四寸的小羽箭。
緊跟在毒娘子身後的古淡霞,一聲嬌叱,揮劍去斬套索,但卻沒有即時封住,因而,毒娘子再被牢牢捆住,栽倒地上。
一其餘四大寨主豈肯坐失良機,一聲大喝,飛身齊撲,企圖活捉「毒娘子」,用來威脅郭曉涵等。
而十數名香主亦紛紛散開,企圖將郭曉涵等包圍。
郭曉涵大怒,一聲暴喝,直向矮胖和尚奔去。
古淡霞敵住老尼姑,而手持板斧的大漢協助矮胖和尚,在夾攻郭曉涵。
柳無雙一聲嬌叱,光華刺目,一聲龍吟,身形宛如一縷紅煙,挾著一道如銀匹練,直向持刀老者撲去。
場中情勢頓時大亂,圍在遠處的數百大漢,齊揮兵刃,吶喊助威。
毒娘子久經大敵,嬌軀就地一滾,持刀老者頓時撲空。
光華一閃,柳無雙已到,匹練過處,暴起一聲慘叫,一顆蒼白人頭,直飛向半空中。
矮胖和尚一聲問哼,已被郭曉涵的右掌擊中前胸,身形一連幾晃,「哇」的一聲,噴出一道血箭。
郭曉涵身形一旋,左袖一揮,紫面大漢一聲嗥叫,板斧脫手而飛,郭曉涵戟指點了他的「脊椎穴」。
古淡霞不是老尼姑的敵手,已被逼的劍法紊亂,連連後退。
柳無雙一見,正待支援古淡霞,摹聞毒娘子發出一聲驚呼,柳無雙循聲一看,只見毒娘子已被四個香主用腳踏住,於是一聲嬌叱,身形騰空而起。
就在柳無雙身形騰空的同時,郭曉涵大喝一聲,右手五指已經彈出,銳利指風分向四個香主射去。
叭叭數響,悶哼連連,四個大漢腦漿飛濺,同時斃命。
其餘香主,直驚得面色如土,魂飛天外,轉身逃命。
躍身空中的柳無雙一晃,立泛殺機,一招「同光劍法」中的絕學「銀河瀉地」,幻起一道刺目電光,直向幾個香主射去。
劍光過處,慘叫連聲,人頭齊飛,如注噴血,分由幾具無頭屍體的頸腔中激射而出。
毒娘子看了一眼周圍數百個騷動和弓箭手,立即高聲大叫道:「不要殺死他們。」
郭曉涵也怕周圍亂箭齊發,忙阻止柳無雙道:「雙妹回來,我們快去找獨臂閻羅。」
話未說完,柳無雙已轉身縱回。
郭曉涵見雙妹功力大進,知道服了靈石玉乳的原故,而柳無雙對自己功力驟增亦極為興奮。
這時。
老尼姑已被郭曉涵制眼,古淡霞也解開了被捆住的毒娘子,郭曉涵挾著紫面大漢,毒娘子挾著老尼姑,直向最高的懸鉤峰馳去。
周圍數百大漢俱都呆若木雞,而兩位寨主又被郭曉涵和毒娘子挾持著,因而沒有人敢放箭。
圍在正北面的數十大漢,早已逃散,讓出正北的谷口。
毒娘子一指正中高峰,轉首對郭曉涵說:「涵弟弟,獨臂閻羅接獲暗格報告,說你已墜崖身亡,現在我們去總寨,獨臂閻羅一定沒有防備。」
郭曉涵一聽「暗椿報告」四個字,對昨夜長繩突被人割斷一事,自以為判斷正確,以為樹上果然潛伏著人。
這件事古淡霞不說,毒娘子當然也不敢提起,而郭曉涵也就永遠被蒙在鼓裡。
郭曉涵心急登峰,身形逐漸加快,柳無雙神色自若,身形快如飄風,緊跟郭曉涵身後,看來毫不吃力。
但是毒娘子和古淡霞,卻相形見絀,尤其是挾著惡尼青蓮的毒娘子,更顯得力不從心。
柳無雙看得清楚,即對郭曉涵低聲說:「涵哥哥,慢一點兒吧!」
郭曉涵回頭一看,發現古淡霞奮力直追,而毒娘子已被拋在後面,秀髮蓬亂,粉面上已泛出汗珠。
片刻。
已來到峰下。
郭曉涵、柳無雙,同時停住身形,古淡霞也緊跟著到達。
毒娘子粉面通紅,腳下一加勁兒,速度驟然加快,幾個縱躍,已來至近前,羞慚的一笑,自我解嘲的說:「這個老骨頭,還挺重的!」
邊說邊將右臂一鬆,「蓬」的一聲,惡尼已被摔在地上。
郭曉涵見毒娘子香汗淋漓,粉面通紅,秀髮蓬鬆,嬌喘吁吁,立即望著柳無雙說:「師妹,請你將老尼提上峰去吧!」
柳無雙甜甜一笑,立即頷首稱好。
就在這一瞬間。
毒娘子和古淡霞已將柳無雙看了個清楚。
毒娘子認為這是她第—次看到如此美麗的少女,別說是男人,就是以自詡麗質天生的自己,看了亦忍不住怦然心動。
同時——
她發現妹妹古淡霞,雖然看來也是一個絕色少女,但卻和她一樣,缺少那種高雅脫俗的氣質。
古淡霞一看柳無雙,頓時恍然大悟,涵弟弟何以不喜歡自己。
她深信自己的姿色並不遜於柳無雙,而只是缺少那種端莊、文靜、高雅脫俗的氣質,尤其在葦林堡的時候,給郭曉涵的印象太壞了,這時一想,真是悔不當初。
不過,當她見過芙蓉仙子和沈圓圓之後,她已經在努力去學著做一個溫柔可愛的女人。
一想到沈圓圓,她情不自禁的作了一個比較,她發現柳無雙沒有沈圓圓恬靜,更缺少沈圓圓那副清麗超塵的聖潔風儀。
但是——
柳無雙的明艷,和渾身洋溢著青春活力,以及那一股子刁蠻中又逗人喜愛的稚氣,卻是沈圓圓所沒有的。
古淡霞很清楚她自己,雖然她在努力改變自己,但是她的冶艷、狐媚、放浪,是永遠無法改變的,因為她的外表輕佻,是與生俱來的。
但是她為了討郭曉涵的歡心,她要盡最大的努力,去嘗試做著一個溫柔持重的少女。
柳無雙見毒娘子和古淡霞兩雙一般無二的桃花眼,一直在盯著她發怔,不由羞得粉面一紅,轉首望著郭曉涵說:「涵哥哥,我們快點兒登峰吧!」
邊說邊伸手提起地上的老尼姑。
郭曉涵見毒娘子嬌喘吁吁,鬢角滲汗,因而不便急著登峰,這時經柳無雙一催,立即望著毒娘子說:「我們早些上去吧?」
毒娘子自昨夜飛刀斬斷索之後,對郭曉涵一直感到愧疚不安,因而已失去了那股子狐媚勁兒。
這時見問,立即謙和的說:「涵弟弟和柳姑娘先上去吧,我和妹妹跟後面,遇有情況,兩位千萬別忘了將手中的『排雲斧』石大剛,和惡尼『青蓮』舉起來晃一晃。」
郭曉涵輕一頷首,柳無雙嫣然一笑,兩人已騰空向峰上升去。
毒娘子和古淡霞一看郭曉涵和柳無雙上升速度驚人,不自覺的讚歎著搖了搖頭,同時向上升去。
24 老娘更毒
片刻已達峰上。
寨牆高約七丈,均以巨石砌成,上有箭堵,下有護河,巍峨的寨門有吊橋,工程艱巨,宛如古城。
寨牆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崗,持矛握盾,佩刀扣弓,長矛如林,氣勢森嚴。
郭曉涵和柳無雙毫不遲疑的直向寨門奔去。
兩人一動,寨牆上頓時發現,一聲吶喊,立時揮矛搭箭。
郭曉涵一見,大聲喝道:「你們的石寨主和青蓮寨主在此……」
邊說邊和柳無雙同時將手中的石大剛和青蓮老尼舉起來。
這方法還真有效,寨牆上果然沒有人敢放箭,但是沉重的大寨鐵門,卻已經匆匆關起,護寨河上的吊橋,也立即升了起來。
郭曉涵和柳無雙,決心越河登牆,硬往裡閉。
而身後追來的毒娘子,卻高聲阻止他說:「涵弟弟和柳姑娘請止步,我們不需要進去……」
郭曉涵和柳無雙聞聲止步,毒娘子和古淡霞已緊跟而至。
毒娘子停身對郭曉涵說:「我們手上有了這兩個寨主,不怕沙似道不出來。」
郭曉涵覺得有理,立即贊同的點了點頭。
古淡霞仍有些不放心的話:「沙似道萬一不出來呢?」
毒娘子毫不遲疑的望著妹妹沉聲說:「這個道理你都不懂?他身為三嶺九峰十二寨的大統領,如果畏縮不前,見死不救,又將何以服眾?」
古淡霞被姐姐說的粉面一紅,但有些不服氣的問:「那你昨天晚上在店中為什麼說沙似道如果避不見面,事情就難辦了呢?」
毒娘子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說:「昨天晚上和現在不同,昨天晚上他是以逸待勞,現在下屬被擒,受制於人,如果他不聞不問,爾後誰還替他賣命?」
古淡霞被她說的啞口無言,內心對這位胞姐已佩服得五體投地。
郭曉涵覺得毒娘子不但城府深沉,而且經驗豐富,對人的心理更摸得十分清楚,因而不禁對她暗暗讚佩起來。
柳無雙是個心地善良,活潑淘氣的小姑娘,頑皮精靈有餘,對這些專門算計別的事兒,根本沒有去想過,是以默默靜聽,一語不發。
毒娘子優美的舉手理了理蓬亂的秀髮,一拭鬢角間的汗水,指著二三十丈外的寨門牆:「走,我們到寨門吊橋前的草地上去。」
四人合提著石大剛和青蓮老尼,直到吊橋前面的草地上,寨牆上既沒有人放窗,也沒有人出聲。
毒娘子低聲說:「快將石大剛和老尼婆丟在地上。」
郭曉涵聽得出毒娘子的口氣,對石大剛的印象較好,對老尼姑的印象極壞。
照理說,身入佛門,四大皆空,應該終日伴佛,朝夕誦經,苦心修行,以成正果,如今這老尼臍身江湖,安恙立櫃,自稱寨主,還算得什麼佛門弟子?
郭曉涵心念之間,已將石大剛輕輕放下,柳無雙也與郭曉涵有同感,右臂一鬆,「咚」的一聲,已將惡尼摔在草地上。
青蓮老尼狡猾陰毒,更有自知之明,雖然摔得頭暈眼花骨頭痛,但是她仍緊閉雙目,一聲不吭。
毒娘子看了寨牆上一眼,立即朗聲說:「寨上負責香主聽著,快去請你們大統領沙似道出來……」
就說『金錐銀彈』郭大俠的公子郭曉涵小快有事向他請教,把我們白河寨的叛徒『矮腳虎』,一併押出來。」
良久——
寨牆上依然一片寂靜。
毒娘子又沉聲問:「我剛才說的話,你們可曾聽到?」
寨牆上雖然有近百隻眼睛在閃爍,但卻沒有一人回答。
郭曉涵怒從心頭起,立即沉聲說:「我們打進去。」
毒娘子神色自若的一笑,道:「涵弟弟別慌,姐姐保證給你一個活蹦亂跳的獨臂閻羅。」
「羅」字方一出口,急上兩步,飛起一腳,猛踢向惡尼青蓮的腰際。
「蓬」的一聲,接著暴起一聲殺豬似的尖叫,青蓮被踢的在地上滾了兩滾!
青蓮的尖叫甫落,寨門上立即傳來一吉忿忿低喝:「白河寨是與大洪山,遙遙相距,素有淵源,大家都是自己人,平日經常接觸,夫人何必、欺人太甚?」
郭曉涵舉目一看,只見一個面黃肌瘦,身材頗高的中年人,正忿忿望著毒娘子。
毒娘子冷冷一笑道:「剛才你為什麼裝死?我現在數到十,你要膽敢不去通知沙似道,等一會兒我第一個殺你!」
邊說邊伸手一摸纖腰,佯裝要發射暗器,同時厲聲喝問道:「你去不去?」
那個身材瘦長的人一見,嚇得面色大變,趕緊蹲下身去。
柳無雙一看,第一個忍不住笑了。
郭曉涵不禁搖了搖頭,心說:「虎死威不倒,毒娘子雖然已經沒有了暗器袋,空手一揚,仍把這個傢伙嚇了個半死。」
毒娘子一見,立即清透郭曉涵的心裡在想什麼,於是淡淡一笑道:「這個狗雜碎,閃躲的好快,否則,焉有他的狗命在?」
邊說邊翻掌曲肘,弦聲響處,左右衣袖內應聲射出兩支袖箭,但見兩點藍光,直向高高懸起的吊橋上飛去。
釘釘兩聲,兩支袖箭已分別射在橋頭的左右柱上。
郭曉涵、柳無雙、古淡霞,三個人同時吃了一驚!
沒想到毒娘子的兩肘衣袖內,尚裝有機簧袖箭,這對郭曉涵來說,又多了一種歷練。
毒娘子看了三人一眼,傲然一笑說:「你們沒想到姐姐還有救命絕活兒吧!」
說著。
口中香舌輕輕一旋,立即舔出一個極細的小鉛筒來。
接著——
雙唇一闔,吐氣一吹,一絲極難察察的藍光一閃,直問七八尺外的一朵野花上射去,了無聲息,花亦未動。
但是那一朵野花,卻在眨眼之間萎枯。
郭曉涵、柳無雙、古淡霞,俱都驚得面色一變,「毒娘子」三個字兒當之無愧。
毒娘子頗有感觸的黯然一歎道:「這種『御風吹針』的絕技,練來極為不易,偶一不慎,必將自食其果!」
郭曉涵劍眉一蹙,立即不解的問:「夫人既有如此精絕駭人的暗器,方才被俘時為何不用呢?」
毒娘子格格一笑說:「如果殺了『花三郎』,現在我也活不成了,這種暗器要在極端有利的情形下才可能使用,花三郎是著名的淫賊,姐姐雖然不是貌若天仙的美人,但是在花三郎的心目中,卻也是……」
說著說著。
她解嘲的淡淡一笑,繼續說:「機會一到,我自會殺他脫身,再者,我妹妹被困苦戰,當然更不能莽撞行事。」
郭曉涵等一聽,俱都暗自折服。
四個人神色自若,有說有笑,而寨牆上近百名大漢,卻神情緊張的張弓搭箭,宛如大敵當前。
古淡霞見寨牆上仍無動靜,有些不放心的問:「姐姐,那個人會不會去找獨臂閻羅?」
毒娘子毫不遲氣的說:「他有幾個腦袋?就是我們肯放過他,沙似道也不會饒他!」
寨牆上忽然一陣騷動。
郭曉涵星目一亮,立即低聲說。「可能是沙似道來了。」
果然不錯,一陣軋軋響聲,高懸的吊橋已緩緩放了下來,沉重的寨門,也隨著打開了。
只見——
二三十名身著勁裝,腰佩兵刃的高手,擁著「獨臂閻羅』沙似道匆匆走了出來。
沙似道依舊是一身短褂長褲,獨臂握著一柄大銅錘,滿面怒容,氣勢洶洶的大步走過橋頭。
郭曉涵一見「獨臂閻羅」,立刻想起在古墓中被他踢了一腳的痛楚,因而怒火高熾,但一想到父仇,又強忍了下去。
毒娘子一見「獨臂閻羅」,輕蔑的問:「大統領,咱們白河寨的叛徒『矮腳虎』,可曾帶到?」
說話之間。
雙目不停的閃動,像在找矮腳虎,又似在暗察對方可有什麼武功特異人物。
沙似道見毒娘子傲慢無禮,不由冷冷一笑,但一看到地上被制的石大剛和青蓮,怒容一霽。
他微笑著說:「貴寨『矮腳虎』,現囚於橫屍嶺,夫人走時盡可帶走,如感不便,老夫亦可派人將他送回。」
毒娘子滿意的點了點頭,輕蔑的說:「哼,這兩句話還像人話,以你沙大統領在江湖上的地位,不怕你說了不算數。」
邊說邊側身一指劍眉微剔的郭曉涵說:十這位就是『金錐銀彈』郭大俠的公子郭曉涵。」
獨臂閻羅橫眉一動,冷冷哼了一聲,瞪著郭曉涵低沉的說:「老夫與郭渭濱素不相識,不知你為何要找老夫?」
郭曉涵一聽,頓時大怒,衣袖微拂,飄身兩丈,指著沙似道怒聲叱道:「沙似道,你們『湖海五獨』一年前曾蓄意謀殺先父於靈王墓……」
獨臂閻羅一聽,頓時大怒,厲吼一聲說:「你不要聽熊振東那老狗血口噴人,這件事老夫自己也被蒙在鼓裡!」
郭曉涵冷冷一笑,恨聲問:「你既然不知道,那天夜裡你為何進入古墓暗中搜索先父……」
沙似道神色一變,立即暴怒說:「這是熊振東那老狗胡謅,我根本沒有進入古墓。」
郭曉涵仰面一聲怒極狂笑道:「沙似道,你蓄意謀殺先父,暗辟隧道,故弄玄虛,看來殺害家父的仇人就是你!」
說罷。
劍眉如飛,星目射電,俊面上已充滿殺氣,右手疾探腰間,抖手撤出「精金剛鈴錐」,緩緩向前邁去。
同時他切齒恨聲說:「告訴你,我就是那個暈厥在地上被你猛踢了一腳的孩子。」
沙似道一見郭曉涵手上的金錐,立刻想到郭渭濱其人,多年積壓在心中的怨毒之氣,立刻暴發出來。
他厲聲大笑道:「老夫苦苦追尋郭渭濱十年,自恨無緣一會他仗以成名的剛柔錐,今天正好假你之手,一試金錐有何驚人之處。」
邊說邊橫錘而出,沉聲叱道:「小子有本事不妨盡量使出來,老夫絕不傷你也就是了……」
郭曉涵傲然一笑,恨恨的說:「別說你沙似道不是我的對手,就是你大洪山的十二寨主加起來,小爺又有何懼?」
話聲甫落。
數十高手中頓時暴起一聲怒喝:「大統領請止步,讓卑職等先會會這個狂妄的小子。」
怒喝聲中,已飛身縱出一個人。
郭曉涵定睛一看,竟是一個黑衣虯髯,虎目豹眼,手持沉重鑌鐵的壯漢。
沙似道轉首一看對面面黑衣壯漢,沉聲警告他說:「陳堂主小心了!」
郭曉涵一聽「堂主」二字,知道此人武功較之十二寨主又高了一籌。
心念未畢,驀聞「毒娘子」沉聲說:「涵弟弟,此人乃是大洪山外三堂主之一,人稱『鐵作趕山』陳樹森……」
毒娘子的話還沒有完,陳樹林已來到郭曉涵身前,大喝道:「不錯,本堂主正是鐵杵趕山陳樹森!」
大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鐵杵一招「泰山壓頂」,挾著一陣勁風,猛砸向郭曉涵的天靈蓋。
郭曉涵冷冷一笑,不屑的輕哼了一聲,直到勁風襲頂,才將身形一側,鐵杵業已擦衣而過,直砸得地下青草橫飛,塵土激揚。
這一幕太驚險了,所有在場的人,同時發出一聲驚叫,古淡霞已驚得哭了起來。
「鐵杵趕山」陳樹森鐵杵走空,忙飛身暴退,臉色蒼白,驚悸的怒聲問:「你小子為何不接招呢?」
郭曉涵有意技驚群雄,以免群毆混戰,對自己不利,因而欲擒故縱。
於是冷冷一笑說:「與在下交手過招的人,多半武功高絕從不與僅有幾分蠻力的粗人動手!「
陳樹森一聽,直氣得哇哇怪叫,暴跳如雷,一聲震耳大喝「好一個狂妄小輩,氣死我也……」
大喝聲中,再度飛身前撲,兩手抱住杵柄,高高舉起,集數十年功力,猛向郭曉涵砸下。
這等如瘋似狂,同歸於盡的打法,驚得全場一片騷動,毒娘子脫口急呼道:「涵弟小心!」
郭曉涵嘴曬冷笑,早已遠足「佛光神功」,一俟鐵杵當頭砸下,始大喝一聲:「去吧!」
「吧」字剛一出口,金錐業已揮出,光華一閃,濺起數點火星,陳樹森一聲怪嗥,鐵杵脫手而飛,直射向半空中,他高大身軀,隨之猛的向前一衝……
一聲嬌叱,人影閃動,毒娘子已伸手點了陳樹森的穴道,「咚」的一聲,就地栽倒,兩手虎口,已震得鮮血直流。
這時。
全場一片死寂,一個個驚得張口結舌,面如死灰,驚懼的瞪著郭曉涵,沒有一個人敢吭聲兒。
沙似道渾身顫抖,面色如土,想不到白河寨「矮腳虎」所報,遠不及他親目睹的厲害。
驚魂甫定的古淡霞,一想到陳樹森舉杵猛砸涵弟弟的情景。幾乎將她嚇暈過去,這時不由頓起殺機,橫劍向倒在地上的陳樹森走去。
毒娘子立即阻止她說:「妹妹不要殺他,陳樹森是個人渾憨直不屈,平素尚無大惡。」
郭曉涵一聽,不由回頭讚佩的看了毒娘子一眼,柳無雙覺得毒娘子雖然心狠手辣,但是她也有令人可敬之處。
古淡霞頷首退了回去,她和郭曉涵、柳無雙,同樣的對這個狠毒出了名的姐姐,起了一絲敬意。
但是他們卻不知道,毒娘子是在昨夜飛刀斷索之後,看到古淡霞悲痛欲絕的樣子,內心始湧起無恨懊悔,加之今晨被俘,郭曉涵反而去解救她,才改變了她。
沙似道和他手下高手,聽了毒娘子的話,亦都極為感動,但他們卻不相信,毒娘子的話乃是出自肺腑。
郭曉涵見已收震懾之效,立刻對驚懼發怔,目光仍盯著毒娘子的沙似道厲聲問:「獨臂閻羅,爾還不上前納命來嗎?」
沙似道一聽,頓時大怒,仰首一聲淒厲大笑道:「小子,老夫年近古稀,一生沒有說過謊話,你父親究竟死在誰的手裡,老夫亦在懷疑,你不能聽熊振東一面之詞,便認定是老夫所為。」
郭曉涵不禁一楞,立刻想起青面鐐牙的左如風,同時又想起沙似道匆匆逃走的新辟隧道,因而,劍眉一豎,殺機再起,冷冷一笑,緩緩向前退去。
「獨臂閻羅」沙似道身為一十二寨大統領,當著這麼多部屬的面,自然不能畏縮不前,一見郭曉涵面帶殺氣,緩步逼來,自知今日難逃一死。
但是——
他認為自己死不足惜,問題誰是殺害「金錐銀彈」郭渭濱的兇手?因而他更恨透了搬弄是非的熊振東。
於是雙眉一軒,仰天一聲厲笑道:「小子!你受了熊振東老狗的唆使,竟不分青紅皂白前來鬧事……」
說話聲中,只見毒娘子柳眉一豎,憤怒的說:「涵弟弟且慢!」邊說邊縱身上前。
郭曉涵本來就覺得事情太過曲折,因而不敢斷定殺父仇人是誰,一看「獨臂閻羅」沙似道忿怒神色,覺得其中也許另有原因。
這時。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44:43
見毒娘子一邊出聲阻止,他一邊縱身而至,立即以詢問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毒娘子向郭曉涵做了一個「稍待」的手勢,即對滿面怒容的沙似道怒聲問:「你左一聲老狗,右一聲老狗,罵我們老頭子血口噴人,那我問你,郭大俠既然不是你下的毒手,又拿什麼來證明你不是兇手呢?」
沙似道被她說得一楞,同時也被毒娘子的話提醒,但是仍強詞奪理的說:「你們深夜間山,放火殺人,既不守江湖規矩,又不給人說話的機會……」
毒娘子一笑,未待對方說完,立即沉聲說:「快閉上你的烏鴉嘴,理都被你一個人占光了,老實告訴你,今天我若不給郭少俠一個滿意答覆,恐怕還不止是殺人放火……」
沙似道色厲內在的怒聲問:「殺人放火龍不為足,你們還待怎樣?」
毒娘子毫不遲疑的:「挑了你的老窩,要了你的老命!」
沙似道一聽,頓時楞了。
他認為毒娘子說的並不是兒戲話,真的惹惱了這個女人,後果將不堪設想,一個毒娘子當然不足慮,可是還有面前這個武功高絕的郭曉涵和那個紅衣少女。
一念至此。
他強自冷冷一笑說:「爾等恃技凌人,就算你們挑了大洪山、又算得了什麼英雄好漢呢?」
郭曉涵見沙以道說得可憐,立即插嘴問:「在下時間可貴,無心在此久留,殺害先父的既然不是你,請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沙似道一聽郭曉涵無意久留,正中下懷。
但是他的確不知道兇手是誰,因而面現難色,搖了搖頭說:「老夫的確不知道誰向郭大俠下的毒手!」
郭曉涵察言觀色,知道沙似道說得也許不假,但是仍忿怒的問:「你又是怎麼發現先父隱居在靈王墓的?」
沙似道毫不遲疑的說:「老夫最初並不知道此事,直到進入古墓,看到郭大俠倒在血泊中,才恍然大悟,日聞左如風和史有餘暗中計議的是什麼。」
郭曉涵一聽,心中一陣絞痛,殺父仇人果然是左如風,但他仍忍不住厲聲問:「你說的可是『獨眼判官』和『獨角獸』二人?……。
說話之間,渾身微抖,星目閃淚,情緒悲痛的無法再問下去。
柳無雙和古淡霞立即快步走了過去,關切的立在郭曉涵身後。
沙似道一看郭曉涵悲忿欲絕的神情,也不禁黯然頷首說:「不錯,正是他們兩人!」
毒娘子一聽,知道其中另有原因,看了悲痛欲絕的郭曉涵一眼,立即插嘴說:「沙大統領,這件事既然是你親眼目睹,就請你在郭小俠面前說個明白,也好洗清自己的嫌疑!
你是怎在暗中看到史有餘和左如風的?他們又說了些什麼?是怎麼樣向郭大俠下的手?」
現在——
沙似道希望郭曉涵和毒娘子等盡快下山,更急於要救自己的三位寨主,因而望著毒娘子說:「要老朽說出全盤經過不難,但是必須先釋放本山三位被制的寨主!」
毒娘子毫不遲疑的頷首說:「行,我可以代涵弟弟作主。」
邊說邊轉首對古淡霞說:「妹妹,快將他們三個人的穴道解開。」
古淡霞頷首稱是,轉身縱去。
郭曉涵知道古淡霞無法解開石大剛和青蓮兩人的穴道,一立即以目示意要柳無雙同去。
柳無雙會意,飄身如飛,雖然起身較慢,但卻較古淡霞先一步而至。
她一展輕功,不但沙似道和數十高手看得暗暗驚心,就是古淡霞和毒娘子也不禁一楞。
柳無雙當先解開石大剛和青蓮的穴道,把陳樹森留給古淡霞,場中高手業已看出,石大剛和青蓮是被一種極為特殊的點穴手法所制。
石大剛、陳樹森和青蓮三個人紛紛躍起,滿面羞慚的回到沙似道身後。
毒娘子即對沙似道說:『大統領,現在該你述說進入靈王墓的經過了吧?」
沙似道見自己的人已被放回,立即誠服的說:「這段經過說來話長,老朽只好長話短說了。」
毒娘子立即插嘴說:「最好這樣,郭少快也沒有時間聽你嚕嗦!」
沙似道深知毒娘子的性子,並不介意的略一沉思說:「那一天傍晚,老朽在靈王古墓以北五六里的茂林中打坐調息……盞茶工夫。
林外忽然傳來一陣衣袂破風聲。
老朽心中一動,立即騰身縱上一棵大樹,舉目望去,發現林之如飛進來一高一矮兩道人影。
由於林內光線暗淡,加之兩人飛馳快速,乍一看,無法分清楚是誰,而我們『五獨』曾接獲眼線密報,在鄱陽湖以西的茂林中,曾發現芙蓉仙子的行蹤。
當時老朽一看那兩道人影,心中大喜,誤以為是『金錐銀彈』郭大俠和芙蓉仙子兩人……」
郭曉涵劍眉一蹙,不知道江湖上為什麼總是將父親和江姑姑扯在一起。因而斷定父親和江姑姑之間,必有著一段轟動武林的韻事……
心念之間。
沙似道已繼續說:「老朽凝目一看,原來竟是史有餘和左如風,老朽本想出聲招呼他們,可是一看兩個人行動鬼祟,因而又改變了主意。
他們倆立在林邊,先仔細察看林內,接著便竊竊私議起來,老朽因而愈加起疑,認為這件事兒定不單純。
但是——
老朽最初沒有現身,這時愈發不敢露面兒了。
因為——
以老朽的功力,對付左如風一個人尚堪應付,同時招呼他們倆,一定會吃大虧。
兩個人談了好一陣子,『獨角獸』史有餘才蹲下身去,撿了一塊石頭好像在地上畫什麼,老朽腦子裡靈光一閃,必是史有餘已經發現了芙蓉仙子的居處。
經過史有餘一番說明,獨眼左如風連連頷首,他似乎已經弄清楚了,兩個人隨即並肩馳出茂林,直向正南奔去……」
毒娘子柳眉一蹙,立即插嘴問:「大統領如此說,你是一句也沒有聽到他們說什麼了?」
沙似道毫不遲疑的搖了搖頭說:「沒有,因為距離太遠,老朽一俟他們走出林外,迅即縱下大樹,匆匆走至他們倆談話處,低頭一看,始發現地上劃了許多圓圈圈。
老朽看後,不解何意,又怕失去左如風和史有餘的蹤跡,因而一面判斷那些圓圈圈的意義,一面向南追去。
當時。
四週一片漆黑,舉目看時,左如風和史有餘早已不見人影,老朽非常焦急,因而身形驟然加快……」
郭曉涵一聽,心中不禁一動。
白河寨主「獨眼天王」熊振東那天夜晚跟蹤的人,看來可能就是沙似道了。
可是——
他最初發現的那個人又是誰呢?他為何沒遇到左如風和史有餘?
心念之間。
沙似道繼續說:「……前進五六里,又遇到一座大松林,老朽不敢冒然進入,略一觀察,發現林內竟是一處有許多巨墳的墓地。
老朽頓時大悟。
史有餘在地上劃的每個圓圈圈,原來是代表著靈王墓地中的每一個巨墳,老朽因而斷定史有餘等已進入墓地中,因而暗運功力,屏息前進。
果然——
不出老朽所料,繞過幾座巨墳,即發現前面不遠處的巨墳上,開著一個後門,老朽機警的走進墳門,在燃著燈光的空墳內,發現了倒在血泊中的郭大俠……」
郭曉涵星目含淚,五內如割,以後的情形。是他自身親歷,當然不需要沙似道再說。
但是——
他仍懷疑沙似道逃走時那一條新辟的隧道。
因而強抑悲忿,沉聲問:「白河寨熊寨主發現閣下隱身在暗處,撲身追擊,閣下又何以知道由新辟的隧道中逃出古墓呢?」
沙似道搖頭一歎說:「這事完全出於巧合,老朽根本不知道墓中尚有新辟的隧道,由於熊振東飛身追來,老朽只是盲目疾奔……
直到縱出墳外,仍不知是一條新辟的隧道,老朽與老熊一連糾纏了兩天,第二次再去靈王墓時,才發現那是—個新掘的入口。」
曉涵這時已經有了一個「水落石出」的概念。
他一直懷疑向父親暗下毒手的是「獨眼判官」左如風,現在一聽沙似道這一番話,愈加證明了他的推測無疑了。
但是他仍忍不住沉聲問了一句:「閣下如此說,殺害先父的兇手是左如風和史有餘了?」
沙似道濃眉一蹙,略一沉思說:「老朽不敢斷言說是,也不敢妄自加罪於人!」
毒娘子眉梢一挑,冷冷一笑,沉聲問:「你是說我們老頭子曾經嫁禍過你?」
沙似道似乎極怕再把事端鬧大。
立即——
他否認說:「老朽絕無此意,只是老朽當時未曾目睹何人暗向『金錐銀彈』郭大俠下毒手,是以不敢斷言。」
毒娘子雙目冷電一閃,怒聲問:「史有餘和左如風在林中密談,可是你親眼所見?」
沙似道面色很難看,充滿誠意的頷首說:「不錯!」
毒娘子接著又厲聲問:「假設郭小俠現在撤夜趕往洞庭湖『森羅霸』找左如風報仇,當面指出你曾親眼看到他和史有餘同時潛入靈王墓,左如風是否也會罵你嫁禍於他呢?」
「獨臂閻羅」沙似道老臉一紅,雙唇牽動,久久才勉強的說:「事實如此,就是老朽現在當場,老朽也會實話實說!」
毒娘子得理不讓人。
她冷冷一笑,不屑的說:「既知實話實說,我們老頭子由新辟的隧道中迫你逃出王墓,又為何不能據實說出來呢?還有,你別忘了你就是搜索郭少俠週身而又踢了他一腳的人。」
沙似道被她說得神色數變,啞口無言,冷汗突然滲出來……
他目光焦急的望著郭曉涵,怨毒的望著毒娘子,他生怕毒娘子最後這兩句話,惹惱了郭曉涵,因而他恨透了毒娘子。
這時——
全場一片靜寂。
立在沙似道身後的數十名高手,雖然已經聽出一些頭緒,但仍弄不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子事兒。
柳無雙和古淡霞雖然略知梗概,可是她們確沒想到這中間尚有如此多的枝節。
毒娘子也不甚解,而她旨在為白河寨主熊振東脫清關係,以免兩家因此大動刀兵。
如今。
既然已將沙似道說得啞口無言,亦不願逼人太甚。
於是——
她轉首向沉思的郭曉涵問:「涵弟弟,還有其他的事要問他嗎?」
郭曉涵正在為兩件事所苦,一是火速趕回鄱陽湖去見蕭猛,一是徹夜趕去找洞庭湖「森羅霸主「左如風報仇。
這時見問,趕緊一定神說:「沒有什麼可問的了。」
邊說邊向沙似道抱拳當胸。和聲說:「蒙大統領見告,在下無限感激。冒昧之處,尚望大統領海涵,在下就此告辭了。」
沙似道先是一楞,他沒想到郭曉涵年紀輕輕的,居然有如此容人之量,和開闊的心胸,與一般武功高絡,飛揚跋扈的少年迥然不民。
於是趕緊面露笑容,謙恭的說:「少使如此謙遜,愈增老朽內疚,憶及當年四下追尋令尊,以及基中搜索少使一事,愧悔不及,汗顏無范,還望少俠原諒,少俠既然有事在身,老朽亦不敢強留。……」
毒娘子為了四個人的安全,迅即插嘴問:「你難道不親送少俠下山嗎?」
沙似道忙不迭的連聲說:「當然,當然,老朽理應親送少俠和夫人下山。」
郭曉涵本待婉拒,但看毒娘子的眼神,也就默然接受了。
沙似道轉首對身後數十高手朗聲說:「列隊不及,各寨擂鼓鳴號,以示歡送之意,香主以上首領,即隨本統領一同泰送郭少俠下山。」
郭曉涵一聽,甚覺不安,正待出聲阻止,只見數十高手中,一人縱身而出,面向寨幻,兩手高舉,連連揮動。
寨門上已一陣吆喝,頓時響起一陣聲震群峰的雷鼓號聲,接著是一陣急驟的號角聲。一沿著山道飛馳。
沙似道久歷江肌老經世故,郭曉涵和柳無雙的輕功一人他的兩眼,頓時驚得面色一變,不由回頭暗示所屬,令他們注意仔細看,以增見識。
只見——
郭曉涵藍衫飄飄,意態悠閒,身法猶如行雲流水……
再看柳無雙,神色自若,身形輕盈。宛如掠飛巧燕……
古淡霞和毒娘子輕功雖然俱都不凡,但與郭曉涵和柳無雙相比,則截然不同。
所有飛馳在郭曉涵五人身後的高手,無不看得搖頭讚歎。
沙似道已看出郭曉涵眉造焦急,知道他心急去找左如風,因而暗示在前面引路的香主,盡力施展輕功,因而不到一個時辰,眾人已達山麓。
郭曉涵和毒娘子堅請沙似道等人回山,這才彼此互道珍重話別。
郭曉涵等齊展輕功,直奔長壽店。
郭曉涵一問雙妹,才知道她既未宿店,也沒有馬匹。
來至官道,已距長壽店不足二里地了,四個人同時步行前進。
進入長壽店,街上和昨天一樣的熱鬧,立在店門前的店伙一見郭曉涵和毒娘子等,立即堆笑躬身,連聲說請。
到達精舍獨院,小僮侍女們俱都神色緊張,顯得有些膽怕畏縮。
四個人折騰了一夜半天,腹中早已餓了。
侍女小僮們匆匆擺上酒菜。
毒娘子首先感慨的說:「這一次隨涵弟弟前來大洪山,雖然沒有如願,但卻進一步查出仇蹤,而我也在危急中和自幼失散的胞妹馬翠蘭相認,說來亦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邊說邊舉起酒杯,繼續說:「來,讓我們共同乾了這杯!」
柳無雙端起酒杯,鳳目膘了郭曉涵一眼,忙將自己杯中酒飲乾。
郭曉涵無意詢問毒娘子和古淡霞的身世,但柳無雙卻不解的問:「夫人和古姑娘是怎樣失散的?」
毒娘子黯然一歎,目中隱閃淚光,悲慼的說:「詳細情形,我已無記得清楚,我僅知道父親名馬又良,為川中著名鏢師,母親穆金娥,亦為川中女俠,父母結婚多年,僅生我和翠蘭妹妹兩人我名叫翠萍。
父親終年行鏢,有時母親也去相助,因而難免開罪黑道人物。
就在某一年的中秋夜晚上,突然來了一夥黑道人物,共計六男二女,男的圍攻我父親,女的夾攻我母親……。
柳無雙黛眉一蹙,不解的問:「那時你們幾歲,為何不協助父母呢?」
毒娘子傷感的看了柳無雙一眼。
她繼續黯然說:「那時我九歲,蘭妹三歲不足,我們一見那些人與父母動手,早驚得躲到暗處,蘭妹嚇得放聲大哭,後來我被恩師『七毒丐』暗中救走,父母被害後蘭妹也就失蹤不知去向了。」
郭曉涵本不願插嘴,但基於義忿,不由沉聲問:「那六男二女是誰,夫人是否仍記得他們穿著相貌和來路?」
毒娘子目中隱閃淚光說:「本來不知道,後來經恩師說明,始知六個男的是「沖四煞』和『黔道雙虎』,已由恩師『七毒丐』協助,逐一死在我的絕毒暗器之下,二女據說是川中四煞的姘婦,但我藝成前去報仇時,她們已經不在川中了。」
郭曉涵劍眉一蹙,星目膘了掩面抽噎的古淡霞一眼,疑惑的問:「那個女人會不會是『賽貂蟬』洪丁香呢?」
古淡霞一聽,哭得更厲害了。
郭曉涵看了柳無雙和毒娘子一眼,斷定這些年來賽貂蟬洪丁香對古淡霞必極疼愛。
毒娘子一見,柳眉一挑,毅然一聲說:「如泉賽貂憚真的是當年殺害我母親的兇手,不管她待蘭妹如何好,終究是我們馬家的仇人,豈能因為她的幾年撫育之情,而忘記了父母的血海深仇!」
一番大義凜然的話,說得郭曉涵和柳無雙默默頷首,古淡霞也不再哭了。
柳無雙不解的問:「你們今後有何打算呢?」
毒娘子柳眉一蹙,黯然說:「據蘭妹和涵弟弟說,『葦林堡』雄峙湖上,戰船百艘,聲勢浩大,要想報仇,談何容易,再者除蘭妹之外,余皆不諳水功……」
說此一頓。
略一遲疑,又繼續又說:「蘭妹說『賽貂蟬』洪丁香,極似當年夾攻我母親的仇人之—……
不過要等我親自看了之後才可以確定,所以我想隨蘭妹一起前往鄱陽湖,暗中一窺賽貂蟬的真面目,再做決定。」
郭曉涵立即頷首說:「這樣比較妥當,千萬不可恩將仇報,遺恨終身。」
毒娘子點了點頭說:「這正是我要親自去看賽貂蟬的原因。」
古淡霞抬起淚痕斑斑的粉面,望著郭曉涵抽噎著說:「我姐姐除了暗器之外,武功平平,而又不諳水功,要想報仇,除非涵弟弟鼎力相助!」
郭曉涵尚未回答,「毒娘子」已搶著說:「蘭妹盡可放心,涵弟弟絕不會袖手旁觀的。」
郭曉涵立即誠懇的接著說:「小弟當然義不容辭。」
古淡霞感激的看了郭曉涵一眼,接著關切的問:「你現在可是要去『森羅霸』?」
郭曉涵略一沉吟說:「我和雙妹尚有許多事要待辦,是不是去『森羅霸』,要看事情進行的順利與否,才能決定。」
古淡霞一聽郭曉涵並沒有要她同行的意思,心中不禁一陣難過,淚珠再度滾了下來。
毒娘子一心想為父母報仇,並不希望妹妹為此著急,只要郭曉涵還活著,她定要設法讓妹妹稱心如意。
於是——
她鄭重的問:「我們爾後如何聯繫呢?」
郭曉涵坦誠的說:「你們可去鄱陽湖西岸,豐漁村『浪裡白條』蕭老英雄處一問,就知道我的行蹤。」
古淡霞一聽,似乎寬心了不少,又望著郭曉涵幽幽的說:「涵弟弟,你和柳姑娘何時動身?」
郭曉涵雖然覺得古淡霞司憐,但是當著任性刁蠻的雙妹妹,不敢多說什麼,因而簡扼的說:「小弟想飯後起程。」
毒娘子看得清楚,知道郭曉涵對妹妹已有見憐之心,因而含笑望著柳無雙問:「柳姑娘可有馬匹?」
郭曉涵一聽,發覺這的確是個問題,沒想到柳無雙卻搖了搖頭說:「我不喜歡騎馬,所以沒有……」
古淡霞心中一動,有意討好柳無雙說:「既然你們有要事待辦,就把我的『赤火』送給柳姑娘騎吧!」
毒娘子立即不贊成的說:「你的『赤火』性子太烈,我看還是玉弟弟騎的『烏騅』,讓柳姑娘乘我的『白龍駒』比較妥善些。」
郭曉涵深覺沒有一匹相襯的好馬,無法一起騁馳,因而同意的頷首說:「這樣也好,只是太委屈夫人了。」
古淡霞望著郭曉涵略顯不悅的說:「我姐姐不但為你出生入死,又贈寶馬,而且張口涵弟弟,閉口涵弟弟,難道你就不能稱呼她一聲姐姐?」
郭曉涵俊面一紅,立即解釋說:「稱呼令姐夫人已經習慣了,一時不好改口……」
古淡霞立即追補了一句:「現在改口也不遲呀!」
郭曉涵的確非常感激毒娘子,因而舉杯笑著說:「小弟敬姐姐一杯,以答謝對小弟的關懷幫助之情!」
毒娘子光彩嫵媚的笑了,但是她的心情很複雜,有勝利,也有慚愧,於是舉杯一飲而盡。
柳無雙天真無邪,一看涵哥哥已稱呼毒娘子姐姐,也舉起杯來,笑著說:「小妹也敬兩位姐姐一杯,以謝贈馬之情。」
毒娘子和古淡霞有些受寵若驚,慌得急忙舉起酒杯,親切的喊了一聲雙妹妹。
郭曉涵看在眼裡,自是高興。
因為——
她們彼此親熱,總比生疏好,雖然古淡霞以往太過放浪,但自從見過江姑姑和圓姐姐之後,變得溫柔文靜了,再也沒有那種輕佻勁兒了。
他一想到江姑姑和圓姐姐,心中便焦急不安起來,因而即命侍立廳外的小撞,速去通知店伙備馬。
四個人匆匆吃完,已是紅日西沉。。
毒娘子因需另購馬匹,決定和古淡霞明日提早動身,郭曉涵和古淡霞心急趕路,因而先行啟程。
四人來至店外,烏騅和白龍駒早已備好。
郭曉涵和柳無雙向毒娘子和古淡霞告別,由店伙手中將烏騅和回龍駒接了過來。
有兩人登鞍上馬的同時,都不約而同的膘了神情依依,粉面慘然的古淡霞一眼。
離開長壽店,暮色已臨,官道上行人逐漸稀少,兩匹馬放開鐵蹄,狂馳如飛。
一陣飛奔。
業已馳出三四十里。
原野一片黑暗,夜空閃爍著寒星,而寶馬卻跑的更快了。
柳無雙看了劍眉緊蹙的郭曉涵一眼,柔聲關切的問:「涵哥哥,你在想什麼?」
郭曉涵一定神,發覺很久沒有和柳無雙說話了,於是回答說:「我在想浪裡白條蕭老哥,何以不讓你告訴我趕回鄱陽湖豐漁村的原因!」
柳無雙立即正色說:「不是小妹不說,而是小妹真的不知道。」
郭曉涵一聽,心情更加沉重了,也愈發不瞭解蕭猛用意何在!
心念之間。
柳無雙又問道:「涵哥哥,我們要先去洞庭湖嗎?」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說:「不,我們先趕回豐漁村。」
因為他覺得必須盡快看到江姑姑和圓姐姐才放心。
於是兩人沿著官道,直向鄱陽湖奔去。
由於這次小別重逢,郭曉涵和雙妹在心理上已儼然像一對小夫妻,而郭曉涵發覺雙妹妹處處溫柔體貼,對他關懷備至,再也沒有發過小脾氣。
為了讓寶馬獲得充足草料,以恢復體力,不得不投店住宿。
他們倆同床分被,枕邊細語,柳無雙為了使涵哥哥心情開朗,處處寬言安慰。
因而使郭曉涵忘了旅途勞苦,覺得凡事必須慎思,焦急無濟於事,是以心情逐漸寬暢起來。
一日復一日。
鄱陽湖愈來愈近了。
而郭曉涵心情亦浮躁起來,慈愛雍容的江姑姑,恬靜高雅圓姐姐的影子,不時浮現在他的心靈深處,因而使他輾轉不能入睡。
依偎在他身邊的雙妹妹冰雪聰明,豈能不知道郭曉涵的心事,但是她想到即將要看見恩師一直稱讚的沈圓圓,不禁升起一絲高興。
但是——
一向爭強好勝的她,芳心中也同時泛起一絲暗暗較勁之心,她要使涵哥哥覺得她和沈圓圓,在他的心目中有著同等重要的地位。
經過十多天的奔馳,德安縣城的巍峨箭樓,終於呈現在郭曉涵和柳無雙的視線以內了。
郭曉涵宛如看到久別多年的故鄉,不由心情激動,血脈賁張,他知道以胯下烏騅的速度,再有半天就可以看到江姑姑和圓姐姐了。
烏騅和白龍駒長嘶連連,狂奔如飛,德安縣城的高大箭樓,逐漸向郭曉涵和柳無雙的迎面撲來。。
但是神色急切的郭曉涵,卻仍不停的抖著絲韁。
這令刁蠻好勝的柳無雙看在眼裡,立即掀起一股強烈的佔有慾,她決心要先沈圓圓一步得到他。
郭曉涵望了望德安西關的街口,決定繞城而過,可是星目餘光中,已經沒有了白龍駒的影子……
他忙回頭一看,驚得脫口急呼道:「啊!雙妹……」
急呼聲中,猛的一收馬韁,烏騅一聲痛嘶,前蹄高舉,人形而立,將衝勢剎住。
郭曉涵見柳無雙黛眉緊蹙,雙頰似火,玉手緊握鞍頭,分明是病了。
郭曉涵這一驚非同小可、忙縱馬迎向上前去,伸手拉住日龍駒的絲韁,焦急的問道:「雙妹……你怎麼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46:49
25 難熬相思夜
柳無雙微抬鳳目,痛苦的搖了搖頭。
郭曉涵判斷柳無雙受了風寒,於是拉著白龍駒,直奔街口。
他要盡快找一家客棧,讓柳無雙舒適的躺在床上休息,再有半天就可到達鄱陽湖,而雙妹妹卻偏偏在這個時候病了。
他這十幾天來,柳無雙為他穿衣梳洗,服侍他就寢早起,枕邊愛撫,笑語安慰,她的確太辛苦了。
他在想,女孩子身體總是比較纖弱,像這樣早行晚宿,迎風冒雨拚命趕路,她當然會病倒。
思忖之間。
已來到德安城外的西關街口。
他已無心再選擇客棧,就在街口一家小客棧前停下馬來。
店伙一看,紛紛迎了過來,郭曉涵飄身而下,將柳無雙由馬鞍上抱了下來。
郭曉涵抱著雙頰如火,渾身發燒的柳無雙,快步走進一間上房。
他小心翼翼的將柳無雙放在床上,立即關切的低聲問;「雙妹,你覺得怎麼樣?」
柳無雙蹙眉閉目,痛苦的低聲說:「我……我頭痛……口渴……週身乏力……」
這時——
店伙已送來茶水,隨即退了出去。
郭曉涵立即倒了一碗濃茶,將柳無雙攬坐在懷裡,細心的讓她慢慢飲用,同時關切的問。「雙妹,你怎麼突然病了呢?」
柳無雙幽幽的說:「今天早上起程,我就感到不適,通過前面大鎮,已經有些支持不住了。」
郭曉涵本待責備她幾句,但一想到自己飛馬疾馳,一顆心早飛到鄱陽湖去了,如果對雙妹稍加照顧,也就不會生病了。
如此一想,內心一陣慚愧,情不由己的舉起衣袖,拭著柳無雙雙鬢角和界尖兒上的汗珠。
柳無雙不時睜開風目,暗察涵哥哥焦急慌愧的神情,心中欣慰的笑了,因為她覺得自己在涵哥哥心目中的份量,並不比沈圓圓輕。
她想到沈圓圓和涵哥哥一別年餘,朝夕相思,這時該是多麼渴望見到涵哥哥呢?
而自己和涵哥哥終日相聚,形影不離,說起來自己得到的太多了。
她又想到沈圓圓為她辛苦繡的劍套,親手編的劍穗,苦心縫製的小蠻靴,這份情意又豈能淡忘呢?
一念至此
她不禁愧悔交集,額頭上的汗珠,不需運功暗逼,已是涔涔而下,可是郭曉涵卻愈加慌亂,舉袖拭個不停。
柳無雙望著郭曉涵焦急的俊面,幽幽的說:「涵哥哥,你先去吧,小妹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說:「不,你身體不適,我要在這兒照顧你,再說蕭老哥和牛奔弟行程也不會比我們快,去了也看不到他們。」
柳無雙極為誠懇的說:「那你可以先去看四姐姐和江姑姑啊!」
這句話正說中郭曉涵的急切之處,可是他又怎麼忍心放下有病的雙妹妹不管,而去看圓姐姐呢?
於是——
他毅然搖了搖頭說:「不,要去我們倆一塊兒去,我相信江姑姑和圓姐姐一定也非常高興看到你……」
柳無雙急於一睹沈圓圓的真面目,但想到涵哥哥每次談到沈圓圓,俊面上那種神往的樣子,斷定沈圓圓和郭曉涵久別重逢,很可能會興奮親熱的擁吻,如果自己夾在中間,那該是多麼殘忍的事兒。
一念至此。
她立即不高興的說:「你看我蓬首垢面的樣子,怎好見人?」
郭曉涵焦急的問:「那你說該怎麼辦呢?」
柳無雙略一沉思說:「我們在此調息片刻。一俟體力恢復,立即上路,我去豐漁村,你去看江姑姑,明天我換件新衣眼,再去拜見圓姐姐和江姑姑。」
郭曉涵以為柳無雙愛美,不好過份違背她的心意,立即頷首應允。
兩人調息完畢,已是過午時分。
郭曉涵容光煥發,但柳無雙仍佯裝萎靡,兩個人隨便進了些飲食,結清了賬,拉馬走出店門。
郭曉涵照顧柳無雙上馬,兩個人繞城南下,直向鄱陽湖馳去。
柳無雙在馬上不時偷看郭曉涵,發現涵哥哥不但已經沒有了上午那種猴急相,而且全副精神在注意她。
她欣慰的笑了,同時也感到無限慚愧。
因為她證實郭曉涵和沈圓圓,絕對沒有厚彼薄此,涵哥哥之所以那樣急,是因為圓姐姐闊別已經一年多了。
一念至此。
馬速逐漸加快,郭曉涵在一旁卻不停的直呼小心。
數十里地,在烏騅和白龍駒的飛馳之下,夕陽尚未落山,東南已現出一線水天相接的湖面。
湖畔起伏的丘陵,茂密的樹林,相連的漁村,在殘陽照射下,呈出出一幅美麗的畫面。
郭曉涵一見湖光水色,心情立刻激奮起來,目光注視著丘陵下面的小漁村,幻想著看到江姑姑和圓姐姐時的驚喜情形。
思忖之間。
就聽——
柳無雙低聲說:「涵哥哥,前面就是鄉道分岔處,我們該分手了……」
郭曉涵一定神,瞅著她說:「雙妹,我們一起去吧,你現在不是已經好了嗎?」
柳無雙強自含笑搖頭說:「不,我身體仍有些不舒服。」
郭曉涵關切的說:「那我先送你到浪裡白條蕭老哥處。」
柳無雙立即阻止他說:「不要,不要,我自己認得路。」
說話之間,業已經到了岔路。
她首先一撥馬頭,當先馳下官道,直向一座茂林馳去。
郭曉涵勒住烏騅,關切的望著柳無雙的背影,他不但擔心她的病情,更怕她會生悶氣。
柳無雙一邊催馬飛馳,一邊回頭望去,見涵哥哥仍停在那邊關切的望著她,心裡又難過又甜蜜,趕緊舉起玉手,連連揮動,催他快走。
她一看郭曉涵也愉快的揮了揮手,始一抖絲韁,烏騅四蹄翻飛,眨眼已消失在滾滾黃塵中。
柳無雙的眼睛模糊了,香腮上已滑落兩行淚水……
她本來想先沈圓圓一步佔有涵哥哥,如今,她卻輕易的放棄了這個機會,為什麼?她也說不出來。
柳無雙如癡似呆的坐在馬背上,望著郭曉涵的身影,心裡卻想著郭曉涵見到沈圓圓的情景,真個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轉瞬之間。
那滾滾塵影已消失在遠遠的暗夜中。
柳無雙黯然一歎,撥轉馬頭,直向豐漁村馳去,一想到這十幾天來每晚都和涵哥哥睡在一起,可是又憨又健的涵哥哥,卻連動都沒有動過她……
她不停的在問自己,涵哥哥和沈圓圓會不會也這樣呢?想到羞人處,不禁臉紅心跳,暗罵自己不知害羞。
而飛馳在馬上的郭曉涵,也同樣的在想許多問題。
他在想第一眼看到江姑姑和圓姐姐的情景,深信她們看見他飛馬馳回的時候,一定會驚喜交加感到意外。
他和圓姐姐分別一年多了,而她一定比以前更文靜更美麗了,她看到自己回去,該是多麼的興奮啊!
他又想到明天雙妹妹前去的問題,不知道圓姐姐會不會像看到古淡霞那樣妒嫉,她必須在圓姐姐和雙妹妹之間,下一番工夫,否則,今後他別想有好日子過……
一想到雙妹妹,他不禁立即回頭看了看身後,而身後的景物,已被夜幕掩沒了。
再看前面,三五里外已現出燈光數點,他知道那兒就是江姑姑居住的小漁村了。
這時。
烏騅堅耳立鬃,奔馳如飛,毫無一絲倦意,而且不時發出聲震原野,直上夜空的長嘶。
三五里地,俄頃即達,郭曉涵忙減速輕馳,直入村內。
舉目一看,發現江姑姑和圓姐姐房間裡都亮著燈光。
他的內心有著無法抑制的興奮和激動,幾乎忍不住想高呼一聲回姐姐和江姑姑。
於是——
他興奮的一抖絲韁,烏騅一聲長嘶,直向江姑姑的院門前馳去。
烏騅的長嘶和清脆的馬蹄聲,驚得村內都吹熄了燈光,再看圓姐姐的窗戶上,也沒有了燈光。
郭曉涵這才想到.江姑姑在此隱居,不宜驚動村人,因而飄身下馬,迅即拍了拍烏騅的長鬃。
烏雅果然通靈,立即昂首豎耳,下蹄極輕,顯得異常機警。
郭曉涵拉馬走到江姑姑的院門前,舉起因為興奮而有些顫抖的右手,正待叩門,房內已傳來一聲低沉的嬌喝:「什麼人?」
郭曉涵一聽,正是圓姐姐的聲音。
他立即興奮的壓低聲音說:「圓姐姐——是我!」
房內響起一陣急驟的腳步聲,緊接房門「呀」的一聲開了,黃影一閃,超塵絕美的沈圓圓已像一隻受驚的乳燕,由門內疾撲出來。
同時——
她以驚喜交加,有些顫抖的聲音說:「真的……是你?……」
說話聲中,慌忙將門打開。
沈圓圓一見長得比她還高出一個頭的郭曉涵,幾乎不敢稱呼他涵弟弟了。
郭曉涵一見沈圓圓,忙丟掉馬韁迫不及待的伸手握住她的玉臂,望著她的如花嬌靨,興奮的說:「圓姐姐是我,姑姑呢?」
說著。
星目希冀的看了一眼房門。
沈圓圓略一定神,發覺郭曉涵的雙手正緊緊握著她的玉臂,粉面一紅,羞澀的說:「快進來,涵弟弟。」
邊說邊輕輕掙脫了郭曉涵的雙手,側身立在門口。
郭曉涵愉快的一笑,快步走進門內。
一聲低沉馬嘶,逕由身後傳來。
郭曉涵這才想起烏騅還留在外面,轉身望著黑馬,抱歉的笑了笑說:「倒你給忘了。」
說著,烏騅已溫馴的走了過來。
沈圓圓驚異的望著高大威猛的烏騅,下意識的退後兩步,讓黑馬走進來,隨即關上院門。
烏騅自動走至院角花樹前,穩靜的站立著,兩眼柔和的望著流圓圓。
沈圓圓關好院門,轉首望著烏騅。愉快的笑著說:「這匹黑馬可愛極了,是你買的嗎?」
邊說邊閃動著寒潭秋水似的眸子,望著郭曉涵的俊面。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說:「不,是毒娘子馬翠萍送給我的。」
沈圓圓一聽是女人贈的,立即敏感的「噢」了一聲,黛眉一蹙,轉身向房門走去,同時疑惑的問:「毒娘子是誰?」
郭曉涵含笑回答說:「白河寨主熊振東的夫人。」
沈圓圓一聽是白河寨主的夫人,判斷毒娘子十之八九是個老太婆了,是以也未放在心上。
但是——
她對郭曉涵獨自去找熊振東,卻驚訝不安的問:「你已去了白河寨?」
郭曉涵頷首稱是,兩個人已走進房門,直入沈圓圓的臥室。
郭曉涵因為沒有看到江姑姑,不解的問:「圓姐姐,姑姑呢?」
沈圓圓一面點燈,一面回答說:「媽大概也快回來了。」
邊說邊仰起燈面,仔細望著郭曉涵的俊美面龐兒,她已日夜期待了一年多了。
郭曉涵也在打量圓姐姐,她雖然沒有長高,但是較之一年前更美了,尤其是那一雙澄澈閃輝的眸子,更令他神迷。
沈圓圓見郭曉涵如癡似呆的望著她,不禁芳心亂跳,香腮發熱,羞澀愉快的說:「涵弟弟,你現在比我都高了。」
郭曉涵癡呆的一笑,訕訕的說:「姐姐,你比以前更美了。」
沈圓圓嬌羞的一笑,嗔聲說:「你就會說這句話。」
邊說邊情不自禁的舉起纖纖玉手,去撫摸郭曉涵的肩頭。
郭曉涵對沈圓圓的敬重,遠超過對她愛。
雖然她那張像百合初放的嬌靨,就在他的胸前,而她那兩片紅潤欲滴的櫻唇,距離他的嘴巴尚不足一尺,但是他卻不敢俯首去吻沈圓圓……
他只是在靜靜的欣賞,沉醉在由沈圓圓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中。
沈圓圓立在郭曉涵身前,覺得他已經是個大人了,她微仰著粉面,綻露著甜美笑容,她驀然感覺到,涵弟弟要吻她了。
一想到親吻,她的心立刻急烈的跳動起來,她很希望涵弟弟這樣做。
可是——
她卻不由自主的低聲說:「涵弟弟,坐下來談吧!」
邊說邊輕巧的轉身坐在床沿兒上。
郭曉涵見沈圓圓閃開了,突然有了勇氣,快步跟上去拉起她的玉手,兩個人並肩坐在一起。
同時——
他怯怯的低聲說:「姐姐,我在華山每天都想你。」
沈圓圓心裡一甜,不由「噗嗤」笑了起來,盯著郭曉涵嗔聲說:「死相,什麼都變了,就是你這張會說話的油嘴沒有變好。」
邊說邊舉起香蔥似的纖纖玉指,輕輕的在郭曉涵的額頭上點了一下兒。
郭曉涵深恐沈圓圓不信,立即焦急的表白說:「真的,我真的每天都在想念你,圓姐姐,不信你明天可以問雙妹妹……」
雙妹妹三個字一出口,沈圓圓似乎想起什麼,黛眉間立即罩上一抹輕愁,但是她仍以愉快的聲調問:「你說的可是柳姑娘?」
說著。
立即把被郭曉涵緊緊握著的玉手,技巧的撤了出來。
由於過份興奮,郭曉涵並未察覺到圓姐姐有何異樣,依然高興的說:「是的、她現在去了豐漁村,明天再來看你和江姑姑。」
沈圓圓黛眉一蹙,不解的問:「她為什麼不跟你一起來這裡呢?」
郭曉涵笑了笑說:「雙妹途中不舒眼,怕你笑她精神萎靡,所以才沒有來。」
說著,不自覺的又握住了沈圓圓的玉手。
片刻。
郭曉涵心頭猛的一震,神色突變,因為他感覺到圓姐姐的玉手,剛才還熱呼呼的,現在突然冷冰冰的了。
他不安的抬起頭來,凝視著沈圓圓的粉面,不由驚得脫口急聲問:「圓姐姐……你?……」
說話之間。
他發現圓姐姐黛眉徽蹙,嬌靨籠愁,粉面上已充滿了幽怨之色。
沈圓圓一看郭曉涵驚愕神態,佯裝「噗嗤」一笑,驚異的問:「什麼事兒值得你這樣大驚小怪呀?」
說著,已再度撤出自己的玉手,關切的問:「你還沒有吃晚飯吧?我去為你準備?」
說罷。
隨即立起身來,逕向室外走去。
郭曉涵一見,頓時呆住,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他手足無措,不知所以。
他看得出來,圓姐姐雖然在笑,但笑得很勉強,表面愉快,眉宇間卻充滿了憂鬱黯然之色。
沈圓圓輕巧的開門聲,立刻將發呆的郭曉涵震醒,於是略一定神,焦急的連聲說:「圓姐姐,我還不餓,我還不餓。」
邊說邊起身追出房外。
但是——
沈圓圓業已飄然走進了廚房。
郭曉涵緊張跟著追了進去,繼續說:「我還不餓,圓姐姐!」
沈圓圓沒有看郭曉涵,一面燃燈,一面仍以愉快的聲音說:「我做飯很快,你有話繼續說嘛!」
郭曉涵雖然還沒有吃晚飯,但是他一點兒都不餓,因為他已經急得吃不下去了。
他心中惶愧的立在沈圓圓身後,呆呆的望著她熟練的準備著飯菜。
方纔——
圓姐姐是那樣的興奮,愉快,如花的嬌靨上,閃爍著欣喜的光輝。
如今。
黛眉微蹙,幽怨含愁,但卻強展甜笑,故作歡顏,這個強烈的對照,僅是一瞬間的事。
他知道,是因為自己剛剛提到雙妹妹的原故,他很懊惱,埋怨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提到雙妹妹。
繼而一想,明天雙妹妹來了又該怎麼辦呢?
一念至此。
額角上頓時滲出汗珠來。
圓姐姐一直是他心目中的女神,他不相信溫柔恬靜,超塵脫俗的圓姐姐,也是一個善妒的女人。
可是——
圓姐姐一聽他提到雙妹妹,立刻神色幽怨,玉手冰冷,這又為什麼呢?
當然郭曉涵並不瞭解沈圓圓的心意,早在半年之前,她就有了一個自以為明智的決定——犧牲自己,而去成全他和柳無雙。
她一直認為,兩個女孩子去愛一個男人,後果是悲哀的,而她母親「芙蓉仙子」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再者。
她一想到這一年多來,郭曉涵和柳無雙朝夕相對,形影不離,花前月下,海誓山盟,說不定早已有了肌膚之親……
他們定然早已擁抱,親吻,相偎相依,甚至像一對恩愛的小夫妻……」
每當午夜夢迴,她一想到這些,便再也無法入睡。
她曾聽「獨醒子」對母親說過,柳無雙雖然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子,但是個性剛強好勝,凡事不願輸人,因而更令她覺得無法和柳無雙融洽相處。
與其將來不好,讓心愛的涵弟弟得不到幸福,不如現在激流勇退,留下甜蜜的回憶好。
當然她仍深深愛著涵弟弟,只是她要把對涵弟弟的愛,埋藏在心靈深處,她要和孤寂的母親終生廝守在一起。
當沈圓圓剛才乍一看到分別年餘的涵弟弟時,情不自禁的流露出誠掣的愛意,現在想想,又有些後悔。
她覺得一見面就該和他保持距離,然而兩情相悅,朝暮相思,一時之間又怎麼能控制得住呢?
現在她第一次嘗到強自壓抑內心愛情奔放的痛苦,繼而想到今後漫長的一生,就要在這種痛苦煎熬中度過,心中一酸,幾乎落下淚來。
幸虧她背身對著郭曉涵,淚水在眼睛裡轉了好一陣子,終於沒有流下來,當然她也知道,涵弟弟一定也在為此痛苦。
廚房內,除了烹飪的聲音和陣陣的菜香,沉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郭曉涵和沈圓圓都陷入無比的痛苦中。
圓姐姐是第一個走進他生命中的女孩子,也是他最愛最崇敬的女神,他可以拋棄世界上任何寶貴的東西,但是他不能沒有圓姐姐。
這時——
他癡癡的立在沈圓圓身後,方纔的興奮、快樂,已經變成了悲傷、哀怨的苦果,他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讓圓姐姐高興起來。
沈圓圓一邊炒菜,一邊偷偷膘了郭曉涵一眼。
當她看到興致勃勃抱著滿腔熱情趕回來的涵弟弟,這時正劍眉緊蹙,瓦立發呆,芳心又疼又愛、又難過。
她不能這樣,也不忍再折磨自己心愛的人,因而輕輕咳嗽了一聲,強自以愉快的聲音問:「涵弟弟……你為什麼不說話呢?」
邊說邊回眸轉首,嫵媚的膘了郭曉涵一眼。
郭曉涵心緒翻湧,萬分痛苦。
這時。
他見圓姐姐忽然回眸一笑,宛如黑暗中看見了明燈,頓時給了他不少勇氣。
他覺得應該及時為自己和柳無雙表白一下兒了,否則,明天兩個人見了面板著臉,相應不理,那還了得!
因而也咳嗽了一聲,怯怯的說:「圓姐姐,雙妹妹說——你給我縫的藍衫和長褲是『天蠶絲』……」
沈圓圓輕輕「嗯」了一聲。
她一面炒菜,一面頷首說:「是的,那是我媽在『西天山』隨師姐『凡曇師太』學藝時,在一座前輩高人洞府中偶然獲得的。」
郭曉涵一聽,才知道江姑姑的師門是天山一派。
但是——
這時他已無心去追問這些,於是繼續說:「雙妹妹說你縫的精緻細膩,她的手工遠不如你……」
沈圓圓佯裝愉快的一笑,故意說:「那不是我縫的……」
郭曉涵一聽,未待沈圓圓說完,立即分辯說:「你不要騙我,當時我曾將衣服捧在鼻子上聞了聞,上面仍有你手上殘留香氣哪!」
沈圓圓的嬌靨頓時紅了起來,沒再吭聲兒,但是郭曉涵看得出來,在她羞紅的嬌靨上,有欣慰,也有幽怨。
於是——
他繼續說:「還有,姐姐送給雙妹的劍套,蠻靴,她看了高興得直叫圓姐姐……」
沈圓圓一聽,含笑插嘴說:「那是媽媽叫我縫製送給柳姑娘的,因為你在華山學藝,一切飲食起居,全靠她照顧你……」
說至此處。
她的聲音微顯顫抖,再也說不下去了。
郭曉涵心中一陣難過,惶愧的望著沈圓圓,不知道說什麼好。
為了平靜內心的鬱悶和惶急,他立即閉上星目,默運神功,暗暗調息.
驀地——
他感應到有人正由村北,向這邊快速馳來。
於是睜開星目,低聲說道:「圓姐姐,有人向我們這兒來了。」
沈圓圓立即凝神一聽,可是她卻聽不到一絲衣袂破風之聲,因而黛眉一蹙,疑惑的問:「你真的聽到了嗎?」
邊說邊驚異的望著郭曉涵。
郭曉涵立即緩緩頷首說:「此人輕功造詣極深,速度極快,不是一般普通高手……」
郭曉涵見沈圓圓有些不信,立即正色說:「真的,此人距離我們最多不到十丈了。」
沈圓圓一看郭曉涵的神色,由不得她不信,繼而凝神再聽,果然傳來一陣極速的衣袂破風之聲,經驗告訴她,這人已經到了院外。
片刻——
沈圓圓心中一動。
她不由「噗嗤」笑了,接著說:「是我媽回來了。」
郭曉涵一聽,於是脫口急呼道:「姑姑,姑姑!」
急呼聲中,身形一閃,頓時不見。
沈圓圓一驚,才發現涵弟弟的功力,較之二年前有了駭人的進境,於是略一定神,也飛身迎了出去。
院中風聲斂處,雍容脫俗,一身紫裝的「芙蓉仙子」已飄然落在院中。
郭曉涵含淚一聲歡呼,飛身撲了過去。
芙蓉仙子一見郭曉涵,已驚喜得不能自己,立即興奮的招呼說:「涵兒,你怎麼先回來了?」
邊說邊情不由己的將郭曉涵擁進懷裡,仍像一年前一樣,慈愛的撫摸著郭曉涵的肩臂。
郭曉涵一看到江姑姑,宛如見到自己的母親似的,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因而激動的立即跪了下去。
「芙蓉仙子」撫摸著郭曉涵的頭頂,心中浮現起少女時代,她深愛的渭濱哥的影子,熱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滾了下來。
她輕舉翠袖,慈愛的為郭曉涵拭著眼淚,親切的說:「涵兒,快起來,進房裡坐。」
郭曉涵在這一剎那,完全沐浴在母性的慈愛光輝中,一切痛苦,一切悲傷,全部都忘了。
他仰面虔敬孺慕的望著江姑姑,含淚恭謹的說:「姑姑,涵兒每天都在想念您!」
芙蓉仙子含著淚水,慈祥的笑著說:「姑姑和你圓姐姐,也每天盼望你早日藝成歸來。」
邊說邊伸手扶郭曉涵起來。
郭曉涵隨之立起,但是他一想到圓姐姐突然生氣的事,淚水又不停的流下來。
芙蓉仙子仔細一看,才發現郭曉涵竟比她還高了一個頭,因而愉快的說:「涵兒,你已經是大人了,還好意思流眼淚,也不怕圓姐姐笑你?」
說著。
她慈愛的看了一眼立在廚房門前的沈圓圓。
郭曉涵不哭了,但是她的心情更加更沉重了。
「芙蓉仙子」還以為郭曉涵久別重逢,一時情緒激動,因而也未注意,即對郭曉涵說:「涵兒,房內坐吧!」
說著,鳳目源了一眼兩耳高豎,略顯驚異的黑馬「烏騅」,當先向房門前走去。
郭曉涵跟在江姑姑身後,看了神色黯然的沈圓圓一眼,但沈圓圓卻微垂螓首,轉身走進廚房內。
「芙蓉仙子」將外室桌子上的油燈點著,分別落座之後,又仔仔細細的看了郭曉涵一番,隨之欣慰的笑了。
接著——
她親切的問:「涵兒,你怎麼一個人先回來了呢?」
郭曉涵恭謹的回答說:「不,還有我師妹柳無雙。」
芙蓉仙子立即驚異的問:「柳姑娘呢?」
郭曉涵回答說:「她到浪裡白條蕭老哥處去了。」
「芙蓉仙子」黛眉一蹙,不解的說:「我剛由蕭猛處回來,怎麼沒看到柳姑娘呢?」
郭曉涵忙解釋說:「她可能還沒有到,涵兒到家也不久。」
芙蓉仙子會意的微頷螓首,因而也未再問。
這時——
沈圓圓已將飯菜端上來。
郭曉涵默默望著沈圓圓,腹中毫無餓意,心中仍想著圓姐姐不快之事。
「芙蓉仙子」冷眼旁觀,發現郭曉涵的劍眉一直沒有舒展,而目光卻怯怯的望著愛女沈圓圓。
而圓圓雖然嬌靨含笑,顯得很愉快,但是她的黛眉之間,卻顯明的透著一絲幽怨。
「芙蓉仙子」是在愛河裡受過挫折的人,一望即知沈圓圓和郭曉涵之間,必有什麼不快,同時,她極快的揣測到,必與柳無雙有關。
於是——
她佯裝不見的對沈圓圓說:「圓兒,再拿一副碗筷來,我也沒吃晚飯哪!」
沈圓圓恭聲應是,轉身匆匆走了。
郭曉涵本待推說不餓,一聽江姑姑還沒用晚飯,只好陪著江姑姑吃了一些了。
「芙蓉仙子」陪著郭曉涵進餐,沈圓圓靜靜的坐在一旁看。
由於「芙蓉仙子」回來了,氣氛也顯得和諧多了。
郭曉涵自動述說華山學藝經過,但是他沒敢提在玉女峰絕壁口,看到那首幽怨詩詞一事。
繼而述說學習「大羅佛門貝葉真經」的經過,並詳述那天「南海老怪」前去華山邀「獨醒子」遠赴海外的事。
郭曉涵說至此處,暗察江姑姑面上的神色,僅見她黛眉略微一蹙,神色並無異樣,因而不解的問:「姑姑,恩師遠赴海外時,是否曾來姑姑處?」
「芙蓉仙子」微一頷首,說:「來過一次,但並未說出去海外的真正原因。」
郭曉涵已看出「芙蓉仙子」不願說出真情,他也不敢再問。
片刻——
「芙蓉仙子」始繼續說:「詳細情形,『浪裡白條』蕭老英雄可能知道。」
郭涵心中一動,頓時想起恩師那封信來,雖然他明知是假,但仍希望知道原因。
因而他不解的問:「姑姑,浪裡白條蕭老哥去年夏天去華山時,攜有恩師『獨醒子』的一封親筆信,據說是武當派止代長老『靜玄仙長』帶回來的。
但是——
涵兒經過武當山時,在一偶然的機會,證實靜玄仙長正在坐關,已有三年未曾下山了,這件事姑姑可曉得?」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48:53
「芙蓉仙子」面有憂色,略一沉思說:「蕭老英雄如此說,必然有他的苦衷!」
郭曉涵一聽,知道再問江姑姑也不會說,只有等蕭猛回來再問,但他仍不解的說:「姑姑,您去蕭老哥處有什麼事嗎?」
「芙蓉仙子」說:「我是去他那裡探聽一下你何時回來的消息。」
郭曉涵心中一動,又問:「他和牛奔弟已去了白河寨,姑姑去時,他們可曾回來?」
「芙蓉仙子」搖了搖頭說:「我去時僅他的大兒子蕭大呆在家裡,蕭老英雄還沒有回來。」
郭曉涵不解的問:「姑姑怎知蕭老哥去了華山呢?」
「芙蓉仙子」說:「他走時曾來此對我說過……」
郭曉涵心中一動,想了想說:「姑姑可知蕭老哥急著催我回來的原因嗎?」
「芙蓉仙子」說:「這要等蕭老英雄回來才能說得清楚。」
郭曉涵知道江姑姑不願先說,因而也不便再問。
他索性先將下山後只身前去白河寨,由熊振東處得到新辟隧道的線索,繼續赴大洪山,找獨臂閻羅沙似道,獲悉左如風和史有餘在林中密商一事說了出來。
「芙蓉仙子」聽後,黛眉緊蹙,神色黯然。
她許久才說:「照沙似道所說,你父親的行蹤想是早被史有餘發現,而真正的兇嫌,必是左如風和史有餘兩人之一,至於那道新辟的進口,可能是史有餘事先暗中偷掘的……」
郭曉涵立即補充說:「可是涵兒親眼目睹左如風進出古墳,走的俱是原有出口,由此可見,史有餘也不知情。」
「芙蓉仙子」略一沉思說:「現在史有餘已死,已無法追究,只有問隱身在暗處的『獨耳弔客』古大海了。
同時還要問問他是怎樣發現你父親的行蹤,又怎樣進入古墓,以及史有餘何時隱身在隔室等……」
談到古大海,郭曉涵想起什麼似的問:「姑姑,那夜古大海夫婦被恩師『獨醒子』現身嚇走之後,是否又來打擾過您?」
「芙蓉仙子」搖了搖頭,也有些懷疑的說:「再沒有來過,可是這一年來,古大海夫婦,直沒有在附近現身後,如果不是震懾於『獨醒子』老前輩,必是埋頭在苦練某種功夫!」
郭曉涵劍眉一蹩,似有所悟的說:「姑姑,等古淡霞從大洪山回來,我想去夜探葦林堡……」
靜坐的沈圓圓一聽提到古淡霞,不由黛眉一整,想說什麼,「芙蓉仙子」已搶先問道:「涵兒,這一次你又遇見了古淡霞?」
郭曉涵先前僅說出從沙似道口得到的結果,並沒有詳述赴大洪山的經過,這時見問,立即將毒娘子追至襄陽城,巧遇古淡霞,同赴大洪山,以及她們姐妹相識的事兒,又仔細說了一遍。
「芙蓉仙子」對毒娘子似有耳聞。
她立即警告郭曉涵說:「毒娘子生性放浪,素行不檢,自恃一身絕毒暗器,殺人無數,你以後要多加小心才是。」
郭曉涵連連稱是。
但是——
他正想將毒娘子贈馬、引路,不殺素行端正的人說出來,而沈圓圓已冷冷的說:「院中的黑馬,還是那位熱心的毒娘子所贈的呢!」
郭曉涵俊面一紅,立即誠實的將贈馬等經過詳細的說了出來,以示坦白。
「芙蓉仙子」頷首說:「贈送馬匹,只要出於誠,本不足慮,只是怕她另有用意!」
郭曉涵立即惶聲說:「毒娘子和古淡霞明日可達,到時候涵兒將馬匹還給她們也就是了。」
「芙蓉仙子」微頷校首,接著不解的問:「古姑娘可曾對你談到那夜她穴道被點的事?」
郭曉涵搖了搖頭說:「沒有,她僅說姑姑曾對她談過父親被害的事。」
「芙蓉仙子」喟然一歎說:「那夜你走後,『獨醒子』老前輩即由暗中走出來,首先將脅下捧著的『月輝劍』和一個小匣子交給圓兒,並叮囑我善加督導你圓姐姐練習,然後解開古淡霞的穴道,即向你馳去的方向追去。」
郭曉涵一看到圓姐姐替雙妹縫製的劍套,就揣測到「月輝劍」可能已被恩師贈給了圓姐姐。
現在一聽,立即解釋說:「這兩柄寶劍,是……」
「芙蓉仙子」未待郭曉涵說完,隨即接口說:「你師父已將兩劍的來歷介紹過了,你回姐姐總算不負期望,目前僅是功力不足,火候稍差罷了。」
郭曉涵心中一動,頓時想起懷中的「靈石玉乳」。
他立即笑著說:「圓姐姐功力稍差,不必憂慮,涵兒尚存有七八滴『靈石玉乳』在此,姑姑和圓姐姐可以分服數滴。」
邊說邊將懷中玉瓶取出來,雙手遞至「芙蓉仙子」面前。
沈圓圓一聽,驚喜交加的急步走了過來。
「芙蓉仙子」神色肅穆的接過小玉瓶,一扭開瓶蓋,頓時異香滿堂,面色略微一變,愉快的頷首說:「不錯,確是稀世珍品。」
26 抱得美人歸
說著。
「芙蓉仙子」黛眉一戚,似乎想起什麼,又不解的問:「去年你師父將劍交給圓幾之後,也曾贈你圓姐姐一滴靈石玉乳,你師父說那是唯一的一滴了,你怎麼……」
郭曉涵見問,立刻將與無雙墜崖之後,進入裂洞中的事說了一遍。
但是——
無雙落水,以及焚火烤衣等旖旎風光,則隻字不提,最後興奮的說:「玉瓶內至少尚七八滴,姑姑和圓姐姐可以分食。」
「芙蓉仙子」微搖螓首,笑著說:「我已食過『朱果』,不需要再服『靈石玉乳』了……」
郭曉涵一聽,頓時大悟,何以江姑姑駐顏有術,看起來僅有二十六七歲,原來她曾服過青春永駐的朱果。
心念之間。
只見——
「芙蓉仙子」已拿起桌子上竹筷,用手帕擦拭清潔後,放入小玉瓶內一沾,即對沈圓圓說:「圓兒,快張開嘴。」
沈圓圓粉面微紅,神色興奮,忙張口櫻口,香舌在竹筷上一舔,滿口生香,津液立生,順喉流入腹內。
郭曉涵一見,立即親切的說:「姑姑,再給圓姐姐多沾一些嘛!」
「芙蓉仙子」立即解釋說:「靈石玉乳,乃世間珍品,應該節省儉用,而功力淺的人,少服為宜。」
邊說邊轉首望著愛女笑道:「圓兒,現在你的功力至少又增長了二十年,你應該好好謝謝你的涵弟弟,由此可見,你涵弟弟無時不在關心你……」
沈圓圓被母親說得粉面通紅。
這時——
她雖然在低頭嬌笑,但黛眉之間卻籠罩著更深的幽怨!
「芙蓉仙子」怕郭曉涵看出沈圓圓的神色有異,立即催促她說:「圓兒,快去我房裡調息一兩個周天,將玉乳的靈氣引入四肢百骸,愈增奇效。」
說著。
她又對注定沈圓圓癡笑發呆的郭曉涵笑道:「涵兒,三更已過,你也去圓兒房裡休息吧!」
邊說邊將手中的玉瓶交還給郭曉涵。
郭曉涵恭聲稱是,雙手接過小玉瓶,向「芙蓉仙子」請過晚安,逕至沈圓圓房內休息。
他合衣倒身床上,曲指一彈,立將油燈震熄。
這時,夜闌更深,院外傳來湖水的響聲。
郭曉涵倒在床上,情不自禁的撫摸圓姐姐的枕被,絲絲幽香撲鼻而入,他再也無法將心神靜下來。
他不知道何時才能將圓姐姐攬在懷裡,同床共忱。
郭曉涵胡思亂想,不能成眠,只好盤坐調息,一運神功,果然靈台立明,真力循序過宮……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他的神功感應之中,驀地聽到一絲極輕微的強自壓抑哭泣聲!
這充滿了委屈的聲音,一入郭曉涵的耳鼓,驚得他險些大叫起來,他不知道圓姐姐為什麼哭?
他強抑心中的憂急,繼凝神聽下去……
片刻——
就聽江姑姑悄聲說:「圓兒,你不能再任性,我已為此痛苦了一生,你不能再步我的後塵……」
「……」
「孩子,你應該看得出來,你涵弟弟是多麼愛你……你這樣做會毀了他的一生……」
沈圓圓啜泣著說:「圓兒今生今世決定不嫁人了,我要和媽廝守一輩子。」
「芙蓉仙子」略帶責備的安慰她說:「傻孩子,你和涵弟弟結了婚,媽媽不是也可以和你們住在一起嗎?」
「媽,您不是說兩個女孩子同時愛上一個男人,結果是悲劇嗎?」
「圓兒,這是媽媽少女時的偏見,我已經害他父母痛苦終生,不能再讓你任性的去摧殘他們的孩子,圓兒,你一向通情達禮,不能再做傻事了。」
「……」
「圓兒.你聽到嗎?……再說男人擁有三妻四妾,亦不為過,你又何必……」
沈圓圓痛苦的說:「媽,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芙蓉仙子」近乎懇求的說:「圓兒,媽是多麼希望你和涵兒比翼雙飛,白頭偕老,你要孝順媽,就該聽媽的話。」
「圓幾,你聽到嗎?……」
「……」
「唉!這都是命,媽不再勸你了,將來你可別後侮!」
接著——
重歸寂靜。
而郭曉涵的眼睛也模糊了。
他沒想到溫柔恬靜的圓姐姐,竟然是一個外柔內剛倔強而又善妒的女孩子。
他又想到素性較圓姐姐尤要剛強好勝的雙妹妹,看來她們倆是無法融洽相處了。
他心中暗自感激江姑姑,他覺得圓姐姐和雙妹妹將來能否親如姐妹,就要仰仗江姑姑了。
一想到江姑姑,郭曉涵鬱悶不安的胸懷,又頓時開朗起來。
他覺得事在人為,只要自己謹慎行事,不怕圓姐姐不回心轉意。
思忖之間。
一陣輕微的馬蹄擊地聲,逕由院中響起。
郭曉涵這才想起院中的烏騅,回頭一看背後的窗戶,業已現出曙光。
烏騅既未卸鞍轡,又未喂草料,他覺得自己實在不知道照顧馬匹,還是趁早歸還給毒娘子好。
他飄身下床,屏息來至房門,兩掌暗運柔字訣,輕輕開門走出房外,想到把烏騅拉到院後草地上去。
「烏騅」一見郭曉涵,立即擺頭甩尾,連聲低嘶,四蹄不停的在地上移動著,做出一幅親切愉快的神態。
郭曉涵生怕驚動江姑姑和圓姐姐,縱身上前,伸手拉住馬韁,躡步向院門走去。
就在他伸手去拉院門的同時,身後已響起江姑姑黯然顫抖的聲音說:「涵兒,你要去哪裡?」
郭曉涵聞聲回頭。
只見——
江姑姑黛眉微蹙,神色黯然,注定他的鳳目中,隱隱閃著淚光。
他知道江姑姑誤會了,正待解釋,人影一閃,花容慘淡的沈圓圓,已立在「芙蓉仙子」身邊。
沈圓圓一看郭曉涵立在院門,手中拉著馬匹,淚水立即像珍珠般簌簌的滾了下來。
郭曉涵原生怕驚醒江姑姑和圓姐姐,沒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於是——
他趕緊解釋說:「烏騅昨夜通宵未進草料,涵兒想把它拉到院後草地上去……」
話剛說完。
沈圓圓突然雙手掩面,失聲哭著說「媽,涵弟弟說的不是真心話……您不能讓他走……」
「芙蓉仙子」也有些焦急的問:「那你為何不卸下鞍轡呢?」
郭曉涵見圓姐姐哭得傷心,心中又疼,又愛,又欣喜。
既然江姑姑和圓姐姐都認為他是負氣出走,何不將計就計,也許能挽回圓姐姐的心意。
他因此一略一遲疑。
而「芙蓉仙子」鳳目中已滴下兩顆晶瑩的淚水,沈圓圓玉手掩面,嬌軀顫抖,哭得更厲害了。
郭曉涵探馬開門,由於怕驚動江姑姑和圓姐姐,結果竟鬧成這個結局,這確是他做夢也沒想到的事。
圓圓哭,曉涵不但不怕,心中反而升起一絲喜悅、欣慰,因為這證明了圓姐姐仍極愛他。
但是——
他一看江姑姑也在黯然落淚,不由驚得丟掉馬韁,急步奔了過去。
他焦急不安的大聲說:「姑姑,涵兒斗膽也不敢欺騙您老人家,我是怕驚醒你們,所以才沒有香馬卸鞍,好端端的我為什麼要走呢?」
「芙蓉仙子」一看郭曉涵的焦急神色,立即輕頷螓首,舉袖拭去面頰上的淚水。
圓圓從郭曉涵的高絕功力判斷,深信他很可能已經聽到她和母親的談話,因而心裡一急,誤以為郭曉涵負氣出走。
如今——
她看了郭曉涵焦急相,心中暗忖,也許他真的睡熟了。
郭曉涵立在「芙蓉仙子」的面前,焦急的看看回姐姐,又惶愧的看看江姑姑,顯得內心不安,舉止無措。
「芙蓉仙子」微微一笑,平靜的說:「涵兒,快卸下鞍轡,把馬拉出去吧!」
郭曉涵恭聲稱是,關切的看了仍在掩面哭泣的圓圓一眼,轉身向烏騅走去。
「芙蓉仙子」又對圓圓說:「圓兒,今天柳姑娘要來,你快去把房子整理一下兒。」
圓圓拭了拭粉頰上的淚水,幽幽怨怨的瞟了正在卸馬鞍的郭曉涵一眼,於是轉身走進房內。
一進入自己的臥室,發現被褥凌亂,涵弟弟果然睡過,因而又破涕為笑了,她笑自己大下沉著,以致鬧得母親和涵弟弟都不安。
圓圓匆匆整理好內室,再走出來時,郭曉涵已經拉馬出去了。
天已大亮。
村子上已經有了人聲。
不少漁舟正向湖心劃去。
郭曉涵將馬拉至後院草地上,任由它去自由行動,他一面望著烏騅啃草,一面想著如何才能讓圓姐姐高興。
想到這一連串的不快,全由雙妹妹引起的。
他在思忖,雙妹妹來時,同時如何才能使她們見面兒就高興愉快。
他認為要想使她們高興愉快,必須自己先高興起來才行。
一念至此。
他胸懷頓時一暢,轉身向院前走去。
走進院門,心中不禁一愣!
只見——
圓姐姐手拿長帚,嬌靨綻笑,微垂著螓首,正神情愉快的掃著院子裡的落葉。
郭曉涵頗為納悶兒,不知道什麼事兒使得圓姐姐突然高興起來?
圓圓見郭曉涵回來,佯裝未見,螓首垂得更低,而手中的長帚也掃得更快了,香腮上的甜甜酒渦,也顯得更深了。
郭曉涵見圓圓高興,不禁心中一暢,舉手遙空一彈,一縷無聲無息的柔和指風,直向院角的修竹上射去——
指風過處,只見一大片竹葉,紛紛飄落在剛掃乾淨的地面上。
圓圓仍未注意,忙又中手掃去。
可是——
一片片新綠竹葉,再度紛紛落下。
圓圓這才發覺有異,就在第三片飄落地面的同時,圓圓含笑一聲嬌叱,手中長帚,閃電向郭曉涵掃去。
郭曉涵哈哈一笑,衣袖微拂,身形橫飄,直向房門落去。
圓圓一帚掃空,粉面一紅,正待向郭曉涵追去,廚房內已傳來「芙蓉仙子」的呼喚:「圓兒,快來端飯給你涵弟弟吃。」
圓圓一聽,嬌嗔嗔的斜睇了郭曉涵一眼,丟掉手中掃帚,快步走進廚房。
郭曉涵默默立在房門口,他覺得圓姐姐剛才那一帚,極似「同光劍法」中的招式,但仔細一想,又有些不同。
心念未畢,圓圓已將早飯端來。
她一看呆立門前的郭曉涵,立即含笑嗔聲說:「發什麼呆,還不去幫媽端菜!」
郭曉涵略一定神,笑了。
正待舉步。
「芙蓉仙子」業已將菜端出來。
三個人落座進餐,芙蓉仙子居中,郭曉涵和圓圓分座兩邊。
郭曉涵一想到同光劍法,立刻聯想到素性好勝的無雙,她很可能會伺機向圓圓要求比劍印證。
無雙的劍術,郭曉涵親目所見,可謂運劍成績,火候已足,而圓姐姐由於場地所限,恐不如無雙劍術精純。
他並不是有偏心。而是認為無雙和圓圓應該在伯仲之間,因而望著圓圓說:「圓姐姐,你學的是否也是同光劍法:「
圓圓瞅著郭曉涵點了點頭。
郭曉涵劍眉一蹙說:「看你剛才揮出的那一帚,極似雙師妹『日華劍』中的『橫斷江湖』,但又不盡相同……」
「芙蓉仙子」似已看出郭曉涵別有用心,立即對圓圓說:「飯後將劍譜劍出來,讓涵兒看看究竟兩本有何不同之處。」
圓圓知郭曉涵智慧聰穎,悟力超人,他翻閱一遍,也許能發現其中精華玄奧之處,因而愉快的頷首稱是,深情的瞟了郭曉涵一眼。
但是——
「芙蓉仙子」和圓圓,卻沒想到無雙會籍機向圓圓比劍印證。
飯後。
郭曉涵和圓圓並肩走進內室,圓圓不談早晨的事,而郭曉涵也絕口不提昨夜他曾聽到什麼。
「芙蓉仙子』黛眉籠愁,憂鬱的看了郭曉涵和圓圓的背影一眼,逕自走進自己的臥室,她希望這一對相愛的小女兒,有片刻他們單獨相處的時間。
圓圓興致沖沖的從壁櫥內取出那個精緻的小匣了,和郭曉涵並肩坐在床上,順手打開匣蓋,裡面端正的放著一本褐色的皮書。
郭曉涵一看劍譜,發現與柳無雙那本極相似,淡褐色的書皮上,寫著六個與劍柄相同的古形篆字——「同光劍譜」。
翻開第一頁,上面僅有「乙集」兩個字。
郭曉涵即對依偎在他身邊的圓圓說:「圓姐姐,這一本與雙妹妹的果然不同。」
圓圓心中一動。
她仰面望著郭曉涵,揣測的問:「那一本,可是正集?」
郭曉涵沒有回答,星目一直盯著圓圓。
因為——
他發現圓姐姐的如花嬌靨上,膚如凝脂,吹彈可破,猶如百合般的面龐兒,香腮紅潤,鮮艷欲滴……
他不知道是昨夜燈光下沒有看清楚,抑或是圓姐姐又服了兩粒靈石玉乳的緣故。
圓圓被郭曉涵看得粉臉一紅,立即一推郭曉涵,嬌嗔嗔的低聲問:「快說嘛!有什麼地方不同?」
郭曉涵心神未定,順口隨著心意說:「雙頰比昨天紅潤,眼睛比昨天有神……」
圓圓一聽,舉手打了郭曉涵一下。
她佯裝怒嗔的說:「你在胡說什麼嘛!沒正經……」
邊說邊紅著粉臉嘟了嘟櫻嘴,悄悄指了指媽媽的寢室。
郭曉涵雖黨失態,但他一些也不在乎。
他看了圓姐姐的嬌羞相,反而愉快的笑了,同時附在圓圓的耳畔悄聲說:「姑姑喜歡我,我不怕!」
圓圓見郭曉涵嘻皮笑臉,怕他得寸進尺,立即粉面一沉,佯怒嗔聲說:「你再不說正經的,我可要走了……」
說罷。
起身佯裝著要離去。
郭曉涵頓時慌了,嚇得他連連頷首陪笑,低聲說:「好好好,我們一起看,你先坐下嘛!」
邊說邊輕輕去拉圓圓的衣袖。
圓圓強忍笑意,重新坐在郭曉涵的身邊。
郭曉涵一俟圓姐姐坐好,立即翻閱劍譜,室內頓時靜下來。
圓圓見郭曉涵在聚精會神參閱,時而蹙眉,時而凝視,因此不敢插嘴發問。
郭曉涵看罷。
立即他讚歎的說:「兩部到譜相輔相剋,光同日月。」
圓圓黛眉一蹙,不解的問:「兩部劍譜究竟有何不同之處?」
郭曉涵肅穆的說:「持有日華和月輝劍的人,如果均習『同光劍法』,在印證武功時,永遠難分軒輕高低,因為其中每一招都含的相輔相剋的效用!」
圓圓似有所悟的說:「看來當初編研這套劍譜的大劍客,似是怕習他手著劍法的人相互為仇,因而煞費苦心,研著成這部劍譜……」
郭曉涵未待圓圓說完。
隨即——
他搖頭說:「並不盡然,照劍譜上說,雙劍交輝,光同日月,上下交證,斬鳳屠龍,由此可見雙劍合壁,始可發揮其至高至大的威力!」
圓圓黛眉一蹙說:「可是當初『獨醒子』老前輩贈劍時,並沒有指出個中玄妙之處啊!」
郭曉涵立即解釋說:「我想當時由於時間倉促,恩師為了保護小弟,因而匆匆離去,是以無暇解釋清楚。」
圓圓似乎仍在想著相輔相剋的問題,因而又不解的問:「涵弟弟,你也習過同光劍法嗎?」
郭曉涵搖了搖頭說:「沒有,不過我仍記得其中招式。」
圓圓一聽,立即興奮的說:「涵弟弟,你用金錐我用劍,我們演練一下,看看是否真的相輔相剋,好不好?」
郭曉涵遲疑的回答說:「院中場地太小了吧!」
圓圓急切的說:「可以到我練劍的地方去啊!」
郭曉涵不知道圓圓平素在何處綜劍,立即不解的問:「距此多遠?」
因為圓圓酷愛劍術,隨之立起身來,興奮的笑著說:「就在村後丘陵茂林中。」
郭曉涵星目不由瞟了滿是陽光的前窗一眼。
他一想到柳無雙就要前來,正待說什麼,對室的芙蓉仙子已提醒他們說:「圓幾,柳姑娘不是要來嗎?」
圓圓一聽,也不好再堅持,但是她的粉面上,卻掠過一抹失望的神色。
郭曉涵怕圓姐姐不高興,又覺得雙妹妹脾氣不太好惹,但是為了使圓姐姐高興,毅然絕然的對「芙蓉仙子」說:「姑姑,如果雙妹妹來了,您可以指引她去找我們,若能和姐姐將劍法演練一遍,我想雙妹妹也一定很高興。」
「芙蓉仙子」略一遲疑說:「好吧,柳姑娘來了我會帶她去,不過,你們倆最好盡快回來。」
郭曉涵頷首應好,即將劍譜放回小匣內。
圓圓將小匣放回壁櫥,同時將「月輝劍」取出來。
郭曉涵一看,月輝劍鞘上已罩上一個黃絨錦緞劍套,黃絲劍柄,黃絲劍穗,看來特別醒目。
圓圓將劍佩在腰間,愉快的一笑說:「村後是荒地,不易引人注意,我們可走後院!」
郭曉涵頷首應好。
這時——
他驀見江姑姑由對室走了出來。
「芙蓉仙子」見郭曉涵神色愉快,因而斷定他沒聽到昨夜她們母女的談話,再看愛女,容光煥發,心情舒暢,似乎也忘了她昨夜的決定。
因而——
她親切的笑著叮嚀他們說:「大白天的,你們倆要小心噢!」
郭曉涵和沈圓圓同聲稱是,順手拉開後窗,縱身而出,遊目一看,村後無人,騰空落向籬外。
在草地上吃草的烏騅一見郭曉涵,一聲低嘶立即奔了過來。
郭曉涵和沈圓圓兩人親切的拍了拍「烏騅」的長鬃,攜手直向村外走去。
烏騅見郭曉涵沒有乘騎它,因而望著郭曉涵和沈圓圓的背影,顯得極為失望。
一聲隱約可聞的烈馬長嘶,逕由正北方劃空傳來。
烏騅雙睛一亮,也昂首發出一聲震撼村野的回鳴。
郭曉涵倏然停住腳步。
他轉身對沈圓圓說:「一定是雙妹妹來了。」
沈圓圓一聽是柳無雙,心中也極高興。
因為——
她希望早一些瞭解柳無雙和涵弟弟之間的情愛濃度,以決定自己是否應該退出。
因而她嬌靨綻笑,愉快的說:「她既然來了,我們快回去吧!」
邊說邊轉身向籬前奔去。
來至籬前,騰身落進後院.
「芙蓉汕子」一直立在後窗,暗暗察看郭曉涵和沈圓圓的行動,一看他們兩回來,立即將窗門打開。
郭曉涵和沈圓圓相繼縱入窗內。
郭曉涵搶先說:「姑姑,可能是雙師妹來了。」
「芙蓉仙子」慈愛的一笑,親切的說:「你快和圓兒去迎接柳姑娘吧!」
郭曉涵急忙拉起沈圓圓的玉手,匆匆走向外室。
沈圓圓見郭曉涵當著媽媽的面,居然拉起她的手來,真是膽子越來越大,因而粉面一紅,立即掙脫了。
郭曉涵被她掙得一楞,回頭一看,江姑姑正在欣慰的微笑,似有所悟的急步向門外走去。
兩人剛出房門,一陣急如驟雨的馬蹄聲,已由遠而近。
沈圓圓心中一驚!
她不由脫口急聲說:「她的馬跑得好快呀!」
話聲甫落。
兩人已拉門走出院外,循聲舉目一看。
只見——
正北一團綿絮般的白影中,閃著一點艷紅,沿著湖堤飛馳而來。
而在湖邊工作的漁姑們,已紛紛起身,望著疾馳的白馬,面現驚異之色。
郭曉涵看得劍眉一蹙;立即自語似的說:「雙妹的騎術看來更老練了。」
這時。
白龍駒似已看到郭曉涵,一聲長嘶,昂首緊鬃,衝刺而至。
沈圓圓看得花容失色,不由低聲驚呼;
郭曉涵立即高聲警告她道:「雙妹小心!」
說話聲中,蹄聲震耳,滾滾揚塵中,一團白雲,閃電湧至。
柳無雙聽到郭曉涵的警告,才發覺已經到了,心中一念,疾收馬韁,白馬一聲長嘶,業已人立而起。
一聲嬌叱。
但見紅影一閃,柳無雙已飄落在郭曉涵身前。
略一定神。
她對郭曉涵歡聲說:「要不是你招呼我,我還不知道已經到了呢,白馬似乎知道我來找你,一出村口,就放蹄一直狂奔,嚇死人了!」
郭曉涵愉快的一笑,側身指著餘悸猶存的沈圓圓說:「快來見過圓姐姐。」
柳無雙嬌靨綻笑,急上兩步,愉快的說:「圓姐姐好,謝謝你給小妹繡的蠻靴和劍套,你看一,我已經穿上了!」
邊說邊低頭望著自己一雙玲瓏適中的天足。
沈圓圓看了柳無雙驚心動魄的馬術,再一聽柳無雙的談吐,也證實了「獨醒子」的話。
柳無雙的確是一個心地坦誠爽直的少女。
這時——
她聽柳無雙一說,因而粉面微微一紅,趕緊謙遜的說:「心拙手笨,雙妹妹千萬不要見笑!」
郭曉涵見她們兩稱姐呼妹,直樂得心花怒放,立即哈哈一笑說:「雙妹,快進去吧,姑姑正在院中等你呢!」
邊說邊當先走進院門。
柳無雙本待再謙遜幾句,一聽「芙蓉仙子」要見她,忙急步走進院內。
這時「芙蓉仙子」已滿面含笑,神色慈愛的立在門前迎候。
郭曉涵即對柳無雙笑著說:「這位就是江姑姑。」
柳無雙看得微微一怔!
因為——
如果不是涵哥哥親口說出來,她還不相信,立在門前的這個秀美高雅的年輕少婦,就是昔日名滿天下的「芙蓉仙子」。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51:31
於是——
略一定神。
她急急上前兩步,襝衽有禮,恭身下拜,同時跟著郭曉涵稱呼恭聲說:「雙兒給姑姑請安!」
「芙蓉仙子」忙伸手將柳無雙扶起,親切慈愛的說:「不敢當,不敢當,柳姑娘快快請起。」
邊說邊以讚美的目光看了柳無雙一眼。
接著——
她又對一直癡笑怔立的郭曉涵說:「涵兒,快去把柳姑娘的馬拉到後面去吧!」
郭曉涵恭聲稱是。
沈圓圓也匆匆至櫥下準備茶點。
「芙蓉仙子」親切的挽著柳無雙,逕向房內走去。
兩人剛一落座,沈圓圓已將茶點端來。
柳無雙久想一見沈圓圓,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沈圓圓真個是儀態萬千,恬靜高雅,尤其那一雙明如秋水的鳳目,更充滿了智慧的光輝。
心想——
難怪恩師一直在稱讚她。
而沈圓圓腰懸的寶劍,式樣極似自己的「日華劍」,斷定必是恩師贈給她的「月輝劍」,但又不敢貿然發問。
沈圓圓則覺得柳無雙活潑爽宜,光艷照人,渾身充滿了青春活力,難怪涵弟弟總是一口一個雙妹妹。
今後——
為了討好涵弟弟,她決心也要變得活潑一些。
柳無雙的想法卻恰恰相反。
在華山玉女峰時,每當提到沈圓圓,郭曉涵俊面上總是充滿了神往之色,這時看了沈圓圓之後,她決心要變得文靜一此。
「芙蓉仙子」一俟沈圓圓擺好茶點,即向柳無雙含笑問道:「柳姑娘昨天何時到達豐漁村?」
柳無雙恭聲回答說:「昨天傍晚,聽蕭大果說姑姑剛走。」
「芙蓉仙子」頷首笑著說:「我去看看蕭老英雄是否已經回來了。」
柳無雙略一沉思說:「依照日程計算,至少也得明天午後才能到達,『白河寨』,也許還有半日耽擱。」
話聲甫落。
郭曉涵已匆匆走進房來。
他立即焦急的問:「蕭老哥還沒有回來嗎?」
柳無雙深情的望著郭曉涵,含笑搖了搖頭說:「蕭老哥的腳程快,但加上牛奔弟可能就要慢一些了。」
說著。
她似乎想起什麼?
轉望著「芙蓉仙子」,她有些驚異的說:「方纔雙兒在馬上,發現東北十數里外的湖面上,聚集著近百艘的大船,上面旗幟鮮明,刀劍閃輝,看來絕不是一般漁船!」
郭曉涵一聽,立即平淡的解釋說:「那是『葦林堡』的戰船,可能是『獨耳弔客』古大海在湖上演練什麼作戰陣勢。」
沈圓圓有意一試柳無雙的武功……
因而心中一動,轉首望著郭曉涵說:「弟弟不是想夜探葦林堡嗎?那我們今夜正好前去一觀究竟。」
柳無雙素性好動,也有意要看看沈圓圓的武功,因而立即連聲稱好。
郭曉涵更有意要看看昔年名滿天下的江姑姑,武功究竟有何驚人之處,因而望著「芙蓉仙子」說。「姑姑今夜也隨我們去吧!」
「芙蓉仙子」淡雅一笑說:「姑姑已經好多年沒下水了……」
柳無雙生怕「芙蓉仙子」不去。
她趕緊插嘴說:「姑姑昔年名滿天下,震驚江湖,雙兒常聽恩師,當今武林水功精絕者,鮮有人能出姑姑之右,雙兒和涵哥哥經常談及,如何才能一瞻姑姑絕學,令我們小輩一開眼界。」
「芙蓉仙子」感慨的笑著說:「那已經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當今武林,能人倍出,比我水功精絕的人,不知凡幾……」
邊說邊膘了郭曉涵一眼,想了想說:「既然你們都去,我一個人留在家裡也不放心,晚上我去替你們把風吧!」
郭曉涵和柳無雙一聽,高興得幾乎跳了起來。
「芙蓉仙子」一看天色,即對沈圓圓說:「圓兒,把劍解下來,去準備晚飯吧!」
沈圓圓起身解劍,就待向內室走去。
郭曉涵見柳無雙的目光,一直疑惑的望著沈圓圓的佩劍……
他立即含笑說:「雙妹,圓姐姐的佩劍就是恩師所贈的『月輝劍』,現在已被圓姐姐罩上黃絨劍罩,和黃絲穗了。」
柳無雙似有所悟的說:「小妹一直猜測,師父定將『月輝劍』贈給圓姐姐了。」
邊說邊又轉首望著「芙蓉仙子」說:「因為我師父經常在誇讚圓姐姐聰慧過人,將來定有是用劍高手。」
沈圓圓聽得粉面一紅,急步走進內室。
「芙蓉仙子」謙和的笑著說:「查者前輩太偏愛圓兒了。」
郭曉涵在一旁解釋說:「圓姐姐和我正待會村後練劍,你就來了。」
柳無雙興奮的說:「吃完飯我也去,我去幫圓姐姐做飯!」
說著。
已抖手解下背後的日華劍。
「芙蓉仙子」正希望柳無雙多多接近沈圓圓,因而並未阻上的說:「柳姑娘是客,怎麼好讓你下廚呢!」
郭曉涵在一旁奉承的說:「雙妹妹燒得一手好魚,今天正好大顯身手,讓姑姑一飽口福。」
柳無雙嬌靨一紅,對「芙蓉仙子」愉快的說:「姑姑別聽涵哥哥胡說,雙兒只能替圓姐姐洗菜淘米!」
郭曉涵立即搶著說:「那是我拿手的絕活兒,我們都到廚房去,讓姑姑一人安靜的休息。」
立在門口的沈圓圓一聽「絕活」兩字,竟忍不住「噗嗤」的笑了。
「芙蓉仙子」一看三個小兒女如此融洽愉快,也欣慰的笑了。
她暗暗祈禱上蒼,但願她們永遠幸福,永遠快樂,再不要步上她少女時代的覆轍。
郭曉涵,柳無雙和沈圓圓,三人同時忙和起來,由於廚房太小,都嫌郭曉涵礙手礙腳,但卻沒有人開口趕他出去。
雖然時間短暫,但是沈圓圓業已看出柳無雙生性坦誠,爽朗率真,無拘無束,果真如此,她和柳無雙或許不難相處。
但是——
她並沒因此,改變她的初衷。
三個人一陣忙碌,很快就把午餐做好。
郭曉涵見柳無雙和沈圓圓雖然是初次見面,但卻和好無間,心中最為高興。
「笑蓉仙子」覺得柳無雙燒的菜的確不同凡響,而沈圓圓和柳無雙則覺得對方果然比自己高明。
午飯就在興致沖沖的氣氛中吃完。
由於時已過午,田間陵上多已有人,是以「芙蓉仙子」命郭曉涵等就在家中研討劍譜,免得驚動村人,
研讀過劍譜之後,柳無雙才知道同光劍法含有相輔相剋的功用,因而也打消了向沈圓圓印證劍術的念頭。
不覺之間,天已黑了。
郭曉涵和柳無雙將馬拉進院中,「芙蓉仙子」即去準備自己私有的一隻校形小舟。
四個人當中,「芙蓉仙子」,沈圓圓和郭曉涵俱著天蠶絲衣,因而不需要另換水靠,僅柳無雙將水靠穿在衣內。
「芙蓉仙子」業已封劍多年。
這時——
她再度將昔年仗以成名的「芙蓉劍」佩在腰間。
四人準備完畢,吹熄燈火,悄悄鎖上門,飛身縱出院外。
漁村生活,天一黑多已就寢。
這時雖然起更不久,但整個村子內,卻已寂靜的毫無聲息,也看不見一絲燈光。
「芙蓉仙子」鳳目略一觀察村前,即向湖堤馳去。
郭曉涵、沈圓圓和柳無雙,一切行動皆以「芙蓉仙子」為準據,因而也緊跟在「芙蓉仙子」身後疾奔。
「芙蓉仙子」翠袖微拂,紫裙飄飄,神色悠閒自若,柳無雙看了暗暗驚服,即使輕功已達化境的郭曉涵,也不禁暗讚不止。
天山派不但以劍術威震天下,輕功也為武林之最,更何況芙蓉仙子在少女時代,即已奇遇迭逢,與天山派其他弟子,自是不同。
四個人來至堤上。
湖水如墨。
那擊在堤上的激浪,閃著銀色水花。
「芙蓉仙子」指著一排繫在木椿上的小船,低聲說道:「就是中間那只梭形小舟,你們先上去。」
邊說邊遊目看了一眼身後,一俟郭曉涵三人縱落小舟,自己也隨之縱上。
郭曉涵仔細一看,小舟輕巧,異常潔淨,左右各有一槳,與葦林堡中的校形小舟大致相同。
沈圓圓這時已將雙槳控好。
一俟柳無雙解開系索,右槳輕輕一撥,湖水毫無聲響,小舟已離開湖岸一丈,繼而雙槳一翻,小舟疾向湖心馳去。
郭曉涵第一次看圓姐姐操舟,竟是如此輕巧,如此熟練,較之古淡霞的兩個小婢,不知精絕了多少倍。
柳無雙雖然也擅扣舟,但與沈圓圓比起來,也自歎不如。
這時。
已經起更。
夜空高遠,繁星萬千,湖面風緩浪瀲。
小舟在湖面上疾進,看不出它的速度究竟多快,但舉目再看湖邊,就在這轉瞬之間,離岸已有百丈以上了。
郭曉涵坐在左舷,遊目一看湖面,水波一望無際,除了小舟疾進激起的「叭叭」聲音,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他深情的望著圓姐姐。
只見——
她微垂螓首,似在沉思,兩手雙槳,交替而出,不疾不徐,井然有序,看來似乎毫不費力。
他不知道圓姐姐在想什麼,他總覺得圓姐姐自從雙妹妹來之後,便很少講話,顯得更沉默孤寂。
而爽朗的柳無雙併沒注意到,她一直以為這是圓姐姐文靜的天性。
27 夜黑殺人時
而「芙蓉仙子」已看出郭曉涵對沈圓圓的操舟,顯示出無比的心疼。
她生怕柳無雙感到不快,因而有意打破沉默,低聲問:「涵兒,葦林堡的形勢,你都摸清楚了嗎?」
郭曉涵一定神。
他趕緊頷首說:「大致清楚,不過由於時間太短,堡內機關和暗格的位置,尚未盡知……」
柳無雙插嘴搶著說:「既然暗探,我們應由深水潛入。」
「芙蓉仙子」久經水戰,又遇到無數次驚險,對水中情形,極具豐富的經驗。
因而——
她黛眉一蹙說:「深水雖然無人把守,但是機關重重,如果浮水進入,水中暗椿雖易破除,但也極易被人發現,總之,我們應因時因地,見機行事,不要墨守成規。」
柳無雙、郭曉涵,連連頷首稱是。
再看湖堤,業已不見一絲影子了。
郭曉涵見沈圓圓仍是不疾不徐的運槳,但小舟卻疾進如飛,船頭微微昂起,水花高濺盈尺,速度較前至少快了一倍。
他一看之後,心疼的實在忍不住了,故意自言自語的說:「說來慚愧,直到現在我還不會操舟。」
柳無雙冰雪聰明,立即笑著說:「圓姐姐,讓小妹來劃程。」
邊說邊起身舉步向舟尾走去。
沈圓圓謙和的笑著說:「我不累……」
話未說完。
柳無雙業已伸出手來接槳。
芙蓉仙子雖然知沈圓圓不累,但生怕引起柳無雙的疑心因而含笑說:「圓兒,就讓你雙妹劃一會兒吧,兩個輪流劃,總要好些。」
沈圓圓不再堅持,忙將雙槳交給了柳無雙,立起來一看,不由鳳目一亮,立即驚異的大聲說:「媽,你們看,那可是葦林堡?」
郭曉涵一聽,首先站了起來。
他轉身一看,立即吃驚的說:「不是,『葦林堡』在那一片廣大的蘆蕩內……」
邊說邊舉手指著遠處一片白茫茫的蘆花。
柳無雙也聞聲站起身來。
這時。
遙見天邊水際,燈火點點,有如夜空繁星,光亮直衝半天立即脫口說:「那就是日間看到的那些大船。」
郭曉涵心中一動,自言自語似的問:「這些大船為什麼還沒有駛回葦林堡呢?」
「芙蓉仙子」沉著的說:「涵兒,我們過去看看。」
這句話正中郭曉涵的下懷,因為葦林堡的戰船,既然停在堡外,「獨耳弔客」古大海必然也坐鎮在戰船上。
古大海事先曾經隱身在古墓中,必然看清楚殺父仇人究竟是洞庭湖森羅壩主「獨眼判官」左如風,抑或是白兔湖主「獨角獸」史有餘。
其次則可追問他們何以知道父親隱身在靈王古墓中,以及如何進入古墓,又為什麼暗下毒手點斃奄奄一息的「獨角獸」。
一念至此。
郭曉涵即對舟尾的柳無雙輕聲說。「雙妹把好方向,讓我以掌力推進一程。」
說話之間,功貫右臂,掌心懸空覆同水面,暗勁一吐,立有一股無形潛力直擊水面。
驀地——
舟似脫箭,破水有聲,速度驟然加快。
柳無雙雙槳無法用力,只得以槳代舵把持方向。
「芙蓉仙子」雖知郭曉涵功力大異以前,但仍不知道他究竟深厚到何種程度,因而關切的說:「涵兒,大敵當前,不可消耗太多真力。」
沈圓圓昨夜又服了兩滴「靈石玉乳』」,自覺功力大增,因而也興奮的說:「讓我來助涵弟弟一臂之力。」
邊說邊轉身向後,玉臂一伸,掌心向下,皓腕一翻疾吐。
只見——
船頭高高堯起,浪花分射兩邊、小舟速度之快,宛如一條巨大飛魚,直向前射去,兩舷破水之聲,叭叭震耳。
柳無雙一見,芳心暗驚,沒想到沈圓圓的功力,竟毫不遜於自己,看來她的劍術,如再融合天山派的精華,恐怕比自己優異多了。
小舟一陣飛馳,逐漸逼向近百艘大船,看來最多不足二里了。
「芙蓉仙子」深怕兩人消耗過多真力,加之湖面極靜,兩舷破水之聲,極易被對方發現,因而阻止他們說:「涵兒,不能再高速前進了。」
郭曉涵和沈圓圓同時收斂掌力。
百艘戰船,分散停泊在湖面上,似乎尚暗含著某種陣勢。
各船燈火棋布,照輝如同白晝,波光閃閃,金星萬點,綺麗壯觀,實屬少見。
小舟疾進,漸漸逼近燈光照射的範圍。
「芙蓉仙子」閱歷廣博。
她一看情形,即對郭曉涵機警的說:「涵兒,你們倆快坐下來,再前進也許會遇到船上放出來的潛水暗椿。」
郭曉涵和沈圓圓聞聲坐好,不時遊目望著小舟附近的湖面,以防潛水暗椿接近。
柳無雙為免過早被對方發現,因而也將小舟放慢下來。
「芙蓉仙子」望著近百艘大戰船,低聲問:「你們可看出這些船隻停泊的隊形?」
郭曉涵功力深,目力強,首先應聲說:「姑姑,依涵兒看來;極似十字隊形。」
「芙蓉仙子」一聽,不由低聲笑了。
接著——
她繼續說:「這種隊形,是停泊駐紮最好的陣勢,稱為『四象陣』,進可以攻,退可以守,遇敵深入,且可包圍,其中變化繁多,是應用水戰最基本的陣勢。」
話聲甫落。
前面十數丈外的水面上,倏然站起兩個人來,同時沉聲喝道:「何方來船,膽敢接近船隊,難道沒長眼睛嗎?」
柳無雙一聽,頓時大怒,立即忿聲說:「葦林堡的嘍囉如此狂妄,絲毫不知禮數,今夜定要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說話之間,右槳置於舟上,探手囊中,取出一隻亮銀「分水梭」來。
郭曉涵心地淳厚,加之曾在葦林堡停留兩日,與這些水手有一面之識,不願柳無雙出手傷人。
因而他立即阻止柳無雙說:「雙妹不可與他們一般見識。」
說話之間,已看清楚前面兩個穿水靠的大漢,立在木筏上橫刀控劍,四目炯炯的望向這面。
於是——
他緩緩站了起來,高舉右手,朗聲說:「在下郭曉涵,特地前來會見老堡主。」
話聲甫落。
前面兩個大漢已驚的同時一呆,接著厲聲大喝道:「快快停止前進,等候本旗負責香主前來盤問。」
郭曉涵聽得一愣,葦林堡戰船共分四隊,一威龍,二飛虎,三雄獅,四黑豹,不知何時改稱為「旗」?
舉目凝神一看,心頭不禁一震。
只見——
百十丈外的戰船,旗幟不但與葦林堡的大不相同,而戰船造型似乎也不一樣。
因而轉首望著「芙蓉仙子」急聲說:「姑姑,涵兒發覺這些戰船,不像是葦林堡的船隊。」
「芙蓉仙子」驚異的「噢」了一聲。
她凝目一看,果然發現與往日看到的船隻不同,因而示意柳無雙停止前進,同時疑惑的說:「莫非是洞庭湖森羅壩的船隊?」
郭曉涵一聽,頓時想起殺父之仇,因而星目中冷電一閃咬牙切齒的望著遠處燈火明亮的船隊。
這時——
前面木筏上一道火焰,直衝半天,在夜空中「叭」的一聲炸了開來。
遠處船隊一陣吆喝,左翼三艘戰船,搶先向這面駛來。
「笑蓉仙子」忙對郭曉涵低聲說:「對方踞高臨下,我們處境極為不利,必須設法先控制一艘船,然後再見機行事,如果確係森羅壩左如風的船隊,應該盡量直入中心,方是上策。」
郭曉涵強捺心頭怒火,連連沉聲稱是,他聽得出來,江姑姑的聲音微帶顫抖,必是也想到為父親報仇雪恨。
柳無雙已將小舟停住,望著前面疾馳而至的三艘戰船,似乎有些不信的說:「姑姑,翻陽湖是葦林堡的勢力範圍,怎能容許森羅壩的船隊進入呢?」
「芙蓉仙子」忙解釋說:「森羅壩與葦林堡雖然各據一湖,但昔年卻經常進入彼此水域械鬥,自從『五獨』和好之後,雙方才言好息事,不知為何這次又起爭執……」
話未說完,馳來的三艘大船已經成為品字形,兩前一後將小舟圍注。
郭曉涵舉目一看,三艘戰船上燈光隨風搖晃,兩舷各有數十名持柔握盾,橫刀控箭的大漢,正目光炯炯的向小舟上望來。
戰船上俱懸黑旗,正中桅桿上高懸三盞巨大燈籠,上面漆有「森羅壩」三個大字。
郭曉涵一見燈籠的三個大字,血脈賁張,殺機倏起,星目中冷電暴漲。
「芙蓉仙子」心中暗暗感謝上蒼,賜此良機,但一發現郭曉涵神態失常,立即低聲警告他說:「涵兒,大敵當前,切忌暴躁,心急足以壞事。」
郭曉涵雖然連連頷首,但心裡仍充滿了怒火。
這時,左右兩艘大船,已在七八大外將小舟夾住,正中一艘大船,正緩緩的迎著小舟馳來。
郭曉涵一看正中大船,形式和葦林堡的戰船並不一樣。
這船首高約丈五,高約八尺,正中嵌著一個巨大鬼頭,獠牙血口,兩眼如盆,和「獨眼判官」左如風的形貌,倒有幾分相似。
船頭上侍然立著十數佩有兵刃的黑衣勁裝大漢,俱都目閃凶光,神色忿怒的向著小舟望來。
正中一個肥胖壯漢,身穿黑緞勁裝,年約三十餘歲,光頭,圓臉,環眼,濃眉,兩手提著一對大鐵錘,看來十分沉重。
黑衣胖漢嘴曬冷笑,目光炯炯,貪婪的望著「芙蓉仙子」,柳無雙和沈圓圓。
三艘大船,停成品字,立將小舟夾在中間,愈顯得小舟像大海中的一片枯葉,小得可憐。
「芙蓉仙子」為了防止大船直撞小舟,早已示意柳無雙和沈圓圓站起來。
在如同白晝的燈光下,三艘戰船上的壯漢望著小舟,俱都看呆了。
他們似乎從沒有見過如此貌若天仙的女人。
郭曉涵強捺心中怒火。
他昂首望著大船上的肥胖黑衣壯漢朗聲說:「在下郭涵,因有要事特來會見你家壩主。」
船上肥壯漢見郭曉涵傲慢無禮,且對壩主毫無敬意,即對方來意不善。
因而——
他冷冷一笑,沉聲說:「你們有什麼事,儘管對我黑旗左香主『鐵錘』李山說,如果事體的確重大,在下自當為你們通我家壩主知道。」
郭曉涵劍眉一軒,怒聲說:「除了左如風本人,無人能覆在下的問題。」
「鐵錘」李山頓時大怒,雙錘一碰,厲聲大喝道:「要見我家壩主不難,必須先問問本香主的這對鐵錘……」
柳無雙性子剛烈火暴,未待李山說完,一聲嬌叱,疾揚玉腕,一道寒光,直奔李山的光頭。
李山毫不為動,肩頭略微一皺,「叭」的一聲,擊個正著「嗡」的一聲,分水小銀梭已直射向半空中。
立在鐵錘李山身後的十數黑衣大漢,俱都哈哈笑了。
郭曉涵,沈圓圓和柳無雙看得俱都一楞,沒想到鐵錘李山竟生就一顆鐵頭。
鐵錘李山望著發愣的柳無雙,搖頭晃腦,輕薄的說:「本香主今夜雖然不能一親芳澤,但姑娘的暗器上卻仍殘留著一絲餘香……」
邊說邊狂傲輕浮的仰天哈哈笑了。
郭曉涵一見,勃然大怒,頓時忘了江姑姑的叮嚀,大喝聲中,身形騰空而起……
船頭上十數黑衣壯漢,同時大喝一聲,撤出兵刃,站好方位。
郭曉涵身懸空中,腰身一挺,雙袖疾揮,一式「蒼龍入海」,頭下腳上,直撲向鐵錘李山。
鐵錘李山雖已看出郭曉涵等,一葉小舟,輕裝而來,如無高絕武功,自是不敢接近百艘戰船。
但是——
他自恃人多勢眾,大援在後,加以仗著一顆鐵頭,是以也並未將郭曉涵等人放在心上,何況對方還有一個美麗少婦和兩個如花少女,武功自是又遜一籌。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52:09
這時——
一見郭曉涵輕功高絕,一躍數丈,心中不禁暗吃一驚,一俟郭曉涵撲到,鈴眼一瞪,暴喝聲中,鐵錘已橫掃而出。
郭曉涵心急進入船隊,手刃「獨眼判官」,是以不等鐵錘掃到,雙袖一抖,身形已從李山頭上掠過,飄落在他身後船面。
鐵錘李山大吃一驚,暴喝聲中,閃電回身,手中鐵錘再度向郭曉涵擊去。
郭曉涵腳尖一點船面,身形再度躍起五尺,擊來鐵錘,擦足掃過,於是大聲喝道。「鼠輩納命來——」
大喝聲中。
右手疾伸,中食二指猛力彈出……
「芙蓉仙子」一見,花容失色,脫口嬌呼道:「涵兒不要殺他!」
但是已經遲了。
就聽——
鐵錘李山一聲慘叫,鐵頭頓時爆裂,血漿四射,蓋骨橫飛,身形一連幾晃,翻身栽向船下。
「噗通」一聲巨響,李山連人帶錘,一併跌進湖內,水面已被鮮血染紅。
三艘大船上的壯漢一見,俱都驚呆了。
「芙蓉仙子」暗呼不好,知道接踵而來的必是亂箭齊發,於是忙對柳無雙和沈圓圓焦急的說:「快登船!」
話聲甫落。
三人業已騰空而起,宛如三隻穿雲巧燕,直飛船上。
就在三人騰空而起的同時,左右大船上一聲如雷吶喊,弓弦連響,羽箭齊發,紛紛向小舟射來。
郭曉涵一見,不禁驚出一身冷汗,再看小舟,就這一剎那,已射滿了數百枝羽箭。
這時。
「芙蓉仙子」已登上船面,立即大喝道:「涵兒快些擒人,挾持大船……」
話未說完,船上數十大漢一聲吆喝,紛紛奔向船舷。
郭曉涵劍眉一豎,星目射電,飛身疾撲,十指齊彈,八九名大漢哎喲一聲,翻身栽倒在船面上。
兩舷持矛握盾的數十壯漢一陣吶喊,紛紛縱向船下,人影閃動,水花飛濺,「噗通」之聲,不絕於耳。
沈圓圓和柳無雙,早已撤出日華月輝劍……
可是——
就在這一眨眼之間。
船面上除了八九個被點了穴道的大漢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影。
驀地——
一聲弓弦輕響,一支冷箭逕由七入文外的大船上疾射而來。
郭曉涵頓時大怒,正待揮掌震落,只見「芙蓉仙子」倏然俯身,閃電舉起一名黑衣大漢,直向飛來的羽箭封去,大漢一聲刺耳尖叫,冷箭恰好射在大漢的屁股上。
左右兩船上的弓箭手一見,俱都嚇呆了,再也沒人敢拉弓弦。
郭曉涵看得暗暗心服,這對他淳厚善良的心腸,再一次啟示——在寬恕中也要有狠毒。
柳無雙看得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
她讚聲說道:「姑姑這一手兒真絕。」
「芙蓉仙子」看了一眼大漢屁股上的羽箭,粉面微微一紅。
她接著含笑說道:「水上奇險,你們知道的太少了,這支冷箭,旨在逼我們閃躲縱躍,只要我們一動,第二支緊接射到,目的逼我們離開船頭後,兩船羽箭,必然如雨射至,那時我們再挾待大船就困難了。」
說罷。
右手一鬆,已將手中的大漢丟在船面上。
柳無雙一聽,笑容頓斂,遊目一看,船面上除了三根聳立的桅桿,再也看不到任何可以隱身之處。
郭曉涵俊面微紅,一臉愧色,深海沒聽江姑姑的叮囑,這兩次急躁行事,險些鑄成大錯,的確是太危險了。
驀聞「芙蓉仙子」說:「涵兒、快解開這個人的穴道,讓姑姑問問他們來此的企圖。」
郭曉涵恭聲稱是。
隨即至身負債傷艙大漢跟前,舒掌拍開他被點的穴道。
大漢略微微一怔,伸手拔出屁股上的羽箭,倒臥在地很痛苦的望著」芙蓉仙子」等。
「芙蓉仙子」粉面一沉,怒聲問道:「你們森羅壩的船隻十多年來來人鄱陽湖,這次為何突然大舉進犯?」
大漢苦著臉說:「為何前來,小的也不知道,但是我們已經向葦林堡下了戰書。」
「芙蓉仙子」繼續沉聲問:「後來呢?」
大漢搖了搖頭說:「葦林堡一無動靜。」
「芙蓉仙子」黛眉一蹙,不解的看了一眼神色茫然的郭曉涵,猜不透葦林堡不派船迎敵的原因。
郭曉涵最關心「獨眼判官」左如風的行蹤,因而也沉聲問:「你們壩主可曾隨船前來?」
大漢僅痛苦的點了點頭。
郭曉涵頓起殺機,舉目向遠處望去。
他冷冷一笑,接著忿聲說:「他能前來最好。」
「芙蓉仙子」、柳無雙、沈圓圓聞聲一看,只見兩翼數十艘大船,已成弧形圍了過來,正中一艘特大平船,已至五十丈外。
郭曉涵凝目一看,只見特大平船上燈火通明,無艙無桅,宛如平台,上面也無人看管。
「芙蓉仙子」即對郭曉涵說:「涵兒,這就是搖船,稍時到來,即可至平船上向左如風叫陣。」
郭曉涵咬牙切齒的頷首稱是,沒想到天從人願,今夜就要手刃親仇了。
平台擂船,已在距離郭曉涵立身的大船五丈處停住,而兩翼同時馳來的數十大船,已把他團團圍住。
正北一排大船中,這時才發現兩船標誌一樣,船頭俱是一個巨大的鬼頭,而桅桿上懸掛的旗幟,卻是一船是黑,一船是黃。
黑旗船上十數黑衣勁裝大漢當中,傲然立著一個豹頭、環眼,獅子鼻,挺著如鼓大肚皮的精壯大漢。
那人顎下生滿了橫飛的鬍子,手中提著一柄鎮鐵桿,看來足有數十斤,一望而知是個臂力驚人的人。
黃旗船上十數黃衣大漢的中央,立著一個面容慘白,骨瘦如柴,一身黃緞勁裝,手持練子槍的中年人。
這人生像陰險,瞇松眼,一字眉,削薄的拉弓嘴,兩腮僅有幾根稀疏鬍鬚,遠遠看來,不知他是否睜著眼睛。
郭曉涵一看,非常失望。
因為——
兩艘大船上並沒有「獨眼判官」左如風,他斷定船上的兩個人,必是這兩種旗幟的首腦人物。
「芙蓉仙子」似已看透了郭曉涵的心意,立即提醒他說:「打敗小首領,不怕引不出大頭目,涵兒不必為此心急!」
郭曉涵連連頷首稱是。
他望著停在平台對面的兩艘大船,發現豹頭黑衣手持鎮鐵杵的那個人,正在和那個白面骨瘦的人遙相商議。
只見——
那豹頭黑衣人微一頷首,立即舉目望來。
同時。
他沉聲說:「爾等擅闖船隊出手傷人,膽大妄為,可惡已極,既然有事拜見我家壩主,就該備帖分層呈送才是道理
郭曉涵那有心情聽他嚕羅,未待對方說完,震耳一聲大喝道:「給我閉上你的鳥嘴,快去通知左如風前來答話,否則,可不要怨在下心狠手辣,妄殺無辜!」
豹頭黑衣人一聽,仰天一陣大笑,接著飛眉瞪眼,不屑的說:「無知小輩,讓大爺何飛熊來收拾你。」
話聲甫落。
縱身而起,龐大笨重身軀,已直向平台上落去,雙腳踏實,竟然毫無一絲聲息。
郭曉涵看得劍眉一皺,似乎沒料到何飛熊居然有如此精湛的輕功。
何飛熊身形剛剛立穩,環眼一瞪,鐵樹一指,神氣的大聲說:『小子還不快些過來送死,今生今世,你休想再活著見我家壩……」
話未說完。
柳無雙和沈圓圓搶先一聲嬌叱、身形同時躍起數丈,纖腰一挺,挾著兩道金銀匹練,直向平台擂船上撲去。
這時——
周圍數十艘大船,近百盞燈光,照耀得平台船上毫髮可見。
沈圓圓和柳無雙一落到平台船上,何飛熊立即仰面一陣狂笑。
接著——
他粗擴的說:「我何飛熊何夾如此艷福,今夜竟然天賜雙美,我何長熊死亦瞑目矣!」
語罷。
又是一陣輕狂大笑。
沈圓圓和柳無雙粉面同時一紅,頓時大怒,沈圓圓靈快,一聲嬌叱,挺劍直向何飛熊刺去,柳無雙為免夾攻之嫌,只得橫劍止步。
何飛熊雖知沈圓圓手中是一柄上古神劍,但他自恃兵器沉重,因而毫不懼意,一俟沈圓圓長劍刺到,大喝一聲,鐵杵疾演「定神神針」,猛封向沈圓圓的月輝劍。
沈圓圓的長劍自是不願與對方近百斤重的鐵杵相碰,於是皓胞一挑,閃電改削向何飛熊的兩眉。
何飛熊沒料到沈圓圓運劍奇速,心中一驚,脫口一聲暴喝,身形一閃,手中鐵柞猛力揮出,直擊沈圓圓的劍身。
沈圓圓有意表現一點狠勁兒給涵弟弟瞧瞧,加之何飛熊出口輕薄,因而心中殺機倏起。
一見何飛熊的鐵杵迎空擊來,身形不退反進,斜跨一步,低頭躬身,鐵杵已擦背掃過。
柳無雙和郭曉涵看得心頭同時一震,驚得險些川出聲來。
沈圓圓一俟鐵杵掃過,抬頭進步,閃電欺身,手中「月輝劍」一招「枯樹盤根」,劍光閃處,已暴起一聲淒厲驚心的刺耳慘叫。
何飛熊的如鼓身軀,立被攔腰斬斷,鮮血飛射,五臟齊出,那柄近百斤重的大鐵杵,直落船下,濺起丈高水花。
沈圓圓粉面蒼白,櫻唇顫抖,早在劍光飛灑中,旋身縱回柳無雙跟前。
這時——
整個湖面上除了那一聲飄蕩在夜空中的慘叫聲之外,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數十艘大船上嘍囉和首領們,俱都驚呆了。
黃旗戰船上,那個一直毫無表情的白面骨瘦黃衣中年人,這時也不禁嚇得渾身一顫,瞇忪的兩眼,頓時睜開了。
「芙蓉仙子」看得黛眉一蹙,心頭頗為奇怪,她不知道愛女沈圓圓何以會動了殺機,居然有勇氣揮劍殺人。
郭曉涵復仇心切,柳無雙滿腔怒火,俱都認為輕薄狂妄的何飛熊,罪不可赦。
四週一陣沉寂。
柳無雙見沈圓圓運劍輕靈,僅僅一個照面,便斬了何飛熊,雖然出手過於驚險,但卻恰到好處。
她素性好勝,這時哪裡還耐得住。
於是——
她腳尖一點,飛身縱至中央,右手橫劍,左手一指白面黃衣中年人,沉聲說:「看你的長像,也不長個好東西,過來,讓姑娘殺了你」
此話一出口,「芙蓉仙子」忍不住微搖螓首,無聲的笑了。
黃衣中年人看得心驚肉跳,目閃惶急,削瘦的兩頰,不停的哆嗦直抖,兩眼注定柳無雙,畏縮的不敢吭聲兒。
周圍大船上的唆羅和大頭目們,立即掀起一陣騷動。
雖然——
黃衣中年人很丟臉,但一看平台船上的兩截血淋淋的屍體,頓時又靜了下去。
黃衣中年人身為一隊之長,又何嘗不想爭口氣呢?奈何對方少女武功高絕,自己根本不是人家對手,豈能意氣用事,視同兒戲?
柳無雙見黃衣中年人不吭不理,心中更加有氣,再度怒聲叱道:「本姑娘叫你過來送死,聽到了沒有?」
說話之間。
左手扣劍,右手抖腕打出一支分水梭。
但見——
一道寒光,快如電掣,直奔向黃衣中年人的面門。
黃衣中年人目光一直叮著柳無雙,是以一見寒光撲面,早已閃至一邊,身後十數壯漢,頓時亂成一片。
寒光過處。
就聽——
一聲驚叫,分水銀梭已閃電穿過一個勁裝大漢的耳朵,叮的一聲,射進聳立的桅桿內。
就在這時。
正北湖面上,驀地傳來一陣連續不斷的當當小銅鐘聲。
鐘聲一響,周圍數十大船上的所有嘍囉,頓時暴起一陣震撼湖面,直上夜空的如雷歡呼聲。
黃衣中年人一聽鐘聲,精神大振,磨拳擦掌,咬牙切齒,做出躍躍欲撲,氣憤填胸之勢。
郭曉涵舉目一看,只見那艘大船上懸滿紅燈,兩舷壯漢衣著鮮明,乍一看,宛如官府士兵,與其他船隻迥然不同。
「芙蓉仙子」有些激動的說:「可能是左如風來了。」
郭曉涵一聽,雙拳緊握,手心滲汗,恨不得那艘明亮的大船盡快飛駛過來。
繼而凝目一看,不由失望的恨聲說:「左老賊又沒在船上。」
「芙蓉仙子」的目力稍遜郭曉涵,因而尚未看清楚船首上立的是誰,這時風目凝神一看,心中一痛,粉面倏變,嬌軀不停的微微顫抖。
同時——
她風目含淚,咬牙切齒的恨聲說一「是他……竟會是他……」
郭曉涵聽得一楞,轉首一看,只見江姑姑蒼白的粉頰上,已掛止兩行晶瑩淚水,因而驚得急聲問:「姑姑?……」
但是——
「芙蓉仙子」似乎沒有聽見。
她依然含淚望著紅燈大船上的那個人,繼續顫聲說:「……果然是這個淫賊……白雲虹……」
這時,柳無雙和沈圓圓也發覺了,同時騰空而起,飛身縱了回來,關切的問「芙蓉仙子」什麼事?
郭曉涵斷定必與紅燈大船上的那個人有關,因而以目示意,看了一眼逐漸接近的大船。
柳無雙和沈圓圓轉首一看,只見逐漸靠近黃旗大船的紅燈大船上,正卓然立著一個儀表不凡的中年人。
只見——
他頭戴銀緞英雄帽,身穿銀緞繡花大錦袍,修眉、朗目、挺鼻、朱唇,五柳長髯直達胸前,腰間尚懸一柄長劍。
那人唯一缺點是白皙面孔上毫無血色,大而有神的眸子閃爍不停,修長的眉宇間缺少英氣……
沈圓圓和柳無雙一看,就斷定那人必是邪淫一流的惡人。
郭曉涵見紅燈大船已經停穩,身著銀緞錦袍的那個人,滿面怒容的看了平台船上的屍體一眼,正向黃衣中年人呵責問話。
於是——
他轉首望著「芙蓉仙子」說:「姑姑,那個人既然是壞人,讓涵兒過去將他擒過來,任由姑姑處置……」
話聲未落。
柳無雙立即插嘴說:「讓我去將他擒……」
「芙蓉仙子」立即阻止他們說:「不,這淫賊罪惡滔天,毀了我一生的幸福,我要親手將他碎屍萬段,方消我心頭之恨。」
「恨」字剛剛出口,猛舉袖,一拭雙頰淚水,嬌軀騰空躍起,一式「彩鳳棲枝」,頭下腳上,直向擂船上落去。
周圍數十大船上剛剛靜下來,這時已再度掀起一陣騷動,都在紛紛議論,對方三個美麗的女人,竟然俱是輕功精湛的高手。
郭曉涵、沈圓圓和柳無雙都不敢違背「芙蓉仙子」的心意,因而只好靜立船舷,蓄勢準備。
「芙蓉仙子」飄落平台上,立即撤出腰間的芙蓉劍,黛眉一豎,指著對面錦袍中年人厲聲說:「無恥淫賊白雲虹,快快過來受死,我江橫波十八九年來,無日不想殺你,想不到天遂人願,居然讓我在此地遇上了你。」
錦袍中年人聽得一楞,藉著強烈燈光一看,面色頓時大變,但轉瞬之間,又仰面哈哈笑了。「我道是誰,膽敢一葉輕舟,逕闖森羅壩近百戰船,原來是武林第一美人——昔年名滿天下的『芙蓉仙子』江橫波!」
話一出口,周圍數十戰船上,頓時暴起一聲輕啊,千百道驚疑目光,齊向平台擂船上望來。
那些目光中充滿了迷惑,如非他們刑事堂主白雲虹親日說出,沒有人相信平台上的這個絕美青春少婦,就是二十多年前名滿天下的「芙蓉仙子」。
「芙蓉仙子」鳳目冷電一閃,再度厲聲說:「無恥淫賊,少逞油嘴,快快過來受死吧!」
白雲虹表面沉著,內心駭怕!
這時——
他強自哈哈一笑,輕薄的朗聲說:「江橫波,你別忘了,當年我白雲虹比沈劍虹僅僅晚到了一步,否則,現在我們不也是一對恩愛夫妻嗎?……哈哈……」
「芙蓉仙子」粉面一紅,氣得揮劍厲喝:「淫賊無恥,淫賊無恥!」
郭曉涵見淫賊輕薄無恥,頓時大怒!
右臂運足功力,舉手就待彈出……
沈圓圓眼快,伸手將郭曉涵的右腕扣住。
她立即阻止他說:「你這樣做,白雲虹雖死,但僅能洩一時之忿,卻讓媽媽因為不能手刃淫賊而遺憾終生。」
郭曉涵頓時省悟,因而迅速將右手放下來,但是他一直不知道江姑姑的丈夫是誰,因而趁機問:「圓姐姐,白雲虹說的沈劍虹是……」
沈圓圓未待郭曉涵說完,立即黯然解釋說:「就是我父親……」
話未說完,「芙蓉仙子」已厲聲叱道:「白雲虹,你惡貫滿盈,還不過來授首,居然畏縮怕死,讓別人在你死前陪命!」
郭曉涵等舉目再看,只見淫賊白雲虹正怒容厲聲,命令黃衣骨瘦中年人先過來斗「芙蓉仙子」。
黃衣中年人不敢違背白雲虹的命令,明知死路一條,也只好硬著頭皮,大喝一聲,飛身向平台縱過來。
柳無雙極欲一展身手,立即嬌聲說:「姑姑請退後,讓雙兒來殺他!」
說話之間。
身形已騰空數丈,直撲平台之上。
白雲虹旨在讓黃旗隊長「人間無常」章蔭先,先行試試「芙蓉仙子」的武功進境,沒想到對方的紅衣少女竟來接陣……
看情形,她對「人間無常」似乎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柳無雙性子最急,身形剛剛到達平台,「人間無常」章蔭先已將身形立穩。
於是——
一聲嬌叱,飛身前撲,手中日華劍直向人間無常當胸刺去。
人間無常陰狠狡獪,但是卻沒想到對方身形尚未立穩,即已挺劍刺來,因而把心一橫,大喝聲中,手中練子鞭舞起一團銀花,直向柳無雙連人帶鞭滾去。
這種拚命打法,旨在同歸於盡,「芙蓉仙子」一見,直驚得花容失色,脫口驚呼道:「雙兒小心!」
白雲虹毫不驚異,反而捋髯哈哈大笑說:「章蔭先,有如此嬌美的少女陪你死在一起,你也該也滿意足了。」
邊說邊輕狂的大笑起來。
柳無雙有了沈圓圓的經驗,也想險中取勝,因而一聲厲叱,身形躍起一丈,纖腰一挺,立變頭下腳上,右臂運足功力,直透劍身……
日華劍光芒暴漲盈尺,厲聲喝道:「惡賊納命來!」
「來」字剛一出口,長劍閃電下揮,寒荒直透如山鞭形之中。
一陣沙沙輕響,濺起數點火花,一聲刺耳慘叫,鮮血激射如注,人間無常的練子鞭寸斷,頭顱開花,翻身栽倒氣絕。
柳無雙險中取勝,心中極為高興,藉著未洩真力,身在空中一旋,繞過半個船面,直落在江姑姑的身畔。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52:48
28 淫賊命歸西
白雲虹愣住了。
周圍數十大船上的嘍囉頭目們也都驚呆了。
「芙蓉仙子」再度一指白雲虹,厲聲問:「淫賊、你這樣畏縮怕死,不怕你的嘍囉們恥笑你嗎?」
白雲虹平素作威作福,恃技凌人,這句話正好擊中他的痛處。
於是——
他雙眉一豎,雙耳怒聲大喝道:「賤婢,你道我白雲虹真的怕你嗎?我如此遷就於你,是念在你我昔年一段恩情……」
「芙蓉仙子」一聽,直氣得渾身顫抖,厲聲疾叱:「淫賊閉嘴,淫賊閉嘴!」
白雲虹見「芙蓉仙子』氣得嬌軀亂顫,不由仰面哈哈笑道:「江橫波,白爺如果怕你,早已遁水逃走了,就是你和那紅衣少女兩個人一齊上,我白雲虹又有何懼?」
「芙蓉仙子」早已恨透了白雲虹,唯恐怕他不敢過來,因而急對身的柳無雙急聲說:「雙兒,你先退回去!」
柳無雙一聽「芙蓉仙子」直呼她雙兒,心中異常興奮,因而靈機一動,深伯「芙蓉仙子」怒極心浮,是以關切的說:「姑姑,當心上了那狗賊的當!」
說罷起身,如飛縱回郭曉涵和沈圓圓的身邊。
「芙蓉仙子」一俟柳無雙縱回,她再度厲聲問:「柳姑娘已經離去,狗賊你還有何話說?」
白雲虹見柳無雙縱回大船,似乎放心了不少,仰面哈哈一笑,故悠閒的說:「賤婢立穩,白爺來也!」
話聲甫落。
身形已起,寬大袍袖一揮,一式「銀龍入海」,直落在平台船上。
周圍數十大船上立即暴起一聲震天喝彩,為白賊助威。
白雲虹雙腳立穩,「刷」的一聲撤出腰間的精鋼劍,望著粉面鐵青的「芙蓉仙子」陰惻惻的一笑說:「芙蓉寶劍,削鐵如泥,我手中的兵刃,自然不如你的寶劍鋒利!」
「芙蓉仙子」恨不得手起劍落,立斬淫賊,因而毫不思索的說:「我絕不用劍削你的兵刃就是!」
白雲虹佯裝不信,仰面哈哈一笑,接著輕蔑的問:「你要是削斷了我的寶劍呢?」
「芙蓉仙子」黛眉一豎,厲聲說:「我江橫波立即舉劍自刎!」
立在大船上的郭曉涵一聽,立即跺腳說:「姑姑中了這狗賊的奸計,如此一來,姑姑雖有利刃,反而受了限制。」
話未說完。
只見——
白雲虹雙眉一豎,暴聲稱好,長劍一揮,縱身前撲,一招「撥草尋蛇」,直掃「芙蓉仙子」的纖腰。
「芙蓉仙子」一見才知道上了他的大當!
如非有言在先,只要一式「金針定海」逼退狗賊長劍,緊接一招「白蛇吐信」,哪裡還有淫賊的狗命。
如今——
她只好一聲清叱,閃電旋身,芙蓉劍一招「分柳摘花」,直點白雲虹的面門。
白雲虹一見,心中暗喜,「芙蓉仙子」雖然多年未見,但是她的劍術進境,似乎還不如自己。
思忖之間。
精神大振,右腕一挺,「刷刷刷」一連攻出三劍。
「芙蓉仙子」雖然受到限制,但對淫賊並未放在心上,一聲清叱,閃避搶攻,立將白雲虹逼退。
就在這時。
一陣聲震夜空「咚咚」的巨鼓聲,逕由正北方響起。
整個湖面上,陡然暴起一陣衝霄吶喊。
郭曉涵、柳無雙和沈圓圓忙循聲一看,只見數十大船的外圍,又馳來無數大船。
正北方鼓聲響處,一艘特大巨船,紗燈百盞,燈火通明,遠遠看去,極似一座水上行宮,華麗至極。
郭曉涵一趨勢,心情激動,星目閃輝,他確定殺父仇人左如風這次是真正的來了。
再看平台船上,白雲虹已飛身暴退至平台邊沿,大聲說道:「我家壩主來了,你有事可先和我家壩主說。」
「芙蓉仙子」橫劍停步,怒聲說:「我今夜前來,就是找你,與左如風毫無關係!」
白雲虹心中大駭,他已看出「芙蓉仙子」的劍術愈來愈厲害,僅僅出手三劍,已逼的他手忙腳亂,再鬥下去必然性命難保。
所幸壩主來了。
但是——
「芙蓉仙子」又說與他無關!
心中一驚,不由看了一眼身後船下地水面。
「芙蓉仙子」冷冷一笑,立即沉聲說:「白雲虹,你想和我下水一戰嗎?」
白雲虹心裡明白,稱霸兩湖的「水上英雄」尚不是「笑蓉仙子」的對手,自己要想藉水功取勝,豈不是自找死路。
於是——
他覷目瞟了一眼逐漸馳近的宮船,把心二橫,決定拚死保命。
一念至此。
大喝一聲,再度向「芙蓉仙子」撲來,右腕一翻,連攻三劍,上點眉心,下掃膝間,中刺「芙蓉仙子」的丹田。
「芙蓉仙子」已看出淫賊在拚命自保,又怕左如風來到橫加阻撓,因而心中一動,厲叱聲中,身形電旋,疾進如煙,手中長劍一連幾閃,頓時荒光暴漲,宛如矯龍一般,直向白雲虹捲到。
白雲虹一見大駭,驚得口中亂叫,長劍亂舞,企圖誤打誤撞,碰斷自己的寶劍,逼使「笑蓉仙子」舉劍自刎。
「芙蓉仙子」一招得手,步步緊逼,手中長劍忽然一變,寒芒在對方亂舞的劍光中一連數閃,猶如天空中的急電。
就在這時。
正北宮殿大船上,已傳來一聲焦急的高呼道:「江女俠請住手!」
但是已經遲了。
白雲虹的一顆人頭,已在「芙蓉仙子」一招厲凌劍式下,直飛向半空中。
白雲虹的無頭屍體,繼續旋了幾旋,撒手丟劍,翻身栽倒,一腔鮮血,噴泉般直射向船下湖面。
郭曉涵看得一楞,沒想到江姑姑竟然以「同光劍法」中的奇招「爆裂天雷」斬了白雲虹。
但那一聲略感熟悉的焦急高呼聲,卻令她聽得渾身一顫。
舉目一看。
只見——
形如宮殿的大船上,許多各色人物的前面,神色焦急的立著一個人……
那人灰髮披肩,一身黑袍,滿臉青疤,兩顆獠牙,一隻獨眼,亮如明燈,正是洞庭湖森羅壩主「獨眼判官」左如風。
獨眼判官左如風想是見「芙蓉仙子」以奇絕的劍法斬了白雲虹,因而被震注了。
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郭曉涵一見左如風,血脈賁張,殺機頓起,大喝一聲:「老賊還我父親的命來……」
大喝聲中。
身形業已騰空躍起,首先向平台船上縱去。
沈圓圓和柳無雙知道郭曉涵殺父仇人已到,一聲嬌叱,揮劍疾撲,緊跟在郭曉涵的身後追去。
「芙蓉仙子」生怕郭曉涵過去受制,而左如風的大船距離尚遠,因而大聲阻此他說:「涵兒不可……」
郭曉涵幾近瘋狂,雙目注定神色忽變的左如風,雖然飛身經過江姑姑身邊,但並沒有聽到江姑姑的呼喊。
只見他腳尖一點平台船面,身形逕向紅燈大船撲雲。
「芙蓉仙子」知道郭曉涵已經怒極,無法再獨阻止,手中芙蓉劍向柳無雙和沈圓圓一揮,亦飛身向紅燈大船上縱去。
這時。
紅燈大船上已經大亂,大頭目和香主齊聲暴喝,紛紛撤出兵刃,蓄勢阻止郭曉涵登船……
周圍近百戰船上刀光閃閃,喊聲震天,愈顯得情勢緊張。
郭曉涵要想登上左如風的宮殿大船,必須先經過紅燈大船。
這時他身懸空中,疾瀉如煙,看看就要到達船頭,大喝聲中,右袖猛力揮出一團絕猛狂飄。
碰然一聲巨響,同時暴起數聲慘叫,在人影晃動中,前面四個勁裝大漢,已被震得翻身栽倒。
郭曉涵腳尖一點船頭,身形緊跟著躍起,直向船尾縱去。
附近黃旗船上的和紅燈船上的高手,早就驚呆了。
一聲嬌叱。
「芙蓉仙子」和柳無雙、沈圓圓也同時登上了紅燈大船。
船上高手一見,頓時大亂。
一陣驚叫,紛紛縱下湖面,噗通連聲,水花高濺。
「芙蓉仙子」無心傷人急向郭曉涵追去。
「獨眼判官」左如風見一藍衫少年厲聲高呼「老賊」,直向自己瘋狂撲來,一時之間,弄不清是怎麼一回子事兒?
因此——
他不解的轉首問身後的人道:「你們誰認識那個藍衫少年?」
他身後三個華衣勁裝老人俱都茫然的搖了搖頭。
左如風獨眼一瞪,立即對左右四個黑衣猙獰大漢厲聲說:「快去將那個少年擒來!」
話聲甫落。
四個黑衣猙獰大漢,業已縱身飛上紅燈大船,直向飛撲而來的郭曉涵迎上去。
郭曉涵怒火攻心,殺機業已迷失神智,一看四個猙獰大漢迎面撲來,星目冷電一閃,震耳一聲大喝:「閃開!」
大喝聲中。
四個猙獰大漢已經撲到,各揮鐵拳,猛向郭曉涵搗去。
郭曉涵一見,殺機愈熾,一聲怒哼,閃電旋身,雙掌疾翻,一連拍出四掌。
掌影過處,慘叫震天!
四個猙獰大漢業已天靈碎裂,頓時氣絕,相繼翻身栽倒。
就在這時。
那三個華衣勁裝老人,逕由宮殿大船上同時撲到。
郭曉涵一見,仰天一聲狂笑,接著厲聲大喝:「爾等自己找死,可怨不得在下心狠了!」
「了」字剛一出口,雙臂一圈,同時推出。
一道絕猛狂飆,挾著尖銳厲嘯,直向那三個縱身撲來的華衣老人擊去。
「轟隆」一聲巨響,煙塵疾旋,碎木四射,三道橫飛人影,挾著三聲蒼勁慘叫,直向船下墜去。
郭曉涵形同瘋狂,衣袖一拂,身形騰空而起,大聲喝道:「老賊納命來!」
直向宮殿大船上的左如風撲去。
「獨眼判官」左如風獠牙盡露,獨眼射電,望著從空中撲來的郭曉涵,嘿嘿一陣陰惻惻的冷笑,探手取出九顆見血封喉,絕毒無比,專破任何罡氣的「悶心釘」來。
「芙蓉汕子」看得真切,深知左如風的「悶心釘」厲害,驚得脫口急呼道:「涵兒小心暗器!」
急呼聲中。
業已和圓圓、無雙,同時騰空躍起,各揮長劍,舞起一道光幕,緊跟郭曉涵身後,直向宮殿大船上撲去。
郭曉涵神情如狂,週身佈滿了「佛光神功」,他只想一掌擊斃「獨眼判官」,對於「芙蓉仙子」的警告,充耳未聞,依然疾瀉而下。
左如風似有所悟。
但是——
他對於藍衫少年究竟為何找他拚命,仍有些不解。
這時——
他見郭曉涵疾瀉而下,再度一聲冷笑,大喝聲中,手中三枚「悶心釘」振腕打出,直奔郭曉涵面門。
左如風怒火高熾,但因為郭曉涵身後緊跟著「芙蓉仙子」,因而心中略有怯意,是以對郭曉涵不敢驟下毒手。
那三顆「悶心釘」雖然快如電掣,但卻並排直奔郭曉涵的天靈。
郭曉涵未料左如風突然打出暗器,心中一驚,二點黑影挾著「嗤嗤」聲響,已近頭頂。
緊急中。
大喝一聲,右袖閃電揮出,三點黑影立被擊向半空。
由於真氣一洩,身形即向湖面墜去。
左如風一見,不由仰面發出一聲震人心弦的狂笑:「無知小輩,居然膽敢冒犯老夫……」
話未說完,風聲颯然,劍光電閃中,「芙蓉仙子」和柳無雙、沈圓圓已登上宮殿大船。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同時,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墜向湖面的郭曉涵暴喝一聲,雙袖猛擊湖面……
「轟隆」一聲巨響,湖面暴起數丈高的水花。
郭曉涵藉著反彈之力,身形激射而起,幾乎是與「芙蓉仙子」等同時登上大船。
左如風一見,大驚失色,暴喝一聲,運掌劈出一道剛猛勁風,直奔身形尚未立穩的郭曉涵。
郭曉涵週身佈滿神功,右掌早已蓄滿功力,身形剛剛立穩,對方掌風業已近身,匆忙中,一聲暴喝,右掌猛力推出。
一股絕猛無匹,勢如山倒,挾著尖銳厲嘯的狂飄,硬將左如風數十年修為的剛猛掌風逼了回去。
就聽——
一聲震耳巨響,狂飄疾旋,戰船連搖,船首紗燈全熄。
一陣蹬蹬的後退腳步聲中,左如風醜臉蒼白,兩手撫胸,齜牙裂嘴,痛苦萬狀,身形踉踉蹌蹌,直向身後退去。
由於倉促對掌,郭曉涵不能盡發掌力,因而也被震得雙肩連晃,身形不穩,險些掉下水去。
嬌呼聲中,人影一閃,沈圓圓和柳無雙已同時撲至,伸手將郭曉涵扶住。
就在將郭曉涵扶住的同時,左如風終於拿椿不穩,「咚」的一聲,一屁股跌坐在船板上,「哇」的一聲,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近百戰船上的人,早已驚呆了。
「芙蓉仙子」橫劍在手,正待追問「獨眼判官」左如風,身形剛剛立穩的郭曉涵,業已厲聲喝道:「老賊納命來!」
厲喝聲中。
飛身前撲,右掌一舉,猛臂向左如風的天靈。
左如風內腑傷過重,無法閃躲用力,只有閉目等死。
就在這時。
紫影一閃,「芙蓉仙子」已一聲清叱,飄身上前,出手扣住郭曉涵疾臂而下的右腕。
郭曉涵作夢也沒有想到,阻止他下手的竟然是「芙蓉仙子」,因而毫未防備,右腕立被扣住,不由愣了。
周圍暫時一靜的近百大船上再度暴起一陣震天吶喊,聲音嘶啞,形同瘋狂,所有戰船,疾馳圍來。
「芙蓉仙子」生怕郭曉涵誤會,首先將手鬆開,接著肅容說:「涵兒,你這樣一掌將左如風劈死,不覺得太過魯莽了嗎?」
郭曉涵聽得心中一凜,這才想到父親死的離奇,兇嫌牽涉極廣,古大海、獨角獸,不都是重要的兇嫌嗎?
如此一想,頓時無言以對。
「芙蓉仙子」遊目看了一眼四周瘋狂吶喊馳來的大船,神色鎮靜,毫不慌亂。
她輕輕拍著他的肩膀說:「我們要叫左如風死得心甘口服,不要讓他死了做個糊塗鬼,你雖然名正言順的替父報仇,但也該讓他們森羅壩的唆羅們弄個清楚呀!」
郭曉涵對「芙蓉仙子」親如慈母,自是不敢有絲毫違背,強捺心頭怒火,連連頷首稱是。
獨眼判官左如風強自運氣控制傷勢,無力的睜開那一隻獨眼,以贊服的目光看了「芙蓉仙子」一眼。
「芙蓉仙子」有恃無恐的橫劍向左如風走去。
周圍戰船已經密接,無法再行前進,但一看看「芙蓉仙子」橫劍向他們的壩主走去,俱都揮矛搭箭,齊聲吶喊,形同瘋狂。
「芙蓉仙子」對周圍的瘋狂嘶喊,視如未睹,繼續向左如風走去,只要不殺左如風,她深信沒有人敢亂發箭。
郭曉涵一看這等驚天動地的聲勢,亦不禁心頭一凜,暗思殺了左如風如何脫身。
「芙蓉仙子」走至盤膝而坐,閉目療傷的左如風身前,沉聲問:一老壩主,站在你面前的這位藍衫少年,你可認得?」
邊說邊側身指了指滿面怒容,眉透殺氣的郭曉涵。
左如風兩手撫胸,面色蒼白,無力的睜開獨眼,略微看了郭曉涵一眼,立即緩緩的搖了搖頭,那只獨眼又無力的閉上了。
這時。
周圍近百大船上的人,似乎也急於知道,那個藍衫少年為何要殺老壩主,是以「芙蓉仙子」一問話,吶喊之聲頓時靜了下來。
芙容仙子一看左如風的神色,知道他內腑傷的不輕,但一想他即將血濺屍橫,亦不必顧慮的太多。
於是——
他提高聲音沉聲說:「既然你不知道,現在我不妨告訴你,他就是『金錐銀彈』郭大俠的公子郭曉涵。」
左如風神情略現驚悸,緩慢睜開的獨眼,又迅速閉上了。
芙蓉仙子繼續沉聲說:「現在你知道了郭曉涵的身世,自然也明白了他為什麼來找你……」
這一次左如風連獨眼都沒有再睜,只是緩慢了的搖了搖頭。
郭曉涵見左如風裝襲作啞,頓時大怒,但一想到江姑姑方纔的話,劍眉一連幾軒,嘴唇微微牽動,終於忍了下去。
「芙蓉仙子」望著左如風冷冷一笑,怒聲說:「告訴你,郭曉涵現在是來報殺父血海深仇,要你償還他父親的命!」
左如風聽得渾身一顫,接著臉上泛滿怒容,顫抖的張開撩嘴,剛一出氣,「哇」的一聲,又噴出一口鮮血。
芙蓉仙子和郭曉涵心中一驚,身形橫飄三尺,相互看了一眼,知道左如風內腑受傷極重。
周圍近百大船上再度掀起一陣騷動,為了保全老壩主的性命,雖然俱都張弓搭箭,但卻沒有一個人敢貿然行動。
宮殿大船上的高手,俱都手握兵器,驚急的望著芙蓉仙子和郭曉涵,他們同樣的為了左如風的生命,不敢亂動。
笑蓉仙子聰慧如冰,斷定這中間另有隱情。
因而她上前兩步,望著喘息不停的左如風沉靜的問:「老壩主,你是說『金錐銀彈』郭大俠不是你下的毒手?」
左如風眼也不睜,僅狠狠的點了一下頭。
郭曉涵一見,心頭猛的一震,驚得暗問自己——莫非是「獨角獸」?
芙蓉仙子心中一動,急對郭曉涵說:「涵兒,快拿靈石玉乳來!」
郭曉涵知道芙蓉仙子要追問左如風進入古墓的真象,因而毫不遲疑的由懷中將小玉瓶取出來。
芙蓉仙子首先將劍入鞘,伸手接過小玉瓶,轉首一看,發現宮殿式的艙門後面隱身著一群侍女。
她立即大聲說:「快拿一根銀筷來,我要救活你家壩主。」
立在船面上的數十名高手,臉上俱呈迷惑之色,其中一個五旬開外的老人,飛身縱入艙內,催促侍女快去拿銀筷。
稍頃。
一個綵衣侍女手上拿著一根銀箸,逕由艙內匆匆跑過來。
紅影一閃,柳無雙立即迎了過來,伸手接過,轉身遞給了芙蓉仙子。
芙蓉仙子打開玉瓶,整個船上立即瀰漫著一絲奇雅清涼的異香,所有驚悸呆立的高手,精神立刻為之一振。
獨眼判官左如風一聽活命有望,立即睜開無神的獨眼,感激的看了芙蓉仙子一眼。
芙蓉仙子用銀筷在玉瓶內輕巧的沾了一滴,命呆立在不遠處的那個綵衣侍女,送進左如風的口裡。
左如風用舌一舔,立生津液,心知不假,趕緊運氣調息。
芙蓉仙子一看左如風的神色,心知他已深信不疑。
即即抬頭望著較遠處的數十名高手,朗聲說:「你家壩主必須靜心調息,爾等不可喧嘩,快令附近船隻,悄悄遠離。」
話聲甫落。」
那個年約五旬開外的老人略一遲疑,即對身後的一個灰衣中年人低聲吩咐了幾句話,並揮了個手勢。
灰衣中年人目光驚急的望了芙蓉仙子一眼,連連頷首,轉身離去。
芙蓉汕子胸有成竹,毫不放在心上,轉身走至郭曉涵跟前,她已看出郭曉涵神色有些愧疚……
因而她低聲說:「稍時左壩主調息完畢,即可向他追問真象,如果他言詞閃爍,多有矛盾,宜先發制人……」
說話之間。
以目示意,必要時要挾持人質,脫離險境。
郭曉涵已經有了幾次經驗,是以立即會意的頷首稱是。
這時——
圍在四擊的近百大船,業已紛紛向外馳去,除了破水蕩槳聲之外,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芙蓉仙子和郭曉涵仰首一看,發現宮殿大船上聳立在夜空中的高大桅桿上,有一人在緩慢的搖晃著一盞藍燈和一盞綠燈。
周圍的船已逐漸遠去,湖面上僅孤伶伶的留下這一艘宮殿大船,但是那些戰船依然在遠處團團圍住。
郭曉涵、柳無雙、沈圓圓的心情頓時放寬,只要戰船遠離一箭之地,四個人都具有一身精絕水功,便不難安然離去。
芙蓉仙子見不遠處的數十名高手仍在劍拔弩張,目光炯炯,因而有意緩和一下大船上的氣氛,立即示意柳無雙和沈圓圓收起日華、月輝雙劍。
圓圓和無雙同時收斂,因而船頭上光線頓時一暗,立在不遠處的數十名高手一見,也相繼收起了兵刃。
片刻——
船坐在船面上的左如風,面色漸趨正常,呼吸已經不喘。
不一會兒。
左如風已緩緩睜開了眼睛,獨眼精光閃射的看了郭曉涵一眼,接著平靜的望著芙蓉仙子說:「江女俠,十多年未見,今夜突現俠蹤,又怎知老朽在此?你們可是已經去過了洞庭湖?「
芙蓉仙子知左如風關心他的老巢,因而忙解釋說:「今夜我們原本是去葦林堡找獨耳弔客古大海,發現這兒船隻聚集,燈光沖天,還以為是葦林堡的船隊,經過接觸之後,才知道老壩主在此。」
左如風獨眼略含怨毒的看了郭曉涵一眼,冷冷的問:「這個年輕人就是郭大俠的公子嗎?」
芙蓉仙子搶先回答說:「不錯,他就是郭曉涵。」
邊說邊一轉身,指著圓圓和無雙含意頗深的說:「這個是小女沈圓圓,那一位是柳無雙姑娘,就是『獨醒子』老前輩的女弟子。」
左如風聽得渾身一顫,獨眼驚訝的看了柳無雙一眼。
郭曉涵心裡明白,知道江姑姑介紹柳無雙的目的,在於震嚇左如風,而介紹沈圓圓的目的,則是澄清左如風心中的疑慮。
因為武林中人,大多以為芙蓉仙子和父親郭渭濱已經成為夫妻。
芙蓉仙子一看左如風的神色,不由冷冷一笑,繼續說:「而郭曉涵則是『獨醒子』老前輩唯一的衣缽傳人。」
左如風再度一驚,面色突變,精光閃射的獨眼,又驚又急的轉向郭曉涵,可怖的青色疤臉上,充滿了絕望神色。
但是他仍沉著的問:「你由何得好老夫就是殺害你父親的仇人?」
郭曉涵心地淳厚,不願說出「獨臂閻羅」,因則沉聲悲痛的說:「『那一天在下因事外出,返回古墓之後,發現先父已倒在血泊中,正在痛哭之際,即聽到你第二次前去嘯聲……」
左如風聽得心頭一震,不由急、聲插嘴問:「你怎麼知老夫是第二次前去?」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憤聲說:「因為你的嘯聲充滿了焦急和藝怒,而你進入古墓之後,不去搜摸先父的屍體,竟逕去翻動床褥,這足以證明你先前已曾經去過一次。」
左如風的面色已再度轉為蒼白,額角上同時滲出一絲油油汗水,他有些迷惑的顫聲問:「那時你在哪裡?」
郭曉涵冷冷一笑說:「我就隱身在你拿『金錐』的那座高大石案後面。」
左如風一聽金錐二字,獨眼望著郭曉涵,焦急不安的問:「你還看到些什麼?」
郭曉涵厲聲說:「我還看到你殺了一個人?」
左如風知道白兔湖正在放出大批眼線,四出找尋「獨角獸」史有餘,他以乎怕白兔湖知道這項秘密而向他尋仇……
因而他有些焦急的解釋說:「那是誤傷,老夫並不知道他隱身在隔壁。」
郭曉涵劍眉一剔,厲聲說:「那個管你這些,今天在下來此,只是要你償還先父的性命,現在你還有何話說?」
邊說邊將右臂微圈,急上兩步,舉掌就待劈出!
左如風一見,神色反而異常沉著,冷冷的抗聲問:「你由何斷定是老夫下的毒手?」
郭曉涵被他問得一楞,接著厲聲說:「有人看到你和史有餘在林中密議,而後進入古墓……」
左如風未待郭曉涵說完,冷冷一笑說:「哼,老夫認為殺害令尊大人的真兇,就是暗中看到我和獨角獸史湖主在林中密談的那個人。」
郭曉涵頓時大怒,他認為左如風胡言支吾因而再起殺機。
而芙蓉仙子已沉聲說:「涵兒,讓他說清楚!」
曉曉涵一聽,強捺怒火,星目注定左如風,厲聲說:「如果你不能解釋清楚,暗向先父下手的就是你。」
左如風自認必死,那就要死得英雄、清白。因而他怒聲道:「老夫闖蕩江湖數十年,雖然殺人無數,但一生中卻從不向人暗下毒手。」
這一點芙蓉仙子也久有所聞,因而沉聲說:「左壩主,希望你不要蠻橫倔強,不講道理,郭曉涵要想殺你,只是舉手之勞,你周圍雖有近百戰船,我等俱是水功精湛的人,依然奈何我們不得……
我以靈石玉乳救活你的性命,同時增長了你的功力,目的在使你有解釋的機會,再說郭大俠死的離奇,牽涉的人又極多,郭曉涵為了慎重,所以才窮追真象,不願屈殺了你。」
說此一頓,鳳目看了一眼立在不遠處的數十名高手。
她始又繼續說:「如果你與我們所知道的說得不符,郭大快便是你殺的無疑,你左如風一死,洞庭湖森羅壩的基業,別人便可唾手可得。」
左如風一聽,權勢利慾,頓時摧毀了他必死的勇氣,尤其聽到靈石玉乳又增長了他的功力,因而雄心再起。
於是他感激的望著芙蓉仙子,感慨的說:「老朽妄活了六七十歲,竟辜負了江女俠的一番苦心,老朽終生只有感激。」
邊說邊又望著郭曉涵黯然一歎道:「郭少俠那夜看到老朽進入古墓時,的確是第二次了。」
芙蓉仙子看出左如風已沒有顧體面,寧死不折的骨氣,因而催促他說:「既是這樣,就請你將經過真像說出來吧!」
左如風一聽,立即正色急聲說:「老朽在說出經過之前,首先要聲明一點,那就是郭大俠並不是死在老朽的手裡……」
郭曉涵劍眉一豎,忍不住厲聲問:「那麼下毒手的可是史有餘?」
左如風搖了搖頭說:「不是,最初老朽也曾懷疑是史湖主所為。」
芙蓉仙子怕郭曉涵急怒誤事,因而平靜的說:「涵兒,現在已近水落石出階段,你又何必性急,讓左壩主說出經過,再根據我們所知略加辯證,自不難知道左壩主說的是否屬實。」
說此一頓,回首望了身後不遠處靜立的數十名高手一眼。
接著——
他一揮手,數十高手紛紛離去,即使隱身艙門後的幾個侍女,也悄悄走進艙內。
芙蓉仙子和郭曉涵、柳無雙、沈圓圓一看,斷定這件事左如風從未與人談及,因而不顧讓他屬下知道此一秘密,更不顧洩露史有餘被他誤殺的事。
左如風一俟部屬離去,即對芙蓉仙子說:「請四位也坐下來吧!」
芙蓉仙子微一頷首,當先坐了下來,郭曉涵、沈圓圓和柳無雙亦相繼坐在船板上。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53:16
29 摘掉假面具
左如風吁了口氣,略一沉思,低聲說:「既然有人看到老朽與史湖主在林中密議,老朽就由遇到史湖主開始說起吧!
那一天日落時分。
老朽飛馳經過靈王墓,發現白兔湖史湖主,正在一株松樹後面,探頭探腦,形跡鬼祟,似在窺視,又似在暗中盯人。
老朽心中一動,立即撲了過去。
史有餘見到老朽,神色極為震驚,接著一招手,將老朽引出林外,直向正北急急馳去。
老朽心知有異,因而緊跟在他身後馳去,來至一座茂林,史湖主即神秘緊張的對老朽說,他在三天之前,發現了郭大俠的隱身之處……」
郭曉涵一聽,斷定是父親送他去江姑姑處的那一天,不慎被「獨角獸」史有餘看到了,因而才招來殺身之禍。
一念至此。
他不由看了芙蓉仙子一眼。
芙蓉仙子似有同感,是以粉面上充滿了悲痛淒然之色。
就聽——
左如風繼續低聲說:「……老朽聽了史湖主的話,當時史有餘似乎已看出老朽有些不信,即在地上畫了許多圓圈,代表一個巨墳,並指出郭大俠的隱身之處,是第八個大墳,位置在左邊」
郭曉涵聽得心中暗歎,想不到父親一向機警,何以那一次如此大意,想必是正在沉思我到達江姑姑處的事,因而沒有發覺有人跟蹤。
思忖之間。
左如風又在低聲說:「……老朽見史有餘說的詳盡,心中暗暗高興,但仍忍不住追問他為何不退自前去奪取那件寶物呢?
史有餘說,他自己功力有限,自知不是郭大俠的敵手,進去也是白白送命,因而要求老朽和他合力下手。
老朽信以為真,即和史有餘雙雙返回靈王墓。
進入松林,天色已經黑了。
兩個人悄悄到達第八個大墳之後,發現那座墳門,正好開著,於是老朽悄悄進入,直向深處走去,前進十數丈,發現前面出現一片微弱燈光……」
郭曉涵聽到此處,星目含淚,血脈賁張,「芙蓉仙子」已經鳳目濕潤、沈圓圓和柳無雙俱都黯然神傷。
左如風對郭曉涵等的神情,恍如未見,他的思維似乎已回到一年前所經歷地方。
他獨眼望著夜空,繼續低沉的說:「……當老朽看到燈光時,驚得立即貼牆站立,但一回頭,發現史有餘並沒有進來。
自私作祟,覺得正合老朽的心意,只要小錦盒拿到手,他史有餘就別想摸到一點皮……
老朽得到小錦盒後,決心找一深山洞府,苦練上面記載的絕世武功,成為當今武林中獨一無二的高人……」
芙蓉仙子和郭曉涵聽到此處,都不禁感慨的搖搖頭,江湖上哪能知道「真經」學習的難處,又何至於惹來這些禍事。
左如風見兩人搖頭,也不詢問原因。
於是——
他繼續說道:「……當時老朽凝神一聽,燈光處竟寂靜無聲,裡面似乎沒有人,忙走至近前,老朽第一眼便發現倒在血泊中的是令尊……」
說此一頓,立即望著淚流滿面的郭曉涵繼續說:「老朽不禁大吃一驚,忙飛身過去一摸令尊的屍體,僅僅心口尚有極輕微的餘溫,四肢俱已僵硬,氣絕至少已有半個時辰……」
郭曉涵心如刀割,回憶當時的情形,再和大洪山「獨臂閻羅」所說的時刻加以對照,而自己發現父親倒臥在血泊中時,的確渾身全都涼了。
一念至此。
不由望著左如風同意的點了點頭。
左如風繼續說:「老朽當時驚怒交集,有一種受人愚弄的感覺,決心去找『獨角獸』理論……
繼而一想。
根據自己所見,似乎又不是史有餘所為,如果史有餘得到小錦盒後,應該早已逃之夭夭,又何必再鬼祟暗窺,留戀不去呢?
當時老朽為利慾所驅,明知無望,但仍匆匆將郭大俠的屍體搜了一遍,為免受累,始倉惶奔出古墓,直奔西北。
老朽奔出十數里,坐在一處石地上獨自沉思,覺得『獨角獸』突然不見的離奇,古墓那樣大,郭大使絕不會將小錦盒藏在身上,一念至此,急忙再向王墳奔去,也就是郭少俠親自看到老朽翻動床褥的那一次!」
說至此處。
他面有愧色,似乎已經說完。
芙蓉仙子一直在靜聽,她發覺「獨角獸」仍極可疑,因而不解的問:「老壩主將史湖主救出之後,可曾問過他什麼?」
左如風立即頷首說:「有,不過他已奄奄一息,口舌亦不能再發聲音,老朽問他郭大俠的死因,他僅勉強的搖頭,表示不知。」
芙蓉仙子黛眉一蹙,繼續問:「老壩主可曾問獨角獸史有餘,他為何沒有隨你一同進入古墓,事後他為何又一直隱身在隔壁室內呢?」
左如風慨然一歎!
他惋惜的說:「老朽也曾問過,只是史有餘那時已無法言詞,加之老朽誤傷了他,心情極為惶急,自知他必死無疑,是以便將他放在一具破棺木內。」
沉思已久的郭曉涵,一想到史有餘直到古大海出手點了他的死穴才氣絕,這其間距離他被金錐刺傷的時間,至少已有四個時辰,如此長的時間未死,因而斷定史有餘的不能言語是偽裝的。
於是——
他忿忿的說:「獨角獸史有餘負傷不能言語,在下認為完全是藉此掩蔽他的詭謀,因為他已傷重不能說話,你自知問也是多餘的,因而也就懶得去問了。」
左如風頓時大悟,猛的一拍膝蓋,懊惱的說:「不錯,老朽果然被這狡猾的東西給愚弄了。」
邊說邊將濃眉一蹙,似自語,又似對芙蓉仙子等說:「看他當時情形,傷勢的確很重,最多尚能支持半個時辰……」
郭曉涵不待左如風說完,立即冷冷一笑說:「第二天辰時以後,他倒在破木棺裡還沒有死!」
左如風一聽,渾身一顫,面色頓時大變,驚得張口幾乎叫出聲音來。
他不由驚急的壓低聲音問:「郭少俠……你你……你如何發現的,他後來又怎麼樣了?」
郭曉涵未加思索,毫不遲疑的說:「他已被『獨耳弔客』古大海,暗下毒手點斃!」
左如風再度一拍膝蓋。
他恍然大悟的說:「果然不錯,那天古大海也出現在王墳附近,上個月老朽方由一個眼線弟兄口中得知,他曾暗中發現古大海在靈王墓附近一閃而沒。
這一次老朽傾森羅壩全力來此,即是向古大海挑戰,要他交出那個小錦盒……」
芙蓉仙子為免今後再起禍端。
是以她立即插嘴說:「那個小錦盒裡面就是『西天羅佛門貝葉真經』,早已被『獨醒子』老前輩收回,古大海雖然也曾進入古墓,但並未得到真經,你大可不必勞師動眾,再造殺孽。」
左如風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暗暗慶幸,失望的是獲得真經無望,慶幸的是涉臨死亡邊緣,尚食了一滴人間珍品「靈石玉乳」。
這時。
聽美蓉仙子一說,連連頷首稱是,並誠懇的說:「感謝女俠指示,老朽連夜趕回洞庭湖,擴展漁業,以終此生。」
芙蓉仙子立即讚佩的說:「老壩主果真如此,實乃洞庭湖千萬漁民之幸,老壩主也必將受到武林豪傑讚頌!」
「獨眼判官」左如風一聽,丑瞼上頓時掠過一絲光彩,立即恭謹的說:「但願如女俠所說,老朽終生無憾矣!」
芙蓉仙子頷首而笑。
一看天色。
她立即說道:「三更已過,我等就此告辭了……」
左如風一聽,未待芙蓉仙子說完,立即愉快的說:「老朽恭送四位一程。」
說罷起身。
他轉首大喝一聲:「快艇伺候!」
喝聲甫落。
遠處船尾,立即傳來一陣應喏。
芙蓉仙子正要左如風如此,因而也不謙遜,便和郭曉涵同時起身等候。
片刻——
船尾左右兩舷,已如箭駛來兩艘快艇。
小艇兩端尖銳,分不出艇首和艇尾,前後共有四槳,速度快捷如飛。
芙蓉仙子一見,立即含笑說:「我等乘來的小舟,已被貴部射沉,只有借用壩主的快艇一用了。」
左如風哈哈一笑,謙遜的說:「區區小艇,女俠何言借用,這兩艘小艇,女俠大可乘去!」
芙蓉仙子也謙遜的含笑說:「一艘足唉!」
說話之間。
小艇已經停穩。
芙蓉仙子等登上停在左舷的小艇,左如風則登上右舷的小艇,立即向前駛去。
遠處圍繞在正面的數十艘船,已開始緩緩向左右駛去。
郭曉涵回頭一看,發現宮殿大船上高聳的桅桿上,正有兩盞大紅燈籠,在緩緩的左右擺動,似在打出訊號。
湖面夜風漸勁,波浪漸高。
但是——
兩艘小艇卻疾進如飛,愈增湖風寒急
一艇疾駛,已前進數百丈,加之左右大船逐漸向北集結,顯得離開宮殿大船極遠了。
芙蓉仙子立即示意舵手停止,轉首望著另一小艇上的左如風,朗聲說:「老壩主請回,後會有期!」
左如風朗聲哈哈一笑,愉快的說:「今夜老朽至為興奮,江女俠不但救了老朽的性命,且增長了老朽的功力,更重要的是,讓老朽心中埋藏了一年多的苦惱和鬱悶,得以一吐為快。
今後老朽息隱森羅壩,永不再歷江湖,尚望江女俠、郭少俠和兩位姑娘暇時駕臨森羅壩,老朽必當譽為華榮幸。」
芙蓉汕子淡淡一笑,謙遜的說:「如有機會,定當前去拜望老壩主。」
這一剎那。
左如風氣質似乎變了,於是爽朗的哈哈一笑,朗聲道:「既然如此,江女俠珍重,恕老朽不再遠送了。」
沈圓圓和柳無雙分別接過前後四槳,那兩個彪形大漢立即縱回左如風的小艇上,沈圓圓和柳無雙有意炫耀內力,皓腕一翻,四槳划動,小艇疾如流矢。
左如風看得面色一變,而那四個彪形大漢俱都呆住了。
芙蓉仙子和郭曉涵同時說了聲後會有期,小艇已前進了二三十餘丈。
郭曉涵向芙蓉仙子要求:「姑姑,現在我們就去找古大海,我們可以駕小艇去,指名向他挑戰,如果他不敢出來,我們再潛水進入。」
芙蓉仙子略一沉思,毅然點了點頭,沈圓圓和柳無雙立即打槳,直向那片廣大的蘆葦蕩劃去。
這時——
夜空特別黑暗。
天上繁星格外明亮。
東方水天相接處,已現出一線灰白曙光。
再看正北。
燈光盡斂,森羅壩近百艘大船,已駛得看不見影子。
湖面風勢漸緩,空氣清新……
四個人雖然一夜未睡,但都毫不疲倦。
湖面上除了如飛的小艇疾進,濺起數尺高的銀色水花,發出「叭叭」的破水之聲外,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一陣沉默。
驀聞芙蓉仙子輕輕一歎!
郭曉涵和柳無雙心頭同時一震,立即脫口問:「姑姑,你……
沈圓圓埋怨的搶先回答說:「媽媽就愛這樣,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總是唉聲歎氣,還不是又想她的傷心事。」
郭曉涵心中一動。
他想趁機瞭解一下江姑姑的身世,因而關切的問:「姑姑……
芙蓉仙子來待郭曉涵說完,立即黯然一笑,緩緩搖了搖頭。
郭曉涵知道江姑姑心情欠佳,問她也不會回答,因而便不問了。
廣大的蘆葦蕩逐漸近了,東方天際也已大亮,隨著晨風飄拂的雪白蘆花,宛如湖面上一片綿綿雲海……
芙蓉仙子定了定神,似乎收起了她自己的心事,遊目看了一望無際,發著沙沙響聲的蘆蕩一眼。
立刻——
她對柳無雙、沈圓圓打了一個慢劃的手勢。
郭曉涵目力尖銳,一指左前方的蘆蕩說:「那兒就有一個水道進口。」
柳無雙和沈圓圓也同時發現了,撥槳向水道劃去。
郭曉涵兩臂運足功力,芙蓉仙子亦蓄勢待放,雙目注視著蘆葦,以防被人偷襲。
來至近前一看,果然是一條水道,因為水道外尚植有兩層蘆葦,是以在遠處看來,不易發現。
郭曉涵為防意外,已經卓然立起。
他星目閃輝,十指彎曲,注定葦中可疑之處。
沈圓圓和柳無雙兩人皓腕加勁,四槳翻飛,小艇捷逾矢箭一般,直奔寬約八尺的水道進口。
「刷」的一聲,小艇如飛衝進水道內。
驀地——
蘆葦蕩中一連暴起數聲驚喜交加的歡呼聲:「少堡主回來了……」
「好了,少堡主回來了。」
呼聲一起,接著蘆葦晃動,一陣水響,六名身穿水靠的壯漢,已從水中冒了出來,興奮驚喜的望著小艇上的郭曉涵。
郭曉涵是個心地淳厚,感情豐富的人,一聽到這些人的歡呼,情緒頗為激動,兩臂功力全失。
沈圓圓和柳無雙一看這情形,不禁愣住了。
芙蓉仙子鳳目一亮,突然立起,對郭曉涵壓低聲音說:「涵兒,將計就計,快招呼他們。」
郭曉涵一聽,立即使面綻笑,高舉右手,望著那六名壯士連連揮動。
這時。
前面蘆葦中,也相繼暴起一陣驚喜歡呼聲。
郭曉涵怕久纏誤事。
他一面示意沈圓圓、柳無雙加快運槳,一面揮手朗聲高呼:「大敵尚未遠去,諸位兄弟務必備守崗位,切記不要亂動!」
說話之間。
小艇疾進如飛。
但是——
隱身在水道兩邊的壯漢,仍興奮的向水道邊沿游來。
芙蓉仙子看得非常感動。
想不到郭曉涵在葦林堡雖然僅僅兩天,但對葦林堡的人卻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形成了如此強烈的向心力。
小艇繼續前進,歡呼之聲更烈了,水道兩邊,不時露出幾個舉手揮動,高聲歡呼的興奮面孔。
郭曉涵一面向他們含笑揮手,一面暗呼慚愧,心想,他們又怎會知道,我是前來找他們的老堡主古大海報仇呢?
再向前進。
只見——
水道縱橫錯綜,沈圓圓和柳無雙已不知該由那一條水道前進了。
所幸水道兩邊有不少壯漢在高聲指引,向左,向右,轉西,轉東……
沿著蘆葦蕩中的水道,一陣疾馳,轉過蘆葦一角,四個人雙目同時一亮。
只見百丈以外的湖面上,赫然雄峙著一座廣大巍峨的巨堡,堡樓上聳立在半空中三盞斗大紅燈籠,正在隨風飄動。
這時。
太陽已經升起,湖面水波漣漣,金星點點,閃爍著耀眼金花。
由於潛水暗椿的高呼傳遞消息,堡牆上一見郭曉涵的小艇,立即暴起一軍如雷歡呼聲。
堡樓平台上,早已並肩站著六名紅衣綠褲,手拿號角的大漢,一見郭曉涵,立即吹起號角迎接。
巨鼓像悶雷似的擂擊者,堡牆上歡呼停止,警衛大漢們俱都高高舉起寒光閃閃的長矛肅立,氣氛相當嚴肅。
郭曉涵一看,立刻想起一年前古大海為他舉行的介紹儀式,一時感慨萬千,不知是何滋味。
芙蓉仙子暗示柳無雙、沈圓圓全速前進,以防驟變。
同時——
她低聲提醒郭曉涵說:「涵兒,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別忘了來此的目的!」
郭曉涵心神一凜,立即低聲稱是。
他不自覺的幾乎落下淚來。
小艇距離堡門還有十丈,一陣沉重的軋軋聲,巨大的閘門已經緩緩的向上升起。
沈圓圓和柳無雙一看這等聲勢,心中也有些激動,尤其是葦林堡雄偉浩大的工程,真不知道當初是如何建築的。
為了防範情勢突變,郭曉涵卓立艇首,心情雖然沉重,但雙額卻掛著微笑,仰首望著堡樓和左右堡牆上的持矛壯漢,緩緩揮手答禮。
小艇像箭一般的衝進堡門,堡內立即暴起一陣震人心弦的歡呼聲,堡樓上巨鼓咚咚之聲,振臂歡呼,形同瘋狂。
沈圓圓和柳無雙暗暗歡喜。
她們倆的確沒有想到進入葦林堡竟是如此意外的順利,寬心一放,小艇頓時慢了下來。
郭曉涵一面向兩邊階下歡呼揮手,一面心中暗呼奇怪
他猜不透古大海和賽貂蟬何以沒有將他逃走的事,告訴所有葦林堡的人,也許他們倆相信郭曉涵不敢再回來了。
就在這時。
一艘小船,逕由「金湖廳」方向如飛馳來。
郭曉涵心中一驚,佯裝自然的轉首對身後的芙蓉仙子平靜的說:「姑姑,來人乃是馬松柏,人稱『賽吳用』是吳大海的智多星,為人狡猾,足智多謀,姑姑稍時對他須略加小心才好。」
芙蓉仙子平靜的微笑頷首,表示會意,同時凝目一看,只見飛馳而來的小船上,恭謹的立著一個駝背老人。
駝背老人身材矮小,穿著一襲月白長衫,八字眉,三角眼,顎下一撇小鬍子,目光驚急,滿面堆笑,果然是一副奸邪之相。
芙蓉仙子打量之間,對面小船已經馳至,兩階歡呼的壯漢們一見馬松柏到達,頓時靜了下來。
馬松柏一見郭曉涵,趕緊抱拳躬身。
他滿面諂笑的朗聲說:「卑職馬松柏,欣聞少堡主歸來,歡迎來遲,罪該萬死,尚祈少堡主海量,寬恕卑職來遲之罪,」
郭曉涵爽朗的哈哈一笑,抱拳當胸,顯得愉快的謙遜說:「不敢當,不敢當,馬老英雄年餘不見,丰采依舊如前。」
馬松柏恭謹的在聽郭曉涵講話,他也不敢看芙蓉仙子,柳無雙和沈圓圓三人一眼。
一俟郭曉涵話落,趕緊含笑恭聲說:「卑職托少堡主的福。」
邊說邊看了芙蓉仙子和操槳的柳無雙、沈圓圓一眼,慌得趕緊對水道兩邊高階上的壯漢們大聲說:「快來人接替兩位姑娘。」
郭曉涵立即揮手阻止他說:「不用了……」
話未說完。
「金湖廳」方向,業已傳來一陣緊急的小銅鐘聲。
郭曉涵一聽,面色立變,星目中冷電一閃而逝。
芙蓉仙子頓時會意,必是「獨耳弔客」古大海來了。
只見——
水道盡頭金光一閃,一艘金漆龍頭畫舫,急駛而來,上面立著的竟然是一個粉衣長裙嫵媚少女,雙目閃輝,正向著這面焦急的揮手。
馬松柏一看,立即高聲說:「小姐來歡迎少堡主了。」
郭曉涵一看,果然是古淡霞,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但仍急聲問:「小姐何時回堡的?」
馬松柏一直在招呼階上大漢下來接船,是以沒有看到郭曉涵俊面色變。
這時。
他轉過頭來,雖然發現郭曉涵神色有些異樣,也許是因為沒看到老堡主之故,因而並未放在心上。
於是——;
他恭謹的說:「昨天傍晚時分才回來。」
郭曉涵似在驚訝古淡霞回來的速度,不由輕輕「噢」了一聲。
由於他沒有看到獨耳弔客古大海在「金龍舫」上,於是不解的問:「老堡主呢?」
馬松柏立即恭聲說:「自少堡主離堡後的第二天,老堡主便和夫人出外去了……」
郭曉涵聽得心頭一震,劍眉微蹙,心中立即升起一股焦急和懊惱的怒火,因而星目冷電暴漲。
馬松柏被懾得渾身一顫,立即恭謹的低下頭去。
芙蓉仙子這才明白,古大海夫婦何以這一年多從沒有再現蹤跡的原因,可是古大海夫婦究竟到哪兒了呢?
這令她感到迷惑。
這時見郭曉涵神色有些失常,立即輕輕咳嗽了一聲,接著平靜的說:「涵兒,古小姐到了。」
馬松柏一聽「涵兒」兩字,立即抬起頭來,不由驚訝的望著雍容高雅的芙蓉仙子,頓時呆住了。
郭曉涵這才驚覺到自己失態,趕緊收斂心神,舉目一看,只見「金龍舫」業已駛至不足五丈之處。
古淡霞已向他連連揮手,粉面上的神色似興奮,又似焦急,醉人的媚眼,似乎正在警告郭曉涵少說話。
古淡霞一看芙蓉仙子也在小船上,立即驚喜的高聲歡呼道:「啊,姑姑您好!」
邊說邊恭謹的檢襖為禮。
發呆的馬松柏一聽,弄得更糊塗了。
郭曉涵、沈圓圓和柳無雙也同時和古淡霞打招呼,有的呼姐姐,有的喊妹妹,一片歡呼聲,狀至親熱。
立在水道兩邊階上的壯漢們,俱都興奮的笑了。
芙蓉仙子含笑親切的說了聲:「古姑娘好!」
金龍妨在小艇前停好,古淡霞即請芙蓉仙子等登船。
笑蓉仙子也不推托,未見她如何作勢,身形已騰空而起,郭曉涵、柳無雙和沈圓圓也緊跟著飄落在畫舫上。
馬松柏又是一呆,而壯漢們也看得一楞,武林中竟真的有腿不曲,肩不動,便騰空而起的輕身功夫。
沈圓圓和柳無雙一離開座位,小艇的尾舵上立即出現了一個狼牙鬼頭的「森羅壩」標誌來。
馬松柏和古淡霞一見,俱都面色大變,脫口一聲輕啊,兩階的壯漢們也俱都面現驚容,立時掀起一陣騷動。
「芙蓉仙子」看得真切。
隨即——
她淡淡一笑,即對古淡霞說:「昨晚涵兒乘小舟回堡時,發現湖面上停泊著近百艘大船,涵兒以為是貴堡的船隻,近前一看,竟然是洞庭湖『森羅壩』的船隊,因而發生衝突……
最後涵兒將森羅壩主左如風擊成重傷,左如風立即星夜率領船隊,趕回洞庭湖去,這艘小艇就是他們的。」
芙蓉仙子的話聲剛落,兩階夾立的壯漢們立即暴起一陣瘋狂的歡呼聲,有的飛身奔走相告,有的高聲通知堡樓上……
剎那之間。
少堡主擊敗森羅壩主的驚人消息,立即傳遍了整個葦林堡。
金龍舫已進入內堡。
金龍舫撥頭停在古淡霞的精舍門前。
古淡霞引著芙蓉仙子、柳無雙和沈圓圓進人獨院,直奔上房,花枝招展的侍女們已紛紛迎出了出來。
郭曉涵是舊地重遊,想起那時的古淡霞,和現在相比,真是判若兩人。
古淡霞瞭解了昨夜的情況之後,立即擺上一桌豐美酒席,由於有侍女在一旁,有關古大海夫婦的行蹤依然沒談起。
飯後。
她以少堡主休息為由,把所有的侍女一律遣了出去。
古淡霞請芙蓉仙子和郭曉涵等,進入她的香日休息。
郭曉涵一進入古淡霞的臥室,不禁一愣!
因為——
古淡霞的香日已由一色水紅,改成淺藍,令人看來,感到特別舒適。
他心裡明白,古淡霞的改變是為了什麼,然而芙蓉仙子、柳無雙,和沈圓圓除了感到雅致以外,並不知道古淡霞曾經重新佈置了一番。
更讓郭曉涵一楞的是,在房中的大理石桌子上,古大海留了一封信。
信上潦草的寫著幾行小字。
大義是義:為了雪恥復仇,即赴海外「舟山姥姥處」,古淡霞回來,可謹慎掌管堡務,他倆最遲半年必回。
郭曉涵看罷,即向古淡霞問:「舟山姥姥與古大海有何關係?」
古淡霞說:「舟山姥姥是我娘的……不,是我義母賽貂蟬的師父。」
古淡霞劍眉一蹙,略一沉思。
他望著芙蓉仙子說:「姑姑,涵兒認為古大海夫婦前去舟山,不外有兩個原因』』一是內心隍恐,在逃避恩師『獨醒子』,一是至舟山加強藝業,將來找姑姑報仇。」
沈圓圓、柳無雙和古淡霞俱都贊同的點了點頭。
芙蓉仙子則不以為然的說:「他們真正蓄意對付的,恐怕還是『獨醒子』查老前輩。」
柳無雙心中一動。
她似有所悟的對郭曉涵低聲說:「涵哥哥,姑姑說的不錯,你忘了去年『南海老怪』臨走時曾對恩師說:『舟山老婆子處再見了。』的話。」
郭曉涵一聽,面色微微一變。
柳無雙不放心牛奔,也急著說:「我和姑姑先回去,因為家裡還有馬匹,我也急著要見牛奔弟。」
芙蓉仙子覺得她一個人難以顧兩匹烈馬,因而頷首說:「雙兒隨我回去也好,那兩匹馬我也實在無法照顧。」
郭曉涵焦急的說:
「可是蕭老哥有事急於要見我……」
芙蓉仙子立即指示他說:「明天你可與古姑娘藉機乘船外出,我在蕭老英雄處等你們。」郭曉涵頷首稱是。
古淡霞即命小芝、小蓮去準備船隻。
正午時分。芙蓉仙子和柳無雙,在郭曉涵、沈圓圓和古淡霞的陪同之下,駕著葦林堡的校形小舟,離開葦林堡。
郭曉涵等,一直將「芙蓉仙子」和柳無雙送出堡門,直到小舟進入百丈以外的蘆葦蕩,才折轉回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53:52
30 水中討堂客
一進入堡門,就聽到歡笑聲,和猜拳行令聲,於是郭曉涵心中一動,即對身後的小蓮說:「小蓮,我要去金湖廳看看。」
小蓮恭聲應是。
小舟速度頓時加快。
古淡霞從不違拗郭曉涵的意思,沈圓圓見古淡霞沒有表示意見,自是不便阻攔。
小舟一出寬大水道,數十丈外金湖廳上的警衛,立即看到了,其中一人轉身進大廳。
歡笑洋溢的金湖廳,頓時一靜。
接著——
響起一陣暴烈的歡呼聲。
只見——
四面廳門,勢如蜂擁般奔出數十名各色服式的壯漢,俱都酒意醺醺,紅興滿面,向著小舟歡呼起來。
駝背老人馬松柏和葦林堡的四位船隊長,俱都由大廳內奔了出來,急步走至廣台階前,含笑恭迎。
郭曉涵一見,面綻笑容,星目閃輝,立即舉手揮動著……
沈圓圓和古淡霞已無法再談,只好轉身望向廳前,只見一百多張紅紅的面孔,兩百多隻炯炯的眼睛,這如一片閃爍的明星,歡呼之聲,震人耳鼓。
打量之間。
小舟業已至台階。
郭曉涵轉身頷笑說:「兩位姐姐先請!」
沈圓圓被這多閃爍的眼睛,看得玉頰發燒,嬌靨緋紅,這時見郭曉涵肅手謙讓,愈加遲疑不定。
就在這時。
古淡霞已含笑攙扶著沈圓圓登上台階,同時笑著說:「圓妹是客,涵弟弟是主人,理應圓妹先行。」
郭曉涵愉快的一笑,立即附合著說:「當然,當然,那有主人先行的道理。」
說話之間。
也未見她如何作勢,業已飄至台階上。
這時廣台上忽然一靜。
馬松柏和四位隊長,以及近百大頭目俱都看呆了,他們不但為沈圓圓的身份驚異,對沈圓圓的秀麗絕美,超脫凡塵的風儀,尤感驚異。
郭曉涵是主人,不得不為馬松柏和四位隊長介紹說:「這位是芙蓉仙子江女俠的掌上明珠——沈圓圓姑娘。」
話一出口,廣階上年齡較長的大頭目,頓時一聲驚啊,不自覺的擠上前數步,想仔細的看一看這位昔年武林第一美人的女兒。
但是——
他們卻不知道,芙蓉仙子本人來而又去了。
馬松柏和四伴隨隊長心頭同時一震,齊向沈圓圓見禮。
沈圓圓心中在埋怨涵弟弟多嘴,但表面上依然含笑向馬松柏等謙遜。
大夥兒像眾星捧月般將郭曉涵、沈圓圓和古淡霞擁進大廳內。
正中一桌上首席五個位子,原本為郭曉涵和古淡霞等空著,這時正好依次入席。
郭曉涵首先說了幾句闊別思念的話,在一片如雷的掌聲中,盛筵繼續開動,大頭目以上的首領,紛紛上前敬酒。
沈圓圓不勝酒力,而大家敬酒的目標,又一致是他們敬佩的少堡主和這位絕美玉女。
在這種情形下,沈圓圓雖然僅略沾櫻唇,總計也有數杯。
郭曉涵有意控制這批純樸漢子,而使古大海不復再用以為敵,因而也盡量應付,不知不覺已有了幾分酒意。
這一席酒直吃到日頭偏西,金龍舫才將郭曉涵、沈圓圓和古淡霞接了回去。
到達古淡霞的精舍門前,郭曉涵已是酒意醺醺,沈圓圓嬌靨絆紅,醉意尤濃,但兩個人功力深厚……
這時雖然有些酒意,尚不致醉倒。
古淡霞將郭曉涵、沈圓圓引入自己的閨房,每人喝了一碗蓮心蕩,始酒意大減。
郭曉涵自從回「葦林堡」,就一直未看到猴臉執事張渭江,因而不解的問:「執事張渭江,為何未在堡內?」
古淡霞柳眉一蹙,立即黯然的說:「據馬總管說,有一天夜晚,也不知為何,張執事突然進入老堡主的私宅……
半個時辰之後。
驀地一聲慘叫,只見張執事縱身而出,立即倒地氣絕,面部表情相當恐怖,宛如遇到了厲鬼似的。
郭曉涵聽得心頭一震,立即不解的問:「堡主的私宅中,尚留有高手守護嗎?」
古淡霞搖了搖頭說:「院門緊鎖,根本無人。」
沈圓圓黛眉一蹙,不解的插嘴問:「馬總管又怎麼知道,張執事是由堡主私宅中逃出來的呢?」
古淡霞說:「馬總管也是由一個侍女口中得知的。」
郭曉涵蹩眉沉思。
他自語似的問:「張渭江為什麼要深夜進入堡主的私憲呢?如果宅內沒有人守護,張渭江又怎麼會突然暴斃呢……」
沈圓圓突然望著古淡霞問:「你可曾進去察看過?」
古淡霞頷首說:「昨夜我和馬總管已進去察看過……」
郭曉涵非常關切的插嘴問:「可曾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古淡霞搖了搖頭說:「除了正房左前窗已被撬開之外,其他毫無異樣!」
說著。
她似乎想起什麼,立即壓低聲音說:「據我的記憶所知,張渭江是原先葦林堡的人……」
郭曉涵和沈圓圓心中同時一動,不由脫口低聲問:「你說什麼?」
古淡霞黯然一歎,毅然說:「事到今天,我已無須再為古大海夫婦保守秘密了……」
郭曉涵和沈圓圓一聽,立即彼此會意的看了一眼。
古淡霞目光凝視著紗燈,似在回憶昔年的事情經過。
片刻——
她始接著說:「這已經是十五六年前的事了,那時我才四五歲,葦林堡的主人並不是古大海夫婦,就我的記憶所知,堡主是一個七十多歲的紅面老人,人稱『鄱陽主』。
一天深夜。
我在夢中被一陣竊竊私語聲驚醒,睜眼一看,發現馬總管、張執事,正在和古大海夫婦極端神秘的計議什麼。
當時——
我無心細聽,僅聽到馬張兩人陰狠的悄聲說:『……這樣做,神不知鬼不覺,葦林堡便是你的了……』
不幾天。
鄱陽王便死了,而古大海就在一致擁護下,成了葦林堡的新主人。」
郭曉涵聽後,劍眉微軒,星目閃輝,憤憤的低聲說:「想不到葦林堡尚埋藏著一段無人知道的血海冤仇,這件事我郭曉涵不知便罷,既然知道了,便要把它弄個水落石出。」
沈圓圓一俟郭曉涵說完,隨即望著古淡霞問:「古大海夫婦走時給你的信,馬松柏可知道?」
古淡霞搖了搖頭說:「恐怕不知道,因為這封信是賽貂蟬最親信的一個婢女暗中交給我的。」
沈圓圓繼續平靜的問:「古大海夫婦走時,可曾有人看到?」
古淡霞搖首說:「這一點我沒問……」
說此一頓。
她似乎所悟的說:「圓妹可是懷疑古大海夫婦仍在堡內?」
郭曉涵立即插嘴說:「外間有人懷疑古大海夫婦正在暗中勤修某種功夫!」
沈圓圓冷靜的說:「如果古大海夫婦沒有隱身在他的私宅內,這座私宅便有問題。」
這話正說中了古淡霞的心意,因而提議說:「圓妹說得不錯,我也覺得宅內可疑,我們不妨現在就去探它一探……」
沈圓圓未待古淡霞說完,立即搖頭阻止她說:「不行!要去也得等到深夜,而她也必須留在此地,以應付一切變故。」
古淡霞覺得有理,萬一有何驟變,她也好見機行事,自己武功有限,去了反而是個累贅。
郭曉涵斷定古大海仍在宅內,即使去年去了舟山,現在也許已悄悄的回來了,他想到古大海,就恨不得立刻前去。
但是——
他知道,這種事不但莽撞不得,而且要極端秘密,是以對古大海的私宅形勢,向古淡霞問得極其詳細。
初更時分。
郭曉涵便由侍女服侍著逕至東廂房就寢,這間廂房他曾睡過兩個夜晚,內室有門,可以直通古淡霞的香閨。
為了掩人耳目,沈圓圓和古淡霞也同宿在一起。
隨著夜深來臨,葦林堡逐漸靜了下來。
郭曉涵翻身下床,沈圓圓和古淡霞也由垂有繡幔的小圓門內走了進來。
三個人又悄聲計議了一陣。
郭曉涵立即將後富拉開一道窄縫。
舉目一看,夜空深藍,繁星點點,一切是都是靜悄悄的。
於是——
他轉首向沈圓圓示意。
接著——
窗開半扇,飄身而出。
沈圓圓緊跟著飄然落地,聲息毫無,宛如柳絮飄風。
郭曉涵貼牆而立。
略一觀察。
拉起沈圓圓沿牆向前飄去。
古淡霞看得暗暗心驚,他發現沈圓圓的輕身功夫,毫不遜於一代異人「獨醒子」的女弟子柳無雙。
心念之間。
探首一看,郭曉涵和沈圓圓已沒有了蹤影,於是微搖螓首,黯然一歎,隨手將後窗掩上。
這時——
郭曉涵和沈圓圓沿著牆下的暗影,僅僅兩個起落,已經到了古大海的私宅門前。
郭曉涵雖然在葦林堡住過兩天,但從沒有去過古大海的內宅,經過古淡霞的指點,心中已有了一個概略輪廓。
兩人遊目一看,發現確無可疑之處,才一長身形,騰空躍起,直落院內。
院內方圓約七丈,兩邊高架上尚置有數排盆花,正中甬道直抵過廳階前。
郭曉涵拉著沈圓圓的玉手,按著古淡霞所說的形勢,繞過廳側走廊,直奔後院。
後院上有天庭,無法看到夜空,因而特別黑暗,院中景物幾不能見,但在郭曉涵和沈圓圓的銳利目光下,依然如同白晝。
郭曉涵為防意外,功貫雙臂,一提沈圓圓,兩人已飛身縱至正房台階上。
凝神一聽,一片死寂,了無聲息……
墓地——
沈圓圓的玉手輕輕捏了一上郭曉涵的右臂。
郭曉涵心中一動。
回頭一看,發現沈圓圓正機警的指著左前窗。
原來——
左前窗的窗門虛掩著,這令郭曉涵非常懷疑,張謂江由左窗進入室內,至今將近一年,難道前窗至今尚未關上?
即使其間沒有人再敢進來,但是昨夜古淡霞曾和總和馬松柏來查看過,難道也忘了關上嗎?
一念至此,忽然心中一動。
他立即附在沈圓圓耳邊悄聲說:「圓姐姐……」
沈圓圓的耳朵被郭曉涵啟闔的嘴唇輕觸著,噴出的熱氣,直達心坎兒,不由嬌靨一紅,舉手揉了揉耳朵,望著郭曉涵蹙眉含笑悄聲說:「什麼事?……」
而郭曉涵的俊面被圓姐姐的如雲秀髮輕觸得奇癢難耐,尤其是那熟悉的香味兒,更令他心旌神搖。
這時——
一見回姐姐含羞帶嗔的一問,趕緊一定心神,再度將嘴唇湊至她的耳邊,悄聲說:「室內可能有人!」
沈圓圓雖然也曾懷疑室內有人,但是否真的有人,她和郭曉涵同樣的只是在揣測而已,一進同意的點了點頭,屏息走了過去。
走至窗前一看,粉臉突然一變!
她立即閃躲在窗邊,對郭曉涵附耳悄聲說:「窗台積塵厚薄不一,恐怕有人經常由此進出,不管室內現在是否有人,我們都應提高警惕!」
郭曉涵連連頷首,又向窗台上看了一眼,立即功貫右臂。力透食指,輕輕將窗門推開一道小縫。
覷自一看,大吃一驚,只見正中牆壁上,居然開著一座小門,一道梯階由小門越過八仙桌,直伸至桌前地上。
兩人面現驚容,相互看一眼,似乎在說:「想不到古大海夫婦房中尚辟有機關暗室。」
郭曉涵一想到古大海,殺機突起,伸手推開窗門,飛身進入室內。
沈圓圓芳心一驚,隨之飛身縱入,迅即遊目一看左右,發現兩端內室門上,各加有一具大鎖,室內似乎不可能有人。
再看郭曉涵,業已飛身縱上階梯,直向壁門撲去。
沈圓圓見郭曉涵久久不出來,生怕有所閃失,忙縱身追上,郭曉涵已撲向另一道小門。
只見小門內一片漆黑,似是一道夾壁通道。
片刻——小門通道內燈光一閃,五丈以外的轉角處,緩緩現出一個人頭來。
由於燈光暗淡,僅能看出一張蒼白的面孔,和一雙微向上翻的眼睛,乍看之間,不知道他是否有身體和手……
郭曉涵和沈圓圓這一驚非同小可,頓時滲出一身冷汗來!
郭曉涵緊緊握著沈圓圓的玉手,星目驚異的望著那顆緩緩迎來的蒼白人頭。
在這一剎那。
他無法分辨出那是人抑或是鬼?
因而——
他不由自主的覷目源了一眼牆壁間的那座巨碑。
沈圓圓瞪著一雙大眼睛注視著那顆人頭,她的手心已滲出一絲油油汗水。
而那顆兩眼上翻的蒼白人頭,目光閃爍,緩緩擺動,似乎在尋找夾道上端有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那一盞如豆油燈,也隨著人頭的擺動在搖晃……
這時。
郭曉涵、沈圓圓,俱已發現那是一個端著油燈的矮小老人。
郭曉涵渾身一震,再度緊緊握了握的對方玉手。
不一會兒。
沈圓圓也看清楚了,原來那個端燈的矮小老人,竟然是葦林堡的總管馬松柏!
馬松柏走的很慢,他仰著臉,聚精會神的向上看,不知道他在找尋什麼東西。
郭曉涵和沈圓圓相互看了一眼,心中似有所悟,在這一剎那,兩個人斷定張渭江是死在馬松柏的手裡。
為什麼?
他們倆已無心去想。
事實上也無暇讓他們去想……
因為——
馬松柏已端著油燈走至小門前,他停身站穩,蹙眉斜睨著如豆燈火似在沉思,在他的老臉上充滿了失望神色。
片刻——
馬松柏的雙目忽然一亮,想起什麼似的一抬頭,直向郭曉涵和沈圓圓隱身的石柱走來。
郭曉涵大吃驚,為免被馬松柏發現……
倉促之間。
疾舉右手,食指一彈。
「噗」的一聲,馬松柏手上的油燈應聲而熄。
馬松柏驟然一驚,怪嗥一聲,飛身暴退,「叭啦」一聲,手上油燈落地,摔了個粉碎。
室內頓時一暗,伸手不見五指,愈發顯得陰森可怖!
馬松柏貼牆而立,由於他急促的呼吸聲,和兩隻如燈的眼睛,可想而知,他這時是如何的驚恐、駭懼。
郭曉涵對彈熄馬松柏手中的油燈,心中非常後悔,如此一來,便無法暗中查出他來此的目的。
但是——
除了彈熄馬松柏手中的油燈之外,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可以不被他發現。
沈圓圓亦無意埋怨郭曉涵,她知道只有如此,才能再見機行事。
馬松柏一陣驚懼喘息,強自抑制過份緊張的心情,他斷定密室中已來了高人,因為他手中的油燈熄滅得太離奇了。
他兩眼炯炯,驚懼的觀察著每和處可能隱藏著人的地方。
郭曉涵和沈圓圓均服食過靈石玉乳,功力已達英華內斂之境,是以馬松柏看不見他們倆的眼神。
驀地——
馬松柏震耳一驚厲喝聲:「什麼人?」
厲喝聲中。
雙目的光暴射,一直盯著郭曉涵和沈圓圓隱身的大石柱。
郭曉涵和沈圓圓同時一驚,沒想到馬松柏的目力居然如此厲害,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居然被他發現了!
片刻。
馬松柏再度厲聲問:「何方朋友,再不現身莫怪老夫失禮了。」
郭曉涵對馬松柏和張渭江兩個人狼狽為奸,謀殺主人「鄱陽王」簡輝煌的事,早已暗起除他之心。
這時——。
見馬松柏居然敢明目張膽,大聲喝問,頓時大怒,正待閃身而出,左臂已被沈圓圓牢牢握住。
沒想到這微微一動,已被馬松柏發現了他們倆隱身的位置,馬松柏一聲怒喝,雙掌同時推出。
一道剛猛掌風,勢如海嘯,直向郭曉涵和沈圓圓藏身的石柱擊來。
郭曉涵怒哼一聲,右袖一抖,忿然揮出一股巨大潛力。
「轟隆」一聲巨響。
馬松柏的身體直向身後牆上退去。
「咚」的一聲!
馬松柏凸出的駝背,已經著實撞在牆上。
他嚇得脫口發出一聲淒厲驚心的刺耳慘叫:「少……」堡主兩字尚未出口,郭曉涵的右掌已擊在他的駝背上。
「蓬」的一聲,馬松柏的身體,橫飛而起,挾著那一聲悠長慘叫,噴出一口鮮血,直向院外落去。
院中房門開處,立即響起一陣嬌聲尖呼,十數名侍女,紛紛由房中湧了出來。
古淡霞似有所悟,舉手一指前面,急聲說:「快去,老堡主的院門前!」
邊說邊與郭曉涵、沈圓圓,並肩向前馳去。
古淡霞已無暇詢問郭曉涵和沈圓圓進入宅內的經過,而郭曉涵和沈圓圓這時也無暇對古淡霞說明。
三個尚未到達,古淡霞即已看到古大海院門前的寬台石欄前,倒臥著一個人影。
這時——
寬大的水道中,已有十數艘校形小舟如箭駛來,上面立滿了橫刀扣箭,身著各色服裝的壯漢,俱都神情緊張的望著這邊。
古淡霞來至近前一看,不由吃驚的脫口急呼道:「啊,怎麼會是他呢?」
邊說邊抬起頭來,驚訝的望著俊面鐵青的郭曉涵,和神色平靜的沈圓圓。
沈圓圓上前一步,佯裝察看地上的人是誰,玉肘輕輕碰了古淡霞一下,也以驚訝的聲音說:「啊,這不是馬總管嗎?」
古淡霞是真的感到緊張和意外!略一定神。她趕緊頷首說:「不錯,正是馬總管!」
邊說邊趨前兩步,仔細察看馬松柏的屍體。
只見——
他張目瞪眼,表情十分恐怖。
這時水道中駛來的十數小舟,已相繼到達石欄階前,趕來支援的壯漢一看,俱都驚呆了。
一陣吆喝,四位戰船隊長,已乘小舟紛紛趕到。
四人飛身縱上台階,首先向郭曉涵見禮,接著仔細察看馬松柏的傷勢。
「威龍」隊長低頭一看,即對郭曉涵恭聲說:「啟稟少堡主,馬總管的死狀和去年張執事的死壯完全一樣!」
郭曉涵心地善良,一看馬松柏的死相,心中一直在暗問自己,該不該將他擊斃,這時聽威龍隊長一說,僅頷首輕輕「噢」了一聲。
沈圓圓心中一動。
她立即插嘴問:「蔣隊長可記得張執事那天晚上出事的時候,是什麼時辰?」
威龍倉促長立即仰首看了一眼夜空。接著恭謹的說:「也是這個時候!」
郭曉涵不解的問:「老堡主的內宅有什麼機關嗎?而張執事和馬總管為什麼要深夜私自潛入老堡主的內宅呢?」
說話之間。
俊面上籠罩著一層溫色,威凌的望著四位隊長。
四位隊長同時恭聲說:「卑職等不知道!」
郭曉涵繼續沉聲問:「馬松柏身為堡中總管,深夜私自潛入老堡主的內宅,你們四位覺得他做得對嗎?」
四位隊長同時俯首恭聲說:「依照老堡主的規定,應當舉掌自斃!」
郭曉涵同意似的微一頷首,繼續說:「現在勿論老堡主內宅情形如何,都必須俟老堡主回來請示之後,始可入內察看……」
四位隊長俱都同聲稱是。
郭曉涵特的轉身徵詢古淡霞的意見說:「霞姐姐的意思如何?」
古淡霞即以謙恭的聲音說:「一切以涵弟弟的指示行事。」
郭曉涵微一頷首。
他即轉身對四位隊長說:「快派人將馬總管的屍體移走,其餘弟兄各回崗位,從現在起,內堡水道對面高階上,按裝紗燈,佈置警衛,本堡總管一職,暫由威龍隊蔣隊長兼代,王、沈。楊三位隊長悉力協助,共襄保務。」
四位隊長同時抱拳,恭聲稱是。
其餘數十壯漢,俱都恭謹的肅立一旁。
郭曉涵威凜的看了全場一眼,親切的一頷首,即和沈圓圓、古淡霞轉身離去。
四位隊長略一計議,分別遵照郭曉涵的指示前去辦理。
郭曉涵這時才真正體會到,什麼是「權勢」,為什麼人為了爭權勢而鬧得身敗名裂,甚至於拋頭顱灑熱血。
郭曉涵、沈圓圓和古淡霞穿過內室,直入東廂房內。這時——
室內後窗上,已有了微弱光亮。
郭曉涵走至窗前,拉開窗子一看,寬大水道的對面高階上,每隔三丈,已架起一盞斗大紗燈,照得水面閃閃發光。
每隔一個紗燈,立有兩名警衛。
而寬大水道中,尚有梭形小舟,在不停的巡邏。
郭曉涵看罷,滿意的點了點頭,轉首對身後的沈圓圓和古淡霞說:「如此佈置,才夠得上謹慎周密。」
沈圓圓和古淡霞同時讚許的頷首稱是。
郭曉涵將後窗關好,轉身望著古淡霞問:「對馬松柏潛入古大海私宅的事,你是否感到意外?」
古淡霞立即頷首驚奇的說:「真怪,我的確太意外了。」
郭曉涵淡淡一笑,即將與沈圓圓進入內宅,發現暗室和馬松柏等經過,簡單扼要的說了一遍。
最後——
他望著一臉驚悸的古淡霞問:「古大海房內有暗室,你以前是否知道?」
古淡霞連搖螓首,低聲說:「我根本不知道,照此情形看來,古大海夫婦是否知道房內築有暗室,恐怕也成問題。」
沈圓圓不解的問:「以前古大海不是『鄱陽王』的部屬嗎?」
古淡霞略一思忖說:「那時可能是貴賓,間或參與計議事情,只怕他也不知道這秘密。」
郭曉涵斷然說:「總結各項判斷,張渭江和馬松柏既然是前堡主『邵陽王』的部屬,一定經常參與在暗室中的秘密會議。
而張馬兩人,必是發現暗室中珍藏著價值連城的罕世奇珍,或足以打動他們的稀奇東西。
古大海能得到張馬兩人的協助,害死了『鄱陽王』暗室中的寶藏,該是打動張馬兩人的主要原因。
也許張馬兩人未曾料到,古大海接任堡主之後,仍進進『鄱陽王』的私宅,是以一直沒有機會進入暗室。這一次潛入內宅冒險的偵察,希望作最後一次能有奇跡出現!」
古淡霞感慨的說:「俗話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看來作惡之人,到頭來終難逃脫報應。」
郭曉涵也感慨的說:「昔年『鄱陽王』建葦林堡,不知耗去他多少心血,僅那一座私宅暗室,也不知道絞盡他多少腦汁!」
古淡霞非常希望去看一看那座秘室。
因而她埋怨的說:「涵弟弟如果不宜布在古大海夫婦未歸來前,任何人不得進入的禁令多好,要不然現在我們就可進去徹底察看一番。」郭曉涵歉然一笑。
二人忙了一整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就沒有想頭了。
不知不覺之間。
東方發白,天已大亮。
古淡霞首先派人去通知四位隊長,少堡主即將外出偵察森羅壩的船隊,是否確已離開鄱陽湖,並命令蔣隊長於中午時分,派運輸船一艘,至西湖岸將少堡主的馬匹載回。
早飯後。
郭曉涵、沈圓圓和古淡霞僅命兩個小婢,駕駛一艘校形小舟,駛出堡門。
這時——
朝日初升,陽光柔和。
波光漣漣的湖面上,閃爍著萬道金蛇。
晨風徐吹,空氣清新。
小舟疾進如飛,不時驚起蘆蕩中的各色水鳥,和躍出水面的湖魚。
出了蘆蕩,水天相接,一望無際。
小舟直奔西北。
遠處湖面上金光耀眼,隱約現出無數漁帆,漁民們早已開始了他們的生計。
半個時辰過去了。
西北水天相接處,已現出一帶正林山影。
郭曉涵卓立船頭,有些憂鬱的說:「不知道浪裡白條蕭老哥和牛奔,可曾趕回來!」
沈圓圓略一沉思說:「照媽媽的日程計算,他們前天傍晚就該到了。」
郭曉涵心急恩師下落,較之父仇尤為迫切,他希望浪裡白條蕭猛能告訴他一些好消息。
小舟如飛般向前劃著,漸漸現出一線青石堤影,接著是一些洗衣的村婦,結網的漁姑,和一些奔跑嬉戲的孩子!
郭曉涵第一眼看到的是他曾經藏身的那一排小船,現在多已下湖工作了,僅僅餘下一兩隻繫在木椿上。
在這一剎那。
那天夜晚藏身在小艇上的一幕;立即掠上他的心靈深處。
恩師獨醒子撫髯四顧,慈祥親切的臉龐,充滿了憂慮之色
浪裡白條蕭老哥一臉忿忿之色,無比焦急……
無雙師妹發現他的那一剎那,驚急欲絕,緊張萬分……
如今。
往事如繪。
但是——
親愛的恩師卻已不知身在何處?
一陣稚童的歡笑聲,將郭曉涵由沉思中驚醒!
抬頭一看,已距湖堤不足十丈了。
堤上立滿了年齡不一,高聲歡笑的孩子,許多洗衣婦都站了起來,結網的漁姑們也停止了工作。
這令郭曉涵又聯想到和古淡霞乘馬湖濱,老馬助他逃走的一幕,這時想來,諸事宛如昨日。
小舟停好,三人相繼登岸,兩個小婢即去湖心接應蔣隊長派來的運輸船。
郭曉涵、沈圓圓和古淡霞一上湖堤,一群孩子便一窩蜂似的湧了過來。
幾個坐在樹下結網的漁姑,似乎仍認得郭曉涵,頓時交頭接耳,竊竊私議,指指點點起來。
沈圓圓和古淡霞神色茫然,黛眉微蹙,不知道這位多情的涵弟弟,何以認得如此多的結網漁姑。
而郭曉涵被弄的俊面發燒,不由瞪了幾個漁姑一眼。
轉首一看。
仍是他從前見過的那幾個熟悉面孔,不由挺鼻一呼,心說:「到現在還沒嫁出去一個。」
心念未畢。
他身後已暴起一陣兒童歡呼聲:「嗨!雙姐姐來了!」
郭曉涵抬頭一看,村前竹林間一道紅影,如飛迎來,正是雙妹妹,他沒想到此地的孩子們,仍舊認得柳無雙。
因而是——
他不由回頭看了跟在身後的孩子們一眼。
郭曉涵回頭一看,再度惹起一陣高聲歡呼道:「是他,是他,哈哈,正是雙姐姐打跑的那個大孩子。」
這一嚷嚷,柳無雙已經到了,她和郭曉涵的臉都不禁紅了。
柳無雙僅向郭曉涵愉快的一笑。
接著——
她親熱的招呼沈圓圓和古淡霞笑著說:「我一聽到小弟弟們喊叫,就知道是你們來了。」
邊說邊指了團團圍住四人的一群孩子。
沈圓圓特別關心母親,立即問道:「雙妹妹,我媽呢?」
柳無雙幽默一笑,似乎在笑沈圓圓離不開母親,愉快的回答說:「姑姑正和蕭老哥商量事情。」
郭曉涵一聽,不由關切的急聲問道:「牛奔弟呢?」
話聲甫落。
竹林內已傳來牛奔的歡呼聲:「嗨!涵哥哥,我在這兒!」
郭曉涵聞聲抬頭,只見渾身如墨的小牛奔逕由竹林內如飛奔來。
沈圓圓和古淡霞第一次看到牛奔,見他一身黑衣,黑面皮,兩隻特別明亮的大眼睛,閃閃生輝,看了他那幅憨直勁,都忍不住笑了。
牛奔來至近前,伸手抱住郭曉涵,既興奮又生氣的說:「涵哥哥,你跑得好快,我和蕭老哥總是趕不上你!」
郭曉涵哈哈一笑,輕撫著牛奔的肩頭說:「涵哥哥有馬,當然比你們跑得快。」』
牛奔仍不高興的說:「我們不管括風下雨,都在趕你……」』
柳無雙未待牛奔說完,立即不耐煩的說:「好啦,好啦,回去再說吧!」
郭曉涵等逕向竹林前走去。
一到竹林邊沿,跟在身後的孩子們,再不敢上前來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55:07
31 機智解謎團
牛奔走在前面,很快穿過竹林,來到一座數棟茅舍的竹籬獨院。
進入竹籬術門,即是一個小院,江橫波和蕭猛正在上房談話,兩人一見郭曉涵等來了,立即迎了出來。
郭曉涵舉目一看,發現身軀修偉,虯髯如銀的浪裡白條蕭猛,較之七個多月以前在華山見面時,又蒼老了許多。
這時他的精神雖然仍極振奮,但是老臉上卻仍殘留著風塵疲倦之色。
浪裡白條一見郭曉涵,首先含笑說:「昨晚三更回來,即聽犬子說小兄弟和霞妹已先到達兩天了。」
郭曉涵急上數步,拱手一禮,親熱的說:「小弟亦聽雙妹說,老哥哥去時小弟剛剛下山。」
浪裡白條哈哈一笑說:「所以說一步趕不上,步步追不及!」說罷,又是哈哈大笑起來。
郭曉涵聽得出浪裡白條蕭老哥的笑聲,遠不及以前爽朗了。
進入上房,郭曉涵再向姑姑請安,接著將古淡霞介紹給浪裡白條蕭猛認識。
浪裡白條蕭猛原本與葦林堡嫌隙頗深,但江橫波已經向他說明古淡霞的身世,因而心中已無芥蒂。
眾人依序落座後,郭曉涵迫不及待的問:「蕭哥哥,這半年來可有恩師的行蹤消息。」
如此一問,浪裡白條瞼上的笑意頓時被愁雲淹沒了。
江橫波先行回答說:「涵兒,目前情勢很複雜,也可以說關係著整個武林各大門派的存亡續絕,你在武當山巧遇『靜玄仙長』坐關的事,我已經對蕭老英雄說過了……」
浪裡白條緩緩抬起頭來,黯然插嘴說:「當時為了讓你們三個人安心,情急之下,老哥哥也只好臨時胡亂拉出一個送信的人來了。」
邊說邊歉然看了一眼情焦急,充滿了期待之色的郭曉涵、柳無雙、和牛奔三個人,始繼續說:「那封信確是查老前輩親筆寫的,他老人家命我在半年後,如果仍不見他老人家回來,即將這封信親自送到華山交給你們。
查老前輩似乎已料到這一次遠赴海外,問題絕不會像往年較技那樣單純,所以事先便準備好了這一封信,以安定你們的心,免得影響你們的武功進境……」
話來說完,牛奔一哭,郭曉涵和柳無雙眼中的淚水,也立即滾了下來。
沈圓圓一想到「獨醒子」贈劍之情,和再傳師父之恩,因而也哭了。
古淡霞看到玉弟弟流淚,芳心一陣難過,眼圈兒一紅,美目中也不禁淚光閃爍。
江橫波和浪裡白條見小兒女們流淚,兩個的眼睛也濕潤了。
浪裡白條慼然點了點頭,忙安慰他說:「牛奔放心,查老前輩乃當代異人,武林無人能出其右,論技藝誰也不是他老人家的對手……」
牛奔有些不信老哥哥的話了,立即分辯說:「可是我師父一直沒有回來呀!」
芙蓉仙子也在寬慰牛奔說:「查老前輩目前雖然行蹤不明,但我們已斷定他可能是被困在舟山……」
郭曉涵一聽,面色立變,不由脫口急聲問:「什麼?被困在舟山?」
浪裡白條略微頷首說:「這是江女俠和老朽根據『獨醒子』查老前輩臨行時所說的話,加以判斷的結果,是不是真的被困在舟山,還不能確定。」
郭曉涵和柳無雙幾乎是同時問:「恩師臨走是怎麼說的?」
浪裡白條回答說:「查者前輩臨走時曾對老朽說,這次『南海老怪』代『舟山姥姥』邀他老人家前去舟山,共商統一武林各派的大計,如果查老前輩不去,爾後武林中出了任何大事,查老前輩不得再行過問。
查者前輩為免浩劫降世,是以毅然應允參與這次舟山姥姥主持的會議,由於『南海老怪』和『泅島真人』俱在『舟山姥姥處』,查老前輩似乎不可能再赴海南。
根據此點,江女俠和老朽斷定查老前輩被困在舟山,或因某種原因,暫時不能離開。」
郭曉涵強捺心中怒火,平靜的問:「蕭老哥,你這次匆匆前去華山,急於要見小弟的原因,可就是為了要告訴小弟這些消息?」
浪裡白條已看出郭曉涵滿臉煞氣,因而搖頭解釋說:
「老哥哥行事,均按著查老前輩的叮囑,這次前去華山,是遵囑請小兄弟即刻下山追尋殺父真兇,事畢去舟山與查老前輩解圍!」
郭曉涵劍眉一軒,忿然起身說:「小弟已查出殺父仇人是古大海,現在正巧也在舟山,報父仇救師難,一舉兩得,小弟認為事不宜遲,應該火速前去。」
浪裡白條深知郭曉涵這時的心情,立即頷首說:「小兄弟說得不錯,我們應該急速前去,而老朽半年前由華山回來時,即星夜趕往舟山暗察了一番。」
郭曉涵星目一亮,面現驚喜,立即問:「可曾探得恩師的消息?」
浪裡白條立即為難的說:
「舟山住居大海,群島共有二百四十餘座,海浪濤天,聲震耳鼓,島嶼一望無際,有的濃綠蔥籠,有的寸草不生,有的漲潮時盡沒水下,有的落潮時始現島蹤,形勢險惡,地形複雜,老朽奔馳數月,終無所獲……」
郭曉涵一聽,焦急萬分,不由插嘴問:「照這樣說,我們便知難不去了嗎?」
浪裡白條趕緊說:「當然要去,就是刀山油鍋閻王殿,為了殺古大海,為了救查者前輩,我們也在所不惜。」
說此一頓,他以沉靜的目光看了郭曉涵一眼,繼續說:「只是我們要有周密的計劃,前去才有成功的希望……」
柳無雙有些不耐的說:「老哥哥有什麼計劃就請快些說出來吧!」
浪裡白條親切的看了柳無雙一眼,繼續說:
「老朽與江女俠曾經商議再三,此番前去,如單憑我們幾人之力,欲想逐島搜索,結果勢必和老朽一樣,一無所獲,如果分頭進行,南海老怪和泅島真人又俱在舟山姥姥處,萬一是上,除了你涵哥哥之外,在座的人大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郭曉涵星目突然一亮,立即興奮的說:「蕭老哥,有了!」
他這一嚷嚷,室內頓時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向郭曉涵望來。
浪裡白條胸有成竹的問:「有什麼妙計,小兄弟不妨說出來讓江女俠和老哥哥聽聽?」
郭曉涵興奮的說:「現在葦林堡擁有戰船百艘,壯漢逾千,我們可傾全堡之力,前去舟山,一可炫赫聲勢,引出舟山姥姥,又可分散船隻,逐島搜索,極可能我們的船隊尚未將舟山包圍,古大海夫婦便先出來了。」
話聲甫落,沈圓圓、柳無雙和古淡霞俱都興奮的頷首稱好。
浪裡白條轉首望著芙蓉仙子神秘的一笑,接著對郭曉涵說:
「小兄弟說的與江女俠和老朽商議的完全相同。」
說此一頓,舉目看了一眼古淡霞,繼續說:「不過……要看馬姑娘是否同意了。」
古淡霞趕緊含笑說:「晚輩無此能耐,葦林堡的大權全操在涵弟弟手裡,一切由他指揮,晚輩只有唯命是從!」
話一出口,全室的人都愣住了,誰也沒想到古淡霞竟毫無攬權之意。
古淡霞一看大家的神情,坦然一笑,繼續說:「涵弟弟在堡中深得人心,上下尊敬,有弟弟一聲令下,全堡定一致遵行,這一點晚輩確敢斷言。」
芙蓉仙子黛眉一蹙,擔心的說:「只伯陰險多謀的馬松柏會從中作梗吧!」
沈圓圓愉快的「噗哧」一笑,接著說:「馬松柏的屍體早已冷了!」
如此一說,除了郭曉涵、古淡霞,其餘的人俱都面色一變,脫口輕啊一聲!
芙蓉仙子立即不解的問:「他怎麼死的?」
古淡霞微微一笑,隨即將郭曉涵和沈圓圓昨夜進入古大海的私宅的事說了一遍。
浪裡白條一聽,鐵掌猛的一拍膝蓋,興奮的大聲說:「這就好了,我們明日即可整隊出發,經湖口入長江,過金陵,奔吳淞,入大海,直搗舟山。」
芙蓉仙子一等浪裡白條說完,立即平靜的含笑說:
「既然如此,我們更不宜操之過急,首先我們要令葦林堡的隊長大頭目們知道出師有名,其次是百艘戰船長途遠征,給養纜繩,船隻整理,至少也需半日時間,再說我們自己也須有個準備,因為這一次前去舟山,雖然僅須半月時間,但誰也不敢斷定不去海南……」
浪裡白條未待芙蓉仙子說完,已紅著老臉連連頷首說:
「好好好,就照江女俠說的辦,但是我們以什麼名義調動葦林堡的戰船呢?」
古淡霞在一旁插嘴問:「這一次蕭老前輩是否也隨船前去?」
郭曉涵即搶著說:『當然要去,」
古淡霞柳眉一蹙說:「如果沒有一個正當的藉口.必然會引起葦林堡的隊長們懷疑!」
浪裡白條霜眉一皺說:「馬姑娘說得不錯!」
古淡霞淡淡一笑說:「請蕭老前輩暫時不要呼我原來的姓氏,因為這樣稱呼很容易引起葦林堡人的懷疑。」
浪裡白條連連頷首說:「是是是,老朽上了年紀,愈老愈糊塗了。」
說此一頓,全室的人都笑了。
芙蓉仙子一俟大家笑聲停止,立即肅容說:「我和蕭老英雄,雖曾想到一個辦法,但是總覺得有欠光明……」
郭曉涵劍眉一蹙,忿忿的說:「對付這些陰險小人,邪惡狡獪之輩。還談什麼光明,論什麼磊落,又何況古大海是害我父親的血海仇人!」
芙蓉仙子立即正色說:「涵兒,只許他們詭變奸詐,不許我們有失光明,而我們更應該顧慮到,事後對葦林堡首領和弟兄們有個交待。」
郭曉涵俊面一紅,內心深覺有理,頓時無言以對。
芙蓉仙子繼續說:
「現在有了馬松柏私探內宅的事實,我們可藉揭發『鄱陽王』簡堡主暴斃的秘密為由,前去舟山捉拿正凶,事後再引大頭目以上首領,進入古宅查證,不怕葦林堡的人不服。」
話聲甫落,浪裡白條第一個鼓掌讚好,郭曉涵等俱都贊同的頷首稱是。
浪裡白條興奮的說:「既然是這樣,我們可以開始進行了。」
芙蓉仙子轉首望著郭曉涵和古淡霞說:「你們可曾派大船前來?」
郭曉涵看了看院外已近正午的太陽,接著說:「派了一艘,現在恐怕已經到了。」
芙蓉仙子有步驟的說:
「第一步先將馬匹運回,其次,古姑娘即命兩個侍女回去轉達船隊明日出發的命令;並散播前堡『鄱陽王』死因離奇,同時暗中傳遞古大海夫婦在海外可能被害身亡的消息,務必使全堡上下盡皆知悉。
說此一頓,鳳目看了大家一眼,始繼續說:「現在我們分頭料理本身應該準備的事項,明日中午在此上船,同赴葦林堡。」
話剛說完,兩個僕婦已將午餐送來。
浪裡白條一見,立即愉快的說:「大家先吃飯,肚子飽了好辦事!」
於是芙蓉仙子立即對古淡霞說:「古姑娘今夜可隨圓兒。涵兒宿在我那裡,我因有事,今夜不回去了……」
牛奔未待芙蓉仙子說完,立即有些生氣的嚷嚷說:「不行,今夜誰也不能和涵哥哥睡在一起。我牛奔要和涵哥哥睡……」
浪裡白條一聽,不由爽朗的哈哈大笑起來。
柳無雙黛眉一豎,脫口嗔聲說:「牛奔,你在胡說些什麼?」
沈圓圓、古淡霞,俱都嬌靨飛紅,直達耳後,同時將頭垂了下去,不由覷目偷偷斜睇了俊面微紅的郭曉涵一眼。
芙蓉仙子含笑不語,似乎也覺得無法對這個憨直可愛的牛奔解說。
牛奔見大家的神情心知不妙,人成兒是說錯了話,難怪雙姐姐要罵人!
浪裡白條愉快的笑著說:
「牛奔,將來你果真堅持如此,準有你的好東西吃!」
說罷,又是一陣大笑。
柳無雙紅著臉嗔聲說:「蕭老哥的鬍子都白了,也和奔弟弟一樣……」
芙蓉仙子莞爾一笑,插嘴說:「既然是這樣,就讓他和涵兒去我那裡,古姑娘就宿在蕭老英雄這兒吧!」
古淡霞趕緊插嘴說:「姑姑,霞兒還要去看我姐姐……」
芙蓉仙子等頓時想起還有毒娘子,因而同時急聲問:「熊夫人現在在哪裡?」
古淡霞說:「就在本村的一家漁民處。」
浪裡白條立即爽朗的說:「既是這樣,快請她到合下來吧!」
古淡霞搖頭含笑說:「不必了,明天上船時大家再見吧!」
芙蓉仙子和浪裡白條怕她們姐妹間尚有私事相談,因而也未堅持。
郭曉涵在一旁含笑說:「請霞姐姐代小弟問候萍姐姐,就說小弟今日無暇去看她了。」
古淡霞感激的頷首笑一笑,辭別大家,先行走了。
芙蓉仙子又將房間整理和加鎖的事情,對沈圓圓輕聲叮囑了一番。
郭曉涵和沈圓圓辭別芙蓉仙子和浪裡白條,正待要走,牛奔又堅持不和郭曉涵去了。
浪裡白條哈哈一笑,愉快的大聲說:「牛奔,快去找『大呆』他們拋泥球去吧!」
牛奔歡呼一聲,高興的跑了。
郭曉涵和沈圓圓心知必是柳無雙在暗中阻止牛奔,不然他絕不會中途變卦。
兩人出了院門,為免引人注意,於是沿著村後小徑去了。
日正當中,原野一片翠綠,正是踏青的好時候。
郭曉涵和沈圓圓覽著湖光水色,望著丘林翠黛,信步前進,不疾不徐,心胸均極舒暢。
不足一個時辰,已到了小漁村。
沈圓圓開鎖進入院內,打開房門一看,各處整潔,一塵不染,知道媽媽曾事先整理了一番。
郭曉涵第一次如此親近,而又毫無顧忌的和圓姐姐相處在一起,他一直夢想著有這麼一天。
沈圓圓準備了茶點,兩人坐在內室,四目相對,反而默默無言,沈圓圓被郭曉涵看得芳心直跳,神色略顯不安,她不知為何,一靜下來總感覺心裡發慌。
於是站起來不安的在室內走著,心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焦急,焦急些什麼,她自己也說不出來。
郭曉涵看在眼裡,感到非常奇怪,劍眉一蹙,關切的問:
「圓姐姐,你可是在想姑姑?」
沈圓圓芳心一動,立即停步頷首說:「嗯,不知道媽媽何時才能回來?」
邊說邊坐在床前,不安的喝了口茶。
郭曉涵頓時想起什麼的問:「圓姐姐,姑姑去什麼地方了?」
沈圓圓微蹙黛眉說:「媽每隔一兩個月,必去一次丘陵『觀音庵』……」
郭曉涵心中一驚,面色立變,不由急聲問:「觀音庵不是尼姑們住的地方嗎?」
沈圓圓憂鬱的頷首說:「不錯,那裡的庵主是媽媽昔年行道江湖時結識的……」
郭曉涵未待沈圓圓說完,劍眉一豎,突然立起身來。
沈圓圓一見,不由驚的急聲問:「涵弟弟,你要做什麼?」
郭曉涵豎眉怒聲說:
「哼,我要去警告那個尼姑,她如果膽敢勸姑姑剃渡,我就放把火燒了她的……」
沈圓圓「噗哧」一笑,緩緩說:「看你急得那副樣子,媽媽一生遭遇雖然坎坷,但是她還有女兒有未了的心願,又怎麼會去做尼姑呢?」
郭曉涵一聽到「坎坷」二字,不禁心中一動,頓時想起波姑姑迷離的身世,因而面色一霧,隨之坐了下去。
接著他平和的問:「圓姐姐,姑姑為什麼那樣痛恨森羅壩的白雲虹呢?」
沈圓圓一想起媽媽過去的遭遇,心中頓時升起無限憂戚,方才內心的那一絲不安,也隨之消失了。
於是黛眉微蹙,黯然看了涵弟弟一眼,不答反問道:「媽媽一生坎坷的遭遇,你可盡知?」
郭曉涵不便說不知,因而含糊的說:「我小的時候聽媽媽說過,不過我已經記不大清楚了。」
沈圓圓知道媽媽和涵弟弟父母之間的微妙關係,因而不解的問:「你媽媽怎麼說?」
郭曉涵沒想到沈圓圓會有此一問,但是他靈機一動,立即回答說:「媽媽臨死時,叫我不要忘了報答江姑姑!」
沈圓圓黯然一歎說:「媽媽在少女的時候,即已名噪江湖,在她十九歲那一年,邂逅了一位善用一種奇異兵器的英俊青年,那個人就是名震武林的『金錠銀彈』郭叔叔。
也許媽媽和郭叔叔有緣,加之因事同赴鄧蛛山,因而情感暗生,事後才發現『燕趙俠女』白素卿,早在媽媽之前便與郭叔叔兩情相悅了。
也許是媽媽自覺不該奪人所愛,不過據媽媽自己說,她是為了郭叔叔的幸福,才毅然離開了他……」
郭曉涵心中一動,立即插嘴問:「圓姐姐,你認為當時姑姑的想法可對?」
沈圓圓深情的看了郭曉涵一眼,強忍著笑意搖了搖頭說: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媽媽和爹爹結婚以後,心靈上很痛苦!」
郭曉涵劍眉一蹙,正容說:「圓姐姐,請原諒我冒昧,小弟很想知道姑姑嫁給令尊的真正原因。」
沈圓圓粉面上的那一絲笑意,消失了,黯然的說:
「說起這件事來,本來嚴重的損傷了我的自尊心,不過我也有值得驕傲的地方,那就是媽媽在嫁給我爹爹之後,的確是一位賢惠的妻子。雖然我爹爹死後,媽媽有時暗中去會郭叔叔,但是我知道媽媽絕對是清白的……」
郭曉涵聽得心頭一震,但是他又不便問沈圓圓何以知道他們是清白的?
沈圓圓似乎看出郭曉涵的心意,立即解釋說:
「最初,媽媽外出回來得很早,漸漸直至深夜始歸,我內心感到非常痛苦和氣憤,有一次,我在暗中盯著媽媽,看她究竟有什麼秘密……」
郭曉涵暗暗為父親和波姑姑焦急,因而關切的問:「姑姑一定是去了『觀音庵』?」
沈圓圓搖了搖頭說:「不,媽媽直奔那片丘陵茂林,到達一所林木遮天的陰暗處,裡面飄然縱出一個儒士打扮的中年人,那人劍眉。朗目、挺鼻、朱唇,顎下蓄有一些許鬍鬚,雖然兩鬢已有些灰白,但仍掩不住他少年時的英俊……」
郭曉涵激動的說:「那……那就是我父親!」
沈圓圓微頷螓首,繼續說:「當時我非常忿怒,恨不得過去一劍殺了那個俊雅儒士,同時我也恨透了媽媽,再也不覺得媽媽可愛了。
我媽媽稱呼你父親渭濱哥,你父親呼我媽媽橫波妹,我當時看得出,他們倆的神態表情,都極真摯坦然,宛如一對親兄妹……」
郭曉涵立即感動的說:「是的,父親命小弟前來送小錦盒時,曾一再對我叮囑說,姑姑是他最敬佩的人,雖然不是我的親姑姑,卻命我終生以親姑姑待之。」
沈圓圓感激的看了郭曉涵一眼,繼續說:
「當時他們談些什麼,我無法聽得清楚,回到家之後,我即向媽媽大吵大鬧,媽媽才含淚告訴我,她原本不該嫁給我父親的。我父親出身世家,厭棄官場,因而才投奔崑崙學藝,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救了媽媽一場劫難……」
郭曉涵劍眉一蹙,萬分不解的問:「姑姑武功高絕,當時極少有人是她敵手……」
沈圓圓未待郭曉涵說完,立即解釋說:
「不是武功高低不一,而是在旅店的菜飯內,被淫賊白雲虹乘機放了迷魂散,媽媽在昏迷中被淫賊移至一座凶僧寺院內,當她醒來之後,便聽到院中暴喝吆喊,慘叫連連,媽媽一看自己,頓時差得滿面通紅,她已被困在『美人椅』上……」
郭曉涵看心中雖然也在生氣,但他不知道的地方卻沒忘記問,因而不解的問:「什麼是美人椅呀?」
沈圓圓脫口說出美人椅來,芳心早已有些後悔,這時再經涵弟弟一問,頓時羞得紅飛耳後,不由羞惱的嗔聲說:「誰知道是什麼東西,你這個人也真是的,打破沙鍋問到底……」
郭曉涵見圓姐姐羞紅著臉發脾氣,知道美人椅定然不是一件好東西,因而慌的趕緊繼續問:「後果怎麼樣了呢?」
沈圓圓自覺脾氣發得沒來由,歉然一笑,繼續說:
「就在這時,後富人影一閃,飛身縱進一個相貌平庸,面帶忠厚的中年快士,立即將媽媽救下來,並代媽媽找來衣裙和兵刃。
後來——
整個寺院裡的凶僧,悉數被媽媽殺絕,單單逃走了淫賊白雲虹,媽媽為了追殺淫賊,天涯海角,大江南北,幾乎踏遍了全國,想不到前晚竟在森羅壩的船隊中遇到他。」
沈圓圓說此一頓,鳳目注定郭曉涵問:
「你知道嗎?那個相貌平庸,面帶忠厚的中年俠士是誰?」
郭曉涵急忙回答說:「我知道,那人就是沈伯伯!」
沈圓圓黯然一歎,憂戚的說:「想不到在我三歲那一年,父親便一病不起,與世長辭了。」
郭曉涵見沈圓圓秀麗的粉面上充滿了悲傷神色,雖然心裡仍有許多話要問,但生怕引起沈圓圓傷感,也就不敢再問了。
兩個相對一陣沉默,沈圓圓看了後窗的斜陽一眼,隨即立起身來說:
「我們該做飯了。」
邊說邊和郭曉涵並肩走進廚房,兩人一陣忙碌,心情都恢復了開朗。兩人同桌進餐,有說有笑,氣氛十分愉快,一餐飯吃完,已是暮色蒼茫,掌燈時分了。
郭曉涵閂好房門,沈圓圓已燃起紅燈。
在這一剎那,兩人不意相互看了一眼,心靈中同時升起一陣微妙而又無法言喻的快慰。
這種感覺是兩個人從來沒有體驗過的……
沈圓圓驟然之間,芳心大亂,嬌靨泛紅……
郭曉涵陡然之間,俊面發燒,心頭猛跳……
沈圓圓不敢再看涵弟弟那副令人神迷的眼睛,於是羞垂螓首,端著紅燈,輕快的走進自己的臥室。
沈圓圓見郭曉涵跟來,芳心暗吃一驚,她的確有些慌了,這時,她才真正的體會到這種味道有些像小夫妻入洞房一樣。
郭曉涵望著嬌靨絆紅,神情羞怯,端著紅燈不知所以的圓姐姐,心中像潮湧般升起一陣男人具有的原始雄風。
他入鬢的劍眉微豎,英俊的面龐發紅,塗丹似的嘴唇含著微笑,星目注定圓姐姐,呆望、癡笑!
慌惶的沈圓圓芳心更緊張了,鳳目羞急的望著涵弟弟熱情挺朗的俊面,嬌軀緩緩的向後退去……
可是她就像一個失去武功的人,但覺兩腿無力,雙腳發軟,有些像被點了穴道……
郭曉涵走至沈圓圓身前,嘴唇綻著熱情若渴的微笑,星目注視著圓姐姐微張開的鮮艷櫻唇,伸手把紅燭接了過來。
沈圓圓的一顆。已緊張的提到了口腔,不由焦急的慌張問:「弟弟……你……你要做什麼?」
郭曉涵將紅燈放在桌上,轉首神秘的一笑,緊緊握住沈圓圓的玉手,拉著她就往床前走去……
沈圓圓頓時驚出一身熱汗,不由直覺的惶聲說:「弟弟……不可以……媽媽就要回來了……」
郭曉涵知道圓姐姐誤會了,但他有意將計就計的嚇她一嚇,於是佯裝爽朗的哈哈一笑說:「姑姑早已叮囑過小弟了
沈圓圓驚得渾身一顫,不由插嘴問:「媽叮囑你什麼?」
郭曉涵神秘的一笑,附在沈圓圓耳畔說:「叫小弟不要怕,吻你……」
沈圓圓粉面通,那裡肯信,正待用手去推郭曉涵,纖纖柳腰玉被涵弟弟強而有力的臂膀抱住了,她整個的嬌軀,完全投進涵弟弟的懷裡。
沈圓圓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由驚得脫口道:「不……不……涵弟弟……」
當郭曉涵真的將圓姐姐的嬌軀攬進懷裡的時候,他久已蘊藏在內心的愛濃情熱,頓時爆發了,他原本想玩笑一番的舉措,頓時變成了實際行動。
就在沈圓圓張口輕呼的同時,郭曉涵被她那陣如蘭氣息噴得心神一蕩,厚實的嘴唇已情不自禁的吻了下去。
沈圓圓一聲嚶嚀,芳心不禁有氣,但當涵弟弟的嘴唇印在她櫻桃小口上的時候,一陣令她顫慄而又快慰的感觸,閃電般傳遍了她全身。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56:18
她沉醉了,靜靜的承受著,讓心愛的涵弟弟盡情的吻她。
郭曉涵雖然已吻過雙妹妹,但如今再吻圓姐姐,在他心靈感受上,卻完全不同。
他感覺到圓姐姐的嬌軀在顫抖,心在狂跳,玉頰紅得像塊大紅布似的……
驀然地,一絲鹹成的淚珠,滾到了郭曉涵的嘴邊。
郭曉涵大吃一驚,突然抬起頭來,他發現圓姐姐微闔著風目,粉頰上已流滿了淚水!
沈圓圓一陣委屈,撲進郭曉涵的懷裡哭了。
郭曉涵驚得連連歉聲說:「圓姐姐原諒我……」
沈圓圓未待郭曉涵說完,立即將埋進郭曉涵懷中的螓首,輕輕搖了搖,同時羞澀的低聲說:「不……我太高興了……」
郭曉涵驚喜交集,將沈圓圓的嬌軀摟得更緊,興奮的說:「圓姐姐,我也太高興了。」
兩人依偎在床前,緊緊擁抱著,靜靜的聽著彼此的心跳,多少相思,多少愛憐,盡在這默默無言中。
一陣沉默,沈圓圓突然輕聲一歎,幽幽的說:「我們這樣快樂,也許是不祥的徵兆!」
郭曉涵劍眉一蹙,抬頭離開了沈圓圓的香肩,不解的問:「為什麼?」
沈圓圓癡呆的望著紅燈上的火苗,僅幽怨的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
郭曉涵心中一動,又追問了一句:「你可是想到去舟山的事?」
沈圓圓微一頷首,鳳目中的淚立即流了下來。
郭曉涵雖然也曾想到前去舟山的艱巨,但為了父仇師難,誠如「浪裡白條」所說,就是刀山油鍋也在所不懼。
因而——
他輕撫著沈圓圓的如雲秀髮,柔聲問:「你可是想到南海老怪,和泅島真人他們?」
沈圓圓默然的點了點頭。
郭曉涵強自一笑,寬慰的說:「這一點小弟早已想過,如果我的功力敵不過『海外三怪』,恩師也不會讓我在一年後的今天前去……」
沈圓圓未待郭曉涵說完,立即抬起頭來問:「可是他們『三怪』都在舟山呀!」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搖頭含笑說:
「以『海外三怪』的武功和輩份,絕不會三個人一齊對付一個後生晚輩!」
沈圓圓立即不高興的問:「你總是那麼坦然肯定,如果他們那麼講道義,江湖豪傑又為何稱他們為『三怪』,而不稱他們三俠,和三傑呢?」
郭曉涵被問得語塞,無言可對。
沈圓圓繼續說:「這些老魔頭心狠手辣,萬一真的敵不過你,他們就不會再講什麼體面、聲譽、和長幼輩份了。」
郭曉涵緊蹙劍眉,默不吭聲,他知道,以他目前的功力要想一個人對抗「三怪」,是絕不可能的事,屆時必須要設法智取
思忖之間。
驀然地,郭曉涵星目一亮,望著沈圓圓脫口急聲說:「啊,圓姐姐,有了!」
說著立起身來,迅即探手懷中,取出個小玉瓶來!
沈圓圓頓時大悟,但仍問了句:「你想以『靈石玉乳』增長功力!」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頷首說:「我唯一的缺點是功力不如『三怪』深厚,現在要想增長功力,只有藉助『靈石玉乳」了!」
說著說著,扭開瓶蓋,頓時滿室異香!
沈圓圓立即警告他說:「弟弟,你別忘了,媽媽說年輕人不宜飲用太多的靈石玉乳……」
郭曉涵淡淡一笑說:「那是姑姑怕我們浪費工乳的藉口!」
邊說邊將瓶口一仰,把所有玉乳全部傾入口內。
沈圓圓緊張的望著郭曉涵,她不知道涵弟弟飲用這麼多的「靈石玉乳」,會有什麼不良的後果。
郭曉涵滿口清香,喉間生滿津液,腹中卻寒冰如冰,他將手中小瓶,順手交給沈圓圓,笑著說:「圓姐姐,瓶內至少尚有一兩滴沾在瓶壁上,你可以用小指沾為吃下去。」
沈圓圓覺得靈石玉乳乃人間珍品,雖一涓一滴也棄之可惜,因而走至桌前,倒進一些熱茶水,將小瓶略一搖晃,全部飲了下去。
靈石玉乳一入口,沈圓圓頓時大吃一驚,她發覺瓶內玉乳仍極濃厚,渾身一顫,寒氣直達腳跟,看來至少也在十滴以上,不由慌得急聲問:「涵弟弟,你可是確已飲完瓶內的玉乳?」
郭曉涵見沈圓圓慌急的神情,心知有異,趕緊正色道:
「不錯,我的確飲完了,瓶內最多尚餘有一兩滴!」
沈圓圓緊張的說:「下,不對,我一著至少也在十滴以上!」
郭曉涵萬分不解,久久才似有所悟的急聲說:「小弟想起來了,也許瓶內的玉乳經年識月,最底下的多己凝固,由於用熱茶一衝,瞬即溶化了,是以特別濃……」
沈圓圓一聽。花容失色,想到媽媽的警一會,急得不由惶聲問:
「涵弟弟,你看我該怎麼辦?」
郭曉涵愉快的一笑說:「看你緊張的,靈百玉乳乃稀世珍品,服飲愈多愈好,姑姑的話不要記在心裡,快上床盤膝調息,幾個周天下來,『舟山姥姥』的功力以不及你了,」
沈圓圓半信半疑,又急又氣,這時她已不再擔心涵弟弟有何不良的反應了,而在擔心她自己了。
於是,她脫掉小蠻靴,盤膝坐在床上,閉目調息起來。
郭曉涵一等沈圓圓閉上眼睛,也坐在床上運氣行功,以便吸引玉乳的靈氣。
沈圓圓由於心神不穩,久久不能靜下心來,只覺丹田由冷變熱,如火熱流分竄週身,令她焦躁難耐。也心裡一直惦念著媽媽的警告,因而使她無法將工藝的靈氣納入丹田中。
她悄悄睜開眼睛,覷目看了一眼身邊的郭曉涵,一看之下,大驚失色,她幾乎脫口呼出聲來。
只見涵弟弟星目微閉,盤膝端坐,由肩以上,隱約現出一圈令人幾乎不能察見的金黃光圈,她知道這是「佛光神功』了。
她聽媽媽和浪裡白條談過「佛光神功」,就算資質特佳,骨骼清奇,已有十年以上內功修為的人,要想練到首飛毫光,仍須再苦練十年,涵弟弟勤習「佛光神功」僅僅一年有餘,即已練至如此境界,看來他的資質,尤與常人迥異,進步較想像的尤為神速。
繼而一想,似有所悟,涵弟弟能有如此高的成就,必是連香服了「靈石玉乳」的緣故。
沈圓圓一想到靈石玉乳,頓時警覺到自己也該運功調息,將靈氣導入奇經八脈和丹田內。
但她一經運氣,週身炙熱如焚,呼吸急促,丹田發燒,每個關節,宛如針刺。
沈圓圓這一驚非同小可,頓時滲出一身汗來,她知道,果然應了媽媽警告的話了,因而不禁慌了。
她想喊醒涵弟弟,睜眼一看,她發現郭曉涵頭上的光圈逐漸增大,光度也逐漸增強,而頭肩上的光圈正在逐漸下移。
她心中又驚又喜,而她身上的痛苦也逐漸加劇,她不敢再喊郭曉涵,因為她知道涵弟弟的功力正在逐漸增長中。
片刻過去了,郭曉涵頭上的光圈已移到了肘間,相距五寸便達到床面上。
但是沈圓圓週身的熱流,卻已變成了烈火!
她實在忍不住了,一陣喘息,翻身倒在床上。
32 一賭定江湖
恰在這時,郭曉涵已功力行圓滿,驚得脫口低呼道:「啊,圓姐姐你……」
急呼聲中,他伸手將沈圓圓的嬌軀攬在懷裡。
只見圓姐姐櫻唇微張,鳳目半閉,嬌靨鮮紅如火。
郭曉涵心中一驚,莫非圓姐姐走火入魔了?心念之間,忙運右掌,平貼胸前,略一運氣,「心機」暢通,又似不是……
繼而一想,心中頓時大悟,圓姐姐是未即時將「靈石玉乳的靈氣.納入丹田內,於是關切的問:「圓姐姐,你覺得怎樣?」
昏迷中的沈圓圓,芳心似火,粉面發燒,她只感到焦躁難耐,心施搖搖.渾身乏力,綺念陡生。
她聽到涵弟弟的呼喚,無力的睜開了奇光閃爍的鳳目
郭曉涵看得神志一蕩,心坎中頓時升起一絲蜜意,圓姐姐的這種目光。雖然奇異,但對他卻充滿誘惑。
他情不自禁的俯首下去,在沈圓圓的耳邊低聲呼喚:「圓姐姐……」
同時他的右手,也不自覺的撫在沈圓圓那一雙富有彈性的渾圓玉乳上。
沈圓圓嬌軀一顫,立即發出一聲舒暢的嚶聲,她閃著奇異光輝的鳳目,再度睜開了。
這時,在她的胴體上,在她的心蕊中,正渴求著暴力的襲擊和愛情甘露的滋潤。
沈圓圓瞇松著鳳目,微啟著櫻唇,期待的呼喚著涵弟弟
郭曉涵癡呆的注視著圓姐姐鮮紅艷麗的嬌靨,他心旌一蕩,丹田中立即升起一股慾火,他猛力吻向圓姐姐的乾燥櫻唇……
沈圓圓渴望的反臂攬住郭曉涵……
吻已不能滿足她心蕊的渴求……
郭曉涵得到了啟示,得到了鼓勵,她那醉人而又充滿了誘惑的顫抖嚶聲,使他不能自己……
室內的紅燈熄了!黑暗中響著解衣的嗦嗦聲……
這是郭曉涵第一次邁向真正的人生路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郭曉涵謹慎小心的摟著圓姐姐,為她輕輕整理著蓬亂的秀髮,為她舉袖拭著鼻尖鬢間的汗水。
同時一臉惶愧的頻頻輕吻著圓姐姐的香腮、耳朵、櫻唇。
沈圓圓靜靜的倒在郭曉涵的懷裡,雙目微閉,櫻口微張,玉頰緋紅如火。
她仍不斷的吁吁嬌喘,吹出令郭曉涵沉醉的如蘭氣息!
郭曉涵回想到方纔那陣從未經歷過的甜蜜、快慰,他感到異常的快樂、滿足,令他回味無窮!
但一想到圓姐姐的輾轉嬌啼痛苦呻吟,他不由在沈圓圓的耳邊惶愧憐愛的柔聲說:「圓姐姐……」
沈圓圓一陣委屈,晶瑩的淚球,立即由兩道長長的睫縫中滾了下來。
郭曉涵一見,頓時慌了,不由惶愧的說:「圓姐姐,都是小弟不好……」
沈圓圓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因而流著淚說:「不,這不能怪你……」
郭曉涵想到那夜圓姐姐和波姑姑的談話,心中一動,趕緊誠懇的表白說:「圓姐姐,小弟愛你的心……」
沈圓圓未待郭曉涵說完,立即幽怨的說:「我知道……」
話未說完,轉身偎進郭曉涵的懷裡,抽噎的更厲害了。
郭曉涵不敢再說什麼,只是愛憐的撫摸著懷中的圓姐姐,這是第一個跑進他生命裡的少女。
當他想到那夜聽到圓姐姐和波姑姑的談話時,他幾乎絕望了,但如今圓姐姐卻把她最寶貴的童貞都給了他。
一念至此,他情不自禁的將沈圓圓又摟緊了些!
他想到去年來送小錦盒時,圓姐姐在他的心目中是天上的仙女,聖潔的女神,他曾發誓,只要他能握一下兒圓姐姐的玉手,也就滿足了。
如今圓姐姐已是他的妻子,自今夜起,他們將要終和現於共枕,雙宿雙飛,永遠不分離了,想到興奮處,他不自覺的笑出聲來。
倦臥在郭曉涵懷中的沈圓圓,立即仰面羞澀的嗔聲問:「你笑什麼?」
郭曉涵心中一動,趕緊俯首下去,柔聲說:「我想我們要生小孩了!」
沈圓圓一聽,滿面羞紅,不由嗔聲說:「不害臊!」
但是她的芳心深處,卻真的浮現出一個白胖可愛小孩的影子。
沈圓圓將頭埋進郭曉涵懷裡,幸福的笑了,偉大母愛的感召,令她一直想著有了孩子的幸福快樂。
郭曉涵望著懷中的圓姐姐,不意又看到半解香襦的玉體,嘴角一笑,他又忍不住心旌搖搖,褲念復生了。
因而他又輕巧的將沈圓圓的嬌軀扳正過來……
沈圓圓微蹙彎眉,緊閉鳳目,她知道又有一陣暴風雨要來了。
但當郭曉涵看到殷紅斑斑的被面,不由嚇了一跳,面色立變,趕緊拉過棉被,迅捷的覆在圓姐姐的身上。
他聽得出,他的心臟從來沒跳過這麼厲害,他知道他這次是真的闖了大禍了……
當他緊張的把她放在枕頭上時,圓姐姐已疲憊的睡著了。
郭曉涵逐漸平靜下來,因為他發現圓姐姐睡得很香甜。而他也安心的笑了!
就在這時,窗外暗影一閃,一道快速人影,飄地飛出院外。
郭曉涵這一驚非同小可,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他斷定來人必是輕功已達純青火候的一流高手,不然,由院外欺至窗前他豈能不知?
因此他斷定那個人已看到或聽到他和圓姐姐燕好的情形。
一念至此,愈加使他焦急不安!
於是悄悄飄身下床,匆匆整好衣裝,躡步走至門外。
他機警的遊目一看,附近一片沉寂,除了湖堤傳來的輕微水浪聲,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根據那個人走時帶起的輕微風聲,斷定他必是奔向正北。
於是右手一拂,身形如煙,直向正北電掣追去。
追至村外,一片原野,那裡有半個人影了
騰身飛上一株大樹,遊目一看,原野也是靜悄悄的。,
郭曉涵覺得奇怪,這人是誰呢?莫非是雙妹妹和古淡霞?
繼而一想,又覺得她們絕無如此精湛的輕功!」
驀地星目冷電一閃,面色立時大變,暗呼一聲不好,展開輕功,直向小院電掣撲去。
他一時大意,竟中了那個人的「調虎離山」之計,這時在睡夢中的圓姐姐,必已生命難保!
來至院前,飛身進入,舉目一看,脫口一聲輕啊,人已完全驚呆了。
他原已扣好的房門,這時不知被誰打開了!
郭曉涵忙一定神,大喝聲中,飛身撲進房內。
轉首向內室一看,只覺腦際轟然一響,宛如天翻地覆,身形一連幾晃,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只見江姑姑神色平靜,黛眉微蹙,正立在床前靜靜的望著蜷臥在被中的圓姐姐!
由於郭曉涵那一聲大喝,疲倦睡去的圓圓也被驚醒了。
圓圓睜眼一看,見立在床前的竟是媽媽,心中一陣惶愧,脫口戚呼,伸臂抱住母親,立即嗚咽的哭了起來。
芙蓉仙子伸手攬住女兒,慈愛的撫摸著圓圓蓬亂的秀髮,她不知道應該安慰她,還是責備她。
她轉首望著跪在地上的郭曉涵,依然親切的低聲說:「涵兒,快起來……」
郭曉涵仆伏在地,惶愧的顫聲說:「涵兒不肖,請姑姑責打我吧!」
芙蓉仙子黯然一歎說:「涵兒,這是天意,姑姑不怪你們……」
話未說完,圓圓已抽噎著說:「媽,圓圓不喜歡涵弟弟,我要去觀音庵落發!」
郭曉涵一聽,面色立變,星目中頓時急出淚來。
芙蓉仙子不由笑了,知道女兒說的不是真心話,因而忙安慰圓圓道:
「圓圓,不許胡說,你不是也自認這是命嗎?」
圓圓聽得一楞,她不知道母親怎麼會知道這句話。
郭曉涵想到方纔的一切,已盡被姑姑看在眼裡,惶愧的俊面上頓時通紅。
芙蓉仙子一面為愛女拭淚,一面對郭曉涵說:
「涵兒,快起來,姑姑還有要緊的話對你說,你再不起來,姑姑要生氣了。」
郭曉涵只好怯怯的起身立在一旁,垂首不敢看江姑姑。
芙蓉仙子見郭曉涵已經起來,始對懷中的愛女說:
「圓圓,你也快些起來吧,我去準備一些點心,吃了還要去辦事。」
說罷,隨即走出房去。
郭曉涵感到非常不解,不由舉目看了圓圓一眼。
恨在被中的圓圓正微合薄嗔,輕蹙黛眉,不勝嬌羞的向他招手。
郭曉涵頓時會意,機警的看了廚房一眼,快步向圓姐姐走去。
圓圓未待郭曉涵身形站好,立即焦急的悄聲問:「媽媽什麼時候回來的?」
郭曉涵茫然搖了搖頭,也悄聲說:
「小弟也不知道姑姑何時回來的,待我發覺窗外有人,姑姑已經飛出院去,等我回來,她已先在室內了。」
圓圓想到羞人處,立即紅著臉埋怨的說:
「都是你不好,給我飲下那麼多的靈石玉乳。」
郭曉涵立即分辯說:「我怎麼知道……」
圓圓一聽,立即連連揮手,阻止郭曉涵再說下去:「別說好了,你快出去吧!」
由於江姑姑並沒有責備他們,郭曉涵緊張不安的心,早已平靜下來,這時見圓圓揮手催他走,反而嘻皮笑臉的在床沿上坐了下來。
圓圓一看,頓時急得粉面通紅……
就在這時,廚房內已傳來江姑姑的聲音說:「涵兒,來把點心端去!」
郭曉涵一聽,趕緊起身跑了出去。
圓圓一看郭曉涵緊張相,不由偷偷笑了。
她一面匆匆整理著衣裙,一面回憶那種痛苦而又甜蜜的滋味,但一想到涵弟弟的傻勁兒,又不由羞澀的搖了搖頭。
就在她整理好秀髮的同時,郭曉涵已將點心端了進來。
圓圓一見郭曉涵心中甜甜的,不由深情的膘了他一眼,她在想:「這也許就是新婚小夫妻們應有的感覺吧!」
郭曉涵一見,立即向她施了個眼色。
圓圓定睛一看,媽媽已端著香茶走進來了,於是趕緊低下頭去。
芙蓉仙子老經世故,早將兩小的眼神看了個清楚,只是她佯裝未見罷了。
而她心中的快樂欣慰,絕不次於郭曉涵和圓圓。
因為她一直擔心愛女不能為她了卻自己的心願,現在她總算放心了。
尤其看到兩小的濃情愛意,更令她感到對得起死去的渭濱哥和卿姐姐了,她總算了卻對渭濱哥的一番愛心。
雖然她自己因為偶然的不幸,而不能與郭渭濱共偕白首,但是她的親生愛女,能嫁給他唯一的兒子,多少也補償了她的一些遺憾。
心念之間,愛女圓圓已將她手中的茶接了過去。
三人落坐,靜靜的吃著茶點。
芙蓉仙子不先說話,郭曉涵和沈圓圓俱都不敢先問她為何突然回來的原因。
郭曉涵不時偷看沈圓圓,沈圓圓也不時偷看媽媽,兩個人都有些食而不知其味。
芙蓉仙子早已看出兩個人的心意,於是沉聲問:
「你倆可是覺得我回來的太過突然嗎?」
郭曉涵和沈圓圓相互看了一眼,依然垂頭吃著點心,俱都不敢表示意見。
芙蓉仙子看了他們倆一眼,似乎不願再問,繼續說:
「你們倆快吃,吃完了我們還要去豐漁村蕭老英雄家!」
郭曉涵和沈圓圓同是抬頭,不解的齊聲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芙蓉仙子一等兩人吃完,故意平靜的說:「有人遇見了古大海……」
郭曉涵一聽,星目突然一亮,不由急聲問:「姑姑,在什麼地方?」
邊說邊猛的由椅子上立起來。
笑蓉仙子望著郭曉涵,平靜的說:「你先坐下來,聽我說完,再去不遲。」
郭曉涵強捺心中焦急,再度坐下來。
沈圓圓睜大一雙鳳目,也驚異的望著母親。
芙蓉仙子黛眉一蹙,黯然問:「你們可是以為我去了『觀音庵』?」
說此一頓,舉目看了一眼不敢表示意見的郭曉涵和沈圓圓,接著戚聲說:
「告訴你們,我是去了靈王墓,我要向死去的渭濱哥,和素卿姐姐禱告,祈求他們暗中保佑,讓涵兒此番前去舟山,化險為夷,順利手刃仇人……」
話未說完,沈圓圓已是鳳目淚下,而郭曉涵早已泣不成屍。
芙蓉仙子鳳目噙淚,滯呆的望著桌面,繼續說:
「也許是他們英靈有知,就在我默默禱告的同時,林外遠處驀然傳來一陣衣袂破風聲,根據破風聲的速度,我斷定那人儘是個輕功平平的人。
那時天已入暮,我即循聲追去,出得松林,才發現那人身影極為熟悉,追至近前一看,竟是蕭老英雄的兒子蕭大呆……」
郭曉涵一聽,頓時想起今天豐漁村時,果然沒有看到蕭大呆。
又聽芙蓉仙子說:「蕭大呆看到我時,焦急的面孔上立即顯得很興奮,他當即告訴我,他由估嶺回來,路經河河,偶然發現一艘小船的艙窗內,探出一個蒼發馬臉的瘦削人頭來。
當時蕭大呆並未注意,但那老人卻在縮頭進內時,曾仰臉察看天色,大呆這才看清楚竟是一個邪眼,缺耳的人……」
郭曉涵未待芙蓉仙子說完,立即插嘴忿聲說:「沒錯,那就是狠毒的弔客古大海。」
芙蓉仙子依然平靜的說下去:「蕭大呆雖沒見過古大海,但聽他父親談起過,因而心中一動,立即暗中跟蹤下去,小船行至松桃小鎮時,太陽尚未落山,小船便不走了。」
大呆心知有異,急忙向回疾奔,他要把這個消息盡快的告訴他父親……
沈圓圓黛眉一蹙,不解的問:「照蕭大呆所說的相貌,應該是古大海無疑了,可是古大海為何不退自回葦林堡,而竟悄悄的進入潯河,停泊在一個小鎮上呢?」
芙蓉仙子說:「這就是令人費解之處……」
郭曉涵星目一亮,似乎想起什麼,不由急聲說:「姑姑,古大海停泊在小鎮上,必是想在回葦林堡之前,再去一次靈王墓。」
芙蓉仙子不解的問:「何以見得?」
郭曉涵忙解釋說:「古大海在靈王棺前盜得雙劍,但又被恩師暗中截走,他一定心有不甘,墓中珍物,盡被他看在眼中,也許他會趁機再去……」
芙蓉仙子未待郭曉涵說完,立即插嘴說:
「這可能只是原因之一,據我判斷,他主要的動機,仍在報仇。」
郭曉涵和沈圓圓不解的問:「報仇?他找誰報仇?」
芙蓉仙子肯定的頷首說:「一是浪裡白條蕭老英雄,一是我們母女。」
郭曉涵一聽,不由哈哈笑了:「那他真是飛蛾投火,自己找死!」
芙蓉仙子見郭曉涵神情激動,因而提醒他說:「涵兒,古大海陰險狡獪,狠毒無比,他如果敢來找我,必是自信武功有勝我之處,否則,他也不會前來自討沒趣。」
郭曉涵再難強捺怒火,立即大聲說:「他不要找我們,我們現在就去找他。」
邊說邊由椅子上立起來。
芙蓉仙子看了一眼門外的夜空,也立起身來說:「天色已黯,我們可以去了。」
說罷,三個人分別將門窗鎖好,飛身縱出院外。
芙蓉仙子看在眼裡,故意對郭曉涵說:「涵兒,和你圓姐姐一塊兒走吧!」
說罷,翠袖一拂,身形如煙,沿著湖堤,直向正北馳去。
郭曉涵滿腹怒火,恨不得插翅飛至松桃鎮,這時一聽姑姑的吩咐,不由轉首一看,面色立變,心中怒火,頓時全消。
只見圓姐姐黛眉微蹙,纖手撫著小腹,一雙鳳目,正含羞帶嗔的望著他。
因而心中一驚,急忙走了過去,伸臂攬住沈圓圓,焦急在切的低聲問:「圓姐姐你?……」
沈圓圓一看郭曉涵關懷焦急的神情,芳心一甜,立即羞澀的搖了搖頭,悄聲說:
「沒什麼,只是有一些痛……」
郭曉涵既憐愛,又心疼,轉首再看江姑姑,早已走得沒有了蹤影,因而焦急的說:「圓姐姐,讓小弟挽著你走吧!」邊說邊挽起沈圓圓的玉臂,盡展輕功,直向正北追去。
沈圓圓心中一甜,也不推拒,依偎著涵弟弟,同展輕功,向前疾馳。
兩人只覺耳邊風聲呼呼,大地旋轉,景物倒逝,速度之快,捷逾電掣風馳。
沈圓圓驚訝的望著涵弟弟,因為她發覺郭曉涵的輕功至少進步了數倍,也斷定他的功力必然大增。
郭曉涵也同樣的在驚訝自己輕功,已臻爐火純青之境,因而在忿怒焦急之中,也有著一絲興奮。
村外一片黑暗,僅僅深藍色的夜空上,閃爍著明亮的星星。
而前面那一道極速的嬌小身影,眨眼間便追上了。
沈圓圓定睛一看,正是母親芙蓉仙子。
芙蓉仙子見郭曉涵身形之快,不由暗吃一驚,心說:「這孩子的功力真是一日千里,駭人聽聞。」
郭曉涵追上江姑姑,身形頓時放慢下來,三道身影,宛如三縷輕煙,沿著湖堤向前疾馳。
片刻,黑影中的豐漁村,已隱約可見。
郭曉涵不解的低聲問:「姑姑,我們還要去蕭老英雄家嗎?」
芙蓉仙子忙回答說:「我們最好邀他一同前去。」
說話之間,已抵豐漁村前。
三人放慢身形,郭曉涵也鬆開了沈圓圓。
來至浪裡白條院外,發覺院內漆黑,一片寂靜。
三人俱都發覺有異,以浪裡白條和柳無雙的功力,即使在睡夢中,亦能發覺三人極速的衣袂破風之聲,而出來察看。
芙蓉仙子黛眉一蹙,故意輕咳了一聲,當先飛上房面。
郭曉涵和沈圓圓緊跟而上,三人同時遊目下看,發現「浪裡白條」和柳無雙的房前窗門,俱都虛掩著。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57:09
芙蓉仙子懊惱的說:「涵兒,古大海可能已經來過了。」
郭曉涵一聽,眉透煞氣,切齒閉唇,焦急的遊目四顧……
驀然一聲隱約可聞的蒼勁暴喝,逕由西北原野黑暗中隨風飄來。
接著又是一聲轟然巨響。
郭曉涵一聽,劍眉如飛,星目射電,張口發出一聲直上夜空,震撼四野的忿怒長嘯。
嘯聲一起,身形一躍數丈,宛如臨空大鵬一般,直向暴喝處飛去。
芙蓉仙子心頭一震,即對圓圓說:「圓圓,我們快去,蕭老英雄與人對掌了。」
說話之間,挽起沈圓圓,緊隨在郭曉涵身後馳去。
就在兩人起步的同時,西北黑暗中,已傳來一聲清脆悠揚的長嘯。
沈圓圓一聽,即對芙蓉仙子說:「媽,不會錯了,雙妹妹在發嘯呼應。」
說話之間,西北黑暗中,驀然響起一陣哈哈狂笑。
「蕭猛,多年來我們都是棋逢對手,想不到今夜你也居然被我一掌震退了六步……哈哈……」
笑聲未落。
再度暴起「浪裡白條」的怒極大喝道:「古大海,你少賣狂,今夜你的忌辰到了,你再接老夫一掌試試。」
喝聲甫落,又是一聲轟然巨響。
電掣飛撲中的郭曉涵,舉目一看,只見前面乾枯的稻田間,一團滾滾煙塵,疾旋直升半空,一道人影,踉踉蹌蹌的退開了。
「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那個人是蕭猛。
煙塵之中。
驀地暴起一聲大喝:「老匹夫,納命來吧!」
大喝聲中,缺耳、邪眼、馬臉灰袍的古大海,已飛身撲出,突舉右掌,猛向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蕭猛劈去。
就聽一聲嬌叱,紅影閃動。
刺目電光一閃,柳無雙的日華劍已向古大海的身前遞到,快如電掣,一閃而至。
古大海心中一驚,疾剎衝勢,暴退一丈,一雙邪眼驚訝的望著柳無雙。
立在一旁的牛奔立即大聲說:「獨耳邪眼賊,你別神氣,我涵哥哥一來,馬上叫你死翹翹!」
就在這時,郭曉涵已凌空飛到,震耳厲聲大喝:「古大海納命來。」
大喝聲中,早已蓄滿十成功力的右掌,猛然舉了起來……
說話聲中,芙蓉仙子已嬌聲喝道:「涵兒,留他一個活口。」
「口」字甫落,郭曉涵右掌已經劈出。
郭曉涵情急之下,硬將掌風壓低了八尺。
轟隆隆……一陣地動山搖,震人心弦的霹靂暴響,塵砂彌空,勁風激盪,歷久方息。
人影閃處,芙蓉仙子和沈圓圓已經趕到,齊向在坐地調息的浪裡白條奔去。
郭曉涵劍眉如飛,星目電射,鐵青的俊面上充滿了殺氣,注定退至二丈以外的古大海,緩緩向前逼去。
同時他咬牙切齒的恨聲說:「古大海,你這陰險狠毒的狗賊,今夜小爺要將你一掌擊成粉碎,以慰先父在天之靈。」
獨耳弔客古大海被方纔那一聲霹靂巨響驚呆了,瞪著地下方圓近丈的大土坑,再看郭曉涵充滿殺機的俊面,直驚得肝膽俱裂,魂飛天外。
芙蓉仙子急忙由懷中取出一粒靈丹,先讓蕭猛服下調息,同時命沈圓圓、柳無雙和牛奔在一旁小心防護。她轉身向場中走了幾步,舉目一看,發現在面如死灰的古大海身後三丈處,尚立著兩個紅衣老道,和一個彪形大漢。
那兩個紅衣老道,俱都身背長劍,一個面黃肌瘦,一個禿眉凹眼,一望而知,俱非善類。
彪形大漢一身褐色勁裝,手持著一對護手鉤,濃眉環眼,方口虯鬚,也不像個善良之輩。
芙蓉仙子極快的掃視了全場一眼,只是沒有看到古大海的妻子賽貂蟬,她首先對已逼近古大海的郭曉涵沉聲說:「涵兒,讓他說清楚了再殺他不遲。」
郭曉涵聞聲停止前進,星目望著古大海,不由冒出火來。
古大海雖知今夜難逃一死,但是他仍希望死裡逃生,只要能逃回葦林堡,便一無所畏懼了。
這時他對自己不回葦林堡而先來尋仇的舉動,感到非常後悔,於是強自一定心神。望著芙蓉仙子冷冷的問:「你們要我說什麼?」
芙蓉仙子冷冷一笑,沉聲說:「古大海少裝糊塗,說什麼你自己心裡明白!」
彪形大漢和兩個老道已是滿面怒容,緩步走到古大海的身側。
古大海看了老道等一眼,蒼白的老臉上立即掠過一絲獰笑,搖了搖頭說:「老夫不明白!」
郭曉涵一聽,殺機再起,厲聲喝道:「老狗不說,小爺就殺了你!」
厲喝聲中,飛身向前撲去。
就在郭曉涵身形前撲的同時,那兩個老道和大漢已同時拔劍揮鉤,齊向郭曉涵刺來。
郭曉涵冷冷笑道:「鼠輩找死!
「死」字剛一出口,身形電旋,右手已屈指彈出。
就聽三聲問哼,老道和大漢的穴已同時被制,三個人高舉兵刃,張口瞪眼,動彈不得。
古大海見機不可失,一聲不吭,轉身飛奔,落荒而逃。
郭曉涵大聲喝道:「老狗回來……」
大喝聲中,身形如煙,掠過上空,直落在古大海頭前,右袖蓄滿神功「柔」字訣,猛向古大海揮出。
古大海一聲驚叫,立被一股巨大無比的潛力推了回來,身子像滾繡球似的滾回了原地。
古大海被滾得鼻青臉腫,滿身泥污,天旋地轉,眼冒金星,他自認為在舟山苦學一年,功力業已大進,沒想到郭曉涵的功力更是高絕的駭人。
他坐在地上狠命的搖了搖頭,深深喘了口氣,兩手撐地,目光怨毒的望著臉上充滿殺氣的郭曉涵。
芙蓉汕子微豎黛眉,怒聲問:
「古大海,你是怎樣發現郭大俠隱身在靈王墓的,又怎樣進入古墓向郭大俠下手的,為何點斃奄奄一息的『獨角獸』史有餘,快快從實說出來,郭曉涵會給你一個痛快,否則……」
古大海突然轉頭,望著芙蓉仙子怒聲說:「否則怎樣?」
郭曉涵搶先厲聲說:「要你知道分筋錯骨的厲害!」
古大海冷冷一笑,故意邪眼望著被點了穴道的老道和大漢,威脅他說:
「你小子不要得意,你殺了我古大海沒有什麼了不起,須知南海怪傑和泅島真的衣缽弟子,今夜被你點了穴道,你已注定死路一條。」
郭曉涵一聽,頓時想起至今毫無消息的恩師來,因而殺機頓起,仰天一聲狂笑,接著叱道:「莫說點了他們的穴道,就是殺了他們,小爺又有何懼!」
說話之間。
已飄身至老道和大漢身前,突舉右掌,五指如鉤,掌影過處,叭叭連聲,淒厲刺耳的慘叫聲中,血漿激射,蓋骨橫飛,兩個老道和大漢已同時某倒在地上。
郭曉涵不躲不避,已被血漿濺得滿臉滿身,益發顯得淒厲怕人,望之令人不寒而慄。
芙蓉仙子等和聞聲睜開眼睛的蕭猛,俱都看得心中大驚,面色突變。
古大海沒想到郭曉涵毫不懼怕海外三怪,直嚇得張嘴瞪眼,面如死灰,臉上豆大的汗球,簌簌的滾了下來。
郭曉涵舉掌擊斃了老道和大漢,再度仰天一陣狂笑,舉步向古大海逼去,同時厲聲問:
「獨耳賊,你如果再敢支晤半句,小爺便先斷你的一雙手臂。」
古大海知道郭曉涵的神志已近瘋狂,嚇得他急忙顫聲說:「我說,我說……」
就在這時,兩道嬌小身形,逕由漁村方向電射馳來,接著響起古淡霞的惶恐急呼道:
「涵弟弟停一停,涵弟弟停一停……」
急呼聲中,毒娘子和古淡霞已飛身趕到。
古淡霞一見畏縮在地上的古大海,身形未停,一直撲了過去,同時情不由己的哭喊著說:「爹、爹……」
郭曉涵一見,頓時大怒,喝聲暴道:「站遠些……」
暴喝聲中,突然轉身,振腕劈出一道色猛無濤的潛力,直向飛撲而至的古淡霞捲去。
古淡霞一聲尖叫,嬌軀已被一股巨大潛力捲起。
芙蓉仙子、毒娘子、柳無雙、和沈圓圓同時一聲驚呼,飛身撲了過去。
古淡霞落下的身軀,首先被芙蓉仙子接住,她哭喊一聲「姑姑」,立即偎在芙蓉仙子的懷裡哭了。
毒娘子和柳無雙、沈圓圓一看古淡霞沒有受傷,俱都將一顆緊張的心放了下來。
而坐在地上的古大海邪眼凶光一閃,一聲不吭,猛然躍起,乘郭曉涵望著傷心的古淡霞出神之際,舉掌猛劈郭曉涵的後背。
郭曉涵聞風知警,突然轉身,暴喝一聲:「狗賊找死」以掌化劍,閃電封出,直削古大海劈下的右臂。
古大海自知必死,不如和對方同歸於盡,一見郭曉涵舉掌封來,立將真力運足十成,猛壓下去。
郭曉涵一聲冷笑,鐵掌一削,克嚓一聲輕響,古大海痛極慘叫,右臂立被削斷,蹬蹬退了幾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古淡霞一見,哭得更厲害了。
郭曉涵劍眉如飛,眼布紅絲,箕張著右掌,直向古大海身前走去,同時咬牙切齒的問:「古大海,你說不說?」
古淡霞望著渾身鮮血,痛苦萬狀,老臉上汗下如雨的古淡霞,大聲哭著說:「快說吧,你快說吧,嗚嗚……」
古大海黯然一歎,痛苦的點了點頭,喘著大氣說:「好,我說、我說……〞
芙蓉仙子等聞聲俱都圍了過來,僅留牛奔在守護浪裡白條。
郭曉涵見古大海已經答允,立即遙空彈指,止住了古大海斷臂流血處的穴道。
古大海垂頭喘息了一陣,始抬頭望著古淡霞說:
「霞兒,你現在和白河寨的『毒娘子』處在一起,使我想起你並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但我對你總算有十多年的教養之恩,希望你在我未死之前,答應我一個要求……」
古淡霞知道古大海今夜絕無活命希望,想到自己有記憶以來,就喊他父親,多少總有一點情份,因而立即哭著點了點頭。
古大海痛苦而又欣慰的看了古淡霞一眼、垂頭繼續說。
「我對你沒有什麼苛薄要求,只希望在我死後,將我的屍體就地埋葬了。」
古淡霞一聽,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纖手掩面,顫聲哭著說:「涵弟弟一定會答應我這樣做的……」
古大海緩緩抬起頭來,陰毒的望著郭曉涵,嘴角立即掛上一絲獰笑,冷冷的說:
「你大可不必問他,就連罪魁禍首史有餘,他尚且找塊破棺蓋將他掩埋好,難道他還真忍心讓老夫曝屍荒野不成?」
芙蓉仙子和郭曉涵聽了古大海的話,心頭不禁同時一震,芙蓉仙子搶先急聲問:
「你是說殺害郭大俠的是獨角獸史有餘?」
古大海詭譎的搖了搖頭,僅簡單的說了兩個字:「不是!」
郭曉涵心中一驚,不由怒聲問:「是誰?」
古大海冷冷一笑,陰惻輕蔑的說:「就是老夫本人。」
郭曉涵心中一痛,殺機突起,厲喝一聲:「那我就殺了你!」
厲喝聲中,急上兩步,右掌猛的舉起。
芙蓉仙子立即低喝道:「涵兒……」
郭曉涵聞聲止步,知道江姑姑要強忍心中刀割般的痛苦,是要問個水落石出,於是佈滿血絲的星目,注定古大海,厲聲喝道:「快說!」
獨耳弔客古大海由於臂上已止住痛苦,因而態度又猙獰蠻橫起來,冷冷一笑,輕蔑的說:「郭曉涵,你小子別神氣,我今夜固然是死定了,但是你小子的死期也為期不遠,須知你殺了『海外三怪』的徒弟,他們絕不會放過你……」
話未說完,郭曉涵仰天一聲狂笑道:「海外三怪,為害武林,一生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莫說他們三怪不放過小爺,就是他們肯放過小爺,小爺也絕不會放過他們。」
古大海一聽,邪眼輕視的望著郭曉涵,馬臉上立即掠過一絲不屑的冷笑。
郭曉涵一見,頓時大怒,於是震耳一聲大喝道:「你以為我不敢為武林除害嗎?」
喝聲甫落,突然轉身,兩臂一圈,注定三丈外的一方巨大紅色砂石,雙掌運足「佛光神功」,振腕同時推出。
郭曉涵連番飲食靈石玉乳,加之初與沈圓圓纏綿交合,陰陽交泰,身心舒展,功力驟增數倍,只是在場之人尚不知道罷了。
只見郭曉涵兩手掌心中驟然毫光一閃,立即化作一團滾滾白氣,疾如電射,直向那一方紅紗巨石擊去!
就聽轟隆一聲霹靂暴響。
砂石飛射,劃空銳嘯,紅煙激旋,瀰漫半空……
燥烈余聲,久久不絕,夜空之中,繁星盡沒……
遠處通通連聲,空中石塊如雨瀉落,地面上到處閃著石塊落地相擊的點點火星……
古大海呆了,芙蓉仙子等也怔了,郭曉涵也傻了。
盤膝坐在地上的蕭猛,張大了一雙虎目,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時他也恍然大悟,「獨醒子」何以要在一年後,才命郭曉涵去舟山的原因。
古大海首先黯然一歎,神情極為頹喪的說:「看來他們的計劃難於實現了。」
郭曉涵一定神,立即沉聲問:「什麼人的計劃?」
古大海立即警覺自己失言,故意冷冷一笑說:「這不是老夫要回答的問題。」
郭曉涵頓時大怒,厲聲說:「那麼你快說如何發現先父隱身在古墓內?」
古大海依然倔強的說:「你如此疾言厲色,老夫一概不知道!」
郭曉涵星目冷電一閃,急上兩步,正待戟指去點古大海的穴道,古淡霞已急得大聲說:
「快說吧,你不要自討苦吃。」
因而黯然一歎,深沉的說:「方纔老夫說白兔湖主『獨角獸』史有餘是罪魁禍首,是因為老夫在那一天中午,偶而看到史有餘行動鬼祟,因而發現郭渭濱隱身在古墓中之故。」
芙蓉仙子和郭曉涵一聽,俱都恨透了史有餘,果然一切禍源是由他一人引起。
古大海略一沉思,繼續說:「自從我們『湖海五獨』得知在那一帶發現芙蓉仙子江女俠的行蹤之後,老夫便日以繼夜的在那一帶搜尋。
那一天,老夫在靈王墓的松林外面休息,忽然發現『獨角獸』史有餘手中拿著一鐵鑽,悄悄飄進了林內,當時老夫也急忙躡手追了過去,為了免得被史有餘發現,不敢縱躍飛奔,是以進入靈王墓地後,史有餘已不知去了何處。
老夫心中一急,立即登上了株高的大松樹瞭望,四野一目瞭然,但卻沒有史有餘的影子,因而老夫斷定史有餘仍在墓地內。
於是我守株待兔的坐在松樹上暗中等候,一直到太陽快要落西山,仍未見『獨角獸』再現行蹤,就在這時,墓地中突然響起一陣軋軋的響聲……」
郭曉涵一聽,知道是父親開啟空墳後門的聲音,同時,他也斷定當時史有餘正在隧道中繼續悄悄向前開鑿。
古大海繼續深沉的說:「……老夫當時頗感奇怪,就在那軋軋聲音停止的同時,墓地左面的一個大墳後面,悄悄走出一個身穿淡黃長衫的中年人。
那人略顯灰白的頭髮上,束著一方淺藍儒巾,當時由於那人背向著老夫,是以不知道是誰。
等到那人一轉臉,老夫驚得險些由松枝上跌了下來,只見那人入鬢的劍眉,細長的俊目,挺直的鼻子,薄而下彎的嘴唇,嘿,正是失蹤多年的郭渭濱。
老夫當時又驚又喜,早已忘了方才進入王陵的史有餘,但老夫看到四十歲不到的郭清濱,十年不見,居然鬢髮灰白,也足見他心靈上積壓著多少情感債!」
古大海說此一頓,舉目看了全場一眼……
柳無雙、沈圓圓、古淡霞和毒娘子俱都神色悲淒的靜靜聽著……
浪裡白條閉著一雙虎目,牛奔瞪著兩隻大眼睛……
郭曉涵星目含淚,劍眉微剔,嘴唇已彎成了一個弧形。
芙蓉仙子微昂螓首,眼望夜空,珍珠般的晶瑩淚珠,一顆接一顆的滾了下來,她略顯蒼白的櫻唇,已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古大海繼續說:「當時老夫自知不是郭渭濱的敵手,因而大氣也不敢出,直到郭渭濱快如鷹隼般的飛出松林之後,老夫才飄下樹來。
走至那座大墳後,才發覺有一座墳門,當時老夫仍不敢冒然進人,因為我知道郭渭濱的夫人『燕趙俠女』白素卿也是一個武功厲害的人物。
待我悄悄走入墳內,除了桌上一盞油燈之外,裡面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就在這時,墳門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極速的衣袂破風聲。
老夫心中大吃一驚,閃身躲進桌下,接著如飛進來一人,竟是去則復返的『金錐銀彈』郭渭濱。
郭渭濱倉促進來,並未注意,直奔高案去拿『金錐』,老夫見機不可失,就在郭清濱經過桌前時,閃電推出一掌,當即擊中對方的丹田……」
郭曉涵聽至此處,星目中血淚俱下,咬牙切齒的緩步向古大海走去,十指箕張如鉤,兩臂格格直響。
芙蓉仙子依然望著夜空,強抑哭聲,悲痛的說:「說下去……」
古大海望著逼近的郭曉涵,面色如灰,咬了咬牙,繼續說:「當時郭渭濱一聲悶哼,踉蹌退後三步,老夫趁機竄出,猛然再劈一掌,擊中郭渭濱的前胸……」
話未說完,驀聞郭曉涵一聲淒厲嘶叫,張口噴出一道鮮血,翻身栽倒,兩掌同時推出——轟隆一聲大響,鮮血四射,血肉橫飛,古大海的身體在滾滾上升的塵煙中直向十數丈外片片飛去。
眾人驟然一驚,紛紛向倒地暈厥的郭曉涵撲去,只有仰首望著夜空的芙蓉仙子,依然停立不動。
浪裡白條似乎已控制住傷勢,也和牛奔急忙走了過來。
沈圓圓、柳無雙和古淡霞急忙挑起郭曉涵,你哭涵哥哥,她喊涵弟弟,都已嚇得亂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浪裡白條雖然沒和毒娘子見過面,但卻知道她的來歷,因而吃力的說:「馬姑娘,請你快些在郭少俠的『命門』上拍一掌!」
邊說邊向芙蓉仙子走去。
毒娘子的閱歷本極豐富,只是被沈圓圓等哭得亂了方寸,現在經蕭猛一提醒,立即分開牛奔和古淡霞,蹲下身去,默運真力,舒掌在郭曉涵的「命門」上拍了一掌。
但是郭曉涵依然兩眼緊閉,毫無一絲甦醒的跡象。
毒娘子不知道郭曉涵已練成了「移穴功」,一看郭曉涵毫無動靜,因而焦急的滲出一身冷汗來。
就在這時,驀聞浪裡白條急聲驚呼道:「啊.圓姑娘快來!」
沈圓圓一聽,飛身撲了過去,近前一面,只見母親微昂螓首,目光呆滯,也早已暈了過去。
於是心中一慌,哭喊了一聲「媽媽」,忙將芙蓉仙於抱住。
紅影一閃,柳無雙亦飛身撲了過來,疾伸玉手,纖指已經點在芙蓉仙子的鼻下「人中」上,接著又拍了一下「命門」。
芙蓉仙子輕輕吁出一口大氣,黯然垂首,淚下如雨,扶著沈圓圓緩緩坐在地上。
就在這時,一聲清嘯起自村中,一道極速人影,直向他們立身處飛來。
「浪裡白條」一看,心中暗吃一驚,知道來人不是普通高手,因而焦急的說:
「快.你們快些救郭曉涵,快……」
毒娘子和古淡霞已經看出情勢緊急,但是她們推拿了好幾次,依然推不醒郭曉涵。
柳無雙頓時大悟,再度飛身縱回郭曉涵身邊,疾伸玉手,連拍五掌,郭曉涵始大叫一聲,再度噴出一口鮮血。
這時,沈圓圓已看清飛來人影,驚聲道:「來人是賽貂蟬洪丁香!」
毒娘子和古淡霞聞聲同時一驚,但是她們倆的功力較淺,目力不足,尚不能看清楚是否真的是賽貂蟬。
即使是浪裡白條和柳無雙,也同樣的看不清楚來人的真面目,服了大量靈石玉乳的沈圓圓,功力進境之速,叮想而知,因此,幾個人都不禁有些懷疑。
來人身法的確奇快,眨眼之間,已停身在五丈以外。眾人一看,果然是賽貂蟬!
古淡霞一見賽貂蟬,立即情不由己的顫聲說:「娘,霞兒在這裡……」
話未說完,毒娘子柳眉如飛,媚眼圓睜,嬌軀激烈的顫抖,已緩步向賽貂蟬退去。
賽貂蟬一見毒娘的相貌,心知不妙,但她自恃武功高絕,因而未將毒娘子放在眼裡,於是看了一眼地上頭顱已被擊碎的老道和大漢,面色頓時一變。
古淡霞見毒娘子一言不發的直向賽貂蟬退去,心中已經清楚,當初殺死親生母親的必是賽貂蟬無疑。
一念至此,心中痛、恨、愧、悔,百感交集,美目中的熱淚,頓時流下來。
賽貂蟬一定神,面目立變獰惡,看了地上盤膝調息的芙蓉仙子和郭曉涵,脫口厲聲問:
「是……是是誰殺了泅島真人南海怪傑的衣缽弟子?」
全場一片寂靜,俱都不屑的望著賽貂蟬,但沒有回答。
賽貂蟬一見,頓時大怒,還以為眾人對她已起了懼意,而芙蓉仙子和郭曉涵由於急怒現心,正在調息,她誤以為是被老道等打傷的,因而更沒有將在場的人放在眼裡。
只見她畫眉一挑,轉首望著毒娘子,刺耳的厲聲問:
「你是什麼人?可是要自己找死?」
毒娘子兩掌蓄滿功力,注定賽貂蟬向前逼去,她決心要一掌擊斃這個殺死母親的仇人,這時見問,不由冷冷一笑,恨聲說:「我是誰,你心裡有數,想想十多年前的川中鏢師馬又良和穆金娥,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賽貂蟬一聽,面色立變,一聲厲叱,突舉雙腕,兩道寒光一閃,直向毒娘子撲來。
古淡霞一見,嚇得脫口一聲尖呼!
一聲嬌叱,紅影閃動,刺目電光一閃,柳無雙身劍合一,搶先撲去。
毒娘子沒料到賽貂蟬會突撤兵刃,身形一閃,疾退五步,皓腕一揚,嗖嗖射出兩枚袖箭,直奔刀影射去。
嗤嗤兩聲,袖箭立被擊飛,而仗劍飛來的柳無雙,已經撲至,一招「斬鳳殺羽」,日華劍閃電向滾滾如山的刀影中削去。
「賽貂蟬」本想出奇制勝先殺了「毒娘子」,沒想到半路裡殺出一個程咬金來,只覺對方電光一閃,寒氣已經撲面。
於是暗呼一聲不好,疾剎衝勢,猛撤雙刀,但是對方出劍奇快如電,已經來不及了。
但聽叮叮連響、火星四射,一雙精鋼鸞鳳刀,立被削為四段。
賽貂蟬手中一輕,大吃一驚,尖叫聲中,暴退兩丈,望著橫劍停身的柳無雙,頓時驚呆了。
柳無雙望著賽貂蟬,冷冷一笑,不屑的說:「丟掉你手中的刀柄,快些和熊夫人決鬥,如非你們之間有段血海深仇,本姑娘定然不會放過你!」
邊說邊翻腕收劍,飄身退回原處。
賽貂蟬心頭一橫,惡念徒生,兩手一抖,刀柄盡沒土中,已向毒娘子逼去。
賽貂蟬驀地渾身一顫,面色再度一變,她驚恐的望著毒娘子身後不遠處的一隻斷臂,停身顫聲問:「那……那是誰的手臂?」
牛奔一撇嘴,搶先回答說:「是他的!」
說著說著,舉手一指數丈外的一顆蒼白帶血,瞪著一雙邪眼的人頭。
賽貂蟬凝目一看,尖嚎一聲:「老娘和你們擠了!」
尖嚎聲中,飛身前撲,突舉右掌,猛劈毒娘子的面門。
毒娘子報仇心切,奮不顧身,左手一撩對方右掌,右手猛擊賽貂蟬的前胸。
「賽貂蟬」神情如狂,一聲厲笑,閃電旋身,左手一個迎空虛花,右掌快如電光石火一般,擊向毒娘子的左臂。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6 12:57:35
毒娘子大吃一驚咱知已經躲不及了,蓬的一聲,心痛如割,賽貂蟬的右掌業已擊中。
毒娘子強鼓一口真氣,一個扭腰躬身;螓首猛然下垂。
「蹬」的一聲,一枚毒箭,應聲射出。
賽貂蟬那會想到對方是出了名的毒娘子,一聲慘叫,毒箭直射進右胸,通通連聲,已和毒娘子同時栽倒在地上。
事出突然,雙方相距離又近,沈圓圓、柳無雙和古淡霞俱都無法適時援手,而浪裡白條又受傷未癒,不能運氣用力,芙蓉仙子和郭曉涵也正在調息。
古淡霞一見姐姐和義母同時栽倒,哭喊一聲,飛身撲了過去。
恰在這時,郭曉涵已調息完畢,聞聲睜眼一看,腦際頓時閃過白河寨廳前,屠奢臨死掌斃老太婆的一幕!
於是心中一驚,震耳一聲大喝道:「回來……」
大喝聲中,身形就坐著的原有姿勢,直線向古淡霞撲去。
但由於距離過近,古淡霞已將毒娘子的屍體抱了起來。
右半邊身子已經僵硬的賽貂蟬,見古淡霞抱毒娘子而沒有抱她,因而殺機頓起,左手閃電抓向古淡霞的面門。
郭曉涵雖已撲近,但怕傷了古淡霞,又不便施展「鐵袖遙空」和劈空掌,倉促之間,大喝一聲,中食兩指,猛力彈出。
一縷剛猛指風,直奔賽貂蟬的後腦,「叭」的一聲,慘叫,腦漿四濺,蓋骨橫飛,賽貂蟬上身一仰,登時氣絕。
但她抓向古淡霞面門的右手,卻在向後一仰之際,將古淡霞的如玉右頰抓了三道血溝。
古淡霞一聲驚叫,身形騰空躍起,渾身濺滿了賽貂蟬的紅白腦漿,而她的粉處,雖然鮮血淋淋,但仍不知道她自己已經受傷。
這時芙蓉仙子已調息完畢,和沈圓圓、柳無雙等急步奔了過來。
郭曉涵目光銳利,他已清楚的看到古淡霞粉頰上的三道血溝,因而古淡霞身形剛剛落地,他已伸臂將古淡霞扶住,掏出手帕,為古淡霞輕拭著粉頰上的血漬。
古淡霞有些受寵若驚,沈圓圓和柳無雙看在眼裡,心中難免有些醋意,只有芙蓉仙子看得面色一變,脫口驚呼道:「啊,古姑娘受傷了!」邊說邊關切焦急的將古淡霞扶住。
古淡霞倒在郭曉涵的懷裡,不停的暗暗流淚,她覺得自己是這個人世間最命苦的人。
自認為最疼愛她的母親,卻是殺害她生母的仇人,平素關心自己的父親,卻是生性陰毒狡獪的梟雄。
如今剛與同胞姐姐相見不久,卻又拋下她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裡,她實在是一個受盡悲慘命運作弄的人。
現在第一次倒在心上人的懷抱裡,但是她的如花嬌靨上,卻多了三道血溝。
為她策劃婚事的姐姐死了,原本自認為並不遜於沈圓圓和柳無雙的容顏上,卻多了三道疤痕。
她看得很清楚咱己雖然癡心癡情的愛著郭曉涵,但郭曉涵卻從來沒有愛過她,更談不上娶她為妻,共偕白首了。
如今自己臉上又多了三道疤,只怕心愛的涵弟弟看也不會再看她一眼了。
心念之間,郭曉涵已騰空飛起,直落在浪裡白條蕭猛的竹籬院內。
郭曉涵無心理他,飛身縱入上房門內,將古淡霞放在床上,關切的問:「霞姐姐,你覺得怎麼樣?」
古淡霞輕搖滾首,傷心的說話:「想不到我是如此的命苦。」
說著說著,淚眼望著郭曉涵,悲傷的說:「涵弟弟,我雖然決心想侍候你一輩子,可是如今弄成這個樣子,看來恐怕難以如願了……
郭曉涵覺得古淡霞非常可憐,處境幾與自己相同,因而激起他強烈的同情心,一聽她的話,立刻瞭解弦外之音,於是親切的說:「霞姐姐,我們命運相同,遭遇相似……」
話未說完,院中已飄然落一人,繼而人影一閃,芙蓉仙子已飛身縱進室內。
古淡霞一見,立即坐起身來,悲淒的喊了一聲「姑姑」,接著問:「我姐姐的屍體運回來了嗎?」
笑蓉仙子連連頷首說:「蕭老英雄正在外面準備棺木,決定明天派人去通知白河寨主。」
這時郭曉涵已燃起一盞油燈,芙蓉仙子立即將燈接過來,湊近古淡霞的傷處一看,略微寬慰的說:「還好,抓在鬢角下面,只要將頭髮技巧的這一下,就看不見疤痕了。」
邊說邊根據蕭猛說的地方,在壁櫥內找出一個小白瓶來,先為古淡霞清了清臉上的血漬,又以指甲撒上一些藥粉。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沈圓圓和柳無雙也回來也,接著就是浪裡白條和牛奔。
大家關切的察看古淡霞的傷勢,而古淡霞只是流淚。
「芙蓉仙子」見古淡霞仍在流淚,立即寬慰她說:「馬姑娘不要再難過了,淚流進傷口,極易影響藥的效力。」
古淡霞一想到玉頰上的傷口,哭得更傷心了。
芙蓉仙子等心裡明白,也知道古淡霞痛哭的原因了。
沈圓圓和柳無雙由於同情心,和對古淡霞孤獨身世的憐憫,而決心設法成全涵弟弟和古淡霞的婚事。
因而兩人不時覷目看郭曉涵俊面上的神色,恰好涵弟弟的俊面上也正充滿了對古淡霞的關切之情。
郭曉涵報了父仇,無異肩頭去了一副重擔,這時一心想著前去舟山為恩師解圍,由於古淡霞受傷,因而擔心的說:「如今姐姐受傷,前去舟山的臥程,只是等霞姐姐傷癒之後再去了。」
古談霞心中一驚,立即不解的問:「為什麼?干萬不要因我而誤了行期,『獨醒子』老前輩的安危,關係著整個武林,絕不能再延期,事久生變,方才擊斃古大海夫婦之事,也許暗中另有耳目,消息一經走漏,伯葦林堡的頭領猜疑,而增加困擾。」
大家一聽,俱都讚許的點了點頭。
郭曉涵深信數十丈內絕對無人偷窺,因而說道:「有人偷窺,當不致於……」
芙蓉仙子也深伯行程改期,因而未待郭曉涵說完,立即插嘴說:
「你敢斷定暗中沒有人,如果心神不靜,即使近在咫尺,也不易發覺有人!」
郭曉涵和沈圓圓心中有鬼,芙蓉仙子雖是說者無心,但郭曉涵和沈圓圓卻是聽者有意,因而兩個人的臉都紅至耳後。
沈圓圓更不自覺的低下了頭,郭曉涵也趕緊恭聲應是,但是大家卻是不知道他們倆為何臉紅。
芙蓉仙子自覺說溜了嘴,急忙又說:「現在我們就依然照原定計劃行事,馬姑娘的傷勢並不太嚴重,馬姑娘一同前去,可以在船上養息……」
古淡霞未待芙蓉仙子說完,立即插嘴說:
「不,姑娘,霞兒決定留在堡內,為防患未然計,霞兒不宜隨同前去。」
芙蓉仙子也覺得堡中無人領導,的確是個問題。
幾經商椎,都覺得古淡霞留在堡中,為最理想人選,一來留在堡中以便養傷,處理堡中事務,最主要的是向堡內各首領級人物溝通,說明古大海與「賽貂蟬」的死亡原因。
留置人選確定,接下來就是找尋海外三怪,由那些人員前往。
再次磋商後,始決定芙蓉仙子江橫波、浪裡白條蕭猛、郭曉涵、沈圓圓、柳無雙和牛奔一起去島上找尋海外三怪。
這樣一來,不但人多勢眾,力量集中,而且還可以彼此照顧,無虞後顧之憂。
所謂兵欲善其事,其先利其器,海上作戰主要工具,當然是戰船。
長房縮地之術,傳說而已。
諸葛武候木牛流馬雖然流傳給後人,但也沒有催舟之能,但郭曉涵巧思,居然運用到操舟這方面。
這種設置是在底艙裝上一口大鍋爐,鍋口密封,只有兩校竹管引出,那竹管接口處用熟牛皮紮起來,可以稍稍移動,但不會透氣。
使用時,鍋中注入了水,底下加烈火把水煮沸,水氣由竹管中衝出,擠向船後,自然而然地推舟如飛。
當他將這個偉大設計告訴大家後,大家都不相信,可是試驗之後,確實別具神效。
這一來,眾人莫不稱讚他巧思。
戰船終於出發,海上航行的生活是寂寞的,面對的是藍藍的天,一望無際水天一色,能不令惆悵。
但是,郭曉涵一眾,並不作如是想,因為每個人都懷著一顆復仇的心,抱著壯士一去不復返的同仇敵汽的壯志,所以,他們全都藉海航時刻各自運功調息。
唯一令人耽心的,就是對海航地勢不熟悉,恐在航路時遇遇到颳風、暗礁。
經過三晝夜的航行,幸好未出事故,這天夜晚,終於讓他們看見了陸地。
碧空如洗,一輪明月高懸。
冷輝輕灑這座不知名的小島,整個的浸沉在寧靜而柔和的月色裡。
世間每一個有月的夜晚都美,但都美不過這座小島上的夜色,因為它美得不帶人間一絲煙火氣。
說它是座小島,沒有人為它叫屈,它的確是夠小的。
島上,除了一間茅舍之外,其他一無所有。
有霧的日子,海船航經,迷濛之中,誰都會把它當作一隻浮沉波濤之間的大海龜,能說它不夠小?
島上,三面是奇陡如削的悄壁,只有一面,也就是正對著茅舍的一面,有一片沙灘,粒粒白紗如銀,月光灑照下,閃閃生輝,遠處看,令人幾疑銀河瀉落海中。
久在海中航行的人,只要看見陸地,就如沙漠遇見綠洲一樣,幾個女孩子便爭吵著讓船靠過去,下船呼吸一下泥土氣息。
郭曉涵拗不過幾個女的糾纏,再加上芙蓉仙子說項,只好點頭答應了。
不過,他卻命水手帶著桶到島上尋找水源,如果發現,盡量替船上多補充淡水。」
當他踏上小島,登上步入茅舍台階時,只見茅舍門跟銀光點點的沙灘之間,一塊平滑如鏡的大石上,坐著一個人。
乍看之下,不由一楞,幾疑自己眼花。
揉揉眼,不錯,正是自己闊別已久的師父——獨醒子,不由脫口急呼:「師父!」
不錯,此人的確是獨醒子,只是不知怎麼會在這孤島上,難道傳聞被海外三怪所軟禁,此傳聞不確。
獨醒於乍一看,見來人是郭曉涵,也不由一愕,道:「涵兒,你怎麼會到此地?」
「師父!」郭曉涵道:「不但是徒兒來了,柳無雙師妹,牛奔師弟,還有我姑姑芙蓉仙子也來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眾人皆如墜五里霧中。
郭曉涵便將自己一眾前往海外,到海外三怪的巢穴,尋找師父,並欲與海外三怪一了恩怨之想法和盤托出。
誰料,獨醒子聽後,哈哈一笑,道:「你們看我不是平安回來了嗎?你們不用去了。」
這真是一個好大的變化,郭曉涵不由怔住,道:「師父,您是否認為徒兒等功力不及,力有不殆?」
「非也!非也!」獨醒子道:「你去把他們一起邀來茅舍,為師作一次說明,免得一人一句,問長問短。」
郭曉涵應聲「是」,轉身離去。
竹籬茅舍,面對浩瀚海洋,襯合著青空的碧空,幾條白絮似的浮雲,是一種多麼脫俗超凡的優雅境界。
獨醒子俟眾人坐定,微帶感喟的道:「自從老夫得知海外三怪返回老巢,便獨自來到海外,準備與三怪作一了斷,結果……」
「結果怎樣?……」這話芙蓉仙子問的。
獨醒子道:「老怪提出一項荒唐要求,誰都想不到會有如此結果。」
郭曉涵道:「師父,拜託,別說話留尾巴好不好,到底是什麼要求啊!」
這是一間特辟的賭室。
稱之為賭室一點也不為過,只見數丈見方的室內,不僅賭具一應俱全,連四壁的壁畫也畫著「八仙聚賭圖」,一個個在呼哈喝六,神情栩栩如生。
室中央一張極為精緻華麗以紫檀木嵌玉石面的大八仙桌,桌上早已擺著純金鑄造的「寶缸」。
一旁的象牙盒裡,盛放著三十二顆象牙骰子。
南海老怪、泅島真人、舟山姥姥及獨醒子各據一方,但距賭桌均有三尺左右。
原來,這荒唐要求,就是以賭來決定勝負,所謂「成敗為王,敗則為定」,他們的決定是贏的獨霸武林,輸了就隱姓埋名,絕跡江湖。
賭具就是骰子。
賭的方法由每人各命一題,四人都依照命題擲骰,未達標準者,計輸一場,然後累積的點決定誰勝誰負。
第一局由南海老怪命題,題目「一統武林」。
什麼叫「一統武林」呢?骰子又怎麼擲呢?南海老怪有他的解釋。
就是把象牙盒內的三十二粒象牙骰子放入純金的「寶缸」,最多只能搖三下,看誰搖的紅色一點最多,多的一方獲勝。
一名侍女取來一塊看牌,上面寫著四位的大名,一個錦盒內盛有「紅寶石」。
侍女向四人一施禮,道:「勝者由小婢在他的大名上面鑲入一粒寶石,表示得一分,負者為零分。」
題目是南海老怪出的,由他先開始。
老怪將三十一粒象牙骰子散亂地倒在桌上,然後袍袖一捲,便將散亂在桌上的骰子丟入純金托盤中,雖是隨手一撒,卻未見一粒骰子「紅麼」向上。
這似乎是故意賣弄手法。
他微微一笑,將純金罩扣上,伸手捧起「寶缸」,突然兩快一慢連搖了三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回桌面,一伸手,道:「獨兄請揭寶罩!」
獨醒子微微一笑,道:「海外三怪都是武林知名之士,以各位的盛名自然是手法上的真功夫取勝,在下絕對信任,不會在手腳上下功夫,閣下要在下揭杯,全是多此一舉。」
南海一怪歉然道:「是我失言,請諒!」
語畢,伸手揭開罩杯,呈出在眼前三十二粒象牙骰子,竟然滿堂彩,全都是「紅麼」朝天。
沒有歡呼,沒有喝彩,泅島真人與舟山姥姥認為這是當然的結果。
南海老怪做了個手勢,道:「獨兄,該你了。」
獨醒子強自一笑,將托盤中三十二粒象牙骰子倒入罩杯內,反手一扣,雙手高高舉起猛搖一下,即置於桌上。
南海老怪詫異道:「好了?」
獨醒子微微點頭,伸手揭開罩杯,三十二粒骰子如同動都未動過,跟方才一樣,粒粒「紅麼」朝天,也來了個滿堂采。
計點侍婢即將紅寶石在二人的大名上面嵌上一顆,表示各得一分。
第二局是舟山姥姥出題,名叫「攔江奪斗」。
這是一項高難度的賭技。
擲骰者以聯珠手法將三十二粒骰子擊中指定目標後彈回至一塊大白綢布上,然後落入貯滿水的盆內。
這個目標只有酒杯大小,上面塗有墨汁,當它反彈至白布時,即留下痕跡,如果沒有反彈至白布未留痕跡,即扣除一粒的成績。
所有落人水池的骰子,都要出現「六點」,誰的六點最大,誰就是優勝者。
武林中人誰都會使暗器,對於「迴旋」手法並不陌生,難就難在控制落入水盆點數。
二人比賽結果,三十二粒骰子都擊中指定目標反彈至白布上,舟山姥姥是二十七粒六點,四粒五點,一粒只有一點。
獨醒子也是二十七粒六點,其餘五粒都是五點,自然是獨醒子獲勝。
舟山姥姥之所以落敗,並非賭技不如人,而是輸在後力不繼。
女人在先天上就跟男人有著懸殊,但這種賭賽的方法是她自己提議的,輸了也不能怨天尤人。
別看這一手賭賽,獨醒子雖然贏了,但也僅僅一股臉勝,也因真力消耗大多,額角已見汗漬。
記點侍婢立刻為獨醒子加上一粒紅寶石。
第三局出場的是泅島真人。
泅島真人道:「前兩局你一勝一和佔先,現在我的賭法叫『不是冤家不碰頭』!」
獨醒子接口道:「名字雖然難聽,相信賭法一定很別緻。」
泅島真人道:「這種賭法,就是各取六粒骰子,由一方先搖,搖畢置於面前,不揭罩杯,然後由對方搖另一副寶缸,搖畢即開寶,再揭開對方的罩杯,後搖的那六粒骰子須與對手的六粒骰子要完全相同,始算獲勝,錯一粒就輸了這一局。」
語音一頓,接道:「為顯示公平起見,雙方各先後兩次,誰也不吃虧。」
獨醒子道:「好,道長先請!」
他聚精會神地注意泅島真人的動作,更需要全神貫注傾聽骰子在寶缸內跳動聲響。
這種特殊賂法,絕非單憑內功深厚或賭技手法精湛即可穩操勝算的,而是要兩者兼備。
這時泅島真人已將寶缸上下搖動數次,置於桌上。
二人同時揭開,二個托盤中全都是一二三四五六。
接下來,是獨醒子先搖。
彼此都是老江湖了,誰有些什麼絕活,瞎子吃湯圓——心裡有數。
泅島真人會「測心術」,獨醒子當然清楚,所以他在搖骰時,連他自己都不去想,隨便亂搖幾下,輕飄飄地置於桌上。
泅島真人沒想到獨醒子會來這一手,一時方寸大亂,毫無信心,沉吟有頃,始雙手捧起寶缸,用力搖了三下。
兩人同時揭開罩杯,獨醒子是雙二、雙四、雙六,泅島真人是六粒「紅四』期天。
三局結果,海外三怪二負一和,他們遵守失敗的承諾走了,所有的恩怨也一筆勾銷了。
海外三怪已息隱江湖,這舟山之行,已無必要了,一眾輕鬆的返航,回到葦林堡。
這天,獨醒子忽然把郭曉涵叫來,大聲嚷道:「無雙、霞兒、圓圓,你們過來。」
三人欣然過來,問是什麼事。
獨醒子把郭曉涵一推,裝成一本正經的面孔,道:「你們三人把他分了吧,我老頭子冷眼旁觀,除了分,誰也別想獨吞。」
此話一出,有那會意的,便把目光紛投向柳無雙、古淡霞、沈圓圓三人。
一時之間,數十道目光,一齊集中在三女身上,羞得古淡霞低聲罵道:「為老不尊,雙姐、圓姐,咱們走,別理他。」
獨醒子大笑著對芙蓉仙子道:「如何?大妹子,老夫沒說錯吧!」
笑!哄堂大笑,偷偷的笑,郭曉涵可只能苦笑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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