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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陳青雲] [鬼堡][ 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7:51:16     標題: [陳青雲] [鬼堡][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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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一章 白骨堆中話血劫       
第二章 桃陰深處現魅影
第三章 丐幫風雲       
第四章 陰煞
第五章 千行珠淚滴滴血       
第六章 相逢不識君
第七章 鬼堡驚魂       
第八章 解穴斷玉掌
第九章 波詭雲誦       
第十章 步步驚魂
第十一章 天倫夢斷       
第十二章 慘霧愁雲
第十三章 艱難唯一死       
第十四章 混世魔王
第十五章 臥虎山莊       
第十六章 黑白雙妖
第十七章 大荒神尼       
第十八章 獨挽狂瀾
第十九章 陸地神仙       
第二十章 有情人終成佳偶
第二十一章 生死不計只緣情       
第二十二章 捨身巖頭飄血雨
第二十三章 雪洞求丹       
第二十四章 謎底
第二十五章 闖谷       
第二十六章 報血仇頑凶投首授








楔子
    鬼堡!
    鬼堡!
    在武林人的心目中,它無異是死亡之神的宮殿。
    一座古堡,屹立在澎湃的江流之中的礁巖上,礁巖三面環水,一面接連陸地。
    古堡的大門,對著陸地的這一面,堡門永遠是敞開的,現出一個拱形的黑黝黝的門
洞,門的上方,堡牆之上,兩個見丈大小,怵目驚心的大字:「鬼堡」
    血骷髏——
    是「鬼堡」之主的標誌。
    這鬼魔什麼形像,迄今無人知,「血骷髏」成了他的代號。
    整整三十年,整座武林顫慄在末日的恐怖中,一些江湖幫派,慘遭血洗,數以千計
的黑白道高手,被剝奪了生命。
    所有血案發生的地點,都以「血骷髏」為記。
    血雨腥風,吹遍了武林每一個角落。
    「血骷髏」帶來的浩劫,在武林史上是空前的。這血紅的骷髏頭代表著恐怖,死亡
血腥、殘酷、神秘。
    鬼堡——
    在武林人物的意識中,不啻是「死神」的居所。
    然而——十五年前,堡門忽然關閉了,「血骷髏」也不見出現江湖,整座武林,從
末日的恐怖中解脫出來。
    一般推測,鬼堡主人可能已經物化,但卻無從證實,因為無數想一窺「鬼堡」之秘
的武林頂尖高手,有去無回。
    謎!一個恐怖的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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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03:40

第一章 白骨堆中話血劫
    沒有星星!
    沒有月亮!
    夜空,一錠墨黑,伸手不見五指。
    一陣隱隱的雷聲過後,接著是一道耀目難睜的閃電,給這漆黑的大地,帶來了剎那
的光明!
    風,呼嘯著掠過原野,帶起一片沙沙之聲。
    就當閃電乍明的剎那——
    照見了一條荒蕪的鄉村道上,一個臃腫的黑影,健步如飛。
    閃電再亮——原來那臃腫的黑影,是兩個身影的重疊,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背上
背著一個中年男子,那少年丰神似玉,而那中年似乎帶著重病,奄奄一息,骨瘦形消。
    「爹,看樣子要有暴風雨了。」那少年喃喃的說著。
    他背上的中年人,哼了一聲道:「是的,這是個好時辰。」
    「什麼,好時辰?」
    「不錯!」
    「孩兒不懂?」
    「等到了地頭,你就明白了!」
    「為什麼要揀這麼壞的時候出門,您的病……」
    「孩子,等會你就明白了,快走!」
    雷聲震耳欲聾的霹雷過處,電光一閃,豆大的雨滴,灑了下來!
    「爹,我們尋個地方避雨?」
    「不,快走!」
    「可是,您是有病……」
    「就是因為我……的病……唉!孩子,別多說了!」
    「到韓莊還有多遠?」
    「快了!轉過山環……」
    雷聲隆隆!
    電光閃閃!
    狂風接著猛雨,瘋狂的襲擊著大地,像是宇宙的末日來臨,只有在電光一閃之中,
可以看見父子倆在泥濘中一顛一跛的艱難的向前移動。
    轉過山環,一簇黑朦朦的莊院,隱約呈現!
    「到了……孩……子……」
    少年人加快腳步,奔向莊門。
    剛到門口,那少年似已筋疲力盡,放下那中年人,頹廢的倚門坐了下來。
    電光閃照中,映出一道破舊腐朽的莊門,蛛網層封。
    「爹,這是一所廢莊?」
    「昭!」
    「不錯吧?」
    「不……錯……」
    中年人,軟癱在地上,頭歪在一邊,口裡急劇的喘息。
    「爹……您……您……怎麼了?」
    「孩……子……進……去……」
    「爹!你該先憩……」
    「進去!」
    中年人,眼中忽射異光,臉孔一陣抽搐,費力地喝了一聲。
    少年人,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顫,抱起他爹,踏進莊門。
    風雨漸止,雷聲停息。少年人懷著滿腹的疑慮和不安拂草拔涉,慢慢向裡淌進,他
不明白,他爹爹為什麼不顧重病在身,要他在暴風雨之夕,來到這所廢莊。
    陰森恐怖的陰影,緊壓在少年人的心頭。
    風吹朽腐的窗欞,不時發出咯咯咯咯的怪聲,那些廊柱、屋角、蓬篙,在暗影中,
變成了幢幢鬼影。
    「爹……」
    「你怕是……不是……孩子?」
    「不……我不怕!」
    烏雲漸散,月亮從雲隙裡探出頭來,摻淡的月光,照著這鬼城似的廢莊。
    突然——
    少年的腳,絆住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不由驚呼出聲,全身毛髮逆立。
    那是一具白骨骷髏。
    接著——草叢中、屋角、廊沿……
    兩具一
    三具一
    四具一
    全是森森白骨。
    少年人止住腳步,渾身顫抖,牙齒打戰。
    暗夜!
    荒莊!
    白骨!
    加以東飄西蕩的陰磷鬼火,構成一幅極為恐怖的畫面。
    「爹!為什麼……」
    「不……要問……進那……居中的……大廳!」
    少年顯得有些趔趄不前,他不敢想像那大廳之內又是什麼一種慘象,他心中有——
百個疑問,但一時間說不出口,下意識中,他感到今夜的事,決不尋常。爹爹決不會無
緣無故地要他冒著午夜的暴風雨,來在這白骨如林的荒莊裡。
    那中年人一陣嗆咳之後,厲聲道:「快……進廳?否則……你將埋根千古!」
    少年人悚然而震,茫然的「昭!」了聲,舉步入廳。
    廳中,蛛絲密佈,霉氣撲鼻,積塵盈寸。
    在淡淡的月光映照下,顯得鬼氣森森,令人不寒而慄。
    又是一具饞饞白骨,橫陳廳中。
    那少年忍不住又驚「哦!」了一聲。
    「放我……下來!」
    少年依命把中年人輕輕放落,回首望處,他呆了,像置身一場惡夢之中。
    他第一次看到慈祥的爹爹,臉上出現這種駭人的表情。
    「爹……你……」
    「我不是……你……爹!」
    少年駭然退了一個大步,他想,爹爹可能神志不清了。
    「孩子,把那半隻……雪參……給我……」
    少年惘然的從杯中取出一個小包,打開來,遞與那中年人。中年人放入口中,一陣
咀嚼,嚥了下去,不多時,精神大見振奮。
    「爹,我早就勸您把這半枝雪參食了,也許你的病不至於……」
    中年人面上肌肉,不停的抽搐,翻身朝那白骨骷髏,拜了三拜。少年愈看愈覺茫然,
也愈感駭然。
    中年人拜罷之後,枯澀的眼中,已掛下了雨行清淚。
    「爹……」
    「我不是你爹!」
    「您老人家……」
    「現在注意聽著!」
    少年人駭然至極的望著中年人,俊面一片鐵青。
    「我是你師叔毒龍手張霖!」
    少年人心頭一震,顫聲道:「爹……」
    中年人變睛一瞪,打斷了少年的話頭,道:「我是你師叔毒龍手張霖!」
    「師——叔?」
    「不錯!」
    「如此說來,侄兒不姓張?」
    「你姓韓!」
    少年身軀不由的一晃,這:「姓韓!」
    「不錯,姓韓,你記住,你的名字是韓尚志!」
    「韓尚志?」
    「呢,父親叫韓世偉,也就是我的二師哥!」
    一片不祥的陰影,立時籠上韓尚志的心頭,使他連打了兩個寒噤,慄聲道:「家父……」
    「毒龍手張霖」面目慘厲的朝廳中的白骨一指道:「這就是二師兄的遺骨!」
    韓尚志宛若被焦雷轟頂,慘呼一聲:「爸!」撲向那具枯骨,登時暈絕。
    「毒龍手張霖」費力的伸出手指,點了他數處穴道。
    韓尚志又告悠悠醒轉,朝父親的遺骨拜了幾拜,淒厲的道:「師叔,這裡就是我的
家?」
    「不錯!」
    「這滿莊白骨……」
    「全是家人莊丁,不下二百口之多!」
    「仇家是誰?」
    「你先聽我說,十五年前的重陽日,我帶著你師弟來訪你父親,那時你才三歲,你
師弟和你同年,少你兩個月,師兄弟正敘闊別之際,奇禍從天而降,二師兄把你擲給我,
道:師弟,請保韓氏一脈!……」韓尚志目毗欲裂,鋼牙咬碎。
    「毒龍手張霖」繼續道:「那時,我已決心一死,但你父嚴詞托孤,我接受了,在
千鈞一髮之際,我抱著你躍入庭中的古井……」
    「師弟呢?」
    「他……他……代替你死了!」韓尚志哇的噴出一口鮮血。
    「血龍手張霖」瞥了他一眼,又道:「當我帶著你爬出古井,全莊已是……不留半
個活口!」
    韓尚志大叫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奪口而出,身形搖搖欲倒。
    「我媽呢?」
    「毒龍手張霖」咬牙切齒的道:「你媽?」
    韓尚志心裡抨然一震道:「我媽怎麼了?」
    「你媽叫『賽嫦娥王翠英』,十五年前武林中第一美人!」
    「她沒有死?」
    「沒有!」
    「為什麼?」
    「這是一個謎,她是當日唯一的活人!」
    「她呢?」
    「孩子,不必問了!」
    韓尚志木然的搖搖頭道:「不,我要知道!」
    「她嫁人了!」
    韓尚志全身一麻,道:「我媽嫁人了?」
    「不錯!」
    「她知道我還在世上?」
    「知道!」
    「她不來找我?」
    「我曾帶你找過她,我倆險些喪命她手,她聲言如果再次碰上,定取我倆的性命,
逼得我十五年不敢露面江湖!」
    韓尚志狂叫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他想不到自己竟然有這麼一個毒如蛇蠍的母
親,「砰!」他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跌坐地上。
    「她不打算為全家報仇?」
    「連親生兒子都不要了,還談什麼報仇!」
    「有一天,我……我要殺她!」
    「什麼,你要殺你母親?」
    韓尚志雙手掩面,嘶聲嚎道:「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母親?天啊!」
    「孩子你總算成人了,格於誓言,我不能把本身所學傳給你,這十五年來,你已扎
穩了內功根基,只要遇到明師,不難大成,現在,你可以走了!」
    韓尚志一抹淚痕,駭然道:「師叔,你說什麼?」
    「我要你離開!」
    「要我離開?」
    「不錯!」
    「師叔您呢?」
    「我偷生了十五年,完成二師兄所托,現在我該追隨二師兄去了!」
    韓尚志雙膝著地,爬到「毒龍手張霖」身前,悲聲道:「師叔,您……」
    「孩子,這是師門家法,你不懂!」
    「不!師叔,您不能……」
    「孩子,這是命!」
    「侄兒完全不懂?」
    「你毋須要懂。」
    「師叔捨子生命,恩育十五年的大恩,侄兒粉身難報……」
    「廢話!」
    「我決不能讓您……」
    「你要我做師門叛逆?」
    「師叔總是要說出原因?」
    「不能,這是師門戒令!」
    韓尚志愈聽愈茫然,他半句也聽不懂師叔的話。
    「師叔,仇是誰?」
    「不必問了!」
    「呢!」
    「為什麼?難道……」
    「毒龍手張霖」雙目電張,厲聲道:「記住:第一,不許對任何人提及身世來歷,
第二,不許埋遺骨,第三,不許報仇!」
    韓尚志悲聲道:「師叔,您在說什麼?」
    「這是嚴令,不許違背……」
    「師叔,您的神智……」
    「胡說,我好端端的!」
    「為什麼不許報仇?」
    「不要問為什麼,你父泉下有知,必然首肯我的說法!」
    「侄兒請問師門?」
    「往者已矣,你不知道最好!」
    「請問我的那蛇蠍其心的母親改嫁了誰?」
    「天齊教主!」
    「天齊教主!」
    「不錯!」
    「天齊教主是什麼樣的人?」
    「這問題恐怕很少人能回答你,天齊教主是當今第一大教,傲視整座武林!」
    「師叔,侄兒一直不曾您談及師叔母等……」
    「毒龍手張霖」眼中掠過一抹怨毒之色,隨即又變黯然,道:「和你家遭遇一樣!
就在我離家後的第三天!」
    韓尚志哀傷過度,心神已呈麻痺狀態,聞言之下,只微微的一震,他無法想像師叔
「毒龍手張霖」對他所說的一切,這些話,既不近情,更不合理。
    為什麼韓張兩家全遭血洗,而他不許報仇,不許收骨?
    師叔口口聲聲說師命,那代表了什麼,難道這血案與上一代的師門有關?
    師叔為什麼不肯說出師門?
    十多年來,一直以父子相稱,穩居僻懷……
    心念未已,只聽「毒龍手張霖」悲呼一聲:「師父,弟子偷生十五年,今日才能全
師命!」
    「噗!」的一聲血光進現。
    「毒龍手張霖」已自碎天靈。
    韓尚志木然的看著這一幕,沒有淚,也沒有聲,彷彿一切都已離他而遠去,他自己
也不再屬於自己,展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灰暗、陰森!
    他像是置身另一個世界之中,虛無、飄渺。
    張師叔自絕了,說是全師命,為什麼?
    不許道身世!
    不許收埋骸骨!
    不許報仇!
    為什麼?為什麼?這是百古未有的慘案呀!
    夜盡了!
    天明了!
    一抹陽光,從窗欞照進廳堂,照在新屍和舊骨上,韓尚志從極度痛苦的情態中甦醒
過來,慘酷的現實,又啃嚙著他的心靈。
    突然——他看到廳壁上有一個紅色的暗影,似繪著什麼標記,當下用手一拂拭,登
時為之一窒,壁上繪著一個血紅的骷髏頭。
    這「血骷髏」代表著什麼?」
    是仇家的標記!還是父親生前繪上去的?他無法瞭解。
    「我要報仇!」
    「我要查明真相!」
    他歇斯底里的狂喊著衝出莊門。
    他像遊魂似的躑躅在道上。
    他做夢也估不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個慘絕人寰的身世。
    他想到慘死的全家,在記憶中,連父母的影子都沒有,張師叔捨子救了自己,十五
年扶養,這恩德,永遠也無法報了。
    母親——賽嫦娥王翠英,張師叔說她是武林第一美人,然而,她也是天下最毒的婦
人,她竟然連親生子都不承認,置血仇於不顧,去改嫁他人。
    他的心一陣劇痛;他感覺到靈魂蒙羞,因為有這個母親。
    一夜之間,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恨、仇、怨、憤,混入了他的血液,注滿了他的心靈。
    俊美的面上,塗抹了一層陰冷之色,使人望而生畏。
    眼中,儘是恨的光芒。
    他像幽靈般的走著!走著!
    突然——一聲嬌斥,響在耳邊:
    「喂,你這人走路不長眼嗎?」
    韓尚志如夢方醒般的抬頭一看,兩個丫環裝束,花枝般的少女,站在身前路中,後
面四個壯漢抬著一乘小轎。
    兩個少女在韓尚志一抬頭之間,齊齊一怔,接著掩口而笑,四隻水汪汪的妙目,直
在他身上溜轉。
    韓尚志冷冷地瞥了對方一眼,轉身朝路的旁側走去。
    「回來!」聲帶著磁性的嬌喝,傳來轎中。
    韓尚志連頭也不回,逕自走去。
    香風過處,眼前一花,一條人影已橫攔身前。
    韓尚志不期然的停了腳步,抬頭一看,一個美賽天仙的紅衣少婦,攔住自己的去路,
這少婦看年紀大約在二十開外,眼角眉梢蕩意盎然。
    「喂!你聽見我說話沒有?」聲如玉盤落珠,悅耳之極。
    韓尚志見這紅衣少婦,聯想起自己的母親,一股恨意,直透上來,不自禁的冷哼了
一聲,別轉頭去。
    那少婦不是奇,簡直是怪了,破天荒第一次遇到對自己不屑一顧的人,但對方的絕
世丰神,使她不能自己,她想不到天下竟有這般美的男子,當下格格一笑道:「喲!小
兄弟,我在跟你說話呢?」
    韓尚志冷冰的道:「可是在下沒興致陪你說話!」
    「喂!你倒是狂做得緊,你知道我是誰?」
    「管你是誰!」
    少婦粉面上一紅,但瞬又恢復正常道:「小兄弟,你……」「誰是你兄弟?」
    「你叫什麼名字?」
    「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誰?」
    「不想!」說著,往來路轉身……
    「你想走可沒這般容易!」隨著嬌滴滴的話聲,那紅衣少婦已攔在身前,身法之快,
令韓尚志吃驚不小。「你準備怎麼樣?」
    「要你回答我的問話!」
    「如果不呢?」「這恐怕由不得你!」
    「哼!」
    「你哼些什麼?」
    「我恨……」
    「你恨什麼?」
    韓尚志不屑已極的道:「我恨你們這些女人!」
    紅衣少婦不由一怔,道:「你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不錯!」
    旁邊的兩個丫環裝束少女,忍不住「噗嗤!」笑出聲,這真是奇絕天下的事,想不
到這美少年會說出這種話來。
    紅衣少婦訝然道:「你為什麼要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韓尚志不答她的話,一彈身就要從她身旁……
    紅衣少婦玉臂一伸,一股潛力把他硬生生地逼回原地。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對方的功力確實令人咋舌。
    紅約衣少婦輕輕一笑道:「你回答我的話,讓你走路!」
    韓尚志充滿恨意的眸子,直盯在對方臉上,怒聲道:「辦不到!」
    「憑你也敢這樣狂?」
    「不要臉!」
    紅衣少婦粉面驟寒,冷笑一聲道:「你罵誰不要臉?」
    「罵你!」
    紅衣少婦,粉腮之上倏地升起一抹殺機,冷哼一聲道:「不識抬舉!拿下!」兩個
丫環,雙雙撲向韓尚志,四隻玉爪,電閃扣出。
    韓尚志氣得肝膽俱炸,雙掌分劈而出,但覺雙腕一麻,兩隻手已被對方牢牢扣住。
    紅衣少女忍不住一陣花枝亂顫的浪笑道:「原來是個繡花枕頭!」
    韓尚志相依「毒龍手張霖」一十五載,在內功方面,倒是紮穩了根基,但招式方面
卻平凡無奇,因為「毒龍手」恪於誓言,不能傳以本門武技,僅傳了些普通招式。
    兩個小丫環分執著韓尚志雙腕,靜待紅衣少婦示下。
    韓尚志氣得七竅冒煙,但又無可奈何,只恨恨地瞪著對方。
    紅衣少婦,又回復了騷媚撩人之態,柵柵上前兩步,嗲聲道:「兄弟,這回你可答
應我的問話了?」
    韓尚志雙目一瞪道:「辦不到!」
    紅衣少婦伸玉掌在韓尚志的面上一摸,道:「我就愛你這倔強的味兒!」
    韓尚志「呸!」的吐出一口唾沫。
    這一著大出紅衣少婦意料之外,雙方相隔咫尺,這一下吐個正著。
    紅衣少婦媚態一斂,順手一掌!
    「拍!」韓尚志的左頰之上,清晰的現出一個掌印。
    「不要臉的女人!」
    「拍!」右邊頰上又是一個掌印,這一掌較之前一掌更重,打得他眼冒金花,口血
飛濺,忍不住慘哼了一聲。
    韓尚志目毗欲裂,怨毒沖胸,咬牙切齒的道:「你記住,有一天我會加倍奉還!」
    紅衣少婦粉面一片鐵青,冷冷的道:「你沒有機會了!」
    韓尚志怒哼了一聲,兩臂一振,他雖武功平平,但對內力方面,曾下過十五年苦功,
這一振之力,卻也未可小覷。
    兩丫環過份托大,沒有扣住他的骯脈,僅是捉住手腕,竟然被他掙扎脫。
    紅衣少婦玉掌輕輕一抬,一縷指風,悄然射出,韓尚志應指而倒。
    「把他搭在轎中!」
    兩丫環恭應一聲,一個提起韓尚志,另一個打開轎簾,把他塞在座位之後。
    紅衣少婦閃身入轎,四個壯漢,抬起轎子如飛而去。
    韓尚志被塞在少婦座位之後,一陣陣如蘭似的幽香,直衝鼻觀,薰得他暈頭轉向,
但他偏見已在心中生根,恨女人如蛇蠍,是以除了恨之外,沒有其他綺念。
    他不知道這紅衣少婦如此對付自己的目的何在?
    他想到自己苦練了十五年,竟然擋不住兩個丫環的一招半式,要談到緝兇報仇,豈
非是癡人說夢。
    「只要我不死,我誓要練成驚人絕藝!」他一遍又一遍的心裡念著。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行了多遠!
    突然——轎子停了,接著是一陣破空之聲,似乎有不少人落在轎前。
    紅衣少婦在轎中嬌聲喝道:「何人阻路?」
    兩個丫環之一的聲音道:「稟堂主,江南七怪!」
    「呢!」
    韓尚志心裡暗自付道:「原來這不要臉的女人是個堂主,但不知是那個幫派的,那
江南七怪又是什麼來路?」
    只聽一個沉猛的聲音道:「李芸香,出來答話!」韓尚志聞聲知道這紅衣少婦叫李
芸香。
    紅衣少婦冷哼了一聲,掀簾出轎。
    「江南七怪,攔住本堂,有何貴事?」
    只聽數聲怒哼過處,那原來發話的沉猛聲音道:「李芸香,用不著裝瘋賣傻,『八
義幫』幫主吳由道與你何仇,竟然慘被殺害?」
    「各位的意見怎樣?」
    「討還公道!」
    「格格格格!我『彩蝶李芸香』榮幸之至,但不知道公道如何討法?」
    「吳由道的人頭那裡去了?」.
    「現在轎中,可惜我要持以回去繳令,不便奉還!」
    另一個粗俗的聲音道:「李芸香,吳由道與『天齊教』何仇?
    韓尚志心頭一震,他記起他蛇蠍其心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正是改嫁天齊教主,
不由熱血一陣沸騰。
    只聽「彩蝶李芸香」媚笑一聲道:「吳由道貌視本教,所以殺之示懲!」
    「他怎麼藐視天齊教?」
    「月前教主生辰,各幫派都前往祝壽,只有他一人不到!」數聲暴喝,同時傳出。
    「天齊教一手遮天,抹煞武林正義,生殺予奪……」
    掌風呼轟而起,雙方已交上了手。
    只聽一聲慘嗥,挾著一陣媚笑,同時響起,顯然七怪之中,已有一人喪命。
    博頭之聲更烈!
    慘嗥聲不斷傳出!
    「彩蝶李芸香」在每一聲慘啤起處,總和以一陣媚笑。
    韓尚志雖然不能目睹,但從聲音中可以聽出搏頭之慘烈,也顯示出「彩蝶李芸香」
手段之辣,功力之高。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04:22

聲音漸息,最後,一聲慘號,結束了這場打鬥。
    「江南七怪」悉數斃命。
    「彩蝶李芸香」坐回轎中,依然一臉蕩意,像是沒事人一般。
    韓尚志在心裡暗道:「好一個毒婦,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轎子又開始前行,不久之後,但聞水聲轟轟,似乎行在一條江邊,人聲不斷傳來,
想是道上有不少人行走,而且全是武林人物。
    韓尚志在想,可見彩蝶李芸香」
    是去參加什麼武林盛會。
    隱約中,聽幾個人在談論:
    「鬼堡不除,終是武林的隱患……」
    「鬼堡主人君臨武林數十年,殺人數以千計!」
    「這神秘的怪物,可能已不在人世,不知是否有傳人?」
    「各幫派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所以才由『天齊教』散發武林帖,旨在徹底摧毀這
座魔堡!」
    「也許鬼堡主人尚在人世?」
    「但堡門已關閉了十五年,武林也平靜了十五年,難道其中
    「那後果未免太可怕了!」
    「此次五大門派,一教二幫蘭會都有高手參與,同時名震武林的南丐北僧聽說也將
現身……」
    人聲漸遠,以下的已聽不真切,但韓尚志的約略知道了一個大概,武林黑白兩道,
全力對付「鬼堡」,但不知「鬼堡」是怎麼回事,鬼堡主人又是怎麼樣一個可怖的人物,
而值得全武林聯手對付。
    轎子停下了,「彩蝶李芸香」掀簾出轎。
    江風輕疾,把轎旁的帷幕,掀起一個角,韓尚志把眼光透過隙縫向外張望,只見一
條大江,浪濤洶湧,江灘上聚集了近百的人。
    江心,一座古堡矗立,堡前一道石樑直通江岸,但石樑半隱於浪花之中。
    古堡之上,赫然是「鬼堡」兩個見丈的大字。
    韓尚志心中一動,轉目再看!……
    突然———他怔住了,全身如被電擊,他看到堡門的上方,繪著一個斗大的血紅骷
髏頭,這骷髏頭和繪在他家廳壁上的一模一樣,他明白了,十五年前,韓、張兩家數百
口的血案,是「鬼堡」主人所為。
    他想到師叔「毒龍手」不許他報仇收骨,也許是為了仇家太強:可是師叔似乎死而
無怨,一再提到師門誓言,為什麼,他就無法索解了。
    他的雙睛,——眨不眨的盯在那「血骷髏」上,心中燃燒著仇恨的火焰。
    但,當他想到自己根本不足道的末技藝,而仇家卻是集武林黑白兩道全力對付尚且
不逮的魔頭,他氣餒了。
    報仇,實在太渺茫了!
    但,能不報嗎?
    心念未已,只覺肩被人拍了一下,轉目望處,一個滿面油膩的小叫化,正望著自己
傻笑。
    他苦於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心中卻駭異不已,這小叫化怎會攢到轎中來。
    小叫化嘻嘻一笑道:「兄台,大好熱鬧不看,卻躲在轎中!」說著一皺鼻子,聞了
聞,又道:「昭!餘香猶在,你兄台艷福不淺!」
    韓尚志啼笑皆非,只有乾瞪眼的份兒。
    小叫化端詳了韓尚志片刻,又道:「難怪那彩蝶兒動了心,兄台確實一表非凡!」
    韓尚志知他在調侃自己,但卻莫奈其何。
    小叫化猛地一拍腦袋道:「真該死,兄台穴道被制,我倒疏忽了!」說著手指隔空
遙彈,穴道頓開。
    韓尚志大是駭然,這小叫化莫然能虛空解穴,翻身坐起,憤然道:「那臭女人到那
兒去了?」
    小叫化噗了一笑道:「兄台,你打不過她,現在暫忍口氣吧!」
    這倒是句實話,韓尚志俊面通紅,頓了一頓,道:「承蒙援手,在下就此謝過!
    「兄台不必多禮,你貴姓?」
    「在下……在下……」
    「哦,兄台定有難言之隱,不說也罷!」
    韓尚志心念對方援手之德,忍不住脫口道:「在下姓韓!」
    「哦韓兄,小弟複姓東方,我們可以做個朋友!」
    「做朋友?」
    「不錯,因為我們志同道合!」
    韓尚志不由一愕,彼此各不相識,見面不到半盞茶工夫,怎的會志同道合,幾乎忍
不住笑出聲來,心想,對方可能天真未抿,一笑:「志同道合?」
    「是呀,你痛恨天下所有的女人,對不對?」
    韓尚志心裡陡然一震,自己和「彩蝶李芸香」的對話,他怎麼會知道?訝然道:
「不錯,閣下何由知道在下痛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不是你親口說的嗎?」
    「我說過,閣下怎麼知道?」
    小叫化眨眼一笑道:「我一路跟了你下來!」
    「哦!」
    「我也是一樣恨盡天下女子,尤其是長得美的……」
    韓尚志心念疾轉,自己是因為有那麼個蛇蠍其心的母親,才恨女子,他卻為了什麼?
訂斷了對方的話道:「閣下是真話?」
    「當然,口說無憑,將來事實會給你證明,現在我們找個地方看熱鬧!」
    「看什麼熱鬧?」
    「看他們找死!」
    「什麼?」
    「鬼堡主人,功力天下無雙,他們是飛蛾撲火!」
    韓尚志想起那「血骷髏」的標誌,可見「鬼堡」主人就是自己的血海仇人,不由冷
哼了一聲。
    「嘻,兄台難道不信?」
    韓尚志不願露出真相,心念一轉道:「不是不信,只是天下浩如蹈海,無人可稱天
下第一!」
    小叫化一厥嘴道:「我們不必爭論,走罷!」說著閃身出到
    韓尚志跟著出轎,只見江邊人頭攢動,這頂轎子孤零零放在樹陰之下,他想起「彩
蝶李芸香」對付自己的手段,不禁怒意倏起,舉掌……
    「兄台你做什麼?」
    「把這轎子毀了!」
    「何必費事,小弟我有辦法!」
    話聲中,走近轎前,用手在轎桿上和四周按了幾按,一擠眼道:「好了,呆會有她
的樂子,咱們的那邊岩石頂上去!」
    小叫化一拉韓尚志的手,如海燕掠波般一飄數丈,飛躍上了那巨岩之頂。
    韓尚志心裡油然而生愧怍之感,自己苦學了十多年,一技無成。
    兩人並排坐在石上。
    江岸上的人,圍成了一個圓圈,居中是一個老和尚,一個鳩衣白結的白髮老丐,還
有一個蒙頭怪人,吵嚷不休,似乎在商量破「鬼堡」之計。
    韓尚志望著那「鬼堡」出神,自己目前根本談不上報仇,但如果這些黑白道高手,
真的把「鬼堡」毀了,那自己的血仇豈不冤沉大海……
    小叫化一碰他的肘道:「韓兄,你我萍水相逢,也算有緣,如你不嫌我是沿門托缽
的乞兒……」
    「閣下太謙了,怎麼樣?」
    「我們結個金蘭之好如何?」
    「好!」
    「我們得先序齒,小弟東方慧,今年十六……」
    「怎麼,這名字不好?」
    「有點女人味道!」
    「這名字是一個人的特定記號,何必管它像男像女!」
    「有理,小兄我韓尚志,今年十八!」
    「我們得立個誓!」
    「還要立誓?」
    「當然,不依規矩,不能成方圓!」
    「好!」
    韓尚志翻身跪在石上,祝禱道:「皇天后土在上,韓尚志在下,今與東方慧結為異
姓手足,生死與共,禍福同當,如有違誓,天厭之!天厭之!」東方慧也跪在旁邊照樣
說了一遍。
    兩人重新坐好,小叫化喜氣揚揚的道:「我該稱你志哥!」
    「我叫你慧弟,不過我這做哥哥的可慚愧得很……」
    「為什麼?」
    「論功力與你相差天壤!」
    「這算什麼,將來有機會你可以練,我看志哥內功已有相當基礎!」
    「是的,我練了十多年!」
    「十多年?」
    「不錯!」
    「單練內功?」
    「是的2」
    「志哥師承。」
    「他……他已不在人世,恕我不提他名諱!」
    「好,閒話丟開,我有句話要說!」
    「請吧!」
    「將來不管如何,你不能拋棄我!」
    「當然,我們已有誓言在先,這豈非是個多餘?」
    「話得說在頭裡!」
    就在此刻——江岸上的群雄,已散開了人圈,齊齊面對「鬼堡」。
    靜!沒有半絲人聲,這預示著他們要對「鬼堡」採取行動了,由於「鬼堡」數十年
來,給武林中投下的神秘和恐怖,此刻,每一個人都產生一種窒息之感。
    小叫化朝江岸一指道:「那站在最前面的老叫化是『南丐』,那老和尚是『北僧』,
蒙頭怪人是『天齊教主』!」
    提到「天齊教主」韓尚志心裡不由一陣激顫,他的母親就是改嫁給他的呀!
    小叫化繼續道:「這三個可以算是當今武林的頂尖高手!」
    「三人之中,以誰最強?」
    「很難說,南丐北僧在伯仲之間,天齊教主傳聞中,功高不可測,但沒有人和他交
過手,也沒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比起鬼堡主人呢?」
    「不堪一擊!」
    「噫!慧弟,你怎麼會知道?」
    「這個……這個……也是傳說!」
    「慧弟,他們開始行動了!」
    「慘劇也開始了!」韓尚志雙手緊握,目不稍瞬的看著下方。
    近十條人影,飛身越過石樑,到達「鬼堡」之前。
    就在此刻——一聲淒厲的怪嘯,從「鬼堡」之中傳出,直似要撕裂長空,韓尚志但
覺有數柄利劍,往耳裡攢,忙不迭的以手掩耳,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口來。
    那近十個高手,乍聞哨聲,全部窒立不動。
    江岸上起了一陣騷動。
    嘯聲歇處,黑色的堡門,緩緩打開,露出一個黝深的孔洞,像巨靈之神的大口。
    堡門前的近十位高手,駭然向後倒退了三丈之多。
    空氣在剎那之間,緊張到了極限。
    半盞熱荼的時間過去了,堡中毫無動靜。
    寧立在堡前的近十高手,吶喊一聲,衝進堡去……
    小叫化冷哼了一聲道:「這是第一批送死的!」
    韓尚志瞥了他一眼,又向前望去。
    第二批數在三十左右的高手,又越過了石樑,狂喊一聲,湧身進了堡門……
    小叫化又道:「第二批送死的!」
    就在小叫化聲落的當口,忽見人影一個接一個的從堡牆之上,飛瀉而出,有的跌落
江心,有的摔落堡前地上。
    那就是剛才進堡的高手,眨眼之間變成了死屍被拋出堡采。
    江岸上的高手,一陣鼓噪。
    韓尚志看得目瞪口呆,渾身起栗。
    鬼堡主人到底是人是鬼,竟然有這不可思議的功力。
    緊跟著,第二批進堡的高手,又紛紛飛瀉而出。
    沒有半個活口!
    沒有半絲聲息!
    他們,就這樣被毀了。恐怖的殺機,瀰漫著現場。
    江岸上近百高手,鼓噪喧嘩,但卻沒有人敢再予嘗試。
    半刻之後,只見「南丐」和「北僧」雙雙越過石樑。
    韓尚志手心中已捏出汗來,激動的問小叫化道:「慧弟,依你看南丐北僧此番進堡
如何?」
    小叫化道:「也許可以全身而退!」
    然——「南丐「北僧」呼的彈身而起,不進堡門,如鷹般撲向堡牆,堡牆高約八丈,
這一彈身之勢,竟然比堡堵還高,然後妙曼的一折身,俯衝向牆頭。
    江岸的高手,轟然喝了一聲彩。
    韓尚志也忍不住脫口道:「好功夫!」
    就當「南丐」「北僧」身形將接近堡牆之頂的剎那,忽然一個倒翻,如隕星般的瀉
落原地,顯然,他倆是被擊落的。
    江岸上的高手,一個個面目失色。
    鬼堡主人的功力,確屬駭人聽聞,當代兩個絕頂高手竟然無法越雷池一步。
    小叫化像自語般的道:「識相的就該退走了!」
    韓尚志白了他一眼道:「慧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南丐』『北僧』應該知難而退!」
    「你似乎對『鬼堡』很有好感?」
    小叫化嘻的一笑道:「就事論事,什麼好感壞感!」
    「南丐在丐幫地位如何?」
    「首席長老!」
    「你也是丐幫一份子,因何對……」
    「我呀,我是游丐!」
    「游丐?什麼叫游丐?」
    「不受丐幫節制!」
    「這倒是奇聞?」
    話聲未已,只見「南丐」「北僧」第二次撲上堡牆。
    這一次算是登上了堡牆,但僅是眨眼工夫,兩人身形連晃,再次被擊落,而令人不
解的是自始至終,不見堡中有人現身,兩人如何被擊落,誰也不知道。
    韓尚志心念一動,轉頭向小叫化道:「慧弟,你不是說天齊教主功力還在『南丐』
『北僧』之上嗎?」
    「一般傳言如此!」
    「如果三人聯手的話,情形可能會改觀?」
    「未見得!」
    「為什麼?」
    「數十年來,這種情形,發生過多次,但能全身而退的,可以說少之又少,所以我
認為這次也會例外!」
    「天齊教主為什麼不出手?」
    「這要問他本人了!」
    韓尚志喘了一口大氣,默然無語,他想不透「天齊教主」何以不出手,他在轎內之
時,分明聽人談說這次聯手對付「鬼堡」是「天齊教」所發動,而「天齊教主」竟然袖
手,確實令人莫測。
    莫非天齊教主另有安排?
    堡前——「南丐」「北僧」,第三次撲上「鬼堡」。
    意外的,這一次成功了,兩個當代高手,由堡牆上消失。
    江岸的高手,一陣喧嚷,大半數搶奔石樑,適撲堡門……
    韓尚志心裡一陣亂跳,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滋味。
    他希望眾高手能順利的毀去這座威脅武林的魔堡!
    但,他又希望他們不成功,因為他們成功,他將失去了報仇的機會!
    小叫化緊張的站起來身來……
    就當第三批武林高手,正要湧入堡門之際——
    兩條人影,步履瞞珊的從黑黝黝的堡門之中,走了出來,所有的高手怔住了。
    這兩條人影,正是「南丐」和「北僧」。小叫化微微一笑,坐了下來。
    韓尚志詫然道:「他們出來了?」
    小叫化道:「這是數十年來的例外,第一次有人活著離堡!看樣子他們吃了虧,也
許鬼堡主人尊敬他倆的為人,而不忍下手!」
    「慧弟,你知道得不少?」
    「嘻嘻,這不過是據理推測罷了!」
    就在「南丐」「北僧」離開堡門之際,那兩扇黝黑的巨大堡門,緩緩合上。
    「南丐」『北僧」不理圍上前來的武林高手,不答任何一句問話,越過石樑,登上
江岸,默默地離開了。
    眾高手收拾了堡外的屍體,也紛紛離開。一場暴風雨過去了。
    「鬼堡」依然是個謎!依然恐怖,神秘!
    「天齊教主」在教眾簇擁之下,也離開了。
    最後,「彩蝶李芸香」率領二丫環四轎夫,走向那頂轎子。
    韓尚志忍不住哼一聲,喃喃的道:「臭女人,有一天我會找你結這筆帳!」
    小叫化一觸韓尚志道:「志哥,還有部小戲可看!」
    韓尚志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只見「彩蝶李芸香」用手掀轎簾,突然倒退了三步,顯然她已發現韓尚志不翼而飛,
左右張看了一陣之後,鑽進轎子。
    小叫化興致勃勃的道:「志哥,你看!」
    四個壯漢抬起轎子,走出數步,突然「嘩啦!」一聲,轎子四分五裂,散做一地,
「彩蝶李芸香」狼狽至極了站了起來。
    韓尚志不由笑出聲來,心付,慧弟可夠促狹,原來他離開在轎子上做了手腳。
    小叫化卻忍不住高叫了一聲:「妙啊!」這一叫,「彩蝶李芸香」的目光,馬上轉
向岩石這邊來。
    韓尚志道了一聲:「糟!」
    小叫化一推韓尚志道:「志哥,你快走,我來對付她們!」
    「不,我不走!」
    「你不走?」
    「我怎能撇下你一走?」
    「哈哈,傻瓜,你先走我會追上來!」
    「我不走!」
    「彩蝶李芸香是天齊教首席堂主,身手相當了得,就是她隨行的四轎夫二丫頭也不
是等閒高手可比,其中任何一人,你都應付不了,你在這裡,反而使我分心!」
    一縷自卑感使韓尚志滿面通紅,吶吶的道:「慧弟,你能應付得了?」
    「決無問題,你從岩石後面朝那林中直走,我引開她們!」
    「彩蝶李芸香」已緩緩地向岩石逼來!
    小叫化急道:「快呀,遲就不及了!」
    韓尚志一躲腳,躍下石巖,向林中奔去。
    小叫化飛身下巖,嘻皮涎胸的向「彩蝶李芸香」迎去。
    「彩蝶李芸香」媚目帶煞,粉面凝霜,步步欺近,雙方在兩丈距離之處,停下身來
見發聲識笑的競然是個年青小乞丐,登時氣沖頂門,厲聲道:「小叫化子,你敢開老娘
的胃?」
    小叫化一皺眉道:「什麼,開胃?」
    「那轎子可是你搗的鬼?」
    「你憑什麼說是我搗的鬼?」
    「我問你,那轎中的人那兒去了?」
    小叫化故作一驚道:「什麼?人,男的還是女的?」
    「彩蝶李芸香」粉面罩起一層恐怖殺機,冷冷的道:「你知道我是誰?」
    「我小叫化從來不和婦人女子打交道,我管你是誰2」
    「你想死還是想活?」
    「這話怎麼講」
    「想活的話,說出那小子的去處,想死的話……」「怎麼樣?」
    「本堂主馬上斃了你!」
    小叫化低頭一想道:「我想死!」
    「彩蝶李芸香」不由一付,脫口道:「你真的想死?」
    「不錯,我這小乞兒當膩了,不想再活下去啦!」
    「彩蝶李芸香」何等厲害,已經看出這小叫化是故意尋自己開心,不由殺心陡起,
冷冷的一笑道:「想死容易,本堂會讓你慢慢品嚐死的滋味!」
    說著一揮手道:「給我拿下!」兩個丫環裝束的少女,一左一右,齊向小叫化電閃
抓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04:46

小叫化將手連搖道:「好男不與女鬥!」話聲中,身形已在一丈之外。
    這一式身法,不但兩丫不為之咋舌,連「彩蝶李芸香」也為之心一震,這小叫化看
來決不簡單。
    兩丫環一呆之後,旋身再進,分進合擊,掌指齊施。
    小叫化大叫一聲:「媽呀!」身形不退反進,向掌風爪影之中穿去。
    嬌哼起處,兩個丫環翻身栽倒。
    「彩蝶李芸香」芳容失色,這小叫化的功力已到了駭人地步,竟然會施「隔空打穴」,
一個照面之間,竟把兩個丫環點倒。
    暴喝聲中,四個抬轎的壯漢,欺身撲上,各劈一掌。
    四道掌風,匯成一股巨流,勢可撼山栗岳。
    小叫化嘻的一笑道:「這才夠意思!」
    雙掌一揮,劈出一股波濤勁氣。
    「波!」的一聲巨響,砂石飛揚,勁風鼓蕩,四壯漢登時震得四散而開。
    「彩蝶李芸香」向四壯漢一揮手道:「你們退開!」
    四壯漢灰頭土臉的退了開去。
    「小乞兒,報出你的師門?」
    「我沒有師門!」
    「你屬丐幫何支何舵?」
    「嘿嘿,我小叫化子是個游丐!」
    「游丐?」
    「不錯!」
    「什麼叫游丐,前所未聞?」
    「像遊魂似的東飄西蕩,無支無派,所以叫游丐!」
    「你找死?」
    「我早說過我不想活了,可惜……」
    「可惜什麼?」
    「憑你還不配給我小叫化子送終!」
    「彩蝶李芸香」氣得一付嬌軀簌簌而抖,以她堂堂「天齊教」首席堂主的身份,竟
然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乞兒調侃,嬌喝一聲:「本堂斃了你!」
    兩隻纖纖玉掌奇詭至極的一劃,分別抓向小叫化的左腕右肩,這一抓之勢,快逾電
閃,而且爪影重重,似乎有數十隻手,同時抓出。
    小叫化大感駭然,劃身疾……只覺肩一緊,右肩已被對方抓實。
    「彩蝶李芸香」粉面殺機未送,冷笑一聲道:「小叫化子,本堂配不配超渡你?」
    「不配!」
    「你敢再說一句,我抓碎你的肩頭!」
    「不配!」
    「彩蝶李芸香」扣住小叫化肩頭的手指一用力,她有心要捏碎他的肩骨,那知一捏
之下,但覺觸手滑膩無比,不由芳心一震,這是什麼功夫?
    心念未已,小叫化已游魚般的滑退一丈之外,嘻嘻一笑道:「李芳香,不要臉的女
人,失陪了!」彈身便向那片森林射去,一晃而沒。
    「彩蝶李芸香」粉面煞白,做夢也估不到會栽在一個小叫化手裡,轎子也不能坐了,
恨恨的朝小叫化逝去的方向道:「小兔崽子,有一天我會把你剝皮抽筋!」
    一躲腳,伸手解了兩丫環的穴道,飛馳而去,兩丫環和四壯漢,也跟著離開。
    江濤澎湃,撞擊著「鬼堡」礁巖。江岸,又回復了冷寂陰森。
    小叫化惦記著結拜的大哥韓尚志,不願久纏下去,脫身人林,穿枝拂葉,不多時,
出了林外,卻不見韓尚志的身影,不由大感奇怪,自己分明告訴他照直出林,他到那兒
去了?
    小叫化東方慧,返身人林,不住口的喚著:
    「志哥!志哥……」
    但,半絲迴響都沒有,心想,他也許出林逕道直走了,當下又循原處聳身趕去。
    且說韓尚志一路飛奔入林,心裡愈想不是滋味,堂堂大丈夫男子漢,竟然要人保護,
倉惶逃命,傲性倏發,暗道:「我若不學成驚人絕藝,決不再見拜弟東方慧之面!」
    心念之中,不照小叫化指示的方向走,折轉向東。
    漸漸,但覺樹林愈來愈密,蔽日遮天,黑暗如晦。他仍盲目的向前亂闖。
    再走片刻,竟然伸手不見五指,方向不辨,被樹撞得鼻青臉腫,衣服已成了碎片。
    他意識到自己已進入一座可怕的原始莽林之中。
    但此刻後悔已遲,他無法找到原來進入的方向。
    蛇蟲爬行之聲,不斷傳來,心想,完了,我韓尚志看來該死在此地,遲早總是毒蛇
惡蟲口中之物。
    但,他仍然摸索著瞎闖。
    飢餓!
    疲乏!
    加以渾身被荊莽刺撞得皮開肉綻,體無完膚,奇痛澈骨,使他舉步艱難。
    他手足並用,伏地爬行。神智,逐漸模糊。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只覺一陣奇寒攻心,眨眼一看,自己躺在一個小池的邊沿,半
身浸在水時,不由心裡一震道:「好險,再進半尺,此刻早已淹死了!」
    忽然他一想,不對,難道我已出了原始森林?
    一骨碌站起身來,只見四周仍是一片揍莽,稍遠之處,漆黑一片,自己立身之處,
是一塊畝許大的林空,正中一個五丈見方的小池。心念動處,又是一怔,為什麼自己此
刻飢渴全消,痛楚全無,低頭一審視,水浸之處,皮肉已完好如初。他連呼怪事不置。
    突地,他目光觸及身旁一方堅立的石頭,上面竟然刻有字跡,一看,上面寫著:
    「地脈靈泉,脫胎換骨!」八個字。
    他仔細參詳這八個字,恍然而悟道:是了,這水池必是所說的「地脈靈泉」無疑,
難怪自己身上的創傷,被水浸之後,復原如初,且不管能否出得森林,且試試再說。
    心念之中,翻身躍落池中,只覺池水奇寒刺骨,忍不住牙齒打戰。
    他全身浸在水中,只頭露在外面。當心神稍獲鬆弛的時候,往事又電閃心頭一——
    他想到韓莊的數百具枯骨,那是他自己的家!
    「毒龍手張霖」在向自己道出身世之後,自絕了,為什麼?謎!
    屠戳韓張兩家的兇手,是否是「鬼堡主人」,因為廳壁上的「血骷髏」標誌,正是
「鬼堡主人」的標記,是的話,兇殺的原因何在?謎!
    師叔「毒龍手張霖」為什麼不許自己報仇,看樣子他知道仇家是誰,而他不肯說出
真相,同時還不許收骨,為什麼?謎:
    師叔捨子換自己一『命,恩養成人,僅令自己苦練吐納調元之術,卻不傳自己一招
半式,說是格於誓言,這誓言又是什麼?謎!
    舉家無一倖免,唯獨母親一人不死,為什麼?謎!
    他也想到「鬼堡」所見的恐怖情狀!
    新結交的把弟小叫化東方慧,他不知是否還有他重見之日?
    忽然—他感到全身燥熱難當,池水不但全無寒意,而且不斷的變熱。
    不禁心頭巨震,莫非這池中有毒,這是中毒的現象呀!忙不迭的爬出池邊,但,燥
熱之感,越來越劇烈,像是烈火焚身,痛澈心脾。
    他幾乎瘋狂了,他忍受不了這痛苦,在池邊一陣的翻滾……
    不久之後,竟然昏死過去。及至醒轉,便覺全身舒暢,痛楚全消,他懷疑的問自己。
    「難道我已脫胎換骨了?」
    他站起身來,只覺四周似乎亮了許多,目光可及百丈之外,心中這一喜非同小可,
自己竟然能暗中視物,出這原始莽林,大概不成問額了。
    遊目四顧之下,只見數丈之外,一株老樹根旁,盤膝坐著一個鬚眉俱白的老人.不禁
喜出望外,想不到這裡還會有人,急縱身過去!
    這一縱身,只覺身輕如燕,一躍幾撞在那老人身上,自己倒唬了一大跳,心裡明白
這是地脈靈泉之功。
    忙退了三步,躬身施禮道:「晚輩迷途到此,尚望老前輩指示出路!」
    連說三遍,毫無反應,定睛細看,不由毛髮俱豎,寒氣大冒,這老人皮色枯乾,包
著一架骨頭,駭然是一具殭屍,不知死了多久了。
    半晌,驚魂稍定,暗付,這有什麼可怕,如我出不了這莽林,還不是和他一樣。
    注目再看,這具殭屍身上長了不少青苔,乍看像是穿著衣服。
    惻隱之心,油然而生,喃喃的道:「老前輩,免得你暴骨露屍,我就斃了你吧!」
    隨說隨用手去拂拭殭屍身上的青苔,這一拂拭,又駭了一大跳,那殭屍胸前皮上,
竟在還刺得有字:
    靈泉護身,皮骨不腐!
    若干年後,如有人至此,請將老夫骸骨斃在池東三極樹下!
    韓尚志心想,就如了你的願吧!
    他的東面,果然有一株三忿的古樹,當下摘下了一根粗枝,開始挖掘墓穴,一尺,
兩尺……四尺。
    驀然———似乎觸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
    心想,可能岩石之類,算了吧,四尺探儘夠了,正想躍出土穴,腳步竟然浮動起來,
那堅硬的東西,竟然向上冒起,把自己托了起來,登時駭了個亡魂皆冒。
    一翻身躍出土坑,回首望處,一隻碩大無朋的烏龜,已然冒出土來,昂頭擺尾,向
他身前爬來。
    雖說烏龜不會傷人,但像這種徑丈大小的龐然巨物,卻是見所未見,聞說未聞,駭
得他步步倒退。
    突地——那烏龜——張,呼的一聲,一股勁氣直捲過來。
    韓尚志作夢想不到這東西竟然能口吐勁氣,猝不及防之下,被勁風震倒在地,那烏
龜三爬兩爬,覆壓在他的身上……
    他運力一撐,竟然不能脫身,不由魂散魄飛,想不到好心埋骨,卻換來這件奇禍。
    那烏龜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含住韓尚志的頭。
    韓尚志心一沉,暗道一聲:「我命休矣!」
    但!
    奇怪,竟然久久不見動靜,自己的整個腦袋含在龜口之內,那滋味可不好受。
    正自惶急欲死際,忽覺一股熱流,從自己頭頂上的「天靈穴」徐徐注入。
    韓尚志自信必死,估不到有這種怪事發生,他幾疑自己已不在人間,不然。就是一
場既荒唐又可怕的惡夢。
    熱流愈來愈烈,洶湧如濤!
    韓尚志自幼修習吐納之學,本能的運用本身真元,去迎接那股熱流,穿經走脈,循
周天流走?
    但那熱似乎如泉水下瀉,勢道愈來愈猛,數周天之後,竟然衝向任督兩脈之處!
    韓尚志全身陡然一震,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又告悠悠醒轉,眼前一清,張目望處,那烏龜已離開自己,伏
在八尺這外。
    他揉了揉眼睛,證明這不是夢,試一運氣,但覺真氣充盈,鼓蕩澎湃,任督已通。
    他呆了!
    他不敢相信這是事實,烏龜竟然能為人輸功!
    足足一盞熱茶工夫,他才神魂歸竅,站起身形,走近那烏龜一看,那烏龜竟然已經
死了,龜背上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突呈眼簾。
    龜殼之上,竟然還刻有文字,確實出乎韓尚志意料之外,忙把龜甲上的積泥拂拭乾
淨,那些文字,清晰的映人眼簾。
    頭一行赫然是「靈龜上人遺贈有緣。」八個字。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抨抨而跳,這將是自己生命史上的一個轉折點,不知自己是否可
算得上是有緣人,又激動的朝下看去,只見順序刻的是:
    「余,靈龜上人,壬午年因練功走火入魔,而卒於此……」
    韓尚忘屈指一算,壬午年距今已六十五年,那這「靈龜上人」的遺蛻在這「地脈靈
泉」之濱,已經一甲子以上了,若非靈泉之故,屍身早已化成骨呢了,又住下看去:
    「此龜隨吾,已歷了甲子,性已通靈,余死之日,業將全部真元,貫於靈龜腹中,
有緣而獲輸功,可立即致百年功力。」
    韓尚志全身……震,喃喃的道:「這不是夢,我!我已得了年功力。靈龜已把它腹
中所蓄的全部真元輸給了我?啊:報仇有日了:「
    接著向下看去:
    「此龜在輸出真元之後,必因耗竭而死,可將之與吾同穴而斃:後列身法掌式,為
吾生平所學之精萃,習之雖不能無敵天,然亦非普通武林所可望其項背者,口訣熟記之
後,即取下擊於龜尾之小囊,內寧『蝕物九』粒,抹於龜背,字跡立消,以免神功輾轉
流傳江湖也……」
    韓尚志鬆了一口氣,繼續向下看去,順序是一式身法,三招掌法,和控制經脈氣血
的「龜息大法」。
    「龜息大法」為武林失傳絕學,想不到自己能有緣修習,內心的振奮,可想而知。
    韓尚志聰穎逾恆,連續三遍之後,已把全部口訣熟記於心。
    那一式身法稱為「浮光掠影」,三招掌法稱為「靈龜三式」,每一式又合九個變化,
雖一時之間,窺不透其中奧妙,但一看就知是震世之學。
    「最後,附著兩行小字:諸事完畢,即可離去,東三南四,可出絕林!」
    韓尚志參詳廠很久,猜測所謂東三南四,必是東行三里再折向南行四里,就可脫出
這一片莽林,心想,如果飛登林頂。視線開擴,又何必在林中苦攢。
    心念之中,縱身一躍.但覺身輕如燕,這一躍之勢,竟然凌空拔起十丈高下,反而
嚇了一大跳,當下輕輕落在樹梢,展目一看,但一片莽莽蒼蒼,根本看不出方位遠近。
這才知道,真是一片天生絕林「靈龜上人」的遺言,確有其道理.否則這「地脈靈泉」
怕不早已被江湖人發現了。
    下得樹來,心裡討道:「靈龜上人所遺的全部功力,已為自己所得,遺言雖僅說留
贈有緣,但實際上等於有了師徒的名份,禮不可廢,應該先行拜師之禮,然後遵遺言把
遺蛻和靈龜一起合斃!?
    當即走到「靈龜上人」遺蛻之前,恭恭敬敬地拜了八拜,祝禱道:「弟子韓尚志,
參拜恩師遺蛻!」
    「祝畢.站起身來,朝方才掘好的坑穴望了一眼,然後伸手去抱「靈龜上人」的遺
體,一抱之下,發覺遺體下方是一塊石板,上面也有字跡:
    「如爾此刻以為功力武技既得,棄余遺蛻而去,百日之後,功力自散……。」
    韓尚志不由打了一個冷顫,暗幸自己存心正大,否則塞翁得巴,焉知非禍。
    「揭此石板,下為地室!」
    韓尚志點了點頭,心想,靈龜上人,一切均有安排,月照著遺言做吧:遂揭開石板,
果然現出一個沿門,有石級沿伸而下,洞中隱泛豪光,想是有明珠之類的東西。
    略一猶豫之後,平托著「靈龜上人」的遺體,順石級而下。
    石級盡頭,是一間石室,几凳床榻俱全,室頂高懸一粒拳大明珠,照耀得室中織毫
畢現,靠時壁一個水糟,一道泉水泊泊湧出,又隨著暗洞外瀉。
    韓尚志把「靈龜上人」的遺體平放在石床之上,只見石床邊緣刻著「人龜寢靈之所」
六個字,他細一玩味這六個字之後,又出石室,把那只巨龜也抱進石穴之中,放在「靈
龜上人」的屍旁,從龜尾取下「蝕物九」用水和了,塗上龜背,那些字跡果然消失。
    突然—一一
    一陣卡卡之聲響處,那石床陡然下沉。
    韓尚志著實嚇了一跳,怔怔地看著那石床,石床下陷五尺之後,一塊石板緩緩平推
而出,恰好蓋住了那石床的空隙,室中又恢復了原狀,只少了一張石床。
    不由脫口道了一聲:「鬼斧神工」道聲未己,只見一張紙片,從室頂飄落,揀起一
看,是一紙素箋,上面寫著:
    「心誠意謹,孺子可教……」
    韓尚志不由啞然失笑,付道:「難道六十多年前『靈龜上人』就能算出來此的是個
後生小輩?如果自己是個老頭子,這『孺子』兩個字豈非十分可笑。」又往下看去:
    「……石中泉水,乃系靈泉之眼,飲此泉水,可解飢渴,爾既經泉水脫胎換骨,又
得靈龜輸以真元,須知此泉眼之中,浸泡三日,所得功力始能與本身真元合而為一,
『龜息大法』亦須仗此泉練參,百日之後,可望大成,然後以全力向泉眼上方發三掌,
如無異象,得再練百日!」
    韓尚志遵照遺箋所示,在石室中參修起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06:01

第二章 桃陰深處現魅影
    百日之期,轉眼即過,對「靈龜上人」在靈龜背上所遺的武功,已熟之又熟。
    他懷著萬分激動的心情,對著泉眼上方的石壁,凝視久久,他不知所謂異象是什麼
回事,他覺得一切的安排都是那麼玄妙而神秘。
    於是一—
    他功集雙掌,照著泉眼上方的石壁,呼呼劈出三掌,震耳欲龍的轟轟之聲過處,那
石壁像閘板也似的下沉,泉眼立時失去了蹤影。
    韓尚志正自納罕之際,忽然「鏘!」的一聲,一塊烏光閃亮的東西,從那下沉的壁
頂跌落,赫然是一隻烏銅鑄的手掌,—一張素箋,隨之而落。
    他惑然不已的揀起素箋一看,登時全身一震,激動的高聲喚道:「佛手實笈!佛手……」
    他記起師叔「毒龍手張霖」曾對自己提到過這件傳誦武林數百年的異實,想不到會
在這裡發現。
    「佛手實發」上載一種蓋世武功,叫「須彌神功」少林的「般若神功」亦無法與之
抗衡,武林代代相傳,但卻無人見識過。
    他的手開始顫抖,他閉上眼,平靜心裡的激動。
    他想起韓莊白骨如林的那一幕,二百餘門人命,再加上師叔「毒龍手張霖」的一家,
全都毀於「血骷髏」之手。
    這海洋深的仇,天般大的恨,豈能不報:
    血骷髏一鬼堡之主,他無法想像對方的武功有多深,因為「南丐」「北僧」都不是
他的對手,但如果習成「須彌神掌」!……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素箋之上。
    「佛手實笈,余得之於三十年前,參修之下,竟爾走火入魔,方始悟及此實笈應有
左右兩面,然為時已晚,余得者為右手,尚有左手不知沉埋何所,此乃余終生憾事,有
緣者如能為余競此志,使雙手合壁,練就神功,元敵天下,余不含笑九幽!?
    韓尚志心裡一涼,這「佛手實笈」既是一對、那另一半卻到何處去找?
    天地之大,要想尋到另一半實笈,根本就是不能想像的事!
    如果尋不到另一隻烏銅佛手.那這一隻還不是等於廢物?
    「靈龜上人」一時不察,竟因此而喪生,抱終天之憾。
    沉吟良久之後,突地朝那石床沉下的地方』跪,道:「師父,雖然您已出去,但遺
功之恩,何能抹滅,弟子有生之年,當竭盡全力,去完成師父的這件心願,至死方休!」
    他立起身來,把那只烏銅佛手納入懷中,然後走出石室,把那穴口的石板還原,並
用掌風推土掩蓋了。
    回頭望處,又是一呆,原來那「地脈靈泉」.已然乾枯得點滴無存,剩下了一片窪
地,想來是泉眼被封堵了的原故。
    他仰望林空的一圈藍天,像是從一場奇幻的夢境中醒來。
    百日之間。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獲得了百年功力,和一身絕藝。
    首先,他想起那頑皮慧黠的拜弟小叫化東方慧,不知他目前流浪何方,以現在的身
手想來足可當他的大哥了!
    他傲然的笑了笑。展身出林。
    林中,已不再如以前的昏昧,因為他的眼神已能暗中視物,他照著「靈龜上人」的
遺箋所示,東行三里,再轉向南行四里,果然脫出林莽之外。
    越過一片疏林,眼前是一座不及高的山頭。
    登上山頭一看,一面是一個鎮集,另一』面.流水滔滔,一座黑黝黝的占堡,矗立
江心,那i正是「鬼堡」,震懾著整座武林的「鬼堡」。
    韓尚志登時熱血沸騰起來,仇恨的火、在心裡熊熊燃燒!眼中射出可怕的殺芒。
    報仇!
    他咬牙切齒的向空一揮拳。
    忽地,他發覺自己身上,衣服已成了些披掛著的碎布,形體不蔽,腹中飢腸轆轆,
心想,且到前面鎮中買套衣服換上,填飽肚子,再回頭奔「鬼堡」不遲。
    心念之中,飛身下山,向那市集奔去。
    驀地——
    破空之聲傳處,數條人影,迎面飛射而來。
    韓尚志的目的是到鎮上換衣打尖之後。赴「鬼堡」索仇,對這些人物也懶得理睬,
一偏身,打算從旁側馳過。
    「停下!」
    來人之中,有人大喝了一聲,隨著喝聲,七條人影,紛瀉落地,韓尚志見對方出聲
喝止自己,只好停住勢子,與對方當面而立。
    七人之中,有三個老者,四個壯漢,滿臉俱是惶恐之色。
    雙方照面,七人同時輕嘎了一聲,可能韓尚志的狼狽樣子使他們吃驚不小。
    其中一個老者,眉峰一皺道:「哥兒,你受了傷?」
    韓尚志冷漠地點了頭,那老者又道:「哥兒要上那兒去?」
    「鎮集!」
    「上路不通!」
    「為什麼?」
    那老者面上頓一駭凜之色,道:「別問為什麼,聽我老人家的話沒有錯,趕快回頭
吧!」
    韓尚志冷冷的道:「多承指教!」聲落,人已在三丈之外。,七人之中的另一個老
者道:「這小子既是自願去送死,還管他則甚,我們走吧,別引火燒身!」
    韓尚志已聽出對方話中大有蹊蹺,但他一方面自傳藝業,另一方面腦海裡除了向
「鬼堡」仇之外,什麼也不在意,彈身仍往前奔。
    眼前出現一片桃林,時值盛夏,枝濃葉密,由外無法透視,路由林中央穿過。
    將及林邊,血腥之味撲鼻而來。
    韓尚志心頭一震,急剎身形,二看,不由一陣毛骨悚然,連打了兩個寒噤,只見路
上橫七豎八的倒臥著數十具屍身,血污狼藉,每一具死屍死狀一樣,全是被抓碎天靈蓋,
腦血齊流,厥狀令人不忍座睹。
    他愕住了!
    是什麼人以這種殘酷的手段殺人?
    方才余遇倉皇逃命的三老者四壯漢攔阻自己前進,莫非就指這慘案而言?
    他想不出其中究竟。
    呆立了一陣之後,逕自穿林而入,一路上,又發現不少死屍,死狀和林外所見一樣,
天靈蓋被抓碎。
    韓尚志愈看愈驚心,這真是駭人聽聞的血劫。
    就在此刻——
    一條人影從桃林深處,踉蹌奔出,韓尚志一看這人,心頭又是一震,這不是武林中
數一數二的人物「南丐」嗎,看樣子他是受了傷。
    莫非他也是傷在那以抓碎天靈為殺人手法的人手中。抑或
    「南丐」「北僧」名震武林,竟然會戴在這人手裡,那這人的功力,就可想而知了,
心念一轉。迎前數步,一抱拳道:「老前輩請了!」
    「南丐』』用目光一打量韓尚志,面上頓現驚疑之色,你道:你……你……」
    「在下韓尚志!」
    「韓尚志?」
    「是的!」
    「你與那女魔交過手了?」
    韓尚志聽得模頭不著腦,怔了好一會才道:「女魔!是誰?」
    「陰煞莫秀英!」
    「陰煞莫秀英?」
    「你真的不認識這女魔,那是我老化子錯疑,你怎麼這等狼狽?」
    韓尚志下意識的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他本想說出奔林中的遭遇,心念一轉,道,
還是以不說為妙,隨即尷尬地一笑道:「在下昨夜遇見一群野狼,被弄得不成樣子!」
    「南丐」雙眼一翻道:「小子,真佛面前不用燒假香,狼群雖狠,恐怕奈何不了你,
我老化子自信雙眼不盲,觀你神儀內蘊,修為已非尋常武林道可比?」
    韓尚志俊面微紅,暗道一聲好眼力,口中卻冷漠的道:「信與不信在於老前輩!」
    「南丐」手中竹節棍一揮道:「好,閒話少說,那女魔說不定會去而復返,你趕快
離開這裡吧!」
    韓尚志泰然道:「陰魔莫秀英,一個女人,到底有多狠?」
    「小子,你真不知天高地厚,你看到林內林外的積屍沒有?」
    「看到了!」
    「如果你不想被抓碎天靈的話,最好是趕快離開:「
    韓尚志淡淡的一笑道:「在下倒真想見識一下陰魔莫秀英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人物!」
    「南丐」如霜鬚髮一陣掀動,狂笑數聲道:「小子,有種,甚合我老化子的脾胃,
不過,我告訴你,連我老化子也非其敵!」
    「老前輩傷在她的手下?」
    「呢!我老化子老運不濟,一再的載斛頭!」
    韓尚志心中一動,知道「南丐」所說的一再,必是指三月前栽在「鬼堡主人」之手,
現在又栽在「陰煞」之手而言,當下也不說破,話題一轉道:「陰魔莫秀英為什麼殺人?」
    「南丐」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問對了人,這問題除了我老化子之外,恐怕很少
有人能回答你!」
    韓尚志好奇之心大熾,精神一振道:「老前輩是唯一知道事實真相的人?」
    「話不是這麼說,不過我老化子恐怕是能逃出『陰魔莫秀英』毒手的極少數中一人,
所以還能道得出一點端倪!」
    「在下請教?」
    「好,你我一見投緣,到那邊林中,老化子潤潤喉嚨,再講給你聽!」
    兩人一先一後,穿入桃林深處坐下,「南丐」解下腰間葫蘆,口對口咕嚕喝了一陣,
然後舔唇嘔舌道:「這是道地的陳紹,小子,你也來一口!」
    說著把酒葫蘆遞了過去,韓尚志接過來喝了一個大口,連連點頭道:「不錯,好酒!」
    「南丐」接回去喝了個葫底朝天,一抹嘴唇,道:「小子,聽仔細了,二十年前,
江湖中出現了一對青年男女,男的貌若潘安,女的美賽天仙,但一樣的功高莫測,心狠
手辣,男的叫『陽煞高士奇』,女的……」
    「女的就是『陰魔莫秀英』了?」
    「不錯,你別插口,他二人是一對恩愛夫妻,同時練就了一種極陰的武功叫『玄陰
鬼爪』膽,攪得—片血雨腥風……」
    韓尚志忍不住插口道:「若大江湖就無人制得了;陰陽雙皺』?」
    「可以這麼說!」
    「血骷髏呢?」
    「南丐」一怔神道:「你說是鬼堡之主?」
    「是的!」
    「血骷髏的真正面目,在武林中是一個謎,不過以老化子推測,『鬼堡主人血骷髏』
的功力,要高出『陰陽雙煞』甚多.他們雙方不曾交過手,這問題無從回答,現在你先
聽我說下。」
    韓尚志心中暗道,你和「北僧硬分明被「鬼堡主人」兩次扔下堡牆,最後一次進堡
之後。狼狽而出,半聲不坑的離開,若說連鬼堡主人的面目都不曾看到。豈非是欺人之
談,只怕內中另有文章……」
    心念未已,只聽「南丐」乾咳了—聲.繼續說道:「雙煞的作為,引起了武林公憤,
黑白兩道三次聯手,但結果從自多送人命!」
    「老前輩也是其中……」
    「沒有,我老化子有事沒趕上!」
    「那就只好聽任『陰陽雙煞』肆虐武林的了?」
    「十多年前,陽煞突然失蹤,據傳聞已經被一個神秘的武林前輩除去了,陰煞遍訪
仇人不著,遷怒所有的武林人物,每年出現一次,每次殺一百人……」
    韓尚志不由咋舌道:「如此說來,十年之間。被殺的該有千人了?」
    「南丐」歎了一口氣道:「這倒沒有,這女魔現身殺人,是近三年的事!」
    「這事令人費解!」
    「為什麼?」
    「若說『陽煞高士奇』是被一位武林異人除去,為什麼那異人不同時除去陰煞,而
造福武林,除去一煞,卻留另一煞毒害武林?」
    「小子,你說得不錯,但傳聞總是傳聞,這公案至念仍是一個謎!」
    韓尚志憤然道:「難道武林中都是獨善其身之輩?」
    「南丐」點了點頭道:你說對了,否則,陰魔莫秀英』不會如此猖狂!」
    「有機會我要會會她!!」
    「小子你志氣不小,你是何人門下?」
    「靈龜上人!」
    「什麼,你再說一遍?」
    「靈龜上人!」
    「哈哈,小子,你今年幾歲,靈龜上人成名在百年之前
    「我是他老人家的遺命傳人」
    「哦!你得了他的武功?」
    「是的!」
    「難怪你口氣如此托大,既是這樣,你可以一斗『陰煞』的了!」
    韓尚志心念一轉,道:「老前輩……」
    「南丐」搖手止住韓尚志的話道:「且慢,你既是『靈龜上人』的傳人,論輩份我
老化子還差了一截,這樣好了,你叫我一聲老哥哥,我托大叫你小老弟,如何?」
    韓尚志急搖手道:「這……這怎麼可以,老前……」
    「小老弟,別婆婆媽媽的,我老化子不喜歡這一套:「
    韓尚志做夢也估不到望重武林的一代高手竟然要和自己平輩論交,三月之前,如果
是在三月之前,自己算那一門子東西,這變幻真是太奇突了,當下紅著臉道:恭敬不如
從命,小弟榮幸之至!」
    「別酸了,你有什麼話要說,現在說吧?」
    韓尚志俊面之上,飄過一抹悲憤的色彩,目中頓現怨毒之光,沉聲道「老哥哥會進
過鬼堡?」
    「南丐」陡然一震道:「你說鬼堡?」
    「不錯!」
    「當今武林,恐怕找不出一個人能進入『鬼堡』而活著出來!」
    「三個月前老哥哥和『北憎』不是曾越堡牆而入嗎?」
    「南丐」苦笑一聲道:「不錯,有這回事!」
    老哥哥和『北僧』老和尚不是活著出堡的嗎?」
    「不錯,活著出堡,但並不是憑功力脫身……」
    「那是憑什麼?」
    「小兄弟,這話可只你一人知道,我和北僧是被鬼堡主人放生的!」
    韓尚志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顫,憑「南丐」「北僧」的功力,竟然說出被人放生的
話,「鬼堡主人」的功力,豈非不可思議,但這念頭只一閃便逝,仇和恨使他不去計及
這些利害關係,當下,緊接著追問道:「請問老哥哥,那鬼堡主人『血骷髏』到底是什
麼形象?」
    「南丐」駭然道:「你問這幹嗎?」
    韓尚志腦海之中又浮現暴風雨之夕,師叔「毒龍手張霖」帶自己回韓莊,所見慘絕
人環的一幅畫面,全莊二百多口人,盡成了白骨骷髏,至今還沒有收埋,雖然師叔要自
己不可收骨、也不許報仇,但為人子者,能吞得下這屠家之恨嗎?
    當下目毗欲裂的道:「我與,血骷髏』有不共戴天之仇,三江四海之恨!」
    「你?與鬼堡主人有仇?」
    「不錯,我誓要把他挫骨揚灰,夷平『鬼堡』方消心頭之恨!」
    「你要向『血骷髏』索仇?」
    「是的?」
    「這個……恐怕……」』
    「怎麼樣?」
    「小兄弟,恕我老化子說喪氣話,恐怕很難!」
    韓尚志仰天一陣悲嘯道:「不是我韓尚志喪命,便是,血骷髏』亡生!」
    「有志氣,喪生在『血骷髏』手中的,多如牛毛,我老化子也不必問事實了……」
    「老哥哥,『血骷髏』是什麼樣—個怪物?」
    「這個,恕不能相告!」
    「為什麼?」
    「武林人一言九鼎,我與『北僧』,可以說是數十年來,唯一能生出堡門的人,也
是唯一見到『血骷髏』真面目的人,但我們在被他破例放生之時,曾答應過『鬼堡之主』
永遠不提所見之扣!」
    韓尚志悲憤無已的道:「既然如此,老哥哥,再見了!」說罷站起身來。」
    「且慢!」
    「老哥哥還有話說?」
    「你得諒解我老化子的苦衷,在江湖中老化子也可算得上薄有微名,我不能北信食
言,但『血骷髏』天人共憤,我老化子三寸氣在,不會中止為武林伸正義!」
    韓尚志歉然道:「那是小弟我失言了,請包涵……」
    「你目前要去何處?」
    「我換過衣服之後,就赴『鬼堡』索債!」
    「小兄弟,萬事謀而後定,何不稍假時日,聯合天下群雄
    「敬謝老哥哥關懷,小弟我不願假手他人!」
    「南丐」激動的道:「可恨我老化於此刻身受重傷,不然當陪你走上一遭!」
    韓尚志劍眉一蹩道:「老哥哥受了重傷?」
    「不錯,被『陰魔莫秀英』擊中一掌,內腑已然受傷,須得月徐療治!」
    「如此說來,陰煞的功力比老哥哥高不了多少?」
    「何以見得?」
    「老哥哥不是說過『陰煞』手下從不留活口嗎?」
    「你錯了!」
    「我錯了?」
    「昭!『陰魔莫秀英』的功力高出老化子甚多,只是她有一個規矩,凡是在她手下
走出三個照面不死的,她抖手便走,決不第四次出手!」
    「哦!」
    韓尚志聽得心泛寒氣,不由驚「哦」出聲,但是想一斗「陰煞」的心也更切。
    「南丐」低頭思索了片刻之後,激情的道:「小兄弟,令人望而生畏,匆匆打尖之
後,離鎮奔飛「鬼堡」。
    「浮光掠影」身法,迅快絕倫,盞茶工夫光景,已抵達江邊。
    「鬼堡」矗立江心礁巖之上,神秘,恐怖。
    堡門緊閉,堡門上方的血紅骷髏頭,令人怵目驚心。
    韓尚志目赤如火,熱血沸騰,韓張兩家數百口生命的血仇,使他渾忘一切厲害。
    他打量了一下這座不亞於「死神之宮」的「鬼堡」,喘了一口大氣,一咬牙,飛掠
過那段石樑,到達堡前。
    三月之前,黑白兩道聯手進攻「鬼堡」,他和拜弟小叫化東方慧違違地作上觀,他
有報仇的心,但卻沒有報仇的力,現在,意想不到的奇遇,使他變了另外一個人,他單
人獨自前來索仇。
    他想,自己此來索仇,光明正大,無妨先行叫破,當下氣貫丹田,恨聲道:「血骷
髏,索討血債的人來了!」
    連叫三遍,毫無應聲。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雙臂一圈,雙掌推向那黑黝黝的堡門劈去……
    他自得靈龜輸功,已懼備百年內力修為,這全力一擊,其勢豈同小可。
    就當他掌勁乍吐之際,「鬼堡」之門,突然悠悠的打了開來,一股陰風,從堡門卷
出,他全力而發的一掌,竟然致消卸得無影無蹤。
    韓尚志大感駭然,下意識的退了數步,定晴望處,只見窿形門洞,陰黯幽深,以他
的目力,竟然望不見裡面的任何情況。
    「闖!」
    一個意念,候升腦海。
    暴喝聲中,韓尚志雙掌挾以撼出栗岳之勢,再度向堡門之內劈去,人也跟著一強而
起,向門內射去。
    「隆!」然巨聲中,一道如暗勁,反撞而回,勁風觸體,其寒砭骨。
    韓尚志連人影都不曾見到,就被震得飛瀉而出,五丈之外,方才勢盡落地,一連幾
個踉蹌,方始穩住身形,寒濤徐勁,使他連打了王個寒顫。
    一聲驚「噫」隱隱自堡中傳出。
    可能,韓尚志承受了這陰寒勁氣的一擊而夷然無損,使堡中人驚異了。
    公然隻身向「鬼堡」索仇。韓尚志是第一個。
    他望著那種神秘恐怖的堡門發怔!
    「鬼堡主人」的功力,令人無法想像。
    「鬼堡」之內除了堡主「血骷髏」之外,是否另外還有人,是一個謎。
    「血骷髏」是鬼堡之主的標誌,至於堡主本人,在武林中是一個謎,因為從來沒有
人見過他的真正面目。
    如果說有,就是那些被殺的人,然而他們死了!
    唯一活著出堡的兩人,「南丐」「北僧」,也許他們曾見到「血骷髏」的真面目,
但,格於諾言,他倆永不會透露。
    韓尚志索仇的決心,並末稍挫,呆立了一陣之後,又緩緩朝前欺去。
    一陣震耳欲龍的狂笑,從堡門之內飄傳而。
    韓尚志心頭一震,不期然的止住前欺之勢。
    笑聲愈來愈烈,有如一柄柄的利劍,直往耳裡插。
    韓尚志漸感氣血浮動,猛然警覺,氣納丹田,聲如裂帛也似的大喝道:「血骷髏,
出來納命!」
    笑聲雖然而止,但一切隨之悄然,久久仍無動靜。
    韓尚志在仇焰熊熊,恨火熾烈之下,那能忍耐,再次喝道:「血骷髏,小爺我要夷
平鬼堡!」
    堡內傳出一聲鄙夷的冷笑,充滿了不屑之意,接著一個陰森森的聲音道:「小子,
膽敢向,鬼堡』指名索仇的,算你是第一人,憑這一點,饒你一條小命,趕快滾吧!」
聲音似近在咫尺,但卻不見人影。
    韓尚志怒哼一聲道:「血骷髏,現身出來?」
    「嘿嘿嘿嘿,普天之下,還不配有人叫老夫現身!」
    「血骷髏,血債血債,你的末日……」
    「住口,黃口小兒,死活不知,老夫生平殺人無算,但儘是可殺之徒……」
    「放屁!韓……」
    「出言無狀,是你自己找死!」
    死字餘音尚繚繞耳際,一道寒濤,從堡門之內捲出。
    韓尚志已領教過這陰柔掌力的厲害,當下面色一凜,驀集全身功勁,猛劈而出。
    勁風相觸,只覺對方潛勁萬鈞,而且陰寒之氣令人鼻息皆窒,刺骨砭夫。
    震天巨響聲中,韓尚志只覺如遭雷極,血湧氣翻,眼前金星亂冒,蹬蹬蹬退到八尺
之外,身形一陣晃動,強撐住沒有載倒,口一張,一投血箭奪喉射出。
    「血骷髏」陰森的聲音再度響起:
    「小子,難怪你這等狂傲,能接得下老夫『寒魄掌』擊而不當場斃命的,仍數你是
第一人,不過,你要揚言報仇,還差得很遠,現在,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快走!」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06:31

韓尚志臉如赤血,目眥欲裂,俊面淒厲如鬼,慘哼一聲道:「血骷髏,你敢現身出
來與小爺分個生死?」
    「你不配!」
    韓尚志恨火攻心之下,已忘生死利害,厲聲道:「血骷髏,有一天我會踏平『鬼堡』
連地翻轉過來!」
    「你有機會嗎?」
    「只要我不死!」
    「但你已死定了,老夫已兩次饒你不死,你竟然不分好歹,現在……」
    「怎麼樣?」
    「念你是個血性後生,賞你一個全屍!」
    屍字出口,如濤寒飆,再度捲出,勁勢之強,駭人聽聞,韓尚志即使未受傷,也難
經得起一擊,何況是重傷之後,慘啤聲中,一個身軀,被震得凌空飛起,向江心瀉去,
「噗通!」一聲,浪花飛濺,幾個浮沉,便失了蹤影。
    「鬼堡」兩扇黑黝黝的堡門,隨著緩緩關閉。
    江濤拍擊著礁巖,「鬼堡」陰森神秘如故,像是不曾發生過什麼事。
    卻說,韓尚志被震落江心,瞬即失去知覺。
    當他度醒之際,但覺全身溫暖如春,陣陣蘭麝之香,薰人欲醉,睜眼一看,錦帳低
垂,繡被覆身,自己赫然置身在女子的閨閣之中。
    腦海裡第一個浮起的念頭是:「我得救了,並沒有斃身魚腹,報仇仍然有望!」
    他不由喃喃的脫口道:「我沒有死!我沒有……」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是的,相公,你沒有死!」
    韓尚志猛吃一驚,轉目透過流酥錦帳望去,只見化壯台前,隱約坐了一個女子,那
話,想來就是發自她的口中。
    心裡立時湧起第二個念頭:「我被一個女人所救,女人!」
    他心裡可真比死還要難過,在下意識中,他對女人深惡痛絕,因為他的母親「賽嫦
娥王翠英」,置血海深仇於不顧,改嫁天齊教主,所以他偏激的痛恨女人。
    他哼了一聲,坐起身來,但覺全身骨痛欲折,一股股的寒氣在經穴裡直竄。
    他知道「鬼堡主人」所說的「寒魄掌」,寒毒已然攻人體內。
    他卻不知他因得靈龜輸功,又得「地脈靈泉」脫胎換骨,所以才能承受兩次重擊,
若換旁人,早已當場橫屍了。
    「相公,你不能起床!」
    韓尚志萬分不情願的硬起頭皮道:「姑娘,是你救了在下?」
    「不是!」
    「那就怪……」
    「是我家小姐!」
    「哦!你家小姐的芳名可否見告?」
    「我家小姐來了!」
    隨著話聲,珠簾一閃,一個窈窕的身影,進人房中,韓尚志一顆心不由卜卜亂跳起
來。恨不能有個地洞,馬上鑽進去。
    「水仙,那位相公……」
    那原先守伺房中,被喚做水仙的丫環立即接口道:「相公已經醒了,正在問小姐……」
    「知道廠,你去把蓮子羹給這伙相公拿來!」
    聲如亂鶯出谷,字字扣人心玄,韓尚志卻急出了一身冷汗,不顧傷痛,一骨碌下得
床來,眼前一亮,對面站著—個年華豆蔻,清塵絕傷的淺緣淡裝少女,一隻澄如秋水,
微帶羞澀的秀眸,正緊盯著自己。
    韓尚志心頭一震,趕緊低下頭去,一看.自己向豐的衣履,已煥然一新,不由又是
一怔,咬緊牙關道:「是姑娘救了在下?」
    「不錯,這是適逢其會,相公不必介意!」
    「請問姑娘芳名上姓?」
    「我叫吳小眉,相公你呢?」
    韓尚志念在對方有救自己之思,只好照實答道:「在下韓尚志I」
    「哦,韓相公,因何落水的?」
    「這個……這個……在下與人交手,不幸落敗受傷,被拋入江中,多蒙姑娘相救,
在下異日再為報答,現在告辭……,』
    話末說完,那小婢已笑盈盈的捧了一碗蓮子羹進來,往床邊幾上一放道:「相公請
用!」
    韓尚志臉孔發燒,心頭狂跳.囁嚅的道:「在下身有要事,立即告辭!」
    吳小眉淺淺—笑道:「韓相公,你受傷未癒,不宜行動,元妨稍息幾日再走不遲!」
    「不!不I這盛意在下心領了,—切容圓後報!」
    「韓相公。何必一再說報恩的話,不嫌太俗了?這裡是家父生前避暑的別墅.閒人
不會在此,療傷調息。最足理想不過!」
    「令光尊是……」
    吳小眉粉面—黯,道:「八義幫主吳由道!」
    韓尚志忽地想起三月之前在轎中所遇的那一幕,不由脫口道:「今尊足被『天齊幫』
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所害?」
    吳小眉駭然退了一步,杏目圓睜道:「相公何由知道?」
    「在下三月之前。曾日睹『江南七怪』向『彩蝶李芸香』索仇。聲言是為了替令先
尊討公道,不幸……」
    吳小眉玉牙緊咬道:「是的,江南七怪與先父交稱莫逆,想個到陳屍官道,這血仇
我吳小眉誓要索討!否則何以安父魂,慰七位伯叔之靈!」
    韓尚志心念一轉道:「彩蝶李芸香曾劫持過自己、還打了自己兩個耳光,這筆帳不
能不討,我何不把她擒了交與吳小眉,算是答謝她救命之思,從此兩不相欠!對、這是
個好主意,不然掛上這筆思帳,何時才了!」
    心念既決,頓覺輕鬆了許多。
    丫環水仙忍不住插口道:「相公,蓮子羹冷了,快些吃下去吧,你已兩天不進飲食
了!」
    韓尚志一愕道:「兩天,我在這裡躺了兩天?」
    吳小眉接過去道:「不錯!」
    韓尚志心裡更加難過,他恨女人,可是偏偏受了女人這大的恩惠,他感到頭昏腦脹,
如坐針氈,似乎一刻也不能久停,長身一揖道:「吳姑娘,在下告辭!」
    吳小眉粉面掠過一抹奇異的表情,豁然道:「韓相公何必急著離開?」
    「在下身有要事……」
    「可是你傷勢末愈……」
    「不要緊,這一點傷算不了什麼,姑娘大德,在下將有厚報!」
    說完,舉步便走。
    吳小眉欲言又止,又不好意思出手攔他,幽幽的道:「韓相公,我們能再見嗎?」
    韓尚志心不在焉的慢應道:「也許會的,姑娘珍重!」重字出口,人已在房門之外。
    「水仙,你送韓相公出去!」
    「是!」
    水仙一擰腰,搶在韓尚志頭裡,一路穿廊過戶,向外走去,身後傳來吳小眉一聲幽
然長歎,韓尚志故作未聞,低頭疾走,工夫不大,已來到門外,韓尚志抬頭—看,門上:
一塊橫額,題了「聽濤小築」四個字,心想,這便是這別墅的名稱了。
    「姑娘請回!」
    水仙一厥小嘴道:「韓相公,你不會辜負我家小姐……」
    韓尚志心頭一震,打斷對方的話道:「在下恩怨分明,有恩必報,告辭了!」
    —彈身,迅快無倫的疾馳而去,門外個遠,使是大江。這「聽濤小築」正是建築在
江邊,官道卻沿江而辟。
    韓尚志沿江而下,一路思潮起伏不已。
    「血骷髏」功深不可測,要報仇除非尋到」靈龜上人」所遺的「佛手寶笈」的另一
半.練就「須彌神功」、但、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阿!
    十年前、舉家遭難,唯獨母親不死,這是個難解的謎:「血骷髏」因何單獨留了她
一人的姓命?
    張帥叔捨子救自己。這恩德如何報,他也是舉家遭難、而他,也死了!
    張帥叔自絕之時,曾說是全師命,又一再叮囑自己不許報仇、不許收屍,為什麼?
為什麼?難道他認為對頭太厲害、報仇無望,抑是……
    他想得頭皮發炸。
    個清麗絕俗的倩影,浮現腦際,那是吳小眉。
    他不由一躲腳,喃喃自語道:「我為什麼會想她,女人:女人!世上最可鄙的東西,
我要忘記她。我要盡快的尋到她的仇人,報了恩,兩不相欠!」
    他也想到他的拜弟小叫化子東方慧!
    道旁,現出一座蒼林。
    韓尚志之念—轉,逕自撲入林中,選了個僻處坐了.運功療傷,他得靈龜輸以百年
功力.又經靈泉浸泡脫胎換骨。這一運功療傷,事半功倍,毫不費力。
    前樂不過頓飯工夫光景,便已功圓果滿,復原如初。
    正路站起身來……
    災然——
    一個聲音道:「別動!」接著一隻手掌已按在腦後的「玉枕穴」上。
    聲音嬌跪,是發自女子之口。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看來這女子必已窺視在側很久了,但不知對方用意何在?
自己出道未久,不曾與人結過怨,如果對方有心要害自己,在運功療傷之際,一個指頭
就足以送自己的命。
    只聽那女子格格一笑道:「你是不是叫韓尚志?」
    韓尚志全身一震,暗道:「奇怪,她怎知我名,當下冷冷的道:「是又怎樣?」
    「令尊是韓世偉?」
    韓尚志大是駭然,這女子來路不簡單,大喝一聲道:「你是誰?」
    「我?格格格格J我叫有心人!」
    「什麼,有心人?」
    「不錯!」
    「這不像是人的名字?」
    「信不信由你!」
    「你準備怎麼樣?」
    「答姑娘我的話,你父親是不是韓世偉?」
    韓尚志腦海又一次浮現韓莊白骨如林的一幕,他的父親,陳屍斷廳之內,家中二百
余口,除了母親之外,無一倖免,這慘案發生在十多年前,聽聲音這女子年紀不大,怎
能一口道出自己的身世,莫非她是……
    想到這裡,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寒顫,一咬牙,再次厲聲喝道:「你到底是誰?」
    「有心人!」
    「你敢再……」
    「怎麼樣?」
    「我斃了你!」
    「格格格格!你無能為力,現在你生命在我掌握之中!」
    韓尚志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恨恨的道:「說出你的目的吧!」
    「我問你是否韓世偉之後?」
    「不錯!」
    「那好.你聽著,不許你向『鬼堡』尋仇!」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憑什麼?」
    「因為鬼堡之主並非你的仇人!」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怦然而跳。看樣子,這有心人可能是「鬼堡」屬下、故意詭言阻
止自己報仇、當下嘿的一聲冷笑道:「你怎知鬼堡主人不是我的仇人?」
    「我是受人之托、轉告你這句話!」
    「受何人之托?」
    「將來你會知道!」
    「鬼話。我韓尚志只要三寸氣在,沒有人能阻止我向『鬼堡』索仇!」
    「你想死?」
    韓尚忘傲然道:「你下手吧!」
    「有心人」一聲輕歎道:「韓尚志,我說的是真話!」
    韓尚志—時心亂如麻,他付不透這自稱「有心人」的女子的來路,二師叔「毒龍手
張霖」自絕之前,也囑咐自己不許報仇,二者不謀而合。
    為什麼?
    為什麼?
    韓莊廳壁之上,分明繪著一個血紅骷頭,那是「鬼堡主人」的標誌,仇人是誰,不
言可喻,而「有心人」卻說不是。
    謎!難解的謎!
    「韓尚志,話已帶到。信不信由你!」
    「姑娘如不說出事實真相,在下無法置信?」
    「我只是奉令傳說,其餘的歉奉告!」
    「哼!有心人,你是否要取在下的性命?」
    「沒有這個必要!」
    「那你何不放開手,我們面對面的一談?」
    「我還有話說!」
    「講吧!」
    「你是不是最恨女人?」
    韓尚志不由又是全身一震,這真顯得有些邪門,連自己的個性她都知道是這麼清楚、
這話自己僅只對拜弟東方慧說過—次,她怎會知道?
    「不錯!」
    「為什麼?」
    「人各有其愛惡,何必問為什麼!」
    「但這似乎不近人情,除非你曾對女人有過不可磨滅的恨事,也許,你是一個心靈
受過創傷的人,但,豈可一概而論!」
    「在下不願談這問題!」
    「可是姑娘我卻高興談上一談?」
    「你自個兒談吧!?」
    「別忘記現在你的生命尚控制在我的手中?」
    「在下不喜歡受人威脅!」
    「這是事實,不是威脅,別忘了姑娘我的名字是『有心人』,此來乃系有心而來,
你應該心裡有數!」
    韓尚志聽對方全是歪纏的話,不由傲氣橫生,怒聲道:「說出你真正的來意吧?」
    「有心人」得意的—笑道:「第—,我受人之托。帶口信給你,不許向『血骷髏』
尋仇,第……」
    韓尚志憤然截斷對方的話道:「告訴你辦不到,除非……」
    「除非怎樣?」
    「你說出事實真相,指出另外的仇人!」
    「日前不可以,但以後你會明白的!?」
    「那就謂免開尊口!」
    「聽不聽是你的事,不過我忠告你,你盲動的結果,必會後悔!」
    「哈哈!盲動?我韓尚志決不會後悔!」
    「好,聽著,第二,你行走江湖,不能向任何人道出身世來!」
    韓尚志—顆心又激烈的跳動起來、這些話師叔「毒龍手張霖道:「韓尚志,記住,
我再重複一遍,第—,不許向『血骷髏』尋仇,第二,不可露出身世來歷,咱們後會有
期!」
    韓尚志但覺後腦的手掌,陡然移開,忙不迭的站起身形,只見一個白色人影,消失
在樹叢之中。
    「有心人,慢走!」
    身形乍展,捷愈星飛的疾射過去,但樹深林密、白衣人影已失去了蹤跡,他懊喪的
停下身來,在揣摩著「有心人」說過的話。
    她竟究是什麼來路?
    她受何人之托傳話給自己?
    她何以對自己的一切瞭如指掌?
    他想不透,根本也無從想起。這太離奇了,幾乎令人難以置信,甚至,「有心人」
確實是受人之托而來,抑是另有圖謀,不得而知,如果是友,事情的發展,令人莫測,
如果是敵,那就太可怕了!
    「有心人」,這當然是化名,她是有心而來。
    不管如何,仇不能不報!
    天涯海角,也得去尋找那「佛手寶笈」的另—半,否則談不上報仇,「鬼堡之主」
功力高出自己甚多。
    但,「佛手寶笈」武林奇珍,而且沉埋了不知多少年代,如何找呢?這不是癡人說
夢話嗎?
    他木然的,茫然的,緩緩挪動身形,無目的穿枝拂葉而行。
    像一個夢遊者、機械地挪動腳步。
    天,漸漸地黑了!
    夜幕籠罩了大地。
    林中,黑暗暗,烏沉沉,伸手不見五指,繼續的梟嗚,更增加了夜的陰森,韓尚志
仗著內功精湛,黑夜視物不殊白書。仍盲目的前進。
    「有心人」的話,不住的在他腦內盤旋。揮之不去。
    天亮了,樹林也到了盡頭,林外,一座把頹的廟宇。
    他這才感到有些飢火中燒,心想,且到廟裡去尋些吃的再說,那知走近一看,廟門
緊閉,門上扣著—把大鐵鎖,已然銹蝕不堪,顯然這廟已沒有人居住了。
    他搖搖頭,正待轉身……
    突然一—一
    一陣低沉的哼聲,從廟內隱隱傳出。
    噫!這分明是一間廢廟,怎麼會有人在內發出哼聲?
    側耳再聽,那聲音卻停止了,韓尚志自忖,自己決不會聽錯,那聲音似乎是發自一
個重傷人之口,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決意一窺究竟,一彈身,逕越廟牆而入。
    廟內蓬篙高與人齊,殿堂東倒西歪,使人有鬼氣森森之感。
    又是一聲哼聲傳來,似發白東邊配殿之內。
    韓尚志飛身撲向東配殿,一腳跨入殿門,忍不住驚呼出聲.只見殿內磚地之上,躺
著—個血污狼藉的白髮老丐,仔細—看,不由駭然變色。
    那白髮老丐赫然是與自己分手不久的「南丐」。
    他怎麼會傷在這破廟之中?是誰能傷得了這名震江湖的高手?
    韓尚志急步上前,惶然道:「老哥哥!」
    沒有反應。
    用於一探鼻息,已然氣若游絲,離死不遠了,他這一急,非同小可,心想且先以本
身真元,為老哥哥……
    心念轉身面對殿門,只見三個中年乞丐,一字式站在門邊,陰沉沉的望著自己、不
由一怔神,付道:「這三人也是丐幫弟子,看來他們是守護老哥哥的!」當下移前兩步,
—抱拳道:「三位請了……!」
    三丐之中,滿頭疥癩的年紀較長丐者、陰陰的道:「小子,你怎麼會闖到這裡來的?」
    韓尚志俊面一變,但念及「南丐」對自己的—翻知遇之情,強忍住一口氣道:「在
下偶然經過,聽見老哥哥……」
    「什麼。老哥哥?你小子稱這老狗叫老哥哥?」
    韓尚志一聽話風不對,丐幫幫規極嚴,而且「南丐」,在幫中的地位必然相當崇高,
而這癲丐竟然以老狗呼之,看來此中大有文章,登時面孔—沉道:「三位是丐幫弟子?」
    三丐同時面色—變,仍是那癩丐答話道:「是又怎樣?」
    「南丐是貴幫什麼身份?」
    「首席長老!」
    「而你竟然稱他老狗!」
    「小子,你既然闖了來,你今天就算死定了!」
    韓尚志厲聲道:「你長老如何受的傷?」
    「嘿嘿嘿嘿,小狗,你死了那老狗會告訴你的!」
    韓尚志心念電轉,老哥哥必足傷在這三丐之手,對了,老哥哥先傷在「陰煞莫秀英」
的手下,這三丐必有什麼圖謀,所以才敢乘危傷幫中長老,這可是欺帥滅祖之舉.俊面
之上,倏然籠起一層恐怖的殺機,朝三丐一掃。
    三丐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另—個鷹鉤鼻的丐者,獰聲道:「小狗,報名上來?」
    「你不配!」聲音冷得像九秋寒霜。
    「老子先超渡了你!」
    欺身,搶進殿門,舉掌向韓尚志拍去。
    「找死!」
    悶哼聲中,那鷹鉤鼻丐者已被韓尚志扣住腕脈,動彈不得。
    另兩個丐者,麵包修變,他們看出這年青俊美的少年。身手相當駭人,四隻眼睛,
竟然看不出對方用什麼手法,—下就制住那同伴。一呆之後,雙雙虎吼一聲,撲向韓尚
志,勢疾力猛,卻也未可小覷。
    韓尚志心切老哥哥生死,急欲問出究竟、當下一揮手、道如濤勁氣,狂撞而出,兩
丐者被震得倒翻到殿角,登時亡魂皆冒。
    「說,你們竟敢欺師滅祖!」
    就在此刻一一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06:48

躺在地上的「南丐」急地睜開眼睛來,費力地道:「小……兄弟……殺!」
    韓尚志哼了一聲,一振腕,那被制的三丐之一,如箭也似的從殿門飛射而出,慘啤
起處,被摔得腦血飛濺,橫屍院地之中。
    另兩個丐者驚魂出竅,正待……
    韓尚志一閃身,便到了兩人身前,半言不發,雙掌同時左右劈出。
    快!有如電光一閃。
    兩丐者連念頭都不及轉,慘號得半聲,便已雙雙倒地氣絕。
    韓尚志回身到「南丐」身前,激動的道:「老哥哥,怎麼回事?」
    「南丐」面上的肌肉,連連抽搐,雙目瞪得比銅鈴還大,顯然他內心激動到了極點,
好半晌才進出話聲道:「小兄弟……你來得正好,這是天不絕我丐幫……」
    「老哥哥,你的傷勢……」
    「時間緊迫,我與你相交一面,但知你是性情中人,這件事只好重托你了,丐幫不
幸,出此欺師滅祖之徒,三日前,幫主已蒙祖師爺神召歸天,例由首席長者提名繼承人,
我在途中得訊,正擬趕去,忽遇本幫棄徒『天星丐任七』,見我身負重傷,忽生歹念,
強行奪走『烏竹符』,企圖接掌丐幫,你快去阻止
    「我?」
    「不錯,你必須於今日午時趕到地方……」
    韓尚志困惑的道:「什麼地方?」
    「白水灘武侯伺,距此約二百里,沿江東行。」
    「白水灘武侯詞!」
    「不錯!」
    「如何阻止?」
    「必要時誅此叛逆,傳我口渝,要他們待命三日!」
    「空口無憑。貴幫弟子恐怕不會相信我的話?」
    「事待燃眉,你看著辦吧,『天星丐任七』已歸附『天齊教』任外堂主,如果讓他
凶謀得逞,丐幫就算毀了!」
    「可是,老哥哥,你的傷……」
    「死不了,你馬上走!三日之後,我必趕到!」
    韓尚志無可奈何的點點頭,飛身出廟,沿著江邊宮道,電掣馳去。
    「浮光掠影」身法,驚世駭俗,施展開來,有如一縷輕煙。一個時辰不到約莫奔行
了百里之外。
    突然——
    數聲暴喝,倏告遙遙破空傳來!
    韓尚志心中一動,目光掃處,只見前道近江邊的沙灘上。人影浮動,似有不少人在
交手,身法一緊,疾逾流星過渡,轉眼之間,已臨切近,只見距官道約二十丈的江灘上,
數十人圍成一圈,陣陣暴喝,從圈內傳出。
    正待停身察看,忽然想到老哥哥的大事要緊,還是少管閒事為妙,時間不多了,如
果誤了老哥哥的大事,那還得了。
    心念之中,繼續向前飛馳……
    只聽一個極其耳熟的聲音,從擠頭場中傳來:
    「你們倚仗人多,我小叫化可不在乎,賊婆娘,你……」
    韓尚志猛然一剎身形,道:「不好,這是慧弟的聲音!」折轉頭向江灘掠去。停身
在一塊巨石之上,一看—一
    果然小叫化東方慧被四個老者聯手合攻,打得難分難解。
    場邊人圈之中,一個極其惹眼的紅色的人影,赫然是「天齊教」首席堂主「彩蝶李
芸香」,身後隨著兩個丫頭。
    不言可知,場中全是天齊教眾。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韓尚志腦內倏然湧起被「彩蝶李芸香」劫持在轎內,和挨了
兩個耳光的恨事,這可是天假其便。
    「躺下!」
    暴喝聲中,一個老者的手指,已點上東方慧的「風府穴」。
    韓尚志心裡暗道一聲「糟!」出來相救絕對無及,眼看……
    天下競有這種怪事,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老者的手指,分明已戳中小叫化
東方慧的「風府穴」,但東方慧卻似沒事人一膠,反乘機一掌把那老頭震出圈外。
    這真是邪門,難道東方慧竟然練到了移脈閉穴的地步了不曾?
    就在那老者被震退的剎那,另三個持劍的壯漢,加入戰圈。
    變成了六對—之勢。
    小叫化東方慧怪叫連天,劍、指、掌,不時落在他的身上,但他卻夷然無損。
    韓尚志不由看得呆了。
    怒喝聲中,挾以一聲慘哼,—個持劍的壯漢,被東方慧—掌劈中前胸,登時噴血而
退,另二壯漢三老者齊齊暴喝一聲,攻勢更形加緊,有若狂風驟雨。
    小叫化東方慧頓時顯得招架不住,險象環生。
    但憑五人要在—時之間,擊敗東方慧,可不是件易事,他全身劍掌不能傷邪功,占
了莫大的便宜。
    「住手!」
    嬌喝聲中,場中人影霍然而分,「彩蝶李芸香」蓮步款款,欺身入場。
    「你們先行上路,本堂隨後就到!」
    「遵令諭!」
    人影閃晃之中,紛紛朝官道射去,剎那間走個乾淨,場中只剩下「彩蝶李芸香」和
兩個隨身丫頭。
    韓尚志聰明透頂,付道:「老哥哥曾說丐幫棄徒『天星丐任七』現任『天齊教』堂
主,看情形這些『天齊教』高手,必是前往助他奪取幫主之位的無疑!」
    場中一一
    「彩蝶李芸香」柳腰款擺,一陣格格浪笑道;「小要飯的,想不到你還有兩下子?」
    東方慧嗤的一笑道:「臭娘們,別來這一套,我小叫化生平不近女色:「
    「呸:死到臨頭,還要強嘴!」
    「我小叫化子命最大,死不了」
    「小要飯的,我問你,上次被你弄走的小伙子現在何處,你如果實話實說,今天本
堂主饒你一命?」
    東方慧嘻嘻的—笑道:「你說我那拜兄『冷面人』」。
    「彩蝶李芸香」笑盈盈的道:「什麼,他叫『冷面人』還是你的拜兄?喂!確實他
面冷如冰……」
    韓尚志幾乎失聲而笑,東方慧競然給自己胡謅名號。
    東方慧又道:「你愛上了他是不是?」
    「彩蝶李芸香」媚眼一眨,若無其事的道:「小要飯的,本堂時間無多,快說出
『冷面人』的住所?」
    「嘻嘻,我小叫化子也是要事在身,咱們以後再談吧!」
    說著,一轉身……
    「小要飯的,今天你肋生雙翅也逃不了!」
    「未見得!」
    「你不妨試試看?」
    小叫化一彈身,電射而起,身形之快,令人咋舌,但他快,「彩蝶李芸香」更快,
紅影一閃,截住小叫化的去路,身形未穩,雙掌已奇幻無比的一連拍出八掌。
    八掌一氣呵成,盡從意想不到的部位攻出。
    小叫化登時被迫回原地。
    「彩蝶李芸香」粉面一寒,厲聲道:「小要飯的,本堂主沒有空陪你泡蘑菇,你到
底說還是不說?」
    「說了也是沒用!」
    「為什麼?」
    「我那拜兄不但面冷,而且心也是冷的……」
    「少廢話,你說是不說?」
    「不說又待怎樣?」
    「我斃了你!」
    「憑你還不配!」
    「彩蝶李芸香」嬌斥一聲:「找死!」上步欺身,雙掌迅快無比的疾攻而出,掌影
如山,勁氣嘯空,有哪奔雷駭電,把小叫化裹了個絲風不透。
    小叫化閃晃封攔,像一條游魚,翻躍在狂濤怒波之中,一時險象環生。
    「住手!」
    聲音冷得人不寒而慄。
    「彩蝶李芸香」芳心一震,收勢後退。
    小叫化也駭然注目。
    只見一條人影,從空而降,落地點塵不驚。
    「志哥!」
    小叫化歡呼出聲,但隨即面現驚詫色,數月不見,拜兄那來這身功力?
    「彩蝶李芸香」頓時粉面生春,眉眼含俏。
    韓尚志向小叫化點了點頭,然後面對李芸香,滿臉俱是煞氣。
    兩個小丫環一怔之後,雙雙站到「彩蝶李芸香」身畔。
    「彩蝶李芸香」朱唇半啟,嬌滴滴的道:「兄弟,你來得正好!」
    韓尚志語冷如冰的道:「李芸香,你少不要臉,誰是你兄弟?」
    「喲,冷面人,你說話可得留點分寸?」
    「李芸香,你記得我曾說過昔日所賜,要加倍奉還,今天,正是時候!」
    「彩蝶李芸香」粉面一寒,朝兩丫環一揮手;道:「時間不待了,拿下再說!」
    這句話同時也提醒了韓尚志,他必須要在正午之前,趕到白水灘候武祠,為「南丐」
辦事,心裡立即生起了速決的念頭。
    兩個小丫環應了一聲,雙雙閃身上步,四隻玉掌,同時抓向韓尚志。
    小叫化雖見韓尚志展了一式身法,但他的功力他可清楚,決非兩小丫環之敵,當下
一側身,掄掌就向兩丫環……
    「退開!」
    隨著這一聲嬌喝,「彩蝶李芸香」一掌劈向小叫化……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聲慘號過處,兩條人影,飛瀉而出,血箭噴向半空,又灑落地
面,砰!砰!兩聲,兩丫不摔落三丈之外。
    小叫化疾退身一看,呆了!
    「彩蝶李芸香」也呆了!
    韓尚志如何出手震飛兩丫環,誰也看不出來。
    誰能相信,三個多月之前,還是—個微不足道的庸手,現在卻具備了這麼駭人的身
手,兩丫環的功力足可與江湖中一流高手抗衡,而竟擋不住他的一擊。
    難道上次見面時他是故意隱藏?
    「彩蝶李芸香」是「天齊教」首席堂主,在教中是一流角色,什麼陣仗沒有見過,
一呆之後,迅即恢復神智,一雙媚眼,在韓尚志面上幾繞……
    這樣英俊的少年,再配上這身功力,天底下恐難找出第二人!
    這騷媚風流的女人,要得他的心更切了,芳心蕩起陣陣漣腸,粉腮之上,也不期然
的染上兩片酡紅。
    韓尚志對她這種神態,可說完全無動於衷,在下意識中,他憎恨所有的女人,而眼
前這女人,卻是恨上加恨I
    小叫化東方慧,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宛若泥塑木雕,一動也不動,他油污的
面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是眼色不停的變幻,嘴角的肌肉,也不斷的抽動。
    韓尚志冷冷地開口道:「李芸香,上次你打了我兩個耳光,今天,我要打你四個!」
    「彩蝶李芸香」媚態一『斂,道:「你就打打看?」
    韓尚志冷哼一聲,雙掌一圈一劃,奇詭迅快絕倫的攻出,這是得「靈龜上人」在靈
龜背上所留的「靈龜三式」中的第一式。
    「彩蝶李芸香」見對方出手之勢,立知不妙,這種招式她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只覺
閃讓封擋,都無從著手……
    「拍:拍:「兩聲脆響,「彩蝶李芸香」嬌軀一連幾個踉蹌,粉腮之上,現出兩個
清晰的掌印,鮮血,從櫻口溢出。
    小叫化如夢醒般的高叫一聲道:「打得好!」
    韓尚志依然語冷如冰的道:「還有兩下!」下字方落,身形再閃。
    「拍!拍!」又是兩聲脆響,夾著兩聲慘哼,同時傳出。
    「彩蝶李芸香」口血飛濺,嬌軀搖搖欲倒,粉面淒厲如鬼,恨聲道:「冷面人,你
好狠的心,有一天你會得到十倍的報償!」
    韓尚志一咬牙,道:「你沒有機會了!」
    一隻手掌,已接上了對方的天靈。
    「彩蝶李芸香」登時亡魂皆冒,厲聲道:「冷面人,我做鬼也不會饒你,現在,你
下手吧!」
    韓尚志心念電轉,自己被「鬼堡之主」劈落江心,為吳小眉救起,而吳小眉的父親
八義幫主吳由道,和吳由道的至友「江南七怪」,全部都喪生在這蛇蠍女人之手。
    自己會暗自決定以這女人作為對吳小眉救命之思的交換,以免欠人恩情,尤其是女
人,但目前「南丐」托付的事,迫在眉睫,勢不能分身去送人……
    「彩蝶李芸香」久久不見動靜,以為韓尚志已被她的姿色所動,不忍下手,雙目一
睜道:「冷面人,你下手呀!」
    韓尚志一收手掌道:「今天我不殺你,下次遇上時,我決不放過你,你可記住了!」
    小叫化不由脫口道:「志哥,你……這女人毒如蛇蠍,今天你放了她……」
    「彩蝶李芸香」怨毒的瞥了小叫化一眼,又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朝韓尚志一掃,
退了兩步,道:「冷面人,你可不要後悔?」
    「哼!滾吧,我說過暫時放過你,暫時,聽清楚了!」
    「彩蝶李芸香」做夢也估不到今天栽得這麼慘,幾乎性命不保,而且是栽在一個名
不見經傳的少年人手裡,她愈想愈恨,但她的目光再次觸及對方俊美如仙的面孔時,她
又茫然了,分不清是恨是愛!
    「我要佔有他,盡情的玩弄他,然後把他毀容,讓他痛苦一生!」
    這毒辣淫狠的女人,在心裡微笑了,她作了如上的暗誓。
    有諸內必形於外,她面上剎那之間的神情,使韓尚志打了一個冷顫,那是險狠怨毒……
等情態的結合。
    她挪轉嬌軀,走了:
    小叫化這才以一種既欣慰又抱怨的口吻向韓尚志道:「志哥,江岸一別,我找得你
好苦,你說過不拋棄我的,可是……」
    「慧弟,我這不是來了嗎?」
    「如果不是這一場拚鬥引你來此……」
    「我也會找你的!」
    「志哥,原來你是真人不露相?」
    「為什麼?」
    「你這一身功力,小弟我望塵莫及,而上次在江岸之時,你卻……」
    「哦,慧弟,我目前有急事要辦,必須在午時前趕到白水灘武侯祠,一切以後再談,
我們以後在什麼地方見?」
    小叫化東方慧撒嬌似的道;「什麼急事?」「來不及解說了,我馬上得走!」
    「不!我要跟你一道!」
    「慧弟,你……」
    韓尚志急得滿面通紅。
    「志哥,你我既然結了生死之盟,有言在先,你不該拋下我?」
    「這不是拋下,我要辦的事既重要,又危險,我們約定個地點,三日之後,我來找
你,這還不行?」
    「不行,既然是生死之交,禍福與共,你說危險,我更要去!」
    韓尚志被迫無奈,一頓腳道:「好,走吧!」
    「哼!你不是心願的,太勉強了,我不去!」
    「好兄弟,你又不是女人,別這麼多心眼,走吧!」
    小叫化雙目忽現異光,朝韓尚志一瞥道:「志哥,你說你最根女人?」
    「是的,別嚕酥了,走吧!」
    「假使……假使……」
    「假使什麼?」
    「假使我真的是女人呢?」
    「啊呀,好兄弟,不管你是什麼人,我求你上道吧,這件事非同小可,耽誤了我將
百死莫贖了!」
    小叫化身形一挪,又道:「如果我是女人,你不會恨我吧?」
    韓尚志氣得連連頓腳道:「不會!不會!簡直是無理取鬧!」
    說著拉住小叫化東方慧的一隻手臂,彈身奔去。
    一路亡,韓尚志簡略的把自己在莽林中的奇遇,和此行的目的,對東方慧說了一遍,
聽得小叫化連連咋舌不已。
    韓尚志全力展開身法,快如白駒過隙,但仍緊拉住小叫化不放,他知道如果放開他
他決無法跟得上自己。
    韓尚志心急如焚。
    小叫化東方慧指遠遠的一片白茫茫的闊灘道:「那就是白水灘!」
    韓尚志精神一振,道:「不知武侯祠在何處?」
    「那灘邊的蒼林內就是!」
    顧盼之間,兩人已來到灘岸邊的蒼林之前,只見林中隱約露出一些殿角紅牆,但奇
怪的是不見半個人影。
    韓尚志緩下身形,打量了蒼林幾眼,道:「我們進去吧!」
    突然——
    小叫化東方慧尖叫一聲,轉頭……
    韓尚志不由嚇了一跳,他一把抓住小叫化的手臂,惶然道:「慧弟,你發現了什麼?」
    小叫化渾身直抖,目中露出駭然之色,額上、鼻端,滲出點點汗珠,用手朝林邊路
旁的一方大石頭一指。
    韓尚志順手指處一看,只見一個血紅的東西,擺在石上,再仔細一看,不禁倒吸了
一口涼氣,原來是一個被染了的骷髏頭。
    陡然一個意念衝上腦海,不由血脈貪張,目中噴火,激動至極的道:「對了,不錯,
是『血骷髏』,正是那老魔的信物!」
    「血骷髏」突然在此現身,確實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韓尚志又歇斯底里般的叫了一聲:「血骷髏!」


















第三章 丐幫風雲
    小叫化東方慧語不成聲道:「志……哥……我們……走!」
    韓尚志目毗欲裂,狠狠地盯住那血紅的骷髏頭,道:「為什麼要走?」
    小叫化面孔鐵青的道:「你想死不成,不!我不能讓你死,你死了我也活不成!」
    「慧弟,冷靜一點!」
    「不,志哥,我求你離開,『血骷髏』天下無敵,沒有人能與他抗衡:「
    「可是我正要找他!」
    「你,為什麼?」
    「我與『血骷髏』有三江四海之恨,不共戴天之仇!」小叫化蹬蹬蹬退了三個大步,
身形搖搖欲倒,像呻吟般的道:「你……與『鬼堡之主』有仇?」
    「不錯!」
    「什麼……樣的仇?」
    韓尚志咬牙切齒的道:「殺父屠家之仇!」
    小叫化身形又是一連幾晃,喃喃的道:「天啊!為什麼?為什麼……」
    「慧弟,你可以離開!」
    「我?不!我不離開你,死也和你死在一起!」
    韓尚志感動得幾乎落淚。
    小叫化呆了—會之後,突然大叫道:「不可能呀!不可能,決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不是!……」
    韓尚志見東方慧駭成這般模樣,跡近瘋狂,忙緊握他的手指道:「慧弟,鎮靜一點,
你說什麼不可能?」
    小叫化張口結舌了半響,才囁囁的道:「我說『血骷髏』不可能在此現身!」
    「為什麼不可能?」
    「這……這……我直覺的感到這不是真的……」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
    「志哥,我求你離開!」
    「不」
    「你不能死呀!」
    「你知道我一定會死?」
    小叫化用手背擦了擦將要滾落的淚水,嘶聲道:「會的,任何人也無法和『血骷髏』
為敵!」
    韓尚志緊咬著下唇,怨毒已極的道:「也許,但我與『血骷髏』勢不共戴天,也許
是我死,或者是他亡,我有生之日,誓要踏平『鬼堡』……」
    小叫化雙目失神,身軀搖搖欲倒,歇斯底里的喃喃道:「志哥,這太可怕了!」
    韓尚志抬頭一望天色,道:「午時已到,我必須進武侯祠,完成『南丐』的托付!」
    說著邁步例要人林,小叫化緊緊地拖住他道:「志哥,你一定要進去?」
    「當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武林人一言九鼎,水裡火裡也得去!」
    小叫化抬頭望了一眼那擺在石上的血紅骷髏頭,若有所思,半晌之後,把拉住韓尚
志的手一鬆,毅然道:「好,我們進去!」
    「不,慧弟,你離開,我不能讓你去犯險!」
    「不要多說了,走吧!」
    韓尚志一咬牙,道:「走!」
    兩人閃身入林,朝林深處的祠宇走去、方走了不到二十丈,小叫化駭然驚呼一聲道:
「志哥,來不及了,你看!」說著用手一指。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7-9 08:11 編輯 》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10:51

韓尚志目光轉處,不禁全身發毛,只見林中橫陳了不少死屍。
    一具!
    二具!
    三具!
    竟然!有十餘具之多,而且儘是丐幫弟子,一個個瞪目裂嘴,七孔溢血,似是被一
種極其歹毒的武功所傷,不由慘哼了一聲道:「這必是『血骷髏』的傑作,怪不得不見
警戒的人現身,原來都遭了毒手!」
    事情離奇得令人難以置信,丐幫選立幫主繼承人,而「血骷髏」突然現身插手,
「天齊教」也派高手前來,確實命名人費解。
    韓尚志雖說不顧生死的闖進來,但內心是忐忑不安的,全身冷汗涔涔,事情的結果
如何,無法逆料,眼前已有十多個丐幫弟子喪生。
    整座蒼林,被一層恐飾的氣氛所籠罩。
    就在此刻——
    武侯伺內突然傳來兩聲狂笑,其聲刺耳,宛若獸叫果啼。
    韓尚志和小叫化同時一震。
    緊接著是一聲轟然巨響,和一陣牆倒屋坍之聲。
    韓尚志臉色一變,道:「不好,必是『血骷髏』在大肆屠殺幫眾!」
    身形一起,就向祠字方向撲去!
    「小施主,不可!」
    隨著這一聲沉喝,一條灰影,從側方飛出,勁風鼓蕩之間,把韓尚志硬生生的迫落
地面,接著灰影落地,赫然是一個身穿百納僧袍的白眉老和尚。
    韓尚志被迫落地,本能的就勢揮出一掌。
    小叫化高叫一聲道:「志哥,是『北僧』老前輩!」
    韓尚志聞聲已不及收勢,嘩嘩啦一片暴響聲中,殘枝敗葉落了一地,定睛一看,果
然是「鬼堡」江岸曾遙見一面的「北僧」,隨即歉然一禮道:「恕晚輩失手!」
    「北僧」惶然的朝「武侯祠」方向望了一眼,急聲道:「快走!」
    韓尚志一愕道:「走?晚輩系受『南丐』之托……」
    「我知道.快走,遲就來不及了,一切離開這裡之後再說!」
    「可是丐幫……」
    「北僧」雙手電出,分別扣住韓尚志和小叫化東方慧,向林外飛奔。
    韓尚志被弄得滿頭玄霧、不知「北僧」此舉何意,若說身手.「北僧」可不容易一
下就扣住他,一來是出其不意,二來他知道「北僧」與「南丐」同屬武林奇人,而且交
情不恐.此舉必有深意。所以不再出手抗拒。
    顧盼之間、已出了蒼林,「北僧」仍緊拉著兩人不放手。飛也似的順官道一陣疾奔,
約莫行了十里左右,才在—個出環之內停下身來。
    「北僧」瞥了小叫化—眼,道:「你是丐幫門下?」
    小叫化東方慧嘻嘻—笑道;「不是!晚輩是游丐!」
    「什麼游丐?」
    「一不討飯,二不乞錢,三不拜師,四不投門。飄遊浪蕩,四海為家!」
    「北僧」白眉一趨,不再開口。
    韓尚志蹩了一肚子悶氣,迫不及待的道:「老前輩.到底怎麼回事?」
    「北僧」神色—肅,道:「小施主,你知道武侯中交手的是什麼樣的人物?」
    「血骷髏!」
    「與他交手的是誰?」
    「這個……」
    「陰煞莫秀英!」
    韓尚志大吃一驚道:「陰煞莫秀英?她怎會來此和鬼堡之主交上了手?」
    「這是巧合,陰煞莫秀英可能路經白水灘,見擺在路旁的『血骷髏』而雄心大發,
想一斗這武林絕代恐怖人物,幸虧如此,否則你倆入林之後,就算閻羅殿裡掛了號,那
裡還會有命在!」
    「陰煞莫秀英向『鬼堡之主血骷髏』挑戰,她的身手想必相當駭人的了,數天前,
『南丐』被她在三招之內擊成重傷……」
    小叫化東方慧語音微顫的道:「老前輩,你看到『血骷髏』的真面目了?」
    「這個倒是沒有,老袖系藏身殿角之內、『鬼堡之主』初現身之際……不過老衲認
為事情有些蹊蹺……」
    「是否『血骷髏』的形像不對……」
    「小施主知道『鬼堡之主』是什麼形象?」』
    「聽人說面蒙灰巾,身披灰袍,右手瑩白如玉。左手漆黑似墨……」
    「北僧」全身陡地一震,不期然的退了一個大步,雙目炯炯有神迫視著小叫化,一
不稍瞬。看得小叫化低下頭去,好半響才沉凝的道:「小施主聽什麼人說的,『鬼堡主
人』,從未在人前現過形跡?」
    「晚輩是無意中聽到的,老前輩所見是否如此?」
    「這個……這個……老衲不曾看清,灰影是不錯!」.
    韓尚志插口道:「老前輩遇到『南丐了』!」
    「沒有!」
    「那老前輩何由至此?」
    「老納得人報訊,趕來阻止丐幫此次集會!」
    「哦,什麼人報訊?」『
    「一位女施主,她自稱『有心人』……」
    「韓尚志驚呼一聲道:「有心人,又是她?奇怪!」
    「小施主認得這有心人?」
    「不認得,不過她曾……」
    說到這裡,無法接下去,因為他不願意把自己的身世和「有心人」傳告給自己的話,
說了出來。
    小叫化緊張的追問道:「她曾怎麼樣?」
    韓尚志尷尬的一笑道:「她曾為了某件事而代人傳話給我!」他怕小叫化繼續追問
下去,一變話題道:「老前輩,丐幫的事如何了結?」
    「老袖及時趕到,遣走了九長老和數百丐門弟子,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血
骷髏』在幫眾去後不及半刻出現,有十多個丐幫弟子不及退去,已悉數遭害,想來你們
都已親服看到林中的屍身了!」
    韓尚志「昭了」一聲。
    「北僧」繼續又道:「若非『陰煞』湊巧架樑,你我想都無法倖免!」
    小叫化激動的道:「老前輩『陰煞』敢與「鬼堡主人』交手?」
    「昭!以老袖偷瞥的倩形看來,『陰煞』最多能支持五十招,非敗不可!」
    韓尚志仍然關切丐幫的事,他必須弄清楚全部真相,才能向老哥哥有所交代,當下
向「北僧」道:「老前輩可否能把經過詳情見告,晚輩對『南丐』好有個交代?」
    「北僧」點點頭道:「昨日老袖在途中遇到一個白衣蒙面的女施主.自稱『有心人』,
她告訴老袖『天齊教』外堂堂主,天星丐任七』.受『天齊教』的支持,要回幫接掌丐
幫掌門人,他並持有首席長老『南丐』的『烏竹信符』,要老衲在午正之前,趕到白水
灘武侯祠阻止這件事的進行,並把此事向丐門各長老執事宣告……」
    小叫化插口道:「天星丐既是『天齊教』屬下堂主,怎麼能……」
    「北僧」截住他的話道:「天星丐與本屆已死的掌門是師兄弟輩,因犯了幫規而被
逐出丐門他投效了『天齊教』,此次由該教支持他返本門奪取掌門之位,用意當然是想
把門人遍天下的丐幫置於。天齊教』下」……」
    「天星丐既為被逐的人.丐幫能任命他接掌嗎?」
    「首先。他準備以武力達到目的,第二,他持有『南丐』的烏竹牌、丐幫最重輩份
『南丐』雖是首席長老,但他的輩份比現在的九長老還高—輩,所以他的信牌具有無上
的威力!」
    韓尚志憤然道:「事情巧在『南丐』被『陰煞莫秀英』所傷,否則『天星丐任七』
的奸謀恐怕難以得逞,憑『南丐』的身手……」
    「北僧」白眉一掀道:「這倒未見得,『天齊教』是蓄意要促成此事,不惜傾全力
而為,這只是一種巧合,使他們的毒謀,更易實現而己!」
    「只不知那『有心人』何以會得悉此中內幕?」
    「這個只有她本人知道!」
    「最令人費解的是『血骷髏』何以突然現身白水灘,而且向丐幫人下手?」
    「老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三日之後,『南丐』可以趕回來處理善後!」
    「這個老衲也聽『有心人』說了!」
    韓尚志幾乎驚得跳起來,大聲道:「她怎麼會知道的,這話是『南丐』親口向晚輩
交代,無人在旁?」
    「不錯,事情離奇得令人難以置信!」
    「有一天我要揭穿這個跡底!」
    「北僧」搖頭一歎道:「此次丐幫事件,雖可苟安於一時,但卻不能解決根本問題,
因為『天齊教』既已明日張膽的破臉而為,不達目的恐不會干休!」
    韓尚志憤然道:「丐幫弟子遍天下,難道都是些庸手?」
    「話不是這樣說,丐幫臥虎藏龍,單只目前的九長老,都各有一身驚人藝業,但
『天齊教』羅網盡天下究凶極惡仁徒,確實不可小覷,預料中一場」殺劫,勢難避免,
最可慮和最令人費解是『血骷髏』現身與丐幫為難,是有意抑無意不得而知!」
    「問題仍在『血骷髏』!」
    「不錯,老化子趕回恐亦無濟於事!」
    「血骷髏真的天下無敵?」
    「目前是如此!」
    韓尚志喘了一口大氣,默默無語,他的意念,又轉到「佛手寶笈」之上,如果他能
尋到另只烏銅手掌,練成「須彌神功」……
    驀在此刻——
    一陣喝之聲,由山環之外,遙遙傳來。
    三人同感一震,韓尚志面色—整道:「我去看看!」
    聲落,人似一縷輕煙般飄出山環,只見官道之上,人影幢幢,暴喝之聲,從人群中
不斷的傳出。
    韓尚志如幽靈般毫無聲息的瀉落距人群五丈之外。
    —條紅色人影,站在人群之中,分外刺日。
    她——正是「天齊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有她在場,不言可知這些人全是
「天齊教」屬下。
    韓尚志神目如電,透過人群,掃向場中。
    一看,不由愣愕莫名。
    八個青衣老者,和「南丐」打得難分難解。
    「南丐」被陰煞莫秀英」所傷,又被丐門叛逆「天星丐任七」再次擊傷,生命垂危,
怎的會突然在此和人交手?
    韓尚志緩緩移動身形,向人群欺去。
    場中地上,橫陳了十多具屍體,想是毀在「南丐」之手。
    韓尚志目光掃處,見教眾之中,有一個中年乞丐,滿面大黑麻子,鷹鼻雞眼,正陰
惻惻地疑視著場中,不由心中一動道:「他準是欺師滅祖的『天星丐任七』無疑,此次
丐幫事變,他是罪魁禍首,今天我就代老哥哥劈了這狼子!」
    心念之中,身形一劃,電閃撲向那中年乞丐!
    中年乞丐正望著場中入神,做夢也想不到會有人對自己猝然出手,方感風聲有異,
連念頭都來不及轉,腕脈已被扣個結實,另一隻手掌也同時按上了命門大穴。
    人群一陣紛亂!
    「彩蝶李芸香」尖叫一聲道:「冷面人!」
    由於「彩蝶李芸香」這一聲尖叫,所有的目光,全向韓尚志迫來。
    正在擠斗中的「南丐」和八個青衣老者,也不期然的停了手。
    「冷面人」年紀不超過二十歲,而且江湖中還不會聽到過有這—號人物,所有的
「天齊教」高手,齊齊面露惑然之色,憑這個小白臉,俱然能把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
打得吐血,險些送命,這真令人難以置信。
    韓尚志心中暗笑,拜弟小叫化給他胡謅了「冷面人」這個名號,居然叫開了。
    「冷面人」何以粹然現身手出手制住「天星丐」令人莫測。
    「天星丐任七」脈門要穴被制,分毫無法反抗,額上汗珠滾滾而落。
    韓尚志朝「彩蝶李芸香」冷冷地盯了一眼,道:「李芸香,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又再
見!」
    「彩蝶李芸香」粉面浮現一重恐怖殺機,冷笑一聲道:「冷面人,想不到你這快來
送死!」
    「天星丐任七」忍不住厲聲道:「冷面人,你知道本堂是誰?」
    韓尚志不屑的道:「丐幫棄徒,欺師滅祖的天星丐任七,對不對?」
    「天星丐」不由全身一顫,暴喝道:「冷面人,你意欲何為?」
    韓尚志轉身向呆立場中的「南丐」道:「老哥哥,怎麼辦?」
    「南丐」憤然道:「他早已被逐出丐門,已不算是本幫弟子,無須按幫規處治,小
兄弟你看著辦好了,老化子沒有意見!」
    「既然如此,我毀了他以向丐門贖罪!」
    「天星丐」頓時面如土色,目眥欲裂的道:「冷面人,我死你也逃不了!」
    「那是另外一回事,不用你操心了!」
    「天星丐」把乞憐的目光,射向場中八個青衣老者。
    「彩蝶李芸香」厲聲喝道:「冷面人,你敢!」
    韓尚志冷哼一聲道:「這有什麼不敢、宰了他就輪到你!」
    這話說得「彩蝶李芸香」杏目噴火,粉面鐵青。
    一片怒哼聲中,有七個「天齊教」高手,同時欺身上步,迫向韓尚志。
    場中驟現一片殺機。
    八個青衣老者其中之一陰惻惻地道:「冷面人,你如敢對任堂主下手,丐幫將遭到
血的報復!」
    這話使得韓尚志機伶伶打了一個冷顫,「天齊教」是當今江湖第一大教,高手如雲,
如果對丐幫普遍展開屠殺的話,後果不堪設想,但他冷傲天生,更由於身遭慘劇在心裡
充滿了恨的因素,豈肯為對方一句話所屈服,可是他又不願意替丐門惹麻煩,不禁下意
識的把目光飄向「南丐」,意思是聽老哥哥一言決定。
    七個高手這時已欺到他身前不及兩丈之處,蓄勢待發。
    空氣緊張得令人窒息。
    場中「天齊教」不下五十人之多,每一個都虎視眈眈。
    「南丐」如銀鬚發,根根倒立,肝膽皆炸,但一時之間,卻無法下決心,丐幫門人
遍佈天下,如果「天齊教」真的展開屠殺的話,後果是十分可怕的。
    那青衣老者,面有得色,陰側側的向「南丐」道:「閣下身為丐門首席長老,丐幫
興亡在你一念之間!」
    「南丐」目眥欲裂的道:「你們準備如何辦?」
    那青衣老者道:「由任堂主接掌丐幫,本教與貴幫和平共處,領袖群倫!」
    「南丐」氣得渾身激顫,咬牙切齒的道:「辦不到,除非我老化子死了!」
    「你死也不能解決問題?」
    「那丐幫與『天齊教』周旋到底了!」
    接著朝韓尚志大喝一聲道:「殺!」
    一聲淒絕人環的慘嗥起處,「天星丐」七竅鮮血狂噴,仆臥當場。
    同一時間,七個高手同時發掌攻向韓尚志,八個青衣老者,再度圍攻「南丐」。
    兩條人影,在此時候飛瀉入場,赫然是「北僧」和小叫化東方慧,立即有十餘個高
手,湧身撲向「北僧」。
    「彩蝶李芸香」把小叫化恨之入骨,嬌斥一聲,出掌就劈。
    一場武林罕見的搏鬥,於焉拉開了序幕。
    暴喝震天!
    勁所撕空!
    人影閃晃!
    一聲慘啤,一股血箭一具屍體!
    小叫化仗著週身不懼掌指,與「彩蝶李芸香」打得難解難分。
    八個青衣老者,個個具有罕絕的身手,與「南丐」一時難分上下。
    圍向「北僧」的教眾,功力次於八個青衣老者,死傷迭見!
    韓尚志在場中算是功力最高的一個,「靈龜三式」玄奧莫測,出手之間,對方非死
即傷,然而死了一個,填上一雙,轉眼之間,他身前的屍體已積了十四具之多。
    事實非常顯明,到最後「南丐」「北僧」「冷面人」『小叫化」四人聯手的話,
「天齊教」的高手連八個青衣老者在內,恐怕沒有幾個能全身而退。
    突然——
    一聲厲嘯,破空而來,震得人耳膜如割。
    接著,一樣血紅的東西,挾以刺耳的破風聲,飛落場中。
    「血骷髏!」
    「血骷髏」
    驚叫之聲起處,場中人全都自動的停了手。
    一個血紅的骷髏頭,端端正正的攪在鬥場之中,恐怖陰森的氣氛,立時瀰漫開來。
    「鬼堡主人」,突然在此時此地現身,的確出乎每一個人意料之外。
    「南丐」「北僧」韓尚志和小叫化不期然的慢慢靠在一起。
    「天齊教」的高手,也聚到一處。
    剎那之間,場中靜得落針可聞。
    所有驚怖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那「血骷髏」之上,只有一人例外,那是韓尚志,他
眼中流露的不是驚,不是怕,而是恨,是仇,是懾人的殺光。
    「鬼堡主人」現身的目的何在,沒有人知道,但可預知的是接踵而來的必是死亡—
—恐怖的血劫。
    「血骷髏」在日光的反照下,閃著駭入血光。
    死亡的陰影,籠罩全場。
    韓尚志恨哼了一聲,舉步便向「血骷髏」走去……
    小叫化東方慧不禁驚叫出聲,一把拉住韓尚志的衣衫,慄聲道:「志哥,你……你
要做什麼?」
    「南丐」「北僧」同時把驚詫的目光轉向韓尚志。
    韓尚志冷冷道:「我先毀了這勞什子!」
    「南丐」「北僧」同時道了一聲:「不可!」
    「天齊教」眾高手,一陣竊議之後,扶起傷者,悄悄退去,剎那之間,走了個乾淨,
遺下了十多具死屍。
    「彩蝶李芸香」在臨去時,狠狠地盯了韓尚志幾眼,可惜,韓尚志不曾回頭。
    「北僧」壓低了聲音道:「看樣子『鬼堡主人』是衝著我們而來!」
    「南丐」不解的道:「何以見得?」
    「白水灘武侯祠已有幾個貴門下被害,現在『天齊幫』高手安然離開,顯然他的目
的在此而不在被?」
    「他的目的何在呢?」
    「不得而知!」
    小叫化東方慧激動的道:「志哥,兩位前輩、我們何不離開?」
    「北僧」一搖頭道:「我們走不開的!」
    韓尚志突然掙脫小叫化的手,一彈身,射向那骷髏頭……
    「南丐」「北僧」同感心頭巨震,但已無法阻止,小叫化尖叫一聲,跟著撲了過去,
韓尚志大叫一聲。
    「血骷髏,你現身出來!」揮掌便向地上的骷髏頭劈去……
    就在韓尚志一掌劈向骷髏頭的掌力,改劈向電閃而至的灰影。
    「砰!」
    灰影凌空承受了韓尚志駭人的一擊,僅只一窒。
    韓尚志登時寒氣大冒,方待再度出掌……
    「轟!」的一聲,一股萬鈞勁道,已迎頭奪下。
    慘哼聲中,韓尚志仰身栽倒,正好小叫化趕到一把抱住。
    「南丐」「北僧」驚呼一聲,雙雙撲到。
    那灰影恰在此時,落下地來、赫然是一個頭蒙灰罩,身著灰袍的怪人。
    小叫化抱著韓尚志,遲到三丈之外,雙眼驚怖的望著那怪人,渾身簌簌而抖,「南
丐」「北僧」並肩而立,面對那怪人。
    怪人若無其事的用手虛虛一招,收回地上的骷髏,放人懷中。
    「南丐」語含激憤的道:「血骷髏,你意欲何為?」
    「血骷髏」嘿嘿一陣懾人的陰笑之後,道:「你兩個是自了,還是要本人動手?」
    「北僧」壽眉一揚,高宣一佛號,道:「阿彌陀拂,施主何故出乎反乎,自食其言?」
    「血骷髏」陰森林的道:「本人食什麼言?」
    「在『鬼堡』之內,施主……」
    「嘿嘿嘿嘿!」
    「血骷髏」發出一刺耳怪笑,打斷了「北僧」的話,道:「廢話少說,本人向來憑
自己的意思做事,什麼食言不食言,你兩個還是乾脆點自己了斷吧!」
    小叫化幾次想衝上前.但看了看抱在手中昏迷不醒的拜兄韓尚志、又停止下來。
    「南丐」厲聲道:「血骷髏,堂堂鬼堡主人,竟然說出這樣的話,老化子和老和尚
活了這大把年紀,死何足惜。閣下先說說要我兩人性命的理由?」
    「理由?哈哈哈哈,『血骷髏』行呈,還談什麼理由!」
    「北僧」目瞪如鈴的道:「血骷髏,你下手吧?」
    「要本人出手?」
    「老衲和老叫化功力不逮,死在你手,份所當然,如要我倆自絕,決辦不到!」
    血骷髏嘿嘿—笑道:「本人成全你倆的壯志吧……」
    「南丐」一抬手道:「且慢!」
    「你還有話說?」
    「南丐」一指三丈之外的小叫化和韓尚志道:「這兩個娃兒閣下可否放過?」
    「這個……」血骷髏沉吟了片刻之後,道:「可以!」
    「南丐」一轉身,向小叫化東方慧道:「帶著他立刻離開!」
    小叫化東方慧望了一眼「血骷髏」,一付欲言又止之態……
    「南丐」一飄身到了小叫化身前,沉聲喝道:「難道你要一起同歸於盡?」
    小叫化眼中神色一凜,毅然道:「老前輩,我……」
    「你什麼,我小兄弟中了這老魔一掌,內腑已傷,若非他的功力深厚,早己寒熱交
煎,噴血而亡,你聽說過『寒魄掌』『白陽功』的歹毒……」
    「南丐」話聲未完,小叫化似有所悟般的,脫口叫了一聲:「不好!」,一彈身抱
著韓尚志疾奔而去。「南丐」黯然歎了一口氣,返回原來的位置!
    「血骷髏」陰陰的道:「本人要出手了!」
    「南丐」「北僧」面上同時浮起一層悲憤之色,功凝雙掌,準備一拼,他倆明知決
不是這魔尊的對手,但,以他倆的地位名望,豈能束手待斃,當下同聲道:「出手吧!」
    「血骷髏」口裡「嘿!」了一聲,雙手緩緩從寬大的袍視中伸出左掌漆黑如墨,右
掌瑩白如玉,這就是「寒魄掌」和「白陽功」,以一身而兼具兩種奇功;可說是武林中
罕聞罕見的怪事,而兩種奇功,能同時發出,更是絕世奇譚。
    「南丐」「北僧」心頭不禁一寒。
    「血骷髏」兩掌交加,疾圈而出,一寒一熱兩道勁氣,以雷霆萬鈞之勢暴捲而出。
    「南丐」「北僧」大喝一聲,各以畢生功勁,劈出一掌。
    勁氣相接,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塵砂飛揚之中,「南丐」「北僧」被震得踉
蹌倒遲八尺,一陣血翻氣湧,兩人互視一眼,似乎都感到有點意外。
    「血骷髏」冷嗤一聲,第二次發掌攻擊,勢道之強,足可撼出栗岳。
    「南丐」「北僧」霍地向左右電飄五尺,延身各劈一掌。
    「血骷髏」劈出的雙掌,突地一分,朝左右猛然揮出,變勢之快,駭人聽聞。
    「波!波!」兩聲巨震,「南丐」「北僧」各被震退五步,逆血幾乎奪口而出。
    厲嘯聲中,「血骷髏」身形一劃,電閃攻向「南丐」,雙掌乍出候收,返身又迫向
「北僧」,連揮兩掌。
    兩聲慘哼,先後響起,「南丐」「北僧」各張口噴出一道血箭,跌坐在地。
    「血骷髏」口裡發出一陣使人不寒而慄的獰笑,緩緩舉步,迫向「南丐」,沙!沙
2那腳步聲,充滿了恐怖的殺機。
    「南丐」一提氣,「哇!」
    一口鮮血奪喉而出,暗道一聲:「我老化子完了!」
    「北僧」眼看著「南丐」將要遭毒手,但他自己也是欲振無力,他自己知道,他與
「南丐」同一命運……
    就在這死亡氣息迫人之際——
    叮!叮!叮……
    一陣鐵杖叩地的聲音,遙遙傳來。
    「南丐」雙眼陡然一亮,但隨即又變惘然之色。
    一個黑點出現了,叮!叮!之聲,愈來愈近,也愈來愈震耳,每叮!的響一聲,那
黑點便移近一些,數聲之後,已看出那點是一個人,而且只有一隻腳!
    「北僧」白眉一掀,脫口道:「老化子,是他,真的是他!」
    「南丐」似忘了生死只在頃刻,精神一震道:「我師叔宋鐵捉!他……他……他老
人家還在人世?」
    「血骷髏」陡在止住身形,輕笑一聲,轉身飛射而去,只兩閃便失了蹤影。
    一個皮包骨的獨腳老丐出現了。手中持著—根烏光閃亮的竹杖,頭上只剩了稀稀幾
莖白髮,雙目深陷,開閣之間,精光迫人。
    「南丐」強忍傷痛,上前—屈膝道:「趙非參見師叔!」
    「北憎」也忙移身過來,打一問迅道:「宋施主四十年未現俠蹤,神采如昔!」
    來的正是「南丐」的師叔「宋鐵拐」,算年紀已在百歲之外,四十年前失蹤江湖,
想不到會在此緊要關頭現身,驚走了「血骷髏」。
    四十多年前,「宋鐵拐」因一點小小名氣之爭,以一根打狗捧,挑戰八大門派的掌
門人,在泰之頂激戰兩晝夜.八大掌門四死傷,這件事曾震撼了整座武林,至今還為武
林人樂道,丐幫也以此自豪,就在斗八大掌門之後不久,他忽然失蹤。
    「宋鐵拐」打狗棒的一端,鑲了一塊鐵片,行動起來,叮叮作響,這是他的獨門標
記,老遠就可使人聽得出來。
    「宋鐵拐」目光一掃「南丐」道:「你就是趙非?」
    「弟子正是!」
    「哈哈,你也老了,那魔頭呢?」
    「他聽見師叔駕臨,走了!」
    「哼,他竟然向本幫伸出魔手,我宋鐵拐饒他不得!」
    「師叔重臨,乃丐門之福!」
    「昭,我本不再過問世事,因所居之地遇上地震坍陷,迫得我搬遷,無意中聽得本
門發生變故,所以不得不重蹈紅塵,現在你速趕回,選立幫主……」
    「師叔您老人家……」
    「我上鬼堡算帳去,這是兩粒丹藥,你倆分食了吧!」
    說著擲出兩粒丹藥與「南丐」,叮!的一聲,人已在二十丈之外,接連數響,去得
無影無蹤。
    「南丐」「北僧」相視一聲苦笑,各服了一粒「宋鐵拐」所留丹藥,坐地行功,半
盞茶時間不到,便已復原如初,足見這丹藥不是凡品。
    「北僧」忽地困惑的向「南丐」道:「老化子,事情有點怪!」
    「什麼事?」
    「血骷髏的功力,我倆在『鬼堡』領教過,好像剛才的似乎弱了許多他既然口口聲
要我倆的老命,當然不會含勁不發,競讓我們走了三個照面……」
    「南丐」一拍大腿道:「老化子也有同感,他的話前後不符,而且語氣似乎也不對!」
    「北僧」道:「再說,以他的功力,大可一斗令師叔,何必望影而遁?」
    「這確實令人費解!」
    「啊呀!糟了,我那小兄弟被那老魔陰功所傷,如不及時療治,必有性命之憂,那
小叫化子不知把他帶往何處……」
    「老化子,你目前還是趕快回去處理丐幫善後為要,你那小兄弟,我和尚可以代勞
去找上一找,我和尚的丹藥雖沒有你那老化子的靈,可也還應付得過!」
    「好,我們上道吧!」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12:02

「南丐」俯身從「天星丐」的屍身上,取回那塊「烏竹信符」,然後與「北僧」分
道疾馳而去。
    回筆敘及小叫化東方慧,抱著韓尚志專揀僻靜之處疾奔。
    行行重行行,來到一處密林之中,小叫化輕輕放下拜兄韓尚志,用手一探脈息,發
現有八處大穴不通,如果不及時設法打開被阻穴道,時間久了,重則喪命,輕則終身成
殘,額角鼻端,不禁沁出汗來。
    小叫化東方慧,屏息寧神,以本身真元,想替韓尚志打開被阻穴道。
    一個時辰過去了
    兩個時辰過去了:
    小叫化汗透重衫,精疲力竭,但韓尚志依然沉迷未醒,被阻穴道依然未開,不由急
得涕泅橫流,突然哭出聲來!
    突然一—
    一隻手輕撫上了小叫化的肩頭。
    小叫化驚得直跳起來,一骨碌翻一丈多遠,回身望處,只見一個面蒙輕紗的白衣女
子,幽靈般的寧立在韓尚志的身前。
    「你,是誰?」
    「有心人!」
    「有心人?」
    「不錯!」
    小叫化駭然的望著這神秘的女子,說不出話來,他曾聽韓尚志和「北僧」提到過這
神秘人物,想不到她會在這現身。
    「有心人」俯下身去,探試了韓尚志的脈息,突然「嗅!」了—聲。
    小叫化暗付,「有心人」可能為救治韓尚志而來,聽對方這一聲「嗅!」不由心裡
一震,惶然道:「怎麼樣?他……」
    「八處主脈閉阻!」
    「姑娘?你……你……看他還有救……」
    「有:不過……」
    小叫化迫不及待的道:「怎麼樣?」
    「我的力量救不了他!」
    小叫化一付泣然欲泣之狀,道:「那……那我只有冒險帶他去……」
    「去那裡?」「去請人救治!」
    「你有把握能在兩個時辰之內,找到你所要找的人嗎?」
    「這個……」
   「我雖然救不了他,但我可以帶他去就醫!」
    小叫化急道:「姑娘要帶他走?」
    「昭,怎麼,你人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只是……只是……」
    「有心人」嗤的一笑道:「只是捨不得離開志哥哥,是不是?」
    小叫化一楞神,尷尬的道:「姑娘倒真會說笑話!」
    「說笑話,我說的是實話,你深深的愛著他,是嗎??哈哈哈哈!放心,我不會搶
走你的志哥哥!」
    小叫化驚駭的退了兩個大步,顫聲道:「姑娘,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會槍走他!」
    「我這拜兄生平與女人無緣,如果他會對姑娘發生好感的話,那是奇跡!」
    「恐怕未見得?」
    「姑娘不妨一試!」
    「你不吃醋?」
    小叫化再退了一個大步,雙目瞪得滾圓道:「在下不懂姑娘的意思!」
    「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姑娘的目的究競何在?」
    「救他!」
    「姑娘何以知道他受傷而適時趕來?」
    「這個,未便奉告!」
    「姑娘要帶他到何處?」
    「這個也未便奉告!」
    小叫化突地冷笑一聲道:「如此,姑娘請吧!」
    「有心人」冷冷的道:「你願意讓他在兩個時辰之後,寒熱之毒攻心而死?」
    小叫化駭然道:「什麼?你全知道?你知道他受的是什麼傷!」
    「寒魄掌,白陽功!不過幸喜發掌的人功力不到家,否則早已歸天了!」
    「你……你……到底是誰?」
    「有心人!」
    小叫化慧黠刁鑽,但此刻卻訥訥的說不出話來,也許,「有心人」的言語和行為使
他震驚,也許……
    「有心人」一聲輕笑道:「你叫東方慧是不是?」
    「不錯!」
    「那我該稱你一聲東方姑娘才對?」
    小叫化駭極的蹬蹬蹬退到一棵樹邊,把身軀靠在樹桿上,嘴唇翕張,卻發不出聲來,
對方的話有如晴天霹歷,震得她心膽俱寒,這神秘的「有心人」,突然一語道出她是女
兒之身,她下意識的感到一絲恐怖。
    「有心人」又是一聲輕笑道:「東方姑娘,時間不多了,不用擔心,我不會告訴任
何人,連你的志哥哥在內,不過有句話告訴你,你的最身世最好能隱秘一些,再見了!」
    說完一把挾起昏迷不省的韓尚志,轉身而去……
    東方慧仍木然的癡立當地,她被這不可思議的事震昏了,「有心人」的行徑,使人
莫測高深。
    良久之後,她如夢方醒,大叫一聲:「志哥!」朝有心人逝去的方向追去,但,樹
深林密,那裡還有有心人的蹤影。
    她感到無邊的迷憫和惆悵!
    兩顆淚珠,從眼角沼落腮邊,又滴到地上……
    她盲目的在林中徘徊,摸索,像是在尋找一樣失落的東西,有心人的話,不斷在她
的耳邊嗡嗡作響:
    「……你很愛他是嗎?……
    「……我不會搶走他……」
    「……你不吃醋……」
    她感到一縷莫名的寒意襲上心頭,不由歇斯底里的狂叫道:「不能,我不能失去她,
我不能沒有他……」
    「東方姑娘,多情自古空遺恨,何不慧劍斬情絲!」
    聲音冷漠之中帶著慈和。
    小叫化東方慧駭然寧足四顧,卻一無所見,她聽出這聲音是發自女人之口,但決不
是方才離去的有心人。
    但,這又是誰呢?
    對方何以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事?
    那聲音又告傳來。
    「東方姑娘、目前他還不知道你是女兒身,你這愛是單方面的,最好能懸巖勒馬,
否則後果會相當可怕!」
    聲音似遠實近,使人模不准發音的方位。
    小叫化東方慧不由毛骨驚然,厲聲道:「你是誰?」
    「失魄人」
    「什麼?」
    「失魂人!」
    東方慧不禁頭皮發炸,寒氣股跟上衝,才去了一個神秘的有心人、又鑽出來一個
「失魂人」,而且對自己的一切竟然瞭若指掌,她真不敢相信這會是事實,這太離奇了,
超出了情理之外。
    她自付沒有對任何人吐露過自己的身世來歷,只有對拜兄韓尚志說過自己的姓名,
同時在她自己的想像中.如果自己不說,任何人也不會知道她的來歷,可是,現在,
「有心人」,「失魂人」,一個道破她的面目,另一個道破她的心事,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感到一種恐怖的氣氛,壓迫得她幾乎窒息,當下硬起頭皮道:「你為什麼叫失魂人?」
    「因為我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人!」
    「失去了靈魂,豈不成了鬼?」
    「不2我還有軀殼、還有一口氣!」
    「是人的話,何不現身出來?」
    「沒有這個必要!」
    「你剛才說什麼?」
    「勸你懸巖勒馬!」
    「你要我從心中抹去韓尚志的影子?」
    「不,只是要你用理智控制你的情感,如果你不聽忠告的話,有—天,你會在情海
中慘遭滅頂,而你所愛的人,也將與你同—命運!」
    東方慧全身起一陣痙攣,痛苦的道:「你是什麼居心,我的生命不能沒有他!」
    「東方姑娘,這是—種極端的痛苦,須要有最大的勇氣承受,現在,痛苦的只是你
個人,將來,卻是雙方面的!」
    「但是,為什麼?」
    「你和他結合,是一幕悲劇!」
    「我問為什麼?」
    「話只能說到這裡為止!?」
    東方慧咬緊牙關道:「辦不到,我不能失去他!」
    「愛是犧牲,不是佔有!」
    東方慧呆了一呆、突地一陣冷笑道:「不錯,愛是犧牲、但,並不盲目的犧牲,你
既不現身,又不說出原因,我認定你『失魂人』別有用心,告訴你,辦不到!」
    「將來你會後悔!」
    東方慧口裡說著,心裡可在發毛,突然一個意念。電閃心頭,使她不由自主的打了
幾個冷噤,「失魂人」的話,莫非是指此而言?是的,後果確實可怕!
    東方姑娘一聲長歎道:「東方慧,天下的事往往會出乎料想之外……」
    東方慧聲音忽地變得軟弱的道:「我可以問幾句話嗎?」
    「可以,在可能範圍內,我不會使你失望!」
    「你是說韓尚志憎恨女人,所以我和他之間……」
    「不,你錯了!她恨女人只是一種暫時的現象,當原因消失時,會改變他的心理,
他是人,當然會有很有愛!」
    東方慧芳心一陣劇跳,情緒激動萬分,她不敢提出下面的問題,她怕那可怕的答案,
但,她仍忍不住說了:「為了仇?」
    「不是!」
    「不是?」
    東方慧簡直不敢相信這句話,但「失魂人」再次說了一遍:「不是!」
    這答案確實出乎她意料之外,女人特有的敏感,使她脫口道:「那是為了情,他已
心有所屬?」
    「也不是!」
    東方慧惑然了,緊張的情緒一鬆,茫然不解的道:「那是為了什麼?」
    「我說過天下事往往會出人意料之外!」
    「你說是意外?」
    「不是意外,真具之中,是既定的事實,而是這事實會出乎你或他意料之外!」
    「我不信!」
    「當然。你現在不會相信、但當你相信時、悲劇已形成了!」
    東方慧的聲音又顫抖起來:
    「你說是悲劇?」
    「不錯、淒絕千古的悲劇!」
    「你……你怎麼會知道?」
    「我不會告訴你,不能告訴你!」
    東方慧面上有肌肉,微見抽搐,痛苦的喃喃道:「啊!不!為什麼?這不會成為事
實.不會的,我不能失去他!……」
    「東方姑娘,假使說,他此時已死於「血骷髏』的掌下?」
    東方慧芳心—震,怔了一怔之後,淒然道:「我不會獨自話下去!」
    「唉!冤孽!」
    聲音頓杏。
    東方慧大聲道:「失魂人,我還有話問你!失魂人……失魂人……」
    連叫數遍、沒有回音,神秘的「失魂人」走了,但她卻在東方慧的心靈深處,埋下
了一個可怕的陰影。
    東方慧無力的斜倚在—株樹身上,她像是經歷了一場離奇而又恐怖的夢景,她回味
「失魂人」的每一句話,她想——
    拜兄韓尚志風標絕世!
    而「失魂人」是女人,她似乎與有心人是一路:
    於是——
    她下了結論,是一種近乎可恥的陰謀、她,想從自己手裡奪去他!
    但,問題又來了,有心人,「失魂人」為什麼會對自己的隱秘瞭如指掌?同時有心
人何以無巧的適時而至,帶走拜兄?
    謎!
    荒唐而又神秘的謎!
    夜幕低垂,星光從枝縫葉隙之中透入,漆黑的林空,點綴著一些談淡的蒙光,這在
內功深厚的高手眼中,足以能看清週遭的一切。
    東方慧的神思,全部飛馳在志哥哥的身上。
    夜露,打濕了她的破濫衣衫,她沒有感覺。
    漫長黑夜過去了,陽光,在鳥語聲中重照高林。
    她,仍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且說韓尚志被「血骷髏」一掌擊成重傷,隨即失去知覺,在那一瞬之間,他認為自
己的生命已經結束了。
    當然,以後的一切經過,他完全不知道:
    當他甦醒之時,發覺自已是在一個山洞之中,身上痛楚全消,他第—個意念是「我
還活著!」
    —縷淡淡的幽香,進入他的鼻觀。
    女人!
    我遇救了,救我的又是女人!
    第一次,他被「血骷髏」劈落江心,為吳小眉所救,—直使他痛苦莫名,他最恨女
人,但女人救了他,現在,又是如此!
    他—翻身站了起來……
    距他約丈外之處的洞口,一個白衣玉影,背對他而立。
    韓尚志心念一連數轉,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在下是姑娘所救?」
    那女子說話了,聲如玉盤落珠,而且意然十分耳熟: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韓尚志一愕道:「此話怎講?」
    「閣下系由令拜弟小叫化抱離現場,之後,由本人從小叫化手中接來此地,再由另
一位賜藥療傷!」
    韓尚志聽得一趨眉,竟然有這麼多周折.又道:「姑娘說的那另—位是誰?」
    「失魂人!」
    韓尚志一震道:「失魂人?」
    「不錯」
    「是一位武林前輩?」
    「可以這麼說!」
    「人呢?」
    「走了!」
    「姑娘你……」白衣女子,幽幽地轉過身來,舉起春蔥也似的五指,拉了拉蒙面白
紗,發出一陣銀鈴也似的笑聲道:「閣下太健忘了,我們曾有一話之緣!」
    韓尚志猛地想起她是誰來,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激動的道:「如在下猜測不錯,
姑娘是『有心人』?」
    「你說對了!」
    韓尚志心裡湧起「有心人」那些不可思議的行徑,他亟想澄清心中的凝團,第—次
他看到的是—個模糊的背影,如驚鴻一瞥,現在雙方瀆面,但隔了一層蒙面白紗,她神
秘如故。
    隱藏在面紗之後的有孔,是媸是奸,他不願去猜想,因為在潛意識裡,他對女人有
著強烈的憎恨。
    默然了片刻之後,道:「失魂人,是男是女?」
    「女的!」
    「哦!」
    韓尚志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他第二次欠人的—筆恩情,而對方又是女的。
    姑娘怎知在下受傷,而從小叫化手裡接過來再請,失魂人』醫治?」
    「這個麼?將來你自會知道!」
    「姑娘任什麼也會告訴在下?」
    「將來會的,目前不能,那對你有害無益!」
    「姑娘曾因丐幫的事,而傳訊給『北僧』?」
    「不錯,而且我還在破廟中治好了『南丐』的傷:「
    韓尚志這才恍然老哥哥何以突然現身之故:但心中的疑雲卻愈來愈厚,忍不住道:
「我可以問為什麼?」
    「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何人之命?」
    「失魂人!」
    「這樣說來,姑娘上次傳告在下的話,也是奉『失魂人』之命?」
    「不錯!」
    「在下是否可以見『失魂人』?」
    「不能」
    「為什麼?」
    「時間還沒有到!」
    韓尚志更加困惑了,這「失魂人」與自己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底細?
她的目的何在?如果能探悉這「失魂人」的來路,也許可以模出些端倪,這事老哥哥或
許能告訴自己線索,因為他閱歷豐富,想到這裡,不禁惶然道:「姑娘可知道『南丐』
『北僧』和『血骷髏』相鬥的結果如何?」
    「死裡逃生!」
    「血骷髏放過他們……」
    「不!另一位丐幫尊者突然現身,驚走了『血骷髏』!」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知丐幫尊者是什麼樣的人物,竟然能驚走不可一世的
「鬼堡主人」,老哥哥在幫中,已算是輩份極尊,難道……
    「那丐幫尊者是誰?」
    「失蹤了四十年的『宋鐵拐』是『南丐』的師叔!」
    「哦……那豈非是百歲開外的人了?」
    「不錯!」
    韓尚志心裡忽生奇想,這「宋鐵拐」既能使「血骷髏」望影而逃,那功力豈非駭人
至極,如果自己能拜在他門下……
    自己得靈龜輸以百年功力,又得「靈龜上人」所遺武功,竟然不堪「血骷髏」一擊,
那這位丐幫奇人的功力,必已登峰造極,蓋古凌今!
    他知道「有心人」不會告訴自己什麼,在此等於虛耗時間,還是先找到「南丐」,
一查「失魂人」的來歷是上策,當即地抱拳道:「姑娘盛德,在下記住了,就此告辭!」
    「你……要走了?」
    「是的,哦,還有我那拜弟小叫化現在何處?」
    「可能還守候在前邊林中等你!」
    韓尚志直覺的感到小叫化對自己的情誼,超過了同胞手足,登時恨不能馬上就找到
他,舉步便要……
    「有心人」纖手一抬到:「閣下慢走!」
    「姑娘還有話要說?」
    「你身邊帶著的一半『拂手寶簽』……」
    韓尚志不由臉色大變,駭然退了一個大步,厲聲道:「怎麼樣?」
    「這東西從何而來?」
    「你想怎麼樣?」
    「別緊張,如果我有心要你那東西,在你昏迷之時,早到手了,『失魂人』在為你
療傷之時,偶然發現你帶著這武林瑰寶!」
    「那告訴你,這是先師遺贈之物!」
    「令師是誰」
    「未便奉告!」
    「好,不過這東西如落人江湖人眼中,勢將引起一場武林紛爭!」
    「如果姑娘不說,白不會傳入江湖!」
    「失魂人要我轉告你一句話!」
    「請講?」
    「她要你立刻去訪『鬼堡主人』!」
    「不錯!」
    「姑娘不是曾代她傳言,不許在下向『鬼堡』索仇嗎?」
    「這不是索仇,是你拜訪主人!」
    「拜訪,會的,但不是現在!」
    「為什麼?」
    「待我能有力量摧毀『鬼堡』之時,我會去!」
    「她要你現在就去,這對你報仇也許有好處!」
    「她不說明原因?」
    「沒有!」
    「那對不起,歉難從命!」
    「任性的結果,對你沒有好處!」
    韓尚志冷冷的道:「在下做事自己可以作主,不必別人費心」說著一彈身,從「有
心人」身側衝出石洞,回首道:「援手之德,將來必有所報!」
    身形再起,疾奔而去。
    「韓尚志,我還有話說……」
    身後「有心人」大聲的叫著,但他充耳不聞,朝不遠處的一片密林射去。
    林中,一株大樹之旁,捲曲著一嬌小的人影,韓尚志心中一動,上前一瞥,竟是自
己的拜弟小叫化東方慧,只見他口角溢血,又眸緊閉……
    韓尚志這一駭非同小可,忙俯下身去,口裡惶急的道:「慧弟,慧弟,你怎麼了?」
    小叫化猛然一睜眼,狂喜的道:「志哥,你終於來了,我以為會永遠見不到……」
    「什麼?」
    「你的傷好了?」
    「是的!」
    「有心人給你療傷……」
    「不是,是『失魂人』……」
    小叫化驚呼一聲道:「什麼,失魂人?」又驀地警覺自己失態,強按住激動的情緒,
又道:「她……她向你說了些什麼?」
    「沒有,我連她的影子都沒有見到,是『有心人』事後說的!」
    「啊!」小叫化鬆了一口大氣。
    「慧弟,你認識『失魂人』?」
    「沒有……不認識,只是……只是……」小叫化想起「失魂人」對自己說過的話,
不由打了一個冷顫,她不敢再回想,那對她太殘忍了。
    韓尚志見小叫化吞吐的神情,詫然道:「慧弟,只是什麼?」
    「沒有什麼,在你被『有心人』帶走之後,她最傳言要我在此等你,卻末現身,開
聲而不見人,我也不知道『有心人』是什麼來路!」
    「哦,慧弟,你受了傷?」
    「是的!」
    「傷在何人之手?」
    「陰煞莫秀英!」
    韓尚志大驚失色道:「你被『陰煞莫秀英』所傷?」
    「是的!」
    「哼!有一天我要先把她打得口噴鮮血,替你出這口氣。然後再斃了她為武林除去
這一個禍害!」
    小叫化慰然一笑道:「志哥,你打得過她嗎?」
    韓尚志先是一怔,既而劍眉一挑,道:「總有這麼一天!哦!對了,慧弟,我見你
數次與人交手,掌指刀劍都不能傷,你究意練了什麼奇詭的怪功?」
    「這個,我……我……」說著,把破衣一揭,露出一件雪白的裡衫道:「就是憑著
這個!」
    韓尚志不解的道:「這是什麼?」
    「護身寶衣!」「護身寶衣?」
    「昭,不過你可不能對任何人說!」
    「我還會對誰說,這『護身寶衣』真的有這等妙用?」
    「當然!」
    「你在騙我?」
    「何以見得?」
    「你既有護身寶衣,為什麼會傷在『陰煞莫秀英』之手?」
    「因為她的功力太高,護身寶衣雖說能避刀劍掌指,但也有一個極限,比如碰上寶
刀寶刃,或是功力高絕之輩,又當別論,不過話得說回來,若非仗著這件寶衣護體,我
早已死在『陰煞』的掌下了!」
    「聽說『陰煞莫秀英』與人交手不過三招,如能接得下她的三招而不死,就算擺脫
死神之手了?」
    「不錯,我是擋了她三掌!」
    「她為什麼會對你下手?」
    「陰煞每年現身江湖一次,要殺足一百人才收手,凡是武林中人,碰上了她,算是
煞星照命!」
    小叫化說著,要待坐起身來,上身僅起了—半,便又啊呀一聲,躺下了去,韓尚志
面色一緊道:「慧弟,我先察看你的傷勢,然後再助你療傷!」
    口裡說著,伸手就要解東方慧的衣衫,東方慧急用於擋住韓尚志的手道:「不用!
不用……」
    韓尚志不禁愕然道:「慧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小叫化東方慧尷尬的一笑道:「我自己有療傷之道……」
    「但讓我看看傷勢也不要緊呀?」
    「不!」
    「你又不是女人,難道……」
    這句話說中了東方慧的心痛,使得她芳心劇跳,粉面痛紅,但因她經過化妝的原故,
臉上油垢遮掩了她的神情,是以韓尚志無法發覺。
    本來她遊戲風塵,心懷坦蕩,與韓尚志相處,也十分泰然,但自被神秘的「有心人」
點破行藏,又經「失魂人」那麼—說,突然變得敏感起來。目前,她不能洩露真相,韓
尚志痛恨女人,她怕一旦被他發覺,也許他會拂袖而去,那將是她所不能忍受的,從見
第一面起,她的芳心已然暗自默許!
    但,另一個可怕的身影,在緊緊地壓迫著她,「失魂人」的話,又響在耳邊:
    「……你應該懸崖勒馬,多情自古空遺恨……」
    「為什麼?」
    她忘其所以的脫口叫了起來。韓尚志一怔神道:「慧弟,你說什麼?」
    「哦……沒……沒有什麼,現在,我要開始以本門心法療傷,請你替我護法!」
    「我助你一臂之力,豈不事半功倍?」
    「不成,萬一有人闖來,那豈不弄巧反拙!」
    韓尚志無話可說,只好點了點頭。
    小叫化東方慧咬牙坐起身來,雙膝盤好,開始以本身真元療傷。
    韓尚志靜靜地坐在—旁,「有心人」神秘的影子,又上心頭,他在慢慢思付「有心
人」所說的令人迷憫的話,但,愈想愈感到困惑,莫測……
    「有心人」是奉「失魂人」之命傳話給自己,所以問題的重心該是「失魂人」,但
「失魂人」這古怪的名字,他前未之聞!
    為什麼自己的—切對方瞭如指掌?
    為什麼對方主動的來為自己的療傷?為什麼對方—再要自己不向「鬼堡主人」索仇?
    為什麼忽然又要自己去拜訪「鬼堡主人」?
    這其中究竟有什麼玄虛?
    「鬼堡」本身在武林中是一個恐怖的謎:
    鬼堡主人「血骷髏」功深不可測!
    就在韓尚志限想出神之際———
    一陣「沙!沙!」的腳步聲,遙遙傳來。
    韓尚志從迷憫中驚醒過來、雙目電張,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但林木太過茂密,
無法透視及遠。
    沙沙之聲,愈來愈近!
    韓尚志站起身來,但當他瞥見拜弟東方慧,頂上白氣隱隱,行功正在吃緊關頭,又
不敢摹然離開。只全神注視著腳步聲所傳來的方向。
    人語之聲,隱約飄來一一
    「那小子重傷將死,被那小要飯的帶走,經飛訊各路分壇攔截,竟然失去了蹤影,
難道上了天不成?」
    「多份仍在這樹林之內!」
    「但我們已搜了半日?」
    「好歹總要搜遍這一片森林,才參交令!」
    「冷面人劈死任堂主,壞了本教的大事……」
    韓尚志一聽,來的竟然是「天齊教」中人,而且是為了搜尋自己和拜弟而來,登時
殺機上臉,心想,奇怪,自己被「血骷髏」擊傷之時,「天齊教」的高手電已離開,怎
麼會……
    沙!沙2沙!腳步聲已近至十丈以內,樹隙間隱凶可見人影晃動。
    韓尚志心念電轉道:「可不能讓他們欺近,慧弟此刻受不得於憂!」
    心念之中,正待彈身……
    驀然——
    淒絕人環的慘嗥聲,撕空而起,令人聞之毛髮俱豎,心膽皆寒:
    —聲——
    兩聲——
    三聲——
    十餘聲之後,才告寂然。
    韓尚志心頭大震,猛一彈身,向慘嗥聲所傳之處射去。
    一看呆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15:07

第四章 陰煞
    只見十四具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林中,每一具死屍都是被抓碎天靈,有的尚在泊
把冒著鮮血,與腦漿紅白相間,厥狀之慘的令人不忍目睹。
    韓尚志呆了一陣之後,喃喃的道:「陰煞莫秀英!」
    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不久前桃林之內,同樣的一幕。
    這種殺人手法,可說是殘忍到極點。
    「天齊教」的高手,本來是要搜索自己和拜弟東方慧,想不到卻遭「陰煞」毒手。
    奇怪的是竟然不見「陰煞莫秀英」的影子,自己在十丈外的林中,她決無不發覺的
道理,以她殘毒的生性,會放過自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破風之聲,倏告傳來!
    韓尚志不由心頭一緊……
    刷!刷!刷!四條青影,瀉落當場,赫然是不久前圍攻老哥哥「南丐」的「天齊教」。
    八個青衣老者之中四個。
    韓尚志登時俊面一寒,帶煞目光,冷冷地照定四個青衣老者。
    四個青衣老者,一瞥地上的死屍,同時驚「噫!」了一聲,面現駭極之容,其中一
個三角臉的老者突地朗指韓尚志道:「冷面人,想不到閣下是『陰煞莫秀英』的傳人……」
韓尚志一愕,會過意來,對方懷疑自己是下手的人,冷冷的道:「你說什麼?」
    「閣下的手段夠狠!」
    「你再說一句,我活劈了你!」
    四老者齊齊怒哼一聲、各站一個方位,把韓尚志圍在核心位置,三個青衣老者的掌
風,毫髮之差,全告落空。
    韓尚志乘閃身反轉之便,再度壁出一掌!快!快得猶如電掣。
    「砰!」又是一聲悶哼,迎面的—個青衣老者,掌勢尚未全收,駭人勁道,已罩身
而至,登時口角溢血,遲到八尺之處,搖搖欲倒。
    另兩個老者,寒氣大冒,他們看出「冷面人」的功力,竟然比「南丐」還要高出—
籌,一時之間,不敢猝爾出手。
    韓尚志對「天齊教」本有一番隱恨,因為她母親「賽嫦娥王翠英」改嫁天齊教主,
再加上該教對丐幫的鬼幅陰謀,更是恨怒交加,大喝一聲:「你兩個也得受點教訓!」
    喝聲中,雙掌分劈而出,同時攻向兩個青衣老者。
    兩個青衣老者,不敢硬接,刷!的朝兩邊移開八尺,一旋,從左右反擊過來。
    韓尚志雙掌疾收,一式「擂鼓撞鐘」,向左右分迎。
    「波!波!」兩聲大響,兩老者同時被震退—丈之多,登時額角沁汗。
    韓尚志一旋身,撲向左面的老者,「靈龜一式」電閃出手……
    「躺下!」
    慘哼聲中,那左面的青衣老者,應聲而倒。
    右面的那老者,不禁驚魂出竅!
    韓尚志霍地回身,攻向右邊的老者,「靈龜二式」又告出手。
    「砰!」夾著一聲慘哼,那老者連對方如何出手都看不出來,便已被震得飛瀉而出,
栽落一丈之外,「哇:「的噴出一口鮮血。
    兩個傷勢較輕的老者,扶起另兩個傷重的老者,其中那三角臉老者獰聲道:「冷面
人,這筆帳本教會向你師徒索討的!」
    韓尚志怒哼一聲道:「你敢再把本人和『陰煞』連在一聲,我要你們四人血濺當場!」
    突然一
    一個冷冷的但極嬌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冷面人,『陰煞莫秀英』難道辱沒了你?」
    韓尚志陡然一震,電掣回身,一看,不由驚得退了兩個大步。
    距自己不及兩丈之處,站定了一個風姿綽約的中年美婦,美得像一朵盛開了的牡丹,
正望著自己微微而笑,他對女人下意識的感到憎惡,然而這美婦卻使得他心頭一陣蕩漾,
面孔不自禁的發熱,她太美了,美得像畫中人,尤其那雙眸子,像在噴著火焰。
    她是誰?
    竟然能欺近到自己身後二丈之內而不被自己發覺?
    四個青衣老者,齊齊面現死灰,在一旁咳嗽不已。
    中年美婦露齒一笑,有如春花乍放,韓尚志心裡又是怦然而跳。
    聽方纔她發話的聲音,應是豆蔻芳華的少女,想不到她已是三十過外的婦人。
    韓尚志一斂心神,俊面一片冷漠,寒颼颼的道:「尊駕何人?」
    美婦人笑吟吟的道:「陰煞莫秀英!」
    「陰煞莫秀英」五字出口。使韓尚志驀然心驚,不可一世的女魔,竟然是這麼一個
天仙也似的美人,誰能相信。
    「尊駕真是的『陰煞莫秀英』?」
    「你認為不是?」
    一句話反問得韓尚志啞口無言。
    四個青衣老者,互望了一眼,轉身就待離開……
    「回來!」
    聲音嬌嫩悅耳,但聽在四老者耳中,不啻是魔音鬼語,各打一個冷顫,停下身來,
驚怖的望著「陰煞莫秀英」。
    「陰煞莫秀英」笑態依然的道:「天齊八宿,怎麼只來了四個!」
    韓尚志這才知道四個青衣老者,連未現身的四個,叫做「天齊八宿」。
    「陰煞莫秀英」一頓之後,又道:「沒有我陰煞的示下,公然就敢離開現場,哼……」
    這一哼,哼得四個老者全身一顫。
    「不過,算是你等命大,照往例本人殺人不過百,地上的十四人已恰好湊足百人之
數,你等算是福星高照。」
    韓尚志恍然大悟「陰煞莫秀英」原來已殺足百人,所以才不向自己下手,但這女人
美如天仙,毒逾蛇蠍,殺人在笑談之間。
    「不過……」
    這「不過」兩字,預示著還有下文,四老者又是一震。
    「陰煞莫秀英」向韓尚志一指道:「本人向來不掠人之美,這位哥兒是否願放過你
們!」
    四老者的目光轉向韓尚志,他們這才知道「冷面人」並非「陰煞」之徒。
    韓尚志哼了一聲道:「你們滾吧!」
    「陰煞莫秀英」立即接口道:「你們可以走了,不過寄語你們幫主,明年的一百條
人命,本人要在『天齊教』選取,因為你等剛才說過要索討血債,這算是一個儆戒!」
    韓尚志心裡為之一寒,她說出來輕描淡寫,簡直不把殺人當回事。
    四老者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掉頭狼狽鼠竄而去。
    「陰煞莫秀英」轉面向韓尚志道:「冷面人,那邊療傷的小叫化於是你什麼人?」
    「在下結拜兄弟!」口裡說,心中不免暗地一驚,原來這女魔早巳發現自己二人。
    「喂,不錯,他能接我三招而不死!」
    這下勾起了韓尚志原來的氣憤,冷冷的道:「在下拜弟蒙你厚賜……」
    「怎麼樣?」
    「我老哥哥也蒙你高招!」
    「誰?你老哥哥是誰?」
    「南丐!」
    「陰煞莫秀英」笑得花枝亂顫的道:「老要飯的是你老哥哥,小要飯的是你拜弟,
如此說來,你也是個要飯的?」
    韓尚志被她這一調侃。怒意更熾,冷哼了一聲道:「我已答應了他們一件事!」
    「什麼事?」
    「照樣要把你打得口噴鮮血!」
    「陰煞莫秀英」先是一楞,既而一陣前仰後合的狂笑道:「冷面人,你?憑你要把
我打得口噴鮮血?」
    「不錯,我還要殺你為武林除害!」
    「哈哈哈哈,冷面人、你不是在說夢話吧?」
    「你不妨試試!」
    「陰煞莫秀英」粉面笑意更濃,柔聲道:「冷面人,你別認為我已殺足了百人之數,
必要時,我仍然要殺人!」
    韓尚志傲然道:「這嚇不倒在下!」
    「當今之世,敢誇口要把我『陰煞』打得口噴鮮血的只有一個人,但,是否能辦得
到,還在未定之天!」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誰?」
    「鬼堡主人『血骷髏』!」
    「什麼,你被『血骷髏』打得口噴鮮血?」
    「誰說的?」
    「你!」
    「我什麼時候說?」
    「現在,從你的話中,我這樣判斷,因為你曾在白水通信『武侯祠」之內,和『血
骷髏』交過手!」
    「陰煞莫秀英」笑容一斂道:「你怎麼會知道?」
    「我在祠外林中得悉的!」
    「那你錯了!」
    韓尚志不由一怔道:「我錯了,為什麼?」
    「那不是真正的『血骷髏』!」
    「你說是別人冒充的?」
    「不錯!」
    韓尚志錯愕得莫知所以,向後退了兩個大步,「血骷髏」竟然還會有人冒充,這真
是匪夷所思的事,那自己的血誨仇家,到底是真的「血骷髏」,還是假的「血骷髏」呢?
「失魂人」要「有心人」傳言不許自己向「鬼堡」索仇,師叔「毒龍手張霖」自絕之前,
要自己不要尋仇!這為了什麼?
    這其中究竟有些什麼蹊蹺?
    「冷面人,你在想什麼?」
    「我……我在想你的話是否可靠!」
    「告訴你,真正的『血骷髏』十八年前、愚夫婦合手能擋他三招、如果單打獨鬥。
只能接得下一招,而那天『武侯祠』中的『血骷髏』與我戰至百招,仍是平手,最後,
他自動的溜了,所以我斷定他是冒充的、同時,『血骷髏』不現江湖已十多年!」
    韓尚志更加迷惘了,但有一個事實,無論是真假都好,自己決非其敵手,「陰煞」
既然自承與假「血骷髏」百合不分勝負,那自己根本就不是她敵手,想到這裡,不由後
悔方才把話說得太滿。
    「陰煞莫秀英」粉腮笑容又現,幽幽的道:「冷面人,你是否真的要和我打一架?」
    韓尚志話已說在前面,以他的冷傲之性,當然不願示弱,冷冷一頷首道:「當然!」
    「你要把我打得吐血,然後再殺我為武林除害?」
    韓尚志憤然道:「不錯,既使現在不能,總有一天會的!」
    「好,有志氣,不過,如果你今天不能活著呢?」
    韓尚志心中一寒,但仍面不改色的傲然答道:「那就算是命運吧!」
    「陰煞莫秀英」面色一整,沉聲道:「冷面人、我發現你在十四個天齊教之眾之先,
而且也聽到你對那小叫化大發狂言,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殺你?」
    韓尚志仍然冷若冰霜的道:「為什麼?」
    「因為你的長像,傲氣、使我回憶起二十年前一段幸福日子,所以我打破慣例,沒
有向你下手!」
    「可是在下不領這份情!」
    「誰要你領情、你今天非要動手不可?」
    「昭,在下渴欲領教!」
    「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如果你能接我三招,我『陰煞』除了殺夫仇之外,不再殺人!」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動,難道老哥哥能接你三招,我就接不了,當下反問到:「如果
在下接不下呢?」
    「你拜我為師!」
    韓尚志俊面—變道:「辦不到!」
    「怎麼,我己預知必然接不下我三招?」
    「不管怎麼樣,我韓尚志豈能拜女人為師,尤其是你!」
    「你不願接受這賭約?」
    「不願意!」
    「如果我用強呢?」
    「你辦不到!」
    「你有這自信?」
    「哼!」
    「那你就試試看!」
    「明煞莫秀英」看字方落,嬌軀一晃,纖纖玉掌,拍向韓尚志天靈,這一拍之勢,
自似緩慢其實快極,而且出手的部位,詭異至極,使人有封擋無從之感。
    韓尚志念未轉,掌影已臨面門,這一掌如被拍上,勢非天靈盡碎不可,急切裡本能
的一揮手,這一揮手,無形中已使出「靈龜三式」中的奇招。
    驚「噫!」聲中,陰煞莫秀英玉掌乍收又放,再度拍向對方腦門、變勢之速,快得
有如一瞬。
    韓尚志在揮掌封攔之際,同時身形後挫,無巧不巧的毫髮之差,避過了對方的第二
掌。
    「冷面人,果然了得,還有一招!」
    喝話聲中,「陰煞莫秀英」雙掌齊出,拿至中途,忽變為爪,一抓面門,一扣腕脈,
快、捷、狠、辣,世無其匹。
    韓尚志左掌護住面門,右掌由上而下橫截,身形跟著一擰
    「嗤!」挾以一聲驚!
    韓尚志胸衣盡裂,藏在懷中的那只「佛手寶笈」,鏘的掉落地上。
    「拂手寶笈!」
    「陰煞莫秀英」狂叫一聲,伸手便朝地上抓去。
    韓尚志心裡這一急非同小可,眼看出手抓取已是無及,情急之下,朝地上猛劈一掌,
但,他出手雖快,終竟慢了一著,「陰煞」已抓住「佛手寶笈」退身丈外。
    「『佛手寶笈』!『佛手寶發』……?」
    「陰煞莫秀英」忘形的喃喃叫著,一陣檢視之成,又自言自語的道。
    「不對!不對!這是右手……」
    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痙攣,額角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目中幾欲噴出火來。
    這「佛手寶笈」乃是「靈龜上人」的遺物,如果在自己手中失去,將何以對亡師的
英靈,何況他早已把報仇的希望,奇托在這「佛手寶笈」之上,只要尋到另一隻,練成
「須彌神功」,何愁「血骷髏」功力通天,雖說杏茫,但總是一個希望,余外,他實在
找不出更好的路子,能練成足以超越「血骷髏」的武功。
    「陰煞,還我!」
    「陰煞莫秀英」頭也不抬的道:「還你,這麼容易?」
    「你當真不還?」
    「你待怎樣?」
    「我與你拼了!」
    身形一劃,「靈龜三式」電閃出手,他真己存心拚命。
    「陰煞莫秀英」嬌軀一閃,輕輕脫出奇招絕式之外,冷冷的道:「講打,你還不配
跟我動手!」
    韓尚志收勢站立,全身簌簌而抖,的確,他要想從「陰煞」手裡奪回師門遺寶,勢
比登天還難,但他又不甘心罷手。
    「陰煞莫秀英」粉屆一變,頓現淒然之色,幽幽的道:「冷面人,你放心,這東西
我不要你的,不過我們坦白的談一談!」
    韓尚志心中稍安,道:「談些什麼?」
    「首先,這『佛手寶笈』你從何得來?」
    「師門遺物!」
    「令師是誰?」
    「靈龜上人!」
    「什麼,你再說一遍?」
    「靈龜上人!」
    「你把我陰煞當三歲孩童?」
    「什麼意思?」
    「靈龜上入成名在百年之前,難道……」
    「在下偶獲他老人家坐化之所,承受了他的遺澤,尊之為師,難道不可以?」
    「哦!你可知道這『佛手寶笈』還有另外一隻?」
    「知道,這是右手,另外還有一隻左手!」
    「陰煞莫秀英」粉腮大變,那雙可以融化任何一個男人的眸子,突然淚光晶瑩,淒
聲喃喃的叨念道:「左手!左手!……」
    韓尚志頓時心如鹿撞,難道「陰煞」知道左手的下落,不由激額的脫口道:「左手
怎麼樣?」
    「它奪去了我的幸福!」
    韓尚志駭然道:「在下可以知道嗎?」
    「陰煞莫秀英」一拭淚痕,怨毒的道:「你聽說過陽煞高土奇沒有?」
    「聽說過,那是尊夫,與你是壁人一對!」
    「十八年前,我夫婦無意之中,獲得『佛手寶發』的另一隻,參研之下,發現『佛
手寶笈』應該是一對,於是我夫妻協議分頭查訪,我向北,他往南,約定一年為期,無
論如何均須趕回家中相聚……」
    韓尚志忍不住接口道:「結果尊夫沒有回來?」
    「不錯,他沒有回來,一年,兩年,三年……我等了十五年,在痛苦憂傷中等待了
十五年,冷面人,十五年的時間不算短吧?」
    「啊!」
    「我無法再忍耐,我出江湖,忽然聽人傳說尊夫已然被害,我也早有這個想法,但
我查不出兇手,於是……」
    「於是你開始殺人,每年一次,每次一百?」
    「不錯,你的目的借此引那仇人出面!」
    「你不嫌太殘忍?」
    「殘忍……哈哈哈哈!我被剝奪了一生幸福,難道不殘忍?」
    「也許尊夫還在人間2即使真的如傳言所說,也該盡力查訪兇手,豈能濫殺無辜,如
果對方不是正道之士,你殺盡武林中人。他也不會現身!」
    「陰煞莫秀英」恨恨的道:「我有生之日,決不停止行動!」
    韓尚志不由打了一個冷顫,道:「那只左手呢?」
    「隨尊夫一齊失蹤了!」
    「哦!」
    韓尚志宛若當頭被淋了一盆冷水。
    「冷面人,你對另一隻『佛手寶笈』似乎很想得到」
    「在下確有這個意思!」
    「我們來個君子協定!」
    「什麼君子協定?」
    「以一年為期,你我分頭查訪尊夫失蹤之謎,如你得到線索或查出真相『佛手寶笈』
兩隻全算你的!」
    韓尚志不由精神一震,道:「如果是尊駕你自己查出呢」?
    「奉送!」
    「如果尊夫被害,東西已落入他人之手……」
    「我報仇之後,照樣奉送!」
    「萬一尊夫仍在世間呢?」
    「不管怎樣,全屬於你!」
    「那這—只現在可以還在下了?」
    「不!」
    韓尚志俊面一寒道:「為什麼?」
    「我暫時保留,如果—年之內沒有任何線索的話,我毀了它:「
    「這是在下之物,你憑什麼毀了它?」
    「留著它也許會釀成另一件悲劇!」
    「你不能……」
    「就這樣決定了!」
    「如果你毀了它,我會要你的命?」
    「陰煞隨時候駕!」
    韓尚志空白憤火中燒,卻莫奈其何,他功力與對方懸殊太大,當下咬牙道:「如果
在下找到線索,到什麼地方找你?」
    「勾漏山!」
    「好,一言為定,不過還有一句話事先聲明,尊駕對我拜弟和老哥哥的厚賜,這筆
帳有一天仍然要結?」
    「恭候!」
    「陰煞莫秀英」深深地瞥了韓尚志一眼,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冷面人,希望
不久再見,預祝你賭約勝利!」
    「在下如得勝,也是尊駕的滿足!」
    「不錯,咱們勝敗兩不吃虧!」
    嬌軀晃處,「陰煞」如鬼魅般沒入林中、轉眼不見!
    韓尚志望她消逝的方向直發楞,他滿以為得了「靈龜上人」的功力之後,可以快解
恩仇,想不到比起仇家來,仍然差得很遠,單只這美如天仙的「陽煞」,身手就比自己
高出數籌。
    他喃喃的自語道:「是的,我必須—全力搜覓『陽煞高士奇』的生死下落,贏取一
雙『佛手寶笈』,練成絕世神功,才可以談得上報仇兩個字!」
    但,「陰煞」失蹤了十八年,偌大武林去覓線索,何異大海撈針。
    想到血海深仇,使他聯想起「陰煞」說過的一句驚人的話:「……血骷髏是假的……」,
然而事實果真如此的話,真正「鬼堡主人」功高不可測,難道又能忍受別人冒名為惡?
    「有心人」也曾告訴自己:「……丐幫隱遁多年的『宋鐵拐』,突然現蹤,驚走了
『血骷髏』!……」
    以此推論,「血骷髏」而被驚走,「陰煞」的看法,有些可信。
    但,何人有如此大膽,敢冒「血骷髏」之名,公然招搖呢?
    這又是一個謎中之謎!
    「失魂人」為什麼要自己拜訪「鬼堡主人」?在自己功力未敵對方之前,豈非是自
投羅網。
    正當韓尚志想得入神之際——
    數聲淒厲的慘號,突告傳來。
    韓尚志不由心頭巨震,暗道一聲該死,他竟然忘了正在運功療傷的小叫化東方慧。
一彈身奔回原地,目光掃處,不由亡魂盡冒。
    拜弟東方慧已經蹤跡不見。
    鑒於「天齊教」的高手,入林搜索自己和東方慧,來的,當然不止被「陰煞」殺害
的這一路,如果東方慧果真是被「天齊教」所擄,或是碰到了什麼意外的話,自己豈不
是百死莫贖,遺憾終生。
    自己一時大意,疏忽了守護,慧弟在療傷之際,雖三尺童子亦可制他於死地2我雖不
殺慧弟,慧弟由我而死……
    韓尚志越想越覺膽寒,如果說東方慧是功畢而自動離去的話,至少,他得叫一聲,
找一找,決不會悄然而去。
    同時,適才的慘嗥聲何來呢?
    他惶急的在林中飛馳,希望能發現些蛛絲馬跡。
    突然——
    就在距他和東方慧原來停身之處,約五十丈的林間,他發現了五具屍體,每一個屍
體的後腦上,嵌了一片樹葉,顯然這樹葉就是致命的東西。
    摘葉傷人,飛花碎石,這種功力非絕頂高手莫辦!
    那殺人者是誰呢?小叫化東方慧當然沒有這高的功力,同時死者是否與東方慧的突
然失蹤有關,也是一個謎!
    一時之間,韓尚志感到猶豫無主。
    小叫化東方慧與他情逾手足,他對他的關懷甚過對自身的關切。
    就在此刻——
    一種金屬叩觸地面的「叮!叮!」聲,隱約傳來,像是出林而去,錯非是韓尚志這
種功力,換了旁人,恐怕不易聽得出來,這聲音傳得突幾,韓尚志心中一動,當下毫不
怠慢,身形一展,向那聲音追去。
    林木漸稀,林外官道隱約可見。
    只見一個獨腳老丐,手持打狗棒,出林走向官道,每跳動一步,就發出「叮!」的
一聲,如銀亂髮,顯示出這老丐年事已高。
    韓尚志一陣疾趕,說也奇怪,任他展盡身法,竟然無法追及老丐,雙方總是相隔五
丈左右,老丐打狗棒一點地面,獨腳一跳,「叮!」總是十丈開外。
    追了半刻,雙方仍是那個距離!
    這一來,韓尚志傲性大發,把「浮光掠影」身法,展到極限,捷逾一縷風中的談煙,
那老丐恍如未覺,只是「叮!叮!」之聲,更密一些。
    韓尚志大是駭然,丐之中,那來這等高手,看樣子,這老丐的功力,超過老哥哥
「南丐」甚多!
    這老丐既有這等身手,當然不會不發覺被人跟蹤,但,他連頭部未回。
    驀地,韓尚志記起「有心人」曾告訴自己,在自己受傷的當日,一個丐幫隱遁了四
十年的尊者「宋鐵拐」,突然現身,驚走「血骷髏」,救了「南丐」「北僧」,莫非他
就是老哥哥的師叔「宋鐵拐」。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15:42

心念之中,冒叫一『聲道:「前面可是『宋鐵拐』老前輩,請留步!」
    聲落,那白髮丐果然停身回頭。
    韓尚志身形猛剎,在老丐身前停下,長身一揖道:「冷面人這廂有禮!」
    那老丐枯瘦如柴,只剩下一層黝黑的皮包著骨頭,雙眼深陷,聞言之下,眼皮一翻,
兩道懾人的精芒,朝韓尚志一掃,韓尚志暗道一聲:「好積湛的內力!」
    「免禮,你叫冷面人!」
    「在下是!」
    「你追趕我老要飯的,有什麼企圖?」
    「在下與貴幫首席長老『南丐』有不薄的交情!」
    「有交情又怎樣?」
    韓尚志不由一愕,這老丐比自己還要冷傲三分。
    老丐又道:「娃兒,你要與我老要飯的套交情,目的何在?」
    「老前輩是否武林人所稱的『宋鐵拐』?」
    「你怎知老要飯的名號!」
    「聽人說的!」
    「你有什麼目的,快說吧!」「老前輩是否由後面林中出來」
    「你已經看到了還問什麼?」
    「晚輩拜弟在林中療傷時失蹤,故爾……」
    「你認為老要飯的吃了你那拜弟?」
    韓尚志看在「南丐」份上,一再容忍,而對方卻越說越難聽,不由聲音一變道:
「晚輩請問老前輩曾見有什麼人進來密林?」
    「不曾!不曾,老叫化沒工夫和你扯淡!」
    說著一轉身……
    韓尚志身形一晃,橫攔在「宋鐵拐」前面。
    「咦!娃兒,你想阻老化的去路?」
    「阻路不敢,但希望老前輩見告一聲?」
    「你想要知道什麼?」
    「我弟的下落?」
    「我老化子沒有看到!」
    「林中五具屍身,被樹葉射中手腦而死,是否老前輩……」
    「廢話,我老化子已四十餘年不開殺戒!」
    韓尚志心中懊喪萬分,看樣子「宋鐵拐」確實不知拜弟下落,還是急速另覓線索為
止,當即一揖道:「既然如此,晚輩告辭!」
    「且慢!」
    「老前輩還有話吩咐?」
    「看你這追趕老叫化的速度,功力已是相當火候,你師出何門?」
    韓尚志心切東方慧的安危下落,不願拖長時間,當你簡括的道:「晚輩曾獲奇遇,
得到武林前輩『靈龜上人』的遺留功力!」
    「啊!」
    韓尚志忽地想起一事,道:「晚輩聽人說老前輩曾驚走當代魔尊『鬼堡主人血骷髏』……」
    「宋鐵拐」神情一黯,憤然道:「別提了,老叫化從此永不出江湖,『宋鐵拐』之
名,從此勾消!」隨著神色又是一變,哈哈一陣狂笑道:「真是廢話,這些事何必與你
後生小輩提及!」
    「叮!」人已從側方射出十丈之外。
    韓尚志大惑不解,但身形去本能的疾掠過去……
    「叮!叮!」,人已在數十丈外。
    這種快法,令人歎為觀止,轉眼之間,「叮!叮」之聲漸杏,人由大變小,變成一
個小黑點,終至消失在官道盡頭。
    韓尚志自知追之不及,只好作罷,但心中又加了一重疑雲,「有心人」曾人「宋鐵
拐」尚未現身,「血骷髏」已望影而逃,而他卻又說永不必履江湖的話、莫非這丐幫至
上的元老,載在「血骷髏」之手不成。
    他想不出其中端倪。
    他的思念,又回到拜弟東方慧的身上,他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拜弟巳為
「天齊教」派出來搜索自己和拜弟的另一拔高手所乘。
    「上天齊教!」
    他毅然的作了決定。
    於是,韓尚志向路人打探一番之後,晝夜兼程,奔赴「天齊教」總壇所在地的「連
環套」,他要向「天齊教」要人。
    調轉筆頭,且說小叫化東方慧,坐地療傷,不久便人人我倆忘之塊,對身外所發生
的一切變故,毫不知情。
    待她功圓果滿,睜開眼來,卻不見拜兄韓尚志的蹤影,心中大感奇怪,這時,正值
韓尚志在「陰煞」離開之後,獨自覺思的當口,所以毫無聲息,東方慧正待出聲叫喚,
突然,不遠處的林中,似有人影晃動。
    她連想都不想的便彈身追去。
    原來那些人影,是「天齊教」派出搜索東方慧和韓尚志的另一拔高手,由「天齊八
宿」中的另外四宿率領,他們早已發現東方慧正在療傷,同時也發現了「陰煞莫秀英」
在十丈外的林中,所以不敢冒然下手,伯驚動了女魔。
    東方慧運功完畢,見人影就追,正中那些「天齊教」高手的下懷,將機就計,向外
急退,但小叫化功力不可尋常,在五十丈之外,已被迫及。
    五條人影,停步轉身,半言不發,疾撲小叫化東方慧。
    東方慧莫名其妙的跟對方動上了手。
    這五人是「天齊教」二流高手,功力已有相當火候,一方面怕驚動「陰煞」,他們
不知道「陰煞莫秀英」已經離開,另一方面,又急欲擒住小叫化繳令,所以出手即是殺
著,數個照面之下,已測出小叫化功力非凡,而且似練有一種不懼掌指的怪功……
    隱在一旁的四個青衣老者,互相望了一眼,齊齊聳身而出。
    「天齊八宿」在「天齊教」中是一流好手,眼看小叫化勢非被擒不可。
    就在四個青衣老者,身形閃動的電光石火之間——
    正在交手的五個高手萬突然各發一聲淒厲的慘號,倒地氣絕。
    變生突兀,小叫化東方慧不由驚得呆了……
    「天齊八宿」中的四宿,也同時一窒,仔細一看,死者的後腦,各被嵌了一片小小
的樹葉,登時寒氣大冒,心知來了絕頂高手,互相一招呼,飛身而遁。
    小叫化東方慧,驚魂入竅之後,連稱怪事不已,她不知道以樹葉毀去五個高手的是
誰,但去知道這異人乃是暗中幫助自己,當下向空一拱手道:「小叫化敬謝援手之德!」
    說完之後,不見回音,也就作罷,心裡在思索拜兄韓尚志何以會突然不見?她已認
出飛遁的四個青衣老者是「天齊八宿」中的四宿,她從而想到「天齊教」首席堂主「彩
蝶李芸香」對韓尚志似乎志在必得,於是,她判斷拜兄韓尚志極可能是落人「天齊教」
人手中,否則他怎麼也不會在自己療傷的緊要關頭,突然離開,久久不回。
    於是——
    小叫化東方慧也奔向「天齊教」總壇所在的「連環套」。
    一步之差,兩人錯過了,但又先後奔向同一地點。
    且說韓尚志心急如焚,把「浮光掠影」身法全務施展,緊趕疾馳:
    第三天午未之交,韓尚志來到「連環套」外。
    連環套——由十六座高峰錯綜排列而成,天生絕地,山裡套山,谷內有谷,人進其
中,有如進入「八陣圖」,極難退身。
    韓尚志站在套外,細一打量,只見一道狹谷,夾在兩身之間,黝長深邃,再向裡可
看不出什麼來,迎面巖壁之上,三個徑丈在小的狂草「連環套」。
    略一躊躇之後,彈身進入狹谷。
    奇怪的竟然不見「天齊教」中人現身攔阻。
    工夫不大,已進入了一里之遙,突然一峰迎面而立,谷道至已盡,暗付,怎麼這是
一座死谷,但外面分明寫的是「連環套」。
    誰知奔到那峰壁之前,兩端又各現出一道窄谷。
    韓尚志暗自點頭道:「連環套」,想來這尚是第一環,谷分兩岔,他不知奔那個方
向才對?
    突然——
    八個黑衣漢子,分自兩端現身出來,四人一字排開,恰好堵滿兩邊的窄谷口,右邊
的四人之中,為首的一個冷喝一聲道:「來人報名!」
    韓尚志用眼左右一掃八個黑衣漢子,寒搜搜的道:「冷面人!」
    八個黑衣漢子,同時面上變色,各向後退了一步,其中一個撮口發出一聲長哨,谷
內登時有了回應,此時被落。
    原來那發話的漢子,顯得顫慄的道:「閣下就是新近出道的冷面人?」
    「不錯!」
    「駕臨敝教,有何貴幹?」
    「要人!」
    「要人?」
    「昭!識相的立即傳報,我要見你們教主!」
    「教主!憑你要見教主?」
    「如此你們閃開!」
    八個黑衣漢子,齊齊蓄勢戒務!
    「你們不讓路?」
    「冷面人,闖谷者死!」
    韓尚志怒喝一聲,一掌揮向左首的四個黑衣漢子,出掌之快,猶如閃電,勁勢之強,
駭人聽聞!
    四個黑衣漢子,各發一聲慘哼,如滾地繡球般,跌出兩丈多遠I右邊的四個,這時卻
發動了攻勢,各劈出一掌。
    韓尚志連頭部不回,右掌—圈,輕輕卸卻來勢,身形一劃,已欺到四人身前,四人
駭極亡魂,齊向兩側暴退,韓尚志冷嗤一聲,越過四人,朝右首奔人。
    谷道迂迴,三轉之後,面前現出半畝大一塊谷地,四條谷道,錯綜排列。
    人影晃處,數約二十的黑衣漢子從四個谷口湧出,當先一個虯髯老者,貌相猙獰,
巨口—裂,暴喝道:「何物小子,膽敢闖我總壇重地,報名上來?」
    「你算什麼東西?」
    「小子你找死!」
    如雷喝聲之中,虯髯老者雙掌一錯.欺身直劈。韓尚志冷哼一聲,五指電出,悶哼
聲中,虯髯老者右手脈門已被扣個結實!
    「帶我去見你們教主!」
    一旁的二十個黑衣大漢,齊聲暴吼,峰湧而上,韓尚志身形不動,左掌疾圈連劃,
層層勁浪,暴捲而出,悶哼之聲迭起,人影一陣散亂,紛紛倒退不迭。
    韓尚志到此刻,仍未存心傷人,所以出手留了分寸。
    急邃的哨音再傳。
    四條青影,電射而出,一見韓尚志之面,先是一怔,既而嘿嘿一陣冷笑,其中一個
獰聲道:「冷面人,這可是天堂有路你不走,難得你自行投到!」
    這四人正是「天齊八宿」之四。
    「閃開!」
    黑衣大漢,紛紛退下,四個青衣老者半月形站立,那原先發話的又道:「冷面人,
你是乖乖束手受縛,還是……」
    「哈哈哈哈,就憑你們這四塊料!」話聲中,振腕拋出扣在手中的虯髯老者。
    四個青衣老者,齊齊怒喝一聲:「小子,你找死!」,四道狂隨挾雷霆萬鈞之勢,
向韓尚志罩身擊到。
    韓尚志不閃不避,雙掌挾以畢生功力,猛然封出。
    一聲撼山栗岳的巨響中,砂塵漫卷如幕,勁氣餘波,撕空有聲,四個青衣老者蹬蹬
各退了三個大步,齊感氣翻血湧,韓尚志也身形疾晃,退了一個大步。
    「天齊八宿」是教中一流高手,四人聯手之下,竟然不敵「冷面人」,看得一旁的
數十教眾,齊齊心泛寒意,面目失色。
    四青衣老者略不稍停,乍退又進,掌指齊施,凌厲無前的撲向韓尚志。
    韓尚志身形一劃,逕穿掌影指風而入,「靈龜一式」電疾出手2
    「龜龜三式」乃「靈龜上人」集畢生精力研創而成,奇奧絕倫,以目前韓尚志的功
力施展出來,對付「血骷髏」「陰煞」等有數幾個不世的魔頭,雖嫌不足,但對一般武
林高手,卻綽綽有餘。
    就在韓尚志劃身出手之間,傳出兩聲悶哼,兩個青衣老者,撫胸踉蹌而退,顯然已
各中了一掌,另兩個老者,大駭之下,抽身暴遲。
    韓尚志冷冷地一掃場中各人,然後對那為首的青衣老者道:「在本人還沒有起意殺
人之前,希望閣下乖乖地帶路,見你們教主!」
    青衣老者不屑的一哼道:「冷面人,連環套中還沒有人活著進來,活著出去!」
    韓尚俊面一寒,目中煞光陡熾,沉聲道:「你不願帶路?」
    「辦不到」
    韓尚志面上掠過一線殺機,但轉念一想,在拜弟東方慧下落未明之前,還是隱忍為
上,隨即冷笑一聲道:「如此閃開,看本人自闖!」
    話聲甫落,斷喝之聲,倏造傳來:
    「闖,閣下好大的口氣,竟敢如此目中無人!」
    隨著喝話之聲,一條人影,從正中谷道之內,現身出來,韓尚志一見來人,不由下
意識的感到一怔,對方也是一愕。
    原來現身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生得劍眉星目,玉面朱唇,英俊瀟灑,與韓尚
志竟然不相上下,只是眉目之間,略顯陰沉,是以兩人一見,各為對方的儀表一怔。
    四青衣老者和在場的二十一個教眾,一見少年現身,齊齊躬身為禮,狀極恭謹,叫
了一聲:「少教主!」然後朝旁閃開。
    那少年大刺刺的一擺手,然後陰陰的一笑道:「閣下就是冷面人」
    「不錯!」
    「家父曾派人相請,想不到閣下自己投到!不過,閣下此來,必有目的?」
    韓尚志吟哼了一聲道:「在下前來要人!」
    「要人?」
    「不錯!」
    「什麼樣的人?」
    「一個小叫化!」
    「與閣下的同行,專與本教作對的那一個?」
    「不錯,正是他!」
    「閣下准知他在此處?」
    「想來不會錯!」
    「哈哈哈哈,冷面人,好一個想來不會錯,本教自開派以來,還沒有人敢公然上門
尋仇,閣下是隨本人進谷聽候發落,還是要本少教主費一番手腳?」
    韓尚志俊面一寒,沉聲道:「請明白答覆在下找的人是否在貴教之中?」
    「在又怎樣?」
    「請立即交人!」
    「如果我說不呢?」
    韓尚志一聽語氣,斷定小叫化確已被該教擒來,登時殺機上臉,一字一頓的道:
「恐怕辦不到!」
    「哈哈哈哈2冷面人,你本身已是甕中之鱉,還狂吠些什麼,想來你是不到黃河不死
心,本少教主成全你……」
    你字出口,一道如山勁氣,隨著捲出。
    韓尚志一咬牙,舉掌相迎。
    「波!」的一聲暴震,少教主被震退了一個大步,韓尚志身形一搖即止。
    少教主大感駭然,對方的功力修行,竟在自己之上,如果與他硬拚內力,自己必落
下風,心念之中,旋身而進,雙掌疾掄,幻起千重掌影,猛雨般灑出。
    韓尚志冷笑一聲,揚掌晃身,穿人如山掌影之中,「靈龜一式」陡然出手。
    少教主見對方身法詭異,招式奇幻,竟是武林莫見之學,自己的招式受阻無功,駭
然之中,疾退五尺。
    韓尚志得理不讓,身形再進,「靈龜二式」跟著展出……
    少教主再度電閃飄開八尺,「嗤!」的一聲,一隻衣袖,被齊肩撕落。
    韓尚志連施兩式絕招,竟然只撕下對方一隻衣袖,心中也感到一凜,這少教主的功
力,在「天齊八宿」之上。
    少教主登時面籠恐怖殺機,陰喝一聲道:「冷面人,三招之內不叫你就地伏屍,本
少教主當場自絕!」
    韓尚志不由暗自一驚,對方敢誇海口,必有所恃……
    心念未已,只見少教主凝立原地,雙掌掌心相對—搓,乍然一掌拍出,一道輕柔的
勁風,應一拍之勢飄出。
    一旁的「天齊教」眾,此時個個目瞪如鈴,靜待事態的發展。
    韓尚志驀覺對方掌風有異,疾揮掌相迎,但慢了一步,對方掌風已然及體,頓覺真
氣一洩,雙掌吐不出勁,登時驚魂出竅,這是什麼怪功,竟然能破人真氣。
    少教主雙掌一收,口角擒著一絲陰笑,緩緩舉步欺來:
    韓尚志大駭,這豈不是成了束手待斃?
    情急之下,再運真所,一次、二次、三次,真氣又告復聚,心中這一喜非同小可,
雙掌倏揚,猝然拍出,如濤勁氣,轟然有聲。
    少教主做夢也估不過對方分明被自己所發的「和合神功」破去真氣,竟然能出掌反
擊,但時間卻不許他細想。
    悶哼聲中,被震得倒翻丈外,身形搖搖欲倒,口角沁出兩縷鮮血。
    旁觀的教眾,連四青衣老者在內,同發一聲驚呼。
    原來韓尚志的功力,乃是由靈龜輸注,這內力之中,含有部分靈龜的真元,本身已
具陰陽互輔的作用,再加上曾浸泡「地脈靈泉」之中三日,脫胎換骨,所以真氣散而復
聚,這一點,他自己也想不到。
    韓尚志殺機已起,就在眾人驚愕之間,—閃身,欺到少教主身前三尺之地,單掌上
揚,就待劈……
    「住手!」
    一聲嬌喝,倏告傳來,聲音不大,但入耳驚心,韓尚志不期然的收掌後退八尺,舉
目一看,少教主身旁站定了一個美賽天仙的中年婦人,正以一種特異的眼神看著自己。
    韓尚志不由心中—震,這婦人的美,可與「陰煞莫秀英」相較而無遜色。
    她是誰?
    莫非她就是……
    少教主轉叫了一聲:「媽!」
    四青衣老者,和其餘的二十一個高手,齊齊俯首躬身,口稱:「夫人!」
    韓尚志如中雷擊,身形一晃,幾乎當場栽倒。
    她——天齊教主的夫人!
    她——自己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在全莊慘遭血洗之後,拋血仇,棄骨肉,改
嫁天齊教主。
    母子相逢,本是人間極大喜事,然而韓尚忘卻心如刀絞。
    他的臉色,漸變慘白,目中金花亂冒,腦內—片混沌。
    他在心裡大叫,她不是我的母親,我沒有這樣的母親,然而,事實豈能抹煞,他想
回頭出谷,但雙腳不聽使喚,像是生了根。
    他感到他的心像被戳了一刀,在滴血,在刺痛。
    恥辱,這是自己終生之恥,韓家歷代為之蒙羞。
    「賽嫦娥王翠英」眼中的神情,複雜至極,使人無從分折,判別。
    場中一時之間靜得落針可聞。
    少教主狠狠地盯了韓尚志一眼,轉頭向「賽嫦娥」道:「媽,他就是冷面人!」
    「昭,我知道!」
    「孩兒的『和合神功』對他無效?」
    「有這樣的事,你們退開!」
    「賽嫦娥王翠英」嬌軀前挪一丈,雙眼迫視著韓尚志。
    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痙攣,虎毒尚且不食兒,難道她真的要向親生骨肉下手?可能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不!師叔「毒龍手張霖」曾說在家遭慘變之後,帶自己找過她,而
她竟然要向自己和師叔下手,為什麼,難道人比禽獸還要殘毒?
    「賽嫦娥王翠英」粉面肌肉微見抽動,櫻唇緊泯,似在壓制著內心的激動。
    韓尚志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但那聲音變得連自己也聽不出是發自自己之口,那不像
是自己的聲音,是一種怪聲: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16:00

「你是……你……就是……」
    「賽嫦娥」冷冷的道:「教主夫人!」
    韓尚志突然歇斯底里的狂笑起來,夾著模糊不清的話音:
    「教主……夫人……夫人……教主……」
    所有在場的人,全都面現惑然之色。
    「賽嫦娥王翠英」面色一變,但瞬又恢復冷靜之態,大喝一聲道:「冷面人,休得
在夫人之前發狂!」
    韓尚志笑聲一歇,咬緊牙關道:「教主夫人,你準備把在下怎麼樣?」
    「連環套中,非友即敵,向例沒有活口出套!」
    韓尚志肝膽俱碎,腦脹欲裂,暗聲道:「夫人,你認識『毒龍手張霖』其人……」
    「住口,冷面人,你命運已然注定,不必再曉舌了!」
    韓尚志木然的向後退了一大步。
    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相信世間會有這樣狠毒得沒有半絲人性的母親,她難道
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不婿再度嘶啞著聲音道:「教主夫人,你記得與毒龍手在一道的
那孩子……」
    「賽嫦娥王翠英」粉而劇變,不待韓尚志說完,一欺身,玉掌電閃拍出。
    韓尚志木然成疾,話說至此,還有什麼不清楚,她是故意裝龍作啞,居然向自己出
手,念頭只半轉,只覺胸前一緊……
    「砰:「的一聲,慘號突起,韓尚志被擊飛丈外。
    但一股信念,不,是一口怨毒之氣在支持著他,一翻身站了起來,「哇!」的一聲,
口血噴出兩丈之多,「賽嫦娥」衣衫,立現無數鮮紅花斑,像朵朵桃花。
    少教主疾步上前,欺向韓尚志……
    「賽嫦娥王翠英」秀眉一蹩,驀地閃身上前,伸手便點……
    韓尚志已被這慘酷的現實,打擊得神志不清,迎著人影,就是一掌!
    他雖在重傷之後,但功力末散,這一掌之勢,確乎相當駭人。
    「砰!」
    「賽嫦娥」實承一掌,嬌軀一晃,手指點出如故!
    韓尚志應指而倒。
    四青衣老者,閃身上前,躬身一禮,其中之一道:「恭候夫人示下!」
    「賽嫦娥王翠英」瞥了昏倒地上的韓尚志一眼,冷冷的道:「送入死牢,明天與第
五十二批人犯,一同處決!」
    「遵令偷!」
    少教主插口道:「媽,不交刑堂訊問?」
    「不必了,這小子僅是個年青狂傲之徒,諒來不會懷有其他用心!」
    四青衣老者中的另一個,挾起韓尚志,正待……
    「賽嫦娥王翠英」突地一揚手道:「且慢!」
    隨即飛指在韓尚志身上一連數點,道:「這冷面人功力不凡,我先行在此廢去他的
武功,以免發生意外,傳告死牢總管我收押之時,必須再點他的殘穴,只解開睡穴即可!」
    「遵令諭!」
    四青衣老者再度躬身,如飛而去。「賽嫦娥王翠英」攜著愛子的一隻手,轉身人谷。
    蝤髯老者和於下二十個黑衣大漢,恭送如儀。
    就在韓尚志被拎之後不久,—條嬌小的人影,來到了「連環套」外。
    她,正是喬為小叫化的東方慧。
    先後兩個時辰之差,她和韓尚志錯過了。
    韓尚志懷疑她被「天齊教」派出搜尋自己和她的「連環套」同一目的,在彼此尋找
對方。
    小叫化東方慧,靈巧慧黠,好深知「連環套」無異龍潭虎定,「天齊教」高手如雲,
若是硬闖,決無幸理。
    直在套外一帶徘徊到二更時分,才像一頭夜貓般的撲入谷中。
    她憑機智,躲過了數重卡哨的耳目!
    入谷不久,她發覺情形不妙。谷道縱橫交錯,奔行了半夜,仍是干仞削壁夾峙的谷
道,一無所見.而且似乎很多谷道。自已曾行經不止一次!
    幾個時辰過去,她判斷天快要亮了,但仍舊不能越出迷宮般的谷道,她芳心感到無
限的焦灼,她想循奪路退身也不可能了,因她已被困在谷道之中。
    任她靈慧過人,此刻也感到束手無策。
    天亮了!
    漆黑如墨的谷道,逐漸開始明朗。
    東方慧如熱鍋上的螞蟻,進退維谷,拜兄韓尚志的下落消息,絲毫沒有探到,自身
反而陷落「連環套」中。芳心的焦灼,莫可言偷。
    此刻,她急欲尋覓—個藏身之處,先避過「天齊教」中人的耳目,然後再籌思脫困
之計,但,谷壁如刀斧削,高在數十丈之上,以她的功力,根本無法飛昇,壁間說漫是
藏身之所,連托足的地方都沒有。
    而最使她焦灼的,並不是本身的安危,而是拜兄,不,應該是一見鍾情的心上人的
生死下落!
    她怕不能再見他最後一面,那樣,她將死不限目。
    驀然,—聲傑傑怪笑起自身後……
    東方慧駭然回首,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一個獨眼黃衣老者,站在距自己一丈
不到之處、來人何時欺近身後,她毫無所黨。
    獨眼英衣老者,獨目二轉,陰陰的一笑道:「小於,你辛苦了一夜,該歇息了!」
    東方慧芳心怦然而震,原來自己在谷道中瞎撞了一夜,瞞不過人家耳目。駭然道:
「你……你是什麼人?」
    「嘿嘿,老夫『觀天神郝昌』本教主護法!」
    「觀天神……」
    「不錯!」
    「獨眼觀天,這名號恰當之至!」
    東方慧虛身危境,仍不改那刁豁的天性,「獨眼神郝昌」老臉一變道:「臭小子、
死到臨頭,還敢出言不遜,你是否為了『冷面人』而來!」
    東方慧心頭巨震,拜兄果然在該教之中,惶然道:「冷面人被你們所擒?」
    「呢!擅闖『連環套』的,無人能倖免!」
    東方慧更覺駭然,激動的道:「闖?是他自己闖來?」
    「不錯,他自行投到!」
    「現在何處?」
    「死牢!你小子馬上就可與他見面!」
    東方慧全身—顫,拜兄竟然被打人死牢,不知這死牢……心念末已,只聽「觀天神
郝昌」又道:「他可以活到日出時分,距現在還有半個時辰」
    「他……怎樣……」
    「按教規處決」
    東方慧腦內嗡的一響,身形晃了兩晃,志哥哥半個時辰,就要被處決,以他的驚人
功力,尚且被擒,自己何能為力,如果志哥不幸,自己活著又有什麼意思,不如被擒與
他死在一處,最少,能見他最後一面,告訴他自己藏在心中很久了的一句話,告訴他自
己的身世……
    心念之中,狂叫一聲,奪路奔向谷中……
    「那裡走!」
    「觀天神郝昌」一晃身,截在東方慧頭裡,伸手便抓。
    』他是「天齊教」四大黃衣護法之一,列為教主夫婦之下的特級高手之一,功力自
非小可,這一抓之勢,其快如電。
    東方慧本能的一偏身,肩頭已被抓個結實,只一扭,脫出手抓,退後八尺。
    「觀天神郝昌」不由驚「哦!」出聲,這小叫化練是什麼怪功,果然傳言不虛,掌
指刀劍莫奈其何!
    東方慧仗著護身寶衣護身,一扭脫身,但對方功力太高,雖然震脫,肩頭仍感到一
陣隱痛。
    「觀天神郝昌」—怔之後,獰笑一聲,欺身出掌……
    「郝護法!」
    隨著這聲嬌喚,—個絕色中年婦人,出現眼前。
    「觀天神郝昌」聽聲音已知來者是誰,忙收掌後退,肅然道:「屬下在,夫人有何
令渝?」
    「處決人犯時辰將屆,你即速返壇監決!這小的交給我了!」
    「尊令諭!」
    「觀天神郝昌」打了一個躬,轉身人谷而去。
    東方慧一聽時辰將屆四字,登時芳心如割,狂叫一聲,隨著縱起身形,想追隨「觀
天神郝昌」的後路進谷。
    「回來!」
    嬌斥聲中,小叫化東方慧的身形,被一股絕強的勁風撞落地面。
    「賽嫦娥王翠英」,更不打話,嬌軀飛風般一轉,手出如電,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
度,扣住東方慧的手腕。
    「賽嫦娥王翠英」似乎胸有成竹,探手東方慧衣衫之內一點,東方慧亡魂皆冒,芳
心盡碎,念頭未轉,便已失去知覺。
    且說韓尚志被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一掌打得口噴鮮血,隨即穴道被點,失去
知覺,等到他神志逐漸,恢復,首先感覺到的是一股惡臭霉濕之氣,撲鼻而來,中人欲
嘔,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他緩緩睜開眼,入目一片漆黑。
    這是什麼所在?
    漸漸,目光恢復了黑暗視物的功能,眼前的景物,由模糊而清朗。
    難道我已經死了?他自問了一句,眼前置身之處,是一間寬廣五丈的石室,一些黑
影在微微蠕動,響起陣陣鐵鏈鐐之聲,那是人,蓬頭垢面,形同惡鬼!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陰司地獄?
    他只覺陣陣寒氣,從心底直冒,略一轉側,叮噹!噹啷!自己的雙腕上,套了一付
手拷,頸子上擊著一條鐵鏈,鐵鏈的一端扣在室壁的一個鋼環上。
    環掃石牢之中,約有三十人之眾,一個個垂頭跌坐,雙目無神。
    韓尚志不由歇斯底里的狂叫道:「我已經死了,死了,死得這麼不值,這麼淒慘,
她竟然對親骨肉下這毒手!」
    他的叫聲,引起全牢的囚犯齊齊抬頭注目,但,沒有—個人開口,也許,他們都被
折磨得麻木了。
    他在想,竭力的想——
    從暴風雨之夕,師叔「毒龍手張霖」帶他到韓莊——他的家。在枯骨堆中,他明白
了自己的身世……
    師叔的告訴了他身世之後,自絕在父親的遺骨之旁!
    韓莊包括父親在內的二百餘具枯骨,尚未收埋!他要待報仇之後,然而……
    之後,他知悉屠莊的血海仇人是當今魔尊「魔堡」主人「血骷髏」……
    結識東方慧,義結金蘭。荒林奇遇,闖「鬼堡」……
    這些片斷,歷歷在目,又似乎已非常遙遠:
    他欠八義幫主之女吳小眉一筆救命之恩還沒有還!
    他還欠神秘的「失魂人」一段恩,沒有報!
    義弟東方慧對自己情同手足……
    母親「賽嫦娥王翠英」置夫仇家恨於不顧,改嫁他人,還對自己下毒手!
    他腦脹欲裂,再次環顧一遍石牢,不!地獄!
    恐怖:
    陰森!
    他喃喃地自語道:「我就這樣死了,含無窮之恨結束了生命,一切恩怨情仇,從此
—筆勾消;我不能死,不能死!啊!命運之神的安排太殘酷了……」
    他感到週身逐漸麻木……
    突然一一
    「卡!」的一聲,一道亮光,透人石牢,壁間開了一孔,一個個孔呈現眼簾、是那
麼眼熟、又是—聲「卡!」孔洞蓋上,一聲輕歎,隱約傳來。
    「是她,對『彩蝶李芸香』,我沒有死,這裡是『天齊教』的因牢!」
    韓尚志幾乎失口而呼!一絲意念恢復了!
    於是———
    谷道中的一幕,再現心頭,吐血,穴道被制,昏迷……
    他試行運氣,功力仍在:
    他站起身來……
    「坐下,別動!」
    一個細如蚊納的聲音,傳入耳鼓。
    韓尚志依然—震,這話分明對自己而發,但目光掃遍石牢每一角落,卻未發現任何
異狀,奇怪、在這人間地獄之中,誰人以「傳音入密」、之法對自己講話?
    「冷面人,坐下,別動!」
    那聲音再度傳來。
    韓尚志心頭為之巨震,不期然的依言坐了下來,立即以「傳音人密」之法回應:
「你是誰?」
    「我?你聽不出來?」
    「有些耳熟!」
    「我是『有心人』!」
    韓尚志禁不住心狂跳、又是那神秘的「有心人」。鑒於以往的事實,—種脫困之念
油然而生,但他同時覺得駭然,「有心人」怎會到「天齊教」石牢所在?
    「你是,有心人』?」
    「不錯!」
    「姑娘現在何處?」
    「死牢隔室!」
    「什麼?死牢,這裡叫作死牢」
    「不錯,你現在『天齊教』的死牢之中!」
    「姑娘怎會到了這裡?」
    「不到告訴稱的時候!」
    韓尚志嚥了一泡口水,他想問「有心人」是否為救自己而來,但冷傲成性的他,問
不出門,話題一轉道:「這裡囚的都是些什麼人?」
    「待決之囚!」
    韓尚志倒抽了一口涼氣,自己也是待決之囚了,脫口再道:「我說待決之囚?」
    「不錯。這些人有的是『天齊教』對頭,有的是教中犯了教艦的教徒,他們在等待
著人生的最後一刻!」
    「在下也是?」
    「當然!」
    「姑娘此來。必有目的?」
    「你說對了,我是有為而來,現在你不能亂動,必須裝出功力已失的樣子!」
    「為什麼?」
    「凡進入死牢的人,在進牢之前。由死牢總管廢去他的武功……」
    「但是在下……」
    「是的,你功力仍在,至於為什麼,你日後自知,這是『失魂人』的安排,我不能
向你解說!」
    「失魂人,姑娘是奉『失魂人』之命而來?」
    「不錯!」
    「我想請問姑娘一件事?」
    「講!」
    「我那拜弟小叫化東方慧現在何處,生死如何?」
    「有心人」停了一停之後,道:「他的生命不會有問題!」
    「他現在在何處?」
    「連環套中,但已在『失魂人』翼護之下!」
    韓尚志心頭一鬆,道:「失魂人也到了這裡?」
    「別盡說閒話,你知道你還有多少時間可活?」
    韓尚志不由抨然心驚,激動的道:「多少時候?」
    「兩個時辰,現在是丑時,一到卯時,這死牢中的三十一個死囚,連你共三十二個,
將被處決:「
    韓尚志—顆心頓往下沉,一股怨毒之氣,沖胸而起,咬得鋼牙格格作響,他恨,恨
那毒逾蛇蠍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是她下手擒住自己而被送入死牢。當下恨聲道:
「如何處決?」
    「天齊教規例,為體上天之德,殺人不流血,賞以全屍,先以毒藥把應死的人毒死,
然後拋出『連環套』外掩埋……」
    「毒死?」
    「不錯!你不必妄想逃脫,囚入死牢的人,死了以後才能出牢,就是說唯有死人才
能出這石牢!」
    韓尚志「呢!」了一聲,默然無語。
    「有心人」繼續又道:「這死牢建在地底,出口地道機關重重,有近百高手,分層
把守,而且被毒死的人,拋出掩埋之際,例由監決人再點死屍『死穴』,這樣萬無—失!」
    韓尚志終於忍不住道:「姑娘此來,就是告訴自己這幾句話?」
    「還有,你或可得救……」
    「生死有命,在下不在乎了!」
    「你不在乎,但另外有人卻在乎!……」
    韓尚志惑然道:「誰?」
    「失魂人!」
    「失魂人,為什麼?」
    「你日後自知,她在設法救你,但將付出極大的代價!」
    「失魂人為了救我而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不借!」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目前仍然不能告訴你!」
    韓尚志緘口無言,這真是令人莫測,令人難以置信的怪事,突然,他靈機一動,幾
乎忍不住失口而呼,顫抖著聲音道:「姑娘,你說死人可以脫出這死牢?」
    「呢!不錯,怎麼樣?」
    「在下已有脫身之法!」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19:26

第五章 千行珠淚滴滴血
    「有心人」聲音中充滿了激動之情的道:「你有了脫身之法?」
    「不錯!」
    「如何脫身?」
    「你不是說過只有死人才可以出這死牢嗎?」
    「呢,確實如此!」
    「辦法就在這上面:「
    「你說說看?」
    「在下曾修習過『龜息大法』……」
    「有心人」驚奇的道:「什麼,你修習過武林失傳已久的『龜息大法』!」
    「不錯!」
    「我明白了,你準備以『龜息大法』,控制住全身經脈穴道,混充死屍,出這死牢,
對不對?」
    「你看這辦法可行得通?」
    「可以,不過……」「怎麼樣?」
    「死屍拾出死牢,例須由監決人點死屍的死穴,以防萬一!」
    「姑娘大概不諳這『龜息大法的奧妙,行此法時,全身經穴對閉,氣血已停止運行,
與死人無異,除了被分屍或利刃穿刺心臟,余皆無礙!」
    「你這『龜息大法』能維持多入時間?」
    「在下練此法時間不久,大概十天決無問題:「
    那太好了,三天足夠,在第三天的中午,我會把你從墳中掘出!」
    「姑娘大德,在下謹先謝過,第三日正午,我會自動甦醒!」
    「我現在要立即去向『失魂人』覆命,就此一言為定,記住,假如有人送食物來,
你千萬不能吃,食物中有制命的毒藥,同時,你須裝出武功全失的樣子,不能露出破綻,
否則的話,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在下記住了,還有一事請教?」
    「什麼事?」
    「失魂人是否是令師?」
    「這個……」
    「有心人」似乎在考慮該不該答覆韓尚志這個問題,半晌才道:「這一點我可以告
訴你,她是我母親!」
    「失魂人是令堂?」
    「不錯!」
    「在下屢蒙賢母女大恩,粉身難報!只是在下不明白,賢母女為什麼會對……」
    「這個將來你會明白的,現在時間緊迫,我該走了!」
    說完,聲音頓杏。
    韓尚志激動得渾身發顫,他無法揣測「有心人」母女為什麼如此關心自己?同時他
聯想到自己毒逾蛇蠍的母親.心裡又是一陣刺痛。
    就在「有心人」的聲音消失後不久,牢壁起了—陣吱吱之聲,厚重的牢門起了,接
著魚貫走出十—個人。
    兩支火炬,被點燃了插在壁問,狀同地獄的死牢,布起了一層黯淡的光,照著牢中
情形厲鬼的囚犯,反而更顯陰森恐怖。
    這真是一間人間地獄!
    韓尚志打量來人,先頭一個正是那俊美而略顯陰蟄的少教主,後面是兩個彪形大漢,
再後是八個手拿食物的黑衣漢子。
    八個黑衣漢子進牢之後,立即擺開三十二個大碗,然後把飯菜盛滿。
    韓尚志不禁打了』個寒顫,暗道:「時候到了,這三十一個死囚將結束這悲慘的生
命,這真是慘絕人寰的行為,我韓尚志能脫出生天,誓非摧毀這個「天齊教」不可。
    那少年教主目光掃遍全牢,然後停在韓尚志的面上,目光中隱泛陰殘之色。
    韓尚志不由怦然心驚,他想做什麼?難道他要報復失敗之辱?
    心念之中,那少教主已走近他身前!
    少教主陰笑一聲,用腳一踢韓尚志道:「小於,你想不到吧,本少教主現在要照樣
把你打得口吐鮮血!」
    說完舉起掌來!
    韓尚志登時七竅冒煙,正待……耳邊突然響起「有心人」的話:「……你必須裝出
武功全失的樣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於是,他按住心火,別過頭去。
    「小於,冷面大俠,看著我!」
    韓尚志真想給他一掌,但,生死攸關,目前他必須活下去,無數的事待他去完成,
他不能小不忍而亂大謀,他屈辱的轉過頭來。
    少教主手掌一晃,「拍!拍!」韓尚志臉頰下挨了兩下重的,登時口血飛濺,眼中
金星亂冒,忍不住脫口道:「有一天我會殺你!」
    「拍!又是一掌重的!
    韓尚志不敢運功抵擋,怕露出破綻,這一掌打得他幾乎當場暈絕,血沫又告飛進而
出,流得胸前一片濕濡。
    少教主得意的一笑道:「你敢再說一遍?」
    韓尚志怨毒地瞥了他一眼,不再開口,心裡可是比死還難受。
    少教主不屑的道:「冷面人,你要殺我,可惜你沒機會了,永遠的!」
    韓尚志當然明白他話中所指,這些劊子手是來執行死刑的。
    兩個彪形大漢一揮手,八個黑衣漢子,立即把飯菜在一個囚徒面前放了一碗。
    所有的囚犯,眼中閃爍著貪饞的光芒,想是餓極了,搶起碗來一陣狼吞虎煙。
    韓尚志在心裡暗歎了一聲,緩緩拿起碗來……
    顧盼之間,慘哼之聲此起彼落,所有的囚犯,一個個眥牙裂嘴,在原地掙扎了幾下,
不動了!
    韓尚志乘少教主等人目注其他囚犯之際,迅快的把那碗含有劇毒的飯菜,向身後垃
圾之中一潑,然後的摔碗,手腳伸動了幾下,便寂然僵臥。
    少教主再次環視死屍一周,悄然退出。
    八個黑衣漢子,隨即從牢角拾出四塊大木板,把死屍平伏在木板之上,每塊木板排。
列八具,不多不少,恰好二十二具,然後兩人抬一塊,由兩個彪形大漢前引,走出牢門。
    一路穿行過數條石砌遂道,不久之後,升上地面,來在一個偏廳之前。彪形大漢之
一,高聲道:「恭請監決驗屍!」
    一個黃衣老者,從廳中步出,行近死屍之前,在屍身的「命門穴」上各戳—指!!
    「抬去掩埋!」
    「遵命!」
    一行人抬著死屍,緩緩離開。
    「連環套」外,一片荒林之中,這時,已掘好了一個大坑,一行人來到坑邊,放落
木板,然後把屍體一具接一具的拋人坑中,掩上了土,離開了。
    在這片荒林之外,一座高崗之上,坐著一個矯小的人影。
    她是誰?
    正是死裡逃生的小叫化東方慧。
    她坐在這裡,已足足有兩個時辰,遲滯而紅腫的雙目凝視著無盡的蒼穹,腦海裡是
一片空白,似乎這世間的一切。對她都失去了應有的意義。
    太陽已升高了數丈,她像是夢囈般的喃喃道:「卯時已過,志哥哥完了!」
    接著她站起身來,歇斯底里的大叫道:「志哥哥,你在那裡,你為什麼離開我!啊!
志哥……你在那裡?」
    一個幽靈般的聲音接口道:「你的志哥哥嗎?他在……」
    東方慧大吃一驚,這聲音好熟悉,張目四顧,荒草,亂石,什麼也沒有。
    「你是誰?」
    「我們曾談過話,不久之前:「
    「你……
    你是『失魂人』?」
    「不錯!」
    東方慧心頭驚地想起不久前「失魂人」對自己下過的警語:「……東方慧姑娘,慧
劍斬情絲……多情自古空遺恨……如果你不聽忠告的話,將在情海之中滅頂……」難道
她未卜先知?難道她已預知這可怕的事實?……
    「失魂人,我記得曾被天齊教主的夫人『賽嫦娥王翠英』所制,是您救了我?」
    「不錯!」
    「東方慧在此敬謝救命之恩!」
    「姑娘不必言謝!」
    「我想請問您—件事?」
    「你說好了?」
    「我那拜兄冷面人現在何處?」
    「他嗎?……他……」
    東方慧心頭掠過一絲不祥的陰影,全身透過—陣從未有過的寒意,急聲道:「您知
道他的下落?」
    「知道:「
    「他現在何處?」
    「他……死了:「
    東方慧身形一個踉蹌狂呼道:「志哥哥死了?」
    「東方姑娘,不要太激動,他是死了!」
    東方慧宛若大海失足,焦雷貫頂,身軀連晃幾晃,跌坐在地,靈魂似已離開了她的
軀殼,在虛無飄渺之間晃蕩,浮沉!
    她心許的人,竟然死了!
    她夢囈般的道:「不!他沒有死,我的志哥哥沒有死.他不會死!」
    「失魂人」一聲長歎道:「可是,他真的死了!」
    「您親眼看到?」
    「是的!」
    「您不救他?」
    「我無能為力!」
    東方慧全身起了一陣痙攣,面孔在不斷的抽搐,芳心盡碎,沼水,—滴滴……像決
了堤般的傾瀉而下。
    她感覺生命已失去了意義!
    終於一—
    「哇!」的一聲,她哭出聲來,—聲聲如猿啼巫狹,怪婦孤舟,摧心斷腸,只哭得
天愁地慘,日色無光,令人不聽!
    聲嘶了!
    淚盡了!
    湖水變成了紅色,那是血,鮮紅的血,一滴一滴的從眼角滲出。
    最後一一
    變成了無聲的抽咽!
    的確,生離死別、是人世間最淒慘的事,尤其是誓死相屬的愛人!
    「失魂人」又是—聲淒然長歎道:「東方姑娘,人死不能復生,你該珍惜你的身體!」
    東方慧緩緩抬起頭來,木然的望著天空,啞聲道:「他死了、我的生命之火,也告
熄滅,還談什麼珍惜!」
    「你錯了!」
    「我……錯……了?」
    「你應該接受這現實。這是命運的安排,沒有人能夠挽回!」
    「是的,我接受這現實,我生不能與他比翼,願死後結為連理!」
    「東方慧姑娘,你又錯了!」
    東方慧木然的毫無表情的道:「我又錯了?」
    「是的,你要以死相殆,足見你愛他之深,可是你忽略了最重要的—點,你這種行
為,毫無竟義,是盲目的!」
    「為什麼?」
    「韓尚志只認你是他的拜弟,至死仍不知你是女兒身,更不知你疾心的愛上了他,
你的愛是片面的,所以你的行為亦近盲動!」
    東方慧芳心如割,這是實情,志哥哥始終不知道自己喬裝改扮,當然更不知自己的
這片處女疾情,為什麼不早早的向他說明?為什麼?現在一切都晚了,可是,辦不到呀,
志哥哥生平最恨女人,而且,而且自己的身世……
    「失魂人」見東方慧久無動靜,又道:「東方姑娘,你以為我的話對嗎?」
    東方慧慘然—點頭道:「很對,可是我志已決,心已死,無法再改變我的意願!」
    「你決定要以死殉情?」
    「是的!」
    「韓尚志英靈有知,他贊成你的做法嗎?」
    「萬事只求心安,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覺得該這樣做!」
    「還有,據我所知,你還有老父在堂,他視我是他生命的一部份……」
    東方慧驚得直跳起來,「失魂人」何以會知道自己的身世!難道她是神而不是人?
這實在令人莫測高深,同時也不免太可怕了。
    她自問從未對任何人透露過自己的身世,連拜兄韓尚志在內,而「失魂人」突然能
一語道出,她百思不得其解。
    對,既已道出,她無法否認,駭然道:「您怎麼會知道我的家事?」
    「失魂人」輕聲一笑道:「我所知道的比你想像的還要多,現在你不必追問為什麼,
反正我不會告訴你,問題是你是否該顧及養育之恩,同時你一死,你父將如何?」
    東方慧芳心一陣絞痛,但仍堅決的道:「是的,我是一個不孝的人,但我情不能自
禁!」
    「好,但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你去做!」
    「什麼事?我相信世間已沒有值得我東方慧去做的事了!」
    「可是這件事除了你任何人也不能替代!」
    「您說說看!」
    「為你的志哥哥報仇!」
    東方慧驚然而震,這話如醒灌頂,使她神思一清,不錯,自己該想到這點,替志哥
哥報仇,否則他人死不瞑目。
    「怎麼樣?」
    「我……我想我自己早該想到的,謝謝你提醒,我還有三件事請教?」
    「你講!」
    「第一,您上次曾忠告過我,要我割斷情絲,否則會演成悲劇,是否指的就是現在
所發生的事?」
    「不是!」
    「不是?難道……」
    「這只是意外,我以前所說的是另一場悲劇,決對無法避免的悲劇,現在他死了,
那悲劇也許不會再上演!」
    「也許?人已死了,為什麼還有也許?」
    「哦!我……我說錯了,不過實事奇幻莫測,誰也無法對某件事作決定的斷語!」
    「您的話令人莫測高深?」
    「現在也許,將來並不!」
    這答覆仍是一句莫測高深的話,東方慧極想發現對方停身之所,但那聲音似遠又近,
答東又西,使人無法捉摸。
    「第二,殺死志哥哥的兇手是誰?」
    「這個……當然『天齊教主』是元兇,他手下的爪牙只能算是幫兇!」
    「天齊教主的本來面目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這問題恕我不便答覆,我想武林中恐怕還不會有人知道,你說第三吧?」
    「第三,志哥哥的遺體現在何處?」
    「前面疏林之中,那一堆新土便是,與他同一遭遇的共三十一人之多,被籠統埋在
一處!」
    東方慧身形搖搖欲倒,但她已沒有淚,因為淚已流盡了,虛弱的道:「就在前面林
中?」
    「不錯!」
    「他死狀很慘嗎?」
    「不,正好相反,很安樣,他是被毒死的,『天齊教』以上體天主為標榜,在教中
依教規處決人時,不流血,不殘肢!」
    「我要去看他最後一眼!」
    「姑娘,依我看不必了?」
    「不!」
    「我還有句話再告訴你,你必須以替他報仇為重,不可糊塗輕生!」
    「這點我明白!」
    「再就是以你現在的功力,連教中的黃衣高手恐怕都對付不了。更談不上報仇,所
以建議你回家再練絕藝!」
    「回家?這一點我慎重考慮!」
    「好,你可以走了,我也該走了!」
    「前輩,大恩大德,今生不能報的話,只待來生結草啣環以報了!」
    沒有回音,想是「失魂人」已經走遠了。
    小叫化東方慧走後,五丈的一塊怪石之後,鬼魁般的冒出一個人影,幽幽一歎之後,
自言自語的道:「我這樣對嗎?不!這樣做是對的,雖然我傷害了一顆癡情的心,但,
總比預見將來發生的悲劇好得多。」
    那人影,又似幽靈般的消失。
    東方慧一適奔進疏林,果見一堆略見隆起了新土,方圓三丈。
    「這就是志哥埋骨之所了!」
    眼前一黑,她栽倒在那堆新土之上。
    久久之後,又告悠悠醒轉,嘶聲道:「志哥,數日之隔。競成永訣,天長地久有時
盡,此恨綿綿無絕斯!」
    風吹荒林衰草,發出一片悲淒的沙沙之聲,像是與這癡心女子同聲一哭。
    她俯伏在那堆新土之上,過度的悲哀,使她全身麻木,她像是癱瘓了,她在忍受著
戳心刺肝的痛楚,她沒有哭,只是嘶啞的微微抽搐,呼喚!
    「志哥!志哥!你聽見我的聲音嗎?……」
    句句斷腸癡心語、使人不忍卒聽。
    「志哥,我要再看你一眼,讓你的容貌在我的心板上更清晰些,我要為你做一個墓,
不,是我們兩個人的,待我為你報了仇之後,我就來和你—起死!」
    她搖晃著站起身來,定了—會神、開始掘開那維新土。
    一尺!
    兩尺!
    五尺之後,屍體出現了,橫七豎八,亂堆在—起。
    她翻揀著每一具屍體,枯澀紅種的雙眼。使她幾度認錯了屍身,最後,她找到了,
她把他翻轉,面目如生,死狀安祥,只少了一口氣。
    她輕輕地撫著他的臉,淚水,徐徐滲出,滴在他冰冷僵硬的面上!紅的,那不是淚、
是血,她的淚早已流盡了。
    「志哥,志哥,為什麼不回答我?志……哥!」
    「志哥,你知道我偷偷地愛著你嗎?你知道我心中早巳矢志終身相屬了嗎?志哥,
你回答我呀!為什麼不開口?」
    「你不知道的,我是女子之身呀,志哥,我愛你,從第一眼看到你起!」
    「你知道,一定的,你的靈魂一定有知,你是恨女人,可是求你,別恨我,志哥,
當我倆在『鬼堡』之前,江灘石上結盟的時候,你曾答應,在任何情形之下,都不拋開
我、現在,人間天上、可是你仍須守住你的諾言:「
    「志哥!我悔恨沒有早告訴我是女兒身,但我怕失去你呀!」
    「志哥!還有你的仇……啊,我不願說,我愛你,這就夠了!」
    語語血淚,句句斷腸!
    韓尚志平板的臉孔,一如他生前的冷漠,只是更蒼白些。
    東方慧抱起韓尚志屍身,慘白的唇瓣,印上了他冰冷的嘴唇!
    「志哥,我幻想著有一天我倆互相依偎,喁喁情語,現在……如願以償了,可是,
你……已不再睜眼,你冰涼得可怕!」
    她抱他僵直冷硬的屍體,出了土穴,把土還原,然後,一步,一步,沉重的走向那
她方才停身的山崗。
    她揀了一處平陽之地,把他的屍身輕輕放下。
    「志哥,就是這裡,你滿意嗎?」
    她抓下頭上既髒且亂的假髮,露出如雲秀髮,抹去了臉上的藥膏,一個美如天仙的
面龐出現了,接著,她腿下破檻的外衣,出現苗條的身段。
    「志哥,這就是我,這就是你的慧弟,你看呀!為什麼不睜開眼來,志哥,你曾說
我的名字有點像女人,我原本就是女人呀!」
    「志哥,小叫化從此死了,世間再沒有小叫化其人,我要以本來面目出現江湖,我
活下去的目的是要為你報仇,我要『天齊教』付出百倍的代價!江湖中沒有人認識我,
因為我從來沒有出過江湖,這是第一次,但我易了容!」
    「我該叫什麼?……未亡人!對,未亡人:我是你的末亡人!」
    —陣喃喃低訴之後,她開始以掌力劈墓穴,片刻工夫,已掘成了一個徑丈的深坑,
然後她把韓尚志的屍身,平放在坑底的一側,空下了另一邊,喃喃的道:「志哥,這一
邊是我的!」
    她凝注著韓尚志冷僵的面龐,一目不瞬。
    這是最後一面,以後,時間會把屍身改變成枯骨。
    西邊天上彩霞抹,天,已接近夜的邊沿。
    東方慧再一次吻了韓尚志的面龐,如果不是為了報仇,她真想就此和他同眠不起。
    「志哥!別了,但我向你說再見,不久,我就來永遠陪伴你!」
    她艱難的出了墓穴,尋到幾塊石板,小心翼翼的堆砌好,蓋上,然後覆土!
    墓前,她堅了一聲墓碑,用大力金鋼指,並排刻上:
    「冷面人韓尚志,小叫化東方慧之合塚」十五個大字。
    她笑了,是慘然的笑!
    紅霞已收,夜幕低垂。
    東方慧拜倒墓前,眼角再度滲出了血水,祝禱道:「志哥,別了,你英靈有知,保
佑小妹早日替你了此血仇,實現同墳之願!」
    祝畢,站起嬌軀,淒聲高吟道:「萬丈情絲已寸斷,莫教空山泣杜鵑……別了,志
哥:「
    身影,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20:30

這一天中午時分,韓尚志的墓前,出現了兩個神秘的女人,兩人都面蒙白紗,從裝
束和身材上可以看出是一個少女和一個中年婦人。
    那少女首先開口道:「媽,這東方慧可算是個癡心女子,她在碑上刻了兩個人的名
字是什麼用意?」
    中年婦人道:「她準備替他報仇之後,一死相隨,生不同裳死同墳!」
    「媽,你為鬼堡何不告訴她真相?」
    「不能,目前的悲劇還可設法防止,如果讓她知道真相、後果就難料了!」
    「可是她報仇的對象……」
    「孩子,她不可能完成報仇之願的!」
    「為什麼?」
    「她目前的身手,闖蕩江湖則可以,如談報仇那就差得遠了,她唯一的可走途徑,
是回家去再練絕技,但她—回家,就無法再脫身……」
    「這又為什麼?」
    「她是背父逃出來的,回家之後,她父親勢必不再讓她出來……」「那樣會不會發
生更不幸的後果?」
    「希望不會!」
    「希望不會?」「那就是說可能會發生的了?」
    「成份不大!」
    「媽,您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為了防止更大的悲劇!」
    少女搖了搖頭,聲音突然變得激動的道:「媽,您這樣做,必有深意?」
    「當然!」
    「對於東方姑娘和韓尚志的來歷。我是否可經知道得清楚一點?」
    「不!孩子,到時候我會告訴你!」
    中年婦人聲音中充滿廠淒黯之慨,少女似不滿意她媽媽對她的神秘態度,不再開口
說話,墳場時陷入—片死寂。
    「孩子,把墓打開!」
    「媽,我忽然覺得有點怕!」
    「怕什麼?」
    「如果說萬—他不會醒轉,就此長眠……」
    中年婦人,似乎一震,道:「不會的,『龜息大法』乃上古奇學,不會出差錯的!」
    「我始終認為當初太過冒險了—點?」
    「我何嘗不知道,可是如果我不顧—切的救他。後果實在不堪設想。那我十多年來
的苦新孤詣,合垢忍辱,將全部付之東流!」
    「媽,您為什麼對女兒還要如此諱莫如探?」
    「事情有—天你會知道,現在告訴你有害無益!」
    「媽,您看這姓韓的……」
    「怎麼樣?」
    「他……可算是人中之龍……」
    「孩子,你莫非對他有意?」
    少女低下了頭,撫弄衣角。
    中年女人突地厲聲道:「孩子,不可以,決不,記住,你不能對他稍動情感,決不
可以、別問為什麼.將來你會知道,現在一切要聽我的去做!」
    少女默然挪動嬌軀,走近墳台,纖掌連揚、土石飛揚之中,墳墓立被震開、她下去
揭開石板,韓尚志面目如生,靜靜的躺在穴中。
    「孩子,抱他上來!」
    「媽,我……不!」
    「為什麼?」
    「我不要抱他!」
    「可是在不久前。他受傷之時,你已抱過他了!」
    少女返身出了墓穴、她不願抱韓尚志的屍身。為什麼?因為她媽媽不許她愛他,不
許她動情感,少女的心是微妙的。
    中年婦人「嘿!」的歎了—口氣,入穴把韓尚志的屍體托了出來,然後對少女道:
「現在把墳墓還原!」
    「為什麼?」
    「東方慧可能會再來探墓的,不能露出破綻!」
    「可是韓尚志將來仍要出現江湖,難道……」
    。我自有安排!哦!孩子,我做錯了一件事!」
    「什麼事?」
    「我不該要東方慧回家!」
    「為什麼?」
    「會壞了大事……
    我得另想辦法,阻止她回家!」
    少女知道即使問媽媽也不會告訴她,乾脆不聲不晌,用掌風把那墳墓還原。
    中年婦人把韓尚志的屍身,平放在陽光之下,母女倆焦灼的坐在—旁,靜觀其變。
    空氣在靜寂之中,透著無比的緊張。
    母女兩不時的望著日影。
    午時正,韓尚志仍僵直的躺在那裡,毫無甦醒的跡象。
    「媽,您看……」
    中年婦人搖搖頭默不作答,顯然她相當焦急。
    驀在此刻——
    破空之聲,倏告傳來!
    母女倆人,陡地站起身形,只見數條人影,向這高崗之上馳來!當先的是一個持劍
少女,後面五個黑衣人,似在追逐前面的那少女。
    中年婦人一把包起韓尚志的屍身,急聲道:「我們暫避—下!」
    母女二人,以極快的身法,隱人一塊巨石之後。
    被追逐的那少女,似乎後力不繼,才登崗頂。就被身後的五個追上,雙方立時動了
動手。
    五人之中,一個是鬚髮如蝟的獰惡老者,另四個是黑衣壯漢。
    那少女生得花容面貌,清麗脫俗,但此刻衣衫不整,釵橫發散,狀極狠狠。
    「好丫頭,竟敢公然窺探『連環套』,真是自己找死,看你能飛上天去!」
    喝聲如雷之中,那獰惡老者—連攻擊出了三招,迫得那少女手忙腳亂。
    四個黑衣漢,各佔一個方位,以防少女溜走。
    那女子嬌喝一聲:「惡賤,姑娘與你拼了!」
    手中劍一輸疾攻,勢如狂風驟雨,那鬚髮如猖的老者,不禁被迫退了三步,但那少
女這一輸攻勢,乃是拚命而發,攻勢一過,立時嬌喘連連。
    那老者獰笑一聲,連劈九掌,掌掌俱有開碑裂石之威。
    就在老者九掌拍出之間,一聲慘號過處,那少女疾退八尺,櫻口一張,噴出一口鮮
血,人也跟著坐地上,無限怨毒的道:「姑娘我死後變厲鬼也要報仇!」那老者嘿嘿一
笑道:「老夫就讓你變厲鬼吧!」
    大踏步便向那少女欺去。
    巨石之後,中年婦人悄聲向那少女道:「斃了那五人,不留活口!」
    少女以驚駭的口吻道:「斃了他們?」
    「不錯!」
    「為什麼?」
    「別問,以最快手法斃了他們」
    「他們是……」
    「快去!」
    鬚髮如猥的獰惡老者,已欺到那少女身前,巨掌一揚,拍向那少女的天靈……
    「住手!」
    嬌喝聲中,一條人影橫空而來,場中五人同感一震。
    那老者不期然的收手後退:連來人的面目尚未看清,一股強猛絕倫的勁道,已罩身
而來,老者這一駭非同小可,心知來人功力極高,忙迫之中,身形橫移五尺。
    他這才看清來的是一個白紗蒙面少女,暴喝一聲道:「你是誰?竟敢……」
    白紗蒙面少女更不答話,不待對方說完,雙掌再度拍出,快逾電閃,奇詭絕倫。
    那老者要想退身,已是不及,一橫心,雙掌猛迎……
    「砰!」挾以一聲慘哼,那老者口血飛濺,連退數步之後,—屁股跌坐地上。
    四個黑衣壯漢,齊齊暴喝—聲,飛身撲上。
    白紗蒙面少女冷哼了一聲:「找死!」
    身形如魅,掌出如幻,四聲慘號過處,四具屍體,橫陳當場。
    那老者亡魂皆冒,厲吼—聲道:「好大的膽子,竟敢與『天齊教』為敵!」
    白紗蒙面少女聞言怔得一怔,驀地欺身出掌,迅快厲辣的疾劈而下,「噗!」挾以
半聲慘號,那老者被—掌劈得腦血飛進,倒臥血泊之中。
    那受傷的少女,此刻搖晃著站起身來,朝白紗蒙風少女一福道:「吳小眉敬射救命
之恩,請問姐姐上姓大名?」
    「我叫有心人!」
    吳小眉不由一怔,這名字好怪。但又不便說什麼。
    「有心人」輕聲—笑道:「你覺得這名字不倫不類是嗎?」
    吳小眉汕汕一笑、不置可否。「有心人」從懷中掏出一粒丸藥,遞與吳小眉道:
「這是療傷聖品,你先吃下!」
    吳小眉稱謝接過放入口中。
    有心人這才沉聲道:「吳姑娘因何被『天齊教』不追截?」
    吳小眉芳容一黯,恨恨的道:「為了向該教索仇!」
    「仇?什麼樣的仇?」
    「先父八義幫主吳由道,因『天齊教』主壽誕之期,未曾備禮來賀,被該教道席堂
主『彩蝶李芸香』率領高手殘害並割去首級,先父好友『江南七怪』也被李芸香所殺,
我此來是為了報仇為!」
    「天齊教高手如雲。連環套天生奇險,姑娘要報仇的話,需要慎重行事,否則只是
無謂冒險罷了、依我之見,還是暫時離開為上,如果你的形跡落入該教人眼中,後果就
很難說了!」
    「多謝指點,我也深知功力太差,變不上報仇,但,為人子女者,那能忍得下這般
深仇大恨,是的,吳小眉將訪名師,習絕藝……」
    「姑娘志行可嘉,此地距『連環套』不遠,為了安全,你還是動身……」。
    吳小眉一眼瞥見不遠處的墓碑,芳容大變,慄聲道:「韓尚志,韓相公他死了?」
    「有心人」一震道:「你認識他?」
    「是的,不久前我曾在江中把他打撈起來!」
    「你救過他?」
    「是的,他……他怎會埋骨此間?還有小叫化東方慧……」
    「那是他的女友!以死殉情!」
    吳小眉嬌軀了兩晃,秀目滿蘊淚水,盈盈欲滴,淒然道:「想不到他競死了,請問
他命喪何人之手?」
    「這個我也不甚瞭解,姑娘是不是也曾愛過他?」
    「我從江中把他救起,曾在我國中養息了三天!」
    吳小眉的淚水、終於滾滾落粉腮。
    「有心人」芳心深處,起了—種酸酸之感。
    吳小眉芳心大慟,他第一個屬意的男子,竟然已經物化,這確乎是她連做夢也估不
到的事,而且還有女子為他殉情,自朝思暮想,到頭來是一場春夢,怒幽怨的長長—聲
歎息,再度向「有心人」稱謝了一聲。彈身奔下崗去。
    「有心人」望著她的背影消失,急忙回到那方巨石之後,只見好母親「失魂人」抱
著韓尚志的屍體,木然呆坐,淚水,濕透了衣襟。
    「媽!怎麼樣?」
    「恐怕……沒有……指望了!孩子,我半抱恨終生!」
    「有心人」默然,她不懂母親對韓尚志何以如此關切,有逾骨肉。而且竟然說出了
抱恨終生的話,令人莫測。
    突然——
    「失魂人」激情的大聲道:「他快要甦醒了,謝天謝地!」
    「媽!真的!」
    「是的,他的體溫已逐漸回復,我覺出他的心在跳動!」
    母子倆緊張地注視著韓尚志,只見他僵直的身體,漸見軟化,鼻息有聲,面色也趨
紅潤,「失魂人」喘了一口大氣,把韓尚志放落地上,在他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這動作看得「有心人」惑然不已。
    「孩子,他……交給你了!」
    「交給我?」
    「不錯!」
    接著從懷中掏出一。包東西,遞給「有心人」,然後附耳輕語—陣,悄然逝去。
    一聲長歎。韓尚志悠然醒轉、翻身站了起來,一看「有心人」在側,忙施禮道:
「在下謹謝姑娘救命之恩,容異日再為報答!」
    「有心人」噗嗤一笑道:「如何報答?」
    韓尚志不由語塞,面紅過耳,好半天才道:「目前當然無從說起!」
    「如果你這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呢?」
    「這個……這個……不可能吧!」
    「好了,現在家母要我轉告……」
    「令堂呢?」
    「剛剛離開不久!」
    「她不願見在下之面?」
    「不是,她有事先離開,她要我轉告你,從現在起『冷面人韓尚志』就算不在人世
了,你的身世,不能向任何人道及,除了……」
    韓尚志駭然驚怪道:「除了誰?」
    「鬼堡主人血骷髏!」
    韓尚志面色大變,一連遲了三個大步,道:「這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家母叮囑要你拜訪『鬼堡」,「把『血骷髏』挫骨揚灰!」
    「有心人」搖搖頭道:「你錯了,家母此言,必有用意!」
    韓尚志眼光倏地觸及不遠處的五具屍身,駭然道:「那些屍身是什麼人?」
    「天齊教下!」
    「傷在姑娘之手?」
    「不錯,他們在追截一個女子,恰好追到此地來,對了,你是否認識一個叫做吳小
眉的女子?」
    韓尚志大驚失色道:「認識,她怎麼樣了?」
    「你愛她嗎?」
    這話問得韓尚志一怔,惑然道:「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我看你的著急樣子,順口問問而已:「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欠她一筆恩沒有報……」
    「她走了,她知道你已不在人世!」
    「姑娘對她說的?」
    「你自己到前面一看就知!」
    韓尚志一飄身,離開巨石,前面赫然一座新墳,走到墓前一看:
    「冷面人韓尚志,小叫化東方慧之合塚。」
    心頭邃然一緊,這是什麼回事,難道拜弟東方慧……想到這裡,不由連打了兩個寒
噤,轉頭向「有心人」道:「姑娘,這墳墓……」
    「小叫化給你立的!」
    「怎麼碑上刻了兩個名字?」
    「她要與你生不成雙死成對呀:「
    「什麼?他……他……他……」
    「別緊張,她還沒有死,她要替你報仇完之後,才會來與你同墳!」
    韓尚志可沒注意到「有心人」話中的語病,否則他會有所發現,當下感動得滴下了
英雄之淚,激動的道:「慧弟義薄雲天,我韓尚志何幸,得此生死之交!他人呢?」
    「我不是說她已經離開了嗎?」
    「他怎麼會為我造墓立碑呢?」
    「她後你一步,來到『連環套』,被教主夫人所制,家母救了她,她親眼見你的屍
體,悲傷欲死……」
    「他以為我真的死了?」
    「當然!」
    韓尚志頓足道:「姑娘為什麼不告訴她實話?」
    「這當然有原因,日後再說吧!」
    「在下想現在知道?」
    「對不起,歉難從命!」
    韓尚志嚥了一口口水,心裡對「有心人」母女的事的神秘,恨得牙癢癢的,但對方
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無法發作,只好強按住性子,道:「我會找到他的,天涯海角,
我必須找到他!」
    「有心人」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扔與韓尚志道:「閣下,從現在起、冷面人韓尚
志不在人世。這個可以幫助你改頭換面!」
    韓尚志伸手接住,口裡卻道:「大丈夫光明磊落,為什麼要掩藏本來面目!」
    「有心人?」沉聲道:「如果你想報仇的話,最好是這樣做
    「可是令堂『失魂人』卻又要我對『鬼堡主人』可以道出身世。我的仇人就是『鬼
堡之主』呀,這不是多此一舉?」
    「—點也不多餘,你日後白知,目前你立即去拜訪『鬼堡主人』……」
    「拜訪我的仇人?」
    「你不能如此斷言,我再向你提出忠告,家母對你十分關懷,她此舉當然真有深意,
如果你不照她的話做、你的仇恐怕報不了!」
    韓尚志困惑了,以「有心人」母女的過去作為而言,「失魂人」再三要自己這樣做,
必有用意,但太令人費解了?
    「有心人」嬌軀一挪,道:「韓尚志,信不信由你,我要走了!」
    說著—彈身,電閃逝去。
    韓尚志怔在當地,做聲不得,事情發展得離奇突兀,使他如處五里霧中,的確,
「有心人」母女的作為,神秘得使人感到恐怖。
    「好,我就試上一試,拜訪『鬼堡主人』,看有什麼奇跡出現!」
    他毅然的頓了頓腳,下了決心,打開「有心人」給他那個小包,裡面是一個假髮套
和一張人皮面具。
    他戴上假髮,套上面具,飛馳下峰。到溪水邊一照,自己變成了—個病容滿面的少
年人,禁不住啞然失笑,心付,我該有個名字配合配合這付尊容才對呀?……病……病……
病神,對,病神!這名字不錯,我就以「病神」之名出現江湖!
    他狂嘯一聲,順著山腳奔去,突然,一個意念浮上心頭:「我必須先設法找到拜弟
東方慧要緊,他一心以為我已不在人世,別弄出不堪設想的事來,但,天涯茫茫,何處
去尋找他的蹤跡呢?」
    沉思片刻之後,自言自語的道:「有了,丐幫耳目遍天下,我只消找到老哥哥『南
丐』傳下—今,何愁找不到,『鬼堡』之行,暫緩—步吧!」
    心念之中,掉頭朝南奔去!
    正行之間。只聽一聲淒厲刺耳的怪嘯,遙遙傳來,韓尚志不期然的剎住身形,又是
一聲厲嘯傳來,聽聲辨向,似發自右面的林中。
    韓尚志—彈身,捷逾星飛的向那林中射去。
    人林之後、遊目四顧,奇怪,竟然不見半個人影,而那歷嘯之聲,也不再發出,他
自問決沒有聽錯,而且自己聞聲而至,也不過眨眼間事。
    韓尚志轉念一想,還是辦自己正事要緊,管它厲嘯是何人所發.轉身正待出……
    突然——一
    一個冰冷的聲音道:「娃兒、別走!」
    聲音之冷,有如發自玄冰之窟,令人不寒而慄。
    韓尚志陡吃一驚,轉過身來,目光所及、依然一無所見,不由脫口道:「你是誰?」
    「我嗎?哈哈哈哈……」
    聲音似在十丈之內發出。奇怪的是竟然聞聲而不見人,韓尚志不由寒氣大冒,心想,
莫非碰見了鬼了?當下再次大聲喝道:「你到底是誰?」
    「哈哈哈哈,老夫以為將含根九泉了,想不到臨死之前,會碰上你這娃兒,真是天
有眼,娃兒,你決不能走開!」
    韓尚志在對方說話之時,全神專注發聲方位,但,他失望了,仍然不得要領,心中
駭異萬分,對方如果不是鬼,定有隱身之術,好奇之心不由大熾,再次道:「你到底是
誰?」
    「老夫魔魔尊者!」
    「魔魔尊者?」
    「不錯!魔魔尊者,又稱『魔中之魔』!」
    韓尚志心付,聽這名號,決不是什麼好來路,還是走為上策,自己待辦的事太多,
何苦與這「魔中之魔」瞎纏!
    心念之中,冷冷的道:「在下要事在身,失陪了」
    「娃兒,你千萬不能走!」
    韓尚志置答罔聞,彈身……
    「娃兒,難道你見死不救?」
    韓尚志彈起的身形,又落回地面,心想,見死不救,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魔中之
魔」還要待人救不成?隨道:「魔中之魔,什麼見死不救?」
    「一言難盡,慢慢再說:你先弄開這大石頭!」
    「在大石頭下?」
    「不錯!」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20:55

韓尚志一看,果然距自己六丈之外,有一方徑丈大小的盤石。
    「你在什麼地方?」
    「就在這石頭之下!」
    「你怎麼會被壓在石頭之下?」
    「噫!你這娃兒怎地如此多話,你先弄開石頭再說也不遲呀!」
    韓尚志不由氣往上衝,冷哼—聲道:「閣下脾氣不小,你另請高明吧,在下沒工夫!」
    「魔中之魔」著急道:「娃兒,你不能走,你一走老夫準死無疑!」
    韓尚志又好氣又好笑,無可奈何的道:「只消移開大些就行了?」
    「昭!你娃兒能否用掌力在一掌之內把這石頭擊碎?」
    韓尚志冷笑一聲道:「閣下是要考在下的功夫?」
    「不是考,這其中有道理、你只說能不能?」
    「試試看吧!」
    韓尚志走到大石之前、略一打量,雙掌貫足畢生內力,沉聲道:「閣下注意,在下
要發掌了!」
    了字出口。雙掌平推而出,他得靈龜輸人以百年功力,這挾畢生功力而發的一掌,
其勢豈同小可,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過處,逕丈大石,被震得四分五裂,朝四外散了開
去,石頭之下,竟然是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一個毛茸茸的怪頭,朝洞口伸了出來。
    韓尚志駭然退了三個大步,仔細一看,竟是一個長髮紛披,與鬚髯虯結在一起的老
人頭,毛髮之間,射出兩縷精光,顯見這「魔魔尊者」內力已臻至上之境。
    「哈哈哈哈:天意!娃兒,你這一掌足有五百年功力,確出老夫意料之外,看來是
一假其緣,合該老夫五行有救!」
    說完,又是一陣震天的哈哈狂笑,震得韓尚志耳膜如割。
    「閣下就是『魔魔尊者』?」
    「難道還會有假?」
    「以閣下的雙目看來,不至於推不動一塊巨石吧?」
    「娃兒,進洞來!」
    說完,頭一縮,隱入洞中。
    韓尚志在好奇心的鼓舞下,略一猶豫之後,就向洞中躍落,洞並不深,僅有兩丈,
落地之後,橫裡向內仲入三丈,一個赤身露體的怪人,正盤膝坐在洞底,雙目炯炯的瞪
視著韓尚志。
    「娃兒,過來,坐下!」
    韓尚志不禁有些發毛,但仍走過去坐了下來。
    「娃兒,你滿面病容……」
    「在下生來如此!」
    「你叫什麼名字?」
    「我……病神!」
    「病神?哈哈哈哈,你真的叫『病神』?」
    「信不信在於閣下!」
    「好,不管你是什麼神。都無關宏旨,碰上你是天意,你可肯替老夫完成一件心願?」
說著以一種期待迫切的眼神,注視著韓尚志。
    韓尚志奇道:「什麼心願?」
    「去鬥一個人!」
    「替你去鬥一個人?」
    「不錯!」
    「你自己為何不去?」
    「魔魔尊者」悲論的—笑道:「你看!」
    韓尚志順著對方眼光一看,只見這怪老人給一雙腿已然乾枯緊縮,殘廢了,心中不
期然的生起一縷側隱之心,但目前這自稱「魔魔尊者」的怪老人、一無所知,當然不敢
驀然答應、略一沉吟道:「在下想先明瞭閣下的生平!」
    「娃兒你是剛出道的雛兒?」
    韓尚志微覺不悅,冷冷的道:「不錯,出道未久!」
    「這就難怪了,否則豈能不知老夫之名,老夫雖號稱『魔魔尊者』,但武林中均稱
老夫為『魔中之魔』……」
    「那就是說閣下的生平作為較之—般武林邪魔更甚了?」
    「武林中是非很難分明,比如說『血骷髏』……」
    「什麼,血骷髏?」
    「不錯,鬼堡主人……」
    韓尚志強忍住激動的情緒,道:「怎麼樣?」
    「武林中視他為不可一世的魔尊,其實不盡然!」
    韓尚志一聽對方提自己的血海仇人,心中激動非凡,血脈憤張,恨火熊熊,但因他
面戴人皮面具,所以外表一點也看不出來,當下緊迫著問道:「何以見得?」
    「血骷髏剎人盈千,便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韓尚志想起自己全家二百餘口盡成枯骨的慘劇,不由恨恨地哼了聲道:「殺人還有
苦衷?」
    「昭,他殺的皆是可殺之人,當然其中難免有誤殺,但那不能怪他,總是被殺者自
取若禍!」
    韓尚志本想脫口質問,自己一家滿二百餘口難道是該殺還是誤殺,但他終於忍住了
他不願露出身世,心想看樣子這「魔中之魔」若非與「血骷髏」是一丘之貉,就必與他
有所淵源,不然不會替他辯護,何不乘探聽一下「血骷髏」的秘密,轉口道:「閣下對
於『鬼堡主人』似乎知之甚詳?」
    「魔中之魔」毛茸茸的腦袋連點道:「不錯,老夫敢說武林中知曉內幕的,除了老
夫外,沒有第二人!」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閣下可肯為在下一述?」
    「這個……娃兒,恕老夫無法應命!」
    「為什麼?」
    「老夫已有諾言在先,決不洩他行藏,武林人一言九鼎!」
    韓尚志心中一涼,道:「閣下不願說,在下當然沒有理由相強,就此告辭!」
    說著站起身來,向洞外就走……
    「娃兒,你不能走2」
    話聲中,一脫絕強的吸力,把韓尚志走了三步的身形,硬生生吸回原地,韓尚志被
這種絕世神功,驚得冷汗直冒,但他狂做成性,反而怒聲道:「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能走!」
    「我為什麼不能走?」
    「你要代老夫完成一椿心願,去鬥一個人!」
    「在下沒有這閒工夫!」
    「你狂得可以!」
    「談不上,這是在下本份!」
    「你不答應?」
    「歉難從命!」
    「你不答應也得答應!」
    韓尚志重重地一哼道:「辦不到!」
    身形再移,這一次他用出十成功力,挪動腳步,但,仍然不濟事,背後的那股吸力,
強勁得駭人,他又被拉回了原地。
    「娃兒,你答不答應?」
    「不答應!」
    「你敢再說一個不答應,老夫一掌活劈了你?」
    韓尚志肺都幾乎氣炸,傲然道:「不答應!不答應!……」
    「轟!」一道駭人的輕風捲處,韓尚志被震得凌空撞向進口迎面的洞壁,忍不住悶
哼了一聲,這一下震得骨痛如折,血氣翻騰,眼前金花亂冒,但他倔強的蹩住一口氣,
搖晃著站起身來!
    「娃兒答不答應?」
    「不答應!」
    「你不怕死?」
    「死豈能威脅得了我『病神』!」
    「魔中之魔」頹然一聲長歎道:「娃兒,老夫算是服了你,你過來我們慢慢的談!」
    韓尚志冷若冰霜的道:「沒有什麼好談的!」
    「老夫傳你絕世神功,使你成為武林特出的高手?」
    「在下不希罕!」
    「你不學也得學?」
    「世間沒有這種規矩!」
    「你不想成為人上之人?」
    「想也不會拜你為師!」
    「你錯了,老夫並非是收你為徒,傳你武功的目的是要你替老夫完成一椿心願,彼
此互不相欠!」
    「可是在下沒有這個興致!」
    「娃兒,老夫今天決不放你走,老夫不願埋恨千古,同時除了你,再沒有人能一斗
『血骷髏』了!」
    韓尚志心頭大震,霍地移身上前,激動至極的道:「什麼,閣下要在下去斗『鬼堡
主人』?」
    「不錯!」
    「在下答應了!」
    「魔中之魔」大感奇怪,為什麼一說出去斗「血骷髏」這娃兒馬上就答應,兩隻懾
人的眸子,迫視在韓尚志的面上,一不稍瞬,久久,他什麼也看不出來,「病神」的臉
上,除了病容之外,木然任何表情,冷漠得令人股慄,只是從對方的聲音和目光中,他
覺出了些異樣,不由脫口道:「病神,你恐怕是老夫生平所見第一狂傲,第一冷漠的人
了?」
    韓尚志一懾心神,淡淡的道:「在下生性如此!」
    「現在你可安心坐下來聽老夫從頭一談了?」
    韓尚志依言坐下。
    「魔中之魔」賂作思索之後,不放心的道:「娃兒,你真的答應老夫去斗『鬼堡主
人』了?」
    「不錯!」
    「你也接受老夫傳藝?」
    「這個……」
    「不必這個那個,憑你的功力,與『血骷髏』相鬥不啻以卵盤石!」
    韓尚志暗自點頭,這是實情,記得不久前獨闖「鬼堡」,連對方人影都不見,只一
道寒飆,搖搖捲來,就把自己震飛江心之中,只好答道:「依你吧!」
    「魔中之魔」哈哈一笑道:「倆兒,你能替老夫了此心願,老夫至死感激你!」
    「這是交易,閣下不必說感激的話!」
    「呢,你真是冷傲的可以,現在言歸正傳……」
    「請講!」
    「為了一口氣,老夫被因在這地穴之中四十年……」
    韓尚志不由咋舌道:「四十年?」
    「四十年?」
    「不錯,還差十天,整整四十年……」
    「究竟為了什麼呢?」
    「四十年前,『血骷髏』現身武林,殺人如麻,功力蓋古凌今,大有使武林步上末
日之勢,武林中連他的真面目都不知道,別論與他抗衡了……」
    「哦!」
    「老夫出道比他早了十年,博得『魔魔尊者』的稱號,但大部份人背後卻稱老夫做
『魔中之魔』,『血骷髏』現身之後,江湖中傳出,一魔出,一魔消的流言……」
    「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血骷髏』一出,老夫這『魔魔尊者』就要被除名的意思……」
    韓尚志大感振奮,這倒是一件武林典故,接口道:「事實如何呢?」
    「你別急,聽老夫慢慢道來,武林人對這一個『名』字,看得比生命還重,老夫一
氣之下,決心找『血骷髏』一斗……」
    「後來呢?」
    「血骷髏神出鬼沒,要找到他確屬不易……」
    韓尚志忍不住接口道:「何不適到『鬼堡』找他?」
    「那時還不知他是『鬼堡』主人!」
    「鬼堡門頭,不是分明繪著一個血紅的骷髏頭?」
    「那是以後的事,那時僅有『鬼堡』的名稱,你聽我說下去,我找了他三年?才在
此地碰上他,雙方激戰了千多招……」
    「結果呢?」
    「老夫被打得口吐鮮血……」
    韓尚志不由駭然,這「魔中之魔」能與「骨骷髏」斗上千多招,功力之高,可想而
知,當下喘了一口大氣道:「閣下輸了?」
    「不錯,但,老夫不認輸!」
    韓尚志幾乎失口笑出聲來,與味盎然的道:「不認輸?這話如何講法?」
    「魔中之魔」激動的道:「論招式,老夫與他半斤八兩,但他練了一種絕世神功,
叫『金剛神功』,週身不懼掌指兵刃,所以……」
    「所以閣下打他不倒?」
    「昭,當時老夫聲言非要練成一種神功,破他的『金剛神功』……」」
    韓尚志精神一震道:「閣下練成了?」
    「你聽我說,經這麼一打,我們反成了朋友,他坦然說出他的一切……」
    「閣下全知?」
    「你別高興,我不會告訴你的,有機會你自己去發掘,於是老夫就地掘了這個地穴
發誓要神功有成,才離開這土穴,一呆就是四十年,我成功了,但我也完了!」
    言下,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韓尚志對「魔中之魔」這種決心,感到由衷的欽佩,改口道:「老前輩這種精神,
晚輩無限欽佩!」
    「娃兒何前踞而後恭?」
    「晚輩在明白真相之後,理應如此稱呼!」
    「魔中之魔」接著說道:「我練成這種功夫叫『洞金指』……」
    「洞金指?」
    「不錯,五丈之內,施出這指功,可以洞金裂石,自信決對可以破『血骷髏』的
『金鋼神功』不幸的是在練功之時,不慎走火入魔,下肢成殘,無法遂再鬥之願,近來,
下身已逐漸麻木,自知不久人世,所以切望能逢有緣之人,代我完成這四十年未了的心
願……」
    韓尚志訝然道:「血骷髏既然與老前輩有這約言,為什麼不來踐約?」
    「他不知道老夫埋隱在這土穴之中!」
    「哦!老前輩發那嘯聲……」
    「老夫之意是能引人前來!」
    「難道這多是時日,就沒有一人聞嘯聲而來?」
    「有,很多,但都不是練這神功的材料!」
    「老前輩又何以能斷定晚輩……」
    「老夫在洞口隙縫之中,看出你人林之勢,功力已有相當火侯,而且年紀不大,所
以才出聲招呼你,當你走近時,更看出你根骨不凡,之所以要你三掌碎巨石,目的是試
你的功力,到了什麼火候,想不到你小小年紀有這高功力,老夫所測不差,你定是獲得
什麼靈丹妙藥之助,否則何來近百年內力?」
    「老前輩說對了!」
    「好,老夫也不想知道你師承來歷,目的只是要你代我了這心願,現在老夫先傳你
『魔魔掌法』,這是老夫獨門之學,學會了再練『洞金指』!」
    「這需要多長時間?」
    「以你原有造詣而論,三天足夠了!」
    時間,在不知不覺消逝。
    三天的最後一天,韓尚志已全部領悟了「魔中之魔」所傳的「魔魔尊法」和「洞金
指」這兩種震古爍今的奇功。
    「魔魔掌法」分為吸、震、攻、守,四個部分,其中攻守兩部,玄奧絕倫,攻,如
駭電奔雷,勢可撼山栗岳,守、如金城湯池,任你多凌厲的攻勢,也難越雷池一步。
    韓尚志三天習練下來,對這「魔中之魔」的怪老人,產生了深深的情感!
    當然,他不知道「魔中之魔」在未隱遁之初,聲名之盛,不亞於當今的「血骷髏」,
仇家,也可說遍地皆是。
    韓尚志心切拜弟東方慧的下落,心急如焚,「鬼堡」之行,倒是一舉兩得,自己正
要聽從「失魂人」的叮囑,一訪「鬼堡」,當即向「魔中之魔」道:「老前輩,在下要
告辭了,一定完成老前輩的願望就是!」
    「魔中之魔」,沉思了半響之後,道:「娃兒,雖說你已練成了『洞金指』恐怕功
力還嫌不足,四十年的歲月不算短,焉知『血骷髏』的功力,精進到什麼地步,這樣好
了,老夫助你一臂之力……」
    韓尚志可明白對方話中之意,急搖手道:「老前輩,這使不得!」
    「魔中之魔」不理會韓尚志的話,雙掌一伸一劃,一道強猛的勁道,把韓尚志的身
形,波到他的身前,伸手一按,韓尚志身不由主的坐了下去,一隻手掌,迅速的按上了
他的「華蓋穴」。
    「娃兒,凝神一志,閉目垂簾,以本身真元接引!」
    話聲中,一股暖流,已透過「華蓋穴」滾滾而下。
    韓尚志可明白此中厲害,這時已是欲罷不能,只好運起本身真元,接引源源而來的
真元內力。
    他得「地脈赤泉」脫胎換骨,又得靈龜輸功,任督早通,這一接受「魔中之魔」的
內力,如水之就下,江河之歸宗,迅納即融,但週身仍汗出如藩。
    那消片刻工夫,便已完成輸功之舉。
    手掌從「華蓋穴」上移去,他再運功一周天,翻身起立,只見「魔中之魔」全身疾
顫,搖搖欲倒。
    韓尚志心中大是不忍,一股內疚這念,油然而生,若不是因為「鬼堡主人」是自己
的血海仇家,他決不會答應「魔中之魔」的要求,而現在,對方為他付出了這麼高的代
價,把本身真元,輸送給他,他覺得自己太自私了。
    「魔中之魔」緩緩睜開眼來,眼中神光,業已消失,氣息微弱的道:「娃兒,現在
你體中已具有相當於二百年精修的功力,是武林中史無前例的事,無論『血骷髏』功力
精進到什麼程度,不足為慮了!」
    韓尚志眼神一黯,歉然道:「老前輩,晚輩覺得問心有愧!」
    「為什麼?」
    「晚輩與『鬼堡主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是以既然接受了老前輩……」
    「什麼?你與他有仇?」
    「是的,但晚輩自誓,決不以老前輩所傳神功,作為報仇的工具!」
    「魔中之魔」頓了一頓之後,哈哈一笑道:「娃兒,老夫佩你的武林本色,由此也
足表示你心地淳厚,老夫的神功真元,倒是深慶得人了!」
    韓尚志突地雙膝一跪……
    「晚輩早先為獲『靈龜上人』所遺功力,故在禮上尊他為先,實則晚輩並無師承門
派,今承老前輩成全,敬請允許定師徒之分!」
    「這……這……好!徒兒,為師的滿足了!」
    韓尚志行了三跪九叩之禮,站起身來。
    「魔中之魔」激動得渾身疾顫,老淚盈然,他做夢也估不到能得如此傳人。
    「徒兒,為師的時日不多了,希望你在十天之內完成為師的這件心願,去約鬥『鬼
堡主人』,為師的靜待好音!」
    「徒兒遵命,還有……」
    「一切留待人回來之時再談,現在你立即起程,不過有三件事你必須記住?」
    「待兒敬候吩咐!」
    「第一,你到『鬼堡』之時,只消高吟『一魔出,一魔消,魔中之魔會一吳』,堡
中自會接待,否則『鬼堡』一向不許人窺視……」
    韓尚志茫然的點了點頭道:「請問第二件?」
    「第二,此約純係意氣之爭,雙方無仇,不許你以神功傷他,事先必須說明,點到
為止!」
    「徒兒記下了,這第三呢?」
    「第三,不許你利用這機會報仇!」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27:30

第六章 相逢不識君
    韓尚志以嚴肅的口吻道:「師父放心,恩怨情仇,弟子會分得很清楚的!」
    「魔中之魔」點點頭道:「這就好,為師的等你好音,記住,十天之內必須趕回來,
為師的還有話對你交代,十天,過了十天,恐怕師徒無法見面了!」
    韓尚志不由掉下淚來,他知道師父把全部真元輸注入自己體內,而剩下的十天的生
命,目的當然是等待自己赴『鬼堡』約鬥「血骷髏」的回音;當即悲聲道:「師父,弟
子決不讓您老人家失望!」
    「好,你可以動身了,出洞之後,另尋一塊大石,封住洞口!」
    「您老人家的飲食呢?目前您已……」
    他不忍心說下去。
    「魔中之魔」反而泰然一笑道:「你的意思是說,我目前功力盡失,已無法覓食了
是嗎?這個你放心,為師的還有儲糧,足夠十日之需,你放心去吧,記住我所說的話!」
    「弟子不敢有忘,十日之內,必趕回來!」
    說完拜別出洞;另搬了一塊大石堵住洞口,黯然離開。
    師命為重,他只好把尋找拜弟東方慧的事,暫時擱下,取道直奔「鬼堡」。
    他先獲靈龜輸以百年功力,現在又得了「魔中之魔」的全部真元,本身等於具備了
二百年以上的修為,這種際遇,可稱之為奇跡。
    「浮光掠影」身法,在此際施展開來,情況又自不同,真可謂快逾電閃,若非是絕
頂高手,實不易發現他的身形,恍若光影般,一掠而逝。
    十天,他必須在十天之內趕回,「魔中之魔」只有十天的時間可活。
    轉出山區,踏上官道:「一派大江,橫旦眼前,官道沿江而上,以他目前的速度,
一日夜可達「鬼堡」。
    「魔中之魔」為了一口氣之爭,把自己關在土穴之中四十年,神功練成了,然而他
自己也因練功不慎而走火入魔,致半身不遂。
    韓尚志深深地知道,如果自己不在十天之內趕回來,對於師父將是不可饒恕的罪行,
因為師父的唯一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同時,他必須要勝過「鬼堡主人」,否則師父
死亦難瞑目。
    「鬼堡主人」的武功,使他感到心悸,他不知憑「洞金指」是否可以真的能破對方
的「金鋼神功」?
    他存著一個迫切的希望,希望在這次代替師父「魔中之魔」的較技中,能揭開血海
仇人「鬼堡主人血骷髏」的真面目!另一方面,也可以確知「血骷髏」的功力,究竟高
到什麼駭人的程度,好衡量自己報仇的力量。
    一路思潮起伏不已……
    正行之間,只見兩條青影,橫越官道,沒入道旁的林中,其中一條青影,挾著一樣
白色之物,似是一個女子模樣。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緩下勢來,付道,這決不是好來路,何妨追上一看。
    心念之中,側轉身影,身道旁的林中掠去。
    身甫入林,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放下來,把她衣服剝光!」
    另一個尖聲尖氣的聲音道:「師父,這女子……」
    「怎麼樣?」
    「徒兒想請師父賞賜……」
    韓尚志不期然穩住身形,對方停身在一叢濃密的灌木之後,非到近前,看不真切,
只聽那蒼老的嘿嘿一陣怪笑道:「小子,你看她很美是嗎?」
    「這個……
    「別這個那個的,快把她衣服剝光,為師的好吸取元陰!」
    韓尚志一聽,登時熱血沸騰,殺機陡起,青天白日之下,竟取做傷天害理的事!自
己既然碰上,正好替武林除去一害,又聽那年少的道:「師父,徒兒給您老人家找上十
個……」
    「閒話少說,像這種根骨奇佳,薄具功力的處女,江湖中實不多見,你上那兒去找,
你還不快與我動手?」
    「師父,您縱使吸取了她的元陰,還不是替他人作嫁衣裳,何必一定……」
    「好小子,我還不想死呢?你竟敢胡言亂語,再說一句我先劈了你!」
    韓尚志冷哼一聲,現身出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只聽到「嗤!」的響,是衣衫撕裂的聲音。
    接著是兩聲驚「噫!」
    眼前,一個貌相猙獰的青袍老者,和一個青色武士裝束的,面現詭譎的少年,地上,
一個白衣女子,胸衣盡裂,露出羊脂白玉也似的肌膚,一雙玉蜂,巍然高聳,但卻直挺
挺的一動也不動。
    韓尚志殺機直透華蓋,眼中閃射駭人的煞光,一掃兩人。
    那老者傑傑一聲笑道:「小子你找死來了!」
    那少年武士,身形一挪,就想出手……?
    韓尚志冰寒至極的道:「好哇!你倆竟然敢做這傷天害理的事,今天碰上我『病神』,
你倆死定了!」
    「小於。你叫什麼?」
    「病神!」
    「病神!哈哈哈哈,馬上你就變成死神,徒兒,毀了他!」
    少年武士欺身出掌。
    韓尚志一揮手,那少年立即震得踉蹌退後八尺。
    青袍老者面色陡變,他看出這滿面病容,自稱「病神」的少年,身懷蓋世武功,但
奇怪的是武林中從未聽說有這麼個少年高手。
    少年武士,羞怒交加,暴喝一聲,揉身再進,左掌右爪,分取上中兩盤要穴,出手
之怪異,招式之廳詭,大異中原武學。
    韓尚志心想,何不一試「洞金指」的威力,心念之中,一揚手……
    一聲淒厲的慘號破空而起,少年武士仰面栽倒,一服血箭,噴起丈餘之高,前胸已
然被洞穿了一孔!
    緊接著是一聲「擦」枝搖葉落,正對青衣武士身後的一株大樹,樹身上也現出了拇
指大的一個圓孔。
    原來韓尚志一指射出,指風洞穿對方軀體,餘勢仍勁,把三丈的樹身也穿了一孔,
他自己反而駭了一大跳,想不到「洞金指」的威力,一至如斯。
    青袍老者,亡魂大冒,這種功力,他連聽都沒有聽說過,武林中以指風凌虛點穴,
已算是一等一的身手,而對方的指風,竟然能洞體穿樹,確屬駭人聽聞,當下倒退了數
步,硬起頭皮道:「病神,你知道老夫是何許人?」
    「閣下說說看!」
    「天南帝君駕下禁官侍衛『青衣侍衛畢黎』?」
    韓尚志不由一楞,他可不知道「天南帝君」是什麼樣的人物,但從名號上可以判斷
必是天南一方霸主無疑,當下毫不為意的道:「天南帝君又怎麼樣?」
    「青衣侍衛畢黎」傑傑一笑道:「你肚敢阻撓本侍衛行事,又傷我們人,即是與天
南一派為敵?」
    韓尚志目光不期然的飄向那地上的女子,這一看之下,頓使他心頭巨震,肝膽皆炸,
大喝一聲:「老狗,你死定了!」
    原來這白衣女子,正是韓尚志的救命恩人吳小眉。
    「青衣侍衛畢黎」駭然退了一步,道:「病神,你真敢與天南不派為敵?」
    「我先斃了你!」
    招隨聲出,一口氣攻出三招。
    「青衣侍衛畢黎」身手也相當不弱,連閃疾晃,竟然避過了韓尚志凌厲奇詭的三招。
    韓尚志三招落空,煞氣更不可遏,掌影如山之中,又是一招出手。
    「青衣老侍衛畢黎」喪膽亡魂,那敢還手,電閃飄退一文之外。慄聲道:「住手!」
    「怎麼樣?」
    「魔中之魔是你什麼人?」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對方竟然能從招式判出是「魔中之魔」的路數,「魔中之
魔」自困土穴四十年,他的武功路數,仍會被對方一眼認出,確不簡單,隨即道:「這
個你不配問2」
    「你是他的傳人?」
    「是又怎樣?」
    「魔中之魔還在人世?」
    「你管不著!」
    「青衣侍衛畢黎」老臉慘變,彈身疾遁。
    韓尚志豈能容他逃出手去,冷喝一聲:「留下命來再走!」
    話聲中一縷指風,電射而出。
    一聲淒絕人寰的慘號破空而起,血雨亂灑,「青衣侍衛畢黎」已彈出三丈的身形,
殞瀉落地,狂叫一聲:「魔中之魔」,氣絕死去。
    韓尚志轉身走到吳小眉身前,正待俯身……忽感身後傳來極輕的異響,當下連頭也
不抬的冷聲道:「來的是何方高人?」
    「哈哈哈哈,真不愧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韓尚志緩緩轉過身去,只見五丈之外,並肩站著兩個黃衣老者,心想,可能是方才
那青衣老者臨死時一聲狂叫引來的。他一轉之間,兩個黃衣老者一楞,「魔中之魔」的
傳人,竟是個病容滿面的少年,若非事實俱在,誰能相信這不起眼的少年,會是絕頂高
手,舉手投足之間,斃了「天南帝君」座下的青衣侍衛。
    韓尚志眼一掃兩個黃衣老者,再次發話道:「兩位是何方高人?」
    兩黃衣老者之中,一個腮有紅痣的老者道:「天南『幻魔宮』帝君座下黃衣侍衛!」
    「幻魔宮?」
    「不錯!」
    「你們是一路的?」
    「這何用問!」
    「到中原來採取少女元陰?」
    兩個黃衣侍衛,同是面色一變。
    韓尚志殺機又起,冷哼了一聲道:「你兩個死定了!」
    身形一劃,雙掌分攻兩個黃衣侍衛!這出手之勢,快逾電掣,詭辣絕倫,一般武林
高手,決難避過這閃電一擊,誰知兩個黃衣侍衛,竟然電閃般從極其詭異的角度,飄了
開去,避過這一擊。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震,適才被自己以「洞金指」毀去的青衣侍衛,避過自己的三招,
而眼前的兩個黃衣侍衛,又能避開這一式快攻,莫非……
    黃衣侍衛之一,脫口道:「不錯,魔魔掌法!」
    話聲中,黃影連閃,飛風而逝。
    韓尚志更加怔不已,看樣子莫非師父「魔中之魔」,與天南「幻魔宮」有所淵源,
否則以這般詭秘的招式,加上自己的功力,對方要想閃避一擊之勢,恐怕很難?
    他不呈細想,心付,十日之內自己反正要趕回師父處,一問即知。
    當下,又復轉身探視吳小眉,只見她黛眉深鎖,櫻口緊抿,鼻息均勻,只是沉迷不
醒,當他的目光觸及棵呈的酥胸玉乳之時,禁不住心中一蕩。
    但這只是一種直覺的反應,憎恨女人的潛在意識,沖淡了緋色的誘惑。
    目前要想使吳小眉醒轉,必須察出被制的穴道,但,他看了半天,竟然看不出是何
穴道被制,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只好硬起頭皮,用手指去查察她的經脈穴道:
    觸手柔滑如指,使他又不禁抨然心跳。
    奇怪,她百脈暢通,鼻息調勻,就是昏迷不醒。
    難道是中了什麼迷香的毒藥一類的東西?
    心念及此,忽道,我何不在死者身上一搜,也許會有解藥,焉知搜查結果,一無所
獲,不由大感焦躁。
    他先把吳小眉被撕裂的胸衣牽扯了一下,遮住胸前,然後坐著苫思對策。
    他目前急於要赴「鬼堡」,一斗震鑷整座武林的「鬼堡之主血骷髏」,這是他師父
「魔中之魔」的畢生唯一心願,他不能耽延,他師父只剩下十天的生命。
    同時,他恨透了女人,尤其此次「連環套」中,被他毒逾蛇蠍的母親「賽嫦娥王翠
英」所擒,幾乎送命,若不是「有心人」母女相救,他早死多時了,所以,更加深了他
的偏見!可是,目前的吳小眉,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上次聞「鬼堡」之時,被擊落江心,隨波逐流,若非吳小眉相救,他不會活到現
在,而且,對方不避男女之嫌,把自己安置在她的閨房之中療治,這思,他不能不報!
    一時之間,他遑然無計。
    他無法救醒她,但又不能撇下她!
    左思右想之後,決定帶她到附近鎮甸求醫,除此,他再無別法。
    於是——
    他萬分不情願的抱起吳小眉,順官道方向疾馳,才奔出十里不到,暴喝之聲,盈耳
面來,待到近前,只見官道旁四個青衣人圍攻一個少女。
    韓尚志心中一動,難道又是「幻魔宮」中人,想做那傷天害理之事?
    他不期然的停下身來!只見那少女,被攻得險象環生,眼看就要遭擒,從衣著上,
他看出那四個青衣人,是「幻魔宮」青衣侍衛無疑。
    天南「幻鷹宮」派出這多高手,採集武林中女子元陰,這行為令人髮指。
    「住手!」
    韓尚志大喝一聲,如輕絮飄落鬥場。
    場中人不期然的住了手。
    四個青衣人,赫然又是與毀在自己手下的青衣侍衛畢黎差,不多年紀,總在六十過
外,而那少女,生得天仙也似,發上簪著一朵白花,那是帶教的表微,這時,香汗淋漓、
嬌喘吁吁,惑然不已的看著韓尚志。
    青衣老者,一見喝令住手的,竟然是一個滿面病容的小於,手中還抱一個女子,一
愕之後,不由齊齊哄笑起來,其中一個上前兩步道:「病小於,你是送禮上門來的,說
著目光飄向他手中的吳小眉。」
    韓尚志把吳小眉挾在左脅,空出右手,朝四人一指道:「你們是天南『幻魔宮』青
衣老侍衛?」
    四老者頓是復現驚容,仍由上前的那老者答道:「不錯:小子你叫什麼名字,怎麼
會知道……」
    韓尚志重重地一聲冷哼道:「那很好,記住,在下『病神』。現在打發你們上路!」
    路字出口,右手候揚……
    青衣老者只道對方要出招,正待下手制住對方,焉知心念才動,一縷駭人指風,已
臨胸前,不由亡魂出竅……
    慘嗥聲起,血箭激射,那老者胸背洞穿。砰然栽倒。
    另三個青衣老者,登時駭得面無人色,心知不妙,轉身急遁……」
    韓尚志右手連揚,三聲慘號,破空響起,三老者被指風背部洞穿前胸,仆地身亡,
四個青衣侍衛,喪命在韓尚志舉手之間。
    那髮簪白花的絕色的少女不由驚得呆了,這種指功,可說是武林前未之聞。
    韓尚志一瞥那絕色少女,轉身就走:
    「閣下慢走!」
    髮簪白花的絕色少女、一晃身截住韓尚志的去路,盈盈一福道:「未亡人謝過閣下
援手之恩!」
    韓尚志心裡一怔,末亡人?這難道也是名號,不禁脫口道,「未亡人?」
    「不錯!閣下可是尊號『病神』?」
    「噫!姑娘何由知曉?」
    「閣下方才是自報名號嗎?」
    「哦!抱歉!」說完又欲舉步。
    「未亡人」輕啟朱唇道:「可否請教大名?」
    「病神!」
    「這不像是……」
    「像不像無關緊要,姑娘也可以離開了2」
    「閣下援手之德,異日再報?」
    「不必了,在下只是路見不平而已:「
    「未亡人」秀眉一蹩、她感到對方冷得令人發顫,尤其是那付既病又木然的面孔,
若非他對自己有援手之德,她早就走了,一頓之後道:「閣下手中的這位……」
    「與你同一命運,只是她已落入對方之手而已!」
    韓尚志實在不願再與對方答對,一閃身,如一縷輕煙般消失。
    「未亡人」看著他的背影,咋舌不已,這「病神」的功力,確已到了不可思義之境。
    「未亡人」,正是改裝還原的東方慧,她可做夢也估不到「病神」就是她認為已死,
為他立墓,碑上留名的志哥哥。
    韓尚志當然也想不到「未亡人」就是他時刻縈繞心頭的拜弟小叫化東方慧。
    她和他瀆而不識,相見又分手。
    而他卻亟謀要找到她,她又是在策劃為他報仇,然後以死殉情。
    韓尚志因為被「魔中之魔」再輸以百年功力,內力充盈,中氣滿溢。所以話音多少
有些改變,不然東方慧不可能毫無覺察。
    而東方慧以小叫化的面目出現時,故意把嗓音變粗,現在說話卻是本音,所以這一
差錯,使他和她成了陌路之人。
    卻說韓尚志一口氣奔出了五十餘里,來到一個大鎮,投人一家叫「悅來」的旅店之
中,安置了吳小眉,馬上叫店小二去請郎中。
    工夫不大,店小二帶了一具架玳瑁邊眼鏡的老郎中進來,一腳踏進房門,端詳了韓
尚志幾限,大驚失色道:「相公,你病勢不輕!」
    韓尚志不由莞爾,一拱手道:「先生請進,有病的不是在下,乃是……」
    「哦!不是你相公,但小老兒老服不花,相公的面色……」
    「在下天生如此!」
    「哦!」
    「患病的乃是……乃是……」
    店小二搶著道:「是這位相公的夫人!」
    韓尚志頓感啼笑皆非,但也無法辯說,只好順著話尾道:「煩先生一診!」
    那老郎中走的床前,揭開紗帳,把了一回脈,觀了觀氣色,搖頭晃腦的道:「草夫
人貴恙,系旅勞頓,寒入表裡所致,投以發散驅邪之藥,自會痊癒!」
    韓尚志啼笑皆非,知道如果不求諸於武林中人,憑這些普通郎中,決無辦法,當下
只好唯唯喏喏的應著,那郎中開了藥方,討了五錢銀子走了,待醫生走後,韓尚志撕碎
了那藥方。在屋子裡來回蹀踱,半籌莫展。
    吳小眉,仍昏睡如故,只是一張粉臉,泛起可怕的紅霞!
    他不由想起拜弟東方慧,小叫化巧慧點,見聞比自己廣博,如果有他在倒,也許有
法可想,但當他回憶起「連環套」外山崗之上,立碑留名的那一幕時,心中不由卜卜亂
跳起來,拜弟義薄雲天,如今行蹤莫明……
    心念之中,只聽院中傳來幾聲「卜叫子」的響聲,接著一個聲音道:「專醫疑難怪
症,當面見效,無效免費,任憑砸爛招牌!」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探頭向外一望,只見一個老婆子和一個十八九歲的黑衣少女,
老婆於手裡拿著「卜叫子」邊敲邊叫,那女子則舉著一塊招牌,上面寫著「術賽華陀,
技勝扁鵲」八個大。
    韓尚志暗付,這老婆子好大的口氣,我何不試上一試,也許能……
    心念動處,向院外一招手道:「請婆婆房中一談」
    那老婆子目光一轉,精芒似電,向韓尚志一打量道:「客官叫老身?」
    「正是!」韓尚志口裡答著,心中卻在估綴,這老婆子分明是內家高手。
    老婆子進入屋內坐定,那黑面孔少女把招牌往屋角裡一放,自顧自的走了。
    「客官貴體違和?」
    「不……不是……是……」
    「是誰?」
    「是舍妹!」
    「現在何處?」
    「床上!」
    韓尚志走到床前,撿起帳子。
    老婆子移身床沿,用手一摸索,駭然道,「是中了江湖中最下流歹毒的『七媚散』!」
    韓尚志心中一震,這老婆子看來有點竅門,訝然道:「七媚散?」
    「不錯!」「何謂七媚散?」
    「中者七個時辰之內不治的話,神仙難救!」
    韓尚志鼻尖額角登時沁出冷汗。
    老婆子又道:「令妹中毒已逾五個時辰,只要等她的面色轉紫,就算完了!」
    「望前輩大力回春,藥資在下決不吝嗇!」
    老婆子大搖其頭道:「恐怕無能為力了!」
    韓尚志不由著急道:「務望前輩施回春妙手,予以救治!」
    「很難!」
    「前輩不是親口說專醫疑難雜症……」
    「不錯,但這不是病,你應當清楚?」
    「沒有救了?」
    「不是沒有,只是……只是……」
    「怎麼樣?」
    老婆子雙睛一瞪,沉聲向韓尚志道:「他真的是客官的妹妹?」
    韓尚志一怔,道:「前輩的意思認為……」
    「昭,老身認為不是!」
    韓尚志不由大感駭然,勉強辯道:「何以見得?」
    「令抹與客官無一點相似之處!」
    韓尚志鬆了一口氣道:「這豈可一概而論,龍生九種,種種不同!」
    「還有,我認識她,卻不曾見過你:「
    「你認識她?」
    「不錯,她叫吳小眉,對不對?」
    韓尚志聞言之下,吃驚不小一時無言可對,這絕婆子竟然一語道出吳小眉的名字。
    老婆子嘿的一笑道:「如果你不想她死,你須實話實說,你與她到底是什麼關係?」
    「沒有任何關係,在下我路見不平,從惡人手中救下了她!」
    「天南『幻魔宮』中人之手?」
    「前輩何由知道?」
    「魔宮派出無數高手,進中原探取處女元陰,以供『天南帝君』修練『蝕魂大法』,
江湖中已有不少女子受害,此事己轟動了整個中原武林,何由不知,同時這『七媚散』
乃是天南一派習用的藥物,豈非事實俱在?」
    韓尚志不由熱血沸騰道:「難道中原武林沒有半個俠義之士,來阻止這傷天害理的
行為?」
    「不能說沒有,但對方可能已經事畢而返了!現在不談這些,救人要緊,你說你與
她毫無關係,僅是路見不平,我老婆子不相信?」
    韓尚志無可奈何的道:「在下某次曾受過吳姑娘的大恩,所以……」
    「所以你感恩圖報,不然你不會如此焦急!」
    韓尚志無言的點了點頭,對這老婆子的精細入微的觀察力,暗自心服。
    「客官是真情實意的要救她?」
    「當然!」
    「你結了婚沒有?」
    「這個……連訂婚都不曾,前輩問這……」
    「當然有道理,你有愛人沒有?」
    「不瞞前輩說,在下對女人……昭……沒有什麼好感!」
    他本想說他恨透了女人,但忽地警覺對方也是女人,只好改變了語氣。
    「如此說,你沒有?」
    「沒有!」
    「那就好辦了!」
    「好辦?什麼好辦?」
    「你救她是為了報恩?」
    「不錯2但最初的動機只是為了救人而救人!」
    「你存心不壞,為了救她一命,你是否願意付出代價?」
    「代價?」「呢!」
    「什麼樣的代價?」
    「和她結為夫婦!」
    韓尚志陡然一震,向後退了三個大步,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駭然道:「前輩
說什麼?」
    「與她結為夫婦,現在,一個時辰之內!」
    「這……為什麼?」
    「救她!」
    「在下不懂?」
    「中了『七媚散』之毒,除了這樣做而外,別無他法!」
    韓尚志如逢蛇蠍般的慄聲道:「這……這……辦不到!」
    老婆子冷冷的道:「如此恕老身無能為力,你替她準備後事吧!」
    說著站起身來……
    韓尚志冷汗涔而下,渾身簌簌而抖,他怎能和她結為夫婦,但,她是自己的救命恩
人,又豈能眼看著她死去?
    「前輩慢走!」
    「你答應了?」
    「除此之外,是否有法救治,在下願付任何最大的代價?」
    「有!」
    韓尚志大喜過望,道:「請吩咐?」
    「如果你問心能安的話,現在立刻去找一個男子來,須具百年功力的!」
    韓尚志默然了,良心,道義,不許他如此做,同時之間,到那兒去找一個具百年功
力的人呢?別人願意做這荒誕不經的事嗎?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28:06

吳小眉的面色,漸漸由紅變紫,呼吸開始迫促起來。
    老婆子語音沉凝的道:「如何趕快決定,也許,她等不到一個時辰,就得玉強香消,
我知道,你們之間沒有愛情,可是這是事急從權,這是救命,在你說是報恩,同時,她
是『八義幫』主之女,人也長得不醜,不見得配不上你?」
    韓尚志心理可比死還難受,他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答應吧!他萬分的不願意!
    不答應吧,眼看自己的救命恩人馬上就得玉強香消!
    老婆子再次摧促道:「時辰不待,你決定了沒有?」
    韓尚志迴腸百轉,看了一眼面色漸紫的吳小眉,終於以勇士赴死般的心情,點了點
頭,口中進出一個「好!」字。
    老婆於迅快的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倒了三粒碧綠的藥丸,塞人吳小眉口中,並飛
指連點她一十八處大穴,出指之快,認穴之準,使韓尚志歎為觀止。
    完了之後,莊重的對韓尚志道:「記住一點,這是救人也是報恩,不過你今後不能
做對不起她的事,因為她已是你的妻子,否則我老婆子這孽可就造大了!」
    「前輩上下如何稱呼!」
    「這個……老身姓王,江湖中都稱我為『王婆子』,你就這樣稱呼好了!」
    韓尚志取出了一錠銀子,雙手奉上道:「前輩,區區之數,算是藥資吧!」
    老太婆哈哈一笑道:「免了,這是例外,算我老婆於給你兩口賀喜吧,祝你倆魚水
和諧,白頭到老,再見,記住,時間不多了!」
    說完,拿起屋角的那面布招牌,閃身出房,「砰!」的一聲,把房門帶上。
    房門口,那皮色黝黑的少女已鎢立相侯,俏聲道:「媽,事成了?」
    「昭!」
    「您這樣做,是否太過……」
    「孩子,我是不得已,我怕萬一發生……」
    「他們會幸福嗎?」
    「我想會的!」
    聲音漸杏……
    韓尚志身具二百年功力,耳目之靈警,為任何武林人所不及,房門口母女的對話,
被他聽得一清二楚,不由依然而震。
    突然——
    一道靈光掠過腦際,那聲音,自己熟之又熟,那不是神秘莫測的「有心人」和她的
母親「失魂人」嗎?她母女為什麼要這樣做?
    本來這種療毒之法就不近情理?
    他一閃身,拉開房門,疾追而出,只見店門前行人熙讓,那裡還有「失魂人」母女
的蹤影。
    他滿腹狐疑不安的轉回房中。
    是否要照「失魂人」的話去做?
    汗珠,滾滾滴落,他的心情徘徊在救人和報恩之間。
    當他的眼光觸及床上的吳小眉時,幾乎失聲歡叫,她臉上的紫色,竟然消褪了,這
證明「失魂人」給她服下的三粒丸藥,發生了效果。
    他會在床前,靜待變化。
    「失魂人」為什麼要危言聳聽的騙自己,力促與吳小眉成婚?
    他百思不得其解。
    她母女所說的「……為了怕萬一發生……」萬一發生什麼?
    他暗自慶幸沒有冒然而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一盞熱茶之後,吳小眉四腳一陣伸動,睜開眼來。韓尚志不由脫口道:「吳姑娘,
你好了!」
    吳小眉首先發現自己置身床上,循聲望處,床前坐著一個病容滿面的陌生少年,不
由尖叫一聲,翻身下床,駭異莫名的,瞪視著韓尚志。
    「你……你……你是誰。」
    「病神!」
    「病神?」
    吳小眉駭然退了一步。
    「不錯!」
    「這是什麼地方?」
    「旅店!」
    吳小眉芳心巨震,一種女子特有的敏感,使她下意識的打量了自己的嬌軀一眼,當
她發現胸衣已裂時,眼前一黑幾乎當場栽倒。
    登時羞怒交進。厲喝一聲:「好賊子,姑娘與你擠了!」
    韓尚志不由一呆……
    「砰!」
    韓尚志肩上挨了重重的一掌,又是一聲「砰!」胸前又著了一記,他在驚怔之中,
根本不曾運功承抗,打得他連退了三大步。
    吳小眉見對方竟然不還手,木然無情的注視著自己,也不由一呆,忙把胸衣理好,
戟指韓尚志道:「病神,姑娘我與你誓不兩立!」
    珠淚,登時拋落粉腮,她以為自己已失身在對方手裡。
    韓尚志本想露出自己本來面具,但他一想,止住了,「有心人」曾對他說過:「冷
面人從此死了……」當下苦笑一聲道:
    「吳姑娘,坐下慢慢談!」
    「什麼?你怎知我姓吳!」
    「姑娘試回想一下,半日前遭遇到的事!」
    吳小眉面上頓現惑然之色,看樣子這「病神」並不似輕薄之徒,依言一回想,芳心
之中,立時浮起被青衣老者和一個青衣武士追蹤遭擒的那一幕,她只覺得被擒之後,鼻
中聞到一縷異香,隨即失去知覺,不知何以會到了這裡?而這病少年又會知道自己姓吳,
令人不解。
    這時,她已覺察出下體並沒有什麼異樣,而且裙裾完整,心已放下一大半。
    韓尚志見吳小眉粉面數變,知她已記起了前情,遂道:「在下路過十里外的官道,
偶逢姑娘被天南『幻魔宮』中人所挾持,是以……」
    「哦!是相公出手救了我!」
    「是的,路見不平,乃我武林人本色!」
    「那方才多有得罪,乞恕無知冒犯,並謝大思!」說完深深一福。
    韓尚志一讓身道:「姑娘不必多禮!接著把來此求醫的經過一說,略去了「失魂人」
要自己與她成親那一段。
    吳小眉感激不己,再次施禮道:「相公大德,小女子異日再報答!」
    韓尚志將手連搖道:「不值一提,這算是天假其便,使在下能一盡綿薄,稍答前情!」
    吳小眉杏目圓睜,詫然道:「相公說什麼?」
    韓尚志這才發覺自己話中露了破綻,忙道:「姑娘認識『冷面人韓尚志』其人?」
    吳小眉粉腮驟呈煞白,嬌軀晃了一晃,淒然道:「認識,可是他……他已遭了不幸!」
    韓尚志大惑不解,吳小眉何以如此激動,他因下意識中偏見的作祟,使他憎恨一切
的女子,所以他忽略了男女之間的微妙表現,當下冷冷的道:「是的,他非常不幸,他
的死出乎每一個他所認識的人意外!」
    「相公與他是什麼關係?」
    「先死之交!」
    「哦!」
    韓尚志語含得意的道:「不久前,他被仇家迫落江心,多蒙姑娘援手,這救命之思,
他無時或忘,曾無數次向在下提及,現在他死了,在下理應代他償還這筆恩情!」
    吳小眉淒怨欲絕的一歎道:「相公錯了,施思豈是望報,而且我救了他乃是一種機
緣,談不上思,也談不上德,今天,我豈非又欠了相公一筆恩了嗎?」
    「話不是這樣說,我那知友韓尚志,恩怨極度分明,在下話聲未完,房外院中,陡
然傳來一聲屋瓦皆震的狂笑,接著一個沉猛的聲音道:「病神,出來答話!」
    韓尚志不由一震,是什麼人會追蹤而來叫陣?
    吳小眉粉面一凜道:「相公,是在叫你?」
    韓尚志點了點頭,舉步出房,院中,一個身高八尺的灰袍道人,瞪著一雙大如鵝卵
眼珠,怒視著自己,不由奇道:這牛鼻子素未謀面,怎會找上了自己?
    那道人聲如悶雷般的道:「閣下就是新近出道的『病神』?」
    「不錯,道長何方高人?」
    「峻蛔『大力神靈明子』……」
    「有何見教?」
    「請閣下到鎮外五里處的江灘一行!」
    韓尚志困惑不已,「崆峒派」怎會找上自己?冷冷的道:「可否說明原因?」
    「大力神靈明子」嘿的一笑道:「屆時自知,貧道先走一步!」
    說完掉頭而去,行經之處,留下了深約一寸的兩行腳印。
    韓尚志不由冷笑一聲,看樣子對方是尋仇而來,但這仇從何而起,就無從付想了,
心想,吳小眉已然痊癒,自己就此上路吧!
    身後,傳來吳小眉的聲音道:「相公,什麼回事?」
    「沒有什麼,一個小小約會!」
    「據我看那道士來意不善?」
    韓尚志毫不為意的一笑道:「可能是一場誤會,在下急事在身,就此別過,姑娘也
好上道了!」
    說完,立即招來店小二,付了房錢。
    吳小眉欲言又止,一付淒苦之色,終於鼓足了勇氣道:「相公與韓尚志是生死之交?」
    「是的!」
    「那相公定會知道他的家世?」
    「這個……姑娘問這幹嗎?」
    吳小眉秀眸之中,閃起一片淚光,幽淒至極的道:「不瞞相公說,我的心已許了他!」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這話從何說起,難道在她閨中養息三日,她對自己種下了
愛苗?失聲道:「姑娘心許了他?」
    「是的,在江中救起他之後,我曾把他安置在自己房中,照料了三日,我也曾在先
父靈前祝告,心許……許……了他!」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這真是困擾人的事,幸喜自己已經改頭換面,對方也
曾親眼看到了自己的墳墓,否則,這麻煩可大了!如換了旁的女人,他可以一笑置之,
但對方對自己有過救命之思,事就難了。當下沉聲道:「不幸,他死了!」
    「是的,但我此心已然屬於他,所以準備到他家代他一盡人子之心,侍奉……」
    淚水,終於滾滾落粉靨。
    韓尚志激動得全身發顫,他最憎惡女人,然而,她的癡情感動了他,他幾乎想揭下
面具,但一想,又按住了,盡量把聲音放得平靜的道:「姑娘的用心可感,他在九泉之
下也會微笑的,但,可措的是姑娘的這一番心意,恐怕是要被辜負了!」
    「為什麼?」
    「他沒有家,沒有親人,在世間是子然一身!」
    吳小眉忍不住抽咽起來,悲聲道:「他的身世,想不到竟這樣可憐,現在,我也是
子然一身了,母早喪,父又亡,連最後留下點空幻的夢想也破滅了!」
    韓尚志不由鼻頭一酸,他希望趕快離開她,他怕再呆下去,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
感,同時,崆峒道人的意外約會,也使他亟欲揭開謎底。於是話題一轉道:「吳姑娘,
韓尚志有一個心底的秘密,你恐伯不知道?」
    「什麼秘密?」
    「他生來最……最……最不喜歡和女子打交道,說難聽的,他恨女人!」
    吳小眉愕然道:「為什麼?」
    「也許他是受過某種刺激,而這刺激是來自女人,內情我不大清楚,不過他的個性
我是瞭若指掌的!」
    「真的有這樣的事?」
    「在下不會騙姑娘!」
    吳小眉對這句話不由不信,她記起韓尚志離開「聽濤小築」時的神情,的確,他冷
漠得令人心寒,當下點點頭道:「也許這是實情,但他已經死了,我愛他是在心裡,我
沒有對他表露過,也許這是幸運,我沒有遭受到他的冷眼!」
    「姑娘的話,使在下深受感動,盼善予珍重。在下就此別過!」
    「相公大德,沒齒難忘!」
    「姑娘言重了!」
    話聲中,人已飄然出店。
    韓尚志出店之後,逕奔五里外的江灘,心中依然若有所失,吳小眉的癡情,使他激
動不已,但,那只是暫時的,他下意識中對女人的憎恨,慢慢沖淡了這種心裡。.顧盼
之問,已來到江邊。只見灘岸之上,站著老小不等的七個人,全是道家裝束,其中「大
力神靈明子」身量偉岸,遠遠就可看出。
    七雙精芒四射的眸子,在迎接他。眼光之中,他看出那是』恨!
    韓尚志飄身瀉落七個道士身前,雙方距離在兩文之間。
    七道士之中,站在最前面的一個鬚髮如銀的老鄙,首先開口道:「施主就是被人稱
為『病神』的人?」
    「不錯!」
    「貧道崆峒『歸元子』,聽人傳言,施主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震,江湖傳言好快,自己與『幻魔宮』侍衛交手,被認出招式來
歷,他只一日半日的工夫,居然就有人尋了來,不言可喻,師父「魔中之魔」埋隱之前,
必與該派有什麼過節,自己既蒙他輸功授藝,師徒份定,目前他已是不久人世的人,不
管怎樣,自己總得接下來!
    心念轉處,冷冰冰的道:「不錯,在下正是他老人家的傳人!」
    在場的七道士,面色一變,恨意更濃。
    老道「歸元子」目中威稜逼人,嚴肅的道:「如此貧道有一句話,請小施主據實回
答?」
    「請講!」
    「令師尚在人世?」
    「在!」
    「現在何處?」
    請道長說明來意?」
    「和你講沒有用,你只說出他的住所,貧道保證不難為你!」
    韓尚志冰冷如故的道:「如果在下不說呢?」
    七道士臉上又是一變,恨意之中,加了一層怒色,老道「歸元子」沉聲道:「這恐
怕由不得小施主!」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未見得!」
    老道身後的「大力神靈明子」雙睛一瞪,暴吼如雷的道:「未見得你無妨試試!」
    話聲中,欺身就上,老道「歸元子」一揚手止住了他,道:「小施主還是說出來的
好?」
    「恕難奉告!」
    「小施主是執意不肯說的了?」,
    「道長何不先說來意?」
    「說了出來,難道小施主擔代得了?」
    「也許!」
    「歸元子」老臉之上;突然現出一片悲憤之色,激動的道:「四十年前,令師殺害
了敝派第十九代掌門『清虛』,和本派三十五名弟子!」
    韓尚志不由駭然退了一個大步,師父在四十年之前,竟然殺害了崆峒第十九代掌門
『清虛道人』,和該派三十五名弟子,這確實不是件小事,不由脫口道:「真有這樣的
事?」
    「武林人所共知!」
    「道長可知道其中因由?」
    「令師昔年殺人如草,武林側目,為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道長之意,是要尋家師報仇?」
    「無量壽佛,這段公案埋沉了四十多年,當然要了結!」
    韓尚志當然不會明白他師父『魔中之魔』當年何以要殺害峻蛔掌門「清虛道人」和
該板三十五名弟子,但,他師父目前只有十天不到的時間好話,而且已將功力全部給了
自己,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他當然不能說出他的居所,再則,自己已坦承是
他的傳人,除了代他接下之外,別無他途,當下慨然道:「道長之意,準備如何了結?」
    「小施主難道能作得了主?」
    「在下一力承擔!」
    「哈哈哈哈!」老者「歸元子」狂笑數聲之後,語音沉凝的道:「你只說出令師住
所,貧道自去找他了結!」
    「這個恕難辦到!」
    「好狂妄的小輩,這還能容得你胡言曉舌!」
    「大力神靈明子」暴喝一聲,欺身直進,巨靈般的手掌,朝韓尚志當頭抓下,這一
抓之勢不但快,而且帶起迫人的銳風。
    韓尚志身形一劃而開,冷冷的道:「閣下最好別動手,先把話說清楚再動手不遲!」
    「大力神靈明子」一招抓空之下,氣得鬚髮逆立,怒喝道:「本道爺先劈了你再說!」
    雙掌倏收又放,一道狂飆,暴捲而出,勢如裂岸狂濤,怒海鯨波,果然不愧「大力
神」之號。
    韓尚志心中微凜,右掌一揚,以七成功勁拍出。
    轟然巨震聲中,砂飛石舞,激氣成漩,「大力神」蹬蹬蹬退到八尺之外。
    所有在場的道士,駭然變色,股慄不已,對方竟然能以單掌在一個照面之間,震退
以神力出名的「靈明子」,這種功力,簡直駭人聽聞。
    「歸元子」忙搶步上前,沉聲道:「小施主功力果然不凡,但這件公案仍須令師出
面了結……」
    韓尚志早已橫定了心,寒聲道:「在下說過辦不到!」
    「歸元子」老臉一沉,退了三步。
    「大力神靈明子」虎吼一聲,再度撲上。
    韓尚志兀立如山,雙掌奇詭至極的一圈一劃,把「大力神」迫了回去,這是「魔魔
掌法」之中的守式,的確奧妙無窮,只輕描淡寫的一劃,就把對方迫了回去。
    「大力神」心中雖感駭異,但卻吞不下這口氣,乍退又上,巨靈般的手掌,幻起如
山掌影,疾攻而出,有若駭浪驚濤。
    韓尚志雙掌不停的比劃,穩若泰山,「大力神」連使絕招,仍無法攻入對方防守的
因子一式半招,空自暴吼連天。
    「歸元子」身後的另五個道士,早已不耐,上步欺身,加入戰圈。
    剎那之間,勁氣如濤,掌影如山。
    六條人影,展開了瘋狂的環攻。
    韓尚志對「魔掌法」中的守式,越使越得心應手,的確可稱得上是武林絕學,六個
道士無論從任何角度出招,都感毫無間隙可乘。
    有時明明見對方露出破綻,剛待乘虛而人,招式甫出,又被對方若有意似無意的封
閉,七個崆峒高手,如走馬燈般亂轉,半招也遞不進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28:27

韓尚志揚聲向「歸元子」道:「道長,在下容忍有個限度,是否要迫在下傷人?」
    七個道士,攻勢更緊,宛若狂風驟雨。
    「歸元子」白眉深鎖,他已看出這「魔中之魔」的傳人,功力不滅當年他的師父,
自己上去,也是白饒,聞言之下,立即出聲道:「你們退下!」
    七個道士,已是汗流夾背,喘氣如牛了,聞聲齊齊撒手後縱。
    「歸元子」面色沉凝的上前數步,道:「小施主,你一定不肯說令師的住處?」
    「在下聲明數次,辦不到!」
    「那貧道只好得罪了?」
    「請!」
    「歸元子」袍袖雙揮,是風如剪,罩身擊向韓尚志。
    「歸元子」是「崆峒派」三長老之首,功力豈同凡響,這一擊之勢,令人咋舌。
    韓尚志見對方始終保持名家風度,未以惡言相向,同時他在未向師父問明原因之前,
不擬隨便傷人,見對方如剪罡氣捲來,閃身電飄八尺,避過這一擊,沉聲道:「道長可
容在下一言?」
    「歸元子」一收勢,道:「請講!」
    「這段公案,在下不明其中因果,道長又不肯說出來,是非曲直難明……」
    「大力神靈明子」在一旁怒聲道:「魔中之魔,殺人如草,還有什麼是非曲直可言!」
    韓尚志如是炬般的目芒,朝「靈明子」一掃,道:「閣下的意思要怎麼辦?」
    「大力神」被這一眼,迫視得心頭發毛。
    「歸元子」立即接了過去道:「小施主的意思又準備如何交代?」
    「在下目前有急事待辦,無暇奉陪,十日之後,在下問明白此中因果,以後江湖中
隨時候教,或是由道長指明時地解決,如何?」
    「歸元子」尚未答言,「靈明子」已搶先道:「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脫身一走?」
    韓尚志不屑的冷咳了一聲道:「在下要走,恐怕沒有人留得住!」
    「你就走走看?」
    韓尚志心惦著替師父赴「鬼堡」辦事,不願拖延時刻,同時目前真相未明,他無法
決定應採取什麼行動,順著對方的話風道:「話已說明,隨時候教,失陪了!」
    了字方落,身形逆射而起,「浮光掠影」,晃身之間,已到了十丈之外,再兩閃,
消失在官道盡頭。
    七個崆峒高手,面面相覷,做聲不得,這種身法,他們自付快追不上。
    韓尚志一路之上,思潮泉湧——
    師父當年為什麼要殺死崆峒掌門和該派三十五名弟子?
    從對方口氣之中,師父當年殺人如草,豈非是仇人滿天下?
    自己的身份一露,無疑的將步步荊棘!
    但,要來的,終是要來,能避免得了嗎?
    第三天,日出時分,他已來到距「鬼堡」不及百里之處,江岸之上,一派修竹,數
間精舍,韓尚志不由自主的停下身來,這裡,正是吳小眉的居所「聽濤小築」,他不會
忘記這地方,他被「鬼堡主人」震落江中,就在此地獲救。
    他黯然的望著曉霧朦朦之中的「聽濤小築」,重溫了一次遇救的情景。
    突然—
    數聲慘號,從「聽濤小築」之中傳出,接著,火光沖天而起。
    韓尚志略一躊躇,彈身向「聽濤小築」撲去。
    火光映照之下,數條人影,從「聽濤小築」之中,飛奔而出。
    韓尚志瀉落道中,冷喝—聲道:「都與我停下!」
    數條人影,紛瀉落地,當先的是一個白面無疵的中年人,後隨八個黑衣漢子。九人
見發聲阻截的,是個病容滿面的少年.不由齊齊冷笑出聲,那為首的中年人不屑的道:
「小子,你意在何為?」
    韓尚志用手朝正在燃燒的「聽濤小築」一指道:「你們殺丁人又放火?」
    「不錯,怎麼樣?」
    韓尚志眼中煞光一閃,道:「在下很想知道各位殺人放火的原因!」
    那中年人嘿嘿一陣冷笑之後,鄙夷的道:「小子,難道你想架這梁子不成!你知道
大爺是誰?」
    「你報名上來聽聽看?」
    「嘿嘿:小於,話說在頭裡,大爺報名之後,你就注定死數了,『天齊教』……」
    「什麼,天齊教?」
    「不錯,你小子怕了!」
    韓尚志記起自己在「天齊教」中,險死又生的前情,殺機沖胸而起,寒聲道:「不
必報名了,憑你們是『天齊教』爪牙,這一點已足夠!」
    「足夠什麼?」
    「死!」
    「哈哈哈哈,小子,大言不慚,你是自速其死!」
    韓尚志身形緩緩前移三步,冷冰冰地一字一頓的道:「殺人放火,志在產草除根,
可惜正主兒不在,對不對。」
    中年人面色一變,道:「小子你與八義幫那賤婢是什麼關係?」
    「這個你不必問了:「
    八個黑衣漢子,齊齊冷哼出聲,其中一個怒聲道:「稟香主,把他毀了上路,還與
他談什麼……」
    韓尚志冷電般的目芒,朝那發話的黑衣漢子一掃,黑衣漢子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
噤,把未完的話,嚥了回去。
    那被喚做香主的中年人,面上陡現殺光,陰側側的道:「小子聽真了,大爺我是;
『天齊教』外堂香主劉全,死了也讓你做個明白鬼!」
    韓尚志不屑的嗤了一聲,道:「好極!劉全,你們全記住,本人叫『病神』……」
    「什麼,病神?」
    「不錯!」
    突然——
    不遠處一叢翠竹之後,傳來一聲嬌喝道:「劉香主,你們速退,他……他是……」
    九個「天齊教」高手,聞聲之下,齊齊一愕。
    韓尚志那叢翠竹瞥了—眼,回頭向那香主劉全道:「劉香主,你們九個,乾脆自了,
免我動手!」
    那聲音又告傳來!
    「劉香主,他是『魔中之魔』的傳人「魔中之魔」四字傳來,場中九人登時面現駭
極之色,想不到這自稱「病神」的不起眼少年,竟會是與「鬼堡主人」齊名的「魔中之
魔」的傳人!
    就在那聲音傳出之後,一條纖巧人影,倉惶飛遁。
    九個「天齊教」高手,互望一眼,正待……
    韓尚志冷哼一聲道:「劉全,由你開始!」
    一揚手,一縷指風,電射而出!
    慘嗥聲應一揚手之勢而發,香主劉全連意念都未曾轉,就被洞穿胸膛,倒地斃命。
    其餘八個黑衣漢子,亡魂盡冒,紛紛彈身悄縱。
    韓尚志剎心已熾,焉能讓他們逃出手去,身形一劃,疾如電光石火的繞了一個半孤,
八個黑衣漢子,只感到眼前一花.萬鈞勁道,橫捲而來,全被捲回地面。
    「此地就是你等斃身之處!」
    隨著這冰冷的話聲,狂飆匝地而起,以撼山栗岳之勢,罩向八個黑衣漢子。
    慘號之聲,響成—片,血箭如雨之中,地上多了八具屍體。
    韓尚志鬆了—口氣,舉眼望處,「聽濤小築」,餘燼未滅,但已被燒成了一片廢噓,
他歎息了一聲,心想,吳小眉腳程差自己很遠,她可能還沒有回來。
    於是
    他把九具屍體一—掛在竹叢之上,用血在一塊大石上寫道:「殺人放火,罪不容誅:
天齊爪牙,偵騎四布。病神」
    他的用意,當然是希望吳小眉趕回時,能夠看到這幾個字,而知所警惕,以免落入
「天齊教」人手中。自上次吳小眉赴「連環套」尋仇不成。反被迫殺,而為「有心人」
所救,「天齊教」當然不會放過她。
    韓尚志瞥了現場一眼,正待離開,忽地發覺一個影子,被日光映照在離自己八尺之
間的地上,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電疾回過身來。
    只見身後一丈不到之處,站著一個身著灰衫的中年文士。
    能欺近到一丈之內而不為自己發覺,這份功力,的確駭人聽聞。
    韓尚志駭然道:閣下何方高人?」
    那中年文士不答反問道:「你就是剛出道的病神?」
    「不錯!」
    「你確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閣下有可指教?」
    「魔中之魔什麼時候收了你這麼個傳人?」
    「閣下所問的不嫌太多了嗎?」
    「昭,有其師必有其徒,剛復任性、你師父還好吧?」
    韓尚志心裡暗道:「師父埋藏地穴已四十年,成名在五十午前,你這窮酸至多不會
超過四十歲,要套這份交情,豈非是滑天下之大稽!當下冷冷的道:「閣下認識家師?」
    中年文士哈哈—笑道:「多少還有點香火之情!」
    「閣下今年貴庚幾何?」
    「這個你不必問,你師父會告訴你!」
    韓尚志冷笑—聲道:「閣下還有什麼話要說沒有,在下沒空閒扯?」
    「閒扯,哈哈哈哈,娃兒,能和老夫談上幾句話,是你的造化……」
    「閣下自稱老夫,未免太……」
    「你江湖閱歷毫無,這不怪你,你的『魔魔掌法』學到了幾成?」
    韓尚志心中大奇,難道這文士真的和師父有過交往,不然怎會一再的如此托大,但
怎麼可能呢?他充其量不過四十歲呀,師父埋隱之時,恐怕他才剛出世哩!他準是在尋
自己開心,當下微帶怒意的道:「閣下真正的目的何在?」
    「你先回答老夫的話!」
    「如果在下拒絕作答呢?」
    「你師父也不敢如此對老夫說話!」
    韓尚志登時怒氣橫生,聲音冰涼的道:「閣下是否有意侮辱家師?」
    「這談不上侮辱!」
    「如此告辭!」
    身形一彈,飄出十丈有多,眼一花,那中年文士已顫巍巍的站在前面一丈之外,韓
尚志不由悚然而震,看來對方的功力深不可測,但孤傲成性的他,心中雖然吃驚,口裡
卻發了一聲冷吵道:「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想跟你談幾句話!」
    「在下沒空!」
    「沒空也得談,老夫不許你走,你飛也飛不了!」
    韓尚志怒火大熾、厲聲道:「你辦不到!」
    身形再起,但才起得一半,便似撞在一堵無形的勁牆上,被反彈落地。
    「我說你走不了,怎麼樣?」
    韓尚志心中大駭,但怒火卻不可遏止,雙掌一揚,攻出一招九式,招式之奇詭厲辣,
放眼江湖,恐怕很少人能接得下。
    中年文士,雙掌一劃,輕而易舉的化解了這駭人的一招九式,訝然道;「娃兒,這
不是『魔魔掌當』倒有點像『靈龜上人』的烏龜路子!」
    韓尚志心頭一震,駭然退了三個大步,「靈龜上人」一甲子之前,在荒林之中坐化,
屍首還是自己親手掩埋的,對方能一眼認出,這確實透著邪門,心想我再試一試,半言
不發,再度攻出一招。
    中年文士身形鬼魅般的一劃而開,口中卻道:「娃兒,想不到你已得了他全部真傳、
這一招『魔火了原』、與『魔中之魔』當年施展,毫無遜色,但你又如何得到;『靈龜
上人』授藝呢?」
    韓尚志確確實實的駭然了,他簡直無法想像眼前的中年文士是什麼來路,一時之間,
睜大了眼,說不出話來。久久之後,才道:「可否請賜告尊號?」
    「哈哈哈哈,老夫名號已經數十年不用,也罷,告訴你,老夫叫『不老先生』!」
    「不老先生?」
    「不錯!你師父沒有向你提到過吧?」
    韓尚志在心裡默默地念了幾遍「不老先生」,數十年未用名號,顧名思義,眼前人
定是駐顏有術,長生不老,天下事無奇不有,令人無法想像,脫口道:「那我該稱你一
聲老前輩?」
    「這不為過!」
    「老前輩貴庚幾何?」
    「一百零五!」:
    「一百零五歲?」
    「不錯!」
    韓尚志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這確實令人難以置信。看上去四十不到的中年文士,
竟然是百歲開外的武林異人,當下,坦白的把自己先獲「靈龜上人」的遺留武功,後又
偶遇「魔中之魔」輸功傳技等經過概略的說了—遍。
    「不老先生」感慨萬千的道:「昔日故舊半調零,我這老不死的也該落葉歸根了,
娃兒,你福緣深厚,能先後得這武林中不世出的高手傳功授藝,前途實在未可限量!」
    韓尚志唯唯應是。
    「不老先生」又道:「娃兒、你拜魔中之魔為師、你不後悔?」
    「後悔,為什麼?」
    「他的仇家滿天下!」
    「晚輩既蒙他老人家造就,徒承師志,理所當然,這有什麼後悔的!」
    「呢,有志氣!」
    「晚輩有件事想請教?」
    「你說說看?」
    「家師昔年殺人是否分是非黑白?」
    「不老先生」沉吟半晌道:「以我所知的幾件事、對方皆有取死之道、至於其他不
得而知,他殺的人不在少數,黑白兩道均有,不然,怎麼會被稱為『魔中之魔』,這些
他對你沒有交代?」
    「沒有……」
    「哦!對了,你說拜師才只三日,何以……」
    「晚輩奉師命辦一件要事,要在十日之內辦妥!」
    「為什麼要在十日之內辦妥?」
    「因為他老人家只有十天的時間可活:「
    「不老先生」面色一緊,道:「為什麼?」
    「因為他曾因練功而走火入魔,下支癱瘓,近又輸功給晚輩,所以……」
    「不老先生」黯然一歎,道:「老夫想見他最後一面,他現在何處?」
    韓尚志正想說出,心念一轉,想道:不妥,目前不老先生所說固可置信,但如果萬
一是個陷阱呢?師父目前形同廢人,任何不會武功的人,都可把他置之死地,防人之心
不可無,還是小心為上,遂道:「待晚輩事完,再帶路前往如何,那地去不易,找到!」
    「你不放心老夫單獨前訪是嗎?哈哈!這也好,他要你去辦什麼事?」
    「找『鬼堡主人』印證武學,他為了此心願而埋首練功四十年2」
    「什麼,他要你去斗那怪物?」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怪物?」
    「不錯!天下第一號怪物!」
    「為什麼不稱他為天下第一號魔鬼?」
    「他只是怪,但並不魔?」
    韓尚志憤然道:「血骷髏使武林處於末日的恐怖中,血腥遍地,何謂不魔?」
    「什麼,血骷髏?」
    「不錯,鬼堡主人的標誌!」
    「老夫數十年未履江湖,出山才只數天,對這些倒是一無所知?真的會有這樣的事?」
    「武林中談血骷髏而變色!」
    「這怪物真敢以『血骷髏』為記,而展開瘋狂的屠殺?」
    「最近曾兩度出現!」
    「這個老夫勢非過問不可,現在言歸正傳,你娃兒與『聽濤小築』是何關係?」
    韓尚志想,還是以不說真情為佳,一頓之後,道:「晚輩有知友韓尚志曾受過女主
人吳小眉姑娘救命之恩,所以晚輩以代友償恩的心意,插上一手!」
    「昭!義風可嘉,你可知曉『天齊教』何以要殺害『八義幫主吳由道』?」
    「為了吳由道不去恭賀天齊教主的生辰!」
    「錯了!那只是借口!」
    韓尚志不禁一愕道:「那為了什麼?」
    「不老先生」語音沉重的道:「為了一件武林瑰寶!」
    「武林塊寶,什麼樣的瑰寶?」
    「天都秘錄?」
    韓尚志驚詫萬分的道:「天都秘錄。」
    「不錯」
    「何以稱為武林瑰寶?」
    「上載絕世武功,還有駐顏之術!」
    「哦I既然八義幫主保有此物,豈不已練就絕世武功,何以會被『天齊教』一個堂主
所殺,這豈不……」
    「他實際上沒有這東西!」
    「那『天齊教主』又根據什麼謀奪這東西呢??
    「他祖父保有這東西,卻不曾傳給後代!」
    韓尚志愈聽愈奇,「不老先生」數十年不履江湖,何以會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呢?
當下好奇般的追問道:「老前輩何以知曉此中因由?」
    「不老先生」淡淡的一笑道:「說之徒亂人意,這只是巧合而已!」
    韓尚志默然,人家不肯說,自己也不便迫問下去,當即施一禮道:「老前輩如果沒
有什麼指教,晚輩告辭!」
    「你要赴『鬼堡』?」
    「是的,目下只剩八天時間,晚輩必須盡速辦妥趕回覆命!」
    「好,你走吧,老夫—步來遲,使『聽濤小築』付之一炬,甚為可惜,至於你代老
夫除去這些跳樑小丑,老夫十分感激,不過你此去『鬼堡』,老夫有句話囑咐你!」
    「請指示!」
    「你最好以真面目出現,以免岔事,那怪物確實怪得可以!」
    韓尚志駭然退了兩步,道:「真面目……」
    「不錯,除去人皮面具。」
    韓尚志不禁悚然而震,「不老先生」竟然能看出自己戴了人皮面具,這種眼力,確
實驚人,自己與師父「魔中之魔』』相處數日,師父沒有覺察,而他卻一語道破,當下
不服氣的道:「老前輩法眼果然高明,但如何看出……」
    「這道理至為簡單,從你的口語氣度來看,你是一個冷傲好勝的人,有武林豪士本
色,而你的面孔木然呆滯,一無表情,眼神卻又十分活躍,所以老夫斷定你戴了人皮面
上,掩飾真面目!」
    韓尚志不由大點其頭道:「晚輩拜服!」
    再施一禮,彈身撲上官道,電射星飛而去。
    兩個時辰之後,那座充滿了神秘、恐怖、陰森,而他看來卻是恨的源泉的「鬼堡」
遙遙在望。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29:47

第七章 鬼堡驚魂
    浪花,衝擊著礁巖。
    礁巖上,矗立著那黑黝黝的古老建築物——「鬼堡」。
    神秘、陰森、恐怖的氣氛,籠罩著這座古堡。
    韓尚志血脈賁張,恨火中燒的呆立在江岸之上,堡中主人,正是自己毀家滅族的仇
人,然而今天,他是以「魔中之魔」傳人的身份來較技,他曾答應過師父,不以他所授
的神功來報仇,所以,目前對於報仇一事,還是很渺茫。
    他考慮著是否該以真面目出現?
    不!他決定仍以「病神」的面目入堡,以後,再以真面目索仇。
    「失魂人」曾要他拜訪『鬼堡』,並道出現世,為什麼?他無法付測,「不老先生」
也要他除去人皮面具進堡,為什麼?他仍然想不透。
    但,他決定以假面目替師父完成心願。
    「洞金指」能否克制得了對方的「金鋼神功」,目前無法知道,而「魔魔掌法」又
是否可以和對方的招式抗衡。也在未定之天。
    他想,如果萬一不敵對方,將如何向師父覆命?他老人家埋首四十年,能經得起這
失望的打擊嗎?不,應該說是絕望,因為他只有十天不到的生命,他將含憾以終,至死,
他仍不是。鬼堡主人」之敵。這太殘酷了,對一個好勝心極強的垂死者。
    他盡量抑制著了無比的激動,足足站了一刻光景,才緩緩越過那段石樑,到了堡門
之前,他心裡湧著極其複雜的情緒,仇根,使命,願望。還夾著一絲恐懼。
    「不老先生」一再提及「鬼堡主人」是個怪物,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物?
    堡門上方,那恐怖猙獰的血紅骷髏頭;使韓尚志熱血—再沸騰,他想起韓莊之中,
廳壁上所留的標誌:
    那代表著血腥,殘酷的標誌,屠殺的象徵。
    他的心裡湧現另一件事,他懷「陰煞英秀英」之約,如果他能尋到或探悉「陽煞高
士奇」的生死下落,就會贏得全部「佛手寶笈」,可以練成「陽彌神功」,然後——報
仇,雪恨,摧毀「鬼堡」。
    他出神的想,幾乎忘了置身何地。
    這時,江岸上,隱蔽的地方,有數雙眼睛在緊緊地注視著韓尚志的—舉一動,眼光
中,閃爍著駭異,奇詫,驚怖,仇恨……等複雜的光芒。
    另外,更遠的地方,也有—雙眼睛在窺視,但眼光中卻充滿了關切激動之情。
    這些,韓尚志當然—無所覺。
    他像石像似的僵立在堡門之前。
    約過了盞茶工夫的光景,韓尚志收起遐想,回到現實。
    於是,他依照「魔中之魔」所吩咐的話,以丹田內力,朝堡開吟道:「—魔出,一
魔消.魔中之魔會一昊!」
    韓尚志對所吟的數句,也不甚了了,猜想中,這「—昊」兩個字可能代表著「鬼堡
之主」的稱謂,或許另有什麼用意,他不願去深想。
    —遍!
    兩遍!
    三遍!
    —陣使人心悸神搖的嘎嘎之聲過處,那神秘的堡門,緩緩向兩側移開,現出一個深
邃黝黝的門洞。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卜卜亂跳記來,他將要面臨一個不可思議的場面。
    雖然,他功力卓絕,狂傲冷漠,但他所要面對的,是使武林數十年處於末日恐怖的,
不可一世的魔尊「血骷髏」,他無法完全控制緊張驚怖的情褚。
    「鬼堡」,被視為「死亡之宮」,「死神」的居所,而他,現在要進入這數年來,
沒有任何武林人進入而活著出來的魔堡。
    他感覺到一縷窒息之感,身形,也微微發顫。
    但他隨即想到自己此來的目的,是要挑戰「鬼堡主人」,而「鬼堡主人」是自己的
血海仇人……
    於是一一
    他一挺胸,昂首向門洞走去。
    一股陰風,從拱道之中吹出,使他不白禁的打了一個冷噤。
    他無從想像,這是否是一次與死神的挑戰。
    「不老先生」兩次提到「鬼堡主人」是—個怪物,顯然。「不老先生」也是知曉
「鬼堡」內幕寥寥幾個人中的一個,但,他也諱莫如深。
    臨行時,師父「魔中之魔」囑咐他的話,再次響在耳邊:「……點到為止,不能傷
害他……不許藉機報仇……」難道師父有這自信,「洞金指」真的—定能克制對方的
「金剛神功」?
    「洞金指」的威力。他在途中試過,的確是駭絕武林之學,但,傳言中「鬼堡主人」
的神秘莫測。使他的信念大為減低。
    四十年,這一長串的歲月。焉知對方的功力又精進了多少?
    堡門拱道:「由巨石砌成,上面苔蘚滿佈,石面風化層層剝蝕,形成斑斕怪異的圖
案,使人有鬼氣森森之感。
    韓尚志一腳踏入堡門,一『個蒼勁陰森的聲音,隱隱傳來:
    「娃兒止步!」
    韓尚志心中微震,止住腳步,他聽出那聲音是以最上乘的「千里傳音」功夫,由堡
內傳出,發話的人,並不在附近。
    那陰森的聲音,再度傳來:
    「娃兒天膽,竟敢假『魔中之魔』的名義騙開堡門?」
    毫無疑問,聽說話的口吻,這發話的定是「鬼堡主人」本人。
    韓尚志略一定神,運足丹田內力,向裡答話道:「尊駕是否堡主本人?」
    「不錯!」
    韓尚志登時勢血沸騰,對方,就是自己的血海仇人,但他忍住了,他此次來「鬼堡」
的目的,只是替師父完成心願,一聞「鬼堡主人」,當下冷冷的道:「堡主憑什麼說在
下冒『魔中之魔』的名義?」
    「嘿嘿嘿嘿!你可知曉本堡規例?」
    「什麼規例?」
    「妄窺『鬼堡』者死!」
    「何謂妄窺?」
    「你竟敢冒『魔中之魔』……」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何以見得?」
    「你怎能知曉老夫與『魔中之魔』四十年前約定的陷語?」
    「堡主安知在下不是奉命而來?」
    「奉何人之命?」
    「家師!」
    「你師父是誰?」
    「魔中之魔!」
    「什麼,你娃兒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不錯!」
    「快說出你的來意?」
    韓尚志心內電閃似一轉,他想起「失魂人」曾兩度傳言自己,訪「鬼堡」,道身世,
這到底為什麼?他測不出揣,如果要說,現在可以道出,但,心念幾轉之後,他終於決
定不說,當然,他想到向血海仇人道身世,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何況,對方是宇內第
一魔尊,那後果豈能想像,於是,冷冰冰的道:「家師四十年來,無一刻忘懷昔年一敗
之辰!」
    「哈哈哈哈,比武較技,總有勝敗,何辰之有,老夫贏他乃是憑真功實力;他倒是
個有心人,哈哈哈哈:怎麼樣?他不來難道要老夫移槽就教?」
    「家師不會來了!」
    「為什麼?」
    「他命在旦夕……」
    「什麼?他命在旦夕?」
    「不錯,但為了這一口氣,他還有幾天的時間,等待在下覆命!」
    那陰森的聲音,更加低沉了,簡直不像是發自活人的口,幽幽的道:「老夫聽不懂
你的意思?」
    「家師等待在下回覆,四十年後,孰強孰弱!」
    「此話怎講?」
    「在下代他踐四十年前的舊約,向堡主印證一下……」
    「什麼?由你代他踐約?」
    「不錯?」
    「向老夫挑戰?」
    「一點不錯!」
    「哈哈哈哈……」
    笑聲如狂波怒濤,滾滾而來,令人心悸神搖,耳膜如割,笑聲中充滿了不屑,輕蔑,
狂妄的意味!
    笑聲愈來愈高亢,韓尚志氣血隨著對方的笑聲,不停的起付,浮動,漸至翻湧如潮,
心中立感不妙,疾運功抵敵,無我無相,把笑聲據於聽覺之外……
    待到笑聲停歇,他額際鼻端,已是汗珠纍纍了,他意識到對方的功力,深不可測。
    「鬼堡主人」的話聲,又告傳來,聲音中微帶駭異的道:「娃兒,想不到你能接得
下老夫的『混元一笑』!」
    韓尚志不由大感駭然,對方分明在原地未動,怎會知道自己在笑聲中一無所傷難道
他具有傳說中的「天眼通」不成?心雖震駭,口中卻平靜的道:「在下倒不識得什麼
『混元一笑』,不過堡主因何事而發笑?」
    「魔中之魔竟然要你這後生小於來代踐約,真是異想天開,當然好笑……」
    韓尚志聞言之下,不禁怒意橫生,冷笑一聲道:「堡主這話,是否太過狂妄了些?」
    「狂妄?你說老夫狂妄!哈哈哈哈!娃兒,你的膽氣令老夫折服,同時看在『魔中
之魔』的面上,你與老夫立即離開,老夫為你一破數十年的禁例!」
    韓尚志傲然道:「不敢當堡主破例!」
    「噶!你待怎樣?」
    「師命難違!……」
    「你真要向老夫挑戰?」
    「在下乃為此而來!」
    「嘿嘿嘿嘿,你太不自量了?」
    「那是在下的事!」
    「黃口儒子,你不配和老夫交手!」
    韓尚志傲性大發,怒聲道:「堡主要毀約?」
    「什麼毀約?」
    「那為什麼不接受挑戰?」
    「挑戰?嘿嘿嘿嘿!如果『魔中之魔』親自登門,老夫或可考慮……」
    「在下代表家師而來、與他本人來何異?」
    「少廢話,立即離開,乘老夫尚未改變主意之前,否則
    「否則怎樣?」
    「你將悔恨終生!」
    韓尚志此際怒滿胸懷,已渾忘利害,抗聲道:「辦不到!」
    「辦不到!哈哈哈哈,老夫生平第一次聽到有人對老夫如此說話:「
    韓尚志語含得意的道:「也許尚不止此……」
    「小子,你真的不知死活?」
    「尊駕是否不敢接受挑戰?」
    「嘿嘿嘿嘿,你不配!」
    「配不不配,堡主何妨—試?」
    「小子,來吧!老夫等著你!」
    韓尚志輕哼了一聲,舉步便朝裡淌去,拱道之內,響起空洞的足步回音,像是幾個
同時舉步。
    走完拱道,眼前是兩排石屋,全用石板砌成,石屋沒有窗戶,只有—道黑黝黝蝕的
鐵門,嚴密關閉,石屋來峙之中,形,成了一道窄巷,目光只能看到窄巷轉彎之處。
    石屋上被苔蘚籐蘿佈滿,到處蛛網層封。
    地面也是石板鋪成,大部份被蔓遮沒。
    霉濕腐壞之氣,令人觸鼻欲嘔。
    此刻,日正當中,但堡內陰沉沉如鬼域。
    韓尚志一顆心忐忑不已,他不知道「鬼堡主人」究竟在何處,對方要自己進去,是
否別有用心?
    死寂,統治著全堡!
    韓尚志覺得自己似來到一座古墓之中,沒有半絲生人的氣息。
    突然——
    眼前人影—晃!
    韓尚志機警的止步,日光轉處,登時汗毛逆立,頭皮發炸,下意識的退了兩步,作
勢戒備,只見一個披頭散髮,面目不辨的怪物,向自己緩緩移來。
    這到底是人、還是鬼?
    是人,他聽出他沉重的腳步聲。
    「止步!」
    那怪人恍若未聞,仍步步移來!
    韓尚志心念一動,莫非這怪人就是……
    心念及此,頓感—陣緊張,沉聲道:「尊駕就是鬼堡主人?」
    怪人不答,前欺如故!
    韓尚志功凝雙掌,微微上提,準備出手一擊,再次喝問道:「你是誰?」聲如霹雷
乍驚。
    怪人對韓尚志的斥喝,—如未覺,已欺到身前八尺之地。
    韓尚志怒憤交加,雙掌電閃拍出,這一擊之勢,快逾電閃!
    怪人一晃身,就此劃了一個半孤,巧極的避過這一擊,這閃避之勢,表示出這半人
半鬼的怪人,身懷駭人功力,韓尚志為之咋舌不已。
    怪人用手拂開蒙面亂髮,兩粒寒星也似的目芒朝,韓尚志瞟了一眼,然後哇哇怪叫
而去,那聲音既不是笑,也不是叫,聽之令人毛骨驚然。
    韓尚志呆呆地望著怪人身影,從一間石屋之後消失,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
    尤其,怪人看他那一眼,眼光中流露的冷酷,陰沉,使他久久仍心悸不已。
    半晌,才重行舉步,向那石屋夾峙的巷道走去。
    前行不到八步,兩條黑影,從兩側電閃撲出,勁風拂體如割。
    韓尚志陡吃一驚,揚掌劈出兩道如山勁氣,左右分迎。
    隆然巨響聲中,那兩條黑影窒得一窒,韓尚志登時亡魂大冒,他看出這兩條突襲自
己的黑影,竟然是兩個巨口撩牙的惡鬼。
    這不過是電光石火之間的事,兩個惡鬼一窒之後,前撲如故,鬼爪如幻,連扣帶點,,
罩身而至;
    韓尚志駭凜之餘,施出「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式,封住門戶……」
    兩個惡鬼,原式不變,不理韓尚志的門戶封得如何嚴密,雙雙撲到。
    「砰!砰!」兩聲暴響,韓尚志只感骨痛如折,對方竟然身堅似鐵,掌指無功,門
戶被突破,不由肝膽皆炸,本能的飄身後退三尺,毫髮之差,四隻鬼爪,同時抓空。
    心念未轉,二惡鬼互換了一個位置,再度攻到。
    出手之快,攻勢之奇,武林罕有其匹。
    錯非是韓尚志,如果換了任何一個武林高手,決難躲過二鬼的第一次攻擊。
    韓尚志身形未穩,二鬼又告撲到,急切中雙掌以十成勁,左右平推,身軀一震之下,
二惡鬼竟然被韓尚志竟然被韓尚志的雙掌隔空一尺抵住,四隻鬼爪虛空上揚,作博之勢,
但卻不言不動。
    雙方成僵持之局。
    韓尚志被這怪現象驚得冷汗涔涔,正待變勢,但收掌之間,二鬼乘虛是緊壓過來,
鬼爪一晃,韓尚志疾運勁雙掌,硬行抵住。
    二鬼迫進之勢,重逾千鈞。
    韓尚志一面運動抵住對方,一面用眼打量……這一近身仔細打量之下,竟然被他看
出蹊蹺,兩個猙獰惡鬼,原來是一對鐵鑄的假鬼,難怪如兩座小山般擠壓過來,不知變
勢!
    情況既明,膽氣頓豪,但,二鬼迫壓之勢,卻愈來愈熱。
    就在此刻——
    「鬼堡主人」的笑聲,忽告傳來:
    「哈哈哈哈,小子,看你能撐持得了幾時,老夫破例給你最一次機會,你乖乖退出
堡外,告訴你那師父,『鬼堡主人』健朗如昔……」
    「好意心領!」
    「你今生不打算出堡了?」
    韓尚志冷笑數聲道:「那倒未見得,在下未完成師命之前,決不退身!」
    「如此你那師父將來九泉之下,也不會怪老夫無情了!」
    韓尚志一聽對方提到自己的師父,想起輸功授藝之德,和師父在短促的生命餘日中,
對這件心願的迫切期待,登時豪性大投,驀集畢身功力於雙掌,「魔魔掌法」中的震字
訣,在腦內—閃。
    暴喝聲中,掌勁猛吐。
    「魔魔掌法」玄奧精深,再加以韓尚志兩次遇合,本身已具二百年功力,這一全力
施為,其勢豈同小可。
    「隆!隆!」兩聲巨響,大有地動山搖之一勢,一對鐵鑄的惡鬼,控制的機關被震
壞,向兩側平飛出去,激起一溜火花.石屑飛舞之中,有兩間石屋的牆,被撞坍崩落……
    「轟隆!」聲中,挾著兩聲淒絕人環的慘嗥。
    韓尚志不由心中巨震,這石屋之內,竟然關得有人?
    這目光所及的兩列石屋,鐵門深鎖,難道每—門都關得有人,這些被關的是歷次探
「鬼堡」失蹤的武林好手?還是「鬼堡」所屬的下手下人?
    「嘿嘿嘿嘿!小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看樣子你較之當年的『魔中之魔』還要勝
上一籌,
    竟然能震毀本堡的護堡金剛,不過,你還是……」
    「怎麼樣?」
    「談不上向老夫挑戰!」
    韓尚志恨得牙癢癢的道:「尊架憑幾句大話,一點破銅爛鐵,難道就會使在下服輸
而退?」
    「哈哈哈哈,退,你沒有機會了,這些石屋,有一間將永遠屬於你!」
    韓尚志心念—轉,我直搗你的龜巢,看你是否還龜縮不出:—晃身形朝巷道奔入,
數轉之後.但見石屋錯綜排列,大小巷道縱橫,奔了盞荼時間,仍是在石屋林中兜圈子,
心中頓悟,這石屋定是按奇門陣式排列。
    一聳身,上了—間石屋之頂.展目望處,宛,若冷水澆頭。
    只見石屋連綿,無窮無盡,堡牆已不復見,連那奔騰的江流聲,也不再聞。
    他知道自己已陷身陣中!
    盲目奔馳的結果,是枉耗氣力。躍下屋面,仍是那原來的巷道。
    韓尚志氣得七竅冒煙,厲聲道:「黨堂鬼堡之主,竟然是仗著這些鬼門道陷人之輩!」
    「哈哈哈哈,小子,你狂吠沒有用,你那師父『魔中之魔』沒有傳給你這一套是不
是,哈哈哈哈……」
    那狂妄的笑聲,使韓尚志肝膽皆炸,氣沖肺腑!
    他估不到「鬼堡主人」竟然不肯現身接受挑戰,當然,這也大出「魔中之魔」意料
之外,否則他定會告訴他講堡的秘訣。
    韓尚志像—頭迷霧中的蒼鷹,盲目的衝撞,飛旋,但,他無法脫出這石屋布成的陣
勢。
    一個奇怪的念頭,從他心中升起,這座「鬼堡」充其量不過數十丈方圓,何不毀去
這些石屋,陣式豈非自破。
    心念之中,功凝雙掌,就向迎面的一幢石屋劈去。
    掌勢劈出,猶如對空發掌,竟然毫無反應。
    韓尚志這一駭非同小可,這陣式確實玄妙,虛虛實實,令人莫測。他縱身上前,用
手觸模那石屋,冰涼冷硬,—點不假,但何以掌力擊出會無反應呢!
    他第二次準備貼近石屋的牆壁發掌,雙掌前推,勁力尚未吐出……
    突然一
    一隻手掌,已搭上了他的肩背!
    韓尚志全身陡然—震,正待……
    「別動!」
    聲音冰寒陰冷,令人不寒而慄,他聽出這是「鬼堡主人」的聲音。
    「尊駕意欲何為?」
    「你服不服?」
    「服?哈哈哈哈,就憑這些見不得人的鬼門道?」
    「你不服?」
    「不服!」
    「小子,你是老夫生平所遇第一狂傲的人,你如何才肯服,這是本堡規例,凡闖堡
而終生囚人石屋的人,都需要親口承認心服口服!」
    韓尚志大感奇怪,這是什麼規例,當下脫口道:「這些石屋中所囚的人,都是闖堡
的武林正義之士?」
    「不錯,但應改稱他們為狂傲無知之徒!」
    「他們都對尊駕心服口服,自願終生監禁?」
    「當然!」
    「可是在下卻不服?」
    「這可由不得你!」
    韓尚志怒聲道:「難道尊駕就以這種手段要脅兩個字!」
    「那尊駕現在的舉動,應作何解釋?」
    「老夫在問明幾句話之後,會給你一個公平機會!」
    「請問!」
    「你確實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不錯!」
    「報上名號?」
    「病神!」
    「什麼,病神?」
    「不錯!」「老夫需要知道你真名實姓?」
    韓尚志心頭電轉,「失魂人」一再要自己訪鬼堡,道身世,為什麼?自己是否就此
報出身世?不!現在不是時候,目前是代師父踐約,下次,正式索仇之時,不但報出身
世,同時要以真面目索仇!
    心念之中,冷冷的道:「在下沒有名姓,以『病神』為號!」
    「嘿嘿嘿嘿,老夫不勉強你,你今年幾歲?」
    「這個也沒有告訴尊駕的必要!」
    「好倔強的小子,現在轉過身來!」
    韓尚志只感肩頭一鬆,那手掌已然移去,是.疾回過身來,一丈之外,一個面蒙青
巾,身著青袍的怪人,巍無而立。
    右掌,瑩白如玉,左掌,漆黑似墨。
    韓尚志登時血脈賁張,他認出這正是曾經一掌把自己擊成重傷的「血骷髏」,雖然,
那只是忽忽一瞥,但他不會忘記。
    仇恨之火,在胸中熊熊燃燒,他幾乎忍不住要報名索仇,但,他終於壓制住了,目
前還不是時候,他必須先完成師父交代的事。
    如果他不使用師父「魔中之魔」所傳的神功,單憑得自「靈龜上人」的招式,萬萬
不是對方的敵手。
    輕率妄動,足以遺恨千古,他明白這個道理,如果報仇不成,反而喪生的話,他將
何以對自己一害二百餘口的慘死英魂於地下,還有師叔「毒龍手張霖」……
    韓、張兩家的死,除了知道兇手是「血骷髏」之外,還是一個極大的謎,這謎底,
有極大可能與「血骷髏」有關。
    師叔「毒龍手張霖」自決之時,說是為了奉師令,叮囑自己不可尋仇,也不可收屍,
為什麼?難道這是上一代的師門恩怨?
    可惜的是不知道父親的師門,否則,必有端倪可尋。
    忽然,他想到那神秘的「失魂人」對方似乎知道自己的一切,而且十分詳盡,於是,
他在心裡暗自決定,如能出「鬼堡」,第一件事便是找「失魂人」揭開這個謎:但「失
魂人」神出鬼沒,而且是什麼形象也不知道,從何找起?
    他感到無邊的悵憫和煩燥。
    「鬼堡主人」悠悠的道:「小於,現在老夫給你一個極公平的機會!」
    韓尚志一斂心神,道:「決鬥的機會?」
    「嘿嘿嘿嘿,談不上決鬥,印證而已!」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30:15

韓尚志冷笑一聲,道:「印證?」
    「哦,不錯!」
    「如何印證法?」
    「彼此互拆三招,勝則立即可以出堡……」
    「敗呢?」
    「在此與石屋為伍!」
    韓尚志心中一寒,道:「永無出堡之日?」
    「這不盡然,被禁的可以自行修練武功,到能足以與老夫互拆三招時,仍有出堡之
日,不過,告訴你,數十年來,還不曾有人出過堡!」
    韓尚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顯示出對方的功力,已到了無人能敵的地步。
    「如果平手呢。」
    「一樣可以離開!」
    「如果在下乃是有為而來,志在決鬥呢?」
    「鬼堡主人」似乎不虞韓尚志有此一問,怔了一怔道:「小子,你是有為而來?」
    韓尚志冷漠的道:「我這是比方,當然,說不定有這種情況出現!」
    「那得察其來意和動機!」
    韓尚志暗自點了點頭,心想,這一天不會太遠的,當下沉聲道:「是否現在開始?」
    「鬼堡主人」將頭微點道:「小子,老夫數二年來,第一次為你破例!」
    韓尚志惑然不解道:「為在下破例?」
    「昭!」
    「堡主破了什麼例?」
    「第一、你不肯報出真名實姓與年齡,老夫放棄追究下文,這豈不是……」
    「在下號,病神』,『魔中之魔』的傳人,這僅夠了!」
    「還有……」
    「還有?」
    「你戴著人皮面具,但老夫也不打算揭開你的面目,反正這無關宏旨!」
    韓尚志駭然退了三個大步,這是繼「不老先生」之後,第二個看出自己戴人皮面具
的人,自己戴人皮面具,連師父「魔中之魔」都不會看出,而對方只一照面,便能點破,
單憑這眼力,就足以使人震驚了。
    「鬼堡主人」沉聲道:「小子,現在由你發招:「
    韓尚志心神—凜,頓形緊張起來,如果三招不敵的話,後果就難說了,白己將被囚
人石屋,頓形緊張起來,如果三招不敵的話,後果就難說了,自己將被囚人石屋,報仇
無望,師父「魔中之魔」在十天之期一到,將含恨以終……
    師命,血仇,使他豪雄之氣大發,立即把畢生力凝聚雙掌!
    他將以「魔魔掌法」之中最具威力的功招,全力一擊……
    陰森的氣氛中,混入了令人窒息的緊張況味。
    這對拆的三招,將是驚神泣鬼的三個回合,武林中罕聞睹的搏擊。
    「在下有禮了!」
    暴喝聲中,韓尚志一招「魔掌降龍」煥然出手,勁道之強,招式之奇,無與倫比。
    「鬼堡主人」雙掌一劃,奇幻無比的化開韓尚志駭人至極的一擊,韓尚志心頭大駭,
心念未轉,一寒一熱,兩股勁流,如剪而,至,暗勁如山。
    韓尚志雙掌倏收乍放,交叉揮出!
    「轟!」然暴噴聲中,但覺氣翻血湧,蹬蹬蹬退了五個大步。
    「小子,這一個回合你輸了!」
    韓尚志「嗯!」了一聲,欺身上步,最凌厲的一招「魔王叩關」,電閃出手。
    「魔王叩關」是「魔魔掌法」三絕招之中的最後一招,施展之際,大有風雲失色,
泣鬼驚神之威。
    「鬼堡主人」脫口攢了一聲:「不錯!」
    身形不退反進,雙掌疾揮而出。
    「砰!」
    韓尚志一掌著著實實的劈正對方前胸,但覺如劈在一堵鋼牆之上,掌痛如折,心方
一驚,一股令人咋舌的潛勁,立時反震回來,登時如遭雷亟,逆血幾乎奪口而出,悶哼
聲中,踉踉嗆嗆倒退八尺之多,幾乎當場栽倒。
    同一時間,「鬼堡主人」右手中指,指正韓尚志胸前死穴之一的「中堂穴」,如影
附形,跟著他後退之勢,前進八尺,手指始終保持三寸距離。
    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痙攣,腦內嗡嗡作響。
    「鬼堡主人」冷冰冰的道:「這一招你又輸了!」說完收回手指,退到一丈之處。
    當然,如果這是一場決鬥的話,韓尚志早已橫屍當場。
    以「鬼堡主人」的功力而論,手指無須點實,只消稍一吐勁,韓尚志就算完了。
    「鬼堡主人」再次發話道:「小子,能夠擊中老夫的,也算你是第一人,雖然你敗
了,但老夫破例算它是和局吧。」
    韓尚志心裡比死還要難受萬分,絕望,從心底升起。
    但,他仍倔強的道:「勝則勝,敗則敗,這大可不必!」
    「哼!現在最後一招,你還有三分之一的機會!」
    韓尚志想起師父「魔中之魔」苦參了四十年歲月,而練成的絕世神功「洞金指」,
精神為之一振。
    「洞金指」無堅不摧,五丈之內,洞金裂石。
    他想,自己如果出其不意的在招式中,施出「洞金指」,任你「血骷髏」身堅似鐵,
恐怕也難逃一指之厄,但,他又想到大丈夫做事為人,光明正大,豈可暗算別人,同時
「血骷髏」的表現,並無乖折之處,當下以尊重的聲口道:「堡主仗以護身的是『金剛
神功』?」
    「不錯!」
    「在下要施展一種指功,堡主留神?」
    「哈哈哈哈!什麼樣的指功,你說?」
    「洞金指。」
    「鬼堡主人血骷髏」身軀一震,語音微帶驚愕的道:「你說洞金指?」
    「不錯!」
    「哈哈哈哈,想不到四十年後『魔中之魔』竟然練成了這種武林久已失傳的絕世指
功,實出老夫意料之外,好好好,老夫就接你的『洞金指』試試看!」
    「堡主小心了?」
    「施展吧!」
    韓尚志右手微揚,一縷銳利指風,電射而出,直襲對方前方,撕空有聲。
    「鬼堡主人」竟然不閃不避……」
    「克!」一聲脆響,「鬼堡主人」身形一晃,退了一個大步,口裡輕哼了一聲。
    韓尚志透身冰涼,「洞金指」竟然擊不倒對方。
    「鬼堡主人」久久之後才哈哈一笑道:「小子,這一個回合,算你勝了!」
    「可是堡主既不閃避,也不還手?」
    「不錯,但這一指幾乎震散老夫護身神功,放眼武林天下,除你小子之外,恐再無
人辦到,所以算你勝了!」
    韓尚志心中卻難過萬分,這那裡能算是勝呢?如果以實情回報師父……不過,差堪
慶幸的是,對方既然承認第三上回合,算自己勝,那自己還有出堡的希望,能出堡就不
會喪失索仇的機會。
    就在此刻——
    右側的鐵門,發出「鏘!」的一聲暴響,在鬼域虛噓的現場聽來,使人不禁有心悸
神搖之感,接著是一陣令人毛骨驚然的狂笑。
    韓尚志駭然不已的望著那扇銹痕斑剝的鐵門,不知這發笑聲的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鬼堡主人」緩緩轉過向身去,沉聲對著那間石屋發話道:「娃兒,聽口聲你年紀
不會超過二十,想不到堂堂鬼堡之主,竟然會向你認輸,哈哈哈哈!這真是數十年來的
奇聞!」
    韓尚民愕然不已,脫口道:「你是誰?」
    石屋內的人還未答話,「鬼堡主人」已冷笑數聲道:「姓高的,你已違背本堡禁例,
擅自與生人通話,就廢去武功!」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動,原來這被囚的人姓高,這是什麼規據,為了說一句話,就要
廢去武功,武林人可殺不可辱,這未免太殘忍了!
    只聽石屋內的那人,厲聲道:「血骷髏,我高士奇被你囚禁十八年,難……」
    韓尚志全身一震,如中電擊,連退了三個大步,脫口叫道:「高士奇,高士……你
是『陽煞高士奇』?」
    「哈哈哈哈,不錯,娃兒,你說對了,我正是『陰陽雙煞』之一的『陽煞高士奇』,
真想不到,武林中還傳揚著我的名號!」韓尚志心頭立刻湧起,「陰煞莫秀英」因丈夫
離奇失蹤,而遷怒所有的武林人,每年屠殺一百人的慘酷事件,同時,他也想起與「陰
煞莫秀英」之約,如果能探到「陽煞高士奇」的下落,就可以贏得另一半「佛手寶笈」!
    想不到得來全不費工夫,「陽煞」竟然被囚在「鬼堡」之中。
    他登時激動得全身發顫,不知那「佛手寶笈」的左手,是否仍在他身上,當下忍不
住再次大聲叫道:「高前輩,尊夫人
    「鬼堡主人」暴喝一聲:「住口!」
    聲如霹歷乍驚,四周立起—陣震耳欲龍的回聲。
    —陣「嘎!嘎!」之聲過後,石屋之內,不再有「陽煞」的聲音傳出,顯然,已另
外有人發動了石屋內的機關!
    韓尚志倏地回身向「鬼堡主人」道:「堡主把他怎樣丁?」
    鬼堡主人,陰側側的道:「小子,你是在白掘墳墓!」
    韓尚志心中一震道:「堡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已喪失了出堡的資格!」
    「為什麼?」
    「本堡之秘,不許洩出江湖!」
    韓尚志登時怒火中燒,冷哼了一聲道:「堡主準備如何對付在下?」
    「鬼堡主人」一字一頓的道:「散去你的武功,終生囚禁。」
    韓尚志眼中立射怨毒的光芒,如果對方真要廢去他的武功,他準備拚死一戰,當下
向前挪了挪身子,恨恨的道:「堡主已經決定如何對付在下了!」
    「老夫言出如山,決不更改!」
    「那我告訴你,你辦不到?」
    「鬼堡主人,沒有辦不到的事!」
    韓尚志一咬牙,把全部真力,提到極限,準備全務而搏……
    「小子,難道你想反抗?」
    「不錯,在我三寸氣未斷之前!」
    「你認為你有機會?」
    「在下不願任人宰割!」
    「那你無妨試試看!」
    「鬼堡主人」看字方落,雙掌互相一搓揉,然後向外—亮,一股怪異的勁流,礬然
而出。
    韓尚志在對方亮掌之際,雙掌疾劈而出……
    焉知掌風接觸對方那股輕苦無物的怪異勁流,竟然如雪花見火,消逝無蹤,登時亡
魂大冒,立即改掌為指,要想以「洞金指」神功,閃擊對方……
    運勁之下,真氣竟然無法提聚!
    「鬼堡主人」雙掌掌心外向,怪異的勁流,不斷逼出。
    韓尚志驚魂出竅,暗道—聲完了,這是什麼怪功夫,競然使人真力不牟提聚,他—
次,二次,連續八次,真氣仍然渙散如故。
    他虛弱的垂下了手。
    陡然,腦中浮現一絲靈光,這種怪功力,他曾經見識過,不久以前,他確實遭遇過,
他在想,想!想!
    想起了,「連環套」中,「天齊教」總壇所在之地,「天齊教」少教主,曾施用過
這種怪武功,使自己在剎那之間,散去真氣,但那只是瞬間的事,自己隨即回復如初,
那時,自己的功力,僅有現在的一半,由此可見「天齊教」少教主對這怪功僅得毛皮,
而「鬼堡主人」卻已得其神髓。
    為什麼「天齊教」少教主也會這種怪功?
    莫非該教與「鬼堡」有所淵源?
    另一個慘痛的回憶,又湧心頭———
    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在對他下毒手之前,曾實受他一掌而無損,莫非那就
是「鬼堡主人」金剛神功」?
    從這兩點跡明看來,「天齊教」似與「鬼堡」有所淵源……
    當下不由激動的脫口道:「天齊教與『鬼堡』是什麼關係?」
    「什麼,天齊教?」
    「不錯,當今武林第一派,勢力凌駕各幫派之上!」
    「老夫從來未聽說過什麼天齊教!」
    韓尚志不由一怔,隨即冷笑數聲道:「天齊教在江湖中婦孺皆知,你這話是欺人之
談!」
    「胡說,老夫豈是胡言亂語之輩,你小子無中生有,亂語一通,以為可以覓機脫身,
告訴你,那是妄想!」
    「鬼堡主人」外亮的雙掌,左右中指一屈一伸,兩縷指風電射而出。
    韓尚志在真力渙散之下,根本無從閃避封攔,只覺身上一麻,已有六處穴道,被同
時點中,真力在剎那之間,全部散盡。
    懾人狂笑聲中,「鬼堡主人」一晃而杳,像幽靈似的消失。
    韓尚志宛如失足萬丈高巖,魂散魂飛,身軀似乎已不屬於自己,在虛無漂渺之間沉
落,沉落……
    「鬼堡主人」在彈指之間,散去了人近二百年的修為內力。
    他呆若木雞,身形搖搖欲倒。
    功力被廢,一切希望.思、怨、情、仇,也隨之幻滅。
    兩滴英雄之淚,掛下他了的面龐。
    久久之後,他才嘶聲叫道:「血骷髏,你的末日不會太遠的!」
    他發覺他的聲音,竟然是那樣微弱,最多傳出十丈遠。
    就在此刻——
    身後突地傳來一縷異聲,韓尚志木然的回過身來,一看,不由毛骨依然,自己剛進
堡時,所見的那披頭散髮,口發怪聲的半人半鬼怪物,站在距自己不及三步之外。
    那雙使人終生難忘的冷酷、陰沉的眼睛,從亂髮之中,透射到自己臉上。
    他不自禁的又打了一個冷顫?這怪人眼中所表現的,絲毫沒有人的意味。
    怪人熟視了韓尚志半響,轉過身去,走到側面原來囚禁「陽煞高士奇」的那問石屋,
打開鐵鎖,厚重的鐵門,推開了一半,然後向韓尚志一招手、朝門內一指。
    韓尚志當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自己將成為「鬼堡」囚徒,而月.是永遠的。
    —時恨火沖天,想不到自己競然毀在血海仇人之手,恨不得先劈了這怪人。毀了石
屋,然後找「血骷髏」一決生死,但他明白,他永遠辦不到,他的功力已散。
    怪人第二次打出手勢,要韓尚志入屋。
    韓尚志鋼牙咬碎,目眥欲裂,全身簌簌而抖。
    絕望地仰首灰濛濛的上空,喃喃自語道:「想不到我就這樣被毀,血仇未復,師命
末全,死亦難以瞑目……」
    話聲未完,身形一個跟路,臂一緊,雙足離地而起,他已被那怪人提小雞似的提到
鐵門之前,一擲……
    「砰!」的一聲,全身骨痛如折,他被重重的摔入石屋之中。
    「格:格!」之聲起處,鐵門隨著闔上。
    屋中頓時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陣陣陰寒卑濕之氣,觸體如刺。
    他靜靜地躺在那冷硬的石板上,腦內一片空白!
    這剎那之間,他沒有思想,沒有任何意念存在,他像死了一樣!
    時間,在這石屋之中失去了他應有的意義!
    當他的眼睛習慣了黑暗,而能微微辦物之時,他的神志才慢慢的回復過來,首先,
他看出這石屋長寬約三文,室中四懼是石板,空無一物。
    顯然,「陽煞高真士奇」已被移住別處,命運如何,不得而知,而自己,取代了他
的位置,成了這石屋之囚。
    「陽煞」被囚了十八年,但他的功力未失,仍然一絲希望,脫出生天,自己呢?連
半線渺茫的希望都沒有,生命的光輝,將就此結束。
    他坐起身來。回首前塵,不由心痛如絞———
    一家二百餘口慘遭橫死的血仇,已永元報雪之日。
    師叔「毒龍手張霖」一家,也遭了同一命運,同樣的,死者將含冤九泉。
    師父「魔中之魔」在十日期到不見自己回轉,那臨死的悲憤,不堪想像,四十年的
指望,歸於泡影,死何時安息!
    「失魂人」,「有心人」,對自己的恩德,也無從報答了!
    拜弟東方慧,一心以為自己已死、立碑留石,不久的將來,他必然會一死全義,我
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他幾乎要發狂了,他集天下不忠不孝不義之罪於一身!
    這些,死,並不能解脫!
    他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將何以自處?」這問題佔據了他全部的思想。
    苟延殘喘的活下去,直到生命自然結束?
    自己結束這充滿罪疚的生命?
    他沒有任何脫身的打算,因為他功力已廢,即使功力全在,要想脫出「鬼堡主人」
之手,也是白日作夢。單只奇幻的石屋陣勢,就足以使他逃生絕望。
    絕望,像一柄利劍,不斷地刺戳著他的心。
    死的意念,也愈來愈濃……
    突然——一
    韓尚志的手指,觸及一樣東西,他下意識的揀起一看,是一個小布包,人手十分沉
重,解開布片,一看,赫然是一隻銅鑄的手掌。
    他喜極欲狂,喃喃的念道:「佛手寶笈!佛手寶笈,佛手
    毫無疑義,這必是「陽煞高士奇」被移走時掉落的。
    雙笈合壁,可以參修「須彌神功」,此功練成,何愁「血骷髏」功力通天!
    但當他想到自己功力全散,脫身無望之時,又若冷水澆頭,直涼到腳心「佛手寶笈」
到手又有何用,還不是等於廢物!
    「鏘!」手一鬆,那只武林奇珍異寶的烏銅手掌,重行落回石地之上。
    全部思念,仍為死所籠罩。
    他不願苟延殘喘的活下去,那只有死。
    正當他厲念俱灰,準備一死之際——
    「鏗!鏗!」是手指彈擊鐵門的聲音。
    韓尚志連頭都不曾抬:
    一個似曾相識的女子聲音,候告傳入耳鼓:
    「病神!病神!」
    韓尚志霍然而震,這女子是誰,怎會出現「鬼堡」之中,而知道自己被囚之處。
    「病神!」
    第二次聲音再起。
    韓尚志趨近鐵門,忍不住脫口問道:「你是誰?」
    「我?你是否『魔中之魔』的傳人『病神』?」
    「不錯!」
    「閣下是否尚記得曾從四個天南『幻魔宮』青衣侍沖手下,救過一個女子?」
    韓尚志略一思索之後,道:「不錯,有這回事!」
    「我就是那女子!」
    「你?……」
    「未亡人!」
    「哦,姑娘就是那『未亡人』,在下記得!」一頓之後,惑然道:「姑娘怎麼人來
到此間,而知道在下被囚?」
    「這個,你不必問!」
    「姑娘是堡中人?」
    「不要多問,你聽說過投桃報李的故事沒有?」
    「怎麼樣?莫非姑娘……」
    「君投我以桃,我報之以李。我救你出堡!」
    韓尚志全身一震,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顫聲道:「姑娘要救在下出堡?」
    「不錯,你稍待片刻,我到石屋中來!」
    說完聲音頓杏。
    韓尚志激動得如歷夢境,喃喃的道:「奇跡,這是奇跡,令人意想不到的奇跡!」
    心念數轉之後,暗道:「不對,這『未亡人』必是堡中之人無疑,否則以她的功力,
絕對不能在堡中來去自如,只不知她與『血骷髏』是什麼關係?她既是『鬼堡』中人,
何以功力未見出奇呢?令人費解!」
    「嘎!嘎!」之聲響處,一面的石壁緩緩移開,露出一道小門。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緊緊地注視著那小門。
    一個婷婷倩影,柵柵入室而來,一點不錯,她正是「未亡人」。
    韓尚志心裡突然湧起一片思潮,自付,目前自己功力全散。即使真的讓「未亡人」
救出堡外,師命未全,有何面目見恩師「魔中之魔」,同時,自己新結仇怨不少,無論
以本來面目,或是「病神」面目出現,別人決不會放過自己,何必多此一舉,去承受
「未亡人」之恩。
    心念之中,冷冷的向「未亡人」道:「姑娘要救在下出堡?」
    「不錯,我是冒險而為,以報閣下上次援手之德!」
    「盛情心領,姑娘用不著冒這個險!」
    「未亡人」大感愕然,訝異的道:「你願意把生命埋葬在這裡?」
    「在下功力已失,形同廢人,此生已矣!」
    「哦,這個……我告訴你,你的功力仍在,只是被點了穴道,經脈錯亂,所以真力
不能提聚……」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30:36

韓尚志求生之念頓生,他還沒有完全絕望,激動的道:「姑娘說的是真的話?」
    「我沒有騙你的必要!」
    「這是什麼手法?」
    「『鬼堡』不傳之秘。」
    「姑娘能解?」
    「能,但我不能替你解穴,我私自放你,已是冒生命之險,如果再替你解,必死無
疑,這是鐵的堡規!」
    韓尚志沉聲道:「姑娘是堡中人?」
    「不錯!」
    「與堡主是什麼關係?」
    「這個歉難奉告!」
    「在下必須知道!」
    「未亡人」面現難色,猶豫了半晌,搖了搖頭道:「我不能告訴你!」
    韓尚志心中付道,看樣子她與「血骷髏」關係一定非比尋常,「血骷髏」與自己仇
深似海,豈能受她恩惠,但,一絲恢復功力的希望,在鼓厲他離開這鬼域。
    親仇!
    師恩!
    其他的恩怨!
    一切又告在心頭復活,忍不住又問道:「在下被點穴道,武林之中是否無人能解?」
    「這很難說,武林之大,無奇不有,那就要看閣下的機緣了!」
    韓尚志默然點了點頭,心裡付道:師父「魔中之魔」熟知「血骷髏」的武功,也許
他能解,還有「失魂人」,「不老先生」,都是極端神秘而功高莫測的人,也許……
    「未亡人」接著又道:「閣下出堡之後,對堡內所見所聞,請勿向江湖中透露。」
    「這一點在下可以辦得到,不過有兩件事先奉聞!」
    「請講?」
    「第一,我與『陰煞莫秀英』有約,尋覓『陽煞高士奇』的下落,為了不使『陰煞』
再屠殺武林人物,在下將據實告知她『陽煞』的下落!」
    「這個,可以,『陰煞』如尋上門來,不過使堡中多一名被囚的人而已!」
    「第二,在下有一天功力復原,要再闖『鬼堡』……」
    「什麼,你要再來?」
    「不錯!」
    「為什麼?」
    「報仇!」
    「你與堡主有仇?」
    「是的,似海深仇,如果姑娘認為不該讓在下脫走,就請自便!」
    「未亡人」粉腮數變,最後幽幽的道:「好!閣下可算是武林中罕見的豪士,今天,
我放你走,是為了報昔日援手之德,至於說以後閣下再向本堡尋仇,那又另當別論!」
    「姑娘不會後悔?」
    「沒有什麼可後悔的!」
    「如此,在下先行謝過:「
    「不必言謝,一還一,恩德兩消,現在我們該走了!」
    「如何走法?」
    「未亡人」突地伸指虛空彈向韓尚志……
    韓尚志心頭巨震,未及轉任何念頭,便已仰身載倒。
    韓尚志再度醒轉之際,但覺涼風拂面,濤聲盈耳,睜眼看處,銀河在天,星光照之
下,黑黝黝的堡牆,橫旦眼前,原來已置身「鬼堡」之外。
    「閣下,立即離開!這是你失落的東西,帶好了!」
    說著,遞過一個布包,翩然而逝。
    韓尚志立起身來,暗道一聲慚愧,那布包之中包的是武林瑰寶「佛手寶笈」的一半,
原為「陽煞」失落在石屋中之物,「未亡人」競誤以為是自己失落的,給帶了出來,這
真是天假其便了,否則,如任其留棄「鬼堡」,自己的期望豈不完全落空。
    他把布包貼身藏好,然後,望了一眼如巨魔般的「鬼堡」,轉身離開。
    他功力盡散,只能像普通人一般一步一步的走!
    這像是一場離奇的噩夢,一日之間,他從武林頂尖高手,變成了一個平凡人。
    陰錯陽錯,他和東方慧再一次瀆面錯過。
    如果東方慧知道這「病神」就是她心目中認為已被「天齊教」殺害,而立誓要為他
報仇殉情的志哥哥時,她會不顧一切替他解穴恢復功力。
    韓尚志如果知道「未亡人」就是拜弟東方慧的本身的話,他會吐露一切,那事情的
發展,就要徹底的改觀了。
    可惜,造物主的安排,使這一雙璧人各歧途。
    韓尚志艱難萬狀的越過那假石樑,上了灘岸,膜隴之中、他看到與拜弟小叫化東方
慧結拜的那方巨石,不由黯然良之。
    然後,他踏上官道,蹣跚而行。
    心裡第一個意念,是如何設法,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師父所居的地穴,他必須要在
十日之期未滿之前趕到,師父曾說,還有要事交代。
    這時,距官道不遠的隱秘之處,正有著數雙駭異的目光,在監視著韓尚志。
    他們,親眼看見他進堡,現在又看見他出堡。
    雖然。韓尚志的遲滯的腳步,使他們大惑不解,不知他在弄什麼玄虛,但,誰也不
敢輕捋虎鬚,「病神」出神入化的身手,已傳遍了江湖。
    他們暗中尾隨著他、遠遠的,小心翼翼,不敢弄出絲毫音響,怕被他發覺。
    當然,他們做夢也估不到「病神」已是功力毫無的人。
    韓尚志當然是絕對無法發覺被人盯蹤。
    於是——
    消息立刻被那此守伺在「鬼堡」附近的武林高手,以最快的方式傳出去!
    「魔中之魔」的傳人「病神」進堡又出堡!
    於是——
    武林中絕大多數的人都認為「鬼堡」主人「血骷髏」,就是「魔中之魔」的化身,
一而二,二而一,因為四十年前,「血骷髏」與「魔中之魔」從不同在一起出現過。
    於是——
    韓尚志立刻成了所有武林人物的獲取對象,尤其,會受過「血骷髏」與「魔中之魔」
迫害的人,更欲得之而甘心。
    天亮了,旭日又升。
    韓尚志飢火中燒,疲累不堪,一夜的行程,他走出了不足六十里,他盤算著到近處
的鎮市,飽餐一頓,然後,買一匹馬趕路。
    眼前,是一片疏林,從疏林透視,遠遠地,他發現了一座鎮集,不由精神一振,離
開官道,向那鎮集走去。
    驀在此處——
    破空之聲,候告傳來。
    韓尚志心頭一震,本能的止住了腳步。
    三條人影,飛瀉而落,成品字形把韓尚志圍住。
    緊接著,刷!刷!之聲不絕,無數人影,從四方八面湧來,僧道俗俱全,內中還有
丐幫人物,人數難以估計,總在數百人之多。
    韓尚志心膽俱寒,這些人分明衝著自己而來,目前,自己功力盡失,只有束手待斃
一途,舉目掃向近身的三人,一個是鬚眉俱白的全真老道,細一辯認,赫然是曾一度向
自己迫問師父下落的崆峒蛔三長老之首的「歸元子」,登時為之一窒,另一個赤面老和
尚,靠後的一個,卻是一個鶴發雞皮的奇醜老太婆,手中拿著一根金光燦燦的枴杖。
    六隻眼睛,偏電炬似的照著韓尚志。
    崆峒「歸元子」首先沉聲道:「小施主,我們又碰上了!」
    韓尚志自知難免,索性把心一橫,冷冷的道:「各位有何見教?」
    「歸元子」宣了一聲無量佛道:「這兩位一位是少林『性空大師』,一位是燕山
『金杖姥姥』、還有,四下的武林同道,有一個共同的目的……」
    「什麼目的?」
    「希望知道令師『魔中之魔的下落!」
    韓尚志暗道一聲完了,自己今天勢非橫屍此處不可!人,到了最危險,或許是絕對
的絕望時,反而處之泰然,韓尚志目前,正是這種心境,當下傲然道:「如果在下不願
奉告呢?」
    三人同時臉色一沉。
    少林「性空大師」冷哼了一聲道:「這恐怕由不得小施主2」」燕山「金杖姥姥」手
中金杖重重地朝下一頓,目射精光,厲聲道:「娃兒。據實回答老婆子幾句問話……」
    韓尚志冷眼一掃「金杖姥姥」道:「那要看尊駕所問的是什麼話!」
    「哼!『鬼堡』主人『血骷髏』是否就是『魔中之魔』的化身?」
    韓尚志不由一怔,道:「這話從何說起?」
    「你是『魔中之魔』的傳人是真?」
    「當然,在下沒有否認!」
    「你是剛從『鬼堡』之中出來的?」
    韓尚志心念一動,必是自己進出「鬼堡」,已落人江湖人的眼中,只是何以這短短
的時間中,竟然會有這麼多武林人聚集、倒是令人費解,當下坦然道:「不錯!」
    「你怎能自由進出鬼堡?」
    「這不關尊駕的事吧?」
    「金杖姥姥」醜臉一變,白髮一陣掀動,陰側側的道:「到底『血骷髏』是不是
『魔中之魔』的化身?」
    「尊駕根據什麼要這樣問?」
    「憑你的身份和自由進出『鬼堡』這兩點來判斷:「
    韓尚志武功雖失,傲性仍在,當下冷笑一聲道:「這話不嫌太過武斷?」
    「你不肯說?」
    「各位何不到『鬼堡』一查?」
    這話說得三個武林不可一世的高手臉色大變,「性空和尚」接過去道:「會的,為
了消弭武林劫運,天下武林同道當合力拜訪『鬼堡』,不過小施主目前仍以說實話為佳。」
    「否則怎樣?」
    「今日所有在場的同道、恐怕不會放過小施主:「
    「連大師在內?」
    「阿彌陀佛,老納不得不然!」
    韓尚志正想說出「血骷髏」並非「魔中之魔」的化身,金杖姥姥」已忍不住暴聲斥
道:「娃兒,講!」
    韓尚志早已橫定了心,眼前數以百計的武林高手,無論是「血骷髏」或「魔中之魔」,
都是他們對付的對象,說與不說,本無差別,經過一喝,不由怒聲道:「無可奉告!」
    「金杖姥姥」對傳言中「病神」的功力,不無願忌,金杖一橫,道:「娃兒,你以
為你那幾手魔功,是天下無故的了?」
    韓尚志知道只要對方一出手,自己決難倖免,但,他毫無他途可循,除了束手待斃
之外,一股悲憤怨毒的情緒,直衝腦門,他真估不到不死於「鬼堡」而喪生於群雄之手,
當下咬牙道:「在下不慣受人威脅!」
    「金杖姥姥」怒喝一聲:「好個利口的小魔鬼子,老婆子先斃了你!」
    金光一閃,金杖獨掃而出……
    場中空氣在「金杖姥姥」出手之間,驟呈緊張。
    慘號聲中,韓尚志被一杖掃得飛瀉而出,口中血箭狂噴。
    場中的三人反而呆了。
    場外四周,響起了一片驚噫之聲。
    韓尚志「砰!」的摔落三丈之外,倒地寂然。
    他雖然功力全無。但僅是被「鬼堡主人」封住經脈,使真力無法提聚而已,二百年
修為的潛功仍存體內,否則這一杖足以使他粉骨碎身。
    這情況出乎所有在場人意料之外,兩天前不可一世的「病神」,竟然當不起「金杖
姥姥」的一擊。
    「性空大師」首先驚愕無限的道:「這是什麼回事?」
    崆峒「歸元子」,茫然的搖了搖頭,道:「貧道也無法索解,貧道與他初見之時,
他分明身懷絕世武功!」
    「金杖姥姥」怪眼一翻道:「牛鼻子,你沒有認錯了人?」
    「歸元子」被這一聲牛鼻子叫得老臉一陣燒熱,汕汕的道:「他不是已經自己承認
了嗎?」
    「但他分明武功全無,這作何解釋?」
    就在此刻,韓尚志竟然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所有在場高手,又是一陣鼓噪,「性空
大師」長眉一蹩道:「若說他武功全無,方纔這一杖足以使他骨斷肉靡、但他並沒有死。」
    「金杖姥姥」略事沉吟道:「不管如何,要明真相,還須從他口裡去掏!」
    聲落,身形微晃,已到了韓尚志身前。
    韓尚志此刻恍恍忽忽,全身骨痛如折,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只失神的望著前方。
    「金杖姥姥」突地瞥見地上有一個黑忽忽的東西,順手揀起一看,赫然是—只烏銅
鑄的手掌,掌心掌背,都雕著文字,細看之下,不由脫口驚呼道:「佛手寶笈!」
    原來韓尚志被一杖擊飛落地上。他聞聲之下,內心微感一震,但目前生命難保,何
能顧及那東西,故眼都不會轉一下。
    崆峒「歸元子」和少林「性空大師」耳目伺等靈警,雙雙欺上前來,一看,「金杖
姥姥」手中拿著的,真是喧器武林近百年的「佛手寶笈」,不由齊齊一怔。
    「歸元子」和「性空大師」都是修為有素的全真高僧、僅見了這武林稀世之寶,仍
不免流露出一抹貪婪之色。
    突然——
    人群之中,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叫喚道:「佛手寶笈!這小魔鬼子何處得到這東西?」
    這一叫喚,登時掀起一陣狂瀾、四周的武林高手,峰湧入場。
    「金杖姥姥」急將「佛手寶笈」塞入懷中,彈身就向場外瀉去,兩個起落,已去了
三十丈之多。
    暴喝一聲,響成一片,所有的武功高手,如飛蝗般的疾湧過去。
    「金杖姥姥」去勢如電,以她的身手,要脫身當非難事,正當她第三次站地再起之
際,一道剛猛絕偷的勁風,罩身捲至,硬生生把她迫落地面。
    緊接著,一個矮東瓜似的,腫奇矮老頭,鬼魅般的出現服前。
    「金杖姥姥」一見來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駭然道:「地行仙,你意欲何為?」
    來人正是江湖中神出鬼沒,難纏難惹的「地行仙竺昆」,沒有人知道他的出身來歷,
也沒有人確切的知道他的功力究竟有多高。
    「地行仙」笑嘻嘻的道:「黃秋菊,異寶奇珍,見者有份,你難道想獨吞了不成?」
    就在這晃眼之間,在場的武林高手,已在四周布成了數重人牆。
    韓尚志反而被忽略了。
    「金仗姥姥黃秋菊」恨得牙癢癢的,怪眼一翻道:「地行仙,難道你想強取豪奪,
告訴你我黃秋菊並非省油之燈,別人伯你『地行仙』,我老婆子可不在乎。」
    「地行仙」矮東瓜般的臃腫軀體,前挪了幾尺,眼睛瞇成一條縫道:「豈敢!豈敢,
不過今天在場的同道,都為了同一目的而來,你可不能見利忘義一走了之呀!……」
    四周立時起了一陣附和的聲浪。無數雙貪婪的目光,全集中在「金杖姥姥」的身上,
「佛手寶笈」,武林人誰不垂涎三尺。
    「金杖姥姥」可有自知之明,有這矮子插上一腳,自己怕如意算盤就別想打了,心
中把「地行仙」恨入骨體,手中金杖一擺道:「矮子,我老婆子領教你幾手高招?」
    「地行仙」短而肥的衣袖連擺道:「老夫不是要與你打架,好男不與女鬥,勝之不
武……」
    「放屁!」
    金芒動處,金杖如萬道金蛇,挾以雷霍萬鈞之勢,向「地行仙」當頭罩落。
    「地行仙」一晃身,橫人如山杖影之中,暴喝一聲:「住手!」
    金光斂處,金杖的一端已被「地行仙」握在手中。
    這一手出神入化的功夫,看得所有在場的武林高手,為之駭然變色,舉手投足之間,
能制住不可一世的「金杖姥姥」,這種功力,確屬駭人聽聞。
    「金杖姥姥」醜臉扭曲成了一個怪形,目中儘是怨毒之光,白髮根根倒立。
    「地行仙」一鬆手,「金杖姥姥」退了三步。
    事實非常顯明,這一場本來是對付「魔中之魔」傳人的盛會,將轉變為奪寶之爭,
現在,算是已揭開了序幕。
    「地行仙」目光一掃在場群雄,哈哈一笑道:「今天各位同道的共同目的,乃是為
了對付那小魔仔子,好從他身上追出老魔的下落,清算各門派以往的血債,不能因這意
外之財而忘了初衷……」
    所有的人全點了點頭,但貪婪的目光,並沒有從「金杖姥姥」身上移去。
    「地行仙」話鋒略頓,又道:「目前,應該先辦正事,至於這意外之財,嘻嘻,在
場的見者有份,可以留待以後解決,不過……」說到這裡,轉向「金杖姥姥」道:「黃
秋菊,我忠告你,如你想獨行其是,『魔中之魔』或是『血骷髏』第一個找上的便是你,
你自信逃得了老命?」
    這話說得「金杖姥姥」打了一個寒噤,愕然無語。
    那邊——
    韓尚志呆立了片刻之後,神志略見清醒,強忍著痛楚,一步,一步,向樹林的另一
端走去,求生是人的本能,他明知今天難逃此厄,但他仍要勉力一試。
    「地行仙」緊接著又道:「現在,各位還是先把那小子擒到手為上,別被他逃脫,
也許方纔他見人多勢眾,唯恐不敵,故施狡猾,假裝功力不濟,硬承一杖,別上他的大
當……」
    群雄一陣鼓噪,方待……
    「金杖姥姥」突地厲叫道:「好呀,矮子,你竟然施展妙手空空,把『佛手寶發』
乘交手之機模去,還盡說冠冕堂皇的話
    這一吆喝,所有的目光,移到了「地行仙」身上。
    「地行仙」面不改色的道:「嘿嘿,老夫暫時保管!」
    「金杖姥姥」把「地行仙」恨如切骨,冷哼了一聲道:「別裝你的臭美,這話只能
欺騙三歲小孩,如果我老婆子不道破呢?」
    —句話問得「地行仙」無言可講,不禁腦羞變怒道:「就算老夫要了,怎麼樣?」
    場中頓時寂靜下來,由於「地行仙」功高莫測,沒有人願意搶先出頭,但也沒有一
個人離開。
    空氣在死寂之中,隱泛著層層殺機。
    且說韓尚志踉踉蹌蹌的走出了約莫百丈遠近……
    突然——
    人影晃處,七道五僧,截住了他的去路。
    七道是崆峒「歸元子」等一行七人,韓尚志全見過,五僧卻是以「性空大師」為首,
另四個是虎頭燕頷的壯年和尚。
    「歸元子」面色沉凝的發話的道:「小施主,令師真是化身『血骷髏』……」
    韓尚志無力的哼了一聲道:「無可奉告!」
    「貧道乃是奉掌門之命而來,如此只有請小施主隨貧道返崆峒覆命了!」
    韓尚志此際心如槁木死灰,他毫無反抗的餘地,但仍傲氣十足的道:「辦不到!」
    「性空大師」插言道:「歸元道兄,還是由貧僧帶返嵩山,候訊明一切之後,再傳
告各大門派,共謀對策如何?」
    「大力神靈明子」性如烈火,且曾吃過韓尚志的苦頭,早已按奈不住,暴喝道:
「先擒下他再說!」
    掌隨聲出,巨靈般的手掌,向韓尚志當胸劈去。
    他不知韓尚志功力全無,是以這一掌用足十二成功勁,掌鋒未至,勁風已使韓尚志
身形連晃,眼看韓尚志勢非被這一掌橫屍當場不可……
    千鉤一發之際——
    慘號破空而起,「大力神靈明子」奇偉的身軀,仆地栽倒,血,從他的後腦殼上淚
淚流出。
    六道五僧睹狀之下,不由心膽俱寒,頭皮發炸。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36:46

第八章 解穴斷玉掌
    韓尚志身形晃了兩晃,「砰!」的一聲,栽倒在地,昏死過去。
    六道五僧,震駭欲死的望著「大力神靈明子」的屍體,張口結舌,簌簌而抖,只見
「大力神靈明子」是被一片樹葉橫嵌後腦而死。摘葉傷人,這種功夫,武林中實不多見。
    一條身影,閃電般從六道五僧身旁掠過。眾僧道又是一震,其中一「歸元子」和
「性空大師」,都是武林中一等的高手,竟然沒有看清這人影是男是女。
    地上、「病神」已失去了蹤影。顯然,傷人,救人,同是一人所為,但這人是誰呢?
    暴喝之聲,震耳而來:
    不遠處的數百高手,已為那只「佛手寶笈」展開了一場瘋狂的爭奪之戰。
    「性空大師」再度掃了一眼地嚇的「靈明子」屍體,悚然向「歸元子」道:「道兄,
會不會是那『魔中之魔』……」
    崆峒「歸元子」不待「性空大師」說完,急道:「如果事實果如傳言,『血骷髏』
即是『魔中之魔』的化身,這事態就非常嚴重了,貧道須立即回山,請示掌門人!」
    「性空大師」一點頭道:「老納之意也是如此!」
    於是由六道中之一,抱起「靈明子」的屍身,相率縱身而去。
    松林的另一邊,奪寶之爭,正如火如荼的進行,已有近十高手命喪當場。
    卻說韓尚志再度醒轉之時,發覺自己置身在一座不見天日的林中。
    椎心刺骨的痛楚,使他不自禁的哼出了聲。
    「孩子,你醒了!」
    這一聲「孩子」使得韓尚志心弦為之一震,從那熟稔的聲音裡,他聽出這救自己的
是誰,顫聲道:「您……是『失魂人』前輩?」
    「是的!」
    「您,又一次救了我,此恩此德,粉身難報!」
    「孩子,現在先服下這粒藥丸,它可以減少你的痛苦!」
    韓尚志正待說聲謝謝,口一張,一粒藥丸,已射入口中,藥丸入腹,疼痛果然減輕,
忙以雙手撐地,坐起身來,雙目瞥掃之下,只見林深樹密,「失魂人」不知隱身何處,
當下誠敬的道:「前輩何不現身一示尊顏?」
    「現在不是時候!」
    「前輩怎知晚輩……」
    「這些暫時不要問,你已經進入『鬼堡』了?」
    「是的」
    「見到『鬼堡』主人了?」
    「見到了,一個神秘的蒙面人,見等於不見!」
    「你說出你的身世沒有?」
    「沒有!」
    「失魂人」長聲一歎道:「孩子,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韓尚志歉然道:「晚輩不明白前輩為什麼要晚輩這樣做?」
    「唉!孩子,你大錯而特錯了,我要你那樣做,當然有道理,至於為什麼,我不能
告訴你,並非我故作神秘,事實上不能由我親口告訴你,唉……現在……」
    韓尚志對「失魂人」的話,惑然不解,為什麼她不能親口告訴自己?這真是一個煞
費猜疑的謎。
    「失魂人」又道:「孩子,既然你不照我的話做,那你為什麼又進『鬼堡』,而又
能安然……」
    「晚輩奉師命……」
    「你真的拜『魔中之魔』為師?」
    「是的!」
    「你把經過情形告訴我?」
    於是韓尚志一字不隱的把拜師,進堡等一切經過,簡略的說了一遍。
    「失魂人」激動的道:「你說是一個叫『未亡人』的女子救你出堡?」
    「是的,因為我曾救過她一次!」
    「想不到她……」
    話至此頓然止住,韓尚志訝然道:「前輩認識這叫『末亡人』的女子?」
    「哦!不……你目前真力不能提聚?」
    韓尚志恨根地哼了一聲,道:「是的,據那『未亡人』說,只要晚輩被制穴道解開,
功力仍在,只是……」
    「怎麼樣?」
    「武林之中恐怕無人能解這『鬼堡』的獨門手法!」
    「失魂人」沉默了半晌,以一種激動悲涼的口吻道:「不錯,普天之下,能解這種
獨門手法的極少,極少……」
    韓尚志以一種希冀的心情道:「前輩是否能解?」
    「我……」
    「晚輩只是這樣猜想,以前輩的功力,或許……」
    「不錯,我能解!」
    韓尚志聞聲不由抨然心驚,他聽出「失魂人」說這句話是以慘厲的聲音說出來的,
不由脫口道:「前輩,您……」
    「失魂人」的聲音,又恢復平靜道:「沒有什麼,孩子,我替你解穴!」
    韓尚志激動得全身發顫,想不到「失魂人」竟然答應為自己解穴,穴道一解,功力
自然又恢復,首先,自然得先趕回師父住處,雖然此行給師父帶回來的失望,然而總不
能不見他老人家,其次,就是奪回那「佛手寶笈」訪「陰煞」,使寶發合壁,然後……
    心念未已,「失魂人」的聲音,再次傳來:
    「孩子,我有句話問你?」
    「請講!」
    「你……你很恨你的母親?」
    韓尚志不料對方有此一間,聞言之下,如被電擊,全身起了一陣痙攣,師叔「毒龍
手張霖」臨死前告訴自己的一句話,又響在耳邊!「……我曾帶你找過她,但她競欲置
我叔侄於死地……」同時,腦海裡也飄過「天齊教」總壇所在地的「連環套」中,他母
親「賽嫦娥王翠英」對他下毒手的那一幕,心中如被刀扎,痛苦的哼了一聲道:「我沒
有母親!」
    「失魂人」聲調一變道:「你恨她到這種程度?」
    韓尚志咬緊牙關道:「晚輩不願再提起……」
    「天下無不愛子女的父母。」
    「是的,也許旁人如此……」
    「也許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哈哈哈哈……」
    韓尚志歇斯底里地狂笑起來,笑聲中,包含了無限的悲哀,激憤,淒涼,怨和恨,
他自己竟然有這麼一個毒如蛇蠍的母親。
    「孩子,天下父母心,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韓尚志恨恨的道:「晚輩早就明白了!」
    「失魂人」突然一聲長歎,道:「孩子,有一天你會後悔你現在所持的想法與看法。」
    韓尚志對於「失魂人」愈來愈感莫測高深,她究競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物?怎會對自
己的身世瞭如指掌?為什麼如此關心自己?就以幾次臨危伸援手來說,絕對不是巧合,
她似乎是一直在暗中尾隨著自己,為什麼?
    這個謎,從「有心人」出現時起,就一直困惑著他。
    當下不由脫口道:「晚輩再次請求前輩示知名諱?」
    「孩子,時間還沒有到!」
    「前輩對晚輩的身世,似乎瞭如指掌?」
    「不錯,也許超過你的想像!」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動,「失魂人」也許與自己家門或是父親的師門,有所淵源也說
不定,父親的師門,至今仍是一個謎,如果能從她口裡得知,對於師叔「毒龍手張霖」
的自絕,和那些令人莫測的遺言,也許能尋出些蛛絲馬跡,但卻不知她會不會相告。
    心念之中,試探著問道:「晚輩有一件應知而不知的事,希望前輩能坦白相告?」
    「什麼事?你說說看。」
    「晚輩父親的師門!」
    「哦!這個……你失望了,我還是不能告訴你!」
    韓尚志對「失魂人」的神秘,感到氣也不是,恨也不是,心中一涼,道:「那又算
晚輩多此一問!」
    「孩子,現在,站起身來!」
    韓尚志依言站直了身形。
    「不要動,不要回頭!」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陣緊張,他知道「失魂人」要為他解穴。
    數縷勁風,從不遠之處射來,擊中了韓尚志數處大穴,他全身震顫了一下,頓感真
氣有流動的跡象,試—提氣,真元滾滾而聚,不禁喜極而呼道:「我恢復功力了!」
    「不錯,孩子,你方纔所受金杖一擊,內腑傷勢不輕,現在趕快運功小周天,以助
適間服下藥丸的功能!」
    韓尚志依言閉目垂簾,就站立之勢,運轉真氣十周天,之後,果覺神清氣朗,痛楚
全消。
    「孩子!」
    接著是一聲極輕的呻吟。
    韓尚志功力即復,這極輕的聲息當然也瞞不了他,登時一愕道:「前輩,您……怎
麼樣?」
    「接著這東西!」
    一個白色之物,迎面飛來。
    韓尚志接在手中一看,登時如遭雷擊,毛髮俱豎,渾身起,心頭狂震,蹬蹬蹬一連
退了五個大步,額頭鼻尖,全是汗珠。
    原來「失魂人」拋出之物,赫然是一雙齊腕而折的玉掌,斷血漬淋漓,斷掌餘溫猶
存,顯然是現在聽到那一聲呻吟時劈下的。
    韓尚志抖顫震驚,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久久才進出半句話,道:「前輩,您……」
    「孩子,我自斷手掌!」
    韓尚志身形晃了兩晃,幾乎支持不住站立之勢,駭極的道:「前輩,為什麼?」
    「失魂人」語音帶顫的道:「孩子,好好保存這雙手掌,當你下次再逢『鬼堡主人』
之時,他必然問起何人解你穴道,可把這雙手掌交給他!」
    韓尚志腦內嗡的一聲,眼前一黑,幾乎當場栽倒,嘶聲道:「前輩因替晚輩解穴而
斷掌?」
    「不錯,但你不必放在心上!」
    韓尚志淚水奪眶而出「失魂人」竟然因替自己解穴而自斷了一雙手掌,她為什麼要
這樣做?幾次救命之思不說,又為自己而殘去了肢體,這恩情,如何報答?當下泣聲道:
「前輩,您……您……您為什麼要這樣做?」
    「以後你會明白的。」
    「早知如此,晚輩願意終生失去功力!」
    「孩子,很多事待你去做,你不能失去功力!」
    「前輩沒有理由付出這樣大的犧牲呀?」
    「當然有理由,日後自知!」
    「晚輩此生,心何能安?」
    「我要你不必放在心上!」
    「前輩的大恩,高同日月,叫晚輩如何報答?」『
    「孩子,事情算是過去了,現在,你原先停身的松林之中,搏鬥仍在繼續!」
    「搏鬥,誰?」
    「那些因你而來的人!」
    「為了什麼?」
    「爭奪你遺落的那只『佛手寶笈』!「哦!」韓尚志心頭陡然一震關係自己的報仇
計劃,豈能失去,可歎武林中儘是些貪婪無恥,沽名釣譽之徒,熱血不禁為之沸騰。
    「孩子,我要走了,有一個要求,你無論如何要答應?」
    「前輩請講,晚輩誓必遵行!」
    「再訪『鬼堡』,道出你的身世!」
    韓尚志不由一窒,心想,我且先奪回「佛手寶笈」,赴勾漏山,尋到「陰煞」告知
她「陽煞」的下落,使雙笈合壁,練成「須彌神功」,然後即赴「鬼堡」,盤算停當之
後,道:「晚輩從命!」
    「你是否立即去?」
    「晚輩還有兩件事情辦妥之後就去!」
    「好!記住,你務必要道出身世,同時,你的身世只能向『鬼堡主人』一人透露,
不能入第二個人的耳。」
    韓尚志心中狐疑萬分,口中漫應了一句:
    「晚輩記住了!」
    忽然,一件事閃上心頭,急接著問道:「前輩,晚輩前些時,在旅邱之中,蒙一位
自稱王婆子的前輩,替一位娘解了『七媚散』之毒,是否就是……」
    「不錯,是我!」
    韓尚志心念一動道:「那莫非就是『失魂人』母女的真面目?」
    『失魂人』道:「孩子,你照我的話與那姑娘……」
    「十分抱歉,晚輩發覺吳小眉姑娘,毒性已解,所以沒有遵從前輩的指示!」
    「什麼,你沒有照做?」
    「沒有!」
    「失魂人」沉默了片刻,幽幽一歎道:「唉,人算不如天算!」
    韓尚志聽得一怔神,詫然道:「前輩說什麼?」
    「沒有什麼,孩子,我不能久留,再見了!」
    韓尚志默立了片刻,像是從一場奇幻的夢境中醒來,彈身奔出林去。
    顧盼之間,松林在望,暴喝之聲,已隱約可聞,身形一緊,向鬥場飛射過去。
    場中—
    死傷狼藉。
    「金杖姥姥」這時柱杖站在一邊。
    一個方面大耳的老者,和「地行仙」打得難解難分。
    雙方都是武林罕見的高手,搏鬥之慘烈,令人咋舌,但見砂塵如幕,勁氣漫天,還
在五丈外觀戰的高手,衣衫獵獵飛舞。
    突然
    「金杖姥姥」一頓手中金杖,加入戰圈,與那方面大耳的老者,合擊「地行仙。」
    「地行仙」與那方面大耳的老者,功力在伯仲之間,比「金杖姥姥」,卻高出一籌,
單打獨鬥猶可,這一遇上合擊,情勢頓然改觀。
    「金杖姥姥」恨極了「地行仙」,乘虛蹈隙,出手辛辣無比。
    「地行仙」立即被迫處下風。
    二十回合之後,「地行仙」險象環生,益形不支。
    「金杖姥姥」不屑的道:「矮子,交出『佛手寶笈』,事情還有個商量!」
    「地行仙」氣呼呼地道:「黃秋菊,你要不要臉,這筆帳將來考夫和你單獨結算!」
    「矮子,可是眼前你就過不了關?」
    「未見得!」
    「那你就走著瞧!」
    這時,正好方面大耳的老者,一口氣攻出二十四掌,迫得「地行仙」手忙腳亂,連
連後退,「金杖姥姥」怪叫一聲,金杖幻成一片金牆,死死封住「地行仙」後路。
    「地行仙」只消再退兩步,就得要撞上金牆。
    就在此刻——
    場中忽地傳出一聲震天巨響,人影霍然而分,金光乍斂。
    「地行仙」本來臃腫的身軀,鼓漲得成了一個圓球。
    「金杖姥姥」和那方面大耳的老者,在一丈之外,駭然的望著「地行仙」。
    高手群中,有人驚呼出聲:「地膽功!」
    「地行仙從不輕用的成名絕技!」
    驀在此刻——
    一條人影,如天外飛來,像飄絮般的落入場中。
    「病神!」
    「病神!」
    高手群中,起了一陣驚呼,幾乎被遺忘了的主角「病神」,竟然重新光臨,實在出
乎每一個在場高手的意料之外。
    更令人迷惑不解的是「病神」分明被「金杖姥姥」一杖擊飛,身受重傷;而現在又
以這種駭人的身法現身。
    當然,其中最感震驚的要算「金杖姥姥」。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韓尚志身形立穩之後,雙目煞芒閃閃,直射向「金杖姥姥」,
「金杖姥姥」不禁心裡發毛,這滿面病容的小魔星,到底是真的武功不濟,傳言失實,
還是故弄玄虛?
    「地行仙」收起了「地膽功」,眼瞇成縫,注視著這「魔中之魔」的傳人,心裡在
盤算著是否該離開,還是……
    場中,頓時靜寂下來。
    韓尚志迫視了「金杖姥姥」片刻之後,語冷如冰的道:「拿來。」
    「拿什麼來?」
    「老妖婆,別裝算。」
    這一聲老妖婆叫得「金杖姥姥」醜臉大變,這可是生平破題兒第一遭當面被人如此
叫喚,怒極反笑道:「小子,剛才一杖沒有超渡了你,現在……」
    語聲未落,韓尚志身形電似一劃,圈回原地,手中,多了一樣東西,那是「金杖姥
姥」的隨手兵刃金杖。
    掠叫聲中,「金杖姥姥」駭然退了三個大步。
    這一手,使得在場的所有武林高手,這之慘然變色。
    韓尚志再次冷冰冰地道:「你到底交不交出來?」
    「金杖姥姥」乃是江湖中成名多年的人物,焉能吞得下這口氣,厲吼一聲:「你找
死!」
    雙掌一錯,飛身進擊。
    韓尚志心念方才一杖之仇,冷哼了一聲道:「一杖還一杖!」
    金芒一閃,挾以一聲慘叫,「金杖姥姥」口血飛濺,飛落到三丈之外。
    全場暴起一陣驚呼,一個個寒氣大冒。
    以「金杖姥姥」的功力,竟然無法在對方手下走過一個照面,這種身手,的確駭人,
放眼場中,恐無人是他的對手。
    韓尚志眼中煞芒閃閃,一步一步向「金杖姥姥」躺臥之處走去,「沙,沙,」的腳
步聲,帶著濃厚的殺機,敲擊在每一個在場高手的心上。
    「金杖姥姥」掙扎著撐起身形,但只撐起一半,又倒了回去,顯見她傷勢不輕。
    場中空氣,驟呈無邊的殺機。
    突然——
    「地行仙」挪了挪臃腫的奇矮身軀,大聲道:「小子,你的東西在老夫手上!」
    說著取出「佛手寶笈」一揚,又放回懷中。
    韓尚志霍地轉身,脫手扔下手中金杖……
    「地行仙」此舉,搏得在場的高手暗暗喝采,這不失武林的磊落風度,如果他不出
聲,「金杖姥姥」勢難保全一命。
    這一來,喚起了所有的在場高手原先的目的,首先,方面大耳的老者,移身和「地
行仙」並排而立,四周的高手,紛紛進逼一丈,把圈子縮小到不及四丈。
    一場拚鬥,眼看就要展開。
    韓尚志雙目電掃全場一周,然後冷冷的向當面的兩人道:「兩位何方高人?」
    「老夫『地行仙』你小子諒有過耳聞?」
    「不曾聽過!」
    「老夫『行商賈一非』……」
    「哼,也是第一次聽到!」
    「地行仙」和「行商賈一非」同時發出了一聲冷笑。
    韓尚志前欺數步,目注「地行仙」道:「東西既在閣下手中,就拿出來吧!」
    「地行仙」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得先問問在場的朋友,是否願意老夫交還給你?」
    韓尚志登時氣沖頂門,冷哼了一聲道:「閣下不肯交出來?」
    「非是不肯,不能也!」
    「如此休怪在下出手無情了!」
    最後一個字出口,雙掌挾以撼山栗岳之勢,淬然劈向「地行仙」。
    「地行仙」和「行商賈一非」幾乎是同時發掌相迎。
    震耳欲龍的巨響過處,「地行仙」和「行商賈一非」雙雙被震退到一丈之外,身形
連搖不止。
    韓尚志身形再進,左掌拍向「行商賈一非」,右手五指箕張,電疾抓向「地行仙」,
一招兩式,分攻兩個頂尖好手,一拍之勢,重逾山嶽,一抓之勢,奇快無比。
    「行商賈一非」斜飄八尺,反手拍出一掌。
    「地行仙」一扭身,避過這電閃一抓……
    幾乎是同一時間,八隻長劍,激起絲絲破空之聲,·向韓尚志罩身擊來。
    韓尚志身形一劃,鬼魅似的脫出掌風劍芒之外,一看,用劍襲擊自己的赫然是八個
身著藍衫的中年人,當下,目光一掃八個藍衫劍客,寒聲道:「八位報個萬兒?」
    八劍客之一冷冷的道:「中州八劍!」
    「來意何在?」
    「今天在場的同道同一目的,找『魔中之魔』結算舊債!」
    韓尚志不由一怔,看來師父真是仇家滿天下、己知的崆峒、少林、天南派,再加上
目前的在場高手,與尚未到場露面的……今後,這些過節無疑的全擔在自己肩上,真是
步步皆仇了,但,結的是什麼樣的仇,自己一無所知。
    心念一轉之後,暗道,且先奪回「佛手寶笈」,回去見師父要緊,十天之期不遠,
莫要遺終生之憾,使師父不得限目,當即冷冷的道:「在下目前沒有工夫,這些過節將
來少不了一一還各位一個明白!」
    「病神,空言塘塞,無補於事!」
    「各位的意思怎樣?」
    「你說出『魔中之魔』存身之所!」
    「如果不呢?」
    「中州八劍」齊齊面色一變,仍由那原先答話的道:「這恐怕由不得你!」
    「就憑你們幾個!」
    這句輕蔑至極的話,「中州八劍」如何能受得了,暴喝聲中,八隻長劍,幻成一片
光幕,再度罩向韓尚志,森森劍氣,五丈之內令人鼻息皆窒。
    放眼江湖,能接八劍聯手一擊的,並不多見。
    韓尚志一見來勢,不由心中微凜,雙臂抖振之間,連拍出五掌,這五掌快得有如一
掌,而且是驟近二百年內力而發。其勞足可撼拔出岳……
    就在所有高手,震駭莫名之際——
    一陣天坍地蹈的巨響過處,挾以數聲慘哼,三條人影,飛瀉而出,五縷寒光,劃空
而去,人影一陣散亂,「中州八劍」五隻長劍脫手而飛,三人被震得飛瀉兩丈之外,其
余五人面無人色,退到一丈之外,冗自抖戰不已。
    韓尚志一擊奏功,略不稍停,電閃飛身撲向「地行仙」。
    「行商賈一非」半聲不坑,橫裡劈出一道駭人勁氣。
    韓尚志估不到「行商賈一非」曾猝然從旁出手,時間使他沒有考慮的餘地,半空中
擰身變勢,雙掌疾迎來勢。
    轟然一聲暴響。「行商賈一非」慘哼一聲,一個身形,跌跌撞撞的直撞向四丈處的
人圈,韓尚志也在雙掌封出之後,落下地來。
    「地行仙」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已運起「地膽功」,全身鼓脹如珠。
    韓尚志見他這種怪狀,不由一呆……
    「地行仙」口裡「嘿!」的怪吼一聲,雙掌向外一翻,「隆!」然一聲巨響,一道
排山勁氣,直奔韓尚志。
    韓尚志一驚之下,揮掌相迎,勁氣相觸,發出一聲暴雷之聲,雙方各向後退了一步,
勁氣餘波激盪如濤,向四外飛捲。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密如雨絲的暗器,破空射向韓尚志。
    韓尚志吐氣開聲,雙掌疾劃,勁氣波波圈出,把襲來的暗器,震得紛紛激射而回。
    但那暗器如飛惶似的,無止無休,破空之聲盈耳,令人怵目驚心。
    「中州八劍」已迅快的退出圈外。「地行山」和「行商賈一非」也同時抽身後退。
    暗器之中,有的細如牛毛,上淬奇毒,根本不受掌力,一時之間,韓尚志被弄得手
忙腳亂,這一來,勾起了他的殺機。
    就在雙掌疾圈,把暗器向四外盪開的剎那之間,十指倏地箕張其伸。
    十縷指風,電射而出。
    「洞金指」無堅不摧,五丈之內洞金裂石。
    淒厲的刺耳的慘叫聲,撕空而起。
    十指連揚,分朝各方射出。
    慘叫之聲,充塞了整座松林,一時之間,像是末日來臨。
    暗器截止,慘號漸息。地上,加添了一片屍體,不下五十具之多,每具都是洞胸裂
腦,慘不忍睹。
    這種殺人手法,較之當年「魔中之魔」更為可怖。
    所有在場的高手,被震懾住了,一個個面如土色,喪膽亡魂。
    血腥、恐怖、籠罩著現場。
    驀然——
    一個臃腫奇矮的老頭,排眾而出,走到場中央,從懷中掏出一物,放置地上,然後
嘿嘿一笑道:「這就是『佛手寶笈』我『地行仙』也不想發這份財,現在交給各位同道
了!」
    說完,一彈身,星飛電射般逝去。
    烏銅手掌在地上泛出陣陣烏光,吸引了無數雙貪夢的眼睛。
    瑰寶奇珍,誰不想據為已有,「地行仙」此舉,大大出乎在場高手意料之外。
    韓尚志反而怔了一怔,想不到「地行仙」會自動交了出來,可能這矮子肚內明白,
不交出來,決無脫脫身,同時;他也想到物主的可怕,他惹不起……
    心念之中,正待上前拾起「佛手寶笈」……
    一陣怪風,匝地捲來,把「佛手寶笈」送出兩丈之外,一個面如血色的黑袍老者,
現身場中。
    韓尚志心中一震,倏地轉過頭去,四日交投,不禁下意識的感到心裡一寒,這黑袍
老者,眼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邪念,令人不寒而慄。
    高手群中,立起一片嗡嗡之聲,一個個面露駭極之色。
    韓尚志冷冷的道:「閣下何方高人?」
    黑袍老者死白的面孔微微一抽,陰側側地道:「老夫『毒君余化』!」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37:21

「毒君余化」,一身是毒,江湖中人聞名喪膽,想不到在此現身。
    韓尚志閱歷毫無,當然不知「毒君」何許人也,輕哼了一聲道:「閣下意在何為?」
    「毒君余化」嘿嘿一聲陰笑道:「病神,老夫看中了這只烏銅手掌,希望你能割愛!」
    韓尚志不屑的道:「你在做夢!」
    就在此刻——
    兩條人影,電閃撲出,抓向兩丈之外的「佛手寶笈」。
    「找死。」
    「毒君余化」冷喝一聲,單掌一揚,劈向那兩條人影。
    慘號聲中,兩條人影身形候地暴躍而起,又跌回地上,一陣拳曲,寂然不動,五官
七竅之中,泅泅冒出黑血。
    韓尚志不由寒氣大冒,這「毒君余化」意然一毒至此。
    「毒君余化」對那毒斃的兩人,看都不看一眼,再次陰聲道:「病神,是否願意割
愛?」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有本領你就拿走?」
    「毒君余化」白滲滲的面孔,牽動了一下,一晃身,斜飄兩丈,伸手……
    「佛手寶笈」意然凌空飛起。
    驚「噎!」聲中,抬頭一看,「佛手寶發」已到了「病神」的手中。
    原來韓尚志以「魔魔掌法」之中的吸字決,把「佛手寶笈」凌虛攝取到手。
    這一手凌虛攝物的功夫,看得所有在場的高手昨舌不已。
    「毒君余化」,可能是生平第一次栽了跟頭,本來就無血色的面孔,益形慘白,眼
中,逼射出兩道駭人厲芒,陰聲道:「小子,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老夫?」
    「你無妨出手試試看!」
    韓尚志把「佛手寶發」納入懷中,蓄勢而侍,表面上木然冷漠,但內心卻忐忑不已,
因為對方乃以毒成名,這毒可不是憑功力可以抗衡的。
    「毒君余化」一步一步的前欺……
    場中空氣,驟呈一片無比的緊張。
    一個是毒絕天下的老毒物,一個是名震武林的不世魔尊傳人。
    無數雙眼睛,不一稍瞬的注定鬥場。
    韓尚志心念一轉,先下手為強,左掌右指,猝然攻出。
    如濤勁氣之中,挾著一絲洞金裂石的銳厲指風。
    「毒君余化」冷笑一聲,電閃斜飄五尺,避過這凌厲無比的一擊,雙掌在閃身之際,
疾揮而出,出手之快,也相當驚人。
    韓尚志掌指落空,一片腥風,已罩身而至,他可明白這掌風巨毒無比,中人立死,
但要脫出掌風之外,絲毫不沾,可是辦不到的事。
    急切裡,閉氣封穴,雙掌倏收乍放……
    「波!」的一聲巨響,「毒君余化」被震得踉蹌退了五個大步。
    韓尚志但覺腦內微葉眩之感,露在衣外的部份皮肉,一陣灼刺麻癢,心知已沾上了
巨毒,駭凜之餘,殺機陡燃,雙掌揚處,十縷指風,激射而出。
    「毒君余化」見自己的巨毒掌風,已然掃中對方,而對方竟然毫無所覺,不由心膽
俱寒,難道這「病神」百毒不侵?
    就在他轉念之間,指風已告破空射來,前車之鑒,苦被指風射中,決無倖存,惶急
駭極之下,不顧身份,倒地滾出八尺之外……
    慘號再起,迎面站立的群雄,立時應指倒下八人之多。
    「毒君余化」驚出一身冷汗,知事不可為,彈身疾縱而去。
    韓尚志心切自己的大事未了,不顧再消耗時間,冷眼一掃現場,大踏步向場外走去,
所有在場的黑白道高手,沒有半個人敢現身阻止,一個個噤若寒蟬。
    驀然——
    破空之聲傳處,數條人影,旋風似的瀉落場中。
    韓尚志不期然的止住腳步,一看來人,心頭一喜,正待出聲招呼,忽地想起自己的
目前身份面目,把將要脫口而出的話,嚥了回去。
    來的正是老哥哥「南丐丐」,後隨四五十左右的化子,每人手中執著一根打狗捧。
    「南丐」「北僧」,是當代武林中的傑出高手,除幾個有數的魔頭之外,罕逢敵手,
這一現身,使場中空氣為之一變。
    韓尚志當著這多武林人,當然無法露出真面目,當下上前一步,抱拳為禮道:「老
前輩有何指教?」
    韓尚志這種態度,使在場的高手,為之一怔,敢情是「南丐」的名頭鎮住了他,所
以才會說話如此謙恭。
    當然,連「南丐」本身在內,誰也不知道其中因由。
    「南丐」如電炬般的眼神,一打量韓尚志道:「你叫病神?」
    「不錯!」
    「魔中之魔的傳人。」
    「不錯。」
    「你剛從『鬼堡』之內出來?」
    「是的!」
    「血骷髏是否就是『魔中之魔』的化身?」
    「不是!」
    「不是?」
    「完全不是!」
    「好,不管是與不是,老叫化只問你一句話……」
    「請講?」
    「令師現在何處?」
    韓尚志心中一震,當然他不能說出師父存身之所、當下反問道:「老前輩找家師有
何貴事?」
    「四十年前,本幫『三湘分舵』,一舵主,三香主,十二頭目,五十弟子,全毀在
你那魔鬼師父之手,這筆帳,本幫不能不討!」
    韓尚志一時之間,不知如何答覆對方。
    「南丐」身後的四個老丐,臉上同現悲憤之色。
    韓尚志心頭電轉,師父說過他殺的全是可殺之人,而武林異人「不老先生」也曾透
露過他所知的幾件事,師父並沒有桿殺無辜,但這些幾十年前的舊案,自己一無所知,
無論如何,自己既已做了他老人家的傳人,擔起這些過節,是理所當然之事,可是如何
向老哥哥表明呢?
    「南丐」老臉一征激憤之色,再次沉聲發話道:「小子,你考慮好了沒有?」
    「十日之後,晚輩親赴貴幫給老前輩一個明白,如何?」
    「這不需要,老叫化只想知道令師的行蹤!」
    「可是晚輩目前無法奉告?」
    「小子,別給我老化子耍花槍。說說實話,各走各路!」
    「如果晚輩不說呢?」
    南丐」身後的四老丐,齊齊冷哼了一聲,一付躍躍欲試之太
    「南丐」哈哈一陣狂笑道:「小子,這那能由得你!」
    「難道老前輩要動手?」
    「如果你不肯說實話,難道要老化子空手走路?」
    韓尚志不由暗在皺眉,事實上他怎能和老哥哥動手、而且動手也解決不了問題,他
要脫身一走,易如反掌,連「南丐」在內,沒有人能阻止得了他,但,他豈能因此而壞
了名頭,要走,也得堂而皇之的離開。
    四個老丐,似已忍不住,各把手中的打狗棒一橫,其中之一道:「稟老長,何必與
他多費唇舌?」
    韓尚志冷冷地掃了四丐一眼,並不開口。
    「南丐」一搖手止住四丐,道:「你們不是他的對手!」接著又向韓尚志道:「小
子,我老化子不耐久耗,你最好乾脆一點?」
    韓尚志正待答言……
    驀在此刻——
    一陣懾魂蝕魄的鬼嘯聲,倏告破空傳來,所有在場的高手,全為之毛骨悚然。
    接著,是一縷尖銳的破空聲,衝破鬼嘯之聲。
    一道紅影,劃空而落。
    赫然是一個血紅的骷髏頭、端正的擺在當場。
    「血骷髏!」
    韓尚志忍不住驚呼出聲。
    「鬼堡主人」會突然來臨,大大出乎群雄意料之外。
    「南丐」和四老丐駭極的向後退了一丈。
    場中。頓時靜得落針可聞。
    死亡,恐怖的氣氛,立時瀰漫全場。
    所有在場的高手,齊齊面露死灰之色,骨軟筋酥,沒有一個人敢移動半步,別說逃
開了,彷彿一動就會遭殺身之禍似的。
    「金杖姥姥」經過這段時間調息,傷勢已好了一半,站起身形,順手揀起金杖,忽
然一眼瞥見場中央的「血骷髏」,晃了兩晃,又坐回地上。
    韓尚志一目不瞬地盯著那血紅骷髏頭、心內思潮洶湧——
    「鬼堡主人」何以突然現身,莫非他已知道自己穴道被解?
    「失魂人」要自己重訪「鬼堡」,道出身世,這其中有何蹊蹺?
    如果「鬼堡主人」問得穴道被解的事,是否該拿出「失魂人」自斷的手掌?
    「失魂人」為什麼要自斷手掌?
    思念及此,一股恨意沖胸而起,熱血一陣翻騰,血仇,再加上「失魂人」斷掌之恨,
該全算在「鬼堡主人」的身上。
    這一刻,空氣似乎凍結住了。
    松林,死寂得像一座墳場。
    四外的高手,有一種待宰的感覺。
    「血骷髏」再加上原來的那些死屍,更顯得陰森可怖。
    韓尚志忍不住狂吼一聲:「血骷髏,你現身出來?」
    這一聲狂吼,在場的人又是一震,難道「血骷髏」真的不是「魔中之魔」的化身,
否則「魔中之魔」的傳人「病神」決不會指名叫陣!
    「病神」,竟然敢於向「血骷髏」叫陣?
    當然,除了韓尚志本人之外,沒有人知道其中因由。
    「血骷髏」在一般武林人心目中,不僅恐怖,而且神秘,數十年來,沒有人見過他
的真面目。
    所有在場的武林高手,除了極度震駭之外,還帶著一絲好奇。
    就在韓尚志厲喝過後,鬼嘯立止,眾人只感眼前一花,場中已多了一個灰色人影,
青袍青帽,青巾蒙面。
    群雄各自在心中裡叫了一聲「鬼堡主人」。
    韓尚志目瞪如鈴,緊盯著這一代魔尊。
    場中空氣在「血骷髏」現身之後,緊張到無以復加。
    「血骷髏」面對韓尚志,一言不發。
    「南丐」和四老丐已不知不覺的退到了場邊人群之中。
    場中只有韓尚志和「血骷髏」對峙。
    韓尚志咬牙切齒,首先發話道:「堡主有何見教?」
    「血骷髏」不答韓尚志的問話,沉聲道:「本堡主今天網開一面,所有在場的通通
與老夫滾開!」
    聲音不大,但所有在場的高手,無論遠近,都感到入耳如割。
    群雄如獲大赦,紛紛縱身離開,利時走得精光。
    只有一個人不曾離開,那是譽滿武林的丐幫首席長老「南丐」。
    「南丐」滯留不去,使韓尚志大感奇怪,老哥哥分明不是「血骷髏」之敵,不久之
前,幾乎喪命,現在,他存什麼心意?
    「血骷髏」頭也不回的發話道:「老要飯的,你活膩了?」
    「南丐」冷笑一聲道:「堡主,難道你要向老化子下手?」
    「當然,如你不識趣的話!」
    「如何才算識趣?」
    「現在來不及了,你已注定了死數!」
    「堡主忘了與本幫師太祖『宋鐵拐』之約!」
    「嘿嘿嘿嘿,臭要飯的,你要什麼花槍?」
    「南丐」聞言之下,突地暴喝道:「好傢伙,你竟敢假冒『血骷髏』之名,荼毒武
林!」
    韓尚志不禁心頭巨震,這「血骷髏」竟然是假的,但老哥哥根據什麼說眼前的「血
骷髏」是假的呢?對了,問題必是在丐幫師太祖「宋鐵拐」與「鬼堡主人」有約這句話
上,顯然眼前的「血骷髏」不知有此事。
    青影閃動之下,「血骷髏」已立身「南丐」身前丈外之處,
    「南丐」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韓尚志一彈身,也跟著飛射過去,站在「血骷髏」的側面。
    「血骷髏」陰側側的哼了一聲道:「老叫化,你是自了還是要本堡主動手?」
    「南丐」退了一個大步,厲聲道:「血骷髏」白水灘武侯祠殘殺本幫弟子,仙公廟
殺害本幫新任幫主……」
    「住口,老夫問你是自了還是要勞動老夫出手?」
    「南丐」嘿嘿一笑道:「『血骷髏』,你的末日到了!」
    「血骷髏」怒哼一聲,雙掌相向一搓,倏地上揚,掌心向外
    韓尚志心頭一緊,他看出這「血骷髏」果然是假的,他記得「鬼堡主人」左手漆黑,
閃亮泛光,右掌瑩玉似的,而眼前的,雙掌雖然一黑一白,但卻沒有光彩。
    「南丐」雙眼向外方一掃,神情立顯焦急,顯然他在等待援手。
    韓尚志突然冷喝一聲道:「閣下慢著!」
    「血骷髏」頭也不回的道:「小子,稍安毋躁,老夫先超渡這老化子……」
    說著雙掌一震。
    「南丐」揚掌,候地發覺功力不能提聚,登時亡魂大冒,老臉一片鐵青,垂手後退
了三步。
    「血骷髏」厲嘯一聲,雙掌一縮一伸,兩道寒熱相間的勁流,暴捲而出。
    「南丐」面色頓呈死灰……
    危機千鈞一髮。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一股勁氣斜裡湧來,把「南丐」的身形打橫托出一丈,堪堪
避過「血骷髏」駭人的一擊。
    這出手的赫然是「魔中之魔」的傳人「病神」。
    「病神」會出手救了「南丐」一命,使「南丐」大惑不解。
    「血骷髏」霍地回身面對韓尚志道:「病神,你想死也不必如口此性急?」這口吻,
更加證明了他不是真正的「鬼堡主人」,但韓尚志還不能十分肯定,心想,且再用言語
試上一試,當下冷冷一笑道:「血骷髏』昨夜三掌換一指,僥倖讓你搏個平手,你敢再
接我三指?」
    「血骷髏」聞言之下,向後退了一個大步,愕然不知所錯。
    這本是韓尚志胡趨的話,目的在進一步試探對方的真假,這一來,韓尚志己斷定對
方是假冒的,不禁哈哈大笑道:「閣下,你冒充『鬼堡主人』道行還差了一些!」
    「血骷髏」透過蒙面巾上小孔的目光,立現恐怖殺芒,獰聲道:「小子,那你今天
死定了!」
    雙掌一劃……
    韓尚志倒也不敢小視對方,立即全力揮掌相迎。
    「血骷髏」舉掌之間,身形候地閃電一旋,雙掌卻攻向了一旁的「南丐」。
    這一著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變勢相救,勢所有及。
    「南丐」更不虞有此,一怔之間,掌風已告罩身擊至,慘哼聲中,被震飛到一丈之
外,所幸他功力深厚,這一擊並沒有使他喪命,倒地之後,隨即又站起身來,口角兩縷
鮮血,染紅了女口銀白鬚。
    韓尚志怒憤交進,右手揚處,已施出「魔中之魔」四十年歲月所研的絕世神功「洞
金指」,五績指風,挾嗤嗤銳嘯,.電射而出。
    「血骷髏」一聽指風有異,急朝橫裡挪身,但仍慢了一步,一縷指風,已洞臂而過,
身形一個踉蹌,倒退三步,袍袖己染紅了半身,忙閉穴止住血流,口裡陰笑一聲道:
「小子,休狂,看老夫取你狗命!」
    話聲中,雙掌一搓,向外一揚。
    韓尚志在「鬼堡」之時,「鬼堡主人」就是這麼一下使他失去抵抗力,見狀之下,
心頭一震,猛一提氣,經穴之間,竟似有東西阻塞,真氣提不起來。
    他這一駭,非同小可,想不到這假「血骷髏」的身手,竟然高到如此,而且武功路
數,與真的「血骷髏」完全一樣!……
    氣急之下,再提真氣,這一下果然他衝開經穴之間的阻塞。真元立聚,暗道一聲僥
幸,看來這假的與真的二者之間,功力差了數籌。
    韓尚志臉戴人皮面具,木然無表情,是以假「血骷髏」在施出怪功之後,不由怔了
一怔,摸不準是否奏效,這一怔,使韓尚志功力重聚.如果他閃電出手的話,韓尚志不
死也得受傷。
    「血骷髏」一怔之後,外揚的雙掌一顫,兩道一寒一熱的勁氣,逼射而出。
    韓尚志舉掌吐勁……
    「波!」的一聲巨響,雙方各退了一個大步。
    「血骷髏」暴喝—聲欺身上步,一口氣攻出八招,奇詭凌厲,令人咋舌。
    韓尚志在對方一輪疾攻之下,退了八步之多。
    就在對方八招攻完,一鬆的瞬間,韓尚志展開「魔魔掌法」之中的攻招,反攻過去,
一場驚世駭俗的惡鬥於焉展開。
    剎那之間,暴喝連天,掌風雷動,砂塵滾滾,月色無光。
    一盞熱茶的時間過後,韓尚志已被迫處下風。
    他雖然抽空就施展「洞金指」,便對方早已有備,而且身手高得出人意表。
    又是二十招過去,韓尚志冷汗涔涔,險象環生。
    一旁「南丐」曾受韓尚志救命之思,但他此刻有心無力,空自著急。
    他覺出這假「血骷髏」的功力,竟然高出「陰煞莫秀英」—倍以上。
    暴喝之中夾以一聲悶哼。
    韓尚志被一掌擊中前胸,踉蹌倒退八尺,逆血幾乎奪口而出。
    「血骷髏」厲嘯—聲,身形再進,一道撼山栗岳的勁氣。隨進身之勢捲出。
    韓尚志一咬牙。驀集全身功勁,急封硬擋。
    轟雷也似的巨震過處,韓尚志口血飛濺,栽倒當場。
    「血骷髏」嘿嘿—陣陰笑,伸手就朝韓尚志腰間抓去。
    顯然,他的目的是在那「佛手寶笈」。
    驀在此刻一一—
    一聲嬌斥,倏告傳來:
    「血骷髏,你敢傷人!」
    一道迴旋怪風,匝地捲至。
    韓尚志只覺腰間一緊,懷中的「佛手寶笈」已被「血骷髏」抓在手中。
    同一時間,「血骷髏」疾飄丈外。
    那陣迴旋風,卻把韓尚志捲向一文之外,哇的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口。
    場中,多了一個清麗出塵的少女。
    「南丐」急吁吁的道:「姑娘,你來遲了一步,令祖父呢?」
    那少女歉然瞥了「南丐」一眼道:「家祖父有事不能親身來此,命小女子代他老人
家一行!」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37:41

少女話落、玉掌怪異至極的一劃一圈,又是一道迴旋怪風,襲向「血骷髏」。
    「血骷髏」身形再閃,狠狠地盯了那少女一眼,口裡發出一陣搖曳長空的淒厲鬼嘯,
一晃身,揀起地上的血紅骷髏頭,電閃而逝。
    身形之快,令人歎為觀止。
    韓尚志咬牙站起身形,一看之下,不由怔愕住了。
    那女子赫然是救過自己一命,而又為自己所救,經「失魂人」母女撮合而不成的吳
小眉。
    吳小眉的功力他知道,平平而已,何以數日不見,會變了另外一個人?
    她的祖父是誰?
    「血骷髏」為什麼倉皇而遁?
    如果不是吳小眉適時而至,假「血骷髏」絕對不會放過自己,連同「南丐」。當下
遙遙向小眉一拱手道:「在下謝過姑娘援手之德!」
    吳小眉淡淡的一笑道:「少俠不必言謝,我也曾受過大恩!」
    當然,她做夢也估不到眼前這病容滿面的少年,正是她芳心默許的「冷面人韓尚志」,
而韓尚志心裡可清楚,自己又欠了對方一筆恩。
    吳小眉再次道:「少俠傷勢不輕,我這裡有祖遺療的聖品。」
    韓尚志傲然一笑,冷冷的打斷了對方的話道:「姑娘盛意心領,區區之傷,算不了
什麼!」
    吳小眉也不便再說什麼,轉向「南丐」道:「老前輩,小女子告辭!」
    說罷福了一福,又向韓尚志道了聲「再見」。朗然而逝,身法之快,竟然與假「血
骷髏」不相上下。
    韓尚志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心中感慨不已。
    「南丐」在吳小眉離去之後,轉身對韓尚志道:「小子,橋歸橋,路歸路,你方才
對老化子有援手之德,這一點老化子不會忘記,至於今師與本幫之間的這筆陳年老帳仍
是要結?」
    韓尚志心念疾轉,付道:如果自己露出真面目,勢在兩難,老哥哥不能因與自己的
交情而把丐幫的這段仇怨揭過,自己當然也不能卸卻師父的舊帳不管,目前困難的是昔
年師父殺人是有所本,還是肆意屠殺?這一點必須面見師父之後,才能明白。
    同時師父僅有數天的時間可活,這些陳舊帳,必然被對方算在自己頭上。
    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暫瞞一時為好,當下—抱拳道:「老前輩,可否仍如前議,錯
過今天,在下親赴貴幫交代?」
    「南丐」長眉一蹩道:「你親自來了結?」
    「不錯!」
    「冤有頭債有主、雖說徒承師過,但畢竟……」
    「這一點異日在下會有明白交代!」
    「好,一言為定,我老化子信你一次。」
    韓尚志心中疑雲滿佈,但又覺得不便啟齒動問對方,心念數轉之後,硬起頭皮道:
「老前輩,如果撇開師門恩怨不談,在下有幾個問題,可否請教?」
    「南丐」一陣思索之後,道:「你說說看?」
    「老前輩今天是專門為在下而來,還是假『血骷髏』?」
    「小於、老化子據門下傳訊、星夜馳來、目的是你!」
    「老前輩是否知道假「血骷髏」會現身?」
    「純屬意外!」
    「可是老前輩在被假『血骷髏』威脅之時,似有所待?」
    「好小於,你眼不不錯,老化子是在等一個人現身!」
    「誰?」
    「不老先生2」
    韓尚志心中一震道:「不老先生?」
    「不錯,你聽說過這位武林異人……」
    「在下兩日前與他曾有一面之雅!」
    「哦!」
    「老前輩因何能一口道出『血骷髏』是假的?」
    「這個麼……老化子有一次與老友『北僧』,曾險些喪命他手,後來敝師叔『宋鐵
拐』突然現身,把他驚走,當時就懷疑他是假的,否則以『鬼堡主人』的身手,豈會不
戰而逃,其後敝師叔親赴『鬼堡』,才悉真相,適才老化子用話一擠,那傢伙便現了原
形……」
    韓尚志突地想起曾遇「宋鐵拐」,當詢及「血骷髏」之時,狂笑而去,聲言就不履
江湖,看樣子必是在「鬼堡」之中吃了虧,當然現在他不便提起,話題一轉道:「何以
假『血骷髏』在小眉姑娘現身之後,突然離去?」
    「攝於她祖父的名頭!」
    「她祖父,誰?」
    「不老先生!」
    「哦!原來如此!」
    韓尚志這才恍然而悟吳小眉數日之間變了另外一個人,功力增了不知多少倍,原來
她是武林異人「不老先生」的孫女,這就難怪了。
    「小子還有什麼話要說沒有?」
    韓尚志本想請老哥哥傳下幫令,代為尋找拜弟東方慧的下落,可是現在自己是以另
一個面目相對,無法說出口,只好道:「老前輩多承指教,後會有期!」
    「我老化子等你師徒的訊息?」
    「決不食言,在下數日之內必到!」
    聲落,彈身出林,順官道疾馳而去。
    他的心裡,又加上了幾成重負———
    師父仇家遍天下,這些過節,將來如何了結?
    假「血骷髏」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物,為什麼要假冒「血骷髏」之名,以「鬼堡
主人」的身手功力,何以不聞不問?而雙方的武功路子,似乎同出—源?
    自己的血海仇人到底是真的「血骷髏」還是假的「血骷髏」?
    「佛手寶笈」被假「血骷髏」所奪,要追回確實很難……
    想到「佛手寶笈」、心中懊喪已極,如果追不回的話,則自己勢將無法再練絕藝,
一切願望,行將化為泡影,無論真假「血骷髏」,自己都非其敵。
    他愈想愈感心煩意亂。
    但目前,他急著的是立即趕回去見師父之面。
    他不住的默禱,希望這幾天之中,師父不要發主意外。
    盡夜兼程而進,第三天早晨。他終於來到了「魔中之魔」所居的林中。
    封堵洞穴的大石,依然如故,他心上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
    但,另一個念頭,使他遲遲不敢推開那巨石,此次」鬼堡」之行,他帶回來的是失
望,師父四十年埋首。落得半身成殘。而且因輸功給自己而命在旦夕,他盼望的只是自
己的一句話、難道忍心讓他失望?讓他抱憾以終?
    他的心開始跳動,額角,滲出了汗水,他無法決定該怎麼做?
    醜媳婦難免見公婆,呆了一陣之後,他終於移開巨石,躍入土穴之中。
    「誰?」
    聲音是那樣軟弱無力。
    韓尚志感到心裡一酸,急應道:「師父,徒兒回來了!」
    邊說,邊朝裡行,只見師父「魔中之魔」無力的斜倚洞壁之上,一雙失神的眼。睜
得滾圓,充滿了盼望之色。
    韓尚志搶步上前,跪倒在地。
    「孩子,此行結果如何?」韓尚志心頭一緊囁嚅的道:「師父
    「魔中之魔」突地青筋暴露、一把抓住韓尚志的肩頭。一陣搖撼道:「如何。快講?」
    「弟子奉命入堡挑戰……」
    「講,勝負如何?洞金指……洞金指!怎麼樣?」
    「弟子施出『洞金指」,對方身形一晃,哼了一聲,顯然是受了傷……」
    「哈哈哈哈,他受了傷,你再說一遍?」
    「他是受了傷,不過……」
    「夠了,孩子,夠了,他受了傷……哈哈哈哈:「
    「魔中之魔」狂笑著倒回洞壁之上,面色漸變。
    韓尚志的下文,無法再說出口,他不忍這老人失望以終,他要騙他一騙,他不再向
下說出全部的經過,木然的又道:「是的,師父!他……,鬼堡之主』在『洞金指』之
下受了傷……」
    「魔中之魔」呼吸迫促,眼珠已蒙上了一層白霧。韓尚志見狀,不由失聲道:「師
父!師父:您……」
    「魔中之魔」像夢囈般的喃喃道:「我……我……滿足了!」
    頭一偏,合上了眼,磕然與世長辭。
    韓尚志不由痛哭失聲,雖然師徒相處不久,但「魔中之魔」所賜予他的,雖夠他終
生懷念。
    久久之後,方才收淚,再拜道:「師父,弟子騙了您老人家,請您原諒,弟子發誓,
有一天,必真正的擊敗,鬼堡之主』,以慰師父在天之靈!」
    祝罷站起身來。
    突然——他發現師父遺體之旁,有一本小冊子,小冊子上放著一面半個手掌大的銀
光閃閃的牌子,不由好奇的揀了起來。
    那面銀牌,上面浮雕著一個猙獰的惡鬼頭,想是年代煙遠的關係,那銀牌的邊緣和
惡鬼頭的條紋,都有磨蝕的跡象!
    翻開背面,一道毫光衝起,把土穴照得織縷畢現,韓尚志唬了一大跳,原來牌背面
的正中,嵌了一粒龍眼大的珠子,珠子四周,有一環字跡,是:
    「惡鬼珠牌,鎮宮之寶。」八個字。
    韓尚志茫然的搖了搖了頭,惡鬼珠牌是這牌子的名稱,倒是沒有什麼疑義,但這鎮
宮之寶四字就令人不解了,不知這宮是指的什麼宮?皇宮,王宮……
    師父怎麼會保有這東西?
    又把那本小冊子拿起一看,只見封面之上是:
    「魔魔尊者恩仇錄」七個字。
    韓尚志志一顆心不由卜卜亂跳起來、這是師父的一生秘密。師父連同「惡鬼珠牌」
擺在這裡,必有深意,自己既是他的傳人,今後勢將擔承他生前的一切因怨,當然應當
一閱,同時,師父的目的,必然是故意留給自己的……
    心念之中,翻開首頁,只見封裡之上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字。呈暗紅之色,還微微散
發著腥味,韓尚志聰明絕頂,一見之下,就判斷是師父用血水寫上去的。
    果然。他猜想不錯,依序讀下去:
    「字示吾徒:為師本系天南『幻魔宮』第十三傳帝君……」
    韓尚志心跳更加厲害,師父竟是天南「幻魔宮」第十三傳帝君,對了、自己所遇魔
官侍衛,曾以自己的掌法而認出自己的師承,並迫問師父下落、這其中……
    他又接著看下去:
    「四十五年之前,進入中土,因敗於『鬼堡主人』之手而滯留不返,爾應接掌『幻
魔宮』.為十四傳帝君……」
    韓尚志激動得全身抖戰,師父遺命,竟然要自己接掌天南「幻魔宮」,但不久前。
據魔宮育衣衛口中透露。「幻魔宮」已有主持人,那批侍衛就是奉帝君之命,人中願采
取武林少女元陰.師父數十年不返天南、不知起了多少變化?……
    沉思不頃,又往下再看:
    「此乃師命,不可違抗,『惡鬼珠牌』,為本門累傳信符,持之方得接掌門戶……」
    韓尚志心中又是一愕,既然接掌天南門戶,必須以「惡鬼珠牌」為信符,那現在的
魔宮帝君,又恃何而登上帝君之位?
    他孤疑的搖了搖頭、再看下去!
    「惡鬼珠牌,為本門祖師所遺法牌,凡天南門下。見牌不跪、或膽敢違抗持牌人之
令時,視同欺師滅祖,殺無赦……」
    韓尚志不由倒嚥了一口唾水。
    「此牌背面之寶珠,產自夜郎,其妙用在以內力摧動之時,能射毫光而使敵人喪失
神志,唯吾生平皆以本身功力應敵,從未用過……」
    從這句話中。可以想見「魔中之魔」的為人光明正大。
    韓尚志對師父又加深了一重敬意。
    「切囑者,本門有一種邪功,名為『追魂功』,功發之下,五丈之內,中者無幸。
唯以此功須以一百曾習內家正宗之處女元朗合以本身真元修練,因其過於歹毒,有傷天
理,本門第八代祖師開始懸為禁功。不許修練,違者死!唐爭血書」
    韓尚志這才明白魔宮侍者人中原采婦女元陰的用意!
    自己既奉師父遺命為天南傳人,這種干犯門禁之事,自已豈能不管,同時若任其練
成這等邪功,武林勢將受其長荼毒,死無唯類了。
    只不知人中原的天南門人,是否已采需了百女之數。
    思念之中,韓尚志不由發指,心付,自己必須盡力阻止這種傷天害理的行為,同時
也要查明現任帝君憑什麼接掌門戶的真相。
    當下,在師父遺體之前再拜道:「弟子謹遵遺訓、誓必重整天南門戶,清除背逆門
禁之人!」
    於是,他把師父「魔中之魔」的遺體放土穴正中,心想。這土穴是師父最好的理骨
之所,何不將就封閉,在外面立碑以志!
    心念既定,復在土穴之中,搜巡了一遍,見沒有什麼值得保存礙眼的東西,然後最
後一次瞻仰師父遺容。不知不覺流下了兩行清淚。
    這曾經叱吒風雲的人物,就這樣的悄悄結束了他的生。
    韓尚志把「惡鬼珠牌」納入懷中,再度翻開那本「魔魔尊者恩仇錄。」
    逐一翻閱之下,上面所記都是生平作為記載甚詳。
    檢視一通之後,不由俊目閃射奇光,他感到莫大安慰的是再不怕任何人尋仇,尤其
對老哥哥「南丐」也有了交待。師父的話不錯,他所殺的都是該殺之徒,被殺的都有取
死之道。
    他同時也體味到江湖中是非極難分明,以師父的為人而被人冠以「魔中之魔」的外
號,實在是不平之至。
    黯然良久之後,他出了土穴,先用土把穴口封死,然後再把那方巨石,推置上方,
功集指梢,在巨石之上刻了一一
    「故天南幻魔宮第十三代帝君魔魔尊者諱唐爭之墓」
    下刻「弟子韓尚志敬立」七個字。
    刻完之後,再一端詳,方待離開……
    破風之聲傳處,三條人影,飛瀉入林。
    韓尚志暗地—驚,緩緩轉過身來,一看之下,登時血脈賁張,殺機頓然。
    來的赫然是「天齊教」的少教主,和兩個黃衣老者,
    他認識黃衣老者之中一個獨眼老者,叫「觀天神祁呂」,自已上次被該教處決之時,
黃衣四護法之一的「觀天神祁昌」是監決人。
    韓尚志目光—掃三人之後,冷冷地注定「天齊教」少教主!
    三人目光、一掃那方巨石,面上立現駭然之色。
    天齊少教主口裡喃喃念著:
    「韓尚志!韓尚志!韓……」
    突地退了一個大步,指著韓尚志道:「閣下是『魔中之魔』的傳人,病神』?」
    「不錯!」
    「閣下也叫韓尚志?」
    「怎麼樣?」
    「怎麼會與『冷面人』同名同姓,這……」
    韓尚志嘿嘿—聲冷笑道:「與冷面人同名同姓又怎麼樣?」
    天齊少教主驕橫跋扈已慣,登時面色—寒道:「閣下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荒山野林,什麼地方?」
    「本教總壇所在地五十里之內、不許任何武林人涉足!」
    韓尚志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道:「涉足了又如何?」
    「殺!」
    「哈哈哈哈,小狗,你簡直死活不知!」
    這—聲小狗,罵得天齊少教主俊面大變。系機立起。
    兩個黃衣護法,也是老臉變色。
    天齊少教主獰笑一聲道:「病神,本少教主先斃了你再剷去這墳墓!」
    韓尚志不由肝膽皆炸,目中幾乎冒出火來,沉聲道「:你敢一動先師墳台,我韓尚
志血洗『天齊教』!」
    天齊少教和兩個黃衣護法,被這充滿了血腥意味的話,震得身軀—顫,這話出自
「魔中之魔」傳人之口,的確不能等閒視之。
    韓尚志想起不久前被毒如蛇蠍的母親,擒入「連環套」中,石牢之內,被這少教主
打得口血飛濺,若非自己以「龜息大法」詐作死亡,又得「失魂人」母女援手的話,早
巳埋恨千古
    恨!雙重的恨!
    父死,家亡,母嫁。母親改嫁天齊教主,意然要置親生子於死地,眼前少教主,也
移自己的母親「賽嫦娥玉翠英」做母親,他是孽種。
    「殺了他!」
    韓尚志在心裡大叫著,他把對母親的恨,加在這異父的弟弟上。他挪了挪腳步,一
咬牙道:「小子,我要殺你!」
    天齊少教主一愕之後,陰笑一聲道:「病神,這話到陰曹地府去再說吧!」
    韓尚志緩緩伸手,揭去人皮面具……
    「冷面人!」
    三人同時驚叫出聲。
    「觀天神祁昌」面上肌肉一陣抽搐,獨眼閃射駭然之色,處決囚犯時,他是監決人,
而「冷面人」竟然還活著,怎不令他駭極驚極,不再脫口道:「你沒有死?」
    「不錯,我沒有死!」
    天齊少教主一連退了三個大步,驚悸的道:「你是人是鬼?」
    「哈哈哈哈,小子,你想不到吧。我是人!」
    天齊少教主勉力按撩激動的心情,徐徐的道:「冷面人,你仍然要做鬼!」
    韓尚志俊面之上,罩起一層恐怖殺機,一字一頓的道:「小狗,本人要在一招之內
取你狗命!」
    「魔中之魔」的傳人「病神」,竟然是「冷面人韓尚志」的化身,確實是對方做夢
也估不到的事。
    天齊少教主怒哼一聲,正待……
    韓尚志已移動腳步,欺向對方。
    空氣之中,驟現殺機。
    黃衣護法之一的「觀天神祁昌」一閃身擋在少教主身前。韓尚志在距對方八尺之外,
停下腳步,冰寒至極的道:「閣下要先走一步?」
    黃衣四大護法,在「天齊教」中,是教主之下的特級高手。
    「觀天神祁昌」是四護法之一,功力是不同凡響。聞言之下,厲聲道:「冷面人,
本護法監決不周,被你免脫,今天殺你以補過!」
    最後一個「過」字出口,雙掌已告劈出,一直裂岸狂濤般的勁氣,應掌而發。
    韓尚志一聽對方競然是「天齊教」的劊子手,殺意更濃,雙掌挾以畢生功勁,猛劈
而出,以他二百年的修為內力,全力發掌,勢道之強,足可撼出山栗岳。
    「轟隆!」
    慘啤破空而起,「觀天神祁昌」,一個身形,飛瀉而出,摔落三丈之外。
    韓尚志一個照面之間,斃了一個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大教的特級高手,這種功力,
確屬匪夷所思。
    少教主和另一黃衣護法,登時亡魂盡冒,冷汗涔涔。
    韓尚志冷哼一聲、帶煞的目光,射向天齊少教主。
    天齊少教主全身一震,俊面立呈死灰。另一個黃衣護法,暴喝一聲,猝然發掌。
    志一擊,他用上了全部功力。
    韓尚志身形微側,舉掌封法。
    同一時間,天齊少教主雙掌互搓、閃電亮掌吐勁。
    一陣柔風過處,韓尚志只覺劈出去的掌力,突然消失數成,心內微微一驚……
    「波!」的一聲巨響,他與那黃衣護法,各向後退了一步。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41:01

第九章 波詭雲誦
    對這種使人功力換散的怪功,韓尚志並不陌生,第一次,他初闖「連環套」,眼前
的這位少教主施出,他曾在剎那之間失去功力,但稍瞬即復,第二次,他的功力已增加
了一倍,「鬼堡主人」施展同一怪功。使他真氣全散,第三次,假「血骷髏」施展出來,
也使他功力不聚,但僅是剎那的現象,現在,少教主第四次施展,他在毫無防備之下只
感到真氣微洩而已。
    這證明了天齊少教主的功力,已不足影響他,而他自己,當然是前後判若兩人。
    若非天齊少教主這一岔,黃衣護法決接不下韓尚志這全力一擊。
    韓尚志一退之下,右掌連震,層層勁波,暴捲狂伸,湧向天齊少教主,左手五指暴
彈,五樓洞金裂石的指風,激射向黃衣護法。
    一招分攻兩個一流高手。
    「波!波!」連響聲中,天齊少教主雙掌力封,竟然擋不住對方單掌吐出的勁道,
被震得連連倒退。
    黃衣護法在韓尚志彈指之間,已疾閃飄開數尺,避過了駭人的指風。
    韓尚志在震退少教主的電光石火之間,俊地雙掌一收一放,掌指齊施,全力攻向黃
衣護法。
    他的目的是先毀去黃衣護法,再收拾天齊少教主。
    這雙管齊下的一擊,快逾電閃,黃衣護法避無可避……
    刺耳的慘嗥聲,又告嘶空而起。
    黃衣護法,胸前血噴如泉,砰然栽倒。
    天齊少教主亡魂喪膽,一轉身,正待……
    韓尚志一晃身,橫攔對方身前。』
    天齊少教主驚怖至極的退了三步,慄聲道:「冷面人,你想怎麼樣?」
    「我想殺你!」
    你字出口,「魔魔掌法」之中的功勢已連施三招。
    天齊少教主踉蹌退了八步,毫無還手之力。
    韓尚志面上充滿恐怖殺機,那神情,使人不寒而慄,冷酷無既的道:「小子,我一
招之內,要你伏屍當場!」
    天齊少教主被迫無奈,頓生拚命之心,暴喝聲中,彈身飛撲。
    韓尚志身形捷比鬼魅的一劃,道一聲:「著:』』
    天齊少教主全身一震,左腕被扣,勁道全失,一雙手掌按住天靈之上,暗道一聲:
「我命休矣」,雙眼一閉。
    韓尚志按在對天方靈上的手,只須一吐勁,對方登時就得腦血飛濺。
    「小子,天齊教與『鬼堡』有何淵源?」
    天齊少教主,睜開雙目,怨毒而又驚悸的瞪著韓尚志,半晌才道:「你說什麼?」
    「鬼堡與天齊教有什麼淵源?」
    「這話從何說起?」
    「你小子的功力,與『鬼堡主人』如出一轍!」
    「天下武功,萬流同歸,何謂如一轍?」
    「如此說來,與『鬼堡』無關?」
    「無何奉告!」
    「好級,現在你安心瞑目吧!」
    驀在此刻——
    一聲嬌喝,倏告傳來:
    「韓尚志,你不能傷他:「
    韓尚志聞言一驚,收回將吐的勁道。
    一個蒙面少女,俏生生的站在一丈之外,韓尚志不由脫口道了一聲:「有心人!」
    現身阻韓尚志向天齊少教主下殺手的,正是神秘的「有心人」。
    「姑娘別來無恙?」
    「托福!」
    「姑娘剛才說什麼?」
    「你不能殺他!」「為什麼不能殺他!」
    「你會悔恨終生!」
    這句不著邊際,令人莫測的話,使韓尚志大感愕然,殺了天齊少教主自己會悔恨終
生,這話從何說起?心念一轉之後,若有所悟的道:「姑娘的意思是說他的母親……」
    「住口!」
    「有心人」立即出聲止住韓尚志以下的話。
    天齊少教主惑然的看著「有心人」迷茫不已,她為什麼要救自己?
    韓尚志更加狐疑不已,詫然道:「姑娘最好把話說明?」
    「有心人」幽幽的道:「你放了他!」
    「為什麼?」
    「你放開他!」
    「這個……恐怕要違尊命了!」
    「你一定要殺他?」
    「不錯!」
    「那你得先勝過我!」
    韓尚志一怔道:「姑娘為了他不惜和在下交手?」
    「哦!」
    「可是在下怎麼向姑娘無禮呢,賢母女對在下恩同再造!!」
    「不必說那些話,你要殺他,也許你要先毀了我才能辦到!」
    韓尚志大是駭然,試探著道:「我殺他易於反掌,只消吐勁
    有心人「惶然道:「韓尚志如果你敢下手,你我之間只能一個活著離開!」
    「真的有這麼嚴重?」
    「我告訴你,沒有轉環的餘地!」
    韓尚志冷傲絕倫,從不向任何人低頭,但,對於「有心人」,他猶豫了,本來,他
盡可一下震死天齊教主,然後再向「有心人」分解,但是「有心人」堅決的口吻;使他
意識到後果的可怕!
    忽然,他想到一個可能,莫非「有心人」愛上了天齊少教?
    最感意外的要算天齊少教主,他自分必死,卻平空鑽出個「有心人」來硬岔一枝。
    「有心人」再次發話道:「你放了他!」
    這話,像是命令,使人沒有思索的餘地。
    韓尚志終於鬆開了手,退後數步。
    天齊少教主宛若鬼門關裡逃生,轉面向「有心人」一揖道:「余少坤謝過姑娘援手
之德!」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他叫余少坤,那天齊教教主是姓余了!
    「有心人」一擺手道:「余少教主,不必言謝了,你走吧!」
    余少坤道:「請問姑娘芳名?」
    「有心人!」
    「這……」
    「今日之事,不必放在心上,你請吧!」
    余少坤體體地回過身來,陰陰地望了韓尚志一眼道:「冷面人,青山不改,綠水長
流!」
    韓尚志不屑地哼了一聲,殺氣盎然的道:「余少坤,我警告你,先師的墳墓如被動
一草一木天齊教將遭血洗!」
    余少坤口裡哼了一聲,恨恨的道:「冷面人,咱們走著瞧!」
    聲落,彈身飛射而去,眨眼無蹤。
    就在余少坤身形消失之後,「有心人」蓮步輕移,走到那方墓石之前,皓腕一伸,
就向墓碑之上抹去!
    韓尚志不由心頭巨震,晃身上前,伸手一隔,駭然道:「姑娘要做什麼。」
    「把你的姓名抹去!」
    「為什麼?」
    「你忘記冷面人韓尚志已經死了,山崗上還有墳墓,你現在的身份是病神,魔中之
魔的傳人!」
    韓尚志微微一笑道:「大丈夫立身處世,何必藏頭露尾!」
    「你與『天齊教』已勢同水火,現在又毀了教中兩個黃衣護法,該教豈肯與你善罷
甘休,這後果你……」
    韓尚志傲然道:「在下何懼之有!」
    「天齊教高手如雲,領袖江湖中各大小幫派,教主功力無邊……」
    「姑娘美意,在下十分感激,但在下不願再藏頭掩面!」
    「家母贈你入皮面具,要你改容換貌。其中含有深意?」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道:「請道其詳?」
    「有心人」聲音中充滿黯然的意味道:「這些事將來你會全部明白的、總之這是家
母的一番若心!」
    韓尚志對「有心人」母女的處處神秘,事事莫測,感到極大的不耐,但他又無可如
何下,當下一指墓碑道:「弟子為師父刻碑勒石,豈能不留名姓?」
    「何不留待以後?」
    在下不願毀去這碑!」
    「天齊教禁區之內,你能安心令師遺骨不被侵犯?」
    韓尚志雙目倏現煞光,沉聲道:「在下有言在先,先師墳墓如被動一草一木,『連
環套』中將是屍山血海,雞犬不留!」
    「血洗『天齊教,憑你一人之力?」:
    「姑娘不妨拭目以待!」
    「有心人」沉默了半晌道:「你的作為,使家母非常失望。」
    韓尚志歉然道:「在下負疚良深!」
    「有心人」突然垂下了手,退了—步道:「你堅持要留名?」
    「在下十分抱歉,請賢母女鑒諒:「
    「令師『魔中之魔』確是天南『幻魔宮』之主?」
    「這個無庸置疑,先師還遺有信物!」
    「哦!那你已是天南一脈了?」
    「是的!」
    「有心人」頭向四方一轉,似在查察附近有沒有人隱身,然後放低了聲音:「你丟
失了一件武林至寶?」
    韓尚志點點頭:「不錯,姑娘怎知此事?」
    「知道這事的不止我一人!」
    「在下誓必要尋回!」
    「可是你不是對方之敵。」
    「姑娘指的是……」
    「當然是假『血骷髏』!」
    「這卻未見得?」
    「你分明不是對方敵手。」
    「此一時彼一時!」
    「你有制勝之道?」
    「也許!」
    「真的?」
    「在下沒有說空話的必要!」
    就在此刻一一
    一陣極輕微的破風之聲傳處,一條身影,以極快的身法,從十丈之外,一掠而過,
錯非是韓尚志和「有心人」這等功力,換了旁人。真還不易覺察。
    「有心人」匆匆的道:「我該走了,再見!」
    見字餘音未散,人已飛縱而逝。
    韓尚志心中一動,這疾掠而過的身影是誰?為什麼「有心人」匆匆離去?
    心念之中,不遑多想,疾彈身朝方纔那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他的目的,是希望能
藉此找出些「有心人」母女的來歷線索,以解心中不斷增加的疑雲。「有心人」顯然余
言未盡,似乎還有話要對自己說,卻因這神秘人影的驚鴻一現,而使她匆匆離去、這中
間定有蹊蹺。韓尚志全力展開「浮光掠影」身法,快得如—抹淡煙。
    樹林盡處,跟界—闊,數十丈外,一條纖纖人影,直奔左首的山崗而去。
    韓尚志在逼近對方身後二十丈左右距離時,放緩身形,和對方保持同樣速度,雙方
在同一速度飛馳之下、就能清楚的打量對方。
    這身影,並不陌生,但從背景判斷,韓尚志』一時認不出來。
    盞茶工夫之後,己然奔行了近二十里地面。
    眼前崗嶺羅列。
    韓尚志心中暗自納罕,這看似熟悉的身影、竟然直奔自己的假墓所在之地。
    那人影似乎不曾發覺被人跟蹤、逕直馳上山崗。
    奇怪,那人影果然在韓尚志的假墓之前,停下嬌軀。
    韓崗志則遠在十丈之外,在一棵石筍之後,隱住身形。
    那女子莫地回營。朝韓尚志隱身的方向,發出一聲冷笑。
    韓尚志不禁一怔,難道她發覺自己跟蹤,同時,他看出了這女子正是吳小眉。
    吳小眉何以會來到此間。令人費解。
    韓尚志奇詫已極的注視著吳小眉,看她將要做些什麼。
    吳小在墓前癡立了半晌之後,突地舉掌向墳墓劈去。
    這動作使韓尚志驚訝萬分,但他並不打算出聲阻止,因為那墓根本是假的。只是吳
小眉毀墓的動機何在,他無從想像。
    吳小眉巴巴地趕來毀這假墓,令人莫測高深。
    就在吳小眉掌力乍吐之際,一聲嬌喝,從身側響起:
    「住手!」
    吳小眉芳心一震,硬生生把掌力撤回,飄退五尺。
    墳墓之後,冒起一人美如天仙的少女。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狂跳起來,那少女正是「鬼堡』之內,偷放自己的『未亡人」。
    吳小眉看清現身的少女之後,訝然道:「姑娘是誰?」
    「你先報名?」
    「我叫吳小眉!」
    「我叫吳小眉!」
    「吳小眉?」
    「不錯!」
    「你為何要毀這墳墓?:「
    那種刁蠻的說話態度,使吳小眉怒意倏起,秀眉一挑道:「你還不會報名?」
    「姑娘我叫未亡人:「
    「未亡人?」
    「昭!」
    「未亡人,你是一個寡婦?」
    「未亡人」粉面一變道:「你說話客氣些!」
    吳小眉冷冷一笑道:「你自報名為未亡人,難道我說錯了?」「我問你為什麼要毀
去這座墳墓?」
    「我高興,哈哈哈哈!」「你高興難道墓中人與你有什麼過不去?」
    「你猜對了!」
    「他與你有仇?」
    「他?他是誰?」
    「冷面人韓尚志!」
    吳小眉登時前仰後合的狂笑起來。
    隱在一旁韓尚志,連眼睛都直了,他像丈八金剛,摸不著
    「未亡人」杏目一睜道:「這有什麼好笑的?」
    吳小眉一斂笑聲道:「你管我笑不笑,我覺得好笑就笑!」
    「我偏不許你笑!」
    「憑什麼?」
    「憑你想毀墓一點。我就可以殺你!」
    「大言不慚!」
    「那就你試試看?」
    「未亡人」一閃身,到了墓前,與吳小眉成了對面之勢,雙掌隨著劈出,這出手之
勢,既詭且辣。
    韓尚志又是一怔,「未亡人」原先的身手,敵不過天南「幻魔宮」的四個青衣侍衛,
現在由她出手之勢看來,功力竟然高了一倍有餘。
    吳小眉冷哼一聲,嬌軀劃處,避過對方凌厲的一擊,反身攻出三招。
    三招出手、「未亡人」被迫退了三步。
    兩人一來一往,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搏鬥。
    只打得砂塵滾滾,草伏木偃。
    雙方出手,都是奇絕武林之學,韓尚志看得咋舌不已,這兩個女子的身手,足可列
入武林拔尖高手之林。
    轉眼之間,雙方互換了百招之多,竟然難分軒輕。
    嬌喝聲中,吳小眉身形暴退,玉掌奇詭絕倫的疾圈連劃,一波波迴旋怪風,匝地捲
出,聲勢相當駭人。
    「未亡人」在迴旋怪風之下,招式竟然施展不開,不由脫口道「回風掌、你是……」
    語聲未已,「砰!」的一聲,「未亡人」嬌軀晃了一晃。
    吳小眉十成勁道的一掌,確確實實的劈在對方胸前,任是一等一的高手。也得當場
骨斷筋折五腑離位,但「未亡人」僅只晃了兩晃,半聲都不曾哼出。
    吳小眉估不到對方功力如此深厚,不由一室。
    就在她一窒的當口,「未亡人」纖掌一揚,電閃拍出。
    這猝然的反擊,使吳小眉手足無措,總算她反應靈敏,單足柱地,電掣向側方斜射,
但仍遲了半步、右肩仍被掌風掃中
    一陣劇痛攻心,忍不住嬌哼出聲,蹬蹬蹬踉蹌倒退八尺之多。
    韓尚志倒不奇怪,「未亡人」既是「鬼堡」出身,那種不懼普通掌指的怪功,是
「鬼堡」絕技之一,吳小眉當然傷不了她。
    吳小眉為什麼要毀墓?
    「未亡人」又為什麼要護墓,而且早隱墓後?
    他百思不得其解。謎,尚未揭曉!
    雙方對他都有過救命援手之恩,是以他不願現身出來。
    「未亡人」一掌擊傷對方之後,不再跟蹤進擊,冷冷的開口道:「回風掌為『不老
先生』獨門武功,吳姑娘你是『不老先生』的什麼人?」
    吳小眉聽到對方道出自己的武功來歷,芳心為之一震,道;「家祖父!」
    「哦!原來姑娘是『不老先生』的孫女!」
    吳小眉也示弱的道:「你是『鬼堡』門下?」
    「未亡人」怔了一怔,並不答腔,轉過話題道:「吳姑娘確實與韓尚志有仇?」
    「沒有!」
    「那為什麼要毀墓?」
    「這個……尊駕要問?」
    「未亡人,」似乎刁蠻成性,聞言之下,粉腮一變道:「我豈能不問!」
    吳小眉似有所悟,前移數步,沉聲道;「你是韓尚志的未亡人?」
    「未亡人」慘然一笑道:「不錯!你說的正對!」
    一旁的韓尚志,登時啼笑皆非,這可是奇絕天下的事,她竟然承認是自己的未亡人,
真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當然,他不知道「末亡人」就是他日夕日惦記的拜弟東方慧。
    吳小眉粉腮大變,顫聲道:「他結過婚?」
    「未亡人」察言觀色,己知就裡,冷冷的道:「吳姑娘,你是否很愛他?」
    吳小眉經霞上臉,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未亡人」緊接著又問道:「姑娘是默認了?」
    吳小眉突地揚聲道:「不,我恨他!」
    韓尚志在暗中大搖其頭,對吳不眉,他從來沒有起過什麼念頭,也可以說對任何女
子,因為他下意識中,對女子有無限的憎惡。
    吳小眉的話,使「未亡人」一楞,道:「因為你恨他,所以你要毀他的墓,這未免……」
    吳小眉銀牙一咬道:「他的墓、你準知道他在墓中?」
    「未亡人」駭然退了一個大步道:「這話怎講?」
    「你準知道韓尚志已經死了?」
    「當然!」
    「你親眼看見」
    「我親手埋葬造墓立碑!」
    韓尚志更是驚震莫名,自己的墓,分明是拜弟東方慧所造,他還在碑上留名,表示
異日捨命全變,共葬一穴,而「末亡人」竟然說出這等話來,不知她居心何在。
    吳小眉冷笑一聲道;「這碑上該有兩個人名字,難道小叫化東方慧也是你所葬!」
    「未亡人」沉吟半晌之後,突然道:「我就是東方慧!」
    韓尚志幾乎驚呼出聲,「未亡人」竟然自承是東主慧,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她怎知
東方慧是男人,而且是個小叫化。
    吳小眉「嗤!」的一笑道:「你是東方慧!」
    「不錯!」
    「你是小叫化?」
    「不錯!」
    「你是人是鬼?」
    「當然是人!」
    「是人為什麼鬼話連遍?」
    「未亡人」幽幽一歎道;「因為你愛他,而他已作古人,所以,我把這心底的秘密
告訴你,我立碑留名的目的是要代他報仇之後,同墳而眠!」
    韓尚志怒意漸生,「未亡人」竟然說得振振有詞,動聽已極,她為什麼不顧羞恥,
編造這美麗的謊言?
    吳小眉忽地縱聲而笑,前仰後台,有若化枝亂顫。
    「未亡人」杏目一瞪,厲聲道:「請你放尊重一點?」
    吳小眉笑聲斷續的道:「未亡人,東方姑娘,我該如何稱呼你,你的話的確可以使
石頭人為之垂淚,這種生死不渝的愛。可以上格天神!」
    「你以為我信口開河?」
    「豈敢,不過姑娘自問是不是小叫化,這名號合適嗎?」
    「你要證實?」
    「極想!」
    「好,我讓你看!」
    「未亡人」背轉身支,用手在臉上一抹,復又在頭上一陣播弄,轉過身來!
    吳小眉目瞪口呆,眼前確是一個蓬首後垢面的小叫化,只差身上的衣裙不曾換過。
    隱在石苟之後的韓尚志,宛若五雷轟頂,這一下幾乎震得他失去知覺。
    誰說:「未亡人」不是拜弟小叫化東方慧!
    東方慧竟然是個女的?
    他全身急遺痙變,無力的斜倚在石筍上,腦內嗡嗡作晌:
    東方慧是女的,而且生死不渝的愛著自己,自己竟然一無所覺。
    往事歷歷,電映心頭,江湖之上,她從。「天齊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的轎
中救出自己後,在巨石頂上,兩人結拜,她說她也恨女人,盟誓,她一再說來無論發生
任何情況,都不能離棄她,她原來早有此心了,及後,兩人分手,又重逢,她失蹤,自
己尋她進「連環套」幾乎喪命……
    她為了自己立墓刻碑,留名以示一死殉愛……
    韓尚志心亂如麻,他生平最恨女人,然而,對方東慧,他分不清是恨是愛!
    如果他不易容為「病神」,東方慧在被「幻魔宮」青衣侍衛圍攻之時,他和她就應
重逢。但彼此見面不相識……
    他疑心是夢,然而活生生的現實告訴他不是夢!
    東方慧除去假髮面具,道:「如何!」
    吳小眉小嘴一頒道:「我仍然不相信你!」
    「為什麼?」
    「你是否想打開墳墓證實—下?」東方慧駭然色變道:「什麼意思?」
    「看看墳墓有沒有人!」
    東方慧被對方的話震住了,久久之後,才像自語般的道:「不可能,我親手把他埋
葬的!」
    吳小眉見對方神情,不像是裝假的,粉面一肅道:「東方姑娘是否葬錯了人?」
    「千真萬確!」
    「難道世間有兩人『冷面人韓尚志』?」東方慧惑然至問道:「什麼?你又碰到一
個韓尚志?」
    「不錯,他化名叫是『病神』!」
    韓尚志像是患了一場大病,癱瘓在那裡,但對方的話,仍隱約入耳,他已意識到吳
小眉看到自己和「有心人」交談的一幕,但她為什麼要毀墓呢!是了,她早對自己有意,
而認自己故意改容易貌欺騙她。
    「病神,我想不太可能嗎?」.「像你變成小叫化一樣!」
    「你說他是易了容?」
    「也許!」
    東方慧嬌軀一顫,喃喃的道:「不可能,不可能,他已經死子,我親手埋葬的!」
    吳小眉冷冷地道:「東方姑娘要不要當面證實一下?」
    「什麼,你要掘墓?」
    「不必!」
    「如何證實?」
    呈小眉神秘的一笑,候地又變為滿面幽怨之色,轉身朝韓尚志隱身之道:「韓少俠。
可否現身一見!」
    韓尚志如夢方醒,木然的站起身來,轉出石筍之外。
    一聲尖叫,東方慧搖搖欲倒,她不敢相信這是事實,被埋葬了的人會復活,她閉上
雙眼,沒有勇氣睜開來再看一眼。
    她想這是一個離奇的夢,她怕夢醒後幻滅的痛苦。
    韓尚志也木然成癡的站在原地不動。
    雙方相隔十丈,但在高手眼中看來,十丈距離,已可數毫髮,所以彼此的面目,仍
是清晰的一覽無遺。
    東方慧歇斯底的叫道:「不!這不是真的!不是……」
    吳小眉一聲長歎之後,道:「東方姑娘,你是否願意聽個故事?」
    東方慧微微—頷首,雙眸依然緊閉,嬌軀簌簌抖個不停。
    吳小眉幽幽的道:「有這麼一個武林高手,不幸失手被敵所擒,囚在死牢之中待決,
而那死牢除死人決無法出牢,但這武林高手,卻練有『龜息大法,』在別人安排之下,
他假裝已被毒斃,屍首抬出死牢,埋葬,三日之後,他復活了……」
    東方慧雙目一睜,嘶聲道:「你說的是他?」
    「不錯!」
    「你怎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個蒙面女子,在被我看出這秘密之後,告訴我這故事,她自稱『有心人』!」
    東方慧大夢初覺,—股被欺騙的怨意,立升心頭,但轉念一想,又搖搖頭道:「不
能怪她.她不知道我是……」
    吳小眉一蹩道:「他不知道你什麼?」
    東方慧突然尖叫一聲:「志哥哥!」人如巧燕也似的飛掠過去。
    她想擁抱他,然而對方木然的表情,使她止住了,她想起了,拜兄韓尚志最恨女人,
於是,芳心再一次破裂!淚水,掛下了粉腮,她終於忍不住道:「志哥,你我結拜之時,
你說在任何情況下也不會離棄我?」
    韓尚志神思漸復,激動的道:「是的,慧弟!」
    「你仍然叫我慧弟?」
    韓尚志一怔神,囁嚅的道:「這……這……無傷大雅,又何必……」
    「不!名不正則言不順……」
    「你我義結金蘭,名正言順?」
    「可是……可是我是女的呀!」
    「是的,你是女的!」
    「你恨我嗎?」「為什麼?」
    「你曾經說過你最恨女人!」
    「不!你……你是例外!」
    東方慧用衣袖試去淚痕,笑屆大展,如芍葉初放,一雙照白分明的大眼珠,定定的
望著韓尚志,柔情似水的道:「志哥,你不恨我?」
    「我沒有理由恨你!」
    「那你是愛我羅?」
    韓尚志下意識的心頭一顫,一從未有過的微妙感覺,使他不自禁的面上發熱,頓了
—頓之後,道:「是的,我愛你像手足弟兄一樣!」
    東方慧屆突斂,幽幽的道:「志哥,這像是—場曲折離奇夢?」
    「是的,此事如白雲蒼狗,變幻莫測!」
    「你高興我是一個女子嗎?」
    「這個……當然,沒有什麼分別!」
    那邊—
    吳小眉滿腹夢裡相思,化做了無邊哀怨,她一見鍾情的人。競是心有所屬,她曾因
他的死而流淚,因他的死而心碎,現在,像奇跡似的,他沒有真的死去,可是,她得不
到他了。
    於是——
    她離開了,默默地走了!
    她想起此來的目的乃是為父報仇,仇恨,沖淡了她碎心的記憶,她直奔「天齊教」
總壇所在地的「連環套」。
    另一邊——
    東方慧以一種祈求似的目光,看著韓尚志道:「志哥,你不能改變一下稱呼?」
    韓尚志劍眉微蹩道:「我叫你慧妹!」
    這一聲慧妹,使東方慧如盛夏飲冰,芳心清涼無比,她本來已決定一死以殉,可是
韓尚志奇跡般的沒有死,那些斷腸的記憶,在這一聲「慧妹」中完全消失。
    韓尚志忽地想到東方慧的出身,不由打了—個冷噤。沉聲道:「慧妹,你是『鬼堡』
中人」
    東方慧粉腮一變道:「是的,這……這有什麼不妥?」
    「鬼堡主人是你的什麼人?」
    東方慧芳心也同時記起一件事來,登時粉腮大變,退了—個大步道:「志哥,何必
問那些事呢?」
    「不:我必須要知道:「
    「你一定要知道?」
    「是的!」
    東方慧面上掠過一抹痛苦的陰影,玉牙緊咬道:「他是我父親!」
    「鬼堡主人是你父親?」
    「不錯!」
    韓尚志全身—震,起了一陣痙變,這現實未免太殘酷了,自己心目中義薄雲天的拜
弟,原來是喬裝巧扮的女紅妝,而且。她是血海仇人的女兒:
    和她絕交嗎?不可能!
    放棄仇怨嗎?更不可能!
    她意然是使武林陷於末日恐怖的魔尊「血骷髏」的女兒,太出人意料!
    一時之間,他呆若木雞,宛若跌人萬丈冰窖,從頭直涼到腳心。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47:25

東方慧粉面之上,神色懊忽數變,她已經知道她的志哥目前在想些什麼,她以前不
敢朝這方面想,現在,她不敢想的事終於來臨。
    仇,什麼樣的仇,她不知道。
    她的父親鬼堡主人「血骷髏」平生仇家難以計數,他不許任何人過問他的行事。
    她的心碎了!
    她恨造物主這種酷毒的安排!
    情,使她無以自拔,現實,使她心碎。
    如果韓尚志真的死了,她的情有始有終,然而,他不曾死,像奇跡似的,這奇跡只
給她帶來剎那的驚喜,隨之的是無邊的痛苦。
    韓尚志冷漠堅毅地性格,索仇是必然之舉,而他索仇的對象是自己的父親。
    那後果,她不敢想!
    在經過長時間的痛苦煎熬之後,她終於有所決定,慘然一笑道:「志哥哥,你曾說
過你與家父仇深似海?」
    「是的!」
    「什麼樣的仇?」
    韓尚志目中忽現怨毒至極之光,咬牙沉聲道:「殺父毀家屠族!」
    東方慧嬌軀晃了兩晃,盡量抑制著將要發狂的情緒道:「你要報仇?」
    韓尚志痛苦一點道:「慧妹,這說來未免太過殘酷,但我不能不這樣做,『鬼堡』
將像我的家一樣被毀,一樣的塗上鮮血!」
    東方慧面色灰敗,忍著兩泡淚水道:「志哥,我們不該認識的!」
    「但是我們認識了,而且慧妹你對為兄恩義交加!」
    「志哥,事無兩全之道……我……我……」
    「怎麼樣?」
    「願趁現在告訴你一句話!」
    「什麼話」
    東方慧含蘊了許久的淚水,終於滾落粉腮,淒涼欲絕的道:「自我們第一次邂逅起,
我就……我就……」
    韓尚志已意識到她將要說什麼,這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事,以事實的發展來看,
他再笨也不會體味不出來,但,他仍側然道:「你就怎麼樣?」
    「我愛上了你!」
    韓尚志聞言之下,抨然心驚,果然事實正如自己所料。
    東方慧說完這話之後,低垂臻首,但很快的又拾起頭來,杏目睜得滾圓,以一種極
其複雜的神色,迫視在韓尚志臉上。
    韓尚志心亂如麻,幾乎不敢和她眼光接觸。
    東方慧突地展顏一笑,這一笑,十分慘然,是斷腸的笑,幽淒的道:「志哥,你不
會輕視我吧?因為,這是我最後向你表露壓抑在胸中許久的心意的機會……」
    「最後,為什麼?」
    一絲不詳的陰影,襲上韓尚志的心頭。
    「志哥,我們用不著掩飾,你該想到我們必然的結果是什麼2」
    韓尚志痛苦的低下了頭,他無話可說。
    東方慧像是失常般的泯沒了少女應有的矜持,音調—變道:「志哥,你願回答這一
句話嗎,發自內心的?」
    「慧妹,你說!」
    韓尚志抬起頭來,正視著東方慧。
    東方慧一掠鬃邊散發,無限迫切期待的道:「志哥,你愛我嗎。」
    韓尚志心頭一震,惶然退了兩個大步,張口結舌。一時答不上話來,他知道她是女
兒之身,前後不到半個時辰,說愛她,是違心之論,若說不愛,以往手足般的情份,和
這疑暫的時間內心裡的微妙反應,似乎是接近了愛。他恨女人,然而東方慧的情形,又
當別論。
    她當初立碑留名,目的是殉情,片面的愛,一種隱藏著的愛,這足夠說明她的癡心,
她的純情。
    人非草木,韓尚志豈能無動於衷。
    東方慧見韓尚志的神情,芳心如絞,緊咬香唇道:「志哥,我不勉強你說愛我,只
要我愛你,這樣……就夠了!」
    韓尚志終於衝口而出道:「慧妹,我愛你!」
    東方慧粉腮頓現驚喜之色,但睦即又化為一片淒清,道:「志哥,你為了憐憫我,
還是安慰……」
    韓尚志面色湛然的道:「慧妹,我不欺騙你,我想我內心真的有這種感覺,不錯,
我恨女人,然而對你,我意念中沒有這種因素!」
    「真的?」
    「真的!」
    「志哥,我有一個奢望!」
    「什麼?」
    「對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要求!」
    「慧妹不妨明說,只要我……」
    東方慧秀眸微閉,腮紅似火,櫻唇半張,夢囈般的道:「你我!」
    韓尚志登時面熱心跳,一種從未有過的緊張,使他呼吸也隨之迫促起來,驚惶失措
的道:「吻……吻……」
    「昭!」
    那如花似玉,薄帶淒清的粉靨,那新月般的翠黛,那遮蓋著剪水雙瞳的長而黑的睫
毛,那瓊玉似的鼻子,半張著的,微見自動的唇瓣,窈窕的身材,因激動而起伏不已的
酥胸……無邊的誘惑,使韓尚志迷茫又迷茫。
    終於一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向她走近。
    一股如蘭似麝的幽香,導引著他走向一個奇妙的夢境。
    他攬著她的細腰,環住她的粉頸。
    兩雙玉臂,適時的圍了過來。
    於是———
    四片唇瓣,緊緊地湊在一起,兩個身形,密密接合。
    一種生平未經歷過,但卻是本能的動作,融化了兩個人。
    吻!長的吻!
    這一刻,似乎時間停止了運行,宇宙的一切也不存在了,一陣陣微妙的感覺,流遍
全身,加上彼此急遂的心跳……
    不遠處的一棵矮樹之後,傳來一聲歎息!
    但沉醉中的兩人,一無所覺。
    久久之後,東方慧輕輕推開了他。
    淚水,又掛了她的粉頰。
    「志哥,我滿足了,此生已無憾事!」
    韓尚志面上掠過一抹痛苦的抽搐,喃喃的道:「我做了什麼?我究竟做什麼?」
    「志哥,你後悔?」
    「不!」
    「那你又何必自責?」
    「慧妹,我無法解釋我心的感受!」
    東方慧首一點道:「志哥,我知道,情和仇二者使你困感,這沒有結果的愛,使你
苦惱對嗎?可是志哥,我們無法躲過命運的安排,小妹我已有打算……」
    「打算,什麼打算?」
    「這個,你不必問,今後,天上……人間……願常相憶……」
    字字斷腸,語語含悲。
    韓尚志一聽話風不對,急道:「慧妹,你這是什麼意思?」
    東方慧的如花容貌,剎那之間,像是憔悴了,哽咽著道:「志哥,這是命運,愛不
能化解仇,但願仇也不掩蓋這一段愛!」
    韓尚志黯然的睇視著對方,他能說什麼呢?
    天老、地荒、花殘、月缺、好夢已注定難圓。
    東方慧仰天一聲幽然長歎,道:「志哥,我走了,願你珍重!」
    說完,以袖掩面,彈身朝崗下奔去。
    韓尚志木然的看著她的背景消失,他想喊,但沒有出聲,他想追,但挪不動腳步血
海深仇使他沒有抉擇的餘地,他不能因兒女之私,而拋去血仇,他不能一方面愛她,一
方面向她的父親索仇2
    現實的安排,使他和她無法結合。
    剎那之間,他感到一陣暈眩,心痛如割。
    東方慧對自己可說思義雙全,情深似海,但、他只能任她離去。
    倏地——
    東方慧說過一句話,又響在耳邊:
    「……天上人間,願常相憶……」
    他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付道,不對,她的意思似去尋死……心念及此,狂呼一聲,
「慧妹你不能」
    身形一彈,就朝東方慧身影消失的方向奔去……
    「孩子,回來!」
    聲音不大,人耳驚心,韓尚志不期然的止住了飛射之勢。
    「孩子,任她去吧,這樣最好!」
    韓尚志聽出是「失魂人」以的聲音,心中不由一震,這神秘的人像是陰魂不散,總
是暗中不離自己,當下一頓足道:「前輩,我必須追到她!」
    「為什麼?」
    「她……她……可能會去自尋短見!」
    「不會!」
    語意十分肯定。
    韓高志惑然不已的道:「前輩憑什麼斷定她不會去自尋短見?」
    「她有這個存心,但她辦不到!」
    「為什麼?」
    「你別管!」
    「晚輩不能因前輩一句話,而讓她……」
    身形再彈……
    「韓尚志,我不許你這樣!」
    這句話像含了極大的威力,使韓尚志不得不止住身形。
    「失魂人」阻止自己的目的何在?
    「失魂人」以一種無比慈詳的聲音道:「孩子,聽我的話!」
    韓尚志惶惑至極的道:「我不能眼看著她去死呀!」
    「我說過不會!你和她之間,這是最好的結局!」
    「最好的結局?」
    「不錯。」
    「我知道我們無法結合,因為上代的血仇已在我倆之間劃了一條鴻溝……」
    「這卻未見得,不過另外一條鴻溝,卻是無法越過的!」
    「晚輩不解。」
    「你不解也好,總之希望你把這段情當作過去,最好是徹底的忘記!」
    「是的,我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孩子,現在你馬上到『連環套』去救一個人!」
    韓尚志愕然道:「救人,誰?」
    「吳小眉!」「她怎麼樣?」
    「她已被困在『連環套』中!」
    「以她的身手,還會……」
    「連環套天生絕地,再加上人工佈置,勝過一般奇門陣勢!」
    「晚輩曾受吳姑娘救命之恩,這是義不容辭的事,晚輩馬上……」
    「且慢!」
    「前輩還有話說?」
    「這是『連環套』的谷道圖,你可依圖進谷,但記住,救了吳小眉之後,立即退身,
不可久留,更不可深入總壇要地!」
    「為什麼?」
    「你的目的只是救人!」
    「晚輩遵命!」
    一張紙片,凌空飄來,韓尚志伸手接住,知道這就是「失魂人」給自己的谷道圖,
當下也不惶細盾。恭謹地道了一聲「再見!」彈身「向連環套」奔去。
    他的腦內,乃是漲漲噩噩的,心頭沉重得像壓了塊鐵板,他無法忘懷東方慧淒然欲
絕的芳影尤其,那臨別一吻!
    顧盼之間,韓尚志已來到「連環套」外。
    果然,谷道之內,隱隱傳出暴喝之聲。
    他取出「失魂人」結他的那張谷道圖,仔細的參詳了幾遍、已大致瞭然於胸,順手
把谷道圖朝腰間—塞,方待舉步……
    「何方朋友,大膽窺探『連環套』?」
    隨著喝聲,六條人影,出現谷口,一字排開,攔在進門之處。
    韓尚志冷眼一掃,現身阻路的是六個黑衣持劍壯漢,
    六狀漢子再次喝問道:「朋友報個名兒上來?」
    韓尚志冷哼一聲,道:「憑你們要我報名?」
    不理不睬,大踏步向谷口欺去。
    六個壯漢齊齊暴喝一聲,六隻長劍,閃起一『片寒芒,封住去路。韓尚志待走到距
六壯漢五步之間,揚手揮出—道如山勁飛。
    狂隨匝地之中,挾以兩聲慘哼,居中的兩個壯漢,首當其衝,立被震得向後飛瀉,
其餘四個,亡魂皆冒,向兩隱去。
    韓尚志足未稍停,如行雲流水般,一飄數丈,向裡淌進。
    突然——
    —聲嬌喝傳處,右側的岔道之中,射出三條人影。
    韓尚志一剎身形,目光掃處,只見現身的赫然是「天齊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
和兩個隨身侍婢。
    雙方俱是一怔。
    「彩蝶李芸香」滿面駭凜之色,但瞬即變為一臉媚態、嬌笑一聲道:「韓少俠,想
不到我們又重逢了!」
    韓尚志冷漠至極的道:「李芸香,你的死期到了!」
    「彩蝶李芸香」媚態依然的道:「韓少俠,我們之間似無深仇大恨!」
    「天齊教對在下拜賜良多,但不是我殺你的主要原因……」
    「殺我?格格格格!連環套中談殺人,韓少俠未免太過目中無人了!」
    「你以為我殺不了你?」
    「彩蝶李芸香」粉面驟寒.媚態盡斂,冷冷的道:「冷面人,只怕你今天難得活著
出去!」
    韓尚志冷冰冰的道:「李芸香,你記得八義幫主吳由道被殺的事嗎?」
    「不錯,是本堂下的手!」
    「還有江南七怪……」
    「不錯,不錯,這與閣下何干?」
    「八義幫主之女與在下有點淵源,這筆帳,在下想替她結一結!」
    「彩蝶李芸香」格格一笑道:「如何結法?」韓尚志俊面之上,倏然罩起—層恐怖
殺機,身影向前—欺道:「血帳血還,取你頂上人頭!」
    「彩蝶李芳香」被韓尚志福人的殺機,震得向後退了三步,兩個侍婢也同時駭然跟
著退了數步。
    「冷面人,只怕你辦不到?」
    「你就試試看!」韓尚志看字方落,「浮光掠影」,一閃便到了「彩蝶李芸香」身
前伸手可及之地,驚叫聲中兩個侍婢向左右斜飄開去,李芸香則一個倒縱……
    「那裡走!」韓尚志右手五指.已在對方身形一動的瞬間,電閃扣出……
    這一扣之勢,快逾電光石火,「彩蝶李雲香」焉能逃得過……
    驀在此刻——
    一陣極細但卻刺耳的破風聲,從後襲到。
    韓尚志不由大吃一驚,這是絕頂高手所發的暗器,當下不遑傷敵,先求自保,收手
向後拍出一道勁風,人跟著乘勢橫閃八尺。
    轉身之際,已看出襲來的乃是幾片樹葉,再—看出手的人,不自禁的「哦」了—聲,
腦內嗡的一響,幾乎載倒下去。
    這出手襲擊自己的,竟然是自己毒如蛇蠍的生身之母「賽嫦娥王翠英」。
    韓尚志面上起了一陣抽搐,渾身簌簌而抖。
    這一瞬間,「彩蝶李芸香」已退身八尺之外。
    「賽嫦娥王翠英」面寒如水,冷冷地注定韓尚忘。
    韓尚志肝腸如被寸段,上一次,他母親向他下毒手,幾乎送命石牢之中,現在,又
面對他的母親,心中似被滾油煎煮。
    難道做兒子要向母親出手?世無此理。
    但虎毒不食兒,這樣的母親,競毒過虎狼。
    「賽嫦娥王翠英」終於開口了!
    「冷面人,想不到你竟敢自投羅網,上次被你逃脫,這次,哼!你插翅難逃!」
    韓尚志週身起了—陣痙攣,心上似被利劍穿扎,說這話的。竟然是他的生身之母,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滴著鮮血。
    你既不以我為子,我又豈有認你這樣的母親
    心念之中,沉痛無比的道:「教主夫人,今天準備如何對付在下?」
    「賽嫦娥王翠英」嬌軀微微—震,一抹難以覺察的異色彩.從臉上一閃而逝,語冷
如冰的道:「冷面人,擅闖『連環套』者死!」
    每一個字,像一支利劍,射在韓尚志的心上。
    谷道之內,傳來數聲慘嗥,令人動魄驚心。
    一個意念,從韓尚志心中升起,先殺「彩蝶李芸香」後救吳小眉,從那慘降之聲判
斷,吳小眉在與人拚鬥之中,只是,眼前如何對付這位「天齊教」主的夫人——自己的
母親?
    難道真要演一場骨肉慘劇?
    幾經躊躇之後,突地一晃身,撲向一丈之外的「彩蝶李芸香」。
    這—著,確實出人意料之外。
    「彩蝶李芸香」心念未動。對方已飛撲而至!急切中,本能的揚掌疾封。
    「波!」的一聲巨響,慘哼聲同時傳出,「彩蝶李芸香」口血飛濺,被擊飛三丈之
外!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道排山掌力,從後湧向韓尚志。又是一聲悶哼,韓尚志跟隨沖
前五步之多,回身之下,正與「賽嫦娥王翠英」照面,雙方相距不及兩丈。
    原先避在—旁的兩個侍婢,這時飛身縱出,扶起重傷倒的「彩蝶李芸香」,轉身朝
谷內去走去。
    韓尚志鋼牙咬碎,慄聲向「賽嫦娥王翠英」道:「你……你既不認……」
    「住口!」
    「賽媚娥王翠英」厲聲截住了韓尚志的話頭。
    韓尚志把心一橫生道:「教主夫人,難道你非逼我出不可?」
    「嘿嘿,出手,好大的口氣,難道你還想活著離開?」
    韓尚志目毗盡裂,涔涔滲出血水、仰天悲嚎道:「父親在天英靈不遠,孩兒要被迫
絕滅倫常了!」
    「賽嫦娥玉翠英」嬌軀晃了兩晃。
    驀在此刻——
    谷道中又奔出數條人影、五老者一少年。
    那少年正是少教主余少坤。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余少坤喝一聲:「冷面人,你居然送死來了!」
    接著如雷暴喝,余少坤已出手攻向韓尚志!
    韓尚志怨無所洩,迎著來勢,一招「魔掌降龍」,以十成功輕展出,以攻還攻。
    雙方均是急勢……「砰!」夾著半聲慘哼,余少坤張口噴出一股箭,栽倒當場。
    韓尚志恨到極處,舉掌就要拍下……
    「休得傷人!」
    「賽嫦娥王翠英」人隨聲進,閃電般攻出八掌。
    韓尚志心中雖然恨到無以復加,但對方是自己的母親,他下不了手,他退開了。
    「賽據娥王翠英」一把提起余少坤、倒縱丈外,順手給他塞了一粒丹丸。
    五老者在教主夫人退身之間,齊齊出於,攻向韓尚志。
    韓尚志連正眼都不看對方,一招「魔火燎原」,以雷霆之勢,反擊回去,「波!波!」
連聲,五老者被震得四散而開。
    「賽嫦娥王翠英」嬌斥一聲,第二次攻向韓尚志。
    單掌連翻。厲辣無比的出手就是連環三招。
    韓尚志目赤似火,心如油煎,殺機大熾之,下一式「浮光掠影」,避開工翠英的攻
招,鬼魅般的欺向一側的五老者。雙手十指連彈,「洞金指」以閃電之勢射出。
    慘嗥之聲,震得四谷應鳴,血雨遏灑之下,五老者個個洞胸裂腦。死於就地。
    「賽嫦娥王翠英」厲叫一聲、再度撲上。
    右手隱在羅袖之中,頻頻揮動,勁風拂面如割,左手曲指如鉤,連抓帶扣。
    韓尚志左閃右避,始終逃不出掌爪的控制。
    「魔王叩闊」,倏然施出。
    這一招「魔魔掌法」攻勢三絕招式之中,最凌厲的一招,放眼江湖、能接得下這一
招的,恐怕少之又少。
    勁氣雷動之中,掌影如山,罩向對方週身要害大穴。
    「賽嫦娥王翠英」嬌軀—晃,脫出如山掌影之外。
    韓尚志大感駭然,對方的功力、高得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登時為之—窒,就在一窒
之間,只見對方雙袖交揮,一道萬釣暗勁,以撼栗岳之勢撞來。
    事實非常顯明,他母親不會放過他。在恨、怒、憤、激交進之下,雙掌倏場,以畢
生功力勁擊出。
    勁氣狂嘯激撞之中,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賽嫦娥王翠英」倒退六尺。
    韓尚志身軀連晃,退了—個大步。雙方乍分又合。
    「賽嫦娥王翠英」一隻左掌,猶如毒龍出海、攪起逆浪如山。
    韓尚志十分奇怪,對方何以一直以單掌應敵,但事實卻不許他想,對方的攻勢,強
猛得令人咋舌,他施手「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勢,仍有封擋不住之感。
    「賽嫦娥王翠英」攻勢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韓尚志目前兩條路可走,一是死在
對方掌下。—是以「洞金指」反擊。
    終於一——
    他選取了後者,目前他還不願死、他要活著報仇。
    於是,他狂叫一聲道:「你非逼我下毒手不可?」
    「賽媚娥王翠英」充耳不聞,攻勢更緊更密。
    韓尚志被迫向幾乎發狂、猛—咬牙,十縷指風,以扇形射擊,
    「賽嫦娥王翠英」粉面泛白,嬌軀搖搖欲倒。
    洞金指,五丈之內、洞金裂石。是「魔中之魔」四十年歲月研練而成,韓尚志兩度
奇緣,獲得了將近二百年的功力,由他施展之下,威力之強,可以想見,然而「賽嫦娥
王翠英」在承受這指力之下,竟然僅受傷而不倒,這份功力,確屆駭人聽聞。
    韓尚志痛苦的瞥了他母親一眼,轉身向谷內電馳而去。
    「失魄人」贈他谷道圖,對錯綜複雜的谷道。無異熟路輕車。
    谷內交手之聲,已不復聞。
    韓尚志憂急不已,「失魂人」要他來救吳小肩,這—阻延。不知吳小眉是被生擒還
是被殺?他想起「天齊教」總壇的石牢。和處決人犯的方法,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寒顫。
    吳小眉如果被擒的話,神仙也難把她救出那固若金湯的囚牢。
    心念之中、身形更緊,有如—道光影,掠空而過。
    谷道中,不時有高手來往,但沒有能阻止得了他.甚至有的只認為中自己眼花,而
不知道煞星已上門。
    眼前、在四個谷道交會之處、有一方半畝地大小的谷環。
    近百人影,圍成了一個圓圈,圈子正中,站著一個全身血污的女子,她,正是前來
索仇的吳小眉。在她腳前四周,橫七豎八、陳列著近二十具屍體。
    場中鴉雀無聲。
    韓尚志幽靈似的飄到人圈之外,竟然沒有一個人發覺。
    吳小眉對面三丈之外,站著一個蒙頭怪人,
    韓尚志一見蒙頭怪人,不由心中一震。他記得自己甫出江湖。群雄圍攻「鬼堡」之
役,這怪人也曾出現。他,正是「天齊教主」。
    「天齊教主」突地打破了死寂的空氣開口道:「吳姑娘.看在今祖『不老先生』面
上。本教主不難為你,希望你適可而!」
    吳小眉厲聲道:「姑娘此來、乃是為了報殺父仇。」
    「本教主已再三聲明。那是誤會,姑娘毀了本教近二十位頭手,這些人的血。難道
又是白流的?」
    「哼!誤會,彩蝶李芸香』是兇手,你教主閣下是主使的元兇!」
    「哈哈哈哈,姑娘難道要本教主項上人頭?」
    「當然!」
    「辦得到嗎?」
    驀在此刻——
    場外響起一聲尖叫,接著,一條人影,電瀉人人圈之中。
    驚叫之聲四起,所有在場的「天齊教」高手,為之嘩然。
    「冷面人!」
    「冷面人?」
    這入場的正是韓尚志、他手中還提著一個人。
    「砰!」一個身影,摔落吳小眉腳前。
    原來韓尚志正在觀望之際,「彩蝶李芸香」扶創而來,韓尚志大喜過望,以迅雷不
得掩耳的手法,制住了她,飛身候場。
    吳小眉芳心一震,她真估不到韓尚志會突然現身,而且.還為她擒來了殺父兇手
「彩蝶李芸香」,一時心中不知是愛,是恨,還是怨!
    韓尚志冷眼一瞥,「天齊教主」,轉頭向吳小眉道:「吳姑娘。這是兇手!」
    天齊教主陡地發出一陣震天狂笑道:「冷面人,病神,你來得正好!」
    「怎麼樣?」
    「本教主要把你挫骨揚灰!」
    吳小眉淒厲的高叫一聲:「爸,女兒為你先誅兇手!」
    舉掌就向地上已然唬得半死的「彩蝶李芸香」拍去。
    天齊教主冷哼一聲,閃身……
    同一時間,韓尚志也以同樣快的身法,橫裡一截。
    一聲淒絕人震的慘號過處,「彩蝶李芸香」已被劈得血肉橫糊,一命嗚呼。
    天齊教主在教中幾乎是被視為神,功力之高,無法想像,教中所屬徒眾、從未見教
主出過手,今天吳小眉索仇,教主竟然親自現身,現在教中首席堂主被劈死,登時系機
陡熾、半聲不吭,雙掌挾以畢生功力,電閃拍向韓尚志。
    雙方咫尺之隔,掌發即至。
    韓尚志本能的舉掌一封……
    「波!」巨響聲中、韓尚志蹬蹬被震退了八尺有多,逆血上湧,幾乎奪喉而出。
    吳小眉柳眉一豎,一道迴旋怪風,應手而發。
    天齊教主身形似魅,電閃劃了一道半孤,再度出手擊向韓尚志。
    韓尚志心中駭然不已、對方的功力,高得出乎自己想像之外。錯步回身,雙掌全力
硬封而出。
    轟然暴響聲中.韓尚志再度被震退三步。
    嬌斥聲中,吳小眉從斜裡再次發掌,攻向「天齊教主」;
    『場武林百年難見的博鬥,於焉展開。
    合吳小眉韓尚志二人之力、僅能於「天齊教主」鬥個平手
    所有在場的「天齊教主」高手、一個個目瞪口呆,駭然望著場中罕絕武林的搏鬥。
    數十個照面之後、雙方依然不分高下、但事實非常顯明,久戰之後。吃虧的必然是
韓尚志和吳小眉。
    韓尚志不斷的施出「洞金指」神功、但對方身形有如鬼魅,飄忽玄奇,又怕誤傷了
吳小眉、更顯得縛手縛腳、
    雙方所施。都是冠絕武林的招式,功力稍差的,根本連場中人的招式都分不出來。
    —聲暴喝過處,吳小眉首先被擊得倒遲丈眾。
    「砰!砰!砰1」三聲巨響,韓尚志與「天齊教主」。掌掌相交,硬對了三掌。
    就在三響之後,韓尚志身形—個踉蹌,張門噴出了一口鮮血。
    吳小眉一晃嬌軀,湧身撲擊。
    「砰!」的一聲,吳小用的嬌軀,被中途震回。
    「天齊教主」獰笑一聲,雙掌一劃,向韓尚志罩身擊去。
    韓尚志身形微挫,展開「魔魔掌法」中的守勢,封住門戶。
    「天齊教主」嘿嘿一笑道:「冷面人,你死定了!」
    一陰一陽。兩道勁氣。交叉如剪而出。
    韓尚志被這決不相同的兩股如山勁道—帶,招式不由一窒、就在這—窒之間,對方
手掌。已印上胸前的「中堂」大穴。
    登時驚魂出竅,左掌本能的一隔、右手食中二指—彈、兩縷銳厲指風,逼射而出。
    「砰!」
    接著是一聲慘哼!
    韓尚志左掌疼痛如折,但卻虧了這一隔,對方的一掌沒有印正「中堂穴」、但那如
山勁道,震得他口血連噴,幾乎棧倒當場。
    天齊教主前胸衣襟濕濡一片,顯然「洞金指」已使他受傷不輕。
    吳小眉恰在此時,撲向天齊教主。
    「波!」
    慘嗥又起,吳小眉被擊飛丈外,倒地不起。
    天齊教主身形晃了兩晃,終於跌坐當場
    喝聲傳處,十幾個天齊教高手,疾撲入場。
    韓尚志當機立斷,一把秒起吳小眉,彈身向谷外奔去。
    「傳令封鎖谷道!」
    緊接著一道紅光,沖天而起。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48:34

第十章 步步驚魂
    就在「封鎖谷道」的命令下達之後,—縷紅光,沖天而起。
    這是「天齊教主」中,緊急戒備的訊號。
    所有在場的「天齊教主」高手,紛紛彈身從不同谷道奔去。
    韓尚志挾著吳小眉,展開「浮光掠影」身法,向谷外飛射。
    剛剛奔出三重谷道,突然一聲悠長的哨聲過處,搜!搜!之聲盈耳而來,密如飛蝗
的利箭,從不同方向灑射而來。
    韓尚志身形頓時受阻,左臂挾緊吳小眉,右掌圈出層層勁波,掃撥密如雨絲的利箭、
轉眼之間。近身四圍的地上,墜箭堆積盈尺。
    但,箭雨方興未艾,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韓尚志又顧及怕流矢傷著吳小眉,所以倍感吃力。
    如果箭雨不停,單靠掌風掃撥,鐵鑄的金剛也難長久支持。
    谷道兩側,夾壁如削,高及雲表,而且上面儘是埋伏。插翅也飛不上去。
    韓尚志陷在箭陣之中,小步難移,而且掌不停揮,半盞荼時間不到,已然額角見汗,
兼之他受傷之後,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更談不上療傷,是以真力漸感不濟。
    正當危機緊迫之際,朵朵火花,漫空而來,代替了箭雨。
    韓尚志亡魂以冒,暗道—聲:「火箭!」
    在掌風漫卷之中。火箭—時自不能近身,但卻引燃了四周堆聚的墜箭,剎那之間,
上下左有,烈焰熊熊,變成了—片火花。
    韓尚志一看情勢不對,迫得他聚集所有功力。疾掄猛圈、身形朝火勢不及之外,電
閃疾飄,—連數縱,被他閃進了—條岔道之中。
    身人岔道,箭雨立停。
    韓尚志連越數條岔道,身後火光已不復見。
    深深地喘了—口氣,放下挾在脅下的吳小眉。情狀狼狽到了極點。
    「連環套」天生奇險,谷道千歧百岔,再加上在人工佈置,如不明出入正道,任何
功力通天,也只有困死一途。
    韓尚志人谷之時,對「失魂人」所贈的谷道圖,僅熟記出人的正道,如果要判明此
刻的位置和出路,勢非再研判谷道圖不可。
    目前,第一要務,當然是先替吳小眉療傷。
    而他自己,目前也亟需調息一番,如果此刻再遇襲擊的話,後果實在堪虞。
    嚶嚀一聲,吳小眉舒拳伸腿、醒了過來,韓尚誌喜之不勝,急道:「姑娘傷勢如何?」
    吳小眉其實早已醒來,為了多一刻享受個郎溫存,賴著不睜眼,她在韓尚志全力應
付箭陣之際,已然偷偷地服了三粒治傷靈丹。
    她的祖父「不老先生」功參造化,所練靈丹堪稱聖品,不需盞茶時間,她已復原如
初,韓尚志當然做夢也不猜不到女子的微妙心機。同時,他懶得去想。
    吳小眉聞言之下,盈盈起立,淡淡的一『笑道:「料無大礙,韓少俠你呢?」
    「在下……也沒有什麼!」
    「哦!這裡有家祖父所賜丹九,韓少俠無妨吃上兩粒!」
    說著掏出兩粒碧綠芳香的豆大丸子,遞與韓尚志。
    韓尚志本待不接,但念及此刻尚在虎口之中,恢復功力最為緊要,只好勉強接了過
來,納入口中,道:「在下就此謝過!」
    吳小眉秀眉一挑道:「韓少俠捨生人死,救小妹危難,區區藥丸,稱謝豈非太過!」
    靈丹妙藥,果然不同凡響,頓時齒頰生香,丹田之中,衝起一股熱流。
    韓尚志目前功力,在武林中,已屬拔尖之流,調息運動,可以不拘形式,當即微合
雙目,就站立之勢,運起功來,以導藥力滲透。
    吳小眉默默地注視著這芳心暗許的人,粉腮之上,陰晴不定的一再變幻。
    工夫不大。韓尚志功力盡復,傷痛全消,睜開眼來,惑然的向吳小眉道:「令祖父
為什麼讓姑娘一人涉險!」
    吳小眉恨恨的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做子女的責有應份!」
    「可是……如果令祖父隨來的話……」
    「家祖父已然封劍歸隱,此次為了先父之事,不得已重踏紅塵,他老人家已把功力
賜給小妹過半,用意就是要小妹手刃親仇!」
    「彩蝶李芸香已經伏屍……」
    「不錯,但禍首應是天齊教主!」
    韓尚志慨然一歎道:「想不到天齊教主的功力高到這等地步,武林中人外有人,天
外有天,這句話真是一點不錯!」
    吳小眉秀眉聚煞,香唇一咬道:「我會再來!」話鋒一頓之後,接著又道:「哦!
韓少俠此來的目的是……」
    「在下得『失魂人』前輩告警,趕來助姑娘一臂之力!」
    吳小眉又「哦!」了一聲,道:「失魂人是位什麼樣的人?」
    「這個,在下也不清楚,是一位神秘的武林前輩!」
    「還有、韓少俠的……呢!那位……」
    「誰?」
    「夫人!」
    「在下還沒有結婚!」
    吳小眉酸溜溜的道:「那位自稱『未亡人』的東方慧姑娘?」
    韓尚志像被蜂蟄了一下,身軀一顫,淒然道:「她走了!」
    「為什麼?」
    「這個、請姑娘不要再提!」
    「你傷心?」
    「吳姑娘,目前我們仍在虎口之中?」
    吳小眉神情一路。道:「韓少俠、我們闖!」
    突然一一
    一個陰側測的聲音道:「闖?嘿嘿嘿嘿,連環套中,還不曾有人活著出去過!」
    韓尚志吳小眉同時一震,遊目四掃之下,卻又不見人影,韓尚志迅速的從懷中取出
谷道圖,看了幾眼之後,道:「吳姑娘隨我來:「
    身形一彈,向左側的一個谷射去……
    「冷面人,谷道已全部封鎖,你插翅難飛!」
    韓尚志這一著本是誘敵之計,對方這一發話,他已發現對方隱身之處,身形半空一
折、足尖猛點谷壁,斜斜拔起十丈高下!
    神日就空—掠,已發現另一面谷壁之上,有—個小洞。
    身形一折,如巧燕投簾,向那半壁上的洞穴射去。
    「轟!」一道勁風,延洞口湧出;擊向凌空而來的韓尚志。
    韓尚志身懸半空,還擊已是不易,一個雲裡翻、就勢劃了半個圓弧,第二次再撲向
洞穴,雙手筆直前伸,數縷指風,從指尖逼出,激射向入口。
    又是一道強猛勁氣,從洞口飛捲而出,接著傳出一聲慘叫。
    韓尚志一口真氣已竭,一個倒翻,落回谷道之中,但那洞中發掌的人,也同時傷在
「洞金指」之下。
    就在韓尚志落回地面的瞬間,一陣「呼轟」!之聲,震耳而來。
    吳小眉驚叫一聲:
    「水!」
    數丈高的浪頭,沿谷道洶湧捲來。
    韓尚志靈機」動,急道:「吳姑娘,上巖壁!」
    當先拔起身形,向適才發現的那洞穴落去。
    吳小眉也跟蹤而上。
    眨眼工夫、谷道已水深數丈。
    兩人同時抹了一把冷汗,如果不是發覺這半壁洞穴,勢非被水淹死不可。
    洞穴不大,僅可容兩人並排而行,靠裡五尺之外,—具屍體倒臥在血泊之中。
    顯然是方才被韓尚志指風所毀的那發話之人。
    韓尚志展目細察這洞穴,往裡深不見底,心念數轉之後,頓悟不久前被箭陣所困,
必是所有的巖壁,都被鑿空,那些樁卡,隱匿其中,這種部署,確實巧奪天工,當下向
吳小眉道:「吳姑娘,我們沿洞徑找出路。」
    吳小眉一點頭道:「好!」
    韓尚志在前,吳小眉隨後,沿洞經淌去,兩人功力非凡,對漆黑的洞徑視如白晝。
    走不多遠,忽聽一陣腳步雜踏之聲,自遠而近。
    兩人不約而同的把身形朗洞壁—貼……
    步聲漸近,六條人影,匆匆向這邊奔來,當先—人,手中執著—文火炬。
    韓尚志單掌微揚,—股勁風,輕掠而出,火炬應勢而滅,六個天齊教徒,齊齊發出
一聲驚「噫!」
    兩人身形猛竄,撲向來人,噗!噗!連聲、悉數被點了死穴。
    兩人繼續前進,七轉八折之後,忽地眼前一亮,只見洞徑仍往內延伸,但側面卻露
出一個穴口,一條人影,斜倚穴口。
    韓尚志伸指輕彈,那人只慘哼得半聲,立時氣絕。
    吳小眉輕聲道:「韓少俠這洞徑似乎直通往裡,我們愈發深入了?」
    韓尚志點了點頭,探頭穴口外望,下面是被水淹沒的谷道,正對面,谷壁之間,又
是一個穴口,仍然有一人隱伏貯守,略一思付之後,道:「吳姑娘,我們飛渡谷道,到
對面的洞文,如在下推斷不錯,整座『連環套』谷壁之間,都有洞穴暗道,我們循此出
谷。」
    吳小眉對韓尚志的身手機智,無限欽服,臻首連點道:「好,就這麼辦!」
    巖壁對峙,中間相隔僅五丈左右。
    韓尚志回頭向吳小眉悄聲道:「吳姑娘,要快!」
    快字出口,人已飛射向對面洞穴、快得猶如電光一閃。
    穴口隱伏的暗樁,只覺眼前一花,邊轉念頭的機會都沒有,便被點了死穴。
    吳小眉跟蹤而至。
    果然正如韓尚志所料,谷壁中空,峰峰相對,中斷之處,必有穴口相對,有的洞徑,
每隔數步,便開有一個小孔,對谷道中的情況,瞭如指掌。
    兩人都有上乘身手,一路穿穴飛渡,韓尚志手持「谷道圖」前導,沿暗道所有埋伏
的卡哨,沒有半個倖免。
    連越數穴之後。谷中已不見水跡,諒來放水灌谷,只限於某幾條谷道。
    顧盼之間,已來到正道的上方。
    谷道愈來愈寬。
    突然一—
    哨聲此起彼落,韓尚志和吳小眉的行跡,已落入對方眼中。
    眼前,是谷道交會之點,中空近畝,除了飛落谷道之中向外闖,別無路走。
    韓尚志劍眉一緊,沉聲道:「我們下去吧!」
    兩條人影,如隕星般瀉落谷道交會處的廣場之中。
    就在韓尚志和吳小眉身形甫一著地之際——
    四周的谷道口,突地冒起一陣白霧,徐徐上升。
    吳小眉駭然道:「韓少俠,那是什麼?」
    韓尚志惑然的搖了搖了頭,道:「不知道,管它,我們闖!」
    闖字方才出口,迎面的谷道之中,一條人影,從白霧之中幽靈般的現身出來,赫然
是一個面無血色,身穿黑袍,殭屍般的怪老者。
    韓尚志不由脫口道:「怎麼這老毒物也投入『天齊教』下?」
    吳小眉一怔道:「老毒物,他是誰?」
    「毒君余化!」
    「哦!這老毒物現身,事情可就辣手了?」
    就在這轉眼工夫,白霧已把所有的谷道口全部封堵。
    毒君余化在距兩人五丈之處,停往身形,陰側側的一笑道:「冷面人,你和這女娃
兒已成了翁中之鱉!」說著向四週一指又道:「蝕骨香霧,神仙也難越雷池一步,不如
乖乖地束手受縛,免遭身化膿水之慘!」
    吳小眉嬌斥一聲:「老毒物,姑娘先斃了你!」
    嬌軀一挪,正等彈身撲……
    韓尚志橫臂一隔道:「姑娘且慢!」
    「為什麼?」
    「這怪物全身是毒,沾不得!」
    「難道我們真的要束手待斃不成?」
    「由我來!」
    「難道你有製毒之道?」
    「這個……倒是沒有,不過在下和他交過手,還能應付一下!」
    上次奪寶之戰,韓尚志曾受「毒君余化」掌擊,事後並無什麼異樣,心中頓悟自己
自經「地脈靈泉」脫胎換骨之後,本身已具抗毒之力,但,他想儘管想,卻沒有十分把
握,現在勢處燃眉,只好勉力一試。
    話聲中,身形懊地前飄兩丈,劈出一道如山勁氣。
    「毒君余化」冷笑一聲,晃身避過這駭人的一擊,雙掌就晃身之勢,斜裡拍出。
    韓尚志成竹在胸,立即閉氣封穴,雙掌俊收又放,收發之間,快得猶如一瞬,正好
迎上對方拍來的掌風。
    「波!」的一聲巨響,「毒君余化」當場震退三步。
    韓尚志但覺對方掌風觸體,有一種麻癢之感,前事可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旋身
疾進,右手一抬「魔掌降龍」,左手駢指如戟,「洞金指」破空射出。
    兩種絕學同施,這種身手,武林罕聞空睹。
    「毒君余化」可識得厲害,登時寒氣大冒,身形電閃向側方疾掠。
    這閃身之勢,快逾電掣,但仍差了韓尚志一籌,洞金裂石的指風雖已避過,但玄奧
凌厲的「魔掌降龍」,卻逃不開,右臂一緊,已被抓個結實。韓尚志一把抓住對方手臂,
掌指立時感到灼炙難當、宛如抓在一塊燒紅了的烙鐵之上,不自禁的振腕鬆手!
    悶哼聲中,「毒君余化」被這一震一摔,身軀飛瀉而出、「砰!」的一聲,跌落三
丈之外。
    韓尚志駭凜的檢視手掌,幸而完好如初,方始鬆了一口氣。
    「老毒物,留下命來再走不遲!」
    嬌喝聲中,吳小眉如脫弩之箭般射向起身欲循的「毒君余化」。
    韓尚志心裡一震,暗道一聲「不好」,出手阻止已是不及,遑然驚叫道:「姑娘不
可……」
    驚呼之聲未已,吳小眉已出手攻向「毒君余化」。
    慘哼起處,吳小眉「砰!」的仰面栽倒。
    「毒君余化」已飛快的彈身隱人那蒸騰滾捲的白霧之中。
    韓尚志不由亡魂大冒,晃身上前,抱起吳小眉,只見她秀眸緊閉,粉腮煞白,一隻
瑩白如玉的右掌,已呈暗示之色。
    顯然她已身中劇毒。
    一時之間,韓尚志手足無措。忙點她數處穴道,以防毒勢蔓延攻心。
    如果吳小眉就此香消玉殞?想到這裡,不禁連打了兩個冷顫。
    驀然——
    一聲悠長尖銳的胡哨聲。破空而起。
    韓尚志驚怔的遊目打瞥之下,中見原來瀰漫封鎖谷道的「蝕骨香霧」,徐徐向場中
飄來。
    韓尚志登時驚魂出竅,如果「毒君余化」所言不虛,毒霧沾身,勢非被化為膿血不
可.自己或可僥倖一闖。吳小眉恐怕屍骨也難保全。
    轉眼之間,四處的毒霧會合。結成一幢中空的霧罩,向場中漫卷而至。
    商許大的空場,只剩下了半畝地大小的空間。
    霧罩不斷的縮小中央的空地愈來愈小。
    韓尚志手抱昏迷不省人事的吳小眉,惶然無計。
    死亡的陰影,襲上心頭。
    「冷面人,如果你想活的話,把那女娃放下,向東走十丈。」
    「毒君余化」的聲音,透過毒霧傳來。
    韓尚志聞言之下,怒恨交並,厲聲道:「『毒君余化』,有一天我冷面人會要你死
無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可是你目前就活不了!」
    「老毒物,你敢現身出來?」
    「冷面人、你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你不想身化膿血的話,趕快照著所說的去做,那
娃兒美賽天仙,死了多可惜?」
    「老毒物、她如果不幸的話『天齊教』將雞犬不留!」
    「不必狂吠亂叫,你沒有機會了!」
    毒霧圈子,已縮短到不及十丈!
    生死只在轉眼之間。
    「毒群余化」再次陰惻惻的道:「冷面人,怎麼樣.生死只在你—念之間,趕快放
下那女娃,向東行十丈……」
    韓尚志,心念疾轉,自己曾經「地脈靈泉」脫胎換骨。或可僥倖不死,但吳小眉卻
死定了,對方要自己放下吳小眉,東行十丈,不知用意何在,很可能是先劫持吳小眉,
然後對付自己。
    霧圈縮小到五丈之間,一陣陣異香,撲鼻而來。
    韓尚志心念幾轉之後,決定先依對方的話做,救吳小眉—命,以後再作打算。
    心念之中,正等開口答應……
    突地,—縷極細,但卻清晰的聲音,傳入耳鼓:
    「娃兒,你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韓尚志心頭一震。這聲音分明是以極上乘的「傳音人密」之法送來,當下急以同樣
的方法答道:「不錯,閣下……」
    「魔中之魔是天南『幻魔宮』掌門人?」
    韓尚志是奇詫不已,但他目前沒有深思的餘地,眼看那漸漸逼近的毒霧,全身汗出
如藩,急應道:「不錯!」
    「既然一切屬實,你應持有魔宮傳代之寶『惡鬼珠牌』?」
    韓尚志駭凜不已的道:「這牌現在本人身上!」
    「惡鬼珠牌,功能辟毒除穢,迷神奪志,你趕快一試!」
    韓尚志可付測不出這傳聲的人是誰,但不問可知決不是尋常人物,奇怪的是他可以
知道自己的一切,當下忙從懷中取出「惡鬼珠牌」,潛運內力—逼……
    牌反面嵌的那粒珠子、陡射霞光,直衝十丈之外,霞光所及,毒霧立被衝開經丈大
的一條孔道。
    他這一喜,非同小可……
    「毒君余化」的聲音,又告傳來:
    「冷面人,你在搗什麼鬼,你是存心不想活了?」
    韓尚志嘿嘿—陣狂笑道:「老毒物,這筆帳咱們改日再結!」
    一手抱緊吳小眉一手持定「惡鬼珠牌」,彈身而起、閃電般朝被霞光衝開的空隙之
中射去。
    胡哨之聲四起,顯然是被對方發覺而告警。
    韓尚志一口氣飛馳出近百丈長的谷道。
    眼前霧氣盡消,又到了—個谷環。
    這裡正是他上次失手被擒的所在,離外谷口已是不遠了。
    他鬆了一口氣,把「惡鬼珠牌」納入懷中。
    略—瞻顧之後。再次彈身。向通套外的谷道射去。
    身形方人谷道,轟隆之聲響處。滾木巨石.從項上粉紛擊落,密如冰雹。
    韓尚志猛提全部真元,「浮光掠影身法」施展到極限,如—抹光影,奪路閃去,快!
快得如幽靈鬼魅,使人無法看清。
    埋伏在谷壁之上的「天齊教」高手,反而鬧了個措手不及。
    韓尚志以匪夷所思的身法,有驚無險的衝出谷外。
    晚風陣陣,落霞滿天,已是黃昏時分了。
    他擦了擦額上汗珠,心中對那指引自己脫身的人,感激不已,用目一瞥手中的吳小
眉,只見她面色灰敗,氣息微微,一隻右掌,腫得比平常大了三倍之多,膚色已呈紫黑。
    登時劍眉緊蹩,他對毒一竅不通,而且『毒君余化』以毒稱雄武林,這毒決非尋常
之毒,一時之間,何處去找解毒的人?
    吳小眉的祖父「不老先生」功參造化,或能為力,但目前吳小眉人事不省,不能開
口說話,誰知「不老先生」現在何處?
    同時,她又能活多久?
    當下不由廢然一聲長歎,盲目的向山外馳去。
    月明星暗,不知不覺中,已奔行了十多里地面,山勢轉盡,眼前現出坦蕩官道,靜
靜地沐浴在銀輝之中。
    韓尚志踏上官道,茫然無主,不知何去何從。
    就在此刻—一
    官道一株巨樹的陰影之中,傳出一個清朗的聲音道:「娃兒,到這邊來!」
    韓尚志驀吃一驚,停步回身,只見樹影之下,站著一個文士裝束的中年人,登時喜
出望外,一晃身飄了過去,躬身一禮,激動的道:「老前輩,晚輩韓尚志這廂有禮!」
    「免禮:先把她放下!」
    原來這中年文士,正是吳小眉的祖父「不老先生」。
    韓尚志如釋重負,喜孜孜的把吳小眉放下地來,又道:「適才傳音指示,是老前輩……」
    「不錯!」
    「不老先生」邊答邊俯下身去,仔細一察吳小眉傷勢,不由駭然驚呼道:「好厲害
的毒!」
    韓尚志悚然道:「難道沒有救……」
    他一想這話問得不妥,把下面的半句嚥了回去。
    「不老先生」沉吟著道:「救是有救、必得要大費一番手腳!」
    韓尚志心中稍安,想起自己已沒有再呆下去的必要,忙施一禮道:「晚輩告辭!」
    「且慢!」
    「不老先生」雙手齊動、連點吳小眉數十大穴,然後從懷裡掏出數粒丹丸,三粒塞
入她的口中,另數粒用口嚼碎,塗在她那毒傷的手上,這才抬頭向韓尚志道:「眉兒蒙
你捨命相救,老夫代她謝謝你!」
    韓尚志赫然道:「不敢當,晚輩前曾受小眉姑娘救命之恩,愧未能報答!」
    「令師已不在人世?」
    「是的,老前輩何以得知?」
    「一個自稱『失魂人』的女子相告!」
    韓尚志心中一愕,看來「失魂人」真是寸步不離自己,只不知她為什麼要把自己的
事,告訴「不老先生」,難怪「不老先生」會知道自己身邊帶得有「惡鬼珠牌」,何不
乘機向「不老先生」詢問一下「失魂人」的來路,以釋心中之謎。
    心念之中,脫口道:「老前輩與『失魂人』是素識?」
    「哈哈哈哈,老夫行走江湖之前,她還沒有出世,怎會是素識。是新知!」
    「可否請老前輩賜告『失魂人』的真正面目?」
    「你為何有此一問?」
    「晚輩受『失魂人』前輩母女不世之恩,粉身難報、只是……」
    「是的!」
    「老夫也不能告訴你,她在見老夫之面時,第一個要求就是守秘!」
    韓尚志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懊喪不已。
    「不老先生」又接著道:「你既是『魔中之魔』傳人。而且持有掌門信物。是否有
意接掌天南一派?」
    「這個……師命難違,不過目前晚輩血仇在身,報他是第一要務!」
    「昭!希望你將來清理門戶,重振天南一派!」
    韓尚志茫然的點了點頭,不知所謂清理門戶是指的什麼,但他也不想多問,他似乎
覺得那是非常遙遠而杏茫的事,因為他的仇家,是當世的魔尊,自己以兩度奇緣遇合的
功力,尚不堪其一擊,這後果實在難以遇料。
    「不老先生」朝身旁的虯結樹根—道:「娃兒,你坐下!」
    「老前輩還有指示?」
    「有件重要的事,在我未入山之前,必須和你當面—談!」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只好移身上前,在樹根上坐了下來。
    吳小眉面色已逐漸好轉,手掌的腫也消了不少。
    「不老先生」目如電炬,緊緊迫視著韓尚志,道:「聽說你痛恨所有的女人?」
    韓尚志不由抨然心驚,但隨即目含怨毒,面現煞光,咬牙道:「也許是的!」
    「這是偏見!」「偏見?」
    「當然,天下無不愛子父母,只是……」
    「晚輩也曾如此想過,但事實偏偏那樣的殘酷?」
    「天下事很多不能以常理推斷,將來你會明白的!」
    韓尚志緩緩低下頭去、如果對方不是百歲開外的武林尊長,德望俱重,他早已拂袖
而去,他最怕也最不願提到自己的母親,那使他錐心泣血。
    「娃兒,現在你據實回答老夫一個問題!」
    韓尚志抬頭望了「不老先生」一眼,訝然道:「請講?」
    「你愛眉兒嗎?」
    韓尚志錯愕至極的站起身形,半晌才道:「晚輩無從回答!」
    「為什麼?」
    「晚輩從未想到過這問題!」
    「是否你的偏見在作祟?」
    「晚輩非常失禮,這問題恕無法作答!」
    「如此老夫問你,不久前眉兒曾把你從江中救起,而在她的閨閣之中,你曾養息了
數日之久……」
    「晚輩恩怨分明,隨時伺機報答!」
    「還有,眉兒被天南『幻魔宮』使者所迫害,是你救了她。兩人投身逆旅,有沒有
這回事?」
    「有,但仍難報小眉姑娘大恩於萬一!」
    「現在,你又救了她,親身抱持而來!」
    韓尚志壓抑住的冷傲之性,突地抬頭,冷冷的道:「這有什麼不妥?」
    「不老先生」沉聲道:「女子最重要的是清白。武林女子雖說不拘小節。但也有個
限度……」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51:59

「晚輩還不是無行之人!」
    「你聽我說、你在她寢處,養息了數日。你和她又同時囂留旅邱,再加上數度抱持,
可說已有肌膚之親……」
    韓尚忘愕然退了一個大步道:「那是晚輩伸出援手的不是了?」
    「不,你沒有錯!」
    「那老前輩說這些話的意思……」
    「希望你能接納老夫的意見!」
    「什麼意見?」
    「與眉兒訂白首之約!」
    韓尚志聞言之下。全身為之一震,他真估不到望重武林的前輩異人「不老先生」競
然會說出這等話來?
    —驀往事.候升心頭,在旅店之中,「失魂人」母女巧化走方郎中,為吳小眉解毒,
曾一力促成好事,現在,要自己進「連環套」救吳小眉的,也是「失魂人」。
    顯然,這是一項預謀,主其事的是「失魂人」。
    「失魂人」為什麼要這樣做?他百思不得其解。
    同時,東方慧的影子,也湧上腦海,那斷腸哀語,那難忘的一吻……不由在心裡暗
道:「我韓尚志此生不會愛任何女子,如果說有,那是義結金蘭的東方慧,但,她走了,
她在話中,已表示永遠離開自己!
    「不老先生」又道:「娃兒,眉兒是愛你的,再說,你倆的結合,並無不當之處!」
    韓尚志苦笑了一聲道:「老前輩,晚輩歉難認命!」
    「難道你要眉兒再嫁他人?」
    韓尚志不由啼笑皆非,抗聲道:「老前輩所舉理由,是否太過牽強?」
    「可是,娃兒,眉兒此生恐不願再適他人?」
    「這一點恕晚輩無法過問!」
    「以道義而論呢?」
    「晚輩沒有責任!」
    「你不願意?」
    「婚姻大事,是不能勉強的,那恐怕不是幸福!」
    「不老先生」為之語塞,他一方面是為了孫女的一心所願,另一方面,是受了「失
魂人」的拜墾,想促成這番好事,想不到結果徒費唇舌。
    事實確是如此,他不能勉強對方。
    韓尚志沉默了半晌之後,重新施禮道:「老前輩如果沒有別的指示,晚輩就此告辭?」
    「不老先生」點了點頭道:「萬般俱是緣,娃兒,你走吧!」
    韓尚志再次瞥了昏迷中的吳小眉一眼,內心升起一縷歉疚的感覺,轉身撲上官道,
飛馳而去。
    「不老先生」在韓尚志背影在月色中消失之後,仰頭向樹頂道:「萬事前定,恐非
人力探能挽回!」
    一條人影,像一片枯葉似的從濃枝密落之中飄落,赫然是一個風姿綽約的蒙面婦人,
落地之後,向「不老先生」深深一福。
    她,正是神秘莫測的「失魂人。」
    「失魂人」黯然道:「後輩責任所在,不能不管!」
    「或許將來事態的發展,不如你所料?」
    「如不幸而料中,後果不堪設想!」
    「盡人事而後聽天命,非不為,不可為也,老夫因家庭慘事,重履紅塵,也是心盡
而已,至於將來,只有憑其個人造化,老夫在近日內重返林泉,永絕擾讓江湖!」
    說罷,抱起吳小眉,一閃而逝。
    「失魂人」癡立當地,久久才幽幽一聲長歎,自語道:「事難兩全,我只好仍以師
道為重!」
    嬌軀一彈,投向暗影之中,瞬息而沒。
    且說韓尚志離開「不老先生」祖孫之後,宛如卸卻了一付千斤重擔,乘著月色,像
一隻夜鶴般飛馳。
    但對於「不老先生」替孫女吳小眉撮合一事,始終不釋於懷,因為其中插進了一個
神秘的「失魂人」,「失魂人」的用心令人莫測高深。
    正行之間,忽見一條鬼魅似的黑影,以驚人的速度,向道旁的一座小山頭逝去。
    接著——
    兩條!
    三條!
    先後竟然有十多條之眾,向同一地點馳去,而且從身法判斷,都是武林中罕見的高
手,這使韓尚志驚訝不已。
    登時他奇好之念大熾,身影一側,離開官道:「向那些神秘人影消逝的方向追去。
    那些人影,逕馳上峰頭而沒。
    韓尚志追及峰腳,只見這一座小峰半腰以上,牢山溜淄,長了些野草雜枝,在月光
照之下,峰頂一叢參天古柏,陷約露出殿角牆垣,看來是一間廟宇。
    如果逕直登蜂的話,因半腰以上沒有樹木遮掩,形跡絕對會落人對方眼中。
    就在此刻——
    又是七八條人影,飛射而至,韓尚志靈機一動,計上心來,急隱身樹後,待這批人
影掠過之際,施展最上乘身法,如幽靈般毫無聲息的躡在最後一人之後,如此縱有哨卡
監視,看上去似一群人般。
    這些人輕功都具有相當火候,一路沾草踏葉而登。
    最前面的一人,每隔數丈即輕輕打出一個呼哨。
    顧盼之間,已登臨山頂,只見石柏成蔭,圍繞著一間傾坦了破的廟。
    韓尚志一晃身上了樹頂,如夜宵蝙蝠般的由高空逐段飛近那古寺。
    廟內正殿之中,燭火輝皇,圍坐了數十個老少不等的人。
    就在最後一批人人廟之後,居中供桌之前,—個面目猙獰,身披金色大氅的老者,
立起身來,目射稜光,向在座的人遍掃一眼,然後以陰沉沉的聲調道:「人數諒已到齊,
現在本護法向各位宣佈帝君意旨和本晚行動的要領!」
    所有的人,齊齊目注那金氅老者,殿中靜得落針可聞。
    身披金色大氅的老者話鋒一頓,再次遍掃眾人一眼,接著道:「各位此行的任務是
全力探索,魔魔尊者,也就是中原武林慣稱的『魔中之魔』的下落,據本宮待衛飛傳的
訊息,最近中原武林出現了一個叫『病神』的少年人,自承是『魔中之魔』的傳人,而
且已盡得『魔中之魔』真傳,功力高得駭人
    金氅老者說至此,略嘴一頓,又道:「但據最新的消息,這『病神』原是『冷面人
韓尚志』的化身,『冷面人』年不過二十,貌如子都,但卻冷漠異常,極易辨認,要找
『魔中之魔』的下落,必須從這小於身上著手,最好是能不和他正面衝突,或許是設法
把他—舉生擒,帝君在月內將親臨中原,各位必須盡力而為!」
    所有在座的高手,齊聲應了—聲:「謹遵令諭!」
    金氅老者,陰鴛的一笑之後,從懷中掏出一個圓牌高舉手中,喝道:「帝君令旨!」
    所有在座的高於,紛紛立起身來.面現凜然之色,單足跪地,俯首聽令。
    金氅老者沉聲道:「本宮元老院十大長老之中的五長老,此次進入中原,如果察出
實情,後果不堪想像,故特傳下『五誅圓牌』,將五長老就地解決,以杜後患!」
    眾高手起身,坐回原位。
    金氅老者略作沉思之後、獰聲道:「五長老即將到來,現在依原計行事,除四位殿
主留下之外,其餘的請即就位!」
    人影晃動之中,紛紛走離殿堂,只剩下四個身披紅色大氅的老者,幾坐不動。
    不多時,殿中已擺上了兩桌酒席。金氅老者向四個紅氅老者—擺道:「我們人座等
候吧!」
    五老者圍著右首的席面坐了下來,彼此不再出聲。
    靜夜一一
    荒山一一
    古剎——一—
    熾焰熊熊燭,照著五個猙獰詭異的老者,令人有鬼氣森森之感。
    死寂、籠罩著破敗大殿。
    只有一兩聲淒厲刺耳的梟嗚,點綴著神秘而陰森的空氣。
    月影西沉,廟院之中登時漆黑一片。
    突然
    ——數聲狼啤,搖搖傳至。
    五老者頓時面色一緊。
    金氅老者壓低了聲音道:「來了,四位當心別露出破綻,這五個老不死的不好伺候!」
    四個紅氅老者同時點了點頭。
    五人離座,齊趨殿外階沿之前。
    一陣輕微的破風之聲傳處,五條人影瀉落院中。
    金氅老者首先躬身道:「護法牟三酉敬迎五位長老法駕!」
    接著四個紅氅老者,依次報各躬身道:「刑司殿主白如海」
    「威儀殿主西門兒」
    「巡稽殿主宗尤」
    「武司殿主馬有道」
    「恭迎五位長老法駕!」
    五長老齊道一聲:「各位免禮!」
    大踏步進人正殿之中,熾光映之下,可以看出五長老發眉盡白,身穿錦袍,每人手
中,各執了一根上雕惡鬼頭的枴杖。年紀都在七十以上。
    護法牟三酉皮笑肉不笑的搶前數步,站在首席前,微一躬身道:「五位長老風塵勞
頓,請先用點酒飯!」
    五長老額首入座。
    其餘五殿主也在另一桌就座。
    護法牟三酉親自執壺,為五長老斟滿酒盅.然後回到五殿主的一席,上位上坐了。
    接著,兩個黑衣漢子捧出菜看,擺列端正之後,拿起酒壺,左右各一,在桌旁站定
侍候。
    酒過三巡———
    坐在左席首座的那個面如重棗的長老,沉聲發話道:「牟護法,本長老聽江湖中盛
傳一個駭人的消息、你等知情否?」
    牟三酉和四個殿主,面上微帶驚容,齊齊轉目過去,牟三酉欠身道:「請長老明示。」
    首席長老如銀髮一陣拂動,顯然內心非常激動。凝聲道:「現任掌門,違背祖師戒
律,欲練『追魂功』……」
    五人同時——震,面色大變。
    牟三酉一皺眉道:「長老這話……」
    首席長老目中忽射奇芒,一字頓的道:「中原武林盛傅天南『幻魔宮』帝君派遣侍
衛人中原採取武林女子元陰!」
    牟三酉面露駭然之色道:「有這樣的事,弟子等倒是首次聽到?」
    「此事如果屬實,元老院將執行門規!」
    廳中空氣,聚形沉悶。
    另一個坐在左側的獅鼻巨口長老,目注牟三酉道:「牟護法等當真一無所聞?」
    牟三酉陰鴛的面上,倏地掠過一抹不易覺察的殘毒光影,惶然道:「弟子等豈敢蒙
蔽長老?」
    「此事老夫等要查個水落石出!」
    牟三酉默然不語。
    首席長老凝重的道:「此事目前暫時不談,如果確屬事實。誠為本門的大不幸,牟
護法!」
    「長老有何吩咐?」
    「有關前任掌門人的下落,情況如何?」
    「據屬下弟子探聽結果,前所回報的掌門祖師傳人『病神』。實際是一個出道不久
的少年『冷面人韓尚志』的化身!」
    「那無關宏旨,問題是他是否真是前掌門的師伯的傳人,現在『冷面人』的行蹤探
悉否?」
    「這個……弟子已令下屬全力索探之中!」
    「掌門師伯如果仍在世間的話,已是百歲開外的人,他老人家何以逗留中原達五十
年之久,令人費解!」
    護法牟三酉突地起身離座,恭謹地向著五長老道:「弟子無意中得到一瓶稀世之名
酒,喚做『升仙露』,特敬獻與長老們—嘗!」
    首席長老白眉一挑,訝然道:「升仙露?這名字好怪!」
    牟三酉詭譎的一笑道:「據說此酒飲下之後,飄然欲仙,所以稱之為『升仙露』!」
    說完之後,向站在側邊的黑衣漢子一擺手道:「取酒來!」
    黑衣漢子恭應一聲,走向殿後,不移時,捧著一雙半尺高的瓷瓶出來。
    牟三酉跨前兩步,伸手正待接取……
    突然——
    那黑衣漢子,全身一顫,仰面栽倒,那瓷瓶脫手摔出一丈之外。牟三酉臉色陡變,
俯身去搶那瓶,但卻慢了半分……
    「嗆螂螂!」您瓶變成了碎屑,酒香四溢之中,地上冒起了一陣輕煙。
    事出突然,所有的人全都驚得一愕。
    首席長老目注地上駭然驚呼道:「毒酒!」
    「毒酒」兩字出口,其餘四長老各提起「鬼頭枴杖」,迫視著牟三酉。
    四個殿主登時面如土色、離座而立。
    牟三酉獰笑一聲,晃身閃退到四殿主身旁。
    首席長老一頓手中鬼頭枴杖,厲聲道:「牟三酉,這如何解釋?」
    魔宮護法牟三酉,嘿嘿一笑道:「這無須解釋,宮中元老院的另外五位長老,恐怕
早已在黃泉路上等得不耐煩……」
    五長老聞言之下,為之心頭狂震,面目失色,想不到事情會如此出人意料之外,留
在「幻魔宮」「元老院」的五個長老,難道已遭了毒手?
    這是一個可怕的陰謀!」
    牟三酉低喝一聲:「退!」
    連同四殿主齊齊向神龕之後閃去。
    五長老幾乎是同時暴喝出聲:「叛逆那裡走!」
    喝聲中,各擺鬼頭枴杖……
    就在此刻——
    神龕之後突地傳出一聲冷喝:「滾回去!」
    勁風捲處,屋瓦皆震,積塵紛落,五條人影,倒翻而回。
    緊接著,一個人影現身出來,赫然是一個面如冠玉的冷漠少年。
    五長老一窒之後,橫拐撲向被倒震而回的牟三酉和四殿主,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牟
三酉和四殿主同時出掌攻向那冷面美少年。
    這一擊,五人用出了十成勁道,勢道之強,令人咋舌。
    那少年雙掌一圈而出……
    「轟!」的一聲巨震,整座殿堂為之搖晃起來。
    四殿主立被震得踉蹌後退。
    正好五長老電閃撲到「波波」連聲,四長老和四殿主互換了一招。
    首席長老的目的物乃是護法牟三酉。焉知牟三酉老奸巨滑,風勢不佳,乘雙方換掌
的瞬間,彈身閃出殿外,一晃而沒。
    首席長老一跺腳道:「競然讓他走脫:「
    少年大喝一聲:「長老們速退!」
    —掌朝殿堂後壁劈去,隆然巨響聲中,磚石齊飛,殿壁坍了一角,人跟著從坍陷的
缺口中射了出去。
    五長老聞聲知警,不逞細想,跟著那少年彈身射出。
    示警,震壁,飛身,雖有前後之分,但快得猶如一瞬。
    四個殿主卻朝殿門射去……
    『陣地動山搖的巨震傳處,牆倒屋坍,磚瓦齊飛,木片四射,塵屑土石沖天。
    整座殿堂,眨眼之間變成了一堆瓦礫。
    此際——
    月落星沉,東方已現魚肚白色。
    殿後的院落裡,五個「幻魔宮」長老,征視著被炸毀的殿堂,渾身簌簌而抖。他們
做夢也估不到門下弟子竟然安排這毒計打算毀去本門長老。
    四個殿主和另—黑衣漢子,遲了半步,已被炸得肢離破碎。
    久久,五個長老齊齊歎息了—聲,轉過身來。
    那神秘的少年,靜靜地站在兩丈之外。
    面如重棗的首席長老向那少年拱手為禮道:「老朽等五人,多蒙少俠義伸援手,得
免於難,五衷皆銘!」
    少年冷冷的道:「五位是天南『幻魔宮』長老?」
    首席長老語帶激顫的道:「不錯,老夫在本宮『元老院』內,忝居十大元老之首,
姓屠,賤號一飛!」又依次指著身旁的四位長老道:「這位申天豹、洪八牧、陸少丹、
沙仁和!」
    少年靜靜地聽著,隨著首席長老屠一飛的手指介.紹,逐—打量各長老。
    屠一飛介紹完畢之後,道:「請問少俠如何稱呼?」
    「冷面人!」
    冷面人三字出口,五長老驚喜莫名的齊齊「哦!」了一聲.向前跨了數步,十雙眼
睛,稜芒閃爍,緊緊地盯住冷面人。
    原來這少年正是「冷面人韓尚志」。
    另一長老洪八激動不已的道:「少俠師出何門?」
    韓尚志平靜的道:「先師『魔中之魔』唐爭!」
    五長老互望—眼,又向前移了數步。
    首席長老屠一飛語不成聲的道:「你……你……真的是掌門師伯唐爭的傳人!」
    「不錯!」
    「哦:先師?難道掌門師伯……」
    「他老人家已仙去了!」
    五位長者,又是一震,其中獅鼻巨口的長老申天豹顫聲道:「掌門師伯仙去了?」
    「是的!」
    「多久了?」
    「兩日前!」
    「遺骨何在?」
    「連環套外五十里的林中,有墓碑可憑!?」
    「掌門師伯可有遺言交代?」
    「有!」
    首席長老屠—飛立即接口道:「請為—道?」
    韓尚志緩緩伸手懷中,然後一亮掌。
    五長老驚呼一聲:「惡鬼珠牌!」
    齊齊曲膝下跪,口中祝道:「天南弟子參拜祖師聖牌!」
    恭謹地叩了三個頭,站起身來,老眼之中,已是淚光盈然了。
    屠一飛首先向韓尚志一躬身道:「參見掌門師兄!」
    接著其餘四長老也齊齊躬身為禮。
    韓尚志鬧了個手足無措,還禮不迭的道:「長老們不必多禮!」
    首席長老屠—飛、突地仰天概然道:「師祖有靈、使本門聖物重返天南!」然後轉
向韓尚志道:「師兄何時回天南接掌門戶?」
    「這個……目前無法決定了,今夜之事。長老們有何高見?」
    五長老面色沉凝至極的互望了一眼,仍由屠一飛答道:「牟三酉等競然為此欺師滅
祖的逆行,不知動機何在?」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狠子野心,實在是本門的大不幸,先師邃爾奄忽,對本門
的事,沒有詳盡遺示,現在可否請屠長老為我一述?
    首席長老屠一飛點了點頭,道:「我們到右面偏院階沿上坐下再向師兄奉告!」
    六人移身過去,度地坐下。
    屠一飛以沉重的聲口道:「天南一派,由祖師傳到唐師伯,已歷十餘代,本門規例,
掌門人尊稱為帝君,以立長為原則,首徒代代相傳,但如果事出非常,可以由『元老院』
集議立次,現任掌門帝君韋逸民,就是因唐師伯失蹤而由『元老院』奉立
    韓尚志微微頷首。
    屠一飛話鋒一頓之後,又道:「唐師伯師兄三人,唐師伯居長,二師伯『無影太歲
朱相』,也就是現任帝君韋逸民之師,我師兄弟十人入門較晚,拜在先師『擎天柱華方』
座前……」
    「那就是說目前『元老院』十長老是三師叔傳人?」
    「不錯!師兄既是大師伯傳人,又持有本門聖物『惡鬼珠牌』,是當然的掌門帝君,
現任帝君依門規應退位進入『元老院』!」
    韓尚志將頭猛點,沉聲道:「這就是今晚欺師滅祖慘劇的來源!」
    五長老同時站起身來,激憤的道:「師兄之意是說這陰謀毒計是現任帝君一手所為?」
    「不錯!」
    五長老霍地老臉全變,目射奇光。
    韓尚志接著又道:「而且留在『元老院』中的五位長老,恐已遭了不測!」
    五長老駭極的退了一個大步,一陣毛骨驚然,其中陸少丹長老虎吼一聲道:「師兄
的話不錯,叛徒牟三酉臨遁之時曾露過口風!」
    首席長老屠一飛,重重地一『頓手中鬼頭枴杖道:「現任掌門帝君施這毒著的目的
何在?」
    韓尚志緩緩站直身形,沉重無比的道:「韋逸民干犯禁例,派人進中原採取處女元
陰,準備練『追魂功』,本身已犯了不赦之罪,又探悉先師尚在人世,為了保持帝君之
位,才做出這大逆不道之事,此次派遣心腹爪牙護法牟三酉及數十高手前來中原,表面
上是探聽先師消息,準備迎歸,實際上是要置各長老和我師徒於死地!……」
    五個長老鬚髮直堅,目眥欲裂,渾身抖戰。
    韓尚志又道:「現任掌門韋逸民,據那些叛徒透露,要親進中原處理此事,但護法
牟三酉和部份叛徒,既已逃脫,必已星夜趕回天南無疑:「
    首席長老屠一飛仰天長歎道:「這是本門開宗派以來的空前奇禍!」
    三長老洪八牧激憤無已的道:「師弟等須立刻返回天南,或許可挽回更大的悲劇,
掌門師兄行止如何!」
    韓尚志不由大感困惑,目前他亟於要澄清真假「血骷髏」之謎,同時設法奪回「佛
手寶笈」,練就神功,索討血仇,但自己現在已是當然的天南「幻魔宮」掌門帝君,本
門發生了這大的叛逆事件,責任所在豈能袖手不理!
    不由低頭沉思起來!
    五長老悲憤已極的仰首向天,默無一言。
    空氣沉凝得令人透不過氣。
    天亮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8:53:12

金黃的旭日光輝,照臨那一『堆瓦礫之場,同時也照著古剎院落周近的一具具死屍,
那些是韓尚志發現他們的毒謀而下重手毀去的。
    師門慘禍。再加上血海深仇,使韓尚志心沉如鉛。
    久久之後,韓尚志以毅然決然的口吻:「目前我等最好是能截住牟三酉一行,使此
次事件,不至傳回天南,現任帝君必按原計劃前來中原,我們以逸待勞,就地解決,如
此或可挽回留在宮內五位長老的慘運,否則,宮中知道事機敗露,只有更加速五長老的
死亡,各位長老以為如何!」
    屠一飛道:「掌門師兄之言甚是,事不宜遲,我們立即起程!」
    韓尚志應了聲:「好!」當即縱起身形,五長老隨後跟著彈身。
    六條人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疾馳下山.撲奔官道。
    韓尚志身具二百年功力,再加上「浮光掠影」身法、奇奧無比,這—領先飛馳,五
長老大大地相形見掘,心中對這小師兄欽服不已。
    以二十不到的年紀,而具如此身手,確是武林的奇跡。
    五長老一方面悲憤本門發生的空前慘變,另一方面卻暗白慶幸前掌門師伯唐爭,能
收到這一朵武林奇葩,將來必為天南一派放射異彩。
    樹林盡處,官道在望。
    驀地——
    韓尚志驚呼一聲,陡然剎住身形。
    五長老也跟著停身。
    三長老洪八牧詫然道:「掌門師兄有何發現?」
    首席長老屠一飛見韓尚志神色有異,順著他的目光一望,只見五丈之外林邊的一方
石頭上,端正地擺著一個血紅的骷髏頭,忍不住脫口驚叫道:「鬼堡主人血骷髏!」
    此語一出,其餘四長老同時老臉失色,雖然他們一向居住天南,但對中原武林中的
一代魔尊「血骷髏」卻是如雷貫耳。
    「鬼堡主人」在此地擺出標記「血骷髏」,委實令人莫測高深。
    二長老申天豹,面上悸容未退,慄聲道:「聽說十五年前,鬼堡之門已經關閉,鬼
堡主人也不再出現江湖,怎的十五年之後,這魔尊……」
    韓尚志俊面一片鐵青,眼中煞芒閃爍,一場手止住二長老的話頭,沉聲道:「請五
位長老立即離開,全力追截叛徒牟三酉一行!」
    五長老沙仁和灰眉,縐道:「師兄你……」
    「我隨後就到:「「但是師兄之尊,我怎麼能放心,……」
    「請速離開,我自有道理,目前最要緊的是追上牟三酉一行!」
    「師兄難道想一斗……」
    「血骷髏出現,決非偶然,各位請依言速離!」
    「這個……」
    韓尚志急了道:「這是命令!」
    五長老縐眉互望一眼,齊應了一聲:「遵掌門人令渝:「
    轉身疾掠而去。
    韓尚志深知此處既現「鬼堡主人」的「血骷髏」事情決不簡單.無論「血骷髏」是
真的還是冒充的,功力都高得駭人,五長老在此.難免不發生意外。
    同時、他顧及天南叛逆牟三酉—行,為仟其逃返天南,或現任「幻魔宮」帝君會合,
事情將更辣手,而且以自己的功力而言,全力展開身法的話.五長老決無法跟上,讓五
長老趕—程、自己隨後追去,方不誤事。
    然而.最主要的「血骷髏」他的血海仇人.武林中已出現了真假兩個「血骷髏」誰
是仇人,他必須要判明,假「血骷髏」奪去的「佛手寶笈」,他必須要奪回,他不願任
何人參與自己索仇之舉。
    所以,他心念數轉之後,遣走了五個長老。
    韓尚志舉步向那擺著血骷髏頭的大石走去。
    —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陰笑傳處,一個蒙頭蓋面的青色人影.如鬼魅般的從不遠處的
林木之中,幽幽出現了。
    韓尚志心頭—凜.止住腳步。
    空氣在無形之中,染上了神秘恐布的色彩。
    那魅般的人物,韓尚志並不陌生,他正是「血骷髏」
    隨著「血骷髏」漸漸移近的身影.韓尚志熱血沸騰.兩道駭人的煞芒,—不稍瞬的
照定對方。
    「血骷髏」行近大石之前,順手把骷髏頭收入懷中.然後.嘿嘿—笑道:「冷面人
.老夫先賀父將登天南帝群之尊位!」
    韓尚志冷哼了—聲道:「血骷髏,本人正要找你?」
    「巧極了,老夫也是在找你!」
    韓尚志的目光,掃到對方雙掌之上,然後冷冷一笑道:「閣下是冒充的血骷髏。」
    「蒙頭怪人」陰側側的道:「不錯.你眼光不壞,一眼便能看出,老夫也毋庸否認!」
    韓尚志心念電轉,首先應該奪問「佛手寶笈」。然後再判明對方是否十五年前血洗
韓莊的「血骷髏」,當下身形—晃.前飄八尺,雙方距離在兩丈之間,冷聲道:「血骷
髏.拿來!」
    「拿什麼來!」
    「佛手寶笈!」
    「哈哈哈哈,老人正打算還你!」
    韓尚志大感惑然,這真令人難以置信,「血骷髏」意然要把這視為武林魂寶的「佛
手寶笈」拱手還給自己,難道這其中又有什麼蹊蹺?……不由脫口道:「還我?」
    「不錯『佛手寶笈』應是一對,另一隻誰知沉埋何所,老大得之無用!」
    「如此拿來?」
    假「血骷髏」真的從懷中取出「佛手寶笈」,一揚道:「東西在這裡……」
    韓尚志一顆心怦然而震,道:「閣下真的準備奉還本人?」
    「當然!」
    「閣下想是別有用心吧?」
    「嘿嘿,不愧『魔中之魔』的衣缽傳人!」
    韓尚志俊面更寒,道:「怎麼樣?」
    「老夫有個小小的交換條件!」
    「交換條件?」
    「不錯,條件!」
    「什麼條件?」
    「你曾進入過,鬼堡』?」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動,對方問這話的目的何在?一頓之後、道:「不錯,有這回事!」
    「這就是老夫所說的條件所在!」
    「閣下說說看?」
    假「血骷髏」又是一陣陰惻惻的怪笑,道:「冷面人,話說在頭裡,如你不答應老
夫的條件,『佛手寶笈』你就休想!」
    韓尚志口裡冷哼了一聲,心裡卻在付想:「不知對方將會提出什麼條件?當然這條
件必與自己上次『鬼堡』之行有關,好在自己有制勝之道。當下傲然道:「那可未見得!」
    「好,我們仍來談談條件。」
    「請講!」
    「你告知老夫你進『鬼堡』的目的。和堡中所見,老夫奉還『佛手寶笈』!」
    韓尚志心念疾轉,假「血骷髏「探問「鬼堡」情況,不惜以「佛手寶笈」作為交換
條件,必有極深用意,目前既有真假兩個「血骷髏」,屠家滅族的慘案,不知是那—個
所為,如果萬一是眼前的這假「血骷髏」所為的話,真正的「血骷髏」卻是結拜義妹東
方慧的父親,自己洩了「鬼堡」的底.何顏以對東方慧?
    心念之中,冷冷的道:「辦不到!」
    假「血骷髏」似感意外般的道:「為什麼?」
    「我可以告訴你進堡的目的,但不能告訴你堡中所見!」
    「你不想得回『佛手寶笈』?」
    韓尚忘鼻孔裡嗤了一聲,反問道:「閣下認為我沒有本領把它取回?」
    「也許!」
    「那你就試試看?」
    看字方落,身形一動,就待出手……
    「且慢!」
    「閣下還有話說?」
    「老夫讓步!」
    「閣下讓步?」
    「吧,就依你所說出的為條件吧!」
    韓尚志一怔之後,道:「好,我告訴你,本人奉先師之令。代他老人家赴『鬼堡』
激戰『鬼堡主人』!」
    「向『鬼堡主人』挑戰?」
    「不錯,也可以稱之為印證!」
    「為什麼?」
    「歉難奉告!」
    「結果你敗了,而且敗得很慘?」
    「閣下何所據而如此論斷?」
    「冷面人,你連老夫都打不過,當然更不是『鬼堡主人』之敵!」
    韓尚志為之默默無語。
    假「血骷髏」接著道:「冷面人,老夫言出必行、現在接著!」
    說聲中,真的把「佛手寶笈」脫手擲給韓尚志。
    韓尚志接在手中、反而一呆、想不到就這樣輕易的得回失去的瑰寶。
    假「血骷髏」在脫手鄭出「佛手寶簽」之後,突地發出一陣狂妄的大笑道:「冷面
人,老夫明白告訴你,與你談條件的目的是怕你至死不肯吐露真情,否則的話,你確實
不堪老夫—擊,現在老夫把它收回!」
    韓尚志登時氣沖頂門,不屑的道:「你辦得到嗎?」
    「你無妨試試看!」
    看字餘音尚繚繞耳際,一道撼山栗岳的勁氣,已暴捲而來。
    韓尚志飛快的把「佛手寶笈」納入懷中,舉掌硬封……
    隆然巨震聲中,沙石飛舞,葉落枝殘,雙方各退了一個大步。
    假「血骷髏」暴喝一聲,身形疾劃。電閃欺到韓尚志身前,右掌奇幻無比的拍向對
方胸前各大死穴,左手則抓向腰間。
    這一拍一抓之勢,快逾電閃,而且奇奧無比。
    韓尚志雙手掌一圈,封住門戶。
    「假「血骷髏」又掌—收,只到半途,又攻了出去,—口氣連攻了—十八掌之多。
    韓尚志被迫得退了三個大步,就在對方疾攻之後的瞬間、一招「魔王叩厥」,反攻
過去。
    這一招「魔王叩厥」,「魔魔掌法」之中、最具威力的—招,施展出來,大有使風
雲失色之勢,有若萬鈞雷霆。
    假「血骷髏」竟然也封擋無從。「刷!」的斜飄丈外。
    韓尚志要地—變勢,雙掌不收,十指暴彈、「洞金指」射向對方下盤。
    他之所以不取對方要害,為的是要判明自己的血海仇人。到底是真正的「鬼堡主人」,
還是眼前的假「血骷髏」。
    就在韓尚志「洞金指」施出的同『時間,身形似魅。反旋而回,這—旋,恰好避開
了洞金裂石的指風。而且反欺到了韓尚志的側背。
    韓尚志指風落空,未及收勢,側背勁風已告及體。
    封攔架隔,均已不及,駭凜之餘,本能的—偏身……
    「砰!」挾以一聲悶哼.韓尚志被一掌震得踉蹌前衝八尺,這掌力逾千鈞,逆血幾
乎奪口而出。
    「冷面人,你今天死定了!」
    隨著喝話之聲,假「血骷髏」再度跟縱撲擊,雙掌以雷霆萬鈞之勢,向韓尚志罩身
劈落。
    韓尚志電閃回身,假「血骷髏」雙掌挾以畢生功勁猛然推出。
    「波!」的一聲巨震,勁氣成漩,狂湧疾捲.近身林木發出一片摧折之聲。
    假「血骷髏」連退兩個大步。
    韓尚志則退了一個大步,但一口逆血再也忍不住奪口噴出
    假「血骷髏」獰聲—笑,又告欺身進擊,掌影如山,似幻又真,勁氣雷動、—口氣
連攻了五招之多。
    韓尚志只守不攻,仍被迫退了一丈之多。
    電光石火之間,假「血骷髏」不容韓尚志有緩手的機會、雙掌劃處,—寒一熱兩道
狂飆,如剪捲出。
    韓尚志—咬牙,一式「渾光掠影」、劃廠一道半弧,迫近對方身側,「靈龜三式」。
綿綿攻出、
    「靈龜三式」是前輩怪傑「靈龜上人」窮—甲子的歲月所創、加以韓尚忘身具近二
百年功力修為.施展開來.豈同凡響,人有泣鬼驚神之勢。
    但假「血骷髏」身手也達驚世駭俗之境,竟然從容的化解了這一輪狂攻。
    雙方展盡所學,全力搶攻。
    所有招式、儘是武林罕見之學。
    剎那之間,十丈方圓之內,砂塵如幕、樹折草偃.呼轟之聲,不殊飛瀑怒濤。
    韓尚志論內力高出對方—籌,但搏鬥經驗和所施展招式,卻又不及對方。
    盞茶工夫之後,韓尚志險象環生。
    暴喝之聲起處.韓尚志被一掌震得倒飛而出。
    「砰!」然一聲大響,夾著一聲慘哼.韓尚志倒飛的身形,撞在八尺外的一株巨樹
身上,登時眼冒金花,口血飛濺。
    假「血骷髏」嘿嘿—聲陰笑道:「冷面人.你今生無法再登天南帝君寶座了!現在
你聽著,老夫的身份,只你一人知道。你死之後,天南—派,可能會向『鬼堡』尋仇、
哈哈哈哈『魔中之魔』的真面目。既已在中原武林揭露、各門各派.黑白兩道。也不會
放過天南門人……」
    「住口!」
    假「血骷髏」的話,觸動了韓尚志的靈機,冷喝聲中,「惡鬼珠牌」已取在手裡,
一步一步向對方欺近。
    「冷面人,還有什麼遺言交待沒有?」
    「我要你死!
    「哈哈哈哈,死到臨頭,還狂吠些什麼?」
    雙方距離已接近到不及一丈。
    假「血骷髏」雙掌一搓,掌心倏向前揚。
    韓尚志一亮掌,內力逼處,「惡鬼珠牌」上所嵌的那粒珠子。倏地射出奪目霞光,
照定假「血骷髏」。
    假「血骷髏」驚「噫!」了一聲。雙掌下垂,身形一個路艙。
    韓尚志冷哼一聲,左掌一揚,一道如山勁氣,應掌而飛。
    慘哼聲中,假「血骷髏」被震得飛瀉兩丈之外,砰然落地。
    韓尚志一晃身,撲近對方身前。
    就在此刻——
    一條幽靈般的人影,也同時藉樹掩形,逼近韓尚志身後的三丈之處。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03:38

第十一章 天倫夢斷
    「惡鬼珠牌」反面所鑲嵌的那粒寶珠,在內力摧逼之下。能發射霞光,使對手在剎
那之間,喪失神智,內力愈強。威力愈大,對方非在霞光收斂之後,不能恢復神智。
    當然,這並不是值得稱道的行為,「魔中之魔」畢生未曾用過,韓尚忘本想以真功
實力相搏,但事實非常顯明,他巳瀕臨生死邊緣,所以他用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對方可能就是自己的血海仇人,他不能放過對方,他亟於是要揭
開這個謎。
    韓尚志收起本門傳派之寶「惡鬼珠牌」.日蘊殺機。一不稍瞬盯視著躺在地上的假
「血骷髏」。
    「假「血骷髏」之時已甦醒過來,雖然他傷勢不輕,但仍掙扎著站起身形,蒙面青
巾和前胸一片濡濕殷紅.那是他吐的血。
    「冷面人,你準備把老夫怎樣?」
    韓尚志冷漠陰寒的道:「我證實一件事之後,可以決定你的生死,不過……」
    「不過怎麼樣?」
    「你死有餘辜。但如我證實那事不是你所為的話.今天我暫時放過體、下次見面時,
再取你狗命!」
    假「血骷髏」向後退了兩步,陰聲道:「你要在老夫身上證實什麼事?」
    韓尚志面上殺機浮掠,沉聲道:「十五年前……」
    驀然——
    數縷銳風,從韓尚志身後疾襲而至。
    他可真估不到此時此地,會有人潛伏在側,猝施襲擊,聽聲辨器,襲來的必是極厲
害的暗器,而且是高於聽為。
    心頭—震之下,疾向橫裡電閃飄移六尺,銳風擦衣而過。
    「擦!擦!」連聲,數點黑星,嵌在丈外的村身上,韓尚志目光瞥掃之下,更是吃
驚不小。這襲來的並非什麼暗器。而是幾片樹葉。
    來人既具有摘葉傷人的功力,決非等閒人物。
    轉身回顧之下,登時腦內「嗡!」的一聲響,全身起了一陣痙攣。
    這暗襲他的。不是別人,竟然是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
    「賽嫦娥王翠英」面無表情,矗立在三丈之外,冷冷地注目韓尚志。
    韓尚志透然之間,宛如利簇穿心,俊面扭曲成了—付怪形。
    他木然呆立,在忍受著錐心裂肝的痛楚。
    他的母親,競然三番兩次向他下毒手,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
    假「血骷髏」厲嘯—聲,飛風般朗林深處射去,轉眼無蹤。
    「賽嫦娥王翠英」嬌軀一彈,也向同一方向射去。
    韓尚志有如一尊雕像,—動也不動。
    微風、拂動了他的衣衫,旭日,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長長的,是那麼的孤獨,無
依。
    日影上移,他的影子漸漸縮短,他仍一動不動的怔立當地。
    他在想,深深地想———
    他的母親偷襲他的目的,顯然是讓假「血骷髏」脫身,為什麼?
    假「血骷髏」不惜以「佛手寶笈」為餌,希望從自己口中套出「鬼堡」的情況,為
什麼?
    假「血骷髏」的武功身手,與真的『鬼堡主人」如出一源,僅是火候上的差異,這
其中有什麼蹊蹺存在?
    「天齊教」少教主余少坤,曾對自己施展過使人真力無法提聚的怪功,與「鬼堡」
武功路數極為相似,自己的母親改嫁「天齊教」主,而現在她又出手救了假「血骷髏」,
看情形這複雜的關係,似乎牽連到「天齊教」……」
    他越想愈感迷憫,困惑。
    如果假「血骷髏」是韓家仇人的話,母親出手救了他.這簡直不可思議,這種行為
幾近喪心病狂!
    可是一個做母親的,竟然三番兩次對親生骨肉下毒手,這在世間,找不到解釋,人
和禽獸,到底如何區別?人!有時的作為,殘毒遠超過冥頑不靈的禽獸。
    久久之後,他進出了一句:「殺!」
    一個慈樣而略帶微淒側的聲音,黜告傳來:「孩子,你要殺誰?」
    韓尚志全身一顫,聽聲音知道發話的是神秘莫測的「失魂人」,他不曾回頭,他明
白「失魂人」不會現出身形的。
    「您是『失魂人』?」
    「是的,孩子!」
    又是一聲慈詳的呼喚「孩子」!這使韓尚志想起剛剛離開的毒逾梟藐的母親,心裡
不禁一陣劇痛,身形晃了兩晃。
    「失魂人」的聲音又道:「孩子,你很恨你的母親?」
    韓尚民咬緊鋼牙道:「不錯,恨之刺骨!」
    「你方才說的『殺』字,是指她而言?」
    韓尚志面上的肌肉,—陣抽搐,恨恨地道:「不錯!」
    「失魂人」的聲音顫抖了,而且充滿著激詫:
    「你要殺你的母親?」
    「是的!」
    「天下有做兒女的殺父母的道理嗎?」
    韓尚志嘶啞著聲音反問道:「難道天下又有母親向兒子下毒手的道理?」
    兩行痛淚,掛下了他鐵青的面龐。
    「失魂人」沉默了半響,才邁:「可是你並沒有遭毒手.你好端端的活著。」
    「前輩,這句話不能抹掉她那近於瘋狂的行為!」
    「也許,可是天下事往往不能以常情推斷!」
    「為什麼?」
    「也許你母親有難言之隱?也許她不得不如此做?也許她有極重要的打算?」
    「前輩能舉出事實嗎?」
    「有一天會的,現在不是時候!」
    「前輩佛口婆心,在安慰我?」
    「你錯了,我既非佛口。也沒有婆心、我只是—個失去了靈魂的人!」
    「晚輩不相信命運!」
    「你從小到現在的遭遇不是命運?」
    「不。那是人為的!」
    「孩子,你太倔強了,不過,我再鄭重的告訴你,消除對你母親的怨恨,一切讓將
來的事實來說明:「
    韓尚志慘然一笑道:「晚輩沒有母親:「
    「如果這話讓你母親聽到,她會悲痛欲死!」
    「她會嗎?她時刻想置我於死地:哈哈哈哈……」
    韓尚志歇斯底里的狂笑起來,那笑,其實是』種哭,—種不同方式的哭,他把滿腹
恨、怨、憤、怒、、悲、苦……」
    笑聲久久始停。
    「孩子,這不能怪你,因為這是命運!」
    「這是活生生的事實!」
    「你不相信命運?」
    「不相信!」
    「有一天你會相信的!」
    「永不!」
    「不要太倔強,我所說的命運,是一種既定的事實,人力無法挽回,或是加以改變,
你只能順應事實的發展,即使是死,也不能逃避,那就是命運!」
    韓尚志仍然冷傲的道:「前輩說的是至理名言。但晚輩卻認定命運就在自己的手中、
天下沒有一件事是既定而又決然的!」
    「你不能稍改對你母親的看法?」
    「她不以我為子,我自不能以她為母!」
    「這話有失人子之道!」
    韓尚志悲聲道:「十五年前,晚輩年僅三歲,全家慘遭血洗,二百多具枯骨,現在
尚未入土,而她,以僥倖不死之身,改嫁他人,置血仇幼子於不顧,更甚要置晚輩於死
地……」
    「失魂人」以一種異常的聲音道:「你忽略了一點。」
    「什麼?」
    「你可曾想到令堂何以會僥倖不死。」
    韓尚志不由一呆,不錯,這是一個謎,他曾想過,但無法索解的謎,在全家上下人
等悉數被殺的情況下,她何以能獨自得脫?
    師叔「毒龍手張霖」自絕之前,僅只告訴自己母親已失節改嫁,並曾欲置叔侄兩於
死地,此外,連血案的經過詳情,都不曾吐露,還囑自己不必報仇?
    謎!
    令人難以置信的謎!
    一陣思忖之後,激顫的道:「難道前輩知道其中原因?」
    「知道!所以我才對你說這樣的話!」
    「前輩何不明白見示?」
    「時間不到,說出來有害無益!」
    韓尚志咬牙哼了一聲,緘口不語。
    「孩子。我要你再訪『鬼堡』。」
    「晚輩已記在心裡。」
    「為何不立即去做?」
    「晚輩目前尚有本門要事待理,無法分身,總之『鬼堡』之行,是晚輩此生大事,
前輩不說,晚輩也會去的!」
    「我的用意是要你向『鬼堡主人』道明身世!」
    「這個……當然!」
    韓尚志下意識的一摸懷中的「佛手寶笈」暗付,自己得先赴「勾漏山」,尋到「陰
煞莫秀」,告訴他「陽煞高土奇」的下落,雙笈合壁,練成「須彌神功」,再赴「鬼堡」
報各索仇……」
    心念未已,只聽「失魂人」又道:「孩子,你與『天齊教』已成了生死對頭……」
    「這點晚輩清楚!」
    「你要謹防暗算。」
    「謹謝忠告!」
    「你可以離開了。」
    「晚輩還有兩件事請教!」
    「你說說看?」
    「第一件,武林之中,有幾個『血骷髏』?」
    「你說十八年前還是十八年後?」
    「十八年前?」
    「一個!」
    「十八年後?」
    「兩個!」
    「鬼堡主人能容忍別人冒其名號?」
    「這自有原因!」
    「請問?」
    「我不能告訴你!」
    韓尚志心裡—涼,又道:「真假『血骷髏』武功似同出一源,這其中……」
    孩子,你將來會明白的,現在我不能告訴你,說第二件吧?」
    「第二,『天齊教』與『鬼堡』有何淵源?」
    「你為何有此一問?」
    「天齊少教主余少坤曾施展過一種『鬼堡』怪功!」
    「很抱歉,我無法答覆你這個問題!」
    韓尚志不由沮喪萬分,謎.仍然是謎,他想不出對方何以要如此神秘!
    他忽然想起自己被「鬼堡主人」以獨門手法,點了自己的數處大穴,使真氣無法凝
聚運行,『失魂人」為了替自己解穴而斷了一雙玉掌.並且囑咐自己在見「鬼堡主人」
之時,拿出這雙斷掌,這更是匪夷所思的事。
    心念及此,不禁脫口道:「如後輩猜想不錯,前輩與『鬼堡』定有什麼關係存在。」
    「失魂人」以激動驚愕的聲調道:「你為什麼會這樣想?」
    「前輩能解『鬼堡主人』以獨門手法所點的穴道!」
    「天下武術同源,萬流歸海,這不足為奇!」
    「還有,前輩為晚輩自斷手掌,而且明示交與『鬼堡主人』
    「孩子,夠了,你可以走了!」
    韓尚志茫然的搖了搖頭,道:「前輩大恩,粉身難報,晚輩告辭!」
    說著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深深—揖,轉身撲上官道。
    他母親「賽嫦娥王翠英」的影子,仍在他腦際徘徊,天倫夢斷,是人世間最大的悲
劇,他不幸做了這悲劇的主角。
    「失魂人」何以一再為自己的母親辯護,使他迷茫不解。
    他想,也許她是基於—種道德觀念,不忍見別人骨肉之間發生不幸。
    他想起先他而去的五位長老。
    於是—
    他把身法加快,像—抹輕煙,順著官道飄掠。
    兩個時辰不到,他奔出了三百來里,但五長老卻蹤跡不見。
    正行之間.十幾條人影,迎面疾奔而來。
    韓尚志正待偏身而過,突然他發現這十多條人影。全是丐幫人物、為首的一個白髮
老丐,正是老哥哥「南丐」。
    於是,他徒然剎住身形.站在道中。
    「南丐」—行,見有人停身道中,也同時剎住身形。
    「老哥哥!」
    韓尚志忙施一禮,喜孜孜地叫了一聲。
    「南丐」裂咀哈哈—陣狂笑道:「小兄弟,我們義相見了!」
    「老哥哥別來無恙?」
    「哈哈哈哈,我老叫化兩肩—口,有什麼好不好!」
    隨「南丐」而來的卜二個老丐,一個個怒日橫眉,瞪視著韓尚志。
    韓尚志當然知道對方敵視自己的原因,但他成竹在胸,毫不為意,淡淡地掃了眾丐
一眼之後,又向「南丐」道:「老哥哥風塵樸樸,意欲何往?」
    「南丐」臉色微變之後,又恢復喜笑之容,道:「小兄弟,願不願陪我老化子—醉?」
    「這個……」
    「你不願?」
    「小兄弟我要事在身,能否改日再……」
    「小兄弟,老哥哥我這—杯酒意義重大!」
    韓尚志略微—想之後,慨然道:「如此小兄弟我從命就是!」
    「南丐」回頭向隨行十二丐一擺手道:「靈官廟酒席侍候!」
    十二老丐齊齊躬身一禮,又復向韓尚志一瞥,方才轉身疾奔而去。
    韓尚志目送十二丐幫高手離去之後,才向「南丐」道:「老哥哥,為什麼想起要請
小兄弟我喝酒?」
    「南丐」白眉一『掀,道:「意義重大。」
    「小兄弟不解?」
    「現在且不談這件事,老哥哥替你婉惜!」
    「替我婉惜,為什麼?」
    「你可能一生從此毀去?!」
    「老哥哥的話,小兄弟實在不解……」
    「病神就是你的化身?」
    韓尚志劍眉一揚道:「不錯!」
    「南丐」笑容一斂,白眉緊蹩,沉聲道:「你真的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不錯,這有何不妥?」
    「『魔中之魔』,陰殘狠毒,殺人如草,武林同道遭害者不計其數……」
    韓尚志不經意的一笑道:「老哥哥因此而代小兄弟我婉惜?」
    「小兄弟,你變了!」
    「何以見得?」
    「從你說話的口吻!」
    「不J我沒有變,也許老哥哥心中有事,所以才有這種看法。」
    「小兄弟,如果我老化子現在問你令師的行蹤,你說是不說?」
    「當然!」
    「令師現在落身何處?」
    「他老人家業已作古。」
    「什麼、他死了?」
    「是的!」
    「南丐」老臉一連數變,道:「我老化子以為傳言失實,原來卻是真的,小兄弟,
『魔中之魔』仇人滿天下,他這一死
    「師債徒還!」
    「南丐」身軀微微一震,道:「小兄弟,你我結交在前,總是有緣,現在,我倆仍
是朋友,煞風景的話,暫且不談,三里之外便是靈官廟,你我痛飲一番……」
    韓尚志若有深意的道:「老哥哥說這一飲意義重大?」
    「喂!」
    「可否稱之為絕緣酒?」
    「南丐」面色大變,慘然一笑道:「此話怎講?」
    「老哥哥明知故問,先師昔年與丐幫曾有一段過節,老哥哥是丐幫長老,而小兄弟
我卻是『魔中之魔』的傳人,老哥哥相邀之意,當然是—了往日結交之情,言罷之後,
也許是兵戒相見,豈不是絕緣酒!」
    「南丐」微頷首,兩滴老淚,奪眶而出,這淚,是至性至情的表露。
    韓尚志忍不住鼻頭一酸,討道:「老哥哥真是性情中人」。
    「南丐」黯然神傷的道:「小兄弟,老化子本要待到酒後,才告訴你,想不到你一
語把它道破,不錯。現在我們仍是朋友,一個時辰之後,我們將是生死之敵,老化子身
為丐幫首席長老,如不過問,上無以對祖師,下無以對各代弟子……」
    韓尚志胸有成竹,毫不在意,師父所遺的「魔魔尊者恩仇錄」之上,每一筆帳,都
記得清清楚楚。
    當下一轉話題道:「老哥哥、丐幫耳目遍天下,對於假『血骷髏』的來龍去脈,有
否端倪?」
    「南丐」廢然一歎道:「毫無蛛絲馬跡可尋!」
    「依老哥哥看來,會不會是第二代的『血骷髏』?」
    「小兄弟說這話可有所指?」
    「第一,假『血骸骷髏』與真『血骷髏』武功路數同出一源,僅是功候上的差別而
已,第二。以真『血骷髏』的功力而言、恐怕不會容人冒名瓜代!」
    「小兄弟這一說很近情理,但假『血骷髏』的功力,在目前江湖中,恐怕己難找出
對手,仍然是無法證明的疑案!同時、除了你我之外,恐怕也沒有人知道『血骷髏』竟
然有真假兩個!」
    韓尚志想起假『血骷髏』已變作了自已掌下遊魂,眼看真相即可大白,卻不料被那
梟獍不如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救走、不由暗地咬了咬牙……
    「南丐」慨然一歎又道:「平靜了十多年的武林、又重臨末日的恐怖!」
    韓尚志倏地目射奇光,沉凝十分的道:「真假血骷髏之謎。不久定可揭穿!」
    「也許會的!小兄弟,我們該走了。」
    「好,請老哥哥帶路!」
    兩人同時彈身順官道馳去。
    顧盼之間,來在一個山環之內,「南丐」朗右側的叢林—指道:「就是這裡!」
    兩人離開官道、向叢林奔去。
    「南丐」表面上不怎麼樣,但內心卻沉重無比,他與韓尚志在桃林之內,一見投緣,
結了忘年之交,以兄弟相稱,想不到世事難測,韓尚志中途做了一代魔尊「魔中之魔」
的傳人。
    四十年前,「魔中之魔」血洗三湘分舵,舵主以下三香主。十二頭目,四十弟子,
無—倖免,其後,「魔中之魔」突地失蹤江湖,這筆血債,丐幫誓要索訴。
    現在「魔中之魔」已死,這筆債落到了韓尚志的頭上。
    忘年之交.馬上就要成生死之敵。
    「冷面人韓尚志」的功力,早巳震撼武林、這筆血債索討起來……」
    「南丐」心念及此,不由暗地打了兩個冷顫。
    他明知這對丐幫或許會是另—場血劫。然而,全幫上下。敵愾同仇,遲早仍是無法
避免的事,他不敢往下深想。那後果著實可怕。
    韓尚志成竹在心,倒是泰然若素。
    叢林之內,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大廟。
    廟門之上,—塊巨匾,泥金剝落,但仍可辯認出是「靈官廟」三個大字。
    將及廟門,—個中年丐者,急步而出,單膝一曲,道:「弟子江分舵舵主邱成,恭
迎長老法駕!」
    「南丐」—抬手道:「邱舵主免禮,酒席擺好了沒有?」
    邱成起身,遲在—側,恭謹的道:「已經齊備多時!」
    「好。帶路!」
    三人魚貫進入廟內。轉過兩重院落,來到正殿之上。
    所經之處,所有的丐幫弟子,全都以大禮參拜「南丐」。
    韓尚志所看到的.卻是—些略帶驚異的仇視的眼光。
    正殿供桌之上,擺了十幾個盆碟,旁邊置了一罐酒,泥封未除。
    「南丐」輩份極尊,而且生平不拘禮俗。向陪侍—側的邱成道:「通通離開,我要
單獨與這小兄弟痛飲一番。掌門駕到之時。再通知我!」
    「遵命!」
    分舵主邱成施禮退出殿外,其他在四周的弟子,也紛紛起身退開。
    「南丐」一拉韓尚志道:「小兄弟,坐下!」
    兩人相對坐定之後,「南丐」用手輕輕拂去泥封,—股酒香。撲鼻而起,韓尚志不
由脫口讚了一聲:「奸酒!」
    「南丐」狂飲數碗之後。似乎暫時忘記了現實。毫興大發,談笑風生。
    半個時辰之後,只聽外面高喝一『聲:「掌門人駕到!」
    「南丐」擲碗離座,老臉—陣抽搐,向韓尚志苦笑—聲道;「小兄弟,你我緣盡於
此!」
    韓尚志微微—笑,也跟著站起身形。
    —陣雜踏的腳步之聲傳處,人像潮水般向殿前院落之中湧進c
    當先—個年在五十上下的丐者,面目威稜,逕直朝正殿走來,後隨十六個老年丐者、
原先跟隨「南丐」的十二個,也在其中。
    其餘的丐幫弟子、朝院外的四面散開,剎時築成了—圈人牆。為數不下二百人之多,
但除了腳步聲之處,再也沒有其他聲息。
    「南丐」搶前王步。道:「趙非參見幫主!」
    「不敢當長老大禮!」
    為首的威稜老丐、急阻止「南丐」行禮,轉身面對韓尚志道:「你就是『冷面人韓
尚志』?」
    韓尚志冷冷的道:「不錯!」
    「四十年前今師『魔中之魔』與本幫的—段過節……」
    韓尚志不持對方說完。接過話頭道:「由本人了結!」
    殿內殿外,無數雙閃射著仇焰的眼睛。全集在韓尚志身上。
    丐幫掌門一抬手道:「請到院地之中講話!」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04:27

韓尚志身不晃肩不搖,一閃便飄落院中。
    這一手功力,看得丐幫高手心弦為之一震、
    丐幫掌門緩步落入院中、十六個老丐,手執打狗捧。在掌門身後一字式排定,「南
丐」面色凝重十分的站在掌門人的右側方。
    空氣在這—刻之間,驟呈緊張。
    丐幫掌門目掃全場一周之後,發話道:「韓少俠願代先師了斷四十年前的那一樁血
債?」
    韓尚志點點頭道:「師債徒還,名正言順,但不知貴幫準備如何了結?」
    「血債血還!」
    「不死不休?」
    「不錯!」
    所有在場的丐幫高手,面上全現出悲憤之色,一付躍躍欲試之態。
    丐幫掌門一頓之後,又道:「本幫棄徒『天星丐伍七』,仗『天齊教』之勢,欺師
滅祖,韓少俠義伸援手,說起來對本幫有恩……」說到這裡,話鋒一頓,接著又道:
「但三湘分舵血案,乃是本幫歷代幫主遺命非索討不可的債……」
    韓尚志依然冷漠平靜的道:「掌劈『天星丐任七』,在下基於老哥哥趙長老的交情,
掌門人不以越姐代包見責,已屬大幸,恩字決談不上,至於先師昔年的欠帳、貴幫索取
理所當然!」
    這—番話,義正辭嚴,聽得在場的人全為之動容。
    「南丐」面無表情,但內心卻難過已極。
    丐幫掌門面色—沉道:「話已說明,敝幫要得罪了!」
    場中空氣又是一緊。
    韓尚志心想,時機已至,眼前丐幫重要份子,大概都已在場。
    心念之中,俊面—肅道:「掌門人,在下有一個問題請教!」
    「請講!」
    「如果四十年前貴幫三湘分舵弟子,確有取死之道,又當如何!」
    這話大出在場幫眾意料之外,不由齊齊面上變色。
    「南丐」木然的面孔,這時也罩上了一片驚詫之色,他判斷小兄弟決非無的放矢、
他說這話、內中必大有文章。
    丐幫掌門面露愕然之色道,「韓少俠這話是什麼意思?」
    「在下說如果昔年貴幫弟子,確有取死之道。」
    「這個……少俠此言、可有所指?」
    「不錯,先師雖被稱為,魔中之魔』、但並未枉殺無辜,他老人家一生殺人無數,
這反映了江湖中該殺的人太多!」
    這話又使全場一震。
    丐幫掌門轉頭向「南丐」看了一眼,因為「南丐」在幫中輩份最高,年事最長、
「魔中之魔」縱橫江湖之時,「南丐」正當中年,對韓尚志所說的話。會起什麼反應,
但「南丐」老臉之上同樣是迷茫驚異之色,於是惑然的道:「據少俠說來,令師倒是被
人誤解的俠義之流了?」
    這話多少有些諷刺的成份。
    韓尚志冷冷一笑道:「武林中往往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多的是估名釣譽之輩,表
面上正氣磅礡,崇俠尚義,而其內心可誅的,並不乏人。反之,為所當為,不計世俗的
反應,而被目為巨魔大惡的,也未始沒有!」
    「本幫主願聽少俠一道。」
    韓尚志略作思索之後,侃侃言道:「四十年前,三湘道上,一件轟動江湖的血案,
不知在場的幾位先生知悉?」
    丐幫掌門身後。四個花甲以上的老丐,互相望了一眼、微微點頭。
    「南丐」這時才開口道:「你說下去!」
    韓尚志面色一肅,接著說下去道:「四十年前,三湘最大的『震武鏢局』,受保一
支異常寶貴的大鏢前往天南,據說這支鏢除了珍寶玩古之外。還有一樣稀世之珍『萬年
參王』……」
    所有的目光,全凝注在韓尚志的面上、駭異不已。
    「消息不知如何傳出江湖、引起了無數江湖人的窺視!這趟鏢『震武鏢局』出動了
數十好手,並由局主夫婦,親自押解,還有局主獨生女兒隨行!」
    韓尚志面上漸漸現出憤然之色,一頓又道:「豈知未出三湘地面,就已經被劫,而
且劫鏢的人,用的是為江湖人所不齒的手段,毒!局主夫婦以下,將近百人,全部遇害,
這件公案轟動了整個江湖,但,這鑷系被何人所劫,成了一個疑案!」
    在場的丐幫主以下,面色不自禁的凝重起來。
    韓尚志冷眼一掃在場的人,接下去道:「可是、天網恢恢,琉而不漏,局主的女兒、
因為她長得太美,成了唯一的生存者,她被劫鏢者的首領先拍瞎雙眼而後把她姦污,正
擬殺之以滅口的時候,忽然救星來臨,她得以不死,可惜那救她的是個出家人,沒有問
明原因,匆匆把她送在一個尼底之內,她落了發,她雙目已盲。身體已被玷污,她仍活
下去。為的是要報仇……」
    場中靜得落針可聞,在傾聽這傳奇故事。
    每一個丐幫高手,都直覺的感到這故事必與三湘分舵血案有關。
    「那可憐的盲尼,記得那救她的出家人法名『無礙』……」
    「南丐」陡地驚呼道:「無礙,他是『北僧』!」
    韓尚志轉看了「南丐」一眼。他所說的。只是憑「魔魔尊者恩仇錄」所記載的敘述。
當年「北僧」尚術得名。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所記的「無礙」會是「北僧」的法名。
    當下也不由心中一動。這真是巧到極點了,因此觸發他一點機,為當年的公案加多
了一個更有力的人證。
    就在此刻—
    一聲佛號傳處,一條人影,飛瀉入院內人圈之中。
    韓尚志一怔神之後,忙施一禮道:「老前輩來得好!」
    來的正是與「南丐」齊名。且屬至交的「北僧」。
    「北僧」的突然來臨,確出韓尚志意料之外,但也由「北僧」的來臨使他大喜過望,
因為他是他為目中最有力的人證,可以免去許多口舌。
    「北僧」先朝丐幫掌門合什為禮,再朝「南丐」點了點頭,然後向韓尚志道:「小
施主,你說下去!」
    韓尚忘智慧超人,知道「北憎」現身決非偶然,當下微微—笑道:「老前輩是為丐
幫助拳而來?」
    「北僧」由眉—揚道:「不錯,這一點老納毋庸否認,現在你說下去!」
    韓尚志一額首接著道:「事後大約是—年,先師偶然在那尼庵之中遇到那位盲尼.
也就是『震武鏢局』鏢主的千金,她在聞悉先帥大名之後,說出了這—段摻無人道的往
事,同時取出一件信物,那是她在被姦污之時、從對方腰間無意中得到的,那信物指出
了劫鏢殺人的兇手……」
    韓尚志說到這裡頓然止住。
    所有在場的人,心弦繃得緊緊的,這謎底立即就要揭曉。
    丐幫掌門,身形已微微發顫。
    「南丐」和那十六個老丐也都雙眉緊蹩。
    「北僧」低宣了一聲佛號道:「小施主,兇手是誰?」
    韓尚志日射奇芒,緊迫在丐幫掌門的面上,一字一頓的沉聲道:「三湘分舵主和他
的親信下屬!」
    這話有若睛天霹靂,震得所有的丐幫高手門瞪口呆。
    丐幫掌門面色大變,—連退了三個大步。
    「南丐」如銀鬚發蓬飛.激動至極的道:「有這樣的事?」
    韓尚志冷冷一笑,又道:「那件信物,是丐幫三湘分舵舵主的信符。現在那信符仍
在那盲尼的手中,至於四十年前,她被安置在什麼庵堂,請『北僧』老前輩說吧!」
    「北僧」也不內激動起來.聲音略帶顫抖的道:「確有其事,當年老納就近把她安
置在『慈雲庵』中,算來她已是花甲的人了!」
    所有丐幫的弟子,全部低垂了頭,這真是丐門的奇恥大辱。
    「南丐」全身簌簌而抖,仰首向天,默無一語。
    韓尚志面向丐幫學門人道:「掌門人,在下話已說完.如何了結,恭候裁示。」
    丐幫掌門長歎了—聲道:「這是丐門的不幸.大復何言,韓小俠.本幫主對你致歉!」
    韓尚志破顏一笑道:「不敢當!」
    接著轉向「南丐」道:「老哥哥。小兄弟我要事在身、恕無法久留,告辭了!」
    「南丐」神色沮喪的道:「小兄弟,可有我老化子效勞之處?」
    「老哥哥,將來如有仰仗之處,當再拜歇!」
    他為了解決師父昔日所結的仇怨,不得不耽了下來。現在仇怨已釋。他的心又飛馳
到五長老的身上去了。不知他們追截本門叛逆護法牟三酉,情況如何,登時心急如焚,
似乎半刻也不能停留,說完之後,匆匆向「南丐」「北僧」及丐幫掌門長老等人施禮作
別,彈身越屋疾掠而去。
    消釋了丐幫仇怨,使他心頭大暢。
    「南丐」和丐幫掌門,方待要說什麼,但韓尚志已如風而逝。
    韓尚志離了「靈官廟」,重行踏上官道,把「浮光掠影」身法,施展到極限,像一
縷疾風中的輕煙。
    日落又出。
    一晝一夜的奔馳,少說也有千里之遙,但仍不見五長老的蹤影,韓尚志心中大感急
躁,他不能一路追到天南,他還有重要的事待辦!
    不知不覺之間,來在一片樹林之內,官道叢林中穿過,耳聞水聲轟轟……」
    眼前,橫豆著一條大江,官道至此而止,江岸一片濃蔭,千絲萬縷,全是垂揚。
    一塊丈餘高的石碑,矗立江邊,上面刻著斗大的三個字:「柳林渡!」
    奇怪的是渡口並無擺渡的船隻。
    韓尚志望著那浩杏奔流的大江,籌思無計。
    突然——
    一陣血腥之氣,撲鼻而來。
    韓尚志大吃一驚,遊目四觀之下,只見柳林深處,似有人影躺臥的形象。
    一晃身,穿林而入。
    目光所及,不由一陣毛骨依然,橫七豎八,儘是血淋淋的屍體,不下三十具之多,
再一細看,情不自禁的驚叫出聲:「陰煞!」
    所有的屍首,全都是被抓碎天靈而死,腦血橫溢,厥狀之修,令人不忍卒睹。
    除了「陰煞莫秀英」因丈夫生死不明,而遷怒所有的武林人,每年出現江湖一次,
每次殺足一百個武林的人,方才罷手。
    韓尚志大惑不解,「陰煞」與自己分手之時,她已殺足了一百人,為什麼打破往例,
又開始屠殺?
    忽地,韓尚志瞥見一具屍體,心頭一登時為之巨震。
    那是天南「幻魔宮」護法牟三酉的屍體,由此證明,這一批漏網圖遁回天南的叛徒,
已悉數遭了「陰煞」的毒手。
    「陰煞」何以要對這些人下手。
    五長老先自己上道追截牟三酉一行,何以蹤影不見?
    莫非也遭了……
    韓尚志不由打了一個冷顫。
    如果五長老也真的被害,那他與「陰煞」之間這筆帳就有得算了。
    就在此刻——
    數聲暴喝.隱約傳來,因濤聲震耳,足以不易覺察得出來,可能,這暴喝聲並未曾
停頓,只是被江濤之聲所掩,韓尚志到此刻才發覺。
    當下凝神傾聽,暴喝之聲,似來自柳林的另—端。
    他不逞多想,彈身就朝柳林的另—端馳去。
    柳林之外,是—塊草坪,坪中,數條人影兔起鵲落,打得難解難分。
    三個錦衣老者,手使枴杖。合鬥一個美艷婦人。
    鬥場外兩個錦衣老者.閉目跌坐,似乎是受了傷。
    那美艷婦人,不停的格格妖笑,出於之間,凌厲無比,三個使枴杖的錦衣老者,已
被迫得走馬燈般亂轉.情勢岌岌可危。
    三個使鬼頭枴杖的老者,正是天南「幻魔宮」元老院的五長老。此時已有兩個人重
傷坐地調息。
    美艷婦人.一點不錯,是「陰煞莫秀英」
    「陰煞莫秀英」連攻三招。把三長老迫得踉蹌退出八尺之外,厲聲道:「你三個老
東西別不知進退,我『陰煞』向例不殺能接我三招之人,否則你五個早巳魂歸根樂了,
識相的快與我滾,趁我還沒有準備破例的時候!」
    首席長老屠一飛暴吼—聲道:「陰煞,你傷我兩個師弟,毀去本門三十條人命,你
得還出公道來!」
    「公道。哈哈哈哈。」
    笑聲之中,出手攻向屠—飛。
    這—擊之勢,快逾電掣,而且凌厲很辣兼備。
    另兩個長老同時怒哼—聲。鬼頭枴杖—掄。以雷霆萬鈞之勢,劈向「陰煞」。
    屠一飛見對方向自己疚攻而來,舉杖封去。
    「砰!」挾以一聲悶哼.首席長老屠一飛,撒手扔仗。仰面裁例。
    幾乎是問『時間。另兩個長老的枴杖。已罩身劈向「陰煞」
    雙方動作之快。猶如電光石火,但,畢竟「陰煞」功高一籌,一晃身。從枴杖影之
中,飄了出去.嬌笑一聲道:「現在輪列你兩個了!
    兩氏老不由為她這神奇的身法感列一窒。
    「陰煞莫秀英」妖軀一挪,正待出手……
    「住手!」
    一聲冰寒至極的喝聲,倏告傳來。
    「陰煞莫秀英」不期然的止住勢子,心中大感詫異,她想不到竟然有人放出聲喝止
自己,這真是破題兒第一道的怪事。
    江湖中聞「陰煞」之名而喪膽,「陰煞」現身之外,武林人望影而逃,現在居然有
人喝令住手,她不是驚而是怪了。
    二長老也駭然望著發聲的方向。
    首席長老屠—飛這時掙扎著站起身形。伸手抹去口角發稍的血跡……
    —條人影、從柳林之內現身出來,一晃,便到了場中。
    「陰煞莫秀英」先是一怔,翻而喜孜孜的道:「冷面人,是你?」
    「我正要找你!」
    「找我!」
    「喂!」
    三長老—見韓尚志現身。不禁喜從天降,齊齊躬身道:「掌門師兄來得正好!」
    韓尚志—抬手道:「三位長老免禮!」
    「陰煞莫秀英」駭然驚怪道:「什麼,你……你是天南掌門人?」
    韓尚志冷漠的—點頭道:「不措!」
    「你不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先師正是上一屆掌門帝君!」
    「陰煞莫秀英」情不自禁的退了兩步,粉面微微變色.道:「你是『幻魔宮』掌門
帝君?」
    「你不相信?」
    「不是不信,令人感到意外而已!」
    「柳林渡口三十多具屍身是你的傑作?」
    「明煞莫秀英」柳眉一揚,淺笑合鬢,毫不為意的道:「不錯,怎麼樣?」
    韓尚志依然冷漠至極的道:「你破了每年屠殺一百武林高手之例!」
    「陰煞莫秀英」笑容一斂,杏眼中殺光隱隱。冷哼了一聲道:「冷面人,你看我美
不美?」
    韓尚志不由一怔,不知對方這話是什麼意思。—間之間,答不上話來。
    這時,坐地療傷的兩個天南長老,已站起身來。和另三個長老,並肩而立。
    「陰煞莫秀英」再次問道:「冷面人。你說我到底美不美?」
    「什麼意思?」
    「你實在的回答我這問題!」
    「不錯,你很美,美賽天仙,但內心卻……」
    「夠了,這就是他們被殺的理由!」
    韓尚志心念電轉,暗想,原來牟三酉一行.見色起意,卻不料碰到了一個女煞星,
這真是死不足惜,牟三酉—行,雖說是本門叛逆,但還是門牆以內的事,如今喪命「陰
煞」之手,傳出江湖,總是天南一派之恥。當下冷笑—聲道:「你知道被殺的是些什麼
人?」
    「天南門下不肖之徒!」
    「在下的身份?」
    「你要代他們找場?」
    「當然!」
    「陰煞莫秀英」粉腮—連數變之後,道:「這個暫且不談,停會再解決,聽說你已
得到另—只『佛手寶笈』?」
    「有這回事!」
    「你記得我們不久前的君子協定?」
    「你找我就是為了這個?」
    「—點不錯!」
    「陰煞莫秀英」粉腮頓呈無比激動之色,芳心怦怦而跳.嬌軀也隨著激動的情緒而
微見顫抖。
    十八年來、她期待,苦尋,瘋狂的殺人,就是為了這個訊息。
    「冷面人,這難道是真的?」
    韓尚志伸手懷中,取出「佛手寶笈」,一揚.道:「這是可證明!」
    五長老望望掌門人,又望望「陰煞」。摸不清是什麼回事。
    「陰煞莫秀英」顫聲道:「給我看看!」
    韓尚志略—遲疑之後,終於脫手扔了過去。
    「陰煞莫秀英」伸手接住,同時取出她奪自韓尚志的那另。只烏銅手掌,合在一起,
陡地瘋狂的大笑起來。
    五長老面觀相覷,如墜五里霧中。
    「陰煞莫秀英」笑聲歇處,秀目之中,已飽含了淚水。
    久久之後,情緒才平復下來,粉面鐵青的道:「他是死是活?」
    「還活著!」
    「陰煞莫秀英」麵包稍嚴霧,杏目一閉,喃喃自語道:「他還活著!」
    語畢,睜眼向韓尚志道:「冷面人,我莫秀英說話,向來說一不二,根據約定,這
該屬於你!」
    一振腕,—對烏銅手掌,飛向韓尚志。
    韓尚志伸手接住,一時心裡激動萬分,「佛手寶笈」雙手合壁,只要練成上面所載
的「須彌神功」何愁大仇不報,「鬼堡主人」功力再高,也得伏屍授首。
    「陰煞莫秀英」前行三步,一付迫切期望之色,道:「冷面人,他現在何處?」
    「鬼堡!」
    「鬼堡?」
    「不錯,被『鬼堡主人』禁在堡內石屋之中!」
    「陰煞莫秀英」全身—震,芳容失色。
    想不到她的丈夫「陽煞高士奇」竟然被禁在「鬼堡」之小一十八年。
    「冷面人,你如何得這『佛手寶笈』?」
    「在下闖入『鬼堡』,僥倖脫身,無意中得到的。」
    「哦!」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04:46

「陰煞莫秀英」哦了—聲之後,略—沉思,道:「冷面人.我莫秀英會永遠感激你,
再見!」
    見字出口.嬌軀一晃……
    「慢走。」
    她快,韓尚志更快,—閃身橫攔在她的身前,冷漠的道:「陰煞,用不著說感激的
話,我們是交易性質,彼此各個相久。我替你探出尊夫的下落,你送還另—半『佛手寶
笈』……」
    「陰煞英秀英」—怔神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還有一筆帳要算!」
    「算帳?」
    「不錯!」
    「什麼帳?」
    「你毀去本門數十弟子……」
    「他們自己尋死!」
    「傷本門三位長老。」
    「你準備如何結算?」
    韓尚志劍眉一挑,道:「本人不為已甚,會留你一命去見你丈夫……」
    「陰煞莫秀英」粉面一寒之後,狂笑數聲道:「想不到我莫秀英竟然要讓人留命,
哈哈哈哈……」
    「你不相信?」
    「冷面人,就憑你?」
    「大概收拾你還不成問題!」
    「我莫秀英也事先聲明,決不取你性命就是。」
    「你不配!」
    「陰煞莫秀英」粉腮倏罩殺機,陰陰一笑道:「冷面人,我成全你,出手吧!」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陰煞,接招!」
    身形一劃,一掌擊向對方。
    空氣在韓尚志出手之間,緊張到了極限。
    五長老同時飄身後退八尺,他們存著瞻仰一下掌門師兄功力深到什麼程度的心意。
    韓尚志這一掌用了十成功勁,出手之快,勢道之強,令人咋舌。
    「陰煞莫秀英」陡地一震,她看出韓尚志已今非昔比,當下舉掌硬封。
    轟然暴震聲中,雙主各退了一個大步,彼此都暗地驚心對方的功力不可輕視。
    雙方乍分又合,各出全力,鬥在一起。
    剎那之間,但見沙飛石舞,草屑漫卷,勁風如濤。
    奇招怪式,層層疊出。
    這是一場武林罕見的搏鬥,只打得風雲變色,日月無光。
    天南五長老為之驚心動魄不已。
    顧盼之間,雙方交換了近百招之多。仍是軒輕難分.
    「陰煞莫秀英」愈打愈是心驚,在這短短的時間之中.對方的功力竟然增加了將近
一倍之多,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
    韓尚志也駭於「陰煞」果然名不虛傳,如果「陰陽雙煞」合手。武林中恐怕難找到
敵手,難怪雙煞名頭如此響亮。
    又是十招過去。
    「陰煞莫秀英」嬌喝一聲:「著!」
    雙掌振顫之間,—連拍出了二十四掌之多,每—掌所取的部位全不一樣,而且快得
猶如一瞬。
    就是「陰煞」二十四掌攻出之後,悶哼倏傅。
    韓尚志—連退了五步,門角沁出兩縷鮮血。
    「陰煞」—收勢道:「『冷面人』適可而止如何!」
    韓尚志一咬牙,暴喝一聲:「你也接我—招試試。」
    「魔王叫厥」挾以畢生功勁,以撼山栗岳之勢施出,
    這一招是「魔魔掌法」三絕招之中的最後一招,也是最具威力的一招,在含憤全力
施展之下,其威力確實駭人。
    「陰煞莫秀英」芳心—震,舉掌封架,竟然化解不開……
    「砰!」的—聲。夾著一聲慘哼,「陰煞英秀英」蹬蹬蹬一連退出丈來遠近。櫻門
張處。射出一股血箭,芳容淒厲無比
    韓尚志一晃身,欺到「陰煞」身前,舉掌迎頭劈下……
    「陰煞莫秀英」杏眼圓睜,狠狠地盯在韓尚志臉上。
    這—掌劈落的話,「陰煞」勢非香消玉殞不可。
    五長老駭然注目場中……
    空氣在剎那之間,緊張得令人窒息。
    就在掌鋒距「陰煞」頭頂不及半尺,韓尚志突地撤掌後退了三步,道:「我說過不
殺你的……」
    「你不殺我。」
    「留你一命去見你丈夫!」
    「你不後悔?」
    「後悔,為什麼。」
    「我莫秀英眶毗必報。」
    韓尚志嘿嘿一聲冷笑道:「陰煞,如果你能活著離開『鬼堡』的話,本人在江湖中
隨時恭候!」
    「陰煞莫秀英」聞言之下,粉腮又是一變,雖然她在江湖中,已是使人聞名喪膽的
人物,但提到「鬼堡」。也使她生出不寒而慄之感。
    怔了半刻之後,口裡發出一陣淒厲的刺耳笑聲.轉身向柳林內踉蹌奔去。
    從她搖晃不穩的身形來看。她的傷勢著實不輕。
    首席長老屠一飛慨然道:「若非掌門師兄及時趕到,我等五人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韓尚志訝然道:「五位怎的和這女魔頭動上了手?」
    「我五人到達柳林渡口,被慘號之聲驚動,發現牟三酉一行,已經遇害,同時有一
條人影朝這方向消失,追蹤之下,碰上了她……」
    「五位當時可知她是誰?」
    「事出意外,我等當時沒有詳察牟三酉一行致死之由,所以未曾發覺下手的是「陰
煞莫秀英」,同時我等對她只是聞其名而不知其人!」
    三長老洪八牧接口道:「若非她自己報名.我們還真估不到這嬌美如仙的女人會是
中原道上不可—世的『陰陽雙煞』之—.的『陰煞』,幸虧她有那臭規矩,不然我等五
人勢非死傷不可!」
    韓尚民點點頭道:「陰煞出手向例不過三,能接她三招的人.她不會殺害!」
    二長老中天豹,大嘴·咧,道:「掌門師兄與她到底訂了什麼約而贏得了這一對武
林奇珍『佛手寶笈』?」
    韓尚志簡略的把當初與「陰煞」訂約的事.說了—遍.五長老這才恍然。
    首席長老屠一飛面現不解之色道:「陰陽雙煞。惡名震中原。師兄你為何放了她?」
    韓尚志正色道:「第—、本門叛逆牟三酉—行.見色起意.確有取死之道,第二、
我與她既有約言在先,以她丈夫『陰煞高士奇』的生死下落交換『佛手寶笈』,如果我
殺了她於心確有不忍,第三、她人『鬼堡』尋夫,注定已不能再危及江湖,因為她無法
活著離開『鬼堡』!」
    五老頷首無言。
    韓尚志又接著說道:「牟三酉一行遇害,此間消息不會傳抵天南,現任掌門,必須
會依原計劃前來中原,我們最好以逸待勞,候其自動投到,五位意下如何?」
    五長老同時一點頭,首席長老屠一飛道:「就依掌門師兄之見吧,可能此刻這本門
叛徒已在途中……」
    驀在此刻——
    一聲淒厲的慘降,遙遙破空傳來!
    六人同時感到一震。
    接著——
    兩聲!
    三聲!
    韓尚志駭然道:「莫非『陰煞』又在殺人?」
    屠一飛道;「恐怕不可能,她已身受重傷!」
    又是一聲慘啤,劃空而來,聽聲音當在一里之外。
    韓尚志心念一轉道:「我去前邊看看,勞駕五位長老把牟三酉一行的屍首掩埋!」
    五長老恭應一聲,轉身馳去。
    韓尚志一彈身,奔向慘號傳來的方向。
    繞過柳林,只見遠遠的官道之旁,人影晃動。
    韓尚志捷逾電閃的劃身飄去,在一堆亂石之後,隱住身形。
    近百人影,圍成了一個拷老圈,僧道俗俱全。
    圈中——
    「陰煞莫秀英」與一僧二道四老者互相對峙。
    地上,橫陳了四具屍體,天靈破碎,腦血進流。
    空氣在死寂之中,透著無比的殺機。
    圍去住「陰煞」的一僧二道四老者中的一個灰髯老者冷冷的道:「陰煞,今天在場
的黑白兩道朋友,都恨不能映你的肉」
    「陰煞莫秀英」淒厲的一聲道:「你們的時候揀得不錯,是我受傷之後,不過,你
們要取我的性命,須得付出一筆不扉的代價!」
    灰髯老者嘿嘿一笑道;「陰煞,這是天意,你認命了吧!」
    語聲未完,雙掌已疾劈而出。
    一人動,數人從,其餘的一僧二道三老者,同時出手擊向「陰煞」。
    勁氣如濤之中,一條身影。捷逾鬼魅的閃出勁氣圈外。
    緊接著是一聲慘嗥。一條人影砰然栽倒。
    「陰煞莫秀英」以重傷之身,避過七個高手了聯手的一擊,趁閃身之際,把灰髯老
者天靈擊碎,屍橫就地。這種身手,確屬駭人聽聞。
    外圍的高手.不由起了一陣鼓噪。
    一僧二道三老者,在出手落空之下。齊齊暴喝一聲,身影晃動之中,再度把「陰煞」
圍在居中。
    「陰煞英秀英」自視極高,不願一走了之,否則她不難全身而退,但眼前情勢,危
殆十分,因她已被韓尚志擊成重傷,功力只及平時一半,而對方人數在百人開外,她心
裡非常清楚,久戰必無幸理,於是,她採取了主動……
    嬌軀晃處,逕取那灰衣僧人。
    二道三老者在「陰煞」晃身之際,各以畢生功勁,劈出一掌。
    五道勁風,向「陰煞」罩射捲至。
    灰人僧人但覺眼眼一花,「陰煞」的雙掌已告臨體,閃避封擋均感無從。
    「砰!」挾以半聲慘啤,灰衣僧人腦血飛濺,撲地栽倒。
    幾乎是同一時間,勁氣激撞撕卷之中,傳出一聲悶哼!」「陰煞莫秀英「嬌軀連晃,
張口連噴三口鮮血。
    她那美賽天仙的芳容,這時淒厲如鬼,再加上濃厚的殺機,令人看了不寒而慄。
    人圈之中,立時奔出四個和尚,一個抱起灰衣僧人的屍體遲了開去,另三個卻加入
了戰圈,變成八比—之勢。
    「陰煞莫秀英」用羅袖一抹口邊血跡,玉掌翻處,狹然攻向兩個道士。
    她這出手之勢,快捷無比,而且招式詭異,大背武林常軌。
    兩道士連念頭都末及轉,雙雙悶哼一聲,踉蹌退了開去。
    「陰煞」已成強弩之末,這一招竟未能把兩個道士擊斃。
    六道勁風,如狂濤般匝地捲起,在兩道士受傷而退的同時,從不同角度湧向「陰煞」,
勁勢驚人。
    「陰煞」銀牙—咬,對襲來勁氣,恍如未覺,聚集全部殘存內力,劃身欺向正面的
兩個並肩而立的和尚……
    二聲慘哼,同時傳來。
    兩個和尚掌勁葉出,競然阻擋不了「陰煞」欺身之勢.雙雙仆地而亡,與其餘死者
並無二致,也是被劈碎天靈。而
    「陰煞」本身也同時被數股內家真力劈中。被震飛—丈之外,張口狂噴鮮血,嬌軀
搖搖欲倒。
    另三老者一和尚,搶步欺身,再度發掌狂劈。
    「陰煞莫秀英」厲叫—聲:「想不列我莫秀英喪命在這些跳樑小丑之手!」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一條人影,橫空而至,人影末落.銳嘯刺耳的指風,已電射
向三老者—和尚。
    三老者—和尚聞風知警,顧不得再傷「朋煞」撤掌抽身暴退。
    場中一——
    多了』—個面如冠玉,冷若冰霜的俊美少年。
    「冷面人!」
    「冷面人!」
    「冷面……」
    驚叫之聲,響成一片。
    這不速而至的少年,正是天南一派,未來的掌門帝君韓尚志。
    韓尚志目如電炬,游掃全場一周,然後若無其事的向「陰煞莫秀英」道:「你可以
走了!」
    三老者一和尚這時已悄沒聲的退人人圈之中。
    —陣鼓噪之聲過後。人圈陡地向裡緊縮。
    數只火箭,升上半空。……韓尚志冷哼一聲,再度向「陰煞」道:「你最好馬上離
開!」
    「陰煞莫秀英」似感激又慚愧的望了韓尚志一眼,飛快的把數粒藥丸納入口中。然
後激動的道:「你為什麼要救我?」
    「第一、我看不慣乘人之危群打合毆的場面,第二、讓你完成十八年的心願!」
「冷面人,我莫秀英恩怨分明,我欠了你—筆。」韓尚志一搖手道:「這大可不必.我
不是對你施恩,也許下次見面時,我會斃了你!」
    「陰煞莫秀英」一怔神之後,淒厲的一笑道:「冷面人,那是另一回事!」
    「現在你能行動嗎?」
    「可以!」
    「那你走吧!」
    「他們已發出火箭訊號,可能是召集高手。」
    「我知道,他們是衝著在下而來!」
    「陰煞」以一種特異的眼色,深深瞥了韓尚志一眼,道:「冷面人,我很感激你,
現在我走了!」
    說著,挪動嬌軀,向人圈走去。
    怒喝聲中,迎面的高手,齊齊舉掌作勢,看樣子他們非要把「陰煞」毀了不可。
    三條人影,從背後的方向撲入場中,出手攻向「陰煞」……
    「回去!」
    冷喝聲中,韓尚志揚掌揮出一道如山勁氣,悶哼聲起,三個入場的中年漢子,被震
得倒飛而回,撞向人圈。
    「陰煞莫秀英」已行到人圈之前。
    十餘雙手掌,蓄勢待發……
    韓尚志一飄身站到「陰煞」身旁,朝迎面蓄勢待發的高手喝道:「閃開!」
    那些高手,被他那帶煞的目芒一逼,齊齊心泛寒意,但他們卻沒有讓步的意思。
    「閃開!」
    韓尚志再度冷喝出聲。
    人圈再度縮小,左右後三方的高手,也躍躍欲試。
    韓尚志心頭電轉,如果要讓對方先行出手的話,這從四面八方攻向核心的力道,必
然相當駭人,自己倒無問題,「陰煞」一條命決難保全。
    心念之中,向「陰煞低喝了一聲:「闖!」
    闖字出口,一道排山倒海的勁氣,跟著劈出。
    慘哼之聲,響成一片,迎面首當其衝的十多個高手,立被震得飛瀉而出,其餘勁氣
波及之處,也被迫得紛紛倒退。
    人圈現出一道缺口。
    「陰煞莫秀英」強忍傷痛,彈身馳出人圈之外,疾奔而去。
    就在韓尚志出掌之後,左右後三方面的黑白道高手,也告齊齊出手。
    無數道勁風,擊向核心之中,發出震耳欲襲的呼轟之聲。
    近百高手,聯手一擊,其威勢可以想見。
    韓尚志早計及此,就在「陰煞」彈身之際,陡然拔空而起,劃落人圈之外。
    勁風歇處,韓尚志原來立足的地方,已被擊成數丈方圓的巨坑。
    就在此刻——
    破空之聲傳處,十餘條人影,電瀉現場。
    人影閃晃之中,近百高手再度布起一重人圈,把韓尚志和瀉落的十餘條人影,一齊
圍在核心之中。
    韓尚志一看來人,禁不住心中一震。
    來的一共十二個人,僧道各半,內中崆峒「歸元子」和少林「性空大師」,韓尚志
一眼就已看出,不言可喻這六僧六道,必然是崆峒少林各半。
    六個少林僧中,一個白眉赤足的老和尚,面紅如嬰,眼光平平,一看就知是內功絕
頂高手,已練到了返寶入虛的上乘境界。
    崆峒歸元子口宣無量佛道:「施主本日應該有個明白的交代?」
    韓尚志冷冷的道:「當然!」
    少林「性空大師」接口道:「那就請小施主說出令師隱身之所。」
    「先師業已作古!」
    「什麼,令師已不在人世?」
    「不錯。」
    此語一出,全場的人都感到一窒,「魔中之魔」竟然不在人世了,這些債……
    面紅如嬰兒的白眉老和尚,聲如宏鐘般的道:「阿彌陀佛,小施主這話當真?」
    韓尚志冷冷的道:「在下沒有說假話的必要,大和尚如何稱呼?」
    「老納少林達摩院主持了禪!」
    「大師是為武林主持公道,還是……」
    「令先師對本寺的過節,難道小施主你會不知道?」
    韓尚志不由一楞,師父所遺的「魔魔尊者恩仇錄」上面,並沒有記載有關少林一派
的事,這就令人費解了,當下惑然道:「先師與貴派似乎並無瓜葛?」
    「了禪大師」白眉一豎,雙目陡射逼人奇芒,緩緩地道:「小施主不知情?」
    「不知!」
    「如此小施主出令先師生前的居所和埋骨之處……」
    「為什麼?」
    「老納等要搜上一搜。」
    「搜?」
    「正是!」
    「搜什麼?」
    「本派失物!」
    韓尚志更覺逞惑,不知少林寺失落了什麼東西,何以會栽在師父頭上,難道師父真
的……但師父所居土穴,自己曾細密的檢視過,除了一套炊具之外,別無它物,當下劍
眉一挑道:「大師可不可以把真像坦白見示?」
    「四十年前,本寺藏經樓住持了凡師弟遇害,失竊『大般若神功』秘錄一本,令師
報名之後遁走,本寺曾派出各代弟子察訪令師下落,但如石沉大海……
    「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
    「先師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小施主斷然否認?」
    「可以這麼說!」
    子禪大師面色一沉,其餘四僧,也同時面現怒容。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09:40

第十二章 慘霧愁雲
    「了禪大師」怒聲道:「願小施主三思而行!」
    韓尚志毫不考慮的道:「在下毋三思四思!」
    他對師父「魔中之魔」的為人:可以說十分瞭解,從師父自己的話和「不老先生」
的口氣裡,都表示出師父「魔中之魔」是個為所當為,不計毀譽,不求世俗諒解的怪傑,
就以「惡鬼珠牌」所具的威力而論,他昔年與「鬼堡主」較技,如果使用珠牌,可能不
會落敗而致埋首土穴四十年,這證明了他的光明磊落。
    再說,他身為一派掌門,何屑於上少林寺盜取武功秘發!
    所以韓尚志肯定決非師父所為。
    「魔中之魔」是天南「幻魔宮」上任帝君唐爭,這秘密武林中只有一二人知道。
    「了禪大師」雙目如電炬,緊迫著韓尚志道:「小施主,如你能交出『大般若神功
秘錄』,老納不會為難你!」
    「為難?哈哈哈哈!」
    這一陣含有輕蔑的狂笑,使六個少和尚面色大變。
    「了禪大師」向前欺了一個大步,沉聲喝道:「小施主,如果你不說實施的話……」
    「怎麼樣?」
    「老納只好得罪!」
    「大和尚,憑你還奈何不了在下,請問大師,為什麼少林失竊,一口咬定是先師所
為?」
    「令師昔年得手離去之時,曾自報名號,同時了凡師弟功力並非泛泛,除了像令師
那樣身手,恐怕很難毫無聲息的把他盜去!」
    「單憑這就可以妄人人於罪?」
    「了撣大師」一代高僧,心雖怒極,但未口出惡言。
    「小施主認為這證據不足!」
    「大師可曾考慮到不是旁人冒名嫁禍?」
    「以令師的聲名,沒有這個可能!」
    「大師不嫌這話太過武斷?」
    「小施主難道能提出反證?」
    韓尚志不由一怔,他僅憑師父的為人而替他辯,但卻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不是師父
所為,也許其中另有蹊蹺,可是師父業已作古,徒從可求證呢?
    心念—轉之後,道:「也許有一天會的!」
    「哈哈哈哈,也許有一天,四十多年的前的舊案……」
    韓尚志傲性大發,冷聲道:「大師準備怎麼辦?」
    「請小施主交出這秘錄!」
    「如果在下交不出來的呢?」
    「那就請小施主說出令師生前的棲身之所和埋骨之處。」
    「如果在下也不應承呢?」
    了禪身後的五個少林僧,同時怒哼出聲,一付躍躍欲式之
    「了撣大師」修養再深也感到忍無可忍,面孔一沉,道:「這恐怕由不得小施主。」
    崆峒歸元子這時突地跨前兩步,插口道:「本門血案,施主如何交代?」
    韓尚志冷眼這一掃六個道士,冷峻至極的道:「貴派有一種獨門邪功,叫『懾魂大
法』,道長不會否認吧?」
    這邪功兩個字,說得六個崆峒道士面上勃然變色,目射怒焰……」
    歸元子臉一寒道:「施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道長只需回答在下有沒有?」
    「武林人所共知,貧道用不著否認!」
    「如此請道長注意聽著,這就是貴派第十九代掌門『清虛邁』人和手下三十五個門
人喪命之由!」
    歸元子身後的五個老道,齊齊怒哼一聲,刷地散開,各據了一個方位,半月形圍住
了韓尚志,看樣子,他們要準備出手了。
    場中空氣,更加緊張,頓呈劍拔弩張之勢。
    四圍的黑白道高手,起了一陣騷動。
    歸元子身軀微見顫抖,厲聲道:「施主說說看?」
    韓尚志故意提高了聲音,目的在使全場每一個人都能聽到。
    「修練懾魂大法,須以一百童男童女,作為爐鼎,對不對?」
    歸元子駭然退了一個大步,道:「不錯,但這是本派禁功之一,不許後輩弟子修練!」
    「那在下無妨告訴道長,貴派第十九代掌門『清虛道人』率同門下三十五人,潛匿
鄧來後山,修練這『懾魂大法』,殘害了百多童男童女,被先師發現……」
    崆峒六道,慘然色變。
    少林了禪一行,也為之動容。
    四圍的高手群中,發出一陣嗡嗡之聲。
    照此說來,崆峒第十九代掌門既三十五名弟子,確實死有餘辜。
    歸元子身後五名老道之一,突地厲聲喝道:「冷面人,你在信口雌黃!」
    韓尚志冷峻的目光,射向那發話的老道,冷叟叟的道:「何以見得?」
    「你根據什麼造這謠言,以為如此,就可以掩飾『魔中之魔』的罪行?」
    「不錯,先師殺人無數,才會有『魔中之魔』的稱號,但所殺的俱為可殺之徒,這
一點,在下鄭重聲明!」
    「冷面人,血債只有血償!」
    隨著如雷暴喝,八條人影,越眾而出,湧向場中。
    赫然是八個身著藍衫的中年人,各個倒提長劍,殺機罩臉。
    韓尚志在心裡暗道了一聲:「中州八劍」。
    「中州八劍」成一字式排在少林諸僧之後,怒目瞪視著韓尚志。
    一個是赤髮赤須的獨眼老者。
    一個是鷗眼鷹鼻,面透陰殘的中年,身穿白袍,襟前繡著七隻黑色燕子。
    另一個卻是鶴發雞皮,身著一件大紅襖的老太婆,手中執著一根粗逾兒臂的籐杖。
    韓尚志一個也不認識。但毫無疑問,今天在場的全是師父生前所結的仇家。最使他
感到辣手的是少林派的問題,因為「魔魔尊者恩仇錄」之中,沒有記載,而對方認定是
師父所為……
    面透陰殘的中年人,乾咳了一聲,陰側側的道:「冷面人,七燕幫的一段血債,如
何交代?」
    「閣下是七燕幫的什麼人?」
    「七燕幫主『白衣過客孔仲民』!」
    「貴幫主是為了上代幫主在開封道上伏屍這一過節而來?」
    「一點不錯!」
    「貴幫上代幫主楚羽,為了一點意氣之爭,率領十餘高手,血洗阮家莊,神拳阮士
豪一家不留半個活口,這種豺狼其心的人,該不該死?」
    七燕幫主孔仲民,鷗眼一翻,陰森森地一笑道:「冷面人,就憑你一陣信口開河,
所有在場的同道們,就會把血債勾銷不成?」
    韓尚志冷笑數聲道:「在下就事言事,如果各位不分黑白是非,強要出手的話,在
下不負後果之責!」
    說著,不理「七燕幫主」轉向那赤髮赤須的獨眼老者道:「閣下何方高人?」
    獨眼老者獰聲道:「荊山三殘之末赤髮魁星!」
    韓尚志不由怦然心驚,「荊山三殘」功力超絕,當年師父「魔中之魔」與三殘搏戰
千招,毀了兩殘,而被三殘之末的「赤髮魁星」逃脫,事隔四十年,「赤髮魁星」尋了
前來,必有所恃,但師父遺錄上指示,「荊山三殘」凶殘暴庚,有機會時,應除去這最
後一殘!
    心念幾轉之後,道:「赤髮魁星,當年被你漏網。今天在下遵先師遺命,要……」
    「赤髮魁星」不等韓尚志說完,傑傑一陣怪笑道:「冷面人,老夫今天先斃了你再
找到老魔埋骨之所,把他挫骨揚灰,方消我心頭之恨!」
    韓尚志俊面一沉殺機罩臉,冰寒至極的道:「你死定了!」
    了字方落,數縷指風,電射而出。
    「洞金指」無堅不摧,而且雙方近在咫尺!……
    一聲狂啤起處,血光進現,荊山三殘之末「赤髮魁星」,栽倒血泊之中。
    韓尚志舉手之間,毀了「赤髮魁星」,使所有的在場的高手,膽戰心驚,駭凜不已。
    「中州八劍」首先揚腕舉劍……
    崆峒六道,也蓄勁待發。
    七燕幫主面含陰笑,反面退後五尺。
    少林「了禪大師」身後的五個老和尚,緊靠在一起,伺機出手!
    場面,緊張到了極點。
    毫無疑問,他們已有聯手毀去韓尚志的打算。
    韓尚志冷漠的一掃現場,心中暗討,難道今天要大開殺戒?
    身穿大紅襖的白髮者太太婆射去,這時突地一頓手中籐仗,聲如果啼也似的道:
「冷面人;你與『陰煞莫秀英』是一路?」
    所有的目光,不由向這怪老婆射去,各個暗地一驚,這老怪物怎的也與「魔中之魔」
結下隙怨?
    韓尚志見對方的怪樣,幾乎忍俊不住,道:「請教在下?」
    「你連我老太婆都不認識,還出來闖個屁!」
    韓尚志不屑的一哼道:「在下也不必要知道你的名號,請說來意吧?」
    「小子,你少狂,聽說過『紅娘子東方菱』否?」
    韓尚志不禁為之蕪爾,想不到她又自報名號,順口道:「久仰!久仰!」
    「我老太婆無須你拍馬屁,你與『陰煞莫秀英』那賤人是否一路?」
    「不是!」
    「放屁,分明是你放她走脫的?」
    韓尚志怒氣又升,冷冷的道:「是又怎樣?」
    「那好,你帶我去找她!」
    「為什麼?」
    「她殺了我兩個徒弟!」
    「你不會自己去找?」
    「小子,我紅娘子說一不二,要你帶路帶定了!」
    「憑你辦得到嗎?」
    「你無妨試試看!」
    「紅娘子東方菱」手中那根粗逾兒臂的烏籐杖一擺,就要
    韓尚志一擺手道:「且慢!」
    「你答應帶路找『陰煞』?」
    「這事慢談,在下先交代在場各同道的事!」
    說著,轉向崆峒歸元子一行道:「各位對在下的交代有何意見?」
    歸元子鐵青面孔道:「施主片面之言,無憑無據,難以置信!」
    「現場有一百個童男童女的屍骸,難道不足為憑?」
    歸元子不由語塞,尷尬非常,這件公案的揭開,對該派的名聲,影響極大,但對方
言之確鑿,不承認不是,承認更不是
    七燕幫主孔仲民陰陰的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口舌之利何足逞,照此一說
『魔中之魔』倒成了俠中之俠了,嘿嘿嘿哩!」
    歸元子身後的五老道,登時咐和著怒哼了一聲,向前逼進一步。
    場中空氣緊張得令人窒息。
    韓尚志帶煞的目光朝七燕幫主一掃道:「閣下是準備不分皂白、不問是非的了?」
    七燕幫主孔仲民陰側側的道:「好說!好說!令師的作為,武林盡知,強辯無益,
今天在場同道,乃是清結血債而來!」
    孔仲民這帶著挑拔意味的話鋒,癢博得全場響應。
    韓尚志暗自尋思道:「今天之勢,決無法善了,自己已經解說清楚,一切後果,自
無須負責,由此證明,江湖中根本沒有是非黑白可言,如不當場了斷,勢將擾讓不休,
而且自己身為一派掌門,自不能一走了之!」
    心念之中,轉向中州八劍道:「八位也是不問前因,只求結果的了?」
    「中州八劍」同時冷哼一『聲,為首的「無影劍趙子彬」聲色俱厲的道:「冷面人,
血債血償,用不著費話了,任你舌爍蓮花,也不能抹煞既成的事實!」
    韓尚再度轉向少林「了撣大師」道:「大師之意如何?」
    「老納對施主的解說不滿意!」
    「以大師之見呢?」
    「施主交出本門昔年所失秘錄,老納本出家人慈悲為懷之旨,退出這場紛爭,師弟
了凡喪命一節,也不再追究!」
    「在下鄭重向大師保證,此事決非先師所為!」
    「施主以什麼作保證?」
    韓尚志略一思付之後,道:「一年之內,在下盡力查訪此案元兇,如何?」
    「如果查不到呢?」
    「一年之期,在下親赴少林貴寺交代!」
    五個老僧心雖怒極,但敢於輩份,不敢出聲,這從表情上可以看出來。
    「了禪大師」用目一掃四周,沉聲道:「本門失物,誓須追回,施主這一年之約……」
    「怎麼樣?」
    「老納唯恐施主無法失約!」
    「在下不明白大師的意思?」
    「事實非常明顯,在場武林同道,恐怕不達目的不休。」
    韓尚志這才會過意來,冷笑一聲道:「大師的意思是怕在下今天難逃劫數?」
    「阿彌陀佛,這非常可能!」
    「大概還不至於!」
    「好老納暫且答應你!」
    「暫且?什麼意思?」
    「老納待此間事了,再離開!」
    說完,向五老僧一揮手,當先退出圈外,五老憎恨恨地瞪了韓尚志一眼,萬分不情
願的退了開去。如非礙於「了禪大師」的輩份,他們早已出手了。
    就在少林僧人退開之際一一
    中州八劍,迅快的填上那空隙。
    韓尚志目光掃遍場中各人一眼之後,道:「在下請各位三思而行!」
    七燕幫主「白衣過客孔仲民」立即接口道:「師債徒還,冷面人,你認命吧!」
    中州八劍,早已不耐,互相一施眼色,八隻長劍,捲起一片森森劍氣,向韓尚志罩
身擊去。
    劍刃破風,發出刺耳銳嘯。
    崆峒六道,齊齊暴喝一聲,各攻出一掌。
    出手的雙方,都是一時之選,十四聯手合攻,其勢相當駭人。
    韓尚志身形如魅,一閃脫出了劍光掌影之外。
    中州八劍之中,為首的「無影劍趙子彬」大喝一聲:「冷面人,今天你插翅難飛!」
    身形一劃,長劍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劈出了一十二劍,十二劍快得有如一劍,
而且是攻向不同的十二個部位,真不愧「無影劍」的名號。
    韓尚志雙掌疾振,層層勁波,阻住了對方的劍勢。
    「無影劍趙子彬」一招方完。另兩隻長劍,一左一右,疾攻而上。
    韓尚志心知惡鬥在所難免,對方不見真章,決不會甘休。
    雙掌向左右一揮,兩道如山勁氣,迎面捲向左右兩人。
    「轟!轟!」兩聲,左右夾擊而上的「中州八劍」之二,被震得踉蹌而退。
    同一時間,「無影劍趙子彬」劍氣撕風,踏中宮走洪門,迎面擊到。
    韓尚志雙掌未撤,劍風已告擊體,諒凜之餘,疾向後飄五尺。
    「無影劍趙子彬」為八劍之首,功力也較其他七劍為高,一擊無功之下,如影附形
跟蹤進擊……
    五隻長劍,在韓尚志閃退之際,同時迎著後閃的身形擊出。
    左右兩劍、也在此時攻到。
    韓尚志一閃之問,已緩過了勢,單掌微揚,五縷指風,迎著「無影劍趙子彬」進逼
的身形射出。
    「無影劍趙子彬」劍術造詣極高,見對方揚手,立即改攻這守,劍芒劃起一道晶牆,
護在前面。
    變勢之速,令人目眩神迷。
    「鏘!鏘!」連聲,長劍被指風擊斷為五截,散落地上。登時亡魂皆冒,忙不迭的
向旁側閃了開去。
    韓尚志出指飄身,前後只有一瞬。
    七劍落空,未及變勢撤招……
    韓尚志霍地回身,雙掌交叉,猛揮而出,這一掌他用了十成功勁,勢如鯨波怒濤,
砂塵如幕之中,七劍被捲得向四外散射開去。
    崆峒六道,這時恰好站在韓尚志身後,各劈出一道如山勁氣。
    六道聯手一擊,其勢足可撼山栗岳。
    韓尚志在淬然無備之中,被震得向前路路衝出八尺之多,一陣血翻氣湧。
    躺下!
    隨著聲暴喝,韓尚志只覺身上同時有十餘處,被蜂蟄般的一痛,一麻。
    心知已中了極為歹毒的暗器。
    身形連晃之中,目光轉處,發現發暗器的乃是「七燕幫主」
    「七燕幫主」見對方身中自己十數隻「七煞神芒」,居然沒有應聲躺下,登時寒氣
大冒、陰殘的面孔,也為之變色。
    「七煞神芒」細如牛毛,發時無聲,上淬劇毒,任你功力有多深厚,如果中上了,
無不應手而倒,當場斃命。
    韓尚志中了十數隻「七煞神芒」,居然僅晃了兩晃身,確屬匪夷所思的事。
    場中各高手,全為之一窒。
    韓尚志面上突地罩起一層恐怖殺機,雙跟煞光不熾,迫視著「七燕幫主」。
    「七燕幫主」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退了三個大步。
    韓尚志曾經「地脈靈泉」脫抬換骨,本身已具有抗毒的能力、但被這劇毒之物射中,
仍有麻癢難當,頭腦暈眩之感。
    外圍的人圈,在此時又向內縮緊了數丈。
    突地—一一
    站在圈外的「紅娘子東方菱」—頓手中烏籐杖,厲聲道:「孔仲民。你身為一幫之
主,竟然以這種手段暗箭傷人?」
    「七燕幫主」—楞之後,堆起一臉奸笑道:「東方前輩,對付這種魔崽子,難道還
要講究武林道德?」
    由於「紅娘子東方萎」突然替韓尚志說話,所有的目光、不期然的轉向這怪物。
    「紅娘子」怪笑一聲道:「孔仲民,你別裝你的臭美,別人在以命相搏,你卻龜縮
在一旁放冷箭!」
    「七燕幫主」登時面紅過耳,這話確使他尷尬至極,但他本是明勢成性的人,臉色
一變之後,又恢復原來陰沉之色,冷冷地道:「東方前輩的用意何在?」
    「我問你他會不會死?」
    「這個……」
    「說,別掉花槍?」
    「七煞神芒,中者立斃!」
    「可是他卻沒有立斃!」
    「東方前輩難道想救……」
    「不錯,目前我老太婆有用他之處!」
    「七燕幫主」陰陰的—笑道:「在場的同道恐怕不會放過。」
    韓尚志突然厲聲喝道:「孔仲民,你自己找死!」
    死字出口,十縷指風,挾絲絲破空之聲,身向「七燕幫主」。
    暴喝聲中,崆峒六道再度發掌攻向韓尚志。
    寒芒耀眼,劍氣森森,中州八劍中的七劍、也同時出手。
    「七燕幫主」見指風襲來,亡魂皆冒,身形倏地巧燕般掠空而起。但要害雖也避過,
下盤卻無法脫離電射而來的指風、雙腿各被洞穿—孔,痛澈心脾、狂嚎—聲,摔下地來。
    韓尚志身形半側,左掌劃出,封住七劍,左掌全力迎合六道的掌風。
    轟然巨響聲中。韓尚志身形—個踉蹌;幾乎被劍掃上身來,六道在同一時間,各被
震退了一個大步。
    數個胸繡七燕的「七燕」高手、飛身人場,撲向他們的幫主……」
    韓尚志殺機難戰、一晃身、前飄數尺。雙掌揮處。悶哼立傅,數個企圖搶救幫主的
「七燕幫」高手,被震得尺瀉而回。
    韓尚志恨火填胸、就收掌之勢,劈向地上受傷不起的「七燕幫主」。
    一聲慘啤,劃空而起,「七燕幫主」腦血飛濺,陳屍當場。
    韓尚志雖說身具抗毒之力,但十數隻毒芒插在身上,那毒一時間、怎能散去、在連
番出手之間,真氣連行,多少帶動了些毒勢,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身軀連搖了幾搖,差
一點立腳不牢。
    明眼人一眼即可看出,這小煞星毒勢已在發作。
    崆峒六道互視一眼之後,半聲不吭的各劈出一掌!
    六道掌風,匯成一股駭人的勁流,勢如裂岸濤,朝韓尚志捲去。
    韓尚志此刻暈目眩,眼前金花亂冒,在本能的反應下,回身擊掌,但發出的掌力,
僅及平時的一半。
    隆然暴響聲中,挾以一聲悶哼。
    韓尚志跌跌撞撞的退出八尺之外,兩縷鮮血,從嘴角溢了出來。
    經這一震擊,人反而清醒了許多……
    「中州八劍」豈肯放過這千載一時之機,七隻長劍,一雙肉掌,分從三個方向疾攻
而上。
    韓尚志深知目前處境,除了場中的十幾個高手之外,場外還有近百人虎視耽耽,他
們的目標一致,要毀去自己。
    他的初衷本來根據「魔魔尊者恩仇錄」所載的事實,向對方消彌嫌怨,但江湖中是
非很難分明,為了名聲,不惜抹煞事實,武力既公理更是武林人的通病,現實迫使他不
得不放棄原有的打算。
    就在中州人劍出手之際一一
    韓尚志摹一咬牙,一招「魔火撩原」,挾以畢身功勁,全力旋出,以攻應攻。
    如山掌影,夾著排山倒海的勁氣,漫卷而出,勢道之強猛,令人咋舌。
    勁風激盪如濤之中,中州八劍被迫得四散而開。
    所有在場的高手,不由為之頭炸,他分明已中了「七煞幫主」的「七煞神芒」劇毒,
又挨了崆峒六道聯手的一擊,功力似乎毫無不減弱!
    韓尚志目赤似火,面上殺機更濃,一掃全場之後,沉聲道:「在下重申前言,昔年
先師所殺的人,都有取死之道,望各位三思,如果再不分皂白,在下不負一切後果的責
任!」
    驀在此刻一一
    一陣刺耳的厲嘯聲,破空而至。
    全場立時起了一陣騷動,一個個面現驚悸之色。
    韓尚志不由一皺眉,不知這發厲嘯聲的,是什麼樣的人物,竟然使在場的各派高手,
聞聲變色。
    嘯聲歇處,一團五彩斑瀾的怪影、劃空瀉落。
    赫然是一個身著五彩長袍,五官不辯的怪人,說他是人,不如說是鬼怪還來得恰當
些,只見他唇瓣翻轉,露出森森白齒,鼻孔處,只有兩個黑洞,額角一個大疤,連到左
邊面頰,左眼一個凹洞,連眼珠都已失去,滿頭白髮,虯結如—堆亂草。
    單只那付猙獰如鬼的面目,就足以令人不寒而慄。
    怪人獨目凶光閃閃、遍掃全場。
    場中除了「紅娘子東方菱」之外,其餘的緩緩退了開去。
    「紅娘子東方菱」聲如梟啼般怪笑數聲道:「江東拔,你還沒有死?」
    韓尚志不由心頭一震。據「魔魔尊者恩仇錄」所載,「鬼面狼人江東拔」有一愛人
叫「黑心羅剎關四姑」,生性奇淫,心黑手辣,難以計數的少壯男子被她採花之後殺害,
致被師父「魔中之魔」追蹤毀去,「鬼面狼人江東拔」曾找上師父討這筆帳,雙方惡鬥
終宵,「鬼面狼人」不敵敗退……
    「鬼面狼人江東拔」獨目一瞪「紅娘子東方菱」,傑傑一笑道:「紅娘子,你與這
小兔鬼子也有過節?」
    「過節談不上,小事一件!」
    「那好,省得你們爭執,他命只有一條!」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鬼面狼人,道出你的來意?」
    「鬼面狼人」傑傑一陣怪笑之後,獨目朝韓尚志一連幾掃,聲如鬼嚎也似的,道:
「『魔中之魔』居然收了你這麼個傳人,嘿嘿嘿嘿!我鬼面狼人生平第一次發了善心,
小子,嘿嘿嘿嘿
    韓尚志冷冷的道:「你發什麼善心?」
    「這個……」
    「鬼面狼人」話鋒一頓,轉面向中州八劍等人喝道:「這裡沒有你們的事,與我滾
遠些!」
    中州八劍和崆峒六道聞言之下,現出一付敢怒而不敢言之色,終於乖乖地退到人圈
之中,「鬼面狼人」這才接著道:「小子,我忽然不想殺你了!」
    韓尚志嗤之以鼻道:「殺我?就憑你?」
    「鬼面狼人」又是一陣怪嚎,道:「小子,老夫本來是為取你小命而來,可是現在
老夫卻改變了主意……」
    「為什麼?」
    「想收你做個傳人!」
    「哈哈哈哈……」
    韓尚志聞言之下,不由仰天哈哈狂笑起來,笑聲有如裂帛斷金,激盪排空,震得所
有在場的黑白道高手耳膜如割。
    「鬼面狼人」暴喝一聲道:「小子,你鬼叫些什麼?」
    韓尚志一斂笑聲,道:「鬼面狼人,你這叫異想天開!」
    「鬼面狠人」獨目凶光暴射,怪聲喝道:「小子.你不願意?」
    「我說你大白天說夢話!」
    「那今天你死定了?」
    「未見得!」
    「那你就試試看!」
    看字出口,雙掌候揚……
    「且慢!」
    「小子,你改變心意了?」
    「我來問你,你今天的來意是否為了四十年前『黑心羅剎關四姑』被殺的那一段陳
帳?」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10:40

「鬼面狼人」獨目之內倏現殺光,恨聲道:「不錯,小子,四十年來,老夫寢寐難
志,可惜找不到『魔中之魔』龜縮之處,現在他死了,這筆帳就算在你頭上!」
    「當然,在下一力接著就是,你閣下可知道『黑心羅剎』為什麼會死?」
    「小子,少廢話,今天先宰了你再找到老狗的屍體,把他挫骨揚灰,方消老夫之心
頭之恨!」
    提到掘墓毀屍,韓尚志登時殺機大熾.料想對方定是窮凶極惡之徒,殺之決不為過,
心念之中,冰寒至極的道:「鬼面狼人,你在自掘墳墓!」
    「就憑你,小子?」
    話聲中,雙掌曲指如鉤,電疾抓向韓尚志。
    這一抓之勢,既快且狠,令人怵目驚心。
    場中空氣在「鬼面狼人」出手之間,頓呈緊張。
    韓尚志身形一劃,以快得不能再快速度,避過這一抓,一招「靈龜一式」反攻回去,
奇詭厲辣,不輸對方一抓。
    「鬼面狼人」似乎不料韓尚志有這樣的高身手,禁不住驚「噫!」出聲,左掌連劃,
消卸了對方的攻勢,右掌疾劈而出。
    韓尚志招出無功,對方右掌,已然當胸印到,急收掌硬封
    「砰!」雙掌接實,彼此均感全身一震。
    韓尚志驟運「魔魔掌法」中的吸字訣,勁貫掌心,把對方手掌吸牢,右掌猛然劈對
方前胸。
    「鬼面狼人」一收右掌,競然不回來,對方掌勢已到,大驚之下,運掌疾封,「砰!」
雙方四掌心相對。
    韓尚志勁力吐吐,打算以震子決擊倒對方。
    豈知「鬼面狼人」也是同一心思,想以勁解脫吸力。
    雙方同時吐勁……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傳處,雙方身形同時向後挫,蹬蹬蹬各退了一丈之多。
    韓尚志因先前曾被崆峒六道,乘他中毒暈眩之際擊傷。此刻又經這一巨震,一口鮮
血,飛進出口,身形搖搖欲倒。
    場外群雄,一陳嘩然。
    「鬼面狼人」已然覺出對方的功力竟然比當年的「魔中之魔」只高不低、把乍見面
時想收對方為傳人的念頭,拋在九霄雲外。
    心念一轉,凶念立熾,口中發出一聲厲嘯,身形前閃丈餘,雙掌挾以畢生功力,淬
然劈出,勢道之強,駭人聽聞。
    「紅娘子東方菱」大叫一聲:
    「不許你殺他!」舉掌朝「鬼面狼人」的掌風撞去,但,遲了半步……
    慘哼聲中,韓尚志口血狂噴,砰然栽倒。
    接著又是一聲慘哼,「鬼面狼人」撫胸倒退,一屁股跌坐地上,鮮血,從指縫淚淚
外流,登時染紅了整幅衣襟。
    原來韓尚志在對方掌力攻到之際,施出了「洞金指」,幸而他是在重傷之後,「洞
金指」威力大減,只把「鬼面狼人」的前胸穿了數孔,但未洞穿,否則「鬼面狼人」那
裡還有命在。
    這一下,已使「鬼面狼人」心膽俱寒。
    全場高手,駭然色變。
    「紅娘子」的一掌,卻劈向了空處。
    這一個回合,兩敗俱傷,但韓尚志傷勢較重而已。
    崆峒六道,首先欺身入場。接著是中州八劍,「七燕幫主」四大堂主,另外還有十
幾個高手,紛紛搶步而出。
    場中空氣緊張到無以復加。
    「鬼面狼人」突地站起身來,獨目一轉,暴喝道:「你們準備做什麼?」
    入場的高手,陡然止住前欺之勢。。
    中州八劍之首的「無影劍趙子彬」沉聲道:「在場的同道,都欲得,『冷面人』而
後甘心!」
    「誰敢碰他一碰,老夫要他慘死當場!」
    這話大出眾人意料之外,齊齊感到—愕……
    「鬼面犯人」接著又道:「他的小命,注定要由老夫親自處置!」
    「江東拔,今天恐怕你辦不到了!」
    發話的是「紅娘子東方菱」,她已舉步向韓尚志身前走去。
    「紅娘子,你敢與老夫作對?」
    「這有什麼不敢?」
    「紅娘子東方菱」冷笑一聲,止步面對「鬼面狼人」。
    韓尚志曾經「地脈靈泉」脫胎換骨,同時兩度奇緣,使他身懷近二百年的內力,所
以傷勢雖重,卻未損及心脈,這時,顫巍巍的站起了身形。
    在場的黑白兩道高手,心裡雪亮,如果今天不能毀掉「冷面人」的話,以他這身不
可測的功力而言,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但又礙於兩個久未現蹤江湖的怪物在場,不敢妄動。
    韓尚志心念一轉道:「眼前之局,還是以離開為妙,久持不去,必無幸理。」更使
他心焦的是五長老去收拾牟三酉一行的屍體,何以這久不見回頭,莫不是又發生了意外?
    於是一一
    他掉轉身形,正待……
    「無影劍趙子彬」劈手奪過身邊八劍之一的一隻長劍,彈身撲向韓尚志。
    崆峒六道中的兩個道士,報仇心切,唯恐八劍得手,失去了手刃仇人的機會,雙雙
疾撲而出。
    「你們找死!」
    暴喝聲中「紅娘子東方菱」烏籐杖一搶,迎著崆峒二道劈去。
    為一劈之勢,有若駭電奔雷。
    「鬼面狼人」卻撲向了「無影劍趙子彬」
    崆峒二道,一見「紅娘子東方菱」出手,豈敢接架,忙不迭的退了開去。
    「無影劍趙子彬」長劍剛刺到韓尚志身上,「鬼面狼人」已電撲而到,忙不迭的撤
劍反撩。
    但,技差一著「嗆啷!」一聲,長劍墜地,「鬼面狼人」的五爪,已扣住他的腕脈,
另一手卻朝他的胸腹抓去。
    「無影劍趙子彬」登時魂飛天外。
    其餘七劍,見狀之下,齊齊縱身撲出。
    一聲淒厲的慘嗥傳處,「無影劍趙子彬」被抓得胸腹盡裂,五臟六腑外流,鮮血泉
噴一地。
    「鬼面狼人」一抖手,一具血淋淋的屍體,向七劍迎面擲去。
    七劍忙剎住進勢,其中之一,伸手接著擲來的屍體、七劍一個個目皆欲裂,其中六
劍,各各暴吼一聲,再度出劍進擊。
    「鬼面狼人」這一用勁,牽動了傷勢,身軀不由一晃。
    「紅娘子東方菱」烏滕杖一擺,烏光灑處,飛迎六劍。
    「嗆:嗆」連聲,六劍之中,有三劍被震脫手墮地。
    六劍自知決非敵手、抽身暴退。
    所有在場的高手,被這血淋淋的一幕,看得汗毛直豎,面目失色。
    「鬼面狼人」果然名如其人、出手殘忍無比、就在抓死「無影劍趙子彬」之後、轉
身向韓尚志迫去,口中發出一連串的怪嚎,聽之令人毛骨驚然。
    韓尚志得天獨厚,智稟超人,奇緣迭遇,只在這顧盼之間,功力已回復了數成。
    「紅娘子東方菱」一橫身截住「鬼面狼入」道:「江東拔,不許你傷他!」
    「我老婆子還有用他之處!」
    「用他?嘿嘿嘿嘿,紅娘子,你看他長得俊美是不是,可惜,你做他祖母還有餘,
趁早別打……」
    「放屁,你敢再胡說八道,我一杖劈了你!」
    「嘿嘿嘿嘿,紅娘子,劈我你還辦不到!」
    「紅娘子東方菱」一擺烏籐枴杖,道:「你是否要試試?」
    「鬼面狼人」凶殘成性,但也有自知之明,若在平時,「紅娘子」當然不是他的敵
手,可是現在,他身負重傷,情形就不同了,當下一抬手道:「且慢!」
    「你怕了?」
    「笑話,我『鬼面狼人』生平伯過誰來,我有話問你!」
    「你有屁就放吧?」
    「你是不是一定要衛護這小子?」
    「我老婆子說過還有用他之處!」
    「用過之後呢?」
    「這個……你想怎麼樣?」
    「把他交給我!」
    「辦不到!」
    「你說辦不到?」
    「不錯,我老婆子用過他之後,你可以找他,交給你辦不到!」
    韓尚志在旁不由火高千丈,心想,「紅娘子東方菱」是為了「陰煞莫秀英」被自己
放走而找上自己,何不把她遣走,再來對付「鬼面狼人」?
    心念之中,轉面向「紅娘子東方菱」道:「尊駕要找的乃是『陰煞』,對不對?」
    「不錯!」
    「在下可以告訴你她的去處!」
    「你別掉花槍,我老婆子要你親自帶路去找!」
    「在下與她毫無瓜葛,憑什麼要帶你去找?」
    「小子,你與她既然無瓜葛,為什麼要阻止別人對她下手而放走了她?」
    「在下同情她的遭遇,也恨趁人之危.群打合毆!」
    「所以你對她伸援手?」
    「不錯!」
    「你且說說看,她落身何處?」
    韓尚志正待說出「陰煞莫秀英」的去向……」
    突然一一
    驚呼聲與慘啤聲撕空而起,人圈波分浪裂的破散開來。
    場中各人,俱感一震。
    一條人影,飛馳入場。
    她正是去而復返的「陰煞莫秀英」。只見她粉腮帶煞,杏目念憤、俏生生的止步綽
立場中央。
    她行經之處,已橫陳了八具屍體,天靈破碎,血肉模糊。
    「陰煞莫秀英」去而復返,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
    她分別時已身受重傷,想不到復原得這麼快。
    毫無疑問,她去而復返的目的,必是報復不久前被人乘危群毆之仇。
    所有在場的黑白兩道高手,都因「陰煞」再度現身而心悸神搖。
    「紅娘子東方菱」梟啼也似的一刺耳怪笑之後,籐杖點地,前飄八尺、戟指「陰煞
莫秀英」道:「陰煞,想不到你自行投到,免了我老婆子一場跋涉!」
    「陰煞莫秀英」一怔之後,格格嬌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紅娘子』,找我
『陰煞,有何指教?」
    「好賤人,你別跟我老婆子裝糊塗……」
    「陰煞」被這—聲「賤人」叫得粉腮大變,冷哼了一聲道:「紅娘子,有話何防明
說?」
    「我兩個徒兒在『荊山』採藥,干你甚事,而把她們殺害?」
    「格格格格!紅娘子,你少見多怪,我『陰煞』殺人只憑高興,不問理由!」
    一旁的韓尚志不由一皺眉。
    「紅娘子東方菱」厲聲道:「賤人,你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怎麼樣!」
    「劈了你為徒兒報仇!」
    「憑你恐怕辦不到!」
    「你無妨試試!」
    試字出口,烏籐枴杖—掄,出於擊向「陰煞」
    「陰煞」冷嗤了一聲,舉掌相迎。
    雙方展開了一場生死之搏,兩個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個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
一個是名震武林的怪物,這一動上了手,聲勢相當駭人。
    「鬼面狼人」獰笑一聲,欺向韓尚志道:「小子,拿命來吧!」
    聲落掌出,厲辣無濤的攻向韓尚志。
    這一掌,「鬼面狼人」挾畢生所存功勁而發,他有心要在這一掌之中,毀去韓尚志,
以報昔年愛人被「魔中之魔」慘殺之仇。
    緊張至極的氛圍中,透出重重恐怖殺機。
    韓尚志若非先被「七燕幫主」猝施暗襲,以「七煞神芒」射傷了他,使他在劇毒侵
蝕之下連番失手,「鬼面狼人」決非他的敵手。
    此刻,他憑著特異的票賦,和後天的奇緣,功力已恢復了五成。
    他冷傲成性,明知不可為而為。
    雙掌揚處,以五成功力,硬接「鬼面狼人」全力一擊。
    一聲震撼全場的巨響過處,慘哼又傳。
    「鬼面狼人」連退三步之後,胸前被「洞金指」射傷的創口,鮮血又告脈脈流出,
醜惡的面上,肌肉不斷抽動,終於跌坐當場。
    韓尚志則在一聲慘哼之後,口血飛噴,翻滾到一丈開外。
    那邊「陰煞莫秀英」與「紅娘子東方菱」打得慘烈十分,雙方忽快忽慢,出手儘是
奇絕狠絕之學,進卷手的勁風,使數丈之內的人,幾乎無法立足。
    崆峒六道,域准了這千載一時之機,同時湧身撲向韓尚志。
    「七燕幫」的眾高手,舊仇未報,新恨又添幾乎與崆峒六道同一時間,湧向倒地不
起的韓尚志。
    中州七劍老大慘被「鬼面狼人」抓死,剩下的七劍,一看時機難再,劍芒閃爍之中,
七隻長劍擊向了坐在喘息的「鬼面狼人」。
    場中情勢,一時之間緊張得令人窒息。
    就在崆峒六道,欺向韓尚志,掌力甫吐的電光石火之間。
    一條嬌小人影,飛瀉落入場中,翠袖飄處,一道撼山勁氣。捲向了崆峒六道。
    勁氣激撞,有若地裂山崩。
    崆峒六道,被震得倒翻回去,正好迎上摸來的十幾個「七燕幫」高手,迫得「七燕
幫」高手紛紛剎勢不迭。
    四周暴起了一陣驚呼。
    只見一個美若幽谷百合的少女,粉面帶煞,俏生生地站在韓尚志身邊。
    誰能相信一個十幾歲的女子,舉手之間,震退了六個一流高手。
    慘嗥之聲,震人心魄。
    眾高手目光所及,只見中州七劍之中,已有兩劍被「鬼面狼人」抓得血肉模糊,倒
臥血泊之中。
    「鬼面狼人」獨目凶光閃閃,雙手血跡淋漓,但人卻搖搖欲倒。
    「中州八劍」這時只剩下五劍。
    搏鬥場面,驚心動魄。
    「鬼面狼人」一再受創,但以他的功力,雖在重傷之下,應付五劍還不致如何吃力,
他固不能再傷對方,但對方五劍雖然凌厲,也休想動他分毫。
    崆峒六道立穩身形之後,「歸元子」口宣無量佛道:「姑娘上下如何稱呼?」
    「小女子吳小眉!」
    原來這美若幽谷百合的少女,正是被韓尚志從「天齊教」救出,後由她祖父「不老
先生」議婚不成,帶走的吳小眉。
    「歸元子」目射精光,迫視著吳小眉道:「姑娘出身何門派?」
    吳小眉濺淺一笑,道:「這個道長可以不必多問!」
    「姑娘與這『冷面人』是什麼關係?」
    「朋友!」
    「姑娘可知貧道等動手的原因?」
    「不管是什麼原因,道長等以名門正派自居,而行群打合毆,不怕江湖人齒冷,而
且,他目前已失去抵抗力!」
    「歸元子」面上一熱,答不上話來,他身後五老道之一,接過去道:「除魔衛道,
群打合毆又有何防?」
    吳小眉柳眉一豎,冷笑了一聲道:「除魔衛道:好冠冕的字眼,今天誰敢動他一根
汗毛,哼……」
    「怎麼樣?」
    「本姑娘要他血賤當場!」
    六道同時面上變色。
    「七燕幫」十四名高於,突地湧身欺前八尺。
    吳小眉冷眼一掃十上個「七燕幫」高手道:「你們又準備怎麼樣?」
    「本幫老幫主血債未討,新幫主屍體猶溫,我們要把他碎屍萬段!」
    「七燕幫」十四個高手之中,為首的一個燕頷老者,憤然答腔。
    吳小眉不屑的道:「昔年過節,『冷面人』已有所交代,至於你們的新幫主,以江
湖人所不齒的手段,暗箭傷人,死有餘辜!」
    十四個「七燕幫」高手,面色倏地一沉。
    為首的那老者,一晃身,出掌劈向地上的韓尚志。
    吳小眉一聲「找死!」
    翠袖翻處,那老者慘哼一聲,口吐鮮血,飛瀉而出。
    其餘十三個高手,齊齊怒喝一聲,一湧而上。
    吳小眉玉掌連揚,一道道如山勁氣,層層捲出;十三個高手所發掌力,竟然被倒激
而回,人也被震得紛紛暴退。
    崆峒六道,卻在這時、出掌攻向吳小眉。
    吳小眉暴斥一聲,翠袖交叉連劃,六道掌力,立被消卸得無影無蹤。
    崆峒六道,估不到這小女子的功力,竟然高到這種地步,大感駭然。
    另—邊,「陰煞莫秀英」與「紅娘子東方菱」依然打得難分難解。
    中州五劍與「鬼面狼人」也是相持不下,當然,如果不是「鬼面狼人」身負重傷.
中州五劍那有與他過招的份兒。
    四圍近百雙眼睛,駭凜的注定場中。場中交手的,都是拔尖高手,結果必會造成對
他們有利的機會,他們在等待。
    吳小眉低頭看一眼昏迷不醒的韓尚志,芳心之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她愛他,她為了不顧少女的矜持,然而當她的祖父出面議婚時,他斷然的拒絕了,
當初,她真想殺了他。然而現在她卻在救他!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11:01

為什麼?
    她自己真也無法解釋,大概是情絲難斷,粉面之上,掠過一片幽怨之色。
    她呆了一下之後,終於俯下身去,把一粒藥九,塞入他的口中,然後伸手……」
    「歸元子」沉聲道:「姑娘想做什麼?」
    「我要帶他走!」
    「恐怕辦不到?」
    「你們幾個牛鼻子想阻止?」
    六道面色又是一變,「歸元子」怒聲道:「不止貧道六人,在場的同道都是為了他
一人而來!」
    「誰敢說不,無妨出來試試?」
    「姑娘一定要這樣做?」
    「當然!」
    「歸元於」回顧身後的五個老道,面色凝重十分的道:「六合劍陣!」
    五老道應了一聲,「刷!」的拔出背上長劍,人影閃晃之中,各按方位站立,把吳
小眉圈在劍陣之中。
    「六合劍陣」是崆峒一派絕技之—,威力奇強,最適於對付功力高超的對手。
    吳小眉冷眼一掃六道,道:「憑這個就想困住姑娘我?」
    「歸元子」道:「姑娘乘早退身,貧道等不為已!」
    「哈哈哈哈,牛鼻子,本姑娘警告你,想保全老命,現在還來得及!」
    「如此貧道等得罪了。」
    「有什麼家當全抖出來吧!」
    「攻!」
    「歸元子」一聲令下,六道士隨即轉起圈子來,愈轉愈急。
    吳小眉緊守在韓尚志身側,寸步末移,嶽峙淵停,以靜制動。
    突地一一
    「歸元子」斜斜刺出一劍……
    吳小眉一掌朝劍鋒拍去,寒芒耀眼之中,其餘五劍同時虛空一劃,一道森森劍氣,
成渦形漩轉,不但一掌落空,身形被帶得晃了兩晃,芳心不由一震。
    圈子愈轉愈疾,六人每攻一劍,便響起一陣刺耳的撕風之聲,圈中由劍氣激起的渦
流,也愈來愈強。
    吳小眉這才感覺到事情不如自己想的那麼簡單,在渦流急漩之下,已漸有立足不住
之勢,而且劍氣森森,觸體生寒。
    當下寧神靜氣,擊出一掌,這一掌用上了十成功勁。
    焉知掌勁吐出,宛若泥牛入海,被渦流帶得無影無蹤,芳心一急,暗道,我就不信
這個邪連劈出了十掌,十掌過處,連半絲反應都沒有。
    圈轉更疾,攻勢更頻,身處圈中,連呼吸都有些迫促起來。
    吳小眉心念幾轉之後,突地大聲喝道。
    「牛鼻子,快快撤去劍陣,否則姑娘要下殺手了?」
    「歸元子」沉聲答道:「姑娘,如你撤手不管,貧道立即散陣!」
    「辦不到!」
    「你們不要後悔,我話已說明,別怪我心狠手辣」
    「姑娘有什麼絕招自管施展吧!」
    接著,大喝一聲:「變陣!」
    劍氣渦流,忽呈波狀回游,劍氣觸膚如割。
    吳小眉嬌喝一聲「如此怪不得姑娘我了!」
    喝聲之中,玉掌上提,平胸緩緩推出,一蓬濛濛青氣,應掌而發,一聲石破天驚的
巨震過處,慘嗥倏起,兩條人影,飛瀉而出,其餘四道士,長劍脫身。踉蹌後退,「六
合劍陣」在這一擊之下,冰消瓦解。
    場外響起一陣驚呼。
    「歸元子」面色灰敗,喃喃的道:「天都法掌!」吳小媚寒聲拉口道:「不旬,牛
鼻子你見識不差。」
    全場為之駭然。
    「天都法掌」傳說之中載於上古奇書「天都秘錄」之中,—在場的人,誰也沒有見
識過,「歸元子」只是憑發掌時的特徵判斷而已,但他並拿不準是與不是,經吳小眉一
說,他的猜測便確定了。
    「天都秘錄」,為吳小眉高祖「海外劍客吳子敏」在一座無人荒島之上所獲,當時
消息傳出,曾引起過一場糾紛,到她的祖父「不老先生」挾以歸隱。
    吳小眉的父親八義幫主吳由道,就是因此而被「天齊教」殺害。
    「歸元子」略一沉思之後,說:「你是八義幫主之後?」
    吳小眉一聽提及乃父,杏目中立射恨火,咬牙道:「不錯!」
    那邊一一
    「陰煞莫秀英」和「紅娘子東方菱」仍在苦鬥不休,但雙方都已到了身疲力竭之境,
久久才互換一招,看樣子如果再鬥下去。必是兩敗俱傷之局。
    「鬼面狼人」已不知在何時離去。
    地上橫陳著七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那是「中州八劍」之七,全部毀在「鬼面狼人」
的手下,「鬼面狼人」重傷之後,仍能毀去七個一流劍士,身手確屬駭人。
    韓尚志服下吳小眉的藥丸之後,經過這一陣折騰,又告悠悠醒轉。勉力一定神站起
身來。
    遊目一掃之下,忽然瞥見身側的吳小眉,心中己明白了一半,登時心弦為之一震,
一種歉然之感,立升心頭,因為他曾拒絕了她的婚事。
    吳小眉幽怨的瞥了韓尚志一眼,又轉過頭去。
    這一眼,使韓尚志訂了一個冷顫。
    所有的目光,全盯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向吳小眉一抱拳道:「多謝姑娘援手。在下又欠了姑娘一筆!」
    吳小眉頭不曾轉,也許她怕看他,冷冷的道:「連環套中,你曾救我出險,咱們兩
不相欠!」
    「話不是這樣說,姑娘大德,在下永銘肺腑,就此別過!」
    說著轉身就要離開……
    韓尚志的冷漠,使吳小眉芳心傷透,恨聲喝道:「韓尚志,你慢走!」
    韓尚志只好回過身來,道:「姑娘還有話說?」
    吳小眉緊咬香唇道:「你重傷未癒,自信能走得了?」
    韓尚志一掃在場虎視耽耽的高手,—窒之後,傲然道:「這個……在下還有自信!」
    吳小眉粉腮一黯,眼圈微紅,道:「你……你……」
    你什麼她沒有說出來,但晶瑩的淚珠,又在眼中滾動。
    韓尚志在心裡暗道,我此生不會愛任何女子,有,那是東方慧,但她已走了!
    一方面,他不願再廝拼下去,因為他已身負重傷,而且他也不願再增加對方的死傷,
另一方面,他擔心五長老的安危,所以才急急要離去。
    吳小眼停了片刻之後,突地厲聲道:「韓尚志你侮辱我,我要給你算帳!」
    韓尚志不由一愕道:「侮辱?這話從何說起?」
    「你自己心中明白!」
    「在下不知道何處侮辱了姑娘?」
    吳小眉晶瑩的淚珠,終於滾下了粉腮,她本想質問他為什麼要拒婚,在兩次相救之
中,都被他抱持過,等於有了肌膚之親,但她說不出口。
    另一個女人的影子,浮上了她的心頭,那是東方慧,是的,有了她,他不會愛自己,
既然得不到他,就不讓他投入別人的懷抱!
    一個可怕的意念,浮上了她的心,那一一毀了他:美的東西,能成全一個人,也能
毀滅一個人,能化戾氣為詳和,但也能轉詳和為戾氣。
    吳小眉秀外慧中,幽嫻沉靜,但在愛的支使下,她變了……
    殺機,透上了她的粉腮!
    「韓尚志,我要殺你!」
    韓尚志駭然遲了一步道:「為什麼?」
    「因為你侮辱我!」
    「姑娘說出真正原因,如果確有其事,在下誓不皺眉,任由姑娘下手!」
    「你自己心裡明白!」
    「在下不明白?」
    「好,我讓你明白!」
    玉掌一揚,一道駭人勁氣,颯然捲出。
    「砰!」挾以一聲慘哼,韓尚志身形被震出一丈之外,張口射出一股血箭,但他又
搖晃著站起身形,俊面一處茫然慘厲之色。
    吳小眉像受了無邊的委曲,淚珠簌簌而落。
    當然,她這一掌只用了三成力道、否則的話,韓尚志焉有命在。硬承她一掌。
    他怔住了,傻了,她想不到韓尚志不閃不避,韓尚志一抹口邊血跡,苦澀的一笑。
    他明白,吳小眉並不是真的要殺她,這只是愛在作祟。
    唯一的例外,那便是東方慧,她和他的結合,是那樣的自然,她付給他的太多,他
自己也無法解釋,為什麼會單獨割捨不下東方慧?她走了,也許是永遠的走了,只留下
一純倩,點綴他的回憶,這就是他的愛……
    就在此刻……
    崆峒四道和「七燕幫」的高手,不約而同的欺向韓尚志。
    場面又呈一片緊張。
    韓尚志猶如末覺。
    「陰煞莫秀英」和「紅娘子東方菱」,雙雙口角溢血,但仍有一招沒一招的苦鬥不
止,看她們是不分生死不休。
    驀在此刻一一
    一陣尖銳的破風聲,倏告傳來。
    所有在場的人,全被這異聲吸引住。
    風聲歇處,場中央端正的擺了一個血紅的骷髏頭。
    「鬼堡主人」突然發現標誌,使在場的人驚魂出竅,骨軟筋酥。
    崆峒四道和「七燕幫」高手,不期然的駭然止步。
    韓尚志一陣血沸騰。
    死亡和恐怖的氣氛,立時籠罩了全場。
    「血骷髏!」
    「血骷髏!」
    有的高手,忍不住驚呼出聲。
    又是—陣颯然風聲、場中多了一個身著青衫,頭載布套的怪人。
    他——正是使江胡陷於末日恐怖的「鬼堡主人血骷髏。」
    「血骷髏」目光從頭套小孔之中,閃電般的一掃全場,陰森的道:「通通與我滾!」
此語一出,在場的黑白道高手,如獲大赦,紛紛彈身縱去,爭先恐後,如漏網之魚似的,
剎那之間,走得於乾淨淨,只有四個人,身形不動,那是「陰煞」、「紅娘子」、韓尚
志和吳小眉。
    「陰煞莫秀英」粉腮數變之後,也緩緩離開。
    場中,剩下韓尚志,吳小眉,「紅娘子東方菱」三個人。
    「血骷髏」的目光,首先邊向韓尚志然後轉向吳小眉,最後,停在「紅娘子東方菱」
的身上。
    「紅娘子東方菱」原先與「陰煞莫秀英」拚搏,已到了筋疲力竭之境,此刻,見
「血骷髏」現身,老臉驟現激動之色,一付欲言又止之態。
    韓尚志心頭電轉,自己此刻重傷末愈,功力未復,更不是「血骷髏」的敵手,不管
對方是真是假,看來凶多吉少。
    吳小眉對於「血骷髏」僅是聞名,她本可離開,但有一種力量,使她無法挪動腳步,
為什麼?
    韓尚志已牢牢地吸住了她的處女芳心,她愛她2她也恨他:
    「血骷髏」在打量了三人一陣之後,終於向韓尚志身前欺去。
    吳小眉芳心一震,她已意識到「血骷髏」的來意。
    愛!使她渾忘一切利害,嬌軀晃處,已攔在韓尚志的身前。
    韓尚志激動無已的道:「姑娘,你走開!」
    「為什麼?」
    「你不是他的對手!」
    「難道你是?」
    「那是在下自己的事!」
    「我不!」
    韓尚志舉掌一揮,吳小眉淬不及防之下,被震出一丈之外。
    韓尚志,你這是什麼意思?」
    「姑娘,這是在下自己的事,你何苦……」
    話聲未落,「血骷髏」已臨身前。韓尚志下意識的退了三個大步,滿面淒厲之色。
    空氣在死寂之中,透著無比的緊張。
    「血骷髏」陰側側的一聲怪笑,右掌俊然上揚……
    「你敢傷他!」
    嬌斥聲中,吳小眉一晃而前。
    「血骷髏」不期然的一收勢,道,「丫頭,今天你也休想活著離開、稱死了之後、
這筆帳哈哈哈哈,讓『不老先生』那老兒自己去算!」
    吳小眉怒聲斥道:「血骷髏,姑娘我不在乎你!」
    「那老夫就先成全你!」
    話聲中,一掌擊向了吳小眉,這一擊之勢,快逾電閃,勁道如山。
    吳小眉不敢硬接,飄身避開,身法之奇巧快,令人乍舌。
    「血骷髏」一擊不中,第二掌又告出手。
    吳小眉銀牙一咬,玉掌雙推,一蓬濛濛青氣,諷然而出。
    「血骷髏」不由脫口叫了一聲:「天都法掌!」
    一聲隆然巨響,狂蹈匝地,矽塵漫卷,「血骷髏退了兩個大步。
    吳小眉芳心大喜,想不到「天都法掌」能震退不可一世的「血骷髏」
    「丫頭,看杖!」
    隨著喝聲,「紅娘子東方菱」的烏籐杖,如烏龍出海似的劈向吳小眉。
    「紅娘子」突然會出手幫助「血骷髏」的確出人意料之外、吳小眉大驚之下,劃身
避開、隨手拍一掌。
    「砰!」
    「紅娘子」枴杖被震得幾乎脫手,人也跟著踉蹌退了數步。她並非如此不濟,而是
與「陰煞莫秀英」一場死拼,真力損耗過巨,所以受不了吳小眉隨手揮出的一掌。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
    「血骷髏」陰笑一聲,一掌劈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雖說功力未復,但總不能束手待斃。勉聚殘存真力,硬對過去。
    「轟隆!」挾以一聲而出。
    韓尚志一個身形,飛瀉慘哼。
    吳小眉芳心巨震,厲喝一聲:「血骷髏,姑娘與你拼了!」
    嬌軀猛彈,身未著地,「天都法掌」已隨彈身之勢,全力擊出。
    「血骷髏」深知掌法厲害,閃身避開。
    吳小眉嬌軀點地再起,飛撲「血骷髏。」玉掌揮處,向對方連攻五招,這五招奇詭
絕倫,江湖罕見,居然把「血骷髏」迫退了三步。
    兩人展開了一場武林罕見的搏鬥。
    吳小眉的功力,得自「天都秘錄」,而由她祖父,「不老先生」親傳,所以身手並
非一般的武林高手所能望其項背。
    「血骷髏」暗地心驚不已,對方所施招式,奇詭絕倫,大背武林常規,而且掌影晃
動之間,一股無形吸力,使人招式無法全力施展,但他別有居心,立意要把吳小眉毀在
自己手下,所以一方面只守不攻,一方面盤算著制勝之道。
    盞茶時間過去,雙方仍是軒輕不分。
    「紅娘子東方菱」在一旁目瞪口張,她自信也無此功力。
    韓尚志憑著他內在的潛力,這時,又搖晃站起身形,但他此刻都站不穩,當然更談
不上出手了。
    他木然的望著場中的一對……
    驀然——
    「血骷髏『疾攻數掌,把吳小眉迫退數步,雙掌掌心相對,一搓,一亮……
    韓尚志知道「血骷髏」要施展那使人功力不能提聚的怪功,不禁脫口道:「姑娘留
意,他……」
    吳小眉正待出手還攻,忽見對方一亮掌,自己的真力徒然一洩,芳心不由巨震,念
頭未轉,「血骷髏」雙掌已隔空印到。
    「砰!」挾以一聲淒厲的慘號,嬌軀像斷了線的風箏,飛瀉到三丈之外。
    韓尚志把眼一閉,暗道:「吳小眉完了,她為自己送了一條命,登時心痛如割,口
一張,一口鮮血飛噴而出。」
    「紅娘子東方菱」移身上步,滿面激動之色,正待開口……
    「血骷髏」口裡發出一陣得意厲笑,一揚掌,把地上的血骷髏吸回手中,轉身挾起
韓尚志,如飛而逝。
    韓尚志被「血骷髏」挾持,知道決無幸理,但他無力反抗,他想到血仇未復,師命
未全,一時肝腸寸折。
    他突然想起懷中的「惡鬼珠牌」和「佛手寶笈」不由更感急煞,前者可憑以控制天
南一派、後者練成蓋世神功。如果落人「血骷髏」之手.後果豈堪沒想。
    他不停的盤算如何處置這兩樣武林瑰寶?
    眼前,是—列無盡的山戀,「血骷髏」挾著他在峻巖峭壁之問飛馳,有若騰雲駕霧,
他無從想像「血骷髏」要把自己帶到什麼地方:如何處置自己?
    —條嬌小的人影,遙遙緊迫在後面,以「血骷髏」的功力,竟然沒有發覺,足見這
跟蹤的人。身子不弱。
    翻山越脊,眼前來在一個深谷邊沿的,下望雲霧蒸騰,令怵目驚心。
    韓尚志靈機一動,心想,與其死在對方手中,不如來個自盡,還可保全這兩樣武林
瑰寶不致落人這惡魔手中。
    心念動處、悄悄運聚殘存的一點真力於指梢,猛然戳向「血骷髏」的「氣海穴」。
    這—著,「血骷髏」連做夢也估不到,不過這—提功勁不足。僅能使他受點傷而已。
在猝然受創之下,「血骷髏」手一鬆……韓尚志摔落懸巖邊緣,再一翻。落入那無底深
谷之中。「血骷髏」一伸手沒有抓住.不禁跌足失悔,望著那無底絕谷出神。
    後面追蹤的那知嬌小人影,已看到前面發生的—幕慘劇,身形—個踉蹌,幾乎當場
栽倒。
    「她是誰?」
    她正是與韓尚志一吻而別的東方慧。
    東方慧眼見志哥哥落入絕谷之中,登時芳心如割,眼前一黑,幾乎栽倒當場,不由
喃喃的道:「爹爹,你好狠的心腸,你竟然迫死了他!」
    她幾次想撲上那懸巖。但又止住了!
    她希望她父親「血骷髏」趕快離開。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彷彿,她己看到了志哥哥血肉模糊的屍體,骨碎肉糜。在絕谷之底,
    她想放聲一哭.但又怕驚動了她的父親.她倚在一株樹上、無聲的抽咽.久久之後,
像發現了什麼似的—振嬌軀.喃喃的道:「也好,讓我們做—對同命鴛鴦吧,在陰間,
再不會恩怨仇恨來阻撓.不會再受現實的殘酷播弄,是的.那是一個好地方。」
    「血骷髏」終於離開了。
    東方慧含悲忍沼,爬上了那懸巖,這—刻,她似乎變成了一個荏弱的女子,連舉步
都覺困難。
    她站在方才韓尚志墜落的地方,像一尊石像,不言不功!
    山風,吹亂了她如雲秀髮。
    她憔悴的粉肥上,這時出現了一種朝霞般的光彩,那光輝使人一見之下,會不自禁
的想到莊嚴和神聖。
    那像是殉道者面上特有的光輝。
    這時,她心如止水、她對人世已沒有任何希求,任何牽掛!
    她凝視著絕谷之中,不停湧捲的雲霧!
    她彷彿看到她的志哥哥在向她召喚:
    於是———
    她狂叫一聲:「志哥哥!」
    湧身跳落這無底絕谷之中。














第十三章 艱難唯一死
    且說,韓志尚脫出「血骷髏」的挾持,向無底深谷躍下,一個身形,如期星般投入
那瀰漫谷內的霧氣之中。
    這一刻,他的心境反而是平靜的。
    決心尋死的人,不會覺得死的可怕。
    他為了讓自己的生命和身懷的兩樣武林異寶,不落入「血骷髏」的手中,他毅然的
作了這個決定。
    不久之後,他感覺到全身一震。似乎落在一種軟綿綿的東西上,身形被拋彈而起,
再度下落之時。他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悠悠醒轉、但覺全身骨痛如折,四肢面骸,宛若被拆散了—
般,半絲氣力都沒有。
    氳氤霧氣,使他伸手不見五指。
    他不知此刻置身何處,但一個感覺使他驚喜欲狂,他沒有死。
    用手觸摸之下,他判斷自己落在一片虯結的滕殿之上。至於這滕蘿是在壁問,抑是
谷底。就無由想像了。
    如果不是巧極的落在滕蘿之上,此刻必然已是紛骨碎身了。
    明明是死而不死,這是奇跡、他仍保有他自己的生命。
    於是—一—
    恩、怨、情、紛至踏來,齊湧心頭……
    目前,他仍需要做的是調息療傷,然後,再尋出路。
    他咬緊牙關、撐持著坐起身形、閉口垂簾、定神內視,運起微弱的殘餘真氣,逼至
「尾閭」經「賢關」「夾背」「雙關」「天柱」直達「泥丸宮」然後,由正面下降、過」
神庭」,渡「鵲橋」,經「十二座樓」「降宮」「黃庭」「氣海」回至「丹田」。
    週而復始,一遍又一遍……
    真元重生,熱流如注。
    —百周天之後、入了人我兩忘之境。
    絕谷之中,無晝無夜,儘是霧氣迷茫。
    韓尚志功圓果滿,但覺神清氣朗,真力充沛,驀一睜眼,景物依稀可辨,自己果然
是置身在一片籐蘿之上,向上看去,隱約中是無盡的筍巖峭壁,向下望去,五丈之下,
就是谷地,石筍如林,像一把把倒插的巨劍。
    登時不自禁的倒抽了一口涼氣,如非落在滕蘿之頂,焉有命在。
    突然——
    一個哀怨清麗的面龐,浮現腦海。
    她是吳小眉。
    韓尚志想起自己被「血骷髏」挾持前的一剎那,吳小眉被擊飛的情景,不由長歎一
聲,喃喃自語道:「她因我而死,我殺了他!……無法償還的債!」
    他滴下了兩點英雄之淚。
    他在悼念一個愛他而不被他接受,最後為他而死的人一吳小眉。
    他想,她是世間最不幸的人!
    我會為她報仇,但,報仇,能使她的靈魂安息嗎?
    他陷入一片愧疚淒苦的情緒中。
    就在此刻——
    身側倏地傳來一聲「嚶嚀!」的哼痛聲,是發自女人之口。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想不到身邊還會有人。
    難道她是與自己同一命運的人?
    難道自己的性命是她所救?
    難道……
    他無法去想像這件事。
    俊目掃去,三丈之外,倒掛著一個細巧的身影,下半身被滕蘿纏住,上半身虛懸在
空中,那身影一陣蠕動,又是一聲淒哼,「沙!」身形下滑半尺。
    韓尚志不逞想及其他,飄身過去.把那女子提了上來,仍舊放在滕蘿殿上。
    當那女子的面容,映入他的服簾……
    他驚呼一聲,全身如觸電似的一震!
    那女子赫然是東方慧。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7-9 09:14 編輯 》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13:29

東方慧竟然會倒掛在這絕望之上。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韓尚志一招抱起了她,攬在自己懷中,口裡喚道,「慧妹!慧妹!……」
    東方慧緩緩睜開眼來,茫然的,又似激奇的迫視在韓尚志的臉上,她似乎無法確定
跟前的情景,是真是幻,久久,才夢億般的道:「志哥哥!」
    「慧妹!」
    「你真的是志哥哥!」
    韓尚志愛憐的點了點頭,道:「慧妹,是真的,你……
    東方慧粉面之上,綻開了兩朵笑花,但卻是淒然的,像自語般的道:「地獄陰司,
並不如想像的可怕,雖然淒冷陰森,但
    韓尚志惑然不解的道:「慧妹,你說什麼?」
    「我說陰間並不可怕,因為有你與我同在……」
    「陰間?什麼意思?」
    東方慧仍自顧自的道:「在陽世,我們不能做我們願做的事,死了,那些阻隔隨著
消失,志哥哥,你說是嗎?」
    韓尚志睜大服睛茫然至極的道:「慧妹,誰死了?」
    「你,我!」
    韓尚志方始恍然,緊緊一摟東方慧的嬌軀道:「慧妹,我們沒有死,我們還活著!」
    「什麼,我們沒有死?」
    「真的沒有,慧妹,別太緊張……」
    「我們,沒有死?」
    「難道你不相信?」
    東方慧秀眸一閉,淚水撲簌簌流了下來。
    韓尚志更是不解,訝異至極的道:「慧妹,你怎麼反而傷心起來了?」
    「志哥,我們會沒有死!」
    「什麼,你希望死?」
    「是的!」
    韓尚志全身一藏,激動的道:「為什麼?」
    「活著,我們無法結合,死了,我們可以永遠廝守!」
    「慧妹,你……」
    「志哥,我父親是你的血海仇人,我能阻止你不報仇嗎?但我又能看著你給『鬼堡』
添上血腥嗎?志哥,命運之神的安排太殘酷了……」
    韓尚志默然無語,的確,情仇二者不能兼顧。
    東方慧緩緩睜開眼來,—副帶雨梨花之容,淒然欲絕的又道:「志哥,記得你吻了
我,我們離開了,我懷著空虛的滿足,想一個人去人跡不至的地方,尋求解脫,然而,
我沒有勇氣,我又回頭,我……希望死在你的面前,用你的手親自掩埋我
    韓尚志全身—陣痙攣,啞聲道:「慧妹,你為什麼要那樣想……哦!你怎麼會落到
這絕谷中來?」
    「我要追隨你!」
    「哦:慧妹,你……你……」
    「志哥,我親眼看著你從家父的挾持下脫身躍落……」
    「家父?」
    「是的,我一直尾隨在後,我無法救……」
    「那不是你父親!」東方慧駭然道:「不是我父親?」
    「不錯!」
    「那他是誰?」
    「假『血骷髏』!」
    東方慧—扭身,離開韓尚志的懷抱,駭異至極的道:「假『血骷髏』?」
    「是的!」
    「可是看起來……」
    「裝束體態,以至於武功,都是一樣,令人真偽難辨!」
    「那你又如何能……」
    「為兄我曾到『鬼堡』與令尊交過手,在功力火候上,分出了真假,同時他也自承
是冒令尊的名號!」
    「是的,我也感覺非常奇怪。家父在我未出世前,已經自誓永不離『鬼堡』半步,
怎的又自毀誓言,重出江湖,原來有人假冒!」
    「令尊什麼自誓不出江湖?」「這個……這個……」東方慧眼圈一紅,拉下去道:
「志哥原諒我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堡規不許洩露有關「鬼堡」隻字於江湖。
    「關於假『血骷髏』出現江湖一事,令尊是否知情?」
    「不會知道!」
    「你斷言如此?」
    「是的,『鬼堡』已與江湖隔絕,除了我飄流在外,但我也是初聞!」
    韓尚志面色陡然沉凝起來,他在思付真假「血骷髏」和家門血仇之謎,到底誰是凶
手?
    如果說東方慧所言屬實,真的「鬼堡主人」與十餘年不履江湖,那兇手可能會是假
「血骷髏」,但據江湖傳言,假「血骷髏」現身是最近的事,這就令人莫測了!
    真「血骷髏」誓絕江湖是在韓尚志血案之前,抑或後呢?
    據慧妹說,她父親誓絕江湖是她末出世之前,以她的年齡而論,她父親自閉堡中,
已近二十年,而韓莊血案距今是六年不到。
    「失魂人」一再要自己重訪「鬼堡」,道出身世、難道有什麼重大的關係在內?
    「志哥,你在想什麼?」
    「我……我在想誰是我真正的仇人!」
    東方慧一怔之後,面上掠過一抹異樣的光彩,道:「志哥,告訴我你的身世!」
    韓尚志面色一黯道:「慧妹,為什麼?」
    「我要證明!」
    「證明什麼?」
    「誰是你的仇家!」
    「如何證明?」
    「我回堡去問我爹爹!」
    韓尚志登時激動起來,一顆心在疾劇的跳動,不錯,這是一個好辦法,由東方慧去
證明,但如果事實證明是她的父親所為呢?她將何以相處?
    心念幾轉之後,道:「慧妹,如果……如果……」
    「事實證明是令尊呢?」
    「這個……」東方慧苦笑一聲,咬緊牙關道:「志哥,如果不是,那是天從人願,
如果是的話,我……」
    「你怎麼樣?」
    「我初衷不變,接受命運的安排!」
    韓尚志鋼牙一咬:「慧妹、你對為兄情如海,義如山,但父仇不共戴天,我不能不
報,如果命運的安排,確是如此的話,為兄的報仇之後,一死以酬知己!」
    「志哥,你……你不能這樣……」
    東方慧撲倒韓尚志身上,哀哀痛哭起來。
    這是不幸的一對,情被仇所隔斷。
    韓尚志對女人深惡痛絕,然而對這位結拜的異姓手足,卻難自己,她的海樣深情,
如山高義,喚起了他本性中的愛,消除了他下意識中對女人的恨!
    哭聲淒切,如泣如訴,如怨如慕,空谷杜鵑,一聲聲催人熱淚。
    韓尚志舉目迷濛的霧空,他沒有半句話以慰紅顏知己。
    久久,東方慧止住悲聲,淚眼婆婆的道:「志哥,說出你的身世吧。」
    韓尚志咬緊牙關道:「慧妹,你只要問令尊十五年前,韓張兩家二百餘口慘遭屠殺
的血案,是否他所為,這就夠了!」
    東方慧花容慘淡,臻首微點道:「好,志哥,出谷之後,請你在江邊我們結拜的地
方等候回音!如果兩日之內,不見我出堡的話……」
    「怎麼樣?」
    「我……我或許已不在人世,你照你的意思做吧!」
    「慧妹!」
    韓尚志忍不住掉下淚來,一時心痛如剖,但,他能說什麼呢?他不能因為愛她而置
血海深仇於不顧。
    「志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要來的終歸要來,我們先設法離開這地方!」
    「好吧!慧妹,你從這高的地方躍下,可傷著那裡?」
    「沒有!」
    「那就好!」
    兩人從滕蘿頂上,飄落石筍林中,十丈之外,便是如茵草地,略一辨認方向,就向
谷口方向趟去。
    他倆死中得活,絕地重逢,然而,他們的心情是沉重的,他們擔憂著那可怕的未來,
殘酷的現實,安排這麼一條恐怖的人生道路讓他們去走。
    顧盼之間,兩人已奔行了約莫五里左右,霧氣漸收,山石花木,浴林在一片銀輝之
中,這時正是明月當頭的子夜。
    兩人又默默地奔行了一程,山勢豁然開朗,已然到了谷外。
    韓尚志忽地一收勢道:「慧妹,我想到白天的鬥場去看看!」
    「看什麼?」
    「去找一個人的屍體,她為了我而喪生在假『血骷髏」手下!」
    「誰?」
    「吳小眉姑娘!」
    「你說那在『連環套』外的山崗上,要毀你墓的那女子!」
    「不錯!」
    「不用去了!」
    「為什麼?」
    「她沒有死,我曾眼見她離開,不過傷勢相當嚴重就是!」
    韓尚志沉重地吐了一口氣道:「我對她萬分歉疚!」
    東方慧黯然一笑道:「志哥,吳姑娘對你一往情深……」
    「慧妹,別說這些,我還要到前面渡口柳林之內看看!」
    東方慧默然跟著他馳向柳林。
    韓尚志來到護法牟三酉一行,被「陰煞」擊斃之處,果見一堆新土,隆起在柳林之
中,這證明了五長老已照自己的吩咐把屍體掩埋,但五長老人呢?此地距鬥場並不太遠,
他們如果不逢意外,絕對會尋了來!不由大感惶惑。
    「志哥,這是什麼?」
    「墳墓!」
    「本門叛徒!」
    「本門?志哥的師門……」
    韓尚志簡略的把經過一說東方慧不由慨歎道:「如此說來,志哥已是天南『幻魔宮」
的未來主人了?」
    「慧妹,師命難違,不然為兄的豈願去惹這麻煩:我們緊趕一程吧!」
    兩人展開上乘身法,晝夜兼程而行。
    第三天晨曦初吐,兩人已來到「鬼堡」之前的江灘。
    浪花,衝擊著礁巖,巖上,矗立著那代表著恐怖和死亡的「鬼堡」。
    兩人飛身登上了那方他們定盟的巨石!
    曾幾何時,兩人都經歷了許多意想不到的變故,撫今思者,使人有如夢之感。
    「志哥,記得我倆在此義結金蘭……」
    「慧妹,那是永遠也不會忘懷的!」
    「現在我要回堡……」
    「我在此等你,兩天,慧妹,依你說過的話我等你兩天!」
    「也許只需個把時辰,或更短的時間!」
    「總之我等你兩天!希望……希望你我仍在這石頭上見面!」
    「是的,志哥,但願如此!我……」
    東方慧語不成聲,掩面彈身而去。
    韓尚志望著她的背影,逐漸遠去,模糊,消失在「鬼堡」之中。
    他的思想,又回復到真假「血骷髏」之謎,假「血骷髏」既然武功身手與真「血骷
髏」如出一轍,無疑的兩者必有相當淵源。
    也許,真的「血骷髏」因某種原因,誓絕江湖,而命假「血骷髏」做他的替身,這
是很可能的事,不然冒充別人,那裡會武功都是同源的道理。
    最低限度,兩者之間,必有某種淵源……
    想到這裡,不由又是一陣激動。
    當然,他希望事實不是如此,那他對東方慧的情意,可以有個交代,否則的話,東
方慧勢必在情仇的夾縫裡犧牲,他自已呢?……
    一個人在等待的時候,時間似乎過得很慢。
    焦灼,不安,情、仇、在常常的困擾著他。
    日出日落——
    漫漫長夜之後,又是黎明。
    韓尚志望著那陰森恐怖的古堡,一顆心漸往下沉。
    今天是東方慧約定的最後一天,如果江方慧不現身的話,便確定了「鬼堡主人」是
自己的血海仇人,而東方慧,照她所說,她將要……
    韓尚志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寒顫,他不願再往下想。
    這是一幕人間慘劇,上—代的仇、摧毀了下一代的愛。
    他目不交睫的凝注著「鬼堡」,希望東方慧突然出現……
    無情的時間,給他殘酷的答案,東方慧沒有現身,「鬼堡」像—個巨魔,把她吞噬
了!
    日落了,江風峭厲,飄舉著他的衣衫。
    他像一尊石像,兀立在那巨石之上。
    旭日又升,他最後一絲希望,也告破滅。
    他顫抖的唇瓣,進出了一句話:「慧抹完了,天上人間,永成追憶……」
    兩顆淚珠,掛下他蒼白的面龐。
    東方慧說過,她人堡之後,如果證實她父親真是血洗韓張兩莊的兇手,她以死全愛,
現在,約定的時間已過,當然她實踐了她的諾言。
    「慧妹,大仇之後,九泉之下,我會和你相伴!」
    他重申了一遍誓言。
    他恨女人,那只是由於他母親給他的刺激而引起的下意識行為,但,在潛意識裡在
心深處,他一樣有火樣的熱情,東方慧的似海柔情,如山高義,贏得了他本性中的愛,
得到了他的心。
    恨,在他的心裡抬頭。
    仇,使他血液開始沸騰。
    暴風雨之夕,韓莊白骨如林的慘象.再一次映上心頭。
    於是——
    他下了巨石,一步一步,向「鬼堡」走去。
    他的雙目,閃射著無比的怨毒之光。
    他的心,被恨火燒得赤紅。
    當他一腳跨上那通向「鬼堡」的石樑,一個浪花,從他身上撲過。
    冷,使他的神志一清,他想起上次赴「鬼堡」代師父較技的一幕,如不是東方慧相
救,他已永淪「鬼堡」,一個意念,衝上腦海:
    「目前我還不是,血骷髏」的對手!」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懷中的「佛手寶發」。暗道:「我必須先練習『佛手寶笈』所載
神功,然後再談報仇,魯莽行事,勢必遺恨千古,將何以對父親,師叔,和全家慘死的
英靈於地下!」
    心念之中,他止住了前進的腳步。
    目光凝視著堡門上那斗大的血紅骷髏頭,半晌,他終於轉身上岸。
    他又重新回到那方巨石之上,要把胸中有如亂絲的思緒,整理一番。
    「鬼堡主人」就是當年血洗韓張莊的劊子手,已無疑義!
    「失魂人」一再要自己訪「鬼堡」道身世,為什麼?難道她別有居心不會呀,她對
自己恩重如山,為了替自己己解穴復功,她自斷手掌,這又為什麼?
    師叔「毒龍手張霖」在敘述完昔年慘禍之後,自絕在韓莊中堂,說是為了全師命叮
囑白己不要報仇,不許收屍,為什麼?
    這些,都是無法索解的謎。
    如果能知道父親的師門,或許能幫助解開部份謎底!
    「失魂人」是唯一知道底蘊的人,然而她諱莫如深。
    另外,只有母親,那毒逾蛇蠍的女人!
    「血骷髏」屠莊,她是唯一不遭害的人,為什麼她能躲脫?
    她似乎人性盡失,毫無母子之情,為什麼?
    「在靈官廟外的林中,自己以師門至寶「惡鬼珠牌」制服假「血骷髏」,她突然現
身襲擊,使假「血骷髏」得以逸去?是有意?抑是巧合?
    思緒,像—堆麻,亂愈理愈亂。
    他決定暫時不再去想它,日前,他要報仇。
    他用日光對「鬼堡」作了最後的巡禮,喃喃自語道:「當我再來之日,就是『鬼堡』
灰飛煙滅之期:慧妹,願你靈魂安息!」
    自語完之後,彈身下了巨石,順官道疾馳而去。
    東方慧的債影,不斷的在他腦海中浮沉、使他愴痛欲絕。
    生來最恨女人的他,卻在愛的領域裡受了極大的創傷,這算是不可思議的事。
    他想起死裡逃生的那座雲霧谷,如果隱身其中,修習「佛手寶笈」,到是個最理想
的地方,決不虞受到干擾。
    心念一決,情緒彷彿平靜了許多。
    正行之間,忽聽道旁林中,傳來一陣呻吟之聲。
    韓尚志一緩身形,心想。準是有人受傷或是患上了急症,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不自
覺的向林中飄進。
    目光及處,不由心一震。
    只見一株老樹根旁,斜臥著一個紅衣白髮的怪人。
    她,正是「紅娘子東方菱」。
    「紅娘子東方菱」功力與「陰煞莫秀英」在伯仲之間,放眼武林,能使她受傷的實
在不多。
    但她受傷了,而且已是奄奄一息,這下手的是什麼樣的人物呢?
    陡地———
    韓尚志想起數日前,與假「血骷髏」擠斗之時,「紅娘子」曾出手相助假「血骷髏」,
如果要知道假「血骷髏」的真面目,這是一條好線索。
    心念之中,走近「紅娘子」的身前,只見她雙日緊閉,面色灰敗,氣息微弱,嘴唇
嗡張、呻吟之聲細如蚊納!當下高叫一聲:「紅娘子、醒來!」
    「紅娘子東方菱」睜開失神的雙目,向韓尚忘望了兩眼,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
又緩緩把眼睛閉上。
    韓尚志不由一皺眉,看來她的傷勢相當嚴重。
    躊躇了半晌之後,心付。且助她—口真氣,讓她醒轉再說,當即盤膝坐在「紅娘子」
身側,伸中指對準她的「命門」大穴,一縷真力,由指尖逼出,透入她的體內。
    以指尖凌虛輪功,武林中恐怕極少人能辦得到。
    韓尚志兩度奇緣,使他獨得了近兩百年的內力真元,再加上他練有「洞金指神功」,
真元在指間流轉自如,所以施為起來,毫不費力。
    工夫不大「紅娘子東方菱」面色逐漸好轉,人也跟著甦醒。
    韓尚志適時收回指力,退後三步站立。
    「紅娘子」口—張、「哇!」的噴出了一口淤血。睜開眼來,駭然望了韓尚志—眼,
怪聲怪氣的道:「冷面人.你救了我?」
    韓尚志冷冰冰的道:「救你談不上……」
    「我紅娘子生平不願受人恩惠?」
    「在下無意對你施恩!」
    「但你救了我總是不假!」
    「在下是有目的的!」
    「什麼目的?」
    「你與那『血骷髏』是什麼關係?」
    「紅娘子」面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恨聲道:「你說什麼?」
    「在下說你與『血骷髏』是什麼關係。」
    「紅娘子」咬牙切齒的道:「我要殺他!」
    「你要殺他?」
    「不錯!」
    「誰?」
    「血骷髏!」
    「那一個血骷髏?」
    「紅娘子」掙扎著坐起身軀,激動的道:「天下有幾個『血骷髏』?」
    「兩個!」
    「兩個?」
    「哦!一個是真正的『鬼堡主人』,另一個就是你替他助戰的假『血骷髏』!」
    「紅娘子東主菱」老眼睜得滾圓的道:「什麼,他是假的?」
    韓尚志一怔神道:「你不知道他是假的?」
    「紅娘子東方菱」萬分迷惘的喃喃道:「假的,這多麼不可能的事,他的武功身手
形象裝束無一不像……」
    韓尚志心念疾轉,她不知道對方是冒牌的「血骷髏」她出手幫了他,照此看來,
「紅娘子」與真「血骷髏」必有淵源,她叫東方菱,複姓東方,東方慧是真「血骷髏」
的女兒,也姓東方……」
    思念未已,「紅娘子東方菱」突地怪叫一聲道:「難怪他對我老婆子下毒手……」
    「什麼,你傷在假『血骷髏』手中?」
    「誰說不是,我老婆子真是瞎了眼,真假都分辨不出,若非
    「若非怎樣?」
    「若非……」
    「紅娘子東方菱」臉上忽呈驚怖之色,回頭向林中望了—望。
    韓尚志也跟著她的眼光,向林中瞥了—眼,但空林寂寂。無所見,不禁訝然道:
「怎麼回事?」
    「若非那老魔現身,把他掠走,我老婆子恐怕早已魂歸天國了!」
    韓尚志心中又是一震,不知「紅娘子」口中的老魔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竟然能驚假
「血骷髏」,而「紅娘子」本人也是餘悸猶存,這可是令人想不透的事、脫口道:「老
魔,誰?」
    「紅娘子」再次向四周掃了一眼,才道:「這老魔六十年前,即已失蹤江湖,想不
到仍在世間……」
    「他是誰?」
    「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
    「不錯,你聽說過沒有?」
    韓尚志搖搖頭,道:「他救你脫出假『血骷髏』之手,?」他不對我下手以是萬幸!」
    「是你自己說的他現身……」「不錯。他突然現身。驚起了假「血骷髏」我卻因受
傷而保全了性命!」
    「為什麼?」
    「混世魔王有一個規矩,對輩份比他小的武林人,向例只出一手一招,無論生死,
決不第二次出手,但傳言之中,極少有人能擋得住他的出手一擊而不喪命的,還有.他
對受傷的人,決不出手!」
    韓尚志對「混世魔王」既無所知,也不願再問下去,轉口道:「你是在赴『鬼堡』
途中?」
    「紅娘子」微微一愕之後,道:「不錯!」
    韓尚志俊面一沉,聲音寒如冰雪般的道:「紅娘子,鬼堡主人是你什麼人?」
    「紅娘子」全身一震,搖晃著站起身形,兩眼迫視著韓尚志道:「你這話是什麼意
思?」
    「你別管是什麼意思、回答在下的問話!」
    「冷面人,你何所據而云然?」
    「你與鬼堡主人同姓,而且你曾出手相助假『血骷髏』,這證明你以假作真助紂為
虐,這難道不足以說明?」
    「紅娘子」老臉呈現極度激動之色,久久才道:「無從奉告!」
    「你不說?」
    「紅娘子」臉色數變之後,一咬牙道:「冷面人,我老婆子生平不受威脅?」
    「威脅,哈哈哈哈,紅娘子,目前在下談不上對你威脅,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不過,在下必須要證明這一點!」
    「為什麼?」
    「坦白告訴你,在下與『鬼堡主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紅娘子」驚駭至極的退了兩步,靠在樹身之上,但瞬間面上又現一種堪然之色,
沉聲道:「冷面人,不錯,鬼堡主人就是我老婆子的胞弟,你下手吧!」
    韓尚志俊面陡變,殺機上臉,他想起一家慘死之恨,一股怨毒之氣,沖胸而起,身
形前欺數步,雙掌貫勁,徐徐上揚。
    「紅娘子」面無懼色,一付從容就義之態。
    韓尚志心念一轉,卸勁收手,後退了一步。「冷面人,為什麼不下手?」
    「會的,有一天我會殺你,在你功力全復之後!」
    「紅娘子」以一種異樣的目光,盯視著韓尚志。
    韓尚志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轉身正等離開……
    驀然——
    一聲嬌喚,倏告傳來:「冷面人!」
    韓尚志不由大吃一驚,回身望處,只見三丈之外俏生生地站一個蒙面少女。這蒙面
少女,他並不陌生,她正是神秘的「有心人」。
    「有心人」突然現身,使韓尚志直覺的感到定有不尋常的事故。
    「姑娘是你!」
    「冷面人,我該稱呼你一聲掌門人才對!」
    韓尚志尷尬的一笑道:「在下尚未接掌天南門戶!」
    「但名份已定!」
    「姑娘現身,必有原故。」
    「不錯,我來給你傳—個訊息!」
    「訊息?」
    「昭!貴派五長老業已遇險!」
    韓尚志禁不住心頭狂震,急道:「在何處遇險?」
    「貴派現任掌門帝君,率屬下二十名高手,進人中原,五長老被擒……」
    「現在何處?」
    「五長老現在已在押赴『天齊教』途中!」
    韓尚志大惑不解的道:「天齊教!五長老怎的會被押赴天齊教?」
    「貴派掌門帝君,與『天齊教』聯手對付你,五長老被押可以說是誘敵之耳,也可
以視作人質,迫你人套!」
    韓尚志全身一顫,俊目立現煞光,事實非常明顯,現任掌門帝君,為了維持帝君寶
座,不惜幹這欺師滅祖的勾當,當下沉聲道:「多謝姑娘傳訊,在下立刻……」
    「你要到那裡去?」
    「天齊教救人!」
    「我告訴你仍在途中!」
    「途中?」
    「現在你沿引官道東行十里,然後折向南行,你可以看到一輛烏蓬馬車,五長老就
在車中,不過有句話請你務必記住。
    「姑娘請講?」
    「只許救人,不許傷人!」
    「為什麼?」
    「別問為什麼,你只記住這句話就行了,救人之後,最好立刻遠離,如果被對方發
覺馳援的話,後果就很難說了!」
    「姑娘的意思是在下不是對方的敵手?」
    「也許!」韓尚志不由在心裡哼一聲,但他不原分辨,拱手一揖道:「故娘母子大
德,容後圖報,在下就此告辭。」
    一彈身,疾奔出林而去。
    「紅娘子東方菱」怔愕得只有瞪眼的份兒,想不到這冷漠的俊小子會是天南「幻魔
宮」的未來的掌門帝君。
    就在韓尚志身形消失之後,「有心人」移步走向「紅娘子」身前。
    「紅娘子東方菱」此刻重傷未癒,見「有心人」向她走近,不由老臉—變道:「女
娃兒,你想做什麼?」
    「有心人」一陣隅喝低語,聽得「紅娘子東方慧」老臉不停的變化,待「有心人,」
說完之後,激動至極的道:「竟有這樣的事,老身隱居了這—段時間,想不到會生些巨
變,好,一切有我,現在你趕快追去,以防萬—,老身立刻就走!」
    「有心人」盈盈一拜,彈身飛逝。
    「紅娘子東方菱」掏出兩粒藥丸服下了。強忍傷痛,疾步出林。
    且說,韓尚志急逾星火的朝官道飛掠猛趕。
    心中陣陣系機采熾,想不到現任掌門帝君,竟然敢違背本門禁例,先派手下人中原?
採取武林少女元陰,練那禁功「追魂功」,已屬罪大惡極,死有餘辜,現在又公然與中
原武林第一大派「天齊教」勾結,迫害長老,企圖對付自己,以保他那因從權而獲得的
掌門帝君之位。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13:54

自己受師父遺命,重整天南一派,豈能讓大逆之徒,把門派斷送。
    同時他也想到「有心人」母女,對自己的關切。超乎常情,使人無法理解。
    十多里路程,眨眼即過。
    遠遠,塵頭起,果見一輛烏蓬大馬車,轆轆而行。
    若非「有心人」指點,他即使碰上了也不會想到這馬車之內曾押有五長老。
    當下,一緊身形,由空劃落馬車之前,冗立道中,那拉車的兩匹健馬受驚之下,稀
津津一陣嘶鳴,人立起來!
    車把式一聲嗆喝,馬車停了下來。
    韓尚志帶煞的目光,一掃遮得密不透風的馬車,然後迫視在車把式的身上。
    車把式身披黑色的風氈,一頂遮陽若笠,拉得低低地只剩半個臉,這時把頭微仰,
一見阻路的人,目中立顯駭然之色,沉聲道:「閣下為何阻路?」
    韓尚志冷冷的道:「車中載的是什麼人?」
    「這個……這個似乎不關閣下的事?」
    「我問你車中載的是什麼人?」
    「家主內眷!」
    「把車門打開!」
    「閣下意欲何為?」
    「我要你打開車門!」
    「閣下是那道朋友,如果有所需求,家主人一向好客。倒不
    「嘿嘿嘿嘿,你少給我裝樣,叛徒,車內可是本門五長老!」
    原來韓尚志已看出這車把式是天南「幻魔宮」一名黃衣侍衛所喬裝,他從他腮邊的
紅痣而認出正是不久前自己所遇黃衣侍衛之一。
    這黃衣侍衛被喝破身份,陡地立起身來,掀去若笠,甩掉披風、高站車轅之上,陰
側側地一笑道:「不錯,車內正是五長老,你準備怎樣?」
    韓尚志心念一轉,對方既是本門弟子,豈可不數而誅,當下面孔一沉道:「你知道
我是誰?」
    喬裝車把式的黃衣侍衛,一怔神之後,道:「閣下是冷面人!」
    「我的身份?」
    「閣下的身份?」
    「不錯」!
    「閣下並未道及!」
    韓尚志從懷中取出「惡鬼珠牌,」一揚……
    黃衣侍衛面色頓呈死灰,身形晃了兩晃。
    「現在你該知道我是誰了。」
    黃衣侍衛目光灼灼,向四外流轉,卻不答言。
    韓尚志登時面現殺機,低喝一聲道:「見牌不跪者死!」
    黃衣侍衛聞言之下。身軀又是一震、鼻尖已沁出了汗水。
    驀在此刻——
    破風之聲盈耳而至。數十人影,由四面包抄而來,把車和人全圍在核心之中,原來
這輛馬車,暗中還有高手護持。
    空氣在剎那之間,驟呈緊張。
    韓尚志冷眼—掃來人,收起本門信物「惡鬼珠牌」,戟指車座上的黃衣侍衛道:
「按照門規你該處死!」
    死字出口、單掌一揚,「魔魔掌法」之中的「吸」字決已然施出,他的目的是要把
那叛徒吸下車來.再行處治。
    —道奇猛的吸力,把黃衣侍衛的身形吸得向前一傾……
    忽地,車簾微動.吸力頓被消解。
    韓尚志心中一動。知道車中藏有絕頂高手。
    就在韓尚志掌勁被卸之間,數道掌風,挾以暗器的絲破風聲已向他後側兩方,疾疾
而至。
    韓尚志雙掌連馬車圈,數重駭人勁浪,向外捲出,掌、暗器,同時被擋了回去。
    黃衣侍衛猛揮一鞭,兩匹駿馬——聲嘶鳴,向前邁蹄。
    韓尚志信手揮出一掌。
    兩聲震人心魄的悲嘶破空而起,兩匹拉車的馬,勁斷額裂,倒地死去。
    黃衣侍衛自車座之上彈身而起!企圖縱向高手群中。
    「叛徒還不授首!」
    如雷暴喝聲中,黃衣侍衛剛起的身形,倏地殞落,慘嗥,血雨,同時進發,韓尚志
以極快的手法,用:洞金指取了他的性命。
    這一手,震得四圍的高手心膽俱寒。
    兩股紅色的火焰,沖天而起:
    護衛的高手們已放出求助訊號。
    一片金鐵交鳴聲中,所有在場的高手。全都掣出了兵刃。
    韓尚志冷哼—聲,對那些包圍在四周的高手,視若無物。舉掌便向車身擊去,掌至
中途,倏地又收了回來,他想到五長老被困車中,多半巳被住了穴道,如果冒昧出掌,
難免玉石俱焚。
    就在韓尚志一收掌之際,—道如濤掌力.暴捲而來,他連看都不看,朝著掌風襲來
的方向,與他對面而立。
    韓尚志嘿的—聲冷笑道:「余少坤.你送死來了?」
    這突然現身的少年,正是「天齊教」少教主余少坤。
    話聲中,雙掌—搓—亮,跟著振腕吐勁。這幾個動作,快得猶和—瞬。
    韓尚志反應神速,在對方雙掌相合之時,已知他要施展使人真力換散的怪功。急—
凝神,幾乎與對方吐勁是同時.全力擊出—掌。
    「轟!」然巨震聲中,慘哼突起。
    余少坤踉蹌倒退數丈,口血飛迸。
    韓尚志略不稍停,冷喝一聲:「余少坤.你死定了!」
    雙掌倏收乍放,一道如山勁氣,再度飛捲而出。
    四圍的高手吶喊—聲……
    「休得傷人!」
    隨著喝話之聲,車簾掀處,—股駭人勁道,電捲向韓尚志擊出的掌風。
    正擬出手的高手,適時收勢。
    「波!」
    勁氣激撞聲中,韓尚志被震得退了一大步。
    一個風姿綽約約的中年美婦,從車內現身出來,面上不帶半絲表情.冷冷地迫視著
韓尚志。
    韓尚志一看這現身的赫然是自己改嫁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登時如利劍穿心,
身形不由自主的搖了兩晃,面上的肌肉,—陣強烈的抽搐。
    「賽嫦娥王翠英」語冷如冰的道:「冷面人、本教主夫人今天決不會讓你再逃出手
去!」
    韓尚志心痛如絞,「有心人」囑咐他火速救人離開.不能傷人的話,早已被恨毒沖
刷得乾乾淨淨.—信意念,從心深處浮出!殺!他覺得只有血,才能稍遏他將要瘋狂的
情緒。
    於是—一
    他的第—個目標,指向了少教主余少坤。
    就在「賽嫦娥王翠英」話聲一落之際,韓尚志出手如電。數縷指風、挾刺稅嘯。射
向側方的余少坤。
    余少坤重傷之身,反應遲純,眼看避無可避……
    這猝然所施的殺著,出乎每—個在場者意料之外,他竟然不向正面的教主夫人出手
.而襲擊側的少教主。
    人影—閃,接著是一聲慘哼!
    「賽捕娥王翠英」花容慘變,嬌軀搖搖欲倒。
    原來她見救援不及,閃身鞅擋,硬承了韓尚志的數縷洞金裂石的指風。
    韓尚志目毗欲裂的瞪了他的母親—眼、口中囈語般的道:「父親在天之靈有知、孩
兒要逆倫不孝了!」
    這話,在場的沒有—個聽清,因為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世。
    「賽嫦娥王翠英」粉面一片慘厲之色.聞言之下,嬌軀連退數步。
    韓尚志目含痛淚,把心一橫,雙掌猛然出擊。
    但.母親畢竟是母親,他下不了手,掌至中途,又硬生生地把勁道收回了七成。
    「賽嫦娥王翠英」右手始終隱於袖內,左掌急起而封!
    「砰!」暴喝聲中,數只長劍,挾以數股勁道,同時湧向韓尚志。
    又是一聲慘哼,「賽媳嫦王翠英」踉踉蹌蹌退到一丈之外。
    韓尚志已恨到極處,殺念如狂,驀地回身,掌指齊施,撲向襲來的天齊教高手。
    剎那之間——
    血肉橫飛。
    慘號撕突。
    殘肢斷劍,漫空飛舞。
    殺!
    他心裡只有這一個瘋狂的意念。
    顧盼之間,屍體狼藉,血流遍地。
    在場的「天齊教」高手,成了他發洩怨毒的對象!
    只殺得天悉地慘,風雲失色。
    瘋狂的樂章才止終,全場,除了教主夫人和余少坤之外,已沒有半個活口,這真是
一場駭人聽聞的殺劫。
    韓尚志全向身血跡斑斑,臉上殺機未退,轉身向面無人色的余少坤欺去。
    「賽嫦娥王翠英」淒厲的道:「冷面人,你的目的是什麼?」
    韓尚志咬牙道:「殺人!」
    「不是殺人?」
    「是救人也是殺人!」
    「再過片刻,你將悔恨莫及!」
    韓尚志不虞他母親現在會說出這種話來,不禁為之一怔,但隨即冷哼一聲道:「教
主夫人,你母子情深,怕我斃了你的愛子,是不是,哈哈哈哈!」
    笑聲是淒厲的,含著無比的怨毒,也極盡諷刺。
    「賽嫦娥王翠英」一晃身攔在余少坤身前,淒厲無比的道:「韓尚志,你趕快救人
離開!」
    「會的,斃了他之後!」
    身形前欺如故,面上恐怖的殺機,令人不寒而慄。
    少教主余少坤厲聲嘶吼道:「媽,我與他擠了!」
    身形踉蹌撲出。
    「賽嫦娥王翠英」橫跨一步,阻住余少坤道:「坤兒不可!」
    韓尚志肝腸寸折,——個母親,兩樣心腸,她的母愛,卻全顯在與後夫所生的兒子
身上,對自己只有恨,這真匪夷所思的事。
    由是,他的殺機更濃。
    但雖瘋狂,但還不到殺母的程度,但對余少坤,他有心要把他毀去。
    「賽嫦娥王翠英」粉面鐵青,顫聲道:「你不能殺他!」
    「為什麼不能?」
    「不能!」
    韓尚志陡地想起在埋葬師父「魔中之魔」之時,自己也曾起意毀去余少坤,「有心
人」現身力阻自己對他下手……
    但這思念,僅使他身形窒了一窒。他不願去想其中究競有何蹊蹺,仍然殺機滿面的
步步欺近。
    沙沙的腳步聲,代表著恐怖的殺機!
    雙方相距,已到了五尺之間。
    「賽嫦娥王翠英」突地反手—點,余少坤應指而倒。
    這一著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不由為之駭然震住。
    就在這極快的一瞬,「賽嫦娥王翠英」已抱起穴道被制的余少坤,遲到一丈之外,
兩滴淚珠,掛下了她慘厲的面龐,慄聲道:「孩子……」
    這一聲「孩子」,使韓尚志全身一額,他覺得這呼喚的聲音似乎是很熟悉,但又似
乎陌生得不是在叫自己,一窒之後,恨聲道:「我不是你的孩子!」
    「賽嫦娥王翠英」似乎在盡量抑制內心的激動,聲音低諳的道:「孩子,你……」
    「你以為這一聲稱呼可以阻止我下手,你錯了!」
    「你不會明白的!」
    母子天性,韓尚志對這毒逾蛇蠍的母親,雖然恨之刺骨,母子之情。已蕩然無存,
但仍忍不住掛下了兩行痛淚,痛牙切齒的道:「是的,我不明白,我永遠也不明白……」
    「你知道他是誰?」
    「夫人的愛子,天齊少教主余少坤!」
    「不,他該是張少坤2」
    「姓張姓余有何不同?」
    「孩子,他是你師叔『毒龍手張霖』的遺……」
    韓尚志震驚莫名的連退了三個大步,顫聲道:「他是張師叔的兒子?」
    「不錯!」
    「毒龍手張霖」捨親生子而救了他,並撫育成人的往事,立時湧上韓尚志的心頭,
如果余少坤真的是張師叔之後,這筆深思,將報答在他的身上。
    但這話可靠嗎?
    他那時年僅兩歲多,而且張師叔說他已經代自己死了!
    是否她為了保全他的性命,而故作此驚人之語?
    「他真的是張師叔的遺孤?」
    「孩子,難道我會騙你?」
    「張師叔的兒子已死於十五年前!」『
    「他沒有死!」
    「誰能證明?」
    「我!」
    「你以為我會相信?」
    「信不信由你!」
    「難道他不是天齊教主的兒子?」
    「不是!但他已被他當作親生之子!」
    「你想用這話保全他?」
    「哈哈哈哈!」
    「賽嫦娥王翠英」抑天一陣狂笑,笑聲淒厲,慘不忍聞。
    「孩子,比如說五長老現在已被用從前『鬼堡主人』施用於你獨門手法,廢去武功,
無人能解,憑這點,可不可交換他的一命?」
    韓尚志不禁怦然心驚,當然,他不能抵五長老之命。退一萬步說,自己也不能犧牲
五長老,登時躊躇起來。
    可是,她怎麼會知道自己會被制於「鬼堡主人」呢?
    莫非「天齊教」與「鬼堡」之間,真有淵源?
    心念動處,突地厲聲道:「天齊教與鬼堡是什麼淵源?」
    「賽嫦娥王翠英」冷冷的道:「將來你會明白!」
    「那你是承認有淵源的了?」
    「不!」
    「你想以五長老作為交換的條件?」
    「用不著:「
    韓尚志大感惑然,不知對方的真正意向何在,當下又道:「他本人是否知道自己是
張師叔之後?」
    「不知道!」
    「為什麼?」
    「時機未至,有害無益!」
    韓尚志更覺莫測高深,但她分明不以自己為子,幾次三番要取自己的性命,現在受
傷之後,怎的會忽然作此轉變,莫非她……」
    就在此刻——
    破空之聲遙遙傳至,聽聲音來人不在少數。
    韓尚志臉色忽地一寒。
    「賽嫦娥王翠英」粉腮大變,急聲道:「記著,不許傷他,此時不救五長老,你恐
伯沒有機會了!」
    說著,把少教主余少坤扔給韓尚志,撲向烏蓬馬車……
    韓尚志茫然的伸手接住。
    「賽嫦娥王翠英」進入馬車之中,很快的又閃身出來,跟著出來的是五長老。
    「砰!」的一聲,馬車被擊成粉碎!「賽嫦娥王翠英」移步站在馬車碎屑之中。
    五長老急步走向韓尚志,齊齊躬身為禮,道:「參見掌門師兄!」
    「長老們免禮!」
    首席長老屠一飛激動的道:「我五人功力不濟,險些誤卻大事,請掌門師兄……」
    話聲未完,條條人影,已飛瀉而來。
    韓尚志把手的「天主教」少教主余少坤交與四長老陵少丹,然後前行三步,面對來
人,五長老迅捷的一字式排在他的身後。
    來的赫然是十四個五十上下的老者.其中六個著青抱,八個著黃袍。
    韓尚志一看來人,就知是本門現任掌門帝君座下的侍衛,不由熱血一陣沸騰。
    十四個魔宮侍衛,一看現場,登時面色大變。
    只見遍地屍體狼藉,烏蓬馬車,碎裂厲片,教主夫人受傷,少教主被擒,五長老一
個個目射怒火,未來的掌門帝君,面露殺機……
    場面在血腥的襯托下,泛出一片慘霧愁雲。
    韓尚志帶煞目芒,電掃十四侍衛一遍,然後回頭向首席長老屠一飛道:「這些都是
本門叛逆手下侍衛?」
    屠一飛恭應一聲:「是!」
    韓尚志冷哼一聲,迫視著十四侍衛道:「爾等甘心作本門叛徒?」
    十四侍衛,面面相覷,但卻沒有一人答話。
    韓尚志取出「惡鬼珠牌」,高舉手中。
    五長老面色肅穆,齊齊曲單膝下拜,然後,退後三步肅立。
    十四侍衛,登時面色灰敗,面露駭極之色,卻沒有一人下拜,不斷的頻頻的回首他
顧,似乎在等待什麼……
    「賽嫦娥王翠英」粉面呈現一片激動,不知她心中在想些什麼?
    韓尚志俊面一沉,殺機雲湧,回顧五長老一眼之後,沉凝十分的大聲道:「本人承
前任帝君唐爭遺命,整肅門戶,現任暫代掌門帝君韋逸民,故違本門祖師禁令,修練
『追魂功』,又密謀鞏固其位,迫害本門長老,勾結『天齊教』,欺師滅祖,惡跡昭彰,
本人謹以珠牌宣示,韋逸民即日起以本門叛徒處置,脅從者一律按門規懲治!
    十四侍衛,面如土色,冷汗涔涔而下,股慄不已。
    韓尚志凹頭問五長老道:「本門規例,見珠牌不跪,膽敢藐視祖師法度者,如何處
斷?」
    五長老齊應一聲:「處死!」
    「五長老聽令?」
    「弟子等在!」
    「執行門規!」
    「遵令!」
    四長老陸少丹,把手中挾持的天齊少教主平放地上,然後五位長老高舉手中鬼頭杖,
向韓尚志一躬,舉步向十四侍衛欺去。
    十四侍衛一個個亡魂大冒,不期然的緩緩向後退身。
    就在這萬分緊張的當口——
    只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暴喝,如平地焦雷般的響起:「帝君駕到!」
    十四侍衛,頓時面露喜色,「刷!」的成雁翅展開,左六右八,右面是六個青袍的,
黃袍的則排在右邊。
    五長老同時一怔,止住腳步。
    韓尚志也不由怦然心驚。
    兩條人影,風飄入場,分立在兩排執鐵桿,另一個則懷抱一對金爪,從這兩件外門
兵器看來,這兩個奇醜漢子臂力相當驚人。
    韓尚志知道韋逸民即將現身,忙傳令道:「請五長老退下!」
    五長老恭應一聲,退回原來位置。
    氣氛緊張得使人透不過氣來。
    「賽嫦娥王翠英」粉面數度變色,但她仍兀立原地不動。
    一個金冠錦袍的威猛老者,從道旁林中,緩紹踱出,向場中走來。
    二老申天豹脫口道:「掌門師兄,他就是韋逸民!」
    韓尚志微一頓首,迫視著來人。
    金冠老者看著緩緩移來,其實速度相當駭人,有如行雲流水,眨眼即臨場中,兩排
侍衛,齊齊躬身俯首。
    韓尚志面寒如冰,一目不瞬的,視著對方。
    韋逸民身形甫定,兩隻如鷹鷲般的眼睛、迅快的—掃全場,然後停在韓尚志的身上,
陰惻惻的首先發話道:「冷面人,你何處竊得本門信物,竟敢冒充唐大師伯傳人,殘殺
本門弟子,助長叛逆氣焰……」
    韋逸民話聲未完,五長老已怒哼出聲。
    這幾句顛倒黑白的話,使韓尚志七竅冒煙,大喝—聲道:「住口!」
    接著高舉「惡鬼珠牌」,厲聲道:「韋逸民,你知罪否?」
    天南帝君韋逸民,乍見珠牌,面色陡然一變不自覺的退了一個大步,但瞬間又恢復
他原來的陰譎之色,嘿嘿一陣冷笑道:「冷面人,本帝君面前,沒有你張牙舞爪的餘地!」
接著把目光轉向五長老道:「爾等身為長老,竟敢叛門抗今。罪無可恕!」
    二長老申天豹聲似霹靂般的道:「韋逸民,你以為門規奈何不了你,任你胡作非為,
滅祖欺師!」
    韓尚志收起「惡鬼珠牌」,聲如寒冰般的道:「韋逸民,你是自願接受家法,還是……」
    天南帝君韋逸民一聲怪笑,打斷了韓尚志的話道:「冷面人,交出『惡鬼珠牌』,
本帝君放你一條生路!」
    韓尚志氣得渾身直抖,對方既然不打祖師所遺的本門至高法牌看在眼內,顯然是毫
無悔意,多費唇舌無益,心念之中,厲聲喝道:「韋逸民,如不把你明正門規,何以慰
列代祖師之靈!」
    話聲中,身形向前一欺……
    韋逸民大喝一聲:「護殿將軍何在?」
    兩個奇醜皂袍漢子,雙雙前邁三個大步,躬身應道:「恭候帝君法旨!」
    「把這狂徒擒下帶回發落!」
    「尊旨!」
    一個橫執重逾百斤的鐵杵,一個斜舉兩柄斗大的金爪,雙雙向韓尚志欺去。
    大長老屠一飛,二長老申天豹,雙雙搶出道:「我等向掌門師兄請命?」
    韓尚志沉重的一點頭,目光仍迫視在韋逸民身上。
    首席長老屠一飛,撲向那使桿的,二長老申天豹迎戰那使金爪的。
    一場慘烈的搏鬥,拉開了序幕。
    二老勁勢雄渾,招式穩練,鬼頭枴杖,呼呼生風。
    兩個護殿將軍,有如龍虎相爭,威勢駭人至極。
    韓尚志冷聲喝道:「韋逸民,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的了?」
    「哈哈哈哈,冷面人,一點不錯,本帝君親下中原,為的就是你!」
    「那好極了!」
    了字出口,一掌直劈過去。
    這一擊之勢,快逾電閃,勁力之強,足可撼山栗岳。
    韋選民面色一凜,不閃不避,舉掌相迎。
    「轟!」然一聲暴響,砂塵飛捲,激氣成渦,雙方各退了一個大步,彼此各自暗駭
對方功力驚人。
    就在雙方掌勢互換的同時,六個黃衣侍衛,分成三對,撲向三長老。
    剎那之間,勁風呼轟震耳,人影閃晃騰挪,暴喝之聲,響徹霄漢。
    黃衣侍衛,以二敵一,拼戰三長老,顯然技差關籌。兩個護殿將軍,分戰兩長老,
雙方一時無分軒輕,但那擠戰之烈,令人目震心懸。
    韓尚志一退之後,雙掌挾以十二成功勁,再度擊向韋逸民。
    韋逸民大喝一聲「來得好!」,飛掌相迎。
    顯然,他有心衡量驚天動地的巨響震撼全場。
    韓尚志退了一個大步,而韋逸民卻退了三步之多。
    旁邊———
    是喝挾以慘嗥,同時傳出,擠戰三長老洪八牧的兩個黃衣侍衛之一,被一杖擊飛數
丈之外,腦碎額裂,死於非命。
    立刻,又有兩上黃衣侍衛彌身入場,撲上了缺額,變成了三對一。
    一聲震耳之金鐵交鳴之聲過處,二長老與那使金爪的護殿將軍,硬碰硬的換了一招,
雙雙踉蹌而退,但一退之後,又搶攻而上,戰在一起。
    另一邊,首席長老與那使鐵桿的一對,已然強弱互見,屠一飛功高半籌,迫得對方
怪吼連天。
    「賽嫦娥王翠英」這時突地彈身挾起地上的少教主余少坤,向道旁林中,飛遁而去,
轉眼之間,便已消逝無蹤。
    韓尚志目光何等犀利,這情況並沒有逃過他的眼,但他僅只心念微微的一動,既未
發聲阻止,也未生心追趕,因為大敵當前,他要全力對付。
    驀地——
    韋逸民雙目神光暴射,陰惻惻的道:「冷面人,本帝君這就成全你!」
    雙掌怪異至極的一因而出。
    韓尚志一招「魔掌降龍」正待出手,忽感對方掌風有異,潛勁重逾山嶽,不禁大吃
一驚,一閃身旁移四尺。
    這閃身之勢,快得令人咋舌。
    韋逸民陰陰一笑,吐出的掌勁,同時無聲無息的收了回去。
    韓尚志更感駭然,他自問決沒有這種收發由心,欲如到如此地步的功力,而且對方
這種掌功,決不同一般武林掌功,輕輕一劃之間,潛勁萬鈞。
    一種狂傲的心理,使他不屑於再事閃讓,疾運畢生功力,反擊回去。
    兩度奇緣,使他獲近兩百年的內力修為,這一全力反擊,勁勢之強,足可夷平一座
土丘。
    勁氣相觸,一道無法想像的潛勁,如山般壓來,心裡剛自道得一聲不妙……
    「轟隆!」
    一聲山搖地動的巨響,震天而起。
    場中所有的人,被這驚世駭欲的暴響,震撼得心搖膽落,全部不自覺的停了手。
    韓尚志踉踉蹌蹌的跌撞到了兩丈之外,「砰!」的跌坐當場,面色煞白,血箭噴出
一丈多遠。
    韋逸民得意至極的嘿嘿一笑,一揮手向兩個護殿將軍道:「擒下!」
    「遵旨!」
    五長老不約而同的橫身的阻截……
    「轟!」
    韋逸民雙掌一劃,一道排山勁氣,把五長老震得連連倒退。
    兩個值殿將軍,已欺到韓尚志的身前,伸手便……
    慘嗥之聲,撕空而起,兩條人影,仰面栽倒,鮮血像噴泉般的狂灑急冒。
    原來韓尚志在千鈞一髮之間,施出了「洞金指」神功,「洞金指」是「魔中之魔」
窮四十年多年歲月苦研而成,五丈之內,洞金裂石,目的是為了對付「鬼堡主人」劍掌
不能傷的怪功。
    誰也料不到韓尚志在重傷之後。仍有這殺手,舉手之間,毀去兩個「幻魔宮」中第
一流的高手。
    在場的侍衛,一個個目瞪口張,心頭寒氣大冒。
    韓尚志曾經「地穴靈泉」脫胎換骨,體質與常人不同,雖在重傷之下,蘊藏的內元,
仍極驚人。
    韋逸民登時面色大變,一窒之後,面罩恐怖殺機,舉步向韓尚志欺去。
    場中空氣,緊張到無以復加。
    韓尚志一咬牙站起身形,「惡鬼珠牌」已取在手中,為了本門盛衰,和不讓叛徒得
逞,他準備第二次使用珠牌。
    第一次,他曾用珠牌把假「血骷髏」擊成重傷。
    五長老面帶悲憤,目含怨毒,齊齊暴喝—聲,彈身……
    七個黃衣侍衛,六個青衣侍衛,也在同一時間紛紛撲出,截住五長老。
    韋逸民沙沙的腳步聲,有如死神的呼喚……
    雙方相距不到一丈。
    韓尚志驀城高舉珠牌,一道霞光,射向韋逸民。
    韋逸民身為「幻魔宮」帝君,對於本門珠牌的妙用,豈有不知之理,就地霞光倏射
的電光石火之間,橫移一個大步,電疾拍出一掌。
    韓尚志珠牌一舉,邃失對方人影,毫不考慮的電閃八尺。
    韋邊民的一掌,遂告落空,但他身手確實駭人,就在一掌拍空之下,乍收又放,第
二度揮出他那潛勁萬鈞的怪掌功。
    驀在此刻——
    一聲驚呼,倏告傳來:
    「般若神功!」
    韋逸民面色一變,撤掌後退,想不到會有人一口喝破他的武功來歷。
    韓尚志心中大大的一震,疾付道:「般若神功!少林失竊了一部『大般若神功秘錄』,
卻認定是師父『魔中之魔』所為,莫非他……」突地一咬牙道:「不錯,一定是這叛徒
所為,他竊取了少林密錄之後,殺死藏經樓住持了凡和尚,又冒報『魔中之魔』名號,
目的是要嫁禍師父,使少林與他為敵,看來他窺視帝君寶座,已非一日,而且還遠謀深
算……」
    心念未已,兩條人影,飛瀉落入場中。
    韓尚志一看來人,不由大為激動,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老哥哥「南丐和「北僧」兩
個當今江湖異人。
    五長老和侍衛,這時打得難解難分。
    其中,功力較差的六個青衣侍衛,已有四個橫屍當場,黃友侍衛之中,也有三個傷
而退。
    韋逸民目射厲芒,一掃「南丐」「北僧」,傑傑一笑道:「兩位見識不弱!」
    「南丐」「北僧」瞥了他一眼,逕自向韓尚志身前走去。
    韋逸民陰森的—笑,再次道:「兩位是趕來陪葬的?」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15:39

第十四章 混世魔王
    「南丐」「北僧」聞言之下,停步回身。
    韓尚志忍不住大聲喝道:「韋逸民,昔年偷竊少林『大般若神功秘錄』,殺了凡和
尚,嫁禍於代掌門,想不到是你的傑作!」
    韋逸民面色一沉道:「不錯,怎麼樣?」
    「你百死不足以償其辜!」
    「嘿嘿嘿嘿,死到臨頭,還逞什麼口舌之能……」
    怪嗥再起,又一個青衣侍衛陳屍當場。
    韋逸民一看情況不妙,時間再長一些全部侍衛可能都要喪生在五長老的鬼頭枴杖之
下,當即冷喝一聲道:「退下!」
    眾侍衛力戰五長老,本是心餘力拙,強自支持,又不敢在帝君之前,露出怯戰之意,
聞令之下,如獲大赦,紛紛縱身退開。
    就在從侍衛退下之際,韋逸民一晃身,朝五長老連劈三掌,三掌過處,悶哼倏傳,
五長老被震得四散踉蹌而退。
    韓尚志歉然的向「南丐」和「北僧」道:「這是本門家事,兩俠請勿插手!」
    「南丐」雙眼一翻道:「你們的家事?」
    「是的,老哥哥!」
    「小兄弟,你傷勢不輕?」
    韓尚志露出一絲苦笑道:「不要緊,兩位就請離開如何?」
    「南丐」「北僧」闖蕩江湖數十年,這些過節當然懂得,人家門派以內之事,外人
自不能過問,互望一眼之後,齊道了聲:「好!」轉身就要……
    韋逸民冷哼了一聲道:「兩位慢走!」
    「南丐」白眉一揚道:「怎麼樣,你看中了我老要飯的?」
    「不錯,在場的全有份,兩位既然識得本帝君的『般若神功』那就以此神功送兩位
同登極樂,以免留在世間曉舌!」
    顯然韋逸民因竊自少林的武功被揭破,已有意殺人滅口,若韓尚志功力太過高強,
他決不會使出「船若神功」,一方面,他的目的只是毀去韓尚志,奪取「惡鬼珠牌」以
維持他的帝君寶座,另一方面,他尚不想與中原大派為敵。
    「北僧」合什道:「阿彌陀佛,施主有這能,耐,老納尚復何言!」
    「南丐」哈哈—聲狂笑道:「我老要飯的也活膩了,既然閣下看上,沒話說,拿去
就是!」
    韓尚志—陣急怒攻心,他豈能讓這位老人卷人自己師門恩怨之中,當下不顧傷痛,
疾進數步,向「南丐」「北僧」道:「老哥哥,老前輩,兩位請火速離開!」
    「南丐」瞪眼蹩眉的道:「可是有人不讓我倆離開呢?」
    「干預他人門派家事,武林目為禁例,兩位莫令我為難!」
    「小兄弟、今日之勢,恐怕你……」
    「老哥哥、莫非要小兄弟動手相請?」
    韓尚志的用意當然是要兩老迅即離開,論功力,韋逸民要搏殺「南丐」「北僧」並
不是件難事,豈不是我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韋逸民嘿嘿一聲陰笑道;「冷面人,你不必枉費心機,今天在場的命運早定!」
    韓尚志厲聲喝道:「叛徒,你未免言之過早!」
    手中「惡鬼珠牌」再揚、把全身殘存真元內力,全部逼注牌身,霞光迸射,足有—
丈周徑。
    這弧注一擲的做法,果然收效,韋選民一個大意,已被霞光籠罩,登時心神一分,
韓尚志的「洞金指」已適時射出。
    悶哼聲中,韋逸民砰然栽倒。
    同—時間韓尚志急聲喝道:「五長老聽令,速請兩位離場!」
    五長老轟應—聲,五隻鬼頭枴杖,匝地向「南丐」和「北僧」捲去。
    事已至此,「南丐」「北僧」自然沒有停留的必要,不等五長老近身,已雙雙彈身
逝去。韓尚志鬆了一口大氣,手中珠牌一收,正等察看……
    就在韓尚志珠牌一收之際,韋逸民已挺身站起,口中發出一陣使人心悸的獰笑。
    韓尚志大感駭然、對方似乎傷勢不重。
    原來韓尚志本已傷不輕,內力打了折扣,加以全力通注在珠牌之上,是以「洞金指」
指風失去了應有的威力,而韋逸民又因有「般若神功」護身,所以「洞金指」只傷了他
一點皮肉,他之栽倒,是珠牌使他在剎那之間,喪失心神所致。
    韋逸民笑聲一致,面籠恐怖殺機,向前逼近三步。
    五長老枴杖一橫,搶步站到韓尚志身後。
    韓尚志珠牌再揚……
    韋逸民早已有備,身形電劃而開,「般若神功」又告出手。
    劃身出掌,快得有如一瞬。
    萬鈞勁道,匝地捲向韓尚志和五長老。
    韓尚志和五長老心頭一震,不約而同的揮掌相迎。
    巨響之聲,有如山崩海嘯,五長老蹬蹬蹬四散退開,韓尚志經這巨震。傷上加傷,
鮮血又告奪口而出。韋逸民在六人聯手相抗之下,也退了三步之多。
    韋逸民鷹鷲般的目光一轉,向道旁的林中冷冷喝道:「是那位高人在此鬼鬼祟祟?」
    場中所有的目光,全朝林中望去……
    「嘿嘿嘿嘿!」
    刺耳怪笑聲中,一條青色人影,如幽靈般的現身出來,眨眼便到場中,身法之快,
駭人聽聞。
    現身的赫然是一個蒙面青袍怪人。
    韓尚志一見來人,心頭為之猛震。
    韋選民面色微微一變之後。道:「閣下何方高人?」
    蒙面青袍怪人,半言不發,右手緩緩上揚,手中,握了一個血紅的骷髏頭。
    韋選民禁不住脫口道:「血骷髏!」
    五長老和眾待衛,齊齊面上失色,想不到中原武林一代魔尊「血骷髏」會在此時此
地現身。
    只有韓尚志激動非凡,他看出「血骷髏」是那個不斷現身的假「血骷髏」。
    場中頓呈一片死寂!
    驀地——
    人影晃動,慘哼破空而起。
    韓尚志口血飛濺,身形搖搖欲倒。
    「惡鬼珠牌」已在這眨服之間,到了「血骷髏」手中。
    「血骷髏」突然現身,搶奪天南「幻魔宮」傳派信物「惡電珠牌」,確實出乎在場
每一個人意料之外、
    書逸民登時麵包大變。
    他此番遠離天南,進入中土,一方面固是要對付韓尚志。以除心腹大患,另一方面,
就是要謀取這魂數十年來,念念不忘的傳派至寶「惡鬼珠牌」,—見珠牌被奪.焉能不
急努交進。
    當下暴喝一道:「血骷髏,交出來!」
    「血骷髏」陰聲道:「交什麼出來?」
    「惡鬼珠牌!」
    「嘿嘿嘿嘿,韋逸民,以老夫所知,日前你是天南叛徒,帝君之位,已被取消,這
珠牌並不屬於你!」
    「住口!你交不交出來?」
    「你能把老夫怎樣?」
    韋逸民厲喝一聲:「要你死!」
    雙掌一圈,擊向「血骷髏」。這一擊之勢,既快且狠。
    「憑你還不配!」
    身形一劃,飄出三丈之多,不屑的道:「韋逸民,後會有期!」
    最後一個字出口,人已消失在道旁林中。
    韋逸民日毗欲裂,望著「血骷髏」消失的方向猛一頓腳,轉過身來。惡毒的目光一
掃韓尚志和五長老,獰聲道:「本帝君先成全了你們再找『血骷髏』算帳!」
    韓尚志此刻連站立都不穩當,遑論其餘。
    五長老心中悲憤已達到了極點,掌門師兄已經身負重創,自己五人,更非韋逸民敵
手,對方既是處心積慮而來,當然不會放過已方六人,叛逆陰謀得逞,天南一派,將淪
人萬劫不復之境。
    在絕望之中,只有以死相擠。
    一陣如雷暴喝,五長老各掄鬼頭枴杖,撲向韋逸民。
    「砰!」挾以一聲慘哼,四長老陸少丹被擊得飛瀉而回,棄杖倒地,登時氣絕。
    但另外四長老的枴杖,已把韋逸民罩在當中。
    四位長老,既存死拼之心,出手之間,儘是拚命殺者,一時之間,迫得韋逸民手忙
腳亂,險象環生。
    但這僅是剎那之間的現象。
    韋逸民冷哼—聲,連劈八掌,取回主動,
    又是一聲慘號,二長老申天豹,口噴血箭,栽倒當場,眼見已活不了。
    首席長老屠一飛,三長老洪八牧,五長老沙仁和,臉如絢血,目眥欲裂,暴吼連連,
三條枴杖,幻起如山杖影,挾以排空勁氣,猛劈狠打。
    三位長老雖有決死之心,但終因功力不足。
    一陣傑傑怪笑聲中,韋逸民運起全功,連續劈出一十二掌。
    就在一十二掌劈出之後。接連三聲慘哼,五長老二死三傷。
    場面聚呈冷寂。但殺機並未消滅。
    韋逸民面帶陰笑,緩緩欺向韓尚志。
    韓尚志目眥欲裂,憤火填膺,心裡一急,一日鮮血奪口而出,他此刻俗振乏力,眼
看就要遭韋逸民的毒手,除了束手待斃,他半籌莫展。
    剎那之間,心頭蒙上一層死亡的陰影。
    血仇未報!
    師令未全!
    死,並不能解脫一切。他將死不瞑目。
    如果他及早抽身,或是不採硬碰硬的打法,也許情勢會改觀,但他身為當然的掌門
繼承人,面對本門叛徒,他故此而無他途。
    「有心入」的忠告。在他耳邊響起:「……不可傷人,救得五長老之後,立即離開……」
    難道「有心人」已預知一切
    韋逸民在韓尚志身煎五尺之處停下身來,單掌緩緩上揚
    就在此刻———
    兩條人影,星飛丸射而來。
    韋逸民揚起的手掌、不期然的放了下來。
    來的是兩個黃衣老者、體態威猛、雙目精光逼人,顯然有極深的內功造詣,兩黃衣
老者身形落地之後、向韋逸民躬身為禮道:「天齊教黃衣護法參見帝君!」
    韋逸民回轉身來、一抬手道:「兩位免禮、有何遣事?」
    兩黃衣護法之一道:「奉敝教主令諭,前來參見帝君、有事奉商!」
    「請講?」
    「冷面人數度侵擾本教禁地,敝教屬下,前後已有近百人喪生在他手下.所以敝教
主之意,擬請帝君把他交由敝教處置!」
    「這個……」
    「全憑帝君裁示!」
    韋逸民心念疾轉,把「冷面人」交與「天齊教」雖說有損本門尊嚴,但目前卻不能
與該教傷了和氣,反正只要除去禍胎就行,再者本門至寶「惡鬼珠牌」已為「血骷髏」
奪去、今後仍須借重該教之力……
    當下—額首道:「人可以帶走,但本帝君得先廢去他的武功。」
    「這個敬憑尊意!」
    韓尚志對雙方交談的話,句句入耳,雖是恨毒沖胸,肝膽欲炸,但,他已無力反抗
這惡毒的命運。
    韋逸民回過身去,陰殘的對韓尚志一笑道:「照理我該稱你一聲師史,嘿嘿!相信
不久你就可與大師伯九泉團聚!」
    韓尚志恨毒至極的道:「孽畜,我恨未能把你明正家法,傀對先師在天之靈,多行
不義必自斃,你的末日不會太遠的!」
    「師兄,即使我的末日來臨,可措你無法看到了!」
    「列代祖師在天有靈,決不容你……」
    「與我住口吧!」
    喝話聲中,韋逸民駢指如戟,戳向韓尚志的殘穴……
    「砰!」挾以一聲悶哼,韋逸民蹬蹬蹬蹬退了五步之多。
    韓尚志雖說傷勢極重。但以他的特異天賦和後天的功力,扶傷淬然反擊,仍然未可
輕視。
    韋逸民作夢也估不到對方搖搖欲倒之身,竟會來這一手。
    韓尚志以全部殘餘內力,擊出一掌之後,牽動傷勢,身形晃了兩晃,眼前金星亂冒,
口角鮮血長流,但他仍掐紮著不倒下。
    韋逸民惱羞之餘,雙掌一揚,猛然劈出。
    重傷倒地的三長老,這時已掙扎起身形,見狀之下,不由驚呼出聲。
    「帝君手下留情,敝教主要活口」
    兩個「天齊教」的黃衣護法,雙雙急聲阻止.但,遲了!
    慘啤聲中,韓尚志的身軀,已如斷線風爭擬的凌空飛瀉出去……」
    怪事突在此時發生—一
    韓尚志的身軀在勢盡將落之際,忽地平飛向道旁林中而去。
    所有在場的高手,全被這怪現象震駭得目瞪口呆,這真是罕絕千古的怪事,偌大一
個身軀,竟然能在勢盡下落的瞬間,平飛數丈。
    隨即,他們意識到林中隱有絕世的高手。
    駭怪之後,緊接著是莫名的恐怖。
    以數丈之搖,能吸引一個人的身軀這一點看來,這林中人的功力。已到不可思議的
地步。
    眾高手但覺肯前一花,一個金箍束髮,身著黃葛布長袍,赤足的高大獰猛老者,已
似一座小山般矗立場中。
    巨大怪人,雙目炯炯如電炬,隱泛碧光,向場中—掃。
    這一眼看得所有的人頭皮發作,渾身起栗。
    怪人的目光,最後落在韋逸民的身上。
    韋逸民不由自主的連退數步,身形已在微微發顫,以他的功力,竟然看不出這怪人
是如何入場的,舉一反三,對方的身手不言可喻。
    怪人聲如悶雷般的道:「你小子頭戴金冠,身穿錦袍。不倫不類的,莫非是天南—
派掌門人?」
    韋選民悚然一震道:「不錯,本人正是『幻魔宮』掌門帝君!」
    「帝君!哈哈哈哈!」
    這一聲哈哈,震得在場的高手,一個個面色灰敗,氣翻血湧,連韋逸民也感到心悸
神搖,原來受傷的三長老,吟!吟!吟!跌坐地面。
    幸而這怪人只笑了數聲,便已止住,否則單只笑聲,就足以使不少人受傷。
    韋逸民硬起頭皮道:「請教閣下尊號如何稱呼?」
    「你不認得老夫?」
    「恕在下眼拙!」
    「嘿嘿嘿嘿,老夫出道之時,你小子大概還不曾投胎,『混世魔王』就是老夫,聽
說過沒有?」
    「混世魔王」自報名號,震得在場的高手骨軟筋酥。
    「混世魔王」一甲子之前即已失蹤江湖,但魔王之名.在數十年後的今日,仍深深
地震撼著武森人心。
    其功力之高,無法臆測,喜怒無常,做事全憑好惡,殺人於舉手投足之間,傳言之
中,武林尚無一個足以擋他三招的高手,黑白兩道,聞名喪膽。
    六十年前,泰山日觀峰舉行群英大會,與會的高手,數以百計,就在天下第一高手
產生之際,「混世魔王」不速而至,兩個照面之間,把天下第一高手震落峰頭,群雄嘩
然。群起而攻,盞茶工夫不到,屍積如山,日觀蜂頭,血流成河……
    武林中有那曾經目睹當年恐怖屠殺的老一輩人物,談及此事,餘悸猶存。
    就在那役之後,「混世魔王」絕跡江湖。
    想不到六十年後的今日,這魔王重臨江湖,而且,他竟然出手救了「冷面人」,這
事的確令人費解。
    空氣沉凝得使人透不過氣來。
    「混世魔王」略思沉默之後道:「老夫六十年前立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算是
爾等造化,與老夫快滾!」
    眾人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混世魔王」居然放下了屠刀,登時如鬼門關裡脫身,
紛紛彈身狼狽遁去。
    「混世魔王」哈哈一陣狂笑,一閃而逝。
    不遠的林中——
    韓尚志倚樹而立。
    旁邊站著一個美如天仙的婦人,她,正是「陰煞莫秀英」。
    「陰煞莫秀英」婿然一笑道:「冷面人,柳林渡外,你救了我一次,現在雙方扯直,
也不欠誰!」
    韓尚志心中萬分不願意受人恩惠,尤其是女人,然而他現在無話可說。
    「陰煞莫秀英」又道:「這是適逢其會,我師徒前往『鬼堡』,途經此處……」
    韓尚志一征道:「令師是誰?」
    「混世魔王!」韓尚志又是一震,他想起途遇「紅娘子東方菱」,被假「血骷髏」
擊成重傷,「混世魔王」忽地現蹤,驚走了假「血骷髏」,方始保得一命,想不到「混
世魔王」曾是「陰煞莫秀英」的師父、不由脫口道:「令師是『混世魔王』?」
    「不錯!」
    「令師徒要赴鬼堡?」
    「不錯,去救我丈夫!」
    韓尚志心念電轉,「混世魔王」既是「明煞莫秀英」的師父,而且使假「血骷髏」
望影而逃,功力可想而知。如果她師徒此去「鬼堡」,真的「血骷髏」萬一不敵喪命的
話,自己的血仇豈非落空,但自己目前功力未復,神功未競,報仇談不上,又無法阻止
別人不去……
    但他又立刻想起「鬼堡主人」駭人的功力,和「鬼堡」的佈署,憑她師徒要想救人
已屬不易,傷人恐怕更談不上。
    心念未已,人影晃處,一個金箍束髮的高大獰猛怪人。出現眼前。
    「陰煞莫秀英」·喜孜孜的道:「師父,事完了!」
    「喂!為師的誓言所限,不曾殺人,只把他們驅散了事!」
    韓尚志這才知道跟前的怪人就是「混世魔王」竅喜不曾殺人,將來自己仍可重找韋
逸民一干叛徒,以正門規。
    當下向「混世魔王」一拱手道:「在下謝過相救之恩!」
    「混世魔王」嘿的一笑道:「沒有那回事、老夫無意救你。是我徒兒發現你受難,
為報日前,你對她的援手之情。要老夫出手罷了!」
    說著轉向「陰煞莫秀英」道:「這娃兒很像你師兄高士奇。」
    「陰煞莫秀英」笑態一斂,黯然道:「是的、師父!」
    韓尚志方知「陰陽雙煞」原來是師兄妹為夫婦。
    「混世魔王」又道:「他不會死吧?」
    「徒兒已給他服下了『歸元金丹』!」
    「歸元金丹。你這丫頭倒是大方得緊,為師的竊一甲子歲月,練了三粒,你自己服
了一粒,還送他一粒!」
    「陰煞莫秀英」尷尬的一笑道:「師父我們該走了。」
    「走吧!」
    師徒兩人,閃身出林而去。
    韓尚志默然望著這一對煞星師徒離去。
    把殺人當兒戲的「陰煞莫秀英」竟然捨得以師門聖品「歸元金丹」救治韓尚志,這
使韓尚志噴噴稱奇不已。
    也許,因為韓尚志探悉了「陽煞高士奇」的下落,而使她衷心感激!
    也許,韓尚志俊美的風儀,正是她丈夫當年的縮影,在潛意識中,她對他生出了一
種極玄妙的情感?
    「歸元金丹」果然不同凡響,韓尚志此刻已感痛楚大減真元又生。
    他判斷因「混世魔王」現身的關係,此刻絕不敢有人到附近來,於是,他原地坐下,
運功療傷,以助藥力推行。
    「其實,他的判斷錯了!」
    此刻,正有一條人影,鬼魅般的緩緩向他存身之處移來。
    另有一條人影,尾隨那人影之後,也朝同—方向移來,顯然這一先一後兩條人影,
各懷不同目的。
    韓尚志質秉特異,潛在的內力極為深厚,又加上「歸元金丹」相助,眨眼之間,頭
頂白氣蒸蒸而冒,結成了一幢霧益,看上去他不消個時辰,就可競功,這種現象,在武
林中還不多見,任何一個絕頂高手運功療傷,也沒有如此之速。
    那人影逐漸接近,終於在韓尚志身後伸手可及之地停下身來,這人影正是搶走韓尚
志「惡鬼珠牌」的假「血骷髏」。
    韓尚志渾然未覺,仍一意療傷。
    假「血骷髏」的手舉起來,又放下去,他在猶豫是否要取韓尚志的性命。
    此刻要取韓尚志的性命,不費吹灰之力,然而假「血骷髏」卻在猶豫不決,為什麼?
他有所顧忌還是另有其他用意?
    另一條人影,如幽靈般的飄近到一丈之外的樹後。以假「血骷髏」的功力,竟然不
曾發覺,足見來人功力之高。
    韓尚志頂上白霧收盡,人也跟著醒來,正待起身…….
    突地——
    一雙手掌在「天靈」之上,一個陰側側的聲音道:「別動!」
    韓尚志不由亡魂大冒,那聲音並不陌生,正是發自假「血骷髏」之口,心裡一涼道,
此番我命休矣。
    假「血骷髏」得意的一笑道:「小子,老夫問一句你答一句!」
    韓尚志在此生死關頭,冷傲的個性他橫定了心,寒聲道:「老匹夫。乘人之危,也
算人物?」
    「嘿嘿嘿嘿,小子,隨你怎說好了,如果你能照實回答老夫的問話,說完之後,給
你一個公平決頭的機會。」
    「本人一向不受威脅!」
    「老夫取你性命,易於折枝?」
    「那你下手好了!」
    「你不怕死?」
    「我冷面人還不至於向你乞命!」
    「小子,算你有種,可惜……」
    「可惜什麼?」
    「天南一派將由你而斷送!」
    韓尚志不由驚然而震,的確,他這一死,將會斷送天南一派的命脈,韋邊民胡作非
為,結果必使本門走向毀滅之途,還有何顏見師父於地下,可是天生冷傲的他,寧折不
彎,略一沉吟之後,毅然道:「老匹夫,你下手吧?」
    「你真的願死不願活?」
    「我不會向你乞命,多說無益!」
    「如此……」
    韓尚志雙目一閉……
    葛在此刻——
    一道精光,挾破風之聲,射向迎面的大樹。
    「噫!」
    這一聲驚「噫!」發自假「血骷髏」之口,韓尚志倏然睜眼,只見迎面一株樹身之
上,嵌上了塊掌大銀牌,牌上雕著日月星辰的圖案。
    一聲淒厲的慘啤,破空而起!
    「砰!」
    身軀倒地的聲音。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一翻身站了起來,只見假「血骷髏」已倒臥血泊之中,由
後腦一共嵌了七片樹葉,只留葉柄露在外面,遊目四顧,不見半絲人影。
    他怔住了!
    是什麼人以這種駭人的手法毀了假「血骷髏」?
    是那面銀牌的主人?
    假「血骷髏」曾發出一聲驚「噫!」,難道會是「混世魔王」……除此以外,江湖
中還有誰能在舉手之間,毀去這不可一世的魔頭?
    這銀牌是「混世魔王」的標誌嗎?
    他無法去想像這突發的怪事,但有一點,他意識倒自己又一次逃脫死神的手掌、他
沒有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16:18

「孩子!」
    聲音茲詳但帶著幾分激動,從不遠處傳來。
    韓尚志陡然一震,他聽出這是「失魂人」的聲音。
    「前輩是您?」
    「孩子,你聽得出我的聲音?」
    「晚輩對尊顏無緣拜識,但對前輩的慈音,已深銘腦海,前輩對晚輩天高地厚之思,
粉身難報,豈敢……」
    「孩子,我不願聽那些感恩圖報的話!」
    韓尚志面孔一熱,道:「前輩殺假『血骷髏』是為瞭解晚輩之厄?」
    「不錯!」
    「前輩的功力今晚輩……」
    「孩子,你錯了,我的功力較之假『血骷髏』還賂差半籌!」
    韓尚志大感惑然,詫異至極的道:「可是他死於瞬息之間?」
    「應該說他是死於那令牌之下!」
    「晚輩不解?」
    「令牌使他分神惶惑,所以我一舉奏功!」
    「這令牌有這大的威力?」
    「不錯!」
    「是前輩的表記?」
    「不是!」
    韓尚志更加迷憫了,又道:「令牌何名?」
    「天齊令!」
    「天齊令?那就是說這令牌屬於『天齊教』?」
    「一點不錯!」
    「假血骷髏受命於天齊教?」
    「可以這麼說!」
    「前輩的意思是說晚輩所說並不全對?」
    「孩子、這些目前你不必知道!」
    韓尚志一窒之後,忽地想起自己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突襲自己,讓假「血骷髏」
走脫的一幕,原來假「血骷髏」是「天齊教」中人,但心中的疑點,仍然很多,當下雙
道:「以假『血骷髏』這等驚世駭俗的身手、還會受命於人?
    「強中更有強中手!」
    「天齊教主的功力不見得比假『血骷髏』高出多少?」
    「你所見的天齊教主也是掩人耳目的偽裝者,真正的教主不在教中!」
    「哦……死者為什麼要冒充『鬼堡主人』?」
    「受命於人!」
    「受天齊教主之命?」
    「孩子,你已經問得太多!」
    「前輩認為不該問?」
    「這個……有些問題你目前不會得到答案!」
    「為什麼?」
    「這也是屬於你不得答案的題!」
    韓尚志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但仍不死心的問道:「死者受命冒充『鬼堡主人』、
不但是形態裝束維妙維肖,連武功身手也是一路,與真的相較,只差火候而已,由此看
來,真假之間必有淵源?」
    「孩子,我們的談話到此為止,現在你把這屍身掩埋,愈深愈好!」
    韓尚志望道「失魂人」聲音傳來的方向,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俯下身去,在假
「血骷髏」身上一陣摸索,不由俊面大變,脫口「噫!」了一聲。
    「孩子,你在找什麼?」
    「本門『惡鬼珠牌』!」
    「不在他的身上了!」
    「不在他的身上了?」
    「是的,已轉到別人手中2」
    「天齊教主?」
    「你趕快動手掩埋屍體!」
    「可是這珠牌是先師鎮重遣授,關係本門興亡,前輩必然知道下落,敬請賜告?」
    「會的,可是不是現在!」
    韓尚志沮喪的歎了一口氣,心裡恨得癢癢的卻無法發作,當下功集右掌,朝地下劈
去,砂石飛鄭之中,掘成一個丈餘深的大坑。
    「失魂人」的聲音又告傳來:「脫下他的衣袍和頭套,毀去他的面目!」
    韓尚志一怔之後,照著做了。
    現在把他身畔的骷髏頭標誌擊碎,然後和衣袍另埋一處,屍體拋人坑中,掩土之後,
灑些枯枝亂草,以滅去痕跡!
    韓尚志不知「失魂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心想問了也是枉然。對方必不會答覆自
己,乾脆半聲不響。一一照著做了。
    心中可就疑去重重,「失魂人」母女,究竟是什麼來路?為什麼如此神秘?又為什
麼這樣出乎常情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關懷維護自己?
    自己失陷「連環套」,被困於「天齊教」總壇石牢之內,是「失魂人」母女策劃救
自己脫出死地,對方似乎不但瞭解「天齊教」一切內幕,而且出入自如,為什麼?
    現在,她居然會持有「天齊令」,更令人莫測高深,而她在殺了假「血骷髏」之後,
又叫自己毀屍滅跡,顯然怕被入發覺,這又是為什麼?
    假「血骷髏」與「鬼堡」有淵源,似已無疑義,是他甘願投入「天齊教」,效命天
齊教主、抑或是他們本出一源,在未獲事實證明之前。根本無有想像!
    一切妥弄當之後,忍不住又問道:「如果我問前輩何以會持有天齊教的至高信物……」
    「怎麼樣?」
    「前輩是否也拒絕回答!」
    「你猜對了,這問題和許多事暫時不能告訴你,也許不應由我告訴你的問題一樣,
哦i孩子,我要你赴『鬼堡』!你為什麼不去?」
    韓尚志登時血脈賁張,仇恨之火,在胸中熊熊而燃。
    他想到東方慧回「鬼堡」一去不返,照明了她的父親就是當年的血案元兇,他要報
仇!
    東方慧在情與仇的夾縫裡犧牲了、在他的心靈上,將是永遠無法磨滅的創傷、
    他也記起了自己對東方慧所作的誓言,用死來酬謝知已。
    為了仇,他勢必要對她的父親下手。
    為了愛,她不能阻止他報他,只有一死以全愛!
    心念數轉之後,沉痛的道:「前輩,會的,晚輩相信訪『鬼堡』的時機很快就會到
來!」
    「時機,什麼意思?」
    「不敢相瞞,晚輩打算修習一項神功!……」
    「你的意思是功成之後,向『鬼堡』主人尋仇?」
    「不錯!」
    「孩子,在我無法告訴你一切之前,我不能阻止你,但,我有一個要求,希望你不
致使我失望!」
    「前輩言重了,請吩咐?」
    「當你重臨『鬼堡』,索執行動開始之先、必須道出你的身世,和血案發生的地點
和經過!」
    「這即使前輩不說,晚輩也會這樣做!」「你答應我無論如何要做到?」
    「晚輩答應!」
    韓尚志心裡應著,心裡卻奇詫不已,自己前去索仇之時,當然要向對方喝破索仇的
原因,而「失魂人」卻這樣慎重叮囑自己』,用意實在令人難測。
    「失魂人」沉默了片刻之後,以一種慈母對愛子般的口吻道:「孩子,你滿腔疑雲
是嗎?非是我故作神秘,很多事情,和果及早揭破,將形成不可收拾的局面,這一點,
你必須忍耐!」
    韓尚志慢應了一聲「是!」
    「失魂人」又道:「為了你,我不得不毀了假『血骷髏』、但所引起的後果,就很
難預測了,像假『血骷髏』這般功力的高手,『天齊教』不下十人之多……」
    韓尚志不由暗地咋舌,意似不信的道:「晚輩數次闖『天齊教』,卻末見……」
    「不錯,教中目前並沒有特出的高手,我所說的這些高手,不在教中,但即將陸續
現身江湖,可能,武林真的會臨到末日,『天齊教』席捲武林之期,已在不遠,孩子,
目前你任重道遠,記住,切不可任性!」
    語重心長,韓尚志感動得眼圈發紅,幾乎流下淚來,誠謹的道:「前輩訓誨,晚輩
謹銘在心!」
    「孩子,你可以離開了!」
    韓尚志心裡似乎有許多話要說,但,又說不出口,一頓之後,道:「如此晚輩告辭!」
    「你不必重上官道,你們中五長老二死三傷,死者已埋,傷者已走,你從這裡右面
越林離開,愈快愈好!」
    韓尚志冷做絕倫,但以於「失魂人」母女,卻敬仰無比,當下依言轉身向右……
    「慢著!」
    「前輩還有話要告知晚輩?」
    「我幾乎忘了一件大事……」
    「晚輩恭聽!」
    「天齊教少教主余少坤的身份你知道嗎?」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莫非他真是敝師叔『毒龍手張霖』之後?」
    「不錯!」
    「這……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他分明已代我死在韓莊那次血案之中!」
    「你見到他的屍體?」
    「這個……是先師叔『毒龍手張霖』親口告訴的!」
    「他只知事前和事後的情況,血案進行的當時,他不在場!」
    韓尚志全身如觸電似的一顫,「失魂人」對自己的身世,血案始末,竟然知道得這
般清楚,她,究竟是誰?
    既然她一切瞭如指掌,為什麼不直接了當的告訴自己仇人是誰。她卻要自己訪「鬼
堡」道身明世了,用意何在?莫非「鬼堡」主人不是血案元兇.其中另有蹊蹺。但東方
慧入堡不出,就已經證明了「鬼堡」主人是仇人無疑……」
    他愈想愈覺迷惘,困惑!
    關於韓莊血案,師叔「毒龍手張霖」在自決之前,只含糊的說了一個大概,而且還
叮囑不許收屍尋仇,實在的詳細經過,至今仍是一個謎,他因看到廳劈之間繪的血紅骷
髏頭,而據以認定仇人……
    「孩子,多想無益,將來真相自有大白的一天,你記住余少坤實際上是張少坤,是
你師弟,但你只許放在心裡,決不能說破,否則必有嚴重後果,現在去吧!」
    韓尚志一頭霧水,滿腹疑雲,再次看了一眼嵌在樹身之上的「天齊令」,彈身越林
而去。
    師門重寶「惡鬼珠牌」被假「血骷髏」奪去,又轉入別人之手,所謂別人,當然是
「天齊教」中人無疑,以「失魂人」所說推斷,教中類似假「血骷髏」的高手,竟然有
十人之多,教主的功力,更加不可思議,自己要想得回失寶,確實難於登天!
    心念之中,不由懊喪至極。
    如果不把失寶尋回,自己豈能不成了師門罪人!
    林野廣衰,足足半個時辰,才達林外,重新奔上官道。
    他的目的不變,仍指向他與東方慧死裡逃生的那座雲霧之谷,他要在那人跡不到的
谷中修習「佛手寶發」所載的神功、準備向「鬼堡」索仇。
    一路之上,他不斷的思索著「失魂人」隱約透露的有關「天齊教」的一切——
    假「血骷髏」的身後,在武林中恐怕已極少敵手,但他竟然是受命於人的人,而且
像他這樣身手的「天齊教」競不下十人之多,這真是駭人聽聞的事。
    他闖「連環套」援手吳小眉之時,曾經雙戰「天齊教主」其功力確屬不可思議,不
然怎能使這些武林罕絕的高手聽命。
    「失魂人」說「天齊教」即將席捲整座武林,決非危言聳聽。
    他不禁暗歎江湖之大,的確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在他的想像中,「鬼堡主人」「不老先生」「混世魔王」,已可算是絕無僅有的高
手,現在又加上了一個「天齊教主」,不知「天齊教主」的功力是駕乎三人之上,還是
在伯仲之間?
    由於心事重重,奔行的速度不自覺的緩了下來。
    正行之間,忽地上限瞥見道旁草叢之中,露出半截人體,登時心中一動,停下身來,
走近一看,赫然是一個俊美的少年劍士,仰面躺臥草叢之中,再仔細一看,不由倒抽了
一口涼氣,原來是一具死屍。
    看那屍體面目俊秀,死狀安詳,若不細看,確像是一個熟睡中的人。
    韓尚志大感奇怪,這少年劍土,何以會倒斃路旁?
    四周沒有搏鬥的痕跡,從他的死態看來,當然不會是急病而死,更不是中毒而亡,
這確實覺著奇怪。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不自禁的府下身去,翻檢屍身,週身並無傷痕,只在胸前現出
五點談談的指痕,做梅花狀排列。
    登時大感駭然,這梅花指痕,分明是這少年劍士致死之由,但他的閱歷有限,不知
武林中以這種手法殺人的是何許人物2
    呆立了一會,只好繼續上路。
    焉知不出數里,又發出了兩具屍身,赫然又是死於同一手法,而且兩具屍體,俱是
二十左右的俊美少年。
    韓尚志這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
    「是什麼人下的手?」
    為什麼專向面目俊秀的少年人下手?
    一座鎮甸,遙遙在望。
    他準備入鎮打尖,再置辦些乾糧,以作入谷修功期間的所需。
    入鎮之後,揀了一間潔淨的酒樓,走了進去,身方落座,只聽酒客紛紛在談論梅花
指殺人的新聞,但儘是些付測之詞,聽了半天,仍聽不出信所以然來,索性低下頭去,
自個兒喝悶酒。
    驀地——
    韓尚志緩緩抬頭一看——
    忽覺眼前一亮,一個美賽天仙的少女,姍姍入座,這身影好熟悉,正是那「不老先
生」的孫女吳小眉。
    吳小眉突地在酒樓現身,使韓尚志稱奇不置,正待出聲招呼,忽見兩個油頭粉面的
少年,跟著入座,一皺眉,把快到邊的話嚥了回去,低頭喝酒。
    但他的心中終覺不能釋然。
    一陣銀鈴般的富有磁性的笑聲,夾著兩個輕狂的笑聲,同時發出。
    韓尚志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吳小眉怎的會和這種輕浮的少年在一起?
    兩男一女,毫無忌憚的大聲調笑,引起整座酒客測目,但卻沒有半個人敢置評一句,
不知是吳小眉的名氣大,還是那個少年的來頭不小。
    韓尚志對於女人,下意識的憎恨,但吳小眉對他有過救命之恩,而且兩人共過患難,
「不老先生」雙曾有過議婚之舉,所以他強自忍耐著,想弄個水落石出,在他的記憶中,
吳小眉是一個恬靜端莊的女子,這與她的性格完全不對。
    他從那兩個少年,想到路上所見的三具少年屍體,不由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寒顫,難
道會是她……
    「相公要添酒?」
    「再添兩角!」
    酒保量了兩角酒,注入壺中。
    韓尚志乘機問道:「那邊兩個少年是什麼人物?」
    灑保面色一凜,向那邊咋了咋舌,低聲道:「蛾眉俗家弟子『金劍雙英』,相公最
好不要過問,他兄弟兩是本鎮臥虎山莊的少莊主,來頭太大!」
    說著,急忙走了開去。
    韓尚志仍低頭喝著悶酒。
    大約半個時辰光景,吳小眉和「金劍雙英」才興盡離開。
    韓尚志也跟著付過酒帳,出了酒樓,只這眨眼工夫,已失去王人蹤影,略一思索之
後,匆匆買了些乾糧肉脯,出鎮而去。
    出鎮不及一里,路旁又是兩具屍身,一看,正是那離開酒樓不久的「金劍雙英」,
一驗傷痕,半點不差,兩人胸前各有一個淡淡的梅花形指印。
    他這一震非同小可,不知吳小眉何以要殺害這些武林少年?
    如果說,這些死都有取之道,以她的身手,又何必犧牲色相?
    他百思不得其解,搖搖頭順著疾奔,日薄西山,他已來到距雲霧谷不及十里之處。
    驀地—
    不遠處的林中,傳來一陣嬌笑。
    笑聲入耳,韓尚志毫猶豫的疾射過去。
    林中——
    一男一女,相對而立,男的是一個面如冠玉的十七八歲少年,女的正是吳小眉。
    那少年靦腆的道:「美若天仙!」
    「真的?」
    「在下不善說謊,姑娘應當也有自知之明!」
    「你愛我嗎?」
    「這個……這個……」
    「別這個那個的,你為什麼跟了我來?」
    「如蒙姑娘垂青,在下……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吳小眉柳腰款擺,向前一挪嬌軀道:「你認為我美,所以你一見生情,可是我自己
覺得剛剛相反,因為有人對我不屑一顧,漠然無動!」
    「那……那這人真是有眼無珠!」
    吳小眉笑態未收,格格一笑道:「你眼力不錯!」
    五掌一揚,五指虛虛向前點去……」
    那少年口一張,只說出了一個「姑」字,人便虛軟的倒下,死了.沒有半絲聲息。
    隱在暗中的韓尚志,連出聲阻止都來不及,登時為之髮指,暗道—聲好一個蛇蠍美
人,竟然濫殺無辜。
    由此,他聯想到自己毒如蛇蠍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一樣美,一樣的心腸,一
股莫名的恨意,沖胸而起。正待現身……
    吳小眉粉面一寒,對著韓尚志隱身之處,冷哼了一聲道:「冷面人,閣下可以現身
了!」
    韓尚志不由大吃一驚,她怎的會發覺自己隱身在側,看來這短短的時日當中,她的
功力又有駭人的進展,當下一閃身飄落場中,俊面鐵青的道:「吳姑娘,你為何殺人?」
    吳小眉神情一黯,但隨即又變了一種恨毒之色道:「這個似乎不干閣下的事?」
    「在下奉勸姑娘不可輕率而行!」
    「哈哈哈哈,韓尚志,你是路見不平?」
    「不錯,有這意思!」
    「閣下準備如何對付我?」
    韓尚志面上掠過一抹恐怖的殺機,塞聲道:「為武林除害!」
    吳小眉不屑的一撇嘴道:「你要殺我?」
    「會的!」
    「動手吧?」
    「下次見面時……」
    「為什麼不現在?」
    「看在過去的援手之德上放過你這一次!」
    「哈哈哈哈……」
    吳小眉歇斯底里的狂笑起來,但笑聲中卻充滿了哀怨淒厲的滋味,久久才止住笑聲,
粉腮一寒,殺機上臉,厲聲道:「韓尚志,姑娘我正要找你!」
    「找我?」
    「不錯!」
    「為什麼?」
    「我要殺你,既然不期而遇,你從酒樓一直跟了下來,可說天從人願!」
    韓尚志這才知道吳小眉在酒樓之中,就已經注意上了自己,聞言之下,冷冷的道:
「你要殺我?」
    「不錯,而且是現在!」
    「為什麼?」
    「我恨你!」
    「在下什麼地方值得你恨?」
    「多話無益,今天你死定了!」
    「辦得到嗎?」
    「你無妨試試看!」
    看字方落,玉掌候揚,五指虛空點出。
    韓尚志一式,「浮光掠影」,閃了開去,口裡道:「念在過去相救之德讓你一招!」
    「誰要你讓!」
    玉掌一翻,一蓬濛濛青氣,應掌而發。
    韓尚志心頭一凜,脫口道了一聲「天都法掌」
    「天都法掌」上古奇學,觸物生震,阻力愈大,震力愈強,曾經把武功高出韓尚志
的假『血骷髏』震得無還手之力。
    韓尚志當然知道厲害,但他豈能在女子之前示弱,因為他說過只讓對方一招,如果
再事閃避,到底算是相讓還是怯敵?
    冷做成性的他,當時不顧利害,舉掌硬接。
    掌勁方吐,吳小眉卻適時收勢向旁邊橫移兩步。
    這種收發由心的功力,使韓尚志駭凜不已,但也奇怪對方的舉動,也一收勢道:
「你為何收手不攻?」
    「怕你接不了!」
    「你不是要殺我嗎?」
    這句話問得吳小眉粉腮又是一變,冷哼一聲,「天都法掌」再度出手。
    韓尚志一咬牙,舉掌封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16:38

一聲地裂山崩的巨響,挾以一聲悶哼,韓尚志蹬蹬蹬退到八尺之外,口角沁出了兩
縷鮮血。
    假「血骷髏」的功力,若非憑借使人真力不能提聚的怪功,猶不是吳小眉的敵手,
韓尚志當然較之差了一籌。
    「不老先生」能在短時期中,把她造就成這等身手,確屬駭人聽聞。
    吳小眉一掌震退韓尚志之後,接著恨恨的道:「冷面人,你不但面冷,連血都是冷
的,再接我幾掌!」
    喝聲中,玉掌再度擊出。
    韓尚志突地億起「失魂人」教訓他的話,暗道一聲:「我不能死」!身形一劃,避
開對方凌厲的一擊,閃身之際,十指暴彈!
    吳小眉雙掌一顫,功呼遞增,青氣更盛。
    嗤!嗤!暴響聲中,無堅不摧的「洞金指」風,竟然被完全震散。
    韓尚志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想不到在「天都法掌」之下,無堅不摧的「洞金指」
競然無功,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再接我一掌!」
    喝話聲中,濛濛青氣又知捲至。
    韓尚志殺機大熾,「浮光掠影」,閃身進身,一招「魔王叩朗」,挾以畢生功力擊
向吳小眉。
    冷笑聲中,吳小眉身形似魅,一閃便脫出這冠絕武森的奇招之外。
    「冷面人,你今天死定了!」
    吳小眉隨著喝聲,呼呼擊出五掌,之五掌凌狠奇詭,其勢相當驚人。
    五掌擊出,韓尚志被迫得連連倒退。
    吳小眉不容對方有喘息之機,跟著又是五掌。
    韓尚志把心一橫,不閃不避,採取兩敗傷的傷的打法,也疾劈五掌。
    吳小眉不由芳心一震,但雙方力勁勢疾,毫無轉圜的餘地。
    「砰!砰……」
    彼此向相反方向踉蹌倒退。
    韓尚志連噴數口鮮血,身形晃了兩晃。
    吳小眉粉腮煞白,櫻口鮮血長掛。
    兩人面色慘厲,彼此努目而視。
    場面在剎那之間,靜止了下來,但殺機並未稍減。
    韓尚志所發五掌,有三掌擊中對方,而他自己卻挨對方四掌,吳小眉的掌力,混有
「天都神功」在內,所以韓尚志傷勢較重。
    他們——
    彼此曾救過對方的性命!
    彼此共過患難!
    黑白兩道索仇之役,吳小眉為了救韓尚志,不藉以身作擋箭牌,被假「血骷髏」劈
飛,幾乎喪命。
    她對他一見鍾情。
    她會剖心示愛,在亡父靈前立誓,非他不嫁,她把全部情感,悄悄地付給了他。
    然而,一個有心,一個卻無意,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送落花。
    現在——
    他們以命相搏,互相要置對方於死地。
    難道這是造化弄人?還是……
    愛,能成全一個人,也能毀滅一個人,更能轉變一個人!
    在這種情形之下,吳小眉轉變了,變得非但使韓尚志不能相信,連她自己也不認識
本來的自己了。
    吳小眉面上殺機未褪,一步一步,欺向韓尚志。
    空氣在吳小眉一欺身之際,又吳緊張。
    韓尚志心念一轉,如果對方搶先功出「天都法掌」,自己決難倖免,不如先下手為
強,雙掌的揚,疾劈而出。
    這一掌,挾憤全力而發,勢狂濤怒波。
    吳小眉一劃身,斜飄八尺,嬌軀再閃,已入側方欺到韓尚志身畔五尺之處。
    閃避欺身,快得猶如電光一現。
    韓尚志掌發無功,半途撤掌,身形徽偏,滑步旋身,左掌右指,再度攻出。
    濛濛青氣,諷然飄卷,吳小眉也在同一時間出掌。
    勁氣激撞,發出一陣撼山巨響。
    吳小眉嬌軀連搖。
    韓尚志悶哼一聲,口血飛濺,跌坐一丈之外。
    吳小眉一晃身,站立在韓尚志身後,玉掌上揚,對正他的「天靈」大穴,只消一葉
勁,韓尚志就得陣屍當場,語冷如冰的道。
    「姓韓的。有什麼遺言交代?」
    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痙攣,咬牙切齒的道:「沒有,下手吧!」
    「真的沒有?」
    「有—句話,你將自食惡果!」
    「哈哈哈哈!」
    笑聲淒厲,令人不寒而慄。
    「姓韓的,告訴你,姑娘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在我未死之前,我將殺盡天下的
美男子,哈哈哈哈……」
    笑聲轉為瘋狂,蘊著恐怖的殺機。
    韓尚志不禁目眥欲裂,以吳小眉目前的功力,肆意為惡的話,無疑的將造成一場恐
怖的血劫。
    「吳小眉,可惜我不能毀了你!」
    「可是,哈哈哈哈,姑娘我卻高興親手殺了你!」
    「下手吧!」
    「何必急於要死,你那曾經一度要為你殉情的慧妹呢?姑娘我會再通知她替你造墓
碑……」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他已明白了吳小眉要殺他的動機,冷笑一聲道:「你不能如
願了,她已先我而去。」
    「什麼,她死了?」
    「你失望了,是嗎?」
    吳小眉粉臉懊忽數變,突然厲聲道:「韓尚志,你是否願意在死前知道我殺你的原
因?」
    「不必了!」
    「那你是明白了?」
    「我不想明白,你只管下手好了!」
    「你一點也不後悔?」
    「哈哈哈哈,我韓尚志從不後悔!」
    吳小眉的手,開始顫抖了,愛和恨在她的心裡交織,她要殺他,是為了不能得到她
的愛,於是,她恨他,連帶的,他恨所有年齡和他相像的美少年。
    一個人一生只有一次初戀,而她選鍺了對象,她虛擲了最寶貴的感情,什麼也沒有
得到,當她發覺對方根本就不愛她時,她已無法自拔、她要取回虛拋了的感情的代價,
於是,她走上了極端——得不到的,就把它毀去。
    恨,由愛而生,愛之極也就根之極。
    她值的會下手毀去她傾心相許的人嗎?
    她猶豫了,她下不了手。
    淚水,從她的粉靨滾落。
    久久,韓尚志意似不耐的根聲道:「為什麼不下手!」
    沒有動靜。
    他站了起來。呈出的眼前的,是一張梨花帶雨的面容,充滿了幽怨,她的臉上,已
找不到殺機的痕跡。
    韓尚志心想,女人是多變的,當下冷冰冰的道:「你既然不下手,在下要告辭了!」
    「慢著2」
    「怎麼樣?」
    吳小眉拭乾淚痕,寒聲道:「我並沒有說不殺你?」
    「那你為何不下手?」
    「有幾句話必須說清楚!」
    「說吧?」
    吳小眉緩緩垂下頭去,半響,又抬起頭來,似手已下了決心,激憤的道:「韓尚志,
我來問體,當初你被人劈落江中,我把你救了上來,在我起居之處,調養了三天……」
    「在下說過有恩必報?」
    「第二次我被天南『幻魔宮』侍衛所傷,你帶我住宿旅店……」
    「事急從權,在下沒有非禮之處?」
    「可是男女授愛不親,你叫我……」說著又低下頭去。
    韓尚志因偏見而恨天下所有的女子,但,他的內心是善良的,他一樣有火熱的情感,
只是被伯見壓抑了,吳小眉言中之意,他豈有聽不出的道理,可是,他對她從來沒有發
生任何情感,有,只是一片圖報之心。
    現在——
    他的心不由怦然動了一下。
    他想,她是一個癡心的女子,可能因上次自己拒絕了她祖父「不老先生」婚姻之議
走上極端。
    一種同情、道義、和憐憫的心理,油然而生。
    不過,有的時候,同情憐憫和愛,很難有明確的分界。
    當下,韓尚志面色一緩道:「在下對姑娘深致歉意!」
    「哼!歉意?」
    「在下誠懇希望姑娘今後不再殺人!」
    「如果我說不呢?」
    已經趨於和諧的場面,又告緊張起來。
    韓尚志俊面微變道:「我會照剛才的話做!」
    「殺我?」
    「不錯,如果你怕的話,現在就殺了我,否則日後相逢,我必殺你!」
    吳小眉的粉腮,又罩寒霜,不屑的道:「你辦得到嗎?」
    「我們無妨走著瞧!」
    「韓尚志,姑娘碰頭之時,你殺不了我你便是被我殺!」
    韓尚志冷冷地掃了她一眼,不作回答。
    他恨不能當場劈了她,方纔的一絲同情,被這幾句話沖刷得乾乾淨淨。
    他不願再和她糾纏,轉身緩緩舉步而去。
    吳小眉望著她的背影,逐漸遠去,她想忠住她,但幾次開口又止,她像是受了極大
的委曲,忍不住抽抽咽咽的哭了起來。
    哭聲,飄送人韓尚志的耳鼓,他怔了一怔,止住腳步,略事躊躇之後,又舉步向林
外走去,他不曾回顧。
    他的背影,終於消失在林外。
    吳小眉恨恨地一躲腳道:「我非殺了你不可!」
    驀在此刻——
    一陣狂狂犬吠之聲,倏告傳來。
    吳小眉不經意的掉頭一看,這一看,不由芳心巨震,花容失色,只見兩隻牛犢大的
獒犬,一左一右,蹲踞在兩丈之外,狗舌外吐,露出森森利齒,目射凶光,緊緊地盯住
自己。她出世以來,就不曾見過如此高大兇猛的狗。
    吳小眉打量來人,是一個駝背老者,手執一根籐鞭。
    駝背老者一雙凶光四射的眸子,從吳小眉打量到地上的死屍,點了點頭。
    吳小眉粉面一沉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駝背老者嘿嘿一笑道:「花容月貌,想不到卻是個紅粉夜叉!」
    「你說誰?」
    「你!」
    吳小眉柳眉一跳,殺機上臉。冷哼一聲道:「在姑娘我沒有起意要殺你之前,趕快
帶狗走開!」
    「嘿嘿嘿嘿,可是老夫卻為你而來!」
    「報上字號?」
    「臥虎山莊管事邱駝於,明白了吧?」
    吳小眉芳心一動,知道是什麼回事了,面不改色的道:「什麼事你說吧!」
    「本莊兩位少莊主陳屍道旁……」
    「是我殺的,怎樣?」
    「那好極了,你的師承門脈?」
    「憑體還不配問!」
    邱駝子眼中凶光炯炯,和兩隻獒犬的目光,幾乎無分軒輊,使人不寒而慄,向前欺
了數步,明側例的道:「你會有說出的時候的!」
    「邱駝子,姑娘我不想殺你,識相的快滾!」
    「嘿嘿!可是我邱駝子卻不想放過你!」
    「你當真找死?」
    「找死的是你!」
    吳小眉殺機陡熾,怒哼一聲,玉掌一揮,一蓬濛濛青氣,應掌而發。
    邱駝子登時老臉變色,怔了一怔,可能他從未見識過這種功夫。
    「砰!」
    巨響聲中,邱駝子被震得倒退八尺,一陣氣翻血湧,心中大感駭然。
    「天都法掌」觸物生震,阻力愈大,震力愈強,所幸吳小眉僅以六成勁道發掌,而
邱駝子驚怔之下,未曾出掌抗拒,不然非死即傷。
    邱駝子當然不明此中厲害,凶心陡熾之下,上步欺身,劈出一道如濤勁氣。
    「你找死!!」
    嬌斥聲中,「天都法掌」加了兩成勁道擊出。
    一聲如雷暴響,夾以一聲慘哼,邱駝子口血飛濺,被震飛數丈之外。
    「叭噠!」,變做於滾地葫蘆。
    「汪!」右面的一條獒犬,電閃撲向吳小眉。
    吳小眉不閃不避,用足十成功勁,迎面劈出一掌,
    慘啤聲起,那條獒犬龐大的身軀,直飛出三丈之外,「砰!」的一聲,撞在一株巨
樹幹上,登時死去。
    邱駝子這時已站起身來,對方的身手,大大的出乎他意料之外,一掌能斃藏邊獒犬
的,武林中還不多見。
    駭凜之餘,籐鞭繞空一劃。
    左面的一隻獒犬,如箭般射起。
    吳小眉玉掌又揮。
    那敖犬似乎知道對方掌風厲害,半空折身墜地,一個翻滾,已到吳小眉腳邊,張口
便咬,動作之神速,不亞一等一的高手。
    吳小眉芳心大震,從地拔空而起,向下拍出一掌。
    那獒犬一口咬空,又乘勢翻出一丈之外。
    吳小眉勢盡落地,那敖犬捷途電閃的撲了過來,吳小眉閃身無及,豎掌直劈狗頭,
「汪!」的一聲慘啤,那頭獒犬分兩片,腦血飛進,死在當地,但一隻狗爪,也在同一
時間,搭上吳小眉的大腿。
    一陣麻癢,向上延升。
    她這一駭,非同小可,這狗撲竟然含有劇毒,立即封閉數處穴道,阻止毒勢蔓延,
杏目一瞪,撲向邱駝子。
    「砰!」又是一聲慘號,邱駝子頭碎額裂,橫屍就地。
    「好賤人!老夫要把你挫骨揚灰!」
    震耳欲聾的喝聲中,一個高大獰猛的黑袍老者,電射入場。
    「噓!」
    口哨聲中,十幾條牛犢般大的敖犬,蜂湧而來,撲向吳小眉。
    吳小眉不由亡魂大冒,心想自己已中了狗爪劇毒,還是走為上著,心念動處,彈身
而起,想越林梢而去。
    豈知一條腿已不聽使喚,僅飛縱五丈之遙,又落下地來,獒立即撲上。
    人、狗,展開了一場休目驚心的激戰。
    這些敖狗,生性凶殘,爪牙均含劇毒,動作似電,而且敢不畏死,再經以訓練之後,
較之武林一流好手還要勝上幾分。
    吳小眉急努交加,玉掌疾揮,濛濛青氣,四處飄卷。
    呼轟如雷聲,慘嗥之聲,此起被落。
    剎那之間,已有八條邀犬喪生「天都法掌」之下,但其餘的仍狂撲不休。
    吳小眉香汗淋滴,釵橫發亂,但她連喘息的餘地都沒有,那批敖犬,此進被退,乘
虛蹈隙,上中下三路,都在被攻擊之中,她既然知道狗爪牙鉤含劇毒,當然不敢令其沾
身。
    一旁的黑袍老者,眼看巨放一隻隻死去,心痛已極,但對方的功力,太過駭人,他
不敢令巨敖停攻,他準備犧牲全部敖犬,以換取對方。
    半盞熱茶之後,遍地俱是狗屍,血肉狼藉,已沒有半隻巨獒活著。
    吳小眉這時力竭身疲,被犬毒的一條腿,已腫大了一倍之多,陣陣奇痛攻心,雖然
她知道還有人虎視在側,但她已無力再行支撐,「咚!」的跌坐在地。
    黑袍老者,目含怨毒,大步向吳小眉欺去。
    吳小眉已知大勢不妙,拼聚殘餘內力,貫注右手五指……
    黑抱老者邊走邊喝道:「小賤人,你竟敢誘殺老夫兩個愛子,老夫若不令你受盡人
間慘痛酷楚而死,實難消心頭之恨!」
    吳小眉右手一揚,五指虛點。
    黑袍老者之所以緩步欺近,就是防對方猝施殺手,就在吳小眉揚手之間,疾閃身側
避,但仍慢了半步,右臂一陣劇痛攻心,登時如折斷了似的,禁不住悶哼出聲。
    吳小眉所施的「梅花穿心指」,也是「天都秘錄」所載絕學之一,應點向對方前胸
心脈之處,方能致人於死,她因腿毒發著,又在劇鬥脫力之後,是以出手已不如平時的
快速,否則黑袍老者難逃一死。
    「砰!」
    黑袍老者左掌已劈實了吳小眉。
    慘哼聲中,身形一連兩個翻滾,人已進入半昏迷狀態。
    墨袍老者獰笑一聲,連點吳小眉數處穴道。
    突地——
    他發現對方一條腿已中狗毒,疾自懷中取出一隻白玉小瓶,倒出一撮黃色粉末,塞
人吳小眉的口中,另外把一些灑在爪傷之處,陰狠的道:「老夫不能讓你這樣便宜的死
去!」
    自語完之後,痛惜的掃了狗屍一眼,挾起吳小眉,如飛而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21:34

第十五章 臥虎山莊
    吳小眉悠悠醒覺之際,只覺手腳被縛,仰面朝天而臥,不能轉動,涼意襲體。
    秀眸張處,不由羞憤欲死,她竟然被赤身露體的縛在—個木架之上。那黑袍老者,
望著自己不住的獰笑。
    旁邊。蹲踞著一對小牛般的大巨獒,雙爪抓地,喉問發生咕咕異響。
    她想張口,但卻說不出話來,知已被點了啞穴。
    她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麼事,她所不敢想像的慘無人道的事。
    她願意死,立即結束生命,但她無法辦到,全身穴道已半數被點,任她功高絕世,
也無法挽回這可怖的噩運。
    黑袍老者陰殘至極的一笑道:「賤人,老夫是臥虎山莊莊主郝通天.你記住了,老
夫要為兩個兒子報仇!」
    吳小眉有口難言。空自目眥欲裂。
    郝通天繼續又道:「賤人,你以美色誘殺我兩子,現在,嘿嘿嘿嘿,要你現眼現報,
這一對獒犬你看到了,你將從這對雄獒的身上,得到生理上最大的滿足,人獸相交,哈
哈哈哈!」
    吳小眉聞言之下,不由得魂飛魄散,這真是世間最殘忍的事,一個黃花閨女,失身
於狗,腦內嗡的一聲,急氣攻心,登時昏死過去。郝通天獰笑—聲,伸指點了她的「天
殷穴」。
    吳小眉再度醒轉,芳心破碎,肝腸寸斷,淚水,從眼角流向鬃邊……
    郝通天接著說道:「賤婢,聽著,你除了接受這報應外,別無他途可走,這一對雄
獒會滿足你,然後,你成為他們口中的美食,形神皆滅,哈哈哈哈……」
    吳小眉求生不能,欲死不得,眼看就要遭受此間最慘酷的凌虐,先被異類姦淫,然
後被零撕碎嚼而死。
    淚水,像泉水般源源湧出,打濕了她蓬亂的烏絲。她在咀嚼著「報應」兩個字的滋
味:她後悔了。她想,這真是報應,而且來得很快。
    但.不管如何,她是—個黃花閨女,她具有震世駭俗的身手,她不怕死,她覺得死
是唯一的解脫,可是,她怎能在這種慘絕人寰的凌虐下死去!
    如果她不是輿因愛成仇的意中人擠鬥,兩敗俱傷,再因一時大意而中了狗爪劇毒,
以她的身手,江湖中亦難逢敵手、何懼乎區區獒犬。
    一個人在絕望之際,會有種種幻想。
    她希望能發生奇跡,能避免這酷毒的刑法,她願意從此捨身空門,永絕塵寰。
    她的本性是善良的,因為一念之差,而遭此荼毒!
    臥虎莊主郝通天充滿獸性的哭聲,像一柄柄的利劍,在她的身上凌遲碎剮……
    兩隻獒犬,似乎是不止一次經過這種場合,雙目赤紅,閃射異樣光芒,頻頻以爪叩
地,一不稍瞬的望著吳小眉赤裸的胴體,喉間咕咕作聲……
    掉轉筆尖——且說韓尚志與吳小眉一場拚鬥,業已身受重傷,是故行動十分緩慢。
半個時辰之後、估計行程不及五里,但他所要去的那雲霧谷,已然隱約在望。
    他與吳小眉之間,雖說沒有情的存在,但友誼是有的,他為她的作為而感傷,他作
夢也估不到端莊嫻淑的吳小眉,會變成了這麼樣一個人。
    吳小眉的話,曾使他抨然心動,然而那只是剎那的現象。
    愛是無法勉強的,他的心裡,沒有愛的絲緒是屬於她的。
    他只感到婉借。
    一陣諷然風聲,傳自身後。
    韓尚志不由心頭一震,他此刻身負重傷,如果來者是敵……
    心念之中,回過身去,—個蒙面女子,已俏生生的站在面前。
    來的,赫然是「有心人」。
    韓尚志一怔神道:「姑娘要到那裡去?」
    「找你!」
    「找在下?」
    「呢!」
    「有什麼事嗎?」
    「吳小眉姑娘已落入『臥虎山莊』莊主郝通天之手!」
    韓尚志微微一驚,道:「以她的身手,會嗎?那這郝通天的功力……」
    「她中了巨獒爪毒,以致失手被擒!」
    「哦!」
    「你對她的生死,無動於衷?」
    「她殺了郝通天的兩子『金劍雙英』,難道不許別人報仇?」「郝通天父子惡聲四
播,殺之倒是大快人心!」
    「姑娘知道她殺人的動機嗎?『金劍雙英』該殺,其他的呢?」
    「你知道她為什麼要殺人?」
    「喪心病狂!」
    「有心人」重重的哼了一聲道:「你這是由衷之言?」
    韓尚志詫然道:「姑娘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吳小眉殺人,你應該負一半的責任!」
    韓尚志俊面一變,道:「為什麼?」
    「她為你而殺人!」
    「為我?」
    「不錯,冷面人,你不必明知故問,難道你還不瞭解她殺人的動機?」
    「在下不解!」
    「如此說來,你是不會去救她的了?」
    韓尚志冷冷一笑道:「救她,在下曾當面對她說過,下次見面時我會殺她!」
    「你憑什麼要殺她?」
    「因為她濫殺無辜!」
    「她殺人你難辭其咎!」.
    「姑娘何不明說?」
    「因為你傷了她的心。」
    「我!傷了她的心?」
    「不錯!」
    「什麼地方傷了她的心?」
    「你真的要我說出來?」
    「姑娘無妨說說看!」
    「當初你被『鬼堡主人』劈落江心,隨波逐流,她救了你的性命,並且把你安置在
她的閨榻之上,調養了三天……」「在下有恩必報,並未忘懷?」
    「這並非報恩的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
    「一個大閨女,把一個陌生少年,安置在閨房之中,不避瓜李之嫌,她的存心是什
麼?你不會毫無所覺吧?」
    韓尚志不由一皺眉,他並非毫無所覺,而是他不願意去考慮這問題。
    「有心人」接著又道:「吳小眉曾經在她亡父之前自誓非你不嫁!」
    「那是她自己的問題!」
    「有心人」語音之中,微帶溫怒的道:「當然,唯其你是『冷面人』,所以才會說
出這等冷酷無情的話,你不會忘記旅室求醫,你抱持過她,而且同處一室……」
    「在下懷感恩之心救她,難道錯了?」
    「你沒有錯,但一個與人有過肌膚之親的女子,難道可以再嫁她人?」
    「江湖兒女,何須拘這小節?」
    「那是因人而異,吳小眉死心眼在乎這小節,又當如何?」
    這種話分明近於強詞奪理,韓尚志為之啼笑皆非。
    「有心人」振振有詞的又道:「吳小眉並不見得配不上你,她祖父『不老先生』,
武林前輩奇人,親口提出婚約,想不到你竟斷然拒絕,這對於她是如何大的打擊,而且,
她對你已是芳心早許,在這種種原因之下,她才走上了近於瘋狂的歧途,你說,你是否
有部分責任?」
    「姑娘的意思是要強迫我去愛她?」
    「她一點也不值得你愛?她的癡情一絲一毫也不能感動你的心?」
    韓尚志不由默然。
    前此的一段時期中,在人的意識裡,對女人有強烈的憎恨,東方慧與他之間的一段
奇妙的感情,打開了他的心扉,他第一次愛上一個女人,他的感情,在微妙結合下,獻
給了她。
    對於吳小眉,雖然他不以對其他女人的同樣態度對待她,但也談不上愛。
    現在,他的腦海裡從吳小眉救他時起,直到半個時辰前分手為止的往事,一幕一幕
的重溫了一遍。
    天下的任何事情,當你專心去體察時,會發現許多平時被忽略了的地方。
    他不否認吳小眉的人才武功、俱屬上乘。
    尤其,她的一片癡情,經「有心人」一提,頓從若隱若現而趨於明朗化。
    一絲歉疚之念。油然而生。
    但,隨即被另—個念頭所取代,當下冷冷的道,「姑娘大概還記得東方慧其人吧?」
    「有心人」似乎一震,道:「記得,怎麼樣?」
    「不瞞姑娘說,在下的一顆心,已被她帶走!」
    「家母曾經忠告你,你與東方慧之間如果勉強結合,將會發生悲劇!」
    韓尚志慘然一笑道:「悲劇也許已經形成,但在下並不後悔!」
    「已經形成,什麼意思?」.
    韓尚志猶豫了片刻,終於據實說道:「在下與『血骷髏』有不共戴天之仇、因江湖
又出現了一個『血骷髏』,一真一假,不知誰是真正的仇家、遂與東方慧相約,由她回
『鬼堡』察明真相,如果在下的仇家不是『鬼堡主人』,她便出堡相見,如果是的話……」
    韓尚志話鋒一頓、面現愴然之色。
    「有心人」輕聲一笑道:「怎麼樣?」
    「她結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你認為她已經死了?」
    「是的!」
    「她決不會死!」
    韓尚志不由—震,付道:「有心人母女,行事神鬼莫測,她說這話,必有所本,決
非信口開河!」當下訝異萬分的道:「姑娘為什麼斷定她決不會死?」
    「這個……暫難相告,反正你有『鬼堡』之行,屆時一切自知,不過我再忠告你一
次,希望你慧劍斬情絲,收拾起對東方慧的愛,否則悲劇勢所難免。」
    韓尚志一怔神之後,苦笑一聲道:「情和仇固然是兩個極端,但仍然可以並存,真
正的愛,不在形式上的結合!」
    「問題不在這裡!」
    「那就是說另有原因而導致悲劇?」
    「不錯!」
    「這話令在下莫測高深?」
    「有一天你會知道的,請原諒我不能告訴你,並非故作神秘,現在言歸正傳,你應
該立即去援救吳小眉姑娘!遲恐生變!」
    「姑娘既然發現她被『臥虎山莊』所擒,為何不把她救下來,而要……」
    「這當然有原因!」
    「願聞其樣?」
    「臥虎山莊飼有無數藏邊巨獒,爪牙均含劇毒,你本身具有克毒之能,所以此事別
人不易辦到!」
    其實「有心人」是受了她母親『失魂人』指示,故意作了這樣的安排,不然郝通天
挾吳小眉返莊之時,所帶獒犬已死亡殆盡,憑「有心人」的身手,要救下吳小眉,並不
是辦不到的事,何必多費周章。
    韓尚志低頭沉思了片刻道:「恕在下無能為力!」
    「你不願意救她?」
    「我不能去救一個有殺人狂的兇手!」
    「以後她不會再殺人了、這個我可以擔保!」
    「可是……」
    「怎麼樣?」
    「在下身負重傷,恐怕……」
    「這容易之極,我這裡有本門靈丹。效驗如神,以你的功力根基而論,服下之後,
半盞茶的時間,足可恢復全部功力!」
    說著,不待韓尚志答話,忙取了一粒龍眼大的藥丸,遞了過去。
    韓尚志無可奈何的接到手裡,道:「看在賢母女的份上,在下走上一遭!」
    隨說隨把藥丸納入口中,就道旁樹後盤膝跌坐,運功療傷。
    這藥丸果然不同凡響,較之「混世魔王」所練的「歸元金丹」略無遜色。
    半盞熱茶工夫,韓尚志神采煥發,—躍而起。
    「有心人」指點了「臥虎山莊」的位置所在之後,道:「救人如救火,你可以走了,
我們或許會再見!」
    說完自顧自的飄身而去。
    韓尚志搖頭一聲歎息,也彈身奔向「臥虎山莊」。
    臥虎山莊———
    松柏成林,房舍連綿鱗次橢比,四周圍以三丈高的石牆,房舍之後靠圍牆的地方,
兩棟黑黝黝的石屋,前後重疊,每一棟石屋,各開了四道門,巨鎖加栓。
    其中,第一排石屋第三道門虛掩,傳出陣陣陰殘的笑聲。
    這時,一個壯漢,匆匆來到第三道屋門之前,以手三叩門環,道:「啟凜莊主,冷
面人到訪,來意似乎不善:「
    伊呀一聲,屋門開啟,出現一個面目獰惡的黑袍老者。
    他,正是「臥虎山莊」莊主郝通天。
    屋內,吳小眉已瀕臨千釣一發之際,郝通天正要指揮巨獒對她施暴,經這壯漢一稟,
急把狗拴好,現身出來。
    「你說什麼?」
    「冷面人來訪!」
    「冷面人?」
    「不錯!」
    「來意如何?」
    「要見莊主面談!」
    郝通天老臉數變,他估不透這小煞星來訪的目的何在,彼此既無恩怨,亦無瓜葛,
心念幾轉之後,陰殘的—笑道:「中堂秘室加強備用!」
    那壯漢恭應一聲,自去辦理。
    郝通天回顧縛在木架上的吳小眉道:「賤婢,容你再自在—刻!」
    說完反手鎖門,逕自走向前院客廳。
    吳小眉穴道被制,但聽覺未失,一聽冷面人來莊,芳心在絕望之中,露出了一線曙
光,心付:「他莫非為自己而來?但想到自己此刻赤身露體的狼狽狀況時,不由羞憤填
膺,恨不能就此死去,也強煞出乘露醜。
    一時之間,心如油煎。
    郝通天一腳踏近大廳,果見一個俊美冷漠的少年,負手而立,四日交投下,使他不
自禁的打了一個寒噤,那眼神,使人不敢逼視,當下強打一個哈哈,抱拳道:「少俠就
是名動武林的冷面人?」
    韓尚志冷冷的道:「不敢正是在下!」
    「請坐奉茶!」
    「不必了,閣下就是郝莊主?」
    「老夫是,少俠光降臨莊有何見教?」
    韓尚志劍眉一揚,:「一個叫吳小眉的姑娘,可在貴莊?」
    說著,眼露銳芒,迫視著對方,靜候答覆。
    郝通天內心不由一震,「冷面人」竟然是為了那殺子的賤婢而來,看樣子瞞是瞞不
了,好在自己已有準備,臉色微變之後,道:「不錯,她在敝莊!」
    「在下情商,請莊主放人?」
    「這個,實難從命,她與老夫有殺子之仇!」
    「令郎見色起見,這卻難怪她?」
    「哈哈哈哈,分明是她以美色誘殺我子,少俠既然知情,想來與吳小眉關係諒不尋
常,這事少俠憑良心說句公道話,老夫該不該報仇?」
    韓尚志不由為之語塞,一時之間;答不上話來,良久才道:「閣下準備如何對付她!」
    「血債血還!」
    「殺人嘗命,何謂過份!」
    「可是令郎見色起意,尾追吳姑娘不捨,實有取死之道。」
    「你耳聞還是目見?」
    「在下親目所見!」
    「少俠之意,是不許老夫報殺子之仇?」
    「閣下是用什麼手段擒到吳小眉姑娘?」
    「憑身手!」
    「哈哈哈哈,郝大莊主,不是在下小視你,要憑光明正大的手段制服她,閣下絕對
辦不到!」
    「少俠的意思是指老夫用不光明的手段?」
    「不錯,正是這個意思,在下並非阻止莊主替子報仇,但要以公平的決鬥而為,因
為這件公案其曲不在一方!」
    郝通天面上倏地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險殘笑意,一拱手道:「少俠何妨請坐奉茶,
待老夫親自帶進吳小眉姑娘,當少俠之面作個公平了斷,就請少俠居中作證,如何?」
    韓尚志雖因對方態度突然轉變而生疑,但暗付,憑你郝通天,如果敢弄玄虛的話,
我豈能放過你。
    心念轉處,微一頓首道:「使得!」
    「如此少俠請稍待。」
    「且慢!」
    「少俠還有話說?」
    韓尚志目光帶煞,語冷如冰的道:「郝莊主,話說在頭裡.希望你不要耍什麼花招,
否則的話,告訴你,那後果是不堪想像的,在下說得出做得到!」
    郝通天一怔之後,嘿嘿一笑道:「少俠你多疑了,老夫豈是口是心非之輩!」
    說著,向廳門外高喝—『聲道:「吳宗,奉茶,並吩咐準備酒席!」
    韓尚志一抬手道:「免了,在下事完即走,不敢叨擾!」
    郝通天並不接口,點了點頭道:「老夫去帶吳小眉姑娘來!」
    話聲中,人已轉出屏風之後。
    韓尚志不由疑雲大起,吳小眉即巳被制,何必親自去帶,同時偌大一個莊院,卻不
見什麼人走動?
    心念未已,一陣「隆!隆!」之聲倏起,只覺整個廳屋,都在旋轉,暗道一聲:
「這老狗施暗算:「當下不逞多想,彈身向廳門射去……
    只這電光石火之間,廳門倏隱,四周登時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韓尚志急剎住勢子,恨得鋼牙咬碎。
    接著,所立之地,迅快的往下沉落!
    「鏘!鏘!」兩響,下沉之勢立止,運足目力看處,發覺已被困在一間地牢之中,
四周上下,密不透風。
    他這時深悔自己入莊之後,不當機立斷,而拘於江湖禮教,結果落入圈套之中。
    「臥虎山莊」既有這等機關佈置,看來決非善地,莊主為人,可想而知,「有心人」
的話不假,莊主父子,的確是積惡之徒無疑。
    —時之間,不禁感到手足無措。
    驀然——
    「格!格!」數聲,壁間露出一道小門,極目望去,是一條長長的甬道。
    韓尚志已然恨到極處,雙掌蓄勢而待,但久久並無動靜。
    猶豫了片刻之後,終於舉步跨人那道小門之內,順著通道緩緩朝前欺去。
    三十丈之外,現出一列石階,斜斜向上。
    奇怪的是竟然不見半個人影,也不聞任何動靜,地牢小門自啟,決非無因,難道另
有什麼厲害詭謀,在等待著自己?
    自己此來,乃是救吳小眉,想不到反而入了牢籠。
    沿石級而上,頭頂出現—道向上開的小門,一陣陣腥躁惡臭,撲鼻而來,中人欲嘔,
韓尚志不由心裡發毛,這小門之內,又存著什麼蹊蹺?
    但藝高膽大,他不顧一切跨步而人。
    一陣低沉的咆哮聲,令人毛骨驚然。
    韓尚志神目如電炬,在這漆黑的境地裡,仍能清晰辨物。
    這是一間方園約三丈的黑屋,有門無窗,屋內兩側各有一個鐵檻,欄內各關了五隻
牛犄般大小的怪物,眼射凶光,咧嘴眥牙,不停的低低咆哮。
    韓尚志頓時想起,這必是齒爪均含劇毒的藏邊獒犬無疑。
    這巨獒確實驚人,單只那神態,比起虎豹,有過之無不及。
    從這黑屋的形勢看來,他判斷已到了地面之上。
    「鏘!」
    韓尚志不由—驚,回首看處,通向地牢的那道小門,業已關閉。
    賂一思付之後,移步走向屋門,豈知用手一觸之下,那門竟然是鐵鑄的,用力一扣,
發出沒滯重濁的回音,顯然,這門的厚度至少在一尺左右,再用手觸模牆壁,同樣也是
生鐵所鑄。
    登時一顆心頓往下沉,以他的功力,要想劈開這厚重的鐵門,恐怕很難辦到。
    就在此刻——
    鐵壁之上,忽地啟開一個頭顱大小的圓洞,一陣嘰嘰怪笑,適時傳來。
    這笑聲,正是發自「臥虎山莊」莊主郝通天之口。
    韓尚志殺機大熾,正待出擊……
    郝通天笑聲一停,陰側側的道:「冷面人,你被關人這鐵屋獒捨之內,休想再存脫
身之念……」
    「住口,郝通天,你是自尋毀滅!」
    「冷面人,如果此刻,老夫打開獒檻,哈哈哈哈,你將屍骨無存!」
    韓尚志聞言之下不由心頭巨震,寒氣股股上冒,在這方圓三丈的鐵屋之內,要和十
頭齒牙俱蘊劇毒的凶殘獒犬搏鬥,的確不易應付。
    郝通天接著又得意的道:「冷面人,武林人把你當做一條神龍,但老夫看你,只配
當一頓狗餐,哈哈……」
    韓尚志肝膽皆炸,暴喝道:「老匹夫,你不怕『臥虎山莊』灰飛煙滅?」
    「嘿嘿嘿嘿,小子,死在眼前,還發什麼狂言!」
    「你可以等著瞧!」
    「不必等了,現在老夫先讓你欣賞一幅話劇,你可以看你那心愛的賤婢,加倍償付
她的欠帳,然後,小子,你準備著一嘗獒吻,現在,到這洞孔前來!」
    韓尚志憤恨填膺的移身那洞孔之前,湊目一看一一
    登時面紅氣促,耳熱心跳。
    一個羊脂白玉也似的服體,四仰八叉的縛在一個大字形的木架上,身無寸縷,妙相
畢呈。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一個女子的裸露胴體,一顆心幾乎跳出嗓子來。
    但當他看清了那裸女正是吳小眉之時,不由肝膽皆炸,目眺欲裂,厲聲道:「老匹
夫,你要把她怎麼樣?」
    郝通天嘿嘿一聲冷笑道:「不怎麼樣,她以美色誘殺我兒,現在叫她現眼現報!你
看到了,這一對雄獒,哈哈哈哈,人狗交配……」
    韓尚志剛牙咬得山響,他恨不能立刻把這陰殘無人道的老匹夫劈成肉醬,但隔著一
重尺厚的鐵壁,使他徒喚奈何。
    這真是一幕慘無人道的悲劇,一個黃花閨女,由兩頭畜生來蹂躪。
    吳小眉穴道被制,耳能聽,目能視,口不能言,她已聽到了韓尚志的聲音,芳心如
割,比死還要難受萬倍,但她欲死不得,急、憤、羞、恨交加之下,目眥盡裂,眼淚,
順眼角流下,面上的肌肉急劇的抽搐,把粉面扭曲成了一個怪形。
    「老匹夫,你敢!」
    韓尚志進出了這一聲厲喝,一掌劈向鐵壁。
    「轟!」的一聲巨響,整座鐵屋,被掌勁震得微微幌動,這一擊之勢,挾無邊之怒
恨而發,力道不下萬鈞,竟然使鐵屋為之幌動。
    郝通天也不由被這駭人聽聞的內勁,震得面上變色,但轉瞬又恢復陰殘之態,道:
「小子,你縱有通天激地之能,也無法改變你們的命運!」
    「老匹夫,你只要敢動她一毫—發,『臥虎山莊』將雞犬不留,片瓦難全!」
    「小子,別狂吠了,你沒有那樣的機會了!」
    韓尚志空自急怒欲狂,但卻無計可施。
    郝通天口中發出一陣陰森的冷笑,道:「小子,好戲上場了,這叫做無遮大會,巨
獒摧花!」
    話聲中,解脫了一頭巨獒的鎖鏈。
    那頭巨獒,劇地一陣搔抓之後,突地人立而起,口中嗤嗤作聲,撲向吳小眉裸露的
玉體……
    眼看一場殘忍絕倫而又不堪入目的一幕,就要展開。
    吳小眉的功力,得自「天都秘錄」,而由她祖父「不老先生」親傳,在江湖中可算
是超級高手,她之被擒,一半是與韓尚志所拼而受了傷,真元大損,另一半是由於大意
而被獒爪劇毒估身,穴道被制之後,她一直試著以本身真元,自解穴道,無奈被制穴道
太多,雖被撞開了幾處,但仍無法使身體疾復自由。
    另一頭巨獒,毗牙咧咀,擠命的掙扎,像是無法忍耐。
    危機干鉤一發。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
    那條撲向吳小眉的巨獒,突地慘哼一聲,繃起八尺高下,「砰!」的一聲,摔回地
面,鮮血如噴泉般射出,四腳一伸,登時斃命。
    變生倉促,郝通天驚魂出竅,身不由自主的向後急退。
    「嗤!嗤!」數縷指風,疾襲而至。
    虧得郝通天這一退,無巧不巧的避過了急襲而來的銳利指風。
    又是一聲淒厲的狂哼,那幾縷本來射向郝通天的指風,射中了另外一頭尚未解脫鎖
鏈的巨獒,也告跟著倒斃。
    郝通天驚魂稍定,他發覺那指風是由壁間圓孔射出,指風之強勁,生平未聞未視,
當然除了「冷面人」之外,不會有第二人,當下移身與洞孔平行的屋角,這樣便不虞指
風襲擊,厲笑一聲道:「小子,你夠狠,但好戲仍要上演,老夫所飼獒犬近百頭,死兩
只何足道,不過,你已經喪失了欣賞的資格,由你同時上演另一出!」
    「卡!」的一聲,圓孔封閉。
    原來韓尚志一見危機一瞬,急中生智,以「洞金指」從圓孔之中射出,斃了兩條巨
獒,這是郝通天所未汁及的事。
    圓孔一關,韓尚志更形急燥,吳小眉的危極仍未解除,而自己又無法脫困。
    突地—一
    身後起了陣「嘎嘎!」之聲,回身—一看,不由大驚失色,一邊的鐵檻門已然打開,
五隻壯如猛虎的巨獒,急竄出檻,各佔了一個方位。
    「汪!」
    一隻巨獒,利齒森森,電閃撲至。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22:11

韓尚志挪步換位,「洞金指」疾點而出。
    慘叫聲中,那巨獒應指而倒,但另外四隻,卻同時飛身閃撲。
    室寬僅三丈,兩隻獸檻幾乎佔了一半,剩下的空間不大,閃避相當困難。
    韓尚志疾展開「浮光掠影」身法,如幽靈鬼魅般的在四犬攻撲之中穿隙遊走,形勢
可就險象環生了。
    那巨獒似久經訓練,閃擊進退,配合得極妙。
    人獒在這丈餘的空間裡,展開了一場驚險的肉搏之戰。
    「汪!」一隻巨獒,死於「洞金指」下。
    幾個照面之後,又有二頭被掌劈碎狗頭,屍橫就地。
    五獒死其四,只餘一頭,不足慮了。
    那剩下的一隻,悍不畏死,仍狂撲不休。
    「嘎嘎!」之聲又作,另五頭巨獒出檻。
    韓尚志力斃四獒,已感十分吃力,現地又平添五條,勢將更難對付。
    靈機一動,計上心來。
    就在六個巨獒發動撲擊之際,韓尚志身形疾幌,踏虛穿隙,閃人原來關契的一隻鐵
檻之中,據門而守。
    這—來,情勢大變。
    每一次,只有一頭巨獒能向據門而守的韓尚志襲擊,基餘的因有鐵檻阻隔,空自怒
吼發威,無用武之地,而撲向檻門的,只一照面,立斃於無堅不摧的「洞金指」之下,
轉眼之間,又死了三頭。
    「鏘!」
    鐵檻門倏落,把韓尚志關在當中。
    但他毫不在意,指風從間隙中射出,連彈之下,僅餘的三頭巨獒,也告倒斃。
    十頭巨獒,轉眼之間,變作了十具狗屍。
    顯然開檻關檻,都有人暗中操縱。
    韓尚志斃盡屋中群獒之後,雙手各握一根粗逾人臂的檻檻鐵枝,運起神力,只一分,
立時開了一個大孔,一閃身鑽了出來,但出了鐵檻,人還是被困鐵屋之中。
    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又像是檻中的猛虎,不停的團團亂轉,籌思脫困之法。
    本身的安危,他倒不甚在意,倒是吳小眉的遭遇;使他心如火焚,他既已知曉郝通
天用以對付她的殘酷手段,他豈能忍心讓它成為事實。
    的確,郝通天這種手段的酷毒,可算世無甚匹。
    從他的這些設施看來,恐怕已有不少女子遭受了這慘絕人寰的命運。
    韓尚志被攻心急怒和熾烈的殺機所煎熬。
    他已下了決心,一旦脫困,決不使「臥虎山莊」再存武林。
    一陣急躁之後,他勉強按下性子,尋找機關的樞扭,但觸手均是冷硬的鐵牆,除了
那道門還有一絲痕跡可見外,其徐各方,似乎是一個整體。
    他出道以來,首次碰到這種急煞人的尷尬場面。
    就在韓尚志心火直冒,六神無主之際——
    那扇通向地牢甬道的鐵門,突地徐徐向上翻開。
    韓尚志急遲三步,蓄勢待發。
    一個毛茸茸的怪物,伸了出來。
    韓尚志大感駭然,一揚掌……
    「娃兒,使不得!」
    韓尚志應聲收勢,原來那毛茸茸的東西,是一個人頭,這時那人已整個現身出來,
臃腫奇矮,活像一個冬瓜,頭上蒼蒼白髮,有若飛蓬亂篙。
    這現身的赫然是曾經參與搶奪「佛手寶發」的「地行仙」。
    「地行仙」會在此時此地現身,的確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這老兒功力深厚,行事
神鬼莫測。
    韓尚志以一貫冰寒語音道:「閣下是地行仙?」
    「地行仙」臃腫的身軀,挪近兩步,咧咀嘻嘻一笑道:「娃兒好記性,不錯,老夫
就是地行仙!」
    「閣下怎會從地牢中出來?」
    「穿穴鑽土,是老夫的看家本領、不然豈不辜負了『地行仙』三個字的大號!」
    「有何貴幹?」
    「找你娃兒談談!」
    「奉郝通天之命?」
    「嘻嘻!我『地行仙』生來還不曾聽命於人過!」
    「閣下與郝通天老狗是何關係?」
    「偷兒與失主!」
    「什麼?」
    「偷兒與失主!」
    韓尚志俊面一沉道:「在下沒有工夫說笑!閣下最好是明來明往!」
    「地行仙」仍然嘻皮涎臉的道:「誰和你說笑,郝通天窖藏好酒,單只百年佳釀,
就不下五百樽之多,老夫酒癮一發,便來光顧,這話不差吧?」
    韓尚志一怔道:「閣下是偷酒來的?」
    「不錯!」
    「閣下如何入莊,而且在地牢甬道之中暢行無阻?」
    「老夫為了飲這口酒,費了匝月之功,由莊外掘了一條地道,直通酒窖……」
    韓尚志不由莞爾,這真是千古奇譚,為了偷酒喝而費匝月工夫去掘邃道,天下確是
無奇不有,但隨即惑然道:「臥虎山莊.飼養了這多巨獒,狗能辨味尋蹤,難道不會發
現……」
    「哈哈哈哈,做偷兒的當然也有一套,我只需要在身上放一粒『失味九』任他什麼
天狗也臭不出來!」
    「如此說來,閣下可以在莊內外暢行無阻?」
    「這可不見得,老夫雖有『失味丸』、卻沒有『避狗丸』,如果被巨獒圍上,可落
得屍骨無存,我來這裡是冒了奇險呢?」
    「閣下為何要冒這個險?」
    「為了你娃兒呀!」
    「為了在下?」
    「—點不錯!」
    「請道其詳?」
    「咱們坐下來慢慢談吧!」
    韓尚志急道:「在下沒工夫,可否勞閣下指引出這鐵屋地牢?」
    「地行仙」怪眼—翻道:「你急著要救那女娃兒?」
    韓尚志不由一震道:「閣下怎會知道?」
    「稍安毋燥,老夫在地道之中偷聽來的,因為那地道恰在郝通天那廝的寢臥之下穿
過,現在那老東西在療傷,一時之間,還不會對付那女娃兒!」
    韓尚志更奇,詫然道:「郝通天在療傷?」
    「難道老夫騙你!」
    「他傷在何人之手?」.
    「就是那女娃兒!」
    「這不可能,她穴道受制,根本……」
    「聽說那女娃兒自行震開穴道,出手之間,使郝通天受傷!」
    「她人呢?」
    「被關在隔壁這間鐵屋之中!」
    韓尚志不禁喜從天降,身形一挪,道:「待在下去救她出困」
    「救,你怎麼個救法?」
    韓尚志愕然楞住,稍停才道:「請閣下指示途徑?」
    「沒辦法,地道只能通這一間,其餘的只有破門而入!」
    「哦!這個……」
    「不必急在一時,聽老夫說完不遲!」
    「閣下有話請講?」
    「上次奪寶之事,是否對老夫心存芥蒂?」
    「無關宏旨之事,在下向來不放心中!」
    「好,娃兒,那炊事後,老夫得悉你的師承門派,以及傳言中你娃兒一肩擔盡『魔
中之魔』畢生仇怨的豪舉,老夫十分心折,所以在無意中聽到、這檔子事之後,才來找
你,咱們交個朋友如何?」
    韓尚志略一思付之後,道:「好!」
    「如此一言訂交,我叫你老弟,你叫我老哥,怎樣?」
    「小弟尊命!」
    「哈哈哈哈,如此我們走吧!」
    「地行仙」在前,韓尚志在後,經過長長的通道,在將近由客廳作陷口的地牢三丈
之處,靠有的壁間,一塊約兩尺的砌壁石板,已被移在一旁,露出一個僅容一人爬行的
孔洞。
    「老弟,這就是老哥我所掘的地道了,只要把石板還原,神仙也看不出來!」
    韓尚志不由點頭歎服,這真是學無止境,各有專精了。
    經過約五十丈左右的距離,來到一間酒窖之中,只見酒瓷羅列。確實有近千壇之多,
「地行仙」喜笑顏開的拍去一壇的泥封,長鯨吸水似的飲了一陣,才舔舌舔唇的道:
「老弟,我知道你憂心如焚,現在你搬開靠窖角的那個大甕,從地道出去,別忘了出去
之後,要把穴口掩好,別壞了我的大事,還有一點,你把這山莊夷成平地都行,可別毀
及這酒窖,以及要找我老哥,只到這酒窖就行,你走吧!」
    韓尚志對這古怪梯的老哥,大感興趣,展顏一笑道:「如此老弟我告辭了!」
    「你走吧:我不喜歡這些酸禮:那女娃兒關在第一棟鐵屋的第三間,別摸錯!」
    韓尚志依言移開酒甕,果然又現出一條黑黝黝的地道,手足並用的一陣急爬,驀覺
眼前透亮,鑽出一看,正在山莊圍牆之外,忙依言用些枯枝雜草,掩好洞口,中躍上牆,
向莊內射去。
    落身之處,恰好是兩排鐵屋之前。
    身形未穩,三條黑影已如風撲來,赫然是三頭巨獒。
    在這平曠處所,再加以韓尚志本身對齒爪劇毒了無顧慮,應付幾頭巨獒,有如摧枯
拉朽,只兩個照面,三頭巨獒,已倒斃血泊之中。
    巨獒臨死的慘哮。驚動了全莊上下。
    一陣雜踏的腳步聲傳處,十徐個莊丁模樣的壯漢,蜂湧而來。
    一看——
    不由全數怔在當場,關在鐵屋獸檻之中的「冷面人」,競然脫困而出,出手斃了三
頭巡的巨獒,的確是匪夷所思的事。
    那鐵屋由尺厚生鐵鑄成,任你功力通天,也無法摧毀,奇的是鐵屋無損,「冷面人」
如何脫困,就無法想像了。
    韓尚志一肚子怨氣,無處發洩,早就決定了要毀去這座萬惡的「臥虎山莊」,當下
殺氣騰騰的道:「去叫郝通天來見我!」
    說完,大步向鐵屋走去,當然,他得先救出吳小眉才是上策。
    十餘個裝漢,互視一眼之後,各掣出隨身兵刃,截在前路,其中之一,已彈身前去
告警。
    韓尚志面上倏籠恐怖殺機,語冷如冰的道:「要命的與我閃開。」
    但沒有一個人移動身形。
    「找死。」
    暴喝聲中,揚掌揮出一道如山勁氣,狂飆捲處,慘啤懊起,立有四條人影,飛瀉三
丈之外。
    其徐的不由亡魂大冒,吶喊一聲,紛紛向後退去,但到了一丈之外,又停身不動,
似乎有所畏懼,不敢逃開。
    韓尚志對這些不堪一擊的爪牙,根本不打算出手,但對方竟然不知死活的阻路,才
激起他的殺機。
    「噹!噹!當!」鑼聲急鳴。
    無數人影,如飛蝗般朝現場撲來,有老有少,不下五千人之多,但很顯然的,每一
個人的面上,都帶驚悸之色。
    來人身形立穩,迅采包圍之勢,把韓尚志圍在居中。
    韓尚志冷眼一掃眾人,道:「郝通天因何不現身?」
    人群之中,一個黧黑老者排眾而出,色厲內荏的道:「冷面人,你意欲何為?」
    「屠莊!」
    這兩個血腥的字眼,送入眾人的耳鼓,所有在場的全都駭然變色,寒氣直冒。
    黧黑老者連退兩個大步,慄聲道:「冷面人,你要屠莊?」
    「不錯、郝通天當不會忘記我在鐵屋之內所講的話!」
    「當然,老夫不會忘記!」
    適時,隨著話聲,郝通天現身場中。
    韓尚志弱動前情,面上的殺機更濃,戟指郝通天冷哼了一聲道:「老匹夫,你來得
最好。馬上就兌現!」
    郝通天日含怨毒。咀擒陰笑,但仍掩不了那發自內心的驚怖之情,向四週一揮手,
沉聲道:「你們暫且退開!」
    在場的巴不得這一聲,紛紛抽身退下。
    場中只剩下郝通天,原來出頭答話的礪黑老者,和一個面目陰沉的中年漢子。
    韓尚志急於要救吳小眉出險,不耐久纏。當下暴喝一聲道:「郝通天,第一個死的
是你!」
    「你」字方落,一掌猛擊過去。
    這一擊之勢不但快,而且威力大得駭人。
    「未見得!」
    喝話聲中,郝通天和另兩個在場的一老者一中年,同時各劈出一掌。
    勁氣相接,發出一陣震天巨響,三人被震得倒縱一丈之外。
    韓尚志略不稍停,彈身飛撲郝通天。
    「照打!」
    暴喝聲中,兩船暗器,同時罩向韓尚志騰起的身形,一片藍光閃閃,如銀河星瀉,
周徑達一丈之外。
    從暗器所泛藍光而判斷,必是猝有劇毒之物,而且是以滿天花雨手法發出。
    韓尚志冷哼一聲,雙掌一圈一劃,勁波激盪之中,所有藍星,悉被掃落,但這一阻
窒,人也跟著落下地來。
    郝通天已退離兩丈之外。
    「汪汪!」數聲犬吠,近二十條獒犬,湧出鐵屋,撲向場中。
    韓尚志殺氣直衝頂門,彈身再起,雙掌齊伸,十指暴彈,「洞金指」以電光石火之
勢,分襲那施放暗器的黧黑老者和陰沉中年漢子。
    彈身出指,快逾電閃。
    兩聲慘啤,破空而起,血光進處,那老者和中年漢子,雙雙撲地而亡。
    韓尚志去勢不停,運撲兩丈外的郝通天。
    郝通天登時驚魂出竅,身形一矮,貼地滾出丈外。
    韓尚志不虞對方會來上武林人所不屑為的一著,一撲不中,數十頭巨獒,已蜂湧撲
來,聲勢相當驚人。
    就在巨獒撲上之際,郝通天一幌身到了第四道鐵六之前。
    也許他要借這鐵屋暫時蔽身,抑是另有其他打算……
    韓尚志身形徒地拔高數丈,避開群獒的撲擊,凌空一折,脫弩之箭般的射向郝通天,
雙掌曲指如鉤,迎頭抓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鐵門開啟,雙雙落入鐵屋之內。
    「鏘!」的一聲,鐵門關閉。
    郝通天一看,自己逃生不遂,反成了甕中之鱉,登時魂散魄飛,論功力,他自知決
不是「冷面人」的對手,在這斗室之內,只有聽任宰割的一途。
    韓尚志到極處,也怒到極點,左掌右指,全力擊向郝通天。
    勁勢方吐,乍覺不妙,但已收勢無及。
    半聲淒厲的慘啤傳處,郝通天被一掌震得撞向鐵壁,指風同時穿透了他的前胸,登
時倒臥血泊之中。
    韓尚志反而怔住了,悔不該一氣之下毀了他,如今又成了鐵屋之囚。
    屋中十具狗屍仍在,如今又添了一具人屍。
    吳小眉就被困在隔室,但卻是咫尺天涯。
    他功力再深厚,也無法擊毀這尺設厚的鐵牆。
    正當他懊喪不已的當口——
    鐵門突地緩緩開啟。
    他這一喜非同不可,揚手劈出—道勁風.人也跟道穿了出去,展目一看,地上狗屍
狼藉,但卻不見半個人影、不由劍眉一蹩,這斃狗開屋的人是誰?如果是「地行汕」,
他不會避不見面,如不是他,那是誰呢?
    但此刻,他已無暇多想。星目急朝吳小眉被囚的那間鐵屋掠去,只見鐵門半掩,難
道吳小眉早已脫困,這斃獒又開啟鐵屋之門放出自己的是她?
    一個縱步,到了門邊,高叫一聲道:「吳姑娘!」
    沒有回應。
    「吳姑娘!」
    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韓尚志暗付,大概自己所料不差,吳小眉已經脫走了,也許因為她被縛時的那一幕,
被自己在隔室圓孔中看到,而羞於和自己照面。
    心雖如是想,但仍忍不住頭往裡看去。
    這一看之下,使他如觸電般的全身一顫,面熱心跳,向外退了三大步。
    鐵屋之內,一個赤裸的嬌軀。背門蜷屈而臥,她,正是吳小眉。
    據「地行仙」所說,吳小眉自解穴道,出手之間,傷了郝通天,而被囚於原室,她
穴道既已自解,為何又會依然半絲不掛的臥在原處?
    這鐵屋之門與自己剛才被關的鐵門,顯然是被一人打開。
    這人是誰呢?
    為什麼不救走吳小眉,而任她……
    想到此處,且不由打了一個冷戰道:「不好,莫非吳小眉已遭了……」
    心念一動,不顧一切的闖入屋內,強按住狂跳的心,近身一看,只見她粉面之上,
血痕婉蜒,雙眸緊閉。
    伸出顫抖的手,一探鼻息。只覺呼吸均勻,人還活著。
    「吳姑娘!」
    韓尚志咬牙叫了一聲,但對方絲毫也沒有反應。
    這就透著蹊蹺了,令人百思不解。
    韓尚志對這全裸美人,不禁足無措,那豐滿的胴體,浮凸的曲線,羊脂白玉也似的
肌膚,散發出強烈的誘惑,沖得他頭暈目眩,意奪神搖。
    血液加速了奔流。
    呼吸也隨著迫促起來。
    一種從未經驗過的感應,流遍全身,使得他不住的顫抖。
    汗珠,從額角,鼻尖,點點沁出。
    心,怦怦狂跳,幾乎奪口而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22:30

他閉上了眼,不敢再看,但,在腦海裡,那幻像似乎更富魅力,使心旌搖搖,他想
逃開這地方……
    久久之後,激動的情緒,慢慢地平靜下來,他意識到自己此來的目的,乃是從「有
心人」的意見,救人!
    他再度睜開眼來。
    他想,也許她的某些穴道被制,所以才昏沉不醒,但,又是誰下的手呢?
    是那兒處的穴道被制呢?
    如果對方是男人,他可以毫無顧忌的探察一番,但對方是個黃花閨女,的確,他沒
有勇氣檢視她週身穴道,他怕……
    但,事實上又不能如此僵持下去。
    他想去找酒窖中的老哥「地行仙」,也許他能解決這尷尬的問題,但又不放心離開,
萬一莊中人現身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費煞躊躇之後。
    終於——
    他鼓起最大的勇氣、舉著手探查她的穴脈,這對他此刻的情形來說,簡直比赴死還
來得困難。
    手剛伸出,額上汗珠已滾滾而落。
    顫抖的手指,在柔滑細膩的嬌軀上滑行……
    驀然——
    嬌軀猛可裡翻轉,兩條水蛇也似的玉臂,把韓尚志摟個結實。
    「你……你……」
    韓尚志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登時如中雷霆,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也沒有力氣掙扎。
    一雙秀眸,略不稍瞬的凝視著他,眸子裡,射出熊熊火焰,似要把他溶化。
    「吳姑娘,你……」
    「我好端端的!」
    「你……你……這……」
    「韓尚志,現在吻我!」
    這像是懇求,又像是命令,有一種使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秀眸半閉,櫻口微張,嬌喘可聞,吐氣如蘭。
    一種微妙的原始的衝動,使一向憎惡女人的「冷面人」屈服了,那下意識中的偏見,
不能掩蓋他的本能。
    於是……
    四片火勢的唇瓣,緊密的湊合在一起……
    彷彿天在旋,地在轉。
    像是脅生雙翅,向高空飛揚,上升,飛揚,飄飄然如羽化登仙,又像是向無底的虛
無之中沉落!沉落……
    一種原始的需求,像氾濫的河水,光湧澎湃。
    就在此該一—
    一聲幽幽長歎,使韓尚志從渾噩中恢復了一絲靈智。
    接著,吳小眉玉臂一鬆,推開了他,轉過身去,以異樣的聲口道:「韓尚志,把你
的外衫脫下給我!」
    韓尚志木然了半晌,站起身來,連退數步,脫下外罩長衫,扔了過去。
    此刻,他仍是處在半迷惘的狀態之中。
    吳小眉用韓尚志的外衫,裹住了嬌軀,徐徐站了起來,粉腮一片淒冷幽寒凝住了木
然如癡的韓尚志片刻,輕啟朱唇道:「韓尚志,我滿足了,這一吻:不管你對我的看法
怎樣,我的心,早就交給了你,但卻得不到你的稍稍一顧,我知道我開始就錯了,這是
片面的愛……」
    「吳姑娘,你……」
    「聽我說下去,往者已矣、讓它隨著時間流散吧,今天蒙你涉險相救,我吳小眉將
來會償還這一筆恩情的……」
    韓尚志想說什麼,但嘴唇嗡張,卻發不出聲音。
    「吳小眉杏目已閃動著淚光,但她強忍住沒有使它流下來,接著又道:「從第一次
見面起,我就愛上了你,這是我第一次愛上一個人,也是最後所愛的一個人,我片面的
支付了全部感情,我沒有得到相對的代價,但我愛你,發自內心,這就夠了,—念之差,
幾乎使我淪於萬劫不復之境,感謝你,使我有贖罪的機會……」
    韓尚志潛在的真情、被她癡情觸發了,這—刻之間,他覺得自己因偏見而忽略了對
方的純情、而使一個女孩子心碎、幾乎步上歧途。
    不由歉疚萬分的道:「姑娘,請原諒在下過去……」
    吳小眉纖手一搖道:「韓相公,讓我以第一次見面時的稱呼你,這談不上原諒,一
切都成過去了,今後有生之年,就是我贖罪之日,願你珍重!」
    淚水終於滾下她的粉腮。
    嬌軀一幌,她走了!
    韓尚志想出聲喚住她,但他沒有那樣做……
    吳小眉懷著一顆破碎的心走了!
    留下韓尚志如癡如呆的站在鐵屋之中。
    像是一場夢境,但夢沒有這樣真實,他喃喃地自問自己:「我究竟做了些什麼?對,
還是錯?」
    他找不到答案。
    吳小眉不顧一切的要得到他,然而、現在、在經歷了一場劇變之後,她走了,毅然
割斷了一縷癡情。
    她效春繭作繭自縛,造化的播弄,又使她毅然解脫。
    這對她是福,抑是……
    淒歷的慘嗥,撕空而起,充滿了這罪惡的山莊,也同時把韓尚志從迷憫中喚醒。
    他意識到這是怎麼—回事——吳小眉在施行報復。
    他茫然的瞳出鐵屋。
    數道火頭,沖天而起。
    韓尚志彈身出了「臥虎山莊」,心裡空蕩蕩的,似乎有—種幻滅的淡淡的悲哀。
    烈焰騰空,夾著牆倒屋塌之聲,整座山莊,已成了—片火海。
    「老弟!」
    「韓尚志不由吃了一驚,回身一看,「地行仙」鹼禿的嘻嘻的站在面前。
    「老哥,是你殺人焚莊?」
    「不是,是一個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
    「不錯,我在酒窖之中,喝老酒,想出來透透氣,順便看個熱鬧,正趕上一個蒙面
女子驅迫幾個壯丁引走獒群,並打開兩間鐵屋的門……」
    韓尚志不由脫口道:「她是『有心人』!」
    「地行汕」一怔神道:「什麼?」
    「有心人!」
    「有心人,好別緻的名號,你認識她?」
    「喂!」
    韓尚志漫應了一聲,心中卻疑竇叢生,「有心人」為什麼一定要自己來救吳小眉?
她在打開鐵門之後,為什麼不把赤身露體的吳小眉帶走,要留待自己去做?
    為什麼!
    為什麼?
    他想不出其中的端倪。
    「老弟,你有點魂不守舍?」
    「我?」韓尚志尷尬的一笑。
    「你要救的那女娃兒呢?」
    「走了!」
    「走了?」
    韓尚志黯然的一點頭。
    「地行仙」接著又道:「你說的那『有心人』,殺人焚莊,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能是替吳小眉出口氣!」
    「可能,你不能確知?」
    「無法確知!」
    「此間事了,你準備何往?」
    韓尚志略一思索之後,道:「準備到雲霧谷—行!」
    「雲霧谷?」
    「是的!」
    「雲霧谷這名字陌生得很,在什麼地方?」
    「距此大概半個時辰的路程,一座雲霧鎖封的幽谷!」
    「誰告訴你那叫雲霧谷。」
    韓尚志微微一笑道:「那是兄弟我杜撰的!」
    哦,那不叫雲霧谷。乃是武林人視為禁地的『死亡谷』,對武林人的誘惑和恐怖,
並不亞於『鬼堡』!」
    「死亡谷?」
    「不錯!人人其中,有去無回!」
    韓尚志俊面一變道:「我以為是一個人跡不至的絕谷?」
    「地行仙」正色道:「老弟,你對這『死亡谷』既然一無所知,你進谷去幹嗎?」
    「我……我想去參修一種武功!」
    「你怎地選中了那地方?」
    「因為我看那地方人跡不至,可以免受干擾!」
    「快打消此議吧!」
    經「地行仙」這一說,韓尚志好奇之心大識,暗付,我何不前去—探,看看這「死
亡谷」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又不忍佛逆對方的好意,點點頭道:「好的,我另作打算吧,
老哥你」
    「地行仙」嘻嘻一笑道:「臥虎山莊,轉眼之間將成廢噓,地下酒窖,本最好的安
靜住所,那些藏酒,儘夠我數年之需了,在酒未喝完之前,我總不會搬家的!」
    韓尚志不禁為之莞爾.道:「如此兄弟我告辭了!」
    「好吧,我,地行仙』生平只交了你這麼個朋友,有需用我的時候.來灑窖知會一
聲就行!」
    韓尚志長身一揖,道聲「再見!」,彈身疾奔而去。
    「臥虎山莊」火勢仍熾,看樣子得燒上一天半日才完。
    韓尚志離開之後,取道奔向「死亡谷」。
    不到一個時辰,韓尚志已抵達「死亡谷」,往裡望去,霧氣氳氤僅能看出部份谷壁
峭峰的輪廓。
    略事躊躇之後,一展身形,奔入谷口。
    顧盼之間,來到不久前與東方慧墜巖,死裡逃生的地方,不由感慨久之曾幾何時,
東方慧已魂離恨,雖然「有心人」曾斷言東方慧回「鬼堡」之後,決不會死,但自己與
她有約,是鐵的事實,如果她果真不死,她怎麼也會依約出堡和自己見面,因為她的先
死,也關係著自己與父親的血仇。
    呆立了一陣之後,騰身再朝裡進。
    霧氣更濃,以他的目力,也只能看出三丈以內的景物,三丈之外,便是一片茫茫。
    據「地行仙」所說,「死亡谷」被武林人視為絕地,人者有進無出,但他淌進了五
裡之多,依然一無所見。
    莫非是傳言失實?
    抑或是某一個時期,這谷被某一個巨大魔大憨所據,入谷的悉遭殺害,因此而相沿
流傳,認此谷是一絕地?
    顧盼之間,韓尚志又淌進了一里左右。
    目光及處,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寒顫,一陣肉跳心驚。
    眼前,一塊苔痕斑剝的巨大石碑,上面刻了驚心休目的三個大字:
    「生死界。」
    界牌以內,是一個淺草平鋪的盆地,盆地裡,東一簇,西一簇的白光,那不是白花,
是—堆堆的白骨骷髏,由白骨之多,可以想見喪生者之眾。
    這些白骨是被人所殺,還是另有致死之由。目前無法想像。
    最令人不解的是從界牌起向內霧氣全收,景物—目瞭然。
    「生死界,生死……」
    韓尚志喃喃地念了數遍。
    他感到有些進退失據,從碑文判斷,此地便是生死交界之處,這一邊是生,盆地那
一邊是死,他已站在生死交界之處。
    他不停的觀察,思索,毫無蛛絲馬跡可以看出的端倪。
    當然,從碑文白骨再加上江湖傳言,證明了「死亡谷」這名稱的真實性。
    他遲疑了一一
    是否為了滿足好奇心,而去冒生命之險?
    但寧折不彎的癖性,又使他不甘心就此回頭。
    進去吧!也許自己也成了無數堆白骨之中的一堆!
    退走吧!撇不下這好奇之心。
    驀在此刻——
    一陣衣袖飄風之聲,隱約傳來。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不知來的是「死亡谷」中人,還是探谷的人,略一張望,四
丈之外一方盤石,足可隱蔽身形,急忙閃身石後,靜觀其變。
    轉眼之間十數條人影,現身「生死界」碑之前。
    當先的是兩個黑袍老者,其徐十二名壯漢,清一色的是黑色勁裝。
    兩個黑袍老者的胸襟之上,如繡了一個白色的日月星辰的圖案。
    韓尚志—眼瞥黑袍老者胸前的標誌,不由心中一震,這標誌並不陌生,似乎在那裡
見過!他想起來了,「失魂人」用以誘殺假「血骷髏」的「天齊令」,令牌上的圖案也
是日月星辰。
    那來人定是「天齊教」下所屬無疑。
    但「天齊教」高手,從來沒有出現過胸繡日月星辰圖案的人物,難道這兩老者身份
特殊?
    一時之間,他無法揣測其中奧妙。
    只見黑袍老者之一,向四外一陣掃掠之後,向另一個老者道:「西門兄,這小子難
道上了天不成?」
    那被稱為西門兄的黑袍老者道:「楊兄,依我看八成是這小子發現我等追蹤,而在
僻處隱了起來!」
    「但我等搜索不謂不密?」
    「霧罩太濃,許被疏忽了!」
    「會不會眼線看錯人?」
    「不會,冷面人的特徵至為明顯,很難找得出類似的!」
    韓尚志幾乎冷哼出聲,原來他們是追蹤自己而來的。
    那姓楊的老者又道:「莫非他已進入死地?」
    姓西門的老頭,把頭連搖道:「不可能,他功力再高,也逃不過死數,他不會去送
死!」
    「我奇怪這小子怎會到『死亡谷』來?」
    「那只有他本人自己才知道了!」
    「你們目前如何行動?」
    「谷口既然有人把守。我們再排搜出去,不怕他飛上天去!」
    「如果仍然徒勞呢?」
    「恐怕未必?」
    韓尚志心念疾轉,莫非這兩老是「失魂人」所說的「天齊教」十個絕頂高手之中的
兩個,如果是的話,功力當與假「血骷髏」在伯仲之間……
    只聽那姓楊的老者話題一轉道:「死亡谷之謎。恐怕永遠無法揭穿了!」
    「這倒不一定!」
    「難道你,閃電手西門雷』敢越過這,生死界』一探?」
    「閃電手西門雷」冷冷的道:「如果你『追魂判楊庸』敢作陪的話,一探又何妨!」
    「迫魂判楊庸」嘿嘿—聲乾笑道:『西門兄,咱們還是搜搏那小兔崽子要緊!」
    這一聲小兔崽子,使隱身在旁的韓尚志心火大熾,一長身道:「冷面人在此!」
    韓尚志突然現身發話,使兩老者和十二壯漢同感一震。
    十二壯漢,立時採取行動,作扇形散開。
    「閃電手西門雷」和「追魂判楊庸」同時轉身面對韓尚志,目中稜芒閃爍,隱泛青
光,足見內力修為已有極高火候。
    韓尚志不由為之一凜。
    「追魂判楊庸「老臉一緊道:「你就是冷面人?」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不錯!」
    「小子,你是乖乖的束手受縛,還是要老夫動手?」
    韓尚志不屑的嗤了一聲道:「你且報上名來?」
    「閃電手西門雷」接過去道:「小於,聽清楚了,老夫二人,添列十大『齊天使者』
之內……」
    「使者,哈哈哈哈,爪牙之屬而已!」
    「小子,你找死!」
    喝聲中,「閃電手西門雷」身形一閃三丈有多,出手擊向韓尚志。
    這一擊之勢,的確快逾電閃,而且是同時分擊前身十二大穴,奇奧詭辣,世無其匹,
閃電手三字,當之無愧!
    韓尚志在對方出手之間,已然看出對方的功力高得驚人,決非一般武林高手所可望
其項背,駭凜之餘,一式「浮光掠影」,閃了開去。
    這一閃身之勢,也令「閃電手西門雷」心頭一震,「冷面人」果然十分了得,能輕
易的避過他閃電一擊。
    一招落空,第二招又告出手,兩招之間,間不容髮!
    「絲!絲!」
    就在閃電手出手攻出第二招的同時,韓尚志的「洞金指」也告出手。
    悶哼聲中,「閃電手西門雷」身形幌了兩幌,退後三步。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洞金指」無堅不摧,而對方竟然中指不倒。
    「追魂判楊庸」暴喝一聲,幌身進擊。
    雙方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搏鬥。
    三丈之內,砂飛石舞,勁氣逼人。
    韓尚志身具近二百年的功力,全力搶攻之下,竟然只能和對方戰個平手。
    轉眼之間,過了三十招,雙方軒輕不分。
    看得一旁的十二名壯漢,心悸神搖。
    「閃電手西門雷」略事喘息之後,雙掌一掄,加入戰團,他看出憑「追魂判」一人
之力,想要制服「冷面人」根本辦不到。
    這一來,形勢大變。
    兩個超越拔尖的高手,聯手合擊之下,其威力簡直駭人聽聞。
    韓尚志被迫採取守勢,施盡「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勢,門戶仍然有無法保守之勢,
一時之間,險象環生。
    又是十招過去。
    韓尚志步步後退——
    一步,
    兩步,
    三步,
    超過了「生死界」的中點。
    「閃電手西門雷」和「追魂判楊庸」,不約而同的收勢後退。
    「生死界」——
    誰敢越雷池一步。
    韓尚志恍然未覺,又向後退了數步。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23:29

第十六章 黑白雙妖
    韓尚志越過「生死界」碑,已然—丈有多,但卻毫無異狀發生。
    十幾個「天齊教」高手。面上齊露茫然不解之色。
    「死亡谷」被日為武林絕地,「生死界」劃分生死,多少年來,所有越過「生死界」
的人,沒有半個生還。
    現在「冷面人」越界丈徐,竟然平安無事,的確令人費解。
    韓尚志在對方收勢後退之際,渾然不覺的又向後退了數步,及至發現對方的神色有
異,才意識到自己踏入絕地之中,登時混身汗毛直豎,背脊發冷,但久久之後,了無異
狀,駭凜又變作了驚詫。
    兩個「天齊使者」枉具超絕的身手,面對咫尺的目的物,無汁可施,他倆不敢闖過
生死界限。
    使者之—的「閃電手西門雷」惑然至極的向另一使者「追魂判楊庸」道:「楊兄,
這事透著蹊蹺!」
    「追魂判楊庸」道:「什麼蹊蹺?」
    「這小子越過『生死界』,竟然行所無事……」
    「莫非傳言不實?」
    「閃電手西門雷」抓耳搔腮的思索了一陣,道:「楊兄,我們如果就此退身,是否
算得抗命?」
    「這個……當然:「
    「那我們只有和這小於耗下去?」
    「目前只有如此,一方面請示教主!」
    「閃電手西門雷」點了點頭,喚過兩名黑衣壯漢,囑咐了幾句,兩壯漢躬身應諾,
彈身向谷外奔去。
    韓尚志對於對方的舉動,完全人目,他知道他們不敢越界進迫,聽話風「天齊教主」
似乎也親自出動。
    從兩個使者的身手判斷,「天齊教主」的功力,定然已達不可思議之境。想來自己
上次闖「連環套」援手吳小眉時,那被稱為教主的蒙面人,可能也是該教十大使者之一
喬裝,至於「天齊教主」為什麼要用替身,就非局外人所能預測了。
    奇怪的是「天齊教」似乎在全力對付自己,連教主也親自出動,足見事態相當不尋
常,這又為了什麼呢?
    「追魂判楊庸」突地沉聲喝道「小子,你敢過來決一死戰?」
    韓尚志知道對方不敢越過「生死界」,想激自己過去,至於自己何以越界之後,會
安然無事卻無法付度了,當下冷笑了—聲道:「楊庸,你們何不過來?」
    「追魂判楊庸」和「閃電手西門雷」面上頓現尷尬之色,躍躍欲試的想撲過左,但
看了一眼「生死界」那三個刺目大字,再一掃盒地中的森森白骨,不覺又氣餒下來。
    韓尚志心念一轉道:「自己既是為了要一探『死亡谷』之秘而來,何必和對方久耗?」
心念之中,冷冷的道:「列位,在下失陪了,要動手的話,將來有的是機會!」
    說完,掉轉身軀,大步向盆地之內走去。
    顧盼之間,已到了盆地中央,仍不見有什麼異事發生,雖然緊張的心情已經放寬,
但好奇之心卻更熾熱。
    「小子,別走:「
    「追魂判楊庸」求功心切,見對方直入盆地,安然無恙,遂地起了僥倖之心,彈身
向韓尚志身後追來。
    韓尚志聞聲轉面,蓄勢而待。
    兩起兩落,「迫魂判楊庸」已逼近身前不及十丈之處。
    就在「追魂判」第三次騰身之際——
    一聲淒厲的慘哼,震得四山齊應。
    「追魂判楊庸」騰起的身形,如中箭的鳥兒似的飛墜下地。
    死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追魂判楊庸」喪失了生命,沒有人知道他突然喪生的原因,連
近在咫尺的韓尚志在內。
    「天齊教」眾高手,一個個亡魂大冒,面如土色。
    韓尚志也為之心頭巨震,額角滲汗。
    他親眼看到了「追魂判楊庸」突然喪命,但卻無法知道對方致死之由。
    一時之間,他楞住了。
    呆望著「追魂判楊庸」的屍體出神。
    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驀然——
    一個驚心動魄慘絕場面,出現眼前。
    「追魂楊庸」的屍體,在這不大的工夫中,已溶化殆盡,白骨驟現。
    韓尚志幾乎驚叫出聲,渾身起栗,這確實是恆古未聞的怪事,半盞茶時間不到,一
個超群拔尖的高手,變成了一具白骨骷髏。
    如非目睹,誰敢相信這是事實。
    人,隨死隨化為白骨骷髏。
    久久之後,驚魂甫定,轉頭向裡一看,盆地盡頭,是一座隆起的小丘,稀疏的點綴
著幾株撐天巨樹,小丘之後,是插天高峰,上豐下銳,高入雲表。
    略一瞻顧之後,彈身便朝那座小丘奔去。
    登上小丘,行未數丈,突地大驚止步。
    只見兩株相對的巨樹之下,一黑一白兩個怪物,互相對峙,那黑的通體膝黑,白的
白得像一個雪人,一樣的長髮紛披。
    定睛仔細再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兩個怪物,赫然是一黑一白兩個怪人,面對
面盤膝而坐,四掌遙遙平伸隔空相對,兩人之間的距離,約在三丈之間。
    韓尚志怔住了一——
    這是什麼回事?看樣子兩人似在比擠內力,又似在練一種武功。
    他真不敢相信天底下會有這樣的怪人,黑的一個皮膚黑如墨染,再加上一襲黑袍,
從頭到腳,全是黑的,白的那一個白得像一具殭屍,連頭髮都是白的,偏又穿著白衫,
黑白相映,十分刺目。
    這會是人嗎?
    也許是山魄木客一類的鬼怪?
    想到鬼怪,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寒慄。
    久久,兩個怪人毫無動靜。
    難道是兩具殭屍,或是一對石雕的怪像?
    本來已經夠恐怖的「死亡谷」,因這兩個怪人的發現,而更添了一種神秘的氣氛。
    終於——
    韓尚志幾經躊躇之後,舉步欺向兩個怪人,雙掌蓄勢,以防兩怪人暴起突襲,但他
的心是忐忑的……
    就在距兩怪人三丈之處,韓尚志的身形,被一股無形的勁氣所阻。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這分明是一種至高的護身罡氣,既能逼人於三丈之外不能近身,
那這兩個怪人的功力,確實已到了駭人的地步。
    兩個怪人,依然不言不動,連閉著的眼都不曾睜開一下,如以是氣逼人三丈之外這
一份身手看來,當然不會不發覺有人近身。
    韓尚志運足功勁,舉步向勁氣圈內逼去……
    驀地——
    兩個怪人,同時放下伸的手掌,睜開眼來。
    四道銳利的目光,射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身具近二百年功力,但在對方一看之下,仍不禁心頭『凜,止住腳步,也以
電炬般的眼神,回敬過去。
    兩個怪人,緩緩站起身來。
    韓尚志這才看清是一男一女,男的黑髮黑膚黑袍,活像一段燒焦了木頭,女的白髮
白膚白衣,像積了雪的樹幹。
    醜怪之狀,令人不寒而慄。
    韓尚志縱說藝高膽大,也不由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難道這—黑一白兩個怪物,就是「死亡谷」之主?」
    兩個怪人互相點了點頭,突地朝韓尚志面前一跪,齊稱:
    「黑白雙妖叩見主人!」
    韓尚志驚詫到無以復加,蹬蹬蹬退了五個大步,說不出話來。
    一黑一白兩個怪人,竟然會向他下拜,而且大稱主人,這真是無法思議的怪事。
    兩怪人再次道:「黑白雙妖叩見主人!」
    韓尚志這下可聽清楚了,這兩個怪人,竟然是江湖傳言中,數十年前如縣花一現般
出現江湖,隨即又失蹤的「黑白雙妖」。
    「黑白雙妖」出現江湖的時間極短,但所造成的血劫,卻在武林人心目中投下了一
個無法磨滅的恐怖回憶。
    想不到這兩個怪物,竟然還在人間。
    韓尚志滿頭霧水。張口結舌的道:「主人?……我……」
    「白妖」恭謹的道:「是的,主人!」
    韓尚志再退了一個大步,茫然的道:「這話從何說起?」
    「黑妖」接過去道:「能越『生死界』渡『死亡地帶』。到此的第—人,便是我師
兄妹的主人!」
    「你倆是師兄妹?」
    「是的!」
    「為什麼要讓到此的第—個人為主人?」
    「因為為能平安到此的人,必有超凡入聖的功力,同時可以使我師兄妹脫困,五十
年來,主人您是第—個到死亡谷底的入!」
    「哦!如此說來,你們是被困在此的?」
    「不錯!」
    「困了五十年?」
    「是的!」
    「被誰所困?」
    「鬼堡之主!」
    韓尚志徒然一震,道:「什麼?你們被『鬼堡主人』困在『死廣谷?」
    「是的!」
    「兩位請起來說話!」
    「白妖」白眉一場道:「主人己答應我師兄妹所請?」
    韓尚志沉吟不決的道:「這個……」
    「黑妖」接口道:「我師兄妹引頷而待,已經五十個寒曙!」
    由於「黑白雙妖」過去的為人,使韓尚志躊躇不決,這兩個都天魔頭,魔然要讓他
作主人,的確是匪夷所思的事,當下反問道:「你們的目的是要我帶你們出谷?」
    「是的!」
    「你倆准知我能帶體倆出谷?」
    「這個……不管如何,這是我師兄妹五十年前的誓言,認您為主人,終生聽候差遣,
至於帶不帶出『死亡谷』,全憑主人之意!」
    「這是誓言?」
    「是的!」
    「勢在必行?」
    「永無更改!」
    「好,我答應!」
    「請主人賜知尊號?」
    「天南『幻魔宮』未來掌門帝君『冷面人』韓尚志!」
    「黑白雙妖」以首觸地,然後雙雙起立。
    韓尚志滿腹疑慮,但不知該從何問起。
    「黑白雙嬌」五十年前,被「鬼堡主人」因在「死亡谷」,而據江湖傳言,「血骷
髏」出現江湖,僅三十年,從他的女兒東方慧的年齡來推測,「血骷髏」的年齡當在六
十過外,七十不到之間,難道能在五十年前,降服得了名喪江湖的「黑白雙妖」?
    心念之中,鄭重的問道:「你倆被困是在五十年前?」
    「白妖」搶先答道:「是的,主人2」
    「被『鬼堡主人』所困?」
    「是的!」
    「鬼堡主人的外號是否是『血骷髏?」
    雙妖同時一怔,這是由「白妖」回道:「血骷髏?這個卻從未聽過!」
    韓尚志劍眉一蹩道:「困你們的『鬼堡主人』是何名號?」
    「我師兄妹僅知他叫『鬼堡主人』其餘的卻一概不知!」
    「這就難怪了,你倆出谷之後,是否準備向『鬼堡主人』報仇?」
    「黑白雙妖」同時退了一步,驚然道:「這個不敢!」
    韓尚志一愕道:「不敢,為什麼?」
    「黑妖」低首道:「他老人家點化我師兄妹,免墜萬劫不復之境,報恩之不暇,焉
敢索仇!」
    「你倆剛才說,是被『鬼堡主人』困在此地?」
    「不錯,但這是他老人家的美意!」
    「美意,此話怎謂?」
    「他老人家要我倆在谷中思過反省,還傳武功!」
    韓尚志面色一變道:「如此說來,你們是「鬼堡」門下?」
    「不是!」
    「不是?」
    「不是,他老人家僅指點幾件江湖失傳武技,並非「鬼堡」本門武學!」
    韓尚志沉聲道:「本人與『鬼堡主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雙妖同聲驚呼道:「這不可能!」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震,道:「為什麼不可能?」
    「白妖」道:「他老人家年已百歲開外,而且閉關已五十年,主人的年紀看來不到
二十,這仇……從何結起?」
    「什麼,『鬼保主人』閉關已五十寒曙?」
    「不錯!」
    「你何從知曉?」
    「他老人家就在此谷之中!」
    韓尚志一連退了三個大步,駭怪無比的道:「鬼堡主人就在這『死亡谷』中?」
    「是的,他老人家也可算是此谷之主!」
    「那目今江湖中的『鬼堡主人』……」
    「可能是再傳或第三傳的『鬼堡主人』!」
    「哦!」
    韓尚志這才明白這『鬼堡主人』不是好『鬼堡主人』,但這『鬼堡主人』何以會離
開『鬼堡』而潛居「死亡谷」中,就令人費解了,不管如何,對方是一脈相連,仍然是
自己仇家的一份子……
    思念未已,只見「黑妖」—曲膝道:「主人與他老人家的傳人有仇?」
    「不錯,現在的鬼堡主人外號『血骷髏』!」
    「我師兄妹誓言在先,先死追隨主人,並以主人之令是從,但對於『鬼堡傳人』……
小的二人不敢……」
    韓尚志冷冷一笑道:「起來,這報仇之事,本人決不假手他人……」
    「謝主人恩典!」
    「不過,你二人當初發誓的動機何在?」
    「白妖」肅然道:「說來話長,請主人先移駕到小的們居處,然後再詳細奉稟!」
    韓尚志略一思索之後。道:「好,帶路!」
    「白妖」恭諾一聲,當先朝小丘後的峭壁走去。
    「黑妖」則緊隨韓尚志身後。
    顧盼之間,來到一個洞穴之前,「白妖」側身相請,韓尚志沉聲道:「鬼堡主人,
也在這石窟之中?」
    「白妖」朝峭壁半腰一指道:「他老人閉關在巖壁之間,已五十年不曾現身了!」
    韓尚志朝那高接雲表,上豐下銳的絕壁看了—眼.舉步進入石洞。
    洞中甚為寬敞乾燥,其中又分出三個小洞,韓尚志在洞的石榻之上坐了,雙妖立即
到後洞捧出些山果黃精之類的東西,還有一缽清水狀極誠謹的道:「請主人暫時充飢!」
    韓尚志也覺飢腸轆轆,當下毫不客氣的吃了個飽。
    食畢之後,命雙妖在石墩上坐了道:「現在我想一聽你倆被困的始末?」
    「黑白雙妖」互望了一眼之後,「黑妖」柔聲道:「師妹,由我來向主人稟陣,怎
樣?」
    「白妖」頷道道:「好,就由師兄一述吧!」
    「黑妖」這才面向韓尚志道:「主人,請您先聽一個小故事!」
    韓尚志不禁微感激動,數十年前,「黑白雙妖」橫掃武林,江湖中人聞名喪膽,短
的時間裡,造成了駭人聽聞的血劫,這一敘述,將是一個震撼人心的故事,當下點了點
頭道:「你說吧!」
    「黑妖」雙目之中,俊現一種非憤之色,漆黑的面皮,起了一陣抽搐,顯然他心中
十分激動,久久之後,情緒才告平復下來,以一種低沉的音調道:「距今六十年前,武
林中倔起一個宗派,叫『天一門』,掌門人『九天一鶚曲元通』,武功之高,聲威之盛,
使當時的各宗派為之側目,曲元通生平末聚,收了一男一女兩個門人,他的初意是……
    「黑妖」說到這裡,向「白妖」看了一眼,「白妖」緩緩垂下頭去,「黑妖」接著
說道:「曲元通的初意是要讓這一對傳人,結為夫婦,然後承其衣缽!」
    韓尚志微微點了點頭,已隱約猜想到這對傳人是誰。
    「黑妖」話鋒一頓,又道:「這對傳人,當時年紀僅十六七歲,但已各具一身震世
駭俗的武功,對於掌門師父的安排,也十分心願,某一次,師徒三人在秦嶺山中,無意
獲得一對肉芝
    韓尚志忍不住脫口道「肉芝?」
    「不錯,肉芝,這肉芝乃是人間至寶服下之後,可以駐顏不老,師徒三人無意中獲
此奇珍,真是喜之不勝,他們速赴秦嶺,本是為了採取某幾種藥草練功,這一來,放棄
了採藥之舉,帶著肉芝,匆匆回程!……」
    「黑妖」目中殺光一現又隱,接下去道:「卻不知道這消息如何傳人江湖,就在師
徒三人抵達漢中的當晚,近百的黑白道高手,突然來擊,目的當然是為了那兩枝肉芝,
禍起倉促,全派上下數十弟子群起應戰,血鬥終宵,門下弟子死亡殆盡,掌門人『九天
一鶚曲元通』憑其超絕身手,力斃來襲高手不下五十人之多,但終以久戰脫力,眾寡懸
殊,而且來的俱是不可一世的人物,創傷纍纍,自知不免,他以掌門之尊,當然不屑於
臨危脫身……」
    「黑妖」說到這裡,身軀已在微微顫抖,「白妖」目中,也抖露一片殺光。
    韓尚志也不由為之動容。
    「黑妖」接著又道:「曲元通的兩個傳人,渾身浴血,緊伴著他承受暴風雨似的功
擊,危機迫在眉睫,眼看三師徒也將步向死亡,突然,曲元通奮起神勇,連斃對方十二
個高手,迫得對方紛紛後退,就在這瞬息的時間裡,取出一對肉芝,分別塞入兩個傳人
之口,狂喝一聲,逃命……報仇!不遵即是逆命!」
    「黑妖」喘了一口大氣,繼續道:「兩個傳人,萬般無奈,強忍滿腔悲憤,突圍而
去,曲元通擠出全部殘餘功力,掩護他的兩個弟子脫身,他自己最後,力竭而亡,『天
一門』從此灰飛煙滅……」
    韓尚志好奇的追問道:「以後呢?」
    「白妖」望了激動無已的「黑妖」一眼,道:「師兄,由我來說!」
    「黑妖」點了點頭。
    「白妖」接住話頭說下去道:「事後,那些參與此役的黑白道高手,為了杜絕後患,
不遺餘力的四面搜殺這兩個『天一門』僅遺的傳人,師兄妹兩被迫得潛入深山大澤,苦
參本門絕藝,八年之後,重出江湖,追索血仇!」
    「那師兄妹相必就是你倆?」
    「主人說對了,正是我師兄妹!」
    「你倆曾服下了肉芝?」
    「是的!」
    「那該駐顏不老,怎會……」
    「主人是說我師兄妹怎會變成這等不人不鬼的怪像!」
    「這不是你們的本來面目?」
    「不是,我師兄妹潛匿荒山練功,曾誤食過兩枚野果,旬日之間,變成了這等怪相,
出山之後,被人目為妖怪,『黑白雙妖』由此得名!」
    「哦!」
    「我師兄妹恨仇堆心,出山之後,大舉索仇,昔年仇家無一倖免,連仇家之後,也
不例外,數月的工夫,殺人近千,引起了整座武林的公憤,聯手對付,在一次搏戰之中,
我師兄妹被三百以上的高手聯攻,瀕於絕境,此間主人適時出現。救我師兄妹脫險,曉
以大義,我師兄妹也覺殺戳太多,私衷竊海,被帶來這『死亡之谷』,幽居悔過,幌眼
已五十寒曙……」
    「你們至今沒有履行令師的遺命?」
    「遺命?」
    「令先師要你們結為夫婦?」
    「白妖」垂首不語,「黑妖」接過去道:「這個,我師兄妹互誓除非能回復本來面
目,否則決不結合!」
    韓尚志把頭連點道:「難得,五十戰幽局,潔身自好,不及於亂!」
    「主人誇獎了!」
    「恢復本來面目,這……」
    「據此間主人相告,我師兄妹誤食的野果叫『易形毒果』,天下只有一人能解這毒
果之毒,能我師兄妹恢復形貌!」
    「誰?」
    「萬毒祖師!」
    「萬毒祖師,不曾聽說過此人?」
    「是的。萬毒祖師可能已不在人世,希望能尋到他的傳人!」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他想起已經投入「天齊教」的「毒君余化」,不知他是否
「萬毒祖師」的傳人,此事如果問問老哥哥「南丐」,以他的閱歷,或可知道端倪,當
天也不說明,淡淡的道:「既有此人,不難找出他的傳人,倒是這『死亡谷』的蹊蹺究
在何處?」
    「死亡之谷,遍生一種毒絕天下的『十步白骨草』,任你功力通天,如果觸及此草,
十步之後,身軀化為濃血,轉眼即成一堆白骨!」
    韓尚志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想起那追趕自己的「天齊使者」之一的「追魂判楊
庸:「,在超過「生死界」之後,轉眼化為白骨的情景,思之猶有餘悸,自己若非經
「地脈靈泉」脫胎換骨,使本身具備一種抗毒的潛能,此刻焉有命在,心念幾轉之後,
道:「此間的主人不怕這毒草?」
    「想來是如此,不然豈能為『死亡谷』之主!」
    「他原來是『鬼堡』主人?」
    「是的,『鬼堡』的創始人!」
    韓尚志暗付,那現在的「鬼堡」主人「血骷髏」、必是再傳或第三傳的『鬼堡之主』
無疑,只不知這第一任的「鬼堡」主人,何以會離堡而隱居「死亡谷」?
    「白妖」插口道:「他老人家的尊諱是歐陽明!」
    「哦!」
    韓尚志口裡哦了一聲,心中卻把歐陽明三個字默念了數遍。
    「白妖」又道:「歐陽前輩精通易理占卜之學,有先知之能,我師兄妹進谷之時,
他冥定五十年後我師兄妹當被第一個人谷之人所救,重出江湖!所以我師兄妹才立誓讓
第—個進谷之人為主人,終生服膺!」
    韓尚志心中微感一怔,歐陽明既有先知之能,為什麼不能推算出這第—個進谷的人,
就是「鬼堡」的生死仇人?
    思念未已,只聽「黑妖」大叫一聲道:「真該死,我幾乎忘了,歐陽明前輩在閉關
之前.曾留下—紙硯貼,說是必須交與第—個人谷之人,這人,當然就是主人您了!」
    說著奔進右間的石洞中,取出—張手掌大的黃紙,雙手遞與韓尚志。
    韓尚志不由抨然心驚,接過—看,只見上面寫了沒頭沒腦的四句話:
    江湖多鬼域,慘禍起蕭牆:
    仇急分明日,叛逆伏誅時。
    任他韓尚志聰明絕世,看了又看,卻無法體會這四句話的意義何在。如果說這四句
話是上一代的「鬼堡主人」歐陽明。專為自己而留,頭一句,無須解釋,第二句閱牆兩
個字。乃是指禍源起於兄弟手足之間、這就令人貫解,第三句仇急分明日,目前已斷然
定了仇人「血骷髏」,豈不是分明了嗎?而最後一句用了「叛逆」兩個字,更使人莫測
高深。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24:02

一時之間既然參詳不出其中奧妙,只好把字貼納入懷中,聲音微帶激動的道:「歐
陽明留這字貼是在五十年前?」
    「黑妖」一頷首道:「是的,主人,他老人家五十年前自稱閉關之後就未再現過身!」
    「他閉關在這峰壁之上?」
    「主人是想……」
    「不錯,我想見他一面!」
    「這峰壁上豐下銳,猿揉難攀,而且歐陽前輩究競閉關什麼所在,根本無從知曉,
時隔近一個甲子,也許他老人家已經仙去……」
    韓尚志一想,也是道理,反正自己也沒有一定要見對方的必要,於是轉口道:「你
倆定要以我為主人?」
    「黑白雙妖」齊聲道:「這是誓言!」
    「我答應帶你倆出谷,用不著如此稱呼,或許我們做個朋友?」
    「不,誓言難背!」
    「定要如此?」
    「生死不論!」
    「如果我不答應呢?」
    雙妖同時一怔,「黑妖」愴然道:「那我師兄妹此生已無重見天日之時,只有一死
全誓!」
    韓尚志心念數轉之後,道:「這樣吧,從現在起你倆算是天南門下,稱我掌門即可?」
    「黑白雙妖」急記忙下拜道:「弟子叩見掌門人!」
    「請吧,出谷之後,我當竭力設法替你倆解去『易形毒果』之毒,讓你倆再恢復原
來面目,了你們終身之願!」
    「敬謝掌門人!」
    雙妖再拜而起。
    韓尚志想此來的目的,察看了一下洞勢之後,道:「我需要一間靜室,參修一種神
功,功成之後,我們就離開此地!」
    「白妖」立即道:「距此不遠,還有一個天然洞穴,十分潔淨,待弟子去收拾一下!」
    「好!」
    「白妖」出洞而去,不久又重新人洞,道:「請掌門人移駕到那邊去,每日飲食,
弟子自會理料奉上!」
    韓尚志感激的一瞥雙妖,起身隨著出洞,十丈之外的壁腳,果然又有一洞,洞內巖
石潔白如玉,進身約五丈,周徑三丈之間,真是最理想的練功處。
    雙妖離開之後,韓尚志從懷中取出「佛手寶發」,覽一遍,只覺所載口訣,玄奧艱
深,非一時一刻所能參悟。
    於是,摒除雜念,心氣神歸一,照著口訣,逐句揣摩起來。
    時間,不斷的飛逝。
    韓尚志漸入佳境,有時三五天才進一次飲食。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如果不是韓尚志自動收功,「黑白雙妖」根本無法進洞,一
種無形的罡氣,猶如把洞穴變得與巖壁成了一個整體。
    足足三個月的時間,功行果滿。
    韓尚志神采煥發,但雙眼卻平淡無光,僅是比平常人晶瑩而已,這正是反實入虛,
神儀內蘊的上乘境界。
    功力甫收,雙妖已搶人洞來,雙雙下拜道:「敬賀掌門人大功圓滿!」
    韓尚志內心自然也高興異常,連連擺手道:「不必多禮,請起來!」
    「白妖」好奇的道:「掌門可否示知練的是什麼神功?」
    「須彌神功!」
    雙妖同聲驚呼道:「須彌神功?」
    「不錯!」
    「黑妖」顫聲道:「須彌神功在武林中僅是一種傳言中的無敵神功,想不到掌門人
能夠練成,可否讓弟子一開眼界?」
    「可以!」
    三人走出洞外。
    韓尚志對著三丈外的一根丈許高的石筍,虛虛伸掌一按,這—按,看似一個虛勢,
既無絲毫勁風,石筍也了無異狀。
    雙妖正感惑然不解之際,一陣微風過處,那石筍陡地萎縮,變作了一堆石粉。
    三丈之外,舉手之間,能使丈高的石筍變成粉末,這種功力,確屬駭人聽聞。以雙
妖這等身手,也不禁為之膛目咋舌,駭然而震。
    韓尚志自己也不由抨然心驚,「須彌神功」的威力,竟然高到這種地步。
    雙妖怔了片刻之後,才激動的道:「請示掌門人,是否即日出谷?」
    韓尚志一領首道:「你倆去收拾一下,即時出谷!」
    雙妖被困谷中五十年,現在一旦重出江湖,內心的喜悅,簡直無法形容,聞言之下
.喜孜孜的縱身回洞收拾。
    韓尚志相度了一下地勢,然後飛身貼俯十丈高處的巖壁之間,以手掌切下一方岩石,
向內婉深尺許,然後把「佛手寶發」放在其中,再把那方岩石闔上還原。
    這—對武林瑰寶,合壁之後,再度埋沉。
    雙妖也無可收拾,只把洞穴封堵,帶起當年應用的獨門兵刃,便匆匆而來。
    韓尚志眼望盆地盡頭,冷冷的道:「我們出谷就要殺人!」
    雙妖愕然道:「殺人?」
    「不錯,我入谷之時,曾被『天齊教』高手截擊,他們之中還有一個『天齊使者』
命喪谷中,想來他們必定仍在谷口株守,等我出去!」
    白妖,尖聲道:「那是他們自己找死,我『白妖』要破五十年來的殺戒了!」
    「我們走!」
    「黑白雙妖」霍地面朝巖壁,恭身下拜,喃喃祝禱道:「後輩已應前輩昔日預言,
要重出江湖,謹此拜別!」
    拜罷起身,越過小丘,眼前現出那片白骨纍纍的盆地。
    韓尚志一手托住一人,一彈身,朝盆地射去,一飄總在十丈之外。
    顧盼之間,越過了那片死亡地帶。
    過了「生死界」碑,韓尚志放下兩人。
    向外望去,仍是霧氣瀰漫。
    就在此刻——
    一聲忽哨傳處,十二個黑衣勁裝漢子、手執長劍,一字式橫排三丈之外。
    韓尚志不由冷哼了一聲,這一聲冷哼,含蘊了無窮的殺機;果然不出所料,「天齊
教」派出追截自己的高手、並未撤走,自己在「死亡谷」中因參修「佛手寶發」所載的
「須彌神功」,費時三月,對主既株守三月之久,顯見是必欲得自己而甘心。
    十二個黑衣漢子身形排定之後,突地面露駭極之色,向後連連退身。
    原來他們發現了韓尚志身後的一雙半人半鬼的怪物「黑白雙妖」。
    「黑白雙妖」的形像,的確使人不寒而慄。
    十二黑衣漢子在退了近丈之後,又復停身不動,其中之一,再次攝唇吹出一聲悠長
的忽哨。
    「黑白雙妖」沉聲道:「掌門人,這些鼠輩是什麼來路?」
    「天齊教下:「
    「目的何在?」
    「在等我!」
    「就是那些追擊掌門人的?」
    「不錯!」
    「黑白雙妖」同時冷哼一聲,「黑妖」閃身一側,躬身道:「請示掌門人如何料理?」、
    韓尚志冷冰冰的道:「殺!」
    十二個黑衣漢子齊齊打了一個冷顫,各把手中劍一抖,蓄勢而待。
    「黑白雙妖」雙雙向十二個黑衣人迫去。
    十二個黑衣漢子,是「天齊教」中的二流高手,在江湖中可能每一個都是響噹噹的
人物,所以才會被派出來參與追截韓尚志,這時乍見一黑一白兩個怪人,迫近前來,互
相以目示意,刷的散了開來,一聲吶喊,紛紛掄劍而上。
    「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
    一粗一柔的刺耳怪笑聲中,「黑白雙妖」撲人劍影之中。
    慘啤之聲,撒空而起。
    血肉橫飛。
    人影亂射。
    只轉眼的工夫,一切趨於靜止。
    地上,一片斷劍殘肢,血肉狼藉。
    「黑白雙妖」只幾個照面,毀了「天齊教」十二個高手,這份功力,的確驚人,韓
尚志不禁暗自點頭。
    雙妖毀了十二個黑衣漢子之後,轉身直回韓尚志身前,道:「弟子已遵命辦完!」
    「好,我們出……」
    話聲未落,三條黑影,劃霧而來。
    韓尚志頓住話聲,注目來人。
    來的赫然是「天齊使者」之一的「閃電手西門雷」,另兩個是黑袍老者。
    三人一掃地上的屍體,同時驚意了一身,六道目光,閃電般,射向韓尚志這邊,當
「黑白雙妖」的形像入目之時,禁不住又發了一聲驚「噫!」,面目失色。
    「黑白雙妖」的怪像,天下再找不出第二對,雖說是數十年前的魔頭,但西門雷和
兩老者一看就已知道對方是誰。
    「黑白雙妖」竟然還在人世,而且與韓尚志一道:「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韓尚進人「死亡谷」,三月之後,又活著出來,更是出人意料。
    雙方默然對峙,暫時無言。
    「閃電手西門雷」和兩個黑袍老者、臉色不停的變幻。
    「黑白雙妖」的出現,使他們震驚不已。
    「白妖」冷眼一掃三人,向韓尚志道:「掌門人,那胸繡日月星辰的小子是什麼人?」
    這一聲稱呼,使對方又是一震,難道:「黑白雙妖」會是天南門下?
    韓尚志不屑的一哼道:「天齊使者之一,『閃電手西門雷』!」
    「無名小卒,待弟子打發他上路J」
    「閃電手西門雷」突地揚聲道:「兩位可是『黑白雙妖』前輩」
    「黑妖」目芒一閃道:「是又怎樣?」
    「兩位何時加入天南門下?」
    「嘿嘿嘿嘿,小輩,這不是你能問的話!」
    「閃電手西門雷」向兩老者一施眼色,三人彈身而起,轉眼消失在霧罩之中。
    對方突然一走,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略一思索之後,向雙妖道:「我們走!」
    當先掠起身形,向谷外馳去,雙妖隨後跟著,三人身法,快逾電光石火,顧盼之間,
谷口遙遙在望。
    一路竟然未見半個人影現蹤。
    韓尚志神功練成,一心只惦記著出谷之後,即赴「鬼堡」索仇,對其他的事,完全
置於次要,不願分心去想,仍然全力電馳。
    「天齊教」派人株守三月,豈會如此的輕易放過他。
    就在距離谷口不及三里之處——
    突然——
    一聲嬌喝,破空傳至:
    「停住!」
    韓尚志聞聲驚心,疾剎住身形,聽聲間似發自古側十丈之外的密林之中。
    「黑白雙妖」收勢不住,前衝三丈,方始停住疾逾星飛的去勢。
    韓尚志朝發聲之處冷喝一聲。
    「誰?」
    「孩子是我!」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震,正待……
    「黑白雙妖」已如兩顆流星似的,一左一右劃向發聲之處。
    韓尚志心頭電似一轉,也跟著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從側方射去,兩個起落,已
到了四十丈之外,然後回身反抄入林。
    —條人影、迎面射來,幾乎撞在一起。
    驚「噫!」聲,那個人影朗然落地,韓尚志也立時收勢。
    那人影,赫然是一個蒙面婦人,一黑一白兩條人影,也在這時飛掠而至,疾撲向那
蒙面婦人。
    「退開!」
    冷喝聲中,雙妖收勢退向三丈之外,惑然的望著韓尚志。
    韓尚志朝那蒙面婦人恭施一禮道:「前輩,請恕莽撞之罪!」
    原來這婦人正是自稱「失魂人」的那神秘人物,韓尚志在那兩聲喝話之中,已然聽
出,他有心要一睹對方的蘆山真面目,以釋久懸心中的疑團,所以不但不阻止雙妖循聲
飛撲,自己也以十二成功力展開身法,迂迥包抄。
    這一首成功了,「失魂人」果然不及隱身。
    但他也感到微微的失望,因為對方以巾蒙面,依然無法看到這神秘人的真面目。
    「失魂人」以一種扣人心弦的聲調道:「孩子,天幸你人『死亡谷』而無恙!」
    「警謝前輩關懷!」
    韓尚志口裡答著,雙目卻一不稍瞬的注定「失魂人」、他暗自駭異於對方的身材,
竟然這樣眼熟,卻想不起在何處見過,當他的目光,觸及對方的右袖時,頓時像觸電似
的全身一顫。
    「失魂人」為瞭解他被「鬼堡主人」以特殊手法所點的穴道,而自斷右掌,這一隻
玉掌,至今還保存在他的懷中。
    「失魂人」何以會解「鬼堡」的獨門點穴法?
    「失魂人」在替他解穴之後,為什麼要自斷右掌?
    這是一個猜不透的謎,而更不解的是她為什麼如此關心自己。
    「失魂人」以驚訝的口吻道:「這兩位是……」
    韓尚志一瞥「黑白雙妖」道:「晚輩門下!」
    「什麼,你的門下?」
    「是的!」
    「不是傳言中的……」
    「黑白又妖!」
    「失魂人」連退了數個大步、顯然十分驚異數十年前,橫掃武林的「黑白雙妖」會
是韓尚志的門下,不由再次道:「你的門下?」
    韓尚志微微一笑道:「是的,他倆自願投入晚輩門下!」
    「孩子,你的功力又精進了?」
    「這個……你們不能由谷口出谷!」
    韓尚志駭然—震道:「為什麼?」
    「天齊教要得你而甘心!」
    「他們據守谷口?」
    「不錯!」
    韓尚志俊面之上立即浮現一抹殺機,冷冷的道:「那是他們找死!」
    「孩子,事實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怎麼樣?」
    「谷口兩里範圍之內,已埋下了萬斤炸藥……」
    韓尚志依然道:「前輩是為此而來向晚輩示警?」
    「不錯!」
    「前輩何以會知道……」
    「現在已無暇解說,日後你會清楚!」
    韓尚志心裡又打上了一個結,「失魂人」何以會知道自己進入「死亡谷」?又何以
算定自己此時出谷而適時阻止?「天齊教」的毒謀她何以瞭若指掌?
    當下狐疑萬分的道:「天齊教值得如此對付晚輩?」
    「當然,第一、你曾進入過『鬼堡』第二、你數闖『連環套』,毀了不少教徒。使
該教的江湖威望失色,第三、你是天南一派的繼承人!當初,該教要你的話口,現在,
要盡一切手段毀去你!」
    「晚輩繼承天南一派,與該教……」
    「天南『幻魔宮』之主已順服『天齊教』,『幻魔宮』改為天齊教天南分教!」
    韓尚志登時血脈資張,怒吼一聲道:「有這樣的事?」
    「失魂人」轉頭向四週一陣打量,道:「我該走了孩子,你們避開谷口另外找出路,
要快!」
    驀地———
    一個陰側側的聲音道:「來不及了!」
    「失魂人」妖軀一顫,連退了幾個大步。
    韓尚志這一震非同小可,以他的功力.竟然被人欺近到五丈之內而末覺,可以想見
來人的功力高到什麼程度。
    「黑白雙妖」立采戒備之勢。
    三條人影,從五丈之處的樹叢之中,現身出來。當先—個蒙面怪人,正是「天齊教
主」,後隨兩個襟繡日月星辰的黑袍老者,「閃電手西門雷」是其中之一。
    韓尚志俊面一變,殺機徒起。
    「失魂人」以十分凝重的聲音悄悄地對韓尚志道:「這蒙面人是首座『天齊使者』,
名叫『千手魔王鄧超』,一直由他喬裝頂替教主,工人不能放走一人,否則後果不堪設
想!」
    韓尚志點了點頭。
    「干手魔王鄧超」面向「失魂人」傑傑數聲怪笑道:「想不到會是你……」
    韓尚志不由一怔、難道「失魂人」也是「天齊教」中人?
    「失魂人」陡地向蒙面人厲喝一聲道:「住口!」
    意在阻止對方再說下去,再次向韓尚志道:「記住,不留活口,我在暗中助你!」
    說完,彈身疾遁。
    「那裡走!」
    「千手魔王鄧超」暴吼一聲,如閃電船撲去。
    韓尚志冷哼一聲,身形半側,揮出—掌,這一掌他用的是「須彌神功」。發時無聲
無息,但潛力之大,卻相當驚人。
    「砰!」的一聲暴響,「千手魔王鄧超」電射而起的身形,被震得倒翻八尺。
    「失魂人」已逝去無蹤。
    這—手使得另兩個「是使者」驚呼出聲,這是什麼功力,他們沒有見識過,以首座
「天齊使者」的身手,竟然被輕輕一揮震回原地。
    韓尚志目若寒星.射出刺眼毫光,面籠恐怖殺機,注定那蒙面人。
    蒙面人一掃數丈外的「黑白雙妖」然後陰側側的對韓尚志道:「冷面人,今天你插
翅難逃!」
    韓尚志不屑的一哼道:「閣下口氣不小,先報個萬兒上來?」
    「天齊教主!」
    「哈哈哈哈……」
    「小子,你有什麼好笑?」
    「你是天齊教主?」
    「不錯!」
    「別裝你的臭美,趁早扯下你的面巾!」
    蒙面人似乎甚感意外,退了一個大步道:「冷面人,你以本教主為……」
    「嘿嘿,你應當是『千手魔王鄧超』吧?」
    「千手魔王鄧超」身形猛地一震,他確實估不到對方會一口道出他的底細,另兩個
「天齊使者」也為之駭然變色。
    「黑白雙妖」—幌身,向場中逼近數丈。
    空氣中隱泛殺機。
    「千手魔王鄧超」被揭穿底細,索性扯下蒙面巾,露現—張猙獰如鬼的面目來,陰
森森的道:「冷面人,原來是那賤人對你洩了老夫的底……」
    韓尚志對「失魂人」敬若尊親,一聽對方罵她為賤人,立即厲聲道:「閉上你的嘴,
鄧超,此地便是你三人埋骨之所!」
    「閃電手西門雷」暴喝道:「小狗,你死到臨頭還狂個什麼勁?」
    韓尚志向『黑白雙妖』一揮手道:「打發他倆個上路,不許生離!」
    雙妖恭諾一聲,撲向兩個「天齊使者」,「黑妖」攻向「閃電手西門雷」,「白妖」
則撲向另—個「天齊使者」。
    韓尚志冰寒至極的向「千手魔王鄧超」道:「鄧超、本掌門人超渡你!」
    說著,邁步欺身。
    一旁的兩對,已展開了一場武林罕見的惡鬥。
    「黑白雙妖」成名在數十年前,功力之高。可以想見。
    兩個「天齊使者,身手也屬超群拔尖之流,在當今江湖之中,罕有敵手,這一展開
生死之搏,聲勢確實驚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25:00

「千手魔王鄧超」是天齊主的替身,功力自然是儀次於教主。在韓尚志闖「連環套」
救援吳小眉之際,雙方曾功過手,韓尚志與吳小眉聯手合擊,尚且不敵,所以他根本不
把韓尚志放在眼下,他擔心的乃是那一對數十年不現蹤的魔魁「黑白雙妖」,現在見兩
個向伴還可勉力抵住雙妖,心已放下了一大半。他卻忘了方才追撲「失魂人」被阻的那
一節,望著韓尚志欺近的身形,嘿嘿一笑道:「冷面人,你到再希望接續『魔中之魔』
的香火了!」
    韓尚志身形一頓,道:「鄧超,天齊教主如再龜縮不出的話。只有另覓替身,你死
定了!」
    了字方落,閃電般拍出了三掌。
    這三掌表面上為絲毫沒有厲辣火暴的味道,但中含「須彌神功」,潛勁之大,震力
之強,駭人聽聞,而且快得猶如三掌同時攻出。
    「千手魔王鄧超」揮掌疾封……
    「砰!砰!砰!」三聲巨響,「千手魔王鄧超」被震退了三個大步,這一來心頭大
凜,幾個月的功夫,對方的功力竟然高到這種駭人地步,他既號稱「千手魔王」,當然
功力料未可小視,—退之後,掄掌疾進,一口氣拍出了四十八掌之多。這四十八掌,似
無數手掌,先後僅微末之差,分別攻向全身各大要穴.而且掌掌俱有開碑裂石之威。
    勁風激盪如濤,四周林木。宛被狂風暴雨摧折,枝葉紛飛,更增加了風勢。
    韓尚志心中微凜。急采「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勢,封閉門戶。
    「砰!」
    仍有—掌。擊在韓尚志的身上。身形不由一個踉蹌。
    緊接著是一聲悶哼。
    原來「手魔王鄧超」雖然擊中了對方—掌。但對方的「須彌神功」所產生的反震之
力,與他擊出的掌力成正比,登時腕痛如折,逆血上衝,驚得他亡魂大冒。
    那邊——
    「閃電的西門雷」在「黑妖」全力搏擊之下,已然險象環生。岌岌可危。
    另—個「天齊使者」與「白妖」卻棋逢敵手,打得難解難分。
    韓尚志因有神功護身,對方的一掌對他並無所傷。幸得是「千手魔王鄧超」.功力
超絕,若換了其他高手,根本無法迫韓尚志身前三尺之地.遑論擊中他了。
    「干手魔五鄧超」自以天下除了少數幾個人之外,已再無敵手,想不到三個照面就
栽在這二十不到的「冷面人」手裡,不由凶傲之性徒起,暴喝一聲,再度攻出。
    韓尚志展開「魔魔掌法」,以攻還攻。
    只殺得天昏地暗,日色無光。
    一聲驚心動魄的慘號。撒空而起。
    「閃電手西門雷」已被「黑妖」活劈當場,變做了血肉模糊的—團。
    另一個「天齊使者」聞聲心驚,招式一窒……
    慘哼聲中,被「白妖」在肩頭上抓了—把。連衣帶肉抓脫了半尺長,鮮血如泉水般
湧出。
    「白妖」得手不讓、連劈三掌。
    三掌過處,慘啤又傳,那「天齊使者」張口狂噴血箭。僕瀉——丈之外。
    「千手魔王鄧超」不由驚魂出竅,疾劈數掌,把韓尚志迫得—窒,彈身……」
    韓尚志冷喝一聲:「留下命來再走!」
    一幌身,截住「千手魔王鄧超」一連劈出五掌。
    「千手魔王鄧超」見勢不妙,頓起拚命之心.竟然不閃不避.以攻還攻。
    韓尚志—直未用全力,只因他凜於「夫魂人」所說放走—人後果不堪設想之言.所
以不時分神兼顧雙妖那邊,現在雙妖已然完成使命,已失去顧慮,放手攻擊。
    五個照面之後,「千手魔王鄧超」手忙腳亂。險象環生。
    「砰!」挾以一聲慘哼,「千手魔王鄧超」連退八步,口一張,一股血箭激射而出,
身形搖搖欲倒。
    韓尚志反而收勢不攻,冷冰冰的道:「姓鄧的,好叫你死而無怨,聽著,你是死在
天下第一奇功『須彌神功』之下!」
    「千手魔王鄧超」狂呼一聲道:「須彌神功!」
    狂呼聲中,身形再度彈射而起……
    就在「千手魔王鄧超」彈身的電光石火之間,韓尚志雙掌一揚,「須彌神功」以十
成內功,遙遙擊出。
    慘啤再傳一一—
    「千手魔王鄧超」彈出四丈的身形,陡地凌空一翻,垂直下落,死了!
    「黑白雙妖」咋舌不已,憑他倆,聯手的話,可能也不是「千手魔王」的對手。
    「孩子,你真的練成了『須彌神功』?」
    「失魂人」閃身到了場中。
    韓尚志郝然一笑道:「是的!」
    「你能搏殺首席『天齊使者』,這份功力,足可傲視江湖了!」
    韓尚志突地面容一整道:「較之天齊教主如何?」
    「這個……也許你可以勝得過他:「
    「也許?」
    「不錯,孩子,目前只能說也許!」
    韓尚志不禁心裡一寒,自己練成了絕世神功,據「失魂人」說來,未必勝得過「天
齊教主」,那「天齊教主」的功力。豈非已到了不可思議之境?……
    當下傲然道:「我會找他算這些帳的!」
    「你不必找他,他自會找你!」
    「天齊教有多少使者?」
    「十個!」
    「現在……」
    「現在死三個,加上『生死界』內死的一個,和不久斃命假『血骷髏』,一共是五
個,目前教中還有五個!」
    「他們的功力都差不多?」。
    「不盡然,還有更特出的!天齊教主曾親臨此地,因你入谷久不見出來,他佈置了
炸藥之後,已然回歸總壇,否則的話,今天生死十分難料!」
    韓尚志倔強的道:「末見得!」
    「現在你身為一派之長,兼且大仇末報。對事要保持幾分冷靜.豈可率性而為,武
學深如潮海,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不能以—得而自足!」
    韓尚志面孔一紅,囁嚅著道:「前輩金玉之言,晚輩緊記!」
    「現在你們趕快出谷,遲恐生變!」
    「前輩不是說谷口已埋下了萬斤炸藥?」
    「不錯,但現在為首的三人已死,其餘的根本不足慮,你們借樹林隱身,可以瞞過
那些次等角色的耳目,待將近谷口,雖然難免被他們發覺,但炸藥地帶已格近通過,以
你三人的身手,不難脫出谷外,我須立刻離開,去吧!」
    「失魂人」說完,已自閃身投入林中。
    韓尚志憫然的望著她的背影消失,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暗道:「這天高地厚之恩,
叫我韓尚志如何報答?
    怔立片刻之後,向雙妖一揮手,展開身形,穿枝拂葉,捷逾鬼魅的朝谷口方向淌去。
工夫不大,谷口已在眼前,樹林也到了盡頭。
    估計距谷口約在五十丈之間。
    韓尚志一剎身形,低聲道:「衝出谷口,要快:「
    雙妖一點頭。
    三條人影,如三縷輕煙,向谷口飄射。
    一聲呼哨,破空而起。
    「轟隆隆!」
    山崩地裂的巨響,震天而起,煙悄騰空.巖崩石落,砂塵瀰漫。
    炸藥爆炸了,但遲了半步,韓尚志等三人.己脫出了爆炸範圍之外。
    煙消塵散,回望谷口,已被炸得面目全非。
    韓尚志和「黑白雙妖」互望一眼,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若非是「失魂人」告警,
此刻三人怕不早已化為灰燼。
    「黑妖」憤然向韓尚志道:「掌門人,這筆帳……」
    韓尚志揚手止住「黑妖」的話頭道:「不止一筆,稍假時日再說,目前我有急事待
辦;走吧!」
    「白妖」冷眼一掃谷口左邊,沉聲道:「請示掌門人,這些隱伏在附近的兔崽子如
何發落?」
    「罪在其首,這些麼麼小丑,不值得出手,放過他們吧!」
    韓尚志領先,「黑白雙妖」後隨,三條人影,疾逾飆風的沿官道飛奔,目的地指向
「鬼堡」。
    這是他練成「須彌神功」之後,急於要辦的第一件事——報仇。
    為了不驚世駭俗,「黑白雙妖」各以一幅黑布蒙面。
    第二天、日中時分,官道已轉為沿江而上。
    溯江而行,可直抵「鬼堡」。
    一派修篁,掩映著一片廢噓,這裡,正是「聽濤小築」的遺址。
    韓尚志一剎身形,面對那片廢噓而立——
    他記起自己初闖「鬼堡」,被「鬼堡主人」震落江心,被吳小眉主婢所救,正是在
這業已被「天齊教」徒焚燬的「聽濤小築」之中。
    吳小眉清麗絕俗的倩影立時浮升他的腦海。
    她對他一見鍾情。
    她三番兩次不顧少女的矜持向他表達愛意。
    然而,他對她的一片癡情,沒有絲毫的反應,他不愛她,他恨女人!
    他重溫了一遍與吳小眉由被救相識起,直到「臥虎山莊」示愛斷情的種種經過,不
由自主的歎了一口氣。
    現在,他忽然感到對於吳小眉確實負疚良多!
    然而,她走了,也許今生已無再見之期。
    「難道是我毀了一個少女的前途?我有責任嗎?」
    他自己問自己,他惘然了。
    因為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在全家遭逢慘禍之後,不顧家仇遺孤,改嫁天齊教
主,使他在下意識中對女人懷著深切的恨意,但由於「有心人」,「失魂」人,吳小眉,
東方慧等人的不斷影響,他的偏見業已在無形之中動搖,被壓抑了的人性的感情在不知
不覺之中抬頭。
    他癡望著那片被浪花衝擊著的廢噓,思澎潮湃,但他尋不出頭緒,分析不出此刻心
裡的感受。
    「黑白雙妖」靜靜地立在他的身後。
    驀地——
    那片廢噓旁的修篁叢中,傳來一聲悠長的歎息。
    韓尚志不由心中—動,從迷憫中醒了過來,回頭向雙妖道:「你倆在這裡等我!」
    話聲中,身形已電射而起,如經天長虹般劃向歎息聲所傳的翠竹叢中。
    只見一個文土裝束的中年人,負手背向自己站在竹林邊緣的江邊,韓尚志一顆心不
由怦怦而跳,對方正是吳小眉的祖父,武林異人「不老先生。」
    韓尚志落身之處,距對方站立的地方約有五丈,他不知該如何出聲招呼。
    「來的可是天南掌門韓少俠?」
    「不老先生」頭也不回的首先發話。
    韓尚志一幌身近前三丈,恭施一禮道:「正是晚輩,老前輩別來無恙!」
    「不老先生」緩緩回過身來,雙目奇光一閃而逝,沉聲道:「老夫久隱之身,因一
念塵心未淨。重履江湖.想不到竟被俗孽所累而不能重歸林泉!」說完輕輕—歎。
    韓尚志茫然的道:「老前輩被何事所累?」
    「小兒女的情孽!」
    韓尚志觸起不久前議婚被自己所拒的往事,不禁脫口道:「老前輩這話是否對晚輩
而發?」
    「不老先生」目中奇光再現,向韓尚志面上一繞,道:「韓少俠是否願意幫老夫一
個忙?」
    韓尚志一怔神道:「晚輩何事可以為老前輩效勞?」
    「老夫早經立誓,此生已不再涉武林恩怨,想不到因一部『天都秘錄』而使我子吳
由道喪生,『八義幫』土崩瓦解,除名江湖,遺下孤女小眉……」
    提到吳小眉,韓尚志不由下意識的面上一熱,因為他曾拒過婚議。
    「不老先生」一頓又道:「老夫在極短時間之中,使小眉武功速成,目的在要她復
仇興幫……」
    說到這裡,又是一頓。
    韓尚志心中漸感不安,他似乎已隱約料到對方所謂幫忙必是有關吳小眉的事。
    不老先生神色微變道:「這事毋須老夫說明,小眉春蠶作繭,無法自拔,竟然要削
發為尼,使老夫不能安心歸隱……
    韓尚志一震道:「削髮出家?」
    「不錯!」
    「這個……這個……晚輩深感歉疚!」
    「不必,男女愛悅,無法勉強,當初老夫主動議婚,一方面是小眉意向所屬,另一
方面是受『失魂人』之請……」
    韓尚志—顆心不由抨然而跳,他不明白「失魂人」幾次阻止自己和東方慧交往,全
力攝合吳小眉,用意何在?
    兩道劍眉,不由緊在一起。
    『不老先生』聲調一沉道:「所以老夫要請少俠幫一個忙!」
    「請老前輩明示,只要晚輩力所能及?」
    「解鈴還是繫鈴人,阻止小眉出家!」
    韓尚志不由大感為難,吳小眉因求愛不遂,絕踞而去。她能聽自己的勸告嗎?自己
又如何開口向她勸說呢?當下又轉念想道:「如果自己能使她回心轉意,打消出家之念,
把全部精神,寄托在重整「八義幫」的基業上,也許可以稍贖前孽?
    心念之中,慨然道:「晚輩當盡力而為!」
    「如此老夫重托了!」
    「請問小眉姑娘現在何處?」
    「大荒山『無住庵』門外……」
    「無住庵門外?」
    「不錯,她想求『大荒神尼』剃渡,老夫已關照過神尼,所以被拒於庵門之外,但
她不死心,長跪淹外已經三日三夜!」
    「晚輩曾聽說過『大荒神尼』功高莫測,人也怪僻絕倫,一甲子之前,以—串『佛
珠令』震懾武林,黑白兩道無不懾服,想不到她還在人間?」
    「不錯,正是她,至今『大荒山』周圍十里之內,武林人還不敢撞闖!
    「那晚輩此去……」
    「以你的功力,可以闖到庵前!」
    「闖?」
    「不錯,捨此別無他途,『大荒神尼』怪僻得不近人情,但記住一點先禮後兵,不
到萬不得已,切勿侍強出手!」
    韓尚志好奇之念大熾,心想,見識一下『神尼』的武功,也是不虛此生的盛事,當
下領道道:「晚輩謹遵教言!」
    「你目前打算……」
    「赴『鬼堡』索仇!」
    「赴『鬼堡』索仇?」
    韓尚志雙目精光暴身,殺機隱泛,咬牙道:「是的!」
    「這……」
    「老前輩有什麼指示?」
    「這個老夫不便饒舌,你屆時自知……」
    韓尚志心中頓感愕然,不知「不老先生」的話中,含著什麼蹊蹺?」
    『不老先生』接著道:「事不宜遲,遲恐生變,老夫請少俠先赴大荒山如何?」
    「晚輩遵命,由此到大荒山不知如何走法?」
    「由此向北,二百里之外,便是大荒山,群峰聳翠之中,拱峙著一座竭石禿峰,寸
草不生,極可辯認,以你的身手,當然無須循道路而行,只消筆直向北,就可到達!」
    「那晚輩立即動身……」
    「且慢!」
    「老前輩還有所示?」
    「跟隨你的兩個蒙面人是否『黑白雙妖』?」
    韓尚志心中大是欽服「不老先生」的閱歷目力,竟然能一門就能道出「黑白雙妖」
之名,當下一點頭道:「不錯!」
    「你與雙妖……」
    「他倆已歸入本派!」
    「令人費解?」
    韓尚志略略的把『死亡谷」救出雙妖的經過說了一遍。
    『不老先生』才釋然道:「原來是這樣,你此去『大荒山』是否也帶同雙妖?」
    「他倆當然追隨晚輩!」
    「這樣不妥!」
    「為什麼?」
    「雙妖過去的聲名恐怕不會為神尼所容,去了如果貪事的話
    「晚輩可以命雙妖不登『大荒山』!」
    「這樣最好!」
    「晚輩告辭!」
    「一切重托了?」
    「晚輩盡力而為就是!」
    「記住以禮為先,切勿恃強!」
    「晚輩記住了!」
    當下施了一禮,彈身奔回雙妖所立之處,為了「不老先生」之托,他暫時擱下了
「鬼堡」之行,在潛意識中,他有—種對吳小眉贖罪的心理。
    他想,他是在還一筆欠債,而這筆債導因於一個情字。
    這是情債。
    『黑妖』道:「掌門人有所見否?」
    「有,一位武林前輩,托我辦一件事!」
    「辦事?」
    「不錯,現在我們馬上到大荒山『無住庵』!」
    「雙妖同時一震,「白妖」駭然道:「赴大荒山?」
    「昭!」
    「大荒神尼清修之所?」
    「不錯!」
    「掌門人要與神尼為敵?」
    「你知我此去是辦什麼事?」
    「這個弟子……不知……」
    「走!」
    三條人影朝北面疾射而去。
















第十七章 大荒神尼
    「黑白雙妖」也是數十年前的風雲人物,對於「佛珠令主」大荒山無住庵「大荒神
尼」當然不會陌生、現在聽說要上大荒山,心中感到極度的不安,但韓尚志是他倆應誓
追隨的主人,又不敢追問原因,只好悶聲不響的跟著疾馳。
    不管有路無路,認定北方飛奔。
    王人都具驚世駭俗的身手,奔行起來,直似三縷談煙。
    兩個時辰之後,進入山區。
    越過數重峻嶺之後,只見群峰拱環之中,一座禿峰呈現眼簾。
    除了峰頂有數點綠色叢聚之外,全山堆堆纍纍,儘是巨石饞巖。
    韓尚志一剎身形,遙指那禿蜂道:
    「想來這必是大荒山了?」
    「黑妖」接口道:「掌門人沒有來過?
    「沒有,這是頭一遭!」
    「弟子昔年曾從此路過,這正是大荒山!」
    「白妖」膽怯怯的道:「請問掌門人來這裡辦什麼事?」
    「找—個人!」
    「找人?」
    「不錯!」
    「越過這山脊,距峰腳兩里之外,就是禁區,武林人從不敢涉足輕犯!」
    韓尚志知雙妖心意,冷冷一笑道:「你們膽怯了!」
    「黑妖」急道:「弟子既然應誓追隨掌門人,赴湯蹈火.生死不辭,豈敢露怯!」
    韓尚志端詳了遙遙的禿蜂幾眼,道:「你倆在此守候,我一個人上峰!」
    雙妖齊聲道:「弟子不願稍離掌門人!」
    「去辦這事,用不著你倆!」
    「白妖」道:「掌門人單身涉險.弟子難以心安?」
    「這不是涉險,既非尋仇,亦非報怨!」
    「但『大荒神尼』生性怪僻,犯她禁區,唯恐……」
    「這個你們放心,我自有分寸!」
    「黑妖」誠謹的道:「可否由弟子兩遙遙尾隨,以遇必要之時可以策應?」
    「用不著!」
    「但……」
    「你倆在此守候,無論如何不許妄動,這是命令!」
    「黑白雙妖」唯唯躬身,不敢再說。
    韓尚志見他倆的態度。心中反覺不忍,和聲道:「你們只管安心,不會出意外的!」
    說著展開身形,向禿峰馳去。
    表面上韓尚志平靜如恆,但心中卻不免暗自嘀咕,畢竟他所闖的是被武林人視為禁
區的所在,而且此行是否能完成「不老先生」之托,使吳小眉回心轉意,甚難逆料,據
「不老先生」說吳小眉已在淹門外跪求了三天三夜,顯見她行心之堅。
    見了她,又如何開口勸說呢?
    韓尚志一顆心巳開始跳蕩。
    剛剛登上禿峰不到十文,只見一塊饞巖之上,端坐著一淄衣老尼,閉目垂簾,法相
莊嚴,像一尊石雕的神像。
    韓尚志止住身形,一愕帶道:「難道這老尼就是『大荒神尼』?」
    心念之中,抱拳一禮道:「請問老前輩是否大……」
    「那是家師!」
    輕輕的四個字,入耳驚心,顯見這老尼的功力造詣已相當駭人。
    韓尚志一窒又道:「請問法號上下?」
    那老尼連眼都不抬一下,語冷如冰的道:「出家人不與俗家人通名道號!」
    韓尚妮不由心中微謾,但他忍住了,「不老先生」再三囑咐要他不可恃強,以免誤
事,何況他此來目的只是勸使吳小眉回頭而已,當下又道:「在下有事求見神尼?」
    「家師六十年來,已不見任何人!」
    韓尚志不由暗哼了一聲,心想,分明「不老先生」已見過「大荒神尼」,不然他怎
會說已關照神尼拒予剃渡的話,六十年不見人,分明是欺人之談,但他也不便說破,話
鋒一轉道:「在下受人之托,來貴庵找一個人?」
    那老尼依然神色不動的冷聲答道:「此間向例不許生人涉足!」
    「在下此來是尋一個人。」
    「施主最好立即回頭!」
    「出家人方便為懷,怎的拒人千里之外?」
    「請立即離開!」
    韓尚志以更冷的聲音道:「在下受人重托而來,豈能就此回頭?」
    「施主還是及早回頭為妙:「
    「如果在下說不呢?」
    老尼白眉微掀,冷哼了一聲道:「貧尼生平第一次見識到有人膽敢在大荒山聖地撒
野!」
    韓尚志冷傲之性已發,回敬了一聲冷哼道:「在下以禮相求,見到所尋之人,立即
下山?」
    「辦不到!」
    「如此莫怪在下無禮?」
    「施主準備怎麼樣?」
    「上山尋人!」
    「難道要貧尼動手相請?」
    「在下一向有進無退!」
    「那你就闖闖看?」
    「如此得罪了!」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7-9 09:27 編輯 》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28:11

話落,韓尚志縱身便往上……」
    老尼舉袖一拂,一道罡風,朝韓尚志罩身壓下,勁道之強,令人咋舌。
    韓尚志縱起的身形,被迫回原地,暗付,觀其徒可見其師,這「大荒神尼」的功力,
定是罕絕武林。
    「心念末已,只聽那老尼輕喝一聲:「滾:「
    大袖飄拂,又是一道罡風迎面捲來,勢道何止千鈞。
    韓尚志微微一曬,意動功生,「須彌神功」登時流布全身。
    「波!」
    —聲巨響過外,韓尚志身形穩若盤石,那反震之力,卻把盤坐石上的老尼,震得向
後一仰。
    驚「噫!」聲中,老尼長身而起,雙目睜處,精光如電,迫視在韓尚志身上,滿面
驚怪之色,她似乎做夢也估不到這年青後生,竟有如此駭人的功力。
    韓尚志冷冷的道:「請大師父行個方便?」
    老尼沉聲道:「辦不到?」
    「那在下只好自行上山了?」
    「你敢?」
    「還有什麼不敢!」
    韓尚志功集全身,挪步上闖……
    老尼雙袖交揮,如剪是風,如狂濤膠捲出,激得山石紛滾疾射。
    韓尚志的進勢,再度被阻。
    「大師父一定不許在下登山?」
    「不許,而且還要問你一個闖山之罪」
    韓尚志不由氣往上衝,雙掌……揚,呼呼劈出兩掌,這兩掌挾六成「須彌神功」而
發潛勁如山。
    老尼怒哼一聲,揮掌疾迎……
    「波!波!」兩聲如雷暴震,那老尼身形連連幌動,終於立腳不住,退下大石,就
在老尼被震下大石的同時,韓尚志—彈身,飛射到十丈之外,再一躍,又上了十餘丈!
    「鼠子爾敢!」
    喝話聲中,又是……個老尼阻住去路。
    那身後的老尼,只在轉眼之間,已不知去向。
    韓尚志一打量這阻路的老尼,眉毛灰白,年紀似乎比剛才石上的一個要年青些,但
也在六十過外七十不到之間。
    灰眉老尼面罩寒霜,冷冷的道:「施主藝業不凡?」
    「這倒不敢當此謬讚!」
    「施主可知道擅闖大荒山的後果?」
    「什麼後果?」
    「死!」
    韓尚志劍眉一挑道:「這卻唬不倒在下,不過在下受人重托。以禮求見。」
    「大荒山不許任何人涉足!」
    「在下不達目的恕不能回頭!」
    「那你就闖闖看?」
    「如此得罪了!」
    身形一閃,捷逾鬼魅的從斜裡向上縱去。
    他快那老尼也不慢,一閃身,又截在頭裡,連攻三掌,這三掌快如閃電,挾以觸膚
如割的罡風,勢如駭電奔雷。
    韓尚志心頭一凜,閃身避過,借閃身之勢,反手拍出一掌。
    灰眉老尼身形微幌,不但輕易的避開了這一掌,左手五指如鉤,疾扣韓尚志的腕脈,
右手拂向韓尚志胸前各大要穴。
    出手之快,招式之奇,武林中誠不多見。
    韓尚志一翻掌,改劈為拿,反抓對方手腕,左掌一圈,封住門戶。
    變式之速,駭人聽聞。
    灰眉老尼招出無功,收勢疾退三步,呼的又是一掌攻出。
    韓尚志揮掌直迎。
    隆然巨震聲中,雙方各退了一個大步。
    韓尚志心內暗驚,對方竟然接下了自己六成神功的一掌。
    更驚的是那灰眉老尼,因為這一掌她已用了十成功勁,可能,像這樣的高手,是她
生平罕遇的。.
    雙方同時一怔。
    灰眉老尼,面色——沉,寬大的僧衣,無風自鼓,眼中神光暴射,雙掌緩緩上提。
    韓尚志不由暗地心驚,不知對方施什麼怪功。當下也把
    「須彌神功」提聚到八成,蓄勢而待。
    灰肩老尼雙掌平胸之後,霍地平推而出,一般撼山栗岳的罡勁,應掌而發。
    韓尚志凝重的雙推掌,發出八成「須彌神功」。
    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震中,挾以一聲悶哼。灰眉老尼連退五步,面色灰敗,氣喘如牛,
額際汗珠滾滾而落。
    韓尚志也感到……陣心悸神搖,退了一個大步。
    灰眉老尼略事喘息之後,驀一咬牙,旋自疾進,雙掌緩緩劃出。
    這一劃之勢,看似緩慢,但卻快極,而且部位角度,大異武林常軌,使人招架封欄
俱感無從,掌間透出的是氣,絲絲有聲。
    韓尚志被迫得連連後退。
    這種掌法,可以說集奇詭之大成。
    蜂間交手,四處都是纍纍巨石,饞饞怪巖。
    灰眉老尼攻擊如長江大河,滔滔滾滾,綿綿不斷。
    韓尚志這時已退到一堵蒼巖之前,退無可退,他知道不出殺手還擊,今天根本就上
不了峰,對方僅是兩個門人,還有神尼尚未現身……」
    心念動處,冷喝一聲:「在下得罪了!」
    一招「魔王叩闕」以十成功勁施出。他自練成了「須彌神功」之後,雖然是從前的
老招式,但此際施出,威力可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慘哼聲中,灰眉老尼踉踉蹌蹌的退到一丈之外,口角鮮血長流。
    韓尚志呆了一呆,彈身韓峰頂撲去。
    顧盼之間,已來到距峰頂不及百丈之處,幾株蒼松掩映之中,露出一段石牆。
    韓尚志精神大振,身形一緊……
    要然—一—
    —條灰影,劃空疾射而來,人影未至,勁風已排空湧到。
    韓尚志不由大吃—驚,他看出這灰影的功力,猶在先前兩個老尼之上,身形一折,
凌空劃了一個曼妙的孤形,落下地來。
    灰影隨之而落,赫然是——個獨臂老尼。
    韓尚志正待開口.獨臂老尼已冷聲發話道:「施主自恃藝業,擅闖我大荒山,傷我
兩個同門……」
    「在下以禮求見,被迫出手!」
    「六十年來,大荒山沒有踏過生人的腳步。」
    「在下受人重托,來此尋人。」
    「不管你來意如何,你已干犯了本庵禁例。」
    韓尚志冷笑一聲道:「大師準備如何對付在下?」
    獨臂老尼經面色一沉道:「拿下你聽候庵主發落!」
    「恐怕辦不到?」
    「你無妨試試!」
    試字餘音末落,五爪已抓至面門。
    韓尚志心頭大凜,急偏身閃避,毫釐之關,幾乎躲不過這一抓。
    獨臂老尼一爪抓空,原式不變,改爪為掌,印向韓尚志當胸,變式之速,令人昨舌,
韓尚志心知已無法避過這一掌,念動之中「須彌神功」立起妙用。
    「砰!」
    韓尚志硬承了對方一掌,連退了三個大步,逆血幾乎奪喉而出,眼前金星亂冒。
    獨臂老尼被護身神功震得手腕如折,蹬蹬蹬退到作八尺之外,滿面駭然之色。除師
父之外,這是他生平僅見的高手。更駭異的是對方年齡看來二十不到,以這樣的年紀,
而具這高的身手,確實是武林史上的奇跡。
    這一掌,打得韓尚志動了真火,雙掌一揚,「須彌神功」搖搖拍出。
    獨臂神尼心神一凜,獨臂連圈。
    這一個照面,沒有半絲聲息。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自己所發八成功勁的一掌,竟然被對方輕輕卸去,一咬牙,
雙掌再度揚起,把「須彌神功」凝足十成,俊面之上現出一片異彩。
    獨臂神尼心內清楚,她用了十二成的「貝葉神氣」,才把對方的掌力卸去,但那潛
勁,已使她驚出一身冷汗只是韓尚沒有覺察而已。
    就在韓尚蓄勁待發之際一一
    突然,—個清朗的聲音,遙遙傳來:
    「妙玄,速退,這是『須彌神功』你接不下!」
    韓尚志徒然一震,心知這發話的必是『無住庵』主「大荒神尼」無疑,聽聲音其人
可能還在寺中,奇怪她何以能——語道破自己的武功灰歷?莫非她已練成了「天眼通」?
    那被稱做「妙玄」的獨臂老尼,老臉大變,瞥了韓尚志一眼,一轉身從亂石之間隱
去無蹤。
    韓尚志立時運起內力,凝聲向峰頂方向道:「晚輩有事冒沖老前輩,請原諒2」
    「報出你師承門派?」
    「晚輩韓尚志,天南掌門:「
    「什麼,你是天南『幻魔宮』的掌門?」
    「是的!」
    「嗯……到此何為?」
    「受人之托,到寶庵來找一個人!」
    「找誰?」
    「一個叫吳小眉的姑娘。」
    「你受何人之托?」
    「不老先生!」
    「你就是冷面人韓尚志?」
    韓尚志又是一驚,駭然道:「不錯,正是晚輩:「
    「闖峰之罪看在『不老先生』份上,不予追究,你下山去吧!」
    韓尚志聞言之下,心火候起,強捺住性子道:「在下已述明來意?」「大荒神尼」
的聲音變陰冷,一字一頓的傳了來:
    『令你下山!」
    韓尚志再也按捺不住,抗聲道:「在下不是為了受令而來!」
    「哼,你倒倔強得可以,你準備怎樣?」
    「辦完所托之事,立即下山!」
    「你受托辦什麼事?」
    「見吳小眉姑娘之面,親口一談!」
    「貧尼出家之人,不願妄動口舌,你還是下山去吧。」
    「恕難從命!」
    「你別以為。須彌神功』天下無敵?」
    「在下並無此意!」
    「稱不必再見她了!」
    「為什麼?」
    「她不願見你!」
    韓尚志不由一窒,這真是件非常尷尬的事,但他能就此退走嗎?他曾答應「不老先
生」盡力而為,同時他深深的感到對吳小眉像是欠了一筆債.他要盡一點心,因為吳小
眉出家是為了他呀!一頓之後道:「見不見在下是她的事,在下必須見她!」
    「強詞奪理!」
    「這是本心之論!」
    貧尼同情她的遭遇,已接受她的請求,為她剃渡,所謂佛渡有緣人!」
    韓尚志不由俊面變色,大聲道:「不行!」
    「不行,哈哈哈哈,貧尼雖然旺依我佛,但還有一戒未除!」「那一戒?」
    「殺!」
    韓尚志忍無可忍,怒哼—聲,彈身疾掠,數個起落,已到了庵門之外,只見庵門緊
閉,庵門之外的青石板上,跪著一個白衣女子。
    她,正是吳小眉。
    韓尚志登時面熱心跳,久久之後,才進出一句話道:「吳姑娘!」
    吳小眉恍若未聞,依然長跪著不言不動。
    韓尚志激動的再喚了一聲:「吳姑娘!」
    吳小眉情海斷腸,「臥虎山莊」的慘遇,使她決心皈依我佛.青燈木魚,了此殘生,
但在她心靈深處,仍理藏著對韓尚志那—片強烈的愛,她做夢也估不到韓尚志會尋上大
荒山來。
    一時之間,方寸大亂,那—股被壓抑了的愛,又告蠢然欲動。
    韓尚志的叫喚,像幾柄巨錘,重重地敲擊在她業已冷寂了的心板上。
    終於,她援援地站起身來。
    面面相對,韓尚志心頭一震,下意識的向後退了—步。
    他所看到的,是一張憔悴的臉,像一片行將枯萎的黃葉,也像一朵即將凋零的花,
短短數月之隔,她完全變了。
    她臉上找不到往昔青春的影子。
    淒怨欲絕的眸子,顯得有些木然,冷冷地注定曾使她斷腸的個郎。
    韓尚志黯然道:「吳姑娘,在下有幾句話想和你談談?」
    吳小眉枯槁的面上,掠過一抹難以形容的光彩,她想,難道他已回心轉意?自己是
否重這這份被埋葬了的愛。
    心念數轉之後,以一種淒涼欲絕的音調道:「韓相公,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我……在下想和姑娘談談!」
    「只和我談談?」
    「是的!」
    「談什麼?」
    「希望姑娘能收回出家之念!」
    「為什麼?」
    韓尚志不由一呆,不知如何啟齒相勸,半晌之後,才鄭重的道:「令祖父『不老老
生』,因令尊所遭慘禍而重履江湖,成全姑娘一身武功,目的是希望姑娘能重探。『八
義幫』基業吳小眉一聽話風,完全不是自己所料的那回事聽他說:「如果你執意遁入空
門,不但令祖父傷懷失望,就是令尊在天之靈,恐怕也不以姑娘的行為……」
    吳小眉再次打斷了韓尚志的話道:「韓尚志,你就是為了說這幾話而來?」
    「這個……」
    「你說是不是?」
    「再就是在下對姑娘深致疚意!」
    「還有什麼話要說沒有?」
    韓尚志被問得訥訥不能出聲。
    吳小眉冷冰冰的道:「韓尚志,你可以走了!」
    「姑娘,你……」
    「人各有志,不能相強!」
    韓尚志大感難堪……
    就在此刻——
    緊閉的淹門,緩緩訂了開來,門內現出——個鶴髮童顏的老尼,雙目神光炯炯,使
人心悸神奪,顯現出一種凜然不可侵犯之色。
    吳小眉一轉身,重新下跪。
    韓尚志深施一禮道:「老前輩就是庵主?」
    「嗯!」
    這一聲「昭」其寒如冰,聽在耳裡,極不舒服。
    韓尚志蹙住了一口氣道:「老前輩已答應為她剃渡?」
    「不錯!」
    「以老前輩的輩份聲望,不應出爾反爾!」
    「大荒神尼」老臉一寒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韓尚志概然道:「老前輩已答應『不老先生』不為她剃渡!」
    吳小眉忍不住回頭盯了韓尚志一眼。
    「大荒神尼」冷冷地道:「有這回事,貧尼只答應他可以考慮,並未斷然的應許不
為她剃渡!」
    「這未免……」
    「貧尼同情她的遭遇,改變了主意:「
    「老前輩可曾想及其他?」
    「出家人不理凡塵俗事,只問有緣無緣!」
    「佛說慈悲,老前輩不嫌……」
    「住口,她本人在淹門外跪求三日三夜,貧尼豈能不發慈悲?」
    吳小眉突然地回頭道:「韓尚志,你可以下山了!」
    韓尚志知道此行已無能為力了,長歎了—一聲回轉身去……
    「慢走!」
    聲音入耳,十分廝熱。
    韓尚志應聲回過身來,一看之下,不由駭莫名的退了三個大步。
    「大荒神尼」身後,站著一個蒙面婦人。
    她,正是神秘莫測的「失魂人」。
    「失魂人」竟然會在底中現身,確實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
    「大荒神尼」一抬手,道:「妙玄,帶這位女施主到後面去、
    獨臂老尼應聲而出,一把扶起吳小眉進底而去。
    韓尚志只顧望著「失魂人」發呆。
    「失魂人」在此現身,是偶然還是有意?
    「大荒神尼」不疾不徐的沉凝著聲音道:「韓尚志,你身為一派掌門,這私闖禁地,
傷人門下,該當如何?」
    韓尚志不虞對方會說出這等話來,聞言之下,不由呆了一呆,這「一派掌門」四個
字把他給扣住了,心念一轉,冷冷的道:「老前輩準備如何發落在下?」
    「論輩份,貧尼不能對你出手,但你的行為太過狂妄,使我大荒山三個字在武林之
中蒙垢,這樣好了,現在你我憑功力高下來判明是非!」
    韓尚志正中下懷,當他應允「不老先生」上大荒山之時,就已經存了……瞻這前輩
異人武學的『心思,但對方的功力,不知深到何境,萬一……」
    想到這裡,內心一陣忐忑,凝重的道:「老前輩的意思是要訴諸一搏?」
    「不錯!」
    「生死之搏?」
    「沒有那麼嚴重,判明勝負就可以了!」
    「判明勝負之後,又當如何?」
    「如你勝了,老尼不計你闖山傷人之罪,同時不為吳小眉施主剃渡……」
    「如在下敗了?」
    「履行貧尼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此時言之未免過早!」
    「如勝負不分呢?」
    「你可以平安下山!」
    韓尚志心裡大是激動,自己有幸能和這武林異人一搏,實在是快慰生平的事,但萬
一不敵的話,不知對方將提出什麼樣的條件要自己履行?下當又道:「前輩準備如何賜
教?」
    「大荒神尼」略一思索之後,道:「老尼已自誓此生不出庵門半步,現在你我距離
大約在五丈之間,各立原地不動,互攻三招,不論用什麼功力,能迫使對方移動為勝!」
    韓尚志不由暗自點頭,五丈之外互攻,如果是——般武林高手,恐怕連勁力都不能
通達對方,遑論分出勝負,在這樣的距離較技,的確是全憑真功的實力,絲毫也不能取
巧,而且功力懸殊大的話,只能分勝負而不能傷人……
    突地,他想起了無堅不摧的「洞金指」,五丈之內,洞金裂石,現在自己又練成了
「須彌神功,如果施之於「洞金指」,其威力豈不駭人聽聞……
    心念未巳,「大荒神尼」開口接著說道:「現在請這位女施主為證人,執行所約!」
    說著把目光掃向「失魂人」。
    「失魂人」。一躬身道:「晚輩敬遵佛諭!」
    閃身出了庵門,站在」—側。
    空氣在平淡之中透著無比的緊張。
    一個是一甲子之前名震武林的異人,——個是奇緣迭遇的不世奇才,這看似和平的
賭約,絕對是武林難見的一幕。
    「大荒神尼」面容一肅道:「韓少施主請先發招!」
    韓尚志鎮心懾神,沉聲道:「老前輩先請!」
    貧尼添為長輩,沒有先動手的道理!」
    「如此,晚輩放肆了」
    聲落,「須彌神功」提聚十成,俊面突現異彩,變掌緩緩上提,推出。
    一道平平的勁氣,颯然飄出。
    這看是平淡無奇的一掌,所蘊浴勁,何止萬鈞。
    就在韓尚志變掌推出之際,「大荒神尼」雙掌一連三圈。
    一陣郁雷般的輕震響處,「大荒神尼」身形一搖而止。
    十成「須彌神功」所聚的一掌,竟然被老尼化解開去,韓尚志不由暗地咋舌。
    「大荒神尼」面色凝聚重十分,她沒有把握能佔勝籌。
    「失魂人」身形微見震顫。.
    韓尚志把神功提到十二成。一揚掌道:「請接第二招!」
    雙掌—一翻,再度推出,隱現白氣濛濛。
    「大荒神尼」雙袖翻飛,怪異至極的連圈急劃,身前漩起了圈圈青氣。
    她已把「貝葉神氣」施展到了極限。
    一青一白勁氣會合。響起……陣霹雷之聲。
    「大荒神尼」的身形,連連幌動.有若風中的殘荷,險險立足不牢,兩道白眉,緊
蹙在……起,額角鼻端.微現汗漬。
    兩招巴過。韓尚志未能迫退對方,現在剩下最後——招.如果不勝的話,結果不是
和,便是敗。
    在武林中來說.能和「大荒神尼」較技,已經是驚世駭俗的大事,雖敗猶榮,但韓
尚志想法不同,他要勝過老尼,因為他已是——派之長。
    勝負擊於這最後一招。
    韓尚志雙掌十指箕張,功聚指稍,他要施展無堅不摧的「洞金指」神功。
    「大荒神尼」日如電炬.照定了韓尚志。又掌橫胸……韓尚志雙手——顫,十縷指
風,挾刺耳銳嘯,激射而出。
    就在指風射出的剎那之間,韓尚志心念電似一轉,雙掌突地朝左右一遍……
    他知道「洞金指」挾以「須彌神功」施展,威力必須強猛無倫,對方限於賭約,不
能夠動腳步,勢必非死即傷,他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他不願下這殺手。
    嗤!嗤!連聲,兩扇斜開的庵門,每—邊各射穿了五個透明孔洞。
    「失魂人」忍不住驚呼出聲。
    「大荒神尼」面目失色,冷汗涔涔而下,暗宣佛號不已。
    韓尚志一念之仁,放棄了得勝的機會,當下——收勢道:「現在該老前輩出手了!」
    「大荒神尼」肅容道:「少施主當心接招!」
    招字出門,雙掌半推,一道奇強的是風,暴捲而出。
    韓尚志雙掌一圈,用「魔魔掌法」中的守勢部份「卸」字訣,貫以『須彌神功』,
把對方的罡風消卸,但心頭卻震盪丁一下,身形隨之一搖。
    就在韓尚志圈掌之際一一
    「大荒神尼」雙掌一震,原式再向前推,撼山栗岳的罡勁。緊跟著第一招之後逼出,
勢道之強,駭人聽聞。
    韓尚志掌再圈,但覺對方這一掌,勁逾萬鈞……
    「大荒神尼」雙掌一推之後,疾向後收。
    「波!」的一聲巨響,韓尚志身形疾擺。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道逆旋的罡勁,把韓尚志的身形猛向前吸曳。
    韓尚志估不到對方在同一時間,攻出兩招,一震—吸,身形頓時失去重心,暗道—
聲「糟」,身形往前—個踉蹌,雙腳再也無法釘牢,跨出了——個大步。
    「失魂人」微一點頭道:「孩子。你輸了!」
    韓尚志怔在當場,做聲不得。
    他——念之仁,把已經施出的「洞金指」神功,偏向兩側,放棄了獲勝的機會,反
勝為負,然而事實已經形成,追悔嫌遲了。按照賭約,他必須接受「大荒神尼」一個條
件。
    他無法想像對方將要提出什麼樣的條件?
    「大荒神尼」適時開口道:「少施主,不知你是否認為這比鬥不公?」
    韓尚志尷尬的一笑道:「晚輩沒有這種想法!」
    「那你是承認負了?」
    「當然:晚輩還不至於狡賴!」
    「根據約言,貧尼要提出一個條件由你履行?」
    「請提出來吧!」
    「如果貧尼提出之後。少施主不能履行……」
    尚志立即接口道:「晚輩還不屑為此,武林人一言九鼎。」
    「失魂人」在旁插口道:「晚輩蒙老前輩指定作證人,有監督一方履行條件之權,
現在就請老前輩示知條件吧!」
    「大荒神尼」神目如電,一掃韓尚志道:「條件至為簡單,你與吳小眉結夫妻:

    韓尚志俊面大變,蹬蹬蹬一連退了五個大步。
    他做夢也想不到「大荒神尼」會提了這樣的條件。
    第—一次,他從天南侍衛之手,救出吳小眉,在旅邸之中,「失魂人」母女化裝為
江湖郎中,撮合不遂!
    第二次,「不老先生」為孫女主動提出婚約,又是受意於「失魂人」。
    現在,第三次,又有「失魂人」在場作了證人!
    這不是巧合。
    這是「失魂人」的安排!
    「失魂人」三番兩次。要撮合這件婚事,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韓尚志下意識的目光投向「失魂人」,但對方以巾蒙面,只露兩眼,他無法看到對
方的神情。
    「大荒神尼」徐徐的道:「少施主,怎麼樣?」
    韓尚志心煩意亂,不自覺的脫口道:「辦不到!」
    「大荒神尼」老臉一寒,冷冷的道;「你想毀約?」
    韓尚志再退了—個大步,抗聲道:「請老前輩另提條件,這個……這個,恕無法應
命!」
    「貧尼只提一次!」
    「晚輩無法應命!」
    「那你是存心毀諾?」
    「晚輩有難言之隱!」
    「你認為吳小眉配不上你?」
    「不是」
    「那為什麼?」
    「晚輩已經……已經……」
    「已經怎麼樣?」
    「已經把身心交付了另一個女子!」
    「你與她有了婚約?」
    「是的!」
    「可有媒聘?」
    「沒有!」
    「可有父母之言?」
    「這個……也沒有!」
    「那並不妨礙貧尼所提條件?」
    韓尚志想到已經人天永隔的金蘭之交東方慧,內心感到一陣刺痛,愴然道:「她已
經死了!」
    「死了,那豈不更無所礙?」
    「晚輩已自誓以身相殉!」
    「大荒神尼」面上掠過一『絲難以覺察的異色,厲聲道:「以貧尼所知,你與吳小
眉又有過肌膚之親,她為了愛你不遂而想永絕紅塵,你對她的一片癡心,難道無動於衷?」
    「事實不容晚輩再作別念!」
    「你知道你已經毀了—個女子?」
    「晚輩深感歉疚,但……」
    「還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韓氏……脈。難道由你而斷」
    韓尚志不由全身—震,的確。他不曾想到這個問題,但奇怪的是「大荒神尼」何以
會以這種口吻斥責自己,她已是世外之人?
    當下一橫心道:「難道老前輩要晚輩對死者食營?」
    「失魂人」接口道:「孩子,如果你甘為不孝之人,對死者守義,孰重孰輕,何況
你大可以先全孝之後.洱去赴義?」
    韓尚志愴然道:「這豈不令吳小眉姑娘痛苦—生?」
    「這倒未必!」
    「前輩,晚輩斗膽問這是否是前輩作主的預謀?」
    「失魂人」頓時啞口無言。
    「大荒神尼」冷聲道:「少施主,這是賭約!」
    韓尚志憤然道:「以一個女子的終生幸福作賭注?」
    「失魂人」以——種無比慈和的聲音道:「孩子。吳小眉姑娘雖然矢志出家,但她
仍是深深地愛著你的,這賭約她不知情,可是她會願意!」
    「前輩—一力撮合,到底為了什麼?」
    「為了你,為了韓氏的香煙後代!」
    「如此說來,前輩與韓門必定有極深淵源?」
    「不錯,極深,極深!」
    「可否請道其詳?」
    「目前還不能!」
    韓尚志困惑的看了「失魂人」一眼,又回到本師道:「今日之事,晚輩實在難以應
命!」
    「孩子,我忠告你,敝開賭約不談,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話,令尊在九泉之下,將不
得瞑目,這並非危言聳聽,日後你將噬膜莫及。你自己考量吧!」
    「大荒神尼」袍袖一拂道:「敝庵向不留閣,至於賭約,踐與不踐在於你這掌門人
了!」
    說完轉身進寇而去。
    韓尚志望著「大荒神尼」修然而沒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一種什麼滋味.尤其那一句
「掌門人」,更覺刺耳。
    武林人一言九鼎,然諾重逾生命,他以一派之長,豈能食言而肥。
    但婚姻並非兒戲.這樣的結果.雙方將痛苦終生。
    「失魂人」又道:「孩子,你不忍心看一個少女的芳華由你而毀吧?」
    錦尚志行苦難言,進退維谷。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八個宇。深深地困擾著他。
    他十分懊悔在此斗之時。為什麼不以「洞金指」神功擊敗對方,他不忍見對方死傷
.反而害了自己。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28:33

大丈夫一言九鼎,是他自己說的.他當然不能毀約。
    他明知道這是—項預謀.但他無話可說,因為他敗了是真的。
    「失瑰人」毫不放鬆的緊迫著道:「孩子,為人子者,以孝為先。目前,你單只報
仇並不算對令先尊有了完全的交代.你明白廠吧?」
    韓尚志咬牙道:「前輩說得不錯,晚輩當前急務是報復血海深仇,生死未交,豈可……」
    「那又另當別論!」
    韓尚志心裡恨得癢癢的,但他無法發作,「失魂人」對他的恩惠可說天高地厚。
    「失魂人」曾斷言東方慧不會死,但又力阻自己與東方慧結合,為什麼?」
    她像是冤魂附體般的,一直不會放鬆過自己,為什麼?
    「她為什麼要這樣神秘?」
    「她到底是誰?」
    她說與自己家門有極深淵源,什麼淵源?
    韓尚志被這些問題,困惑得頭皮發炸.不禁脫口道:「前輩為什麼如此對待晚輩?」
    「為你好!」
    「為了晚輩好?」
    「不錯!」
    「何不明告一切。」
    「時機未至!」
    韓尚志深深地喘了……口大氣,道:「今天的事;晚輩不答應是不成的了?」
    「你認為成嗎?」
    韓尚志俯下頭去,半晌無言。
    「失魂人」用手一撫韓尚志的肩頭道:「孩子,單憑吳姑娘那……份癡情,你就該
答應下來,我知道你是愛他的,你不否認吧!為了東方慧.你不敢愛她,情愛專—是美
德。但你與東方慧永遠無法結合,你固執的結果,將是一場悲劇!」
    韓尚志聽「失魂人」再次提起與東方慧結合是悲劇,不由依然而震,但,他能在心
板上抹掉方慧的影子嗎?不能!
    當下愴然道:「前輩所說可能發生的悲劇.是指上代的血仇而言,但我們已有默契……」
    「什麼默契?」
    「仇,不能不報,愛,用生命作為終結!」
    「我老早說過問題不在此處!」
    「那根本就無悲劇發生的可能?」
    「可能.而且是必然的」
    韓尚志毅然道:「縱使可能,晚輩也不願意逃避!」
    「失魂人」幽然一歎道:「孩子,希望你對我,對吳小眉,對神尼老前輩,對令先
尊都有所交代?」
    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痛苦的痙摩,大聲道:「我與吳小眉結合,其最終的結果難道
不是悲劇?」
    「那是以後的事,事實或許不如你的想像!」
    「前輩的意思是非迫晚輩答應不可?」
    「失魂人」沉聲道:「就算是迫你吧!」
    韓尚志—頓足道:「好,晚輩答應……」
    「你答應了?」
    「是的.但有一個條什!」
    「什麼條件?」
    「請向吳小眉姑娘祖孫盲明。晚輩血仇得報,始談婚娶,婚後三年.晚輩將棄家出
走……」
    「失魂人」向後退了一步,道:「三年之後,你要向東方慧殉情?」
    「是這樣?」
    「如果東方慧不死呢?」
    「這個……不可能!」
    「好,我答應你!如此—有為定!」
    「失魂人」突地轉身,面向數丈外的一叢石筍道:「請老前輩現身作主!
    一個,中年書生模樣的人,從石筍之後轉了出來!」
    他正是吳小眉的祖父,蓋代奇人「不老先生」
    韓尚志大感愕然,這更加證明了今天之事,是一項預謀。
    奇怪的是以「不老先生」和「大荒神尼」的輩份名望,居然也聽「失魂人」的擺佈,
聯合行動,使自己入甕。
    「不老先生」爽朗的一笑道:「孩子,老夫俗慮已消,將從此永謝紅塵了!」
    「失魂人」一推韓尚志:「孩子,禮不可廢。上前大禮參拜:「
    韓尚志暗歎一聲,木然的上前數步,對「不老先生」叩了三個頭,心裡說不出這一
股滋味到底是甜,是苦,是尷尬,還是枉屈。
    「不老先生」—抬手道:「罷了,孩子,老有一句臨別贈言。令先師『魔中之魔』
與老夫曾有一段香火之情,你繼承了他的衣缽。望你以天南一派的興衰為重,行事個可
偏激!」
    這話中,隱隱含著要韓尚志勿為「情」所毀。以負師門。
    韓尚志不由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他想起。失魂人」在「死亡谷」口曾告訴過自
己,現在掌門帝君韋逸民。出賣了天南—派,投靠「天齊教」,「幻魔宮」改成了「天
齊分教」,這除逆復派的重任,已放在了他的肩上:,還有三位本門長老,生死下落不
明,也必須亟予尋覓。
    還有,天南傳派信物「惡鬼珠牌」,已落入」天齊教」人之於。如果不得回,不但
無法取信了本門弟子,更無以對先師在天之靈。
    當下悚然道:「晚輩謹記!」
    「失魂人」嗤的—笑道:「什麼晚輩,該稱孫婿!」
    韓尚志不由面紅過耳。
    「不老先生」對「失魂人」道:「眉兒的事.由你作主了?」
    「失魂人」躬身道:「敬遵台命!」
    「不老先生」轉身下峰,瞬息而杏。
    「失魂人」目送「不老先生」離開之後,向韓尚志道:「孩子,你目前行止如何?」
    「先赴,鬼堡』,然後上,天齊教』一結總帳,取回,惡鬼珠牌』,返天南清理門
戶……」
    「好,待你諳事了結,我本人或是小女會送吳姑娘到天南完婚,現在。你可以走了,
盼你好自為之!」
    韓尚志像是經歷了—場離奇的夢境,然而這夢還沒有醒,結果如何。殊難逆料,顯
得有些遲滯的行了一禮,下峰而去。
    他說不出心裡是一種什麼感受。只覺得空洞洞的,茫然而又困惑。
    吳小眉已成了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下了峰,重臨與「黑白雙妖」約候之處,不由感到一震。
    「黑白雙妖」蹤影懼無。
    照理「黑白雙妖」不會無故離開。
    韓尚志遊目四顧,一無所見,現場也沒有打鬥的痕跡。
    難道,黑白雙妖』背離了自己?
    以雙妖的身手,和過去的江湖中的作為,如果由此而再次為惡江湖的話,自己的罪
孽可就大了:
    韓尚志怔在當地,彷徨無計。
    足足盞茶工夫,仍不見雙妖現蹤,猛地一頓腳道:「如果雙妖真的敢背離自己,為
害武林,我非毀了他倆不可!」
    自語聲中,彈身奔出山外。
    兩個時辰之後。官道在望。
    韓尚志身形一緊,撲向官道。
    就在此刻……
    數條人影,由官道的另一端星飛九射而來.韓尚志神目如電,來人雖以極快的速度
飛馳.但他已看清了來人是誰,不由脫口高叫一聲:「老哥哥!」
    來人聞聲止步,赫然是八個蓬頭垢面的丐者,當先一個鬚髮如銀,正是丐幫首席長
老「南丐」,後隨三老四中。七個丐幫弟子。
    「南丐」歡呼一聲道:「小老弟,是你!」
    「韓尚志悉眉一舒。道:「老哥哥,別來九恙?」
    「還好!」
    「噫,老哥哥面帶重憂.難道有什麼……」
    「小老弟,你沒有聽說?」
    「聽說什麼?」
    「本幫已面臨存亡末日:「
    韓尚志駭然道:。為什麼?」
    「你沒有聽說?」
    「小老弟我已數月不履江湖!」
    「哦!這就難怪了,江湖中—教二幫三會.與我丐門,河井不相犯,『天齊教』突
以君臨天下的姿態,吞併各幫會.道遭其殃的是『八義幫』,『七燕幫,繼之是,『兄
弟會』『紅巾會』『五行會』,先後被迫順服該教。改為『天齊分壇』。現在,輪到與
人無爭的丐門了,小兄弟.這不是末日是什麼?」
    「南丐」說得鬚髮懼張.激動異常。
    韓尚志憤然道:「有這等事?」
    「南丐』』恨恨的道:「丐幫自祖師爺立派以來.從沒有被其他門派覬覦過,想不
到本代禍患迭起.五日之前。本幫接獲『天齊令』,限今本幫五日之內。向該教加盟,
否則……」
    「否則怎樣?」
    「丐幫總舵將遭血洗,丐幫弟子,不許在中原立足!」
    韓尚志登時血脈賁張。目射稜芒,面籠殺機.切齒道:「他敢!」
    「南丐」道:「天齊教勢力遍及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尤其新近才現身的,『天齊使
者』功力之高.江湖中幾無敵手!」
    「跳樑小丑,何足道哉!」
    「小老弟,聽說天南—派,也已奉該教為盟主,『幻魔宮』改為『天齊分教』?」
    「我此間事了,立即赴天南清理門戶!」
    「以小兄弟—人之力……」
    「叛首只韋逸民一人,我相信其他的門下,多數是脅從!」話鋒—頓之後,又道:
「老哥.『天齊令』的限期還有幾天?」
    「只存有明天一天!」
    「南丐」身後的三個老丐和四個中年丐者,俱都面現悲慼之容,默不—語。
    韓尚志心念一轉道:「老哥哥作何處置?」
    「我已傳令調集本門各分舵高手,趕赴白水灘武候詞總舵,丐幫存亡在此一舉了,
目前還有一絲希望是敝師叔『宋鐵拐』能及時現身,或可挽回本門厄運:「
    「為什麼不早早傳訊宋老前輩?」
    「敝師叔因上次假『血髓髏』禍及本門,認假作真,赴『鬼堡』理論,敦在『鬼堡
主人』手下,聲言永不再履江湖,根本就無法得悉他的行蹤,何由傳訊!」
    「老哥哥肯讓小兄弟我效勞?」
    「南丐」白眉一掀道:「那當然很好.但恐怕仍難挽回厄運,只有盡人事了!」
    「南丐」尚不知韓尚志已練成「須彌神功」,以他從前的功力而論.確實不見得能
獨挽狂瀾。
    韓尚志微微一笑道:「就如此吧,老哥哥請先行,我會依時趕來!」
    「南丐」點了點頭,帶同七丐疾奔而去。
    韓尚志心裡盤算,時間巳不許可他赴「鬼堡」索仇,只好待丐幫事了之後,再回頭
奔赴「鬼堡」。
    「黑白雙妖」的神秘失蹤,使他深感困擾,雙妖既然應昔誓言,認自己作主人,又
經自己收為天南門下,極不可能改變初衷,背離自己,但人呢?
    以雙妖的身手,當然也不可能遭遇意外?」
    驀地——
    他發現距官道不遠的江邊,停立著一個婷婷玉影,面江而立,只能看見背影。
    那背影是那樣的熟悉。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狂跳起來,喃喃的道:「難道是她?」
    於是——
    他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彈身向江邊縱去。
    近身—看,不錯,果然是她——東方慧。
    韓尚志血流加速,宛若觸電似的,全身感到一陣麻木,一顆心幾乎跳出腔子來。
    他的唇瓣竟顫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東方慧竟然被「失魂人」說中,她沒有死!
    可是奇怪,韓尚志到了她的身後,她萬無不覺察的道理,但她宛如未覺,仍一動不
動的面江而立,像一尊雕像。
    江風,吹拂著她的羅衫,玲瓏的曲線,若隱若現,像凌波而至的仙子。
    韓尚志終於進了一聲「慧妹!」
    東方慧嬌軀一震,但是沒有回過身來,也沒有答話。
    韓尚志直覺的感到事情有些不尋掌,再叫了—『聲:「慧妹!」
    東方慧幽幽地一聲長歎,這一聲長歎,使韓尚志心弦為之一顫。隨著歎息之聲,她
轉過身來。
    —付憔悴不堪的粉面,驟呈眼簾。
    同樣憔悴的芳容,在剎那之間,浮現在韓尚志的腦海,那是大荒山「無住庵」前的
吳小眉。他被迫而訂下妻室。
    韓尚志的心,像被蜂蜜螯了一下,連退了三個大步。
    他將以何言對這生死不論的紅顏知已交代?
    東方慧蒼白的粉面,溶起了一層紅暈。暫時遮掩了她的憔悴,杏目圓睜,一種異樣
的光彩,代替了原來的幽怨,—不稍瞬的注視著韓尚志。
    他們不像歷劫重逢的愛侶,他和她之間忽然顯得很陌生。
    他們誰也不再開口,就這樣默默地互相凝注。
    空氣似乎也凝結住了。
    韓尚志緩緩低下頭去,他沒有勇氣再看對方,他做了愛情的叛徒,他無顏再對這把
全部感情都交付給他的女子。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之下,似乎彼此可以聽得見對方的心跳。
    無數個問號,跳上了韓尚志的心板———
    「失魂人」為什麼會知道東方慧不會死?難道她有未卜先知之能?
    「失魂人」不擇手段的阻止自己和東方慧結合,一再強調會發生悲劇,難道這悲劇
現在已經開始了?
    東方慧在當初何以會失約,讓自己在江邊石上空等兩天?
    她既然不死,難道她父親真的不是屠殺韓張兩家的劊子手?既然不是,那她就不該
失約,入堡不出。那後果是可怕的呀。
    久久之後——
    東方慧開口了,音調中充滿了悲愴的哀怨,顫抖的道:「志哥,抬起頭來,看著我!」
    韓尚志心痛如折,依言抬起頭來,愧言抬起頭來,愧疚使他俊面火般的灼熱。
    當他的目光,再次接觸到東方慧時,禁不住又退了一個大步,他所看到的,是一張
帶雨梨花的蒼白面龐,這與他記憶中的她,完全不像一個人。
    他心中有無數個疑問,但愧歉和自責,使他問不出口。
    「志哥,你……」你恨我嗎?」
    「慧妹!我……不……哦:你為什麼要這樣說!」
    「因為我對你失約:「
    「慧妹,我才該……哦!你說失約,到底是……」
    「我回堡之後,就被家父禁錮起來!」
    韓尚志頓感激動起來,那是他急需要知道的事,慄聲道:「你沒有機會詢問?」
    「有!」
    韓尚志眼睛一亮,向前跨了三個大步,道;「怎麼樣?」
    「家父已二十年不出堡門,這可以說明一切了吧?」
    「二十年?」
    「不錯!」
    韓尚志登時憂喜交加.喜的是東方慧的父親「骸髏」不是自己的仇人,因為韓莊血
案是發生在十五年前的重陽日,那自己和東方慧之間,已沒有了仇的阻隔,尤其是大涯
茫茫,江湖蕩蕩,何處去覓仇蹤。
    當他再想起已經和吳小眉訂了婚約之時,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了一聲。
    「志哥,你……怎麼了?」
    「沒……沒有什麼;你被令尊禁閉起來,如何又能出堡?」
    「我偷跑出來,此生……可能不會再進『鬼堡』之門!」
    韓尚志駭然一震道:「為什麼?」
    東方慧答非所問的道:「志哥,你仍然愛我嗎?」
    韓尚志心中一痛,他想,可能契妹已經知道大荒山的一幕,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神情。
但如何解釋呢?他恨自己當時為什麼不堅持到底!
    「志哥,你說呀!」
    「慧妹,我心絲毫也沒有變!」
    「你仍然愛我?」
    「是的!」
    「永遠?」
    「是的,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志哥,我會珍惜你的這一份愛!」
    韓尚志一聽話風不對,急道:「慧妹,你……」
    東方慧慘然一笑道:「志哥,不要問為什麼,你愛我,這就夠了!」
    「慧抹,我……我……實在……」
    「志哥,人生被愛是幸福的,我很滿足了!一切,我們委諸於命運的安排吧!」
    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滾下了東方慧蒼白得可怕的粉頰。
    韓尚志肝腸寸折,他恨不能立刻死去,以贖罪愆。
    「慧妹,你為什麼要這樣說?」
    「你不會明白的?」
    「告訴我,為什麼?」
    「將來你就會明白!」
    韓尚志俊面起了一陣抽搐,痛苦的道:「慧妹,原諒我……我是被……」
    東方慧把頭連搖道:「志哥,原諒兩個字,應該我來說,唉:「一切都是命運!」
    「慧妹……」
    「志哥,坐下來!」
    東方慧就身邊的一塊大石,坐了下來又道:「志哥,靠著我!」
    韓尚志木然如癡的移身上前,緊依著東方慧坐下。東方慧嬌軀—偏,倒在韓尚志的
懷中,韓尚志本能的用手臂圈著她。
    「志哥,記得江邊大石—上,我們義結金蘭,那時,我是小叫化……」
    「我不會忘記!」
    「記得你落入『天齊教」之手,以『龜息大法』假裝死亡。我為你收屍建墓,志哥
我真願那是真的,此刻我們不已同穴而眠了嗎?」
    「慧抹,你……」
    「志哥你被假『血跳樓」打落絕谷。我跟著躍下,然而我們奇跡似的沒有死!」
    「慧妹,這些記億是不會磨滅的!」
    「可是,志哥,我失望了!」
    韓尚志戰慄了,東方慧的話,像是沒有倫次,難道她心神已經失常?這太可怕了。
    「慧妹……你……需要休息!」
    「不,我很好!」
    「慧妹,你的話使我心碎!」
    「志哥,時間會帶走一切!」
    驀在此刻——
    一陣輕微的破風聲,倏告傳來。
    兩人同時驚覺,站起身來,一個人影,停身在五丈之外。
    東方慧面色慘變。
    來的是一個長髮紛披的怪人。
    韓尚志一看來人形貌,心頭陡地一震,他想起這怪人正是自己以「痛神」的面目,
闡「鬼堡」之時,所見的那口發哇哇怪聲的人。
    「慧妹,他是誰?」
    「我小師兄!」
    「小師兄?」
    「是的,他是一個啞吧,不會說話,但卻靈慧無比,平時從不離堡……」
    「你知道他的來意?」
    「當然是奉家父之命,追我回堡!」
    「我打發他走?」
    「不,志哥,願你珍重,我……走了!」
    聲落,人已彈身而起,最後兩個字,已不成聲。
    韓尚志急聲道:「慧妹,別走我還有……」
    東方慧充耳不聞,和披髮怪人,飛瀉而去。
    韓尚志木立在那塊石頭上,茫然不知所措,他想阻止她,但他的腳沒有移動,東方
慧閃爍的言詞,淒怨的表情,使他心亂如麻。
    他有許多話要說,他要向她解釋,仟悔,然而她走了!
    ——縷淡淡的,幻滅的悲哀,襲上了心頭,他直覺的感到她變了,這當然是有原因
的,但看樣子原因似乎不是由於自己和吳小眉的婚事,這僅是幾個時辰前發生的事,她
決不可能知道。
    那為了什麼呢?
    什麼原因使她變成這個樣子?
    莫非她在欺騙我?
    為了不讓我向她的父親索仇,而故意如此?父女天性.這極有可能!
    她說她父親已二十年不出堡門,可能嗎?十五年前,她的年紀不到三歲,難道就憑
她父親的……句話,否定了這血海深仇?
    屠殺現場的「血骷髏」標記,難道是假的?
    想到這裡,不由一頓足道:「這是謊言,也許她被蒙在鼓中,根本不知情,這個迷
必須揭開,丐幫事了,我立刻赴鬼堡!」
    心念之中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彈身上了官道,朝丐幫總舵白水灘「武候詞」方向疾
奔而去。
    日薄西山,白水灘「武候嗣」被—層慘霧愁雲所籠罩。
    丐門自掌門人以下,數在二百餘的高手,分散的嗣內外,每一個人的面上.都帶著
悲憤而緊張的神色。
    今天是「天齊令』』最後—一天限期,在一個時辰之內,如果丐幫仍不加盟「天齊
教」的話,—場血劫,勢所難免。
    首席長老「南丐」,緊伴著掌門人而立,白眉深鎖。
    靜寂,死—般的靜寂!
    像是末日的來臨。
    靜寂之中透著緊張,緊張之中泛著恐怖。
    「天齊教」能在短短的時間中.使二幫三會俯首稱臣,要想摧毀丐門,並非是件難
事。
    一場血腥的屠殺,即將展開。因為丐門已決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日落了,明月高昇。
    二百餘丐門高手,環列在嗣前的廣場,居中坐著的是丐幫掌門和六長老。
    氣氛顯得肅穆和悲壯
    突然———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一個黑衣人鬼魅般的飄落場中,無聲無息,這一份身手,的確
令人咋舌。
    丐幫掌門和六長老,同時起立。
    所有在場的丐幫高手,齊感心頭—震。
    空氣在黑衣入現身之際,驟呈緊張。
    來人身著黑袍,胸繡日月星辰的圖案,身軀偉岸,濃髯繞頰,目射駭人厲芒,環視
全場—周之後.口中發出一聲冷笑,一:揚手,兩指夾著一面手掌大的銀牌,映著月色,
閃射刺目寒芒,牌上樓著日月星辰的圖案。
    眾人在心中暗叫了一聲:「天齊令!」
    緊接著,破空之聲又傳,八條人影,星瀉人場,一字式排在黑袍人身後,赫然是八
個手執長劍的黑衣勁裝漢子。
    黑袍老者,聲如暴也似的道:「天齊使者司馬宏,請丐幫掌門接令!」
    場中起了一陣騷動,無數雙悲憤的眼光,全投射在場中九人身上。
    丐幫掌門身軀一震,沉聲道:「無人可以命令丐幫!」
    「天齊使者司馬宏」冷哼了一聲道:「掌門人已決定不加盟本教?」
    「本幫自祖師立幫以來,與各門派井河不相犯!」
    掌門人知道違抗『天齊令』的後果?」
    丐幫掌門激動的道:「本幫不作瓦全之想!」
    「掌門人要三思?」
    「用不著了!」
    「天齊使者司馬宏」一收手中令牌,嘿嘿一陣冷笑道:「如此本使者要執行教主聖
令了!」
    適時,一個中年丐者,匆匆奔入,向掌門人一曲膝道:「本舵已被包圍!」
    掌門一揮手道:「知道了,下去:「
    中年丐者,應聲退下。
    「天齊使者司馬宏」身後的八個劍士,突地轉身,站成了一個半月形,面對左右後
三個方向。
    殺機頓時瀰漫全場。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29:38

第十八章 獨挽狂瀾
    上集書中,白水灘「武候嗣」,丐幫總舵劍拔駑張,一場血劫,即將展開。
    「天齊使者司馬宏」目射駭人稜芒,有若電炬般直照在丐幫掌門面上。
    暴喝聲中,六長老之二,雙雙搶步而出,撲向司馬宏。
    司馬宏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雙掌分擊而出。
    慘號聲中,兩條人影飛瀉而出,酒下一片血雨。
    所有在場中的丐幫高手,不由心膽俱寒。
    「天齊使者司馬宏」舉手投足之間,便毀去兩個丐幫長老,這種功力,確屬核人聽
聞,准此而論,今日在場的,沒有半個是他的敵手。
    「南丐」鬚髮怒張,悲壯的向掌門人道:「如果天亡丐幫,人力無法挽回,老化子
先走一步!」
    聲落,邁步出場。
    司馬宏冷冷的道:「閣下就是丐幫首席長老『南丐』?」
    「不錯!」
    「以閣下在.丐幫中的地位聲望,是否需要考慮一下,本使者給閣下最後一個機會,
在未下令血洗總舵之前……」
    「南丐」厲聲道:「天齊教妄自尊大,條毒武林,末日也不會太遠!」
    「閣下太不識時務了?」
    「廢話!」
    「天齊使者司馬宏」突地仰天一陣狂笑,笑聲如百雷齊震
    八名天齊劍手,在司馬宏笑聲起時,各大吼—聲。撲向四周的丐幫高手。
    一場血劫,終於展開了序幕。
    「南丐」怒嘯一聲,掄掌攻向司馬宏。出手就是八掌,這八掌在悲憤填膺之下,挾
以畢生功勁而發,銳不可當。
    司馬宏竟然被迫退了三步之多。
    就在『南丐』八掌攻完的瞬間,司馬宏傑傑怪笑—聲.出手攻出三招。
    慘哼聲中,「南丐」口血飛進,踉蹌後退。
    司馬宏期身上步,揚掌……
    「敢爾!」
    喝話聲中,四處老連同掌門人,齊齊撲出,合攻司馬宏。
    場內外———
    暴喝聲,
    悶哼聲,
    勁風激撞聲,
    金鐵交鳴聲,
    慘號聲,
    交織成了—首瘋狂的樂章。
    八個天齊劍土,俱具罕絕的身手,劍芒閃處。必有人跟著倒下。
    司馬宏揚起的手掌就勢……劃,呼的——掌劈出.—道撼山栗岳的勁氣,匝地捲向
撲來的四長老和丐幫掌門。
    轟然巨震聲中,四長老和掌門人被震得倒翻而回。
    「南丐」—抹口血,狂吼一聲。形閻瘋虎般的再度撲上。
    「老要飯的,本使者先成全你!」
    喝話聲中,司馬宏招出如電。
    又是一聲慘哼,「南丐」被擊飛丈外。
    四長老目眥盡裂,亡命般撲出,四根打狗捧,有如四條攪海孽龍。
    司馬宏雙掌十指箕張,——劃一扭,四根打狗棒竟然被他左右各二的抄在手中,一
振臂,四長老齊齊發出一聲悶哼,撒手踉蹌而退。
    就在四長老一退之間——
    司馬宏身形一旋,雙掌曲指如鉤,罩身抓向丐幫掌門。
    眼看丐幫掌門,決然逃不過這閃電一抓……
    就在此刻——
    一聲冰冷的喝聲,透過瘋狂的廝殺聲浪,傳人每一個人的耳鼓:
    「住手!」
    聲音不大,但卻入耳如割,每一個在場的高手,都感到一陣心悸神搖。
    駭電奔雷般的聲浪突然而止。
    「天齊使者司馬宏」心頭巨震,霍地收勢回身……
    一個俊美冷漠的少年,正好與他照面,那冷電般的眼神,使他心神——顫。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這突如其來的少年身上,丐幫部份高手,登時面現喜色。
    司馬宏方才以狂笑之聲,傳達屠殺的信號,但卻不見外圍埋伏高手的動靜,心中正
自狐疑,現在這少年一現身,頓感事態不妙,當下暴喝—聲道:「小於報名上來?」
    那少年冷笑一聲,用手朝近身的一個天齊劍手一指……」
    ——聲慘號,破空而起,紅光進現,那劍手仰面裁倒,胸前血泉仍狂噴不止。
    司馬宏臉色大變.脫口道:「你是冷面人?」
    「不錯,還算你有見識!」
    這突如其來的少年,正是韓尚志。
    司馬宏眼中凶光一閃,沉喝如雷道:「冷面人,你要趟這場混水?」
    「哈哈哈哈,混水,本掌本人正要殺盡你們這批魔崽子!」
    「掌門人.嘿嘿!你所掌何門?」
    「天南派!」
    「嘿嘿嘿嘿,小子,天南派三個字已自武林之中除名了!」
    「從武林除名的該是「『天齊教』而且為時已在不遠!」
    「癡人說夢!」
    「本掌門人今天饒你不死,讓你能親眼看到!」「就憑你,可惜本使者氣另小,今
天就不放過你:「
    韓尚志不屑地冷嗤了一聲,撮口一聲輕嘯。
    嘯聲甫落,只見人影閃幌,來往如梭,頃刻之間,無數的黑衣屍首,疊成了一座小
丘。
    司馬宏一看之下,不由亡魂大冒,其餘七劍士,更是魂飛天外。
    韓尚志用手一指屍堆道:「司馬宏,這是你帶來的婁羅吧,你自己數數看,一百二
十個,差不差?」
    司馬宏凶光暴熾,厲聲道:「冷面人,本使者要把你挫骨揚灰!」
    「憑你還不配!」
    原來韓尚志抵達之時,發現丐幫總舵已然被圍。於是展開了絕世身手,把圍在詞外
「天齊教」一百二十個高手,悉數點了死穴,然後如夜宵蝙蝠般飛身人嗣,正好逢上各
長老和掌門人危機緊迫,當即匆匆地囑咐了守在詞外的丐幫弟子幾句,適時現身,所以
才會演出這驚心動魄的一幕。
    司馬宏功敗垂成,無法完成使命,而且帶來的手下.全軍皆墨,不由肝膽欲炸,咬
牙切齒的道:「不配你就試試!」
    試字方落,呼呼攻出三掌,勢如駭電奔雷。
    韓尚志不閃不避,雙掌迎著來勢,緩緩推出。
    ——聲天崩地裂的巨震起處。司馬宏蹬蹬退了五個大步。
    勁氣鼓蕩如怒海鯨波,五丈之內的旁立高手,鼻息皆窒,紛紛跌跌撞撞的退了開去,
一個個面目失色,七個天齊劍手,更是束棘不已。
    所有的在場的丐幫高手,算是開了眼界,昨舌不已。
    「南丐」忍不住高喊一聲道:「小兄弟,痛快!」
    「天齊使者司馬宏」臉上唳氣全消,代之的是駭極之色,他做夢也估不到對方的功
力較之傳言中的更可怕,簡直已到了不可思議之境,
    韓尚志面籠恐怖殺機,向前逼近數步,寒聲道:「用你的口,寄語你們教主,不日
本人將赴『連環套』結算總帳,我說過饒你不死,你可以走了」
    司馬宏豈肯甘心如此退走,暴喝一聲道:「冷面人,少發狂言,接招!」
    雙掌一輪。一口氣疾攻八招之多。
    招式厲辣奇詭,儘是武林罕見之學,韓尚志不由被迫得了五尺之多。
    司馬宏得理不止,緊接著又是五招出手。
    七個天齊劍手,乘機揚劍出手。
    怒喝備處,丐幫高手之中,電疾撲出二十幾條人影,分別截住天齊七劍手,混戰再
度展開。
    就在司馬宏第五招攻出之際——
    韓尚志身形—幌,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斜飄三尺,右手五指一屈一伸。
    慘哼隨之而起。
    司馬宏連連倒退,右臂虛軟下垂,半邊身體,已被鮮血浸透。
    韓尚志冷冰冰的道:「司馬宏,本人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走吧,遲就不及了!」
    司馬宏自知耗下去,決難倖免,狠毒的朝韓尚志投了一眼道:「冷面人,後會有期!」
    一彈身,倏忽而逝。
    場中的七個天齊劍手,見為首的已然離開,那敢戀戰,互相打了一個招呼,劍芒打
閃,迫退聯攻的對手,彈身向屋外射去……」
    「你們得留下!」
    隨著這一聲冷喝、刺耳的慘嗥聲,連連響起,七條彈起的人影,如被擊中的鳥兒似
的飛墜下地。.丐幫掌門包超上前來,一抱拳道:「韓掌門人對本幫之賜,本幫將永誌
不志!」
    韓尚志還了一禮道:「掌門人言重了,敵愾同仇,本派也是受害者之一。」
    「南丐」的口須上,血痕猶新,搖幌著站起身來,歡然道:「小兄弟,到後面陪我
這不成才的老哥哥談談,我知道你不耐那些俗禮!」
    韓尚志向丐幫掌門告了便,隨「南丐」到後殿而去。
    這邊,各執事人等,忙著傳令清理現場。
    一場惡風暴雨,算是過去了。
    後殿,一間小廂之中,韓尚志與「南丐」相對而坐。
    韓尚志劃眉一理道:「老哥哥傷勢不輕?」
    「南丐」哈哈一笑道:「萬千之幸,小兄弟拯我丐幫免於土崩瓦解,這些微之傷,
算得了什麼!」
    韓尚志忽地想起幾件事來,忙道:「老哥哥。我有些事拜託!」
    「哈哈,什麼事說吧,即使要我這顆化於頭,也可以馬上辦到!」
    「沒有這麼嚴重!」
    「什麼事?」
    「丐幫耳目遍天下,我想找幾個人!」
    「是些什麼人,你說說看?」」
    本門有三位長老,在——次擠戰中失散,不落不明……」
    「這個……本幫各分舵弟於均有人在此地,我馬上找人查詢!」
    「還有!」
    「誰?」
    「黑白雙妖!」
    「南丐」心頭一震道:「什麼?」
    「黑白雙妖!」
    「失蹤已近一甲子的那對魔頭?」
    「不錯!」
    「這可就……」
    韓尚志立即把收雙妖為門下以及雙妖出身說了一遍,「南丐」這才恍然,白首連搖
道:「丐幫弟子,全力探查就是!」
    「還有一件事請教?」
    「說吧,別酸溜溜地說什麼請教不請教:「
    「武林中有一位專門弄毒的叫,萬毒祖師』,這人可在人世?」
    「你問這幹嗎?」
    「黑白雙妖所中的,易形毒果』之毒,普天之下,只有他—人能解!」
    南丐』沉吟了半響之後,才道:「可能還在人世!」
    「可能?」
    「只能這麼說,因為算起來這『萬毒祖師』已是百歲開外的人,二十年前、我曾聽
人說有人發現這老毒物隱居在『毒池』之中……」
    「毒池?」
    「你沒有聽說過這地方?」
    「沒有!」
    「這『毒池』方圓不過半畝,位置在大諒山黑谷之中,池水天生含有劇毒,人畜稍
沾即死,話雖如此,我老化子也沒有親眼看過,實情如何,不得而如!」
    韓尚志駭然道:「萬毒祖師縱使萬毒不侵,也不能住在池水中呀?」
    「有人見他入池而沒,究竟是什麼回事,我老化子無法回答你。」
    「江湖中有個『毒君余化』,不知是否『萬毒祖師』的傳人?」
    「不是!」
    「不是?」
    「余化原來只是個江湖無名小卒,二十年前,不知在何處獲得了一部毒經,而博得
了毒君之號,雖名毒君,但成名之後,卻無甚大惡:「
    「他已投入『天齊教』下!」
    「這不足為奇,『天齊教』主,要遂其君臨天下的野心,盡量羅網三山五好奇才異
能之輩,充實他的力量,目前武林中除了各大門派之外,唯—沒有被該教吞併的,只剩
下本幫而已!」
    韓尚志冷笑一聲道:「天齊教的末日不會太遠的!」
    「如讓該教羽翼豐滿,整座武林將全部改觀!」
    「末見得!」
    「小兄弟,你太自負了?」
    韓尚志不禁面孔一熱,「南丐」,似已覺察,接著又道:「小兄弟,俗語說獨木難
支大廈,目前最上之策是小兄急速赴天南,清理門戶,接掌天南—派,—方面可以挽救
許多不願附逆的忠貞門人,另一方面,這是—股極大的力量,可以有助於摧毀『天齊教』,
本幫全力支援你的行動!」
    韓尚志不由自主而震,老哥哥的話,深深地訂入了他的心坎,不錯,如果讓韋逸民
例行逆施,一些忠貞門人,勢將難以存話,天南一派的元氣,可能由此而奪喪,但他想
到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不禁眉鋒一皺道:「老哥哥的話不錯,但目前有困難!」
    「南丐」一拍胸脯道:「什麼困難,你說……」
    「第一、知道我確實身份的,只有進中原的本派,『元老院』十大長老之中的五位
長老,但五長老已有兩位不幸喪生,另三位下落不明。第二、掌門信符『惡鬼珠牌』已
落入,天齊教』之手,就無法取信於本派弟子!」
    「南丐」面色一沉道:「這是件難事,要想由『天齊教』取回『惡鬼珠牌』,不是
件易事?而且……」
    「怎麼樣?
    「天南現任臨時掌門韋逸民,既然已經投入該教,把『幻魔宮』改成了『天齊教』,
這信符可能已落人韋逸民之手,那樣他可更有效的統馭門下?」
    韓尚志聞言色道:「那確有可能,該牌是本門聖物,持牌人便是至尊,這……問題
相當嚴重!」
    「小兄弟稍安毋躁,等我問問看!」
    說著,一擊掌。
    一個中年丐者,應聲而入。「長老有何諭命?」
    「傳我諭命,立即命值日弟子查詢是否有各舵弟子得悉天南『幻魔宮』三位長老的
行蹤去跡,速來稟報!」
    「遵法諭!」
    中年丐者,施禮而退。
    韓尚志心內頓時惶急起來,事情確實可慮,自己受師父「魔中之魔」遣命,重整門
戶,如果弄得無法收拾的話,豈不成了師門罪人。
    工夫不大,那中年丐者,報名而人。「啟稟長老,執事弟子陣民回令!」
    「怎麼樣?」
    「天南三長老是否身著錦袍,手持鬼頭杖!」
    韓尚志不由精神大震,脫口道:「不錯:「
    「南丐」點了點頭向執事陳民道:「說下去!」
    「三天之前,怒江分舵舵主一行,曾發現上述三位長老奔行在天南道上!」
    「好,下去!」
    韓尚志大感駭然,三長老為什麼要回奔天南,這不是去自投羅網嗎?韋逸民豈可輕
易放過他三人,還有留在「元老院」的另五個長老,生死更成問題,他本打算先赴「鬼
堡」索仇.然後上「連環套」取回「惡鬼珠牌」再趕天南清理門戶,這一來,原計劃完
全推翻。
    他身為天南一派的繼承人,豈能坐視門中長老去投火,同時三長老回返天南,這一
點頗費猜疑。
    「南丐」沉默了片刻之後,道:。小兄弟,作何打算?」
    韓尚志沉重的道:「目前只有馬上赴天南,希望能在途中追上本門長老!」
    「老化子可惜傷重無法同行……」
    「不敢有功,老哥哥療傷要緊!」
    「我還派部份弟子隨行!」
    「不用了,盛情心領!」
    「什麼話,你對丐幫……嘿!老化子不說感恩的話……」
    「老哥哥,小兄弟我立刻起程!」
    「謝謝老哥哥!」
    「至於『黑白雙妖』的下落,我再傳令本幫弟子,加意打探不久必有以報!」
    韓尚志立起身來道:「小兄弟就此告辭!」
    「還有……」
    「老哥哥還有話說?」
    「怒江分舵,耳目兼及天南,如果有事,可以令該分舵傳訊或效勞。我再吩咐分舵
主一聲,要他曉諭所屬,隨時聽候差遣,這面竹牌,你帶在身邊!」
    「小兄弟我記下了,老哥哥珍重!」說著雙手接過竹牌。「願你順風!」
    「再見!」
    韓尚志離開丐幫總舵所在地的武候嗣,踏上官道。
    遠遠傳來數聲雞啼,天將破曉。
    晨星寥落,曉風拂面,韓尚志展開身形,順官道向南疾馳。
    奔出不及三里,曉色迷濛之中,只見一條鬼魅般的人影,橫阻當道。
    韓尚志心裡微感——震,猛然剎住身形,定睛一看,不由脫口道:「姑娘。是你!」
    這阻路的,正是那神出鬼沒的「有心人」。
    「有心人」脆生生的一笑道:「不錯,是我!」
    「姑娘意欲何往?」
    「等你!」
    韓尚志駭然退了一個大步道:「等在下?」
    「是!」
    「姑娘怎知在下會在此刻,由此道而來。」
    「非常簡單,官道只有—條,如果兩個人分在官道的兩端守候,是不是必然有一人
會和你碰頭?」
    「如此說來,是兩個人在等待在下,那另一位是誰?」
    「這你就不必問了……」
    韓尚志劍用一緊道:「姑娘等候在下,必有要事?」
    「當然!」
    「請問……」
    「你現在到那裡去?」
    「天南!」
    「那對極了,如果遇不上你,後果不堪設想!」
    韓尚志大吃一驚道:「為什麼?」
    「另一個冷面人』,持著天南—派信物『惡鬼珠牌』,率高手三十名,直赴天南去
取代韋逸氏的位置,而且還有貴派三位長老隨行……」
    韓尚志茫然不解的道:「另……個,『冷面人』?」
    「不錯!」
    「天下有幾個冷面人?」
    「一個!」
    「那在下就不懂姑娘所說的話了。」
    「天齊教為了要併吞『幻魔宮』,以一個『天齊使者』,喬裝你的面目,持著『惡
鬼珠牌』,赴『幻魔宮』接替韋逸民的位置……」
    韓尚志不由心頭巨震,駭然道:「有這樣的事?」
    。有心人」冷笑一聲道:「難道我會騙你不成?那喬裝你的『天齊使者』,叫程威
遠!」
    「姑娘說還有三位天南派的長老和二十名高手隨行?」
    「不錯,三個長老的名字是屠一飛,洪八牧,沙仁和,他們奉著另一個你回天南,
名正言順的清理門戶……」
    「難道三長老連真偽都分辨不出來?」
    「天齊教有的是奇才異能之士,易容之術,巧奪造化,恐伯你自己都難以辯別!」
    韓尚志登時血脈賁張,殺機沖胸,恨聲道:「該殺!」
    「誰該殺?」
    「天齊教主以下都該殺!」
    「閒話少說,那假冒你面目的『天齊使者』和三長老,上道已有三天,此去『幻魔
官』以三位長老的身手。七天可達,你遲了三天,可能已追之不及!」
    韓尚志心想,老哥哥「南丐」已飛訊傳令,由丐幫弟子設法阻滯三長老的行程,現
在既然還有「天齊使者」隨行,恐怕阻止不了,自己如果以全部功力,晝夜兼程,也許
能在他們抵達「幻魔宮」之前迫上。
    「姑娘何處得來的訊息?」
    「這你不用管了,反正我是為了告訴你這消息而來!」
    「如此謝謝姑娘傳訊,在下立即趕路!」
    「請吧!」
    韓尚志抱了一拳,彈身疾起,如一道輕煙般飄掠而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31:03

「有心人」望著韓尚志的背影,沉重的歎了一口氣,揭下面巾,露出一付絕世姿容,
掏出羅帕,輕輕在眼睛上擦了幾擦
    他為何傷心落淚?沒有人知道。
    略略一頓之後,消失在破曉的濛濛天色之中。
    且說韓尚志心急如焚,把『浮光掠影』身法,展到極限,不分晝夜的向天南方向飛
馳,這種速度,落在一般武林人眼中,幾乎疑是鬼魅。
    第三天時未近午,他已趕到距「幻魔宮」不及三百里的「石門集」。
    「石門集」也就是丐幫「怒江分舵」的所在地。
    但,三長老一行的蹤跡,卻杏如黃鶴。
    韓尚志心裡焦灼萬分,看情形是無法追及的了,如果讓他們先行進人「幻魔宮」那
冒充自己面目的「天齊使者」,手中持有本門聖物「惡鬼珠牌」,憑此牌不但能證實他
的身份,而且對本門所有的人,掌握了生死大權。
    自己遲了一步,事情可就要大費周章了。
    信步走人一家叫「迎客居」的小灑店,—一方面稍事打尖,另一方面籌思對付之策,
酒足飯飽,仍然一籌莫展。
    調轉筆尖,先把天南三長老—行的行蹤,略作交代。
    那日韓尚志得「有心人」傳訊,五長老被擒,正在押赴『天齊教』的途中,韓尚志
匆匆趕去,營救,與天南暫代掌門帝君韋逸民等,展開了一場生死之搏。
    韓尚志傷在韋逸民「般若神掌」之下。
    五長老二死三傷。
    「混世魔王」突然現身,驚走了韋逸民一行,並救走韓尚志。
    首席長老屠一飛,三長老洪八牧、五長老沙仁和,在埋葬了申天豹和陸少丹二長老
之後,也離開了現場。
    三長老數月奔馳,對於掌門師兄的生死下落,一無所悉,灰心喪志之餘,又聽到韋
逸民出賣天南一派,「幻魔宮」改為「天齊分教」,仍由韋逸民任分教主。
    眼看天南一派,就此在武林之中除名。
    三長老懷著孤臣孽子之心,奔回天南,意欲號召忠貞弟子,清理門戶。
    就在返回天南途中,掌門師兄韓尚志突然現身,還率領了二十個勁裝武士,據說是
新近收歸門下的。
    三長老自是喜從天降。
    掌門師兄又出示「惡鬼珠牌」。說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行奪回,此來也是急
著清理門戶,這更符合了三長老的存心。
    當然,三長老做夢也估不到這掌門師兄是假的。
    在言語行動上,有令三長老起疑的地方,他都詭詞掩飾過去,三長老深信不疑。
    一行人抵達「石門集」、「怒江分舵」的弟子。已得總舵飛訊傳令,立即趨迎,並
恭謹的聽候差遣。
    這一著,大出一行人意料之外。
    易容假扮韓尚志的「天齊使者程威遠」,認為丐幫已加盟「天齊教」,所以這必是
教主的安排,當下不動聲色的接受丐幫「怒江分舵」的支援。
    回筆再說韓尚志久思不得計,悻悻地出了酒店。
    甫出店門,身側突地傳來一聲驚「噫!」
    韓尚志微感一震,只見一個蓬頭垢面,鶉衣百結的老丐、從自己身前匆匆而過。不
由心中一動,想起老哥哥「南丐」臨行囑咐自己的話,暗道,何不向丐幫中人打聽一下
情況?
    心念動處,暗暗尾綴在那老丐身隨,不疾不徐地追去。
    顧盼之間、出了鎮集、眼前是—片荒野。
    韓尚志正待出聲相詢……
    那老丐突地回身。一躬身道:「此地魔宮耳目眾多,在事情尚未妥當之前,請掌門
人還是隱秘行蹤為止!……」
    「本主廟?我不懂你的意思!」
    那老丐驚疑萬狀的退了一個大步,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韓尚志—看,事情大有蹊蹺.忙自懷中掏出「南丐」所贈的竹牌,朝掌心裡一擺,
沉聲道:「閣下識行此物?」
    那老丐依然躬身道:「這是本幫長老信符,掌門人……」
    韓尚志訂斷了對方的話道:「你所說的本主廟是什麼回事?」
    老丐愕然道:「掌門人不是和貴派長老等在廟中策劃清理門戶的事嗎?」
    韓尚志恍然而悟,急道:「那掌門人是假的,易容冒充本人,群情不及細說,你只
說本主廟在何處?」
    那老丐呆了好半響,才朝市集的東端——指道:「本主廟就在那楓林之內!」
    韓尚志迫不及待的彈身便朝那片楓林縱去。
    身方入林,人影幌處,兩個勁裝漢子已撲近身前,低聲喝道:「來人止步!」
    待看清來人的面目之時,兩勁裝漢子面色大變,齊齊驚呼一聲,轉身就要……
    「回來!」
    韓尚志冷喝一聲,單掌—伸—縮。兩個勁裝漢子,被一股絕大的吸力,吸得踉蹌側
轉,登時亡魂盡冒,心膽皆寒。,
    真正的「冷面人」,竟會在此地現身.確屬不可思議。
    在求生欲的支使下,兩壯漢亮出了兵刃。
    韓尚志臉籠恐怖殺機,目身懾人奇芒,冰寒至極的道:「你倆是天齊教下?」
    兩壯漢中的一個硬起頭皮道:「不錯!」
    「死有餘辜!」
    兩壯漢一挽手中劍……
    韓尚志手指一彈,兩股銳風,電疾射向兩壯漢的死穴,他為了不驚廟內的人,所以
不用其他掌指的功夫。
    兩聲低沉的悶哼起處,兩壯漢撒劍裁例,登時喪命。
    韓尚志用目一陣後掃,然後捷逾鬼魅的飄身上了廟屋。
    正殿之內,「天齊使者程威遠」,以天南掌門的身份,居中雨坐,三長老坐在一側,
殿外回檻之上,十餘個勁裝漢子分列兩旁。
    突然——
    兩個藍布長衫老者,疾奔而入,逕趨殿中,單膝一屈,齊聲道:「弟子參見掌門人!」
    程威遠大刺刺的一擺手道:「免!」
    藍衫老者之一意態激動的道:「元老院五長老被囚殿底地牢,無法傳訊,其餘門下
弟子之中,有絕大多數願效忠掌門,只有少數是韋逸民死黨,但不足為慮!」
    「我等抵此的消息,宮中是否得悉?」
    「這倒不會!」
    「好,下去,在殿外待命!」
    兩藍衫老者躬身退出。
    程威遠回顧三長老道:「本掌門的意思是本晚三更之後,我等直撲『幻魔宮』,在
拂曉之前入官,首先擒住韋逸民,然後三位長老即設法放出五位被囚長老,韋逸民的心
腹死黨,敢於抗拍者,格殺不論,最後按門規按治韋逸民以應得之罪,三位意上如何?」
    首席長老屠一飛恭謹的道:「掌門師兄所見甚是,我等遵命辦理!」
    驀在此刻——
    一個勁裝漢子,形色倉惶,匆匆奔人大殿,一曲膝道:「啟稟掌門,兩位在廟內警
戒的弟兄被害!」
    「什麼?」
    「兩位擔任警戒的弟兄被害,系被人以絕高的手法點了死穴!」
    程威遠霍地起立,他因易容為韓尚志,臉下戴著人皮具,是以毫無表情,但兩眼卻
射出駭人殺焰。
    三長老也變色而起。
    殿外回檻上排列的十幾個勁裝漢子,也都面現駭色。
    兩個擔任警戒的漢子,身手不弱.竟然被人無聲無息地毀去。連發訊號都來不及,
來人身手之高,可以相見,
    空氣頓呈一片緊張。
    程威遠語音沉重的向長老屠一飛道:「屠長老,會不會是韋逸民已然得訊,先下手
為強?」
    屠—飛激動的道:「可是此刻並無其他動靜?」
    「會不會另有詭謀?」
    「待弟子外出—查!」
    「你率卜個人去在廟周詳細一搜:「
    「遵渝!」
    首席長老屠一飛率領十個勁裝武士出廟門而左。
    廟外靜蕩蕩的,只有風吹楓葉。發出一片沙沙之聲,余外毫無異狀。
    「搜!」
    屠一飛發出命令之後,十個勁裝武士立刻散開,向四周展開搜索,這片楓林不大,
廣約一畝,但因林中野草雜樹叢生,所以視線無法開朗。
    兩聲慘嗥,破空而起,令人毛骨悚然。
    屠一飛一彈身奔向嗥之聲所傳的地方,一看之下,不禁寒氣大冒,只見兩具屍身,
倒臥草叢之中,胸前還冒著鮮血,正是奉命搜索的十人之中的兩人。
    細察傷勢,不由頭皮發炸。
    死者胸背洞穿,似是一種罕絕的指力所傷。
    「這是洞金指!」
    屠一飛面色慘變.冷汗淋漓,以他所知,能使用這種指功的只有掌門師兄韓尚志一
人,而掌門師兄好端端地坐在廟中,難道另外也有人會「洞金指」神功?
    「但這人是什麼樣的人物呢?」
    為什麼會到此地來向自己門中人下手?
    來人既會「洞金指」,功力之高,不言可偷。
    心念之中,不由連打了兩個寒顫。
    就在屠一飛長老,驚震莫名的當時一一
    慘嗥之聲又起。
    —聲——
    兩聲——
    不多不少,連前共是十聲,這暗示著十個奉命搜索的武士,已全部遭難,屠一飛亡
魂大冒,不得要領之下,倉惶反撲回廟。
    身方入廟,不由又是一呆,幾乎不相信眼前所見的會是事實。
    只見大殿前的院中,赫然又是一個「冷面人」。
    回檻上掌門師兄,面目冷森木然無表情的瞪視著院中的「冷面人。」
    其餘兩位長老,二藍衫老者,和八個裝武士,齊都面露駭極之色,排在一起。
    只聽回檻上的「冷面人」嘿嘿一陣陰笑道:「大膽狂徒,竟敢冒充本掌門人的面目?」
    院中的『冷面人』面籠恐怖殺機,冰寒至極的道:「程威遠,你們的心機白費了!」
    回檻上的「冷面人」身形猛地一震,向後退了一步,獰聲道:「狂徒,你找死!」
    一彈身到了院中,兩個「冷面人」虎視對立。
    除了八個勁裝武士心裡明白之外,三長老和兩個藍衫老者,俱都面面相視,震驚莫
名,然面貌上,兩個「冷面人」的確無從辨別真偽。
    但那突然現身的「冷面人」,已使三長老疑雲大起,因為那聲音是他們所熟悉的,
而和他們一道的掌門師兄,說話的聲音,似乎與他們記憶中的有異,在此之前,他們不
疑有他,現在,兩相比較之下,情形就不同了。
    這突然現身的「冷面人」,正是韓尚志本人,他毀了十二個「天齊教」派出跟隨程
威遠的高手之後,搶先屠一飛一步進廟。
    目前最好的做法是揭開程威遠的真面。
    韓尚志目眥欲裂的道:「程威遠,你還不露出你的鬼相,等待何時?」
    「天齊使者程威遠」心知此行的任務看來是無法達成了,但仍橫心喝道:「不知死
話的狂徒,還敢胡言亂語,待本掌門人打發你!」
    喝話聲中一掌劈向韓尚志的面門。
    這—掌不但快逾閃電,而且勁道之強猛,令人咋舌。
    「程威遠,你死定了」
    冷喝聲中,韓尚志右掌一劃,卸去了劈來的——掌。左掌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跟著
拍出,兩掌間不容髮,看得令人目不暇接。
    程威遠掌出無功,身形一劃而開。
    暴喝聲中,韓尚志五指暴伸,抓向程威遠面的。
    近身相博,掌發即至。
    韓尚志一爪空,身形跟著半轉,巧極的避開對方電掣的兩個聲。
    雙方都是武林罕見的身手,這三個照面,在剎那之間交換,擔卻驚險萬狀,看得在
場的各高手,目眩神奪。
    程威遠心泛絲絲寒競,他看出對方身手。在自己之上。
    韓尚志冷哼一聲,雙掌疾劃。「魔火撩原」,「魔掌降龍」,「魔正叩闕」,三絕
招連綿攻出。
    剎那之間,勁氣四溢,如鯨波逆浪。
    程威遠心頭大凜,當堂被迫退了五個大步。
    「砰!」挾以一聲悶哼。
    程威遠一個閃避不及,左肩頭被擊中一掌,登時痛澈心脾,身形跟著一個踉蹌。
    「現形!」
    隨著喝聲,韓尚志兩手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爪出。
    驚呼聲中,程威遠面具被扯落,露出一個斑斑點點的麻面來。
    三長老和兩個藍衫老者,齊齊暴出一聲驚叫.他們做夢也估不到這位一直被奉為掌
門師兄的「冷面人」竟然是假的。
    八個勁裝士,登時面如土色,齊齊拔出長劍在手.
    空氣在剎那之間.緊張到了極點。
    韓尚志怒聲道:「狗崽子。你還有何話說?」
    程威遠傑傑一聲怪笑道:「冷面人,本使者面目雖已被揭穿。那你也別想活著離開:

    .三長老一時不察,幾乎弄成不堪設想的後果。個個羞憤急怒交進。
    韓尚志目光一掠三長老道:「把那八個狗爪子毀了,不許放走一人:「
    三長老和兩個藍衫老者,恭諾一聲,撲向八個勁裝漢子。
    一場驚心動魄的搏鬥,疊了出來。.
    程威遠急怒攻心,暴吼一聲。攻向了韓尚志。
    「找死!」
    韓尚志雙掌平推,「須彌神功」應掌而發。
    —聲降然巨響,挾以一聲慘哼。程威遠跌跌撞撞地退了—丈有多,臉如溢血,加上
滿面的大黑麻子,形態更顯猙獰可怖。
    半響之後,才哇的噴出一口鮮血。
    韓尚志不由暗地心驚,自己十成「須彌神功」所聚的一掌,竟然不能把對方擊倒,
對方的功力,確已到了駭人的地步。
    那邊一——
    八個勁裝漢子之中,已有兩人橫屍當場,剩下的恰好是——對一捉對兒廝殺,但其
中兩個藍衫老者,功力較弱,對兩個勁裝漢子,先機盡失,只守不攻。
    韓尚志殺氣騰騰的喝道:「姓程的,把『惡鬼珠牌』交出來?」
    程威遠—抹口邊血漬,道:「你在做夢!」
    「你交是不交?」
    「不交又怎樣?」
    「你不交本人自會取,連你的性命!」
    韓尚志雙掌再度劈出。
    程威遠不敢硬接,一閃身彈了開去。
    這時兩個天南門下的藍衫老者,巳被對方迫得險象環生,情勢岌岌可危。
    由此可見天齊教下,都是不可輕視的好手。
    兩聲怪嗥,先後破空而起,屠—飛和洪八牧兩位長老,先後以鬼頭杖擊斃了對手,
目光一轉之下,分別接替了兩個藍衫老者。
    顧盼之間,三個長老都已得手,八個殘餘的勁裝漢子,全部伏屍當場。
    韓尚志雙掌劈空,掌式不收,改掌為指,數縷銳利的指風,隨著程威遠的身形,激
射而出。
    程威遠可聽說過「洞金指」的厲害,身形再閃,但仍慢了半步。
    「嗤!」
    —縷指風,透肩而過,身軀幌了兩幌,幾乎當場裁倒.鮮血頓時染紅了半邊身。
    王長老和兩藍衣老者,這時圍上前來,全神注定場中。
    韓尚志緩緩逼前數步,一揚掌道:「程威遠。納命來!」
    驀在此刻—一
    程威遠—揚手,一道毫光電射而出。
    韓尚志登時亡魂大冒。心中方自喊得一聲「不好」.只記神智—渾。
    「砰!」挾以半聲慘哼。
    血箭噴處。韓尚志被擊飛兩丈之外。
    屠一飛等五人,脫口—聲驚呼。
    原來程威遠出其不意的取出「惡鬼珠牌」,用畢生內力貫注掌心一逼,牌上的珠子
立射毫光,韓尚志猝不及防,在珠光照射之下,心神一渾。被程威遠一掌震飛,幸得他
功力深厚,否則這一擊非使他心臟全斷不可。
    三長老和兩個藍衫老者,連思索的餘地都沒有,齊齊出於撲向程威遠。
    「想死稍待!」
    程威遠雙掌一揮。狂飆捲處。五人被震得倒翻而回。
    —股強傲之氣。使韓志尚心神一清,坐起身來;
    程威遠一閃身到了韓尚忠身前,險森森的道:「掌門人,本使者此行任務不能達成,
但斃了你也也是大功一什!你瞑目吧!」
    話聲中。右掌一揚……
    「砰!」
    慘哼聲中,程威遠口血飛濺,一屁股跌坐在地。
    原來韓尚志因練有「須彌神功」,雖在重傷之後,真氣並未全散。勉以全部殘存內
力。出其不意的發出—掌。
    但人也在一掌擊出之後,頹然倒回地面。
    程威遠真是作夢也估不到對方在重傷之後,仍有這樣強的反擊之力,一定心神,又
站起身來,半言不發,一掌劈落……
    韓尚志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揚掌下擊,但卻無力反抗。
    三長老暴喝一聲,再度飛撲,但事實上已不不及阻止對方下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一聲嬌喝,倏然傳來:
    「住手!」
    隨著喝聲,程威遠蹬蹬蹬蹬一連退了三個大步。
    一個美艷絕倫的紅衣少婦,俏生生地綽立場中,這紅衣少婦是如何來的,沒有一個
人覺察。、韓尚志驚詫的轉目一看,正好與那少婦的目光相觸,一顆心不由自主的狂跳
起來,面上一陣灼熱,忙不迭的又把眼轉了。
    這紅衣少婦的美,美的不像是凡間的人。
    他不相信天下會有這樣美的女人,尤其那一雙色魂攝魄的眸子,任何人都無法抗拒
那誘惑。
    三長老等,連眼都直了。
    紅衣少婦,突然現身,阻止程威遠向韓尚志下毒手,的確出人意料之外。
    程威遠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獰聲道:「你想淌這場渾水?」
    紅衣少婦冷若冰霜的道:「是又怎樣?」
    「報名上來?」
    「憑你還不配!」
    「好賤……」
    人字尚未出口,只聽「拍!」的一聲脆響,程威遠面上已現出了一支清晰的掌印,
只聽紅衣少婦不俏的一哼道:「你再出口不遜,就斃了你!」
    程威遠這一記耳光挨得不輕,打得他暈頭轉向。
    程威遠身為「天齊教」十大使者之一,他的身手在江湖中可以說極少對手,焉能吞
得下這口惡氣,但他也覺得這紅衣少女來得突兀,而且身手更是莫測,方纔他正準備向
韓尚志下手時,只覺一股陰風拂體,人更不自覺的退了三步,當下再度喝道:「如你再
不說出姓名來歷……」
    「怎麼樣?」
    「別怪本使者出手無情!」
    「呸!程威遠,別人不知你的來歷,你姑奶奶卻清楚,你的行為豬狗不如,不過冤
有頭,債有主,我不殺你,你滾吧!」
    程威遠麻臉一陣抽搐,目中凶光暴射道:「你到底是誰?」
    「你一定要知道?」
    「當然,本使者不殺無名之輩!」
    「嘖嘖嘖嘖!」
    紅衣少婦,口裡發出一長串蕩氣迴腸的笑,這笑聲聽在別人耳裡,倒不怎樣,但程
威遠聽來,頓感全身蟲行蟻咬,五腑如割,登時面色大變,連遲數步,駭然道:「你是……?」
    「程威遠,你知道我的規矩!」
    程威遠頓時閉口不敢再注下說,凶焰全斂。
    韓尚志心中震驚不已。
    這紅衣少婦是誰?」
    「何以會突然在此現身?」
    程威遠功力非凡,何以如此畏怯於她?」
    她口中所說的「規矩」是什麼回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31:25

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從未聽說過江湖有的這麼一號人物。
    紅衣少婦纖手一揚道:「你可以走了!」
    程威遠狠狠地瞪著韓尚志,現出欲走不走的樣子,他心裡可恨透了這紅衣少婦,但
他又不敢露之於神色。
    紅衣少婦,輕聲一笑道:「怎樣,你想死?」
    程威遠硬起頭皮道:「在下斗膽請問尊駕與這小於是什麼關係?」
    「這你管不著!」
    程威遠無可奈何的瞥了紅衣少婦一眼,轉身就待離開……
    「且慢!」
    程威遠悍然回身,道:「尊駕還有話說?」。
    紅衣少婦冷冷的道:「把那東西留下!」
    「什麼東西?」
    「惡鬼珠牌!」
    程威遠面色大變,抗聲道:「辦不到!」
    「你以為你可以脫身嗎?」
    「在下無法向教主交代!」
    「你就說我拿走了!」
    「在下生死交關……」
    「你拿不拿出來?」
    「歉難從命!」
    紅衣少婦嬌軀向前一挪,目中殺光隱現,寒聲道:「你敢再說一遍?」
    三長老和兩個藍衫老者,心裡同時起了一個念頭著:「莫非這神秘的紅衣少婦目的
在這一塊天南傳派聖物「惡鬼珠牌?」
    韓尚志心念一轉,還是運功療傷要緊,老躺著不是事,既然這紅衣少婦橫岔一枝,
程威遠已不足為慮,隨即掙扎著坐起身形,運起功來,對場中事不聞不問。
    程威遠一長身,越屋而逝。
    空氣歸於靜寂。
    韓尚志頂上白氣蒸蒸而冒。
    韓尚志曾經「地脈靈泉」脫胎換骨,最近又練成「須彌神功」,療起傷來,並不費
事;前後不過盞茶光景。
    白氣收盡,韓尚志一躍而起。
    三長老和二個藍衫老者,面上齊露喜色。
    首席長老屠一飛開口道「恭喜掌門師兄無恙!」
    韓尚志領首為禮道:「有勞各位關心!」
    話落,目光轉到紅衣少婦身上,方才躺在地上,看的還不十分真切,現在對面平視
之下,心中又是一陣怦怦亂跳。
    這紅衣少婦,足可當「人間絕色」四個字。
    她的美,美得使人無法形容,韓尚志出道以來,見過的美人不少,像吳小眉,東方
慧。還有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但比起紅衣少婦來,都要黯然失色。
    尤其,那—股少婦成熟的風韻。更使人陶然欲醉。
    即使是當年的柳下惠重生,恐怕也難自持,更別談坐懷不亂了。
    空氣在紅衣少婦一挪身之際,驟呈緊張。
    事實非常顯明,如果程威遠膽敢再說一遍的話,紅衣少婦勢非出手不可。
    程威遠對這紅衣少婦固然有所忌憚,但「惡鬼珠牌」他豈敢放手,觸犯了殺規,可
能老命亦難保全。
    心想,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猛可裡—彈身……
    紅影閃處,一陣陰風罩身捲到,寒氣穿肌砭骨,只好落回地面。
    紅衣少婦粉面一寒道:「你真的想死?」
    程威遠嘿的喘了一口大氣,取出珠牌道:「拿去!」
    去字未落,一道奇光逼射而出。
    「找死!」接著是一聲悶哼。
    「惡鬼珠牌」已到了紅衣少婦手中,程威遠退在一邊,額上汗珠滾滾而落。
    紅衣少婦冷笑一聲道:「程威遠,在我還沒有改變原來不殺你的主意之前,你乘早
夾緊尾巴滾吧,不然,你就別想活離此地!」
    程威遠像鬥敗了的公雞,沮喪已極,自打圓場道:「這『惡鬼珠牌』是敝教主授命
之時,親手交付,尊駕想像得後果?」
    「去你的,告訴余丙南,這珠牌我要了!」
    韓尚志在下意識中,最憎恨女人,然而,現在,面對「人間絕色」的紅衣少婦,他
感到這女人佔有了他思想領域的全部,使他意亂情迷,猗念橫生……
    這是從未有過的現象,他完全放棄了自我。
    彷彿宇宙間一切都已不存在,只有這紅衣少婦一人。
    人.終歸是人,在遇到某一種特殊情況時,是無法抗拒的。
    紅衣少婦開口了,聲如乳鶯出谷:
    閣下就是新轟動武林的『冷面人』?」
    韓尚志如夢初醒,他感到在長老們面前失了態,不由面紅過耳,訥訥的道:「在下……
在下正是!敬謝援手之德!」
    紅衣少婦,嫣然一笑,這一笑真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之慨,韓
尚志心裡又是一蕩,俊面更紅了。
    「你又是天南一派的繼承人,對不對?」
    「不錯!」
    「這是貴派的掌門信符,也是傳派之寶,對嗎?」
    紅衣少婦把「惡鬼珠牌」迎著韓尚志面門一幌。
    韓尚志霍然.而震,心神清醒了許多,想不到這「惡鬼珠牌」又落到這來歷不明的
少婦手中,當然,他無法開口索討,同時也不知對方目的目的何在?當下一點頭道:
「不錯,還沒有請問姑娘上下如何稱呼?」
    紅衣少婦突地傑傑嬌笑起來,笑得有如花技亂顫。
    韓尚志不明所以,不禁愣住了。
    笑聲斂處,紅衣少婦朱唇輕啟道:「姑娘,你看我像姑娘嗎?」
    韓尚志大感窘迫,夾脖子通紅起來,怔了一怔,才道:「那是在下說錯了,請問在
下如何稱呼?」
    紅衣少婦明眸一轉,道:「你問這幹嗎?」
    說著,一雙充滿了誘惑的眸子,直盯在韓尚志面上,韓尚志幾乎不敢再和她相對,
他真想逃開她,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發窘,他也第一次體味著女人的媚力竟然如此之大,
他想擺起以前他對女人冷若冰霜的面孔,但他辦不到,當下口吃吃的道:
    「呵……你……閣下!尊駕對在下有援手之德,理當一問!」
    「你打算報恩?」
    「在下恩怨分明,有恩必償,有怨必報!」
    「這大可不必!」
    韓尚志一愣道:「為什麼?」
    「我有目的!」
    這句話使韓尚志抨然心驚,這女子竟然自承是有目的而來,心情又平靜了許多,俊
面一正道:「請問什麼目的?」
    紅衣少婦神秘的一笑道:「這只能對一個人說!」
    「對我一個人說?」
    「不錯,請你的同伴暫避,如何?」
    韓尚志大感奇怪,但轉念一想,難道我韓尚志伯了你不成,看你玩什麼花樣,反正
「惡鬼珠牌」今天勢要收回,不論付出任何代價,隨即向三長老等一抬手道:「請長老
們暫時到院外一避!」
    三長老和兩藍衫老者。略一躊躇之後,躬身而退。
    紅衣少婦朝回檻一指道:「我們坐下來談!」
    「就這樣站著不是一樣?」
    「你怕」
    韓尚志無奈,只好同她雙雙到回檻坐下。
    紅衣少婦笑態宛然的道:「你一定要知道我是誰,是嗎?」
    「如果你願意說的話……」
    「如果我不願呢?」
    「在下自然不會相強!」
    陣陣幽香,直透過來,再加上紅衣少婦說話時吐氣如氣,韓尚志頓時坐立不安起來,
平靜了的心潮,又蕩起圈圈的漣漪。
    紅衣少婦向韓尚志身邊挪近了些,嬌聲道:「我叫慕容黛!」
    「慕容黛?」
    「不錯,這名字如何?」
    「很美,名如其人!」
    「我美嗎?」
    韓尚志尷尬的一笑道:「美極了,可算得是『人間絕色』!」
    「真的?」
    一雙色魂攝魄的迷人眸子,緊緊地迫視著韓尚志。
    「慕容……慕容……」
    韓尚志俊面火辣辣的,不知該如何稱呼對方,她已經是少婦,當然不能稱她姑娘,
稱她前輩不妥當,稱她大嫂,娘子,更是不妥……
    紅衣少婦慕容黛,似已看出他的窘態,咳的一笑道:「你就叫我的名字好了?」
    「這……這怎麼可以!」
    「那你就叫我一聲姐姐吧,我年紀比你大!」
    「這……這……」
    「別這了,說實話,你愛我嗎?」
    這句開門見山的話,猶如當頭—捧,韓尚志全身為—震,想不到這紅衣少婦竟然會
說出這種話來,不錯,他確實沉醉於她的美,心中猗念橫生,但那並不是愛,只是一種
任何—個有血有肉的人,必然會有的反應。
    他想到被強迫訂婚的吳小眉。
    他也想到情深似海,但卻捉摸不定的東方慧。
    他—時之間,啞口無言。
    「你說呀,愛不愛我?」
    「這個……」
    他覺得直率的話出來會傷對方的自尊心,她的美,使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不再
是原來的「冷面人」,如果是原來的他,他會毫不考慮的說「不」!
    「怎麼樣?」
    「不可能!」
    「為什麼?」
    「你記得你說過你已不是姑娘!」
    「那我是什麼?」
    「有夫之婦!」
    「你怎知我是有夫之婦?」
    韓尚志又怔住了。
    慕容黛笑顏一歡道:「不錯,我是有夫之婦,然而現在不是了!」
    韓尚志顧左右而言他道:「你說是有目的而來,現在請問?」
    「這就是目的!」
    「對不起,在下……」
    「且慢,韓尚志,這『惡鬼珠牌』你還要不要?」
    韓尚志依然而震,脫口道:「這珠牌是本門聖物……」
    「當然,沒有它你閣下就不能清理門戶,更不能接掌天南!」
    韓尚志登時冷汗遍體,紅衣少婦的話不錯,沒有這面珠牌,他憑什麼取信天南滿門
弟子,因為「魔中之魔」以他作傳人別無人證,
    全憑這面「惡鬼珠牌」,三長老固然是深信不疑,但其餘的呢?韋逸民將更有借口。
    紅衣少婦接著又道:「這珠牌怎會落入余丙南之手?」
    韓尚志惑然道:「余丙南,誰?」
    「噫,天齊教主你不認識?」
    天齊教主的名姓,別說韓尚志不認識,放眼武林,知道的恐怕是少之又少。
    「天齊教主……余丙南?」
    「不錯!」
    韓尚志早已知道天齊教主姓余,但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面目,「失魂人」
說,少教主余少坤是他師步「毒龍手張霖」的遺孤,據他猜想是他母親「賽嫦娥王翠英」
改嫁天齊教主之時,帶過去的,余少坤應該是張少坤,他既人天齊教主姓,當然天齊教
主是姓余無疑的了。
    一頓之後,赫然道「在下學藝不精,被他手下強奪而去!」
    紅衣少婦慕容黛緊迫著道:「你想不想收回?」
    「這個……如果你肯歸還的話,在下感激……」
    「不必感激,有條件!」
    韓尚志劍眉一皺道:「條件?」
    「不錯!」
    「什麼條件!」
    「愛我!」
    這話從一個「人間絕色」的女人口中說出,的確有一種使人無法抗拒的力量,如果
是一個普通的女子說這樣的話,必被目為下賤,或是不要臉,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
情理兩個字,有時並不是「絕對」的。
    如果沒有東方慧,吳小眉兩個女子在前,韓尚志可能會答應,因為對方太美,任何
人都無法自持的美。
    韓尚志呆了一呆之後,道:「愛也可以用交換得來?」
    紅衣少婦「噗嗤!」一笑道:「當然,求愛並沒有規定要用什麼方式或手段!」
    「這是你的手段?」
    「說方式比較合適!」
    「如果在下不接受這條件呢?」
    「你會的!」
    「我說的!」
    紅衣少婦粉面微變道:「你願意放棄珠牌?」
    韓尚志以堅決的口吻道:「不!」
    「那你如何得到,用強?」
    「現在?」
    「可能是!」
    「不!」
    「為什麼?」
    「你對在下有過援手之德,不管你的目的何在,事實不可抹煞,所以暫時我不收回,
下次見面時,在下勢將要得罪了!」
    「下次,什麼時候?你準知能再碰頭嗎?」
    「我相信會的!」
    紅衣少婦冷冷的道?「如果我把這塊珠牌送給韋逸民……」
    韓尚志怦然心驚,站起身來道:「你敢?」
    紅衣少婦仍然穩如泰山的安坐不動,道:「為什麼不敢?」
    韓尚志俊面一沉道:「那在下說不得只好得罪了!」
    紅衣少婦盈盈站起嬌軀,櫻口一渦,梨渦淺淺,柔聲道:「你以為我真的會那樣做
嗎?」
    一反一覆,使韓尚志啼笑皆非。
    紅衣少婦,伸出柔夷,一掠鬢邊散發,前移一步,以一種夢囈般的聲音道:「是的,
我嫁過人,我被視為敗柳殘花,但,那只是一場夢,夢!虛幻的夢,在人生的旅途中,
我已走了一大段,可是誰知道我的生命冊頁上.仍舊是—片空呢?我有過憧憬,我描繪
過緋色的夢,結果,—切成空……」
    聲音逐漸低黯,兩顆淚珠.滾出眸子,像兩滴花瓣上的露珠。
    韓尚志不禁大感激動,暗付,難道她是一個不幸的女子?難道她有一頁傷心的往事?
難道……
    她這一落淚,反而顯得更加誘人思,這是——種另外的美。
    韓尚志的血液,又加緊奔流起來。
    紅衣少婦用羅袖輕輕一拭淚痕,倏地破顏一笑。
    這一笑,傷是一輪皓用,從浮雲中探出面來。
    韓尚志心裡又是一蕩。
    紅衣少婦探手取出「惡鬼珠牌」,向前一送道「拿去!」
    韓尚志反而一愕,不敢驀然伸手去接,這太出他意料之外,紅衣少婦竟然一變三化,
把珠牌還給他,難道她又有什麼花樣不成?
    紅衣少婦再次道:「拿去」
    「在下並未應承你的條件?」
    「不談條件,還給你,你說得不錯,愛是無法以任何東西交換得到的!」
    韓尚志大受感動,他忽然同情起對方來;他聯想到小眉對自己索愛的那些經過,自
己何德何能,值得人愛,當下徐徐伸手接過,納入懷中,激動的道:「在下終生感謝!」
    「不必,這本是你自己的東西!」
    「但,如果沒有你伸出援手,今日之局不堪設想;根本談不上取回此牌!」
    「不談這個!我想知道你不愛我的原因,不過說與不說在於你,決不勉強,如果你
願意說的話,我希望是真心話!」
    韓尚志略一躊躇之後,道:「我有未婚妻,還有一個生死不渝的愛人,這夠了吧?」
    紅衣少婦慕容黛粉面候現異形,道:「還有沒有?」
    「沒有了!」
    「這能影響你愛我嗎?」
    「當然,愛應該是完整的!」
    「可是你有未婚妻,又有愛人,你的感情已經是殘缺的了!」
    韓尚志黯然一歎道:「我的全部感情,已給了我的愛人,而我的未婚妻,我只給她
道義!」
    「你在道義上和你未婚妻結合?」
    「是的!」
    紅衣少婦緩緩垂下頭去,半響,又抬起來,幽幽的道:「你不能叫我一聲姐姐?」
    韓尚志俊面一紅,喚了一聲:「姐姐!」
    紅衣少婦登時笑逐顏開,像春花怒放,但卻含了一絲黯然之色,笑,掩不了她內心
的悲哀,但她仍然道:「弟弟,我滿足了!」
    「姐姐,我十分抱歉,對你的情意,我感到內疚!」
    「弟弟……」
    摹在此刻—一—
    一聲冷笑,突地傳來,接著一個聲音道:「慕容黛,好呀,千里迢迢,從中原趕到
天南,原來是追小白臉來了,你這不要臉的賤貨!」
    紅衣少婦慕容黛粉腮大變,彈身掠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32:27

第十九章 陸地神仙
    上集書中,紅衣少婦慕容黛聞聲飛掠而去,韓尚志怔立當場。
    他感激慕容籬適時援手,使他不致毀在「天齊使者程威遠」之手,同時還把本門異
寶「惡鬼珠牌」概然交還!
    他更沉侵於她那絕世風姿!但那發話的人,口中那一句「你這賤貨」使他無法釋然,
因為她太美,如果她真是一個所謂的賤貨,確實會人扼腕。
    他和她姐弟相稱,為了酬答她的剖心示愛,但他對她一無所知,他僅知道她美,她
叫慕容黛,如此而已,此外,是一個迷。
    一股莫名的幻滅之感,襲上了他心頭。
    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對一個初見面的女人,產生這種意念?
    他斷然拒絕了她的愛,但她的倩影,卻已深深地印入他的腦海,這是非常矛盾的一
種現象。
    由此,他聯想到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不由黯然一歎道「女人!為什麼造物
主賦與她那樣美的姿容,卻給她一個醜惡的靈魂?」
    紅衣少婦走了,留下無邊的悵憫。
    韓尚志木立良久,自己猛——拍腦袋道:「我為什麼要去想她?我到天南所為何來?」
    心念之中,凝聲向廟門方向道:「長老們請進!」
    三長老和兩藍衫老者應聲而入。
    三長老躬身為禮道:「參見掌門師兄!」
    「三位不必多禮!」
    兩藍衫老者卻跪了下去,齊稱「內呂執事弟子伍青、宋岱岳、叩見掌門!」
    「請起,兩位遵守門規,不附從叛逆,可喜可敬!」
    「掌門言重了,這是弟子們的本份?」
    首席長老屠一飛,垂首道:「弟子等有眼無珠,真偽不辨,中了奸人圈套,險做出
大逆不道的事來,請掌門師兄按規治罪!」
    三長老洪八牧,和五長老沙仁和,也跟著垂首躬身。
    韓尚志爽朗的一笑道:「三位長老不必自責太甚,江湖色域防不勝防,何況對方還
持有本門信物,何罪之有,倒是三位辛苦了!」
    「謝掌門師兄不罪!」
    「哦!屠長老可將經過向本人一述!」
    於是屠一飛說了一切經過,直到受騙到此為止。
    韓尚志聽得不住的點頭。
    五長老沙仁和突地道:「掌門師兄,那面珠牌……」
    「已經得回了!」
    「那位女俠與掌門是素識?」
    「不,只是初識但她慨然壁還!」
    屠一飛意態昂揚的道:「目前掌門準備如何行動?」
    韓尚志賂一沉思道:「依你們原計劃進行,乘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進入魔宮,
然後明白宣佈韋逸民的罪狀,召開元老會,按門規處置,脅從者從輕發落。」
    一頓之後,把目光掃向郁兩個藍衫老者道:「兩拉執事,請立即動身回宮,分別通
知所有忠貞門人,準備內應,以防萬一!」
    「遵令!」
    兩藍衫老者躬身而退,出廟而去。
    韓尚志與三位長老,在廟中暫時養神。
    夜幕深垂,星月在天。
    通往「幻魔宮」的大道之上,飛馳著四條人影。
    這四條人影,正是回宮清理門戶的天南繼承人韓尚志和三位長老。
    雞聲四唱聲中,屠一飛用手朝前面一座若隱若現的城堡一指道:「掌門師兄,這就
是了,看來消息未曾走漏……」
    話聲未已,只見一條黑影,從大道迎面踉蹌奔來。
    四人同時一剎身形。
    「砰!」那人影似受傷不支,栽倒道中。
    四人全感一震。
    屠一飛一幌身到那栽倒的人影身前,發生了一聲驚呼。
    韓尚志和洪八牧、沙仁和兩長老,不約而同的縱身上前,一看,也不由駭然怔住。
    一個遍身血污的軀體,倒臥道中,一隻右臂連袖齊肩而沒,創口尚汩汩冒著血水,
看來受害的時間還不太久。
    首席長老屠一飛,咬牙切齒的道:「死了!」
    韓尚志劍眉一緊道:「死了,他是誰?」
    屠一飛激憤於極的道:「宮中總管趙海龍!」
    「宮中總管?」
    「是的,趙總管是這次內應的首腦!」
    韓尚志冷極的哼了一聲道:「受害的可能不止趙總管一人,看情形韋逸民可能已經
知警!」
    洪、沙兩位長老,各各咬牙哼了一聲,顯然心中已是怒極。
    天、漸漸亮了,月落星沉。
    遠處,城堡的輪郭清廓可見。
    韓尚志轉面向沙仁和道:「請沙長老把趙總管的遺體,暫時安置隱蔽之處,回頭再
鹼葬!」
    沙仁和捧起趙海龍的屍首,安置到道旁不遠的林中。韓尚志一揮手道:「我們走!」』
    四人繼續前進。
    奇怪的是現在已然接近魔宮範圍,卻不見半個人影。
    顧盼之間,已來到距城堡不及百丈之處,韓尚志揚手示止,只見城堡巍峨,兩扇巨
大的鐵門緊閉,門前牆邊,站立了無數人影。
    三位長老,頓時感到一陣熱血沸騰。
    久久之後,毫無動靜。
    韓尚志心中大感奇怪,照理對方已發覺了自己一行四人,應該有所行動才是,但那
些人影,—動不動,默立如故,難道韋逸民有什麼惡毒的安排。
    晨曦初上,照著門樓上高懸的七個斗大金字:「天齊教天南分教」
    韓尚志咬牙哼一聲道:「韋逸民死有餘辜!」
    四人見久無反應,又前進了數十丈。
    :這下可看清楚了,那些靠牆而立的人影,是一具具血漬班斑的屍體,總數不下五
十具之多。
    四人同時悲憤填膺,韋逸民竟然敢殘殺了這麼多門人弟子。
    三位長老目眥欲裂,渾身直抖。
    首席長老屠一飛忍不住悲憤的叫道:「掌門師兄,我們進去!」
    韓尚志一搖手道:「且慢,殺人排屍的目的是示眾?是示威?還是別有毒謀?」
    就在此刻——
    那巨大的宮門,緩緩移開,走出一個青袍老者,揚聲高呼道:「分教主在壇內恭候
各位大駕!」
    說完,轉身自去。
    這說明了韋逸民早已有備。
    韓尚志目光一掃三位長老,道:「我們進去!」
    話聲才落,一個蒼老但卻冰冷的聲音,突地從身後傳來:「進去送死!」
    四人同感一震,韓尚志電疾的回轉身形,只見身後不到三丈的地方,站定了一個臃
腫奇矮的老頭,形狀和「地行仙」幾乎完全一樣,只是一顆腦袋只有普通人一半那麼大,
白髮白鬚,眼睛半睜半閉,看起來十分滑稽可笑。
    這小頭矮老人,既然能在不知不覺之間,欺近到三丈之外,而不令韓尚志覺察,這
種身手,當然十分駭人。
    韓尚志豈敢輕視對方,當下沉聲道:「閣下何方高人?」
    小頭怪人雙目一瞪,精光灼灼逗人,大喝道:「小子,你敢侮辱老夫!」
    韓尚志一怔神道:「侮辱,這話從何說起?」
    「你明知老夫身高不及四尺,卻問老夫是何方高人,這不是有意侮辱是什麼?」
    韓尚志為之氣結,啼笑皆非,本待不理他,但方纔那一句「進去送死」決非無因非
發,同時這小頭怪人來得突兀,非得弄明敵我不可,當下一轉口道:「如此我問閣下大
名尊號?」
    怪人小腦袋一幌道:「這還像話,老夫我沒有名字,有個名號叫「行地仙」!」
    韓尚志駭然驚怪道:「什麼,行地仙?」
    「這有什麼不妥?」
    「在下有個好友叫「地行仙」,莫非……」
    「哈哈哈哈,若不是「地行仙」那老小於使壞,我「行地仙」怎麼會千里迢迢的跑
到天南來!」
    「慢著,你小子與「地行仙」那老小子是什麼稱呼?」
    「兄弟相稱。」
    「老夫我與那小於也是兄弟相稱,你叫我老前輩不妥當,咱們也兄弟相稱吧!」
    「這個。……」
    「你不幹?」
    一旁的三位長老,幾乎忍俊不置。
    韓尚志也幾乎失聲而笑,天下事無獨有偶,「地行仙」之外,又同鑽出了一個「行
地仙」,而且兩仙長像都差不多,伯又湊在一聲,當下一拱手道:「兄弟從命就是!」
    「這還像話!」
    「老前……哦!老哥哥可否一道來意?」
    「行地仙」小腦袋—幌道:「我與「地行仙」是同門師兄弟」『韓尚志咬牙忍住將
要發生的笑聲,同門師兄不以師兄弟相稱,而一口一個老小於,真是奇人奇行。
    「行地仙」接著又道:「我老小子師弟,不知在什麼地方弄來幾壇三百年陳紹,作
為代價要我上天南助你一臂之力,為了酒,幾乎送掉老命!」
    韓尚志大感駭然,「地行仙」何以會知道自己赴天南清理門戶,而且在時間上來說,
「行地仙」功力再高,也不可能後發而先自己到天南,因為前後只不過三天的時間,自
己奔行了一般武林高手,需要七日夜才能完成的路程。
    「行地仙」既然已知魔宮動態,當然是先自己而到,這確實是不可能的事。
    當下惑然不已的道:「老哥哥抵達此地多久了?」
    「兩天!」
    「兩天?」
    「不錯呀,怎麼樣?」
    「老哥哥一日夜之間能從中原到天南?」
    「噫,這是什麼話,五天之前,我那老小子師弟要我上道,一日之差,追丟了你們
一行,哦!還有,你們一行不止四個人吧?」
    韓尚志這才恍然,原來「行地仙」把冒充自己的「天齊使者程威遠」—行,當作自
己了,幸而是他們沒有碰頭,否則這漏子可就大了,當下也不逞解說。
    「我那地行仙老哥,怎地自己不來,而要勞煩你老哥哥?」
    「行地仙」嘿嘿一笑道:「他的道行不如我!」
    「道行,老哥哥是指……」
    「地行之術,他不如我,論身手他也甘拜下風,同時,他日前無法分身,反正我們
師兄弟,誰來都是一樣:「
    韓尚志回頭望了一眼那靜靜敝開著的宮門,和那些排在牆腳的屍身,面孔一緊道:
「老哥哥方才說進去送死,什麼意思?」
    「我在兩天前抵此之後,找不到你們,闖入宮去,幾乎喪生在機關之下,算是祖師
庇佑,我以地行之術脫身,兩天來,我安居在魔宮地室之中……」
    韓尚志忍不住驚「哦!」了一聲。
    三長老也面現駭然之色。
    「行地仙」接著道:「可巧昨夜被我無意中偷聽到了宮中的陰謀,原來是要對付你,
我略施手腳,把地室中操縱全宮的機關樞紐給破壞了……」
    四人更是吃驚不已。
    屠一飛激動的道:「我正擔心宮中機關重重,這可無憂了!」.
    「行地仙」一持領下白鬚,得意的哈哈——笑道:「這不算什麼,最厲害的是宮門
之前五十丈範圍以內,已安裝了炸藥,你們如果踏入的話,勢非粉身碎骨不可!」
    四人聞言之下,不由寒氣大冒,如果不是「行地仙」告警,一行四人,此刻早已骨
化飛灰了,韋逸民這佈置確夠毒辣。
    五長老沙仁和插口道:「韋逸民難道算準了我等非由正門出入不可?」
    「行地仙」掃了沙仁和一眼,道:「當然!」
    「幻魔宮範圍如此之大,那裡不可入宮?」
    「可是到底被他算準了!」
    「請問其由?」
    「非常簡單,韓尚志小老弟是未來一派之尊,當然是光明正大的叫陣,決不屑於躍
牆鑽穴,其次他殘殺了這多異已的忠貞門人,陣屍此間,目的是引你們走向此途,再就
是他已敞開宮門,派人傳話,難道你們會捨正路而不入?」
    這番話,入情入理,聽得四人暗自點頭。
    韓尚志面色凝重的道:「這是個難題,難道我們真的要越牆而入?」
    「行地仙」嘻嘻一笑道:「不必,現在可以暢行無阻了:「
    這話前後矛盾,四人大感愕然。
    韓尚志焦灼的道:「時間不等,老哥哥請別繞圈子,明白見告如何?」
    「行地仙」又是嘻嘻一笑道:「那控制炸藥的引線,已被我悄悄弄斷,他們的詭計
吹了!」
    「哦!老哥哥,你是否已經鑿通了通向地室之路?」
    「不錯:否則豈能來去自如!」
    「地室之中,是否有人被囚?」
    「有,五位長老,另外還有數近二百的門人弟子!」
    「這……老哥哥有沒有辦法把他們放了出來?」
    「不簡單,警衛森嚴!」
    「沒有辦法?」
    「我沒有說沒辦法,只是困難一點而已!」
    「那就請老哥勉為其難怎樣?」
    「把被囚的人全部釋放?」
    「是的,被囚的都是不甘附逆的忠貞弟子!」
    「好吧!我盡力試試!」
    韓尚志深深一揖道:「此次小兄弟遵先師遺命清理門戶。重整天南,老哥鼎力相助,
就此謝過!」
    「別廢話了,請吧!」
    聲落,矮小的身形一連兩閃而沒。
    韓尚志慨然一歎道:「這真上歷代祖師有靈,否則的話,此行吉凶難料,我們走!」
    韓尚志當先,三位長老後隨,緩緩向那巨大的宮門走去。
    偌大一座宮門,毫無人跡,陪襯著兩列死屍,顯得極其陰森恐怖。
    轉眼之間,來到宮門之前,韓尚志仰首門樓之上,高懸的七個「天齊教天南分教」
斗大金字,口裡發出一聲冷哼,揚掌遙遙擊去。
    他這遙遙一擊,看上去毫無出奇之處,其實「須彌神功」已用足了十成。
    一聲轟然巨響過處,木俏紛飛,七個斗大金字,蕩然無存。
    三位長老對這小掌門師兄的功力,暗自昨舌不已。
    那原來鑲嵌在門樓上的「幻魔宮」三個字,在朝陽中泛出輝煌的金芒。
    毀匾而不損及門樓,這種功力的運用,確實神乎其神。
    韓尚志一昂首,領先步人大門。
    穿過門洞,眼前是一片廣場,四通高樓峻閣,雕樑畫棟,回檻曲樹,富麗堂皇四個
字尚不足以形容。
    場中雁翅般排列著近百高手,老少不等,但卻鴉雀無聲。
    居中,高背錦椅之上,端坐著一個灰袍老者,胸前繡著日月星晨的圖案,老者身後,
並立著十二個青黃袍各六的侍衛。
    那灰抱老者正是暫攝掌門帝君,現為分教主的韋逸民。
    韓尚志在場中央停下身來,面罩濃厚的殺機,雙目如電炬,緊緊地照射在韋逸民面
上,三位長者,怒目切齒的遙立在韓尚志身後三丈之處。
    空氣在韓尚志和三位長老現身之後,驟湧無比殺機。
    韋逸民面孔鐵青,目射陰線之光,緩緩立起身來。
    韓尚志伸手取出「惡鬼珠牌」高舉手中。
    三位長老,立時俯首躬身。
    所有在場的天南弟子,一個個面現土色,但卻沒有一個人見牌下跪。
    韋逸民臉色大變,身形幌了兩幌,隨即轉變為獰猙之色,厲聲道:「冷面人,你竊
取本門聖物,意欲何為?」
    這句顛倒黑白的話,使韓尚志血脈賁張,肝膽皆炸。
    韋逸民接著又道:「元老院三長老判門附敵,罪不容誅!」
    韓尚志咬牙哼了—聲,高唱道:「本人受上代掌門帝君遺令,清理門戶,重整天南,
只究首惡,脅從者從輕發落如有膽敢執迷不悟,抗命拒令者,殺無赦!」
    帶煞的目光一掃全場,然後收起珠牌。
    韋逸民傑傑一陣怪笑道:「冷面人,你竟敢胡言亂語,淆亂視聽,本門上代帝君已
死於四十年前,你以為珠牌落在你手,便可……。」
    「住口!」
    這一聲暴喝,震得所有在場的天南門下耳膜欲裂,氣血翻騰。
    『韋逸民,狡辯無益,你是俯首認罪還是要本人出手執行門規?」
    韋逸民重行歸座,一揮手道:「擒下這狂徒!」
    他身後的十二侍衛,應聲入場,但表現在他們面上的是驚懼和不安。
    兵刃隨著亮在手中,十二個侍衛,六個黃衣的使劍,其餘的六個青衣侍衛,三個使
鞭,三個使鑭。」
    韓尚志怒聲喝道:「你們敢抗命助逆?」
    十二侍衛身形齊齊一窒,但一窒之後,又復前欺如故。
    韓尚志回頭向三位長老一揮手道:「抗命者殺無赦!」
    三位長者各自一擺手中鬼頭杖,撲向十二侍衛。
    韓尚志一彈身,從十二侍衛頭頂驚過,劃空瀉落韋逸民身形。
    韋逸民猛然站起身形,一腳踢開了高背錦椅。
    三長老和十二侍衛,已展開了生死之博。
    慘霧愁雲,瀰漫了整座「幻魔宮」。
    四個老者突地越眾而出,出手攻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雙掌疾揮。
    暴喝聲中,四條人影飛射而出。
    韓尚志舉手之間,震飛了四個高手,但雙睛仍迫視在韋逸民的臉上,不曾移動,那
神情,的確令人不寒而慄。
    韋逸民獰聲道:「小子,上次僥倖讓你逃生,今天可不會再有『混世魔王』現身救
你!」
    韓尚志不睬對方的話,冷冷的道:「韋逸民,自作孽不可活,天南一脈,幾乎斷送
在你的手中,你還不束手認罪,聽候門規制裁,更待何時?」
    「小子,你這叫飛娥撲火,接掌!」
    喝話聲中,雙掌猛然推出。
    韓尚志冷哼一聲,硬對過去。
    一方使的是「大般若神功」,另一方是「須彌神功,兩者都是發時無聲,但潛勁之
強猛,就駭人了。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震撼了全場,勁氣如濤,向四周擴散。
    兩人仍釘立原地不動,但韋逸民的臉色地猙獰之中泛出蒼白,顯然,這一個回合,
他吃了一點小虧。
    韋逸民記憶猶新,天齊道上,他曾以「般若神掌」重創「冷面人」,若非「混世魔
王」現身,他早已死在他的掌中,想不到數月不見對方的功力竟然先後判若兩人,心中
的震駭,莫可名狀。
    尤其,他在宮門之外所佈置的炸藥,竟然會失效,這更使他忐忑不已。
    場中,十二侍衛之中,已有三人傷在三長老手下,但戰況卻更見激烈,暴喝之聲,
驚心動魄。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呼呼擊出三掌,這三掌挾十成『須彌神功』而發,暗勁如山,
而且三掌快得猶如一掌。
    就在三掌劈出之後,巨響再起,韋逸民被震退了兩個大步。
    突地——
    三個灰袍老者飛撲而出,同一時間,三道排山掌力,捲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怒火熾烈,殺機充胸,就收掌之勢,一振臂,雙掌迎向三老者。
    幾乎是韓尚志收掌的同一時間,韋逸民暴喝一聲,全力擊出一掌。
    勁氣激撞聲中,三老者被震得跟鮑倒退,而韋逸民全力發出的掌風,已當胸撞上韓
尚志。
    韓尚志氣湧血翻,蹬蹬蹬退了八尺。
    那邊,又有兩老者三壯漢加入戰團,三長老已呈不支之勢,鬼頭杖守多攻少。
    韋逸民一招得手,電閃欺身,右掌劈向對方面門,左手五指如鉤,抓向前胸,一招
兩式,快逾電掣。
    韓尚志左掌迎擊劈向面門的一掌,右手反扣對方腕脈,應變之速,令人咋舌。
    韋逸民右掌一斜,改劈肩背,左手改爪反扣對方腕脈,應變之速,令人咋舌。
    韋逸民右掌一斜,改劈肩背,左手改爪為掌,橫裡向腰部猛戳。
    韓尚志翻腕變式,一劃……
    「砰!砰!」雙掌接實,人影霍地一分。
    方才被震退的三個灰衣老者,悄沒聲的發掌擊向韓尚志的背後。
    韓尚志恍若未覺,意動功生,「須彌神功」己佈滿全身。
    「波!波!」連聲,三個灰衣老者,被神功反震得連連倒退。
    高手群中,起了一陣驚呼。
    韓尚志雙掌一圈,挾以十二成功勁,罩身掣向韋逸民。
    韋逸民已然覺出對方的功力,高出自己甚多,「般若神功」已不足與對方抗衛,那
敢硬接,一彈身避了開去。
    場中突地傳來一聲慘哼。
    韓尚志一撤掌勢,目光掃處,只見五長老沙仁和,口血飛進,身形踉蹌倒退,兩支
劍,一條鞭,同時罩向他搖搖欲倒的身形。
    「叛徒爾敢!」
    暴喝聲中,旋身飛撲,人末至,「洞金指」已凌空激射而出。
    三聲淒厲的慘啤,撕空起,血光進發,在人棄劍撤鞭,屍橫就地。
    四周的魔宮弟子,一個個看得驚魂出竅,面如土色。
    場中仍在與大三兩長老力擠的侍衛,亡魂大冒,念頭未轉,韓尚志閃身進入戰圈。
    人影飛瀉。
    慘啤震天,
    血箭狂射。
    眨眼之間盡變了一具具的死屍。
    韋逸民目眥欲裂,厲吼一聲道:「上!」
    但所有的門人弟子,早已打定了主意,沒有一個移動身形。
    「違令者死!」
    韋逸民再次暴喝出聲,可是仍然沒有半個人移動身形。
    韓尚志回身疾欺三丈,朝指韋逸民冷聲喝道:「叛逆,你還不俯首伏罪?」
    所有的目光,全投射在韓尚志的身上,目光中充滿了驚懼、恐怖、猶豫和不安之色,
空氣沉滯得令人窒息。
    韋逸民鷹鷲射的陰殘的目光,一掃那些曾效忠於他的門下,他直覺的感到大勢已去,
但,生就奸雄性格的他,卻不甘心就此認輸。
    韓尚志又朝前逼近了兩步。
    就在此刻——一
    廣場兩側的偏門之內,湧現無數人影,當先的是五個錦袍老者,基余的老少不等、
但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每一個人的面上,都罩著怒恨之色。
    韋逸民麵包慘變,被拘於地室之中的異己份子,竟然會脫囚而去、令人不可思議。
    韓尚志面上驚過一絲喜色。他知道「行地仙」已經得手了。
    來人迅快的散開,成了反包圍之勢,把原來圍在場內的高手。反圈在居中。
    韋逸民傑傑一陣怪笑,其聲淒厲,令人聞之毛骨悚然,笑聲未落,人已飛撲向韓尚
志,勢若出閘瘋虎。
    韓尚志一咬牙,揚手射出數縷指風。
    慘哼聲中,韋逸民撲進的身形陡然頓住,身法搖搖欲倒鮮血濕透了半邊身。
    韓尚志目的要以門規制裁這叛門之徒,是以出手極有分寸.僅使對方受傷而不致命,
否則韋逸民決難逃「洞金指」穿胸之危。
    被圈在內圍的門人,一個個冷汗泠泠,彷徨不已。
    五個率從而出的錦袍老者,這時急趨場中.齊向韓尚志躬身施禮道:「弟子等參見
掌門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33:13

韓尚志身形半轉,道:「五位長老免禮!」
    就是韓尚志轉的剎那,韋逸民一閃身,退入令廳之內。
    韓尚志一幌身,追了進去。
    韋逸民背向令壇,伸手按住壁間一朵浮雕的牡丹,獰笑一聲道:「小子,你休得意,
現在你死定了!」
    這時八位長老,也一湧入了令廳。
    韋逸民陰惻惻的又道:「不錯。你們死在一道,黃泉路上當不寂寞!」
    韓尚志一怔,隨即哈哈一陣狂笑道:「韋逸民,你的心思白費了,不信你試試看?」
    韋逸民面色一變,用力向右一旋一按,果然毫無動靜,登時面現死灰,額上青筋暴
露,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目眺欲裂地瞪視著韓尚志。
    韓尚志冷冷的道「你感到意外吧:地室總樞紐已經不靈了。」
    韋逸民獰笑一聲,遲到中門之內,探手懷中,取出一個拳大的紅政球,陰殘的一笑
道:「這是特製的「轟天霹雷雷彈」,嘿嘿,神仙難逃!」
    韓尚志和八位長老同感心頭巨震,這一著不但毒辣,而且出人意外。
    只要韋逸民脫出一擲的話,令廳之中的九個人,勢必粉身碎骨不可!
    韋逸民手一振,韓尚志和八長老不由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韓尚民心念數轉,就是想不出對付之道:「縱令他功參造化,出手再快,也無法阻
止對方不擲這「轟天霹雷彈」,同時,霹雷彈一遭碰擊,便會立即爆炸,所以事實上根
本阻止不了。
    以韓尚志的功力,或可僥倖逃出令廳,但八拉長老呢?他不能讓他們如此犧牲。
    令廳之中,溢滿了濃厚的殺機。
    九個人的生命,繫於韋逸民脫手一擲之間。
    八位長老怒目切齒,但卻空歎奈何。
    韋選民嘿嘿一笑道:「冷面人,如你肯交出「惡鬼珠牌」,本人網開一面?」
    韓尚志毫不思索的道:「辦不到!」
    「你願意骨化飛灰?」
    「我等死了,是為本派而犧牲,你卻是千古罪人!」
    「嘿嘿!本人不管流芳或是遺臭,生死由你自決!」
    韓尚志厲聲道:「叛逆,再告訴你一遍,辦不到!」
    韋逸民鷹眼一轉,殘狠的—『笑道:「在你們死前,還可以看到一齣好戲!」說著,
沉聲喝道:「左右護法何在?」
    兩條人影,從令廳之後傳出,站在韋逸民身邊,赫然是一黑一白兩個蒙面怪人。
    八長老大感錯楞。
    韓尚志,見這一黑一白兩個蒙面怪人現身,登時血脈賁張,目射駭人煞光,忍不住
從喉中發出一聲悶哼。
    這兩個怪人,正是大荒山下,突然失蹤的「黑白雙妖」。
    他做夢也估不到「黑白雙妖」競然做了韋逸民的左右護法。
    韋逸民得意至極的道:「各位大概聽說過『黑白雙妖』的大名吧!這兩位就是!」
    八長老雖久處天南,但對於五十年前,橫掃中原武林的兩個魔頭,黑白雙妖」之名,
卻是如雷貫耳,聞言之下,不由亡魂大冒。
    韋逸民竟然能使這一對老魔,充當護法,的確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事。
    韓尚志面上殺機熾烈,恨不能立即劈了雙妖。
    韋選民手中「轟天霹雷彈」仍然高舉,雙目略不稍瞬的緊釘著廳中各人,絲毫也不
能鬆懈,口裡發話道:「請兩位護法把廳外場中逃離地牢的叛徒,全部治以應得之罪!」
    韓尚志目中將噴出火來,他準備不顧——切的使雙方同歸於盡。
    以「黑白雙妖」的身手,要屠一二百個普通高手,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
    「黑白雙妖」齊道—聲:「遵令!」
    接著是—聲驚呼。
    只見「黑白雙妖」—邊一個,分執著韋逸民的手臂。他手中的那顆「轟天霹雷彈」
.也到了「黑妖」的手中。
    變生意外,八長老和韓尚志反而怔住了。
    韋逸民面色如死,厲聲道:「兩位什麼意思?」
    「白妖」哈哈—陣狂笑道:「韋逸民,你算什麼東西,竟然要我倆充當護法,你知
道我倆因何而來?」
    韋逸民—掙不得脫,嘶聲道:「因何而來?」
    「清理門戶!」
    韋逸民宛若焦雷貫頂,張口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
    八長老震驚莫名,「黑白雙妖」何以會說出「清理門戶」的話來。
    只有韓尚志心中明白了幾分。但也驚詫不已、「黑白雙妖」無故失蹤,投入天南充
當護法,現在又臨陣倒戈,這其中是什麼蹊蹺?
    「黑妖」適時向韓尚志道:「請示掌門人,如何處置這叛徒?」
    韓尚志略一躊躇之後,道:「先點上他的穴道。」
    韋逸民渾身直抖,汗落如雨,目瞪如鈴,眼角竟然滲出血水,那一股怨毒之情,可
以想見。
    八位長老、木然成癡的看著這位神鬼莫測的掌門小師兄。
    雙妖恭應一聲:「遵諭令!」
    各出一指,分別點了韋逸民幾處大穴,韋逸民應指而倒。
    韓尚志朝案桌之前一指道:「暫時把他安置在這裡!」
    黑妖架著穴道被制的韋逸民,步人廳中,把他放落地上,然後和「白妖」雙雙向韓
尚志身前一跪道:「請掌門人恕我倆不告而行之罪!」
    韓尚志一抬手道:「起來,到底怎麼回事?」
    雙妖再拜而起、「白妖」搶著道:「那日弟子二人,奉令在大荒山下守候,忽然發
現—個昔日漏網的仇人……」
    「五十多年前的漏網仇人?」
    「是的!」
    「誰?」
    「混世魔王!」
    韓尚志不禁心中一震,「混世魔王」是『陰陽雙煞」的師父,功高不可測,黑白兩
道聞名喪膽,為了自己在無意間、對「陰煞莫秀英」援了一次手,他也在自己與韋逸民
等博戰受傷之時,救了自己一次。
    「陽煞高士奇」被囚於「鬼堡」已經—十八年,「混世魔王」和「陰煞」當然是要
赴「鬼堡」營救、「混世魔王」即已現身,不知「鬼堡」之行結果如何?
    心念之中.又道:「後來如何?」
    「我師兄妹索仇心切,所以違命追了下去。擠戰之下竟然勢均力敵,掌門人的行蹤
也無法探悉……」
    韓尚志點了點頭道:「後來呢?」
    「白妖」接著道:「後來,忽然遇見那個曾經在「死亡谷」口現身示警的蒙面女人……」
    韓尚志心裡又是一震,他知道「白妖」所說的,正是神秘莫測的「失魂人」。
    「白妖」話鋒一頓,又道:「那蒙面女人要弟子倆先赴天南,設法進入魔宮,作為
內應,以挽救本門一次災劫,並囑弟子注意掌門人的真假……」
    「你倆怎認得出我是真的?」
    「從掌門人所施的神功和聲口,同時,任何假扮的人,無論易容之術奇妙到什麼程
度,總有破綻可尋,只要留心,不難窺破,主要的凡戴面具的人,面部必無表情!」
    韓尚志將頭連點道:「有理!」
    「所以請掌門人寬恕……」
    「你倆居功至偉,何罪之有!」
    雙妖齊聲道:『謝掌門人不罪之恩!」
    韓尚志簡略的向八位長老介紹了一下「黑白雙妖」投人本門的經過,依照門規輩份
「黑白雙妖」向八位長老行了弟子之禮。
    就在此刻——
    一個奇矮臃腫的小頭怪老人,從後轉出!
    韓尚志急作了一個揖道:「敬謝老哥哥囊助之德。」
    「行地仙」把手連搖道:「別!別!若不是「黑白妖」出手毀了地室警衛,我老頭
子還真無法下手,現在事完了,我也該走了!」
    「老哥哥何必忙在一時,兄弟我也要返中原……」
    「你還有善後事待理,我可蹩不住!」
    「至少老哥哥喝上一杯再談走也不遲?」
    「免了,『臥虎山莊』酒窖之中,老小子『地行仙』在恭侯我的大駕,再見!」
    說著,幌身出了令廳,一溜煙的消逝。
    韓尚志和八長老要想相送都來不及。
    接著———
    「幻魔宮」中,召開了元老會議,韋逸民欺師滅祖。處以極刑,其餘脅從的門人,
依情節輕重有的逐出宮門,有的留觀後效。
    一場風波,至此平息。
    第三天,韓尚志正式就了掌門之位,唯一的改革是取消了帝君之號、而只稱掌門人,
其餘將軍侍衛等名稱也予廢除,「元老院」依舊,「刑司」「威儀」「巡稽」「武司」
等四殿不變,另指定適當人選充任。
    「黑白雙妖」則真正的做了左右護法。
    「幻魔宮」宴開不夜,大宴了三天。
    就在第三天宴畢,韓尚志指定首席長老屠—飛,暫攝掌門之職,同時把「幻魔宮」
被破壞了的機關埋伏,完全復舊。
    首席長老屠一飛,應令之後,道:「兩位護法是否隨行?」
    韓尚志已知屠長老言中之意,微微一笑道:「長老是否擔心『天齊教』不會就此甘
心?」
    「弟子確有這個意思!」
    「兩位護法,將隨我到「大諒山」一行,三五日內必返?」
    「掌門人必須要重返中原?」
    「不錯!我有大仇未報,恩怨待了!」
    「這……兩位護法不必中途折返,還是隨侍掌門為妥:「
    「不必,宮中安全更為重要!」
    「如果掌門人有所呼召之時……」
    韓尚志略一思索之後道:「如果有的話,我將借重丐幫飛訊,由丐幫『怒江分舵』
轉達命令!」
    諸事停當,在全宮弟子相送之下,韓尚志率同「黑白雙妖」離宮上道。
    大諒山——
    廣圓數百里,荒莽叢生,重山疊嶺,人跡罕到。
    這一天晨光曦微之中,三條人影,來至山前。
    他們正是天南掌門韓尚志和「黑白雙妖」。
    韓尚志手指谷中道:「根據土人所說,這裡當是入山之處!」
    「黑妖」.恭應道:「弟子也認為如此!」
    「白妖」接口道「請問掌門人,可否示知此來用意?」
    韓尚志神秘的一笑道:「完成你倆數十年來,—……直等待著的心願!」
    雙妖互望了一眼,茫然不知所答。
    韓尚志接著又說:「你倆是否說過,如果能回復原來形貌,就可以結為夫婦,完成
夙願?」
    「黑妖」道:「是的,但不知……」
    「普天之下,能解你倆所中『易形毒果』之毒的,是誰?」
    「萬毒祖師!」
    「這就對了!」
    「黑白雙妖」登時激動起來,齊聲道:「萬毒祖師還在人世?」
    「這個……目前還不知道!」
    雙妖心裡不由一驚,「黑妖」困惑的道:「掌門人此來,難道有什麼線索……」
    「不錯,我聽人說:「萬毒祖師」不見有傳人出現江湖,但他本人可能隱居大諒山
黑谷「毒池」之中!」
    「黑谷毒池」?」
    「不錯,黑谷毒池!」
    「傳言中『毒池』之水,人獸稍沾即斃,這……」
    「我們得先尋到地頭,然後再說吧!」
    三人一展身形,進入這人跡不到的蠻荒野嶺之中。
    三天,踏遍了每一座峰頭,就是尋不到「黑谷」的所在地。
    「毒池」在「黑谷」之中,找不到「黑谷」,當然無法覓到「毒池」,而且縱使找
到了「毒池」,「萬毒祖師」是否真的隱身其中!是否還活著,如何進入「毒池?這都
是問題。
    韓尚志為了實踐諾言而有此一行,成功的機會並不多。
    雙妖更是心急,因為這關係他倆今後的一段人生過程。
    這時,他們停身之處,是一座巖多於土,林木稀疏的峰。
    驀然一—
    一聲淒厲但卻覺悶的慘嗥,隱隱傳來。那聲音是發自地底,而且就在不遠之處。
    三人同時一驚。
    韓尚志一幌身,沿嶺脊飛驚過去,五十丈之處,現出一道寬約十丈的斷巖,把這山
嶺一分為二,直沿伸到嶺腳,因相對的斷巖邊緣,有林木遮掩,是以非到近處,不易發
覺這山嶺竟然是中斷的雙峰組合而成。
    探頭向下一看,只見其深難測,烏沉沉的黝然無光,以韓尚志的目力,也只能隱約
看到一些林木的模糊影子,但可以看出這斷巖上傾下收,底部的寬度,至少在五十丈之
間。
    雙妖也跟了過來,伸首一看,不由膽戰心寒。
    「黑妖」道:「掌門人有何發現?」
    韓尚志似乎在思索一個問題,沒有答腔。
    「白妖」像是自語般的道:「難道那慘號之聲,是發自這斷巖地谷之中?」
    這一句「斷巖地谷」觸動了韓尚志的靈機,突地歡呼一聲道:「這就是『黑谷』!」
    雙妖一愕之後,隨即會過意來.「黑谷」顧名思義,必非—般的山谷,這斷巖之下,
分明是一道黝暗的深谷,而且除了頂上這—線斷空之外,半被突巖包沒,這形勢說明了
這怪谷必是「黑谷」無疑,登時精神大振。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倆可以恢復原來的形貌,完成數十年來的心願,也結束了大
半生被目為妖邪的痛苦。
    韓尚志又道:「這不但是『黑谷』,而且已經有武林人侵入其中,方纔的一聲慘啤,
似近又遠,低沉鬱悶,必是發自『黑谷』無疑,看來此間大有蹊蹺,我們快走:「
    說著當先彈起身形。
    三人順著斷谷邊緣,直奔嶺腳。
    顧盼之間,已達嶺下,果然,眼前現出一道寬不及十丈的谷口。
    向內望去.晦冥陰暗,五十丈之外,已不能辨物。
    韓尚志一指地上的凌亂足印道:「已有人先我們而至,而且人數當在十人以上!」
    「白妖」惑然道:「黑谷毒池,武林絕地,這些人來此有何企圖,難道也與「萬毒
祖師」有……」
    韓尚志一搖手止住她的話聲道:「目前情況不明,我們還是趕緊進谷為上!」
    三條人影,捷逾鬼魁隨風的飄入谷口。
    「來人止步!」
    斷喝傳處,兩條人影,阻住去路。
    三人一剎身形,只見阻路的是兩個中年漢子,一個手執一柄厚背鬼頭刀,另一個手
持一根九節鋼鞭。
    兩人乍見「黑白雙妖」的怪像,面上頓現駭震之色。
    雙妖己然蒙了面,否則的話,那形象當更駭人。
    那執鞭的中年漢子,一怔之後,喝道:「谷中有事,你們最好退回谷口!」
    「黑白雙妖」各發—聲冷哼,電撲而出,兩聲慘啤傳處,兩個阻路的中年漢子,已
分別死在雙妖手下。
    韓尚志一皺眉道:「你倆不該不分皂白的殺人!」
    雙妖惶然躬身,不敢接話。
    韓尚志又道:「我們正好從這兩人口中,探取一些線索,這一來,機會失去了!」
    「弟子知罪!」
    「走吧!」
    三人又朝裡淌進。
    谷道極長,頂上斷巖處,已成了一條線,透進少許天光.谷底林木雜生,但並不茂
盛,有若幢幢鬼影,陰森恐怖,令人不寒而慄。
    谷底最寬處,在五十丈之處,窄的地方也有三十文左右。
    轉身之間,深入已有三里之遙。
    韓尚志突地緩下身形,一揚手道:「毒池已到,池邊有人,我們隱秘行動,先探悉
這些人的動向再說:「
    雙妖聞聲隨著緩住身形,極目望去,果見數十丈外,水光浮動,濛濛中,人影幌動,
語聲隱約可聞。
    兩人緊隨韓尚志身後,毫無聲息的向池邊閃去。
    顧盼間,已臨切近。
    三人隱好身形。
    池並不大,約有半畝地大小,水泛藍黑之色,中間一線,因上有天光,現出—道粼
粼波紋,看來令人觸目驚人。
    池邊——
    聚集著十數人影,其中一個身著黑袍,隱約間可見他胸前繡著的白色圖案。
    韓尚志在暗中大是駭然,那身著黑袍的顯然是「天齊教」使者的裝束,「天齊教」
派人來在黑谷「毒池」,不知目的何在?
    另外,還有一個黑袍老者,只是胸前沒有繡著圖案,但那身形,韓尚志覺得十分眼
熟,正巧那黑袍老者轉過面來,那張蒼白面容人目,韓尚志不由在心裡暗叫了一聲:
「毒君余化」。
    「毒君余化」以用毒名震江湖,此行有他在內,看來事情決不簡單。
    在「毒君余化」腳前,是半截焦黑的屍身。
    只聽那「天齊使者」手指那半具屍身道:「余堂主,看來你的解藥不靈,平白犧牲
了一位弟兄,此行……」
    「毒君余化」急道:「教主諭令,不擇任何手段,要取得『萬毒祖師』的毒經,如
能取得所遺毒經,普天之下誰敢為敵
    「可是『萬毒祖師』是否真的隱身這『毒池』之中,同時,就算這真是他隱身之所,
如果他萬一還活著的話,豈不……」
    「宇兄過慮了,如果『萬毒祖師』仍在世間的話,豈容我等在這裡囉嗦一日夜而毫
無反應!」
    另一個披髮頭陀嘿嘿一笑道:「余堂主號稱『毒君』、難道還無法辨別這『毒池』
之水的毒性?」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33:33

姓宇的「天齊使者」接著又道:「余堂主的抗毒之藥,既然無效……」
    「毒君余化」打斷了他的話道:「各位稍安毋躁,此次兄弟配製的抗毒藥共有兩種,
一種不靈,另一種絕對有效,現在就請這位弟兄塗上一試!」
    說著手指旁邊一個身穿水靠的漢子。
    那漢子面色如死,但卻不敢吭聲,戰戰驚驚的卸去水靠,由「毒君余化」取出一支
瓷瓶,倒出一種紅色的液體,在他週身塗抹一遍,然後那漢子重新穿上水靠。
    「毒君余化」對著那漢子道:「入池之後,你只注意池周水面之下,是否有洞穴門
戶等,切不可擅入,發現之後,立即出池報告,再謀下一步的對策!」
    那大漢點了點頭,慢慢走近池邊,猶豫了一刻之後,試探著伸人一支腿……
    所有的目光,緊張的注視著那大漢的動靜。
    暗中的韓尚志也不由緊張起采,他這才算明白原來這一行人,是奉」天齊教主」之
命,想謀取「萬毒祖師」所遺的毒經,「天齊教主」可算一代梟雄,以他的不世武功;
如果再加上毒的話,芸芸武林眾生,誰還是他的敵手。
    突然———
    一聲淒淒刺耳的慘啤,破空而起,令人毛髮依然。
    那大漢翻倒池邊地上,一支入水的腳,已齊膝而沒,一陣抽搐之後,死了……。
    池邊眾人,面面相對,做聲不得。
    韓尚志不由咋舌,暗付,好厲害的「毒池」。
    那「天齊使者」,似是此行之首,沉聲發話道:「余堂主,是否還有他法?」
    「毒君余化」沉吟不語。
    披髮陀頭凝重的道:「宇兄,教主還有什麼指示沒有?」
    蛤宇的「天齊使者」道:「有!」
    「毒君余化」顯然不知另有指示,急接口道:「請問有何指示?」
    「炸毀『黑谷』,掩沒『毒池』!」
    「掩沒『毒池』?」
    「不錯!」
    「這……這未免……」
    「怎麼樣?」
    「可以慢慢設法!」
    「教主的意思是不能得則毀之,以免被別人得手!」
    「這未免過慮,.數十年來,未見有人向『毒池』窺視,以本堂之見,普天之下,
恐怕再沒有一個人能夠克服得了這毒!」
    「余堂主這話未免太過武斷!」
    「何以見得?」
    「以我宇中奇所知,還有一個人不畏任何劇毒沖
    「毒君余化」一驚道:「誰?」
    「天齊使者」宇中奇冷冷一笑道:「余堂主太健忘了!」
    「毒君余化」道:「在下想不出武林之中還有誰能用毒?」
    「不是用毒,而是不懼毒!」
    「毒君余化」低頭尋思片刻,『突地若有所悟的道:「宇兄所指莫非是『魔中之魔』
的傳人,天南繼承人『冷面人韓尚志』?」
    「不錯,正是他!如果讓他得手,你猜後果如何?」
    「毒君余化」啞口無言,他想起「冷面人韓尚志」闖「連環套」之時,自己曾布
「蝕骨香霧」封鎖谷道,而「冷面人」夷然無損。
    暗中的韓尚志卻在思索如何阻止對方炸毀「黑谷」,,如果「毒池」被掩埋的話,
「黑白雙妖」將永遠無法恢復形貌。
    最感不耐的是「黑白雙妖」,如果不是韓尚志在場的話,他倆可能已現身殺人。
    披髮陀頭獻媚的向宇中奇道:「既是教主之命,我等立刻執行,請問如何炸法?」
    「天齊使者宇中奇」胸有成竹的道:「只要在谷頂嶺上斷巖之處,安裝炸藥,毀這
『黑谷』,易如反掌!」
    「如此,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黑白雙妖」早已不耐,但沒有掌門人的命令,又不敢稍動,只急得連喘大氣。
    韓尚志適時悄聲道:「這批人得全部留在谷中,不能放走活口,其中那面無血色的
黑袍老者,叫「毒君余化」一身是毒,由我對付!」
    「黑白雙妖」如奉綸音,正待暴起身形……
    就在此刻一—一
    「毒池」之中,突然冒起——陣水花。
    韓尚志急搖手示意雙妖道:「別動!」
    「毒君余化」一行,正等離開,忽聽池中嘩嘩水響,轉身望處,不由亡魂大冒,只
見浪花飛捲之中,一個白髮老者,緩緩冒出水面。
    披髮頭陀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萬毒祖師!」
    —行十二人,彷徨不已的往後移身。
    眾人只感眼前一花.那白髮老者已躍升滬邊,奇怪的是身上滴水皆無。。
    「毒君余化」硬起頭皮,躬身—禮道:「請問老前輩是否武林人稱的『萬毒祖師』?」,
    「不錯,你等來此則甚?」
    「晚輩……晚輩等乃是一念好奇!」
    「好奇!哈哈哈哈……」
    「萬毒祖師」突地仰首哈哈狂笑起來,笑罷之後,一揮手道:「滾!」
    這一揮手之間,十二個「天齊教」高手,但覺一陣寒風拂體,忍不住打了一個冷噤,
如漏網之魚般急向外奔……
    「站住!」
    喝話聲中,一個英俊冷漠的少年,攔住去路。
    「毒君余化」一行,聞聲止步。
    「天齊使者宇中奇」一愣之後,低聲喝道:「小子,你別不長眼……」
    「毒群余化」駭然道:「冷面人!」
    「冷面人」三字出口,十一人全為之一震,宇中奇面色一整道:「小子,有話到谷
外去說!」
    突地一一
    「萬毒祖師」冷冷的道:「黑谷之中,不許動武!」
    韓尚志脫口道:「老前輩,不能放他們走!」
    「為什麼?」
    「他們要炸毀『黑谷』呀!」
    「這干你何事,滾!」
    韓尚志不由一窒。
    字中奇咬牙陰聲道:「走,小子,到谷外去!」
    聲落,彈身疾馳,其餘的十一個也跟著鼠竄而去。
    「萬毒祖師」冷聲喝道:「娃兒,念在你剛才一句活,饒你不死,和你那兩個同伴
滾吧!」
    韓尚志大感駭然,「萬毒祖師」一眼就能看出雙妖隱身在旁,而且指明是自己的同
伴,可能他出池之後,就已發現了自己三人的蹤跡,這種功力,確屬駭人。
    「黑白雙妖」知已無須藏身,雙雙現出身形。
    韓尚志施一禮道:「晚輩三人來此有事相求?」
    「老夫久已不問外事!」
    「尚望老前輩成全?」
    「萬毒祖師」冷眼一掃韓尚志道:「可以,如你能人「毒池」的話,老夫許你提出
一個要求!」
    說完轉身。…….
    「老前輩請留步!」
    「萬毒祖師」停步,但不曾回頭,冷冷的道:「什麼事?」
    「方纔那一批人確實有意要炸毀『黑谷』,掩沒『毒他』!」
    「老夫說過與你無干,你操什麼心?」
    韓尚志不由為之氣結,這真是好心遭雷打了。
    「萬毒祖師」又道:「娃兒,你敢下『毒池』?如果想活的話,還是乘早滾!」
    韓尚志傲然道:「既來了,有什麼不敢!」
    「你一定入池?」
    「不錯!」
    「黑白雙妖」搶步上前,雙雙下跪,「黑妖」激顫的道:「請掌門人收回成命!」
    「為什麼?」
    「弟子兩人願意永不復形!」
    「到底為什麼?」
    「掌門人豈可冒這生命之險!」
    「我已決定這樣做了!」
    「萬毒祖師」冷笑一聲,躍入池中而沒。
    韓尚志溫聲道:「你們起來!」
    「掌門人已收回成命?」
    「不!」
    「這『毒池』之水,沾膚即死,池邊那兩具屍身……」
    韓尚志下意識的一瞥那兩具殘屍,心裡冒起了一股寒氣,但他傲性天生,既然心許
要使雙妖復原,就非要做到不可,當下冷聲道:「你們忘了我帶你們出『死亡谷』,毒
其奈我何?」
    「可是這毒……」
    「起來,你倆現在立刻出谷,防止那一群狗爪子炸谷!」
    雙妖站起身來,意似不願離開。
    韓尚志再次道:「快去,監視他們!」
    「白妖」槍然道:「掌門人……」
    韓尚志不等她說下去,沉聲道:「這是命令,你倆敢抗命?」
    「弟子不敢!」
    「如此依命行事!」
    「弟子請問事完之後呢?」
    「在谷外侯我!」
    「如果……」
    韓尚志已知她想說什麼,立即接過去道:「以—日為限!」
    「一日之後,如果不見掌門人出谷……」
    「你倆速返天南!」
    「弟子兩人曾誓言生死追隨掌門,豈敢偷生!」
    韓尚志大受感動,但仍喝道:「廢話,你倆已是天南門下,應以本門為重,這些都
是不必要的話,你們走吧!不要誤卻大事,使他們得逞!」
    雙妖無奈,再拜而去。
    韓尚志一幌身到了池邊,那墨綠的池水,池邊的殘屍,使他不由自主的連打了幾個
寒顫,他對本身所具的抗毒能力,是否能抗拒這池水之毒,毫無把握,但,身為一派之
長的他,不能不做。
    陡然——
    一個念頭浮升腦海,使他全身一顫,他想起了血海深仇未報,他不該一意孤行,萬
一不幸的話,豈非不得瞑目,這事應該擺在報仇之後再做,但,事實已不許他改弦更張,
只有照原計劃去做。
    他默然注視了池水片刻,終於一咬牙,把左腳試探著放入水中,立時,一股麻癢之
感,順腿升了上來。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急把腳抽了上來,久久,沒有異狀,他心安了不少。
    於是——
    他運足「須彌神功」,週身立時被一重罡氣包裹,再次伸腳入池,水波滾蕩之中,
池水壁然而分,腳上居然點水不沾。
    他這一喜,委實非同不可,一切都如他的預料,以「須彌神功」所生的罡氣護體,
再加上本身的抗毒力,入池並非難事。
    一聲驚「噫!」傳自身後。
    韓尚志心頭一凜,拔腳回身。
    「萬毒祖師」已不知在什麼時候,站在身後三丈遠的地方」
    「娃兒,你也懂得毒?」
    韓尚志頭一搖道:「一無所知!」
    「但你不懼這池水之毒?」
    「晚輩曾獲奇緣,在『地脈靈泉』的泉眼中浸泡過,所以能抗百毒!」
    「哦!這是老夫生平創聞,你是何派的掌門?」
    「天南!」
    「天南幻魔宮之主?」
    「是的!」
    「萬毒祖師」一雙青光爍爍的眸子,打量了韓尚志片刻,自言自語的道:「天生奇
材,百年難求」自語之後,白眉一軒,道:「你捨已為人的精神可嘉,老夫破例成全你
一次,把你倆個門人喚回來吧!」
    韓尚志駭然道:「老前輩知道晚輩所求……」
    「你那一雙門人,中了『易形毒果』之毒,你要求解藥讓他倆復原,對不對?」
    「老前輩悲何以知道……」
    「哈哈哈哈,天下之毒,瞞不過老夫之眼,一看就知!」
    韓尚志真是心服口服,「萬毒祖師」,名如其人,確實祖師兩字當之無愧,但他念
及「毒君余化」一行要炸「黑谷」之語,終競放心不下,又道:「方纔那些武林人是
『天齊教』屬下,曾聲言要炸毀『黑谷』……」
    「這個老夫知道!」
    「老前輩既然知道,何以又放他們走路?」
    「誰說放他們走路?」
    韓尚志若有所覺,不禁心中一震,脫口道:「老前輩沒有放過他們?」
    「嘿嘿!膽敢對老夫生歹念,犯我禁地,死有餘辜!」
    韓尚志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不再說話,長身一揖道:「晚輩去喚門下回轉!」
    話聲中,轉身朝谷外飛驚出去。
    顧盼之間,谷口在望,只見「黑白雙妖」怔立法地,一陣陣慘不忍聞的厲號聲,盈
耳傳至。
    韓尚志心中一動,兩個起落,到了谷口。
    「黑白雙妖」歡呼一聲道:「掌門人無恙?」
    韓尚志且不答理,目光朝地下一掃,只見一十二具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做一堆,正
是宇中奇一行,一個不少,其中「毒君余化」尚在不停的翻滾哀號,面目淒厲如鬼。
    韓尚志不由一陣毛骨悚然。
    「萬毒祖師」,未見動手,而使這十二個「天齊教」的高手,在不知不覺之中,悉
數中毒,而且奔出谷口而亡,的確駭人聽聞。
    「毒君余化」號稱毒君,竟然也逃不過「萬毒祖師」之手,只不知他何以還不死?
    「黑白雙妖」只好怔立在一旁。
    「白妖」忍不住開口道:「掌門人已入了『毒池』?」
    「沒有!」
    「這樣最好,掌門人豈能去冒……」
    「萬毒祖師已答應我的要求,為你倆解毒!」
    雙妖喜極忘形,竟然相擁雀躍。
    「毒君余化」時已不成人形,汗水滲泥,使人五官難辨,嘶力竭,仍不停的以手抓
地,以乞的眼光看著韓尚志道:「韓掌門人……請……請慈……助老夫……解脫……」
    韓尚志心中大惑不忍,傭隱之念,油然而生,他想起老哥哥『南丐』曾說過「毒君
余化」生平並無什麼大惡的話於是,他決定救他一次。
    心念動處,伸指遙點「毒君余化」數處大穴。
    「毒君余化」應指而停了哀號。
    「毒君余化」曾參與過韓尚志搶奪「佛手寶技」,在「連環套」中又曾以毒對付過
韓尚志,但韓尚志一念之仁,不計舊惡,準備救他不死,這說明了韓尚志雖號稱「冷面
入」,但內心仍充滿仁厚。
    韓尚志一把提起余化,向「黑白雙妖」道:「進谷!」
    雙妖對掌門人的舉指,大感惑然,但也不敢多問,跟著疾馳人谷。
    到了「毒池」之畔,韓尚志扔下「毒君余化」面對「萬毒祖師」。
    「黑白雙妖」互望一眼之後,默默地向「萬毒祖師」行了一禮,站在韓尚志身後,
心中充滿了喜悅和不安。
    「萬毒祖師」一指「毒君余化」道:「怎麼回事?」
    韓尚志躬身道:「晚輩見他求生不能,欲死不得,所以把他帶回,請老前輩恩賜他
不死吧!」
    「老夫只應許你一個要求?」
    「這……」
    韓尚志不由語塞,半響才道:「晚輩只是一時不忍,而這樣相求,允與不允、在於
老前輩!」
    「噫,他竟然會不死?」
    「他叫『毒君余化』,也是以毒成名!」
    「這就難怪了,看在『毒』字份上,老夫饒他不死!」
    說著伸手掏出一隻綠玉小瓶,倒了一粒藥丸,擲與韓尚志道:「給他眼下!」
    韓尚志首先解了他的穴道,然後把藥丸塞入他的口中。
    工夫不大,「毒君余化」翻身而起,首先向「萬毒祖師」一跪道:「敬謝老前輩……」
    「萬毒祖師」揚手止住他的話頭道:「不必,老夫原意是要殺你,可巧你也是用毒
的沒有立時斃命,看在這娃兒份上,我饒你一次,要謝你謝他!」
    「毒君余化」起身朝韓尚志一揖道:「救命之思,我余化不敢相忘!」
    說完,疾奔出谷而去。
    韓尚志望著「毒君余化」的背影消失,這才向「萬毒祖師」道:「請老前輩為敝門
人一施回春之手……」
    「萬毒祖師」凝視「黑白雙妖」有頃,道:「你倆中那『易形毒果』之毒若干日時
了?」
    「黑妖」道:「五十年前!」
    「什麼,五十年?」
    「是的!」
    「你倆走上前來:「
    雙妖應聲上前……
    「萬毒祖師」暴喝一聲,呼呼擊出三掌,這三掌快比電閃,勢若奔雷。
    就在三掌過處,「黑白雙妖」淬不及防之下,被掃落「毒池」之中。
    兩聲慘嗥,撕空而起。
    韓尚志登時面色大變……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34:29

第二十章 有情人終成佳偶
    「萬毒祖師」竟然出手把「黑白雙妖」劈落「毒池」之中,此舉太過出人意料之外,
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突變。
    「黑白雙妖」因誤食毒果,變了形貌,被困「死亡谷」五十多年,一旦重見天日,
求治心切,心懷感激之不暇,那裡還會提防,否則以雙妖的功力,「萬毒祖師」功力再
高,也不會—擊得手。
    就在兩聲慘號傳出之際——
    韓尚志面色陡變,大喝一聲道:「想不到你這般心狠手辣!」
    暴喝聲中,出掌攻向了「萬毒祖師」。
    這一擊之勢,不但快,而且勁道萬鈞。
    「萬毒祖師」劃身彈了開去。
    韓尚志急怒攻去,一擊不中,如影附形般再度揮掌擊向「萬毒祖師」。
    「萬毒祖師」冷喝一聲:「住手!」
    韓尚志不期然的收回了擊出的勁道,憤然道:「有何話說?」
    「你不是要老夫替他們解毒?」
    「可是你卻猝下毒手……」
    「如你不相信老夫,此時還來得及滾!」
    韓尚志轉目一瞥之下,只見「黑白雙妖」這時已水淋淋的雙躺臥池邊,口裡在狂喘
大氣,卻沒有中毒的跡象,立時會過意,一抱拳道:「恕晚輩不察,莽撞出手,請老前
輩原諒!」
    「這不怪你!」
    「萬毒祖師」取出另一支小瓶,倒出兩粒綠色小九,在雙妖口中各放一粒:「大約
半個時辰,就可以毒淨病除!」
    韓尚志歉然的望了「萬毒祖師」一眼,不再說話。
    盞茶工夫之後,雙妖突地雙雙躍起身形,向一叢矮林奔去,
    韓尚志大感駭然,正等……
    「萬毒祖師」急搖手道:「由他們!」
    雙妖眨眼之間,隱入樹後不見。
    韓尚志驚詫萬分的道:「老前輩,這是什麼回事?」
    「藥力生效,留存內腑之毒,必須宣洩!」
    韓尚志這才釋然,又道:「老前輩把他倆擊落池中,何以他倆不見中毒,難道這也
是……」
    「萬毒祖師」略一頷首道:「這叫做以毒攻毒,他倆中毒已在五十年之前,毒力已
透達全身經脈五腑,這池水及是天生毒泉所積,劇毒無比,但天下物物相剋,老夫以此
理,先去其血脈經穴表皮之毒,再服以解毒聖丹,化除內腑之毒……」
    「哦!」
    「萬毒祖師」一頓之後又道:「老夫之所以碎然出手,目的在使他倆在驚怖之中,
本能的運起全身功力掙扎,經脈大開,毒勢解得更快。」
    韓尚志再次施禮道:「晚輩確實魯莽之至!」
    「不知者不罪!」
    「天齊教既已生心所謀不遂,要炸毀『黑谷』,而派出的高手,又僅『毒君余化』
一人生還,恐怕不會就此甘心,老前輩……」
    「萬毒祖師」哈哈一笑道:「犯我者死,這是老夫一生行事鐵則,這『毒池』僅是
老夫居處的門戶之一,縱令『黑谷』全毀,又豈能傷得了老夫分毫!」
    韓尚志所得神馳不已,有心要追問下去,又開不了口,只好作罷!
    半個時辰,轉眼即過。
    驀然——
    一對俊美如仙的二十許青年男女,從樹後轉去,姍姍走向前來。
    韓尚志不由大吃一驚,「黑谷」之中,何來這一雙俊品人物?
    「萬毒祖師」目射奇光,迫視在那一雙男女身上。
    韓尚志.目光觸及那一對青年男女的衣衫,不由歡叫一聲道:「你們復原了!」
    這一對俊秀美艷的男女,正是「黑白雙妖」的本來面目。
    雙妖聞聲搶步上前,向韓尚志一跪道:「弟子沈家騏,馮瑛英,叩謝掌門成全之德!」
    雙妖這一自報姓名,韓尚志才知道「黑妖」叫沈家騏,「白妖」叫馮瑛英。
    當下微笑著一擺手道:「請起!」
    雙妖再轉身向「萬毒祖師」身前下拜道:「晚輩叩謝再造之思!」
    「萬毒祖師」從鼻孔裡冷哼了一聲。
    這一著不但沈家騏和馮瑛英大吃一驚,連韓尚志也惑然不解,「萬毒祖師」何以會
突然變臉?
    韓尚志訝然道:「老前輩有什麼不妥?」
    「萬毒祖師」吹了吹掩口白鬚,冷冷的道:「老夫能救人,更能殺人!」
    「晚輩不明白老前輩言中之意?」
    「既求救老夫,膽敢不誠!』
    「何處不誠?」
    「這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兒,是在五十年之前中的毒?」
    韓尚志不由莞爾,道:「老前輩聽說過「黑白雙妖」之名否?」
    「呵!曾經聽說過,只是未見其人!」
    「他倆就是!」
    「什麼?他們是數十年前一度出現江湖的「黑白雙妖」?」
    「不錯!」
    「萬毒祖師」意似不信的搖了搖頭,道:「他倆難道是長生不老?」
    韓尚志輕輕一笑道:『長生不老未必,但卻有駐顏之能:「
    「老夫不信?」
    於是,韓尚志把雙妖的出身經過,以及服了肉芝等情,概略的說了一遍。聽得這百
歲過外的老毒物不斷點頭。
    「如此說來,他倆是『天一門』,『九天一鶚曲元通』的傳人?」
    「是的!」
    「哈哈哈哈,也算是故人之後,起來!」
    雙妖這才站起身來。
    「萬毒祖師」感慨的一歎道:「曲元通與老夫曾有數面之雅,想不到『天一門』這
一名詞,已變做了陳跡,真是三十年滄海,三十年桑田,你倆是否有意重複『天一門』?」
    黑妖沈家騏恭謹的道:「晚輩師兄妹已投入了天南門下!」
    韓尚志目注雙妖道:「如果你倆有意恢復門派,本人當竭力贊助?」
    雙妖感激的望了韓尚志一眼,白妖馮聯英道:「門下既已誓願終生追隨掌門人在先,
不敢違誓!」
    「我特別允許,並非你倆背棄我,不算違誓!」
    「這……目前門下不作考慮!」
    「好,以後再說吧!」
    韓尚志再次把目光投注在這一對劫後重生的情人身上,靈機一動,道:「你倆不是
說過,形貌恢復之後,就要完成夙願嗎?」
    「白妖馮瑛英」粉面一紅,低下頭去,芳心卜卜亂跳起來,既羞又喜,她和他苫熬
了數十年,多麼盼望這一天到來。
    如果不是她倆早年服下了武林仙品「內芝」的話,該是鶴發雞皮的老人了。
    「黑妖沈家騏」面孔一熱,道:「是的,請掌門人作主!」
    韓尚志含笑道:「我目前急於要赴中原!」:
    「弟子倆並不急於一時,恭候掌門人返宮!」
    「我歸期難卜,這樣好了!」說至此,把目光向「萬毒祖師」一轉,接著又道:
「老前輩和令先師算是故交,我添為掌門,不若就在此地完成儀式,恭請這主人做證人,
未始不是給「黑谷毒池」添上一番武林兒女佳話!」
    說完,轉向「萬毒祖師」道:「晚輩放肆,老前輩是否許可?」
    「萬毒祖師」哈哈;陣狂笑道:「好……好……毒池佳話,老夫焉有不願之理!只
是有一點特別聲明,老夫吝音,恕不把『毒池洞房』,借充洞房,哈哈哈哈……」
    「晚輩等不敢打擾,只在『毒池』之邊,意義更大,解毒復形,全虧這池水呢!」
    雙妖互望了一眼,這一眼,代表了無限的辛酸,也含著無比的甜蜜。
    於是——
    韓尚志取出「惡鬼珠牌」高舉手中,雙妖朝牌下跪,韓尚志說了祝詞,算是為他們
倆主婚。
    雙妖又拜了「萬毒祖師」。
    「萬毒祖師」是證人,也充了大媒。
    佳禮在頃刻之間完成。
    一絲春光,漏進了這豆古幽森的「黑谷。」
    韓尚志觸景生情,想起被迫訂婚的吳小眉,不知將來彼此是什麼結果,也想起了唯
一的愛人東方慧,自那次江邊匆匆被迫分手,不知她目前身處何增,尤其那次見面,東
方慧閃爍的言詞,更使他一直不能釋然於懷……」
    悲劇——「失魂人」數度預言他與東方慧結合,將無可避免的發生悲劇,想到「失
魂人」言必有中,不禁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
    另一個美絕天人的紅衣麗影,浮現腦海。
    她是自承叫慕容黛的紅衣少婦,她的美,堪稱人間絕色。
    韓尚志不自禁的全身起了一陣燥熱,一顆心也隨道這意念而怦怦跳動,我不該想她,
她曾被那不知名的人罵作不要臉的賤貨……
    但,紅衣少婦的影子,在腦海中卻越來越清晰,那賽雪斯霜的肌膚,那肖魂蝕骨的
眸光,令人沉醉的笑容,曲線優美的小口,竊宛的身材……尤其那一股少婦特有的,使
人無法抗拒的誘惑……
    「萬毒祖師」又是一陣哈哈宏笑道:「有情人終成佳偶,你倆離奇的遭遇,當為武
林留下一段佳話!」
    笑聲,把韓尚從沉思中喚回。
    他為自己的失態,而感到臉紅。
    「老前輩,晚輩等告辭,成全敝門之德,不敢言報,就此謝過!」
    韓尚志說著,深深一禮,雙妖也行下禮去。
    「萬毒祖師」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
    三條人影,轉眼工夫,來到谷外。
    韓尚志忽地想起一件事來,鄭重的道:「昔年韋逸民借師祖『魔中之魔』的面目,
上少林盜取『大般若秘笈』,殺死藏經樓主持僧,這段公案,我曾面允少林『了彈』和
尚,一年之後,對該寺有所交代,現在韋逸民已經伏法,這本『大般若秘笈』我當時忘
了搜查,你倆回宮之後,向屠長老說明經過,火速找尋,派人送到中原丐幫總舵,交丐
幫長老『南丐』轉交給我
    雙妖不勝依依的道:「敬遵令渝,掌門人此去中原,不知是否有弟子倆效勞之處?」
    「你倆守護本宮重地,更為重要,我此去了斷私人恩怨!」
    「黑妖沈家騏」肅容道:「弟子有一個不情之請!」
    「昔年師門仇人之中,尚有一人漏網……」
    「你是說混世魔王?」
    「是的!」
    「怎麼樣?」
    「望掌門人俯允弟子倆親自索仇。」「可以,但目前本宮情勢未穩,『天齊教』隨
時會派人捲土重臨,所以你倆必須暫時守護,時機到時,我會傳訊回宮!」
    「謝掌門!」
    「還有……」
    韓尚志頓了一頓,取出「惡鬼珠牌」,遞與「黑妖道:「把這牌交—與屠長老,如
我一年之內不返,重立掌門!」
    「黑白雙妖」面色一變,「白妖馮瑛英」顫聲道:「掌門人為什麼說出這樣的話?」
    韓尚志不經意的一笑道:「沒有什麼,這只是萬—之詞而已!」
    「掌門人還有什麼吩咐?」
    「沒有了,記住『大般若秘笈』尋獲之後,立即派人送到中原!」
    「弟子緊記!」
    「好,去吧:祝你倆幸福!」
    「謝掌門!」
    雙妖依依不捨的叩別韓尚志,彈身往回疾奔而去。
    韓尚志望著雙妖的背影,黯然一歎道:「他們畢竟還是幸福的!」
    突然——
    背後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那聲音似乎在什麼地方聽過。
    「小於,原來你就是『冷面人』!」
    韓尚志慕吃一驚,回身望處,只見一個長鬚飄拂的黑衣人,站在四丈之外,目光充
滿恨意的盯住自己,當下冷冷的道:「不錯,正是在下,閣下何方高人?」「美髯鬚客
范江!」
    「有何指教?」
    「我警告你不許和慕容黛來往!」
    韓尚志不由一愣,他競然警告自己不許和紅衣少婦慕容黛來往,怪不得聲音似曾相
識,原來就是在石門集本主廟中,發話辱罵慕容黛的那人,當下冷笑一聲說:「閣下這
句話是什麼意思?」
    「美髯客范江」險惻惻地道:「不許你和她來往!」
    「為什麼?」
    「別問為什麼,論年紀她可以做你母親而有餘……」
    韓尚志不由氣往上衝,大喝一聲道:「住口!」
    「美髯客范江」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冷面人,如果你不聽老夫之言……」
    「怎麼樣?」
    「你將噬臍莫及!」
    「在下極欲試試?」
    「你認識她是誰?」
    韓尚志不禁感到一震,是呀,她是誰?什麼來路?可是自己對她別無企圖,管她是
誰,當下冷冷的回道:「難道你閣下認識?」
    「當然!」
    冷嗤聲起,一個帶有磁性般的聲音道:「范江,你知道我是誰?」
    一條纖纖紅色人影,如鬼魅船的現身在兩人面前。
    她———正是美絕天人的慕容黛。
    「美髯客范江」面上充滿了尷尬之色,他想不到她會突然現身。
    慕容黛一雙充滿了誘惑的眸子,掃向了韓尚志,展顏一笑道:「弟弟,我們又相見!」
    韓尚志心裡不由一蕩,脫口叫了一聲:「姐姐!」
    他突然感到在慕容黛的面前,他顯得那麼的軟弱,像是另一個自己。
    這一聲弟弟和姐姐,聽在「美髯客范江」的耳裡,滿不是意思。
    「黛妹!……」
    慕容黛粉腮一寒,面對范江道:「誰是你的黛妹?」
    「美髯客范江」尷尬的一笑道:「黛妹,你……」
    「住口!你不是罵我不要臉的賤貨嗎?」氣憤之中,口不擇言。
    「我已和向你道歉……」
    「范江,你放明白一點,你這樣苦盯著我……你知道後果如何?」
    「黛妹……」
    「姓范的,你無權這樣稱呼我!」
    「美髯客范江」面呈紫醬之色,久久之後,才苦笑一聲道:「二十年前,我追求你,
不蒙你的青睞,後來,你嫁了人,又離了婚,想不到你仍然拒我於千里之外……」
    「范江,愛是不能勉強的!」
    韓尚志暗付,范江追求慕容黛竟然白花了二十年的光陰,看來他是個多情種子,但
奇怪的是慕容黛的容貌,看上去僅是二十許人,如以他們的對話而論,她該是遲幕之年
才對,其中究竟,令人費解。
    「美髯客范江」把含有敵意的目光向韓尚志一掃,又轉向紅衣少婦道:「你愛的是
他?」
    紅衣少婦慕容黛不屑的道:「這關你什麼事?」
    「哼!他的年齡,做你兒子還嫌小!」
    韓尚志聽他一再口出不遜,忍不住怒聲:「姓范的,希望你說話不要辱及在下!」
    「美髯客范江」怒火中燒,一瞪眼道:「辱及你又怎樣?」
    韓尚志俊面一寒道:「不怎麼樣,教訓教訓你!」
    「教訓!哈哈哈哈……」
    紅衣少婦冷笑一聲道:「范江,沒有什麼好笑的,你不是他的對手,不信你試試看?」
    「美髯客范江」一斂笑聲,怒視了紅衣少婦一眼,轉向韓尚志道:「小子……」
    這一聲小子,使韓尚志心火大冒,暴喝一聲道:「范江,你敢再叫一聲,我就斃了
你!」
    「小子,你辦不……」
    「看掌!」
    韓尚志怒不可遏,喝聲中,呼呼劈出兩掌。
    「美髯客范江」不甘示弱,舉掌相迎……。.
    紅衣少婦掩口一笑。
    這一笑,使范江羞憤難當,殺機頓起,幌身前欺八尺,出手三招,擊向了韓尚志,
招招指向要害大穴,勢如駭電奔雷。
    韓尚志雙掌連劃,輕輕地拆解了凌狠厲辣的三招。
    「美髯客范江」三招落空,心中更不是味道.他把紅衣少婦拒絕了他的求愛遷怒於
韓尚志,恨不能立時把對方斃於掌下。
    一抹陰森的笑意,掠上了范江的嘴角,冷哼了一聲道:「冷面人,再接我幾招試試!
    話聲中,雙臂疾震,一縮一伸,雙掌朝韓尚志當胸劈去。
    韓尚志左掌橫切護胸,右掌以攻應攻,拍向對方面門……
    紅衣少婦慕容黛大叫一聲:「范江你敢!」
    玉掌疾揮,向「美髯客范江」直劈過去。
    兩聲慘哼同時傳出,人影霍然而分,一個飛栽丈外,一個跌坐當場。
    那被震飛文外的是范江,跌坐當場是韓尚志。
    原來「美髯客范江」在妒恨羞腦之下,施出了他的獨門殺著「快掌藏刀」,要置韓
尚志於死地,這「快掌藏刀」乃是表面上雙掌以快速度攻向對方,而暗藏在袖口的兩柄
利刃,在攻招指向對方要害之際,激射而出,如果不事先知機,神仙難躲。
    慕容黛在范江振臂之際,已知他要施展「快掌藏刀」,發聲阻止已然不及,只好當
機立斷,雙掌挾以畢生功勁,猛然劈向范江。
    但,遲了半步,韓尚志已傷在利刃之下。,
    所幸她一聲大喝,使韓尚志知警變招,躲過了要害,兩柄利刃,一輛穿臂而過,另
一柄直沒入肩胛之內,一掌印正前胸,慘哼一聲、跌坐當地,鮮血立時紅了半邊身。
    范江全神攻敵,硬承了紅衣少婦全力一擊,登時口血飛進,飛栽丈外。
    這些,僅是電光石火之間的現象。
    紅衣少婦慕容黛,急趨韓尚志身前,無限關切的道:「弟弟,傷得怎樣?」
    韓尚志一咬牙站起身來,牽動傷勢忍不住又輕哼了一聲。
    紅衣少婦忙替他檢驗傷勢,左臂洞穿,肩胛之上,一點刀柄外露。
    韓尚志已運功封穴,止住血流。
    紅衣少婦兩支春蔥也似的五指,鉗住刀柄,向外一抽,立即取藥敷在兩處傷口。
    韓尚志痛得身軀一顫,額角現汗,用感激的目光,一瞥慕容黛道:「姐姐,謝謝你!」
    「用不著謝,弟弟,你休息一會吧!」
    「我要殺他!」
    「誰?」
    「范江!」
    「他早走了!」
    韓尚志舉目望去,果然已不見了「美髯客范江」的蹤影,不由恨恨的道:「我不會
放過他的!」
    「弟弟,坐下休息一會!」
    一支柔若無骨的手,輕輕地搭上了他的肩背。韓尚志全身一顫,一股電流,從肩背
流追全身,心裡不由一陣蕩然,一陣燥熱,爬升到他的面額。
    「弟弟,范江罵我是賤貨,你有什麼感想?」
    夢囈般的音調,加上吐氣如蘭……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姐姐,我對你一無所知!」
    「如果我真是一個不要臉的女人?」
    「這……這……」
    「怎麼樣?」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會不理我?」
    韓尚志茫然了,但他終於進出了一個「不!」字。
    紅衣少婦毫不放鬆的道:「你不在乎我是什麼樣的女人?」
    「我相信你不是范江口裡的那種女人!」
    「為什麼?」
    「因為……因為……」
    「說呀!」
    韓尚志漲紅了臉,衝口而出道:「因為你太美了!」
    「哈哈哈哈,弟弟,你這話不嫌太幼稚麼?」
    韓尚志下意識的一轉頭,四目交投,如櫻桃初破也似的唇瓣,距離他的面門,不及
三寸,微微的鼻息,指在面上,給他一種異樣的感受。
    他戰慄了,一種本能的,但並非是怕,而是……
    終於,那嫣紅溫軟而帶著微顫的唇瓣,超越了那三寸不到的距離。
    韓尚志本能的反身抱住了她,唇瓣套著唇瓣,舌尖由輕抵而變為絞扭,吮吸……
    軟玉溫香抱滿懷。
    血液加速了運行——
    心臟規律的跳蕩一一
    意馬心猿,再也無法控制。
    瘋狂!
    激動!
    這一刻,他忘了自己,忘了一切!
    鼻息漸漸粗重。
    一種原始的衝動,使他理智全泯!
    於是,他抱起了她,步入「黑谷」的谷口……
    驀在此刻——
    一陣破風之聲,遙遙傳至。
    韓尚志心中一震,理智復活,輕輕地放下了她,道:「姐姐,有人來了!」
    紅衣少婦幕容黛粉腮紅暈未退,緩緩睜開眼來,兩道異樣的目芒,緊迫在韓尚志面
上,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像是失望,又像是怨艾。
    韓尚志頭面朝谷口方向,不敢多看她一眼,他怕無法自持。
    數條人影,瀉落谷口之外。
    接著是數聲驚「噫!顯然,來人已發現谷口「天齊使者字中奇」等一行的死屍。
    一個如裂帛般的聲音道:「余堂主,『萬毒祖師』真的還在人世?」
    另一個聲音道:「屬下不敢欺瞞教主!」
    韓尚志心中震愕實非小可,「天齊教主」余丙南竟然來到了這「黑谷」之外。
    那答話的余堂主,正是「毒君余化」,十二個來「毒池」的高手中,只有他一人活
著離開。
    從「天齊使者」的身手來推論、教主的功力,不知到了什麼駭人境地?」
    這教主無疑的是一個奸雄人物,竟然命屬下假扮他的形貌,瞞盡了天下人的耳目,
而他自己卻不在教中,不知所謀何事?
    還有命手下混充「血骷髏」,攪亂江湖,居心更令人難測。
    若不是「失魂人」點破,自己恐怕仍被蒙在鼓中。
    他同時想起改嫁天齊教主余丙南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和認余丙南作父的師叔
「毒龍手張霖」的兒子張少坤……
    新仇舊恨,齊湧心頭。
    這是一個機會,他與「天齊教」之間的總帳,該結算了。
    「天齊教主余丙南」的聲音再度響起:「余堂主,宇中奇等十一人全部都是中毒而
死的?」
    「啟稟教主,應該是十二人!」
    「為什麼?」
    「屬下也是被害者之一!」
    「可是你沒有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35:14

「這是僥倖,因屬下所長是用毒,可以說一身是毒,在毒物相剋的道理下,屬下死
裡逃生!」
    「哦!我曾可囑宇中奇。如果那老毒物仍在世間,或是所謀不能如願之時,用炸藥
炸毀『黑谷』,難道他自作聰明,任意孤行?」
    「使者宇中奇曾宣佈這一命令,但當『萬毒祖師』現身之際,雙方未曾交手,迅速
撤退,可是每一個人已在不知不覺中受了致命之毒,出谷口即告死亡!」
    韓尚志暗付,「毒君余化」隱起了被救一節不說,看來天齊教主對自己和「黑白雙
妖」入谷一節,並不知情。
    紅衣少婦慕容黛輕輕一碰韓尚志道:「外面是天齊教主余丙南!」
    「這個我已知道!」
    「你準備怎麼做?」
    「找他算幾筆帳!」
    「現在?」
    「不錯!」
    「他來此作甚?」
    「可能是聞警而來,也可能是追蹤『毒君余化』一行人而來!」
    「我忘了問你,外面的死屍……」
    韓尚志粗略的把「天齊教主」派人謀取「萬毒祖師」遺物的經過,說了一遍,慕容
黛粉腮立交道:「這裡就是傳言中的『黑谷毒池』?」
    「不錯!」
    「萬毒祖師就是住在此間?」
    「是!」
    「那我們立即離開吧!別招惹……」
    韓尚志一擺手道:「別急,你先別露,待我去會會余丙南,結算一下總帳!」
    慕容黛秀眉緊蹙道:「弟弟,此時不宜!」
    「為什麼?」
    「你傷勢未癒!」
    「區區之傷,算得了什麼?」
    「可是……」
    「怎麼樣?」
    「聽說余丙南功高莫測……」
    「噫,姐姐你不是認識他嗎?」
    「是的,二十年前,可是二十年後的今日,他已換了另一個人,目前,他是江湖霸
王……」
    「請不必過慮!」
    谷口——話聲又起。
    「余堂主現在是否已經知番『毒池』之毒的性質?」
    「這個,請恕屬下無能為力、這不是普通之毒,任何人為的解毒之藥,對這池水都
將無效,當然只有『萬毒祖師』—人例外!」
    「如此,傳令毀谷,先炸谷口,再上峰炸谷壁!」
    韓尚志一幌身,飄現谷口,只見——個頭蒙青布套的青衣人,面谷而立,旁邊是
「毒君余化」,後面是兩個身著繡有日月星辰圖案黑袍的老者,再後面,一字式排著二
十名左右的黑衣勁裝漢子。
    他這一突然現身,使谷口「天齊教主」一行、為之駭然震驚。
    其中「毒君余化」一見韓尚志現身,面上驚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異色。
    韓尚志立穩身形,首先朝青衣蒙面人發話道:「閣下就是『天齊教主』?」
    「不錯,你是什麼人?」
    「冷面人!」
    「冷面人」三人字甫自出口,「天齊教主余丙南」突地仰天哈哈狂笑起來,他身後
的兩個「天齊使者」,也頓時殺機上臉、一付躍躍欲動之態,其餘的近二十個勁裝漢子,
則是面現駭凜之色。
    「天齊教主余丙南」笑聲一斂,青色頭套所留的兩個小孔之中,依然射兩縷泛青的
目芒,迫視在韓尚志面上。
    那稜芒有知兩柄利劍,使人為之目眩神奪。
    韓尚志心頭一凜,暗道:「好精湛的內功!」
    余丙南聲音中充滿了殺機的道:「冷面人,想不到會在這風水絕佳之地碰上你?」
    韓尚志冷冷一笑道:「在下也深感意外,免了一番跋涉之勞!」
    「冷面人、放眼天下,敢與本教為敵的,數你是第一人,憑你這一份豪氣,可以得
個全屍!」
    「哈哈哈哈,余丙南,說這大話莫被風閃了舌頭!」
    「天齊教主余丙南」可不知韓尚志的真正身世,但韓尚志卻知道他就是母親改嫁的
人,新仇舊恨,累積心中,變成了恐怖的殺機。
    「冷面人,你是自了還是……」
    「余丙南,你雖自以為天下唯我獨尊,但對本掌門人,嘿嘿!你還不配說這樣的話,
歷次截殺之德,和妄想併吞本門之義,今天一併報答!」「小子,少廢話,有什麼遺言
交代沒有?」
    韓尚志俊面之上,浮升了一層濃厚的殺機,不屑的道:「留遺言的應該是你!」
    余丙南獰笑一聲,朝前跨了兩步。
    空氣在余丙南上步之際,驟現無比的緊張。
    二十個勁裝漢於,目不稍瞬的注定場中,他們也許不是震駭於「冷面人」之名,而
是希冀一睹教主的神功。
    「天主教」屬下弟子,對於教主的感覺是莫測高深。
    十多年來,余丙南以一個替身綜理教務,而他自己卻極少回到教中來。這一點。除
了教中極少數和幾個人知曉之外,教中所有弟子,仍是糟然不知。
    韓尚志知道得最清楚,因為余丙南的替身——首座使者是死在他的手下。
    適時——
    余丙南身後的兩個「天齊使者」雙雙邁步上前,躬身道:「殺雞焉用牛刀,屬下請
命?」
    余丙南略一額首。
    兩個「天齊使者」一左一右向韓尚志欺去。
    由於歷次交手的經驗,韓尚志不敢輕估兩使者的實力,論身手,每一個「天齊使者」
的功力,都在「南丐」北僧等頂尖高手之上,而且他肩胛之傷未癒。
    「天齊教主余丙南」身形後移一文。
    兩個「天齊使者」各各輕吼一聲,出掌擊向了韓尚志。
    兩使者這一擊之勢,可說快逾電閃,勁道萬鈞。
    韓尚志一試『脫袍讓位』,身形後飄三尺,雙掌分攻而出。
    兩使者掌式走空,對方雙掌已間不容髮的疾攻而至,當下雙雙一劃身形,各劃半個
圓弧,掌劈要害,指點重穴。一招一工,分進合擊。
    韓尚志心念電轉,若不在幾個照面之間,拾奪下對方,時間長了,內力勢必損耗,
恐怕無法再拼戰「天齊教主余丙南」。
    心念之中,兩使者的掌指,已罩身襲來。
    當下,雙臂一振,雙臂斜斜封出,這一手是「魔魔掌法」之中「守勢」時的絕招,
兩使者的掌指,竟然攻不進去。
    就在這出手一封的電光石火之間,雙掌一抖,疾逾星火的劈向兩使者當胸。
    變式之速,令人咋舌。
    但兩使者變非普通高手,毫釐之差,雙雙彈了開去。
    就在兩使者彈開之際——
    韓尚志十指暴伸,十縷指風,朝兩使者疾射過去,發出噬嗤刺耳之聲。
    兩使者聞聲心驚,身形不停,一個反圈,堪堪避過洞金裂石的指風。雙雙又面對韓
尚志。
    暴喝聲中,各以全力,劈出一掌。
    韓尚志指風落空,感山栗岳的勁氣,已從側壓倦而來,倏地改指為掌,一震而出,
分迎兩股如山勁道。
    兩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幾乎同時傳出。
    倆使者的身形,被震得直蕩過去,蹬蹬蹬退了八個大步。
    韓尚志身形連搖,肩臂一陣劇痛攻心,終於退了一個大步,幾乎悶哼出聲。
    二十個隨行的天齊教高手,為之駭然變色。
    「天齊教主」余丙南,雖然頭罩布套,看不出臉上的表情,但他的身軀,在這時顫
動了一下,顯然「冷面人」的功力,使他大感震驚。
    倆使者一退之後,又彈身近前。
    左面的一個「天齊使者」虎吼一聲,呼呼劈出三掌,三掌快捷得猶如—掌。
    韓尚志身形半轉,舉掌硬擋,「須彌神功」已用足十成……
    幾乎是同一時間,那右邊的一個「天齊使者」半聲不吭,猝然出手,向韓尚志背後
抓去,這一抓如被抓上!,勢非肉粒骨裂不可。
    一聲震天巨響,挾以二聲悶哼,左面的「天齊使者」被「須彌神功」所蘊的撼山潛
勁,震得倒栽一丈之外。
    韓尚志勁勢方吐,已覺背後風聲有異,事實已不容他反擊,急幌身旋步,側移兩尺,
但對方這一抓之勢,快得猶如電光石火,而且是蓄意要一抓奏功。
    饒他閃身再快,爪雖末抓實,但指鋒卻劃膚而過,正好是劃在他那被「美髯客范江」
以「快掌藏刀」獨門絕技所傷的肩胛之上,這一下痛澈心脾,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已然
身形一連踉蹌搶出五步,方才穩住,鮮血,沿背而下。
    這「天齊使者」目光何等銳利,看出韓尚志肩胛有傷,不然以對方的功力而言,這
皮肉之傷,決不至悶哼而退。
    當下,暴喝一聲:「冷面人,今天你插翅難逃!」
    話出招出,掌影如山,罩身擊向韓尚志。
    韓尚志一咬牙,出手應攻。
    雙方展開了一場武林罕見的搏鬥,但韓尚志畢竟功高數籌,雖然失創而戰,出手之
間,仍凌厲得唬人,只五個照面,已把對方迫得險象環生。
    這時,那原先被震飛的「天齊使者」經過這瞬息的喘息,又告彈身撲上。
    旁邊,天齊教主不言不動,雙目厲芒閃爍,那樣子令人不寒而慄。
    二十個黑衣漢於,也有躍躍欲試之態。
    情況對韓尚志可說相當不利。
    韓尚志心裡十分清楚,「天齊教」與自己之間,可說是恨積如山,「天齊教主余丙
南」虎視在側,自己肩臂之傷未癒,已先輸了一籌,如果把力量耗在兩個「天齊使者」
身上,後果不堪設想。
    心念動處,殺機候熾,一招「魔王叩闕」,以全力施出。
    「魔王叩闕」是「魔魔掌法」攻勢三絕之中,最凌厲的一招,全力施展之下,對方
豈能倖免。
    「砰:「挾以一聲慘哼,一條人影飛瀉而出,凌空灑下一片血雨。
    幾乎是同一時間,原先被震飛的「天齊使者」,雙掌以雷霆萬鈞之勢,和身撲到,
人影未至,勁風已迫人鼻欲窒。
    韓尚志電掣回身,雙掌貫足十成「須彌神功」,凝重的推出。
    「轟隆!」一聲巨響,砂石飛捲如幕,那撲來的「天齊使者」慘哼一聲,身形踉蹌
後退,「砰!」一聲,跌坐在地,張口狂噴鮮血。
    韓尚志立腳之處,下陷半尺。
    一旁的二十個天齊高手,一個個面目失色,心顫神搖。
    「天齊教主余丙南」沉哼一聲,肩不幌,身不搖,前飄丈二。
    這一手功夫,的確令人昨舌。
    兩個「天齊使者」掙扎著站起身形,搖搖欲倒的挪步退到一旁。
    韓尚志面罩恐怖殺機,一目不瞬地注定對方。
    余丙南惻惻的道:「冷面人,本教主取消賞你全屍的諾言,要把你活捉,以祭本教
以往毀在你手的幾位使者和無數弟子之靈!」
    韓尚志冷哼一聲道:「余丙南,我一樣要殺你以謝本門冤死之英魂和天下被荼毒的
同道!
    「天齊教主余丙南」嘿嘿一陣冷笑道:「小子,死到臨頭,還狂吹大氣,本教主今
天非活捉你不可……」
    「你辦得到嗎?」
    「小於,你無防試試看!」
    許聲中,雙掌一揚,斜斜擊出。
    韓尚志早經蓄勢,立即舉掌對去。
    雙方發掌,全無聲息……
    一聲驚天動的巨響起處,勁氣成漩,五丈之內,飛砂走石,一旁身受重創的兩個
「天齊使者」,竟然被勁氣餘波捲得跌坐當場。
    二十個勁裝漢子,更是亡魂失魄,連連倒退。
    韓尚志和余丙南,仍如山般兀立原地,寸步未移,表面上,雙方勢均力敵,但韓尚
志因肩臂之傷,已感身酸麻痛難當。
    余丙南擰聲道:「小子,果然有兩下,難怪如此張狂,再接一掌試試!」
    試字出口,又是一掌飛遞而出。
    韓尚志傲性天生,不屑於閃讓,又出掌硬接。
    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余丙南身形一搖而止,韓尚志卻退了一個大步,整只左
臂,宛若折斷了似的,額角鼻尖,已現汗珠。
    余丙南匿居了十餘年之後,重出江湖,自以為武功已天下無敵,想不到兩次出手、
奈何不了一個二十不到的少年,內心的震駭,可想而知,他要置韓尚志死地的心也更切。
    當下雙掌掌心相向一搓,一亮、一股怪風,突然捲出。
    韓尚志對這一著,並不陌生,假「血骷髏」對他施展過。少教主余少坤也對他施過,
在這怪掌風之下,功力無法提聚。
    當然,在余丙南這類超絕頂尖的高手中,施展出來,威力不問可知。
    韓尚志心頭一凜,他有心一試「須彌神功」的妙用,當下故作不知,把神功遍佈周
身,封住大小穴道:「怪風及體,響起一陣密集的微微爆響,顯然神功已把怪風排斥穴
外。
    余丙南亮掌之後,閃電進招,一手扣向「肩井」另一手拂向胸前各大要穴。
    韓尚志冷笑一聲,左掌斜切扣向肩部一掌,右掌直劈對方面門。
    余丙南這——驚非同小可,對方竟然在「攢穴散元掌」之下,仍能提聚真力反擊,
而且出手狠辣無匹,他那一拂之勢,固然能使對方受制,但對方反擊的一掌,卻足以使
他頭破額裂。
    當下雙掌一收。斜跨一步。
    韓尚志招末用老,也適時收掌,錯步旋身,「靈龜一式」淬然展出。
    余丙南目射青光,揮掌迎戰,掌風之中,隱挾風雷之聲。
    一場武林罕聞罕見博鬥,在「黑谷」之前展示。
    雙方俱具驚世駭俗的身手,各欲制對方於死命,出手之間儘是殺著,而且全都是奇
招怪式。
    掌風雷動。
    砂飛石舞。
    一旁的二十個天齊高手,目眩神奪。
    轉眼之間,過了三十招,韓尚志但覺左半邊身漸漸麻木,左掌威力大減,全憑右掌
支撐,冷汗遺體,但一股傲氣,使他毫無退意。
    掌指互濟,勉強支持下去。
    余丙南顧忌對方的「洞金指」,所以出手之間,受了牽制,否則韓尚志決難支持。
    又是二十招過去,韓尚志迄無敗象,但他內心明白,決走不出百招。
    余丙南倏地抽身暴退八尺,雙掌一圈,當胸豎立。
    韓尚志神目一掃之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對方掌已在驟然之間,變為琥珀
之色,晶瑩透亮,這是什麼功夫,他聞所未聞。
    但時間卻不允許他多所考慮,對方既然抖露出這種怪功,顯然這一擊當是生死互見
的一個回合。
    「天齊教主余丙南」陰森森的道:「冷面人,你能接得下本教主的一掌『化元神罡』,
今天便放過你!」
    韓尚志不由一怔,「化元神罡」是什麼功力,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但對方既然誇此
海口,必是相當駭人的一種功夫,可是冷傲成性的他,豈某示弱,冷笑一聲道:「余丙
南,你不妨試試看,不過話說在頭裡,本掌門人今天不會放過你!」
    「嘿嘿嘿嘿,小子,你這句話是多餘的!」
    「余丙南,你無妨出手試試?」
    「看掌!」
    掌字餘音繚繞耳際,余丙南琥珀也似的雙掌,已告推出,一道金紅色的罡風,挾排
山倒海之勢,罩身捲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口裡說話,雙掌已貫足了十二成「須彌神功」,也就在對方出手之際,沉凝
十分的推出,一蓬青氣,冉冉飄出。
    這是生死的一擊,任何一方只要功力稍差,不死亦得重傷。
    「須彌神功」和「化元神罡」,都是武林絕傳之學。
    韓尚志是抱了破斧沉舟之心發這一掌,是否能技得下對方這一擊,他毫無把握,肩
臂之傷。使他的功力打了折扣。
    空氣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似乎是凝結住了。
    旁觀的天齊高手,—個個目瞪如呆,注定場中兩人。
    青紅兩色勁氣,瞬間相接……
    一聲天塌地陷的巨響,撕空而起,四周落木蕭蕭,砂石草葉,激揚漫卷,群山回應
之聲,隆隆不絕於耳。
    場中——
    「天齊教主余丙南」和「冷面人韓尚志」依然木立對峙,但兩人之間,距離已接長
到三丈之外。
    所有在場的天齊教高手,一個個亡魂出竅,面無人色。
    韓尚志面如金紙,身形搖搖欲倒,他肩胛上創口,已在這驚天動地的一擊之中進裂,
鮮血溫透了衣衫,鞋帽,再滴到地上。
    余丙南頭戴布套,外人無法看到他的神色,但從他失神的雙眼,顫動的身形,和面
罩的濡濕看來他不但受了傷,而且還吐了血。
    接著而來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韓尚志面色愈來愈蒼白,身軀也在不斷的幌動,額上汁珠滾滾而落。
    「天齊教主余丙南」突地發出一陣嘶啞但卻充滿了殺機的冷笑聲,移動著身形,緩
緩地一步一步,向韓尚志身前走去。
    「沙!沙!」腳踏枯葉砂石的聲音,單調而明森。
    死亡的氣息,隨著腳步聲而加濃。
    韓尚志仍然不言不動,像一尊石像,漠然呆立。
    他知道余丙南要做什麼,但他已無能為力。
    死亡,在向他接近。
    顧盼之間,雙方距離由三丈縮短到一丈——
    八尺——
    五尺——
    伸手可及。
    余丙南舉掌,又放下……
    略一躊躇之後,手掌再揚,朝韓尚志當頭擊下……
    「住手!」
    一聲嬌喝,從谷口之內傳出。
    余丙南不期然的收掌後退了三步。
    「余丙南,虧你是一教之主,還想君臨天下,競然食言而肥,不怕武林人齒冷?」
    隨著喝話之聲,一條紅影,從谷口飛掠而出。
    她,正是美絕天人的紅衣少婦慕容黛。
    一旁的天齊教高手,一個個看直了眼。
    「天齊教主余丙南」驚「噫!」了一聲,身形再退三步,激動的道:「是……你……」
    慕容黛冷冰冰的道:「不錯,是我,怎麼樣?」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35:34

「沒有什麼,我希望你言而有信,你曾說過,他能接下你的一掌『化元神罡』,彼
此過節,錯過今天再算!」
    「這與你何干?」
    「我為你感到可恥,這種行為太卑鄙了,你不見對方肩背上的傷勢麼?人家是失創
而搏呢!」
    「嘿嘿嘿嘿,賤人……」,
    「住口,余丙南,你休要出口傷人!」
    「天南途中,你於的好事,竟然助這小子,奪走『惡鬼珠牌』……」
    「有這回事,怎麼樣?」
    「本教主要殺你!」
    紅衣少婦慕容黛格格一陣嬌笑道:「余丙南,你辦得到嗎?」
    「天齊教主余丙南」不由語塞,不錯,目前他的內傷也不輕,隨行的兩個使者也全
負了重傷,另外的二十名弟子,如用來對付慕容黛這一類高手,只是平白送死,心念幾
轉之後,道:「反正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慕容黛不經意的一笑道:「余丙南,我等著那一天就是,現在閣下可以走了!」
    韓尚志對每一句話,可聽得明明白白,看樣子他們雙方並不陌生,但,是一種什麼
關係呢?慕容黛到是什麼出身?」
    「天齊教主余丙南」怔了半晌才道:「你愛上了這小子是嗎?」
    「這毋須閣下過問!」
    「你不要臉!」
    紅衣少婦慕容黛粉面驟寒,殺機上臉,厲志道:「余丙南,你不希望我現在殺了你
吧?」
    余丙南一代奸雄,權衡利害之後,恨恨的哼了一聲道:「慕容黛,希望我們再見的
日子不會太長!」
    慕容黛冷哼了一聲道:「余丙南,你最好馬上離開?」
    「天齊教主余丙南」緩緩轉過身去,一揮手,和一干隨行的高手,悄然離開。
    韓尚志早已不支,一口強傲之氣,在支持著他。
    就在余丙南一行人影消失之後,突地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人也跟著向後倒……
    慕容黛芳容大變,一閃身抱住了韓尚志將倒未倒的身軀。
    「弟弟,怎麼樣?」
    韓尚志雙目一睜,又告閉上。
    幕容黛芳心大感焦灼,飛快的從懷中取了三粒丹九,納入韓尚志的口中,然後,一
彈嬌軀,抱著韓尚志向山外馳去。
    出了大諒山區,尋到了一家農戶,謊稱夫婦山行遇盜,借住了下來。
    慕容黛向主人要了熱水,先替韓尚志洗淨遍身血污,然後再在肩臂的創口敷藥,那
情景,像姐姐對弟弟,也像妻子對她的心愛丈夫。
    一切停當之後,才開始探察他的內傷。
    所幸傷勢並不如她想像的嚴重,半個時辰之後,韓尚志悠然醒轉,發現自己躺在慕
容黛的懷裡,不由面紅過耳,怦然心震,聲音微弱的道:「姐姐,這是什麼地方?」
    「農家!」
    「我們到此多久了?」
    「半天」
    「姐姐援手之恩……」
    慕容黛急伸纖手堵住他的嘴道:「弟弟,你這話就見外了!」
    孤燈!
    獨室!
    美人!
    相倚相偎。
    韓尚志忍不住一陣意馬心猿,他想起「黑谷」之內,即將發生的旋旋的一幕,如果
不是「天齊教主余丙南」一行突然來臨,他與她已經……
    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週身湧起了層層熱浪。
    進裂的傷口,由於精神的亢奮而隱隱和疼,這使他霍然而震,目前,他必須加緊恢
復功力。
    於是,他勉強掙扎著坐直身軀,離開慕容黛的懷抱。
    「弟弟,你想……做什麼?」
    「姐姐,我想運功療傷!」
    「哦!弟弟,我助你一臂之力?」
    「姐姐,不必了,在我療傷之際,請你暫充護法,就足感盛情了!」
    「你傷勢不輕……」
    「這區區之傷,還算不了什麼!」
    「荒野農舍,諒不致發生彥外,還是讓我助你行功,可以快一點復原……」
    「噓!有人!」韓尚志急揚手止住慕容黛的話聲。
    紅衣少婦慕容黛機警地揮袖熄了燈火,捷途夜宵蝙蝠般的穿宙而出,只見風搖竹影,
銀河在天,四野蟲聲和應,那有半絲人影。
    但她仍不放心地在週遭巡視了一遍,才反回到室中,重燃亮了燈火。
    韓尚志劍眉緊蹙道:「姐姐,是什麼人?」
    「什麼也沒有!」
    「那就怪了……」
    「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我見一個人影,在窗外一閃而沒!」
    「莫非你眼花了?」
    「不會!」
    慕容黛秀眉緊蹙,尋思了片刻道:「不管怎麼樣,你療你的傷,我在戶外守護,看
誰敢來太歲上動土!」
    突地——
    韓尚志指著窗前地上一件白色的東西道:「姐姐,那是什麼?」
    慕容黛芳心一震,忙上前揀在手裡,赫然是一約白箋,上面寫著:「獵犬追蹤而至,
此非善地,速離為佳。」
    後面沒有署名,字跡娟秀,而且是用服脂寫的,毫無疑問是出於女子之手。
    這擲箋警告的是誰?」
    所謂獵犬是指的什麼人?
    兩人面面相視,半響無言,這示警的人顯然身手相當不弱,否則不會逃過紅衣少婦
的眼。
    韓尚志才所見窗外一閃而逝的人影,必是這留箋的女人無疑。
    慕容黛身為女人,自然有—般女人的敏感特性,性粉面一肅道:「弟弟,依你想這
示誓的會是什麼人?」
    韓尚志搖搖頭道:「無從想起!」
    「譬如說,在你所熟的女人之中,誰有……」
    「這……只有兩個人可能,但……」
    「什麼樣的兩個人?」『
    「兩個神秘的女人,我至今還不知道對方的廬山真面目!」
    「你說說看!」
    「一個是『失魂人』……」
    「失魂人?」
    「不錯,你認識?」
    「不,我覺得這名字太怪,還一個呢?」
    「失魂人的女兒『有心人』!」
    慕容籬滿面困惑之色,口裡喃喃的念道:「有心人……有心人……有心」
    「怎麼樣?」
    「這名字更耐人尋味,有心,一個女孩子稱為『有心人『,同時這兩個名號在江湖
中前未之聞,可能……可能……。
    「可能什麼?」
    「可能是因你而名!」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但當他想到「失魂人」曾不擇手段的撮合自己和吳小眉的婚
事時,又釋然了,但他也不想辯駁,因為一時之間,很難說清楚,同時也沒有這個必要,
當下淡淡的一笑道:「也許,但我們不必深究這些:「
    「那你認定是『失魂人』母女這一所為?」
    「不可能!」
    「為什麼又不可能了?」
    「她母女對我可說恩重如山義如海,大可現身或發聲警告,沒有擲箋和隱秘身形的
必要!」
    「不盡然!」
    「為什麼?」
    「也許她不便現身,也許另有其他顧忌,也許……」
    「也許什麼?」
    「也許我和你一道!」
    「這愈發的不可能!」
    「你還想得出其他還什麼人可能?」
    韓尚志緩緩擺動著頭道「無從想起!」
    慕容黛若有深意的道:「弟弟,你只管人礦心運功調息,有我在這裡,看什麼人敢
來相犯,同時對方如果是存心而來的話,此刻我們已在監視之中,總不成你還帶著傷奔
逃?」
    這「奔逃」兩個字。引起了韓尚志強傲不屈的個性,當下一點道:「好!」
    紅衣少婦俯過嬌軀,在韓尚志面上輕輕一吻,然後熄燈穿窗而出。
    韓尚志被吻得心中一蕩,但隨即一凜心神,白語道:「不能,放著血仇未報,而且
與吳小眉明訂終生、東方慧的情未酬,我豈能見色而迷!」
    心念之中,迅即正襟危坐,摒除雜念精氣神合一,運起功來。
    就在慕容黛出房之後不久,一條纖纖人影,悄沒聲的啟門而入,隱在韓尚志的身後,
韓尚志已返實入虛,心中無我。當然毫無所覺。
    紅衣少婦慕容黛出屋之後,在一處暗角裡隱注身形。
    大約半盞熱菜的工夫,只見三條黑影,破空電肘而來,
    慕容黛暗道一聲:「真的來了!」
    顧盼之間,三條黑影在距屋子五丈之處停下身形、
    來的是三個黃衫老者。
    其中一個道:「李香主,就是這裡?」
    另一個道:「不錯,已探查得確確實實,正是教主諭示的兩人!」
    慕容黛暗哼一聲,付道:「原來是『天齊教』的爪牙。」
    只聽那原先發問的又道:「你準知『冷面人』受了傷?」
    「當然,否則何必要人挾抱而行,他們投宿此地的目的是療傷!」
    「冷面人受傷已不足慮,倒是那穿紅衣的俏娘們相當扎手!」
    慕容黛暗罵一聲:「你們死定了!」手中扣滿一把「斷魂針」,正待……」
    忽地又聽其中一人道:「反正責在護法,我們看牢了就行!」
    「那不是來了」
    沉沒夜幕之中,一條黑影略無聲息的迅飛而來,轉眼之間,瀉落三老者立身之外。
    慕容黛一見這後來的黑影,不由心頭巨震,付道:「奇怪,怎的這數十年不現江湖
的一代巨魔,竟然也加入了天齊教?」
    這後來的,赫然是一個金箍束髮,身著長袍。高大獰惡的老者,眼泛碧光,暗夜之
中,尤其駭人,他。,正是「陰陽雙煞」的師父「混世魔王」。
    以「混世魔王」的輩份名頭,竟然會供『天齊教主』軀使,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緊接著,破風之聲再傳,又是五條人影落地。
    慕容黛芳心怦怦而跳,以她一人之力,對付「泥世魔王」恐怕不成問題;再加上八
個老者,韓尚志的安危,實在可慮。
    她悔不該一念之私,不聽從那留箋的示警,現在悔之晚矣。
    那最先到場的三老者,齊齊向「混世魔王」躬身為禮,道:「參見護法!」
    「混世魔正」大刺刺的一擺手,道:「免,那兩個男女就在此處?」
    三老者之中的一個道:「是的,就在眼前這一問偏屋之中!」
    「你們八人守住其他三面,本護法由此進屋抓人!」
    「遵諭!」
    八條人影,陡地散開,各佔了一個位置。
    「混世魔王」大踏步走向迎面的一間偏屋。
    紅衣少婦慕容黛一幌身,站了出來,明知故問的道:「閣下何方高人?」
    「混世魔王」聞聲止步,兩眼碧芒似電,一掃之下,不由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這年近百歲的魔王,可能是生平未見過這等絕色的女子,登時給怔住了。
    慕容黛再次問道:「閣下尊名大號如何稱呼?」
    「混世魔正」這才嘿嘿一笑道:「老夫混世魔王!」
    幕容黛突地驚「哦!」了一驚,嬌聲道:「失敬,原來是老前輩!」
    「丫頭,別跟老夫花言巧語!」
    慕容黛故吃驚道:「噫,老前輩此語為何?」
    「混世魔王」被這幾句老前輩,弄得有些汕汕地滿不是意思,尤其這些話從一個絕
世姿容的女子口中說出,情形更是兩樣,當下沉聲喝道:「你明知故問?」
    「晚輩實在不解!」
    「那老夫問你,你為何現身阻止老夫?」
    慕容黛一本正經的道:「晚輩在為一個朋友護法,這一點請老前輩原諒!」
    「你的朋友是否天南一派掌門「冷面人?」
    「不錯,老前輩如何知曉?」
    「老夫就是為了他而來,還有你!」
    「老前輩為了我二人而來!?」
    「不錯!」
    慕容黛表面鎮定,內心的焦灼,簡直無法形容,她知道韓尚志正在療傷,只要隨
「混世魔王」而來的八個老者,隨便一個進入屋中,後果就不堪設想,但事逼處此,她
無計可施,只有寄望於奇跡發生了,當下故作大惑不解之態,道:「晚輩二人自問沒有
開罪老前輩的地方,為什麼……」
    「老夫乃是奉命行事!」
    「奉命?以老前輩的輩份名望,在江湖中已是首屈一指的了,如果奉命,委實令晚
輩難以置信,誰敢命令老前輩呀?」
    「混世魔王」大感到難堪,陡地暴喝一聲道:「少貧嘴,老夫先擒下你再說!」
    一雙蒲扇大的手掌,向慕容黛抓去,這一抓之勢,不但快逾電閃,而且詭辣絕倫,
放眼武林,恐怕很少有人躲得過這一抓。
    慕容黛芳心大凜,一旋身巧極的彈了開去。
    她這閃身之勢,也令「混世魔王」吃了一驚。
    「混世魔王」一抓落空,易爪為掌,呼的直劈過去,勢如排山倒海。
    慕容黛再度彈了開去,口裡道:「晚輩禮讓兩招。」
    「混世魔王」兩聲不中,登時怒氣橫生聲如悶雷般的道:「丫頭,你果然有兩下子,
再接老夫幾掌試試:「
    隨道喝話之聲,呼呼一連劈出三掌,狂飆匝地,勁氣如濤。
    慕容熏有自知之明,不願硬接,身形有若鬼魅,只一閃,便出了勁氣圈外,仍然不
出手反攻;她希望把時間拖得愈長愈好。
    「混世魔王」想不到對方竟有這高身手,一連輕易的避過自己三擊,論自己平時出
手的規矩而無功,早該抽身了,可是他是奉「天齊教主」之命而來,事不由已。
    惱羞之餘,欺身暴進,雙掌一劃,罩身擊向了慕容黛。
    慕容黛銀牙一咬,出手還攻。
    左掌—圈一引,右掌斜擊而出。
    「混世魔王」掌勁方吐,忽覺一股吸力,把自己擊出的功道:「吸向一側,方自一
驚一股凌厲的勁氣,已疾襲而至,當下忙不迭的收掌側躍。
    與人交手而要閃避,在他可說是生平第一遭。
    就在閃身側躍之際,雙掌倏收乍放,再度劈出。
    慕容黛雙掌未收,對方已出掌吐勁,當下雙掌就勢疾圈,想消解對方來勢。焉知對
方功空一籌,「隆!」
    然巨響聲中,被反震得連連後退。
    「混世魔王」見對方在硬接自己一擊的情況下,只是被震得退了數步,毫無損傷,
暗付,如不把這小賤人收拾掉,自己的名頭算完。
    心念之中,面上立湧殺機,一彈身,呼呼連攻八掌。
    這八掌是他蓄意要取對方性命而發,勢如狂濤掠岸,奔雷行空,而且入掌從八個方
位發出,先後僅毫髮之差。
    慕容黛芳容大變,只覺避無可避,閃無可閃,一橫心,揮掌硬接……
    「砰!」挾以一聲尖銳刺耳的厲號,慕容黛被擊得飛瀉一丈之外,櫻口一張,射出
一服血箭。
    就在她身形將在著地之際,空地又凌空一折,站直了妖軀。
    「混世魔王」一怔之後,一幌身前飄八尺,再度舉掌……
    慕容黛重重地哼一聲,右手一揚……
    一蓬細如牛毛的針雨,飄灑而出,沒有半絲聲息,縱你是一等一的高手,在暗夜之
中,要想躲過這種霸道至極的暗器襲擊,可以說是不可能的事。
    但「混世魔王」功力之高,在武林中,僅是在二三人之下,雖在暗夜,仍能視物有
如白晝,見狀之下,舉起的手掌就勢一圈,把一蓬針雨,翻數掃落。
    就在他圈掌之際,慕容黛的左手又告灑出。
    「混世魔王」雙掌再圈,身形倏地後撤一丈。大聲道:「且住!」
    慕容黛面目淒厲,秀眸中充滿了殺機,冷冷的道:「怎麼樣,這『奪魂針』的味道
不錯吧?」
    「奪魂仙姬是你什麼人?」
    慕容黛微微一怔之後道:「那是先師!」
    「混世魔王」龐大的身軀一顫,狂呼道:「什麼先師,她死了?」
    「不錯!」
    「混世魔王」身形前欺五尺。、
    慕容黛纖掌再揚……
    「住手,你是『奪魂仙姬』的傳人?」
    「是!」
    「她死了多少年了?」
    「二十年!」
    「二十年?」
    「不錯!」
    「混世魔王」悲嚎一聲,仰天無語,似乎沉浸在往事回憶之中。
    慕容黛大感因惑。她不知「混世魔王」與師父「奪魂仙姬」之間,是什麼關係,因
為她師父生前,從沒有提到過。
    「混世魔王」變成了一尊石像,木立不動。
    慕容黛此時要下毒手的話,「混世魔王」難逃一死,但他的神情使他不朝這方面去
想。她極想發掘「混世魔王」與師父之間的關係。從「混世魔王」的神情看來,必然是
牽涉到男女之愛而決不是仇。
    但,另一個意念,卻又要她乘機下手,這樣可以解救韓尚志之危。
    突然——「混世魔王」失聲自語道:「死了!她竟然死了!」
    自語之後,碧綠的眼芒,直迫在慕容黛面上,激顫的道:「她埋骨之所在何處?」
    那眼芒,使慕容黛打了一個寒顫,心念一轉道:「老前輩與先師之間,是什麼恩怨?」
    「人死了,一切都過去了,何必要問!」
    「如此,怨晚輩無法奉告!」
    「你……非說不可!」
    「老前輩得先說出與先師之間是仇是怨,還是……」
    「混世魔王」眼神一黯,道:「老夫說!」
    「就在此刻——屋內突地傳出一聲淒厲的慘號。
    慕容黛毛髮俱豎,芳心劇震,大喊一聲:「不好,彈身但朝那屋子撲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36:35

第二十一章 生死不計只緣情
    「混世魔王」橫身一阻慕容黛的身形,道:「我們談下去,屋內的事不必管!」
    慕容黛厲道:「不行!」
    「你救不了他?」
    「如果『冷面人』被毀的話,『天齊教』將付出千倍以上的血的代價!」
    這句話充滿了恐怖殺機,令人不寒而慄。
    他意料中又是有人侵入屋中,韓尚志正在療傷,任何普通高手,都可制他死命。
    說著,嬌軀再彈……
    「混世魔王」又掌一揮,把慕容黛硬生生地迫回地面,道:「天齊教決不會放過他,
憑你決阻止不了,現在……」
    慕容黛急怒交進,呼呼拍出兩掌,這兩掌挾畢身功勁而發,其勢足可撼山栗獄,
「混世魔王」當堂被逼退了三步。
    慕容黛一閃身到了窗前,向屋裡一看,呆了……
    只見韓尚志仍然端坐床上,頂上白霧繚繞,顯然運功已到最緊要關頭,靠門邊,躺
著一具死屍,赫然是隨「混世魔王」而來的八老者之一。韓尚志不會出手。
    是誰下的手?
    就在此刻——
    另三個老者,湧到了裡屋的門邊。
    慕容黛半聲不吭,抖手就是一把「奪魂針」。
    「奪魂針」細如牛毛,上淬奇毒,見血封喉,一發就是數十射而至。
    摻號暴起,又是三具死屍。
    「混世魔王」也到了慕容黛身後,見狀之下、「赫然暴怒,」大喝一聲:「遲開!」
    手爪一抓一帶,慕容黛被扔出一丈之外。
    「混世魔王」單掌一揚,從窗口遙擊正在運功調息的韓尚志。
    突地——
    一股迴旋勁風,迎著掌風襲來「波!」的一聲巨響,「混世魔王」被震得退了一個
大步。
    這證明了屋中隱有功力超卓的高手。
    慕容黛身形著地,一彈,又回到了原地,以背堵住窗口。
    「混世魔王」大喝一聲:「閃開!」
    慕容黛厲聲道:「辦不到!」
    「老夫不願傷你,你最好立刻離開此地?」
    「辦不到!」
    「混世魔王」雙掌一揚,作勢要劈向屋牆。
    「以『混世魔王』功力,要毀掉這間土石建造的茅屋,可說不費吹灰之力,屋子一
倒,韓尚志焉有命在。
    慕容黛芳心大急,抖手就是一把「奪魂針」。
    「混世魔王」閃身彈了開出去,刷的一圈而回,欺到了慕容黛身側,舉掌便抓,這
一抓之勢,凌厲詭辣,世無其匹。
    慕容黛迫得離開窗口,橫移五尺。
    「混世魔王」正要她如此,雙掌一收,劈向屋牆。
    慕容黛厲叫一聲:「你敢!」
    雙掌挾畢生功力,電閃拍出,人也跟著撲上,這真是擠命之著。
    「混世魔王」不得不回掌應攻。
    「砰!」的一聲暴響,勁氣鼓蕩如潮之中,雙方各退一個大步。
    「混世魔王」雷吼道:「丫頭,你是『奪魂仙姬』之徒,我不要和你動手,快滾!」
    慕容籬也大聲道:「混世魔王,我不許你傷他!」
    「老夫職責所在,辦不到!」
    「那除非你先毀了我,否則你做不到?」
    「既然如此,老夫顧不得許多了!」
    話聲之中,一口氣攻出三招十八掌。
    慕容黛被迫得再退了下丈之多。
    「混世魔王」回身出掌,再度遙擊那屋牆。
    慕容黛阻止不及,歷叫一聲:「我與你拼了!」
    雙掌齊揚,「奪魂針」布成一片針幕,籠罩了五丈寬廣的面積,飄灑而去。
    「混世魔王」急怒交加,凶殘之性大發,雙掌連圈,掃開了針幕,身形拔空而起,
如巨鷹般凌空撲向慕容黛,左掌就空下擊。
    慕容黛彈身飄退五尺,舉掌上封……
    同一時間,「混世魔王」身形就空—擰,右掌斜劈而出。兩掌配合得天衣無縫。
    悶哼聲中,慕容黛嬌軀連幌,櫻口鮮血長流。
    就在兩掌迴環攻出之後,「混世魔王」落回實地,再度擊出一掌。
    「砰!」
    慕容黛口血飛濺,連退數步,嬌軀搖搖欲例,秀目之中所閃射的那股怨毒肅殺之氣,
使一代魔王也為之心泛寒意。
    「混世魔王」嘿的一聲長歎道:「罷了,你為什麼捨死忘生的護衛他?」
    慕容黛咬牙道:「我愛他,你懂嗎?愛!」
    「混世魔王」似有所感觸喃喃的道:「愛?是的,愛……」
    慕容黛反而被對方的神態弄得廣怔,難道這年近百歲的老魔,也會有一段情海傷心
的往事不成?
    她想。這也許會關聯到已經過世的師父「奪魂仙姬!」
    她想發掘這個謎!……
    「混世魔王」突地一頓腳道,「好,為了你我放過他,但只此一次!」
    慕容黛心內暗道,只一次就夠了,如果不是他兩度受傷,正在調息,你「混世魔王」
恐怕不是他的對手!她一顆虛懸的心,算是落了實地,她忘了自己的傷痛,迫問一句道:
「這話算數?」
    「你把老夫當什麼人看待?」
    「好,如此請你撤回那剩下的四個天齊爪牙!」
    「不必!」
    「為什麼?」
    「屋中分明隱有高手,功力在他們之上,不足為慮!」
    慕容黛點了點頭,心裡卻在思付,這隱在屋中的高手是誰?」
    如果不是那隱形人,剛才「混王魔王」隔窗的一擊,韓尚志早已完蛋。
    她一抹口邊的血漬,試探著說道:「我仍然稱你一聲老前輩,剛才你說為了我而放
過他,什麼原故?」
    「混世魔王」猙獰的老臉,微微抽搐了一下,黯然道:「她生前我已對不起她,她
死後,我不能增加她靈魂的不安!」
    「她,誰?」
    「你師父『奪魂仙姬』!」
    「老前輩與先師是……」
    「人死了,一切隨時間淹滅,說之無益!」
    慕容黛淡淡的道:「可是記憶歷久彌新,不會隨時間消逝的,是吧?」
    「混世魔王」痛苦的哼了一聲,黯淡的目芒,在慕容黛面上幾繞,道:「你一定要
老夫重溫一遍痛苦的往事?」
    「老前輩不說,晚輩當然無法相強!」
    「混世魔王」驟然之間,像是變得十分柔弱,幽幽的道:「六十年前,我為了求得
你師父『奪魂仙姬』之愛,上泰山日觀峰,大鬧群英會,兩招震飛天下第一高手,殺人
以百計:終於你師父答應嫁給我,後來……後來……」
    慕容籬好奇之念火熾,急著道:「後來怎樣?」
    「我又失去了她!」
    「為什麼?」
    「混世魔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愛上了另一個女子,我被那女子的鬼域
伎倆所迷惑,當我發現那賤人的目的,竟是在盜取我的武功之時,我一怒而殺了她,但,
遲了,你師父發誓永不見我!……」
    一頓之後,又道:「於是我仟悔,足不踏江湖,希望有一天你師父能回心轉意,一
年,兩年,十年,到現在,行將就木,可是她死了……她死了……我只渴望她說一聲原
諒也辦不到了,我知道,天底下她只愛我一個人,她一樣的在孤寂之中,打發了一生,
我有太多的仟悔愧疚,然而她死了……」
    「混世魔王」老眼之中,竟然淌下了兩滴淚珠。
    慕容黛不由大受感動,想不到這名震江湖的魔頭,竟然是個性情中人,原來他』說
為了自己而放過他一次,是這個原因,當下恭敬地道:「老前輩有此存心,先師泉下有
知,一定會感到安慰的!」
    「你叫什麼名字?」
    「幕容黛!」
    「昭!慕容黛,你師父埋骨何處?」
    「點蒼山白雲窩!」
    「點蒼山白雲窩?」
    「是的!」
    「混世魔王」思索了片刻之後,論然道,「你不會反對將來老夫的遺骸。與她同葬
一穴吧?」
    慕容黛默然點了點頭
    「如此老夫走了!」
    「請留步!晚輩還有事請教?」
    (混世魔王與奪魂仙姬之間的一段纏綿排惻的故事,不在本書範圍,恕不贅述。)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晚輩想請問老前輩何以重出江湖?」
    「混世魔王」老臉頰現一片激動之色,沉重的道:「因小徒失陷『鬼堡』……」
    「令徒是……」
    「明陽雙煞!」
    「陰陽雙煞?」
    「不錯、他和她的夫婦,『陽煞高士奇』十八年前無故失蹤,最後『陰煞莫秀英』
探悉她丈夫被囚『鬼堡』請老夫出山相救
    慕容黛面現駭色道:「被囚『鬼堡』?」
    「不錯,老夫率同莫秀英直闖『鬼堡』……」
    「哦!傳聞中鬼堡之主武功天下無雙,後來呢?」
    「堡中那勞什子佈置,果然厲害,老夫幾乎著了道兒。小徒莫秀英又失陷『鬼堡』,
老夫算是陰溝裡翻了船……」
    「老前輩準備怎麼辦?」
    「踏平『鬼堡』!」
    「哦!還有老前輩何以會加入『天齊教』任護法?」
    「受人之托!」
    「受什麼人之托?」
    「這你毋須知道。」
    「晚輩只是好奇!」
    「老夫系受『寰宇一怪』之托……」
    慕容黛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寰於一怪」與「混世魔王」是同一時間的人物,這
兩個魔王,幾乎傾覆了整座武林,不由駭然道:「寰宇一怪還在人世?」
    「不錯,『寰宇一怪』當年曾豪語要君臨天下,卻被當時的『鬼堡之主歐陽明』擊
傷成殘,這志願要由他的傳人完成!」
    「他的傳人是誰?」
    「余丙南!」.·
    「天齊教主?」
    「一點不錯!」
    「如此說來,『天齊教』與『鬼堡』之間勢不兩立?」
    「你說對了!」.
    「老前輩因此之故而不借降抵身份,充任該教護法?」
    「可以這麼說,因為老夫也是志在毀去『鬼堡』!」
    驀在此刻——
    一個冰寒澈骨的聲音,倏告傳來:「因人成事,『混世魔王』不過爾爾!」
    「混世魔王」不由怦然心驚,竟然被人欺近身旁而不覺。
    幕容黛已驚喜的叫了一聲:「弟弟!」
    這發話的,正是韓尚志。
    「混世魔王」一楞之後,傑傑一聲怪笑道:「小子,老夫本待要放過你……」
    慕容黛立即截住話題道:「老前輩,你說的話算數,現在可否請您離開?」
    韓尚志冷冷的道:「混世魔王,在下感謝你上一次援手之德,今天不和你動手!」
    「混世魔王」碧眼一瞪道:「小子,那一次是酬答你對老夫門人莫秀英維護之情,
所以老夫出了手,這一點毋須在意,雙方早已扯直!」
    慕容黛一橫身攔在韓尚志身前,道:「老前輩,請!」
    「混世魔王」再次掃了韓尚志一眼。轉過身去,撮口一嘯。韓尚志冷冷的道:「閣
下在召喚同道的人?」
    「喂!」
    「不必了,他們現在不會說話了!」
    「混世魔王」咬牙一哼道:「他們都毀在你小子的手下?」
    「不錯!」
    「好,小子,下次碰面之時,當心你的小命!」
    「彼此!彼此!」
    「混世魔王」恨恨地一跺腳,閃身而逝。
    韓尚志這才轉向慕容黛道:「姐姐,感謝你生死護衛之德!」
    「弟弟,我見到你復原如初,已經夠安慰了!」
    「姐姐,你受了傷?」
    「是的,不重,不要緊!哦!那……」
    「什麼!」
    「你屋裡的那人呢?」
    「人,誰?」
    「不知道,如非是他暗中維護你,我顧此而失彼,你恐怕早遭毒手!」
    韓尚志大感駭然,他竟然不知道另外還有人暗中護衛自己,他記得他功畢之際、第
一眼看到的是門邊的四具屍體,他以為是慕容黛干的,然後,他出屋,發現還有人隱伏
屋旁,他以絕高的手法,無聲無息的毀了四個老者,之後,他來到現場。
    慕容黛這一說,使他駭然不已。
    這暗中援手自己的會是誰呢?
    心念幾轉之後,道:「姐姐,會不會是擲箋示警的那人?」
    「這極有可能!」
    「但他為什麼又悄悄地離開了呢?」
    「這就是無法想像了!」
    韓尚志默然了片刻,搖頭一歎道:「我韓尚志欠人的太多了!」
    「弟弟,希望你這句話不包含姐姐我在內!」
    「為什麼?」
    「不為什麼……」
    「姐姐為了我,不計生死,我韓尚志至死不忘!」
    慕容黛情深無既的婿然一笑道:「弟弟,你只要記住一點,我就很安慰門」
    「記住那一點?」
    「記住我愛你!」
    韓尚志全身為之一顫,他直覺的感到他必須離開她,否則,他將無以自拔,無疑的,
他會做出對不起吳小眉和東方慧的事來,同時,他將何以對愛自己如子的「失魂人」交
代,他和她曾熱烈的擁吻,他和她幾乎做出……
    心念之中,不由連打了幾個寒顫。
    一個意念,突湧心頭——仇!不共戴天之仇!
    這個意念,使他突然剛強起來。
    「姐姐,天亮了!」
    慕容黛微仰臻首,望著逐漸發白的東方,幽幽的道:「是的,天亮了,我們回屋去
吧!」
    韓尚志平靜的道:「我們該走了!」』
    「走?」
    「是的!」
    「那些屋內的死屍……」
    「我已經順手清理了!」
    幕容黛眸光似水,直視著韓尚志道:「弟弟,現在就要走?」
    聲音中,有一種希求、渴望、依戀的滋味,而且含有一種無聲的誘惑。
    韓尚志不禁心裡—蕩,他的意念動搖了,實在,他覺得離開她是—種痛苦,但,報
仇兩個字的力量,超過了下意識的慾念,終於,—點頭道:「是的!」
    「你準備上那裡去?」
    「鬼堡!」
    「鬼堡?」
    「不錯!」
    「做什麼?」
    韓尚志日中陡露出一片駭人煞光,沉重的道:「報仇!」
    慕容黛惶惑的道:「你與『鬼堡主人』有仇?」
    「是的,不共戴天之仇!」
    慕容黛沉吟了片刻道:「混世魔王進『鬼堡』尋他的門人『陽煞高士奇』,反而連
『陰煞莫秀英』也斷送在『鬼堡』之內,他雖然得以脫身,但顯然是吃了虧!……」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難道我就此而卻步,置血仇於不顧?」
    「不,弟弟,我的意思是慎重從事!」
    「謝謝姐姐關懷,我已沒有再考慮的必要了!」
    慕容黛一咬香唇道:「我陪你去!」
    韓尚志感激地注視了她一眼,激動的說:「不!」
    「為什麼要說不?」
    「我不願假手他人,我要獨力索仇!」「可是2我可以不出手,我只要陪著你……」
    款款癡情,在這一句話中表露無遺。
    韓尚志幾乎不敢正視對方,堅決的又說了一句:「不!」
    一抹幽怨之色,浮現慕容黛的粉面,略帶淒涼的道:「弟弟,你要離開我了?」
    幽幽深情語,使韓尚志為之怦然心動。
    慕容黛接著又道:「弟弟,你說過你有一位未婚妻,還有一位生死不渝的愛人,而
我,年紀大上你一倍有餘,而且,曾經嫁過人,雖然我至今仍是清白……唉!弟弟,我
太苛求了,我被你稱呼做姐姐應該滿足才是……」
    韓尚志激情的道:「姐姐,我是愛……可是,請原諒我,我要報仇!報仇!」
    慕容黛論然一笑道:「弟弟,你允許我在你心中佔一個位置
    「姐姐,我是不會忘記你的!」
    「我們會再見嗎?」
    「會的!只要我仍在世間!」
    「如此,弟弟,你走吧!」
    「姐姐……」
    他想吻她,他看出她的眼睛在說話,但,他伯情不自禁,他強自壓抑住狂亂的心情,
默然點了點頭,彈身狂奔而去。
    背後,傳來一聲淒涼欲絕的歎息。
    韓尚志展開身形,全力狂奔,他幾乎想借奔馳來沖淡紛亂的情緒。
    他盡量抑制自己不要再去想她。
    他把思念轉移到那擲箋示警的人,從筆跡看,是一個女子無疑,自己受了傷不說,
慕容黛的身手並非泛泛之輩,她能從容留箋而逸,不被人發現形跡,看來必非無名之輩,
但她會是誰呢?
    她既留箋示警,當然與自己不會陌生,可是熟人之中,他想不出是誰。
    還有那暗中護衛自己,而又悄然逝去的隱形人,又是誰?『
    如果留箋和暗中維護都是一人的話,她何以要這殷神秘?
    在想不出所以然之後,他又想到了「混世魔王」。
    這年近百歲老魔頭,竟然會加入了「天齊教」。
    對「混世魔王」對幕容黛透露的各節,他加以仔細分析:
    「明煞莫秀英」又已失陷「鬼堡」,顯然,「混世魔王」非「鬼堡主人」之敵。
    「天齊教主」余丙南的師父被第一任「鬼堡主人歐陽明」擊傷成殘,而由余丙南全
力謀劃毀「鬼堡」,這是冤冤相報。
    第一任「鬼堡主人歐陽明」匿居「死亡谷」,這一點除了自己和「黑白雙妖」之外,
恐怕別無人知,這其中定包含了一段武林秘辛。
    以「天齊教」的實力和余丙南的功力而諭,毀滅「鬼堡」恐怕不是件難事,從余丙
南以替身代替他主持教務,而他自己率同十大「天齊使者」隱藏了十數年,練就了驚世
駭俗的功力,可見其處心積慮之深。
    在未進攻「鬼堡」之前,併吞了江湖中的各幫會,造成了壓倒各大門派的形勢,由
此而證明了余丙南的目的,是要君臨天下,獨霸武林。
    韓尚志不自禁的發出了一聲冷笑
    他重溫了一遍自己與「天齊教」之間的新仇舊恨。
    天亮了已經很久,可是沒有日影。
    天空,灰朦朦的像是一塊鉛板。
    他估計自己已奔行了兩百里左右。
    一陣冷風指過,遠處隱隱傳來雷鳴之聲。
    烏雲,從四面八方湧起,一堆又一堆,佈滿了天空。
    韓尚志一緩身形望了天空一眼,自語道:「暴風雨就來臨了:「
    放眼四望,沒有半點村落的影子。
    一道金芒,劃過長空,接著是—聲震耳欲聾的霹雷。
    他想,得尋個避雨之處!
    心念之中,身形再展……
    電光閃閃,雷聲轟轟,傾盆大雨,狂瀉而下,挾著呼呼的風聲,只在剎那之間,整
個大地,捲入瘋狂而恐怖的旋律中。
    韓尚志狂奔在風雨交加之中,像—只落湯之雞。
    雨水,罩頭蓋面,使他的視線模榔不清。
    又是—道耀眼的金芒。
    照見了眼前一片墳場,和纍纍的白骨。
    韓尚志宛若觸電似的,—下子剎住身形。
    狂風、暴雨、轟雷、閃電:荒郊、白骨。
    他像是突然回到一年前的……
    他木然癡立。
    一年前,千個暴風雨的晚上,他負著重病垂危的師叔「毒龍手張霖」,到了白骨如
林的韓莊,揭開他不幸的身世,和血海深仇。
    一年了。
    血仇未報。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37:13

兩百多具白骨,仍暴露在早已荒費的韓莊之中。
    淚水,和著雨水,流下木然的面龐。
    他狂叫一聲,冒雨疾馳,方向卻改變了。
    第二天,入暮時分,他到了一所廢莊之前。
    這裡就是他出生之地—韓莊。
    只見牆屋塌,蓬葛滿眼,哪哪蟲聲,配合著鬼火飛螢,使這一所廢莊充滿了陰森恐
怖的氣氛。
    韓尚志含悲忍淚,拔草尋徑而入,一堆堆的白骨,在蓬篙之間隱現。』
    這些,都是他的親人,他的家人。
    他感到全身發麻,兩務腿重若干鈞,舉步艱難。
    他閉上了雙眼,喘息了一陣,又繼續向裡步步挪去。
    正廳,依然屹立,只是窗欞破碎,蛛網塵封,蔓草。,把階沿都遮沒了。
    驀在此刻—一
    廳內突然傳出一陣被壓抑了的抽咽之聲。
    韓尚志不由毛髮俱豎,暗夜荒莊白骨成堆之中,那來的哭聲?
    難道是枉死的冤魂顯現不成?
    韓尚志想除了自己和變節改稼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之外,已全部做了屈死冤魂,
誰會來這鬼域似的境地憑弔?
    哭聲淒淒切切,令人不忍卒聽。
    而且,那是屬於女人的哭聲。
    韓尚志遲疑了片刻,踏上廳門前的階沿。
    哭聲嘎然而止。
    韓尚志全身又是一顫,到底是人是鬼?
    當他的眼光觸及廳屋中的兩具枯骨時,他忘了一切,撲人廳中,伏地痛哭起來,這
兩具枯骨,一具是他的父親韓世偉.另一具是師叔「毒龍手張霖」。
    哭聲哀哀,令人鼻酸。
    聲嘶了!
    淚盡了!
    他抬起頭來。
    眼前,積塵滿佈的地上,現出一雙掌印和衣袖拂過的痕跡。
    「是人!」
    韓尚志沙啞的叫了一聲,他斷定這些痕跡是方纔那發出哭聲的女人所留。
    一個幽幽的聲音道:「孩子,是我!」
    隨著話聲,一個蒙面女人,幽靈般的出現。
    韓尚志駭然驚呼道:「前輩,是您!」
    這蒙面女子,正是神秘莫測的「失魂人」。
    「失魂人」何以會在暗夜之中,來到這白骨如林的韓莊,而且哀哀而慟,實在令人
無從想像。
    「失魂人」似乎余哀未盡,聲音略帶酸楚的道:「不錯,是我,孩子!」
    韓尚志愕然了半響之後,才又開口道:「剛才的哭聲是前輩
    「不錯!」
    「前輩何以會駕臨這半成廢墟的莊院?」
    「我不是說過我與你家有極深淵源,此來是憑弔死者!」
    韓尚志鼻孔一酸,但已流不出淚水,因為淚已盡了,哀聲道:「前輩與寒門究竟有
什麼淵源!」
    「這個,日後自知!」
    韓尚志呼吸為之一窒,指著靠右的一具白骨道:「前輩知道他……」
    「你師叔『毒龍手張霖』的遺骸!」
    韓尚志以一種激奇而又駭然的目光,瞪視著「失魂人」,他知道唯一能解開師叔
「毒龍手張霖」自決之迷,和他死前所說的—切令人莫測的話,只有「失魂人」一個人,
她似乎對一切瞭若指掌,但又諱莫如深。
    當下明知「失魂人」不可能會告訴自己,但又蹩不住滿腹的存疑,激動的道:「前
輩的舉止,令人莫測高深?」
    「孩子,勢逼處此,不得不然,但,揭開這個謎的時間不會太長了!」
    「晚輩目前只希望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你說說看?」
    「師叔『毒龍手張霖』自決之時,曾經喃喃祝告說,弟子今日才能全師命,他死,
是為了全師命,晚輩無法索解這個迷?」
    「失魂人」淒然一歎道:「你師叔的做法是對的,然而
    「怎麼樣?」
    「他死得太冤枉!」
    「為什麼?」
    「他泉下有知,當永遠不得瞑目!」
    「為什麼?前輩還沒有說出原因……」
    「失魂人」的身軀,在不停的震顫,顯示出她內心的激動,久久才道:「孩子,你
師叔直接是死於仇人的奸計,間接的可以說是死於師門的嚴律!」
    韓尚志茫然的道:「晚輩仍然不懂?」
    「我只能說到這裡,而且已經過份了!」
    「晚輩希望知道先父的師門?」
    「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不能,為什麼……」
    「孩子,平靜些,有一天你會全部瞭解的!」
    「什麼?」
    「晚輩師叔在臨死之前,叮囑不許報仇,不許收屍,這又為了什麼?」
    「照他當時的想法,是對的,可是,他至死猶不知他完全錯了!」
    「錯在何處?」
    「這個,……孩子我說得太多了!」
    韓尚志元可奈何的喘了一口長氣,仍不死心的迫問道:「前輩在當時既然對—切事
瞭如指掌,為什麼不阻止晚輩師叔尋死?」
    「孩子.我料不到他會那樣做啊!我可以告訴你,你師叔『毒龍手張霖』的槓死,
我心中的難過,並不亞於你。明白嗎?」
    韓尚志愴然點了點頭,這是下意識的—種動作,其實他心中根本不明白。
    「失魂人」接著又道:「孩子,當你有朝—日手刃親仇之後,重整韓莊。鹼收這些
臼骨!」
    韓尚志咬著牙點頭道:「是的,晚輩早巳作此打算!」
    「我該走了,你也不要在這裡多逗留……」
    「前輩要走了?」
    「哦!還有—句話要囑咐你!」
    「前輩請講?」
    「大荒山上,你與吳小眉姑娘訂了終身,是否感覺太過委曲:「
    「這……這……」
    「你只管說出你心中的話?」
    韓尚志心裡暗道:「這全是你—手造成的.反正木已成舟.委曲了又怎樣.這一問
豈非是多餘,當下淡淡的道:「委曲談不上,只是晚輩怕誤了吳姑娘一生的幸福!」
    「孩子,吳小眉會是一個好妻子?」
    「我想是的!」
    「希望你不要辜負了她的愛,同時謹記住不孝有三的古訓!」
    韓尚志苦笑了一聲道:「晚輩記下了!」
    「孩子.珍重!」
    話落人杳。
    韓尚志木然了片刻之後,站起身來,拂去廳壁上的積塵、那代表著死亡和恐怖的
『血骷髏』標誌,呈現眼簾。
    血液跟著—陣沸騰,俊目之中,抖露出一片濃厚的殺機。
    他重行跪了廠下去。祝禱道:「父親.師叔英靈不遠。不孝兒手刃仇人之後。再回
來鹼葬遺骨!」
    祝畢之後.懷著萬分創痛的心情,離開韓莊,馳赴「鬼堡」。
    他想起了情重如山的東方慧,他愛她.生死不渝。然而現在,他要去報仇,去殺她
的父親,造物主的安排,確實太殘酷了。
    他反仇的決心,堅如鐵石,可是,人,總是人,在心靈上,他無法避免痛苦。
    他多麼希望、「鬼堡主人」不是自己的血海仇人,可是,事實都粉碎了他個幻想。
東方慧沒有提出反證。
    「報仇之後,一死以謝紅顏知已!」
    他在心裡重申了一遍從前的誓言。
    是的,只有死,才能解開這個結。
    他為了血仇。要殺死愛人的父親,東方慧為了愛,不能報父仇,她只有以死贖不孝
之罪,他也只有死,以酬答紅顏知已。
    他記得在江邊重逢東方之時,他欣幸她沒有死,可是,她的神情,她的言詞,似乎
又隱含決別,這使他—直懸凝不釋。
    驀地一一
    他想起隱5;「死亡谷」中的第一代「鬼堡主人」歐陽明,精通易理,事能前知,曾
經由「黑白雙妖」轉給自己一張帖子。上面寫著:「江湖多鬼域,慘禍起蕭牆,仇怨分
明日。叛逆伏沫時。」
    這四句話的意思,他無法參透。
    但歐陽明既有前知之能,他留這字貼必非無因?
    一路思潮起伏,心亂如麻。
    這一天,午未之交,「鬼堡」已然在望。
    江濤撞擊著礁石,礁石上矗立著那座神秘而恐怖的建築物——鬼堡,一切都沒有改
變,只是,人,改變了,韓尚志此次重臨「鬼堡」,回非昔非,他已練成了「須彌神功」
他有信心索回血債。
    當他的目光觸及距離灘岸不遠的巨石,不禁全身一顫。
    這是他與東方慧義結金蘭之地,也可以說是定情的地方。
    大石依然,人事已非。
    當初,他能想得到東方慧會是他血海仇家的女兒嗎?
    他們互相獻出了全部感情,建立了生死不渝的愛。
    現在,他要殺她的父親,這是造物者酷虐的安排。「慧妹,原諒我!」
    他喃喃地說了一聲,飛身掠過石樑,直趨堡門之前。
    堡牆上繪著的那個血骷髏頭,使人聯想到韓莊廳壁上繪著的那同樣的一個,這標記,
造成了韓莊二百具枯骨。
    他的血液已開始急劇的在體內流轉,殺機,從心.的深處湧起。
    身形如彈丸般彈射而起,輕輕一觸堡牆,劃落堡內。
    一股重逾山獄的勁道,罩身捲來,接著一個黑影呈現在眼簾。
    韓尚志揮掌卸去襲來的勁風,只見這發掌的赫然是第一次聞堡時所見的那披髮怪人,
也就是江邊追回東方慧的人,東方慧稱之為小師兄。
    披髮怪人雙目閃射著陰沉冷酷的光焰,好眼神,令人不寒而慄。
    韓尚志咬牙切齒的道:「叫你師父出來見我!」
    那怪人恍若未聞,只死盯住韓尚志不稍瞬。
    「叫『血骷髏』現身出來!」
    韓尚志再次喝了一聲。
    怪人哇的一聲怪吼,呼呼劈出三掌。
    掌勢雄渾,如駭電奔雷。
    韓尚志左掌疾圈;消卸了前兩掌,右掌一掄,迎著第三掌直逼過去。
    隆然巨響聲中,那怪人被震得連連倒退。
    又是「哇!」的一聲怪叫,那怪人雙臂一振,雙掌交叉圈劃而出,一道寒熱相間的
勁流,以排山倒海之勢匝地捲出。
    韓尚志心頭一凜,他知道這是「鬼堡」獨門武功,任何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都無法
擋這一擊之威。
    心志之中,「須彌神功」聚足八成,沉凝的推出。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過處,那怪人的口中發出一聲淒厲的狂嗥,血箭激射,身形飛
墜兩丈之外。
    韓尚志冷哼一聲,舉步向前走去。
    陰森、灰暗、死寂、襯托著石屋巷道,分外顯得恐怖神秘。
    顧盼之間,已來到巷道口。
    他不由躊躇起來。
    這些石屋,是按奇門陣勢而築,上次他已嘗過這石屋奇陣的滋味,同時,每一間石
屋之中,都囚禁有闖堡而不能出堡的高手,「陰陽雙煞」也是被囚者之一。
    他無法通過這石屋奇陣,以他目前的功力而論,逐步摧毀石屋,掃平全陣,並不是
辦不到的事,但石屋中被囚的人,勢將全部犧牲。
    正自猶豫之際,身後突地傳來一個森冷的聲音道:「病神,你真是膽大包天!」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已聽出發話的人正是「鬼堡」主人「血骷髏」,「病神」
是他上次代師父「魔中之魔」來踐約時的化名,當下電疾回身,心中又是一震。
    兩丈之外,站著一個貌相威稜的青袍老人。
    他已除去了面巾,露出本來面目。
    雙目神光炯炯,有如電炬,迫照在韓尚志的面上。
    韓尚志面對殺父屠莊的仇人,登時熱血沸騰,日赤似火,面上候籠恐怖殺機。
    「鬼堡主人」沉緩陰冷的道:「病神,你居然還敢闖來」
    韓尚志咬牙切齒的道:「血骷髏,聽著,上次我代表先帥踐約,叫『病神』,現在,
我叫韓尚志!」
    「韓尚志?」
    「不錯,特來清結一筆血債!」
    「血債?……哈哈哈哈!老夫生平欠的血債不在少數,來索債的為數也不少,你說
.這血債如何討法?」
    「以血還血!」
    「鬼堡主人」又是一陣懾人心神的狂笑,道:「好極,只要你小子有這能耐!」
    「失魂人」三番二次叮囑他的話,這時他已忘得一乾二淨,心裡除了一個「仇」字
之外,什麼也不存在。
    「血骷髏,我要把你挫骨揚灰!」
    「鬼堡主人」目光神光暴射,冷冷地道:「你出手吧!」
    韓尚志沉哼一聲,劈出一掌。他恨不能把對方立斃掌下,是以這一掌已貫注了十成
內力,勁氣如濤,呼轟震耳。
    「鬼堡主人」不由心頭一顫,他看出對方的功已非昔比,呼的一掌對出。,
    震耳欲聾的巨響聲中,雙方各退了一步。
    韓尚志一彈身,一招「魔王叩厥」挾以畢生功勁攻出。
    「鬼堡主人」雙掌一劃,不但化去了這奇詭厲辣的一招,乘勢攻出了三掌。
    一場武林百年難見的拚搏,在「鬼堡」之中展了開來。,雙方功力,都臻化境,這
一全力展開搏擊,聲勢之盛,的確駭人聽聞。
    勁風轟轟,有如萬馬奔騰,吵石激射,塵土飛揚,接近鬥場的兩間石屋,竟然被勁
氣捲得呈搖搖欲倒之勢。
    「鬼堡主人」可算是遇到了生平勁敵,他真估不到對方會有這麼高的身手。
    轉眼過了百招。
    韓尚志越戰越勇,內力源源不絕,出手儘是殺著。
    「鬼堡主人」越打越感心寒。
    又是五十招過去,「鬼堡主人」竟然被迫處下風。
    突地——
    「鬼堡主人」暴喝一聲,招式一變,一連三絕招,把韓尚志迫退五尺,雙掌一合。
一搓一放,一道怪風,颯然飄出。
    變式出招,快逾電光石火。
    韓尚志一見對方施展使人真氣無法提聚的怪功「攢穴散元掌」,心中一凜,身形斜
斜彈了開去。
    但,「鬼堡主人」似已洞燭光機,這掌風竟然是斜向而出,韓尚志的身形一彈,正
好與怪風相觸,只覺身上一震,真氣一室,暗道一聲不好……
    「鬼堡主人」雙掌不收,一振,一道排山勁氣,從掌心逼出。
    「砰!」挾以一聲悶哼,韓尚志口血飛濺,連退了八步之多。
    「鬼堡主人」—招得手,如影附形而進,屈指如鉤,電閃抓出……」
    韓尚志雙掌—伸,「洞金指」激射而出。
    這一著,「鬼堡主人」可沒防到,登時被數縷指風射中,終算他身負護身神功。同
時韓尚志倉促出指,功力打了折,不然勢非被洞穿數孔不可。
    一聲悶哼,身形彈了回去。
    韓尚志身形一欺,雙掌挾以十二成「須彌神功」,緩緩揮出。
    一蓬朦朦白氣,罩身襲人了「鬼堡主人」。
    「鬼堡主人」見狀,心裡寒氣大冒,脫口叫了一聲:「須彌神功」,但他卻不閃不
避,雙掌一揚,右掌玄白如玉,左掌烏黑閃亮,迎著白氣以畢生功勁推出!
    這一擊雙方已用足了畢生功力。
    生死勝敗,決定於俄頃之間。
    一聲撼山栗岳的巨響,撕空裂雲而起,中間挾著一聲慘哼!
    接著,嘩啦呼轟一片震響,迎面的兩間石屋,被震倒塌。
    韓尚志面孔鐵青,身軀搖搖欲倒,口角掛下了兩縷鮮血。
    「鬼堡主人」跌坐在一丈之外,鮮血狂噴,面如白蠟。
    片刻之後
    韓尚志緩緩舉步,欺向「鬼堡主人」身前……
    沙!沙!每一步都充滿了無限的殺機。
    「鬼堡主人」雙目電張,瞪視著韓尚志緩緩進迫的身形;右手徐徐上揚,中指翹起,
對正了自己的『太陽穴』,當然,他不願死在一個後生小輩手裡。
    韓尚志不由心中大急。
    如果「鬼堡主人」自決的話,,他將無法手刃親仇。
    心念一轉之下,手指暴彈,一縷指風電射而出,快,快得令人咋舌。
    輕哼聲中,「鬼堡主人」右手搭然下垂,韓尚志已乘勢彈身到了「鬼堡主人」身前
伸手可及之地。
    「鬼堡主人」眼中暴射無限怨毒之色,但,隨即又轉變為黯然;他做夢也估不到會
有這樣的結局。
    他合上了雙目。
    韓尚志厲聲道:「血骷髏,可惜你只能死一次,否則我要你嘗上千百遍死亡的滋味!」
    「你下手罷!」
    聲音是那樣的低沉,不像是發自一代魔尊之口。
    韓尚志的手掌,懊然上揚。
    一個意念浮上腦海,使他不自覺的又反手垂了下來,他想起了東方慧,生死不渝的
紅顏知已,第一次,他闖「連環套」被困死牢黑獄之中,以「龜息大法」詐死脫困,東
方慧為他造墓立碑,碑上留名,準備替他報仇之後,以死相殉。
    第二次,他被假「血骷髏」迫落「死亡谷」的外谷,東方慧隨時趕至,毫不猶豫的
一躍而下。
    雖然兩次都沒有真的死去,但這已足夠說明她愛他之深。
    現在,他要殺的,是她的父親!
    可是殺父之屠莊之仇,又豈能不報?
    他身上起了一陣痛苦的痙攣。
    心念數轉之後,毅然道:「血骷髏,你有什麼遺言交代?」
    「鬼堡主人」幽幽的道:「有!」
    「你說吧2」
    「第一、希望你能放過老夫愛女東方慧,她現在被囚在後堡!」
    韓尚志心裡一痛,道:「這個我答應!」
    「第二、後堡地室之中,有我妻遺體,你不能損及!」
    「可以!」
    「鬼堡主人」老臉之上,呈現出一抹安慰但卻愴然的笑容,道:「你可以下手了!」
    韓尚志一咬牙,手掌再揚,正待劈落……
    「韓尚志,你不能……」
    韓尚志陡然一震,不期然的收回手掌,只見東方慧站在那被勁風震倒的石屋之前、
蒼白、消瘦,已不是他記憶中的她了。
    「慧妹,你……」
    「你……你不能……」
    韓尚志鋼牙—咬道:「慧妹,我不求你原諒,這不是能原諒的事.我會對你有所交
代的,現在,請你退下去……」
    「鬼堡主人」突地厲聲喝道:「丫頭,你滾!」
    東方慧眼珠一轉,兩串淚珠,掛下了粉腮,悲聲道:「爸!他是韓……」
    「滾!」
    「他是二師哥韓世偉的兒子!」
    韓尚志如中電掣,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叫父親二師哥。那……
    「鬼堡主人」雙目倏張.露出駭人的光影。厲聲道:「你說什麼?」
    「他是二帥哥韓世偉的遺孤!」
    「遺孤?」
    「是的!」
    「你為何不早講?」
    「您根本不給我講的機會,姑母來堡也是為了這事,卻遭你不由分說,趕出堡去,
若非小師兄扶傷我出來。後果……」
    韓尚志蹬蹬蹬蹬一連遲了五個大步。身形搖搖欲倒。
    他只覺腦脹欲裂,眼前金星直冒。
    他做夢也估不到父親會是「鬼堡」門下。
    空氣頓呈死寂,誰也不再開口,各自在想著心事。
    韓尚志久懸心中的疑案,一部份得到了答案——
    師叔「毒龍手」自決之前,不許自己索仇,自謂全師命。原來兇手就是師父。
    「失魂人」要自己訪「鬼堡」道身世,原來有這層原因在內。
    「失魂人」盡力撮合自己和吳小眉的婚事,反對自己和東方慧交往,她說結果必是
悲劇、原來她早知道東方慧是自己的師姑。
    心念及此、不由下意識的朝東方慧瞟了一眼。恰好東方慧幽怨絕望的黔淡眸光,也
在這時飄了過來,四日相接。他內心不由感到一陣劇痛,趕緊收回了目光。他又想到一
—「血骷髏」為什麼會以這種慘絕人寰的手段。對付門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37:32

師叔「毒龍手張霖」全家也是同一遭遇,為什麼他毫無怨言,反而白決、他口中所
說的全師命是什麼意思?
    「失魂人」何以對這些事瞭如指掌,她為什麼守口如瓶,不肯道出?
    「鬼堡主人」楞楞了久久之後,才道:「慧兒,到底怎麼回事?」東方慧淒聲道:
「二師哥和三師哥兩家在十五年前重陽日悉遭血洗、現場留有「血骷髏」的標誌!」
    「鬼堡主人」掙扎起身形,怒哼一聲,張口又噴出一股血箭,嘶聲道:「有這樣的
事?」.
    東方慧接道:「所以韓尚志前來索仇!」
    「鬼堡主人」身形搖搖欲倒.淒厲至極的道:「我已二十年不出堡門.想不到競有
人敢冒我之名行兇;你大師兄韓世傑呢?」
    「江湖中沒有聽說過他的行蹤!」
    「你師姐王翠英呢?」
    乾尚志—聽提到他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之名,不由心頭大震,現在他才知道她與
父親竟然是師兄妹成親。
    東方慧瞥了韓尚志一眼,道:「四師姐改嫁了天齊教主!」
    「改嫁天齊教主?」
    「是的!」
    韓尚志悲嚎一聲,撲地跪倒,淚流滿面的道:「叩見師祖!徒孫不知冒犯……」
    「起來!這不能怪你!」
    韓尚志連叩了三個頭,才站了起來。
    「鬼堡主人」凝視了韓尚志半響,道:「我曾以獨門手法,封閉了你的穴道,如何
解開的?」
    韓尚志想起「失魂人」為他解穴斷掌的一幕,全身又震顫了一下,他想起了「失魂
人」交代他的話,急從懷中取出那支斷掌,雙手遞了過去。
    「鬼堡主人」目射奇光,惑然道:「怎麼回事?」
    「她替我解的穴!」
    「你母親?」
    「不是!」
    「誰?」
    「她自稱、『失魂人」!
    「失魂人?」
    「不錯,一個神秘的女人!」
    「本門的『點穴凝功法』,普天之下無人能解,本門規例,凡經這種手法所制的人,
除了出手的本人之外,任何門中弟子不得擅改,她是何人,竟然能解本門獨特手法……」
說著轉向東方慧道:「是否會是你姑母?」
    韓尚志知道她的姑母,就是自己被群豪圍索仇,突然現身找「陰煞英秀英」撕拼的
那個穿大紅襖的老太婆「紅娘子東方菱」。
    東方慧一搖頭道:「姑母來時,雙掌俱全,而且那『失魂人』我也見過,雖然也蒙
著面,但可斷言她決非姑母!」
    「鬼堡主人」自語般的道:「難道師父和師祖在本堡之外,另收了弟子?」
    韓尚志突地想起一事,道:「孫兒在『死亡谷』中,得『黑白雙妖』相告,師太祖
就是『死亡谷主』!」
    「鬼堡主人」驚駭萬狀的道:「什麼,你師太祖?」
    「是的,名諱叫歐陽明!」
    「有這樣的事,那是你師太上祖,想不到他老人家還在人世,你拜見過……」
    「沒有,孫兒無緣拜遏,師太上祖已五十年不出關,據『黑白雙妖』說,他老人家
有先知之能,曾留下一張簡貼……」
    「拿來我看!」
    韓尚志取出來雙手遞過。
    「鬼堡主人」脫口念道:「江湖多鬼域,慘禍起蕭牆;仇怨分明日,叛逆伏誅時。」
眉鋒一蹩,又道:「這是什麼意思,蕭牆?叛逆?」令人費解,莫非……不可能!不可
能!志兒、你說『黑白雙妖』……」
    「是的,『黑白雙妖』昔年被師太上祖點化,禁於『死亡谷』,預示五十年第一個
入谷的人便是主人……」
    韓尚志把人『死亡谷』經過講述了一遍。
    「鬼堡主人」和東方慧奇詫不已,這也可說是一段武林秘辛。
    韓尚志此刻心亂如麻,他像是置身在一場離奇而可怖的惡夢中。
    事情的演變,離奇得令人難以置信。
    一心認定的仇人,卻是自己的師祖?
    那仇人是誰呢?誰假冒師祖之名,做下這一樁慘絕人寰的兇案?
    行兇的人目的何在?
    「失魂人」是什麼身份,難道她真的是「鬼堡」一脈?為什麼她對這些離奇的經過
瞭如指掌?她曾說過與自己家門有極深淵源,到底是什麼樣的淵源她對當今第一大教
「天齊教」似乎也有某種特殊關係,不然她怎會持有「天齊令」,但她為了救自己而不
惜毀掉該教的特級高手「天齊使者」,且不止一個,為什麼?
    謎!
    猜不透的謎2
    「心念之中,不由脫口道:「我必須找到她!」
    「鬼堡主人」一怔道:「誰?」
    「失魂人,她可能知道冒師祖之名的人,可是,她似有什麼隱秘,使她諱莫如深,
言詞閃爍,令人莫測!」
    「昭,她的身份可疑,你該尋找她一究真情:「
    「可是她似神龍見首不見尾,神秘莫測!」
    「為師祖的格於誓言,永不離堡,這段公案、你與你師姑去吧!」
    東方慧芳心一陣絞痛,垂下了臻首,面色更加慘白得可怕。
    韓尚志俊面起了一陣微微的抽搐,東方慧是他的師姑,這說明了什麼?
    他和她之間,永遠沒有結合的可能,他倆是上下兩個輩的人。
    愛!銘心刻骨的愛,生死不渝的愛,結果是幻滅!
    「不!」他的內心,有一個聲音在大叫,在反抗,「我仇了之日將和她遠離世俗,
到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那裡,將沒有任何世俗禮法的限制,愛我所愛,長相廝守一
生!我非這樣做不可……」
    另一個清麗脫俗的倩影,浮升腦海,那是吳小眉。
    他與她已有夫婦之名。
    這像一文利簇,穿心而過,他的身形幌了兩幌。
    「鬼堡主人」一揮手道:「到後堡去!」
    說著,當先行去,腳步顯得有些踉蹌,韓尚志心中愧悔交加,師祖是傷在他的手下
呀!如果他依從「失魂人」的話,先道出身世,就不會發生這幾乎不可收拾的一幕。
    他和東方慧並肩隨在「鬼堡主人」身後,默默而行,不說話,甚至不敢互相看對方
一眼,彼此心裡明白各自臉上的表情,足以令對方斷腸。
    轉過石屋奇陣,穿行過一列花樹,一棟五開間的巨大石屋呈現眼前,蘚苔籐蔓叢生,
氣氛仍然陰森可怖。
    進入居中石屋,迎面供桌之上,擺著一個血紅的骷髏頭,韓尚志不由下意識的打了
—個寒顫,這骷髏頭與以前所見假「血骷髏」所持的一般無二。
    「鬼堡主人」在居中靠右的椅上坐了,—擺手道:「你們也坐下!」
    韓尚志和東方慧在—旁的凳上坐下。
    「鬼堡主人」面向韓尚道:「你是『魔中之魔唐爭』的傳人?」
    「是的!」
    「那你該是天南—派掌門?」
    「徒孫已經正式接位!」
    好,你有如此際遇,你父親亦當九泉含笑,現在你把血案經過說出來!」
    韓尚志含淚敘述了韓莊血案的始末。
    「鬼堡主人」鬚髮蓬飛,臉如異血,身軀簌簌而抖。
    韓尚志接著道:「天齊教主余丙南曾令手下一個『天齊使者』冒充師祖形像……」
    「有這等事,莫非韓莊血案與,天齊教』有關?」
    「似乎不可能,這僅是最近發生的事,『天齊使者』出現江湖時間並不太久、而且
那冒充的人,己伏誅徒孫掌下!」
    「他冒充的目的何在?」
    「想是借師祖之名,以遂他併吞各幫派的明謀!」
    「你在江湖中聽說過邢世傑其人否?他是你大師伯!」
    「這個倒沒有聽人提起過!」
    「你師太上祖所贈與你的簡貼,上面有兩名話值得注意,慘禍起蕭牆,蕭牆兩字代
表兄弟之爭,還有最末一句,叛逆伏誅時,叛逆所指何人,你父親師兄妹共六人,你父
親和張霖已死,你母親改嫁,你師姑和小師叔現在本堡,只有你大師伯邢世傑行蹤不明,
所以我疑心可能是他所為!」
    韓尚志睜大了眼道:「可能嗎?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與你師姑目前第一要務是尋到你大師伯,他二十年前的住址是長沙城外十五里
邢家集、其次。『失魂人』也是一個線索!」
    韓尚志點了點頭,心裡默念了一遍:「長沙城外十五里邢家集。」
    東方慧愴然地垂頭,默坐。
    「鬼堡主人」頓了一頓又道:「志兒,你可知道為師祖的名諱?」
    「徒孫不知!」
    「昊天一怪東方亮。」
    韓尚志這恍悟前次奉命踐約:鬼堡」所說的「一魔出,一魔消,魔中之魔會一昊!」
的意義,原來那話中含有師祖的外號。
    接著,「鬼堡主人吳天一怪東方亮」手指供桌上的血骷髏頭道:「這是第二任堡主,
也就是你師太祖朱震寰的遺骸!」
    此語一出,不但韓尚志駭然驚怪,連東方慧也是芳心大震,可能她從未聽父親說過
這「血骷髏」的來歷。
    「鬼堡主人」老臉一肅,語音突變沉重道:「你師太上祖歐陽明,是本堡創始者,
昔年因一個誤會與你師太上祖婆反目,太上祖婆一怒消發大荒山……」
    韓尚志脫口道:「就是那大荒神尼?」「不錯,你怎麼知道。」
    「徒孫與她老人家曾有一面之緣!」
    韓尚志為了阻止吳小眉出家,闖大荒山無住淹,因輸招與大荒神尼而被迫與吳小眉
訂婚,當然他印象至為深刻。
    不過這段淵源,確是他作夢也想不到的。
    忽地他想起當日的主謀是「失魂人」,莫非……
    心念動處,不由又道:「徒孫想起一事可疑!」
    「什麼事!」
    「當日大荒山土,『失魂人』也在庵中!」
    「昭!可能『失魂人』是你師太上祖婆所收的門人,所以她熟知本堡的規律和武功,
才有解穴斷掌自處的事發生!」
    「可是她稱神尼為老前輩?」
    「此中或另有蹊蹺,你無防一查!」
    「是的!」
    「現在聽我說下去,你師太上祖歐陽明也一怒離堡,不知所終,想不到數十年後的
今日,你有緣知道他老人家的行蹤,四十年前,你師太祖朱震寰被數百高手圍攻於會稽
山,事後,送回一顆塗滿鮮血的人頭……」
    「鬼堡主人」雙目陡現恐飾煞光、停了片刻,又道:「我當時憤恨欲生,遂把你師
太祖的人頭,作為標誌索仇,用意是讓你師太祖能看到仇入一個一個的倒下!」
    「韓尚志聽得出了神,這確是一則離奇動人的故事。
    「鬼堡主人」話說至此,站起身來,道:「慧兒,帶他去用飯,然後你就可同他出
堡去辦事,不必再來見我!」
    說完轉身入內去了。
    東方慧與韓尚志草草果腹之後,略事收拾,出了「鬼堡」。
    兩人緩緩並肩走出在宮道之上,但彼此的心情,是沉重的。
    「慧妹,有些……」
    東方慧淒然道:「我是你師姑!」
    韓尚志宛如觸電似的一震,不錯,她是自己的師姑,與父親是師兄妹的關係,這是
無法推翻的事實,但,那銘心刻骨的愛,能被否定了嗎?不!
    「慧妹,你……」
    東方慧終於忍不住掉了兩顆淚珠,嗚咽著喚了一聲「志哥!」
    她恨自己沒有勇氣矜持,明知再走一步,便是無底深淵。然而,她控制不了腳步,
那後果,是可怕的。
    韓尚志停住了腳步,執住東方慧的纖手,道:「慧妹,你憔悴了,為什麼?」
    「為了命運!」
    「難道我們不能改造命運,反抗命運?」
    「你認為可能嗎?」
    四隻淚眼相向,久久,雙方相視一笑。但那笑是淒愴的苦笑、終於,他倆相抱而吻。
他們暫時拋開了現實,求—刻的安慰。
    這未始不是生命中的一種點綴,雖然,這一吻的後面.隱藏著太多的痛苦;但,他
們仍求這瞬息的安慰。
    驀在此刻——
    一聲幽怨而沉重的歎息,傳人兩人的耳鼓。
    兩人霍然分開,遊目四顧,意然不見半絲人影。
    官道的一邊是滾滾江流,另一邊是如帶的森林。
    韓尚志一彈身,疾射人林,只見遠遠一條白色的人影,如鬼魅飄風似的穿林而去,
登時傲性大發,付道:「我非要追上你看個究竟不可。」
    心念之中,身形一緊,如縷淡煙般,穿林越本,衍尾疾追。
    那白色人影,似乎身手不弱,速度也快得出奇。
    一道一逐、不覺間已奔馳了數里、韓尚志覺得那白色人影,極是眼熟,而且是—個
女人。他更加不捨的緊緊追去。
    那白色人影、不時改變方向、但不超越林緣,只在林中穿梭般的飛繞疾馳,由於方
向不對改變、倏東按西,不時又密集的樹叢擋住視線.所以韓尚志功力再高,要想—時
追及對方,可不是件易事。
    東方慧見韓尚志久久不出,在待起身尾迫……
    突地——
    —個十分耳熟的聲音起自身後、「東方姑娘,你忘了我的話?」
    東方慧芳心巨震,宛若驟然失足冰窖,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寒顫,她已知道這發話的
人是誰了,她艱難的挪轉嬌軀、面色蒼白得可怕。
    丈許之處,站著—個蒙面婦人,她正是神秘莫測的「失魂人」。
    東方慧木然的對著「失魂人」芳心陣陣絞痛。
    「失魂入」以一種低沉的音調道:「東方姑娘,何不揮慧劍,斬情絲?」
    東方慧眼圈—紅,道:「前輩,我……我見了他的面,便喪失了勇氣!」
    淚水,終於隨著話聲流下粉腮。
    「東方姑娘,他是否已知道你與他之間是什麼關係?」
    「知道了,可是……他……」
    「慧妹,你可以叫我一聲姊姊,我把你當作妹妹看待、你是否認為我硬生生的折散
你們,太過於殘酷。」
    「不!你是對的,我是他師姑,我們不能結合,永遠不能!但……」
    「怎麼樣?」
    「我的心,我的全部感情,已完全獻給了他,我已……一無所有……」
    「妹妹,你愛他,你應當離開他,愛是犧牲,不是佔有,你當然明白那可怕的後果,
優柔寡斷,雙方都將墜人萬劫不復之境,我既然能預見這必然的後果,我不能緘默,妹
妹……」
    東方慧抬頭向天,似乎要把滿腹的哀傷痛苦,向天傾吐。
    「失魂人」淒楚的一歎道:「妹妹,我知道這對於你是一件無法忍受的痛苦,但,
當你想到你二師哥慘死的全家,只留下了這一脈,同時,你父親如果知道了這件事……」
    東方慧一聽提到父親,全身徒地一戰,嬌軀搖搖欲倒。
    不錯,父親,鬼堡主人,吳天一怪東方亮,那後果更加可怕。
    東方慧無力的道:「我……我該怎麼做?」
    「疏遠他,曉以大義,控制自己的感情2」
    「是的,疏遠他,控制自己的感情。」
    聲音淒婉欲絕,像是答覆「失魂人」,又像是自己問自己。
    她突然想到如果失去了他,生命對於自己還有什麼意義?自已是否還有活下去的必
要!
    他咒命運之神的酷虐,為什麼在「連環套」中,韓尚志沒有真的死去?為什麼在那
絕谷之中,兩人奇跡似的沒有死?
    生,無法結合,死,不能同墳2她得到了什麼?最後,是幻滅,一無所有!當然,不
能說沒有,她得了對方同等的愛!但,那是沒有結果的愛!
    像縣花,短暫的絢爛,眨眼之間,萎謝,消失!
    「失魂人」以一種充滿了歉疚,同情,感傷的聲調道;「妹妹,你想通了這道理了
吧?」
    「我……早就想通了!」
    「如此,我告訴你一件事,他與吳小眉姑娘已有了婚姻之約!」
    「什麼?他……」
    東方慧宛若焦雷擊頂,腦內嗡的一響,身形幌了兩幌,幾乎當場栽倒。她所以全心
摯愛的人,竟然與別人訂了婚約。
    「是真的?」
    「你師太祖母『大荒神尼』為媒證,不過,你要原諒他,在當時,他是被迫的,吳
小眉姑娘為了他幾乎身入歧途,為了她置父仇祖命於不顧要削髮為尼,而他,不孝有三,
無後為大」
    東方慧突地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狂笑,笑聲淒厲刺耳,那不是笑,是哭,是一種比
哭更淒慘百倍的哭。
    那聲音,令人聞之毛骨依然。那聲音,足以令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下淚。
    一朵浮雲,遮掩了日頭,大地驟呈灰暗,似乎天地也為這不幸的少女而感傷。
    「失魂人」蹬蹬退了三個大步,低喚道:「妹妹!妹妹!你怎麼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38:24

第二十二章 捨身巖頭飄血雨
    東方慧悲極而歇斯底里的狂笑起來。
    「失魂人」蹬蹬蹬蹬遲了三個大步.低喚道:「妹妹!妹妹,你怎麼了?」
    「我?哈哈哈……」
    「妹妹!你要理智一點,韓尚志可能馬上就回轉來!」
    東方慧止住了瘋狂的笑聲、以—種斷人肝腸聲音道:「我,怎麼辦、沒有他,生命
對我還有什麼意義?……」
    「失魂人」又淒然的喚了一聲:「妹妹!」
    突然,東方慧看來有些狂亂的眼芒,直勾勾地迫視在「失魂人」的蒙面巾上,嬌軀
前挪數步,諳啞聲音道:「前輩……」
    「叫我』—聲姐姐足夠!」
    「姐姐?不,令援『有心人』的年齡,可能還比我大,怎能……」
    「可是令尊的輩份年紀在我之上!」
    「姐姐……」
    「你有什麼話,說吧?」
    「請轉告韓尚志別以我為念!」
    「什麼,你要離開他!」
    「難道不有比這更好的方式?」
    「他會受不了,不能操之過急!」
    「與他在—起,難道我又能受得了?」
    「妹妹,你……準備上那兒去?」
    東方慧玉牙緊咬,好半晌才道:「我自己會有打算……」
    嗆咳聲中,櫻口半張,吐出一口鮮血。
    「失魂人」驚叫一聲,一把摟住了她,喃喃的道:「難道是我錯了?」
    東方慧掙出「失魂人」的懷抱,幽幽的道:「誰也沒有錯,這是命運!」
    「失魂人」若有所感的道:「命運!是的,當我們的遭遇或行為,無法解釋,既定
的事實無法推翻時,我們只好稱他作命運!」
    東方慧此刻芳心如死,自然不會去體察「失魂人」的語言,話題一轉道:「姐姐,
你與『鬼堡』是不是有關係?」
    「失魂人」顯然震驚的退了一步道:「你問這個幹嗎?」
    「我要知道!」
    「不錯,關係極深!」
    「什麼樣的關係?」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我最後一個要求!」
    「什麼?」
    「我要知道您的真面目!」
    「妹妹!我只好讓你失望了,這辦不到!」
    「姐姐,你一向在暗中照顧著志哥哥的吧?」
    「失魂人」聲音微顫的道:「是的!」
    「以後也是?」
    「當然!」
    「姐姐,我……該走了!」說完,猛一跺腳,狂奔而去。
    「失魂人」呆住了,她沒有出聲止住她,也沒有追去,望著她逐漸消失的背景,沉
痛無比的喃喃自語道:「多情自古空遺恨,好夢由來最易醒,這真的是命運嗎?抑或是
我太自私了……可憐的孩子,祝福你,希望時間能治癒你心靈創傷。」
    破空之聲傳處,一條人影從道旁林中疾瀉而出。
    「慧妹!」
    「這人影,正是被一聲歎息引走的韓尚志,他追趕那白色人影一程之後,忽失對方
蹤跡,想起東方慧還在官道相候,只好廢然折返,尚不及分辨道中人影,脫口叫了一聲
「慧妹」,語方出口,已覺不對,不由又「噫!」了一聲。
    「失魂人」轉身面對韓尚志。
    「前輩,是您!」
    「孩子!」
    「慧妹……」
    「孩子,你應該稱她師姑!」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直插在韓尚志的心上,是的,她是他師姑,他的慧妹在真相揭
露的那一剎那、已離他而遠去,像雨中的一顆水泡消失了。『他感到手足發麻,全身冰
冷。
    他決心要扭轉命運的安排,恩仇了了之後,他要和她避開這塵世……
    「失魂人」又幽幽的道:「孩子,她走了!」
    韓尚志不由心頭一震,惶惑的道:「她走了,上那兒去?」
    「孩子,別問她去那裡,她這做法是對的,她應該離開你,否則後果……」
    「不!」
    韓尚志大叫一聲,彈身就要……「孩子,聽我說!」
    這話似有無比的威嚴,韓尚志不期然的止住身形,「失魂人」移身近前,用手輕輕
撫著韓尚志的肩背,像慈母般的道:「孩子,她是你師姑,你父親的同門師妹,你不能
拋棄常倫,愛,並不一定要佔有,你想那後果多麼可怕,你不願見她毀滅吧?孩子,你
要做的事太多,暫時忘了這件事吧!現在,到林中去,我有些話該告訴你!」
    韓尚志木然的隨著「失魂人」進入林中,揀了一個隱蔽的地方停下身來。
    「孩子,你已經去過『鬼堡』?」
    韓尚志心不在焉的道:「是的!」
    「你明白了一切?」
    「是的!」
    「天高海深的血仇,是否可以使你暫時拋開兒女私情?」
    這句話猶如當頭捧喝,韓尚志神志為之一清,一絲慚愧的影子,掠過他的俊面,掃
除了他的憂傷,頭一低,道:「晚輩承教!」
    倏地——
    無數疑問,湧上韓尚志的心田,能在此刻碰上「失魂人」,確實是件意想不到的事,
他需要從這神秘莫測的人口裡,解開久懸心中的許多的結。
    千頭萬緒,從何說起?
    但,他想先聽聽「失魂人」有些什麼話要向自己說。
    「前輩有什麼指示?」
    「孩子,你認識一個穿紅衣的絕色婦人?」
    韓尚志不由怦然心動,「失魂人」何以要問起這尷尬的問題,但他對「失魂人」敬
之如母,如非「失魂人」母女,他一百個也死光了,決對不能活到現在,他不想欺瞞對
方,當下紅著臉道:「是的:「
    「你知道她是誰?」
    「她叫慕容黛,『奪魂仙姬』之徒!」
    「你知道她年紀多大?」
    「這個……總在二十……」
    「孩子,她最少在四十過外,二十年前,江湖中出了一個絕代人物,所有的年輕高
手,為之瘋狂,被人稱為『蜂后』的就是她!」
    韓尚志駭然遲了一個大步,「蜂后」之名他曾略有所聞,想不到就是和自己姐弟相
稱的慕容黛,如此說來,她是個人盡可夫的爛污人女人……「失魂人」接著又道:「也
很美很美,世無其匹,對嗎?」
    韓尚志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他無法否認,慕容黛的確美賽天仙,即使是鐵石心腸的
人,恐怕也無法抗拒她的誘惑。
    「她騙我!」韓尚志在心裡大叫了一聲,她說她是一個不幸的女子,哼!
    他想到自己險些與她做下不可告人之事,不由冒出了一身冷汗。
    「孩子,你知道她的過去嗎?」
    「這個……」
    「她下嫁天主教主,不久之後,又離開他!」
    提到「天主教主余丙南」,韓尚志不由熱血沸騰,他聯想到失志改嫁的母親「賽嫦
娥王翠英」,也想到張師叔的遺孤,現為少教主的張少坤,當下恨恨的道:「前輩,不
要再提這些了!」
    「失魂人」點了點頭道:「孩子,希望你不要做出糊塗事來?」
    「晚輩知道!」
    「你現在行止為何?」
    「赴長沙城外邢家集,探查大師伯邢世傑的下落!」
    失魂人一震道「赴邢家集?」
    「是的!」
    「不必去了!」
    「為什麼?」
    「邢家莊已在十幾年前化為廢墟!」
    韓尚志大感駭然,「失魂人」似乎無事不知,她既這樣說,事情當然不會假,但她
怎會知道的呢?當下激動的道:「前輩是否知道我大師伯邢世傑的行蹤?」
    「知道!」
    「請指示他……」
    「你目前還不宜找他!」
    「為什麼?」
    「時機未至!」
    又是一個謎,「失魂人」對許多事都諱莫如深,恨得韓尚志牙癢癢的,但他莫奈其
何,脫口道:「前輩何以這般神秘?」
    「孩子,事逼如此,不得不然。」
    「比如說我有許多問題請教,您仍然不會回答我?」
    「那得看是什麼問題!」
    「前輩的身份?」
    「距你知道的時間不遠了!」
    「韓張兩家數百口血案的真相?」
    「一樣,快揭曉了!」
    「我張師叔何以會自殺?為什麼不許索仇?所謂全師命是什麼意思?因為事實上凶
手並非『鬼堡主人』而他卻……」
    「夠了,孩子,一句話,你很快就會知道!」
    驀在此刻——
    一條纖纖人影,穿林而入。
    韓尚志心頭一震,候地回身,雙掌蓄勢待發,一看,赫然是「有心人」。
    「有心人」匆匆瞥了韓尚志一眼,趨近「失魂人」一陣唏噓耳語。
    「失魂人」語音突顫的道:「事情真的是這樣?」
    「有心人」惶急的道:「是的!」
    「這……這……萬一她出了差錯……」說著,轉向韓尚志道:「孩子,立刻趕到
『捨身巖』,要快,切不可耽擱……」
    韓尚志惑然道:「捨身巖?」
    「不錯!『八義幫』總舵,事情你到那時自然知道,走吧!」
    韓尚志這一驚直是非同小可,「八義幫」早已冰消瓦解,現在重新開幫立舵,當然
是未婚妻吳小眉重整祖業,看樣子,必是發生了不尋掌的大事,當下也不逞細問,施了
一禮,道:「晚輩遵命!」
    「記住,要快,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晚輩記住了!」
    韓尚志滿頭玄霧,疾奔出林,擠命猛趕。
    第二天,近午時分,韓尚志來到距『捨身巖』不及五里之處。
    突然——
    一條紅影,飛瀉身前,韓尚志急剎身形,一看,赫然是美絕天人的紅衣少婦慕容黛,
慕容黛會在此地現身,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
    「弟弟!」
    聲如乳鶯試啼,動人之極。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他本想應她—聲姐姐,但忽然想起「失魂人」對自己
說過的話,話到口邊,又嚥了回去,輕輕的「呢!」了一聲。
    慕容黛訝然道:「弟弟,你怎麼了?」
    韓尚志把眼光放低,不敢正視對方,那照人的容光,絕世的風姿,具有一種任何人
不能抗拒的魅力,他要保持決心,只有不正視對方,當下冷冷的道:「沒有什麼,我有
急事待辦!口裡答著,心裡卻想著,為什麼這樣美麗的軀殼,會有一個污穢的靈魂?」
    「什麼事這樣急?」
    「現在無暇相告,對不起,我要走了!」
    說著,猛一彈身……
    紅影一幌,慕容黛又撲攔身前。
    「弟弟,你要赴捨身巖?」
    韓尚志一愕道:「是的!」
    「好極了,我也是到『捨身巖』,有話停會再談!」
    韓尚志劍眉一蹩,時間不許他細想,也不許他詢根究底,吳小眉終竟是他的未婚妻,
「失魂人」一再叮囑的話,使他懸心吊膽,急急的再度彈身上道。
    慕容黛與他並肩而馳。
    顧盼之間,已來到「捨身巖」下,二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橫陣山口。
    慕容黛粉腮一變道:「不好,我們可能遲了一步!」
    韓尚志俊面大變,一顆心幾乎跳出腔子來,到這時他才發覺自己是深深地愛著吳小
眉的,雖然他的感情已全部給了東方慧,但吳小眉在他心中,仍佔有一席之地。
    「我們快!」
    進入山口、沿著登山小徑、星飛九射的奔向巖頂。
    暴喝與慘嗥之聲,陣陣傳來。
    兩人來到巖頂牌樓之前,擠戰的聲音更加清晰了。
    牌樓之內,靠近大門影壁之前,又是十多具血肉狼藉的屍體。
    「什麼人?」
    隨著喝話之聲,四個黑衣勁裝漢子、從大門之內現身出來。
    韓尚志冷喝一聲道:「你們是幫內弟兄,還是……」
    慕容黛接口道「怎麼你不是為此而來?他們是『天齊教』屬下……」
    「天齊教」三字入耳,韓尚志殺機陡熾,「八義幫」毀於「天齊教」,如今吳小眉
在廢墟中重整基業,他們仍不放過,「失魂人」原來是要自己趕來援手未婚妻。
    四個「天齊教」高手,齊齊驚呼了一聲:「冷面人:「,
    轉身就朝裡奔去,口中胡哨連連。
    韓尚志殺機沖胸,一個飛身,緊隨四壯漢身後奔入,手指彈處,「洞金指」風已激
射出。
    四聲慘號,幾乎是同時發出,四壯漢被指風穿背透胸,仆臥血泊之中。
    韓尚志略不稍停,朝暴喝聲所傳之處僕去……
    風聲瘋然之中,數條人影,從內向外疾射,正好與韓尚志照面。
    韓尚志冷哼一聲,正詩出掌……
    慘號之聲響起一片,撲出的人影、紛紛墜地而亡、竟然有七人之多,韓尚志不期然
的回頭一看,身後是慕容黛,粉腮之上,殺機隱隱。
    「聚義廳」前,屍體狼藉,血腥刺鼻。
    場中央,一個被頭散發的女子,全身血淚,遠遠望去、像是一個血人,正在與兩個
襟繡日月星辰圖案的老者,作殊死之鬥。
    場的四周,圍了一圈人牆,人數不下百人之多,全屬「天齊教」下。
    看樣子,企圖東山再起的「八義幫」,已慘遭血流。
    正在交手的,赫然是幫主吳小眉和兩個「天齊使者」。
    吳小眉這時已成強弩之末,險象環生,只是—股恨毒之氣在支持著她。
    暴喝之聲傳處,吳小眉蹬蹬蹬退了五個大步,櫻口一張。鮮血狂噴而出,一付染遍
鮮血的嬌軀,呈搖搖欲倒之勢。
    「天齊使者」之一,猙笑一聲道:「功圓果滿!」
    舉手便向吳小眉前迫去。
    吳小眉雙掌一揚,又頹然放下,她內力枯竭,已無能為力了。
    那使者在距吳小眉三步之間停下,陰森森的道:「賢侄女,讓我親手送你安息!」
    話聲中,手掌已揚了起來……
    吳小眉目眥盡裂,淒厲的嘶吼道:「程威遠,你這畜牧,我死了變厲鬼也不饒你!」
    就在此刻——
    數縷指風,挾絲絲銳嘯,射向了「天齊使者」程威遠。
    同一時間,人圈之中響起了一片驚呼之聲:「冷面人!」
    「天南掌門!」
    程威遠駭然暴退數尺,避過了激射而至的指風。
    場中,多了一個俊極了冷極的少年,面罩恐怖殺機,他——正是韓尚志。
    吳小眉本憑一股怨毒憤恨之氣支持著她,此刻乍見未婚夫韓尚志現身,鼻頭一酸,
精神崩潰,砰然栽倒。
    韓尚志鋼牙—咬,厲聲道:「程威遠,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聲音中充滿了恐怖殺機,令人聽來不寒而慄。
    程威遠猙笑一聲音:「冷面人,憑你還不配!」
    韓尚志重重地哼了一聲,呼呼劈出兩掌,這兩掌挾恨而發,其勢非同小可。
    程威遠揚掌硬封,另外一個「天齊使者」,也在韓尚志發掌的同時,閃身出掌,一
道排山勁氣,擊向了韓尚志的側背。
    巨震聲中,挾以一聲悶哼,程威遠蹬蹬蹬連遲八步,面呈蒼白之色,韓尚志也同時
被韓尚志本身所蘊「須彌神功」的潛勁,震得連遲三步。
    一個照面之下,震退兩名特級高手,所有在場的「天齊教」眾,齊齊驚魂出竅。
    韓尚志存心要毀程威遠,緊接著連演「魔魔掌法」三絕招。
    「魔魔掌法」是天南一派的傳派絕學,韓尚志在習成「須彌神功」之後,施展出來,
真有驚天動地的威力。
    就在三招出手之際.慘哼倏起,程威遠口吐鮮血,身形搖搖欲倒……」
    另一使者,再度彈身進擊,呼呼三掌,罩身擊了韓尚志。
    韓尚志怒發如狂,三招甫一出手,一式「浮光掠影」,捷逾電光石火的劃了半個弧
形,正好避過襲來掌風,反欺到對方身側,「洞金指」電射而出。
    出招,閃身,出指,快得有如一瞬。
    慘哼再傳,那使者肩背洞穿,血如噴泉,轉眼染紅了半邊。
    韓尚志這才看清,這使者正是白水灘武侯洞傳「天齊令」被目已放生的司馬宏,當
下冷冰冰的道:「司馬宏,今天你死定了!」
    「天齊使者司馬宏」驚悸的退了兩步。
    就在此刻一—
    一個黑衫老者,俏沒聲的走向吳小眉躺身之處,手起一掌,向昏迷中的吳小眉當頭
劈落,韓尚志根本沒有發覺……
    「找死!」
    妖斥聲中,響起—聲淒絕人寰的慘啤,那老者頭骨碎裂,橫屍當場。腦血濺了—地,
場中多了—個美絕天人的紅衣少婦。
    韓尚志陡然驚覺,回頭之下,不由暗自一驚,他幾乎忘了吳小眉尚置虎狼群中,若
非慕容黛及時出手,豈不抱撼終身。
    吳小眉被這一聲慘啤。喚回神智,搖幌著站起身來。
    幕容黛伸手—扶到:「妹妹,你最好暫時離開,療傷要緊,這裡的事……」
    「不!我……報仇!殺……」
    她經過長時間的拚鬥,真力耗竭,再加上內傷,這—激動,鮮血又告噴出。
    韓尚志掃了吳小眉一眼,目中幾乎滴出血來。
    場中被濃厚的殺機所籠罩。
    韓尚志目光轉到慕容黛的臉上,寒聲道:「請你照顧她!」
    陡地回過面來,目光迫視在「天齊使者」之一的司馬宏面上。
    司馬宏面如土色,再退了兩步……
    韓尚志大叫一聲,兩退了兩步……
    韓尚志大叫一聲:「納命來!」
    驀然,一聲悶雷般的暴喝,倏告傳來:「冷面人,你少張狂!」
    韓尚志不期然的向後退了一步。
    一個高大猙猛的老者,飛瀉入場,髮束金箍,目射碧芒,那形態的確令人不寒而慄,
這老者赫然是「天齊教」總護法「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殊狠凶暴,功力之高更是駭人聽聞,向例出手只一招,武林中不知有
多少高手,毀在他的手下。
    韓尚志正待出聲……
    紅影一閃,慕容黛俏生生地站「混世魔王」身前一丈之處。
    「混世魔王」重重一哼道:「你滾開!」
    「為什麼?」
    「沒有你的事!」
    「誰說沒有我的事。」
    「今天如果你敢出手,老夫決不放過你!」
    慕容黛冷冷的道:「如果我死了誰給你收屍,你不是說死後要葬在先師的墓旁嗎?」
    這話說得「混世魔王」老臉大變;啼笑皆非,不錯,他和慕容黛說過這樣的話,他
希望死後能和生平唯一的愛人「奪魂仙姬」葬在一塊。
    一聲慘嗥震撼了全場,「天齊使者」之一的司馬宏,已被韓尚志劈死當場。
    「混世魔王」怒哼一聲,撲向了韓尚志。
    慕容黛一眼瞥見,不由芳心巨震,厲喝一聲:「程威遠,你敢!」
    呼的一掌,直劈過去,掌勁一吐,人也跟著縱了過去。
    一聲刺耳的厲號起處,吳小眉被程威遠一掌震得飛瀉而出。
    同一時間,程威遠被慕容黛出的勁風,捲得踉蹌而退……
    那邊——
    韓尚志和「混世魔王」已交上了手,三個照面之下,竟然功力悉敵。
    「混世魔王」心中的震駭,簡直無法形容,這魔王逢上了生平第一個勁敵,在此之
前,江湖中能接下他一招的,真如風毛鱗角,少之又少。
    所有在場的「天齊教」的高手,更是悚棘不已。
    慕容黛不顧再傷程威遠,急閃身過去扶起吳小眉,一探之下,粉腮驟變,一時之間,
弄得沒了主意。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39:26

韓尚志偷眼一瞥抱在慕容黛手中的吳小眉。不由肝膽皆炸,難道她已……
    心念及此,猛裡打了一個冷顫,殺機更熾。
    「混世魔王,看掌!」
    隨著震耳欲聾的喝話之聲,「須彌神功」挾以十成功勁,猛然施出,一道膘滕白氣,
罩身捲向了「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心頭大凜,脫口叫了一聲:「須彌神功」,雙掌全力封了過去。
    撼山栗岳的巨響聲中,韓尚志退了一個大步,而。混世魔王」偉岸的身軀一個踉蹌
退了兩個大步。
    白色勁氣再湧,韓尚志問不容發的發出了第二掌。
    「混世魔王」出手無及,一幌身彈開八尺。
    韓尚志冷喝一聲:「今天你死定了!」
    第三掌又劈了出去。
    「混世魔王」凶性大發,暴喝一聲:「看你死還是老夫死!」雙掌挾以畢生功力,
疾劈而出巨響震撼子全場。
    雙方各退三步,韓尚志俊面一片煞白,「混世魔王」口角溢出了兩縷鮮血,這真是
武林百年難得一見的搏鬥令人心悸神奪。
    韓尚志再次回頭看了生死不知的吳小眉一眼,一咬牙,「須彌神功」提足十二成,
蒼白的後面,轉泛出湛然紅光。
    「混世魔王」一代巨魔,明知不敵,但豈甘露怯,立是也聚畢生功力於雙掌。
    場面在瞬息之間,驟呈死寂。
    誰也看得出,即將出現的,將是石破天驚的—擊,這—擊、無疑的將決定一方的生
死存亡,甚或兩敗俱傷。
    那一面,慕容黛半蹲地上,抱著昏迷不省的吳小眉。
    程威遠一雙鷹雕也似的眼,略不稍瞬的盯視著慕容黛手中的吳小眉,他看出「混世
魔王」並非「冷面人」之敵,如果他不乘現在有所行動的話,他將永遠失去機會,但,
「蜂后慕容黛」的身手,卻使他躊躇不已……
    倏地一一
    程威遠舉手一揮,高聲道:「本教弟子注意,現在全力出擊,許進不許退!」
    聲落首先發掌,擊向了慕容黛,接著,人影翻飛,全湧身出手。
    慕容黛粉腮大變,右手挾起吳小眉,左手一把「奪魂針」飛灑而出。
    慘啤之聲,撕空而起,立即有十多個「天齊教」高手,橫屍當場,但這阻止不了對
方瘋狂的攻勢,無數道勁流,罩身湧捲而至、
    她因手抱小眉,只能單手應敵。功力打了折扣,再加上功力超絕的「天齊使者」程
威遠,使她頓感手忙腳亂,連劈三掌之後,才緩手掏出第二把「奪魂針」。
    揚手之間,又是十多人應聲倒下,對方攻勢一頓……
    厲斥聲中、慕容黛電閃射向程威遠。
    程威遠寒氣大冒,彈身閃退兩丈之外。
    慕容黛嬌軀拔空而起,蹬上了聚義廳的屋脊之上,數條人影,跟著閃射而起,但身
形只彈起一半,便慘號著墜回地面。
    程威遠狂吼一聲:「暗器招呼!」
    剎那之間,暗器如飛蝗似的從四方八面,射向慕容黛停身之處。
    「奪魂針」固然霸道,但因針細如牛毛,在射程上受了限制,而這些「天齊教」屬
下。都是精選的高手,發暗器的手法,回非庸流,慕容黛如果不退走的話,只有全心全
力的應付。
    這些情形,當然瞞不過韓尚志的耳目。
    終於一一
    韓尚志和「混世魔王」發出了全力的一擊。
    驚天動地巨響聲中,勁氣四溢。所有天齊教門下,不期然的停下了手。
    韓尚志退離原位五步之外,身形尚搖幌不止。
    「混世魔王」跌坐丈外。鮮血—口接一口的噴出。
    場面在一時之間,死寂得怕人。
    韓尚志緩緩上前數步,五指齊張,指向了「混世魔王」,只要他指勁一吐,「混世
魔王」就得穿胸洞腹而死。
    「『混世魔王』,還有什麼遺言交代?」
    場面中充滿了死亡的恐怖。
    「混世魔王」雙眼一睜,一閉,道:「你下手吧!」
    韓尚志心念—轉,揚起的手,突然放下,沉聲道:「『混世魔王』,為了補償你上
一次對我援手之情,今天放過你,走吧!」
    「混世魔王」雙目再度睜開』,緩緩的道:「『冷面人』上次救你,乃是為了你曾
對老夫門人『陰煞莫秀英』援手。老夫本無意救你……」
    這倒是句良心話,表現出「混世魔王」多少還有些骨氣。
    韓尚志一搖手道:「請!從此咱們之間互不相欠,希望下次別再碰頭。」
    「『冷面人』,你不要後悔,老夫不會忘記今天這筆帳?」
    「哼!本人從不知什麼後悔?」
    「混世魔王」倏地站起身來,掃了場一眼,縱身逝去。
    「混世魔王」這一走,所有在場的「天齊教」高手,一個個亡魂出竅,如果不是格
於森嚴酷毒的殺規,他們早逃之天天了。
    「天齊使者程威遠」一看情形不妙,口中喝了一聲:「退!」當先彈起身形,疾逾
流失的向外射去……
    其餘的教眾,跟著紛紛彈身,一時之間,呈現出一個犬突狼奔的場面。
    「回去!」
    怒喝聲中,挾以一聲悶哼,程威遠首先被震回原地。
    接著,勁風匝地狂捲,指風銳嘯刺耳,淒厲的慘號,破空而起,外撲的人影紛紛倒
射,撞上了後來的。
    場面又—度靜止。
    所有的「天齊教」高手,齊被迫回場中,地上又增加了二十多具屍體。
    韓尚志面籠恐怖殺機,目射奪人心神的煞芒,面對場內為數不下五』卜的殘眾。
    空氣在靜止之中泛著濃重的死亡氣息。
    慕容黛飄身下地,站在韓尚志身旁。
    韓尚志焦灼的道:「她怎麼樣?」
    「相當嚴重!」
    韓尚志鋼牙一咬,目光驟然落在了程威遠的身上。
    程威遠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腦海中含有—個意念,「逃!」心念動處,身形緩
緩向人群中退去……
    「程威遠,你飛也飛不了!」
    喝話聲中,韓尚志已迫近到一丈之內,他不由自主的止住後退之勢,斑斑點點的麻
面,不停的抽搐。
    所有的天齊教眾,一個個面如土色。
    「納命來!」
    韓尚志手起一掌,劈向了程威遠當胸,勁勢之強猛,駭人聽聞。
    程威遠豈敢硬接,一劃身彈子開去,勁風捲處傳出兩聲慘哼,站在程威遠身後的兩
名高手,遭了池魚之殃,血箭射處,飛瀉而出。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程威遠已乘機一閃十丈,再閃登屋
    他快,韓尚志更快,一式浮光掠影,一道半孤圈向屋面,呼呼凌空擊出兩掌。
    程威遠一個倒翻,又落入場中,亡魂盡冒。
    韓尚志跟著落地,「須彌神功」電閃出手。
    朦朦白氣卷處,慘號倏傳,程威遠被震得旋空而起,「砰!」的一聲,落在慕容黛
的腳前八尺之地,口中血如噴泉。
    就在此刻,吳小眉突地睜開眼來,目光正好觸及地上的程威遠,一種無形的力量,
使她精神復甦,嬌軀一掙,顫抖著聲音道:「放下我!」
    吳小眉突然醒轉,慕容黛芳心一喜,依言把她放落地面。
    韓尚志這時也到了程威遠身前,掌一揚,厲聲道:「程威遠,我要把你劈成肉醬!」
    「住手!」
    慕容黛倏地伸手一攔。
    韓尚志大感意外,慕容黛競然阻止他向程威遠下手,當下惑然道:「什麼意思?」
    慕容黛朝吳小眉—指道:「你看!」
    韓尚志轉頭—看,不禁怦然心驚,只見吳小眉蒼白的粉腮上,罩滿殺機,杏日之中,
閃射著怨毒至極之色,一不稍瞬的盯住程威遠,長劍已執在手中。
    慕容黛接著道:「不久前,天南道上廟中,我為什麼不殺他,就是要留他這條命給
眉姑娘,你知道他的身份嗎?」
    「這個……」
    「你先閃開,停會再告訴你!」
    韓尚志茫然不解的退了三步。
    所有殘存的「天齊教」高手,一個個呆若木雞,他們想逃,但不敢,他們明白逃只
是死得更快……
    吳小眉步履不穩的上前數步,咬牙切齒的道:「程威遠。你……你這禽獸不如的東
西……
    程威遠競在此時,搖幌著站起身形,眼神業已黯淡無光,可見他受傷之重。
    吳小眉舉劍分心便刺……
    「砰!」挾以一聲淒哼、吳小眉張口噴出一道血劍,身形往後便倒。
    韓尚志不由驚呼出聲。
    慕容黛粉面大變,一把抱住吳小眉的嬌軀。
    程威遠「砰!」的栽回地上,口角鮮血淚淚而冒,他在臨死之時,還來這一手垂死
的反噬,的確出人意料之外。
    吳小眉杏眼一閉,略事喘息之後又睜了開來,一種無形的力量,支持著她不倒,她
要親手把劍尖刺入對方的心窩。
    韓尚志俊面失色.手足無措……
    吳小眉移開慕容黛抱持自己的手,艱難的移步走近程威遠身畔。
    半聲慘嗥、血泉迸射,吳小眉的劍已刺人程威遠的心窩,拔出,又刺下……」
    —劍!
    二劍!
    三劍!
    吳小眉大仇得報.那股支持著她的恨毒之氣,被對方流出的血所抵消。她無力拔出
插在對方身上的劍,眼前一黑.砰然栽倒。
    「眉妹!」
    韓尚志一閃身抱住半倒的嬌軀,用手一探之下,不由心頭大震,吳小眉氣如游絲,
脈息一斷一續,粉面呈金紙之色。
    慕容黛急取出數粒丹九,納入吳小眉口中,道:「把她給我!」
    韓尚志目光一掃現場,把吳小眉交給慕容黛,轉面向那一群失魂落魄的「天齊教」
高手,低沉森冷的道:「捨身巖頭,八義幫朋友的血跡,須要你們的血才能洗得乾淨!」
    那聲音聽來使人毛骨悚然。
    天齊教殘餘高手,一個個魂散魄飛,在求生的本能軀使之下,驚呼聲中,紛紛奪路
而逃……
    「哈哈哈哈……」
    笑聲近於瘋狂,像是死亡的號角。
    又一幕血的慘劇,拉開了帷幕。
    淒絕人寰的慘嗥聲,連續不斷。
    一切又趨於靜止,聚義廳前血海屍山。
    「天齊教」派出來的近百高手、僅只一個「混世魔王」扶創而遁,其餘的全部伏屍
「八義幫」總舵之內。
    韓尚志長歎一聲道:「八義幫算是徹底的瓦解了!」
    說著,急步走到慕容黛身前,道:「她的傷勢……」
    慕容黛黯然道:「內腑破碎,穴脈已有一部以上閉死,恐怕回天無術了!」
    韓尚志宛被焦雷貫頂,如果吳小眉不幸的話,……
    他不敢往下想,他感到似有無數尖刀,在扎刺他的心肝。
    「到後面再談!」
    韓尚志木然的跟在慕容黛身後,穿過聚義廳,進入一問佈置潔雅的房間,這定是未
婚妻吳小眉起居之所,但奇怪的是慕容黛何以對這裡如此熟悉,而且她與吳小眉之間,
似乎關係不淺……」
    慕容黛把吳小眉放置繡榻之上。
    韓尚志過去一探她全身經脈穴道,果如慕容黛所說,穴脈已有大半數閉死,全身宛
若被拋入冰窟之中.從頭冷到腳心。
    兩滴英雄之沼,滾下韓尚志的面頰,哽咽著道:「她……難道沒有救了?」
    慕容黛淒慘的道:「僅我一瓶『紫元丹』,可以使她在七天之內不死!」
    「七天……七天對她的生命有什麼意義?」
    「不錯,但七天之內。也許有奇跡出現……」
    「奇跡,寄望於奇跡?」
    「不過,我相信眉妹會瞑目的……」
    韓尚志既悲傷又驚詫的望著慕容黛道:「現在我想知道這件事的始末!」
    「程威遠與她的父親吳由道是金蘭之交,不幸他們同時愛上了一個女子,結果吳由
道獨蒙青瞇,與那女子結了婚,就是吳小眉的母親,更不幸的是她母親在第二次懷孕時,
難產而死,但程威遠梟狡成性,他忘不了奪愛之仇……」
    韓尚志點了點頭,心中已明白大半。
    慕容黛接著又道「於是程威遠投入「天齊教」。以「天都秘錄」在吳由道之手為餌。
    「天都秘錄在『不老先生』手上,吳由道恐怕連看都不會
    「你聽我說,於是『天齊教』派出高手向『八義幫』主吳由道強索『天都秘錄』不
遂,而對他下毒手……」
    「這以後的我全知道了,程威遠確實百死不足以嘗其辜。」
    「弟弟,你記得在農舍療傷,被『混世魔王』一夥圍攻的事嗎?」
    這一聲「弟弟,此刻韓尚志聽來十分刺耳,他自從「失魂人」口裡知道她過去為人
之後,對她相當不齒,但目前他不能有所表示,她曾救過自己,現在她又冒死護持吳小
眉,當下一點頭道:「記得!」
    「那擲箋示誓,暗中維護你的便是她!」韓尚志驚得幾乎跳起來,激動的道:「是
她?」
    「不錯,不久前,我們偶然碰面,她親口告訴我,她也知道我們的關係……我們成
了朋友,她是一個好女子,可惜……我們都遲了一步!」
    「一步之差,終生遺恨!」
    韓尚志坐在床沿,緊握著吳小眉的—雙柔荑,兩眼發直的投射在她那蒼白而無表情
的面上,他對她有說不出的歉疚。
    他的感情,全部付給了東方慧,他沒有什麼給她,而她卻是他的未婚妻,雖然這婚
姻是強迫促成的,可是無法否認吳小眉一直的深愛著他。
    他沒有給她什麼,但卻付出了一個韌戀女,所能付出的最高的代價。
    突地——
    慕容黛用力一拍床沿道:「有了!」
    「什麼有了?」。
    「吳小眉或許不會死!」
    韓尚志精神一振,急聲道:「你想到什麼?」
    「我想到一個人,如果能找到他的話,吳小眉定可起死回生!」
    「誰?」
    「神州一丑!」
    「神州一丑?」
    「不錯,唯有『神州一丑!』的『續命金丹』,可以救她!」
    「這『神州一丑!』住在什麼地方?」
    「據說是住在滇西蒼山頂峰的雪洞中……」
    「據說?那是說並不一定?」
    「不錯!」
    「是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
    「神州一丑是個女的?」
    「呢!不但奇醜絕倫,而且性情之古怪也是天下無雙,比之當年的『吳天一怪』還
要怪三分!」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震,「吳天一怪」不正是「鬼堡主人血骷髏』,嗎:看樣子武林
中除自己的師父「魔中之魔」外,沒有人知道「鬼堡主人」的真正面目,當下故問道:
「吳天一怪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個怪物,已數十年不現江湖!」
    「哦!」
    「還是談正事要緊,我身邊有一瓶『紫元丹』。盡其所有,可以維持眉妹七日不死,
七天,如果你取不到『續命金丹』的話,就很難說了!」
    「此去蒼山路程遙遠,七天之內恐怕……」
    「那你只有盡其所能的趕路了,以你的功力,也許可以在七天之內往返!」
    「如果找不到『神州一丑』……」
    「那是命運,任何人無法挽回!你最好友刻上路!」
    「眉妹呢?」
    「仍住此地,由我看顧!」
    「如此,在下先行謝過,這一份人情,將來一定並報答!」
    慕容黛粉腮一變,道:「『弟弟,你說什麼?」
    「大恩容後報答!」
    「你我既然姐弟相稱,你這話豈不是見外了?」
    韓尚志心念一連數轉之後,冷冷的道「我們最好改了稱呼!」
    慕容黛霍地站起身來,驚詫無比的道:「為什麼?」
    「這個……不說你也明白!」
    「我不明白!」
    「你一定要我說出來?」
    「不錯!」
    「你是大名鼎鼎的蜂后,在下……」
    慕容黛粉腮驟寒,那美絕天人的嬌臉上,隱泛殺機,身形往後一退,寒聲道:「韓
尚志,你欺人太甚!」
    韓尚志一愕道:「難道不是?」
    「不錯,『蜂后』就是我,你知道我的規矩嗎?」
    「什麼規矩?」
    「有人當面提『蜂后』兩個宇,我必殺之!」
    韓尚志暗付,好一個蛇蠍美人。「難道你要殺我?」
    「也許!」「恐怕你辦不到?」「你不要太自信?」「在下極願一試?」
    幕容黛緩緩攤開雙手,只見她掌心之中。一邊是一撮細如牛毛的「奪魂針」,另一
邊是一枚鴨蛋大小的黑色彈丸。
    「韓尚志『奪魂針』也許要不了你的命,這『奪魂彈』卻可以把你炸成碎片!」
    韓尚志不由大驚失色,所謂「奪魂彈」必是「霹雷彈」類的東西,在這房間之內,
雙方近在咫尺,即使功力通玄也無從閃躲,同時還有吳小眉在側,如果她不顧一切擲出
的話,後果確實不堪設想。
    他也起身離開床沿,退後三步。
    慕容黛恨恨的道:「韓尚志,我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
    韓尚志不由語塞,慕容黛對他有過兩次救命之恩,如果沒有她,也許不會活到現在,
但一種被欺騙和一種莫名的反應,使他轉不過這意念,半晌,脫口道:「你欺騙我!」
    「我,欺騙你?」
    「不錯,你自承是一個不幸的女子,你騙取我的感情!」
    慕容黛不由芳心一動,面色緩和了不少。
    這句話道出了韓尚志的心意,在潛意識中,他仍是愛她的,但這是一種被壓抑了的
愛,也可以說是直覺的反應,因為她太美。
    如果他的意識中完全沒有她,那她的過去決不會激起他的怒火。
    愛與恨,有時是分不開的,互相消長生滅。
    「難道你發現我的話不實在?」
    「你在二十年前,顛倒武林眾生,博得『蜂后』之稱,你嫁過人,你駐顏有術,遮
掩了你的年齡……」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39:43

「住口!韓尚志,在你想像之中,我慕容黛是個淫賤下流的女子,棄婦,對嗎?告
訴你,你徹底的錯了,我不是傳言中的那種人,我嫁過人,不錯,你可知道余丙南是什
麼樣的男子,他是天閹,根本不能行夫婦之禮……」
    韓尚志駭然道:「天齊教主余丙南不能人道?」
    他想不透母親「賽嫦娥王翠英」為什麼會嫁給余丙南,如此說來,他們根本沒有夫
婦之實,僅有夫婦之名,但為什麼二十多年來他們和平共處,其中有什麼蹊蹺?
    不然的話,就是慕容黛信口雌黃。
    慕容黛滿面均是激動之色,接著又道:「韓尚志,你不相信,是嗎?」
    「這……這對我毫無關係!」
    「可是對我卻關係很大,你要不要證明?」
    「證明!」
    「不錯!讓你證明我慕容黛是否還是完壁之身!」
    話聲方落,兩顆晶瑩的淚珠已順腮而下。
    韓尚志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慕容黛竟然說出這種大膽而近於無恥的話,居然要
自己從她身上證明,登時面熱心跳,駭震至極的呆望著這人間絕色的婦人。
    他萬料不到她會說出這種尷尬的話來。
    慕容黛顯然情急了才會如此不顧羞恥,輕輕一拭沼痕,又道:「韓尚志,你的未婚
妻現在此地,我無意分一杯羹,更不希望能從你身上得到什麼,只是我們相識,也算是
一段緣法,你既不屑,我復何求,看在這純潔少女的份上,我仍然留在這裡護持她,你
走吧!」
    韓尚志暗付:「武林傳言,未可盡信,師祖『血骷髏』不也是被目為奸大惡的魔王
嗎?事實又何嘗如此,她說的不錯,彼此相交,也是有緣,又何必斤斤計較於過去。」
心念之中,愧疚油然而生,作了一揖道:「姐姐,也許是我錯了!請你原諒!」
    慕容黛像是受了無邊的委曲般,掩面抽咽起來。
    韓尚志尷尬非凡,走過去深深地看了吳小眉幾眼,鼻頭不由一酸。
    如果他不能在七日限期之內趕回來?如果他求不到「續命金丹」?
    後果是可以預見的,韓尚志愴然道:「眉妹,我走了,七日之內,必定趕回來!」
    但吳小眉半絲反應都沒有,如果不是慕容黛的「紫元丹」護住她的心脈,也許她早
已五項香消了。
    「姐姐,一切有勞,我走了!」
    慕容黛幽怨至極了掃了韓尚志一眼,道:「弟弟,祝你成功,並盼你珍重!」
    從慕容黛的目光看來,她確實是深深地愛著韓尚志而不能自拔,但她可能也明白不
可能和韓尚志結合,只好退而求其次。
    這女人雖駐顏有術,但卻騙不了自己,她已是四十左右的人了,遲幕之年,她第一
次嘗到愛的滋味,然而這種愛是沒有結果的,她的生命冊頁,依舊是空白的。
    韓尚志低頭吻了一個吳小眉的額角,抬起頭來,他接觸到一雙幽怨,妒嫉,而又充
滿了無邊誘惑的目光。
    他心裡不由一蕩,他想吻她……
    但,他終於克制住了,他想到那一吻的後果是相當可怕的。
    感情有如一道河堤,如果一個小漏洞不堵塞,結果將是全堤崩潰。
    「姐姐,我走了,再見!」
    他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她的美很可能會使他改變主意,他匆匆地說了一句之後,急
急奪門而出,奔下了捨身巖。
    一路之上,他心亂如麻,許多事,常常地超出一個人思想範圍之外,任你聰明蓋世,
仍然無法索解之時。
    韓莊大血案,那冒充「血骷髏」行兇的人,為什麼單留下母親一個活口?
    母親為什麼改嫁一個生理上有先天缺陷的人?」
    她,真的毒到骨肉不認,夫仇不理的程度嗎?
    顧盼之間,已踏上了官道。
    倏地——
    不遠之處,一條血紅人影,踉踉蹌蹌奔來,看樣子是受了重傷。
    人影漸近,可以看出是一個身著紅衣的人……
    不,是一個渾身染血的少年,遠遠看去,像是穿了—襲紅袍。
    「閣下止步!」韓尚志橫身道中,伸手一攔。
    那渾身浴血的少年,慘哼了一聲,剎住身形,一付搖搖欲倒之態。
    「閣下何方朋友,因何阻路?」
    「你……你……你是……」
    韓尚志駭然瞪視著對方,激動得語不成聲。
    那少年似有所覺,抬頭細一辨認,慄聲道:「韓師哥!」
    哇!一口鮮血奪口而出,身形隨著一陣幌蕩。
    韓尚志不由毛髮俱豎,全身起了—陣痙攣,這渾身浴血的少年,真的是師叔「毒龍
手張霖」的遺孤張少坤。
    韓尚志一把扶住他道:「坤弟,是我,怎麼回事?」
    破空之聲,倏告傳來……
    張少坤吁了一口氣之後,突地暈了過去。
    韓尚志抱著他走向道旁的樹下……
    風聲颯然之中,數條人影,瀉落身後,接著一個陰側側的聲音道:「把人放下!」
    韓尚志恍若未聞,緩緩走到樹蔭之下,把張少坤平平放落,然後回過身去,一看,
殺機登時沖胸而起,一彈身,前飄三丈
    眼前,一共是六個老者,其中一個,襟繡日月星辰圖案,曾隨同「天齊教主」追截
過自己,四個是「天齊八宿」之中的四宿,另一個是黃衣護法。
    六老者作夢也估不到這救人的會是天南掌門「冷面人韓尚志」,登時面上變色,愕
然怔住。
    韓尚志心念疾轉,看來張少坤是傷在對方手下,奇怪的是張少坤既做了余丙南的義
子,被尊為少教主,何以會被該教的人追殺?
    當下,語冷如冰的道:「這人是被你們傷的?」
    為首的那「天齊使者」目中凶芒一閃,道:「不錯!」
    「你們的目的是要他的性命?」
    「這是本教家務事同,閣下何必插手?」
    韓尚志冷笑了一聲道:「這事我管定了!」
    六老者面上又是一變,其中那黃衣護法,就乘韓尚志答話之間,彈身撲向三丈外的
張少坤。「你找死!」
    韓尚志厲喝一聲,呼的一掌橫擊過去,出手之快,令人咋舌。
    「砰!」挾以一聲悶哼,那黃衣老者被捲飛瀉向兩丈之外,仆地不起。
    為首的「天齊使者」向其中余四老者一施眼色,呼呼兩掌,劈向了韓尚志,那四老
者分從四個方位,撲向僵臥在地的張少坤。』
    韓尚志殺機大熾,呼的一掌,反擊過去,一式「浮光掠影」,快逾電閃的掠回張少
坤身前,正好迎上四老者之中的兩人出手抓向張少坤。
    「砰!砰!」挾以兩聲慘哼,兩老者橫屍當場。
    另兩老者,疾剎勢退了回去。
    那「天齊使者」暴喝一聲,再度出掌攻向韓尚志。
    韓尚志心切張少坤的生死,不願虛耗時間,「須彌神功」以十成勁道發出,一蓬朦
朦白氣,迎著對方罩身卷。去……
    慘哼聲中,那「天齊使者」張口射出一道血箭,跌跌撞撞的退出一丈之多。
    「退!」
    三條人影,鼠竄而去。
    韓尚志連看都顧不得看,急趨近張少坤身前,仔細一探視,只見他雙目緊閉,面如
白紙,出氣多,入氣少,再一摸經脈,不由驚魂出竅,帶脈已斷,五腑離位,看來是神
仙也難救了。
    淚水,撲簌簌的流了下來,再滴到張小坤的面上。
    張師叔捨子救已,扶養自己長大成人,現在,他唯一的遺孤;行將不保。
    韓尚志肝腸寸折,悲痛欲死。
    他迅快的點了他數處大穴,然後以掌心附在他的「天殷穴」上,逼人一股真元。
    片刻工夫,張少坤費力的睜開眼來,用力的翁動著嘴唇,但卻發不出聲音,韓尚志
心如刀絞,頻頻呼道:「坤弟,坤弟
    終於,張少坤的口裡,發出了斷續細如蚊納的聲音:「師哥……我……不行了……
恨未能手刃……」
    說到這時,一陣急喘,片刻之後,又道:「懷中的……東西、交給……母親……不!
是……不能遺失,用……你的生命維……護!」
    頭向旁邊一側,死了!
    「坤弟!坤弟!……」
    韓尚志聲嘶力竭的悲呼,但,已無法喚回張少坤的生命。
    師叔死了,他的遺孤也死了,他自己,血仇未報,到現在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
    他感到他的心滴血。
    他撫著張少坤逐漸冷卻的軀體,麻木的,茫然的望著天際變幻莫測的浮雲。
    他欠「毒龍手張霖」天高地厚之思,永無報答之日了!……
    張少坤之死,猶如給他心上劃了一刀,這痛苦將一直追隨他到生命的終結。
    夜幕低垂!
    銀河耿耿!
    他像一尊石像,不言不動。
    星光逐漸疏落,消失……
    天亮了!
    朝露濕透了他的衣衫,他一無所覺,雙手仍按在業已僵硬了的張少坤的遺體上,過
度的悲傷,使他如醉如癡。
    倏地——
    一道靈光,掠過他的腦海。使他清醒過來,他想起了自己此行的任務!死者已矣,
吳小眉還在捨身巖上待救,她的生命,操在他的手裡。
    他立起身來,望著張少坤血污狼藉的屍體,又滴了幾滴傷心之淚。
    他開始努力思索張少坤臨死時所說的話——
    他說:「……恨不能手刃……」手刃誰?
    又說:「懷中的東西。交給母親……要以生命維護,不能失落!」所謂母親,當然
是指自己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而言
    「為什麼要交給母親?」
    那是什麼東西,要以生命維護?
    他伸手往張少坤懷中一探,取出一個小紙包,那是一個半尺見方,厚約一寸的紙包,
心念數轉之後,他決定先打開來看看,也許可以揭開張少坤被「天齊教」追殺的謎底,
正當他準備打開紙包之際——
    一聲陰森刺耳的冷笑,倏告從身後傳來。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忙不迭的把那紙包納入懷中,身形如脫弩之箭似的前射兩
丈,轉過身來……
    登時血脈憤張,目眥欲裂,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蒙面人和兩個老者。』
    來的,赫然是「天齊教主」余丙南和兩個「天齊使者」,其中之一,正是昨天追殺
張少坤負傷而遁的那一個。
    張少坤淤血的屍體,還在目前,兇手卻找上門來。
    「天齊教主」余丙南,目光一掃韓尚志之後,落在了張少坤的身上,口裡道:「搜
他身上!」
    二使者恭應一聲,其中之一舉步走向張少坤的屍身……「找死!」
    韓尚志怒喝一聲,數縷指風,電射而出。
    那使者可識得這「洞金指」的厲害,身形疾劃而開,適時,「天齊教主」緩緩上前
三步,聲音中充滿了殺氣的道:「冷面人,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碰頭?」
    「余丙南,我們今天新舊帳一併算!」
    「憑你還差了一點!」
    「哼:「
    就在此刻——
    原先負而逃那使者,一閃身欺到張少坤屍身之前,伸手便朝胸前抓去……
    「你死定了!」
    韓尚志急怒攻心,全心施展「浮光掠影」身法,只一幌,便到了那使者身後,曲指
如釣,閃電般疾抓而出……
    「小子,你找死!」
    「天齊教主」迅捷無倫的劈出一道排山勁氣。
    驚叫聲中,韓尚志已一把扣牢了那使者,勁氣也在這瞬息之間捲到。
    韓尚志奮力一彈身,避過主鋒,身形一幌即止,口中哼了一聲,用掌振腕,把那使
者倒提手中,雙手分執住二隻腳……
    「天齊教主」厲聲道:「冷面人,你準備做什麼?」
    「要他流血!」
    「你敢?」·
    「這有什麼不敢,哈哈哈哈……」
    狂笑聲中,傳出一聲淒絕人寰的慘號,血光進現,那使者被韓尚志一撕為二,肝臟
五腑,流了一地,原狀之慘,令人不忍卒觀。
    「血:哈哈哈哈,坤弟,你看到這血了,像你所流的一樣鮮血!」
    「天齊教主」怒發如狂,暴喝聲中,呼呼劈出兩掌,聲可撼山栗岳。
    韓尚志一斂笑聲,舉掌硬封……
    砂石漫卷如幕之中,雙方各退了—個大步。
    「天齊教主」若有所悟般的道:「冷面人,你方才稱我這逆子叫坤弟?」
    韓尚志不屑至極的一哼道:「余丙南,他會是你的兒子?」
    「天齊少教主,人所共知!」
    「你為何派人追殺他?」
    「他犯了教規!」
    「呸,余丙南,你別不要臉,你會有兒子?」
    「天齊教主」全身一震,不期然的退了三步,雖然別人無法從蒙面巾透視他臉上的
表情,但從行動上可以看出他震驚不小。
    「小子,你說什麼?」
    「我說你今生今世決不會有兒子!」
    「天齊教主」氣得全身簌簌而抖,他決估不到韓尚志會一口道出他引為終生遺恨的
秘密,當然,他已意識到這隱私何以外洩。「小子,你是在找死!」
    如雷暴喝聲中,「天齊教主」雙掌頓呈琥珀之色。
    韓尚志心頭一凜,暗道一聲「化元神是」,隨即把「須彌神功」提聚到了極限。
    雙方所將施展的,都是駭絕武林之學,毫栗之差,可判生死。
    終於——
    一紅一白兩股勁氣飄閃而出,碰在一起……
    一聲天塌地陷的巨響,撕空裂雲而起,數丈外的林木,被勁波帶得急搖劇擺,塵砂
旋捲,直衝霄漢,五丈之內,伸手不見五指。
    說是武林中數百年難得一見的拚搏。
    砂落塵消,雙方的距離,拉到了四丈之外。
    韓尚志俊面一片蒼白,「天齊教主」如何不得而知,從他急猝起伏的胸部看來,情
況決不比韓尚志好。
    此際——
    那使者突地走近「天齊教主」道:「稟教主,屍體搜過,東西沒有了!」
    「哦!你退下!」
    使者躬身退開數丈。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是了,問題全出在這紙包上。」
    雙方對峙了片刻之後,齊齊舉步欺身,出手槍攻,這近身搏鬥,益發顯得激烈凌厲,
那聲勢,令人怵目驚心。
    顧盼之間,雙方交換了二十招,「天齊教主」似乎略遜半籌。
    韓尚志傷心張少坤之死,出手之間,儘是殺著,三十招之後,已迫得「天齊教主」
守多攻少,險招迭出,不過,要分出生死勝敗,至少得在三百招之後。
    破空之聲傳處,兩條人影飛瀉當場。
    韓尚志和「天齊教主」不期然的停手後躍,一看,來的是一雙青年男女。
    那年青男女,赫然是恢復了原形之後的「黑白雙妖」,沈家騏和馮瑛英。
    兩人雙雙趨向韓尚志,雙膝一曲道:「叩見掌門人!」
    「免禮,請起!」
    「謝掌門人!」
    「你倆不在宮中,人中原何為?」
    「黑妖」沈家騏依然道:「宮中元老會議決定命弟子夫婦人中原隨侍掌門人,並攜
來那……」
    韓尚志一揚手道:「知道了,你倆退開!」
    「黑白雙妖」恭謹的退了開去。
    「天齊教主余丙南」做夢也估不到這一雙年青男女,會是數十年前名喪江湖的「黑
白雙妖」,否則的話,他早抽身了。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出手攻向了「天齊教主」雙方又戰在—起。
    「黑白雙妖」可能靜極思動,互望一眼之後,雙雙撲向了數丈外的「天齊教使者」,
雙妖出手,例必成雙。
    那使者可不把這對青年男女放眼下,暗罵一聲:「找死」殊不知「雙妖」因曾服食
過成形肉芝,得以駐顏不老,論年紀已是七十左有的老人了。
    「雙妖」一左一右,夾峙著那「天齊使者」,「黑妖」冷冷的道:「你能接三招,
饒你不死!」
    那使者嘿的一聲冷笑道:「小子,你是在找死!」
    「白妖」柳眉一豎,道:「你先出手!」
    那「天齊使者」那知厲害,怒哼一聲,雙掌分左右疾襲而出。招式之奇詭厲栗,武
林罕有其匹,可惜,他碰到的對手是數十年前的魔王……
    「雙妖」各攻一招,不但輕易的消卸了對方來勢,而且把對方迫退五尺之外。
    「天齊使者」寒氣大冒,他錯估了對方的功力。
    「這是第一招,現在你接第二招!」
    喝話聲中,雙妖出手各攻一招,那使者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一彈身,飄退八尺。
    「第三招,決定你的生死!」
    人影幌處,慘嗥倏起,地上多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天齊教主」被那慘啤聲驚得一分神……
    「砰!」
    韓尚志一掌印上了他的左胸,悶哼聲中,彈出圈子之外,目光一掃現場,登時心膽
皆寒,寒聲喝道:「冷面人,後會有期!」
    身形一彈,電閃而逝。
    韓尚志朝著余丙南的背影大聲道:「本人有一天會到連環套拜訪的!」
    說完,逕自過去抱起張少坤的屍身,走向不遠處的一座小丘,雙妖默默地跟在後面,
到了丘上,選好地勢,向「雙妖」道:「掘一個坑!」
    雙妖立即動手,不一會墓穴掘成,韓尚志灑淚葬了張少坤,並刻石立碑為記。
    事畢,向雙妖道:「目前我有急事待辦,那冊『大般若秘錄』暫時帶著,以後由我
候機歸還少林,現在,你們到『捨身巖』去等我,那裡有兩位女的,一個重傷待救,你
們去只須說奉我之命而來就是,其他的不必說,去吧!」
    「白妖馮瑛英」誠謹的道:「愚夫婦希望墮侍掌門人身側!」
    韓尚志點了點頭,道:「我此去事情特殊,不須你倆隨行,『捨身巖』頭『八義幫』
幫主吳小眉,就是那待救的女子,與我關係極深,目前需人保護,我五日之內必定趕回!」
    「雙妖」無奈,只好施禮告別,直奔「捨身巖」。
    韓尚志對張少坤的新墳作了最後的憑弔,動身馳赴蒼山。
    他必須要在兩日之內求得「續命金丹」,才能依七日大限趕回「捨身巖」,救吳小
眉的命,他甚至無暇再拆看張少坤臨死慎重交代的紙包。
    日夜不息的全力疾趕,第三天日中時分,峰頭半為冰封雪鎖的蒼山,已然在望。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40:51

第二十三章 雪洞求丹
    蒼山,位在洱海之濱,半山以上,雪鎖冰封。
    韓尚志冒著砭骨奇寒,在皚皚白雪之中奔馳。
    他還有三天的時間,在這三天之內。他不但要找到「神州一丑」求取「續命金丹」,
而且還要趕返「捨身巖」,否則的話,吳小眉勢將玉項香消。
    慕容黛告訴他,「神州一丑」住在蒼山雪洞,不言可喻,雪洞必然,是在冰雪之中。
    他遍搜每一處可疑的地方,但,毫無蛛絲馬跡可循。
    蒼山選題數百里,一日半日之間,要想每一個角落都搜遍,事實上決不可能,如果
誤了限期,「續命金丹」即使到手,已失去了價值。
    焦灼、彷徨,緊隨著他。
    在一定限期之內,要尋找一個絕跡江湖的人,確實是件非常杏茫的事。
    韓尚志心裡也明白此行成功的希望極小,但他不能放棄這幾乎等於零的希望,他不
能眼看著未婚妻吳小眉不治而亡。
    正當韓尚志彷徨無主之際——
    一陣隆隆之聲,倏然傳來,那聲音像是發自地底,聲音愈來愈大,像是千雷齊發,
萬馬奔騰,接著,整個雪地動盪搖幌起來。
    韓尚志不由亡魂大冒。
    陣陣白霧,沖天而起,轟隆之聲,震耳欲聾。
    「雪崩!」
    韓尚志驚叫一聲,身形疾彈而起。
    就當他身形彈起的剎那,原來立足之處,已迅快的陷落了下去。
    整個山域都在動盪,像是宇宙末日的來臨,任你功力通天,也沒有你逃生之處,韓
尚志像圍場中的小獸,盲目的跳擲飛騰
    冰雪封蓋之下,整個的山域,已失去他的原形,根本無法判別安全地帶。
    地形山貌,迅速的在改變……
    足足半個時辰,那可怕的雪崩才逐漸靜止下來。
    韓尚志深深吸了一口氣,慶幸沒有被死神搜去。
    雪殼剝落,有的地方,已現出它原來的形貌。
    迎面一堵石壁之上,現出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暗付,莫非
這就是「雪洞」?
    他上山之後,未發現任何洞穴,若非雪崩,洞口也不會現出來,他即使找上一世,
也未必能找得出來。
    心念之中,他毫不猶豫的向那洞口射去。
    洞口虛懸壁間,距地約四十丈高下,韓尚志三個閃身,居然到了洞口,這一刻他反
而遲疑起來了!
    這會是「雪洞」嗎?
    「神州一丑」是否真的隱身其中?」
    她肯賜給自己「續命金丹」嗎?
    據慕容黛所說:「神州一丑」怪僻絕倫,究竟怪到什麼程度?」
    一陣思索之後,心想,自己是求人而來,應當以禮求見。
    心念之中,對著洞裡道:「晚輩韓尚志求見!」
    連叫三遺,除了洞壁回音之外,任什麼反應也沒有。
    韓尚志大是惑然,難道是個空洞,但既然來了,總得要探個明白,於是他舉步向裡
走去。
    走了不及十來步,已到了洞底,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根本是五丈不到的一個死
洞,因洞道呈弧形彎人,所以人在洞口,看不出這洞的深淺。
    突然,洞底壁上—樣東西,吸住了他的視線。
    那是一幅女人畫像,長約四尺,寬在兩尺之外。
    這荒洞之中,竟然鑲嵌著一幅女人畫像,這確實是件耐人尋味的事。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走近那幅畫像。
    畫像是一個風華絕代的少女,畫得栩栩如生,雖然是畫的,但卻因人遐思,足見畫
這像的人手藝之高,像是繪在一塊純白的大理石上,石卻嵌在巖壁之中。
    這當然不是偶然的事,但他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空洞!
    美女像!
    這真是不可思議的怪事。
    正當韓尚志對著美女像出神之際,一個陰森冰寒的聲音倏告響起:「娃兒,你主意
打錯了!」
    韓尚志陡然一震,旋身看處,竟然不見半絲人影,不由大感駭然,憑自己的功力,
竟無法發現對方的人影,這發話的人功力確屬驚人。
    「嘿嘿嘿嘿!」
    又是一陣刺耳怪笑。
    韓尚志不由毛髮俱豎,這時,他面對洞口方向,而身後已是洞壁,這聲音何所自來?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便是發聲的是個女人。
    「娃兒,嘿嘿嘿嘿:你可以選擇一樣死法!」
    這次,他聽得清清楚楚,聲音發自身後,緩緩回過身形,神目如電,緊緊盯視著那
美女畫像,他判斷洞裡還有洞,關鍵在於這幅畫,口中冷冷的道:「尊駕到底說些什麼,
在下一點也不懂?」
    「娃兒,狡辯無益,你算死定了!」
    韓尚志不由怒意橫生,冷冷一哼道:「尊駕難道見不得人,何必藏頭露尾!」
    「你只敢再放半個屁,老身立刻斃了你!」
    「辦得到嗎?」
    「那你無妨試試看!」
    就在此刻——洞口突然傳來一聲陰惻惻的冷笑。
    笑聲未落,一個毛茸茸的怪人,已走人洞中……
    韓尚志大是駭然,來人鬚髮虯結在一塊,身上反穿著一襲皮袍,腰間繫一條草繩,
遠遠望去,全身上下儘是茸茸白毛。
    怪人乍見韓尚志,似乎很感意外,愕然止住腳步,朝韓尚志週身上下打量了片刻,
自言自語的道:「這醜婆子竟然收了這麼個好小於,怪事!」
    醜婆子三字入耳,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如果這怪人所指的是這怪洞的主人,那很
可能剛才發話而不現形的女人,就是自己要找的「神州一丑」,心念及此,精神為之一
振……怪老者陰陰的道:「小子,醜婆子是你什麼人。」「醜婆子?」「別跟我老人家
裝蒜,快說!」「你先報名出來?」「傑傑傑傑2小子,你要老夫報名?」「不錯!」
「哼:聽著,老夫『北極老人』!」「北極老人?」「不錯!」「第一次聽到!」「好
哇,小子,你少狂,醜婆子是你什麼人?」「誰是醜婆子?」「小子,我老人家沒有這
份耐心,叫『神州一丑』滾出來!」韓尚志一顆心不禁怦怦而跳,自己的猜想不錯,這
洞的主就是「神州一丑」,真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但這洞深不及五
丈,眼前除了自己,和這不速而至的「北老人」,就是那幅大理石面上的畫像,唯一的
解釋是這洞還有洞,以方纔那神秘的發話人出聲不現形的情況來,眼前的切,必入「神
州一丑」之目無疑,只不知「北極老人」的意何在。
    當下冷冷的道:「閣下是尋仇還是報怨?」「北極老人」雙眼一瞪,道:「小子,
你胡說八道!」「那閣下來勢洶洶,所為何事?」「沒有你小子問話的餘地!」
    韓尚志一擺手道:「如此請!」「什麼?」
    「請滾出洞去!」
    「好哇,小子,若非看在醜婆子份上,我老人家就先斃了你!」
    「在下不承這個倩!」
    韓尚志口裡答話,心中卻奇詫不已,「北極老人」與「神州一丑」之間,究竟是什
麼關係,看樣子對方來意不惡,但又氣勢洶洶。
    「哼,我老人家就不信這個邪,看你得了醜婆於多少真傳,接掌!」
    冷哼聲中,呼的一掌擊向了韓尚志,這一掌不但快逾電閃,而且奇幻莫測。
    韓尚志一式「浮光掠影」,輕輕避開對方的一擊,一招「魔王叩厥」,反擊回去。
    「北極老人」駭然暴退一丈,道「住手!」
    「閣下有何話說?」
    「你不是醜婆子的門下!」
    「在下可沒說過這句話,是閣下自己胡猜的!」
    「你是誰?」
    「天南幻魔宮掌門韓尚志!」
    「北極老人」再退數尺,驚駭之倩益於言表。
    「什麼,你是天南派掌門人?」
    「不錯!」
    「到此何為?」
    「對不起,請閣下先說明來意!」
    「這個……老夫不能告訴你!」
    「那我們彼此彼此!」
    「不行!」
    「為什麼不行?」
    「老夫有權問你!」
    「憑什麼?」
    「憑與醜婆子的關係!」
    「什麼樣的關係?」
    「這個……你不必問。」
    「那在下的事閣下也最好免開尊口。」
    「北極老人」怔了半響,突地大喝一聲道:「小子,你與老夫滾出去!」
    韓尚志不屑的道:「如果不呢!」
    「老夫出手無情!」
    「憑你恐怕還不能請我出洞?」
    「那你就試試看!」
    看字方落,雙掌已疾推而出。
    韓尚志舉掌緩緩相迎,一蓬朦朦白氣,應掌而發。
    震耳欲聾的巨響聲中,整個石洞都幌蕩起來,石屑粉落如雨,韓尚志仍凝立原地不
動,「北極老人」卻踉蹌退了五個大步,他這一退,已退到轉彎之處,如果韓尚志跟蹤
發掌,他非被捲出洞外不可。
    「北極老人」鬚髮蓬飛,眼中俱是駭色,他做夢也估不到這二十不到的少年人,會
有這般蓋古凌今的功力。
    就在此刻——
    洞中那不知何來的聲音,挨告響起:「娃兒,你來此做什麼?」
    韓尚志恭謹的道:「求見一位武林前輩!」
    「誰?」
    「如晚輩所猜不錯,老前輩就是晚輩要求見的人!」
    「你知道老身是誰?」
    「神州一丑!」
    韓尚志口裡說話,兩雙眼睛卻在竭力搜索這聲音的來源,居然被他發現了其中奧妙,
那美女畫像的兩隻眼睛,竟然會隱隱放射異光,這證明發話的人,正隱身在畫像之後,
那塊大理石必是腹洞的樞扭無疑。
    「娃兒,你猜對了……」
    「老前輩可否……」
    「慢著……你先把那老鬼趕出洞外,再說你的來意不遲!」
    「尊命!」
    韓尚志一回身,朝「北極老人」身前走去……
    「北極老人」大聲叫道:「醜婆子,我在山中冰凍了整五年,今天若非雪崩,還找
不到這撈什子雪洞,你一點不念結髮之情?」
    韓尚志身形不由一窒,原來他們是一對夫婦,「北極老人」居然在蒼山冰雪之中尋
了她五年,這話聽來令人難以置信,不知這對怪夫婦鬧是什麼彆扭?
    「神州一丑」竟然絲毫不為這句話所動,冷冰冰的道:「娃兒,我數到五,如果你
還不能把他趕出去,你就上路吧!」
    「一!」
    「二!」
    「三!」
    韓尚志心念疾轉,自己是有求於她而來,未婚妻吳小眉活命要緊……
    心念之中,雙掌貫足「須彌神功」,呼的一掌,朝「北極老人」劈去。
    洞徑狹窄,跟本沒有閃躲的餘地,而且「須彌神功」乃上古絕學,威力之強,駭人
聽聞。
    「小子,你敢助紂……」
    以下的話,被呼轟的勁氣之聲所掩,「北極老人」蹬蹬退了數步,身形未穩,韓尚
志第二掌又告劈出「北極老人」再退……
    不多不少,正好王掌,「北極老人」朝洞口飛瀉出去。
    韓尚志心知以「北極老人」的功力而論,決不至被摔死,所以也沒看下文,轉身……
「別動!」
    韓尚志倒吸一口涼氣,想不到「神州一丑」已到了自己身後。
    「說出你的來意?」
    「在下想求一粒『續命金丹』!」
    「什麼,你再說一遍?」
    「在下希望老前輩賜給一粒『續命金丹』!」
    「哈哈哈哈,娃兒,『續命金丹』老身畢生只煉製了三顆,已用去了兩顆,現下只
剽最後一顆,你想老身能結你嗎?」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涼,道:「老前輩不肯見賜?」
    「當然!」
    韓尚志暗付,吳小眉的命不能不救,說什麼也要把『續命金丹』弄到手。「在下願
意以任何條件交換!」
    「任何條件?」
    「是的!」
    「即使是你的生命?」
    韓尚志一咬牙道:「不錯!」
    「你志在必得?」
    「是的!」
    「作何用途?」
    「救人!」
    「什麼樣的人?」
    「在下未過門的妻子!」
    「神州一丑」冷冷一笑道:「如果你為了『續命金丹』而丟了性命,救活未婚妻你
有何意義呢?」
    韓尚志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冷顫;難道對方真的要以自己的生命來交換不成?但話
已出口,焉能反悔,當下坦然道:「生命的意義並不能被死所否定!」
    「如此說來,你是願意以生命來交換的了?」
    「是的,不過……」
    「怎麼樣?」
    「晚輩尚有許多非了不可的事待了,一年之後才能踐約!」
    「那,續命金丹』待你一年之後來踐約時再拿去!」
    韓尚志被這句話激得火高千丈,陡地回轉身去,一看,不由「呀!」的一聲驚叫。
    面對的,是一個奇醜絕倫的老太婆,醜怪之狀,令人不寒而慄,臉上堆堆纍纍,五
官難辨,滿頭白髮,散披而下,只有一雙眼睛,是唯一完整的一個器官。
    「神州一丑」目暴寒光,緊緊罩定了韓尚志,久久才道:「娃兒,我醜嗎?」
    韓尚志不由一怔,隨即點了點頭道:「不錯,很醜,不過「不過怎麼樣?」
    「一個人的外表,並不能代表真正的美醜!」
    「你是說內在美醜,也就是靈魂的善惡?」
    「是的!」
    「那我美嗎?」
    「這個,恕晚輩無法置答,因為晚輩對老前輩的為人完全陌生!」
    「哈哈哈哈,有意思!」
    她這一笑,牽動了面上不規則的肌肉,愈顯得猙獰可怖。
    「醜婆子,你講不講理?」
    「北極老人」鬚髮箕張地走了進來。
    「神州一丑」厲聲道:「老鬼,你還我女兒的命來!」
    「醜婆子,你的女兒難道不是我的女兒……」
    「住口,你不尋回紅兒,今生就別再和我見面!」
    「我沒有一日放棄搜尋!」「帶女兒入江湖歷練,卻把人帶丟了……」
    「醜婆子,紅兒的德行和你一模一樣,你寵得她任性妄為,難道你一點責任都沒有,
全怪我一人……」
    「神州一丑」猛一頓足,厲聲道:「老鬼,你給我滾!」
    韓尚志一旁在看這一對怪夫妻鬥口,心裡直想笑,真是怪人怪性,聽話聲,夫妻反
目,是為了女兒失蹤……
    「北極老人」不甘示弱的放聲大吼道:「醜婆子,你為什麼龜縮在雪洞裡?你為什
麼不出去協助尋覓?」
    「人是你帶丟的!」
    「可是她是我們兩人的女兒不假吧?」
    「滾!」
    「我住定了!」
    「神州一丑」怒哼一聲,呼呼劈出兩掌,她這兩掌,可是全力發出的勁勢之強,有
如倒海排山。
    「北極老人」恨恨地跺腳,飛身出洞出去。
    韓尚志靈機一動,向「神州一丑」一揖道:「老前輩,晚輩有個主意!」
    「什麼主意!」
    「晚輩願竭盡綿薄,找尋令千金!」
    「以此作為交換『續命金丹』的條件?」
    「晚輩有這個意思!」
    「你能有把握找到我女兒?」
    「這很難說,總之晚輩不遺餘力就是!」
    「這豈非是空口說白話,老身把金丹給你,你卻未必能履行條件……」
    「老前輩未免太小看晚輩了,晚輩身為一派掌門,豈能信口雌黃?」
    「你知道老身會答應?」
    韓尚志不由氣結,俊面一變道:「答應不答應在於老前輩,至於『續命金丹』為了
要挽救一條生命,晚輩志在必得!」
    「神州一丑」目中陡射厲芒,沉聲道:「娃兒,難道你想用強?」
    韓尚志冷傲的道:「善求不能,只有強取!」
    「你娃兒自信能辦得到?」
    「事逼此處,不得不然!」
    「你別太過於迷信你的功力,那未必可恃?」
    「晚輩倒沒這意思!」
    「神州一丑」突地哈哈一陣狂笑道:「娃兒,老身答應贈送你『續命金丹』,至於
小女的事,你在江湖之中,多為留意就是,不必當為條件!」
    韓尚志大感意外,這種性格,真是怪得可以,當即和聲道:「晚輩先行謝過老前輩
贈藥之思,至於尋找令援的事,晚輩話已出口,當盡力辦到,無論生死存亡,對老前輩
定然有所交代!」
    「神州一丑」點了點頭道:「老身接受你的好意!」
    「請問令援的年貌特徵?」
    「神州一丑」回身朝那少女畫像一指道:「這就是她!」
    韓尚志下意識地神「神州一丑」膘了一眼,心想,一個醜如魔鬼的母親,卻生出天
仙般的女兒,造物的安排的確是不可思議。
    「令援的畫像?」
    「不錯。這是五年前畫的,她陪老身訂發空虛的日子,她名字叫丁紅,十年前失蹤,
算來已有二十六歲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41:25

「晚輩會牢牢記住的!」
    「神州一丑」自懷中模出—只小瓷瓶,遞給韓尚志道:「拿去,這裡面是—粒『續
命金丹』!」
    韓尚志顫著手接了過來,暗道,眉抹有救了!
    「神州—丑」接著一擺手道:「你可以走了!」
    韓尚志急施一禮道:「晚輩告辭!」回身疾掠出洞。
    他恨不能脅生雙翅,立即飛到「捨身巖」。
    七日限期,剩下了三天,他必須在這三天中,趕到「台身巖」,否則吳小眉一命難
保,是以他下了蒼山之後,全力兼程。
    他暗暗地祝禱,吳小眉的傷勢在這七天之中。不要發生意外的變化才好。
    一日夜的疾奔,他又回經埋葬張少坤的地方。
    遠遠地,只見墳前有幾條人影在幌動,
    韓尚志大感駭然,是什麼人停留在張少坤墓前,是否又是「天齊教」……
    心念之中,身形不自覺的緩了下來。
    一條人影,突地電射而來,刷的瀉落身前。
    「弟子參見掌門人!」
    來的赫然是「黑妖」沈家騏。
    「罷了,我命你倆赴『捨身巖』……」
    「弟子已去過了!」
    一絲不祥的預感,襲上韓尚志的心頭。
    「吳姑娘怎麼樣了?」
    「弟子夫婦到達『捨身巖』時,那裡已被燒成了一片白地!」
    韓尚志腦內嗡的一震,身軀幌了兩幌,只覺一陣昏天黑地,自己千辛萬苦尋到了
「續命金丹」,想不到變生突然,以吳小眉重傷之身,經這慘變,焉有幸理,當下勉強
按捺住心神,道:「八義幫總舵全毀了?」』
    「是的!」
    「可查出是什麼人放的火?」
    「據『失魂人』說,是「天齊教」所為!」
    韓尚志恨恨地咬了咬牙,道:「失魂人說的?」
    「是的,弟子夫婦剛上得『捨身巖』,『失魂人』接著也到!」
    「失魂人呢?」
    「在那邊墳前,她……」
    「她怎麼樣?」
    「她帶著她女兒『有心人』的屍體來此!」
    韓尚志如遭雷擊,蹬蹬蹬一連退了三個大步,慄聲道:「有心人的屍體?」。
    「是的!」
    「有心人死了?」
    「是的!」
    韓尚志猛一彈身,向張少坤墳前狂奔過去。
    墳前——
    「失魂人」依舊蒙著面,手中平托著她女兒的屍體,面對墓碑,像泥塑木雕般的一
動不動……
    「白妖」馮瑛英搶步上前,深深一福,道:「參見掌門人!」
    韓尚志一擺手,急趨「失魂人」身前,顫抖著喚了一聲「前輩!」
    「失魂人」母女雖說行事詭秘莫測,但對韓尚志可說是恩德如山。
    「孩子……」
    「失魂人」應了一聲,聲音是那樣的木然,沉重得像是夢囈,顯然,這神秘的人,
正處在極度悲哀之中。
    韓尚志凝望了「失魂人」臂環中的「有心人」一眼,第一次,他看到了她的真面目,
她很美,並不亞於東方慧或吳小眉,但,她已一瞑不視了。
    「孩子,坤兒是你埋葬的?」
    這一聲坤兒,使韓尚志心頭為之一震,「失魂人」何以要稱張少坤做坤兒?當下也
不遑追問,點了點頭道:「是的!」
    「他有什麼東西交給你嗎?」』
    韓尚志駭然道:「有的,是一個紙包,前輩何以知道?」
    「失魂人」對著張少坤的墓碑,喃喃的道:「坤兒,安息吧,你已盡了本份,你父
在天之靈也可欣慰了……」
    韓尚志心中疑雲大起,激動的道:「前輩,您到底是誰?」
    「失魂人」答非所問的道:「孩子,把墓掘開!」
    「掘墓?」
    「不錯!」
    「這……這……為了什麼?」
    「完成你妹妹未了之願!」
    韓尚志更加茫然,怔怔地瞪著「失魂人」,好半響才道:「妹妹,誰?」
    「失魂人」目光落在「有心人」的屍體上,幽幽的道:「就是她!」
    韓尚志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會是事實,「有心人」是自己的妹妹,而她
是「失魂人」的女兒,那「失魂人」是自己的什麼……
    這簡是匪夷所思的事。
    莫非「失魂人」心想愛女之死而語無倫次,「失魂人」平素自己如子……對,自己
稱「有心人」為妹妹未始不可。
    心念之中,仍忍不住惑然道:「她是晚輩的妹妹?」
    「不錯!」
    「前輩是她的母親?」
    「不錯!」
    「生身之母?」
    「當然!」
    「那怎會……」
    「孩子,先安葬了她再談!」
    「要與坤弟埋在一起?」
    「昭!」
    「晚輩不明白?」
    「失魂人」慘然一歎道:「他們本是一對,然而卻先後遭了不測,唉,讓他們死後
同穴吧!」
    韓尚志黯然點了點頭,眼中已蘊了兩泡熱淚,招呼「黑白雙妖」,掘開了張少坤的
墓穴。
    屍骸重現,韓尚志兩泡傷心之淚,終於滾了下來。
    「失魂人」悲呼了一聲「坤兒」,身形搖搖欲倒。
    埋葬已畢,墓碑上刻了張少坤,韓尚香兩個名字。
    韓尚志駭然呆望著「韓尚香」三個字,心裡說不出是悲、是驚……韓尚香,與自己
的名字僅一字之差,她難道真的是自己的胞妹?但師叔「毒龍手張霖」根本就不曾向自
己提起過有妹妹這一回事?
    「失魂人」陡地轉面向韓尚志道:「孩子,你知道殺死他倆人的兇手是誰?」
    韓尚志一震道:「坤弟是死於『天齊使者』……」
    「不!」
    「不?」
    「應該說是我,我是殺死這一對苦命孩子的兇手,我是兇手
    「前輩,您歇息一會兒吧!」「孩子,我並沒有失心瘋,也非發狂,的確,我是殺
死他們的兇手,因為我計劃不周,沒有盡到維護的責任……」
    「失魂人」竟然痛哭失聲。
    韓尚志的思想,仍然排徊在韓尚香是不是他妹妹這個問題上面,他感到自己與「失
魂人」之間,關係決不尋常,只是這撲朔迷離的錯綜關係,令人難付難測。
    久久,「失魂人」正住悲聲,道:「孩子,吳小眉失蹤了!」
    提到吳小眉,韓尚志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吳小眉與他的婚事,是「失魂人」一手
促成的,想不到禍不單行,慘變迭起。
    他又想到慕容黛既然與吳小眉在一道,以她的身手,當不致遭遇什麼大不幸,但吳
小眉只有七天的活命,距現在還有一天半的時間,如果吳小眉不死於意外,她也一樣活
不了。
    心念及此,不由肝腸寸斷,悲聲道:「前輩可想像得出眉妹的下落?」
    「可能落人『天齊教』之手!」
    韓尚志鋼牙一咬,道:「又是『天齊教』,可是,她活不過後天呀!」
    「活不過後天,為什麼?」
    韓尚志把吳小眉受傷以及自己遠道求丹的經過說了一遍。
    「失魂人」慄聲道:「孩子,如此說來,他凶多吉少了!」
    「我誓必要百倍索還這筆血債!」
    「孩子,不錯,你索債的時候到了!」
    韓尚志突地朝「失魂人」一跪道:「前輩,我要知道仇家是誰?屠殺韓張兩家百餘
口人命的兇手……」
    「孩子,你起來!」
    「不!今天勿必要請前輩指示仇蹤不可?」
    「起來,我早準備告訴你一切!」
    韓尚志這才站了起來,但已熱淚斑斑了。
    他期待著這一刻的到來,他知道神秘的「失魂人」對一切都瞭如指掌,但她似有所
顧忌,一直諱莫如深,現在她主動地要說出來,怎不令他激動欲狂。
    「失魂人」眼中候現迫人神光,沉凝十分的道:「孩於,坤兒交給你的東西先讓我
過目?」
    韓尚志不由大感為難,「失魂人」的要求,他勢不能拒絕,但張少坤顯然是為了這
紙包而送命,其重要可想而知,他臨死囑咐要交給母親,並且以生死保護,不許遺失,
言猶在耳,自不能讓他靈魂不安。
    一時之間,他無言可答。
    「孩子,怎麼了?」
    「沒有什麼,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坤弟臨死交代,須親手交與家母,雖然晚輩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什麼,但晚輩不
願當著他的墳墓食言!」
    「哦……不過交我過目一下無妨!」
    韓尚志滿臉歉然之色,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失魂人」又道:「孩子,你不放心我?」
    韓尚志面紅過耳,囁嚅地道:「晚輩對前輩絕對相信,只是……只是這卻關乎諾言!」
    「孩子,你這樣做是對的,現在我們走!」
    「走?」
    「不錯。」
    「走到那兒?」
    「鬼堡!」
    「鬼堡?」
    「失魂人」點了點頭。
    韓尚志略感意外的道:「前輩不是答應告訴晚輩一切經過嗎?」
    「不錯,但得先赴『鬼堡』,然後再告訴你!」
    「為什麼?」
    「其中自有道理!」
    「晚輩想先到『捨身巖』一趟……」
    「失魂人」似乎完全明白韓尚志的心理,一搖手道:「孩子,不必去了,那裡已是
一片瓦礫之場,如果吳小眉已死,必已化為灰燼,如果沒有死,你去了也見不到她!」
    韓尚志黯然的點了點頭,話題又轉了回來:「前輩,韓尚香真是晚輩的親妹妹?」
    「不錯,手足之親!」
    「她……到底遭什麼人的毒手?」
    「失魂人」痛苦的哼了一聲道:「到『鬼堡』之後,再告訴你吧!」
    「失魂人」為什麼一定要到「鬼堡」之後,才肯說出事實真相,使人莫測高深,這
神秘的人每行一事都那麼玄奧奇突。
    韓尚志忽地想起「鬼堡主人」的禁例,不容外人涉足堡中,「黑白雙妖」帶在身邊
總不太方便,心念一轉之後,從懷中掏出「南丐」所贈的信符,向雙妖道:「你倆持這
竹符,到丐幫總舵見『南丐』,說我請他尋找一個人,這人叫丁紅,年在二十六七之間,
是一個女子……」
    「失魂人」接口道:「你請丐幫找人?」
    「是的,丐幫耳目遍天下,找一個人當非難事!」
    「丁紅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韓尚志約略的把「神州一丑」贈靈丹,自己答應替她尋女兒的經過,說了出來,
「失魂人」這才釋然的點了點頭。
    「黑妖沈家騏」從韓尚志手中接過丐門長老竹符,恭謹的道:「掌門人還有什麼吩
咐?」
    「丐幫事完之後,你倆到『鬼堡』附近等我!」
    「遵諭!」
    「還有,把『大般若秘錄』交給我!」
    「白妖馮瑛英」忙自懷中取一個絹布小包,雙手呈上。
    「你們可以動身了!」
    雙妖齊應了一聲「是!」恭敬的施了一禮,彈身疾瀉而去。
    「失魂人」聲音瘖啞的道:「孩子,我們也該走了!」
    「是的!」
    兩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轉向那一坯新土,作了最後的憑弔,然後雙雙彈起身形,順
著官道風馳電掣的奔去。
    這一天,晨曦方吐,「鬼堡」在望。韓尚志觸景生情,下意識的把目光掃向與東方
慧訂交的那方巨石,這一看之下,不由心頭巨震,幾乎驚叫出聲。
    巨石之頂,隆起一堆碎石,形狀像一座墳墓,墓旁,站著一個披頭散髮的怪人。
    韓尚志對這披髮怪人,並不陌生,他正是東方慧口中所稱的小師兄盡。」「失魂人」
似有所覺,道:「孩子,發生了什麼事?」
    「那巨石頂上站的正是晚輩的小師叔!」
    「失魂人」目光一掃,身軀一震,道:「不錯,『血骷髏』最小的傳人,他在……」
    「晚輩上前看看!」
    話聲中,疾朝那方巨石撲去,幌身上了石頂。披髮怪人回身揚掌……
    「小師叔,是我!」
    披髮怪人的手,垂了下來,眼中暴射駭人殺芒,直照在韓尚志面上,賂不稍瞬,那
眼神,令人不寒而慄,是仇視、是憤怒、是怨毒……
    韓尚志大惑不解的退了一步。
    突地——
    他眼光觸及那堆碎石,幾個驚心休目的大字,映入眼簾,「亡女東方慧之墓」
    這七個字,猶如七柄利劍,插進他的心窩,剎那之間,血脈似乎停止了運行,心臟
也停止了跳動,一種麻木之感,流遍全身,眼前金星亂進,地轉天旋……
    「慧妹……」
    兩個字方才出口,一股鮮血狂噴而出,身形幌了兩幌,栽倒碎石堆砌的墓前。
    當他再度甦醒之時,發覺自己被「失魂人」摟在懷裡,急一掙扎,站了起來,披髮
怪人的雙目,仍狠狠地盯住他,似乎根本沒有移開過。
    東方慧之死,擊破了他的心。
    他付給她全部感情,現在隨著她一起埋葬。
    「慧妹,你就這樣悄悄地別我而去嗎?」
    他喃喃地念著,淚水隨聲而下。
    他感到自己到了人生的盡頭,現實的世界對他已失去了意義。
    悲劇「失魂人」曾經預料到的事,終於不可避免的發生了。
    「小師叔她怎麼死的?」
    披髮怪人瞪目不語。
    韓尚志再喚了一聲:「小師叔,她……」
    「失魂人」愴然道:「孩子,他不會說話!」
    韓尚志這才想起對方是個啞巴,正待手勢……
    「啪!啪!」
    披披怪人出手兩記耳光,打得韓尚志口血飛濺,踉蹌倒退了一步。
    「失魂人」不由「哦!」了一聲。
    韓尚志木然承受了兩記耳光,他不知道躲閃,也不感到疼痛,他似乎身心都麻木了,
對於外物,一無反應。
    此刻,幻滅和悲傷,充滿了他的心。
    「慧妹,是我毀了你,是我的錯,慧妹……」
    「啪!」
    又是一記清脆的耳光,打得他搖搖欲倒,血沫大量的從口角溢出。
    「小師叔,我……希望你殺死我……」
    披髮怪人氣呼呼的從身邊掏出一個紙折,劈回擲與韓尚志。
    韓尚志接在手中,先閉上眼,定了一下神,以防昏倒,然後,顫抖的手指,打開了
那紙折,只見上面斑斑點點,一片段紅。
    「血!血!是慧妹的血!血書……」
    那些血紅的字,在他的腦海中擴大,擴大,變成了一片血海,東方慧憔翠蒼白的面
容,從血海中幻了出來。
    他伸手去抓,抓了一個空!
    他聲嘶力竭的呼喚,但她像一尊石像,毫無反應。
    幻像消失了,他逐漸能辨認出那些血紅的字,上面寫著:「我該如何稱呼你?志哥,
抑是師侄?
    當你看到這一紙血箋時,我已到了另一個世界之中,我空空的離開了人世,因我已
一無所有,我所有的,已全部給了你。
    沒有你,人生對我毫無意義,但殘酷的現實,在我們之間劃了一條永遠無法跨越的
鴻溝,只有死,是唯一的解脫。
    存在我們之間的,是罪戀?抑是孽戀?……」
    他痛苦的哼了一聲,閉上了眼,口裡喃喃的自語著:「罪戀?孽戀?」,也許都不
是,是傳統的禮教扼殺了這份真摯的愛情。
    「失魂人」輕輕一拍他的肩頭,以一種低沉飽含憐愛的聲音:「孩子,振作些,一
切都會變成過去的!」
    他緩緩睜開眼睛,往下看去:「失去的夢,永遠無法追回!」
    「生,我們無法同裳;死,我們不能同穴!」
    「人世間,有比這更殘酷的事嗎?」
    「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錯的是命運!」
    我死後,我的遺骸,將拜託我小師哥把它埋葬在當初我們第一次相識,義結金蘭的
這塊巨石上,這也算是有始有終嗎?
    若死而無知,一切都交歸於虛無,化為塵土,若死而有知,我的靈魂將永伴著你,
它不受任何束縛,更沒有什麼力量能使它離開。別了,永遠的。
    接受我最後的祝福!
    慧絕筆
    持箋的手,無力的鬆開,血箋掉落石面,一陣江風過處。那血箋飄空而起,冉冉落
人江心,消失了。
    「慧妹,。等我,我來了!」
    韓尚志悲呼一聲,舉掌拍向自己的天靈……
    但,他的手,立即被另一支手握住了。
    「韓尚志,你能死嗎?你這種行為不可恕,你留下似海血仇,由誰去報?你對得起
你父之靈於地下嗎?張少坤、韓尚香,他們能瞑目嗎?」
    這幾句話,猶如當頭捧喝,韓尚志心頭一震,神思清醒了不少。
    「失魂人」鬆開了手,又道:「孩子,你豈能因兒女之私而做大逆不道的人,她是
你師姑……」
    韓尚志嗆的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披髮怪人,緩緩轉過身去,眼中,滾落了兩串淚珠。
    這真是慘絕人寰的一幕。
    可以想像得到,韓尚志今後的一段人生途程,將是生不如死,因為他失去了愛。失
去了生的支柱。
    驀在此刻——
    「鬼堡」之內,煥然衝起一道藍色火焰。
    披髮怪人哇哇一聲怪叫,身形似電,向「鬼堡」奔去。
    「失魂人」驚呼道:「不好,堡內有變。」
    韓尚志聞聲一震,游離的神思,才告完全入竅,駭然道:「堡內有變?」
    「孩子,快走,這藍色火焰是『天齊教』任務完成的信號,不知堡內發生了什麼意
外……」「又是『天齊教』?」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41:46

「孩子,我們得快!」
    一聲淒厲的慘啤,破空傳來,兩條由堡牆飛落的人影,雙雙躺倒披髮怪人腳前。
    「失魂人」當先彈起身形,韓尚志也暫時拋開斷腸之痛,跟著縱去……
    兩個穿綠色水靠的老者,其中之一已被披髮怪人劈得腦血飛進,屍橫就地,另一個
還在翻滾呻吟。
    披髮怪人空自目皆欲裂,苦於是個啞巴,有口難言,無法訊問口供。
    「失魂人」和韓尚志雙雙到達。
    披髮怪人哇哇怪叫著向地上受傷未死的老者一比,比比嘴,又比比自己的耳朵,意
思是要韓尚志訊問口供,自己能聽。
    「失魂人」已搶先向地上的那老者發話道:「混江龍,你弟兄吃了熊心豹膽,竟敢
到『鬼堡』來弄鬼?」
    那老者被一語道出來路,不由魂飛天外,駭極的道:「你……你是誰?」
    「失魂人」冷冷的道:「你別問我是誰,你只說了替什麼人賣命,到『鬼堡』來弄
手腳?」
    「混江龍」突地把心一橫道:「我兄弟已死,老夫豈能獨活,下手吧,不過告訴你,
『鬼堡』將在武林除名,像輕煙般消失!」
    披髮怪人口不能言,耳卻能聽,手掌一揚……
    「失魂人」用手一攔,又道:「混江龍,你替『天齊教』賣命值得嗎?」
    「要殺便殺,不必多言。」
    「我不殺你,我要廢去你的功力,點你七處陰穴,讓你活活現世!」
    「混江龍」在地上不禁打起哆嗦來……
    「你不說?」
    「不!」
    突地——
    堡門一陣格格巨響,敝了開來,數十人影,蜂湧而出。
    披髮怪人哇的—聲怪叫,逕越堡牆入堡。「失魂人」大叫一聲「不好……」
    叫聲未落,對岸沙灘,已有無數人影湧現。
    韓尚志不由驚得呆了,他一時意會不過來到底是什麼回事。
    「失魂人」手起』掌,把「混江龍」劈飛礁巖之下,悄聲向韓尚志道:「孩子,堵
住石樑入口,不放入一人,見人就殺!」
    韓尚志也不逞問及原因,他直覺的感到事態相當嚴重,一彈身,奔向了石樑的入口
處,蓄勢而待。
    這段石樑,半隱潮水之中,是江岸通「鬼堡」的唯一道路,而且,石樑狹窄,只能
容單線通過,以韓尚志的身手,堵住石樑的一端,的確萬人莫敵。
    暴喝聲中,「失魂人」已與湧出堡門的那些動上了手。
    韓尚志回頭一瞥,不由抨然心驚,他明白了是什麼回事。
    兩條人影,已自他身前奔來,赫然是「陰陽雙煞」,雙煞現身,不言可喻被囚於
「鬼堡」石屋的那些魔頭,已全部脫困。
    「鬼堡」機關重重,又有「石屋奇陣」居中,難道就憑方才死去的「混江龍」兩兄
弟,就能暢通無阻,而把被囚的人釋放?
    「失魂人」指出「混江龍」弟兄是替「天齊教主」賣命,看起來,這是「天齊教主」
策劃的陰謀,存心要毀「鬼堡」,以遂他稱君武林的野心……
    心念未已,灘巖之上,已有數條人影奔上了石樑。
    「陰陽雙煞」已來到了韓尚志身前兩丈之地……
    空氣在一時之間,緊張到了極點。
    「陰煞莫秀英」驚噫了一聲道:「冷面人,你怎的會在處?」
    韓尚志冷冷地道:「兩位意在何為?」
    由江岸而來的人影,已衝到了韓尚志身前,韓尚志顧不得再與「雙煞」問話,返身
劈出一道排山勁氣。
    他已先得「失魂人」照會,是以出手決不容情。
    慘號聲中,先頭的三人被掃落滔滔江流之中,後面的不由亡魂大冒,愕然怔在石樑
中腰。
    陽煞高士奇」突地大叫一聲道:「小子,你怎麼搞的,對方是「天齊教」的朋友嗎!」
    韓尚志殺機更熾,冷哼了一聲道:「那更該死!」
    「噫!小子,你怎麼反助起『血骷髏』來了?」
    「不錯,『鬼堡』仍將永遠屹立武林!」
    「陰煞莫秀英」沉聲道:「冷面人,念在上次援手之德,我夫婦不願與你為敵……」
    「本人也曾蒙令師『混世魔王』援手贈藥,彼此互不相欠。」
    「如此我陰煞要得罪了!」
    如雷暴喝聲中,挾以撕空裂雲的慘號,整座「鬼堡」已罩在一片慘霧愁雲之中。
    「鬼堡主人」,披髮怪人,已先後入場,與那些被釋的魔頭展開了搏鬥。
    那些魔頭,都是武林中不可一世的人物,全因探「鬼堡」而失手被囚,若以一對一,
當然誰也不是『血骷髏』的敵手,但群起而攻,情形可就兩樣了。
    怔在石樑上的「天齊教」高手,這時齊發一聲狂吼,又衝了過來……
    「接掌!」
    冷喝聲中,「陰煞莫秀英」呼的一掌罩身擊向韓尚志。
    韓尚志心知今日之戰,敵眾我寡,而且關係「鬼堡」存亡,保存實力以備持久搏戰,
是為上策,身形一劃,避過「陰煞」的一擊,呼的反攻一掌。
    如濤勁風捲處,「陰煞」連退了三個大步。
    「天齊教」高手,適於這時衝到。韓尚志一掌震退「陰煞」,反身出指,雙手齊揚……」
    「洞金指」五丈之內,裂石洞金。
    指風射處,又是一連串淒厲的摻號,衝過來的七個高手,無一倖免,全都栽屍江流,
隨波而沒。
    暴喝聲起,「陰陽雙煞」齊齊出手,攻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自習成「須彌神功」之後,功力已登化境,雙煞的師父「混世魔王」尚遜他
一籌,雙煞當然差了更多。
    出手之間雙煞又被震退數步。
    那邊——
    已有不少魔頭,喪生「鬼堡主人」手下,但戰況卻更見慘烈。
    「失魂人」以一敵三尚足可應付。
    披髮怪人被四個赤髮老者圍攻,情勢發發可危。
    「陰陽雙煞」自命不可一世,先個別敗於「鬼堡主人」,現在雙煞聯手,竟然鬥不
過年青小伙,不由凶性陡發,厲喝聲中,雙雙再度進擊。
    挾怒出招,勢如駭雷奔電。
    十個照面之下,居然能穩佔機先。
    一條偉岸人影,從石樑飛射而至。
    韓尚志偷眼一瞥,不由心頭大凜,這來的正是「陰陽雙煞」的師父「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受任「天齊教」總護法,目的就是要借勢摧毀「鬼堡」,一方面,洗刷戰
敗之辱,一方面救「陰陽雙煞」脫困。
    「混世魔王」現身,「天齊教主」也必將現身出手。
    衡情量勢,「鬼堡」方面確屬可危。
    「陰陽雙煞」一見師父現蹤,精神大振,呼呼幾記絕招,把韓尚志迫得離石樑入口
處八尺之多。
    韓尚志心知若讓「混世魔王」越過石樑,情況可能立即惡化。
    心念之中,「須彌神功」運足十成,猛然揮出
    一蓬朦朦白氣,捲向了「陰陽雙煞」,震耳欲聾的巨響過處,「陰陽雙煞」各各發
出一聲悶哼,踉蹌退到一丈之外。
    「混世魔王」已到達了石樑入口……
    韓尚志就勢變勢,虎吼一聲,朦朦白氣,罩身向「混世魔王」捲去。
    「混世魔王」可識得這神功厲害,疾退八尺。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韓尚志已站回原地,第二掌跟著出手。
    「混世魔王」傑傑一聲怪笑,揮掌硬對。
    韓尚志把勁力再加二成……
    一聲「隆!」然巨響,石樑週遭的江水,被激得壁立如山,「混世魔王」被震離石
梁,騰起丈來高下。
    但這魔王功力相當不凡,只見他就勢一個旋飛,如一隻巨大怪鳥,落回石樑之上。
    韓尚志略不稍停,第三掌又告擊出……
    就在韓尚志第三掌擊出的電光石火之間,兩道如濤勁氣,同時從背後捲向了他。
    「轟!」然巨響聲中,挾以一聲悶哼。
    「混世魔王」被震得再退兩丈,幾乎栽落江中,而韓尚志卻結實的承受了兩掌,雖
說有神功護體,但襲來的勁道重逾山嶽,身形一連幾個踉蹌,忍不住悶哼出聲,一口逆
血,幾乎奪口而出,這出掌襲擊的,正是「陰陽雙煞」。
    能承雙煞全力一擊而不倒,使雙煞為之寒氣大冒,這種功力,當今之世難有其匹。
    「陰陽雙煞」為了策應乃師「混世魔王」衝過石樑,一擊不成,再度跟蹤出手。
    「混世魔王」怪吼—聲,返身又撲。
    韓尚志腹背受敵,而且都是不可一世的黑道巨孽,心中大感焦燥,「失魂人」交代
他緊守進口,當然他擠卻性命也不能放人越過這道關口。
    當下,怒哼一聲,旋身猛撲「陰陽雙煞」,右掌「須彌神功」,左手「洞金指」,
電疾施出。
    兩樣都是蓋代之學,其勢豈同小可。
    雙煞擊出的勁道,碰上「須彌神功」,發出一聲震天巨響,雙煞身形齊齊往後一個
踉蹌,洞金裂石的指風,幾乎是同一時間射到。
    「陰煞莫秀英」身形偏右,險極的僥倖避過,「陰煞高士奇」欲避無從,用力一扭
身,指風洞臂而過……
    飛身出擊,可是瞬間的事。
    掌指出手,已不逞計及結果如何,身形半轉,雙掌挾以十二成功勁,疾劈而出。
    先後兩個動作,配合得恰到好處。
    返身出掌,正好迎上「混世魔王」登上石樑進口。
    白色勁流捲處,「混世魔王」又一次被震退。
    韓尚志重新奪回原來的位置。
    那邊場中——
    地下積屍已達二十具以上,但能支持下去的,都是功力高強之輩,人數仍在三十左
右,似乎他們已橫定了心要毀去「鬼堡」。
    「鬼堡主人」在輪番聯手合攻之下,出手之間,已不如初時凌厲。
    「失魂人」被八個高手圍攻,看來僅能自保,但也不會支持得太久。
    披髮怪人渾身欲血,險象環生,隨時都可能喪命。
    驀然——
    一條青色人影,從沙灘上幾個閃身,到了「混世魔王」身後。
    韓尚志一見來人,登時血脈賁張,殺氣直透頂門。
    那來人赫然正是天齊教主『余丙南」。
    張少坤、韓尚香,先後死於他手。,這仇豈能不報。
    「混世魔王」「天齊教主」略一交談之後,雙雙緊依著欺了過來。
    韓尚志厲叫一聲:「余丙南,今天本掌門要招你碎屍萬段!」
    「嘿嘿嘿嘿,小子,別做你的清秋大夢了!」
    眨眼問,兩人已欺到兩丈距離。
    韓尚志一咬牙,挾以畢生功力,推出一掌。
    「混世魔王」與「天齊教主」身形一頓,但仍緊緊前後相疊,「混世魔王」怪笑一
聲,雙掌緩緩推出……
    韓尚志頓感情形有異!心念末已,只覺一股撼山栗岳的奇強勁流,以雷霆萬鈞之勢,
猛撞而來……
    —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震空而起。
    韓尚志蹬蹬遲到一丈之外,口角溢出兩縷鮮血。
    「混世魔王」與「天齊教主」雙雙登上了堡岸
    原來「天齊教主』』與「混世魔王」施展的乃是「透體傳功」之法,等於合兩人的
修為擊出一掌,在硬碰硬的情況下,韓尚志當然要吃大虧。
    不過當今之世,能接「混世魔王」和「天齊教主」合手傾力一擊的,恐怕已找不出
第二個人。
    韓尚志目此欲裂,肝膽皆炸,彈身撲向「天齊教主」。
    「天齊教主」閃身彈出兩丈,向「混世魔王」.道:「護法,這小子交給令師徒!」
    說完閃身撲入鬥場。
    「混世魔王」幌身截住韓尚志,出手就攻。
    「陰陽雙煞」也欺了近前……
    石樑進口已無阻礙,大批「天齊教」高手,蜂湧而來。
    場中,起了一陣騷動,戰況愈見慘烈。
    地慘天愁,鬼哭神號。
    韓尚志狀類瘋狂,猛攻之下,竟然迫得「混世魔王」毫無還手之力。
    「陰陽雙煞」互視一眼之後,雙雙加入戰圈。
    「天齊教主」甫一入場,「失魂人」厲呼一聲,一連三招,迫退圍攻她的八個高手,
撲向了「天齊教主」
    「余丙南,你的死期到了!」
    「好賤人,今天本教主若不把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雙方接戰在一起,出手儘是殺著。彼此都要置對方於死地。
    韓尚志心念疾轉,「天齊教主」入場,情況必然更壞,自己若不打發了眼前人支援
場中,「鬼堡」可能真的要灰飛煙滅。
    心念之中,運足「須彌神功」,揉合在招式之中,施展「魔魔掌法」之中的「震」
字訣,配以「浮光掠影」身法,展開強猛攻勢。
    數種絕式奇功配合施用,威力之強,驚世駭俗,但內力損耗之巨,是可想而知的,
為了挽救目前危機,他只有擠命—搏。
    「震」字決是借力打力,實施反震,不過對方功力如此施展的人高,結果可能適得
其反。
    招式一變,「混世魔王」師徒頓覺不妙。
    「砰!」挾以一聲慘哼,「陽煞高士奇」被震飛兩丈之外,倒地不起。
    接著,「陰煞莫秀英」口血飛進,栽瀉八尺之外。
    壓力一減,韓尚志集中全力對付「混世魔王」。
    三個照面之後,「混世魔王」被一掌震得口吐鮮血,踉蹌而退。。
    這一連串疾攻猛打,韓尚志也感到氣湧血翻,心神浮燥。
    就在此刻——
    對岸灘頭,人影散亂,傳來一片喝斥交手之聲。
    接著,數條人影,星飛九射的向堡前鬥場馳來。
    韓尚志已不暇想及其他,彈身撲入場中。
    一聲慘哼傳處,披髮怪人口噴血箭,身形搖搖欲倒。
    「小師叔,你且退開!」
    喝聲中,慘嗥倏起,圍攻披髮怪人的三個赤髮老者之後,腦血飛濺,橫屍當場。
    韓尚志像一頭瘋虎,掌劈三個赤髮老者之後,再轉身形,正好三條人影向他撲來,
他連對方的形貌都無暇辨認,彈指就射。
    血泉噴處,三條人影尚未及出手,便已墜死地面。
    這兩個照面,震驚了全場。
    「失魂人」這時已被「天齊教主」迫得步步後退,險象環生。
    韓尚志厲喝一聲:「余丙南,納命來!」
    接著厲喝之聲,呼呼擊出三掌。
    「天齊教主」冷哼了一聲,彈身暴退一丈開外,身形一圈,換了一個位置,巧極的
避過這駭人的三掌。
    「失魂人」早已不支,此刻竟然有搖搖欲倒之勢,嘶聲道:「孩子,不能放過他,
他是……」
    話聲未落,一股呈琥珀之色的怪異勁流,罩身捲向了「失魂人」
    韓尚志不由驚魂出竅,他認識這是「天齊教主」的絕技「化元神罡」,「失魂人」
決擋不起這一擊,情急之下,十指暴伸,十縷指風,齊射向了」天齊教主」。
    兩聲慘哼,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傳出。
    「失魂人」被「天齊教主」的「化元神是」擊飛丈外,仆地不起。
    『天齊教主』被韓尚志指風射中,猛退兩丈。
    『洞金指」無堅不摧,「天齊教主」中指而不倒,確屬駭人聽聞。
    韓尚志一彈身撲向「失魂人」。
    『失魂人」待他情同母子,恩重如山,他焉能不急。
    「見過掌門人」
    「小兄弟,老哥哥我來了!」
    韓尚志停身一看,「黑白雙妖」、南丐「,還有四個老丐,已站在自己身前,當下
急向「黑白雙妖」道:「黑白雙妖,別放過他!」
    雙妖應了一聲,撲向「天齊教主」。
    韓尚志這才向「南丐」道:「老哥哥,你怎麼也來了?」
    「南丐」—擺手中烏竹杖道:「聽雙妖說你赴『鬼堡』,而適時有弟子探報,『天
齊教』近百高手,進犯『鬼堡』,所以老化子率領門下八十弟子,星夜馳趕而來!」
    韓尚志感激的道:「老哥哥,先解決目前事端,再受小弟
    「小兄弟,丐邦受你再造之恩,這是理所當然!」
    說著,向四丐一擺手,沖人圍圈。
    「失魂人」費力的舉起手,嘶啞著聲音道:「孩子,我……死不了,先別管我,先
解你師祖之危!」
    韓尚志呆了一呆,返身撲向「鬼堡主人」交手之處……
    「天齊教」高手,已有數十混在戰圈之中。
    韓尚志目赤似火,瘋狂的出手,擋著他的就亡,碰著他的必死。慘壕聲,喝斥聲,
勁氣激撞聲,金刃交鳴聲,組成了一曲瘋狂恐怖的樂章,掩蓋了江濤澎湃的呼轟之舉。
    一道白色光焰,沖空而起。
    人影幌動,朝石樑方向退去。
    眨眼之間,已走了十之七八,那些走不了的,增加了死屍的數日。
    狂風暴雨過去了。『鬼堡』之前,屍積如山,血流成渠。
    「鬼堡主人」口裡發出一陣震天狂笑,入堡而去,披髮怪人卻起身收拾殘屍,—具
具拋人江中。
    「黑白雙妖」疾趨韓尚志身前,俯首躬身道:「弟子未能完成諭命,讓『天齊教主』
走脫,請掌門人處治!」
    「這非你倆之過,去幫著清理現場吧!」
    「謝掌門!」
    雙妖過去幫著披髮怪人清除積屍。
    「南丐」匆匆向韓尚志道:「小兄弟,後會有期!」
    「怎麼,老哥哥就要……」
    「對岸尚有丐門弟子,我得去看看善後,再者老哥哥我深知『鬼堡」禁例,留此多
有不便!」
    「老哥哥千里迢迢趕來援手,小兄弟感激不盡!」
    「這些都是廢話,將來如有用丐幫之處,帶上一個訊就成!」
    「足感盛情!」
    「哦i小兄弟,你尋找一個叫丁紅的女子,我已傳下本門符令,讓所屬各地分支弟子
全力查訪!」
    「謝過老哥哥!」
    「再見!」
    「再見!」
    「南丐」自率四老丐,直奔對岸而去。
    韓尚志滿懷歉疚的目送「南丐」離去,然後才趨近「失魂人」身前,惶急的:「前
輩,你的傷……」
    「孩子、不要緊!我已服下了本門傷丹!」
    「失魂人」說著,搖搖幌幌的站起身來,一掃血跡斑斕的現場,道:「余丙南此計
果然毒辣!」
    韓尚志劍眉一蹩道:「那些被囚石屋的牛鬼蛇神,怎的會全部脫困。」
    「那已死的『混江龍』弟兄,是『天齊教』兩名香主,精通水性,余丙南深知堡中
的虛實佈置,故特先遣兩人潛水越江,從堡後上岸,愉入堡中、釋放那些被囚的魔頭、
以作裡應外合。」
    「余丙南何以深悉堡中佈置?」
    「這個,見了你師祖之後,你就知道。」
    韓尚志心裡又打了一個結。「失魂人」又道:「孩子,『黑白雙妖』命他倆在堡外
等候!」
    韓尚志點了點頭。
    披髮怪人清理現場之後,逕自入堡而去……
    「黑白雙妖」領了韓尚志之命,過江在灘岸等候。
    「失魂人」微顯激動的道:「孩子,我有句話問你!」
    「請講?」
    「你恨你母親嗎?」
    「是的,我不否認!」
    「你不願原諒她?」
    「這不是可以原諒的事!」
    說著眼圈一紅,腦海中立時浮起她母親「賽嫦娥王翠英」的種種,在淚光之中,平
添了一份恨的光影。
    「失魂夫」幽幽一歎道:「孩子,如果你母親下嫁『天齊教主』是有不得已的苦衰,
同時她並不會沾污了清白之身,你也一樣……」
    韓尚志在露駭極之色,道:「前輩完全知道。」
    「不錯!」
    「以晚輩所知,『天齊教主』生理先天殘缺,家母不會被沾污,倒是可信,但這不
能否定她一切喪失人性的行為!」
    「孩子,我說假如她的情非得已?」
    母子天性、韓尚志雖然恨透他的母親、但下意識中何嘗不希望奇跡發生,當下激動
不已的道:「晚輩須要事實證明?」
    「當然!」
    「失魂人」緩緩扯落面巾。
    韓尚志驚呼一聲,蹬蹬蹬蹬連退數步,全身簌簌而抖。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43:09

第二十四章 謎底
    「失魂人」緩緩扯落面巾。
    韓尚志驚呼一聲,蹬蹬蹬蹬一連退了幾個大步,全身激動而抖。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以為是做夢,然而,艷陽當空,江流澎湃,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
    他曾經恨之刺骨,他幾乎想殺了她,他罵她毒如蛇蠍……
    想不到他奉如尊長的「失魂人」,就是被他所憎惡不齒的母親。
    從以往「失魂人」的所作所為,他應該早就想得到,然而,他沒有想到。
    「媽,孩兒不孝……」
    他悲呼了一聲,跪倒他母親的腳前。
    「孩子,媽知道你受了委屈,然而……」
    母子倆抱頭大哭。
    這是—幕人世的大悲劇,值得人馬上同聲一哭。
    久久,「賽嫦娥王翠英」收淚止悲,悵然道:「孩子,你能原諒你媽媽嗎?」
    韓尚志哽咽著道:「媽,應該請您寬恕孩兒不孝!」
    「孩子,我知道你有許多話要說,有無數的疑問湧積心頭,現在,已到了澄清的時
候,不過,須得先見過你師祖!」
    「媽……」
    「孩子,把坤兒交給你的東西給我!」
    韓尚志急忙從懷中取出張少坤臨死時,囑咐轉交母親的那神秘的紙包,雙手遞了過
去,道:「媽,就是這個!」
    「賽嫦娥王翠英」顫抖著手,打開紙包,略一檢視,又包了起來,悲聲道:「坤兒
完成了師門一件大事,雖死也可瞑目了!」
    韓尚志茫然的望著他的母親,他當然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不打算開口,
因為他知道在沒有見過師祖之前,他母親什麼也不會告訴他。
    至於為什麼一定要見過師祖,他一樣的茫然不解。
    他目光觸及他母親因替他解穴而自斷的手腕,心裡又是一陣劇痛。.
    此刻,他領略到了母愛的偉大。
    他誤解了他的母親,真是百死莫贖。
    「孩子,跟我來!」
    母子倆舉步走入那黝黑的堡門。
    眼前人影一幌,披髮怪人橫攔身前。
    「賽嫦娥王翠英」傷感地叫了一聲:「小師弟!」
    披髮怪人目中射出駭極之光,退了兩個大步,目中滾落兩顆豆大的淚珠。
    「賽嫦娥王翠英」遞上紙包,道:「師弟,煩你稟陳師父他老人家,不肖徒翠英求
見!」
    披髮怪人伸手接過那紙包,疾走而去……
    工夫不大,披髮怪人重現,比了一個手勢,自顧自的悄然離開了。
    韓尚志緊隨在他母親身後,亦步亦趨的向後堡走去。
    那些曾經拘囚過冒險探堡的黑白道高手的石屋,一間間屋門洞開,令人有不勝今昔
桑滄之感。
    韓尚志默想著他幾次進出「鬼堡」的往事,更是感慨不已。
    第一次,他未進堡門,即被震落江心,幸而被吳小眉主婢所救。
    第二次,他以「魔中之魔」傳人的身份,化名「病神」,替師父踐約,結果失敗被
囚,東方慧救他脫困,母親為瞭解他被制穴道而斷了手掌。
    第三次,他練成了「須彌神功」,滿腹仇焰前來索仇,想不到得悉了父母的師門。
    現在,第四次,將是謎底揭曉的時候……
    東方慧,死了!
    有心人,他的妹妹,也死了!
    吳小眉,生死未卜。
    心念之中,不由流下兩滴英雄之淚。
    這一切,像是一場離奇而可怖的夢,但這夢還沒有醒,仍然要做下去,最後是什麼
結局,誰也無法預料。
    後堡廳屋之中,「鬼堡主人」雙目微合,斜倚在太師椅上,這不可一世的神秘人物,
像是更形蒼老了。
    「師父……」
    「賽嫦娥王翠英」恭謹的叫了一聲,伏跪在地。
    「師祖,徒孫叩見。」
    韓尚志也跟著跪了下去。
    「鬼堡主人」雙目電張,精光閃爍,迫注在這一對母子的身上,最後,把目光停留
在韓尚志的身上,老臉扭曲得變了形,沉聲道:「志兒,抬起頭來!」
    韓尚志依言抬頭,一看他師祖的神色,不由心裡發毛,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
    「志兒,你師姑和你一道離堡,何以中途分手?」
    韓尚志全身一震,像是一柄刀,正刺在傷口上,張口結舌,答不上話來。
    顯然,「鬼堡主人」還不知道他與東方慧之間所發生的事,他不能照實說出來,但
又無法捏捏詞矇騙。
    「說呀!」
    韓尚志全身又是一震,淚水幾乎奪眶而出,他真想痛哭一場,然而,他不能夠,他
低垂下了頭,不敢接觸那嚴厲的目光。
    「鬼堡主人」突地語氣一緩道:「你慧姑自幼喪母;被我慣壞,驕縱任性,是不是
你們姑侄鬥氣了?」
    韓尚志心如刀絞,進出一句話道:「沒有!」
    「那你們因何分手?」
    「這個……」
    「你只管照實說出來?」
    「是……是……這樣的,離堡之後,我去追蹤一個人,回頭時,師姑已失了蹤!」
    「事實真是如此?」
    韓尚志硬起頭皮道:「是的!」
    「鬼堡主人」頹然向後一例,悲聲道:「三日之前,她自個兒回到堡中,在她母親
靈前哭了半日,忽地運掌自決……」
    說至此,已咽不成聲。
    韓尚志狂叫一聲,張口吐出一口鮮血,往後便倒。
    不知過了多久,但覺濤聲盈耳,睜眼一看,自己躲在堡門外礁岸之上,身旁,坐著
淚痕班剝的母親,他一骨碌翻起身來,道:「母親,孩兒不肖……」
    「孩子,一切都過去了!」
    「師祖呢?」
    「你師祖因你慧姑之死,痛不欲生,你師祖母死後,他把全部愛都灌注在女兒身上,
這一死,對他的打擊太大……」
    「母親,孩兒百死亦不足償其幸!」
    「孩子,我已經把事實真相全部票告他老人家,他原諒了你!」
    韓尚志忍不住又珠淚紛落,道:「媽,可是孩兒不能原諒自己!」
    「別說傻話,其錯還是在我,我該早早告訴你,但,唉,又格於門規!」
    「門規」
    「是的!」
    「孩兒不明白?」
    「賽嫦娥王翠英」用手一撫愛子的頭,道:「孩子,你師祖已允許為娘的把一切經
過告訴你……」
    韓尚志一抹淚痕,激動的道:「母親,孩兒期待這一刻的到來,已經很久了!」
    「孩子,『鬼堡』門規,本門武學,非得堡主准許,雖親為子女,也不許傳授,而
且嚴格規定堡中一切不得宣洩於外,違者死……」
    韓尚志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這似乎太過份……」
    「孩子,你不能妄事批評,聽我說,由是之故,所以武林中但知有『鬼堡』之名,
而堡主或其門人,迄無人知……」
    韓尚志惑然的點了點頭。
    「賽嫦娥王翠英」接著道:「鬼堡門人,藝成之後,離堡各安家業,每年的八月,
各門人回堡聚會……個月,切磋所學,並接受師尊傳受新研初創的絕技,二十年前的八
月,又逢聚地之期,那時你師姑尚未出世,堡中除了你師祖母外,只有你小師叔—個隨
待,事情在這次聚會時發生了離奇而恐怖……」
    韓尚志精神不由一振,聚精會神地傾聽。
    「你師祖母忽地被人以一種獨特的手法制住穴道;心神失常。」
    韓尚志駭然道:「什麼人有此身手,能進『鬼堡』……」
    「事情還不止此,本門傳派之寶,『鬼谷全書』竟然被人盜走!」
    「哦!」
    「當時你師祖暴怒如狂,嚴令你大師伯,你父親,我,和張師叔四人,三年之內,
務要探個水落石出……」
    「結果呢?」
    「三年期屈,我四師兄妹回堡覆命,竟然一無所獲。」
    「這成了懸案?」
    「聽我說,就在那時,恰好你師祖母產後亡身,你師祖哀痛欲死,把你師祖母的遺
體,塗之防腐之藥,保存在堡中秘室之內,你師祖自誓,從此永不離堡,常伴妻靈,並
撫育遺嬰,就是你師姑東方慧……」
    韓尚志不由痛苦的哼了一聲。
    「當時厲聲傳命我四兄妹,兩年之內如仍不能追出做案的元兇,就不必活著回堡,
從此永絕師徒之義……」
    韓尚志慄聲道:「兩年之後,師祖真的下手了?」
    「不,你師祖未投『鬼堡』之前,在武林中號稱『昊天一怪』,可想見他怪僻的程
度,他當時不過是一句氣話,想不到種下了慘禍之因……」
    韓尚志血行逐漸加速,心也跟著抨怦而跳。
    「賽嫦娥王翠英」面上罩起一層怨毒悲憤之色,咬牙切齒的道:「那惡賊竟然假冒
你師祖,向韓張兩莊先後下毒手,經過的情形,你張師叔已經告訴你了,當天我恰好有
事外出,歸來時,莊中已被血洗,僅有的一個活口,便是張少坤,但已奄奄一息
    韓尚志眼中煞芒暴射,顫聲道:「兇手是誰?」
    「賽嫦娥王翠英」不答所問,繼續道:「可憐你師叔『毒龍手張霖』始終認為是你
師祖下的手,毫無怨言,竟然自決以全師命……」
    韓尚志身形幌了兩幌,幾乎立腳不牢,他明白了張師叔臨死所說的全師命,和不許
索仇收屍的話,原來他至死還不知道血案真相。
    「無巧不巧,你大師伯突然不速而至,他力勸我隨他回他的那邢家莊暫住,因為當
時我已懷了你妹妹韓尚香,同時奄奄垂斃的張少坤,也得救治,慘禍之後,心神皆喪,
所以我聽從他的話……」
    說至此,面上的怨毒之色更濃,一頓又道:「我當時判斷這血案決非你師祖所為,
第一,他雖然怪僻,但並不殘忍,不會用這種絕滅人性的手段對付門下,第二,他早已
自誓永不離堡,第三,退一萬步說,是他做的,定會留『血骷髏』標記于于廳壁……」
    「那兇手到底……」
    「不久之後,你大師伯要求我嫁給他……」』
    「什麼,大師伯?」
    「我答應了,在冥冥之中,我有一種感覺,我能找出真兇
    「可是,母親嫁的……」
    「賽嫦娥王翠英」慘然一笑道:「孩子,你說余丙南?」
    「是的!」
    「他就是你大師伯!」
    韓尚志愕然退了一個大步,道「大師伯姓邢……」
    「那是他的化名,其實他本人就是『天齊教主余丙南』,化名投入『鬼堡』是一項
極毒辣的陰謀……」
    「哦!」
    「殺師母,盜『鬼谷全書』,冒師父之名屠殺韓張兩莊的,就是他!」
    韓尚志登時血脈責張,目皆欲裂,向空一揮掌道:「余丙南,天齊教,哈哈哈哈,
我韓尚志如果不把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留下『天齊教』半個活口,誓不為人:「
    「孩子,冷靜一點,聽我說完,我自從獲悉他的出身之後,心裡更肯定了所想不差,
只苦於沒有實據,而且師命在耳,師門失寶必須尋回,十餘年來,我像是一個失了靈魂
的人,忍辱偷生,余丙南一直把張少坤認做是你,所以你的真正身世,不能洩露,否則
後果何堪設想……」
    「所以你忍痛不認骨肉……」
    「是的,孩子,天幸你居然練成絕藝,血海深索仇有日了!」
    「媽……」
    「孩子,你知道余丙南何以要投入『鬼堡』門下?」
    「這個孩兒已有所聞!」
    「你知道?」
    「是的,由『混世魔王』的口中獲悉的,余丙南之師『寰宇一怪』,曾想君臨天下,
而被師太上祖歐陽明擊傷成殘,所以他要報復……」
    「正是如此,孩子!」
    「母親,坤弟和香妹之死……」
    「賽嫦娥王翠英」神情一黯,淒然泣下道:「少坤銜我的命令,候機搜查余丙南的
秘室,終於得回了師門至寶『鬼谷全書』,然而事機不密,終被發覺而遭追殺,少坤事
敗,我與你香妹,立陷危境,尚香最終也遭了不幸……孩子,事情就是這樣!」
    韓尚志咬牙道:「母親,孩兒就此拜別!」
    「你將何為?」
    「索債!」
    「憑你一人之力?」
    「足夠了,還有『黑白雙妖』隨行!」
    「孩子,別低估了『天齊教』?」
    「孩兒知道!」
    「凡事謀而後動,不可恃匹夫之勇?」
    「孩兒理會得!」
    「家恨夫仇兒女債,難道為娘的要袖手?」
    「媽,您該留在師祖身旁,小師叔一人豈能兼顧全堡,萬一『天齊教』和那一干漏
網的魔頭,捲土重來,『鬼堡』豈非要面臨土崩瓦解的局面?」
    「這個……」
    「媽,盼您成全孩兒的志願,獨索血仇!」
    「好,孩子,你去吧:祝你一切順利,事畢之後,即到『鬼堡』來見娘一面……」
    「媽,那是必然的,恩仇了時,孩兒當奉母以終天年。」
    「孩子,恐怕……」
    「媽,什麼?」
    「沒有什麼,你去吧!媽已接受了這一片孝恩!」
    復仇的熾烈意念、沖淡了母子分離的悲哀情緒。
    韓尚志拜別母親,離堡登程。
    此刻。真相己明,他不必再在暗中摸索,他有了一定的目標,雖然,他有太多的悲
愁和憂傷,但,他暫時的拋開了。
    越過石樑,第一眼觸及的,是東方慧高踞石上的墳墓。
    他的心,再度滴血。
    他躍登東方慧的墓前,用淚水和心聲,作為憑弔。
    「恭候掌門人!」
    「黑白雙妖」已雙雙現身,侍立一例。
    「我們走!」
    韓尚志一擺手,當先飄落巨石之下……
    一聲嬌脆的聲音,倏告傳來:「弟弟,我找得你好苦!」
    隨著話聲,一個美絕天人的紅衣少婦,俏生生地綽立身前。
    她,正是「蜂后慕容黛」。
    慕容黛突然現身,的確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
    「黑白雙妖」俏悄私話道:「她好美,天仙化人!」
    「確實是人間絕色!」
    韓尚志一怔之後,急迎上前兩步道:「姐姐,那日『捨身巖』……」
    慕容黛面現愧色道:「弟弟,首先我向你致歉意,我沒有完成……」
    韓尚志面色大變道:「難道吳小眉已經……」
    「她失蹤了!」
    「失蹤?」
    「不錯,離奇的失蹤!」
    「怎麼會呢,她重傷垂斃……」
    「你走後的第二天,我因飢餓難當,到後面想尋點充飢食物,也僅只是半盞茶不到
的工夫,回頭入房時,她已不在房中。」
    韓尚志用手一拭額上的冷汗道:「她借你的『紫元丹』可活七日,她這一失蹤,豈
非凶多吉少?」
    「不一定!」
    「為什麼?」
    「劫持她的人,可能救她不死!」
    韓尚志額上青筋暴露,目射煞芒,冷俊的道:「她被誰劫持?」
    「你看!」
    慕容黛遞過一張素箋,韓尚志迫不及待地一把抓了過來,一看,上面寫著:「字示
冷面人韓尚志,十日之內,攜同「佛手寶發」,前來『九曲巖』接回尊夫人吳小眉,過
時不候!」
    字條後面,畫了一枚古錢。
    韓尚志皺眉道:「九曲巖,在什麼地方。」
    「連環套之後,五十里山間!」
    「這古錢是什麼人的標誌?」
    「這個……從來沒有聽說過!」
    「我知道!」
    隨著這冷冰冰的話聲,一個蒙面婦人來到距眾從不及三丈的巨石之旁。
    韓尚志正待張口,那蒙面人一搖手,立即接下去說道:「這故古錢的主人叫『通寶
羅剎』,一甲子之前,名喪江湖!」
    「是個女的?」『
    「不錯,是個女的,孩子,你目前應該先赴『九曲巖』是為上策!」
    慕容黛秀眉微顰,向蒙面人道:「尊駕何方高人?」
    「失魂人!」
    慕容黛一愣道:「失魂人?」
    「不錯!」
    韓尚志原先見他母親「賽嫦娥王翠英」蒙面而來,正待出聲,卻被她搖手示止,只
好不予說破。
    「失魂人」冷冷地注定慕容黛,道:「你是蜂后?」
    慕容黛粉面大變,殺機陡起,她有個規矩,凡被人當面道出她「蜂后」的名號,她
必殺對方,當然,她做夢也估不到「失魂人」會是韓尚志的母親。
    「失魂人。我要殺你!」
    「憑你還辦不到!」
    「那你無防試試?」
    韓尚志橫身一攔,向慕容黛道:「你不能這樣!」
    慕容黛冷冷的道:「這是我的規矩,弟弟,除了你之外,不容任何人破例!」
    「我請求你破一例!」
    「她是你什麼人?」
    「這個……」
    「失魂人」接口道:「慕容黛,這個你不必問,不過我警告你,希望稱不要在這純
潔孩子身上打主意,你的年紀可以做他的母親!」
    慕容黛粉面立呈鐵青,這句話她委實受不了,厲聲道:「失魂人,我不殺你誓不為
人!」
    紅影一劃,繞過韓尚志,一掌劈向了「失魂人」。
    「砰!」
    掌勁互接,雙方各退一個大步。
    慕容黛冷哼一聲,再次攻出一掌。
    「失魂人」雙掌互搓,一揚一放,一道怪異的勁風捲處,慕容黛拍出的如山勁氣,
竟然消卸得無影無蹤,真氣隨之一洩。
    慕容黛這一驚非同小可,彈身疾退數尺、伸手懷中一抓,「奪魂針」已扣在手中。
    韓尚志可知道這「奪魂針」的厲害,當下大喝一聲道:「慕容黛,我不許你出手!」
    慕容黛目光朝他一膘道:「韓尚志,你憑什麼?」
    韓尚志被這句話問得一窒,的確,他憑什麼不許她出手?但「失魂人」是他的母親,
他又豈能坐視不理,當下一橫心道:「不憑什麼,就是不許你出手!」
    「哼,她是你什麼人,值得你如此……」
    「這你管不著!」
    「如此,我的事你更管不著!」
    韓尚志索性橫到底,身形一欺道:「我管定了!」
    「你管得了嗎?」
    「你無妨出手試試看?」
    「韓尚志,你以為我不敢?」
    「你只要敢撤出『奪魂針』我就劈了你!」
    「失魂人」兀立當地,不言不動,她似乎有意讓韓尚志慕容黛鬧翻。
    「黑白雙妖」心目中只有韓尚志一人,這時已欺身上前,一左一右看定了幕容黛,
蓄勢待發。
    空氣在一時之間,驟呈緊張。
    幕容黛玉牙一咬。竟然滾落了兩串淚珠,憤然道:「韓尚志,你這忘思負義的東西、
如果沒有我,你早已做了泉下之鬼,想不到你竟然以這種手段對付我!」
    韓尚志俊面一變,愧疚之念,油然而生,但他此刻勢成騎虎,頓感無詞以對,的確,
若非慕容黛兩度援手,他不能活到今日,當然,更談不上報仇雪恨。
    「失魂人」顫聲道:「孩子她救過你?」
    「是的!兩次!」
    「失魂人」長歎一聲道:「孩子,盼你好自為之,我走了!」
    聲落,人已在數丈之外,逕朝「鬼堡」沒去。
    慕容黛幽怨至極的朝韓尚志道:「她到底是誰?」
    韓尚志遲疑了片刻,終於道:「她是我母親!」
    慕容黛粉腮又是一變道:「她是你母親?」
    「是的!」
    「你何不早說?」
    「她不願讓人知道她的身份!」
    「但你已告訴了我?」
    韓尚志尷地的一笑道:「我不想瞞你!」
    慕容黛面色一緩,幽幽的道:「她不許你和我交往?」
    韓尚志默默地點了點頭。
    慕容黛毫不放鬆地又迫問一句道:「那你的意思呢?」
    「我……」
    「喂,怎麼樣?」
    「和從前一樣!」
    慕容黛芳心大慰,她一生沒有嘗過真正愛情的滋味,在這遲慕之年碰上了韓尚志,
而被他顫倒,她明知這愛不會有結果,但她不能自己。
    而韓尚志雖是存著一種知恩感遇的心理,但下意識中,仍不免被她的絕世姿容所報,
這是人性的弱點,任誰也不能例外。
    慕容黛一指「黑白雙妖」道:「這兩位是誰?」
    韓尚志道:「敝門下沈家騏,馮瑛英,他倆是夫妻!」
    「哦,男才女貌!」
    她當然不知道眼前這一雙少年夫妻,就是十年前,武林黑白兩道聞名喪膽的「黑白
雙妖」。
    「黑白雙妖」對韓尚志依誓為主人之外,對其餘的任何武林人,都自持身份,所以
半言不發。
    韓尚志一擺手道:「我們走!」
    慕容黛道:「赴九曲巖?」
    「當然!」
    「你帶在身邊?」
    「什麼?」
    「佛手寶笈!」
    「佛手寶笈」已讓黑白雙妖埋藏在『死亡谷』山沿之中,即使在手邊,他也不會考
慮真正的用以交換吳小眉,當下一搖頭道:「沒有!」
    「可是古錢主人『通寶羅剎』……」
    韓尚志冷哼一聲,打斷了她的話道:「她既敢劫持吳小眉,我不會放過她的!」
    「如果她以吳小眉的生死作要挾呢?」
    「這個,到時再說吧!」
    四人先後起身,取道奔向「九曲巖」。
    路上,慕容黛道:「弟弟,你得了『續命金丹』沒有?」
    「得到了!」
    「你真的尋到了『神州一丑』?」
    「當然,不然那來的『續命金丹』!」
    「唉,想不到吳小眉會出了意外,弟弟,姐姐我實在問心難安!」
    「事出意外,姐姐也不必自責太深,目前以急速救她脫因為要緊,只是古錢主人
『通寶羅剎』何以會挾持吳小眉而要脅我交出『佛手寶笈』令人難解?」
    慕容黛連搖道:「也許其中另有蹊蹺!」
    一路翻山越嶺,兼程而進。
    九曲巖——
    險峻挺拔,寸草不生,像是由無數怪石堆疊而成,遠遠望去,像一座其大無比的鐵
塔疊峙在群山之中,呈螺旋之形,九旋而至巖頂。
    日正當中,四條人影來到巖前。
    他們,正是韓尚志,慕容黛,和「黑白雙妖」。
    眾人抬頭一望這奇形古怪的莽巖,齊打心裡冒出一絲寒意。
    韓尚志略一打量形勢之後,道:「你們在巖下等我……」
    慕容黛立插口道:「我跟你上巖!」
    「目前這『通寶羅剎』意圖未明,還是我一個人上去為妙:「
    「兩人去彼此有個照應。」
    「還是由我一個人上去為妥,對方留柬只約我一個人!」
    「弟弟,我只是不放心……」
    「通寶羅剎又不是三頭六臂,姐姐你放心好了」
    「嗤!」
    一聲冷笑,倏告傳來。
    四人遊目疾掃上下,竟然未發現絲毫蹤影,而且那笑聲;是近在咫尺,四人立身之
處,前面是巨岩,其餘三方林木都在;十丈之外,這笑聲的來路,可就驚人的。
    接著一個森冷的聲音道:「通寶羅剎雖無三頭六臂,你冷面人也未見得有什麼了不
起!」
    語冷如水,似遠又近,以四人的超人功力,竟然測不出聲音來處,但有一點可以認
定的是這發話的人,如果不是「通寶羅剎」本人,那必是她的門人弟子之流。
    韓尚志冷哼一聲道:「尊駕是誰,何必藏頭露尾?」
    那聲音道:「冷面人,你踐約來了?」
    「不錯!」
    「一派掌門氣派不凡,居然還有隨身侍衛,不過『九曲巖』只許你一個人上去!」
    慕容黛可聽不下這帶刺的話,粉腮一寒道:「九曲巖又非龍潭虎穴,我慕容黛愛上
就上!」
    「你何不試試看?」
    慕容黛怒哼一聲,嬌軀猛彈,就朝山巖的第一曲射去……
    「姐姐,不可!」
    韓尚志出聲阻止,已是不及,慕容黛身形已將近巖壁。
    突地——
    慕容黛口裡發出一聲悶哼,身形倒彈而回,如強星般下落。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身形掠空而起,凌空劃了一道圓弧,正好接住慕容黛下落
的嬌軀,退回原處,一看,不由寒氣大冒。
    只見慕容黛瑩白如玉的前額之上,隱隱現出一故古錢的血影。
    慕容黛一翻身,從韓尚志懷中脫出,站在地上,粉腮餘悸猶存。
    韓尚志關切的道:「姐姐,你沒事?」
    「沒有什麼,皮肉之傷!」
    方纔的聲音又起:「這僅是一個警告,如果膽敢再闖的話,古錢將嵌入腦內!」
    慕容黛憤憤的哼了一聲,道:「暗箭傷人,算什麼人物!」
    「白妖馮瑛英」突然悄聲道:「掌門人,弟子已知其中蹊蹺!瞭若指掌」
    「你說說看!」
    「這山巖必定中空,鑿有小孔,人在山腹之內,憑孔外望,而決不虞被外邊人發現,
唯其如此,所以聲音傳來如遠又近
    韓尚志一點頭道:「你推測不錯,我明白了!」
    那聲音又告傳來:「冷面人,閣下可以登山了!」
    韓尚志這下可留上了神,果然,那聲音是發自巖腹之內,估量距離,約在三丈左右,
曲環距地約五丈高下,當即冷冷的道:「閣下以這等手段,傷了在下同行之人,來而不
住,非禮也!」
    話聲中,身形原地筆直的彈起,一揚手,數縷指風,呼嘯而出。
    「洞金指」約五丈之內穿金裂石,他這一全力施為,其勢非同小可,只聽「嗤!嗤!」
連聲,石俏紛落,巖壁之上,立現數孔。
    巖腹之內,傳出一聲驚呼。
    韓尚志身形未落,就空一彈,登上了第一道環曲。
    所謂環曲,僅是天生的一種螺紋曲線,由腳至頂,一共九環。
    韓尚志不循螺紡曲線,身形筆直拔升,如彈丸跳擲般節節升高,顧盼之間,已到巖
頂,只見怪石嶙峋之中,端坐著一個白髮如霜的老太婆,雙目緊合,對於韓尚志的到來
竟是不理不睬,恍如未覺。
    韓尚志本是挾憤而來,但一時之間不便發作,冷冷的道:「前輩就是『通寶羅剎』?」
    老太婆目合如故,僅嘴唇微張道:「不錯!」
    「在下韓尚志,應約而來!」
    「通寶羅剎」冷冷的道:「你倒真是個信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43:34

韓尚志不由氣往上衝,口發一聲冷哼道:「前輩為了一雙『佛手寶笈』,竟然不惜
以卑鄙手段,綁架一個重傷垂危的少女,不怕武林人齒冷!」
    「你說什麼?」
    「通寶羅剎」厲喝了一聲,雙目倏然張開,兩道電炬也似的日芒,直照在韓尚志的
臉上,老臉一片驚詫憤怒之色。
    韓尚志被對方的目芒所迫,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暗付:這老婆子好精湛的內功,當
下一字一句的沉聲道:「以前輩的名頭,而做出這等為人所不齒的事……」
    「你把話說清楚一點?」
    「難道前輩想耍賴不成?」
    「娃兒,你越說越不像話,老身要你來此,乃是為了……」
    韓尚志不屑的接口道:「為了佛手寶笈!」
    「不錯!」
    「所以先綁架人作為要挾?」
    「通寶羅剎」突地站起身來,聲色俱厲的道:「綁架什麼人?
    「在下的未婚妻吳小眉,一個重傷垂危的少女!」
    「胡說!」
    「前輩真的想賴帳?」
    「這話從何說起?」
    韓尚志殺氣騰騰的道:「如果吳小眉有了三長兩短,我將拆平九曲巖!」
    「娃兒,你別信口雌黃!」
    「哼,你自己去看!」
    說著把字條扔了過去。
    「通寶羅剎」接住字條一看,登時老臉變色,白眉倒軒,高叫一聲道:「春兒出來!」
    一陣軋軋之聲過處,一雙丈許高下的石筍,緩緩移開,露出一個洞穴,一條人影,
穿洞而出,赫然是一個花信年華的女子。
    韓尚志不由抨然心驚,看來這「九曲巖」決非等閒所在。
    那女子身著黑衣黑裙,外罩黑色風披,頂上烏絲如墨染,加上膚理白哲,別有一番
動人風韻。
    「你自己看!」
    黑衣女子接過那字條一看,道:「這不是徒兒寫的!」
    「通寶羅剎」冷笑一聲,轉向韓尚志道:「娃兒,你弄什麼玄虛?」
    韓尚志恨恨的道:「玄虛,在下正要請教前教弄的什麼玄虛?」
    黑衣女子插口道:「冷面人,字條是我留的,不錯,當時床上是躲著一個女子,我
放下字條之後就離開,而且這字條不是我留的那字條!」
    韓尚志心中疑團眾生,難道真的另外有人劫持吳小眉,更換字條,但天下那有這麼
奇巧的事,可是看「通寶羅剎」師徒的神氣,似乎又不假……
    黑衣女子又道:「我留的字條只是請十日之內到『九曲巖』一談,旁的未曾提及!」
    韓尚志心中不由大感焦燥,如果吳小眉是被旁人所擄,以她重傷垂危之身,後果確
實不堪設想,當下沉凝十分的道:「前輩所說,在下可以相信嗎?」
    「信不信由你!」
    「如此在下告辭!」
    「慢著!」
    「前輩還有話說?」
    「當然,我命人傳訊要你來此,當然有話說!」
    「請講!」
    「你的『佛手寶笈』如何得來?」
    「在下沒有奉告的必要!」
    「通寶羅剎」老臉一沉,道:「娃兒,你還是坦白說出來的好?」
    韓尚志蹩了滿腹怨毒,無處發洩,對方承認留字條而否認劫持吳小眉,但目的卻是
為了「佛手寶笈」,吳小眉的失蹤,對方的話當然不能盡信,當下冷冷一哼道:「如果
在下不說呢?」
    「恐怕由不得你!」
    「未見得!」
    「通寶羅剎」老臉驟寒,大聲喝道:「春兒,把他拿下!」
    黑衣女子口裡應一聲,人隨聲進,出手抓向了韓尚志,這一抓之勢,不但快逾電閃,
而且奇奧莫測。
    韓尚志心頭一凜,一式「浮光掠影」,鬼魅般的閃了開去……
    「噫!」
    掠「噫!」聲中,黑衣女子忽地停手不攻,但韓尚志的一掌已經淬然劈出。
    一道勁風,從側方捲至,把韓尚志的掌力撞向一邊。
    黑衣女子這才驚訝的出聲道:「浮光掠影!」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這黑衣女子竟然能一口道出自己的身法來。
    「通寶羅剎」老臉一連數變,半晌才道:「韓尚志,你須實話實說,否則『九曲巖』
來時有路,去時無門!」
    韓尚志冷做成性,那裡吃得下這一套,冷哼了一聲道:「前輩的目的是在『佛手寶
笈』?」
    「不錯,還有……」
    「佛手寶發漫說是不在本人身邊,即使在,本人也不會拱手奉上!」
    「老身問你寶笈的來源?」
    說著轉身就待……
    人影劃處,「通寶羅剎」已橫攔身前,陰沉沉的道:「你走不了!」
    韓尚志從鼻孔裡發出一聲冷嗤道:「通寶羅剎,論年齡我稱你一聲前輩,今天的事
便沒有算完,如果在下證實綁架之舉是你師徒所為的話,哼……」
    突地——
    黑衣女子大聲道:「師父,有人闖巖!」
    「什麼樣的人?」
    「一男兩女,是隨他來的!已登上第二環!」
    「照往例打發!」
    黑衣女子一幌身,沒兒巖頭窟洞之中,顯然這整座「九曲巖」是中空的。
    韓尚志心念疾轉,這『九曲巖』必有極厲害的機關佈置,論身手,幕容黛和「黑白
雙妖」在武林中已少有敵手,但暗箭難防……」
    心念之中,大喝一聲:「看掌!」
    一道撼山栗獄的勁氣,罩身劈向了「通寶羅剎」。
    「通寶羅剎」雙掌怪異至極的一劃,韓尚志雷霆成萬鈞的一擊,頓如泥牛入海。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一怔之後,倏地以十成功勁,發出一掌「須彌神功」,一
股膘膜白氣,突然捲出。
    「通寶羅剎」橫身一閃……
    韓尚志一飄數丈,到了巖邊,果見一紅一黑一白三人條人影,飛馳,上巖,立即氣
貫丹田,大吼一聲:「你們速退!」
    吼聲未落,其中一條白影,已如受傷的飛鳥般向下瀉落,暗唸一聲不好,白妖已遭
毒手,不知生死如何?
    心念未已,一片掌影,如山般迎頭罩來,忙不迭的疾退丈外。
    「通寶羅剎」老臉如籠寒霜,殺光隱隱,厲聲道:「韓尚志,你真的不肯說出『佛
手寶笈』的來路?」
    韓尚志殺機已起,抗聲道:「不說!」
    「老身會讓你說的!」
    最後一個字出口,雙手已電抓而出,這一抓之勢,奇詭厲辣兼備。
    韓尚志但感全身要害大穴,似乎都在爪指控制之下,心頭一凜,雙掌一圈一劃,施
展「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勢,封住門戶……」
    「通寶羅剎」雙爪竟然抓不進去,心中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知道已遇生平勁敵,
驀一變勢,改抓為拍,一掌直劈對方面門,另一掌橫擊對方當胸。
    「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勢,奇妙無方。
    「砰!砰!兩聲巨響,四掌交投,雙方各退一個大步。
    韓尚志借退身之勢,一招「魔王叩閉」,疾攻而出。
    「通寶羅剎」以攻應攻,施出一招「龍蟠虎踞」。
    雙方所施,都是冠絕武林之學,「砰!砰!」連響,雙方掌鋒在電光石火之間,連
續碰擊了九次之多,各各抽身後退。
    一聲尖銳的慘號,倏告傳來,聽聲音距巖頂不遠。
    韓尚志心中大震,看樣子慕容黛和「黑白雙妖」凶多吉少。
    心念之中,殺機陡熾,雙掌推處,濛濛白氣飛湧而出。
    挾恨發掌,「須彌神功」已用足十二成。
    「通寶羅剎」已領教過這掌功的滋味,當下也運集畢生功力,硬封而出。
    震耳欲聾的巨響起處。「通寶羅剎」悶哼一聲,口血橫溢,退了一丈有出。
    韓尚志心切慕容黛等三人的安危,一掌震傷對方之後,彈身……」
    身形尚未彈起,只覺立腳之外猛地一旋,事出突然,在他毫無防範之下,身形竟然
被一旋這力,拋起丈來高下,暗道一聲「槽!」凌空變勢……
    一縷指風,隔空射至。
    「砰!」的一聲,韓尚志被點中穴道,栽落當場。
    接著,躲身之處的岩石,突地裂開了一條縫,身形朝那石縫中滾落,砰的一落在一
間石室之內,摔得他眼冒金星,骨痛如折,如非他穴道被制,真的要痛哼出聲。
    石室奇大,當中一顆明珠,照耀如同白晝。
    角落裡,平躲著三個人,正是慕容黛和「黑白雙妖」,韓尚志一顆心不由陡往下沉,
想不到一行四人,全栽在對方手裡。
    「通寶羅剎」緩緩自一扇暗門之中走出,後隨那黑衣女子。
    韓尚志目皆欲裂,但卻絲毫無法動彈。
    「通寶羅剎」另點了韓尚志四處大穴,然後解開原先所點的穴道:「這一來,韓尚
志除了全身酸軟無力這外,已能開口說話。
    「韓尚志,你說不說『佛手寶笈』的來路?」
    韓尚志一咬牙道:「通寶羅剎,虧你活了這—『大把年紀,竟然以這種手段對人!」
    「哼,如果在六十年前,你們四人早已腦袋開花,現在你回答我的一個問題,『浮
光掠影』身法,傳自何人?」
    韓尚志心中又是一動,對方的目的到底何在,莫非……
    心念之中,冷冷折道:「傳自『靈龜上人』!」
    「通寶羅剎」老臉大變,連退數步,激動至極的道:「靈龜上人?」
    「不錯!」
    「你是他的傳人?」
    「可以這麼說!
    「什麼意思?」
    「照理他老人家與我有師徒之份!」
    「通寶羅剎」面上的肌肉起了一陣急劇的抽摔,渾身激動而抖,慄聲道:「他人現
在何處?」
    韓尚志看對方的神情,心中已明白了幾分,語氣轉緩道:「前輩與他是什麼關係?」
    「這個,你毋須問!」
    「那對不起,在下恕不奉告!」
    「通寶羅剎」半晌之後,才幽幽的道:「夫妻!」
    「夫妻?」
    「不錯!」
    韓尚志心中大大的激動,如此說來「通寶羅剎」應該是自己的師母,他追索「佛手
寶笈」和自己武功來源的原因,原來在此。
    「現在你可以說了,他人在何處?」
    「他……他人有已於一甲於之前作古!」
    「通寶羅剎」身形幌了兩幌,幾乎栽倒下去,顫聲道:「他死了?」
    「是的!」
    「什麼,你敢胡說八道,你今年多大,怎會……」
    「晚輩機緣巧合,獲得了他老人家的遺書遣物!」
    「通寶羅剎」一揚手,隔空解了韓尚志的穴道,韓尚志一躍而起,施了一禮道:
「參見師母!」
    「罷了,你把經過說說看!」
    於是,韓尚志把荒林奇遇,靈龜輸功,以迄於後來,重投「魔中之魔」門下等等經
過,說了一遍。
    「通寶羅剎」老淚縱橫,哽咽著道:「想不到他竟然死了,百年歲月,恍如南柯一
夢!」
    說完,緩緩回身,從暗門之中消失。
    韓尚志望著這一代異人的背景,心中起了無邊的感慨。
    黑衣女子盈盈一福道:「我叫高元春,托大稱你一聲師弟,冒犯之處請……
    韓尚志忙還一禮道:「不敢,為師弟的也有不是之處,師姐海涵!」
    話聲中,把目光掃向了慕容黛等三人,劍眉不由一皺,脫口道:「師姐,他三人莫
已經……」
    黑衣女子粉面一紅道:「僅是穴道被制,這三位是……」
    「穿紅衣的叫慕容黛,與我姐弟相稱,另兩個是我門下!男的叫沈家騏,女的叫馮
瑛英,是一對夫妻!」
    「哦!」
    隨即伸手解了三人穴道
    慕容黛和『黑白雙妖』一躍起身,目光一掃石室,不禁大感愕然。
    韓尚志簡略說明經過,並為大家介紹。
    黑衣女子赫然道:「小妹不知冒犯,三位海涵!」
    「黑白雙妖」齊稱:「不敢:「
    慕容囂似乎仍有餘憤,但礙著韓尚志的面子,一笑了之。
    黑衣女子又道:「論身手小妹決非三位中任何一位之敵,只不過仗著地利和部署乘
三位之不備而已,這『九曲巖』,由頂至足,均有暗道盤旋,每隔一文鑿一個小孔,以
金錢鏢從孔中擲擊登巖的人,要說百不失一,三位能連登七曲,這還屬空前的事呢!」
    韓尚志的心念,仍然縈繞在吳小眉的身上。
    吳小眉與他的婚姻,是他母親全力撮成,如果吳小眉有了三長兩短,他不但無以向
母親交代,而且以他一派掌門的身份,竟然保不住一個女子,傳出武林,豈非是絕大的
諷刺,再一方面,在良心道義上,他也無從交代。
    當下焦灼的向黑衣女道:「師姐,我那未婚妻吳小眉……」
    黑衣女正色道:「師弟難道你還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我是想請問師組,當日留箋之時,可有什麼蛛絲馬跡發現!」
    「這真是不幸,而且這劫人換柬的人似乎是蓄意而為,但也太巧了!」
    「吳小眉重傷待救,我只怕……唉!」
    慕容黛接口道:「高妹妹在行事前後,可曾發現有人跟蹤,或是被人知悉你的行動?」
    「這個……沒有!」
    韓尚志略一思索之後,道:「師姐,請轉稟師母,容我們叩別!」
    黑衣女高元春秀眉緊攢在一起,半言不發,向暗門之內走去,片刻工夫,又現身出
來,道:「師弟,師父她老人家心情不佳,不見你了,你們可立即下山我已稟明師尊,
隨你一道入江湖探訪弟媳的下落!」
    「怎敢勞動師姐?」
    「事緣我起,雖屬巧合,但我也有責任,難辭其咎!」
    「如此我們走!」
    一行五人,離開了石室,飛馳下巖。
    「黑白雙妖」以韓尚志的馬首是瞻,倒無所謂,而韓尚志慕容黛和高元春三人,心
情卻沉重無比。
    吳小眉的失蹤,毫無蛛絲馬跡可循,根本無從尋起。
    這留柬劫人的人,顯然有兩種企圖,一是借刀殺人,如果不遂的話,又可以挾人質
以要脅,但其目的何在,卻很難揣測,最可能的當然是一個「仇」字。
    但,剛剛碰上高元春留柬約會,這未免太過巧合,唯一可以解釋的,是這個人必窺
伺甚久而苦無機會,遇隙即入。
    正行之間,高元春倏在用手朝前一指道:「由此西行,十里之外便是『連環套』!」
    一句話,勾起了韓尚志無邊仇根的之火。
    「連環套」——天齊教總壇所在之地。
    韓尚志似乎片刻也難忍耐,一剎身形道:「且慢!」
    各人應聲止住身形。
    慕容黛秀眉一皺道:「弟弟,什麼事?」
    「請你和師姐兩位先行一步!」
    「為什麼?」
    「我要赴『連環套』?」
    黑衣女高元春,尚不知韓尚志與『天齊教』之間的似海深仇,訝然道:「你要赴
『連環套』?」
    「是的!」
    「做什麼?」
    韓尚志咬牙道:「血洗天齊教!」
    黑衣女一怔道:「天齊教與你有仇?」
    「不錯,恨比天高,仇似海深!」
    慕容黛粉腮一寒道:「弟弟,我們一道去!」
    「不!」
    「為什麼?」
    「報仇之事,我不願假手他人!
    「天齊教高手如雲,套內機關重重,憑你和兩門人之力
    「這何懼之有!」
    「弟弟,高妹妹是你師姐,我,被你稱一聲姐姐,豈能當外人看待,你殺余丙南,
我們不會掠人之美,但摧毀『天齊教』,為所有被吞併消滅的江湖幫派一伸正義,不會
錯吧?」
    「好大的口氣!」
    隨著冷冷的話聲,一個長鬚飄佛的中年人從五丈外的林中現身出來。
    慕容黛粉腮一變,殺機隱泛。
    韓尚志脫口道:「美髯客范江!」
    「美髯客范江」追求慕容黛不遂而激怒韓尚志,曾以「快掌藏力」傷韓尚志。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韓尚志冷哼一聲道:「姓范的,我們又見面了,你不會忘
掉那筆帳吧?」
    「美髯客范江」目光狠盯了慕容黛兩眼,這才轉向韓尚志道:「當然,本人隨時候
教!」
    韓尚志身形一欺道:「那好!」
    「且慢!」
    「閣下還有話說?」
    「美髯客范江」目光再一次掃慕容黛,然後冷冷的道:「韓尚志,自古紅顏是禍水,
你噬臍莫及了!」
    韓尚志被這句無頭無尾的話說得心頭一震,道:「范江,你這是什麼意思?」
    「美髯客范江一陰一笑道:「你的女朋友失蹤了,不錯吧?」
    「你……」
    「掌門人稍安毋躁,她叫吳小眉對吧?」
    韓尚志禁不住心頭狂跳,慕容黛和高元春也面現緊張之色,韓尚志前跨一個大步,
激動的道:「你怎麼知道?」
    「當然知道,而且唯一目睹的人!」
    「她……她現在何處?」
    「你要收屍?」
    韓尚志如遭雷劈,身形幌了兩幌,幾乎當場栽倒,聽口氣吳小眉已不在人世了。
    慕容黛厲聲道:「范江,你把話說清楚?」
    「美髯客范江」冷笑一聲道:「當然要說清楚,不然我現身何為。」
    韓尚志咬緊牙關道:「你說,是什麼人下的毒手?」
    「你應該想像得到!」
    「誰!」
    「一個想完全佔有你的女人,一個美賽天仙的人!」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慄聲道:「她是誰?」
    「美髯客范江」的目光,驟然落在慕容黛的身上,不屑的道,「蜂后,你可以和你
的情郎交代了!」
    韓尚志全身一震,肝膽皆炸。
    慕容黛粉腮驟呈鐵青之色,厲聲道:「范江,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喝聲中,嬌軀暴彈而起,撲向「美髯客范江」……
    「你與我停下!」
    隨著喝話這聲,一道如山掌力卷處,慕容黛彈起的身形被震落地,一連幾個踉蹌,
韓尚志面湧無比殺機,帶視著慕容黛,切齒道:「想不到你美如天仙,毒如蛇蠍!」
    黑衣女高元春也為之粉腮大變。
    「黑白雙妖」一左一右,夾峙著慕容黛。
    「美髯客范江」半聲不吭,自林中隱去。
    慕容黛粉腮忽青忽紫目中幾乎噴出火來,一付嬌軀,簌簌抖個不停。
    韓尚志目光一掃「黑白雙妖」和高元春,厲聲道:「你們退開!」
    他那蒸騰的殺機,令人不寒而慄,三個齊齊退開一丈之外。
    韓尚志向慕容黛逼近了一步道:「慕容黛,我要殺你!」
    幕容黛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慄聲道:「你……你相信他的話?」
    韓尚志心念疾轉,吳小眉失蹤的事,本就可疑,慕容黛自告奮勇守護她,以慕容黛
的身手功力而論,竟然會發生意外,而且又如此巧合……
    心念之中,聲色懼厲道:「你有什麼解釋?」
    慕容黛目光射處,厲吼一聲:「范江,納命來!」
    人隨聲起,電閃射向林中。
    韓尚志一下子沒有截住,也跟著彈身追去。
    只在這眨眼工夫,慕容黛已飄掠出數十丈外,在她前面,果然有一條人影在飛奔,
韓尚志猛一提氣,快逾輕煙般追了上去。
    顧盼之間,追出林外。
    慕容黛與范江之間的距離,已不及五文。
    「范江,你與我停住!」
    「美黛客范江」恍若未聞,疾奔如故。
    慕容黛纖手一揚,「奔魂針」疾灑而出,慘哼聲中,「美髯客范江」身形一個跟鮑,
砰然栽倒,慕容黛一掠而前,手起掌落……
    「住手!」
    韓尚志喝聲才出口,「美髯客范江」已被劈得腦血飛濺。
    「慕容黛,你夠狠!」
    「韓尚志,你……」
    「哼,殺人滅口,這種行為未免太幼稚了:「
    慕容黛香唇緊咬,美目含淚,幾自顫抖不止。
    韓尚志沉聲一喝道:「慕容黛,輪到你了!」
    接著喝話之聲,一掌飛劈過去。
    「砰:「挾以一聲慘嗥,慕容黛櫻口一張,射出一道血箭,嬌軀飛栽一丈之外。
    韓尚志反而一窒,他想不到慕容黛竟然不還手。
    慕容黛搖幌著站起妖軀,滿臉怨毒的道:「韓尚志,你是個冷血動物!」
    韓尚志殺機未渦,切齒道:「不管你怎麼說,我今天不能饒你!」
    「韓尚志,結識你算是我幕容黛瞎了眼!」
    韓尚志跨前三個大步,道:「我真悔當初,競然信了你這蛇蝸美人的花言巧語?」
    慕容黛咬牙一哼,鮮血雙告沁出。
    那神態,的確我見猶臨。
    韓尚志殺機蒙眼,毫無憐香惜玉之手念,手一揚,道:「一命抵一命,你並不冤!」
    呼的一聲劈過去…….
    「慢著!」
    一道如濤勁深,斜裡捲來,把韓尚志的掌力撞向一邊。
    這出手的,赫然是高元春。
    慕容黛右手突地一揚,道:「韓尚志,我們同歸于于吧!」
    她手中,緊握著「奪魂針」,只要脫手一擲,在場無人能倖免。
    韓尚志駭然退了數步,道:「你敢!」
    慕容黛玉牙緊咬道:「為什麼不敢?」
    「黑白雙妖」大有躍躍欲試之態,但韓尚志不發令,他倆不驀然出手。
    高元春激動的道:「慕容黛,有話……
    慕容黛忽地一聲長歎,垂下了手,幽怨至極的道:「韓尚志,後會有期,希望你不
要後悔!」
    紅影閃處,疾馳而去,轉眼沒入遠林之中。
    韓尚志怔立當場,不言不動。
    黑衣女高元春秀目緊蹙道:「師弟,你應該給她分辯的機會!」
    韓尚志目注遠方,冷冷的道:「這還用分辯?」
    「也許你錯了!」
    「為什麼?」
    「我看這姓范的目中似乎隱含一種妒恨之色,臉上陰詐之氣甚濃,也許……」
    韓尚志不由感到一震,不錯,「美髯客范江」求愛不遂,由愛生恨,而施這毒話嫁
禍慕容黛之計,末始不可能,但慕容黛盡可與他當面對質,為什麼要毀了他,顯然是殺
之以圖滅口,當下搖頭道:「她有機會辯白,但她即毀了范江!」
    「也許她憤極而施辣手?」
    「師姐,我心亂得很,不談也罷,我不會放過她的!」
    「還有,縱使吳小眉已死,那屍身呢?你為何不問明白?」
    韓尚志一頓足,道:「該死,我竟然沒有想到這點!」
    「現在,我們行止如何?」
    「上連環套!」
    「如此走吧!」
    四條人影,彈身向西疾奔。
    韓尚志的確心亂如麻,恍然如有所失,一種幻滅的悲哀,塞滿了他的心胸,離奇詭
異的變故,使他腦脹欲裂。
    他感到人生的確乏味!
    他唯一摯愛的人,東方慧,死了,死於世俗的禮法,做了犧牲。
    他不能愛,而不得不愛的吳小眉,也死了:
    由此——
    他聯想到師父「魔中之魔」的死,張少坤的死,妹妹韓尚香的死……
    死——
    一再的發生在與他有密切關係的人身上。
    十里路程,轉眼即至。
    「連環套」赫然在望。
    韓尚志揚手止住各人進勢,向』「黑白雙妖」道:「你倆守在套口,不許放活口逃
生!」
    「遵諭!」
    「黑妖沈家騏」忽道:「掌門人弟子在下情奉稟!」
    「你說吧?」
    「混世魔王現為『天齊教』總護法,這老魔與弟子們的血仇……」
    「好,我知道,我不殺他就是!」
    「謝掌門!」
    韓尚志此刻心中除了復仇的火焰在熊熊燒之外,其餘的傷心事故,已蕩然地存,目
光一掃谷口,向高元春道:「師姐,請你也在谷外相候!」
    「師弟……」
    「不,師姐請原諒我的苦衷,我誓要親手刃仇!」
    「連環套天生絕地,步步皆險……」
    「我有家母贈賜的谷道圖,而且我曾兩進兩出,這倒不必為慮!」
    「可是天齊教高手如雲,以師弟一人之力……」
    韓尚志豪氣衝霄的道:什麼小丑,這不放在心上!」
    「你執意要孤身犯險?」
    「師姐,這是我生平之願!」
    「好,祝你快意思仇,你走吧!」
    韓尚志一轉身,奔向了谷口……
    「何人膽大闖谷!」
    喝話聲中,數條人影,湧現谷口。
    韓尚志半言不發,撲向那阻谷的人,掌劈指射。
    慘嗥之舉,震得四谷齊應,只不過照面功夫,谷口已橫陳了五具屍體。
    韓尚志冷笑一聲,彈身再……
    破風之聲傳處,三條人影,劃空瀉落,是三個黑衣老者。
    韓尚志一收勢,帶煞的日芒、朝三人一掃。
    三老者之一,驚呼一聲道:「冷面人!」
    返身便朝谷內射去,另兩個老者,面現極度駭怖之色,但卻兀立不動。
    「掌門人,交給弟子了」
    黑影劃處,響起兩聲慘啤,地上又多了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這出手的,正是「黑
妖沈家騏」。
    「黑妖」身手之高看得高元春芳心為之一震。
    「黑白雙妖」因服食過成形肉芝,得以駐顏不老,望上去如二十許人,其實年紀已
在七十開外,他倆自黑谷毒池恢復容貌,武林中已無人能識。
    就在此刻——
    一陣格格脆笑聲中,一個美如天仙的二十許麗人,姍姍步出,週身上下全是綠色。
    韓尚志目光一掃這女子,不由驚「哦!」了一聲,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45:03

第二十五章 闖谷
    一個全身皆綠的二十許麗人,從『連環套』口,姍姍步出,韓尚志驚「哦!」一聲,
下意識的退了一步。他看這女子,極為眼熟,可是就想不起在那兒見過。
    但,對方既屬「天齊教」下,就是自己的敵人,他懶得再去多想。
    綠衣女目光一掃地上的屍體,若無其事的向韓尚志一笑道:「你就是『冷面人』?」
    「啊!」
    「果然名符其實!」
    韓尚志從鼻孔裡哼了一聲,舉步便闖……
    「慢著!」
    綠衣女嬌聲一喝,翠袖揮處,一道其強無比的勁風。突然捲出,韓尚志被震得一個
踉蹌,暗付,這女子身手不弱。
    「冷面人,你來此何為?」
    韓尚志冷冰至極的道:「殺人!」
    「喲,好大口氣,殺誰呀?」
    「教主以下,都是被殺的對象!」
    「白妖馮瑛英」即以「傳音入密」之法向韓尚志道:「稟掌門,這綠衣女是日前釋
出『鬼堡』眾人之中的一人,功力不弱!」
    綠衣女依舊笑吟吟的道:「冷面人,你不問問姑娘我是誰?」
    韓尚志不屑的道:「問不了這許多,凡屬『天齊教』下,一個也別想活!」
    「如此說來,姑娘我也是被殺者之一羅?」
    「當然!」
    綠衣女粉腮一寒道:「冷面人,你少狂,這頭一關你就聞不了!」
    韓尚志冷哼一聲,猛然揮掌,直劈過去,勢若駭電奔雷.
    綠衣女鐵掌一揚,硬封硬架。
    砰然巨響聲中,綠衣女嬌軀幌了兩幌,仍立原地不動,韓尚志心頭為之一凜,暗付,
這女子內力相當深厚。
    心念之中,『須彌神功』立即提聚,更不打話,舉掌推出,
    白色勁氣卷處,綠衣女芳心一震,但她仍出掌硬封……
    巨響挾以悶哼,同時傳出,綠衣女連退了八步之多,口角沁出了兩縷鮮血。
    韓尚志滿懷怨毒而來,下手豈能容情,身形一欺,一掌拍向對方面門,這一擊可說
快逾電閃。
    綠衣女彈身避了開去,她這閃身之法,卻也快捷得相當驚人。
    韓尚志冷冷一喝道:「再接我一掌試試,如能不死,你就算活定了!」
    綠衣女杏目噴火道:「冷面人,我『翠花仙子丁紅』怕了你就不姓丁!」
    韓尚志一聽對方報出名號,硬生生把擊出的掌力收回,駭然道:「你就是丁紅?」
心中暗付,怪不得眼熟,原來她就是蒼山雪洞中那大理石畫像的女子。
    「不錯,怎麼樣?」
    「令堂是『神州一丑』?」
    「翠花仙子丁紅」粉面一變,訝然道:「噫,你怎麼知道?』
    驀在此刻——
    三條影狂瀉而來。韓尚志俊面一變,回頭「黑白雙妖」道:「你們要找的人來了,
你倆全力對付他,我替你們除去他的門下!」
    來的正是「混世魔王」和「陰陽雙煞」。
    「黑白雙妖」一彈身截在「混世魔王」身前,雙雙暴喝一聲道:「納命來!」
    「混世魔王」嘿嘿一笑道:「乳臭兒,鬼叫些什麼!」
    說著,目光一掃現場,然後轉到韓尚志的身上。
    「翠花仙子丁紅」卻怔住了,一方面,她迷於韓尚志的絕世丰采,另一方面,她惑
於對方的神情態度,難道他與自己的母親有什麼淵源不成?」
    「黑妖沈家騏」厲聲道:「混世魔王」,『天一門』遺孤找你算帳來了!」
    「混世魔王」老臉大變,駭然退了一個大步。
    「黑白雙妖」目含怨毒,臉籠殺機,舉步便上……
    「陰陽雙煞」從左右閃身出來,黑衣女高無春接住「陽煞高士奇」,韓尚志一彈身
截住了「陰煞莫秀英」。
    一場驚心動魄的搏殺,展開了序幕。
    「黑白雙妖」志切滅派之仇,出手俱是殺著,與「混世魔王」打得難解難分。
    高元春對「陽煞」卻是勢均力敵。
    韓尚志對「陰煞莫秀英」卻就游刃有餘了,三個照面之下,迫得「陰煞」毫無還手
之力。
    「翠花仙子丁紅」幾度想出手,又止住了……
    一聲刺耳的慘號傳處,「陰煞莫秀英」被韓尚志的「須彌神功」震得口吐鮮血,踉
蹌退了一丈之多,嬌軀搖搖欲倒。
    韓尚志一咬牙道:「陰煞,記得上次我說過,再見面之時,我會殺你!」
    「陰煞莫秀英」杏眼科露一片怨毒之色,慄聲道:「冷面人,你恐怕辦不到!」
    話聲中,嬌軀猛彈,疾撲韓尚志,雙手幻成漫天爪影,凌厲無前的當頭罩落。
    「陰煞莫秀英」爪指上的功夫,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也難當其一抓,這一捨命相
擠,其勢確非等閒,韓尚志當堂被迫退了三個大步。
    另一邊,高元春與陽煞仍然打得難解難分。
    「黑白雙妖」與「混世魔王」雙方都捨命而搏,看樣子,一時之間,分不出生死。
    韓尚志殺機大識,他是要進「連環套」找「天齊教主余丙南」索討血仇,豈能在此
久耗,心念之中,冷喝一聲,「魔魔掌法」攻勢三絕招候告出手。
    招式之中,已含蘊了「須彌神功」,別說是「陰煞莫秀英」接不起,就是她師父
「混世魔王」也無法承當。
    一聲慘呼起虛,「陰煞」的嬌軀疾瀉而出。
    「陽煞高士奇」「陰煞」的慘呼聲驚得一個怔神。
    高手過招,切忌分神,尤其是雙方功力懸殊不大的場合下。
    黑衣女高元春當然不會放棄這機會,迴環八掌,如電閃般擊出。
    「砰!」挾以一聲悶哼,「陽煞」口血飛濺,暴退了十來步。
    「黑折雙妖」與「混世魔王」之戰,是不死不休,搏戰之慘烈,武林罕見。
    韓尚志一彈身,到了「陰煞莫秀英」身前,手起一掌……
    「陰煞莫秀英」受傷極重,只有限目待死的份兒。
    候地——
    韓尚志收回了下擊的掌勢,搖頭一歎,轉身向套內奔去。
    他之所以能練成「須彌神功」,全賴「陰煞」給他的另一支『佛手寶笈』,雖然是
賭約贏的,但,這份人情依然不能抹煞,所以他對她下不了手。
    就在韓尚志彈身一奔之際,一條人影猝然截住去路。
    「冷面人,你與我站住!」
    韓尚志剎住身形,一看,截住自己的赫然是「翠花仙子丁紅」暗道:「我竟忘了,
應該對她有所交代,以完成對「神州一丑」的諾言。
    「翠花仙子丁紅」已搶先發話道:「冷面人,你認識家母?」
    「不錯,而且在下對令堂還有個諾言!」
    「什麼諾言?」
    「找到你,然後帶你回去!」
    「丁紅粉腮一變道:「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
    「當然!」
    「為了你的下落,令尊在江湖中奔馳了五年,令堂與令尊反目……」
    「真的嗎?」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為了諾言,我非把你送交令堂不可!」
    「你為什麼會有這諾言?」
    「因為我曾經向令堂求到一粒『續命金丹』所以……」
    丁紅一撇嘴道:「所以就要效這個勞?」
    「姑娘說對了!」
    「可是我不能現在回去!」
    「為什麼?」
    「我被囚於『鬼堡』石屋,整整十年,是『天齊教主』救我出困,目前我必須還他
這筆人情,同時,所有被囚的同難,有一個共同的目標……」
    「什麼目標?」
    「摧毀鬼堡!」
    韓尚志不由怦然心震,想不到從「鬼堡」脫因的一干魔頭,全都被「天齊教主」利
用上,「鬼堡」方面,有母親。師祖與小師叔,防守當不致成問題,只是自己尋仇。無
疑的將遭受更大的阻力。
    當下冷冷的道:「鬼堡將永遠屹立武林!」
    丁紅不屑的一嗤道:「做夢!」
    韓尚志俊面一寒道:「若不是我受了諾言的束縛,你現在就免不了一死!」
    丁紅粉腮大變道:「冷面人,這一關你就通不過!」
    韓尚志心想,且先報了仇,然後再把你擒回蒼山雪洞也不遲。
    心念之中,大喝一聲道:「閃開!」
    「且慢!」
    「你還有話說?」
    「你要我媽的『續命金丹』何用?」
    「救人!」
    「什麼樣的人?」
    韓尚志大感不耐的道:「一個女人,叫吳小眉,明日吧?」
    「吳小眉?」
    「不錯!」
    「現在用不著了!」
    韓尚志駭然道:「什麼。你認識她?」
    「喂!」
    「她現在什麼地方?」
    「你想知道?」韓尚志顫抖著聲音道:「是的!」
    「翠花仙子丁紅」略一思索之後,道:「她是你什麼人?」
    「未婚妻!」
    「翠花仙子丁紅」粉腮又是一變,韓尚志迫不及待的道:「請告訴在下,她怎麼樣?」
    「告訴你可以,不過……」
    「不過怎樣?」
    「有條件!」
    據「美髯客范江」死前透露,吳小眉已死於「蜂后慕容黛」之手,而現在丁紅卻說
出這等話來,令韓尚志驚震迷茫不已。
    「什麼條件,你說吧!」
    翠花仙子丁紅沉吟片刻,神秘的一笑道:「話可以先告訴你,條件以後再談,你只
要記住欠我一條件就行了!」
    韓尚志略不躊躇的道:「好,你說吧!」
    「吳小眉現在『天齊教』掌握之下……」
    韓尚志這一震委實非同小可,慄聲道:「她沒有死?」
    「不錯,所以我說『續命金丹』已沒有用了!」
    「不可能,她……怎麼會不死呢?」
    「什麼,難道她非死不可?」
    「我和她分手時,她的生命靠『紫元丹』維持,可活七天
    「這就不得而知,反正現在她還活著就是!」
    韓尚志心念疾轉,如此說來,慕容黛是被冤枉了,「美髯客范江」由愛生妒,由妒
生恨,而誣栽她這一髒……
    他感到由衷的愧疚,慕容黛曾救過他兩次命,為了一時不察,反臉成仇,他幾乎殺
了她,這打擊對於她可說相當不小,不由脫口道:「我對不起她!」
    「翠花仙子丁紅」一怔道:「你對不起誰?」
    「這個在下沒有答覆你的必要!」
    說完,正待彈身……
    丁紅玉掌一揚,道:「冷面人,姑娘我職責所在,此刻我們仍是敵人!」
    「不錯!」
    韓尚志暴喝一聲,一連劈出三掌,如濤勁氣,波波相連,丁紅被迫退了八步之多,
就在她一退之間,韓尚志已捷若鬼魅般的飄入谷道:
    丁紅面上掠過一絲難以覺察的微笑,大喝一聲,縱身追去。
    四個老者,一字式橫排谷道之中。
    韓尚志滿懷殺念,索仇而來,見四老者阻路,半言不發,就飛奔之勢,直撞過去,
刺耳銳嘯聲中,「洞金指」已激射而出。
    暴喝起處,四老者各劈出一掌,勁勢之強,有如裂岸狂濤。
    慘啤候傳,血光迸現,四老者之一,胸背洞穿,橫屍就地,但韓尚志也同時被對方
強勁的掌風迫落地面。
    風聲瘋然之中,又有數條人影,飛瀉落在進谷的一端,把韓尚志堵在居中。
    一聲震耳的狂啤,由谷外遙遙傳來。
    韓尚志心裡暗道:「黑白雙妖」得手了。
    「翠花仙子丁紅」追蹤而至,與眾高手站在一起。
    韓尚志所猜不錯,「混世魔王」已死在「黑白雙妖」之手。
    「黑白雙妖」雙雙朝南一跪,祝禱道:「師父在天有靈,弟子已殺卻最後一個仇人。」
    說畢,站起身來,目光驟然落在伏屍而慟的「陰陽雙煞」身上。
    黑衣女高元春上前兩步,向「黑白雙妖」道:「放過他倆吧!」
    高元春是韓尚志的師姐,雙妖自然因屋及烏,敬之三分。
    「白妖馮瑛英」惑然道:「為什麼?」
    「如果雙煞該死,你們掌門人早已下手,他此舉必有用意!」
    其實,韓尚志放過「陰煞」乃是因為「佛手寶笈」的關係。
    「白妖」點了點頭,退後兩步。
    「陰陽雙煞」傷勢極重,此刻,勉強掙扎著全力抬起「混世魔王」的屍體……
    「慢著!」喝語聲中,一條紅影瀉落當場。
    她,正是慕容黛。
    慕容黛美目一掃「陰陽雙煞」道:「把屍體交給我!」
    慕容黛去而復返,索取「混世魔王」的屍體,的確使在場的人大大吃驚。
    「陽煞高土奇」咬牙道:「為什麼要把家師遺體交給你?」
    「這是你師父生平大願:「
    「生平大願?」
    「不錯,他生前我曾答應過他,他死後可以和先師合葬一處!」
    「令先師是『奪魂仙姬』?」
    「不錯!」
    「家師的遺體是否就……」
    「我現下還有事未了,兩位可帶令師遺體,先赴點蒼山白雲窩,我隨後就到!」
    「陰陽又煞」點了點頭,瞞珊離去。
    數十人影,從谷內蜂湧而出。
    「黑白雙妖」互望一眼,迎了上去,他倆奉掌門人韓尚志之命,守堵谷口,不許放
活口離開。
    慘嗥之聲,在雙妖撲近人群之際,破空而起。
    高元春倏地走向慕容黛道:「慕容姐姐,小妹謹代師弟向你致歉!」
    「為什麼?」
    「吳小眉已有下落?」
    「什麼,吳小眉有了下落?」
    「是『翠花仙子丁紅』親口說出是被『天齊教』所挾持!」
    慕容黛摻然一笑道:「我不會怪他的,吳小眉被擄,我應該負全責!」
    高元春道:「天齊教這種行為,簡直是卑鄙至極……」
    纂容黛像有急事般的,匆匆說了一聲:「再見!」彈身疾奔而去。
    另一邊,「黑白雙妖」大施殺手,把那些「天齊教」的高手,殺得落花流水,陣陣
淒厲刺耳的慘大氣嗥,使人毛骨依然。
    回筆敘及韓尚志被十幾個高手,堵在谷道之中。
    這些圍堵韓尚志的,大部份是脫囚「鬼堡」的人物,身手之高,自不待言。
    韓尚志既存血洗「連環套」之念而來,根本不必開口虛耗時間。
    當下冷哼了一聲,運足神功,呼的一掌,劈向了迎面的三個老者。
    就在韓尚志一掌劈出之際,他身後的高手之中,已有兩文長劍閃電般進襲……
    韓尚志掌勁方吐,森森劍氣,己罩體而來,從那觸膚如割的劍氣判斷,出手的決非
庸流,回身招架當然不及,駭凜之餘,掌勁猛吐,身形隨著飛撲過去。
    「須彌神功」上古絕學,無人能當全力一擊。
    三聲慘叫傳出,三老者的身軀,飛栽兩丈之外。
    韓尚志身形在三老者原先的位置,閃電旋轉身軀,兩支長劍如影附形般跟蹤襲到,
他本能的猛揮一掌……
    如山勁氣卷處,兩支長劍,被震得直盪開去,持劍的兩中年漢子,蹬蹬蹬蹬連退了
數個大步,面現駭然之色。
    就在兩持劍漢子被震退的電光石火之間,韓尚志彈身疾撲。
    這一撲之勢,其快猶如鬼魅飆風。
    驚呼聲中,兩個中年漢於,同時被點中死穴,半聲不哼,橫。
    屍當場,雙劍已到了韓尚志手中。
    這種手法,武林罕見,所有在場的高手,為之亡魂大冒。
    韓尚志帶煞的目芒一掃眼前的七男一女,雙劍脫手擲出。
    這一擲之勢,快逾電閃,勁道之強,無與倫比。』
    兩聲淒絕人寰的慘哼,破空而起,七男一女之中的兩老者,被長劍穿心而過,栽倒
血泊之中,長劍餘勁不衰,直插入谷壁之上,沒及劍柄。
    餘下的五高手,掉頭就向谷外奔去,只有丁紅,既未出手,也不逃避,若無其事的
綽立當場。
    韓尚志掃了她一眼,轉身現朝谷內奔去。
    身後傳來數聲慘啤,顯然那五個出谷的高手,已遭毒手,韓尚志頭也不回,更不理
出手的人是誰,展身狂奔。
    他唯一的目的,是向「天齊教主余丙南」索討血仇。
    一路之上,競無阻擋。
    顧盼之間,來到一座巍峨的宮殿式建築之前。
    看來這宮殿似的建築,必是「天齊教」總壇令廳無疑。
    奇怪的是竟然不見半個人影。
    空氣在死寂之中,透著無比的恐怖。
    堂堂「天齊教」總壇,竟然空空如也,真是匪夷所思。
    韓尚志目光一掃四周之後,一個彈身,落在廳門前階沿之—上。
    就在此刻——
    一個粗豪的聲音道:「冷面人投到:「
    接著,數面雕花米紅的隔扇門,緩緩打開……
    韓尚志—『看之下,登時血脈賁張,肝膽皆炸。
    廳中,「天齊教主」余丙南高踞首座,身後站著四男四女,兩旁兩列交椅,坐滿了
老少不等的高手,不下二十人之多。
    余丙南依然青巾蒙面,露出外面的雙目,閃射逼人青光,
    韓尚志目眥欲裂的大吼一聲道:「余丙南,跟出來!」
    廳內居然全無反應。
    韓尚志一飄身,進入廳中,戟指「天齊教主」道:「余丙南,你知道我是誰?」
    「天齊教主」陰森森的道:「韓世偉之於,不錯吧!」
    「余丙南,今天我要讓你的血,一滴一滴的流盡,然後再把你碎屍萬段!」
    「口氣不小,你辦得到嗎?」
    「你就試試……」
    「冷面人,在你死之前,讓你見一個人!」
    話聲才落,廳內右側呀然開了一道小門,門內一個女子,被反縛在一張椅子上,木
然的望著這邊。
    韓尚志大叫一聲:「眉妹!」
    那反縛在椅子的,赫然正是失蹤了的吳小眉。
    猛一彈身,衝了過去,用手指捻斷繩索,激動的道:「眉妹,你受了苦了……」
    話聲未落,吳小眉突地伸手疾點。
    韓尚志做夢也想不到吳小眉會猝然出手點他的穴道,心念都來不及轉,數處穴道已
同時被點中,砰的截倒地上。
    兩個彪形大漢,適時現身,一左一右,把他挾了起來。
    吳小眉伸手一抹臉,竟然是一個蕩氣盎然的少婦。
    這少女易容為吳小眉,誘使韓尚志上鉤,這確實是防不勝防的事。
    韓尚志目眥欲裂,肝膽皆炸,一著之失,行將遺恨千古。
    兩壯漢挾著韓尚志進入令廳。
    「天齊教主余丙南」立起身來,向兩旁一抬手道:「本教主與這位姓韓的朋友,系
屬私人過節,請各位暫退!」
    兩旁交情上的高手,紛紛起立。
    「稟教主,屬下有幾句話奉告!」
    這發話的,正是內三堂堂主之一的「毒君余化」。
    「余堂主有話請講!」
    「教主不是要毀了他吧?」
    「什麼意思?」
    「屬下愚見,請教主考慮到目前的身份!也許對教主的計劃有利!」
    「呢,本教主會考慮!」
    「還有,教主最好是能保全他這一身武功!」
    「天齊教主」一震道:「保全他的武功?」
    「是的!」
    「余堂主可曾想到後果?」
    「屬下想過了!」
    「可能嗎?」
    「想過了,有此一人輔佐,天下共主之位,唾手可得!」
    「余堂主的想法太天真了,他堂堂天南一派掌門,而且與
    說到這裡,倏地住口不言,他當然不能把他與韓尚志之間的血仇公開,那會被武林
同道所不齒。
    「毒君余化」又道:「教主問過話之後,盼能把他交由屆下處理!」
    「余堂主有這能力收服他?」
    「教主忽略了屬下之長!」
    「天齊教主」若有所悟般的一陣哈哈狂笑道:「好,余堂主可留此間,其餘的請暫
退!」
    驀在此刻——
    一個勁裝漢子,倉惶奔入,向居中一曲膝道:「弟子有訊傳!」
    「講!」
    「連環套『外,來敵近五百之數,各幫派均有,為首的是丐幫長老『南丐』!」
    韓尚志穴道雖然被制,但聽覺不失每一句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毒君余化」方
才的一番話,使他心膽皆寒,這老毒物擅於用毒,話中之意,似要相把自己以怪藥物失
本性,然後供『天齊教』驅策,這簡直太可怕了。
    現在,「南丐」竟然糾合所有被「天齊教」荼毒的江湖幫派,合力對付「天齊教」,
自己已做了階下之囚,老哥哥此舉後果堪虞。一」
    心念未已,只聽「天齊教主」狂妄的一陣大笑道:「螳臂擋轅,不自量力,各位立
即各就各位,把來犯的悉數埋葬在『連環套』!」
    「遵諭!」
    如雷轟應聲中,紛紛退出令廳。
    廳中只剩下「天齊教主」和他身後八個男女侍童,「毒君余化」,假扮吳小眉的騷
媚少婦,和韓尚志以及挾持他的兩個彪形
    大漢。
    韓尚志索仇不成,反落入仇人之手,爭氣攻心不下,哇的噴出了一口鮮血,目眥欲
裂,厲吼道:「蒙面女子」,我生不能啖你之肉,死必遞你之魂!」
    「哈哈哈哈,韓尚志,一切都太遲了!」說著,一轉頭道:「帶人上來!」
    那少婦躬身應命,轉入偏門之內.工夫不大,帶出一個衣衫零亂,被頭散發。日光
呆滯的女子來。
    她,正是吳小田。
    韓尚志登時心如刀絞,幾乎號死過去。「天齊教主」發出梟嗚狼嗥般的一陣刺耳的
狂笑,半響才陰森森的道:「韓尚志,乘你現在心神尚能自主,本教主坦白的對你講,
不久之後,余堂主將給你服下一種特製的藥物,你和這姓吳的女子,將成為本教兩名忠
實的門下,你們仍可結合,以你倆的功力,本教將如虎添翼,縱橫武林,其誰與敵……」
    韓尚志穴道被制,功力無法提聚,但耳能聽,口能言,聞言之下鋼牙咬得格格作響,
淒厲的狂吼道:「余丙南,住口,如果我不死……」
    「哈哈哈哈,你不會死,本教主不會要你的命,聽著,不久,『天南』一派將因你
的關係而納入本教的組織.你將為本教使各門派稱臣,還有,你將要為本教踏平『鬼堡』,
殺死你師祖,你師叔……你,哈哈哈哈……」
    笑聲充滿了狂安.得意,陰殘。
    是的,那太可怕了,在迷失心志之後,他會像傀儡似的任人操縱,他會做出無法想
像的事業,他將六親不認……
    「余堂主,你比禽獸還不如,你這絕滅人性的……」
    哇!又是——口鮮血,奪口而出。
    吳小眉依舊木然如癡,對眼前的事,似乎毫無反應。
    「天齊教主」禁不住心頭狂喜,又哈哈大笑起來。
    一個生死之敵,—個功力通玄的高手,行將變成他忠實的工具,他焉能不喜。
    以韓尚志的功力,一旦被藥物迷失個性,再加上「天齊教主」的野心,毫無疑問,
將使武林步上未日之途,萬劫不復之境。
    那原稱的探報,這時,又衝進令廳,上氣不接下氣的道:「稟……稟教主……」
    「什麼事?」
    「谷內發現兩個神秘的蒙面女子,對谷內佈置十分熟悉,已破壞了三關兩卡!」
    「天齊教主」一拍桌案道:「有這等事,待本教主親自去看看,余堂主:「
    「屬下在!」
    「人交給你了,你那藥物服下,多少時間才能生效?」
    「半個時辰:「
    「好,急速處理!」
    「遵令渝!」
    「天齊教主」匆匆起身出廳而去,八待童和那探報的壯漢,也跟著離開。
    「毒君余化」一·揮手道:「把人帶到二號秘室!」
    韓尚志目眥欲裂,七竅冒煙,但他穴道被制,只有聽任擺佈的份兒,那即將發生的
可怕的後果,使他想到死。
    只有死,才能遏止這場慘絕人襄的劇。
    他不能做武林劊子手:「
    他不能斷送「天南派」
    他不能被驅使去毀「鬼堡」,系尊親!
    太可怕了。然而,死,目前在他是多麼難以辦到的一件事
    顧盼間,他和吳小眉被帶進一間密不通風的小室之中。
    「請三位退下!」
    「毒君余化」一擺手,兩個彪形大漢和那騷媚婦人,躬身退出了秘室。
    韓尚志和吳小眉被安置在一張木榻之上。
    「毒君余化』掩好了門,緩緩向韓尚志和吳小眉置身的木榻靠近……
    韓尚志厲聲道:「余化,你敢做這絕滅人性的事?」
    「毒君余化」神秘的一笑,伸指疾朝兩人身上點去。
    指戳之後,韓尚志但覺體內真氣豁然貫通,一翻身下了木榻,一掌劈向了「毒君余
化」當胸……
    「志哥……你……使不得!」
    「砰!」挾以一聲慘哼,血箭射處,「毒君余化」的身軀栽倒下去。
    韓尚志出手之後,猛地頓悟事有蹊蹺,但已來不及收勢了。
    「志哥……他……是好意!」
    韓尚志一回頭,只見吳小眉已從榻上滾落地面,盡力想站起來,但只豎起一半,又
倒了下去。
    韓尚志急俯身把她抱了起來。
    「先放下我,救他……」
    韓尚志一時之間,方寸大亂,芒然的把吳小眉放回榻上,然後走近「毒君余化」身
前……
    「毒君余化」卻在這時搖幌著站起身來,取出數粒藥丸吞了,道:「你們走吧!」
    這句話大大出乎韓尚志意料之外,不禁駭然驚怪道:「走?」
    「不錯!」
    「閣下什麼意思?」
    「我余化雖被稱為毒君,但恩怨分明,前在『黑谷毒池』,承你救我一命,今天我
還你這一筆人情,從此兩不相欠!」
    韓尚志不由大受感動,「毒君余化」還不失武林人物中的本色,原來他向「天齊教
主」建議以藥迷性收為已用是別具用心,當下一抱拳道:「在下方才莽撞舉動傷了閣下,
謹此致歉!」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45:26

「閣下太謙了,小事一件,死不了!」
    「可是在下終覺於心不安!」
    「吳姑娘穴道被制的時候太長,恐伯一時半刻不易恢復,兩位還是速離為上!」
    「閣下放走我們,蒙面女豈能與你甘休?」
    「毒君余化」苦笑一聲道:「老夫早有離去之心,現在正是時候!」
    說著,拉開密室之門,閃身逝去。
    韓尚志呆了一呆之後,向吳小眉道:「眉妹,你不妨事吧?」
    「志哥,你報仇要緊,別管我!」
    「這是什麼話?」
    「我……我恐伯不行了!」
    「我被擄來此間,每日被給以一粒『天泰丸』,苟延生命
    韓尚志輕輕一笑,從懷中掏出那粒得自『神州一丑』的『續命金九』,道:「眉妹,
吃下它!」
    「這是什麼?」
    「續命金丹!」
    「哦!」吳小眉情深款款地看了韓尚志下眼,從木榻上坐起身形,接了過去。放入
口中.芳心甜密無比;
    韓尚志重行關上密室之門,道:「屑妹,讓我助你使藥力迅化開!」
    驀地
    吳小眉大叫了一聲,滾下了木榻。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上前抱她來,只見她粉麗泛青,香唇微咬,杏目緊閉。
    心中疾付道:「難道這「續命金丹」是假的?怎麼可能呢?「神州一丑沒有給自己
假藥的必要,但事實上,吳小眉服藥之後,已呈現這駭人反應。」
    如果這「續命金丹」真是假的。哼。光殺她女兒丁紅.再上蒼山雪洞算這筆帳。
    心念之中,用手一探,吳小眉胸息全無。
    死了,—粒「續命金丹」、斷送了她的性命。
    韓尚志宛遭雷殛,全身起了一陣痙攣.悲聲道:「眉林,是我害了你!」
    他緊緊地抱著吳小眉的屍體.木立在密窒之中,這—刻,他像是失去知覺。心裡空
蕩蕩的,仟什麼也不存在。
    吳小眉竟然玉殞香消,這是他做夢也估不到的事。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密寶響起幾聲叩門之聲。
    韓尚志悚然而震。想起自己仍然身在虎穴。也想到血海仇人「天齊教主」,死者已
矣,還上先報仇為上。
    隨即,他把吳小眉置回木榻上。喃喃的道:「眉妹.原諒我.報了仇之後,再帶你
出谷擇地安葬!」
    祝畢,返身打開室門。
    「呀!」
    門外響起一聲尖叫,一條人影,踉嗆倒遲。
    韓尚志舉目一掃,這叩門的赫然是原稱喬裝吳小眉.猝施辣手點自己穴道的那騷媚
少婦,因為她自己被掐幾乎喪生,一股殺機,沖胸而起。
    那少婦一面倒退,口慄聲道:「你……你……余堂主……」
    韓尚志一閃身。欺到了少婦身前,寒聲道:。我要活劈了你!」
    一聲淒厲的慘號起處,那少婦被—。掌劈得變成廠一堆肉醬。
    韓尚志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彈身向外奔去。
    方才轉出會廳,十幾條人影,聞聲而至,正好照上了面。
    韓尚志怨毒已深,根本不去分辨來的是什麼人,「須彌神功」挾以十二成勁道,向
來人推去。
    白色勁浪捲處,爆發出一串淒絕人寰的慘號.地上橫陳了十二具屍體。
    只—個照面,便毀了十二二個「天齊教」的高手,這種功兒.可謂之曠古凌今。
    破風之聲,倏告傳來。
    又是近十條人影。紛瀉而落。
    來的,赫然是「天齊教主」余丙南,和八個男女隨童。
    「天齊教主」身形才落,口裡發出了——聲驚噫,他尚以為韓尚志已服下了「毒君
余化」的變性之藥,所以不分皂白的傷人,當下高叫一聲道:「余堂主何在?」
    沒有應聲。
    韓尚志雙目盡赤.面籠恐怖殺機.瞪視著「天齊教主。」「天齊教主」一看情形不
對,試探著道:「冷面人,你意欲可為?」韓尚志嘿的一聲冷笑道:「天齊教主,我要
把你挫骨揚灰!」那聲音令人聽了不寒而慄。「天齊教主」立即意識到情形有變,一揮
手道:「搜!」八個男女隨童,各各掣出隨身佩劍,撲向令廳。
    「天齊教主」獰笑一聲,向韓尚志迎了過去,雙掌在剎那之司,呈現虎珀之色,他
已提足了「化元神罡」。
    韓尚志雖說滿腔怨毒,已由三丈落縮到八尺。
    「嘿!」
    隨著這一聲厲哼,一道金紅色罡風,捲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雙掌暴揚,白濛濛的勁氣,應掌而發。
    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過處,雙方齊向後退,「天齊教主」多退了三步。
    韓尚志乍退又進,振臂之間,劈出了九掌,勢如濤怒波。
    「天齊教主」身形連閃,避過這一輪快攻,反擊三掌。
    一幕驚心動魄的搏鬥,於焉展開。
    顧盼間,雙方已交換了三十招之多,在彼此存心搏命之下,一時無分軒輕。
    突然——
    刺耳的慘號聲,從今廳之內不斷傳出。
    「天齊教主」不由寒氣大冒,難道令廳之內還隱有敵人?韓尚志也在感惑然,他離
開時,密室之內除了吳小眉的屍體,一路穿門越戶,以迄今廳,根本無一人。
    「砰!砰!」
    一條條人影,從今廳之內斜飛而出,落地不起。
    不多不少,正是八具死屍。
    男女八隨童在轉眼工夫,悉數遭了毒手,這真是駭人聽聞的事。
    「天齊教主」狂吼一聲,連演三絕招,把韓尚志迫退數步,彈身撲向令廳……
    「余堂主,你飛也飛不了。」
    暴喝聲中,韓尚志一式「浮光掠影」,閃電般截擊「天齊教主」。
    「砰!」挾以一聲悶哼,「天齊教主」被震回原地。
    雙方又鬥在一起。
    搏戰之慘烈,武林百年難見。
    一聲慘哼起處,「天主教主」路鮑後退,蒙面巾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
    數十條人影,飛射而至,人未到,一片密如蝗群的暗器,已罩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雙掌疾圈,勁波湧處,所有襲來的暗器,被激得四散飛射,有的倒射而回,
「天齊教主」半聲不坑,「化元神罡」乘勢淬然出手。
    悶哼聲中,韓尚志蹬蹬蹬蹬連退了八個大步。
    人影瀉落,把韓尚志圍在了核心之中。
    「天齊教主」再度彈身,撲向令廳。
    韓尚志虎吼一聲,一招「魔火撩原」,挾以十二成功勁,猛然施出,一片掌影,以
撼山栗岳之勢,暴灑而出,勁氣狂捲之中,人影向外激散。
    身形一彈,越出包圍圈,追蹤「天齊教主」進入令廳。
    目光及處,不由一愕,只見一個蒙面女子,與「天齊教主」幾然對峙。
    那蒙面女了,看身材十分眼熟,但一時之間卻無法判別是誰,想來必是不久前探子
口中所說的兩個蒙面女子之一。
    殺八個男女侍童的,也必是這女子無疑。
    這女子既敢進入無殊於龍潭虎穴的「連環套」大肆殺伐,諒非等閒之輩。
    廳外被震散的數十高手,這時已向廳門湧來。
    韓尚志雙手十指連彈,銳嘯刺耳的指風,疾射而出。
    慘號之聲,應指而發,當頭的五人,被指風洞穿胸背,倒臥血泊之中,其餘的一個
個亡魂大冒,退到兩丈之外,欲前不前。
    「小子找死!」
    暴喝聲中,「天齊教主」反身出掌,罩身劈向韓尚志。
    韓尚志電疾回身,拍出三掌……
    幾乎是同一時間,蒙面人也出掌攻向了「天齊教主」,三方出掌,快逾電光石火,
差不多是同時發難。「天齊教主」功力再高也難當這閃電夾擊。
    「砰:「挾以一聲悶哼,「天齊教主」踉蹌退到廳壁角上。
    韓尚志俊目一掃蒙面女子,道:「尊駕何方高人?」
    蒙面婦子冷冰冰的道:「這個你不必問了:「
    「如此請你退出廳外!」
    「如果不呢?」
    韓尚志心念一轉,道:「尊駕行止在下不予過問,但請你勿插手!」
    「插手,你知道我因何而來?」
    「不管尊駕因何而來,在下與余丙南之間的事,不容外人插手!」
    蒙面女子嗤的一聲冷笑道:「我才懶得管這閒事,你要有本領要他狗命,我樂得省
些力氣:「
    韓尚志的目光,驟然落在了「天齊教主」的身上,聲音中充滿了殺機的道:「余丙
南,我不死那就是你該死了,接掌!」
    隨著喝話之聲,掌出如幻,兜頭罩面的劈向了「天齊教主」。
    「天齊教主」獰笑一聲,「化元神罡」挾以畢生功力發出。
    韓尚志、在不及以「須彌神功」全力反擊的情形下,被迫收勢橫閃五尺,避過這駭
人的一擊。
    暴喝聲中,窺伺在令廳之外的眾高手,再度湧向廳門。
    蒙面女子突地彈身,堵在廳門之外,順勢出三掌,就在三掌過處,眾高手被迫退到
階沿之下。
    韓尚志一心一意要索血仇,對身外的事,不暇分神關,蒙面女子此舉,顯然是在間
接的助他。
    喝聲再起,韓尚志與「天齊教主」在令廳之內再度展開生死之搏。
    勁風雷動,木屑橫飛。一座令廳有搖格欲倒之勢。.
    雙方彼此明白.這一戰沒有一方倒下去不會終止。而「天齊教主」不促足搏命之爭
.也是「天齊教」存亡之爭,如果他不幸的話。「天齊教」必隨之冰消瓦解。
    足以雙萬出手之間,狠辣無比,盡朝致命之處廠手。
    驀然—一—
    一陣沙啞的怪笑傳處,廳門口出現了兩個面目猙獰如鬼。瘦削頂長,如兩根枯竹也
似的怪人,一個青袍齊膝.一個黃袍曳腰
    蒙面女人見乍來人,似乎一震。冷冷地發話道:「堂堂木石二客,竟然做了『天齊
教』下的走狗,實在令江湖朋友齒冷!」
    「木石二客」被蒙面女子說得雙雙一窒。
    「木客」怪眼一翻凶光暴射,破鑼也似的沙聲喝道:「既知我兄弟之名,諒非無名
之輩……」
    「閣下說對了,正是無名之輩!」
    「石客」曳了曳腰問的黃袍,以同樣沙啞的怪聲道:「你與『冷面人』是同路人?」
    「可以這麼說!」
    「你死定了!」
    一道刺骨陰風,匝地捲向了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羅袖一揮,陰風被消卸得無影影蹤,這一手,使「木石二客」和一旁的高
手,齊齊為之一震。
    「奉勸兩位還是及早抽身為妙!」
    「嘿嘿嘿嘿,你口氣不小,賤人,雙客並非善良之輩。」
    暴喝聲中,「木石二客」雙雙上步欺身,出手之間,儘是武林罕見的奇詭之學,蒙
面女子身手也自不弱,雙方頓時打得難解難分。
    廳內——
    韓尚志與「天齊教」主已互換了百招之多。
    「天齊教主」敗象大露,被迫得險象環生,而韓尚志出手之間,仍厲辣無比。
    一聲驚叫傳處,「天齊教主」的蒙面巾被扯落,露出一張五十上下,陰驚之氣逼人
的面孔。
    「木石二客」齊齊叫了一聲:「邢世傑!」收手暴退。
    蒙面女子也隨著一收勢,道:「邢世傑、余丙南,本是二而合一!」
    「木客」怪眼連翻道:「血骷髏的首徒?」
    蒙面女子輕蔑的道:「鬼堡叛徒!」
    「這……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化名臥底!」
    「你全知道?」
    「當然!兩位被囚『鬼堡』,乃是因功力不敵『鬼堡主人』,這是事實?余丙南救
出兩位和其餘的被囚者,是為了借力摧毀『鬼堡』,對付強敵,以遂君臨天下的野心!」
    「石客」望了「木客」一眼道:「大哥,我們走!」
    「木客」點了點頭,雙雙彈身而逝。
    一旁的十幾個「天齊教」高手,一個個駭怪莫名,呆若木雞,他們第一次看到教主
的真面目,至於蒙面女子的話,他們可是一知半解。
    陣陣暴喝搏鬥之聲,由遠而近,顯然已有人突破得重重關卡,向總壇推進。
    韓尚志扯落了余丙南的蒙面巾,咬牙切齒地道:「余丙南,韓張兩莊數百條人命,
被你用卑鄙毒辣的陰謀屠戮,這筆血債,將由全部『天齊教』眾來償付:「
    聲落,又出掌猛攻。
    「天齊教主」已成強駑之末,——連幾個退身,已貼上廳壁,退無可退。
    厲喝聲中,「天齊教主」身形猛然前撲,雙掌從兩個方位,斜斜劈出,對襲來掌影,
竟然視若無觀。
    這完全是拚命之舉,立意兩敗俱傷。
    這一著,確實出科韓尚志意料之外,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
    兩聲慘嗥,同時傳出。
    韓尚志張口噴出一股血箭,踉踉蹌蹌的退了一丈之多,身形搖搖欲倒。
    「天齊教主」背部緊貼廳壁,鮮血一口接一口的狂湧而出,面目淒厲如鬼。
    廳外殺聲大震,數以百計的人影,蜂擁而至。
    那聲音,顯示著「天齊教」的末日已經來臨。
    數條人影挾星火之勢,撲向令廳。
    蒙面女子嬌喝連連,緊守住廳門。
    韓尚志略一喘息之後,舉步走向「天齊教主」,沙!沙!那腳步聲,充滿了恐怖的
道機。
    「天齊教主」身形順壁緩緩移動。
    「注意,他想溜!」
    蒙面女子,雙掌頻揮,阻止衝進廳門的高手,口裡發出一聲警告。
    韓尚志聞聲心驚,身形一彈,右手疾扣而出,這一抓之勢,快逾星火……
    壁間倏地裂開了一道小縫,「天齊教主」半個身子已隱了進去。
    韓尚志的手爪,適時扣住了對方的左手……
    「天齊教主」—掙不脫。裂縫猛然合攏。韓尚志用力一帶之下,裂縫中傳來半聲厲
哼。紅光頓現。手中抓了一支鮮血淋漓的斷臂「天齊教主」巳隨合攏的壁縫而消失。
    廳外傳來幾聲驚呼。
    韓尚志扔掉手中斷臂.一掌劈向了血跡殷殷的廳壁。
    「蓬!」的—聲巨響,廳屋幌動,積塵粉落,碎瓦進飛,廳壁竟然是鐵鑄的,這一
擊,除了震耳的巨響外.毫無所損。
    韓尚志目赤似火,豈忍會甘心到手的仇魁逃脫,雙掌再揚。
    數條人影,已縱入廳中。
    韓尚志驀地回身,上揚的雙掌,就勢劈出。
    「砰!」慘號又傳,兩條人影飛瀉廳門外。
    其餘幾人,忙不迭的退出廳外。
    韓尚志再度回身,在壁問尋找暗道摳扭。
    「不必費事了,他早巳去遠,你找到機關也追不上他!」
    發話的,又是那蒙面女子。』
    韓尚志轉身道:「尊駕如何稱呼?」
    「蘋蹤偶聚,剎時又要分離,何必提名道姓,倒是你目前應該先救出那位受難的姑
娘正事……」
    「你……知道?」
    「當然知道。」
    韓尚志鋼牙一咬,恨恨的道:「她死了!」
    「什麼,吳小眉死了?」
    「是的,遺體在後面密室之中!」
    蒙面女子似乎極度震驚,慄聲道:「怎麼死的?」
    「續命金丹是假的……」
    一個聲音,自令廳座案之後傳出:
    「誰說『續命金丹』是假的?」
    隨著話聲.一個綠衣女子,裊裊娜娜的走了出來。謹此謝過!」
    「翠花仙子」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直愣愣地投射在韓尚志俊面之上,粉腮在倏忽之
間,起了數種變化,口裡漫應了一聲:「呵!閣下太多禮了!」轉身離開了秘室。
    韓尚志依言把右掌抵正吳小眉的『命門穴』,迫入一股真元,
    工夫不大,吳小眉長長吁了一口氣,睜開眼來。
    韓尚志適時收掌,喜之不勝的道:「眉妹,你沒事了!」
    吳小眉翻身下了本榻,目光驚悸的向室內一掃,道:「這是什麼地方?」
    「仍在天齊教總壇之中!」
    吳小眉的目光,轉向室內的人,韓尚志立即為她介紹,到那蒙面女子時,卻窘住了,
他不知對方是誰,只是知道她也是找『天齊教』晦氣而來。
    蒙面女子似已覺察,輕聲一笑道:「吳姑娘,恭喜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天齊
教主』雖然負傷逃脫,但仍有不少屬下的在頑抗,我們似乎該處理一下善後!」
    這後半句話,無疑的是對韓尚志而發。
    韓尚志惑然看了蒙面女子一眼,蹙著一個疑團,一揮手道:「我們走!」
    數人魚貫走出密室,經令廳到達廣場,只見人影縱橫,遍地積屍,遠處,搏擊聲仍
有所聞。
    韓尚志甫一現身,立即有數條人影,疾縱過來。
    「小兄弟!」
    「韓少俠!」
    「小施主!」
    —一片叫嚷聲中,「南丐」、「北僧」、「地行仙」,還有幾個不知名的老者,把
韓尚志橡眾層捧月似的圍住。
    韓尚志一一見禮。
    「南丐」是此行之首,說明了此次聯合江湖各幫會遺孽向道,共同向「天齊教」挑
戰的經過。
    當然,如果沒有韓尚志等人無巧不巧的做了開路先鋒。「南丐」等的行動,可能是
失敗的成份居多。
    「北僧」高宣了一聲佛號道:「少施主,『天齊教』荼毒武林,妄想稱尊,各幫會
悉遭其殃,此次配合行動,一舉成功,慕容黛女施主當居首功!」
    韓尚志駭然一震道:「慕容黛女施主,誰?」
    「地行仙」擁腫的身軀一幌,嘻嘻一笑道:「人間絕色!」
    「磊窖黛?」
    「不錯,小兄弟,你一猜就中!」
    「這……這怎麼回事?」
    「南丐」一頓手中打狗棒,道:「小兄弟,若非慕容黛同道事光繪製谷道圖,詳為
佈置,專等配合你的行動,你想,天下那會有這等巧事,同時,我老要飯的即使活膩了。
也不能帶同眾多同道朋友丐門弟子來送死呀!」
    韓尚志這才恍然,心中更加深了對慕容黛的歉疚,想不到她例是個有心的人。
    當下急聲道:「老哥哥,慕容黛現在何處?」
    「她嗎……」
    「蒙面女子」突地插口道:「這『連環套』即將被毀,各位目的已達,還是及早退
出為上!」
    這話又使在場的人為之心頭大震。
    「南丐」白眉一揚道:「此話當真?」
    「信與不信在與各位。」
    韓尚志目光一掃在場的各人,道:「各位就先退了谷外吧!」
    吳小眉秀眸一眨道:「你呢?」
    「我不尋到余丙南,誓不出谷!」
    蒙面女子駭然道:「他重傷斷臂,焉能……」
    「難道秘道之中就沒有接應的人?」
    韓尚志不由語塞,但一股憤怨之氣,並未稍戰,即使上天入地,他也不能放過他呀,
聽蒙面女子話中之意,難道她知道。
    心念之中,沉聲道:「姑娘知道余丙南的去處?」
    蒙面女子冷笑一聲道:「韓尚志,你稱我做姑娘,難道你準知道我不是婦人?」
    韓尚志登時面紅過耳,無詞以應。
    蒙面女子像自我解嘲般的,又道:「韓尚志,乾脆稱你,稱我,豈不直接了當?」
    「那你是知道『天齊教主』去處的了?」
    「知道!」
    「可否賜告?」
    「可以,先退出『連環套』再說!」
    韓尚志無可奈何的點頭道了聲好,然後轉向「南丐」道:「老哥哥,退吧!」
    「老丐」一聲令下,所有進入「連環套」的各路高手,紛紛起身,向谷外奔去。
    韓尚志招呼「翠花仙子」道:「丁姑娘,我們一道走!」
    「翠花仙子」臻首一點道:「當然!」
    這當然兩個字,使韓尚志心裡為之微微一動。
    一行人隨著「南丐」等人之後,向谷外奔去。
    奔了里許,韓尚志劍眉一蹙,向吳小眉等道:「師姐,眉妹,你們先走一步,在谷
外等我!」
    高元春訝然道:「師弟,你想什麼?」
    韓尚志道:「你們先走,我去去就來!」
    說著,自顧自的又向總壇方向折回,原來他發現那神秘的蒙面女子,並沒有跟來,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要回頭看個究竟。
    就當韓尚志回頭奔行之際,一片火光,沖天而起。
    他想起蒙面女子說過的話,暗付,這火難道是她放的?抑是……」
    一些潛伏在暗中的『天齊教』徒,被火一逼,紛紛狼奔鼠竄。
    韓尚志巡視火場一周,見人就殺,只單單不見那蒙面女子的蹤影。
    顧盼間,整個總壇,已陷入火海之中。
    堂堂天下第一大教,已注定了灰飛煙滅的命運。
    韓尚志不得要領,只好又朝谷外奔出。
    這一場大火,煙消騰空,谷外清晰可見。
    在眾人焦灼的盼望之中,韓尚志終於出現,最高興的當然是吳小眉。
    連環套外,也是一片屍山血海,不問可知,是「黑白雙妖」執行韓尚志的命令的結
果。
    韓尚志趨向「南丐,施了一禮道:「老哥哥,以前請你傳令尋找一個叫丁紅的女子,
現在撤消這請求!」
    「為什麼?」
    「人已找到!』
    話聲中,下意識的朝人群一掃,奇怪「翠花仙子丁紅」竟然失了形影,不由暗暗著
急,如果丁紅一去無蹤,自己委實不好向「神州一丑」交代,因為這是自已親口許下的
諾言。
    「地行仙」嘻嘻一笑,一拍韓尚志道:「小老弟,我得走了!
    韓尚志也跟著一笑道:「老哥哥目前還住在那地下酒窖之中?」
    「嘿嘿嘿,是呀,小老弟,如果有事,老地方找我,一呼就到!」
    說著掉頭向「南丐」招了招手,道:「老化子,有興的話,多帶幾隻燒雞,來窖中
醉上幾天!」
    話落,人已在數丈之外。
    「南丐」白眉一軒,道:「小兄弟,『齊教主』逃脫了?」
    「是的,我一時大意,被他從暗道脫走,不過……」
    「怎麼樣?」
    「那蒙面女子允許告訴我他的去向!」
    「是否需要發動丐門弟子搜索一番?」
    「看似沒有這個必要了!」
    「如此老化子要打發同道的朋友們上路了?」
    「好,請各位朋友回轉吧……天齊教』勢難死灰復燃,希望在不久之後,各幫會能
重整舊業!」
    「小兄弟,我老化子也得走了,什麼時候喝你的喜酒?」
    吳小眉在一旁,羞怯的低下頭去。
    韓尚志苦笑—一聲道:「老哥哥。待小兄弟我恩仇了了之後,會專人奉請的!」
    「哈哈哈哈,好後會有期!」
    一場驚天動地的搏戰,至此已全部告終,曲終則人散。
    套外,只剽下韓尚志,「黑白雙妖」,高元春和吳小眉等一共五人。
    高元春不勝依依的道:「師弟,眉妹己平安無恙,我該走了,將來有暇,盼你能來,
九曲巖』走走!」
    韓尚志也黯然道:「為了眉妹的事,讓師姐長途奔波,就此謝過,以後當來拜遏師
母!」
    高元春又與寒暄了幾句,然後互道珍重而別。
    眾人目送高元春背影消失之後,吳小眉突地道:「志哥,你是不是要找丁紅?」
    韓尚志微感一征道:「是呀:我非得找她不可,因為求取『續命金丹』之故,我曾
向她母親『神州——丑』許下諾言,要找到她!」
    吳小眉神秘的一笑道:「志哥!我看事情不簡單……」
    「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對你一見鍾情!」
    韓尚志不以為意的哈哈一笑道:「眉妹,你很會說笑!」
    「不是說笑,你得承認一個女孩子對某一方面的觀察力要較男子為強,信不信由你
她在那邊,你去找她吧!」
    韓尚志順著吳小眉的手指一瞧,果見不遠處的一叢樹後,一個紅影隱隱約約,當下
一縱身奔了過去。
    樹後,果然是「翠花仙子丁紅」。
    韓尚志甫一落身,丁紅已轉過身來,她面上的表情,的確令韓尚志大吃一驚,只見
她淚痕斑剝,如帶雨梨花,她竟然躲在這裡哭。
    「丁姑娘!」
    丁紅一抹淚痕,道:「我知道你要催我回去!」
    韓尚志尷尬的一笑道:「丁姑娘,你不願讓令堂有倚閭之望吧?」
    「這個我知道……」
    「好極了!」
    「冷面人,你忘了一件事!」
    韓尚志一愕道:「什麼事!」
    「你記得進『連環套』之時,你還欠我一個條件……」
    「哦!丁姑娘請提出條件,在下遵辦!」
    「你——準能履行?」
    「這……當然!」
    「任何條件?」
    韓尚志心裡不由一陣忐忑,硬起頭皮道:「當然!」
    丁紅面上綻開了春花般的笑容,道:「韓尚志,你愛我嗎?」
    單刀直入,一句話問得韓尚志膛目結舌,好半暇才道:「難道這就是姑娘的條件?」
    「你別管,你只說愛我嗎?」
    「這個……」
    「不愛,一點也不?」
    韓尚志苦笑一聲道:「在下已承母命訂了婚,同時還有……」
    丁紅立即接口道:「還有一個你真正傾心相愛的人,叫東方慧,可是她死了,是嗎?」
    韓尚志俊面大變,蹬蹬蹬一連退了三個大步。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46:38

第二十六章 報血仇頑凶投首授
    韓尚志大感駭然,「翠花仙子」何以知道自己傾心愛著東方慧,而且知道東方慧已
死,她認識自己,也不過是大半天的時間。
    丁紅繼續又道:「吳小眉是你的妻子,但我知道你並不真的愛她!」
    韓尚志更加震驚莫名,再退了一個大步道:「誰說我不愛她?」
    丁紅冷冷的道:「你愛她是屬於道義上的,因為她是你的未婚妻,而且是令堂主婚,
對嗎,如果你否認,那是你自己欺騙自己!」
    每一句話,都結結實實的敲擊在韓尚志的心上,使他不自覺的冒了一身冷汗。
    「你……你憑什麼說這樣話?」
    「憑事實!」
    「你說這些話的目的何在?」
    「因為我愛你!」
    這女子說話的大膽,使韓尚志大感窘迫,「翠花仙子」並非不美,她姿容並不亞於
吳小眉,但美不一定聯結著愛,何況韓尚志是個冷做成性的人,他的全部感情,已付給
了東方慧,此生,他不會再愛任何人。
    曾經滄海難為水,美絕天人的慕容黛,尚且不能使他屈服,丁紅自然更談不上了。
    「你有我?」
    「是的!」
    「可是丁姑娘知道在下如何想法?」
    丁紅——撇嘴道:「你不會愛我,是嗎?」
    「丁姑娘說得正對!」
    「那沒有關係,我有權得提出一個條件,你親口答應的。現在吳小眉已平安回到你
的身邊,你不會食言而肥吧?」
    韓尚志一顆心猛向下沉,一付無可奈何的神氣道:「難道丁姑娘以這作為條件?」
    「也許是也許不是,你先說算不算數?」
    「大丈夫出言,如白染皂,當然算數!」
    「你認為我會愛你嗎?」
    這句反問的話,又使韓尚志一怔,他無法想像對方到底是存的什麼心思。
    丁紅狂妄一陣嬌笑道:「韓尚志,你放心,我丁紅還不至於向你乞討愛情,男女愛
悅,順乎自然,發自心、並非是強迫或乞討所能得到的,一個懂得愛的人,不需要這種
變了質的愛……
    韓尚志心時—一鬆道:「足見丁姑娘見識超人一等!」
    「我不接受你這句談詞。」
    「丁姑娘請說出條件吧,在下不能久候!」
    這時,一條纖纖人影,從另一邊俏然退開。
    丁紅面色一肅道:「我的條件不苛……」
    「請講?」
    「取消你以家母所作的諾言!」
    韓尚志惑然道:「為什麼?」
    「我目前不想見她,也不想回去。」
    「辦不到!」
    丁紅粉腮一寒道:「這是條件,你說過大丈夫一言如白染皂,難道你要反悔?」
    「正因為如此,在下不能對令堂失信!」
    「我不管!」
    「丁姑娘可提任何條件,但這一點辦不到!」
    「你一定要送我回去?」
    「當然!」
    「如果我說不呢?」
    「這個卻由不得姑娘你了,為了對令堂的諾言,在下只好得罪!」
    「難道你要動手擒我回去?」
    韓尚志聲音驟寒道:「如果丁姑娘不肯自動回山的話,在下會這樣做的!」
    丁紅粉腮大變,怒聲道:「韓尚志。你別欺人太甚?」
    「這並非欺負姑娘!」
    「最好是各走各路,這是條件!」
    「在下說過辦不到!」
    「哼!」
    冷哼聲中,丁紅嬌軀一彈,向林內猛瀉而去,這—彈之勢,堪稱快逾隨風.但她快,
韓尚志更快,只一閃便截在她的頭裡。
    「韓尚志,你真的要動手?」
    「必要時會的!」
    「好就現在吧,不必到必要時了!」
    喝話聲中,纖掌—『劃,斜斜擊向了韓尚忘.這看似平談的一擊中藏奇奧變化,從
出掌到掌影劃及對方的電光石火之間,已連變了三種不同招式。
    丁紅說幹就幹,的確是想不到的事。
    韓尚志多少有些不願動手的成份,當下連退了三個大步。
    丁紅一擊落空,招式立變,再度罩身擊向了韓尚志!勢如駭電奔雷。
    韓尚志一式「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勢,封死門戶,丁紅雖說掌法玄奧奇詭,但卻攻
不進去,芳心一凜之下,招式再變……
    就在她換招的間不容髮的空隙裡,韓尚志攻出了一招「魔王叩朗」,這一招在「魔
魔掌法」攻式三絕招之中,是最凌厲的一招。
    「砰!」挾以一聲輕哼,丁紅嬌軀一幌,彈退八尺之外。
    韓尚志劍眉一蹙道:「丁姑娘,聽在下相勸,還是回去的好?」
    丁紅緊咬香唇,怒聲道:「不!」
    「如此在下得罪了!」
    身形一欺,雙掌曲指如鉤,閃電扣向對方腕脈,這一扣之勢,快如電光石火。
    丁紅身手確非等閒,振腕之間,避過了扣擊之勢,反擊了三掌。
    韓尚志的厲害殺著,不敢施展,怕的是傷了對方,他之所以出手,實在是情非得已,
但,如果不施殺手,一時之間奈何不了對方……
    就在丁紅三掌反擊之下,韓尚志下意識的彈身閃避。
    紅影一閃,丁紅再次企圖脫身遁走。
    「你走不了的!」
    韓尚志冷喝一聲,又彈身截住在她的前面。
    丁紅厲喝一聲道:「韓尚志,你欺人太甚!」
    呼的一掌,擊向了韓尚志當胸。
    韓尚志把心一橫,念動之下,「須彌神功」遍佈週身……
    「砰!」挾以一聲驚叫。
    丁紅一掌印正韓尚志前胸,他雖仗著神功護體,但仍被打得氣翻血湧,眼冒金星,
而丁紅的右腕,卻被他扣在手中。
    「放手?」
    「辦不到!」
    丁紅右腕被扣,左掌橫拍對方面門,咫尺之隔,當發即至。
    韓尚志一偏頭,扣住對方的手用力一緊,丁紅悶哼一聲,垂下手去,但眼中那一股
憤恨怨毒之氣,令人不寒而慄。
    她何以抵死不肯回山,實在使人想之不透。
    韓尚志心念一轉,伸手點了她的穴道,正待出聲招呼「黑白雙妖」……
    一個森冷的聲音,倏告傳來:
    「冷面人,你意欲何為?」
    隨著話聲,三丈之外,鬼魅般的現出一條人影。
    韓尚志不由怦然心驚,目光掃處,只見這現身的赫然是一個年在三十上下,英俊瀟
灑的白衣人,唯——美中不足的是眉宇之間,險驚之色太重。
    白衣人目光一掃被點了穴道的丁紅,面上驟湧殺機,寒聲道:「放了她!」
    韓尚志冷冷的道:「閣下何方高人?」
    「我要你放了她!」
    「憑什麼?」
    「憑她是我的愛人!」
    「韓尚志不由心頭一震,道:「丁紅是你的愛人?」
    「不錯!」
    「可是我不能把她交給你!」
    白衣人向前跨了三個大步,道:「你準備把她怎麼樣?」
    「交給她的母親!」
    白衣人聞言微微一怔,隨即冷笑一聲道:「鬼話,放了她!」
    「辦不到!」
    「你找死!」
    喝話聲中,白衣人身形一幌,捷逾鬼魅的欺到韓尚志身前,伸手便點……
    韓尚志手中還扣著穴道被封的丁紅,當然無法閃讓回身,左掌一圈,奇鑠至極的反
擊對方點來的手腕……
    白衣人心頭一凜,收勢後退了三步。
    兩條人影,電瀉人場。
    來的,正是「黑白雙妖」。
    韓尚志—一振腕,把丁紅拋給「白妖馮瑛英」,道:「看住她!」
    「白妖」伸手一接……
    白衣人疾逾星火的撲了過去,伸手抓向半空的丁紅。
    「滾回去!」
    「黑妖」從旁呼的劈出一股如山勁道。
    「砰!」白衣人倒翻落回原地,「白妖」已把丁紅接到了手中。
    白衣人目中噴火,切齒道:「韓尚志,我誓不與你甘休!」
    韓尚志依然冷若冰霜的道:「閣下真的是她的愛人?」
    「誰說不是?」
    「閣下總有個名姓吧?」
    「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如此閣下請便!」
    「放了她!」
    「閣下既是她的愛人,可以到蒼山雪洞,她母親那裡去找她!」
    「不行!」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那閣下準備怎麼辦?」
    白衣人搜的抽出一柄精光閃閃的短劍,一抖腕,劍芒暴漲三尺,厲聲道:「手下見
真章!」
    「憑你?」
    「怎麼樣?」
    「還不配!」
    白衣人暴喝一聲,手中短劍,寒芒暴漲五尺……
    「黑妖沈家騏」身形一欺,道:「掌門人請退下!」
    白衣人怒哼一聲,手中劍幻成一片森森光幕,罩向了「黑妖」。
    「黑妖」一閃身橫移八尺,脫出劍幕之外,呼呼連劈三掌。
    白衣人劍勢—收,一揚手,短劍脫手飛出,穿過「黑妖」排出勁氣,射向當胸,脫
手飛劍,快逾電光石火,「黑妖」功力再高,也無法躲過這出人意料的奇襲……
    「鏘!」的一聲脆響,劍光劃了一道半弧,又回到白衣人手中。
    原來韓尚志見對方劍術內力勻臻上乘,是以全神傾注,白衣人擲劍投射之際,極快
的射出了—一縷指風,千鈞一髮之間,把飛劍震了開去。
    「黑妖」倒是出了一身冷汗。
    韓尚志一揮手道:「你退下,由我解決!」
    「黑妖」汕汕地退了開去。
    白衣人駭然望了韓尚志一眼,便下搭話,仗劍飛撲……
    韓尚志已動了真怒,「須彌神功」挾以十成功勁,衝著對方的身形劈出。
    白朦朦的勁氣卷處,傳出一聲悶哼,白衣人倒瀉兩丈之外。
    也就在白衣人被震飛的同時,一縷白光,射向了韓尚志當胸。
    原來白衣人已在撲身之際,擲出了飛劍。
    韓尚志正值吐勁之際,一見劍光襲至,不禁寒氣在冒,盡力一扭身……
    一陣劇痛攻心,左臂已被飛劍扎穿,登時血流如注,忙自閉穴止血。
    飛劍之柄系以極勒的幼絲掣住,射出之後,又自飛回。
    白衣人受傷不重,身形方一沾地,又一躍而起。
    韓尚志可就動了殺機,一式「浮光掠影」閃到對方身側,呼呼劈出五掌,這五掌不
但快逾電閃,而且挾十二成勁力而發,勢如轟雷駭電。
    就在韓尚志五掌出手之後,白衣人慘哼一聲,血箭亂噴,身形飛栽而出,砰的一聲
摔落三丈之外,倒地不起。
    韓尚志殺機不渦,一彈身到了對方身前,揚掌下擊……
    這一掌擊實,白衣人勢非變成肉醬不可。
    就在此刻——
    一道排出掌力,捲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駭然收勢一退一看,發掌阻止自己的,競然是那神秘的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會突然出身阻止向白衣人下手,的確出乎韓尚志的意料之外。
    當下,韓尚志餘怒未息的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蒙面人冷冷的道:「你曾受過丁紅母女的好處,豈能殺死她的愛人!」
    這話說得韓尚志下意識的退了一個大步。
    的確,他不該殺死這白衣人,彼此之間根本沒有深仇大恨呀。
    倏地——
    韓尚志發覺怎麼不見吳小眉的身影,惶急的四處一掃,不由脫口道:「噫!她到那
兒去了?」
    蒙面人接口道:「你在問吳小眉?」
    「是的!她……」
    「她走了!」
    韓尚志心頭猛地一震,慄聲道:「她走了?」
    「不錯,很抱歉,我盡了全部力量,無法把她留下!」
    「她上哪兒去了?」
    「誰知道!」
    韓尚志身形一彈……」
    「掌門人!」
    「黑妖」恭敬的喚了一聲,走了過來,韓尚志一收勢,道:「什麼事?」
    「這裡有吳姑娘的字條!」
    說著雙手遞了過去。
    韓尚志已意識到必有不尋常的變故發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一顆心也跟著
抨抨亂跳起來。
    他從「黑妖」手中接過的,是一幅折疊好的羅袖,顯然是從身上撕下來暫代紙箋,
上面字跡潦草,是用木巖寫的,這代表了她留這幅字時心情定很雜亂。
    韓尚志持字幅的手,不自禁的顫抖起來。
    他閉上眼,定了定神,才看了下去……
    上面寫著:
    「志哥:
    我走了請恕我不別而行!」
    有生之日,我愛著你,我將把這愛一直帶進墳墓,如果說死後有知的話,我仍然一
樣的愛你。
    愛,是犧牲,真正的愛,不必要獲得相對的代價,就是說不管你愛不愛我,我總是
愛你的,這是我的初戀,也是最後一次,我完全奉獻給了你。
    我與你已經有了夫婦之名,將來死後,也是韓家的鬼。
    我們的結合,是一種錯誤,這一點我想你不會否認。
    正如丁紅姑娘所說,男女愛悅,順乎自然,發自內心,並非是強迫和乞討所能得到
的。這也說明了強迫或和乞求得到的愛情,不是真正的愛情,那對愛情是一種諷刺,而
其結果將是痛苦終生,基於比,所以我走了!」
    「志哥!我知你會悲傷,你會難過,因為你是一個面冷心熱的人,但,請你不要自
責,這完全是我的意思,這樣我們的心將彼此得到平安。
    臨別依依,今後天涯願常相伴。
    妹小眉留」
    韓尚志像一下於跌入冰窖裡,全身冰涼。
    想不到自己與丁紅的一席對話,使吳小眉不告而別。
    眼前一陣發黑,使他搖搖欲倒,他又——次品償空虛和幻滅的滋味,肝腸起了一陣
絞扭,使他不自禁的發出了一聲呻吟。
    他唯一全心摯愛的人,東方慧死了!
    幾經波折而始定名份的未婚妻,吳小眉,走了!
    他用力絞扭著自己的頭髮,血,從指縫間滲出,他似乎是想以肉體的痛苦,來沖淡
心靈上的痛苦……
    「黑白雙妖」怔怔地望著他們的掌門人,不敢探詢,也無法勸慰。
    丁紅穴道被封,白衣人重傷昏迷,對這情景根本毫無所覺。
    蒙面女子盈盈移前幾步,用低沉的音調道:「韓尚志,這是生離,並非死別,何必
英雄氣短,以後難道你不能再找到她,目前,你該做的是什麼?」
    一言驚醒夢中人。
    韓尚志依然一震,感激地瞥了蒙面女子一眼,道:「你曾答應告知在下『天齊教主』
逃匿之所?」
    蒙面女子一領首道:「不錯,但你得先打發眼前的人」
    韓尚志面對「黑白雙妖」道:「本掌門人特准你倆退出『天南派』……」
    「黑白雙妖」全身一震,下跪道:「弟子有何差錯,而致被逐出門派?」
    「起來!」
    「請掌門人明示,弟子才起來!」
    「你倆是『天一門』碩果僅存的門人,難道不想重整門派,上報師恩?」
    「黑妖」慄聲道:「弟子夫婦是應昔年的誓言,終生追隨掌門人!」
    「可是我特許你倆離開?」
    「弟子不敢!」
    「如果我說這是命令?」
    「這個……」
    雙妖以頭俯地,噤不能聲。
    韓尚志再次道:「起來!」
    雙妖依然站起身來。
    韓尚志面孔一肅,沉聲道:「現在聽著,把丁紅送到蒼山雪洞,交給她的母親『神
州一丑』,就說是我踐諾言尋回她的女兒,以酬贖藥德,然後你倆可以自由行動.不必
再來見我」
    雙妖面現難色,「白妖馮瑛英」俯首道:「請掌門人收回成命,弟子願追隨左右!」
    韓尚志心中雖非常激動,但表面上仍冷漠如故的道:「我說了的話向不更改!」
    雙妖互相望了幾眼之後,「黑妖」誠敬的道:「弟子謹遵所命,但有一個請求!」
    「說?」
    「請恢復主人的尊稱,而這稱謂弟子倆有生之日,不敢更改!」
    韓尚志不由大受感動,激情的道:「可以,我答應!」
    「謝過主人!」
    「你倆上路吧!」
    「拜別主人!」
    雙妖再拜起立,由「白妖」挾著「翠花仙子丁紅」,如飛而去。』蒙面女子朝白衣
人一指道:「你知道他是誰?」
    韓尚志茫然的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他是『寰宇一怪』的徒孫,鍾彬!」
    韓尚志俊面一變,慄聲道:「天齊教主余丙南的傳人?」
    「不錯!」
    韓尚志重重地哼了一聲,欺身上步……
    想不到這白衣會是余丙南的徒弟。
    蒙面女子橫身一阻道:「你想怎麼樣?」
    韓尚志殺機滿面的道:「我要先殺了他!」
    「不能!」
    「為什麼?」
    「第一,他是丁紅的愛人,你不能害一個女子的終身,第二,余丙南與你有山高海
深之仇,但他是無辜的,以我所知,他從不在『天齊教』中走動過,他未曾助紂為虐,
他一直是在隨待『寰宇一怪』,極少露面江湖……」
    韓尚志駭然瞪視著蒙面女子,心中驚震不已。
    她到底是誰?」
    她何以對這些事瞭若指掌,無論是對方的或是自己一面的?
    但,他對余丙南一門,可說恨毒已達極點,他實在不願意放過任何與余丙南有關係
的人,當下,冷冷的道:「我仍然要殺他!」
    蒙面女子慍聲道:「韓尚志,『天齊教』業已冰消瓦解,只剩下一個罪魁余丙南,
你必定要趕盡殺絕,俗語說師罪不及徒,『神州一丑』贈藥,丁紅為吳小眉療傷,難道
你不念……」
    韓尚志無可奈何的道:「好,我放過他!」
    「連環套中的劇變,他尚不知道,你找余丙南,非他帶路不可!」
    「他,會替我帶路?」
    「我是說你暗中尾隨他!」
    「哦!」
    「現在你暫且隱起身形,我來弄醒他」
    韓尚志點了點頭,飄身數丈之外,隱起身形。
    蒙面女子伸指疾點白衣人數處要穴,一聲呻吟過處,白衣人甦醒過來,蒙面女子給
他塞了兩粒丹丸,道:「現在別動,運功療傷!」
    白衣人又感激又疑俱的深深膘了蒙面女子一眼,掙扎坐起身形,開始療傷。
    半個時辰之後,白衣人療傷完畢,站起身來,長身一揖道:「敬謝救命之思!」
    蒙面女子冷冷的道:「不必了!」
    「請示尊名?」
    「這更是不必要的事!」
    白衣人愕然半響,又道:「請問那……」
    「翠花仙子丁紅」的下落?」
    「是的!」
    「將來你可以到蒼山雪洞去找她,唯一可以告訴你的一句話,就是她平安無恙!」
    白衣人恨恨的道:「這筆帳有生之日我非找冷面人結算不可!」
    「那是你的事,你現在可以走了!」
    蒙面女子不待他回答,彈身飛縱而逝。
    白衣人出了一回神,也自彈身奔走。
    韓尚志展開身法,緊跟在白衣人之後。
    第二天晨早時分,來在了一座幽谷之前,白衣人一閃身,消逝於谷口之內。
    韓尚志暗付,這大約就是「寰宇一怪」隱遁之所了,不知「天齊教主余丙南」是否
真的奔回了此處?
    心念之中,正待……
    突然——一陣腐屍惡臭,撲鼻而來,中人欲嘔。
    目光掃處,不由機伶伶的打了兩個寒顫全身雞皮疙瘩遍起。
    谷口,一塊木牌,橫釘在一株大樹的樹身之上,木牌上寫著「人谷者死」四個驚心
述目的大字。
    木牌周近的樹身之上,每株樹吊掛著一具屍體,竟然有八具之多,屍身已經腐爛惡
臭沖天,另外,谷道之中,散拋著為數不在少的森森白骨。
    從那些被吊掛的屍體的服飾看來,赫然全是佛門弟子。
    這此佛門弟子,何以會懸屍谷口?
    如果說,「寰宇一怪」確實隱於這幽谷之中,那殺人者必是這老魔的門下無疑。
    破空之聲,倏告傳來。
    十幾條人影,飛瀉而落。
    韓尚志驚詫的回頭,來的赫然是十幾個和尚,分持著方便鏟,打虎棍,濱鐵禪杖等
重兵刃,一個個怒目橫眉,各佔方位,把韓尚志圍在核心。
    群憎之中,一個手執禪杖的老僧,撣杖一擺,暴喝一聲:「攻!」
    十幾件重兵刃,挾以雷霍萬鈞之勢,罩身擊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被對方,莫名其妙的出手圍攻,不禁怒意橫生,一式「燕之鑽雲」身形快逾
星火的拔空而起,凌空劃了一道半弧,落在兩丈之外,呼呼連拍三掌。
    撼山栗兵的狂飆捲處,十幾個僧人被震得東橫西倒,兵器相撞,發出一片鏘鏘巨響,
其中有兩鏟一棍,脫手飛向半空。
    這一個照面,震懾住了群憎,一個個寒氣大冒.
    韓尚志劍眉一豎,怒聲道:「各位不分皂白,出手就攻,是何道理?」
    那持杖老僧,手中禪杖往地面上重重一頓,厲聲道:「為了報本門弟子慘遭橫死的
仇,這就是道理,上!」
    如雷暴喝聲中,眾僧再度發動了攻勢。
    韓尚志更加怒不可遏,暗付,那來的這些莽和尚,不知是否少林門下?
    心念之中,一招「魔焰匝地」,挾以八成「須彌神功」,猛然施出。
    一片狂瀾,匝地捲出。
    悶哼聲中,群僧又被震得七零八落的跟跑而退。
    當下,冷喝一聲道:「各位是否少林門下?」
    那持禪杖的老僧,憤然的答道:「不錯!」
    「大和尚知道在下是誰?」
    「不管施主是誰,本門弟子何辜,竟然慘被懸屍欲口?」
    韓尚志不禁啼笑皆非,原來對方把自己當作了谷中人。
    「大和尚問在下,在下又去問誰呢?」
    群僧聞言為之一愕。
    老和尚一怔神道:「難道施主不是谷中人?」
    「在下可沒有承認過是谷中人?」
    「那施主怎地會在……」
    就在此刻一——
    ——聲咳亮的佛號傳處。一個白眉老僧,飄身入場。
    眾僧齊齊躬身合計為禮。
    緊接著,又有不下於百十的少林和尚,疾湧而至。
    這白眉和尚,正是少林「了禪大師」。
    「了禪大師」乍見韓尚志之面,不由微感一愣,隨即合什:「韓施主別來無恙,老
納這相有禮!」
    韓尚志急還一禮道:「不敢當,大師好!」
    「施主緣何到這『天絕谷』來?」
    韓尚志暗付,原來這叫『天絕谷』,當即回道:「在下有事要會會谷中主人!」
    「哦!施主可知谷主是誰?」
    「大師知否?」
    「老納不知!」
    「那何以……。。」
    「因為敝門下到這附近採集幾味藥材,誤闖此谷,慘遭殺害懸屍,僅只一人倖免返
寺傳訊……」』
    「所以大師前來索仇?」
    「阿彌陀佛,索仇兩字不當,老納的目的是要究明真象,依是非處斷!」
    韓尚志心中暗自好笑,明是索仇,伯又不是承認是索仇,出家人為了維持名門正派
風度,而說出這掩耳盜鈴的話,看先來的十幾個僧人,不分皂白,見面就動手,這豈不
證明了索仇心之切,當下微微一笑道:「大師真的不知道『天絕谷』谷主是誰?」
    「出家人不打誑語!」
    「大師願意知道嗎?」
    「莫非施主知道?」
    「在下略有所知!」
    「那就請予明告!」
    「谷主就是當年被『鬼堡』主人,擊傷成殘的『寰宇一怪』!」
    「寰宇一怪?」
    「是的!」
    「了禪大師」老臉倏變,「寰宇一怪」在武林上一輩之中,算是數一數二的魔道巨
魁,他焉能不驚。.
    韓尚志接著又道:「寰宇一怪的傳人,就是『天齊教主』余丙南』!」
    此語一出,所有在場的少林僧,自『了禪』以下,齊齊面露駭極之色,
    『天齊教』是當今江湖中第一大幫派,聲勢凌駕各大門派之上,當然他們不知道
『天齊教』業已瓦解冰消這事實顯然還未傳出江湖。
    「了禪大師」駭然退了兩個大步道:「施主這話當真?」
    韓尚志冷冷的道:「在下沒有說謊的必要!」
    這一代佛門高僧,面色恢忽數變,顯然對方的名頭使他猶豫了,憑自己目前所率的
數十名弟子,那能與堂堂「天齊教」抗衡。
    韓尚志對這老伯的心意,當然一目瞭然,岔開了話題道:「大師來得正好,可免了
在下親造少林寶剎!」
    「了撣大師」又是一震道:「有何貴事?」
    「不久前,在下曾因當年一段公案,說過一年之內,親赴貴寺了斷……」
    「公案?」
    「不錯,就是貴寺失竅『大般苦秘錄』的那件公案!」
    「了禪大師」激動的道:「貧僧洗耳恭聽!」
    韓尚志面孔聚現一片肅然之色,沉聲道:「本門不幸,上屆暫攝『幻麼宮』掌門帝
群韋逸民,欺師滅祖,競爾冒先師『魔中之魔』之名,殺害貴寺藏經樓主持,盜走『大
般若秘錄』現在本門叛逆韋逸民已接受門規嚴厲制裁,伏法而死……」
    「阿彌陀佛!」
    「在下現今歸還貴寺秘錄……」說著,從懷中取出「大般若秘錄」雙手遞了過去,
又道:「至於貴寺藏經樓住持被害一節,在下敬候貴派意見!」
    「了禪大師」雙手接了過去,恭謹的納入懷中……」
    「大師應先過目,以明真偽?」
    「阿彌陀佛,施主身為一派之長,老納信得過!」
    「未了之事呢?」
    「祝首罪魁既已被正門規,這個公案,當然就此揭過了!」
    韓尚志深深一禮道:「在下謹謝大師方便之德:「
    「了禪大師」合什道:「不敢當!」
    韓尚志目光一掃那塊「入谷者死」的木牌,話歸正題道:「大師是否有意人谷一行?」
    「了禪大師」面色一沉,好半響才道:「當然!」
    「在下有句放肆的話,大師不要見怪!」
    「請講?」
    「以大師和貴門下一行,要入谷向『寰宇一怪』師徒尋仇,恐怕會犧牲更多的門人,
而且不一定能達到目的!」
    「這是實情,憑眾僧之力,根本談不上尋仇兩個字。」
    群僧起了一陣輕輕的騷動。
    人,多少總有些自私,韓尚志說這話的目的,當然是希望少林僧知難而退,他好獨
自闖谷索仇。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48:12

冷傲成性的他,不願意任何一人介入他索仇的行動之中。
    「了禪大師」面色又開始變化,他面臨重大的抉擇。
    韓尚志一頓又道:「目前,大師最好是先把貴派被害門人的屍體,予以善後,以免
曝露!」
    「了禪大師」點了點頭道:「施主之言甚是!」
    說著,向眾僧道:「收屍,就地火化!」
    「遵佛偷!」
    轟應聲中,一個虎面憎人,迫不及待的,越過木牌,向一具懸屍走去……
    一聲淒厲的慘嗥,震驚了所有的人。
    虎面僧人,杖地而亡。
    這名憎人,究竟是如何死的,在場的人,沒有一個看得出來。
    所有僧眾,為之駭然怔住,釘在原地不能動彈。
    「了禪大師」袍袖一拂,彈身就向那僧人倒地之處撲去……
    「大師且慢!」
    一股勁風捲處,「了禪大師」被硬生生地迫落地面,這出手阻止的,是「冷面人韓
尚志」。
    「施主為何阻住老納?」
    「大師可曾看出蹊蹺?」
    「這個……」
    「谷口之內,顯然布有劇毒,這並非憑功力所能抵擋!」
    眾僧不由齊齊倒抽了—口涼氣,如果谷口真的布有劇毒,再多些人也是白白送死。
    「了禪大師」紅潤如嬰孩的臉,一陣抽搐,駭然道:「毒?」
    「不錯,在下自信除此之外,任何人暗中出手,不能瞞過在下之眼!」
    「了禪大師」不由默然。
    韓尚志又道「收屍—節,在下略效微勞如何?」
    「了禪大師」激動無比的道:「難道施主不畏劇毒?」
    「這個,倒是難不了在下!」
    「老納衷心感激!」
    「如此請傳令貴門下稍向後退!」
    「了禪大師」一聲令下,眾僧向後退開三丈,所有目光全集中在韓尚志身上,看他
到底如何下手。
    韓尚志自經『黑谷毒池』洗禮之後,本身已具備抗毒的潛能,當下一閃身進入木牌
之後,大步走那最靠谷內的一具懸屍,果然,毫無異狀,他閉止呼吸,以對抗那腐屍惡
臭,心念一轉,已想到了收屍之法。
    左手彈出一縷指風,割斷懸屍的繩索,右手同時一揮,一道勁風托著屍體,輕輕飄
送五丈之外,立即有僧人上前接住。
    眾僧不禁齊齊宣了—聲佛號,
    驀地——
    —陣陰森的冷笑傳處,四個黑衣人幽靈似的現身出來。
    韓尚志恍若未覺,指掌互施,把屍體一具接一具的注外送。
    「住手!」
    四黑衣人齊齊厲喝一聲,分四面把韓尚志圍住。
    谷外群僧,一個個目瞪如鈴,緊緊注視著現場。
    韓尚帶煞的目芒一掃四個黑衣人,冷冰冰的道:「余丙南是否已回到谷中?」
    四個黑衣人齊齊面露駭然之色,各向後退了一個大步,其中之一道:「閣下是冷面
人?」
    「不錯!」
    這一問一答,證明了那蒙面女子所言非虛,谷中是『寰宇一怪』師徒無疑。
    「上!」
    四個黑衣人,淬然發動攻勢,出手之奇詭厲諫,堪稱武林罕見,四人聯手,封閉了
韓尚志所有門路,根本連閃身的餘地都沒有。
    韓尚志冷哼一聲,一式「魔火撩原」,挾以十成功勁施出,勁浪向四周猛捲,勢道
之猛,令人咋舌,四黑衣人同時被迫得招式一窒……
    就在四人一窒的電光石火之間,韓尚志雙掌已告第二次劈出,分攻其中二人。
    這一擊,他用足十成「須彌神功」。
    慘嗥暴起,兩條人影飛瀉向谷口之上。
    另兩個黑衣人,亡魂入冒,轉身就朝谷內射……
    「那裡走!」
    數縷指風,已隨著這一聲冷喝疾射而出。
    兩黑衣人身手煞是不弱,指風嘯處,各各朝旁側一閃,竟然避過了穿胸洞腦的一擊,
也就在兩人閃身之際,韓尚志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截在兩人頭裡,指風再度射出,
分襲左右。
    黑衣人功力再高,也無法躲過這傾古凌今的閃電攻擊。
    又是兩聲慘嗥破空而起,兩個黑衣人胸背洞穿,仆臥血泊之中。
    韓尚志彈身回到原處,照前施為,眨眼之間,已把全部少林僧屍,送到谷中之外,
口中高叫一聲道:「大師,後會有期!」
    一閃身,朝谷內射了進去。
    「天絕谷」,地如其名,入谷五十丈之後,寸草不生,左右干丈絕壁夾峙,谷寬不
及十丈,嶙峋石筍,密密麻麻的佈滿谷道,鋒利如刃,不育刀山劍林。
    韓尚志提氣輕身,奔馳於石筍之上,速度不減。
    正行之間,一條人影,迎面飛瀉而至。
    剎勢易處,來的正是那丁紅的愛人,白衣人踵彬。
    白衣人踵彬驚呼一聲,同時收勢停身,待看清眼前人之後,俊面立籠殺機,目中盡
是怨毒之色,咬牙道:「冷面人,想不你會到這裡來?」
    韓尚志冷冰冰的道:「你應該想得到的!」
    「韓尚志,我要把你碎屍萬段,你竟然傷我師父,摧毀天齊教……」
    「住口,我還要血洗天絕谷!」
    「你在做夢!」
    「你可以等著瞧,看在丁紅的份上,我不殺你,識相的,走開!」
    「可是我卻非殺你不可!」
    聲落,雙掌一錯,一取面門,一劈當胸,迅猛厲諫,的確不可輕視。
    韓尚志左掌一劃,消解了對方攻勢,右掌同時疾劈而出。
    踵彬一閃身,橫移三尺,雙掌又凌厲無比的攻出。
    兩人在石筍之上,展開了一場凶險的博鬥……
    轉眼之間。十招已過。
    韓尚志——心一意要找余丙南索取血債,不耐久纏,他一再按捺殺機,而鍾彬卻形
同拚命,攻勢益疾。
    「鍾彬,你真的要找死!」
    「冷面人,有你無我!」
    韓尚志再按探不住,大喝一聲,連擊九掌,這九掌一氣呵成,擊向九個不同方位,
勢若奔電,勁可排出……
    就在韓尚志九掌擊出之後,錘彬慘哼一聲,血箭射處,人也隨著飛栽……
    韓尚志伸手之間,已把他抓在手中,圾兩顆石筍之間的空隙中一塞,道:「錘彬,
你師父與我有殺父屠莊之仇,這仇,非報不可,看在丁紅份上,我再一次饒你不死,現
在我點上你穴道,明天此時,穴道它解,你可以到蒼山雪洞去找你的愛人,不過,話先
說明,下一次如果再與本人為敵的話,我不會再放過你!」
    說完,伸指凌空連連虛點,然後劃身再朝前奔。
    越盡石筍林,前面現出一段平坦的谷道,但也到了盡頭。
    谷底,迎面是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韓尚志目光一掃洞口,彈身撲去……
    「什麼人!」
    隨著喝話之聲,一條人影,從洞口縱出。
    韓尚志凌空劈出了一掌,把那人影當頭罩落。
    慘號聲引起四壁回應,那人影可能連來人的面目都不曾看清,便已氣絕身亡。
    韓尚志飄落洞口……
    數條人影,疾奔出洞。
    韓尚志滿懷殺機,雙掌運足十二成「須彌神功」,猛然迎著來人報去。
    撼山栗獄的狂隨卷處,響起一片慘啤之聲。那奔出洞來的數條人影,被捲得向洞內
倒飛回去。
    韓尚志一彈身,進入洞中。
    洞徑寬闊兩丈之間,在洞頂珠光映照下,纖毫畢現,洞徑中靜靜躺著七具屍身。
    五丈多外,是一問寬敞的石室,遠遠望去,陳設頗為豪華。
    一個獨臂人,從石室室內急步走出。
    韓尚志頓時雙目噴火,仇恨,在血管裡奔流,殺機沖胸而起,厲笑一聲道:「余丙
南,你想不到吧?」
    「天齊教主余丙南」目中閃射出怨毒至極的光芒,面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那神
情,令人見了不寒而慄。
    「冷面人,本教主不把你挫骨揚灰,難消心頭之恨:「
    「余丙南,此話你來生再說吧!」
    「小子,你進入谷中,就等於在閻王殿裡掛了號……」
    「少廢話,納命來吧!」
    厲喝聲中,韓尚志彈身便朝石室門邊的余丙南撲去……
    「鏘!」的一聲巨響,眼前一黑,一道鐵閘,封閉了進路,韓尚志猛一剎勢,栗米
之差,就要和鐵閘相撞。
    又是一聲「鏘!」,由身後傳至。
    韓尚志不由心頭巨震,回顧之下,進口處也同樣被一道鐵閘封堵。
    兩道鐵閘,把他堵在洞裡之中,頓時成了籠中之囚。
    一股怨氣,幾乎衝破腦門。
    雙掌一場,向前面的鐵閘劈去——
    「隆!」然巨震之中,勁力回撞,震得他踉蹌退了三大步。
    就在此刻——
    格!格!之聲震耳,兩道鐵閘,竟然向中門緩緩合攏。
    韓尚志不由驚魂出竅,如果雙閘合攏,他勢必被擠成肉醬不可,惶急之下,用手去
推那迎面而至的鐵閘,竟然無法阻止移來之勢。
    危機已迫眉睫。
    他做夢也估不到洞內會有這等巧妙的佈置。「天齊教主余丙南」功力本來就遜他一
著,在「連環套」總壇令廳暗門之中,被箍去了一臂,當然更非他的對手,可以說只有
待死的份兒。
    然而現在,情況竟然出乎意料之外,韓尚志反而進了死神的掌中。
    在恨毒與求生之念的支持下,韓尚志身形曲成弓形,雙掌緊抵迎面的鐵閘,運集了
全部內力。
    鐵閘的進勢被阻遏了。
    但,身後的鐵閘,已壓體而至。
    生死只在呼吸之間。
    韓尚志身形陡地一佃,雙掌左右分開,各抵住一道鐵閘。
    兩道鐵閘前擠之勢,有萬鈞之重。
    韓尚志把「須彌神功」提到了極限,勉強抵住了兩道鐵閘。
    額上青筋暴露,汗珠滾滾而落。
    他知道,這並非掌法,只要真力稍微一懈,立時就得被擠成肉醬。
    驀地——
    鐵閘之上,露出了一個拳大的小孔,一陣狂妄,得意,陰殘的笑聲,從孔中陣陣傳
來,他當然知道發這笑聲是人是誰。
    「小子,滋味如何?你能支持一個時辰嗎,哈哈哈哈,一個時辰,足夠咀嚼死亡的
滋味,體會一下生命是如何的消失!」
    韓尚志一陣急怒攻心,手勁微微一鬆,鐵閘前進了半尺。
    忙凝神靜氣,死命的抵住。
    一柄長劍,從孔中伸了進來,抵在韓尚志的腰眼上。
    「小於,比如說,這柄劍前進兩寸,你猜結果是什麼?哈哈哈哈,血,慢慢的流,
鐵閘不能壓死你,我要讓你在咫尺之地,活活地餓死,渴死,我要看著你慢慢的死,哈
哈哈哈……」
    壓力愈來愈重。
    韓尚志感到真元已在開始喪失,頭暈耳鳴,眼前金星亂進。
    完了,他體察到自己正步向死亡,生命在一點一滴的消失。
    難道我韓尚志就這樣含恨以終?
    「不!」
    他歇斯底里的狂叫一聲,一股不知何來的氣力,使他把鐵閘推開了將近一尺。
    但,這只是瞬間的現象,這一振之後,內力更加不濟了,鐵閘又慢慢向中央合來……
    眼角,慘出了血水,怒恨怒毒使他目眥盡裂。
    除非有奇跡發生,不然他已萬無生的指望。
    韓莊,遍地白骨。
    母親為了家仇,師仇,忍辱改嫁,自號「失魂人」,其內心的痛苦不亞於死。
    於是一一
    又一股無名的力量,使他把鐵閘再一次推開。
    『須彌神功』到了極致,週身都被白氣圍饒,他每激動一次,白氣劇烈的波動,力
道何止萬鈞,尤其在這狹小的空間裡,激撞的力量,更是非同小可。
    「轟隆!」洞壁的岩石,經不起這絕世神功所產生的傾軋力的波震,竟然碎裂了下
來,狹窄的空間,頓時被填塞了一半,而壁間,卻呈現出一個凹槽。
    這是奇跡,韓尚志做夢也想不到的奇跡。
    一聲驚「噫!」從孔洞傳來……
    韓尚志雙掌猛地一收,身形電也似地射向那洞壁的塌槽。
    鐵閘緩緩合攏,堆積其問的塌石,被擠成了粉末。
    奇跡,使韓尚志從死神手裡奪回了生命。
    軋!軋!聲中,兩道鐵閘迅快的遲開,隨即隱去,剩下洞徑中一堆石屑。
    「天齊教主余丙南」幌身到了石屑之處,口裡發出一聲:「噫!難道他沒有死?」
    「我如果死了,豈非是天地不公,鬼神有私!」
    余丙南亡魂皆冒,猛一退身,但,遲了,一支獨臂已被扣牢。
    轉面之間,四日相對。
    韓尚志目中閃射的森森煞芒,使余丙南全身起了一陣痙摩。
    「余丙南,你作夢也想不到吧?」
    「小子,本教主……」
    「拍!」的一響,余丙南面上清晰的現出了五個指印。
    「哈哈哈哈……」
    那笑聲是瘋狂的,充滿了恐怖的殺機,令人聽了為之毛髮俱豎,余丙南一代果雄,
竟然面不失色,有,那是怨毒之色。
    韓尚志一斂笑聲,淒厲的道:「余丙南,你想不到今天吧?」
    余丙南獨臂奮力一掙,韓尚志手爪一緊,五指直扣入肉內,血水從指縫間滲出,痛
得他面色發青又變白。
    「小子,恨我當初一時疏忽,未能斬草除根。」
    韓尚志切齒道:「余丙南,這叫天網恢恢,疏而不……」
    一聲悶哼響處,韓尚志飛栽出一丈之多,張口射出一股血箭……」
    原來余丙南乘對方疏神之際,一腳踢向了他的丹田重穴,韓尚志猝然被襲,五指頓
然鬆開,身形飛栽出去。
    余丙南一彈身,射向石室……
    韓尚志咬緊牙關,跟著彈身猛撲。
    余丙南身形方定,韓尚志已飛撲而至,獨臂一揮,劈出一道如出勁氣。
    「砰!」挾以一聲淒哼,韓尚志再度仆倒。
    余丙南獰笑一聲,反撲過去。
    韓尚志在復仇意識的支持下,僕而又起,十指疾彈,『洞金指』電閃射出,慘哼聲
中,余丙南僅有的一支獨臂,被洞穿三孔,血泉噴處,身形一連幾個踉蹌。
    韓尚志勉殘存真氣,呼的一掌直劈過去,其勢如濤。
    勁風捲處,石窒之內桌椅齊飛,余丙南被震得直貼向石壁。
    韓尚志幌身欺近,一支手緊抓住對方獨臂,另一支手,卻扼向對方的咽喉,慢慢地,
慢慢地加緊,他想像著那鐵閘逐漸擠攏的情景……
    余丙南的面孔,由青轉紫,雙睛漸漸鼓出,口張得大大的,舌頭不停的伸縮抽動,
身軀在劇烈的扭擺……
    生命在扔擺中慢慢消失。
    漸漸,扔動停止。
    韓尚志在麻木中帶著瘋狂,那支扼住對方勁項的手,仍然不斷的加緊。
    「察!」
    鮮紅的血,像葉泉般灑出,灑了他一身。
    余丙南的一顆腦袋,被硬生生地扼斷了下來,滾向一邊。
    韓尚志再一次瘋狂的大笑起來。
    是怨抑得申,鳳願得償的笑。
    當然,這笑聲中仍不免帶了些殘忍的成份。
    手一放,余丙南的無頭屍身,砰然栽倒。
    韓尚志一腳踢開屍體,面上殺機仍然濃熾,轉入了另一間石室。
    一個鬚髮如銀的老人,靜靜地躺在床上。
    「寰宇一怪」,當初事緣你起,現在也少不了你來收場!」
    韓尚志語冷如冰的喝了一句,向床前移近一步。
    奇怪,竟然無反應。
    韓尚志揚手推出一掌,老怪翻了一個身,滾下床來。
    床上,血跡殷殷。
    韓尚志不禁心頭一震,走近一看,「寰宇一怪」早已氣絕,左手中指,仍插在太陽
穴裡。
    這一代巨魔,獲悉一切已化為泡影之時,運指自決了。
    老怪右半邊身連帶右手右足,被「鬼堡」第一任堡主歐陽明擊傷而成殘。
    現在他自己結束了半殘的生命。
    韓尚志發了一會怔,走出臥室,就余丙南的屍身上,撕下了一幅布,包住那顆人頭,
轉身出洞。
    恩仇了了,他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輕鬆,同時也感到一種莫名的空虛。
    他帶著余丙南的人頭,奔向谷口,途中,穴道被制的鍾彬,仍夾在那石筍之中,看
來不到明天,他是無法解開穴道的。
    顧盼之間,來到了谷外。
    遠處,煙消騰空,想是少林僧在火化那些被殺害的同門屍身。
    「韓尚志,恭喜你大仇得報!」
    那聲音不但熟悉,而且悅耳。
    韓尚志駭然舉目,只見那神秘的蒙面女子,又現眼前,心裡念及此翻報仇追兇,蒙
面女子確實幫了很大的忙,當下施了一禮道:「相助之行,在下就此謝過!」
    「用不著!」
    噫,聲音怎的忽然變了?
    韓尚志略一思索,激動無比的道:「你……你……原來是」
    蒙面女子幽怨的道:「一個不要臉的女人!」
    話聲中,緩緩扯落面巾,露出一張美絕無人的粉面。
    她,正是負氣離開韓尚志的慕容黛。
    韓尚志深深一揖道:「姐姐,請原諒我那日無心之過!」
    「你仍然叫我姐姐!」
    「當然是的!」
    慕容黛改變了衣飾聲音,再蒙上面巾。韓尚志竟然認不出來。
    她不再神秘了,一切都那麼平平無奇,她曾經嫁過「大齊教主」,當然對「連環套」
裡的情況瞭如指掌。
    一抹幽淒的笑,掠過她的粉腮。
    雖然笑容是淒涼幽怨的,但反而使她顯得更美,更動人,更惹人退思。
    韓尚志的心,下意識的跳蕩了幾下。
    「弟弟,今後大涯海角,願我們常常相憶吧!」
    韓尚志突然感到一種說不出的難過,鼻孔一酸,眼圈也跟著紅了起來。
    「姐姐,你……」
    慕容黛苦笑一聲道:「弟弟,只要你的心中,能保持我的影子,那就夠了……」
    「不,姐姐,我……」
    「怎麼樣?」
    「我……愛你!」
    慕容黛粉腮騾呈一片激動之色,但隨即又回復原來的冷漠平靜,幽幽的道:「弟弟,
不可能!」
    韓尚志大聲道:「為什麼?」
    「你忘了令堂的教訓?」
    韓尚志心頭一震,一股寒意,從心的深處升起,母親的話又響在耳邊:「……蜂后……
使所有江湖少年為之瘋狂……她該是四十過外的人了……」
    是的,慕容黛駐顏有術,看上去像是二十左右的少女,但,論她真實的年齡,足夠
韓尚志的母親。
    韓尚志一直不敢承認自己有愛她,因為知道這是畸戀,但,現在,他發覺他是愛她
的,一種被壓抑住的愛,不敢表露的愛。
    「弟弟,你仍說你愛我嗎?」
    那聲音,像她一樣的富於誘惑。
    韓尚志的目光驟然迫視在她那美絕艷絕的玉容上,脫口道:「我愛你!」
    慕容黛平靜的道:「弟弟,太遲了!」
    「為什麼?」
    「這句話,你曾說過,但,它被現實推翻了……」
    「我不明白?」
    「在我們剛剛認識不久,我們彼此說出了一個『愛』字,那是真實的,聖潔的,沒
有一點瑕疵,然而,現實使你懷疑我的為人,也懷疑這一份愛,愛,保人的眼睛,不能
滲進一粒砂子,懷疑使愛蒙上了一層陰影……」
    「那已經過去了!」
    「正因為它過去了,所以我願意保持那最初的記憶,同時,我深深地領悟到一種超
越空間的愛,很她的友誼,勝過勉強的結合!」
    韓尚志頹然道:「姐姐,你不再改變主意了?」
    「是的!」
    「願你珍重,再見!」
    韓尚志懷著一種惑然的哀傷,彈身而去。
    就在韓尚志走後,慕容黛強忍住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喃喃地道:「弟弟,我是
愛你的,但我們不能結合,那不是幸福……」
    直到韓尚志背影消失之後,她才緩緩移步離開。
    且說韓尚志賭氣離開了慕容黛,心裡感到莫名的空虛和惆悵。
    他想,這一段人生歷程,他得到了什麼?
    東方慧,死了!
    吳小眉,走了!
    慕容黛也離開了!
    第一次,他感到自己仍然是孤獨的。
    他像是從一個緋色的夢境中醒來,甜蜜,辛酸,失望,空虛,幻滅……
    數天之後,他來到了『鬼堡』。
    首先入目的,是灘岸巨石之上,東方慧的墳墓。
    韓尚志心裡一陣倀然。
    他登上了那方巨石。
    他斜倚在墓碑之上,淚水,不自禁的流了下來,他用心靈和眼淚,向這紅顏知已憑
吊。
    他想,深深地想……
    東方慧,易容為小叫化,他和她義結金蘭,情逾手足。
    之後,東方慧面目被揭穿,於是,他第一次愛上一個女人,他把全部的感情獻給了
她。
    再以後,睛空一個霹雷,東方慧竟然是他的師姑!
    無情的現實,擊破了甜蜜的美夢。
    世俗的禮法,摧毀了生死不渝的愛情。
    於是,冬天在春天裡哭泣,東方慧做了愛的犧牲。
    他冥想著她的聲音笑貌,似乎近在目前,又似乎非常遙遠。
    他也想起自己的諾言——
    生不能同枕,死後當同墳。
    是的,除了死,他這一生,將永遠與痛苦結下不解之緣。
    然而,死,可能嗎?
    他想起了母親的訓誡:「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一聲慈祥親切的呼喚,把他從沉思中喚醒!
    「孩子,你回來了?」
    韓尚志猛一抬頭,母親已站在眼前。
    他有滿腹的哀傷抑憂,現在見了慈母的面,再也無法忍耐,禁不住撲在母親懷裡,
失聲痛哭起來。
    他是一派之長,名震武林,然而在母親之前,他是那麼脆弱。
    「孩子,別哭了,媽知道你受了極大的委曲,但……唉……」
    韓尚志收淚止悲,道:「媽,孩兒已報了仇了!」
    「賽嫦娥」王翠英面上立現激動之色,顫聲道:「你……報了仇了?」
    「是的,這布包裡就是仇魁余丙南的項上人頭!」
    接著,他把報仇經過,略述一遍。
    「賽嫦娥」王翠英淚眼婆裟道:「孩子,你爹和你張師叔將九泉含笑了!」
    「媽!余丙南仍可算是『鬼堡』叛徒,這事是否要稟明師祖?」
    「不必了!」
    「不必?」
    「你師祖迭遭變故,現已長期封閉堡門,不問外事,你也不必進堡了!」
    「那我們回韓莊?」
    「我已經去了一趟,略事整理,並收理了白骨……」
    「媽,這人頭要祭奠父親和死難家人之靈?」
    「是的,應該這樣!」
    「何時動身?」
    「就是現在吧,哦,孩子,吳小眉的傷怎樣了?」
    韓尚志俊面二變,道:「孩兒已求生『續命金丹』,傷勢痊癒,只是……」
    「賽嫦娥」王翠英迫不及待的道:「怎麼樣?」
    「她……走了!」
    「她走了?」
    「是的!」
    「賽嫦娥」王翠英激動的搖動著韓尚志的身體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韓尚志把吳小眉留書而行的經過,簡略的說給他母親聽。
    「孩子,你必須找到她,名份上她已是你的妻子,韓家的媳婦,豈能任她在外飄流,
她又沒有家!」
    「天涯茫茫……」
    「孩子,你難道要遺棄她?」
    「希望你沒有,記住我的話,你無論如何必須尋到她,和她完成終身大身,不聽的
話,就是不孝!」
    「孩兒怎敢不遵母命!」
    「她,我們現在就動身回家!」
    提到家,母子兩同時感到一陣椎心痛楚。
    母子倆動身上道……
    數天之後,抵達韓莊。
    撲進莊門,已不見原來那處殘破荒蕪的情景,雖然,白骨沒有了,但,仍充滿了濃
厚的淒涼況味。
    「孩子,所有家人的遺體,通合葬一墓,在莊後林內,你張師叔單獨一墓,以後有
機會你妹妹和師弟少坤的墓,務必要遷回!」
    「是的!」
    顧盼之間,來到正廳之內,韓尚志一看之下,不由大感駭然,只見廳中並排擺著兩
具棺木,一具已經加封,另一具館蓋半啟,是一具空棺。
    「賽嫦娥」王翠英面色連變。朝右面的棺木一指道:「這是你父親的靈樞!」
    『韓尚志心中一痛,無暇問及那具空棺的事,跪伏父親棺前,大放悲聲,久久,才
試淚起立。
    『媽,張師叔已葬了,是的,在莊後,那這具空棺……」
    「孩子,停會再說,現在點上香燭,先祭奠亡靈!」
    韓尚志帶著滿頭玄霧,忙著點上香燭,擺出余丙南的人頭,母子兩雙雙下跪,含淚
祝禱。
    祭靈完畢,韓尚志又追問空棺的事。
    「賽嫦娥」王翠英,端坐太師椅上,命韓尚志對面下首站立,然沉聲道:「孩子,
媽雖嫁人,但仍然是清白的,並末辱及韓氏門庭……」
    韓尚志驚然道:「媽,孩兒知道,過去的事,還提它做什麼!」
    「賽嫦娥」王翠英面孔鐵青,但聲調仍然平靜,接著道:「雖說清白,但終究名節
已虧……」
    一絲不祥的預感,從韓尚志心中升起,惶然道:「媽,這是從權達變呀!」
    「是的,孩子,媽當初化名『失魂人』、你可以想像得到其中含義?」
    「媽……」
    「孩子,記住,尋到吳小眉,成親,為韓門留後……」
    「媽,您……」
    「孩子,媽心裡很平靜,別了,你珍重……」
    「賽嫦娥」王翠英身軀猛地一震,雙目立合。
    韓尚志不由魂散魄飛,一頭衝過去抱住他的母親,但,母親已在這瞬息之間,以極
高內功,自斷心脈而亡。
    韓尚志頓時呆若木雞,久久之後,才嚎啕大哭起來。
    天晚了———韓尚志伏在父母靈前,如醉如癡。
    天亮了———他含悲忍淚把母親殮入那口空棺,然後和父親一起合葬莊後。
    百日制期之後,他尊從母命,去尋覓吳小眉,然而,人海茫茫,何處覓芳蹤。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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