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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李涼][ 紅頂記][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7:50:46     標題: [李涼][ 紅頂記][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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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值康乾盛世,資本營運得以萌牙,經濟空前繁榮,由此而造就無數富商、巨賈、財團,其中,聖幫便是佼佼者,它旗下經營橫跨錢莊、票號、船運、糧鹽、絲綢、藥材、陶瓷、礦產等,有南霸天之稱。為保安全,聖幫轉移黃金,不料海上突起風浪,失金數目高達數千萬兩,一旁鷹幫虎視既既,欲乘此時打擊聖幫,幫主左海瑞為拉替死鬼,找來流浪在外的左仲儀墊背,而左仲儀正設法偷取傳位秘沼,欲為聖幫日後拉一強援,弘歷受刺,帝王之爭早已展開,聖幫面臨空前危機,霸業一籌莫展。面對種種困境,新上任的左仲儀修習「長江經商法」,四方求援,不得已,只得簽下迎娶醜女「賣身簽契」,形勢稍緩,鷹幫正式反攻,左仲儀全力周旋,無奈心愛女子青逸飛飛醋四濺,感情問題讓人輕鬆不得。左仲儀生死之交了幻盜沼之事拆穿,且落入敵人之手,親人左海瑞又攻至杭州,郭奇秀出賣聖幫,寶親王、理親王各方勢力攪入,帝王之爭已呈白熱之勢,江湖中亦是動亂非常……






        第 一 冊 笑裡暗藏刀(上)         
         楔 子         
第 一 章  天 災       
第 二 章  請 將       
第 三 章  逸 女       
第 四 章  接 班
第 五 章  策  謀       
第 六 章  初 遇       
第 七 章  談 情       
第 八 章  追 妻
第 九 章  俏蜂腰       
第 十 章  迅 變       
第十一章  借 金       
第十二章  緝 凶
第十三章  巧 計       
第十四章  三 情       
第十五章  相 煎       
第十六章  帝 位
第十七章  綁 架       
第十八章  火 蛟       
第十九章  探 查       
第二十章  情 債
第二十一章 中 伏       
第二十二章 奇 女       
第二十三章 異 人       
第二十四章 奸 狡
        

第 二 冊 笑裡暗藏刀(下)

 
第 一 章 賣 身       
第 二 章 鷹 劫       
第 三 章 五六折       
第 四 章 逼 婚
第 五 章 邪 謀       
第 六 章 攝 魂       
第 七 章 斗 法       
第 八 章 狡 徒
第 九 章 忠 魂       
第 十 章 智 抉       
第十一章 攤 牌       
第十二章 告 官
第十三章 攢 臣       
第十四章 漕 劫       
第十五章 小 祖       
第十六章 笑 面
第十七章 王 親       
第十八章 謀 變       
第十九章 空 城       
第二十章 興 師
第二十一章 伏 刺       
第二十二章 反 搗       
第二十三章 正 邪         
        

第 三 冊 江山還如畫          
第 一 章 護 駕       
第 二 章 登 基       
第 三 章 追 擊       
第 四 章 烈 女
第 五 章 瑜 亮       
第 六 章 日 月       
第 七 章 立 功       
第 八 章 激 戰
第 九 章 異 軍       
第 十 章 罩 門       
第十一章 破 功       
第十二章 左 竅
第十三章 忠 困       
第十四章 智 火       
第十五章 漕 劫       
第十六章 真 假
第十七章 惜 情       
第十八章 癡 緣       
第十九章 狡 徒       
第二十章 毒 手
第二十一章 靈 心       
第二十二章 狼 魔       
第二十三章 聖 喜


楔 子
  康熙、雍正皇朝年代,資本主義已萌芽,直接促進封建經濟空前繁榮,造就了無數富
商,巨賈,財團,其商業組織皆稱為「幫」。
  「南寶祥」、「北億嘉」為首推之南北第一大財團、經營事業橫跨錢莊、票號、船運、
糧鹽、絲綢、藥材、陶瓷、礦產……等龐大產業,儼然控制南北經濟命脈,素有南北雙霸天
之稱。
  「寶祥錢莊」乃漢人「聖興社」又稱「聖幫」之組織所控制,「億嘉票號」(註:即錢
莊。南方稱錢莊,北方稱票號,億嘉以經營票號為主)乃滿人望族鄂達所創辦,當時其成立
宗旨,確有和江南「聖幫」一別苗頭之態,而獲得無數人及皇族支持,發展至今,已有「皇
幫」之稱,然不論其如何努力,於漢人居多之南方,「億嘉票號」始終無法跨越長江流域,
一展鴻圖,由此可知「聖幫」在漢人心目中之地位,已非滿族勢力所能馭控。
  南方除了「聖幫」外,另有「鷹幫」及「漕幫」兩大勢力。「鷹幫」原是南方首富,可
惜改朝換代後,已被「聖幫」擊敗,淪為老二,「鷹幫」始終不服,隨時想扳回顏面,爭奪
激烈可想而知,「漕幫」即為後世「青幫」之前身,原乃反清復明人士所組成,然歷經鄭成
功,白蓮教等多次革命難成,已化為漕運工人等秘密組織,潛伏四處,除了等待機會外,亦
發展成相當驚人之經濟勢力,已可三足鼎立於江南。
  經營商事,最忌沾上種族、國仇之爭,「聖幫」卻處於「皇幫」、「鷹幫」、「漕幫」
之商業,滿漢種族、明清國仇等意識形態強烈鬥爭中,而其能屹立百年不墜,全憑掌舵者能
力及聰明才智,故「聖幫」之總掌舵又稱「聖爺」,不論其年輕或年老,皆握有絕對指揮,
控制權,宛若皇帝般權威。
  百年來「聖幫」雖經大大小小波濤,皆能安然度過,唯有雍正皇朝十三年,不但雍正皇
帝突然暴斃,「聖幫」亦遭受空前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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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7:54:52

第 一 章  天 災
  錢塘江口正肆虐著超狂飆風,指粗驟雨支支如利箭穿射江面,卷帶烈風橫掃四面八方,
江洪濤濤滾掠,擠向反衝海嘯狂濤,直若狂龍斗怒蛟,撞得浪花一幕幕暴天掠地,岸邊腿粗
柳樹受之不及,紛紛齊腰折斷,渡口船支更落浪中巨盆,硬被搗過來涮過去,不斷相互撞
擊,較瘦小,腐舊者皆因不耐撞擊,因而裂艙進水,甚至翻覆沉沒,或有逃避不及之船家,
全數落水,在幾聲慘叫掙扎後,照樣滅頂。
  六月飆風在狂肆虐下,縱是巨船,亦顯得渺小,無助而危機四伏,尤在三更半夜出航,
更若鬼哭神號,身臨地獄,與玩命無異。
  「聖興號」的確拚過老命想出航,然在飆風逼迫下又折返錢塘江口,隨狂風驟雨起伏搖
晃著。
  「聖幫」船運發達,操船撐舵好手亦不在少數,然此時卻只能勉強維持巨船不沉,無法
再出航,船員不斷與巨浪搏鬥,只求平安無事。
  領航者年約五旬,一身錦袍,原是高高在上的「聖幫」掌門左海瑞,此時卻顯得驚惶失
措,直叫著:「船隊可回?船隊可安全?有消息麼?」
  面對暴雨密佈,濤濤巨浪,根本瞧不清五丈遠近事物,無人能回話。
  左海瑞仍鼎立船頭,憑著多年的修為功夫抵擋暴雨吹擊,他已一身濕透,仍不肯放棄搜
尋,復又喊來「聖興號」護法高蛟,問道:「高魚不是去搜了?怎麼會沒消息?」
  高蛟年約四十,平頭勁臉,留有短鬢,身材壯碩,出航喜穿黑背心,故曬得一身黝黑,
其能當上「聖興號」護法,皆因其航海技術一流,水功到位,乃聖幫不可多得好手,故被倚
重,高魚乃其弟,一身水功更了得,專長於險中救難,此次聖幫船隊出航,突逢飆風,高魚
見已被指派前往救助,左海瑞故有此一問。
  高蛟未見弟弟,怎知消息,然情況惡劣,他亦頗為擔心,道:「若有消息高魚必定能處
理,聖爺何不請回,毋需在此冒險。」心想若飆風仍不停,引起真正海嘯,恐連巨船皆不
妙,掌門身系全幫安危重責,實不宜冒此險。
  左海瑞急切道:「不成不成,此次航程事關重大,我一定要等到消息,能不能再出
航?」
  高蛟道:「都已出航三次,全被迫回,除非用羊皮氣球筏,否則巨船根本行不通。」
  左海瑞不禁洩氣道:「可有羊皮氣球筏?」
  高蛟道:「萬萬使不得,操此筏,得有我弟弟那種水功夫才行,聖爺請稍安勿躁,何不
先回,畢竟一趟船出事,於聖幫來說,應該挺得住。」
  左海瑞急道:「你不懂,此趟船關係重大……」忽又覺得不能多說,道:「退去吧,一
有消息,立即回報,不論是哪艘船,我都希望不要出事。」
  高蛟應是,拱手而退,心頭卻納悶不解,憑聖幫財力,縱使五艘船全都沉了,亦應非啥
大事,何況以前也遭受暴風雨,沉了七艘,也未見掌門急成這個樣子,難道船中另有值錢貨?
否則以米糧,銅礦等物,有何好急的?他想問,卻因身份,不敢開口,且走一步是一步。
  狂風暴雨中,復又掙扎一更次,忽見海面上浮出羊皮氣筏,隨浪湧來。
  高蛟深知弟弟回來,登時回報,左海瑞急切奔往左船側,直道人呢人呢?皮筏一片空
白,不見人蹤,高蚊道:「如此巨浪,高魚必定躲入水底,以減少波擊,除了換氣他是不會
浮出水面。」
  話方說完,忽見船邊巨浪擊後,一黑影如飛彈魚射而出,正是高魚,他已距船不及十
丈,輕功再騰,彈掠上船,其身著一身黑水靠,和哥哥一樣壯挺,身材卻顯得更修長,靈敏
如魚,五官不大,但勁中帶秀,耳朵卻大得出奇,且可晃動,亦可罩護耳洞,確是潛水好材
料,他方上船,兩耳不停晃彈水珠,但因事急,立即拜禮道:「回聖爺,五艘船恐全數沉
沒。」
  左海瑞乍聞,臉面抽變道:「當真?你可搜仔細?」
  高魚道:「百里之內已無船支,除非他們早巳趕往鎮江,否則無一倖免。」
  左海瑞急切道:「怎麼會在鎮江?完了一切都完了……該怎麼辦才好?」急得四處踱步,
任暴雨烈擊衣臉,仍不知閃避。
  高魚道:「船是沉了,但沉到海底,若有貴重物品,待風平浪靜,再撈不遲。」
  左海瑞目光一亮道:」你有把握撈著?」
  高魚道:「船身未解體,大約有五成機會,但若解體,恐難度較高……」
  左海瑞又顯失望:「如此重物,若下沉撞擊,豈無解體之理。」
  高魚,高蛟相問何物,但幫規甚嚴,掌門不說,無人敢問。
  高蛟見聖爺失魂落魄,在此狂風暴雨情境,恐有意外,遂道:「聖爺請回吧,船已沉,
搜索該告段落,其他事,待雨過天晴再設法如何?」
  左海瑞知已無計可施,縱是失望卻也得打起精神穩住一切,深深吸氣,暗道:「一切待
奇跡了。」轉向眾人道:「回航吧,此事不准走漏任何消息。」
  高蛟,高魚等人同聲應是,立即調動船舵,順著巨浪駛往專用港口避難。
  高魚則解下右臂繩索,不斷扯收,終把羊皮氣筏拖上船面,他原以繩索和氣筏相連,故
能在濤天巨浪中來去自如。
  巨船行地往專屬港口左海瑞匆匆下船,直奔暗處。
  港口風浪較小,巨船不再顛晃,高氏兄弟讓手下休息,兩人卻滿頭霧水,猜不著沉船所
載何物,聖爺怎麼如此焦切?難道此事將危害聖幫安危?然高氏兄弟仍對聖幫信心十足,畢竟
百年來大風大浪皆已安然度過,何在乎此次小事一件。
  左海瑞甚快返回聖幫杭州總壇。
  書香世家般古樸宅院,瞧不出王公貴族式顯眼豪華建物,唯一能感覺其氣勢者,乃其占
地數甲之森森寬廣庭園。
  左海瑞升任掌門已有五年之久,他和哥哥風格迥異,較為浮華,故在東院另籌海瑞樓,
乃聖幫最豪華者,他正於海瑞樓密室,找來老總管郭良儒,會商大事。
  郭良儒已逾六旬,一身儒裝,鬃髯飄逸,極顯智慧,其乃繼承父親郭德為聖幫總管,不
但輔佐前任聖爺左海寧有功,左海瑞亦留在身邊所用,可謂世襲,故對聖幫瞭若指掌,且忠
心耿耿。
  郭良儒見得左海瑞一身濕漉未換,即喚來自己,知必有大事,不敢怠慢,立即追問道:
「出了何事?」
  左海瑞一臉的蒼白道:「大事,運往鎮江的船沉了。」
  郭良儒道:「航運走久,多少遇風浪,沉它幾艘,並不足以傷根本,聖爺莫要太驚慌自
責。」
  左海瑞道:「你有所不知,船表面運糧,鐵沙,銅礦,暗地裡,運的是黃金。」
  郭良儒登詫道:「黃金?有多少?」
  左海瑞道:「庫存貨,足足三船,數千萬兩。」
  郭良儒駭道:「數千萬兩?」
  左海瑞蒼老著白臉點頭道:「都沉了……」
  郭良儒立身而起,心肺怦動:「聖爺玩笑可開大了,要運如此多的黃金,至少也該跟屬
下商量商量,一次失去數千萬兩,就連大清皇朝的皇帝也受不了,此舉已危及聖幫存亡,您
可知道?」
  左海瑞歎道:「我當然知曉,當時之所以想運走,乃是鷹幫最近在杭州活動頻繁,我想
鎮江或海寧乃我派秘密大本營,將黃金藏在那裡,必能更安全,由於此事越隱密越好,故未
和你商量,誰知老天故意找碴唱反調,來個大天災,落得如此局面,此實所料未及」。
  郭良儒歎道:「如此巨額損失,就算努力十年也未必彌補得了,何況全是現貨,如此失
金,要是有突來大銀票兌換,咱根本拿不出來,聖幫隨時會倒。」
  左海瑞道:「有何方法好收拾,你替我拿個主意。」
  郭良儒道:「能打撈尋著?」
  左海瑞道:「恐怕得一段時間,且只有五成機會。」
  郭良儒知大海撈物,並非易事,然失此重金,的確危及聖幫根本,盤算過後,仍覺棘手
道:「看來只有把消息壓下去,以聖幫信譽撐著。只要不引起恐慌,來個全國兌現,也許可
以撐過此次災難。」
  左海瑞道:「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例如向關係事業或他人調銀子周轉周轉?」
  郭良儒道:「不妥,不妥,此時此刻若四處調款,必定引起疑心而穿幫,一切以穩住陣
腳為優先。」
  左海瑞在無計可施之下,唯聽此意見,決心隱瞞此事,郭良儒為免讓其洩底,催促快快
更換濕衣,左海瑞亦知輕重,立即奔往其住處,換得乾淨繡金錦袍,恢復威嚴氣勢,原以為
此事就此掩去,誰知聖興號船長高蛟已奔來求見,左海瑞接於密室,急切直道:「出了何
事?」
  高蛟道:「鷹幫可能知曉沉船之事,方纔已來了一艘,不斷打探有關我幫消息。」
  左海瑞眉頭一挑,冷道:「問啥名堂,沉幾艘船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高蛟道,「他們不只打探沉船,還問沉船是否全是黃金,又說聖幫沉了千萬兩黃金,快
完蛋了。」
  左海瑞,郭良儒聞言同詫,不敢相信消息傳的『如此之快,左海瑞急道:「胡說八道,
怎有此事?」
  郭良儒道:「他們找誰打聽?」
  高蛟道:「直接找聖興號,且要我等投靠,態度囂張,屬下總覺他們有備而來,故先行
通知,也好主子有個防範。」
  郭良儒道:「你做的很好,回去守船吧,且穩住弟兄,是沉了一些銀子,但根本傷不了
聖幫,莫要中了鷹幫離間之計」。
  高蛟一副信心十足,拱手拜禮而去。
  左海瑞急切道:「你怎能說失了銀子;他們遲早會亂,此和隱瞞原有所違背。」
  郭良儒道:「是稍有違背。但他們並非呆者,聖爺冒雨親自尋找,若非重物、豈會如
此,故說明失銀總比失金好,」
  左海瑞心念一轉,倒也懂了,道:「便如此說,但鷹幫怎麼如此快即找上門,難道消息
走漏?」
  郭良儒沉吟後說道:「對方若往附近漁家打探,或可能是瞎猜,但直接找上聖興號,多
少有幾成把握……」
  左海瑞冷道:「誰敢走漏消息,幫規處理。」
  郭良儒道:「人多嘴雜,也許有人無意中露了痕跡,就算未露跡,鷹幫亦情願如此想,
消息遲早會傳開,縱使謠言對咱們卻是事實。」
  左海瑞道:「那該如何?」
  郭良儒道:「除了盡快找回失金,恐不易避開此關,畢竟數量龐大,天下無人能借調,
除了當今皇朝,但聖幫和滿人總帶著奇異且似敵似友的關係,最好也別讓雍正皇帝知曉聖幫
處境,否則更不妙。」
  左海瑞焦切萬分道:「億嘉票號的『皇幫』呢?咱可迂迴借去。」
  郭良儒搖頭道:「不妥不妥,若是小數目或可應付,若數目太大,必遮掩不了他人耳
目,不但『皇幫』不行,連『漕幫』等其他幫派也借不得。」
  左海瑞道:「那不是坐以待斃?」
  郭良儒難以回答道:「聖爺此次惹的麻煩可大了……,且走一步算一步。」說完不禁暗
歎,自己一生奉獻聖幫,就連父親及兒子未來前途亦可能因此斷送,想來無限感慨,他素知
目前此位聖爺好大喜功,但從未料到他會做出如此驚人之舉,金庫守在總壇誰敢來犯,他卻
自作聰明移位,惹來如此難以收拾局面,難道就驗古人所訓「富不過三代」命運?左海瑞亦
後悔不已,掙扎中仍不肯坐以待斃,心念轉處,當機立斷道:「我得全力找回金塊,我想辭
去掌門一職。」
  此語又是霹雷一擊,郭良儒詫道:「聖爺想辭掌門,不再擔任幫主?」
  左海瑞道:「不錯,除此之外,無法隱秘而專心找回失金。」郭良儒亦知聖爺位重權
巨,根本無法私自失蹤或離去,道:「可是聖爺一走,由誰接掌掌門?大少爺麼?」
  左海瑞露出神秘黠笑道:「不,勝超經驗尚不足,無以擔當大任,掌門一職還是還給我
那堂侄仲儀吧,我原從他父親手中取得此職位,現在還他亦是應該。」
  原來前任聖幫掌門乃左海寧任職,然五年前一次海難,左海寧身亡,尚未立下接班渝
令,情急中由其弟左海瑞接任,否則照以往規矩,乃左海寧之子左仲儀最有機會接任掌門、
左海瑞算是平白撿了便宜,其當然全力栽培兒子左勝超接位,但突如其來想讓位左仲儀,倒
讓郭良儒大感意外。
  郭良儒道:「聖幫雖未規定傳子不傳賢,但聖爺想把掌門傳回仲儀之手,未來恐不易再
取得掌門一職了。」
  左海瑞道:「我瞭解,其實掌門原就是我大哥所擁有,我只是兼差罷了,何況我也惹了
麻煩,總要全心全意地彌補過錯,此時還位予我堂侄,亦算向天下有所交代,也了了我一樁
心願。」
  郭良儒當然不信其所言,畢竟他為栽培大少爺左勝超繼位,已花費了不少的心血,怎可
能臨陣放棄?其小必有緣故,心念轉處,終有所瞭解,原是左仲儀在五年前未能接替父親掌
門一職,已放逐自己淪落天涯海角,聽說混得極差,若找他來繼位,充其量亦只是替死鬼,
他怎能把聖幫如此龐大基業搞好?何況在失重金之下,左海瑞若讓兒子繼位,那才大大不
妥,他倒是撥好算盤,先行讓位,待找到失金,且在左仲儀無法整頓聖幫下、自能輕易奪回
掌門一,如此既能避禍,又能掌權,何樂而不為。
  郭良儒想通此理,然他身為總管,只有忠於聖幫,忠於聖爺,又怎麼敢出言挑撥,道:
「既然聖爺有所決定,屬下全力以赴就是,但若您傳位於仲儀,屬下亦只能聽令於他,畢竟
祖先發過重誓,郭家一生以聖爺為尊,一生忠於聖幫。」
  左海瑞爽聲道:「自該如此,我就是欣賞你的忠心,這麼多年來,全虧你的幫忙,聖幫
方能蒸蒸日上,未來亦得靠你的長才,仲儀雖是我的堂侄,但也是聖幫一分子,你自該幫
他,何況我也未脫離聖幫,全是一家人。」
  郭良儒道:「多謝聖爺體諒,然若新掌門問及失金事,屬下仍得實話回答,否則將犯了
欺瞞之罪。」
  左海瑞臉面稍動,他原想隱去,但得知這者總管就是這副脾氣,恐不易改變,遂道:
「說吧,且說我是無心之過便可。」
  郭良儒道:「幫主的確無心之過,屬下將說明,倒是你有意退位,不知何時可通知伸儀
少爺回來繼位?」
  左海瑞道:「越快越好,只要找到,我立即讓位。
  郭良儒得令,立即安排手下尋人。
  對於左仲儀變得何副模樣,德行,兩人揣測不斷,左海瑞希望一如往昔,爛得一塌糊
塗,也好背此黑鍋,郭良儒希望別太差,否則實在無法向聖幫交代,以及愧對前任掌門,畢
竟他亦和左海寧交情匪淺,縱其己身故,亦有責任在身。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7:57:11

第 二 章  請 將
  京城,八大胡同,旺興賭坊正燈火通明,賭客廝殺不斷。旺興並非最大賭坊,格高亦不
高,但算是老字號,講信用,且有官家後台硬,不易出事,故雖龍蛇混雜,卻亂中有序,來
此豪賭,皆能盡興,三更未到,已聚集十餘桌,殺聲震天,好不熱鬧。
  靠在窗口,一處銀子台,擠滿賭徒,正為莊家連開六把「大」而歡呼叫好。
  「第七把還押『大』麼?」一名短眉瘦臉中年賭徒既信且疑地說:「當真這麼邪?」他已
跟著粗須亮眼漢子押寶,連贏了六把,已想收手。
  亮眼粗胡漢子拭去額頭汗水,喝道:「當然大,賭就是這麼邪門,你不信,它偏開
大。」十數兩銀子往「大」抑去,再拭汗水,無比暢快。
  賭徒一陣叫囂,信邪與不信邪各佔一半,然跟著押「大」者只有三成,那短眉瘦臉賭徒
猶豫並未下注,莊家陳三子細眼一瞄,邪笑道:「兄弟,好氣魄。」由於賭注並不大,他開
得輕鬆愉快。銀子一晃一開,又是「大」,賭徒一陣歡呼,慨歎。
  亮眼粗胡漢子激情捏著雙拳,喝道:「好個『大』,看是時來運轉,再接再厲。」復把
銀子扦往「大」,瞧得賭徒休目驚心,結果連開了十二把「大」,莊家已開始手軟,亮眼粗
胡漢子還是押』「大」,嚇得莊家準備換人,道:「兄弟,你膽子可壯,連押十三莊,面不
改色。」
  亮眼漢子帶勁道:「怕什麼,人生就是賭,說不定明兒出門被馬車撞死,何不今率先爽
一下。」賭徒一陣附和,然無人跟著下注,只願看好戲。
  莊家道:「碰上不要命的,難怪賭運欠佳,換人換人。」轉向左近等待已久的一名二十
上下的漂亮姑娘,道:「你來,我制不住他啦。」閃往一邊。
  那女子名叫小芹,賭功不弱,已升領班,接過銀子,也不多說,只對亮眼粗胡瞄一眼,
笑道:「金爺,你混那麼久,今天運氣最好,贏了不走麼?還押『大』麼?」
  亮眼粗胡漢子笑道:「當然不走,正贏,手氣正好,當然押大,快開。」
  小芹笑道:「別把全部家當押上,留幾兩翻本吧。」伸手將其賭注拿退五兩銀。
  亮眼粗胡漢子哇哇大叫道:「怎麼可以摸我的銀子,挫我銳氣麼?」
  小芹笑道:「這是為你好,久賭必輸,沒聽過?除非你是郎中,可惜你不是。」
  亮眼糊胡漢子喝道:「我是來煉人生,人生就是賭,我全家家當都輸了還怕你這一把,
快開莊。」
  小芹笑道:「只有開賭場,當莊的人才看得透,賭徒能有幾人能看得透?」亮眼粗胡漢
子喝道:「有道理沒道理,總得看牌,開開開,快開。」其他賭徒催促著,小芹笑道:「就
開了。」伸手掀杯蓋,赫然是雙么一個六共八點「小」,賭徒一陣唉呀歎失望。
  那亮眼粗胡漢子亦唉呀一聲高叫:「我的銀子。」
  小芹笑道:「沒有了,一場空,爽了十三次,一次收回。」已將數百兩賭注回收,並將
旁邊五兩銀推回亮眼粗胡漢子,笑道:「幸好有五兩保命錢,你慢慢玩吧。」笑得酒窩深
陷,十分迷人。
  那亮眼粗胡漢子輕歎道:「不錯,得意忘形絕無好下場,只好從頭來了……」掂著五兩
銀子,不斷檢討方才行為,想悟出訣竅,人生似的,其他賭徒碰上此情形,必覺莊家手氣
旺,紛紛轉台子去了,獨剩亮眼粗胡漢子和小芹對賭,形成有趣情景。
  小芹笑道:「你倒是能屈能伸,百兩銀子一把也敢押,現在兩個子兒也沒關係。」
  亮眼粗鬍子歎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而且這就是我的人生,一夜之間傾家蕩產,我
若不如此,早就自殺死了。」
  小芹道:「怎麼?火燒房子,還是遇盜匪?亦或被官方充了家當?瞧你人模人樣,淪落至
此,敢情另有隱情。」總覺此人英氣暗藏,兩眼精亮定非凡人出身,只是一身落拓,看是落
難至此,亦頗有同情,否則方才未必肯替他退了五兩銀子,對他只知他自稱姓金,混在賭坊
恐有三月之久,可惜段續而來,瞭解不深。
  亮眼粗胡漢子歎道:「不說了,說我家財萬貫,天下首富,總沒人相信,現淪落至此,
怎麼說都不對,賭吧,唯有在賭場,機會才是平等,任誰都要靠骰子定輸贏。」又押了兩個
子兒。
  小芹道:「家財萬貫?天下首富,呵呵,金爺可愛說笑了……」家財萬貫或多或少有一
點,然這「天下首富」恐言過其實,她就甚難相信了。「金爺還是把握你兩子錢吧。」
  正待開莊之際,忽有一名年輕俊挺書生行來,玉骨扇搖曳生雅地撳著,笑道:「我相信
他是天下首富,這銀票就是他家的。」一張銀票直往「大」押去。
  此舉頓讓小芹詫驚:「千兩金票子?」一次押千兩金,出手當真豪闊,不禁多瞧了俊書
生一眼,此人面貌清秀如世家弟子,優雅隱含高傲神情,實有目空一切之態,那千兩金對他
似根本不算什麼,到底是何來路?那錦袍書生笑道:「江南寶祥錢莊銀票,和京城億嘉銀票
同等信用可靠,姑娘不必懷疑。」
  小芹正瞧著寶祥錢莊大字及印文,那亮眼粗胡漢子卻自一份,似認出來人,趕忙起身,
抓起二個錢子,道:「有人賭大,我不玩了。」甩頭就走。
  那錦袍書生見狀急忙攔去:「大少爺,我是奇秀,忘了我麼?」扇子一掃,橫擋於前,
那亮眼粗胡漢子猛一斜閃,奇快無比地躲過了這扇子,冷笑道:「我不是你的大少爺,你認
錯人了。」翻身一掠,直縱窗門射去。
  那錦袍書生想追卻已不及,暗道:「敢情他流浪多年,武功竟未荒廢?」但覺自己未盡
全力,倒未必輸予他,然已追之不著,乾脆停頓腳步,轉回賭桌,始發現所有的賭客和莊家
皆驚目迎來,實摸不透有人前來押大注,且一身世家打扮,卻喊那落拓漢子「大少爺」實透
著玄奇。
  那錦袍書生笑道:「諸位受驚了,在下郭奇秀,乃江南『聖興社』即『聖幫,少總管,
方纔那人就是前掌門左海寧之子了,也是聖幫大少爺左仲儀,諸位可見識過了?」』此語一
出,眾人皆詫,引來一陣怔呼,誰能相信「聖幫」大少爺會淪落至此三流賭場,縱使「聖
幫」規定,掌門卸任後,得離開總壇隱居他處,不得再涉幫中事物,然那是指經營權,對於
生活津奉,當然不能少,仍是富貴一生,哪像左仲儀淪落此局面實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小芹怔眼楞目,來了一位大人物竟然不知,對方果真富可敵國,難怪出手不同於常人,
然他又如何淪落至此?郭奇秀道:「也許我家大少爺自責前掌門之死,故自我放逐,然淪落
至此,實也不該,當其屬下者,讓其淪落至此,更是不該,不過,從今而後,一切將改觀,
諸位請拭目以待。」轉向小芹,拱手道:「銀票是他的,煩請轉交,對了,我這裡還有一封
秘信,能否一併交予他?」未等小芹回話,已將秘信置於桌上,隨即向眾人拱手回禮,瀟灑
而去。
  待其走後,賭場登時議論紛紛,尤其左仲儀淪落京城當落拓賭徒,更為人所津津論談,
有的說及乃聖幫自家鬥爭,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有的說及現任幫主不厚道,任由其他親人
淪落;有的則說左仲儀不該破壞聖幫聲譽,縱使窮困亦該守節;另有揣測聖幫傳出此舉,恐
有異變發生……眾說紛壇,各有解釋。
  最為驚詫者,莫過於小芹,對方丟了銀票和信封即走人,徒讓她一臉錯愕,不知該如何
處理,畢竟自己和左仲儀不熟,根本不知其藏身處,對方若不來,如何能送此信件?怔愕
中,場主段掌櫃已出來圓場,笑道:「諸位繼續玩吧,此乃聖幫家務事,大家拭目以待便
是,莫要在此瞎猜無益,發財時間寶貴。」這一提及,賭徒方知發財時間寶貴;登時喝聲
「管他的,賺錢要緊。」隨又開賭。
  段掌櫃乘機將小芹帶往後院廳堂,道:「你去送信吧,聖幫雖在南方,但組織遍天下,
爹惹不起。」
  小芹道:「話是沒錯,可是我根本不知他住在哪裡,怎麼送信?」
  段掌櫃道:「陳三子曾見著他和一個叫丁幻的傢伙走的很近,丁幻住於西角樓附近,你
去瞧瞧,若不成,等在那裡,總得等到人,我也查查,順便放了風聲,那人若真是左仲儀,
總想看看信中寫些什麼,遲早仍會找上門,放心,沒事,爹不會讓你冒險。」
  原來段小芹乃賭場大小姐,難怪二十年華即能升領班把台子,此既是自家家事,她怎麼
推得掉,立即抓得信封及銀票,拜禮而去。
  段天城仰望夜色,暗歎一切莫要出事,平安度過方是,不敢稍稍大意,暗中派人打探,
料理一切。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7:57:42

第 三 章  逸 女
  段小芹守著西角樓,已等得發暈,仍不見人蹤,耐心漸失,畢竟這西角樓歷代發生戰役
多次,乃是有名的鬼域,白天倒可見得撩乞等人閒居,夜晚連他們都得走避,雖說如此,卻
已成為江湖人物活動最佳地點,然亦沾之即走,哪像自己等得森寒落魄?
  眼看冷月西沉,已近四更,仍不見蹤影,倒是鬼影嗖嗖,更顯陰氣,段小芹暗付:「難
道對方亦是沾沾即走,根本非窩在此?」心念已起,得尋它法,再轉一陣,有了決定,暗
道:「地頭是飛姊熟,找人也是她在行,不如請她幫忙。」身形一掠,往暗巷潛去。
  轉行多巷,忽見豪門深宅,段小芹若識途老馬,靈眼四瞧,但覺安全,隨即掠牆而入,
潛往一處清幽小閣,見得閣前題有「逸園」兩字,滿意一笑,輕喚道:「飛姊可在?我是小
芹……」
  裡頭赫見回音道:「是你?我還以為來了刺客呢。」門一推開,一長髮美女笑顏招手:
「進來吧。」已將手中暗器算盤子收下。
  段小芹欣喜,立即潛入,那飛姊將門帶上,笑道:「坐,啥大事,讓你三更半夜溜
來?」將算盤子裝回巴掌大的金算盤上,習慣撥弄著,笑道:「算了老半天,總沒算著你會
來。」
  段小芹笑道:「當然是大事,才會摸來,飛姊的帳房當久了,算盤功夫越顯高明啦。」
  飛姊笑道:「怎有你在賭場混得快活,最近『億嘉票號』生意擴張迅速,可把我累死了
看到了四更天,我還把著算盤算個不停,慘呀,再此下去,鐵定老的快,虛度青春。」
  段小芹笑道:「怎會,大眼掌櫃早把你內定一等夫人,還挑東挑西的。」
  那飛嬸眼裡:「他?算了,是有點本領,但總覺少了點什麼,不合我胃口,不談他,有
何要事,說來聽聽。」坐定帳桌前一副八面玲戎眼珠閃個不停,似要看穿對方的心事。
  段小芹最是欣賞飛姊的智慧,她原是「億嘉票號」大帳房,任何帳目皆瞭若指掌,心算
更是一流,甚至有過目不忘之能,和自己年齡相仿,竟也能混得億嘉首席帳房,早巳弛名京
城,青倩女,青算盤,青神算等外號總津津樂道,能和她結拜姊妹,實與有榮焉。
  青逸飛笑道:「別老是瞧我,把事情說出來。」
  段小芹呃地一笑,臉面飛紅,乾窘道:「每次見著你,總會幻想,你是如何擺平鄂龍那
傢伙,能當上大帳房,還頂了不得。」
  青逸飛笑道:「還不是一樣,幾兩銀子幾兩銀子算得清楚就成了,先說說你為何而
來?」
  段小芹終想及要事,忽將信封晃著:「為它而來。」
  青逸飛喔了一聲道:「有信贈我?」
  段小芹笑道:「非也非也,大新聞,事關江南『聖幫』,這封信是『聖幫』少總管郭奇
秀要我送予左仲儀的,玄不玄?」
  青逸飛乍楞,精靈眼珠大轉:「怎麼會落到你的手上?」段小芹立刻將經過說明,復又
道:』「我是等不著丁幻這個小子,才來找你幫忙。」
  青逸飛眉頭一挑,道:「我倒知曉丁幻的下落,可是左仲儀怎麼會混跡北京?聽說他已
過氣,十分潦倒……」
  段小芹道:「是潦倒得只敢在賭場賭幾兩銀子,聖幫的規矩倒也刻薄。」青逸飛目光一
亮:「他長得如何?人品如何?想像中聖幫掌門,應有其架勢。」
  段小芹瞄眼笑道:「怎麼?對他有興趣了?可惜他像落魄郎,一大把鬍子,像走江湖的,
唯一可取的只有江湖豪氣,我倒認為大眼掌櫃比較適合你」。
  青逸飛擺擺手道:「別談他啦,論人品,寶親王還比他強,可惜……」輕輕一歎,不想
多言。
  段小芹一時靜默畢竟她和姊姊全是漢人,和滿人自有一段距離,尤其是皇親國戚,那千
萬碰不得,否則四阿哥寶親王弘歷,人品武功皆佳,比起大眼掌櫃鄂龍又強上三分,哪個女
人不愛?飛姊雖未必對寶親王有所感情,然在比較,選擇,以及滿漢隔閡下,感情世界總有
了藩離,此才是讓人感慨之處。
  青逸飛甚快控制情緒,道:「郭奇秀為何要千里送信,莫非聖幫有變?快快把們信箋弄
來瞧瞧。」說著已將信箋照向了火燭,準備折封。
  段小芹皺眉道:「這一拆封,不就穿幫了。」
  青逸飛道:「反正我們也不是聖幫之人,拆了又如何?郭奇秀只顧送信,難道不知道這
點?我看是沒啥大不了的。」說完技巧地將封漆拷向火燭,待其生熱後,叭地一聲,輕易可
撥開,欣笑道:「根本未黏緊,倒幫了不少忙,。」
  段小芹急道:「寫些什麼?」
  青逸飛念道:「仲儀吾侄,速回聖幫,洽談接任掌門一事,唉呀,署名競然是現任掌門
左海瑞?」
  段小芹詫道:「那豈非分明要讓左仲儀回去接掌聖幫?」
  青逸飛道:「恐怕是了……」又瞧得信箋幾遍,道:「錯不了,幾行字,不可能寫錯,
意思亦甚明顯。」
  段小芹忽覺想笑:「要左仲儀去接掌門?這個混混,賭徒他還能接任掌門麼?」幻想接任
後可能種種趣事。
  青逸飛凝目揣想,道:「奇了,若要傳位,左海瑞怎麼不傳自己的兒子,何需傳予左仲
儀,難道他有此雅量?但照一般傳言,他甚高傲,似乎不可能,其中必有原因。」
  段小芹道:「可能另一場鬥場風暴已展開,咱隔岸觀虎鬥便是。」目光泛邪,道:「說
不定聖幫垮了,億嘉可名正言順進攻江南,打盡天下,屆時飛姊功勞又多一件。」
  青逸飛道:「一切順其自然吧,我可不願億嘉擴張太大,同時把自己累死,老實說,我
想自己當老闆,開個小票號,那樣倒也逍遙,不必每天算帳至半夜。」
  段小芹道:「你現在就能跳了來啊,憑你經驗已綽綽有餘了。」
  青逸飛道:「甭想了,到哪去開?在京城?誰敢到我那兒去?莫被說成叛徒才好,至於江
南也是聖幫和鷹幫天下,根本難混。」
  段小芹道:「倒也是了……不過,慢慢想,總有出路,等咱們完成大任務,其他啥都好
辦…」
  青逸飛拎起心神,道:「不談這些,咱把信箋送至左仲儀的手上,看他如何反應。」已
將火漆再次封妥,準備動身。
  段小芹道:「飛姊要跟我一起去?」
  青逸飛笑道:「堂堂聖幫未來掌門,不去瞭解怎行。」
  段小芹知其多少好奇,亦未阻止,待青逸飛封妥信交還自己後,已引路掠前而去。
  青逸飛雖著綢緞輕便裝,卻非羅裙,無礙行動,心念轉處,不想更衣,立即迫掠潛去,
她既名「逸飛」,自對輕功等有偏好,且卡過苦功,飛掠之際,直若輕煙鳥飛,不稍時已追
上了段小芹,並引在前帶路,倒讓段小芹心悅誠服,飛姊武功又精進了不少,實乃女中豪
傑。
  左仲儀的確藏身西角樓,然卻非在地上荒宅空屋,而是在地底密室。
  此密室雖似石牢,卻打理得乾乾淨淨,石桌,石床,石櫃應有盡有,應是當初設計者,
專為避難藏身而築。
  石櫃裡美酒千百壇,有的已開封,酒香四溢。
  左仲儀正舉飲一罈「玉冰燒」連灌數口方哈出酒氣,詫聲道:「怎會如此?」仍為郭奇
秀突然造訪之事不解,「到底發生了何事?」烈酒再灌,似想以酒醒神,一窺名堂。
  灌飲中,忽覺石門輕輕呼動,左仲儀心神驟緊,右手一提,壇口酒箭已然射出,如若飛
蛇,欲沖石門,此乃內家真勁已臻火侯傑作……情急之下運勁逼酒成箭,傷人於百步之內,
自屬平常。
  石門乍開,溜進一位光頭瘦身小子,其身形靈活閃入後,隨又如猢猻般輕巧將門帶上,
呼了一聲悶叫:「好險。」
  左仲儀見狀,趕忙運功吸回酒箭,酒蛇反衝回壇,動作乾淨作落,道:「是你,回來怎
不通知一聲,害我差點請你吞酒舌。」說完復灌烈酒。
  此人即是丁幻身材瘦小靈活,長像平淡無奇,走在路上宛若店小二,根本難引入注意,
丁幻最引此為傲,常說道:「我天生就是當密探料子,扮誰像誰,准難被發現。」雖是光
頭,但滿清發制乃剃頭,前腦袋光禿得可以,他只要在後腦勺套上辮子,冒充他人甚是快
速,尤其他已練得一身縮骨功,高高矮矮竟也變化自如,多年來皆以當密探維生,從未出過
差錯。
  丁幻轉身乍瞧酒箭回壇,心神一跳,那道酒箭可非同小可,半年前即曾被射及胸口,差
點悶吐鮮血而亡,嚇得他急切道:「主子,你可急了?發生何事?」幾年前原是流浪他鄉孤
兒,後來碰上此人,虧他收容照顧並傳授武功,始有今日,今生今世已認定他為自己唯一的
主人,水裡來火裡去,從不皺眉頭一記,瞧主子今夜反常,知有重事發生,調皮習性已收
起,鄭重地詢及狀況。
  左仲儀歎笑一聲招手道:「過來坐下,事情可大了。」
  丁幻依言走向八仙石桌,靜坐下來,照往常,定抓起酒罈相互暢飲,此時卻不敢亂動。
  左仲儀並未拖延,隨即說道:「郭奇秀已找上門,大概要我回江南。」
  丁幻道:「好啊,江南不是主子的地盤?」心想回去後,準是強龍入海,自有一番作
為,自已也撈點好處。
  左仲儀道:「好麼?無事不登三寶殿,準是棘手事。」說完又灌了幾口烈酒,心有千千
結。
  丁幻亦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短鬚及眉頭跳了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郭奇秀已
找上門,總逃避不了,主子接著就是。」
  左仲儀道:「我不敢承認身份,現在要逃還來得及。」
  丁幻道:「要逃麼?爺您可是聖幫最有潛力之人,逃了未免太癟了吧……」總覺任何事
主子都能扛下,想逃,大概因潦倒因素,「我看還是面對面瞭解再說,畢竟身為聖幫一份
子,自有責任。」
  左仲儀道:「我算麼?早已不是……」
  丁幻道:「怎會不是?我雖未正式入幫,但沾上主子,即以聖幫門徒自居,主子莫要讓
我失望了,地下門徒也行。」
  左仲儀感慨一笑道:「好個地下門徒,混此地步,成也臉上無光。」
  丁幻笑道:「怎會無光?』主子不也無時無刻努力?」突地神秘一笑道:「快要有消息
啦。」
  左仲儀瞧其眼神,低聲詫道:「有消息了?」
  丁幻低聲道:「不錯,好不容易搭上了我弟兄,他是皇宮內小頭目,守的是乾清官,只
要稍一放水,保證將東西盜來,屆時即可知誰是下一位皇帝了,不過大多數都猜寶親王是太
子,您以為呢」
  左仲儀道:「大內秘事千變萬化,尤其雍正最近心神恍惚,要立誰為王儲,恐變數仍
多。」
  丁幻道:「只要盜得乾清官那『正大光明,牌匾後頭藏的秘沼,多少能窺一二。」
  左仲儀道:「大概多久會有消息?」
  丁幻道:「十天半月吧,尤其主子交代,連那和親王及理親王的窩一起查明,多少多費
點時間,不過耗了近數月,也該差不多啦。」終於抓得酒罈,咕嚕灌了一口,笑道:「屆時
主子是天下第一位知曉大內皇位變化者,了不得。」
  左仲儀道:「實也窮極無聊才玩的花樣,不過既然玩了,就玩個徹底,儘管江南聖幫若
有事,你還是繼續完成此任務。」
  丁幻笑道:「一定完成,否則我丁幻白混了。」
  兩人相視而笑,舉壇干酒,好不快哉。
  原來左仲儀自離開圭幫後,只能浪跡天下,數年來已踏遍天南地北,甚至放洋出海,瞧
瞧元朝曾統治之歐洋列國是何異族風情,年餘前復又回返北京,竟然對雍正皇朝傳位之事直
感興趣,遂和丁幻共謀,用盡計策,想盜得乾清宮秘沼,以瞭解案情,由於茲事體大,故兩
人一向小心從事,進展雖慢,卻漸漸有所收穫,故今夜尚能開懷暢飲。
  丁幻道:「聽說寶親王弘歷母親是漢人,所以和親王弘晝一直駕定帝位非他莫屬,可有
此事?」
  左仲儀道:「怎知?如果知道寶親王接位,再查他的底子不遲,我擔心的是理親王,他
乃康熙王朝太子允乃(注,原來胤乃,但雍正登基,為避胤真,故『胤』改為『允』字,其
他親王類同)的親生兒子,雍正搶了允乃皇位,後來常作盟夢,聽說他也有意把帝位交還理
親王,就算不交還,理親王和保守舊臣勢力恐也不肯善罷干休。」
  丁幻道:「宮廷皇位鬥爭倒也激烈,主於怎對此事特感興趣?」
  左仲儀一愕,隨即笑道:「窮極無聊,我現在除了幹這檔事,還能幹什麼?」
  丁幻想想亦點頭道:「也對,除了此事,天下哪還有大案子能讓爺您看的上眼的?」說
完復又敬酒,兩人相視,神態邪虐而笑。
  忽而聞及外頭腳步聲直踩地面,呼呼不斷,兩人煞住笑聲,凝耳傾聽。
  來者正是青逸飛,段小芹,兩人搜至荒宅,並未真正知曉密室,青逸飛乾脆大腳踩地,
喝道:「丁幻出來吧,我早知你窩在這裡,再不出來,小心我挖洞毀穴。」
  段小芹喝道:「還有粗鬍子左仲儀你也快出來,姑娘有信要交予你,別躲啦,大少
爺。」
  那句「大少爺」叫得挑浮不已,自有虐黔捉弄意味,兩人喊完後,兩腳不斷地蹬往地
面,震得石塊似欲垮塌。
  丁幻詫道:「會是億嘉票號的那青妮子?她的聲音我認得,她怎麼會尋至此?難道密室早
洩了?」
  左仲儀道:「段小芹竟然找她了?如果是青逸飛,以她的眼線,你我的行蹤恐伯難保
密……」
  丁幻道:「青妮子是不少眼線,只是怎會盯住我們?」
  左仲儀道:「好司令部大概只是備查一些陌生人,但在發覺我的身份之後,那當然要特
別留意,尤其是青逸飛是有名精靈傢伙……」
  丁幻道:「那出去麼?這一出現,豈非洩了底?還是硬著頭皮躲過去算了?」
  左仲儀道:「照對方二度尋來,恐伯不易離去,我看還是出去瞧瞧,當然是你出去,我
不便見她倆。」
  丁幻道:「好吧,誰叫你是我的主子,我去也。」登時射向左壁,扳開尺餘粗石塊,身
形往洞口鑽去,那石洞大約只能容小孩子進入,丁幻利用縮骨功張張縮縮,輕易可爬去。
  左仲儀暗道這傢伙功夫又精進不少,隨即欺前,將石塊恢復原位,復潛往石梯處,靜觀
情況。
  丁幻已從荒宅後花園假山石縫閃出,隨即喝道:「三更半夜叫啥?叫老公麼?還是發春
了?」
  青逸飛突見來者,欣喜道:「你果然躲在此。」掠追而去,原來並無太大把握,現在總
算落定。
  段小芹先是乍喜,隨即聽出了毛病,喝道:「誰叫春,再胡言亂語,討打麼?」隨手一
掃,捲起落葉衝去。
  丁幻急忙躲閃,跳往假山頂,冷道:「狗有狗窩,丐有丐巢,此處雖是荒宅,但我佔了
大半輩子,也算是我的窩了,兩位如此冒犯,交代不過去吧。」
  青逸飛道:「我們是來找左仲儀,叫他出來。」
  丁幻道:「左仲儀,不認得?兩位找錯門了。」
  段小芹喝道:「少耍嘴皮,那個粗鬍子傢伙常跟你在街上打溜,還到過我的賭場,想賴
麼?」
  丁幻側頭一想道:「他,他是左仲儀?倒讓我不解,他該叫『京城大胡俠』才對,怎麼
是左仲儀?」腦袋又搖:「不解,不解。」
  段小芹道:「管你解不解,他人在哪?叫他出來。」
  青逸飛四處張望道:「該不會躲在附近當龜孫吧」。
  左仲儀的確偷偷翻開石縫瞧人,暗自癟笑,此次躲的的確夠龜孫了,然若對方故意栽髒
自己為聖幫之人,以此情景,實是不宜現身,免讓聖幫形象受損。
  丁幻不想讓主子窘困太久,道:「別叫了,他受到了騷擾,早溜出城了,如果你們認為
他是你們要找的人,有啥話,我可以通知轉告,甚至約鬥也行。」
  青逸飛道:「他當真不在此?」
  丁幻道:「不然你自己找了。」
  青逸飛轉瞧段小芹,兩人目光交錯,段小芹冷道:「叫他不必躲了,他縱使潦倒,也是
聖幫少掌門,趕快回去接受事實吧,這是他家奴才送來的一封信,轉交予他。」伸手射出,
邪聲又道:「看來他不久即可飛黃騰達了啦。」
  丁幻接過手,詫道:「你們看過內容了?否則怎知他會飛飛黃騰達?」
  段小芹斥道:「才沒那麼缺德,聖幫少總管都出門了,任誰也知那是大事,何必看
信。」
  丁幻皺眉道:「說的也是……」轉問青逸飛道:「要是我家大鬍子非你們要找的左仲
儀,那該怎麼辦?」
  青逸飛道:「郭奇秀都找上門了,錯不了,縱使有錯也是郭奇秀之事,他指名送給大胡
子,你就送給他吧,若他真是左仲儀,尚請轉告,我想請他喝茶。」
  丁幻道:「喝茶?情人茶,還是什麼茶?」
  青逸飛笑道:「什麼茶都行,畢竟江南聖幫的大人物到來,不請他有失億嘉票號待客之
道!」
  丁幻道:「看在掌櫃姑娘如此動人邀請上,話一定帶到」。
  青逸飛笑道:「那就告辭了。來日再見。」說完拜禮,和段小芹掠身離去,臨往牆頭掠
去,復瞄往左仲儀所藏細縫處,昧笑而去。
  左仲儀暗詫:「她發現我了?」這一眼恐非白瞄,不禁自嘲一笑:「也罷,半邊臉,能
瞧出什麼名堂,只要自己不當面承認即可。」盤算著日後如何掩飾此事。
  丁幻跟蹤兩女,直到確定對方離去後,始敢噓氣,潛返原處,溜進密室,交出信箋,
道:「就是這對了,寫些什麼?」身為奴僕,不敢正視,側頭閃去。
  左仲儀急忙拆閱,瞧及字跡念道:「仲儀吾侄,速回聖幫,洽談接任掌門一事,唉呀,
是我叔叔寫的信。」
  丁幻眼睛一亮:「現任聖爺要您回去洽談掌門一事,那主子您不就是一任掌門了?」欣
喜中已顯激動。
  左仲儀雙手亦抖:「怎會如此?怎會如此?」不斷瞧著字跡,想確定是否為叔叔手書,然
左家家書自有其獨特之處,此箋根本假不了,自己當真能回去再接掌掌門嗎?打從父親交位
開始,自己早已不存在任何奢望,縱使有,亦只是幻想罷了,畢竟叔叔一向剛愎自私,哪有
不傳自己兒子之理?
  突如其來之暗夜霹雷,已讓左仲儀心神浮動,難以把持,抓得烈酒猛灌。
  丁幻不敢張聲,又想解開事結,低聲問道:「那信是真的吧?」
  左仲儀道:「真的,沒錯」。
  丁幻道:「那……主子將是下一任掌門了?」
  左仲儀道:「是麼?只不過要我回去洽談而已……」
  丁幻道:「爺您不是說過,聖幫傳位根本毋需跟任何人談,掌門自己決定就行了?」
  左仲儀道:「不錯……不過我叔叔可能只是向我說明要傳予他人……」
  丁幻道:「有此必要嗎?我看他是想傳位予你,詢問你是否要接受吧……否則何必大費
周章送信……」
  左仲儀不語,畢競任何狀況皆有可能。
  丁幻道:「如若要傳位於爺您,您接或不接?」
  左仲儀道:「我怎知……」
  丁幻道:「怎不知,您一直在努力,想有朗一日能回到聖幫接位,否則怎甘冒大險,想
打探下任皇帝是誰?您常說一句:『押誰當皇帝,比押什麼都管用』,聖幫一向和官家保持
關係良好,爺您是有心吧。」
  左仲儀輕歎道:「打探皇位,只是替聖幫盡點薄力,怎敢想再接掌一切?」
  丁幻道:「現在機會來了,不管如何,爺您總該回去瞧瞧p巴。」
  左仲儀顯得激動,道:「是該回去了,縱使有變,亦或棘手還是得回去……」目光中泛
出冷芒,心意已決。
  丁幻擊掌叫好:「機會難得,一切看爺您了,我來收拾收拾,也好上路。」登時收拾簡
易行李,準備走人。
  左仲儀心意已定,心神頓開,笑道:「你留下,把要事辦妥,江南之事,我來應付即
可」。
  丁幻一楞,然腦門一轉,隨又笑道:「也對,先摸清未來皇帝是誰,遠比押千百金還管
用,畢竟雍正皇帝最近常請道士作法,大概疆夢連連,活不長啦。」
  左仲儀瞄眼道:「此話別亂說,誅九族。」
  丁幻笑道:「十八族也不伯。」拍拍腦門:「就只腦袋一顆。」
  兩人惺惜而笑。
  左仲儀知事不宜遲,趁夜趕返江南。
  丁幻遙送主人離去暗中一笑道:「只有爺您才夠格當聖爺,我跟定您了」。知任務重
大,隨即潛入暗處,探及乾清宮,準備盜取皇上秘詔去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7:58:15

第 四 章  接 班
  海瑞樓結密室正坐著聖幫掌門左海瑞,以及老總管郭良儒。
  兩人表情冷凝,各懷心事地等待左仲儀到來,畢竟傳幫巨事,何等慎重,孤坐半夜乃常
有之事。
  燭火剝剝,愈燒愈短,只剩三寸,看似四更天已過。
  原以為左仲儀三更之內將回,誰知已近四更天仍未見蹤影,難道這小子知難而退,亦或
兒子郭奇秀傳言有誤?然郭良儒心念一轉,立即否定一切,畢竟兒子乃上上之選,不做錯
事,老實說,以聖幫上下評估,他乃最出色一位,若非世代總管身份,無法接掌聖幫,否則
他是最佳掌門人,只替兒子可惜,然能當聖幫大總管,宛若一國宰相,亦足以光宗耀祖了。
  郭良儒從無野心,也勸導兒子忠心耿耿,所以他應該不會出差錯才對。
  左海瑞已等得不耐煩了,道:「明天再說吧,說不定他不敢回來,中途開溜了,傳言他
像地痞……」
  郭良儒道:「等等看,已傳言他進杭州城,該快到了吧
  話未說完,外頭通報左仲儀已返,兩人大喜,左海瑞急道:「快傳他進來。」替死鬼已
到,心神頓開。
  郭良儒亦覺兒子果然能力強,從天涯海角將人找回來,完成艱難任務。
  左仲儀風塵僕僕奔入密室,拜向左海瑞道:「弟子回來覆命,不知聖爺有何差遣?」亦
禮貌向郭良儒拱手致敬,但未說話。
  左海瑞見得侄子一身流浪漢裝扮,頭髮且塵汗混黏,哪像位人物,心下更喜,暗道:
「既是混混,我兒子下任接班,自是輕而易舉了……」笑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坐,
坐。」賜坐左側。
  郭良儒卻皺眉頭,如此混混傢伙,能接掌聖幫嗎?然想及前任聖爺照顧,又不忍苛責,
道:「大少爺混的可好?」
  左仲儀拱手道:「托輻,只是如此急迫把我找回,不知有何要事洽商?」信箋以「洽
商」為由,故以此回話,否則應以「差遺」迎對。
  左海瑞亦不多言,立即切入正題道:「我將聖幫交還予你,自明日始,你即是聖幫第四
任掌門。」
  左仲儀早有揣測,但親耳聽及仍顯詫訝:「大叔您這是當真?何不傳予勝超?怎選了
我?」
  左海瑞擺擺手歎聲道:「莫談勝超,他年輕氣盛,火侯不夠,不適接掌聖幫,況我當年
也是從你爹手中匆忙接任,現在還你,也是應該,尤其我最近常做怪夢,體力漸衰,是該傳
讓掌門的時候了。」
  左仲儀雖對傳讓理由頗有存疑,然對方欲傳自己之態似甚堅定,不禁轉向郭良儒求證,
畢竟歷次掌門傳位,總是總管鑒交,此時此刻,總管自有莫大權威。
  郭良儒鄭重說道:「此事已和掌門洽談甚久,他心意已決,只要大少爺願接任,您即是
第四任掌門,屬下必全心全意輔佐於您左右」。
  此話無異宣佈一切已成定局,左仲儀得知事實,反顯突死,不知所措。
  左海瑞忌他反悔,急道:「賢侄且考量大叔最近身體不適,接了掌門一職吧,且莫讓你
爹失望了。」
  左仲儀道:「大叔您身子?「…」
  左海瑞歎道:「人老了,總有毛病,你還是接下掌門吧,我練了功,不慎岔了氣,已非
一時之間能恢復了。」
  郭良儒道:「瑞爺心意已定,大少爺毋需客套了,畢竟聖幫永遠需精力充沛之人掌理,
您應有這股勁,可帶聖幫再創高峰。」
  左仲儀知道擺脫不了,何況父親早年即有願意,希望自己發揚聖幫而不斷栽培,雖半途
發生意外,被大叔接位,然此時豈非大好良機?是福是禍總得一試再說,遂拱手道:「大叔
心意既定,晚輩只好從命了。」
  左海瑞聞言大喜道:「好骨氣,大叔服了你,哈哈,千斤重擔終於卸下了,且對你爹有
個交代啦,過來過來,這九龍玉戒傳予你,即表示你是第四任掌門啦,有總管鑒證即可。」
說完摘下右手無名指那碧綠九龍玉戒,輕易交予左仲儀,且叫戴上戴上。
  左仲儀一陣千頭萬緒,原在父親手上的戒子,終亦傳至自己的手中,激情可想而知。
  郭良儒亦叫著:「快戴上,你就是聖幫第四任掌門了」。
  左仲儀依言戴上,無上權威登湧心頭,一時激情說道:「自今而後,我即是聖幫第四代
掌門了……」
  郭良儒立即起身拜禮道:「聖爺在上,請受屬下一拜,不知屬下仍否可任總管一職?」
  左仲儀道:「您仍是總管,我有許多地方,仍得借重您的經驗。」
  郭良儒失手道:「多謝聖爺。」默立一旁。
  左海瑞亦即拜禮道:「我已退休,照聖幫規矩,七日之內將搬出聖幫,願儀侄好自為之
了。」
  左仲儀道:「大叔您也保重,如若有需要,我仍可助您,別客氣。」
  左海瑞道:「聖幫規矩我懂,一切遵照幫規行事,郭總管將會傳交一切,我先走了。」
說完拱手拜禮,先退退場,走的舒爽不已。
  聖幫既然規定,退休掌門得離開權力中心,過著退隱生活,以免干預幫政,左仲儀不便
阻止,至於退休津奉,亦是不虞,自己潦倒,只不過不願花聖幫錢財罷了。
  左仲儀摸摸戒指,喃喃說道:「我當真接掌聖幫了?」
  郭良儒道:「聖爺已是龍頭,明日將騎令天下,此是不爭事實。」
  左仲儀自嘲一笑道:「若非郭叔在此,我還不敢想呢。」當年即以「郭叔」相稱,此刻
亦不忘本,郭良儒聽來甚是窩心,急道:「聖爺得快快回去梳理,否則灰頭垢面,無法讓眾
弟子信服,畢竟聖幫仍得接受挑戰,屬下將全力輔您度難關」。
  左仲儀知必有難處,然此時不便問清,還是先梳理一番再說,道:「我的家還在麼?」
  郭良儒道:「家園仍在,畢竟你爹也是掌門,總該留個根,碧姊也在,她已等著替您更
衣啦。」
  左仲儀詫道:「碧姥姥?」想及當年常光裸身子讓她洗澡,倒也困窘。
  郭良儒笑道:「碧姊一片忠誠,可算是聖幫活寶典,您別忘了多多向她請教。」
  左仲儀乾笑道:「會的……」不知該如何面對曾裸身相見的老奴僕,然往事一一浮現,
甜蜜仍在,終於硬著頭皮步向父親住處「寧園」去了。
  柳碧璣已近七十歲,但瞧來只五十歲左右,一頭灰髮梳理整齊,碧青僕服終年未換,尤
其工作兜巾老綁在身前,一副以僕人為傲模樣,臉上魚尾和笑紋深深,卻掩不了其見過無數
世面之精明靈巧。
  柳碧璣原名柳金蟬,乃聖幫第一代掌門左道光所收之丫環,當年她才八歲,左道光視她
如己女,亦傳其武功,且讀書識字,她始覺「金蟬」較俗,遂改成「金禪」還是覺得不妥,
復又改成「禪璣」,可是念來又似修道人,最後,始決定改名「碧璣」延用至今,始覺得滿
意。
  當年左道光傳位左海寧,她亦順勢服侍海寧家族,亦將左仲儀視為接班人,從小即替其
更衣洗澡,遇及調皮處,尚且偷愉打屁股,想來即得意萬分——聖爺是我打屁股長大的,何
等暗中光榮,然好景不常,左海寧夫婦突然遇難身亡,大少爺失去了掌門職位,輪為左海瑞
接任,她可悶心難樂,多年來鬱抑難歡,如今又逢大逆轉,簡直晴天霹雷,生命復活般,全
身充滿了勁電,從忻等至四更天仍未嫌累,灶頭上一鍋熱水始終滾冒白煙滕著,如今終於等
到心上人回府,心頭乍喜,差點摔跌,隨即強自鎮定地迎門行來,靈眼瞄動道:「你就是小
儀兒?」
  左仲儀瞧她除了幾道皺紋之外,肌膚仍透著紅光,總也不老,往事回憶一一浮現,乾窘
一笑:「正是」。
  柳碧璣瞄眼:「小儀兒何時變成通遏猴子?」來回走動,衡量此人:「你是混乞丐麼?」
  左仲儀乾笑道:「差不多,體驗人生……」
  柳碧璣渴道:「體驗個頭,不怕讓你爹丟臉麼?」
  左仲儀急忙懼閃,要是往昔,臀部遭殃,道:「我不敢洩漏身份……」
  柳碧璣點頭道:「這還差不多。」眼睛再瞄:「左海瑞傳位予你了?」
  左仲儀道:「傳了,我是第四任掌門了……」
  柳碧璣道:「這還差不多,快快去洗澡,剃胡吧,否則像支猴子,如何能接任聖幫?」
突有動作:「要我幫你洗麼?」
  左仲儀趕忙跳開,急道:「不必了,我長大啦,不必啦。」急奔浴室,以免遭殃。
  柳碧璣滿意一笑:「長多大,在我的眼中,你永遠是個小孩,別忘了你爹娘都交代,必
要時,可以好好的教訓你,忘了麼?」無人回話,她自問自答道:「忘了也沒用,我是專門
教訓聖『爺的人,你也不例外」。雙手抓起胸前兜內,抖得既正且平,始往廚房準備早餐去
了。
  左仲儀甚快將身子洗淨,並剃光鬍子,換回英姿俊挺容貌,復穿上了柳碧璣為其準備之
淡藍繡暗金紋勁裝,和先前相比,判若兩入,至於另件類似繡龍外袍,則太過豪華,他並未
穿上,隨即往餐廳奔去。,
  柳碧現早備妥「白果碧玉粥」芳香四溢,道:「吃吧,你不是最喜吃此粥?碧玉豆腐,
小白魚,鮮白果,波葉萊還是剛採下的呢。」
  左仲儀聞言大喜道:「好味道。」登坐餐桌前,囫圇吞食。
  柳碧璣瞧來滿意,當年為讓他長得又快又壯,總以粗骨敖小魚乾,讓其骨胳發育完整,
剛開始這小子尚且不願吃,但逼得幾次,竟愈吃愈好吃,因而吃出味道而上癮,今夜特地為
他準備,亦算體面接風,對得起他娘他爹了。
  左仲儀果然連吃了七大碗,吞個精光,始哈出熱氣道:「好爽。」
  柳碧璣瞄眼道:「爽麼?聖幫掌門吃法,傳出去豈非讓人懷疑府庫已空,養了個餓肚
鬼?」
  左仲儀乾笑道:「多年未食,自是失態,尚請見諒。」不禁端坐起來。
  柳碧璣道:「不是我愛說你,左海瑞突然丟下掌門予你,必定非啥好事,你要是壓不
住,不消說你這掌門位置不保,恐連聖幫都得遭殃,打點精神吧。」
  左仲儀道:「姥姥聽到什麼?」
  柳碧璣道:「家中消息封鎖得緊,我是摸不透,但從鷹幫傳來,總說聖幫只剩空殼子,
不出三月就要吞掉我們,不是空穴不來風,我倒擔心了。」
  左仲儀詫道:「聖幫會虧空?而且如此嚴重?」
  柳碧璣道:「不管是或不是,你總得防著,我無法給什麼線索,倒是老郭,他身為總
管,對錢財自有所瞭解,體待接掌聖幫後,再親自問他,是或不是,總有個對策,就是一個
爛攤子也是你爹留下的,不得不拼。」
  左仲儀道:「我懂」。
  柳碧現道:「去吧,登上聖堂,向天下宣佈你是第四任掌門,其他一切再慢慚解決,別
忘了把流氣收起來,聖爺若皇帝,若讓人覺得沒信心,一切就麻煩了。」
  左仲儀道:「我真的變流氓麼?」
  柳碧璣道「在外混了五六年,當然流氣了,得把你以前經過嚴格訓練那一套拿出來,裝
出帝王像,這本就是聖爺應有的格調。」
  左仲儀苦笑道:「這很痛苦……」
  柳碧璣道:「不這樣行麼?要是消息傳出,聖幫找了一個流氓接管,立即引來天下擠兌
銀票,聖幫立即遭殃。」
  左仲儀道:「真是不好混,也罷,我盡量裝它便是。」終將往昔訓練那套拿出,裝模作
樣而行,果然現得帝王之尊。
  柳碧璣滿意一笑道:「十餘年訓練終也管用,然亦莫大意,畢竟生疏了,別露輕浮才
好,再怎麼算,你都只是二十出頭,太過年輕,很多老混蛋總想掂你斤兩。」
  左仲儀道:「我會小心」。
  柳碧現道:「武功呢?行不行?」
  左仲儀道:」並未荒廢……」
  柳碧璣仍不放心,突地冷喝,擒龍爪直撲而來,直取左仲儀胸中衣紋,她已跟過三代掌
門,武功火候豈在話下,這一爪簡直勢如破竹,強龍撲殺,左仲儀備感威脅,情急中突地弓
箭向下,雙腳反彈而起,奇巧呈住龍爪,毫釐之間即欲錯招傷人。
  柳碧璣一擊未中,突地收招,驚喜道:「你這是啥招法,能躲過我擒龍爪?」既能躲
過,火候至少派上用場,安心不少。
  左仲儀乾笑道,「逼急了,哪有招法,胡亂阻攔罷了,若硬要說,應是『斷浪招法』中
之『搗海龍騰』衍化而來,還是自家武學。」
  柳碧璣滿意一笑道:「不錯,正是此招,面臨是不見形不見骨,是可派上用場,我倒安
一半心啦,去吧,日後事日後再說。」
  已近五更,天色已亮,左仲儀知時辰將至,立即拜別;直往聖堂奔去,準備接掌掌門一
職。
  柳碧璣不斷回味方才一爪,喃喃說道:「我只用了七成功力,若用十成他能躲掉嗎?」
後悔未用十成,否則他若躲掉,足以證明他是頂尖之流,自己方能真正放心。
  掌門傳位儀式並未隆重,而是簡單莊重。
  除了左仲儀靜坐聖堂那象徵無上權威之紅檀龍椅外,左海瑞默立於左側,郭良儒靜立右
側,再右則為風度翩翩之少總管郭奇秀,另召來杭州各大錢莊,酒樓,船司,糧司等十餘名
負責人見禮。
  左仲儀剃得粗胡,竟也露出英挺神韻,自有掌門架勢,尤其近年歷練風塵,亦顯一股成
熟沉穩,未見少年輕浮,多少贏得各路東家信任。
  左海瑞,郭良儒,郭奇秀對其形貌改變總覺訝異,尤以郭奇秀為甚,暗自付道:「這家
伙裝起來倒是人模人樣,但只不過是空架子,恐伯不易管理聖幫。」仍覺自己乃聖幫能力最
強者,不屑一顧眼神閃動著。
  郭良儒暗道:「大少爺果然有前任海寧掌門風範,希望他也有此能力才好……」忠心耿
耿的他一嚮往好處方面想。
  左海瑞目光閃動,暗道:「任你裝出能力十足,然我都辦不妥,你又能如何?」想及數
千萬失金,連天皇老子皆搞不定,他這掌門豈是好當?待替罪羔羊受過後,再接回掌門一職
不遲,遂將印經交予郭良儒,並恭敬拜禮道:「我左海瑞自願禪位掌門一職,從今而後不再
過問聖幫之事。」
  郭良儒先向左仲儀拜禮,隨又向左海瑞拜禮,始轉往各分舵東家,道:「左仲儀正式接
任聖幫第四代掌門,諸位見禮吧。」
  眾分舵東家一一見禮,左仲儀笑道:「免禮,感謝多年來對聖幫支持照顧,日後仍需借
助諸位專才,所有職位仍保留,毋需變動。」末一句最重要,既未變動職位,眾分舵東家心
石落定,復覺現任拿門親和許多,和左海瑞迥然不同,聖幫恐另有風格作為。
  左仲儀待受禮後,始宣佈恭送前任掌門離去,左海瑞倒甚配合,拜禮而退,暫離權力重
心。
  儀式已成,左仲儀道:「不知幫中最近有何異樣?』』
  酒司,良司,船司,茶司等皆表示一切正常,唯錢司項恩拱手道:「稟聖爺,最近錢莊
傳出本門只是空殼消息,已見異常提領現象,鷹幫更傳言聖幫丟了數千萬兩金,有意打擊聖
幫生意。」
  左仲儀道:「有這等事,提領了多少銀子?」
  項恩道:「南莊被提了五十萬金,北莊也差不多,已向總舵申請補銀,此事不得不防,
鷹幫乃衝著本門而來。」
  左仲儀喃喃說道:「作生意靠的就是銀子,沒了資金哪還能混…」轉向郭良儒道:「總
管可撥銀了?」
  郭良儒額頭暗現冷汗,拱手道:「正在調度。」
  左仲儀道:「幫庫充裕,五十萬金也要調度?」
  郭良儒急道:「臨時之策,畢竟鷹幫不得不防,此事屬下自會詳加說明。」
  左仲儀知不宜公開,額首道:「那找個時間向我報告財務狀況,也好有個安排」。郭良
儒應禮,左仲儀再問糧司,船司,酒司等,回話一切正常,唯對聖幫虧空一事,皆表示須注
意,左仲儀回應自會小心處理,隨後一一支退。
  郭奇秀此時方拱手道:「聖幫可能真的成了『空殼子,虧空數千萬金」。
  左仲儀詫道:「當真有此事?」盯向老總管:「郭叔你說。」
  郭良儒原想慢慢說出,誰知兒子咄咄逼人,一時沒有了主意,吱晤難言,越是如此,左
仲儀越是緊張,冷道:「怎麼可能,聖幫再怎麼花,也不可能幾年內花掉了數千萬金,那不
是要咱家的命麼?」
  郭奇秀道:「前掌門把黃金裝船,想運往江寧存放,結果中途遇暴風雨,連沉五艘,全
數埋沒海底,其中三艘即黃金船」。
  左仲儀簡直如遭雷擊,全身抽緊道:「當真有此事?」復瞪往郭良儒道:「郭叔你說
話。」
  郭良儒拜禮道:「私下談。」拭著汗水。
  郭奇秀冷道:「爹何須隱瞞,此事不說出,豈非愧對新掌門?」
  郭良儒冷道:「你莫心急,凡事由聖爺作主,爺未宣佈消息之前,閉嘴。」
  郭奇秀道:「外頭都已流傳開來,聖幫還想委掩麼?看是難擋了。」
  左仲儀知郭奇秀亦是揣測,道:「阿秀莫要聲張,此事我會處理,別讓外面知曉,敵人
未亂,我們倒先亂了。」
  郭奇秀拱手應是,不再多言,目光卻閃露得意神色,且看嫩傢伙如何收拾殘避。  』
  左仲儀隨即支開郭奇秀,並將郭良儒帶往密室『問個清楚。
  郭良儒歎聲道:「阿秀說的沒錯,聖幫真的失去了於萬金,已經是空殼子,否則瑞爺怎
會甘心讓位。」
  左仲儀捏得雙手青筋暴張道:「大叔他當真?…。」
  郭良儒深深額首道:「我也是事後方知,瑞爺竟然不顧商量,暗中把庫金運走,誰知碰
上天災,結果全完了」。
  左仲儀終於苦笑出來道:「原來是這碼事,難怪他不當掌門了,留下了爛攤子,要我受
過麼?」坐於冰石椅上,干頭萬緒,心神沉重。
  郭良儒道:「不管情勢如何,聖幫總得撐下去,畢竟它也是你爹心血築成。」
  左仲儀苦笑道:「我當然知道,但失金數千萬簡直已一無所有,怎麼玩?」
  郭良儒道:「若能將事情掩飾壓下,讓生意能正常運作,聖幫應可度過難關,畢竟以前
亦甚少動用庫銀,靠流動資金月p可運轉,庫銀只是備用,只要不擠兌,自無危險。」
  左仲儀道:「話是不錯,但消息早走漏,否則怎麼傳遍天下,是誰走漏?阿秀麼?方才說
的那麼堅定。」
  郭良儒急道:「阿秀識大體他不敢,且亦未得知真正消息,也許瑞爺冒雨出航打撈,引
人揣想,尤其是鷹幫,常放假消息,只要風吹草動,必中傷我們,此次可能歪打正著居
多。」又自強調兒子忠慷識大體,不會惹禍。」
  左仲儀道:「他能力是強,鋒芒畢露……,卻不知鷹幫知道多少?」
  郭良儒道:「應只是瞎猜,不過在節骨眼換掌門,對方必這全力出擊,不得不防。」
  左仲儀道:「郭叔有休安排,計策?」
  郭良儒道:「唯有穩住陣腳,見招拆招,暫時先度過危機,再暗中派人找沉船撈回庫
金。」
  左仲儀道:「沉船得立即撈著,只要找到了庫金,危機可解,且我想證明……」以下
「證實左海瑞到底損了金少金,亦或私下被吞掉」等語,並未說出。
  郭良儒揣測其想法,急道:「爺您莫要對瑞爺出手,聖幫早有規定除非叛幫殺親之罪,
任何商業上損失,亦只能說瑞爺經營不善,罪不足懲。」
  左仲儀道:「我知曉,我只是想瞭解真正情況,並未想出手,否則引發內鬨,對聖幫更
不利。」
  郭良儒道:「那屬下就放心了。」心念轉處,拱手道:「失職至此,實責任重大,尚請
聖爺處罰。」
  左仲儀道:「是我大叔自行主張,怎能怪你,無罪無罪,你下去,安排搜船人手,務必
隱密進行,我且靜下來思考,看看能否擬出良策。」
  郭良儒感恩拜禮而去,直覺新聖爺並非莽撞之徒,事情應可洽商處理,將危機降至最低
點。
  左仲儀瞧著手中九龍玉戒,以及聖幫印瑩,苦笑不已:「接了何用?竟是一個空殼子,
大叔你的禍可惹大了,怎可將家當一次斬賭,輸一次就得脫褲子。」
  想及千賭萬賭,最忌一次賭光,沒想到竟然是左海瑞替他下注,莫名其妙即輸光,實是
人算不如天算。
  他將玉璽置回寶箱,裡頭除了家譜,以及天下各分行帳冊外,並無它物,他翻動帳冊,
一些聖幫專用符號一一浮現,當年父親即曾教過自己閱讀,故難不倒他,尤其秘密金山銀礦
收入,亦列得清清楚楚……」
  左仲儀道:「金礦每月十萬兩,銀礦五十萬兩,數目怎比得上於萬金?何況還得治煉成
塊,根本緩不濟急……」銅礦呢?私鑄制錢?那要鑄多久?每天廣萬串,也抵不過一張銀票…
何況鑄得太多,恐洩了底,聖幫採銅礦是特許,別為此被撤去資格。」丟下帳冊,直道:
「緩不濟急,得想它法」。棘手得兩臂發酸,將寶庫關妥,直往柳碧璣處奔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7:58:54

第 五 章  策 謀
  柳碧璣正於廚房燉著「雪參烏骨雞」,想替心目中乾兒子大進補,忽見左仲儀慌張撞
來,她瞄得幾眼:「怎麼,午餐末至,已變成餓死鬼麼?」
  陣陣香氣囂來,左仲儀仍無胃口,歎道:「現在什麼也吃不下了。」想找酒喝,櫥櫃卻
空無一壇。
  柳碧璣道:「當了聖爺豈能胡亂喝酒,我早藏起來了,洩何氣?剛碰上事就如此倉惶失
措,比起你爹,差多了。」
  左仲儀急道:「大叔把數千萬庫金全弄沉到海底,聖幫只剩空殼子啦。」
  柳碧璣一愕扇著爐火之動作已僵,詫道:「他?當真?」
  左仲儀額首道:「千真萬切。」
  柳碧璣喃喃說道:「這傢伙,倒是會惹事。」知事態嚴重,丟下扇子,抽著嘴角:「這
可是天大糟事了……」復又行往窗口東瞧西瞧,以防有眼線。
  左仲儀道:「我已支開他人,想向姥姥請教……」父親曾提她是活寶典,歷經四代掌
門,且看能否指點門路。
  柳碧璣自得一笑道:「你總算是知思圖報。」凝眼瞧來,笑的更邪,道:「此事也沒什
麼大不了,頂多是歸零,從頭開始奮鬥,又如你祖父道光掌門。」
  左仲儀歎道:「話是不錯,然我豈非敗家子,聖幫竟然從我的手中毀去,實是天下罪
人。」
  柳碧璣道:「那是最差處境,不過我看你非薄命者,應該能度過危機。」
  左仲儀道:「可有佳策?」
  柳碧璣道:「只用一字可化解,即『騙』字。」
  左仲儀道:「騙?」
  柳碧璣額首笑道:「不錯,光是這個『騙』字,足可以起死回生,當年你祖父用得最徹
底,足可打敗天下無敵手。」
  左仲儀道:「那豈非是騙子,姥姥要我當騙子?聖幫是騙來的?」
  柳碧璣笑道:「非也非也,此『騙』非彼『騙』,低級騙子是詐財,咱用這個『騙,字
是虛張聲勢之意,當年你祖父道光掌門兩手空空,為接官家大生意,胡謅有一座金山,帶了
巡撫大人繞一圈,取得信任,故能接下此筆生意,結果越作越大,終於買下了一座金山,亦
即蓬萊金礦,那是『虛張聲勢』最高招,你怎給忘了?」
  左仲儀道:「我沒忘,那金山口不過撤一些銅粉,是瞞過去了,但此事非彼事,恐騙不
了鷹幫那些行家」。
  柳碧璣道:「聲勢若張掩得妙,以聖幫氣勢,誰敢胡亂說咱們是空殼子,鷹幫未經證實
前,准也是猜瞎,只要穩住錢莊不擠充危機自可解除,你爹不是教你治理長江理論?經商如
治河,你倒忘了?」
  左仲儀道:「沒忘,江流分道甚多,有若分店,。多少可能出錯,但只要不傷主體,便
隨它去,可是此次傷了主體,怎麼玩?」
  柳碧璣道:「長江源頭在哪?」
  左仲儀道:「天上峰;根本無人知。」
  柳碧璣道:「那就對了,傷了主體未必傷了根,根源在天,藏於雲霧之間,宛若潛龍,
高高在上,讓人猜不透,摸不著,那將會是何局面?」
  左仲儀不解,柳碧璣道:「會讓敵人不知你深淺而不敢亂動,縱使有所動作,也只是試
探反擊,總比全軍襲來更佳,所以你只顧虛張聲勢,弄得越撲朔迷離越好,人家說聖幫沒
錢,你就越花大錢唬住他,必定奏效。」
  左仲儀目光一亮,道:「姥姥倒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此計似是可行。」
  柳碧璣道:「當然可行,聖幫豈是混假的。」
  左仲儀道:「可是唬久了,恐仍會出毛病。」
  柳碧現道:「別死腦筋,你是聖爺,無所不能,天下有半邊天在你的手中,愛怎麼耍就
怎麼耍,沒錢去借啊,去騙也行,記住『信用,和『信任,兩字乃無窮財富,去玩吧,一
子,一方面去唬咳唬咳人,足刊堪耍得他們團團轉,度過此次危機。」
  左仲儀自有所悟,目前唯有虛張聲勢這招可用,只要壓住陣腳,再去找銀子周轉不遲,
當下拱手拜謝道:「多謝姥姥指點,儀兒受用無窮」。
  柳碧璣呵呵笑道:「老歸老,還是頂有用。」受及重視,讓它窩心不已,隨即舀了烏骨
雞湯,道:「喝了它,補足力氣好擠命。」
  左仲儀依言吃下了,腦門直轉著:「此法符合了孫子兵法所云:『兵無常勢,水無常
形』,窮則變,變則通,和『破浪刀法』有異曲同工之妙。」自己揣悟多年,此次最為深
刻、原來武學和經商法門竟也能互通互用。
  柳碧璣笑瞇雙眼,直道孺子可教也,還不忘補上一句:「聖爺別忘了,你的屁股,我可
打過。」得意忘形笑聲,讓左仲儀逃若衣崩褲裂。
  左仲儀掠回書房,立即翻出父親所留「長江經商法」詳讀之。
  「江源虛而天上來,匯流成大渠,婉蜒化為江,澎湃海流,自古無人能克之,聖幫事業
已匯聚成江河,若能毀之,乃於源頭也,即左家本身,亦或總管主事者叛逆,不得不慎
之……」
  「又源多則事雜,支流繁則叢雜;事雜則難成,恐危及根,故聖幫推行掌門號令一切,
退休者不得干涉,即此緣故,至於支流繁,乃多創可長可久行業,若民以食為天之糧行,以
衣蔽體之布莊,皆可長可久,然支流偶氾濫成災,應立即斬斷,免危及主體,如當年經營之
造紙業,文字獄一興,波及無數,故斬之,免遺後患,而長江支流隨年幻變,領導者將時時
觀察之,以期尋及前瞻產業,延續萬年商機,否則坐享其成,不求突破;將被汰換,淪劫難
後……」
  左仲儀不斷反覆思考,直到油盡三更,方擬出最佳對策,登把總管郭良儒找來,見人即
道:「聖幫決定擴張事業,寶樣錢莊正式往江北進攻。」
  郭良儒詫道:「聖爺您這是……」別忘了我們的庫銀已空,怎還有資金擴展事業?何況
往北走,豈非和億嘉票號卯上了,恐不妥?」
  左仲儀笑道:「不必擔心,資金一事,我已有了盤算,至於億嘉票號……可以談談,進
攻不一定是敵人,合作亦可」。
  郭良儒聽得滿頭霧水道:「爺您已找到了資金?」實猜不透一日之內,他如何生金生
銀。
  左仲儀笑道:「你去安排放出消息,資金一事,我來打理,毋需操心,唯對億嘉票號,
應製造成有興趣合作,而非敵對局面。」
  郭良儒心念一閃,暗付道:「莫非主子想引用億嘉票號資金度過此危機,如此妥當麼?
對方可是支猛虎。莫要與虎謀皮才好。」
  左仲儀笑道:「若非鷹幫是世仇;倒可以找他們合作,可惜此事難成,故找億嘉亦為良
策。」
  郭良儒道:「妥麼?對方官方色彩甚濃,一個翻臉即會吃入。」
  左仲儀道:「聖幫也非省油的燈,若能吃,早被吃去,何能存活至今?」
  郭良儒道:「那是防堵於江北,若破了界,恐有顧忌,又如匯河決堤,一發不可收
拾。」
  左仲儀笑道:「我們是江不是堤,你照著做,一切後果我來承擔。」
  既是如此,郭良儒亦無權阻止,拱手直道小心,隨即拜禮而退,心頭卻懷動難安。
  左仲儀神秘一笑道:「要玩就玩個夠,畢竟先聲奪人得講氣勢,這道菜夠猛,且看那些
人怎麼吃。」想及鷹幫必若輕雷,億嘉票號京可能驚心動魄,尤其那精明帳房青逸飛突兀模
樣,即已黠笑不斷。
  風和日麗。
  錢塘渡口正駛來一艘豪華巨肪,桅桿懸掛桌大旌旗,畫著「皇龍」寶圖,隨風飄蕩,凜
凜威風。
  此乃「億嘉票號」特有圖騰。
  左仲儀北進消息早已傳至京城,億嘉掌門鄂龍頓感興趣,特地帶著得意帳房青逸飛前來
摸底子,老實說,鄂龍亦打著如意算盤——先合作,待日後找機會併吞,至於合作對像未必
是聖幫,甚至鷹幫,漕幫皆可考慮,尤其是漕幫,聽說全是反清復明傢伙所組成,如若能順
機瓦解,可是大功一件。
  鄂龍閃動亮如天上星星之大的巨眼,瞧著多次搶攻難下之江南風光,這次顯得實在多
多,尤其數里柳堤油綠一串,長甩而去,如龍潛飛,即若他這地下龍王出巡,光采動人。
  青逸飛仍是一襲白底黃金便服,並未刻意裝扮,然她天生亮麗,站在任何地方,皆若明
珠奪彩,耀眼已極,配上鄂龍,綽綽有餘。
  美女作陪,鄂龍心花大開,不斷指指點點,介紹江南風光:「那十里長堤,擺柳如龍,
是一絕景,但最妙者莫過柳絮成熟時,隨風掠飛,那簡直若干星萬星齊跳躍,更是妙絕。」
  青逸飛倒未真正游過江南,聞言頻點頭,亦跟著說道:「妙絕妙絕,難怪江南人才輩
出。」
  鄂龍神秘一笑道:「看你此次表現啦,只要擺平任何一幫,你從此可自立門戶,我還有
大賞。」
  青逸飛笑道:「試試看。」自己的確想自立門戶,此乃大好機會,然擺脫億嘉,是上上
之選擇嗎?此問題常困惑著她。
  鄂龍笑的更神秘,他只不過近四十歲,養尊處優下,更顯年輕,雖娶妻生子,但這年頭
三妻四妾乃是稀鬆平常,青逸飛的確是上上之選,對她總存有莫名的默契,兩人甚至可相約
賞月,然是否婚配,唯雙方私下始解。
  鄂龍不說,青逸飛亦未表明,雙雙併肩賞景,別具恩愛情侶情景。
  渡口已近,漕幫早巳移開,免受干擾。
  左仲儀為求慎重,派得總管郭良儒前來接人,一排十數人靜候岸邊。
  忽見鄂龍如此年輕精勁,郭良儒有感而發,暗道:「果真英雄出少年,我兒不知是否有
此機會,參予過招。」感覺將風雲再起,盛會不可缺,復見青逸飛,郭良儒亦亮眼:「莫非
即是聞名京城之神算手?實是郎才女貌,甚是匹對,今日見識了。」
  揣想中,巨肪已近,郭良儒拱手報上名號:「在下郭良儒,特來恭請鄂東家。」
  鄂龍爽聲笑道:「好,好,久仰郭總管大名。」巨眼一轉,立即抓著青逸飛的左手,
道:「咱們下去吧。」即欲直掠而去,想露一手功夫。
  忽有聲音自柳堤喝來:「統統不許動。」
  數十名官兵一湧而上,嚇得眾人怔愕不已。
  郭良儒詫道:「可知鄂爺是聖幫貴客你們這是?」
  一名四十上下,兩眼絲紅,胡腮粗糙,瞧來甚不得志的捕頭閒晃過來,右手按著大刀
柄,滿不在乎的說道:「沒辦法,有人密告,此船私藏偽幣,不得不搜。」
  郭良儒道:「偽幣?不會吧,鄂爺富甲天下,怎麼可能?」
  大捕頭洪威道:「越是富有越喜歡偷雞摸狗,何況私鑄偽幣發得快。」仍自擺手:
「搜。」
  另一清秀年輕二捕頭秦玉寬已領十數捕快掠向巨肪搜尋而去。
  船夫突地攔人:「你敢,還不退下,可知鄂爺是何身份,億嘉票號聽過沒?」
  秦玉寬一楞,瞧及鄂龍凸大雙眼,暗道:「莫非是巨眼鄂龍這傢伙?」對方勢力雄厚,
一時不知進退。
  洪威瞄眼邪笑:「原來是大人物到來,久仰久仰,但請包涵,公事公辦,鄂爺若無偽
幣,讓我搜搜,回去也好交差就是,吃咱們這行飯的,有人檢舉,總不能不給人一個交
代。」仍不肯退縮。」
  青逸飛瞄眼道:「好個硬捕頭不知是哪路子?」
  洪威道:「想攀關係?浙江巡撫程大人這一門的,有關係儘管攀。」
  青逸飛道:「原來是程元章手下鐵捕,聽說你比程大人更難纏,看來不假。」鐵捕頭洪
威小有名氣,且出名死硬脾氣,甚難說情,今日事恐難私了,已向鄂龍使了眼色,道:「洪
威受到直隸總督李衛大人賞識,已是杭州第一硬漢。」
  江威道:「豈敢豈敢,公事公辦,請包涵。」
  鄂龍雖和李衛有所交情,然這廝簡直是皇上眼中第一寵臣,且忠心耿耿,為了雍正江
山,寧可錯殺一百,不肯放過一人,儼然地下皇帝,得權得勢,並不好惹,遂道:「搜吧,
我鄂龍光明正大,不在乎這碼小事。」
  洪威拱手為禮道:「謝了,放我一馬,大家好說話。」手一招,十數捕快登時進入艙房
搜索。
  郭良儒暗斥程元章拿了銀子還賣乖,競然來找碴,看是被鷹幫朱亮功收買,靠不住,得
向聖爺說明才行,拱手道:「讓鄂爺受擾,在下罪過。」
  鄂龍哈哈一笑道:「剛到浙江即好戲上場,江南人真熱情。」
  郭良儒稍稍臉紅,畢竟若聖幫罩得住,根本不會出此狀況,道:「聖幫乃百年老店,值
得信任。」
  鄂龍笑道:「好說好說,也許新任掌門忽略了,不過我仍對他的計劃甚感興趣。」
  郭良儒聞言稍安,道:「不錯,聖爺和您全是青年才俊,必談得來。」
  鄂龍直道好說好主。
  青逸飛幻起左仲儀邋遢相,猜不透他竟然大膽和玩起北進計策,野心未免太大。
  說話間,艙底傳來吱吱哇哇聲音,二捕頭秦玉寬奔跳而出,手中抓著兩袋重物,喝道:
「找到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愕。
  青逸飛詫道:「怎麼可能?是啥東西?」
  秦玉寬冷道:「假錢一批。」左袋往艙板倒去,嘩啦啦掉落一堆制錢,眾人觸目,洪威
登往船上掠去,抓起錢幣,那「康熙通寶」鑄字顯得粗糙,一眼即能辨出真假,冷笑道:
「有何話說?」
  秦玉寬更將右袋啟開,露出鑄模,道:「這裡且有模子」。
  洪威接過手,模子甚新,且有銅屑,冷聲一笑道:「現在更無話可說吧?」將鐵模抱向
鄂龍眼前,人髒俱獲已定。
  鄂龍怔心不已:「我怎麼可能帶此東西,分明有人栽髒。」
  洪威冷道:「在你的船上發現,不是你的,難道是我的?」
  青逸飛道:「鄂爺資產財富無數,且只用銀票,要此銅幣作啥,捕頭應可看出,的確有
人動手腳。」
  洪威道:「誰?難道說我們動了手腳?別忘了,我們是掠上船,提此重東西,誰能掠上
船?」
  青逸飛道:「當然不是指你們,是那通風報信者,哪如此巧,我們剛上岸,你們即搜
來,尚請明查。」
  郭良儒道:「以鄂爺身份地位,毋需耍此手段,何況他是滿人鑲紅旗身份,不可能作奸
犯科。」
  洪威冷目直轉:「老是黃旗紅旗,我這個漢人正黑旗,永遠也只能幹些粗活事,也罷也
罷……」手指已擺動。
  秦玉寬道:「要把他們放了?」
  洪威道:「哪能放?人髒俱獲,這麼一放我一世英名豈非毀了?他是鑲紅旗身份,只有
巡撫可以審,帶回去便是。」
  秦玉寬欣喜,拱手道聲「得令」準備押人。
  郭良儒急道:「大捕頭請高抬貴手,我以聖幫總管保他
  洪威擺擺手道:「別損我了,聖幫財大勢大,我惹不起,得罪後說不定三更半夜怎麼掉
頭都不知道,放心,這一碼事,分明是栽髒,以鄂爺身份,怎可能耍此自砸雙腳之事?他要
盜鑄制錢,不會找個深山秘洞玩玩?或是找個替死鬼?自己上陣未免太傻了,但是手續總要
辦,請他到府衙作個筆錄,也是人之常情,鄂爺以為如何?」
  鄂龍眉頭一掀,笑道:「你果然精明,能看出真相,既然要辦手續,隨你走一遭便
是。」洪威拱手道:「那走吧,早去早回。」瞄向青逸飛道:「你可以不必跟去,不過有美
女隨行,我也不反對。」
  青逸飛待想跟去,鄂龍說道:「你跟郭爺去吧,莫讓聖幫失了面子。一個人都接不
到。」青逸飛識大體,拱手應是,不再堅持。
  郭良儒感激道:「多謝鄂爺賞臉。」
  鄂龍笑道:「說哪裡話,既是生意總有得談,去吧,回頭再見。」
  郭良儒請洪威高抬貴手,始引領青逸飛離去。
  洪威瞧著青逸飛的背影,喃喃念著:「好福氣。」宣喚手下,帶著鄂龍逕往府衙行去。
  浙江巡撫程元章已是花甲之年,留有兩道斑白鬢邊,雖然表現書生般模樣,然卻養尊處
優,尾指指甲養得既長又嫩白,喝起高貴鐵觀音,杯蓋總也撥了又撥,嗅得深深香氣後,始
肯淺嘗一口。
  身為漢人,能混得巡撫一職,已甚了得,再往上爬,恐也不易——程元章總有此念頭,
既然求官難升,總得為後路著想,攢點棺材本也是應該,只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邪金歪
銀,他可不收,倒是自認行得正,坐得穩,不怕大樹來風,過個晚年總無問題。
  忽聞洪威將鄂龍「押」回,程元章如遇貴人,登時喚得洪威帶人前往秘廳審案,還交代
洪威去帳房領賞,落個皆大歡喜。
  秘廳原是接待所,備有香茶,好酒,程元章方入內廳,隨即將門帶上,爽聲一笑拱手:
「鄂公子受驚了,全是一場誤會,我們已逮住可能嫌疑犯,甚快將有結果。」
  鄂龍大方回禮道:「這麼快?不知是何方神聖?」
  程元章道:「是長江雙鬼所為,他們乘機潛入貴船,偷偷堪髒,目的想利用鄂公子,將
偽幣運往南方,幸鷹幫朱爺及時發現,報官逮人,始化解誤會。」
  鄂龍暗付:「是那朱亮功?他也趟了渾水?」當下哈哈一笑道:「朱爺真是用心,卻不
知告密者又是誰?」
  程元章道:「秘密投書,已不知去向,我只是例行查事,誰知卻歪打正著,但明眼人一
見即知是栽髒,憑鄂公子身份,何需耍此彫蟲小技。」
  鄂龍拱手笑道:「多謝巡撫看得起,恩情容後再報。」知其邀功,日後多少賞他便是,
畢竟南方勢力,多多拉攏,自有益處。
  程元章笑道:「不敢言思,若有恩,當屬鷹幫朱爺,他已在外頭,鄂公子可想見上一
面?」
  鄂龍暗詫道:「這麼快?也罷……」道:「朱爺既然來了,當一探廬山真面目,快請,
快請」。
  程元章甚喜直道好好,英雄識英雄般將朱亮功給請出來。
  朱亮功一身壯肥,一副大商賈模樣,笑起來下巴環肉一大圈,雖肥得似豬,但行動卻輕
巧帶勁,渾身不覺擁腫舉止,赫鄂龍,即欺身過來,拜禮連連:「久仰鄂公子,今日一見,
果真人中龍鳳。」
  鄂龍笑道:「你也不差,身穩財聚,難怪生意做的那麼好。」
  朱亮功哈哈暢笑,頭頂圓帽那塊碧玉隨著臉肉的跳動,越發精神抖擻:「別的不敢講,
作生意,俺就不客氣啦,鄂公子找我合作準沒錯」。
  鄂龍笑:「看得出來。」
  三方客套一陣,香若敬了又敬,朱亮功始切入正題,道:「鄂公子恐是為了聖幫而來?
可知左海瑞虧空庫金數千萬,聖幫只剩下空殼子,不得不防。」
  鄂龍詫道:「真有此事?」
  朱亮功道:「若非出事,左海瑞何需下台?換上左仲儀這後生晚輩,能耍出什麼花招?
鄂爺可拭目以待。」
  鄂龍道:「對方如何虧金?」
  朱亮功道:「左海瑞父子奢華成性,眾人皆知,早已虧了不少,最近他又裝得三艘寶船
出海,結果遭受狂風暴雨,全數沉去,巨金全失。」
  程元章道:「此事屬實,其出海時,官方早有登記,卻不見船隊返回。」
  清朝初期,由於鄭成功之亂,故海防封閉,不准私行,聖幫由於歷代皆有對外貿易,故
特許設海船,然出海裡仍需受登記,當然此項工作皆由河督監管,但程元章想查,仍能查出
原委,故十分確定此事。
  鄂龍不禁起疑道:「如若聖幫已空,又如何能擴展事業?」
  朱亮功道:「照我推測,應是障眼法,只要取得鄂公子合作,資金即可套來運轉,聖幫
想以此來起死回生,不過不出十天半月,我將兌現『寶祥錢莊』所有的庫銀,聖幫仍將不支
倒地。」
  鄂龍不言,兀自盤算,若真如此,他該找誰合作?乘機吃下寶祥錢莊股分,亦或聯合鷹
幫鬥垮他?
  朱亮功道:「鄂公於是明眼人,商場有句話應知……船要沉去,唯有趕快跳開,免遭滅
頂。」
  鄂龍哈哈暢笑:「爽快,看來和朱爺合作可能性又高了許多了。」
  朱亮功直覺對方已聽進去,亦覺高興,不再多說,立即敬酒,甚且準備招待一切。
  鄂龍並宋昏頭暈腦,暢飲幾杯後說道:「目前狀況未明,我不宜表態,朱爺當知意思,
故我還是住客棧為佳。」
  朱亮功自知商場手腕,硬要對方表態,那是不可能,只要取得某種程度上的默契,待情
勢轉變,利害關係浮出來,不怕對方不靠過來,當下落落大方引領鄂龍從後門退去,送往
「佳賓客棧。」
  程元章亦笑得滿心歡喜,喃喃說道:「接一趟鄂龍,賺進十萬銀,有何肖發?既好賺又
安全。」待想及擺平聖幫,尚可得產權十分之一,更是心花怒放。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7:59:33

第 六 章  初 遇
  「你就是左仲儀?」
  青逸飛已被接住聖幫「逸香園」,那是棟倚在湖畔,四處置滿蘭花淡香的清逸雅室,清
風徐來,蘭香四溢,渾身舒暢。
  能將蘭花培育得如此天然綻放,唯有柳碧璣數十年的功力方能辦到。
  青逸飛並未被蘭花所吸引,反倒被左仲儀的容貌變化,大感詫異,當時在北京他乃邋遢
流浪漢模樣,此時竟然換得眉深眼亮,俊挺豪邁,且充滿一股莫測高深,讓人難以捉摸氣
息,突變之大,讓她吃驚。
  左仲儀笑道:「正是在下。姑娘,我們見過嗎?」縱是暗中見過,此時也得否認。
  青逸飛頓覺失態,趕忙拎回心神,故作大方狀,笑道:「胡同賭坊裡常有你的影子,大
概見過,只是沒見著你剃鬍子的模樣,頂俊的。」
  左仲儀笑道:「多謝誇獎,比起鄂爺,恐還差上一大截,對了,鄂爺呢?」他發覺少了
人,氣氛也不對。
  一直靜立一旁的郭良儒終於說話了:「鄂爺被巡撫請去了。」隨將狀況說明。
  左仲儀登時笑不出來,此著根本是衝著聖幫而來,然人已被請走,敢情落了下風,只好
故作鎮定,笑道:「沒事沒事,我稍個信,自然能將鄂爺保出來。」
  青逸飛笑道:「你們一向官商勾結良好?」
  左仲儀道:「若是良好,即不可能出此差錯,我乃相信鄂爺清白,才敢當擔保人。」
  青逸飛瞄眼道:「看不出你倒頂義氣,說說看,你又將如何北進京城,想跟億嘉合
作?」
  左仲儀道:「這……方便麼?是否該直接找鄂爺談?」
  青逸飛瞪眼道:「我是他的帳房,也是總管,只要任何商業計劃,我都有資格審核,你
看輕我?」
  左仲儀突地意識到,如此漂亮的姑娘能被帶出場,恐關係非淺,說不定是鄂龍秘密情
婦,遂道:「怎敢輕視,你想瞭解,我便說,聖幫有關采任何礦脈特權,且能從洋人進口技
術,只要能南貨北運,生意必增數倍利潤,卻不知億嘉喜歡合作哪樣?錢莊,銅礦,鐵礦,
煤礦,硫礦?亦或硝石礦?」
  青逸飛道:「怎麼未提及金礦?此礦不能瓜分?」
  左仲儀笑道:「只要談得來,任何東西皆可瓜分。」
  青逸飛笑瞇了眼道:「看樣子聖幫當真想找人合夥,我得好好考慮,評估評估。」
  左仲儀道:「這是聖幫重大改變,願能和青姑娘合作。」
  青逸飛道:「錯了,是跟鄂爺合作。」
  左仲儀道:「你們不是一體的?……」
  青逸飛斥道:「別胡扯,我是帳房,他才是老闆,怎可混淆,郭總管和你自是不一
樣。」
  左仲儀道:「有差別麼?郭老答應我的,我多半接受」。
  郭良儒知主子在保自己的面子,感激說道:「多謝聖爺」。
  青逸飛仍不高興,斥道:「莫要亂說,否則我翻臉了。」
  左仲儀道:「主隨客便,不說,郭叔,安排她住宿,我到府衙走一趟,把鄂爺接回。」
  話方說完,外頭突有回報,表示鄂龍已住進「佳賓客棧」,要青逸飛過去會合。
  左仲儀乍楞,暗付是誰動作如此之快?念頭一閃,當猜到是朱亮功,看來慢一籌,苦笑
道:「鄂爺好本領。」
  青逸飛邪聲道:「不必聖幫出馬,照樣搞定,再見。」亟欲擺脫左仲儀似的,快步退
去,郭良儒趕忙送人。
  左仲儀喃喃說道:「一切分明是朱亮功搞的鬼,他甚至收買了程巡撫,聖幫處境果真危
險,得小心從事……」斂起心神,仔細盤算下一步怎麼走。
  正待擬策之際,忽又通報「冷面鐵捕」洪威求見。
  左仲儀暗詫道:「來的如此之快?」知為栽髒偽幣一事而來,遂同意見人。
  洪鹹仍是不修邊幅,有志難伸模樣,邊走邊讚歎道:「聖幫就是不一樣,除了富可敵
國,也懂得雅,光看這逸香園栽種天然蘭花,就得耗費無數銀子,尤其是這株『達摩,金線
蘭,恐也得上百金吧?」踏過逸香園欄杆,讚賞左窗那株綻放蘭花:「更了不得是冬蘭夏
開,簡直出神入化,難得難得。」嗅得眼瞇心醉。
  左仲儀拱手道:「洪捕頭誇獎了,這逸香園由來已久,阜費功夫?你家庭院種它三十
年,也以現此效果。」
  洪威歎道:「我有家嗎?混個捕頭,哪能成家立業。」又歎息道:「一些事,豈是你們
有錢人能懂的。」嘮叨這幾句才轉身見著左仲儀,眉頭不禁一跳:「你就是新聖爺?」
  左仲儀道:「正是。」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洪威皺眉道:「怎和傳說不一樣,左仲儀是個邋遢混混,你瞧來好像是寶親王,有品有
格,還有貴氣。」
  左仲儀笑道:「你識得寶親王,是他這一派的?」
  洪威急擺手道:「莫要亂說,這年頭情勢未明,我可不願意惹麻煩。」
  左仲儀道:「寶親王是塊料。」
  洪威道:「世事難料,又如我,想避麻煩,總有麻煩,北京來了個鄂龍大爺,結果讓人
栽髒印偽幣,可惜栽髒的長江雙鬼又浮屍江口,你說麻不麻煩。」
  左仲儀道:「那豈非正好,此案已了。」
  洪威搖頭道:「麻煩即在此,殺死長漢雙鬼的凶器,是貴幫得力助手高蚊,高魚兄弟的
分水刺。」
  左仲儀詫道:「怎麼可能?他倆早在一星期前就出海,恐有誤會。」
  洪威凝眼道:「聖爺怎知他倆出海?」
  左仲儀道:「我派他出去的。」
  洪威道:「你接任聖幫也不只過一星期,難道一接任即派任務予他倆?」
  左仲儀心念轉著,對方是為兇手而來?亦或為查船之事而來?這洪威辦案經驗豐富,恐
不易隱瞞,何況沉船消息已經傳言在外,笑道:「洪爺該知外頭傳言,聖幫沉了幾艘船,我
身為掌門人,當查個清楚,所以才派兩人前去,他倆水功,天下少見。」
  洪威瞇眼一笑道:「聖爺好機智、不說沉船,只說尋找沉船真假,把我給擋回來了。實
在高明。」眼珠再跳:「老實說,我只對兇手有興趣,其他一概懶得理。」
  左仲儀笑道:「錯了,你還對那株蘭花有興趣。」
  洪威詫道:「怎會?我這粗人……」
  左仲儀低聲道:「它代表『五百金』。」
  洪威冷道:「你在賄賂我?」
  左仲儀道:「五香樓有個秋華姑娘,你為她可累壞了,多少年來,也輸了不少的銀子希
望我能幫忙」。
  洪威暗楞,那已是幾年前之事,秋華是他故鄉好友之妹,如今好友已病逝,秋華淪落煙
花樓,既然機會碰上,怎忍讓她吃苦,故贖了身,寄養陋巷,此事根本無人知曉,對方竟然
瞭若指掌,且知自己輸了不少銀子。
  左仲儀道:「無干利害關係,我只是想幫助秋華,憑你的薪奉,根本還不了五百金。」
  洪威知曉一切,他還能擺平此事,全是有此職位,那些債主顧著利害關係,不敢要債若
哪天職位不保,恐是災難開始。
  左仲儀笑道:「你也算是稱職捕頭,混了大半輩子,仍兩袖清風,可惜苦了秋華,尤其
孩子恐不久要出生,你得為她著想?」
  洪威更詫道:「你怎知她有身孕?」自己皆未知,外人競瞭解了一切,此人未免太可怕
了。
  左仲儀暗喜摸對路子,不禁佩服柳姥姥消息靈通,道:「洪爺回去一趟,總也明白。」
  洪威冷目再瞪,對方眼神信心十足,不由湧起既驚且喜的神情,驚者此人能耐莫測高
深,似已掌控一切,自己跟著巡撫走,想倒向鷹幫,不知是否正確,喜者是秋華有孕自己豈
非要當父親了。
  左仲儀道:「長漢雙鬼之事,分明是栽髒,我既請鄂龍前來,怎可能收買二鬼行事,復
又派人殺了?何況高蛟,高魚兄弟已出航,不信派官船去查便知,他倆更不可能是兇手。」
  洪威冷目一閃,抽出鐵森利刀,道:「聖幫是多事之秋,以你三十未到之齡,要掌控一
切,恐也不易,接我一刀試試。」
  話未說完,洪威登時發難,利刀猛劈,以若暴龍撲掠,狠猛無比,他除了「冷面鐵捕」
渾號外,另有「鐵捕神刀」封號,其手中利刀浸淫數十年,早享譽南武林,霸勁可想而知。
  洪威的確想掂掂對方的斤兩,也好做重大的決定,故使全力一擊,一流高手恐也甚難全
身而退。
  左仲儀乍見寒光半閃,直覺反應右移半步,利刀竟然劈至左肩背,森氣逼人,情急中猛
一旋身如陀螺,勁氣暴開,鏘然乍響,利刀已被盪開。
  洪威虎口生疼,詫立當場。
  左仲儀飄落地面,談笑風生,道:「洪爺承讓了。」
  洪威詫道:「你如何躲過我這刀?」擋刀不稀奇,厲害在於瞧不清對方如何出手。
  左仲儀笑道:「運氣,情急旋身,衣帶撥個正著。」
  洪威當然不信,畢竟肩頭在上,衣帶在下,甚難撥著,然既已落敗,且未瞧清,詢問已
是多餘,憑此試探,此人武功恐在絕頂之流,就是鷹幫朱爺出手,亦未必能討得好處,看來
聖幫應未若傳言不堪一擊,自己得重新評估,始收刀,道:「我將派人出航,前去查看高氏
兄弟下落,若真的非兇手,一切鄧交代,若是兇手,別怪我拿人。」
  左仲儀笑道:「你儘管公事公辦,有證據,我不干涉。」
  洪威這才拜禮道:「那告辭了。」轉向達摩金蘭笑道:「整株太貴重,賞我一朵吧。」
伸手一彈,摘得一朵,嗅著味道:「好香。」大步退去。
  左仲儀滿意一笑,總算收服了洪威,畢竟商場上,何時出事並不知,能做人情盡量做,
洪威也算是漢子,拉他一把也不吃虧。
  至於贈金一事,聖幫深懂商場,官場規矩,在洪威摘下蘭花時,一切已算暗示,左仲儀
自會利用眼線,暗中贈個神不知鬼不覺,皆大歡喜。
  在左仲儀許諾下,洪威根本不必擔心收不著銀子,唯一困惑他者是左仲儀是如何得知一
切消息?「敢情他比我這個神探更厲害?」
  洪威目光閃動,興起較量念頭。
  佳賓客棧不屬聖幫,亦非屬鷹幫,更不可能是漕幫產業,它乃旗人經營,屬半官方產
業,鄂龍住進來,自可表示中立心態。
  客棧分前後院,前院屬中下階層,後院寬敞豪華,專為接待貴客而設,尤以鄂龍身份,
當然住進最豪華之「天龍閣」,連燈火皆以洋人瓦斯水昌燈佈置,既無油煙且晶亮。
  鄂龍讚不絕口,南方果真洋貨甚多,倒比京城豐富數倍。
  青逸飛終返回天龍閣,鄂龍立即要她欣賞如八角亭之水晶瓦斯燈,道:「看,火焰甚
青,光亮透白,比勻的油燈亮上數倍。」
  青逸飛忽覺左仲儀那「逸香園」已有數盞,當時並未點亮,故不知,現已知曉,笑道:
「原來是這玩意,差點笑了。」
  鄂龍道:「你已見過?」
  青逸飛笑道:「聖幫有好幾盞,且我也見著墨晶眼鏡,洋官南懷仁不也進貢幾樣予康熙
皇,他視若至寶,說不定當時載南懷仁中原者,就是聖原的船。」
  鄂龍目光閃動,道:「聖幫倒是神通廣大……」不再瞧著水晶燈,來回踱步,似在思
考,道:「可惜換了掌門,恐一職不振。」
  青逸飛道:「左仲儀不一樣。」
  鄂龍瞄眼,發現愛將眼神不同,挑情道:「你喜歡上他?」
  青逸飛頓覺困窘,斥道:「什麼話?才見一次面就喜歡,你當我是誰?」臉面仍熱,對
男人首次有此感覺。
  鄂龍道:「一見鍾情者也不在少數……放心,我不會吃醋,只要有中意,你隨時可離
開。」
  青逸飛白眼道:「越說越離譜,我只想把生意弄妥,賺一筆錢好養老。」
  鄂龍道:「錢對你那麼重要?」
  青逸飛道:「不重要?你拚命賺它作啥?」
  鄂龍笑道:「那是一種成就感,商場如戰場,商場鬥智不比戰場差,甚至打戰也是為了
利,我喜歡賺錢的滋味。」
  青逸飛道:「那就對了,我也想賺錢。」
  鄂龍道:「何必呢?只要你開口,我會給你。」
  青逸飛哈哈兩聲道:「你給我?你可知我要多少?你財產的一半,給不給?」
  鄂龍呢地一聲道:「這個……好多……」
  青逸飛笑道:「你在衡量,花這麼多銀子買我劃不划算,嘿嘿,準是不划算,那些錢可
讓你買盡天下美女。」
  鄂龍的確如此想,然豈肯承認,乾笑道:「你不一樣,或許值得。」
  青逸飛道:「少來,一點也不值,而且,我也喜歡自己賺,我喜歡有成就感。」
  鄂龍笑道:「何苦呢?女人讓男人養不是最聰明的方法,他賺你花,多妙?」
  青逸飛冷笑道:「我不一樣,我有手有腳,何需人家養,何況,我自認能贏過男人,賺
得更多。」
  鄂龍哈哈暢笑道:「爽快,這就是我喜歡你,信任你的原因,侶你這種女人實在少見,
將來必有大成就,尤其你是男人婆個性,又保有女人漂亮神韻,讓人癡迷。」
  青逸飛紅著臉道:「你也想娶我?」
  鄂龍道:「說不,那是假的,只是我不願強迫,畢竟你不一樣,強迫也無用。」
  青逸飛當知對方的心意,老實說,自己若未找著最理想的對象,將來可能真的下嫁於
他,畢竟對方人品,條件皆不差,她只是不想因「習慣」而下嫁罷了,何況她尚有野心,想
靠自己賺錢而擁有一切,道:「不錯,我是不會接受強迫,但你助我賺錢,你機會將漸漸失
去。」
  鄂龍笑道:「該賺的,當然要算給你,只是我總以為女人離不開男人,就像男人離不開
女人一樣,我還是有機會的。」
  青逸飛笑道:「你有機會,而且我也欣賞你能掌控北方的商場,只是我還是喜歡自己賺
錢,這次辦成功,可以領多少銀子?」鄂龍道:「擺平聖幫,你可得十分之一的酬勞,但可
別太高興,聖幫已是空殼子。」
  青逸飛道:「聖幫已被掏空,不像。」
  鄂龍道:「朱亮功說的,該不假,左海瑞以船運黃金,結果遇難,全數沉到海底,現在
已無資金周轉。」
  青逸飛道:「你信?」
  鄂龍道:「一半。」
  青逸飛靈機一閃道:「你見過朱亮功,且跟他談妥了?」顯得緊張:「你已經答應跟他
合作?」
  鄂龍神秘一笑:「我是來作生意,不是找麻煩,誰對我億嘉票號有幫助,我就跟誰合
作,何況你也有份量,在未聽取你的意見之前,我不會任意下決定。」閃動凸大眼睛,展現
智慧,亦對青逸飛充滿了欣賞。
  青逸飛安心不少,道:「這才是你的為人……」
  鄂龍道:「你對左仲儀有好感,想跟他合作?」
  青逸飛道:「我未見過朱亮功,但左仲儀讓人感覺較守信諾。」
  鄂龍道:「只看一眼就幫他說話?」
  青逸飛道:「我誰都不幫,只作生意考量,如若聖幫真的是空殼子,我不建議。」
  鄂龍笑道:「好個不建議。」伸手玩撫水晶燈開關,叭地一聲,燈火已熄,笑道:「這
種燈雖然滅了,依然價值尚存,聖原縱使跨了,也有價值,人員就是一種無形的價值,本來
我是忌諱以平常心談他,因為我感覺可能多出一個情敵,但為了生意,我不該如此。」
  青逸飛笑的甚甜:「鄂爺多心啦,我跟他只是生意往來,談不上情感,何況人家不一定
要跟聖幫合夥,並購不也考慮在內?」
  鄂龍道:「並購?」又把瓦斯水晶燈打亮,笑道:「能將美麗東西據為已有,的確不
差,不過也得看要付出多少代價?」
  青逸飛道:「鄂爺可評估而後行動。」
  鄂龍笑道:「自該如此,休息吧,明天向聖幫傳消息,找機會談談,順便暗示左仲儀,
鷹幫已採取了行動,尤其虧空一事,他將擠兌。」
  青逸飛道:「你在幫他?」
  鄂龍道:「我在幫我自己,也在幫你,雙方旗鼓相當,鬥起來才夠勁,否則一面倒,找
不出真相,也看不出實力。」
  青逸飛閃起一個念頭:「難道要雙方鬥個兩敗俱傷,億嘉坐收漁翁之利?」不禁稍稍替
左仲儀擔心,然心念一轉,暗付道:「商場原就殘酷,既然玩不起,輸了怪誰?」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8:00:04

第 七 章  談 情
  柳碧璣一大早即已熬得一鍋鮮魚粥,還放了嫩芹圈,立即端到左仲儀的住處,喊道:
「聖爺請用餐啦。」
  尖昂聲音有若穿腦,左仲儀被嚇醒,原以為日上三竿,正為貪睡自責,誰知瞧向了窗
口,淡青一片,不禁搖頭苦笑道:「姥姥你緊張啥勁?五更剛過而已。」
  柳碧璣喝道:「五更?你爹都四更起床,聽說當今雍正皇帝都不睡覺,五更算晚了,別
忘了聖幫還在多事。」
  左仲儀苦笑道:「傳言有誤,雍正最近只抱女人睡覺。」
  柳碧璣道:「不管啦,他剛接帝位還不是睡不著,你貪睡,對得起你爹嗎?鮮魚粥,快
吃吧。」將熱鍋置於桌上,開始舀於碗中,等涼。
  左仲儀知拗不過姥姥,敲敲腦,醒醒神後,已開始著裝,實後悔昨夜三更始睡,仍顯昏
沉,暗道:「看來日後得早睡為妙……」否則只有行功打坐,免得突被叫醒痛苦難挨。
  漱洗後,匆匆出門,鮮魚粥已涼,不再燙火,柳碧璣道:「小時候你就愛吃鱸魚粥,加
芹菜,再加烏醋,可口吧?有你娘味道嗎?」
  左仲儀道:「未吃怎麼知?」
  柳碧璣一份,自己倒是急地頭了,然心念一轉,道:「好東西何必吃,用聞即可,快聞
快聞,再加醋。」
  左仲儀當真猛吸一口,直道:「好香。」隨即猛吞,又道:「好吃」。
  柳碧璣露出慈祥笑容,道:「當年是你娘熬的,其實後頭都是我準備的,味道必差不
多,只是芹菜老了些,咬起來較硬,沒辦法,半月前來了暴同雨,打壞了菜圃,老根未除,
新芽未起,將就些。」
  左仲儀的確喜歡孩時口葉,管她老的嫩的,直道好吃好吃,幾年流浪天下,有一口沒有
一口,實難吃到家鄉道地口味。
  柳碧璣瞧他吃的貪婪,滿足直笑道:「現在聖幫唯你能吃到我煮的東西,那個左勝超就
沒這福分啦。」
  左仲儀道:「他們走了?」柳碧璣道:「走啦,左勝超為此還跟他爹吵了一架,在左海
瑞保證日後搶回聖位職位後,他才首心離開,但也在城外附近,隨時準備看好戲。」
  左仲儀輕歎道:「他不該把金庫搬個精光……」忽覺不妥,未再多說,凝目柳碧璣:
「姥姥怎知那麼多的秘密?連洪威養秋華姑娘之事都知曉?」
  柳碧訊神秘且得意笑著:「這就是老臣厲害之處,我是四代地下聖姑,養了一批密探,
全杭州城皆在掌握之下。」
  左仲儀登時刮目相看:「姥姥養了密探?是奸細的老大?」
  柳碧璣斥道:「什麼奸細老大?該說是間諜老大,地下聖姑。」
  左仲儀笑道:「聖姑?好像出家修行者,那個『姑』字,也像老姑婆……。
  柳碧璣斥道:「少胡說,沒大沒小。」左仲儀直道是是是,只管吃粥,柳碧璣想想,亦
覺不妥,道:「老實說,聖姑是怪了點,但找不到適合名稱,只好將就,你行替我選一
個。」
  左仲儀道:「聖婆。」
  柳碧璣道:「不妥,太老。」
  左仲儀道:「聖娘?」
  柳碧璣道:「我又沒結婚。」
  左仲儀道:「聖娘不行,那聖後也不行……倒也頭疼,看來只好稱聖女如何,你瞧來好
像是老處女……」
  柳碧璣喝道:「沒大沒小,我可談過戀愛。」伸手亟欲教訓。
  左仲儀趕忙避開,笑道:「那是讚美的話,別無他意。」
  柳碧璣始原諒,喃喃念道:「聖女便聖女吧,反正是在地下,只有你知……」其實只暗
戀過左道光,倒真個是貨真從實的老處女,受之無愧。
  左仲儀始敢回桌吃粥,隨後又道:「聖女姥姥既知杭州事,可否指點下一步明燈?」
  柳碧機靈神一閃:「追青逸飛。」
  左仲儀差點嗆道:「你說什麼?」
  柳碧璣斬金截鐵道:「就是迫青逸飛。」
  左仲儀歎笑道:「姥姥說笑了,她跟鄂龍是一夥的,且同住一間客棧,早有關係,莫要
自惹麻煩。」
  柳碧現自得一笑:「放心,他倆關係是清白的,同屋不同房,我早查清楚。」
  左仲儀詫道:「你…昨晚去查了?」
  柳碧璣道:「何需我查?」幾根手指動動:「地下密探發揮作用,消息早傳回來,所以
才立即告訴你,免錯失良機。」
  左仲儀皺眉道:「佳賓客棧都是旗人,你能打入他們的組織?」
  柳碧璣道:「那又如何?老闆是旗人,包衣(傭人)總不會是旗人,我的服經老蕭探得清
清楚楚,他倆分房沒錯。」
  左仲儀道:「老蕭是聖幫的人?」
  柳碧璣自得的說道:「他只屬於我,跟聖幫無關,別忘了,我是聖幫女管事三朝大老,
是所有包衣偶像。」
  左仲儀想笑,暗付包衣也有偶像,然心念一轉,他們奉獻一生的青春,忒也值得尊敬,
遂拱手道:「多謝姥姥幫忙。」直把她當另一母親看待。
  柳碧璣得意地聳聳肩道:「知道厲害便可,去追青逸飛準沒錯。」
  左仲儀道:「姥姥為何如此堅持?」
  柳碧璣道:「都已經老大不小了,該成家啦。」
  左仲儀道:「不是還有采湘等著?」
  柳碧璣道:「采湘是個不錯的女人,但你走後,他已嫁給郭奇秀,沒指望了?」
  左仲儀乍楞道:「她嫁了?怎末公開?」
  柳碧璣道:「這種事不公開的好,郭奇秀跟她發生關係後,已娶過門,然後安排在南
方,此事知者不妙,我是其中之一
  左仲儀歎笑道:「嫁了也好,跟了我恐苦頭……」心神酸溜溜,以笑聲掩飾。
  柳碧璣亦歎息道:「女人啊,命啊。」歎得幾聲,又道:「所以你該追青逸飛,光是她
能記百帳,即是得力助手。」
  左仲儀道:「她是男人婆,很難收拾。」
  柳碧璣道:「我也是很難收拾,所以能獨當一面,尤其找了她,可以擺平鄂龍,危機解
除泰半。」
  左仲儀道:「那豈非叫我犧牲色相?」
  柳碧璣笑道:「能騙得好女孩,犧牲一下又何妨?想當年你祖父肯稍稍犧牲,說不定我
已是你奶奶而非姥姥了。」想及往事,臉面仍紅。
  左仲儀道:「我一直把你當奶奶看待。」
  柳碧璣歎道:「不談啦,反正我不容聖幫垮掉,你得好好努力。」
  左仲儀:「我會斟酌。」
  柳碧璣道:「青逸飛若勾引鄂龍,那可非什麼好女人,但她有所堅持,自不同於她人,
且以我女人直覺,她確實能幫你。」
  左仲儀道:「她的確不差,不過得有緣份才行……」
  柳碧璣爽聲一笑道:「見面即有緣,多多努力。」
  左仲儀笑道:「是。」
  柳碧璣滿心一笑,乾兒子倒是聽話,心念一轉,道:「如果青逸飛今天一大早即趕來,
你倆準是有緣了。」
  左仲儀詫道:「她怎麼會趕來?」
  柳碧璣說的沒錯,左仲儀才完了早餐,步向「逸香園」之際,她已匆匆趕來,嚇得左仲
儀詫道:「你當真來了?」
  青逸飛邪聲道:「你怎知我會來?」
  左仲儀頓覺失態,乾笑道:「我在等你,不知你是否會來,結果就來了。」可不敢說出
柳碧璣事件。
  青逸飛笑的甚邪,道:「你在等我?」
  左仲儀笑道:「是……」
  青逸飛瞧其眼神怪異,女人最是敏感,邪聲道:「你想迫我?」
  左仲儀被說中了心事,臉面稍熱,姥姥花招忒也要命,遠比殺人放火更難,乾聲道:
「追什麼?你在前面跑,我在後頭追?」
  青逸飛笑的更邪道:「是麼?是那個意思麼,不過,勸你別動歪腦筋,正事要緊,我是
來傳話,中午上船,我家掌櫃的想和你談生意?」
  左仲儀道:「這碼事,容得你一大早趕來?」
  青逸飛亦頗困窘,自己原可輕鬆處理,然聞及朱亮功事件,總想趕來通知,難道那是關
懷,亦或感情?
  「不。」青逸飛暗自否定:「我是為了我的酬勞,搞砸了,什麼都領不到?」邪聲一笑
道:「是看在聖幫多難分上,趕來通知,朱亮功早和鄂龍接觸,他也想收買鄂龍,說了聖幫
壞話,如庫金虧空,經營不善之類,我家掌櫃想瞭解真相,故我早點通知,免得你遭殃。」
  左仲儀笑道:「不管如何,還是多謝關心。」
  青逸飛長睫閃動,道:「聖幫當真虧空殆盡?」
  左仲儀道:「我說沒有,你會信?」
  青逸飛道:「這個…很難說。」想從對方的眼神中瞧出名堂,然卻若見花見霧,難窺一
二。
  左仲儀哈哈一笑道:「聖幫已百年根,縱使庫金已空,照樣能撐下去,何況的我庫金一
向飽滿如初,哪來虧空之事。」
  青逸飛陰眼道:「可否帶我去瞧瞧?」
  左仲儀道:「可以,但除非……」
  青逸飛道:「除非什麼?」
  左仲儀道:「除非你嫁給我,否則怎好意思看我內庫事?」
  青逸飛斥道:「你很下流。」臉面飛紅。
  左仲儀笑道:「你可能誤會了,我所說的內『庫』,是『庫』房的『庫』,不是『褲』
子的『褲』。」
  青逸飛聞言,更形窘熱,斥道:「就是下流。」說完呵呵笑起,竟然拗上他,生平首次
失態。
  左仲儀歎道:「說真話也下流,以後誰敢再說。」
  青逸飛極力恢復鎮定,冷道:「我希望你是合作對象,也好順利領了酬勞,鄂龍可沒那
麼好伺候,只要他認為朱亮功是最佳合夥對象,他會倒向朱亮功,你好自為之。」
  左仲儀道:「多謝忠告,我心領了。」
  青逸飛道:「沒事,我走了。」轉身欲行。
  左仲儀道:「等等。」
  青逸飛道:「還有事?」
  左仲儀伸手栽下一朵淡淡香蘭,笑道:「美女配香蘭,絕不下流。」
  青逸飛笑得更邪道:「你當真在追我?」
  左仲儀道:「怎麼追?我只知它很適合你,接不接受?」
  青逸飛喝笑:「不接受。」卻未轉身離去,想瞧瞧這男人真正心意,及下步動作。
  左仲儀道:「不接受可惜。」突地丟棄,忽又化得一掌勁,吹往對方,逸香園多的是蘭
花,這一吹,飛落十餘朵,青逸飛一一閃去,瞄眼道:「不接受即毀花,你倒也夠狠。」
  左仲儀道:「一點也不狠,鮮花贈美人,絕配。」
  青逸飛斥笑道:「就是不收。」轉身一掠,走得輕輕飄飄,畢竟有男人追求,感覺最
妙,尤其對方條件又不差。
  待她奔掠百丈後,左仲儀始道:「好好照顧髮梢那朵香蘭,別讓它枯萎了。」
  青逸飛一愣,伸手摸去,竟被插中了鮮花而不自知,惱羞成怒地說道:「可惡。」然百
丈後已抵拱門,聖幫弟子已相迎而出,她不便發作,只好悶聲接受,待送出聖幫,竟也異樣
浮心頭道:「難道他當真對我有意思?」摘下香蘭,正是那紫香蘭,聞相香氣,舒暢不已,
有些失神:「女人的確抗拒不了鮮花……」忽又回神來,「管他的,我只喜歡花又非喜歡
他,辣手摧花之事,我才不幹。」復將紫香蘭插落髮梢,帶喜而去。
  左仲儀對青逸飛未摘下紫香蘭一事,倒也泛出幻想——她對我有意思麼?
  老實說,像她如此漂亮又能幹的傢伙,娶來當夫人,忒也不差,只是對方仍是團謎。
  原混跡京城,即有意利用段小芹接近她,然後從她身上打探億嘉票號種種,誰知暗查
下,發現段小芹她爹根本和呂留良,呂四娘派系過從甚淵,呂家正為謀殺雍正皇而不擇手
段,段小芹是否受影響,進而牽連青逸飛?若真如此,恐負面責任過巨,得從長計議。
  「但是看來不會,青逸飛喜歡賺錢,喜歡創業,喜歡經商的人,從來不作正面政治表
態,除非情況明朗化……尤其呂四娘家族正處於多事之秋,沾上它實不妥。」
  左仲儀認為青逸飛是聰明人,不致拿了磚塊砸腳趾。
  他樂得悠遊自怕,行往街上,瞧瞧杭州城近況。
  新任爺出巡,多少引來側目,他卻不在乎,只顧注意寶樣錢莊,以鷹幫之萬鑫錢莊發
展。
  朱亮功忒也有心,寶祥在某街開張,他必在附近或對面另開一家,格局,裝橫全皆更豪
華,以搶生意。
  門面,格局之事,左仲儀倒未放在心上,畢竟許多忠實客戶不喜歡張揚,仍以老字號錢
莊進出,這也是寶祥一直勝過萬鑫原因之一。
  唯安平巷最老字號錢鋪,齊聚不少人,掌櫃項思不斷傳出聲音:「寶祥沒事,諸位大可
放心。」
  左仲儀知謠言關係,立即迎上去,項恩見著,登時拜禮道:「聖爺……」客戶忽見聖
爺,剎那肅靜,畢竟南霸天自有其威名,氣勢。
  左仲儀含笑以對,道:「諸位急著用銀子?」
  一位似經營酒樓中年家人道:「不缺銀,只是傳言寶祥出了問題,所以想領出來,畢竟
那是我們一生心血。」其餘客戶附和。
  左仲儀笑道:「傳言有誤,寶祥穩得很,佳賓客棧來了億嘉票號主子,我們正洽談合
作,準備擴大營業,諸位別受騙了,寶祥又不只錢莊,尚有緞莊,茶莊,糧行哪一樣不是跟
你們息息相關,莫要斷了根才好。」
  客戶乍聞,終有盤算,寶祥的確人多,若往酒樓一擠,生意自旺,若斷了根,恐殃及生
意,緞莊,糧行也不一樣?只要是寶祥客戶,多少打折,現抽銀根,恐吃虧。
  盤算後,眾客戶表示道:「有聖爺一句話,我們放心。」相繼拍胸脯表示信任,而後退
去,然多半準備打聽億嘉票號是否來了人,若屬實,一切好辦,若虛假,恐得小心處理了。
  客戶一定,項思如獲重釋,拜禮道:「還是聖爺夠份量,一句話即打發。」
  左仲儀道:「他們只不過想取得保證而已。」
  項恩道:「聖爺教訓的是。」
  左仲儀向裡邊夥計打招呼,隨後說道:「另有異狀況麼?」
  項恩道:「隆昌布莊李員外準備提光銀子,約五十萬兩,屬下正勸服,但他似乎意志堅
定。」
  左仲儀道:「能勸就勸,不能勸,就讓他領就是。」
  項恩道:「是……但……」
  左仲儀道:「我會送銀過來。」
  項思獲釋般說道:「多謝聖爺……」
  左仲儀道:「該謝謝的是我,你們常年替我賺錢,實過意不去,我想重新分配利潤,聖
幫五成,另五成讓予你和那些夥計。
  此語若晴天霹雷,眾夥計皆楞詫當場,基真如此,豈非升格變老闆,日後分紅可想而
知。
  然高興不到三秒,隨即冷卻且失望伙彩計一月幾兩銀已是頂多,哪來資金入股?
  左仲儀笑道:「入股之事可慢慢來,雖分一半予你們,也毋需一次買足,有多少算多
少,自己衡量,且隨時可退出,如果真的沒錢,也有老臣般,只要做三年以上,即配百分這
一股,直到退休」。
  彩計又顯激動,心念直閃:「此話當真?」直瞧項恩,希望轉問,手中握著毛筆,亦或
算盤者,已抖得咯咯作響。
  項恩道:「聖爺,此事史無前例,您這是……」
  左仲儀道:「從我開始改變一切,生意要長久,光靠我一人不夠,你們才是真正經營
者,應該享有利潤,此話是真,去規劃一套制度,不但錢莊,其他糧行,茶鋪,綢緞,莊都
將施行,但暫時別鬧大,讓他人誤以為聖幫缺銀子才讓彩計入股。」
  項思道:「屬下明白。」
  左仲儀滿意一笑,誇讚幾句方始離去。
  夥計激情不斷,直道:「就算未入股,聖幫若缺糧,拚死也會湊出來。」
  項思代為道謝,道:「那是聖爺恩賜,他有眼光,看的遠,跟著他沒錯。」
  彩計們莫不點頭回應,發誓跟隨到底,再一上工,心態頓時不同,以前為薪俸拚命,現
在倒似為自己事業拚命,感覺爽心踏實。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8:02:08

第 八 章  追 妻
  左仲儀不只大清江山,連洋國亦幾乎走遍,明白未來世界不只是區區江南,而是全天
下,甚至不只陸地,尚有海洋,如此世界何等寬廣,憑一己之力豈可達成,故開放入股及吸
收人才乃唯一途徑。
  「我得好好經營,創造史無前例商業王國,方不愧是聖幫之子」。
  左仲儀對方才入股之事,信心十足。
  至於進展天下,航運甚是重要,遂往錢塘柳堤參觀,那聖幫獨特「聖興號」仍停在渡
口,雖顯威風,然比起洋人所造船支,顯然小了許多。
  左仲儀暗道:「聖興號可以再大三倍,跑一趟,自可多兩倍半利潤,唯港口得加
深………」
  瞧著渡口不少舢板,小魚船,怎及洋人船隊萬分之一,改造雄心早已升起。
  復瞧及億嘉票號那艘巨肪,雕畫了了,只顯富貴實際功能不彰,啞然一笑:「那是有錢
人家玩意,不符商事運作」。想及鄂龍,青逸飛同船而來,不由疑惑再起:「如此金童玉
女,難道毫無感情存在麼?」叫人難信,兩人關係更猜不透。
  左仲儀不願多想,順著柳堤散步半月前暴風雨折斷柳枝及掏空堤岸仍在,不少工人正在
搶修,一擔擔石塊遠處挑來忒也辛苦,暗道:「若能藉此挖簧港口,豈非事半功倍。」
  探及主事者,乃朝廷一品命官,加太子太保之江南河督稽曾鈞,他乃長洲漢人,為人尚
正直,倒非不可談者。
  左仲儀正盤算日後該如何建議對方弄個深水港,也好大船可直進直出,停靠無慮。
  正思考中忽聞挑石工人堆中傳出怪異鳥鳴聲,左仲儀詫道:「丁幻?」
  此聲的確是雙方聯絡信號無誤,他竟然已回到了江南?
  聲音又自傳來,既急且短,左仲儀登知不妙,暗道:「他有危險?」
  哪顧得身份,頓往裂堤奔去。
  半里一掠即至,忽見一工人突地丟下扁擔,拔腿即奔,後頭復見兩名便衣高手大喝,窮
追不捨。
  』左仲儀詫道:「怎會如此?」
  自知丁幻躲功一流,競被盯上,不敢耽擱,直掠而去。
  丁幻似已受傷,跌跌撞撞,直衝無數船家,後頭兩名高手不斷甩出釣桿似的長鏈,正是
大內高手常用之血滴子,專取獵物項上人頭。
  左仲儀暗詫道:「竟然惹上了大內高手?」
  知丁幻危急,繞往左近截去,落身一破船,身子方落定,丁幻登時掠掠來。
  他雖扮成批石工人,全身泥巴,然卻見著嘴角掛血,忽見左仲儀,一股勁氣已洩,踉蹌
跌步,滾落艙板仍急吼道:「殺了他們滅口,粘桿處的。」
  大內高手迫近不及十丈,忽見左仲儀,冷笑道:「原來是聖幫叛徒撐腰,統統該死。」
飛鏈直衝射來,想一招取命。
  左仲儀眼看身份暴露,且聽及粘桿處(此乃大內高手訓練組織,雖表面專門從事捕魚,
捕蟬,捉蝶等,以供皇帝取樂,實為秘密特務組織,專為雍正皇剷除異己,且保護雍正安
全,其頭頭即是直隸總督李衛,權勢這大,如皇似帝)他怎敢讓身份洩出,為聖幫惹來大麻
煩,當機立斷「破浪絕招」頓展,霎見雙手幻化經,絞得鐵鏈亂滾,再一吐勁,猛喝為
「散」字。
  鐵鏈叭然斷裂,化若無數利箭反刺,兩大殺手乍見過如此霸道武學,一時逃躲不了,硬
被射中臉身,又是趴地一響,鏈環嵌入崩風鮮血濺飛,兩人沖高數丈,掉落水中,斃命難
活。
  左仲儀這才敢返身扶起丁幻瞧他的傷勢甚重,立即輸送內力以救治,急道:「怎麼搞成
這樣?」
  丁幻急忙拉抓出一小油包,道:「快走,粘桿處數百殺手已到,沾上了走不了……,皇
上秘沼寫的是傳位弘歷,我那老友傳的一定沒錯,這油包另有秘密:快收下……」說完又咳
鮮血。
  左仲儀將油包接揣胸腹,另抓出藥丸讓他眼下,急道:「要你見機行事慢慢來,怎麼會
惹出人命?」
  丁幻爽聲一笑道:「為了主子,值得。」
  後頭又傳來喝聲,他已緊張,喝道:「快走,沾上了,永不脫身,我且引開他們……」
  左仲儀將油包接過揣入胸腹,另抓出藥丸讓他服下,急道:「要你見機行事慢慢來,怎
麼惹出人命?」
  左仲儀吧息道:「你哪能引多遠?」抱著他,突然施展千斤墜,直往船底破去,轟然一
響,艙板破裂,兩人落身水底,左仲儀藉水功,護人潛去。
  粘桿處十數人已趕來,領頭者年約四十,一身灰衣勁裝,面目淨白,然兩道風眼拉得既
細又長,正是大內第一高手,素有「白面閻羅」封號之冷斷天,其乃李衛上席愛將,親自追
捕,可知事態嚴重。
  忽見目標落水,冷斷天毫不考慮,一聲令下,大內高手一半落水,一半隨岸封鎖,亟欲
擒得罪犯始安。
  左仲儀根本未讓對方有機會,找得方向,潛往聖興號,隨即偷偷翻向設有秘門艙板,躲
入裡頭,聖幫弟子見狀乍驚,原想喝叫,左仲儀先截穴道,免其出聲,隨即說道:「我是聖
爺,封鎖全船,並找來乾衣服。」始敢解開穴道。
  聖幫弟子乍見聖爺,詫或帶敬,不敢多問,拜禮而去,立即封鎖船支。
  左仲儀隨即替丁幻治傷,瞧其多處傷口長達數寸,心疼不已。
  丁幻卻咬牙撐著:「爺,快放我走,否則李衛親自到,聖幫也保不住……」
  左仲儀道:「豈有見死不救之理,你撐著,其他我來處理。」
  丁幻無奈,只有聽令,自己的確傷重,若非一口氣撐著,早已命喪,為今任務已成,生
死已置之度外,且隨他去了,只要莫連累主子,一切皆可。
  傷口浸水發炎,左仲儀仔細清理,再甫上金創藥,始纏上布條,鮮血仍滲,但比起先前
好了許多,一條命總算撿回。
  外頭已傳來大內高手的搜索吆喝聲。
  丁幻乍急,道:「糟了,敵人已來,聖爺恐受連累……」
  左仲儀道:「哪有這麼簡單,你安心休息,我去應付。」
  丁幻道:「爺您全身濕,尚有血跡……」
  左仲儀將衣衫脫下,道:「若衣服未到,穿手下的也行」。
  幸好聖幫弟子手腳夠快,已從附近商家找來一套像樣錦袍,雖未必是錦緞織成,卻可湊
合,左仲儀穿上後,再運功蒸乾頭髮,快速登向艙板,冷斷天早已等在船頭,冷道:「所有
的船支都搜過了,只剩聖幫這艘船,請讓我等上船搜查。」
  左仲儀拱手笑道:「冷爺在搜逃犯?他會藏在聖興號麼?我的船那麼高,有人跳上來,
你的人豈會見不著?何況我一向不惹官家麻煩。」
  首次見聖爺,冷斷天亦覺對方氣勢不凡,尤其聖幫一向和官方關係不差,主子李衛亦曾
交代,若無必要,少動江南聖幫,免惹麻煩,最重要的此船同有人往裡頭跳,堤岸手下必能
見著,何況對方落水一身濕,此處艙板乾燥如初,顯然未藏逃犯,遂拱手道:「既然聖爺作
保,看是不必搜了,但此犯關係重大,連總督皆已親自出動,聖爺若知去向,務必回報,告
辭。」拜禮後,引領手下掠退搜。
  左仲儀暗道好險,轉向弟子,低聲道:「今日事,不准向任何人說。」眾弟子忠心應
是,左仲儀又道:「下午我將在億嘉巨舫會客,屆時人潮必多,找機會將艙底那人送走」。
眾弟子一一聽令行事。
  左仲儀不敢回艙,免洩行蹤,且派數名手下佯裝幫忙搜索,實則暗中搜尋,以安排退
路。
  及近中午,始找出一計——聖爺準備宴客,進了不少鮮魚,鮮肉,鮮蔬菜,運來三大籠
後,始在疊空籠裡,把丁山藏於最下層,並描述機會運走。
  丁幻原練有縮骨功,雖受傷在身,但勉強撐之,仍能應付,終平安運離岸邊,只要落於
市街,藏躲機會大增。
  左仲儀終安心不少,回想丁幻所言,乾清官那正大光明牌匾背後放置秘沼,寫的是傳位
於寶親王弘歷,那為何還有秘密油包?難道它也是皇上秘沼?
  左仲儀想想也不對,當時只叫丁幻偷看,並未叫其盜走,畢竟若盜走,雍正皇一生氣,
另立秘沼,豈非瞧了也是白瞧,這油包另有名堂。
  事關重大,左仲儀找得密室,將油包打開,赫然瞧及正是雍正手書秘沼,但敘事完全不
同,瞧得他驚心動魄,暗道:「怎會如此?難怪會引天下大亂。」不敢多瞧,趕忙招妥,隨
即處理丁幻衣物,免留痕跡。
  午時已近,鄂龍和青逸飛終現柳堤,後頭且跟了三位名廚,準備宴請江南聖爺。
  左仲僅見狀,快步迎來,拱手笑道:「鄂爺終於來了,我是在地者,理當作東,何不到
我船上用餐?」
  鄂龍忽見左仲儀,爽聲笑道:「好氣度,難怪能掌領南霸天。」老實說,有點嫉妒。
  左仲儀笑道:「尚且跟鄂爺學習,我還嫩得很。」
  鄂龍笑道:「後生可畏啊。」
  青逸飛道:「說歸說,總得決定上哪艘船?」雙雄較量,倒也升起瞧好戲的念頭。
  左仲儀見其頭上仍插紫蘭花,心神一陣舒爽,對方似未排斥,應是好兆頭。
  鄂龍靈機一轉道:「還是到我的船上,畢竟左老弟出餐,我出船,合情合理。」
  左仲儀未堅持,眾人遂往巨舫移去,坐定露天餐桌,風和日麗,佳景盡攬,好不快哉。
  鄂龍道:「左爺要吃什麼,儘管點菜,三位全是杭州名,是佳賓客棧主廚,今天借用借
用,別客氣。」
  左仲儀離開杭州數年,已不知名廚何人,但既敢前來,廚藝當然不差,遂道:「那我即
喧賓奪主了。兩位來杭州不久,當不知杭州名萊,我來點幾樣。」
  當下說出:「『叫化童雞』、『冰糖甲魚,、『東坡肉』,雖非西湖,但來個『錢糖醋
魚』也不差,其他來個『荷葉蒸餃』、『香燉春筍,,配幾樣素菜該夠了。」  』
  廚師頻頻點頭,這些全是浙江名菜,聖爺果真內行。
  青逸飛雖懂,但對「冰糖甲魚」倒是陌生,暗付道:「甲魚混冰糖,生平首聞……只顧
幻想,不敢詢問,免得老土。
  那廚子似知青逸飛疑惑,特地先理此道佳看,且見三人合力料理甲魚乾淨,加料白酒,
姜絲,蔥花,引火燒沸,改以小火燜燉至酥爛,復又製造滷汁,醬,醋,油,筍外加冰糖,
燒燒炒炒,混成一堆,芳香四溢,待一切弄妥,勾芡入魚,復灑冰糖,一道香噴噴的「冰糖
甲魚」頓時成餐。
  青逸飛聞香即已食指大動,直道:「好像甚可口?」
  左仲儀道:「否則怎堪稱浙江名菜,鄂爺先來一口吧。」
  鄂龍哈哈淡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玉筷一夾,甲魚入喉,果然生嫩可口,味道絕佳,直呼好道:「甜香嫩鹵,果真絕
品。」他在京城吃過無數甲魚料理,此味就是不同。
  青逸飛忍不住亦嘗一口,頻頻點頭道:「好像天鵝肉,從未吃過。」又啃一大塊。
  此話引得兩男笑聲,幸他倆皆非癩蛤蟆,否則引喻至此,若甚不妙。
  青逸飛忽聞兩人笑聲,頓覺失態,乾笑道:「我是說從來沒吃過這口味,做個比喻而
已。」兩男仍在笑,實是愈描愈黑,乾脆不說,道:「不吃麼?我吃光了?」想搶食,兩男
仍未動筷,再搶兩片,已知又失態,竟也瞪眼左仲儀未暗助解危,且弄得如此尷尬。
  左仲儀笑道:「既是天鵝肉,我這癩蛤蟆敢吃嗎?」
  青逸飛斥道:「不吃,餓死算了。」
  左仲儀笑道:「我餓死沒有關係,鄂爺是貴賓,千萬餓不得。」轉向鄂龍道:「口味尚
可吧?」
  鄂龍道:「甚佳,人間難得幾回嘗。」想替青逸飛解危,復再夾肉品嚐,讚不絕口。
  隨後又上得「錢糖醋魚」,「荷葉蒸餃」,「香燜春筍」等佳看,儘是絕品,鄂龍嘗得
胃口大開,說道:「好個江南,富庶百餘年,方能理出如此絕妙聖看,難怪宮中重臣中老往
江南跑,自有原因。」
  左仲儀道:「只要鄂爺願意,隨時可來。」
  鄂龍笑道:「來了幾次,只是從未盡興罷了……」暗示億嘉。票號三次進軍江南皆殺羽
而歸,頗為吃味。
  左仲儀知該切入主題,笑道:「新人新計劃,如若願意,聖幫甚想跟鄂爺合作。」
  青逸飛知正題已出,隨即支開廚子,以便凝神聽之。
  鄂龍吟吟暢笑道:「聖幫可謂天下第一老字號,怎捨得與人合作?」
  左仲儀道:「錯了,說老字號,該屬鷹幫,它只是不知變通,被聖幫追及罷了,經商一
途,如引軍作戰,得日益求新,始有利基,固守塵封,將被淘汰。」
  鄂龍道:「倒也未必,有的行業,歷數百年而不衰。」
  左仲儀道:「那只是少數,且其亦大未求新,例如店面老子,改換新裝,亦或藏有本身
秘方,技術,私自改良,我們見不著罷了,最主要是他們可能未出現強勢競爭對手,故能數
百年,但又如何?千年產業又何在?此倒應驗佛門諧語:『眾生墜涅盤,萬物盡入滅!』亦
即任何事物,及至最後,必定入滅消失」。
  鄂龍道:「你是說戚萬年基業?」
  左仲儀道:「不錯,國家如此,事業亦如此,你我任何努力,皆只讓基業不斷延長壽
命,直到有一天幻滅為止。」
  鄂龍目光冷凝:「我無法全悟此諧。」
  青逸飛道:「照你這麼說,遲早全部入滅,現在又何需拚命,等死不就得了。」
  左仲儀道:「非也,非也,入滅因素甚多,有的經營不善,有的是人謀不軌,有的是天
災,若地震一搖,基業即毀,有的是被併購,又如億嘉買下寶祥,那寶祥即算消失,雖實質
仍在,但難保百年後,世人已忘了寶祥,再百年後,說不定改朝換代,億嘉亦被併購,如此
不斷循環,直到世界末日為止。
  青逸飛領首道:「如此解釋倒也有理……」
  左仲儀道:「其實基業入滅,人也因為素居最大成分,尤其世襲傳位,落位於不肖子孫
之手,然那些已非我等現在能預測預防,唯有搞好目前所能掌控者,其他之事全交予命運安
排。」
  鄂龍頓首道:「看不出你對商場見識如此之深,我倒領受不少——把握現在,盼顧將
來,運籌帷幄,全力以赴,而後聽天由命。」
  左仲儀笑道:「正是此意。」
  青逸飛道:「有點懂了,縱使入滅,也該落於天災或其不肖後代手上,別毀於自己手
中,徒個敗家子衰名。」
  左仲儀笑道:「青姑娘鐵定不是敗家子。」
  青逸飛道:「怎說,我能力強,還是毫無基業可取?」
  左仲儀笑道:「當然是前者了,億嘉在你的手中,帳目清清楚楚,即是難能可貴。」
  青逸飛滿心一笑道:「這還差不多。」
  鄂龍道:「聖爺說說,你我若要合作,如何合作,利基安在?」直覺其不簡單,願意詳
談。
  左仲儀道:「我盤算過,咱合作方式有二,一是錢莊,票號合併,二是組織超級船隊,
放洋做大生意。」
  鄂龍皺眉道:「合併後還不是固定抽利息,哪來利基?」心想強勢併吞,吃下對方才是
大利基。
  左仲儀道:「億嘉跟寶祥最大的缺點即是南北對立,不夠流通,各自客戶甚難交集,經
營者乃在提供商機,而其商機即在解決客戶之需求性,方便性,以及價值性……等等,億
嘉,寶祥合併,乍看之下利基一樣,更能解決客戶們的需求,又如拿億嘉的票子到江南不伯
受到排擠,他們更願意使用,寶祥票子到了北方亦相同,屆時客戶必定更廣。」
  青逸飛頻頻點頭道:「倒是有此可能,說不定可獨佔天下……」一時未想及自己創業的
難題。
  鄂龍不置可否道:「價值性又何在?」
  左仲儀道:「價值分內外二種,內者即你我合併,商機倍增,利基自來,外者即是客
戶,可降代利息或手續費,自能讓客戶占及便宜,更具吸引力。」
  鄂龍道:「降息豈能佔便宜?」
  左仲儀笑道:「當然可以,別忘了羊毛出在羊身上,若我們降息一分,客戶必大增,但
若多出十名客戶,即可彌補損失,若超過十人,利潤已增加,此乃其一;再則流通性增加,
如原本一天進出於人,只賺百兩,現在每天進出兩干人,豈非賺上二百兩,利基多一倍,那
是何等了不得,需知平常生意,毛利兩成已是大獲利,何況以倍計」。
  鄂龍不禁動容,多出一倍的利潤,若雙方分配,亦有五成,表示兩年賺一個資額,簡直
暴利。
  青逸飛更是詫訝,這原是混跡賭場痞子,怎能盤算出如此龐大的商機,合併利基竟是一
倍有餘,那億嘉有萬金,明年豈非賺上兩千五百萬金?天啊,無法想像。
  青逸飛不禁問道:「你確定能達成一倍的利潤?」
  左仲儀笑道:「全國商業流通金額恐在百倍以上,初估亦有數千億金,我們只取百分之
一,並不困難。」
  青逸飛聞言心花怒放,如此盤算,的確不難,不禁興起合併的念頭,轉問鄂龍道:「主
子你以為如何?」
  鄂龍暢笑道:「當然可行,只是合作有許多問題待克服,得從長計議,我個人是同意,
卻也得向股東說明,以及等征正確評估出來後,再談合作可能。」畢竟億嘉乃皇幫,朝中大
官股東路,不得不溝通,且仍未摸清聖幫真正底子,豈可任意行事,何況要合作也非只有聖
幫,鷹幫亦可考量。
  然鄂龍私下表示願意合作,左仲儀已成功了一半,青逸飛亦不虛此行,說道:「不錯,
合併案牽涉太廣,我得找時間整理,擬出正確資料,屆時將水到渠成。」
  鄂龍額首道:「此事即由你負責,務必算得精準,莫辜負聖爺的心意。」
  青逸飛含笑應是,瞄向左仲儀道:「以後得請聖爺多提供資料了。」
  左仲儀笑道:「隨時奉陪。」
  青逸飛笑的暖昧,的確有較量意味。
  鄂龍喝杯香茶復問道:「第二合作方案,組超級船隊,利基安在?」
  左仲儀道:「一艘船隻載幾百,一艘海船可載數行石,甚至上萬石,利潤何其之大」。
  鄂龍道:「話是不錯,但海運一年只幾次,且未正式開放,似乎行不通……」
  左仲儀笑道:「非也,你說的乃指『漕糧』運送,一年的確只有幾次,然海上商機早已
打開,只是皇朝受鄭成功等叛賊的影響,故封海運,但殺頭生意有人做,南方港口到處是走
私舢板,黑船,據我所知,每天從寶祥進出銀子即達千萬多以上,足可證明海上商機無限,
尤其洋人日益東進,帶來洋貨;火藥,長槍,短銑,哪個不是一本萬利事業。」
  青逸飛聽得目瞪口呆:「走私進出每月已達千萬金?」
  左仲儀額首道:「確有此數,但為客戶私秘著想,不能說出如何運轉。」
  青逸飛信他,說道:「乖乖,實是肥羊。」原想開錢莊,現又想經營船隊。
  鄂龍卻早有想法,道:「叛幫火藥,長槍短銃都是你在走私?」
  青逸飛頓覺嚴重性,登時閉嘴。
  左仲儀笑道:「鄂兄誤會了,聖幫一向只經營合法行業,不碰非法之事,如若我每月有
千萬金進帳,何需找億嘉合彩?原因很簡單,海上走私猖撅,朝廷既無法阻止,何不開放經
營?而我們即是特許船隊之一,畢竟以鄂爺關係,打通朝廷並不難,然後以我經驗來經營,
必駕輕就熟,一本萬利。」其實聖幫遍佈南天下,怎未涉及走私?只是未正式介入,且此名
堂不宜公開,只能一概否認,至於軍火助漢族,聖幫不排斥也不鼓勵,有人拜託則載,但數
量太多則婉拒,如此方能面面俱到,免得罪亦免出差錯。
  鄂龍這才明白對方找自己合作,乃在打通關節,道:「軍火運送,大清律令一律禁止,
恐不易說服。」
  左仲儀道:「那是故步自封,火藥乃我國人發明,但是洋人卻有更佳煉製技術,長槍,
短銃亦是偉大的發明,但大清將領不願接受,只顧言一次一發子彈,還要通槍管,還要填火
藥,實不若射箭方便,尤其強弩一閃十發,遠比長槍管用,然他們卻從來未見著其方便性及
發展性,我可見過洋槍百丈傷人,此即非強弩可比。」
  鄂龍道:「軍事上他們有自己考量,我不懂,走私軍火,萬萬行不通。」
  左仲儀道:「此案又非針對軍火而來,此只一小部份,若能說服大清皇朝多用火槍,咱
再進口不遲,除此之外,任何洋貨都可進口,你見過瓦斯水晶燈,在這裡值錢得很,在洋國
便宜如紙,一來一往,那才是大商機。」
  鄂龍並非愚者,他當然懂,只不過事出突然,一時難以決定。笑道:「聖爺好眼光,難
怪一直盤據南方不放,今日終於見識了。」
  左仲儀笑道:「只要鄂爺願意,你我隨時可以合作。」
  鄂龍道:「卻不知造船隊要投資多少金?」
  左仲儀道:「照我評估,除了造船外,另有築港,設立辦事處,大約五百萬金可成,你
我各出一半,約二百五十萬金即可,預計成立十組,每組十艘巨船隊。」
  鄂龍道:「倒是合理……」陷入思考。
  青逸飛道:「若合作,付款方式如何進行?」
  左仲儀笑道:「青姑娘亦是評估高手,你決定如何?」
  青逸飛邪聲道:「倒夠大方。」原想套他,如若急於取金,準是缺錢,誰知他卻來此
招,忒也莫測高深。
  鄂龍道:「聽說你船隊遇風浪,沉了幾艘?經營船隊風險未免太大。」
  左仲儀道:「那是經營者問題,明知天氣不好,仍趕著出航,當然較易出事,但算算年
限,也有十餘年了,早賺夠本了。」
  鄂龍道:「我擔心剛成軍就遇風險,落個血本無歸。」
  左仲儀笑道:「何事無風險?就連住家金庫都可能遭竊賊或火災。因噎廢食之事,不適
在商場打滾。」
  鄂顧聞言哈哈暢笑開來道:「好個聖爺,有氣魄,咱就搏它一把。」
  轉向青逸飛道:「你詳加評估,只要可行,即可簽約。」
  青逸飛笑道:「我會辦妥。」
  三人相談甚歡,復又敬酒連連,以示慶祝。
  要事已定,原想驅肪游江塘,然柳堤處傳來陣陣騷動,原是被左仲儀打落江底之大內高
手屍體,此時已被撈上岸,白面閻羅冷斷天正在驗屍,且後頭掠來十數錦衣神秘人物,瞧得
鄂龍大感意外:「粘桿處大將?出何巨事?連李衛皆親自出馬?」
  青逸飛亦斂笑容,那李衛官拜刑部尚書,授直隸總督,掌天下百官生殺大權,在外頭簡
直比雍正皇還威風,他竟然趕至江南,顯然風雲已起,必將肅殺多變。
  果然不久,已見一蟒袍加身,體態稍胖,行步帶勁之中年老者甚快趕往驗屍處,正是直
隸總督李衛趕至。
  左仲儀目光直縮,丁幻所言不假,李衛既然親自出馬,此事恐難善了,得小心應付,暗
付看來朝廷太子之爭恐已白熱化。
  李衛聽取冷斷天報告,並從死者屍體掏出鏈環扣,臉色已變:「能將鐵鏈震斷,且打入
人體之功力,天下不出十人,查過聖幫,鷹幫,漕幫三處?」
  冷斷天道:「聖幫已查過,其他兩幫正布線。」
  李衛道:「聖幫已有查過?」直覺未免太快。
  冷斷天道:「聖幫掌門正巧在此,故先查訪,並無嫌疑。」轉身指向聖興號,復見著左
仲儀在巨肪,反指過來。
  李衛心念一閃道:「這麼巧,一出事,他即在?」生性狐疑的他,立即往巨肪瞧來,兩
男一女並方,未瞧出左仲儀,倒見著了鄂龍詫道:「鄂公子也在?」
  鄂龍拜禮道:「督爺久違了,競有幸在此相遇。」
  李衛哈哈一笑,掠身飛來,五百丈一掠及至,挺落巨肪,雖其貌不揚,卻精神抖擻紅光
滿面,目光凌厲如刀,直瞧左仲儀,想看穿什麼。
  鄂龍再次拜禮,青逸飛亦拱手為禮,因不熟,故未多言。
  左仲儀曾過李衛數次,然皆遠觀,末若如此之近,只覺他精利如鷹,雖頭髮已斑,額角
陷深紋,看似上了年紀,然那股君臨天下的霸勁,足可懾人,不愧是粘桿處秘密頭領。
  他自小受過訓練,近年來亦浪跡天涯,陣仗見得多了,並末受唬,照樣從容拜禮道:
「晚輩見過李總督。」
  李衛目光再縮,式也瞧不出左仲儀深淺,突地哈哈暢笑,頓換慈容道:「是小侄麼?你
爹可跟我交情非淺,誰知一晃眼,已換你接掌聖幫了。」
  左仲儀對他轉換如此之快,亦頗詫訝,常聞對方冷熱一念間,今日果然見識,既是長
輩,當持之以禮,拱手再道:「尚請晚輩多多栽培。」
  李衛哈哈笑道:「你比左海瑞知書達禮許多,孺子可教也。」
  左仲儀笑道:「謹遵教誨。」
  李衛笑道:「沒事沒事,你說說看,誰殺了我的手下?大伯我只想找出逃犯,其他懶得
追究。」
  左仲儀知其暗示,然丁幻乃和自己生死之交,怎可交出,拱手道:「晚輩並未發現可疑
者,若有必稟報一切,鄂爺可為證。」
  鄂龍道:「不錯,我跟他共進午餐,並未發現異狀。」
  李衛冷道:「早上呢?聽冷護衛說兩人早上即已受驚。」
  左仲儀道:「早上我剛上船,冷爺也搜過船,並無異樣。」
  後頭趕來冷斷天作此表示。
  李衛笑道:「我當然相信你,只是事關重大,總得問個清楚較妥」。伸手指示冷斷天四
處再搜,隨即問向鄂龍道:「你到此,為何大事?」
  鄂龍知李衛查案一向追究到底,自己亦難脫嫌,道:「聖爺想找億嘉合併,晚輩正為此
事而來。」
  李衛道:「南北合併?一統天下。」
  鄂龍道:「只在商場,無關官場。」
  左仲儀道:「聖幫亦謹守分寸一向以經商為業。」
  李衛哈哈笑道:「不錯不錯,我最佩服你爹這點,只在商言商,只顧賺錢,還談什麼官
場?所以聖幫至此仍能相安無事,談得如何?利基不錯吧。」
  左仲儀道:「若合併成功,一年可增加千萬金。」
  李衛嘩然道:「好生意,得好好談,屆時有賺頭,別忘了多繳點稅,為大清皇朝費點
力。」
  左仲儀道:「督爺說的是。」
  李衛道:「剛接聖幫,累吧?左海瑞是否給你帶來麻煩?聽說沉了船,嚴重麼?」
  左仲儀道:「還好,只是一些糧米,損失不大。」
  李衛笑道:「那好,我放心多了,你倆個繼續談吧,我走啦,老苦命,還得拼。」以他
的直覺評估,左仲儀剛接任聖幫,必定焦頭爛額,恐無暇搞謀反,暫且信他,先往它處查
去,畢竟真的假不了,日後自能水落石出,遂慈祥招呼而去,和聖幫保持良好的關係。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8:02:44

 左仲儀暗自噓氣,暗道老狐狸,和他應對,壓力甚大。
  青逸飛笑道:「原來你和李衛頗有交情?」
  左仲儀笑道:「那是上一輩搭的關係,李衛常年在南方活動,尤其雲南土司作亂,他幫
著軍機大臣鄂爾泰及寶親王動亂,多少和聖幫有經濟往來,至於交情深淺,全在李爺心中,
誰也定奪不了。」
  鄂龍笑道:「李爺尺度分明,只要商,不要政,要是犯了雍正皇,他可毫不考慮砍下任
何人的腦袋,聖爺當知分寸吧。」
  左仲儀笑道:「略知一二。」
  鄂龍滿意一笑道:「看來你深諳經商之道,你我合作之機會又更濃了。」
  雙方惺惜而笑,各有默契,盤算。
  李衛已現,自是重事,說不關心,那是騙人,再談幾句,鄂龍找得詳加評估理由退去。
  左仲儀送行百丈始分手。
  青逸飛回頭一笑,髮梢紫蘭花掀動,神韻頓生。
  左仲儀心動,那是挑逗,傳情,亦或挑戰?
  此美女式也不差。
  心靈再現激憫。













第 九 章  俏蜂腰
  朱亮功正往紀家橋旁的「采豐緞莊」行來。
  那原是他小女人所掌櫃,然幾年來發生不少事,漸漸疏遠了,但今天他又興致勃勃地尋
來。
  文俏蜂年方二十出頭,卻有成年人應有之撫媚,性感,尤其那一身曲線玲瓏,凹凸畢現
體態,只要男人瞧及,皆想懷親芳澤,她原名俏豐,但「豐」和「蜂」同音,且那蜂腰最是
迷人,故男人皆稱她為俏蜂,蜂腰,俏蜂腰,每日打扮得亮麗雍容,金緞華裝緊裹身,好似
專為勾引男人而活。
  文俏蜂的緞莊只為全杭州少奶奶,地下情婦開放,不必她宣傳,自有人自動上門,一月
作個兩三件,收入過比他人豐碩——因為付錢者全是男人。
  緞莊請了三名女紅師傅料理一切,文俏蜂只負責花枝招展地接待少奶奶,甚至少奶奶的
男人。
  朱亮功的到來,讓她的眼睛一亮,立即帶往豪華貴賓室,裡頭佈置洋國買來之鑲金躺
椅,不但坐的舒服,躺下來亦可當床。
  縱使朱亮功瞧來像肥豬,但又如何,她的一切全是他所賜,且亦發生過關係,只要朱亮
功想要,她無法拒絕。
  朱亮功端起洋茶杯,喝著洋香茶,紫羅蘭香味,忒是不同中國茶,讚聲已起:「你還是
這麼亮麗,水汪汪眼睛仍在勾人,性感嘴唇紅得讓人想親吻。」
  文俏蜂溫柔一笑道:「是麼?」隨又感傷地道:「可惜再也勾不著爺您了……」想及往
事,干頭萬緒。
  當年十七歲,流浪杭州,被他看上,就此混在一起,誰知舊情人找來,偷偷訴起情衷,
但好景不常,朱爺本事厲害,被他發現,然後賞了一巴掌,然後鬧翻,然後舊情人失蹤,然
後又被他抓了回來,原是朱爺的女人淪落街頭,傳出去豈非天大笑話
  文俏蜂並非忘恩負氣之人,對朱爺知遇收容,她甚感恩,縱使知道舊情人可能被宰了,
然離開朱爺,她一無所有,故認命待下,但直至今天,朱爺未再碰過自己了。
  她始終無法猜透朱爺的心態。
  朱亮功乃堂堂鷹幫幫主,豈容女人不忠,他原該殺了她,然卻對她愛戀,下不了手,終
於原諒她,但每每想及男歡女愛,即浮起那賤男人,敗興即來,所以他不想碰這個女人,但
也不願放她走,只顧禁商在此,待克服心靈層面再說,亦或好好利用她,畢競讓男人無法抗
拒的女人,必有她的用途。
  如今,機會來了。
  朱亮功暖昧一笑:「哪個男人不著迷,我是不敢再墜深淵罷了。」
  文俏蜂歎息道:「若真如此我豈非將枯萎,任凋零?」朱爺是吃醋男人,她豈敢再亂
來。
  朱亮功道:「不,機會來了,我要介紹一個男人給你」
  文俏蜂歎道:「您不要我了?」兩眼一眨,霎時含淚,楚楚動人。
  朱亮功笑道:「莫緊張,他條件比我好,跟著他,才能真正呵護你。」
  文俏蜂呢地一聲心頭稍顫,不解天底下誰條件比他好?聖幫年輕一輩?他們豈會看上和
鷹幫混過的人女人?
  朱亮功哈哈暢笑,又嘬了一口紫羅蘭香茶,深深呼出香氣,道:「他是北霸天億嘉票號
主人鄂龍。」
  文俏蜂詫訝道:「是他?」竟然暗起興奮,是一大挑戰。
  朱亮功瞧其壓抑興奮狀,暗自吃味:「女人就是女人,全都不忠,我可不願戴綠帽
子。」仍笑臉迎人,道:「只有鄂龍配得上你。」
  文俏蜂道:「爺您……」趕忙斂起失態:「我永遠是您的人
  朱亮功道:「不打緊,我早把你當女兒看待,找他去,然後向他說些好話,我跟他有事
業要合作,只要成功,你永遠自由了。」
  文俏蜂乍驚,暗原是這碼事,既然有目的,一切好交代,興致又起,臉面飛揚艷魅:
「鄂爺會看上我麼?」
  朱亮功道:「一定會。」
  文俏蜂道:「為啥?」
  朱亮功道:「因為你是真正的女人讓男人想擁抱,獨佔的女人,無人抗拒得了。」
  文俏蜂道:「可是在朱爺的身上,我失敗了。」
  朱亮功道:「沒有,我還是戀著你,只是不敢墜深淵而已。」
  文俏蜂呵呵笑道:「真的麼?」倚倚躲椅,伸出鮮紅指甲,撫向堅挺結實酥胸旁所綴的
一支金蜜蜂,道:「我的針早被朱爺摘除,有何顧忌。」故意起伏呼吸,引顫迷人酥胸。
  朱亮功瞧得暗吞口水,然原則仍得反持,尤其上了年紀,該戒女色,何況用她來對付鄂
龍,乃最佳策略,笑道:「女人毋需毒針,只要溫柔勾住男人即可,以鄂龍身份英俊長像,
兩眼亮若寶石,你會喜歡的。」
  文俏峰歎息道:「好吧,既然朱爺如此看重,我姑且一試就是,何時去?」
  朱亮功道:「愈快愈好。」
  文俏蜂道:「現在?」
  朱亮功道:「有何不可?」目光閃笑道:「你知道男人看見你,第一件想到的是什
麼?」
  文俏蜂道:「什麼?」
  朱亮功道:「性?瘋狂的佔有。」
  文俏蜂閃動著朱爺的話,有點狐疑,復有點得意,自己毫無家當,專長,唯有這身肉,
這張臉可發揮,如若當真可迷倒眾生,倒也不虛一生努力。
  「有點像妓女。」文俏蜂自嘲,陡又覺得不妥,暗付道:「我也上了年紀,該去找個丈
夫,怎麼可說是妓女。」
  朱亮功評估後,說道:「鄂龍住在佳賓客棧,我先去談談,半個時辰後你再來,可共進
晚餐。」
  文俏蜂揣想,更像交際花。
  朱亮功甚快抵達佳賓客棧「華寶廳」,準備宴請鄂龍,但來者卻是青逸飛。
  乍見此女逸美非凡,朱亮功登詫不已,不知文俏蜂能否打敗她,獲取男人心?爽聲暢笑
道:「傳聞青帳房美絕天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青逸飛瞧他目光閃爍,知其工於心計,比起左仲儀,較難讓人信任,然其為鄂爺客人,
不便表態,拱手回禮道:「庸脂俗粉,不足品論,我是來跟朱爺談菜單,免得重複,失了口
味。」
  朱亮功道:「冰糖甲魚吃過了麼?」
  青逸飛道:「中午用過了,聖幫請客。」陸續再念幾道名菜。
  朱亮功哈哈一笑道:「左仲儀倒是有心,大餐吃過,那就改小吃好了。」
  遂念得幾道小而美料,分別是「清明艾餃」、「馬蹄酥」,「菜鹵豆腐」等可口佳看,
至於美酒則點了「思堂春」之含帶雅佳釀,畢竟俏蜂腰才是重頭戲。
  青逸飛客隨主便,一一同意,隨即回房票明。
  她對朱亮功並無好感,不想參加晚宴,遂找得擬定計劃為由,暫時避去。
  鄂龍一向疼愛她,當然同意,稍做休息後,已步往「華寶廳」,及近龍門,朱亮功恭敬
迎接,引客上坐,鄂龍瞧及此廳龍懸燈籠全上金粉,忒也豪華,笑道:「江南實好。」
  朱亮功笑道:「鄂爺隨時可來。」
  鄂龍哈哈暢笑道:「朱爺用心至極。」
  兩人坐於龍椅,互敬一杯。
  朱亮功急於知曉他和聖幫的談判結果,單刀直入問道:「不知鄂爺中午在巨肪和左仲儀
談出結果了麼?」
  鄂龍道:「合併錢莊,共組船隊。」大略將經過說明。
  朱亮功道:「你相信可獲利一倍以上?」
  鄂龍道:「他的分析有道理。」
  朱亮功哈哈一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聖幫只是尚在殘喘,想騙銀子,只要鄂爺暫不
交出,一月之內,對方必死無疑。」
  鄂龍笑道:「我會評估,若已定案,何必再赴此約?」
  朱亮功滿意一笑道:「鄂爺自有高見,且只要聖幫條件開出來,鷹幫願再打八折搶生
意。」
  鄂龍道:「當真?若五五分帳,再打八折已四六分帳,且控制權全在我的手中?」
  朱亮功笑道:「有何不可,在下信得過鄂爺,只想合作,利潤大小倒在其次」。
  鄂龍笑道:「爽快,找個時間,也和青帳房談談,我好評估誰最適合。」
  朱亮功笑道:「當然是鷹幫最適合。」甚駕定八折戰術必能奏效,談到爽心處,敬酒連
連。
  酒興已起,朱亮功始道:「鄂爺跟青姑娘是……」
  鄂龍道:「合作夥伴,只是生意上的夥伴,她記性好,且能力強。」
  朱亮功笑道:「那就好,杭州有一美女叫俏蜂腰,鄂爺見了她,必定驚為天人。」
  鄂龍眠眼一笑道:「當真?我倒想見識見識。」
  朱亮功冷道:「也該來了。」遂叫小二外頭轉去。
  文俏蜂的確算得準時,早已步履及上,一襲黑緞金裝未變,加件軟紗披肩,更形雍容,
小二當知目標,立即引進華寶廳,一路引來騷動;俏蜂腰暗中喜中更具信心。
  及進華寶廳,鄂龍見之,果然驚為天人,瞠目以對。
  文俏蜂亦覺得鄂龍比起朱爺,不但年輕且俊挺許多,已然列入目標,頻笑道:「鄂爺
麼?久仰了。」舉手投足,風情萬種。」
  鄂龍頓覺失態,打哈哈掩飾,笑道:「坐,杭州竟然有此美女,實是難得了」。
  文俏蜂媚情一笑,坐定鄂龍的身旁,脫下絲被,尖挺胸脯已隨其媚笑,輕顫輕顫著,瞧
得鄂龍想入非非,正應驗朱亮功所言男人見著她,只想佔有。
  朱亮功見計策成功,滿意於心,待敬幾回酒後,藉機會退去,免擾情趣。
  鄂龍雖目迷五色,但並未沖昏頭,飲過美女所斟薔薇露,陰眼說道:「是朱爺特地派你
來的。」
  文俏蜂道:「是的。」
  鄂龍道:「要來伺候我?」
  文俏蜂道:「是……」
  鄂龍道:「包括上床?」
  文俏蜂臉現紅雲,實未想到對方如此直接,然既已至此,又能如何,終於額首道:「希
望鄂爺滿意……」
  鄂龍道:「你一直替他辦這種事?」
  文俏蜂道:『沒有,你是第一個……他要我……」
  鄂龍道:「要你如何?」
  文俏蜂道:「要我嫁予你。」
  鄂龍—楞,隨即哈哈笑道:「你很坦白。」
  文俏蜂歎道:「那是不可能,只是我也不想騙你,我只是個弱女子……」
  鄂龍升起憐惜之情,道:「憑你的條件,應該可以嫁的很好,若皇上見著,必定把你娶
入宮。」
  文俏蜂道:「總得有機緣。」
  鄂龍道:「不過跟著朱爺,也是不錯。」
  文俏蜂道:「我跟他已五六年未交往,他獨立核算了我舊男友,所以……」
  鄂龍詫道:「他強佔你?」』
  文俏蜂歎息道:「不是,是他收容了我,只是我對舊男友不能忘情……是我對不起
他……自此以後,就是如此了,我待在綢緞莊,只接受他生活上的照顧…」
  鄂龍頻頻點頭道:「你的確夠坦白。」
  文俏蜂道:「我不是交際花,也不懂得如何對付男人,只有坦然面對,鄂爺要我便跟,
若不想要便回去。」
  鄂龍哈哈再笑,終於伸手摟著俏蜂腰,笑道:「你如此漂亮,人見人愛,怎會不要?
來,喝酒,莫要讓俗事煩心。」
  文俏蜂當然極力配合逢迎作樂,以讓對方盡興。
  她原想隱瞞種種,然發現鄂龍和朱爺一樣,皆有一對利刀般的眼神,似能看穿一切,壓
力頓時上身,終不敢欺瞞說出真相,如此倒摸對路,鄂龍家財萬貫,事業遍天下,何種陣仗
沒見過?他最需要的是看穿把戲,坦誠相待,文俏蜂坦白正是對付鄂爺最佳利器,終能取得
信任,訴談起來,競也自由自在,情愫新生。
  尤其語文俏蜂的確天生尤的,足讓男人想入非非,進而想佔有,珍藏她。
  雙方越喝越是盡興,言詞,動作開始輕佻,放浪,聲音漸高,終傳至青逸飛的耳中,暗
詫道:「鄂爺何時為女人如此失態?」情知有變,立即潛來瞧瞧,及至門前,發現朱亮功已
去,徒留妖女纏情,忽生不悅,猛推龍門,喝道:「鄂爺,」見兩人卿卿我我,實是吃味。
  鄂龍詫道:「阿飛?」
  文俏蜂亦覺不妙,『以為對方是少奶奶,登時坐正,整理衣發,乾聲道:「這位姑娘
是……」
  青逸飛冷道:「談情說愛也該選地方,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說完甩頭即去,畢竟
名不正言不順,哪來教訓權利。
  鄂龍急道:「阿飛……」想追,復覺本妥,自己和她並無婚約,這一追出去,若傳出
去,對雙方皆是負擔,乾聲一笑道:「做的過火了。」
  文俏蜂低聲道:「她是……貴夫人?」
  鄂龍笑笑道:「不是,我的帳房。」
  文俏蜂暗付,兩人住在一起,總有暖味關係,縱使對方否認,自己豈可鳩佔鵲巢,讓個
第二也是應該,遂道:「鄂爺去瞧瞧吧,至於我,只要你願意,隨時可以來找我。」已起
身,打理衣衫。
  鄂龍急道:「不必如此……」
  文俏蜂道:「定要如此麼?」
  鄂龍一楞,如若定要留下文俏蜂,那豈非給青逸飛太過刺激,恐日後難再解釋,青逸飛
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得力助手,文俏蜂則是惹人疼借的最佳性伴侶,掙扎中,仍且多為青逸飛
著想,終點頭道:「好吧,我是該處理處理,你且先回去,日後再見。」
  文俏蜂甜膩一笑,道:「有鄂爺這句話,妾身自等了。」
  深深拜禮,含情脈脈地退去,臨行門口又自回眸一笑,惹得鄂龍窩心已極。她始離去。
  待文俏蜂走後,鄂龍復飲美灑,哈出酒氣道:「好個絕世尤物。」然仍收起情慾幻想,
直奔住處,找青逸飛去了。
  青逸飛滿心吃味,不斷扭著水晶瓦斯燈,叭地火焰四起,叭地復又關掉,隨即悶斥:
「色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她原可置之不理,然身邊男人去尋歡,竟然不高興,感情奧妙關難捉摸。
  鄂龍終於趕回,見其吃味,暢笑道:「看來你是在乎,那何不乾脆嫁予我,我保證不拈
花惹草。」
  青逸飛頓黨失態,面紅耳赤,冷斥:「你是來辦事,還是來玩樂?若是後者,那我走
了。」叭地一響,竟把瓦斯燈開得極大,火苗呼呼烈響。」
  鄂龍碰得軟釘,急道:「當然是辦事為要。」
  青逸飛斥道:「那還花天酒地?自己多檢討檢討。」不理對方,甩頭入房去了。
  鄂龍急道:「一時失態,下次改進……」仍想解釋;房門砰地巨響,閉之不見。
  鄂龍喊得幾聲,青逸飛復又傳話,喝道:「發酒瘋麼?想鬧得全客棧皆知?我可不是你
的夫人,只是看不慣你們男人拈花惹草,還不回去睡覺,明兒還有要事待辦。」
  鄂龍急急應是,知對方性子,強求反不得體,遂道聲請見諒,始回房休息,倒於軟床,
想著青逸飛精明亮麗模樣,忒俱強勢女人風味,追上足可炫耀天下,然酒意濃處,腦門終亦
浮起了文俏蜂性感服體,情慾盡現,春夢連連,直至沉醉。
  青逸飛腦門倒是清靜了許多,開始反省方才事,自己難道愛上了鄂龍嗎?否則怎會吃味
至此?若真愛上他,怎總覺缺少些什麼?難道愛情即是此情境?那未免不值得追求了。
  她冷靜思考,終理出頭緒,對鄂龍無情,那是假的,然此情恐非全然愛情,吵架包含知
退之情及友情,若是全然愛情,那自該日盼月盼,分秒相思亂想,她卻從未有過,但若非愛
情,怎又吃味?那該是一種習慣和競爭,自己習慣鄂龍之追求,那帶給自己優越且不可侵犯
之感受,打敗所有的競爭對手之優越感讓人貪婪,如今竟有人突冗侵犯,自當然作出吃味的
反擊。
  「此跟情敵出現之反擊不同,因為我若愛他,必定不擇手段反擊,甚至給他嚴重教訓,
小小吃味,只是習慣和幼稚行為罷了……」
  青逸飛對感情作出評斷,終噓喘大氣,心情寬慰許多,暗道:「我和鄂龍無婚約,且他
也娶妻生子,頂多是個二房,有何『好爭?我只是看不慣朱亮功耍此邪術歪法手段而已,不
過那女人的確媚得可以……」
  瞧瞧自己的胸脯,身材,總覺差了點,不禁暗歎:「想勾引男人也非易事…」
  照著銅鏡,忽見頭上那朵紫香蘭,心神登時一顫,異樣遍全身,滿腦子充滿左仲儀的影
子,伸手摘下蘭花,嗅著香氣,喃喃說道:「這個男人邪得很……全身充滿霧樣不可捉摸,
競然一見面即表明要追我?他是真心,還時虛情假意?……」香蘭的確在手中,假不得,撩
得她心靈起伏難平,又嗅幾回,喃喃說道:「我得提防,莫落入圈套才好。」
  倒在床上,撫著蘭花,心緒起伏道:「日後尚得跟他研究合併案,接觸機會仍多,千萬
要防著他…」
  青逸飛想盡辦法拆穿一切,然越想越迷茫,香蘭嗅聞不斷,幻影浮動如雲。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8:17:53

第 十 章  迅 變
  左仲儀返回聖幫題有「經緯閣」之古典書房。
  父親畫像懸於左書架上方,剛毅眼神顯露智慧,青瘤灰鬍飄逸,確有大家風範,聖幫在
他手中的確發揚光大。
  他伸手撫向了父親,童年往事一一浮現,父親最常說的一句話:「中國雖大,世界更
大,陸地寬廣,海洋更廣。」訓練自己要有卓越眼光,洞燭先機,能瞧人所不能瞧,知人所
不能知,方可帶領聖幫走向千秋萬世。
  父親一向看好海洋商機,故極力發展船業,可惜也栽在海中———
  左仲儀耳中傳來父親的聲音,道:「萬一我死了,也該死在海中,船上,是死得其所,
不必為我悲傷。」瞧及父親遺像,以及左側巨船構築圖,右側世界地圖,總覺得父親宏觀眼
界,偉大志向。
  左仲儀摘下巨船構築圖,模著一條條似金粉描成之金線,孩童往事再次浮現,淡然一笑
道:「爹說要以此艘船帶我航行世界,結果是我要造它……如此也好,能了一樁心願,總好
一樁。」
  只要和億嘉談妥,造此船應不難。
  左仲儀想及白瑚談判,效果似不差,唯等時間敲定,倒是丁幻事件,引得直隸總督親自
出馬,得小心從事方是。
  消息傳來,丁幻自知危險,在醒神後,自行模路遁逃,不想給聖幫帶來麻煩,忒是好兄
弟。
  左仲儀將造船金圖掛妥,隨又將油包偷偷拿出,打開瞧瞧,裡頭競是聖旨,只不過少了
玉軸,可以招疊,他仔細讀來:「聯若崩逝,帝位將傳予……,為何是他?不是四阿哥寶親
王?雍正皇腦門在想什麼?」
  在乾清官「正大光明」牌匾上所留聖詣,照丁幻所傳言,明明是四阿哥弘歷接掌帝位,
雍正皇為何會另立聖旨?難道丁幻所傳有假?但丁幻從事一向小心,尤其此事,他冒著性命
之危,根本不能出錯。
  此事透著懸疑。
  左仲儀想毀去秘詣,護持四阿哥寶親王為帝,然又覺得不妥,皇位之爭變化無常,留著
秘詣許有用,盤算後,終將秘沼技巧地藏於那幅世界地圖畫框裡頭,看得懂此圖者不多,否
則離家數年,怎能完好如初擺在此。
  秘沼已藏妥,心神稍落定,正盤算日後將如何面對一切之際,姥姥柳碧璣匆匆趕來,
「阿儀你惹了啥麻煩了?」
  左仲儀一楞道:「啥麻煩?」
  柳碧璣道:「沒有?粘桿處怎麼來了大批人馬,老是探著聖幫地盤,連李衛都親自出
馬?」
  左仲儀知其眼線功夫一流,聞言皺眉道:「他們仍未放過聖幫?」
  柳碧璣道:「這麼說,真的有事了。」
  左仲儀唯一能信任者只有她,遂點頭道:「我偷看乾清宮秘沼,後來手下丁幻出事,他
們一路追來。」
  柳碧璣哇哇乍驚道:「你敢闖乾清官偷看秘沼?」此乃天下武林首級挑戰,數年來無人
成功,自家小子竟然辦到,登顯得意:「好傢伙。」
  左仲儀笑笑道:「當初閒來沒事,現在有點後悔。」
  柳碧璣呵呵爽聲笑道:「別後悔,聖幫多少要點光榮記錄。」
  左仲儀道:「也可能因此惹麻煩。」
  柳碧璣道:「聖幫也非省油的燈,尤其李衛,當年曾敗在你爹手中,他算是小人中的君
子,多少守信用。」
  左仲儀道:「但只要犯著雍正皇,他翻臉不認人。」
  柳碧璣道:「別讓他抓到把柄即可。」
  左仲儀道:「我還殺了兩名大內高手滅口。」
  柳碧璣道:「乖乖,倒是有些麻煩了……他們為何追的如此急?只是偷看,也未偷走秘
沼,照道理,李衛唯一理由是想知傳位予誰?對方反應未免過火……」
  左仲儀並未說出另有秘旨一事,免得她惹禍上身。
  柳碧璣心念轉處,有所答案,道:「李衛可能另有陰謀,大概想藉此消除異已,追秘旨
只是藉口。」
  左仲儀道:「他想消滅聖幫?」
  柳碧璣道:「漢人幫派,滿清皇朝一向有所忌諱,只要有機會,他們隨時會動手。唯顧
忌聖幫,漕幫人員太多,怕傷亡過巨,始接受妥協政策,千萬別給他們機會」。
  左仲儀道:「我瞭解。」當極力護守。
  柳碧璣心念轉處,道:「若能深入總督府探消息,必能萬無一失,可惜李衛手下個個高
強,我的人恐無法潛入,其他包衣傭人恐難探得真正重要消息……」
  左仲儀道:「我去。」
  柳碧璣道:「你去?」
  左仲儀道:「不錯,聖幫大概只有我有此能力。」
  柳碧璣呵呵笑道:「連乾清官都能進去,總督府大概也不難,唯冒此險不值得。」
  左仲儀道:「我將小心行事。」
  柳碧璣道:「不成不成,要是洩行蹤,對聖幫傷害太大,且見機行事為妙,還理利用我
的管道較可靠。」
  左仲儀暗詫,差點全部押上,輸贏未免太大,實非賭徒行徑,顯然太過衝動,且多多修
煉才行。
  柳碧璣道:「只要聖幫穩住,任何人皆不敢擅自出手,李衛將會試探,屆時再處理不
遲。」
  左仲儀道:「好吧,畢竟漢人在南方已成勢力,李衛不是輕舉妄動之人。」
  柳碧璣道:「談談和鄂龍的狀況。」
  左仲儀道:「他對船隊有興趣,已請青逸飛研究,大概不久即有結果。」
  柳碧璣道:「未立即答應者,皆有變化,他在等朱亮功出手,以瞭解聖幫的狀況,現在
要他拿出銀子,恐不可能,至於青姑娘想幫你,忒也有限。」
  左仲儀道:「這是我頭疼地方,錢莊已經有人要提領五十萬金,我還沒籌到……,如果
光明正大去籌,倒是好辦,偏偏此事又不能公開。」
  柳碧璣道:「撈金一事尚無消息?」
  左仲儀道:「沒有,已過八天,恐凶多吉少……」高魚高餃是水功好手,沉船處定相當
深,或根本找不到正確地點。」
  柳碧璣道:「要郭總擠出五十萬金,他大概有辦法……」
  左仲儀急擺手道:「不不不,他那凶老婆定哇哇大叫,定露馬腳,還是別碰為妙了。」
  柳碧璣翻眼道:「郭總倒是老牛吃嫩草,何人不娶,去娶個交際花,比他年輕三十歲,
天天穿金戴銀,恨不得天下知曉她有多少家當,實搞不透他那副老實書生,也會耍此花招,
成天下笑柄,若非他從不誤事,早被聖家開除了。」
  左仲儀笑道:「我也甚感興趣,郭老怎會女口此?」事情發生於浪跡天涯時,他根本不
知,直到接任聖,始在次日見大禮時發現這瞧來恰勁沒腦的女子。
  柳碧璣道:「這可受他兒子之賜,郭夫人去世兩年,郭老人生失趣,阿秀遂替他物色續
弦,結果找個野女人,說什麼照三餐凶幾回,足可常保青春活力,呵呵,我看郭老恐被迫得
日夜不得安寧,睡覺還得跪算盤,不過後來花錢買通,狀況好多了。」
  左仲儀道:「沒錯,郭老活力光劃。」
  柳碧璣白眼道:「老不修。」心念轉著,忽有靈機:「要那凶婆子把錢拿出來,亦非無
法可用,她喜歡錢,要她拿出來賺一倍的利息,半夜都把床鋪拿去當了。」
  左仲儀道:「奇女子,但一倍利息實在太高。」
  柳碧璣道:「否則只有聖爺下令,郭老再懼凶婆子,也不敢違抗聖爺;凶婆子也不敢,
她只過是沒頭沒腦的紙老虎。」
  左仲儀道:「若非萬不得已,實在不忍讓郭老為難。」
  柳碧璣歎息道:「我倒是善良了……至於我,籌個五萬金已是頂金……」忽又靈機乍
現:「去找劉吞金,他專走私洋貨,還有鴉片福壽膏,撈了不少。」
  左仲儀道:「他還是從寶祥錢莊進出?」
  柳碧璣道:「你爹幫過他,多少有情分,可你大叔嫌他低級,幾乎不交際,他倒抱怨要
換錢莊,但到頭來還是沒換,只不過錢少了,另藏私庫,五十萬金對他來說不是問題。」
  左仲儀道:「倒是可行…」
  柳碧璣道:「可以的話,連那支包黑猩也敲一筆他私下開賭場,也撈了不少。」
  左仲儀識得包黑猩,他混跡港門渡口,以船家為場,避開陸上各幫派地盤,自擁勢力,
和劉劍吞金頗有交情,算是號人物,道:「他很精明,陸上賭場多少官方抽成,自己倒上了
船另起爐灶,利潤比誰都好。」
  柳碧璣道:「人要是有了錢,都想漂白,做些正當生意,給他一個大餅,他會吃得津津
有味,且守口如瓶。」
  左仲儀被那句「守口如瓶」激動,頓首道:「的確值得一試。」
  總督府位於錢塘北岸,即南宋都臨安之大內皇宮。
  雖歷經多次戰役,然因在江南,受損不多,皆已修復,駐於此,嚴然另一皇朝,雍正皇
當知重要,只肯讓李衛駐守,多年來並且立了不少汗馬功勞。
  原御書房改名「文書閣。」原藏書早移置北京,但李衛親自補足,他雖是雍正跟前的小
腸出身,然既登基,多少裝模作樣,沾點墨水,正楷耗工費時難練成效,乾脆從草書練起,
反正只要瞧來龍飛鳳舞,帶點蒼勁,已適合武將身份,總也不太難看,至於手下奉承居多,
讓李衛感覺體面多多。
  他喜讀春秋及孫子兵法,一切以戰鬥為主『畢竟掌控武功方掌握一切之觀念,他深蒂固
銘記在心。
  打從中午搜不著那入侵乾清宮人犯後,李衛已改採封城手段,下令地毯式搜索,以期逮
著入侵者,他則待在總督府親自主導一切,免讓官民勾結,失了線索。」
  他一向忠於雍正皇,亦知雍正皇對四阿哥弘歷甚為看中,且全力栽培,若把弘歷視為皇
太子,接班人,恐也是雍正的心意,故他極力護持弘歷,以體上意;
  然自從三阿哥弘時謀反,串通呂留良家族及曾靜等人想刺殺弘歷,雖弘時被處死,皇太
子之爭已進入了白熱化,弘歷隨時可能受刺,尤其此次擅聞皇宮大內一事,擺明成為皇太子
之爭,雍正皇當然極為擔心,李衛豈可讓主子焦慮,得全力以赴解決此事不可。
  江南龍蛇混雜,確實予叛黨極大掩護,李衛多少想豐連根拔附除,然地方勢力已盤根錯
節,恐牽扯太廣,根已不能除,唯斬其枝葉,莫讓其一手遮天,威脅朝廷,已是控制之最極
限。
  他不斷以草書寫著「正大光明」字跡,心神全部貫注皇上秘旨,當真寫著「傳位弘歷」
麼?亦或是弘晝?畢竟弘晝才是真正滿洲旗人,弘歷乃和海寧陳家大小姐所生之漢族。
  弘晝為此自信狂妄,雍正皇卻對他百般容忍,然其輕浮,怎能接掌國家大事,弘歷倒是
穩重智慧許多,若他有選擇當然也會選弘歷,方為社程之福。
  至於另有理親王弘皙也是野心勃勃,然他非雍正皇親兒子,怎有可能扶正對方卻暗結
黨,蠢蠢欲動……
  李衛滿腦子宮廷秘門,不禁同情主子雍正皇,為此事簡直焦頭爛額,甚至求助賈士芳這
茅山道士,忒也叫人哭笑不得。
  唐玄宗晚年它信道士張果等人,並自封道號,且要天下立「玄元皇帝廟」尊老子為「太
上玄元皇帝」,結果弄得唐朝頹敗,那宋徽宗更是離諾,它信林靈素等人,自封道君皇帝,
以為天神轉世,神膽附身,竟然以此對抗金國,結果亡朝敗國,歷史殷鑒不遠,而今雍正皇
亦開始信奉此道,實讓人擔心大清國運,每每說及此,主子即難耐,直道自有分寸,說得幾
次,他是聽不下去了,不人屬下又能如何?唯有替他多防著點,幸另有個文覺國師克著賈士
芳,且對方料無串聯道伙之慮,暫可稍安,否則恐得暗中把他給殺了;免誤主子。
  朝廷繁事甚多,李衛得一一化解,幸責重權亦重,他甘之如始。
  為今來此兩大要事,除追查犯人外,另得護著四阿哥寶親王安危,對於十餘日前,江浙
鬧水災,前去振災,理個幾日,應有著落,此時情況蕩,得暗中傳話,寶親王應於今夜到
來。
  直至三更,白面閻羅冷斷天匆匆趕回,拜禮後說道:「仍無逃犯下落。除了聖幫白天異
動外,入夜並無任何動作,鷹幫只顧想扳倒聖幫,極力拉攏鄂龍,漕幫顯得神秘,可能有所
動作,屬下以為對方和呂四娘等人牽涉今日案件。」
  李衛放下韋筆,伸手彈落過長燈蕊,火花四濺,人影搖晃,道:「這些眼中釘難道三兩
天即要發作一次麼?」
  冷斷天道:「無法殲滅?」
  李衛歎道:「難了,當年清兵入關,未能斬草除根,加上順治,康熙兩帝采安撫政策,
漢人早已坐大,莫說旗人想除,必受當朝漢人各官僚所反對。」
  冷斷天道:「難道就此一直下去?」
  李衛起身負手踱步,道:「你是旗人,我是漢人,我也忠於皇上,這代表什麼?漢人也
頂著半邊天,一動他,就得死傷無數,此非國家之福,其實滿漢並非最大問題,只是其中分
子挑撥離間;野心大者想興風作浪罷了。
  冷斷天登時道歉:「屬下並非輕視漢人……」若非李衛提起,實忘了對方乃貨真價實的
江南銅山人。
  李衛道:「咱要鬥的是那些壞分子,不得引導起滿漢之爭,否則罪不可恕。」
  冷斷在道:「屆下受教。」
  李衛道:「派幾個人盯住左仲儀,他身份特殊,且幾日前方從京城回此,自有嫌逢,記
著,要不動聲色。」
  冷斷天知主子觀察一向敏銳,雖未把漕幫擺首位,拂了自已建議,然在無頭緒下,姑且
聽之,道:「找洪威去,照巡捕房傳來消息,鄂龍涉及走私偽幣,左仲儀涉入其中,借此
案,較難起疑。」
  李衛道:「你看著辦吧,左仲儀混跡江湖多年,也非省油的燈,此步驟只在牽制,想要
奏功,並不容易。」
  冷斷天道:「屬下遵辦。」
  李衛瞧往屋外的月色,道:」決四更天,四阿哥仍未到麼?」
  冷斷天道:「也該到了,只是他走水路,要繞一圈……」
  李衛突愕道:「他走水路?」
  冷斷天道:「主子不是傳令要隱密從事?」
  李衛喝道:「下一句『快馬加鞭趕來』你倒忘了,水路全是漕幫,聖幫的地盤,水師根
本不管用,四阿哥一落單,你想會是何局面?」
  冷斷天這才知道嚴重,道:「屬下立即支援。」
  李衛道:「來不及了,一起去。」
  兩人登往外縱,領著數十手下,直往錢塘口掠奔。
  離柳堤百丈之漕船上,正打得火熱。
  四阿哥弘歷已被七八名黑衣蒙面人狙殺,刀光劍影,險象環生。
  貼身護衛幾全受傷,拼勁已弱,弘歷身染血跡。極力拼戰,但縱使武功了得,對方卻是
絕頂殺手,且數人聯手,實難取勝,就連逃難皆甚險惡。
  再鬥兩招,護衛小德子大腿又吃一劍,疼得跪地悶哼。
  一道劍光復往小德子的腦袋砍去。
  弘歷豈肯讓他喪命,拼勁撲來:「小德快跳水。」已是不及,一掌打得他墜落水中,嘩
地水花濺高數丈。
  弘歷突露空門,殺手登喝道:「作了他。」數把利劍搶命截來,或砍或刺或劈,全然欲
置他於死地,弘歷全身而退,讓出左肩,反掌掃出冷勁,擊偏敵劍,扇子待要出手,肩卻被
刺傷,疼得他悶哼跌退。
  首領殺手見狀冷喝道:「他已不行了,快料了他。」
  弘歷詫道:「你是旗人?」已聽出語音不同。
  那人聞言乍驚喝道:「快殺他,閃人。」強招頓出。
  弘歷冷道:「若是江南叛匪倒也罷了,你明明是在朝旗人,到底是誰?」縱使死去也得
弄清對方的真面目,拼勁再起,喝地十成功力盡展,硬將心愛玉骨扇震碎,藉當暗器射向對
方。
  十餘扇骨確若強晉,且是弘歷拚命一擊,其勢何等之猛,任對方強行阻擋七八支,卻漏
了兩支臉面嘯過,叭然一響,黑巾已落,那人機警,轉身掩手,又喝道:「快殺了他。」
  數把利劍強勢刺來,弘歷退落艙板,無力還擊。
  情勢千鈞一髮,險惡萬分。
  利劍再次,亟欲奪命。
  忽見冷光射至。
  「鏘」火花四濺。
  利劍競被擋下,數名殺手詫愕,回頭乍瞧,岸邊多出數十人,領者正是大內第一高手李
衛,方纔那道寒光即是他奮力擊來之大力,及時擋掉利劍,其深厚內力可想而知。
  李衛乍現,殺手皆駭。
  那面巾被削者更懼,急道:「事跡敗露快退。」知無法收拾弘歷,伸手一揮,殺手全數
跳水潛逃。
  白面閻羅冷斷天喝道:「追。」指示手下落水。
  李衛阻止,道:「別落水,暗夜討不了好處,以寶親王安危為要。」
  冷斷天知輕重,手一招:「封鎖現場。」並喝令手下強弩盡張,以期支援遠處主子。
  李衛乘機撿得臂粗柳枝,震斷數截,丟入江中,立即飛身縱去,腳點浮枝,直竄漕船,
雖未達凌波虛渡境界,一枝渡江功夫忒也了得。
  他飛落漕船,登往弘歷撲去:「寶爺你可好?」
  弘歷見高手到來,深噓真氣,笑道:「尚可,快救小德子及其他人。」
  李衛隨折揪來漕繩,往江中打去,輕易一卷,已將小德子捲上船,隨又欺身截住弘歷的
穴道,免再失血。
  冷斷天亦趕來救治其他受傷護衛,其他高手則戒備森嚴。
  李衛道:「是誰?漕幫惡徒?」
  弘歷道:「應該不是,首領是旗人……」
  小德子忍豐傷痛道:「是京城的官,我扯了衣角。」手中仍緊緊抓著那片繡有銀絲線碎
布。
  李衛接過手瞧了又瞧道:「應是京城手藝可惜太少,不知出於何處。」
  弘歷道:「我射了扇骨,傷到了對方的臉頰。」
  李衛冷笑道:「這倒是好線索。」轉向冷斷天道:「莫傳出消息即可,免得他不敢現
身。」
  冷斷天額首,並交代登船者守秘。
  弘歷作口已甫上金創始,舒服許多,始道:「江南果真日益險惡?」
  李衛道:「外人易防,內鹼難料,寶爺日後得更小心了。又如今夜何未采陸路?在我管
轄,無人敢作怪。」
  弘歷道:「原以為水路較隱密,誰知仍出差錯,讓你擔心了。」
  李衛道:「幸好沒事,寶爺請回府,容後再談。」
  弘歷頓首,仍關心局勢:「聖幫如何?聽說新任幫主跟我年齡相仿?」
  李衛道:「是差不多,但他像個謎,恐甚難纏」。
  弘歷笑道:「那天會會他」。
  流痞接掌江南第一大幫,自有傳言,弘歷甚覺吸引。
  衛護送弘歷回到了總督府,赫見五阿哥和親王弘晝迎門而立,玉扇直搖,他和弘歷只差
兩歲,身材一關的高挑,卻顯輕浮,不夠穩重,一臉的驕傲,雖未穿蟒袍,卻也黃底繡金雲
褂,玉緞金履,玉冠輝閃,華麗非常。
  李衛詫道:「五阿哥怎麼來了?」
  弘晝暢笑道:「江南多事,我過來幫忙。」
  李衛道:「皇上可准行?」』
  弘晝哈哈再笑道:「皇阿瑪有何不准?四阿哥都受傷了,我來得正是時候。」轉向弘歷
道:「四阿哥你說對不對?」
  弘歷知其性驕,鬥嘴不得,道:「你認為對即可。」
  弘晝擊掌笑道:「爽快;這才是好兄弟,不似李衛,只顧皇阿瑪東,皇阿瑪西,煩死
了,進去談。」扇子一耍,叭地脆響,儼然催促令,便自行大步踏去。
  李衛臉面發熱,自己畢竟也是老臣皇上眼前紅人,滿朝文武皆持重以待,連四阿哥亦如
此,唯這狂小於敢直呼自己的名諱,實大不敬,當然引他不快,暗斥道:「連謙虛皆不懂,
如何能治天下,若真傳位於你,我第一個不從。」
  冷斷天等人亦甚不服,然權低位卑,只能默認。
  弘歷輕歎:「五弟就是如此,安達莫見怪。」李衛曾指點武功,應算是啟蒙師父,以安
達相稱亦屬應該。
  李衛最喜歡被稱師父,登時哈哈笑道:「你就懂事許多難怪皇上倚以重任,多多努
力。」始引入內。
  冷斷天亦覺得寶親王不論人品,相貌皆是優雅俊挺,英氣內斂,氣度不凡,文才武功亦
屬上乘,輔他當皇太子,實大清國之福,不若弘晝驕傲自大,甚至奢華得油頭粉面,恐不適
接掌江山,否則天下定亂。
  瞧瞧寶親王,再想想弘晝,冷斷天暗道好險,主子撐的是弘歷,大清江山應能穩住,至
少粘桿處一千人不必天天提心吊膽。
  有進廳堂,弘晝仍想大放撅辭,李衛道:「寶爺有傷在身,得立即治療。」藉著傷遁避
去,弘晝便不便攔人,賞了一瓶金創藥,且迫問冷斷天兇手是何來路。
  冷斷天不願說及漕幫或鷹幫,聖幫,只道是黑衣蒙面人,弘晝喝道:「好叛徒,必動我
寶皇爺,定是呂四娘一掛者,明日定去逮人。」說完虐邪狂笑。
  冷斷天應付幾句,隨以天近四更為勸,始將弘晝送入華房休息,隨又行往病房向李衛暗
示。
  李衛和冷斷天早有軒默契,從其眼神已猜出輪廊,和親王弘晝突然出現,恐和今夜刺殺
行動有所牽連,因為除了巧合外,方才弘晝行徑,根本是裝腔作勢,畢竟寶親王被刺,何等
大事,弘晝卻未感到驚詫,由此可知他早已知曉一切。
  李衛暗歎,不久前弘時才因太子之爭,暗中聯合外人行刺寶親王,難道弘晝亦想步其後
塵嗎?若真如此,骨肉相殘,豈非更傷皇上悲痛之心。
  虧雍正皇早暗示弘晝,特地於雍正十一年同時一起冊封兩人,一為「寶」親王,即暗示
寶尊之意,一為「和」親王,即要弘晝以「和」為貴,且輔佐弘歷之意,但任性弘晝總不肯
做此解釋,老以弘歷非純旗人,毫無資格接掌大清江山,而自許皇位乃他專屬,演變至此,
仍終日不悔,實皇族悲哀。
  李衛不敢多言,暗示冷斷天退去,隨即伺候弘歷,待其入睡,始肯離去。
  瞧瞧天色,月已西沉,輕歎再起,遙拜雍正皇,說道:「皇上您縱容弘晝至此,難道不
怕悲劇再發生麼?」
  雍正皇當然不能回話,李衛只有盡力而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8:19:44

第十一章  借 金
  劉吞金有一口金牙,那是年輕時和海盜搏命,所換來之代價,海盜王被宰,他掉了滿口
牙,十年前發了橫財,始鑲得滿口金牙。
  他喜歡嚼煙草,(或說是制鴉片後的殘渣)金牙縫有點黑,但最近又鑲了左犬齒,閃閃
發光,忒為顯眼。
  他走私鴉片卻不吸食,只是嚼殘渣,有點苦,有點涼,嚼久了,好像有點醉味,讓人舒
爽。
  也許這也是一種癮,但總比吸鴉片好。
  他敝著瘦如猴子的胸脯,卻肌肉條條可,一股猴勁讓人感覺他精明過人,不好惹,尤其
當了十餘年海大王,何種陣仗沒有見過?叭地一響,差點將紫檀桌給拍垮,隨即哈哈暢笑
道:「我贏了。」
  劉吞金正和對坐的魁梧大猩猩包天星賭大小,擲個十四點,贏過包天星的十三點,賺走
了五十兩元寶一錠。
  包天星當年亦是海盜出身,曬得一身黑,原是滿臉落腮鬍,渾人一個,瞧來若黑猩猩,
因而人稱「包黑猩」,或「變種包黑天」,如今發達,剃了腮鬍,連頭髮亦剃光,還抹得發
亮,以討吉祥——越亮財運越佳,然今天似乎不管用,已輸近五百金,哇哇直叫道:「你作
弊麼?老是贏。」
  兩人年齡約在五十上下,一胖一瘦,一猴一猩,倒是絕配。
  劉吞金喝道:「賭場開了百餘間,還看不出我詐不詐,想賴帳不成?」搶得元寶,先往
懷中藏去再說。
  包天星黑臉的抽動,忒也找不出許術,喝道:「再賭一把,五百金。」從褚青繡金緞袍
抽出銀票,想再拼一局,「萬鑫銀票不是照樣管用。」
  劉吞金瞄眼道:「你改用他們的銀票?」
  包天星道:「幹我這行,哪能只限制一家錢莊?南北通通收,億嘉也收,尤其聖幫最近
清高許多,大概高攀不上。」
  劉吞金道:「換了人,不知狀況如何?」
  包天星道:「小毛頭,能玩出啥花樣,快下注,賭是不賭?」
  劉吞金哈哈笑道:「不賭,久賭必輸,何況我看萬鑫不順眼,贏來也不爽。」尤其最近
朱亮功甚想染指鴉片走私,不得不防。
  包天星冷斥道:「錢要給你,還挑?」只好翻著銀票,想找出另一張。」
  劉吞金笑道:「若是免費給我,肯定收。」
  包天星喝道「得了便宜還賣乖。」終抽出寶祥銀票,往桌上一丟,喝道:「我先來。」
登往段子抓去,念得幾句咒語,始往碗中撤去。
  骰子轉跳落定,雙么一個三,五點。
  包天星唉呀尖叫要糟。
  劉吞金大叫:「五點,哈哈你輸定了。」趕忙抓起骰子,猛往碗裡丟去。
  骰子打轉,扣人心弦。
  包天星突地想到了什麼,喝道:「不算,你尚未押元寶。」想出手阻止。
  劉吞金喝道:「豈能不算,銀子都撤離。一手擋往包星天,一手抓往懷中元寶。準備下
注,誰知銀子落定,雙么一個二,四點,瞧得他兩眼揪跳快落眶外,又將元寶收回,乾聲
道:「既說不算既不算。」
  包天星當然怒極,喝道:「四點,哇哈,你輸了快還元寶。」伸手即搶。」
  劉吞金斥道:「你說不算還想算。」包天星喝道:「你說骰子撤出即算數,想賴麼?」
搶爭不停,偌大漕幫已被雙方踩得東晃西搖,水波嘩啦嘩啦掀動。
  漕船齊聚江邊如沙丁魚,若非波動,不易現形,左仲儀正尋著,忽見狀況,知目標已
現,登時掠來。
  包天星已把劉吞金逼近角落,想生吞活剝,虐笑不斷之嘴巴張得可吞下大烏龜。
  劉吞金突地往壁櫃擊去。
  一支粗肥老鼠駭叫衝出。
  它急於逃命,撲往包天星的臉面。
  一陣殺豬式叫聲傳出。
  包天星簡直掉魂掉命,雙手瘋狂往臉上抓去,瘋狂跳往賭桌,全身抖顫若受驚小孩,直
叫道:「別過來別過來。」
  肥鼠早已落地四逃,誰知鼠頸綁了繩子,劉吞金一扯,肥嫌復被拖回,鞭也似地甩繞大
猩猩。
  鼠叫,猩也叫。
  劉吞金得意笑道:「鼠輩橫行,你也敢器張?」
  原來包天星當年海盜生涯,曾搶得寶物,藏於海島密窟,隨後大事慶祝,醉倒窟中,誰
知此窟乃肥鼠巢,待其喝醉後立即反撲,咬得對方全身是傷,頭髮盡落,尤其一支還鑽入其
嘴中,包天星終被驚醒,以為刺客偷襲,一嘴咬掉鼠腦,鮮血四溢且發出嗽地一聲,復見臉
面無數肥鼠爪爬,簡直恐怖如麻,嚇得了屁滾尿流,拐命奪洞而出,始知滿身傷痕,頭髮已
稀慘不忍睹。
  縱使事後燒了鼠巢,包天星卻已嚇過頭,終生懼鼠如惡魔,劉吞金早知其弱點船上隨時
養肥鼠備用,看來效果良好。
  包天星的確嚇壞,惱懼成怒,猛地吼道:「再放鼠,拆了你的船。」劈天掌頓展,轟得
艙板亂飛,破洞已現。
  劉吞金急道:「好好好,到此為止。」亟於將肥鼠收妥。
  此時左仲儀已趕至,那漕船一半築有木房,一半敞開,只置載運東西,如今木牆已破,
得以窺及全貌,見得雙方狼狽樣,不覺想笑拜禮道:「在下左仲儀特來拜訪兩位前輩。」
  聖爺早換人,左仲儀三字已是聖爺代名詞,這一說出。兩老皆詫,頓停動作,原趕來想
阻擋者亦詫道:「是聖幫掌門?」
  左仲儀拱手笑道:「正是,二位可好?」
  劉包二人最好面子,聞言窘臉,急笑道:「沒事沒事,挺好挺好。」連忙收拾殘局。
  劉吞金將肥鼠拉回,裝入鐵箱,肥鼠仍慌叫,乾脆一指點昏,直笑道:「沒事,挺
好。」牙齒閃閃生光。
  包天星則跳回地面,急於收拾掉落四處的銀票。
  左仲儀暗中竊瞧,倒是萬窯票子居多,暗付對方和朱亮功有所交往?
  包天星知露底,乾笑道:「鷹幫最近輸得多,所以銀票給的多,手上自然厚得多。」
  左仲儀笑道:「星老該換開來,然後拿到寶祥生利息,贏的銀票不計利息多浪費,你可
未算著吧?」
  包天星—楞:「倒是不知有此事……」目光閃亮:「能生多少利?」
  左仲儀笑道:「星老利息當然好談,但若以一般估,約年利十分之一,百兩可生十兩,
每月亦近一兩,若十萬金,每年也能領個一萬金,不賺白不賺。」
  包天星嘩道:「搶錢啊,原來錢莊利潤這麼高?」
  左仲儀道:「錢滾錢,利滾利,乃經營最高境界。」
  包天星道:「不錯,賭場利潤高,風險也大,終非長久之計。」
  劉吞金冷道:「怎麼,想開錢莊?憑你那猩猩模樣,准嚇跑顧客,死了這條心吧,何況
錢莊光收銀子也不成,得放款出去才行,開賭場又借錢予賭徒,不軋死你才怪。」
  包天星沒了主意,道:「當真如此?」
  左仲儀笑道:「事業專有精,經營錢事,可交予在下,星老只負責交錢即可」。
  包天星道:「只顧交錢生利息?」
  左仲儀道:「非也,那是死招,另有生招,你的錢存入我的錢莊,然後言明可投資,我
來幫你投資,獲利必更豐,縱使你不滿意,也要隨時抽回。」
  包天星道:「聽來不差,但賠本怎麼辦?」
  左仲儀笑道:「兩種方式,伯賠本,利潤少些,不伯賠,利潤多些,任君選擇。」
  包天星道:「倒是給我出難題。」摸著光頭,有一腦沒一腦的想著。
  劉吞金經歷幾分鐘,這才想及輩分,縱使對方接任聖幫,卻是後輩,登時瞄眼:「何事
找來?不知我正在辦事麼?」
  原是敞開胸脯衣襟已扯妥,凜凜生風於紫檀雕龍板凳,全船唯屬此凳最高貴:「你爹見
了我,也得客氣三分。」當年確是他爹照顧,但已不在,唬弄一下也好。
  左仲儀拜禮道:「打擾劉叔,尚請見諒。」
  劉吞金瞧他姿態甚低,不禁虛榮入心,擺擺手道:「找我何事?最近聖幫風風雨雨,不
知是真是假?」
  包天星道:「左海瑞把聖幫庫金搞掉,有這碼事?」
  左仲儀笑道:「全是鷹幫傳言,不足信,我此次前來乃是想找兩位合作發展事業。」
  劉吞金目光詫閃道:「找我合作?聖幫也會找人合作?」不信,且覺有鬼。
  包天星外表雖渾,心思仍細,暗付道:「也對,憑聖幫資產,人脈,而且事業遍天下,
何需找人合彩?」
  左仲儀笑道:「這門行業非兩位不可,我想建立大船隊,需要航行好手,且懂得打仗,
打海盜。」
  劉吞金道:「何必?我早有船隊。」
  包天星道:「海上作戰,已是十餘年前日子,我不幹啦。」縱使另有秘密海盜船隊,卻
也只剩少數,現在只顧船上賭場,已可吃後半輩子,不必再冒險。
  左仲儀笑道:「那只是備而不用,船隊大,海盜當然不敢來,但合夥事業,應先考
慮……花多少銀,賺多少利?它一利可賺一倍。」
  劉包二人眼睛頓閃。
  包天星道:「啥名堂?搶我生意麼?」
  劉吞金亦如此想,除了走私鴉片,哪來如此高利潤?
  左仲儀道:「兩位想偏了,一艘可載百包米,和千包米,人手應並不多,一趟下來,利
潤增加數倍,何況引洋貨到中原,或引國貨到西洋,全是大油水,光是水晶瓦斯燈,中原售
價即上百倍,比福壽膏還高。」
  劉吞金嚼得喳喳響,甚忌他人提及鴉片,但左仲儀為求效果,還是說出。
  兩人頗為心動。
  包天星道:「官方豈會核准?」
  左仲儀道:「我已找億嘉票號合作,應無問題,縱使不准,大船行於外海,小船接入
港,照樣可行。」
  包天星貪婪已起道:「倒是好方法。」
  劉吞金暗道:「這可是我專長,看是因此方找我合作吧。」
  左仲儀道:「兩位可考慮,三天後答覆即可。」
  劉吞金道:「若加入,需多少金?」
  包天星道:「十萬金夠不夠?」
  左仲儀笑道:「星老還在造小船麼?準備個百萬兩金還差不多,你近年賺了不少,埋在
地底,不伯生銹?」
  包天星乾笑著直道哪有哪有,仍按不了因發達而身價暴溺之虛榮,呵呵得意笑起。
  劉吞金亦心動,然如此龐大投資豈可兒戲?故作智慧狀,道:「待我盤算盤算,三日之
後再作決定。」
  左仲儀拱手笑道:「二老應有先見之明,黑道混久了,任誰不想往白道走,這是正當生
意。」
  包天星喝道:「哇哈,打官腔,誰說黑道不好,照樣有人混得有聲有色」。
  左仲儀笑道:「晚輩並未說不好,只是打打殺殺,不累麼?您願後輩跟著您拚命?」
  包天星一愕,自己即懼女兒步後塵,不肯娶妻生子。
  劉吞金結了婚,然妻子卻在一次意外中喪命,獨留一女;硬逼她讀書識字,養在西席家
中,又怎肯讓她步後塵?
  左仲儀這番話刺痛兩老內心深處。
  包天星呸得一聲,斥道:「我沒後代,不勞你操心。」
  左仲儀道:「星老想通再說。」
  包天星伸出三根手指頭道:「三天,照樣三天給答案。」
  左仲儀笑道:「晚輩等候佳音。」
  劉吞金轉得話題:「北京來了不少人,好像針對你而來,到底發生了何事?」
  左仲儀道:「非為我而來,乃是皇位,太子之爭鬥至江南,我只是湊巧回來接任掌門,
不幸碰上而已。」
  劉吞金道:「那就好,否則連李衛都親自出馬,誰都不想惹麻煩。」
  左仲儀道:「聖幫一向以生意人自居,賺錢第一,怎會自惹麻煩。」
  包天星領首爽聲道:「這正是我最欽佩,亦最羨慕之處,小兄弟別摘砸了。」
  江南三大勢力相互牽制,給予黑道十數年平衡穩定,兩老感受甚深,故不願任何一幫出
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8:22:08

第十二章  緝 凶
  左仲儀滿意此次拜訪。
  畢竟說及借銀子,以二老精明,准猜及出事,有所防備,故乾脆採取合作投資,只要談
成,即成合夥人,其資金豈會從它處進出,寶祥自能穩住。
  現在只等朱亮功發動攻勢,而後調集二老及鄂龍資金,一切將有驚無險,順利過關。
  左仲儀暫解調度資金之危,遂回頭揣想皇太子之爭,雙方既已交手,應已白熱化,得小
心應會為是。
  既在江口他想探探昨夜線索,遂往聖興號行去。
  數里柳堤,已行兩里,忽見「翻江龍」風及時慌張奔來,他原是聖興號船長,年約四
旬,中等身材,肌肉結實,臉面勁中帶雅,並非土渾舵手,而是經驗豐富航行家,由於常往
洋國,故穿著素雅,緊身水靠藏於內,以應不時之需,畢竟渾號為「翻江龍」,水功比起高
蛟高魚兄弟,絲毫未見遜色。
  其一向穩健,慌張奔來,左仲儀頓覺不妙,道:「出事了?」
  風及時拱手道:「官府封鎖聖興號,恐不妥……」
  左仲儀詫道:「他們發現救人一事?」
  風及時道:「不知,屬下特前來通知聖爺?」
  「走,去瞧瞧。」
  左仲儀知狀況已變,引領風及時,快步奔去。
  聖興號近在兩里,數掠即至,已見得冷面鐵捕洪威引領十數捕快封鎖堤岸,副捕頭秦玉
龍封鎖於船頭。
  兩人並未搜索,似在等待什麼?
  乍見左仲儀,洪威冷道:「左爺敢情惹了麻煩,敢派刺客殺手行刺寶親王?總督已下令
封船」。
  銀子早已暗中送往秋華處,解決債務,洪威多少感恩,始親自封往外圍,想傳遞消息—
—此乃總督李衛封船,他不得不遵。
  左仲儀暗詫,對方並非為丁幻,竟為昨夜刺客而來,未免太過突冗,道:「找到證據
了?」
  洪威道:「我搜過,並無證據,但總督如此踱定,倒也為難,似有人檢舉,不得不
查。」
  左仲儀道:「會是鷹幫?」洪威道:「我只顧封鎖。」其他不作揣想,畢竟巡撫大人和
朱亮功攀上交情,作任何表態皆不妥。
  左仲儀知其難處,不再追向道:「照捕頭意思,我不能登船?」
  洪威道:「不登比登了好,何況我奉命不准任何人登船。」
  左仲儀知其用意,若登上船而找出證據,自難脫嫌,遂額首道:「那就等吧。」
  風及時道:「聖興號一向乾淨,自無問題。」
  兩人遂在岸邊陪同洪威等待李衛人馬到來。
  情況緊急,半刻未到,已見大批人馬掠近。
  粘桿處頭領冷斷天帶頭,直隸總督李衛陪著寶親王弘歷掠行其後,再後者十數人乃大內
高手。
  左仲儀已被寶親王溫雅英挺氣質所吸引,暗專道:「他就是寶親王?英華內斂,成也有
帝王氣勢……」他浪跡這海內外江湖多年,始終未注意大內皇宮親王變化,如今終如願以
償。
  寶親王亦見著左仲儀,那股豪邁俊挺,簡直讓他吃味,暗詫道:「原以為是痞流之輩,
怎生英氣逼人?」原以為自己是人中龍鳳,對方竟青出於藍,吃味加重幾分。
  人馬掠近。
  左仲儀拜禮道:「恭候寶親王,李總督,以及冷統領大駕。」眾人跟著拜禮。
  寶親王共手笑道:「敢是左聖爺?免禮免禮。」始終覺得他英氣凜生,絲毫未見怯心,
甚至勢壓全場,且像霧般不可捉摸。
  李衛亦瞧不穿左仲儀的深淺,笑道:「有人檢舉,我等來瞧瞧,左老弟應是清白,讓我
等上船,無妨吧。」
  左仲儀道:「豈敢阻攔,天下盡歸朝廷官方所管轄,在下必遵王法,諸位請。」引客上
船。
  李衛客套中仍引寶親王先行,冷斷天護持後頭,戒備森嚴。
  畢竟以聖幫勢力,最有資格刺殺寶親王,甚至李衛。
  洪威替左仲儀說話,道:「左爺一直未上船。」
  李衛笑道:「左他是守法之人。」頻點頭道:「你甚盡職,另有他人進出麼?」
  洪威道:「無。」
  李衛道:「好,繼續防守,任何人不得進來。」
  洪威應是,封鎖更嚴。
  李衛卻若識途老馬,直往內艙行去,且有意無意往右艙搜去。
  歷經起居倉,置物艙,水手艙,廚艙,水櫃艙,並無異樣,唯在雜物艙,李衛已停步,
不斷注意四周。
  左仲儀暗詫,活動秘門即在此艙,難道對方已發現?但回首想想,縱使發現又如何?丁
幻早失,衣衫亦處理完畢,縱有疑惑,亦只是猜想。
  寶親王則對聖興號設計之巧妙頗為讚賞,若官船能造得如此精密,可多耐用十數年,甚
至數十年,聖幫造船技術的確不簡單。
  李衛終行至艙牆,外表為堆置圓桶櫃子,那圓桶長粗若大腿,且接了軟管,李衛甚好奇
道:「此啥名堂?酒桶麼?」
  左仲儀道:「非也,酒桶以木質為佳,此為鐵桶,潛入水中,可多支持十幾二十分鐘,
乃輔助修船板工具。」
  李衛道:「倒是新鮮。」
  寶親王道:「從未聽過,洋玩意?」
  左仲儀道:「有一點,但絕大多數乃風船長改良。」
  寶親王瞧及風及時,頻頻讚許道:「有眼光,有創意。」
  風及時拱手示笑,不作回答,畢竟是敵是友仍分不清,不得不防,雙掌始終暗運真勁,
不敢鬆懈。
  李衛道:「此櫃可打開麼?」
  左仲儀至此確知對方已知曉,遂點頭道:「可以開,但處理不易,海水將倒灌。」
  寶親王詫道:「我們在水底?」
  左仲儀笑道:「此船吃水甚深,且雜物艙已在底層。」
  寶親王笑道:「實是一艘異船。」
  李衛道:「打開吧。」
  左仲儀額首,立即走往艙械左側,設有四個鐵圓盤,逆時針轉去,叭然一響,艙櫃掀
開,裡頭出現數尺高低鐵櫃,傳來水銹腐味。
  李衛道:「常浸海水?有腐銹味?還可再開另艙門?」
  左仲儀道:「可,但得人進去,先鎖上艙櫃,否則一開,海水必湧入。」
  李衛額首:「知了。」轉向冷斷天道:「你來。」
  冷斷天依言行至鐵櫃,任他武功高強,此時面對從未接觸異門,竟也緊張冷汗暗流。
  左仲儀知紙難包火,乾脆告知開啟外艙方式,冷斷天銘記在心,李衛道:「小心了。」
登將艙櫃關妥。
  砰。
  一聲震響,各搗眾心。
  李衛想瞧結果。
  寶親王暗歎設計巧妙,可惜大清國一向並未重視水師及造船技術,倒讓聖幫搶佔鰲頭。
  左仲儀直覺李衛必有把柄,否則不可能如此詳盡作檢查,難道艙外另有乾坤?
  正揣想之際,裡頭復傳出砰砰聲響,顯然外艙門已被啟開。
  呼嚕呼嚕聲再次傳出。
  冷斷天已落水。
  然那呼嚕聲似在拖東西。
  左仲儀登覺不妙,道:「外頭勾著東西了?」
  風及時道:「船外之物,我們無法預料。」
  李衛則目光閃邪,看來的確有名堂。
  不到半刻,冷斷天已敲了艙櫃,嘟嘟直響。
  李衛親自開啟艙櫃。
  只一小裂縫,嘩地暴響,海水急湧射出,李衛詫然倒閃數尺。
  海水射及設計過之凹槽鐵壁,落於地面水槽,不再外溢。
  嘩啦啦後,艙櫃已開。
  冷斷天一身濕地靜立左側,其左側則扶著一位黑衣蒙面且斷氣多時之屍體。
  眾人見屍驚叫。
  寶親王詫道:「正是昨夜刺殺我的傢伙」。
  左仲儀暗自叫苦,竟然擺此高明手段,嫁禍得天衣無縫。
  風及時急道:「死者身上綁著繩索,分明是嫁禍,大人明查。」
  李衛冷道:「也有可能是爾等暗置手法,先看看此人是誰?」下令冷斷天摘下此人的面
巾。
  此人嘴唇較厚,黏了假胡,如今脫落,甚好辨認。
  冷斷天詫道:「大嘴常虎,在大內侍衛頭領,原屬三阿哥弘時親王,殺手竟是他們?」
  寶親王歎道:「弘時聯合曾靜等人造反,早已遭皇阿瑪賜死,顯然另有人主導。」
  李衛轉向左仲儀道:「你怎麼說?」
  左仲儀道:「總督應知道是嫁禍。」
  李衛冷道:「我甚願如此想,然前次逃犯事件,聖幫亦牽扯其中,我倒覺得你以此暗門
助藏逃犯,現在又碰上了這碼事,叫我如何向天下交代。」
  左仲儀道:「查案貴在真實,若我所犯,自難逃責任,若非聖幫所為,強罪並不妥。」
  李衛冷道:「我倒覺得你嫌疑最大。」
  左仲儀道:「告密者嫌疑更大,不知對方是誰?」
  李衛道:「投書告密,無跡可查。」
  左仲儀道:「那即是心虛。」
  李衛冷目閃動道:「你到底想把寶親王如何?」
  左仲儀道:「總督如此問,難道已認定我有罪?」
  李衛道:「無入能在聖幫地盤搞鬼,聖興號也不例外。」
  左仲儀一楞,不錯,聖幫雄霸南方多年,儼然武林盟主,普通角色豈敢太歲頭上動土,
尤其在自家地盤之內,難道是內賊所為?然風及時忠心耿耿,怎可懷疑他,道:「總督應知
另有鷹幫是聖幫死對頭。」
  李衛道:「可惜屍體在此發現。」
  左仲儀道:「聖幫是有嫌疑,但請總督明查,在下根本毫無刺殺寶親王企圖。」
  李衛冷哼,不想多言,準備扣人查案。
  寶親王突地開口道:「我相信他不會殺我。」
  李衛詫道:「寶爺您?」
  弘歷爽聲一笑道:「我與他素昧平生,毫無仇怨,亦無厲害關係,他何需殺我?更何況
他要殺我,毋需別人出手,他即是一等一的高手,天下無出其右者。」
  左仲儀拱手道:「多謝寶爺誇讚。」對方有意解危,不知用意何在?
  李衛道:「寶爺乃千歲之身,亦可能是一國儲君,有心者隨時想陷殺,對任何人皆有利
害關係……」
  弘歷笑道:「唯他例外,天下第一高手,足可縱橫天下,怎對我如此看中?」
  李衛道:「寶爺怎知他乃第一高手?」
  弘歷道:「感覺。」睨瞧左仲儀一眼,笑道:「我的功夫已不低,但總覺抓不住他,那
非伸手抓人之意,而是連目光皆抓不住,文覺國師常說:『武學練至極高境界,即若雲霧,
不論表或動,皆讓人產生不可捉摸之感。』從先前會面至今,我一直有此強烈感覺,所以稱
他武功天下策一。」
  李衛汕笑道:「寶爺看似幻想多些,他只二十來歲,哪能登峰造極?」
  弘歷笑道:「武學貴在天分,我亦從小習武,安達常說我已有四五十年修為,左聖爺卻
超出我,豈非有五六十年的修為,何況他瞧來更穩重成熟,定是絕頂好手。」
  李衛邪聲一笑:「聖幫破浪,搏浪,斷浪三絕招,我早領教過,的確犀利,但想稱霸天
下,倒也不易,除非他流浪五年間另有奇遇,否則甚難叫人心服。」興起較量之意,想挫挫
對方的銳氣。
  左仲儀的確下過苦功,尤其在失去聖爺接班機會後,他只能另求發展,在得知父親有套
「長江經商寶典」後,他精研經商之術,卻從其中一句:「長江之水天上來,浩瀚虛無難捉
摸,洪勇澎湃蓋天下」因而親自前往長江源頭探尋悟道,果然在短短兩年內悟通武學之道乃
萬流歸宗,練至極致即若雲霧雷雨,不可捉摸且威力無窮,他即朝此苦練,另加自身悟性甚
高,除了自家武學,已另創境界,每每招即覺勁力無窮,實獲益非淺,至此他方敢混跡天
下,甚至洋國,總能自保。
  然他雖未逢敵手,但天下第一,恐也不敢自居。
  寶親王笑道:「左爺,總督不服,和他比鬥幾招,若贏了,我准你一月查案,洗刷罪
嫌。」
  左仲儀已無後路,拜禮道:「多謝寶爺。」只且試。
  李衛哈哈笑:「行,如若你能贏我,自也毋需大費周章,我暫且信你清白,且亦可對手
下有所交代。」
  左仲儀道:「那總督請吧。」  。
  眾人始往艙外行去,準備較量。
  李衛挑得平坦處,下令冷斷天封往四周,看似不讓左仲儀走脫,暗地卻不想讓外頭知曉
戰況勝負。畢竟聖幫組織龐大,在無確切證據之前,實動不得。
  左仲儀落落大方,運氣以對,拜禮道:「總督請了。」
  李衛道:「我是長輩,讓你三招。」
  左仲儀道:「多謝。」登時出招撲敵,用的正是家傳的「破浪掌法」,赫見暗流洶湧,
逕道迫人,威若猛浪。
  弘歷見狀暗好功夫,若非自己肩頭受傷,且想親自試試身手,冷斷天瞧得甚仔細想印證
昨夜敵人身手。
  風及時暗付:「聖爺功夫已是登堂入室,聖幫靠他應撐得過去。」
  李衛原是粘桿處秘密頭子,練的全是撲殺,擒拿功夫,動起招式,全然殺氣騰騰,他尤
擅長「忠魂槍」法,此功夫自小即練,原是跟在雍正身邊,自居忠臣,隨時可為君喪魂,故
稱「忠魂槍」,然此時即讓三招,拿手功夫省著用,只以擒拿手化掌以相迎招式。
  赫見掌掌相擊,似千手觀音叭叭脆響,雙方身化游龍幻瘠,忽東忽西,快速已極。
  叭然再響,雙雙錯開落個平分秋色。
  李衛喝道:「好功夫,左海寧未虧待你,傾力相傳,破浪掌法耍來道道地地,難得難
得。」
  左仲儀拱手道:「多謝誇獎,晚輩再進招了」。勁氣一提,復又使出「搏浪掌法」,浪
濤洶滾,吞天掠地,比起方才威力再強三分。李衛叫好,再次化去。
  左仲儀隨又耍出「斷浪掌法」,手刀一切,千勁萬勁亂斬,刀刀破空成斧,厲害無比,
周道諸人頓覺壓力,退後兩步避之,但說也奇異掌落於木艙板,竟化無形,巧勁拿捏,已臻
火侯。
  李衛照樣強招化去,心下一凜,以其招式瞧來,武學恐在左海寧之上,小小年紀,實屬
難能可貴。
  三招已過,李衛喝道:「讓招已過,小心接招。」伸手一吸,從一名手下吸來長槍,只
一抖動,長槍咻咻若狂龍,聲音破空鑽耳,威力可想而知。
  左仲信知殺招已出,不再搶攻,且以守勢應之,身形落定,但瞧來卻若飄浮,難捏尺
度。
  李衛冷喝一聲,長槍終出手,那槍直若後彝射太陽之千古神箭,威勢沖天,足烈陽射
下,這一貫穿,簡直摧枯拉朽,這哪是比武,簡直是在殺人。
  眾人瞧及,唉呢驚叫,皆為左仲儀捏把冷汗。
  利槍穿刺快速,左仲儀實難躲去,赫槍頭沖身,即欲裂穿,情急中,異事已生,左仲儀
在極不可能的角度裡,左腰一縮,射過一槍,身形旋處,直若蓮花飄浮,眾人見狀暗自叫巧
稱妙。
  李衛一招刺空,暗詫道:「是何招法?」怎肯收手,回身一轉,又是「千槍萬箭」齊
射,此時已非方才一槍了事,而是槍花萬箭,耍得箭罩四周,難現人形。
  但見槍去支支奪命,影掠次次妙閃,雙方即在數丈方圓打得難分難解,不見身形。左仲
儀幾乎險象環生,貼著利槍滾落,稍一失閃,必被刺穿,戰況險極,凶險無比。
  李衛越戰越驚,自己槍法浸淫數十年,不敢說天下無敵,卻也鮮有敵手,然對方竟能貼
著槍尖滾來掠去,看似狼狽不堪,實則自信滿滿,全是消極迎招,若其積極反攻,那豈非另
一避面?
  再戰三招,無法將對方拿下,猛地收喝道:「好功夫。」長槍頓艙板,砰地一響,若戰
鼓暴響,威凜煞人。
  左仲儀則收勢不住,滾跌數尺,方煞住身形,顯然狼狽,拜禮說道:「多謝總督手下留
情。」
  李衛笑道:「好功夫,不愧一派之尊。」知其武功確實硬底,實不可輕忽。
  風及時及聖幫弟子滿意已極,聖爺既能鬥得李衛,縱使平分秋色,然以此見證,足可立
足江湖,為聖幫之福。
  寶親王弘歷則升起愛才之意,先前助他即有收服之心,此時見之,更若伯樂尋著千里
馬,竊喜於心,付道:「如若得他,何患江南不臣服。」然千里馬豈好收編,滿腦子鬼主意
轉著,卻無一計可用。
  李衛將長槍丟還手下,轉往弘歷,拜禮道:「寶爺說的沒錯左仲儀若想刺殺,親自出手
恐無人能擋,自允和他一月之內捉拿真正兇手。」
  弘歷笑道:「那好那好,希望一場誤會,莫傷和氣。」
  左仲儀拱手道:「多謝寶爺,總督賜給機會。」
  李衛道:「機會是你爭取的,但別忘了一月之內,若未尋及真正的兇手,我們仍得辦
人。」
  左仲儀道:「若真如此,聖幫亦無話可說。」
  李衛轉向冷斷天道:「把屍首帶走,請件作驗屍,也該明白死因,給聖幫一點線索。」
  冷斷天應是,引領弟兄而去,李衛隨即暗示弘歷走人。
  弘歷拱手笑道:「聖幫造船技術式是一絕,哪天前來墳教討教,不知聖爺肯否傾囊?」
  左仲儀笑道:「寶爺願意,我等必全力告知。」
  弘歷道:「就此說定,來日再見,告辭。」
  拜禮後,始和李衛退去。
  大捕頭洪威最後才撤走官差。
  聖興號只剩聖幫弟子,眾人兒全陶醉方才比武陣仗中,忘了目前險困之境。
  左仲儀心情沉重,擺手道:「風船長留下,其他四處戒備,不准他人再登船,另外,水
底也布網,此次咱失著了。」
  風及時交代手下分配工作,眾人散去後,始拜禮道:「屬下失職,願領罰。」帶給聖幫
麻煩,自責不已。
  左仲儀擺擺手道:「不是你的錯,我也未料到,是天意,自責無用,專心防範為是。」
  風及時道:「布下水網,可防此事再發生」。
  左仲儀道:「以你想法,誰最有可能走漏消息?船上秘艙暗門,知道者並不多。」
  風及時道:「不瞞爺您,恐出了內奸。」
  左仲儀歎道:「這正是我最不想揣想者,然事實恐無法避免,你認為內奸是誰?」
  風及時欲言又止,面有難色,道:「屬下並無證據,故不敢多言,幫中戒律亦明定不和
誣告。」
  左仲儀道:「事關聖幫安危,你說了我只供參考,不會公開。」
  風及時掙扎後終於說道:「恐和前任聖爺有關。」
  左仲儀詫道:「我大叔。」
  風及時低聲道:「半月前逢暴風雨,他拚命出航,我在後頭掌舵,後來高蛟,高魚兄弟
搜索沉船未果,瑞爺焦切萬分,後來說了一句『總得找個代罪羔羊』,當時並未明白瑞爺真
正的意思,但後為您接了位置,始知你可能即是代罪羔羊,現您似能穩住大局,瑞爺可能從
中破壞。」
  左仲儀苦笑道:「倒是棘手事……」轉向風及時道:「守住聖興號,此事到此為止,不
必向任何人說,我來處理即可。」
  風及時道:「屬下遵命。」
  李衛回到總督府,已和寶親王冷斷天齊聚「暢心園」秘談。
  冷斷天道:「左仲儀涉嫌重大,爺怎放過他?」此爺代表李衛和寶親王。
  寶親王道:「是麼?我總覺栽髒居多,該我的是那暗中傳話者。」
  李衛道:「他有重嫌,寶爺莫意氣用事。」
  寶親王一楞道:「安達如此肯定?」
  李衛道:「此人深藏不露,剛從京城回到江南,即惹出許多事,不得不防,尤其闖入大
內一事。」轉向冷斷天說道:「你說。」
  冷斷天道:「殺死刺客,或許無直接證據指向他,但闖入乾清官那廝必定是他救走,畢
竟那廝早受重作,且被困在江口,除了他那種超強神功,能將鐵鏈震斷,藉以殺死兩名弟
兄,江南能人已不多,何況要從天羅地網中救人,唯船底那秘艙外,恐無任何退路」。
  寶親王不說話了,能一招擊斃兩名大內高手,恐只有幾名幫主做得到,左仲儀卻是最靠
近者。
  冷斷天道:「昨日暗訪已查出左仲儀宴請鄂龍時,早到聖興號,且他曾步往長堤工地,
嫌疑更重。」
  寶親王不得不信,道:「他到底有何目的?……」
  李衛道:「總非好事。」
  冷斷天道:「何不調遣大軍,直接逮人,以快刀斬亂麻解決,免得夜長夢多。」
  李衛搖頭道:「不成不成,若聖幫能夠輕易解決,早在康熙大行皇帝即已解決,它已著
根和漕幫一樣四處播延,牽一髮,動全身,處理不佳,恐引起內戰,畢竟滿清江山不只靠
旗,另一半是漢人,滿清皇常被歧視為夷狄之君,無法統治漢人江山,故康熙,雍正皇不斷
示意滿漢融合,且為君清明,即在避免內戰,像聖幫如此大幫,輕易收拾,實是不妥,我才
留他一條後路,仔細觀察,最好對方能自行內鬥,倒省了朝廷不少事。」
  冷斷天恍然李衛的心意,原是讓其內鬥,道:「那鷹幫對付聖幫種種,我等亦不必插
手?」
  李衛道:「不必,我們只管四爺安危,以及阻止任何想危及大清江山者,其他一概不
理。」
  冷斷天頓首道:「屬下已知分寸。」
  寶親王歎息道:「左仲儀是塊料,不能攬為所用?」
  李衛道:「難。強龍難為地頭蛇,他不是那種臣服者」。
  寶親王道:「我並非要他臣服,而是他似乎能力甚強,向他請益治國或經商,造船之
道,也是應該。」
  李衛道:「多觀察一陣,不管他能力多強,唯一要弄懂者,是他腦袋在想些什麼?若是
反賊一個,徒增朝廷困擾,又怎能用之。」
  寶親王歎道:「天下之大,實治理不易,尤其治人,更是難上加難。」
  李衛道:「親父子,兄弟皆可能反目成仇,何況他人,寶爺宜戒之。」
  寶親王知其所言乃三哥弘時造反一案,感歎中,心情更自低落。
  左仲儀找來柳碧璣,並告知一切。
  柳碧璣瞧著書房上方之左海寧遺像,喃喃說道:「若是左海瑞耍的手段,那倒是過分
了……」
  左仲儀道:「大叔始終未離開杭州城?」
  柳碧璣道:「在棲霞山附近行館,他若想辦事也夠近了,但會是他麼?」
  左仲儀道:「我想去探探狀況。」
  柳碧璣道:「去吧,外敵好對付,內賊難防,縱使未必有證據,嚇嚇他也好。」
  左仲儀拜向父親遺像,道:「爹在天有靈,請護持聖幫度過難關。」深深三揖,始告別
而去。
  柳碧璣喃喃說道:「家賊難防,諸多私心罷了…」輕輕一歎,兀自整理清塵去了。
  棲霞山位於西湖北方里許,時值夏日,蒼林綠樹,宛若世外桃源。
  聖幫在此築有「觀霞閣」一座平日只派打掃者看管,閣高三層,紅瓦白牆,頗為華雅,
閣前引有山泉小瀑,流水淳淳,平清幽靜。
  左仲儀既是暗訪,遂潛往附近,但覺裡頭守衛數人,戒備甚嚴,暗付道:「大叔自己帶
了手下,看來權欲仍在……」藝高膽大之下,復往裡頭潛去,避開兩守衛,已抵後院,那題
有「清心居」之雅閣,』裡頭已傳來左海瑞暢笑道:「左仲儀被擺一道,忒也爽快。」
  另有一人道:「爹,咱何時接回掌門一職?」正是左勝超,丟了掌門職位,他常抱怨。
  左海瑞笑道:「快啦,等這次風頭過去再說。」
  左勝超道:「還要多久?總不能等上十年八年吧?」
  左海瑞道:「何需那麼久?我看快則三月,慢則半年,這小於必弄得一場糊塗,屆時自
可拿回掌門職位。」
  左勝超道:「乾脆讓李衛把他抓起來不就得了,此次竟然讓他逃過一劫,實是老天無
眼。」
  左海瑞道:「卻不知李衛怎把他給放了?」
  左仲儀聞至此,暗歎一聲,果真始料成真,然此事若不擺乎,將夜長夢多,突的掠前,
一掌劈開檀門,嚇得兩父子跳起戒備,大喝是誰?忽見來人,更是詫愕:「是你?」不知所
措,躲逃已皆不是。
  左仲儀冷道:「你們的談話,我都聽著了。」
  左海瑞急道:「不是你想像那樣……」
  左勝超急道:「全是誤會。」忽又覺得不該低頭,喝道:「你敢擅闖我家,該當何
罪?」早忘了父親已交出掌門,觀霞各已屬聖幫資產,原是滿臉皮氣青春痘,此時因心虛化
得通紅,態度更劣:「別以為你接了聖幫就可以為所欲為。」
  左仲儀冷道:「設計陷害幫主,難道不伯幫規麼?」
  左勝超斥道:「我才不承認你這假幫主。」
  左海瑞喝道:「閉嘴,想討罰麼?」
  左勝超這才閉嘴,但仍一臉不服,眼角經痘跳抽不斷。
  左海瑞拜禮道:「阿儀莫要怪罪予他,這全是誤會,我們也是受設計陷害者」。
  左仲儀道:「總該有個理由。」
  左海瑞道:「方纔談及接回掌門職位,只是安慰勝超罷了,且你若做不好,自然該讓位
掌門,此怪不得誰,至於李衛上船一事,非我們密告,而是我們接到了字條,原想準備潛往
瞧瞧,誰知事情甚快結束,根本未插上手。」
  左仲儀詫道:「字條?」
  左海瑞從腰際抓出一布絹,左仲儀接過手,攤開一瞧,寫著一行字:「聖爺涉及謀殺,
速至聖興號。」
  並未署名,字跡清秀,似出名家之手。
  左海瑞道:「我們接到了字條才去現場,但已太慢,一切就是如此,絕無犯案之意。」
  左仲儀暗斥道:「見聖爺有難而不救助者,照樣有罪。」然而對方既是自家親人,怎忍
殘殺,冷道:「是誰送字條予你?何時送的?」
  左海瑞道:「清晨時分,對方丟破窗子,並未見著人影,但可以猜知,他甚瞭解聖
幫。」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8:22:49

 左仲儀知線索已斷,暗付那人未免太厲害,事事捷足先登,然既死無對證,怪罪無益,
冷道:「大叔請自重,你既已讓我接下掌門一職,即不該在後頭閒言閒語,我可包涵忍受,
然若傳出去,連我也壓不了時,只有幫規處置,屆時別怪我無情,至於掌門一職,若想要回
去,也得等我把聖幫搞垮時再說。」
  左海瑞難言以對。
  左勝超戾目直瞪,卻難開口。
  左仲儀道:「離開杭州吧,這已是非之地,既有人耍陰謀,遲早會再出手,為免大叔卷
入引起誤會,避開乃最佳方式」。終於下此命令。
  左海瑞道:「我會照辦,三日內走人。」
  左仲儀道:「幫規仍得維持,恕我難顧親情。」拜禮後,轉向左勝超,冷道:「要接聖
爺,也得把滿臉花痘治好,如此能見人麼?」說完踏步而去。
  左勝超氣得七竅生煙,斥道:「我的事,何需你操心。」但說來細小,對方並未聽著,
他摸摸臉頰,怨恨尤起,打從十八歲那年,生得幾顆痘子,父親卻拿來聖品,說是去毒靈
藥,這一服下,竟然暴出滿臉紅痘,迄今難以消除,此猶如瘡疤黏臉,乃其心頭之痛,冗自
怪罪父親,道:「都是你,害我無臉見人。」
  左海瑞心虛道:「別聽他亂扯,青春男人長得幾顆,無傷大雅,只要青春期一過,自能
痊癒,且爹也在找藥,就快有結果了。」轉得話題:「快收拾收拾,咱們先走人再說。」
  左勝超冷道:「當真屈於他淫威之下麼?」
  左海瑞道:「並非如此,我盤算後,一場陰謀正在進行,我們也可能捲入,故若不想當
棋子,唯一的方法即避開為妙,畢竟我們志在接回聖幫掌門,不必趟此渾水,待一切明朗後
再介入不遲。
  左勝超仍猶豫。
  左海瑞道:「一鍋熱湯,莫要燙著,待冷卻後再回來喝它,別忘了,若仲儀祭出幫規辦
你,後你將毫無資格接任掌門,這才是重點。」
  左勝超頓有所悟,道:「對啊,阿儀以前離家出走數年,即不想犯幫規,免失去接掌門
機會,我可別中了他的計策。」想通了此點後,始甘心和父親離開杭州城;
  左仲儀雖然解決了左海瑞父子,然那名暗中陰謀者仍困擾著他。
  此人到底是誰?為何對聖幫瞭若指掌,且事事搶在前頭?
  他行於西湖蘇堤上,縱是風光明媚,卻無心觀賞,只瞧著字條,想猜出何人所書。
  忽有人影掠來,一陣體香滲鼻。
  左仲儀驚見閃動,回首瞧去,竟是美若天仙灑脫女子青逸飛,蘋綠綢裝隨風逸掀,原是
清新脫俗,她卻抿著嘴,一臉深重表情。
  左仲儀怔然而笑道:「是你?」
  青逸飛冷道:「是我,但看我臉色,該知沒啥好事。」
  左仲儀道:「哦?說來聽聽……」
  青逸飛道:「鄂爺已取消所有合作計劃。」
  左仲儀詫道:「他?」
  若不合作,一切調款計策全數胎死腹中,聖幫將不堪一擊。









第十三章  巧 計
  青逸飛突來告知合作計劃取消。
  左仲儀怔詫中已知是為李衛事件而起,卻未想及如此嚴重。
  他苦笑著。
  青逸飛冷道:「沒事作啥去惹李衛人馬?鄂爺嚇得不敢吭聲,哪敢跟你玩花樣?你膽子
也倒忒大。」
  左仲儀歎道:「豈非我願意,全是敵人栽贓」。
  青逸飛冷道:「誰?朱亮功,我可派人監視,他一夜未動,看是你玩過頭了吧?」瞄眼
道:「別以為我搞不清楚,昨午你救的就是丁幻,忒也夠大膽,惹到大內皇宮,玩命麼?」
  左仲儀詫道:「你……」想問:「你到底知道多少?」伺忌越描越黑,閉口不談。
  青逸飛逮到了把柄似地,冷笑道:「說,那人是不是丁幻?說了,我們還有戲唱,否則
一切免談。」
  左仲儀掙扎,此女可信駕?若說出原委,是否將被擺道?瞧青逸飛咽礎逼人眼福猶帶希
冀和同情,輕輕一歎道:「你知道多少?」
  青逸飛戰勝式自得一笑道:「該知道的都知道,嘿嘿,我看你是脫不了干係,否則你會
說『毫不相干』四字而非『你知道多少』五字,我還知你可能真的剩空殼子,聖幫是個窮光
蛋。」
  左仲儀冷道:「聖幫的事,毋需你瞎猜。」對於資金問題,他務必極力否認到底。
  青逸飛笑的邪道:「好,不談錢,只說那人是不是丁幻,你們侵入乾清宮,目的何
在?」
  左仲儀道:「侵入乾清宮,還有啥目的?」
  青逸飛兩眼睜大道:「你盜取雍正秘詣?已知誰是接班人?」
  左仲儀道:「若盜取豈是高明,偷瞧一眼即可。」
  青逸飛急道:「瞧著了?是誰?」
  左仲儀道:「沒瞧著,結果惹來一身腥」。
  青逸飛洩氣道:「差勁。」
  左仲儀道:「如果我在京城,大概可以成事」。
  青逸飛笑道:「這麼說,你承認那人是丁幻?」
  左仲儀道:「是又如何?你想告密,害死聖幫?」
  青逸飛呵呵笑起,猜中快感讓她樂透全身,笑道:「就知是你耍的花槍,接下來呢?當
真要宰了雍正?還是寶親王?李衛?」
  左仲儀白眼道:「吃飽了沒事幹?我現在只想找出兇手。」
  青逸飛道:「是誰?」
  左仲儀道:「知道就好辦了。」想及前途多劫,輕歎不已。
  青逸飛邪聲道:「堂堂聖幫掌門也有垂頭喪氣之時?」
  左仲儀搖擺手道:「你走吧,去警告鄂龍,若不合作,吃虧的是他,朱亮功靠不住,遲
早要倒楣。」頭疼之餘,坐於欄杆處,瞧向魚群,何等逍遙自在,暗歎人竟不如魚。
  青逸飛卻不走了,乾脆行來道:「你當真打敗了李衛?」
  左仲儀道:「打敗了又有何用?」
  青逸飛道:「那不一樣,強者使人有安全感。」竟然倚向男人,差點靠其肩頭。
  左仲儀頓覺淡香襲人,詫道:「你這是?」
  青逸飛笑道:「你不是想追我?我答應你的追求。」說完嫩臉泛紅雲,她雖自作鎮定,
仍覺出其心跳怦動,窘羞於內。
  誰知左仲儀卻不識女人心,冷道:「少再陷害我,要是鄂龍瞧著,不把我殺了才怪。」
  青逸飛被潑冷水,詫然一楞,突然惱羞成怒,斥道:「你懂什麼,我就是我,跟鄂龍無
關,看你是軟腳蟹,紙老虎一個,只顧耍嘴皮子,管看不管用。」氣得甩頭行去。
  她從未想過,自動向人示好,竟然遭拒絕潑冷水?
  左仲儀頓覺不忍,,道:「青姑娘別在意,情況演變至此,在下已是李衛目標,你和鄂
龍都不便捲進來,方為上上之策。」
  青逸飛暗自一歎,轉身道:「我和鄂龍真的沒有關係,至於你追不追也無所謂,我只想
弄妥這門生意,抽取佣金,也好自立門戶。」
  左仲儀道:「你不是說鄂龍已取消合作?看來得讓你失望了,除非另找朱亮功合夥。」
  青逸飛冷道:「那個肥豬,只懂得耍美人計,迷惑鄂龍,我不屑跟他談生意。」
  左仲儀道:「意氣是回事,事實又是回事,你是聰明人,千萬別意氣用事。」
  青逸飛笑道:「不談俗事,陪我逛逛西湖,美景當前,空手而回,枉此一行,走吧。」
伸手一招,笑顏已展。
  左仲儀道:「那且盡盡地主之誼。」遂行前,一路引導遊西湖,雙雙行於蘇堤,柳蕩枝
飛,湖波粼粼,佳景天成,心緒為之好轉。
  青逸飛喃喃說道:「常在北京聽及西湖妙絕,實無法體會,現今一遊,終有感觸,正如
蘇東坡所吟:『湖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形
容得甚為貼切。」
  左仲儀道:「可知西湖由來?」
  青逸飛道:「願聞其詳。」
  左仲儀道:「傳說古時有支彩風和一條玉龍,尋著一白色寶石,鳳凰,玉龍互以嘴啄,
瓜磨,天長日久後,終科寶石啄磨成閃閃明珠,此顆明珠若照到哪兒,哪兒即變得山明水
秀,佳景天成,此消息復被天宮王母娘娘知曉後,趁鳳凰,玉在熟睡之際盜走了明珠,後來
鳳凰,玉龍甚想盜回,復尋得機會再潛入王母娘娘的寢宮,趁她熟睡時,啄痛她的手臂,王
母娘娘鬆了手,明珠滾了下來,掉往地下,即今西湖,西西湖乃明珠幻變而成。」
  青逸飛聞得呵呵欣笑道:「你倒是神話聽得多說得如此神妙。」
  左仲儀道:「世上若無神跡,自可憐得緊。」
  青逸飛道:「我倒替鳳凰,玉龍擔心它倆冒犯王母娘娘,不知下場如何?該不會坐牢關
緊閉吧?」
  左仲儀笑道:「恐也不妥,王母娘娘盜取在先,總也錯了,它倆取回,也是應該罰亦無
理,我看還是譴責幾句讓它倆走人,否則世上怎仍見著龍鳳飛舞?」
  青逸飛道:「你見過?」
  左仲儀一楞,隨說道:「見過,飛天入地,無所不至,無所不達。」任誰皆知假話。
  青逸飛斥笑道:「你壞,敢吹牛。」追人欲揍。
  左仲儀哈哈弄笑,飛奔而逃,直道見過見過,至少作夢見過,青逸飛追得百丈,終也笑
起,雙方感覺似若青梅膩友,喜悅於心,毫無壓力。
  待游盡西湖十景,蘇堤春曉,斷橋殘雪,曲院風荷,平湖秋月,柳浪聞鶯,花港覷魚,
南屏晚鐘,三潭印月,雙峰插雲,雷峰夕照後,果真夕陽西照,一片霞紅。
  青逸飛已觸景生情,感傷道:「我該走了……」
  左仲儀亦知告別時刻已至,道:「有機會再見。」
  青逸飛額首道:「西湖一遊,讓我印象深刻……但你也小心,照我所知,朱亮功已和聖
幫取得內應……」
  左仲儀額首道:「多謝警告。」
  青逸飛笑道:「鄂龍之事,我盡力挽回。」說完拜禮而去。行約直餘丈,復回頭招手,
離別依情己現。
  左仲儀亦伸手回應,待人影閃失,始歎息道:「她的確不差,但身份特殊,立場不
同……」不敢沉溺感情大深,暗付對方應不致出賣自己,說出丁幻之事,目前應快速找出內
奸,以防不測。
  左仲儀突往總督府尋去,嚇得守衛如臨大敵,趕忙票報。
  首先迎來竟是和親王弘晝,春照樣衣衫華麗,龍紋暗浮,玉扇金彩,掀動如雲,見及左
仲儀,頻頻點頭道:「好傢伙,跟著我如何?保證你平步青雲,飛黃騰達。」
  左仲儀瞧其驕傲自大,並無好感,然經商最忌得罪官家,何況他仍受雍正皇帝疼寵,哪
天改了遺沼,當上皇帝,屆時恐替聖幫帶來不利,故仍以禮相待,拱手道:「多謝王爺賞
賜,唯在下俗事未了,若脫身後,必效忠您。」
  弘晝道:「何事未了?我來處理,天大的麻煩,我來擔。」
  左仲儀道:「五爺尊高,不宜沾俗事,若在下解決不了,再勞您不遲。」
  弘晝笑道:「好一句話,就此說定。」突低聲耳語道:「放心,你和李衛一月期限若超
過,我來替你解決。」笑聲再起:「知道麼?我等你一月。」說完而去。
  左仲儀心念頓閃道:「可與此狂人合作麼?」總覺不妥,對方狂傲,必定惹事,牽連上
他,和全盤押賭有何差別?若全輸去,才叫冤枉。
  弘晝行去,已碰上弘歷,爽聲帶虐一笑道:「四哥你行麼?我一句話已收買他,雖為難
他,他已是我罩的人了。」哈哈再笑兩聲,復見李衛,照樣狂語說道:「他根本非刺客,你
們雖胡亂拿人,我罩定他了。」說完汕笑,揚長而去,回聲傳來道:「收買人心,竟是如此
簡單。」
  李衛暗哼道:「敗家子,實丟吾皇臉面。」卻不敢回應。
  弘歷則步向左仲儀,拱手道:「你找我?」對弘晝事一概不談。
  左仲儀道:「不錯,可否秘談?」
  弘歷轉瞧李衛,想徵得意見。
  李衛頓首道:「既已來到,談談何妨。」遂引人進入後院「暢心園」履處。且請冷斷天
戒備森嚴,以免洩秘。
  弘歷仍以禮相待,贈上茶若,始道:「說吧,此處不伯洩秘。」
  左仲儀道:「解鈴還需繫鈴人,在下想請王爺作餌,以引出真正的兇手。」
  此語一出,弘歷,李衛皆愕。」
  李衛冷道:「不行,風險太大。」
  左仲儀道:「我親自把關。」
  李衛道:「沒把握,不行。」暗道再防亦防他一人,若中及計中計,寶親王豈非沒命。
  左仲儀道:「兩位該擔心的是幕後兇手,並非在下,逮著他,可消除一切危機。」
  李衛冷道:「予你一月時間,已是天大恩典,莫要得寸進尺。」
  左仲儀道:「此計可一勞永逸,以絕後患。」
  李衛仍是不允。
  弘歷卻已心動道:「我倒想看看是何路人馬……」
  李衛急道:「四爺……」
  弘歷擺手道:「你放心,凡事我還有個衡量,對方既已擬出計劃,配合亦應該,畢竟一
月時間不多,若等待,他豈非自找麻煩,落個難以脫身之罪嫌。」
  李衛道:「可是四爺安危……」
  弘歷道:「憑你人馬,護不了我麼?何況我是跟他辦事,若出差錯,聖幫難逃干係,我
想他並非愚春。」
  此點倒說服了李衛,畢竟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道:「好吧,刺客不除,猶芒刺在背,便
依了四爺」。
  轉向左仲儀道:「是你請四爺配合,若出差錯,莫怪我拿聖幫開刀。」
  左仲儀道:「在下以性命擔保。」畢竟若不及時找出策謀者,聖幫將難受信任,經營必
出問題,不得不賭它一把。
  弘歷道:「說吧,如何配合?」
  左仲儀道:「只要四爺找機會游錢塘或西湖等地,對方一有機會,必定下手,當然得做
出自然成行,對方較易上勾。」
  李衛道:「別游錢塘,水陸難支援,且對方易逃脫,陸路較佳,亦較好控制。」
  弘歷道:「仲儀兄以為如何?」
  左仲儀道:「四爺決定即可……不如約在西湖北,葛嶺脈,那兒有紫霞洞,黃龍洞等明
媚風光可賞,亦可煮泉泡茶,一大快事。」
  弘歷道:「就此說定。」
  李衛道:「此處洞多,易引人亦多危險。」
  左仲儀道:「只要四爺能撐上幾招,我等一定趕到。」
  弘歷道:「應無問題。」
  左仲儀感激一笑,拜禮道:「既已說妥,即按計劃行事,在下告辭了」。再拜向李衛,
準備告退。
  弘歷笑道:「我還是對你的造船技術甚感興趣。」
  左仲儀道:「朝廷若重水師豈會落後民間,四爺若需要,必傾囊相授。」
  弘歷道:「一定一定」
  左仲儀終告退而去。
  李衛急道:「四爺當真要去?」
  弘歷道:「總督不覺逮著刺客,比什麼都重要?」
  李衛道:「話是不錯,但兇手若是他,豈非自投羅網?」
  弘歷笑道:「他是聰明人,不可能把家當全賭上,咱且信他一次,畢竟如此人才,不可
多得。」早升起了愛才之意。
  李衛無計可施下終於同意。
  弘歷突地升起較量快感道:「能和他並肩較勁,倒也快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8:23:31

第十四章  三 情
  打從和左仲儀同游西湖後,青逸飛已對此地情有獨鍾。
  或許,她對左仲儀已產生情愫,然能再約他麼?
  當時一句「我願意讓你追求」而遭受拒絕後,她實在已無勇氣再開口,尤其鄂龍已決定
不跟聖幫合作,一切洽商藉口皆失,再去找他,未免太過表白。
  她終於忍下,獨自前往西湖,說是賞景,毋寧說是想找不期而遇機會,那將讓人怦動。
  然三天已過,左仲儀並未出現,他甚至未和鄂龍聯絡,當真想拋棄合夥事業?而那鄂龍
竟然和朱亮功走的甚近,幾乎夜夜花天酒地,尤其那騷女人文俏蜂老是黏著鄂龍不放,照此
下去,遲早出事,勸也不聽,只有遠避省事。
  「哼,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青逸飛一臉不屑,採得柳葉,快速射往湖中,想以鯉魚為目標,突臨起起意,改射浮木
上頭烏龜,柳葉雖軟,但經她運足真勁,亦若石塊,昧地一響,烏龜受嚇,四腳朝天,驚惶
逃入水中。
  青逸飛呵呵笑起,忽覺另有目光瞅來,迎瞧上去,只見此人雖著素袍褂緞,卻是金陵雲
錦手織而成,富貴圖樣暗浮,褚青帶金,著實珍貴,尤其對方手持玉扇搖晃,宛若玉樹臨
風,氣宇軒昂,實為俊挺男士。
  青逸飛暗詫道:「寶親王?」曾在北京瞧過幾次,然皆未及此次靠近,忒也意外。
  來者正是寶親王弘歷,他原照左仲儀計劃,前來品游西湖,卻發現青逸飛絕世容顏,驚
為天人,一路跟來,越瞧越滿意,走得更近,終被發現,窘困中仍落鎮定,含笑以對。
  青逸飛稍稍失態後,恢復冷靜,輕輕婿笑,隨即想走人。
  弘歷急道:「姑娘……」隨身奴才小德子知主人心意,立即奔來,他雖受傷在身,但經
數日調養,已痊癒六成,只要不激烈動武,仍能撐著,故動作仍迅速,甚快攔來,拜禮道:
「姑娘貴姓?我家主子想見見你可好?」
  青逸飛怦動於心,冷道:「不識得,不見。」
  小德子急道:「我家主子身份特殊,望姑娘賞臉……」
  青逸飛道:「什麼身份?不見。」說完閃過小德子即想離去。
  弘歷見狀急道:「姑娘請留步。」等之不及,快奔截來,拱手道:「在下弘歷,想請姑
娘一遊西湖可好?」親見美人,幽香滲鼻,不禁癡茫
  青逸飛曾把弘歷列為理想對象,如今竟會遇上,自然怦動,嫩臉微紅,冷道:「管你紅
歷黑歷,姑娘我不方便,請讓開。」仍想閃人。
  小德子見主人已報出名號,大略不想掩飾身份,遂追前說道:「姑娘所見之人,是當今
四王爺,寶親王」。
  青逸飛早知,聞之不動冷道:「什麼寶親王,貝親王我可不吃這一套。」
  弘歷碰得軟釘子,窘聲道:「在下一片真誠,尚請姑娘賞臉。」
  小德子暗道:「多少女人夢寐以求,你這妮子卻不知好歹麼?」陪笑道:「再怎麼說也
是寶親王,姑娘連這個臉都不賞,傳出去,恐揚名天下,這對雙方皆不妥。」
  青逸飛斥道:「想威脅我麼?」
  小德子道:「不敢,只是寶爺身份特殊;姑娘何苦故意留難?」
  青逸飛冷道:「我故意留難?看是你們故意找碴。」
  弘歷急道:「小德子不得無禮。」小德子趕忙閉口,免得越描虎黑。
  弘歷再次拜禮道:「在下冒犯了,西湖一見,驚若天人,故而失態,尚祈見諒,姑娘若
不願交往,就此告辭。」自覺臉上無光,拜禮後洩然退去。
  青逸飛心神一虛,似乎過分了。
  小德子低聲急道:「姑娘您何拒人千里之外呢?寶爺確是好意…求求您,就此一
次……」
  青逸飛瞧他額臉貼膏藥,且一臉癟樣,甚是滑稽,終於呵呵笑道:「果真奴才嘴臉。」
  小德子大喜:「笑了,姑娘笑了,好辦好辦」。急忙追問弘歷道:「寶爺,姑娘笑了,
敢情已答應了。」
  弘歷登時緊張轉身道:「當真當真?」一臉希冀地瞧著俏佳人,不自覺地移步過來,忘
了可能再遭拒絕之尷尬。
  青逸飛既已笑出,甚難再裝煞臉,只好應付應付,瞄眼道:「賞個西湖是好事,但別指
望什麼。」
  弘歷大喜道:「好好好,只賞西湖,姑娘請」。做出「請」字動作,彬彬有禮,紳士風
范,青逸飛這才步行於前,小德子暗喜妙哉,以四爺人品,資格,何患女人不愛他?這姑娘
遲早深陷難自拔,瞧其長相,形態的確絕品。
  一路上反倒是青逸飛一一介紹絕景,如蘇堤春曉,雷峰之塔,花港觀魚,三潭印月,侃
侃道來,直把弘歷唬得一楞一楞,大為佩服此女博學多聞。
  青逸飛竊笑於心,此全是左仲儀所述,自己只是依樣畫葫蘆,竟也能唬人,既是如此,
乾脆唬個夠,隨又將西湖由來加以說明,說及一鳳一龍互啄白玉煉成明珠,隨又滾落凡間成
西湖之故事,弘歷已幻想那一龍一鳳不就暗指他和眼前這佳人麼?
  小德子忍之不住,喝采道:「好姻緣,姑娘宛若天上鳳凰下凡塵,四爺直若人間真龍
王,同游西湖,共煉明珠,簡直千古佳話,妙哉妙哉。」
  弘歷竊聲直笑道:「說的有理,說的有理。」
  青逸飛卻是暗愕,方才說及此事,心頭想的卻是左仲儀,他那豪邁不拘,且帶點玩世不
恭的個性,著實別具魅力,當然弘歷也不差,然他是個君子,溫文儒雅,和他變話,多少拘
束,頗顯不自在,尤其聽得龍鳳配,涉及男女感情,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弘歷頓覺異樣,急忙道歉道:「冒犯姑娘,實是不該,在此致歉,請別介意。」
  青逸飛笑道:「哪有哪有。」故作大方,免得太小家子氣。
  小德子暗道:「一回生二回熟,遲早會習慣。」然主人眼神交代,他可不敢輕易再犯。
  弘歷見危機已除,拱手又道:「西湖佳景已游泰半,姑娘可願往黃龍洞,聽說該處仙泉
茗茶處處,足可消暑,休息,養神。」
  青逸飛想及鄂龍和俏蜂腰花天酒地,也不願太早回去,同意隨行。能和寶親王攀上關係
也不差,說不定將來是個大客戶呢?至於感情問題,誰知道。
  三人隨即轉行北走,登上葛嶺,復轉黃龍洞,其為仙神聖
  地,置有天地諸神,供入朝拜,香火鼎盛,三人不喜熱鬧,轉得附近,找來一處露天平
台,從此處可眺望西湖全景,忒也恰當。
  弘歷道:「小德子,泡茶一事交交予你了。」
  小德子服侍主人多年,當知狀況,隨即前去張羅。
  現場只剩孤男寡女,頓顯尷尬。
  弘歷不願佳人難為,笑道:「感謝姑娘作陪,此時夕陽已西斜,由此賞景,應是另一種
感受,待小德子備得茶水,小點心,當不致餓著。」
  青逸飛道:「餓是餓不了,只是四爺乃千金之軀,入夜落於荒山,不怕危險麼?」
  弘歷暗付,自己的確和左仲儀有約,以此地為餌,以引敵人,方才一時被佳人美貌所吸
引,失了記,反把她給引來,如若刺客當真出現,傷了她,豈非罪該萬死?當機立斷道:
「是不妥,咱們快下山。」
  青逸飛詫道:「怎麼?變卦了?」「膽小」兩字並未出口。
  弘歷一時困窘,它事好辦,但若被指為膽小,他可不從,心念又轉,道:「在下並非膽
小,而是顧及姑娘安危,我傷了沒關係,但姑娘萬萬不能受侵犯。」
  青逸飛呵呵笑道:「敢是太多心了,只提個字,你即以為真有刺客?放心,我練過兩把
式,尋常入想找碴,未必討得好處。」
  弘歷乾笑道:「那就依姑娘意思,在下捨命陪您,不過若真的有事,你且先避開為
是。」
  青逸飛道:「碰上再說。」死自坐於石椅,眺望美景。
  弘歷不禁佩服對方膽識,暗道:「若得此女,對我日後基業恐大有助益,得好好把
握。」陪在一旁,聽其觀景隨性說故事。
  小德子甚快弄來了龍井茶葉,甘泉,泡茶器具,以及核桃,甘梅,瓜子,千層糕,鹵豆
腐等可口小菜,即已移往左側起爐生火煮茶,免礙兩人談情說愛。
  啃得幾片瓜子;青逸飛突地問道:「當個王爺,好不好過?有何趣事?」
  弘歷歎道:「苦啊,打從四五歲,即被大行皇帝,即我爺爺康熙皇帝盯上,日夜不停逼
著讀這讀那,簡直累死了,就像最近雲南土司造反,我得和軍機大臣鄂爾泰前去料理,那些
土司自有一套,宛若地頭蛇我軍去了,他們即躲入山區,待我軍一定,又出來胡鬧,根本難
以平定,問題至今未解決?」
  青逸飛道:「何不讓他們自治?一切不就沒事。」
  弘歷道:「談何容易,土司有好有壞,好者守本分,壞者毛病多,自治容易,想搞獨
立,脫離大清,那豈非造反。大清若答應一個,未來千百個部落,藩屬要求比照獨立國,那
大清豈非四分五裂,老實說此全是有心人慫恿,需知為政者乃為百姓謀福利,如此挑起戰
爭,豈是蒼生之福。」
  青逸飛道:「也許他們覺得那樣才幸福。」
  弘歷道:「幸福兩字難定義,雲南貧窮,人民只顧求溫飽,大清一向支持,想盡辦法替
他們擬定農,牧之業,期望有個豐收,若有災情,也同樣撥款,如此做不好麼?就是有心人
不安好心,始亂成這樣,不知他們在想些什麼?又如滿人,漢人,即要鬥個你死我活」。
  青逸飛心神一凜,她是漢人,多少傾向漢族,雖日子已久,滿漢衝突漸弱,但若真的暴
發戰爭,漢人當然為漢人,此即是血緣關係吧。
  弘歷道:「大清已甚包容,但有人挑起戰爭,不得不迎戰,此即為政者難處。」想來心
情低落。
  青逸飛道:「呂留良事件又如何解釋?」
  弘歷道:「大清不容亂,不容叛黨,理當清除。」
  青逸飛道:「可是他受冤屈…」
  弘歷道:「鬧得如此大,是冤屈麼?若是姑娘,你將如何處置?一個呂留良不治,後頭
恐冒出無數呂留良,大清江山豈非發發可危。」
  青逸飛道:「治了呂留良,冒出更多呂四娘,甘鳳池。」
  弘歷歎息道:「這就是朝廷無奈,天下不可能永遠太平,否則何需養兵?且走一步是一
步。」
  青逸飛不語,心緒千千萬。
  弘歷頓覺不要,笑道:「不談這些,反正天下即是如此,冤冤相報居多,能展現大愛者
少,朝廷不可能安撫所有人,也另寄望叛黨反悔,照顧大多數善良百姓,才是我等職責。」
  青逸飛喃喃說道:「仇怨是難了了……」
  弘歷笑道:「所以說,為官者難,當然亦有樂趣。」伸手拿出懷表,打開表蓋,鏘地一
響,青逸飛凝眼瞧來,懷表並非未見過,但精緻至此倒是首見。
  弘歷笑道:「自古中華一族,皆以日影月行為計時,誰知時間可以放在小盒裡,還鑲得
珠寶亮鑽,且叮叮吟呼可唱歌,洋人有者亦勝過我等,瞧,透著新鮮呢,這即是當皇族樂
趣,可預先享受稀奇古怪事物。」
  青逸飛道:「好漂亮……」
  弘歷大方道:「贈你。」伸手一推,毫不心疼。
  青逸飛呢地一笑道:「不收不收,大概皇上所贈,我不能收。」
  弘歷道:「毋需考慮,皇阿瑪準會喜歡你的。」
  談及感情,青逸飛渾身難自在,登時起身跳開,笑道:「哪有這回事,連我出身底細皆
未查明,即以貴禮相贈,不怕我是奸細。」
  弘歷一份,竟為女色失態至此,若對方有心,自己豈非早被收拾?小德子聞言這才叫
糟,敢情昏了頭,但此時走過去,豈非擺明那女子有嫌疑?掙扎中,只好暗握利刀,若有狀
況,立即擠殺。
  弘歷失態至此,似已難回頭,乾聲笑道:「姑娘若是有心,我早中伏,死也應該但我信
得過你,禮物尚且收下吧。」
  青逸飛道:「不收,再逼我走人了。」
  弘歷道:「好吧,有緣再說了。」將懷表收下,直覺自己逼得過急,實屬失禮,乾窘再
笑道:「遇著姑娘,失態連連,尚祈見諒。」
  青逸飛笑道:「不談感情就沒事。」
  弘歷笑道:「如此佳人,難能自處啊。」
  青逸飛暗付道:「我那麼迷人麼?」俏眼一瞪道:「那個渾傢伙,竟然拒絕別人追
求。」想及左仲儀邪若迷霧神情,暗斥不識貨,不知死到哪裡去了。
  弘歷知雙方仍有距離,不適自作多情,故恢復鎮定,只談些湖光山色,人生趣事,終把
青逸飛給挽回,雙方相處甚歡。
  小德子見狀暗道對了,逼得太緊,總把佳人嚇跑,慢慢來,定有結果,利刃已收起,專
心煮茶去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8:24:09

第十五章  相 煎
  左仲儀並未死到哪裡去,而是潛伏遠處。
  早在弘歷出現西湖時,他已盯上了,免得刺客無孔不入,因而出錯,他亦見著了青逸飛
躊躇西湖,然任務在身,豈可自暴行蹤。
  待青逸飛和弘歷碰面時,左仲儀暗道完了,寶親王不論條件,權勢皆不比他差,女人甚
難逃其誘惑,這一擦出火花,恐一發不可收拾,想及此,醋味即湧心頭,然又能如何?自己
和她又無誓言,且八字都沒有一撇,看是自作多情,癡人妄想罷了。
  左仲儀不斷調適自己的心態,且催眠式念著:「八字沒一撇,莫自作多情」。念得兩時
辰,及近傍晚,終於釋懷,暗道:「交了寶親王也好,哪天他當上皇帝,你可是皇后人選,
暗中經營生意,恐找我最合適了,至於鄂龍恐得喝西北風,重色輕友,注定倒霉。」
  他不敢靠得太近,免遭識破,約距三百丈以上,無法聽得雙方對話,多少引起誤會,然
經過自我眠療已能自處,仍決定以逮人為要務,故不斷地注意四周,以期敵蹤現形。
  事屬機密,且有聖幫內奸,左仲儀並未告知任何人,乃單身行動,他想擒賊擒王,一已
之力已應足夠。
  夕陽西落天色漸暗,山上遊客已退去,四處顯得理靜溫蕭瑟,冷風颼來,野草悉索,益
顯荒涼。
  青迎飛頓覺孤男寡女,不宜相處太久,道:「我該回去了,不知四爺……」邀他一起回
去恐也不妥,若回到城區被纏上,那才不妙。
  弘歷道:「那你先行吧,我還想再賞一陣夜色。」全為了計劃始如此,否則早追陪下山
方是。
  青逸飛笑道:「好大興致,那我先走了,來日再見」。拜禮後,當真轉身行去。
  弘歷若所所失,畢竟任務在身。
  小德子急忙掠來,低聲道:「爺您怎麼可讓佳人獨行?」
  弘歷一時掙扎,如此成也失禮,心念轉處,暗道:「算了,任務明天再執行,唐突佳人
實乃大不敬。」終追步向前,急笑道:「青姑娘且留步,在下陪你下山好了……」追得更
快。
  誰知弘歷方動身,忽見左右暗處射了六名黑衣人,利劍森閃,盡往弘歷砍去,小德子駭
道:「有刺客」。手中匕首拚命砸出。
  青逸飛聞聲回頭,乍見狀況,唉呀驚叫,成名暗器算盤子急扣於手,猛地射去。
  鏘鏘鏘鏘數響。
  匕首碰偏一把利劍,算盤子打退了三把利劍,另兩把狠若魔蛇,紛往腰喉刺去。
  弘歷有傷在身,勉強出扇擊退了咽喉要害那把利劍,然腰際難逃威脅,只能旋認避去,
喇地一響,洩出血痕,弘歷疼醒猛地跳高反撲,頭下腳上,扇若利刀劃來:「何方人馬,敢
行刺爺我。」一扇截去,劃落那人面內,竟是旗人,卻難見身份。
  一頭領喝道:「廢話少說,殺了他。」數人復湧近撲來,利劍更拼狠勁,全數往弘歷攻
去,渾然不顧小德子及青逸飛反攻。
  弘歷見狀大駭,怎敢硬攻,猛地落地打轉,逃得甚是狼狽,那劍追得更急,每每一閃一
刺,鏘鏘暴響,截得地面火花四濺,貼著弘歷衣衫而行,險惡萬分。
  弘歷連滾四圈,終撞石塊,無以退路,眼看利劍成網撲來,叫人難以躲避,暗道完了,
突又起勁喝道:「拚了。」想讓出大腿,以換對方性命。
  小德子見狀大駭道:「主子您死不得。」拚命撲去。
  青逸飛怎肯見他死在眼前,拼出吃奶力氣追前,且射出暗器,當當數響,對方敢情穿了
護身甲,暗器落擊背面,全數彈開,青逸飛苦叫道:「完了」。不知所措。
  情急中忽見天空黑球暴砸而至,左仲儀聲音傳來:「四爺快滾開。」弘歷暗詫,往後滾
乃硬石擋路,若往前滾,豈非往敵人腳下撞去?要是對方端上幾腳或放冷劍,自己恐遭不
測,然情況緊急,不容多想,只當左仲儀另有計策,趕忙棄攻收扇,施展了千斤墜往地面滾
去。
  赫見黑球砸來,數名殺手冷哼,分別劈劍破去,叭然一響,黑球破裂,原以為可散彈飛
去,豈知此球卻是方才小德子用來煮茶之黑壺,這一破去,滾燙開水劈頭淋下。
  叭地數響,數名殺手臉面皆燙著,疼得呢呢悶叫。
  左仲儀喝道:「好傢伙,再逃啊。」早已準備繩索,直若長鞭捲來,來勁將數名殺手絆
倒。
  小德子最是氣憤,撲前即揍。
  青逸飛亦難消怨氣,撲往殺手,拎拳即揍,喝道:「敢罩鐵鍋擋姑奶奶的算盤子。」揍
和沒頭沒腦。
  弘歷狼狽中尚待爬起,左仲儀發現其中兩人似是頭頭,『已突破繩索,掠衝逃跑,他急
喝道:「別光揍人,請留活口。」沖若閃電,直追撲去。
  那兩頭領武功似有差異,左側者逃得較快,右側者輕功稍遜,左仲儀全力追趕下,左側
者頓知難纏,喝道:「分開難逃。」登往左掠,右側那人往右掠去,一分為二。左仲儀判
斷,知左側那人身份較高,遂往左追,冷聲道:「別逃了,天羅地網早已布下,你走不
掉。」
  那人冷哼道:「憑你也配。」疾縱林樹亂石間,動作乾淨俐落,儼然絕頂高手。
  左仲儀冷道:「你是聖幫人馬,身法騙不了我,為何要幹這檔事?」
  那人冷笑道:「什麼聖幫我不屑。」
  左仲儀冷笑道:「再不現形,休怪我不客氣。」
  那人冷笑道:「憑你還不配。」
  話未說話完,左仲儀突地暴喝,功運十成,全身勁氣暴漲,化若流星射去,咻然一響,
怒沖十餘丈,嚇得那人背脊生寒,詫道:「你學了妖法?」未及說完,左仲儀怒掌猛擊,劈
得他悶嘔鮮血,前栽地面,駭然道:「你學了妖法?」
  左仲儀冷道:「管我學何法?你到底是誰?」欺身即欲扯下對方的面罩,誰知對方竟然
打出煙霧彈,猛地炸開,濃煙乍起,左仲儀暗驚,登往高處跳去,想居高臨下,免讓對方走
脫。
  然那人手法了得,猛地再擊巨石,劈得石屑濺飛,全往左仲僅射去,他不得不出招反
劈,這一擊掌,復將碎石迫往下方,只一耽擱,赫見左側黑影閃逃,急忙追去,兩個起落,
迫近五丈,一掌打去,黑影翻飛,竟只是一件黑袍。
  左仲儀詫道:「金蟬脫殼?」回頭疾追。煙霧已散,哪還有敵蹤?暗自苦笑,此人心智
之高,實屬少見。
  既然追丟此人,得另行追擊他人,左仲儀不敢停留,抓著黑袍後,直往右方掠追。
  右逃者武功較低,雖逃得數百丈,卻讓懸崖給絆住,待要轉彎時,赫見左仲儀已追上
來,嚇得他轉身背逃而去。
  雙方相差近百丈,對方得以暫喘口氣,再逃半里,忽見暗處閃出一道黃影,蒙面人見狀
急聲道:「快殺了……」話未說完,黃影手中利刀猛刺,一閃即沒對方咽喉,蒙面人駭然掙
扎,想說什麼,卻因咽喉被刺,鮮血直湧,咕嚕咕嚕幾聲,倒地斃命。
  左仲儀詫道:「你是誰,膽敢殺人滅口。」
  那人冷森道:「你又是誰?敢如此對我理親王說話?」
  左仲儀暗詫,對方會是理親王弘皙……這曾是和雍正爭奪帝位失敗之允乃之子?瞧他一
身明黃雲錦蟒袍,頭戴東珠冠,正是王爺裝扮,唯其顴骨骨凸,眼睛吊旬,瞧來甚不舒服,
他會是雍正皇眼中理想太子之一?
  弘哲突喝道:「來人啊,把他擒下,他分明是殺手一夥,手中仍有偽衣,只不過想摘下
偽裝罷了。」一聲令下,後頭已現灰影,且不在少數。
  左仲儀暗詫莫要著了道兒,跳到黃河皆洗不清,冷道:「我非殺手,乃遲殺手而來,告
辭。」先溜為妙,待靜觀後再應對,身形一閃,掠往林中逃逸。
  弘哲冷笑道:「任你狡猾,照樣逮你歸案。」並未追向左仲儀,而是往弘歷方向掠去。
  左仲儀但覺奇怪,對方怎肯放過自己?待一觀察,赫見追來灰影,竟是冷斷天所引帶之
粘桿處人馬,他始叫糟:「敢情上當了。」急忙現身攔人道:「黃衣傢伙往四爺那兒奔去
了。」
  冷斷天冷哼,若非總督交代,此時即該拿下他,不願多言,伸手一招,十數人全往黃龍
洞掠去。
  左仲儀暗自苦笑,上次謀殺計劃顯然出自理親王弘哲之手,他未料著刺殺失敗,且後頭
另有李衛兵馬埋伏,待撤退之際,已發現後路受封,只好將計就計,反身回奔,以殺人滅
口,除去人證,如此以他親王身份,若無直接證據,根本拿他沒法子。
  左仲儀歎笑道:「弘歷果然高明,只要殺了弘歷,帝位輕易可到手。」縱使弘皙看來工
於心計,但若當真不幸接位,自己萬萬得罪不起,遂決心避開,躲於暗處,先一窺究竟再
說。
  弘哲然手腳俐落,直奔弘歷受襲處,且見四名活口仍在,得想辦法除去,故落落大方行
來,喝道:「四弟你可受驚了?」
  弘歷乍見,詫道:「理親王,你怎會在此?」
  小德子登時見禮。
  青逸飛瞄眼暗道:「如此臉面陰戾的人,也是親王?」
  弘皙哈哈一笑道:「知你有難,特來救助,誰是兇手?」轉向四名臉面被燙紅者,怒
道:「就是你們?該殺。」利刀突地猛砍,四名殺手原以為救星到來,誰知對方意在滅口,
登時駭叫欲逃,卻被繩索纏身,無處可逃,兩顆腦袋硬生生地被砍下,血注直噴。
  弘歷見狀駭道:「理堂哥你這是?」
  青逸飛疾攔來:「你想殺人滅口?」方才左仲儀直道留下活口,她可銘記在心,見對方
動作顯然滅口,猛地欺前即欲攔阻。
  弘皙怒斥道:「何來野女人敢管爺我之事?」利刀再砍,卻被擋去,氣得哇哇大叫道:
「你忒大膽。」作勢欲劈,卻趁青逸飛攔來之際,左手彈出紅丸,直射兩殺手,紅丸撞頭暴
開,竟是毒水,猛往肌膚腐滲,頓化血水兩殺手發出殺豬叫聲,落地打滾,淒慘無比。』
  青逸飛駭道:「你卑鄙。」喊往弘歷道:「快救人。」急欲出掌教訓弘暫,又忌於對方
毒水,進退維谷。
  弘歷歎道:「慢了一步。」
  小德子攔在主子面前,以防弘皙突施毒水。
  弘皙哈哈笑道:「替你們除害,還怪我滅口,天理安在?」忽見青逸飛的絕世容顏,邪
心已動,邪笑道:「原是美姑娘,唐突冒犯之處,尚請見諒回頭請你吃宵夜。」
  青逸飛冷道:「不必了」。
  弘皙笑道:「越拗越有味道,妙極。」
  弘歷冷道:「理親王別得寸進尺,你無緣無故殺了人質,恐難向李總督交代。」
  弘哲虐笑道:「你伯他?我才不怕他,怎麼說他也是奴才,哪能跟阿哥,王爺相提並
論。」說完又自大笑。
  冷斷天早已迫至,然見及是理親王,一時不敢冒犯,僵在外圍,幸李衛及時趕到,大步
踏前道:「理爺未免過分,膽敢指使殺手取四爺的性命麼?」
  弘哲冷笑道:「栽髒麼?證據拿來。」
  李衛道:葛嶺已罩三層天羅地網,你來時我不知,但你退時卻被網住,你看走脫不了,
乾脆回頭截殺手下以滅口,想落個死無對證。」
  弘哲冷笑:「既死無對證,還談什麼?不伯我反咬你一口?」
  李衛冷道:「在場諸位都是證人。」
  弘暫虐笑道:「你們?皇上信麼?至於那妮子,只適合床上用用,還管她是證人?」說
完又自虐笑。
  青逸飛盛怒攻心,然為鄂龍及自己事業著想,始終末再出手,暗斥道:「莫要他日讓我
碰著,准剝你一層皮。」
  話未說完,暗處突然飛來一石頭,打中弘皙後腦勺,叭然一響,疼得他玉冠落地,怒喝
咆哮:「誰敢暗算本王?」四處黯暗不見一人。
  青逸飛暗自想笑,敢情是左仲儀受不了賞他一石,倒也爽快,暗道活該,最好閹了他。
  李衛,弘歷,冷斷天等人亦料及可能是左仲儀出手,暗道教訓得好極。
  弘皙怒叫拾起東珠冠,戴回腦門,以掩未老先誤之半禿腦袋,斥向李衛道:「那暗算者
才是兇手,你何不去追?」
  李衛道:「有麼?誰見著了?」轉問眾人,全數搖頭否認,李衛道:「可能是王爺眼花
了。」
  弘皙怒極反笑道:「好好好,沆瀣一氣想聯合對付我?遲早有你們好受。」忽從胸襟抓
出類似皇上秘沼黃布絹,虐笑道:「看看這是什麼?像不像皇上秘詣?裡頭寫的又是什麼?
哈哈,大清江山日後看誰得手。」說完虐邪直笑,隨又把秘沼揣入懷中。
  李衛詫急道:「皇上給你秘詣?可否拿來瞧瞧?」
  弘哲虐笑道:「休想,說不定經你手即毀了。」
  李衛道:「傳位之事,不得胡言。」
  弘哲虐笑道:「誰胡言,日後自知分曉,什麼四阿哥,五阿哥,全是一派胡言。」說完
揚長而去。
  無人敢阻攔。
  眾人皆楞住。
  左仲儀亦不例外,那秘沼早已藏於自己的書房,對方竟然還有一分?難道是偽造者?亦
或自己手上那是假?
  想來十分頭疼。
  弘歷洩氣道:「皇阿瑪當真傳位予他?」
  李衛道:「別中他計,或許是另外聖旨,他故意耍耍罷了,待我調查清楚,自能明白一
切,若真有此事,臣必面聖,要讓皇上知理親王為人,莫要禍國才好。」
  弘歷不言,畢竟皇阿瑪仍健在,談皇位實太早。
  冷斷天道:「理親王的確是殺手頭子,得處理才行,否則四爺性命堪慮。」
  弘歷道:「怎麼處理?死了一個弘時,難道還要骨肉相殘麼?」
  李衛道:「你不防他,他卻要你的命。」
  弘歷歎道:「且走一步是一步,他只不過是要帝位,待日後事情落定,自該沒事。」
  李衛道:「帝位可是大事,位關國家社稷,四爺不得不爭。」
  冷斷天道:「唯四爺最有資格接任太子。」:
  弘歷輕歎,難以作聲,自己未爭麼?極力表現知書達禮,且四處平亂,不也是在討好皇
阿瑪?
  李衛道:「依臣看,弘皙手中的東西鐵定是假的,四爺毋需多慮,此事臣來處理即
可。」必要時奏請皇上除之,永絕後患。
  冷斷天道:「左仲儀應知此事……」仍覺侵入大內者,必和他有所牽連,盜瞧秘沼,亦
屬正常。
  青逸飛暗詫,這傢伙倒也厲害,猜得那麼準,亦或握有實據?不禁替左仲儀擔心起來。
  李衛待要思考此問題,左仲儀怎敢讓事情擴大,急忙現身,其手中軒袍已藏妥,免引起
誤會,見人即拱手道:「在下只為兇手而來,根本不知皇上秘旨一事。」
  冷斷天狐疑瞧著,然身份太低,不便搶言。
  李衛笑道:「左爺何須客氣,若知秘詣傳位四阿哥,你可立了首功,我和四阿哥感激不
盡。」
  左仲儀感受對方的誠意,然仍有套話意味,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實在不敢犯此重
罪,總督得另求線索,倒是我已退出幕後兇手,該還我清白了吧?」
  李衛笑道:「是該還你清白,聖幫掌門怎麼會笨到幹這種事?我早相信你無罪。」
  弘歷笑道:「我信得過你。」以下「否則不會配合此計劃」毋需多說。
  左仲儀道:「多謝,我可輕鬆了。」
  冷斷天道:「左爺不是在追一名殺手,結果呢?」
  左仲儀道:「弘皙後頭出現,把他宰了。」如此回答,免得牽扯太廣,縱使對方可能是
聖幫奸細,那也是自家事,毋需他人插手。
  李衛道:「你認為皇上將傳位予他?」
  左仲儀道:「不大可能,否則他怎敢穿著蟒袍,大大方方地當起幕後主使者,還猖狂至
此。」
  李衛冷哼道:「我自會查個水落石出。」
  左仲儀道:「既已無事,在下可否先行告退?」
  弘歷笑道:「左兄請吧,來日再向你請益造船經商之道。」
  左仲儀拜禮道謝,隨後飄身而去,正眼未瞧青逸飛一眼,氣得青逸飛暗中咬牙切齒道:
「啥態度,助你逮人,一聲道謝也沒有?」哪天得好好找他算帳。
  弘歷歎道:「他的確是個人才,卻未必留得住…」
  李衛道:「爺請回吧,荒郊野外,不宜多留。」轉又瞧著青逸飛道:「青姑娘怎麼不在
鄂龍身邊?」
  弘歷一楞道:「你認得她?」
  李衛道:「堂堂億嘉票號的大帳房,京城人人皆知,是鄂龍得意助手,四爺難道不
知?」
  弘歷乾笑道:「原采青姑娘大有來頭,久仰久仰。」終於明白對方眼界甚高,原來是和
鄂龍有關係,卻不知關係至何等地步,「卻不知姑娘怎會到江南?」
  青逸飛乾聲道:「到此前來談生意。」
  冷斷天道:「左仲儀想北進,找鄂龍談合彩,此事天下皆知。」
  弘歷更詫道:「你跟左仲儀也認識?」
  青逸飛臉面窘熱,若非晚上,居態畢現,她防的亦是此事莫拆穿,結果仍藏不了,強自
鎮定道:「談生意,見過幾次面。」
  弘歷並裝出不在乎,笑道:「那好,那好,大家都認識,實是有緣」。想起左仲儀和鄂
龍兩位情敵,優勢不再,尤其方才左仲儀現身時,青逸飛頓現窘態模樣,更讓他吃味,原猜
之不出她為何露窘,現己明白,男人敏感不比女人差,一時重鉛上心頭,直覺對方亦或喜歡
左仲儀,自己機會渺茫。
  青逸飛但覺留下甚難自處,亦拱手告辭道:「鄂龍和左爺生意吹了,我可能不久即回
京,日後有緣再見。」禮貌性再拜向李衛,終退去。
  弘歷又自一喜,此話莫非暗示和左仲儀一點關係也沒有?日後有緣再見,豈非說明「再
續前緣」之意?一時信心又起,幻想不斷,欣笑道:「來日再見……」搖著手,送美女直到
情影盡失,仍回味無窮。
  冷斷天道:「四爺當心,她身份可疑。」
  弘歷詫道:「怎說?」
  冷斷天道:「她和京城一間賭坊的小妹段小芹過從甚密,那段小芹她爹可能跟亂黨有所
於系」。
  弘歷哈哈一笑:「牽連太遠了吧,青姑娘替鄂龍掌票號,段小芹是齊賭場的,資金流動
當然互通,有所交情亦屬應該,何獎品她還是鄂龍的帳房,這麼久都沒有出過事,莫要太過
緊張才好。」問過李衛:「安達你說對不對?」
  李衛道:「應無問題,但四爺當知她是漢人,當不了皇后。」
  弘歷一份,隨即乾笑道:「說哪裡話,我和她未必有緣,況也未必接帝位,現在談此,
太早了。」
  李衛道:「防患於未然,乃臣等之責任。」
  弘歷道:「防的好,防的好。」回首望明月,忽想及自己的身世,亦有漢人之傳言,若
是屬實,那豈非漢人統一滿人,但這重要麼?
  想及身世之謎和青逸飛感情發展之乖僻,心情低落。
  李衛不忍道:「四爺,大局為重,此時五爺和弘哲全到了江南,擺明要修理你,不得不
防。」
  弘歷道:「我自會小心。」從小訓練國事優先,深深吸氣,納下私事,道:「走吧。」
  一行人終往總督府行去。
  然行往西湖種種佳景,弘歷腦門又浮起了青逸飛的一顰一笑,竟是如此扣人心弦,久久
無法幻失。
  青逸飛甚快追上了左仲儀。
  此地位於葛嶺東北方,即是殺手以煙霧彈脫逃之處,和李衛返往總督府為反向路線,故
未被李衛軍追著。
  左仲儀甚想找出那名奸細,當然舊地重遊,翻著一草一木找線索。
  忽見人影射來,左仲儀以為殺手又至,冷喝一聲,反掌即劈,赫見青逸飛吊眼凶臉,詫
道:「是你?」僵掌空中,未再劈下。
  豈知青逸飛乃算帳而來,一掌反劈,喝道:「你敢計算我。」聲出掌落,左仲儀復恰巧
收招,被劈得胸口悶疼,蹬蹬蹬連退了三步,狼狽不堪。
  青逸飛詫道:「你這是……」急切想扶人,又覺不妥,僵在那裡乾著急,她怎麼料到這
廝會撤招?原只是教訓,誰知竟然傷他,實非她所願,幸左仲儀功夫底子厚,挨得一掌,仍
不礙事,深深喘得幾口氣後,終坐起,苦笑道:「青姑娘你這是在謀殺我麼?」
  青逸飛見他沒事,嗔意又起,喝道:「我不得不殺了你,敢暗算本姑娘,找死麼?」
  左仲儀苦聲:「怎敢?從何說起?你這麼有身份地位,我已巴結都來不及,還會暗算
你?」
  青逸飛喝道:「沒有麼?今夜之事?你怎麼說?你明明設計好要逮弘皙這混蛋,竟然連
我也設計進去,可惡,一百個可惡。」
  左仲儀苦笑:「此事能說麼?且是你自己跳進來,怎怪起我呢?」
  青逸飛喝喝嗔叫:「什麼我自己跳進來?明明是你耍地伎倆,從中午到晚上,多的是時
間,隨時可通知,你偏不,其心可誅。」
  左仲儀道:「我以為你和寶親王在談戀愛,不便打擾。」
  青逸飛嗔喝道:「談體個頭。」忍之不住,一顆算盤子又敲去,如此之近,左仲儀又不
設防,腦袋突又中彈,疼得他撫頭跳開,驚心動魄道:「青姑娘,說歸說,幹啥動手,會要
人命的。」哪敢再鬆懈,急於運氣防備。
  青逸飛見他又中了一招,且見其狼狽模樣,禁不住已呵呵笑道:「活該,惡有惡報。」
  左仲儀道:「報完了,可以走了?」
  青逸飛喝道:「還沒」。雙手插腰:「你敢說我胡亂談戀愛,毀我名節,該當何罪。」
  左仲儀道:「跟王爺豈是胡亂來?」
  青逸飛喝道:「還說。」想追殺,左仲儀又狼狽跳開,青逸飛暗笑,喝道:「是他找上
我,我只是陪他逛逛西湖,敢誣蔑我麼?」
  左仲儀道:「你怎麼說,怎麼對。」早見得兩人歡歡暢暢,又怎麼相信對方所言?何況
仍混到夜晚不散。
  青逸飛斥道:「你不信?」
  左仲儀道:「信,一百個信。」
  青逸飛終於軟弱下來,歎道:「你越說信,心頭越是不信。」
  左仲儀道:「其實我信或不信,根本無關緊要,不是麼?」
  青逸飛感傷地道:「不錯,你我根本就是陌生人,不相干,管信或不信…」一時淒情,
兩眼含淚,甩頭即去。
  青逸飛悵然若失,先是鄂龍在前,隨又寶親王在後,全是大有來頭,且關係聖幫前程,
他又怎敢趟此感情渾水,若引得情敵臍殺,又怎對得起聖幫,看來這段情恐得深深埋沒,不
得奢想了。
  然見及青逸飛背影,竟然帳然似在抽搐,難道這又是誤會一場?否則她豈受委屈至此?
  讓女人如此悲泣,豈是大丈夫行徑?
  左仲儀終於鼓起勇氣迫前道:「青姑娘等等,或許我們應該談談……」已然豁出去,畢
竟對方若喜歡自己,卻為鄂龍或寶親王關係拒絕,實對她莫大傷害。
  他想應由她自行選擇,如若鄂龍或寶親王因而反目成仇,那對方人格根本低俗,不堪為
友,絕交也罷。
  青逸飛聞言心神一顫,千腸百轉直湧腦門,對方似有悔意,然一把暗淚實難及時收煞,
叫她如何淚眼見人,嗔斥道:「你我原不相干,還談啥?小心我宰了你」。
  左仲儀乾笑:「不要命的來了。」
  青逸飛終於被逗笑,煞住笑聲,斥道:「那自行斷頭吧,懶得理你了。」直奔附近流水
淳淳處,找得山泉洗臉,以掩淚水。
  左仲儀迫近十丈,立於巖盤,不敢再進一步,笑道:「不是要我追你麼?不知怎麼追最
有效?」
  青逸飛轉身瞪眼道:「現在啥都失效了,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左仲儀歎道:「感情一事,實難捉摸,既期待,又伯受傷害,這樣好了,由你來選,我
當備件,你愛選誰就選誰,選了就別後悔。」
  青逸飛斥道:「永遠也不選你。」
  左仲儀道:「想清楚再做決定,我也很容易受傷害。」
  青逸飛可不敢玩得過火,否則越演越烈,恐又反目成仇,冷道:「不想談情了,男人真
是煩心,我和好好觀察觀察,倒是你怎惹得官家東追西纏,照此下去,聖幫生意還能做
麼?」
  左仲儀歎道:「有何辦法,一切早落入敵人的圈套,我尚在解套,前後算算也只不過半
月光景,未被害死已屬僥倖?」
  青逸飛道:「是朱亮功?還是理親王?亦或另有其人?」
  左仲儀道:「都有可能,最頭疼是聖幫內奸,他對我瞭若指掌,且步步搶先機。」
  青逸飛道:「我看不是左勝超,就是郭奇秀,他倆甚有野心。」
  左仲儀道:「不可能,我昨日才警告左勝超,他和他爹已經出城,至於郭奇秀,已經派
去尋找沉船,尚未回來。」
  青逸飛道:「那會是誰?」
  左仲儀道:「我傷了他,大概甚快就可以找出線索。」
  青逸飛道:「恭喜。」似調侃,又似恭賀,道:「有你出馬,好像事事搞定,連理親王
都讓你擺了一道。」
  左仲儀苦笑道:「恐怕從此沒完沒了。」
  青逸飛忽想及什麼,道:「丁幻窺過乾清宮秘詣裡頭當真寫著傳位於理親王?」
  左仲儀道:「不清楚,不過弘皙手中秘詣可能是真的。」
  青逸飛詫道:「皇上當真立他當太子?」
  左仲儀道:「事情撲朔迷離,可以說秘旨可能有兩分,也可能是偽造,你能不能弄來雍
正墨寶,以及玉璽印文,或許能查出真假。」
  青逸飛道:「如此工程可大了……定要辦麼?」
  左仲儀道:「顯然我那位內奸和弘皙有所掛勾,他定不肯罷手,帝位之爭恐擺脫不
了。」
  青逸飛領首道:「我來想辦法……」忽覺不妥,冷道:「那是為我本身,可非全為
你。」
  左仲儀道:「我懂。」
  青逸飛總覺解釋過於牽強,臉面又窘,極力掩飾,冷道:「你好自為之,朱亮功已聯合
數名杭州大戶,準備出擊,領光寶祥錢莊的銀子,我只能說至此,告辭。」為掩窘態,立即
掠身退去。
  左仲儀道:「多謝指點。」目送對方離去神態,大概能挽回感情,然朱亮功一事式也棘
手,暗歎道:「還是先把奸細找出來為要。」繞往觀霞閣,確定左海瑞父子已搬離後,始返
回聖幫。
  和姥姥柳碧璣商量後,徹夜尋找受傷者,結果毫無一人。
  左仲儀不禁再次疑惑左海瑞父子,唯兩人脫離掌握,嫌疑最大,遂偷偷派人前往查探。
  聖幫已覺山雨欲來,益加戒備森嚴。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8:46:23

第十六章  帝 位
  理親王弘皙回到杭州城南一處題有「天臨居」之豪華巨宅。
  此宅原是康熙王之廢太子允乃即弘哲父親所徵收行宮,允乃死後,並未充公,故弘哲順
理成章接手。
  豪華宅院分內外三殿兩廳,格局甚廣,當年即為允乃接任帝位時所設計之皇帝行宮,弘
哲接管後,亦覺身落帝廳,凜凜威風。
  既然身份已露,弘哲不再隱藏,要手下點燃燈火,霎見千盞齊亮,宛若明珠生光,將夜
色綴成花枝招展,金碧輝煌。
  然弘皙此時無暇坐於正廳那雕金龍椅,陶醉皇帝夢中,倒是躲在後院三層寶塔之秘密神
壇,和那寵信道士張虎皮研商秘事。
  張虎皮年約四旬,但瞧來更老,骨瘦如柴,兩頰深陷,八字鬍卻森黑兩撇,甚是顯眼,
說得話來。吊著眼皮,手捏胡尾,露出神秘莫測神態,讓人難以捉摸,平常只著昂貴錦袍,
宛若王公貴族,不喜讓人知其道長身份,此時則在施法,黃金道袍,道冠閃閃金光,全混金
絲編成,說其為繡著太極圖之龍袍亦不為過。
  張虎皮原名張虎,他卻喜自稱張虎皮,原是喜打偈語:「畫虎畫皮難畫骨,成仙成佛難
成道」以批一干修行者只顧稱仙稱佛卻毫均勻道法,他則乃正統道家宗師,傳自明朝張太虛
之本命元神(注,張太虛別號張虎皮,貴州人)故神通自在,法力無邊。
  壇前供奉三清天尊及眾諸神,看似正法,然香爐上卻插著紙人,上寫著紅字,尤以「弘
歷」二字最顯眼。
  弘督盯著紙人,甚為不悅道:「天師不是說三日之內,弘歷難以活命?結果全不准
了」。
  張虎皮笑道:「莫急莫急,我另施法,讓他多活幾天,畢竟李衛在他身旁,突然弄死,
恐引他翻臉,對你甚不利。」
  弘皙冷道:「弘歷一死我高枕無憂,哪怕李衛?甚至……」亦想將雍正皇一併作掉,及
早接任帝位。
  張虎皮笑道:「是你的就是你的,多樹強敵並不妥,你也該攏絡文武百官以及地方勢力
者,否則光是鬥爭,哪來如此精神。」
  弘督冷笑道:「早聯合一群人,只等雍正,弘歷斷氣一切水到渠成。」
  張虎皮道:「可惜兩次任務皆失敗,你的人有問題。」
  弘皙冷道:「一次是李衛,這次是左仲儀,我看得先幫朱亮功收拾左仲儀,在江南,他
危害甚巨。」
  張虎皮道:「無名小卒也勞本大師出手?」
  弘哲道:「他接掌聖幫,絕非無名小卒且我跟他較量,武功甚高,我雖不屑他,但留下
他晨要壞事。」
  張虎皮道:「既然如此;你去要來他生辰八字,待我施法取他性命便是。」
  弘皙額首道:「就這麼辦,收拾一個是一個。」拜禮後道:「大師現有何指示?」
  張虎皮道:「待我觀及天機。」遂畫得幾道符,引火化去,手捏指訣,盤算一陣,道:
「還是從朱亮功下手,要他安排一切,至於刺殺弘歷一事,暫時避他幾天,畢競正處風頭,
你若強為,將洩行蹤。」
  弘皙道:「正如我意。」心念一轉道:「那弘晝呢?」
  張虎皮道:「弘晝不足為慮,他也想鬥倒弘歷,可拉攏,待事成之後,只在任你處置命
運。」
  弘皙冷笑道:「就此辦『當年我爹還不是如此被斗倒,我只是討回這筆債怪不得誰狠誰
毒。」隨即向天尊拜禮,揚長而去。
  張虎皮則焚香行咒,以助天威,膜拜中不斷欣笑道:「輔佐真帝登基,實我道之亦是天
下之福。」
  弘皙甚快移往天臨居北角,那是座凸出深巷之靜秘宅守。
  此宅獨立於天臨居外,然卻另有重兵把關,天是弘皙用來調殺手,以及秘密會談之處。
  朱亮功早等在裡頭,另有那所謂聖幫奸細,正讓朱亮功運氣治療。
  密室乃青石砌成,隱密森固,四周火把熊熊燃燒映得滿室通明,那受傷殺手並未蒙面,
此時瞧來年約四旬,留有一串落腮鬍,或因受傷,臉面死白不見血色。
  朱亮功道:「左仲儀倒是好功夫,一掌能傷你?」
  那人冷道:「偷襲,下流手法。」
  朱亮功道:「我知你不服,但他能設計逼迫理王爺現形,多少有點能耐,下回得小心
些。」
  那人冷笑:「下回鐵定要他斷頭。」
  談話間,理親王弘皙已進門,兩人撤功起身,恭敬拜禮,直呼太子千歲千千歲。
  弘皙最喜聽「太子」兩字,聞言哈哈暢笑道:「爽快爽快,兩位快請坐。」自行步向內
側青石雕成之龍椅,一副君臨天下氣勢。
  朱亮功坐於左側太師椅,那殺手則坐於右側,表情仍冷。
  弘皙最是爽快,從懷中拿出聖旨,道:「這就是你們想證實的皇上秘詣,看看寫些什
麼?」想交予兩人,又覺不妥,自行攤開,寫著幾行至正粗楷,朱亮功,那殺手急又起身倚
前觀去。
  朱亮功念道:「弘皙雖性急但品正,且為允祖之子,吾既代允祖接替為帝,今理當還其
帝位,著及輔及登基,欽此。」
  弘皙道:「見著麼?右下角還有雍正親筆簽名,假不了。」
  朱亮功仔細端詳,他也曾接過朝廷獎賞,受封爵位,自對聖旨頗為熟悉,此秘沼再怎麼
瞧皆無差錯,道:「能否摸摸質料?」
  弘皙笑道:「當然可以,既現出,就要兩位心服口服。」
  朱亮功和那殺手立即伸手摸去,觸感絹柔,且那金龍底乃編織而成,外加金絲繡纏,栩
栩如生,確是真貨,兩人終再拜禮:「恭喜太子,恭喜太子,日後登基有望。」
  弘皙哈哈暢笑道:「所以說,跟著我,保證不讓你們吃虧。」將聖旨招妥,收入懷中,
道:「雍正奪我父親帝位,內心感到不安,常作惡夢也就是我爹鬼魂常去纏他,他無法抵
擋,只好立下此秘沼交予我,以確定太子由我當,我爹才放過他,呵呵,大清江山遲早是我
的,弘歷,弘晝只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朱亮功暗付,雍正皇遺沼竟然尚有此秘密,那允乃果真死得其所,替兒子掙回了帝位。
  那殺手道:「既是江山在手,何需再殺弘歷?」
  弘皙冷森道:「他有野心,且許多叛臣皆看好他,早暗中集結成黨,若除掉他一切反動
勢力頓被瓦解,弘晝不足慮也。」
  朱亮功道:「李衛也護著他?」
  弘哲道:「那只是暫時,只要皇上駕崩,秘詔一現,他豈敢不從,不過他若表現太過
分,偷偷料了亦可。」
  那殺手道:「乾清宮藏的秘詔也是這一分?」
  弘皙道:「應該是,或是皇上虛擬之物,以用來掩飾天下,畢竟只要他一駕崩,我拿出
秘沼,誰敢不從。」
  朱亮功道:「太子應該多多拉攏大臣,增加實力,免得中途兵變。」
  弘皙哈哈笑道:「此正是我行及江南的目的,兩位盡力替我招兵買馬,共謀大業。」
  朱亮功笑道:「應該為太子效勞。」
  那殺手道:「應先除左仲儀,拿下聖幫,否則江南勢力難控制。」
  弘哲道:「早計劃啦,明暗同時進行,明者,朱老闆快速發動攻勢,讓聖幫事業瓦解,
暗者,我請張師父作法,收他魂魄,但只差生辰八字,你能弄到手麼?」
  那殺手眉頭一皺道:「他的生辰八字,一定管用麼?」
  「弘皙笑道:「怎麼不管用,那天海上起風浪又起霧,弄得海船沉沒,皆是張師父的功
勞,靈界威力頂厲害。」
  那殺手道:「或許可從總管手中取得……」
  弘哲笑道:「交予你去辦,待事成之後,聖幫由你接管。」
  那殺手拱手道—:「多謝太子栽培。」
  朱亮功道:「漕幫如何解決?「
  弘哲道:「他們?呵呵,不民解決,他們要解決的是弘歷和雍正,我們隔岸觀鬥。」
  朱亮功頗有同感,拱手笑道:「太子英明。」
  弘皙爽聲道:「去吧,暫時不再派殺手行動,免惹不必要的麻煩。」
  兩人得令,恭敬而退。
  弘皙撫著龍椅,江山到手感覺,實在妙極。
  左仲儀甚快回到了聖幫,登時下令手下,將所有的受傷者報上來,然聖幫久未戰鬥,個
個身強體佳,無人受傷,他復往聖興號掠去,親自探詢船長風及時,結果仍是一樣,只三名
因工作受作外,一切安好。
  左仲儀暗道:「會是分舵人馬?」然此人對總舵瞭解至此,地位就是不低,不似分舵人
馬,思考後,交代風及時加強戒備,隨又返回聖幫,孤坐「經緯」書房想理出冰緒。
  已近四更,寅夜森靜,唯左窗蘭花暗吐芬芳,聞來讓人醒腦,他並無睡意,但就是猜不
出何人是內奸。
  忽有聲音傳來:「內奸不是用猜的,是用逮的。」不知何時,姥姥柳碧璣已行來,手中
拿著黑貂髦袍,若慈母般披向左仲儀的肩頭道:「別累壞了,多休息,不是說找即能找出
來,一切得靠機會。」
  左仲儀感恩道:「我懂,只是……此人太厲害,且已和假太子理親王掛勾,聖幫岌岌可
危。」
  柳碧璣詫道:「理親王弘皙?他是假太子?」
  左仲儀說溜嘴,只好承認道:「他有聖上秘詣,寫的正是傳位予他,但那秘記分明已被
我偷來,他怎又有一分?」
  柳碧璣詫道:「你盜得秘沼?」
  左仲儀額首道:「正是……」想想,終往牆上世界地圖後方,抓出一包東西,小心翼翼
打開,道:「就是它了。」
  柳碧璣呵呵自得一笑道:「好功夫,竟能盜得大內皇宮之物,越看越滿意。」哥倆似地
拍擊其肩頭得意依舊。
  左仲儀乾笑道:「為了它,有人差點喪命。」柳碧璣道:「差點就是沒死,沒死就是沒
事,這代價值得。」伸手抓過秘沼攤開,果然見及傳位弘皙字跡,道:「原來是雍正心虛,
想傳位允乃之子?」
  左仲儀道:「弘督陰險,傳予他,鐵定國家大亂,故我藏了秘詣,誰知他還有一份。」
  柳碧璣道:「那分是偽造的,這才是真的」。
  左仲儀道:「怎麼說?」
  柳碧璣道:「這分較舊,似已過了年歲,那分必定新貨,故是假的。」
  左仲儀道:「倒是有理,但皇上一死,誰分得出真假?何況拿出新舊,寫的都是一樣,
弘哲會說:『皇上都立兩分,豈能假』帝位更穩固。」
  柳碧璣道:「這就是藏在乾清官『正大光明,金匾那分?」
  左仲儀道:「不是,那分寫的是傳位寶親王弘歷。」
  柳碧璣道:「怎麼會如此複雜?」
  左仲儀苦笑道:「我也頭疼,是照我觀察,皇上多少中邪,一時不察,寫下此秘詔,事
後已後悔或忘了,才會另立秘詔。」
  柳碧璣道:「如此慎重要事,怎可忘記?其中必有原委。」心念轉處道:「反正已有雙
詔,揣想雍正心態已是其次,只是你想誰接任帝位較理想?」
  左仲儀道:「當然是寶親王最佳,不論人品,修養,武功皆是上乘,弘皙陰險,充滿了
報復。」
  柳碧璣笑道:「那就輔佐弘歷登基吧。」
  左仲儀道:「可是聖幫一向以經商為主,不涉政事……」
  柳碧璣笑道:「錯了,平常可不沾政事,但它若來惹你,躲閃並非良策,又如朝廷欲滅
聖幫,能躲避麼?當年康熙繼位,你爺爺多少盡力,雍正當朝,你爹也幫過忙,此時雍正雖
未駕崩,但聖幫已起波瀾,得當機立斷,否則拖拖拉拉,良機頓失,也會給人牆頭草之感
覺,不夠誠意。」
  左仲儀忽有所覺,自己研究孫子兵法多年,不也說明: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
將,五曰法。「道」為「天道」。全國上下休戚與共,同仇敵愾,若以「正道」解,當是選
弘歷了:「天」為「天時」任何天象,機遇皆稱之,既然碰上了,即是機遇如此,「地」為
地點,何處危險,何處安全,總該評斷,聖幫已起危險,得帶往安全之地為是:「將」是指
自己為掌門,當廣集壑智,凝聚勇敢,威力,以求引兵作戰。「法」則是判斷是非曲直,如
今那弘哲競和奸細勾結,若一味求躲,反倒先機盡失,當主動出擊為佳。
  想通此點,左仲儀的心頭重鉛已去了一半,道:「姥姥教訓的是,聖幫將有所作為才
對。」
  柳碧璣笑道:「你果真有大將之風,聖幫鐵定不會倒了,至於弘皙秘詔,有兩種方式,
一是通知雍正,要他廢了,二是將它再盜走,讓他作怪不得」。
  左仲儀道:「可是他仍能偽造。」
  柳碧璣道:「偽造越多越不利,同時拿出兩分假貨,天下將如何猜想?呵呵,當然就是
偽造的了」。
  左仲儀恍然道:「有道理。」
  柳碧璣交還真品,道:「藏妥,以備不時之需。」
  左仲儀小心翼翼藏回地圖之後,隨又問道:「姥姥可知道誰最有可能是內奸?」
  柳碧璣欲言又止,歎道:「任何事皆可說,但此事得有真確證據,我不敢猜測,否則已
越權限,若引起誤會,我擔待不起,但可預見,內奸必不在聖幫之中,因今夜我盯得緊,無
人進出。」
  左仲儀道:「那就是不在聖幫者,皆有嫌疑?」
  柳碧璣道:「證據,光猜行不通,我的人找不到證據,所以幫不上忙。」
  左仲儀揣想,或許姥姥想說大叔和堂兄涉嫌,然事關左家家務事,她怎敢胡言,故不再
為難,道:「那就等證據出現吧。」
  夜已深,柳碧現交代了早點入睡,適往廚房料理早餐去了。
  左仲儀無法入睡,只好盤坐椅上,運功行氣,以解疲勞。
  多日處理幫中雜事,武功倒荒廢,故加勤催練,免得退步。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8:47:06

第十七章  綁 架
  功行數周天後,已日上三竿,左仲儀已甦醒,但覺精神飽滿,腦門清晰,當可明確處理
幫務,漱洗後,柳碧璣送來早餐,待他吃飽後,卻說了一句重大消息:「文采湘找你。」
  左仲儀詫愕道:「她?她不是嫁給奇秀了?」
  柳碧璣道:「那又如何?頂慌張,準是有事,在西廂池畔八角,等了一陣子。」
  左仲儀道:「我立刻過去。」說完急奔而去。
  柳碧現歎道:「可憐的采湘。」
  蓮花池旁築有「觀雁亭」八角飛簷甚是古樸,且生了青苔。
  文采湘一身素青便裝隨風飄掠,顯得單薄,她末施脂粉,臉現憂容,似若病美人,兩眼
無神瞧著池中幾支白雁,那正是童年和左仲儀常嬉戲之地,然現在卻人事全非,往事不堪回
首。
  左仲儀趕至亭前,十丈開外已瞧及她憔悴至此,甚是不忍,道:「阿湘……」千頭萬緒
湧心坎,眼眶亦熱得盈淚。
  文采湘忽見往昔心上人,亦難自制,猛地掩臉吸泣,似受盡委屈,亟欲以淚解之。
  左仲儀不忍,行往亭角,撫著她披肩秀髮,感慨道:「我對不起你……」一別數年,音
訊全無,實罪大惡極。
  文采湘終忍不住撲往男人懷中抽泣,那背脊抽顫連連,直若鋼刀劈得左仲儀心頭淌淚,
短短幾年,變化竟如此之巨,千責萬責,又何足以彌補愧疚?
  文采湘悲切道:「你去了哪裡?……」
  左仲儀低聲道:「我無法回來……」
  文采湘道:「怎不帶我走?……」
  「我……」左仲儀無言以對。
  文采湘盡情宣洩,終聲音哭啞,仍在抽搐,但突地意誤解到身份不同,趕忙離開男人懷
中,急道:「我已嫁人了,不能……」退至亭柱一角。
  左仲儀道:「我知道……回來才知道……」
  文采湘直搖頭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左仲儀默然等待,但見她仍抽搐,又安慰道:「你受了委屈
  文采湘直搖頭道:「我沒有……還好………不要理我……」掩面極力自制,終把情緒給
穩住,拿起絹布拭去淚痕,原想面對男人,誰知仍無勇氣,歎聲道:「奇秀被綁架了……」
  左仲儀乍愣道:「阿秀他?」
  文采湘猛點頭道:「他出事了……」拿出一小布包,裡頭滲了血跡道:「你看了便
知……」
  左仲儀急接過手,攤開乍瞧,竟然是一節戴著戒指之無名斷指,駭得他全身抽顫:「怎
會如此?這戒指確定是他的?」似曾見過白底鑲青龍翠玉戒指,但無把握。
  文采湘道:「是他的,還留了字條,要我準備價值五十萬金的等價珠寶古董交換。」
  左仲儀把布巾攤得更平,已見著了勒索者字跡?寫著:
  郭奇秀已落入我等手中,斷指為證,限七日內準備值五十萬金之等價珠寶古董交換贖
人,否則屍骨無存,交款地點等候通知。
  左下角則畫支紅眼巨蛇,署名火蚊幫。
  左仲儀道:「火蛟幫?不是已消聲匿跡了?……」
  文采湘泣聲道:「你得把奇秀救回來……」
  左仲儀額首道:「放心,我來處理,你把狀況說清楚些,也好有個線索……」
  文采湘道:「也無線索了,我早上起來,走出廂房,即發現東西置於桌子上,打開一
瞧,就是如此了。」
  左仲儀不忍逼她,道:「我來處理,你至房中休息如何?」
  文采湘急道:「不,我只是來告知消息,請你幫忙,得回去了……」拜禮後匆匆奔去,
頭也不回,然奔及十餘丈已兩手掩面。
  左仲儀感受其悲切,暗歎不該拋棄她,然又能如何,事已至此,唯靠時間沖淡一切。
  拎回心神後,再次回到了勒索事件,已知事態嚴重,立即往總管住處奔去。
  郭良儒雖已上了年紀,卻起得早,每天必在庭園天井練功,一來強身,二來身為總管,
總得為了聖幫盡點力,武功不能廢。
  當了數年的總管,除了豐厚的薪資,且賞了這棟位於西南方題為「佑寧居」之幽雅庭
園。
  「佑寧居」原是左道光興築,讓左海寧居住,隨因左海寧當上了聖爺,再賜予郭良儒,
「佑寧」原乃左道光護佑海寧之意,現改為郭良儒忠心護主,實乃無上光榮之意。
  郭良儒甘心當忠僕,數十年未改其志,畢竟為聖幫總管,地位幾近一派掌門,了無遺
憾,尤其晚年又娶得美嬌娘當妻子,實前世修來艷福,縱使美嬌娘頗覺虛榮,但那是小小缺
點罷了。
  姬明珠也喜歡早起,她喜歡在晨曦朝露下擦拭閃亮珠寶,那種感覺棒透,且實實在在,
二十三歲的她,正值青春年華,對生命充滿了期盼,她原是看上了郭奇秀,然那傢伙花心,
靠不住,又在他的慫恿下,選了他爹,雖然老得可以,但又能怎麼樣?她出身原即清苦,且
有父母要養,不嫁老頭,總得賣入妓院,盡日生張熟魏,可窮於應付,倒不如找個老的實
在。
  尤其……姬明珠另有盤算……要是老頭突然撒手人寰,她可得了大筆遺產,屆時要嫁誰
即嫁誰。
  當然,這是她心中的小小秘密,干萬別讓老頭知曉,免得引起家變,珠寶突然減了許
多。
  她不知哪來學到偏方,以晨露擦拭明珠,將讓它光芒四射,若月夜花露,甚至可散髮香
氣,故她喜歡此道,一有機會即取露拭珠。
  當然,不但手上明珠,自己身上也拭點花露以生香,因為自己也叫「明珠」啊。
  那個動作並不雅,郭良儒不願讓守衛見著,故撤守後院,免傳出去,有損夫人形象。
  然此事早傳出,只是守衛未當面說明,郭良儒亦落個充耳不聞,且暗自安排左院練功,
右院采露,兩相避開,眼不見沒事。
  方吐納完畢,左仲儀已奔近,嚇得郭良儒詫道:「聖爺,出事了?」否則豈有大清早過
門?
  左仲儀額首道:「是……奇秀。」
  郭良儒駭道:「他?」
  左仲儀領首,已將布包交予對方;
  郭良儒雙手抖顫,急忙打開,赫見斷指,以及碧綠雕龍寶戒,駭叫一聲「秀兒」,差點
昏倒,氣逆難順,跌退兩步。
  左仲儀急道:「郭叔……」引勁扶去,郭良儒始免於落地,左仲儀卻已心沉,從其表
現,手指確屬郭奇秀沒錯。
  郭良儒老淚已滲流:「秀兒,怎麼會出事了?」
  左仲儀道:「是我不該派他出航……」
  郭良儒唾咽抽搐中極力克制情緒,終能忍住,悲切道:「希望沒事才好……」復瞧往布
中字跡。
  左仲儀道:「他們要五十萬金,放心,我會打理。」
  郭良儒切聲道:「好個火蛟幫,他們不是早被滅了,怎麼還在海上橫行?」
  左仲儀道:「你較瞭解,可否說清楚些?」
  郭良儒道:「火蛟幫原即海盜,當年橫行外海,儼然獨大,然因事後分贓不均起了內
哄,那包天星,劉吞金乘機聯合官方及受辱者全力圍剿,終把他們給收拾,誰知現又再次復
活……。火蛟幫搶劫,喜歡將火油倒入水中,拖得長長,且一次四五條,待目標靠近,立即
點燃火油,嘩地一響,數條火龍燃起,以壯聲勢,因面得名。」
  左仲儀道:「他們作案手法,倒是聽過,只是海盜一定有個窩。」
  郭良儒道:「是有窩,只是海中無名島甚多,查無可查,內陸人儘管稱之為火蛟島,真
正去過卻沒幾個。」
  左仲儀道:「幫主呢?聽說姓烈?」
  郭良儒道:「烈九蛟乃海盜祖師爺,若活著恐有七十歲,前次被剿滅的是較年輕幫主仇
濤,現卻不知是誰。」
  左仲儀道:「總得查明,幸尚有七天,且他們將會通知
  郭良儒輕歎:「實是多事之秋……老奴家當全部清出,亦不足五十萬金以贖人……」
  左仲儀道:「不必全給,剩下我來想法子,郭叔應知,若聖幫過得去,毋需動到你一分
錢。」
  郭良儒含淚道:「老奴知曉,秀兒性命要緊。」
  話未說完,那花枝招展胸大沒腦的漂亮年輕夫人飛也似地奔來。
  姬明珠一向以明珠自居,她喜明珠色軟柔緞裝羅裙,那似是嫁裝,天天穿著似新娘,頭
戴孔雀明珠花替,每跳一步,孔雀羽即顫一次,明珠散晃光芒,頂在朝陽下,耀眼已極,她
且雙手戴明珠戒,原是戴十指,但總該萬晶叢中一點綠,故左手無名批改戴翡翠戒,果然更
為顯眼。
  不只頭上手上,連手臂,胸前皆串串珍珠翡玉,黃金白金吊滿身,活似個展示架。
  姬明珠聽及說話聲,迫不及待想對來人展示珠寶,畢競孤芳自賞,不如皆大歡喜來得過
癮,故奔得既急且快,見著來人不知是聖幫大當家,竟爾招手笑道,「酷哥麼?可見我明珠
亮不亮?」擺了個花枝招展姿勢,明珠反射陽光,直刺左仲儀,對方的確酷帥,頗具吸引
力。
  左仲儀從柳碧璣的口中得知她乃胸大沒腦喜奢華者,誰知竟瘋狂至此地步,直覺似有點
病態,然其為郭叔夫人,怎好調侃,拱手道:「夫人麼?」
  姬明珠呵呵笑道:「我是,但你可叫我明珠,大家年齡相仿,夫人來夫人去,不習
慣。」
  郭良儒窘紅臉面,道:「不得無禮,他乃聖爺,聖幫之主。」
  姬明珠先時未解:「聖爺?」突又想及聖爺即聖幫之主,始嚇著,唉呀一聲,雙手抽收
背面,她知只有聖爺能摘下且沒收身上珠寶,一時想藏住,急道:「這些都是假的,聖爺千
萬別要。」
  左仲儀道:「假的就麻煩了。」
  姬明珠更急道:「你當真要取我的珠寶?」
  左仲儀道:「它是郭叔之物,我怎敢取?你倒該好好照顧郭叔,日後我還有重賞。」
  姬明珠眼睛頓亮道:「當真有賞?」
  左仲儀道:「看你表現再說。」拜禮郭良儒道:「郭叔您和她好好談,我走了。」畢竟
留此,徒增對方尷尬,不如避去。
  郭良儒拱手道:「多謝聖爺……」想想,交還斷指,此該屬查案用。
  左仲儀待要接手,姬明珠乍見寶戒,登現貪婪撲來道:「寶戒,賞我賞我……」伸手欲
搶,郭良儒急道:「不得無禮。」想攔已攔不住了。
  左仲儀落落大方送去道:「活人身上斷指戒,你要麼?」故意血林淋那頭向著對方。
  姬明珠乍見血肉斷指,嚇得花容失色道:「它它它……」哪敢再搶。
  左仲儀道:「別的可以給,這個不能給,郭叔會告訴你理由。」說完拜禮而去。
  姬明珠詫道:「為何不能給?」後悔方才未搶及,其實搶著後,寶戒留下,斷指丟棄不
就沒事?後悔後悔後悔。
  郭良儒歎息道:「你看不出那是阿秀手指麼?」
  姬明珠詫道:「阿秀?」
  郭良儒默然額首,老態了許多。
  姬明珠懼聲道:「是阿秀的?」摸摸手指,有點疼了。
  「他怎麼會被砍?若遭搶劫,給他不就得了?或是當年賞我,不就沒事了」。
  郭良儒道:「莫要天真,他被綁架,要求五十萬金贖款,斷指為證,若不交出贖款,他
會沒命。」
  姬明珠詫道:「五十萬金?你哪來這麼多錢?」突然意識到手上的珠寶不保,急又躲閃
道:「不,你不能動我的東西,是你賞我的就是我的東西。」
  郭良儒道:「為了阿秀,你暫時犧牲一下,日後必加倍還你。」
  姬明珠斥道:「不,我的就是我的,誰都別想搶走。」為了珠寶,哪顧得停留,掩珠寶
逃命式地奔回閨房躲個沒頭沒腦。
  郭良儒悲歎不已,如若平時,全數贈她又何妨,然為了親生兒,就是落個家破人亡也得
拼,顧不得俏夫人,仍往閨房行動不,圖索珠寶。
  左仲儀回到了逸香園,已交代護法等加強戒備,並傳令所有的分舵進入備戰。
  聖幫雖以經商為主,然若發生巨變,自該以武力為後盾,多年來從未荒廢武學,動員起
來,簡直個個精神抖擻,亟欲給惡敵迎頭痛擊。
  左仲儀暗歎道:「不戰而屈之人之兵乃最上策,然情勢所逼,非得開戰仍要戰……希望
把犧牲降至最低。」
  他正盤算如何佈局,郭良儒已提著大包東西進門,拜禮道:「聖爺,珠寶已在此……」
  左仲儀詫道:「這麼快?用何種法子?」姬明珠貪婪至此,能及時將其手中珠寶取下,忒
不簡單,暗付道:「莫非用搶的?」
  郭良儒道:「屬下開了張二十萬金無法兌現的銀票跟她換得。」
  左仲儀恍然道:「呢。好極,好招。」原是用騙的,如此倒省事,不禁佩服其處理融
圓,笑道:「她該不會前去提領吧?」
  郭良儒道:「暫時不會,放一天有兩百利息,她正忙著數銀子。」
  左仲儀笑道:「好方法。」將珠寶收下,不敢多露笑意,斂起心神說道:「珠寶只是借
用,待救出阿秀後再說,無人能從聖幫搶走一兩銀半分錢。」
  郭良儒道:「一切全憑聖爺作主。」太平十數年,終也該面臨再次挑戰了,一陣是氣沖
頂,老當益壯頓湧心頭,現不只是為兒子一戰,更為聖幫一戰。
  左仲儀道:「火蛟幫雄據外海,得聯合官府才行,不知郭叔有何意見?」
  郭良儒道:「剿滅海盜原是官府之責,但希望低調行事,且先救出秀兒再說。」
  左仲儀道:「我會處理,其實也別指望官府真正能出兵,別扯我等後腿即可,一切仍得
靠自己。」
  郭良儒道:「老奴未荒廢武學,可派上用場了。」
  左仲儀道:「你還是留守,總壇遠比任何重要,唯你可靠。」畢竟事關他見,莫要中途
感情用事才好。
  郭良儒感激道:「多謝聖爺抬愛……若有秀兒消息,請您老隨時報予我知,不論死
活……」
  左仲儀安慰道:「放心,必活著救他出來。」
  郭良儒再次道謝。
  事不宜遲,左仲儀收妥珠寶後,已親自趕往聖興號,在那頭等著高蛟高魚兄弟回報,畢
竟郭奇秀在海上被劫,總得問個清楚。
  郭良儒只能膜拜蒼天以祈降福,護佑兒子安全。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07:05

第十八章  火 蛟
  左仲儀甚快奔往聖興號。
  船長風及時和護法浪裡怒蛟高蛟已等在艙中密室,見及聖爺到來,一一拜禮。
  左仲儀見得高蛟皮膚幾乎曬得黑亮,知其工作辛苦,安慰了幾句,始問道:「遇上麻煩
了?是否火蛟幫所為?」
  高坡道:「有點像,卻又不像。」伸手搓搓短鬢,揣想以往,道:「搜尋時分兩艘,我
一艘,弟弟和少總管一艘,相距約五百丈,弟弟水功較高,故潛水海底搜尋,我則負責另一
側,各分地盤,免有遺漏,記得當時乃快入夜,忽有一陣妖風吹來,那風甚冷且怪異,接著
烏雲密佈,掩去了有船,我剛好浮身上船,忽見在船處閃來兩道不長不短火龍,登覺疑惑,
遂喊著少總管,他回答沒關係,誰知過不了半刻,那船有移百餘丈後,已傳來打鬥聲,我急
了,策船追去,然打鬥聲只短短幾分鐘停止,待我追去後,如墜五里霧中,搜人不著不說,
連船都不見了,感覺著實離奇可怖。」說及此,背脊仍寒。
  風及時道:「連沉船聲,喊叫聲皆無?」
  高蚊道:「全無,似被幽其吞去似地。」
  風及時道:「行船數十年,從未見過,聽過此異事。」
  左仲儀道:「搜了麼?」
  高蛟道:「搜了,我進去搜至天亮,待霧散去,仍無痕跡,甚至弟弟在水底搜尋,亦無
結果。」強調道:「弟弟在水底,等於在那艘船下,若沉了,他總有感覺,但卻連氣泡皆
無,怪得很。」
  左仲儀道:「看來是未沉,被劫走了。」
  高蛟道:「憑少總管身手,怎說被劫即被劫?且船上仍有幾名弟兄,難道不堪一擊?照屬
下判斷,不是中邪即是中了迷藥,但那怪異冷風,又似施展妖法居多。」
  左仲儀道:「火蛟幫也懂得此門道?」
  高坡不知,風及時道:「未曾聽說,但聽此異象太過詭異,讓人不得不信似有妖法?或
許火蛟幫聘了妖人,亦或本身己學得了妖法」。
  左仲儀道:「敢情越來越離譜了……」
  說及道法,不禁想及父親所言。盤古起於無極生太極,太極化兩儀,兩儀化四象,再生
八封,自己原名應取「坤儀」即是乾坤兩儀之意,然因「乾坤」指陰陽,又指「兩儀」,變
得陰陰陽陽,變化莫測,父親始改名「仲儀」,「仲」者為中庸之道,另算筆畫而得,此即
表示父親曾涉獵陰陽五行八封之術,原想在自己成年後始傳授,免得跟武學混淆而荒廢,誰
知父親卻突地撒手人寰,這門功夫倒未字到,頂多乃從武學反悟回來,大概瞭解陰陽之理,
但此道行怎能跟術士相比擬。
  左仲儀道:「若真是妖法,得請法師幫忙……」然除了慶典捐米外,和龍虎派張天師並
未真正交往,如此重事,對方未必肯出面,或許可翻翻父親遺物,說不定另有秘本可用。
  風及時道:「屬下出航,皆會祈平安,丁婆嶺,火鶴真人道行不差,或可請其作法瞧
瞧。」
  左仲儀道:「確定對方耍妖法再說。」轉問高坡道:「少總管失蹤已有多久?」
  高蛟道:「約七天,屬下原想及早回報,但事關沉船要事,不敢耽擱,考慮幾天,且確
實搜不著少總管下落後,始趕回來稟告,但仍留高魚打撈。」
  左仲儀喃喃說道:「七天……是有一段日子,火蛟幫計劃倒是秘密小心。」
  高蛟道:「屬下失職,自請處罰。」拱手拜禮,一副領罰姿態。
  左仲儀道:「不罰,天災人禍,罰什麼?少總管都擋不了,如何怪罪於你?」
  高蛟道:「屬下另有失職,打撈半月,毫無結果。」
  左仲儀嗯地一聲道:「毫無痕跡?」
  高蛟頓首道:「此乃另有玄惑之處,照道理,連沉數艘船,海底總也該有船骸,誰知費
盡心力去撈,競無一物,莫說金塊,就連破碎片皆無。」
  風及時道:「這倒奇了,照屬下想法,不是被劫,即是地點弄錯,否則怎麼可能毫無痕
跡。」
  左仲儀道:「潛水夠深麼?」
  高蚊道:「夠,鐵定夠,二弟號稱『神魚』耳朵可蓋住耳洞,足可潛入海底百丈以上,
東海海域難不倒他。」
  左仲儀道:「會是當時狂台巨浪,少總管早已弄不清地點?」
  高蛟道:「屬下亦是如此猜想,故留下高魚搜索。」
  風及時道:「一天搜三里,半月搜近五十里,有麼?」
  高餃道:「應有。」
  風及時道:「若誤差五十里,少總管航行技術和識別功夫恐有待加強。」
  高蛟不言。
  左仲儀歎聲道:「你是說,有可能亦被火蛟幫劫去?」
  風及時道:「不無可能。」
  左仲儀道:「暴雨巨浪,他們敢劫?」
  風及時道:「可能在暴風雨之前劫船。」
  左仲儀道:「既然劫了,為何還要勒索?那些金塊足讓他們買下半……。」
  風及時頓覺揣測不妥,乾聲道:「屬下只覺此事透著玄異。」
  左仲儀道:「看是天意了……」轉向高蛟道:「把高魚調回來,嚴防船隊安全,並探查
火蛟幫的下落。」
  高蛟急道:「不撈了?」
  左仲儀道:「暫停,連搜十數天,數十里仍無痕跡,分明地點有誤,待救出少總管,再
讓他仔細想想。」
  高蛟拱手道:「遵令」。
  左仲儀復問道:「兩位近年航海可碰上火蛟幫行蹤麼?」
  高蛟道:「根本未見」。
  風及時道:「打從包天星一統海盜後,火蛟幫早消失,突兀出現,屬下亦感意外。」
  左仲儀額首道:「看來是衝著我們來的,大家防著。」
  兩人得令,誓死護幫。
  左仲儀交代護衛及查探敵情該注意事項後,匆匆離去。
  官有官制,李衛乃直隸總督,直屬朝廷,官銜高於巡撫,然左仲儀仍找浙江巡撫程元章
報案。
  縱使他知程元章可能已倒向了朱亮功,然官即是官,若能不得罪;盡量避開,況且越級
報案,未必恰當。
  他先找大捕頭洪威,隨後面其引領下見著了巡撫。
  程元章喜歡於花園涼亭處沏茶品苫,忒愛龍井口味,尤以虎豹泉泡之,味道忒佳。
  他正端詳著香若,掀著杯蓋,不斷撥弄水面淺渣,隨再輕輕吸一口,清新潤喉,齒頰留
香般慢慢品落,然後頻頻點頭道:「好茶。」
  話未說完,洪威突地票報道:「聖爺來了」。
  程元章聞言呢地暗詫,原是作賊心虛,以為和朱亮功暗通款曲之事被拆穿,嚇得茶杯卡
卡響,然他不愧老成穩重,只一慌張,隨即找得解釋,急忙起身迎接,詫驚一笑道:「稀客
到來,害得老朽失態了,聖爺請坐。」
  畢竟聖爺自有其地位。
  若非洪威多少透露些,左仲儀可能受及唬弄,而以為對方客氣為友,亦拱手回禮道:
「在下早該登門拜訪,只是聖幫出事連連,延誤了。」
  程元章笑道:「哪裡話,你順利接班,我最放心了,畢竟這年頭亂不得,皇上治事嚴
明,最惡亂黨,如雲南土司,准葛爾蠻子一亂,皇上必派兵修理,浙杭能安定,聖幫功勞不
少。」
  左仲儀道:「可惜日後恐難再安定了………」
  程元章詫道:「怎麼說?,出了何事?」
  洪威拱手道:「聖幫少總管郭奇秀已被火蛟幫綁架,勒索五十萬金。」拿出斷指及血
布。
  程元章瞧得觸目驚心,嗔道:「好大膽子,敢在本府管固定內為非作歹,洪威你得盡量
配合緝兇,一有消息,立即回報本府定派兵圍剿。」
  洪威道:「火蚊幫是海盜,得請河總顧瓊調船支援。」
  程元章道:「沒問題,等我修書一封,告請顧河督授權。」立即喚手下送采文房四寶,
一副力挺到底模樣,畢竟盜賊之事怎可不辦,否則必定出事,他雖明幫左仲儀,暗則幫自
已。
  左仲儀道:「巡撫仍得暫且保密,免打草驚蛇,危及肉票。」
  程元章道:「我懂。」甚快修書完畢,交予洪威道:「最速件辦理「。
  洪威應是,即欲離去。
  左仲儀拱手道:「事不宜遲,在下仍得前去拜訪顧河總,待日後較空閒,再登門拜訪,
尚祈見諒。」
  程元章急道:「救人要緊,快去快去」。
  左洪二人始快速離去。
  程元章額冒冷汗,面對著左仲儀總覺心虛,暗討此計莫要是鷹幫暗中為之才好,否則鬧
出人命,牽扯自己,那可萬萬划不來,尤其李衛已到了杭州,任何差錯,必上通天聽,這險
千萬犯不得。
  焦切中他甚快出門,雖是一副查案模樣,卻暗中轉往特定地點,想找朱亮功問個清楚。
  洪威和左仲儀恰恰行於小巷,免得引起百姓對聖幫出事之疑惑騷動,洪威待至較隱秘處
始道:「巡撫已倒向理親王,和朱亮功串連,聖爺別指望他會盡全力。」
  左仲儀道:「你是說,此事和朱亮功有關?」
  洪威道:「太湊巧,不過,也只是猜測,河總顧綜較靠得住,剿海盜他有經驗。」
  左仲儀道:「我懂,定向顧河總多下點功夫」。
  洪威亦不敢多說,道:「斷指切的甚整齊,是在毫無抵抗被切下。」
  左仲儀道:「被綁架,當然不能抵抗。」
  洪威道:「非指此意,乃指他應被迷昏或被砍下手臂而後再砍下手指?」
  左仲儀道:「你想告訴我什麼?」
  洪威道:「手指剛切不超過三天,和郭奇秀失蹤日子有差,亦即對方可能早已潛伏陸
地,或在附近海域,至於手指被砍,失血應不只布巾幾片,而是血流如注,郭奇秀該被迷
昏,藏於某處,也有另一種可能……」欲言又止。
  左仲儀道:「毋需隱瞞,我需全部線索。」
  洪威道:「手指並無戒痕,亦有可能砍斷這支並非郭少爺的,只是另套上寶戒為憑而
已,當然此乃以他常戴戒指為推斷。」
  左仲儀登又要來斷指瞧瞧道:「的確無戒痕……聖幫戴戒為信物,雖無硬性規定但乃屬
習慣,奇秀應有戒痕,只是我離開太久,不知他戴在哪支手……」
  洪威道:「最好是他人手指,借戒為之,郭少爺將能平安無事,但這一切得把人救出再
說。」
  左仲儀道:「對方若未砍斷他手指,其用意何在?」
  洪威道:「若如此,應是有所顧忌郭少爺或聖幫事後反擊,故以不傷人為原則,至於其
他可能……得另尋證據補強,現多加揣測並不妥。」
  左仲儀道:「大捕頭辦案經驗豐富,便依你行事。」
  洪威道:「我對火蛟幫接觸不多,且對方以海盜聞名,並非在陸上活動,故幫助不大,
一切尚請聖爺透過關係找出對方藏身處,在下方或可幫得上忙。」
  左仲儀道:「我將全力以赴。」
  為郭奇離安危,兩人甚快奔行河總顧瓊府第,將狀況說明,顧瓊乃難得清官,且對治河
經驗豐富,故被皇上欽點接任河督,由於治河關係,對漕船,沙船,海船等管理亦十分熟
念,亦因此和聖幫船隊有所牽連,此時聞及海盜劫船劫人,他甚重視,問得甚是詳細,在得
知於外海受劫,不禁皺收道:「在外海,恐得找水師提督配合恰當……我轄區不及此。」
  左仲儀道:「照判斷,對方已潛於江口附近。」
  洪威道:「不錯,甚有可能」。
  顧瓊道:「既是如此,待我下令暗中清查船支,定予聖幫一個交代。」捂著逸灰長鬢,
正義眼神剛毅。
  左仲儀道:「多謝顧總。」其為滿州鑲黃旗人,乃少數受漢人敬重者。
  顧瓊關懷道:「剛接聖幫,累吧?你爹從小即看中人,別讓任何事給打倒,聖幫不能
亂,一亂江南就完了。」
  左仲儀拱手道:「在下傾力為之。」
  顧瓊笑道:「好,有自信,氣勢崢嶸,聖幫這次選對人了,事不宜拖,你們另有事即去
辦吧。」和左海寧交情不差,幾乎看著左仲儀長大,頗當自己小孩看待,瞧其已堪大任,自
覺高興。
  左,洪自知事重,二人當下拜退,離府後,洪威前去查案,左仲儀則往江口找向劉吞金
和包天星兩位昔日海盜頭目探消息去了。
  劉吞金仍藏在擠沙丁魚般漕船群中,然左仲儀已經有了經驗,甚快找至一艘船頭懸有風
向球之中型漕船,那正是劉吞金暗藏標誌。
  此標誌乃洋貨,原是風向雞,然公雞為圖,總覺少了氣勢,且被包天星直喚做雞公,雞
婆,忒也不難,劉吞金遂想改成猴型,然那豈非自暴行蹤?待研究多時後,決定以球示之,
畢竟只是暗中標誌,自家人瞧得懂即可,且其隨時可移動,甚是方便。
  風向球正吹東南風,不利出航,左仲儀研判劉吞金必在船上,遂快速掠來,待近船頭始
喚道:「劉叔可在?仲儀前來拜訪。」
  守衛正待轉告,艙房忽傳來砰砰叭叭聲,似在躲藏。誰知竟然打破了東西,劉吞金哇地
一聲,急道:「破了,我心愛的鼻煙壺。」
  忽又傳出包天星的聲音,虐笑道:「活該,見不得人麼?想溜,被我逮個正著。」
  劉吞金斥道:「誰想溜?我只是不想鼻煙壺見光而已。」知已躲不掉,喚道:「進來
吧,啥事這麼急?待我贏黑猩猩幾兩金再來不成麼?」
  左仲儀道:「路過,順便過來瞧瞧。」仍掠身上船,然對劉吞金想躲入,已生不祥之
兆。
  步入閣房,劉吞金已坐定紫檀椅,疼借撥弄著碎翠玉鼻煙壺,抱怨道:「若非你來,它
怎會破?」
  左仲儀拜禮笑道:「劉叔別急,在下已替你準備一下。」早知其有收藏鼻煙壺習慣,故
臨行時已取樣在身,此時獻出,赫見碧綠晶透,價值不菲。
  劉吞金見狀大喜道:「唉呀龍鳳壺?」此壺雕有龍鳳雙圖栩栩如生,異常珍貴,道:
「我找尋已久,現終於現形,妙哉。」接過手把玩。
  包天星瞧得吃味道:「你倒大方還有心情賞東西。」
  左仲儀笑道:「在下亦有禮物蹭予前輩。」說著拿出三顆水晶骰子交予對方,笑道:
「它可讓您轉運,逢賭必贏。」
  包天星忽聞及「逢賭必贏」興致即來,笑道:「當真當真?」抓骰子,嘩啦啦往桌面擲
去,果然全數五點,搏個好來頭道:「哇哈,五五五,五路財神通四海。」繼續耍它,點數
皆不差,頗為喜愛。
  左仲儀見兩人戒心較弱,始盤算如何詢問,若說及綁架,可能引得對方忌諱合作,遂改
變方式,只探烈九蚊下落,道:「晚輩有一事想向兩位前輩打探,有關海盜烈九蛟一
事……」
  話未說完,兩老同時煞停喜悅,臉面由笑而僵,劉吞金登時交還鼻煙壺,道:「無功不
受祿,你還是拿回去吧。」硬將鼻煙壺塞過來。
  包天星亦把水晶段子丟回:「老是五六點,都是大,要是對方全押大,我豈非輸死了,
不拿不拿……」
  左仲儀道:「這是……」未想及兩老反應如此激烈。
  劉吞金擺擺手道:「你走吧,合作之事以後再談。」
  左仲儀暗詫,仍冷靜的道:「在下只是想問問有關烈九蛟一事,今日暫不談合作方
案……」
  包天星道:「他也不能談我們不想沾此事。」
  左仲儀詫道:「兩位已知?」
  劉吞金張張嘴,金牙閃動道:「郭奇秀已被綁架;火蛟幫復出,對是不對?」
  左仲儀詫道:「怎會如此?」
  劉吞金伸手一吸,左牆櫃上飛出一布條道:「自己看吧」。左仲儀接過手,瞧得一眼,
竟是寫著郭奇秀被綁架一事,劉吞金道:「聖幫都被綁了,我等怎敢和你合作?」
  左仲儀急道:「劉叔這是從何得來?」
  劉吞金道:「有人丟上船。」
  左仲儀道:「這分明是陰謀。」
  劉吞金道:「不管是何陰謀,對方敢動聖幫,我可不敢冒險。」
  包天星道:「不錯,尤其是火蛇幫,你以為我以前剿倒他們是易舉麼?何況鷹幫也逼得
急,這很難玩。」
  左仲儀苦笑道:「難怪兩老言明三日回話,結果毫無動靜
  劉吞金道:「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我們輸不起,尤其火蛟幫復出,海斗必頻繁,
大船隊尤其危險,玩不得。」
  左仲儀苦笑道:「火蛟幫也未必會放過煙草路線。」
  劉吞金道:「我說的是大船,小船靈敏,他們未必逮著,何況他們想搶煙草路子得上
岸,我自可擊敗他們,巨船一鑿即沉,損失慘重。」
  包天星道:「不錯,海盜最喜巨船,故玩不得。」
  左仲儀知暫時無法說服兩人,遂道:「那不談生意,談談火蛟幫烈九蛟,包前輩曾與他
交過手?可知深淺?」
  包天星道:「你想鬥他?哈哈,門都沒有。」
  左仲儀道:「他…厲害無比?」
  包天星道:「厲害是鐵定不差,只是他可能早已作古,怎麼鬥?七八十歲老頭,不死也
半條命。」
  左仲儀道:「前輩未曾鬥過他?」
  包天星道:「一次,是在二十年前,只是虛晃幾招,那傢伙功力簡直通玄。」想及往
事,餘悸猶存:「我接不了十招。」
  左仲儀詫道:「功夫這麼高?」
  包天星道:「光比年齡也要輸也一大截,別忘了當時我才三十出頭。」
  左仲儀道:「說的有理,他可能真的作古,否則怎麼讓你滅了火蛟幫。」
  包天星道:「我是從他徒弟石殘手中滅了火蛟幫,兩者根本不同,石殘那傢伙無惡不
作,只顧花天酒地,功夫差遠。」
  左仲儀道:「你宰了他?」
  包天星道:「沒錯。」
  左仲儀道:「那有何好怕?」
  包天星道:「我怕的是烈九蚊。」
  左仲儀道:「你不是說他已作古?」
  包天星道:「萬一呢?萬一未作古,我豈非自找麻煩,奉勸你銀子繳了,把人贖回來較
省事,何況他關係複雜,沒你想像中單純。」
  左仲儀道:「怎說?」
  包天星欲言又止,掙扎了一陣仍說道:「烈九蛟是海盜王,當年鄭成功及其子反清復
明,多少和他有所瓜葛,鄭家已亡,但反清復明勢力仍在,後來我才知道,漕幫幫主潘如虎
當年亦曾烈九蚊學功夫,也算半個徒弟,你這一動,不也連漕幫也趟進去了,加上鷹幫,你
總共開罪三大幫,誰還敢你玩」。
  左仲儀聞言有若晴天霹雷,詫道:「潘如虎當真和烈九蛟有所牽連?」
  包天星道:「毋需置疑,他的『烈虎,掌法,刀法即是衍化自『烈蚊秘招』,假不了,
我一眼即已看穿」。
  劉吞金道:「勸你還是付錢了事,免惹麻煩。」
  左仲儀道:「潘如虎尚講義氣,怎會同流合污?」
  劉吞金道:「利之所趨,義氣何在?」
  左仲儀道:「難道兩位也是如此麼?」
  二老一楞,縱使年歲已高,然當年白手拚命,全靠弟兄一句話打天下,除了義氣之外,
哪還談利字?然現在掙飽了,反而貪生怕死,不顧交情,忒也違背「義氣」二字,想來即臉
紅。
  包天星道:「告訴你有關烈九蛟和潘如虎關係,已是助你三臂之力,你若真的鬥不了,
也別抱著我們一起死,義氣也該有個限度,畢竟你我非拜把兄弟。」
  劉吞金道:「除非……」
  左仲儀道:「除非什麼?」
  劉吞金掙扎中仍說了道:「除非你娶我的女兒,變成親家,力挺你也有個好理由。」
  左仲儀暗楞,對方女兒劉光霞可是出了名的大暴牙,醜得可以,否則以其財富,豈會找
不到對像?尤其聽說此女驕邪怪異,甚難伺候,雖送往西席處讀書識字,卻總惹事連連,如
若娶她,怎麼對得起聖幫弟兄?
  劉吞金冷道:「不願意?」
  左仲儀道:「這恐怕對你的女兒不公平……你不覺得似在賣女兒麼?」
  劉吞金哈哈邪笑道:「一點也不,她早物色甚久,你是她唯一的人選。」伸手一招「光
霞進來吧。」
  赫見一朵青雲飛動,花枝招展的女子現形,此女一切皆好,身材曼妙,兩眼靈動,鼻頭
光挑,臉嫩透紅,長髮飄逸,唯那血貧大口既紅且粗,暴牙外翻且鎔金虎牙,左右一顆,簡
直似獸人再世,說話洩息洩氣,一副吞水餃般大舌頭裂笑著甜膩說道:「儀郎你好。」倒是
彬彬有禮,然卻十分突冗。
  每見及劉光霞,包天星亦強忍笑意,慶幸自己未生兒育女,否則生出怪胎,頓有苦頭。
  左仲儀眉頭直跳,暗詫此女倒是大方,未曾相識即稱「儀郎」,被喚得全身發毛直豎,
乾聲道:「姑娘也好。」不願失禮,仍拱手相迎。
  劉光霞笑的更甜了道:「我爹已跟你說了你我的關係了吧?」
  左仲儀乾聲道:「嗯……,說了。」
  劉光霞咯咯笑起道:「那好。」突若蝴蝶飛舞,跳得翩翩生風、濃香四溢:「不知何時
把我娶過門?」
  劉吞金哈哈笑道:「快啦,最好在明天。」
  劉光霞甜笑道:「好啊,一切皆備妥,隨時可嫁。」
  包天星笑道:「好個乘龍快婿,妙極。」
  左仲儀深怕越描越黑,急道:「前輩莫要如此,婚姻大事,豈能兒戲,在下得長思才
行。」
  劉吞金冷道:「你是拒絕了?」
  左仲儀乾聲道:「婚姻大事,務必小心才行」。
  劉吞金斥道:「你若拒絕,我連放在寶祥錢莊的銀子都提出來,讓你招架乏力。」
  左仲儀急道:「劉叔怎麼要以意氣用事,私事歸私事,商事歸商事,千萬別混為一
談。」
  劉吞金冷道:「在我來說完全一樣,沒有任何事能及我嫁女兒事重要」。
  劉光霞笑道:「娶我何差?附上嫁妝十大車,別人想娶我還娶不著呢。」血盆大口笑得
可以。
  左仲儀乾笑道:「我可代為介紹。」想及丁幻。或可湊成一對絕配。
  劉光霞笑道:「任何人皆配不上我,唯你了。」
  劉吞金邪笑道:「聽見沒?就此說定,現在只有我能救得了聖幫,阿霞把他帶去談
心,—回生二回熟,讓他多知道你的優點。」
  劉光霞當真應是,直往男人撲去,那豈是牽手引人,是準備抱滿懷,動作之誇張宛如戲
台演出。
  左仲儀驚惶失措,若被抱及,恐無法脫身,情急之中心生落跑,登時拱手道:「此事日
後再談,告辭。」說完閃電般衝出,逃婚去了。
  劉光霞詫道:「儀郎你這是…….」急於追出,卻慢一步。
  劉吞金喝道:「左仲儀你敢不給面子?」掠身追出,人已走遠,氣得咬牙切齒道:「可
惡,非提光錢莊銀子不可。」
  左仲儀怎敢回話,逃若喪家之犬,來個充耳不聞。
  包天星幸災樂禍道:「果真好姻緣,劉猴子若能把女兒嫁掉,我即捨命陪君子,鼎力相
助。」
  劉氏父女冗自吹鬍瞪眼,大罵不識好歹。
  左仲儀從未如此狼狽難過。
  想及劉光霞突冗之花容貌,只有一句話可形容——見鬼了。
  世上醜女何其女,今日竟然活生生碰著,且被逼婚,左仲儀至此仍未回神,直往武林門
那頭奔去。
  每奔三十丈即回首窺瞧,深怕醜女纏上身,甩都甩不掉。
  幸好醜女並未追來,左仲儀得以喘口氣,暗呼好險,心念直轉著:「如若有一天真的得
靠劉吞金幫忙,當真要犧牲色相,去娶醜女麼?」
  左仲儀每想及那血盆大口及暴牙,已自心慌意亂,直叫道:「不。一百個不。」若真如
此,他可能一輩子睡不著。
  然事實問題仍在,若劉吞金抽走資金,恐將讓錢莊陷於萬劫不復之地。
  問題縮緊左仲儀腦門,讓他幾乎疼昏,不得不暫時先放下,先解決烈九蛟擄人事件再
說。
  「烈九蛟既和藩如虎有干係,得親自前去探個虛實。」
  左仲儀選了方向,直奔武林門外拱窟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08:04

第十九章  探 查
  潘如虎並未在幫眾聚集之拱定橋,乃在秘密分舵寶華山,幸離拱定橋不遠,左仲儀甚快
前來拜山。
  潘如虎,字青山,法號「文道」為漕幫開山祖師爺潘祖之首徒,年約三十,一身儒雅,
似若書生。其原即掌理幫中文書公牘,自三祖過方(註:過方即過世,漕幫供奉翁祖,錢
祖,潘祖為三組),潘如虎不負眾望,故被推任幫主。
  在得知聖幫掌門親臨,潘如虎以禮待之,親自出迎。
  左仲儀見其溫雅待人,心頭不禁暗詫:「如此溫和之人,怎麼可能是海盜同流者?」
  潘如虎迎接於大廳,由於漕幫地位尷尬,常為朝廷圍剿亦或拉攏對象,故大廳並未佈置
豪華,一切從簡從雅,內牆寫個三丈高大「義」字,筆畫如腿粗,氣勢凜然,字前立著丈八
關公舉刀神像,漕幫宗旨「義薄雲天」盡展無遺,左右則置幾張素雅太師椅,茶几則置香
蘭,雅致清幽。
  潘如虎引人入坐,送上香若始說道:「聖爺確也年輕有為,潘某榮幸招待,卻不知為何
事而來?」
  左仲儀拱手道:「不滿幫主,乃為火蛟幫之事而來。」
  潘如虎道:「火蛟幫已滅亡多年,為何再提它?畢竟聖幫控制海運,加上劉吞金,包天
星兩大勢力,對方頂多在外海遊蕩,無法生根。」
  左仲儀道:「死灰已復燃,且牽涉到烈九蛟。」
  潘如虎怔道:「烈九蛟?到底發生了何事?」
  左仲儀道:「敝派少總管已被綁架,對方署名火蛟幫。」拿出斷指及血布,交予對方。
  潘如虎瞧得幾眼,怔詫道:「當真有此事?」
  左仲儀道:「確實發生了。」
  潘如虎仔細再瞧,喃喃說道:「此非出自烈九蛟手筆,太秀氣了。」
  左仲儀道:「幫主和烈九蚊熟悉?」
  潘如虎交還布包,道:「你都找上門,我能說不熟麼?不錯,他曾指點我的武功,算是
半個師父,然那已是十數年之事。」
  左仲儀道:「他還活著?」
  潘如虎道:「應該………三年前,我曾見過他,是在一海島,但絕非海盜巢,只他一
人,似在練功……」
  左仲儀道:「可否告知地頭?」
  渤口虎道:「這……他只顧練功,恐無暇擄人勒索,況金錢對他無用。」
  左仲儀道:「若有心人利用,或是火蛟幫餘孽再去抬他出面……」
  潘如虎道:「火蛟幫弟子已不多……」
  左仲儀道:「我必須立刻救出人質。」
  潘如虎道:「既是如此,只有說了,他在火焰島,出海後約東南方百餘里處,若找他,
得小心,他武功已通玄。」
  左仲儀道:「在下省得。」既知消息,待要告辭,豈知門口傳來冷哼聲,左仲儀驚覺瞧
去,赫見那人臉面,手臂刀疤不少,渾身是勁,一對豹眼犀利刺人,似若拚命三郎。
  潘如虎見狀說道:「士寶不得無禮」。
  此人原是漕幫四小祖之一,石士寶,法號「文傑」,別字「鐵骨金剛」,三十上下,性
剛猛,好剛抱不平,原籍台灣,隨父遷居杭州,因犯殺人罪,早受通緝,由於其為台灣籍,
故當年常兩地潛航,識得不少的海盜,乃反清復明強烈分子。
  石士寶拜禮後,仍不客氣地冷哼說道:「是漢人競助雍正鷹犬李衛,敢情背祖叛宗。」
  左仲儀暗付,原是為此事而來,拱手道:「在下並未助誰,而是幫助自己,有人栽髒聖
幫,必需弄清楚,如此而已。」
  石士寶冷道:「聖幫根本無反清復明之心。」
  左仲儀道:「我等只是生意人,只顧做生意,清朝也好,明朝也好,滿人也好,漢人也
好,同是有好人有壞人,每個也都要吃飯,有家庭,聖幫一向經商,養活千兩人,無法再搞
政事,百年來皆是如此,石爺請多多包涵。」
  石士寶冷道:「你和清朝走的近,還要跟億嘉票號合併,簡直已被收買,想倒戈麼?」
  左中儀道:「非也,商場上合併,可創造更大商機,養活更多人,例如漕幫資金從聖幫
進出,原收三分錢,現只收一分錢即可,豈非大家受惠?良性發展,無關倒戈,背叛。」
  石士寶冷道:「助滿賊門鬥,就是不對,管他寶親王,理親王,和親王鬥個你死我活,
三敗俱傷,才是漢人之福,反清復明最大良機。」
  左仲儀道:「聖幫並未參與鬥爭,只是被捲進去,現在尋求脫身。」轉向潘如虎道:
「幫主應懂得,漕幫得以安然,還不是從前巡撫田文鏡手中取得漕運經營權,故始得以安置
地無數漕幫弟兄,只要經商,不沾官行麼?」
  潘如虎頓首道:「四弟別蠻了,聖幫一向守分寸應不致背叛漢人,近日狀況,該是初接
受聖幫,恰逢變故罷了」。
  其實漕幫亦存兩大勢力,一為妥協派,知反清復明已不可能,畢竟過得三朝近百年如何
復得?一為死硬派,誓死完成任務,若石士寶之流,潘如虎怎敢說出反清已是夢想,縱知種
種經商苦處,亦只能以忍辱負重從之,畢竟照顧無數幫眾所有家人溫飽,已是首要之務,他
甚同情聖幫,亦甚瞭解處境,希望能化解激進派恩怨才好。
  石士寶冷道:「經商之事,我不管,找那李衛狗腿子合作,就是看不順眼。」
  左中儀道:「李衛是粘桿處首領,如何能合作?全是他壓著我等發號施令,未知他翻
臉,只是顧及生意罷了,貴幫主不也偶爾得配合聽令或招待?」
  潘如虎道:「漕船運漕糧,脫不了官,得應付應付。」
  石土寶冷道:「你混跡京城多年,定有所圖謀,且一回杭州,立即引李衛,寶親王等大
批人馬到來,必進行某種任務。」
  左仲儀道:「難道暗中刺殺寶親王,你也有分?」
  石士寶冷道:「我只是想刺殺雍正這狗賊和李衛,那些爛親王才懶得理。」
  左仲儀暗道還好;若漕幫真的介入,恐沒完沒了,道:「反清復明之志,由爾等去完
成,請讓聖幫配合漕幫好好經營,莫沾上反賊之嫌,否則對不起任何弟兄,及其妻小。」
  渤口虎道:「四弟該想到弟兄妻小,聖幫和漕幫經營者即負責照顧漢人妻小,他們出過
錢,莫要斷了後路」。
  石士寶想及此,口氣始弱冷道:「若非考慮此,早跟聖幫沒完沒了。」豹眼一瞪道:
「日後你敢叛棄漢人,定取你性命」。
  左仲儀道:「放心,聖幫不做滅祖之事。」
  石士寶道:「我等著礁。」
  左仲儀拱手回禮,以示承諾,他知石士寶性烈,若談及綁架一事,恐瀉染出去,對聖幫
造成傷害,遂暗示潘如虎別提此事,話鋒一轉,仍以合作經營為題,道:「近日準備往北擴
展業務,且和億嘉談合併一事,但鷹幫從中作梗,並不順利,倒是建船隊一事,掌門可考
慮,其若成事,將對獲利大有幫助。」
  潘如虎道:「讓我詳加評考再作奪。」
  石士寶冷道:「漕幫北運已是商機無限,聖幫莫搶生意,我等業績豈會不好。」
  左仲儀道:「聖幫哪在搶生意?且有漸漸放掉漕幫經營之計劃。」
  潘如虎詫道:「真有此意?」
  左仲儀道:「生意竟爭已久,若現衰老,利潤必薄,此時運河積砂嚴重,若碰上早期,
水位下降,根本難行,且一路北上,至少通過靈敏十產加關,每關皆要過路費算算下來,唯
有增加運費因應一途,此若殺雞取卵,久了連雞都難保。」
  潘如虎歎道:「漕運確實難為,尤以積砂和官方抽成最為嚴重,但為了弟兄生計,怎能
放棄。」
  石士寶冷道:「該殺了那些貪污狗官。」
  左仲儀道:「殺不勝殺,雍正治貪官在此,仍有僥倖者,此乃千年弊病,不易除之。」
  石士寶冷森道:「管他人多人少,殺一個是一個」。潘如虎道:「四弟莫莽撞,狗官性
命不值錢,豈可用兄弟之性命換之,以官制官乃我幫目前政策,李衛雖惡,但用他來治貪
官,倒是一絕,咱只負責檢舉,搜證即可。」
  左仲儀道:「非也,聖幫既退出漕運經營,貴派可說多出一倍地盤,若再做不好,又能
怪誰?另則在下已邀貴派入影,利益共享,絕無斷後路之意。」
  石士寶聞言,總覺理虧,答不上話。
  左仲儀道:「縱使漕幫現在不加入,將來需要,隨時歡迎,我將預留股分,至少照顧妻
小部分應無問題」。
  潘如虎不禁欽佩道:「此話倒是中聽了,漕幫是人多,但經營長才卻不及聖爺,此事我
將考慮,不久將有答案。」
  左仲儀道:「隨時等候回音。」知問題已了,起身告退,潘如虎親自送及門口,左仲儀
走的還算風光。
  石士寶卻不服:「何需對他客氣,他可能倒戈清朝。」
  潘口虎道:「四弟莫要被朝廷通緝而恨死清朝,畢竟我等只對惡人開刀,縱使有仇,也
是雍正一人,此時此刻還談及反清復明麼?當年呂留良和我派等人,還不是配合誠親王想推
翻雍正,主謀者還是『陸祖,羅明忠掌門,也是咱祖師爺,你的想法應該改一改」。
  石士定啞口難言,道:「若非有祖師爺這一條,早殺盡清朝狗賊。」
  潘如虎道:「人民造反,只圖個溫飽,近年朝廷治國還算認真,百姓生活漸有改善,莫
再製造動亂,如雲南土司,邊疆准噶爾,戰爭一打,屍橫遍野,苦的總是老弱婦孺,亦即目
前已不適合大規模造反,私人恩怨則私人解決」。
  石士寶冷道:「誰知清朝休時又作怪。」
  潘如虎道:「若真如此,屆時再尋求應對之道,畢竟挑起戰事者,千萬別是漕幫才好,
你該忍忍性子」。
  石士寶道:「已忍很多了。」
  潘如虎道:「那就好,至於有關聖幫之事,請千萬記著,生意歸生意,別老是扣帽子,
對方也有一大堆人要養,且人家已前來邀約合作,自無理由說他斷人後路。」
  石士寶難以回答,癟困中丟下一句:「那就生意歸生意,









第二十章  情 債
  當青逸飛回到佳賓客棧裡,滿腦子仍浮現左仲儀的影子,對方似有一種魔力,深深吸引
著她,縱使寶親王人品,武功,地位皆不差,然就是感覺難以自由自在,總未及左仲僅能訃
她開懷暢談,毫無拘束。
  難道此即一見鍾情,江湖兒女情懷麼?
  青逸飛想過,卻不甚願意深思,畢竟變數仍多,莫一頭下去,深陷不能自拔而傷了自
己。
  她仍未忘記答應找雍正筆跡,以核對理親王手中秘沼真假一事,她並非想證實什麼,而
是能幫心上人那股激情使然。
  她原想找鄂龍,或許他曾得皇上賞賜,留有聖旨,要他拿出來比對,倒也省事,然見他
一頭栽入文俏蜂懷抱,天天卿卿我我膩在一起,忒也叫人生煩,直覺已和鄂龍漸行漸遠,這
段情總也難再發展下去,故不願再求他。
  青逸飛心緒一轉,主意轉到寶親王身上,暗付,他銜令出巡,總得有皇上秘旨,找他說
項,或能弄到手。
  然想及如此突死去見他,莫要落個投懷送抱暗示,但不見他,豈非任務難成?
  青逸飛掙扎著,老實說寶親王確也不差,見見又何妨?可是自己乃女者,如此尋去,恐
生誤會,將來恐難解釋,尤其對左仲儀,這傢伙看似豪邁,然對感情似有點龜縮,禁不了沖
擊,准打退堂鼓。
  青逸飛想及龜孫情人,不禁有氣,哼道:「為我吃點虧也不肯麼?難道就為那張害怕被
拒絕的面皮?」甚想給龜男人一些教訓,然總不肯付諸行動,畢竟自己信心亦有問題,深伯
這一耍,耍出毛病。
  掙扎讓她苦惱,誰知外頭竟然傳寶親王求見消息,嚇得她差點跌滾椅下,倉惶怔叫道:
「怎麼會如此?竟那麼快?」
  怦動中趕忙照向鏡子,整理亂髮,且輕潤唇脂,但潤完後又覺後悔,自己既和他毫無關
系,為何會如此緊張,且可能為知已妝容之舉?難道潛意識中仍喜歡他?不不不,絕非如此,
她想拭去口紅,然那小德子叫聲已在門口,來不及拭去,暗道一聲也罷,禮儀總是要顧的,
何況對方是親王,遂迎門而出。
  寶親王弘歷遠在花園那頭馭扇迎之,風度翩翩,高貴優閒,式也俊雅不俗,見人即拜禮
道:「青姑娘可起得早,打擾之處,尚請見諒。」佳人淡妝輕抹,直若天人,怦心不已。
  青逸飛乾笑道:「還好還好,寶爺怎麼有空前來?」
  寶親王:「一來想見見鄂龍,二來想邀你出遊,鄂龍倒是睡得晚,不理他了,你可願賞
臉?」
  青逸飛怎知對方單刀直入,當著眾人面前(必定多人躲在暗中窺瞧)若拒絕他,消息傳
出,恐損其顏面,掙扎中終:也答應,道:「寶爺已親臨,就得陪您了,到哪去?」反正另
有任務待辦,陪他一回亦屬應該。
  寶親王登覺幸福滿懷,笑道:「杭州美景甚多,四處可游,邊走邊選如何?」畢竟太早
說出,若遭埋伏,忒也不妥。
  青逸飛只能答應,隨即在小德子引導下,三人步出客棧,直往錢塘江岸行去,一路不知
羨煞多少男女,然青逸飛則賊眼亂瞄,暗付莫要讓左仲儀給碰上,否則百口莫辯,但心緒突
又轉回,自己乃替他辦事,對方若如此小心眼,那忒是不值,如此男人,不要也罷。
  幸好一路平安,未碰上不該之人,就連聖幫弟子亦少見,暗噓大氣,一顆心總算定下。
  雙方雖漫無目標而行,青逸飛腦門卻轉閃不停,忽而想及錢塘江畔月輪山上,築有六合
塔乙座,此塔雖為宋太祖開寶三年所築,然歷經戰亂,頗受損害,近年雍正皇始撥銀修建,
業已完工,或可見其題字,遂建議前往一遊,也好采證,若有題字,倒省不少麻煩。
  寶親王聞及,立即叫好道:「皇上也曾督我前去探察,有你作陪更貼切了。」
  青逸飛陪笑幾聲,總覺對方處處提及「有你作陪」即甚開心等等,頗不習慣,然因任務
在身,只好由他。
  寶塔只數里遠近,半晌即至。
  赫見塔高十三層,直聳入天,甚是雄偉,六角飛簷,面面有門,築工精細。
  寶親王見狀讚賞道:「好寶塔,好氣勢。」
  青逸飛急道:「快上去瞧瞧,聽說題了不少字兒。」快步奔前,寶親王隨即跟上。
  至於小德子在得知目標後,早先行一步通知李衛人馬,前來此塔護守,一干遊客已被擋
駕,免得再遭埋伏,小德子則在十丈遠處守候,隨時聽遣,絲毫不敢鬆懈。
  及入寶塔始知外瞧十三層,裡頭只有七層,供奉六和水神,以鎮錢塘江湖,築塔者則為
宋開寶三年之智覺禪師所為。
  寶親王道:「此塔來歷,我可懂了,乃智覺禪師見浙水波濤,怒潮急湍,晝夜衝擊,時
有覆舟之禍,故築塔以鎮萬邪,歷時十九年始成,後經方臘,元明之亂,屢毀屢修,至今始
又我皇上修復,始有今樣。」
  青逸飛道:「雍正皇可有題字?在哪裡?咱們去瞧瞧。」急往上奔。
  寶親王笑道:「恐忘了,否則皇阿瑪要題,也是門口那塊大廈,豈會淪至它處?」
  青逸飛仍未洩氣:「或許他曾游過,興致大發,隨手題字,那可珍貴了。」
  寶親王嗯地一聲,興致亦起,笑道:「找找也好。」遂跟著往上登去。
  只見四壁刻有宋高宗年間李伯時之觀音碑,觀音經,及其他示署名之佛經,並有彩繪佛
像及九級浮圖,鬼斧神工,勾畫了,實不可多得藝品。
  寶親王瞧得頻歎不已:「古人藝巧可見一斑」。
  青逸飛倒是搜遍圖文,未見雍正墨寶,洩氣道:「當個皇上,也不留點墨跡麼?」
  寶親王笑道:「如此佳作,胡亂題字倒也不妥,若是我,另贈困額方為合理。」
  青逸飛道:「可惜未題。」
  寶親王道:「回去後,若有機會,必請皇阿瑪賜寶。」
  青逸飛道:「你身上可有他的秘沼?例如指派你當秘密特使,如聯親臨等文件?」
  寶親王道:「你這是……」已感覺出對方似對雍正墨寶特別感興趣,不知所為何來?
  青逸飛乾聲道:「有即拿出來瞧瞧,畢竟理親王弄了個秘詔,總得辨真假,讓我瞧瞧眼
真貨如何?」
  寶親王亦甚敏感,道:「是左仲儀要你查的?」情敵之爭浮心頭,感到幾絲酸澀。
  青逸飛暗詫,然怎敢承認,瞄眼道:「怎老是提他?理親王都弄了秘詔,自封太子,還
欺負我,不能拆他底子麼?」
  寶親王見得佳人生氣,頓覺失禮,歉聲道:「在下不是,尚祈見諒」。乾聲一笑道:
「敢情姑娘是在幫我,實是榮幸之至。」
  青逸飛道:「總得要有東西才能幫。」
  寶親王笑道:「有此心即可,至於秘詔真假,恐難分辨了……因為乃我親眼所瞧,應假
不了,弘皙也無此大膽假冒,那得殺。」
  青逸飛道:「當時乃晚上,瞧得清楚麼?我看定是假的。」縱未見真貨但她相信左仲儀
所言。
  寶親王道:「李衛已修書回宮,不久即有下文,真假立辨,咱在此硬要拆穿,恐徒勞無
功。」
  青逸飛道:「要是皇上回旨是真,你又該如何?」
  寶親王一楞,此問題倒未想及,但心念一轉道:「只有遵從皇阿瑪旨意,敬他為太子
了」。
  青逸飛冷道:「如此德行當太子,我看天下定亂。」
  寶親王輕歎道:「各有天命;怪不得方便。」
  青逸飛道:「屆時定我人反,你式也不爭?」
  寶親王一時難語,不爭皇位是假,但若父皇旨意,爭了豈非造反,實左有為難。
  青逸飛道:「看是碰上再說了,倒是你身上有秘詔,拿來瞧瞧如何?」
  寶親王道:「我是奉旨救災,故未得秘詔,倒是皇阿瑪當年受大行皇帝(康熙)告戒,留
了『戒急用忍』四字,皇阿瑪覺得受用甚多,故亦題字予我,我始終帶在身邊,你要瞧,便
讓你瞧瞧。」往懷中拿出一精緻黃絹,打開一瞧,布上寫著「戒急用忍」四字,剛勁渾力,
方方正正,可見雍正用意。
  青逸飛終見墨寶,欣喜不已,伸手即抓:「見著了,好東西。」直往雍正字跡瞧去,想
拼湊和印象中秘詔之差異。
  寶親王瞧她高興,亦自喜歡,道:「若喜歡,贈予你。」
  一旁小德子見狀暗付,主子恐真的喜歡上眼前這精明姑娘,有機會得摸清此女底子,莫
讓主子受損為是。
  青逸飛先是一喜道:「當真贈我?」復覺不妥:「不敢不敢,皇上賜寶,怎可轉贈,我
擔待不起。」
  寶親王笑道:「又非聖旨,待我回去,請皇阿瑪再賜一幅即可。」
  青逸飛一時感動,然腦門浮出左仲儀臉容,總覺壓力,暗討,莫要收了之後,變成定情
物,那可不妙,可是不收,如何向左仲儀交代?心念一轉,道:「讓我研究幾天即可,事後
必定交還,可好?」
  寶親王笑道:「怎麼說都好,不還最好。」
  青逸飛道:「那鐵定要還,暫且收下啦。」揣入懷中,想及早結束此話題,隨後滿意笑
起道:「賞景為是。」
  寶親王亦覺窩心,笑得舒暢,道:「是賞景,既來此,怎可空手而返?」
  雙雙遂又往最高塔行去,居高臨下,盡攬美景,忘得心中煩事。
  寶親王不禁詩興大發,吟得一首七言詩:「海上濤頭一線來,樓前相顧雪成堆;從今潮
上君須上,更看銀山十二回!」此為蘇東坡妙絕詩詞,唯夏天未見銀雪,改成樓前相顧舟成
堆,更看青山十二回,依樣傳神。
  青逸飛不懂此道,只顧陪著說妙,如此更讓寶親王詩興難減,又作得數首詩句,及至後
來,吳濃軟語皆用上,青逸飛終難自處,急於溜身,遂以另有商事待辦為藉口。
  寶親王雖覺掃興,然陪了大半天亦該知足,終也同意。
  待共同步下高塔時,青逸飛故作依依不合離去,免傷得男人興致。
  佳人一去,寶親王立即喊來小德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08:44

第二十一章 中 伏
  夜黑風玉皇山顯得鬼影幢幢,陰森可怖。
  左仲儀藝高膽大,立即掠來喝著對方,以期及早交易,然喊得幾聲並未回應,忽見一破
廟燈亮,立即掠去,及至近處,赫見一四十上下樵夫裝束之糟老頭迎門而立。
  左仲儀戒備逼前:「你可是勒索者?」
  那樵夫道:「什麼勒索者?有人要我留字條給個姓左的,你姓左吧?」
  左仲儀道:「正是。」
  憔夫急把字條送來:「快取走吧,夜黑風高,若非貪得幾兩銀,我才不幹這檔事。」
  左仲儀接過手,打開一瞧,裡頭寫著改往丁婆嶺贖人,不禁眉頭一皺道:「果然陰
險。」見樵夫逃去,立即截住道:「誰給你銀子?」
  樵夫急道:「一個鬍子傢伙,不關我事。」
  左仲儀伸手扣去,椎夫唉呀疼叫,根本未見內勁反應,知其身份不假,始放人,身形一
掠,消逝無蹤,嚇得憔夫唉呀尖叫見鬼,沒命逃去。
  左仲儀甚快又奔往丁婆嶺,猶見破廟點燈,掠身而去,忽又見及字條,寫著北走五里,
自有人引路。
  左仲儀知對方耍此招法,乃在擺脫埋伏追兵,暗道此人狡猾,然脖子被掐,只能依言行
事,復又往北走數里。終見一黑衣蒙面人立於百丈高處,遙招著手。
  那人邪笑道:「你倒來了,膽子不小。」
  左仲儀冷道:「廢話少說,人呢?」
  那人笑道:「不急不急,待驗得珠寶,自會帶你去見人」。
  左仲儀二話不說,打開百寶囊,並點燃了火摺子,將珠寶映得閃閃生光,金碧輝煌。
  那人雖隔百丈,卻也眼尖,瞧得幾樣,道:「怎麼連郭家女人首飾都端上來了?聖幫當
真窮得脫褲麼?」
  左仲儀暗詫對方識得寶物,冷道:「你到底是誰?」
  那人笑道:「你必猜我是奸細?是嗎,我若是奸細,怎敢在你的面前晃來晃去?我乃火
蛟幫的護法,對聖幫斤兩早巳調查一清二楚」。
  左仲儀只顧聽聲音,對方卻故意掩飾,壓得甚低,不易分辯,看來還是先救人質為是,
道:「錢已帶來。人質安在?」
  那人邪笑道:「隨我來。別靠太近,只能保持百丈開外」。說完掠去。
  左仲儀收拾百寶囊後,立即跟迫。
  對方武功甚高,專挑險坡陡徑掠行,幸左仲儀的武功了得,始終跟追不放。
  掠行三鬼坡,黑妖林,孟婆崖,終至一處荒廢宅院。
  左仲儀已見得了河流,照此方位,恐也是兜圈子,最後終落於錢塘江某處分流區,巨船
或許難抵達,然平底漕船必無問題,對方挑地點確費心思。
  那人掠往荒宅,立於大廳前,冷邪道:「地頭到了,別再過來。」
  左仲儀未再跨步,道:「人質呢?」
  那人招招手,已見廳後火把一亮,郭奇物衣衫不整,且昏倒椅上,十分狼狽,那人邪笑
道:「見著了?怎不把寶物留下」。
  左仲儀道:「怎知他是死是活?」
  那人一招手,持火把者伸手敲腦,郭奇秀唉呀疼叫,隨又昏去,那人邪笑道:「信了
吧?…
  左仲儀道:「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叫你手下將他抬過來,我立即交出寶囊。」
  那人邪笑道:「才不上當,你武功太高,還是先交寶囊,待我等走人,自會交出人
質」。伸手一招,持火把者已將郭奇秀扛往內廳。
  左仲儀急道:「別帶走,依你就是。」將寶囊置於地面,身形立即左掠廂房屋頂,道:
「休距寶囊百丈,我也距人質百丈,你往前取物,我往人質掠去,各不相干。」
  那人邪笑道:「有道理,依你。」立即要那持火把者將人質置於內廳,而後離去,那人
突地喝道:「去救你的人質吧」。已衝往寶囊。
  左仲儀怎肯落後,直撲郭奇秀。  
  百丈已近,乍沖即至。
  左仲儀深忌埋伏,方衝至屋內,十指含勁四掃欲攻,幸無異樣,這才欺向郭奇秀,截他
數指,希望喚醒。誰知指勁戳去,郭奇秀幽幽呻吟,那聲音甚粗且老,左仲儀但覺不對,仔
細瞧及此人的臉面,一片煞白,眉毛左粗右細,驚惶中扯去,競然掉落,露出灰黑色,嚇得
他驚覺不妙,伸手一抹,露出中年花臉,詫道:「上當了。」登往那黑衣人掠撲。
  那黑衣人邪虐笑道:「這些錢即想贖回人質,作夢。」扛著珠寶拚命逃開。
  左仲儀冷森道:「人質若有閃失,唯你是問。」強勁極展,掠若追風閃電,奇快無比。
  那黑衣人怎知左仲儀武功高強至此,他且扛著近百斤珠寶,輕功大打折扣,奔逃不及三
裡,竟然快被追上,嚇得他直往附近山林奔去,轉行半里,復見荒宅,登又往裡頭鑽逃。
  左仲儀怎肯讓他走脫,窮追猛纏,硬是拚命,一掠十丈,再掠數十丈直往荒宅衝去。
  赫見黑衣人衝往右合院廂房,左仲儀強勢追去,方衝入廂房,突見巨網罩來,嚇得左仲
儀怔叫,眼看巨網罩枯,逃無去處,情急中雙掌劈向牆壁,轟地暴響,牆碎屋倒,嘩啦嘩盡
把左仲儀及那埋者全數罩進瓦礫堆中。
  幾聲唉叫傳來。
  左仲儀雖全身生疼,仍乘機破網掙脫,衝出瓦礫,赫見那黑衣人亦受波及,身上全灰地
衝入另一廂房,左仲儀毫不猶豫地迫近,冷森的道:「有本事儘管耍出來。」並未追入廂
房,乃採出擊方,怒掌直劈,打得廂房傾倒,免再中計。
  誰知廂房倒處,忽地傳來郭奇秀駭叫聲道:「聖爺叫我
  左仲儀一楞道:「阿秀?」怎麼顧得危險,復往瓦礫堆衝去,那屋瓦正倒一半,他則從
中穿過,只見得一入半靠牆頭,正是郭奇秀,急得他撲去抱人,得往後窗穿出。
  只一閃身,廂房盡倒,情勢險極。
  左仲儀方滾落地面,待要檢視郭奇秀的傷勢,誰知對方竟然左右開攻,一把藥物打成飛
霧,且指直戳,任左仲儀能耐厲害,怎料到對上用上強烈迷藥,且混著灰塵湧出,一時不
察,終於中伏,掙扎著叫道:「郭奇秀你……」已然倒下。
  那黑衣人邪笑道:「我會是郭奇秀?我只是冒充他而已。別誤會。」隨又把面罩戴上,
始喚來手下扛起百寶囊及左仲儀,直往河邊漕船潛去。
  左仲儀終於醒來,已被綁在船底腿粗木樁,動彈不得。
  他想運功,卻絲毫提不起勁,顯然武功受制。
  迷藥剛退,腦袋仍昏沉,只覺船行晃動,似往海中行去。
  昏暗燈光下,只見此船築工精細,恐非漕船,不知將運往何處?
  想著想著,忽見黑衣蒙面人掀開艙板,步入裡頭,目光閃邪不定,瞧著眼前可憐傢伙。
  左仲儀道:「郭奇秀你為何要如此?」
  那人邪笑道:「我不是郭奇秀,我只是冒充他而已。」摘下面罩,露出中年鬍子臉,
道:「見著了吧?你我已有數面之緣。」
  左仲儀道:「幫助理親王弘哲刺殺弘歷者就是你?」
  那人笑道:「不錯,虧你賜我一掌。但總算平安度過,我實未料到你的武功高得出奇,
這幾年得了什麼靈丹妙藥,武功秘籍,進步如此神速?害我差點陰溝裡翻船,不過還好,最
後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左仲儀道:「為何一直想嫁禍予我?」
  那人笑道:「你是聖爺,當然要搞垮,接收聖幫是我等甚重要的目標,看來已經達
成」。
  左中儀道:「你騙不了我,你就是郭奇秀,除了你,無人能對聖幫瞭解如此之深」。
  那人笑道:「喔?我倒想聽聽破綻何在?」
  鉚儀道:「載庫金之船根本沒沉,你只是利用偷天換日手法,弄沉其它幾艘,否則憑高
蛟,高魚兄弟,怎麼會搜不著沉船?」
  那人道:「你們見過面了?」
  左仲儀道:「不錯,我還知你假借被火蛟幫綁架,策劃此次陰謀,其實根本沒有火蛟
幫,他們早被消滅?」
  那人道:「怎會沒有?我正要帶你去見識見識。」
  左儀冷道:「你想見的是烈九蛟,或許想以我交換條件。」
  那人眉頭一挑,目光閃爍不定,終於歎息道:「左仲儀啊左仲  那人眉頭一挑,目光
閃爍不定,終於歎息道:「左仲儀啊左仲儀,你的確太聰明,怎麼料事如神?不錯,我就是
郭奇秀。」說完伸手將臉上鬍子摘下,並拿出布巾抹臉,卸下了易容物,露出了本來面目。
  左仲儀瞧得驚心動魄道:「當真是你?」
  郭奇秀笑道:「都已猜著,何需驚訝?」
  左仲儀道:「你若不現形,我仍無十分把握」。
  郭奇秀道:「那有休意思?既已起疑,無論何事,你必猜想是我所為,我還是難脫身,
乾脆攤開來談,不也頂好?」
  左仲儀歎道:「阿秀你何需如此,你爹若知曉,豈非要哭死?」
  郭奇秀聞及此,突地生怒,斥道:「不要談他,做了一輩子的奴才還不夠,連我也算進
去,可惡,為何你能接聖爺,我就不能?你比我高貴麼?」
  左仲儀道:「那是幫規,甘心入幫,就得遵守幫規,如皇帝一樣,只傳太子,君臣有
別。」
  郭奇秀斥道:「什麼幫規?堯舜都能傳賢不傳子,聖幫為何不能?永遠把郭家踩在腳
底,實在可惡。」
  左仲儀道:「你若真的受不了,可以出去自創天下,怎麼可以做出此不智之事?」
  郭奇秀冷哼道:「聖幫有一半是郭家拼出來的,我何需讓予你們,拿回來也是應該。」
  左仲儀瞧他觀念已偏,難以更正,只能吧息。
  離奇秀駕得幾句,漸漸恢復了冷靜,笑道:「不過沒有關係,不久的將來,一切將改
觀,聖幫仍將落入我的手中。」
  左仲儀道:「既然你有野心,為何要把我請回來?說不定瑞叔怕事,會找你代接掌
門。」
  郭奇秀道:「我原亦如此想,誰知我那奴才父親,竟然同意找你回來,我當然不爽,但
評估你風評不佳,大概也是混混之流,定將聖幫搞垮然後自可輪到我上陣,誰知你卻扮豬吃
老虎,壞我的好事,接你回來是我唯一做錯的一件事。」
  左仲儀道:「當你劫走了庫金後,已及種種陰謀?包括煽動瑞叔將庫金裝船載走?」
  郭奇秀道:「不錯,不失金,怎麼能讓聖幫亂陣腳。」
  左仲儀道:「庫金運往何處?難道已和朱亮功掛勾?」…郭奇秀邪笑:「少探我的口
風,我豈會說出?也別把我當傻子,會笨到把庫金交予朱亮功,那他不把我吃掉才怪。他也
不過是我利用的一顆棋子罷了。」
  左仲儀道:「甚至理親王也是?」
  郭奇秀笑道:「你遊走京城,不也想探誰接任帝位?可惜讓我捷足先登,弘皙既然是太
子,不巴結交際怎麼行。」
  左仲儀道:「所以你甘心當他的走狗,暗殺弘歷?」
  郭奇秀道:「沒錯,弘歷一死,天下抵定」。
  左仲儀道:「也許你不知,弘歷才是儲君,雍正日後將傳位予他。」
  郭奇秀邪笑道:「那老傢伙已瘋了,遲早要亡,哪還有時間更改秘詔,叫他莫要癡心妄
想,白日夢連連。」
  左仲儀暗歎,對方心性已失,恐難悔改,多說無益,道:「你待把我如何?」
  郭奇秀笑道:「已知那麼多秘密,還能活嗎?別指望有人會來救你,這艘是理親王御用
寶船,連河總顧瓊亦不敢搜,所以無人知曉你在此船上,你只要靜靜等死,我保證給你快活
些。」
  左中儀道:「是麼?你不是說要送我到烈九蛟那裡交換什麼?」
  郭奇秀道:「你倒是記憶清楚,事情用是如此,我發現烈九蛟已死,且武功高得出奇,
想向他討教幾招,他卻開出條件,要我找一個武功了得之人讓他試功,我左想右想,唯你最
適合,遂決定把你當交易品,你若願意,或許還有活命機會。」
  左仲儀暗付,烈九蛟武功蓋世,自己豈是對手,然為求生存,只合—拼了,遂道:「此
船即開往烈九蚊處?」
  享睛秀道:「不錯,然我仍在掙扎,畢竟你邪得很,萬一烈九蛟殺不了你,豈非縱虎歸
山?所以我看還是先收拾你較妥當。」拿出森森匕首,歎息道:「要怪就該怪你運氣差,敗
在我的手中,死而無憾吧。」匕首一揮,當真想先除後患始快。
  寒光閃處,冰森貫體,左仲儀暗道完了。












第二十二章 奇 女
  正險處,忽聞砰地巨響,船身抖動,嚇得郭奇秀差點栽倒。
  左仲儀暗詫道:「撞船了?」
  外頭突地了女人的聲音,喝道:「好大的膽子,敢擋本姑娘的去路。」竟爾大打出手。
  郭奇秀聞言怎敢停留,冷道:「暫饒你一命,敢作怪,剝你的皮。」伯他叫喊,一指截
其啞穴,始戴上面罩,快奔出去,交將艙板鎖死。
  左仲儀暗道好險,既然性命極險,只有拚命,手腳不能動,唯有脖子可以轉動,左伸右
伸,亟欲咬斷繩索,卻總差數寸,恨不得學了長舌功,能卷繩扯斷。
  外頭傳來女子的喝聲道:「什麼理親王屁親王,姑奶奶我劉光霞就是不吃這一套,給我
砸。」打鬥更形激烈。
  左仲儀詫道:「怎麼會是這大醜女?」不禁想笑,實在是冤家聚頭,如若當真讓她救
去,恐沒完沒了,還是自行逃命要緊,擠得更急,脖子幾乎扯斷。
  郭奇秀千算萬算,怎知會在海上撞船?見得對方是劉吞金這女,知不好惹,急忙說道:
「別打啦,快叫劉姑娘賠罪。」
  那些舵手雖是理親王的手下,平常跋雇習慣,然郭奇秀既是殺手頭子,武功高強,舵手
總忌諱者,故已收招道歉,靜觀其變。
  郭奇秀拱手陪笑道:「姑娘請見諒,一時不小心撞上,所有損失定予賠償」。拿出五百
兩銀票,道:「如此數目可夠麼?」
  劉光霞冷哼道:「我的船可是塊塊精挑細選紫檀木所造,幾百兩即要發?門都沒有」。
其所駕馭者,乃是條形快船,長約五丈,寬約兩丈,全部木料不多,勘個數百兩已是新船價
碼,分明敲詐居多。
  郭奇秀不多言,又拿出另張銀票,道:「千兩銀票應足夠了吧?」
  劉光霞這才嘻嘻笑道:「夠了夠了,快收下」。伸和一揮,一名健碩手下掠身取回銀
票,驗明果然是千兩銀票無誤,隨即交予主子。
  郭奇秀道:「得罪之處尚祈見諒,不知姑娘是否可調船讓去?」
  劉光霞瞧及銀票,呵呵笑道:「是寶祥錢莊銀票,看來你很有錢,到底是誰?幹啥蒙面
見不得人?摘下來讓我瞧瞧。」
  郭奇秀暗斥小妖女,專找麻煩,如若往昔易容,脫下面罩何妨,然已換回原貌,怎麼可
在眾人面前現形,只能忍氣吞聲,拱聲道:「在下臉面受傷,始裹黑布,故不便摘下,尚祈
姑娘見諒。」
  劉光霞血盆大口猛張,笑道:「沒關係,我多的是靈藥,脫下來幫你敷。」
  郭奇秀道:「不必了,已結咖,快好了。」
  劉光霞道:「可惜,那好吧,日後再見。」準備調船而去。
  郭奇秀暗喜,終把惡女給擺平了。
  方便知左仲儀乍聞醜女將走,情急中猛把後腦勺敲向木樁,發出叩叩聲響,縱是敲疼,
仍不肯停。
  叩聲傳出,劉光霞頓有感應,好奇道:「那是什麼東西?你藏了靈禽異獸?」
  郭奇秀暗恨未一刀先殺了禍害,乾笑道:「只是木槳滾動,並無它物。」
  劉光霞道:「怎是?我聽若猩猩打鼓,把它放出來瞧瞧。」意欲派人登船查探。
  郭奇秀不禁惱怒道:「姑娘未免管得太多,撞船之事已賠償,你尚待如何?」
  劉光霞道:「莫生氣,我只是瞧瞧而已,死不了人,別小心眼了。」仍催著手下快快行
動。
  郭奇秀冷哼道:「不可理喻。」下令調船準備離去。
  左仲儀敲得更急。
  劉光霞復覺奇異道:「怎敲個不停?難道你販賣人口,抓得少女賣到西洋當妓女麼?」
  郭奇秀冷道:「少胡說八。」催船快走。
  劉光霞喝道:「別溜,我最恨逼良為娟,先拿下再說。」一聲令下,劉幫弟子直掠官船
登時又大打出手。
  郭奇秀眼看欲罷不能,終難克制,怒道:「醜八怪不識好歹,以為我怕了你麼?」殺機
已起,猛往劉光霞撲去,破浪掌逼至極限,強劈肚腹。
  任劉光霞武功了得,卻也難擋對方極力一擊。
  砰。
  暴響傳出,直若巨捶擊鼓。
  劉光霞腹部受擊,唉呀悶叫,倒摔水中,叭地又是一響,水花濺得好高,原該受傷沉入
海底,誰知哇哇疼叫後,伸手摸摸肚皮,竟也沒事,暗道:「幸有軟甲護體。」忽又聽得船
艙咯咯聲音傳來,當知位置,暗道:「攻人不了,待我攻船。」避開船上敵手,拿出匕首,
運極真勁,直往艙底刺去。
  由於身在水底,匕首又尖,刺入艙板,只發出嘟嘟之聲,郭奇秀以為左仲儀作怪,根本
不理,直喝手下撲殺劉幫弟子,準備滅口。
  劉光霞經驗甚老道,匕首刺得即深又直,好讓艙板完全斷裂,然她又留著半指寬度要
連,免得斷裂徹底,只一小洞即要入灌入海水,待刺數十刀,弄了個半桌大圓形,這才收
刀,邪笑一聲道:「活該你這小王八要倒霉了。」雙掌動逕,猛往裂板劈去。
  砰地又是一響。
  艙板裂凹隱入,海水猛灌內艙。
  劉光霞如魚竄入。
  左仲儀赫見對方,腦袋敲得更急,此時哪顧醜女美女,只顧祈求救命,先逃離苦難再
說。
  劉光霞詫道:「儀郎麼?」雖在水中喊不出聲音,然表情盡展無遺,乘著水勢,直撲過
去。
  內艙淹水,只在極短的時間裡,郭奇秀原是不覺,然狂流湧入,船身立即打斜,嚇得他
怔覺不妙,厲吼道:「醜八怪你敢毀我船。」哪顧得再戰劉幫弟子,欲跳入內艙斗之。
  劉光霞卻甚老練,一手切斷繩索,拖住情郎,一手反打郭奇秀,迫得他暫時下不了內
艙,劉光霞借此推力,已往外洞衝去,逃出內艙,拚命遊走。
  郭奇秀這才想及放走左仲儀遠比沉船重要,登時落水追殺,厲吼不斷,然卻口出無聲,
只顧咕嚕咕嚕直冒氣泡,罵得幾句,始知身在水中,氣息甚重要,故閉口,專心追殺,掌勁
已大打折扣,亦抽出利刃拚命追趕。
  然那劉光霞似從小在水中長大,身若游魚,雖拖得一人,仍東溜西竄,逃得甚是從容,
畢竟身軀過大,目標顯眼,再此下去,永無脫逃時刻,心念一轉,登又計法入腦門,直往水
底潛去,找得珊瑚洞穴後,始將海砂弄渾,再乘機溜入秘洞躲藏。
  郭奇秀哪知對方詭計多端,拚命追來卻落個渾水趟身,失去了目標,只能四處遊走搜
索。
  劉光霞硬是不肯出聲,屏息以待,然左仲儀因武功受制,氣息吸得甚少,根本忍不了多
久,此時已受不了,開始掙扎欲往水面換氣,劉光霞扯緊,急示意,現在出去,前功盡棄,
左仲儀直搖頭,現在不換氣,死路一條,已是憋得滿臉通紅。
  劉光霞當機立斷?猛地往男人嘴唇吻去,藉以輸送氣息,左仲儀詫駭吱吱晤晤想抗拒,
劉光霞怒瞪,快要沒命還掙扎?醜女就不能親吻麼?左仲儀終在忍受不了下,接受惡吻。
  氣息傳來,注於生命上,左仲儀似若解脫,但於貞操上,卻似被強暴,失身感覺直湧心
頭。
  劉光霞一吻得手,雖覺好玩,然畢竟是女人,待想及此事競也臉面通紅,她不敢撥動香
舌以挑情慾,然儘管如此,觸電感覺仍傳遍全身,愛意頓生,捨不得放開。
  左仲儀想掙脫,又怕氣息不夠,只好任其蹂躪,直到後來,竟也習慣,暗覺一股幽香傳
來其實若不想那排暴牙,劉女倒也不賴,尤其對主又有了救命之恩。
  雙方心緒翻覆攪動著,不知外頭危險事。
  終於郭奇秀搜人不著,且氣息已弱,不得不服出水面換氣。
  劉女知機會到來,不敢再陶醉香吻之中,立即拖著左仲儀往另一區潛去,待離奇秀二度
潛入水底找尋,兩人早巳躲得甚遠,幾已逃出數百丈,始敢浮出水面換氣,赫見快船在東南
不遠處,立即游去。
  劉幫弟子知官船已入水懶得再戰,全數回船,以搜尋女當家為要務,忽見目標,欣喜駛
來,且拋出繩索,將人拖上船。
  劉光霞這才噓氣道:「好險,找個小島先躲起來。」快船調行方向,直衝而去。
  左仲儀卻急了,吱吱晤晤,說不出話,劉光霞知他啞穴受制,替他解開,他立即喊道:
「不能讓郭奇秀走脫。」
  劉光霞嘿嘿邪笑道:「有無搞錯?我是船老大,你是病人,為啥要聽你的?」
  左仲儀乾聲道:「拜託,事關聖幫安危。」
  劉光霞瞄眼道:「早點娶我不就沒事了?」想及方才擁吻,臉面稍稍生熱,卻也舒暢於
心。
  左仲儀豈敢回憶?故作不知情,急道:「此事玩笑不得。」
  劉光霞道:「婚姻大事,豈能玩笑?」
  左仲儀窘聲道:「我是說讓黑衣人逃走,聖幫立即陷入了危機。」
  劉光霞冷道:「連我也不瞧一下正眼麼?」
  左仲儀頓窘道:「非也,我中毒,穴道又受制,活動不方便……」
  劉光霞始伸手替他解穴,道:「莫急,那艘船已穿洞,頂多再支持幾個時辰,他們別想
逃,你不覺得應先治好自己麼?」
  左仲儀這才知其用意,道:「多謝幫忙………」
  劉光霞仍指示手下往小島駛去,暫時避開再說。
  左仲儀好奇道:「此處離內陸多遠?」
  劉光霞道:「少說也有兩百里」。
  左仲儀詫道:「這麼遠?今天是初幾?」
  劉光霞道:「初十一吧。」
  左仲儀道:「初十一?那豈非超過兌現日一天?我被綁了兩天兩夜?」
  劉光霞道:「差不多。」
  左仲儀苦笑道:「完了完了,你爹當真擠兌銀子麼?」
  劉光霞道:「不錯,我爹一向說一不二,跟我一樣。」
  左仲儀急道:「你快快修書通知你爹,我願意娶你了,要他莫兌現。」
  劉光霞瞪眼道:「啥話?當初是提親,那是聘金,現在是啥?賣女兒麼?別搞錯,是我
選你,非你挑選我。」
  左仲儀窘苦道:「那請快快選我吧」。
  劉光霞不禁呵呵笑道:「怎麼?堂堂聖爺也有吃軟飯這一天?不嫌我醜麼?」
  左仲儀窘聲道:「美醜總陽外相,其實你心地善良……」
  劉光霞邪道:「現在會說我有內在美了?男人真是舌燦蓮花,牆頭之草,實要不得。」
  左仲儀急道:「姑娘請幫幫忙。」
  劉光霞瞧他切急樣,終也不忍道:「不是我不幫,只是身在外海,如何能修書?那倒不
如載彌回去辦事,但又如何?已過數天,聖幫若撐不住,也是天命。」
  左仲儀一楞終於看清了事實,輕輕一歎道:「看來全靠老天幫忙了……」目前已無能為
力,爭亦無用,倒不如另擬計策。
  唯一希望是劉吞金別兌現,然依其個性恐難如此。
  另則是總管挺得住,助聖幫度過此難關,但成麼?資金如此龐大,恐非他能力所及。
  看來除了我找回失去庫金否則一切終難處理。
  左仲儀道:「感謝救助,能否好人作到底,解我身上的迷毒?」
  劉光霞道:「在解啊,感覺如何?」
  左仲儀道:「軟酸酸,使不上力。」
  劉光霞道:「是迷毒沒氏,倒是比較難解,你先服下幾顆醒神丸,待我用功力替你逼
毒。」
  左仲儀只能聽令行事,服下了三顆金色藥丸後,已坐定,劉光霞行往其背後,坐定下
來,伸手往命門穴貼去,功力源源迫來,左仲儀借功練功,雙方進入了忘我之境。
  劉幫數名弟子負責護持,幸好官船已入水,行動較慢,早已拋得老遠,安全無慮。
  郭奇秀連搜數回,未見人蹤,已氣得哇哇大叫,然又能如何,人已落水無異大海撈針,
只能碰運氣,強求無效,遂游回官船,見得船身傾斜一半,又自咒罵。
  待問及狀況,舵手回答,此船設計特殊,分有三艙,其中一艙進水,勉強可支撐半天,
屆時將沉沒,且無法修復。
  郭奇秀才當機立斷下令往火焰島行去,畢竟那頭有烈九蛟可利用,若左仲儀傷癒搜來,
也好有個擋箭牌,另則此島離此不遠,可停靠修船,一舉雙得下,當然該往此處去。
  官船揚起帆,一晃高,一晃沉地駛去。
  功行三周天後,左仲儀腦門已漸漸地冒出了淡紅煙霧,一股腥味衝鼻,看是毒物已出。
  劉幫弟子乍覺腥味,知其有毒,皆避左右。
  劉光霞倒仍氣定神閒,功力直遏地去,絲毫不受影響,她甚至覺得內勁交融,似訴情
衷,甜妙無比,進而陶醉其中。
  唯左仲儀不敢分心,乘外勁內流之際,拚命解去毒物,三周天下來,自身功力已漸漸恢
復,終可自行解毒,然劉光霞並未收手,豈可過河拆橋,仍自讓它竄流全身。
  直到四周天已過午時將至,劉光霞始收手,眼看小島已:至,先行上岸,前去找尋枯
枝,並獵來山雞,升火烤食。
  劉幫的弟子眼尖,當知大小姐如此犧牲,全是為了這個男人,如若對方再背叛,恐不夠
意思,但又如何,大小姐實是醜得可以,若非為了錢財,誰肯娶她?  
  劉幫弟子亦陷入錢財和美醜掙扎之中,且難測此段姻緣將如何發展。  
  行功至五周天後,左仲儀終完全爭去身上之毒,功力恢復後,精神忒是舒爽,忽見劉光
霞招手:「下來吃東西。」總覺尷尬,還是掠往岸這吃起烤雞,且不忘道謝。  
  劉光霞冷道:「謝什麼?算你命大以後別拋棄我就了。」
  左仲儀乾聲道:「不會……只是姑娘定要跟著我麼?」
  劉光霞白眼道:「我那麼醜?誰要?不跟你跟誰?」  
  左仲儀道:「可是你方才說,只有你選我,怎麼又說跟……」
  劉光霞道:「是選中你啦,他日若後悔再說。」
  左仲儀應是,卻是滿肚子的苦惱,畢竟救命恩情乃是另一回事,結婚娶妻又是另一回
事,若無感情,強逼一起,將痛苦一生,然對方如此深情款款,又怎麼忍潑冷水,且走一步
是一步了。
  他不敢表現露骨,免得她受到了刺激,畢竟救命之恩仍得顧著。
  劉光霞大略感受對方心意,亦不強逼,只顧做好女人本分,給肉給水,伺候得無微不
至。
  待用餐完畢,左仲儀急於解危道:「我得找到郭奇秀,要回庫金否則聖幫危機難度。」
  劉光霞道:「當真要去?他躲到火焰島,可能有個老妖物。」
  左仲儀道:「不去不行,聖幫過不了關。」
  劉光霞爽快答應,道:「好吧,既然捨命陪君子就陪到底。」已和左仲儀同行登船,直
往火焰島駛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09:36

第二十三章 異 人
  火焰島寬約十數里方圓,其中多處尖鋒宛若火山口常掉地出白煙因而得名。
  左仲儀等人航行至此,但覺陰森,似若幽界之界。
  劉光霞道:「此島不但多蛇,且有怪物,連海盜都不敢去,你確定要登陸?」
  左中儀道:「郭奇秀都敢上山我還怕啥」已見得官船半沉於岸口,對方的確已進入此
區,保有一探狀況。
  劉光霞道:「好吧,既然來了,且瞧瞧野人吧。」指示手下駛船靠近岸邊,道:「你們
守在船上,我去即可。」
  劉幫弟子如獲重釋,全數同意。
  左仲儀急道:「身處險地,我去即可。」畢竟醜女同行人總覺怪異,且負擔重。
  劉光霞瞄眼道:「你這是關心亦或輕視?」
  左仲儀道:「這是險處,你毋需趟進來。」
  劉光霞笑道:「看是關心了?放心,聽說烈九蛟不傷女人,我準沒事,你該擔心自己
吧。」
  左仲儀心虛,乾笑道:「既然不傷女人,那任姑娘選擇;吧。」說完拜禮,直往岸邊掠
去,畢竟對方有救命之恩,怎可拒人於千里之外?
  劉光霞跟定男人似地,隨即掠去。
  左仲儀無奈,要她小心蛇蟲,兩人同往山區搜去。
  前方數里森林果然毒蛇遍處,任何青紅白綠顏色應有盡有,大者若巨蟒,小者如蚯蚓,
各幡地盤,見人好昂蛇吐信,亟欲攻擊,幸兩人輕功了得,掠穿其間,始終未讓毒蛇噬著,
潛行仍算順利。
  劉光霞終究是女人,最忌蟲蛇,往往踩及蛇或摸及蛇肚,那種膩滑傳來,即讓她驚叫,
直往男人靠去,或抓著男人衣角;任他拖帶出界,雙腿差點生軟。
  待衝出森林,眼工紅土罩峰,較為光禿,劉光霞始噓喘大氣,道:「要命,早知毒蛇那
麼多,就不跟了。」
  左仲儀道:「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劉光霞回首乍瞧,毒蛇吊滿林,懼道:「還是別闖為妙,走吧,待晚上再說。」以為夜
晚蛇蟲將回洞休息,自可順利避開。
  左仲儀知她不肯走,說也無效,遂不多言,尋得火煙最旺處,直登山峰。
  劉光霞緊跟後頭。
  再奔數里,地面不只光禿,且裂縫甚多,白煙直冒,似若火山區,熱氣漸濃。
  劉光霞道:「幹啥找烈九餃?直接找郭奇秀不就得了」。
  左仲儀道:「可惜此島不小,恐不易尋著,倒是烈九蛟目標較顯眼,找到他等於找到了
郭奇秀,上去吧,看看也好。」
  兩人復往最高峰登去。
  及至峰頂,赫見滾燙溫泉處處,白煙即此冒出,山泉有高有低,有的落差甚大,泉水湧
下,形成串串瀑布,佳景奇特。
  劉光霞道:「若是長得花草樹木,恐是世外桃源。」
  左仲儀卻發現最高溫泉有人靜坐其中,雖是背對,卻見得披頭灰髮,應是烈九蛟無誤,
登要劉光霞閉口。
  誰知烈九蛟似已知來者,冷道:「報上名來,可是姓左?」
  左仲儀乍驚,急道:「不不不,姓劉。」
  劉光霞暗道:「跟我姓劉,豈非入贅麼?」暗喜。
  烈九蛟冷哼道:「大丈夫何以改名改姓」。突地彈跳而起,落於岸邊。一身舊袍直冒白
煙,他卻毫不在乎,轉身下:瞧,似若獵豹搜物:「誰是天下第一高手?」
  左仲儀道:「無此人,我等武功平庸。」
  劉光霞瞧其發胡散亂,直若野人,倒是合乎想像,道:「天神才法功第一,我們是來尋
找郭奇秀,前輩知他下落,快叫他出來。」
  忽見烈九蛟後側不遠處閃出了郭奇秀的身影,奸黠說;道:「師父,他就是左仲儀,自
稱武功天下第一,我可把他引來,莫要錯失良機。」
  左仲儀冷道:「阿秀你還不悔改麼?」
  話未說完,烈九蚊突地撲殺下來,邪笑道:「還敢花言巧語來騙我。」其勢如電,銳不
可擋。
  左仲儀從未見過如此快速身手,情急中逼足全力以抗。
  赫見烈九蛟化若電火石火,不見形不見影,只見一道似欲劈天裂地之太虛魔電,硬是怒
劈下來。
  左仲儀無處可躲,猛地雙掌相迎。
  砰。
  巨響暴開。
  左仲儀悶哼一聲,直噴八丈遠,摔落地面成凹坑,跌得:唉唉疼叫。
  烈九蛟則定落當場,驚詫瞧著雙掌,似想找出掌勁缺了什麼?否則尋常人吃此一掌,早
已倒地斃命,豈容得對方哇哇疼叫。
  劉光霞切急撲去,扶起了心上人,急道:「傷著了麼?」
  左仲儀苦笑道:「還好……」手掌火辣辣,胸口悶疼,雖是難受,總算撐住。
  郭奇秀見老怪一招擊倒眼中釘,自是大喜,道:「師父快收拾他,天下已無敵手。」
  烈九蛟哈哈再笑道:「不錯,吃我一掌未吐血,你是第一人,夠份量,再吃老夫一掌試
試」。登又身化電光,強撲過來。
  左仲儀豈是笨蛋,再等著挨打,見其攻來,哪顧得面子,趕忙滾身彈開,且撥石塊反擊
以爭取時間。
  石塊砸來,烈九蛟根本不理,一掌掃去,強勁擊碎,攻勢仍快,電也似劈來。
  左仲儀幸逃得快,讓出尺餘,對方掌勁斜腰切往地面,轟然一響,地裂石飛,左仲儀借
此勁道,再彈數丈,怎敢對抗,拔腿即逃,並喝著:「劉姑娘,不玩啦。」根本抗拒不了,
先行保命再說。
  劉光霞早對妖人忌心,聞言拔腿亦逃,只是左側飛奔,不敢靠近戰圈,免受波及。
  後頭郭奇秀直喊道:「師父別讓他逃了。」從旁盯上,以備不時之需。
  烈九蛟連劈三掌皆被逃去,不禁生怒,道:「逃若喪家犬,算何英雄好漢。」見對方仍
不肯迎戰,咆哮一聲,雙掌一吐一吸,遠處林區突見無數毒蛇被盡數吸出,直往左仲儀撲
來,迫得他不得不出手回擊。
  劉光霞亦被毒蛇逼得手忙腳亂,狼狽應付。
  烈九蛟藉此良機,飛縱數十丈,直撲左仲儀,他盤算傢伙可能再次脫逃,竟爾吸來一條
丈餘長蛇當鞭子耍,這抽去,叭地掃中左仲儀的右腿,復往回扯,左仲儀終難再身,只好回
掌切纏腿蛇。
  烈九蛟喝道:「想逃麼?難。」右鞭左掌,打得左仲儀手忙腳亂,跌退連連,一個不
察,烈九蚊已封住退路,邪虐笑,擋得四平八穩。
  左仲儀只有苦笑,沒想到對方當真通玄,只要灌入蛇身,竟然切之不斷,今日恐難善
了。
  烈九蚊邪笑道:「想逃,那是妄想,老夫號稱『九蛟』,耍絞鞭功夫天下無敵,無人能
逃出我的鞭下。
  左仲儀苦笑道:「在下根本不是您的對手,認輸總行了吧?」
  烈九蛟冷道:「不行,除非自絕,擅闖本島,死路一條。」
  左仲儀道:「那個黑衣人也闖此島,怎麼會沒事?」
  烈九蛟道:「條件交換,他說要帶天下第一武功者前來,我才放了他。」
  左仲儀道:「我也可幫前輩找個天下第一人。」
  烈九蛟哈哈虐笑道:「少耍花招,你是準備落跑,老夫豈是傻子,何況一件事只答應一
人去辦,你已是多餘。」
  左仲儀道:「不知前輩另有何事待辦。在下可替您完成。」
  烈九蛟道:「沒有,我擁有天下無事可辦,若有,只有打敗我,你快快完成吧。」
  左仲儀苦笑:「前輩比在下修為多數十年,在下如何能敗得了您?若要說公平,就鬥個
幾招不死,也算是贏了,否則傳出去,有損前輩的英名。」
  烈九蚊一份道:「有道理,那要鬥幾招?一年一招?六十年六十招如何?」
  左仲儀道:「豈有如此算法?那年齡相差越多,豈非斗越多用?應是遞減,差一歲少一
招,我二十四,你約八十,一年一招,扣掉五十六招,我只能斗您二十四招,然前十歲我根
本未習武,縱使練了也派不上用場,自該扣十招,故應以十四招為正確。」
  烈九蚊道:「有道理,便以十四招為準,你躲得了,算你過關。」
  左仲儀拱手笑道:「那謝了,前輩請讓路。」說完拜禮即欲離去。
  烈九蛟一楞道:「不能走,尚未鬥完,不能走。」
  左仲儀道:「怎尚未鬥完?你從高處撲我一招,隨又凌空切我兩掌,追殺時又劈了七
掌,地上都有坑洞可數,及至林區,你吸蛇反攻又是一招,以蛇為鞭也是一招,方才連劈兩
招,共十四招,錯不了。」
  劉光霞聞言暗喜,急道:「沒錯沒錯,十四招已過,前輩想賴麼?」早避開毒蛇,逃至
附近,聞及此言,加油添醋以套住這妖人。
  烈九蛟一時臉紅,哇哇大叫道:「方纔不算,老夫根本未展奇招,不算不算。」
  左仲儀道:「想食言麼?」
  郭奇秀怎肯讓他詭計得逞,說道:「師父別聽他鬼扯,別忘了。火蛟幫就是他滅去,怎
可讓他活命,就算要鬥招,也是從現在開始,且他扣童年十招,師父難道沒童年麼?所以那
十招鐵定要算。」
  烈九蛟登獲至寶似地,詫喜大叫道:「不錯不錯,你有童年,我也有童年,怎可你抵我
不抵之理,十招不能免。」
  左仲儀苦笑道:「好吧,十招即十招,接完之後,請別再為難在下。」
  烈九蚊喝道:「無人能在老夫的手中走過十招,但你若逃跑,即不算數。」
  左仲儀道:「輕功亦是武功之一,應算數吧。」
  烈九蛟喝道:「斗輕功可,逃跑即不可,哈哈,我手中有蛇鞭,你休想逃命,還不快接
招。」是氣猛運,衣衫無風自動,威凜又生。
  左仲儀知其煞招已出,哪敢分神,猛地運勁護體,希望挨過十招,結束這場比鬥。
  赫見烈九蛟喝道:「嘗嘗老夫最新參絕學『烈焰掌』!」話未說完,丟下毒蛇,那蛇競
還能活命,倉惶逃去,烈九蛟登時雙掌合一,運勁極限,猛地翻吐,兩火紅光乍閃,似若烈
焰噴出,嘯得周道熱氣滾滾。
  左仲儀又怎敢硬接,雖運勁相抗,卻將虛無飄渺身法掠至極限,東閃西躲,然那掌勁過
於快速,仍無法全身閃退。一個失著,左肩已被擊中,砰地暴響,打得他肩頭冒煙,滾跌十
數丈,嘴角悶呢,嘔出血絲,終受內傷。
  郭奇秀見狀大喜道:「師父乘勝追擊。」
  烈九蛟一招得逞,威風八面,哈哈虐笑道:「技不如人,莫要怪我」。復又一招「烈焰
焚天」硬是劈斬如電,毫不鬆手。
  左仲儀已是險象環生,深知光靠躲閃已是無法全身而退,終運起「破浪掌法」以抗見那
強勁湧來,只能以破浪訣竅化去些許,剩下仍得硬接。
  砰。
  又是悶響,左仲儀再吃一掌,胸口悶疼,呢地血絲再滲,蹬蹬蹬連退七八步,身形已
晃。
  郭奇秀暗自叫好,照此下去,只要三招,必能取命。
  劉光霞見狀驚駭,急撲過去。
  烈九蛟登覺逆氣回撞,掌臂生疼,怔道:「有門道,小子武功的確了得。」棋逢敵手快
感讓他精勁更猛,喝道:「尚有八招,撐著就接完啦。」即欲攻來。
  劉光霞卻擋在前頭,喝道:「老頭你懂不懂規矩?」
  烈九蚊乍楞道:「比鬥即比鬥,有啥規矩。」
  劉光霞喝道:「他是後生晚輩,且千里迢迢趕至此,你不讓他休息即強行比鬥,哪算公
平?何況他還中了你那小子毒藥,尚未痊癒,豈是公平?」
  烈九蛟乍愕道:「真有此事?」轉瞧郭奇秀道:「你耍了毒?」
  郭奇秀急道:「莫要聽妖女謊言他自願前來挑戰,怪不得推。」
  劉光霞冷道:「誰說謊,天知地知,你趁他受傷,連續攻擊即是不對,至少也該讓他休
息幾分鐘,等氣順了再鬥,否則我將告知全天下,你乘人之危。」
  烈九蛟喝道:「老夫豈是乘人之危,要休息即休息,但不得超過一刻鐘,否則豈非沒完
沒了。」
  劉光霞喝道:「這才像話,我們就在左巖休息,休要過來打擾。」扶起左仲儀,快速奔
往二十丈遠處的凸巖後方,隱身不見。
  郭奇秀急道:「師父莫要中計,說不定對方耍陰,想找機會開溜,亦或服下金丹,功力
突然增強,您可就吃大虧了。」
  烈九蛟道:「有老夫在此,誰能開溜?至於金丹,管他吃上百顆,也未必管用,別忘
了,只一刻鐘,是天上仙丹麼?你用毒逼人,本不應該。」
  郭奇秀急道:「弟子沒有……」
  烈九蛟冷哼道:「外頭都是毒蛇,我玩毒多少年,會看不出那傢伙剛大病初癒?手段實
不光明。」
  郭奇秀仍矢口否認。
  烈九蛟置之不理,只顧盯著巖堆,防人走脫。
  劉光霞則急忙將左仲儀置於隱密處道:「快喘口氣。」又自餵服金丹,催它化去。
  左仲儀苦笑道:「恐緩不濟急,老怪武功太高,甚難應付。」
  劉光霞道:「我有辦法,快脫衣服。」說著自己竟然寬衣解帶。
  嚇得左仲儀臉紅心跳,道:「劉姑娘你這是?」
  劉光霞亦窘著臉,急道:「別想太多,我身上穿有護身寶甲,給你穿上,暗中接他幾招
也就挨過去了。」
  左仲儀恍然,難怪當時其受郭奇秀厲掌劈擊會全身無恙,當下道謝道:「多虧你了…」
  劉光霞低聲道:「快脫衣服」。將外衣脫掉,露出了潔白肩臂,凹凸處,已見一件軟柔
淡黑絲甲,「可能是天蠶絲或緬金絲混編而成,頂管用。」
  左仲儀知時間可貴,終解開衣衫,肩頭,胸脯皆現紅紫手印,受傷頗重。
  劉光霞窘困中將軟甲脫下,絲絲肚兜已現,潔聳胸脯暗露,瞧得左仲儀臉紅心跳,這女
子除了大暴牙外,其實身材曼妙無比,尤其劉光霞那句「給你」將軟甲送來時,身軀乍轉,
胸脯抖顫,更顯魅力,迫得男人趕忙閉眼,劉光霞但覺走光,登時雙手掩胸,轉身過去,急
叫道:「快穿上。」自個亦慌張穿衣。
  左仲儀被喚醒,趕忙穿上軟甲,一股體香撲鼻,讓人想入非非,然深深吸氣後,引動了
傷勢,抽疼打斷幻想,已恢復了正常,隨又急穿妥外衣。
  劉光霞則窘透心靈,連貼身衣物都給了男人,他再不知趣,領情,一切終將功虧一潰,
然又能如何,走到此地步,能回頭麼?一切聽天由命了。
  兩人突地吱晤細語,引得郭奇秀大感疑惑,喝道:「耍何花招?治傷有此暖昧淫語
麼。」
  劉光霞最是難受,嗔喝道:「郭奇秀,你背祖叛宗,遲早會有報應。」腰帶仍未繫妥,
卻已露出腦袋嗔目瞪眼:「待我回去內陸,公佈你的罪行,要你好受。」
  郭奇秀虐笑道:「可惜你倆永遠回不去了。」轉身煽動烈九蛟道:「師父快快收拾他
們,以絕後患。」
  烈九蛟冷道:「是你聽我,還是我聽你?」
  郭奇秀乾聲道:「自是聽師父的,只是徒兒一點小小建議。」
  烈九蛟冷道:「乘人之危,算何英雄好漢,沒你事,快滾。
  郭奇秀可不敢得罪靠山,聞言恭敬應是,終遲走十數丈,暗付只要監視兩人,莫被脫逃
即可,遂找得斜角度,窺及兩人多少在整衣弄帶,一時仍猜不出狀況,低聲虐道:「連這丑
女也要,真是越混越回頭了」。
  劉光霞稍稍聞及,故作不知,她想運功替心上人療氣誰知左仲儀已爬身而起,直掠巖
頂,劉光霞急道:「怎不多休息幾分也好……」
  左仲儀道:「氣順即可。」畢竟內傷並非短時間能調養恢復,倒是天色漸暗,得先解決
烈九蛟才行,否則讓郭奇秀溜走,恐又生變。
  烈九蛟見他現身,欣喜道:「調養夠了麼?」
  左仲儀道:「應該夠了。」
  烈九蛟笑道:「現在輸了也無話可說了?」
  左仲儀道:「無話可說。」
  烈九蛟喝道:「那好,接招吧。再戰八回合。」登地猛撲過來,一式「烈焰破乾坤」熊
熊滾浪,猛擊怒劈,銳不可擋。
  左仲儀全靠軟甲護身,否則已無法抵擋,如今掌勁已至亦難以閃躲,只能硬著頭皮迎
去,雙掌耍出「斷濤斬浪」硬碰硬攻去。
  赫見雙影撞擊,掌勁暴噴似箭,迫得山巖碎裂兩半,砰聲大作之際,左仲儀突又挨掌倒
噴十數丈,跌落地面,喔喔悶叫。
  劉光霞見狀大急道:「聖爺可受得了?」以為軟甲失效,那可不妙,待要奔去扶持,左
仲儀已跪身而起,似無大礙,始轉悲為喜,急道:「快撐下去,只剩七招了。」
  左仲儀暗道軟甲果真是好東西,竟能化去五成以上的掌勁,看來挨過七招應無問題,遂
道:「前輩再賜招吧。」
  烈九蚊怔道:「你這次受傷不重?」
  左仲儀道:「輕重也得撐下來。」嘴角總也掛血。
  烈九蛟道:「好角色。」突又撲來,強招盡展,攻勢連連。
  左仲儀卯起了勁道硬拚,一招「巨浪搗海」又來「嘯吞乾坤」、『『浪毀濤滅』』等絕
學,一一拚命迎敵。任那烈九蛟掌勁如何強擊,總也跌倒後隨又彈起,拼得沒頭沒臉。
  劉光霞驚心動魄中直數招法:「四五六七八九,九招了,只剩一招。千萬撐著。」
  烈九蚊乍聞九招已過,自己競也血氣浮動,氣喘咻咻,詫道:「當真已劈了九招了?」
  劉光霞急道:「當然,三招裂左地,兩招擊碎右側岩塊,先前又擋了四招,當然只剩一
招,別想賴。」
  左仲儀則渾身泥灰,嘴角掛血,狼狽不堪地仍撐過來,道:「不錯,只剩一招了。」
  烈九蛟不禁焦切道:「可惡可惡,竟然九招擊你不倒。」第十招已然毫無把握。
  郭奇秀急道:「師父快用利刀,掌勁無效,換個方式亦可。」
  烈九蛟斥道:「誰像你如此陰險,敗不了人家就耍陰麼?」突地再次出招,赫雙手一
揚,九道紅蛇電光射出,正是他參悟已久的絕學「九蛟裂天」。
  九道電蛇直若九把利劍,直往左仲儀的全身要穴衝去,揪急嘯聲似若鬼泣,刺耳已極。
  左仲儀來不及反應,九道電光已沖射全身,那速度之快實叫人難以躲閃,左仲儀情急中
猛往地上落滾,每滾一圈,電蛇即竄刺數次,叭叭叭叭,硬將地面穿得見坑見洞。
  眼看蛇電落身,左仲儀拚命反擊,全身暴出青氣反擋,霎見青氣電蛇互擊,叭叭叭連響
不斷,突又聽及左仲儀悶哼一聲,全身滾若雪球,彈滾三數丈始停,肩臂,大腿皆見血跡滲
出。
  劉光霞見狀駭道:「聖爺你可別傷著。」急欲撲前救治。
  左仲儀勉強伸手制止道:「別過來……老怪若發狂可不妙……」若非軟甲護身,恐也得
傷及胸背,重傷難起。
  劉光霞見其尚能說話,安心不少,軟甲終生效果。否則一電穿心穿腸,豈還有命在,登
轉向烈九蛟道:「十招已過,你該認輸啦。」
  烈九蛟楞在當場、目光不斷地來回瞧著左仲儀及自己雙掌十指喃喃說道:「怎麼會如
此?老夫苦練數十年,連一小伙子都制伏不了?」實是不相信自認天下無敵神招,首次開張
試功,會是此種局面?
  左仲儀見狀暗道僥倖,全靠軟甲逃過一劫,然手腳受傷,確也不輕,只能一瘸一瘸爬
起,苦笑道:「前輩忒也厲害,我看得成殘廢了……」故意裝得嚴重些。
  烈九蛟仍不滿意道:「殘廢又如何?理應斷頭斷腳,五蛇穿心才能顯出威力。」
  左仲儀道:「前輩忍心殺我麼?若殺了我,日後誰陪你試功?」
  烈九蛟目光一亮道:「對啊,對手難求,貿然殺之,怎知所創武學境界及效果?又如今
日,若能十電齊發,效果可能全然不同,我卻故意想彰顯『九蛟』威名少了一道勁氣,露出
破綻。」
  郭奇秀見其已無殺人之意,不由緊張,急道:「他是後患,師父應快速除去,您想試
功。徒兒定找更多人來。」
  烈九蛟斥道:「你懂什麼?好手豈容易得之?去去去,誰是你的師父,陰險傢伙,若非
答應你找人來即不殺你,我現在即取你性命。」
  郭奇秀眼看情勢陡變,實難預料,心下一橫,道:「師父已受蒙蔽,待我先殺了他。」
竟然抓出巴首,奇快無比地往左仲儀撲去,想趁其受重傷之際宰了他。
  左仲儀暗歎,道:「阿秀你何時醒悟……」手腳皆傷,不易對付,但仍運勁想抵擋。
  劉光霞見狀怒喝道:「想死麼?」拚命撲來。
  情急中忽見一道電蛇衝至,不但打掉了匕首,更將郭奇秀打了個悶扼,滾落山下十數
丈,狼狽疼叫著。
  原是烈九蛟看不慣,出手教訓,斥道:「還不快滾,難道要我殺了你麼?」
  郭奇秀見大勢已去,哪敢停留,猛地往林區掠去,丟下一句「走著瞧」而逃逸無蹤。
  左仲儀登時急道:「不能讓他走脫。」想追卻雙腿受傷,只能祈求劉光霞道:「你快盯
住他。」
  劉光霞急道:「可是你……老怪他……」
  左仲儀道:「烈前輩是守信之人,我該沒事。」
  烈九蛟道:「不錯,擋過十招,他已沒事,爾等有恩怨,自行去了結吧。」說完掠身而
去,卻現老態。
  劉光霞這才放心,道:「快走。」扶著左仲儀疾追。
  然待穿過森林,毒蛇遍處,得靠左仲儀發掌擊之,始能穿出林區,回到岸邊。
  赫見郭奇秀為搶快船,已和劉幫人馬大打出手。
  劉光霞見狀大喝、追掠前去助陣。
  左仲儀怎肯讓其走脫,強忍傷勢,一步步逼近。
  郭奇秀武功忒也不弱,以一敵七,竟能撐著,然左仲儀迫近後。指點七人攻擊,郭奇秀
練的是聖幫絕學,實難逃左仲儀的法眼,這一指出破綻,登被修理得險象環生,郭奇秀知戰
勝無望,怒罵幾句,已然掠退,想再逃回林區,靠著毒蛇保命。
  他自恃左仲儀雙腿受傷,根本追人不著,然他哪知左仲儀另有拚命絕活,強逼一口真
氣,忍著傷痛,喝道:「還想逃麼?」身形競化電閃,直撲射去,那根本不必雙腳走動,全
憑真氣衝撲,一閃即近三丈,左仲儀志在此擊,故卯足全勁劈出,趁郭奇秀詫然之際,一掌
擊得他的腰背悶疼,倒摔地面。
  劉光霞趕忙欺來,連截數指,終把惡徒制伏。
  左仲儀則因雙腿受傷,落地支撐不了,跌跪不起,幸好海灘全是細砂,未傷及膝骨,否
則後果不堪設想。
  劉光霞見狀又自撲來,急道:「傷的如何?」
  左仲儀道:「還好……」已覺道謝是多餘的。
  劉光霞要下手將郭奇秀逮住後,將心上人移往左近平坦岩塊處,將其放下,隨即治傷,
並取來海水洗滌傷口,海水甚鹹,沾肉即疼,左仲儀咬牙硬撐,劉光霞見及傷口頗深,不禁
罵道:「老怪出手倒狠了。」
  左仲儀苦笑道:「莫要怪他,誰叫咱闖入他的島,能撿回性命已是僥倖,咱快整理後離
開,免得老怪又出奇招」。若對方突然想到了絕招,定要自己試招,可是自找麻煩。
  劉光霞亦覺得毒蛇威脅甚大,決定及早離去,遂拿出金創藥,倒入傷處,再撕下衣角綁
妥,左仲儀始覺清涼上身,快活許多。
  劉光霞下令手下將郭奇秀抓上船,自己則扶著心上人掠回快船,風帆一張,快速離去。
  及退三里,已見高峰之處人影閃動,掌勁亂跳,應是烈九蚊又在練功。
  左仲儀想來即忌,原以為自己功力已登大雅之堂,誰知一山另有一山高,苦功人得再
熬,方不至自滿。
  對於烈九蛟只有欽佩,並無怨恨,甚至從其對招之際悟出了不少的法門,尤其那招「九
蚊裂天」已知其攻擊技巧及位置,實受用不少。
  待傷勢較穩定後,左仲儀始步向了郭奇秀,道:「你這是何苦呢?弄得聖幫身陷危機,
自己又落此狼狽局面。」
  郭奇秀冷道:「既已失敗,要殺要剮隨便你。」
  左仲儀歎道:「你是郭叔獨生子,我又怎麼下得了手?把庫金交出來,我網開一面,饒
你一命。」
  郭奇秀道:「庫金早沉海底,找我無用。」
  左仲儀道:「還不悔改麼?」
  劉光霞冷斥道:「這傢伙奸得很,不用刑他豈肯說。」抽出匕首道:「在他的臉上劃兩
刀,保證逼得出。」刀鋒壓臉,當真想劃下去。
  郭奇秀驚怒道:「你敢?」
  劉光霞邪笑道:「有何不敢。」就要下刀。
  左仲儀道:「劉姑娘請停手,畢竟我得看郭叔面子。」
  劉光霞道:「就此耗著麼?找不了庫金,你的聖幫還混什麼?」
  左仲儀道:「也許真的沉入了海底了,另外我也派人在附近搜查,或許不久將有結
果……」
  郭奇秀詫道:「你派誰來搜查?」
  左仲儀道:「密探高手丁幻,只要有東西,不怕他找不著,他已向我說明,庫金不在火
焰島,是在其他的島上。」
  劉光霞道:「當真不在火焰島?我以為有老怪照顧,應是最佳地點。」
  左仲儀道:「丁幻不會弄錯。」
  郭奇秀冷笑道:「他當然不會弄錯,不過下次就會了,因為庫金早沉入了大海,任誰也
搜不到。」
  左仲儀道:「我信他。」不想再談此事,道:「你自己反省反省,做錯事不知悔改,最
傷心的仍是你爹。」伸手截他幾指,抓向船尾丟置,眼不見為淨。
  左仲儀轉向劉光霞道:「已近黃昏了,今夜船上過麼?亦或附近找個小島,方便大家休
息?」
  劉光霞道:「附近島多,讓大家下船,睡的也較舒服。」
  左仲儀沒有意見。
  快船立即調頭,直往附近十餘里小島駛去,待至地頭,夕陽已西沉,一片霞紅。
  劉光霞最喜此刻,畢竟自己名為「光霞」不就是此景麼?尤其又有心上人在身邊,一切
變得美滿。
  左仲儀並未擾她,將郭奇秀抓落海灘後;雖受傷在身,但砍椰片蓋茅屋之事並不難,故
配合格蓋。
  劉光霞陶醉美景後,突地想及心上人不在身邊,興致大失,不再欣賞,跳落灘邊,抓來
幾條魚烤熟,分得大家食用。
  至於郭奇秀亦分得兩條食用,隨後左仲儀制住他穴道,再綁於附近郴樹旁,免其走脫。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10:09

第二十四章 奸 狡
  夜晚已臨,劉幫弟兄兩人返回船上休息,四人住於茅屋,至於左仲儀則就近看守著郭奇
秀,劉光霞陪他。
  或許白天過於勞頓,不到三更,兩人竟然昏沉睡去。
  郭奇秀乍見機會到來,暗中用勁衝穴,或而左仲儀受傷在身,點穴不重,不到半個時
辰,竟然衝去兩穴,勁道漸漸恢復,暗自使力,竟然掙脫繩索。
  郭奇秀暗道:「應我來時運轉,命不該絕。」哪顧得再留此地,趁夜摸黑逃去。
  郭奇秀走不久,左仲儀已醒來,劉光霞亦爬起,道:「這辦法有效麼?」
  左仲儀道:「應該有效,他知丁幻能耐,且在附近搜島,他必緊張而找機會窺探,行蹤
定露。」
  原來左仲儀知郭奇秀自付有父親和庫金當靠山根本無懼性命受危,逼他未必有效,故偷
偷耍此欲擒故縱之計,郭奇秀一時不察,中計而逃,遲早將洩漏庫金埋藏處。
  劉光霞道:「你怎知庫金未藏在火焰島?」
  左仲儀道:「因為此島蛇多,一干人甚易受傷,畢竟搬運庫金非兩三人可完成,另則是
烈九蛟已劃此島為地盤,有人擅闖,恐得斷頭,任郭奇秀舌燦蓮花,也未必說得動老怪,故
我推斷庫金不可能在火焰島。」
  劉光霞道:「不是那丁幻搜索後告知麼?」
  左仲儀道:「他可能來過,但未和他碰上。」
  劉光霞道:「倒是險招。」
  左仲儀道:「不如此,已無計可施了。」隨將軟甲脫下:「該還你了,多謝幫忙……」
想及那幕,窘困上心。
  劉光霞亦窘,道:「你仍受傷,護著吧……」
  左仲儀道:「不了,只要不再碰上烈九蛟之類高於,應無問題,倒是你乃劉吞金掌上明
珠,若有閃失,我可賠不起。」
  劉光霞心中一甜,暗道:「掌上明珠?這男人發現我優點了麼?」終把軟甲接過手道:
「好吧,我先穿著『若有需要再借你。」說完溜入林中解外衫,穿內甲,但覺仍有男人體
溫,感覺甚妙。
  左仲儀暗歎,連受此女兩次救命恩情,如若對方提出要求,自己豈能狠心拒絕?然她那
副暴牙,實叫人難以恭維,娶了她有若娶得一個笑話,如何面對天下人?看來且走一步是一
步了。
  劉光霞穿得軟甲後,歡天喜地返回,笑道:「咱越來越有緣了……」
  左仲儀陪笑道:「是啊。」
  劉光霞心花怒放,瞧得星星,今夜特別晶亮,有情人作陪真好。
  左仲儀道:「有個問題想問你,你怎麼會在半路攔住郭奇秀?是巧合,還是預謀?」
  劉光霞道:「預謀。」欣笑道:「你一失蹤,聖幫可嚇壞了,下令全城搜索,連官方都
驚動,但照我評估,除非勒索者潛出外海,否則必逃不出千軍萬馬的搜索,所以我靈機一
動,先行派出快船出海,然後東探西探,終於發現了親王這艘花俏得俗不可耐的官船,知道
有毛病,就攔了上來,然後終救了你。」
  左仲儀但覺對方心思滇密,並非外頭所傳,只顧鬧事笨傢伙,對她不禁另眼相看,又自
道謝。
  劉光霞道:「不必謝啦,自家人,應該的,走吧,莫讓郭奇秀當真溜了。」
  郭奇秀並未除去足跡,沙灘上輕易可尋,待轉東南向後,已聞得輕巧砍伐聲音,兩人潛
近,見得郭奇秀砍下十數支腿粗竹竿,且以山籐綁緊為筏,準備份渡。
  劉光霞欣喜道:「他好像中計了。」
  左仲儀額首,卻未作答,待郭奇秀潛渡海中後,他始有樣學樣,砍下竹子,準備作筏。
  劉光霞道:「何不乘快船?」
  左中儀道:「不成,快船目標顯眼,無法靠近,竹筏輕巧,不易被發現,你且回去指揮
快船,跟在我的後面,我會留下竹葉為信號。」
  劉光霞皺眉道:「不跟你一併去?」但覺不捨分開。左仲儀道:「你走了,誰指揮舵
手?何況兩人划船,並不妥」。
  劉光霞想不出兩人划船有何不妥之處,然在左仲儀的堅持下,只好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道:「那自個小心,我隨後即到。」
  左仲儀道:「你還是白天出發為妙,否則找不到竹葉為信號,豈非岔開了?」
  劉光霞想想亦覺有理,遂同意,特送他行筏後,道聲小心,始依依不捨回退茅屋;一夜
睜眼瞧天星,不斷回味激情處。
  次日一早,立即上船,快速出發。
  郭奇秀不知已被盯上,仍拚命劃往寶窟荒島。
  此火焰島群不下數百座,最遠者相距數十里,近者只有數里,皆青山聳天,林木森森,
瞧來甚難分辨,若非識途老馬,根本無法得知真正地點。
  郭奇秀則繞行數座荒島後,終見一處峭壁連天怪島,姑且稱之為連天島,此島並無沙
灘,根本無法靠岸登陸,哪還能藏盡寶藏?
  然郭奇秀仍往峭壁劃去,且貼壁而行,似乎在找尋什麼,再劃數百丈,突地閃身不見。
  左仲儀暗詫道:「莫非峭壁下另有秘洞?亦或裂縫?」不敢稍露痕跡,慢慢摸去,及至
峭壁轉角處,赫見右前方有一個三角秘洞,此洞地點巧妙,除非駛近,否則根本難被發現。
  左仲儀不禁佩服郭奇秀的能耐,竟然能找到如此隱密地頭。
  他不動聲色地將竹筏划往深洞,及至盡處,已見天然石階,為免被發現,已把竹筏藏於
附近的小裂縫,始再敢潛入。
  轉行數百丈,始聞得郭奇秀冷虐笑聲傳來道:「什麼丁幻我看全是狗屁,永遠也別想找
到這裡。」
  左仲儀暗喜,顯然藏在此沒錯,終可安心,遂又潛近不及十丈,已見一處天然石窟,此
突出原被封住,此時卻被開啟,聲音正從裡頭傳出。
  郭奇秀虐諷幾句,但覺過癮後,始又偷偷潛出石窟,並移動巨石封住,繼又東張西望,
但覺並無異樣。始小心翼翼走人。
  左仲儀得先驗明寶窟再說,故不想驚動對方,待其划動竹筏後,始敢現身,隨又將岩塊
移動,露出秘窟,潛身鑽了進去,行約十餘丈,忽見寶箱堆置於左牆角,欣喜行前,掀蓋瞧
瞧。珠光寶氣乍現,果然是珍寶。
  左仲儀喜道:「終於找著了。」
  然寶箱瞧來並不多,左仲儀但覺疑惑,進搬動算算數目,誰知這一搬動,箱底連有繩
索,突地脫落,牽引後門巨石,直往下落。
  左仲儀叫糟,急撲繩索,猛揪住,然巨石過重,砰地一響,地動山搖,繩索亦被扯斷,
洞口已被巨石封住,左仲儀不禁苦笑,郭奇秀果然狡猾無比,竟然暗設陷阱,巨石粗若小
山,自己傷勢未復,恐暫時奈何不了。
  郭奇秀亦感詫訝,怎被跟蹤仍未發覺,登往秘洞掠來,虐笑道:「你倒是厲害、能摸到
這裡來。」
  左仲儀故作鎮定道:「別作困獸之鬥了,我能找到這裡,就能挖出全部的寶藏,何況區
區石塊,擋不了我。」
  郭奇秀冷笑道:「做困獸者是你,只要我守在這裡,你永遠別出來,垂死之人,還敢囂
張?」
  左仲儀道:「那就試試。」故意劈及石塊,卻是有氣無力。
  郭奇秀冷笑道:「你元氣大傷,根本破不了,等死吧。」
  左仲儀道:「鑿也要把它鑿穿。」還是敲得有氣無力。
  郭奇秀心思狡骸,奚落幾句後,突地想及了少了劉光霞那醜女,怔道:「你在拖延等救
兵?」
  左伸儀暗道詭計被識破,仍不動聲色道:「劉姑娘早回去了。」
  越如此說,郭奇秀越是不信,冷笑道:「算你命大,回頭再決勝負。」說完怎敢停留,
直溜竹筏,滑行而去。
  左仲儀無奈,只好靜待劉光霞的到來,細數寶箱,約有十箱,除了金塊,另有兩箱值錢
明珠翡翠等物,算算約百萬金,應付一般提領應是足夠,然若大戶,恐也不足,仍傷透腦
袋,唯等出去後,再探附近島嶼,看看是否另有發現了。
  足足過得了一時辰,劉光霞始追來,喝喊中已得到了回應,甚快找到了秘洞,鑽了進
來,發現巨石封口捉笑道:「怎麼又上當了?」
  左仲儀苦笑道:「他太過狡猾,設了機關陷阱。」
  劉光霞遂配合六名手下運勁,終於將巨石推開。
  左仲儀得以脫身,急道:「可否先派兩名手下,划筏搜人?」
  劉光霞道:「恐搜不著,這麼久了……」還是派兩名幹練者前去,剩下幾人則幫忙抬箱
上船,劉光霞詫道:「這麼少?」
  左仲儀苦笑道:「他賊,分了數處埋藏。」
  劉光霞邪笑:「看來聖幫危機未除。」自己仍是最有價值者。
  左仲儀苦笑道:「且走一步是一步。」
  十箱寶物,甚快搬完,眾人登船,隨即大事搜索附近海域,荒島,然郭奇秀即若風中
煙,水中魚,吹吹閃閃即已消逝無蹤。
  左仲儀眼看搜至中午,仍未見效果,當機立斷道:「回航吧。」畢竟千山萬島,想一一
按遍,豈是容易,只要郭奇秀躲在某一石洞不出來,十天半月之哪能逮著,而聖幫歷經三天
摧殘,說不定已如懸卵,怎可棄之不救。
  劉光霞道:「寶物丟在此,不怕郭奇秀偷偷載往它處?」
  左中儀道:「怎麼載也是在此島群打轉,他無巨船,根本載不走。」
  劉光霞但覺有理,道:「好吧,聖幫恐也焦頭爛額,等你回去打理呢。」喚回划竹筏的
兩位手下後,登時全力往內陸回航。
  聖幫的確是焦頭爛額。
  在傳出聖爺被綁架後,引起全城騷動,一干信心較弱之百姓,開始兌現銀票,迫得總管
郭良儒親自出面說明一切沒問題,且從南六省調來資金周轉。
  那些全是事業周轉金,這一調抽過來,事業營運多少受點影響,然又能如何?錢莊失
血,遠比任何狀況重要,希望挨過危險期,一切自能順利。
  如此抽抽調調,又挨過兩天。
  然一干百姓好擺平,卻無法收拾鷹幫有計劃落井下石,一會兒城東李員外要抽數十萬
金,西門錢員外要領百萬銀,南城天香酒樓要回十餘萬金,北城順清油行兌現數十萬銀……
這些人幾乎約定似地同時行動,看準要聖幫垮臺。
  郭良儒哪來這些銀,他簡直抽筋削骨,疲於奔命。
  幸聖幫員工還算義氣,在掌櫃項恩引導下,硬是湊得二十萬銀因應。
  柳碧璣亦發動關係,能借則借,能湊則湊,連她家當也拿來墊底,共湊得五十萬銀,勉
強能付兌款三分之一,可拖個幾天。
  然朱亮功怎肯放手,硬是策動更多入提領,且將萬蠢錢莊關閉,甚至煽動當鋪停業,讓
聖幫或想助聖幫者典當無門,沒了現銀一切成空。
  寶祥錢莊已失血,幾已發不出銀子眼看就要倒閉。
  此時連青逸飛皆看不過去,直接找鄂龍談。
  那時鄂龍仍沉迷於文俏蜂的美色之中,老是守在綢緞莊花天酒地,不問正事,文俏蜂總
也半推半就勾引著如意郎君。
  青逸飛突地光臨,鄂龍頓時詫驚道:「你怎麼來了?」縱使和文俏蜂於後院小閣卿卿我
我,然對青逸飛深情依然不變,被撞個正著,亦覺困窘,已將懷中的文俏蜂推開。
  文俏蜂衣衫不整,酥胸半露,她可認命收拾衣衫,甜笑道:「青姊您來了也不通知?」
她知可能無法取代對方的地位,然當個二娘也不差,故對青逸飛仍算客氣。
  青逸飛冷道:「鄂爺看不出這一切是朱亮功的詭計麼?」
  鄂隴道:「看得出,但商場就是如此,宛若戰爭,優勝劣敗,我們只找強者合作。」
  青逸飛冷道:「強而無信,手段毒辣,這種人怎麼可以合作?」
  鄂嚨笑道:「你太感情用事了,觀察失了方向,朱亮功手段是激烈些,但他不致言而無
信,你是倒向聖幫,故瞧什麼都不對勁,敞開心情,這只不過是場生意之爭罷了,少了聖
幫,和鷹幫合作不也一樣。」
  青逸飛冷道:「不一樣,你救是不救?」
  鄂龍道:「如何能救?全江南在擠兌,恐也得千萬金,億嘉票號抽出這些錢,照樣會出
問題。」
  青逸飛道:「你可以宣佈和聖幫合作,穩住陣腳」。
  鄂龍道:「現在能麼?這一宣佈,對億嘉必有傷害。」
  文俏蜂亦急了,若和聖幫合作,她豈非將被拆開,道:「青姊莫要感情用事,聖幫是碰
不得的,連聖爺都解決不了,沒救啦。」
  青逸飛冷道:「只顧當你的美人,商場事你不懂,朱亮功會利用你,就會出賣天下人,
一樣是女人,你莫要管。」覺得她亦是可憐者,不想給予太難堪。
  文俏蜂聞言立即閉嘴,暗歎自己只不過是隨波逐流者,又能說什麼。
  鄂龍道:「此事真的沾不得,別失去了理智。」
  青逸飛道:「看來商場無情者居多。」說完甩頭離去。
  鄂龍急道:「阿飛……」青逸飛卻置之不理。
  鄂龍輕歎道:「你真的喜歡上左仲儀麼?實後悔帶你來。」
  文俏蜂道:「去安慰她吧?」
  鄂龍搖頭道:「安慰無效,除了拿出銀子,否則她根本不理……個性強也是弱點。」深
深吸氣道:「不談她,時間一過,她自然明白,為了億嘉,我必須做出最佳的選擇。喝酒
吧。」拿起酒杯,一干而淨。
  文俏蜂暗喜,讓男人摟得舒舒服服,膩聲道:「我可不管生意,只要你疼我就行
了……」
  鄂龍哈哈暢笑道:「就是疼你這水一樣只顧伺候男人的女人。」摟得蜂腰擁,陶醉情慾
中,暫且忘了煩惱。
  青逸飛對鄂龍已起了反感,暗下決定,完成此江南合作之事後,硬撈它一筆(若是和鷹
幫合作的話)然後脫離億嘉,永遠莫再理會鄂龍。
  想及了方纔的情景,青逸飛不禁暗斥男人都一樣,然聖幫問題仍未解決,現在唯一可找
的,大概只有寶親王弘歷了,情急中,青逸飛親自前往總督府來求見。
  寶親王大感意外,接見迎賓廳。
  青逸飛將狀況說明,一臉焦切想請求幫忙。
  寶親王瞧其反應,暗歎對方可能喜歡左仲儀多些,仍鎮定道:「寶祥事件,我也聽說
了,只是此乃民間生意,官方若出面,恐對寶祥不利。」
  青逸飛道:「怎麼會,調個銀子過去不就得了。」
  寶親王道:「談何容易,若是一二十萬兩,總督府或可私自通融,然此案件非千萬金豈
能解決,何況當今皇上最恨貪官及私挪公款,為此已處罰不少人,我有天大膽子也不敢犯,
且亦無能力調此資金。」
  青逸飛道:「難道就此看聖幫倒麼?如此江南必亂,李衛不是說聖幫不能倒?他可有辦
法?」
  寶親王道:「李總管所說的『倒』,應是指江湖之爭,然生意之爭,又是另一回事,錢
莊倒了,只要賣給鷹幫,一切下就穩住了?只是聖幫不肯出售而已。」
  青逸飛急道:「你幫是不幫?」
  寶親王道:「幫,但能幫多少,我也沒把握,寶王府還有二十萬銀,先支付,剩下只剩
我這身價,能穩住最好,不能穩住,誰也沒有辦法。」
  青逸飛知他已盡力,感激道:「帶李衛一起去,多少也該有作用。」
  寶親王道:「我盡量試試」。
  青逸飛感激拜禮,隨即告退,另想他法去了。
  寶親王暗歎道:「青姑娘,你若以喜歡左仲儀之心喜歡我就好了。」
  事不宜遲他前去找李衛,將狀況說明。
  李衛詫道:「怎可趟此渾水?」
  寶親王道:「於公於私,都該去一趟,別忘了聖爺是被擄走,始引起天下大亂,傳到皇
上那裡,誰都擔待不起」。
  李衛冷道:「準是理親王所為,我早有準備。只是缺少證據而已。」
  寶親王道:「緩不濟急」。
  李衛道:「好吧,就走一趟,也算仁盡義至。」
  兩人逐出府,直往安平巷寶樣錢莊行去。
  待至地頭,已見人山人海,擠兌人潮洶湧。
  寶親王暗歎經商如治國,稍一不慎,一夜之間可能全部瓦解,尤其民心浮動乃最大的殺
手,日後有機會治國,當小心為之。
  李衛倒時老憎入定,走向人群喝道:「莫要爭吵,要換銀子排成兩排,每人給一號碼,
亂成一團,成何體統,且入夜後,不准兌換,明日再來。」
  一聲令下,士兵維持秩序,情況稍好。
  李衛又道:「寶祥應無問題,只是左仲儀失蹤罷了,照我線索,已知何人所為,不出幾
天,應可救出,你們如此落井下石,有失厚道,多忍幾天,不就沒事了。」
  一些百姓聞言,倒也聽進去,暗道有李衛,寶親王背書,應該沒事,遂走了十數人。
  然其中有鷹幫臥底冷聲道:「總督保證我們可以領到銀子?」
  李衛道:「我保證能把聖爺救出來。」
  那人道:「那還不是一樣,領不到銀子即無保障。」
  掌櫃項恩道:「聖爺回來,我保證可領到銀子。」
  眾夥計齊聲支持聖幫。
  然有心人仍鬧哄哄,不肯善罷。
  寶親王亦勸了幾句,效果不大,保證一事又說不出口,僵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李衛則老僧入定,說得幾句後,知極限效果大概如此,遂道:「兌不兌銀,自己衡量,
敢鬧事不排隊者,小心辦人。」說完引領寶親王離去道:「能讓他們以號牌兌銀,已是拖延
的最後招數了,聖幫應付不了,也莫怪我們了。」
  寶親王道:「知道了,總督應快速找出左仲儀。」
  李衛道:「當然盡力,敢在我管區鬧事,準要給予痛擊。」
  寶親王四處張瞧,希望見得青逸飛以表示人已到來,且盡了力,佳人莫怪,然青逸飛正
忙著另樣招法,無暇現身,寶親王失望而去。
  寶祥錢莊仍因鷹幫企圖整垮而失血不止。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11:09

第 二 冊 笑裡暗藏刀(下)

第 一 章  賣 身
  柳碧璣亦為聖爺失蹤和錢莊失血而煩惱。如若聖爺坐鎮,情況將不致如此嚴重,至少到
劉吞金那頭唬弄一番,可也能弄個萬把金救急,然他竟然被劫,難道聖幫真該敗亡麼?
  柳碧璣總覺聖幫非敗亡之相,必能撐過此次危機。
  她亦考慮拿出理親王當太子之真正秘詔,賣予理親王,說不定可賣得好價錢,可是以自
己姥姥身份,又怎取信於人?何況此事關重大,弄個不好,准替聖幫惹來莫大麻煩。地始終
毫無把握而不敢付諸行動,獨自孤坐經緯書房,望著前聖爺左海寧遺像祈禱,希望奇跡出
現。
  忽有人影閃動。
  柳碧璣喝道:「誰?」
  人影閃出,一張平凡臉面欣笑著,正是潛往火焰島已返回之丁幻。他早受聖爺指示,若
有狀況,柳碧璣是唯一靠得住者,故潛來討教,見面立即表明身份:「在下丁幻,聖爺交代
可來找姥姥。」恭敬拜禮。
  柳碧璣眉頭一挑:「丁幻?呵呵!平凡臉蛋,身材胖瘦適中,倒是扮密探好料!」然想
及急事,無暇玩笑,急道:「帶來好消息?」我剛從火焰島回來,烈九蛟那頭並未藏人
質。」
  柳碧璣道:「看來你仍不瞭解一切?聖爺已失蹤,可知?」
  丁幻道:「回來即知,故立即找來,否則以我神秘身份,是不能任意曝光的。」
  柳碧璣道:「少來江湖那套:聖幫現在只要錢,去偷來用用吧!」
  丁幻道:「如何偷?頂多幾箱,也只不過幾萬金,根本堵不了缺口。」
  柳碧璣道:「既是如此,聖爺交代你來此啥?」
  丁幻道:「聖爺強烈暗示,我可以冒充他……」
  柳碧璣目光一亮:「你?你能冒充聖爺!」
  丁幻笑道:「這是他找我的最終目標,他早有把我當分身企圖,我跟他也學了甚久!」
  柳碧璣恍然:「恐怕是了,你等等,我去拿衣服!」說完快速奔往聖爺起居處,找來像
樣錦袍緞褂。
  丁幻則趁此拿去假毛假須,準備易容。
  柳碧璣小心翼翼潛回書房,道:「記著,冒充聖爺,先到劉幫那兒,向劉吞金要銀子,
也就是答應娶他醜女兒!」
  丁幻一楞:「好麼?替他決定婚姻大事?」
  柳碧璣道:「有啥好不好?反正你是假的,頂多是你娶她,呵呵!為主子犧牲,值得尊
敬!」
  丁幻苦笑:「能娶也罷,就怕她不肯,賴著聖爺。」
  柳碧璣道:「管不了那麼多,明天擋不了,哪還有聖幫,快快易容,準備出發!」隨即
將注意事項說清,免得穿幫。
  丁幻又能如何?既然臨危授命,只能全力以赴,當下貼上粗眉,隨又拉高鼻子,拉長耳
朵,復把小鬍渣黏於腮唇邊,運起縮骨脹肉功,抓著肌肉拍拍抽抽,臉形漸起變化。左仲儀
輪廊即將浮現。
  柳碧璣瞧得歎為觀止:「你倒學誰像誰,縮骨功練了多久?」
  柳碧現道:「算是天才!」替他編梳髮辮,越形像極聖爺。
  丁幻隨又穿上衣袍短褂,身軀矮半截,立即施展軟骨功拉長,來回行耍兩次終甚稱頭。
  活生生左仲儀已現。
  柳碧璣瞧得甚滿意:「若非親眼所見,恐也被你瞞去。」
  丁幻道:「可是沒有聖爺信物戒指。」
  柳碧璣眉頭一挑,道:「這倒是麻煩……」心念轉處,道:「不必太在意,人像,戒指
已是其次,劉吞金只要人,你依他即可!」
  丁幻道:「隨便拿一枚戴吧,湊合湊合。」
  柳碧璣道:「值錢的都用光啦,自個想辦法!」
  丁幻自嘲一笑:「實是破落聖爺!」
  柳碧璣道:「廢話少說,快去應付,直搗安平巷寶祥錢莊告訴他們銀子沒問題,然後找
機會溜到劉幫要銀子。」
  丁幻道:「硬著頭皮上架啦!」
  那顧得穿幫可能,直往外頭行去。
  守衛見狀詫叫聖爺,丁幻擺擺手:「我來處理!」守衛大喜,直道聖爺回來了,有救
了,丁幻不敢多停留,趕忙往安平巷,寶祥錢莊奔去。
  柳碧璣瞧他身法,和聖爺一模一樣,始安心不少,隨即向左海寧遺像,道:「老爺,可
得保佑他成功完成任務!」
  聖爺回來消息霎時傳開,復又引起杭州城騷動,尤其鷹幫爪牙,尤想瞧出端倪,直逼寶
祥錢莊。
  丁幻先行抵達錢莊。憑聖爺威勢,終懾住兌現諸人,掌櫃項思更若臨渴遇井,急忙拜
禮:「聖爺您可回來了!」夥計跟著拜禮,恍若救世主讓人安心不少。
  丁幻似邪非邪笑著,道:「辛苦你們!一切我來應付。」轉向群眾:「好好的,為何要
擠兌?聖幫百年信譽,難道靠不住?」
  一些因聖爺失蹤而疑惑者,終定下心神,表示支持。然那鷹幫爪牙仍不客氣,一員外郎
說道:「聖爺穩不穩,我不清楚,但我的錢還是存在萬鑫保險,這是我的命根子,冒險不
得。」
  登時有人起哄,急於兌現,現場復亂。
  丁幻道:「諸位別急,回去問問朱亮功,他的萬鑫錢莊昨夜也遭大偷,損失數十萬金,
而且萬鑫早億嘉票號收購,剩空殼子了。」
  此語一出,眾人皆驚,私下議論紛紛。
  鷹幫爪牙那員外郎斥道:「拿出證據,胡扯無用!」
  丁幻道:「傍晚時分,朱亮功會在對街萬鑫錢莊宣佈,屆時大家自然明白一切!」
  此語復引起嘩然,有人間道當真當真?
  丁紀道:「當真!」
  那員外郎冷道:「證言妄語麼?」
  丁幻道:「何不回去問問你的朱爺?」
  那員外郎冷道:「好!我便拆穿你!」竟爾掉頭離去。他一定,後頭又跟去幾名爪牙。
  現場再次浮動,議論紛紛。
  丁幻道:「睜亮眼睛瞧瞧,這可是鷹幫耍的手段,諸位莫要中計,至於存在寶祥的銀
子,一分也少不了,我以聖幫信譽保證!」說完拜禮,直道多多包涵。
  群眾起了疑惑,且聖爺已現,提領心願較低,不再爭先恐後,項恩又自安撫,兌現漸緩
和。
  丁幻安慰幾句,以要事待辦先行離去,免得待得太久而穿幫。
  他直往錢塘柳堤掠來,想找劉吞金說項。然在半途,忽聞聲音喚來:「聖爺,你何時回
來?」
  丁幻回身乍瞧,竟是精明如針的青逸飛,心頭登時糟亂,乾笑道:「怎是你?我有要
事……」想溜。
  青逸飛卻追得急,若少女情懷般喜悅:「你剛才表現得太好,壓得鷹幫爪牙不敢吭
聲!」
  丁幻乾笑道:「尚可尚可!」
  青逸飛笑道:「我也幫了忙,找寶親王出面,多少鎮住些許信心,且連李衛都出面了
呢!」
  丁幻笑道:「感激感激,我的確有要事……」仍不停往柳堤奔去。
  青逸飛疑惑道:「何事,如此焦切?」
  丁幻道:「還不是調度資金。聖幫失了不少金……」
  青逸飛恍然:「你要去找劉吞金?」
  丁幻原不敢說,然被猜著,只好順水推舟,乾笑道:「正是,他是最大客戶,不得不安
撫!」
  青逸飛笑道:「那快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丁幻暗道好險,欣笑道:「你真是我最佳伴兒!」暖昧招招手,飛也似地奔去。
  青逸飛一陣陶醉,想及「最佳伴兒」,那豈非接近「以身相許」階段,如此感覺似飲老
酒,實在妙極。
  陶醉中青逸飛難以自制,極想接近左仲儀,遂跟在後頭,暗討:「其實也沒事,前去瞧
瞧也好,反正劉吞金聽說是怪人,若敢為難,總該教訓教訓!」潛得甚是小心,免得給心上
人帶來煩惱。
  丁幻怎知後頭另有拖油瓶,一勁兒往劉幫總部漕船掠去。
  待發現風向球漕船,丁幻掠身而至,說道:「劉幫主安在?我左仲儀來了。」掠身落船
沿。
  劉幫弟子識得他,並未驅遂,且往回報。
  船閣傳來劉吞金喝聲:「沒啥好談,除非你接受條件!
  丁幻乾笑道:「在下即為此事而來……」
  劉吞金乍喜:「想談了?早說不就沒事,進來進來!」
  丁幻始敢進入船閣,瞧得劉吞金煙草咬得兩腮凸起,咀嚼中金牙閃閃生光,長像倒是特
殊。
  丁幻立即拜禮:「幫主您好。」
  劉吞金汕笑道:「什麼幫主?你的口氣可生疏,怎麼,不習慣啦?」
  丁幻皺眉:「卻不知該稱什麼?」左仲儀未說,他可不知,深怕若有特定稱呼,豈非穿
幫身份。
  劉吞金哈哈笑道:「該稱岳父大人了吧!」
  丁幻乾窘道:「這……」
  劉吞金臉面一拉,冷道:「節骨眼裡,還挑麼?」
  丁幻道:「不是,只是……」
  劉吞金喝道:「還來千萬金,已拖了好幾天,難道要我公諸天下,你欠錢還不出采?」
  丁幻急道:「不敢!只是婚事難道就只一句話說定?……不問問貴千金?……」
  劉吞金哈哈虐笑:「問她?她不是跟你跑了?我正找你要人呢!」
  丁幻道:「跟我跑了?」
  劉吞金道:「她說你定在外海,所以追去,看樣子未迫著,沒關係,遲早總會回來!」
邪聲一笑:「咱只顧談婚事,你若答應,我保證不抽資金,還支援百萬金,夠意思吧!」
  丁幻道:「百萬金恐不夠……」
  劉吞金喝道:「哪這回事,嫁個女兒賠上百萬金還不夠?聖幫應該防止兌現,如果阻止
不了,就連千萬金也不夠,乾脆宣佈倒閉,另起爐灶!」
  丁幻想想亦有道理,然能多撈則多撈,道:「三百萬金,現況危急,得那些數目才能解
危。」
  劉吞金喝道:「簡直敲詐,存放寶祥千萬金不能領,還要再付三百萬金?那豈非千三百
萬金?聖幫倒閉,我賠的更慘!」
  丁幻道:「有那筆錢,大概不會倒。」
  劉吞金直斥敲詐敲詐,然掙扎中,想及女兒實在醜得可以,乃為其父者永遠之痛,終仍
答應,道:「三百萬即三百萬;反正換個女婿也值得!」
  丁幻喜道:「今晚送到錢莊!」
  劉吞金喝道:「剝我皮麼,說要即要!」
  丁幻道:「你知事急,拖不得……」
  劉吞金道:「看來得向包黑星調了……」
  丁幻道:「要他也存個幾百萬金如何?」
  劉吞金斥道:「少得寸進尺,包黑星比我賊上百倍,他會從之才怪,我若非嫁女兒,你
也休想敲詐我!」
  丁幻乾聲道:「這得付出相當大代價!」
  劉吞金斥道:「什麼話,我女兒除了暴了牙,哪與不上你,別老挖人,你死了還不是骷
髏一顆。」
  丁幻不敢多言,見目的已達成,準備開溜,道:「尚諸前輩快速調金支援,我且有另事
待辦,得走了,就此告辭!;拜禮後即想溜退。
  劉吞金喝道:「且慢!」
  丁幻道:「還有事?」
  劉吞金嘿嘿邪笑:「別把我當傻子,隨便說說即算數!給我寫下字據,否則半毛錢也調
不到。」
  丁幻道:「應該,寫個借三百萬金並不難。」
  劉吞金邪聲道:「誰要那種字據,是請你寫下保證娶我女兒字據,空口無憑。…
  丁幻如被捅刀,若立據,恐悔不了,急道:「在下一向言而有信……」
  劉吞金邪笑:「我不吃這一套,寫吧!」左櫃台上隨時置有文房四寶,伸手一吸,全數
落於丁幻桌前。
  丁幻知無法避免,暗道也罷,寫的是自己,屆時出面承認就是,姥姥已交代救聖幫為優
先,遂拿起毛筆,寫下將娶劉光霞為妻,絕不食言等字,寫完字,說道:「蓋手印麼?」
  劉吞金瞧得仔細,喝道:「怎未簽名?想賴麼?簽了名再蓋手印,雙重保障!」
  丁幻無法,只好從之,簽了左仲儀三字,且蓋上自己手印。「現在總行了吧?」
  劉吞金冷道:「字體怎那麼醜?不甘心麼?」
  丁幻乾笑:「不敢,只是近日勞累,有點抽筋罷了。」
  劉吞金邪聲道:「不怕你賴帳!」終把字據小心翼翼收妥。
  丁幻道:「前輩該讓我走了吧?」
  劉吞金冷邪道:「該叫岳父大人。」
  丁幻苦在心頭,道:「岳父大人,女婿可走了麼?」
  劉吞金爽心一笑:「這才像話,去吧!三百萬金,立即支援,七日後準備成親!」
  丁幻只能應允,拜禮後匆匆離去。
  劉吞金又拿出婚據,越瞧越得意,爽笑不斷。
  丁幻如獲重釋逃回柳堤,直奔市區,根本未發現青逸飛之失魂落魄。
  左仲儀當真為了聖幫簽下賣身契?
  青逸飛盯眼瞧得清清楚楚,那左仲儀(丁幻)走出船閣,手中猶擦拭血紅印泥,更是假不
了。
  他竟然瞞著自己,向其他女人許下婚諾?那自己又算什麼?青逸飛暗自傷神落淚,一切
努力,只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柳堤仍綠,清風仍徐,然感受竟是如此淒滄。
  左仲儀啊!難道你對我一絲情分皆無麼?
  青逸飛茫然走著,心緒一片抽白,宛若行屍走肉,久久無法自己。縱使其為聖幫而必需
犧牲,至少也該知會自己一聲啊!
  她仍無法釋懷,好不容易幻起之情愫,就此被砸得體無完膚,潰不成軍。
  「一廂情願!」
  青逸飛自嘲一笑,然笑聲卻充滿悲切,她是如此小心翼翼付出感情,誰知首次即逢重大
挫折,實想跳江自殺算了。然又能如何,左仲儀根本未許諾自己,他是有權娶任何女子,死
了對方也未必心疼,實是不值。
  掙扎中,她已學會調適自己,畢竟一路走來皆是孤苦伶丁,無人可傾訴、救助,難靠自
我醫治,失戀一次也沒有什麼大不了,自己條件並不差,寶親王不也在追求自己麼?他條件
可不比左仲儀差……
  青逸飛極欲以寶親王娶代左仲儀位置,然卻發現根本難以排擠左仲儀,她始發現無形中
竟愛這男人那麼深,終躲在柳枝叢中楊哭不斷。
  丁幻甚快返回聖幫經緯書房。
  柳碧璣等在那裡,見人即問:「如何如何?」
  丁幻道:「賣身契都簽了!」
  柳碧璣詫道:「你簽了字據?」
  丁幻歎笑:「劉吞金又非呆子,不簽不給銀。」
  柳碧璣呵呵笑起,「也罷!畢竟聖幫前途為要,此事待他回來再處理!」神情緊繃:
「借了多少?」
  丁幻道:「三百萬金。」
  柳碧璣道:「暫時夠用,你得趕快打探聖爺下落。」
  丁幻道:「得先冒充朱亮功,因為我放話要他宣佈自動倒閉!」
  柳碧璣猛擊掌:「好招!倒將他一軍,替聖幫出口氣,但他那麼油肥,你能扮麼?」
  丁幻道:「短時間應無問題,只是少了他的衣服。」
  柳碧璣道:「現在要偷恐也不易,不過可到紀家橋采豐緞莊,那有個女者叫文俏蜂,她
以前是朱亮功姘頭,現在跟了鄂龍;不過仍做裁縫,朱亮功的衣服,』多少是她縫出來
的。」
  丁幻道:「有門路即可,若找不到,隨便混混也就過去。我先走了。」說完拜禮,再次
溜去。
  柳碧璣喃喃念道:「賣身契?」忽覺想笑,若娶醜女上門,聖幫將是何局面?
  望著左海寧遺像,柳碧鞏直道歉,畢競非常時刻得用非常手段。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11:49

第 二 章  鷹 劫
  朱亮功根本不知丁幻耍何名堂,一群員外郎驚心動魄找至鷹幫,硬要親眼見他說明一
切,朱亮功只好接見豪華廳堂。
  首位是西門經營綢緞生意的矮胖錢員外,見人即問:「朱爺,我可一切聽你的,怎又出
差錯?你若宣佈倒閉,我等豈非死路一條!」
  朱亮功道:「誰說我要宣佈倒閉?」
  另位南城天香酒樓留有八字鬍之黃掌櫃,眨著飲酒過多而泛黃的豬眼,急道:「是左聖
爺說的!」
  北城順清油行圓臉如球的王瘸子說道:「他說的斬釘截鐵,我們不得不信。」
  朱亮功哈哈兩聲,道:「這樣就信,那還混啥?三位太過緊張了,放心,回去把銀子提
來,保證沒錯。」
  錢員外道:「可是寶親王和李衛也出來背書。」
  朱亮功道:「結果呢?還不是失效,我這頭找的是真王太子,未來的皇上啊!」
  黃掌櫃道:「理親王當真是太子?!」
  朱亮功道:「否則我拉著他不放,是笨蛋?」
  王瘸子道:「可是左聖爺說,你傍晚會宣佈倒閉,一切由億嘉票號接手?」
  朱亮功道:「合作是利多,怎會是倒閉?你們不想想,若真的不行,我還會安穩坐在
此?光是這幾天,轉在萬鑫的銀子,即超過數百萬金,我哪會倒!」
  錢員外悄然:「說的也是……」拾回不少信心。
  黃掌櫃道:「看來我們是中計了。」』
  王瘸子道:「朱爺不會宣佈一切吧?」
  朱亮功笑道:「會,我會宣佈接收寶祥錢莊、聖幫倒閉!」
  經過朱亮功洗腦後,錢黃研製人信心終恢復,雙方狼狽為奸以併吞聖幫為玩笑後,始又
出發,前往安平巷寶祥錢莊逼債去了。
  漸漸地,寶祥錢莊門口又聚滿人潮,項恩等人又開始焦慮。
  幸好已近黃昏,只好酉時一到自可以官方命令暫不支付,待明日再說。
  故越近黃昏,群眾越形激動,深伯明日一早,錢莊倒閉,落個血本無歸。
  正爭擠中,對街原是幸災樂禍的萬鑫錢莊突有變化。
  丁幻已易容成油肥之朱亮功,一身金黃繡著福祿壽高貴錦袍乃從文俏蜂那綢緞坊給偷來
的新貨,顯得金光閃閃。
  他一進門,萬鑫錢莊掌櫃及夥計驚詫拜禮,心頭卻是怦動不安,難道白天左仲儀所言要
宣佈倒閉之事將成真?
  丁幻不敢多耍威風,一臉冷沉:「把帳簿拿出來!」
  吳姓掌櫃急道:「朱爺這是……」
  丁幻歎道:「是為你們好,鷹幫真的失竅生銀,將賣予億嘉,不談這些,帳冊拿來我瞧
瞧!」
  吳掌櫃怎敢說話,立即應是,從抽屜拿出厚厚一本帳冊,丁幻且見銀票無數,腦筋一
轉,接過帳冊後,說道:「銀票一併收妥,別遺失,至於庫金得點!」
  吳掌櫃應是,自己收拾銀票,且命令夥計到內院清點庫金。
  丁幻翻得幾頁,歎道:「生意這麼好,可惜災難難度……」終又走出門口,向街道眾人
喊道:「諸位別急著向寶祥兌銀子啦,萬鑫要宣佈關門了。」
  此話簡直晴天霹雷,轟得鷹幫爪牙頭昏目眩,以為聽走耳,有人喊道:「什麼?你說什
麼?」正是矮胖錢員外。
  丁幻吊高聲音:「我說萬鑫正式宣佈倒閉,賣給億嘉票號,諸位的存銀,三天後再來
領!」
  錢員外差點昏倒,哭喪奔來:「朱爺怎如此坑人?您明明說話沒問題,現怎反了樣?」
  黃掌櫃亦自焦切:「朱爺您這是斷我們後路嘛!」
  王瘸子一瘸瘸奔來,急道:「朱爺別玩我仍,三天不能領銀子,豈非叫我油行關門大
吉,不行,我得領回!」
  一群人改了方向,蜂湧而至。
  丁幻末想及效果如此之佳,暗道妙極,仍裝冷酷:「缺銀子,先找當鋪周轉,萬鑫倒
閉,另有億嘉接手,有多少帳,跟億嘉算,我已破產,哪能給了什麼?諸位若是有心,給我
一年半載時間必定還清,否則我也無能為力,抱歉!」
  丁幻深深一鞠躬,見人群湧至,趕忙喝道:「關門!明天再說!」夥計不敢抗命,登把
大門關上,群眾情緒終被激怒,猛往門牆撞來。  』
  吳掌櫃嚇得面無血色:「朱爺……恐難善了。」
  丁幻道:「叫鷹幫高手前來把關,咱撤櫃,能帶走的先帶走!」伸手抓得大疊銀票,吳
掌櫃早嚇壞,怎還疑心,楞在那裡,不知所措。丁紀又喝:「楞什麼,還不快去請救兵,然
後找地方躲起來,一切明天再說!」說完,自己先從後院溜去。
  吳掌櫃這才清醒,急道:「快傳令,快放煙火,出事啦!」慌亂收拾東西,直往後院奔
去,若非另有庫金,他早溜得不見人蹤。
  夥計十萬火急,放出求救煙火。
  鷹幫弟兄登時慌亂奔來,見及暴民砸門,以為砸的是寶祥錢莊,然抬頭乍瞧,招牌竟刻
著閃閃金鷹。這才確定出事,猛地欺前制止,終和人群打成一片。
  事情越鬧越烈,萬鑫錢莊比寶祥倒得更快之傳言傳出,復又引得百姓慌張趕來,硬逼著
要提領銀子。
  雙方鬥得更凶,簡直快變成幫派械鬥。
  丁幻則溜入小巷空屋,甚快將油肥衣衫脫下,且將易容軟皮臘物收拾成堆,一把火點
燃,隨又將銀票分類,只要是萬鑫開出,全數留下,寶祥開出,全數燒去,至於帳冊牽涉百
姓權利,找個地方埋妥,日後備用。
  一切弄妥,他始找得古井洗滌全身,除去任何可能痕跡,始穿上不起眼的百姓布裝,抓
得銀揣入懷中,始潛出空屋,前去瞧熱鬧去了。
  萬鑫錢莊倒閉消息傳遍杭州城。
  不但官府驚動,連朱亮功亦感莫名。
  他正於佳賓客棧,準備和鄂龍共進晚餐,討論近日接收聖幫一事,誰知竟傳言他自行跑
至錢莊宣佈倒閉一事,已氣得滿臉通紅,咳道:「豈有此理!」
  護法獨眼鷹鐵魁道:「爺您該親自去一趟!」
  朱亮功衡量事態嚴重,遂起身向鄂龍告退,笑道:「恐是聖幫耍的小鬼招,不足慮,在
下去去就來。」
  鄂龍一向不介入鬥爭,笑道:「朱爺請吧!」其實只要文俏蜂陪侍,遠比應酬實在。
  朱亮功拜禮而退,臨行暗示文俏蜂多獻慇勤,文俏蜂笑臉回應,朱亮功走的甚安心。
  鄂龍傾聽遠遠爭鬥聲,淡笑道:「看來聖幫也非軟腳貨……」合夥案有了新評估。
  文俏蜂深伯他棄鷹幫即棄自己而去,登獻慇勤,逗得鄂龍欣笑道:「放心,任何狀況,
永遠拆不散你我,你可安穩跟在我身邊。」
  文俏蜂聞言感恩而笑:「多謝鄂爺!」如失犬覓著主人,歡樂無比。
  朱亮功方至安平巷已被群眾擠得難越雷池一步。
  尤其見得群眾乃攻擊萬鑫錢莊,且把門窗搗毀,簡直已若暴民行徑,朱亮功始覺事態嚴
重,突地大喝:「住手——」身隨聲起,直掠人群,落於錢莊屋頂,身形乾淨俐落,不因肥
胖而有所遲滯。
  群眾被其所攝,暫時安定,然怒氣仍在,隨時將暴發。
  那已被敲得腦袋生瘤而躲在一旁的錢員外,不甘心地步出來,喝道:「無緣無故宣佈倒
閉,想玩我們麼?」
  朱亮功冷道:「我何時宣佈倒閉?」
  群眾起哄:「一時辰前明明宣佈了,還想賴麼?快還我們錢!」哄意一起,復有激情者
猛砸東西,迫得朱亮功左閃西躲,嗔道:「有話好好說,再丟東西,小心我治人!」眾人迫
於淫威,不再丟砸,能態度仍硬:「還錢?否則一切免談!」
  群眾再次嘩鬧。
  朱亮功轉問護法:「怎麼回事?」
  獨眼鷹鐵魁道:「依吳掌櫃所言,爺您的確曾來此宣佈倒閉,且取走帳冊及銀票。」
  朱亮功還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真有此事?」
  錢員外、王瘸子及多位群眾異口同聲說道:「我們親眼所見,豈會假得了?」
  朱亮功冷道:「吳掌櫃安在?」
  那吳掌櫃躲在後院,驚懼中已走出天井,拱手道:「屬下在此。」
  朱亮功道:「我當真來過?」
  吳掌櫃道:「來過,您穿了福祿壽新衣,還宣佈倒閉,四名夥計可作證!」四夥計同自
點頭。
  朱亮功暗詫,莫非有人冒充?否則如此多人,豈會看走眼?此時暴民火氣正旺,處理不
好,毋鬧巨變,外圍李衛人馬已準備逮人,不得不小心,遂轉向群眾,道:「顯然有人冒充
本人,故意宣佈萬鑫倒閉,以打擊鷹幫,其實萬鑫財務完全沒問題,根本毋需宣佈倒閉,諸
位請放心。」
  有人說道:「一句話就能掩飾麼?開門讓我領銀子,才能召信天下!」立即引來群眾附
和。
  朱亮功道:「都已門破窗裂,如何能開張?且天色已晚,可能引起賬目不清,明天一
早,必定拿得到。」
  群眾仍不肯放手,死硬要領銀子。
  朱亮功冷聲道:「別忘了,你們到寶祥兌銀,也是晚上不兌,這可是官方規定,若要硬
來,只有請官爺處理了。」
  說及官方,群眾總有顧忌。
  李衛人馬在外圍,大捕頭洪威則在附近,他當然不願鬧大,聞言說道:「不錯,總督府
既有令,自該遵守,諸位何不先領牌子,明日一大早再來提領,深夜鬧事,少說也要二十大
板,誰受得了!」
  官爺終究仍有威信,群眾吱吱喳喳中始妥協,喝喊著快發號牌快發號牌,一場動亂始穩
住。
  朱亮功這才命令吳掌櫃開門,且分割布條,蓋了萬鑫錢莊玉印為信一一發牌。
  錢員外、黃掌櫃、王瘸子等大戶掙扎中仍領號牌,畢竟是是非非,變幻莫測,銀子還是
抱回家最穩當。
  朱亮功哪能說什麼,傳令手下極力安撫群眾,免生事端,隨即離去。
  現場變成大捕頭洪威在維持秩序。
  他多少看出端倪,暗道聖幫此次果真出了高招,且對那位易容高手起了極大興趣,有機
會得較量較量。
  朱亮功甚快奔往紀家橋采豐綢緞莊,文俏蜂仍未回來,他仍自行開門入內,裡頭陳老媽
見狀,趕忙拜禮。
  朱亮功道:「我那件有福祿壽圖樣衣袍安在?」
  陳老媽原即屬裁縫,自知此事,道:「在啊!在左衣櫃裡,爺您要取了?」不等回話,
立即前去取物。
  朱亮功坐定椅子,瞧及一跳酒器酒杯,俏蜂腰和鄂龍卿卿我我影像浮腦門,實有些後悔
將她送人。
  幻想中,陳老媽快步奔來,拜禮道:「袍服已不見,看是小姐親自幫您送去了。」
  朱亮功道:「何時還見過它?」
  陳老媽道:「中午啊!爺的衣袍,奴才不敢閃失,每天照顧著。」
  朱亮功道:「小姐中午有離開?」
  陳巷媽道:「也沒有……是鄂爺前來陪她,奇怪,怎會丟了?到底是誰取走?」
  朱亮功道:「鄂爺何時來?何時走?」
  陳密碼道:「中午來,快傍晚才走,喔對了,青姑娘來鬧過,不知是否她取走。」
  朱亮功詫道:「青逸飛?」
  陳老媽道:「正是,她逼著鄂爺要救聖幫,結果不成即走人,看來應是她拿的沒錯!」
  朱亮功暗噓氣,若是鄂龍耍此詭計,恐大大不妙,但照此聽來,鄂龍分明從未離開,自
不可能盜衣,他且拒絕幫忙,應是站在我方,自己是多疑了,至於那青逸飛,難道當真吃裡
扒外?
  朱亮功暗道:「看來她迷上左仲儀,才會出此下策,不得不防。」心裡有個譜,始讓陳
老媽退去,自個靜思下步棋、該如何走。
  左仲儀失蹤又現身,難道郭奇秀任務已失敗?若是失敗,還要留他麼?或亦交由聖幫自
行收拾即可?
  至於左仲儀將會玩何花樣?
  寶親王已挺聖幫,李衛或許暗助,遲早將成心腹大患,或該請弘哲早日下手為妙,否則
夜長夢多。
  朱亮功評估情勢後,問題仍轉明日錢莊兌現一事,暗道:「今夜弄得甚僵,明天必定大
批人潮,鷹幫莫要步及寶祥後塵,仍得要防!」
  他想去勸幾位大戶,然如此可能更引起懷疑,倒不如任由對方提兌,較能安定民心。至
於銀子,幾日內還算充足,只是那失竊銀票,數目不少,若拿到其他縣城兌換,根本防不勝
防。
  難道要宣佈千兩以上銀票暫停止付?
  朱亮功心念一閃,搖頭說道:「不可,只要限制,必引起恐慌,倒不如加派人手防
弊。」
  情況危急,不敢耽擱,立即回到鷹幫總壇,傳令所有分舵,注意大額銀票兌換者,必要
時先兌後截,以查明真相。
  今夜鷹幫過得風聲鶴映,並不安寧。
  丁幻甚快潛回聖幫經緯書房,向柳碧璣說明狀況。
  柳碧璣擊掌叫好:「擺了朱亮功一道,給咱聖幫搶點面子回來,銀票在哪?我來瞧
瞧!」
  丁幻整疊拿出,柳碧璣一張張瞧去,票面最高者達百萬兩之多,不禁咋舌:「不知哪位
大戶所有,可惜不能用,否則必洩露形跡!」終把大票撕去,留下千兩以下票子,算算亦有
數十萬,道:「明日一早,出城去,交給寶祥錢莊各分行,多少湊合用它。」
  丁幻道:不直接提領?」
  柳曙璣道:「笨蛋才玩這把戲,單個去領,准讓鷹幫盯上,若交由錢莊發出,必定落於
客戶之手,由他們使用,縱使萬鑫疑惑,也莫可奈何,畢竟寶祥,萬鑫原即互通票子,他們
不得不兌現。」
  丁幻笑道:「好招,我還愁沒門路呢!」
  柳碧璣道:「快去快去,越早辦妥越好,有空順便查聖爺下落。」
  丁幻道:「不再冒充聖爺了?」
  柳碧璣道:「暫時不必,扮聖爺跑來跑去,萬一被逮著,一切穿幫更不妙,尤其朱亮功
必知有人冒充他,定查得緊,不得不防,咱邊走邊瞧,再作定奪。」
  丁幻想想也對,遂拿回銀票,拜禮而去。
  柳碧璣盤算狀況,錢莊兌現狀況稍減,劉吞金支援資金已暗中運來,若不出差錯,大概
可擋個幾天,希望聖爺及時出現,否則實不知所措。
  次日一早。
  萬鑫和寶祥錢莊又現兌現人潮。
  寶祥因高峰已過,故只被領走八十餘萬,萬鑫則較慘,光是錢員外、王瘸子及天香酒樓
黃掌櫃即提走近兩百萬銀,已讓朱亮功甚為不悅,暗中盤算若撐不了,只得派人去恐嚇,將
銀子取回應急。
  及至下午,萬鑫已失銀近五百萬,且兌潮仍未止,朱亮功開始焦切,不得不再出面安
撫,且提高利息,終稍稍穩住陣腳。
  他想問題全出自於錢王黃三大戶,靈機一動,將三人約至天臨居,親見理親王弘皙。
  三大戶赫見弘皙,宛若見著太子,皆行大禮,畢竟受朱亮功洗腦已久,多少印象深刻。
  弘皙最喜太子之名,且其一向盛氣凌人,威風八面,全以皇上姿態說話,冷道:「小刁
民麼?為了區區銀子,膽敢在本太子所經營錢莊兌來兌去?」
  錢員外急道:奴才不知萬鑫是爺您所開,若知,豈敢如此!
  王瘸子亦急:「是奴才等人中計了。」
  黃掌櫃道:「奴才臨時急用,只周轉幾日,必將回存,太子爺莫要生氣,奴才不敢背
叛!」
  弘皙滿意點頭:「還像人話,三天之內,把錢回存,連寶祥的也一起領出來,去吧!日
後有功,必定重賞!」
  錢王黃三人登時磕頭不斷,道謝連連,有了太子庇護,遠比任何穩當,尤其「有功重
賞」真正吸引三人,畢竟得了權勢,那才大發利市,這個寶是押對了。
  三人同向弘皙、朱亮功表示馬上回存,且力挺到底,朱亮功作樣送出大門,三人歡天喜
地而去。
  朱亮功返回弘皙處,說道:「寶親王已力挺聖幫,看是先把敵人收拾方是。」
  弘哲冷道:「小小聖幫算什麼?還是先收拾弘歷,免得夜長夢多。」
  朱亮功道:「爺說的亦沒錯,但在江南,聖幫才是真正勢力者,前次刺殺,不也壞在左
仲儀之手?」
  弘皙冷道:「那是意外,其實也不是不除,郭奇秀去辦不就得了?且還找了張虎皮大師
作法,哪由得我出手?待接了帝位,派兵鎮他不就得了,縱使上次吃過虧,現又覺不屑與民
鬥。
  朱亮功道:「養虎為患啊!」
  弘哲擺擺手,煩心道:「看你是嚇壞了,如何能成就千秋大業?格局放大些,聖幫是要
處理,但叫我出面,豈非落入弘歷、李衛口舌?等我接帝位,一切不就順了,這樣說你可
懂?也就是要我出面,總得找個好理由,否則就來暗的,既是暗的,你先處理不就得了?」
  朱亮功知道弘皙一向自大,勸之無效,道:「那屬下先辦,待聖幫和弘歷搞在一起,再
請爺您出馬。」
  弘皙爽聲笑道:「這才像話,哪有皇帝天天出征,我看他不順眼,也是你們這些大臣要
去收拾,去吧!探探弘歷狀況,下次莫要讓他跑掉。」
  朱亮功拜禮而去。
  弘皙君臨天下瞧著大門,威風八面說道:「毛頭小事也要朕御駕親征?」當皇帝感覺實
在妙極。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12:22

第 三 章  五六折
  情勢又拖過一天。
  萬鑫錢莊在大戶回存下,總算平安度過。
  寶祥錢莊則又遭到錢王黃三大戶騷擾,幸有劉吞金資金周轉,亦順利度過。
  然只有失金,並未見著回存,寶祥錢莊仍危機重重。
  次日一早。
  左仲儀趕了兩天兩夜,快船終回抵錢塘江口。
  劉光霞不禁悵然若失。多日相處,情愫早生,然那是在小船上,且共患難,如今,回到
陸地,空間一廣,恐也難再朝夕相見,感情會起變化麼?對方真的能接受自己麼?瞧他每每
眉頭深鎖,必為聖幫之事煩心,縱和自己談談笑笑,恐也是因救命之恩應付應付,自己要以
救命之恩套住他嗎?
  劉光霞掙扎了,先前確有此想法,然接觸一久,復覺不忍,畢竟以此條件交往,忒也殘
酷,她下不了手,然就此放棄,亦不甘心,總覺醜女亦有追求愛情之權力。
  「就把它當成一種挑戰吧!」
  劉光霞不斷調整自己,終仍決定以往昔玩世不恭性子相應,如此縱使被拒絕,可好受
些。
  想妥後,心情豁然開朗,瞄向心上人,爽聲道;「回家啦!好人倒到底,送你回聖興
號!」
  左仲儀感激道:「多謝相助。」
  劉光霞道:「謝什麼?都老夫老妻了!」催著手下往聖興號駛去。
  左仲儀窘聲道:「不管如何,還是要謝你……」
  劉光霞呵呵裝酷笑個幾聲,實也難再鬧下去,畢竟離愁湧心,已無興致。雙方又各自沉
默,直瞪聖興號寸寸逼近,終讓對方發現,船長風及時登時喝喊:「聖爺回來了!」手下盡
奔過來,各顯激情。
  左仲儀招手回應,尚隔數百丈即詢長問短,繞著可好可受傷打轉,早把劉光霞忽略。
  快船甚快抵達聖興號。
  左仲儀扛起一珠寶箱,掠身而去,並交代風及時和護法高餃下去搬寶箱。
  劉光霞好人倒到底,要手下幫忙,所剩九箱,甚快處理完畢。劉光霞招招手笑道:「沒
事啦!下回見!」
  左仲儀亦禮貌回應:「下回見,多謝幫忙!」
  劉光霞乾聲一笑,只能調船而去,心頭卻漸酸疼,對方雖然回禮,然那只是客套,又豈
是出自男女情愫,否則他應是依依不捨留人,又如「劉姑娘等等」、「別走那麼快,上船坐
坐」之類留客言語,自己縱使可能拒絕,亦能甜蜜於心啊!
  然而這一切皆落空,劉光霞走的甚孤單。
  左仲儀早被聖幫種種危機所牽絆,方抵內陸,哪有心情再想兒女私情,忽略在所難免,
哪還能體會劉光霞心境?此段情注定該波折重重。
  剛一上船,登時詢及幫中所有狀況。
  風及時一一回稟。
  在說及聖爺向劉吞金調錢一事,左仲儀頓覺詫訝:「當真調來了?」
  風及時道:「爺怎忘了?若無此筆資金,錢莊可能倒了。」
  左仲儀心念一轉,暗付:「難道會是丁幻所為?」越想越有可能,故不再追問,道;
「高蛟,你派出五艘船,封鎖外海,並調回高魚,慢慢往火焰群島按去,若發現郭奇秀蹤
影,立即逮捕,或通知總壇。」
  此語一出,眾人皆驚。
  高蛟道:「少總管他是?……」
  左仲儀道:「他已背叛聖幫,失庫金一事即他一人所為!」指著十箱寶物:「此可為
證!」
  高蚊恍然:「難怪搜不著沉船,原來是他!」
  風及時歎道:「少總管實是好高募遠,做了如此不可原諒之事,可苦了老總管。」
  左仲儀亦感傷道:「都做了,又能如何?我要他回頭,卻差點死在他手中,看是難以悔
改了;此事也不必張揚,低調處理,畢竟家醜不外揚,且替郭叔留點面子。」
  高蛟道:「屬下這就去辦。」
  左仲儀道:「別把他弄死,一來得親手交予郭叔處理,二來庫金只找回十箱,其他不知
埋在何處,得逼他說出,另在火焰群島搜看,若能找著最好,否則必得封鎖,不能讓他人奪
走。」
  高蚊道:「遵命!」拜禮後,掠至附近較小之快船,招來弟兄,快速出發。
  風及時道:「守庫金乃大事,屬下亦應出發,以增實力。」
  左仲儀道:「下批吧,一時走了太多船,必引人注意,你先封鎖錢塘江口,免有漏網之
處。」
  風及時得令,立即做安排。
  左中儀道:「還有,放出風聲,庫金已找回,讓郭奇秀等人弄不清真假,若退人不著,
他也會蠢蠢欲動,必回火焰島探虛實,屆時仍可逮他。」
  風及時道:「屬下明白。」
  交代後,左仲儀傳令手下,準備十輛大型馬車,且皆加了布篷,待馬車齊全後,立即將
寶箱搬上車,罩上布篷,招搖而去。
  其實十車中只有前首車裝著八箱真貨,後頭則滲雜假貨,目的即在虛晃,以期壯大財
氣。
  十車並行,百人護守,左仲儀且換得乾淨衣衫,掩去傷勢,親自押陣,聖幫氣勢再現,
何等神揚。
  消息漸漸傳開,百姓個個探頭探腦,詢長問短,有人說聖爺載了大把元寶回來,足可買
下整個杭州城,有人說恐能買下大江南,十大車寶物,恐值數千萬金。亦有人說恐是假貨充
物,信之不得,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左仲儀一臉神秘莫測,不斷向百姓招手,對有人詢問也不作答,只表示到了錢莊即知
曉,終引得好事者跟在後頭一長排。
  及近安平巷寶祥錢莊,那頭原仍大排長龍想兌換。忽見聖爺親自押車行來,皆狐疑避在
兩旁,想一窺究竟。
  項恩見及聖爺回來,欣喜暗道:「救星來了!」想出迎,又怕犯了錢莊禁忌,只能立於
門口拜禮,數名夥計亦自迎來,拜禮不斷。
  左仲儀優雅一笑:「沒事沒事,一場虛驚,我聽說杭州弟兄急著要銀子,深伯不夠用,
故從大金庫調來十車,也許能應應急!諸位要兌現麼?別忘了連利息一起算上!」問向項
恩:「這裡要多少?十大箱夠不夠?」
  項思道:「這……尚在評估。」
  左仲儀道:「二十大箱好了,存個千萬金,也好讓客戶安心。」立即下令手下搬動寶
箱。
  手下早串通,道:「不知爺要下黃金還是珠寶?」
  左仲儀道:「各十箱!」
  手下應是,挑挑選選,將首車寶箱打開,妻見金光閃閃,引得眾人嘩然,競全是真貨,
然有者寶為最上層掩飾而已,鷹幫份子當然如此耳語,左仲儀卻想妥對策,還道:「快些快
些,莫要讓鄉親等煩了!」
  聖幫手下應是,快速動作,一個不小心,從車上滾落一箱珠寶,叭地一響,箱倒蓋裂,
翡翠珍珠、鵝卵夜明珠滾滿地,顆顆晶亮耀眼,價值連城,瞧得群眾眼花撩亂,貪婪直吞口
水。
  聖幫手下出錯,忙道歉。
  左仲儀道:「怎不小心!」
  那手下道:「太,太重了,所以……」
  左仲儀道:「怎會重?那整箱夜明珠豈非扛不動?換後車金元寶吧!」
  那手下應是,復往後頭車廂尋去,直道:「小元寶,較輕者……」故意翻動幾箱,一個
不小心又弄到一大箱金條,鏘鏗落地聲震得群眾頭昏腦脹,一生中從未見如此財富。
  左仲儀又抱怨:「怎不小心?後頭較輕,搬後頭好了。」
  手下搬得十餘箱後,一個跌足,復在店門口絆例,元寶落滿地,群眾終被千寶萬金給轟
得團團轉,誰說聖幫財物危機,眼前不也全是黃金元寶?連銀子都不見,看是受騙了,已然
後悔者居多。
  左仲儀道:「既然落於門口,現場換銀吧!莫要讓鄉親失望,吃虧一點沒關係,當然好
客戶,自是好交情,聖幫的茶行、布莊、酒店、油行、瓷店特別再優待打八折,以感謝您的
忠心照顧!」
  八折之言,震醒不少老客戶,忽而記起聖幫不只是錢莊,其他龐大事業體系也不穩當當
經營著?尤其八折算下來,每月消費或進貨,可佔了不少便宜。至於資金危機,分明是假,
眼前黃澄澄元寶簡直如山堆,錠錠閃閃動人,實是鐵證如山。
  掙扎中,已有客戶趕忙收起銀票,喝道:「聖幫待我們不薄,老是落井下石,未免現
實,把銀票收起來,收起來,誰說寶祥有問題,我第一個不從!」
  一人起哄,妻見他人跟進,在元寶如山下,財務危機傳言已除,群眾信心大增,登時恢
復理智,直言「誰要兌換,只是過來瞧瞧」,「我要換早換了,哪熬到今天」,「寶祥老字
號,沒問題啦」,「看是萬蠢耍的詭計,咱別上當」,在各找理由、台階下,擠兌人潮妻見
轉彎,開始再存銀子。
  項恩見狀大喜:「多謝支持,多謝支持:」危機漸除,寬慰不少。
  左仲儀乾脆利益大贈送,道:「三天之內回存者,八折再七折,也就是只要成本價五六
折優待三天!」
  此語一出,簡直晴天霹雷,五六折已是全杭州城首見最低折扣,宛若買一送一,簡單
說,即是花百兩銀可賺近八十兩,利潤之豐,可想而知。
  有人喊道:「連白米也算?」
  左中儀道:「算數!三天之內,任你購買,不過要拿現銀!」
  群眾嘩地又蜂湧錢莊,想兌換現銀,項恩等人頓楞。
  左仲儀笑道:「諸位誤會了,聖幫銀票即是現銀,只要是老客戶,自能前去買米,且說
一聲,由錢莊代扣即可,不必如此麻煩;也就是以銀票購糧,萬無一失,你們要拿的是寶祥
印記!」
  群眾這才弄懂,嘩地又自亂搶,想存銀換印記,雖和先前一樣糟亂,卻是截然不同境
遇。
  項恩見狀又亂了手腳,喝道:「慢來慢來,三天長得很,大家有份,大家有份!」
  客戶可急了:「哪能慢、糧米五六折,從未碰過,稍一失閃,糧倉準被搶空!」仍擠破
頭。
  左仲儀見狀,笑道:「莫急,我多派十名人手,分五排領印記,絕不讓諸位失望!」
  聖幫手下訓練嚴謹,小頭頭立即分派字體寫得快又正者支援過去,剩下者則偷偷將寶箱
又撤回車上,準備運走。
  左仲儀道:「留下五十入看守,隨時準備運金,再派十人通知各商行,準備出清存貨,
剩下四十人,押庫金回聖幫!」
  一聲令下,聖幫有條不紊分配工作。
  左仲儀則押著十大寶車,直往聖幫行去,走得風光已極。
  杭州城為此鼎沸。
  無論商家、男女、老弱婦孺齊動員,只為搶及難得一見的折扣。
  就連萬鑫錢莊客戶亦心動,紛紛轉存寶祥錢莊,想分懷羹吃。
  任由萬鑫勸阻,終難擋潮流,已將此事往上報。
  朱亮功得知,冷道:「五六折能有何利潤,蝕本生意不幹!」仍不肯採取應對,只道聖
幫撐不久,且從提領程序上動手腳,讓風潮一過,損失最多者將是聖幫而非鷹幫。
  萬鑫錢莊只能聽令行事,當然引來不少謾罵,只能充耳不聞,以拖字訣應付一切。
  此舉亦引起官方注意。
  尤其寶親王弘歷,總覺米糧半價出售,豈非破壞行情,且有私囤之慮,造成分配不均,
影響百姓生計。
  李衛道:「只有三天,大概不至於吧。」
  弘歷道:「可是聖幫哪來如此多糧米供售?」
  李衛道:「此即聖幫厲害之處,多年代理官府解錢糧,要錢有錢,要糧有糧,應急時,
弄個十船八船乃屬平常小事。」
  弘歷道:「可是貪污?」
  李衛道:「能貪多少?我看聖幫混那麼久,總得有道法,否則自大清開國以來,歷經數
位皇帝,仍能屹立不搖,並不簡單,漕糧北運,有的可折糧,到目前為止,仍未發現聖幫有
不法之事。」
  弘歷道:「特許可能產生壟斷。」
  李衛道:「生意就是如此,交予別人,恐更差,一國之君,在維護百姓安居樂業,豐衣
足食,已是了不得,江湖之事,理不勝理!」
  弘歷挑邪一笑:「難怪聖幫能坐穩南震天。」已有較量意味,且對聖幫商業經營手法甚
感興趣。
  在弘歷要求下,李衛只好陪他四處瞧瞧,果然見得碼頭上兩艘巨船,盡將米糧一鬥一鬥
包包販出,人潮則排至數千人。
  如此氣勢讓弘歷驚覺聖幫力量渾厚,甚可能說反即反,難怪朝廷多對江南全采安撫策
略,但當真任其坐大麼?
  弘歷陷入掙扎。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13:13

第 四 章  逼 婚
  左仲儀甚快回到聖幫,並將寶箱撤回秘庫,派重兵把關,免遭識破。
  隨後他返往經緯書房;裡頭已備妥最喜暢飲之一的洛神茶,且冒著熱煙,應是姥姥所
為,遂一口喝盡,舒爽心情。
  不久,柳碧璣匆忙趕來,欣笑道:「可回來了,急死我了,但總算過關啦!」端著魚片
粥送上來:「洛神茶是給你醒神,算準你沒好東西吃,就弄來啦!」
  左仲儀的確數日未嘗佳看,聞及香氣,胃口大開,吃了再說。
  柳碧璣乘機將狀況說明,並將丁幻一事先說出冒充朱亮功那段,賣身畫押之事,待其吃
飽再提。
  左仲儀笑道:「這是妙招,丁幻的確是易容能手。」
  柳碧璣道:「你認為寶祥錢莊錢莊能吸多少銀子回來?」
  左仲儀道:「大概比以前多一倍,所以向各處調度者,可以慢慢歸還,但生產事業體
系,資金必需立即供去,免其斷線。」
  柳碧璣道:「總管大概可處理。」
  左仲儀輕輕一歎:「苦了郭叔。」
  柳碧璣道:「怎麼?郭奇秀出事,沒救回來?」
  左仲儀道:「他才是內奸。」
  「他?」柳碧璣一楞,然卻不覺意外:「我早看出他不對勁,只是身為下人,沒證據怎
能告密,哪有限風天還煽動左海端出航?分明另有圖謀。」
  左仲儀終知當時回家時,姥姥俗言又止,所為何來,輕歎中,說道:「卻不知該如何面
對郭叔?」
  柳碧璣道:「又能如何?惹此大麻煩,誰都救不了他,看你意思想交給郭良儒處理?」
  左仲儀道:「畢竟是他獨生子。」
  柳碧璣歎道:「怎麼做,你決定即可,只要庫金追回,聖幫算是穩下來了。」
  左仲儀道:「只追回十分之一。」
  柳碧璣詫道:「當真?」
  左仲儀道:「不錯,阿秀另藏多處,一時並未尋著。」
  柳碧璣嗔道:「這個渾傢伙,實在該殺!」罵得幾句始道:「既是如此,向劉吞金借的
錢,恐得日後再還。」
  左仲儀眉頭一挑:「你己向劉吞金借錢?」
  柳碧璣已溜嘴,只能說了,乾笑道:「權宜之計,否則撐不了你回來,是丁幻冒充你去
借錢!」
  「他!」左仲儀差點嘔出肉粥:「他答應劉吞金條件?」
  柳碧璣道:「不但答應,連賣身契都簽了。」
  左仲儀當真反胃直縮,幸忙掩口止吐,苦笑道:「怎簽得那麼快?這不是死棋一招
麼?」
  丁幻已從牆角處行來,乾窘道:「劉吞金甚狡猾,不簽他不借錢,情非得已就簽了,爺
別擔心,屆時頂多我再冒充,娶她過門,然後遠走高飛,准不影響聖幫!」此已是他絞盡腦
汁所揣想之最後招法。
  左仲儀擺擺手苦笑道:「不關你事,一切我來承擔,畫押的是我的名譽,任你走到哪裡
也無效。」
  丁幻道:「不成,他定翻臉,至少要說也不是現在,聖幫禁不了他再抽資金。」
  柳碧璣道:「可是時間不長,只有七天,連當天算上,已過了兩天。」
  左仲儀詫道:「怎那麼短?逼婚麼?」
  柳碧璣道:「不錯,就是逼婚!」
  左仲儀苦笑:「算啦算啦,頂多娶過門就是,聖幫實禁不了折騰,何況她對我有救命之
恩。」
  柳碧璣道:「當真要娶她?」
  左仲儀道:「難道另有他法?」
  丁幻道:「她當真很醜?」
  左仲儀道:「頸部以下如絕世美女。」
  丁幻道:「頸部以上呢?」
  左仲儀道:「如暴牙鮮魚。」
  丁幻道:「哇,那真的丑了。」
  左仲儀自嘲一笑:「也許天注定作此安排吧,她其實甚是善良,娶了也罷,醜女也有人
格。」
  丁幻道:「醜女只好修內在美了。」
  柳碧璣道:「解鈴還需繫鈴人,有空找她談談,至少把婚期延了,再不行,一次娶兩個
也行。」
  左仲儀心靈頓閃青逸飛倩影,不知對方近況如何?然以她條件,容得下二女共事一夫?
縱使男人三妻四妾甚是普遍,然總覺她就是不同於凡人。
  柳碧璣道:「皇上有三千佳麗,聖爺娶個幾房也是應該,沒人會說話,唯看你能否有此
本事啦!」
  丁勾低聲道:「是青帳房?」
  柳碧璣道:「就是她,算盤撥得既精又准,定是個事業良伴。」
  丁幻頻頻點頭:「不差不差。」
  左中儀道:「讓我靜靜心,好好思考再說,倒是丁幻你先去探那理親王,他和朱亮功勾
結,且養了殺手,遲早對咱不利,得防他。」
  丁幻拱手道;「這就去。」說完潛掠而去。
  柳碧璣道:「郭奇秀是和理親王勾結?」
  左仲儀道:「正是。」
  柳碧璣道:「不知好歹!」
  左仲儀道:「聖幫已免不了落入游渦,只能迎戰了。」
  隨後他匆匆前去告知郭良儒,要他將資金再度分配各處以備運用,至於對方問及兒子一
事,左仲儀不敢提及,只道快有眉目。
  郭良儒仍期盼兒子平安回來;卻不知早已人事全非,不回來反而更好。
  左仲儀受傷在身,不宜活動,只能躲在後院養傷,且調息練功。
  對於施展折扣吸金一事,已然奏效,資金迅速回流,聖幫不再為錢苦惱,商業危機應已
度過,此事且交予總管處理即可。
  唯另一場風暴乃官場政爭及地盤之爭,正醞釀成形,左仲儀知其嚴重性遠比商場更可
怖,得小心從之,故於養傷之際,仍擬妥策略。
  既然擺不脫,唯有押寶行事,又如賭博,及至決戰時刻,不押則全盤皆輸之際,只有放
手一搏。那乾清官「正大光明」牌匾上之秘詔,寫的既是寶親王弘歷,且其人品武功皆不
差,護他當太子或皇帝,亦是應該,這把莊、押給別人實無道理。
  左仲儀已決定方挺寶親王,好讓聖幫未來能再安穩數年。至於對弘晝或者弘哲二人可能
之報復、攻擊,也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了。
  然若弘歷喜歡上青逸飛呢?
  難道要為聖幫而割捨愛人?
  感情一關最難堪破。
  左仲儀暗道:「順其自然吧,我已是備選,若她選了我,自無理由再背棄,弘歷若因此
懷怨,那可太不值跟他交往了。」
  然心念一轉,他又覺想得太遠,眼前尚有一位丑姑娘待解決,哪還有資格跟青逸飛談情
說愛?
  丑姑娘已是麻煩她爹更是棘手,左仲儀想來心神即亂,乾脆屏除一切,專心養傷為是。
  匆匆三日已過。
  一切似乎平安無事。
  尤其劉吞金並未有動靜,省去不少煩心事。
  今日一早,青逸飛突地上門。
  她表情冷靜,目光不再存有柔情蜜意,甚至有些死板。那是她經過三天三夜始調適過來
之沉痛決定——放棄這段情,否則將會痛苦一輩子,她甚至也將弘歷、鄂龍排除,只想談妥
這筆生意,領得賞金遠走高飛,避開這差點讓她萬劫不復之地。
  鄂龍經三日觀察,知曉聖幫實力,尤其吸金一事更為傳神,故決定回頭再談這筆生意。
至於鷹幫那頭,只留文俏蜂,不留一切。
  青逸飛奉命而來,她面無表情走入種滿蘭花之逸香園,冷聲說道:「鄂龍已改變心意想
找你合作,下午西湖談!」見得思慕已久之男人臉容,心頭不由一顫,但仍把持住。
  左仲儀笑道:「鄂龍果然是生意高手,見風懂得得轉舵
  青逸飛冷道:「去或不去?」
  左仲儀頓覺對方態度乍變,暗付:「莫非她已知婚約一事?亦或她已選中鄂龍、弘歷,
而拋棄自己?否則怎會如此冰冷?」暗自感歎,畢竟自己理虧,又能說什麼,先前欣悅一掃
而空:「去就去吧。」
  青逸飛冷道:「哪裡?」
  左仲儀道:「隨選,蘇堤好了。」
  青逸飛暗顫,蘇堤不就是雙方玩得最是盡興之處?怦動中不敢多想,趕忙拜禮:「就此
說定!」轉頭即奔。
  左仲儀一時情急迫來:「青姑娘……」怎知剛追幾步,牽動右腿傷勢,一個踉蹌,差點
摔倒,幸及時運勁,靠向門牆。
  青起飛乍聞跌步撞牆聲,嚇得急轉身:「你受傷了?」哪顧得立定決心,急步奔來扶
人,「傷著哪裡?」
  左仲儀勉強挺立:「還好……只是小傷……」但聞體香泌來,舒泰無比,然想及婚約,
又自感慨。
  青逸飛急道:「坐下,我看看!」將他扶至椅上,想瞧大腿,復覺那得翻起褲管或撕
破,甚為不妥,窘在當場。
  左仲儀乾聲道:「小傷,不礙事……」
  然此傷乃絕頂手烈九蛟所賜,既深且寬,雖經劉光霞仔細治療,但卻只短短六天光景,
且得扣除和郭奇秀周旋時,強忍痛楚之搏戰,真正養傷應是回航時,算算亦只不過五天,縱
能結痂卻未密合,方才情急未運及功力,即已奔走,實犯了大忌,只一踏步,肌肉一縮,痂
皮裂開,血絲已滲出,暈透灰白褲管,瞧得青逸飛觸目驚心:「你傷得那麼重?」哪顧得窘
情,撕開褲管,繃帶亦見殷紅,差點掉淚:「還說不礙事?下午約會取消!」
  左仲儀道:「真的沒事,已好了六七成。」
  青逸飛喝道:「你們男人就是爭強鬥狠!」仍解下繃帶,仔細驗傷,足有牛眼大痂皮已
裂開近兩寸不規則血痕,鮮血即從此滲出,青逸飛再檢查,發現傷及痕溝無數,那是不斷活
動不斷裂開又結痂所賜,實替他感到疼痛,嗔道:「不懂得照顧自己麼?」趕忙拿出金創
粉,敷向傷口,再纏繃帶:「左腿有麼?」
  左仲儀道:「沒有。」青逸飛不信,照樣撕裂褲管,發現血痕,依法治療,疼心直道:
「就是喜歡斗麼?」
  左仲儀苦笑道:「不鬥行麼?聖幫全靠我挺著。」
  青逸飛心疼不已:「傷了就休息,為何再四處亂動?」
  左仲儀道:「你來,我能不動麼?」
  青逸飛斥道:「我是說你跑到……」忽而想及劉吞金那碼事,心情頓沉,猛地立身而
起,刻意保持距離,難過得實想掉淚,卻仍忍住:「那也不必為聖幫如此賣命!」
  左仲儀歎息:「不賣命行麼,聖幫是我爹留下來的,豈能毀於我手上。」
  青逸飛感傷瞧向窗口一株紫金蘭,道:「是的,你該找一位能夠幫助聖幫的妻子……」
  左仲儀聞言猜知,對方可能已清楚和劉光霞一事,感傷道:「我別無選擇……」
  青逸飛道:「難道我們?」忽覺說什麼都不對,一時千頭萬緒直湧悲心。搗得她難以承
受,終道聲:「自己保重!」轉身即逃。
  左仲儀瞧在眼裡,然能如何?回聲「你也保重」,只能感歎連連,一段情愫,恐至此幻
滅,想來尤悲。
  青逸飛奔出逸香園,仍得忍住眼淚,通過層層守衛,待穿出聖幫大門後,始又直奔附近
巷角荒宅,放聲悲泣。縱使她自認已堅強無比,然在證實一切後,仍把持不了。錐心之痛讓
她幾欲自絕,竟然哭得昏死不醒。
  待其醒來,已是黃昏,夕陽西斜,枯葉紛飛,一片荒涼。
  青逸飛腦門一片空白,宛若行屍走肉,久久不能自己,感情談來競然叫人如此難以承受
麼?
  茫然中,忽了外頭喊得「青姑娘」聲音傳來,青逸飛這才想及,自己近午出門,至此已
是黃昏未回報,鄂龍定覺疑惑,因而出來找尋,那聲音乃是左仲儀所喊,鄂龍應該找及聖
幫。
  青逸飛想來尤其感動,左仲儀雙腿受傷,竟仍親自尋人,自己在其中心地位應是不低。
然又能如何?他將娶劉光霞,自己永遠沒指望了。
  感傷中,再次自我調適,把一切看淡,否則往後日子仍長,如何撐得下去?
  在念及干百遍看淡後,心靈得到催眠式支撐,始敢面對一切。
  待要現身時,忽聞女人聲傳來:「左爺麼?你有傷在身,怎還四處亂轉,我給你送藥來
了!」正是醜女劉光霞聲音。
  青逸飛登又似被捅一刀,急忙催眠式念著不干我事,不干我事,心頭卻酸出汗來,欺向
牆縫,往外瞧去,赫見劉光霞親膩驗傷動作,正如自己般關懷體貼,醋勁尤起,暗斥:「勾
引男人麼?」
  左仲儀仍待之以禮,笑道:「我沒事了,且聖幫也有藥,毋需再贈來,待增麻煩!」
  劉光霞欣笑道:「怎會麻煩?幾步路而已,且先前已用了劉家藥物,現當然要繼續,否
則效果大打折扣,拿去!」伸手推出酒瓶大小東西。
  左仲儀只好接手。
  劉光霞笑的甚甜,心滿意足。
  青逸飛聽在耳裡,暗斥狐狸精!然在劉光霞從檢視大腿傷勢抬頭時,青逸飛登時楞住:
「這傢伙當真醜得如此?自己若是天鵝,對方簡直是癱蛤螟,左仲儀怎會看上她?難道當真
為了聖幫而出賣色相?」
  青逸飛不知該諷刺,亦或該同情,楞於當場,久久不能自己。
  劉光霞笑道:「聽我爹說,你已簽了婚約?」
  左仲儀乾聲道:「是……」
  劉光霞嬌笑道:「那你是同意娶我羅?」
  左仲儀不忍傷及救命恩人,乾聲道:「是……」
  劉光霞心花怒放:「那好極!雖然我很醜,可能配不上你,但你娶我後,我一輩子不讓
人見著,如何?」
  左仲儀笑的尷尬:「也是可以……」
  劉光霞忽又失去信心似地,說道:「可是你回答有猶豫,說的是真話麼?聽說你另有一
個女友叫青逸飛,她可漂亮得很?」
  左儀輕歎:「那又如何,我不能傷害你,也不能傷害她,一切就這樣了。」
  青逸飛暗道:「算你還有良心,否則枉我喜歡你。」
  劉光霞道:「其實我不介意你娶二房……」
  青逸飛暗斥:「誰要跟你共事一夫,醜八怪!」
  左仲儀道:「不談這些,你先回去吧,我另有事待辦。」
  劉光霞道:「可是我爹請你過去吃頓……是今晚。」
  左仲儀道:「談談也好,再一時辰,我會過去。」
  左仲儀如鬥敗公雞,垂頭喪氣道:「定要那麼早退婚麼?」不敢想此問題,仍自前尋青
逸飛而去。
  青逸飛頓時對此姻緣大感興趣,縱使想來心酸,然卻更想知曉醜女配俊男結果是何局
面?遂猛提精神,裝做若無其事,潛出荒宅,繞道後街,隨又穿出,故意碰上左仲儀,且自
動向前招呼:「聖爺好大興致,腳疼還逛街麼?」故作瀟灑狀。
  左仲儀乍喜;「你可現身?鄂龍尋來,說你失蹤,可嚇死我了,現在沒事就好。」
  青逸飛笑道:「我怎會有事?方纔還跟寶四爺逛了一趟西湖,盡興得很,爽死啦!」
  左仲儀怔道:「寶親王?」
  青逸飛道:「是啊!你不是要娶劉家千金,我不能另找別人麼?」
  左仲儀酸了心,卻表現風度,笑道:「那恭喜你了,我另有事,改天再談,對了,鄂龍
之事,約在明日午時,請轉達。」說完拜禮,心虛而去。
  青逸飛頓覺失落,暗道:「如此刺激,到底是對是錯?」然又橫了心:「管他,都要娶
別人,還只顧戀著他麼?」深深吸氣,故作瀟灑狀,潛跟而去。
  劉吞金已在漕船上備了酒宴,江浙名菜一一上桌,且已備妥兩罐陳年女兒紅。
  寶貝女兒將出嫁,劉吞金莫大光采,當然準備極盡鋪張,眼前只是小試場面,暫攏感情
罷了。
  漕船且點百盞燈,喜氣洋洋。
  一切只等如意郎君現身。
  左仲儀果然準時抵達,劉吞金依言坐於剛換新雕有龍鳳圖案的柴檀鴛鴦桌,已知劉吞金
的確全心全意想辦此婚禮,暗道苦也。
  劉吞金笑道:「別客氣,江浙名菜,西湖醋魚是免不了,有醋有魚,夫妻吃吃醋也是應
該,年年有餘,生意越做越大!」
  左仲儀笑道:「多謝劉叔招待……」
  劉吞金笑道:「什麼劉叔?該叫岳父大人啦!」
  左仲儀道:「可是未成親……所以……不習慣……」
  劉吞金道:「差幾天也不行?那好,依你!反正遲早都要叫!來,喝酒!看!女兒紅,
是生女兒釀的,嫁女兒喝的,騙人是二十年,其實我女兒只有十九歲,少一年,但味道保證
絕佳!」
  酒罐一扛,全得一大碗,喝道:「干!」
  左仲儀正為難,劉光霞已衝出來,喝道:「不准逼他喝酒,他有傷在身,喝不得!」抓
著碗,咕嚕咕嚕喝個精光,面不改色。
  劉吞金詫道:「尚未嫁過門即護著他?」
  劉光霞喝道:「那又如何!不能逼他,否則不讓你吃我煮的菜!」
  劉吞金爽聲一笑,金牙閃閃動人,道:「好好好,小倆口竟然聯合對付俺老人家,真是
嫁出去女兒,像潑出去的水,靠不住啊!」
  劉光霞窘紅著臉,喝道:「話也不能亂說!誰要嫁給誰,還不知道!」
  劉吞金笑道:「知了知了!去吧去吧,莫要讓爹無用武之地!」劉光霞再次告誡,始含
倩瞄得心上人一眼而去。
  劉吞金爽聲一笑:「看吧,她也是韻味十足:」
  左仲儀含笑迎對,不置可否。
  劉吞金爽心已極:「來來來,大罐喝不了,小杯總行,無酒助興,哪叫喝喜酒?又倒半
碗,左仲儀並未拒絕,陪他喝幾口。
  劉吞金越喝興致越濃,笑道:「快吃啊!這道「水晶駝蹄」吃了讓你勁駝千里,百戰不
敗,它且香嫩可口,入口即化,試吃試吃!我原想弄個「霸王別姬」但沾個「別」字總是不
祥,故改了菜單,照樣端得上台面。」
  左仲儀依言吃了一口,果然十分道地,不禁讚佩主廚功力深厚,劉吞金直道是女兒料
理,左仲儀暗道她竟是多才多藝。
  劉吞金又介紹其它幾道,如「梁溪脆膳」、「出骨掌翅」、「錢塘醉蟹」、「天下第一
鮮」,皆是可口已極,左仲儀吃得甚是爽口,劉光霞瞧來亦覺開心,一天努力,總有回報,
尤其讚賞又出自心上人之口,更是受用。
  菜看遍嘗,酒過兩巡後,左仲儀始把話題引開,道:「劉叔借的錢,三日之內應可歸
還。」
  劉吞金笑道:「不急不急,那是嫁妝,還什麼?看不起劉家麼?」
  左仲儀詫道:「嫁妝?」
  劉吞金笑道:「怎忘了,還是你自行要價,我忍痛付出,現在竟然不要了?看!」將桌
上最中央那道西湖醋魚移開,一張婚約契現形,裡頭正寫著聘金三百萬金,畫押及丁幻所寫
之「左仲儀」三字。
  左仲儀暗道苦也,有了此張,如何能全身而退?
  劉吞金哈哈笑道:「三天後,此約自動失效,換得是你倆夫妻的恩愛喜帖。」
  左仲儀道:「可是那真的是借金,仍得要還。」
  劉吞金喝道:「還什麼?瞧不起我麼?」
  左中儀道:「非也,只是聖幫實在不能收,傳出去,將讓人說閒話。」
  劉吞金冷道:「管他說去,乃我心甘情願給的。」
  左仲儀道:「問題牽涉聖幫面子……」
  劉吞金喝道:「我女兒重要?還是聖幫面子重要?」
  左仲儀急道:「我收了,豈非出賣自己!」
  劉吞金不悅道:「你本就為聖幫而賣身!此有啥大驚小怪?不是已說妥,想反悔?」
  左仲儀冷道:「就是『賣身』兩字我無法接受,何況這合約也非我簽定的!」
  劉吞金登地站起,右腳踏於椅上,怒道:「明明你找我賣身,且白紙黑字,一學畫押、
蓋掌印,想賴帳?由不得你!來人,扣他起來!」認定對方悔婚,不顧一切想留人。
  妻見散在四處之劉幫高手圍過來,刀棍齊擋。
  劉光霞見狀急衝出來,攔在父親身前,急道:「爹有話慢慢說,怎動氣呢!阿儀你也別
動氣。」
  左仲儀道:「什麼都行,提『賣身』兩字就是不行。」
  劉吞金怒道:「你看你看!分明想賴帳,賣身契明明寫得清清楚楚,難道要我拿去告
官?好:明兒就告官,白紙黑字,還有手掌印,不伯你跑掉,且還要召告天下,讓你一輩子
賣定了!」
  左仲儀深怕對方卯勁胡來,心下一橫,冷道:「那契約根本非我所簽,只不過是我手下
冒充代簽,目的就是為了周轉銀子,別指我扯謊,四天前,我還跟令嬡在船上受難,哪能現
身簽約?就算簽字和掌印也全數不合!」
  嗅極下,伸手一掌打向龍鳳桌,留下渾厚掌印,且以手指簽下「左仲儀」三字,和那賣
身契比來相差甚多。
  劉吞金臉面發熱:「休要造假,想以縮骨功膜混麼?賣身契就是你簽的沒錯!你非娶我
女兒不可!」
  左仲儀冷道;「娶不娶,那是我的事,說到『賣』字就不行。」轉向花容泛白之劉光
霞:「我感念你救命之思,且多日照顧,但你爹如此逼人,我無法承受,望你能瞭解,來日
再見!」拱手拜禮,大步行去;
  劉吞金大怒:「休要走人,抓住他!」
  劉幫高手齊往前撲,劉吞金亦想加入戰圈。
  劉光霞突地厲吼:「讓他走!」撲向前頭,數掌打得手下怔楞退閃,她再咆哮:「讓他
走——」
  左仲儀輕歎,道:「多謝!」掠身而去。
  劉吞金詫道:「寶貝女兒你這是?」
  劉光霞怒斥:「為什麼說要賣身?誰要買?我的婚約可以用買賣成交麼?我醜得沒人要
了麼?」想及痛處,撫著雙臉,衝入艙房,悲切而泣,原以為一段好姻緣,沒想到就此幻
滅,她心如亂針齊刺。
  劉吞金楞在當場,喃喃說道:「我錯了麼?爹伯你吃虧,多選點嫁妝也錯了麼?」瞧著
賣身契,仍覺上當,冷森道:「想賴這筆帳,門都沒有!縱是有人冒簽,聘金也是聖幫去
用,不找你我誰!」原想興師問罪,然女兒哭得傷心,他方寸已亂,且等日後再說,趕忙奔
去安慰,然劉光霞硬是不聽,迫得他手足無措,立在門外;直罵左仲儀無情無義大騙子。
  左仲儀心情沉重已返回聖幫,兀自閉關療傷。
  青逸飛卻瞧得清清楚楚,心頭突然升起一絲希望,原來那賣身契乃他人冒簽,那婚約自
是無效,自己倒是誤會他了。
  然真的他人冒簽麼?
  當時所碰之人,的確是左仲儀無誤,若是易容,怎會如此之像?難道是那丁幻所為?聽
說他也易容朱亮功,耍了鷹幫一記,自己當時竟然躲起來哭泣,錯失連場好戲。
  「當真那麼像?」
  青逸飛久久不有相信,畢竟先前所遇者毫無破綻可尋,然想及劉光霞反應,看來當時左
仲儀應在船上,而且受了傷……青逸飛眼睛頓亮:「唉呀!對了,他雙腿受傷,怎可能掠得
那麼快,準是假貨!」
  想通此點,心緒頓開,和左仲儀終歸還是有希望,但喜悅中,不禁開始同情劉光霞。一
個醜女人,天生好背負受歧視之沉重包袱,她是何等想經營一段感情,為的只是渴望另一半
的呵護,在她自卑脆弱心靈裡,永遠存在無法磨滅的醜女傷痕,若說看得開、想得通,大多
自欺欺人居多,只要夜深人靜,總會憶起自卑事——為何一樣父母所生,竟有天壤之別,且
出生落定,即注定一生命運,何來平等之有?
  劉光霞應特別珍惜這段情,然要和她爭?奪走她唯一希望,讓她永遠沉淪痛苦深淵?
  青逸飛竟然有點狠不下心,喃喃說道:「或許該促成他倆成雙成對?但自己呢」?難道
就此放棄心上人?尤其他又非背叛自己。
  青逸飛亂了心緒,感情原來如此複雜,不僅只有男女之情,另有同情之情。她已深陷其
中,被絞得方寸忒亂。
  在難以立即解決時,突地拋開一切,深深吸氣,喝道:「不想啦!船到橋頭自然直!」
  抱著且走一步是一步心態,暫把事情壓下,但走得比先前來時開朗許多。
  她甚至認為白哭了好幾天。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13:49

第 五 章  邪 謀
  次日一早,劉吞金並未引領大軍找左仲儀算帳,甚且也未要回資金,整個人即若石沉大
海,消匿無蹤。
  左仲儀原感意外,然仔細揣想,已知必是劉光霞極力阻止父親報復,始能出現此樣靜局
面,不禁暗歎,自己又欠她一次人情,如此負她,於心何忍?
  昨夜原只為『賣身』兩字爭執,並末捨棄婚約之話,然聽在劉光霞耳中,恐是莫大刺激
和傷害,實是不該。
  左仲儀暗下決定,下次遇上,總得說個明白,免讓她再受傷害,畢竟美醜如此重要麼?
  他已漸漸否定此觀感,接受善良內在之美。
  正思考中,忽見丁幻已潛入經緯書房。其實他已得到聖幫默許,且經柳碧璣告知捷徑,
故能來去自如。
  丁幻從不浪費時間,急道:「郭奇秀可能已到杭州城。」
  左仲儀詫道:「高蛟和風及時皆未攔住他麼?」
  丁幻道:「他可能繞道蘇州,且化妝鬍子客。」
  左仲儀恍然:「對啊,前次他當刺客,以及勒索銀子時,即不斷易容,高蛟等人可能被
瞞過去了,人呢?」
  丁幻道:「正在天臨居和弘哲、朱亮功秘議大計,那頭戒備森嚴?除非冒充對方人馬,
否則無法進入打探。」
  左仲儀道:「毋需闖入,以弘皙狂妄個性,必洩行蹤,你只顧外圍盯梢好即可。」
  丁幻道:「遵命!」想要離去,忽想及什麼:「劉吞金一事如何了?」
  左仲儀道:「暫時擺平,你畫得好押!」
  丁幻乾窘:「情非得以!必要時,我去認錯。」
  左仲儀道:「不必了,現在去,準被他剁成泥團!」
  丁幻摸摸脖子,乾聲道:「再見!」一閃不見,滑溜如鼠。
  左仲儀輕輕笑起,但覺他實是干密探的料子。
  天臨居後巷密室中。
  理親王弘皙、朱亮功和郭奇秀正商談秘事。
  郭奇秀道:「應先搗了聖幫,江南才能控制,弘歷將手到擒來。」
  朱亮功亦做此表示。
  弘哲斜眼挑閃,神態虐邪:「你倆怎說一樣?好像他是神?大清王朝難抵擋似地?」
  郭奇秀道:「論兩軍交戰,聖幫或許贏不了,但各自決鬥,他可真的鮮有敵手,連火焰
老怪烈九蛟都制不了他,不知天下還有誰能制他?」
  朱亮功詫道:「老怪未死?」
  郭奇秀道:「沒錯。」
  朱亮功道:「可聘為己用?」
  享睛秀道:「難!他只想追求武學,且瘋瘋巔巔,根本無法控制,我差點死在他手
中!」摸摸易容後的鬍子臉,餘悸猶存。
  朱亮功道:「可惜!」
  弘皙邪笑:「何惜之有?我手下另一大將「法醒國師」武功蓋天下,任誰也擋不了,我
只是備而不用。」
  朱亮功曾聽及此號人物,其和目前真正國師「文覺喇嘛」為叔侄之輩,文覺既為雍正所
用,法醒則不知蹤影,沒想到卻被弘皙所網羅,忒也是生力軍,道:「聽說法醒一掌可劈死
十虎?」
  弘忒笑道:「那是小事!」
  郭奇秀不由心動:「可請來江南打天下?」
  弘哲道:「鎮在北京不也管用?我原覺江南沒啥了不起,故未請他來,不過必要時,可
以用上他。」實則留於北京,一方面對付文覺,若有機會,暗殺雍正也無妨。
  朱亮功道:「既不能來,自得小心對付左仲儀!」
  弘皙道:「不是交於張虎皮處理即可?他的生辰八字呢?」
  郭奇秀道:「倒是忘了,屬下待會去取。」
  弘哲道:「你身份已拆穿,乾脆現身反聖幫不就得了?」
  郭奇秀拱手道:「當聽太子爺命令。」
  弘皙哈哈暢笑:「將來登基,你們都是大功臣。天下交予爾等去管,何在乎小小江
南!」
  郭、朱二人立即謝恩。
  商討後決定先收拾左仲儀,且探及弘歷下落,準備二次行動。
  郭奇秀隨後潛出密室,直往聖幫附近潛去。
  丁幻終於盯上,遠遠綴著。
  郭奇秀不敢溜回聖幫,免自投羅網,只是在附近打轉,隨在一顆山樹做上記號,已潛往
半里外一棟不起眼民宅。
  丁幻偷偷瞧往山械,只見刻著一個匕首式『七』字,心頭一轉,暗道:「莫非『七』字
即「奇」字諧音;他想聯絡誰?」深怕跟去,仍往民宅潛去。
  郭奇秀進入宅院,宛若識途老馬,甚快往廚房撞去,赫見文采湘正於房前孤坐,郭奇秀
喝道;「可備妥菜飯?」大步逼前。
  文采湘詫道:「你是誰?」對方貼了鬍子,一時難以辨識。
  郭奇秀怒道:「還會是誰?難道會是你的心上人!」一手將她推開,迫得文采湘差點撞
及古井。
  丁幻暗道:「那人曾是左爺以前情人?被欺負至此,倒也可憐……」
  郭奇秀撞入廚房,找不到東西吃,怒火已起,大步踏出,怒道:「賤女人,娶你何用!
連餐飯都不會理麼?你以為還是千金小姐?」
  文采湘道:「我怎知你何時回來……」
  郭奇秀怒道:「還狡辯!」叭地一響,打得她落跌地面,嘴角掛血,虐笑已起:「去向
你心上人告狀啊!我就是喜歡拿你出氣!」突又大喝:「還不快去下廚!」說完揚長而去。
  文采湘認命地抹去嘴角血絲,表情冷漠,卻可見絕望後的悲死眼神,撐到廚房去了。
  丁幻見得心疼,暗道:「怎會落此局面?自己選的!看是被他強迫居多……」雖是同
情,然雙方既是夫妻,怎能理呢?仍潛往前廳附近屋頂暗縫窺瞧,看看郭奇秀到底和誰暗通
消息。
  果然不久,見得總管郭良儒匆匆趕來。
  丁幻詫道:「是總管?這麼快?」心念一轉,郭良儒失之獨生子,必定緊張,恐一時半
刻,定尋是否暗號傳來,如此快速到來,亦屬應該,只是他是否跟兒子串通?
  丁幻認有必要查明,仔細觀察。
  郭良儒方進門,見得大胡兒子,一時認之不出,郭奇秀親膩叫聲爹,把鬍子扯掉,郭良
儒終識出,叫聲果真是你,老淚為之縱橫。
  郭奇秀安慰道:「爹莫要難過,我可是為聖幫之事,潛伏敵陣,故得易容,且不便聯
絡。」
  郭良儒忙拭淚:「回來就好,安全就好!」忽想及什麼?急道:「我看你的手!」斷指
之痛仍在。
  郭奇秀笑道:「沒事,是敵人耍詐伎倆!」
  郭良儒見兒子十指完整,始真正放心,道:「去那裡臥底?定要如此?」
  郭奇秀道:「跟鷹幫有關,是聖爺下的令。」
  郭良儒道:「既是聖爺命令,我也不便說什麼,自己小心些。」
  丁幻聽至此,知郭良儒並未狼狽為奸,暗付,這傢伙謊言一大篇,得快快通知聖爺前來
逮人,也好了結他繼續危空
  在評估對方可能暫不走人,丁幻潛退而去。
  郭奇秀卻狡黠無比,為顧及郭良儒可能把人引來,故想速戰速決,說道:「爹,我的生
辰八字為何?」
  郭良儒道:「不早告訴你了?」
  郭奇秀道:「忘啦!」
  郭良儒道:「怎突地問起來?」
  郭奇秀笑道:「我碰上龍虎山張天師,他可靈得很,他答應替我趨吉避凶,我看他是真
功力,所以想請他看看,連您的、聖爺的也一起看,如此聖幫運勢定旺。」
  郭良儒道:「生辰八字是不能隨便給人的……」
  郭奇秀笑道:「我知禁忌,但對方是正統天師,應無關係,何況我也不說是爹,或者是
聖爺,他們測一測便忘了。」
  郭良儒道:「算算也好,聖幫近來事情不少,聖爺且受了傷……要是別人,千萬不能
給,張天師可考慮!」
  郭奇秀暗喜,聽其言,他是知曉左仲儀生辰八字。
  郭良儒道:「你是甲卯年七月六日寅時三刻生的。爹是戌申年三月十五子時生,至於聖
爺……」仍掙扎說或不說。
  郭奇秀道:「不方便即不說,我只是覺得他最近劫難不少。」
  郭良儒終點頭:「算算也好,咱是聖幫三代老僕,自是忠心耿耿,得替聖爺分擔!他的
生辰是甲子年二月初九時一刻生。」
  郭奇秀暗喜:「好時辰!」立即記下。
  郭良儒道:「千萬莫洩予他人知曉!」
  郭奇秀道:「定會守秘,爹放心!」將紙條揣入懷中,隨即拱手:「我得走了。」
  郭良儒道:「這公決?」
  郭奇秀道:「不瞞爹說,聖爺要我盯緊朱亮功,以找回庫金,不能隨便現身。」
  郭良儒道:「庫金不是全部找回了麼?」
  郭奇秀一楞:「當真?」
  郭良儒道:「用了十車去載,恐都尋著了。
  郭奇秀急道:「怎有可能……」自己藏得隱密無比,幾乎無跡可尋,難道對方有法術?
  郭良儒道:「有高蛟、高魚,還有一個叫丁幻的密探高手,他找東西準是一流,這可是
聖幫之福。」
  郭奇秀暗自冷笑:「可好,找了一堆爛入!」不動聲色道:「丁幻的人你見過?是否冒
充朱亮功那個?」
  郭良儒道:「應是吧,如若有人冒充的話,應是他,此事乃聖爺親自處理,我不大清
楚。」
  郭奇秀笑道:「庫金已找回,那是好事,但爹的那批寶物也該找回,孩兒仍得盡快探
尋。」
  郭良儒恍然,急道:「對對對,否則你二娘可把我逼慘了!」
  郭奇秀道:「事不宜拖,我先走了,保重,來日見!」說完閃掠屋頂,飛奔而去。
  郭良儒怔道:「怎說走即走?」追問至門前已不見蹤影,悵有所失:「難得回來,不能
多聊幾句麼?什麼任務,如此重要?」
  正失神之際,忽見左仲儀推開外牆門,匆匆趕來。
  郭良儒詫道:「聖爺!」
  左仲儀急道:「阿秀呢?」
  郭良儒笑道:「走了。」
  左仲儀詫道:「走了?何時走的?哪個方向?」
  郭良儒直指東南方:「剛剛走的,您來晚一步啦。」
  左仲儀回身下令:「快去追回!」後頭數大高手直掠而去。
  郭良儒直覺對方動作似想逮捕獵物,怔道:「你們要捉阿秀?」
  左仲儀暗道洩了底,然豈可拆穿,笑道:「不是,只想找他問問最近狀況,誰知他走的
那麼急。」
  郭良儒恍然,笑道:「原是這碼事,我還以為出了狀況,聖爺派他臥底,他甚認真,只
顧轉了一下即去,連您都來不及會見。」
  左仲儀道:「是,他是認真的……,他說些什麼?」
  郭良儒道:「他說要找庫金,我說已找回,他倒是吃驚,隨又說要找上次贖人的寶物,
我勸他慢慢來。」
  左仲儀道:「您失的寶,我會尋回,莫擔心。」
  郭良儒道:「我一點都不擔心,只是他在鷹幫臥底……」
  左仲儀道:「下次碰上了,要他別臥底了,直接帶來見我。」
  郭良儒道:「聖爺別為了我而誤了事,若有需要的話,仍以任務為要。」
  左仲儀道:「聖幫危機已過,任務已除,故始叫他回來,並無他事,除此之外,他還說
什麼?」
  郭良儒掙扎中說道:「他碰上張天師,想算命,向我要他的生辰八字。」不敢說出連聖
爺一起給,此乃聖幫大忌。
  左仲儀道:「算算也好,希望他得個上上箋!」實則想說希望其得到神明指示而回頭。
  郭良儒道:「聖爺可要卜算?」
  左仲儀笑道:「有機會再說。」
  郭良儒應是,但聖爺既感興趣,托兒子去辦,亦是分勞,但覺方才給八字,做對了。」
  談話間,左仲儀聞及飯香,怔道:「誰住在此?」
  郭良儒道:「不清楚。」
  左仲儀道:「去瞧瞧!」
  兩人直往後院行去,直覺此處甚是破落,應非郭奇秀私人住處。
  待至廚房,飯香正溢,火舌正旺卻未見一人。
  文采湘怎敢讓昔日愛人瞧及落魄模樣,在聞及對方將至廚房,已倉皇失措躲入柴房,渾
身抽顫著。
  郭良儒道:「該是阿秀借住民宅吧。」
  左仲儀並未回話,卻注視著飯鍋那道蓮藕排骨湯,雖只是平凡一道湯頭,卻勾起無限回
憶,它正是文采湘拿手絕活,尤其蓮藕切法,斜而不亂,每個藕花清清楚楚,十分特別。禁
不住勺了一匙入口品嚐,正是她獨特香甜味道,感傷頓起,沒想到她過得如此清苦,郭奇秀
啊,你可真是壞到極點!
  郭良儒急道:「聖爺不能胡亂食用它物!」
  左仲儀道:「沒關係,只一小口。」
  郭良儒道:「咱走吧,阿秀已走,無必要留此。」
  左仲儀想喚出文采湘,然又能如何?她已是別人之妻,安慰已是多餘,何況且卡著郭良
儒她公公,貿然出現,恐又引得郭叔悲痛,看來只有先行離去,改天再派人暗中支助,如此
將不致讓她太難堪,道:「那走吧,蓮藕湯忒也可口。」
  郭良儒道:「少喝為妙。」
  兩人始轉身離去。
  文采湘等得飯焦味滲出,始敢現身,直往廚房奔去,邊退著熱火,邊掉著淚,泣聲道:
「一切都是命,儀郎莫要再來了,我會受不了……」
  蓮藕湯仍冒熱煙,文采湘捧著它,觸情生悲,泣不成屍。
  郭奇秀甚快回返天臨居,直接找上理親王弘皙,朱亮功亦在場,兩人想瞧瞧張虎皮神通
威力,遂要求至道壇一探究竟。
  弘皙最喜顯耀,爽聲答應,道:「就怕你們不瞧,瞧了准嚇死你!」登帶往後殿神壇
處。
  時近中午,張虎皮且在打吨,然檀香四焚,餘味輕易,弘皙等人未進門先聞味,一股仙
靈感覺湧上心頭,直覺已受神佛感召,升起尊敬之意。
  弘皙喊道:「張天師,生辰八字來了!」
  張虎皮登被喝聲驚醒,然已是不及,乾脆黃袍一掀,罩往自己臉面,喝道:「不准進
來,本天師正與玉皇大帝通靈!」
  此語唬得弘皙三人止不,不清虛實。張虎皮怪咒連連,實則快速穿衣罩袍。
  弘哲道:「可要多久?」
  張虎皮道:「就快好了!」念得送神咒:「霞光萬道,金光普照,恭送聖駕,御返天
庭,速速如律令!」手捏指訣,往天空送去,喝喝兩聲,始道:「好了好了,進來吧!」道
袍已穿妥,恢復莊嚴。
  弘皙始引人入內,他雖信道法,卻不信玉帝說來即來,道:「玉帝也要聽你的,來個
「速速如律令」?」
  張虎皮道:「此律令也是玉帝降旨所定,要請尊下凡,得用此律令,他方能接受,送尊
回去,也該尊律令行之,否則違法戒條,下次根本難請神尊,甚至受罰,不得不慎!」要著
指訣確莊重。
  弘皙笑道:「我不懂這些,愛怎麼耍就怎麼耍,只要把事辦妥即可。」隨即介紹郭朱二
人。
  張虎皮以道禮回應,郭朱二人不懂道法,仍待之以禮,但瞧他骨瘦如柴,兩頰深陷,身
單影薄,若江湖術士,當真有其法力麼?
  張虎皮知其狐疑眼神,笑道:「道法浩瀚乾坤,若未領教,豈知深淺!」說完指訣一
捏,念得怪咒,喝地一聲「起」字,赫見陰風吹動,檀香上紙人突然跳動,尤其紙上所繪眼
珠,似在瞪人,直往郭朱二人飛去。
  郭朱二人詫驚,登時運功反擊,然紙人軟而不裂,任其劈點,總也無損,兩人終覺對方
確實高明。
  朱亮功道:「好功夫,卻不知天師耍何道法?」
  張虎皮笑道:「彫蟲小技,只是請女鬼附身而已,若在晚上,威力更強三倍!」
  郭奇秀怔道:「女鬼?」話方說完,紙人幽森掠飛過其腦門,嚇得他遍體生寒,自己曾
殺了幾名女人,莫要前來尋仇才好。
  張虎皮伸手一吸,將紙人抓住,再念秘咒,冷風乍吹,女魄已去,他始笑道:「有我
在,任何邪魔厲鬼難侵,兩位大可放心!」
  郭奇秀這才穩住,道:「還是看看道長施攝魂收魄之法吧!」
  朱亮功道:「只要生辰八字,任何人皆可攝來?」
  張虎皮道:「不錯,人呢?」
  弘哲拿出字條:「左仲儀,甲於年,二月九日子時一刻生,可別如弘歷不靈了。」
  郭朱二人往神檀瞧去,草人確寫著弘歷姓名,原來早向他施法,不禁文疑惑此人功力。
  張虎皮冷道:「莫要怪我不靈,可能八字有誤,否則不可能毫無感應?」
  弘皙道:「怎會?那是從鈕桔祿氏府中取得,『難道她敢造假?」
  張虎皮道:「太子不是說他為漢人?鈕枯祿氏可是滿人。」
  弘皙冷哼:「孽種!不說他啦!先收拾左仲儀;我來瞧瞧效果!」
  張虎皮額首:「就以他為證,施法時,三位莫要出聲,免得前功盡棄。」
  三人應允靜觀。
  張虎皮立即從桌底抓出另一草人,抓來霹雷棗木筆,」沾上如意珍珠珠砂,寫下左仲儀
生辰八字,隨置於桌前,開始施法,喃喃念道:「金精一啟、三元六分,七極四現,流魂入
斂,盡落我身,黃象紛馳,幻化元嬰,養育九妖,胎生兩界,風火爭引、靈符帶路,七魄
九,何敢不隨,盡落分身,入盾有形,奉三陰鬼煞,急急如律令!」秘咒念完,符膽一去,
赫見草人跳動,張虎皮吸來三張符錄,猛地化火焚去,這還不夠,突地喝下桌上一碗雞血,
直往草人吐去,叭地一響,草人淋血,十分可怖。
  張虎皮喝道:「魂兮來兮,魄兮斂兮,可!」雙掌合十,不斷逼出真勁,隨又喝道:
「行了,我己引他魂魄相斂草人身上,現在要他如何?」
  郭奇秀道:「最好立即斃命!」
  弘皙道:「那有何好耍,要他精神失常,瘋瘋巔巔,且時好時壞!」
  朱亮功道:「倒是好方法。」
  張虎皮道:「行!先收一魂一魄,讓他失常,待要收拾,也得七天之後才行,否則太過
激烈,說不定變成惡魔殭屍,準被人看出是中邪。」
  說完他又拿出血符,一一化去,再拿利針,往血草人刺去,喝道:「收你一魂一魄,速
速落乾坤!」那「乾坤」乃指草人左側貼滿符錄之葫蘆,見他將引魂符丟入葫蘆,立即封
口,笑道:「成了!現在三位可到外頭去探查狀況,保證有效!」
  弘皙道:「這麼神?」
  弘皙湊興道:「那好!朱亮功,郭奇秀,你倆去瞧瞧,且快速回報!」
  郭朱二入的確想證實效果,登時拜禮退去。
  弘皙笑道:「我乃太子身份,不便參與俗事!」轉向張虎皮:「若真的成功,重重有
賞!」
  張虎皮笑道:「絕不讓太子爺失望!」
  兩人狼狽為奸,邪笑不斷。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14:25

第 六 章  攝 魂
  左仲儀正於西湖畫肪上,赴鄂龍之約,準備洽談合作事宜。
  青逸飛一夜掙扎,已恢復鎮定,對於感情一事,她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強求不得,至於
劉光霞,若有機會遇上,且助她恢復信心,如若她真的非左仲儀莫嫁,自己或該成全她吧,
除非左仲儀執意要娶自己……
  一副幻想陶醉中,忽被鄂龍喚醒:「青帳房,擬的計劃書呢?」
  育逸飛猛地醒神,抓得一疊東西,直往左仲儀桌前擺去,乾聲道:「全在此,資金如何
籌組,如何分配、使用,以及日後紅利如何分配,皆擬了輪廓,聖爺一見即明瞭。」慌張得
差點打破酒杯,讓她窘透耳極,只能低頭,故意另找資料:「若不足,我還可再補充。」
  鄂龍笑道:「昨夜溜去哪喝酒?神情昏昏沉沉,眼睛還紅了絲?」
  青逸飛乾聲道:「哪有,只喝一杯即睡著了,是有些暈,但不至於誤事!」怎敢承認哭
紅眼睛,極力恢復鎮定,尤其在心上人眼前,絕不能失態。
  左仲儀暗詫對方轉變時冷時熱,昨日在逸香園分明痛不欲生,今日怎又感覺親切不少?
縱使未經交談或動作,然那眼神應錯不了,難道她已原諒自己?亦或是哀莫大於心死,故意
偽裝使然?
  左仲儀無暇多作思考,否則必讓鄂龍瞧出破綻,暗付不管她是裝樣,亦或真的快樂,今
日至少不再悲泣,倒也祝福她,接得計劃書,翻動著,字跡工整,看是費了心思。瞧得幾
頁,頻頻點頭:「寫的甚清楚,可行,應可行!」
  鄂龍笑道:「那左兄是答應合作了?」
  左仲儀笑道:「錢莊部分或許較複雜,但船隊部隊絕對可行,咱可從此處開始。」
  鄂龍笑道:「好,爽快!不愧是商場高手,我服了你,且敬你一杯!」舉起夜光水置得
一方桌,頂多只能坐四人,青逸飛則在兩人中間,原負責斟酒,但左仲儀仍替她置酒杯,青
逸飛爽聲答應,舉杯暢飲,為此合作慶祝成功。
  乾杯後,鄂龍說道:「左兄怎不怪我倒戈朱亮功一事?」
  左仲儀笑道:「作生意,怎可意氣用事?你的背後另有甚多股東,你當然要找最有利之
使用夥伴,當時聖幫一團亂,找我合作是笨蛋,故怎能怪你。」
  鄂龍笑道:「這正是我敬你之處,能容許我的背叛!」
  左仲儀笑道:「不敢言『背叛』兩字,因為無約在先,自無背叛在後。」
  鄂龍道:「這其中多少牽涉交情的背叛。」
  左仲儀笑道:「仍說不過去,南寶祥,北億嘉互鬥數十年,哪來交情?現在才是交情開
始。」
  鄂龍頻點頭:「如此說,體真的悟通商場真諦,找你合作,讓人放心。」隨又舉杯:
「來,為南北雙震天正式和解乾一杯,青帳房也一起來。」
  青逸飛含笑以對,左仲儀亦舉杯暢飲,三方甚融洽。
  乾杯後,左仲儀問道:「不知鄂爺日後將如何面對朱亮功,還有弘哲、弘歷?甚至弘
晝?」
  鄂龍道:「我只談生意,他們應不致為難我,倒是朱亮功器量較小,總會報點小怨,但
那不礙事,合作之事談妥後,我將回北京,脫離是非圈。」
  左仲儀道:「確是高招!」
  鄂龍掙扎後,說了一句:「細節可跟青姑娘談,我將跟文俏蜂一起回北京。」
  此語一出,無異已放棄青逸飛,倒讓青逸飛、左仲儀暗自驚詫,對方行事競然乾淨俐
落。
  鄂龍笑道:「我的確喜歡文俏蜂,她是真的只為伺候男人而活,和她在一起沒有壓力,
至於青姑娘,她一直想創業,我想左爺商場經驗不只是錢莊,只有航運、貿易、跟洋人做生
意,實非我所能企及,也不能教她,所以她跟你學、必能大展鴻圖。」
  左仲儀待要說及「鄂兄誇獎」之際,青逸飛如獲重釋,登時說道:「多謝鄂爺肯放
人。」說完隨又覺得不妥,似乎太直接,似有迫不及待想脫離之態,臉面已飛紅。
  鄂龍終亦反應,稍稍失落,道:「看你是憋得很久了!以前說過,你找不到如意郎君,
就嫁予我,但江南一行,看樣子找到了?」
  青逸飛窘聲道:「無關感情事:你有了文俏蜂還不滿足?」
  鄂龍笑道:「這正是我理虧之處,魚與熊掌不能兼得,否則對你不公平,你安心去創業
吧,獎金部分,我會撥予你。」始終不談她和左仲儀感情,免得三方困窘。
  青逸飛拱手笑道:「謝了,鄂爺還算是個君子。」
  鄂龍笑道:「商場上一言九鼎最為重要,左爺也是這種人,但他比我厲害,能不計前
嫌,那才是高手。」
  左仲儀笑道:「鄂爺過獎了。」
  鄂龍道:「能主動找北霸天合作,已非前幾任聖爺所能企及,說你商場高手,眼光宏
觀,一點也不為過!來來來,你我干它三大杯,然後放你教教我的寶貝帳房,至於我嘛,得
去應付應付我的俏蜂腰了。」行事毫不拖泥帶水。
  左仲儀當然陪他暢飲,青逸飛亦喝了一杯,氣氛融洽。
  隨後鄂龍當真起身上岸,臨行只對青逸飛道聲保重,瀟灑而去。
  青逸飛頗覺失落,相處數年,一句話即已分手,縱使此乃自己心願,但事出突然,仍難
接受。
  左仲儀淡聲道:「鄂爺走了,你我是否還要談合作細節?」
  青逸飛登時驚醒,乾聲道:「談啊!談妥了,好了結一事。」
  左仲儀遂翻開計劃書,道:「商船一趟遠洋,少說也是兩三月,若來回,且分站貿易,
少說也是半年,你提及每月結算恐行不通。」』青逸飛窘聲道:「我以為一趟進出,一月應
夠了,那再修正……」
  左仲儀道:「資金要分兩組,一是製造款項,即造船資金,我們不只造來自己用,也可
賣予他人,另則是營運資金,亦即進出貨之墊款,兩者應分開運作,方不致混看不清,日後
亂了帳目,徒增困擾。」
  青逸飛更窘:「那都錯了,你還說可行,真是!」
  左仲儀笑道:「小誤差,可修正,只要投資額正確,紅利分配清楚,也可向鄂龍交代,
算是通過。因為他是資本家,只要瞭解投資下去,多久以後賺多少即可,至於經營過程,只
是輔佐資料罷了。」
  青逸飛道:「我又非資本家,我要的是經營經驗!」
  左仲儀笑道:「那可有得學了。」
  青逸飛窘聲道:「我已被開除,變成無業遊民,聖幫可要聘請我?」如此說,無異己向
對方示好,耳根已熱。
  左仲儀欣笑:「當然願意,聽說你神算厲害,正是聖幫缺少者……」
  說及此,頓覺腦門一沉,左仲儀唉呀一聲,往桌前撲去,那可是玻璃酒杯及熱魚湯擋
前,嚇和青逸飛急叫:「你作啥?」急忙伸手搶酒杯及熱湯。然雖搶得兩樣,碗筷卻被砸
及,卡卡裂碎滿地。
  左仲儀突翻白眼爬起,邪聲怪笑:「阿飛,我的愛人別逃!」竟然撲擁過來,青逸飛手
持東西,船閣又窄,根本逃躲無處,被抱滿懷,嚇得她臉紅耳赤,猛將熱湯、酒杯往外丟,
隨即反身掙扎,喝道:「你想作啥?」
  左仲儀邪笑道:「愛人親親!」當真想吻。
  青逸飛窘紅臉面,斥道:「可惡!色狼!」伸手一掌摑去,每以為對方會停止動作,誰
知他根本無懼巴掌,硬是抱擁搶吻,青逸飛一時不察,被吻得面紅耳赤,縱使心頭小鹿亂
撞,然突冗行徑讓她感到羞心,咳聲又喝:「放開我……」『我』字未喊出,左仲儀舌根突
闖進來,嚇得她想閉口卻不能,又不想咬痛對方舌頭,硬被肆虐幾回,情急中想出方法,雙
手猛撐對方腦袋,始掙脫纏舌。誰知雙手往上舉,胸脯露了空,對方雙手突地抓來,正中雙
峰,此舉當真惹惱她,怒道:「大色狼!」雙掌同時用勁擊其左右腦袋,左仲儀登覺腦門生
疼,昏跌地面。
  青逸飛急忙跳開,窘窘怒怒中檢查衣衫,幸未破裂,然對左仲儀荒唐舉止甚是不悅,斥
道:「你這算什麼教養的男人!」仍想教訓幾拳,誰知青逸飛突又爬起,狀若小孩亂舞,邪
笑道「爹,我要吃雪花糕!」身形則呃呃東閃西扭,似若針棘反應動作。
  青逸飛瞧其反覆無常,且失態連連,眼神更是翻白吊直,暗詫道:「莫非中邪?」她雖
耍算盤出身,然家學淵源注定和道法解下不解之緣。原是宋微宗年代,有位丐幫大帳房名為
蘇暢,其不但耍得一手無敵算盤功,且嫁予當時蒙人忽必瑞,而忽必瑞正和宋朝無敵靈童宋
兩利拜把稱兄道弟,多少學了道法,蘇暢乃其妻,且和宋兩利交情匪淺,對道法自有涉獵,
(參<靈界神童>一書),雖然宋兩利被逼隱身篙山絕峰九陰澗這鬼域,從此消逝無蹤,然忽
必瑞創立蒙古部落,其後代忽必烈立蒙古帝國,並進軍中原,建立元朝,多少傳出和靈童宋
兩利大有關係,其神通始終廣為流傳。
  青逸飛所學算盤功,正是源自「神算九干手」蘇暢之武學,也是其第十代弟子,其雖對
道法未學全,但蘇暢早有先見之明,留下防攝魂魄妙招,且有血符令牌乙塊,以防後代子孫
中邪。
  青逸飛受此薰陶,自對中邪形態頗有瞭解,乍見此狀,直覺不妙,猛地一指點中穴道,
左仲儀悶呃倒地,身形卻仍抽動。
  青逸飛道:「看是真的中邪了……」翻著貼身懷中,找出一塊三指大小紅玉珮,裡頭血
符浮動,正是蘇暢所留傳之血符令牌,直往左仲儀胸口掛去,終讓他較平靜。
  青逸飛暗付:「血符令牌是可防止收魂攝魄,然那也只是預防,若魂魄已被攝走,可得
另施法術收回才行!」自己法力不夠,怎能成事,唯有抱他回去,讓聖幫處理了。當下扛起
左仲儀,抓著辛苦多日之計劃書,快速登岸,直往聖幫奔去。
  其快速奔馳,已引來注意,待離開西湖,欲轉入城街之際,忽見郭奇秀快速攔來,對方
既已發現左仲儀中邪難醒,豈非收拾最佳良機,故找到目標,登時出手。至於朱亮功則自認
乃鷹幫幫主,怎可在光天化日下殺人?若傳出去,恐得吃官司,故躲在遠窺瞧,見機行事便
是。他且對張虎皮神通感到詫異,既然如此管用,早該派上用場,何需等得如此之久。
  青逸飛認出是扮刺客之鬍子郭奇秀,哪肯給他機會,伸手就是五顆算盤子,甩閃射出,
郭奇秀不閃不避,利刀揮動,叭叭數響,擊得暗器四射,見及青逸飛美色,邪聲道:「守著
死人作啥?過來讓爺照應照應,自是你的福氣!」
  青逸飛冷斥:「無恥!」不肯停留,左閃小巷,且擠命喊道:「來人啊!有人要暗殺聖
爺了!」
  郭奇秀見其開溜,嗔意已起,怒道:「小賤貨,倒貼大白癡。」決心先殺人再說,掠追
不放。
  青逸飛雖輕功了得,然扛得左仲儀,確也夠重,速度慢了許多,只穿得幾巷,已快被攔
著,靈機一動,復往大街奔去,不斷喊著聖爺受傷,而聖幫事業遍杭州,幾日前且來個大打
折,優惠不少鄉親,經此一喊,百姓驚動,有的立即圍來,有的趕忙前去報官,甚至趕往聖
幫分舵通知去了。
  郭奇秀見狀只能速戰速決,猛地欺身追出劍氣想傷人,青逸飛可非省油之燈,但覺背脊
生寒,已知殺招將至。猛地將左仲儀拋向前方街前—刻有「五路財神」之石碑,巧勁讓他跌
靠安全,隨即旋轉飛高,躲過劍氣,算盤子不斷射出,迫得郭奇秀無法逼近,哇哇怒叫不
斷。
  青逸飛既是神算九千手蘇暢傳人,算盤功夫自是絕頂,她不搶攻,卻以暗器封鎖,郭奇
秀實難突破防線,尤其自己在外海亦受傷未癒,功力只及七成,想佔便宜恐也不易,心念轉
處,見及左側打鐵鋪,火爐滾滾,冷笑道:「你待狡猾,燒得你變花臉!」
  一不作二不休,利刀猛挑火爐紅炭,當成暗器回應。
  嘩地一撥,紅炭亮右星光點點,飛若利箭射來,任青逸飛九干手了得,卻抓不得紅炭,
終節節敗退,百姓想幫忙亦受威脅而不敢出手。
  郭奇秀見此招有效,乾脆也攻往左仲儀,迫得青逸飛直欺左仲儀,抓他躲往五路財神石
碑後頭,暫避風險。
  郭奇秀冷笑:「小小石碑能護命麼?」猛地欺前,一掌震碎石碑,燙紅利刀閃出,就要
砍人。
  情急中忽聞左街有人喊道:「阿秀可碰上敵人?」正是總管郭良儒聞及聖爺受傷,老當
益壯奔來,見得鬍子傢伙,他可認出是自己兒子,情急中倒忘了保密,隨口喊出,且引領大
批人馬追至。
  郭奇秀頓楞,暗道一聲:「爹?」縱使早已背叛聖幫,但總難面對父親,如今莫名碰
上,唯一念頭只想趕快開溜,冷喝一聲:「惡徒別逃!」故作追敵狀,殺將逃去。
  郭良儒急道:「窮寇莫追,自己小心!」直奔左仲儀護持。
  青逸飛道:「郭總你沒搞錯?他就是刺客!」
  郭良儒詫道:「誰?」
  青逸飛道:「那大鬍子傢伙!」
  郭良儒再楞:「會麼?他是……」
  百姓喧嘩傳來:「就是他追殺聖爺和那女子!」
  郭良儒仍是不信,以為眼花,轉向手下道:「快追去瞧瞧:」
  聖幫手下分出十餘,直追過去。
  郭良儒道:「青姑娘咱快回去!」已知她和聖爺關係,不便趕入,一併護著聖爺。
  青逸飛仍親自扛著左仲儀,快速奔入聖幫總壇。
  聖爺竟然中伏,何等大事,百姓議論紛紛,有人揣測可能變天,有人卻說只是意外,結
果後者戰勝前者,大堆人趕去瞧瞧鬍子兇手是否落網,也好揍他幾拳,替聖爺出氣。
  左仲儀已被帶往聖幫密室治傷。
  外頭護守百名高手。
  滴水不漏。
  連聖興號掌舵風及時亦被調回把關。丁幻也偷偷趕來,被郭奇秀溜走,他十分懊惱。
  室內除了青逸飛、郭良儒,柳碧璣亦快速趕來,急切道:「聖爺受傷?快叫神醫前來!
我表侄柳三元是神醫,我去叫他!」轉頭即想奔去。
  青逸飛道:「他不是受傷,而是中邪!」
  柳碧璣詫道:「中!?郭忍受儒同感意外。
  風及時聞及中邪,亦奔入密室,道:「當真中邪?」
  青逸飛道:「不錯!當時他和鄂龍在談生意,待談妥後,突然發狂,我制了他穴道,一
解開,毛病准犯了。」
  柳碧璣道:「快解開,好歹也該弄清楚。」
  青逸飛依言解穴,左仲儀頓時甦醒,兩眼翻直坐起,忽又邪笑:「爹,我要吃雪花
糕……」突見柳碧現,欣喜撲來:「姥姥快拿雪花糕給我,爹不在正好……」動作宛若小
孩,惹得眾人啼笑皆非,原來中邪就返老還童?」
  柳碧璣瞄眼道:「給你吃可以,但別忘了什麼?」
  左仲儀笑道:「叫你娘,還要說你是大美人……」
  柳碧璣一楞:「不是要幫我捶背麼?」
  左仲儀道:「偷吃桂圓時才捶背!」
  眾人暗自竊笑,把柳碧璣多年秘密拆穿。
  柳碧璣稍窘,道:「看是真的中邪了,竟然變成三歲小孩!」一指復將他點昏,道:
「他小時家教嚴,連吃糖都難,這是我賄賂他的手段!」說予青逸飛聽,免引起誤會。
  柳碧璣急道:「中邪亦相當嚴重,得請有道法者來解,我功力不夠,只能以血符護他而
已。」
  郭良儒急迫:「阿秀碰過龍虎山張天師,可要請他來?」
  此語一出,眾人皆閉口,聖爺受此難,恐也是郭奇秀所為,只可惜他爹仍蒙在鼓裡不肯
相信。
  柳碧璣道:「龍虎山太遠,來不及。風掌舵,你不是常去丁婆山請益火鶴真人?煩去請
他過來。」
  風及時得令,立即告退。
  柳碧璣轉向郭良儒:「你回去吧,聖爺之事,我們來處理即可!」
  郭良儒已覺不對勁,道:「阿秀出了何事?
  柳碧璣道:「沒事,只是他太久未歸,如何去找人?何況你又不懂道法,倒不如回去等
消息,耗在這裡也不是辦法。」
  郭良儒道:「我到外頭護守!」步伐已軟,心頭漸沉,照眾人反應,以及今日所見,兒
子恐怕有問題,否則柳碧璣一向不理幫中事,哪來膽子趕走總管?然沉重中仍希望一切出於
誤會,自己一生盡忠職守,也以此調教兒子,他不可能做出傷害聖幫之事。
  郭良儒懷著一絲希望等待著,神情卻漸漸憔悴。
  丁婆山距杭州城不到十里,風及時甚快將火鶴真人請來。其年約四十,相貌清瘤似書
生,唯其鼻頭長得潤紅,左眉角亦有一顆紅痔,因而得名。
  相互介紹招呼後,火鶴真人簡長春已注視左仲儀神情,並拿出符錄化去幾張,隨即兩手
捏指訣,罩向自己眼球,猛地打開再瞧,已然說道:「他是被人收去半魂半魄,才會瘋瘋巔
巔。」
  柳碧璣道:「魂魄也能收一半?」
  簡長春道:「一般是不行,但有道法者又能將魂魄化成三十六塊七十二魄,法力越高,
化身越多。聖爺可有修為?」
  柳碧璣道:「若有修為,怎會受攝?」
  簡長春道:「若無修為,可能有護身符了。」
  青逸飛道:「我有血符一塊護在他胸口。」
  簡長春道:「那就對了……,待我瞧瞧!」往其胸口摸去,赫見血符玉珮,兩眼驚跳:
「神霄無敵血符佩?姑娘何處得來?」
  青逸飛道:「師傅,神算九千手是我第十代祖師娘。」
  簡長春笑道:「那就難怪了!此事可逢凶化吉!」仍視若珍寶瞧那玉珮,嘖嘖稱奇。
  柳碧璣璣道:「怎像同門似地,一說即通?玉珮尚有那麼長名字?又是「神霄」又是
「無敵」?到底有何珍貴之處?」
  簡長春笑道:「夫人未修道法,自是不懂,大凡道法可分三派,靈寶派、茅山派、天師
派亦稱在虎派,然在宋微宗年間,突有假道士林靈素自創神霄派,弄得微宗亡國,姑且不談
林靈素,他卻收個靈童徒弟叫宋兩利,他乃綠龜法王轉世,法力天下無敵,當時人稱神霄小
神童,後因得罪朝廷,且和妖女鬼混,不容於道家,被逼入鬼域,從此不見蹤影,然每隔一
段時間,必有其傳言出現,大都是收妖降魔之類,至今仍有人認為其未死去。因其住在長生
胎鼎,已煉成金剛不壞之身,此血符玉珮即是他以自身鮮血為煉胎,注入玉珮始成,具有無
上避邪功能,流落世上頂多四塊,皆為蹭予好友所有,他喜遊戲人間,稱之「神霄無敵血符
玉珮」,後世也就留傳至今,原以為無此東西,但竟然碰上了,實是緣分。」
  柳碧璣恍然:「原是那烏龜神童之傳言,難怪名字忒怪,既是神物,請快快把聖爺弄
醒。」
  簡長春道:「沒問題!請把聖爺嘴巴弄開,然後顧著,莫讓他咬破玉珮即可,因為非常
珍貴!」
  風及時道:「我來!」遂小心將聖爺牙齒撬開,簡長春將玉珮置入一半,瞧來似若含
著,風及時道:「只是含著,應無問題。」
  簡長春道:「那是昏迷,若驚醒或掙扎,難保他當糠吃了。」
  風及時想及聖爺方才瘋癲狀,不敢大意,又找來銀塊,包住布條,塞其兩牙角,簡長春
額首:「如此較保險。」開始拿出桃木劍、霹雷棗木筆、如意珍珠珠砂、攝魂鈴,以及一大
疊符錄,道:「待會施法,聖爺有任何痛苦掙扎。千萬別出手,因為對方也是高手,且手段
毒辣,會用何招,我不清楚,聖爺靈魂跑來跑去在所難免,但只要血符玉珮夠靈,對方終將
敗陣!」
  柳碧璣、風及時不禁瞧向玉珮,同聲說道:「要是不靈,豈非完蛋?」
  青逸飛道:「它真的很靈!我戴著它,三次碰上厲鬼皆全身而退!」
  簡長春道:「我信,否則怎有半魂半魄被攝之事發生。」
  柳碧璣道:「當然要信,否則聖爺瘋瘋巔巔更可怕!」既無路可走,唯有全力一拼。
  風及時道:「望道長傾力相助。」
  簡長春笑道:「你我交情十數年,還客套什麼,況為聖爺服務,是我榮幸!快把八仙桌
搬來,咱越早作法越佳!」
  風及時甚快將左側八仙桌移近,簡長春置妥法器,道:「左爺生辰八字請送來。」
  柳碧璣眉頭一跳,「定要麼?」人是她接生,當然知曉。
  簡長春道:「若無八字,助益不大。」
  風及時道:「姥姥請給!」已和青逸飛回首避去。
  柳碧璣掙扎中已寫在桌上,道:「千萬別流露出去。」
  簡長春道:「毋需擔心,待治妥他後,我再替他作法,守住三魂七魄,日後縱有人作
法,只要道行比我低,已攝不了魂魄,聖爺亦安穩許多。」
  柳碧璣始放心,道:「那好,快起壇吧!」
  簡長春終念得咒語無數,不斷搖鈴畫符,且一張張貼於聖爺臉面及全身,隨後復往門窗
貼去,道:「窗符一動,即是魂魄到來,三位若仔細感應,總會發現。」三人期待著。
  簡長春嚴陣以待。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15:07

第 七 章  斗 法
  郭奇秀和朱亮功又返回天臨居找理親王弘皙。兩人同樣想法——既然攝魂術有效,乾脆
多攝幾魂,讓左仲儀斃命為是,何需拼得你死我活,且未必有效。
  弘皙聞及法術有效,當然高興,遂又帶人前往後殿神壇,找及張虎皮,欣喜道:「法術
有效,乾脆把他攝死算了!」
  張虎皮神光陡漲,架勢已現:「行!死了一個左仲儀,杭州城少一霸主!」隨又開壇作
法,此時已近黃昏,蠟燭點得燈火通明,平添不少靈氣。
  張虎皮燒完十二道靈符後,攝魂咒語念個不停:「金精一啟,三元六分,七極四現,流
魂入斂,盡落我身,黃象紛馳,幻化元嬰,養育九妖,胎生兩界,風火爭引,令!」秘咒念
完,符膽一去,赫見草人無動靜,他復吸來雞血,往草人吐去,並開啟葫蘆,準備攝魂。
  左仲儀身軀突然一顫,貼在身上靈符掀動,體內似有東西將竄出,瞧得青逸飛、柳碧
璣、風及時三人驚心動魄,不知所措。
  簡長春冷道:「妖人已施法了,且讓他再攝去一魂一魄,待回來路上也較有伴!」仍作
法護左仲儀魂魄飛去。
  三人不知妥見不妥,然既已開壇,唯有由他去了。
  張虎皮攝得魂魄過來,想逼他進入葫蘆,誰知魂魄卻是不從,冷聲說道:「老妖道,你
耍邪法,恐要遭報應!」
  朱亮功、郭奇秀、弘皙清楚見及左仲儀魂魄罵人,登覺不可思議,難道自己已煉了陰陽
眼?擦揉眼睛再瞧,仍甚清楚,且幸災樂禍瞧個爽快。
  張虎皮卻疑惑,魂魄竟然不聽使喚,冷道:「再不入葫蘆,小心我吐你烏雞血!」
  左仲儀冷道:』「什麼血也沒用,等著受報應!」轉向郭奇秀:「你也一樣,尚不知悔
改麼?」
  郭奇秀虐斥:「你倒皮得很!」二話不說,猛吸烏雞血,往魂魄吐去,左仲儀東閃西
閃,張虎皮跟著打轉,吐得滿室皆血,郭、朱、弘三人多少沾上,抱怨連連。
  張虎皮沒辦法,拿出降九符化得滿室火花,始將魂魄逼入葫蘆,立即封口,得意說道:
「好了,已經沒事!」
  弘皙被整得火氣直冒,喝道:「其他魂魄一併攝來,讓他死得難看!」
  張虎皮正有此意,隨又作法攝魂,誰知簡長春已反擊,始終護住魂魄不放,張虎皮這才
知曉有高人相抗,冷虐邪笑:「原來是三流道士,不怕走火入魔麼?」
  簡長春道:「道長,多耍邪法,必自食惡果!」
  張虎皮道:「呵呵,倒教訓起我來了,連你一起收拾!」登時加強符法,耍得滿室符火
閃閃,煞氣逼人。
  簡長春抱元守一硬撐。
  然左仲儀魂魄受攝,似要飛出身體,又被擋回,全身抖顫,甚是痛苦。青逸飛、柳碧璣
瞧來甚是不忍,風及時一旁安慰:「忍著忍著,就快過去!」要聖爺及兩女皆忍著。
  張虎皮一招收不了魂魄,怒火更熾,咆哮中,烏雞血再吐,仍失效,迫不得已喝道:
「跟你拼了!」咬破自己右手中指,將鮮血撤在靈符及草人身上,靈符化去,鬼影幢幢,原
是亮紅火光,此時全數變成碧青色,森森可怖。
  左仲儀終受不了呻吟,全身再顫,身上符錄直抖,一股陰氣直欲衝出嘴巴,若非血符玉
佩擋著,靈魂早飛去。
  掙扎至極限之際,簡長春突地喝道:「血符破妖壇!」狂話喊出,亦將右手食中指咬
破,捏著指訣,直把鮮血沾向玉珮,瞧來雖是沾血,實則暗中偷功引靈符,這一引動,赫見
青森靈魂引帶血符之紅光,直往窗戶衝去,那兩道青紅森光穿透窗戶靈符後,已化為一體,
直往天空射去。
  此時天色已暗,瞧來似若小流虹,甚為顯眼。
  小流虹直衝張虎皮法壇,方穿入外壇護壇符之剎那,張虎皮頓覺不妙,駭道:「血符護
魂大法?」想要走避已是不及,小流虹猛穿神壇,轟然巨響,神壇暴裂,草人亂飛,那攝魂
葫蘆亦裂,左仲儀魂魄已被小流虹吸去,旋個大圈,逕自穿窗而去。
  張虎皮則在神壇暴裂之際,吐血倒地。畢竟神壇乃靠其元神守護,如今受擊,元神亦受
損,三魂七魄未被震散已是僥倖,哪能全身而退。
  郭奇秀、朱亮功、弘皙等三人早嚇得伏地抱頭,沒命往外溜去,對此妖邪鬥法,實有莫
名恐懼。
  至於左仲儀魂魄在小流虹護持下,安全飛回聖幫,找到軀體,直往嘴中穿去,左仲儀終
於還魂,呃地一聲掙扎,嘴巴咯咯咬著。
  風及時見狀急道:「聖爺咬不得!」伸手想扳開牙關,又覺失禮。
  正掙扎處,簡長春一手揪出玉珮,笑道:「抽出不就沒事?最險處乃是他剛醒來那剎那
間。」
  風及時乾笑:「你又沒說可抽出,但總算平安了吧?」
  簡長春拭著汗水:「魂魄皆回,應是平安了,血符竟然如此厲害,實是道家至寶!」愛
不釋手,摸了又摸。
  青逸飛急道:「快施法讓他永遠不再中邪!」
  柳碧璣道:「對,快施法,免得他又被攝去。」
  簡長春道:「血符已混我的血,化光穿入他體內,多少有護持作用……不過還是加層護
網為佳!」
  說完將玉珮置於左仲儀胸口,隨即耍出桃花木劍及道法,為其護持。
  待靈符化去十數道後,簡長春始收招,道:「我已以十二天都法門替其護持,日後將不
易再受攝了。」遂解其穴道,並將人喚醒。
  眾人目光瞅緊左仲儀,想瞧瞧是否將和先前一樣想吃糖?
  幸左仲儀恢復知覺,宛若生場大病,熱汗直流坐起,見得眾人及處處靈符,詫道:「這
是?……」
  柳碧璣道:「想吃雪花糕和桂圓麼?」
  左仲儀乾笑:「那是孩童之事,姥姥突然提及?」
  柳碧璣聞言激動道:「恢復正常了!」青逸飛、風及時頓顯高興。
  左仲儀詫道:「我?」
  柳碧璣道:「你中邪啦,還是青姑娘把你扛回來,且經簡道長替你收魂攝魄,終能回
魂!」
  左仲儀依稀有印象,想來不由驚心動魄,立即道謝,青逸飛聽來甚窩心,直道沒事即
好。
  簡長春道:「可見著對方那頭是誰?」
  左仲儀靈魂出竅,直若作夢,多少記得,道:「是理親王弘皙請的道士,留有八字鬍,
旁邊有朱亮功和……理親王吧!」始終不敢說出郭奇秀。
  簡長春額首:「沒錯,應是對方,那鬍子道士如何?」
  左仲儀道:「似滿身血,你毀了他的祭壇?」
  簡長春道:「不,該是你毀的,呃,也算上青姑娘一分,幸她的血符玉珮護持,始能奏
功!」指其胸口。
  左仲儀摸出玉珮,瞧得血絲處處,感激再謝!「多謝青姑娘幫忙,」欲交還玉珮。
  青逸飛急道:「留著,說不定妖道還會耍邪法:」
  左仲儀一愣,然仍交回,道:「若真如此,屆時再借用即是,如此貴重之物,實不便占
為已有。」
  眾目下,青逸飛窘於推拖,只好收下,道:「那你自要個小心了。」
  簡長春笑道:「以後可不易再中邪,聖爺大可安心。」
  左仲儀道:「若中邪徵兆為何?」
  簡長春道:「好似靈魂要飛出,似在做夢。」
  左仲儀道:「懂了,將會預防。」
  簡長春見事情已了,始收拾東西,準備告退。
  風及時要求他賜靈符幾道防思於未然。
  左仲儀道:「道長若身份已露,恐道報復,是否搬進城,較能照應。」
  簡長春道:「我且雲遊四海,對方未必逮著。」
  風及時道:「可是若有狀況,如何找得道長?」
  簡長春道:「血符玉珮可護持,要沾血即可,至於我嘛,有緣自能再見,就此告辭!」
東西收畢,背囊而去,左仲儀急讓風及時奉上緣金百兩,也好讓道長雲遊無後顧之憂,簡長
春長笑而去。
  在此同時,總管郭良儒及數大高於亦進門請安,左仲儀直道沒事,支開對方,心情卻
沉。
  柳碧璣道:「得收拾郭奇秀,否則禍害連連。」
  左仲儀歎道:「這是我所最不想見到者。」
  柳碧璣道:「行至此已無退路,你不找他,他可花樣百出。」
  左仲儀道:「只可惜苦了郭叔。」
  柳碧璣道:「怪不得誰!照我想法,將計就計,你且裝做未痊癒,到外頭求醫,阿秀奸
詐,必定跟來。」
  左仲儀領首:「就此辦吧!」
  青逸飛道:「我該走了……」畢竟自己非聖幫之人,怎好賴臉至此。
  左仲儀急道:「怎可走人?我還想聘你當帳房,況此時已晚,不便他去,住下吧。」青
逸飛當然願意,只是說不出口。
  柳碧璣笑道:「少了你,聖幫鐵定失色不少,暫住下,聖爺冒充求醫,也得你護持才
行!」
  青逸飛道:「我……」
  柳碧璣道:「什麼你你我我?跟我來!我還想邀你談那神霄靈童怪事呢?」拉著美女,
逕自去了。
  左仲儀如獲重釋,白天於船上失態,多少有所印象,忒也困窘,幸對方已原諒自己,倒
是因禍得福。
  受攝之下,甚覺疲累,他不敢胡思亂想,趕忙盤坐調息吐納,以讓心情平復,精力恢
復。
  至於青逸飛被招待於清幽客房,其實柳碧璣並末纏問多久,且大都在替聖爺說好話,暗
示著兩人最相配,青逸飛聽來窘臉甜心,柳碧璣不久已去。青逸飛幻想中午一幕,竟然被強
吻,且胸脯遭及非禮。
  在此靜夜中感受,竟是激盪連連,春夢無限,少女激情已然奔放,舔著嘴唇,尤其甜
膩。
  張虎皮在作法失敗且吐血倒地後,已幽幽醒來,那血,是混著烏雞血,灑得整座神壇皆
是,淒慘無比。
  見此局面,可說一世英名盡毀。
  他實未料到對方法術高強,且另有法寶,整得自己灰頭土臉。
  然就此英名被毀麼?
  張虎皮當然不甘心,或許這只是場意外,畢竟自己從未如此失過過,瞧及牆上仍完好如
初之三清神像,那正是法力仍在之證明。
  他不斷催眠自己,以尋得信心,且思索如何化去此狼狽情景,轉念中,服下丹丸,使自
己瞧來精神較佳,活動活動筋骨,除了內傷,並無多大筋骨扭傷,故仍抓起桃花木劍,故意
刺向血草人,喝道:「太子爺別嚇著,我還是把惡魂給制住了!看!血人已穿心!」步向大
門,推開紅門,外頭幾位嚇得臉色失青者,仍不敢靠過來。
  張虎皮笑道:「別緊張,只是施法小小有誤差,我應該拔掉葫蘆瓶塞,且先落護身符,
一著急忘了,終也引來麻煩,沒事沒事!」
  弘皙冷道:「怎會沒事,我還看你口吐狂血,現在一身是血!」
  張虎皮笑道:「那是雞血,若真的重傷,我豈能站在此跟三位說話?」
  弘皙一楞,也對,道:「可是神壇怎毀了?」
  張虎皮道:「那是我施法不當,自行毀的,但三清天尊可毫髮無傷,那是最高境界,化
若天神護體,太子爺不信,可過來瞧瞧!」
  弘皙不敢靠近,只移左兩步,往正門瞧去,果然內牆三尊神像仍在,心緒較平,道:
「你怎可弄錯?搞得大家心惶惶?還有那小流虹又是何事?怎厲害至此?」
  張虎皮乾聲道:「我引動的,只是忘了不能用葫蘆收伏,要用攝魂鼎,引來爆炸,實是
罪過。」
  郭奇秀道:「左仲儀又如何?他的魂魄已失?」
  張虎皮道:「雖失去,也未必回到他體內,照樣讓他昏昏沉沉,瘋瘋巔巔!」心想找時
間再攝他便是。
  郭奇秀暗道還好,道:「別亂說,我會去證實!」
  張虎皮道:「最好,否則還懷疑我呢!」
  朱亮功則靜觀其變,畢竟這碼事不碰為妙,只要護住自己生辰八字,什麼毛病也沒有。
  弘皙擺擺手:「你惹的麻煩,自己處理,下次吐血,也別吐的我滿身!」受不了龍袍受
血,已匆匆離去。
  張虎皮見其態度、言詞,知己度過難關,暗道好險,否則以其暴戾個性,隨時可能反目
成仇,掉頭是常有之事。
  朱亮功亦找藉口告退,對於張虎皮,不管真假,總也得罪不得,故仍持之以禮。
  郭奇秀則較衝動,直問道:「左仲儀當真仍受攝?」
  張虎皮冷道:「自己去瞧瞧不就得了?」懶得理他,甩頭回去收拾殘局,他只在乎太子
爺,哪顧得這小角色。
  郭奇秀自尊受損,暗斥之:「莫要讓我發現左仲儀完好如初,否則拆你抬子!」轉身離
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15:41

第 八 章  狡 徒
  左仲儀休息一天一夜,精神轉佳,兩腿傷勢痂皮已落,轉為紅肉封口,應是病癒,此時
不再受擊,應不會裂開,總也安了心,始開始計劃逮人。
  盤算後,仍決定選丁婆山為地點,畢竟火鶴真人可能已出遊,利用其住處,最像極二度
求診。
  青逸飛沒意見,風及時說此計甚佳。遂雇得不起眼小馬車,讓聖爺和青逸飛乘坐,自己
則充當車伕,悄悄出城去了。
  左青兩人並肩而坐,總覺困窘,然過得兩刻,心靈取得契息,終也甜蜜。左仲儀突地抓
著青逸飛柔荑,窘聲道:「多謝你這麼多天幫忙……」
  青逸飛窘抽兩次,卻因空間狹窄,無法抽回,只好由他,澀聲道:「可別亂來!」
  左仲儀笑道:「現在亂來,要是車篷掉了,豈非走光!」
  青逸飛窘斥:「少不正經!我可只答應當帳房,其他可未答應!」
  左仲儀道:「其他是什麼?」
  青逸飛更窘,突地惱羞成怒似地喝道:「其他是肯你的肉!」當真往男人肩頭咬去,嚇
得左仲儀急閃一邊,然實在太窄,逃無去處,硬被啃了一記小麻疼,倒也不敢作怪,苦在那
裡疼唉著。
  青逸飛呵呵虐笑起來:「這便是說錯話代價,還想嘗嘗麼?」
  左仲儀乾聲道:「不敢不敢!」
  就此兩人一路上含情斗俏,鬧得津津有味,感情終上層樓,未若以往,深情難現,動輒
誤會。
  丁婆山法錠,一時辰即到。
  左青兩人恢復鎮定,在風及時護守下,青逸飛扶著左仲儀,直往山區火鶴真人隱居處潛
去。
  繞行三里,終見竹屋,題有「火鶴法堂」四字,勾劃了,正出於簡長春手筆。
  風及時喚道:「簡道長在麼?我是風及時!」幸未回話,風及時暗道果真走了,立即引
入入室。
  裡頭一切從簡,唯一光采乃來自左壁上畫工甚仔細的三清天尊神像,青逸飛一眼瞧出,
簡長春應是龍虎山天師派,難怪法力高強。
  風及時道:「他既走遠,聖爺往下就是,您的傷可好?若不行,得派高手埋伏四處,免
生意外。」
  左中儀道:「不必了,阿秀賊得很,一有動靜,必不肯上勾,咱依計行事:」
  風及時得令,已抓來大堆符錄,暫且充當法師,搖著攝魂鈴,且焚靈符,耍得有聲有
色。
  左仲儀則時有瘋言瘋語,學孩童叫著要吃糖,聽得青逸飛欲笑不得,強忍著抽腸,幸在
屋內,否則恐穿幫。但經過幾次已調適過來,配合演出,時而焦切往屋外窺瞧,慌張說道:
「大師何時間來?」
  風及時回應:「快了,應不久……」
  三人就此演戲不斷。
  左仲儀偶裝瘋癲奔出門外憨笑,後被抓回,以取信窺探之入。
  郭奇秀果然潛跟附近,在瞧得左仲儀數次奔出且皆癡笑後;已被矇騙而認定對方並未痊
愈,暗付:「看來張虎皮所言不假,對方並未回魂,正是收拾好機會!」
  他已盤算如何下手。再觀察一陣,暗道:「顯然他們在等火鶴真人回來,已是黃昏,今
夜可能留宿於此,是該動手,否則對方等人不及,必定轉往它處,如此—來,變數必多,我
且調來殺手,一併將他們殺了……,或該留下青逸飛這賤人!」
  想及日後非禮,郭奇秀淫笑不斷,潛退而去。
  雙方就此耗上,各逞機鋒。
  直到深夜。
  竹屋仍見火盆焚符,火苗呼呼亂竄,瞧來詭異。
  郭奇秀怎知對方早設下圈套,已偷偷引得十名殺手,潛伏附近,他且蒙上臉,以混淆目
標。
  十名全是一等一高手,對付白癡聖,鐵定穩操勝券。
  郭奇秀如此評估,膽子頓壯,復再逼近二十丈,準備瘋子聖爺出現,一刀砍了他。
  待半刻鐘一過,左仲儀當真掙脫青逸飛,撞門而出,癡然一笑:」可好玩了,我好像神
仙!」抓得身上貼著符錄;散耍空中,且翩翩起舞。
  郭奇表見他一副陶醉模樣,且往自己移來,機會實千載難逢,登時抓緊利刃,運足真
勁,身刀合一,化若一道勁光,快逾閃電撲去。
  刀光似箭,冷厲真取心窩。
  一閃迫近只剩半尺。
  眼看即將得手。
  郭奇秀感覺刀光已衝入對方衣衫,勝負將定。
  豈知左仲儀突有動作,身形一挺,鏘然悶響,利刀刺中鐵板之類硬物,斷成兩截。
  郭奇秀怔駭,自知要糟,正想棄刀而逃,誰知左仲儀右掌已劈出,喝道:「還不悔改
麼?」其掌勁已通玄,又靠得如此之近,郭奇秀根本無法定避,胸口中掌,打得鮮血直吐,
倒栽數丈遠,跌地不起。
  十名殺手見狀,四面八方截來,利刀盡砍,欲置人於死地。左仲儀乘勝追擊,猛地施展
「斷浪毀濤」絕掌,左右開攻,任那殺手狠猛,仍難逃怒掌,左右各三人被打得人仰馬翻跌
退連連。
  青逸飛亦衝出,算盤子直射左側另兩名殺手,十數顆齊衝,任殺手擋掉些許,仍難擋全
部,悶呢中,肩背全受擊,滾退連連。
  風及時則負責料理右側兩人。在突襲下,對方難逃掌勁一一受傷跌退。
  十名殺手一個個照面全數落敗,這才驚覺聖幫之可怖,哪還敢再戰,紛紛棄人而逃。
  郭奇秀則最先開溜,他原是落地打跌,但知情勢不妙,猛地忍住傷勢,滾身欲逃,然左
仲儀早拿他當目標,隨時注意其動作,忽見他掙扎逃去,一個閃身迫近,冷道:「還逃
麼?」數指截中其膝穴,終迫他下跪不起。
  風及時則迫退殺手,返身掠近郭奇秀,截其穴道後抓往聖爺面前,伸手扯下其面罩,復
又扯其假鬍子,露出原貌。道:「果然是你!」
  郭奇秀冷哼:「要殺要剮請便!」
  左仲儀歎息:「至此仍不知悔改麼?」
  郭奇秀冷道:「各事其主,悔改什麼?待弘哲太子知曉,必派兵拿下聖幫,屆時看看孰
勝孰輸!」
  左中儀歎息:「你若不想待在聖幫,大可名正言順自行創業,亦或當官為相皆可,怎回
過頭設計盜吞聖幫庫金,且謀害我呢?」
  郭奇秀冷道:「誰盜庫金,我只不過要回郭家百年來被你們剝奪之金銀罷了。」
  左仲儀歎道:「實是心邪,任何歪理皆說得出口,帶回去吧,裝在車箱,莫讓聖幫丟
人。」
  風及時封去郭奇秀嘴巴,免得吼叫,隨即抓人上車,先行而去。
  左仲儀慨歎不已。
  青逸飛道:「何不殺了他,永絕後患?」
  左中儀道:「我怎忍下手,郭叔唯此獨子,殺了豈非絕後!」
  青逸飛道:「真是忠臣孽子!」知其難處,不再多談此事,道:「你可傷著?」
  左仲儀從胸口抓出巴掌大鐵片,道:「還好,只差半寸,他可真心恨死我了!」丟下鐵
片。「咱也走吧。」步行而去。
  青逸飛知其心情沉重,不再多言,默默跟於左側。
  聖幫刑堂外圍只守著風及時,至於護衛則調開三十丈,免於聽及審判。
  青逸飛則因屬客人,不便涉入其中,已被柳碧璣帶往客房休息,柳碧璣亦是奴僕身份,
無權干涉幫中要事,暫且避開。
  刑堂上只剩左仲儀,以及被捆綁雙手的郭奇秀。
  燭光森森閃閃,照得兩人冷漠表情,時間似已凍結,落針可聞。
  郭奇秀始終不肯低頭,一副不屑且視死如歸模樣。
  左仲儀只能暗歎,忠孝節義已不適合此人。
  不久終於聽得總管老邁焦切聲音傳來:「少總管找到?」光是往刑堂跑,已知事態嚴
重。風及時不敢多言,往堂內指去,郭良儒悲切奔入。
  左仲儀坐定內角石椅,郭奇秀傲岸立於右側,始終不肯下跪。
  郭良儒赫見兒子,怒火中燒,猛地欺前,一巴掌抱去,厲道:「還不下跪!你這小畜
牲!」
  叭一響,郭奇秀臉現五痕,仍自傲挺:「憑什麼要我跪,他又不是我的誰!」
  郭良儒怒道:「反了反了,怎生得你這孽種!」
  一腳甩去,壓中兒子膝蓋,始迫他下跪,不禁老淚縱橫,跪下拜禮:「老臣丟人,對不
起聖爺栽培,且賜死罪,以詔天下!」叩得額頭髮紅見青。
  左仲儀歎道:「郭叔毋需如此。」運勁將他扶擋,免傷身體。
  郭良儒泣聲道:「犯此重罪,老臣豈能無責,願以死謝罪!」
  郭奇秀冷道:「我犯何罪,你且把他當皇上,磕得如此奴才?」
  郭良儒怒斥:「你盜取庫金,謀財害命,莫說在聖幫,就是一干百姓亦難逃一死,還不
認罪!」
  郭奇秀冷道:「我盜何庫金?現不全都在寶庫;我謀殺何人?你的聖爺不也好端端坐在
上頭!」
  郭良儒怒斥:「還想狡辯!盜吞庫金已是不該,也敢騙取聖爺生辰八字,你居心安
在?」
  郭奇秀冷笑:「反正難逃一死,多干幾樣,又能如何?何況輔佐弘皙太子也沒什麼錯,
只恨運氣差一些罷了。」
  郭良儒泣聲道:「你何時變得如此可怖?盡想些不忠不義之事?既知難逃一死,還拚命
幹些叛幫行徑?」
  郭奇秀道:「當了兩代奴才還不夠,要我再當下去?聖幫不是靠我們打天下,哪有今
天,你是被奴化了麼?」
  郭良儒厲道:「當真反了,待我殺了你這畜牲!」欺撲過去,掐其脖子,郭奇秀武功被
封,難以抵擋,霎時吐舌翻眼,呃呃悶叫,郭良儒再狠心,又怎殺得了親生子?登時涕淚縱
橫,再次鬆手,跪向左仲儀:「聖爺請賜死我倆吧,我已無臉再見天下人。」
  左仲儀歎道:「郭叔只一個後代,我又何忍斷你子孫?帶回去吧,永遠監禁,莫讓他再
踏出聖幫一步,也算是對弟兄有個交代。」
  郭良儒聞言喜從悲來,趕忙磕頭:「多謝聖爺手下留情,老臣沒齒難忘!」轉向兒子:
「還不快謝聖爺不殺之恩!」
  郭奇秀冷道:「誰稀罕!」仍不肯磕頭。
  郭良儒怒道:「不知好歹!」欺向兒子,硬逼其磕頭。
  左仲儀瞧得心酸,道:「郭叔帶回去吧,磕頭已無意義!」
  郭良儒這才道謝連連,隨即押著兒子,從左側門退去。
  左仲儀暗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兒子竟然不聽老子。犯了重罪,尚不知悔改,苦了老
子涕淚縱橫以求情。
  風及時進門,道:「不逼他說出庫金藏處?」
  左仲儀道:「他視死如歸,恐也逼不出,倒是高蛟兄弟搜功不差,久了自然有結果,至
於郭奇秀,關他三年五載,其知大勢已去,大概會拿此交換條件,由於聖幫已較穩定,失金
已非要事。
  風及時道:「一切聽聖爺安排。」
  左仲儀道:「夜深了先回去休息。」
  風及時道:「屬下仍想到總管府第外圍,免得總管把人放了。」
  左仲儀道:「郭總應不會!」
  風及時道:「以防萬一。」左仲儀沒意見,風及時始引帶手下,暗中守在總管府第外
圍。
  左仲儀望著十數年未動用之刑具,其皆已生誘,感慨甚深,希望郭奇秀是首位,亦是最
後一位。
  郭良儒已將兒子關進原是藏庫金之密室裡。
  金塊、珍寶皆空,竟然變成關兒子牢房,實讓郭良儒始料未及。
  一世英名就此毀去,且兒子並成重犯、叛徒,任誰皆難以承受打擊,郭良儒一夜間蒼老
許多,且哭紅雙眼。
  他仍想勸兒子悔改。
  郭奇秀冷道:「要我悔改可以,解去我武功,及身上鏈索!」
  他早知左仲儀不敢要自己性命,故仍做岸不屑,待關在自家密牢後,已準備二次詭計,
收拾父親,以便脫逃。
  郭良儒斥道:「還想耍詐麼?武功是鐵定恢復不了,鏈索也不能開,你的命是撿回來,
這輩子休想要出此牢。」
  郭奇秀喝道:「若真如此,我寧願自殺死去!」
  郭良儒終難狠下心,歎道:「你好好反省,聖爺現在饒了你,即不想取你性命,也不想
太為難郭家,這是恩德,別讓他太難堪,好歹也待上三年五年,給聖幫有個交代,你若有悔
意,聖爺必會放你出去,聽爹的準錯不了。」
  郭奇秀暗斥:「三五年?未免太久!我看三五天還差不多!」外表終現悔意,歎道:
「孩兒豈願意如此,只是犯了重罪,越想越怕,才失去理智,可把爹給拖累了?實是萬惡不
赦之徒!」
  郭良儒欣喜道:「知道錯了就好,幸聖爺沒事,聖幫亦完好如初,悔改才有意義,否則
爹也不知該如何收拾殘局。」
  郭奇秀道:「可解我身上鏈索?套著甚重,反正我武功被封,怎能逃去?」
  郭良儒道:「好吧,只要你不走,爹盡量依你。」遂讓兒子伸出手鐵柵,拿得鑰匙開
啟,郭奇秀鬆綁,頓覺如獲重釋,撫著手腕,道謝連連。
  郭良儒道:「千萬別打歪主意,勿想逃走,外頭仍有重兵把關,聖幫治軍嚴明,豈是假
的!」
  郭奇秀道:「孩兒真的不逃,我受點傷,讓姬阿姨弄點補品如何?」
  郭良儒道:「只要不逃,一切好辦!」拿出一瓶療傷聖藥:「你先服下要吃什麼,爹幫
你處理!」
  郭奇秀遂說得幾樣可口補品,郭良儒始去料理。
  瞧著石牆小宙透穿斜落月光,郭奇秀仍覺信心十足,此次出去後,必投靠理親王,幫他
打天下,再回頭收拾聖幫,以免再犯人單勢薄之錯誤。
  想及傷勢,盤坐下來,服得聖藥,開始調氣。
  郭良儒暗中窺探,但覺兒子瞧來似真有悔意,始敢放心離去。
  次日一早。
  郭良儒親自帶著人參雞等補品前來。
  郭奇秀感激道謝,吃得個舒舒服服。
  郭良儒瞧在眼裡,歡欣於心,只要兒子悔改,一切好談。待其用餐完畢後,郭良儒仍念
著聖爺恩情,決定前去回稟,以告知兒子之悔意,好讓聖爺莫再擔心。
  郭奇秀落單下,開始運勁衝穴,然總覺手法怪異,若無外力幫忙,恐難生效,主意仍落
在胸大無腦,只想愛財之二娘姬明珠身上,遂喚道:「二娘快來啊!我有一批珠寶,請幫我
取回。」
  姬明珠認識他在先,自有愛慕之意,只可惜這傢伙不識貨,把自己推給他老子,幸好過
得豐衣足食,穿金戴銀,否則不怨死他才怪。縱使老頭交代不能去見小傢伙,然聞及另有珠
寶可取,她可難忍誘惑,終登門拜訪,裡頭守衛全是總管手下,不像外圍嚴格,在二娘執意
下仍放行。姬明珠得以登堂入室,進入原是寶庫之秘牢。
  郭奇秀見得姬明珠冶艷身軀及那雙尖聳大奶子,總想蹂躪她,對方原是妓女,初夜權給
了自己,若非嫌她胸大沒腦,無法帶出場,否則留在身邊洩慾,倒也不賴。雖已介紹予父親
當二娘,那是在引開父親專注自己行徑,且只顧盡忠聖幫,如今和聖幫鬧翻,父親任何想法
已不重要,故若再和姬明珠暗通款曲,亦非啥了不得之事,畢竟對方是妓女,人盡可夫,說
不定她早偷了不少人。
  姬明珠見及郭奇秀,呵呵笑得花枝招展:「小冤家怎混到坐牢呢?干了啥壞事?聽說你
偷了聖幫不少金銀財寶,此事當真?」總是一身白絲裙滾金緞花,珍貴卻俗氣,她卻永遠樂
此不疲。
  郭奇秀道:「偷了七八車,那是郭家應得的,我死也不還他!」
  姬明珠道:「那當然,看!竟連我手上珠寶全拿走!」抱怨地耍了手指,隨又貪膩一
笑:「不過幸好有銀票可抵,且還賺了不少銀!」從胸口抓出幾張銀票,少則十數萬銀,多
則數十萬金。
  郭奇秀知其乃受自己勒索,父親所開出之空頭銀票,卻也不拆穿,道:「銀票只能看,
不能戴,我的書房左側書桌腳下,有一盒子,裡頭有幾樣珠寶,全賞你!」
  姬明珠詫喜:「當真?太好!來來來,讓二娘香一個!」當真想擁吻。郭奇秀邪笑著迎
向她,讓她吻臉頰,乘機摸撫其酥胸,軟柔上手,甚是舒服。姬明珠一楞,閃至一旁:「小
傢伙?」
  郭奇秀笑道:「還裝麼?我爹恐也不行,你不寂寞?子代父勞也是應該!」姬明珠從怔
愕中驚醒,媚笑道:「你終於還是忍不住了?我還以為我不再迷人呢?」
  郭奇秀挑逗道:「怎會,只是多讓我爹罷了。」忍不住拉扯姬明珠過來,盡往其酥胸吻
去,挑撥得其心難熬,慾火高漲,就快呻吟。郭奇秀突地說道:「可有鑰匙開鐵門?隔著一
層柵欄難辦事。」
  姬明珠道:「有是有,可是老爺交代不能開……」
  郭奇秀將她拋開,冷道:「要我死在這裡麼?你怎不為自己想想,我爹若死了,誰才能
照顧你?何況我盜了聖幫大筆珠寶,咱遠走高飛,到無人知曉地方,另築愛巢,不是頂好?
你若不要,那就算了!」
  姬明珠目光一亮:「你當真要帶我遠走高飛?」
  郭奇秀道:「不然要帶誰?當初把你買下來,原就想留在身邊,只是我爹看上了,借用
幾回也是應該,現在總該收回了吧!」
  年輕俊美少年勝過老頭百倍,何況兩人早發生關係,姬明珠終也心動,低聲道:「好
吧,我是依了你,可是內有家僕,外有聖幫高手,如何走得掉?
  郭奇秀道:「先把鑰匙弄到手,再弄件僕衣服,以及假鬍子,我書房左櫃有東西,你去
取來,咱冒充走人。」
  姬明珠帶著刺激道:「連同珠寶?」
  郭奇秀道:「沒錯,快去,越快越好。」
  姬明珠猛點頭,晃腦晃腦地飛奔而去。
  郭奇秀暗付,沒想到隨便便丟於父親身邊的女人,竟會成為救命棋子,實是老天有眼。
  不到兩刻鐘,姬明珠已提著餐籃行來,瞞騙家僕說是送餐,倒也過關,順利進入庫牢,
得意笑道:「你老說我沒腦子,我可用了計謀,將衣衫置於餐籃中,至於你給我的寶戒,項
鏈,全戴在身上,任誰也疑不了。」伸及雙手十指,戴著七枚翡翠翠星鑽亮戒,胸口且掛要
碧青五項鏈,高貴不少。
  郭奇秀暗道寶物蒙塵,此全是收藏精品,卻被糟蹋了,然性命要緊,仍誇獎幾句,要她
快速將易容東西拿來,開始換穿傭僕素衣,以及粘上鬍子。
  姬明珠瞧得呵呵直笑:「你倒像唱戲的,說變即變!」
  郭奇秀道:「快開門,時間寶貴!」已將換下衣衫故佈疑陣,往棉被塞去,裝成睡覺
狀。
  姬明珠呢地一聲,大腦晃閃,乾笑道:「倒忘了!」從腰際拿出銅鑰,開啟鐵柵門。活
該郭良儒失算,寶庫原只一副鑰匙,姬明珠卻愛財如命,偷偷仿製一把,臨時派上用場,耍
來輕而易舉。」
  犯罪讓她莫名興奮。方一開鎖,即已低聲招手:「跟我來!」狀若小偷開溜。
  郭奇秀暗道笨東西,道:「你現在是二娘,且把我當僕人,喚著阿清或阿福把餐籃提起
來走人。」
  姬明珠恍然:「到底是阿清還是阿福?」
  郭奇秀道:「阿清!」
  姬明珠笑道:「就阿清!」吊高嗓子,道:「阿清,大少爺吃飽啦!收拾收拾,快走人
啦!」
  郭奇秀應是,提起餐籃,跟在後頭。
  及至外頭,姬明珠故意擋在家僕身前,交代道:「別亂走動,大少爺隨時傳喚,得有人
照應,我還得回去料理補品,聽見沒?」
  兩位家僕應是,滿腦子幻想二娘尖聳奶子定是迷人貨,一時忘了注意另有他人,郭奇秀
乘機步出大門。
  姬明珠見詭計成功,媚聲笑道:「好好照顧,重重有賞!阿清走吧!」見郭奇秀已在前
頭,急步追去。
  兩家僕暗道:「阿清?」瞧其拘僂背影,疑惑何來過?然密庫原在廂房暗處,並無大庭
園,只丈餘即是轉角迴廊,郭奇秀甚快轉入,兩人縱使疑惑,卻無從再窺端倪,只好回頭瞧
及密牢,鐵窗內,太少爺仍在休息,兩人素知大少爺脾氣,怎敢打擾?想著只要人不丟,一
切沒事,帶上門後,一切沒事。
  無聊中,一家僕說道:「阿清是否是二娘娉頭?怎未見過?如此年輕女人,怎熬得了夜
夜空虛?」
  另一人道:「少胡思亂想,老爺可對咱不薄!」
  先前家僕挑挑眉頭,不再回話,若非老爺恩情,恐也勾引騷二娘,哪容阿清佔便宜。
  兩人始終未聯想阿清可能他人冒充,郭奇秀在姬明珠護航下,走得甚是順利,從容。
  姬明珠想回閨房收拾家當,珠寶倒是沒了,但衣服可不少。
  郭奇秀道:「丟了它,我多的是銀子,替你作個千百件。」
  姬明珠目光一亮:「當真?你可比你爹大方多了!且由你啦!」摸摸胸脯銀票,實在許
多,終放棄收拾家當,護著男人離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16:27

第 九 章  忠 魂
  郭奇秀選了側門,避開風及時封鎖。由於有姬明珠護航,郭奇秀又易容精準,身軀半
僂,倒未引起注意,畢竟姬明珠乃出名胸大沒腦傢伙,任誰亦未料著她會幹此勾當,故兩人
走來甚是順利。
  眼看只要再穿過聖幫側殿後,即可逃出封鎖範圍,算算路程只不過五十丈,郭奇秀暗喜
於心之際,忽見前頭月門閃出向聖爺請安,匆勿趕回之郭良儒。
  若非郭良儒覺此為丟臉事,轉走側門鑽行,雙方恐也錯開,此時於月門處,差點撞個正
著。
  姬明珠作賊心虛唉呀驚叫,郭良儒原是低著頭,突被驚醒,抬頭乍瞧,見及花枝招展夫
人竟在眼前,怔道:「你怎會在此?」
  姬明珠窘紅臉面:「我我……」
  郭奇秀卻乘機低頭閃過父親,想渾水摸魚開溜。
  然郭良儒對鬍子男人特別敏感,怔急道:「等等,你是誰?」追掠過去。
  姬明珠急道:「他是阿清,別追啦!」
  郭良儒越覺怪異,輕功頓展,快步追轉月門,喝道:「別走!」豈知方轉出月門,郭奇
秀已等在那裡,恨道:「你這是何苦!」
  郭良儒詫道:「阿秀?」怔楞中煞住衝勢,郭奇秀怎肯喪失機會,一手扣其脖子,一手
抓出匕首,冰冷押在脖子上,將父親迫為人質。
  郭良儒駭道:「阿秀莫要一錯再錯!」
  郭奇秀冷道:「人各有主,我不想待在這裡!」
  姬明珠已衝來,見人平安無事,欣喜直拍胸脯,直道:「好險好險!」隨又想及身處險
境,又自慌張急道:「阿秀咱快逃,有人來啦!」扯著郭奇秀腰帶而行。
  郭良儒聽得腦門轟轟欲裂:「你倆要私奔?」
  郭奇秀道:「沒這回事!」
  姬明珠卻槍聲道:「對!我們要遠走高飛,不要你啦!」
  郭奇秀斥道:「少說幾句不行麼?」
  姬明珠一楞:「我說錯了?」一頭霧水。
  郭良儒心頭已滴血,悲張道:「孽子啊,你竟然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郭奇秀冷道:「沒這回事!」見得風及時和聖幫高手已迫近,心下一橫,冷道:「懶得
跟你說,護我一程,大家不傷和氣!」猛把父親拖著走,威脅風及時:「別過來,否則我殺
了他!」
  風及時觸目驚心:「他是你爹,你敢?」
  郭奇秀冷道:「有何不敢!留在聖幫只不過奴才一個,不如死了算了,讓開!」硬是拖
著父親,迫人而行。
  郭良儒已心悲欲死,不作反抗,淚水直落,養子若此,實不如死了算了。
  郭奇秀當真以此要脅,迫行二十餘丈,風及時投鼠忌器,節節敗退,不得不通知聖爺前
來處理。
  郭奇秀冷道:「找誰來也沒用,逼急了,我和我爹將同歸於盡!」
  左仲儀甚快趕來,見得此幕,輕歎不已:「阿秀你何苦為難你爹?他已替你求情免於一
死,你還如此對他?虎毒不食子,子毒也該不殺父啊!」
  郭奇秀冷道:「少跟我說道理,囚在牢裡和死人有何差別?你分明逼我慢性自殺,比一
刀子了結更可惡,讓開,否則我和爹同歸於盡!」利刀迫得更緊,郭良儒脖子已見血痕。
  左仲儀暗歎:「放了他,我讓你走!」
  郭奇秀冷道:「我不會放人,除非覺得已安全脫困!」
  左仲儀知其個性。伸手揮向子弟兵:「讓開吧!他可以不要爹,我們不能不顧郭叔!」
  眾弟子暗歎,讓路兩旁。
  郭奇秀冷邪一笑:「這才像聖爺,謝了!」拖著父親,快速離去。
  左仲儀道:「風舵主,備一馬車。給他乘去,莫要郭叔拋頭露臉!」
  風及時應是,快速前去備馬車。
  郭奇秀邪笑:「你也知家醜不能外揚?哈哈!」笑的更虐。
  左仲儀暗歎,只能任他囂張而去。
  郭奇秀終穿出聖幫側門,馬匹已備妥,姬明珠一馬當先爬上去,欣笑道:「沒人,很寬
敞!」
  郭奇秀喝道:「你去馭馬車!」
  姬明珠一楞:「我不會!」
  郭奇秀道:「抓著韁繩,隨便亂抽即可!」
  姬明珠哩了一聲,實也無人可用,只好將就從。待郭奇秀押著父親上車,韁繩一抽,馬
經過訓練似知路程,立即往外奔去。
  左仲儀等人只能眼睜睜瞧其離去,內心無限悲慼感慨。
  聖幫馬車特許毋需檢查,郭奇秀輕易可出城。待奔十餘里後,山區已近,郭奇秀始說
道:「爹,原諒孩兒不孝,但為了活命,也只有如此了,孩兒根本無殺您之意,您該瞭解,
現已至山區,我得走了!」深伯父親反追,仍扯下窗簾,將其綁住,始敢穿窗而出,逃往山
區。
  郭良儒始終哀莫大於心死,淚水直流,不做反應。
  姬明珠赫見心上人逃窩,亦且緊張:「阿秀你不帶我走?」
  郭奇秀道:「全是山區怎能帶你走,先送我爹回去,有空再去接你!」
  姬明珠急道:「我不要!」扯停馬車跳身落地,直追過去。
  郭奇秀冷道:「不可理喻!」置之不理,直往山區奔去。
  姬明珠拚命追趕,然其一介弱女子,哪能追得了大男人,半刻下來,人影已失,氣得她
七竅生煙,喝道:「簡直在利用我,早知如此,也不幫你脫逃了!」
  年輕的既已迫丟,只好回頭再找老頭,否則一介女子如何能存活?暗道苦命下,終返回
馬車,偷偷瞧向郭良儒,對方還是木訥無表情,淚水似亦哭竭,只剩淚痕。
  姬明珠乾聲道:「老爺別傷心啦!你兒子只想開溜,我只是幫助他罷了,我倆真的沒有
任何暖昧關係,真的沒有,您別誤會!」越是強調越覺心虛。
  郭良儒始終沒反應。
  姬明珠無奈:「看您是悲傷過度了,我送您回去,休息幾天準沒事。」跳上馬車,替他
解去窗簾,後以簾拭其淚,隨又撒嬌幾回,郭良儒還是沒反應。姬明珠歎道:「一場夫妻何
苦呢?」忽覺興趣:「回去再說,我替你按摩,疏通一下筋骨,自會好過些。」終調轉馬
車,返回城區。
  十餘里眨眼即至。
  馬車復停在聖幫大門前。
  左仲儀親自出門一探究競。
  郭良儒終有反應。見人即下跪,涕淚縱橫:「老奴對不起聖幫,對不起聖幫所有弟
兄!」
  左仲儀急忙扶來:「郭叔別如此!」轉向風及時:」決快扶他回房。」風及時遵令扶
之,郭良儒哭得甚悲,幾乎腿軟,讓人瞧來心酸。
  聖幫弟子暗歎不已。
  姬明珠乘機溜於後門回府去了。
  左仲儀無言以對,遣去眾人,獨自回書房,滿腦子猜不透郭奇秀怎會做出此人神共憤之
事?
  風及時送走郭良儒後,頗為擔心返回稟報,道:「郭叔傷心過度,恐有自殺之慮,是否
要派人看守?」
  左仲儀道:「在哪?」
  風及時道:「鎖在房中不肯開門,直念著對不起聖幫,無臉見人。」
  左仲儀聞言急道:「快去,莫要真的出事!」
  兩人快速奔向總管府第,守衛直指車廂院,兩人再衝「佑寧雅築」,這原是前任聖爺左
海寧起居處。
  一名守衛已在撞門,急叫道:「總管可好?請開門!」
  左仲儀急道:「何事?」
  守衛道:「總管突然喊一句『愧對聖幫』,隨又聽及卡地一響,好似椅子落地聲,看是
暈倒,喚來已無回音。」
  左仲儀暗道糟糕,猛地發掌震開大門,赫見郭良儒已上吊,驚駭叫著不好,欺沖而入,
一手切斷繩索,一手抱及身軀,扶往床頭急道:「郭叔快醒醒!」真勁猛灌。
  風及時急道:「只差幾分鐘,有救麼?」
  左仲儀極力救治,卻發現勁道輸灌不了。探查結果始知嚴重,悲歎道:「沒救了,他在
上吊同時已自斷心脈……」
  風及時忽見桌上留有咬破指頭血書,寫著幾個血紅大字:惡妻孽子,愧對聖幫,一門忠
烈,唯死贖罪。
  左仲儀讀來,登時淚湧滿臉,悲切說道:「郭奇秀啊你何忍逼死你爹?連他引以為傲的
耿耿忠心都想奪走麼?」
  風及時亦含著淚道:「奇秀雖惡,郭叔卻義薄雲天,他想傳承一門忠烈皆不可得,終選
擇了自殺。」
  左仲儀收下血書,道:「厚葬他。」
  風及時應是,已步向床邊,替郭良儒打理衣衫。
  忽見姬明珠急忙奔來,叫道:「老頭怎麼了?」
  左仲儀喝道:「還叫老頭?」
  聖爺具無上權威,喝得姬明珠兩腿發軟,抖定當場,龜孫說道:「是,老爺他如何
了……」
  左仲儀冷道:「現在疼惜,來得及麼?郭叔為你,忍受多少笑話,你卻始終讓他傷心,
至為可惡t」
  姬明珠懼聲道:「我沒有……」
  左仲儀冷道:「若非你助阿秀,他豈能脫逃,更可恨的是你還想跟他私奔!你可知你是
他二娘身份!」
  姬明珠懼道:「我沒有,縱使有,也回來了,老爺會原諒我的……」
  左仲儀攤著血書,道:「看第一行寫著什麼?」
  姬明珠懼聲道:「我識字不多…」
  左仲儀冷道:「首句即寫著「惡妻孽子」!」
  姬明珠急道:「不,老爺疼我如掌上明珠,他一向跟我如此說。」
  左仲儀冷道:「那是在你跟阿秀私奔之前。」
  姬明珠急道:「我沒有,真的沒有!」
  左仲儀冷道:「懷孕麼?」
  姬明珠急道:「沒有!我們沒有關係,哪來身孕,我是清白。」模著扁平小腹,以資證
明。
  左仲儀冷道:「我是說可懷有郭叔孩子?」
  姬明珠道:「沒有!什麼都沒有,我沒懷孕,我們分房已很久。」
  左仲儀道:「那倒好辦!把身上銀票留下,至於手上戒指,胸前項鏈算是賞你,那些變
賣,也夠你舒服一輩子,天黑前,收拾東西,離開聖幫。」
  姬明珠詫道:「聖爺您這是?」
  左仲儀再揚血書:「替郭叔完成驅逐惡妻一事,你走吧!」
  姬明珠哪知一日數變,竟要落個榮華富貴盡失?慌張中急叫不要不要,老爺是愛她的,
悲泣中想撲往郭良儒求救。
  風及時擋在前頭,冷道:「他已不會回應,你走吧!」乘機伸手探入其懷中,抓出大疊
銀票,姬明珠瘋狂欲搶,風及時抽出利刀,擋在前頭,冷道:「不要命了麼?」
  姬明珠駭然不敢動,泣聲道:「那是老爺賞我的,快還我,否則老爺將死不瞑目……」
  風及時冷道:「還你才死不瞑目,還不快走!」
  姬明珠臨時詭計上心,急道:「我懷了他小孩,真的!快把銀票給我!」
  左仲儀冷道:「要我關你十個月,看看能生小孩麼?」
  姬明珠被威嚴所攝,不敢再鬧,泣聲道:「聖爺可憐我孤伶一人,沒那筆錢,養不
活……」
  左仲儀冷道:「胃口頂大?你知那條翡翠項鏈可換得三棟宅院麼?可讓一般家庭吃上一
輩子溫飽,再不走人,把它全數沒收。
  風及時應是,待要搶寶,姬明珠駭極抓緊,沒命往外逃去。風及時始派四名手下擋著
她,直她走出聖幫為止。
  左仲儀歎道:「真是不懂珍惜,連郭叔也給害了。
  風及時道:「最可惡仍是郭奇秀,可要下達迫殺令,替郭叔報仇?」
  左仲儀搖頭:「郭叔至死仍愛著阿秀,也許是父子天性吧,否則他大可親手殺了阿秀,
他是替阿秀死的,我何忍再斷他後代。」
  風及時道:「難道永遠讓他逍遙法外?」
  左仲儀道:「善惡總有報應,此後種種,全是他的造化,聖幫不主動找他算帳,然他若
危及聖幫,也顧不了許多了。」
  風及時額首:「屬下明白。」
  左仲儀道:「傳令下去,此後郭奇秀已和聖幫毫無關係,至於郭叔則以幫主之豐厚
葬。」
  風及時得令,立即辦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16:58

第 十 章  智 抉
  此後七天,聖幫全力為郭良儒辦理喪事,不但漕幫潘如虎、鷹幫朱亮功甚至連浙江巡撫
程元章、河督顧瓊、直隸總督李衛、寶親王弘歷……等大人物皆前來悼念,郭良儒死得備極
尊榮。
  頭七過後,聖幫方較恢復平靜,一切生意亦步上正軌。
  左仲儀於書房正揣想著要聘誰來擔任總管一職,若以風及時接任,他專事海船生意,學
有專精,調回內陸,恐也不適,而那項則精於錢莊生意,目前正和鷹幫打對台,抽人回來,
似也不妥。
  考慮分舵數人,怕有缺點後,左仲儀不禁動及青逸飛腦子,她既然願當帳房,雖和總管
有別,但加上姥姥這老經驗,必是絕佳組合,只是以其年紀,恐甚難服人,自己硬要挺她,
若無成績,也是挺得心虛,看來得過些時候再說。
  左仲儀決定以尊重郭老為由,暫不立總管一職,所有業務,皆采合議方式,待有了結
果,報上來即可,畢竟聖幫基業已百餘年,不可能一時缺總管即行不通。
  商事既作安排後,所剩應是政爭及江湖瑣事。
  寶親王是來了,李衛也前來,隱約可感覺對方敵意已弱,大概對丁幻擅闖乾清官一事漸
漸淡忘,而轉為注意江南勢力分配,聖幫應是得到對方信任,始有這種反應,得好好
  把握此關係,至於弘皙和弘晝並未前來,分明敵意已深,不得不防。
  左仲儀最不願把聖幫涉入政爭之中,然自古以來,只要經商至一規模,又怎擺脫得了政
客,甚至皇族之爭?弘皙之關係已在郭奇秀從中作梗下,根本無法改善,既是如此,唯有將
其擊垮了,甚至連鷹幫也該教訓,否則準是騎到聖幫頭上。
  漕幫潘如虎也來過,自好應付,唯那石土寶恨滿清如惡魔,恐在聖幫和寶親王交往後,
做出驚人之舉,不得不防。
  包天星也送了禮,關係應不差,劉吞金卻和劉光霞失去蹤跡,聽手下報告,兩人出船遠
航去了,一趟回來,不知將是何局面?尤其在自己聘青逸飛為帳房後,劉光霞會原諒自己
麼?亦或越演越烈?
  對於劉光霞,左仲儀有說不出內疚,一有機會,總得報答她。
  問題轉處,又落於郭奇秀和弘皙身上,對方不知是否另有陰謀計劃?照日子推算,郭奇
秀傷勢也差不多康復,行刺寶親王亦有二十餘日之久,依弘哲個性,恐也不耐久候,應該出
手了。
  丁幻派去打探弘皙,總該有消息回報方是。
  左仲儀遂往外頭轉去。留下「T」形暗號,不到半時辰,丁幻匆匆潛回書房,興致沖沖
道:「聖爺想對郭奇秀開刀了?這畜牲已潛回弘皙那裡,準備東山再起。」對殺父之人,他
恨之入骨。
  左仲儀道:「不主動找他報仇,畢竟郭叔不希望他死。」
  丁幻道:「可惜!」
  左仲儀道:「弘皙動靜如何?」
  丁幻道:「可能又調來高手,準備行刺,目標可能是聖爺,或是寶親王。」
  左仲儀道:「高手是誰?法醒妖僧?」
  丁幻道:「像極,有幾個光頭,但已脫下喇嘛服裝,縱使不是,也有關係。」
  左仲儀冷道:「終也要針鋒相對了。」
  丁幻激情道:「我可最喜看爺您的打敗敵手,有說不出霸勁,好像狂風暴雨,無人能擋
似的。」
  左中儀笑道:「別吹了,我差點栽在烈九蚊手中,哪是無人能擋!」
  丁幻道:「烈九蛟是例外,那個妖人已不是人,且我相信,若拚命,他也佔不了便宜,
至少你掉命,他也得斷四肢。」
  左仲儀道:「莫說此不吉之話!」
  丁幻道:「呸呸呸!算我沒說!」
  左仲儀笑道:「任務增加,得注意寶親王動向,免得他失了著,咱押的寶通通輸去。」
  丁幻笑道:「得令!」
  正待離去時,忽有通報傳來,億嘉票號鄂龍求見。
  左仲儀一楞,郭叔喪禮,鄂龍並未出現,以為他已回京,誰知仍在江南,但覺必有要
事,遂請丁幻先藏暗處,親自迎及鄂龍,瞧其難得慌張,即問道:「鄂爺出事了?」
  鄂龍道:「是出了事,裡邊談!」
  雙雙返回書房。
  鄂龍急切即道:「朱亮功已把文俏蜂帶走,看是生意談不成,他耍了陰險手段,我找了
數天,仍找不著,所以想請你幫忙。」
  左仲儀道:「他果然出手了。」
  鄂龍道:「可有辦法找人?」
  左仲儀道:「只要在杭州城,自能找著,否則得花時間。」
  鄂龍道:「那請幫忙。」
  左仲儀道:「自是應該,只是我怕朱亮功又把她當棋子,送給理親王弘皙,若真如
此……」
  鄂龍冷道:「未免卑鄙!」
  左仲儀不言,照他估算,甚有可能如此。然他並非立即回應,在等鄂龍答案,畢竟理親
王是皇族,為商場考量,鄂龍會為了女人而得罪他麼?
  鄂龍終下決定:「搶過來,管他理親王,若惹毛我,到皇上那裡告御狀!」
  左仲儀道:「他有可能是太子。」
  鄂龍又陷掙扎,然愛情戰勝一切:「我實在喜歡俏蜂腰,救了她,立即遠走高飛,若當
真被發現,只有認了。」
  左仲儀笑道:「有時不知感情重要還是事業重要,只愛美人,不愛江山例子也不少。」
  鄂龍歎道:「我自以為古並不波,誰知碰上了方知難以割捨,讓左爺見笑了。」
  左仲儀道:「怎敢,性情中人,讓我敬佩!」自己還不是為了青逸飛、劉光霞弄得灰頭
土臉,實是同病相連。
  鄂龍忽想及什麼,道:「稟事未來,即想避開朱亮功反彈,尚請見諒,誰知他仍出手
了。」
  左仲儀笑道:「毋需客套,你我皆知心意即可,鄂爺請回吧,若有消息,定告知。」
  「那謝了……」鄂龍起身拜禮,想問及青逸飛,又覺不妥,隨在左仲儀陪同下,送出聖
幫。
  左仲儀立即返回,丁幻自動出現。
  左仲儀道:「聽見了吧?」
  丁幻道:「聽見了。」
  左仲儀道:「可有文俏蜂消息?」
  丁幻道:「爺您未交代,所以不知,不過事關弘皙和朱亮功,多少有幾個地點可尋,因
為這幾天弘皙總鬼鬼祟祟。」
  左仲儀道:「未藏在天臨居?」
  丁幻道:「他不敢,天臨居是弘哲暗養殺手大本營,若文俏蜂一鬧,引起注意,對弘哲
不利。」
  左仲儀道:「有道理,快去快回吧!」
  丁幻拱手道:「得令!」鼠輩似地溜去。
  左仲儀暗付,丁幻既有目標應能甚快回應,自己倒要好好計劃看是要劫人,亦或另尋手
段。
  正思考中,青逸飛已進門,七日喪事她不便打擾,然七日一過,即忍不住想見如意郎
君,且找個好理由,手中拿著計劃書,道:「我改了許多,爺您看看!」目光總是含情瞧著
俊挺男人,滿心幸福。
  左仲儀欣笑道:「怎叫「爺」了呢?叫老了!」
  青逸飛道:「受聘聖幫,不叫爺叫什麼?」白眼道:「難道要讓天下人知道,我是花
瓶,靠關係混進來的麼?」
  左仲儀乾笑:「無此意,只是在人多面前稱之即可,現在總覺憋扭,還是你你我我或卿
卿我我實在!」
  青逸飛斥道:「少貧嘴!」臉面飛紅,卻是甜蜜。
  左仲儀感覺妙極,接下計劃書,翻向幾頁,數字已對,列案亦清楚,笑道:「成了,進
步神速。接下來應是聖幫全國三十六路事業帳冊,煩請弄清楚。」
  青逸飛詫道:「這麼多?聖幫到底經營多少行業?」
  左仲儀道:「大大小小三十六路是跑不掉,不過有些賺錢,有些不賺錢,如漕運,其實
在貼老本,倒不如海運實在。」
  青逸飛道:「怎會?大家搶著想經營漕運,竟不賺錢?」
  左仲儀道:「那是黑錢!試想一趟北京來回,經過閘關數十,每關都要包回扣,只有老
鼠吃裡扒外,哪來利潤?真正利潤是走私,漕船除了運糧,還可以運人、運違禁品,又如銅
鐵原是禁止,運一趟,利潤自來。」
  青逸飛恍然:「原來你們都在干走私勾當。」
  左仲儀道:「聖幫可是特許開採,雲南銅礦月產數萬斤,怎是走私?」
  青逸飛邪笑:「我不相信,天下烏鴉一般黑!」
  左仲儀笑道:「你終於懂了,其實那也非叫走私,而是黑市千百年來即如此,只是一些
只顧苦讀出身的官爺,自以為清廉,且懂經營之道,弄了一些根本行不通的規矩,如禁銅
礦,原是怕百姓拿去鑄錢,然銅鏡乃是民生必需品,能禁得了麼?故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聖幫只是順其自然,賺取合理利潤,且信用可靠,方能經營至今。」
  青逸飛見過世面,當然懂此道理,她只是意外聖爺承認如此之快,看來已把自己當成親
信,心靈乍喜,感覺溫馨許多,道:「到底有多少行業非法經營?」
  左仲儀道:「大概官方禁止的,都算數!」
  青逸飛詫道:「這麼多?」
  左中儀道:「人民總得生活,千百年來無人能斷,聖幫採了銅礦,總不能全數給官方,
且你不私售,別人也會做,人民起反感,連帶其他行業也波及,此乃一體兩面,無法分
割。」
  青逸飛道:「你不是說,有的事業不賺錢要棄守,豈非分割了?」
  左仲儀道:「那是不賺錢者,但黑市豈會賠錢?」
  青逸飛道:「漕運呢?不是走私最猛路線?」
  左中儀道:「這就是經驗了,既是走私最猛,投入人員必多,連官方都想分一杯羹,利
潤不但漸薄且風險太大,容易出事,行業至此,我管它叫夕陽期,所剩價值不多,故準備放
棄,現今洋界已往來頻繁,船船才是大生意,一趟直來,利潤決比漕船豐富,且無竟爭對
手,如此既輕鬆又高利行業,何樂不為!」
  青逸飛笑道:「老狐狸,盡挑好的吃,難怪想我鄂龍合作,擴大經營,壟斷一切。」
  左仲儀道:「只要價錢公道,老百姓能佔便宜,甚至官方也節省成本,如此做並無不
妥。」
  青逸飛道:「如漕運改海運,一趟下來省個五萬銀,官方豈非佔了便宜,當然他可以以
漕運九折報價,嫌個四萬銀。」
  青逸飛道:「然後飽中私整,貪污?」
  左仲儀道:「可別如此想,打從雍正帝厲行清廉政策,已逼死不少官爺,試想一個三品
年奉百三十兩,正一品也只有百八十兩,如何能養家活口?縱另有養廉銀補助,卻入不敷出
居多,故這此外快即是補官爺手頭之不足,若全數繳朝廷,還不是被北京大官污了,縱使未
污,鎖在庫中,在貨暢其流本意。」
  青逸飛道:「歪理讓你一說,倒是有理了……」
  左中儀道:「不是歪理,而是認清事實,你想創業,就得順其自然,亦就是隨波逐流,
別跟眾人利益對抗,然後找出立基點,眼光早人幾年,一舉出擊,必定成功。」
  青逸飛道:「又如漕運改海運?先放棄既得準備,另創新局面?」
  左仲儀笑道:「你終想通第一課程了。」
  青逸飛邪笑道:「原來經商尚有如此多訣竅,說你老狐狸,一點也不差!」似找到經商
寶庫,得多挖一點。
  左仲儀笑道:「別稱老狐狸,經商如作戰,稱我為小諸葛,倒也受用。」
  青逸飛白眼:「我還是覺得狐狸較合適……」忽而想通,笑的更邪:「但『豬哥』也勉
強可用!」見左仲儀直道多謝多謝,青逸飛暗喜,小捉弄並未被發現,妙哉。
  左仲儀隨即說出聖幫產業,光是礦業即分金、銀、銅、鐵、錫、鉛、煤,硫磺……等高
經濟產物,其分開採和冶煉,事業體已是雙倍,再分正市、黑市又雙倍,尤其黑市更是復
雜,經營網路何只干百條,另加陸運、水運、海運……訂款、收款、回扣、紅利、欠款……
等等,已聽得青逸飛頭昏眼花,只覺數字似千萬支筷子跳來跳去。
  左仲儀且又說及農產米、麥、豆、五穀、茶葉、棉花、蠶絲,以至於紡織、油行、瓷
器、布莊、錢莊各種商行,且又加入近日流行之洋貨,事業何只三十六種。
  青逸飛猛搖頭苦笑:「這不是要整死我麼?算一百年也算不完!」
  左仲儀笑道:「別急,看似複雜,卻有跡可尋,只要先歸類礦業、農業、海運、陸運、
正市、黑市,以及錢莊資金進出,大概可以掌握七八成,達到你手上約十本帳冊而已,你只
要注意是否有錯誤,賺或賠,以及是否波動太大,其他帳目省、州、城單位皆會弄清楚,才
交到你手上。」
  青逸飛聞言稍稍能喘氣:「這還差不多,否則定累死我了,」亦對聖幫事業體如此龐
大,卻能順利經營,起了高度興趣,準備一窺究竟。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17:36

第十一章  攤 牌
  談話中已過一時辰,丁幻匆匆趕回,忽見青逸飛詫然想避開。
  左仲儀道:「不必走了,她已是聖幫帳房,自己人!」
  丁幻乾笑:「是是是,青姑娘你好!」
  青逸飛睨眼瞧來,邪聲道:「小賊頭,你倆又在玩何把戲?」想及在京城吃定對方,威
風自來。
  丁幻乾笑:「沒事,只是……」涉及女人,不敢胡說。
  左仲儀道:「文俏蜂被綁走,鄂龍急著找人,阿幻幫他找找看,如此而已。」
  青逸飛詫道:「文俏蜂被綁?」摸摸脖子,自己若留在鄂龍身邊,不知是否中獎?也被
綁走?
  左仲儀道:「是朱亮功所為。」
  青逸飛冷道:「就是這奸詐傢伙,我早看他不是好東西!」倒也替鄂龍可惜,賠了夫
人。
  左仲儀道:「說吧,人在哪裡!」
  丁幻道:「可能在紀家橋以東里許的興慶坊,一處題有「瓊園」宅院裡頭,弘皙已往那
頭鑽去。」
  左仲儀道:「恐怕是了,朱亮功不敢將文俏蜂移出自己地盤,那裡最為恰當。」
  青逸飛詫道:「你想劫人?」
  左仲儀道:「不然你可有他計?」
  青逸飛道:「如此豈非和理親王卯上?」
  左仲儀道:「再教你一課,事業擴展至全國,絕躲不了官場,必要時,得押寶。」
  青逸飛詫道:「你押弘歷?」
  左仲儀道:「不然押那癟三?」
  青逸飛道:「可是你不是說皇上必沼寫明弘皙是太子?」
  左中儀道:「那又如何?如此暴戾之人,當了皇帝,豈是天下蒼生之福?」
  青逸飛恍然道:「你準備挺弘歷了?」
  左仲儀道:「不錯,不過請暫勿宣揚。」
  青逸飛道:「不會不會!」雖帶點喜意,然想及弘歷對自己似情有獨鍾,不知是否引起
另一爭事,已然憂心。然再瞧心上人幾眼,終也下定決心,畢竟自己是漢人,且不能也不想
入宮當後紀,怎能跟弘歷走?哪天跟他說清楚方是。
  心事落定,頓時開朗,道:「何時行動?」
  左仲儀道:「當然越快越好。」
  青逸飛道:「我呢?」
  左中儀道:「留在聖幫,和姥姥鎮住總壇,搶女人之事不是女人可為。」
  青逸飛瞄眼:「重男輕女!」
  左仲儀笑道:「難道你要朱亮功或弘皙知曉,你搶的女人?」
  青逸飛一楞,弘皙這色狼倒佔過自己便宜,終退讓:「不去也罷,自個小心些!」
  左仲儀找來柳碧璣,要她留意幫中種種狀況,且和青逸飛共守總壇,柳碧璣但覺光榮,
直道沒問題,左仲儀始帶著丁幻,親自出馬。
  柳碧璣道:「幹上了?」
  青逸飛道:「是,賭大的!」
  柳碧璣黯笑道:「一定贏!聖爺早參透賭門玄關,不贏不押!」
  拍拍青逸飛肩頭,兩女頓覺聖爺具無限威力,神光普照。
  瓊園外己布下鷹幫眼線,以防敵人逼近。
  然左仲儀身手了得,放倒兩名眼線,並換上對方衣衫,輕易可潛近。
  丁幻讚賞道:「和爺共同辦事,乾淨俐落,說放倒即放倒,絕不拖泥帶水,一字可形
容——爽!」
  左仲儀道:「別老喊爺,被聽著可不妙!」
  丁幻道:「那改喊老朱,嫁禍朱亮功。」
  左仲儀道:「別喊爺就行。」
  丁幻笑道:「是老朱!」
  兩人雖說說笑笑,動作卻甚敏捷,探及圍牆無人看守甚快掠入裡頭,潛行佳樹林後,已
見得亭台樓閣,蓮池水樹,果然清逸怕人。
  丁幻道:「不愧題為瓊園,不知是哪號人物建的?」
  左仲儀道:「似南宋陸游之妻唐琉所建,其格局和紹興沉園大同小異,而沉園乃陸游和
唐琉邂逅之地。」
  丁幻道:「爺倒行,懂得多。」
  左仲儀道:「又爺了?」
  丁幻閉嘴悶笑:「不說不說!」
  雙雙再潛蓮花亭,從此處可瞧得左近三十丈遠那紅色「瓊樓」已見及數名黑衣人把關,
其皆剃了光頭,應是喇嘛所裝扮。
  左仲儀暗道:「妖僧果然到來?」
  丁幻道:「是否劫人?」
  左中儀道:「見人即劫,法醒恐也五六十歲,這些和尚只不過三十左右,應是護法之
類。」
  丁幻道:「您說定即可!」隨即左右瞧探,想選得撤退路線。
  左仲儀靜觀其變,至少得證實文俏蜂在此,方能採取行動。
  半刻一過,忽見樓窗己開,文俏蜂媚艷身形已現,她嬌笑著:「太子爺您不累麼?先賞
個景,奴家弄點茶讓您品嚐如何?」
  弘皙身影亦現,哈哈邪笑道:「賞景不如賞美人,怎不順著我呢?」竟然伸手往文俏蜂
胸脯撫去,且緊緊摟入懷中,且欲擁吻。
  文俏蜂膩笑叫著:「爺您莫要壞了我的胭脂,大白天,不妥……」還是被吻著,只能吱
吱晤晤,半推半就。
  丁幻瞧著,皺眉道:「她好像已經跟弘皙混在一起了,救她出去,合適麼?說不定她早
忘了鄂爺。」
  左中儀道:「像她這種女人別無選擇,但我相信她只是應付弘皙,仍深深愛著鄂爺,否
則豈非早在床頭廝混,哪還半推半就?」
  丁幻仔細瞧來,文俏蜂的確推推閃閃,不苦心甘情願,道:「倒是仍有可取之處。」
  左仲儀道:「還是照計劃進行!」
  兩人密切監視,尋求機會。
  文俏蜂的確無計可施,她原是弱女子,猶若浮萍,飄到哪裡是哪裡,朱亮功競在她和鄂
龍戀出感情時把她搶走,甚明顯,已和鄂龍決裂,自己成了犧牲品,她希望鄂龍能出現解
危,然卻不敢奢想過多,這位乃堂堂理親王,且是太子爺,權高位重,又豈是鄂龍所能比
擬?弘皙要如何便如何,有誰能擋?自己也只能盡量拖延,待真的拖不了,除了認命,又能
如何?畢竟日子總得過。
  她早非三貞九烈女子,為了生活總得做某些程度犧牲,明白此點,做任何事情,自能處
之泰然,否則驚變連連日子,實不知如何去熬。
  讓弘皙強吻後,她始閃開,說是去準備香茗,卻也先去補妝,否則鄂郎若突然撞進來,
豈非難堪且百口莫辯。
  弘皙依了她,瞧其蜂腰背影,色念直湧,邪聲直笑:「好妖女,的確生來即讓男人疼
的,可得帶回府中好好享受!」但覺江南美女多,除了俏蜂腰,另有悍妹青逸飛,忒也讓人
想入非非,此趟確是來對了。
  文俏蜂備得龍井香落後,已在三樓設宴待之。
  雖是靠著窗口對飲,距離卻是遠些。
  左仲儀道:「若能讓她下樓,倒也方便許多。」
  丁幻道:「想引她恐也不易,除非等到傍晚,兩人或許肚子餓了,會下樓覓食。」
  左仲儀道:「太久了,外頭守衛准醒來,」雙手已捏起拳頭,準備一試。
  丁幻乍喜:「您要硬拚了?」
  左仲儀道:「除此之外,你有更佳計策?」
  丁幻道:「時問太短,是無良策……,我可以引開幾名喇嘛……」
  左仲儀道:「不必,我救人,你從中攔劫,偷放冷箭,再引至他處,讓其錯亂目標。」
  丁幻恍然:「好計!」當下問妥脫逃路線,漸行潛去,且準備大把暗器,想讓喇嘛嘗苦
頭。
  左仲儀想定後,將預留黑巾罩頭,隨即大步往前行,待穿過曲橋,喇嘛已發現,冷道:
「何道?」
  左仲儀道:「朱爺有秘令,要交予太子。」拿出一張紙。
  喇嘛冷道:「拿來!」
  左仲儀道:「朱爺要我親自送往。」
  喇嘛怒道:「他算什麼!拿來!」掠前伸手即要。
  左仲儀冷道:「不成!定要親手送去!」喇嘛怎肯聽之,強奪過來。
  左仲儀冷喝,將紙張往左丟去,喇嘛左搶,左仲儀見機不可失,凝聚十成掌勁,一式
「斷浪壁天」搗擊過去,掌勁嘯起勁風,蘊含無比勁道,直往喇嘛左胸轟去。喇嘛登覺不
妙,待要反擊,豈知已慢一步,叭地一響,暴吐鮮血,倒栽三四丈,倒地不起。
  左仲儀一招得手,猛地吸氣,身若飛燕直掠三樓,嚇壞弘暫拔腿即奔,踉蹌滾滾跌跌中
驚喊著:「快來人啊!有刺客!」樓下喇嘛已知驚變,盡往三樓衝去。
  文俏蜂則傻楞當場,不知所措。
  左仲儀掠及窗口,懶得入內,右手一探,低聲道:「鄂爺派來的!」哪顧得文俏蜂反
應,一手扯其肩頭,拖著即往下墜,文俏蜂但覺似若跳樓,駭然哇哇大叫。左仲儀早已落
地,妙其蜂腰,快速逃開。
  弘皙這才發現對方為何而來,在性命無慮下,怒火已沖天,厲吼:「殺無赦,把她救回
來卜
  三名喇嘛得令,反身下縱,拚命追去。
  然往返之間,左仲儀已逃出三干餘丈,直往桂樹林區鑽入。丁幻早躲在裡頭,抓緊暗器
準備攔人。
  文俏蜂驚魂稍定之際,想及對方方才喊得為鄂爺而來,暗自竊喜,且信其真,看看狀況
發展再說,故未再吭聲,乾脆裝昏,任由對方擺佈,如此倒省了左仲儀不少麻煩,逃得既快
又猛。
  三名喇嘛衝入桂樹林區,丁幻冷喝,手中暗器猛射,且吼道:「看萬年毒水,爛你身
子!」毒箭中另有毒丸,這一砸去,射入不著,射中桂樹,忽地炸開,毒液四濺,三名喇嘛
登受波及,臉面頓癢,嚇得掠退,直往池塘衝去,猛地潑水洗腦袋。
  丁幻並未弄及腐蝕毒水,毒丸裝的只不過是一般發癢汁液,故未毒死對方,但如此嚇阻
倒生效果,見三人迫退,登時趁機往東南方向奔去。
  待喇嘛嗔怒回頭追擊,已失去真正目標,見得樹搖枝晃,當作目標追去。
  丁幻志在引人,多少露點行蹤,喇嘛追得既凶且猛。
  左仲儀則從容掠過七巷,十數落民宅,穿入預定空屋,裡頭備有衣物,道:「文姑娘快
穿上。
  文俏蜂道:「你是?……」
  左仲儀道:「莫問我是誰,鄂爺在等你,除非你不想走。」
  「鄂爺?……」文俏蜂眼眶已紅:「他當真有心了……」終穿上村姑衣衫,然臉面仍見
脂粉,左仲儀找來布巾,要她抹去,且將頭上釵飾卸下,換得造型。
  左中儀道:「外頭有馬車,坐上去,直奔江口,自有人接應。」
  文俏蜂道:「多謝!」想跪行大禮。
  左仲儀扶著她:「不必了,知鄂爺對你好即可!」乾脆帶她走側門,聖幫弟兄早冒充車
夫以文俏蜂甚快躲入車篷中,策馬而去。
  左仲儀換下鷹幫灰黑勁裝,恢復身份,且將勁裝丟入古井,始敢現身。原是在東青門附
近,早已脫離鷹幫勢力範圍,手法乾淨俐落。
  他偷偷跟著馬車,以防有變。
  丁幻更是滑溜,天生密探讓他大佔便宜,東鑽西閃下,早將三個喇嘛甩得老遠,他且發
現總督府附近好處多多,只要往該處藏去,人馬必定不敢楫越,畢竟李衛仍是當朝紅人,弘
皙仍忌諱著他,特地交代若非要事,千萬別起衝突。三名喇嘛追至附近,深伯身份洩露,只
好調頭回返瓊園。
  三喇嘛臉面盡失,哇哇怒叫不已,直道是李衛人馬,始敢耍此手段。
  弘皙則把朱亮功找來,責問是何用意?地頭是他選的,竟然受此重大伏擊,對方幸在劫
入,若目標自己,豈非早已人頭落地。
  朱亮功臉色煞白,此次觔斗摔得夠重,除傳令手下搜尋下落外,仍想查明案情,道:
「對方既為文俏蜂而來,擺明是跟鄂龍有關。」
  弘皙道:「還用你說!問題是鄂龍武功平平,哪能一掌打死喇嘛高手?那掌落奪我身
上,豈還有活命?」
  眾人立於瓊樓前平台,一名喇嘛斜躺不動,原以為只是昏迷,誰知弘皙竟說死去,引得
朱亮功及三名喇嘛怔駭,欺身前去驗傷。
  只見得那喇嘛早斷氣我時,左斜胸現巴掌紅印,顯然一掌斃命。
  朱亮功詫道:「杭州城有此功力者找不出五人,定是聖幫左仲儀所為!」
  弘哲冷道:「什麼都是他!」
  朱亮功道:「他已和鄂龍狼狽為奸,自是嫌疑重大!」
  弘哲冷道:「不管是誰,我只要俏蜂腰回來!」
  朱亮功道:「已派人搜查,這麼一個大人,不可能平空消失,太子爺可否調兵封鎖,讓
其無所遁形。」
  弘皙斥道:「你懂什麼?兵馬豈能亂調?我和文俏蜂又沒名沒分,為她調兵,豈非笑掉
天下大牙,傳至宮廷,說不定我這太子準被廢了!」
  朱亮功道:「可借用巡撫或李衛力量,太子爺毋需出面。」
  弘皙冷道:「程巡撫那頭是可調兵,但如此一來豈非暴露其跟我掛勾?至於李衛,他護
著寶親王,會聽我的嗎?」突地喝道:「若能大大方方調兵遣將,我還要找你們作啥?鷹幫
都是草包麼?」
  朱亮功急道:「並非如此,臣下只是覺得有官兵封鎖,較易逮著對方,如若太子爺不方
便,鷹幫自該出面。」
  弘哲冷道:「還不快出面!」
  朱亮功道:「就快有消息!」
  忽聞外頭傳來掠空聲,鷹幫護法獨眼鷹鐵魁已奔來,拱手拜禮道:「稟太子、朱爺!眾
弟子已搜遍杭州城,最可疑仍是聖幫,有人見著一輛馬車直奔江口,且見及有一名長髮女子
下車。」
  朱亮功擊掌:「定是她沒錯。」
  弘哲冷道:「文俏蜂乃挽售,哪來長髮?」
  朱亮功道:「不加以易容,豈非引人耳目?照我判斷,除了海運一途,甚難將文俏蜂弄
走!太子爺莫錯失良機,逮人要快。」
  弘皙但覺死馬當活馬醫,轉向喇嘛:「向程元章要幾人,說是搜刺客,至於你們傳令
後,自行躲起來,怎一招即落敗?不知法醒師父在耍何名堂,專派膿包過來。」
  三名喇嘛已被弄得灰頭土臉,哪有資格解釋,暗恨有機會,必取刺客腦袋,終掠去。
  隨後朱亮功引著弘皙,直往錢塘江口行去。
  左仲儀早抵達江口聖興號上。
  他可未笨到將文俏烽藏於此船,亦或鄂龍那艘肪船。
  他要文俏蜂村姑,目的即冒充捕魚妹,潛藏無數小漁船上,讓其無跡可尋。
  當然,漁船得離開十數里以上,方算安全,故左仲儀親自坐鎮,以擋大軍。
  船上另有風及時,他早知狀況,故交代弟兄戒備,以應付一切。
  聖幫受警告,立即進入戰鬥位置,故個個精神抖擻,似有風雲再起之態。
  不久,弘皙和朱亮功等人已快步移來,後頭跟著獨眼鷹鐵魁所引導之鷹幫弟兄,以及大
捕頭洪威所帶領之二十名巡捕房捕快,林林總總湊個百名。
  風及時見狀,低聲道:「卯上了,兩軍正式對壘……」
  左仲儀道:「民不與官鬥,傳令下去,毋需出手。」
  風及時依言行事,眾弟子得令,雖感洩氣,卻也體會明目張膽打鬥,被扣上造反罪名,
對聖幫甚是不利,只能暫忍為幫。
  理親王弘皙迫近船下,冷邪挑眼,玉扇一耍,凜凜生威:「左仲儀你好大膽,敢光天化
日下劫人,眼中還有王法麼?快快把人交出來,本親王從輕發落!」
  左仲儀拜禮道:「王爺所言何事?在下聽不懂,請上船一坐,仔細再談如何?」禮數是
不能少。
  弘皙當然不客氣,掠往船上,坐定太題椅,朱亮功、鐵魁、洪水威亦護駕左右,免遭意
外。
  弘哲冷道:「我實話實說,你劫了文俏蜂,藏在哪?交出來,免得生事!」
  左仲儀道:「恐怕王爺誤會了,在下一直待在船上,不可能劫人,何況我也不識得文俏
蜂。」
  弘皙冷道:「讓你賴不得!鐵魁看著一馬車往此奔來,還走出一位女子,她就是文俏
蜂!」
  左仲儀道:「有麼?」轉向手下:「見過此女?」齊聲回答沒有,左仲儀道:「恐鐵魁
眼花了。」
  鐵魁冷道:「至少有數十人見著,你休想狡賴!」
  左中儀道:「只顧口舌之爭無用,得拿出證據才行,諸位是想要搜船,那請便,若無證
據,可別為難在下。」
  朱亮功冷道:「明人不做暗事,你承認又何妨,聖幫勢力之大,有誰動得了?縮頭縮
腦,有失風度。」
  左仲儀道:「朱爺倒是管起蒜皮事,還是找到靠山,說話硬了?」
  朱亮功冷道:「聖幫手段卑鄙,我又何需遵守約定?」轉向手下:「搜!先找出證據再
說!」
  一聲令下,鐵魁帶著鷹幫弟兄,就要搜船。
  左仲儀突地攔去,冷道:「要搜也是巡捕房事,聖幫不歡迎鷹幫進入內艙!」
  洪威額首:「有道理,我來搜也是一樣!」準備喚來副捕頭秦玉龍帶隊往內搜。
  然鐵魁甚是不服:「既是罪犯,任何人皆可搜。」
  左仲儀冷道:「可惜聖幫不是罪犯。」硬將鐵魁擋住。
  弘皙冷道:「本王徵召他為帶刀護衛,自可搜人。」
  左仲儀冷道:「這是杭州非王爺管轄區,要搜,請下公文。」
  弘哲怒道:「好大膽子!」伸手一揮:「給我搜!」
  鐵魁硬要闖關。
  左仲儀突地發掌,砰地暴響,任那鐵魁及鷹幫弟子了得,竟被震得墜往船下,跌個狗吃
屎。
  此舉嚇壞弘皙,跳身而起,差點落跑。
  朱亮功亦臉色鐵青,沒想到對方武功如此霸道,和他硬碰硬似乎不妥,然卻找得機會說
道:「殺死王爺護衛者,也是一掌斃命,看是他所為。」
  弘皙驚魂甫定,喝道:「大膽刁民,敢反叛麼?給我拿下!」伸手一揮,洪威感到為
難。
  左仲儀置之不理,轉向風及時:「把艙中那塊金牌抬過來!」
  風及時應是,登往內艙奔去,抬出三尺高兩尺寬長區,匾頭罩著紅布,左仲儀伸手解
下,金匾寫著四個金字:「如朕親臨」署名則為康熙大帝。
  此牌一出,嚇得朱亮功等人登時下跪拜禮,直喊大行皇帝萬歲。
  弘皙臉色煞白,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愣在那裡發慌,畢竟康熙皇帝早崩逝,能算數
麼?
  左仲儀冷道:「當年大行皇帝蒙難,我左氏救駕有功,特御賜金牌乙座,若見金牌,文
官下轎,武官下馬,至於親王貝勒世子叩謝皇恩,你敢不從!」
  弘皙哪敢犯戒,若是有人告往皇上,而皇上對大行皇帝之尊敬,眾人皆知,必定降罪,
屆時可難以收拾,終下跪拜禮,直呼大行皇帝萬歲萬歲萬歲,始悻怒沖沖爬起:「禮是行過
了,你待要如何?」
  左仲儀冷道:「聖幫也是受王法保護,王爺應知怎麼做?」
  弘皙喝道:「洪威、秦玉龍前去搜查,其他退回岸邊!」
  一聲令下,鷹幫弟子全數退於岸邊,洪威等人則領旨搜去。
  弘皙怒意仍在:「待我奏請皇上收回御賜金牌,倒要看看聖幫能器張到何時。」
  左中儀道:「聖幫一點也不囂張,只想受到公平待遇而已。」
  弘哲冷哼,不再吭聲,暗下決心,若當上皇帝,第一個將治聖幫犯上之罪,將左仲儀砍
頭示眾。
  洪威當然搜不著人質,回稟後,弘皙嗔斥笨蛋,隨即招手:「走人,少在這裡丟人現
眼!」
  一行人灰頭土臉,搜往他處。
  左仲儀暗暗好險,若弘皙起勁胡斡,場面恐甚難收拾。
  風及時道:「幸有御賜金牌擋駕,否則對方必蠻幹。」
  左仲儀道:「金牌也只能保一次命,且得不被收回才行,咱仍得靠實力應對,多謝你臨
時把它給請來。」
  金牌原鎮於聖幫祖宗堂廳,甚少拋頭露臉,風及時臨危授命柳碧璣,將其請移至船上,
終化解危機。
  風及時道:「聖幫一向臣功在朝廷,理親王如此蠻幹,咱恐得先發制人方為上策。」話
中含意有二,其一為暗中收拾弘皙,二則前往雍正皇那頭告御狀,免其造謠生非。
  左中儀道:「我來處理即可,御賜金牌尊貴,快護送回府吧。」
  風及時得令,選得十名弟子,莊重送回聖幫。
  左仲儀則監視弘皙等人行徑。
  由於受辱於聖興號,弘哲無心再搜,只探鄂龍船肪後,丟下朱亮功,氣沖沖離去。
  弘哲既走,朱亮功則交代手下繼續搜尋後,亦自離去。他雖受辱,卻暗中高興,左仲儀
和弘皙已決裂,犯了經商大忌,待來日弘皙扶正,聖幫將冰消瓦解,從此淪為地下,偌大地
盤,全數歸鷹幫所有。
  至於御賜金牌,只不過擺著好看,大行皇帝早崩,又能起多少效用?只要不到聖幫自找
楣頭」其和爛木匠又有何差別?何況弘皙遲早將收回。
  他得另找女人,去塞弘皙色心方為要事。
  待朱亮功走後不久,左仲儀亦離開聖興號,直往街道行去,見得佳賓客棧,大大方方步
入,找到鄂龍,明著談生意,暗中部通知已救出文俏蜂,要他三天後始動身,較不易引人起
疑,至於文俏蜂則由秘密管道護送百里之外,鄂龍暗謝不斷,並表示回到京城,必奏請皇上
教訓弘皙不法,左仲儀則表示靜觀其變,畢竟一有動作,總引起聯想,文俏蜂之事恐洩底。
  鄂龍接受建議,不便直接出面,改從軍機大臣鄂爾泰下手,要他暗中代奏,亦該見效,
畢竟表現關係匪淺。
  左仲儀辦完此事,終告別離去,順道平安巷寶樣錢莊,探探狀況,掌櫃項恩急報喜,經
過風浪後,資金回流甚多,業績成長三成,亦即是夥計入股者也賺了三成利潤,個個笑嘻
嘻。
  左仲儀當然替他們高興。
  項恩道:「業績成長快,恐得增加入手,不知聖爺意思?」
  左仲儀笑道:「你也是老闆,一些事可自行打理,若想開分店,也可進行,但得經評
估,把計劃擬一擬,送上來即可。」
  項恩欣喜道:「多謝聖爺授權。」
  左仲儀笑道:「我一人管不了那麼多,全靠你努力,聖幫始有今天,該謝的是我。」
  項恩及四名夥計直道不敢。
  左仲儀隨又問道:「劉吞金可來提領存金?」
  項恩道:「沒有,找人聯絡,亦無回音,大概不想領回,準備生利息。」
  左仲儀道:「備著它,劉吞金性情怪異,哪天突來一招,咱可受不了。」
  項恩道:「屬下省得。」
  左仲儀隨後聽其種種意見,有的能回答立即解決,有的則充當參考,主從談的甚是融
洽,最後左仲儀說道:「從我這頭利潤,撥一成去彌補糧行,上次打折,那頭可說只賠不
賺,多補給他們也是應該。」
  項恩恍然,敬佩道:「聖爺實是仁慈,我等衷心佩服!」
  原是錢莊利潤幾乎靠米糧打折而來,怎可獨吞,項恩只顧本業,忘了其他,如今被點
及,突地開竅,直道不能只由聖爺獨墊,而是全部利潤分墊方合理。
  左仲儀仍表示項恩等人乃首次投資,該存點本,也好向另外入股者好交代,故此次仍由
聖爺獨墊,項恩等人拗不過,只好接受,卻對聖爺佩服得五體投地,要他們掏心挖肺地願
意。
  左仲儀隨後步往油行、瓷器店、布莊、糧行等,瞭解狀況,並宣佈利潤共享,撥銀填
損,引得眾分行人員欣喜若狂,更形效忠聖幫。
  巡視一趟後,始回返聖幫,準備休息,然在半途,人跡較少清巷中,忽見寶親王和小德
子迎面攔來。
  左仲儀拜禮笑道:「寶爺有事麼?」
  弘歷急道:「你把理親王弘皙逼退?」
  小德子道:「聽說聖幫有大行皇帝御賜金牌?」
  左仲儀笑道:「此亦非大新聞,兩位想瞧瞧?」
  弘歷乾聲道:「不必瞧,聖幫當年確為大行皇帝護駕過,賞此金牌,亦理所該得,我只
是想知曉,你為何敢開罪弘皙?」
  左仲儀道:「皇族即可作非為歹麼?聖幫也有王法護著,不容任何人侵犯,弘皙不守
法,我何懼之有。」
  小德子伸伸舌頭,不敢吭聲,得罪親王,何等可怖,敢情聖幫大有來頭。
  弘歷欣然一笑:「好氣度,但我認為你有恃無恐,你憑藉的是什麼?」
  左仲儀道:「御賜金牌還不夠?」
  弘歷道:「不夠!你早竊得皇上秘詔,知曉太子是何人!」目光犀利逼來,想瞧穿真
假。
  左仲儀暗付,原為此事而來,此事怎可承認,笑道:「我哪這麼厲害,弘皙不也有秘
詔,他是太子。」
  弘歷道:「不像,李衛已修書回報皇上,結果近日仍未回訊,可見秘詔有假。」
  左仲儀笑道:「既是秘詔,皇上豈會承認?我看得寶爺和李總督親自回返大內,當面向
皇上問明白,恐才會有答案。」
  弘歷笑道:「你的話甚有道理,不過我仍認為你知道一切。」
  小德子道:「寶爺想問,乾清官正大光明牌匾後方的秘沼,寫的是否為寶爺,如此夠明
白了吧。」
  弘歷表情稍窘,但仍微笑以對,畢竟身為親王,哪不想知曉誰是接班人?
  左仲儀聞言神秘一笑,道:「寶爺話題可難倒我了,若我說是,豈非承認盜窺秘詔,那
可是死罪;若我說不知,你甚難相信,若說不是,你豈非傷心難過?怎麼說都覺不對勁,若
是您,您要如何回答?」
  弘歷臉面終飛紅,頗為困窘。
  小德子忠心護主,喝道:「話可是我問的,別逼寶爺,他乃看你是塊料,想交往交往,
也好日後共同為大清江山打拼,為百姓謀幸福,你連個真心話都不肯說麼?」
  弘歷急道:「小德子別為難他,咱走吧!」窘困難容下,決心閃人。
  左仲儀笑道:「交朋友自是歡迎,但談及秘詔,只能說弘皙那分確是真貨!」
  弘歷、小德子同楞:「當真?」
  左仲儀道:「假不了!」雖然真品藏於書房,然弘皙手中那秘詔摹仿得維妙維肖,仍能
以真品視之,畢竟若出自雍正本意,皆為相同。
  弘歷帳然若失:「皇阿瑪怎會選他呢?若不是我,總該也輪到弘晝才對啊!」
  小德子斥道:「別亂說,皇上封爺為寶親王,又派你出任要職,擺明就是要你當太子,
怎冒個假貨出來!」
  左仲儀道:「我只是實話實說,不過兩位也別洩氣,弘皙想扳倒你們,多少心虛,這其
中恐有問題,有勞諸位解迷。」
  小德子冷道:「盡說不吉利的話!」
  左仲儀笑道:「是你們問,我才說,怎又怪起我呢?」
  小德子仍想辯,弘歷擺手制止,道:「咱走吧,問了徒增煩惱!」悵然拱手道別左仲儀
而退。
  小德於急叫寶爺寶爺,追步而去。
  左仲儀拱手道:「寶爺保重,事情並未想像嚴重,」弘歷已難入耳,悵然而去。
  左仲儀暗歎,怎問此突死之話?自己豈會招供?留了把柄,日後豈非尾大不掉?且丁幻
性命總得顧著。
  他仍覺時候未到,不能攤牌,否則將引起軒然大波。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18:13

第十二章  告 官
  弘皙甚快返回天臨居,找來後院養傷的郭奇秀,劈頭即斥:「怎不早說對有御賜金牌,
害我丟了大臉面!」
  郭奇秀乾聲道:「那已是數十年前之事,尚管用!」
  弘皙斥道:「只要大清帝國還在就管用,早知你有豬腦,磕破頭也不敢用!」
  郭奇秀道:「屬下不是豬腦,只是朱亮功制不住對方而已,否則怎讓文俏蜂給擄走。」
  弘皙斥道:「兩個都是豬!暗殺左仲儀不成,還折損我幾員大將,有臉再見我麼?」
  郭奇秀強忍侮辱,畢竟靠山只剩他一人,拱手道:「只要屬下傷勢痊癒後,必完成使
命;現左仲儀竟然殺人留下掌印,千萬別放棄此良機,找人辦他謀殺!」
  弘皙冷道:「憑一個手掌印也能辦人?你以為他是混假的!」
  郭奇秀道:「入罪恐不容易,但留他幾天,應無問題。」
  弘皙目光一亮:「你是說把他抓起來,然後在獄中收拾他?」
  郭奇秀道:「正是如此。」
  弘皙道:「妥麼?如此一鬧,聖幫豈非造反。」
  郭奇秀邪聲道:「就是要他們造反,始有藉口殲滅。」
  弘皙邪笑道:「倒是好計謀,卻也得有人肯出面才行,李衛可能靠不住,顧瓊乃有名鐵
頭硬派,看來只有巡撫程元章可幹這檔事?」
  郭奇秀道:「正是他。」
  弘皙突又搖頭:「程元章無此狗膽,敢向左仲儀下手,此計行不通。」
  郭奇秀道:「行得通,只要他能把左仲儀引到府衙,太子爺就可派人取他性命,屆時來
個死無對證,大功將告成!」
  弘皙賊眼一瞄:「你是說必要時連程元章也犧牲?」
  郭奇秀道:「只要目的達成,偶爾犧牲亦屬應該!」
  弘哲邪虐一笑:「你果然壞透!」
  郭奇秀道:「此是謀略,和好壞無關!」
  弘哲哈哈笑道:「好個無毒不丈夫,就此辦!」
  當下他親自押著屍體,前往程元章處,告官去了。
  程元章早已暗結朱亮功,自知弘皙身份,登時拜行大禮,公堂之上,無法以太子相稱,
然理親王三字喊得甚為虔敬謙卑,一副奴才嘴臉。
  弘皙不想浪費時間,指著屍體:「我來告官,他是聖幫左仲儀殺的,你看著辦吧!」」
  程元章腦門一轟,知為棘手事,嚇得拜禮連連:「左仲儀乃江南望族,且有先皇御賜金
牌,若無確切證據,恐不得任意審之。」
  弘皙道:「我是證人還不夠?且屍體也留下他的掌印,罪證確鑿,快辦人!」
  程元章急往屍體翻去,果然見及紫青掌印,然此掌印並未寫名字,怎能斷定是誰所留
下?證據甚顯薄弱,道:「只留一掌,恐怕不夠……」
  弘皙冷道:「我出庭作證,難道我會說假話?」
  程元章甚是為難道:「爺自是不言假,只是對方身份特殊
  弘皙斥道:「什麼身份特殊?真是,看你是被嚇老的,也罷也罷,有人告官,總該找來
審問狀況吧,說不定他說溜嘴,正好來個罪證確鑿,立即辦人。」
  程元章道:「找來問話倒可,只是爺若當庭吵起來,叫下官如何應對?」
  弘皙道:「不吵,你審你的,要我當證人我再出現。」
  程元章道:「那好,下官立即傳令,請他更加鄙視,然身位公職,只能從命,拜禮而
去。
  弘皙見詭計得逞,亦以休息為由,暫且退出府衙,暗中前去召集伏兵,以便行刺。
  洪威怎知弘皙另有陰謀,敢在公堂行刺?仍落落大方行往聖幫,尚未抵地頭,已於八鶴
橋附近,將聖爺攔著。
  左仲儀頗覺意外:「又惹麻煩了?」
  洪威道:「弘皙耍了招,抬了屍體告官,巡撫不得不辦人,只好請爺您跟我到府衙走一
趟。」
  左仲儀道:「有人證物證?」
  洪威道:「弘皙要當人證,至於物證,只有那紫青手印。」
  左仲儀道:「如此巡撫也敢傳喚?」
  洪威道:「看他也是被逼的,不過若是弘皙硬咬著不放,恐也不易收拾,您心裡要有個
底。」
  左仲儀笑道:「他倒學會耍官法,文明多了,走吧,我跟你去瞧瞧。」  
  洪威拱手道「多謝聖爺合作!」也不上銬,向前引路。
  左仲儀怎知對方另有安排,隨即跟去,道:「如若程巡撫信了弘皙,我豈非成了殺人
犯?」
  洪威笑道:「聖爺乃有頭有臉人物,他不敢胡判,報到總督府,準要丟官。」
  左仲儀道:「時代不同了,他有弘皙當靠山,未必伯李衛。」
  洪威道:「弘皙哪靠得住?他無此膽子。」
  左仲儀亦只是笑言幾句,並未當真,仍落落大方,行往府衙,遇著熟人,且招呼回應,
走的甚是悠閒。
  酉刻未到已抵府衙。
  程元章升堂以對。
  左仲儀以禮拜之。
  程元章直接面對聖爺,總覺心虛,然仍保持冷靜,道:「理親王告你謀殺,你可認罪?
那名喇嘛你可認得?」
  左仲儀道:「不認得,理親王恐看錯人,在下今日一直在船上,未曾離開一步,有百餘
證人為證。」
  程元章道:「死者左斜胸有一掌印,你可願比對?」
  左仲儀道:「有何不可?」行往死者,見及紫印,伸手比去,由於當時仍距尺餘空間而
擊,故掌印較粗,手掌按去,比傷印小了五分,並未吻合。
  程元章道:「差那麼多?看是一場誤會了……」想放人,草草了事。
  然弘皙突地闖入,冷笑道:「凌空擊掌,當然較大,對方狡猾,撫台莫要上當。」後頭
跟著三名喇嘛及三名玄衣護衛。
  他可未笨到叫手下做蒙面打扮,如此不但難進府衙,且洩了殺手身份,簡直不打自招,
故以護衛出現,任誰亦阻攔不了。
  左仲儀乍見兇惡眼神之喇嘛,心生不祥之兆,暗付:「莫非弘皙想親審自己?
  心念未畢,弘哲己坐向程元章左側,師爺替他備椅,儼然會審姿態。
  程元章禮數過後始問道:「理親王既然親眼所見,可願描述當時狀況?」既有對方擔
待,自己可需強出頭,該問的問完即算數。
  弘皙冷道:「他入侵瓊園,劫走文俏蜂,本王護衛攔阻,他便殺之,此乃我親眼所見,
喇嘛也見著,他賴不掉!」三位喇嘛同時表示見著。
  左仲儀冷道:「你沒事去瓊園作啥?花天酒地麼?不知文俏蜂是朱亮功女人?你既沾上
文俏蜂,朱亮功會不惱怒?他掌印可大得很,正符合屍體那紫印,怎不找他來比對?難道有
隱情不能公開?」
  弘皙怒道:「文俏蜂即是朱亮功所介紹,他豈會劫人!」
  左仲儀道:「反悔之事常有,且嫁禍之事亦常有,我可要檢舉朱亮功用計殺人,掌印必
定吻合。」
  弘皙怒道:「胡扯什麼,他明明跟我搜向聖興號,怎會是兇手!」
  左仲儀道:「那就對了,既在聖興號搜不到文俏蜂,也見著我,事隔那麼遠,難道我有
分身術?聖興號弟子可以為證,大捕頭洪威亦可為證。」  
  洪威拱手道:「屬下搜查,確見得對方在船上。」
  程元章道:「此案有待查明……」
  弘皙冷笑,見手下已就定位,且將左仲儀困在中央,突地大喝:「大膽歹徒,敢狡辯,
來人,把他拿下,大刑伺候!」
  三喇嘛、三護衛登時掌刀齊攻,出手儘是殺招。
  左仲儀詫道:「你們想當庭殺人?」迫退三喇嘛,卻避不了利刀,咻地一閃,左肩己見
血!左仲儀想以高制下,免於圍攻。
  弘皙突擊奏效,冷笑道:「殺人兇手當場處死有何不可,上!斬立決!」
  至此程元章始看不出對勁,嚇得背脊生寒,急道:「理王爺,千萬別如此,這是公
堂!」若未定罪及送審總督府即斬此德高望重之人,鐵定出事,故急於勸阻。
  弘皙仍一意孤行:「見著麼,是他拒捕,該殺!」
  六人齊往上攻,掌勁怒揚,冷刀亂刺,迫得左仲儀疲於應付,畢竟公堂上怎能殺人,留
下把柄,永難脫身。
  洪威見得聖爺狼狽,一時難忍義氣,抽刀跳身相挺,喝道:「住手,此乃巡撫衙,逮捕
人犯之事一切由我處理,爾等莫要越權!」借逮捕之名,暗助左仲儀,已攔向三名持刀護
衛,打得鏘鏘有聲。
  弘皙見狀大喝:「反了麼?連本爺人馬也敢擋,要比人,我多的是!」復往外頭喝去:
「來人,給我斬了人犯!」話聲未落,外頭又衝入七名帶刀護衛,全數往左仲儀攻去。
  程元章見場面混亂,切急直叫糟了糟了,想勸勸不了,想阻阻不得,慌張桿立當場。
  洪威冷哼:「理親王你如此做,未免過分!」又調來秦玉龍等數名捕快阻攔,然秦玉龍
長相斯文,且和左仲儀毫無交情,怎肯拚命,只是作樣攻之,其他捕快身手根本差勁,沾不
了帶刀護衛衣角,充其量只是跑跑龍套,助益不大。
  左仲儀要被十數人所圍困,且不願傷人下,唯一路子即是逃跑。心意已定,猛地吸勁,
破沖屋頂,這一衝去,叭然一響,屋頂破裂,身形飛出,誰知屋頂上另有數名帶刀護衛埋
伏,情急中又被劃中兩刀,疼得左仲儀直冒冷汗厲道:「難道要我開殺戒麼?」一式破浪掌
勁劈去,擊退兩人,乘隙掠奔十餘丈。
  然此次埋伏人馬甚多,且有三喇嘛助陣,左仲儀受傷在身,始終無法全向而退,又被困
住,險象環生。
  情急中忽見右後府院已起濃煙,且見左側屋閃出丁幻身形,他可一路盯梢弘皙,見及情
況不妙,登時採取行動,先點燃柴房引入注意,始敢出面救助,見得主子受困,哪顧得現行
蹤,大把暗器猛往喇嘛、殺手砸去,喝道:「毒死你們!」
  殺手見暗器射來,又聞及毒死你們,嚇得左右躲閃,左仲儀得以暫且衝出重圍。然三名
喇嘛吃過暗虧,知其真收,見狀怒吼:「就是他,他才是真正兇手!」哪顧得毒丸,一手擊
退,拚命追趕。
  丁幻在在引人,見狀拔腿即逃,喝道:「李大人快來啊,親王造反,大鬧公堂啦!」他
可知官場規矩,弘皙既然直闖府衙生事,程元章豈能鎮住,唯有直隸總督李衛乃皇上跟前紅
人,可以壓住弘皙,故情況不對之際,已往總督府丟石告狀,回頭又燒了府衙柴房,製造出
事態危機狀況,李衛若知曉,必定親自出馬。
  果然丁幻奔出高牆之際,已見得李衛大批奔進,他見任務已達成,急喝道:「總督大人
快快快,親王造反啦,民不聊生!」說完復往內府竄去,目標正是右後側失火地區,準備趁
亂閃人。
  三喇嘛見狀仍調頭拚命追趕。
  然左仲儀聞及李衛軍到來,不想逃了,反追往三喇嘛,不肯發掌,卻改拳勁,砰砰砰連
三響,打得三人背脊生疼,跌落庭院,讓丁幻得以搶時間脫身。
  只一耽擱,十數帶刀殺手又圍上來。
  左仲儀冷道:「親王竟然違法法法麼?」強自反擊,雙方陷入膠戰。
  弘皙邊追邊喊殺無赦,斬立決,莫要讓他走脫!
  府衙士兵則為救火慌了手腳,現場亂成一團。
  李衛軍終於趕來,乍見弘皙追殺左仲儀,且十數護衛招招奪命,尤其對方出手,簡直和
黑衣殺手招法一模一樣,知曉是何緣故,喝著冷斷天直撲過去。待近十餘丈,始大喝:「住
手!造反麼!」
  十餘名粘桿處大內高手齊出手,迫得帶刀護衛攻勢受阻,一時不知該攻或不攻。
  弘皙又喝:「快殺了他啊!」
  李衛冷喝:「大膽!此是巡撫衙,容得你鬧事!」
  弘皙斥道:「我在抓重犯,干你何事!」
  李衛斥道:「國有國法,你再鬧,將逮人,押回京,交皇上親審,看看誰對誰錯!」
  弘皙自知壓不了李衛,冷哼道:「好,我不鬧,且看你如何審這殺人犯!」當下喚回帶
刀護衛及三名喇嘛,氣沖沖回公堂去了。
  左仲儀這才得以喘息,檢查傷勢,幸皆皮肉傷,未深及筋骨,應不礙事,始向前拜禮:
「多謝總督解危。」
  李衛並無表情:「公堂說去!」轉身即走。
  冷斷天「押」在左仲儀後頭,一干人全部稱往公堂。
  程元章得知李衛到來,慌張迎接。
  李衛雖回禮,卻冷漠回應,畢竟堂堂巡撫競讓自家老巢搞得烏煙瘴氣,不是能力有問題
即縱容弘哲,最讓他不悅。
  公堂已至。
  李衛坐上主審位置,程元章立於右側,弘皙立於左側,連椅子皆沒收。畢竟李了一具欽
差大臣身份,隨時可審皇親國戚,權高位重,宛若雍正親臨連弘皙的帳也可不買。
  左仲儀則默立公堂,等候會審。
  李衛問向程元章:「到底何事,搞得亂七八糟?」
  程元章道:「理親王告狀左仲儀殺人,下官依法審理,找來左仲儀,且查明案情,誰知
理親王接過手會審,要用刑,雙方就此打起來了。」
  李衛瞪向弘皙:「可有此事?」
  弘哲冷道:「罪證確鑿,有何不能審?重犯拒捕,當然殺之,你快快判這殺人兇手斬立
決,以彰國法。」
  李衛冷道:「全憑你一人說詞怎數算,師爺你說!是否罪證確鑿?」
  那師爺姓陳名貴欽,四十上下,長相還算斯文,為人較為正直,拱手道:「是審了,但
證據薄弱,不足以定罪。」
  李衛道:「你說說看!」
  陳貴欽道:「理親王告左仲儀殺了喇嘛,且擄走文俏蜂,屍體留有掌印,但不符合,文
俏蜂亦未尋著,當時理親王亦和朱亮功搜往聖興號,左仲儀也在場,時間並不吻合,捕快洪
威可證。」
  李衛問向洪威:「可有此事?」
  洪威道:「確有此事,理親王硬來,左爺不得不抬出大行皇帝御賜金牌擋駕,始由屬下
完成搜索工作。」
  李衛冷哼兩聲,瞪向弘皙:「你可是膽大包天,目無先帝,連大行皇帝御賜金牌都不顧
麼?」
  弘皙冷道:「我是顧了,才讓他造遙法外,那掌分明是他所賜,乃我親眼所見,錯不
了。」
  洪威道:「事非如此,方才另有刺客闖入,欲收拾三喇嘛,屬下聞及三喇嘛叫著:「那
人才是真正兇手』,又怎會是左爺?」
  三喇嘛頓時緊張,方纔的確喊過,沒想到卻被聽及。
  李衛冷道:「可有此事?」
  三喇嘛知瞞不了,額首道:「那人確是兇手,且用暗器傷及我等臉面,不過他應和左仲
儀同夥,他是前來救人!」
  李衛冷道:「怎不說他是前來殺你們?」
  三喇嘛登時閉嘴。
  弘哲喝道:「你難道是非不分麼?」
  李衛冷道:「若有兇手突然故意找你打招呼,嫁禍予你,請問你做何感想?」
  弘皙一楞,仍是不服:「就是他,杭州城找不到幾個能一掌打死大內高僧,你可要給我
查得清清楚楚。」
  李衛冷道:「大內何來這幾位高僧?你私自豢養手下,目的何在?想造反麼?」
  弘皙一時語出,冷哼道:「他們是我私人護衛。」
  李衛道:「既是私人護衛,敢大鬧公堂?」
  弘哲更是無語以對,惱羞成怒:「你待要如何?」
  李衛冷道:「毫無證據,大鬧公堂,私拳手下,傷害他人,能不懲處?念你是親王,不
便當場扣押,然奏請皇上懲處,那是免不了。」
  弘皙嗔道:「你才老昏庸,要懲即懲,我才不怕!」說完甩頭而去,並將喇嘛、護衛一
並帶走。
  程元章已然暗抖,弘皙皆免不了懲處,自己官位豈非不保。
  果然李衛判來,冷道:「程巡撫你職掌要職,應知國法不容戲、不容辱,卻縱容理親王
大鬧公堂,有失職守,原該奏請皇上免你官職,幸好你並未同流合未必,強定人罪,尚有可
取之處,本官將奏請皇上,官將一級,罰俸半年,你可願領罰?」
  程元章但覺官位能保,登時拜謝連連。
  李衛這才轉向左仲儀,道:「罪證不足,當庭釋放,官方負擔醫療費。」
  左仲儀拱手道:「小傷,自行料理即可。」
  李衛道:「受害人自行放棄權利,醫費一事取消。」
  師爺陳貴欽記上一筆,應道:「記了。」
  李衛道:「兇嫌仍逃,繼續緝捕,此案本官接手,任何線索往上報。」
  程元章等人應是。
  李衛森嚴道:「退堂!」威風而去。
  待李衛、冷斷天等人離去後,程元章始喘口氣,暗道要命。
  左仲儀拱手道:「巡撫大人,在下可離去麼?」
  程元章見他即懼,回禮道:「你請你請,一場誤會,左爺莫要見怪才好。」
  左仲儀笑道:「怎會?你可是清官,護著我呢,感激都來不及,哪敢怪你。」
  程元章聞及「清官」二字,心情舒爽開來,道:「我可全憑良心辦事,左爺應知一
切!」終在和氣氣氛中把左仲儀送走。
  經此一鬧,程元章做法已調適,怎敢再全部依附理親王,憑他如此蠻幹,遲早仍會惹
事,且避開為妙。
  公堂上,洪威縱使關心左仲儀,亦不敢絢私,只能目送對方離去,暗道總算安全擺平此
事,見後院仍冒濃煙,適自支援去了。
  左仲儀慶幸能平安脫險,行於陸上,卻揣想著理親王弘暫行徑,以其暴戾莽撞,又怎能
想出如此毒招,莫非是那妖道張虎皮,亦或叛逃投靠的郭奇秀所設計?  
  揣想後,但覺張虎皮以道法攝人,恐也懶得耍此狠計,倒是郭奇秀較有可能,為了扳倒
聖幫,他可說極盡手段,實是防不勝防。
  左仲儀暗自輕歎,如若郭奇秀繼續危及聖幫安危,也顧不得郭叔遺言,得將他收拾,免
讓聖幫受波及。
  他實想不通,郭叔如此義薄雲天,生的兒子竟是冷酷無情,壞到極點?
  感慨中復往回路行去。
  行約三刻,已抵望仙橋,瞧著橋下小舟正有一夫婦載著一對少年戲耍河水,柳條一抽再
抽,互以水滴攻擊對方,玩得不亦樂乎,左仲儀為之失神,童年時豈不曾和郭奇秀共同嬉
戲,且出現過此情景?
  一眨眼二十餘年已過,卻是人事全非,何等殘酷。
  正失神之際,忽覺有人逼近,回頭乍瞧,竟是白面閻羅冷斷天去而復返,左仲儀怔道:
「冷領隊,有事麼?」
  冷斷天目光閃邪:「不錯,總督想請左爺到府一談。」
  左仲儀道:「現在?」
  冷斷天道:「你可回去換衣服,不過仍建議你現在過去較妥。」
  左仲儀聽其口氣,直覺另有要事,不想耽擱,道:「走吧,我原以為剛出巡撫衙,又進
總督門,恐引起不便,但李爺若不介意也罷。」
  冷斷天道:「總督一向行事光明正大,請!」
  左仲儀遂跟其後頭行去。
  一路上,冷斷天並未言詞,靜默引入,直到總督府,戒備已森嚴,守衛個個如臨大敵。
  左仲儀暗付:「是何大事,難道衝著我來?」如若總督府和弘皙要同樣手段,豈非更難
對付?然李衛豈是莽撞之人?
  猶豫中,仍步入總督府。
  冷斷天並未引領正廳,而是穿走偏門,直抵後院,似在避開和親王弘晝及寶親王弘歷。
  左仲儀已見著前次拜訪時被帶來此處之「暢心園」,冷斷天始道:「回總督大人,左仲
儀帶到。」
  李衛聲音傳來:「請他進來。」
  冷斷天做肅客動作,左仲儀大步入殿,冷斷天跟入,且帶上銅門,禁閃出路。復又引帶
左仲儀進入左側密室,照樣帶上銅門,禁閉出路。
  左仲儀苦笑,如此一來,自己顯然身落無形困牢,卻不知李衛所為何來?
  密室內角,石椅上坐著李衛,似笑非笑道:「左爺終於來了,請坐。」賜坐左側右椅。
  左仲儀謝坐,卻覺此室全是石塊砌成,宛若石牢刑房,難道對方還想另審方才案件?
  李衛笑道:「左爺最近和理親王弘哲鬧翻了?」
  左仲儀道:「他和朱亮功聯合,想找聖幫麻煩,我不得不防。」
  李衛道:「好大膽子,你不知他是親王,且可能是太子?」
  左仲儀道:「國有國法,親王亦應遵法,李爺在刑堂上,不也如此訓示。」
  李衛笑道:「好個國有國法,那你該知守法重要,我現在問你,闖入皇宮大內之人,和
你有何關係?」
  左仲儀道:「一點關係皆無!」
  李衛道:「當真?」
  左仲儀道:「自是真話!」
  李衛笑的邪異:「實不知該聽誰的。」轉向冷斷天:「把人帶上來!」
  冷斷天應是,快步離去。
  左仲儀整顆心往下沉,照此看來,莫非丁幻已落入他們手中,亦或別有他人?情緒一
緊,心跳加速,外表卻鎮定:「不知李爺要找何人前來?」
  李衛笑道:「當然是跟你大有關係者,要逮他,的確非易事!」
  左仲儀道:「不知是誰?」
  話末說完,只見冷斷天押著五花大綁的瘦小傢伙,不是丁幻是誰。
  左仲儀若被捅刀,詫楞當場。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18:56

第十三章  攢 臣
  丁幻已被押往刑堂,丟落地面,冷斷天親自看守。
  左仲儀手腳冰冷,不知所措。
  李衛冷道:「左爺不認得他?」
  左仲儀待要承認,丁幻護主心切,冷道:「他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他,鼎鼎大名聖爺,
誰人不知。」
  李衛道:「左爺你不認識他?」
  左仲儀道:「見過面麼?」
  李衛冷道:「既然不識得,拉出去斬了!」
  冷斷天應是,登把丁幻硬拖而去。
  丁幻視死如歸:「斬了就斬了,反正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李衛擺擺手:「斬了吧,讓他當年好漢!」
  冷斷天應是,拖得更快,且抽出利刀,想斬人頭。
  左仲儀終熬不了,急道:「手下留情,他是我的人。」
  李衛笑道:「爽快!帶回來吧!」
  冷斷天亦帶笑意,終能拆穿兩人把戲,把丁幻拉回,丟往地面。
  丁幻苦笑道:「左爺何苦承認,我的命可不值錢!」
  左仲儀道:「豈能見死不救!」轉向李衛:「不知總督待要如何?」
  李衛輕輕一歎:「我又能如何?天下如此之亂,老是以殺止殺也不是辦法,我只想知
道,你是否派他闖乾清宮?」
  左仲儀知紙包不住火,道:「是……」
  丁幻槍口道:「不不不,是我自願的,一切跟他無關!」既然死罪,自己扛下便是。
  李衛歎道:「如此忠心護主,讓人瞧來欽佩,可是為何非闖乾清宮?用意何在?竟甘冒
死罪!」
  丁幻道:「只想知道皇上秘詔寫的是誰。」
  李衛道:「瞧見了?」
  丁幻呃地往左仲儀瞧去,不知是否該答。左仲儀代答:「瞧見了。」
  李衛、冷斷天登時眼亮,皇宮大秘就此揭開。李衛道:「寫了什麼?」
  左仲儀道:「傳位寶親王。」  
  李衛猛地擊掌:「早知就是他!」
  冷斷天欣喜道:「唯寶親王夠格當太子。」
  李衛拱手向北方,道:「皇上的確處心積慮栽培寶親王,此乃大清國之福氣!」對雍正
皇更欽佩幾分。
  左仲儀道:「該說的都說了,我願以大行皇帝御賜金,換丁幻性命。」
  丁幻霎時落淚:「爺,不可!小的命不值錢,您怎可動用御賜金牌,請收回。」
  左仲儀道:「我怎忍看你受刑,尚請總督高抬貴手。」
  李衛瞧著丁幻,輕輕一歎:「如此忠心,叫人心疼,且讓我想起當年護雍正皇帝時,照
樣差點掉頭…」
  左仲儀道:「總督請高抬貴手!」
  李衛歎道:「我是甚想放他,可是國法難容,除非你們戴罪立功……」
  左仲儀急道:「如何立功?」
  李衛道:「無數人想窺探皇位,你們既知寶親王身份自該傾全力護持他。」
  左仲儀道:「在下願護持寶親王登基。」
  李衛額首道:「有左爺一句話,我可放心多了。」轉向冷斷天:「放了他!連乾清宮都
能闖入者,忒也是天縱奇才,殺了未免可惜。」
  冷斷天依言斬斷繩索,在左仲儀示意下,丁幻直往李衛拜去,謝恩不斷。
  李衛笑道:「今日我詢了私,饒你一命,且別恩將仇報,否則實愧對我等和左爺:」
  丁幻急道:「奴才不敢!奴才必肝腦塗地以回報。」
  李衛笑道:「且看你表現了。斷天,帶他下去洗個澡、吃頓飯、換件新衣,然後放了
他。」
  冷斷天自知主子心意,殺了丁幻,必定得罪聖幫,江南必亂,且左仲儀手中另有不死金
牌,根本斬不了人,倒不如拉攏為己用,憑增生力軍,確是妙招。聞言已將拜神連連的丁幻
給請將離去。
  秘密獨留李左二人。
  李衛始問道:「我實在不解,左爺怎想到想窺秘詔,圖的是什麼?」
  左仲儀笑道:「當時我並未接聖幫,閒極無聊找事做,所以就偷了。」
  李衛詫道:「理由就這麼簡單?」
  左仲儀道:「當然,想證明自己武功,和丁幻技巧。」
  李衛道:「竟然找皇宮大內證明?」
  左仲儀道:「總督和大內高手武功的確實在,所以冒險一試。」
  李衛歎道:「可惜仍讓你倆得逞,人稱你武功天下第一,看來不假。」
  左仲儀道:「不敢,火焰島有個烈九蛟,另有文覺國師、法醒喇嘛,都是絕頂高手。」
  李衛道:「至少年輕一輩,無人出其右。」
  左仲儀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武學毫無止盡。」
  李衛笑道:「虛懷若谷,看來你的確下過苦功,我服了你!」且能為雍正皇、寶親王拉
攏此高手而歡心。
  左仲儀道:「在下亦甚服李爺,能在波濤駭浪中,護持雍正皇平安無事至此。」
  李衛道:「僥倖罷了,其實亂黨仍未除盡,心有遺憾啊!」
  左仲儀知其所指,可能是漕幫或呂四娘、甘風池等人,然對方亦為俠義之輩,怎可答應
幫忙除之,笑道:「以李爺實力,應可如願完成,至於在下,自該一力輔佐寶親王為是。」
  李衛笑道:「有道理!要你去斗亂黨,恐也大材小用,能輔寶親王,那才是正事。」話
鋒一轉道:「你且曾說弘皙手中秘詔是真,到底是何回事?寶親王回來後,洩氣了老半
天。」
  弘哲道:「也許皇上中了邪,不小心寫下此秘詔,弘皙養了不少邪術之士,如張虎皮、
法醒之類,皆有可能作法攝魂,防不勝防。」
  李衛道:「恐也有可能,難怪皇上時好時壞,且駕信神佛,我早有除妖邪之心,可惜人
在北京,全靠文覺國師和婁師垣兩人挺著,卻不知道這兩個是否靠得住。」
  左仲儀道:「張虎皮、法醒已到江南,正為弘皙裝神弄鬼,我還著過邪法。」
  李衛詫道:「竟然來了?得想辦法好好收拾!」
  左仲儀道:「只要時機得宜,在下願配合。」
  李衛額首:「我來觀察,看看對方有何心機,必要時定找你幫忙。」
  左仲儀恨透張虎皮,當然同意。
  李衛隨後說道:「護持寶親王一事,私底下進行即可,你我合作之事,且不宜公開。」
  左仲儀道:「理所當然!」若公開,一些反清復明黨徒,必定懷恨在心,恐對聖幫不
利。
  李衛滿意一笑,道:「趕明兒請寶親王找你聊聊,他對聖幫造船及經商經驗甚感興
趣。」
  左仲儀直道沒問題,知李衛不想再多談,遂告辭而去。
  李衛自得一笑,只要拉攏聖幫,江南安定一半,算是替寶親王立了大功,至於擅闖乾清
宮一事,既是自家人所為,簡直是雞毛蒜皮事,隨便找個藉口即可清案,無庸堪慮。
  自得中,李衛行往寶親王弘歷處,安慰去了。
  畢竟已證實寶親王是正主子,護持起來,心神特別落定。
  理親王弘皙回到天臨居,滿心怒火,咒罵不斷。
  「憑我親王身份,還要受那李衛奴才的氣,你們也全是飯桶,十幾人還收拾不了一個左
仲儀,養你們作啥?」
  三喇嘛及十餘名帶刀護衛被罵得灰頭土臉,難以抬頭。
  郭奇秀已知事敗,早尋藉口溜至他處避風頭,待弘皙冷靜後再回來不遲。
  弘皙簡直受盡委屈,嗔罵不止,甚至將廳堂太師椅給砸碎,顯然失態。
  忽見一名五旬圓臉高僧步入廳堂。生得一副似彌勒佛般笑眼笑臉迎人,然,身軀倒未肥
胖,屬中等高矮而肌肉結實體態,笑眼深陷處,總帶著一般慧黠陰氣。一步跨來,已是七八
尺,等於「飛」入內廳,褐色金線架裟雲殷飛掠,若神佛下凡,仙氣十足。
  弘皙乍見此人,登時大喜叫道:「法醒師父您來了,快快幫我收拾敵人!」瞪向手下:
「他們全是飯桶,管看不管用。」
  法醒喇嘛笑道:「別急別急,只幾天不見,瞧你弄得如此狼狽,豈像當今皇太子,快讓
他們休息,收拾敵人,不一定要自己出手。」
  弘皙知法醒智深計高,已言聽計從,立即喝令,三喇嘛和十數手下霎時走個精光。
  法醒道:「後院談!」
  弘哲引路前頭,不斷說及李衛和左仲儀壞事,法醒始終含笑以對,直到後院秘密廳堂,
始笑道:「活該你要受罪,沒事去惹他們作啥?」
  弘哲詫道:「師父此言差矣!他倆是除寶親王最大障礙,豈能不除。」
  法醒道:「差矣差矣,為何要除寶親王?別忘了為師讓你到江南,是要找回失去秘詔,
哪是要謀殺寶親王。」
  弘皙一楞:「可是除掉他,豈非永絕後患?」
  法醒道:「雍正皇又還沒死去,他不會傳位予弘晝?也就是皇上未死,一切皆有可能改
變,現在殺誰皆不妥。」
  弘皙不解:「照你這麼說,豈非永遠別動最好?」
  法醒道:「沒錯!正是此意,把秘詔好好保存,只等皇上過世,帝位自來,秘詔可找
著?」
  弘哲不願受責,以庸品代之,道:「已找回。」
  法醒笑道:「那就好,有了它,誰敢說你不是太子?」
  弘皙道:「我還是摸不著頭緒,我且說個明白,否則急死人了。」
  法醒笑道:「為師來到杭州,四處轉轉,方知種種狀況,你倒是為爭帝位,竟先出招,
露了底子,忒也不利,畢竟皇上未死,出此下策,徒勞無功,你手中既有秘沼,何思他人搶
位,故應做出勤政愛民,風度翩翩,以擄人心,否則就算當上皇帝,恐也不得安寧。」
  弘皙道:「這個我懂,可是皇上分明偏袒弘歷,甚至弘晝也沾上邊,我不除他除誰?」
  法醒道:「除了又如何?皇上一怒,下令查辦,誰倒霉?鐵定是你,別說你能推予他
人,光是李衛指證就讓你受不了,且你是當今太子,怎可四處拋頭露臉,打打殺殺,此和江
湖幫派何異?要殺也得請亂黨如漕幫、呂四娘、甘風池等人去殺!」
  弘皙道:「如何請得動他們?」
  法醒道:「給機會,他們就殺!此借刀殺人之計好用無窮,你竟然不用,且拿屠刀上街
拚命砍人?」
  弘皙有點懂了,欣喜急道:「師父請指點門路。」
  法醒道:「首先雍正未死,你毋需急著出招,若想整弘歷,放風聲予漕幫或其他反清復
明分子即可,弘歷死了也罷,不死也無傷大雅,畢竟你是太子,誰都搶不走,所以,你該懂
得裝扮、遮醜,不要見人即斥,耍威鬥狠,而是學學弘歷氣度,笑口常開,自能攏絡人
心。」
  弘皙道:「我盡量……可是這樣就能當上皇帝?」
  法醒笑道:「護持登基一事,我早有安排,且雍正以前得罪太多人,什麼八爺黨、誠親
王等事件,弄得骨肉相殘,現在哪個不想扳倒雍正,扶正你爹正統帝位,也就是扶你登基,
只要你不太差,自無問題。」
  弘哲欣喜道:「多少人支持?怕親王、莊親王、鄂爾泰或是張廷玉、文覺國師?」
  法醒笑道:「不少人,但太早知曉對你也不妥,你現在只要好好學為師笑口常開,然後
等雍正死去,帝位自來。」
  弘皙冷道:「那個老不死,不知還要活多久?」
  法醒笑道:「算算他陽壽,業已不長,耐心等待就是。」
  弘皙道:「也只好如此了……」心念轉處:「可是我先前鬥得厲害,突做轉變,難道他
人不會疑惑?且聖幫之事就此算了?」
  法醒道:「讓他們疑去,也不會掉根毛,至於聖幫只能智取,不宜硬碰硬,為師來處理
即可。」
  弘哲道:「師父要理,我倒省事,下一步如何走?」
  法醒笑道:「捅狗互咬,咱隔岸觀之,咱好好在江南玩個盡興,直到雍正斃命為止。」
  弘皙爽聲一笑:「好極!」
  他對法醒簡直言聽計從,除了一改暴戾爭鬥氣息,換來笑臉迎人外,且聽法醒計策,暗
中前去漕幫傳消息,說及聖幫已和李衛、寶親王掛勾,準備背叛漢族,雖是假傳消息,倒被
他歪打正著。
  弘哲不斷裝出笑臉迎人;然總皮笑肉不笑,帶奸帶邪。法醒喇嘛則從旁指點,望他早日
脫胎換骨,做個笑裡藏刀之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19:37

第十四章  漕 劫
  在弘皙刻意放出風聲下,漕幫終獲消息,不但傳言左仲儀和李衛同流合污,且聖幫有意
獨佔漕運,擊倒漕幫,此舉引得漕幫人心浮動,已有人提出反擊要求。
  漕幫幫主潘如虎總覺傳言虛假,極力制止此事。
  然四小祖之—者石士寶外號「鐵骨金剛」性較剛猛,總對漢人勾結滿清無法諒解,且嗤
之以鼻,遂暗中搜查左仲儀行徑,若確實出賣漢人,則管他是誰,照樣修理。
  今日一早,巡及漕船作業,赫見左仲儀和寶親王弘歷立於漕船前頭,說說笑笑,狀甚融
洽,石士寶暗道果然勾結一起,且看他們談些什麼?故偽裝成漕丁,另乘漕幫小船,慢慢靠
近。
  弘歷證實自己乃指定儲君後,除了高興外,且多了一分責任,趁江南一遊,想從左仲儀
身上學點經商之道,或且從其中瞭解商甘苦談,畢竟商業發達,將富國裕民,責任甚為重
大,故一有機會即約人出遊。
  左仲儀亦作安排,對方乃未來皇上,怎可失之於禮,為其安全,且派得風及時親自撐
舵,免出狀況。
  弘歷首次即挑漕運,倒讓左仲儀吃驚,畢竟漕幫分子最雜,不得不防,然在弘歷堅持
下,終仍同行。
  只見漕船穿梭運河,擠若沙丁魚,艘艘皆插旗為記,好不熱鬧。
  弘歷笑道:「如此榮景,實是大清之福。」
  左仲儀道:「只看外表麼?且看看船上坐的是些什麼人。」
  弘歷詫道:「這有麼干係?」
  左仲儀道:「關係可大了,漕船上除了聖幫、漕幫外,坐的全是衣衫檻樓苦力和老弱婦
孺,他們可能一輩子靠那條破船過活,怎說是一片榮景。」
  弘歷終覺異樣,驚道:「怎會如此?難道生意已被你兩大幫壟斷,他們難以存活?」
  左仲儀搖頭:「看似如此,實則不是,聖幫和漕幫多少安定漕運,否則山頭林立,流匪
橫生,他們定被抽收保護費,過得更苦。」
  弘歷道:「既非兩幫壟斷之禍,那是他們經營不善了?」
  左仲儀道:「非也,瞧他們如此賣力,只要小有零頭,必定拚命,如此服務,生意是不
差,客戶也給的爽快,且漕運就是載甲東西到乙地點,亦無任何技術,只要賣力肯干,哪有
何經營之不善之處?」
  弘歷道:「那真正原因是啥?」
  左仲儀冷靜道:「剝削、抽稅!也就是繳給官方的稅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弘歷詫道:「怎會,皇阿瑪一向清廉,更懲貪官,還有人敢貪污?我第一個收拾他!」
  左仲儀道:「凡事有個源頭,此舉也不是貪污,而是行規,每年朝廷總要下令地方繳多
少稅、多少糧,也不想想天下之大,何能毫無這難?尤其漕糧,春夏收,秋冬必得繳往京城
倉庫,稍有延誤,立即治罪,超年未繳,且有掉頭之虞,嚇得各方官為此漕糧,想盡辦法弄
足,有的甚至連下種種子,百姓餬口之糧也一併強繳,結果問題來了,今年得以順利繳得,
但來年無種子播種,叫農民何處生產?靠借貸過日子,有若飲酒止渴,越借越糟,問題因而
衍生,流民終暴增,有者淪至漕運,混條船餬口,然那些底子,豈能掀開?只要官方說要查
身份,嚇得他們總是大紅包小紅包送個不停,結果還是窮途潦倒。」
  弘歷道:「那即是貪污行徑!」
  左仲儀道:「看你仍未聽出我話中含意,簡單地說,是朝廷規定太嚴,百姓受不了,官
方也受不了,為求生存,用盡手段,你以為官爺全是吸血之徒?那倒未必,一戶船家能抽多
少銀?他們也是逼不得以,上頭大官一個個都是苦讀出身,未曾做過生意,不知個中門竅,
只顧紙談兵,算算一畝地能收多少糧,即以此徵收,好一點的找來十幾處做比較,再平均征
之。然那豈能涵蓋全國,有的播錯種子,有的蝗蟲吃去,誰能預料?又如漕運,看似每個閘
口統一抽稅,然卻未注意有的淤沙嚴重,想清除,花費大,不清除,船量少,他們一著急,
主意全打到百姓身上,且在上著往往缺錢,一道命令下來,准累死百姓,要貪,是全國皆貪
了。」
  弘歷如被抽鞭:「難道清廉追稅也是一種錯誤?」
  左仲儀道:「沒人說它是錯,但該有彈性,豐收好,多收稅,收成差,少收稅,如此當
不擾民。」
  弘歷道:「大清立稅本意即在此,收成差,當然可以延稅,甚至免稅,這個大家都清
楚。」
  左仲儀道:「結果呢?事情要看結果,雍正皇帝厲行清廉治貪,國庫是增加數千萬金,
表面看似風光,私底下呢?流民仍多,百姓仍苦,當然比起前明大有改善,但終究非良策,
庫金不是越堆越多越好,而是要活用,又如聖幫,準備金夠了,即不斷轉投資,創造利潤,
我的錢莊幾年內又會出現小老闆,他可養活一百人,那才是上上之道。」
  弘歷恍然:「我懂了,苛政猛於虎,太過清嚴反而不妥,凡事有個彈性,可能皇阿瑪因
大行皇帝太過仁慈,讓國庫虧空,他有責任追回庫金,且懲貪官,才會出此雷厲手段,有機
會,我將勸勸他。」
  左仲儀道:「聽進去自是好辦,否則接下去不知如何說呢?」
  弘歷道:「怎講?對漕官暗中收銀之事,我已瞭解,是上頭逼得太急所衍化而來,也差
不多原諒了,除此之外,另有更重要之事?」
  左仲儀道:「不錯!漕運根本不賺錢!」
  弘歷詫道:「怎會?不是每個人搶著要?」
  左仲儀道:「那是指非法部分。」
  弘歷更駭:「每條船都干非法生意?」
  左仲儀道:「你要有顆寬宏的心面對一切,否則將無法忍受天下原是烏鴉一般黑。」
  弘歷道:「你說吧!我試著接受。」
  左仲儀道:「試想漕運往北京一趟,光運漕糧,能賺多少銀?百銀?千銀?你且試著數
要經過多少閘關?至少也數十個,每關抽個二兩銀,什麼利潤也沒了,所以他們必需另運東
西,如鋼鐵煤鹽,較有利潤。」
  弘歷詫道:「他們全在走私違禁品?」
  左仲儀道:「不錯!民間銅鏡、鐵鍋、鋤頭,哪樣不是要用。著鋼鐵煤?這是必需品,
禁也禁不了。」
  弘歷不禁苦笑:「官方規定如此之嚴,竟是公然違法,實叫人難以想像。」
  左仲儀道:「所以朝廷那些大官都是渾腦,只顧著怕百姓拿去造刀刃,即擬此法令,全
然不顧民生反應,禁了也是白禁。」
  弘歷道:「可是不禁豈非更糟?」
  左仲儀道:「未必,畢竟要拿去造反者少,為此理由而禁,實說不通,開放了,反而促
成器血流通,有人原只買一個銅鏡,喜歡可另再買一個,利潤自來。」
  弘歷笑道:「你倒是滿腦子生意經,倒想問問若開放了,你這獨攢生意豈非泡湯,你又
如何因應?」
  左仲儀道:「不必為我操心,經營者不能預見未來走勢,先行佈局,那失敗也是活
該!」
  弘歷道:「你已計劃如何應對了?」
  左仲儀道:「廢漕運,改走海運,畢竟海運一趟下來足可增加十倍以上運量,不做是傻
子!」
  弘歷道:「你倒是想得遠,可是廢了漕運,這些工人將如何過活?」
  左仲儀道:「我只說聖幫將放棄漕運,其他者可能還可混個一二十年,只要給他們時
間,必有路子可走。」
  弘歷頻頻點頭:「你的確經驗老道!」不禁佩服萬分,哪天若登基為皇帝,且得跟他討
教商事。心念一轉,道:「你對漕幫瞭解多少?尤其那些自認為反清復明之事?」
  左仲儀突現為難:「要談麼?」
  弘歷道:「都已百年恩怨,難道無法化解麼?」
  左仲儀瞧他有心化解,遂歎道:「事情已久遠,漕幫也甘心為生活拚命,原讓它平靜過
活也就沒事,然服殺親之仇,恐也不易擺平。」遂將漕幫歷史說明。
  漕幫雖是反清復明秘密組織,前身卻是「羅組教」,而此教又是「白蓮教』』無數支派
之一,為顧亭林、傳青主所創,許鐵山為教主,傳至羅青,幫中稱為「羅祖」,其收一弟子
稱「陸祖」,即陸達,陸祖有三弟子即翁錢潘三祖,共收七十二弟子,漕幫規模始擴大,目
前由潘如虎任幫主,但另有四小祖各擁勢力,即翁祖朱小全,錢祖黃象,潘祖劉玉誠、石士
寶,其皆為三祖後代,故以小祖稱之,幫眾之廣,恐也十萬以上。
  弘歷聽得驚心動魄,十萬大軍,何其可怖,難怪朝視若毒瘤,一有機會即想除之。道:
「他們都潛伏漕運麼?」
  左仲儀道:「大部分,其人了犯了案,只好四處流竄。」
  弘歷道:「那個石士寶犯了不少案,朝廷將捉拿他,聽說他是海盜出身,且為台灣
人?」
  左仲儀道:「正是!」
  那石士寶潛至附近,卻不敢靠得太近,竊得言語斷斷續續,聽不出名堂,然說及自己名
字,每個人皆聽得特別清楚,但聞弘歷說及石士寶;又說及海盜出身,左仲儀又回答正是,
那豈非在出賣消息,且同流合污?石士寶終把船逼近,想給兩人顏色。
  忽又聞及弘歷說道:「海盜最近危害其凶麼?聽說你也遇上?」
  左仲儀想及郭奇秀劫船一事,以及未來若發展海運,對海盜防衛何等重要,遂額首道:
「沒錯!海盜的確該除盡!」
  此語讓石士寶聽入耳中,猶若對方想殺自己,怒火已起,暗道:「滿口道義,背後卻想
暗算我,既是狼狽為奸在先,莫怪我先發制人!」猛地快速撥船前進。
  風及時發現小船逼近,登時喝道:「誰?」
  石士寶偽裝漕丁,一時無法辨認身份,他倒落落大方,拱手道:「是聖爺麼?在下奉幫
主之命前來迎接!」
  左仲儀道:「敢是潘幫主?」
  石士寶道:「正是!」
  左仲儀待要說好,赫見石士寶突地衝前船頭,手中一顆鐵球般轟天雷已往前砸,並大
喝:「炸死你這叛徒!」
  黑球轟來,嚇壞漕船諸人。
  左仲儀大駭叫道:「石士寶你?」已來不及解釋或躲閃,情急中猛扯弘歷撲向風及時,
要他護擋救駕,他則暴勁盡施,拼出全身吃奶力氣,猛往轟天雷擊去。
  幸左仲儀反應超快,轟天雷只拋及船沿,尚未落下,即被擊退,且同時爆炸,轟然巨
響,水動船搖,漕船射出數道碎片,但尚能載人。然那石士寶卻忽略左仲儀反應之快速,原
以為一炸成功,想登船再補幾掌,故身形衝向空中,如此正巧似衝向回彈炸藥,突地爆炸,
讓他躲無去路,已被轟得臉面全傷,嘔血倒摔水中。
  左仲儀暗道耍糟,急問風及時弘歷可好,風及時道只是皮肉傷,不礙事。左仲儀道:
「快駕船回航!」說完已掠衝水中,準備救起石士寶。
  風及時見事態嚴重,趕忙調船而退,弘歷卻甚嗔怒:「當真亂黨暴民麼?連轟天雷此種
炸藥都用上,實是過分!」
  左仲儀落水卻未找著石士寶,正擔心他性命,誰知石士寶雖受重傷,卻憑一口真勁游逃
百餘丈,翻上前來支援之漕幫船上,厲吼一聲:「快殺了漢奸走狗!」說完猛嘔鮮血,昏迷
倒地不醒。
  漕幫弟子受到激怒,登時發出號令,四面八方弟兄聞及,全數圍來。
  左仲儀跳上石士寶原先使用小船,擊掌落水,划動而行,快速迫近漕幫弟兄,急道:
「全是誤會,諸位不要意氣用事。」
  然跟在石士寶身邊幾乎是激進分子,怎能聽得入耳。有人喝道:「害石小祖身受重傷至
此,還說誤會?我忍你聖幫已甚久,現該算個清楚,弟兄上!」
  話聲一落,漕幫弟兄各抓暗器石塊木頭,全數往左仲儀砸來,且節節迫近,欲殺人而後
快。
  左仲儀見狀如無法說服對方,留下無用,遂道:「無理取鬧,找你們幫主說去!」趕著
小船,調頭而去。
  漕幫弟兄催船猛追,且不斷發出信號,引來更多弟兄。
  此時不但左仲儀受險,連風及時那艘漕船亦被圍困,已和漕幫弟兄大打出手。
  左仲儀暗歎實是無妄之災,猛地催舟迫近。漕幫弟子仍想攔人,他心生一計,難以傷
人,破其船總行,遂在逼近之際,凌空撲前,數掌猛擊,毀得三船,終突破紡線,直衝風及
時那頭。見有漕幫弟子登船,為顧及弘歷安危,終凌空撲去,強掌盡出,將漕幫弟子一一擊
落水中。
  左仲儀欺向弘歷:「你可受傷?」
  弘歷道:「尚好!」他亦從小練武,功夫底子甚厚,尋常高手恐傷不了他,然此驚變亦
讓他驚心動魄。
  漕幫弟子見及左仲儀身手高得嚇人,不敢再登船,突有頭領喝道:「改用火攻,快拿火
把火油!」
  漕幫亦非庸手,陣仗戰過千百回,臨機應變,有人往船底抓油桶,有人扭爛布,有人點
火把,即欲猛攻。
  左仲儀見狀大駭,怒道:「再蠻幹,休怪我開殺戒了!」
  漕幫弟子喝道:「我等豈是嚇大的!」竟然砸來火把,左仲儀凌空劈去,然漕船實在太
多,防不勝防,情急中忽閃一念頭,那石士寶喜歡偷襲,炸藥豈只一顆,小船上或有庫存,
登往小船掠去,翻動布篷,果然見小箱子,打開瞧瞧,競有四顆之多,這可好極,猛抓於
手,跳回大船,喝道:「誰敢亂動,連你們也一起炸了!」
  四顆轟一在雷威力非同小可,齊往回炸,恐得毀掉四艘船,百餘人遭殃,此舉迫得漕幫
弟子投鼠忌器,不敢再攻擊。
  左仲儀暗道好險,將其中兩顆交予風及時,雙雙各守兩方,以備安全。
  漕幫一頭領冷道:「有炸藥又如何?頂多賠上百條命,你們照樣得死!」卻未敢行動。
  左仲儀冷道:「看你們昏了頭,正當生意不作,跑來此耍狠,連幫規都不守,待你們幫
主到來,有你們好受!」
  漕幫幫規甚嚴,此語一出,倒讓多人受驚,私下開始議論,是否要撤退,然激進分子仍
道:「你炸傷石小祖,我等替他報仇討公道,有何不對?」霎又引起騷動,有人更喊出殺死
滿清走狗!
  弘歷聽來甚是刺耳,暗歎漕幫暴民不少,將是國家亂源。
  左仲儀原是盡量別讓弘歷胡思亂想,免得他接帝位時對漕幫不利,遂喝道:「是石小祖
自行開炸的,諸位也見過,我是從他的小船取炸藥,別是非不分,況此乃我跟漕幫之事,勿
為難寶爺,否則官船一來,任誰都倒桅。」
  經此一鬧,確有官船正召集人馬,準備迫近,此乃因未發現弘歷身份,始慢吞吞,否則
必早已趕來護駕。
  漕幫弟子終不敢觸犯幫規——在無幫主人上和官方開戰,一名頭領始道:「放他們過去
可以,但你得留下,等幫主前來評個公斷。」
  左仲儀道:「行!」
  弘歷急道:「左兄如此未免太危險,咱一起走吧!」
  左仲儀笑道:「不礙事!潘掌門跟我熟,他且明理,倒是你得快快離去,莫讓官方誤
會。」
  弘歷知其用意,暗歎一聲,道:「那回頭見!」已見得官船不遠,且先去招呼,再調頭
助陣為是,故同意走入。
  左仲儀始跳入小船,風及時道聲聖爺保重,操船而去。
  左仲儀道:「不要等了,直接回漕幫總壇。」若等下去,官船包圍過來,一不小心大打
出手,那才糟。
  漕幫弟子不敢扣住聖爺,只拋繩索套住小船頭,拖著它往漕幫總壇駛去。
  弘歷見人已走,大為驚駭:」決追快追,莫讓聖爺受危。」
  風及時道:「聖爺命大,應能脫險,寶親王你身份特殊,閃失不得,還是回去吧!」仍
馭船往官船駛去。
  弘歷輕歎:「我特殊,他就不高貴麼?」對左仲儀更欠一分內疚。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20:28

第十五章  小 祖
  漕幫掌門潘如虎已聞及消息,親自從洪宏橋附近之總壇趕至漕運指揮分舵,那是十艘漕
船結成之水上堡壘,可往可行,且可屯守重兵,以應付漕運任何變化。
  石士寶已被安置病床上,滿身是血地接受治療,雖是半條人命,他仍憤憤不平,直道打
倒狗官漢奸,以鼓噪弟兄,引得群眾情緒憤慨,急於報復者居多。
  潘如虎亦自詫訝,誰能傷得石小祖?他武功原就不低,還被打成重傷,詢問之下方知左
仲儀所為,更覺不可思議,對方一向克制,怎出此重手?難道為了漕運,已用非常手段?亦
或是另有誤會?
  心念未畢,忽見左仲儀一身濕漉漉被押回來,潘如虎急道:「到底發生何事?「
  漕幫激進頭領喝道:「他串通朝廷狗官想謀害小祖,必得重懲,以討回公道。
  左仲儀道:「非也,全是出於誤會!」已掠身上岸,急欲奔向潘如虎,然守衛卻懼然攔
住,原是他手中仍有兩顆轟天雷,要是暗算,幫主豈非遭殃,左仲儀呢地一聲,交出炸丸,
道:「是石小祖想暗算我和寶親王,由於太急迫,我回了一掌,始落此局面,此轟天雷原屬
漕幫之物,幫主應認得。」
  潘如虎當然認得,且對事情有所瞭解,歎道:「你為何要帶寶親王游此漕運?難道不知
我派討厭滿清者居多?」
  激進份子又喝:「他和清狗謀通,想暗算漕幫!」
  石士寶拚命擠出力氣喝道:「不錯!我聽著他把我等比幫海盜,且要消滅,我當然先下
手為強!」
  激進份子嘩然,找到依據,得理不饒人,硬逼幫主得懲處對方。
  左仲儀歎道:「石兄可把話聽一半了,我乃指外海海盜,胡亂橫行,不滅行麼?」
  石士寶斥道:「分明指我是海盜,不必再狡辯,他還出賣漕幫,將所有名單告知狗官,
漕幫將大難臨頭。」
  此語一出,又見激進分子鼓噪。
  洩露漕幫名單可是重罪,畢竟弟兄被通緝者不少,潘如虎道:「聖爺當真說出?
  左仲儀道:「在下哪有什麼名單,只是告知漕幫原即羅祖教所衍化而來,目前除了你,
且有四小祖共同分治,有七十二弟子,幫眾十萬以上,此乃公開秘密,不必我說,官方早有
資料。」
  潘如虎但覺並不過分,道:「倒和江湖傳言差不多……」有意化解嫌隙,息事寧人。
  石士寶卻不允:「他說我被通緝,該逮捕,已和狗官勾結,看看外頭,準有船隊到
來!」
  眾人往外瞧去,果然見及官船漸漸逼近,嘩然不已,極力要求先收拾左仲儀然後護著石
小祖走人。
  左仲儀道:「你確被通緝,官方自有資格逮捕,但說這話的絕不是我,官船現在也不是
刻意來抓你,鬧了事,他們不必過來瞧瞧麼?」不願說出是來救自己,免又引起誤會。
  激進分子仍鼓噪快快辦人。
  潘如虎顯得為難,若貿然護著左仲儀,恐引起幫眾不服,若要辦此事,自愧對左仲儀。
  正掙扎中,忽又掠來三人,正是漕幫另三小祖,朱小祖朱小全,他以前明皇室朱家後裔
自居,且是羅祖教正統傳人,故喜頭上戴著觀音兜,一副沉穩仙佛模樣,主要仍以控制羅祖
教弟子為主。
  次位乃黃象,由於名字沾了「像」字,沾易經四象之邊,故對命相頗有涉獵,有人稱之
「黃易仙」,喜歡易經上口,論斷命運。
  第三位劉玉誠,也以前明將軍後裔自居,一身體魁勁猛,宛若戰將,他卻喜吟幾句,以
示自己文武全才。
  三入皆近中年,江湖閱歷甚豐,且互有擁護者,各俱實力。三人方一到來,即被激進分
子喝著評評公理快下定論拖不得。
  黃象首先開口:「瞧這左爺相貌堂堂,天庭飽滿,應是福星高照,該死不了!」
  左仲儀道:「既死不了,乾脆放人算了。」
  黃象笑道:「不過兩眼隱晦,恐是多事之秋!」
  左仲儀道:「一夜沒睡,當然隱晦,你既懂相術,何不替自家人瞧瞧?」
  黃象道:「看過啦!就屬石小祖最慘,但他就是不聽,看來還有三災五難,慘啊!」
  石士寶咳道:「我命毋需你算,叫你來是論斷如何收拾聖幫,胡謅個啥勁!」
  黃象道:「已論斷完畢,既死不掉,當然放人,沒看到官船已至,該倒霉的是你,要溜
的也是你。」
  石士寶斥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黃象道:「我一向神算!」
  石士寶道:「朱小祖你說!」
  朱小全合掌拜觀音,冷道:「漕幫被官方欺侮已久,不給點顏色,恐失幫威,至於左爺
和官方掛勾,遲早會出賣漕幫,一併料理也罷!」
  此語一出,激進分子登又鼓噪辦人。
  左仲儀道:「看你是中毒太深,光念觀音菩薩就能保住漕幫,胡亂開戰就是聖戰?漕幫
過閘關,難道不跟官方打交道?」
  朱小全冷道:「孰該戰,孰不該戰,我等一清二楚,毋需你來指點。」
  潘如虎道:「劉將軍你說!」
  劉玉誠搓著拳頭道:「大風起兮雲飛揚,壯士一戰兮名飛揚!好久未開戰,爽它一下也
好。」
  左仲儀苦笑:「你豈非為戰而戰?」
  劉玉誠道:「養兵千日,不為一戰為什麼?」
  激進弟子嘩噪,的確太久未戰,昔日霸勁盡失,現有機會,總想開戰,以申怨氣。
  石士寶欣喜道:「說得好!三票對兩票,幫主可得下令開戰。」
  潘如虎歎道:「現若開戰,恐一切努力將毀於一旦,諸位不能不三思。」
  朱小全道:「苟且偷生,不如一死,當年反清復明豪氣哪去了?」
  激進分子嘩然,情緒已被勾引出來,決心開戰居多。
  左仲儀眼大勢將去,不得不鋌而走險,喝道:「要戰可以,我單挑諸位,若贏了,今日
事就此了結,若輸了,聖幫退出漕運,不再過問。」
  此語一出鎮住眾人,左仲儀雖厲害,漕幫卻非省油之燈,以一戰多,恐自討沒趣。
  縱使聖爺有意讓出漕運,然此事只有潘如虎知曉,漕幫弟兄仍覺划得來,贏得獨攢漕
運,生意增一倍,利潤大漲,皆同意比鬥。
  潘如虎道:「以一敵五?亦或一對一?」
  左仲儀道:「當然一對一,漕幫高手如雲,在下不敢托大。」
  黃象頻頻點頭:「妙招妙招,聽說聖爺武功蓋天下,若一對一,恐無人能擋,我方大為
不利,但以一對多,傳出去對漕幫聲名不利,怎麼說你都賺。」
  左仲儀道:「不敢自大,實情非得已,諸位斟酌斟酌!」
  劉玉誠喝道:「我先來,且看這招,將軍出塞勢不回』。」一記猛拳強搗過去,他雖橫
練武學,卻也學得剛柔並濟,先是無聲,待要抵達敵身時,突若轟雷般暴響,嚇得眾人一
跳,雷拳卻已搗住敵身。
  左仲儀暗道此人功力渾沉紮實,不可輕忽,不想硬接,且以所悟長江源頭原是虛無飄渺
之法,猛地雙手直撥,身形幻閃,讓那雷拳看似擊中,卻難落實。「砰」地一響,左仲儀跳
退三步,化解危機。
  劉玉誠詫道:「你不肯硬接?跳來跳去,算何好漢?」
  左仲儀道:「將軍勁猛,還是別碰為妙!」
  劉玉誠道:「如此纏下去,豈非沒完沒了,接我一拳,其餘莫說,左右弟兄擋者他!」
忽又念道:「無盡落葉瀟瀟下!我破你乾坤卦!」那胸脯謂之卦,一拳又搗去。
  漕幫弟子眾多,故意擠在後頭,左仲儀果然毫無退路,歎道:「忒也無法了!」猛地運
勁拳頭,喝道:「那就接你一拳,該稱為『花前』常常耍酒瘋!」且見拳頭飄忽不定,看似
孔雀開屏,又似一炮轟來,劉玉誠欲求對抗,猛往對方拳勢追擊,終也對上。
  雙拳猛擊,「叭」然一響,各自震盪,臉面飛紅。
  登見劉玉誠馬步下蹲,艙板下陷兩寸,差點破裂。
  左仲儀則後退無路,上翻空中,然雙拳卻若吸鐵黏住,任由雙方甩來甩去,始終未脫
落。
  潘如虎暗道好猛勁,此招全在左仲儀掌控之中,尤其方才花拳散開,劉玉誠勉強迫擊,
我形氣勢已被分弱,且左仲儀身在空中,劉玉誠應是把他震飛,然卻仍黏住不放,顯然左仲
儀功力高出許多。
  黃象亦覺了得,頻頻點頭:「果然高人妙招,我且服了你,老將軍你還不收手麼?」
  劉玉誠自知落敗,歎聲道:「壯去一去兮,不復還!也罷也罷,將軍陣前落馬,該換菩
薩出馬啦!」猛地追勁收招,人立而起,一副戰敗沙場落漠模樣,立於潘如虎後頭,望著天
際,宛若楚霸王失勢,喪氣已極,然眾人知此乃其一向作風,只要時間一過,又恢復將軍氣
勢,不怕他會引劍自吻。
  劉玉誠落敗,朱小全已掠身迎來,冷道:「左爺功夫果然了得,現讓我討教幾招!」哪
顧得左仲儀仍在空中,猛地抓出腰際白森森含苞鐵蓮花,甩勁射出,竟然花瓣裂成飛鏢,十
數支全往空中射去,裹得左仲儀毫無退路,用的正是成名兵刃兼暗器「蓮花鏈鏢」。
  他原是羅祖教出身,羅祖教又衍自白蓮教,雖然白蓮教分支眾多,且良萎不罰,他卻對
其有莫名情感,故以白蓮為底,發展出此稅利兵刃,成也別具巧思。
  左仲儀身在空中,實無退路,且暗詫此蓮鏢之霸道,儘是射往全身所有要穴,若被射
中,豈還有命在?然時間緊迫,不容稍想,情急中運盡全勁護體,全身突地收縮成球,猛地
打轉,似若陀螺且以衣角旋擺,企圖打掉蓮鏢。
  頓見蓮光閃若千里萬芒,人身旋若高空烈陽,叭叭叭暴響不斷,蓮鏢不斷倒噴,隨又被
朱小全吸回,二次攻擊、三次攻擊不斷。
  左仲儀怎能轉個不停,情急中猛地施展千斤墜,直往艙板衝去,蓮鏢竟然連著細鏈,朱
小全猛地一扯,已若銀蛇反噬,全往對方背脊衝去。
  左仲儀砸破艙板,猛地抓來一塊,反往背脊擋去,嘟嘟嘟嘟數響,蓮鏢盡往木板釘去,
左仲儀冷喝,反擊木板,人立射出。木板飛砸過來,朱小全冷喝抖銀鏈,叭然再響,木板暴
裂,左仲儀掌勁迫至,打得朱小全跌退兩步。
  雙方定立,未再出招。
  只見左仲儀肩前多處見血痕,顯然已受擊數鏢,只是傷皮不傷骨,似無大礙,衣角則百
孔干瘡,可見方才反擊之凶險。
  至於朱小全則呼吸起伏,氣息較不穩。
  漕幫只顧及左仲儀受傷,登時高呼朱小祖贏了,擊掌連連。
  潘如虎卻知朱小全佔了偷襲之便,且以暗器攻招,左仲儀能全身而退已甚了得,若再戰
下去,恐未小全亦將落敗,遂道:「左爺雖受傷,但朱小全亦血氣浮動,雙方應是平分秋
色,戰個平手。」
  此已是最好台階,誰知激進份子喝道:「豈有此回事,見血即輸,小祖再戰,徹底打敗
他!」
  朱小全確有意再戰,長蓮鏢一抖,冷道:「方纔讓你僥倖,此次恐無此幸運!」
  左仲儀眼看官船漸漸逼近,且得速戰速決方行,道:「此局我認輸!」畢竟方才贏了劉
玉誠一局,現在輸去,頂多平手。
  群眾聞言大喜:「輸得好!朱小祖萬歲,大勝大勝!」吃喝不斷以助長漕幫氣勢。
  朱小全這才恢復觀音沉冷,施個佛禮,道:「承讓!」收起蓮鏢,退回原位。其外表雖
冷,心頭卻竊喜不斷,能打敗聖幫,何等了得。
  左仲儀深深吸氣,道:「下一位是誰?黃易仙麼?」做好準備,免遭暗算。
  黃象道:「既點名,當然是我了!」閃身掠前,拜禮道:「且領教左爺高招!」擺出不
丁不八招法,式也怪異。
  忽有激進分子道:「掌門先出手,贏了大事抵定!」畢竟三小祖落個平分秋色,不如大
將出馬。
  黃象冷道:「那豈非瞧我不起!」哪顧得他人喊去,一招「萬象化乾坤」已攻出,赫見
掌影連疊四面八方,正是其成名「四象掌法」,嘯風乍起,威力狠猛。
  左仲儀不敢大意,且以破浪招法以對。
  雙方觸招,但見掌法萬象齊揚,招似彩蝶翩舞,且迷幻掌中復見叭叭之聲不絕於耳,身
形一錯,已對掌數十,各自分開。
  黃象頻點頭:「好招!竟能後攻先至,了不得,再接我這「四象裂八卦」!」招式一
出,雙手幻出四掌,分從四處襲擊,然四掌幻處,又各自分成若幹勁道,布成八卦型罡網,
山崩地裂般壓至。
  左仲儀暗道此八封網虛實莫辯,忒難攻擊,選得中間掌眼,快速劈掌試去,豈知勁道方
至,猝見卦網旋動,掌眼射出無數勁流,打得左仲儀右手生疼,正詫訝處,八封掌網裂去,
四面八方斬劈下來,裹得全身毫無退路。
  群眾激情叫道:「好招!」左仲儀尚有左手備用,見及卦掌四封,凝得勁道;不往天空
卻往地面轟去。
  叭叭叭叭連四聲,雙方交手數回,赫見左仲儀穿出卦掌,直往地上滾去,黃象則因四擊
不中,悶呢跌退,血氣奔湧,趕忙運氣調息,免於吐血。
  左仲儀則滾地後彈起,理著衣衫,且見狼狽。
  眾人為之靜默外表瞧來不知孰勝孰敗,盡往黃象瞧去,希望獲得答案。
  黃象終於開口,欣笑道:「左爺不但武功高強,且恐涉獵易經頗深,竟然看出此招弱點
乃坤陰地門,往下攻擊,而不往上逃竄,如此我得欺身發掌,無形中露了空門,且動作難以
乾淨俐落,讓你有機可乘。」
  左仲儀道:「僥倖罷了,沖之不上,只好下墜,反倒省事,閣下四象掌簡直出神入化,
在下大開眼界。」
  激進分子急道:「到底誰輸誰贏?」
  黃象道:「我輸了,封掌不成,已被破去,當然是輸!」
  激進分子嘩然:「你故意放水麼?」
  黃象道:「我豈是放水之人,那招「四象裂八卦」恐連掌門亦難全身而退,誰不信可試
試。」
  激進分子登時閉口,不敢造次。
  潘如虎道:「不錯!黃小祖已盡了力。」
  石士寶急道:「大哥難道不想出手?」
  潘如虎道:「既是比鬥,怎會不想出手,只是官船已近,得為你著想,得先撤人才
行。」
  石士寶急道:「我不打緊,快快打敗他!」雖每說一句,血絲即滲,他仍堅持不退。
  左仲儀道:「我看不必比了,縱使幫主贏了,也是平手局面。小祖傷勢未復,怎是我敵
手?」
  此正是漕幫弟子所顧忌,有人不禁怪起黃象,不肯讓幫主先行動手,落個贏不了的局
面。有人喝道:「殺了他就算贏!」
  潘如虎道:「我豈能殺得了左爺。」
  石士寶喝道:「你動手先打敗他,我照樣能制伏他!」幫眾興起希望,只要幫主將人擊
傷,石小祖或可一拼。
  潘如虎暗歎反清復明觀念根深蒂固,有些人就是醒不過來。
  正猶豫中,已聽得弘歷喝道:「全部封鎖,救人要緊!」正領著漕運督軍,逼迫而來,
漕幫個個同仇敵情,恐有開戰之慮。
  左仲儀暗歎,終說道:「不要鬥了,聖幫從此退出漕運經營,地盤全數交予漕幫!」
  此語無異宣佈認輸,漕幫詫異,以為聽錯。朱小全冷道:「可說話算話?」
  左仲儀道:「當然算數,七日之內不再拉,一月之內調回所有船支,兩月之內理清所有
業務款項。」
  漕幫弟子嘩然欣喜,聽來似非戲言,暴利使人興奮。
  左仲儀轉向潘如虎,道:「掌門快下令撤退吧,否則一戰,誰都得付出代價。」
  潘如虎道:「多謝承讓!」轉向四小祖:「撤退吧,民不與官鬥,尤其石小祖且受通
緝。」
  三小祖始下令撤軍,激進份子霎時往後移去。有人扛著石小祖快速潛去,石小祖仍對左
仲儀喝道:「退讓漕運一事,只能算贖罪,你若繼續和清朝狗官交往,遲早仍要鬥個你死我
活!」
  左仲儀道:「我的事,我自己會打理!」
  石士寶始在揚眉吐氣下被擁退。
  激進分子退走後,潘如虎始下令掠陣,準備「迎接」官船到來。
  左仲儀甚快掠往漕船高處,向弘歷招手:「沒事了,誤會一場,寶爺請撤軍吧:」
  弘歷見得左仲儀能蹦能跳,方自噓氣,暗道好險,急招手:「快快過來!」
  左仲儀道:「你過來,介紹你認識漕幫掌門。」
  弘歷道:「有此必要麼?」仍忌諱被圍困一事。
  潘如虎下令漕船左右讓開,理出一條水路,準備迎接弘歷,自己則立於岸前招呼,算是
歡迎舉止。
  左仲儀忌於弘歷不來,讓漕幫大失面子,遂掠往潘如虎身邊,招手道:「寶爺請!」
  如此一來,弘歷再不見人,實說不過去。漕運將領道:「爺若想去就去,對方若敢造
次,定抄他片甲不留。」
  此語雖引得漕幫弟子刺耳,卻無人反駁,畢竟幫主治理甚嚴,他們又非激進分子,一切
忍讓為要。
  弘歷終揮手,道:「過去吧!」官船緩緩行來,風及時護持左側,弘歷心頭抵定。百丈
乍航即至,弘歷甚快登岸。潘如虎照樣行大禮:「草民潘如虎拜見寶親王千歲!」拜禮九十
度已是極限,叩禮名談,其他漕幫弟子跟隨拜之。
  弘歷既已落定,心神自定,大場面已見多,怎伯暴民造反,冷道:「潘掌門理的是漕運
軍,怎讓手下滋事,難道無法指揮控制所有人麼?若真如此;可別怪朝廷派兵接掌了!」
  潘如虎拱手道:「只是一場誤會,左爺已澄清,至於造事分子已受懲,有的且喪命,算
是罪有應得,驚動寶千金,實是罪該萬死。」
  左仲儀拜禮道:「造事者業已受懲,且潘掌門德高望重,足可擔當大任,漕運必可順利
進行。」
  弘歷怎不知左仲儀目的,暗道再挖下去,恐又是紛爭難了。道:「既是如此,倒可放心
交予潘掌門,望你好好掌理一切。」
  弘歷見事情已了,道:「那我告辭了,且到處瞧瞧,左爺一併來吧!」
  左仲儀道:「在下和潘掌門另有要事洽商,待會再追上如何?」心想現在若跟去,豈非
礙著漕幫弟子眼珠,還是暫緩為妙。
  弘歷雖忌左仲儀再受困,但在其堅持下,也只好登船調頭離去,心想官船已至,?漕幫
應不敢再作怪,若真再造反,必大軍毀之。
  風及時則留在左仲儀身邊,忠心護主。
  漕幫弟子一向高高在上,然卻被打官腔,滋味不好受,有人已暗中噓聲。
  潘如虎道:「諸位皆有家累,莫要意氣用事,冤有頭債有主,當今若是好皇帝,人民過
得溫飽,沒有理由除去,若是昏君,大家當挺身而出,這就是漕幫目前宗旨,至於私人恩
怨,私人解決,懂麼?」
  漕幫弟子應是,一一服從。
  潘如虎這才讓他們分批離去,化解紛爭。隨後他始招待左仲儀進入分舵指揮廳,歉聲
道:「一切全靠左爺委屈求全,現險境已過,左爺該收回退出漕運一事,免讓聖幫遭受重大
損失。」
  左仲儀道:「既說了就該做到,否則漕幫弟子必不服,況你也知我將轉為海運。漕運就
讓給你了。」
  潘如虎道:「可等海運成形後再讓,如此損失較小。」
  左仲儀道:「不了,轉型陣痛難免,聖幫還挺得過去,畢竟漕運也不能亂,否則危害甚
廣,尤其那些單船戶,恐遭波及,現在宣佈,可讓漕幫安穩三年,何樂不為!」
  潘如虎道:「你可連漕幫弟子都收買了。」
  左仲儀歎道:「可惜買不了石士寶等人之心。」
  潘如虎道:「也別怪他,家人全死在滿清手中,仇恨自深,且慢慢化解為是。」
  左仲儀道:「甘鳳池、呂四娘她們最近可有活動?」
  潘如虎道:「突然失蹤,至少未在江南活動。」
  左仲儀道:「幸好末在江南,否則串通石小祖,忒也難以應付。」
  潘如虎道:「雍正不該下令殺害呂留良一家人。」
  左仲儀道:「做都做了,咱又能如何,幫四娘殺了雍正?那豈非自捅蜂窩,害的更多人
落難。」
  潘如虎道:「我懂,但誰又懂經營者苦心。來,敬你三杯,一笑泯冤仇。」喚來手下斟
酒,連同風及時亦置酒杯。
  左仲儀笑道:「好個一笑泯冤仇!」
  三人暢飲而盡,前嫌盡釋。
  左仲儀道:「若能和四小祖共飲此杯,當更過癮!」
  潘如虎道:「希望有此一天!」
  雙方再飲三杯,暢笑別去。
  左仲儀、風及時甚快尋往寶王弘歷。
  對方已靠在岸邊枯等,忽見兩人行來,切急道:「可回來了,叫人擔心難安。」
  左仲儀笑道:「說沒事就是沒事,寶爺該相信潘掌門能力。」
  弘歷道:「我看他是夠格掌大局,但漕幫人多事雜,有的人未必聽他的,就像那個石士
寶,竟然敢暗算我等,實膽大包天!」
  左仲儀道:「一切全是誤會。」
  弘歷道:你不願我對漕幫有所偏見,我自瞭解,然若有人危害朝廷之安危,那勸我即不
妥。」
  左仲儀暗歎暫時恐無法改變對方印象,不再勸言,道:「只要寶爺瞭解,激進分子只有
少數幾人,不能以偏概全即可。」
  弘歷道:「我懂,會審慎處理。倒是你,連連受傷,犧牲甚大。」
  左仲儀笑道:「成了『幫』即是如此,不管是江湖幫派或蔽場組織,隨時可能利益糾
葛,偶受點傷不足為奇。」
  弘歷惺惺相惜一笑,道:「商場上,你的確是王,不得不令人佩服,哪天仍得向你討
教。」
  左仲儀笑道:「榮幸之至,我敢保證,天下商事交我掌理,必定讓大家多賺一倍!」
  弘歷笑道:「好氣魄!我等著瞧!」
  雙方暢笑不斷,惺惜之心更濃。
  風及時暗道:「若弘歷能登基為帝,聖幫將有無限空間,或是另一奇跡高潮吧!」
  忠心護主,與有榮焉。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20:59

第十六章  笑 面
  聖幫和漕幫互鬥消息甚快傳回天臨居弘皙住處。
  弘皙大歎可惜,雙方並未開戰,有失原設計本意。
  兩日訓練笑口常開,嘴巴總也發酸,如此也好,懶得開口罵人,自覺氣質增加不少,應
能讓美女著迷吧?尤其文俏蜂,這蛇蠍媚樣美女,怎生不見了,否則總能找她試試媚力。
  想及文俏蜂,又把左仲儀恨上,辱罵不斷,任何氣質皆毀。
  法醒喇嘛突地步入靜心殿,彌勒佛般笑聲頓展,「怎麼,要你放輕鬆,嘴含笑,怎全忘
了?」
  弘皙急忙收起戾態,轉為假笑:「弟子怎敢忘了,只是想起左仲儀壞事,氣不過,罵他
幾句而已。」
  法醒喇嘛笑道:「對!就是如此,連生氣罵人皆要笑,如此才是翩翩風度開始。」
  弘皙當真想笑:「就是罵人不帶髒字?」
  法醒喇嘛道:「不錯!那又是另一種境界,慢慢來,你會爐火純青,然後還要表現勤政
愛民模樣。」
  弘皙道:「如何勤政愛民?想來空空洞洞……」
  法醒喇嘛道:「勤政恐暫時輪不到,愛民卻可行,只要人多的地方,摸摸小孩孩子腦
袋,有人缺錢,給個零頭,受到欺弱者,記著要教訓強者,諸如此類,慢慢體會。」
  弘皙呵呵笑道:「就是濟弱扶傾,行俠仗義?」
  法醒喇嘛笑道:「你學得快,準是一國明君!」
  弘皙陶醉一陣,仍回到現實,道:「可是我再怎麼玩,也教訓不了左仲儀。
  法醒喇嘛道:「他的事,交由他人教訓即可,又如漕幫之鬥,讓他損失遭運,多搞幾
次,必定整死他!」
  弘皙道:「可另有妙計?」
  法醒喇嘛道:「不是有個郭奇秀?此人連父親都敢殺,是大奸之人,自是可用。」
  弘皙不解:「大奸之人如何能用?」
  法醒喇嘛道:「當然能用!大奸者必定貪婪記仇,你只要不是他仇人,自可用他。當你
成為他仇人,就該當機立斷除去,此乃用奸之道。」
  弘皙道:「懂了,要如何利用他對付左仲儀?他已被趕出來,簡直跟落水狗沒兩樣,且
害我差點翻觔斗,倒想把他給宰了!」
  法醒喇嘛笑道:「給他權勢,他會像一條狗跟著你,宰了可惜,至於對付左仲儀,乃在
前任聖爺和他兒子身上。」
  弘皙道:「喔?怎說?」
  法醒喇嘛道:「據調查,左海瑞乃在不得已下交出聖爺職位,他急於搶回來,雖然聖幫
規定傳了位即不能涉及幫中事,但總有例外,如幫中發生大事,左海瑞可聯合其他人奪權,
現時機已到,聖幫丟了漕運,那些失業漕船分子必引起不滿,只要稍稍煽動,必定演及奪權
事件。」
  弘皙道:「好極!找郭奇秀去辦!」
  法醒喇嘛笑道:「除了他,還有誰更合適?」
  弘皙呵呵笑道:「師父的確足智多謀,有您在旁,實是樣樣
  皆通!」
  法醒喇嘛笑道:「一國之君,就是要懂得謀略,有空我還得帶你走一趟笑臉之旅,去向
左仲儀、李衛、弘晝示好,讓他們莫名其妙,理親王怎變了樣!」
  弘皙越想越得意:「妙哉妙哉!我現在就去安撫郭奇秀,來個笑臉之旅。」
  法醒喇嘛同意下,他始離去。法醒喃喃自語而笑:「當一國之君有何難,可惜少生幾
年,否則允乃怎會失去帝位,含恨而死。」
  一切在其掌握之中,法醒喇嘛笑得甚是暢快。
  然另有一人則對他不悅,正是畫虎道士張虎皮,打從法醒喇嘛到來,他即受冷落,且佛
道一向互鄙,張虎皮已滿肚子怨氣,遲早將挑戰法醒,只是時機未到,暫不動聲色罷了。
  弘皙甚快找到後院禪房,郭奇秀除了受傷在此休養外,且因失勢備受冷落,極於脫因而
出,然卻苦無機會,尤其法醒喇嘛到來,弘皙竟然對共言聽計從,讓他頗為吃味。誰知弘皙
竟然突地造訪,讓他受寵若驚,趕忙拜禮回應。
  弘皙一反往昔暴戾謾罵,換來笑臉迎人,縱使笑容帶僵,但至少是個開始。笑道:「你
可養好了傷?」得做到關心第一步,愛及子民。
  郭奇秀甚不習慣,仍拱手回禮:「應該好了,對於前次府衙一事屬下甚感抱歉……」
  弘皙一笑置之:「別談它,縱使失敗,你還是有苦勞。」
  郭奇秀道:「多謝太子爺……」縱覺不對勁,但能談開,未必不是件好事,「不知太子
爺可另有指示?」感覺對方似有所為而來,遂有此一問。
  弘皙笑道:「不瞞你說,是有點事;聖幫和漕幫互鬥,左仲儀宣佈放棄漕運,這可是天
大事件,你得去找左海瑞,先讓他們鬥上一陣再說。」
  郭奇秀聽及此,簡直找到明燈,目光頓亮:「是該通知,屬下立即去辦!」說著拜禮欲
去。
  弘哲笑道:「等等!待我請你吃一餐再走如何?」
  郭奇秀笑道:「不必了,早辦早妥,也好替太子爺分憂!」
  弘皙笑道:「那快去快回,你可是我得力助手,一切小心!」
  郭奇秀甚為窩心,拱手勁說道:「屬下省得!」深深一拜,掠飛而去。
  弘皙摸摸嘴角,喃喃說道:「笑臉迎人這麼管用?早知就該笑了,隨便幾句就能令人賣
命,比什麼利器皆管用,好招!」拿出隨身攜帶鏡子,照得笑口常開,牙齒發白。
  左仲儀甚快回到聖幫,除了治傷,已請青逸飛算出漕運撤收,將損失多少銀子,並擬出
部署安排。
  對於聖爺決定,聖幫弟子雖詫訝,但皆相信聖爺經營能力,並末引起多大驚變,一切仍
順其自然。
  青逸飛當了帳房,首次接此重任,甚快算清後,已向左仲儀報告。雙方會面書房,心有
靈犀,相視即笑。
  然想及正事,青逸飛仍急,道:「五百艘漕船停工,便是要貼上百兩銀,即損失五萬
兩,員工五千三百二十人,平均每人月薪三兩銀,得損失一萬五千九百六十兩,至於漕船所
舊大小艘平均一千兩,恐得貼五十萬兩,且米糧、銅鐵等商行補給損失更大,三百萬兩銀跑
不掉,此乃以收千萬營業額之一成計算,其他林林總總將不少於六百萬兩以上,是個大數
目。」
  左仲儀道:「倒出乎預算…」站立而起,踏步而行:「我看得留下百船,幫為聖幫自家
商行補給,只要不接他貨,漕幫也無話可說,待海遠成形時再重新評估,至於其他四百艘,
請漕幫估個價,大概不至於太低,剩下的找包天星或劉吞金試試,若能賣個好價錢,也可減
少損失。
  青逸飛道:「如此損失大約可壓在三百萬以下,只是人員變動,要辭退?那也得安家
費,數目可觀,若乾薪,又要支付多久?」
  左仲儀道:「留了一百艘,至少可安頓一千人,剩下三千人,應可分發各處商行或礦
場,且看對方意願。造船那頭得安排多些,希望能快速造妥十艘,彌補漕運之不足。」
  青逸飛道:「那就是不辭一個了?」
  左仲儀道:「原則如此,但無意願者,就讓他們辭吧!」
  青逸飛道:「知道了,仁慈老闆。」
  左仲儀笑道:「事情恐無此簡單,光是北京人員,要他們到南方來,恐也不肯,其他地
點亦雷同。」
  青逸飛笑道:「找鄂龍啊!我覺得聖幫訓練的人,都是良材,鄂龍定喜歡,何況既已合
作,在北京弄個分行,也是正常。」
  左仲儀恍然:「倒未想到此點,好吧,修書鄂龍,看他意願如何。」
  青逸飛笑道:「剩下就是拍賣漕船一事,祝你成功!」解決麻煩事,也算替聖幫立了首
回業績,暢快無比。
  左仲儀亦陪笑著,有些才女佳人作陪,忒也賞心悅目。
  兩人正為細節做修正時,忽聞外頭傳話法醒大師求見。
  左仲儀詫楞:「他來作啥?」
  青逸飛詫道:「法醒一向神秘,且當年曾跟過允乃,後即失蹤,有人說他拜過文覺國師
當師父,但似乎有假,他跟弘皙可能一體,恐為弘皙事件而來。」
  左仲儀道:「既然來了,總得接待,你要見他麼?」
  青逸飛道:「他恐怕未見過我,認他一下也好,否則路上著了他道兒都不知。」
  左仲儀道:「那走吧,聽說他武功深奧難測,不知比起烈九蛟如何?」對其武學亦深感
興趣,想一窺究竟。」
  青逸飛道:「你該不會跟他較量吧?」
  左仲儀道:「當然不會!若想較量,也得在無人島上,聖幫廳前打鬥,豈非自找麻
煩。」
  青逸飛這才放心,笑道:「那走吧!去瞧瞧廬山真面目。」
  兩人遂並肩而行,直往前廳步去。
  法醒大師坐定廳堂太師椅,觀賞聖幫古樸佈置,尤其內壁二幅龍騰九海圖,刻得浪濤、
青龍勾畫了了了,栩栩如生,實是罕見,應是出自名人手筆。
  正欣賞中,左青二人已步入。法醒知覺,起身拜禮:「可是聖爺、青姑娘,老衲法醒,
幸會幸會!」尤其見著青逸飛,目光頓閃,一股驚艷幻起,暗道果真絕色女子。
  青逸飛詫道:「你認得我?」
  法醒笑道:「京城億嘉票號首席帳房,誰人不知,幾年前有一面之緣,只是姑娘忘了,
現在應是聖幫?……」
  青逸飛道:「他聘我當帳房。」
  法醒喇嘛笑道:「左爺好眼光。」
  左仲儀笑道:「全是緣份,大師請坐!」
  兩人雖見法醒喇嘛笑的親切,和藹仁慈,然總覺其似乎刻意表現笑容而變成充滿一股飄
浮難以捉摸之淡淡邪意。
  亦或是靈法修至後來,皆會出現如此邪異氣息。縱使只稍露些許,兩人感覺尤其敏銳。
  法醒喇嘛仍一臉祥和回坐,笑道:「聖爺該知老納此次前來,乃為不肖徒之事吧?」
  左仲儀道:「呢,有點意外!」
  法醒:「他是急了點,犯了不少錯,老衲特地請他來向聖爺道歉,望您賞個臉。」
  「這……」左仲儀實未做好準備。」
  法醒喇嘛道:「他已在門外候傳。」
  堂堂親王竟然候傳,倒轟得左仲儀滿臉詫訝,不知對方耍何陰謀招法。
  青逸飛臉色已變:「你們見吧,我可不想見他!」轉身欲走。
  法醒喇嘛突地拜禮:「青姑娘莫要離去,弘皙確實已悔改,你見一眼便知,若不順眼,
大可離去。」
  青逸飛冷道:「好吧,我倒看看他能變何花招!」停步未動。
  法醒喇嘛道:「多謝!」轉向左仲儀:「不知左爺肯否賞臉?」
  左仲儀道:「既然來了,談談也好!」遂同意傳人進門,法醒道謝不斷。
  風及時暫任總壇總護法,由他傳令,不久赫見以弘皙謙卑有禮行來,玉扇亦不敢耍搖,
插於後頸,雙手拱著,似卑臣見皇上,走得極見龜模龜樣,一張臉笑得甚假,卻是嘴開牙
現,硬張得可以。
  忽見青逸飛,弘哲心神暗顫,原來美女躲至此,讓她逃過掌心,實是可惜。然邪念一閃
即失,畢竟發現笑容特別管用,當極力使用,至於搶回美女一事,待跟師父商量後再說。遂
仍謙卑行來,大禮一拜,道:「在下一時中邪,做出危害左爺和青姑娘一事,尚祈見諒!」
  左仲儀眉頭一跳,對方瞧來甚假,怎肯做此犧牲,不知葫蘆裡賣的何藥,一時不知如何
應對,直打哈哈。
  青逸飛則瞧來噁心,冷道:「當真悔改麼?下跪讓我瞧瞧!」
  弘哲暗詫罵道:「賤女人,哪天奸了你!」然笑臉仍在,只是較僵,呃呃瞧往師父,想
得到暗示。
  法醒笑道:「既是認錯,下跪亦屬應該,親王身份只是假象,徹底悔改,方得愉悅解
脫。」
  弘皙暗道也罷,反正是演戲,能整得對方相信才是高招,當真雙膝一彎,吟地落地,嚇
得青逸飛花容失色,你你你叫個沒完,左仲儀亦楞,趕忙一道勁送來,托住弘皙,急道:
「王爺毋需如此,我等原諒你即是。」
  弘皙暗喜,效果的確棒透,仍裝模作樣,歎道:「我是真的—悔改,望左爺、青姑娘原
諒,就讓我磕三個響頭謝罪吧!」當真想磕去。
  左仲儀顧不得起身,硬將他給扶起,.急道:「王爺夠了,再跪下去,傳出外頭,聖幫
將聲譽受損。」
  弘哲不知所措:「這這這……」轉向法醒,想徵得指示。
  法醒喇嘛笑道:「看來聖爺已原諒你了,那就免去磕頭吧,免得傳言滿天飛,讓聖幫形
成負擔。」
  弘哲道:「是!」當下再深深拜禮,立於一旁。
  左、青二人被弄得啼笑皆非,原以為弘皙只是作樣,誰知連下跪都做了,若說不悔改,
總也說不過去,難道是法醒逼迫,對方迫於淫威始做出不願之舉?但瞧來又不甚恰當,弘皙
竟然笑的帶黠,此又非受逼所能洩露痕跡。
  兩人當真迷惑難解。
  左仲儀可不敢失禮,登時賜坐,弘皙不肯,但在法醒示意下終坐下,仍道謝連連。
  法醒喇嘛笑道:「希望一切誤會解去,來日將成為膩友。」
  弘皙笑道:「不知是否有此榮幸?」
  左仲儀笑道:「好說好說,只要王爺真心悔改,在下豈有拒人千里之理!」
  弘皙笑道:「多謝聖爺,在下必不讓您失望。」
  法醒笑道:「看來道歉一事應無問題了,接下來老衲另有請求,不知左爺可否同意?」
  左仲儀道:「大師說說看,只要在下能辦到,必定答應!」
  法醒笑道:「其實也非難事,曾聞左爺武功蓋世,可否賜教幾招,老衲對江南武學一向
好奇,卻不得其門而入,此次良機難得。」
  青逸飛暗罵:「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左仲儀乾聲道:「傳言可能有誤,在下武功平平,不足一提!」
  法醒笑道:「只是切磋,無傷大雅。」
  左仲儀道:「好吧,但恐獻醜了……」
  青逸飛急道:「不行!他受了傷,不能動武。」
  弘哲暗斥:「小賤人,敢情愛上他,哪天剁了它,讓你成寡婦,再奸了你!」
  法醒笑道:「既是切磋,當然不傷身體,點到為止,姑娘大可放心。」
  左仲儀起身道:「大師請賜招吧。」運足真勁以對。
  青逸飛見已阻止不了,只好運功護守,道:「自個小心。」
  法醒亦慢慢起身,拱手道:「那老袖獻醜了!」雙手合十,是氣妻時流動,勁道暗浮。
  左仲儀暗道好內勁,不敢大意,功行極限以對。
  法醒笑道:「招法不多,只有一招「如來獻掌」,左爺小心了!」掌勁一翻,既平淡且
無無息,然左仲儀卻感受莫大壓力,似乎任何躲閃皆逃不出掌勁範圍,只好強出一拳,硬往
怪掌頂去。
  掌拳碰罷,叭然細響,不動聲色,卻見右側弘哲、左側青逸飛驟被狂風掃中,發掠衣
翻,掃得幾乎快往後倒。待要強力反擋,勁風吹過,變得詭異無聲,靜得可怖。
  青逸飛急於知道結果,然雙方仍靜止不動,實無跡可尋,不禁焦急:「左爺,比完
了?」
  此時法醒突地收招,從容一笑:「左爺好功夫,一式無敵神拳恐當真天下無敵,老衲佩
服之至。」
  左仲儀亦收招,雙手抱拳道:「大師佛掌才是天下無敵,在下甘拜下風。」
  法醒笑道:「毋需客氣,咱下次再比劃比劃,心願即了,就此告辭。」
  左仲儀道:「不再多坐一會嗎?」
  法醒笑道:「不必了,我且要帶弘皙前往總督府道歉,時間恐不多,得先行一步。」
  弘皙笑道:「是該向李總督道歉,甚至寶親王,我負他太多了。」
  左仲儀笑道:「你倆是該該談談!」既是如此,也不便留人,遂喚來風及時送客。
  法醒禮貌而退,弘皙則臨行時仍瞄青逸飛一眼,目光終泛邪,但一閃即逝。
  青逸飛頓覺噁心,不理他,等兩人退去後,急忙奔往心上人,急道:「鬥得如何?」平
分秋色,還是未沾上邊?」
  左仲儀苦笑:「怎未沾上邊,這老狐狸功不可測,差點被他震得吐血重傷,瞧我的
手。」右手抬起,始終握著拳頭。
  青逸飛道:「拳頭頂硬啊!」
  左仲儀苦笑道:「打不開!」
  青逸飛詫楞:「當真?」抓過手,想將手指一根一根扳開。
  左仲儀急道:「勁道小些,免得斷去,那傢伙震僵我拳頭,還好擋了下來,否則整條手
臂恐被廢了。」
  青逸飛嗔道:「明知他武功厲害,還跟他比。」
  左仲儀苦笑:「沒辦法,不比,他不肯走。」手指已被扳開,且經揉搓,舒服許多。
  青逸飛道:「到底是啥功夫,這麼厲害?你能接下他幾招?」
  左仲儀道:「佛門硬功夫,當然厲害。至於能接幾招,我也沒把握。又如烈九蛟,卯起
勁來鬥,不到十招就完了。」
  青逸飛道:「他比起烈九蛟,誰厲害?」
  左仲儀道:「各有千秋,不過烈九蛟功力應更勝一籌,光比年齡也贏他。」
  青逸飛稍安心,畢竟斗烈九蛟能活命回來,法醒大概也要不了他的命。道:「不知兩個
笑面虎耍何心機?竟然跑到聖幫道歉,還下跪!」
  左仲儀笑道:「我也摸不著頭緒。」
  青逸飛道:「難道他們改變策賂,想拉攏聖幫?」
  左仲儀道:「他們拉攏的不只是我,連李衛、弘歷也要拉攏,否則怎急著要去見他
們。」
  青逸飛道:「這就奇了,弘皙和弘歷分明死對頭,怎湊在一起?」
  忽見柳碧璣溜出來,斬金截鐵說道:「法醒不是好東西,當年他護持廢太子允乃時,且
常暗殺康熙皇,當時未出家,外號「笑裡藏刀」,本名為卓不全,現在竟然搖身一變為法
醒,看得了妖邪佛法,海寧聖爺曾特別指示要防此人。活該他來聖幫,我一眼鄧看出他那副
假耳朵,上頭光,下耳利用錘子拉長,剃了光頭也難掩飾。」
  左仲儀道:「姥姥既對他甚為瞭解,可知他到江南有何目的?」
  柳碧璣道:「定是大陰謀,否則他不會親自出馬,且跟帝位有關。上次輔佐廢太子失
敗,現必顧全力護持弘皙登基。」
  青逸飛道:「那會是去暗算弘歷?」
  柳碧現道:「若要暗算,則不可能去拜訪、認罪。在我看來,他在緩和情勢,然後伺機
而動。」
  左仲儀道:「再動也是弘歷,得護著他才行。」
  柳碧璣道:「還有聖幫,否則他毋需來拜訪,別忘了,他以前外號笑裡藏刀,殺人不見
血,詭計特多,不得不防。」
  左仲儀笑道:「多謝姥姥忠告。」
  柳碧璣自得一笑:「老歸老,還是有利用價值!」心念轉處:「派個人日夜查他,總得
弄個水落石出。」
  左仲儀當然知曉她指的是誰,當下應允,道別兩人,逕自尋找丁幻去了。
  青逸飛擔心道:「如此厲害對手,竟把聖幫當目標,實叫人防不勝防。」
  柳碧璣道:「放心!你那個聖爺郎君,他可具備了左家優良傳統,就是有一股無入能及
拼勁,整不倒、打不死,我管他叫不死金剛,任誰惹了他,准吃不了兜著走!」
  青逸飛乾笑:「和姥姥談話,總讓人信心十足。」
  柳碧璣挽著她,往後院行去,愛若女兒道:「你可跟我一樣,年輕時既漂亮又聰明,所
以才會選入聖幫,當然你好一點,當了帳房,我卻是當了丫頭,但都是一樣替聖爺辦事者,
年輕時我亦甚多人追,卻都不中意,但中意聖爺又不敢開口,所以誤了青春數十年,現在想
來實是後悔,故姥姥勸你,該下手即下手,管他是誰,也不必負擔太多,就像劉光霞和弘
歷,為了他們而放棄自己幸福,後果即若我老太婆,虛度青春,後悔莫及,現在想好好談場
刻骨銘心的戀愛,恐也得來世了!」
  青逸飛感覺出姥姥心中之悔之無奈,「虛度青春」四字如利刀捅心,實不敢想像年邁時
會像姥姥如此孤苦伶仃。揪緊姥姥繭手:「我懂!」
  柳碧璣笑道:「那就好,女人青春只有一回,空磋陀有何意思。」兩眼已含淚,這卻是
一生不懂抉擇換來代價。
  青逸飛頓覺全身冰寒。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21:30

第十七章  王 親
  左仲儀甚快於劉吞金地盤擠沙丁魚之漕船上找到了丁幻。丁幻暗中派來監視劉吞金狀
況。對聖爺親自前來,嚇了一跳,賊腦袋縮了又縮,乾笑道:「不是說好不聚頭嗎?」
  前次讓李衛逮去,差點掉頭一事,讓他刻骨銘心,為避免嫌疑,雙方暫不見面為佳,如
今聖爺卻破了戒,讓他覺得意外。
  左仲儀笑道:「弘皙突然變善良,還向我下跪,一切又變得莫名其妙,所以你也可以莫
名其妙再跟我聯絡了。」
  丁幻搔搔頭:「聽了也是若名其妙,那就莫名其妙隨緣啦!」奴才式膩笑著,讓人瞧來
窩心。
  左仲儀忍不住搔他腦袋:「若非你對扒私秘有興趣,我倒不忍讓你東險西混,咱可是共
同苦過來,少了你怎麼辦?」
  丁幻乾笑道:「爺能疼就好啦,丁幻死而無憾!」
  左仲儀笑著,拿出燒刀子烈酒:「記得去年冬夜在北京城,咱竟然輸個精光,只剩這罐
酒,你一口,我一口地搶著喝。」
  丁幻笑道:「記得啊!你得讓我一支手。」話未說完,登時搶去,左仲儀未耍功夫,全
憑身手閃躲,兩人掙得面紅耳赤,甚至扭打一團,終把烈酒給喝個精光,雙雙倒向天,舒爽
已極。
  左仲儀道:「若非任了聖爺,責任在身,我倒懷念當年縱橫天下日子,無掏無束,想幹
啥就幹啥,還可以偷窺后妃洗澡!」
  丁幻呵呵笑道:「別亂說,會掉頭的,呵呵!活該她們跑到我們的溫泉,也怪不得我們
啦,以後不知是否仍有爽日子?」
  左仲儀道:「等聖幫安定後,咱固定每年抽出春夏或秋冬兩季,流落風塵。」
  兩人天南地北聊得起興,難得放鬆自己。直到另有漕船經過,丁幻突地警覺,恢復正常
窺探,隨又搖頭:「不是劉吞金的船。」
  左仲儀亦恢復鎮定,問道:「他們全數失蹤?」
  丁幻道:「剩下不多,我後來扮成他們失散多年的手下,前去探消息,才知劉吞金躲到
蘇州去了。」
  左仲儀道:「蘇州也是大城,油水不少。」
  丁幻道:「不過對方似仍不諒解聖爺您,他不斷替劉光霞找對象,卻未配對成功。」
  左仲儀輕歎:「是我辜負了她!」
  丁幻道:「我也有責任,亂簽賣身契。」
  左仲儀甩甩手,爽聲道:「不提這些,改天再去拜訪就是,這個結遲早總得解開,你先
去的打探弘哲和法醒,這兩個傢伙竟然一反常態,四處去向人家道歉,還向我下跪,其中必
有問題!」遂將經過說一遍。
  丁幻道:「照此看來,確有問題,是該查明……」
  左仲儀道:「小心法醒,他功力已通玄,且在我之上,我跟他對了一掌,拳頭差點震
碎,你只能遠處查察,免道不測。」
  丁幻額首道:「我會小心!又如對付烈九蛟一樣……」想及什麼,問道:「你說他以前
叫「笑裡藏刀」卓不全?」
  左仲儀道:「沒錯!姥姥一眼即看穿。」
  丁幻道:「有了名字,就能摸透他的底……」
  左仲儀道:「暫且毋需把個人摸清楚,仍以查出他們目的為何,那是首要者。」
  丁幻道:「懂了。」
  左仲儀笑道:「還有,喝酒別辦事,准你休息半天。」
  丁幻於笑道:「遵命!」
  兩人相視而笑,真情盡在不言中。
  法醒和弘皙已往總督府行去。
  對於方才和左仲儀比功夫,弘皙興致仍濃:「師父,你這一掌,誰贏誰輸,我怎看不出
來?」
  法醒笑道:「當然是為師贏他,不過他是我所碰到武功最高一個。」
  弘皙道:「有多高?」
  法醒笑道:「一派宗師之界總有,武功札實,動作靈巧,竟能以拳代掌,佔了不少便
宜,否則以掌代掌,准吃苦頭!」
  弘皙道:「那又如何,手下敗將,不足懼,你想達此境界,跟為師苦練亦可!」深深吐
氣,藉以調理波動內息。
  弘皙道:「那要下多少苦功?倒不如師父佑我來得實在。」
  法醒笑道:「既要如此,那就安心當你的太子爺吧!不過屆時在總督府時,能少說太子
爺三字即少說。」
  弘哲道:「知道了!」
  法醒忽見一位年約六十之舉杖老婦行來,靈機一動,道:「快去扶她!」暗中用勁震擊
枴杖,老婦打跌,唉呃驚叫欲撲地面。
  弘皙原是瞧著老婦完好如初,不清楚師父喊話意思,誰知話方喊完,老婦即出狀況,暗
詫:「莫非師父能未卜先知?」並未發現用勁擊拐一事。在極力表現勤政愛民下,終快步扶
去,急道:「老婆婆您可傷著?」
  老婦驚魂甫定,感謝連連,由於弘皙穿得錦褂,並非蟒袍,老婦不知是位親王。
  法醒則湊上前笑道:「你好福氣,理親王扶著你呢!」
  姥婦詫道:「理親王?王爺麼?」弘皙含笑以對。老婦駭極,又要下跪拜禮,弘皙急忙扶
住,笑道:「毋需如此,你能平安就好了!」老婦欣喜而笑,拜禮不斷,弘皙這才彬彬有禮
而去。老婦怎知作假,一勁兒猛點頭,直道好親王好親王,聞著手,竟有親王味道,走的虛
榮不少。
  一路上弘皙又助得一名八歲小女孩,以及一名乞丐,皆博得好親王名聲,消息總得傳
開,弘皙將漸受歡迎。
  法醒笑道:「就是如此,親民近民,總獲支持。」
  弘哲笑得爽心:「果然好招,對付青逸飛恐也管用吧?」
  法醒笑道:「任准皆管用。放心,她遲早是你的。」
  想及美人,弘皙笑不絕口。
  總督府已近,法醒道:「現在先對付李衛這干人吧!」
  弘哲道:「是極!」將放浪姿態收回,裝出謙卑有禮姿態,行徑總督府,拜禮道:「我
是弘皙,能否拜見李總督和寶親王、和親王?」
  守衛道:「弘皙?」一時想不起對方是誰,忽見其錦褂珍貴,再一億及,駭然道:「理
親王?」就要下跪,弘皙扶著他,笑道:「不必跪禮,煩請通知。」
  守衛掉命似地快速奔去,直喊著:「理親王來啦!理親王來啦!」剩餘衛兵豈敢擋路,
趕忙迎於公堂上,弘皙始終不坐,法醒含笑而立。
  不到幾分鐘,李衛、寶親王詫然趕來,不知理親王突地造訪,所為何來,冷斷天則暗中
護守外側,免遭意外。
  公堂上雙方相見,李衛乍見法醒,更形詫訝,連此高僧皆出動,登時想行大禮,弘哲急
道:「總督毋需如此,我是來道歉的。」
  李衛詫道:「道歉?」
  弘歷亦覺不可思議,一向跋戾之人也懂得道歉
  然弘皙當真拱手行大禮:「昔日冒犯,皆時我知所致,尚請總督,寶親王見諒。」
  如此怪異行徑,弄得兩人不知所措。
  法醒笑道:「理親王經我曉以大義後,終知錯,特地前來道歉,兩位應知他的誠心。」
  李衛從怔詫中醒來,已較恢復鎮定,笑道:「知錯能改當然好,實是大清之福,理親王
請上座。
  弘皙道:「不敢,公堂上實是憋扭,可否到內院較無拘束,且我也想見和親王,總是自
家兄弟。」
  李衛笑道:「有何不可!」
  終引路,帶往後院「千秋閣」伺客,弘皙始終不肯坐主位,故兩排面對面而坐,閒話家
常之際,弘皙總是歉意連連。
  李衛總覺虛情侶意居多,暗討方莫非想討好自己,也好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然秘詔早
送出去,此忙可幫不了,虛與委蛇即是。
  弘歷亦覺弘皙突轉變,雖是歉意連連,卻誠意不足,作態罷了,然其若不鬧事,總也對
大清皇室顧著面子,應著他便是,故仍以禮待之。
  至於法醒則不斷流連於弘歷,揣想著這位頭號敵人,遲早要扳倒他,遂笑道:「皇上封
你為寶親王,看是預定傳帝位予你了。」
  弘歷急道:「不敢,理親王才是太子,他且有秘詔為證。」
  弘皙道:「我怎有資格接帝位,得把秘詔退予皇阿瑪,還是由你來接最為恰當。」
  弘歷仍客氣推辭,外頭忽有聲音傳來,冷道:「誰也接不了,大清江山,非我莫屬!」
一臉驕抗傲岸之和親王已步入廳堂,身著華貴金褐色褂袍,儼然九五之尊,道:「弘皙你是
廢太子允乃一族,早已過氣,哪有資格接帝位。至於弘歷,你本姓陳,乃漢女私生子,怎可
統治大清江山,別妄想啦!」
  弘歷聞言錐心直鑿,此乃他永遠心中的痛,傳言自己乃海寧陳家小姐所生,雖皇阿瑪極
力否認,但不是空穴不來風,到底有多少真實性?此事一直忌諱於心,原以為可掩飾,只要
被提出,總覺突然失去了宗親,天旋地轉,似若大限末日,甚不舒且臣。
  李衛冷道:「大膽!宗譜記載為李聖惠皇后鈕桔祿氏之親生子,你倒是胡言亂語!」
  弘晝黔笑:「皇上耍此伎倆,輕而易舉!」
  李衛怒道:「大膽!你這是犯了件逆之罪!」
  弘晝呵呵笑道:「事實就是事實,去奏請皇阿瑪砍我腦袋啊!」摸摸脖子,似不想要
了。
  李衛冷道:「你自認皇上寵你,即可胡作非為,實不懂惜福,有辱皇恩!」
  弘晝笑道:「我只是提醒四哥,好好當個寶親王,老是提太子一事,忒也引人不爽!」
  弘歷道:「我沒提……」
  弘晝道:「心裡想也不成,有本事去證明自己身份,桿在這裡做白日夢,恐是一場
空。」
  弘歷心情沉重,他是想證實一切,但若屬實,怎堪打擊。
  李衛斥道:「遲早你會報應,意如此對待寶親王!」
  弘晝笑道:「那又如何?難不成也想砍我腦袋,來啊,掉了頭也不過碗大個疤!」
  李衛氣得七竅生煙,卻拿他沒辦法,畢竟奏得十數次,皇上總暗示他當不成太子,已是
可憐,讓他發洩也是應該,什麼弘晝性情不差,只是鬱悶難伸,發洩了即沒事。然屢次胡
鬧,豈非傷及寶親王,李衛卻此皇親之爭難以使力,故常恨得咬牙切齒。
  法醒瞧及內斗效果甚佳,暗自竊笑,只要鬥垮兩人,何患弘皙能不登基,今日是來對
了。
  弘皙則和藹勸架:「全是兄弟一場,何必分彼此,且皇阿瑪仍健在,談此事未免還太
早。」
  弘晝道:「沒錯,但就是有人要談,你也差不多,聽說還弄了秘詔,四處招搖,秘沼在
哪?拿來瞧瞧!」
  弘皙乾笑:「傳言有誤。」
  弘晝道:「是麼,怎鬥得風風雨雨,還派人暗算寶親王?呵呵!要殺殺我才對。」
  弘皙道:「一切都是誤會!」
  弘晝道:「敢做不敢當麼?弘歷受傷豈是假的!」
  弘哲仍極力否認,卻已言拙。
  法醒道:「以前是有誤會,打打架在所難免,但動刀殺人,定非理親王所為,而打架一
事,理親王已道歉,此事該了了,至於和親王想當太子,理親王必樂觀其成。」
  弘晝笑道:「當真?」
  弘哲道:「只要皇阿瑪立你為太子,我當然全力支持。」
  弘晝笑道:「這才像,不若寶四哥,老是以儲君自居,想來即讓人不高興!」
  弘歷面紅耳赤:「我哪有!」
  弘晝邪笑道:「司馬昭之心,人人皆知。呢!在此論及此事,忒也無聊;我可要去雲遊
追逐去了,兩位慢慢爭吧!」說完玉扇一刷,瀟灑而去,臨出門仍傳狂妄笑聲,聽來甚是刺
耳。
  弘皙歉聲道:「引起此事,甚感抱歉。」
  弘歷道:「不關你事。」
  法醒道:「和親王太狂妄自大,皇上必不敢立他為太子,寶爺您大可放心。」
  弘歷道:「不談此事,不談此事!」心情頹喪不已。
  李衛瞧得不忍,道:「理親王、法醒師父,時候也不早了,我等另有公事待辦,無暇作
陪了。」
  法醒時起身,拱手道:「啊啊啊!誤了公事可不好,就此告退。」弘皙亦跟著起身,拜
禮而退,走得雖是謙卑,心頭卻笑抽腸,年紀招耍來果然效果忒佳。
  弘歷心情沉落谷底,道:「我當真是漢人私生子?」
  李衛道:「豈有此事,莫要胡思亂想!」
  弘歷道:「但傳言為何如此真實?」
  李衛道:「那是有人故意中傷,別中了他們詭計,尤其是弘晝!秘沼都寫著你,有何好
懼?」
  弘歷道:「但弘皙也有一分,何況秘詔隨時能改啊!」
  李衛道:「皇上派休位居要職,甚至任職軍機處,親自和鄂爾泰到雲南平亂,這豈能假
得了?握有兵權,等於握有一切,皇上苦心莫要辜負!」
  弘歷知皇上所為,一切似乎都護著自己,否則自己豈會如此幻患。然弘晝出現。以及弘
皙秘詔?又攪亂他信心:尤其私生子一事早困惑已久,心下一橫:「我得到海寧陳家查一
查!」
  李衛一份,急道:「千萬不可,你這一去,豈非越描越黑?」
  弘歷道:「可是不做個了斷,豈非永遠不得安心。」
  李衛道:「有些事碰不得,你確是親王,我敢保證。」
  弘歷道:「我是關心我娘是誰?若真如弘晝所言,豈非傀對親娘二十餘載,何等殘酷!」
  李衛一楞,歎道:「你何苦作繭自縛?宗譜已登清清楚楚,你如此懷疑,又豈對得起皇
後?」
  弘歷道:「就因如此,更該查明真相。」
  李衛道:「好吧!要查即查,卻也不是現在,等你登基後再查,任何屁事全無,否則自
惹麻煩,實划不來。你別忘了,弘哲突然來此,挑起你身份之議,總有目的,照我看來,正
是要慫恿你至海寧去查此案,如此正中圈套,不得不防。」
  弘歷暗楞,李衛說的沒錯,此局恐又是弘皙所高計,然若屬實,怎對得起親生母親?一
時進退維谷,掙扎不斷。
  李衛道:「換個方式,我請左爺手下那個密探丁幻,前去查探,他功夫一流,總能找出
經一索,屆時有了準頭,咱再去不遲。」
  弘歷欣急道:「可!快通知他去辦事。」
  李衛笑道:「急不得,隨說隨做,連左爺也將起疑,咱得不露聲色,方不致受傷。」
  弘歷道:「左爺也靠不住?」
  李衛道:「不是靠不住,而是寶爺越在乎,將讓他信心受打擊,你若不想接帝位倒也罷
了,但想接帝位,有責任讓他相信你,且全力擁護你,莫為了此雞毛蒜皮事即亂了方寸,他
將對你信心大打折扣。」
  弘歷頓有警惕,歎道:「想當個皇子,竟也負擔不少。」
  李衛瞧他已聽進去,安慰道:「皇上和皇后貞操是不容置疑,尤其在未登基之前,你得
好自為之。那弘哲不是在法醒調教下突然作轉變,其目的何嘗不是為帝位而來。弘晝狂妄亂
撞,根本難得眾心,遲早要出局。」
  弘歷領首道:「懂了,多謝總督提示。」
  李衛笑道:「能懂最好,省了我不少擔心,你現在且保持原態,不管弘晝如何挑起私生
子情節,千萬別落入其圈套,畢竟你都不信皇上,誰還能相信此事是假,其他查探工作,交
予我來處理即可。」
  弘歷道:「多謝幫忙!」自覺應多相信皇上才是,身份之爭且待有所證據再說,整個情
緒總算穩定下來。
  李衛道:「你去休息,我去轉轉,看看能否碰上丁幻,要他及早辦事。」
  弘歷同意,送走李衛後,回房休息,雖說不在乎身世,然卻滿腦子漢人美女姑娘幻影,
喃喃說道:「若我娘是漢人,她長得何種模樣?」越是幻想越難捉摸。
  李衛只是外頭轉轉,瞧瞧弘哲等人在耍何花招,他根本未尋向丁幻,畢竟有關弘歷身
世,他多少知曉一二,原是他乃雍正跟前小廝,長混至今,怎可能不知此事,然事關重大,
豈能亂說,唯待時間拖長,一切待成定局再說。
  李衛喃喃說道:「是誰生的還不是一樣,總是雍正之子!」
  說完,逕往弘哲後頭跟去,待發現對方乃前去找程元章巡撫,想來必定故計重施,已無
跟監必要,始轉往各處查探情勢變化。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22:01

第十八章  謀 變
  匆匆數日已過。
  郭奇秀探知左海瑞父子移往蘇州定居,故已尋來。
  蘇州乃清朝四大商城之一,號稱「四聚」,北則京師,南則佛山,東則蘇州,西則漢
口。故蘇州繁華盛於杭州,素有評語:「商賈輻揍,百貨齊聚,上自北京,下至兩廣,遠及
重洋,貿易之盛甲於天下。」此原是聖幫重鎮之一,然因聖幫總壇設於杭州,左仲儀原即有
意帶著弘歷前來參觀,可見東海蘇州城之重要性。
  左海瑞被趕出杭州後最佳落腳處即是蘇州,他且用了私蓄買下一處豪宅,題為「瑞勝
堂」。其含意取自己「瑞」字,及兒子「勝」字,合併解之則復興得勝之意。
  他雖無法干涉聖幫之事,但扯關係、套交情總是有的。故和兒子混於蘇州,總覺離聖幫
不會太遠,且跟蘇州分舵副舵主連日珍膠情匪淺,原是連日珍乃左海瑞其妻之小叔,有了裙
帶關係,左海瑞特別提拔他,現在倒也換來另一反哺之恩。
  有了連日珍關係,瑞勝堂在蘇州倒還體面,不致淪為門可羅雀局面。
  忽聞郭奇秀奇門,左海瑞暗驚,對方被逐出聖幫消息已傳千里,他可是聖幫前幫主,若
沾上了,恐也替兒子留下麻煩,得仔細考慮接或不接客。
  郭奇秀早想及此問題,故上門即道:「左仲儀把漕運搞垮了,這是左爺最大機會!」
  左海瑞乍聞消息,驚訝不已,這小渾蛋不是把聖幫搞得有聲有色,且把鷹幫鬥得慘兮
兮,怎剎那間把漕運給搞垮了?在極俗知曉內情,終接見於風雲閣密室中。道:「說吧,他
如何搞垮漕運?」
  郭奇秀道:「他和弘歷串通,想滅漕幫,誰知事與願違,反被漕幫圍困,在貪生怕死下
讓出漕運保命,棄聖幫利益於不顧!」將事態說得添油加醋。」
  左海瑞嗔道:「好大膽子,漕運乃聖幫性命線,怎可拱手讓人,他可準備要回來?」
  郭奇秀道:「一個月之內撤守,全數拱手讓予漕幫,只顧當他龜孫。」
  左海瑞喝道:「如此膽小之人,怎夠資格當聖爺!」
  郭奇秀道:「這正是我看不慣他之原因之一,且他害死我爹,實是可惡,故前來投靠爺
您!」低聲道:「漕運有五千人手可用,只要獲得他們支持,足可逼左仲儀交出聖爺一
職!」
  左海瑞目光一亮:「倒是機會……可是他們豈會聽我的?」
  郭奇秀道:「不試怎知,至少失敗了,頂多回到原點,毫無損失。」
  左海瑞頻頻點頭,直道有理有理。心念轉處仍道:「可是那個寶親王不是太子?有他挺
著,倒難辦事!」
  郭奇秀道:「錯了,真正太子乃是弘皙,秘詔我都瞧見了,且此次任務就是他派我前
來,擺明的就是要消滅左仲儀和弘歷,爺,這是千載難逢良機,只要您登高一呼,必水到渠
成,奪回大權!」
  左海瑞邪笑道:「的確好機會,卻不知時間可有安排?」
  郭奇秀道:「只要聯合漕運弟子後,即可逼宮,且越快越好,理親王早已備妥待戰。」
  左海瑞邪笑不斷,突來機會成是難得,得好好把握凝聚實力反撲,心念一轉,道:「你
覺得劉吞金如何?」
  郭奇秀詫道:「他?他已到蘇州了?」
  左海瑞道:「在上海,近得很,故常跑蘇州。」
  郭奇秀道:「爺怎有此一問,您和他有所交往?」
  左海瑞道:「劉吞金為他那醜女兒傷透腦筋,原想在蘇州覓得如意郎,結果一個也看不
上眼,主意遂打到勝超身上,談了幾次,但勝超嫌丑,始終不肯答應。」
  郭奇秀暗斥這老醜女,當時竟然救助左仲儀,否則早把他給料了。但雖知對方有嫌隙,
然目前以扳倒左仲儀為主,亦該利用劉吞金勢力,至於自己,暫時避去就是,遂道:「劉吞
金和左仲儀鬧翻,正可聯合他對付聖幫,至於是否嫁娶,並非大不了之事。」
  左海瑞想想也對,別人娶個三妻四妄乃是正常之事,若嫌劉光霞丑,娶過門後,將她冰
起來即可,故已決定和劉吞金談談。
  郭奇秀拱手道:「不知爺有何差遣?」
  左海瑞道:「你拿我信物,到漕運分舵轉轉,且放出風聲,看能聚多少人,咱再擬定逼
宮之計!」說完拿出隨身玉戒,郭奇秀接過手,見得翠綠玉面刻有「瑞」字,正是其信物,
已拜禮而去,畢竟煽風點火之事,他最在行。
  左海瑞忽又吊高嗓子喊道:「事成了,你就是聖幫大總管!」。
  郭奇秀回應道謝,然卻暗虐直笑,自己要的是宰相之權,聖幫已算不了什麼。
  飛奔而去。
  左海瑞盤算後,往兒子住處行去,轉行百餘丈,已抵「第一樓」,左勝超正在調戲新聘
丫頭,兩人追逐花園,笑的挑邪暖昧。左海瑞暗斥沒出息,冷聲喝道:「你你不是在練
功?」
  左勝超乍見父親,慌張桿立,急道:「是在練功,輕功!」丫頭則僵愕當場,不知所
措。
  左海瑞擺擺手要丫頭離去,始往左勝超行去,冷道:「要你勤學,老是荒廢!」
  左勝超乾聲道:「沒有!」
  左海瑞道:「喜歡追女人麼?劉吞金之女怎不追?」
  左勝超道:「她?見鬼了,我才不要!」
  左海瑞道:「非追不可!機會已來了!」將左仲儀搞垮漕運一事說明,且要借重劉吞金
勢力一事說明。
  左勝超乍喜:「奪回聖爺有望了?」隨又無奈:「靠自家勢力已夠,怎還搞此裙帶關
系。」
  左海瑞道:「有他幫忙,更能成功,因為聖幫欠他千餘萬金,只要抽出,頓生問題,咱
可不費吹灰之力接收聖幫。至於女人一事,娶了又如何?冰起來就是。」
  左勝超無奈道:「既是權宜之計,我且照辦就是,只是聽說劉光霞凶得很,連她爹都不
甩,能否制住她,可不敢保證。」
  左海瑞道:「盡力而為就是。」
  兩父子約定後,取得默契,遂換得體面農袍,逕往吳淞江,再放船至黃浦江口,終見劉
吞金特地換得體面之豪華巨船。
  兩父子說明來意,劉吞金大喜,接於船上,順便打量左勝超,雖其臉面凹洞不少,且現
戾氣,但總歸是未來聖爺接班人,女兒既然喜歡聖爺,弄一個給她便是。
  劉吞金設得簡單酒席,宴請兩人後,始談正事,道:「娶我女兒,則幫你們奪回聖爺職
位。」
  左海瑞大喜:「劉兄爽快一句,在下佩服。」
  劉吞金笑得金牙燦爛,道:「不過,得追上我女兒才行。」
  左勝超道:「不是她迫您來相親的?」
  劉吞金笑道:「不,是我追她相親,當然我會幫你。」於是將女兒喜歡裁縫、作菜、吃
番茄等事說清楚,「另外她需要體貼細心男人照顧。」
  左勝超一一銘記於心,暗付:「一個醜女人毛病還不少。」
  劉吞金道:「她在附近彎月口作夢發呆,你最好不期而遇,我試過,硬逼她鐵定不成,
且你得把錦衣換下來,穿上布衣,我已備妥,換了之後快去吧!」伸手一招,手下已送來素
灰色布衣。
  左勝超無奈,只好換下,連同珍貴飾品全摘除。劉吞金又交代她在失戀,莫要觸動左仲
儀一事,較為保險。左勝超應是,隨即離去。
  劉吞金這才轉問左海瑞:「怎突然答應了?哪根筋讓你想通,亦或聖幫出了大事,讓你
有機會反擊?」
  左海瑞道:「他把漕運搞垮了,已斷聖幫命脈。」
  劉吞金冷道:「這也算垮?是他故意退出,他想搞的是海運,還找我合作過。」
  左海瑞一楞:「那傳言是假?他和漕幫幹上也是假了?」
  劉吞金道:「據我所知是真的;但不至於產生多嚴重後果。」
  左海瑞道:「可是郭奇秀怎說漕運弟子個個反了,可聯合推翻左仲儀?」
  劉吞金目光一閃,呵呵笑道:「又是那個大壞蛋,那可鐵定有用了。若她煽動失業弟
子,左仲儀麻煩可大了。」
  左海瑞笑道:「正是此意,若再加上劉爺幫忙,必定可讓那不知天高地厚小子陰溝裡翻
船。」
  劉吞金冷笑道:「他是該翻船,竟敢耍我?且連我女兒都騙,非整死他不可!」
  左海瑞逢迎道:「自該懲他!」
  劉吞金虐聲而笑:「別理他,喝酒喝酒!」
  雙方舉酒敬杯,喝得甚是爽快。
  劉光霞於彎月口瞧著落日紅霞。
  多日以來,她皆如此度過黃昏。
  尤其紅霞墜落剎那,總讓她心靈深深刺痛,此又如她的人,她的名字,遲早都要幻滅消
失,且竟來得如此快速、短暫。
  她原以為醜女人也可以談個自己喜歡之戀愛,然她失敗了,徹徹底底失敗了,無論如何
獻慇勤,如何顯露內在美,如何救命之思,皆比不上一張醜八怪的臉容。
  左仲儀行為讓她刺激太深,畢竟兩人在船上及火焰島等等感覺如此真誠真實,豈是錯得
了假得了。然一回到陸地全變了,縱使父親有錯,但可以好好談啊,怎一下子翻了臉,置任
何感情於不顧?
  她原即對臉容毫無自信,禁不了任何刺激,縱使左仲儀無傷她意思,然其動作卻傷了
她。
  劉光霞只能逃避至此,躲開任何人,讓紅霞治療滿心創傷痕,然似乎效果不大,越是療
傷,越覺刺痛,幾乎甚想抱頭痛哭。
  忽聞唆通一聲,竟然有人跳水自殺,嚇得劉光霞無暇哭泣,趕忙欺前,見及對方載浮載
沉,登時解下腰帶,拋甩過去,將那人給提岸上,邊結妥腰帶邊救人,急道:「怎自殺,何
事想不開?」壓得對方咕嚕直吐江水。
  此人正是左勝超。在見及劉光霞孤坐欲泣之下,知若貿然接近,必定吃閉門羹,心念轉
處,終選此苦肉計,乾脆跳水自殺,上演首次接觸詭計,劉光霞怎知是計,一頭栽入,盡全
力搶救。
  左勝超呻吟道:「不要救我,讓我死了算了……」
  劉光霞急道:「怎可如此,嘍蟻尚且偷生,你卻想尋死?可對不起你父母和自己了!」
  左勝超泣聲道:「我活著有何意義?事業全無,妻子跑了,又無兒子,朋友亦避之不見
面,慘啊!」
  劉光霞急道:「別想太多,慢慢努力,總會調適回來,你可是大男人,怎可比我們女人
脆弱!」見及對方血氣已順,始安心不少。
  左勝超悲切道:「大男人有何用、7根本是假,我只想做個平凡之人,可惜上蒼一點機
會皆不給我……」
  劉光霞道:「別哭了,你事業失敗,要多少銀子,我看能不能幫你。」
  左勝超始止住哭聲,長噓短歎道:「難啊!我的事業豈是金銀所能買回……
  劉光霞道:「怎說?難道是被惡霸霸佔?」
  左勝超:「正是……」
  劉光霞道:「是誰?未免可惡!」
  左勝超已坐起,歎息道:「不談他,一談他就想列……多謝你救了我……我該走
了……」爬起來跌跌晃晃欲離去,劉光霞急又扶來:「你要去哪?」
  左勝超歎道:「還能去哪,看來只有一條路可走……」仍暗示死路一條,此處死不了,
只好到別處去死。
  劉光霞終仍不忍,道:「你是否無家可歸,暫時到我船上住一夜如何?也許過了今夜,
你即想出路子了。」
  左勝超暗自竊喜,終踏出成功首步,在推拖之中,終跟著劉光霞行往附近不起眼小船,
然船閣整理得乾乾淨淨,且置蘭花盆景,芳香四溢。
  劉光霞以為他無錢過活,必定餓壞,拿出剩飯剩菜,讓他果腹。
  左勝超何曾吃過剩菜飯,然為裝可憐,只好囫圇吞食,但覺這醜女手藝不差,吃來仍算
可口。
  劉光霞瞧他吃得津津有味,終也安心不少,道:「先吃飽,有話慢慢說,看看我能否幫
上什麼忙?」
  左勝超歎息:「我是個破落戶,又能如何……」隨即說出家中原是經營布莊,誰知來了
惡霸,強佔布莊,且搶走他妻子,如今家道中落,只有尋死一途。
  劉光霞喝道:「好大膽子,對方是誰?敢如此作奸犯科!」
  左勝超道:「洛陽七鬼,勢力甚大。」
  劉光霞楞道:「不在蘇州或是沿海?」
  左勝超道:「我是在被搶後,拿著剩餘銀子想蘇州找發展,誰知也落個一場空,終也走
投無路……」歎息中又見淚水盈眶,好生淒慘。
  如今他已是騎虎難下,乾脆說得遠說得嚴重些,以防謊言被拆穿,待騙得劉吞金信任
後,協助奪回聖爺職位,誰還理得這個醜女。至於對付醜女則能騙則騙,不能騙來個霸王硬
上弓,屆時生米煮成熟飯,豈伯她不從!
  他甚至覺得對劉光霞是種恩賜。
  劉光霞不疑有他,道:「洛陽是遠了點,否則倒可以幫你出氣,至於你想創業,我或許
可以幫忙!」
  左勝超感恩道:「多謝…」想及悲事,又自輕歎。
  劉光霞道:「還有傷心事?」
  左勝超歎道:「也許我長得醜,妻子競在我失去家財後,跟著惡徒跑了,這才是讓我最
痛心之處……」
  劉光霞一楞,對方所言,不就指自己麼?瞧其臉面凹洞無數,然總是男人,自己這暴
牙,實在破相,心情為之低落。
  左勝超歎道:「醜的人總是處處受人歧視、侮辱。」
  劉光霞安慰道:「不要洩氣,總有路子走,其實你也不算醜,我才算呢!」
  左勝超暗道比丑一招倒是實用,道:「你怎會丑?只是暴了牙,其實你心地最是善良,
我看得出來。」
  劉光霞自嘲一笑:「活近二十歲,唯你說我不醜,大概咱是同病相憐吧!」
  左勝超道:「至少你的命比我好!」
  劉光霞道:「是麼?想及失戀一事,原該自憐,但瞧及此人家破妻叛,倒真的比自己
慘,終忍住自憐,笑道:「想來想去,你倒真的比我可憐,就這樣吧,暫住我這裡,待你元
氣養足後,我替你開個布莊,重整生意如何?」
  左勝超道:「可是開布莊要不少銀……」
  劉光霞道:「幸我有點積蓄,應該夠用。」
  左勝超又自退縮:「可是萍水相逢,怎可如此接受您的幫忙?」
  劉光霞笑道:「路見不平嘛!就算合夥好了,賺了錢再還我。」
  左勝超終露喜悅:「若真如此,可得先謝過姑娘了。」
  劉光霞笑道:「哪裡哪裡,應該幫忙的!」竟從助人中暫時找到寄托,遂請教名字,左
勝超用個假名字叫陳永超,劉光霞並未在意真假,有個名字稱之即可。
  隨後劉光霞問及布莊該具備何知識,幸聖幫有布莊,左勝超多少瞭解,說及進出貨和布
料等級、分類,儼然一位專家,劉光霞聽得信以為真,決心出錢相助。
  自始至終她未曾疑惑過,且招待左勝超住於船上。
  今夜劉光霞竟然欣喜入睡——無關感情,而是助人感覺甚踏實,使她暫且忘掉心靈創
傷。
  左勝超此招蒙對了。
  次日一早,劉光霞理了早膳讓左勝超呆腹,隨即拿出五十兩金,交予他,說道:「蘇州
我也不熟,你先到外頭找找看,何處地點佳,先租下來,然後再慢慢打理,我去調錢,湊合
湊合也就成了。」
  左勝超道謝連連,劉光霞送他上岸,依依而別。
  見得左勝超臨去之希望無窮笑容,劉光霞露出慈母光彩,喃喃說道:「既然碰上,就該
助他了……」不疑有詐下,直往父親處奔去。
  左勝超乘機溜回瑞勝堂,父親亦已歸返。見得兒子隔夜末歸,左海瑞欣喜道:「如何?
攀上了?我和劉吞金在遠處窺瞧,你是近日唯一能上她船者,結果如何?」
  左勝超道:「總有了好感。」意興闌珊:「又非什麼大美女,有何好興奮?」
  左海瑞道:「娶了她之後可娶一百個美女,你可別胡亂放棄機會!」
  左勝超道:「若非如此,我才懶得理她。」
  左海瑞道:「用何招法?」
  左勝超道:「自殺苦肉計,且比丑。」將經過說一遍,委屈滿懷。
  左海瑞笑道:「有效即可,你既冒充陳永超,當然不有讓她知曉身份,我且偷偷知會劉
吞金,說你倆已合得來,還要共同開布莊,兩人歡天喜地共處一室。劉吞金總得信了,屆時
將可助我。」
  左勝超道:「布莊開在哪?」
  左海瑞道:「避開聖幫地盤,我看在吳淞江口找個店面,如此劉吞金要瞧也容易些。」
  左勝超道:「該處沒有聖幫商行?」
  左海瑞道:「準是有的,但不大,也未必認得你,避開他們就是。」
  左勝超道:「好吧,就該處了。」
  當下你倆套招完畢,在勝超甚快趕回吳淞江口料理店舖。左海瑞則另有要事,大早即奔
往聖幫蘇州分舵,找副舵主連日珍。
  此分舵即為錢莊,一大早尚無人潮,連日珍倒可挪出時間接待他。
  在左海瑞要求下,雙方在附近找家茶鋪,竊談私事。
  連日珍雖是左海瑞妻子之小叔,然卻二娘所生,故年齡和左海瑞差不多,年約四十出
頭,身材瘦高,一臉生意人模樣。五官平凡,左嘴角下長顆毛痞,說話間喜往毛病摸去,似
工於心計之人。
  連日珍撥弄體面褐袍,方自坐定,始說道:「瑞爺何事如此神秘?可別誤了我上班時
間。」
  左海瑞低聲道:「聖幫遭難了,左仲儀竟然將漕運拱手讓人,遲早要敗!」將狀況說
明。
  連日珍乍然若醒:「原來如此,難怪最近資金調度如此頻繁,且漕運弟兄老是兌換銀
票,多少有了怨言。」
  連日珍詫道:「反了?誰要反?」
  左海瑞道:「我!」
  連日珍更詫:「你!」
  左海瑞自得一笑:「不錯,是我!左仲儀這小於把聖幫搞得亂七八糟,我當然要反他,
否則眼睜睜看聖幫敗亡不成?」
  連日珍道:「你可想好,反聖幫要是失敗,恐有殺身之禍。」
  左海瑞道:「毋需顧慮,我已找到弘哲太子和劉吞金,甚至朱亮功皆可用,他孤掌難
鳴。」
  連日珍道:「若真如此,或可一拼。」
  左海瑞道:「你也靠過來吧!」
  連日珍一楞:「我!」
  左海瑞道:「不幫我幫誰?何況大局將定。」
  連日珍面有難色:「可是我只是副舵主,權限不大……」
  左海瑞道:「於掉老大,你就得權了!」
  連日珍道:「封養廉也不是省油之燈,武功高得很。」
  左海瑞道:「再高也高不過我,你去探他口氣,若是死硬派,就把他給囚了,待事情搞
定再放出來,他總得順了咱。」
  連日珍評估後說道:「那就等你擺平他再說,且先說明,若反不成,也別拖我下水。」
  左海瑞笑道:「不會不會,自家人好說話!」
  雙方有了默契,不再談論此事,轉了話頭,談得半刻鐘即散去。
  連日珍回我錢莊幹活,左海瑞則先往漕運探消息,果然見弟兄憤恨不平,直批評左仲儀
忘恩負義,竟把漕運賣了,且不做安排,斷其生路。
  左海瑞但覺郭奇秀幹得好,奪權有望,這才調頭尋往劉吞金處,拉拉關係,套套交情。
  就此混過三天。
  左勝超當真於吳潞口北街處開得一布莊。劉光霞且幫他打理進出貨雜事,甚至在缺人手
下,充當掌櫃,看著店面,當然生意尚未正式開張,否則必將對她醜容帶來刺激。畢竟掌櫃
太醜,恐也犯了忌諱。
  劉光霞亦曾慮及此事,然左勝超舌燦蓮花,直道生意靠信用和誠心,美醜無關。安慰丑
女,讓她信心大增,暗覺對方亦是心地善良、肯努力者。雖未暗生情愫,卻亦可成為良友,
終也笑口常開,暫時躲過失戀陰霜。
  劉吞金暗中觀察結果大為滿意。他其實並不在乎女兒是否嫁娶,而是在乎她是否高興快
樂,故處處替她盤算。她要啥即給啥,甚至要老公也替她弄來,誰知左仲儀不識好歹,壞了
大事,終也該受到報應。現在女兒應已走出傷痛,和左勝超混得如此親膩,感情似已穩定,
兩人就此過著開布莊甜蜜日子。縱使生意不大,也是美滿而歸,了了心願。
  左海瑞總陪伴他身邊,道:「如此甜蜜小倆口,我們不應該打擾吧?」
  劉吞金道:「話是不錯,但你兒子用了假名,要是日後她發現,豈非鬧大了?」
  左海瑞道:「那是權宜之計,畢竟他說是左勝超,有了左仲儀陰影,如何能接近你女
兒?何況你不說、我不說之下,讓左勝超失蹤,他永遠是陳永超,不也沒事!」
  劉吞金道:「就伯你兒子說出來。」
  左海瑞道:「他不敢,我看他真的喜歡上光霞,否則不會如此甘心窩在此小店舖,他曾
跟我說過,能不說即不說,要說也得等生完小孩之後再說!」
  劉吞金道:「先簽下結婚協議書。」
  左海瑞道:「歡迎之至!」已抱定娶一個醜女,後頭可娶百個美女,他當然替兒子打包
票。
  劉吞金吃過一次虧,此次得特別慎重,道:「要他親自簽,你做保人。」
  左海瑞笑道:「一切隨您意思!」
  劉吞金滿意已極,交代晚上辦事,左海瑞同意,遂留在附近,待及黃昏,兒子總會尋機
前來,立即告知狀況,左勝超抱持同樣看法,終也同意簽約。
  晚餐過後,左勝超找了藉口出門,和父親會合,潛往了附近客棧。劉吞金已等在那裡,
除了白絹布,另有筆墨以及印泥擺桌上。
  劉吞金見人即道:「快寫下你願取我女兒為妻,若悔諾,斷手斷腳!」
  左勝超詫道:「這麼嚴重?」
  劉吞金冷道:「反悔麼?還是想耍我?賠償有個鳥用,左仲儀還不是落跑,簽,不簽不
算數!」
  左勝超道:「要是你女兒跑了又該如何?」
  劉吞金道:「此約不算,另付你賠償金。」
  左勝超道:「那有點不公平……」
  劉吞金喝道:「難道要我砍自己女兒不成?」
  左海瑞圓場笑道:「阿超只是說說而已,別無他意。」目光眨了眨,暗示醜女跑了,豈
非天大好消息。
  左勝超頓悟,登又恢復虔態,道:「我是疼她的,怎能讓她走呢?故才想罰重點,然話
說回來,既愛她就別傷害她,就任她意願吧!」
  劉吞爽聲一笑:「這才像話,快簽快簽,簽了我幫你們復仇!」
  左勝超終簽下斷手斷腳婚約,且按了手印。左海瑞亦被迫簽下保證人,也棕了印。
  劉吞金滿心一笑,突又以猴爪往兩人臉上抓去,唰地一響,已見紅痕,兩人詫閃。
  劉吞金呵呵笑起:沒有易容,是真貨,我可大大放心,不怕你們賴帳啦!」打從被丁幻
整得一回,他不得不特別小心。
  左海瑞乾笑道:「當然是真貨,親家大可放心,約既已簽定,不知何時將行動?」
  劉吞金道:「配合你,只要你調集大軍,準備攻擊,我就抽他銀根,如此才能奏效。」
  左海瑞額首:「妙招!親家有遠見。」
  劉吞金笑道:「江湖打滾數十年豈是假的,散去吧,阿超你得好好我寶貝女兒。」
  左勝超頻頻應允,終和父親拜禮而去。
  劉吞金瞧著父子朱紅掌印,笑不合口,直道斷手斷腳威脅下,不怕跑了和尚,連廟也被
扛走。
  左海瑞則在路上頻頻交代兒子暫時安撫劉光霞,對於奪權一事,不必參與,免得劉光霞
中途識破,反倒讓劉吞金收手而功敗垂成。
  左勝超暗道如此也好,父親打天下,總也落入自己手中,能清閒等待,何樂不為。若真
想女人,偷偷溜去解饞即是,至於和左仲儀恩怨,待接收聖幫再算清楚不遲。
  縱是陪醜女,他走的甚是心甘情願。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22:31

第十九章  空 城
  往後五天,左勝超將劉光霞哄得團團轉,尤其在刻意安排下,讓劉光霞完成首筆生意,
且陸續皆有不錯收入,使得她信心大增,幾乎愛上經商之道,和左勝超更形投契,除了感情
深秘外,幾已達無所不談地步。
  左勝超甚滿意自己表現,且研究出一套對付醜女辦法即是以丑制丑,自己也裝丑,客戶
亦安排醜人上門,如此安撫效果忒佳。
  至於左海瑞則乘機聯絡反動弟兄,尤其漕運大總舵萬青雪乃兩代忠臣,行事豪邁,方能
控制漕運上下龍蛇混雜體系,誰知在郭奇秀煽惑下,以為左仲儀當真背叛弟兄,把漕運賣
了,且見得弟兄無處訴苦,一勁兒脾氣已暴開來,怒責左仲儀接任不到兩個月,竟把聖幫搞
得烏煙瘴氣,怎有資格再掌聖幫,遂同意推舉左海瑞再掌聖幫,已一路聯合漕運弟兄起往蘇
州會合。
  左海瑞得此數千弟兄支助,氣勢頓漲,蘇州副舵主連日珍見機會到來,偷偷用計謀讓左
勝超派人暗算總舵主,硬把封養廉給軟禁密室,錢莊淪為連日珍掌管,經濟大權在握,正是
反撲時機。
  左海瑞終聯絡劉吞金,已可反撲。
  劉吞金二話不說,登叫手下傳令抽銀根。
  左仲儀哪知事態嚴重,在劉吞金欲領現銀時,他且特地親自前往錢塘江口,原想準備向
劉吞金歉道歉,順便探查劉光霞下落,然劉吞金並未出現,左仲儀只好作罷。
  青逸飛則感頭疼,突被抽走千萬金,營運恐暫時受影響。
  左仲儀笑:「明天從蘇州調銀過來,那頭不是結了漕運款項,少說也有三百萬金吧。」
  青逸飛道:「是有此數目,但若有人二次提領,或是大批貨款欲付,恐臨時湊不出
來。」
  左仲儀道:「延個幾天沒關係,都是老字號了,倒是漕運兄弟一事,得早做安排,怎派
去配款帳房毫無消息?」
  青逸飛道:「大概一時繁忙,誤了時間,聖爺可要走一道?」
  左仲儀道:「不必了,萬青雪乃兩代忠臣,我信得過他,一句話總會把人給帶回來。」
  青逸飛道:「既是如此,省了不少麻煩。」
  左仲儀仍不知派去帳房已被劫持,萬青雪又誤中奸計,而郭奇秀奸狡無比,乃從北京一
路收拾弟兄下江南,故人到哪裡即鬧到哪裡,現至蘇州,蘇州亦亂,至於往南移,根本仍若
古井不波,毫無所覺。
  聖幫從未有部屬造反,高層縱有不合,也是內部之爭,且聖幫用人一向信任不疑,故從
未像其他幫派設眼線,一有狀況,隨時回報,故蘇州一亂,杭州仍平靜無知,左仲儀實無法
做出正確判斷而讓劉吞金將巨款領走,注該陷入萬劫危機之中。
  左仲儀且想帶著寶王弘歷前往上海瞧瞧造船廠,也好讓他多瞭解,好回去向雍正皇建
議,開放更多港口及貨品,那才是真正大生意。
  然不到中午,還是丁幻焦切無比直衝聖幫,哪顧得身份洩露,進門即喊:「聖爺聖爺,
大事不好啦!」聖幫弟子早知有這號人物,讓他能自由進出。
  左仲儀正在經緯書房,和青逸飛盤算著資金調度,然對丁幻如此莽撞,左仲儀背脊直抽
冷,對方可非冒失鬼,今兒怎熬不住,莫非出了大事?
  丁幻閃身撞進門,焦切道:「反了反了,漕運弟子已反了,一路從北京殺往蘇州,蘇州
分和民反了,是左海瑞搞的鬼!」
  左仲儀有如被捅千百刀,駭道:「當真?消息有假!」
  丁幻道:「假不了!我盯了弘皙數天,幾乎日夜不離眼,方才終逮著機會,趁他和朱亮
功暗晤之際,聽得此消息,原是他利用郭奇秀到北京放風聲,說你搞垮漕運,且不顧弟兄死
活,萬青雪乍聽之下火冒三丈,又在左勝超想奪權下,受益惑弟兄一拍即合,大軍長驅南
下,且蘇州總舵封養廉也被扣押,銀根被斷,左海瑞目標就是逼聖爺下台,郭奇秀趕回來通
知弘哲,弘哲暗中通知朱亮功,可能隨時將展開攻擊,爺您得快法子。」急得滿頭大汗。
  左仲儀聞言已知假不了,背脊抽了又抽,苦笑道:「又是郭奇秀這傢伙,實不知他要害
得聖幫倒何種地步。」
  青逸飛恨道:「是該殺了他!」
  丁幻急道:「現在殺他也沒用,快想辦法要緊!」
  左仲儀苦笑:「五千漕運弟子逼來,蘇州金庫又被斷,早上又被劉吞金提領那麼多錢,
只要鬧內鬨,客戶必定瘋狂提領,錢莊不倒也剩半條命,何況還有朱亮功、弘哲虎視耽耽,
咱拿什麼去擋?」
  丁幻急道:「總有法子,我信爺您天下無敵,定可收拾此局。」
  青逸飛道:「乾脆宰了左海瑞,以絕後患。」
  左仲儀道:「能麼?殺叔大罪,如何擔待得起。
  青逸飛道:「我看過貴幫幫規,造反者殺頭,管他是誰,砍了再說!」
  左仲儀道:「靜一靜,讓我想想,阿飛你把姥姥找來,丁幻你去把風及時和高蛟找來,
順便通知各分店掌櫃,說緊急要事。」
  丁幻得令,閃身掠去。
  青逸飛急往後院廚房奔去。
  左仲儀落了單,開始思考問題。
  如若硬碰硬,恐也不怕左海瑞,然聖幫必因此損失慘重,甚至一職不振,倒退數十年,
地盤拱手讓人,何等讓人痛心。
  然若退縮,甚至下台,以左海瑞、左勝超蠻幹個性,且對郭奇秀復辟有功下,必讓他任
要職,遲早仍將冰消瓦解,江山易主。
  進與退竟是如此難作抉擇。實讓左仲儀傷透腦筋,他不昨不瞧向牆上父親遺像,喃喃說
道:「爹你若在世,將如何處理?宰了左海瑞?郭奇秀?那也得先安撫激進弟兄情緒吧?否
則豈非逼他們造反,硬上梁山?」
  左海寧並未回答,仍以剛毅眼神回應。
  左仲儀道:「我是有剛毅之心,只是太相信聖幫體系;竟然讓它亂成這樣,才最後一個
發現,實是無能……」
  左海寧仍是沉默無聲,忽而窗外綠竹搖晃,光線閃及左海寧眼睛,似在閃眨,左仲儀
道:「爹莫非向我暗示,要沉默以對麼?沉默能應付一切?如此危機下,能麼?」忽想及孫
子兵法有此一句:「凡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全軍為上,破軍次之,全旅為上,
破旅次之全卒為上,破卒次之,全伍為上,破伍次之。」其解為,戰地則,以保全國家不受
損失為上策,國家受損,雖戰勝也是差了些,不必血戰,保全一軍為上策,一軍受到損傷即
差了些,保全一旅為上策又差了些,甚至剩下卒,剩下伍又差了些。聖幫又非幫派,怎可搞
成雙方廝殺局面?就算幫派也是大忌。
  左仲儀暗道:「千萬殺不得,否則如萬青雪如此兩代忠臣,卻因一時受益惑而戰死,罪
過全在我啊!」得另謀他法才行。腦筋轉閃不斷,想找出最佳解決之道。
  孫子兵法一幕幕從腦門跳過,如:知可戰與不可戰者勝;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
也;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以逸待勞,以靜制動……等作戰策略,終
擬了大概輪廓。
  忽見青逸飛領著柳碧璣倉皇奔來。
  柳碧璣喝喝說道:「那些混蛋,當真造反?打回去,好好修理,連萬青雪也一樣修理,
可惡可惡!」
  左仲儀思慮後反而鎮定:「姥姥請坐!」
  柳碧璣道:「火燒屁股,如何能坐?快快出征,打到蘇州去,畢竟蘇州已亂,莫讓對方
再亂到杭州,否則聖幫恐怕架乏力。」
  左仲儀道:「人一去,杭州難道無人造返?鷹幫虎視耽耽,必定利用機會奪地盤。」
  柳碧璣道:「我等幾人骨頭仍硬,還可戰他。」
  青逸飛道:「朱亮功敢亂來,叫他吃不完兜著走!」
  左仲儀歎息道:「開戰乃下下策。」
  柳碧璣道:「看不出左海瑞在奪權?你要退讓聖爺職位?」
  左仲儀道:「若退位,取得聖幫安定,有何不可。」
  柳碧璣、青逸飛同時怔詫:「不行!」
  柳碧璣道:「好不容易取得聖爺位置,怎可交給那老糊塗,我第一個不允!」
  青逸飛道:「交予他,無異亡幫,不如一戰,尚可保留一半實力。」
  柳碧璣道:「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收拾左海瑞,一切自可乎亂,損失更少!」
  左仲儀道:「局勢已亂,殺了左海瑞恐也平息不了群怒,勢必另有一番犧牲,我何忍見
兄弟自殘?」
  柳碧璣道:「總有壞份子,除了也好!」
  左仲儀道:「萬青雪壞麼?只是一時受益惑罷了。」
  柳碧璣喝道:「這個老萬當真老糊塗,竟幹出這種背祖叛宗之事,看我如何教訓他!」
磨拳擦掌,恨不得掐斷其脖子。
  左仲儀道:「姥姥跟萬老交情不差?」
  柳碧璣臉面稍窘:「他以前追過我,但我不屑,現在看來恐也抉擇正確,竟當個叛
徒。」
  左仲儀道:「您能制住萬老?」
  柳碧璣道:「當然,在我面前,他屁都不敢放一個,跟龜孫似也,聖爺派我去,保證收
拾得他變禿頭。」
  左仲儀忽有笑意:「能制住萬老,此計或可成功,畢竟我擔心的是五千漕運子弟……」
  柳碧璣道:「你已有計策了?」
  青起飛急道:「是什麼?快說來聽聽。」
  左仲儀道:「空城計?」
  「空城計?」柳碧璣詫道:「你想落跑?」
  青逸飛道:「又非孔明作戰,那是守城,商場一落跑,什麼生意也被搶光。」
  左仲儀道:「總有人會顧著生意,嚴格說來,也是李代桃僵之計。」
  青柳二人仍是不懂。青逸飛道:「誰來代你?」
  左仲儀道:「左海瑞。」
  柳碧璣道:「那還不是讓了位,不成!」
  左仲儀笑道:「只是暫時讓位。」
  柳碧璣道:「幫規豈有這一條,讓了即要不回來,除非他再讓給你,但那是不可能。」
  左仲儀道:「只是技術性問題,左海瑞煽動弟兄殺來,硬碰硬恐將死傷慘重,且讓聖幫
一蹶不振,故下謀伐兵,實為下下策,聖幫是亂不得,而其最終原因即是我和左海瑞奪權之
爭,若我暫時退出,左海瑞奪了權,戰爭當然打不起來,而他奪了權,若有人擠兌,他總得
處理,咱豈非省事?爛攤子由對方收拾,何樂不為!至於讓權方式甚多,又如現在,他仍奪
權,又非我讓予他,日後自能奪回來。」
  青逸飛道:「還是不借,不管讓或奪,總得失權。」
  左仲儀道:「其實聖幫移轉權位一向以「讓」為主,奪權者少,我若躲起來,不說一句
「讓」字,縱使左海瑞奪了權,也是非法,待弟兄情緒穩定後,我再說根本未讓出聖爺一
職,他是奪權者,如此合法非法頓分明,理虧仍是他。」
  青逸飛終稍懂得:「原來不說讓,倒可再要回來。」
  柳碧璣道:「可是他擁兵自重賴著不走,你又奈何得了他?」
  左仲儀笑道:「問題就在姥姥身上,您若制得了萬老,漕運弟子大概能控制,然後咱再
解釋誤會,且端出大餐讓他們吃,哪個還不是倒過來了。簡單說,對方在氣頭上,我先落
跑,耍出空城計避之,待回來後比政策、業績,左海瑞總也不敵。」
  柳碧璣恍然,擊掌叫道:「好哉,不戰而屈人之術,確是上上策,」轉瞧左海寧遺像,
道:「老爺啊,你兒子可青出於藍,如此反叛之事,到他手中簡直如計中計,不花一兵一
卒,化解於無形,是了得得緊,我可差他一截,竟想一拼了事,罪過罪過!」
  左仲儀笑道:「其實法門也是出自我爹,方才心是亂的,但忽見爹沉默眼神,始悟出以
靜制動,以虛代實,爹給我助益匪淺。」
  柳碧璣笑道:「兩個一樣好!」忽覺事情未解決,又自急切:「快作安排,空城也要空
出道理。」
  左仲儀道:「其實咱裝做毫不在乎,一點事也沒有,我仍邀寶親王弘歷出遊上海,去參
觀造船廠,這理由甚是合情合理,左海瑞縱找來,便說我辦公去了,他想奪權,你們推說不
清楚虛與應付,他當然想接掌各分行,但除了錢莊,其他店舖一間換了掌門也沒啥大不了,
而錢莊正是爛攤子,他得花腦筋去打理,我再看時機回返。接下來自是我跟他之爭,姥姥只
顧照應萬老即可。」
  柳碧璣喝道:「鐵定掐得他死死!』」
  左仲儀道:「至於漕運弟子該給的福利,青帳房先發出去,且將計劃書交給風及時,大
略解說後則交予杭州弟子,先讓們瞭解,屆時自難起哄。」
  青逸飛詫道:「我要跟你去?跟寶親王?」避他都來不及,怎又湊一起?
  左仲儀道:「遲早要面對,畢竟郭奇秀更壞,弘皙也對你你想入非非,不如先逃再
說。」
  育逸飛想及兩人,噁心已極,終也答應,道:「我去理帳冊,先弄清楚再說。」拜禮而
去。
  柳碧璣拍拍胸脯:「老娘我可老當益壯,準能應付一切。」
  左仲儀笑道:「若非姥姥位低權重,明珠暗藏,給了我不少助益,聖幫恐得多付出代
價。」
  柳碧璣窘著臉:「你哪時學得嘴甜,也罷,誰叫我身份特殊!」終呵呵笑起,接受事
實。
  左仲儀道:「任何狀況,書房總得守著,否則不妙。」
  柳碧璣冷道:「左海瑞他不敢,如此將引起公憤。」
  左仲儀寬心不少。外頭已傳來風及時召集所有分行掌櫃,齊在大廳候傳。左仲儀登時前
去會合,除了風及時、高蛟、項思,另有數十名分行掌櫃靜候,個個汗流浹背,神態緊張。
聖幫從未如此行動過,難免讓人不利聯想。
  左仲儀受禮後,已冷靜說道:「諸位應知前聖爺左海瑞?他已聯合不知情的漕運總舵主
煽動弟兄一路南下逼進,想奪回聖爺一職。」將狀況大略說明。
  群眾一陣嘩然,由於受左仲儀思典,且信其經營能力,故皆指責左海瑞不是,堅決對抗
到底,情緒甚激動。
  左仲儀道:「我知諸位情緒,然漕運弟兄豈有罪?若打起來,死了人,怎對得起其妻兒
於女?所以一定要忍耐,等氣頭一過,聖幫自會恢復鎮定。」
  項思急道:「如此聖爺豈非要辭職?」
  左仲儀道:「不辭,只是避開,孫子兵法常言,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者勝,我即采此策
略,先行避開,縱使左海瑞暫時掌權,也由他了,畢竟孰是孰非,諸位一清二楚,毋需對
抗,有理則順他意思,無理則沉默以待,縱使他要換人,也由他,大家先忍忍,事情總會解
決。」
  眾弟子大略知聖爺苦心,終願意忍辱負重,免亂大局。
  項恩道:「可是錢莊讓他接管恐不妥……」
  左仲儀道:「如此一鬧,兌現者必多,錢莊已是爛攤子,讓他接管亦無不妥,你只顧把
帳記清即可。」
  項思會意,不再多言。
  風及時道:「但聖興號呢?仍得接應高魚,他去了火焰島甚久,仍無消息。」
  高蛟道:「他可能遇上難題。」
  左仲儀道:「搜得也夠,的確有問題,但派我出去,遲早露了底,我看暫時按兵不動,
且待左海瑞接班時,倒整郭奇秀一記!」
  高蛟已聽出名堂,庫金原是郭奇秀獨吞,現左海瑞班師奪權,只要告知狀況,郭必翻
臉,互鬥在所難免。
  左仲儀在聽取諸位掌櫃應對意見後,加以整理並指示,應對方式皆以忍辱負重因應,至
於暫時周轉金,立即從寶庫中支應,青逸飛且一一分配,並留得百萬銀,先支付杭州漕運弟
子。
  左仲儀道:「項恩你經驗較足,發放漕運弟兄酬銀,由你執行,風船長代理總管留督執
行。」
  兩人雙雙應是。
  左仲儀知時機緊迫,不再耽擱,要大家散去,分頭進行。
  眾掌櫃忠心拜禮,快速離去,項總則配合青逸飛,在風及時護送下,將庫金分批移放各
分行秘處,所剩百萬銀則抽往漕運渡口,一一發放給弟兄,並說及未安排事宜,博得不少贊
許,感念聖爺思典。
  左仲儀則乘機前往總督認想邀得寶親王弘歷,共赴上海參觀造船廠。
  冷斷天接待客廳,不久李衛、弘歷已趕來,詢及意見,弘歷大喜,終可成行了。
  李衛卻有難色,道:「寶爺應知前次勘及漕運,即引來漕幫之亂,現去上海甚遠,恐麻
煩不少。
  弘歷笑道:「有左爺護著,千軍萬馬也擋不他。」
  左仲儀道:「寶爺過獎了,只是此趟前去,恐也無人有興趣跟去玩,因為杭州將熱鬧滾
滾。」
  弘歷、李衛、冷斷天頓感興趣。
  左仲儀道:「弘皙設計叫郭奇秀煽動聖幫漕運弟子造反,在左海瑞引軍下,已併吞蘇
州,正長驅直下往杭州逼來。」將事情大略說明。
  弘歷詫道:「左爺豈非發發可危?」
  李衛怒道:「豈能容刁民造反,眼裡還有王法麼?」
  冷斷天冷道:「又是弘皙耍的花招,實是禍害不淺。總督應快下令封鎖城池?」
  左仲儀道:「毋需如此,我走了,一切太平。」
  弘歷詫道:「你要讓出聖爺一職?」
  左仲儀笑道:「自家兄弟,何罪而戰?退一步海闊天空,所以才當龜孫,請寶爺一併游
上海,實則避避風頭。」
  弘歷道:「你一點都不在乎重權落空?」
  左仲儀笑道:「蠻幹能成事麼?孫子兵法不也常言知己知彼?形勢比人強,退一步又何
妨。」
  李衛終豎大拇指:「好個左爺,能屈能伸,不愧大將之才,李衛服了你!」以其二十餘
歲能有此理性決策,實讓人佩服。
  弘歷笑道:「看你治幫,宛若我未來治國影子,且跟你走一道,此招可稱置之死地而後
生吧?」
  左仲儀笑道:「該稱落跑龜孫較恰當。」
  弘歷笑道:「是麼?我跟你去,不也龜孫?」
  左仲儀道:「不敢落跑是我,參觀是你,境遇不同。」
  兩人相惜而笑。
  李衛盤算過後,說道:「寶爺離開杭州也好,免得有人趁亂生事,我等且盯緊弘皙,對
方應該不敢作怪,倒是一路重責,且請左爺多多擔待。」
  左仲儀道:「必全力以赴。」
  由於另有瑣事待辦,故先告辭,和弘歷相約一時辰後,錢塘柳堤相會。
  弘歷竊喜:「和他同行,必學得不少東西!」已喚及小德子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冷斷天道:「就此放爺單獨成行?要是左仲儀出事或反了,豈非不妙。」
  李衛道:「左仲儀應靠得住,但身為儲君,冒險不得,你且安排下手,護持後頭,以備
不時之需。」
  冷斷天道:「遵命!」已調度人手去了。
  李衛揣想左仲儀種種,確是難得奇才,武功高強不說,且足智多謀,又能屈能伸,泰山
崩於前面不懼,大清文武百宮,何人能像他如此灑脫?或許不必等到弘歷繼位,現在即可推
薦於雍正皇,讓其平定雲南土司,亦或准葛爾之亂,豈非妙哉。
  在無利益糾葛下,李衛的確欣賞左仲儀,甚至視為他乃弘歷第一,前途未可限量。
  在關心局勢下,李衛亦出巡,探探民情,也好有個對策。
  左仲儀甚居轉行分行,但覺一切落定,始到遭運分舵,接來青逸飛,共同前往錢塘江渡
港。
  青逸飛但覺將見弘歷,臉面為之飛紅,然在左仲儀極力安撫下,終較平靜,暗付:「我
跟他始終未交往,哪還忌諱什麼?以平常心待之便是。」
  及至渡港,弘歷忽見青逸飛,欣喜若狂:「青姑娘也是同行?太好了太好了。」
  小德子眼睛亦發亮:「原來青姑娘躲到聖幫,害我找你找到磨破鞋底,現終也不負苦心
人!」
  青逸飛窘聲道:「寶爺好,小德子也好。」雖說鎮定鎮定,心頭仍怦怦亂跳。
  弘歷瞧她嬌羞若玉蕊暗吐,越覺讓人疼愛,欣喜道:「你不是對江南風光甚瞭解?待會
得好好請教了。」
  青逸飛更形困窘,那些全是學自左仲儀,如今現學現賣被拆穿,臉面總熱,偷窺心上
人,對方竟然幸災樂禍笑著,暗道可惡,日後得好好報仇。
  左仲儀落落大方道:「青姑娘因鄂龍和我合作關係,已被聘為聖幫帳房,日後寶爺若仍
在江南,見面機會總是多多。」
  弘歷欣笑道:「那好,那好,只是帳房,還沒陞官!」原以為她和左仲儀關係匪淺,縱
使追求,總也負擔,然聞及只是帳房,在自我催眠下,總覺仍是普通朋友,如此將是公平竟
爭局面,樂得笑瞇雙眼。
  青逸飛且暗瞄左仲儀一眼,竟然不把話說清楚,害得她窘於應對,乾聲道:「是,只是
帳心……」此話全無意識,而是順著話勢說出,又讓弘歷心花怒放。青逸飛頓覺,已無地自
容暗叫著該死,出錯連連。
  小德子乘機追擊,笑道:「寶爺可想死你了,到船上你倆可好好交流交流,共同賞景亦
可。」
  青逸飛乾聲道:「是……」頓覺不對,登時改口:「可是我還有一大堆帳待算。」手中
正抱著帳冊,擋箭牌似地晃起來。
  弘歷笑道:「可請左爺放你三天假,舒展一下心情,忒也應該。」
  青速飛道:「可是很急……」
  左仲儀笑道:「暫時放下工作吧,陪陪寶爺也是應該。」
  青逸飛暗斥可惡傢伙,竟然把老婆往他人身上推?可惡可惡,排找機會治他,然左爺既
已說出,自己乃屬下身份,只好應是,窘在當場。
  弘歷總覺機會難得,急道:「快上船吧,咱快去雲遊四海,海闊天空聊聊!」想伸手挽
人,又覺不妥,拱手拜禮便是。
  船長乃風及時堂弟風迎秋,掌舵亦有數十年經驗,此次委以重任,特別小心,在盤算天
色及潮夕下,為求安全,已招手諸位快上船。左仲儀亦不想耽擱,先行登船。青逸飛在弘歷
「糾纏」下,有一眼沒一眼地瞪著心上人,且陪笑弘歷以登船,此舉讓她覺得自已是賣笑女
子。
  小德子則在旁添油加醋,只逗得弘歷樂、青女窘,好生為難卻莫可奈何。
  鐵皮船已起舵,直往遠海行去。
  弘歷終纏青逸飛不放,風花雪月聊個不停。
  左仲儀則故意避開,畢竟和青逸飛感情已穩定,何需對弘歷施以情敵防備?應是順其自
然,當不成情侶,當個友人亦可。可惜青逸飛未想通此點,每每有機會即轉頭回來張牙舞
爪,似在告知,背棄下場將是個大花臉,且百孔千瘡。
  左仲儀偶伸舌關對抗,又惹得青逸飛抽頸捏拳,以凶相殺人。
  三方就此一多情一窘困一談然中雲遊大海去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23:14

第二十章  興 師
  及近黃昏,左海瑞人馬不斷湧入杭州城。
  漕運總舵主萬青雪更引船數百艘,浩浩蕩蕩直衝杭州渡口。
  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肅殺息籠四遇方。
  漕幫弟子亦備戰,不知對方集結人馬,斗的是誰,不得不防。
  漕運弟兄恨極漕幫搶奪地盤,故常惡言相向,萬青雪若非顧及逼宮先收拾左仲儀,早向
漕運宣戰。
  雙方一觸即發,狀況危急。
  忽聞左海瑞現身召集弟兄上岸,直撲聖幫,暫時解去和漕幫衝突之危。
  杭州漕運弟子卻莫名不解,直道幹啥,要跟誰拚命去?由於聖幫規定甚嚴,未得命令,
他們並未跟前瞧探,只顧領酬薪,待有指示再說不遲。
  風及時瞧得驚心肉跳,數千人齊往總壇逼去,若是硬拚,恐也損失慘重。
  左海瑞帶隊直衝聖幫,萬青雪以及暗中現身相助的郭奇秀左右掠陣,以期鎮住氣勢。
  左海瑞方抵銅門,大喝道:「叛徒左仲儀還不出來受審麼?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
世!」
  時頭無人回應。
  左海瑞再喝幾句,仍無反應,遂迫問守衛:「人呢?你們的聖爺龜到哪裡去了?」
  守衛道:「不清楚……」
  左海瑞喝道:「誰當家?」
  守衛道:「沒人當家,都走光了。」
  「走光了?」左海瑞喝道:「他風聞消息開溜了?」
  守衛道:「不清楚!」
  郭奇秀道:「聖爺不如先佔領總壇再說!」
  左海瑞但覺有理,登喝向眾人,激起情緒後已往內廳衝去。
  萬青雪亦忍不住罵道:「小毛頭也敢亂摘,還不出來讓弟兄公審,看你能說出何理由
來!」
  忽聞聲音回應:「你想審誰?」柳碧璣已現身,擋在眾人身前,身上仍圍著兜兒,一副
傭僕打扮,然其乃三代老奴,自有威信,尤其武功已受左道光、左海寧調教,甚是了得,幫
中無人敢試招。  
  萬青雪乍見暗戀情人,臉面頓紅,幸有黑胡擋掩,否則更形出糗,乾聲笑道:「我等只
向聖爺討公道,不干柳姑娘事。」
  柳碧璣道:「找左爺?早出差了!」
  左海瑞詫道:「他何時出差?難道不知我等要來?」
  柳碧璣道:「你早讓位,來不來好像無關緊要。」
  左海瑞斥道:「敢輕視我?此次前來卻是在逼左仲儀退位。我依舊是最新聖爺!你該聽
我命令行事。」
  柳碧璣道:「誰是聖爺,我就聽誰,你們內鬥之事,不要扯到我身上,畢竟我只是廚房
大班,有何好鬥?別攔著,我還得去掃地,忙得很!」說完故意迫往萬青雪,終迫他讓位,
乾聲道:「慢走……」
  柳碧璣道:「反啥勁,也不打聽漕運弟子每人領大筆銀子,哪來虧待他們。」說完溜行
而去。
  萬青雪匆匆趕來,哪想如此之多,見心上人離去,重釋已解,頓又叫陣左仲儀快出來受
審。
  郭奇秀道:「恐真的不在,否則他不是縮頭之人,聖爺在可接收總壇,並向弟兄宣佈,
然後派兵四處搜查,務必逮著他為止。」
  左海瑞額首道:「有道理!」登時下令搜索內院,自己則搜向內堂要地,連經緯書房也
搜遍,未見一絲半影。
  柳碧璣護著書房,冷聲道:「先朝聖爺遺像不容冒犯,諸位往他處按吧,不過定無結
果。」
  左海瑞冷哼:「縱躲在地洞,也要把他挖出來;」嗔怒而去。
  柳碧璣暗道好個空城計,弄得大伙火冒三丈,就是找不出發洩對象,遲早銳氣將消磨殆
盡。
  左海瑞快回到正廳,坐上太師椅,威風八面道:「前聖爺左仲儀帶罪潛逃,已無資格任
聖爺,現由我正式接手!」漕運弟子一陣吆喝鼓掌支持。
  萬青雪、郭奇秀當然附和,直呼新聖爺萬歲,算是擁護成功。
  郭奇秀道:「請聖爺下令緝拿左仲儀,及反叛份子。」
  左海瑞當即喝令:「兵分四路搜遍全城,退有反抗份子,立即逮捕,幫規處置!」
  眾頭領一聲得令,各自搜去。望見杭州熱鬧有餘,爭鬥全無,聖幫弟子全在跑龍套。在
孤掌難鳴,失敵難戰下,跑得連自己皆覺像小丑,暗自想笑。  
  然膽小民眾發現苗頭不對,果然梢俏前去兌領銀票,畢竟左仲儀已失蹤;換來左海瑞,
然在最近風評不佳,交他管銀,忒也難安。
  幸在傍晚,提領人潮尚未過多,項思得以支付。然在聖幫一夜搜尋左仲儀未果,且鬧得
全城皆知,復在鷹幫慫恿下,次日一早,終見大批人潮爭相擠兌,錢莊金庫早空,項思只好
向總壇求援。
  左海瑞回到自家住處「海瑞閣」舒服過得一夜聖爺滋味,誰知尚未用早膳,即被錢事所
煩——手下竟通知財庫已空,嚇得他趕往金庫搜去,錢竟然空空如也。
  左海瑞登往柳碧璣奔去,在廚房將人找著,喝道:「左仲儀把錢花到哪去?」
  柳碧璣道:「啥錢?」
  左海瑞道:「庫金!幫庫的金元寶2」
  柳碧璣道:「能花哪?所剩也不多,全部讓劉吞金給領去了。」
  左海瑞詫道:「如此豈非自砸手腳?」
  柳碧璣瞄眼:「什麼自砸手腳?你和劉吞金串通?」
  左海瑞這才知說溜嘴,冷道:「誰跟他有往來?是左仲儀得罪對方,自砸手腳!」不想
解釋,喝道:「庫金明明有三大船,怎盡皆不見?」
  柳碧璣冷道:「自己載到海中遭劫,還好意思說三大船?我看三箱還差不多。」
  左海瑞道:「左仲儀不是從火焰島找回了麼?」
  柳碧璣冷道:「若找回,高魚不會搜尋至今,你該去問問郭奇秀,是他盜你銀子,還把
他當大好人?」
  左海瑞詫道:「是他?這傢伙竟然先坑了我?」
  柳碧璣道:「快去找他要銀子吧,你不是以聖爺自居,聖幫垮了,對你形象甚損。」
  左海瑞終也苦笑,自己所接回之聖幫和先前放棄時刻相同,竟是個爛攤子,實是不值,
然既已接回職務,總得想辦法解決,二話不說,登往郭奇秀住處佑寧居行去。
  郭奇秀懺悔地拜著父親牌位,但只是輕描淡寫幾句,仍怪罪左仲儀逼死父親,必將索討
此債。
  忽見左海瑞闖入,郭奇秀詫驚:「聖爺您這是?」十數年未來過之人,怎突地出現?
  左海瑞怒道:「你幹的好事,敢劫走船金,嫁禍予我,難怪永遠找不到!」
  郭奇秀道:「哪有,庫金不是已找回?」
  左海瑞斥道:「找什麼!根本是空庫,快交出埋藏地頭,否則取你性命?」右掌一抬,
勁氣暴出,一副將大開殺戒模樣。
  郭奇秀知其武功不低,力拼恐討不了好處,道:「確在火焰群島,左仲儀若未挖出,我
可以代勞。」想著竟也竊喜不斷,畢竟擁有它,即擁有真正實力,暗道:「左仲儀耍的招法
厲害,差點給騙了。」
  左海瑞喝道:「在哪個島?」
  郭奇秀隨便胡扯,左海瑞也無法證實,冷道:「敢造假,必定取你腦袋。」郭奇秀歎
道:「聖爺快派我去挖吧,否則聖幫一垮,有此庫金做啥?」  
  左海瑞冷道:「全是你耍的鬼主意,我會放你一人前去?那是不可能,你好好給我留在
這裡,待我解決問題後再來路你好好算!」說完調來十名手下看守,軟禁對方,悻悻而去。
  郭奇秀急道:「聖爺,屬下真的悔改,以後不會再犯了!」雖是掙扎急歎,然左海瑞仍
置之不理。郭奇秀其實只是作樣喊著玩玩,十名守衛豈能困得了自己,如此做只不過避避風
風,待有機會潛去取金,方為最實在任務。
  左海瑞甚快交代親信,直接通知蘇州分舵副舵主連日珍支援銀子,以其數百萬庫存,暫
可支付,他且暗自修書傳予劉吞金,將款項回存,如此方不致太難堪。
  蘇州甚近,快馬加鞭,不到一日即可抵達,倒是無懼擠兌。然有手下報及風及時在漕運
渡口大發銀子,實讓他氣憤不已,喝道:「銀庫已空,還有多餘閒錢發銀子!?」找得萬青
雪直奔渡口。
  萬青雪一夜醒來,亦覺奇異,為何北方弟兄氣難消,南方弟兄卻歡天喜地?故決心想弄
清楚。
  兩人奔到渡口。果然見得風及時擺著一長桌,十名弟兄不斷填寫姓名並撥銀兩,其外圍
則擠滿漕運弟兄,個個臉露貪婪。
  左海瑞見狀嗔喝:「風及時你好大膽,吃裡扒外麼!」迫開眾人,大步行來。
  萬青雪跟在左側,冷道:「是啥回事?怎只南方弟兄能領銀子?北方弟兄喝西北風
麼?」
  風及時拱手道:「不,聖爺規定,南北弟兄皆能領銀,每月三兩薪,直到安頓妥善為
止。」
  北方弟兄聞言已嘩然,萬青雪怔道:「有此事?我怎未聽過?」
  風及時道:「消息是傳出去,聖爺且特別交代,誰知竟未傳到您手上,可能半途出事
了。」
  左海瑞喝道:「鬼扯,我豈有傳此命令!」
  風及時道:「是左仲儀聖爺傳的……」
  左海瑞怒斥:「聖爺只有一個,就是我!」一掌打去,勁風掃得桌倒椅翻,嚇壞眾人。
  風及時仍想解釋,左海瑞怒道:「不必多說,把他押起來,虧空公款,還敢如此囂
張!」登見兩名手下抽刀押人。風及時已得暗示,故毫不反抗,暗歎一聲,隨他去了。
  然南方漕幫弟子已心慌,有人急道:「聖爺發我們銀子,否則我們過不去了……」一干
人頓時乞求。
  左海瑞冷道:「北方弟兄無銀,南方弟子豈能發銀,全數給我收回來!」
  此語方出,又自引起嘩然,領得銀子著急抓口袋,不肯交出,北方弟兄更想迫其交出,
情勢變得詭異。
  風及時看不過去,說道:「弟兄何必相殘,年輕聖爺早計劃妥,每人每月皆能領到銀,
且安插落戶,照樣有工作,漕運沒了,還有海運,哪有背棄你們?』全是有心人挑撥罷了,
千萬別上當……」
  話未說完,左海瑞怒掌再擊來,登將風及時打得口吐血絲,悶呃跌退,甚是狼狽,左海
瑞厲道:「帶走,妖言惑眾,罪該萬死!」手下已將風及時押走。
  然北方弟子卻疑惑每月三兩銀,如此好條件到底是真是假?有人偷偷問南方弟子,皆是
真的領到手,有的還被安插到錢莊,生計更快知,羨煞北方弟子。終有人道:「我們也要發
銀,且安插落戶。」一人說,多人喊,終已起哄。
  萬青雪暗付,有此條件安頓倒也過得去,若是真實,此趟反得似沒道理,已想查證。
  然左海瑞怎肯承認此諾言?且為否定而反對,喝道:「你們被騙都不知?庫金早已虧
空,哪來銀子發放,這些全是左仲儀詭計,略施小惠,你們全把他當神了?漕運弟兄要脫
困,只有打倒漕幫,搶回生意,那才是長久之計!」
  北方弟兄聞言終覺得收回漕運始為最終解決之道,畢竟庫金已空,拿什麼發銀?登又哄
言支持左海瑞,直喊著打倒漕幫,搶回漕運。
  萬青雪暗付也對,庫金已空,根本無銀可發,弟兄喝西北風麼?當機立斷,道:「咱們
搶回漕運,弟兄們,合力一博,勝敗全在此舉!」
  北方弟兄情緒已被激起,直喝打倒漕幫,收回漕運,一群群已跳上漕船,大戰在即。
  左海瑞連連吃驚,亦想有所表現,登時引隊在前,一路殺往漕幫地盤。
  萬青雪當然不落人後,喝得威風八面。
  聖幫漕船漸行逼近,殺氣騰騰。
  漕幫豈是省油之燈,登時掠陣以對,幸引運者是幫主潘如虎,及兩名小祖,黃象和劉玉
誠,兩者較為理性,否則早已開戰。至於激進派石士寶和朱小全卻失蹤未現身,該另有任務
去了。
  潘如虎總覺情勢有異,強力要求弟子自制,莫要引起暴亂,否則一開戰,死傷不說,漕
運被接管,弟兄生計堪慮。大部皆能接受,唯小部分激進派則叫器不斷,潘如虎只好把他們
排在最後方,免惹事端。
  雙方各調集百餘艘漕船,於河中對峙。潘如虎故意選得中央有處沙丘,將雙方隔開十餘
丈,免擦槍走火。
  左海瑞大罕在境,姿態甚高,喝道:「漕幫欺人太甚,敢迫我交出漕運,斷我後路,今
兒就是來討個公道,把骯權吐出來,雙方好說話,否則休怪我聖幫動武了!」
  萬青雪喝道:「漕運一斷,弟兄生計何顧?漕幫一向以仁義、濟弱扶傾自居;如此做,
有失道義!」
  潘如虎道:「諸位可能誤會了,是聖爺自動放棄漕運,他想經營海運,雖是短痛,卻是
長期利多,他且留了百艘船做為補給,我也同意,甚至收購貴幫漕船,也出高價,我也聽他
說已安排貴幫弟兄後路,一切皆甚融洽順利,怎會落得如此局面?」
  劉玉誠道:「看是有人煽動,別上當,否則親者痛,仇者快,不妥不妥!」
  黃象道:「瑞爺臉現烏雲乃不祥之兆,自個得小心為是。」原想說有血光之為,然總覺
太嚴重,故改了口。」
  左海瑞仍受不了,斥道:「本爺的命還要你算?一句話,不還來漕遠航權,立即開
戰!」弟兄鼓噪不斷。
  萬育雪道:「只留百艘仍不夠,得全數恢復才行。
  潘如虎道:「貴幫聖爺已做安排,何不等他回來時再做洽商。」
  左海瑞斥道:「我就是新的聖爺,那個龜孫一輩子也回不來,還談什麼?」
  潘如虎道:「從未聽過聖幫用逼官奪權,奉勸各位弟兄先等左仲儀幫主回來再做定奪,
五千弟了每人每月三兩銀,連漕運弟兄都流口水,竟然不要?不知諸位在想什麼?」
  聖幫弟子喝道:「那是騙局,庫金見空,根本發不出來。」
  潘如虎道:「會麼?儀爺能耐,連億嘉票號都被收買,怎調不出這些銀子?別被煽惑
了,多想想,腦筋清楚的想,頂多等個幾天,為何不等?」
  左海瑞怎肯讓對方口口聲聲仍稱左仲儀聖爺,壓根不承認自己地位,且暗中批評自己是
煽惑者,不禁怒氣大熾,厲道:「你可是不認我,別怪我下手無情,弟兄上!」猛地欺前,
即已動手。  
  潘如虎見狀,掠身而起,攔入於沙丘,冷道:「你一回來即搞得杭州烏煙瘴氣,我為何
要承認你是聖爺?」決心抗衡於他,一手龍蛇掌耍得刁鑽無比。他武功源自烈九蛟,原以蛟
鞭為兵刃,然練得熟穩後,已化鞭為掌,雙手咻咻閃動,已達出神入化地步。
  左海瑞雖是怒極而發,然他終年養尊處優,功夫練了一定層次後,並未再尋求突破,一
式搏浪掌法始終未若左仲儀尋求變化,已達破浪或斷浪虛無之界,其招式劈來雖猛,卻難敵
龍蛇掌變化莫測,硬被擋了下來,迫得他雙手生疼,悶苦於心,暗詫道:「這傢伙武功何時
精進至此?」豈肯落敗象,大吼一聲好功夫,復又連避數掌,並喝道:「萬舵主快殺了這群
敗類!」
  萬青雪見已臨地此地步,不戰又能如何,終喝令手下進攻,自己則撲向象和劉玉誠,一
路「冰是無極拳」既猛且烈,打得呼呼生冷,氣勢不凡,他原是二代元老,跟過者聖爺打天
下,武功底子高過左海瑞,施展開來倒讓黃象、劉玉誠不敢輕視,全勁以對。
  然以二敵一,兩人總佔便宜,尤其黃象對易經研究甚深,瞧其拳路和易像有關,倒也邊
斗邊窺,喃喃說道:「前輩這次是拳原是天罡吧?您是覺得自己名字有個「雪」字,總覺武
功該冷些,故才刻意混入「冰功」,讓招式多幾式變幻,至於「無極」又是易象之首,當是
由九宮變八封反四象再化兩儀進而變太極,始反璞歸真為無極,練得毫無破綻,厲害!」
  萬青雪怎知對方研究易理如此之深,自己練功手法竟被瞧個清楚,實不是滋味,喝道:
「打鬥即打鬥,說那麼多作啥!」招式一變,無極幻化,變成棍棒般拳拳敲下,迫得黃象險
象環生,他且又說道:「此棍應是八卦骨,可劈六十四道吧?」
  萬青雪喝道:「六百四十道也行!」暴拳打來,黃象終栽地面,唉呢疼叫。
  劉玉誠見狀吟了一詩:「秋風落葉斷馬蹄,冰雪飛月掛牛角!」將軍掌掛若牛角,登把
萬青雪逼開,救得黃象脫困。
  雙方陷入膠戰,一時難分勝負。
  然兩幫漕船卻漸逼漸近,有入已砸石射刀攻擊對方,眼看一場血戰即將展開,實非潘如
虎所能預見,然現在縱使下令撤軍,恐也不易煞住漕船,情非得已,終下令:「用火攻,倒
油入水,阻斷通路!」
  漕幫弟子得令,抓來油桶倒入水中,再引燃火勢,轟地一響,一條火龍穿天,迫得聖幫
弟子煞船暫阻,無法越火池一步,嗅怒中,又是石塊木頭飛砸不斷。
  左海瑞拼紅了眼,怒喝道:「只會玩此卑鄙手段麼?」兩掌劈去,又喝手下:「強行通
過,損失一艘又何妨!」然喊得老半天,無人敢闖。怒極下,放棄糾纏潘如虎,身形一掠,
撲向船頭,雙掌開攻,打得水花四濺,終劈出五丈寬缺口,自行當先闖關。
  聖幫弟子一陣吆喝,調船欲沖缺口。
  情勢又見緊張,且見雙方互有唉叫傳來,恐已受傷。
  潘如虎暗歎,看來當真得速戰速決,先擊退左海瑞再說。
  待要掠去之際,忽聞南方一陣轟聲,震耳欲聾,嚇得雙方怔楞當場,心神未定之際,又
是一陣轟雷貫耳,左例百丈處衝起水注足有十餘丈高,有的且濺及人群,嚇得泰半弟兄撲倒
艙面,以為天崩地裂,大難臨頭。
  潘如虎巧心,乍見水注,知官船已至,且炮轟附近以止戰,暗道來的甚巧,趕忙喝令手
下快退,漕幫弟子終調船退去二十丈。
  左海瑞亦發現官船已至,知再戰下去,恐得全數坐牢,不得不下令撤退,聖幫弟子悴然
而退。
  萬青雪不知該喜該悲,喜者終不必傷亡,悲者當真搶不回漕運經營權?怔楞中,黃像一
掌撥退他,續道:「前輩應多多問及年輕聖爺,他當真是天才,光是整朱亮功一役,即賺進
近千萬銀,怎會發不出銀子?那必是他另有計策,知否?」
  萬青雪冷道:「不知。」然心頭卻有了疑惑——連敵人都如此恭維,忒也不易。
  劉玉誠道:「左仲儀是個君子,他讓出漕運,是為了漕幫,還有跑單幫小船戶,其心仁
慈,你怎不等幾天,親自和他談談,定有瞭解。」
  萬青雪冷道:「聖幫事,不必你們管!」
  黃象笑道:「怎敢管,只是官船來了,咱得裝出化武操兵、友善狀態,否則兩幫鬥毆,
定吃官司,若落個叛軍罪名,當真到邊疆充軍了。」
  萬青雪自知規矩,故作幾聲乾笑,冷道:「遲早還要分高下!」掠身而退,守在船頭,
要受傷的弟兄藏於後頭,莫讓官方發現。
  左海瑞冷道:「今日算你們走運,下內恐沒那麼運氣了!」不想多談,下令操練,弟兄
故作划船疊物,井然有序,哪像在戰鬥。
  原是江湖規矩,在城區,只要大批人馬械鬥時,若官方現身,在無法脫身下,只好裝做
互相操兵以避麻煩。當然此得在傷亡甚少前題下,否則仍需拚命逃離,只留屍體,落個死無
對證情況。
  官船已慚漸逼近,雖只十數艘,卻載滿火槍兵,且岸上亦集結千人以上,畢竟兩大幫派
火拚,不派大軍鎮壓,恐難奏效。
  親自引隊乃直隸總督李衛,他早從出仲儀口中得知漕幫兩幫可能火拚,故隨時注意變
化,今日果然見及氣氛不對,登往河督顯瓊處調遣大軍以備不時之需,誰知剛出來即發現雙
方幹上了,迫之不及下,先開炮阻止,終也奏效。
  李衛暗道河督顯綜未至,他乃有名顧鐵頭,且是旗人,行事剛正不阿,見及火龍濤天,
早就先轟死一群人再說,哪顧得讓戰亂擴大,幸自己顧及左仲儀所言,聖幫弟子只是一時受
益,因此而賠命,甚是不值。自己一向亦是疼惜忠貞之士,故騙得顧瓊待在府中,看管可能
更大變動,小小漕運交予自己處理即可,顯綜竟然答應,倒省了不少功夫。
  官船逼近二十丈處方停止,雙方首腦皆拱手拜禮。縱左海瑞目露不飛,仍說是例行操
練,燕非戰事。
  潘如虎則笑道:「操練過火,雖有些爭執,但並不礙事。
  漕、聖雙幫弟兄互作善意狀,但動作總僵硬。
  李衛冷道:「操兵麼?大老遠趕至此操兵?還點了火龍?想造反麼?還有萬青雪,你原
在北運河,怎回到南方操兵?看是回來造反吧!」
  萬青雪乾聲道:「聖幫已撤去北運河業務,故返回南方,如此而已。」
  李衛冷道:「最好是如此,否則麻煩大了,別以為官方皆是後知後覺,左海瑞你不是退
出聖幫,怎又回來操兵?想造反麼?」
  左海瑞道:「原聖爺已失蹤,我回來接位。」
  李衛冷道:「看是奪權吧!」
  左海瑞冷哼,不想回話,官方走狗,只會狐假虎威,不屑與他交談。
  李衛冷道:「為我全不知,你煽動北方漕運弟子想奪權,一路廝殺至杭州,左仲儀根本
不理你,照樣辦公事去,你為表現威權,故意斗向漕幫,其一切都在遂行私慾。當然,這是
聖幫之事,如何斗如何爭,我管不著,然在我地盤上放火殺人,集眾鬥毆,那分明就是向我
挑戰。話說在前頭,下次再發生此狀況,一律抓起來審罪,且撤消漕運之權。別考驗我的耐
性!」
  左海瑞冷哼,仍不想回話。
  潘如虎拜禮笑道:「一切誤會,下次絕不再發生,總督請放心,我將禁止漕船放火油,
免生意外。」
  李衛道:「這還差不多,生意不好好做,專惹事,乾脆上山頭當盜匪,不也天天打得過
癮?」
  潘如虎道:「我等一向安份守己,數年來不也相安無事,總督莫要誤解。」
  李衛冷道:「以前數年是沒事,我一來個月即搞兩把事,還想收拾寶親王,不知你們腦
袋在想什麼?」
  潘如虎道:「一切誤會,總督網開一面,再給一次機會如何?」
  李衛冷道:「網是開了,可別自以為有剪刀可以剪破,大家都得遵守遊戲規則,否則我
也混不下去,話已講明,諸位看著辦,還是那句話,別考驗我的耐性!」擺擺手:「一時辰
之內,給我撤光!」這才指揮官船調頭而去。
  雙幫眾徒恭送官船離去百丈後,左海瑞冷道:「不交出漕運權,永遠沒完沒了!」亦下
令撤軍,聖幫弟子走的甚不甘心。
  漕幫弟子不畏恐嚇,總有人說道要戰即戰,誰伯誰?
  潘如虎忙消音:「不准再挑起抗爭,一切待左仲儀現身再作處理。」  
  有人說道:「要是他們不顧規矩殺過來,難道要等死?」
  潘如虎道:「官方正熱眼上,他不敢,若真有此事,也該回報我!」
  黃象道:「弟兄應知,那是左海瑞奪權,待他下台,一切自可平安,且我算準他不久即
會下台,吃癟日子不會太久。」
  漕幫弟子對其相術多少信任,終忍下來。
  潘如虎歎息道:「希望紛爭早日過去,否則已近秋季;生意再做也沒幾月旺季了。」
  旺季撈不到,淡季准變成疲幫,弟兄日子可苦了,遂又催促弟兄盡快趕工,一切紛爭始
暫告落幕。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25:45

第二十一章 伏 刺
  法醒大師和理親王弘皙於運河南岸附近高樓瞧得兩幫互鬥。
  高樓原是觀月酒樓,兩人包下最高層,居高臨下觀戰,視野頗佳,且可暢飲美酒,妙
哉。
  弘哲笑道:「斗的爽快,可惜末真正打起來,下次得找機會把李衛調開,這碼戲上演的
才夠精彩。」
  法醒笑道:」另一齣戲更精彩。」
  弘皙不解:「何戲碼?」
  法醒終露邪意:「可見著漕幫缺了兩個激進份子?」
  弘皙道:「石士寶和朱小全?」」
  法醒道:「正是。」
  弘皙道:「他倆好戰,不能參與,怎夠精彩?」
  法醒道:「好戰份子怎會脫離戰場,他們溜到另一地方胡搞去了。」
  弘皙道:「哪裡?」
  法醒道:「北京。」
  弘皙道:「北京?北京有何好戲?鄂龍?還是北京幫?」
  法醒道:「都不是,他們做的是反清復明最終目標。」
  弘皙詫道:「他們要行刺皇阿瑪?」
  法醒額首而笑:「小聲些,隔牆有耳。」
  弘皙雖壓低嗓子,卻全身繃緊:「他們要行刺皇阿瑪,我們卻在這裡?得快快回去護
駕。」
  法醒道:「那樣豈非前功盡棄。」
  弘皙道:「怎講?」
  法醒道:「一切都在我安排掌握之中。」
  弘皙更詫:「你安排行刺皇阿瑪?」
  法醒笑道:「你不是嫌他太長命?且時好時瘋,又不傳位予你,那何不早日將他料
了。」
  弘皙乾聲道:「想雖如此想,但做又是另回事…」
  法醒道:「無毒不丈夫,反正行刺雍正也非首次,且我們只是避開,嚴格說來跟咱完全
無關。」
  弘哲低聲道:「說說看,到底計劃是啥?」
  法醒道:「那個黑賊盜走你的秘詔,恐也同時盜走乾清官秘詔,引來粘桿處追殺,連李
衛亦樣自出馬,京城勢力頓減一半,我突有念頭上身,何不將計就計,將李衛、冷斷天、弘
晝、弘歷等人絆在江南,讓京城更空虛,然後煽動反亂份子去收拾雍正,憑呂四娘、甘鳳
池、朱小全、石士寶等人,實力亦算堅強,這一行刺,準能成功。」
  弘皙恍然,欣喜道:「好計,那老不死早就該亡!」然興奮中後有疑惑:「可是文覺國
師仍坐鎮大內,他們能成功麼?」
  法醒道:「猛虎難抵猴群,他們這次必傾巢而出,實力超強,準能奏效。」
  弘皙帶點怔仲不安,又帶點興奮:「希望能成功,否則實在難熬……」頓覺不妥:「既
然行刺,咱還在此,若皇阿瑪當真死去,帝位豈非被人搶走?咱得快快回去。」
  法醒笑道:「不急,太早回去,落個陰謀纏身,且不出手相助又不行,至於現在,時機
倒是差不多,處處跟著朱小全等人屁股走,准最恰當,放心,一切在我掌握之中,只要你秘
詔在手,一切自無問題。」
  弘皙摸摸胸口:「我隨身攜帶,隨時可走。」
  法醒領首:「好極。待咱另作安排後,再往北京出發。」
  弘皙道:「尚要安排何事?」
  法醒道:「纏住弘歷,只要他不能回京,一切搞定!」
  弘皙興奮異常,拜禮道:「多謝師父鼎力相助,事成之後,國師必由你來執掌。」
  法醒笑道:「屆時再說,目前你仍得不動聲色,保持常態,然後慢慢移返北京,至於弘
歷,派得手下先是阻攔,後則全力狙殺,讓他回不了京城。」
  弘皙當然唯法醒馬首是瞻,一切讓其處理調度,自己落個輕鬆,皇帝夢一圍圈套在頭
上,無比舒爽。
  弘歷、左仲儀怎知法醒有此計劃,仍悠哉前往上海造船廠。
  一路上弘歷大獻慇勤,弄得青逸飛好生困窘,然青逸飛亦想及對策,只要弘歷賞茶賜
酒,亦或談論風花雪月之時,必定拉著左仲儀一併享用,縱其有意避開,青逸飛則裝頭疼
肚,反正在船上,左仲儀能躲到哪?在得知帳房頭疼,總得過來瞧瞧,終把他給絆住。左仲
儀不得不暗付對方不解風情,青逸飛哼哼幸災,倒也報得小小冤仇。
  弘歷縱覺不能盡興,然能照顧美女,亦是樂事,他樂此不疲。
  然次日一早,已抵上海,弘歷只好收斂奔放感情,得分點心在考察上,青遞飛方重負稍
減。
  造船廠一向臨海,故船支可直接抵達,行及黃浦江口時,終見寶興船廠竟然佔地十數
頃,一次同時可興造十餘艘大小船支,規模龐大。
  弘歷目光一亮:「好個造船廠,竟然比官方大一倍,左爺生意實是了得。」
  左仲儀道:「官方若重視,民間豈比得過。」
  弘歷笑道:「那也得有技術才行。」
  左仲儀道:「其實大同小異,咱下去瞧瞧吧!」
  眾人遂下船,廠長知聖爺到來,親自迎接,眾人得以清楚參觀。弘歷瞧得眼花撩亂,光
是一艘巨船即得動上數百名員工,偌大船廠,少說亦有數千人之多,其中又分木工、鐵工、
技工、飾工等十數部門,各種作業範圍,有條不紊。
  青逸飛瞧得暗歎不已,自己一直待在錢莊銀樓,原以為大商場即是數間店舖連在一起,
然怎知另有數百間甚至數千間寬廣店舖之工廠?那種龐大,宛若置身巨海中,一股接近偉大
崇拜之心油然而生。
  小德子亦逛得頭昏眼花,詫喜說道:「實進入深山叢林,這峰一過又來一峰,此崖越過
另有一崖,大大小木穿滿林!」
  左仲儀道:「閩廣船廠更大,恐得逛上大半天。」
  小德子詫道:「那麼大?難怪你想發展海運,原是有備而來!」
  弘歷笑道:「經營如此巨廠,得有真本事方行。」瞧著種種規格樣船,已抵一平底船,
不解道:「船底為何有平尖底之分?」
  左仲儀道:「這艘是江南海船,亦稱沙船,由於江海接通,水底多沙,故吃水不能太
深,且以平底為宜,其可行可泊,縱稍有擱淺亦無礙,甚便於近海洋行駛。」
  弘歷道:「沙船又比漕船大了。」
  左仲儀道:「當然大,漕運於沙嚴重,怎能行大船,沙船一趟三干五百石,足雙漕船多
數倍,利潤自來。」
  弘歷有了概念,遂又前往一艘似臉盆形狀怪船,道:「這船又何名稱?總不會稱大險盆
吧?」
  左仲儀道:「叫三不像,不像船、不像盆、不像舶板,浙海管它叫蛋船,亦能過沙,反
正各頭皆可停泊,甚是言論」
  弘歷笑道:「名堂真是不少。」隨又行往最巨一艘,足有數層樓高,道:「這鐵定是海
中巨艦了?」
  左仲儀道:「正是,其是尖圓底,得下龍骨,以前三段大木撐之,細則如腿,粗則如
腰,甚至多人合抱,近年技術改良,有的部位可用鐵桿代之,省了不少麻煩,此船專走遠
洋,故洋商亦有訂購。」
  弘歷道:「用之於水師如何?」
  左仲儀笑道:「當然行,但恐得官方自行設廠,寶興訂單已至明年秋,恐不易出貨。」
  弘歷道:「生意那麼好?」
  左仲儀笑道:「主要是技術尚可,穩固耐用、交貨準時換得的信用。」
  弘歷笑道:「看得出來。」
  左仲儀復帶領參觀桅桿處、制槳處、風帆處……,總讓弘歷、青逸飛、小德子讚歎不
已,地聖幫商業體系由衷欽佩。
  弘歷感觸甚深:「國家若能以此有系統經營,何思百姓吃不飽?我看一個個都得變成小
富翁!」
  小德子道:「看來奴才得改行了。」
  弘歷笑道:「那就留在此吧,和左爺學點技術。」
  小德子登時搖頭乾笑:「說著玩的,奴才天生就喜當奴才,伺候爺身邊,是奴才一生最
大榮幸。」
  弘歷笑斥:「真是奴才!」
  小德子滿心歡喜受之。
  左仲儀不禁想及忠心耿耿之丁幻,幸好總覺他奴性少些。
  青逸飛亦暗自爽斥一聲奴才,但覺這類人亦有可愛一面。
  參觀過後,弘歷心中有譜,今日不發展海運,明日將被淘汰,暗自決定回到京城後,總
得向皇阿瑪建議,任左仲儀為特使,專門督導船運發展為是。
  左仲儀此趟除了參觀船廠,且另有任務,故在觀畢後,已帶往附近名為「珍品樓」之酒
店,準備招待弘歷用餐,再則前往蘇州找那連日珍算帳,以期反攻杭州。收拾左海瑞,平復
此亂。
  待至珍品樓臨海廂房,邊賞海景邊品佳看、醇酒,另有美女作陪,實是人生一大樂事。
  冷斷天依樣守在樓下,暗中保護寶親王,以防不測。
  左仲儀當然隨時小心翼翼護守,然在用餐過半之際,忽進來一二十上下綁著雙辮少女,
她乃丫環之類專門伺候酒客之打扮,手提一罐陳年玉冰燒,笑道:「給爺點的酒送來啦!」
  左仲儀道:「有再點酒麼?」瞧向青逸飛:「誰還想喝?」又瞧向弘歷。
  青逸飛道:「我沒點。」
  弘歷笑道:「我也沒點。」
  那女子笑道:「是麼?那可能走錯房了,抱歉!」想退去。
  弘歷瞧其失望表情,一時不忍,道:「什麼酒,送來我瞧瞧。」
  女子欣喜道:「是花彫,爺定喜歡!」快步奔來,且將酒罐前送,「它可是本店員有名
酒種喔!」又自欺前笑的更甜,然表情已異。
  左仲儀頓覺異樣,道:「花彫怎是用此圖罐?應是橢長形,拿錯吧?我來瞧瞧。」伸手
欲接酒罐。
  那女子笑聲依舊:「不會吧,它確是花彫無誤,您瞧便是。」將酒罐一送,猝地右手一
翻,閃出晶亮匕首,直往弘歷撲刺。
  此舉嚇壞眾人。
  左仲儀猛地迫掌擊酒罐,砸中那女子左腰,使她偏身;毒匕失準頭,然仍落於弘歷左
肩,小德子嚇壞欲撲卻來不及,青逸飛急推開弘歷,唉呀一聲,右臂挨得一刀。
  左仲儀乍急,厲喝:「敢傷人麼!」哪顧得對方是女子,照樣欺前,斷浪怒掌猛擊,打
得女子悶吐鮮血,倒地不起。
  小德子撲人不著,面對窗口,復見數名黑衣蒙面刺客撲來,駭聲大叫:「窗口還有
人……」拚命撲去,仍晚半尺。
  左仲儀再怒:「真是無孔不入!」殺機已起,赫見其撲若虎,動似狂龍,雙掌搗來無極
霸勁,哪管四人齊攻,他已相準較前兩人胸口,往其胸脯打去,其速之快,掌勁之猛,已是
天下鮮有敵手,情急拚命,殺手根本擋之不了,硬殺劈得口吐暴血,往側後方另兩位同伴砸
去,砰地又是兩響,四人撞成兩堆,盡往水中砸去。
  冷斷天等人已知巨變,兵分二路,一往水域追去,一往廂房護來。冷斷天最是嗔恨敗
類,方衝進門,見及弘歷無恙,寬慰不少,喝道:「護持王爺!」兩人搶至弘歷身旁,連青
逸飛亦被逼退。冷斷天更惡那女子,管她是傷是死,照樣刺她數刀以取性命。
  左仲儀見及弘歷沒事,急往青逸飛奔去:「傷的如何?」見其手臂滲血,疼心不已,已
撕開袖子,且拿出金創藥,替她敷去。
  青逸飛疼在肉裡,甜在心裡,直道:「沒關係,只是皮肉傷……」想耍手臂表示無礙。
  左仲儀道:「別亂動,得札了它。」想撕下衣角,青逸飛則拿出白絹巾,含情送去,左
仲儀接過手,知拭藝品般小心翼翼包札。
  弘歷原想大事感謝青逸飛拚命相救之情,然突見左仲儀深情裹傷,及青逸飛款款相待,
連那肌膚亦大方讓其摸去,遞出絲巾更是含情脈脈,至此他方知美女心有所屬,難怪縱使熱
情相待,總少了某種感覺,屢屢邀她並肩同游,她總是行前落後,顧左右而言它,原以為是
少女窘情所致,豈知全是誤會了。
  佳人既有所屬,心情頓時酸楚落寞,一夜美夢盡被淋熄,暗歎不已。
  小德子發現不對,急道:「爺您得快躲,刺客似未全部伏誅!」拉著弘歷閃至內角,始
讓弘歷清醒,不敢再墜傷情,勉強提勁說道:「我沒事。」
  左仲儀原以為刺客再犯,備掌欲擊,但聞沒事,終稍放心,道:「實是遍處皆險,讓寶
爺受驚了。」說話間,左手始終抓著青逸飛左臂不放,原是包札末妥,怎可棄手?見弘歷沒
事,始收回右手打花結。
  弘歷瞧得更心酸,仍裝鎮定,急道:「青姑娘傷著了?」
  青逸飛笑道:「還好,不礙事。」
  弘歷歉聲道:「那就好,實是過意不去……」要是往昔,必定欺前疼傷,然事已至此,
只有退讓了。
  青逸飛直道沒關係,弘歷只能歉笑以對。
  冷斷天觀察情勢後說道:「危機似已四伏,寶爺應跟屬下回杭州,免生意外。」
  弘歷已失美女,心情低落,遂同意回去,連準備去海寧探身世一事也免了。
  冷斷天拜別左仲儀,道:「船廠已參觀完畢,寶爺將返,左爺是否同行?」
  左仲儀道:「你們先行一步,我另有事務待處理。」
  冷斷天額首後已指示護著弘歷離去。
  弘歷縱使心酸,仍擠出笑容:「青姑娘,多謝一日夜招待,來日再還!至於左爺,咱杭
州再見!」小德子亦拜禮謝。
  左仲儀、青逸飛含笑送至門口,弘歷等人始匆匆離去。
  青逸飛心神為之舒爽:「好啦,終於解脫了!」瞪向男人,喝道:「你好壞,竟敢想把
我送給別人。」
  左仲儀道:「哪有,只是招待友人而已。」
  青逸飛喝道:「啥話,我又不是交際花!」
  左仲儀道:「想哪去?你若是我妻,客人上門,不去招待麼?」
  青逸飛一楞,斥道:「那也不能逼著我並作堆!」
  左仲儀道:「有麼?陪他也是應該,是你心結有問題。」
  青逸飛斥道:「你才有問題,明知他在追求我,還免費贈送?看我如何修理你!」
  左仲儀歎息:「同情一下又如何?沒看他走得傷心,必定難過得要死。」
  青逸飛斥道:「愛情豈能施捨?現在不了結,難道要等他深陷無法自拔再了結?越想越
氣,嘎聲大喝:「可惡!枉我跟你東征西討,吃足苦頭!」出掌即想教訓。
  左仲儀唉呀—聲拔腿即逃,躲得一掌後黠皮之心已起,道:「你剛才說什麼……「竟敢
把我送給別人」?那你就是我的人了?」
  青逸飛暗詫說溜了嘴,惱羞成怒:「誰是你的人,給我回來!」追殺更猛。
  左仲儀直往岸邊逃去,捉弄笑聲不斷,待奔及兩里,已被揍得三數拳,青逸飛總算氣
消,追著只是好玩,感情交融不斷,甜蜜上心頭。
  濃情中,青逸飛忽見一艘豪華巨船,船首插著風向球,正隨風旋轉,雖不起眼,她卻驚
詫:「是劉吞金的船?」
  左仲儀這才留意,見得船頭雕有潛龍,正是當年劉吞金特別訂製,道:「不錯,潛龍
號,是他的船。」
  青逸飛喜道:「劉吞金在此,那她女兒光霞定也在附近了,咱去找她!」
  左仲儀歎道:「如何能找,找到又能如何?」
  青逸飛道:「向她說清楚啊!」
  左仲儀道:「能說什麼?」
  青逸飛一楞,這才想及能跟劉光霞談的只是婚約,否則一切總是假,自己決定跟著他,
難道還要容下劉光霞?縱使頗為同情她遭遇,然想及共事一夫,已然猶豫。
  左仲儀道:「走吧,連劉吞金也不必談,他早已和左海瑞串通,談也是白談。」垂頭喪
氣走人。
  青逸飛追上,道:「劉吞金是恨你,才會做出此舉,誤會解開,自然沒事。」
  左仲儀道:「解得開麼?」
  青逸飛道:「劉光霞也夠可憐,我可以考慮……」掙扎中似乎同情戰勝感情,然想開
口,又覺感情應是獨享,仍未克服心靈障礙,到嘴的話又縮了回來。
  左仲儀還是不想提,道:「走吧!以後有機會再說,悶在這裡難辦正事。」
  青逸飛掙扎未斷之下,只好跟去,滿腦子仍是劉光霞可憐身影。
  兩人選了路子,直往蘇州城奔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26:30

第二十二章 反 搗
  數十里,末至傍晚已至。  
  待探及寶祥錢莊蘇州分舵,位於北街最繁華地區,生意依然門庭若市,瞧不出任何反叛
鬥爭緊張情勢。
  青逸飛道:「難道聖幫弟子都投靠左海瑞了?」
  左仲儀道:「未必,但聖幫是商事體,不若江湖幫派,只要聖爺換人,他們必追隨,至
於目前此種狀況,他們只有靜觀其變,如此將讓聖幫因掌門轉移之損失降至最低。」
  青逸飛道:「難怪聖幫歷久不衰。」
  左仲儀道:「至於護幫弟子,大概皆跟著左海瑞下杭州,故顯得安定,也有可能是舵主
封養廉被囚,連日珍已掌握一切,該除的是他。」
  青逸飛道:「現在去算帳?」
  左仲儀道:「不!入夜再說,否則引起恐慌,甚不妥。」
  青逸飛隨他安排,道:「聽你說連日珍是左海瑞妻子小叔,他因此倒戈,那他妻子是否
涉嫌?」  
  左仲儀道:「不清楚,不過那已不重要,男人之爭,一向不喜牽涉女人,尤其是老弱婦
孺。」
  青逸飛原想斥他輕視女人,然聽其後句乃同情女者,終忍下來,道:「當左海瑞妻子必
定很可憐。」
  左仲儀歎道:「又能如何?全是男人拖累了。走吧,先找地方休息。」終在附近祥寶客
棧住下。
  左仲儀閉目養神,青逸飛則覺身上汗臭不舒服,偷偷躲在隔房淨身洗澡,縱有門窗隔
開,然想及其薄如紙,萬一被推開或掉落,豈非走光?故總帶著窘澀冒險心情眾之。及至洗
畢,未見男人動作,忒也失望,暗道千聲掃興,走出來瞪眼道:「換你洗啦!」逕自取水去
了。
  左仲儀一楞,難道忘了提水引她不快?登時乾笑:「我來提,我來提!」搶著木桶取水
去了。
  青逸飛呵呵笑起,暗罵一聲呆頭鵝,但覺春情上心,體態發熱,多麼希望愛滋潤,但看
來今夜仍守空閨了。
  左仲儀家教甚嚴,縱使曾遊戲風塵,然那只是放逐時段,在正式接掌聖爺後,又怎敢亂
來,故對感情反倒內斂許多。
  待他取水回來,始發現木桶另有溫水,詫道:「你早提了?」
  青逸飛瞄眼:「怎麼,不敢用?難道要我幫你洗澡?」
  左仲儀頓窘:「不必了,我自己來,」趕忙把門帶上,始敢寬衣解帶。  
  青逸飛東張西望,暗道:「這麼神秘?鎖的密不透光。」想捉弄,又覺不敢,只好放
棄,自行向店家點得晚膳,待左仲儀洗畢出來,晚膳已送來,兩入含情帶笑,共進佳餚,事
後瞧瞧天色已晚,始再往寶祥錢莊行去。
  連日珍未認出左仲儀,見其穿著且美女作伴,應是公子哥兒,數目總是不少,隨即拱手
相迎,笑道:「公子貴姓,在地人麼?不知貴寶號經營何行業?」
  左仲儀道:「跑船的。」
  連日珍笑道:「准,跑船正是熱門行業,定賺了不少,要寶祥替你辦理存款或匯兌業務
麼?」
  左仲儀道:「是想,但有人介紹封養廉,他人呢?」四處張望,只見四名護莊保鏢,並
不礙事。決心先探分舵主下落再說。
  連日珍笑道:「他辭職回鄉了,業務由我接管,必服務更佳,爺大可放心。」
  左仲儀道:「怎回鄉?他是道地蘇州人!」
  連日珍暗詫錯言,然靈機一轉,笑道:「不,蘇州是他第二故鄉,他原是長安人,六歲
始到蘇州,現退休,總得回老鄉一趟。」
  青逸飛道:「可有親人在此?」
  連日珍道:「全數搬走啦,爺可要失望了。」
  左仲儀歎息:「那該如何是好……」
  連日珍笑道:「公子放心,有關銀兩匯兌,在下必能勝任,且手續優惠,寶祥已是老字
號,您該放心。」
  左仲儀道:「就是老字號,才想到要來挖角。」
  連日珍一楞:「挖角?卻不知貴寶號?」
  左仲儀道:「也是寶祥!」
  連日珍道:「怎可能,寶祥全國只此一家,且專用招牌,無人敢冒用。」
  左仲儀道:「難道你看不出,我才是寶祥真正老闆!」
  未提不知,經此一提,連日珍越瞧越覺心虛:「你是!?」
  左仲儀道:「寶祥老闆,就是這裡的主人?」
  連日珍雖驚詫,卻也未被唬住,冷笑道:「原是找碴的,把他趕出去!」手一揮,護衛
迫近。
  青逸飛冷道:「不要命麼?連老闆都認不得?」擋在前頭。
  左仲儀動作更快,猛地一探手,欲扣脖了,連日珍駭然欲閃,卻無法走脫,詫道:「你
是聖爺?」話未說完,脖子已被扣住,脹得面紅耳赤,無法回話。
  眾守衛見狀詫楞當場,不知所措,夥計亦僵若木雞,瞧著這位不速之客,幸無客戶,否
則早已嚇跑。
  左仲儀冷道:「我一生最恨叛徒,你卻偏偏當叛徒,還把封養廉弄到哪去?他若死了,
你也得賠上一條命!」
  連日珍吱吱晤晤,仍不能言。
  左仲儀丟下他,冷道:「說吧,封養廉在何處?」
  連日珍撫著咽喉喘得喘氣後,突又往後逃去,並喝道:「他根本不是聖爺,快拿下他,
聖爺是左海瑞……」守衛仍在掙扎。
  左仲儀管道:「還想逃?」掠身追去,連日珍早有防備,反手一掠,森亮匕首刺出,直
取左仲儀心窩,想一擊奏效。
  誰知左仲儀武功通玄,待他刺出之際,欺身閃斜,右手指勁一彈,鏘地一響,匕首斷成
兩截,連日珍駭極欲逃,左仲儀探手若刁蛇,登時扣住其腕脈,真勁一貫,連日珍悶疼呻
吟,已被拖回,急道:「還不出手收拾敵人麼?」
  左仲儀拿出聖爺弱碧綠九龍寶戒,套於手指上,冷道:「可認得此物?」
  過衛和夥計見物證詫,登時拜禮,直道聖爺。
  連日珍詫道:「你當真是左仲儀?」見大勢已去,不再反抗,只恨自己運氣差。
  左仲儀安撫守衛及夥計,笑道:「沒你們事,只不過有人造反而已。」眾人直應是,不
敢吭聲,左仲儀再問連日珍:「封養廉安在?」
  連日珍道:「被囚在「瑞勝堂」。」
  左仲儀道:「哪來瑞勝堂?」
  連日珍道:「是瑞爺新購的……」
  左仲儀截了他穴道,放開腕脈,道:「杭州可傳話支援銀子?」
  連日珍道:「傳來了,已撥三百萬兩應急。」深伯責備:「是瑞爺意思,我也是被逼
的……」
  左仲儀道:「現在多說無益,若封養廉完好如初,還能留你一命,否則誰也救不了
你。」
  連日珍急道:「他還活著,真的!」
  左仲儀道:「走吧!見了便知。」連日珍依言而去。
  青逸飛急道:「可是錢莊誰來掌管?」
  左仲儀挑得看來較老實之守衛,道:「你叫啥?守得住麼?」
  守衛道:「小的賈慶元,是小頭領,守得住。」
  左仲儀道:「那好,守穩了有賞,每個都有賞。」
  賈慶元道:「可是若另一個聖爺來了該如何?」
  左仲儀道:「聖爺只有一個,戴戒指這個,其他都是假的。」
  賈慶元道:「可是外面有的漕運弟子不這麼認為,爺可要小心應付。」
  左仲儀道:「他們只是受益惑,我且每月發放三兩銀,有何不好?遇上了勸勸他們回
頭。」
  賈太元及眾守衛夥計應是,腦門仍是一片空白。
  左仲儀不想耽擱,和青逸飛押著連日珍往瑞勝堂行去。
  兩人並未躲閃小巷,已引得聖幫弟子注意,在發現連日珍似被押著而行般,漕運兄弟已
覺不妙,登杏奔相走告,想營救人質。
  左仲儀仍是不理,直接押往城東瑞勝堂。
  十街之隔,轉眼即至,瑞勝堂的確富麗堂皇,霸氣已極,見之即知野心。
  左仲儀剛走近門,已見四名護衛攔來,冷道:「聖爺不在,請回吧!」原是另聘蘇州護
衛及漕運弟兄,未能認得聖爺。
  連日珍急道:「他才是真的聖爺,快開門,請夫人出來。」目前唯一可救助者,恐只有
自己侄女品潔了。
  守衛聞及另有聖爺,一時已迷惑,左仲儀顧及封養廉性命,心想爭一分是一分,不想多
作解釋,伸手彈勁,點其穴道。押人而入。
  守衛怔叫著:「有人闖進來啦!」另一守衛叫著:「是聖爺,呃年輕聖爺。」
  左仲儀、青逸飛伯護衛越聚越多,已采迅雷不及掩耳手法,直衝內廳,一路制住十數人
後,終抵風雲閣,忽見一四十上下,風華已老之中年婦人,她迎體以待:「聖爺麼?」
  左仲儀見人亦拜禮道:「嬸嬸麼?」
  那人正是左海瑞之妻連品潔,雖近中年,風華卻不在,臉面已浮現風霜皺紋,顯然未受
照顧。青逸飛但覺左海瑞待她甚刻薄。
  連品潔道:「小叔惹了何事?海瑞或勝超又惹何事?」
  連日珍急道:「我是無辜的,全是瑞爺迫我,才演變至此。」
  連品潔歎息:「他總是野心勃勃不肯安分,聖爺可饒過我小叔?」
  左仲儀不忍,道:「只要把封養廉放出來,我饒了他。」
  連品潔轉向連日珍道:「還不快放人!」
  連日珍急道:「他關在此處秘牢,你知在哪,放了就是。」
  連品潔詫道:「怎會在此?」
  左仲儀道:「秘牢何在?」
  連品潔道:「不清楚,不過東廂房後院常有異聲傳出想必是在那頭了。」
  左仲儀二話不說,掠身而去。
  連日珍見機會到來,頓時想溜。
  連品潔道:「溜到哪去?還不認錯!」
  青逸飛冷道:「聖幫弟子遍天下,你走不掉,何況左海瑞也未必罩得住。」
  連日珍掙扎中,終停步歎息:「也罷也罷!」知大勢已去,保命要緊。
  左仲儀經驗豐富,甚快找到秘牢,四名守衛把關,輕易可制伏,往裡頭行去,已見鐵柵
一位身著青袍,年約五旬,頭髮稍斑,儀態卻如高官宰相之剛毅男子,他雖受囚,卻仍挺
立,一副悠然不迫模樣,甚是鎮定。
  左仲儀乍見此人,知是封養廉,立即拜禮:「廉叔麼?」
  封養廉乃是左海瑞提拔,經商能力甚強,故坐上蘇州總分舵主,甚受重用,他曾在杭州
工作,當年左仲儀只七歲,左海寧常帶他上錢莊,故識得封養廉,在父親要求下,稱得聲廉
叔,左仲儀始終未忘記,十數年未見,仍引用此稱呼。
  封養廉乍見來人,且聽其呼喚,記憶奔捅而出,終想及靈眼高鼻的小傢伙竟然長得如此
英挺,激動道:「儀少爺麼?呢,應該叫聖爺了,好久未見,近二十年了吧?」想及往事,
兩眼盈淚,他直把左仲儀當義子,當然見子生情。
  左仲儀道:「因為剛接聖幫,太忙了,否則早該來拜見您老人家。」
  封養廉道:「能來就好,否則我可抱憾終身了……」拭去淚水,強忍莫再滲流,「長大
了,真的長大了,差點不認得啦!」
  左仲儀笑道:「遲早要認得!」甚快解去鐵鎖,放出對方,道:「養義哥好麼?還有甜
甜妹呢?」封養義為其子、封甜甜為其女;現皆長大,左仲儀頗懷念當年共同戲耍,尤其雀
斑甜甜,最喜歡拉她小辮子。
  封養廉笑道:「還好,養義也在聖幫工作,是本行,娶了妻子,還算認真,至於阿甜可
牛了,她喜歡藥材,深山險崖處處去,一年到頭不見幾回,我說聖幫藥材多的是,她就是喜
歡自己采,尤其治發藥,最是用心,結果我的發還是灰的。」
  左仲儀笑道:「大概伯禿頭吧。」當年每扯一次,甜甜妹叫一次:「別扯啦,再扯就禿
頭了。」想來叫人莞爾,「有機會該見見他們……」
  封養廉道:「改天再說,您既親自來,聖幫總也出事,得先辦。」
  左仲儀不敢耽擱太久,外頭仍有心上人,遂道:「好吧,改天再聊,咱先出去,連日珍
已被我押來,幸好您未受傷,否則他可麻煩了。」
  封養廉道:「出去看看。」
  兩人始往外奔去,直抵風雲圖。
  連日珍見得封養廉,已低下頭,不敢正視,青逸飛終也安心。
  封養廉則剛正斥責:「日珍你倒毫無原則,說反就反、置聖幫於何地步?實白養你十幾
年了。」
  連日珍低聲道:「我一時權迷心竅,方做出此事,尚祈見諒。」
  連品潔乞聲道:「廉叔你原諒他吧,他已悔改了。」
  封養廉道:「我只斥他為人不忠不義,懲罰一事,無此根限,聖爺自會處理。」
  連品潔乞憐求著,左仲儀不忍,道:「錢莊工作是保不了,畢竟他再回去,如何能服
眾?支個五百銀兩,自行去謀生創業吧!」
  此已是最輕處罰,連品潔道:「小叔還不快道謝!」
  連日珍兩眼含淚:「多謝聖爺:」差點下跪。
  左仲儀道:「不必謝了,自個好自為之,莫要再犯錯誤,否則連你後代皆會受累。」
  連日珍額首應是,不再多言。
  左仲儀隨即轉向連品潔,道:「大叔犯的事,恐較嚴重,勸得回來麼?」
  終換連品潔感傷道:「如何能勸?他要是聽話,也不會落得今日局面,做他妻子者,只
有認命了。」連保丈夫一命也不敢開口,畢竟叛幫一事,唯一死罪,如何能再逼聖爺,只有
聽天由命了。
  左仲儀歎道:「希望能挽回……,勝超呢?」
  連品潔道:「不知怎麼,和劉幫在吳汲口弄個布莊,這幾天忙得緊,也來不及問他到底
是何用意,畢竟他不是做小生意之人。」
  左仲儀當知左勝超個性,暗道:「難道和劉吞金取得啥默契,開始經商了。」
  青逸飛卻較敏感,付道:「會是跟劉光霞有關?否則劉吞金怎肯跟左海瑞合作?」越想
越有可能,得找時間查明。
  左仲儀道:「開布莊也行,就是別亂搞,聖幫每年也撥紅利,但有何不滿意,告知一
聲,難道我會置之不理麼?」
  連品潔歎息,道:「我盡量勸他,莫讓聖爺操心了。」
  左仲儀拜禮道:「您自個也保重,我身在杭州,照顧不了,一切且得靠自己外頭還有
事,我先走一步,有事可梢信予我。」
  拜禮後,引著封養廉、青逸飛退去。
  連品潔終落下淚來:「同是一屋子出生,怎有天壤之別?」
  連日珍歎道:「我終悟了一句「權迷心竅」,幸有聖爺原諒,否則這一生完了。」
  連品潔悲切道:「嫁入豪門,竟也受苦連連,我何等希望當個平凡人啊!」
  左仲儀、青逸飛、封養廉回到寶祥錢莊,卻見外頭齊聚數百北漕運弟兄,群情激憤圍在
外頭。領頭者正是漕運副總舵主袁平,年約四十上下,清瘤精悍,鬍渣子稀稀疏疏,衣著樸
舊,倒似丐幫弟子模樣,他原即苦力混上來,故最恨老闆過河拆橋,陷弟兄於不義,見人即
喝:「左仲儀你倒好,年紀輕輕也敢把漕運弟子給賣了!擒下他,交予聖爺治罪!」一馬當
先撲來,後頭數百人吆喝蜂湧而上。
  青逸飛怎知對方如此火爆,為免傷人,急道:「袁副舵主勿衝動,大家好談,實是一場
誤會……」護著青、封二人退閃。
  然漕運弟子早被洗腦,只認左海瑞為聖爺,為想立功勞,拚命搶殺,儼然要鬥匪類,毫
不客氣。任三人喊叫,始終不理。
  左仲儀暗道,不動手制住袁平是不成了,遂交代左仲儀護住封養廉,自行參戰去了。霍
地身化長虹,直射袁平,笑道:「你倒俠義,也得武功為底,且看你火候!」一式「清風拂
柳」擊掃過去,看似清風,卻含強勁,掌影飄忽不定。
  袁乎最怕對方跑了,因為方才追趕,知對方輕功了得,現既然對掌,自是良機,登將自
創「擎天掌」逼至極限,雙手筋肉條條浮現,似若鐵條,五指更若鋼爪,猛勁扣去,砰地暴
響,各自反彈落退。
  左仲儀身形一晃,立定當場,但覺對方火候了得,不愧副舵主。
  袁平則跌退兩步始穩住,手臂卻發麻,暗付自己所練擎天掌之所以稱擎天,即一手可撐
起十包大米,因而服眾,多年練來,已可將大米拋上數丈高船,尋常人挨一掌,不死也要半
條命,這嫩傢伙竟然沒事,敢情也夠格當聖爺,可惜只是叛了弟兄,仍不能饒他,登又凝掌
劈去,一式「開在裂地」劈得轟轟有聲。
  左仲儀笑道:「好招!」反手一推,砰地再響,又是硬接一掌。此次未反擊,袁平並未
跌退,但手臂仍麻,嗔喝中連擊六掌,然卻全數被化去。
  袁平終知非其對手,暗道自己是贏不了但仗總仍要打,登又喝及弟兄,一群人蜂湧而
上。
  左仲儀突地掠空,以晴蜒點水方式點若十數人頭,直往錢莊大門掠去。
  漕運弟兄撲了空,登又回頭搶攻。
  左仲儀不理,急敲門:「我是聖爺,開門!」
  裡頭守衛賈慶元這才噓喘大氣:「聖爺回來即好,嚇死我等了。」始敢開啟門扉。
  左仲儀見裡頭夥計個個臉面煞白,笑道:「放心,他們要的是我,又非錢莊,若要攻
擊,還能獲到現在?」
  果計稍安。賈慶元急道:「現在該如何處理?唉呀又攻來了!」
  左仲儀道:「把銀子抬出來,大錠切割成一二三兩銀錠,且把薄子備妥。」夥計匆匆去
辦,後頭追兵已至,左仲儀先向青逸飛、封養廉招手:「過來吧,發銀子了。」青、封二人
會意,照樣掠踩弟兄腦袋,飛奔而至。  
  青逸飛這才知封養廉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方才護著他,忒也是笑話。
  封養廉道:「可要共同退敵?」
  左仲儀道:「只有銀子能退敵,你和青帳房算得快,進去備銀吧。」
  兩人會意,快速溜入莊內。
  已見四人攻來,左仲儀勁掌一推,迫退對方。
  袁平又追近,喝道:「大家用石塊先砸倒他!」仍搶攻在前。後頭激情弟子已撿拾石
塊,準備砸人。
  左仲儀終一掌震住袁平,復又一指點其穴道,抓住身邊擋駕,笑道:「可別砸錯人了,
他可是副舵主。」眾人眼看袁平被抓,投鼠忌器下,終不敢拋砸石塊,皆氣怒沖衝要左仲儀
放人。
  左仲儀笑道:「放是要放,且領了銀子再放!」
  袁平喝道:「莫聽他鬼扯,砸死再說!」左仲儀道:「餅是好漢,只是腦筋僵了些,沒
看到我已備桌備銀,要讓諸位領酬薪麼?」
  眾人見及店內實有動作,已然猶豫,不知是真是假。
  袁平急道:「莫讓他收買了,白白幾兩銀怎能抵過漕運拱手讓人,生計斷絕?」
  眾人頓悟,嘩然又鬧,誓死抗爭到底。
  左仲儀道:「怎會幾兩銀?是每月領,領到另有工作為止!」將青逸飛所擬文案拿出來
念道:「漕運弟兄五千三百二十人,平均每人每月三兩銀,得支付一萬五仟九百六十兩,願
接受安排者,可選定喜歡及方便自己之工作,若要辭退,請領一年薪銀,外加紅利五十兩,
足留下一千人,專營百艘補給漕船,薪資加一成,安排工作以海船為首要,造船次之,兩者
加薪三成紅利一成,轉其他商行,得經訓練,檢驗過關者掌外場,未能過關者掌內勤,由於
工作較輕鬆,暫不加薪!」又揚起文案,道:「聖爺我辛辛苦苦擬這些,難道是假的?」
  群眾聞之嘩然,怎未聽過如此美好條件?
  袁平亦楞:「何時所擬?怎未傳到我等手中?銀子當真要發?」
  左仲儀道:「南方早發銀子,我也傳了消息,但被有心分子截斷,且煽惑你仍造反,事
情就是如此了,文案傳下去,好好看,好好選擇,至於銀子則排隊先領部分,因為被左海瑞
惡整,此處庫金已不多,但我保證七日內定發到諸位手上。」文案一傳,登有人搶閱,後頭
者丟下石頭、欺來爭相研究。
  青逸飛見狀,暗道好險,又拿出數分文案,交予眾人,形成數大圈圈搶著看。
  袁平亦想瞧,卻動不了。
  左仲儀解開他穴道,道:「想造反,也不急一時,給我一些時間如何?」
  袁平已覺窘困,冷道:「好,只要文案是真,算我失責,必定賠罪!」說完搶掠而去喝
道:「讓開讓開,副舵主先瞧瞧。」身份終能奏效,擠入圈圈不見。
  左仲儀笑道:「別忙著看,也得記著領銀。」
  青逸飛已坐定,喝道:「領銀啦,前面那個大頭大腦的先來!」伸手一指,權威頓生。
  那大頭大腦者一楞:「我?」
  青逸飛道:「對就是你,何名何姓,在何分舵工作,原領多少銀?」
  那大頭大腦者乾聲說道:「我叫阿明,外號大頭明,濟州分舵第十二漕班,打雜的,每
月領一兩四……沒到三兩銀
  青逸飛笑道:「有姓麼?「阿明道:「孤兒沒姓,有人管我叫無姓,後來才知道有個口
天吳,就姓吳好了,吳阿明。」
  青逸飛笑道:「喜歡就好,吳阿明月薪一兩四,紅利先發一兩六,共三兩。」登記局,
要吳阿明畫押或蓋手印,吳阿明蓋印後,終領到銀子,登時詫喜道:「我領到銀子了!」轉
向眾人喝道:「我領到銀子了!第一個領到銀子了!」當了十數年漕運弟子,今夜最風光。
  群眾聞言嘩然追問當真當真?有人已然當真而先欺過來排隊那喊「當真」者見落在後頭
也當了真,全數搶排過來,頓成一條大長龍,吆吆喝喝好不熱鬧。
  左仲儀要封養廉再開一道門,讓弟兄快領到手。封養廉照辦,卻道:「如此混亂,恐有
冒領……」
  左仲儀道:「冒領也只損失一次,皆在計算中。」
  封養廉知聖爺仁慈,遂向眾人說道:「聖爺對你們好,要知福惜福,請勿冒領或多報銀
子,若查出來,只有開除,別因小失大。」
  有人喊道:「不公平,薪水少著多領紅利,我領二兩一,豈非只能補個九分銀?」
  左中儀道:「此乃權宜之計,日後仍會結算清楚,諸位絕不吃虧,至於占便享一事,請
替苦難弟兄想想,你領二兩,總是小頭領,平日工作較輕鬆,那個吳阿明只領一兩四,恐也
得扛糧包,每天苦得很,賞他一下也是應該。」語氣轉堅:「這是聖爺決定,別說我不公
平,光漕運弟兄即五千多人,每兩銀子都是從其他弟兄掙來的,他們可不吭一聲,全力支
援,大家該知感恩,日後共同奮鬥方是。」
  此語一出,漕運弟兄一陣沉默,心頭真正感受爺之為難,以及應付公平之苦處,然其仍
仁慈先發飯銀,天底下如何去找如此老闆。終有人喊及聖爺萬歲,一聲起聲聲起,登時震徹
雲霄。
  左仲儀知終化解雙方誤會,兩眼含淚道:「是好兄弟,認真幹下去,聖爺不會虧待你
們!」
  群眾激情處,已有人下跪,直道對不起聖爺,前方跪,後方跟著跪,終全數跪泣不已。
自責先前太衝動,方才又動粗,實對聖爺不敬。
  副舵主袁平跪行而來,猛磕腦袋,淚流滿面道:「袁平愚魯,聽信小人所言,自請處
罰。」
  左中儀道:「全是誤會,不罰,大家起來吧,讓街坊鄰居瞧見,忒也不妥。」
  左仲儀道:「若真要罰,就罰你們四處通知弟兄,把真相告知,然後自行找時間禁閉一
天。」
  有人喊道:「太輕了。」
  左仲儀道:「豈會太輕,五千多人禁一天,聖幫可虧銀五百兩,足已損失漕船一艘!」
  眾人這才知員工即資產,禁多了也不妥,終接受懲罰。
  袁平叩禮後怒起,道:「袁平服了聖爺,今生今世唯您馬首是瞻。」
  左仲儀笑道:「能解誤會最好。」其他不便多說。袁平轉向眾人,道:「也別急著領銀
子,聖幫有難,當該同甘共苦,有急用才領,否則快快安排自己喜歡的工作,也好讓聖幫損
失降至最低,試想一日不生產即虧萬兩銀,我等於何忍。」
  眾弟兄聽進去了,霎時拒領者多,轉而詢問登記工作者更多,倒讓左仲儀感到意外。
  封養廉讚許道:「聖爺以德能治國,實是聖幫之福。」衷心欽佩小聖將來光芒恐勝過他
爹。
  左仲儀笑道:「利益共享是我治幫之道,銀子要暢流,鎖在金庫和石塊一樣,根本難發
揮價值。」
  封養廉道:「可是無庫金甚危險……」
  左中儀道:「沒錯,準備金夠了即可,其他要活用,若守著金山銀山,只是個守「石」
奴,不值。」
  封養廉笑道:「好個守石奴,領教了。」
  兩人取得經營默契,將是聖幫之福。
  青逸飛原以為銀子將大量釋出,誰知只有三十餘人急用,領了百餘兩而已,雖欣賞聖幫
弟子團結,卻也乏味,於是改頭換面,以登記分發工作,生意頓時上門。
  哄哄鬧鬧中,終也登記了五百餘名弟兄。
  已是二更天,伯吵及住戶,故左仲儀宣佈暫時收場,弟兄照辦,工作已有著落,走的甚
是愉悅。
  封養廉想邀兩人回府休息,然已太晚,左仲儀挽拒,封養廉也不堅持,幸客棧只在附
近,送兩人過去後,回錢莊收拾殘局,直到三更始打洋。
  封養廉雖累,卻是滿心值得。欣喜說道:「聖幫後繼有人了。」睡得甚是舒暢。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26:55

第二十三章 正 邪
  次日,封養廉起得甚早,且打理錢莊,重新開張。漕運弟子除了幾名急需用錢者前來,
提領外,大都前去通知其他仍受益惑弟兄,以期消除誤會,故錢莊運轉仍算順利。
  左仲儀和青逸飛稍後即至,問及狀況,亂事已然平息,寬慰不少。
  封養廉道:「聖爺該早日返杭州,也好處理瑞爺之事,免得聖幫受害更深。」
  左仲儀道:「是該回去處理了……」心念轉處,道:「廉叔對其他商行可清楚?」
  封養廉道:「多少涉獵但不精,當年你爹原想在蘇州另成立指揮分舵,故學了些運輸、
礦采和商事進出貨,後來郭良儒管理得不錯,始末下放蘇州。」
  左仲儀道:「有了概念即可,總管亦只是聽取各處舵主回報,加以評析,再做處理,您
經營錢莊,進出額比杭州還大,大場面也碰過,現在郭叔死了,總管缺了位,雖由柳姥姥和
這位青姑娘撐著,但終非長久之計,我想請您試著接總管一職如何?」  
  封養廉詫道:「行麼?總管地處得位,我經驗恐也不夠
  青逸飛笑道:「前輩帳冊清楚,且分得甚細,工農商故、內外帳皆行,應可承擔一
切。」  
  封養廉道:「那是死的,至於發展事業恐不行。」
  青逸飛道:「開拓方面,聖爺自會處理,咱毋需擔心。」
  左仲儀道:「大家共同研商即可;畢竟聖幫人手實不足,廉叔就來幫忙吧,試著辦,若
真的不成再作處理。」
  封養廉道:「聖爺既堅持,我只好從之。只是先從蘇州作起,待可行再移往杭州如
何?」
  左仲儀額首:「也行,那廉叔得快快規劃了。」
  封養廉道:「屬下遵命。」
  左仲儀乍喜,當下親手寫得一封渝令,要蘇州各商行日後業務先報請廉叔處理,若能解
決則即時解決,若不能解決始回報總壇。
  封養廉接過渝令,責任備加重大。
  左仲儀亦交代可試著將封養廉調回來掌錢莊,讓廉叔減輕負擔,封養廉感激應是,但仍
表示得經考驗才行。
  左仲儀信了他,在交代日後可能有億嘉票號資金匯來,可隨時支援杭州或船運,封養廉
一一記錄下來。
  再談幾句後,在時不宜拖下,左仲儀、青逸飛終告退而去。
  封養廉自知責任重大,親自前往布莊、茶莊或藥行、油行等處分送渝令及討教訣竅,由
於其一向溫雅和善,各分行掌櫃皆傾囊相授,封養廉受益匪淺,為接總管一職。信心又跨出
一步。
  左仲儀仍是選擇水路,以免中途受及漕運弟兄阻攔,縱使有信心說服對方,恐也誤了時
辰,故仍返回黃浦江口以搭原船。
  青逸飛知吳淞口即在附近,她可未忘記連品潔所言,左勝超和劉吞金合作經營布莊一
事,遂道:「咱順路到吳淞口瞧瞧,左勝超到底耍何花招?」
  左仲儀道:「有此必要麼?至少也是一門正當生意。」
  青逸飛道:「就伯他合作的是劉光霞。」
  左仲儀一楞。
  青逸飛道:「連你在危急時都會想出利用劉光霞,左勝超豈會放棄此良機,何況劉吞金
當真助了左海瑞。」
  左仲儀再楞,暗自苦笑:「若左勝超當真利用她,然只要愛她,也是名正言順。」
  青逸飛道:「左勝超豈有此度量,走吧!前去瞧瞧,至少要讓劉光霞知道你是關心她,
否則和劉吞金豈非沒完沒了。」
  左仲儀苦笑道:「好吧,自己惹了麻煩,總該負責。」
  兩人遂往吳淞口行去,及至中午,已抵地頭。原以為左勝超將開大布莊,誰知轉了幾圈
仍未尋著,青逸飛急了,左仲儀只好憑經驗打探最近有何新店開張,以及布匹進貨;終問及
江口附近巷中新開一家「霞超布莊」,青逸飛大喜:「對了,『霞超』即指劉光霞和左勝超
之尾字結合!」倒未想及左勝超早改名陳永超。
  左仲儀道:「去看看…」
  兩人遂往東小巷行去,於清幽街角中找到「霞超布莊」。
  青逸飛欣喜:「到了,咱快進去!」
  左中儀猶豫:「你去瞧瞧即可;我若去了,恐會再刺激她。」
  青逸飛想想也對,額首道:「那我先去談,若妥善你再出面。」說完快步奔去。
  左仲儀暗歎又如何能說妥,避於一角。
  青逸飛甚快行抵布莊,先往裡頭窺探,果然見得劉光霞正和一名顧客交易,瞧其談得津
津有味?恐也心甘情願為之。
  青逸飛並末立即打擾,待顧客走後,未見及左勝超之下,始敢出面步入店中,縱是來解
說,心神競然悍動難安。
  劉光霞以為顧客上門,親切笑道:「姑娘您要……」突見青逸飛,駭然嚇著:「是
你?」往日記憶一一浮現,既酸且疼帶點恨。
  青逸飛笑道:「是我,聖爺派我來找你的!」
  劉光霞猛地掩耳:「不要談他,不要來打擾我的清靜。」淚眼已盈眶。
  青逸飛見其反應激烈,受傷恐深,暗歎一聲,道:「聖爺是守諾之人,他仍關心你,至
於跟你爹的事,只是爭一口氣。」
  劉光霞又斥:「請你走開,我不要聽!」終伏櫃泣不成嚴。
  青逸飛想安慰,但除了那句「聖爺願意娶你」外,恐一切皆假,然此話又怎說得出口,
暗歎一聲,道:「霞姑娘,沒人輕視你玩弄你,別想不開,聖爺也甚想見你,但看來你是不
願了,那改天吧,至於你開布莊,是和左勝超合夥?她可是聖幫左海瑞之子,正串通你爹去
斗聖爺……」
  劉光霞怎聽得進去,直道別煩我,請你快走,泣聲更熾。
  青逸飛無奈,道:「那我告辭,自己小心……」也不敢說來日再見,終拜別而去。
  劉光霞只顧悲泣,末作任何反應。
  青逸飛甚快奔回巷角,左仲儀急問:「如何?」
  青逸飛道:「還能如何?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左仲儀輕歎:「都是我惹的禍……」
  青逸飛道:「走吧,人家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也不想見你,留在此已是多餘。」
  左仲儀道:「左勝超之事說了?」
  青逸飛道:「說了,但看她幸福經營布莊樣子,似是找到寄托,往後如何發展,誰也管
不著了。」
  左仲儀喃喃說道:「幸福就好,有寄托就不會胡思亂想
  兩人走得心情亦甚低落。
  至於劉光霞在悲泣難忍下,也無法做生意,乾脆關了,直往彎月口奔去,回到療傷港
灣。
  在左仲儀往蘇州處理事情時,聖幫總壇已起變化。
  左海瑞引軍和漕幫決鬥,卻在李衛出面制止下,氣沖沖返回聖幫,他已擬定第二波攻
擊,全然不把李衛放在眼裡,當然此次將在暗中進行,免受對方告官干擾。
  左海瑞更為庫金空虛煩惱,嗅罵左仲儀奸狡可惡,竟然盜金而去,然嗔恨於事無補,故
主意又轉至郭奇秀身上,聖幫真正資產全在他手中,不去迫他,向誰要去?故又直往佑寧居
找郭奇秀算帳。
  郭奇秀被囚得骨頭發酸,甚是難受,然受制於左海瑞,外頭又重兵把守,實無計可施,
好不容易聽及左海瑞進門,終也噓口氣,終快解脫了。
  左海瑞見人即喝:「走吧!庫金若找回來,饒你一命,否則有你好受。」
  郭奇秀道:「屬下定全力配合。」
  左海瑞二話不說,押著他,直往錢塘江口行去,且登上聖興號,風及時已被捕,換來另
一批舵手,故甘心聽令左海瑞。
  為搶時間,巨船立即出發,後頭另跟兩艘,乃為運回庫金所備。
  至於郭奇秀則被押往底層密室囚禁,左海瑞親自看守,免其脫逃。
  郭奇秀武功並未受制,只是不敢正面和左海瑞交鋒,然既出了船,和內陸斷絕,縱有幫
眾數百跟來,亦是在另兩艘居多,此乃天賜良機,腦門一轉,有了主意,他原即探過火焰
島,那頭毒蛇甚多,他早跟江湖術士學得了耍毒方法,原想用來對付蛇群,然越玩越有心
得,競也收集各種毒藥,以備不時之需,尤其他又從烈九蛟那裡盜得用毒秘典,近日下苦功
研究,競也獲益匪淺,終能派上用場。
  對付左海瑞此種自大高手,下毒乃最好手段,郭奇秀故將毒物抹在戒指上,準備暗算對
方。暗道:「此毒乃名「七步難行」,聽說中毒之後,只走七步即行不了,用來控制這老
賊,倒是好方法。」
  縱知毒性卻從未用過,決心一試下,郭奇秀突地悶呢裝肚子疼,原想騙及左海瑞過來瞧
瞧,誰知左海瑞根本不理,冷宣:「少裝蒜,疼死也沒人救你!」郭奇秀暗斥狠心傢伙。干
脆倒地打滾,呃呢叫疼,一個翻身,滾向左海瑞,並叫著:「救我……」想抱其大腿,左海
瑞斥道:「去死吧!」一腳端開。
  郭奇秀見機會到來,仍往其右腿抱去,擋著他踢勢,戒指一翻,終刺中腿肉。滾身而
退,爬身而起,邪笑道:「不疼了,一踢即好。」
  左海瑞一楞:「你耍何花招?」突覺腿肚麻疼,駭道:「你用毒?」翻開腿肚,果然見
及青紫小洞,急得想擠血去毒。
  郭奇秀笑道:「不必擠了,中了『七步難行』沒有我的解藥,誰也救不了你!」但覺功
效不差,冒險且已值得。然見及左海瑞拚命吸血,又怕毒性被吸出,乾脆一不作二不休,猛
地運掌劈去。
  左海瑞正極力搶救腿毒,一時忘了防備,待發覺時掌勁已近,駭然中想反擊已慢一步,
只好施逼內勁以抗。砰地暴響,競被打得滾跌地面,肩背刺疼不已,氣得他七竅生煙,猛地
凝聚雙掌,反欺撲來:「我死也要拉你墊底!」拼出全勁以對。
  郭奇秀一掌奏效,豈想硬戰,猛地東躲西閃,不願正式回應。左海瑞攻至第三招,終因
運及真勁,血流加速而使雙腿生麻,已難行動,叭地倒滾地面。嗔罵不斷:「你這畜牲,也
敢暗算我……」
  話未說完,郭奇秀數指截穴,已將左海瑞制住,邪笑道:「暗算你又如何?你們左家才
暗算了郭家三輩子,謀奪錢財無數,我只不過要回我想要的,不行麼?」
  左海瑞斥道:「你待要如何?」
  郭清秀道:「還能如何?要你把聖爺位置傳予我,恐也無人服我,只好先將你制住,懂
不懂什麼叫挾天子以令諸侯?」
  左海瑞斥道:「我不會聽你的!」
  郭奇秀道:「那也由不得你!」拿出一顆紅色藥丸,笑道:「這名字可美了,叫「醉芙
蓉」,是我從烈九蛟那裡盜來的,聽說吃了之後,總覺心頭熱熱地,若無解藥,必定定昏醉
而死,一點痛苦也沒有,就拿你來試試!」欺前過去,捏開對方嘴巴,任對方喊著你敢你敢
之際,硬是灌其服下。
  郭奇秀又拿出「七步難行」解藥,滴三滴腥液至其舌根,腥涼化開,當真能解麻疼。郭
奇秀笑道:「解你麻疼,是不想背你走路,多麻煩,且當個廢物也讓聖爺蒙羞。」
  左海瑞怒道:「你待要如何?」
  郭奇秀道:「還是那句話,聖幫聽你的,然後你聽我的,大家合作,相安無事。」
  左海瑞怒道:「休想!」
  郭奇秀道:「可由不了你了,忘了告訴你,服下「醉芙蓉」功力將大打折扣,若未按時
服解藥,及至後來,將廢了,堂堂聖爺卻無武功,簡直笑死人!」
  左海瑞雖感覺麻疼漸退,卻也覺胸口悶熱已起,暗暗歎息,若對方所言屬實,怎可冒
險,且暫聽他安排,待尋機會求解脫為是,當下喝道:「解開穴道,我且運氣試功。」
  郭奇秀笑道:「終也想通了!」為顧及藥物是否生效,只解開部分穴道,左海瑞冷哼,
運及真勁,竟然提不起來,復喝:「全部解開,否則試不出來。」郭奇秀想想,一手按住對
方命門穴,冷笑道:「你若企圖作怪,一掌震死你!」始敢解開其他穴道。
  左海瑞終能運勁,然功力當真減了五成,不禁暗駭:「好惡毒毒藥……」冷道:「把解
藥給我,一切聽你的。」
  郭奇秀笑道:「說的也是……」突地運勁迫其體內,逼得左海瑞引勁相抗,乃至於全身
抽顫、臉面飛紅,始確定對方功力減了五成,才撤去內勁,笑道:「抱歉,解藥暫時不多,
七天只能供應一顆,哪天煉成後,再解你毒就是!」笑的更邪。
  左海瑞見大勢已去,暗歎一聲:「待要如何?」
  郭奇秀道:「還是往火焰群島去取庫金,至於我,找個理由放出來,待取到寶藏後,咱
再共同治理聖幫。」
  左海瑞無奈,只好答應。
  郭奇秀邪喜而笑,數年努力,竟也峰迴路轉,柳暗花明又一春,得來全不費功夫。
  船隊仍往火焰島行去。
  站在船頭者竟已變成郭奇秀。
  當左海瑞出航時,將大權交予漕運總舵主萬青雪掌理。萬青雪於是坐鎮總壇,然經漕幫
一役,心頭多少起疑惑,不知孰對孰錯。
  正掙扎中,柳碧璣已闖入內廳,喝道:「萬青雪,你給我說清楚,為何造反,難道不怕
死路一條。」
  萬青雪乍見昔日暗戀情人,臉面頓紅,乾窘道:「是年輕聖爺賣了漕運,對不起弟兄,
所以才反了……」
  柳碧璣喝道:「哪來對不起,漕運已衰,換來海運才是正途,且有補償,有安頓,有發
薪,難道不夠好?唯吃飽沒事幹,還能每月領銀子!」
  萬青雪乾聲道:「我也是來到杭州才知曉有此事,不知該信誰……」
  柳碧璣道:「我,你信不信?」
  萬青雪道:「信……」
  柳碧璣喝道:「那就信我!」如母老虎欲吞人。
  萬青雪畏縮身子,困聲道:「信你……」
  柳碧璣喝道:「那還不撤去外圍弟兄!」
  萬青雪道:「可是聖爺他……」
  柳碧璣喝道:「聖爺只有一個,就是戴著碧綠九龍戒那個,你幫規是怎麼讀的?遵不
遵?撤不撤?不撤跟你沒完!」
  萬青雪急道:「是想撤,但他們也未必聽,倒不如順其自然,若有福利,他們自然從
了……」
  柳碧璣道:「你不會美言幾句?」
  萬青雪道:「有機會當然可。」
  柳碧璣道:「什麼「有機會」?而是定要做!」
  萬青雪應是,苦得沒頭沒臉。
  柳碧璣大勝,心花頓開,突想及什麼,喝道:「年輕聖爺回來,你支持誰?」
  萬青雪困聲道:「若他是有理者,當然支持他了……」
  柳碧璣自得一笑:「這才是以前的你,剛正聰明,怎越老越糊塗?」
  萬青雪窘聲道:「都是聯絡出錯所致。」
  柳碧璣笑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去吧,向弟兄多解釋,多說好話,將功贖罪,否
則你會很慘!」雙手做掐脖子狀,虎威已極。
  萬青雪只能從之,心虛地溜出內應,向弟兄說項去了。
  柳碧璣老頑童般擊掌,暗道妙極,自己竟然尚有魅力制住對方,忒也寶刀未老,已完成
聖爺交代任務,且等他回來接任就是,至於對萬青雪,終亦發現其老來俏,糊塗得可愛,往
後可得好好耍弄他,免過無聊日子。
  左仲儀次日趕日,卻意外發現杭州城竟如此平靜,不解左海瑞如何收拾殘局?遂找機會
往總壇,誰知門戶大開,根本未見嚴密防守,實不像奪權之態。
  他和青逸飛甚快潛入後院,尋及廚房,柳碧璣乍見兩人,欣喜說道:「別躲了,左海瑞
押著郭奇秀去取庫金,所剩激進弟子歸萬青雪接管,我制住他,結果當然制住那群沒腦份
子,情勢總算控制了。」
  左仲儀恍然:「原來姥姥立了大功。」
  青逸飛笑道:「姥姥寶刀未老!」
  柳碧璣難得臉紅,乾窘道:「別捧啦,快快去面對那群沒腦弟兄,且把暗藏銀子拿回,
多少發一點。」
  左仲儀會意,道:「風及時呢?」
  柳碧璣道:「被關起來,找機會放開就是。」
  左仲儀復問及和漕幫之爭,看來未形成大禍,於是偷偷將風及時放出來,並通知項恩及
其他分行,將原先埋藏未用完銀子取回。待至中午,終突然出現總壇正門,引來弟兄嘩然。  
  左仲儀道:「漕運事件只是一場誤會,諸位能夠得到補償及安排工作,聖幫並未棄之不
顧,待會要領銀者、登記工作者,可排隊受理,至於聖爺只有一個,」伸手照出九龍寶戒:
「它就是聖爺信物、左海瑞之事,我會處理,至於諸位,不知者無罪,辦妥工作確認後,盡
快接受分發為是。」
  群眾已顯激動,問的仍是兩件要事:「當真能領銀?當真能分發工作?」在得到聖爺肯
定答覆:「現在就能領!」群眾轉為激情,終有人喊出聖爺萬歲,其他者跟進,一場紛爭方
告落幕。
  萬青雪亦親自認罪。
  左仲儀笑道:「不知者無罪,若要領罰,去找副舵主討教。」
  萬青雪銘記於心,待下午時分,副舵主引軍趕來,萬青雪始知罰責竟是禁閉一天,終也
笑開,聖爺倒是仁慈,不禁由衷欽佩。
  袁平且將聖幫有難,急用者才領銀,望眾人共體艱困,在工作能保障下,漕運兄弟幾乎
從之,有的甚至退回嶺銀,終讓聖幫真正度過危機。
  』左仲儀已重新被擁戴為新聖爺後,且擬計劃如何對付左海瑞,心想如在內陸決戰,恐
也波及其他,倒不如出航於外海解決,於是調來風及時和高蛟等人,聚集百名弟子準備出
航。然待出發之際,密探丁幻卻焦匆匆趕來,掠往船頭,急往聖爺耳際說道:「不妙了,聽
說雍正皇遭刺了……」
  左仲儀駭道:「雍正皇遭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28:13

第 三 冊 江山還如畫

第 一 章  護 駕
  左仲儀仍不敢相信雍正遭刺,駭道:「此事當真?」
  丁幻道:「八九不離十,理親王和法醒幾天前已溜回北京,其動作鬼鬼崇崇,我覺得怪
異再探張虎皮,始知他們早有計劃讓北京空城,而後煽動呂四娘等人行刺,我待要回報,復
又發現李衛,冷斷天護著寶親王沒命地往北狂奔,那策馬催急模樣簡直似發出烽火令箭,十
萬火急,準是京城出了大事,我且發現活生生信鴿被李衛給掐死,不是這碼事,還有哪碼
事?」
  左仲儀苦笑,丁幻一向探得正確,看來消息不假,沒想到雍正會在此時遭刺,那理親王
豈非捷足先登,在法醒等人強大的壓力下,可能登基為帝,若真如此,自己所押賭注於寶親
王的身上,豈非落個全盤皆輸?
  友仲儀當機立斷,轉向風及時:「撤銷出航,全力固守聖幫,待命勤王。」
  風及時應是,已傳令取消出航。
  左仲儀道:「我們的王是寶親王,若要支援,得秘密行動,一切等候通知。」
  風及時道:「聖爺快去吧,此處一切事情,我等將會打理,若讓宏皙登基,才是災難開
始。」
  左仲儀額首道:「有你一句,我自放心,回頭見。」當下二話不說,招向丁幻直往聖幫
奔去。
  風及時甚快宣佈戒嚴,以防巨變,聖幫弟子個個如臨大敵不敢絲毫懈怠。
  左仲儀直奔總壇經緯書房,抓得立弘皙為帝秘詔後即欲離去。
  然柳碧璣、青逸飛已匆匆趕來,左仲儀登時將狀況說明。
  青逸飛詫道:「當真殺了雍正?……」目光閃爍又問:「呂四娘他們幹的?」
  左仲儀道:「怎知,現在護持寶親王回京最重要。」
  青逸飛道:「我跟你去。」
  左仲儀猶豫:「此去一路殺伐不斷,甚是危險……,且南方帳目待清查……」
  柳碧璣道:「帶她去吧,江南事,我暫代處理,你走了,她還能安心工作麼?尤其北京
她熟,多少派上用場,若不讓她涉險,你在明,她在暗即可。」
  左仲儀終點頭:「好吧,事不宜遲,現在得走了。」
  青逸飛笑道:「我可沒家當,走啊。」
  左仲儀向柳碧璣拜禮:「一切煩您照料,若左海瑞回來,可斗可不鬥,勤王為要。」
  柳碧璣笑道:「我懂,三朝元老,世面見多啦。」
  左仲儀這才安心帶著青逸飛,丁幻直往北方奔去。
  柳碧璣,找來萬青雪,告知京城巨變,聖幫任何活動暫緩,一切聽令行事。
  萬青雪對她情有獨鍾,言聽計從,甚快傳令漕運弟兄。
  江南霎見濃沉詭靡氣氛,謠言不斷,卻無從證實,各幫派皆以觀望居多,不敢亂動,免
吃大虧。
  寶親王、李衛、冷斷天以及粘桿處大內高手之十餘人,日夜不停,快馬加鞭疾弛狂奔,
急欲趕回京城。
  理親王弘皙拚命阻止寶親王抵京,已派得殺手全力狙擊,從揚州一路狙擊至濟南,皆被
突圍而去,殺手群不得不在濟南城東五十里一必經之路「斷鷹谷」進行伏擊。
  畢竟狙殺乃為拖延時間,若能阻擋於險谷中,照樣能奏效。
  斷鷹谷高百餘丈,兩崖聳高若一線天,奔行谷中甚易遭受伏擊,李衛等人匆匆趕至,已
近黃昏,瞧來更詭異森森。
  冷斷天道:「可要繞道,敵軍甚可能伏擊此地。」
  李衛四處瞧去,險谷森高,且空無一人通行,顯然早有埋伏,然若繞道,恐得多出二十
裡路,且繞得山路,恐浪費時間過多,在此分毫必爭時刻,實不可冒險,當機立斷道:「硬
闖,你負責左崖,我負責右崖,寶親王只顧往前奔,先搶出此谷再說。」
  寶親王道:「定要拼麼?繞得山道,說不定更省時。」
  李衛道:「總得賭運氣,誰知山道是否另有埋伏,兩害取其輕,我等拼了就是。」
  寶親王額首,轉向小德子:「你得顧自己了,莫要丟了性命才好。」一行就屬小德子武
功最差,且受擊三次,他多少受傷,不得不提醒。  
  小德子笑道:「奴才乃金剛命,爺您放心就是。」竟爾一馬當先往前衝去,一副悍不懼
死模樣。
  李衛笑道:「好氣魄,他都不怕死,咱可得拼了。」
  眾人取得默契,兵列三排猛往前衝。
  冷斷天在左,李衛在右,護著寶親王直奔數百丈,忽見兩崖落石轟轟下砸。
  李衛冷笑道:「終發動攻勢了。」一聲大喝已和冷斷天掠衝左右高崖,憑著強勁內力,
不斷地擊碎滾石,大內高手亦配合行動,護著寶親王策馬狂奔。
  再奔半里,埋伏殺手已學乖,不再當,面砸石,而是往前路砸去,滾石轟轟,千擊萬砸
下,終把前頭谷道封去,快馬難再奔弛。
  李衛見狀喝道:「棄馬改掠奔,待穿出險谷自有支援。」
  眾人登要棄馬,忽見數十利箭驟雨般地砸下,李衛、冷斷天大喝,旋出手中利刀,硬將
利箭擋去,然有兩名手下一不留神,已中箭倒地,李衛知難救回,只顧護著寶親王掠逃於亂
石斷崖間。
  待衝出數百丈,殺手但覺利箭只能傷及二流角色,不得不掠衝前崖,封去退路;並配合
暗箭亂射,一時間不但困住了一干人,且追得對方險象環生,受傷連連。
  李衛斥罵道:「那個法醒妖僧倒是奸狡,訓練了這麼多陰險傢伙。」說話間,左臂又被
傷及,疼得他哇哇怒叫,厲掌猛擊得對方腦袋身亡。  
  然寶親王亦傳來悶呃聲,顯然已受傷,小德於見狀急道:「快退快退;前頭恐也埋伏了
百餘殺手以上。」十餘人欲鬥百餘人恐甚不利。
  冷斷天道:「如何能退,前頭尚差里許,後頭卻有兩三里,這一回衝,豈非更易中
伏。」
  李衛喝道:「拼了,往高崖衝去,百餘丈,總比百餘人好對付。」一聲令下,眾人合力
護著寶親王往右崖掠衝。
  然殺手簡直布下了天羅地網,縱使前方埋伏百餘人,左右兩崖竟然另有數十人之多,見
及李衛登崖,不但滾石猛砸,且冷箭更多。
  眾人身敵崖面,只顧攀高,哪能多出雙手擊箭,此時簡直象肉串,任人擊之,幾個照面
下來,竟然損失五名高手,剩下者亦是險象臨身,隨時將喪命。
  李衛見狀急道:「這哪是百餘名,簡直是數百名,不能敵,快退快退。」終認輸,準備
落崖撤退。
  冷斷天急道:「現在退恐已不及了……」
  李衛道:「總比在此當箭靶好,何況對方志在拖延,退走或許更易突圍。」
  無計可施下,眾人墜身落地,轉身沖退,然殺手見機不可失,豈肯放人,猛地大喝,崖
上崖下拚命殺截,暗器、利箭、亂石猛砸,一有機會利刀再砍,殺得寶親王灰頭土臉,傷勢
不輕。
  乍見寶親王一個踉蹌,倒跌地面,三名殺手冷笑撲近,利刀即欲落下,小德子駭然尖
叫,亟欲撲前以身擋救,李衛、冷斷男亦被纏住,根本難以脫身。
  跟看寶親王,小德子即落險境,正危急處,忽見數道寒光遠處射來,直取三名殺手腦
袋,叭然一響,腦飛血噴,濺得滿天血紅。
  小德子唉呀撲跌中發現腦袋尚在頭上,復見寶親王亦相安無事,始敢回頭瞧去,赫見青
影閃動,掠若流星,正是聖爺左仲儀,登時尖喜大叫:「聖爺來了,救兵到啦。」
  左仲儀武功,眾人有目共睹,一時欣喜,力圖再戰。
  左仲儀哪肯鬆手,大喝道:「護住寶親王,殺敵之事由我來。」
  那句「護住寶親王」除了指示李衛、冷斷天之外,且命令丁幻,青逸飛從之。
  只見丁幻,青逸飛潛掠崖頂,不斷以暗器射殺迫近寶親王之殺手。
  李衛,冷斷天亦圍過來,易攻為守。
  然冷血殺手的確太多,只要有人退,必定搶攻,霎又聚集數十人擠命殺來,狠刀利劍招
招奪命,險象仍在。
  左仲儀卻早有對敵之策,冷笑道:「爾等只為帝位謀命,已是弒君大罪,再不退去,死
路一條。」
  知對方必不肯退,已抓得十數支短刀在手,用的仍是方才強勁狠毒手法,猛一撲前,十
數短刀射出,直若流星劈月,猛砍殺手腦袋,叭叭數響,十數個腦袋俏也似地彈跳空中,脖
頸血注嘶嘶沖高,嚇得殺手詫異,來了何方高手,竟能發出如此強勁暗器。
  然更可怖一幕仍在上演,左仲儀已從殺手中搶得兩把利刀,強勢撲來,其武功超絕,掠
閃之間,簡直若行雲流水,火樹銀花,東轉西掠,如虎入羊群,予取予求,那快刀斬處,似
斬亂麻,趁殺手怔楞之際,他已撲前二十餘丈,痛宰十餘人,個個皆是刀落腦袋仍在,待覺
脖子冰冷後,腦袋始被血注衝向空中,殺手這才知已首體分身,尖聲啊地駭叫,卻已是喉斷
聲落,換成鬼泣般嘶嘶噴血聲,聽來特別恐怖。
  殺手正駭處,左仲儀又宰了七八個,他甚且砍斷了三人的手臂,讓其慘叫聲震撼山谷。
  這一慘吼,殺手已寒心,眼前這位血人只一照面,連砍十數個腦袋,更奪走數十人命,
簡直和厲鬼索命有何差異?
  正寒心中,左仲儀又宰殺數人,他已被鮮血噴淋滿身,仍不肯罷休,冷邪森叫著:「擋
我者死。」用的正是「長江武學」理論。
  只要奔騰氾濫,唯有讓敵手寒心而退,否則將難擋後頭氣勢,故一上手即采斷頭殘酷殺
敵手法,儘是狠招伺候,惡虎撲羊,殺得敵手膽顫心寒,不知該戰或不戰。
  正掙扎中,左仲儀更若狂龍衝入殺手陣營,雙刀絞天亂旋亂砍,斷頭是頭,斷手是手,
斬腰是腰,斬腿是腿,一個照面又宰殺十餘人,嚇得殺手臉色鐵青,哪敢再戰,急喝道:
「快退,碰上妖魔了。」殺手寒心抽退。
  左仲儀豈肯鬆手,厲道:「殺無赦。」拚命追敵。
  李衛、冷斷天等人已被左仲儀狠勁嚇楞,他們怎知瞧來一向自是溫和的聖爺,擠起老命
會是如此的恐怖,眼看一顆顆腦袋飛起,一注注濃血沖天,尚來不及揣想是何事情,已然倒
了偌大一片血屍,幸腦袋正空白之際,那句「殺無赦」喚醒眾人,這才想到仍身落險境,哪
顧得發楞,李衛喝道:「上,殺無赦。」所剩十餘手下乘勝追擊,又殺得敵手落荒而逃。
  崖上殺手亦難耐丁幻及青逸飛猛放暗器,受傷頗重,在首領下令撤退下,已棄守崖面,
各自逃竄。
  左仲儀硬是追擊出崖谷,再殺二十餘敵後,見其四處逃竄,始末再追擊,兩把血刀往地
上一插,鏘得森森發寒,冷道:「擋我者死。」一身血淋淋若魔頭,讓人望而生畏。
  李衛終亦趕來,他亦宰了七八名敵手,報得小小冤仇,見及左仲儀,立即拜禮:「老夫
從未服過人,今日終見得天下第一殺敵猛將,一個照面,宰殺數十妖人,恐比關雲長過五關
斬六將更猛。」
  冷斷天難得服人,今日一見,終知武功差聖爺一大截,以前實不自量力,終也拜禮道:
「多謝相助。」
  左仲儀淡然一笑道:「他既然要我們老命,只有拚命,既是拚命,還能手軟麼?」
  李衛額首道:「不錯,兩軍作戰,豈能手軟,聖爺心境,我能體會。」
  寶親王亦已趕來,見及血人,不禁落淚:「左兄,你我從未深交,由得您如此拚命?」
  左仲儀終也下跪:「雍正皇既已駕崩,您即是當今皇上,草民在此先行大禮……」
  寶親王趕忙扶持:「不成不成,我縱接帝位,又怎肯受你大禮,從今而後,你我以兄弟
相稱,同甘共苦,治理天下。」激動得抓緊兄弟肩臂不放。
  李衛暗道左仲儀果然人中龍鳳,知何時表現誠意,經此一役輸誠,已確定他孤注押於寶
親王身上,且既已兄弟相稱,往後日子恐若康熙先帝和左海寧關係,至親至義了。
  左仲儀道:「君臣之禮得受之,縱寶親王另有恩賜,且等日後再說,目前請脫下蟒袍,
由我穿上,一路引開敵人為是。」
  寶親王詫道:「這……好麼?」
  左仲儀道:「國不可一日無君。」
  李衛道:「可行,寶爺快快解衣,國家為重。」
  寶親王亦知輕重,當下解去蟒袍,換穿大內高手衣服,由李衛護著,另走捷徑潛去。
  臨去寶親王感激喚道:「來日京城見。」
  左仲儀招招手:「自己小心……」目送對方離去,立即穿上蟒袍,大搖大擺地往前奔
行,待掠至驛站,青逸飛,丁幻已備妥馬車等在那裡,且有十數手下冒充大內高手,乘夜狂
奔,仍往北方衝去。
  青逸飛道:「直衝北京,恐也跟寶親王路線重疊?」
  左仲儀道:「咱不能繞道,畢竟十萬火急之事,一繞道就穿幫,李衛,冷斷天經驗足,
將會處理,你且躲入車廂,免洩了底。」
  青逸飛怔道:「我?」
  左仲儀道:「冒充李衛,豈有女的?」
  青逸飛臉腮一紅:「好吧。」終棄馬躲入車內,嬌笑道:「寶親王有何指示?」
  左仲儀笑道:「替我捶背,舒活舒活筋骨。」
  青逸飛白眼:「節骨眼還開玩笑?」
  左仲儀道:「背脊倒是真的有點酸,摸又摸不著……」
  青逸飛道:「好吧,我看看……」伸手想按去,又覺不對,扯其背衣,始發現這道六七
寸長傷口,嚇得臉色鐵青:「你就是喜歡拚命。」
  左仲儀道:「豈是喜歡,只是此時此刻,不拚行麼?」
  青逸飛疼心道:「下次小心點,瞧你殺人,簡直殺紅了眼,連我都認不出。」拿出金創
藥,替他敷上。
  左仲儀苦笑道:「又能如何?已到敵死我亡地步豈能手軟?你可未見過干軍萬馬作戰,
那才叫慘烈。」
  育逸飛歎道:「不知弘皙是何心態,竟然卑鄙至此。」
  左仲儀道:「誰不想當皇帝?尤其他又有遺詔。」
  青逸飛亦知狀況,不再多言,道:「你好好養傷,來路恐仍埋伏連連。」
  左仲儀只能歎笑,他哪能空閒,總得偷偷探頭探腦,引起殺手群注意,待奔及五十里,
已近二更,始感覺敵人綴上,終較放心,策馬狂奔而去。
  復奔弛了一天一夜,已穿過了天津,離北京不及百里,殺手群將全力狙擊,以防人馬入
京,左仲儀亦自盤算,既在引人,當引得徹徹底底故不動聲色,直往捷徑險處鑽去。
  再奔二十里,終抵一處倒馬坡,此坡雖高只及六七丈,然坑坑洞洞,甚難奔行,尤其四
周樺樹密佈,易於埋伏,然若穿透樹林,至少縮短行程三分之一,左仲儀不得不拚命前進。
  然殺手群即埋伏於此,待馬車奔行了三里,進入險坡正中心時,無數殺手突又現身攔
劫。
  青逸飛見及人數,詫道:「怎麼又是百餘人?先前收拾者全復活了?」
  左仲儀道:「另一批已支援過來,瞧他們雖是黑衣但蒙的面罩滾了紅邊,應是不同組
者。」
  青逸飛道:「待要如何?你、我、丁幻三人,加上護衛十餘人,恐也不易對付,尤其護
衛全是當差的,武功不高……」
  左仲儀冷笑:「殺無赦,你們跟我後頭闖,我進則進,我退則退,動手吧,且把臉面給
蒙上。」說著已握緊了先前搶來之兩把利刀,青逸飛知他將再開殺戒,感受一股殺氣隱隱泛
生,無暇多想,抓起絲巾蒙起臉面,丁幻則當密探已久,隨身帶有面罩,取出戴上即可。
  左仲僅見兩人備妥,登時射出車篷,大喝道:「殺無赦,擊潰敵人,寶親王我重重有
賞。」此話雖在激厲士氣,然卻表明身份居多,話聲未落,人若霹雷電閃衝前,任三名殺手
狡烈撲來,其手中利刀猛砍猛劈,簡直虎入羊群,斬莖切竹般於淨俐落,寒光閃處,人頭落
地,血注直噴,嘶嘶亂竄,叫人心寒。
  左仲儀原即想掩飾身份,故竟閃往血雨,讓其淋得滿身滿臉,識不得容貌,然如此瞧
來,更若索命厲鬼,瞧得殺手寒心,護衛卻受鼓舞,喝著寶爺拼了,咱也擠了。十數人急衝
過來,奮命擊之。
  青逸飛,丁幻亦自強功盡展,大打出手。
  現場一片混戰,刀光劍影,嘶喝殺伐,血注罩天,慘烈無比。
  尤其左仲儀志在殲滅敵軍,出手儘是拚命殺招,每每撲前揮刀,一次砍落三數腦袋乃常
見之事,只幾個照面,殺及十餘丈,竟然收拾了二十餘顆腦袋,如此殘猛手法,幾已引得殺
手頭子駭然道:「你不是寶親王?你是左仲儀?」
  斷鷹谷一役早讓殺手群驚心動魄,此語再出,更讓對方如見索命閻王,背脊猛地抽緊,
全身為之冰寒,縱有數十人之多,卻已銳氣頓挫,不敢強勢搶攻。
  左仲儀哈哈狂笑道:「我若非寶親王,哪來蟒袍,爾等敢擋我去路,只有拿命來墊
底。」
  猛地又往前衝去,再砍殺腦袋,一人閃避不及,腦門便被斬下;殺手頭子卻乘機躍退丈
余,駭道:「你根本不是寶親王,他武功不可能這麼高。」
  左仲儀冷笑:「你懂什麼,爺我二十餘年苦練豈是假的,你又是誰,對我如此瞭解?」
  殺手頭子豈肯停留,喝道:「快退,他根本不是寶親王,我們中計了,畢竟他若是,李
衛、冷斷天怎不在場?」
  眾殺手這才感受丁幻、青逸飛並非李衛、冷斷天,顯然已中奸計,在見得左仲儀如此霸
道拚殺下,實不想頂其鋒芒,既然頭子已下令,眾人一鬧而散,四處逃竄。
  丁幻冷笑道:「倒好,懂得逃命了?」原想收手,遵照窮寇莫追手法。
  誰知左仲儀卻喝道:「殺無赦,留下他們是禍害。」仍往前追殺。
  青逸飛知其心思,畢竟殺手乃理親王弘皙所養,心上人卻倒向寶親王,無異雙方已決
裂,若縱虎歸山,將後患無窮,倒不如乘消滅以絕後患,登時強追不懈,暗器四射。
  丁幻見狀喝道:「殺便殺。」亦加入了獵殺的行動,其餘護衛在重賞下,亦自拚命殺
敵。
  現場追追逃逃,儼然一副殺戮戰場。
  然因敵軍乃四散逃竄,左仲儀等人強勢獵殺,亦只能收拾數十人,絕大多數仍從容逃
竄。
  眼看敵軍即欲衝出樺樹林之際,忽見四面八方突地烈火焚起,形成圓圈包圍,嚇得敵軍
心膽俱裂,有的硬闖,登被活活燒死,有的掠身抽退,復被迫兵宰殺。只一亂處,十數人又
丟了性命,殺手頭領見狀嗔喝道:「左仲儀你耍的好把戲,竟然預設埋伏。」
  左仲儀的確暗中下令弟兄待命於此,以配合行動,如今殺手群已中伏,豈能讓其活著出
去,冷笑道:「左仲儀只在南方稱霸,此局全是我寶親王主意,下跪投降,免你一死。」至
此仍不肯露身份。
  殺手頭領汕虐道:「火海是四邊燒來,我死了,你也別想活命。」
  左仲儀冷笑道:「是麼?那就一起死吧。」硬是不退,猛撲過來。
  殺手頭領簡直心寒,無心再戰,怒道:「理親王已接帝位,任你囂張不了多久。」轉身
喝向手下,拚命往北方逃去。
  亂陣中,又折損了不少人手,殺手頭領駭然,只好屠殺數名手下,以其鮮血噴往一處火
苗,澆得較弱後,冒火竄逃而去。
  左仲儀見狀冷道:「你倒狠心,殺自己人?」見火勢已烈,正主人又逃竄,無暇再戰,
轉喝丁幻、青逸飛及護衛,道:「跟我來。」往東南方逃去,鑽鑽閃閃中,已從一險溪秘道
穿出火海,免受波及。
  幾名殺手跟在後頭衝出,復被護衛等人宰殺,丁幻且引火封路,硬將殺手困於裡頭,燒
得淒厲叫聲不斷。
  左仲儀知火勢已起,無法撲滅,轉向埋伏弟子,道:「速速散去,京城候命。」
  只見得四周人影閃動,約四十餘人,退得甚是快速。
  左仲儀滿意地點頭,轉向了丁幻,青逸飛:「咱也趕往京城,希望寶親王能及時抵
達。」
  眾人知情勢緊迫,縱失馬匹,仍全力追赴京城。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29:05

第 二 章  登 基
  近黃昏。
  京城已近。
  赫見全城戒嚴,無數帶刀八旗兵護守城池,外圍且有綠營軍四處巡邏,簡直風聲鶴映,
草木皆兵。
  丁幻道:「已經封城,血衣是該換下,否則進不去,且不知寶親王是否趕抵了?」
  左仲儀當機立斷,道:「你去打探,若未進城,咱們等他,若已進城,只好摸往大內瞧
瞧。」
  丁幻知隨時任務上身,得令後拜別而去,潛往附近城區探消息。
  左仲儀則支遣護衛,道:「偽裝任務已成,諸位該可歸隊,往後發展,誰也料不清。」
  護衛曾和他並肩作戰,已自感受其霸勁,故尊敬於心,皆拜深禮始去。
  左仲儀這才轉向青逸飛,笑道:「剩下咱一對了,地頭是你的,可帶我去更衣洗澡
麼?」話中帶有「鴛鴦浴」挑情意味。
  青逸飛暗甜於心,卻仍窘澀,白眼道:「拚命至此,還有心情玩笑麼?浸了水,保證你
傷口大裂,損失慘重。」
  左仲儀笑道:「不洗澡,如何能進城?光是血腥味,恐也得把咱當成了殺人犯,何況情
勢未明,要是遇上了弘皙軍,可有得臉。」
  青選飛知時間寶貴,她在京城多年,地頭自熟,白眼後仍帶往附近小村集,顧不得向村
民討衣衫,已潛入一處民宅,搜得衣衫後,雙雙復往後院井口潛去。
  左仲儀顧不了傷口,解下外袍,只著內褲,登時取水淋身,洗得滿地污血,青逸飛瞧其
身上至少六七道傷口,血肉翻紅,甚是可怖,眉頭直跳,怔疼不已道:「你就是最喜歡拼
命。」
  左仲儀歎笑道:「又能如何?我可算是半個江湖人,半個大內護法,不拼行麼?」一桶
水又淋得全身水花濺飛。
  育逸飛不忍,拿了干布拭其傷口,復又拿出金創藥替他抹去道:「衝去血跡即可,要
洗,待傷結嘎再洗不遲。」
  左仲儀由她,轉身瞧來,呵呵笑道:「你不寬衣洗澡?」
  青逸飛窘斥道:「有病,要我露天寬衣?」
  左仲儀笑道:「反正沒人……」
  青逸飛窘斥:「你不是人?」故意弄動傷口,迫得左仲儀呃呃大叫,她始收手,汕虐
道:「亂說話得付出代價。」
  左仲儀只能忍痛急道不敢啦,青逸飛這才舀水洗及臉面,頭髮,至於身子,擦擦即了
事,左仲儀暗道可惜。
  兩人雖換裝洗身,卻也耽擱不得,只花半刻光景,即已弄妥,哪顧得頭髮濕漉,照樣留
下了銀子,飛奔而去,一路上讓秋風吹掠,半晌即干。
  及近西側阜城門,已見得丁幻招手迎來,說道:「寶親王剛剛進城去啦。」避開城區守
衛,半路攔人:「我跟他碰過頭了。」
  左仲儀急道:「李衛也在場?」
  丁幻道:「當然,否則怎能突破旗軍封鎖?寶親王是換了裝,全靠他這次欽定直隸總督
強勢護駕而去。」
  左仲儀心神稍定:「進城即好,任理親王狂妄,也不敢在京城造反。」  
  青逸飛道:「不錯,進得去,表示兵權未落入理親王的手中,大概軍機大臣鄂爾泰,張
廷玉並末偏心或被收買,寶親王仍有希望。」
  左仲儀道:「兵權倒在其次,畢竟全靠雍正遺詔定輸贏,弘皙只要交出假遺詔,恐有得
爭,我想危機仍在皇宮大內,法醒若隱藏其中,對寶親王甚是不利。」
  青逸飛道:「你的意思,是要混入宮內?」
  左仲儀道:「別忘了我身上仍有一份遺詔。」
  青逸飛道:「可麻煩了,雍正駕崩,大內早戒嚴,除了王爺,重臣,誰也進不去……」
  丁幻道:「憑聖爺的武功,哪進不去。」
  青逸飛道:「難即在此,若硬闖,洩了底,豈非害了弘歷?」
  左仲儀道:「且走一步算一步,只要弘歷能登基,一切沒事,若讓弘皙當上了皇帝,才
是災難開始。」仍決定暗闖。
  青逸飛無奈道:「那得小心了,雍正定死在西京圓明園,那是他居家辦公處,至於帝位
認定,恐仍得在乾清宮。」
  左仲儀當機立斷,快速混進內城後,即往乾清官潛去,皇宮大內戒備更森嚴,幾乎五步
一崗三步一哨,鼠蟻難越雷池一步。
  丁幻道:「看來除了挖地洞,恐也不易突破。」
  左仲儀道:「我趁夜換穿護衛身份潛入,你們在外頭小心接應,弘歷登基則好辦事,若
是弘哲當上了皇帝,可得準備落跑。」
  無計可施下,青逸飛只好同意,道:「自己小心,若要逃,別往北海永安或西天梵境,
萬佛樓院,那可是文覺國師和法醒妖僧等人地盤。」
  左仲儀額首道:「知了。」時間緊迫,未再耽擱,別過兩人,潛往暗處,偽裝大內高手
去了。
  育逸飛稍稍失神,實不知此去凶險如何。
  丁幻道:「沒事,聖爺那身武功,除非碰上了文覺、法醒,且硬碰硬,否則誰也擋不
了。」安慰著她,且帶往隱秘處。
  城區搜索刺客毫未鬆懈,兩人幾次險象環生,實不敢再行動,靜觀其變為是。
  左仲儀扮成粘桿處成員,混入大內,即往乾清官潛去,及至近處,始發現佈局詭誦,除
了花甲頭等侍衛張五哥等十餘人及粘桿處人馬圍於最裡層外,另有法醒人馬皆扮成了褐衣喇
嘛圍於右側層,文覺國師所引帶之正統喇嘛則圍於左側層,雙方旗鼓相當,勢有一觸即戰姿
態。
  法醒妖僧早有盤算,只要莊親王,果親王,怕親王及幾位軍機顧命大臣同意理親王登
基,則文覺國師問題將迎刃而解,否則只有搶進暗殺寶親王弘歷,以絕其後路。對於耗損數
百殺手,竟然未攔住寶親王入宮,他始終耿耿於心,然既已如此,難進行二次計劃,照樣穩
操勝券,尤其秘沼又是交予莊親五,以其對雍正之忠心,且其子弘普和弘皙頗有交往,應是
站在弘皙一方,勝算更高。
  文覺喇嘛則老僧入定,盤坐宮前龍石,靜觀其變,畢竟雍正壘已駕崩數日,為帝位登基
一事,鬧得宮廷不得安寧,他身為國師,自該盡分心力,尤其寶親王已趕回,諸事將能解
決,只要遺詔寫誰即誰,絕不妥協。
  左仲儀靜觀情勢後,已潛向法醒附近,只要對方發難,必拚命阻攔。
  然只潛近百丈,忽有粘桿處高手攔來,對手早把法醒當目標,圍得更是水洩不通,左仲
儀突地出現,縱是同一裝束,亦引起疑心,自該查明來路,免為敵人冒充。
  左仲儀見狀暗道苦也,若對方強勢攔阻,身份恐得曝光,正思索是否出手之際,那人突
地詫道:「聖爺?」已認出了對方身份。  
  左仲儀見狀低聲道:「我是……」
  那人原是跟過李衛下江南,知聖爺一路護持寶親王一事,應是自家人,遂低聲道:「跟
我來。」
  左仲儀淡聲一笑,大方跟去。
  由於和法醒仍距數十丈,左仲儀又冒充粘桿處弟兄,故其未發現真相,讓左仲儀走的甚
是從容。
  那護衛將左仲儀帶往西側宮,冷斷天鎮守該處。
  忽見左仲儀,冷斷天亦詫:「你也來了?」
  左仲儀道:「護主護到底。」
  冷斷天額首,大有英雄惜英雄之態,道:「幸軍機大臣鄂爾泰入宮數日,調兵遣將守住
乾清官,以及粘桿處弟兄拚命護持,方能拖延至今,否則弘皙早登基了,寶親王剛往圓明園
祭悼先皇帝,不久即將至此,咱得看住法醒才行。」
  左仲儀道:「尚請安排。」
  冷斷天盤算後,道:「你武功高,以護主為優先,即往正門側,若有狀況,立即出
手。」
  左仲儀沒意見,遂由冷斷天親自帶領,前往正門側布樁。
  從此處往內瞧,正廳上那「正大光明」金匾瞧得清清楚楚,確是個好位置。
  冷斷天交代待會諸人到來時,掩頭轉去為佳,左仲儀同意,冷斷天始安心退回原位,更
聚神戒備。
  一等侍衛張五哥只顧看守「正大光明」上那秘詔,對粘桿處人馬並未過問,故左仲儀守
得安穩。
  沉肅詭語氣氛中度過一時辰,忽見一干人匆匆趕來。
  友仲儀遠遠瞧及兩名中年親王,應是莊親王允祿,果親王允禮,引著軍機大臣鄂爾泰,
張廷玉,領侍衛內大臣豐盛額,訥親等顧命大臣前來乾清官解秘詔,另有寶親王弘歷,和親
王弘晝,理親王弘皙,怕親王弘曉緊跟其後,李衛則押陣末首,以防異變分子。
  現場一片哀沉,左仲儀但見寶親王淚痕滿臉,應是真的悲動、理親王、和親王多少目光
泛喜,少了憂傷氣息。
  見諸人迫近,左仲儀低頭恭迎。
  眾人快步魚貫而入,秘門隨即帶上,砰地一響,隔絕一切,在場諸人更被砰聲震得驚心
動魄,精神緊閉。
  莊親王已抵「正大光明」牌匠下方,道:皇上另有遺詔,拿下來即知一切。」其手上已
握有弘詔所呈遺詔,心神已顯激昂,畢競雙遺詔已是一難,若另有不同,更難收拾。
  鄂爾泰拱手道:「尚請王爺登梯索取。」大內侍衛已準備搭梯取詔。
  莊親王道:「不必了,爾等取下便是。」手中遺詔稍抖,亦想避嫌。
  鄂爾泰道:「那即我取吧。」雖已上了年紀,然身經百戰,武功自不在話下,騰身點向
半高竹梯,身形如燕沖天,輕易落於「正大光明」牌匾旁,左手攀住屋樑,右手一探,取出
尺餘長,半尺寬似銅非銅似鐵非鐵褐金盒子,外頭且粘封條,日子已久,封條巳斑黃,且沾
灰塵,鄂爾泰見無他物,遂鬆開了左手,輕飄落地。  
  眾人月光瞅緊黑盒,心肺撲通撲通加速跳動。
  李衛感受特別深,幾月前方才被丁幻那小傢伙偷窺,怎封條貼得如此完美?這小賊的功
夫的確了得,希望對方所言屬實,否則不知如何去對付弘哲那棘手秘沼。
  弘歷見秘詔已被取下,心神反稍定,帝位屬誰,恐也定了。
  弘晝仍信心滿滿,四哥非滿人,怎麼可接帝位,遺詔總該寫著自己的名字,想來抨動不
已。
  弘皙則早已盤算應對之道,縱使遺詔寫的是弘歷,他亦能以此詔太久,不得算數,何況
帝位原即該屬父親,現在還歸自己,當為合理。
  封條已被拆開,且上了鎖,鑰匙則鄂爾泰、張廷玉各有一把,兩人合力將鐵蓋打開,果
然見及雍正遺沼,時隔多年,外層已稍稍脫色,但總地瞧來,黃龍絲紋,仍顯光彩,的確聖
詔無誤。
  鄂爾泰道:「尚請王爺宣沼。」
  莊親王道:「諸臣恭宣沼旨吧。」自想落個公正。
  鄂爾泰道:「既是如此,即請張相為之。」
  張廷玉怎敢托大,共同協商,共展聖旨,乍攤一角,已見得「寶親王皇」四字等字,鄂
爾泰大喜,張廷玉目光亦亮,侍衛大臣訥親亦覺應該,然莊親王卻覺太過唐突,登時阻止詔
宣,急道:「一旁說話。」
  眾臣但覺出現兩份遺詔,式是棘手,遂同意協商討論,免生事端,一干人終往後側角移
去,討論個沒完沒了。
  寶親王見狀安了心,暗道秘詔寫的至少不是弘皙,否則莊親王不會做此反應,弘晝亦
喜,不是弘皙,那有可能是自己了,否則眾人怎麼會如此吃驚?
  弘皙暗斥,縱使是弘歷也奈何不了自己,只要對方膽敢宣佈弘歷登基,必反他。
  莊親王道:「兩份遺詔皆不同,此事恐有蹊蹺,得查明再說,否則胡亂宣佈,將違皇上
聖意。」
  鄂爾泰道:「王爺該知,國不可一日無君,更何況寶親王那份取自正大光明牌匾之後,
此乃全國皆知之事,應以此詔為準。」
  張廷玉道:「不錯,皇上在位時,不斷多次暗示寶親王是諸君太子,遺詔亦寫得清清楚
楚。。」
  莊親王道:「一切我皆知,可是弘皙說的也沒錯,牌匾遺詔於前,他手中秘詔於後,皇
上已有改變心意之態,諸位亦該考慮,果親王你有何意見?」
  果親王允禮才和鄂爾泰於苗疆戰敗,鄂爾泰且為此引咎辭官,並削伯爵,雖雍正仍予器
重,然自己總有心節,不敢表示意見,道:「我等只顧作戰,遺詔一事全憑聖命,不敢以私
意誤聖上真意。」
  事關重大,莊親王又怎敢下定論,只顧著詢問有何方法證明雍正真正意思,一時爭論不
休。
  左仲儀雖然被隔在門外,然他武功超絕,耳聰目明,自能竊得裡頭所談,暗付莊親王恐
也被迷惑難做主,且得想辦法為是,否則時間拖久,弘皙突地煽動法醒搶下另份遺詔,落個
死無對證,那將難以收拾,雖然自己手中有另份秘詔,卻是真貨,拿出去,豈非真上加真,
更讓弘皙利用,得另想辦法破解。
  心念轉處,突的靈犀一動,暗道:「何不毀了此秘詔,然後交李衛呈上,表示雍正皇早
後悔始毀去此秘詔,弘皙那份根本是偽造,畢竟字跡仍新,可為偽證。」
  但覺此法甚妙,遂偷偷抓住胸腹秘詔,做出預防抽刀狀,免惹嫌疑,他則利用這一抓之
際,暗運功力將秘詔絲綢震斷多處,且運熱功將其燒腐,由於此秘詔亦有三數年之久,此舉
並非難事,待其焦味傳出後,他則走向大門,一來掩其味道,二來也好通知李衛,其他護衛
見狀並未出言喝止,只顧加緊戒備,畢竟全是粘桿處弟兄,總得擔待些。
  左仲儀並未逼得太近,仍隔丈餘喊道:「總督大人,另份秘詔已到!」此語不但驚動李
衛,更讓裡頭諸人詫楞,怎麼又另有秘詔?
  李衛正詫,左仲儀趕忙傳音入密說道:「我是左仲儀,弘皙那份是假的,此份是真的,
但已被我毀去,總督可拿此說明乃雍正皇帝親自毀去,一切自可明朗。」
  李衛精明如鼠,乍聞此話,已明白一切,暗道好個左仲儀,不但盜竊乾清官秘詔,連弘
皙那份也給盜走了,妙極,登時轉拜莊親王,道:「皇上的確另有一份秘詔,我已派人取
來。」
  莊親王豈能拒絕,道:「快快拿來瞧瞧。」
  李衛這才開啟大門,左仲儀恭敬送出,低聲道:「力量莫大,免得受損。」
  李衛知意,深深點頭暗示今日功勞,唯他最大,不敢多留,拿了秘詔,直往裡頭行去,
且帶上了秘門。
  李衛故意經過弘皙身前,晃了一眼,弘皙瞧及真秘沼,心神直凍,暗詫怎麼會如此?一
時慌亂不知所措,然卻強忍下來,免得洩底。
  李衛走向莊親王,道:「此秘詔和理親王那份完全一樣。」已攤開三分之一證實,「當
時皇上只因喝酒過多,一時對前太子允乃內疚,故寫下此秘詔,要下官送予理親王,然事後
又後悔,要我再取回,皇上且親自廢去,丟於御書房一角,並言帝位繼承,事關國家社稷,
豈可感情用事,故皇上明確傳位予寶親王無誤。」
  莊親王趕忙接過手:「我瞧瞧。」待展開一半,突地斷裂,鄂爾泰,張廷玉急於承接,
終能攤開瞧清,裡頭寫的和新詔一模一樣。
  弘皙終忍不住,喝道:「胡說八道,皇上擬了兩份秘詔,全教於我,即怕我遺失,李衛
你膽敢信口雌黃,該當何罪。」
  李衛冷道:「是麼?新詔恐墨汁仍析,你找人自行描上去的吧。」  
  弘皙怒道:「誰敢偽靠聖旨,你這是欲加之罪。」
  不提尚好,經李衛一提,莊親王已發現新詔字跡雖雅,卻少了意蘊,顯然是有人刻意偽
書,尤其墨跡仍新,雍正近來身弱,哪有心情再立秘詔,此事恐疑點甚多,然他生性溫和,
並不爭權,始能容於雍正,知若指責弘皙偽造秘詔,恐也死路一條,他又何忍見其骨肉再
殘,終有了決定,道:「毋論皇上立沼用意何在,寶親王登基為皇帝,恐毋庸置疑,原是我
想及皇上曾許寶要王次子永璉為璉瑚之器,可承宗廟,然要水璉能當皇帝,理當寶親王先登
基為帝,且正大光明金困所置遺沼亦已清楚寫明一切,諸位應知先皇意思。」
  此語一出,終說服眾人,就連果親王亦表同意,侍衛大臣豐盛額,訥親全力支持。
  鄂爾泰欣喜道:「王爺英明,一語中的。」
  張廷玉道:「皇上遺詔切確無誤。」
  在眾人的協商同意下,終共同恭宣沼旨念道:「寶親王皇四子,秉性仁慈,居心孝友,
聖祖仁皇帝於諸孫之中,最為鍾愛,撫養宮中,恩逾常格,雍正元年八月間,朕於乾清官召
諸王滿漢大臣入見,面渝以建儲一事,親書渝旨,加以密封,藏於乾清宮,最高處,即立為
皇太子之旨也,其仍封親王者,蓋令備位藩封,暗習政事,以增識見,今既遭大事,著繼膚
登基,即皇帝位。」
  理親王弘皙聞言臉色大變,喝道:「不可能,不可能。」待要搶及秘詔毀去,然張五哥
近年從未離開乾清官,一心一意只為守護秘詔安全,忽見有人行動,冷喝大膽,抽刀強勢攔
來,弘詔雖被擋掉,但其喝叫聲早已傳出,法醒知事跡敗露,只能施展暗計,怒地怒喊道:
「有刺客。」借追刺客之名,催迫喇嘛殺手強行撲向乾清宮。
  喇嘛殺手早有計劃,方一衝前即已打出大量煙霧彈,轟得四處一片煙霧,趁混亂謀殺弘
歷。
  情急中李衛大喝快護守寶四爺,粘桿處人馬直湧過去,然法醒武功通玄,掠速之快,無
與倫比,粘桿處雖是高手,但比起法醒又差了一截,連冷斷天亦招架不住,一掌被打得四腳
朝天,跌退連連。
  急亂中左仲儀只能拚命,他武功雖較弱於法醒,然斷浪招法卯勁而出,豈可忽視,見危
急萬分這際,亦強撲過去,雖是一片渾煙,但聽聲音辨位功夫確也不差,一勁怒掌猛切法醒
背脊,迫得他悶疼踉蹌,差點栽倒,詫道:「你是誰?」
  左仲儀喝道:「要命的。」對方既已出聲,更能確定位置,怒掌再劈,強攻不斷。
  法醒一擊不中,怒氣全發洩在左仲儀,登時大喝,厲招連連,打得左仲儀節節落退。法
醒仍想迫退對方後再收拾弘歷,然文覺國師人馬此時已逼近,喝道:「法醒你想造反麼?」
強招猛劈不斷。
  法醒但覺一擊不中,大勢已去,只能另謀他計,冷喝道:「誰想造反,我等乃逮刺客,
別走。」故意劈往他處,又喝道:「快追。」掠身衝出乾清宮,其他喇嘛殺手全數跟進掠
去,想逃離以保實力。
  弘皙聞言知大勢難挽回,暗歎一聲,悲淚滲落。
  文覺法師並未追趕法醒,只顧追回原位,繼續護持,以全國師之責。
  左仲儀不敢離開弘歷,仍不斷劈掌,想將煙霧擊散,免得弘歷遭及暗算。
  李衛更指揮粘桿處人馬封住乾清宮,直到煙霧散去,方始安心,急忙找尋弘歷,直道:
「四爺可安好?四爺你可安好?」
  弘歷雖驚心卻未動魄,仍鎮定當場,面不改色,道:「我沒事,快派人抓刺客。」雖知
全是法醒手法,卻不願點破,畢竟登基刻,不想再惹血腥,然對左仲儀竟然又趕來護持,感
心甚多,他卻有意避臉,敢情不願被在場者認出身份,看來只有日後再謝了。
  李衛隨即命令冷斷天追擊刺客,他則拱手奏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請立即登
基。」
  此語一出,驚魂未定之眾親王,顧命大臣皆已下跪拜禮叩頭道:「臣謹遵先帝遺命,吾
皇萬歲萬萬歲。」
  大禮叩拜,叭叭有聲,理親王至此已確定無法挽回,亦自下跪叩頭,是生是死旦由他去
了。
  張廷玉道:「先帝御體尚未入樣奉安,皇上請即主持一切政事。」
  寶親王弘歷頓覺恍恍惚惚,怎剎那間從寶親王變成皇帝,高高在上地受眾臣跪拜?那種
感覺宛若隔世,亦若跳入另一世界,一時甚難習慣,只顧瞧著眾臣,臉現恍疑,不知如何應
對。
  張廷玉知其心態,又奏道:「皇上請坐於須彌龍座上,受臣等叩禮,著即主持大政。」
  弘歷這才稍稍醒神,呃地一聲,道:「我已是皇上了,是該坐於須彌椅上……」行及須
彌椅,摸來冰心莊嚴,父皇每每坐於此,即有君臨天下氣勢,沒想到剎眼間竟換了自己,事
事變遷,忒也讓人有股措手不及之態。
  弘歷坐於須彌寶椅,眾臣即又以膝行地,嘟嘟嘟嘟快步迎來,一一叩拜,弘歷這才清醒
不少,道:「眾卿平身,起來吧
  一陣謝皇上恩典後,眾人已起身,唯弘皙自覺罪孽在身,仍不敢起來,心靈猶若死囚。
  弘歷冷道:「弘皙你也起來,雖然你為了帝位,耍了不少的手段,然念你為先朝廢太子
允乃之子,聯不予追究此事,你且好自為之。」
  弘皙登若逃了鬼門關,叩頭謝恩連連。
  李衛卻覺不妥,奏道:「皇上,理親王所做所為……」以下「九死不足贖罪」尚未說
出。
  弘歷已說道:「一切隨今夜而去吧,聯常思索,若有機緣登基,該以『寬仁』二字治
國,今既如願,當終身奉行,既以寬仁為本,何不可寬我弟兄,仁我子民?諸卿且以此二字
外帶一個『孝』字傳示天下,莫要讓聯之苦心白廢,讓天下人負我。」
  此語一出,又引得眾人恭頌皇上仁心宅厚,乃大清之福,尤其弘歷已點出治國之道,鄂
爾泰,張廷玉等重臣已知方向,心神落定不少。
  李衛聞言當然不敢再奏,暗道弘皙好狗命,只要對方悔改,饒他一次便是,否則准讓他
死得難看。
  大學士張廷玉奏道:「先帝御體尚未入搾奉安龍穴,當以此事最為重要,溢號廟號皆要
定下。」
  弘歷道:「爾等是三朝老臣,該如何去辦,不但先帝溢號廟號要定,聯的年號也要定,
然後召集文武百官,向外宣佈,喪禮由禮部擬定,如此將不致混亂,張相先擬個大概,聯來
參考。」
  太監高無庸喚得小太監送來文房四寶,張廷玉當場寫下了恭頌雍正皇之仁德豐功偉業等
溢文,其實雍正皇已駕崩多日,他早擬妥文案於心,此時寫來甚是順暢,顯得才學泉湧貌
態,不愧一國宰相。
  弘歷乘機亦凝思思考,想立國號,待張廷玉寫妥溢文,弘歷亦已擬妥腹案,遂道:「敬
廟號為『世宗』吧,楞嚴經曰:「世為遷摩,界為王位,東西南北,東南西北上下為界,過
去現在未來為世』,先帝繼承聖祖基業,開啟未來聖世,功行天高,足可稱『世』字。」
  此語一出,眾人終覺弘歷飽讀詩書,且早年受聖祖調教有方,一一佩服拜禮敬之。
  弘歷隨又說道:「至於聯之帝號定為『乾隆』,聯禮尊為先帝世宗乃無庸置疑,但最敬
佩仍是聖祖祖父,聖祖一向敬天法祖,仁愛御下,介極『天道』,『天』者『乾』也,天道
昌隆則為『乾隆,諸卿當知聯之治國之道,『寬仁』、『孝道』、『天道』,先帝是嚴了
些,『聖祖又太過仁慈,朕乃采『中庸之天道』,朕並不難伺候,諸卿慢慢體會便知。」
  群臣一一應是,總算知其大概。
  先帝尚未奉安,弘歷得躬行之,遂令老臣全數原職不變,路途其事,一切以治喪為要,
眾人始跪拜而去。
  乾清宮霎時走得空蕩,弘歷一陣茫然湧心頭,摸摸須彌龍椅,喃喃念著:「皇阿瑪真的
走了?我當真繼了帝位?……」見得太監們四處布張白幔紙幡,方知一切成真,歎息道:
「做事變遷何其之大…」感慨中已想及此次能順利登基,左仲儀居功首位,知其仍在外頭鎮
守,原想立即前去道謝,然喪事在身,且已為君為帝,怎可失態,遂下得旨令,即刻移往圓
明園治喪。
  小太監在前引路,弘歷卻要李衛召集人手護持,一行十數人始往西京行去,待行至御花
園碧雪小軒時,始敢入內接見左仲儀,見其臉身傷痕仍在,忒也疼心,道:「仲儀兄,苦了

  左仲儀仍想跪行大禮,弘歷急忙扶來,急道:「左兄莫如此,你我早以兄弟相稱,別見
外了。」
  左仲儀道:「君臣有別……」
  弘歷笑道:「那是對外,像在乾清官,至於私人見面,毫無禁忌,老實說,我的江山一
半是你拼來的,尚得感激你呢,快快起來,再跪就是見外了。」
  左仲儀的確跪不下去了,只好拱手為禮直道謝,並未恃功臣而驕,倒讓李衛心服不已,
對方果然識得大體。
  弘歷笑道:「把豪氣拿出來,莫因我當了皇上即生疏了,那多可惜。」
  左仲儀應是,淡笑回應。
  弘歷笑道:「我那『乾隆』帝號如何?其實我也想過,你稱『仲儀』,『儀』者無極生
太極,太極生兩儀之『儀』吧,朕總也是皇上,總該列在你的前頭。故取了兩儀之前即『太
極』,而,太極』即是『乾坤』陰陽之意,有你兩儀發光發力,乾坤必旺,故取『乾隆』
也。」
  左仲儀怎知對方取帝號竟把自己算進去,如此倒也親近了許多,拱手道:「臣必鞠躬盡
瘁,護持乾坤昌隆。」
  弘歷笑道:「好極好極,尤其你生財之道,是我最為欣賞者,他日倍重之處仍多。」
  李衛道:「左爺武功亦是一絕,肯為皇上效命,實是大清之福。」
  弘歷笑道:「是極是極,待先帝喪事辦妥,你我得好好長談,共商富國強道如何?」
  友仲儀道:「臣隨時候傳。」
  弘歷笑道:「毋需臣來臣去,兄弟相稱始妥。」
  左仲儀拱手道:「在京城忒也不妥,回江南,臣倒可遵旨。」
  弘歷笑道:「那好,朕總對江南情有獨鍾,他日定去。」兩人會心一笑,一切盡在不言
中。
  李衛見雙主關係匪淺,知已達無所不談地步,始奏道:「皇上當知先帝乃受刺客殺害,
仍得追捕兇手,以替先帝雪仇,奴才且得負責皇上安危,離開不得,追兇任務何不托付左爺
行之,以其武功機智。必能查個水落石出,速著兇手。」
  弘歷額首道:「皇阿瑪之仇,必將報復,且請左兄助一臂之力,至於我,還得等治喪畢
方能行動。」
  左仲儀雖知此事必和呂四娘等反清弟子有關,查下去恐要牽扯出漕幫,然節骨眼怎可拒
絕,拱手道:「臣當盡全力追捕,但皇上放走了弘皙的確不妥,此事和他有關。」
  弘歷詫道:「是他搞的?」
  左仲儀道:「他耍不出名堂,而是法醒,他藉故將朝廷高手引往江南,使刺客有所機
會,故法醒才是亂源,得全力追擊。」
  李衛道:「奴才正是此意,皇上,夜長夢多啊。」
  弘歷當機立斷道:「朕原想在登基之初不想血腥相向,然此事涉及先帝豈可鬆手,且全
力追擊法醒等惡徒,至於弘皙,搶著敢再和法醒往來,聯必不饒他。」
  李衛拱手道:「皇上英明。」
  弘歷轉向左仲儀道:「左兄,一切先委你查辦,莫讓惡徒逍遙法外。」
  左仲儀拱手道:「臣盡力而為。」
  弘歷隨即抓下腰際玉珮道:「這玉珮當得金牌令箭,只要抗旨先斬後奏,有任何事,朕
挺著你。」
  左仲儀知受重用,謝恩收下,道:「臣必全力以赴,時不宜遲,臣先告退。」
  弘歷這才依依不捨說道:「去吧,日後再好好相聚。」
  左仲儀深深拜禮而退。
  弘歷瞧得失神,喃喃說道:「他總讓人覺得浩潮無窮,似潛龍飛虎,任何事都難不倒似
地。」
  李衛道:「那是武功使然,皇上除了武功,一切皆勝過左爺,且君臨天下,所向無
敵。」
  弘歷道:「除了武功,我也未必全贏得他,有時候總覺得他來當皇帝,恐也輕鬆愉快,
不若朕現在覺得肩頭沉重。」
  李衛道:「皇上英明,一回生二回熟,相信未來您能游刃有餘。」
  弘歷道:「希望如此……」知喪事重要,改口說道:「走吧,且走一步是一步。」
  在李衛引領下,弘歷始再往圓明園行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29:43

第 三 章  追 擊
  左仲儀甚快掠往西角巷和丁幻,青逸飛會合。
  聞及弘歷登基,且主人無礙,丁幻終噓喘大氣:「押對寶了,聖幫可維持數十年聲勢不
墜。」
  青逸飛笑道:「一切努力,終有結果啦。」
  左仲儀笑道:「恐也不敢想能維持多久,俗雲伴君如伴虎,凡是大意不得。」
  丁幻道:「弘歷又非昏君,且以聖爺能耐,早讓他信服,故聖幫準能發揚光大。」
  左仲儀道:「稍稍陶樂即可,莫要真的醉了,弘歷剛接班,凡事不穩,得先收拾法醒一
脈才行,可見著他們逃往何處?」
  丁幻道:「早探出位置,躲在西城附近伏牛窟,那裡原是道家廟修地,法醒妖僧選得該
處,想掩入耳目。」
  左仲儀道:「文覺一派未追去?」
  丁幻道:「被甩開了,現在就去,還是要調集大軍再行動?」
  左仲儀道:「大軍一動,必定洩秘,且法醒武功也非常人能對付,咱去把他挖出來,粘
桿處若發現,必定追擊,反正仍在京城範圍,他們未必能全身而退。」
  了幻笑道:「那最好,整人不損己,妙招。」已想妥詭計,抓起大包東西,引著主人及
青逸飛潛往城西。
  雖是清晨、戒備仍嚴,然左仲儀有玉珮護身,輕易出得西城,復往近郊伏牛窟潛去,行
約數里,只見得荒郊凸出山丘,狀若伏牛,居中且見廟宇傳現閃閃淡光,荒涼中見清溫別有
一股仙佛靈氣。
  青逸飛道:「他們未免大膽,逃亡之身,還敢點燈?」
  丁幻道:「他們怎認為自己在逃亡?何況原即有燈,現在熄了,豈非更引人注意,那叫
虛張聲勢。」
  左仲儀道:「不管如何,你確定法醒躲在此?」
  丁幻額首道:「不錯,先前已見他們一路奔來,自以此為藏身處,再則我等混京城也夠
久,早探出法醒在此處有個窟,是地窟,從八仙廟後方一直挖到山區,不知者根本摸不著
邊,可見著我背了一大袋東西?這可是從軍火庫摸來的轟天雷,放它幾顆,准讓對方吃不完
兜著走。」摸摸背包,信心十足。
  青逸飛笑道:「可好極了,這一轟,恐也把京城給驚動了,十萬大軍一來,法醒有得
受。」讚賞連連。
  丁幻笑道:「哪裡哪裡,全是主子教導有方,現全派上用場啦。」
  左仲儀道:「逼出對方再爽不遲,有了轟天雷倒也省事,唯對方既躲在此,必定放哨,
咱小心潛去。」
  三人已逼近不及半里,藏入長草區,邊窺邊潛行,隨又逼近百丈,已見得兩人偽穿道袍
之僧人,藏於古松上監視。
  左仲儀不禁皺眉:「古松孤立聳天,四處無鄰草樹木,想近身,恐易被發現。」
  丁幻亦有難色:「尚差三十丈,潛去或可行,但要弄得無聲無息,恐甚困難,或得采迅
雷不及掩耳手法,收拾他們再搶攻我的皂。」
  左仲儀正在盤算可能性。
  育逸飛忽爾說道:「我來。」抓出兩顆算盤子,瞄準對方,準備開打。
  左仲儀這才想及對方乃暗器高手,或能一擊奏功,尚未想定,青逸飛已喝道:「小子接
著跌落身體。」兩道青光突地射出,一閃十數丈,快逾電光。
  樹上暗哨察覺,登要喊出,誰知暗器犀利,直中咽喉,兩人悶呃一聲,直往下栽。
  左仲儀已得到了暗示,強功頓展,掠前抄住一名,另一名則在兩丈遠,抄人已是不及,
登時發掌托去,總算將人托住,丁幻趕來,將其身軀抱住,罩於草堆,為免後患無窮,一指
截其死穴,了其性命。
  左仲儀見手中之人咽喉被擊中,已斷氣,不再理會,丟棄一旁,四處瞧瞧,並未引起注
意,知暗算成功,丁幻已在招手,他則引著青逸飛仍往八仙廟潛去。
  及至近處,廟中道士已做早課,三三兩兩誦經持咒,一副悠閒。丁幻暗示這批是真道
士,不必理會,三人遂繞到後院,發現奇特石板等物,丁幻暗示即是出入口,且不只一處。
  左仲儀盤算後,丁幻,青逸飛各負責一處,他則負責兩處出入口,三人散開,偷偷將轟
天雷埋於該外,丁幻迫不及待,已點燃引信,躲向遠處。
  轟然巨響,地動山搖,出入口被炸得粉碎。
  地底傳來一陣哀嚎,且現慌急叫聲:」決往左側,敵人來了
  左例正是青逸飛守候,乍見石板已動,猛地將引信點燃砸去,又是轟聲震天,慘叫連
連。
  地底兇徒慌了手腳,四處逃竄,那法醒妖僧知殺軍已至,怎敢停留,猛地下令往南方洞
穴擠去,殺出一洞以求活路。
  左仲儀正守在南方,乍見大批殺手和尚衝出,暗道:「莫怪我心狠手辣了。」知不除他
們,後患無窮,終仍把轟天雷引燃,炸得十數人肢離肉碎。  
  法醒妖僧趁亂衝出,左仲儀早有防範,猛又將轟天雷砸去,轟然暴響,法醒被震彈了十
餘丈,掉落地面,他卻藉著護體神功擋勁,受傷不深。
  赫見左仲儀,怒火大熾:「原來是你這小癟三。」怎肯放手,猛地欺前撲來,身若電光
石火,連閃再閃,相隔二十餘丈,卻若跨坐即至,引掌即劈。
  左仲儀知他功力深厚,不敢輕敵,傾全力封掌反擊。
  砰然巨響,雙方四掌互擊,隨即反彈錯開,左仲儀連退了三步,雙手麻疼難擋。
  法醒則退兩步,一臉詫訝,對方武功顯然比想像中高出許多,一時恐難以收拾。
  忽見丁幻,青逸飛已圍上來,其手中仍有轟天雷,不斷炸傷弟兄,且城區大軍已動,千
頭亂現,再戰下去恐也賠上性命,登時大喝:「別戰啦,快退。」引掌開路,先行掠退,後
頭喇嘛殺手一有機會亦拚命逃躲,然能走脫者不過十餘人罷了。
  丁幻一著得手,洋洋得意:「殺得好,總也催毀妖憎七八成實力,收穫頗豐,剩下一二
成,總難成氣候。」
  左仲儀道:「法醒未除,後患無窮,咱們追下去。」
  丁幻道:「追即追,難不成還伯他。」
  青逸飛急道:「行麼?方才伏擊都難奏效……」直覺左仲儀務未癒又添新傷,忒也不
妥。
  左仲儀道:「見機行事吧,不追也不妥。」仍覺法醒不除,後思無窮。
  青逸飛道:「那小心些。」護著心上人,直往法醒逝處追去。
  後頭官兵已至,千軍萬馬展開搜索,簡直滴水不漏。
  法醒逃往附近山區,暫且喘口氣,然發現追兵仍在,不禁惱恨,當時在江南,未先收拾
左仲儀,如今卻敗在他的手中,實是大意失荊州,然事已至此,惱恨何用,總得想法子解決
目前的困境。
  找左仲儀拚命?縱能收拾他,恐也賠上半條命,在目前千軍萬馬圍捕下,凶險尚難預
料,何況自己遠大志向在大清江山,為左仲儀斷送一切,實也不值。今夜行動可謂一敗塗
地,動怒只不過修養不夠,自己已犯一次錯誤,怎能再犯第二次。
  法醒深深吸氣,道聲「無極神佛」,平復情緒,莫要因怒壞了大事,他原即得道高僧,
在冷靜後已做出了正確決定,暗付,自己暗中圖謀,也只是少數人得知,何必自曝罪行,如
此將對日後大不利,反正暗殺雍正者另有其人,且跟漕幫大有關係,左仲儀既然追得緊,後
頭又有追兵,何不引其前往那些殺手藏身段,倒打左仲儀一耙,且看對方如何收拾,至於私
人恩怨,待日後有機會再收拾不遲。
  想定後,法醒突地改了方向,不往遠處奔逃,卻往北城附近逃串,原是他早知刺殺雍正
等人馬一向聚集北山某處,乘機引去,保證大功一件。
  左仲儀不疑有詐,仍強迫不捨。
  後頭官兵千軍萬馬,蜂湧圍之,尤其粘桿處高手,在冷斷天引導下,幾乎傾巢而出。
  法醒掠奔北山後,突地支開手下,自己獨自往山區一處不起眼古宅潛去,其形態亦潛亦
引,十分可疑。
  左仲儀但覺異處,卻未想及是另批人馬,交代丁幻,青逸飛小心從事後,仍往前追去。
  古宅院那頭亦傳出狀況,數道暗光伏擊樺樹叢,法醒不想闖入,低喝道:「雍正爪牙已
追來,大家小心。」
  其被炸過,一身灰泥,對方競未認出是法醒,以為是告密者,登時戒備了,忘了法醒存
在,忽見數道人影掠來,其動作迅速,顯然是高手,已聚齊全力想反擊。
  法醒乘機繞過古宅,轉掠附近藏身,心想若有機會則收拾左仲儀,若無機會,藉機脫逃
便是。
  左仲儀怎知敵方變了樣,仍將古宅眾人視為法醒手下,既已迫近,亦不客氣,凌空掌勁
直劈,想引得官兵注意,前來逮人,並喝道:「歹徒在此。」厲招猛擊。
  丁幻,青逸飛一力暴打暗器想搶得先機。
  古宅眾人道受強勁掌風、暗器,更形忌諱,不得不全力以赴,登見強弩暗鏢咻若電光石
火,波波射來。
  樺樹叢林掌去咧咧呼嘯,鏢雨咻咻琳如電,霎時打得劈劈叭叭,好不熱鬧。
  左仲儀的確武功過人,數掌劈去,已封住對方暗器,然卻難越雷池一步,情急生智,猛
地斬下人身粗樹桿擋在前頭,如地強弩暗鏢厲害,一時難以突破封鎖,嘟嘟全釘在樹幹上,
左仲信得以追前二十餘丈,丁幻,青逸飛閃在後頭,亦逼前而來。
  古宅眾人見狀知暗器無效,只有突擊,一中年婦人喝道:「殺出重圍,日後再聚。」一
聲令下,十數人影掠衝而出,掌勁凝手,刀劍抖急,存心拚命。
  左仲儀知對方已發難,猛地將樹桿砸去,雙。掌凝勁再系,豈知樹桿猛被劈成兩半四散
彈開,一中年灰衣美婦現形,瞧得左仲儀傻楞了雙眼,詫道:「四娘?」實弄不清楚法醒妖
僧怎變成對方。
  來人正是呂留良之女呂四娘,一向身負行刺雍正的任務,替父報仇,如今得手,自是受
得反清分子的尊敬,左仲儀對她亦敬仰有加,豈知竟會兵戎相見。
  除了呂四娘,另有漕幫四小祖之石小祖石士寶,以及十數位江湖好漢,石士寶和左仲儀
早有交手,知其和朝廷關係,見狀冷笑:「朝廷走狗果然了招,大家不必客氣,撂了漢奸,
替我漢族出氣。」豹眼閃動,攻招更狂。
  呂四娘怎知狀況,當然殺招盡出,以求勝局。
  左仲儀眼看誤會已成,暫時恐解不了,不得不迫足全勁,一式「斷天斷浪」暴打開來,
不但迫退呂四娘劍氣,更將石士寶等人逼得強招難展,左仲儀乘勢掠退十餘丈,喝道:「快
走吧,大軍已至,莫要露了行蹤。」
  此舉例讓群雄詫楞,不知左仲儀是何用意。
  青逸飛亦認出了十餘人中竟有段小芹,詫然說道:「小芹你怎在此?」怎敢再攻招。
  段小芹笑的悲悵,道:「一切全是命,只是飛姊倒戈了麼?」
  青逸飛喝道:「哪有!快走啊,清兵已至,莫要被逮,我們只想收拾法醒妖僧,不會與
你們為敵。」
  丁幻亦道:「無怨無仇,從何殺起?」亦已收手。
  眾人詫楞中已感受對方的心意,攻招已弱。
  然石士寶對左仲儀的成見已深,冷笑道:「看是故意引領大軍到來,見我等逃不了,才
說這話吧。」
  左仲儀急道:「現在走,還來得及。」
  呂四娘半信半疑,道:「聽說你一路護航弘歷,殺到京城,想扶持他繼位?」
  左仲儀歎道:「國不可一日無君,讓弘歷登基,總比其他人登基來得好。」
  石士寶冷笑道:「那就是清廷走狗,江山本就是漢人的。」
  左仲儀道:「到現在還說此話?請問時下漢人誰有資格接皇位?縱使接了,也是殺伐連
連,天下至少要死一半,如此殘行,豈是我輩可為?你們既已殺了雍正,仇恨已了,莫要得
寸進尺。」
  石士寶冷笑道:「漢奸走狗,永遠有理由。」
  左仲儀冷斥道:「不可理喻。」轉向呂四娘,道:「你是明理人,俠義亦得看情勢,硬
要惹得天下大亂,豈是我輩行徑,話說及此,能聽則聽,聽不進去也莫怪我了。」不想多
談,喝向遠處粘桿處人馬:「法醒不在此,後山追去。」身形一掠,適自離去。
  青逸飛見狀說道:「小芹,勸勸他們,左爺一向以漢人自居,不會背祖叛宗,他的心我
懂,我的心你也該懂,暫先離去,來日再解釋會不遲。」拜禮後,已引著丁幻掠身而去。
  段小芹當知其心性,輕歎道:「飛姊之心,我怎不知?」轉向呂四娘,道:「飛姊亦曾
跟我相處,只是沒有機會收拾雍正罷了,她不可能倒戈。」
  呂四娘歎道:「看來我們是誤會了……」待要引入撤退,誰知那潛伏暗處的法醒心有不
甘,突地喝道:「他們就是刺殺雍正的叛徒呂四娘,石士寶等人。」說完復往暗處潛去,逃
之天天。
  粘桿處人馬聞言心神陡顫,追殺兇手可比任何事情重要,冷斷天當機立斷,大喝道:
「逮兇手,殺無赦。」登時調來大軍往古宅撲去。
  呂四娘等人雖然功夫了得,然豈能承受千軍萬馬包圍,尤其粘桿處全是高手,不到半
刻,幾被困住,左仲儀見狀暗道苦也,轉問丁幻:「附近可有路潛退?」
  丁幻道:「千軍萬馬,有路也被堵死,除非改頭換面,易裝成官兵,把米藏在米缸中,
再伺機躲逃,否則無路可去。」
  左仲儀道:「去弄點衣裝吧。」
  —丁幻詫道:「現在還要救人?恐瞞不了冷斷天。」
  左仲儀道:「顧不了那麼多,他們若死了,如何向天下交代,快行動。」蒙起臉面,直
撲冷斷天攔人去了。
  青逸飛急道:「段小芹不能死。她是我姊妹。」
  丁幻道:「好吧,死馬且當活馬醫。」情勢緊迫,他和青逸飛不再耽擱,猛地潛入暗
處,待官兵經過,迅速收拾十餘名,且解丫對方衣衫,趁亂復往左仲儀潛去。
  此時卻發現左仲儀不斷攔阻冷斷天,無暇抽空應付,青逸飛當機立斷,抓過丁幻手中的
衣衫,道聲「跟我來」逞自離去。
  丁幻則在暗處發射暗器,直取冷斷天背脊,暗助左仲儀,幾道打去,迫得冷斷天窮於應
付,喝道:「左仲儀你敢抗命,吃裡扒外麼?」
  左仲儀怎敢吭聲,悶著心神,仍自阻攔,招招犀利無比,只顧拖延時間。
  冷斷天見難越雷池一步,更形嗔怒:「別以為蒙了臉便能掩身份,你那身打扮瞞不了
人,還不快快退去,想惹麻煩麼?」但覺喝喊無效只能轉身喝向手下:「散開,四面包抄,
不准走脫一個。」
  粘桿處人馬不再單一攻擊,選得方向,四散追擊。
  左仲儀見狀,心知纏著冷斷天,阻攔功效大打折扣,終放棄,掠往左近松林,儘是載擊
最為迫近群雄者,能拖多久是多久。
  幸群雄已聽及青逸飛勸告,匆匆換穿丟來之服裝,冒充官兵,待雙方交戰後混入敵陣,
藉此矇混潛逃,總算未再遭受強攻勁擊,目標漸失。
  忽見西南方殺出另一批反清份子,引得官兵大亂,調頭回殺。
  冷斷天已難尋著呂四娘等人,只好下令將目標困往西南叛匪,不斷地喝著殺無赦,自己
一馬當先追擊,但覺得漕幫分子居多,冷笑道:「江南叛賊敢在京城造反,該殺。」有了確
定的目標,殺得氣焰高漲。
  左仲儀不想惹事,見雙方已亂,該是收手時刻,喝著丁幻掠入叢林,潛往隱秘處,原想
探查青逸飛的下落,卻覺無跡可尋,只好作罷,唯考慮法醒行跡,遂又移往高處監視,法醒
卻早已無影地蹤,想是乘機溜了。
  丁幻道:「妖僧倒是聰明,渾水摸魚逃去了。」
  左仲儀輕歎道:「看來只有日後再收拾,你有空去探法醒下落,我則回去和逸飛會合,
她知道該在何處會合。」
  丁幻詫道:「你要進城?」
  左仲儀道:「不進城,豈非前功盡棄?」
  丁幻道:「可是你暗助呂四娘,傳到了乾隆耳中,恐也不妙,冷斷天必定會說,且加油
添醋。」
  左仲儀歎道:「那又如何?弘歷若顧情面,總該放我一馬,否則躲到何處,照樣無效,
倒不如當面解決。」
  丁幻歎道:「可被石士寶這干人害了。」知逃不了,只好送著主子往城區潛去,待其進
城後,始再探往法醒消逝處,以尋消息。…至於後頭現身反清分子,亦只虛晃一招,在見及
呂四娘等人脫困之後,亦全數化整為零逃去。
  冷斷天只收拾了六七人,卻未逮著頭領,氣地哇哇大叫,追殺不斷。
  半晌已過,反清分子幾已逃去,所剩二三人見情況難脫身,竟然自裁了斷,以免洩底,
官兵已無線索追捕。
  冷斷天氣怒難消,罵得左仲儀幾句:「都是你壞的好事。」知逮人無望,只好命令搜索
及封鎖百里要處,免讓對方走脫,心念轉動中,計策上身,冷邪道:「走了和尚走不了
廟。」
  但覺青逸飛引走那女的,正是胡同旺興賭坊段天城之女段小芹,其既已走脫,回頭逮他
老子逼供,不怕他不說。
  想定後,心神甫定,冷斷天不動聲色,故做搜索狀,暗中調遣人馬,漸往胡同方向逼
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31:58

第 四 章  烈 女
  國喪期間,旺興賭坊生意較為清淡,只聚得兩桌開賭,然麼喝聲仍未減,廝殺激烈可想
而知。
  段天城孤坐櫃台旁,兩眼無神,心頭只顧著女兒安危,畢竟他乃呂留良部屬,搬來京城
開賭坊,除了籌錢,最大目的仍為反清,如今女兒竟也捲入,且殺了雍正,如此重罪,朝廷
豈肯罷手?難希望吉人自有天相,能逃過此劫。
  陸陸續續有消息傳來,反清分子似已脫困,段天城正待噓口氣,忽見木門已被端開,叭
然暴響,嚇得在場諸人楞著,保鏢正待上前盤問,豈知大群粘桿處的高手魚貫而入,手持利
刀,逢人即押,迫得段天城不敢行動,喝道:「別亂來,是官爺。」雖自己有後台,但總覺
此次不一樣。
  冷斷天已衝入,冷道:「誰是段天城?」
  段天城道:「我是,爺是……。」
  冷斷天冷道:「段小芹是你的女兒?」
  段天城暗道要糟,道:「是……」…」冷斷天冷笑道:「帶走,封了這間爛賭場。」
  一聲令下,大內高手蜂湧而上,逮人者逮人,端椅者端椅,遇有稍稍反抗,登以利刀伺
候,妻時傷得兩保鏢,已無人敢再攔阻。
  段天城知大勢已去,喝道:「莫要輕舉妄動,我去去就回。」束手就縛。
  冷斷天冷笑:「要他的命,叫段小芹來換。」說完押人而去。
  賭客怎敢再賭,搶得桌上銀兩後倉惶逃離,幾名保漂還算忠心,道此巨變,已分頭求援
去了。
  段小芹和青逸飛已脫離反清陣營,各自躲藏,青逸飛自侍在京城關係良好,且在億嘉票
局鄂龍庇護下,應不致出錯,故又潛回城區,躲在鄂龍別館中,此館位於青巷秘宅,不易引
起注意,青逸飛當年來過兩次,如今情急,只好從權用之。
  然大氣末喘幾口,忽又聞及父親被逮消息,段小芹已然焦切,急道:「不能讓我爹受
苦,我得出面換回他。」
  青逸飛道:「怎麼換,你去了,還不是賠上一命,待我想想
  段小芹慌聲道:「無法可想,干了此事,我早有犧牲準備,別再連累爹才好。」
  青逸飛道:「找左爺試試,他和乾隆關係不錯,可能可解決此事。」
  段小芹歎道:「難了,殺了雍正,父仇國恨下,誰能解得了。」
  青逸飛道:「當真是你殺了雍正?」
  段小芹道:「正是……」
  青逸飛詫然道:「以你的武功,怎麼近得了雍正?」
  段小芹道:「大內高手戒備,連呂四娘亦難近身,我是冒充雍正愛妾喬氏,乘他服下金
丹淫藥時,認不出誰是誰之際,在床上把他給宰了,呂四娘等人是後頭搔擾,虛張聲勢,以
便救我出來罷了。」
  青逸飛又楞,此計原是當年玩笑談及,沒想到她卻如法炮製,其犧牲者實太大,道:
「芹妹當真恨雍正入骨?」
  段小芹冷森道:「當年他殺了我娘,罪有應得。」
  青逸飛知此恩怨,暗歎雍正若不抄呂留良一脈,也不會種下惡果,然段小芹既是真正凶
手,解此仇恐也不易,道:「你和雍正發生關係?」心想若留下龍種或仍有解。
  段小芹道:「沒有,他在脫我衣服之際,一刀即取他性命,至於喬氏小妾一併殺了,原
想造成自相殘殺之態,誰知雍正服了藥,老命殘長,胡亂慘叫幾聲,引來大內高手,事情始
穿幫。」
  青逸飛道:「有人見著你?」
  段小芹道:「見著了。」
  青逸飛道:「如果把你當成了另一妾或宮女,或許可矇混
  段小芹歎道:「我能麼?變成兇手妻妾,叫我如何見人?」
  育逸飛眉頭一跳:「說的也是……」腦門轉處,道:「看來只有找左爺幫忙,另想辦法
救你爹了。」
  無計可施下,兩人只好做此安排,時不宜遲,兩人隨即偷偷潛探深巷,但覺並無異樣,
始敢潛出,摸往預定會合地西角樓。
  然深巷未定完,青逸飛頓覺不妙,怎不見人,不見野狗野貓等物,難道另有埋伏。」哪
顧得自己,算盤子扣在手上,登往敵方射去。
  段小芹更急,抽出利刀,極力搶攻。
  忽聞一聲虐笑,天空罩下了天羅地網,任兩女如何滾地躲閃,仍不敵巨網罩身,幾個照
面,縱能傷得數名高手,仍被活擒。
  那虐笑聲正是冷斷天,他早盤算段小芹和青逸飛過從甚密,而青逸飛又是鄂龍以前的帳
房,在監視左仲儀無效下,他將主意盤算至鄂龍的身上,在不斷放出段天城被逮消息後,又
在鄂龍所有的別館布下重兵,果然料事準確,將兩女成擒,立了大功。
  青逸飛喝道:「我無罪,為何逮我?」
  冷斷天邪笑道:「濟助朝廷重犯,豈會無罪?說不定還是同謀,帶走。」
  一聲令下,大內高手蜂湧而上,提著重筋,將兩人押回刑部大牢,準備奏請皇上親審,
斷及左仲儀後路。
  弘歷甚日得知了消息,嚇得兩眼發直,他雖在守孝,重要奏折仍得批示,故抽身前往御
書房批文,誰知李衛,冷斷天同時奏及青逸飛,左仲儀涉案,青逸飛甚至被逮入獄,如此突
冗巨變,實轟得他腦門隆隆沉沉,一時難以接受,直道:「查清楚了麼?查清楚了麼?」
  李衛道:「查清楚了,兇手是段小芹,青逸飛和她是多年的好友,段家原是呂留良余
孽,潛伏京城即為行刺先帝,青逸飛,左仲儀且聯合救助反清分子,已罪證確鑿,為大清江
山著想,得斬草除根。」
  弘歷歎道:「怎會,怎會?左兄為扶持聯登基,一路拚命,你我有目共睹,他若想行
刺,放著不管不就得了……」
  李衛道:「此一時,彼一時,他可能想賜恩,以得到寵信,然後計劃另一波反清任
務。」
  冷斷天道:「今晨若非左仲儀阻止,早將一干妖孽成擒,包括法醒妖僧,可惜全被他壞
了大事。」
  事實聽來似已罪證確鑿,然弘歷怎肯相信如此忠心之人會另懷鬼胎,尤其自己對青逸飛
情有獨鍾,怎忍心一刀殺了她,掙扎中已做決定,道:「讓朕問個清楚,莫要冤枉了好人才
好……」
  李衛急道:「皇上,切勿感情用事。」
  冷斷天道:「此正是瓦解江南勢力時刻,若縱虎歸山,後患無窮。」
  弘歷擺擺手道:「不必多言,先把人犯提來,朕親自詢案,自有案奪,且把左仲儀一併
找來,朕也要問個清楚。」
  李衛、冷斷天無奈,只好依令行事,除了傳令左仲儀,且將青逸飛,段小芹父女押往粘
桿處獨居牢房,始迎得了皇上親審此案。
  牢房空蕩冷森,除了臨時抬來之虎皮金龍椅外,清一色的鐵灰刑具,三名人犯被烤鎖石
牆,雖顯狼狽,但未行刑,衣衫仍算完整。
  弘歷乍見青逸飛,姿容仍在,感觸甚深,輕輕一歎:「青姑娘怎趟入此事?實叫人不
解。」
  青逸飛雖見弘歷穿上了龍袍,有模有樣,然既已對立,先前感覺全失,冷道:「當了皇
上即可任意逮人麼!」
  李衛冷喝道:「住嘴,你助叛亂兇手,罪加一等,還敢口出惡言,要我割了你的舌頭
麼。」
  青逸飛冷笑道:「誰又是兇手,拿出證據。」
  冷斷天道:「外頭有指認者十餘人,你們賴不掉。」
  弘歷道:「別再多言,朕來審此案。」李衛,冷斷天退開,弘歷又怎敢草草結案,弒父
之仇且得查明,於是問向段小芹:「是你殺了先帝?」
  段小芹冷哼,不願回答。
  段天城急道:「絕無此事,小芹一直跟在我的身邊,從未離開,怎麼可能是兇手?」
  弘歷道:「不是兇手,怎跟呂四娘等人一夥?」
  段天城道:「全是謠言,小芹乖巧,怎麼可能和他們同夥,皇上明察。」
  然弘歷招來當時的守衛見證,一致指明段小芹和呂四娘等人全是一夥,且涉及謀殺。若
是一兩人,或可串供,但十餘人指認下,恐是實情,弘歷不禁頭疼,心上人捲入此游渦,實
是棘手。
  李衛奏道:「皇上務必當機立斷,免得夜長夢多。」
  弘歷道:「朕會衡量。」想替青逸飛脫罪,卻不知從何說起,畢竟殺先帝,罪亟天高,
實難徇私。
  情急中,忽聞左仲儀到來,弘歷冷道:「隔房聽審,朕要一一問個明白。」且想聽聽對
方又如何說法,已然起道:「好好看著三人,未得朕令,不得用刑。」始往隔房行去。
  李衛道:「左仲儀的武功厲害,奴才擋在前頭,以防萬一。」
  弘歷道:「不必了,在皇宮大內,他待如何,朕要單獨審他,體們外頭戒備即可。」
  李衛無奈,只好領旨,待弘歷入隔房後,加派重兵圍住四周,只要稍有異樣,破門救人
便是,畢竟以弘歷的身手,擋他幾招應無問題。
  冷斷天亦命令手下看緊三囚,免節外生枝,自己則配合著李衛困守外圍,以防猝變。
  左仲儀一身汗塵未拭,顯得疲憊,見及弘歷,仍下跪行君臣之禮,絕無托大之態。
  弘歷歎道:「儀兄,這又怎麼回事,讓朕太難堪了吧。」
  左仲儀道:「一切全是誤會,皇上明鑒。」
  弘歷道:「怎麼會是誤會?十數人指歷歷,看是假不了,就殺先帝何等罪行,何苦趟進
來?連青姑娘也參一腳,迫朕走投無路。」
  左仲儀歎道:「臣願以皇上所賜玉珮,換得他們三人性命……」說完交出弘歷先前所賜
翡翠玉珮。
  弘歷道:「殺先帝罪狀,豈是玉珮能抵,若能,朕早放人,朕無法向李衛,皇族,天下
百姓交代啊。」
  左仲儀道:「事情並末像皇上想像嚴重,先帝應是服下了金丹和喬紀翻雲覆雨立崩,呂
四娘等人只是湊巧趕來,其應中了法醒毒計,皇上是明眼人,應可瞧出端倪。」
  弘歷暗楞,先帝死於床上,的確有服用過多藥量之態,且和喬紀全為裸體,此事極為機
密,乃顧命大臣張廷玉偷偷告知,在考慮先帝名譽下,已以善終對外宣言,並絕口不提喬紀
一事,至於追殺呂四娘等人,乃以逆謀造反罪名,只要說及對方想殺君,不必言及得手與
否,已足可抄家滅族,誰知左仲儀竟瞭若指掌,難道當真涉案麼?
  弘歷冷道:「你又怎知喬紀一事?」
  左仲儀道:「此事和理親王密不可分,其唯恐天下不亂,早暗中傳遍京城,是公開秘
密。」
  弘歷詫道:「又是弘皙,簡直胡來。」
  左仲儀道:「皇上連弘皙都饒了,難道不肯饒過他們麼?」
  弘歷掙扎不斷,歎道:「我饒弘皙,是因為他是皇族,且在朝廷巨變,為求安定下始饒
他,這和反清亂黨有天壤之別,如何饒得。」
  左仲儀道:「得民心始得天下,先帝當年錯殺呂留良一脈,終引來今日因果,皇上可不
寬宏大量,化去此恩怨,娜將是大清之福。」
  弘歷歎道:「有時實不知你是敵是友……,怎助我登基,卻又暗助反清亂黨?」
  左仲儀再次叩頭:「臣之忠心,無庸置疑,數十次護君,千百里殺敵,何曾皺過眉頭,
唯想替皇上解去反清之結,故始放走了呂四娘等人,絕無私心之處。」
  弘歷目光一閃,此話似已動了心坎。
  左仲儀道:「以臣下與皇上的關係,自可雄霸天下,無懼於任何幫派的挑釁,臣又為何
甘冒叛逆罪名惹上此事?唯一理由即在解冤,畢竟先帝已崩,縱有兇手,也是極少數幾人,
如今大事追殺,豈非形成對峙,屆時滿漢衝突再起,國家陷入一片溫亂,非大清之福。」
  弘歷目光迫緊:「問你一句,朕要你死,你可聽命?」
  左仲儀道:「平白無故,自該據理力爭,若皇上確有難言之隱,又如今日,臣之性命可
換回三人,請皇上賜死吧。」
  弘歷目光犀利,想看穿對方,左仲儀倒是視死如歸,尤其跪得中規中矩,從未逾越君臣
之禮,終讓弘歷折服,歎道:「罷了罷了,若非你,朕又怎能登基,以你的功勞,實毋需對
我如此尊敬,而你卻做到了本分,忒是難得,朕寧可相信你所做所為,金是為朕著想。」
  左仲儀暗暗噓氣,終於逃過了一劫,拜禮道:「皇上英明。」
  弘歷道:「起來吧,發生如此棘手事,總得替朕擬個解決辦法。」
  左仲儀三叩謝恩後始敢起身,至於玉珮,弘歷並不想收回,只好留下,道:「人犯既已
逮來,關他幾天,日後找個理由釋放即可,如此對李衛亦有所交代。」
  弘歷道:「請青姑娘也一起關起來?」
  左仲儀道:「不只是他,罪臣也該一併留在牢內,否則難以信服眾人。」
  弘歷額首道:「希望朕未看走眼,否則實在辜負我了。」登時下令:「來人,扣住
他。」
  李衛得令,立即推門而入,抓一手拷,將左仲儀拷上,並對其武功,隨又拱手拜禮道:
「皇上明察秋毫。」
  弘歷道:「事情仍有疑點,聯要親審,在未做出裁決之前,不准對一干人犯無禮。」
  李衛大方應是,畢競只要逮著左仲儀,後患已除,剩下只是時間罷了。
  冷斷天忽又奏來:「稟奏皇上,臣下有一名弟兄可指認段小芹當時的確在場。」
  左仲儀暗道苦也,粘桿處人馬未免無孔不入,死不罷手,如若能明確指認,恐連弘歷都
無法徇私,偏偏弘歷又想弄清事實,道:「人在哪?找來當面對質。」
  冷斷天道:「已在隔房候傳。」
  弘歷道:「過去看看。」大步先行。
  李衛為求當面對質,』亦把左仲儀押往隔房。
  青逸飛,段小芹見及左仲儀身帶鐵拷,一顆心已往下沉,暗道完了,今日劫難,恐難逃
脫。
  左仲儀只能暗示稍安勿躁,然效果不彰,兩女仍是花容失色,一臉的不安。
  弘歷不敢瞧向青逸飛,故意瞧往一左腿受傷,綁巾條,撐著單拐之中年護衛,道:「你
就是證人?」
  那人登時應是,想下跪叩頭,卻因左腿受傷,行動不便。
  弘歷道:「免禮,說吧。」  
  那人說道:「奴才張春枝,當時任圓明園第三班護衛頭領,負責先帝安全,那夜突然傳
出先帝叫聲,奴才一馬當先衝入,見著一名女子裸著身子,正在殺貓先帝……」
  弘歷道:「那名女子是誰?」
  張春校直往段小芹指去:「就是她,奴才之傷且拜她所賜。」
  弘歷暗駭,李衛,冷斷天登覺虐喜終有較明確指認。
  左仲儀,青逸飛暗道要糟,卻無計可施。
  段小芹冷目瞅緊,神情顯得森靜,似若迴光反照,視死如歸。
  青逸飛不甘受困,冷道:「胡亂指認,想誣賴麼?」
  張春枝冷道:「豈敢胡亂指認,奴才既見她裸身,早將她身子瞧個一清二楚,混亂中仍
見著她左胸脯有塊指粗淡青胎記,是也不是,脫下來瞧瞧便知。」
  眾人聞言,一一動容,段小芹更若死灰,冷斷天卻打鐵趁熱,直往段小芹撲去,厲爪一
扯,唰地一響,段小芹左襟裂開,露出潔白的胸乳,上頭果然見及淡青胎記,眾人再次嘩
然,顯已罪證確鑿。
  段天城豈肯讓女兒受辱,厲道:「這是大清王法麼,如此毀人名節,天道安在,我跟你
們拼了。」雙手扯得鐐拷嘛叭響卻無法解脫,只能勾著雙腳想撂人,卻無濟於事,越是囂
叫,越覺悲疼,兩服含淚。
  冷斷天見狀,一指截住段天城的穴道,斥道:「皇上身前,豈容你鬼叫,再叫,割你舌
頭。」
  段小芹突地不怒反笑了,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道:「不錯,康正老賊是我殺的,誰叫他
毀我名節,還聯合喬紀來虐待我,他死有餘辜,此事只有我知,和我爹,任何人無關,弘歷
你自認明君,敢嫁禍他人,我做鬼也饒不了你。」說完狂笑,突地嚼舌自殺,咬得滿口鮮
血,狀若厲鬼。
  此舉引得眾人大駭,青逸飛,左仲儀急欲搶救卻難成願。
  李衛,冷斷天亦措手不及,唯弘歷急道:「快阻止她自殺。」
  李衛乍醒,強勢撲去,然人慢了一步,段小芹舌根已斷,鮮血直湧,任李衛點穴仍止不
住,噴得一身血紅,好不駭人。
  段小芹且若厲鬼盯死弘歷,瞧得他心慌慌,不知所措,只顧喝著快救人,卻無法可救,
眼睜睜瞧著一名少女香消玉損。
  左仲儀豈能料到此事,為和弘歷有了協定,此事應可善終,誰知段小芹在見著自己被扣
押,恐想及生機渺茫,隨又出現張春枝指認,以及冷斷天撕衣受辱,任何女人恐亦難以承受
壓力而選擇自殺一途。
  左仲儀不禁自責,百密終有一疏,實是老天捉弄。
  李衛見情勢混亂,乾脆來個快刀斬亂麻,奏道:「稟皇上,段小芹既已承認殺先帝,罪
證確鑿,一干共犯難逃死罪,請一併處置。」說完抽了利刀,只要皇上吭一聲,立即斬下人
頭,讓其毫無後悔機會。
  弘歷卻已咳怒,喝道:「大膽,還不快把人松銬。」
  李衛詫楞道:「皇上,他們是叛逆重犯……」
  弘歷仍喝道:「還不快松拷,要他們吊死牆上麼?」
  李衛雖強,卻不敢擅權,聞言只好聽令,將三人解下,青逸飛,段天城齊往段小芹抱
去,直喚其姓名,段小芹睜得最後一絲垂死目光,瞧向父親及青姊,由於斷舌無法言,只能
露出一抹怪異的笑容,終含悲而去。
  青逸飛感受其心靈想法,大約想表達希望以其一命換得眾人安全,且表示希望她的死能
終結雍正這段公案,青逸飛想來更形悲痛,抱著她勵泣不已。
  弘歷瞧得心酸,道:「厚葬此女,釋放他們。」
  李衛詫道:「皇上……」
  弘歷斥道:「你難道還看不出,此女是先帝愛人,要我鞭她屍體麼?」李衛登悟,段小
芹既然能裸身見先帝,關係恐也匪淺,縱使段小芹殺了先帝,充其量只是情殺,如今人已死
去,若再鞭屍,忒也無理,畢競雍正是否仍愛著她,誰亦難料,弘歷下此命令總也不過分,
當下間歎,聽令行事便是。
  弘歷隨又轉向在場的諸人,冷道:「此事不准外洩,否則人頭落地。」說完大步踏去。
  眾守衛齊聲應是,皇上命令,何等威赫,眾人縱有天大的膽子,豈敢再吭一聲,皆喋若
寒蟬行事。
  李衛冷哼一聲,終把左仲儀手拷拿下,並解其穴脈,冷道:「別忘了這是皇賜,你好自
為之。」
  左仲儀道:「我瞭解,請准領得段小芹屍首,也好厚葬她。」
  李衛暗付皇上既然下令,誰也抗命不了,既然其願接手,到省了麻煩,遂點頭道:「收
拾收拾,從後門出去。」
  左仲儀拱手為禮,不再言謝,蹲身下來,安慰段天城,青逸飛節哀,隨即解下外袍,將
段小芹裹住,抱於懷中,適自離去。
  青逸飛扶著段天城,緊跟其後。
  冷斷天眼睜睜瞧著三人離去,心頭一陣空虛,道:「難道就此不得追究殺害先帝凶
手?」
  李衛道:「至少無法追究左仲儀,青逸飛二入,皇上根本狠不下心,追究亦是枉然。」
  冷斷天道:「左仲儀到底是何居心?他當真忠於大清皇朝?」
  李衛道:「我也不知,瞧他一路拚殺弘哲手下,護持弘歷登基,此事恐也不假,唯其暗
助反清分子,實令我不解。」
  冷斷天道:「是否牆頭草,不願得罪漕幫以及漢人?」
  李衛道:「若說只顧不想得罪,那乾脆躲開不沾此事,豈非落個清靜?」
  冷斷天道:「那他是有意暗助,其心更可議。」
  李衛歎道:「不必瞎猜了,左仲儀又如皇上,皆是足智多謀之人,其心思非我等所能了
解,此事交由皇上處理即可,我等只能從旁監視,畢竟聖幫三代皆和朝廷保持良好的關係,
左仲儀恐也不敢造次,咱莫要急人先壞事,惹得皇上不高興,被貶到邊疆喝冷風,明的說即
是『靜觀其變,打蛇隨棍』。」
  冷斷天道:「屬下明白,但難道因此,不再追擊反清亂黨?」
  李衛道:「當然要查,只是莫在節骨眼裡,讓皇上知道,只要咱先查明,皇上想動時,
立即派上用場,這才是上策。」
  冷斷天道:「當奴才,總是忌諱多。」
  李衛爽聲笑道:「那也得找對主子,像那扶持弘皙者,此時連奴才都當不成,你我該知
足啦。」
  冷斷天想想也對,心神頓朗,轉向手下,交代辦事,至於有關段小芹的事件,百般叮
嚀,大內高手一一銘記於心,免得掉頭。
  左仲儀依照段天城指示,將段小芹葬於城郊北峰一處名為無憂嶺隱處。
  段天城悲切直道只在小芹十歲時帶她來此一趟,她即愛上此處,嶺高近雲,臨此處直若
小鳥飛翔,無憂無慮,因而得名,段小芹每一有空即往此奔,可見其心靈深處,何其嚮往自
由飛翔。
  青逸飛亦曾跟她來此三次,神遊佳景,兩人皆化天真仙女般無邪自在,如今天人兩隔,
不勝烯噓。
  葬禮已畢,左仲儀亦勸得段天城止住悲哀,道:「前輩收拾收拾,回到江南吧,此處不
宜多留。」
  段天城道:「豈能說走即走,我要留下來陪小芹,她孤苦伶仔,生即可憐,死後怎可丟
下她?」
  左仲儀歎道:「她原可不必死的,只怪我處理不當……」
  段天城道:「你也盡了力,一切全是命……」
  青逸飛道:「若有機會碰上呂四娘一干人,還望前輩說出實情,免得誤會越結越深。」
  段天城道:「雍正已亡,一切恩怨也該了了,聖爺差點賠上自家性命,已是仁至義盡,
豈能再怪罪爾等?」
  青逸飛道:「漕幫石士寶是極端分子,他一向對左爺有成見。」
  段天成道:「若見著他,老朽將盡力解釋,免生誤會。」
  左仲儀道:「在此先謝過,唯朝廷事不得不理,此後一切和乾隆交往,亦請另一立場做
考慮。」
  段天城道:「我懂,身在商場,哪有不跟官家打交道之理,又如我開賭場,關係定要維
持,對了。」心神凝重道:「我等能順利行動,理親王弘皙給了甚大的方便,你們該防
他。」
  此事左仲儀原即知曉,但對方既關懷地說出,左仲儀亦不點破,額首道:「多謝前輩指
點,在下必會小心。」
  段天城道:「你們有事即去吧,守靈一事,我來即可。」雖是孤零,卻不便擾留人家。
  左仲儀顧忌弘歷是否多變,實不宜久留,遂準備道別,青逸飛雖然依依難捨,但段小芹
已死,徒喚無用,終再焚得一疊冥紙後,始和左仲儀告別而去。
  段天城獨守孤墓,顯得淒零。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32:23

第 五 章  瑜 亮
  勿勿數日已過。
  乾隆已辦妥先帝奉安一事。
  國喪已過,京城氣氛較為悠閒,未若往昔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左仲儀,青逸飛住進悅安客棧,多日來未曾離開一步,一切全以大內為目標,除了擔待
皇族可能引起權力鬥爭外,且得防範粘桿處秘密行動,幸數日一過,始終未再遭受逮捕,兩
人始相信弘歷言而有信,災難已解泰半。
  是日近午時。
  忽聞弘歷身跟前班小德子親自前來傳信,道:「皇上有請左爺及青姑娘至御書房一
敘。」
  左仲儀當然答應,然青逸飛總覺弘歷對自己仍有感情,相見不如不見,故托病回絕,左
仲儀知其心意,亦表示她受了風寒,恐不便出門。
  小德子欣笑道:「左爺說了算,皇上心情不錯,乃想邀您喝酒,青姑娘既然不便,下次
再赴約即可。」
  左仲儀道:「多謝皇上的體諒。」
  小德子對此位輔佐大臣著實敬佩萬分,當下以禮相迎,把左仲儀請將入宮。
  青逸飛暗付心上人既被請去,看來和乾隆心結已解,往後日子當較為好過,始敢開始盤
算和鄂龍合作之種種計劃,準備找得時間去拜訪,尤其那位俏蜂腰不知過得如何了?是否依
然明艷動人,勾著鄂龍不放?
  她極待證實這位曾經是情敵之俏女人,趁著空閒,已模往億嘉票號,窺及狀況。
  左仲儀被帶往御書房。
  乾隆皇弘歷早等在那裡,見人到來,竟然起身相迎,左仲儀急忙拜禮,直道不妥不可。
  弘歷笑道:「左兄怎見外了,此乃私人住處,並無文武百官,只剩小德子一干渾人,禮
俗可免了,你我自可以兄弟相稱。」隨手一揮,小德於躲得遠遠,不敢稽越一步。
  在弘歷堅持下,左仲儀只好從命,弘歷登喝爽快,引得好友坐往左窗酒席,笑道:「雖
然波折連連,總算海闊天空,我敬你一杯,此乃翠綠清泉,聽說可醒神醒腦,雲南土司進
貢,咱來嘗嘗看。」
  左仲儀曾聞其名,遂和弘歷互乾一杯,果然清新爽口,似若薄荷釀酒,卻涼口不嗆,味
帶甘甜,確是絕口。
  弘歷笑道:「清清涼涼,像女人喝的,可要換烈一點?」
  左仲儀道:「此非夜宴不宜烈酒,易醉。」
  弘歷笑道:「那就主隨客便,不換了。」又敬兩杯,一團融始。
  左仲儀雖陪飲幾杯,卻知弘歷似有事欲談,遂引言道:「有關段家一事,實感歉
疚……」
  弘歷立即截口:「不談它,此事已了,我也交代不得宣揚,左兄莫要掛念心頭,否則如
何稱兄道弟。」
  左仲儀暗詫,既然不為此事,那會是何事,除了道謝外,已不知如何探消息。
  弘歷再敬幾杯,始漸漸露出本意,歎道:「先帝是走了,然留下問題仍在,身為人子,
總該想個辦法解決,以告先帝在天之靈。」
  左仲儀道:「不知先帝有何心願未了?會是理親王等人未能臣服?」
  弘歷搖頭:「弘皙縱有不甘,短期內恐也發作不得,其不足慮,唯雲南土司之亂,始終
未能平息,此乃先帝切心之痛,實不知鄂爾泰之改土歸流政策是否正確,左兄在雲南設有礦
脈,總該知曉當地民情,可否給朕一點意見?」
  左仲儀這才知真正主題,難怪弘歷會以雲南進貢翠綠清泉名酒相賜,心念轉處,說道:
「改土歸流之策並非不妥,只是土司各自雄踞山頭為王,在天高皇帝遠之下,未必會買朝廷
之帳。」
  弘歷道:「就是如此,軍機大臣和我曾經親征,結果吃了不少的敗仗,鄂爾泰因而辭
官,可見任務之艱巨,左兄江湖門路寬,正可仰仗你經驗之處,也就是說,如若左兄前去打
仗,你要如何打贏此仗?」
  左仲儀詫道:「皇上該不會想征臣下出征吧?」
  弘歷笑道:「若能戰勝,有何不可?」
  左仲儀苦笑道:「萬萬不可,臣下乃以經商為主,若貿然帶兵打仗,恐將聖幫基業毀於
一旦,聖幫一毀數十萬人將失業,相對影響數百萬人生計,屆時風暴可想而知,望皇上三
思。」
  弘歷歎道:「這正是朕的難處,否則當真征你為大將軍,收拾那些野蠻土司,目前卻只
能聽聽你意見,而讓野蠻土司迫遙法外,可恨。」
  左仲儀知其未敢強敵,心緒稍安,道:「其實朝廷不在兵力不足,而是無法適應當地高
山地形,地物和氣候,官兵一到,大群土匪躲入山區,捉不勝捉,官兵一退,他們又出現為
非作歹,如此不斷循環,卻勝不易。」
  弘歷笑道:「正如你所言,你既知狀況,必有方法應付,小弟向你討教了。」
  左仲儀窘困道:「不妥不妥,說得『小弟』二字,折煞臣下,實是罪過。」
  弘歷笑道:「此乃尊敬兄長之意,若左兄不習慣,我仍以『朕』字相稱,但此『朕』字
即含有『小弟』之意,如何?」
  左仲儀道:「莫說『小弟』二字即可,否則傳出去,恐違君臣之禮。」
  弘歷呵呵笑道:「看你是嚇過頭,老是難習慣你我兄弟交情也罷,日後一久,自然習
慣,你且說說看,如何治理雲南番邦?」
  左仲儀道:「該以其人制其人之道。」
  弘歷道:「怎解?」
  左仲儀道:「以苗制苗,以土司制土司,大清軍終究外行,難在此處討便宜。」
  弘歷道:「朕也想過此法,只是執行上甚因難,苗人層層相護,又怎肯聽我等指揮?」
  左仲儀道:「非也,苗入亦有正義者,被欺侮,壓搾者,只是未將他們聯合起來抗爭,
故蕩個徒勞無功。」
  弘歷道:「左兄說來甚內行,若派你臥底,可否組織苗人反抗軍,配合大清軍隊,一舉
收拾野蠻土司。「
  左仲儀暗付弘歷既然親自請托,若拒人千里亦不妥,盤算後但覺秘密進行,倒也可行,
尤其那些野蠻土司,近期多少騷擾幫礦脈,總該施予教訓,進額首道:「雲南苗人,我長識
得幾個靠得使者,或可派上用場。」
  弘歷聞言欣笑道:「好極;只要左兄出馬,必定建功,在此先敬你幾杯。」說著拿起玉
棋即敬酒。
  左仲儀陪他暢飲,隨又說道:;對付雲南土司一事,恐得延到明年春再出兵,將較為有
利。」
  弘歷詫道:「怎麼不立即行動?越快完成先帝心願,豈非更妙?」
  左仲儀道:「欲速則不達,畢竟雲南山多險多,冬天一到,風雪連連,中原士兵恐受不
了,戰力大打折扣,何不過得嚴冬,於春寒乍暖之際,一股作氣拿陣地,將可事半功倍,而
此空檔期間,臣下可以回江南整頓聖幫,且暗中派人前往雲南布樁,此亦即大軍後行,計策
先謀,方法雖異,效果卻相同。」
  弘歷恍然,笑道:「有道理,冬天出兵,凍都把人凍死,哪還談何戰力,便依左兄所
言,軍後行,計先謀,尤其你的聖幫危機未除,是該回去料理,聯暗中派大軍支持你,誰敢
造反,先斬後奏,不信那些野心分子能作怪。」
  左仲儀道:「多謝皇上支持,臣下銘感五內,若有需要,必請求支援,然聖幫既以生意
立幫,一切講求和氣生財,若無必要,大動干戈乃犯重忌,故請皇上多擔待,給臣一些時間
處理即可。」
  弘歷恍然,笑道:「你確是不可多得之才,能屈能伸,朕該多多向你學習,畢竟治國之
道和經商差不多,皆以和氣生財為原則,四處開戰恐也不妥,依你就是。」
  左仲儀謝言再起,兩人相談甚歡,敬酒連連,瞧得遠處小德子已分辨不出誰是君誰是
臣,終知左仲儀在皇上心中地位匪淺,日後得多多逢迎,千萬得罪不得。
  弘歷經過多日分析判斷,已知左仲儀心性,的確可堪信賴和重用,縱其涉及先帝事件,
然那亦以和為出發點,根本和叛國反清無關,在乾隆年代之初,又豈可任意大開殺戒,實有
違「仁孝義」治國之道,自該敞開心扉,再創大清盛世方為正事,核對左仲儀這南霸天寵信
有加,如此既可收為己用,且可控制南方,何樂不為。
  左仲義亦知弘歷心態,他更懂得伴君如伴虎之道,自己只顧經商,則一切將無問題,若
他日危及大清江山,則一切交情皆是枉然,故自始至終保持君臣之禮,不敢稍稍稽越,否則
哪天弘歷翻臉不認人,恐帶來無妄之災。此也是聖幫歷經三帝仍能生存之道,千萬疏忽不
得。
  酒過數巡,弘歷顯得寬心,忽而想及青逸飛,急道:「青姑娘怎麼未跟來?難道怪罪我
麼?」仍為逼死段小芹一事耿耿於懷。
  左仲儀道:「青姑娘怎敢怪罪皇上?她只是受了風寒,不能出門,若皇上堅持,臣下請
她過門就是。」
  弘歷詫道:「病了?怎不早說。」喚及小德子:「交代太醫去瞧瞧,得抓最好藥材治
她。」小德子應聲,登時傳令去了。
  左仲儀拱手道:「多謝皇上恩賜。」
  弘歷酸味十足歎道:「可惜佳人所愛另有其人,可惜啊。」
  左仲儀怎能回話,只顧乾笑。
  弘歷斜眼睨來,似笑非笑說道:「不知左兄給她服下何種迷藥,竟然連我都比不上?」
  左仲儀急道:「皇上乃天之驕子,豈是臣下可比擬,只是青姑娘無法適應宮廷生活,絕
無鄙視之意。」
  弘歷歎道:「當皇上,百利也有一弊,始料未及。」
  左仲儀道:「此和利弊無關,乃是個緣字。」
  弘歷喃喃說道:「緣字?好個緣字……」睨瞧左仲儀,邪聲又道:「朕倒有點覺得,既
生瑜何生亮啊。。
  左仲儀道:「臣下總是『瑜』,取名也是『儀』變不了『亮』字。」
  弘歷哈哈笑道:「好個『儀』字,不談她啦,喝酒喝酒。」總覺嫉妒也該有個限度,否
則怎能用人,終舉起酒杯,暢飲泯嫉心。
  左仲儀則喝得心驚膽顫,沒想到弘歷對青逸飛鍾情如此之深,此事情得好好處理,否則
將是日後最大的隱憂。
  弘歷暢飲半杯之多,已有醉意,忽而說及怪語:「左兄可曾聽說,聯是江南海寧陳家之
後代?」
  此言一出,又嚇得左仲儀顫心不已,此話雖有流傳,卻只是江湖耳言,以及皇宮大內斗
爭之放話,如此出自弘歷之口,算是首道,實迫得左仲儀不知如何應付,道:「皇上乃正統
出身,怎有此言?」
  弘歷道:「是麼?可是傳言繪聲繪影,連朕都迷惑了……」
  左仲儀道:「絕無此事,君無戲言,皇上莫要亂說,讓他人聽去實是不妥。」
  弘歷笑道:「朕已是皇上,又待如何?」
  左仲儀道:「若傳入皇太后的耳中,不妥。」
  弘歷一楞道:「說的也是……皇太后鈕估祿氏……宗譜寫的清清楚楚,還假得了麼?」
  左仲儀道:「正是正是。」
  弘歷哈哈怪笑幾聲,道:「朕只是開開玩笑,你有空替朕查查謠言,尤其陳家種種,朕
也好有個參考。」
  左仲儀道:「臣下遵命。」不敢多言,畢竟弘歷此語,恐仍疑惑居多,此事實沾不得,
還是避去為妙,隨即引開話題,道:「江南是好風光,皇上有空可前去遊覽,臣必盡力招
待。」
  弘歷笑道:「是該下江南,遲早要下江南。」笑得甚是暖昧。
  左仲儀道:「明年初如何?待臣把雲南佈局妥善,皇上前去收網,自是事半功倍。」
  弘歷笑道:「妙極,朕就等你好消息。」既已引題至雲南土司,弘歷開始詢問現在雲貴
總督朱綱是否能勝任職務。
  左仲儀知朱綱乃李衛一手提拔,當年揚名時任職雲貴總督。卻因水災沖毀良田,村莊淹
沒,死傷不計其數,楊名時請求朝廷撥款,然卻因雍正正在催討各地官員虧空庫金,朝廷下
了一道「就地籌款,自行修復」的命令,楊名時盤算後,只能向當地鹽商籌款,誰知此事被
朱綱告狀對方貪污,經李衛加油添醋,輾轉奏及雍正,楊名時為此丟官,且差點送命,朱綱
終暫代了雲貴總督一職至今,他若是行,豈會讓雲南土司器張至此?然其為李衛人馬,豈可
以一己之言,將其扳倒?
  左仲儀思量後說道:「朱總督鎮守雲南,縱無功勞亦有苦勞,如今情勢末明,臣下不敢
妄自評斷,可否等上數月,待臣下走一遭後,再為皇上建言?」
  弘歷頓首道:「就依你。」畢竟朱綱能力,他亦瞭解,原想藉左仲儀建言,採取換防策
略,然其不便建言,且等數月後再說,畢竟已擬妥了明春始攻擊,何又急於一時。
  左仲儀知弘歷已現醉態,再說下去,恐是肺腑之言,然皇上內心豈能完全曝露,若他醒
來後悔,自己豈非遭殃,故找得欲追查法醒妖僧下落為由,且小德子業已回返,終能順利離
由。
  待走出皇宮,始虛喘大氣,那股伴君如伴虎的壓力,感受甚深。
  左仲儀揣想弘歷所言,總覺他對青逸飛難以忘情,若將心上人留在京城,多少形成負
擔,此時既取得任務,也好有個藉口離去,遂決定帶引青逸飛早早返往江南,免節外生枝,
想定後,直往住處悅安客棧奔去。
  青逸飛早已摸向了億嘉票號,想探探鄂龍及文俏蜂狀況,故未留在客棧,左仲儀奔入裡
頭,赫見小德子所喚來之老太醫在此枯等。
  左仲儀乍楞:「青姑娘不在?」
  老太醫拱手道:「可能溜街去了,亦或另找藥鋪抓藥,老朽來了半個時辰,並未碰上」
  左仲儀不願謊言拆穿,遂拱手道:「多謝太醫關心,青姑娘只是稍受風寒,休息幾日便
好,您不必等了,至於皇上追問,照實回答即可。」
  老太醫無事一身輕,終拱手告退。
  左仲儀暗自噓氣,沾上皇宮大內,總覺壓力,人既離去,心情寬敞了許多,遂躺在床
上,等著佳人回來。
  然這一等,已從中午等到了黃昏,佳人竟毫無音訊。
  左仲儀頓覺不妙,青逸飛並非粗心大意者,縱去辦事,及近黃昏,總得返回,現怎麼如
石沉大海,不見蹤影,難道已出事了?
  左仲儀無法再躺,趕忙蹦起,四處找尋,並無任何線索,急得喚來店小二,問道:「青
姑娘離去,可說了什麼?」
  店小二一楞,道:「姑娘似說要去億嘉票號,小的瞧她笑著臉,總是去換銀票吧。」
  左仲儀哪顧得等待,身形一掠,直衝屋頂閃去,嚇得小二摸摸腦袋,暗道:「就知他們
不一樣。」怎敢大意,已將房門關妥,快速離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32:49

第 六 章  日 月
  左仲儀甚快找到了億嘉票號,鄂龍親自出迎,見面即讚佩連連:「左兄扶持乾隆登基,
已傳為佳話,你我合作,看是對極了。」
  左仲儀拱手回禮,客套回了幾句,仍關心心上人的安危,道:「青姑娘可來了?」
  鄂龍笑道:「來過了,我要留她,她說不方便,且說想看看俏蜂腰,倒是多謝她關懷,
原想陪她去,她又說不方便,只好告知在右三街金琉璃巷,俏蜂喜歡開綢緞莊,也就替她開
了一間,名為『金豐莊』,她倒挺認真,對了,有關她的事,尚未謝你呢。」
  左仲儀道:「來日再謝,我得先把她找著,京城局勢太亂,她又去了一下午未歸,頗讓
人擔心。」
  鄂龍詫楞:「真有此事?逸飛是個小心的人,不該出差錯,我陪你去。」不敢耽擱。引
在前頭,直往金琉玉璃巷奔去。
  轉行三街,金琉璃巷已現,且見滿街高貴古董,尤以琉璃居多,華燈初上,閃閃生光,
因而得名。
  「金豐莊」位於側角,雖非最大,卻顯典雅,兩人快速奔去,果然見及靈艷人之文俏蜂
正在打理緞匹,那金黃貼身羅裙,總把腰身點綴得風韻迷人,艷媚依舊。
  忽見左仲儀,文俏蜂亦覺詫訝:「怎麼左爺也來了?真是榮幸。」
  左仲儀拱手回應。
  鄂龍等不及,問道:「青姑娘可來了?」
  文俏蜂道:「來過了,原不敢進門,只在外頭晃來晃去,我認得出是她,畢竟漂亮女子
不多,立即請她進來坐坐她也大方進門,問了一些有關綢緞之事,也耽擱不了多久即走了,
大概想避著什麼嫌疑吧。」
  鄂龍道:「她可說要去哪裡?」
  文俏蜂道:「說該回去了,我要留她,她也說不方便,怎麼,出事了?」
  鄂龍道:「不見她蹤影。」
  文俏蜂道:「怎麼會?她走的甚自然,瞧不出異樣,也許繞到他處串門子,她看來甚有
辦法。」
  左仲儀知此處問不出線索,道:「鄂兄,咱們到別處找找吧。」
  鄂龍知事態嚴重,不敢耽擱,交代文俏蜂若有消息,立即回報後,已陪左仲儀四處搜
去。
  然從傍晚搜至二更天,仍不見青逸飛的下落,兩人已知的確出事,鄂龍不得不傳令手下
全力搜索,也好有個線索。
  左仲儀道:「夜已深,鄂兄先回億嘉等消息,我則回客棧,說不定青姑娘將返回,屆時
咱再聯絡。」
  鄂龍知狀況,道:「可要告知李衛,利用官方力量尋人?」
  左仲儀道:「好好一個人,乎白無故失蹤,官方若能辦事,早該發現異樣,何況我最近
和李衛有心結,且懷疑是否是他玩的花樣。」
  鄂龍道:「說的也是,李衛花樣也不少,這樣好了,我派人前去摸摸李衛及其他官方的
底子,一有消息,立即回報。」
  左仲儀道:「多謝鄂龍相助。」
  鄂龍笑道:「哪裡話,她至少是億嘉老帳房,在京城失蹤,我丟不起這個臉。」時不宜
遲,說完後,相互告別而去。
  左仲儀則回客棧等候,小二送來晚餐,亦無暇食用,只顧向著青姑娘是否返回,當然毫
無答案,支退小二後,不禁自責太過大意,不應留她一人,否則怎會發生此事。
  左仲儀喃喃說道:「到底是誰?能無聲無息地擄走她,這分能耐恐也厲害……,丁幻又
不在,否則以他的追蹤功夫,必有所獲…」如今唯有乾等,等丁幻歸來,亦或等歹徒消息。
  直到三更,忽有寒光射入窗口,左仲儀早有戒備,猛切掌擊寒光,破窗而出,翻掠屋
頂,只見百丈處有人影閃動,毫不猶豫追去,並喝道:「閣下既已前來,何必躲躲藏藏?」
追得更急。
  那黑影豈肯回話,拚命逃去,遇有荒宅林樹即鑽即躲,似知對方武功厲害,躲若鼠輩。
  左仲儀追掠三街已失去了對方的蹤影,暗自解嘲,對方早防著,否則怎麼連暗器都在百
丈開外發射,相隔如此之遠,縱是二流身手,脫逃機會亦不少。
  既然追人不著,只好作罷,左仲儀冷道:「若受損傷,必血洗貴派。」知有人傳信,青
逸飛至少還活著,總比毫無音訊強,選了回路,掠返客棧,那寒光原是暗鏢,冷森森釘在桌
上,且綁了布條。
  左仲儀將布條解開,裡頭寫了兩行字:「欲救青逸飛,往東行百里,自有人接應。」並
未署名。
  左仲儀暗付道:「東行百里,會是何處?對方是誰?有何目的?阿飛那麼快即被綁在百里
之外?」直覺似是一個陷阱,然為心上人的安危,豈能避之逃去,冷笑一聲道:「任你是
誰,照樣跟你周旋到底。」
  他且仔細分析字跡,瞧來不男不女,粗而不雅,顯然是有人刻意偽裝,查不出線索,至
于飛鏢亦是便宜貨,附近鐵鋪多的是。
  既然找不出名堂,唯有聽令行事,左仲儀將布條收妥,隨即留下暗號,希望丁幻趕來
時,能探出狀況,隨又收拾東西,尤其青逸飛衣物,收成一包袱,背於肩頭,乘夜找來店小
二,辦妥退房,並給了十兩銀子,要他轉告鄂龍,人已在百里外,不必追趕。以及丁幻上
門,交代去處,小二見得十兩銀,一臉激情,如見思公般的猛點頭,左仲儀始掠身追去。
  東行百里,次日中午已近勃海灣。
  左仲儀暗道,莫非又跟海洋結下了不解之緣?
  瞧得岸港海船遍處,感觸甚深。
  忽見一艘魚船駛來,此船不大,且稍嫌破舊;船上一名花甲老魚夫,清理臉面皺紋連
連,張著掉失門牙嘴巴笑道:「可是左公子?左仲儀公子?」
  左仲儀拱手道:「正是。」
  漁夫道:「有人請老朽來載您,快快上船。」笑得甚是滿足,必是此趟利潤頗豐。
  左仲儀瞧不出破綻,抱著既來之則安之心態,掠向船頭道:「可是要出海?」
  漁夫道:「差不多。」划著槳,已將魚船駛離岸邊。
  左仲儀道:「敢問前輩,是誰雇了您,要載往何處?」
  漁夫道:「一中年漢子,看是走江湖的,丟了十兩銀,要老朽等在這裡,說是載往海外
二十里,自有人接應,其他事,老朽一概不知,公於若想瞭解,待遇上了他們再詢問,自能
明白。」
  左仲儀知對方計劃周詳,詢其無用,為趕時間,乾脆抓過木槳,自行劃去,這一撥行,
直若飛梭,嚇得漁夫又驚又喜:「敢情公子會武功,那好極。」心想二十里不久將至,及早
完成任務及早收攤,故而配合掌舵,一勁飛速而去。
  未及黃昏,汪洋中忽見戰船一艘,直駛過來,對方裝扮直若海盜,且未插旗幟,無法識
其派別。
  左仲儀知即是目標者,待靠近二十餘丈,騰身掠往戰船,冷聲道:「耍的花招已過多,
還不把人質交出來。」
  船長是位中年半禿傢伙,其一臉剛勁,還算豪氣,拱手道:在下董天揚,特來迎接左
爺,令友在日月島,這就帶您去。」
  左仲儀道:「日月島?是何幫派?」
  董天揚道:「暫不能言,去了便知,我等並無惡意,只是不以此法,請不了左爺,尚請
包涵。」
  左仲儀冷道:「好個惡方法。」不想多說,負手背後,且到日月島瞧個究竟。
  董天揚亦不願打擾,登時下令張帆,調得方向,直往遠處駛去。
  左仲儀原以為頂多一夜光景即可抵達,誰知戰船卻駛得天兩夜,算算距離,恐也出洋數
百里以上,必是某種秘密組織,海盜窟,不得不小心戒備。
  直至第二日的清晨,始於濃霧中見及小島,島上插滿了幡旗,隨風搖曳,顯得神秘莫
測。
  董天揚道:「日月島到了。」下令舵手靠岸。
  左仲儀依令下船,延路行去,始發現這干海盜裝扮,皆見前胸寫著「日」字,背後另有
「月」字心念一閃,詫道:「你們是前明軍隊?」
  董天揚笑道:「差不多。」
  話未說完,婉蜒石梯上行來一位似是前明帝王傢伙,正是漕幫四小祖之一朱小全,其一
向以羅祖教主自居,頭戴觀音兜,身置白蓮花,若非另繡龍圖,倒若蓮花道士,白蓮教尊。
  眾人見及教主,登時膜拜喊道:「反清復明,朱武揚威,蓮華普現,濟救眾生。」
  朱小全神仙般身手一掀:「平身。」群眾一陣激情而起,口號宣喝不斷,另有多人引燃
石梯左右火台,哄地乍響,數百火台燃起,形成兩條火龍婉蜒上升入山洞,邪教儀式盡展無
遺。
  左仲儀見狀不禁叫苦,這干人打著漢族旗號,且以反清復明為號召,總引得不少極端分
子加入,若處理不妥,將若燎原之火,一發不可收拾。連大清皇朝皆頭疼不已,憑聖幫的力
量,恐難徹底解決,很小心應付為是。
  朱小全身旁又出現了一蓮袍漢子,左眼現刀疤,豹眼犀利,正是石小組石士寶,其和朱
小全恐瞞著漕幫幫主潘如虎,在此另創日月島,且擁兵自重,看來反清決心堅定無比。
  石士寶冷邪一笑:「想請你來此,可非易事,但既然來了,且讓你瞧瞧日月神教實
力。」雙手一舉,登見整島弟子搖旗吶喊,威風震天。
  朱小全滿意招著手,享受教祖滋味。
  左仲儀笑道:「的確勢力雄厚,應有上萬人吧?」
  石士寶邪笑道:「豈只上萬人,足有三萬人,全國聯合,少說也有上千萬人,滿清狗賊
豈夠看。」
  左仲儀頻頻點頭,然卻知對方吹牛,此座小島能擠上萬人已了不得,除非地底另有藏
兵,但縱有三萬人也是日月神教極限,否則大可舉旗造反,何需躲在外島暗中活動,亦無需
寄附漕幫,辦得事情綁手綁腳。
  左仲儀暗道:「不管萬人或三萬,廝殺開來恐難收拾,大意不得,尤其這些全是狂熱分
子,皆視死如歸,不可力敵……」決定相忍為要,道:「日月神教勢力龐大,怎麼可對一弱
女子出手,實有失額面。」
  朱小全道:「我等是請她來,絕無為難之意。」
  石士寶邪聲道:「請她來是為了引你來,你既已到來,她即任務完成,放你們團聚,有
何不可。」隨手一招,逕往山洞行去。
  朱小全示意手下戒備,亦引左仲儀步入了山洞。
  洞內寬敞,居中刻有日月光圖,供奉白蓮無數,蓮花座上則為教主,仔細瞧來,竟和明
朝開國皇帝朱元璋一模一樣,左仲儀不禁歎笑,朱元漳地下有知,總也心滿意足,其死後竟
還能號令天下,實了不得。
  三人繞過神殿,穿入秘道,轉行半里,終現另一殿堂,清泉流水中,赫見青逸飛和呂四
娘正在下棋。
  育逸飛見及左仲儀,終現焦切,急道:「你也來了?」此話隱藏兩含意,一則竊喜著心
上人,一則擔心他竟然被引來,同為落難人,間接害了他。
  左仲儀見其完好如初,終噓氣,道:「急死我了,好端端一個人竟然失蹤,叫人難
為。」
  青逸飛歉聲道:「我沒事……」欲言又止。
  石士寶冷道:「若非四娘求情,你倆早就有事。」
  左仲儀冷道:「對諸位已是仁至義盡,怎可說此話。」
  石士寶道:「何來仁至義盡?你暗助乾隆就是不對,且用計害死段小芹,更是不對,這
筆帳,我們有的算。」
  左仲儀轉問青逸飛:「你未告訴他們,小芹之死因?」
  青逸飛道:「說了,他們不信。」
  呂四娘道:「也全非不信,待找到了段天城問個明白,絕不合糊。」
  石士寶冷道:「若非四娘堅持,爾等恐難見明日太陽。」
  左仲儀知多說無益道:「既是如此,且等諸位問明段天城再說,我回到聖幫,隨時等諸
位前來算帳。」
  朱小全聞言哈哈訕笑道:「恐難從命,左爺該知日月島一向神秘,不能對外公開,你既
然來了,就得留在此,除非我等收拾滿清走狗,亦或漕幫併吞聖幫,否則難放人。」
  左仲儀詫道:「這豈非軟禁?」
  石士寶道:「不錯,總比坐牢優待,此已是我教恩賜,休想作怪。」
  左仲儀苦笑道:「在下從不干涉諸位反清復明,只顧經商養活百姓,諸位如此做,恐嫌
過分了。」」
  石士寶冷笑道:「賺錢的事,交予潛幫便可,你和乾隆過從甚密,遲早會出賣我等,得
防患未然。」
  朱小全道:「除非你親手殺了乾隆。」
  左仲儀苦笑道:「殺了他又如何,必另有人繼位,如此演變下去,終沒完了。」
  朱小全冷笑道:「不敢殺,即留在此,其他事看我們料理,不出幾日,滿清總得要
亡。」
  左仲儀暗歎,轉向呂四娘:「您是呂留良後代,總也明理,如此做對麼?」
  呂四娘輕歎道:「孰對孰錯,目前恐也難分辯,時下漢人已漸漸被滿清收買,變得毫無
人格,我是替家族報仇,但有關日月神教之事,也不便過問。」
  左仲儀道:「他們如此蠻幹,遲早要出事。」
  呂四娘待要回話,石士寶已截口斥道:「誰蠻幹?誰又要出事?日月神教弟兄個個神通廣
大,豈是清兵可檔,莫要妖言惑眾,你好好在此反省,別想逃脫,否則絕不留情。」
  轉向呂四娘:「您好好勸他,要他認清事實,我和朱教主得操兵去了。」
  說完拱手,已和朱小全雙雙離去。
  左仲儀暗自叫苦,兩人怎麼變得邪理邪氣,看來這碼事不易解決。
  呂四娘則拱手拜禮道:「引你們來此,諸多不對,尚請包涵,但段小芹之死,著實讓人
難解,得等他爹前來證實。否則我過意不去。」
  左仲儀道:「是你出面引青姑娘?」
  呂四娘頓首道:「沒想到她如此聽話。」
  青逸飛乾聲道:「四娘現身說有事商量,我想她和小芹有關係,即跟她走了,誰知越走
越遠,待覺得不對時已無法脫身,只好跟來此處,幸他們未對我做出不當之舉。」
  左仲儀苦笑道:「四娘難道看不出國勢已定,滿清立國已超過百年,現在還談反清復
明,不覺難切實際?」
  呂四娘道:「我只管殺那雍正奸賊,至於日月神教一事,無從干涉,我來此,除了等待
段天城,且暫時避難,半月一過,段天城未來,我也會走,你們只要不輕舉妄動,相信看在
漢人的份上,他們未必會為難兩位。」
  左仲儀歎道:「你該勸勸他們,不管羅祖教亦或日月神教,加加算算也不會超過十萬
人,且各自為政;實非滿清訓練有素之敵手,貿然出征,無異以卵擊石。」
  呂四娘道:「那又如何?難道要他們苟活於世—?任滿清欺負?」
  左仲儀道:「政清則法明,當今盛世有目共睹,漕幫潘如虎是明眼人,他都明瞭一切而
作安排,那和欺凌無關,若只為漢人滿人之爭而殺伐不斷,豈是蒼生之福?」
  呂四娘歎道:「難解,難解,白蓮教源遠流長,恐非三言兩語所能勸服,一切都是天
命,你也無力勸阻,在我看來,引他們去治貪官,倒不失可行之策。」
  左仲儀何嘗不知激進分子難勸阻,原想利用對方關係試試,但其既然表示無力回天,如
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道:「既然如此,且祈天賜神跡了。」
  不再和四娘多談,引著青逸飛四處走動,想探探狀況。
  呂四娘道:「此是孤立小島,縱能逃出山洞也難逃海域包圍,奉勸兩位莫輕舉妄動。」
說完歎聲而去。
  青逸飛道:「四娘說的沒錯,她怕我犯了錯誤,曾帶我四處轉轉,除有船支,否則逃無
去路。」
  左仲儀道:「憑四娘江湖地位,怎麼甘心與邪教混在一起?」
  青逸飛道:「你說邪,他們未必自認是邪,四娘是藉助他們才完成復仇任務,多少得尊
重對方。」
  左仲儀道:「被騙來,還替她說話。」
  青逸飛臉面乍紅:「我說的是真,同是女人,我瞭解她。」
  左仲儀道:「那你認為,半月後她若離去,會找人來救我訂1?」
  青逸飛道:「不會。」
  左仲儀乍楞道:「回答這麼快?且如此肯定?」
  青逸飛窘聲道:「日月神教對她有相助之思,她不可能洩露此地,頂多是交代別傷我倆
的性命而已。」
  左仲儀苦笑道:「那豈非坐軟牢,再坐下去,聖幫江山都得丟光,尤其郭奇秀那小於還
活著,左海瑞豈是他敵手?何況石士寶有意困住我,讓漕幫併吞聖幫,我得出去。」
  青逸飛道:「行麼?若失敗,恐真的要坐牢。」
  左仲儀道:「不試怎麼知道不成?咱見機行事。」
  忽有一計上心頭,邪聲笑道:「只要朱小全、石士寶靠近,逮了他倆為人質自可離
開。」
  育逸飛但覺此招不失好方法,遂耐心等待。
  然自進此秘洞以來,已過兩天六餐,石士寶,朱小全甚至呂四娘皆未再現身,送來餐點
者皆是守衛小腸,兩人詭計實難得逞。
  左仲儀不禁苦笑道:「他們早有防範。」
  青逸飛道:「只好另謀他法。」
  左仲儀遂往那石門敲去,傳來堅厚的聲音,苦笑道:「恐也有十丈厚,想打通得好幾
天,不如到斷崖那頭瞧瞧。」
  兩人折返斷崖處,只見崖深數百丈,下頭布有重兵,螞蟻般行來行去,海灘外巨浪濤
濤,縱能潛離海灘,恐也無船可搭乘。
  育逸飛道:「難吧?除非另有救兵,否則走不了。」
  左仲儀道:「值得一試,我追來找你時,曾留了線索,丁幻若發覺,必定追蹤至此,屆
時可乘機脫困。」
  青逸飛道:「行麼?光靠他一人,怎麼能對抗數萬日月神教徒?」
  左仲儀道:「且走一步是一步,你且靜觀勿動,一切我來收拾。」青逸飛只好依他,左
仲儀則探及深崖,盤算路線後,等待晚餐送來,用畢後,已慢冷月初升,天色漸晚,左仲儀
深深吸氣,藉著超強輕功,慢慢往高崖攀去。
  青逸飛瞧得他次次掠攀皆險象環生,且見落石仍得吸回,免砸中崖下守衛,任務實是艱
巨,不禁捏著冷汗。
  過得二更天,左仲儀終於攀往崖底,赫見五步一哨,三丈一崗,根本水洩不通,尤其離
岸邊仍有百丈遠,布哨守衛恐有數百人之多,一半向海,下半向崖,左仲儀方落崖底,已見
得十數顆眼睛如豹如虎瞪來,瞧得他無所遁形。
  左仲儀頓顯乾窘,方才自以為神秘行動,早已落在對方的眼中,如今遭受活逮,實難自
處,乾笑道:「我想小便,所以下來了—一。」
  守衛頭領冷道:「小便要爬此深崖?」
  左仲儀乾笑道:「一時忍不住就下來了……」
  守衛頭領喝道:「忍得了小便,忍不了手癢腳癢?看你是想脫逃,來人,逮住他。」一
聲令下,群眾蜂湧欺來。
  左仲儀見事跡敗露,登時先發制人,掠身撲前,放倒幾個,然號角已響,遠處人山人海
宛若猴群,奮不顧身盡往此處沖擠,且見利箭長茅,蓮花符錄,火符神彈如雨點射至,迫得
左仲儀窮於應付,一個不察傷及肌膚不說,連衣衫皆快燒光,終知以一敵萬之苦。
  左仲儀當機立斷,怎敢搶攻,猛往回掠,攀崖而上,且直叫道:「別動肝火,只不過小
解而已,怎麼如此不近情理。」狼狽不堪逃去。
  朱小全,石士寶亦被驚動,親自趕來,赫見此狀,訕笑不已。
  石士寶道:「好個聖爺,何時竟成落水狗,逃得如此狼狽?」
  朱小全邪笑道:「日月神島宛若天羅地網,死了這條心吧。」乘機亦射了石塊,打得崖
壁落石不斷,左仲儀差點倒栽地面,逃的更形狼狽。
  青逸飛見狀大喝:「想傷人麼?」亦從崖面拾得石塊往下砸,暫且逼退教徒,左仲儀得
以較順利攀高,待數百丈後,暗器已難射及,大多半途即落,他始安心不少,仍拚命往上爬
回秘洞中。
  朱小全玩的不過癮,喝道:「上去找他算帳,至少得封去他的武功,否則夜長夢多。」
  石士寶頓有同感,頓首回應:「走,給他下馬威。」
  兩人引得大群教徒,繞道石梯,攀登而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33:18

第 七 章  立 功
  左仲儀甚快攀回秘洞中,噓喘大氣說道:「好險,全是一群亡命之徒。」
  青逸飛見其傷勢斑斑焦灰,甚是不忍道:「別再闖了,一己之力怎麼能鬥他千萬人。」
  左仲儀道:「是不鬥了,但總得留點東西,想辦法將丁幻引來,否則困死於此。任誰都
不知。」隨又起身:「往下不行,往上試試。」不等青逸飛回話,復往高處攀去。
  青逸飛駭道:「真是玩命。」然人已掠去,唯祈他平安歸來。
  左仲儀往上攀,只需三百丈即到了蜂頂,上頭確有守衛,然只有十餘名,想來峰頂若尖
錐,只用來示警,無助脫逃,故置兵較少。
  左仲儀輕易將人放倒,仔細檢查,果然發現類似烽火台之設備,看來除了示警外,另可
當成燈塔。
  左仲儀並未點燃烽火,而是將藏置油桶提出,潑往附近松林,連潑數桶,油味撲鼻之
際,他始引燃,轟然一響,火柱沖天,宛若火山爆發,數十里可見。
  左仲儀見目的完成,想探往峰下,誰知大群教徒匆匆圍來,直喝著失火啦,急於救助。
  左仲儀知往下闖,脫逃機會不大,暗暗希望丁幻能見著,始甘心攀回秘洞,等待後援到
來。
  青逸飛正堵著石門,讓石士寶,朱小全難以進來,雙方掙扎,石門忽開忽閉,見心上人
回返,大喜道:「快來擋他們,石門一破就完了。」
  左仲儀見狀掠撲過來,兩人合力阻擋,終於將石門穩住。
  石士寶不禁嗔喝道:「膽敢抗旨,餓你十天半月,不信你們還敢作怪。」
  朱小全冷道:「兩條路讓你選,一則封去武功,一則餓死,且攝你倆魂魄,孰才嚴重,
自己明白。」
  左仲儀暗道苦也,然立刻失去武功,豈非受制當場,倒不如搏它一局,若是丁幻及時起
來,情勢頓時改觀,若真的熬不了再投降不遲,冷道:「我等吃了仙丹,餓不死,你們省點
力氣吧。」
  朱小全虐笑道:「好個仙丹,那就讓你成仙成佛。」不再推擠石門,下令禁食,準備長
期抗耗。
  石士寶冷道:「這是你們選的,莫怪任何人。」說完始和朱小全離開,前往峰頂督導滅
火去了。
  左仲儀至此方噓氣道:「總算暫且挨過一局。」
  青逸飛道:「可是往後沒了食物……」
  左仲儀歎笑道:「且走一步撐一步,撐不了再說,只是苦了你。」
  青逸飛喘口大氣,心神安定下來,道:「那又如何,嚴格說,還是我害了你。」總覺天
無絕人之路,且心上人一身能耐似無窮盡,必可脫此險困。
  兩人沉定心神,靜觀其變,縱覺苦命,卻暫能甜膩心頭。
  丁幻的確已潛追至五十里附近。
  由於日月島氣候怪異,常年罩霧,故不易摸索,他已搜尋兩天兩夜仍不得其門而入,忽
見雲層傳來火光,登時閃念,必是目標,立即划動漁船慢慢潛來,迫近二十里後,終見日月
島虛浮輪廊,縱山峰那把烽火已熄,然四處活動之火把星火仍依稀可見,照他經驗已猜出此
島竟然藏有大軍,不知是何門派,終潛身落水,泅探而來。
  復行三里,已見得戰船放哨四處,仔細瞧來,認出白蓮標誌,暗道:「會是白蓮教秘密
總壇?」知其和主子多少有過節,小心翼翼潛往船底,且聽聽對方的談話。
  戰船共二十餘人,分日夜班制,每班各四人,分顧船頭船尾,且聽得船尾守衛汕笑說
道:「逮了聖幫頭子,任他作怪,再也逃不出本教牢籠。」
  另一位回應道:「聽說他逃抵萬丈崖,又被弟兄殺得屁滾尿流,狗也似地爬回洞中。」
數人同時嘲笑不斷。
  丁幻暗道:「聖爺當真被俘於此,那得想辦法救人了。」
  船首那頭領說道:「教主怎麼不一刀把他給收拾了,以絕後患,如此活囚,豈非夜長夢
多?」
  另有人回答:「聽說要用他控制聖幫,暫時不殺他,但若聖幫得手後,恐也讓他活不
成。」
  那頭領邪笑道:「不知是否會把那青姑娘變成教主夫人,她的確國色天香,甚是迷
人。」
  眾人一陣輕薄言詞,直道美人入教,平添色彩,有人更指扮若妖姬,袒胸露乳,更有味
道。
  丁幻聽得暗陣幾口,什麼修道人,全是滿腦邪念。
  既知主子及青逸飛的下落,顧不得再纏於此,已往日月島潛去,及至三里遠近,瞧得旗
桿處處,人影鑽動,嚇得丁幻猛伸舌頭:「這麼多人?簡直佈滿整島,少說也有上萬人,白
蓮一脈競然有此實力?」
  島上烽火已然撲滅,教徒復又恭頌教主威德,直喊著「反清復明,朱武揚威,蓮華普
現,濟救眾生。」復又喊著「教主萬歲,石護法萬歲「「日月神教萬歲。」聲徹雲霄,激情
不斷。
  丁幻更詫道:「石護法?會是石士寶?他竟然背著漕幫自組日月神教?還是早有日月神
教,他加以利用?」有關白蓮教,日月神教傳言甚多,良蕪不齊,但兩教合一,倒是首次聽
過,想來對方想藉此壯大聲勢。
  丁幻再次觀察,但覺對方能聚萬人以上,聲勢的確浩大,且全為激進分子,實非一己之
力所能抵擋,盤算後,仍覺該回去找救兵,一舉將此邪教破去,方能安然救出主子,畢竟方
才如得船上哨兵所言,對方只是故意囚住主子,並無立即處死意思,自可拖上幾天。
  丁幻想定後,但覺拖不得,乘天色未亮,復往回路潛去,待逃出敵方數十里勢力範圍,
已是清晨時分,他哪敢停留,登上魚船,拚命划槳而去。
  復過一天一夜,始登內陸,雖是身心疲憊,怎敢停留,雇得馬車,直往京城奔去,半路
買支燒雞邊裹腹邊思考。
  此行將找誰方能立即調遣大軍?李衛麼?恐也不成,他不但和主子稍有過節,且負責乾
隆安危,暫不宜離京。
  若找鄂爾泰軍機大臣,恐也交情不夠,調動聖幫弟兄?時下左海瑞和郭奇秀兩軍相爭,
且以己之力也調不動,何況以聖幫作戰,豈非樹此強敵,若能全數殲滅倒也好辦,但若留下
活口,恐後思無窮,且石士寶若活命,往漕幫告狀,照樣沒完沒了。
  丁幻左想右想,仍決定直接找乾隆皇告御狀,就說主子發現叛國教徒,乾隆一向視反清
分子為眼中釘,必定派兵收拾,如此縱日月神教徒脫逃,總也無法全怪上聖幫,這碼戲還有
得唱。
  想定後,心神舒爽,乘著空檔,按模自己的筋骨,數夜勞累,豈是好受。待按摩後終支
持不了,任馬車顛簸,仍昏昏入睡。
  幸車伕領的銀子夠多,並未偷懶,且往京城直奔,及近次日清晨,城門乍開,已到了地
頭,始喚起丁幻道:「京城到了,長驅直入,還是你自行進入?長驅直入得有辦法才行,通
常要二兩銀,否則官爺得換穿新衣。」
  丁幻瞧瞧自己的一身髒,恐將讓守城兵為難,當機立斷:「我自個進城,銀子也少不了
你,只顧替我保密便是。」丟下五兩銀,掠身潛去。
  車伕收得銀子,滿意一笑道:「果真上道,是我輩中人(跑腿者),密是保定了。」策馬
調頭而去。
  丁幻甚快混入京城,顧不得打理儀容,已往皇宮大內潛去,他既然能盜得乾清官秘沼,
自有門路,找得熟識守衛,前去告知乾隆跟前小德子,終把話帶予弘歷知曉。
  弘歷但聞左仲儀暗傳秘奏,必有重事,親喚小德子接見於符望閣秘處,待丁幻前來,弘
歷瞧他一身髒,詫道:「左兄有難?」
  丁幻暗楞「左兄」是誰,然他心巧,不願點破乾隆情急失態,叩首奏道:「奴才主子已
探出反清亂黨,正聚集日月島上,尚請皇上派出大軍,一舉殲滅。」
  弘歷大喜道:「反清亂黨?是誰?法醒一千人,亦或壞分子?」
  丁幻道:「法醒妖僧往南逃,看是想在南方另起爐灶,日後定可探及蹤跡,目前亂黨乃
是白蓮異教,亦即石士寶,朱小全等人。」
  弘歷更喜道:「原是漕幫叛徒,可讓膚逮著把柄,左兄幹得好。」
  丁幻急道:「皇上明察,此事和正統漕幫無關,乃朱小全,石士寶等激進分子另組邪
教,漕幫完全不知,不宜混為一談,且尚請皇上剿匪時,莫提奴才主子名諱,免得引起不必
要之麻繁。」
  弘歷笑道:「朕懂,朕懂。」轉向小德於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不入他耳。」
  小德子恭敬拜禮道:「奴才不敢。」
  弘歷滿意一笑,轉向丁幻,笑道:「起來吧,爾之忠心,實若小德於對朕之忠心,可取
可取。」
  丁幻叩頭後即起身,和小德於對上了一眼,會心而笑,實是奴才所見略同。丁幻隨又說
道:「此事不宜遲,得快快出兵,莫讓妖孽沼逃。」
  弘歷道:「有多少人?該派多少兵?」
  丁幻道:「至少萬名亂黨,恐得派數萬水師。」
  弘歷詫道:「數萬水師?豈非數百艘船?」
  丁幻道:「那鐵定要的,兵貴一擊奏效,若留下漏網之魚,忒也不妥。」
  弘歷額首道:「有道理,呵呵,你跟在聖爺的身旁,競也懂得兵法,不簡單,他在哪?
朕令他當欽命水師提督,由他指揮—攻擊,定能奏功。」
  丁幻怎敢說及主子受囚,奏道:「奴才主子另有任務,只能暗中相助,尚請皇上另派大
將指揮作戰,既是突襲,總能奏效立大功。」
  弘歷頻頻額首道:「有道理,仲儀只能當伏兵,且有他相助,定能勝仗,該派誰去?天
津水師提督!恐也毫無作戰經驗
  小德子道:「浙江河道總督顧瓊正回京述職,可派他前去打海戰,顧瓊經驗豐富。」
  弘歷擊掌笑道:「妙哉,就派他去。」原是顧瓊一向在江南治理漕運河工,和漕幫甚有
交涉,而那朱小全、石士寶既出自漕幫,他必知其習性,用以戰之,可得事半功倍之效,最
重要的一項,乃以此戰證明顧瓊和漕幫全無掛勾可能……縱使掛勾,亦將因此戰而拆伙,何
樂而不為。
  小德子逢迎道:「皇上英明。」
  弘歷道:「不只派顧綜去,且派傅恆去見識見識,他雖文人出身,但人品武功不差,該
可訓練。」
  小德子知傅恆乃孝賢皇后之弟,亦即國舅身份,皇后既得寵,提拔內弟亦是應該,尤其
傅恆人緣不差,趁此機會出頭,理所當然,小德子隨又直道皇上英明。
  丁幻不解傅恆能耐,但派上顧瓊,可是大將之材,此戰必可成功,定必不可。
  當下弘歷交代小德子打賞丁幻,並帶他前去休息候傳,且找來顧綜,親自授予重責大
任。顧綜但覺事態嚴重,想找軍機大臣鄂爾泰、張廷玉商量,弘歷卻一口回絕:「此事保
密,不便張揚,免走露風聲,且有聖幫暗助,必能勝仗。」
  顧綜既知保秘重要,不再堅持,拱手道:「臣必全力以赴。」
  弘歷笑道:「一舉殲滅叛國分子,乃大清之福。」
  談話間,忽聞傅恆朝見,弘歷急道:「快宣快宣。」
  小德子宣喚,只見英挺青年身穿筆挺補服,謙恭行來,正是國舅傅恆,突受弘歷召喚,
神態顯得慌張,恭敬叩禮後,等著差遣。
  弘歷開口即道:「朕要派你出兵打仗,你可得好好為朝廷立功。」
  傅恆詫道:「皇上,臣一直任文職對於戰事恐一竅不通。」
  弘歷笑道:「不然不然,你我年齡相仿,且也練過武功,文武全才方是大清棟樑,朕要
你跟顧總督多學習兵法,日後另有重用。」
  傅恆心性溫和,不喜爭執,道:「皇上既有聖旨,臣當遵命,全力以赴,為朝廷盡心盡
力。」
  弘歷額首道:「這才是朕的愛將,時不宜遲,拿著朕的金牌令箭,快快調兵遣將去
吧。」
  顧綜,傅恆受命而退。
  弘歷欣喜於心,方接帝位,即將立功,實是大吉祥兆,乾隆盛世必將到來,心念轉處,
想及傅恆年輕,愛妾瓜爾佳氏嫩臉甜眉,曲線迷人,實是絕世美女,讓人印象深刻,配得傅
恆,不知配不配。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33:57

第 八 章  激 戰
  顧綜拿著金牌令箭,前往天津水師,調得數百戰船,數萬大軍,化整為零,分批出發。
  他且知朱小全,石士寶等一干日月神教徒,有的武功不差,非一般士兵所能對抗,故又
請求粘桿處支援百名大內高手,此事雖讓李衛知曉,然顧綜以捉拿要犯為由,李衛雖有疑
惑,卻也料想不及是要出航攻打異教徒總壇,在顧及京城安危下,不全跟去瞧瞧,坐失立功
機會。
  航行兩日後,終抵達日月島附近海域。
  已近九月下旬,星月無光,且起濃霧,幾乎難視五步開外,若非丁幻追蹤經驗豐富,恐
將迷失了方向。
  待丁幻說及「到了」二字,顧綜仍楞:「一片沉霧,你怎知到了?」
  丁幻神秘一笑道:「飛鴿知遠路,靈犬聞遍天下,至於在下自有專長,算得距離,自知
目標位置。」
  顧瓊頓首道:「只要方向不變,確有此可能,可是本帥見不著目標,如何作戰?」
  丁幻道:「暫且隱軍外頭,先派出粘桿處高手,收拾船哨,再潛近窺探不遲。」
  顧綜道:「既有船哨,當先處理,可知數量位置?」
  丁幻道:「分東南西北四哨,距日月島約十里,但濃霧下,可能縮短為五里。」
  顧瓊道:「你熟悉,且由你引人先行帶路。」
  丁幻額首,顧瓊二話不說,分配大內高手共剩二船,隨丁幻潛去。
  傅桓首臨戰役,緊張得身手是汗,卻裝鎮定,道:「摸黑混霧作戰,的確讓人摸不著頭
緒。」
  顧綜道:「既是戰爭,任何狀況皆可能發生,咱乃主攻,目標清楚,已佔盡便宜,待戰
事展開,你則留在我的身邊,提供意見便是。」
  傅恆知此「提供意見」乃對方為自己鋪的台階,畢竟首次參戰,腦門一片混亂,莫要礙
事已是萬幸,豈還出得傻主意?然對方既已說出,只能應諾感謝,且靜觀其變再說。
  顧綜並未大意,仍小心翼翼指揮大軍,漸行迫近。
  丁幻則帶著粘桿處高手潛近五里,果然見及火紅星點般燈光,大內高手欣喜,暗道摸對
目標。
  丁幻道:「一船約二十餘人,得無聲無息撲殺,且不得弄熄那盞燈,因為起霧,對方以
燈為信號,若熄滅,必定引起疑惑。」
  大內高手有的曾和左仲儀,丁幻並肩作戰,多少信其能耐,故甘心受指揮,於是在其分
配下,二十餘人不畏寒冷,潛身落水,泅行而去,待至敵船處,數了人頭,各個相準目標,
齊展突襲。身若翻江龍蛟,直往敵船撲去,由於全是大內高手,船哨等人全非敵手,一個照
面盡被刺穿咽喉,未能出聲即已身亡。
  丁幻最重視八角蓮花燈,一手殺人,一手扶向燈籠,終未讓其滅去,眼看輕易得手,復
要大內高手脫下死者衣衫,穿妥身上,再將屍體拋入水中,留得四名守船後,復往他處船哨
潛去。
  由於事出突然,敵方又自恃多年來未出狀況,皆疏於防守,丁幻花一更次光景,竟爾輕
易收拾四方船哨,此時已近三更,霧氣較散,終可見著日月島燈光點點,旌旗無數,丁幻遂
通知顧綜等人將船迫近。
  顧綜乍見島嶼,詫道:「果然人數眾多,是個大賊窩。」
  傅恆道:「目標既已清楚,可要用火炮轟擊?只要圍堵成功,對方根本毫無退路。」
  顧瓊搖頭道:「島嶼比做城池,孫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
下攻城』故攻城乃最為吃力不討好者,只要對方躲入山洞,恐有千萬炮彈也傷之不了,且對
方屯糧充足,拖個三五長月料非不可能,貿然搶攻,將打草驚蛇,事倍功半。」
  傅恆恍然,拱手道:「學生受教了卻不知顧總有何妙策?」
  顧瓊道:「看來目標清楚,或可用『請君入甕,、『聲東擊西』、『裡應外合』、『虛
張聲勢』等計混合運用,以瓦解其士氣,再求勝戰。」
  傅恆道:「願聞其詳。」
  顧綜道:「敵軍乃以教徒為主,既是教徒,最喜發動聖戰,有者甚至以神符附身,可刀
槍不入之說而應戰,故要對方逃跑,恐得花落流水之態不可,既是如此,只有分化對方兵
力,再一一收拾,咱把日月島畫為葫蘆肚,然後在海上畫個葫蘆圈,引他們上船,需知海戰
以船為主,若船沉了,戰力幾乎完全消失,故只要引人上船再鑿沉,勝券也已掌握了一
半。」
  傅恆喜道:「妙招。」
  丁幻亦覺妙計,自己原以為火炮轟個天昏地暗即能勝仗,沒想到兩軍對陣,學問竟然也
不少,不禁對顧綜另眼相看。
  顧綜道:「請君入甕之後,敵軍必激怒,反而號召聖戰,即『虛張聲勢』,乃對方在虛
張聲勢,我軍按兵不動,且虛張弱勢,讓對方傾巢而出,最好全數引出洞外,我軍再聲東擊
西擾亂對方,然後派遣大內高手混入敵陣,從裡面反殺,迫其避往海灘,隨即火炮猛攻,將
必收奇襲之效果。
  傅恆佩服道:「與顧總一席話,勝讀十年兵書。」
  顧綜笑道:「經驗罷了,以你資質,日後必青出於藍。」
  丁幻道:「時不宜遲,沉船任務且由在下負責。」
  顧瓊道:「甚佳,其實若非你的身手了得,此計未必能成功,你且帶了五十名大內高
手,潛伏敵船附近,見對方上船即跟緊,待離岸數里後始鑿船,成功後趁亂潛往島上,以施
展裡應外合之計。」
  丁幻道聲得令,已和先前大內高手取得了默契,翻身落水,潛游而去。
  顧綜乘機遣退戰船三里,並交代暫掩身形,不得動彈,只派十艘於敵哨船附近,盤算丁
幻等人可能潛至地頭,始暗示冒充敵船哨兵之大內高手開始發難。
  赫見大內高手喝道:「不好,有滿清賊船偷襲。」除了揮動燈籠示警,且已大打出手,
刀槍互擊,鏘鏘震破冷夜,格外刺耳。
  戰事乍起,傳回島上,霎時激動,哨兵回話道:「不好,有滿清賊兵偷襲,準備備
戰。」另有人喊道:「快亮火柱,有幾艘,多少人?」亦敲得鑼鼓掀天,引來騷動。
  那哨兵不解:「火柱?是啥火柱?」以為是暗語,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島上哨兵又吼
道:「敵船多少?快亮火柱,難道連火柱皆無?」那船哨兵這才明白火柱另有東西,往船艙
尋去,終見幾束如信號彈東西,立即抓於手上,快速點燃,火光洩去,照得數十丈方圓亮如
白晝,急喊道:「只十餘艘,快快出兵啊。」
  那島上哨兵噓喘大氣,喝道:「只十餘艘,小事一件,挺著挺著,馬上派兵收拾。」隨
又齊聚多人聲音喊向島內:「敵船十餘艘來犯,快快備戰,一舉殲滅。」
  日月神教徒聽得船數,軍心大定,不禁有人喊起了口號,以壯聲勢,一時「反清復明,
朱武揚鹹」宣聲撼天,教徒亦訓練有術,直往巨船掠去。
  此事已驚動了朱小說全,石士寶,快速趕至岸邊高巖,瞧及戰況,心神大定,朱小全冷
笑道:「只有十餘艘,未免托大,來人派出三十艘,一舉殲滅,不留活口。」
  石士寶喝道:「蓮華聖戰已起,菩薩慈悲……」伸手打出白蓮符錄,化若火箭,射向空
中,霎顯神跡。
  日月神教徒受及鼓舞,登時亂打符錄,咒語連連,一時符火滿天飛,似若千萬神靈下
凡,引著教徒直往戰船衝去,豈只擠滿了三十艘,而是四十餘艘,全數衝向了官船,浩浩蕩
蕩,好不威風。
  岸上教徒見聲勢浩蕩,實若神跡,登又激情喝喊,迎神接佛,莫過如此熱鬧,更激動
者,亦化戰童起戰,跳得威風八面,絲毫不知危機已伏。
  官方戰船早有計劃,見及敵船追來,佯裝俱懼,有人喊道:「不妙,對方養有大軍,快
走快走。」放棄打鬥,調著船舵即想走人,然戰船不小,想調頭豈是容易,一陣努力,仍顯
手忙腳亂。
  那敵船領軍者正是總掌舵董天陽,他怎將官船放在眼裡,為立戰功,窮追不捨。見人想
逃,登時喝令:「火炮伺候。」
  日月神教已有組織,船上裝有火炮亦非難事,命令下達,登見教徒裝填火炮,一一轟
出,幸其速度太快,穩度不足,故炮彈東飛西竄,未能擊中官船,儘管如此,亦引得島上教
徒每見水柱衝起即歡呼連連,官船弟兄卻嚇出了冷汗,萬一被轟著,實在不好玩。
  顧綜人下令穩住陣腳,照計劃再退三里。
  雙方一追一逃,形成有趣的畫面。
  待敵船追行五里以上,顧綜始下令反擊,戰船調頭,並未攻前,而是火炮伺候,轟得火
光洩天,震聲連連。
  藏在水底下的丁幻等人知時辰已到,登時展開鑿船行動,配合官船攻擊。
  敵船怎知早已中計,仍自強轟猛攻,一副戲耍模樣,根本未料及水底另有伏兵,再追裡
許,忽見倉下冒出水花,這才覺得不妙。
  教徒喊道:「不好,漏水啦,中彈啦。」另有人不信喊道:「豈有此事,哪來中彈?」
想要斥責,然海水越湧越多,戰船已斜,這才慌心急道:「快補漏洞,快舊。」
  不喊尚妥,這一喊,教徒齊往漏洞擠去,重量一偏,船身更斜,且激烈晃動,一個晃
深,艙面進水,競然整個翻覆,嚇和教徒棄船逃命,船長急喊著登往他船,誰知其他船支照
樣出狀況,亂成一團。
  朱小全,石士寶但覺異樣,已覺不妥,喝著戰船快速回航,然丁幻勢在必得,配合大內
高手鑿得甚是勤快,數十艘無一倖免,遇有落水者甚至展開偷襲,數人被殺後,教徒更慌,
直喊著:「水底有刺客。」爭相又往沉船擠去,一來一往,亂上加亂,死傷擴大。
  顧綜見狀,喝令火炮密集轟擊,一排十彈,十排百彈,齊聚而擊,效果核是顯著,亂軍
教徒簡直難以抵擋,一一被炸得肢離肉碎,死傷慘重。
  朱小全見狀簡直嗔目欲裂,喝道:「另派船支救人。」
  石士寶難以忍受潰敗事實,喝道:「我來。」一馬當先搶往另處戰船,教徒受到激勵,
鼓起勇氣跟進,霎又出航數十艘,除欲救人,且想跟官船擠戰到底。
  丁幻見敵船又攻來,猶豫著是否立即展開偷襲,畢竟若引往外海再鑿沉,效果更佳,然
思考後,仍決定按計劃行事,先潛入島峰以配合裡應外合為是,故仍命大內高手乘混亂出
擊,往新船隊,拼得全勁又鑿沒十餘艘。
  石士寶作戰經驗豐富,見狀方知道海底潛伏敵軍,登時令水功高手潛入水中抗敵。
  數十人霎時落水,欲找敵軍拚殺,然丁幻等人早換得教衣衫,混在亂陣中,根本難以區
分,水功高手實難發揮功效。
  丁幻等人且耍花招,遇及水功高手逼近,即裝受傷教徒扎呼救,待其不備時,復又偷偷
出手殺人。
  水功高手雖水功厲害,那亦只是閉氣,潛游功夫較佳,混戰撲殺,實也不及大內高手厲
害,幾個照面亦受損連連。
  石士寶見教徒不斷折損,兩眼更紅,猛又喝令搶攻,心只要收拾十餘艘官船,大勢抵
定,危機可解。
  由於敵船快速駛去,丁幻等人倒被拋於岸邊不遠,如若外海游去,必洩行蹤,只好放棄
鑿船任務,配合受傷教徒擠往岸上游去。
  至於顧綜一方,知真正決戰即將展開,官船佯攻向前,卻暗作準備,待敵船迫近百丈
後,突地下令調頭逃命,副統帥傅恆知此乃請君入甕第二回合,亦配合調度,準備摧毀敵
船。
  海面雙方一進一退糾纏不斷。
  島上教徒但見自家戰船突圍追去,直覺戰勝一局,歡呼起,一掃方才陰霓。
  朱小全仍關心手下,指揮教徒快救受傷弟兄,海灘上搶者東奔西掠,受傷者哀嚎連連,
斷肢殘臂比比皆是,一片雜亂若在白天,必能見及海水腥紅一片,屍首無數慘況可想而知。
  丁幻等人冒充受傷教徒,或抱或背或撫,盡往內陸移去,每遇守衛即喝著:「讓開讓
開,弟兄穿腸破肚,哪裡有靈藥?」
  守衛怎分得敵我,幾乎直道蓮花聖殿有靈藥,原是平常教徒以聖殿香灰治傷,效果竟也
不差(可能朱小全等人偷偷將藥物混入香灰中)情急中始有此言。
  丁幻倒是來個將計就計,硬是抱著受傷大內高手,混在教徒中,直登萬階石梯,往蓮花
聖殿衝去,準備進行裡應外合之計。
  朱小全怎知敵軍計劃如此鎮密,且未料及官船集結數百艘,他只顧日月神教徒眾多,且
觀念中聖殿具無上神通,非一干人所能擊倒,故仍神氣話現,盡以菩薩之名惑眾,喝得神氣
沖天,不可一世,早將先前戰船受擊,死傷干人之慘狀拋諸腦後。
  沉迷至此,注該敗亡,尤其呂四娘又因等待段天城不及,早於多日前先行離去,否則或
可給予朱,石二人些許意見,然人既離去,難挽命運。
  左仲儀、青逸飛亦因呂四娘離去,無法替兩人多說好話,終被餓了七天之久,幸左仲儀
於第四天深夜,實忍受不了,拼得小命,再次潛往崖下海灘,偷得山果數顆,燒雞一支,雖
仍被追殺連連,總算安然過關,只受輕傷,為此石士寶已下令海灘崖面布下刺網,以絕後
路,如此一來,左仲儀的確黔驢技窮,山果、燒雞兩人分配,亦只能撐個兩天,如今肚腹又
已咕嚕喊餓。
  左仲儀只能面對心上人苦笑,準備再次冒險作賊。
  青逸飛卻表示:「投降吧,逃不出去,且不知丁幻何時前來,只為食物拚命,實也不
值,畢竟救兵若到,武功被封亦能得救。」
  青逸飛幾乎說動了左仲儀,在不忍心上人挨餓下,他終向石士寶求情,誰知石士寶想挫
兩人銳氣,故意再餓一天,待明日再送上食物,兩人無奈,只好強忍,誰知三更未到,戰事
突起,登讓兩人精神大振。
  左仲儀喜道:「丁幻來了,我有預感,實是老天有眼。」
  青逸飛亦喜道:「快快殺出去,我餓死啦。」
  左仲儀雖餓,卻也不失理智,道:「不能殺人,也不能闖出去,畢竟咱仍得經商,不能
讓教徒餘孽認為我們是主謀、幫兇,日後將後患無窮。」
  青逸飛恍然道:「可是,餓啊。」
  左仲儀道:「趁現在大亂之際,我再去偷幾支燒雞回來補補身子。」
  青逸飛道:「行麼?下頭有刺網。」
  左仲儀道:「只要無人看守,什麼都行。」不想多做耽擱,勁吸氣後,後往高崖潛去。
果然見得崖下一團亂,且一致面海邊,正是大好良機,遂小心翼翼潛往崖底。
  及近五十丈處已罩滿了尖刺網,左仲儀運功於指,一一戳去,終能突破封鎖,落於海
灘,此時見得灘面傷息處處,海中死屍連連,不禁感慨萬千,朝廷恐怕想一舉殲滅叛軍。
  然又能如何,明朝已亡百餘年,江山早改朝換代,如此聖教惑眾或自我催眠,實若顆顆
不定時炸彈,隨時將爆發,死人更多,尤其朱小全更以真命天子自居,若不毀其勢力,實後
果不堪設想。
  左仲儀暗歎,既是兩國互不相容鬥爭,又豈能怪誰殘忍,他只能袖手旁觀,靜待命運安
排,肚腹突又哈哈鬼叫,無暇多想,潛入教徒帳營,偷得兩支燒雞,隨又潛返困洞中,一支
丟向青逸飛,惹嘲道:「啃吧,從未發現燒雞如此可口。」
  青逸飛甚餓,怎麼顧得形象,狼吞虎嚥吃個夠。
  整個燒雞落肚,飢餓始解,青逸飛仍貪婪舔著手指,欣喜道:「真是人間美味。」忽見
心上人邪樣眼光瞄來,登覺困窘,斥道:「笑我麼?你可比我饞多了,嘴巴且油油的,還粘
著肉屑。」
  左仲儀窘然抹向嘴巴,將肉屑收拾入腹,不甘受嘲,瞄眼道:「誰饞?你可啃得連骨頭
都不見,只剩雞頭。」晃著手中的雞骨,總算留了證據。
  青逸飛這才發現當真餓得可以,連雞骨全然不知地吞嚥說,臉面頓紅,然豈肯承認,斥
道:「我吃的是無骨雞,你懂什麼?」
  左仲儀笑道:「呃,無骨雞,你自個養的麼?有此品種,屆時拿到市場販售,恐獲利聖
幫還多。」
  青逸飛窘斥:「你壞。」雞頭突然砸來,但覺不夠,復又追殺,追得左仲儀四處積亂
竄,捉虐笑聲不斷。
  正追逐中,忽聞炮聲大作,轟得全島地動山搖,兩人頓僵,趕忙探向崖邊,窺其戰局,
赫然發現海上官船無數,已將日月島團團圍住,進行焦土攻擊。
  青逸飛詫道:「他們要滅了日月神教?」
  左仲儀歎道:「不如此,又能如何?這干人留下來,徒增國家不安,我若是乾隆,恐得
留不得他們。」
  青逸飛道:「我懂,但,總覺有些殘忍……」
  左仲儀道:「戰爭就是如此,萬一日月神教戰勝,官兵還不是一樣死傷遍野。」
  青逸飛歎息道:「不知朱小全,石士寶到底如何想,殺了雍正還不夠,盡想當皇帝
麼?」
  左仲儀道:「當教主也一樣威風。」
  青逸飛道:「具是迷心了。」
  兩人不願趟此渾水,只能靜觀其變,留在秘洞中,不敢現身。
  海中戰役尤其激烈。
  石士寶原引得數十戰船追殺官船,看似佔盡優勢,然待脫離海島六七里時,顧綜終下令
全數反擊,赫見數百艘官船圍來,任日月神教徒有靈符護身,見此無數戰船,亦嚇得背脊生
寒,兩腿發軟,不知如何開戰。
  然顧綜絕不留情,喝令火炮齊轟,數百巨炮轟來,簡直天崩地裂,炸得敵船桅斷艙裂,
沉沒無數,教徒更慘道轟頂,儘是血肉肢碎,慘烈無比。
  幾個照面已死傷了數十人,轟得石士寶淚流滿面,厲吼著滿清走狗,必定討回此仇,見
局勢難挽回,只好下令棄船,各自逃生。
  顧綜仍不肯罷手,開始進行另一「裡應外合」計策,下令船隊包圍島嶼,毫不留情轟
炸,務必滅絕叛軍。
  滿軍氣盛,怎肯停手,轟得更是猛烈。
  朱小全見及官船竟然數百艘之多,且封鎖全島,方知對方傾巢而出,自己顯然大意,誤
中奸計,為今只有保存實力為要,登時喝令:「往聖殿退去,躲入山洞避火炮,待敵軍登岸
再衝殺突圍。」
  教徒已若驚弓之鳥四處亂竄,乍聽及山洞可躲人,已爭先恐後的擠去,哪還顧得傷者,
一時石梯相互擠踏,竟爾踩死不少自家人,任朱小全喝著照順序退走,卻無人理會。
  然率先衝至聖殿者亦無好處,數十名大內高手早巳佔據該處,見人擠來,登時抽出大
刀,大開殺戒,只見刀斬人頭落,劍揮殘肢飛,又是哀嚎連連,尤其石梯窄小,後頭又拚命
上擠,根本退無去路,形成殺戮戰場。
  朱小全至此方知大勢已去,淚水湧泉而出,砒牙裂齒厲道:「滿清走狗,你們竟敢毀我
神教?」拚命衝前,想一搏生死。
  然大內高手實在高強,朱小全勉強收拾兩名,卻被砍得數道傷口,疼得銳氣全失,一時
驚覺性命重要,喝道:「各自逃命吧,天長地久,白蓮永現,來日再聚。」已無暇兼顧教
徒,迫退幾名大內高手後,突然閃往聖殿秘角,正是通往左仲儀囚困之處,哪顧得可能遭受
左仲儀之收拾,沒命潛去。
  教徒在發現了教主獨自逃命後,已覺聖殿亦靠不住,終反衝下山,冒著重重火炮,直往
海灘衝去,想擠運氣,以換一命。
  混亂中,丁幻已在尋找主子下落,忽見朱小全遁入秘道,亦跟著潛追而去。
  朱小全拚命奔往囚洞,敲著石門喝道:「左仲儀快開門,我要放你出去了。」
  友仲儀不想為難,不再阻擋,讓其打開石門,朱小全一身是血的闖入,且戒備著,冷
道:「官兵是你找來的?」
  左仲儀道:「我囚在此多日,如何傳消息?快走吧,要是官兵登岸,想走都走不了。」
  朱小全無暇多想,冷道:「我不會感恩。」已奔往崖邊,照著左仲儀的方法,攀崖而
下。
  青逸飛低聲道:「何不殺了他,以絕後患?」
  左仲儀苦笑道:「過節未及死罪,實也下不了手。」
  青逸飛歎道:「也罷,希望他能悔改。」
  忽見丁幻衝入,乍見主子,欣喜欲淚道:「聖爺可安好,救駕來遲了。」即欲下跪。
  左仲儀不忍,扶著他,惺惺相吸道:「沒事,倒是你受了不少傷。」
  丁幻笑道:「皮肉傷,也沒事,朱小全呢?」大有一併收拾之態。
  左仲儀道:「放過他吧,他和官兵過節,即由官兵解決。」
  丁幻先時用勁殺敵,此時見主子無恙,殺氣已弱,道:「隨您意思,只是顧綜等人不久
登岸,你要見他?」
  左仲儀道:「原不想見,畢竟消息傳開,恐有誤會是聖幫主導,此對聖幫大大不利,可
是人都來了,又如何能不見。」
  丁幻道:「瞭解,且低調處理即是。」
  左仲儀道:「出去瞧瞧吧。」
  丁幻應是,立即引在前頭,帶領主子步往聖殿。
  赫見大內高手撲殺不斷,教徒宛若刀組,任人宰割,腥血殘肢噴飛,慘不忍睹。
  任左仲儀鐵石心腸,原不想理會此事,然見此幕,側隱之心油然而生,感慨一歎道:
「我又何忍見他們受此災難?」
  青逸飛亦滿臉悲容,無法接受殺戮事實,楞在那裡,不知所措。
  丁幻知主子心靈,然此時心軟,將有後患,低聲道:「爺,他們中毒已深……」
  左仲儀歎道:「原是覺得如此,且躲在洞中,眼不見為淨,可是碰上了,瞧他們逃得如
此的無助,我又怎麼能坐看他們被殺?算了算了,也許他們是一時受益惑,經此教訓,當知
悔過。」說完掠身欺前,喝道:「手下留情。」已往首位大內高手攔去,憑他武功,輕易可
攔住數人。
  丁幻,青逸飛伯有所閃失,亦快速攔去。
  大內高手詫愕道:「聖爺?您怎麼阻攔?總督喝令殺無赦,莫要背軍令。」
  左仲儀道:「那是對異教徒而言,他們像麼?簡直如逃難百姓差不多,給我一個面子,
總督那頭,我來擔。」
  大內高手面有難色。
  丁幻道:「先困住他們,事後要殺要放,任由總督處理。」
  此語倒讓大內高手應允,終收刀未再搶攻,一人說道:「面子是給了,但火炮攻擊,我
等管不了。」
  丁幻道:「謝了,我們來處理。」
  左仲儀轉喝眾教徒道:」日月神教主已逃亡,神跡不再,想活命,抓下衣衫,高舉白
旗,可免一死。」
  此語一出,果然讓喪家之犬找到了庇護,無數教徒登時脫下了外衣高舉,有者邊喊投
降,有者泣不成聲,有者跪下祈求救命。
  左仲儀顧及火炮仍猛,說道:「先到聖殿一避,免道波及。」說完掠往最高處,將烽火
台引燃,且拿了白旗不斷搖晃,且以真勁咆哮:「停戰——」聲震島嶼,傳遍數里。
  遠處顧綜見狀詫道:「誰舉白旗?」
  副統帥傅恆道:「似是聖幫的幫主,唯有他有此神功,能吼得數里能聞。」
  顧綜道:「越瞧越像,停就停吧,局勢亦已差不多了。」遂喝令停戰,火炮不再轟擊。
「卻不知他為何突然現身倒戈?」
  傅恆道:「或許不忍死傷太過慘烈。」
  顧綜瓊但覺此可能,輕歎道:「他總也仁慈狠不下心。」既其出面,再轟下去已難交
代,心中盤算,已催毀七六成異教叛徒,所剩者已不足堪慮,始下令靠岸,準備登船。
  左仲儀乍見效果,安心不少,隨即掠向聖殿,要教徒安守本分,莫輕舉妄動,始和丁
幻,青逸飛掠往岸邊,迎接大軍到來。
  顧綜可知左仲儀乃皇上跟前的大紅人,方抵岸邊,仍以禮回應:「不知左爺在此,差點
傷著,罪過罪過。」
  傅恆首次見及對方,是其一身髒,卻英挺豪邁,深具好感,雖是國舅身份,照樣拜禮相
迎。
  左仲儀回禮笑道:「不敢當,總算一切平安。」
  顧綜道:「托左爺之福。」
  左仲儀道:「客套話就不談了,如今日月神教已毀,所剩下者,恐也只是受益惑且嚇破
膽的小老百姓,總督可否高拾貴手,放過他們?」
  顧蹤哈哈暢笑道:「左爺多情,自古兩軍交戰,不斬降兵,對方既已投降,豈有惡斬之
理,大清皇朝並非嗜殺者。」
  左仲儀沒想到對方如此爽快,恭敬又是道謝:「大清國能強盛,皆是總督等人寬慈之心
始然,在此先替他們謝過了。」
  顧綜笑道:「哪裡,也得左爺等人照顧才行,叫他們出來吧,一一編列,看要歸鄉或投
效軍旅,隨其所願。」
  丁幻聞言,喚得大內高手放人,始見無數受驚教徒揮著上衣,快速奔往海灘,隨即見得
清兵頭領一一替其點名編號。
  顧綜並末忘記身臨戰地,仍派出數班人馬展開搜索,免留敵人,反受其害,博恆則指示
清理戰場,該埋屍體則埋之,以免瞧來觸目驚心,甚不好受,戰場殘忍悲壯,他總算親身體
會,暗歎人生無常,性命脆弱。
  清算後已得知,官兵死者三百餘,傷者六百餘,大內高手七死十二傷,至於日月神教教
徒死亡粗略估計近萬人,傷者皆已投降,約千餘人,戰船毀損近百般,據獲十三艘,可謂大
獲全勝。
  然美中不足者,仍不見教主朱小全及護法石士寶屍體。
  顧瓊詫道:「怎麼會漏了兩頭目?」
  手下無人能回話。
  顧綜不禁疑惑是否左仲儀暗中放人。
  左仲儀道:「不瞞總督,在下乃和青姑娘一併被囚在石洞中,乃至方才始被丁幻救出,
實不知朱小全等人下落。」
  丁幻道:「不錯,在下親自將左爺救出,此事和他無關。」
  顧瓊暢聲笑道:「左爺誤會了,我只覺可惜,並無怪罪任何人的意思,兩賊既逃,且到
漕幫要人便是。」
  瞧得左、青二人之憔悴,被囚之說恐也不假,實不該誤會對方,故信朱小全,石士寶乃
趁亂逃亡。
  左仲儀道:「顧總遲早要回江南,屆時必能瞭解真相。」
  顧瓊笑道:「不談這些,戰況已畢,諸位皆勞累,快去休息,清理一事交予我等即可,
左爺戰功,我等必稟報朝廷記上一筆。」
  左仲儀雖回答不敢居功,顧綜卻執意要記下一筆,左仲儀不想再爭,且隨他去,但覺心
上人恐也勞頓,終告別而去,暫時尋及清溫洞窟休息。丁幻則守候附近,不覺中亦已睡去。
  顧綜乘機派得兩艘快船,四個搜索,以期能尋得朱小全,石士寶等人的下落,所剩官
兵,就地或船上休息。
  次日午時整軍,投降分子只有百餘人願從軍,其他皆想返鄉,顧綜安排十艘船,載著對
方,先行離去。
  然在始終毫無朱小全、石士寶消息下,實是美中不足,顧綜只好兵分兩路,一則反往天
津歸隊,且由傅恆引軍向皇上報戰功,一則由他親自壓陣,直往江南駛去。
  左仲儀雖不願沾上官方,但孤島無援,只好搭上官船,和顧綜同返江南。
  臨行前,顧瓊下令燒了日月島。
  火光乍起,猛衝天際,閃閃濤掠,直若妖魂,顯得詭異。
  日月神教神秘總壇,終全身毀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34:50

第 九 章  異 軍
  左仲儀不敢和顧綜同船返回杭州,選在長江口藉故下船,改行陸路。
  蘇州已近,吳淞口更近,左仲儀不禁想起了劉吞金之女劉光霞,先前種種誤會仍讓他耿
耿於懷,原想抽空探瞧,然聖幫事件未了,故而作罷,換得馬車後,一路已往杭州奔去。
  於路上不斷打聽聖幫的消息,卻發現左海瑞又入主聖幫,且郭奇秀復任總管,雖然聖幫
弟子未必聽令,卻也不敢正面衝突,形成陰奉陰違局面。
  左仲儀暗道,實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決心收拾叛幫分子,整頓聖幫。
  丁幻當知輕重,馭車甚急,次日一早,已返杭州,未敢直撲聖幫,而是前往錢塘江邊,
找及勝興號探個清楚。
  此船仍被代總管風及時看守,兩大水功高手高蛟高魚亦在場,忽見聖爺回來,終喘大
氣。
  左仲儀一一接見後,引入艙底密處,風及時始道:「郭奇秀已把庫金找回來,目前堆置
聖幫金庫中,財務危機已解。」
  左仲儀好奇說道:「到底藏在何處?怎搜不著?」
  高魚乾聲道:「是藏在神秘洞口外圍之海底,那神秘洞中寶藏只是障眼法。」
  左仲儀恍然道:「好個巧心傢伙,竟爾耍我們那麼久。」
  高魚拱手道:「屬下有違任務,自請處罰。」
  左仲儀笑道:「我也找不著,若要罰你,豈非連我也該罰,故不罰,反正庫金已回金
庫,任務總算完成。」
  高魚感激拜禮、不再言謝,心意明白即可。
  風及時道:「可是庫金卻受左海瑞的控制,但實際狀況,又似乎受郭奇秀的控制,亦即
左海瑞似變成了傀儡,凡事都看著郭奇秀行事。」
  左仲儀詫道:「有這回事?瑞叔不是甘心受人指使者,其中必有緣故。」
  高坡道:「經我等研究多時,左海瑞可能中毒,時常臉現紅雲,且不敢大事行功,一切
全由郭奇秀代勞。」
  左仲儀道:「有此可能,郭奇秀為求目的,任何手段皆耍得出來。」  
  風及時道:「半月前他們返回,強行進入聖幫,郭奇秀是動了手,我們也想迎戰,但在
柳姥姥的制止下,只好暫時讓他,改採陽奉陰違手段,消極抵抗。」
  左仲儀道:「姥姥經驗豐富,是該聽她的,她還在聖幫?」
  風及時道:「在,郭奇秀想利用她號令聖幫弟子,多少有點效果,她卻交代一切等聖爺
回來再做處理,消息是傳往京城,聖爺卻晚了十數天,可急死我們了。」
  左仲儀道:「臨時出了事……」
  青逸飛道:「事情並不單純,左爺助弘歷登基,已是月餘之前事件,消息多少傳至江
南,難道郭奇秀、左海瑞未聽著,既有皇上當靠山,他倆何其大膽膽敢捨聖爺位置?其中必
有緣故。」
  風及時道:「這也是屬下百思不解之處,當聖爺助弘歷登基,消息傳回,連鷹幫都收斂
了許多,漕幫也一樣,可是郭奇秀就是不怕,是吃了熊心豹膽麼?」
  丁幻道:「除非他自認有方法制住聖爺,否則不會甘心將金塊搬回庫房。」
  左仲儀頻頻點頭道:「難道他以為毒功能制住我,亦可是找了高手?」轉問高魚:「那
烈九蛟可還在島上?」
  高魚道:「在,從未離開一步。」
  左仲儀道:「那會是毒了?」
  青逸飛道:「毒物防不勝防,聖爺得小心為是。」
  左仲儀道:「不但是我,你們都該小心,日後進食,最好先讓蟲蟻鳥獸嘗嘗,我看到客
棧進食較方便。」
  風及時道:「已經甚為注意了,目前仍未出現狀況。」
  丁幻道:「不如屬下先去探探。」
  左仲儀道:「不必了,郭奇秀既然擺明挑戰,早已準備迎接我回門,我且親自前去會
他,總會理出頭緒。」
  青逸飛急道:「至少先和姥姥碰頭。」
  左仲儀道:「好吧,免得你擔心。」  
  青逸飛窘紅臉面,白眼道:「大家都擔心,誰叫你是聖爺。」
  左仲儀會心一笑,當下稍作安排,除了防範郭奇秀,且得防朱小全,石士寶等人反擊,
待交代完畢後,始引著青逸飛,風及時往聖幫行去,至於丁幻則自動消失,前去磨踏探事去
了。
  左仲儀甚快潛往聖幫後院,利用關係,傳消息予柳碧璣,約見桂花叢中。
  柳碧璣乍見少主人回來,欣喜不已:「總也回家了。」復瞧及青逸飛,撫手過去,呵護
於心。
  青逸飛低聲道:「聖爺是來問您,有關郭奇秀的事情,他怎麼大膽敢留在聖幫?」
  柳碧璣笑道:「你還是關心他哩?」
  青逸飛窘道:「大家都關心。」
  柳碧璣笑道:「說的也是。」轉向左仲儀道:「他倒學了毒功,我怕眾人道殃,所以順
了他,漕運那頭,我讓萬青雲去料理,局勢還算穩住。」
  左仲儀道:「阿秀所學毒功是何門路?」
  柳碧璣道:「尚未摸清楚,也許得了某種毒秘方,讓他有恃無恐,但左海瑞中毒卻是事
實。」
  左仲儀道:「聽說瑞叔武功弱了許多?」
  柳碧璣道:「沒見他施展,不過步伐遲鈍,恐也准個幾分,然照我觀察郭奇秀能如此大
膽進門,不只是毒功,他可能找到了靠山。」
  左仲儀詫道:「是誰?」
  柳碧璣道:「不清楚,有幾次深夜,我發現掠空聲,偷偷潛去,皆被逃開,隨後郭奇秀
即現形,照我分析,他們是在秘密會議,計劃某事。」
  左仲儀道:「會是誰?竟能躲過你的追蹤,武功豈非在你之上?」
  柳碧璣道:「不錯,對方武功深不可測。」
  青逸飛急道:「那還得了,得小心從事,先把那人找出來再說。」
  左仲儀道:「如若高過姥姥,恐也不易找了。」
  柳碧璣道:「會是烈九蛟?」
  風及時道:「不是他,他仍在火蛟島上,不可能現身內陸。」
  柳碧璣道:「那就難猜了。」
  左仲儀道:「一切靜觀其變,且看郭奇秀能玩出何花樣?」
  話未說完,忽有邪笑聲傳來,眾人詫駭,正待隱藏,卻見身穿白底鑲金邊緞袍公子朗朗
揮扇而來,正是多日不見之郭奇秀,其已恢復昔日不可一世丰采,態度傲岸,面對左仲挑挑
釁笑意不斷:「聖爺麼?咱又見面了。」目光泛邪瞧著青逸飛,意念淫晦。
  左仲儀淡然一笑道:「你可丰采依舊,回到聖幫不知有何規事?」
  郭奇秀笑道:「不瞞你說,還是那碼事,請聖爺交出戒指,換我做做看,如此大家不傷
和氣。」
  左仲儀道:「這麼說,你已做好準備了?」
  郭奇秀道:「不錯,留著柳老太婆就是等你回來交出戒指,如此也不必控制左海瑞,他
已過氣,難成氣候。」
  左仲儀摸摸手中的戒指,笑道:「如若我仍想擁有它,你待如何?自認為搶得了?」
  郭奇秀笑道:「試試便知。」
  談笑中猝地閃電欺前,玉扇猛打,看似平凡無奇,卻隱藏牛毛毒針,滿天花雨射來,不
只攻擊左仲儀,連同在場三人全包括在內。
  柳碧璣見狀急喝快躲,拉著青逸飛撲倒地面,風及時卻難招架,楞在當場暗叫完了。
  情急中忽見左仲儀大喝一聲,衣袍突若氣球猛脹,一股罡氣波濤駭浪掃來,震得青芒散
飛四處,郭奇秀亦難擋駕,跌退一步,嚇得眉頭直跳,對方先天罡氣竟然高超至此地步,忒
也下人!
  左仲儀乍見毒針落擊佳葉,發出滋滋焦黃腐蝕聲,亦捏了把冷汗,若非姥姥先通知示
警,恐遭暗算,淡聲笑道:「你是跟苗疆九毒仙子學了毒功妖法?」
  郭奇秀道:「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否管用,且再接我一招試試。」
  二話不說,玉扇突又耍劈過來,看似「力劈華山」簡單招式,卻另含詭質變化,果然及
近七尺處,扇骨突然裂開,乍見淡煙射出,罩及數丈寬廣。
  左仲儀怎敢硬接,登時迫掌打去,淡紅旗煙散開,發出淡淡醉香酒味。
  柳碧璣見狀急道:「是『芙蓉醉煙,碰不得。」哪顧得掛樹已長若腿粗,一手斬斷,凌
空旋轉成風牆猛砸過來,迫得淡姻散退。
  左仲儀趁此閃逃至丈遠,避開此毒。
  郭奇秀二擊不中,冷哼道:「光是躲,算何英雄。」閃著惡念,說下毒方法,卻不任意
行動,畢竟對方武功勝過自己,不得不防。
  左仲儀亦被「芙蓉醉姻」嚇著,此物亦稱「醉芙蓉」,中者昏昏沉沉,日子一久,若無
解藥,必定昏死難救,原是九毒仙子成名藥物之一,當年她卻曾經以此藥和烈九蛟換得毒蛇
數條;卻不知郭奇秀從何人手中取得此物。
  郭奇秀邪聲一笑道:「如何?醉芙蓉若不行,我另有多種壓箱寶,可要一一品嚐?」
  左仲儀道:「你是從烈九蛟處取得此物?」
  郭奇秀笑道:「抱歉,從他身上取得者,已用在左海瑞的身上了,這些都是我自己配
的,用之不盡,取之不竭,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缺貨。」
  左仲儀笑道:「那就自行自用吧。」既然不敢近身,卻非毫無方法對付,心念轉處,突
地吸來桂葉當成暗器,猛地打出,赫見飛葉如鏢如蜂如蝶,齊往對方身臉整射而去,引得嘯
勁咻咻亂響。
  郭奇秀怎知對方摘葉成鏢,且殺得厲害,一時不察,胸背被刮數片,那佳葉原是鋸尺
狀,這一據刮,衣裂肉現,霎見血痕,嚇得他趕忙揮扇迎敵,急喝:「堂堂聖爺,還耍手
段。」
  柳碧璣見此招有效,登時加入了戰圈,喝道:「你耍毒,我放葉,理所當然。」如法炮
制,抓得桂葉猛砸過去。
  青逸飛、風及時有樣學樣,且見桂葉狂嘯亂飛,任郭奇秀的武功了得,仍難招架,幾個
照面未了,已被射得狼狽不堪,傷痕纍纍,駭然怒斥道:「咱們走著瞧。」猛地抽身掠退,
喪家之犬般快速溜去。
  青逸飛喝道:「打鐵趁熱,快收拾他。」
  待要迫前,卻被柳碧璣攔住,道:「莫急,他毒招多,防不勝防。」
  青逸飛這才回想毒事,不敢造次,道:「難道就此讓他器張下去?」
  左仲儀道:「既來了,怎麼容他器張,只是得計劃周詳尤其另有高手,不得不防。」
  青逸飛道:「那人會是九毒仙子?郭奇秀毒功已入門,可能是她所授。」
  柳碧璣道:「不像,那人似是男者,九毒仙子卻是女子,除非她冒充男身,但無此必
要。」
  左仲儀道:「不管是男是女,總得引他出來,趁郭奇秀遲去,咱找左海瑞問個清楚,說
不定有線索。」
  柳碧璣道:「他在老家,且得提防另有暗算。」
  左仲儀道:「姥姥去監視郭奇秀,逸飛暫時和風船長墊後,若有狀況,相互支援。」
  眾人取得了默契,各自散去。
  左海瑞雖住於豪華海瑞樓,然卻因身中異毒,毫無樂趣可言,他且躲在後院密室,竟爾
備起煉丹房,想自行提煉丹藥,以解異毒。
  爐火乍青,煉鼎滋滋冒煙,藥香四溢,且見左海瑞額頭滲汗,一手翻著古籍秘本,一手
摘著雄黃異葉,每念一句藥訣,即丟』一樣入爐鼎,好生專注認真。
  外頭守衛只是作樣,左仲儀甚快尋及地頭,不等回報,立即闖入煉丹房,瞧及此景,不
禁同情,暗歎好好聖爺不當,竟然弄得這副情景。
  左海瑞並未回頭,冷道:「不是給我三個月時間?你想食言,壞我煉丹之事?」
  左仲儀這才明白,為何郭奇秀敢讓他自行煉丹,原是自以為了得,許予他三個月時間,
遂出口說道:「瑞叔,我是仲儀。」
  此話如利刀,捅得左海瑞背脊火辣,詫然跳開,急忙回頭:「是你?」想防備又覺力不
從心,故裝威風,猛挺胸脯,冷道:「你來作啥?還不交出戒指,我已接回聖幫一職,你無
權擁有它。」
  左仲儀道:「給你戒指何用,還不是受人控制。」
  左海瑞——楞:「你?」
  左仲儀道:「郭奇秀之事,我都已經知曉。」
  左海瑞滿心掙扎,終面紅耳赤,如洩氣皮球衰頹下來,歎道:「真是用人不當,前功盡
棄。」忽又目光一亮道:「你收拾了他?」
  左仲儀道:「沒有,他毒功厲害。」
  左海瑞冷道:「有何了不起,只不過那兒招,待我破他。」忽覺丹藥仍在煉著,豈可中
斷,隨又抓來長匙翻動焦藥,滋響更脆。
  左仲儀道:「瑞叔死了心吧,『醉英蓉』名聞天下,若能輕易煉丹解去,也不會有人見
人怕,還是另求方法為是。」  
  左海瑞冷道:「那是我的事。」心情卻沉,聽了最不喜歡之事。
  左仲儀道:「解藥或可找九毒仙子要,我想知道郭奇秀背後遙控之人。」
  左海瑞不語,畢竟受制,處理不好,喪命的可是自己。
  左仲儀道:「瑞叔,到了現在,除了我,還有誰能幫你?」
  左海瑞掙扎了一陣,終於說道:「那人是誰,我也沒有見過,但郭奇秀每到深夜必到迎
雪軒,准許是跟那人聯絡。」
  左仲儀道:「郭奇秀對他言聽計從?」
  左海瑞道:「差不多,走吧,我沒什麼好探,醉英蓉七天發作一次,若無解藥,我只有
聽他的。」業已暗示,除了解藥,一切虛談,說完不再理會,逞自煉藥。
  左仲儀覺他知之不多,不再打擾,拜禮道:「我會盡力而為,您自己保重。」拜禮而
去。
  行至外廳,忽見左勝超偷偷摸著大把的藥材潛往煉丹房,欣喜道:「爹,新藥來了,您
試試。」語帶興奮,顯然不知父親苦處,左仲儀輕歎,掠身而去。
  轉往桂林道,青逸飛、風及時已會合過來。
  青逸飛急道:「可有消息?」
  左仲儀道:「有一點。」
  青逸飛道:「左勝超已現身,不知劉光霞如何了?」顯然此事更引她關切。
  左仲儀歎息道:「那又能如何?」男女之事豈是易解,唯走一步是一步。
  青逸飛一時語拙,亦是無解,不想再談,道:「碰上了再說,你探的線索如何?」  
  左仲儀道:「三更天,迎雪軒將有動靜,咱好好計劃。」說完引人離去,復往後院廚
房,柳碧璣前來會合,表示郭奇秀毫無動靜,似在等待什麼。
  左仲儀道:「可能是在等高手到來。」眾人同意。
  青逸飛道:「你要會見那人?」
  左仲儀道:「不見,豈能解決事情?」
  柳碧璣道:「自是該見,但很小心從事,迎雪軒在東園,地處隱秘,埋伏亦非難事。」
  眾人秘商一陣,各自離去。
  三更天。
  郭奇秀已抵達迎雪軒,白軒落於松林,別俱韻味。
  他無暇欣賞,只顧注視東方一輪彎月慢慢升空,似在盤算時間。
  果然不久,忽見一道灰影凌空踏掠松尖而來,宛若天馬行空飛落雪軒,瘦瘦身影別具仙
風道骨架勢,可惜罩著黑布,無法瞧及臉面。
  郭奇秀見狀喜道:「前輩終於來了。」
  那人道:「有事?」
  郭奇秀道:「左仲儀已返回聖幫。」
  那人見其臉現血痕,道:「你們交過手了?」
  郭奇秀嗔道:「他卑鄙,竟用暗器,不肯明鬥。」
  那人哈哈笑道:「就是明鬥,你也未必是他的敵手。」
  郭奇秀洩氣道:「所以才找前輩商量,不收拾他,聖幫永無寧日。」
  那人道:「是該收拾,不過對他不能大意。」
  郭奇秀道:「尚請前輩傳授武功。」  
  那人笑道:「遲早要傳,不過何不先收拾左仲儀再說?」話末說完,忽覺異樣,喝道:
「誰?」赫見人影撲來,豈肯放過,猛地回掌劈去。
  砰然暴響,是風掃得林樹嘯擺,兩人錯開數丈,那人怔道:「左仲儀,你來得好快。」
不想讓其認出身份,急將快被脫開的面罩又拉緊。  
  左仲儀雙手生疼,血氣浮動,暗詫此人的武功之高;簡直超出了想像,郭奇秀何來找得
如此高手?拜禮道:「前輩武功實讓在下佩服,普天下恐怕只有三人有此身手,烈九蛟,法
醒,文覺法師。」
  那人邪笑道:「可惜都不是。」登想速戰速決,深吸真氣,人若大鵬飛撲而至,速度之
快,賽追電光石火,迫得左仲儀窮於應付,登時落地打滾,厲掌劈處,叭叭叭連三記,地面
出現三大坑洞,嚇得左仲儀麻手麻皮,暗道不玩了,猛地滾抽逃竄。
  那人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竟然自動送上門了。」猛虎掠撲,又自追殺。
  郭奇秀暗道好極,能收拾心腹大患,暢事一件。
  左仲儀知非敵手,拼了吃奶的力氣,全以輕功相抗,竄掠松林,直若飛鼠亂竄,豈知一
腳踩斷枯枝,人若滾球撞去,那人大喜,強速撲來,探出厲爪便要扣人,豈知左仲儀猛展千
斤墜往地面落去,一張巨網突地暴彈過來,那人衝勁過猛,一時不察被網個正著,原是柳碧
璣,青逸飛,風及時照計劃伏兵於此,由左仲儀將入引來,想以巨網一舉成擒。
  然那人的確武功了得,仍掙扎不斷,幸那巨網乃軟蚊筋編成,一時難以掙脫,柳碧璣等
人被拖若猛牛耕地,唉唉疼叫,無暇多想,拼得真勁又劈數掌數指,想制住對方穴道,就連
左仲:儀亦追前抗敵,反擊連連。  
  然那人的武功的竟出奇高強,連番受擊,仍制他不了,掙扎中又被拖行了十餘丈。
  左仲儀眼看點穴無效,只能全靠這張網,喝道:「滾網滾網,把它滾在裡頭。」眾人合
力想滾扯巨網以困對方。
  那人突地冷笑道:「談何容易。」不再脫逃,反而頓坐地面,雙手合十,直若童子拜觀
音,經氣佈滿全身,猝見其雙掌上翻,—道青光上衝,幻若利劍,叭然一響,竟爾擊破軟蚊
筋網,身形暴掠而出,眾人則被震得人仰馬翻,詫駭不已。
  那人脫困而出,哈哈狂笑:「憑你們也想跟本王鬥?」身若猛虎探爪,即欲逮人。
  左仲儀忽聞對方自稱「本王」,且見那人臉罩已破,露出光頭,詫道:「你是法醒妖
僧?」
  那人怔詫道:「胡說八道。」倒忘了再進擊。
  左仲儀道:「假不了,你自稱法醒天王,且方才用得『靈佛現身』獨門武功,皆是證
明。」
  那入又是一句胡說八道,急欲掩飾撲殺過來。
  左仲儀豈敢抵擋,猛將巨網甩開,心想圍著他,總也讓他生忌,果然巨網一甩,已讓對
方戒心,閃身防範之際,掌勁稍偏,左仲儀趁此滾躲,叭地一響,左肩背已被掃中,雖疼得
很,且得硬撐,喝道:「縱你的武功高強,照樣接你百招。」卯起勁來想拚命。
  柳碧璣見狀大喝,奮不顧身撲前,手中石塊亂打不已,青逸飛、風及時照樣拚命攻擊。
  那人一擊不中,且見巨網擋前,尤其無法立刻收拾左仲儀下,為顧及身份外洩,冷喝
道:「下回再來找你算帳,有空把法醒一起叫來。」說完閃身掠衝松林,再閃不見。
  左仲儀喝造:「你就是法醒,少裝蒜。」見無人回話,突地猛張巨網甩向空中,然其方
向卻有異,柳碧璣等人正詫,已見郭奇秀嗔斥叫道:「不關我的事。」眾人始覺另有惡徒,
返身即撲,想乘機收拾他。
  郭奇秀怎知超強高手會落跑,情勢陡變之際,想溜身已嫌過慢,尤其巨網罩頂,範圍甚
廣,又出自左仲儀之手,罩速甚快,且角度刁鑽,實是難以閃躲,情急中只好大喝:「別過
來,我有毒針。」猛地打出了一大把,迫得柳碧璣等人落地打滾避去。
  左仲儀卻不願讓他走脫,滾身之際,乘機劈斷兩巨松,左右往下砸去,任郭奇秀能穿出
半網,卻難逃巨松罩砸,尤其松枝甚多,只要勾住網繩,已絆住了對方,縱只剎那短暫時
間;左仲儀已凌空彈起,相準郭奇秀數處穴道,指勁彈去,終將他制住,始敢噓氣,飄落地
面。
  郭奇秀被俘,甚是駭懼,卻也無計可施,只能出言恐嚇:「敢動我一根汗毛,師父回
來,必取你們的性命,且我一身是毒,動我者死。」  
  左仲儀冷道:「你師父已被朝廷通緝,能回得來了?」至於毒物卻十分棘手。
  郭奇秀冷道:「他不是法醒,根本未受通緝。」
  左仲儀道:「慢慢扯吧。」撥開松枝,總覺禁忌,隨又採得長松,勾住巨網,將郭奇秀
挑起,往附近的水池行去。
  郭奇秀駭道:「你想幹啥?」
  左仲儀道:「不是一身毒?幫你洗澡。」二話不說,將其浸往池塘,赫見紅藍毒水滲
出,尤以玉扇縫隙為最,果然毒死大片池魚,瞧得眾人觸目驚心。
  青逸飛道:「倒是毒得可以。」
  柳碧璣道:「別浸太久,可能另有解藥。」
  左仲儀這才想及,趕忙把人提上岸,說道:「可惜害了一池魚。」立即將巨網解開,隨
又搜其身子,找出幾瓶藥物,道:「何者是醉笑蓉解藥?」
  郭奇秀冷道:「都不是,缺貨。」
  左仲儀道:「白天不是說永遠不缺貨?怎麼到了夜晚即缺貨?」
  郭奇秀道:「毒藥不缺,解藥盡缺。」
  左仲儀道:「看你仍存一絲希望,實話總也不吐,沒關係,我且一樣一樣拿你來試,不
相信試不出名堂。」說完提著他,準備回其賊窩再搜。
  郭奇秀聽得一陣冷寒,然既已落入對方的手中,唯走一步是一步,畢竟法醒仍在,遲早
扳回頹勢。
  眾人始往西南方「佑寧居」行去。
  及至地頭,森冷孤寂湧現,左仲儀感慨萬千,當年父親將此宅賜予郭良儒,即在敬賞郭
家之忠心及功勞,誰知到了郭奇秀的手中全變了樣,且聞得腥昧焦鼻,恐變成了毒窟,實是
不肖之至。
  忽見丁幻從裡頭奔出,笑道:「搜了不少的瓶罐,只是不知功用。」他原即分配探搜毒
窟,趁郭奇秀走人之際,已摸來搜尋,畢競迎雪軒一役若失敗且有人中毒,搜尋解藥任務何
其重要。
  郭奇秀詫道:「你敢搜我密室?」
  丁幻道:「都搜了,待要如何?」
  郭奇秀冷道:「遲早報應。」
  左仲儀道:「進去瞧瞧。」
  丁幻領著眾人進入後院密室,且見一窟洞養的都是毒蛇毒蠍類物,腥味即此傳出,另一
窟則置煉丹室,瓶罐無數,眾人瞧來怔心不已,此豈是正派人士行徑?郭奇秀實在邪得可
以,無可救藥。
  左仲儀歎道:「聖幫怎出了你這種人?」
  郭奇秀冷哼不答,心頭卻斥:「聖幫是郭家打的天下,竊賊是左家,還故作神聖。」恨
不得毒死所有左家餘孽。
  丁幻道:「藥物分多類,有腥味者,香味者,淡淡清涼者,卻不知有毒無毒,何者是解
藥,得請他說明白。」
  郭奇秀還是不說。
  左仲儀道:「不說,只好慢慢試藥。」再截郭奇秀數指,徹底封其武功,隨又請風及時
鎖上鐐拷,道:「就留丁幻在此試出解藥,也好運用,記住,得小心,莫中他奸計,免道不
測。」
  丁幻喜道:「屬下必全力完成。」
  在風及時建議下,終將郭奇秀關在隔壁石牢,免得對方離藥物太近而過於危險,外圍則
派三層重兵把守,免讓其脫逃。
  隨後左仲儀引人回到經緯書房,共商對策,畢竟法醒妖僧非同凡響,遠比處理郭奇秀來
得重要。
  柳碧璣道:「聖爺確定他是法醒妖僧?」
  左仲儀道:「沒錯,除了他,普天之下只有文覺喇嘛會那招『靈佛現身』,文覺卻在京
城,法醒逃離江南,此事業經丁幻查明。」
  柳碧璣道:「這可棘手了……,一張網網不了,可得多幾張才行。」抱著手中軟蚊筋
網,恨不得多編幾張。
  青逸飛急道:「若真是他,恐連蛟筋網也罩不住……」
  左仲儀苦笑道:「的確罩不住,除非能找到對方罩門,否則難以抵擋。」
  風及時道:「可是對方若有勝算,為何先行開溜?他顧忌什麼?亦只是虛張聲勢?」
  左仲儀道:「他武功假不了,只是想掩藏身份,原是他暗助弘皙登基失敗,已被列為首
號通緝犯,若身份洩露,咱去告官,大批人馬到來,猛虎難敵群猴下,他仍吃不完兜著
走。」
  風及時恍然道:「難怪要逃。」
  青逸飛道:「咱可如法炮製告官去,大軍一到,自不伯他作怪了。」
  左仲儀苦笑道:「聖幫身份奇特,既是商業幫派,又沾得江湖派別,如若告官,總讓武
林說長論短,無形中弱了氣勢,且官方能豈能日夜看守?他們只顧鋒頭上出來晃晃,待事情
一過,必懶得理,法醒且在暗處,何時出現,無人可測,唯靠自己實力提防。」
  青逸飛道:「那就調來聖幫弟子防守,還怕他不成?」
  左仲儀苦笑道:「這也是難處之一,弟兄一向經商自居,無非想嫌錢餬口,平白讓他們
犧牲,於心何忍。」
  風及時道:「聖爺毋需為我等操心,我等早將性命賣予了聖幫,無懼任何犧牲。」
  左仲儀道:「你們有心,我卻不能為。」擺擺手:「不成不成,得另想方法,聖幫禁不
起廝殺,尤其是法醒那種絕頂高手。」坐於紫擅椅上,絞盡腦汁想計策。
  柳碧璣道:「官兵難抗,可暗中奏請李衛調來粘桿處高手追捕,李衛最喜立功,必全力
以赴。」
  青逸飛乍喜道:「對對對,這就是我的意思。」
  左仲儀道:「通知勢在必行,只是京城一往一返,恐也得十天半月,緩不濟急,我乃顧
慮此期間,法醒既已盯上了聖幫,必將捲土重來,且時間必短,我們能想出利用李衛之助,
他也想得著。」
  青逸飛道:「顧綜總督那頭呢?他不也帶了粘桿處人馬下江南,何不請他幫忙?」
  左仲儀道:「恐人數也不多,在擊退日月神教後,兵分兩路,大內高手原即屬北京,故
回返者多,跟來江南不及三十人,且有朱小全等人要對付,能支持者更少了。」
  青逸飛皺眉道:「真是棘手,看來你先躲他幾天,找人不著,他也無計可施了。」
  左仲儀笑道:「都已回來了,如何能躲,且躲了和尚,躲不了廟,只要人質被扣,我還
不是得出來。」
  青逸飛但覺問題幼稚,窘聲欲言「人家關心你」然說出此話更窘,只好作罷道:「那該
如何?」
  在仲儀道:「正想辦法……」
  柳碧璣道:「法醒二度前來,將勢在必得,咱何不率先出擊,借顧綜那批大內高手先嚇
嚇他,若能逮人則逮人,若不能,至少戰場在外,且可拖延時間。」
  左仲儀恍然欣笑道:「還是姥姥靈巧,想出此計,實是家有一老,似有一寶。」
  柳碧璣呵呵笑道:「且該說你爹教導有方。」
  青逸飛笑在眼裡,姥姥的確是寶,且慧黔風趣,實給了自己不少的好處,由衷佩服。
  柳碧璣道:「要逮人前,胸口得藏鐵板,且軟蛟筋網必備身邊,如此高手,實大意不
得。」
  左仲儀道:「知了,目前得先熬過今夜,且得找出法醒藏身位置才行。」
  風及時道:「屬下前去喚丁小弟,他追蹤功夫了得,派他去最為恰當。」
  左仲儀額首道:「就此辦,要他直接去尋人,至於你若遇狀況,立即回報,寧可保命,
也不得硬拚。」
  風及時得令,拜禮而去。  
  左仲儀轉向了柳碧璣,青逸飛,笑道:「今夜咱三人就窩在一起了,免遭伏擊。」
  青逸飛聽來窘困,柳碧璣卻笑的暖昧道:「怎麼連我這老傢伙也要?」瞄得青逸飛更顯
紅雲,她哈哈笑道:「也罷,誰叫我是奉送品,只有犧牲啦,你倆準備準備,我隨後即
來。」且將兩人高洞房新人送成一堆,她則前去拿所剩軟蛟筋繩,準備破網。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37:25

  青逸飛簡直窘澀難忍,急道:「我跟姥姥去。」想躲,卻被柳碧璣甩開,道:「又非你
嫁我,找錯對象啦。」房門一關,適自去了,迫得她更窘。
  左仲儀瞧在眼裡,疼在心裡,終忍不了一攬美人腰,將其摟在懷中,邪笑道:「怎麼,
京城客棧混那麼久都沒事,現在倒忌諱起來了?」
  青逸飛窘熱道:「這不一樣,有人吶。」話未說完,男人親吻過來,迫得她癡癡醉醉,
迷惑中被吻得甜膩於心,終配合糾纏著,感情如膠似膝化開,盡在不言中。
  直到柳碧璣返回敲門說道:「辦完婚事麼?」
  嚇得青逸飛面紅耳赤,推開男人,理著不整衣衫,急道:「還沒,還沒。」
  柳碧璣又自笑道:「既然還沒,那繼續辦吧。」
  青逸飛登覺溜嘴,更形困窘急道:「不不不,辦好了……呃,不不不,不是這意思。」
  柳碧璣黔笑道:「那又是何意思?」
  青逸飛終難忍,悶叫一聲羞死人了,急往後門溜去。
  柳碧璣這才進門,笑道:「也該結婚啦,都已經二十好幾了,一般人兒子都上私塾了
呢。」
  左仲儀於笑道:「且得逸飛願意才行。」
  柳碧現道:「不願意還跟你東奔西溜?雞犬同行?」
  左仲儀笑道:「一切全憑姥姥作主。」
  柳碧鞏笑道:「那好辦,此事一了,找個黃道吉日即可,時光易逝,青春易老啊。」走
向內房勸青逸飛去了。」
  青逸飛雖口口聲聲說不嫁,卻是滿心喜悅,洋溢幸福,姥姥知大事抵定,只欠東風。










第 十 章  罩 門
  次日清晨,丁幻已探得消息,甚快回報。
  左仲儀接見於經緯書房。
  丁幻道:「法醒妖僧仍藏身理親王弘皙杭州行館『天臨居』裡頭。」
  左仲儀詫道:「他敢如此明目張膽?你確定?」
  丁幻道:「確定無誤,一來他或認為聖爺不敢出擊,故毋需躲閃,二來他可能認為身份
未洩,三則他可能認為天臨居甚隱秘,不躲也無妨,至少李衛等人仍末到江南。」
  左仲儀額首道:「有道理,光是出擊一事,他即有足夠理由不屑有誰敢為。」
  丁幻道:「行麼?他的武功的確甚高。」
  左仲儀道:「那又如何,比起烈九蛟,仍遜一籌,我能擋烈九蛟十數招,再加上胸口藏
鐵皮,擋他百招應無問題。」
  抓出衣衫一角,露出灰黑鐵板,瞧得丁幻直笑道:「爺您也懂得耍詐啦?」
  左仲儀笑道:「鬥智不鬥力,只求勝處,面子其次。」
  丁幻笑道:「似又恢復未接聖幫前之日子啦。」躍躍欲試。「請聖爺派我參加。」
  左仲儀道:「好吧,原想請你收拾郭奇秀,但法醒危害更大,咱們先料理了他,試毒工
作交予風船長即可。」
  丁幻笑道:「得令。」
  左仲儀交出一秘箋,道:「找人火急送到京城,要李衛派高手前來,今夜再去逮人。」
  丁幻又是一聲得令,抓著秘箋掠去。
  左仲儀隨後交代柳碧璣,青逸飛準備更多的繩網,也好備用,他則潛往漕運總督府,向
顧綜借兵借將。
  顧瓊正於總督府書房,仔細盤算漕幫勢力分佈,準備一舉收拾,逮住叛徒。
  忽聞左仲儀暗訪,顧綜欣喜,立即迎入書房,笑道:「老夫正想找左爺,據報朱小全,
石士寶已潛回漕幫某處,應可發動攻擊以逮人,有你配合,哪伯他走脫。」
  左仲儀道:「漕幫不比日月神教,日月島島可以圍攻,漕幫是河,四處延伸,攻得一
處,攻不了全部,總督得三思。」
  顧瓊道:「我瞭解,故只在逮人,並未準備殲滅漕幫,皇上聖渝不可違。」
  左仲儀道:「此事且容後辦,另有更大的任務,總督且借將出擊,立功更大。」
  顧綜道:「何事?」
  左仲儀道:「法醒妖僧,他暗助弘皙謀反,已被皇上列為頭號通緝犯。」
  顧瓊皺眉道:「老夫自知,但法醒武功高強,逮捕任務應由李衛負責,老夫只顧兩軍之
規模交戰。」
  左仲儀道:「話是不錯,然有機會替皇上解憂亦是應該,況在下只要調動您身邊粘桿處
高手一用,若成功,功勞是您的,若失敗,您也無罪。」
  顧瓊道:「老夫並非怕事之人,只是不願影響逮捕朱小全等人的工作罷了,你說說看,
狀況到底如何?」
  左仲儀道:「簡單,只是今夜伏擊,成敗立知。」
  顧綜道:」萬一敵不了而有所犧牲,誰來擔待?」
  左仲榴題:「我來擔,我有皇上御賜玉珮,隨時可調動大軍。」拿出翡翠雕龍玉珮,瞧
得顧綜趕忙下跪欲叩首迎接,左仲儀急忙扶起他,笑道:「此處無人,毋需如此。」
  顧綜道:「君臣之禮仍得顧之。」仍拱手拜禮,直道吾皇萬歲,始安心,道:「左爺既
有御賜龍佩,老朽當聽令調遣人馬予您。」但覺對方先未出示龍佩,已是給足了自己面子,
對方作人忒無話說,當下傳喚二十多名大內高手,交予左仲儀使用。
  左仲儀感激說道:「多謝總督相助。」
  顧綜笑道:「哪裡話,一切全是為了皇上分憂,快去快去。」
  左仲儀道:「尚請保密,連巡撫程元章亦不必告知,他以前是弘皙人馬。」
  顧綜道:「只入我耳,必定守口如瓶。」
  左仲儀這才拜別而去,至於大內高手則化身百姓,漸往天臨居附近佈局,隨時可用。
  左仲儀乘機四處轉轉,瞭解杭州城近日變化,總覺鷹幫氣勢漸弱,應是弘皙垮臺,暫失
依恃結果。
  直到傍晚,左仲儀始返聖幫,柳碧璣,青逸飛備妥晚膳,用畢後,三人全副開裝,拿著
巨網,暗器等物,後門潛出,摸向了天臨居去了。
  轉行數街,天臨居已近,理親王已失勢,駐守人馬頓被浙江巡撫抽走,顯得孤寂空蕩,
然潛至後院,且見燈火通亮,氣勢不減。
  左仲儀曾被妖道張虎皮攝腦,故對後殿地形印象甚深,已認得那亮光處,應是張虎皮修
行禪殿,且提名為「虎威殿」,然牌匾已失,張虎皮恐也失勢被趕走了,換得法醒霸佔,據
為己用。
  眾人潛伏,等待時機,丁幻卻從側林掠來,低聲道:「法醒準備今夜潛往聖幫收拾我
們。」
  青逸飛詫道:「那還得了,風及時等人怎麼能抵擋,咱得快快抽兵。」
  左仲儀道:「不急不急,妖僧仍在此,伯他不成?」
  青逸飛道:「可是他必派喇嘛殺手先行埋伏聖幫,那些殺手可凶殘得很。」
  左仲儀笑道:「仍是不急,咱也派了大內高手埋伏附近,問題乃在咱先行一步,若我未
來,大內高手豈會發動攻勢?相對的,法醒未去,那群手下怎敢輕舉妄動?」
  青逸飛恍然道:「有道理,急死我了。」
  柳碧璣笑道:「天助聖幫,法醒調走了喇嘛殺手,此處人馬必減少了許多,對我等大大
有利。」
  青逸飛窘熱臉面,自己的確過於擔心而失去了理智判斷,偷偷瞄向眾人,但覺無人怪
罪,釋窘不少,道:「待要如何收拾法醒?」」
  左仲儀道:「你們按兵不動。我去引他。」
  柳碧璣道:「行麼?昨夜不也耍過此計,他豈會二次上當?」
  左仲儀笑道:「這次是引往東方,他自動將往西方投塌網。」
  青逸飛想笑,心上人果真足智多謀。
  柳碧璣笑道:「希望能一罩奏功,永絕後患。」
  左仲儀道:「不敢奢想逮人,能嚇得他逃開杭州,即功德圓滿,你們可別冒險。」
  三人表示省得。  
  左仲儀這才潛往暗處,前去通知大內高手佈局東方,另派五名支援西方,如此較能唬住
法醒,大內高手早把左仲儀當成皇上的化身,自是言聽計從,從不抗命。
  「陣局布妥,左仲儀始敢偷偷潛往虎威神殿。方至側樓頂,相差數十丈,卻也見得四名
喇嘛殺手護守身前,法醒則盤坐殿內蒲團,面對一尊丈餘長了鬍子之男觀音神像,似在打坐
參禪,亦似在練功。
  左仲儀仔細觀察,已覺並無其他伏兵,該是動手的時刻了,暗道:「該換我蒙面了。」
高手對招,武功路數即能猜出身份,他將黑巾罩頭,只不過耍法醒一記罷了,並無多大的作
用。
  罩妥黑巾後,隨又小心翼翼的潛近三十丈,已抵神殿左廂房屋角,忽聞法醒有所聞,冷
聲道:「誰?」話聲未落,兩名殺手喇嘛受及暗示,抽出利刀凌空掠至。
  左仲儀趕忙閃入暗處,喇嘛冷喝,雙刀齊攻,衝勢如電。左仲儀頓覺背脊生寒,猛地轉
身,雙手凝足全勁,戒備待擊,殺手喇嘛乍見目標,利刀直吐,兩道勁氣竄長數尺,每以為
可以穿透對方的胸脯,誰知左仲儀早置鐵板,叭然一響,刀勢受阻,喇嘛詫楞不解,左仲儀
豈肯喪失機會,猛地切出掌勁,叭叭兩響,直中對方的咽喉,當場斃命,兩入倒栽地面,又
是重摔兩聲。
  法醒聞聲詫然而笑道:「原來是高手,本王走眼了。」猛地閃身化若電閃暴沖屋頂,那
來勢快得匪夷所思,左仲儀根本難以脫身,唯有迎掌相抗。
  法醒衝來,見人即劈,未見其如何出掌,叭聲卻是暴響。左仲儀悶呢一聲,撞破屋瓦,
直往廂房落去,法醒冷笑,翻身掠往廂房門前,一掌擊破木門,想瞧敵手屍體,豈知左仲儀
明呃呃叫疼中,竟爾毫無損傷的站起。
  法醒大駭:「你毫髮無傷?」登又撲前。「靈佛神掌」化若兩道勁流砰砰開打。
  左仲儀嚇閃紅柱,勁流直線穿射,硬將腿粗紅柱劈斷,團帶圓柱砸去,左仲儀唉呀倒滾
地面避開,法醒仍不罷手,雙掌左右開攻,且打得八仙桌椅盡碎,左仲儀無奈回掌對擊,叭
然暴響,又被劈得撞宙彈出。
  法醒頓覺雙掌生麻,對方武功豈是如此不濟?且此動作,實和某人太過類似,心念一
閃;詫道:「你是左仲儀?」戒備追去。
  左仲儀翻身落地後彈起,扯著面巾,冷道:「我是右三郎,鬼叫什麼?」
  法醒冷笑道:「少裝蒜,你的身手和昨夜毫無差異,不是你是誰?」
  左仲儀道:「這麼說你是承認昨夜去過聖幫,那光頭佬即是你本人?」
  法醒暗楞出了語病,然想及身份既露,已毫無關係,冷邪一笑:「本王不去找你,你倒
自動送上門來受死,省去我不少功夫。」
  左仲儀道:「誰生誰死,未經較量,尚難定論。」
  法醒冷笑道:「你在向本王挑戰?」
  左仲儀道:「有何不可?」
  法醒目交閃邪:「本王縱橫天下數十年,唯你夠狂,敢向口挑戰,成全你。」話聲未
落,猝地雙掌合十,運集真氣,森光量閃,一式絕學「佛光普照」業已展開。
  左仲儀想消耗其內勁,以後果從後頭計劃能成擒,故仍全力相抗,且踩蓮花步,游移方
向,多少分散對方的勁道。
  法醒功行十成,雙掌森光大熾,赫見他腳未動,身卻浮起,若飛魂,幻閃左幻閃右,表
成扇狀怪體,不可捉摸,然實體猝又收縮成一光束般閃亮刺耳,登聞咻咻乍響,身化光箭射
去,直若畫天匹鏈,燦亮奪目,夾以雷霆萬鉤之勁,劈沖而去。
  左仲儀但覺身若巨岩重壓,血脈欲裂,然由不得他多想,燦光爆勁已至,迫得他反掌劈
出「波濤斷浪」家傳本領,猛斬光勁。
  雙方觸招,叭叭叭叭暴響不斷,光勁乍閃還亮,狂流呼呼亂竄,迫得周道石掠土飛,左
仲儀擋勁不了,又被擊退了數丈,懂得一張石桌爛碎,落個四腳朝天的局面。
  左仲儀唉唉疼叫,胸口烈疼不已,暗道若非鐵板護體,此招恐也讓他受內傷,法醒武功
實輕忽不得。
  法醒卻是目光抽動,自己全勁一擊,莫說一般人難以抵擋,就算文覺喇嘛亦未必能全身
而退,對方三十不到竟然只是摔傷,未吐半口鮮血,只是呃呃疼叫即了事,如此修為,再過
十年,豈非勝過自己?忒也忌諱且不甘心,冷道:「你服了邪丹惡藥不成?」
  左仲儀掙扎中坐起,疼叫道:「什麼丹什麼藥,我練的是金剛不壞功,你打不死的。」
但要他硬接,恐也不敢。
  法醒豈肯信邪,冷道:「再吃本王這招『送佛上西天』,不信你比如來佛強。」話聲未
落,雙掌復化狂流,寒光暴灑兩條金龍濤掠,捲得風雲變色,地磚塊塊彈起,法醒再喝,凌
空欺撲而下,直若雙龍裂地,霸勁難擋。
  左仲儀豈肯硬接,猛地滾身左閃,手中暗器化若雨點打去,豈知全被擊彈四散,眼看雙
狂流欺近,突生一念,猛地施展千斤墜,筆直鑽入地底,法醒以為對方將左移三尺,掌勁亦
前劈三尺,誰知對手鑽入地底,逃過泰半勁道,待他發覺欲回擊,左仲儀卻已發難,拼足全
勁反擊,轟然暴響,身若彈丸轟出,連帶地泥磚塊全數沖劈法醒,趁其失招之際,劈得他左
背生疼,跌退一步,詫楞當場。
  左仲儀扳回一局,暗道僥倖,哪敢自大或喘息,猛又打出無數掌風指勁,劈及法醒全
身,想找出罩門,然指風落處,法醒絲毫未傷,倒讓人頭疼萬分。
  法醒卻因失招,受此辱擊,咆哮又起:「想不到你如此卑鄙,有失一派之尊。」怒掌再
劈,連擊不斷。
  左仲儀在探不出罩門下,不敢再接招,猛的抽身,四處逃竄,且見掌來東竄去,招來西
逃命,全數以輕勁及步法取勝,正是悟自「長江絕學』』之虛幻偽影境界,耍得法醒窮於應
對,幾招下來竟也額頭滲汗,血氣稍顯浮動。
  然法醒乃絕頂高手,數擊不中,已知自己動了火氣,焦躁湧心始亂了章法,當下吸喘大
氣,稍稍平復心情,終見左仲儀四處竄掠,仍有軌跡可尋,猛地往左迫去,待對方往右閃去
時,他虛晃一掌擊右,卻暗含掌勁擊左,說時遲那時快,左仲儀怎,知對方亦動陰謀,乘機
掠左之際,終被怒掌劈及,唉呀悶呃,撲跌十餘丈遠廂房欄杆,砸得桿碎牆凹,疼澈心肺,
哪敢再戰,拔腿即沼,倒腳翻入廂房,沒命穿逃去。
  法醒一擊中的,冷笑道:「原來只不過爾爾。」怎肯讓其走脫,冷喝一聲,身化電閃,
窮追不放。
  左仲儀直審東殿屋頂,埋伏大內高手已知狀況到來,全神戒備,法醒未覺,凌空掠采,
暴掌再擊,左仲儀只顧前奔,待穿過殿廳下落地面之際,猝地雙腳一勾,身形旋轉,藏於屋
簷秘角處,法醒不察,強行下撲,卻失了蹤影,正詫愕之際,左仲儀急速反攻,狠狠往其腦
門擊去。
  叭然一響,法醒悶疼,腦門稍現昏花,尚來不及醒神,十餘大內高手盡速衝來,利刀直
往法本刺去,叭叭數響,刺中數處要穴,疼痛讓法醒清醒,知曉中伏,厲吼一聲,道:「休
想得逞。」先天是氣大作,震得大內高手齊後跌退。
  左仲儀亦受波及,被掃得連退了三步。
  法醒赫見大內高手,詫道:「李衛已到?」怎敢再戰,猛地劈掌擋掃眾人,身形若火鶴
沖天,反掠屋頂,往西方逃去。
  左仲儀雖渾身生疼,卻也不敢鬆懈,強忍痛楚,咬牙強迫,直喝道:「休要逃走,我已
布下了天羅地網。」
  法醒豈肯理他,身若閃電快速衝向了西殿。
  丁幻卻經驗豐富,巨網不肯埋伏在兩屋頂交錯之死角處,原是通過此處者,幾乎皆是鼠
輩密探之流,像法醒如此高手,必定踩直線奔弛,且以屋頂最高點為落腳處,三人則埋伏於
弓起處之藩龍飛簷。
  法醒豈知有詐,急速奔來,原欲點及幡龍飛簷之龍頭以藉力再騰身,然方落腳,龍頭突
然炸開,嚇得法醒詫然欲抽腿且吸氣欲拔高身形之際,柳碧璣、青逸飛一左一右張著巨網封
來。
  丁幻則施著長繩套猛扯,那繩套圈位置正巧安排在龍頭處,法醒一腳踩進去,丁幻一
扯,正中右腳,法醒大驚,有腿發功震開,然卻無法閃躲巨網罩頂,登被裹個正著。
  法醒狂怒道:「全是一群瘋婆子,想死麼?」雙掌暴打,想劈開兩女,幸兩人早裝鐵板
於胸,挺住掌勁,縱覺生疼,仍雙雙交叉打滾,將巨網縮口。
  法醒擊人無效,情急中施展了千斤墜,硬往地面墜去,兩女被拖若空中飛人,照樣跟跌
墜去。
  法醒落地後,反身揚掌欲擊,柳碧璣喝道:「快鬆手。」閃著掌避開,青逸飛卻慢了一
步,眼看就要受擊,丁幻奮不顧身掠往法醒,並喝道:「看我醉芙蓉厲害。」雙手一耍打出
煙塵,嚇得法醒忌諱,只好掠身滾地避去,反掌打得丁幻東跌西撞,呃叫連連,青逸飛卻因
此逃過一劫,然她仍未鬆手,硬跟著巨網被扯得滾滾跌跌,仍鐵了心想困住妖僧,就是不肯
鬆手。
  法醒但覺毒藥是假,顯被捉弄,火氣尤熾,厲喝一聲,想欺撲丁幻,卻因受困蚊筋網,
威力大打折扣,眼看四處高手撲來,再不脫逃恐失機會,不再襲擊,登時雙掌合十,凝功運
勁,準備施展「靈佛現身」強功以破網脫困。
  左仲儀迫近十餘丈,忽見妖僧施法,怎肯給他機會,雙掌凝勁,一式「波濤斷浪」斬
去。
  法醒身罩巨網躲無去處,只能迫功硬接,身形登被打偏數尺,他仍咬牙硬撐,雙掌遏極
勁功,寒光乍現,猛地反吐,叭然震斷巨網,現出裂洞,他想竄射逃出。
  豈知柳碧璣早有對策,強喝撲來,手中竟然另有一張小網,猛地罩砸迎去,補往裂洞,
她且拖網蛟去,如此小網纏巨網,又將法醒困住。
  左仲儀趁此撲近,雙掌迫擊不斷,法醒硬被擊得灰頭土臉,嗔怒中一陣咆哮身形如弓彈
起,連同巨網拖飛十餘丈,跌往牆頭。
  青逸飛始終未鬆手,仍被拖扯過去,急叫道:「快放倒他啊,我快支持不了啦。」
  左仲儀苦笑不已,自己豈有不想放倒他之理?然他不知對方罩門位置,縱打得皮肉疼
痛,卻無力制住他,唯今之計只有混戰亂打,讓他筋疲力盡再說,仍快速欺追過去,左右開
打攻擊不斷。  
  柳碧璣、丁幻亦加入了戰圈,一勁猛攻。
  任法醒功夫了得,然卻猛虎難敵猴群,且巨網罩身,被此怒擊後已傷痕纍纍,狼狽不
堪,他自恃國師身份,何等尊貴,豈吃過如此的苦頭,且丟臉至此,一時厲火攻心,哪顧得
手段卑鄙,猝地身形猛打轉,看似將巨網往自身纏繞,然卻將死不鬆手之青逸飛滾拖近處。
  青逸飛待要察覺已嫌遲,法醒竄出左手,猛扣其骯脈,喝道:「住手,否則斷她心
脈。」
  左仲儀、柳碧璣、丁幻皆楞,眼看想搶救已是不及,在投鼠忌器下,只好收手,後頭圍
困之大內高手亦不敢動作,全數僵立當場。
  青逸飛急道:「別管我,先殺了他。」
  法醒猛運氣勁,青逸飛乍疼,跪跌地面。
  左仲儀切急道:「放了她,讓你走人。」
  法醒冷道:「退後二十丈。否則斷了她的手臂,別忘了本王若拚命,你們也討不了好
處。」
  左仲儀無奈,掃向眾人,終後退二十丈。
  柳碧璣冷笑道:「得道高僧,請言而有信。」
  法醒冷笑道:「我豈會傷害無名女子,你若是左仲儀,明夜錢塘長堤一戰,我贏了,從
此不過問聖幫事,你輸了退出聖幫,可敢接受挑戰?」
  左仲儀怎是對方的敵手,實不願答應,冷道:「先放了青姑娘再說。」
  法醒汕笑道:「怕了?若不來,照樣血洗聖幫,上了兩次當,別想要本王上當第三
次。」說完身形打轉,旋開巨網,猛一辟掌,連同青通飛推倒地面,身開閃掠,飛牆而去。
  柳碧現急撲青逸飛,先護住她,免得妖僧反悔。
  丁幻喝道:「快追。」一馬當先追去,後頭大內高手亦掠身履韌。
  左仲喚道:「不必追了,以他的身手,你們追不著。」眾人始作罷,左仲儀道:「回去
吧,聽候差遣。」大內高手拜禮,全數閃身掠去。
  丁幻低聲道:「法醒已受傷,不如趁現在收拾他…」
  左仲儀道:「如何能收拾?根本追不著。」
  丁幻低聲道:「屬下方才打的煙塵雖不是醉芙蓉,卻是身上常用的追蹤散,應可追得
著。」
  左仲儀苦笑道:「縱使追得著了也殺不了,咱們根本不知其罩門。」
  丁幻不說了,此的確是棘手事。
  左仲儀不忍讓他失望,道:「想追便追吧,記著,別太靠近,畢竟他已下戰帖,明夜即
可見面,犯不著再冒險。」
  丁幻額首道:「屑下省得,主子放心。」說完掠身而去。
  左仲儀轉向青逸飛道:「傷著了?」
  青逸飛乾聲道:「還好,只是皮內傷,抱歉,方才誤了事
  左仲儀安慰道:「錯不在你,法醒畢競太強,他不捉你,照樣可以脫逃,若退急了恐有
人傷亡。咱其實也只是在逼他離去而已。」
  青逸飛感淚額首,不知如何回話。
  柳碧璣道:「此地不宜久留,回去吧。」抱起巨網,竟對它發生了感情,喃喃說道:
「縱困不了他,也達到了嚇他的目的了。」
  左仲儀仍顧忌派往聖幫之殺手喇嘛遂引著兩女,趁夜掠回聖幫,幸好法醒未臨,殺手喇
嘛早巳退去,總算躲過了一劫。
  三人回到了經緯書房,除了推拿治傷,柳碧璣又開始解網,補網,這可是對付法醒的最
佳利器,豈可任其受損報廢。
  青逸飛懷著內疚心態幫忙織網。
  左仲儀則解下了胸前的鐵板,幾已凹成皺皮,胸口已有多處青紫淤傷,疼得他暗道要
命,然在兩女前不敢發作,只顧微笑直道皮肉傷不礙事,卻找來藥物拚命推拿。
  柳碧璣實也不忍,道:「可受了內傷?」
  青逸飛更疼心道:「怎現在才說出來。」哪顧得編網,抓得傷藥即幫忙推拿。
  左仲儀乾笑道:「不礙事,我慘,法醒恐比我更慘。」
  青逸飛道:「還有心說笑,明夜之約,待要如何收拾?看你躲起來算了。」
  左仲儀只能苦笑,難以回答,畢競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
  柳碧璣道:「暫時躲吧,法醒要血洗聖幫,也是日後之事,待李衛派大內高手前來,他
必投鼠忌器,目的更難達成。」
  左仲儀歎道:「血洗不必多久,一夜即夠,我可不願弟兄受損,再想想,反正尚有一天
一夜。」
  三人不禁絞盡腦汁,以找出解決方策。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37:55

第十一章  破 功
  丁幻跟蹤法醒喇嘛,只見得對方東繞西掠,終往錢塘江畔六合尖塔遁去。
  此塔外觀十三層,高聳入天,法醒躲入裡頭,正可居高臨下,難受伏擊,尤其調回了二
十餘名喇嘛殺手護持塔外,更形安全。
  法醒選得此塔,最終目的仍是治傷,畢竟一身是傷實難見人,躲得高處,寬衣解帶總不
易被窺著。
  丁幻實忌於法醒武功高強,故爾不敢靠近,藏於百丈梅樹林,原只探行蹤,毋需冒險。
  法醒甚快脫下了衣物,除了一身的青紫,且見斑斑血痕,縱使自己練了罩門,然千百利
刀快劍不斷穿刺下,多少見傷見血,不禁暗暗咆哮,直斥左仲儀手段卑鄙,又豈像他光明磊
落放走青逸飛。「再囂張也過不明夜。」
  法醒已下戰帖,準備明夜收拾左仲儀,怒氣始洩不少,見得傷勢在身,登時盤坐下來,
運功療傷,其功夫已通玄,運行之下,全身透著淡淡的勁氣,肌膚漸轉紅潤,淤青紫血隨之
化去,就連傷口亦開始收縮,直到後來已化成淡淡的紅痕,不到兩周天已恢復如初。
  法醒這才滿意收功,喝來手下換得灰袍,且將髒衣隨手一扔,丟入了江中,一切似乎未
曾發生,他又掠身飛穿高塔,直落地面,淡然說道:「撤。」一字簡單清楚,殺手喇嘛依令
撤去,法醒尋了路子,復往他處掠去。
  丁幻若非全程監視,恐無法得知法醒恢復且變身如此之快,對方武功著實令人可怕,見
人已去,怎肯追丟,亦展潛功追去。
  法醒的動作迅速,一路小心翼翼竟然直奔鷹幫秘密住處,顯然去找朱亮功商談秘事去
了。
  丁幻追至近處,顧及鷹幫戒備森嚴,只好潛往附近巷道,挖出地面石塊,裡頭藏有鷹幫
守衛衣衫,快速換上,復又潛去。
  原是他一向以密探自居,且早已探過鷹幫的巢穴,自然各藏衣物,且若識途老馬落入內
院,只見朱亮功慌張奔往神秘軒房,知為目標,潛在附近窺聽便是。
  法醒倒是乾脆,劈口即道:「明夜派兵圍住聖幫,我則引他至錢塘江收拾。」
  朱亮功若在以往必定滿口答應,然左仲儀已得勢乾隆皇帝,和他相抗實是不妥,不禁有
所忌諱:「聖幫氣勢正旺,如此做合適麼?」
  法醒冷道:「忌諱什麼?別以為乾隆當政,一切天下無敵,他只不過暫時得勢,理親王
仍受莊親王等前朝十數王爺暗中支持,勢力大於乾隆,只要除去了李衛,扳倒聖幫,大勢逆
轉,你倒聽誰?」
  朱亮功未曾赴京探消息,不知真正內幕。經此一說,信心稍復,道:「既有十餘王爺支
持,怎麼讓弘歷登基?」
  法醒冷哼道:「就是壞在左仲儀的手中,他不知哪來假秘詔,把鄂爾泰、張廷玉給耍
了,而本王也疏忽了,始落此局面,然這只是暫時誤差,實力仍在,大有可為,否則弘歷豈
不敢處死理親王?」
  朱亮功即猜不透此點,但覺法醒武功確是高強,且讓他鬥鬥聖幫再說,額首道:「在下
準時出兵,卻不知是否開戰?」
  法醒笑道:「嚇也要把他嚇死,暫時不必開戰,只要冒充我的人馬,保證逼其就範。」
  朱亮功暗喜,能不戰最佳,若情勢不對也好有個抽身機會,表面卻仍恭敬回應。
  法醒搖手道:「本王累了,送來幾道小萊美酒,其他不必過問。」
  朱亮功和他接觸甚久,知其口味,進恭敬拜禮退去,暗付:「傳聞今夜他受愉襲弄得一
身是傷,怎麼現在完好如初,難道傳言有假?」想及對方武功絕頂,豈敢怠慢,趕忙前去張
羅為是。
  丁幻雖未得窺全貌,然雙方談話斷續傳來重點,亦猜出大概,知法醒今夜藏身於此,不
再動作,始找機會潛出,換回原先衣裝,且藏妥守衛衣衫後,小心翼翼潛往暗巷,準備返回
聖幫,然轉及三巷後,忽覺有人跟蹤,丁幻機警躲入暗角。
  後頭果然有影子,卻停在附近,競爾出言喚之:「丁大俠麼?」
  丁幻詫然一跳,自己是追蹤能手,競然被反追蹤而不知,此人身手可想而知。
  那人又道:「貧道張虎皮有事轉告。」
  丁幻再楞,競是那妖道?偷偷窺探,果然見得骨瘦如柴,兩頰深陷,留有八字鬍怪家
伙。
  對方斤兩已甚清楚,丁幻始敢現身,冷道:「找我何事?膽敢攝聖爺的魂魄,這筆帳可
未算,你還敢來。」
  張虎皮道:「那是貧道受了理親王所逼,得罪之處,尚請見諒。」
  丁幻道:「廢話少說,找我何事?」
  張虎皮道:「貧道知道法醒妖僧的罩門。」
  丁幻乍喜道:「在哪?快說快說,此可是大功一件。」
  張虎皮道:「自是該說,但在末說之前,我要聖爺修書一封,向乾隆皇推薦貧道。」
  丁幻皺眉道:「你倒不怕死,當時扶持理親王胡幹一籮筐壞事,乾隆皇可知道的一清二
楚,尚敢去見他。」
  張虎皮道:「貧道確有能力,且問心無愧,只要經過聖爺推薦,一切誤會可解。」
  丁幻心想先騙得罩門再說,道:「好吧好吧,你自個跟聖爺談,他愛寫不寫由不得我,
走吧。」伸手一招,引在前頭。
  張虎皮倒也大方,緊跟其後。
  行進中,丁幻忽有疑惑道:「你怎麼跟蹤找到我?」
  張虎皮道:「貧道一直守在附近,你一來我便知。」
  丁幻暗道還好,如若從天臨居跟蹤至六合塔再跟蹤至鷹幫,那可就老臉掛不住了。
  已近由更天,丁幻不敢耽擱加快速度奔弛,轉行數街後,聖幫已現,他要張虎皮外頭等
候,逕行傳話去了。
  不久左仲儀匆匆趕來,見及曾經攝及自己魂魄妖僧,餘悸猶在,然想及火鶴真人已施法
護身,心頭稍定,道:「你當真知道法醒的罩門?」
  張虎皮道:「知道,但要推薦書。」
  左仲儀道:「你不是弘歷人馬,怎想投向乾隆?」
  張虎皮道:「弘皙棄我而去,已失帝位,現乾隆繼位,貧道該選明君扶持。」
  左仲儀暗道實是牆頭草,道:「可是你練了大堆邪術,怎麼能扶持一國之君?」
  張虎皮道:「術無正邪,只有心邪,貧道可用可不用。」
  左仲儀知辯此無用,還是先騙得罩門再說,道:「好吧,我且修書薦你,至於皇上賞不
賞臉,我也不管不著。」
  丁幻已備妥紙筆面墨,左仲儀抓起毛筆,凌空揮毫,寫得張虎皮已悔改,其道法尚可
用,並請皇上斟酌等句,隨即交予張虎皮道:「如此可行?」
  張虎皮念了一遍,額首道:「行了。」吹氣將墨汁弄乾,小心翼翼收妥,說道:「法醒
罩門在腋下。」
  左仲儀大喜道:「腋下?難怪他時常作童子拜觀音狀。」
  丁幻道:「可有說謊?」
  張虎皮道:「無此必要。」
  左仲儀但覺他和法醒乃死對頭,收拾法醒對其最有利,故實無說謊的必要,遂道:「若
是假者,後果由你負責。」
  張虎皮道:「絕假不了,告辭。」拜禮後,揚長而去。
  丁幻道:「爺信他?」
  左仲儀道:「倒可信,害我們,他也沒有好處。」
  丁幻道:「可是有關那推薦書……」
  左仲儀道:「弘歷又非笨蛋,若覺不妥,總會查明,屆時告知真相便是。」
  丁幻額首道:「倒是有理。」
  左仲儀道:「進去吧。」
  兩人遂往經緯書房行去,柳碧璣、青逸飛見人歸返,急於追問狀況,兩人說個清楚,丁
幻亦將法醒朱亮功出兵助威之事說明。
  柳碧璣道:「競要朱亮功幫忙,顯然法醒氣勢已弱,只要戰勝此局,他將難以翻身。」
  青逸飛道:「可是他的武功仍甚嚇人……」
  左仲儀道:「知其罩門,值得一拼。」
  青逸飛道:「得多找幫手,畢竟罩門在腋下,不易攻擊。」
  左仲儀道:「我來盤算。」
  眾人連夜研究制伏方法。
  柳碧璣尤其關心巨網和護身鐵皮,拚命趕工修復,直至清晨,眾人方始散去,各自休
息。
  左仲儀想著今夜又將拚鬥絕世高手,壓力甚重,唯藉調功運氣乎復情緒。
  午時已過,聖幫全數動員,準備一決死戰。
  入夜時分。
  錢塘長堤一角,法醒喇嘛已在二十餘名手下護持下,坐鎮太師持,一身黃袍閃閃生輝,
宛若皇帝君臨天下氣勢。
  左仲儀亦準時赴約,一身便裝並無異樣,然目光炯炯生神,氣勢仍在。其後側為柳碧
璣,青逸飛,丁幻以及暫時借將且換穿聖幫衣衫之大內高手,共二十餘名。
  雙方的氣勢旗鼓相當。
  法醒已恢復冷靜,露出之笑面佛笑容,道:「聖爺還算是個角兒,未做縮頭烏龜。」
  左仲儀道:「你是修道人,何不躲在深山修行,盡找聖幫的麻煩,式也不值。」
  法醒笑道:「本王乃大菩薩,要渡盡天下人,救助眾生免於淪回之苦,而解此苦難唯當
今皇朝關係重大,故身為國師,怎可躲若烏龜不理世事?如今奸邪當道,本王更該出面收妖
且弘揚國法。」
  左仲儀道:「乾隆乃正統繼承帝位,怎是奸邪?」
  法醒道:「錯極,雍正奪自太子允乃,理親王弘皙乃允乃之子,他方是正統。」
  左仲儀道:「照此說,明朝姓朱者才是正統,再算上去,宋朝姓宋者也是正統,豈非沒
完沒了?」
  法醒笑道:「毋需狡辯,今夜你代表乾隆,本王代表理親王,就此一戰,成敗論英雄,
你是要車輪戰,亦或一對一?」
  左仲儀道:「一對一。」為減少傷亡,先行如此,且視戰況再做調整,畢竟鐵甲護身,
撐它幾招並無問題。
  法醒笑道:「好氣魄,那本王恭敬不如從命。」起身施展佛號,凜凜生風。
  左仲儀亦跨前幾步,凝功戒備,既知對方罩門且把握機會拚命搶擊。
  他仍有樣學樣,雙手合十拜禮,道:「大師請。」
  戰局將起,青逸飛,柳碧璣等人揪急心神,繃緊筋肌,暗抓巨網準備隨時救人。
  大內高手和殺手喇嘛相互對峙,一有狀況必全力撲殺。
  法醒一席話已將兩者劃分清楚——此乃理親王和乾隆之戰豈可退縮。
  法醒自侍身份,笑道:「你是晚輩,當讓你三招,來吧。」
  左仲儀道:「恭敬不如從命。」淬地欺前,一式「劈天裂地」斬去,法醒出手相迎,雙
方交錯空中,叭叭連擊數掌,各自掠退,顯然未盡全力。
  左仲儀暗中觀察,法醒劈掌之勢,手臂總護著腋窩,並未真正抬高,想來罩門應該不
假,對方既誇下大話讓得三招,得好好利用,盤算後計策上心頭,摹地施展強功,一式「搗
海斷浪」猛往法醒胸臉擊去。
  他乃全力一擊,縱使法醒武功勝過對方,卻也只差一二成。之間,想硬接而無損傷,那
是不可能,故法醒仍凝足全勁以封掌。
  赫見雙方身化光影,若飛天流星擅長虹,破空飛箭撞強弩,眼看就要擅上,左仲儀淬地
勁氣上偏,攻其臉面,大違常理地露出胸脯空門,法醒雖疑惑,然電光石火之際,不容稍
想,照樣迫掌向上迎擊對方,如此右腋終被拉開。
  左仲儀豈肯失去機會,左手突地一翻,多出一把利刃,奇快無比往其腋下射去。
  法醒見狀大駭,原以讓招相抗,然見其攻擊腋下,且耍暗器,不由嗔怒,功提十二極
層,猛地反擊,全身勁氣沖射若針,砰地磊響,左仲儀悶呃一聲,胸脯中掌,倒噴十二余
丈,跌得四腳朝天,悶呢一聲也已嘔出血絲。
  法醒連退了三步,卻也穩住了身子,臉色煞白的伸手抽出左腋下森森利刀,刀尖已見血
痕,顯然傷著。
  眾人驚中帶喜看來罩門已破。
  誰知法醒突地冷笑道:「你以為本王罩門在此麼?簡直笑話。」登又狂嘯,身若流星暴
閃,竟爾比方才快逾一倍,功強數成,奇快無比地劈往左仲儀。
  眾人見其功力絲毫未減,詫駭叫道:「他罩門未破?」
  左仲儀眼看強攀劈至,自己卻已受傷,躲無去處,暗道一聲完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38:30

第十二章  左 竅
  法醒喇嘛厲掌凌空劈下。
  左仲儀簡直難以躲閃,情急中只再迫強功護體。
  砰地暴響,左仲儀再吐鮮血,直撞聖幫陣營,傷勢更形沉重。
  柳碧璣;青逸飛見狀駭然欺來,一人護守、一人扶持,異口同聲急喚傷了麼?心靈揪疼
萬分。丁幻亦喝著大內高手擋陣,折斗一觸即發。
  法醒一招得手,理著衣衫,彈開塵灰,淡然一笑:「只是第二招,已招架不了?認輸交
出聖幫,可留活命!」丟落先前刺殺匕首,鏘鏘脆聲傳來,十分刺耳,他且伸指制止手下行
動,拚鬥始末發生。
  青逸飛急喚左仲儀,且不斷運勁替他療傷。
  左仲儀但覺胸口疼悶氣難順,喘得十分辛苦,在青逸飛幫忙下,終把氣息調順,始知受
得五成內傷,若非鐵板護體,恐倒地不起,然氣既順暢,總不能在眾人眼前弱了氣勢,仍
道:「我沒事,還挺得住!」掙扎中已站起來,抹去嘴角血絲,準備應付戰局。
  青逸飛心疼道:「別硬撐……」
  左仲儀笑道:「沒事!」然想及不知對方罩門,此戰又如何能打下去?騎虎之難,叫人頭
疼。
  法醒見其站起,先是一楞,隨即笑道:「好功夫,接本王一掌尚能挺住,天下你是第一
人!」
  柳碧璣喝道:「明著說要讓三招,你豈食言!」
  法醒再楞,方纔的確焦急,忘了承諾,然豈肯認錯,道:「他一招攻我胸,一招攻我
臉,一招攻我腋下,已是三招,本王未食言。」
  柳碧璣斥道:「強詞奪理,傳出江湖,誰信你。」
  法醒窘困,帶點惱羞成怒,冷道:「待要如何?」
  柳碧璣冷道:「食言傷人實是不該,如今聖爺已受傷,戰局只有延後,待他復原再
戰。」
  法醒顧及衛大軍一到豈沒得玩,冷道:「不行,頂多再讓三招,否則只有請他讓出聖
幫。」
  柳碧璣不肯,冷道:「聖爺已傷,再讓十招也贏不了,甚不公平。」
  法醒笑道:「他未受傷也贏不了,別拖時間,速戰速決,對大家都好。」
  柳碧璣仍討價還價。
  左仲儀則苦笑連連,想及再戰下去必敗無疑,已不知所措,茫然中忽聞張虎皮聲音傳
來:「聖爺弄錯了,對方罩門左腋,並非右腋!」
  左仲儀一愕,喝道:「不早說!」此話說得夠響,嚇著在場諸人,左仲儀頓覺失態,干
聲道:「法醒不早說三招是如此算,否則我會省著用,他既然要再讓三招,我接了!」一語
化去疑惑。
  青逸飛卻急道:「你挺得了?」
  左仲儀道:「尚可,至少法醒讓了招,他再食言,將讓天下恥笑。」深吸氣,故作鎮
定。
  青逸飛見他模樣,半信半疑道:「自個小心些。」至此地步,毫無退路,估且一試,若
是不行,立即救人,畢竟法醒不傷女人,藉此擋之。
  柳碧璣亦知避不了,道:「撐著,但別勉強。」和青逸飛抱著同樣想法,讓至一旁。
  丁幻戒備森嚴,若主子危難,擠了老命也要救他。
  左仲儀耍耍筋骨,行步向前,盯著法醒:「來吧!三招之內把你撂倒!」
  法醒笑道:「好氣魄!」不再多言,行回中央,雙掌合十,老僧入定等待攻擊。
  左仲儀盤算將如何擊其左腋以破其罩門,然除了逼他出掌外,恐也不易讓其抬手,心念
轉處,道:「奇怪,前輩罩門明明在腋下,怎會失效?你貼了鐵板不成?」
  法醒多少心虛,聞言反斥:「胡說八道,本王毫無罩門,哪來鐵板?」伸起右手,腋窩
乍現,「若有鐵板,哪見血痕?爾若再耍卑鄙手段,必取你性命!」
  法醒冷斥:「看你才藏有鐵板,怎老是叭叭硬響,要本王斥穿你麼?」總覺異樣,然皆
凌空劈掌,未能親手貼胸,否則必知狀況。
  左仲儀道:「是否穿了鐵甲,隨時歡迎查證,只是你罩門明明在腋下,怎會毀不了?」
  三次提及腋下,已讓法醒難以忍受,怒道:「再胡扯,拆了你骨頭,該戰不戰,連三招
也免讓了!」雙掌凝勁,勁風乍起,以示威風。
  左仲儀道:「既非在腋下,再讓我攻一次!」話聲未落,身形欺前,一式力劈華山簡單
招式直切法醒,他已身受五成傷,運得功力亦及五成,動作顯得緩慢。
  法醒何等精明,見其行動巳知狀況,原想封擊護守,心念轉處邪笑道:「擋你一記又何
妨?」當真抬起右臂,運足功力護住腋窩,任對方掌勁切來,見風見勁。
  左仲儀但覺掌指生疼,落退一步,皺眉道:「當真不在腋下?」
  法醒笑道:「該信了吧!」藉此詔告天下似地,軍心大定。「一招已過,下一招要攻何
處?其實都無效,本王全身無罩門。」
  左仲儀皺眉道:「怎可能……,看是在頭頂百會穴!」
  法醒笑道:「猜千百次亦枉然!」雙掌合十,準備接招。
  左仲儀冷喝一聲,凌空掠起,飛身天際,突又反衝下來,掌勁直取腦門百合穴。
  法醒見其在空中,根本無法攻擊腋窩,心神坐定,談笑再起:「縱在百會穴,你也劈不
了刺不了!」身形不動,雙手往上翻掌,直若霸王托鼎,氣勢不凡,相著來勁即劈,豈知原
估計對方只有五成功力,然劈勁卻強出許多,情急中復加兩成內勁猛擊,左仲儀卻乘機衝破
掌勁,雙掌粘向法醒雙掌,似在硬鉚內勁。
  法醒虐笑:「不自量力!」原想以內勁震傷對方,然想及欲讓三招,下手仍留了情,只
顧將其展開,誰知左仲儀硬是不肯松掌,被此反擊,照樣撐著,甚且籍力往上衝帶,連同法
醒扯向空中,遲得法醒施展千斤墜往下拉扯,虐聲道:「這已是第三招,再耍詐,休怪本王
出手了!」身形下墜之際,已將左仲儀下扯。且往江面甩去,存心讓其落水。
  左仲儀故作唉呀驚叫,身形已被甩斜,如此已非串在空中,而是倒向法醒左側,他且用
盡吃奶力氣反扭身子,回彈如弓,就此剎那機會,靠著反甩強勁,硬逼得右鞋前頭硬塊斷裂
成三角暗器,電光石火快速射向法醒左腋窩。此著乃左仲儀拚命一擊,勁勢何等威猛,法醒
乍覺不妙,拼出十成勁功,想收臂掩護罩門,然卻已過慢。
  眼看勁塊將衝撞腋窩,法醒駭然咆哮,全身勁氣暴脹,想以真勁阻擋一切,但縱使震得
左仲儀往江邊彈撞去,卻無法挽回頹勢,勁氣撞腋下罩門,直若刀切豆腐、硬石擊卵,叭然
一響,法醒頓若洩氣皮球,勁氣盡往腋窩外頭沖洩,他想收臂夾緊,然內勁仍洩,簡直難以
收拾。
  丁幻見狀豈肯喪機,『喝道:「快拿下他!」大群高手繹湧而上。
  殺手喇嘛見狀拚命撲來想救主子,然法醒知大勢已去,為今只能暫保性命,厲叫一聲撤
退,哪顧得身份局勢,競爾先沖縱入江底逃之天天。
  殺手喇嘛失去主子,已無目的而戰,個個爭先恐後擠跳水中。
  丁幻豈肯鬆手,命令大內高手追殺,自己亦縱入水中,卻非追敵,而是追往聖爺,想其
必定受重傷,不救他怎行?
  青逸飛亦縱入水中救人,柳碧璣則岸上護守,以防另有伏丘
  現場混而不亂,一方在逃一方追殺,眨眼已遍潛百餘丈,戰況一散,未若先前激烈。
  丁幻和青逸飛甚快將左仲儀拖上岸,急忙解下其上鐵板,展開救治。
  左仲儀悶吐幾口污水後,精神始悠悠轉佳,見著心上人及好友,自嘲一笑道:「收拾妖
僧麼?」
  丁幻猛點頭:「收拾了,好一記回馬鞋尖,妙招!」
  左仲儀道:「若非早想截他腋窩,鞋子裝了尖箍,否則不知如何收拾。」
  原來左仲儀為應付此戰局,不但袖藏飛刀可用雙手發出,亦將雙鞋做了改造,也好伺機
發射暗器,畢竟對付法醒如此絕頂高手,機會稍縱即逝,他先騙法醒鬆懈意識,復以居高臨
下手法騙其高舉雙手反擊,以致於罩門大露,再耍此回馬槍招,終能險勝此此局,得來實是
艱難。
  柳碧璣道:「我倒想知,你怎知他罩門是在左腋窩,不在右邊?」
  左仲儀道:「情急之際,張虎皮傳音入密說的。」
  丁幻恍然:「這老傢伙怎不早說清楚,爺也不必受此重傷!傷的重吧?」
  左仲儀歎笑:「重得連身上鐵板都無力抓下,直沉水底。」
  丁幻道:「那是真的重了……,但爺在屬下心中永遠是金剛戰神,打不倒者!」
  青逸飛道:「現在不是倒了?請你莫要跟他說話,我還在治他。」
  丁幻窘困應是,乾聲道:「屬下是喜,打倒法醒何等威風,傳出去聖幫簡直天下無
敵!」
  左仲儀道:「只是手段不大光明。」
  丁幻笑道:「那是機智,無損爺您在屬下心中地位!」
  青逸飛喝道:「還說麼?要把他供在神明桌上麼?」
  丁幻頓覺失態,趕忙道歉跳開,見主子無性命之危,始前去招呼大內高手,要他們收
兵,各自返回總督府,免得傳出江湖,聖幫變成朝廷鷹犬。
  青逸飛這才安心不少,但見及心上人傷勢青紫盡身,且現血痕,悲疼又起:「打從沾上
朝廷,你總沒好過一天日子。」
  左仲儀道:「總得先征戰天下,日後方能過平安日子,法醒若真的破功,大局已定一
半,不再那麼辛苦了。」
  青逸飛輕歎:「希望乾隆永遠記得你的功勞。」
  左仲儀道:「他並非無情無義之人。」
  柳碧璣道:「乾隆不壞,應是明君,但人之想法乃隨年齡改變,聖爺當隨時注意,畢競
伴君哪伴虎。」
  左仲儀道:「知了,只要聖幫不沾權勢鬥爭,只顧經商,想來是非較少。」
  柳碧璣頓首:「信得過你才智,聖幫將因你更形壯巨。」
  左仲儀笑道:「姥姥看中了。」
  柳碧璣笑而不答,道:「幾成傷?若能挺住,得回去,鷹幫人馬還圍著咱總壇呢。」
  青逸飛道:「他們只是替法醒虛張聲勢,敢動麼?」
  柳碧璣道:「是不敢動,但若有心人放話聖爺敗了,難保朱亮功不會擦槍走火。」
  青逸飛但覺有理,道:「原想在此修復他脈絡,但看來仍得再裝一回……」叮吁道:
「可別再胡亂運功,你經脈受損甚多。」
  左仲儀道:「知了。」服下療傷靈丹後,始慢慢起身,活動筋骨,但覺疼痛,然事情未
了,只好忍著,在兩女及丁幻護送下,始往回路行去。
  當左仲儀等人赴約之際,聖幫亦起變化。
  原是鷹幫份子在法醒要求下,派出近百名偽裝殺手喇嘛以困住聖幫。
  代總管風及時見狀只能親自督軍以抗,故未能看守郭奇秀,而那左海瑞因身中醉芙蓉之
毒,。實在難以煉出解藥,在得知郭奇秀已被囚禁後,已親自尋往佑寧居密室索討解藥。守
衛只得到看緊郭奇秀之命令,卻未獲得阻止左海瑞探監之命令,且聖爺試藥似在救治左海
瑞,故權衡下,仍放左海瑞進入禁房。
  左海瑞臉現醉紅,血氣卻虛,見及狼狽不堪之郭奇秀,露出一抹冷笑:「你也有今日?
還不快把解藥交出來,我或可救你一命!」
  郭奇秀冷道:「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左海瑞喝道:「到此地步還嘴硬?還不交出解藥,難道要我用刑!」
  郭奇秀瞄眼道:「不必凶,我不怕,因為解藥實在不在此,凶也無用,你我同是落難
人,何必斤斤計較,只要咱合作,照樣大有可為。」
  左海瑞斥道:「害得我如此慘,還敢說此話!」
  郭奇秀道:「我無害你之心,只是當時你盛氣凌人,我只好耍手段,且只要你得瞭解
藥,還伯我什麼?現在不走,留在聖幫,你永遠是個奴才。」
  左海瑞心靈暗顫,對方所言不假,左仲儀氣勢如日中天,想扳倒他已難,恐得另起爐灶
才行,但這小於奸詐,不得不防,思緒轉處,決定先騙得解藥再說。終輕輕一歎:「我又何
嘗願意如此,你若不耍毒,咱豈非合作愉快?當時是你到杭州找我,原還想報答你,怎一下
子全變了……」
  郭奇秀道:「陰錯陽差,咱可從新開始。」
  左海瑞道:「先弄來解藥,我不相信你未帶在身邊。」
  郭奇秀心念轉處,道:「原帶在身邊,但全被左仲儀搜去,你到隔壁找有畫紅點,以及
貼有火龍,形狀若鶴嘴的瓶子,那裡多少有暫代品。」說得十餘種。
  左海瑞想活命下,一一遵從,前往煉丹房搜查。一連跑了三趟,始將郭奇秀要求者找
齊。
  郭奇秀雖手腳被拷,但能活動,故將瓶瓶罐罐混合使用,且見他東配西混,似若藥房掌
櫃熟巧無比,不久終配得幾貼藥,將其中一帖交予左海瑞,道:「服下它,應可解去七成,
剩下另配予你。」
  左海瑞道:「該不會害我吧。」
  郭奇秀道:「若想害你,不解醉芙蓉之毒不就得了。且你若死去,對我無啥好處,只有
壞事。」
  左海瑞但覺有理,始調水服下藥方,靈藥入腹,清涼乍起,似能化去醉芙蓉之昏醉藥
性,使得左海瑞精神大振,喜道:「似有效……」
  郭奇秀道:「當然有效,我是誠意相待。」
  左海瑞喜道:「暫且再信你一次,接下來要如何?」
  郭奇秀道:「放我出去,咱共同創業。」
  左海瑞道:「可是我無鐵鏈鑰匙。」
  郭奇笑道:「此事你大可放心,我已配好溶鐵藥!」將一青黑藥物倒往腳鐐,且要左海
瑞注入清水,藥物要時發出滋滋聲響,青煙乍起,竟然腐蝕精鐵,不到半刻,立即斷去。
  左海瑞驚道:「好厲害腐蝕毒藥!」
  郭奇秀既能走動,隨又將手拷浸入毒水中,讓其腐蝕,道:「現在只剩聖爺替在下恢復
武功了。」
  左海瑞心想自己武功高於他,替他恢復六七成,照樣能制,遂伸手解其穴道,由於左仲
儀練的亦是聖幫武學,路數大略相同,其又未施偏門,左海瑞探搜後,輕易可解,數指點
去,郭奇秀功力恢復六七成,感激拜禮道:「多謝聖爺,後下銘記於心。」
  左海瑞道:「日後莫再耍手段,我會重用你!」
  郭奇秀應是,道:「時不宜遲,出去再談。」
  兩人會意,遂往外潛行。守衛忽見狀況,登要制止,然聯合左郭二人之力,守衛又豈是
敵手,不到幾個照面,一一被放倒。
  郭奇秀建議得撈點立派基金,左海瑞亦毫不客氣,潛行金庫,搬得大袋珠寶,兩人合作
潛出聖幫,逃命去了。
  風及時只顧防範入侵份子,哪知內部窩裡反,且左郭二人武功高強,做得乾淨俐落,他
始終未發現異樣,仍鎮守前門,不敢絲毫鬆懈。
  朱亮功則躲在遠處窺察狀況,若有機會,他豈肯放過,然法醒戰局始終未傳來,他倒等
得心慌,故派人往往錢塘江口探去,誰知手下行至一半,慌張已趕回,直道戰局已結束,法
醒落水而逃,聖爺已返回。
  朱亮功詫然不已,法醒武功何等了得,怎會戰敗落水而逃?那左仲儀武功豈非高得駭人?
  他寧可相信左仲儀乃詭計取勝,然法醒既敗,依恃頓失,縱使理親王或有勢力,暫時恐
亦難擋潮流,他心性精黠,豈有冒此危險道理,登時暗中下令撤兵,且得日後視情勢再做定
奪。
  他甚且考慮必要時和聖幫夏全,以解決紛爭頹勢,保存實力,免遭滅頂命運——此亦是
鷹幫能屈能伸,生存至今之道。
  鷹幫弟子已撤守,風及時始虛喘大氣,除了指示手下仍得戒備森嚴,他且四處走動以探
狀況,誰知方返回內殿,巡邏守衛慌張回報郭奇秀逃了。
  風及時簡直遭雷劈,駭道:「當真?」沒命迫至佑寧居,果然人去摟空,赫得他倉皇難
安,登時下令四處搜尋。
  情急中聽得聖爺回府,風及時立即負荊請罪,趕往經緯書房稟報狀況,然左仲儀在大門
已聞及出事消息,親自趕往佑寧房,雙方半途相遇。
  風及時立即下跪請罪:「屬下失職,罪該萬死。」
  左仲儀道:「起來吧,查察再說。」扶起風及時,「今夜你守外頭,怎顧得裡邊,毋需
如此自責。」
  風及時知聖爺寬宏大量,感激拜禮,隨即引導返回佑寧居。
  丁幻追蹤功夫厲害,立即查線索。
  柳碧璣負責詢問受制守衛,得到結果竟是左海瑞前來救人,忒讓眾人詫訝。
  青逸飛暗付又是他耍惡,實要不得,卻不知左勝超是否介入?
  丁幻亦有回報:「鐐拷是被毒水腐蝕而斷,郭奇秀走的甚是從容。」
  青逸飛道:「定是左海瑞放他了。」
  左仲儀豈有不知之理,輕輕一歎:「瑞叔中毒未解,當然前來要解藥,不過照此看來,
是要到解藥,否則他不會如此甘心放人。,」
  丁幻喜道:「解藥既在此,他日毋需擔心醉芙蓉之毒了。」
  左仲儀道:「聽你話,好像不想逮人回來?」
  左仲儀輕歎:「逮回來又如何?處死麼?怎向老總管交代?由他們去吧,希望他們能悔
改。」尤其另有文采湘,怎能讓她沒丈夫。
  眾人知聖爺狠不下心,然縱虎歸山,後患無窮。
  風及時道:「爺應知他們犯錯太多次……」
  左仲儀歎道:「我實在下不了手,以後再談吧,你去喚回追兵,莫要逼得他們狗急跳
牆。」
  風及時應是,拱手而去。
  左仲儀指示眾人早點休息,始和柳碧璣、青逸飛、丁幻同iEL經諱書房。
  見得牆上父親遺像,左仲儀感觸良多,說道:「聖幫近日波折,相信不久將度過難
關。」
  柳碧璣道:「左海瑞、郭奇秀終究是包袱。」
  左仲儀歎道:「本是同根生,又奈此何?」
  話未說完,隨又傳來金庫失竊百萬金一事。
  柳碧璣道:「他倆到是計劃周詳!」
  左仲儀道:「再說吧,庫金既已失而復得,換個立場想想,聖幫平白獲得千萬金,一切
自也坦然。」
  柳碧璣道:「寬宏大量也該有限度,左海瑞盜金,恐是要找劉吞金聯合,劉的勢力不容
輕忽,尤其聖幫要發展海運,多少和他有衝突。」
  想及劉吞金,左仲儀即想起劉光霞,自己欠她救命之恩未還,怎可向她老爹興師問罪,
還是那句:「再說吧!聖幫近來混亂已久,先穩住陣腳,否則商場懼事,利潤必受影響。」
  柳碧璣只在提醒,並未堅持,聞言說道:「聽進去便可,好好養傷,聖幫全靠你了,我
去弄點東西,補補大家身子。」說完勞碌命式地,欣松而去。
  左仲儀瞧其背影,歎聲道:「左家欠最多者恐是姥姥了。」
  青逸飛道:「那漕運總舵主萬青雪不是跟姥姥交情不錯?可得湊合湊合。」
  左仲儀目光一亮:「倒是好主意,只是媒人婆多半是女者,此事便由你處理如何?」
  青逸飛笑道:「好啊!」然想及自己亦為姥姥撮合,臉面黯紅,幸未被發現,安心不
少。
  左仲儀轉向丁幻,笑道:「你也老大不小,該找個伴了。」
  丁幻窘聲道:「屬下全憑您作主。」
  左仲儀道:「連這碼事也要我代勞?」想及劉光霞一事,然若胡亂配對,實對她大傷
害,怎可胡來。
  丁幻窘聲道:「屬下醜得可以,沒人要啦!」
  左仲儀道:「豈有此理,明兒放出風聲,準有千百人前來提親。」
  丁幻更窘:「那也得等聖幫安定後再說。」
  左仲儀惶惶相惜笑道:「真是狗奴才!」
  此話實是罵人意味,丁幻聽得更受用,更窩心,呵呵直笑是狗奴才。
  左仲儀抓耍其腦袋,兩人真情交流,笑聲不斷。隨後左仲儀方始下令要他離去。
  丁幻竟爾恭敬拜禮,叫道:「奴才遵命!」躬身若小太監離去。
  青逸飛瞧得想笑:「竟然有人喜當奴才至此地步?!」
  左仲儀笑道:「我跟他哪有主子奴才之別,全是哥們兄弟罷了。」
  青逸飛白眼:「那你娶他好了。」已吃味起來。
  左仲儀一楞,隨即哈哈媚笑:「他是哥們,你是娘子,更親了!」欺前即摟。
  青逸飛窘困欲逃:「誰要嫁你!」話末說完,左仲儀卻因行動過巨,牽引傷勢,呃呃悶
疼。青逸飛嚇著,急道:「你怎麼了?」左仲儀仍摟得緊:「摟不著疼了心,摟著了即好
了!」
  青逸飛白眼道:「夠壞!」卻躲在男人溫柔懷中享受甜蜜情意。
  左仲儀笑得更甜,得此嬌妻,前世修得好福氣。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39:11

第十三章  忠 困
  三日休息,左仲儀傷勢復原近八成,氣色漸佳。開始處理幫中生意事項。錢莊因庫金尋
回,一致穩定,至於劉吞金款項早已領走,不知改存何處,值得追查,在劉光霞未解決前,
左仲儀實不願出面,青逸飛暗下決定,有機會親自解決此事。
  礦脈一事,除了雲南戰亂不斷,銅礦開採受影響,其他區域仍算順利。
  左仲儀既已答應乾隆處理苗疆土司,自應和礦脈之事一併處理,此已安排在明年春進
行,暫且擱置,不足銅礦,由他處趕工支援便是。
  其他茶米油鹽等民生必需品供應仍算正常,只是鹽稅波動,且南方局勢混亂,目前不易
控制,青逸飛建議降價讓百姓好過冬,左仲儀卻覺鹽稅牽涉甚廣,還是按兵不動,且等全盤
瞭解後再處理。
  青逸飛道:「什麼都不動,你是受了傷不動,還是動不了?」她確想表現,畢竟降價搶
市場,日後更大利多。
  左仲儀終說出心事:「乾隆剛主政,總該讓他表現,聖幫若能操控鹽市場,叫皇上臉面
往哪擺?」
  青逸飛恍然:「早說嘛!還以為你廢了!」仍覺愛人足智多謀,隨又報告瓷器、紡織、
藥材等事業,一切進行順利,「現在只剩船運、漕運和貿易三項,此三事牽連一起,又是大
工程,你待計畫妥當麼?」
  左仲儀道:「漕運現在處理如何?」
  青逸飛翻動報表,道:「是收了不少,只剩自家補給船,其他全賣予漕幫,不過最近可
能因朱小全、石士寶事件,漕幫表現並不友善,退了一百艘。」
  左仲儀皺眉:「應是意料中事,看來潘如虎可能有所誤解,得親自去解釋。」
  青逸飛道:「成麼?顧琮還想逮人,李衛恐也派大軍下江南、況朱、石二人定在潘如虎
耳中說些你變成朝廷走狗之類壞話,你傷勢未復,萬一打起來怎麼辦?」
  左仲儀道:「不去,誤會可能更深,相信潘幫主是明理者,不會太為難聖幫才好。」
  青逸飛道:「那也等石、朱二人事了再去,否則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
  左仲儀笑道:「不成不成,事後再去,明眼人看得出來,那根本是牆頭草,江湖上行不
通,唯有先拜訪才是正確處理方式。」
  青逸飛道:「聖幫又非江湖幫派。」
  左仲儀道:「問題漕幫卻是。」
  青逸飛無話可說,道:「只要你安全,其他事我不管啦!又是商場又是江湖,麻煩真不
少!」
  左仲儀笑道:「經商或走江湖,原即在替別人解決『麻煩』,所以我們永遠『麻煩』個
沒完,列如張家缺鹽,李家缺米可『麻煩』了,我們送米送鹽過去,正是解決他們『麻
煩』,所以賺了銀子,也就是沒有『麻煩』即無銀子可賺,故聖幫全靠『麻煩』生存,你千
萬別嫌『麻煩』,否則恐真的麻煩了。」
  青逸飛終也笑起:「真是,一句麻煩,也容得你繞起如此麻煩之口令!」
  左仲儀笑道:「所以說『麻煩』是我們的財神爺,我去漕幫解決問題,通路一順,豈非
財源自來。」
  青逸飛道:「自個小心便是。」不再阻止。
  左仲儀交代她擬定海運經營計畫,也好跟億嘉票號合作之方案能順利進行。隨即整裝出
發,前往漕幫總壇解說誤會。
  一路經過漕運,見得官船搜索甚勤,顯然顧琮並未放棄逮捕任務。
  左仲儀避開官船,再行數里,已抵武林門外,拱宸橋附近之漕幫總壇,親自登門求見,
漕幫弟子詫訝聖爺竟親自前來,雖對其投靠官方甚為不屑,仍通報後引人入內。
  漕幫總壇實為四合院格局,並非豪華取勝。原是漕幫以前常受官方圍剿,怎能惹人耳
目,故全以低調隱秘方式活動,其總壇、分壇皆以實用方便為主,選此四合院為杭州總壇並
不意外。至於私人置產那又另當別論。
  左仲儀被帶往側廳,裡頭佈置莊嚴,供奉一尊丈八高威武關帝爺,神桌上擺著香爐,香
煙裊裊散升,別有一股肅穆正氣。
  左仲儀拱手膜拜關帝爺,畢竟忠義精神永世受人儆仰。其亦為漕幫教條,不容侵犯。
  方拜完關帝爺,漕幫幫主潘如虎及兩位護法黃象、劉玉誠已進門。
  雙方雖有心結但仍以禮相待。拜禮後各自坐定太師椅。左仲儀於左,潘如虎於右,狀似
算命仙之黃象於幫主左側,一臉將軍威武之劉玉誠位於右側,兩護法原即多話,現卻顯凝
重。
  左仲儀首先打破沉默,道:「想必掌門已知在下前來之目的?」
  潘如虎道:「略知一二。」摸摸已見風霜臉頰,「你當真投靠乾隆,聯合官方對付呂四
娘和石士寶?「左仲儀道:「找到四娘了?」
  潘如虎道:「沒有,不過無風不起浪,尤其朱小全、石士寶受傷回來,齊指你所做所
為,現官方又在逮捕兩人,你如何解釋?」
  左仲儀道:「掌門可知朱石二人在日月島做何事?」
  潘如虎道:「成立日月神教也非大不了,他們從未傷害一干百姓。」
  左仲儀道:「造反朝廷,難道可取?」
  潘如虎冷道:「聖爺所言不甚妥,漕幫幾乎是前明後裔,是反清朝者。」
  左仲儀道:「話是不錯,然漕幫不與官方打交道?朝廷沒有漢人為官?都已過得百餘
年,咱求的已是正道,不是仇恨,漕幫是讓人信服、尊敬,故能留傳至今,但日月神教未
必,他們是狂教徒、激進分子,以殺滿清狗官為目的。掌門恐不知他們是將在下和青逸飛姑
娘綁架至該島,準備囚困一輩子吧。」
  潘如虎詫道:「真有此事?!」
  左仲儀道:「關帝爺在前,在下毋需說謊。」
  劉玉誠道:「屬下聽石士寶說過,此事四娘亦參與。」
  左仲儀道:「四娘乃因段小芹事件,懷疑我們逼死她,原無可厚非,但她中途即已離
去,該已找到段小芹之父段天城問清楚狀況,且段小芹和青逸飛是好友,怎可能出賣她?相
反的,是我等合力保住她父親性命,且親手葬了她,石士寶不明究理即欲囚禁我等不放,有
失俠義風範。」
  潘如虎道:「此事他是過分,但滅及日月神教一事,恐也做的更過分。」
  左仲儀道:「滅的是朝廷,並非在下。當時我是受困待救之人,還餓了七八天,怎可落
罪於我。」
  潘如虎道:「傳言所有事件是你一手策畫。」
  左仲儀道:「恐誤會了。當時在下的確幫乾隆登基,但卻不表示我背祖叛宗,請朱石二
人說明白,他們受困京城時,是誰引他們脫困?四娘和雍正恩怨,我從不干涉,但乾隆一事
再打打殺殺,未免太過分,如若掌門,恐也會跟我做出同樣抉擇。咱要的是生意順暢,和官
家打交道也是應該,只要顧及仁義兩字,任誰亦難說話。為此我是受到乾隆感恩,卻在追擊
法醒妖僧時突然失蹤,乾隆不會著急疑心麼?而日月神教得意忘形露了行蹤,以乾隆立場,
他難道不想殲滅?」
  左仲儀冷聲道:「去問問朱小全,當時他爬入我受困的山洞,我是否檢舉他,阻攔他,
且問問日月神教徒劫後餘生千餘人,又是誰替他們求情?我左仲儀自認已仁至義盡,絕無愧
對良心。」
  此語一出,潘如虎不禁動容,喃喃說道:「朱石二人保留不少事未說……。」
  黃象道:「他們是隱瞞不少事,我看得出來,只是不便多說。」總覺左仲儀乃可靠之
人。
  劉玉誠道:「看來得問清楚再做處理,免生誤會。」
  潘如虎頷首,傳令找尋朱石二人後,復又問道:「日月神教到底是何名堂?」
  左仲儀道:「朱小全扮皇帝,石士寶扮護法,皆穿龍袍式衣衫,然後接受萬名信徒歡
呼,口號是『反清復明,朱武揚威,蓮華普現,濟救眾生』後頭另加一句『殺滿清狗官』!
且擁戰船百餘艘,不想造反是什麼。」
  潘如虎眉頭直跳:「擁戰船百餘艘?!」
  左仲儀道:「不錯。」
  黃象道:「竟然比總壇還多,咱也只不過近百艘,且平常還得當貨船用,舊得很。」
  潘如虎道:「看來可議之處甚多……」轉向外頭:「傳喚朱小全、石士寶之事辦了
沒?」外頭傳回已加快催辦,立即將有消息。
  左仲儀暗自噓氣,看來已說動對方,誤會可解。
  潘如虎說道:「乾隆如何?我乃說並非寶親王時代之弘歷。而是當上皇帝之乾隆。」
  左仲儀道:「他不若雍正嚴苛追稅,乃采寬仁孝義治國,一緊一鬆,兄弟、百姓們應較
好過。」
  黃象道:「瞧得出來,智者寬四方,慧者明心思,他受康熙皇影響甚深,不急著反
他。」
  劉玉誠道:「咱也沒反康熙,年代不同,想反也得有個好理由,誠謂『江山一代換一
代,豪情還來又遠去』!」總覺當年反清復明心境漸漸消褪。
  潘如虎輕歎:「義可守,忠字卻混了。」
  左仲儀乘機說道:「掌門被『忠』字所困,漕幫打心眼忠的是明朝,且以大明孤臣孽子
自居,然改朝換代已百餘年,不敢說漕幫不對,而是有可議之處,忠於明朝已顯空泛,自古
以來即無朝代滅亡百年後而興邦復國者,唐朝滅了變宋朝,宋滅變元,元亡換明,明朝亦換
成清朝,可有清滅回復明者?恐也不古不利,縱使滅清成真,恐也得改個國號,那又與明何
干?故忠於明已是愚忠,應忠於俠義之精神,畢竟關帝爺之忠於蜀國,然蜀國早滅,後世仍
拜關帝爺,他能因非蜀國而不護持麼?那是否定者,咱拜關帝爺亦取其『忠義』精神,為朝
代愚忠已不可取,漕幫應將『反清復明』大教條修正為『忠義』之幫,乃『忠』於『義』
字。」
  潘、黃、劉三人聽得腦門熱轟轟,從無人敢當面如此坦白說及廢「反清復明」教條一
事,左仲儀忒也大膽。
  左仲儀道:「幫主其實內心已漸轉變,只是不敢說出,故使激進分子有所借口,何不痛
下決心?」
  潘如虎輕歎:「誰敢說?畢竟無法估計後果。」
  黃象道:「反清應只是護著漢人之教條,不反了,恐被喚為漢奸。」
  左仲儀道:「就跟在下目前狀況一樣?」
  三人同以目光回應,不便回話。
  左仲儀說道:「是有壓力,但總比日月神教事件再發生,幫主未見血染紅海,屍首滿地
慘狀,否則定會痛下決心。」
  潘如虎歎道:「改了說不定付出更大代價。」
  左仲儀道:「或許不必說廢此反清復明教條,改成暫時觀望,且以反貪官、反惡徒、復
俠義正義為宗旨,如此反彈將較少。」
  黃象道:「不錯,物極則反,循跡漸近,將可化解歧見。漕幫改為忠義之幫,應更符眾
望。」
  劉玉誠道:「反清反了百餘年,效果總不佳,忠義治幫自可行。」
  潘如虎道:「好個忠義治幫!」原即如此,但強調出來,當更能讓漕幫目標清楚。
  左仲儀暗忖對方聽入耳,衝突將可漸漸降低。
  潘如虎轉問黃象:「乘機廢了『反清復明』口號如何?」
  黃象道:「原已不切實際,但說出來又似背祖叛宗,或用『暗廢』兩字,先傳出反清不
切實際,反貪官來的實在,尤其朱石二人惹了事,正可借此下令不得擅自組織反清團體,當
可消弭日月島事件發生。」
  潘如虎頷首:「是個方法!」決心限制反清組織。
  忽聞外頭傳來腳步聲,朱小全、石士寶掩頭掩臉,且扮成普通百姓,小心翼翼奔入殿
廳,待要拜見幫主,卻見及左仲儀,雙雙詫然楞住。
  潘如虎冷道:「怎不吭聲,做了虧心事?」
  石士寶強聲道:「哪有!」終拱手先拜禮,朱小全狂熱教主氣勢已失,也跟著拜禮,只
是目光從未離開左仲儀,衡量著他來此用意。
  潘如虎道:「說吧,日月神教到底是何名堂?」
  石士寶道:「早說清,是另組反清教派,羅祖時代早已留下,我們只是組合他們。」
  潘如虎說:「我要聽的是,你們是否變成教主,然後妖言惑眾,高喊殺朝廷狗官?」
  朱小全暗愣,仍道:「那也沒錯,不殺狗官,如何反清。」
  潘如虎冷道:「錯在你自封皇帝教主,想君臨天下!」
  朱小全但聞犀利言詞,原是受傷臉面已紅,道:「那是教徒精神擁護,且以此號召,自
能加強十倍戰力。」
  潘如虎喝道:「胡來!邪門妖教麼?竟借神打上身耍把戲,你是否告訴他們個個刀槍不
入?」
  朱小全、石土寶被斥得臉面發熱,低頭不已。
  潘如虎冷道:「為此造成萬餘人傷亡,如何向天下交代。」
  石士寶道:「若非左仲儀告密,不致受伏擊……」
  潘如虎喝道:「大膽!胡亂栽贓,他當時受你們囚禁,何來告密?爾等以造神方式蠱惑
教徒,個個不惜決一死戰,行徑必是托大,露行蹤那是正常,乾隆剛登基,雍正又被殺,他
不抄國抄家已是萬幸,抄你這小島叛徒有何難事!」
  朱石二人啞口無言,然幫主為此事如此光火亦甚不服。
  潘如虎道:「我氣的是你倆故掩事實,左爺在京城已暗助你們,在島上亦暗助朱小全你
脫逃,且保教徒不被殲滅,縱其未配合反清,也對你們有救命之恩,你們竟然隻字不提,對
得起良心麼?」
  朱石二人至此始垂頭喪氣,銳氣盡失,甘心認錯。
  潘如虎冷道:「還不向左爺謝過救命之恩。」
  朱石二人立即拱手拜禮,甚為不願地道謝,左仲儀亦不便多言,拱手回應。
  拜禮過後,石士寶冷道:「救命之恩是該謝,但左爺所做所為,屬下並不認同。」
  朱小全亦做此表示。
  潘如虎冷道:「各人有各人做法,他不願反清,且結交乾隆也不能說他不對,他可是經
商的,並非咱混江湖的,不和官方打交道,要他喝西北風去?就連漕幫為了生意,哪能脫得
了官場包袱?你們只顧管妥自己,莫要管他人如何經營。」
  朱、石二人被批得灰頭土臉,好生困窘。然反清意識仍烈,朱小全冷道:「經商事我們
可以不管,但違及反清復明任務,豈可讓他為所欲為。」
  潘如虎冷道:「反何滿清?現在不反了,只反貪官!」
  此語一出,朱石二人頓愣,幫主竟然廢此教條,實叫人無法接受。
  潘如虎但覺言詞過重,冷道:「你倆行徑已偏,反清任務暫時解除,去給我反貪官。如
此胡來,要弟兄付出多少代價?」
  朱石二人聞言情緒稍定。
  石士寶道:「屬下遵命。」
  潘如虎冷道:「還有,漕幫目前反清為隱,不必強調,忠義為顯,每天給我拜關帝爺,
免得落個不忠不義之人,且不得再私下組織任何反清教派,否則幫規處置!」
  朱小全急道:「可是日月神教弟子……」
  潘如虎截口道:「還要他們以神明附身,舉旗造反麼?叫他們解散,你也得在事情告一
段落後自請處分。」
  朱小全應是,不敢再吭聲。石士寶亦低頭不語。
  潘如虎見兩人未反彈激烈,口氣始緩,道:「士寶你一向直來直往,不失俠義中人,只
是行事過於莽撞,若獨行俠,倒也罷了,但既是漕幫一員,且身為四小祖之一,應立榜樣,
否則讓手下弟子見著,有樣學樣,叫漕幫如何能服眾?」
  石士寶道:「屬下將虛心檢討。」
  潘如虎道:「希望你倆明白時代已變,凡事得跟著調整,把持忠義二字,方是漕幫最迫
切需要者。」
  朱石二人頷首,「屬下謹遵教誨。」
  潘如虎道:「還有,左爺是生意人,聖幫從未以江湖幫派自居,扯著乾隆關係,你們也
毋需刺眼,畢竟雍正已亡,乾隆也未犯下重罪,犯不著急著反他!」
  石士寶道:「可是大內高手追兵不斷……」
  潘如虎道:「能避則避,鋒頭一過,自然沒事。」
  石士寶道:「恐也避不了,李衛已經到杭州,且帶了百名以上人馬,方纔我現身,恐已
洩露行蹤,對方隨時將找上門。」
  此語一出,眾人詫驚,尤其左仲儀:「李衛已到?!」
  石士寶冷道:「怎麼?又想當牆頭草?」
  潘如虎喝道:「不得胡說。」
  左仲儀淡然一笑:「沒事,他只是嘴快,其實無心,我是要當牆頭草,看能否說服李衛
了了此事。為諸位帶來不便,實感歉疚,時不宜拖,我先行一步。」起身拜向眾人,再拜關
帝爺,始快步離去。
  潘如虎急道:「送客!」守衛待要動作,左仲儀道:「不必了,徒增誤會!」行步更
快。
  潘如虎見人已去,輕輕一歎:「真漢子也,他將成大事!」不想多言,轉向朱石二人,
道:「躲起來吧!」
  朱石二人得令,拱手拜禮,道別幫主及黃、劉二位小祖,逕往後門潛去,然方抵後門,
往外窺探,四處人影幢幢已被圍住,顯然先機已失,兩人待要硬闖,黃象快速奔來喚住,
道:「稍等片刻再說。」
  前門已傳出李衛和左仲儀交談聲,朱石二人知幫主想等結果,故始跟著黃象回返內廳,
靜觀其變。
  黃象安撫兩人後,已和潘如虎、劉玉誠行往前門,準備迎之以禮。
  且見李衛一臉威凜審著左仲儀,帶黠說道:「左爺好興致,竟然在此碰面,實是湊
巧!」對於呂四娘一事,心結未了,故總帶芥蒂。
  左仲儀拜禮道:「李爺來得好快,杭州將安定難亂了!」
  李衛笑道:「好說好說,可惜另有二叛賊未擒,且得請左爺多多幫忙,杭州地頭你比我
熟。」
  左仲儀道:「法醒麼?幸已將他擊退。」
  李衛詫道:「法醒也來了?!」
  左仲儀亦詫:「李爺未收到在下千里傳書?」
  李衛道:「如何接得著,我在得知日月神教之亂後已趕來,根本不知法醒一事。」
  左仲儀盤算日期,心想乾隆恐也在近日始收到傳書,李衛的確早已出發,故能如此快速
趕來,遂道:「法醒的確藏於杭州,有李爺在此,他無所遁形。」想以此支開對方。
  李衛黠目一閃。笑道:「慢來慢來,一事一事辦,方才有人見著朱小全、石士寶潛入此
宅,他倆是朝廷欽犯,先逮捕歸案,也好替皇上解憂!」
  左仲儀道:「有麼?在下正為此事前來,可惜只見著潘幫主、黃、劉二護法,並未見著
石朱二人,李爺可能自來一趟。」
  李衛笑道:「左爺莫玩花樣,你在京城已護著他們一次,為此咱還鬧得不愉快,難道現
在還要為此事更生芥蒂,且護著欽犯,罪可不輕,尚請三思。」
  左仲儀知現在退縮,將讓漕幫誤會加深,如此聖幫經營必陷危困,倒不如先得罪李衛,
再靠乾隆關係解決,畢竟漕幫乃屬地頭蛇,得先顧著。心念轉處,已說道:「李爺來的實在
巧,朱石二人的確不在裡頭,何不給在下面子,漕幫畢竟有頭有臉,不堪李爺如此大事搜
捕。」
  李衛冷道:「以前是敬他們漕幫,誰知他們越玩越過火,竟然犯下弒殺雍正重罪,我豈
可善了!你莫要再多說,我絕不讓步。」
  左仲儀道:「李爺所言已差,皇上已表明先帝乃善終,哪來兇手,此話若傳至皇上耳
中,恐是不妙。」
  李衛暗愣,弒先帝一事只能暗訪,不能明查,情急中自己卻說溜嘴,見及在場諸人耳朵
拉得特長模樣,冷聲說道:「先帝確是善終,但本爺知另有刺殺組織,亦該同處論罪,況朱
石二人通緝在案,誰護他倆就是跟朝廷過不去!」話已撂明,且看左仲儀有何能耐擋駕。
  左仲儀低聲道:「李爺是有責任在身,但在下亦受皇上秘旨,怎可在此爭吵?錯過今
日,任您如何追捕,我不過問!」
  李衛還是不讓步。冷道:「此事沒得談!」
  左仲儀立即拿出御賜翡翠龍佩,道:「總督爺應知此乃皇上親賜?」
  李衛臉色大變:「你想拿它……」頓覺此遠比御賜金牌更權威,未能下跪親迎已可處及
欺君之罪,若再出言不遜,被其奏知皇上,恐甚不利,冷哼一聲,不再回話。
  左仲儀亦不想逼他難堪下跪,立即收起龍佩,低聲道:「在下為查法醒下落而來,李爺
莫要壞事。」
  李衛知其假詞居多,然龍佩擋前,今日難以搜成,冷聲說道:「你最好查出名堂,否則
難向朝廷交代!」轉身揮手?「撤!」引著大內高手悻悻而去。
  左仲儀暗自噓氣,暗道好險,若李衛卯起脾氣硬幹,卻也拿他沒辦法。
  逼退李衛,獲得漕幫弟子不少喝采。
  潘如虎待要走出謝恩,左仲儀但覺不妥,逕自入門,道:「小心李衛仍暗中伏兵逮
人。」
  潘如虎道:「自會注意,倒是左爺如何逼退李衛?」方才談話過細,眾人並未聽著。
  左忡儀道:「不瞞掌門,在下得了乾隆賜玉珮,乃藉此逼退他。」拿出龍佩示證。
  潘如虎道:「倒是好方法,可是如此一來豈非得罪李衛?」
  左仲儀說道:「總是同路人,不護漕幫護誰?李衛事日後再行解決,但若讓他搜著欽
犯,漕幫必受干擾,麻煩不少。」
  潘如虎頷首:「左爺夠義氣。」
  黃象笑道:「日後漕幫也該互挺聖幫。」
  潘如虎道:「當然,有恩不報枉為人。」
  左仲儀笑道:「江湖事避了,生意上希望相互合作,將可鴻圖大展。」
  潘如虎頷首:「一句話,沒問題。」
  左仲儀這才拜禮而退,只要取得生意上默契,暫時犧牲確是值得,此行收穫甚豐。
  潘如虎交代朱石二人得等至李衛軍全數撤去時方始離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39:41

第十四章  智 火
  三更時分,外頭傳來李衛已回總督府。
  朱小全、石士寶始在漕幫弟子掩護下潛出城外,暫時躲於玉皇山,此處近錢塘江,待准
備船隻逃離杭州城,免受追緝之苦。
  然李衛豈肯放棄追捕,雖已回府,仍派眼線盯梢,忽且漕幫開始行動,大內高手快速回
報,李衛冷笑,復又派出大批人馬,偷偷尋往玉皇山。
  此次李衛已學乖,不願再明目張膽,免得又引來左仲儀從中作梗,壞了大事,至於白天
為翡翠龍佩一事,他已回奏乾隆,遲早收回玉珮奪其權力,屆時聖幫也討不了好處。
  三更無月。
  玉皇山森森若鬼域。
  朱小全、石士寶藏身於百仙洞中。
  此洞名為百仙,乃洞深數十丈,分得十數窟,每窟皆有好事者鑿得仙神數尊,因而得
名,然因日久失修,又經戰亂,已毀八成,現瞧來倒若鬼窟,香火早絕,但躲人卻是理想地
點。
  石士寶引燃蠟燭,靠著微弱燭光和朱小全共飲烈酒。
  朱小全抱怨不斷:「竟然要躲李衛這老賊,實非我輩風範!」
  石士寶歎道:「時代不同啦,連幫主都想經商,不顧反清復明,其實復明或難,但反清
總要,怎變得反貪官?傳出去,和向清朝投降有何異?」
  朱小全道:「我看清人個個是貪官,還不是照樣有得反!」
  石士寶目光一亮:「呃,有意思,個個是貪官,反得有理!來,敬你一杯!」
  兩人似悟出替代方案,爽聲一笑,舉酒乾杯,稍出怨氣。
  朱小全道:「既然不能再組織日月神教,即專找貪官麻煩,也好替百姓爭點正義!」
  石土寶手刃一切:「關帝爺寶刀,專斬卑鄙之徒!」
  朱小全道:「包括左仲儀?」
  石士寶眉頭乍跳,悶酒大口直灌,道:「老實說,他的確救過我們,幫主說的也沒錯,
聖幫也得存活,巴結乾隆也是應該,今兒他甘冒得罪李衛之險,替漕幫解了麻煩,再找他算
帳,已不夠意思。」反問:「當時在日月島,他真的放了你?」
  朱小全道:「放了。」亦灌口烈酒:「咱好像醉過頭,恩怨不分……」
  石士寶笑道;「別掩著,你是有心饒他,我也同意,他連郭奇秀這畜牲都不願處死,顯
是情義之人,我們是因為他結了乾隆而紅了眼,退幾步想想也就看開啦,今後未必踉他打交
道,但也犯不著找他麻煩,畢竟幫主對他也有交情,咱別再壞事。」
  朱小全頷首:「就這樣,樹敵太多,怎夠時間去除貪官!來,幹此大林,一笑泯怨
仇!」
  兩人再舉酒杯,咕嚕咕嚕猛灌入腹,豪情頓起。
  忽聞外頭鳥驚飛,兩人同愣:「有人逼近?!」不敢灌酒,吹熄蠟燭,抓著兵刃,直往
前洞探去。
  外頭林木森森,野草齊齊,卻見人影伏動。
  朱小全詫道:「果然有伏兵。」
  石士寶冷笑:「在日月島殺不死他們,現在倒可撈回棺材本!」扣緊鬼頭刀,準備拚
命。
  朱小全亦將蓮花煉鏢抓滿雙手,蓄勢待發。「好像不少人,不知如何走漏消息?」
  石士寶道:「會是例行搜山?」
  朱小全道:一不大可能,他們搜的很仔細。」
  石士寶豪情一笑:「那就把李衛宰了再說!」
  兩人不再說話。準備決一死戰,全神戒備,盯緊目標。
  李衛支配大內高手。亦步亦趨搜來。
  赫見大內高手已迫近百仙洞不及二十丈,李衛卻躲在後頭無法撲殺,兩人不再等待,朱
小全猛地打出蓮花鏢,一把十數支霎閃即沒,叭然乍響,射中三人,其他卻被擋開。
  大內高手突遭暗算,猛地伏躲地面,有人喝道:「叛賊在此!」
  石士寶、朱小全豈肯喪機,拚命衡前,見人即砍即殺,已和七八名大內高手纏上,一個
照面已撂倒四人。他人見著登時放出煙火,紅光暴沖天際,數里可見,四周大內高手已知目
標,全數往此包圍。
  朱石二人宰了數人、待要突破防線,豈知大軍趕至,亂弩齊射,迫得兩人窮於應付,只
好掉頭躲回百仙洞中,伺機而動。
  石士寶抽掉手臂強弩,忍著疼痛,道:「要殺也得殺李衛,否則死得不值。」
  朱小全道:「只怕他不敢進洞!」
  石士寶突地運功喊去:「李太監怎躲若龜孫,卵蛋被閹了?不是想逮我們裝英雄,就等
你進門!」
  李衛原是跟在雍正皇身前小廝,已和太監類似,然他視此為奇聇大辱,聞言冷笑道:
「有膽別走,待我閹了你們!」雖趕在前頭,卻未大膽至一馬當先衝去地步,仍指示大內高
手東射西截,亦步亦趨迫近。
  石士寶、朱小全乃利用回音原理放話,一時難找位置,然在慢慢逼近下,兩人活動空間
頓減,險境倍增。
  石士寶仍無法將李衛引來,不禁懊惱,喝道:「李太監龜孫,你倒怕死的可以,我且封
你為龜公更恰當!」說完自覺得意,哈哈虐笑。忽叭地一響,十數強弩飛頭而過,嚇得兩人
不敢張聲,知藏身地點已露,趕忙往內洞再潛去。
  李衛扳回一局,冷笑道:「有種再叫幾聲,卵蛋哪去了?」指示大軍滴水不漏搜去。
  朱石二人始終未再出聲。兩人只顧躲藏,且找尋有利位置撲殺李衛為是。
  雙方就此纏鬥。
  幸此洞雖只數十丈長卻有十數窟,朱石二人若不出聲,仍能混藏一陣。
  當大內高手發出信號火彈暴開之際。紅光乍閃,數里可見,聖興號即在錢塘江畔,且由
高蛟、高魚兄弟把守,三更深夜卻見著紅光,其又類似求救信號,但覺有異。他雖未必想及
是李衛圍捕朱石二人。卻顧及情況特殊,尤其法醒妖僧脫逃未逮,不得不防,遂決定往總壇
回報。
  左仲儀正於經緯書房審閱青逸飛擬定之海運擴展計畫,且已準備將漕幫股份增加,也好
讓其獲利較豐。心想漕幫諸位若富裕起來,反清意識將隨之降低,如此間接亦幫了百姓、朝
廷甚至自己,一計三利,何樂不為。
  忽聞聖興號傳來消息,左仲儀暗詫,目前杭州誰還有拚鬥行動?喚來丁幻追問,始知大
內高手確有行動。
  左仲儀暗道要糟:「準是朱小全、石士寶二人洩了底,否則豈由得李衛親自出馬。」
  丁幻道:「火紅火柱恐是粘桿處特有求救信號,粘桿處若求救,顯然危險不是被追殺
者。」
  左仲儀道:「亦可解釋他們召集人手全力逮捕某人。」
  丁幻道:「是有此可能,可是爺已得罪李衛一次,若再出手,恐嫌隙越結越深,且您仍
有傷在身,不便行動,倒不如通知漕幫處理。」
  左仲儀道:「是要通知他們,只是救人如救火,恐慢了時辰,朱石二人不保。」
  丁幻道:「其實人各有命,總不能他們四處惹事,要爺您不斷替他倆擦屁股。」
  左仲儀道:「若在他處倒可置之不理,然白天剛擺平,晚上又遭擊,恐讓漕幫和朝廷嫌
隙加深,對未來局勢甚不利。」
  丁幻知阻不了他出面,道:「爺要管,也得擔待,別讓李衛發現,否則聖幫准比漕幫更
糟。」
  左仲儀道:「我省得。」想蒙面救人。卻顧忌大內高手傾巢而出,必達百人以上,豈是
自己能救者?但不能靠近,又如何能教?
  丁幻忽有一計,道:「秋天草枯,放把火或許有效。如此恐燒不死那群高手,爺也不必
出面,朱石二人亦能乘機開溜,一計三利。」
  左仲儀乍喜:「阿幻你可越來越有腦子。」
  丁幻搔搔頭,乾笑道:「是從火燒日月島得來靈感,也算間接是爺您的主意。」
  左仲儀笑道:「不必馬屁,你確是變聰明了,快快去辦,找得四名快手,分四角落燒
山,我且遠觀,必要時再出手,記住起燒就要猛!」
  丁幻恭敬拜禮,一聲得令後,閃身掠去。
  左仲儀豈肯閒著,見及青逸飛已睡著。不必打擾,登時掠出聖幫,原想通知漕幫,然見
及對方亦有所行動,想必已知狀況,不再掠往漕幫總壇,而是直接掠往玉皇山。急追五里,
忽見潘如虎、黃象、劉玉誠等人帶著百餘弟兄奔在前頭,他則快速截去,急道:「掌門且
慢。」
  漕幫弟兄乍愣,稍作停步,潘如虎見及來人,拱手道:「聖爺當知狀況,我等豈能見死
不救。」
  左仲儀道:「要救,但和李衛硬拚代價太大,我已派人前去放火,若不行再蒙面救
人。」
  潘如虎詫道:「放火?!豈非連自己人都燒了。」
  左仲儀道:「全是高手,豈那麼容易燒著?」
  黃象道:「妙計,縱火燒山,打草驚蛇,再來個虛張聲勢,總比硬碰硬來得好。」
  潘如虎道:「且觀且戰,快走!」
  眾人仍馬不停蹄直奔玉皇山。
  再奔數里,忽見峰頂處轟地乍閃,似若火山爆發,熊熊烈火四處燒起。
  眾人急探附近,準備支援。
  峰頂佈滿大內高手,忽見熊熊烈火四起,已是嚇壞。
  誰知丁幻等人又自拚勁喝喊:「燒死他們!」刀劍直撞,卡卡勁響,任大內高手身經百
戰,豈能受此熊烈火勢焚燒,登時慌亂四竄。
  頭領且大喝:「敵人攻來啦,四處已起火,總督快逃,快逃,否則來不及啦!」
  李衛乃甚小心之人。聞聲臉色頓變:「誰攻來了?!當真火燒山?!」轉頭外探,赫見
熊熊烈火,哪顧得再捕朱石二人,急道:「快找路子撤退!」保命要緊,率先衝往前頭,想
尋缺口,左側手下喊道:「這裡有路子!」李衛快速衝去,大內高手魚貫追去,逃得狼狽不
堪。
  百仙洞中朱石二人忽聞聲音,暗呼好險,這把火放的實在巧,否則再過半刻必現形而性
命難保。
  朱小全道:「實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舒展著筋骨,緩和緊繃情緒。
  石士寶卻急道:「快走啊!」往前奔去。
  朱小全不解:「為何要走?火燒不了洞內,咱可安全。」
  石士寶道:「一點也不安全,火勢一過,李衛豈非再圍來,何況洞內有木頭、神像,說
不定燒進來,快走快走!」
  朱小全這才覺危機未除,緊跟石士寶奔出洞外,兩人見及大內高手往東山缺口鑽,跟在
後頭恐也不妥,當機立斷,直往西側奔去,火勢雖大,卻見有一小澗,不但可弄濕衣衫,且
火勢較弱。兩人當機立斷,猛往小澗奔去,四掌開打,潭水濺得火勢更弱,且把衣衫濺濕,
兩人拚命往前衝去,由於剛燃燒不久,火牆只有數丈,兩人輕易穿透,立即落地打滾,壓熄
火星,登又快速奔逃。
  丁幻見人衝出,急道:「西南方!」朱石二人知必是救兵,快速衝去,丁幻豈敢停留,
閃身入林,逃之夭夭。
  遠處潘如虎見朱石二人逃出重圍,已拱手拜禮:「他倆又欠聖爺一命。」
  左仲儀道:「小事一件,快快引他離去,掌門亦得支開手下,莫落李衛把柄,至於我得
先走一步。」拜禮後閃身而去。
  劉玉誠欣賞道:「指揮如定,臨危不亂,將軍風範了得!」亦想學樣指揮。
  黃象道:「要當將軍,投效朝廷去,現在咱可是鼠輩,快逃吧!」說完溜身掠去。
  劉玉誠乍愣,潘如虎已道:「得躲人,莫讓李衛發現!」
  劉玉誠這才清醒:「鼠輩亦有撤退秩序!」轉喝手下:「東南西北四處散開。」未及下
令,人員早動,他則後頭督促,過足癮頭。
  潘如虎則親自掠往朱石二人。對方見著,正待道謝,潘如虎道:「該謝的是聖爺,那把
火是他放的。」兩人心緒萬千,潘如虎道:「走吧,日後再說!」引領二人閃入暗處,另行
尋覓他處去了。
  李衛方衝出熊熊火陣,發現只是半里方圓,且火牆盡往上燒,四處又無追兵,登時喝令
四處包圍,莫讓叛賊走脫,大內高手立即行動,圍掠而去,除了向內封鎖,亦向外監視,免
遭伏擊。
  然一更次已過,火勢漸減,未見任何敵軍伏擊,李衛但覺可能中得其計,惱怒中仍喝:
「再搜百仙洞,不信他倆逃的如此快速!」
  然大內高手搜及內洞,甚至引火探照,只見損毀菩薩尊尊貼四壁,末見一絲人蹤人影,
徒留沾血斷弩及碎裂酒罈酒杯。
  李衛見狀怒火攻心,厲道:「好個漕幫,簡直無法無天,看我如何收拾你們!」下令撤
收,悻悻而去。
  他縱使未發現救人者,卻咬定必是漕幫所為,一肚怨氣全怪其身上。至於聖幫雖有疑
惑,卻因證據不足,暫擱一旁,左仲儀始又逃過一劫。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40:18

第十五章  漕 劫
  李衛回返總督府,並未立即行動,只派幾人監視漕幫、聖幫狀況,侍養足精神,次日恢
復體力後,立即走訪河督顧琮,追問其奉旨追拿欽犯,為何尚未建功,顧琮回答已掌握目
標,只是不願打草驚蛇。
  李衛冷道:「何謂打草驚蛇?昨日本人已查明兇手在漕幫總壇,若非左仲儀擋駕,早已
拿人歸案,昨夜更在玉皇山百仙洞中差點將人逮捕,若非漕幫一把暗火突然燒起,叛賊項上
人頭早掛在城牆,你是裝不知,還是包庇,失職?」
  顧琮官位和其相當,原不必買帳,然此事似有理虧,且對方受皇上寵信,不得不防,拱
手為禮道:「老夫確有疏忽,但全因漕幫勢力龐大,牽一髮動全身,故處理上特別小心,免
生事端,倒讓李爺失望了。」
  李衛冷道:「立即出兵封鎖漕幫,任何責任,本爺來擔!」
  顧琮動容:「除非確信朱石二人仍在漕幫,否則如此恐引起民怨,甚至一發不可收
拾。」
  李衛冷笑:「縱兩賊已走又奈我何?漕幫已目中無人,看準新帝登基,胡作非為,不給
教訓,以後如何控制?快下命令,要是朱石二人真的逃了,爾之官位難保。」
  顧琮確有顧忌,然既李衛要負此責,派兵封鎖就是,畢竟李衛乃小廝出身,江湖手段防
不勝防,終下令大軍出動,封鎖漕運去了。
  李衛這才滿意道:「共同逮捕叛賊,有功算你,出錯算我,如此亦夠意思,挺著,莫擅
自撤軍,我且叫程元章一併出兵封鎖陸路,非得掐死漕幫不可。」
  顧琮既已出兵,只有配合行動,是禍是福亦由天定。實猜不透,李衛此次竟如此沉不住
氣,顯受莫大刺激,看來杭州將風雲變色,無法安寧了。
  李衛不但派出自家軍,連同浙江巡撫程元章手下人馬一一召出。程元章失去理親王弘皙
依恃,唯有倚附李衛,故行動特別來勁,竟然展開逮捕行動,只要任何稍有嫌疑者,立即扣
押入獄,惹來不少民怨。
  大捕頭洪威雖不屑為之,然另有其他補頭卻為巴結陞官,逮得甚凶,尤其八旗兵全是滿
人編組,對漢人甚為歧視,漕幫卻全是漢人,且為前明後裔,暗中反清活動不斷,且平日作
威作福,藉此機會自該教訓,以挫銳氣,故八旗兵逮得更凶。
  漕幫霎時進入惶動黑暗險境,亦激起強烈反擊意識,已現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態。
  若非幫主下令極力安撫忍讓,恐激戰早起。
  然若官方不斷逼迫,屆時連幫主恐也控制不了,災難將因此發生。
  情勢危急萬分。連百姓皆受波及,閉門關窗,不敢出門一步,商家生意大受影響。
  聖幫亦感受氣氛不對,左仲儀已下令錢莊先收攤,且派重兵把守,以穩固金庫,至於其
它商舖待命行事。
  李衛動怒如此之烈,實非左仲儀所能料及,想勸他恐難了,畢竟漕幫根本不可能交出朱
石二人,如何能搪塞李衛面子?一場戰爭勢已難免。
  青逸飛、柳碧璣亦為此事焦切,匆匆趕至經緯書房問個明白,在知狀況後更擔心。
  柳碧機道:「聖爺不是有皇上玉珮,拿去請李衛撤軍,行麼?」
  左仲儀道:「這次恐不行,陣前作戰,君令有所不受,李衛深知此理,故意鬧大,自有
借口塘塞,我看除了皇上親自前來,誰也阻擋不了,尤其李衛想借此挫漕幫銳氣,他勢在必
行。」
  柳碧璣道:「要漕幫交出朱石二人也是不可能了,這場戰恐有得打……」
  青逸飛急道:「快修書請皇上來此,若真的開戰,聖幫豈能安然度過,幫了漕幫,準被
李衛入罪,不幫將被漢人責備,生意怎做?」
  左仲儀苦笑:「皇上又非神仙,說來即來,且現在傳書,恐也得數天之後方能抵達,待
他至此,亦要數天,緩不濟急。」
  青逸飛道:「我有飛鴿,當時鄂龍下江南帶了兩隻,還在籠子裡,傳予鄂龍,要他轉
達,飛鴿快者一天可抵達,皇上再快速趕來,三天也該夠了。」
  左仲儀道:「你以為皇上說來即來?且是拚命式的趕來?」
  青逸飛道:「寫嚴重些,說是江南大戰,或李衛造反,他不來都不行。」
  左仲儀苦笑:「別的可亂寫,奏折豈能胡謅,要是查明非如此,我左仲儀可犯了欺君之
罪,縱未掉頭,也留下黑案底。」
  青逸飛道:「反正快想辦法即是!」
  柳碧璣道:「毋需多言,越簡短越模糊,越容易讓人起疑,瞎猜不安,終會親自前
來。」
  三人絞及腦汁後。決定寫了幾字:「江南遭亂,十萬火急,速來。」抬頭寫「皇上」屬
名「臣:仲儀」,簡單明瞭。
  青逸飛抓著布條,快速傳令去了。
  左仲儀苦笑道:「十天未到,兩封奏折,先是請乾隆派人收拾法醒,現又十萬火急催
促,莫把乾隆整得神經兮兮才好。」
  柳碧璣道:「有何奈?全是你幫他打天下,請他來一趟也是應該。」
  左仲儀道:「實是造化無常,希望能躲過此劫!我得去拖延時間,莫讓戰事真的發生才
好。」叮嚀柳碧璣看緊聖幫後,擇路出門去了。
  柳碧璣拜向左海寧遺照。笑道:「你兒子儼然太上皇,足可和乾隆平起平坐,該滿意
吧?」直覺自己是栽培者,與有榮焉。
  左仲儀行至街道,充斥山雨欲來、草木皆兵氣息。尋常百姓已躲身不見,漕幫弟子各就
各位,或偽裝客棧小二,或鐵鋪老闆,皆磨刀霍霍,以待伏擊。官兵則波波巡邏,刀槍緊
握,宛臨戰場。
  左仲儀暗自叫苦,照此下去,恐必出事。得找雙方談談,或可拖延幾天,他盤算先找
誰?李衛?恐也不買帳,且落個漢奸罪名,但若尋得潘如虎,又將冠上叛賊罪名。轉念中已
做取捨,先行前往總督府,故意拜見李衛,果然李衛不見客,左仲儀留話欲找漕幫談談,希
望對方能交出欽犯,未等李衛回答即已前往漕幫總壇。
  如此做,乃先向李衛招呼,以示自己並非倒向漕幫,且以官方考量居多,至於漕幫那
頭,以潘如虎智慧,應可較好溝通。
  轉行數街已抵武林門外拱辰橋附近,漕幫總壇早封鎖無數官兵,左仲儀找得大捕頭洪威
說項,得以進入其內。
  潘如虎、黃象、劉玉誠接待於關帝廳密談。
  左仲儀低聲問道:「朱石二人走了?」
  潘如虎道:「昨夜連夜送出外海,算已安全。」
  左仲儀道:「那就好。」
  潘如虎道:「好麼?李衛已想蠻幹,漕幫弟子亦快受不了,被抓走已達百名之多。」
  劉玉誠道:「你那御賜龍佩不管用?」
  左仲儀道:「對李衛可能失效,但或可保住被逮者性命安全。」
  黃象道:「程元章那走狗實在過分,哪天收拾他。」
  左仲儀道:「得忍住,我已奏請乾隆親自前來,快則三天,慢則五天,應可抵達。」
  潘如虎道:「這麼久?弟兄恐撐不了,就算撐得了也無法預估李衛何時出手。」
  左仲儀道:「盡量拖,千萬別開戰,杭州禁不起戰。」
  潘如虎道:「我懂,但欲戰者是官方,如若他們突地挑釁殺人,連我地無法控制弟兄反
擊。」
  黃象道:「漕幫弟兄已有所準備,一旦開戰將全力以赴,不顧性命。」
  左仲儀道:「所以更不能戰;在下倒有一計,由掌門出面表示欲交出朱石二人,如此必
可緩和情勢。」
  潘如虎道:「怎行,我若說出,弟兄豈非起哄?且無法向天下交代。」
  左仲儀道:「只是從權,只要拖個幾天,局勢將抵定,至於漕幫弟兄,先偷偷告知那只
是計策,想必他們會諒解。」
  潘如虎道:「若告知,也許可行,但弟兄太多,恐也無法全數傳達。」
  左仲儀道:「只拖幾天,幫主得盡力,畢竟此已是無計之計,總比開戰好。」
  黃象道:「掌門去談,傳消息之事交予屬下,能撐幾天是幾天。」
  劉玉誠亦做此表示。
  潘如虎終點頭:「好吧,為了弟兄,縱被迫下台也該辦,且請聖爺安排時間。」
  左仲儀道:「自會安排,但拖得越久見面越有利。後頭有關任何風聲,只當做是我的詭
計,例如我會先帶李衛去抓朱石二人,實則在拖延時間。」
  潘如虎道:「我懂!」
  左仲儀道:「那我走了,停了越久越讓官方起疑。」說完拜禮而去。
  潘如虎道聲保重,惺惺相惜之情油然顯露。
  黃象歎道:「聖幫大可置身事外,他卻為漕幫不惜和李衛周旋,且忍辱負重,難得。」
  潘如虎有感而發:「他將成大事。」
  情況緊急,不容耽擱,登和兩大護法研擬對策。
  左仲儀甚快前往總督府拜見李衛。
  由於先前來過一次,且已見過漕幫。李衛但覺必另有消息,始肯接見,雙雙見於公堂
上,擺明只論公事,其他免談。
  左仲儀亦不多言,開門見山即道:「漕幫願把朱小全、石士寶交出來。」
  李衛目光閃喜,此無異已戰勝,冷道:「既要交出,親自押來不就得了,還等什麼?」
  左仲儀道:「因朱石二人已逃離杭州,漕幫正派人尋去。」
  李衛冷哼:「看是耍手段吧。」
  左仲儀道:「情勢如此緊急,漕幫如何敢亂來,且潘如虎願出面承諾,他已冒天大危
險。」
  李衛目光再閃,如若那傢伙敢當眾承諾,恐也遭及自家人怨怒,打擊漕幫計謀已成功泰
半,實可考量,表面卻冷:「漕幫包庇欽犯,儼然成亂黨,有何資格談判!」
  左仲儀道:「那不是談判,而是認罪,尚請總督慮及戰事發生,百姓遭殃。」
  李衛冷道:「看是為你聖幫擔心吧,亂黨豈能和朝廷大軍相比,沒有戰事,只有緝捕,
相不相信我一夜之間可抓光漕幫所有叛徒!」
  左仲儀道:「相信,但哪來監牢關人?」
  李衛一楞,隨即冷笑;「看來我該挫的是聖幫銳氣!」
  左仲儀道:「在下忠於朝廷,只是實話實說,且聖幫只顧經商,並非江湖幫派,毫無銳
氣可言。」
  李衛黠笑:「你很高傲!」
  左仲儀道:「我對總督仍存尊敬之心。」
  李衛哈哈一笑:「是麼?口說不算數,朱石二人藏在漕幫分壇,既對我尊敬,一同搜
去。」
  左仲儀知其想拖自己下水,幸已和潘如虎取得默契,遂頷首:「是該搜,但潘掌門已准
備交出兩人,何不等他一陣?」
  李衛冷道:「搜著了何必等!走吧!」不想耽擱,立即調來粘桿處大內高手,浩浩蕩蕩
往外行去。
  左仲儀只能硬著頭皮撐著,跟在後頭任他人瞅以異樣眼光,尤其漕幫弟子頗難諒解,左
仲儀暗歎只要撐過幾天,消弭戰事,一切犧牲全皆值得。
  李衛哪知分壇何在,只顧找向漕幫經營之「月明大客棧」。此處離總壇甚近,可試試潘
如虎耐性,另則此客棧全以招待外地歸返之漕幫客居多,突地搜查,說不定另有效果。
  李衛大軍趕來,哪顧得月明客棧齊聚漕幫弟子數百人之多,一聲令下,大內高手蜂湧而
上,李衛且引著左仲儀大步踏入正廳,喝道:「曹鋒還不快把朱小全、石士寶兩欽犯交出
來,難道要我拆了客棧?」
  那曹鋒年約四旬,精明幹練,乃客棧掌櫃,平時溫和儒雅,然已對峙,漕幫特有江湖視
死如歸豪勁已現,冷道:「此處並無欽犯,總督請回吧!」
  李衛冷喝:「怎會沒有?聖爺告的狀豈會是假?」大喝一聲「搜」,且劈掌震碎紫檀
桌。
  大內高手蜂湧再搜,漕幫弟子拚命攔來,戰事一觸即發。
  曹鋒瞪向左仲儀:「你倒胡扯!」
  左仲儀苦在心裡,道:「搜搜何妨?」
  曹鋒冷道:「堂堂聖爺也會告密?」誤會已結,硬擋前頭。
  李衛不肯讓雙方有解釋機會,猛地欺前,一掌突擊曹鋒,冷笑道:「憑你也敢跟朝廷對
抗?」那掌勁既強又急,且是突擊,曹鋒雖身為掌櫃卻以商事經驗而受提拔,武功只在中
上,如今受襲,竟然無法抵擋,悶呃一聲,倒撞牆頭,已嘔鮮血。
  漕幫弟子見狀難忍怒氣,終於開打,眾人齊撲李衛,連同左仲儀一併算上,除了嗔罵李
太監,亦諷左仲儀漢奸,李衛殺得哈哈虐笑,左仲儀卻苦口難言,為免傷亡過重,他且出
手,全以指勁截及對方穴道,制人了事。唯祈潘如虎快快趕來,否則不堪設想。
  現場一片混亂,李衛哪在搜人?簡直砸店,遇有桌椅、櫥櫃、門窗、屏風等物,一一砸
去,絕不留情。
  漕幫弟子雖多,官方人馬更多,尤有近百名大內高手助陣,漕幫弟子根本不敵,節節敗
退。
  不到半刻鐘。月明客棧已被砸毀,漕幫弟子亦受傷連連,此乃是大內高手以砸店為主,
始無人死亡,否則早已屍橫遍處。
  然再戰下去,必見屍首,左仲儀急喝:「別打啦,根本未見朱石二人!」
  李衛怎肯聽之,冷聲道:「只見皮未見骨,再搜!」硬想連房子都拆光始甘心。
  情急中潘如虎、黃象、劉玉誠及漕幫高手紛紛趕來,潘如虎大喝住手,掠身擋在李衛前
頭,眾高手四處攔去,始暫撐戰局。
  李衛冷笑:「你終於來了?」
  潘如虎道:「朱石二人不在此,幾天之內必給你消息!」
  李衛冷道:「怎會不在?聖爺告密豈假得了?」
  左仲儀悶聲不語,苦笑於心。
  潘如虎若非事先知情恐誤會已深,此時只能裝樣,冷道:「聖爺怎可胡言?」
  左仲儀道:「恐是有誤會。」
  李衛道:「沒有誤會,就是他說的!」
  潘如虎知左仲儀為難,道:「誰說的已不重要,此處既無朱石二人,總督應可收手
了。」
  李衛冷笑:「此處無人,他處未必,不交出來,搜得你巢穴亂翻天!」
  潘如虎道:「幾天之內一有消息,必定交出來!」
  李衛黯然一笑,瞧向漕幫弟子,「諸位都聽見了,貴幫幫主親口說明,要把朱小全、石
士寶交出來,我且等他三天,三天一過,莫怪我手下不留情!」伸手一揮,喝聲「走」大內
高手齊掠去,走的甚是風光,隨又傳來李衛得意聲音:「好好生意不做,搞何幫派!」
  漕幫弟子聽來刺耳,礙於掌門在此,敢怒不敢言。
  潘如虎輕輕一歎,轉瞧手下,道:「把東西收拾收拾,店門關上,三天後再說。」
  漕幫弟子已顯猶豫。
  曹鋒道:「掌門當真要交出朱石二人?」
  潘如虎掙扎,說了,怕消息傳出去讓李衛聽著,計策因而失敗,若不說恐手下誤會更
深。掙扎中仍決定不說,道:「朱石二人已出海,短時間回不來,你們只顧堅守自己崗位,
不准胡亂動手,其他事我來解決!」
  得不到答案,漕幫弟子仍顯不安。
  護法黃象說道:「幫主何曾背叛過漕幫?情勢危急,我們正尋求解決方法,各位忍耐幾
天,屆時自可明白一切。」
  漕幫弟子雖疑惑,卻又能如何,且等幾天瞧瞧狀況。
  曹鋒冷道:「左仲儀告密,這筆帳如何算!」
  左仲儀道:「我的帳,我自己會還!」
  潘如虎不忍讓他背黑鍋,道:「告密一事是李衛自己說的,左爺只是幫忙解決問題。」
  曹鋒仍無法釋懷,暗忖掌門是否已和對方串通,為了息事寧人,而做出違背幫規之舉。
  潘如虎知手下有此想法,但解釋無益,道:「幾天後一切自會明朗,各守崗位,不得胡
亂傳消息,否則幫規處置!」
  黃象道:「曹鋒你是聰明人,多想想,局勢甚不利,開戰是最差勁結局,大家都在為困
境尋求解決之道,莫讓幫主平添困擾!」
  曹鋒應是,不再多問,一切相忍為幫。
  潘如虎這才引人離去。
  左仲儀可沒閒著,離開客棧,復往巡撫府府衙探去,準備照應人質。
  漕幫弟子未能得到真確答案,在心存狐疑下,皆想一窺究竟,如若幫主真的出賣弟兄,
屆時也顧不得其身份地位,必群起罷免且治罪,以彰漕幫法紀。
  左仲儀甚快趕至巡撫府衙,巡撫程元章卻避不見面,原是他已倒向李衛,若未得李衛命
令,他何需跟左仲儀碰面,如若雙方談不攏,豈非自找麻煩。
  左仲儀拿出翡翠龍佩要求見人,可惜守衛根本沒見過,不買此帳只顧通報,並未請人入
內,程元章則鐵了心,一切待和李衛商量後再做處理,還是不肯見人。
  左仲儀只好丟下狠話:「亂逮百姓已犯朝廷戒律,要他好自為之!」說完悻悻而去,心
想對方若再胡來,且暗中派人教訓,不怕他耍花槍。
  程元章待人離去,趕忙前往總督府拜見李衛問個明白,竟知有翡翠龍佩一事,嚇得他直
冒冷汗,然李衛表示龍佩已起不了作用,他已奏得皇上收回,程元章頓又寬心,暗道原是狐
假虎威。
  李衛道:「不必理任何人,照樣給漕幫,甚至聖幫顏色瞧瞧,否則官制不了民,朝廷日
後如何統制天下!」
  程元章頓獲聖旨般得令而去,變本加厲胡亂逮人,然漕幫弟子早有戒備,躲的技巧,對
方逮者皆以百妵居多。
  左仲儀得知狀況,偷偷派遣丁幻前去修理,程元章挨了幾顆石頭後,已不敢出門,乾脆
躲在府衙涼快,但逮捕工作仍持續不斷,左仲儀在無計可施下只好忍它幾天,幸逮漕幫弟子
不多,暫未引起來衝突,局勢仍可穩住。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41:52

第十六章  真 假
  匆匆三日已過。
  乾隆皇帝仍未趕來。
  李衛卻因時限超過為由,再次逼宮,不斷找漕幫麻煩,尤其他已得到消息,漕幫根本有
意拖延時間,從未甘心把欽犯交出意思,此無異對他權威一大挑戰,且找來人馬,準備直接
進攻總壇賊窩,極盡打擊漕幫銳氣。
  第四日清晨,李衛已引領大軍直往漕幫總壇行去。
  潘如虎已得消息,準備采低姿態拖延時間。
  左仲儀則急若熱鍋螞蟻,乾隆仍未到來,再拖下去恐出問題,立即派出丁幻探及狀況,
若見蹤影,背也要把他背來。
  丁幻自知任務重要,快速掠去。
  左仲儀擔心衝突發生,快速趕往漕幫。
  李衛早已抵漕幫總壇,不肯進入大廳,只顧於大門嚷叫:「潘如虎,三日期限已過,欽
犯叛賊何在?該不會耍我吧?」
  漕幫弟兄見其囂張,實敢怒不敢言,若非幫主極力限制,早拚個你死我活,縱使喪命也
落個爽快。
  潘如虎口氣仍軟:「正在找尋,恐近日即有消息。」
  李衛冷笑:「近日又近日,近日何其多?照我正確情報,你根本在拖延時間,盡耍本
爺!」
  潘如虎道:「不敢,實朱、石二人已出海,追趕船隻未返,故拖了時間。」
  李衛冷笑:「去唬別人,本爺豈讓你鬧著玩!來人,給我搜,像搜月明客棧一樣,寸物
不漏,不信搜不出名堂!」
  一聲令下,大內高手齊湧而上,如此強悍氣勢,連在外圍把關之大捕頭洪威皆覺今日恐
難善了。
  果然潘如虎怎堪總壇似若月明客棧被砸,態度已硬,冷道:「李衛你莫得寸進尺!」
  李衛訕笑:「想反抗麼?最好,一併處理!搜!任何妨礙逮捕叛賊欽犯,同罪處理!」
  大內高手二次受令,再展攻擊。
  潘如虎怎堪受辱,喝道:「弟兄忍夠了,擋他!」已和黃象、劉玉誠同時出手,撲向李
衛,想擒賊先擒王。
  漕幫弟兄終於解脫,如獲重釋般大打出手。
  現場刀光劍影,一片混亂。
  潘如虎志在李衛,撲若猛虎,掌勁霸道。
  李衛早有防範,喝令左右十名大內高手護持且聯合作戰。一時旗鼓相當,殺得難分難
解。
  左仲儀趕來乍見狀況,苦笑不已,簡直前功盡棄,終掠往戰圈喝道:「住手!皇上將
到!」一掌劈開潘、李雙方。
  李衛一愣,突又冷笑:「皇上遠在京城,如何能到?就算到來,也是為收拾叛賊而
來!」再喝攻擊,照樣出招劈去。
  左仲儀喝道:「連皇上都制不了你麼?」已生怒火,凌空一掌劈得李衛倒跌連連。
  臉面盡失。
  李衛怎堪遭此侮辱,登時厲喝:「殺無赦,連左仲儀一併拿下!」抽刀便擊,毫不留
情。
  戰況頓更險惡。雙方交戰,已見傷亡。
  情急中忽聞皇上駕到。
  此話若睛天霹靂,震得雙方陣營詫愣當場,腦門一陣抽白,似身置幻夢,不知真假,突
又聞及「皇上駕到」第二聲始覺是真非假,齊往發聲處瞧去,已見乾隆身穿金黃龍袍大步踏
來,許因趕路太勞累,氣喘如牛,臉面且現汗水,塵灰處處。
  李衛原是狐疑,突見乾隆,趕忙下跪拜禮,直喊吾皇萬歲萬萬歲,大內高手、眾軍兵將
全數下跪。
  漕幫弟子猶豫中見得幫主已下跪,只好跟著下跪拜禮,然心頭卻甚難服,畢竟漕幫多年
反清為主,意識中總把皇上視為仇人,尤其目前又受官兵逼迫,有人甚至想暗殺皇上,然因
幫規森嚴而作罷,且視幫主命令為是。
  左仲儀亦下跪拜禮,實對丁幻辦事能力感到欣慰,能如此快速將乾隆找來,戰況將逆
轉,暗噓僥倖。
  乾隆皇帝拭著汗水,直瞪李衛,喝道:「到底何事?」
  李衛奏道:「稟皇上,漕幫私藏叛賊朱小全、石士寶且拒絕搜查,聚眾造反,臣不得以
率軍剿之!」
  乾隆喝道:「如此要事,焉可不奏朕知?」
  李衛道:「情急從權,皇上明鑒,若不立即除去亂黨,將危及社稷,百姓難安。」
  左仲儀奏道:「李衛所言差矣,漕幫非亂黨,不但百般忍讓,且答應緝兇,誰知李衛無
視皇上御賜龍佩勸阻,竟然大動干戈,先毀月明客棧在先,隨又聚眾傷人於後,皇上英明,
當知誰是誰非。」
  乾隆乍聞御賜龍佩無效,登時嗔怒:「大膽李衛,竟無視朕之龍佩,實要不得!」
  李衛霎變臉面,叩頭拜禮:「臣罪該萬死,此乃情急從權,絕無鄙視之意。」
  乾隆喝道:「還不撤軍,帶罪候審,如此小事竟要朕千里奔命,滿頭大汗親自處理!」
  李衛怎敢抗命,登時叩禮起身,招向大內高手,全數撤軍。李衛拱手再奏:「卑職迎接
來遲,尚祈皇上見諒,請回府休息……」
  乾隆喝道:「帶罪之身豈有資格說話,來人,把他押下候審!」
  李衛官高,乾隆又未帶手下,眾軍互瞧,不知皇上所喚為何人,乾隆頓覺無手下可用,
目光一轉,認得大捕頭洪威,道:「就是你,把他押走!」
  洪威,道:「是!」快速奔去,摘下李衛繫著二眼孔雀花翎之頂冠,將其押走。
  李衛乍急:「皇上饒命!」
  乾隆冷哼:「連朕龍佩都敢抗逆,簡直目中無人,押下去!」
  洪威終把他帶走,乾隆始轉向漕幫,欣然一笑,道:「朕以寬仁孝義治天下,豈會對善
良百姓動干戈,此事全是李衛所為,非朝廷意思,諸位大可安心回去,繼續工作,若有官兵
故意為難,即刻奏來,朕絕不饒他!」
  此話一出,漕幫弟子均已信服,一一拜禮謝恩。
  乾隆爽聲道:「任何損失,事後奏呈,朕一一補償!」漕幫又是一陣道謝,乾隆隨又說
道:「朕和聖爺乃莫逆之交,近日住於該處,有事隨時歡迎奏來,朕累了,左愛卿,陪朕回
去吧!」拭著汗水,確也夠累。
  左仲儀登時拜禮,迎向乾隆:「皇上請。」乾隆哈哈暢笑,大步而去。
  漕幫這才確知聖爺和乾隆關係匪淺,若在已往恐嗤之以鼻,然今日受及龍恩,多少感
激,終覺聖爺一切全為漕幫,先前誤會一掃而空,換來尊敬眼神相送。
  大內高手全數撤出總壇,潘如虎暗歎道:「欠聖爺越來越多了!」不願在眾人面前失
態,喝令:「傳令下去,不得向官方報復,各守崗位,聽令行事。」畢竟另有漕運受圍困,
恐仍不知狀況已解除。
  漕幫弟子應是,快速聯絡去了。
  危機已除,潘如虎、黃象、劉玉誠等人寬心不少。
  左仲儀甚快引得乾隆進入聖幫「逸香園」準備找來女僕替他清洗臉面髒衣。畢竟皇上落
得一副花臉局面,實讓他瞧來既感恩又內疚。感恩者乃是皇上肯為他如此拚命,內疚者實未
把皇上照顧妥切,有失職之嫌。
  然待要替乾隆服務之際,忽見乾隆呵呵笑起,直道:「好險,差點救不了人!」
  左仲儀乍聞聲音已變,詫道:「你?!」
  乾隆笑道:「我是丁幻!」話聲未落,伸手,臉上抹去,抓下易容東西。
  左仲儀更詫:「怎會是你?!」
  丁幻呵呵笑道:「情急從權,只好干啦!」遂將狀況說明。
  原來丁幻飛奔而去想迎接乾隆前來,誰知奔至漕幫附近,卻發現雙方已開戰,哪還顧得
前去請乾隆,縱使請來恐也死傷慘重,他曾經扮過左仲儀,易容功夫了得,情急之下只好從
權冒充乾隆,龍袍倒是好辦,東園戲子房有現貨,然無法仔細整理臉面,故意以塵灰抹黑,
情急中呼呼喝喝,終也唬過李衛等人,暫時立了大功。
  丁幻笑道:「整得李衛夠癟,看他日後還敢囂張!」
  左仲儀卻哭笑不得:「是你冒充的?!」
  丁幻道:「是啊!否則怎來得及,怎麼,出事了?未能替爺解決問題?!」
  左仲儀憋著臉:「只解決一半;是唬住李衛,可是冒充乾隆當著眾人面前羞辱李衛,要
是真的乾隆到來得知此事,李衛不反彈才怪,甚至乾隆也未必原諒。」
  丁幻道:「那又如何,頂多屬下開溜,來個永不認帳!」
  左仲儀苦笑道:「你倒爽快!」
  丁幻道:「總比雙方大戰死傷遍處好!」
  左仲儀不忍責備,道:「其實你功勞比誰都大,但我何忍看你逃難天涯!你先別露臉,
我先找到乾隆向他說明白,看看他反應,如若順利,一切好辦,若不妥,你再走人不遲。」
心想屆時以玉珮保他一命就是。
  丁幻道:「多謝爺您費心。」隨又開始扮回乾隆皇。
  左仲儀道:「你不卸裝扮?」
  丁幻道:「我現在是乾隆皇,且留在聖幫,你若再去請另一乾隆皇來此,豈非讓人起
疑,我該跟你出去,然後消失,方為正確。」
  左仲儀道:「也對!事不宜拖,快走!」
  兩人不敢耽擱,連茶水未喝,復往北方掠去。
  一聖爺一乾隆聯袂而奔,總引來側目遐想,然兩人輕功甚高,飛掠如風,一閃即逝,毋
需顧及身份穿幫。
  奔行數十里後,已在金楓林附近發現塵煙。
  左仲儀掠高樹頂窺探,見得快馬奔馳,冷斷天護守前頭,想來乾隆必在車廂裡頭,隨即
飛落地面,要丁幻卸裝,道:「乾隆已抵,我去攔人!」
  丁幻會意,躲往暗處,左仲儀尋了方向,快速追去。
  再奔三里,終追近車陣。左仲儀喊道:「皇上留步!」
  冷斷天首先發現,詫道:「左爺?!」但覺要事,立即勒馬奏道:「皇上,左爺來
了。」
  乾隆當然心急,登時翻開車簾道:「快請快請!」張著目光直搜。
  左仲儀掠近,仍行大禮。
  乾隆急道:「不是十萬火急麼?禮數省了,快上車,一併辦事!」
  左仲儀道:「事關機密,可否借一步說話。」
  乾隆皺眉,冷斷天和大內高手全是親信,實無需掩飾,然想及若和自己身世有關,那又
另當別論,遂道:「好吧!朕是服了你,能滅日月島,收拾法醒,頻立大功,要是別人才不
買帳!」此話多少說予冷斷天聽,免其心靈不平,說完掠身飛去。
  冷斷天急道:「皇上,請別走遠!」
  乾隆笑道:「左爺和朕交情匪淺,沒事!」仍往前行,冷斷天只能遠處跟著。
  左仲儀拱手道:「多謝皇上抬愛。」
  乾隆笑道:「何需彼此,不是說過私底下以兄弟相稱麼?」
  左仲儀道:「聽過此事再稱不遲。」
  乾隆登顯慎重:「看來重要了,走吧!」
  順著左仲儀引導,進入附近金楓林,冷斷天仍保持百丈遠近,以免情急生變措手不及。
  乾隆落落大方,道:「此處隱秘,只有你我,可說了。我倒想聽聽你連呈數道奏擢。一
道比一道緊急,最後一道且只十萬火急等字,還讓鄂龍代傳,可嚇壞我了,到底發生何巨
變?」
  左仲儀道:「漕幫造反,李衛出兵,杭州已變戰場!」
  乾隆詫駭:「當真?!」
  左仲儀道:「當真。」
  乾隆臉色更變:「傷亡多少?!朕不是賜你龍佩,怎未替朕擋一擋?!」
  左仲儀道:「龍佩無效,李衛以戰區君令有所不受回絕。」
  乾隆急道:一是漕幫先開戰?!」
  左仲儀道:「不,是李衛挑釁,不聽任何勸阻。」
  乾隆嗔喝:「大膽,對付漕幫豈可明目張膽出兵,這豈非挑起滿漢族群衝突,朕才登基
不到兩月,安撫都來不及,豈可替朕惹此麻煩,快去快去,非得收拾他!」急於趕往杭州解
決此事。
  左仲儀見已挑起乾隆對李衛厭惡意念,始敢說道:「皇上莫急,戰事暫且壓下了。」
  乾隆道:「用何方法?你將李衛逮起來?」
  左仲儀道:「是逮起來,然卻非臣,而是皇上您本人。」
  乾隆不解:「朕怎逮了李衛?!」
  左仲儀道:「情急下,臣見龍佩無法制住李衛,只好請人冒充皇上,臨時將李衛扣捕入
獄,始能暫解此事。」
  乾隆頓覺好奇:「誰冒充朕,像不像?李衛未識破麼?」竟然喜多於責備。
  左仲儀未想及乾隆對此大感興趣,但覺此事應可順利收場,拱手奏道:「是臣下身邊小
廝丁幻,他學過易容功夫,扮得尚可,故能瞞住李衛。」
  乾隆喜道:「人在哪?在附近?叫他出來讓朕瞧瞧!」
  左仲儀道:「是在附近……」回手一招,喊道:「丁幻毋需躲了,快來見皇上。」
  丁幻尷尬現身,龍袍仍在,但臉面卻已抹去一半,已失乾隆模樣。
  乾隆瞧得直皺眉頭:「總差了點……」
  丁幻則行大禮,下跪叩頭,乾隆頗不習慣:「皇上拜見皇上,可奇了。」
  丁幻道:「奴才不敢。」
  左仲儀道:「皇上要你扮皇上,起來耍幾句!」
  乾隆笑道:「正是,朕可想瞧瞧自己到底是何發號施令模樣,快起來耍兩招。」
  丁幻應是,立即起身,隨又將抓來之粗眉黏上,稍稍整理,已俱乾隆外型粗樣,他乾脆
又抹上塵灰。
  乾隆不解:「朕有灰臉?」
  左仲儀道:「風塵僕僕趕來,故臉沾塵灰。」
  乾隆笑道:「好說法!耍耍看如何收拾李衛!」
  丁幻立即擺出架勢喝道:「大膽,連朕所賜龍佩都敢不聽!」
  乾隆乍愣,以為自己發飆,隨即暢笑:「好極!簡直妙極!神韻一變,簡直跟朕一模一
樣。」
  丁幻隨即下跪拜禮:「奴才冒充犯上,罪該萬死!」
  乾隆喜道:「無罪無罪,替朕解去血戰風波,豈會有罪?朕尚為分身乏術所苦,如今見
你有此才能,他日化成朕坐鎮乾清宮,朕豈非可以隨時明查暗訪,雲遊四海?」
  丁幻道:「只要皇上需要,奴才全力以赴!」
  乾隆笑道:「快卸裝,莫讓冷斷天發現,此乃你我三人秘密,不准讓第三人知曉!」
  丁幻謝恩後,立即卸裝。
  乾隆轉向左仲儀:「你倒了得,找了如此幫手,別忘了明年打雲南時,若有人敢抗旨,
朕允許丁幻代朕收拾他們。」
  左仲儀道:「此事不能擅用,得皇上親下秘旨才行,否則只有類似今日戰局方能用之,
且也得皇上能親臨之前一天半日之內用之。」
  乾隆笑道:「朕當然信任你,才會允許此事,咱早以兄弟相稱,何需見外?」
  左仲儀感恩道:「只要皇上能知臣之苦心,臣已心滿意足。」
  乾隆笑道:「別文謅謅,其實京城那些臣子放下身段還不是跟朕嘻嘻哈哈,你是刻意想
表現忠心,朕早知了,若再排長,則顯做作,其實朕亦喜沾沾豪情義氣江湖味道呢!」
  左仲儀終笑道:「如此臣可放心多了。」以江湖禮數拱手拜禮,兩人會心暢笑。
  丁幻見之亦對乾隆漸生好感,且既要冒充他,總細心觀察乾隆動作。
  隨後左仲儀仍將狀況說明。「臣以皇上寬仁孝義為本,且在登基之初,實該大赦天下,
怎能任意興師與民爭鬥?在瓦解日月神教後,臣以皇上寬仁,放走千餘名改過自新者,當時
他們感激涕零,發誓效忠皇上,不再叛變;再則朱小全、石士寶雖有過錯,卻和漕幫無關,
李衛只顧以叛賊分子,欲找漕幫麻煩,實是氣焰高漲,終弄得戰事乍起,已忘了皇上寬仁孝
義根本,實犯嚴重錯誤,故始有將他扣押一事發生……」將來龍去脈說個明白。
  乾隆皺眉道:「漕幫日益壯大,日後難免不易控制收拾。」
  左仲儀道:「皇上應知『控制』非最佳手段,另有合縱連橫等計策,且把漕幫當成一般
百姓,只要讓他們富了,生活寬裕了,誰還想打打殺殺?就算有,也只是極少數分子,當輕
易可處理。」
  乾隆道:「石士寶、朱小全卻至今難處理。」
  左仲儀道:「處理亦有虛實之分,實者將人逮著繩之以法,虛者利用漕幫將其制住,照
我所知,漕幫不再以反清為宗旨,而是以『忠義』為本,這是重大轉變,皇上應樂觀其成,
如此將是對漢人最大安撫。」
  乾隆笑道:「你不但經商有一套,治人亦是了得。」
  左仲儀笑道:「說穿了其實相通,全是以和為貴,以富為宗旨,讓大家都賺錢,歌頌的
永遠是皇上恩典!」
  乾隆笑道:「這正是朕最看重你之處,不但能替朕開源賺大錢,且能潤滑滿漢衝突,甚
至能用兵打仗,如此文武全才,天下難尋。」
  左仲儀道:「不敢,只要皇上把持寬仁孝義,天下能人心盡相投靠。」
  乾隆笑道:「希望如此;漕幫之事已起,又礙於朱、石二人通緝在案,你看如何處理為
佳?」
  左仲儀道:「漕幫仍可安撫,至於朱、石二人通緝亦不便撤去,畢竟也該考慮李衛反
彈,倒是程元章原是理親王人馬,隨又見風轉舵,只顧拍李衛馬屁,胡亂逮人,已讓漕幫恨
得牙癢癢,應讓他承擔一切。」
  乾隆道:「顧琮呢?」
  左仲儀道:「謹守本分,難得好官。」
  乾隆頷首:「地頭你熟,瞭解定比我深,顧琮確是不差!」心頭有了底子,隨即笑道:
「和朕一起走吧,十萬火急,豈可耽擱!」再瞧丁幻,想及冒充一事,笑聲又起。
  丁幻窘臉相應,仍未習慣。
  左仲儀道:「丁幻若老鼠,不慣於人多,可否讓其先行?」
  乾隆笑道:「能扮皇上竟是鼠輩之格?也罷,去吧!」
  丁幻這才拜禮潛去,負擔終解脫。
  左仲儀在乾隆力邀下已返車陣,並未坐上車廂,而是冷斷天讓出兩匹馬,兩人並肩而
馳,豪氣干雲。
  冷斷天始終不知李衛被擺道之事,故仍對左仲儀刮目相看,京城所生芥蒂已較緩和。
  乾隆車陣已進入杭州城。
  見及殘窗破瓦、店舖被砸之種種戰後情景,乾隆感受甚深,尤其百姓之惶惑不安,已讓
乾隆暗覺事態重大,得先行處理,故未前往聖幫稍做休息,而是直往巡撫府衙行去,原是洪
威乃府衙大捕頭,故將李衛囚於該處。
  程元章為巴結乾隆,竟也派出重兵看守地牢,免得皇上責罪下來擔待不起,忽聞皇上抵
達,登時列隊迎接。
  乾隆知其行徑,不屑理他,冷道:「李衛囚何處?帶朕去!」
  程元章逢迎道:「地牢髒黑,有辱皇上金靴,讓臣將李衛提押至公堂,方便皇上審
判?!」
  乾隆冷道:「不必了,帶路!」
  程元章但覺皇上語氣不佳,不敢吭聲,恭敬應是,立即帶路。
  左仲儀想迴避,乾隆卻堅持,並道:「必要時將對質。」左仲儀心想也對,若李衛亂
言,自己豈非背黑鍋,遂同意陪侍而去。
  李衛身份特殊,故囚於獨立監牢,洪威親自看守,無懼對方脫逃。李衛則現骨氣。
  盤坐內壁,腰桿未彎半寸,一副忠臣烈士模樣。
  乾隆步入地牢,守衛宣唱皇上駕到,李衛登若忠僕跪拜,並無乞憐神情。
  冷斷天瞧得心酸,李衛一輩子忠心落得如此下場,實是不值,然此事他根本不解,未敢
吭得一聲,一切靜觀其變為是。
  乾隆瞧著李衛,冷道:「可知錯了?」
  李衛道:「不知皇上所言何事?」
  乾隆道:「關於龍佩、漕幫之事等等!」
  李衛道:「龍佩一事,罪臣知罪,至於漕幫一事,對方窩藏叛賊,且聚眾造反,舉兵討
之,不知犯何罪?」
  乾隆冷道:「朕才登基兩月不到,你即大舉興兵,逼得百姓惶惴不安,再則漕幫忍讓欲
交出叛賊,你卻擅自動武,鬧的舉國皆知,難道無罪?」
  李衛臉色閃變,道:「交出叛賊只是借口。」
  乾隆冷道:「那也由不得你假官方之權,迫百姓之命!」
  李衛板著臉,視死如歸道:「臣已知罪,請皇上賜死,以維朝廷聲譽,且詔告天下。」
  乾隆道:「幸好大錯未鑄成,貶你降一級,罰俸半年,立刻前去追捕法醒,給朕戴罪立
功。」
  李衛叩頭謝恩,縱有不甘,卻勉強可接受。
  冷斷天仍覺皇上委以重任,只要逮著法醒自可立功回京,再度受到賞賜,皇上用心良
苦,自己亦吃下定心丸,否則必因李衛關係而被走馬換將。
  左仲儀則知乾隆已袒護自己及漕幫,畢竟若再扯及朱、石二人叛賊事件,必將論及今日
種種,一個閃失,恐扯出假冒皇上事件,屆時雙方皆甚難堪,故乾隆只簡短詢問即做處置,
乃明智作法。
  乾隆隨又轉向程元章,冷道:「你麻煩可多了,摘下翎帽,撤去逝江巡撫一職,交刑部
查辦!」
  程元章駭然下跪:「皇上……」
  乾隆冷道:「不必多說!」轉向左牆,凝聚功力,一掌震碎石牆,裡頭竟是另間牢房,
擠滿無數人犯,有者已死亡,有者見血見肉,呻吟處處,讓人瞧來慘不忍睹。
  程元章詫駭急道:「皇上,他們全是朝廷重犯,奴才逮捕他們並無不當。」原想找機會
處理掉,誰知卻慢一步,暗中責怪洪威不負責任。
  乾隆冷道:「犯何重罪?口供呢?罪狀呢?」
  程元章急道:「洪威剛抓來不久,該問他……」
  乾隆怒斥:「大膽!還想狡辯,爭功諉過,洪威是你手下,無你命令,他會捉人?竟想
將責任推予他?大清皇朝何其糟糕,牢中竟然擠滿如許之多人犯,實是國恥!」
  程元章涕淚已流,直道:「皇上恕罪,臣罪該萬死!」
  乾隆傳令冷斷天:「把江南河督嵇曾筠找來兼浙江巡撫,程元章之事由他親查,後交刑
部處理。」
  冷斷天知嵇曾荺目前在錢塘江堤建築工事,立即銜令而去。
  乾隆轉向洪威:「想辦法將人犯放了,一看即知是善良百姓,不知他這巡撫怎麼當
的!」說完甩頭而去,不願再見程元章一眼。
  李衛甚快恭送乾隆離去,程元章登向其求情。李衛斥道:「牆頭之草,焉能扶持,去找
你的理親王吧!」自己都被貶降,哪還顧得對方,拂袖而去。
  任程元章哭紅雙眼,亦無人理會,還是洪威不忍,提醒他失官不能失格,否則永無機
會,程元章始強忍喪官之痛,準備轉向嵇曾筠說情,或有轉圜之處。
  乾隆不想再理官事,乘南下之際,要左仲儀陪行四處走走,一來探查漕幫狀況,二來想
回味往昔。
  轉行中,已見漕幫漸漸恢復平靜,知事情將了,始有心情四繞。行往西湖蘇堤,突地想
及和青逸飛那段情,回憶起來竟然怦動於心,不禁追問:「逸飛呢?可在杭州?」
  左仲儀早有防備,道:「去了蘇州,為船廠之事忙碌。」
  乾隆惋惜道:「可遠了,否則可讓她陪你我遊湖。」
  左仲儀道:「下次若有機會,必讓您如願。」
  乾隆觸景傷情,佳人又不在身邊,遊興大減,遂道:「回去吧,已近黃昏,我休息休
息,明兒得趕回京城。」
  左仲儀詫道:「這麼快?!」
  乾隆笑道:「剛登基為帝,凡事待辦,若非你那十萬火急秘折,我可抽不得身,現在江
南事了,得趕回去方是。」
  左仲儀感恩拱手:「謝皇上抬愛。」
  乾隆伸手拍拍他肩頭,笑道:「不必客氣,我真的把你看成兄弟,或可共同治國,只是
我在台上,你在台下,往後多擔待些,李衛之事已制住,日後看來無人敢再瀆犯龍佩,你大
可放手去幹!」
  左仲儀道:「我必全力以赴!」
  乾隆笑道:「聽你用『我』不用『臣』字,舒服許多!」
  兩人相惜而笑,盡在不言中。
  隨後乾隆駐進聖幫行館,擺明暗示天下他和聖幫關係匪淺。
  左仲儀亦照顧得無微不至,雖把青逸飛藏起來,卻把丁幻叫出來,要他扮誰像誰,倒讓
乾隆大開眼界,玩得盡興,然扮乾隆仍是最讓乾隆津津樂道,實想把丁幻帶在身邊,卻因顧
及明年雲南戰役而作罷。
  乾隆數天趕路亦顯疲累,不到二更已休息,次日清晨即起,問及青逸飛仍未歸,不再停
留,吃過早膳,立即喚來冷斷天,準備改搭快船回京城。
  左仲儀為免生意外,道:「法醒亦落水而逃,還是走陸路為安全。」
  乾隆道:「只走一小段,到蘇州即換陸路,朕得看看海堤等工程。」
  左仲儀不便拒絕,找來高蛟、高魚兄弟操船,終載著乾隆、冷斷天和數十位大內高手,
小心翼翼出航而去。
  青逸飛現身道:「乾隆終於離去,可嚇壞我了!」想及對方鍾情至此,負擔即重。
  左仲儀道:「誰叫你當時招蜂引蝶,現在可甩不掉!」
  青逸飛喝道:「誰招蜂引蝶!是你不長眼兒,硬把我往他推送,現在倒怪起我來,討打
麼?」猛地一記響頭拍去。
  左仲儀快速縮腦閃躲,唉呃一聲,竟然撞上楊枝幹,疼得直抱腦袋,困聲道:「殺夫
麼?」
  青逸飛一記得手,呵呵笑起:「活該,胡亂說話,總有報應!」
  左仲儀笑道:「這麼說,你是承認我是你丈夫,答應嫁了?」
  青逸飛頓窘。喝道:「不嫁!」飛奔而去,然卻手撥柳條,洋溢幸福。
  左仲儀笑道:「逃那麼快,不怕乾隆見著?」
  青逸飛忽而想及身在錢塘柳堤岸,且左仲儀剛送走乾隆不久,逕此飛奔,莫要當真被見
著才好,總慢下腳步,突有感觸:「我如果像劉光霞那麼醜,你會娶我麼?」
  左仲儀一愣,若在已往的確說不,然自己曾和劉光霞交往,確實發現其善良可愛之處,
終輕歎說道:「若未瞭解恐難了,但既已認得,其實美醜已非重要,老實說,你若願意。我
是會把劉光霞娶過門……」
  青逸飛顯得心情浮動,自己以前何嘗不是排斥,然見及劉光霞如此可憐,只為人醜而受
歧視,而一般大戶人家,娶個三妻四妾乃稀鬆平常之事,聖幫事業龐大,遲早要多生子女繼
承,宛若皇族一樣,勉強他只娶自己一人,恐也過分,或許實該撮合劉光霞,畢竟自己已被
其善良所感動,遂說道:「也許應該找她談談。」
  左仲儀不願觸碰此事,道:「以後再說吧!」
  青逸飛怎敢當面說明,且和劉光霞談過之後再定奪,畢竟分別數月,說不定她另有奇
緣,但最好別是左勝超,否則命運必定悲慘。卻不知前次告知左勝超身份,她是否聽進去?
亦或毫不干係?
  她急於瞭解此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42:32

第十七章  惜 情
  匆匆七日已過。
  李衛已離開杭州,逕赴雲南,投靠新任雲貴總督張廣泗陣營,準備戴罪立功,一雪恥
辱。
  他已知左仲儀在乾隆心中地位之重,並非輕易可動搖,故不再對峙,免遭修理。
  畢竟雍正和乾隆總有別,容不得他再為所欲為,得先搏得乾隆信任再說。
  他走的甚安靜,未驚動任何人。
  嵇曾筠已兼任浙江巡撫,且把程元章移送刑部調查偵辦,他和顧琮原是治河同道,多少
有所默契,故共同理治河運、漕運,以及浙江吏治,本著乾隆寬仁孝義原則,對百姓,甚至
漕幫皆寬以待之,故受敬重,浙江吏治難得清明。
  聖幫亦在左仲儀經營下,正式步入軌道,且漕幫之事已解決,運輸通暢無阻,正是大展
鴻圖,開拓更寬廣事業時刻。
  左仲儀已把目標貫注於海運,終決定再赴上海、寧波、福州等造船廠督促進度,以便擬
知開航日期。
  青逸飛暗喜,及至上海,自可尋及劉光霞,替心上人解決棘手事,尤其拉攏劉吞金,對
船運發展更現助益。
  杭州仍是大本營,除了調來原蘇州分舵錢莊大掌櫃封養廉為總管外,另聘得數名經理
人,以穩住聖幫事業。
  左仲儀並未帶走任何事業或護持上之弟兄,只帶走青逸飛、丁幻二人,畢竟只是考察,
毋需勞師動眾。
  及至上海,巡視造船廠後,已知加入漕運弟子幫忙,進度超前,將是好兆頭。
  左仲儀除了巡視船廠,且注意劉吞金去向,然巡及吳淞江口,劉吞金那艘插有風向雞之
巨船始終不見,暗忖或已轉移陣地,待日後有空再尋之。
  青逸飛則對劉光霞最為關心,尋得機會,找向綢緞莊,卻人去樓空,早已關門,暗忖:
「難道她已和左勝超私奔?」心念轉處,間向隔壁琉璃藝坊年輕掌櫃,回答竟是:「搬走已
快月餘,當時吵了一架,不久即關門,去哪無人知。」青逸飛詫驚,以劉光霞個性,若非深
受刺激,怎可能跟人吵架?難道自己告知左勝超身份一事已奏效?可是她若不願一起,大可
一走了之,何需吵架?
  青逸飛但覺有異,快速找向左仲儀告知此事。
  左仲儀詫道:「你去找她了?」
  青逸飛道:「總得關心,但她卻失蹤了,不知是否被左勝超陷害。」
  左仲儀道:「不會吧,她有個黑幫老爹,左勝超縱有十個膽子也不敢!」
  青逸飛道:「總覺不安。」
  左仲儀笑道:「你是疑神疑鬼了。」不願讓他失望,派出丁幻打探。
  丁幻轉得半天回覆道:「不但劉光霞、劉吞金失蹤,左勝超、左海瑞亦不見蹤影,只剩
左夫人尚在蘇州,過著清苦日子,顯然久未見左家父子回去。」
  左仲儀當機立斷,親赴蘇州,除了關心自家錢莊外,亦前往拜訪嬸嬸,連品潔一臉憂
郁,一問三不知,只表示月餘前左勝超回門見過一次面,說是要到南方打天下,就此一去不
返。左仲儀不願擾她,留下足夠銀兩始告別而去。
  連品潔仍替夫兒關照:「縱有任何不是,尚詩聖爺看在自家人分上。」
  左仲儀頷首表示請放心,連品潔始感激送客,兩眼早泛淚光。
  左仲儀暗歎,卻也無奈,只有日後留點情義了。
  青逸飛仍關心劉光霞:「左勝超日既往南方發展,咱不也要到寧波、福州等地,順便查
察!」
  左仲儀道:「杭州也是在南方,當時勝超替他爹送藥,說不定南方即指杭州,左海瑞奪
權失敗。再逃它處,未必是在南方。」
  青逸飛道:「極有可能仍在南方,因為北方他們不熟,無處發展,況劉吞金一向亦在南
方活動,照此推測,他們應在南方。」
  左仲儀但覺有理,笑道:「你倒是不死心,那咱就邊走邊查,也好弄個明白!」
  青逸飛暗喜。
  左仲儀遂調頭往南方行去。中途經過杭州,只停留一天,聽得手下報告一切順利,隨又
往寧波考察,造船工作甚上軌道,無需操心,隨又轉往福州。
  一路上皆派出丁幻探消息,未探著左海瑞父子下落,卻問得劉吞金手下多少活動,應確
信其已移往南方。
  青逸飛暗喜摸對門路,且等待把劉光霞找出來,完成心願。
  雖近十一月,南方氣候仍溫和,確最適合活動,不若北方此時已結冰下霜,冷得可以。
  青逸飛首次到福州,已被其活動力吸引,直道四季如春的確好極。
  左仲儀陪她遛達一陣,始往分舵行去,其實分舵即在福州港埠,左為碼頭右為造船廠,
相互結合,省下不少營運成本,分舵主則為風及時堂弟風迎秋,其已航海多年,且對海事了
解甚深。尤通外語,對聖幫助益匪淺,四十上下,屬謙恭且精明幹練型,乃不可多得人才。
  見聖爺到來,欣喜迎接,知聖爺不喜俗套,立即引領參觀造船廠,青逸飛這才知福州船
廠技術更高,所造海船更巨,艘艘有若城堡,若派出海洋,直若聖幫勢力擴展,好不威風,
不禁對聖幫事業體更形嚮往。
  左仲儀在確知明年春夏海船隊可成軍後,安心不少,已交代年終多賞三月薪資,風迎秋
替弟兄感恩。左仲儀再問些貿易工程,風迎秋已籌備妥善,甚至已聘了兩名外籍經理負責國
外接冶業務。左仲儀曾雲遊世界,通得多國語言,遂找來談談,兩外國經理一為英系,一為
葡國人,詢問結果,商事經驗豐富,甚為滿意,他知外商講求多少能力領多少酬,故同樣讓
其入股分紅,樂得老外直道仙球仙球(謝謝),聽得青逸飛莫明想笑,暗道:「仙球是啥玩
意,那麼值錢,樂成那樣?」然事後詢及為謝謝之意,不禁臉紅,暗下決心得好好練得外
語,否則被消遣仍不自知。
  詢過外籍經理和南方相關業務後,左仲儀始問及近日有關劉吞金狀況。
  風迎秋顯得慎重,道:「劉吞金船隊已南下,且和包天星配合,亦開始走遠洋路線,劉
吞金且自取為『金幫』,包天星也改名為『海幫』,掩去海盜行徑,兩幫合作,勢有和聖幫
一別苗頭趨勢。」
  左仲儀皺眉道:「可設了碼頭?」
  風迎秋道:「尚未設專屬碼頭,但以其勢力,強佔六號碼頭並無問題,而那強佔並非用
暴力,只是把船擠滿,他船不能停,官方也沒法子可管。」
  左仲儀道:「其實憑劉、包兩人一句話,一干人豈敢不從,尤其包天星當年活動南方,
簡直地頭蛇。」
  風迎秋道:「他們佔碼頭搶營運,是否對聖幫有所影響?」
  左仲儀道:「生意原即競爭,只要不用非法手段,影響不大,不過還是小心防範,對方
是土人,卯起勁來和江湖差不多,準是蠻幹!」
  風迎秋道:「屬下早已注意,且做防範。」
  左仲儀嘉許道:「相信你能處理一切。」
  風迎秋甚為受用,客氣回謝。
  隨後左仲儀道:「總得前去見見老朋友。」
  風迎秋知其用意,立即指示六號碼頭位置。
  左仲儀引著青逸飛、丁幻快速行去。
  轉行數碼頭。已抵目地,終見得劉吞金那艘插有風向雞巨船。船頭已寫上『金髮號』,
顯然成立「金幫」一事已屬實。
  仔細瞧來,四周船隻不少寫著金字號及海字號,六號碼頭果然成為劉吞金和包天星專
用。
  左仲儀笑道:「倒是玩真的,待我去探消息,阿飛去不去?」
  青逸飛道:「不去!」當時曾因劉光霞事件成為劉吞金眼中釘,去了准壞事。
  丁幻亦道:「屬下也不敢去。」冒充聖爺騙婚一事至今仍負擔沉重。
  左仲儀笑道:「那就四處轉轉,希望找到線索。」兩人快速逃去。
  左仲儀自嘲一笑,當時為了聖幫倒是付出不少代價,如今總得解決,遂行往金髮號,拜
禮道:「左仲儀求見!」聲音喊得既尖且響。
  金幫守衛聽著,怔詫中待要通報,豈知船艙內傳來砰砰碎響,劉吞金、包天星竟皆在船
上賭錢,忽聞聖爺求見,作賊心虛似地欲藏躲,已將碗盤打翻,東西掉滿地。
  劉吞金不敢吭聲,擺著手示意不在,守衛遂依言說道:「掌門不在,請回!」
  左仲儀笑道:「不在?那打破碗盤者是鼠輩麼?」說完身形乍縱如燕,穿過守衛,直落
船頂,守衛根本欄不住,急道:「不好,闖進來了!」
  劉、包二人驚惶欲躲無處。
  劉吞金突地意識到自己乃一幫之尊,何需躲他?方才心虛顯然無理,登地吸氣壯膽,喚
道:「老包起來吧,誰怕誰!」
  包天星亦覺失態,挺身而立,劉吞金始對外喝道:「金幫不歡迎你,去吧!」
  左仲儀仍往前走,拜禮笑道:「前次承幫主相助得以解困,特來謝恩。」
  劉吞金冷道:「不必,言而無信之人,有何好談!」
  左仲儀道:「全是一場誤會!」仍往艙閣踏入,忽見包天星,拱手笑道:「海幫幫主也
在此?久仰久仰!」
  包天星冷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少來煩我!」
  左仲儀笑道:「同是經營海運,怎會道不同,在下正想和您談談合作之可能。」
  劉吞金冷道:「免了,我已另有合作對像……」忽覺說溜嘴,趕忙閉口。
  左仲儀笑道:「是誰?該不會是左海瑞吧?」
  劉吞金一愣,冷道:「是又如何,你管不著!」
  左仲儀暗歎事已成真,表面仍不動聲色,笑道:「不知他所中之毒是否解去?」
  劉吞金冷道:「小小毒藥能奈他何,早解了,抱歉讓你心腹之患未除!」
  左仲儀暗道左海瑞中毒後果然逃難至南方,且和劉吞金有所聯絡,道:「你和左海瑞如
何交往,我不過問,但那個壞胚郭奇秀可是聖幫通緝之人,我不得不管。」
  劉吞金冷道:「沒見過!」
  左仲儀道:「幫主何需為此事和聖幫過不去?」
  劉吞金嗔道:「待要如何?耍我女兒還不夠,想騎到我頭上來?別以為你攀了乾隆,且
打敗法醒,我就怕了你?要是逼急了,照樣拼得你吃不完兜著走!原來兩老對於左仲儀打敗
法醍一事甚為顧忌,故方才始會失態,如今已卯上,只能顧著氣勢,免弱了威風。左仲儀
道:「此事並非誰怕誰,而是江湖道義,若是金幫、海幫通緝之人,聖幫若強留,豈非擺明
跟你們過不去?不只是郭奇秀,就連左海瑞也是如此,在下已極盡忍耐,否則傳出退休前聖
爺和金幫合作,在下臉面何處擺?」
  劉、包二人雖黑道出身,但混江湖即講義理,知護著郭、左二人確是理虧,一時窮於言
詞。
  包天星心念一轉,冷道:「郭奇秀之事,我們確實不知,至於左海瑞,他兒子已娶劉家
女兒。算是姻親,照顧他倆也是應該。說不上故意找聖幫麻煩。」
  左仲儀登詫:「劉姑娘已嫁予左勝超?!」
  想及此事。劉吞金即光火,斥道:「毋需你關心,忘恩負義傢伙!」
  左仲儀五味雜陳,竟有失落感,直覺左勝超不配劉光霞,而左勝超也不可能喜歡此醜
女,顯然耍了手段,道:「幫主可見過劉姑娘?在下乃說嫁過門之後?」
  劉吞金冷道:「她倆恩愛,早雲遊四海去了,毋需你關心!」
  左仲儀道:「怎會雲遊四海,半月前左勝超仍替他父親抓藥,我看此事有蹊蹺,幫主何
不查清,尤其有人見著兩人在綢緞鋪有爭吵。」
  劉吞金越聽越光火,怒斥:「劉家事毋需你管!」一掌已劈出,迫得左仲儀連連閃退。
他最心疼女兒,原想替她找個登對丈夫,誰知眼前此人不要,還敢上門消遣,怎能忍下此怨
氣,終出手給予顏色。
  左仲儀道:「在下別無他意,只是此事確不簡單,事關令女兒,若疼她,找出來問個明
白,否則被耍都不知,商船合作一事,咱日後再談,告辭!」已覺青逸飛預言可能屬實,得
快速尋及劉光霞為要,立即掠退。
  劉吞金登若洩氣皮球孤坐椅上,歎聲不斷:「怎如此複雜?嫁個女兒難道如此困難?」
  包天星道:「看你還是把光霞找出來,女兒只有一個,出了差錯划不來。」
  劉吞金道:「你也相信左仲儀所言?」
  包天星道:「他巴不得光霞有人要,照常理毋需掀此事,然他卻掀了,多少信他幾
分。」
  劉吞金道:「他也可能用計想分化劉家和左家。」
  包天星道:「左海瑞已過氣,怎能跟聖幫比?且聖幫如日中天,若非你我聯合,海運上
恐也非敵手,他毋需分化左海瑞,只有討好你我,以便畫下海運版圖,這個人不簡單,老實
說,盡了個『忍』字『義』字,漕幫之事豈非全靠他周旋而化解危機,若非你要跟他打對
台,我可要倒向他,畢竟跟他合夥者從未吃虧過。老劉也得多想想,女兒只有一個,冒險不
得。」
  劉吞金恨道:「是他先不識好歹,終落得如此局面。」然女兒確實只有一個,怎能讓她
出差錯,登時說道:「此處你來照應,我且找左家問個明白!」說完掠身而去。
  包天星走出船艙,步往船頭,瞧及金字號、海字號船隻遍處,忽有想法,不干海盜,竟
爾不知如何經商,光靠關係接洽載貨,總無法餵飽船隻,碼頭停了那麼多,外表氣勢足,實
則停滯於此,是衰幫徵兆,實不知和金幫合作搞此名堂是對是錯?倒是聖幫船隻隨進隨出,
叫人眼紅,經商之道的確不易啊!
  包天星開始盤算必要時,恐得捐棄成見,說服劉吞金和聖幫合作,否則只有回鍋干海盜
老本行了。
  左仲儀甚快於雜貨巷找到青逸飛和丁幻,並告知狀況。
  青逸飛原以為劉光霞可能如法炮製在此某處開店,故始尋來,誰知遍尋不著,突又聞及
消息,焦切道:「看來左勝超用了非法手段,得快快把人找出來!」逼姦、迷姦手法一一浮
心頭,甚為緊張。
  左仲儀歎息:「事已至此,急亦無用,我已激將劉吞金,他甚愛女兒,必有行動,阿幻
你先去盯梢,沿途留下線索,非得找出劉姑娘不可。」
  丁幻得令,立即潛去。
  青逸飛急道:「萬一劉姑娘……」逼姦一事始終說不出口。
  左仲儀歎道:「生死有命,由不得人……,早知如此,悔不當初……」已覺遺棄劉光霞
乃最大錯誤,良心自責不已。
  青逸飛道:「自責無用,快走吧!」
  兩人始潛跟丁幻而去。
  劉吞金甚快找向福祿街一處題有「瑞豐堂」豪宅,不等守衛通報已撞門而入,喝道:
「左勝超你給我出來!」直闖大廳、內廳、後院、廂房、迴廊,喝得眾人皆驚,雞犬不寧。
  左勝超的確躲在後院「富貴軒」,其仍喜歡煉藥。原是父親和郭奇秀復合,郭奇秀給了
不少煉藥秘譜,除了用毒解毒藥物外,另有增強功力秘方,左勝超想一步登天,故煉得特別
勤快。然突聞老丈人喝聲,嚇得驚惶失措,急忙回應:「來啦來啦!」衣衫不整即已外奔。
  劉吞金早已迫近富貴軒,見得女婿狼狽模樣,喝道:「光霞在哪?躲在這裡耍何邪門妖
法!」
  左勝超拭著汗水,乾笑道:「我在煉靈藥,準備給泰山大人祝壽用。」
  劉吞金斥道:「祝你鳥壽,把光霞還出來瞧瞧!」
  左勝超暗詫莫非東窗事發?當時自己的確想勾引劉光霞,原以為甜言蜜語生效,還開了
綢緞莊,誰知那醜八怪卻識破自己身份,且查出父親利用金幫之詭計,終吵了一架,若此分
手也就了事,偏偏父親又受郭奇秀控制,無法一展身手,仍需藉助金幫,故在商討後,用計
綁架劉光霞,將其藏於秘處,以騙這老頭,兩人感情甚篤已結婚,只是醜女太醜不願宣揚,
老頭原信以為真,誰知現在卻一副興師問罪模樣,難道當真洩了底?
  左勝超故作不解:「光霞正四處雲遊啊,不也說過了?呃,她偶爾幫我採靈藥。」
  劉吞金喝道:「采你個頭!」伸手一抓,扣住左勝超脖子:「人在哪?不說,掐死
你!」
  左勝超被掐得滿臉通紅,駭然逼出幾字:「在武夷山……放手啊……」
  劉吞金見其難喘氣,始將其丟甩地面,冷森道:「三天之內把光霞給找回來,如若傷了
一根汗毛,剁你一條手臂!」
  左勝超困聲道:「她在那裡過的很好……」
  劉吞金怒張金牙啐了一口濃痰:「是好是壞非你決定,我就是要看女兒一面,否則連你
爹一併收拾!記住,只有三天時間!」說完氣沖沖行去。
  左勝超摸摸脖子,滿臉忿憤,自己堂堂亦是聖幫少爺,何曾受此悔辱?不禁嗔罵:「老
妖怪憑啥凶我,你也未必是我爹敵手!」氣極處,突地連劈數掌,打得軒前山茶樹斷枝葉
飛,宣洩不少怒氣,然回神想想又覺不妥,或許父親能和劉吞金纏鬥,然卻無法抵擋金幫成
千上萬門徒,且有海幫暗助,實難對付,尤其雙方若翻臉,商脈全被抽走,如何能跟聖幫一
爭長短,復仇一事永難完成。
  但覺事態嚴重,哪肯停留,奔回煉丹房,熄了火種,清洗手腳臉面,換回淨袍,東張西
望,但覺無人跟蹤,快速潛往後巷,找尋父親商量去了。
  轉行數里。已抵閩江畔,見得一座五仙廟倚江而築,前殿較小,後院卻寬。然其乃供奉
蛇、蠍之類五毒尊神,稱其五毒廟更為貼切,尋常人怎敢膜拜,故香火其稀,人潮更少,倒
真成了最佳藏身處。
  為避人耳目,郭奇秀選得此廟棲身,且此陸路能行,水路亦通,甚為方便。
  左海瑞仍似正派自居,不願沾上五毒邪派,故除了居於「瑞豐堂」外,只在解毒時始至
此廟。
  左勝超快速趕來,不等通報,立即掠牆而入,急道:「爹,劉吞金已發現異樣,他硬要
見那醜八怪了!」知父親修行於左廂密房,先喊再說。
  左海瑞聞聲頓覺不妙,開門步出:「怎會如此,誰走漏風聲?」身上醉芙蓉之毒似已解
去,精神凝勁,唯雙掌沾得青沙,原在練毒功。
  左勝超道:「那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見醜八怪,咱卻把她囚得病懨懨,這且不說,
若讓她和劉吞金見面,豈非供出一切,哪還能騙得劉老頭。」
  左海瑞腦門轉著:「有辦法和她復合麼?」
  左勝超道:「不成,這醜女奇醜不說,脾氣更惡,還差點殺了我,此法行不通。」
  忽有聲音傳來:「左爺何不把劉吞金一併作了!」已見得郭奇秀耍著玉扇,翩翩而來,
已恢復往昔佳公子模樣。
  左海瑞道:「劉吞金豈是簡單角色,作了他也未必收拾得了金幫,何況另有海幫在
旁。」
  郭奇秀道:「用醉芙蓉控制他,不也省事?」
  左海瑞目光一閃:「若能讓他中毒,或可一試。」
  左勝超喜道:「那就快用,且看他出糗!」
  左海瑞仔細揣想,又覺不妥:「醉芙蓉得服下才算數,劉吞金既已指明要他的寶貝丑
女,任何花招恐也耍不動,此事太過冒險。」
  郭奇秀道:「那就從醜女下手,再引他上勾。」
  左勝超道:「行麼?醜女性烈,惹了她,准跟你拚命。」自己羞點栽其手中,餘悸猶
存。
  郭奇秀笑道:「任她凶悍也奈何不了我,走吧,前去瞧瞧!若非她是你名譽老婆,我早
尋她算清火焰島那段過節!」
  三人同行,往深宅行去,轉行廚房後頭,見得一竹叢盤纏不少毒蛇,竹叢中央則有岩塊
堆成之假山,石塊生苔,瞧來陰森。
  郭奇秀步入竹叢,因身上藥味,毒蛇紛紛走避,他將石塊移開,已現石洞,三人魚貫而
入,裡頭滴著水,濕味甚重,行約十餘丈,已見得木床上有人活動。
  郭奇秀將牆上燭火點燃,只見一醜女頭髮散亂,衣衫碎爛,狀若瘋婆地被長煉銬於石
牆,她雖臉面蒼白,似已染病,仍兩眼犀利直盯三人,不吭一聲。
  左勝超瞧得寒心,畢竟自己理虧,不敢正眼面對對方。
  郭奇秀卻淡然笑道:「劉姑娘莫要生怒,我們實在迫不得已,始把你關在此,現在危機
已過,準備放你出來,唯你爹關心你和勝超狀況,希望你倆能復合,免讓他老人家擔心,你
以為如何?」
  劉光霞仍是不語。
  左勝超乘機道:「阿霞原諒我,當時我錯了,但我仍愛你的,否則不會把你留在身邊到
現在……」
  話未說完,劉光霞猝地啐出口水,吐得左勝超滿臉。她已夠丑,唯感情不容稍辱,那是
她唯一覺得神聖高貴東西,左勝超這豬玀還敢辱犯,任身落牢房,照樣反擊。
  左勝超被吐得怒火暴熾,一巴掌摑得醜女跌撞牆頭,嘴角已掛血,「媽的錢女人,爺要
理你已是你前世修來福氣,竟敢吐我?找死麼?」
  劉光霞仍怒目嗔眥,毫無懼色。
  左勝超更怒:「還瞧?打爛你鬼臉!」仍想出手。
  左海瑞攔止,道:「傷了她臉面,如何向劉吞金交代!」
  左勝超這才住手,邊拭口水邊虐聲道:「此事若了,必把你賣入妓女戶讓千百男人奸
了,方知得罪我的下場!」忽又覺得不妥:「像你那麼醜,天下男人誰會要你?我看賣到西
洋當一輩子女奴算了!」
  劉光霞仍是不語,不屑回應髒男人任何一句話。
  郭奇秀笑道:「你倒是死驢子脾氣,也罷,看來我只有用一些迷心藥,讓你乖些,順服
些,如此大家都好辦事!」說完拿出紅色玉瓶,準備用毒。
  劉光霞怎堪再變成行屍走肉,身形頓顫,怒斥一聲你敢,已準備嚼舌自殺,郭奇秀見狀
急忙欺前點出指勁,劉光霞武功受制,根本無處可躲,一個照面即被截穴,動彈不得下,終
於滾出淚水。
  郭奇秀笑道:「別哭,服下此藥,保證你快樂似神仙!」說完將紅腥粉末倒入劉光霞嘴
中,並催化她服下。不久劉光霞呃呃呻吟,終於倒床不醒。
  左海瑞道:「是何藥物?」
  郭奇秀道:「迷心散,服了它。聽說能忘記過去,變成快樂天使。」
  左勝超道:「那豈非變成白癡?」
  郭奇秀道:「差不多!」
  左勝超苦笑:「劉吞金怎能接受女兒變成白癡?」
  郭奇秀道:「總比凶巴巴來得好,離遠一點,只要掩飾幾分鐘,唬過去即罷,若不行干
脆連他一併收拾。」
  左海瑞道:「就這樣了,把她喚醒,看看狀況。」
  郭奇秀盤算時,半刻一過,始點穴迫醒劉光霞,終見她犀利目光已失,換來遲鈍呆滯,
前後判若兩人,且見其開始傻笑,狀若純真小孩。
  郭奇秀喜道:「成了,已變成小白癡。」
  劉光霞憨然一笑:「誰是小白癡?」
  郭奇秀道:「是我,你叫劉光霞,聰明女子。」
  劉光霞笑得天真:「我叫劉光霞?是聰明女子,不是白癡?」
  郭奇秀道:「你是聰明女子!」連續說得幾句,倒讓劉光霞樂滿懷,笑聲不斷。
  郭奇秀轉向左勝超:「剩下全靠你教她,教得越多,破綻越少。」
  左勝超道:「倒楣!」然已騎虎難下,只好硬撐,不斷重複教些「我是你丈夫」,「你
爹是劉吞金」、「我倆相愛」等應付劉吞金之語。
  劉光霞似童年重生,對學習甚感興趣,句句念得出神,卻因腦門受制,記東忘西,效果
不佳。
  郭奇秀則招著左海瑞外出,讓小倆口好好談情說愛。
  左海瑞道:「藥性能支持多久?是否另有解藥?」
  郭奇秀道:「不清楚,從未用過,我是從九毒仙子那裡買來的,也不知解藥為何物,她
是試驗品。」
  左海瑞詫道:「不知解藥也敢用?萬一自己中毒,如何是好?」
  郭奇秀笑道:「咱又非笨蛋,怎會用在自己身上,別胡思亂想,快去查明劉吞金為何突
然想見她女兒,其中必有緣故,莫壞了咱大事才好。」
  左海瑞但覺有理,道:「此處即交予你看守,我去轉轉!」掠身而去。
  郭奇秀瞧其背影,黠笑不斷:「堂堂聖爺落此局面,忒也讓人惋惜!」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43:39

第十八章  癡 緣
  丁幻的確追蹤至五仙廟,然因郭奇秀布下毒陣,為免不必要傷亡,故不敢再潛近,只能
遠處窺探,忽聞左海瑞從竹林進出,知秘窟必在該處。衡量後潛退而去,原想追蹤左海瑞,
卻見左仲儀、青逸飛追來。
  雙方齊聚暗巷。
  丁幻將狀況說明:「左海瑞、左勝超、郭奇秀皆在五仙廟,想必劉光霞也在,但此廟到
處毒蛇,恐也布下毒陣,為免意外,爺可莫要任意闖入。」
  左仲儀頷首:「只要有了目標即可,人可以慢慢救出。」
  青逸飛急道:「可是劉光霞恐十分危險……」
  左仲儀歎道:「該受折磨此時也受了,他們當時未弄死她,現在也不會,多忍一陣,待
想出破解毒陣之法,方為上策。」
  青逸飛道:「聽說郭奇秀之毒全部來自九毒仙子秘本,你人脈廣,可尋得解藥?」
  左仲儀道:「可惜聖幫以經商為主,那妖女又是旁門左道,和正派江湖人物不搭線,故
解藥難尋,若有,也只是郭奇秀習於聖幫那些瓶瓶罐罐,或許風及時有空試它幾回,可找出
名堂,否則看來只有九毒仙子才能解了。」
  青逸飛洩氣道:「難道就讓劉光霞繼續受苦?」
  丁幻道:「也許可在劉吞金見女兒之際,將其救出。他給左勝超三天時間,不會太
長。」
  左仲儀道:「那就等三天吧!」
  青逸飛又能如何,只好答應。
  三人為免打草鶩蛇,只敢潛在附近屋頂遠遠窺瞧五仙廟,在瞭解地形地物後始退去。
  左海瑞甚快找向金髮號巨船,親自拜見劉吞金,並問及有關劉光霞事件。
  劉吞金脾氣仍硬:「三日之內不把我女兒找出來,定要讓你好看!」
  左海瑞笑道:「不必三日,也許明日即可,金爺多心了。」
  劉吞金冷哼:「什麼叫多心,女兒嫁予你兒,竟然見不了人,說予天下聽,豈非把我當
大傻瓜!」
  左海瑞道:「金爺誤會了。我已派人去請大小姐,明天必定帶回福州,您可一同過去瞧
瞧。」
  劉吞金斥道:「什麼過去瞧瞧,女兒嫁出去總得歸寧,還要我過去瞧瞧?你腦袋有問
題!」登又大喝:「明天帶來見我,其他一切免談!」
  左海瑞原想騙他至五仙廟。也好較易應付或收拾,然詭計似乎難逞,只有另尋他策。陪
笑道:「親家莫怒,在下知禮,明兒一定送來,如此總該放心吧。」
  劉吞金這才怒臉稍緩,道:「去吧,未見女兒,一切空談!」
  左海瑞道:「是是是……,卻不知親家為何突然想見女兒?是否突然有人造謠,那人是
誰?」
  劉吞金幻起左仲儀臉容,若說對方造謠左海瑞亦屬可能,然他脾氣已發,且未見女兒,
哪有心情再扯這些。冷道:「是誰造謠,明日即知。不必多問!」
  左海瑞不斷應是,仍想套話。
  劉吞金斥道:「明日把女兒帶來,謠言不攻自破,不做虧心事何懼夜半人敲門,莫以為
我不知綢緞莊兩人爭吵一事!」
  左海瑞知再也問不出名堂,陪笑道:「金爺恐多心了,他倆好得很,怎會吵架,明兒一
見即知!」不再言及此事,另問有關船運之事,劉吞金仍不願回答,他始沒趣離去,心頭卻
滿腔怨恚,堂堂聖爺身份竟要聽對方大吼小叫,實難消受。然經數次災難,他已學會忍耐,
暗忖只要時局逆轉,方是揚眉吐氣時刻,忍怨而去。
  沿途想探探聖幫分舵狀況,然左仲儀交代,聖幫弟子守口如瓶,左海瑞探不出名堂,只
好返回五仙廟,將狀況向郭奇秀洽商,唯一解決方法仍似劉光霞出面應付為主。
  故又將劉光霞帶出地窟,換得清淨房間,且請女傭替她梳洗更衣,讓她吃頓飽餐。
  劉光霞精神顯然煥發,然因久困地底,濕氣傷肺,故時而咳嗽,郭奇秀雖通毒藥,卻不
通醫藥,無法配出特效藥治她。
  左海瑞道:「受點風寒仍交代得了,由她吧,唯應對言語不能太差!」要兒子全力教
導。
  左勝超無奈,只好陪她待在廂房,從下午直到三更天,教得兩眼發暈,劉光霞仍一副天
真模樣,讓他好生嘔心,然又能如何,另有「我是自願去武夷山遊山玩水」等較長句子,劉
光霞老是學不著聽不懂,老把「山」當成「衫」,左勝超窮則變,改成詢問方式,如:「你
穿過五衣衫(武夷山)!」而只要劉光霞回答「是」即可過關,原想把「穿」字改成「去」
字,為「去過武夷山」,然劉光霞老是認為衣服乃用穿者,怎能「去」呢?左勝超只好將
就,屆時含糊說出「穿過武夷山」然後到某處等等,應可過關。劉光霞聽不懂,沒意見。
  再折騰一陣,竟已到五更天,左勝超已招架不住,始點了劉光霞睡穴,逕自到隔壁房休
息。
  左海瑞清晨即尋來,見狀不忍,直到中午始將人喚醒,盥洗用膳後,顧了馬車,將劉光
霞裝上車廂,父子倆馭車逕往港灣行去。
  郭奇秀狡猾無比,不肯一起走人,只顧暗中跟隨,只要一有狀況,是攻是守或開溜,皆
甚方便。
  若非丁幻早潛伏附近,恐無法監視真正狀況,見郭奇秀已出發,始敢遠處綴著,以防有
變。
  左仲儀、青逸飛則潛伏金髮號附近,為免招搖,兩人裝扮成搬運工人,混在米糧堆中,
故做盤點以掩人耳目。忽見馬車行來,兩人暗喜,盯得更緊。
  左海瑞不想上船,只將馬車駛於巨船下,向船上招手:「金爺,大小姐回來啦!您快來
瞧瞧吧!」
  左勝超亦喊道:「光霞回來了,岳父大人請明鑒。」
  劉吞金正等得發慌,聞言掠向船頭,急道:「人在哪?!」
  左勝超掀開車簾道:「在這裡!」
  劉光霞以為湊熱鬧招著手直笑:「爹……」
  劉吞金果然見及女兒天真浪漫笑容,大喜道:「阿霞?!快上來快上來!」雙手直招,
恨不得抱住她。
  劉光霞有樣學樣招手道:「快上來快上來!」
  左勝超怕穿幫,急道:「光霞受了風寒,不便走動,故不上去了。」低聲喚向醜女:
「快咳嗽!」
  劉光霞喉頭確實癢了,終咳嗽不斷。
  劉吞金嚇著:「怎受風寒,爹瞧瞧!」登時翻身下船,快步行來。
  左勝超嚇著,不知所措。
  左海瑞攔在前頭,急道:「親家莫靠近,大小姐咳嗽會傳染,您莫要染著!」
  左勝超急附和:「對對對!岳父大人請小心。」
  劉吞金乍愣,隨又覺得不忍:「女兒生病,父親豈有不理之理,我來把把脈!」仍欺
前,任左海瑞父子勸阻無效,抓得女兒右脈即測脈息。
  左氏父子神情緊繃,運功戒備。一有狀況立即出手。
  劉光霞卻覺好玩:「你是男人,怎可胡亂摸女人?」甩著手卻未必想甩開。
  劉吞金只關心病情,未發現異狀,反被女兒天真模樣逗得搔及慈父心靈深處,一臉慈祥
說道:「阿霞別擔心,我是你爹,當然可以摸你手手,把把脈,你的痛自然好了。」但覺脈
息不順,確有病徵,更形疼惜。
  劉光霞仍天真笑道:「把把麥,好收割!」
  劉吞金笑道:「要唱歌麼?待你病好了,再唱給爹聽!」
  劉光霞笑道:「唱歌?滿天彩蝶飛,舂風舞翩翩,郎有情來妹有意,攜手共結好連
理……」竟唱起情歌。
  劉吞金且由她去了,只要女兒快樂,啥事皆其次。
  左氏父子見其歌唱,正可掩飾癡容,心頭暗喜,看來此著將可順利過關,實是上天暗
助。
  左仲儀聞及歌聲,心緒萬千,感慨道:「咱多心了,她和左勝超的確不差,怎像冤
家?」
  青逸飛道:「可是我總覺不對勁……」
  左仲儀道:「可能先入為主吧。」
  青逸飛道:「還是覺得不對勁……。劉光霞不是多話之人,竟然也會唱情歌?……」
  左仲儀道:「遇到心上人,當然唱了。」
  青逸飛窘澀臉面,卻甜膩於心,自己是在他面前唱過幾句,然那也不同,道:「情歌只
在情人面前唱。怎可能如此大方四處唱!」
  左仲儀道:「或許病了,精神耗弱,變成小女孩,唱給她爹聽也是應該。」
  青逸飛道:「我瞭解女人,你不瞭解!」
  左仲儀道:「我是不瞭解?可是她爹東摸西探也不瞭解,恐說不過去。」
  青逸飛無話可說,縱直覺有異,然難道劉吞金是白癡,女兒有任何異樣會不知?或許劉
光霞當真因病,為求關懷而裝成天真女兒吧?疑惑之心終壓下,待再窺究竟再說。
  劉吞金終把脈完畢,笑道:「是受了風寒,血脈不順,腦門脈絡尤其渾重,應該多多休
息;勝超待會到船上拿幾帖藥,煎後讓她服用,自可痊癒。」
  左勝超聽其口氣已緩,登喜道:「遵命!」
  左海瑞道:「親家莫讓大小姐受風寒才好,可把車簾放下?」
  劉吞金道:「當然當然!」小心翼翼將車簾罩下,以掩去女兒。誰知劉光霞心態若小
孩,正玩得起興,突地叫道:「別走,陪我唱歌!」車簾突被扯下,她已起身欲舞,將車簾
當仙女巾揮轉著,唱道:「飛若彩蝶舞翩翩……」
  劉吞金見狀詫愕女兒癡樣反應。
  左海瑞卻覺不妙,急笑道:「大小姐不能舞,將受風寒,快進去!」欺前伸手彈指欲點
穴道。
  豈知左勝超同樣焦切叫著「別出來」話短身快,竟爾快父親一步,欺身撲按劉光霞,錯
亂中,左海瑞指勁竟然彈中兒子左肩穴道,僵得他直摔車廂,落得半身在內半身在外窘境。
  左海瑞乍驚,欲扶兒子,豈知劉光霞但覺好玩,突又探身門口招著手笑道:「再來再來
好好玩!」左海瑞情急只顧先收拾劉光霞,急道:「別出來!」指勁又點去。此次出手較
重,點得劉光霞悶呃倒栽,急欲跌落車輪下,左海瑞想扶持,劉吞金卻快速衝前,喝道:
「怎可用勁如此之重!」硬是搶在前頭將女兒抱過來。
  左海瑞慌了手腳,急笑道:「親家快扶她上車別受風寒……」
  劉吞金不理,伸手解去女兒穴道,疼心道:「霞兒傷著麼?」
  劉光霞怎知傷疼,只顧嬉鬧,復又甩超車簾,吃吃笑起:「我會飛啊!」
  劉吞金乍愣:「霞兒?!」
  劉光霞瞄眼道:「誰是蝦鵝?我是仙女會飛……」仍想飛舞,此語嚇得劉吞金終覺異
樣,詫道:「霞兒你怎如此?!」欲將女兒置於地上檢查。
  左海瑞眼看事跡敗露,登想先發制人,猛地暗指截去,點中劉吞金,父女倆欲栽地面,
左海瑞趕忙扶去,船上金幫弟子見著詫道:「幫主?!」
  左海瑞急道:「幫主傳染毒病,得趕快治療!」哪敢停留,將父女倆塞往車廂,連同兒
子一併塞入,策馬調頭,疾奔而去。
  金幫弟子登呼不好,幫主已被綁架。大批人馬疾縱猛追,後頭拖得長排,然已差百丈,
恐難追著。
  左仲儀、青逸飛雖近,卻也有五十丈之距,事出突然,當場欲追不易,然左仲儀輕功的
確高超,猛地吸氣,身形暴閃衝向糧倉頂,再縱數十丈,正可追上繞道而來之馬車,他猛地
下縱,射若流星,直取左海瑞,對方驚見左仲儀,嚇得背脊生寒,哪顧得抗敵,猛地打出紅
瓶散炸成紅煙喝道:「看腐身之毒!」左仲儀忌諱,迫掌擊去,身形且錯閃左側,左海瑞乘
機棄馬掠閃逃若喪家之犬。
  左仲儀但覺毒霧仍在,莫要傷及下頭車廂,猛又身化長虹,斜閃掠至馬車,一手劈斷韁
繩趕走馬匹,一手擊退馬車,紅煙落及地面,發出滋滋聲響,果真是腐蝕烈藥。
  左仲儀冷道:「瑞叔簡直越混越回頭!」翻開車廂,三人全在,左仲儀要趕來之青逸飛
看緊,掠身再追左海瑞。
  青逸飛只顧探瞧劉光霞,見其嚇著,躲若小孩,即予安慰:「別怕,敵人已走了。」
  劉光霞仍抖著,始終喊著:「別過來,我怕我怕……」青逸飛終確定對方已變成白癡,
疼心不已,卻無計可施。
  金幫弟子趕來,解去劉吞金穴道。
  劉吞金怎肯受辱,厲喝:「追,殺無赦!」金幫弟子魚貫而去。劉吞金這才發現女兒在
身邊,疼心道:「霞兒別怕,爹已在你身邊!」想抱她,劉光霞卻若見著壞人,駭道:「別
過來,我怕!」突見青逸飛是女人,似能給予庇護,逕往窗外撲去:「姊姊救我!」
  青逸飛怎能不救,伸手將她拖抱出來,安慰道:「別怕,沒事了。」
  劉光霞躲其背後,駭然盯著劉吞金:「別過來,我怕……」
  劉吞金忽見青逸飛,怒火已起:「滾開,還我女兒!」急欲搶人,嚇得劉光霞哇哇駭
泣,弄得他不知所措。
  青逸飛道:「你女兒已把你當成壞人,畢竟方才是你抱她才發生事情,她腦門已受制,
狀若小孩,分辨不了那麼多,前輩最好避遠些,免讓她受刺激,病情將更嚴重。」
  劉吞金不依,再試一次,女兒果然駭泣,嚇得他連退數丈,嗔道:「是你搞的鬼!」
  青逸飛道:「前輩莫再偏見,我和聖爺是來救她,甚至聖爺也想娶她過門,如果前輩仍
不嫌棄的話,我願跟她共事一夫。」
  此話更若睛天霹靂,劉吞金腦門轟轟響,原以為極不可能之事再度發生,實讓他難以接
受,喝道:「你在耍我,聖爺會娶一個白癡醜女?」
  青逸飛道:「聖爺有情有義,早想娶她,否則怎千里迢迢追至此!」
  劉吞金心靈已動搖,不錯,對方若無意思,的確不必管此事,冷道:「他可能只想利用
光霞逮叛徒。」
  青逸飛道:「憑聖爺本事,毋需利用任何人,前輩毋需再多疑,在下花多少功夫才下定
決心,也說服聖爺,你該再敞開心胸相信一次,至少目前也該秉棄成見,先救光霞再說!」
  瞧及女兒,劉吞金淚水已流:「她變得如此,我如何能救……」
  青逸飛道:「大家共同努力,總有機會,她既懼你,你便暫時避去,何處有靜謐房間,
先帶她過去,免再受驚嚇!」
  劉吞金急道:「左側第三街有靜宅,快跟我來!」走得幾步,頓覺左勝超仍在,突地掠
向車廂,將其扛起,嗔道:「光霞要是有三長兩短,必拿你償命!」快速掠去。
  青逸飛待他走遠百丈後,始哄著劉光霞要帶她至安全地方,劉光霞目前瞧她是倚靠,終
願跟她前去。
  金幫弟子只顧遠跟後頭,不敢稍有驚動。大小姐變得如此,眾人亦感意外。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44:03

第十九章  狡 徒
  左仲儀窮追左海瑞不放,雙方一前一後穿巷掠屋,使盡全勁奔馳,宛若電光石火,快速
已極。
  左海瑞武功終究稍遜一籌,掠逃數街後已被截住。
  左仲儀冷道:「瑞叔還不認錯麼?」一掌劈得左海瑞踉蹌往前跌去。
  左海瑞血氣騰湧,強納下來,怒道:「無情無義,不忠不孝,你敢殺了我,不怕天打雷
劈?」
  左仲儀道:「把劉姑娘弄成這樣,總該負點責任!」
  左海瑞嗔斥:「她是我媳婦,你管不著。」
  左仲儀道:「瑞叔既言如此,我也不能坐視不管了!」一招「波濤斷浪」又自劈去。
  左海瑞雖亦學得在家絕學,然對方招法就是不一樣,不但凌厲且刁鑽三分,方一相抗又
落下風,情急中哪有心情對敵,猛將瓶罐又砸出,只顧喊著毒藥,迫得左仲儀抽退,左海瑞
利用此空檔閃身再逃。
  左仲儀拼勁再追三巷,忽見丁幻攔來,暗指一落慌宅,他原是跟蹤郭奇秀,然郭奇秀見
及情況有變,尤其左仲儀竟然現身,在權衡形勢下只顧保護自己,登時躲開,不顧左海瑞死
活,丁幻豈能讓他走脫,拚命跟監,在得知其藏身處,立即回報聖爺。
  左仲儀但覺逮著郭奇秀將對劉光霞更有幫助,故二話不說,直往荒宅掠去。丁幻指示藏
在後院廂房。左仲儀摸去,仍未見蹤影,丁幻突地裝出左海瑞聲音喊道:「阿秀不必躲了,
我已將他引至閩江,跳河去啦!」
  此語一出,郭奇秀詫道:「你怎知我藏在此?」左海瑞既安然脫險,自己豈會有問題?
終現身右落第三間廂房,想問個明白。然天井空無一人,登覺不妙之際,左仲儀早已潛伏附
近,乘機偷襲,右掌迫極猛勁,狀若猛虎撲羊撲來,他武功已臻絕頂,且勢在必得,任郭奇
秀身手亦佳,卻哪是敵手,登被擊中背心,悶嘔鮮血,滾地連連,已撞向石桌旁,狼狽之
極。
  左仲儀冷道:「你到底給劉光霞服下何藥物,弄成這模樣,還不快把解藥交出來!」
  郭奇秀目光雖恨,然對方武功確實勝過自己,不想做無謂犧牲,冷道:「一種迷心藥,
我身上沒有解藥,放在五仙廟。」
  左仲儀冷道:「走!」凌空數指截其穴道,免其作怪,然他仍不敢近身,畢竟對方毒藥
處處,防不勝防。
  郭奇秀落落大方,爬起身子,抹去嘴角血絲,不願走的太狼狽,而是翩翩從容。
  左仲儀只顧看緊,免其作怪。押著郭奇秀,終往閩江畔五仙廟行去。
  其實荒宅已離五仙廟不遠,裡頭原有秘道可行,只是郭奇秀突地中伏受制,故不敢洩
底,轉行兩巷後,五仙廟已抵,左仲儀藝高膽大,仍押人闖入可能布下之毒陣。丁幻不敢冒
險,只敢外頭監視。
  五仙廟裡頭守衛並不多,且全是郭奇秀臨時聘來者,忽見主子已受制,哪顧得拚命,且
靜觀其變再說。
  倒是左海瑞亦潛回此廟,原想找郭奇秀並肩作戰,或可收拾左仲儀,誰知對方竟然先行
落網,在救與不救之間,掙扎難斷。
  郭奇秀甚快引人至煉丹房,翻著瓶瓶罐罐找尋解藥。
  左仲儀知他詭計多端,不肯稍稍鬆懈,盯得甚緊。
  郭奇秀倒落落大方,拿出一白色玉瓶,道:「就是它了,只要讓劉姑娘服下,自可解
去。」想交出來。左仲儀卻不敢取,冷道:「由你前去治療!」抱著不摸任何物,不觸任何
藥為原則,免得遭暗算。
  郭奇秀簡直惱恨,然在受制下,只能依他,淡聲笑道:「聖爺是多心了,我去即是!」
抓著玉瓶待要出門,然左仲儀原擋在門口,只能先行退去,他且面對郭奇秀,背退而行,誰
知方退出門口,卻覺背後咻來十數強弩,原是左海瑞為救郭奇秀,暗中伏擊。
  強弩來得既快又急,嚇得左仲儀反掌打去,卻仍無法擊落,身形頓掠翻左側,強弩咻咻
劃破衣角,飛射內壁,擊中不少瓶罐,毒藥滲地,發出滋滋毒煙。
  郭奇秀怎可坐失機會,猛往左側石牆撞去,竟是秘門入口,一閃一閉已逃之夭夭。
  左仲儀冷喝想追前,又懼於青煙擋路,只能凌空往秘門砸去,然相隔數丈,角度又不
對,效果不佳,忽見青煙已竄出,只能躲閃,情急中掠向屋頂想窺對方脫逃路線,然秘道全
在地底,窺之不了。
  只見左海瑞仍手抓強弩,虛張聲勢喝道:「落入五仙廟你走不掉!」強弩突又射來。
  左仲儀當機立斷,既已走失郭奇秀,怎可再失左海瑞,猛地反掌擊散強弩,奇快無比撲
射過來。
  左海瑞一擊不中,郭奇秀又已閃失,憑一已之力恐難收拾,情急中又射一波強弩,隨即
撞入另處廂房,照樣如法炮製,將毒藥砸得濃煙四竄,他則撞往秘門,逃之夭夭。
  左仲儀的確忌於毒煙,不敢碰之,眼睜睜瞧人逃去卻無計可施,情急中決定火攻,瞧瞧
是否將人逼出來,遂引燃窗簾等物,四處丟砸,這且不夠,掠往廚房,找來乾柴燃油,盡往
四面八方飛砸,存心燒燬毒廟。
  火勢已起,他始掠往外頭,指示丁幻左側監視,他則掠於右側靠閩江處監視,以期能逮
著兩人。
  然巨火焚天,毒廟已化火海,所逃者皆是傭人、守衛等不入流角色,始終未再見及郭奇
秀亦或左海瑞,兩人簡直泥牛沉海,消逝無蹤。
  丁幻亦查過那些守衛傭人,並無目標,隨即掠往左仲儀,道:「可能另有秘密通道,他
倆藉此逃了。」
  左仲儀見官方已派大批人馬前來救火,之毋需再困守,使退至第二線。
  丁幻突有所覺,引領聖爺至先前郭奇秀被捕之荒宅,仔細搜尋下,果然見及秘道出入
口,門口且沾得鮮血。
  左仲儀苦笑:「早該料著狡兔三窟,也不會讓兩人走脫。」
  丁幻道:「失職的應是屬下,追逮他人是屬下專長,竟忽略此處,罪該萬死!」
  左仲儀道:「人是從我手中走脫,怎能怪你?毋需自責,快去尋人為是。」
  丁幻得令,立即拜禮而去。
  左仲儀四處再轉一圈,仍未發現疑處,且官兵已封鎖現場,不必再蹚渾水,心想還有個
左勝超可逼供,遂轉返港口碼頭,探採狀況。
  然抵碼頭,劉吞金、青逸飛盡失,詢問下方知人在近處靜謐宅院,左仲儀掉頭追去。
  福祿巷,金雅堂正是劉吞金於福州秘密行館。
  平常他喜歡在船上,但既談生意,總得設行館招待客戶,故金雅堂佈置豪華,且沾得
「金」字,一切上金漆、金飾、金簾、金椅,說其雅倒不如說其金俗,一點也不雅。
  然劉吞金卻喜金碧輝煌感覺,每接待客戶時皆覺金光閃閃,面子十足,只可惜今日接待
乃是自己女兒,儘是焦切嗔怒,前後判若兩人。
  他將左勝超押於金玉廳,極盡用刑逼供,然因左勝超根本不知解藥,實難回答,已被揍
得全身青紫,傷痕纍纍。劉吞金恨極,抓出利刀喝道:「再不說出,剁了你雙手雙腳!」
  左勝超嚇得渾身發顫,駭然跪地求饒。
  情急中左仲儀已趕來。左勝超忽見他到來,急喚一句:「仲儀救我!」已然暈倒。
  劉吞金赫見左仲儀,先是一愣,若非青逸飛已談及娶女兒一事,必衝前拚命,然儘管如
此,仍憤憤不平,喝道:「連你都自身難保,想救誰!」
  左仲儀拜禮道:「不知大小姐狀況如何?」
  劉吞金怒道:「還有臉見我麼?快滾,你只會帶來麻煩!」
  左仲儀道:「現在不是爭吵時刻,一切以救治大小姐為要。」
  劉吞金斥道:「你又如何能救?全是你害的,還想救!」雖是罵人卻未再趕人,畢竟女
兒重要。
  左仲儀不便回話,轉向左勝超,幾指將他喚醒。
  左勝超仍慌懼祈求救助。
  左仲儀道:「你若不說實話,我也救不了你,五仙廟已毀,郭奇秀和你爹已逃,別做困
獸之爭。」
  左勝超聞言直道完了完了,悲從中來,淚水直流:「爹怎可叛我而去……」
  劉吞金斥道:「還好意思哭,惡人也有淚?父子全是一樣壞透!」
  左仲儀道:「說吧,不說,誰也救不了你!」
  左勝超泣聲道:「說了,只是金爺不信。」
  劉吞金斥道:「他說沒有解藥,我豈能信,這豈非宣告阿霞死刑!」
  左仲儀詫道:「當真無藥可解?」
  左勝超道:「郭奇秀是如此說,他乃首次使用迷心散,不知效果也不知解毒之法,他都
不知,我又怎知?」
  左仲儀苦笑道:「不知解法還用?!」
  左勝超泣聲道:「我錯了……」
  左仲儀道:「為何要到此地步才認錯?且你們三個全出自聖幫,難道一點不顧聖幫顏面
麼?」
  左勝超低頭不語,後悔莫及。
  劉吞金喝道:「認錯也不行,不說出解藥,讓你死的難看!」仍想逼供。
  左仲儀道:「金爺,他恐真的不知。」
  劉吞金斥道:「胡說八道,一句不知,難道就要定我女兒死罪?往後日子她要如何過
活!」
  左勝超道:「我願照顧她一輩子……」
  劉吞金更怒,一掌擊其腦門:「狼心狗肺東西,還有臉說此話!若非你照顧,阿霞會變
成如此?沒機會了,救不了她,以命來抵!」
  左勝超悶疼,不敢再吭聲。
  左仲儀道:「大小姐必定能救,大不了找苗疆九毒仙子,迷心散出自她的秘譜,應無問
題才對。」
  劉吞金聞言升起希望,喃喃說道:「那妖女喜怒無常,並不好對付……,但為了阿霞只
有拚了……」
  左仲儀瞧他情緒已緩,暗噓口氣,道:「晚輩將全力以赴,以取回解藥,倒是左勝超是
有過錯,卻罪不至死,可否交予在下處理?在下想以他引出郭奇秀和他爹,或可較早拿得解
藥……」
  劉吞金斥道:「不行!誰知你是否耍花樣,聖幫個個賊頭賊腦靠不住!」
  左仲儀道:「絕無花樣可耍,在下以信譽作保。」
  劉吞金斥道:「少來這套,你的信譽也靠不住,否則阿霞豈會淪落至此,且既無解藥,
左海瑞又能玩啥名堂?別老是耍我,去給我找九毒仙子要解藥,否則鐵定以他性命相抵!」
  左仲儀暗歎無法說服對方,轉向左勝超:「你認命吧,我已盡了力,被押在此,得順從
金爺意思,我將盡快取得解藥歸來。」
  左勝超默然點頭。
  左仲儀道:「可曾聽郭奇秀提及九毒仙子身在何處?」
  左勝超道:「在九仙峰,真正地頭並不知,郭奇秀說過要帶我們去,他應知。」
  左仲儀道:「有了地頭好辦事……」已有所盤算,隨即轉向劉吞金:「前輩且等十天半
月,晚輩將取藥回返,現在是否可讓在下見得大小姐一面?」
  劉吞金掙扎不已,若說仇恨,死也不讓他見,然青逸飛已另有婚嫁之言,不讓他見,又
似自己當了劊子手,忒也對不起女兒,掙扎中冷道:「裡頭說話!」逕往內廳行去。外頭有
人看守,無懼左勝超脫逃,何況他已受重傷。
  左仲儀但覺有異,只顧跟去。
  隔房甚為隱秘,劉吞金毫不客氣,劈頭即問:「你是否誠心想娶阿霞,無論她是否變白
癡?」
  左仲儀乍愣,縱有此心,但總卡著青逸飛,難以開口。
  劉吞金斥道:「少再吱吱唔唔,難道青姑娘所言虛假?想再耍我一次?」
  左仲儀詫道:「她說了?!」
  劉吞金冷道:「否則我臉皮再厚,豈肯開口!」
  左仲儀如其乃最顧面子之人,看來青逸飛已答應,如獲重釋般肩頭鬆了不少,拱手道:
「阿霞對我有恩,且善良,願照顧她一輩子。」
  劉吞金冷森說道:「不管她美醜,亦或變白癡?」
  左仲儀道:「怎會在意?若非我,她不會變得如此。」
  劉吞金終兩眼含淚:「顧不得你是否因施捨而收留她,我已心滿意足……」以前非得和
女兒一樣必需因愛而結合,施捨之情免談,然時日變遷,堂堂聖爺能娶白癡女已是莫大犧
牲,他不再強求。
  左仲儀道:「不是施捨也不是還債,而是阿霞善良真的讓人心動。」
  劉吞金擺擺手:「別說啦!她在後院金玉軒,青姑娘在照顧,去看看也好……」
  左仲儀應是,拱手拜禮而去。
  劉吞金拭去淚痕,復關心狀況發展,回頭指示將左勝超押入牢中後,已潛至後院一窺究
竟。
  左仲儀甚快行至金玉軒,已聽得劉光霞輕哼歌曲,聲音天真無邪,青逸飛則在一旁附
和,兩人玩的甚是融洽,心緒稍寬,推門而入。
  兩女頓驚。
  尤其劉光霞剛從驚嚇中調整過來,突又遭嚇,駭然躲向青逸飛背後,直叫著:「別過
來,我怕……」恢復先前驚懼模樣。
  左仲儀亦被此景嚇著,不知所措。
  青逸飛急道:「快退快退,她受不得刺激!」
  左仲儀登時想掩門離去,豈知劉光霞另有變化,睜亟雙目,喜聲道:「儀哥哥?!」
  竟爾不再畏懼,欺身撲來,叫著:「有壞人要抓我!」
  左仲儀詫愕中已被抱個正著。她仍不停叫著有壞人要抓我,弄得青、左二人莫名不解,
詫愣當場。
  潛伏於暗處之劉吞金亦詫,暗道:「阿霞病好了?!」
  還是青逸飛先清醒過來,已明白劉光霞雖受制,變若白癡,然記憶深處仍有影子。
  對於和左仲儀一段刻骨銘心之情,她必終生難忘,故縱失憶,仍依稀記得對方,此時她
心智若小孩,只要稍稍認得之人,必定視若保護者,撲上去尋求保護乃理所當然之事,遂靜
觀其變,不忍打擾,說不定能以左仲儀喚醒所有記憶,迷藥不攻自解,豈非省事。
  左仲儀聰穎過人,稍一閃念已知狀況,登以溫和口吻說道:「別怕,壞人走了,沒事沒
事!」說得數遍,劉光霞始較放心,東張西望,但覺無人,始道:「壞人真的走了……」
  左仲儀笑道:「真的走了!」
  劉光霞安心笑起:「好險!儀哥哥來了,壞人就嚇跑了!」
  左仲儀笑道:「正是!」
  劉光霞忽地拉著男人右手飛舞起來:「儀哥哥不准再離開我,陪我唱歌!」終又唱起熟
悉情歌,左仲儀不忍,陪她唱得幾句,甚至陪她嬉戲。
  青逸飛瞧得黯黯感傷,劉光霞竟愛得如此之深,誰知卻落此下場。幸感傷霎閃即過,忽
又覺如今誤會已解,總算有情人終能相守,自己犧牲尤其值得。
  劉吞金見得左仲儀呵護模樣,終熱淚再流,他已相信左仲儀乃真心,但覺女兒有了歸
宿,生平大願已了,總算對得起她死去的娘。
  左仲儀不忍劉光霞漫無節制唱舞,尋得機會,暗詢青逸飛,得知對方已耍了不少時,遂
點她睡穴,讓其休息。如獲重釋道:「非得治好她,否則天天唱歌跳舞,不累死才怪!」
  青逸飛道:「弄醒她,你未必能討得好處,她可能會離去。」
  左仲儀一愣,隨即乾笑:「那待全靠你幫忙了。」
  青逸飛白眼:「誰理你,薄倖郎!」
  左仲儀拱手祈求:「拜託拜託!」差點下跪求情。
  青逸飛始呵呵笑起:「活該,下次再拈花惹草,有你好受!」心上人總算得看自己臉
色,且未忘記自己,心花暗放。
  左仲儀亦覺滿足,青逸飛確是懂事者,得此女夫復何求?若非意識劉吞金在外窺探,早
已將她摟得緊緊,吻她千百遍。
  正事仍得處理,左仲儀移目外頭,道:「金爺應可進門了。」
  劉吞金這才敢行來,見女兒倒睡床上,喜道:「她恢復正常了?!方才瞧她認出你是
誰。」
  左仲儀道:「那只是偶發狀況,九毒仙女毒藥豈是簡單易解,還是得找她尋解藥方
是。」
  劉吞金輕歎:「苦了霞兒……」
  左仲儀道:「我得立即啟程,青姑娘且留下來照顧她,至於金爺多接觸幾次,相信她將
認得,畢竟我都認得,何況是你。」
  劉吞金頷首:「希望如此。」
  青逸飛知狀況,不便再跟去,關懷道:「你自個小心。」
  左仲儀道:「知了。」深深頷首以回應。
  劉吞金道:「老夫跟你去,女毒婆可厲害,多少派上用場!」
  左仲儀道:「若是拚陣,金爺將大有助益,對付女毒婆並非人多,而是在細心,金爺應
留在福州,先控制金幫、海幫莫要亂去,待穩住陣腳後,把郭奇秀一干分子逼往雲南苗疆,
讓其不敢四處氾濫,待過幾月,明春一到,我將聯合朝廷大軍殲滅雲南叛亂分子,連同這些
歹徒一併收拾,還予南方安定生活。」
  劉吞金知其用意,對付郭奇秀、九毒仙子乃江湖事,此雖重要,然商業經營亦不可廢,
不能全數投入江湖拚鬥,留在福州之金幫、海幫弟子眾多,當需管理,遂道:「好吧,你
去,必要時隨時支援,待事成之後,咱再談合作大事。」
  左仲儀拱手笑道:「希望一切順利,時不宜拖,在下告辭了。」深深拜禮,且叮嚀青逸
飛,立即退去。
  劉吞金若有所失,喃喃說道:「其實他不必如此拚命幫我……」
  青逸飛道:「女婿幫丈人,天經地義!」
  劉吞金一愣,隨即哈哈笑起:「有道理,有道理,多謝青姑娘成全!」
  青逸飛笑道:「不必謝了,我和阿霞已情同姊妹,相互扶持亦是應該。」
  劉吞金乾聲直笑:「是極是極!」甚想認青逸飛為乾女兒,卻說不出口,唯心中偷偷認
她,日後阿霞排名老二亦理所當然好過些。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45:01

第二十章  毒 手
  左仲儀和丁幻一路追蹤至雲南邊境。
  兩人雖未發現郭奇秀蹤跡,然總覺南方已被聖幫、金幫、海幫三大勢力封鎖下其已走投
無路,必南移至雲南避難,甚至躲於九毒仙子麾下,以求生機。
  左仲儀對雲南不甚熟悉,故先行至曲靖礦脈,一方面瞭解銅礦最近生產情形,另則打聽
九仙峰位置。
  曲靖礦脈由成魁任分舵主。成魁年約四旬餘,中等身材卻滿身勁道,宛若小蠻牛,拚起
勁來,一次能扛數百斤銅礦,礦工莫不服他,然他亦非力大無腦,理帳理事井然有序,其且
對苗人風俗習性皆熟悉,故能安撫滿漢苗三大礦工族群,因而受到賞識,委予重任。
  成魁原名哈成魁,乃雲貴戰將哈元生遠房表親,然因哈元生身負朝廷剿匪重任,不時和
苗族土司開戰,時有輸贏,成魁顧及此層關係恐影響苗人不當反應,故皆不提哈姓,十餘年
來亦相安無事,尤其近年哈元生常吃敗仗,土司囂張,成魁慶幸隱其姓,未受波及,然私下
受哈元生照顧總是有的。
  如今年少聖爺親自前來,成魁因近日業跡顯跌,戰戰兢兢迎接於木竹築成之簡陋寨樓,
聽憑遣訓。
  左仲儀笑道:「不必太過緊張,我非來訓你,雲南礦脈一向替聖幫賺了不少錢,值得鼓
勵。」
  成魁終卸重負,拱手道:「爺能瞭解狀況,屬下已安心。」先前左海瑞聖爺逼得緊,實
難伺候,看來新聖爺溫和許多,較易相處。
  左仲儀道:「說說看,最近問題出在何處?」
  成魁道:「戰事頻起,總引起不安,此處苗人礦工居多,他們不只擔心朝廷兵馬,更擔
心苗人土司為了應付打仗,不但四處搜刮且抓民為兵,有的十三歲不到也抓去充人頭,他們
豈能安心工作,故常請假,有的甚至辭職,逃往他處去,礦工流動率太高,影響采收。」
  左仲儀道:「那是必然狀況,也許再幾個月即可解決……,你將苗人土司狀況說個明
白,誰危害最巨,我乃指真正掌權者。」
  成魁道:「危害最巨者,當屬原烏蒙城土司祿鼎天、祿萬鐘一脈。雍正四年,鄂爾泰曾
和我表親哈元生招降祿鼎坤,然卻因祿鼎天聯合其他勢力將哈元生擊敗,助祿萬鐘母子脫
逃,當年祿萬鐘只有十餘歲,如今已長大,故在祿鼎天暗助下復暗養勢力,潛回雲南,大事
進行恐怖活動,已讓朝廷吃盡苦頭。尤其祿鼎天,不但武功高強,聽說長得一副狼牙,喜吃
生肉,要是遇上叛賊,其至生啃對方手臂,敬他者稱他叫『狼神』,仇敵者管他叫『狼
魔』,若非他作亂,苗疆不易如此亂。」
  左仲儀道:「我倒是聽過祿萬鐘母親祿桂娘武功了得,卻不知另有個祿鼎天,看來朝廷
可能搞錯對象了。」
  成魁道:「不錯,祿鼎天身份知者不多,但『狼神』則時有傳聞,而照屬下看來,祿鼎
天應是祿萬鐘伯叔之輩,但他跟祿桂娘私通,生下祿萬鐘為私生子,因為祿鼎天性若淫狼,
喜跟女人上床,說是多生子女增強勢力,被辱女子不計其數,祿桂娘頗俱姿色,怎可能逃過
他魔掌?如今他倆早合作無間,共同危害,不只我軍,連苗人皆波及,恨他入骨者大有人
在。」
  左仲儀聽得他分析,知祿鼎天的確是罪魁禍首,哪天遇上了,必將他收拾。
  隨後成魁復將各路勢力說個大概,烏蒙府、鎮雄州、麗江府、威遠府大致安定,然長
寨、九股河、清江河等地則局勢甚亂,全是地阻天險,官方栽敗連連。
  左仲儀道:「可知九仙峰在何處?」
  成魁道:「在金沙江東岸,此處人煙罕至,常年罩霧,似若神仙隱藏,尋常之人不敢進
入,聖爺為何此問?」
  左仲儀道:「九毒仙子即藏在那裡。」
  成魁詫道:「聖爺怎惹上那女魔頭?聽說她已近百歲,卻鶴髮童顏,長生不老,但手段
毒辣,她雖叫甄靈,然有人稱她真(甄)毒,其甚久未露臉,不知是死是活,如今聖爺提
及,看是活了。」
  左仲儀道:「是有位弟兄中了毒,想找她解。」
  成魁道:「得往西北走百餘里可抵達,屬下派人引您前去。」
  左仲儀道:「不必了,此行乃保密,且將刺探軍情,帶得多人反而不便,你畫個圖予我
即可。」
  成魁立即找來紙筆,仔細畫出地圖,左仲儀收下後始道:「盡量把苗人遷村至附近,免
得他們擔心,至於費用,由利潤扣除,我會請調高手前來護守礦脈。」
  成魁欣喜:「此正是屬下想做者,聖爺既有先見之明,屬下定全力以赴!」
  左仲儀道:「年關將近,多發他們三月薪資,聖幫已擴大營業,明年可能需銅礦一倍以
上,皆需要他們努力。」
  成魁詫道:「多一倍?!恐目前人數難以應付……」
  左仲儀道:「當然要聘更多人,你且看著辦,雲南不只銅礦多,另有鐵礦、金礦,未來
爭奪者並非權,而是這些無值之寶,聖幫低調先行,方能真正受惠。」
  成魁欣喜道:「屬下省得!」知受重用,甚為窩心,尤其聖爺能前瞻未來,謀定而動,
足讓他安心相隨。
  左仲儀隨後巡視礦區,不斷鼓勵礦工,眾人原是有所距離,不敢交談,然在成魁宣佈年
終多發三月獎金下,眾人嘩然道謝連連,現在瞧來聖爺當真和藹許多,終能提出種種有助於
增產問題,例如多裝一個滑輪即可省去轉彎麻煩,因而減少三名人力等等,左仲儀聞之有理
者皆一一改善。
  礦場已現活力。
  左仲儀待得半天,瞭解狀況後,不敢再做停留,隨即告別成魁,引著丁幻復往西北方金
沙江探去。
  沿途亦探得苗軍土司多處重地,以及那狼神祿鼎天果然暗中控制大權,而祿鼎天則藏身
哀牢山脈,他日有機會將收拾他。
  歷經一日夜,終抵金沙江。見得不少淘金族四處洗沙石想淘黃金,左仲儀但覺規模太
小,難有大收穫,日後若有機會證實金沙江蘊藏大量金礦,將引進西方技術開採,方不致浪
費人力。然只要淘得小金塊,苗族即樂半天,可見其民風仍清苦純樸,讓人會心莞爾一笑。
  左仲儀感慨,知足常樂莫過於此,貪念卻讓郭奇秀、左海瑞毀了一生。
  兩人不敢耽擱,問得九仙峰位置,聯袂趕路去了。
  復奔十餘里,已見得九座如手指般尖峰,峰頂埋於雲層,正是成魁所繪之九仙峰。
  照成魁所言,九毒仙子應在第五峰,兩人盤算午時剛過,仍可登峰,故選了路子,快速
登去。
  九仙峰陡峭無比,斷崖深淵比比皆是,若非兩人輕功了得,實難攀登。掠行三里後,丁
幻忽覺地面留有血滴,且附近另有燒焦乾柴,以及食用過兔肉枯骨,他習慣性檢來嗅嗅聞
聞,終有結果,道:「是郭奇秀和左海瑞,我識得他們身上藥味。」
  左仲儀如其鼻子靈若獵犬,道:「郭奇秀已受傷,大概只有老毒婆可庇護他,來此亦是
應該,多久了?」
  丁幻道:「炭火已冰息,且上層似罩過水層,應是昨夜之事。」
  左仲儀道:「差不多,咱在曲靖礦場耽擱不少時間,一路上且探採掩掩,對方早咱一日
抵達,亦算正常。」
  丁幻道:「兩人既來此,爺應更加小心,說不定半途已布下毒陣!」說著拿出幾瓶東
西,道:「這是郭奇秀在聖幫留下的解藥,也不知解什麼,咱混合用它,總比不用來得有保
障。」
  左仲儀頷首,倒出清涼解藥,往鼻孔、手臂甚至鞋底抹去。丁幻一樣照辦,待抹妥後,
始敢再往頂峰探去。
  及近半山峰,雲層越濃,兩人越顯小心翼翼……。
  郭奇秀確實和左海瑞摸往九仙峰。
  兩人為求庇護,馬不停蹄趕至此峰,卻若墜往五里霧中。
  左海瑞終起疑惑,問清之下方知郭奇秀根本未見過九毒仙子,他之所以會用毒,全是從
火蛟島上撿得秘笈一本,多日研究調配而成,難怪那迷心散能配卻不能解。
  左海瑞急道:「你可胡來了,連老毒婆皆未見過,竟然敢來找她?!不怕她毒死你
我?」
  郭奇秀笑道:「放心,她終身未收徒,我修得她毒功,已是她未過門徒弟,現在求她收
容,憑我資質。她豈有不收之理?」自認風度翩翩,聰明絕頂,機會頗大。
  左海瑞道:「總覺太過冒險。」
  郭奇秀冷道:「你不想去,可以開溜,我不勉強!」畢竟對方已非聖爺,又和劉吞金關
系破裂,根本氣數已盡,留著他,乃因自己受傷,需要他保護罷了,但地頭已近,傷勢亦漸
漸恢復,有他無他已無關緊要。
  左海瑞確已走投無路,暗忖見識老毒婆也罷,若能找她出面,何患扳不到左仲儀,遂
道:「走吧,陪你走一遭便是!」
  兩人再登數里,天色漸黑,就地獵得兔子,升火燒烤分食,隨即休息,次日一早復往高
峰登去。
  及近峰頂處,兩人仍未尋及老毒婆,不禁張口叫喊。先時未見回音,然喊及是烈九蛟派
來者,忽見一白影閃至,停在附近凸巖,她身穿白袍,滿頭白髮,臉面卻嫩紅,瞧來宛若三
十少婦,美艷動人。
  郭奇秀乍見此女,已知傳言九毒仙女乃白髮紅顏,不是此人是誰?立即下跪拜禮:「弟
子郭奇秀拜見仙女。」
  左海瑞總覺自己乃聖爺身份,不便下跪,改成拱手拜禮,道:「在下聖幫掌門左海瑞拜
見前輩……」但覺對方比自己年輕,「前輩」兩字不知妥是不妥。
  九毒仙子目光一閃:「聖幫掌門?!左道光是你何人?」
  左海瑞道:「是家父。」
  九毒仙子冷笑:「好個巧合!」轉向郭奇秀:「你又跟烈九蛟是何關係?」
  郭奇秀道:「弟子乃其未入門徒弟,烈前輩要弟子前來拜您為師。有秘本為證!」
  拿出毒經,恭敬送出。
  九毒仙子目光一閃,猛地吸來毒經翻閱,臉面閃幻不定,驚、喜、激、嗔、怨、傷皆有
之,最後終冷哼道:「他倒有心!」
  郭奇秀道:「烈前輩確實有心,否則不會派弟子前來。」
  九毒仙子冷斥:「他還說什麼?」
  郭奇秀奸黠無比,見及對方如此激動,應是為了男女感情,尤其兩人年齡相仿,輩份相
當,可信更高,說道:「烈前輩要弟子轉告他悔不當初,想祈求您原諒。」
  九毒仙子冷笑:「好個悔不當初!」未再回頭,轉向左海瑞,冷道:「左道光又說什
麼?」
  左海瑞一愣,他怎知父親又和這傢伙有所牽連,然此事已久,實不可考,道:「他什麼
都沒說。」
  九毒仙子冷笑:「好個左道光!」突地轉向郭奇秀:「殺了他再來見我!」說完掠閃入
雲層,飛身不見。
  左海瑞詫愣:「前輩,到底是何事?!」
  話未說完,郭奇秀猝地撲來,一把匕首森然直往對方背脊捅去。
  左海瑞駭然閃躲,然卻不及,叭然一響,閃過背脊,左腿已被劃出三寸長傷口,嚇得他
滾身閃退,喝道:「阿奇莫要中她奸計!」
  郭奇秀冷笑:「師父命令,怎可違背,你最好自殺,留你全屍!」利刀又自捅去,招招
毒辣已極,若非受傷在身,早突襲成功。
  左海瑞見其手段,已知玩真,不禁怒火高漲:「我處處救你,誰知你卻恩將仇報,實後
悔沒宰了你,不過現在還來得及!」猝地展開左家絕學「搏浪掌法」硬是劈得郭奇秀跌退連
連,挽回頹勢。
  郭奇秀縱知搏浪掌法路數,卻因受傷在身難以閃躲,幾招下來已險象環生,不得不用計
策,故意挨得一掌,滾落地面,待左海瑞撲身向前時,突地反打玉骨扇,十數玉骨飛來,左
海瑞冷笑,迫掌擊退,豈知重擊下,玉骨扇暴開,另有無數毒芒反噬,左海瑞駭然滾躲,卻
慢一步,毒芒數支射中左半臉,連同左眼已被射瞎,疼得他厲吼:「你敢用毒——」拚命撲
來想擒人以索解藥。
  郭奇秀一招得手,怎肯再戰,猛地滾往山下,縱是撞得全身生疼,照樣全勁催去。
  左海瑞一撲不中,再撲又不中,三撲一過,臉面已潰爛見血,疼得他跪地掙扎抓出身上
瓶罐,辨識是解藥後即往臉上抹去,然似難對症下藥,臉面仍潰爛。左海瑞心下一橫,拿起
利刀往臉面潰肉切去,淒厲叫聲中已見片片潰肉飛落。
  郭奇秀瞧得觸目驚心:「你倒是夠狠!」怕他割肉乾淨,毒他不死,突又撲來,匕首往
其背心捅去。
  左海瑞只顧清潰肉,怎及得閃躲,悶呃一聲,背脊中刀,血液灌出嘴角,死亡陰影讓他
懼怕,駭然叫道:「你好狠毒……」
  郭奇秀笑道:「師令難為,抱歉!」
  左海瑞知自己活不成,突地咆哮:「他根本不是烈九蛟弟子,他是敗類、騙子……」
  郭奇秀乍聽之下,忌於對方洩密,駭然中突地劈掌喝道:「胡說什麼!」硬將左海瑞劈
落萬丈深淵,結束其罪惡一生。
  收拾敵人後,郭奇秀暗喘大氣,平復情緒,隨即整理衣衫,讓自己不致太狼狽,始拜禮
霧區:「師父,弟子已遵您命令將左海瑞殺了。」
  霧中傳來冷聲:「你並非烈九蛟派來的?」
  郭奇秀道:「師父別聽他亂說,此乃他臨死前之陷害,弟子的確是烈前輩派來,否則怎
有秘笈。」
  九毒仙女甚久未答話,突地傳來歎息聲:「都已數十年往事,怎又挑起沉淪冤孽……」
  郭奇秀道:「弟子是為還債而來……」
  九毒仙子道:「毋需拜我為師,你已學得毒功,好自為之!」
  郭奇秀道:「可是弟子仍有甚多不解之處……」
  九毒仙子冷道:「悟性不夠,能怪我何!」
  郭奇秀知其心性怪異,不敢強求,道:「至少請師父高抬貴手治癒弟子傷勢,屆時不收
徒,弟子立即走避。」心想只要時間磨菇,自有機會說服對方。
  九毒仙子終被說服,冷道:「上來吧!」
  郭奇秀大喜,恭敬拜禮後,始敢攀往高處。登高五百丈只見得懸崖峭壁頂處有一山洞,
洞口題有「道戀仙靈」四字細膩草書,顯是出自九毒仙子手筆,她則立於題字旁平台,只顧
往雲海瞧去。
  郭奇秀又費九牛二虎之力,方攀至洞口。
  九毒仙子冷道:「左邊另有山洞,左側石櫃有緣瓶,服下可治傷。」
  郭奇秀恭敬拜禮:「是,多謝師父相救!」不敢稍說,立即踩著半尺寬徑道,移行二十
丈始至山洞,果然見及瓶罐四處,方知此乃仙子煉藥之洞,心頭大喜,暗道,莫非仙子嘴巴
說說,其實仍暗助自己?否則怎肯讓出煉藥之洞?
  但覺拜師有望,樂得搜出綠瓶,服下靈藥,盤坐下來,運功療傷。
  行功之際,總浮出仙女美貌,邪念不斷,暗忖年齡只是參考,以仙女容貌,誰會說她已
七老八十?配上自己亦是郎才女貌,或許可展開追求,讓她再嘗第二春滋味。
  他對自己人品外貌深具信心,竊喜不斷。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45:38

第二十一章 靈 心
  當左海瑞被擊落懸崖時,一聲慘叫劃破天穹,引起蜂鳴,傳至山腰,似若鬼泣。
  左仲儀已聽著,詫道:「有人墜崖?!」
  丁幻道:「是麼?總覺似厲鬼磨牙,山魈作怪……」功力較弱,未能精準辨別。
  尤其此處人煙罕見,且是老毒婆地盤,險象倍增。
  左仲儀道:「確是人聲無誤,咱快去瞧瞧!」
  丁幻捨命陪主子,兩人登往高峰掠奔,遇及濃煙亦少迴避,只顧抓來山蟲山蛙之類先行
試探,卻覺詫愕,一路從未遇過毒陣,雖道老毒婆已改邪歸正?亦或被郭奇秀等人破去?
  兩人無暇多想,只顧往峰頂掠去。
  再攀數里,穿出雲層,終發現打鬥地區。
  左仲儀見得一灘血水且有碎肉散落,瞧來觸目驚心,詫道:「會是瑞叔?!」血水旁留
了幾片衣衫,正是左海瑞常穿之紫底金線袍。
  丁幻瞧之,眉頭直跳:「恐怕是了,肉片是一刀刀切下,像切蘿蔔,外皮層爛了,連續
切去,裡面這層倒未沾毒,才能保存下來。左仲儀歎息:「瑞叔就是不安分,跟郭奇秀打交
道,落得如此下場。」
  丁幻道:「郭奇秀未免太狠了……」
  左仲儀心念一閃:「說不定是九毒仙子干的!」已猶豫前來找她,到底是否正確。
  丁幻道:「那咱還是避開?」
  左仲儀掙扎一陣,為了劉光霞,是該一拚,橫了心,道:「都來了,怎可半途而廢,老
毒婆必在附近,你待在此把關,我去會她,若有狀況,先行開溜,至於我,只要小心處理,
應能應付。」
  丁幻一向言聽計從,頷首道:「爺自個小心。」已掠閃暗處,先行躲起來。
  左仲儀盤算後,終小心翼翼再登高處。
  他輕功已臻絕頂,縱是懸崖峭壁亦難不倒,輕巧似猿猱攀掠數百丈,竟未被發現,已直
抵那題有「道戀仙靈」山洞。九毒仙子未在洞口,左仲儀瞧著題字。揣想是何意思之際,忽
見一道白影閃出,快捷無比擊來,左仲儀詫然躲閃,急道:「前輩,在下並無惡意!」掌勁
削頭而過,嚇得他掠退十餘丈,復往山崖退去。
  九毒仙子一招落空,詫愕不已,實未料著區區年輕人能躲過自己厲掌,冷哼一聲,再次
擊來,迫得左仲儀東彈西竄十分狼狽,情急中怎敢說明郭奇秀一事,只顧問道:「有一女子
中了迷心散,在下只想求解藥……」
  話未說完,郭奇秀己趕來,赫見左仲儀,嚇得背脊發寒,然心念一轉,有老毒婆在此,
豈怕造次,急道:「師父,他也是左道光後代,快殺了他!」
  九毒仙子聞言詫愕,目光再瞪左仲儀一眼,猝地舉掌再劈,卻未見先前力道,左仲儀閃
躲中忽覺掌風迎面而來,竟爾酸軟無力,駭道:「前輩您……」以下「用毒」兩字未說出,
已被對方再劈一掌,彈回山洞口,跌得四腳朝天,狼狽不堪。
  郭奇秀見機會難得,強速撲來,匕首一探就要殺人。
  然九毒仙子突地冷喝:「大膽!」掠回洞前,且一掌劈退郭奇秀,目光仍盯著左仲儀,
似想從其臉上找出某種回憶。
  郭奇秀不解對方用意,然老毒婆武功高強,實非對手,毒功又厲害,實不敢出手再偷
襲,急道:「師父,他的確是左道光孫子,您的大仇人,快快殺了他,免中他奸計,他是個
心狠狡猾之徒!」
  九毒仙子冷道:「你是左海瑞之子?」
  左仲儀道:「不,他是我叔叔,我乃左海寧之子。」
  九毒仙子冷道:「果然是左家後代!」
  郭奇秀急道:「他都已承認,師父快殺了他!」
  九毒仙子目光閃動,突地舉手,似要劈下。
  左仲儀詫道;「前輩要殺我?!」見老毒婆目光邪異,恐也不假,暗歎一聲罷了,生死
有命,自己中毒身軟,根本毫無退路,情急中說道:「要殺我可以,請幫在下完成兩件事,
有一女子中了他(郭奇秀)下的迷心散,變成白癡,請前輩贈予解藥可好?另則我想知您和
左家過節,免得死得不明不白。」
  九毒仙子冷道:「你將死在這裡,解藥何用?」
  左仲儀道:「峰下有在下小廝,拿予他即可。」
  九毒仙子冷笑:「倒是個多情種子!」
  郭奇秀急道:「他是騙子,到處騙取女人感情,前輩應替天下女人報仇!」
  九毒仙子突喝:「住口,下毒者是你,還敢胡扯!」
  郭奇秀一愣,懼其反彈,低聲道:「弟子未下毒,是他胡說……」不敢再張聲,免遭麻
煩。
  左仲儀登覺對方莫非和祖父有感情糾紛,故而懷恨左家,心念轉處突地想及洞口題字
「道戀仙靈」,那「道」字會是題祖父「道光」之意?若真如此,那「仙」或「靈」字應是
指老毒婆了,想及「靈」字,已憶起成魁所言,老毒婆名為「甄靈」,更憶起小時常聽及祖
父念著「仙靈妙藥,情有獨鍾」,當時祖父只要喝及補品或是替人治傷,以及至藥鋪走動,
必念此言,原以為他只是誇讚自家藥品似仙靈之藥,誰知竟另有含意。
  情急中,左仲儀突地說出:「仙靈妙藥,情有獨鍾!」
  話聲方出,九毒仙子登若被捅一刀,僵詫當場。
  左仲儀見蒙對了,趕忙再道:「祖父常有此言,晚年更天天念著……」
  九毒仙子目光閃淚水,突地嗔喝:「胡說八道……」一掌又打得左仲儀滾跌連連,呃呃
疼叫,她忍之不了,掠出洞口,迎著冷風,深深吸氣,想平復心緒,然越想捺下,波濤越是
洶湧,不禁悲切暗道:「左道光啊!數十年後,你還敢玩弄我麼……」
  左仲儀雖疼痛,卻想掙扎運氣,然毒藥厲害,始終未能提勁。
  郭奇秀可沒閒著,乘九毒仙子逃出洞口之際,匕首已捏於手,相準角度,猝地射去,心
想先宰了對方,縱有責備,亦除心腹大患。
  眼看匕首射若流星,直取左仲儀心窩,他卻動彈不得,駭然叫道:「完了!」情急中忽
見一道指勁彈來,將匕首彈飛。
  九毒仙子冷喝:「烈九蛟全是教你卑鄙手段麼?」
  左仲儀乍愣?「烈九蛟?!」
  郭奇秀急道:「非也非也,烈師父教我正大光明,只是此人狡毒無比,弟子吃過大虧,
想先行除去,以絕後患。」
  左仲儀不知烈九蛟是何干係,但卻肯定對方冒充其弟子以矇騙,遂道:「他根本不是烈
九蛟徒弟,他是左家奴才,不斷想謀奪左家權財!」
  九毒仙子目光閃動盯著郭奇秀:「你敢耍我?!」
  郭奇秀急道:「弟子確是烈九蛟門徒,否則怎有秘笈毒經。」
  左仲儀道:「是他闖入火焰島欺瞞烈九蛟始盜得毒經,他若是烈九蛟弟子,請他耍耍
『火蛟功』!」
  九毒仙子冷道:「耍幾招我瞧瞧!」
  郭奇秀暗詫,自己是跟烈九蛟混過,然卻未真正跟他學得武功,如何能耍真招?然心念
閃處,老毒婆已數十年未出江湖,恐也忘記招法,故作鎮定,拜禮道:「弟子這就耍它!」
喝聲中,憑印象耍了一記「九蛟烈天」見形見樣招法。
  九毒仙子瞧得目光直縮:「這是何武功?」
  郭奇秀道:「烈師父已改良神功,這是最新招法。」
  九毒仙子突地揚掌,用的竟是烈九蛟武學「怒蛟穿心」直撲射來,郭奇秀駭然欲躲卻無
去處,駭叫一聲:「師父不可!」已然過慢,胸口受擊,使得他悶呃鮮血,倒撞內壁,跌坐
地面,疼叫不已。
  九毒仙子冷笑:「你果然不是烈九蛟弟子,連此招都不會。」
  郭奇秀仍想掙扎:「師父,您別誤會,烈前輩早已另創武學……」
  九毒仙子冷斥:「再怎麼創,基本入門功豈會廢棄,且連此招都躲不掉!」
  郭奇秀道:「弟子受傷在身,故躲不掉……」
  九毒仙子怒斥:「胡說八道,既學過,豈看不出破綻?左移半尺即可避去,有何難
處!」頓覺話說過多,視為恥辱,怒喝一聲騙子,猛地雙手齊揚,發出十道青森指勁,射中
郭奇秀十處要穴。
  郭奇秀唉呀疼叫,全身軟弱無力。且口若蟻噬,疼癢不已。駭道:「師父您您這
是??……」
  九毒仙子更怒:「誰是你師父,我殺了你!」厲掌凝暴勁即欲劈去。
  郭奇秀駭叫,左仲儀更急:「前輩手下留情!」
  九毒仙子一愣,煞住劈勢,冷道:「他想暗算置你於死地,你卻替他求情?」
  左仲儀歎道:「老實說,他是左家總管之子,總管一脈單傳,且對左家有恩,豈能讓他
絕後?」
  九毒仙子冷道:「自身都難保,還敢替他求情!」
  左仲儀道:「前輩破他十處穴道,應已廢去他武功,殺他已無意義。」
  九毒仙子終收手,冷笑道:「不錯,對付騙子,要他毒蟻噬骨一輩子,滾!」勁道一
吸,已將郭奇秀吸丟洞外。
  郭奇秀聞及武功被廢,已是晴天霹靂,復聞毒蟻噬骨,全身更顫,硬是抓住洞口岩塊不
放,泣聲直道:「師父救救我,我不敢了……」
  九毒仙子更怒:「找死麼!」一掌終劈得他滾墜崖下,慘叫拖得奇長,終在半崖處煞
停。原是此崖雖陡峭,卻非懸崖,滾墜之際仍可攀抓東西,郭奇秀命大,抓著樹枝,活存下
來,然卻狼狽不堪,他知求情無望,只能苟活,淚水滲滲流下,一步步往下攀去。
  及至半山腰,丁幻瞧其狼狽模樣,暗歎既知如此,何必當初。他知聖爺必饒其一命,故
未上前捕他一刀。儘管如此,郭奇秀全身蟻噬般疼抽著,亦夠他受,跌跌撞撞中,終消逝雲
層處,了結罪惡前半生。
  左仲儀雖求得郭奇秀一命,卻不敢保證自己也能活命,尤其九毒仙子目光已迫來,森森
如雷且閃爍不定,生殺死活全在其一念之間,然縱使要死,也得把劉光霞救活,輕輕一歎:
「前輩尚未將迷心散解藥交出,在下死的並不安心,拜託成全,除此之外,在下別無所
求。」
  九毒仙子目光再閃:「你竟然為那女子奮不顧生死?!她定是漂亮如天仙了?」
  左仲儀道:「不,她很醜,有一副大暴牙,但心地善良。」
  九毒仙子斥道:「胡說八道,她若丑,怎一大推人搶著要?連迷心散都用上。」
  左仲儀道:「因為他爹是劉吞金,有錢有勢,有的人想得權勢而娶她,我卻因受她恩
惠,且被她善良之心所感動。」忽想及重點,道:「劉吞金已夠丑,她女兒豈能漂亮,大暴
牙准有的。」
  九毒仙子目光閃動:「那小海盜?鑲金牙那個?」當年去火焰島,還是他帶路者。
  左仲儀道:「正是,他現在已是大船隊老闆。」
  九毒仙子終相信他女兒大概漂亮不到哪去,銳利目光已收,換來感傷一歎,道:「眨眼
已是數十年,世局已全變了……」緬懷過去,感觸甚深。
  左仲儀不敢稍言,免得對方受刺激,對自己不利,且靜觀其變。
  九毒仙子輕歎後,終發出勁道,將左仲儀扶正,靠於石壁,仔細端詳,道:「你長的與
你祖父有點相像……」
  左仲儀道:「前輩和祖父認識?」
  九毒仙子感傷一笑:「認得……我還差點嫁予他……」掙扎一陣,終說了:「年輕時我
因名字叫『甄靈』,所以喜歡上藥物,故前來苗疆求藥功,後來你祖父也來採藥,終也認
識,只是你祖父乃名門正派,我則被冠上毒婆惡名,在聖幫極力反對下,姻緣也就沒
了……」
  左仲儀道:「祖父非無情無義之人……」
  九毒仙子歎道:「當時以為他背叛我,故恨他,直到你傳來那句『仙靈妙藥,情有獨
鐘』,方知我誤會他太深……」兩眼已含淚:「如若當時能多諒解些許,恐也不會誤了一
生……」滿心悔意掛臉面。
  左仲儀突有感觸,劉光霞之事豈非類似?縱其甚醜,郤哪能使此事重演?
  九毒仙子不敢落淚,別過頭去,深深吸氣以平復心情,始再說道:「其實用藥豈有是毒
非毒之分?藥乃用來治病,有的毒藥療效更佳,我只不過研究較深,且孤獨女子,總得護著
自己,故配得幾樣備不時之需,我只不過毒死幾位惡魔頭,竟然變成大毒婆,從此異樣江
湖,惡名難除,不容於天下,實不公平。」
  左仲儀道:「前輩心情,在下瞭解,毒藥無罪,心存歹念用之方有罪,您背黑鍋太久
了,實是冤枉!」直覺對方亦是善良者。
  九毒仙子感傷一笑:「都已數十年,已無關緊要……」
  左仲儀道:「烈九蛟呢?他和前輩應有交情。」
  九毒仙子道:「他是追求我者之一,只是當時他當海盜,不務正業,我沒看上他,在離
開你祖父後,到火焰島住了一陣,他是照顧得無微不至,為想取悅我,甚至願意研究毒功,
我且把秘本留予他,然感情事勉強不了,終回到這裡,此後也未再跟他聯絡,他說要來找
我,卻也不見……」
  左仲儀終明白烈九蛟為何在島上養毒蛇,原是這麼回事,隨即將郭奇秀及自己闖入火焰
島事件說明,並道:「烈前輩必以為您已不在人世,始未尋來,因為江湖早如此傳言,下次
必親自告知烈前輩,要他來此會見您一趟。」
  九毒仙子慨然一笑:「不必了,都已老邁,就讓一切付諸記憶,且我已不久人世,不勞
他了。」
  左仲儀詫愣:「前輩您?!」
  九毒仙子終露慈祥笑容:「都已活了七八十歲,能不死麼?」
  左仲儀道:「您瞧來仍甚年輕,約只三十上下……」
  九毒仙子道:「那些全靠修行和藥物,當時確實心願未了,所以苦撐,如今我累了,應
可好好休息,應感謝你傳來消息,否則我將含恨一輩子。」
  左仲儀急道:「前輩您千萬別尋短……」
  九毒仙子笑道:「豈是尋短,只是向天神借性命,現在該還他,人生總有終點,如何來
如何去已是定數,你別為我擔心,只是我所研留下來毒經或寶典,希望你能學它,畢竟那是
我一生結晶,你可像你祖父一樣開藥鋪懸壺濟世,你可答應?」
  左仲儀原排斥毒藥,然見及對方後,終有了改變,畢竟仙子說的沒錯,毒亦是藥,只要
善加利用,又那來惡邪之分,遂頷道:「弟子遵命!」想要拜禮,竟然能動作,身上之毒已
無形解去,欣喜下叩頭拜禮,直道謝。
  九毒仙子笑道:「我一生無子女,你可願當我兒子?」
  左仲儀道:「孫子可好?若當兒子,恐忘了我爹。」
  九毒仙子欣喜道:「行,好極了!」
  左仲儀登行祖孫大禮,九毒仙女欣喜撫著他頭髮,仍覺不夠,將他抱住,突地想及一生
中從未如此抱過親人,淚水湧泉而出,直道:「好孫子,好孫子!」左仲儀感受其一生悲
苦,亦回應甄奶奶。九毒仙子終崩潰,泣聲不斷。
  足足兩刻鐘,淚水已流盡,九毒仙子心緒始較平復,窘困道:「原諒奶奶失態了。」
  左仲儀笑道:「哪有哪有!」替其拭淚痕。
  九毒仙子想隱其窘境,乾笑道:「到藥洞去,待將功夫傳予你!」
  左仲儀陪她掠往左側藥洞,忽見千百瓶罐,驚喜道:「好多,不知哪瓶是迷心散解
藥?」
  九毒仙子笑道:「迷心散無解藥,只要喝上陳年姜酒幾次,自然痊癒。」
  左仲儀詫道:「這麼簡單?!」
  九毒仙子笑道:「迷心散只是暫時麻痺腦神經,老酒可增加血液循環,轉上幾周天,藥
性自解,請記住,最簡單藥方往往最有效,只是不知竅門對症下藥罷了。」
  左仲儀恍然,乾聲笑道:「窮緊張老半天,竟是這碼事,不過也算不虛此行,能撿回一
個姥姥,總算有緣!」
  九毒仙子笑得滿意。隨即取出新寶典,要左仲儀記著,並介紹種種藥物及其功能療效。
  左仲儀聰明絕頂強記不斷,然藥種成千上萬,恐非一時可瞭解,忽心生一計,要仙子准
許丁幻到來,一併學習,仙子既已成親人,當然答應,左仲儀立即吹哨,丁幻怔忡帶懼掠
來,忽見仙子,仍覺渾身難安,但在主子介紹拜禮後,勉強露笑容回應。實是不解主子如何
能把女毒婆變成祖母,忒也厲害,然見仙子認真傳授,不敢多心,一併學著毒方妙藥,待有
空再問狀況方是。
  如此過得一日夜,左仲儀、丁幻終將千味藥物配法全數學會,尤其種種味道,丁幻更是
在行。
  是日已飄起瑞雪,朵朵紛飛,別有美景。
  九毒仙子知分手時刻已臨,遂向二人說道:「該學的都己學會了,該授的亦已授畢,我
別無牽掛,你倆可順勢下山,將我所學,用以濟人。」
  左仲儀感傷道:「願留下多陪姥姥幾天。」
  九毒仙子笑道:「不必了,趁瑞雪封山之前,你們早走,否則封了雪,斷崖變滑,恐非
三天數日可出得了峰,我則習以為常,日後有空再來不遲。」
  左仲儀頷首:「那讓仲儀孝敬您一餐再走。」
  九毒仙子笑道:「你倒孝心,也罷,就此說定。」
  左仲儀大喜,和丁幻拜禮後,立即奔往附近獵回山雞、鮮魚及山筍、嫩菇等物,隨即升
火烤煮,兩人曾經浪跡天涯,雖無餐廳大廚手藝,然就地取材功夫卻也不賴,一道塗了黏泥
燒烤之叫化子雞烤得香噴可口,竹筒姜絲鮮魚湯別具風味,香筍、嫩菇清炒白切皆甚爽口。
仙子湊興拿出收藏已久之花釀美酒,三人吃得津生興致,甚為暢喜。
  直到未時將過,仙子始道:「時候不早了,兩位已該下山!」難捨中已下逐客令。
  左、丁二人亦知冰雪封山,夜行不妥,遂拜禮道別。
  仙子道:「此處已非隱秘,姥姥將把存藥移往第九峰迎露崖洞中!」伸手指出目標:
「屆時你們需要再去尋找。」兩人雙雙應是,仙子遂再送客半里,雙方始依依不捨分手。
  仙子縱以為自己已堪破生死玄關,然離情依依下竟爾感傷起來,喃喃說道:「有了親人
反而牽腸掛肚麼?……」瞧得左仲儀背影已失,悵然中忽而清醒,自嘲一笑:「應是上天恩
賜,該慶幸才對!」心情已調適過來,不再留戀,返回峰洞後,立即搬移所有藥物至第九
峰,並閉關封洞,與世隔絕。
  此後瑞雪不斷,封去尖峰,再也無人見著仙子蹤影。
  左仲儀和丁幻甚快退出九仙峰。
  兩人仍緬懷仙子,回首拜禮不斷。
  尤其左仲儀似知仙子大限已至,此去將成永別,故拜得深情,兩眼且含淚。瞧得丁幻莫
名,道:「日後再見不就得了?怎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左仲儀道:「姥姥大限恐至,否則不必急著傳予你我秘法。」
  丁幻一愣:「當真?!」頓覺不敬,「那是該拜了,她倒自在,瞧不出絲許垂死悲
傷……」立即合掌虔念著:「姥姥長命,多活幾歲,縱使去了,亦希望您早日昇天。」
  和左仲儀終又下跪叩頭,以示虔敬。
  拜禮過後,丁幻始道:「藥方已求著,是回中原,亦或去探敵軍陣營?」
  左仲儀道:「劉姑娘之毒已輕易可解,應不礙事,那狼魔祿鼎天不但危害大清軍隊,且
對苗民亦手段殘忍,趁現在瑞雪未封之際,咱去探採狀況,若有機會,把他收拾,若無機
會,亦將各叛亂土司陣地給標出來,明春大軍一到,自可目標清楚,攻其不備,大功可
成。」
  丁幻喜道:「和爺您作戰,乃屬下最爽快之事!」
  左仲儀瞄眼:「你有虐待狂麼?」
  丁幻笑道:「非也,那是股千軍萬馬無敵氣勢,屬下是享受,並非虐待。」
  左仲儀笑道:「經你一捧,我倒是輕飄飄了。」
  丁幻笑道:「爺是地下大將軍,太上皇,殺敵去吧!」
  兩人信心十足,潛往苗軍陣區去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46:14

第二十二章 狼 魔
  潛行三日夜,已將叛亂土司地盤一一標出,位置不出成魁所言,以長寨、九股河、清江
河等地為最大區域,每每一條河床,一隱秘山洞,森山林寨即伏兵上萬,難怪清軍屢征無
效。
  左仲儀經驗豐富,不只標示位置,且潛入險處,將河溝、山澗、瀑布、險崖、險洞、伏
兵數目等盡可能標得詳盡,以便日後運籌帷幄能更準確,少受損失。
  兩人能深入至此,全拜身手高強之賜,叛軍始終未發覺,縱使發覺亦被滅口或受丁幻冒
充功夫給矇騙,一路探來始終順利。
  第四日已抵哀牢山脈,氣氛突顯詭異,土司正規軍已減少,反倒是穿著毛茸茸狼皮怪家
伙增多。
  兩人知已進入狼魔祿鼎天地盤,更為小心潛去,掠攀三里後,忽見一山寨,內寨以岩塊
砌成,外寨則以尖竹尖木布成,不少竹尖刺著骷髏頭,藏於森森林中,甚為可怖。
  兩人亦發現,除了穿狼皮守衛外,另有套著狼頭之較高級幹部四處巡邏。
  丁幻道:「或可冒充狼頭人潛入一探究竟。」
  左仲儀雖頷首,卻皺眉道:「血淋淋,腥味必重!」
  丁幻笑道:「哪有血淋淋,早應烘乾,否則必爛,不過腥味倒是有的,咱學了不少靈藥
秘方,用它去腥並不困難!」
  左仲儀道:「邊走邊瞧!」
  兩人遂潛往左側靠崖處,從高崖攀去,守衛較少,不易洩行蹤。
  及至近處,果然崖頂只有零散數名守衛,兩人以壁虎功貼壁伏上,待攀至崖頂,趁守衛
轉頭之際,閃身快速飛竄入堡,守衛但覺眼花,雖有查探,卻哪能探著如此絕頂高手蹤跡,
自嘲一句見鬼了,只顧向外看守。
  兩人既已潛入敵寨,立即摸往附近竹製營房,終見四名戴狼頭幹部行來,看似換班,正
準備卸裝,兩人評估後,乾脆偷襲。左仲儀連撲三人,丁幻負責一人,身手乾淨俐落,利刀
閃去,直截咽喉,且掩其口,四人怎是敵手,一一受襲斃命。
  兩人合力將四人拖往營房床鋪底下,並脫得兩件狼衣狼頭,準備戴上,左仲儀終嫌味道
難聞,要丁幻倒出藥水消毒,始敢戴上。
  丁幻道:「要是分散,如何分辨?」
  左仲儀但覺有此可能,道:「把狼牙弄黑,一時間未必讓人發現。」丁幻同意,遂拿出
易容藥物塗去,四顆狼牙泛黑,兩人方能辨認。
  待學得簡單手語後,兩人始敢往外行去。四處窺瞧下方知城內另有一座小山峰,峰崖挖
了不少山洞,最頂處則為平台,置有火爐,熊熊烈火直掠,看來應是狼魔藏身處。
  山峰前則設百丈石台,居中置有行刑木架,四周亦有火爐,只是未若峰頂那口巨大,火
勢掠燒不斷。
  忽聞城門乍開,百餘狼軍隊押著數名人犯進門,麼麼喝喝,直往刑台行去。
  左仲儀已見著三男一女,全是苗人裝扮,男者兩人中年少年一人,女者二十上下,披頭
散發,不知美醜,四人皆上鐐銬,行來列列沉響,十分狼狽。
  人犯方抵行刑台,忽見數名狼頭幹部發出奇特狼嗥聲,終引得山峰眾人聯合嗥叫,一時
全寨陷入瘋狂,左仲儀、丁幻且跟著鬼叫幾聲應景。
  忽見山峰大門開啟,十數人推著下半截為輪車,上半部為石造巨椅,一披頭長髮老狼人
威凜坐鎮椅上,其不斷冷笑,狼牙森森見光,讓人瞧來甚不舒服,然眾手下卻若見著神明,
歡呼更熾。
  左、丁二人已認出此人即是狼魔祿鼎天,原以為對方只是狼牙較長罷了,怎知臉貌更像
狼王,利眼森森,好生恐怖。
  丁幻暗道:「扮的倒是頂像。」
  左仲儀卻認為物以類聚,和熊混久了可能變熊臉,和狼混久了則變狼臉,並未疑惑其有
易容。
  狼王左側則為中年妖艷美婦,應是祿桂娘,為右側二十餘歲,竟也長有狼牙之祿萬鐘。
祿萬鐘眼細鼻塌,不若狼魔殺氣騰騰,然卻抹上一股戾氣,不可一世。
  人犯已綁妥。
  一狼頭幹部奏道:「墨江叛亂土司帶到,請狼王行刑!」眾人一陣麼喝。
  祿鼎天冷森道:「膽敢串通滿清走狗,背叛我族人,只有死路一條!」話聲未落,身形
突地掠撲過來,相隔二十餘丈,竟爾一撲即至,露出高強輕功,徒眾則認為狼神顯靈,歡呼
不斷,祿鼎天瞪向那土司,二話不說,狼爪猛地扣去,抓碎其咽喉,血液噴湧而出,祿鼎天
張手即承接,隨即送往口中舔吮,動作狀若野人,卻引來群眾歡呼。
  左仲儀、丁幻見狀欲嘔,邪魔手段的確可怖,正待考慮是否救人之際,祿鼎天手法卻甚
快速,盡往另兩名男人咽喉抓去,抓得鮮血噴湧,斃命當場。左、丁二人更駭,群眾更顯激
動。
  祿鼎天還想收拾那女子,然撥其亂髮,見其姿色不錯,喝道:「帶走!」過來兩名狼頭
幹部,硬將那女子拖往內洞,今夜將難逃蹂躪,明日照樣受死。
  祿鼎天行刑完畢,吼向眾人:「背叛狼神,只有死路一條!砍下他們腦袋,丟至叛亂分
子妖寨!」群眾蜂湧而上,竟爾當場將人犯肢解,串著人頭四處遊行,情緒已被引至最高
潮。
  祿鼎天始在接受歡呼中掠回巨椅,準備回返內洞。
  左營房處忽有人喊道:「不好!有敵人埋伏,殺了狼頭領!」數人扛著屍體快速奔來,
嚇得眾人激情全無,換來疑惑不信。畢竟在狼神庇護下,怎可能發生此事?!
  祿鼎天亦是一愣,隨即咆哮:「誰敢造反?派出狼犬給我搜!」此無異對其神威一大挑
戰。立身而起,親自主持搜捕工作。
  赫見右側山洞洞門掀開,百餘隻狼犬盡往人群衝去,聲勢浩殘。
  左仲儀、丁幻暗驚,沒想到如此快即洩身份。兩人頓有默契,將仙子所留異藥往身上拍
去,如若狼犬聞不出而過關即了事,若過不了關則直撲狼魔,能宰則宰,不能宰則另尋機會
開溜。
  心念未畢,狼群已衝來,嗅著兩人不放,吱吱嗤嗤,聞不出是何味道,然因數犬停留,
終引起注意,丁幻靈機一動怒斥:「還不到隔壁聞去!」狼犬竟然懼於淫威掉頭即走,疑惑
者反而改為尊敬,原是能喝退狼犬者,身份已是上三級,足可住進峰洞者,當然是上司。
  左、丁二人暗道僥倖,靈藥的確不差,一劫又過。
  狼犬快速搜遍全場,並無收穫。
  祿鼎天但覺神跡恢復,喝道:「定在外圍,往外搜!」手下得令,開啟大門,狼犬拚命
衝去。祿鼎天再次麼喝:「誰敢犯天神,殺無赦!」強勢聳動下,群眾情緒再起。
  喝聲連連,祿鼎大這才甘心陪著祿桂娘母子回返內洞去了。
  行刑祭典仍在進行,嗥聲震天。
  左仲儀、丁幻配合跳喊著,終往內峰靠去,尋得機會,潛入內洞,趁亂之際,直登高
處。
  裡頭宛若蜂窩,通道遍處,確可藏得大軍。兩人志在狼王,故仍深入頂層,然卻有守衛
把關,暗闖不易,正絞盡腦汁之際,已發現下層傳來鐵煉拖地聲,左仲儀暗喜:「會是那個
女囚犯?!」顧不得多想,和丁幻埋伏通道秘處,不久果然見得兩狼頭幹部拖著女囚行來。
由於女囚雙腿已軟,走的甚是緩慢,煉銬拖地聲響甚脆,足以盤算距離,忽見對方已近,兩
人一左一右猛地突襲,硬將狼頭幹部死穴截中,取其性命,左仲儀連同女囚點昏,免其驚嚇
而出聲。
  兩人一擊成功,由丁幻扶住女囚,左仲儀將屍體藏於右側暗處,始再扶向女囚,連穴道
亦懶得解,如此扛起來較方便,登往上層掠去,遇有守衛擋道,只顧把女囚一抬,立即過
關。
  兩人順利闖至高台,只見四處寬敞,且築有宮殿,其材質應是石塊,工程忒也浩大。
  左仲儀盤算後往宮殿正廳行去,卻只見著供奉大狼神雕像一尊,並無床鋪,復往左側廳
行去,終見廂房,左仲儀暗喜,扶人而去。
  左側廳佈置豪華,裡頭設有五廂房。左仲儀盤算後將女囚扶至最裡頭那間,開門瞧去,
紅床軟柔,正是翻雲覆雨住處。
  由於頂層並無守衛,應是最佳伏擊地點,左仲儀遂將女囚置於床上,解下鐐銬,瞧其臉
容,秀中帶甜,實不該遭此劫,得極力救她出困方是。為免意外,並未解開女囚穴道,兩人
則潛伏床下,準備伏擊。
  半刻未到,忽覺有人行來,聽其邪笑,應是狼魔祿鼎天,他若識途老馬直奔廂房。
  推開門扉,見得美女在床,邪聲再笑:「等爺幸了你,再送你上西天極樂世界!」哪曾
疑惑,立即寬衣解帶,脫光身子,直撲女囚,見其昏迷,立即解其穴道,女囚悠醒,赫見狼
魔,駭然掙扎。祿鼎天受到刺激,淫慾更熾,刷地一爪撕開女囚,胸脯暈現,任女囚掙扎,
他仍強行吻去,準備霸王硬上弓。
  床下兩人頓覺嘔心,原想較有把握再行伏擊,然為顧及那女子可能因此失去貞操,丁幻
二話不說,猛地滾出床底,見及色狼背臀即劈,狼魔身手竟也不差,忽覺掌風掃至,詫駭中
回腳一旋想反揣丁幻,竟爾將丁幻掃退三步,樂得他冷笑:「如此身手也敢暗算本王,找
死!」狠厲虐喝,雙掌暴開,十指如勾,若猛虎怒撲,反噬丁幻,存心撕成兩半。
  然在其掠撲離開床鋪之際,左仲儀已知女囚安全,且見狠魔面向丁幻,背對自己,怎肯
錯失機會,雙掌凝及「波濤斷浪」絕世神功,且以十成霸勁怒沖劈去。任祿鼎天武功高強,
又豈能勝過左仲儀,復在突襲之下,縱覺背脊生寒卻避無可避,叭然一響,背脊中掌,劈得
他暴吐鮮血直住丁幻栽撲,丁幻可巧得很,怎肯讓他撲著,閃往左側,復將門板掃來,叭然
再響,門板破裂,祿鼎天腦門腫青,跌落地面,狼狽不堪。
  情急中祿鼎天掙扎爬起,厲喝:「何方來路,膽敢暗算本狼神!」見兩人仍狼頭罩臉,
硬是伸手抓去。
  左仲儀豈肯讓他喘息,冷道:「去問閻王爺吧!」暴勁再劈,「斷浪掌法」一擊再擊,
打得祿鼎天毫無還手餘地,節節敗退,然其似服下邪丹,雖吐血連連卻仍能強抗。
  丁幻見狀突地抽出利刀,抹上毒藥,趁其跌落地面之際,利刀猛往其命根子射去,祿鼎
天駭然後抽,叭然一響,利刀射中命根子左側,只劃破些許表皮,祿鼎天待要慶幸,豈知利
刀含毒沾血即腐蝕,眼看下體滴血水,駭得祿鼎天臉面抽扭:「你敢用毒?!」
  話未說完,丁幻又是數支毒針射來,直中其大腿、腰腹,疼得他四處打滾,顯然已撐不
了,急往外爬去想求救。左仲儀豈肯給他機會,欺前數指截其穴道。
  祿鼎天終難行動,泣聲求道:「放過我,要什麼都給你們!」
  左仲儀冷笑:「你不是神麼?大狼神,無所不能,怎要求救?」
  丁幻猛敲其狼牙,立即掉落,冷笑道:「假的,你根本不是狼人!」
  祿鼎天泣聲道:「我不是,裝狼神祇是想嚇他們……」
  左仲儀冷道:「嚇人,也要自己喝人血,吃人肉?」
  丁幻冷道:「還姦淫女孩!」
  祿鼎天泣道:「我錯了,大俠饒我一命,狼幫財富女人任您取!」
  丁幻斥道:「還把女人當貨品!」一個響頭又敲得祿鼎天駭疼厲叫。
  峰下已傳來守衛騷動聲,左仲儀但覺祿鼎天有意暗自通知手下前來救人,冷道:「你作
惡多端,只有死路一條!」伸手欲截其死穴。
  祿鼎天見老命難保,又想拚命,厲吼:「跟你拚了……」話聲未完,雙手方舉起,丁幻
惱怒下,一刀砍劃破其咽喉,嚇得祿鼎天喉頭吱咕吱咕直湧鮮血,雙手拚命摟去,濃血仍滲
流不停,兩眼駭厲嗔裂,亟欲吞噬兩人,且不甘心就此死去,然已回天乏術,掙抽幾下,終
倒地斃命。
  外頭守衛已奔至殿廳外,狐疑叫著:「稟狼神可有狀況?」廂房甚深,隔去不少聲音,
外頭聽來似有打鬥,然卻非驚世駭俗,守衛縱有天大膽子,在末證實之前,怎敢擅自闖入。
  丁幻學得祿鼎天狂妄口吻,喝道:「沒你們事,賤人作怪,我修理她,快滾!」
  守衛怎知心目中天下無敵之狼神會遭不測?直覺上仍認為狼神神通廣大,無所不能,且
修理女人乃是常有之事,只不過此次叫得較激烈罷了。在既得回應下,守衛恭敬拜禮應是,
乖乖退下。
  丁幻噓氣道:「狼魔確有無上權威,頂管用。」
  左仲儀道:「還是快溜,守衛好暪,卻未必能瞞過妖女祿桂娘,她若到來,麻煩多
多。」
  丁幻道:「是該走了!但那女子……」
  左仲儀道:「不能見死不救,一起帶走!」抽起地上利刀,砍下祿鼎天腦袋。
  丁幻詫道:「死了還砍?」
  左仲儀道:「邪教用邪法,將狼魔人頭掛於城牆,必讓他們受到極大打擊!」
  丁幻頷首:「有道理!」隨又尋回假狼牙替他裝上。復以祿鼎天衣衫包裹,掛在自己腰
際。
  收拾人頭後,兩人始步往女囚。對方躲在床角,衣衫雖穿妥,卻仍穿胸穿背,只能抓緊
床巾罩住。忽見兩人迫近,駭然厲叫:「不准過來,否則我死!」手中已多出一利針,準備
刺太陽穴。
  左、丁二人詫愕,這才知狼頭罩未曾拿下,兩人相視一眼,終把狼頭罩拿下。
  左仲儀道:「姑娘別怕,我們是來救你的。」
  丁幻晃著人頭,道:「狼魔人頭在此可為證!」
  女囚這才醒神過來,悲心乍起,抱頭慟哭。
  左仲儀道:「別哭,咱沒什麼時間,得立即走了,你叫何名字?墨家人麼?」
  女囚終強忍悲慟,啜泣道:「我叫墨瑛,剛才在山下被殺的是我爹……」想及悲慘事又
想哭,但堅強忍住。
  丁幻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你得好好活著。我們要把你再銬上,你且裝成病懨懨,
和方才一樣帶你出去。」
  墨瑛會意,深深點頭。
  兩人遂找來手銬腳鐐,仍將其銬上,只是未上鎖,至於衣衫雖爛,卻也不能裡床巾,幸
墨瑛只顧往前縮,可掩去前胸免於走光。至於背部則由他去了。
  弄妥後,兩人戴上狼頭面罩,扣緊墨瑛,直往外頭行去。見及那口大銅鼎,左仲儀突地
搬倒,燃油滲流四處,火熱漸漸漫延。
  丁幻詫道:「現在燒恐太快了。」
  左仲儀道:「從上往下燒較容易,何況有墨姑娘,我們已無其他機會。」
  丁幻道:「是極是極!」不再多說,兩人扛著墨瑛快速奔往下方石梯。守衛見著,詫
道:「這麼快?!」直覺狼王從未如此快速辦完事。
  丁幻冷道:「是快是慢去問狼神!」不肯停留,錯開守衛,快步移去。守衛雖狐疑,然
要他去問狼王,借十個膽也不敢。
  只要突破最上層守衛,下層關關好處理,三人不到半刻鐘已抵峰底。此時忽聞峰頂轟然
巨響,火勢沖天。原是那頭另置有數桶燃油,以備添及銅鼎,使其火苗源源不絕,然因銅鼎
傾倒,燃油四溢,終燒至油桶,形成爆炸。
  轟聲乍響,震轟眾人,隨見燃油滲往下層,燒死不少守衛,登引起恐慌,有人喊著快救
火,有人喊著不好有奸細,更有人喊著敵人已攻進來,人員四處亂竄,慌亂不已。
  左仲儀、丁幻甚快潛至城牆,乘亂之際攀掠而出。及至尖竹陣區,丁幻始將祿鼎天人頭
砸上去,串在空中頗為醒目。
  隨後三人潛至附近山林,且伏於高處摘下狼頭罩,回頭探瞧狼寨,只見山峰火勢熊熊,
狼人四處亂竄,顯然損失不輕。
  這且事小,忽地有人喊著狼神被殺,抱得祿鼎天頭驢亂竄,終引起莫大恐慌,城門乍
開,逃兵連連。
  左仲儀這才安心不少,道:「除了狼幫,收伏雲南指日可待。」
  墨瑛淚水已流,心頭感激兩人已替父親報仇。
  丁幻這才想到其手腳仍掛鐐銬,立即將她解開,安慰道:「別哭,人死不能復生!」
  墨瑛突地跪向兩人直磕頭,泣聲道:「多謝恩公搭救,墨瑛願終生回報!」磕得腦門叭
叭響。
  丁幻趕忙扶她,道:「別磕啦!我們已收到,你走吧,別再讓狼幫逮著。」
  墨瑛已忍住哭聲,磕頭亦畢,然卻未動身離去。
  丁幻一愣,道:「你沒地方去?」
  墨瑛道:「我爹已死,兄弟亦亡,墨家寨也毀,無處可去。」
  丁幻一愣,道:「這這這……」急往聖爺瞧去想求助。
  左仲儀突有想法,這墨瑛甚是堅強懂事,長相也不壞,再怎說亦曾是土司大小姐,若能
許予丁幻,豈非十分登對,免得他當真一輩子打光棍。心頭暗喜,外表卻不動聲色,道:
「墨姑娘既無去處,你便暫時照顧她吧,必要時帶回中原,免得她無家可歸受欺悔。」
  丁幻大喜:「好極好極!墨姑娘快拜謝聖爺,他是我的主子。」
  墨瑛有了棲身處,心情落定,感激磕頭不斷。
  隨後左仲儀探詢下方知墨瑛父親墨商,乃滿清封的流官,卻因聽令朝廷,不容於狼幫,
終被偷襲滅去,墨瑛常在父親身邊,對苗疆情勢瞭解頗深。左仲儀問得幾處敵方要寨,且請
她帶路探去,終發現藏軍,立即標示下來。
  如此再探三日,雲南敵對叛亂土司已掌握七成以上,自可為明舂征戰做最佳攻擊策略,
兩人遂感謝墨瑛,她總是靦腆認命回應著,在得知聖爺乃中原紅頂之人後,她已知從此將安
全無慮,笑容漸開朗,丁幻亦覺救得此女,暢快不已,至於婚配一事,他從未想及,縱甚喜
歡,總把墨瑛當妹妹看待。
  左仲儀並不急,丁幻忠心,只要命令一到,豈有不從之理,且墨瑛認命性格,必定水到
渠成,他等著伺機而動。
  苗疆事了,三人始取道回中原。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7 09:46:40

第二十三章 聖 喜
  六日已過。
  左仲儀、丁幻、墨瑛已抵福州。
  墨瑛雖曾至中原。然那已是童年情景,此時瞧來,處處透著新鮮,左仲儀有意撮合,遂
令丁幻陪著墨瑛四處逛逛,準備辦年貨添衣物好過年,畢竟只剩劉光霞解毒一事,毋需再勞
丁幻幫忙。
  丁幻當然竊喜,遂帶著墨瑛離去,小倆口經過十餘日交往,已感情交融,說笑常歡,倒
讓左仲儀放心不少,然想及劉光霞,心緒仍緊,取了方向,直往福祿巷,金雅堂行去。
  左仲儀前往苗疆取藥,一趟下來已耗去二十餘日,等得青逸飛、劉吞金窮慌張,畢竟身
入險地,未曾回訊,實讓人焦心。
  劉吞金原想若一月未返,即親自前往苗疆走一遭,誰知喜訊竟然傳至,左仲儀乍現中
門,劉吞金激情迎接,急道:「可找到藥方?!阿霞有救麼?」
  左仲儀笑道:「得救了,藥方已到,快快去準備幾罈陳年老酒!」
  劉吞金道:「要以酒引藥?」
  左仲儀笑道:「不錯。」
  劉吞金喜道:「行!」登往西院酒窟掠去。
  左仲儀則往後院行去,穿過迴廊、花道、桂林,終至金玉軒,已見得青逸飛陪著劉光霞
玩及撲彩蝶遊戲。已近冬季,根本無蝶,兩人卻耍得見模見樣。
  忽見心上人回來,青逸飛終噓喘大氣:「總算見了人,再不回來,我可要變成家家酒女
王了!」
  左仲儀歉聲道:「辛苦你了。」
  劉光霞突見愛人,欣喜飛奔過來,笑道:「儀哥哥你去哪?蝴蝶都到哪去?快幫我找出
來!……」
  左仲儀笑道:「天上去了!」未等地回話,一指將其點昏。
  青逸飛嚇著,趕忙扶來:「你怎忍心弄倒她?!」
  左仲儀道:「你不嫌累?怎不讓她休息?」
  青逸飛道:「睡久了也不好……,不管啦,藥方可帶回?」
  左仲儀笑道:「說出來准笑死你。」
  青逸飛眉頭一跳:「啥秘方?!」
  左仲儀道:「姜酒一大壇,讓她醉上一夜,毒性自解!」
  青逸飛詫道:「當真?!」
  左仲儀道:「當真。」
  青逸飛終自我解嘲笑起:「早知如此,也不必受此折磨!也罷,天注定,躲也躲不
了!」
  忽見劉吞金抱著兩大罈陳年女兒紅奔來,笑道:「女兒紅到,嫁女兒啦!」話中有話,
喊來甚爽心。
  左仲儀故做不知,要青逸飛將劉光霞扶進軒房,不想讓劉吞金髮現美酒可解毒,故意弄
些人蔘、甘草之類無傷大雅藥粉予劉光霞服下,隨即接過女兒紅,除去封泥,一勁兒往其嘴
中倒去,劉光霞雖昏倒,在催迫下仍咕嘟咕嘟吞飲不斷。
  剎那間吞掉大罈酒,瞧得劉吞金直皺眉頭:「藥引要那麼多酒?」
  左仲儀笑道:「說不定另一壇仍得用著。」
  劉吞金乾笑道:「只要有效,多幾壇也得灌……」
  三人瞧著劉光霞臉容變化,其實瞧習慣後,劉光霞並非醜得天地難容,其亦眉清目秀,
鼻樑懸挺,上半臉瞧來仍佳,唯那血盆暴牙一擺,確是破壞美感。
  左仲儀忽有奇想,哪天把她那副暴在嘴唇外頭之牙齒給拔下幾顆,然後校正為常人狀,
說不定變成性感美姑娘呢?
  經此幻想下,越瞧越是順眼,左仲儀但覺有機會倒可試試。
  忽見劉光霞臉面漸漸飛紅,似在夢囈,左仲儀這才伸指解其穴道,劉光霞恢復知覺,張
開眼睛乍見左仲儀,詫道:「是你?!」
  左仲儀乾窘一笑:「是我……」
  劉光霞急於退縮,然卻被青逸飛接住,急道:「劉姑娘別怕,左大哥在替你解毒,待會
即好。」
  劉光霞怔道:「我中毒?我真的中毒?!」突地呵呵笑起:「中毒竟然那麼舒服!」
  想舞想飛似地手舞足蹈,隨又覺得受制於人,掙扎喝道:「不要抓住我,讓我走啊!」
  突地悲從中來抱頭痛泣,復又吵吵鬧鬧,弄得眾人不知她是否已清醒,亦或醉酒,耍起
酒瘋。
  劉吞金瞧來甚是不忍,道:「霞兒忍住,待你痊癒就可嫁給左仲儀,他答應娶你啦!」
  劉光霞斥道:「我不嫁,誰都不嫁!」抱頭又哭。
  左仲儀輕輕一歎,撫其秀髮:「不管如何,堅強點,先挨過這關再說。」
  劉光霞泣道:「我不要聽,走開,通通走開,不要靠近我——」至此三人已覺她非發酒
瘋,恐已甦醒。
  劉吞金亦喜亦憂,喜者女兒已恢復正常,憂者她脾氣硬,屆時若真的不嫁,豈非又壞好
事,悶在那裡不知所措。
  左仲儀只能輕歎,對方的確受盡委屈,豈是一場悲泣即可舒解,且此錯誤卻是自己所造
成,自責不已。
  青逸飛暗歎,道:「你倆暫時迴避,我來勸勸她。」
  兩男知趣,迴避外頭去了。
  劉光霞仍泣聲不斷:「你也走開,我不想見任何人!我是醜八怪,掃帚星,不要理
我……」
  青逸飛道:「你一點也不醜……」
  劉光霞斥道:「胡說!你走你走!」
  青逸飛但覺失言,畢竟她已自認醜相,此時說她美,反而是諷刺,得盡量避提此類字
眼,心念轉處,歎道:「你誤會聖爺了,打從火焰島開始,他即對你有情,後來乃因你爹逼
婚,他才反彈,否則早娶了你,也許你會認為那非真愛,而是因恩情而受迫,然又能如何?
許多感情皆因結合後再慢慢培養出來,聖爺先前可能稍有受迫,但後來卻因你的善良而真的
喜歡上你,你在上海開店,他也在外頭偷偷窺瞧,你落難五仙廟,他拚命把你救出來,你中
了迷心散,他親自深入苗疆為你取藥,哪項不是出於自願?甚至他還親自向你爹求婚……」
  劉光霞悲切:「不要再說!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認定自己醜八怪,誰會向她求婚?
對方只不過哄騙罷了。
  青逸飛認定此時非說清楚,否則日後更不妙,道:「此事千真萬確,不信可向你爹證
實。」
  劉光霞仍搖頭直泣:「我是醜八怪,沒人要的,不必再說了,求求你,讓我靜一
靜……」
  青逸飛喝道:「你先前倒追男人勇氣哪去了?老實說聖爺是有情有義之人,他因先認識
我,才不敢娶你,後來我想通了,決定接納你,那不是同情,也不是分贓,而是真的被你種
種所打動,原諒我先前自私,女人哪有不自私者,但我好不容易才突破此關卡,看在我已陪
你煎熬近一月光景分上,請別再因美醜或自責來折磨你自己和大家,請從頭清楚想想,如若
你真的仍認為無法接受,那就堅強選自己該走的路,我們也絕不再打擾,哭泣不是辦法,日
子總得要過,我出去了,希望下次回來,能得到你真正答案,畢竟以前你比我大方且有智
慧,必能走出悲情!」說完拭去劉光霞淚痕,二話不說已步出軒房。
  劉光霞確實被喝得詫愣當場。她未想及青逸飛竟會發飆,且斥得句句似針似箭,刺中自
己心靈深處,不錯,自己以前是大膽者,竟想以醜女倒追俊男,縱使遭受嚴重打擊,然當真
失敗了麼?亦或自己自艾自怨斷了可貴機會?如若照青逸飛所說,乃她私心作梗,聖爺始不
敢答應這門親事,那豈非是對青逸飛之守信守諾,是個有情有義者。而現在他倆竟然同時出
現,並提及婚事,顯然非假,青逸飛應是同情自己而有所犧牲,然左仲儀會當真愛上自己
麼?
  「不可能!」劉光霞突地冒出此句,認定聖爺條件如此上乘,怎會愛上醜女?縱有善良
賢慧等借口,然仍同情居多,但又能如何?自己如此條件下,怎能巴望男人愛的死去活來?
自己以前豈非打著先嫁過門再慢慢感化之想法,始敢大膽展開追求?如今為了一次打擊,全
變了調,走了樣,實非堅強之人。然還要接受挑戰嗎?感情路子走來何其痛苦,自己恐無法
再接受另次更嚴重刺激。但放棄此機會,一生將沉淪萬劫不復之境,何其悲情啊!
  劉光霞掙扎不斷,腦門一幕幕掠過和聖爺交往情景,那是充滿喜悅、挑戰、刺激、溫
情、犧牲,以至於後來之失望、背叛、痛苦、悲傷……隨又幻起和左勝超種種,那更是齷齪
欺騙狠毒,對方竟為了巴結父親進而使出種種卑鄙手段,甚至將自己囚入五仙廟地牢……還
是左仲儀救了自己……
  劉光霞猝地幻起,馬車受擊,左仲儀趕來救人一幕,甚至依稀記得他來看自己,而自己
卻倒入他懷中一事,對方是疼自己的,且逗著自己玩耍,看來當時自己真的變白癡而要青姑
娘照顧至今……,還有現在嘴巴仍有人蔘、甘草味,分明證實一切……
  劉光霞終悲情一歎:「青姑娘的確盡了力,怎可再讓她負擔,至於那男人或許真的想娶
自己了……。」想及婚事,臉面竟然發熱,此原是畢生想祈求者,此時卻窘困難安,直道不
可能,又驚心動魄盼望著,掙扎中,竟爾自行找來另罈女兒紅,咕嘟咕嘟直灌,心想醉它一
場,待清醒後再做抉擇。
  終於她再次醉倒,然醉夢中已充滿郎情蜜意美妙情景,不再自艾自憐,甚至化身漂亮仙
女,翩翩而舞……
  外頭三人牽腸掛肚地等待結局,誰知突聞酒罈碎裂聲,三人乍驚,快速奔入,發現劉光
霞再次醉倒,各有反應。
  劉吞金歎息:「她恐怕還在掙扎,我得勸勸她……。」
  左仲儀亦歎:「恐是刺激太深,日後再說吧。」想避開此處。
  青逸飛卻有不同見解,暗道劉光霞已不再哭泣,應是把自己方纔所言已聽進耳,待醒來
後,自有決定,且此決定恐也不差。道:「你們到外頭喝兩杯吧,我來照顧即可。」
  兩男終再退出。
  青逸飛不堪等待,運勁替劉光霞逼出酒氣,一時辰未到,醉女終於幽幽醒來。
  忽見青逸飛,劉光霞詫道:「你怎在此?!」
  青逸飛凝目道:「正等你答案。」
  劉光霞這才回想種種,終窘紅臉面:「都已如此,我還能如何?如若聖爺要了,你也不
嫌棄,我還能嫁予誰?……。」
  青逸飛登時激情抓著雙手:「這才像原來的劉光霞!」猛地欲轉身奔去:「我去通知那
冤大頭。」
  劉光霞急道:「姊姊慢來!我仍不習慣!」臉面更紅。
  青逸飛終止步,捉笑道:「害臊呢?也罷,自然發展便是!」
  劉光霞感激一笑,隨即詢問近日種種,青逸飛說個清楚,劉光霞方知左仲儀受如此之巨
之折磨,於心不忍,終鼓起勇氣,親自步出軒房,向八角亭喝悶酒之男人道歉。
  左仲儀乍見對方恢復往昔態度,心下大喜,直道沒關係,值得,送來一杯酒,敬得劉光
霞笑靨已露。
  劉吞金見兩人前嫌盡棄,擊掌直道妙哉,隨又追問女兒何時要嫁過門。
  劉光霞縱是大膽,此時亦窘透耳根,反斥道:「我的事,不必你管!」怎敢停留,招著
青逸飛,雙雙掠逃而去。
  劉吞金見狀黠笑道:「聖爺從今以後有得受了,齊人之福難享啊!」
  左仲儀苦笑道:「那又如何,既已碰上,只有撐著,誰叫我事業多,得多生兒女多照
顧!」
  劉吞金呵呵笑道:「是極是極,多子多孫多福氣,可得替我多生幾個,金幫也要傳宗接
代!」
  左仲儀乘機道:「不知合作一事?……」
  劉吞金喝道:「豈只合作,乃合併,事業是女兒的,全當嫁妝啦,呵呵,比起千萬金更
多吧!」
  左仲儀道:「那海幫是否並了?」
  劉吞金道:「看著辦,包天星是海盜底,變數甚多,我倒覺以合作方式恰當。」
  左仲儀衡量後說道:「金幫和海幫暫時以合作方式處理,商場上也有虛張聲勢一招,若
全以聖幫之名經營,好像獨門生意,想搶進門者即多,但若表面仍為金幫、海幫、聖幫三強
鼎立,他人顧及已競爭激烈,必不敢再投入經營,實則咱三人共享利潤,仍是獨佔事業。」
  劉吞金恍然:「懂了,若開一家銀樓,他人總想競爭,開在對街,但故意開十家,他人
必不敢再加入,縱要加入,也得尋至它處!」
  左仲儀頷首:「正是此意。」
  劉吞金道:「依你!」
  左仲儀實則考慮金幫徒眾和海幫差不多,好不到哪去,若貿然合併,恐生經營文化差
異,故提合作方式,如此既可慢慢調教金幫弟子,又可照應安撫海幫,輕易可解決此事。
  劉吞金笑道:「老實說,我和海幫聚了船,原想搶生意,誰知光載貨,填不滿船隻,停
在碼頭一大排,似是好看,實則苦哈哈,你正巧可為我們解決此事!」
  左仲儀豈會瞧不出來,笑道:「已有盤算,三方已合作,船隊立即成形,生意當可擴
展,屆時海船外帳得請阿霞負責,她頂行!」
  劉吞金笑瞇雙眼:「當然,當然!」有女管帳百無一失,合作妙招百利無害,笑的更
甜,道:「對了,你得稱我為岳父泰山大人啦!」
  左仲儀道:「私底下當如此,但商事上仍似金爺稱之,因商場講究響亮字號,只有『金
爺』可響亮,從未聽過『岳父』兩字響天下,它只適合在家中。」
  劉吞金頷首笑道:「有道理!家響、外頭也響,不過我現在較喜當岳父,婚事快快辦
了!」
  婚事已在三天後於金髮號船上先小規模舉行。
  畢竟聖爺娶妻,何等大事,豈可草草了之,然在拗不過劉吞金糾纏,和考量安撫劉光霞
情緒,左仲儀始同意在此先行成婚,待日後回到聖幫再舉行正式婚典。
  除了左仲儀娶雙妻外,丁幻亦在主子撮合下一併娶得墨瑛為妻。
  兩對夫婦五新人頓成注目焦點。
  然當時並未鋪張,只邀得海幫掌門包天星觀禮,且只席開十桌,宴請分舵經理級以上干
部。除了考量只是權宜婚慶外,左仲儀的確仍未調適一美一丑雙妻同步拜堂之窘境。
  光是十桌客人已是表面恭喜,暗地裡則品頭論足,黠言侃虐者居多,如若天下成千上萬
賀客參與,那還得了?
  酒席上吱吱耳語,抽眼掩嘴者比比皆是,讓左仲儀瞧來不是滋味,暗下決定,正式婚禮
時,必將劉光霞暴牙給修理修理,還她一個正常臉孔,免受人揶揄。
  劉光霞早料著此景,卻已看開,自己原即非以美色嫁人,理當表現賢淑聰慧一面,對於
吱吱耳語皆一笑置之,仍盡新娘本分,該靜則靜,該敬酒別敬酒,絕不讓丈夫為難。尤其見
丈夫似已招架不住,立即慫恿青逸飛出面處理。
  畢竟青逸飛美絕容顏,天下少有,這一現身,總讓酒客驚艷,進而有了平衡論調——聖
爺總算另有個美嬌娘壓著,不算太差。
  青逸飛亦識大體,只顧小心翼翼行事,免搶了鋒頭,讓劉光霞難堪,故兩女互讓下,兩
人顯得格外安靜。
  幸好另有丁幻、墨瑛一對寶可供逍遣,掩去不少尷尬。
  墨瑛乖巧認命,有了歸宿,笑臉甜美。丁幻娶得嬌妻,心花頓放,且極盡討喜耍逗想替
聖爺分窘,已將氣氛炒得熱鬧許多,笑聲頻傳。
  劉吞金只顧炫耀女婿,席上盡情而風光,其他一概視若無睹,暢笑終場。
  婚禮即在熱鬧、歡愉、互敬以及席客裝腔作勢,賀中帶黠,哄中藏虐下進行著,氣氛好
生異忒!
  拜聖爺威名之賜,婚事雖低調,然消息仍傳出……美妻丑妾絕配天下,江湖笑柄不脛而
走,議論紛紛……
  為此聖爺決心修理丑妾暴牙,讓其變成大美人。
  他將尋遍天下,國內外名醫……
  至於雲南戰役,已於乾隆元年春正式展開。
  乾隆親任命湖廣總督張廣泗為經略大臣,親征苗疆。
  李衛亦擁百名粘桿處高手相助。
  左仲儀則將先前繪製之敵方地形、兵力佈署圖交予李衛,讓他助及張廣泗殺敵。在目標
清楚下,果真勢如破竹,直搗敵窟,立了大功。
  唯連破長寨、九股河、清水江等地後,仍受阻於狼魔大寨。
  原是狼魔祿鼎天被宰後,已見冰消瓦解之態,然妖女祿佳娘竟情急生智,要兒子扮成狼
魔以取代祿鼎天位置,並宣佈插在城牆上之頭顱並非真正狼神,她當場將頭顱狼牙摘下,以
取信眾徒。終重新獲得信任,狼幫始未垮去,且繼續四處危害。
  左仲儀聽得清軍久攻不下,竟為狼幫死灰復燃,立即和丁幻、墨瑛再次深入苗疆,藉墨
瑛對苗疆地形之瞭解,配合數萬大軍,埋伏於牛骨溝,在布下天羅地網且血戰一日夜後,狼
幫終全軍覆沒,冰消瓦解。叛軍失去後盾已兵敗如山倒,紛紛投降,土司之亂終告平息。
  消息傳回京城,乾隆大喜,立即賜封張廣泗二等公爵,且將李衛調回身邊,再次受重
用。
  李衛亦因左仲儀賜軍機秘圖而立功無數,始對聖幫盡釋前嫌,不再故意為難。
  乾隆對在仲儀大破狼幫、瓦解苗軍真正勢力一事,實是激情讚賞不斷,不但親自修書致
謝,且以兄弟相稱,兩人交情可見一斑。聖幫於官方、商界,甚至江湖地位正式宣告墊定。
  紅頂聖爺威名不脛而走。
  然伴君如伴虎戒律,左仲儀始終銘記於心。
  甚至連二次迎娶青逸飛、劉光霞之婚姻大慶,皆不敢通知乾隆,畢竟感情多私心。
  尤其乾隆又是多情種,不得不防……
  唯讓左仲儀感到頭疼者乃是劉光霞那副暴牙仍成為天下笑柄,名醫當真能化腐朽為神奇
麼?
  紅頂聖爺的確頭疼、頭疼!

  (《紅頂記》前傳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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