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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陳青雲] [三皇聖君][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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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53:48
標題:
[陳青雲] [三皇聖君][全書完]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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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一章 人頭賀禮
第二章 功高莫測
第三章 金月使者
第四章 有女無魂
第五章 絕澗魅影
第六章 驚人殺手
第七章 金釵子謎
第八章 無腸公子
第九章 血影前塵
第十章 陰魂不散
第十一章 殺人人殺
第十二章 道途搏命
第十三章 紅樓主人
第十四章 人小鬼大
第十五章 紫衣怪客
第十六章 絕代紅顏
第十七章 心猿意馬
第十八章 劍塚風雲
第十九章 痛心疾首
第二十章 移神大法
第二十一章 雙包奇案
第二十二章 陰謀毒計
第二十三章 深情何限
第二十四章 詭雲譎霧
第二十五章 古廟怪僧
第二十六章 神針之謎
第二十七章 劍塚驚艷
第二十八章 上古仙兵
第二十九章 死亡約會
第三十章 恐怖屠殺
第三十一章 天樞寶笈
第三十二章 擎天一柱
第三十三章 意外奇逢
第三十四章 碧目老人
第三十五章 紫衣再現
第三十六章 疑塚迷霧
第三十七章 奇離身世
第三十八章 瞽目老人
第三十九章 怒劈獅魔
第四十章 劍塚情癡
第四十一章 為君灑淚
第四十二章 為卿斷腸
第四十三章 所贖何罪
第四十四章 伏敵追兵
第四十五章 重見光明
第四十六章 絕谷驚變
第四十七章 再證身世
第四十八章 血衣娘子
第四十九章 血光魔影
第五十章 情乎敵乎
第五十一章 詭雲譎霧
第五十二章 英雄之擂
第五十三章 荒林裸屍
第五十四章 獨闖魔窟
第五十五章 金月盟主
第五十六章 紫衣秘室
第五十七章 情海狂瀾
第五十八章 石窟埋劍
第五十九章 綠楊一家
第六十章 人劍交易
第六十一章 陳年舊帳
第六十二章 佛門浩劫
第六十三章 單劍回天
第六十四章 生死之間
第六十五章 死之抉擇
第六十六章 疑雲魁影
第六十七章 宇宙一尊
第六十八章 愛恨孰深
第六十九章 情海譎波
第七十章 請君入甕
第七十一章 不歡之會
第七十二章 訣別之宴
第七十三章 同室操戈
第七十四章 驚心動魄
第七十五章 狼心奇毒
第七十六章 冒死求藥
第七十七章 奇慘公案
第七十八章 驚人秘辛
第七十九章 地 兵
第八十章 切骨之恨
第八十一章 妾心蠍心
第八十二章 恨火孽火
第八十三章 回聲之谷
第八十四章 武林真君
第八十五章 玩火自焚
第八十六章 會盟大典
第八十七章 公義不泯
第八十八章 劍塚癡魂
楔子
淡月疏星,夜涼如冰。約莫是二更初起的時分,在鬧市中,當是華燈甫上,夜
市方張。然而在山區裡,居民卻早已入了夢鄉。
荊山腳下,一椽離群索居的茅屋。兀自從壁縫窗間,射出縷縷昏黃的燈光,如
果你走近些,不但可以聽見軋軋的機杼之聲,還可以窺見一幅動人的機杼課子圖。
草堂中,一燈如豆。一個兩鬢飛霜但看起來年紀還未超過三十的紅顏少婦,面
對一個七八歲的幼童。那少婦雙目盲殘,從那深陷的眶子看來,兩眼是被截瞎的。
幼童此刻,正在低頭朗讀。忽地掩卷道:
「媽,您為什麼老是愁眉不展?」
盲殘少婦面上的肌肉一陣牽動,停了機織,絕然道:
「你用心唸書,不要問這些不相干的事!」
孩子總覺得媽有什麼事不肯告訴他!
「你不聽媽的話?」
「聽,但是……」
「還不到你該問的時候。」
幼童打了一個呃,意猶不釋的道:「父親呢,為什麼他……」
盲殘少婦厲聲道:「你沒有父親,他早死了!」
「爹真的……」
一縷異聲,倏告傳來,在這無風寂寥的山居靜夜裡,那怕是極微的聲音,也難
得逃過練武人靈警的聽覺,少婦傾耳一聽,神色大變,一把抓起幼童,隨手點了他
的「啞門穴」幼童驚悸的睜大了雙眼,張口無聲,少婦迅快的移開屋角一堆雜物,
揭開一塊石板,把幼童塞進石板下的洞中,嚴厲的道:「乖乖地不許動」,隨說隨
把石板蓋上,掩上了雜物,然後回到機上坐定。
「砰!」
單薄的木板門,裂成了碎片,一條嬌小人影,掩入屋中,赫然是一個蒙面女人
。
「誰?」
「芍葯仙子,別來無恙?」
盲殘少婦霍地站起身來,厲聲道:
「又是你?」
「不錯,是我,你記憶力不差。」
「你……意欲何為?」
蒙面女子格格一聲怪笑,目光四下一掃,陰聲道:
「芍葯仙子,令郎呢?」
「死了!」
「不會吧?」
「你到底意欲何為?」
「你也是女人,當知道女人的心理,如果要完全得到一個男人的愛……」
「魔鬼,你追我自殘雙目,亡命天涯,難道意猶未足……」
「我當初放過你母子,實屬不智,幸而亡羊補牢,意猶末晚。」
「你要趕盡殺絕?」
「這樣豈不免了你現世受苦?格格格格……」
「女魔,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你辦得到嗎?」
盲殘少婦厲叫一聲撲了過去,蒙面女子身形似魅,一幌到了盲殘少婦身後,少
婦雙目雖盲,身手卻不弱,聽風辯向,揮掌反削,蒙面女子又一幌,纖掌電揚,盲
殘少婦慘號一聲,手撫胸膛,栽了下去。蒙面女子迅快的朝鄰室打了一個轉,口裡
道:
「莫不成那小鬼真的死了?」
須手拿起油燈,點燃了被褥,退出屋外,火勢凶凶而起。
盲殘少婦狂喘著爬向屋角,移開雜物,石板挪開了一角,一個小頭冒了出來,
盲殘少婦用盡了最後一絲氣力,爬到屋角,伸手胸前撥出一根三寸長的風頭金釵,
拋入石板下的穴中,嬌軀一翻,把幼童的頭壓回穴中,身軀正好堵住了挪開一角的
穴口,慘厲的叫道:
「孩子,女魔……金釵……殺……屠龍劍客……
半個時辰之後,茅屋燒成了一片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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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54:51
第一章 人頭賀禮
倚雲山莊——
座落在巫山東麓,歸州城北五十里香溪之濱,佔地十餘畝,畫棟飛雲,鱗次櫛
比,是「三元幫」開宗立派之地,幫主「拿雲捉月陳家駿」是開派宗師「三元老人
陳芮」的獨生子。
「三元老人」年已近百,武功高絕,一生仗義疏財,結交遍天下,被武林中尊
為泰山北斗,武林同道為表示對老人的崇敬,咸稱之「三元老人」而不名,十提前,
把幫務交由獨子「拿雲捉月陳家駿」,自己則深居簡出,貽養天年。
「三元幫」門下弟子近千,人才輩出,幫務如日中天,凌駕乎各門派幫會之上
。
這一天,「倚雲山莊」懸燈結采,」香花鋪徑,全莊上下,洋溢著一片喜氣。
原來今天是幫主「拿雲捉月陳家駿」掌上明珠「玉女陳香君」于歸之期,對方
是「鄂西大豪歐陽方」的長子歐陽瑾,兩家可說是門當戶對。
莊中筵數百桌,以「三元幫」的地位,與「三元老人」在武林中的聲望,預料
中必是賀客盈門,賓朋滿座。
誰知,事實大大出人意料之外,眼看正午吉時將至,賀客不過寥寥數十人,使
整座廳院,顯得空落落的,在座的賀客,雖然已覺出蹊蹺,但格於禮數,不便動問
。
幫主「拿雲捉月陳家駿」只此一女,視同拱壁,刻意鋪張,喜帖發出去總在兩
千份之譜,見此情形,急得像熱鍋螞蟻,在廳中團團轉,額上汗珠滾滾,原本談笑
生風的他,這時濃眉深鎖,學金人三緘其口,一部灰髯,幾乎被捋斷。
洋溢的喜氣,已被這意外的情況沖刷得蕩然無存。
賓客中,有的已現出焦躁不安與驚異之情。
畢竟,這意外的情況,相當不尋常,喜柬發出而不登門道賀,意味著對「三元
幫」的蔑視,也是對「三元老人」最大不敬。
其中,一個錦衣中年,行近「三元幫主」身側,皺眉道:
「襟兄,客人大概不會來了,這到底……」
「三元幫主」拭了拭汗水,道:
「此事令人不解,連近在近尺的『武當』『巫山』等派都不見有人來!」
「是否禮數上……」
「愚兄自問禮數周到,同時也沒有什麼地方開罪武林朋友。」
「花轎也應該到了呀?」
提到男方迎親花轎,「拿雲捉月陳家駿」更加沉不住氣了,拍了拍手,道:
「傳總管!」
堂下立刻應聲,不久,一個黑衫老者急趨而至,打了一躬道:
「卑座呂文華參見幫主!」
「呂總管,立即派快馬前迎十里,看花轎是否已在來莊途中。」
「遵令諭!」
總管呂文華轉身退了下去。
「拿雲捉月陳家駿」向在座的數十賓客作了一個羅圈揖尷尬的道:
「累各位久候,陳某人先行告罪,尚請各位海涵!」
「好說!好說!」
眾賓客紛紛還禮,但竊竊私議之聲,因此而始,翁翁成了一片。
一個青衣小婢,日內堂走出,趨近「拿雲捉月陳家駿」低聲道:
「稟幫主,夫人打發婢子請問……」
陳家駿不待她說完,煩燥地一揮手道:
「回稟夫人,就說花嬌未到,本座已著查探去了!」
「是!」
小婢訕訕地退了下去。
就在此刻,外面一迭的傳呼進來:
「四海浪蕩客視少青賀到!」
「拿雲捉月陳家駿」面容一整,微露喜色,大步向中門外迎了出去,所有在座
賓各,也紛紛離位而起,引頸寧候。
「四海浪蕩視少青」年登耋耄,少說也有八十歲以上,與「三元老人陳芮」相
交甚厚,在武林中輩份極尊,武功深不可測,專愛管閒事,對武林掌故,奇聞軼事,
如數家珍,只是有一個怪僻,不許人以「老」稱之,不論對方輩份尊卑,至多接受
人稱一聲祝兄,直呼其名更是投其所好,所以執事弟子稱呼時,只報名號,沒有加
尊稱。
顧盼間,「拿雲捉月陳家駿」畢恭畢敬地伴一個鬚髮如銀的玄衣老人,步了進
來,玄衣老人面紅如嬰,右邊斜背著一個鼓繃繃的大布袋,這布袋在江湖人的眼中,
有如神秘的百寶囊,誰也不知道裡面空竟裝了些什麼東西,從這看,又顯得有些不
倫不類,突梯滑稽。
所有在座賓客,齊齊行下禮去,口稱:
「恭迎祝兄大駕!」
「四海浪蕩客祝少青」瞇著從不曾醒過的醉眼,掃了現場一周,一甩大袖道:
「朋友們少禮,視少青不敢當!」
說著,穿過人群桌席,行人大廳,毫不客氣的朝首位上一坐,執事弟子送上香
茗,「四海浪蕩客」一揮手道:
「不用,我自有解渴之物!」
拔開酒葫蘆,口對口咕嚕嚕喝了一在口,用衣袖一抹口邊酒漬,向「三元幫主」
點了點頭,道:
「老弟,只有這麼幾個客人?」
此老與「三元老人」同輩論文,卻稱「三元老人」的兒子做老弟,在座的都熟
知此老怪僻,也就見怪不怪了。」
「三元幫主」苦苦一笑道:
「小侄正為此大惑不解!」
「嗯!要來的,早來了,不來的,不會來了!」
請問為什麼:
「你難道一無所聞?」
「宛如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一路而來,聽人說各門派幫會,在一夜之間,齊被神秘的惡客光顧,傷亡
慘重,大概無忙著善後,沒有心情來喝喜酒了。」
此語一出,舉座皆驚。
「三元幫主」駭然道:
「有這樣的事,怎麼小侄一無所聞,不知那引進神秘惡客是什麼來路?」
「金月盟使者!」
「金月盟」
賓客中爆出一片驚呼之聲,這神秘的幫派,崛起武林不過數月之久,但也只限
於傳言,沒有人知道盟主是誰?也沒有人知道該盟是什麼樣的組織!更不知道幫派
所在地。
「三元幫主」滿面駭異之色。瞇聲道:
「金月盟是什麼樣的幫派?」
「四海浪蕩客」又喝了一口酒,白首連搖道:
「誰知道!」
「主其事者是誰?」
「不知道!」
「何以派人向各門派幫會下手?」
「不是下手,是下書,書信中要各門派幫會尊「金月盟」主為天下總主,這是
荒誕不輕的事,各門派幫會自然不忿,言語衝突之下,雙方出了手,那些使者,一
個個功深不測,動上了手當然就有死傷。」
這的確是聞所未聞的怪事,何以敝幫例外不被擾呢?」
「這就令人不解了,也可能是時間問題。」
談話之間,一個精神矍鑠的白髮老人,自後堂策杖而出。
眾賓紛紛起立,恭敬的道:
「參見老輩!」
老人拱手道:
「各位少禮,請坐!」
「三元幫主」忙起身移了一個座位給老人。
「四海浪蕩客」哈哈一笑,就坐著之勢,揚了揚手,道
「老哥,你納福啊!」
這老人,正是武林中尊山北斗的「三元老人」,「三元老人」掀髯大笑道:
「小老弟,今天是什麼風吹你來的,十年了,真是幸會!」
「哈哈,四海浪蕩,五湖飄泊,小弟我是無事窮忙,只要有一天安居,便六神
無主,渾身骨頭痛,現在可好了,要大忙特忙了,嘻嘻,醉裡乾坤大,壺中日月長!」
咕嘟灌了一口酒,閉目微吟道:「但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後千載名!」。
「三元老人」哈哈一笑道:
「老弟,你是『事大如天醉亦休了?』」。
「四海浪蕩客」醉眼一睜,射出兩道迫人的厲芒,沉聲道:
「老哥,在確事大如天,如醉不能休,武林劫運已起,道消魔長,將無寧日了
。」
「老弟此語必有所本?」
「老哥就會知道的。」
「三元老人」突地老臉微變,轉向「三元幫主」道:
「吉時已到,怎麼不見進了的花轎……」
驀在此刻——
只見總管呂文華,匆匆奔入廳來,先向「三元老人」一禮,然後形色倉皇地道
:「拿雲捉月陳家駿」道:
「啟稟幫主,莊外一位少年客人求見?」
「既來前來祝賀的客人,何須通稟,請進來就是!」
「可是這位客人……」
「怎麼樣?」
「卑座看來,似乎來意不善!」
「哦!對方可曾通名?」
「他就是出道未久,三招搏殺崆四劍,一掌劈死『赤髮魔』的『掘墓人』!」
「什麼,掘墓人!」
「三元幫主」這一驚嚷,舉座皆聞,眾賓客無不面上失色,連「三元老人」和
「四海浪蕩客」也不由老臉變色。「崆峒四劍客」是中原道上有名的劍手,而「赤
發魔」卻是縱橫江湖的十年恐怖人物,竟然毀在對方舉手投足之下,則這所謂「掘
墓人」功力之高可想而知,尤其「掘墓人」這外號,聽來十分刺耳。
其實,座中誰也不曾見過「掘墓人」的出身來歷,更沒有人知道了。
「三元幫主」面色凝重的向「四海浪蕩客」道:
「世叔足跡遍天下,可知這『掘墓人』是什麼路道?」
「四海浪蕩客」一搖頭道:
「沒有見過,見了本人也許能測出他來歷也不一定!」
「那麼請他進來?」
「當然,來者是客,今日又是你寶貝女兒大喜之日,對方來意如何,尚未知曉,
豈能拒人於千里之外,讓同道們見笑!」
「如此,呂總管,請客人進來!」
「是!」
總管呂文華退了出去,中門口已有執事弟子向外傳呼:
「請客人入莊!」
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懷著異樣的心情,等待著一睹這「掘墓人」的真面目。
工夫不大,一條人影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人影入目,每一個人都不由下意識
地吐了一口長氣,意料戶,所謂「掘墓人」必是一個竅凶極惡之相,其實事實大謬
不然,現身的赫然是一個年不到二十的英挺少年武士,唇若塗朱,鼻如懸膽,雙眉
斜飛入鬢,魁梧壯實,一個標準的美男子,配上白色勁裝,有如臨風玉樹,充滿了
男性的誘惑。
少年物提一個絹包,看來是一份賀禮,步履從容地向大廳走去。
及至看清了少年的容色,每一個人又不禁從心的深外冒出了絲絲寒意,對方神
情的冷酷,眼中流露的恨意,使人見而驚慄,似乎在坐的每一個人,都與他有不共
戴天之仇,神情與容貌極不相稱,但與「掘墓人」這外號倒是十分貼切。
「三元幫主」已迎出廳來,抱拳道:
「少俠光臨敝莊,要本座未曾遠迎,失禮之至!」
少年略一拱手,道:
「好說!」聲音冷漠得像冰聲而其僅這麼簡單的兩個字,說完之後,又緊抿了
嘴唇。好像多一個字都不肯說似的。
入廳這後,少年自就客座之前,但沒有落座,對所有的人,似乎不屑不顧。目
光只冷冷地注定「三元幫主」一人。徐徐啟唇道:
「閣下就是『三元幫主』?」
「本座正是,少俠尊號『掘墓人』?」
「是的!」
請問大姓台甫?
「在下斐劍!」
「啊!斐少俠今日此來……」
「在下受人之托,送上一份貿禮,同時,有件事請教幫主!」
說著,將那絹包朝座旁幾上一放,這才把目光掃在廳內眾人,陰冷而恨意濃烈
的目光,使人感到萬分的不舒服。
廳內座中,不過寥寥七八人,其餘的賓客,都在廳席間散坐。
「三元幫主」手指「三元老人」道:
「這是家嚴!」
「久仰!」
「這位是『四海浪蕩客祝少青!』」
「哦!久仰!」目光卻多看了這怪傑幾眼。
「這位……」
介紹完畢之後,斐劍落莊,「三元幫主」目光一掃絹包。
「請問斐少俠受何人之托,寵賜厚貺?」
「在下來莊途中,不期而遇一位姑娘,托在下帶這絹包,說是幫主一看便知!」
「哦。」
「三無幫主」面上掠過一絲困惑之色,移步上前,去解那絹包……」
斐劍目注「四海浪蕩客」道:
「相不到在此幸遇祝老前輩,真是……」
「四海浪蕩客」醉眼一翻,怒聲道:
「小子無禮,什麼老前輩不老前輩的……」
斐劍一怔,倏有所悟,改口道:
「祝老兄……」
「什麼老不老,祝兄僅夠了!」
「哦!是,祝兄……」
驀地——
「三元幫主」驚叫一聲:「好哇!掘墓人,你……你……」
另有人驚呼一聲:
「人頭。」
這一聲驚呼,像一塊巨石投入池水,激起了水波撲通,廳內諸人駭然離座,廳
外數十賓客,一陣嘩然,紛紛奔向廳門。
几上,絹布攤開,布上一隻精巧的錦盒,盒內數層油紙張,油紙之內,赫然一
顆血淋淋的人頭,面目如土,看來死的時間並不久。
人頭作為賀禮,的確是千古奇聞。
「三元幫主」面色慘變,全身簌簌抖個不停,雙目圓睜,儘是殺光,直罩在斐
劍面上,那樣子是恨不能把他吞了下去。
斐劍神色大變,目中浮現兩縷殺芒,但瞬間又回復如初,只是那本來冷酷的面
色。更加陰沉了,像密雲不雨的天氣一樣。
所有貴客的目光,由驚駭而變憤怒,齊齊投在斐劍身上。
「三元老人」白髯飄拂,白眉倒豎,目爆煞芒。
「四海浪蕩客」瞇蒙的眼眼,此刻竟也圓瞪如燈。
一個老者慄聲大叫道:
「這不是新姑爺歐陽謹的人頭嗎?」
登時群情激憤,貴客中已有不少人喊出了「殺!」聲。
一聲喜事,變成了喪事,這太出乎意料之外,現場,頓時籠照著殺機。帶著濃
厚的血腥味。
誰想得到,這份賀禮,竟然是新郎的人頭。
十數名老少不等的人,排家人廳,這些,是「三元幫主」較角地位的高手。
斐劍成了眾矢之的。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55:58
第二章 功高莫測
「三元幫主」轟雷似的爆出一聲厲喝道:
「掘墓人,本座就將你碎死萬段!」
斐劍嘴角牽動了數下,面上神色未變,冷漠至極的道:
幫主,在下鄭重聲明,這事系受了旁人愚弄!
「三元幫主」咬牙切齒地哼了一聲道:
「掘墓地,憑你一句話就可以推得一乾二淨?」
「在下沒有推卻的必要。」「人是誰殺的?」
「在下不知情!」
「這話騙不了三歲孩童!」
「依幫主之見呢?」
「殺人償命!」
聲落,右手閃電般抓了出去,左手立掌如刃,惡狠狠地戳向「七坎」八穴,出
手之快捷凌厲,世無甚匹,似乎存心要一招要斐劍性命。
斐劍輕輕一挪步,「三元幫主」快愈電閃的詭辣招式,竟然落了空,座中,連
江湖見識極豐的「四海浪蕩客」在內,沒有人能看出斐劍使是什麼身法,無不大驚
失色,有的已驚「哦!」出聲。
「三元幫主」已得「三元老人」真傳,僅是功力火候尚不及乃父,蓄意的一擊,
竟然連對方邊都沒有摸到,不由既急且怒,暴喝一聲,再度出手。
斐劍依然從容的避過,並不還手。
「三元幫主」殺如狂,二次出手無功,略不稍停飛出了三掌四指,這三掌四指
是「三元老人」的成名絕技,叫「三元四喜」,江湖中得接得下的,寥無幾人。
斐劍鬼魅般的一閃一幌,又避了開去,口裡道:
「在下受人愚弄,做出這等煞風景的事,禮讓三招,以示歉意。」
「三元幫主」暴吼道:
「掘墓人,任你舌爛連花,本座如不把你挫骨揚灰,誓不為人!」
斐劍的眉頭皺了一皺,面上依然冷漠得像凝固的冰塊,沒有半絲表情,像這種
冷漠的人,的確是罕最罕見。
空地,一聲淒厲的斷喝,倏告呼起:
「掘墓人,魔鬼,拿命來!」
一個淚痕斑剝,滿面殺的紫衣少女,丈劍來到廳中,似乎神情近於瘋狂,但仍
掩不了那國色天姿。
「三元幫主」顫聲喚了一聲:
「香君,你不要管,一切由父的了斷。」
紫衣少女充耳不聞,狠狠地盯著斐劍,嬌軀激顫,目赤似火,手中劍一領,狠
辣絕倫地向斐劍當頭劈去,斐劍一幌避開。
兩劍!
三劍!
第四劍,斐劍一伸手,食中二指鉗住了對劍尖,紫衣少女一掙不脫,頓時珠淚
雙搶,左手纖掌閃電般拂出,罩向上盤六大穴,這是武林中少見的「蘭手拂穴手」
。斐劍視若無睹,任其拂上。六人死穴各中了一指,斐劍僅是微微一幌!毫無損傷
。
「呀!」又是一驚陣駭絕的呼聲。
「三元幫主」腳步一挪,猛劈一掌,勢如萬鈞雷霆。斐劍鉗住劍尖的兩指不松,
左掌迎著來掌一揮。
「砰!」的一聲巨響,「三元幫主」連退了三步,目瞪口呆。
斐劍冷冰冰開口道:
「姑娘想來就是『玉女陳香君』?」
「不錯!」
「在下姑娘謹致歉意,姑娘可肯聽在下一言?」
「我要殺你!」
斐劍咬了咬牙,道:
「看來多說無益,只有待事實證明了,在下告辭!」說著,鬆開兩指,轉身便
向外走去。
「唰!」七八名「三元幫主」高手各出長劍,攔住去路。
「納命來!」
「玉女陳香君」一劍從背後碎然襲到。斐劍連頭都不曾回,像背後長的眼睛似
的,反掌一揮,「砰!嗆!」,「玉女陳香君」長劍幾乎脫手,嬌軀一連幾個踉蹌
。
「你們退下!」
直到此刻,「三元老人」才開了口,以他在莊中的地位,這一喝不殊聖旨,七
八名弟子,垂劍退開,連,「三元老人」的父女,雖恨怒如狂,但也停手肅立。
「小友,轉過身來!」
斐劍應聲回過身來。
「三元老人」顫巍巍地從椅上站起,老有臉繃得緊緊的,目中隱泛煞光,但聲
音卻異外的平靜,這表示出此老養氣的功夫,已到爐火純青之境。
「小友,你的師承來歷?」。
「這一恕晚輩方命,無法奉告!」
「嗯!」小友殺人送頭的目的何在?
「晚輩已再三聲明,是被人愚弄!」
「僅憑一句話,似乎不足以微信?」
「實情如此,晚輩別無他法,不過,這件事晚輩誓必要追到清楚的。」
「小友至少得報出來歷師承,與真正兇手的來路?」
「這一點恕晚輩難以辦到。」
「老夫不問江湖事已數十年,小友不會迫老夫重開殺戒吧?」這句話聽來平和,
但卻充滿了威協的意味。」
斐劍焉有聽不出來的道理,當下仍然神情不變的道:
「老前輩如信得過晚輩,假以時日,晚輩會有交待,否則只有悉聽尊便了!」
「小友別以為武功可恃?」
「晚輩沒有這個意思!」
「老夫不滿意這答覆?」
斐劍兩手一攤,道:
「三元老人」冷哼了一聲,身形向前一挪,一隻佈滿是虯筋的右手,已告抓出,
這一抓之勢,看上去不疾不徐,但其中所含的奇奧變化,卻是十分驚人。
此老親自出後,所有人的為之精神一振,都想見識一下此老絕學,同時也存心
看看這自稱「掘墓人」的神秘少年,如何應付。
斐劍身形一轉,詭譎絕倫的避過了這一抓,眾人為之心弦一震,這是什麼身法,
竟然玄奧到這種近乎神奇的地步?
「老前輩年高備劭,晚輩禮讓一招!」
「哼!」
爪影如幻,隨形而至,一幕驚人的場面,疊了出來,但見人影翻飛交錯,在方
丈之地盤旋幌動,看得所有的賓客眼花繚亂,根本看不出雙方的招式。
緩緩進射的勁氣,迫得院內請人倒退不迭,只有「四海浪蕩客」能穩坐不動。
人影霍然而分,誰也不知道勝負誰屬,只是雙方的衣衫上孔洞纍纍,看來相當
驚人,這一場搏鬥的凶險,可想而知。
「劍來!」
「三元老人」沉喝一聲,「玉女陳香君」立即把手中劍獻上。
「拔劍!」
斐劍面色微微一變,冷極的道:
「晚輩無意在這裡上演血劇!」
「三元老人」再次喝道:
「老夫要你拔劍!」
「玉女陳香君」淒厲的插口道:
「祖父,這種魔鬼百死不足以償其辜,何必與他費唇舌!」
斐劍目光向陳香君一掃,這一眼,冷酷,無情,殺機畢露,再加懾人的眼神,
「使玉女陳香君」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但,她眸中的仇焰,卻有增無減,是
的,大喜之日,夫婿被人割下頭顱,當作賀禮來獻,畢生幸福,算是幻滅了,此恨,
此仇,豈共戴天。
「拔劍!老夫出手,你便沒有機會了!」
此老一生使肝義膽,雖面對仇人,但不失風度,的確令人可佩可欽。
斐劍緩緩伸手,搭向腰間劍把……
場面充滿了慄人的殺機,迫得人鼻皆窒。
就在這血腥場面即將展開的當口,「四海浪蕩客」突地開了口:
「老哥,聽小弟一言,讓他走吧!」
「三元老人」目光一瞟:「四海浪蕩客」略顯錯愕的道:
「什麼,小老弟,讓他走?」
這句話,不但「三元幫主」不解,在場的,無不感到驚奇,「四海浪蕩客」功
高莫測一直在拎眼觀鬥,現在竟然要主人放走兇手,的確是非夷所思的怪事。
「四海浪蕩客」用無比言肅的口吻道:
「老哥,是的,讓他離開。」
「為什麼?」這句話「三元老人」與「三元幫主」父女等三人不約而同時出口
。
「四海浪蕩客」一領首道:
「是的,如我觀察不錯,他說的全是實情,我祝少青願意頂這破缸,提下這件
公案,老哥就暫時隱忍,如何?」
「三元老人」面現難色,攢眉不語,「三元幫主」與「玉女陳香君」卻是滿腔
悲憤,一付怒極而又不敢言的樣子。
斐劍朝「四海浪蕩客」投了感激的一瞥,但,這一瞥所含的成份,卻不易被人
看出,因為在眾人眼中,他簡直冷酷得像一個石頭人,「四海浪蕩客」雖玩世不恭,
但明察秋毫,什麼也瞞不過他的眼,這一瞥使他更具信心,他滿意了,接著又道:
「老哥,你信不過我?」
這話從「四海浪蕩客」口中說出,極具份量,「三元老人」一頓足道:
「好。」我陳芮無話可說!說著,以凌厲的目芒逼視著斐劍道:
「小友,你可以走了,記住,這事沒有完,必須有所交待!」
斐劍冷聲道:
「晚輩不會忘記!」
「三元幫主」忍不住大聲道:
「父親……您……」
「不許多話。」
「三元幫主」恨毒地瞪了斐劍一眼,把頭轉向別處,「玉女陳香君」嚶嚀一聲,
以袖掩面,向後堂奔去,所有的賓客親友與幫中在場弟子,一個個面露不憤之色,
但語出「三元老人」之口,而且是一代怪傑「四海浪蕩客」提出的,論功力,除了
二老在未知之數外,無一是「掘墓人」的對手,是以大家噤若寒蟬,敢怒而不敢言
。
斐劍目註:「四海浪蕩客」一付欲言又止之態。
驀在此刻——
一個黑衣漢子,手捧一個紅色封套,直入廳門,向「三元幫主」單膝一曲,道
:
「啟稟幫主,有管人投帖拜莊!」雙手把封高舉過頂。
「三元幫主」皺了皺眉,接過拜貼,又目暴睜,隨哈哈一笑道:
「那話兒來了,想不取我祝少青也有這份榮譽!」
「三元老人」失口道:
「金月盟主遣使者拜莊?………」
「金月盟主」四信字,使全廳為之震驚。從「四海浪蕩客」方纔的話中,「金
月使者」分赴各大門派幫會,協迫奉「金月盟主」為武林共主,業已掀起了血雨腥
風,方自孤疑以「三元幫」唯獨例外,想不到對方不速而至。
「三元幫主」忐忑不安的道:
「嗲,如何處理?」
「對方依規矩拜莊,當然延見。」
「如此,請來人進莊!」
「遵令,」傳帖的黑衣漢子,恭諾一聲,轉身出廳。
起了一陣竊私語,猜測「金月使者的此來的目的?」
在幫主執事的前導下,一個年約三十出頭四十不到,面目陰沉的黑衫中年,昂
然而至,背上負了一個棉袱,眾賓客紛紛讓路,甫至廳門,那黑衫中年已朗聲道:
「金月使者,奉敝盟主之命,投帖拜見『三元幫』與『四海浪湯客』兩位長者
。」
「三元幫主」迎至門邊,側身供手肅客:
「請進!」
「金月使者」環視眾人一周之後,邁進入廳,向「三元老人」與「四海浪湯客」
抱了抱拳,又道:
「隨帶薄利一份,請二們曬納!」
話聲中,解下背上袱錦,趨近桌旁,條了開來。
「呀!」有人發了輕輕聲驚呼,只見珠芒耀眼,寶光奪目,數十粒龍眼大的眼
珠,加上兩株盡長的晶寶透高珊瑚樹,還有一對錦盒,裡面各放了一支成形肉芝。
這些東西,每一樣都是尋常人一生難得一見的無價寶物。
「金月使者」把禮物平分為兩份,然後退開數步。
大多數的人,都看直了眼。
「三元老人」連目光都不曾轉,淡淡的道:
「貴使者光降敝莊,有何見教?」
「金月使者」沉聲道:
「敝盟主素聞兩位武林長者德望,只怕無緣拜候,特遣本使者備薄禮晉見,一
來致仰慕之忱,二來有件不情之請上達!」
所有的人,均屏息傾聽,場面在無形之中顯得出奇的緊張。
「金月盟」崛起武林,不過數月,有武林人心目中,仍是一個極大的迷。
「三元老人」面色一肅,道:
「貴盟主如何稱呼,貼上未見注名?」
這一點怒本使者不便奉答。
「嗯……貴盟主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敝主有鑒於武風日下,武道式微,門戶紛歧,各存私見,搏殺永
無守日,在意整頓武風,消除門戶傾軋,使天下歸於一統,宏揚武道……」
「四海浪湯客」醉眼瞇瞇,以讚歎的口吻道:
「有見地!有胸襟!」
「三元老人」駭異地望了「四海浪蕩客」一眼,又轉向「金月使者」道:
「天下武道本一家,但各門派又各有其淵源流脈,門戶雖不同,但主旨則一,
生子也有賢,愚,不肖,正邪之分,是必然的現象,所謂歸於一統,老夫不敢苟同
。」
「金月使者」面色微微一變道:
「本使者但知奉命傳語;高論不敢與聞!」
然則貴盟主之意呢?
「恭請兩位武跟林長者加盟,共襄義舉!」
「老夫風燭殘年,早已息影江湖,請上覆貴主盟主,敬謝不敏!」
「請『長』者三思。」
「不用,老夫言止於此,厚貺不敢領,請原壁收回!」
「金月浪蕩客」沉吟了半響,才慢吞吞的道:
「我祝少青浪蕩四海,一事無成,尋個歸宿也好!」
「那麼長者是答應加盟!?」
「嗯!可以考慮!」
「三元老人」一偏頭道:
「小老弟,這似乎不是你平素立身之道?」
「老哥,人各有志啊!」
「你……」
「難道不以為然?」
「你我數十載相交,自知識你甚深,看來我陳芮也許錯了!」
「老哥,你沒有錯」只是知人必須深求其心!」
「那你是決意如此了?」
「四海浪蕩客」舉起大葫蘆,咕嘟嘟飲了一大口酒,一抹白鬚,道:
「我等武人,一生苦學,所為何事?此其時也……」
「三元老人」老臉一陣抽搐,鬚髮飄發,看來已是怒極聲音打顫的道:
「視少青,你不是常說:但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後千載名麼?何以改變初衷,
不計利害,追求虛名。」
「此一時也,此一時也,老哥,記住人各有志這句話。」
「你知道你是在做些什麼?」
「共襄武林義舉呀!」
「義舉?哈哈哈哈,祝少青,你不是認真的吧?」
「姓祝的一言九鼎,十分認真!」
「你要助『金月盟』君臨天下?」
「君臨兩字不妥……」
「祝少青,我陳芮今天算是認識你了,現在你請便!」什麼,老哥要下逐客之
令?」
「三元老人」氣得老人泛白,順手以劍在地上一劃,道:
「請!」
「噢!劃地絕交,老哥不嫌太過份了些?」
「這已算是相當客氣了,請,奇珍異寶,價值不菲,你帶走吧!」
「四海浪蕩客」窒了一窒,真的站起身來,把桌上二分之一的禮物,裝入斜掛
腰際的大布袋中,打了一個哈哈,向「金月使者」道:
「我先走一步了!」
「長者請!」
「四海浪蕩客」一搖一擺的揚長而去,身後,響起了一片感歎與置罵之聲,一
代怪傑,險些氣煞,「三元幫主」面色已成了鐵青,唯一不動聲色的,只有斐劍一
人,冷漠如故,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金月使者」冷冷地開口道:
「老前輩,下情業已上達,本使者就此告辭!」
「慢著!」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56:44
第三章 金月使者
「老前輩還有什麼指教?」
「厚賜不敢領,請收回去!」
「這是敞盟主一點微意,尚請曬納!」
「老夫斷不敢領受!」
「適才所請,老前輩不肯俯允,作為罷論,禮物請一定收下!」
「不!」
「本使者奉命行事,作不得主,告辭……」
「三元邦主」模身一截,道:
「務請閣下收了回去!」
「金月使者」寒聲道:
「幫主,本使者說過奉命行事,何必強人所難?」
「三元幫主」慄聲道:
「閣下這叫上門欺人,『三元幫』未可輕侮!」
「金月使者」陰側側地一笑道:
「陳幫主,本使者是依江湖規矩拜莊,豈能稱之為上門欺人?」
「可是閣下迫人受禮?」
送禮是表示崇敬。
「無功不受祿,敬謝!」
「本使者說過不能作主!」
「本座再說一遍,請收回!」
「如果不呢?」
「恐怕要得罪!」
「金月使者」哈哈一陣狂笑,竟帶不屬的道:
「幫主做事要三思,不可太過衝動……」
「三元幫主」怒聲道:
「怎麼樣?」
「貴幫主難道沒有想到這是對敝盟主的一種侮辱?」
「這點本座的確沒有想到,輕視也罷,侮辱也罷,請將禮物收回!」
「歉難從命!」
「三元老人」拂袖而起,憤然道:
「天下沒有迫人受禮的道理,貴使者來者是客,本座一盡地主之誼,但以家門
不幸,發生意外,只好簡慢了,請將珠寶收回,上覆貴盟主,盛情心領。」
禮物無法收回,尊言一定轉達,告辭!
略一拱手,轉身使向廳門外走去……
幫中弟子,全部怒形於色,只是不奉命令,不敢輕率出手。
「三元幫主」身彈退數尺,仍攔在「金月使者」前邊,斬釘截鐵的道:
「閣下不帶走攜來之物,就別想離開!」
「幫主莫非要留人?」
「也許。」
「只怕留不住?」
「不妨試試看!」
「本使者留點以後見面之情,此刻不打算動手!」
一幌身,獨如電魅幽靈,竟然繞過了「三元幫主」到了廳門之外。
「別走!」
七八名幫中高手,彈身攔阻,原來堵住階沿的賓客,紛紛退到院中。
「閃開!」
「金月使者」冷喝一聲,揮手處,七八名幫中好手,踉蹌倒退不迭,「三元幫
主」雙目盡赤,欺身上步,劈出一掌,「金月使者」舉手封架,「砰!」然一聲巨
響,「三元幫主」身形一連幾個踉蹌,直退到階沿旁,才穩住勢子。
堂堂,「三元幫主」竟然擋不住對方一擊,「金月使者」功力之高,可以想見
。
賓客之中,突然衝出兩個身約五旬的老者,其中之一暴喝道:
「朋友未免欺人太甚!」
「金月使者」冷冷地一掃兩老者道:
「哦!川東雙雄,兩位識相的就省省力吧!」
「種東雙雄」,齊聲怒吼道:
「好狂妄的鼠輩。」
「嗤!哇!」
慘號聲中,血光進現,「川東雙雄」雙雙倒了下去,「金月使者」緩緩還劍入
鞘,拔劍殺人,快得使人無暇轉念,所有在場的人,全為之驚魂出竅。
「三元幫主」父子雙雙撲了近前,「三元幫主」鬚髮俱張,怒喝道:
「你竟敢在本莊殺害老夫客人?」
「金月使者」毫不在意的道:
「這是他倆咎由自取!」
「三元幫主」慄聲道;
「老夫若不殺你,無法向天下同道交待……」
「如果老前輩殺得了,本使者極願把性命留下。」
「拔劍!」
「本使者實在不願與前輩動手?」
「多一個字都不必說了!」
「一定要動手?」
「老夫非留下你不可!」
「本使者曾經盟主交待,不許開罪前輩,只好失陪了!」了字出口,人已到了
十丈之外的中門邊,再閃上了屋脊,快得簡直不可思議。
「三元幫主」暴喝一聲:
「那裡走!」身形閃電般射去……
就是此刻——
屋面幽靈般出現了一個人影,正好面對面攔住「金月使者」,這人影,赫然正
是神秘的少年斐劍,斐劍如何從廳內一下子截倒,「金月使者」的頭裡,誰也沒有
注意到。」
「三元幫主」父子,與四名幫中高手,先後上了屋面,各佔方位,圍住,「金
月使者」連斐劍也圈在當中。
「金月使者」陰森的目往一掃斐劍,道:
「朋友如何稱呼?」
「掘墓人!」
「什麼,你……就是『掘墓人』?」
「一點不錯」
「你準備怎麼樣?」
「不怎麼樣,帶著你那些撈什子禮物,自斷一臂,滾!」
「金月使者」嘿嘿一陣冷笑道:
「掘墓人,你好大的日氣,找死也不是這等找法,川東雙雄的榜樣你看到了?」
「看到了,本人說話只說一遍,你不自了的話,本人代勞!」
「找死!」
「鏘。」
震耳的金鐵交嗚聲中,只見雙方已摯劍在手,而且已交換了一招,拔劍出手,
除「三元幫主」之外,沒有一個人看清。
「金月使者」面色變了,驕狂的氣焰,一下子消失無存,他知道碰上了勁敵。
斐劍的聲音,冷漠的不帶半絲感情,再次道:
「本人的話你聽見了,自斷一臂,帶著收禮物滾!」
「金月使者」慘然一聲冷笑道。
「掘墓人,你是否想到與盟為敵的後果?」
「什麼後果?」
「禍及師門家族,百倍償帳!」
「本人不在乎這些,你還是照舊吧!」
「好小……」
子字尚出口,「啦!」的一聲,「金月使者」面頰上現出五條清晰的指印,口
角流出的鮮血,這一個耳光,打得不輕,他竟然毫無閃避的餘地。
「本人數到三,閣下不動手的話,本人只好代勞。」
一!
二!
「金月使者」暴喝一聲,攻出一劍……
「哇!」慘哼聲中,「金月使者」執劍的手臂齊落,身形一連幾個踉蹌,幾乎
栽了下來,本來陰沉的面孔,猙獰如鬼。
早有一名「三元幫」的弟子,把那些珠寶包好帶上,「金月使者」的確夠狠,
僅只哼了那麼一聲,疾以左手戳脈止血,然後一把抓過那句珠寶,凶戾地向斐劍道
:
「是否要本使者留下人頭?」
「我說過只要你一臂!」
「如此後會有期了!」
「慢著!」
「閣下還有話說?」
「這筆帳算在本人名下,與「三元幫主」無涉!
「還有什麼沒有?」
「就這麼一句話,滾吧!」
「金月使者」狼狽彈身而去。
斐劍還劍入鞘,目無表情地向眾人掃了一眼,也跟著彈身向莊外奔去。
「三元老人」望著斐劍的背影感慨的道:
「此子個性深沉,武功詭異,但仍不失赤子之心,導之正則正,尋之邪則邪,
他不殺「金月使者」,是怕為本莊帶來血腥的報復,同時還特別把事情攪在自己頭
上,其用心是可感的,只可惜,唉……」
「三元幫主」惑然道:
「可惜什麼?」
「他的前途未可逆料,『金月盟』誓必要得他而甘心!」
「您老人家相信妹夫不是他殺的?」
「現在完全相信了!」
「最遺憾的是『四海浪蕩客』竟然為名利所動……」
「別再提他了,現在安頓賓客,並處理善後。」
「掘墓人年過二十,竟然具有這等驚世駭俗的,詭異身手……」
「為父的自許閱歷不淺,竟也看不出他的來路。」
談話聲中,紛紛動身下屋。
且說,斐劍離了「倚雲山莊」,茫然的上了官道,他此來原本是要在「三元幫
主」打聽一個人的下落,想不到變生肘腋,只好作罷。
初時,他對「四海浪蕩客祝少青」頗具好感,為他緩夾的那幾句話使他意存感
激,但後來祝少青竟然接受了「金月盟」的禮聘,使他原先的意念,完全改觀,不
由自言自語的道:
「難道武林中真的找不到一個好人?」
突地一個聲音道:
「偏見!」
斐劍轉頭一看,空蕩蕩的不見半個人影,不由心頭發毛,難道是白日見鬼不成,
如果是人,決不可能逃出自己的視線,他那聲音,明明發自活人之口,而且有些耳
熟。
正當孤疑之際,一陣微風颯然,一條人影,飄絮般從空而降,原來對方是藏在
道旁樹密之間,難怪聞聲而不見人了。
現身的,赫然是「四海浪蕩客祝少青。」
斐劍冷冰冰的道:
「倚雲山莊之內,承閣下美言緩夾,在下十分感激!」
「四海浪蕩客」哈哈一笑道:
「這倒是用不著,掘墓人,你這名號算什麼來歷?」
「因為在下立志要挖掘墳墓!」
「什麼意思?」
「為武林中所有的不肖之徒掘墓,埋盡為非作歹的敗類。」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不過……」
「怎麼樣?」
「以殺止殺,未免有傷天和!」
斐劍鼻也裡微微一哼,目中煞芒畢露,「有何不可?」
「四海浪蕩客」將自首微搖道:
「有部分理由,但仍流於偏激,而且可鄙。心雖如此想,口中卻不說出來」,
話鋒一轉道:
「閣下匿身此間,似乎是專等在下?」
「對了一點不錯,我是在等你。」
「有何見教?」
「在倚雲山莊大廳之內,看你神情,似乎有話要對我說!」
斐劍不由哈佩此老眼光的犀利,洞燭機微,當下一頷首道:
「閣下說的不錯。」
「什麼話,說吧!」
「在下此來,『倚雲山莊』初意是要向「三元幫主」打探兩件事,想不到一時
疏忽被人愚弄,幾乎釀成大禍,意外地發現閣下在座,所以改變了願意,那兩件事
如請教閣下,最好不過,以閣下的淵博,定能為在下解惑!」
「看你冷如水,寒似雪,倒還會戴高帽子,淵博二字再也體提,我祝少青一向
自負見聞不差,想不到竟栽在你手下!」
「栽在我手下?」
「是呀!」
「此語怎樣?」
「從你出手招式中,認不出你師承來歷,這豈非是栽了。」
「不盡然,天下武學浩瀚如海,有開門立戶,公開傳授的,有秘技自珍,一脈
單傳的,也有超人之士,研創起發始的,也有失傳若干年代重新現世的……」
「好!好!你口才不錯,現在談談所謂的兩件事吧!」
斐劍輕易不動色的面孔,微微顯出一絲激動,但也僅只是一閃而逝,又回復了
冷漠,無情,仇恨而又抑鬱的表情,幽幽的道:
「第一件事,閣下足跡遍天下,是否知道『屠龍劍客』的下落?」
「你說的是『屠龍劍客司馬宣』?」
「是的!」
「小友,你失望了,我無法答覆這問題!」
「為什麼?」
「屠龍劍客司馬宣失蹤江湖已十餘年,無人知其生死下落。」
斐劍憤恨地咬了咬牙,喃喃自語到:
「我會找到他的,無論上天入地,走遍天涯海角……」
「你……與他有仇?」
「不錯,死了也要鞭他的屍!」聲音冷酷陰寒,令人為之股慄。
「上一代的仇?」
「這一點恕難奉告。」
「你說第二件吧?」
斐劍從懷中取出一支三寸長的風頭金釵,托在掌心之內,道:
「請問,武林中有誰以鳳頭金釵作暗器?」
「四海浪蕩客」又目如電張,把金釵取在手中,反覆看了數遍,頹然道:
「你盡出的難題,我祝少青栽慘了,不知道!」說著,把金釵遞回斐劍手中。
斐劍一顆心直往下沉,捻地歎了一口氣,道:
「有勞了,告辭!」
一拱手舉步向前道走去……
「慢著!」
斐劍聞聲止步,回身道:「
「閣下還有什麼指教?」
「四海浪蕩客」道: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也許能解開鳳頭金釵暗器之謎……」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57:53
第四章 有女無魂
斐劍迫不及待的道:
「閣下想到了什麼樣的人?」
「金釵魔女!」
「金釵?魔女」
「不錯,『金釵魔女』一甲子前的武林尤物,算來已是百歲之人,數十年來,
從未聽說她現身江湖,我也是在初出道時聽說這神秘的尤物,武功之高,手段之辣,
堪稱百中僅見,不過,對方雖號稱『金釵魔女』是不是以金釵作為暗器則不得而知,
因為她當年縱橫江湖,極少十招以上的對手,從未聽說使用過暗器,當然,這不能
證明不用暗器……
「她人在何處?」
「據說,當年出沒在巫山十峰之間,是否尚在人世,就不得而知了。」
「多謝指點,在下誓必要查個水落石出,再見!」
斐劍別了「四海浪蕩客」沿官路向西奔去,心中叨念著「金釵魔女」四個字,
極有可能,「金釵魔女」便是殺害母親,火焚家屋的兇手,耳邊,又響起了亡母厲
的呼聲,「女魔……金釵……殺……屠龍劍……」
如果他當時年歲稍長,或時間許可,他會問清楚就不至於盲目摸索。
推心切骨的往事,慘絕人寰的遭遇,凝固成了化不開的恨,塞滿了他的心胸,
使他變得冷酷,偏激,若非一點天賦的良知,他不知要走上什麼邪惡的道路,他腦
海裡除了恨,似乎已容不得任何東西。
正行之間,道旁的林中,突然傳來一陣女人的格格蕩笑之聲。
笑聲入耳,斐劍急殺身形,正應了一句俗語,怒從心上來,惡向膽邊生,腳步
一挪,便朝那片樹林飄去。
林中,一青一黑兩個儒衫少年,角鬥雞也似的怒目相向,旁邊,一個二十許的
紅衣女子,美極,艷極,玲瓏浮凸的曲線,豐滿成熟的誘惑。
青衫少年怒聲向黑衫少年道:
「江帆,我最後警告你,離開,否則別怒我做表兄的手狠手辣!」
黑衫少年江帆冷極的一哼道:
「胡守智,我也警告你離開!」
「你什麼意思?」
「你又算什麼意思?」
「江帆,你別追我?」
「胡守智,彼此!彼此!」
江帆轉目向紅衣女子道:
「姑娘,你說一句,到底愛誰?」
紅衣女子翠袖掩口,秀眉緊蹙,嬌滴滴的道:
「我不知愛誰好,你倆一樣的英俊,一樣的……」
「你不能兩個人都愛呀!」
「當然,但我……不知該……」
你必須選擇其中之一?
「我……不能呀!這樣好了,我誰都不愛,只當沒有這回事吧,我走了!」
胡守智一揚手道:
「姑娘,你別走……」
「紅衣女子媚眼斜目瞟,口角含春,腰肢一扭,風情萬種的道:「
「不,我不能讓你們表兄弟因我而成仇!」
「請稍待,我有解決的辦法,」聲落,面色一沉,轉向江帆過:「我看在已故
的姑媽面上,再次警告你,離開,保持表兄弟情份!」
江帆道毫不示弱的道:
「如果我說不呢?」
胡守智面上立泛殺機,惡狠狠的道:
「你可以想像得到後果。」
「什麼後果」
「別忘了,你不是我的對手!」
莫不成你要殺我?
「非常可能!」
紅衣女子嬌嗔道:
「不,你們不能這樣,唉!實在………我不願見你們流血……
胡守智目光一轉,慄聲道:
「姑娘,如果只有在下一人,你會別無考慮嗎?」
「當然!可是……你們是兩個人呀!」
「好一句話,」唰的一聲,長劍出鞘,陰森森地向江帆一道
「表弟,別怪我,這是你迫我這樣做的!」
江帆咬牙怒哼一聲,也撥出了長劍。
紅衣女子把手連搖道:
「你們不能這樣做!」
暴喝聲中,兩表兄弟已戰在一起,各出全力,盡朝對方致命之處下手,像是彼
此有三江四海之仇,必欲置對方於死地而後已。
紅衣少女,悠閒地站在一旁,媚態不改,他在欣賞一曲趣劇。」
「嗆!」挾以一聲驚呼,江帆長劍被胡守智挑飛,冷森森的劍尖,已抵在心窩
。
「江帆,我有言在先,可別怨我心狠……」
「你……你……敢殺我?」
「這是你自己找死!」
江帆頓時面如死灰,汗珠滾滾而落,死亡的恐怖,使他臉孔扭曲得失了原形。
「住手!」
冷喝聲中,一個白衣人幽靈般閃現場中,他,正是循聲而至的「掘墓人斐劍」
。胡守智下意識地收劍後躍。
紅衣女子粉臉一變,繼之冶蕩一笑道:
「呀!是你!」
斐劍冷森寒的目光朝紅衣女子一掃,然後面對江湖二人道:
「武士而無行,該死,竟然為了一個不要臉的女子而表兄弟相殘,呸!」
「啪!啪!」兩聲脆響,胡守智與江帆口血飛迸,踉蹌退了七八步,半邊臉巳
成了紫醬之色。
紅衣女子蕩態倏斂,厲聲道:
「誰是不要臉的女人?」
斐劍陰寒的神色毫無改變,吐字如水珠似的道:
「此地除了你大概沒有第二個女子。」
紅衣少女粉腮驟寒,殺機上了臉……
斐劍凌厲的目光一掃胡江二人,道:
「你倆還不快滾,是在等死?」
胡守智一抖手中劍,向前數了三步,暴喝道:
「你算什麼東西,竟敢出口傷人……」
「不殺你算你運氣,還要曉舌?」
胡守智仍不死心,瞥了紅衣少女一眼,瞪視著斐劍道:
「好大的口氣,報名?」
「掘—墓—人。」
胡守智與江帆同時駭然驚呼道:「
「閣下是掘墓人?」
驚呼之後,不管對方反應,雙雙狠狠地鼠而去。
斐劍目送二人在視線中消失,然後紅衣女子身前一挪步,道:
「我以為你應該遠走高飛了!」
紅衣女子突地恢復了冶蕩之色,軟語輕聲的道:「
「我為什麼要遠走高飛?」
「逃命!」
「逃命?什麼意思?」
「因為我要殺你!」話聲仍是那麼冷酷平淡,但所含的殺機是唬人的。
紅衣女子格格一笑道:
「掘墓人,你要殺我為什麼?」
「你應該明白的!」
「噢!你是指那份人頭賀禮而言?」
「在下不受人愚弄!」
「這怎麼能說是愚弄,閣下要到『三元幫』辦事,我指引你路途,你順便替我
送禮,兩不吃虧……」
「你為何殺人?」
「閣下劍斬『崆峒四劍』掌劈,『赤髮魔』又為的什麼?」
「對方有取死之道?」
「閣下又安知我殺的人沒有取死之道?」
斐劍窒了一窒道:
「方纔你以美色為餌,誘使兩表兄弟自相殘殺,又作何解?」
見色起意,咎由自取,他倆願意如此,與別人何尤!
「好一張利口,明明是你有意促使的,你不但不要臉,而且毒如蛇蠍!」
紅衣女子粉腮泛起一片殺機,厲聲道:
「掘墓人,你憑什麼干涉我的行動?」
斐劍陰沉沉的道:
「長言短敘,人愚弄了我,我要殺你!」
「辦得到嗎?」
「事實會答覆你!」
紅衣少女國注斐劍那冷酷但卻俊極的面龐,神情在連連轉變,幽幽的道:
「掘墓人,不管你殺我也罷,暫且不談,先來談談別的……」
「有什麼好談?」
「你冷酷而驕傲?」
「隨你怎麼說,在下沒有意見!」
「你是一個傷心人?」
「這不關你事!」
紅衣女子格格一聲嬌笑,道:
「你大概希望知道我是誰?」
斐劍心中一動,道;
「不錯,因為我已答應『三元老人』父子,要對人頭賀禮這件公案作一交代……」
「我叫,『無魂女』。」
「無魂女?」
「不錯,因為我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女人,剩下的是一付軀殼!」
「你總有個姓名吧」
「姓名早隨靈魂一起埋葬了!」
「為什麼要殺人?」
「報復!」
「你殺『三元幫主』的女婿歐陽瑾是為了報復?」
「一點不錯!」
「你殺了歐陽瑾,卻斷送了一個無辜女子的終生幸福,這……」
「無魂女」眸光中閃動著無比恨毒之色,咬牙道:
「三元幫主的女兒陳香君是無辜,難道我是應該的?她還沒有拜堂成禮,未見
得就真的失去了幸福,而我?哈哈哈……」
笑聲淒厲,似含有極大的哀怒與慘痛,也充滿了瘋狂的意味。
斐劍心念一轉,道:
「不管事實真相如何,你自己向『三元老人』交代吧!」你得乖乖地隨在下去
『倚雲山莊』還是要我……」
「我沒有向任何人交代的必要!」
「那果在下動手相請?」
「恐怕閣下還辦不到!」
就在此刻——
一條人影,飛瀉入林,翩然落在「無魂」身前,似乎喜不勝的道:
「好妹妹,我找得你好苦!」
來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勁裝青年武士,長相不俗,但滿面浮滑之相,見了「無
魂女」似乎連骨頭都酥了,兩隻色眼直勾勾地在「無魂女」誘人之身轉,那付德性,
實在令人噁心。
「無魂女」放浪的一笑道:「你記得我?」
勁裝武士抓耳搔腮的道:「好妹妹我對你是一見傾心,騙你天打雷歿,黃鶴樓
頭一席清談,令愚兄寢寐難忘,妹妹卻以不告而別,使我相思欲狂……」
「夠了!」劍斐冷冷一喝,聲音使人透骨冰涼。
勁裝武士似乎直到此刻,才發覺斐劍的存在,目光一掠之下,登時燃起熊熊妒
火,但當目光再次觸到斐劍白霜刃的也似的眸光時,不由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怒聲道:
「閣下是誰?」
斐劍抿著嘴;似乎不屑回答對方的問話。
「無魂女」格格一笑,不經意的說:
「怎麼,你吃錯藥了,不相干,我們是冤家對頭!」
勁裝武士橫了斐劍—眼,討好地道「無魂女」道:「好妹妹,讓我替你了斷?」
「格格!恐怕你不是他的對手……」
「笑話!」
「你知道他是誰?」
「這野小子是誰?」
「掘墓人!」
「什麼,他……就是『掘墓人』?」
勁裝武士滿面驚飾之色,一步一步地向後退,不知不覺,退到了「無魂女」並
肩,「無魂女」脆生生地一笑道:
「瞧你唬成這樣子,別管他,我問你,你愛我嗎?」
勁裝武士受寵若驚全身一顫,眉開眼笑的道:「這還用說!」
「即使死了也愛我?」
「這……當然!」
「連此刻,我們只見過兩次面,你便愛我如是之深?」
「好妹妹,這就是緣份,一見傾心呀!」
「無魂女」面上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把橋軀靠近勁裝武士,蕩聲道:「我不
相信,天下男人的甜言密語海誓山盟最不可靠,到頭來還不是棄如敝屐。」
「好妹妹,難道要我把心挖給你看?」
「我是想看看你的心!」
「這……這……」
「無魂女」伸出織織柔荑,撫向對方肩頭,閃電般一翻一點,
「哇!」慘號聲中,勁裝武士身形邊踉蹌,張口努目,戟指「無魂女」,口裡
糊不清的叫數聲,砰然栽倒地面,一命嗚呼。
斐劍看得心驚肉跳,慄聲道:「你……又殺人?」
「無魂女」若無其事的道:「是他自己找來了的!」
「難道這也是所謂的報復!」
「對了,報復,我要向這些自命風流的環薄少年報復,我要他們一個一個的倒
下去!說著,歇期底裡的狂笑起來,尖銳,瘋狂,似發洩的快感,又似對生命的嘲
弄,令人聽了頭皮發炸。
斐劍內心下意識的起了一陣共鳴,他自號「掘墓人」,立誓要為武林天下不肖
之徒挖掘墳墓,把那些武林敗類一個一個的埋葬,「無魂女」的作法,與他可說是
異曲同工,似乎,他也感到一種發洩的快感。
待「無魂女」笑聲止歇之後,斐劍一抬手道:
「『無魂女』言歸正傳,現要你同我一道去,『三元幫』……」
「我為什麼要去?」
「對人頭賀禮的事,作一交待!」
「抱歉,我認為無此必要!」
「可是在下已答應了別人,認為有這必要?」
「那是你個人的事!」
「你不去?」
「不去!」
「要在下動手?」
「聽便!」
斐劍冷哼一聲,伸手抓了出去,這一抓之勢,快比電掣,詭辣無方。
紅影一幌,「無魂女」鬼魅般的脫出爪影之外。
斐劍心頭一震,對方的身手,並不亞於自己,單只這閃避的身法,武林中實不
多見,心念之中,改抓為掌,就勢一圈一亮,一道如山勁氣,猛撞過去。
「無魂女」嬌笑一聲,揮掌硬接。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59:06
第五章 絕澗魅影
「波!」的一聲巨響,勁氣四溢,枯枝敗葉激揚漫卷,雙方各退了一個大步,
斐劍心頭大震,想不到「無魂女」的功力修為,竟然與他半斤八兩。
「無魂女」粉靨上嬌笑依然,那神態的確迷人,輕啟朱唇道:
「掘墓人,領教了,你的功力的確難找敵手,但卻殺不了我,你必須承認這事
實,咱們後會有期!」
最後一個期字的餘音尚繚繞耳際,人已電閃而逝。
斐劍想不到對方會走,不由窒了一窒,彈身急追之時,業已失去了對方影蹤,
林深樹密,知道追也徒然,恨恨地一跺腳道:「你逃不了的。」
轉出樹林重上官道。
突地——
一陣吟唱之聲,飄傳入耳,抑揚頓挫,十分悅耳。
野店幾杯空酒,醉裡兩眉長皺。已自不成眠,那更酒醒時候,知否?知否?直
是為他消瘦。唉!為他消瘦!
唱的,是南宋詞人向鎬一閡「如夢令」。
斐劍掉頭一看,不禁有一種啼笑皆非之感,唱這閡詞的,赫然是一個蓬頭垢面,
爛褸不堪,年約十七八歲的小乞丐,打狗棒荷在肩上,精赤著一雙黑腳一步高,一
步低,蹣跚而至,掃了對方一眼之後,彈身向前道奔去。
歌聲再起,唱的卻是范仲淹「御街行」詞的後半閡。
「愁腸已斷無由醉,酒未到,先成淚,無燈無月土磚欹,諳盡孤眠滋味。都來
此事,眉間心上。無計相迴避。」
詞中第四句本是:殘燈明滅枕頭欹,卻唱成了無月土磚欹,活脫描出亡兒荒祠
破廟。席地而眠,以土磚作枕的況味。
斐劍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小乞仍隔自己五丈之遙,踢踢踏踏地跟了
上來,不由心中一動,自忖奔行的速度不謂不快,對方竟能保持一定的距離跟掇身
後,看來這小乞丐頗不簡單。但,陽關大道,對方既不撩撥自己,也懶得去理他,
轉頭仍疾奔如故。
才馳出數十丈,腳步聲已到了身後,一個聲音道:
「朋友竟然絲毫無動於衷?」
斐劍剎勢回身,與小乞丐成了面對面之勢,這時,才看清這小乞丐雖是蓬頭垢
面,鶉衣百結,但五官停勻,看輪廊竟是十分英俊,當下冷淒淒的道:
「什麼意思?」
「小化子正為相思所苦,兄台竟毫不同情……」
嘴一咧,做出一副愁眉苦臉之相。
斐劍不由為之氣結,一揮手道:
「去吧!我沒工夫和你瞎扯談!」
「兄台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你到底意在何為?」
「唉!兄台面冷鐵心,當然不解這兒女柔情,相思滋味……」
斐劍怒視了對方一眼,冷冷地回身舉步……
「掘墓人,小化子有句話問你!」
對方一口道出他的外號,使他不得不轉回身來,寒聲道:
「你知道我叫掘墓人。」
小化子嘻嘻一笑道:
「兄台大名業已震顫黑白兩道,憑這身白衣,這副鬼見了也心寒的神情,焉有
不知道之理。」
「你找我掘墓?」
「好說,小化子雖三餐不繼,沿門乞羹,卻還不想死哩,請問一個人……。」
「誰?」
「一個嬌滴滴,脆滴滴的可人兒,紅衣女子!」
「無魂女?」
「對了,正是!正是!」說著,用破袖擦了一把鼻涕,又道:「兄台可是與她
分手不久,應當知道她的去處?」斐劍面目毫無表情,以更寒的聲音道:
「你看上了她?」
「豈只看上,我倆心心相印,感情不惡……」
「你……」
「怎麼樣?化子也是人,難道就不許有兒女之情,孔老夫子曾說過,食色性也!
我小化子除了這兩個字,什麼也沒有!這是聖人之道呀!」
「如果你想死,我『掘墓人』成全你,舉手之勞,否則省省吧!」
小化子恨一斜,噴出了一股刺鼻的酒氣,大聲道:
「兄台不肯見告?」
斐劍從鼻孔裡哼出了聲,懶得再理睬對方,轉身便走……
小化子一彈身攔在頭裡,哭喪著臉道:
「兄台既不肯賜告,小化子不敢相強,兄台此行,可是要去巫山找人?」
斐劍心頭大震,到巫山去尋找「金釵魔女」,是自己心中的事,而且這事只
「四海浪蕩客」一人知道,對方怎會知曉的呢?心中雖驚疑,但表面上仍是那麼冰
冷漠然,淡淡的道:
「看來你是有為而至?」
「不錯!不錯!鄙意正想籍此效勞,結交兄台這個朋友,小化子對巫山可說是
連一草一木都數得出來!」
「你不是為了『無魂女』而來嗎?」
「那是兩塔子事!」
「你怎麼知道我要到巫山找人?」
「說來兄台也許不相信,小化子曾得異人傳授,曉諳,『測心之術』只要與對
方交談數語,便能測出對方心中意念!」
斐劍心中一動,道:
「天下會有這等匪夷所思的怪事?」
小化子得意的道:
「兄台不是證實了嗎?小化子所測有沒有錯?」
「就算是吧,請便!」
「噫!兄台恥與小化子為友……」
「隨你怎麼想吧!」
「小化子可以幫你到巫山尋人呀?」
「本人一向獨來獨往,不喜與人同行。」
說完,頭也不回的狂奔而去,撇下小化子怔在當場,半響作聲不得,久久才自
言自語的道:
「的確冷漠得可以,老頭子派的好差事。」語聲中。也跟著朝同一方向奔去。
巫山——
千山萬壑,迴環聳撥,絕壁孤巖,比比皆是,十二峰泰半隱於雲霧之中,直是
上接青冥,下臨無地,猿啼獸嗥,令人動魄驚心。
要在這些峰壑之中尋找一個人,無異是大海撈針。
整整七天,斐劍奔馳在危峰絕谷之間,心力交瘁,然而一無所獲。
據「四海浪蕩客祝少青」所說,「金釵魔女」已經數十年不見江湖,是否仍活
在人間,還是一個謎,「金釵魔女」當年曾出沒十二峰之間,但也不能據為對方必
定隱居此地的理由,可是不管如何,「金釵魔女」必須找到,以找出殺母的兇手。
他覺得,他活著唯一要做的,便是復仇,家仇!師仇!埋掉那些武林敗類。
他毫不氣餒,像一塊堅硬的玩石,不管風霜雨雪,堅定不移。
「掘墓人」,為武林中所有的惡人掘蘿,換句話說,就是立誓要殺盡邪惡之徒,
這外號的本身,便已非常恐怖,而背後所含蘊的殺機,簡直無法想像。武林的惡人
殺不盡,意味著殺劫永無休止,而一個人絕對不能成為絕對無敵的高手。同時,一
個絕頂的高手,縱使同時具備了超人的極智。總還有許許多多想像不到的意外足以
制他死命,而他————斐劍,武功高,智慧高,但不是稱為絕頂,也許這距離不
短,所以,他的做法,是經由極端的恨而產生的必然結果。
當然,這結果發生的一個武功與意志均強的人身上,是很可怕的。
今天,是第八天的開始。此刻,晨曦初露,在曉霧中,呈現一片淡淡的昏黃。
斐劍入山所帶的乾糧業已告罄,他採了些黃精山岑,暫時充飢,喝了些泉水,
繼續他搜索的行動。
他專揀隱僻,險勢的處所搜索,驚險與艱苦,是可能而知的。
這裡,是「神女峰」後的一道絕洞,怪石嵯峨,洞水由亂石中奔騰卷而過,激
起堆堆白雪,呼轟之聲,震耳欲聳,使人驚心動魄。
斐劍在亂石如星丸跳躑,沿洞而上,雪白的水花,雪白的人影,如非人影是在
移動,根本無法看得出來。
澗勢一緩,眼前現出一個半畝大的深潭,潭水清澈見底,波光粼粼,潭邊各形
各色的巨石,星羅棋布,平滑得像巧手匠人洗鑿的。
斐劍停在一個馬鞍形的巨石上,山光水色,使人神清氣爽。
驀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中人欲嘔。
但他這一驚非同小可,目光掃處,只見一箭之外的石隙間,橫陳了數具屍體,
當下毫不猶豫的彈身飛掠過去。
「呀!」
那情景,令人不忍卒睹,在散拋的白骨中間扶著七具屍體,死狀厥慘,一律都
是擊碎頭骨,肩以上是一堆爛肉,從發紫的血漬來看,死者被殘殺當在一天左右。
是誰,以這種酷毒的手法殺了這七個人。
死者是何身份,何以被殺死在這窮山絕澗之間?
從那些觸目皆是的白骨來看,先後死的人當不在小數。忽然,一樣東西映入眼
簾,那是一隻白色的三角小旗,緊握在死者之一的手中,旗身正中一個彎金色眉月,
下面是三個連環黑色小圈。不由輕噫了一聲:
「黑環旗令!」
由此證明,死者是「金月盟」屬下,手持旗令的當是香主一流人物。
「金月盟」弟子,怎會陳屍此間呢?
正自疑慮之際,忽感身後風聲有異,從那極微幾呼不易覺察的異聲,他知道後
面來了人,而且來人身手相當驚人,紋風不動,冷冷發語道:
「什麼人?」
一個粗豪的聲音道:
「朋友耳力不弱,噫,嘿嘿嘿嘿,真可算得上心狠手辣,轉過身來!」
斐劍悠悠回過身來,只見丈外石上,並肩站著兩個中年文士,其中一個面目陰
沉,另一個塌塌斜眼,滿嘴子思,配上那襲既髒且皺的儒衫,的確有些不倫不類,
發話的,正是這醜惡文士。
兩人乍見斐劍之面,齊齊一怔,可能那世上無匹的冷酷神情,使他倆吃了一驚
。
那面目陰沉的文士,端詳了斐劍幾眼,倏地面罩殺機,陰惻惻的道:
「閣下是『掘墓人』?」
斐劍吐出冰珠似的兩個字道:
「不錯!」
那醜惡文士目光一掃七具死屍,暴喝道:
「掘墓人,你為本盟七名弟子掘了墓?」
斐劍霜刃也似的目光,直射在對方兩人,既冷且慢的道:
「兩位看來也是『金月盟』屬下?」
面目陰沉的接口道:
「不錯,你說對了!」
「什麼身份?」
「這你還不配問!」
醜惡的文士似已按捺不住,搶著發語道:
「掘墓人,數日前,在『三元幫』中,你強自出頭,使本盟一位傳柬使者斷臂,
今天,又毀了本盟鄂西分舵一位香主六名弟子,你可曾想到後果?」
「什麼後果?」
「凡公然與本盟為敵者,滅師門,屠家族!」
斐劍神色絲毫不變,寒聲道:
「斷使者一臂,在下已聲明那筆帳算在本人名下,至於這七人,不是在下殺的!」
「誰殺的?」
「你問我,我問誰?」
「掘墓人,狡辯於你沒有好處……」
「在下還犯不上!」
「看來你是為自己和師門家族挖墳墓!」
「憑『金月盟』的作為,是值得在下替兩位掘墓。」
面目陰沉的那一個口裡發出一長串獰笑,道:
「掘墓人,報上你來歷師承!」
「你配嗎?」
「遲說早說終歸是一樣,現在請你到鄂西分舵走一遭!」
「在下沒工夫!」
「要我倆動手相請?」
「用不著了,在下已決定把兩位永遠在此地!」
「好小子,你是唯恐死之不速!」
暴喝聲中,那生相醜惡的閃電般彈身撲上,雙掌惡狠狠地抓出,奇幻詭辣,令
人咋舌,出手的部位勁道,十分驚人,斐劍雙掌交錯,一剪,一圈……
那文士中途收手暴退?
另一文士,倏然撒出長劍,一抖腕,劍尖顫出三個新月形芒影,冷笑一聲道:
「閣下如此狂妄,原來還有兩個子!」掉頭又向那同伴道;「上,速戰速決,
還要趕著辦正事!」
劍光暴閃之中,兩柄劍分左右以疾風迅雷之勢攻到,威勢駭人聽聞。
斐劍身形一幌,幽靈似的從劍光交織之中脫了出來,本來冷酷的神色,更加冷
森得怕人了,長劍緩緩離鞘,雙目凝成了兩道冰芒,直視前方,劍尖微向下垂,像
一尊石像,週身散發出一種無形的懾人殺氣,不言不動,似乎連呼吸都停止了。
這是一個劍道高手,修為到了某一限度之時,所必有的現象,叫做「七合通靈」
神與氣合,氣與意合,意與力合,力與心合,心與靈合,心頭頓冒寒氣。
「出手!」
這兩簡單的字,低沉,冷酷,充滿了恐怖的殺機,令人驚慄,膽寒。
兩名中年文士,互望了一眼,雙雙凝神舉劍……
這一個回合,不言可喻,必是生死互見的一擊。
空氣,在驟然之間凝固了。
「鏗!鏘!」
兩聲金鐵交鳴破空而起,劍氣迸射,三丈之內,石屑粉飛。
斐劍仍如石像般兀立不動,劍尖微垂,像是根本不曾動過一般。
「砰!」那生相兇惡的文士,栽了下去,屍身齊腰兩斷,鮮紅刺目的血水,向
石隙中攢流,連哼都沒有發出。
另一個面目陰沉的,此際面如死灰,身軀速速而抖。
就在此刻——
三條人影同時湧現,赫然與先來的兩個是同樣的裝束,一色的灰色儒衫,年紀
也在四十之間,其中之一駭然驚呼道:
「是他,掘墓人!」
三人一窒之後,齊齊撥劍圍了上去。
斐劍連眼皮都不曾抬一抬,對三人的來臨,視若無睹。原先的那名中年文士,
此刻才告回過魂來,慄聲道;點子十分扎手!
新來的三人驚悸的掃了現場一眼,目光停在斐劍的身上,另一個道:「是那老
婆子的傳人?」
什麼是老婆子,斐劍無從想像,但知道對方必定因此而來,而這些新屍舊骨,
可能也與那什麼老婆子有關,莫非他們口中的老婆子,正是自己要找的「金釵魔女」?
心念及此,不由精神大振……
原先的中年文士道:
「尚未證實,可能是!」
「可查此地頭?」
「看來總在峽谷之中。」
驀地——
又是一條人影疾掠而至,在距眾人兩丈之處的石上停住身形,來的,是一個貌
相陰森的黑衫老人,鷹鼻鷂眼,花白鬍鬚,一柄比普通劍長約半尺的巨型劍,斜掛
腰間,鷹似的目光一掃現場,老臉突然抖露一片殺機。
四名文士裝束的中年,一見老者現身,全都面露喜色,齊齊轉身為禮,道:
「見過總監!」
被稱為「總監」的老者,目光死盯住斐劍,沉聲道:「你們不是他的對手,退
開!」
四中年文士,恭應一聲,後躍三丈,老者一掠而前,面對斐劍,凝聲道:「朋
友好身手,想來是『掘墓人』了?」
「不錯!」
「老夫『金月盟』,總壇『巡察總監高寒山』,這些人是朋友下的手?」
「內中之一是的!」
「其餘的呢?」
「不知道!」
「朋友的師承?」
「恕難奉告!」
「朋友還是說的好,以免發生誤會?」
「沒有什麼誤會可言!」
「巡察總監高寒山」目中煞光浮動,似乎盡量忍耐的道:
「敝盟主素仰『金鐵』老前輩的德望,所以派出門下到此查訪,完全是一片誠
心,別無他意,朋友是否她老人門下。」
斐劍心中大是激動,看來自己已是找到了地頭,想不到「金月盟」也是來查探
「金釵魔女」的下落,心中雖激動,表面上冷酷如故。冰聲道:
「如此,在下告訴你不是!」
「真的不是?」
「這沒有說謊的必要!」
「請教真實來歷?」
「無可奉告!」
「朋友要為你自己的行為負責?」
「當然!」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09:59:41
第六章 驚人殺手
「巡察總監高寒山」沉吟了片刻之後,道:
「掘墓人,如果你能加入敝盟,以你的身手,必有一番作為,敝盟求賢若渴,
而且對後起之秀,特別青睞,你願意考慮嗎?」
斐劍略不思索的脫口道:
「求賢若渴四個字,是否是排除異已,羅網鷹犬的別稱?」
「你未免太狂傲了,敝盟的宗旨,是光大武道,造福武林。」
「非常動聽!」
「掘墓人,本總監是好意?」
「心領!」
「你蓄意與本盟為敵?」
「本人立誓與武林敗類為敵,不拘對象。」
「你別執迷不悟,否則將噬臍莫及?」
「這句話最好說給閣下你自己聽!」
「巡察總監高寒山」陰聲一笑道:
「掘墓人,可惜你這塊材料了,本總監確實有些下不了手!」
斐劍忍不住震聲狂笑道:
「姓高的,別自誤,本人可是下得了手。」
「嗆?」的一聲,高寒山劍已出鞘,一抖劍尖幻出五個新月形芒影,呈梅花形
排列,劍身厚實,比一般劍刃寬了一指,長了半尺,看起來十分惹眼,這是武林中
罕見的奇劍,尤其,握劍的方式,更是大異常軌,一般握劍是右手持劍,左手按訣,
而高寒山卻是雙手握劍,劍身向右上方斜舉十度,像極東瀛刀法的起手式,由此推
斷,高寒山所擅的,決非中土劍法。
天下劍術,雖殊途而同歸,在氣勢上,雙方沒有什麼顯著的差別。
雙方亮開了門戶,互相虎視,氣度上竟然旗鼓相當,彼此明白,碰到了生幹勁
敵。
場面在死寂中透著無比的殺機。
雙方只要一出手,將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四個中年文士,完全被這氣氛所懾,心弦繃得緊緊的,似乎連呼吸都停止了。
這一刻,時間像已停止了運行,一切都凝固了。
半刻!
一刻!
雙方連眼都不眨一下,完全無懈可擊,意志力的比較,兩人又是不分軒輕,又
是半刻時間在膠著的狀態下消逝,突地高寒山沉哼一聲,奇劍以泰山壓頂之勢,罩
頭蓋向了斐劍。白芒一閃,斐劍也自出了手。
令人悚慄的金鐵交鳴聲中,雙方各退了一步,彼此臉色一變,又各向前一步,
回復原先的攻擊位置,各自心中有數,一個半斤,一個八兩。
劍氣激盪的巨波,使四個旁觀者不期然的向後一挪身。交鳴再起,第二個回合,
情況和第一個回合完全一樣,只是斐劍使的招式沒有變。
三招!
四招!
兩人額上滲出了粒粒汗珠,胸部起伏如潮,鼻息粗重,數丈外可聞,這種全力
全神的搏擊,損耗內元之鉅,是可以想見的,任何一方,只要有一絲絲的鬆懈,立
即就得血濺當場,其中所含的凶險,更是令人懸心吊膽。
五招;
招六;
雙方馬步浮動,面如巽血,兩眼儘是灼灼赤芒。
七招!
八招!
雙方口角溢出了鮮血,身形搖搖欲倒,看情形最後必是兩敗俱傷之局,縱使有
一方僥倖得逞,不死,距死也不太遠了。
「鏘!」第九招,悶哼同起,血箭交射,兩人跌坐地面,喘息如牛,但彼此的
目光仍不懈地照在對方身上,足足半盞熱茶時間,雙方不先不後的站起來,第十招,
勁道全無,更談不上凌厲,身軀各打了一個踉蹌,又坐回地面,口血不斷流出。
四個中年文士,互望了一眼之後,齊齊舉步向斐劍迫去。斐劍暗道一聲:「此
番休矣!」此際,別說四人其中任何一人,都可制他死命,一股不甘就死的怨氣,
支持著他掙起了身形,修厲之狀,使人不寒而慄。
四柄長劍,從不同角度,緩緩遞到……
「呀!」慘厲的采吼聲中,斐劍拚了殘存內力,又攻出了世無其匹的那一招。
「哇!」慘嗥隨之而發,四人之一,身首分家,栽了下去。斐劍張口連噴兩口鮮血,
幌了兩幌,坐地不起,他,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現在,真的無能為力了,只有束
手待斃之一途。
另三名中年文士,一窒之後,齊齊怒哼一聲,再度進逼;
高寒山咬牙道:
「廢了他,留活口帶回總盟偵訊!」
斐劍肝膽俱裂,武功被廢,那可比死還要殘酷,但他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了。
驀地此刻——
一聲冷厲的斷喝。倏告傳來:
「什麼人敢在這裡動手?」隨著喝話之聲,一個嬌小的青衣蒙面女子,幽靈般
從水潭的一角現身出來。
三名中年文士,不期然的止住勢子。
青衣蒙面女幌悠悠地飄上了距眾人三丈不到處的一塊大石上,再次道:「還不
快滾!」口氣大得驚人。
三文士之一,端詳了對方一眼,冷冷的道;
「姑娘上此地主人?」
「不錯!」
「那這些人是姑娘所殺的了?」
「不錯!」語冷如冰,似乎把殺人不當一回事。
「姑娘的師承?」
「我要你們快滾!」
「姑娘說話何不放客氣些?」
「如果不客氣,你早已躺下了!」
「姑娘可知道被殺的是些什麼人?」
「廢話!」
中年文士回顧了坐在地上的「巡察總監高寒山」一眼,強忍怒氣的道:
「姑娘可是『金釵』前輩門下?」
青衣蒙面女不答所問,提高了嗓音喝道:
「再不滾就別想離開了!」
「姑娘口氣咄咄逼人,在下只是怕發生誤會,否則……」
「否則怎樣?」
「在下並不是忌血腥!」
「格格格格!」
笑聲,如珠落玉盤,清脆已極,但清脆之中,卻帶著一種肅殺之氣,笑聲中,
只見青影一閃,「哇!」的一聲慘嗥,青衣蒙面女又回到了立足的石頭上,那名發
話的中年文士,腦殼盡碎,橫屍地上,紅的白的流了一地。
所有的人,全為之頭皮發炸,驚魂出竅。
這種殘酷的殺人手法,武林中尚不多見,以中年文士之能,竟能毫無反抗的余
地,這種身法,真有些驚世駭俗。
「巡察總監高寒山」經過這一陣休息,內無業已回復少許,緩緩起身來,目注
衣蒙面女,似在思索什麼?忽地老臉變,一揮手道:
「走!」
青衣蒙面女冷冰冰的道:
「遲了!」
高寒山慄聲道:
「看姑娘的手法,莫非是……」
青衣蒙面女舉起雪白的玉掌,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圈旋又放下,高寒山全身一戰,
向後退了兩步,驚怖至極的道;「在下有眼無珠,不知冒犯,情願領罪!」說完,
一揚手,活生生地挖下了一隻眼珠,血淋淋地托在掌心之中,道:「請放行!」然
後轉頭向兩名中年文士喝道:「還不動手自罰,難道找死!」
兩名中年文士面如死灰,咬了咬牙,各自挖出了一隻眼珠。
青衣蒙面女素手一揮,道:
「既知規矩,念在無知,滾!」
三人如獲大赦,狼狽地向洞口方向奔去。
這血淋淋的一幕,看得斐劍亡魂大冒,出了一身冷汗,他那冷莫無情的臉孔,
第一次變了色,但,也只是極短的剎那,又恢復如初。
青衣蒙面女一飄身到了斐劍身前,冷酷的道;
「你想留下?」
斐劍起身形,回劍入鞘,尚未開口青衣蒙面女業已揚起了手掌,朝他當頭接落,
掌鋒將及頭頂,突又縮了回去,道:
「你,不怕死?」
斐劍此際俊面冷硬得像鐵板,星目中充滿了很毒,但卻找不出半絲畏俱之色,
直瞪著對方的蒙面青紗,冷酷的道:「下手請便,在下此刻不是你有對手!」
青衣蒙面女素手再揚,卻遲疑著沒有拍下,不過她是佩服對方臨死不懼的氣概,
還是被他特殊的男性魅力所惑,她又垂下了手,冷笑了地聲道:
「你是誰?」
「將死之人,何必提名報號。」
「你很狂傲,但姑娘我還是要問?」
「掘墓人!」
「掘墓人?嗯!人如其號,罕見的冷酷,什麼名字?」「斐劍!」
「不俗!姑娘我為你破一次例,你認為如你不身負重傷,可與姑娘我一搏?」
「可能!」
「可能?你仍無必勝的把握?」
「在沒有看到事實之前,誰也不能誇這海口!」
「好!容易,我等你半個時辰。」說著,從懷中掏出一隻玉盤,倒出了一粒翠
綠的丹丸,放在斐劍面前的石上,又道:「服下它,半個時辰可使你復原,不過記
住,如果你不是我的敵手,將死得很慘,很慘!」
斐劍心中雖激動,但表面上冷漠如故,淡淡的道:
「衝著這一份贈藥之情,在下將饒你一次不死!」
青衣蒙面女被這句狂傲絕倫的話,說得一怔,隨即冷笑數聲道:「掘墓人,你
准知能不死而活著離開?」
「當然是指今日不死而言。」
「那除非是發生了奇跡,現在你服藥療傷吧!」說完轉過一邊。
斐劍伸手拿起了那粒丹丸,心中感慨萬分,的確,他沒有任何把握能勝對方,
以「金月盟」「巡察總監高寒山」等人,甘願自殘一目,以求全身而退的事實看來,
對方必是什麼不可一世的巨擘門下,以他的閱歷而言,自無法揣測對方的來歷,而
她意外地贈藥使他恢復功力之後一搏,一方面是意外的意外,另一方面她必須有致
勝的把握,才會這樣做。
大丈夫而死何地,心念之中,他服下了丹藥,坐地療傷。
不多不少,半個時辰,斐劍的功力盡復,站起身影。
青衣蒙面女早已悄立身前。
她身上,似乎散發著一種神秘而又懾人的氣氛。
斐劍冷淒淒的道:
「可以動手了!」
「亮劍吧!看來你最拿手的是劍術。」
「姑娘的劍呢?」
「我不用!」
「那在下也以徒手奉陪,決鬥必須公平!」
「你不用劍是捨長就短,須知你這是生死之爭?」
「就算如此吧!」
「你不用劍決走不出三招之外。」
斐劍冷傲之性大發,沉聲道:
「如果在下走出三招之外呢?」
「你可以活著離開,我從此不再殺人!」
「如此,請!」
「你先出手,但必須全身力!」
「強兵不壓主,還是姑娘先出手。」
「那來這許多虛套,我先出手,你連三招也走不到。」
斐劍一陣熱血沸騰,第一次,他嘗到了被人輕視的滋味,這滋味頗不好受,比
動手過招敗了還在難受十倍。
「還是姑娘先請。」
「掘墓人,這不是比武較技,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在下省得。」
「如此看招!」
話聲中,素手一揚,斜斜擊出,斐劍一看,不由寒氣大冒這一擊,虛實莫測,
奇奧無方,似乎所有的要穴部位,在被攻擊之下,而且毫無破綻可尋,無論攻守,
都擋不了全致命的一擊。
時間,並不容許他考慮,招發即至,意念只不過在腦海中象電光一閃,施出了
那鬼魅的身法一旋,一幌,脫出五尺之外,同時,他感到十二處要穴一陣發麻,顯
然,他身法雖神奇,卻沒有避過對方的殺手,幸而他練的武與一般不同,經脈氣血
反其道而行,如換了旁人,十人也死了。
他顫慄了,寒氣從心的深處直冒上來,對方的身手,較之他的想像還要高。
「青衣蒙面女大感意的,咦!」了聲,道:
「好身法,好功夫,我低估了閣下,再接一招!」
聲落挖出,快,快得簡直不可思議,以斐劍這身驚世駭俗的修為,竟然連轉念
的餘地都沒有,出自本能的,他無法分辯對方的攻勢,挾以畢生功力,攻擊了一招,
以攻應攻,相信江湖中沒有幾人接得起,然而,事實是殘酷的……
全身一震,真氣突洩,這種手法,決不是武林中一般的點穴制脈之法,不虞穴
脈受制的他,意外地被制住了,同時,一隻玉掌,距頭頂不及半寸,如果她有心要
毀他,他已頭碎骨裂,步上那些死者的後塵。
他栗哼出了聲:
「在下敗了,殺吧!」
一時之間,意冷心灰,豪念全消,準備迎接「死神」的擁抱。
意外地,青衣蒙面女收回了手掌,冷冷的道:
「給你一個最後機會,准你用劍攻一招!」
斐劍但覺一股從未有的屈辱之感,從內心升起,輕易不動神色的他,臉上竟然
起了抽搐,死,不足以使他動容,但,這比死更難受,咬了咬牙道:
「不必了,在下認輸!」
「你甘心一死?」
當然,他不甘心,家仇未報,師仇未復,師命未完,他是死也不會瞑目的,但
他能向一個女子乞命嗎?他能自眨人格嗎?何況,這未必能不死。
「身為武士,生死何足言!」
表衣蒙面女窒了一室,顯然這句話使她十分感動,可惜,她的面容隱在青紗之
後,無法看出她的表情,經過片刻,難堪的沉默,她幽幽地開了口:
「掘墓人,你很像了武士,這樣吧,照前例,你自殘一目離開!」
「辦不到!」
「什麼?你願死而不願自殘一目?」
「我斐劍不願在這種方式下乞命!」這話說得激烈無比,豪氣干雲。
「難道要我恭送你離開?」
「敗了,沒有話說,勝了,在下一樣殺你。」
「你一定要我殺你?」
「聽便!」
「我一再破例,你願意死,別人可沒辦法!」
素手倏揚,第三次擊向他的腦門,他明明知道這一掌的來勢與部位,但奇詭就
在於此,使人沒有反抗封架的餘地,他星目圓睜,眼皮都不眨一下,似乎對方這一
掌是攻向別人,而不是他自己。
他若死了。連對方的容貌來歷都不知道,但他不屑於動問,第一,問了也是多
余,第二,對方如肯說,這就是他冷僻孤傲,不同常人的地方。
青衣蒙面女掌至中途,意外地又收了回去,輕輕一歎道:
「罷了,你走吧!」
這,又一次出乎意料之外,人,總是人,並不是木石,求生的慾念,只是被壓
抑斐劍面色一變,道:
「既是如此,在下告辭,姑娘贈藥與抬手的這份人情,在下將來必有以報……」
「你……不想知道我是誰?」
「不必了,在下會再來的!」
「是的,當在下自信功力能與姑娘一搏之時,會再來拜防!」
「你狂做得世上少有?」
「好說!」
「如果你再也練不到與我匹敵的身手,又當如何?」
「不會的!」
「你敢斷言?」
斐劍舉目向天,冷酷的神色中,透出無比的堅決。
「一年之內,在下如不能踐此約,決自殺以謝。」
「你……」青衣蒙面女嬌軀一顫,挪動重若千鈞的身子,
「站住!」
斐劍應聲止步,回頭道:
「姑娘後悔了?」
「你要找『金釵魔女』」?
「是的!」
「希望我告訴嗎?」
「如果姑娘願意的話,在下十分感激!」聲音仍是那麼冷冰冰的。
「你不必再費事找她了!」
「為什麼?」
「金釵魔女早已不在人世。」
斐劍心頭一沉,慄聲道:
「那女魔已不在人世?」而並非消失,這句話,使他的求生之欲萌了芽,但,
他並不驚喜,因為在他看來,這仍是一種屈辱,一時之間,他征在場,不知該說什
麼好。
「你……還不走?」
「在下此來是有目的的!」
「什麼目的?」
「找一個人!」
「誰!」
「金釵魔女!」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00:38
第七章 金釵子謎
青衣蒙面女「噢!」了一聲。
「你也是找『金釵魔女』」。
「是的!」
「為什麼?」
「要證實她是否是在下仇家!」
『你很坦白,但太過份了,如果我是『金釵魔女』的弟子,你就死定了!」
「但姑娘不是!」
「何以見得?」
「如果是,方纔的幾個『金月盟』高手,不會毫無交代的便走。」
「既然你知道不是,為什麼又不走?」
「在下想,也許姑娘能知道『金釵魔女』的下落!」
「算我知道,你認為我會告訴你嗎?」
「不錯,這秘密江湖中恐怕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她……不能死……」
「咦!你這人好沒來由,我好意告訴你,你卻說她不能死。你是認為我有意欺
騙你?還是……」
「請恕在下失言,在下的意思是不希望仇人死亡,報仇之願落空。」
「你還要不要聽?」
「請說下去!」
「二十年前,『金釵魔女』在『武陵山』中,碰上了昔年仇家『三陰鬼叟』雙
方激鬥百招之後,兩敗俱傷同時陳屍當場,被另一個過路的人收埋。」
「姑娘說『金釵魔女』已死於二十年前?」
「一點不錯!」
「姑娘是耳聞還是目見?」
「雖說耳聞,但與日見沒有兩樣。」
斐劍心中暗付,「金釵魔女」既已死於二十年前,而母親遇害是十年前的事,
其間相差了十年,當然兇手不會是『金釵魔女』那兇手是誰呢?誰以風頭金釵作凶
器殺人呢?莫非……心念之中,沉聲道:
「請問,『金釵魔女』有沒有傳人?」
「這卻不得而知!」
「金釵魔女是否以金釵作暗器?」
「金釵魔女功力極高,甚少敵手,未聞她使用暗器,但金釵是她的標記。」
斐劍低頭一想,事情有兩個可能,第一是『金釵魔女』根本沒有死,第二是她
有傳人,殺人者是她的傳人而非本人。雖然母親被害時他只不過八歲,但記憶中母
親身手相當不弱,等閒的人殺不了她,而從當年遭害之夜,她倉皇地把自己藏入窯
的情形來看,仇家必是了不起的人物,可惜,自己委身地窯,既看不到仇人身形容
貌,也沒有聽到雙方言語,不然事情就好辦了,目前,唯一的辦法只有繼續追魔女
是否有傳人留在此間,或是魔女本身可能不死……
他同時想到母親遺言所示,要殺的另一個仇人「屠龍劍客司馬宜」,司馬宜與
自己家門何仇何怨不得而知,但他深信母親的遺言不錯,據「四海浪蕩客祝少青」
說,司馬宜失蹤江湖已十餘年,這又是一個極辣手的問題……
青衣蒙面女已不似剛才的冷漠肅殺,輕輕的道:
「掘墓人,你想什麼?」
斐劍漫聲應道:
「沒有什麼!」
這時,他想問對方的姓名來歷了,但話到口邊,又嚥了回去,他只要開口,依
目前的氣分看來,她不會拒絕,但自己不能打自己的嘴巴,他方纔曾表示不想知道
她是誰。心念轉了數轉之後,再次拱手道:
「多承指數,在下告辭!」
「好!我……等你一年之約!」
「也許不到一年,在下必來。」
說完,彈身向洞外奔去、剛剛轉出洞口,耳畔突又傳來那耳熟的歌聲: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慘慘慼慼,乍暖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懷兩盞淡寒冬
來風急,應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卻是舊時相識……」
斐劍聞聲眉頭不由一皺,果然不出所料,那山道上所遇的小化,已迎面而至,
一腳離,一步低,醉眼迷離,那神態令人啼笑皆非。
兩人擦身而過,斐劍連目光都不會一轉。
「兄台請留步!」
斐劍充耳不聞,繼續向前奔去,小化子卻追了下來,提著嗓子大聲叫喚道:
「掘墓人,『金釵魔女』可有下落?」
這一叫喚,使斐劍心頭一震.不由自己的停下身來,小化子業已到了眼前。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小化子是關心你兄台呀!」
「你怎知我找『金釵魔女』?」
「這……我小化子不是說過精於『測心之術』嗎?」
「在下說過不喜歡被人盯梢!」
小化子賊禿喜喜的一笑道:
「斐兄,我們做個朋友,如何?」
斐劍冷漠無情的道:
「在下一向中獨來獨往慣了,敬謝不敏!」
小化子一翻眼道:
「莫非嫌無小化子生身低賤,高攀不上?」
「隨你如何想都可以!」
「掘墓人,據我小化子看來,你連血液恐怕都是冷的?」
斐劍從鼻孔裡吹出了一口氣,道:
「在我還沒有決定要殺你之前,趕快自便,記住,我不喜被人盯蹤,下次再碰
上時,別怪我言之不預。」
小化子伸了舌頭,臉不紅。其實,他那象京戲中開了臉的大花面般的尊容,既
使臉紅,也看不出來,嘻皮賴臉的又道;
「兄台,你此次山之行,看來沒有什麼收穫?」
斐劍不耐煩的道:
「這關你什麼事?」
小化子哭喪著臉道:
「如果不關我事,我才不作興管這聞事呢?」
「這就奇了,說說看,關你什麼了?」
「比如說,你身上帶的『鳳斗金釵』……」
「怎麼樣?」
「你很想知道它的來路,是不是?」
斐劍一把抓住小化子的胳臂,由於他身材魅梧,把小化子提得雙腳離了地面,
歷聲道:「莫非你知道?」
「知道我也不說!」
「不說我撕碎你?」
「撕碎了也不說,除非……」
「除非什麼?」
「你先答應和我交朋友,然後,小化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可以,你先說為什麼一定要和我結交?」
「名不正則言不順呀!」
「什麼意思?」
「有道是逢人只說三分話,交淺不能言深,所以,我只能說道這裡!」
斐劍倒弄得沒了辦法,的確,這「鳳頭金釵」的來歷,他急需知道,甚至不計
任何代價,當下冷冷一哼,放鬆了小化子,道:
「好,我們做個朋友,不過事先聲明,如我發覺你心懷詭詐,照樣殺你?」
小化乾裂嘴呲牙,活動了一下被捏的胳膊,苦苦一笑道:
「悉聽尊使,我什麼都答應,交朋友得先序齒,我叫尹一凡,外號『陰魂不散』,
今年虛度十七歲……」
「的確是『陰魂不散』……」
「彼此!彼此!『掘墓人』大號也未見高明多少,兄台你呢?」
「你是丐門弟子?」
「不是,家師業已作古,師死不報門,他老人家的尊諱恕不
斐劍思索了片刻,道:
「我叫斐劍,二十,情形和你一樣,先師作古,不提了!」
「斐兄家世……」
「父母雙亡,孤子一身。」
「哦!恕小弟失言了,俗套免去,我們口盟訂交,斐兄年長為兄,我為弟,請
上受我一禮!」說著,必恭必敬的兜頭作了一個大揖。
斐劍在無奈何之下,還了一禮,語音仍是其寒如冰的道:
「言歸正傳,你且說說我的事為何與你有關?」
小化子尹一凡嘻嘻的道:
「斐大哥,你我既已口盟結義,你的事就是小弟我的事,這豈非有關了?」
斐劍星目一瞪,沉聲道:
「你在尋找我的開心?」
尹一凡打了一個哆嗦,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把手連搖道:
「斐大哥,千萬別誤會,小弟長生就一副愛管閒事的脾氣,自從『三元幫』總
壇暗中得睹大哥風采,衷心資慕,所以才一心高攀,如有惡意,天誅地滅!」
斐劍為了急於知道『風頭金釵』的來歷,勉強把怒氣按了回去,微微把頭一點,
道:
「就算這樣吧,你真的會什麼『測心之術』?」
尹一凡露齒一笑道:
「笑話一句,是小弟信口胡謅的,大哥在『倚雲山莊』外,與『四海浪蕩客視
少青』的一席話,小弟無意中聽到,嘻嘻!如此這般而已。」
「如此說來,你根本不知道金釵來歷?」
「連『四海浪蕩客』那等閱歷都說不出來,小弟我怎會……」
「你找死?」
「大哥,你別性急,小弟我當然有所交代,請問『金釵魔女』下落如何?」
「已死於二十年前!對了,你可知道那女魔有什麼傳人留在世間?」
「這……倒不曾聽說過,但我有辦法打聽,先說金釵吧……」
「怎麼樣?」
「大哥聽說過『千手人』這名號沒有?」
「千手人?這倒是陌生得很。」
「千手人被譽為暗器之主,能兩手同時發出十種以上暗器,而對武林中各門各
派,各式人物所用暗器,無不瞭如指掌,如能找到他,也許可以解開『金釵』之迷?」
斐劍精神一振,道:
「這『千手人』現在何處?」
「隱居在幕阜山千回谷中。」
「幕阜山?離此在數千里外……」
「是的,要橫跨鄂境,進入贛邊,此老三十年前退隱之後,不問此事,也不與
世住來,而且生性怪僻,相當不近人情……」
「這倒是無可慮,只要能找到他便有法可想!」
「我們何不現在動身?」
「我們?你的意思要跟我一道?」
「大哥,小弟我做嚮導,可免了許多周折!」
「好吧!」
「大哥,你的神色可不可以放緩和些?」
「你看不慣儘管請便!」
「好!好!誰要我結交上你呢!請稍待,我換了行頭,同行也方便些!」說著,
奔到潤水邊,一陣擦洗,立起身來,衝著斐劍一笑。
「呀!」斐劍幾乎失口而呼,小化子赤然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唇紅齒白,
五官停勻,劍眉星目,英氣逼人,只是目光中充滿了慧黠之色,一望而知是個富於
機智的少年。
只見他在身上東一摸,西一抓,鞋襪衫褲頭巾,一應俱全,而且都是名貴的絲
綢所製,這一穿扮起來,成了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使斐劍為之瞠目。
穿戴完畢,一拱手道;
「大哥,請!」
兩個俊品人物,奔出巫山,直望歸州城馳去,尹一凡的輕身工夫,竟不亞於斐
劍,兩人風馳電掣的盡力狂奔。
約莫二更時分。抵達日州城,這裡是川鄂通衢重鎮,行旅如線,車馬輻轉,三
街六市,熱鬧非凡。尹一凡向大街燈火繁盛處一指,道:
「大哥,歇腳了吧,肚裡饞蟲直向喉頭爬哩!」
斐劍生性冷漠,寡於言笑,斐劍進了歸州城第一名樓「青蓮居」。地無分南北,
很多酒部喜歡以李太白的名號為名,這是時下的風尚。
兩人揀了一個僻座,呼來酒菜,尹一凡見了酒,眼裡直冒出了花,舉杯道:
「大哥,今晚是踴題兒第一遭共桌,小弟謹敬三杯!」說完一連乾了三杯,斐
劍皺了皺眉,悶聲不響的出乾了三杯,尹一凡人小量下小,一杯又一杯的向口裡灌,
像是酒鬼三年沒見過酒水似的,與他此刻的外貌極不相稱。
酒至半酣,鄰座突然傳來數聲帶有磁性的女人脆笑。
笑聲,甜脆之中,隱含蕩意,一個女子進酒樓已屬少見,公然在大廳廣眾之間
調笑,那就是奇聞了,當然,特別召喚的侑酒女子是例外,但照慣例,那必須是在
包座或別閣之內,絕不在敞堂之間,所有的酒窖,全把目光投注過去。
斐劍不經意地一偏頭,只見隔了三個座,一個艷紅的窈窕身影映入眼簾,星目
中頓時泛出了殺光,那紅衣女子,赤然正是以美色誘殺男人的『無魂女』,『無魂
女』在大眾場合公然出現,使他大感意外。
與『無魂女』同座的,是一個看上去風流倜倘的貴介公子,暖帶輕裘,手搖描
金折扇,醉態可掬,色迷迷地瞪著『無魂女』那神情,令人作嘔。
尹一凡似乎不聞不見,只顧低頭飲酒。
一個不知名的酒客,輕輕發出一聲喟歎道:
「唉!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斐劍心中一動忽所悟,以掌一擊桌,道:
「噢,你看那女子是誰?」
尹一凡抬頭道:
「誰?」
「看那邊。」
「哦!」『無魂女』反應竟然平淡得出奇。
斐劍心中大奇,惑然道:
「你醉了?」
「笑話,區區幾杯女兒紅,怎能談得了醉。」
「你不是為了她大唱其相思苦嗎?」
尹一凡嘻嘻一笑道:
「大哥,別認真,那是小弟為了引起你注意,信口胡謅的。」
語聲甫落,一陣幽香觸鼻,『無魂女』已俏生生地站在兩人桌邊。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01:39
第八章 無腸公子
斐劍寒著臉道:
「無魂女,天下雖大,但路很窄,我們又碰上了!」
「是麼?」
「無魂女」口裡漫應著,水汪汪的眼波,卻瞟了尹一凡被酒醉得白裡透紅的俊
臉,春花似的一笑道:
「這位少俠,怎麼個稱呼呀?」纖手一掠鬢邊散發,那種神態媚人已極。
「陰魂不散!」聲音中不帶任何表情,其冷漠差不多可以媲美斐劍。
斐劍眼角一掃尹一凡,下意識中,對他發生了些好感。
「無魂女」格格一笑道:
「陰魂不散?這樣俊面的人物,卻冒用這可怕的外號……」
尹一凡咕嘟乾了一杯酒,道:
「冒用,什麼意思?」
「陰魂不散我見過,你騙不了我!『陰魂不散』是否死纏不放的意思?」
「對了,一經纏上,至死方休!」
斐劍忍不住道:
「『無魂女』,別看錯了人,想轉歪念頭那可是你自己找死!」
「喲!掘墓人,咱們河水不犯井水?」
「我們還有帳未結呢,上次被你走脫,這一次你是在劫難逃!」
「你不嫌風大閃了舌頭?」
「像你這種妖魔,如果放著不殺,『掘墓人』這外號就該取消了。」
「無魂女」若無其事的露齒一笑,扭轉嬌軀,娉娉婷婷,儀態萬千地回到原位
。這行動,引得滿樓酒客頻頻地向斐劍與尹一凡指點竊議,雙方的對話聲音極微,
即使鄰座也不甚了了,全把「無魂女」當成了風塵女子。
尹一凡做了個鬼臉道:
「大哥,『無魂女』本身有一個誓戒……」
「什麼警戒?」
「只向還薄邪淫之徒下手,決不殺害正人君子!」
「你的意思是要我不要殺她?」
「不!不管她動機如何,她的手段是死有餘辜!」
「她是何來歷?」
「不知道,身手相當不弱!」
「與她同桌的那貴介公子是誰?」
「陌生得很!」
「看來這貴介公子活不過今晚!……」
就在此刻,只見那貴介公子起身會鈔,然後與「無魂女」相偕離座下樓,尹一
凡低聲向斐劍道:
「大哥,我們怎麼樣?」
「你說該怎麼樣?」
「去看『無魂女』如何處置那貴介公子。」
「你倒是很愛管閒事!」
「咦!大哥不是說要跟她算帳嗎?」
「不用飯了?」語氣中,已同意了尹一凡的提議。
「酒足菜飽,不用了!」尹一凡摸出一塊半兩重碎銀,放在桌上,向酒保招了
招手,兩人匆匆下樓,到了店外,只見夜市正盛,人流熙來攘往,那裡還有『無魂
女』和那貴介公子的影子,斐劍目光左右一陣掃掠之後,道:
「竟被她走脫了!」
驀地——
一個手扶竹杖,白髮如銀,布袍草履的枯瘦老人,一顛一簸的走了來,且行口
裡見歌道:「夢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唱完,又自言
自語的道:
「我老人家一向不吃白食,酒帳算是清了。」別看這老人一顛一簸,只眨眼工
夫,便自人叢中消失。
老者唱的,是南宋詞人辛棄疾最為膾炙人口的「青玉案」詞的末三句。
尹一凡拉了斐劍一把,興沖沖的道;
「走,在那邊!」
「你……看到了?」
「燈火闌珊處,沒有錯,走吧!」
斐劍若有所悟,兩人並肩快步,向街的另一端,燈火疏落之處奔去。
「那老人是誰?」
「不知道,五天前,小弟在此曾請他喝過三杯酒!」
「原來如此,但他怎麼知道我們是在找人呢?」
「這不簡單,『無魂女』一身紅衣,惹人注目,我們先後腳出店,在店門口東
張古望,大哥還開過口,換了我也清個八九離十。」
「嗯!有理,你鬼心眼倒不少。」
「謬獎!謬獎!」
燈火逐漸疏落,幾至於光,眼前已到了城門邊,卻不見對方的影子,兩人互望
了一眼,疾奔出城,城外不遠,是一片柳林,在星月光照之下,別有一番詩情畫意,
一彎清溪,穿林而過,溪邊,映照出兩條模糊的人影。
尹一凡輕聲道:
「在那裡了!」
兩人捷逾鬼魅的在樹影掩護之下,欺了過去。
「無魂女」與貴介公子,並立溪邊,只見貴介公子摺扇輕搖,賊嘻嘻的道:
好妹妹,偏你有這興致,來賞什麼清溪夜景,依我說,不如回到下處,圓巫山
之夢,造雲雨之情……
「無魂女」嬌嗔道:
「你又不是急著投胎,急什麼?」
「喲!妹妹罵起人來了,我雖不忙著投胎,卻不能耽誤別人轉世呀!」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好妹妹,你這一發嬌嗔,更美了,我……嘿嘿,真有些情不自禁。」
「讓我靜一靜好不好?」
「噢!對了,適才『青蓮居』中,與『掘墓人』共桌的雛兒是什麼人?」
暗中的斐劍,心頭不由一震,對方能道出自己名號,而自己對他卻一無所知。
『無魂女』嬌笑道:「你無腸公子問別人幹麼!你真愛我嗎?」
「一見傾心,哥哥我會……」兩條身影抱在一起。
無魂女伸出柔美撫向對方,閃電般一翻,一點。
只聽無腸公子說:「好妹妹,這裡清溪夜景,不用回下處也可圓巫山之夢,造
雲雨之情……」
斐劍一聲暴喝,躍出身影,面對無腸公子。
尹一凡躍躍試試,但又不敢造次加入,生怕惹翻了斐劍,兩人相處的時間雖短,
但慧黯的他,已摸清了斐劍個性。
寒芒耀眼,斐劍已掣出了佩劍,那一招驚世駭俗的絕招,陡然施出。
「鏘!」的一聲,人影霍然而分,「無腸公子」胸衣裂開了一道尺長的口子,
奇怪的是他竟然面不改色,也不見有鮮血流出。斐劍這一驚非同小可,難道對方已
練成金剛不壞之軀不成,估量中,這一招如夠上部位,對方不死也得重傷。
就在這一窒的瞬間,「無腸公子」招扇閃電般斜敲而出。
「鏘!」這一扇擊在劍身之上,力道奇猛,斐劍手中劍幾乎脫手飛去。
「無魂女」尖聲大叫道。
「他穿了軟甲護身,我一時不察才會失手!」
斐劍恍然而悟「無魂女」被一招擊退,於招出無功的原因。
暴喝聲中,兩人展開了一場慘烈拚搏,而雙方功力在伯仲之間,斐劍用來用去
就是那一招,而「無腸公子」因有軟甲護身,不用全神防守,可以全力出擊,摺扇
雖短於長劍,但長短互見,仍是半斤八兩。
轉眼過了二十招。
「無魂女」突地大聲叫道;
「陰魂不散,請你替我解開穴道。」
尹一凡一愕,想起那誘人的高聳乳房,不由面熱心跳,連頭都不敢回,漫應道
:
「你什麼穴道被制?」
「乳中,腹結,氣海!」
尹一凡全身一震,這三穴都在下不得手的地方,登時楞在那裡做聲不得,「無
魂女」再次道:
「陰魂不散,一個女子被人欺凌,你竟然安心袖手,枉為武士了!」
這話極具份量,他知道斐劍即使要殺她,也不會等閒乘危下手,她既已出聲呼
求,不答應實在有些過下去,的確也不是正道武士應有的態度,當下咬牙回身,上
前兩步,伸手虛空向對方胸腹三穴彈去。
「謝謝!」
「無魂女」應指而起,結束了一下破裂的衣裙,咬牙切齒的就要向「無腸公子」
撲去。
「無腸公子」見此,閃電般刺出一招,全身而退。
那裡走,「無魂女」嬌聲中跟蹤追去。
驀地一個蒼勁的聲音道:
「別忙走,我老人家有句話要說!」
話到人到,赫然是那城中以詞句指示「無魂女」行蹤的那竹杖老者。
尹一凡忙上前施禮道:
「老丈有何指教?」
老人不理尹一凡所問,目光緊緊迫注在斐劍面上,略不稍瞬,久久才道:
「娃兒是何人門下?」
斐劍冷冷的道:
「非常失禮,這一點無法奉告。」
老人面色一變,以竹枝叩了一下地面,轉向尹一凡道:「小子,你準備上那裡
去?」
一個娃兒,一個小子,這稱呼上顯然有了差別,尹一凡倒是無所謂,照斐劍的
口吻道:「這一點無法奉告。」
老人作色道:「小子,我老人家先打爛你屁股,再找那老酒蟲算帳。」
尹一凡聞言之下,俊面為之一變,趕緊再行下禮去,道:
「您老人家如何稱呼?」
「先別問,告訴我你到那裡去?」
「這……這……事關別人秘密,晚輩不好……」
「不行,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不然老酒鬼的事我老人家撒手不管!」
斐劍在一旁如丈二金剛,摸頭不著腦,不知這一老一少搗些什麼。
尹一凡哭喪著臉,目光掃向斐劍,意思是許不許他說此行目的,斐劍心想,此
去尋訪「千手人」,查詢「金釵」之謎,說出來出不要緊,當頷了頷首,尹一凡如
釋重負,先笑了笑,才道:
「晚輩與拜兄前去幕阜山!」
「幕阜山?千里迢迢,去做什麼?」
「到『百回谷』,拜訪一位武林前輩!」
「暗器聖手『千手人』?」
「是的!」
「不必去了,幸而我老人家多此一問不然就冤枉了!」
「為什麼?」
「千手人在半年前被人殺害了!」
斐劍聞言之下宛若被當頭澆了一瓢冷水,「千手人」被殺,這「金釵」之謎武
林中有誰能解呢?不由脫口道:
「千手人真的遇害了?」
老人白眉一橫,道:
「我老人家沒來由買騙你,倒是可肯告訴老夫去找『千手人』的目的?」
斐劍心念一轉,道;
「想請他鑒別一件暗器的來歷!」
「噢,什麼樣的暗器?」
「一根鳳頭金釵!」
「拿來我看?」
斐劍取出「鳳頭金釵」,遞與這不知名的老人,老人接在手中,反覆細看,眉
峰愈皺愈緊,最後,廢然遞還斐劍道:「老夫無法鑒別,這金釵是如何來的?」
「在一個遇害者身上所得!」
「哦!這……武林中從未聽說過有什麼人以金釵作暗器,也許是無名宵小……」
「不!以死者的身手而論,下手的人絕非無名之輩!」
突地——
尹一凡怪叫一聲道:「晚輩知道您老人家是誰了!」
老人冷冷地瞅了尹一凡一眼,道:「小子,你這副德性和老酒鬼一模一樣,別
看你衣冠楚楚,滿像個人,還是脫不了破銅爛鐵的德性,你知道我老人家是誰?」
尹一凡毫不以為許,嘻皮笑臉的道:「您老人家是『無後老人』……」
斐劍一聞「無後老人」四個字,身軀陡地一顫,激動的道:「無後老人?」
「怎麼樣?」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老人白眉一軒,道:「娃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03:18
第九章 血影前塵
上集書中,斐劍聽尹一凡道出不速而至的老人,就是「無後老人」時,不由激
動的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老人白眉一軒,道:
「娃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斐劍這才施禮道:
「晚輩斐劍,奉先師道令,尋找老前輩!」
「找我老人家?」
「是的!」
「令師是誰?」
「先師生前並未賜告,但留下一件信物,指示無論如何必須找到你老人家,自
會明白一切……」說著,從貼身處摸出東西,托在掌心之中,赫然是半枚青銅製錢,
處色斑斕,形式奇古。
「無後老人」一見這半枚青銅製錢,面色劇變,白鬚飄拂、身軀抖戰,伸手取
過制錢,反覆檢視了幾遍,激動無比的道:
「你師父過世了?」
「是的!」斐劍那冷漠無情的面孔,在回答這句話時,驟現淒愴之色。
「怎麼死的?」
斐劍星目蘊淚,咬牙切齒的道:
「慘號三天三夜,散功而亡,晚輩追問之下,僅說出遭仇人毒手,宿傷復發……」
「無後老人」深陷的眸眶內,滾出了數粒淚珠,慄聲道:
「一代奇人,竟落得如此下場,唉!……」
尹一凡在旁靜靜地聽著,根本插不上口,不過,他看出斐劍性格的另一面,在
冷酷無情的面具之後,隱藏著一份至性。
斐劍悲聲道:
「請老前輩賜告一切經過?」
「無後老人」沉思了片刻,把半個制錢遞還斐劍,道:
「來,我們換一個地方談話!」
由「無後老人」前導,三人越過溪流,穿出柳林,來到一個極為隱僻的所在,
坐定之後,「無後老人」長長歎了一口氣,凝重的開口道:
「旦聽老夫說一件武林秘辛……」說著,目注斐劍,又道:「娃兒,你可曾聽
說過『武林五帝』這名號?」
尹一凡大聲道:
「武林五帝?」
「無後老人」一翻眼,道:
「小子,閉上你的嘴,老夫沒有問你,你少開口,否則我趕你走!」
尹一凡伸了伸舌頭,似乎對「無後老人」十分畏懼,果然閉口不語。
斐劍道:
「晚輩出道未久,對一些特出的高人異士,不甚了了。」
「無後老人」點了點頭,道:
「武林五帝,是武林中近一甲子來,最特出的五位高手,武林名望除了業已不
知所蹤的『武林三皇』之外,無出其右者,多數武林人,但聞五帝之名,不知五帝
其人。」
話鋒一頓之後,又道:
「五帝的來歷出身,沒有人知道,名號分別以金、木、水、火、土為序……」
尹一凡又想開口,口唇才動,卻被「無後老人」一瞪眼止住。
「五帝之中,論身手以『金帝崔斌』為其餘四帝之冠,智慧則以最末的『土帝
申天闕』最高,『木帝公孫有道』『水帝張則能』『火帝方允中』則屬中平,當然,
這只是五帝之間的比較,任誰一帝,武林中已難找到敵手,十年之前,『土帝申天
闕』無意中在北邙獲得一本武林奇書……」
尹一凡脫口道:
「天極寶笈!」
「無後老人」橫了他一眼,道:
「不錯,是『天極寶笈』,奇書中另附一張地圖,是指示一柄上古神兵的埋藏
之處……」
斐劍插口道:
「莫非是轟傳武林的『絕令崖』下那座神秘劍塚?」
「對了,正是那『劍塚』,當時,五帝研商結果,由為首的金帝崔斌持圖前往
探尋神兵埋藏之所,奇書則由智慧最高的『土帝申天闕』先行參研……」
「這事怎會傳出江湖?」
「聽老夫說下去,那本『天極寶笈』奇奧艱深,『土帝』窮一年的時光,僅參
悟了十分之一,這時,突然傳出『金帝』陳屍大洪山下的消息……」
「啊!」
「這消息,震動了整座武林,另四帝聞訊趕去,到了地頭,果見『金帝』身中
十處劍創,陳屍山下,屍身業已腐臭。」
「兇手的功力豈非太過駭人?」
「嗯!四帝料理後事之後,突然出現一個神秘的蒙面劍士,坦承『金帝』是他
所殺,並向四帝挑戰……」
斐劍與尹一凡同時「哦!」了一聲,心驚不已。
「無後老人」閉目思索了片刻,接著又道:
「於是,雙方決戰在大洪山摩天峰頂,蒙面劍客不報名號來歷,但承認目的是
得到那本『天極寶笈』……」
「四帝心中的悲憤激怒,簡直無法形容,於是,一場驚鬼泣神的慘烈搏鬥展開
了,首先,『木帝』出手,三招落敗,『水帝』加上去,十招又不支,四帝聯合出
手,激戰兩百招,『土帝』重傷,三百招『火帝』也被重創,而那蒙面劍士的攻勢,
凌厲不減,照這情況推演,最後四帝勢必全倒在對方劍下不可……」
「無後老人」說到這裡,長長吐吐了一口氣,語音變得激動的道:
「火土二帝,重傷不退,忘命出手拚搏,這樣,又持續了近百招,突地,『木
帝』怪吼一聲,施出了與敵偕亡的絕招,人劍合一,射人對方劍氣圈內,這一招,
使蒙面劍士左胸洞穿,而『木帝』本身,已被斬得肢斷體殘……」
斐劍與尹一凡悚然動容。
「無後老人」老臉抽動了數下,又道:
「幸虧這一擊,使蒙面劍客劍勢削弱了一半,三帝加緊狂攻,蒙面劍客漸告不
支,忽然,他脫手擲出了一把暗器,以三帝的身手,竟然誰也沒有躲過……」
「三帝中了暗器之後,立刻從暗器上認出了對方來歷……」
斐劍已料到了幾分事實真相,迫不及待的道:
「對方是什麼來歷?」
「無後老人」老臉露出一片困惑之色,沉重的道:
「三帝所中暗器,叫『附骨神針』,是『武林三皇』之中『人皇』的獨門暗器……」
「蒙面劍客是『人皇』門下?」
「三帝當時曾喝破對方來歷,但對方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三皇』業已一甲子
不現江湖,而『人皇』是極為正派的人物,所謂『附骨神針』僅是傳說中於八十年
前除『天竺八魔』之時用過一次…」
「以後呢?」
「三帝都中了『附骨神針』,如再動氣交手,至多可活半個時辰,於是『水帝』
強迫火土二帝脫身,以謀復仇,以免同歸於盡,火土二帝含淚抽身……」
「水帝是犧牲了?」
「是的,火土二帝離開之後,來到荊山腳下,『土帝』把『天極寶笈』,撕為
兩份,上半部自己攜帶,下半部交與『火帝』,目的是怕無法保全,萬一失閃,只
是一半,於是二人分手,臨行交換了一件信物,『土帝』聲言要在有生之年物色一
個傳人,授以上半部秘笈,將來憑信物請火帝成全那傳人!……」
斐劍陡地立起身來,激動的道:
「先師莫非就是『土帝申天闕』?」
「不錯,令師正是,『土帝』,他與『火帝』分手之後,正巧在荊山腳下發現
你這劫後孤雛,一看根骨極佳,大喜若狂的帶了你去……」
斐劍星目中抖露一片恐怖的殺機,聲淚俱下的叫道:
「以血易血,以殺至殺!」
「無後老人」也站起來,手撫斐劍肩背,凝重的道:
「娃兒,你師父不示名號,也不傳你他本身的武技,怕的是被仇人識破你來歷,
使大願成空,你必須善體師意,隱秘身份……」
「晚輩謹受教!」
「現在,你必須設法去尋找持有另一半銅錢的人……」
「四師伯?」
「很難說,也許是『火帝』本人,也許不是。」
「為什麼?」
「令師十年以來,仍無法取出身中的『附骨神針』終至功散而亡,『火帝』恐
怕也不例外,當然,如果他自覺生命已臨末刻時,會有所安排的……」
斐劍不由打了一個冷顫。
「無後老人」又道:
「老夫是在事後中碰上令師,他向我述說了這個故事,並要我代訪『火帝』下
落,可是迄今一無所獲,娃兒,如尋不到你四師伯,修習完下半部『天極寶復』,
就別談復仇!」
斐劍堅毅的道:
「晚輩無論如何要扎到四師伯下落。」
「你無妨先從大洪山著手探尋……」
「是的!」
「還有,你務必多加小心,『金月盟』決不會放過你,老夫現下仍繼續找你四
師伯下落,以完成對令師的諾言,以後有事,我會主動找你」!
斐劍感激無比的道:
「敬謝老前輩殊恩!」
「用不著,記住,少造殺孳。」
「是的!」
「金釵之事,老夫會替你留意……」
「請問老前輩可知『屠龍劍客』其人?」
「他失蹤業已十數年,只有慢慢設法查訪,老夫該走了!」
人影一幌,飄然消失在夜空中。
斐劍好奇的向尹一凡道:
「凡弟可知此老來歷?」
尹一凡調皮的一笑,道:
「此老的來頭可就有意思了,他與家師交稱莫逆,不過,我只是聽過,實際上
沒有見過,他原本不叫『無後老人』早先的名號是『酒中仙』是個『事大如天醉亦
休』的怪人,十年前,與老妻反目,他妻子帶著那晚年才得到的獨子一去無蹤,妻
離子散,又不曾收半個人,所以自號『無後老人』隱有自我解嘲的意味,為了尋妻
覓子,遠去邊荒,所以我才知其名而不識其人!」
「為人如何?」
「正派而不拘小節!」
「轉眼就要天亮,我看不用回城了,就在此分手吧!」
「什麼,分手?」
斐劍冷冷的道:
「我看你不至於鬧得沒有事情做,而我,事情正多,你沒有理由跟著我!」
尹一凡苦著臉道:
「大哥,我確是無事可為,就跟著你吧?」
「我喜歡獨來獨往!」
「你對小弟我似乎還心存介蒂?」
「隨你怎麼想,我得去了!」
「不說再見嗎?」
「人生聚散無常,聽其自然好了!」
說完,彈身奔去,尹一凡望著他的背影,搖頭一歎道:「天下竟有這種冷酷無
情的人,我若不跟定你,豈非冤枉了『陰魂不散』這名號?」自語聲中,也馳了下
去。
斐劍取道疾奔大洪山,雖然此行近於盲目,但誠如「無後老人」所言,大洪山
是昔年師伯們陳屍之處,也許有什麼蛛絲馬跡可循,一路之上,思潮如湧——
昔年仇家真的是「人皇」的傳人嗎?
以一人之力,幾乎全毀「五帝」,這種功力,太不可思議了,自己如果找不到
四師伯,習成「天極寶復」全部武功,談報仇是癡人說夢!
殺母的仇家是誰?兇手的起因是什麼?
「屠龍劍客」何以失蹤?
…………
往大洪山,如走直線,荊山是必經有地,他怕見那兒的泣血之地,然而,不由
自主的,他又踏到了荊山腳下那片傷心之土,十年前被焚燬的家屋,連一絲絲的痕
跡都找不到了,一切已被流光淹沒,只有殘酷的記憶猶新,眼前白楊蕭蕭,野草淒
迷,十年前慘絕人寰的一幕,憬然映目,沮水迷濛中,他似乎看到親母慈愷的幾片
容顏,與那些無邪的往事,內心,起了一陣撕裂的痛苦。
一株盤虯的古槐下,隆起一堆草丘,他記得,是師父幫他在灰爐中揀出了母親
燒殘的幾片枯骨,葬在樹下,如今,連師父也死了,慘號了三天三夜而死………
他移身,跪倒墓前,淚水泉湧,而內心的仇恨與殺機,卻更加稠固了。
陽光把他的影子拉長,投射在墓側的黃土地上,顯得無比的孤淒與落寞。
驀地——
他發現一個影子,在他的影子上疊了出來。
他瞿然震驚,照情況,來人在他身後伸手可及之處,至多不會超過三尺,對方
是何時欺近的呢?是何許人物?為什麼自己一無所覺?是對方功力太高,抑是自己
傷心失神所致?
如果來者是敵,他的確極少有反抗的機會。
他心雖驚恐,表面上絲毫不露,從容地試干了淚痕,冷冰冰的開口道:
「誰?」
一樣既冷且硬的東西,抵上了背後「命門大穴」,觸膚生痛,他知道那是劍尖,
雖然他功力玄奇,穴脈不虞受制,但那是指一般掌指而言,如果劍刃破穴而人,神
仙也難逃一死。一個冷厲刺耳的聲音道:
「掘墓人,現在報上你的師承來歷?」
斐劍橫了橫心,道:
「閣下是誰?」
「告訴你無妨,『金月使者』!」
他感到顫慄了,落在對方手中,決無幸理,然而,此刻,他連反抗的餘地都沒
有,他功力再高,動作再快,總不及對方順手送劍來得利便,怨毒沖胸,殺機如熾,
但,絲毫於事無濟。
「背後偷襲,有失武士風度!」
「掘墓人,與你還談什麼武士風度,現在快報出師承來歷!」
「辦不到!」
「你想死?」
「死又有什麼不得了?」
「你真的不說?」
「辦不到!」
一陣椎心劇痛,劍尖入穴半寸,他清楚的感覺到一股熱流順「尾閭」而下,他
咬了咬牙,沒有哼出聲音。
「說是不說?」
「不!」
劍尖在絞動,脊骨刮得吱吱作響,那痛楚,決非言語所能形容,身軀開始顫抖,
全身各部的肌肉劇痛而抽搐,額上滾下了大粒的汗珠,但他仍咬牙忍住不叫半聲,
他在恨中長大,在血腥中成人,學會了對自己和對敵人一樣殘酷,恨的力量是無限
的,可以使一個人無視於生死,無視於肉體的被摧殘。
「掘墓人,再進半寸,你的生命便結束了!」
「下—手—吧!——」
血,不停的在流,象徵著生命在慢慢的流失,他決不甘願死,然而死神已緊緊
地護住了他,如此死法,是他做夢也估不到的,一切的恨、仇、恩、怨、也將隨著
埋葬。
突地——
兩條人影電旋而至,齊聲道:「得手了!」一左一右,各抓住斐劍一隻手膀,
把他夾得直立起來。
背後的「金月使者」停了一停,陰惻側地開口道:
「掘墓人,這墓中人是誰?」
斐劍全身一震,慄聲道:
「你們管不著!」
「使你流淚下拜,總不會是泛泛的關係,怎麼樣,本使者打算權充掘墓人……」
「你……敢?」
「這沒有什麼敢與不敢,除非你坦白出師承來歷……」
「本人如果不死,不殺盡你們這批魔鬼,誓不為人!」
「嘿嘿嘿嘿,可惜,你永遠沒有這機會了。」
分執斐劍左右手的黑衣人之一,開口道:
「依我看先廢了他的功力,帶回總壇訊問,比較妥當?」
身後那使者道了一聲:
「好。」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04:18
第十章 陰魂不散
就在此刻——
一條織織紅影,電閃而至,疾瀉眾人身前,厲喝一聲道:
「掘墓人,我要你的命!」隨著話聲,出手迅辣無匹的抓向被制住的斐劍。
「不許動手!」
暴喝聲中,「金月使者」單掌一圈,封住來勢,這突然現身的,正是「無魂女」,
「無魂女」這一著,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以劍抵住斐劍「命門」的「金月使者」陰陰的道:
「無魂女」,你這是什麼意思?」
「無魂女」搔首弄姿,媚笑了一聲道:
「三位使者請了,把他讓給我如何?」
仍是斐劍背後的使者應聲道:
「讓給你?『無魂女』,這塊肉你吃不到了,別處打主意吧!」
「閣下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讓給我親手殺他!」
斐劍聞言之下,目眥欲裂,想不到自己竟成了別人俎上之肉。
那使者嘿嘿一聲冷笑道:
「無魂女,少來這一套,天下英俊的男人多的是,還是請便吧!」
「無魂女」向那使者靠近了兩步,搖胸擺臀,蕩意十足的道:
「閣下,你們的目的也不過是要他死,誰動手都是一樣,何不做個人情……」
「本使者不吃你狐媚子這一套,省了嗎!」
「喲!閣下說話這麼不客氣?」
「『無魂女』,本使者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之輩……」
「無魂女」柳腰一扭,又挨進一尺,粉腮一寒道:
「我誓必殺之而甘心!」左掌一揚,電閃擊向斐劍後腦,那使者大喝一聲:
「你敢!」舉掌橫切,「無魂女」的右掌,卻在這時猝然戳向那使者左脅,快通電
光石火,使者右手持劍制住斐劍,左掌業已切出,除了閃讓別無他途,「無魂女」
這一擊,是致命的一擊,以她的功力,既使你是一等一的高手,也不敢硬承。
情勢不許人有任何思索的餘地。
「金月使者」幾乎出自本能的努力一偏身,左掌與「無魂女」拍向斐劍後腦回
收的手掌相接,「砰!」的一聲,那使者退了一個大步,劍尖業已中然開斐劍「命
門」。
另兩名執住斐劍兩臂的使者,齊齊暴喝一聲。
「你找死!」
情勢的變幻,有如電光石火,斐劍的反應自是相當銳利,他的全部功力仍在,
背後「命門」雖被劍尖所傷,但不到致命的深度,可說是皮肉之傷,威協一旦解除,
那裡還把對方放在眼下,雙臂奮力一振。
驚呼聲中,握住手臂的兩名黑衣人,被摔得蹌踉而退。寒茫動處,長劍已掣在
手中。
三名「金月使者」,目赤似火,殺機充盈,暴吼聲中,一個出手攻向「無魂女」,
另兩名分左右合擊斐劍。
斐劍心中的殺機幾乎破胸而出,抖腕便施出他僅能的那一把殺手劍式。
「哇!」的一聲慘嗥,右面的使者被腰斬為兩段,左面的使者長劍一折為二。
斐劍這一擊,已用了畢生功力,其威不問可知。
「無魂女」嬌笑連連,身軀滑似游魚,在「金月使者」劍光中穿梭流走,「金
月使者」功力再高,一時出奈何不了她。
斐劍這時,已明白了「無魂女」的用心,一招搏殺了一名使者之後,挺劍再攻
向另一名手握斷劍的使者。
那使者厲吼一聲,脫手擲出斷劍,勢道驚人,斐劍一格……
只這瞬息之間,那使者業彈身飛掠而去。
與「無魂女」交手的那名使者,見勢不佳,怪叫一聲:「無魂女,你等著瞧吧!」
緊接著電奔而去,眨眼無蹤。斐劍把劍回鞘,向「無魂女」抱拳道:
「在下謝過姑娘援手!」話雖如此,聲音仍冷得怕人。「無魂女」又恢復了那
勾人的媚蕩之色,露齒一笑道:「用不著,你助我脫出『無腸公子』之手,我幫你
解開『金月使者』之圍,從此咱們是互不相欠!」
斐劍還想說什麼,口唇動了動,沒有說出口。
「無魂女」深深地看了斐劍一眼,媚態突斂,正色道:「掘墓人,『金月盟』
高手如雲,這些使者,只可算是二流以下人物,你以後可要特別小心了,『金月盟』
志在領袖武林,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敵人,即使是羅網不上的成名高手,也一樣不放
過,再見了!」
斐劍本想再說幾句感激的話,只是冷漠的性格使他開不了口,但目光中卻已微
露感激之色,這一點表示,在他已是稀有的現象了。
他目送「無魂女」雖開之後,在母親墓前再拜,然後上道奔向大洪山。
「無魂女」雖以美色誘殺一般私德不修的年青武士,但江湖中卻有傳她淫蕩之
名,由此可見她的行為,是一種偏激的報復心理作祟,與斐劍自號「掘墓人」,動
機如出一轍。
這一天,斐劍進入了大洪山區,展開了盲目的搜索。
這像是在巫山尋找「金釵魔女」一樣,沒有半分索心,但又不能不盡力而為。
三天之內,他踏遍了百里內每一座山頭,但一無所獲。驀地——
一聲淒厲的慘號,從隔峰遙遙破空傳出,斐劍心頭一震,略不思索地彈身便朝
隔鄰峰頭馳去,快造電閃雷奔。
顧盼間,來到峰頭,目光轉動之下,只見一個黑衣勁裝少年的屍體,倒臥在血
泊之中,一柄劍扔在屍身旁數尺之處,劍身上血跡猶殷,死者身上卻有一個寶劍鞘,
顯出,兇手是用少年的劍殺死少年。
殺人者呢?
三丈外,樹後,露出一個紅色身影。
「是你?」斐劍栗呼一聲,目中殺機陡熾。
「是我,怎麼樣?」隨後話聲,「無魂女」裊裊娜娜的走近前來。
「你,又殺人?」
「不錯,我在殺人,在我沒有被殺之前,我決不終止殺人!」
語音中所含的殺機,令人不寒而慄,這是一種恐怖的瘋狂行為,斐劍冰寒帶煞
的目光,在「無魂女」面上一繞,道:「為了使你終止殺人,看來只好殺你了?」
「無魂女」若無其事的道:
「恐怕你『掘墓人』還辦不到!」
「那你就試試看!」
看字離口,一掌已劃了出去,掌至中途,突地又收了回來,慄聲道:
「無魂女,這一次我放過你,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同赴『奇雲山莊』,向『三元老人』交代你人頭賀禮的公案!」
「這似乎不必你『掘墓人』強出頭?」
「在下已答應『三元老人』對此事有所交代?」
「如果我說不呢?」
斐劍冷森森的道:
「我發誓割下你的人頭!」
「真的?」
「以我的名號作賭。」
「無魂女」粉腮變了一變,道:
「掘墓人,我並非怕你,而且當初你替我帶去人頭,使你無幸受累,所以我願
意把事實真相告訴你……」
「說吧!」
「無魂女」粉靨驟現怨毒之色,略見激動的道:
「一個涉世未深的孤苦少女,憧驚著未來的幸福,把全部感情奉獻給一個她認
為可托終生的男人,最後,她甚至獻上了她寶貴的童貞,而這男人在獲得這孤苦少
女的身心之後,他拋棄了她,殘酷地毀滅了她的青春美夢,而和另一個女子結婚,
你認為這種薄情的男子該殺嗎?」
「那女子便是你?」
「不錯!」
「你可曾為那無辜的女子想過?」
「想過了,她嫁給這種男人,並非幸福,所以,我在她和他尚未拜堂成禮之前
殺了他,她仍然是幸福的。」
「於是你向所有的男人報復?」
「掘墓人,你不瞭解一個失去了靈魂僅剩下軀殼的人的心境!」
「誠然,但……」
「言止於此,你無須向我說教!」
「好,我們一道赴『三元幫』,到了地頭,我完成諾言之後,立刻抽身,如何
了斷,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非如此不可?」
「在下不會隨便改變主意!」
「好,『掘墓人』,這一回合算你贏了,走吧!」
就在此刻……
一個極其蒼古的聲音道:
「無魂女,用不著認輸,老夫有話說!」
以斐劍與「無魂女」的功力,竟然沒有發現有人隱身在側,這發話人的身手,
的確有些驚人,斐劍冷冰冰的道:
「那位高人,何必鬼鬼崇崇?」
「老夫實在有些見不得人!」隨著話聲,一個以樹枝代杖的龍鐘老者,從四丈
外一株古松之後現身出來,顫巍巍地像是一陣風來就要吹倒。
斐劍一掃對方,道:
「老丈如何稱呼?」
龍鐘老人目光灼灼地一掃兩人,慢吞吞地道:
「老夫陰魂不散!」
這一報號,斐劍與「無魂女」齊吃一驚,尤其斐劍更是惶惑,脫口道:
「老丈叫『陰魂不散』?」
「照啊!」
與自己口盟結義的尹一凡,自稱「陰魂不散」,這老者也叫「陰魂不散」,到
底江湖中有幾個「陰魂不散」?如非這老者謊報,便是尹一凡冒人名號,但孰真孰
假呢?心念數轉之後,道:
「武林中究竟有多少『陰魂不散』?」
「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這就奇了!」
「奇在何處?」
「在下認識一人,也叫『陰魂不散』!」
老人氣呼呼地一瞪眼道:
「可惡,竟敢冒用老夫名號!」
「無魂女」接口道:
「我見過一人,也叫『陰魂不散』,年紀約在四十之間!」
老人一頓樹枝,道: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斐劍冷冷一歎道:
「不論誰真誰假,誰冒誰的名……」
老人大聲打斷了斐劍的話道:
「有道是:必也正名乎!這豈能不管,老夫生平最恨這類宵小之流。」
「好,在下承認老丈便是『陰魂不散』,請問有何指教?」
「陰魂不散」向「無魂女」揮手道:
「你可以走了!」
斐劍冷冷一哼,道:
「慢著,老丈這算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她既然已把話說明,何必要強迫她親自向『三元老人』交代,你
只須出道『無魂女』的名號,豈不就算交代過了,至於『三元幫』幫主『鄂西大家
歐陽方』如何找她算帳,可就不關你『掘墓人』的事了!」
「不行,大丈夫來去分明,在下不願對人失言……」「掘墓人,看在老夫份上,
省了這一舉吧?」
斐劍連想都不想的道:
「在下與老丈素味生平,同時最恨暗裡竊探別人隱秘的人!」
「你是在罵老夫?」
「是又如何?」
「陰魂不散」不理會斐劍,目注「無魂女」道:
「你如果要找『無腸公子』,他在山外驛道旁小店中欺負一個女子!」
「無魂女」登時粉腮變色,她很奇怪為什麼這自稱「陰魂不散」的老人,會知
道自己心中的秘密,但她對「無腸公子」可說恨如切骨,當下也不遑多讓,匆匆道
:
「老丈,如你騙了我,我不會饒你!」
聲落,嬌軀暴彈而起………
「那裡走!」斐劍大喝一聲,飛身阻截。
幾乎是斐劍彈身的同時,「陰魂不散」手中枝仗一橫,快逾電閃地掃了出去,
杖帶破空銳嘯,勢道十分驚人。
斐劍猝不及防,被迫半空扭身門讓,只這一阻,「無魂女」業已沒有蹤影,斐
劍身形一瀉,七竅冒煙,厲聲道:
「你是在找死!」
老人意識的向後一移身,道:
「慢著,聽老夫把話說完!」
斐劍怒火如熾,陡地欺身道:
「本人沒工夫跟你胡扯!」呼的一掌,罩身擊向了老人。老人看似老態龍鐘,
身形可靈滑得緊,滴溜溜一轉,繞到了側方三丈之地,把手連搖道:
「掘墓人,老夫是好意思呀!」
「管你好意壞意……」
「你大概不希望身份外洩吧?」
斐劍不由心頭大震,這句話是話中有話,這老人能說出這句話,來意就相當不
簡單了,身份外洩,意何所指?難道對方知道自己是「武林五帝」的傳人?
「老丈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心裡應該明白!」
「老丈此來總不是偶然的吧?」
「當然!當然!」
「老丈知道在下的身份?」
「知道!不但知道,而且對你目前想要做的事十分清楚!」
「願聞其詳?」
「隔牆有耳,不說也罷,老夫此來特地找你去湊個熱鬧……」
「湊熱鬧?」
「嗯!」
「湊什麼熱鬧?」
「我們須以極快的速度趕到『三元幫』,遲了可就麻煩了!」
「老夫何不乾脆說個明白?」
「有人傳言,『天極主笈』下半部……」
斐劍登時心頭狂震,「天極寶笈」四個字,像四記悶雷打在他心坎上,四師伯
「火帝方允中」之死。與下半部「天極寶笈」的下落,是他及於要知道的事,這自
稱「陰魂不散」的老人,的確令人有莫測高深之感,他何以知道自己的身份?又何
以知道自己心中的秘密而找了來!
「老丈說『天極寶笈』?」
「是呀?」
「怎麼樣?」
「落在『三元老人』手中,已有不少武林朋友聞風趕去……」
「這……傳言正確?」
「大概不會錯!」
「老丈怎知這事會使在下感興趣?」
「哈哈哈哈,豈止興趣,」掘墓人』,那恐怕比你生命還要重要。」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05:05
第十一章 殺人人殺
斐劍打從心底起了一陣驚慄,眼前這老人的真正意圖如果不弄明白,對自己可
是一個極大的威脅,當下片言不發,閃電般出手向老人扣去,這一招之勢,詭狠厲
辣,世無其匹,而且是蓄意出手,駭人程度可想而知。
老人一晃,避了開去,身法之玄奇,使斐劍大吃一驚。「掘墓人,老夫好意思
向你報訊,你怎的狗咬呂洞賓,向老夫出手?」
「老丈的來意可疑!」
「如此算了,只當沒這回事吧!」
「不交代明白,就別想走!」
「掘墓人,你的身手固屬驚人,但還留不住老夫,論硬拚也許老夫不及你,但
若論溜滑,你卻差了一等,否則,老夫『陰魂不散』的外號就可以取消了!」
斐劍心裡也承認了這事實,對方的身法,的確玄奧無比,但豈能就此收手。
「老夫知道的太多了!」
「難道你要殺老夫滅口?」
「在下沒有打算,不過事實相必須查明!」
「何不隨老夫去到地頭,讓事實證明老夫的話,強勝於在這裡爭辯。」
「還有,老丈放走『無魂女』的用意何在?」
「你不希望她知道你的身份來歷吧?」
這話,使得斐劍大感楞愕,對方倒是考慮周到,窺其意向,極可能是利用自己,
染指秘復,但自己的秘密為他所知這一點,就令人百思莫解了,只有一個可能,在
歸州城外,他偷聽到了自己與「無後老人」的談話,對了,事實定是如此,否則他
怎知「無魂女」非要得「無腸公子」而甘心的事。心念及此,倒又泰然了,心裡倒
想看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當下一頷首道:
「如此請,在下的確想證實一番。」
一老一少,展開蓋世身法,快得如兩縷淡煙,除了打尖用飯之外,不分日夜,
直朝「三元幫」立腳之地,「倚雲山莊」趕去。
斐劍心中還存著另一個希望,如果「天極寶笈」下半部真的落人「三元老人」
之手,而流傳江湖的話,師姐方靜嫻必會現身,謎底不難揭穿。
若非碰上「無後老人」他連自己的師承都不知道,而此次若不是在大洪山發現
四師伯「火帝方允中」的墳墓,當然也不會知道還有個師姐方靜嫻,至於這位師姐
的生形肖貌,卻是無法忖摹的了。
這天,旁午時分,兩人來到「倚雲山莊」。只見這座佔地十餘畝的大莊院,靜
靜躺在香溪之濱。
靜,靜得有點出奇,不聞人聲,也不見半個人影。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別說傳言中「天極寶笈」出現,即使上平日,這江湖中
數一數二的大幫立航之地,不會連來往的人影都沒有。
斐劍懷著忐忑的心情,與「陰魂不散」直奔莊門。
兩扇漆黑獸環鐵釘大門洞開,依舊不見人影,氣氛有些陰森怕人。
「陰魂不散」忍不住「啊!」了一聲,在門外停下身形。
斐劍心中疑雲大盛,向「陰魂不散」投了深深的一瞥,這一瞥的目光中,含有
訊問,存疑,與警告的成份。
「陰魂不散」輕輕地吁了一口氣,道:
「奇怪?」
斐劍凌厲而冰冷的目光,落在「陰魂不散」的面上,一字一句的道:
「在下靜待你的解釋?」
「陰魂不散」用手搔了搔白頭,向門內放聲大叫道:
「有人麼?」
連叫三遍,均如石沉大海,絲毫反應都沒有,不由得心裡發毛,道:
「我們進去看看!」
斐劍那帶煞的目芒再次向「陰魂不散」一掃,道:
「老丈先行,在下後隨!」他的用意是如果這是一個陷阱,多少有些應付餘地
。
進入莊門,是一條長而寬的石砌通道,可容四馬並馳,兩旁雜植著密密的松柏
與長青,盡頭,是廣約兩畝的演武場,越過廣場,才是眥連的房舍。
四周依然是一片死寂,偌大的莊院,闃無人跡。
兩人各懷心事,互望了一眼之後,逕越廣場,登上廳屋台階。
「呀!」
兩人同時驚呼出聲,聲音是悚慄的,廳內,橫七豎八躺滿了人,不,不是人,
是死屍,至少在百具之上,屍身全部發黑,顯然是中毒而亡。
斐劍冰冷的面皮起了抽動,鼻孔裡大冒熱氣,額角也滲出了汗珠。
是誰,毒殺了這多「三元幫」門人?
從死寂的氣氛看來,全莊上下恐怕已沒有一個活口了!「三元幫」人多勢大,
「三元老人」武功名震中原,竟遭血洗,令人無法想像。
「陰魂不散」慄聲道:
「我們來遲一步,情況卻是始料所不及!」
美劍彈身越過屍堆,從屏風後轉人第二進院落,這裡,也就是他上次來過,被
「無魂女」作弄,以人頭賀禮的地方。頭皮又是一陣發炸,屍體觸目皆是,凝固發
紫的血水,染紅了每一寸院地,這裡,算是有了搏鬥的跡象,那些前廳的屍堆,想
是別處移來的,這大概就是由人莊而至前廳,一路不見人影屍跡的原因。
「倚雲山莊」,已成了鬼城,屠場。
斐劍的目光,掃了全院一周之後,轉向正廳,一看之下,猛可裡打了一個哆嗦,
呼吸為之窒住,只見「三元老人」手中仗劍,眥牙怒目,鬚髮蓬飛,兀立在廊柱邊,
腳下躺著三元幫主「拿雲捉月陳家駿」的屍體。
「老前輩……」斐劍慄聲發話。
「他不會回答你的!」
說話的是「陰魂不散」,斐劍咬了咬牙,奔上廳廊,不錯,「三元老人」業已
斷了氣,屍身半靠廊柱,所以不倒,額上,有三個成品字形排列的豆大血印。
「陰魂不散」驚悸地脫口叫道:
「三絕指!」
斐劍心頭一展道:
「老丈是說『三元老人』死於『三絕指』。」
「不錯!」
「這『三絕指』是什麼人的武功?」
「鄂西大豪歐陽方!」
「他……怎麼可能?」
斐劍下意識地退了兩步,心中駭異莫名,「鄂西大豪歐陽方」被害的兒子歐陽
瑾,與「三元幫主」的獨女,「玉女陳香君」雖然好事不成,但雙方是兒文親家不
假,歐陽方能下得了這等毒手嗎?
「陰魂不散」自顧自的道:
「鄂西大豪的『三絕指』固屬武林一絕,但說什麼也要不了「三元老人」的命,
雙方功力至少差了一等,除非……」說到這裡,略一沉吟。
「除非什麼?」
「事實很明顯,下手的決不在少數,否則誰能盡屠數百人而無一人落網。」
「歐陽方下手的目的何在呢?」
「當然是為了那半本『天極寶笈』了。」
「我們到後面看看!」
後院,情況更慘,死的是全是老弱婦孺。
斐劍熱血沖胸,厲聲道:
「我不血洗歐家誓不為人!」
目光逐一檢視屍體,卻不見「玉女陳香君」的遺軀,心想,莫非獨獨她一人幸
免於難?抑是……
慘絕人寰的景象,的確令人不忍卒睹,一個大幫毀於一旦,武林罕見罕聞。
殺機,在他的心胸內盤旋打轉,一個屢經相似遭遇的人,最易觸以同情,何況
他早已立志要埋葬所有江湖中的惡人。
「陰魂不散」厲聲道:
「斐少俠,我們的下一步行動……」
「什麼,下一步行動?」
「是呀!」
「老丈是基於什麼理由要與在下一起行動?」
「一方面是想追個水落石出,另一方面算是人同此心吧!」
「老丈的意思是去找『鄂西大豪歐陽方』?」
「難道你不追查那半本寶笈?」
「那是在下自己的事了……」
「好哇!現在成了你自己的事,如果沒有老夫報訊,又當如何?」
「在下很感激!」
「那倒用不著,人各有其僻好,老夫一生就是愛管閒事,一沾上就得沾到底,
自認是人生一大樂事。」
「老夫言不由衷吧?」
「什麼意思?」
「老丈管這種閒事,可是提著腦袋的玩意,如果沒有特殊的目的,犯得上嗎?」
「信不信由你,你不去老夫也會去!」
斐劍頓了一頓,轉口道:
「這裡怎不見有人處理後事?」
「會的,『三元幫』弟子不會全死光,散處外面的會聞訊趕回來,這倒是不必
擔心,可慮的是找不找到『鄂西大豪歐陽方』!」
「為什麼?」
「如果這件人神共憤的慘案,果是歐陽方所為,而且已得手半部寶笈,自然遠
走高飛了,如果是他行為是隱秘的,再笨也不會有『三元老人』身上留下『三絕招』
的印記,自找麻煩,同時,『鄂西大豪』在歸洲城內的財產不計其數,他能撤棄嗎?」
「有理,依老丈之見呢?」
「此中疑點甚多,最好是訊即前往一探。」
歸洲城,南大街,一座巨宅,幾乎佔去了半條街,這裡,便是南七省聞名的巨
富「鄂西大豪歐陽方」的宅第,氣派十足的宅門前,站著兩名垂頭喪氣的家丁模樣
的人。
一個神態龍神的老者,和一個英鋌而冷漠的白衣武士,來到了門前。
家丁之一道:
「又有人來了。」
另一個道:
「這是第十批……」
龍鐘老者朝兩個看門的家丁一拱手道:
「老夫『陰魂不散』,求見貴主人,煩請通稟!」
兩家丁驟然「陰魂不散」四個字,面色齊齊一變,其中一個歎了口氣道:
「請吧,不須通稟了!」
這話,給「陰魂不散」和斐劍為之一怔,心知其中必有蹊蹺,當下也不逞多問,
大踏步便向裡行。
距大門不遠的正面廳中,素幃高掛,赫然是一座靈堂,斐劍看了「陰魂不散」
一眼,沒有開口,但目光中已表示出了震驚之意。
靈前,空落落的,不見服孝伴靈的人。
兩人甫一現身,立即有一位老者,迎上前來,冷冷的道:
「兩位也是來查證敝主人死亡真相的?」
這話,使兩人心頭為之劇震,「陰魂不散」激顫的道:
「什麼?歐陽老弟死了?」
「是的,閣下如何稱呼?」
「老夫『陰魂不散』,這真是意料不到的事!」
「閣下此來……」
「老夫原意要向歐陽老弟詢一件事,想不到他已作古,不知何時……」
「昨夜三更時分,敝主人由外歸來,在此院中被人突襲而亡。」
「啊!但不知那突襲的人是什麼來路!」
「不知道,來人用劍,身手之高無法想像,敝主人看來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慘號聲起,宅中人聞聲出現,敝主人與隨侍的六名弟子,全部倒臥血泊之中,無一
倖免,下手的人則鴻飛冥冥。」
「你閣下是管家!」
『是的!」
「方纔你說什麼查探死亡真相……」
那管家悲憤的道:
「敝主人遭了不幸,不到天明便有武林朋友尋上門來,一定要看死者遺體,先
後來了九批之多,家主母分附暫不入殮,任憑查看!」
「可知為什麼?」
「來人看完即去,沒有說什麼!」
斐劍心頭一轉,事情有一個可能,「鄂西大豪歐陽方」在血洗「三元幫」,得
手「天極寶笈」之後,被人躡上,殺人劫寶而去,也許,兇手也就是歐陽方的同謀……
「天極寶笈」是師門遺物,自己志在必得,同時這當中可能關係著四師伯的死
因,如果說「三元老人」是第一得主,那四師伯可能死於他手,但,「三元老人」
死了,無法查探。現在,第二得主歐陽方也死了,誰是第三得主呢?
原先的滿腹殺機怨氣,業已被這意外的情況沖淡了,歐陽方已死,姑且無論他
是否屠莊的兇手,此刻,對他的家小確實下不了手。
那管家一擺手道:
「兩位既然來了,請到靈堂一觀!」
說著上前帶路,斐劍與「陰魂不散」交換了個會心的眼色,隨後走進靈堂,素
幃之後,一具沒有加蓋的巨棺,棺中,躺著一個錦袍老者,僵冷的面部,還殘留著
極席驚怖的表情,顯見死前曾受極大的威脅。
人死了,一點不假,兇手是誰呢?以歐陽方的功力,加上六名隨從弟子,竟至
沒有抵抗的餘地,連呼喝的聲音不曾發出,而下手的地點,是他宅第之中,這下手
人的身手,真是無法想像的了。
斐劍心念一連幾轉之後,目注接待的老者道:
「在下可否問幾句話?」
「可以!」
「請總管據實相告,貴主人昨晚外出是什麼時候,所為何事?行蹤如何?」
「敝主人外出已三日,據說是訪友,昨晚歸來!」
「請問貴主人去探訪的是什麼人?」
「行前說是到『倚雲山莊』!」
「拜訪『三元老人』父子?」
「也許是!」
斐劍心中又告激動起來,看來歐陽方是血洗「三元幫」的兇手無疑,若無另外
極具份量的高手協助,憑歐陽方與六名弟子,血洗「三元幫」是辦不到的事,除非
那是預謀,經過極周密的設計,「三元幫」死難弟子中,大部分是中劇毒而死,還
可以支持後一個推想。
心念之中,又道:
「貴主人訪友,除了隨行弟子之外,可有別的人同行?」
「沒有?」
「最近可有什麼武林知名之士來訪?」
「朋友何以要如此追問?」
管家閉目思索了片刻道:
「有的,半月前『兩儀書生』曾來此盤桓了一段時日!」
「陰魂不散」震驚的道:
「兩儀書生,用毒聖手,夠了,我們告辭!」
提到「毒」字,斐劍心頭一震,情況似已十分接近推想,只是他閱歷不豐,不
知「兩儀書生」為何許人,看來「陰魂不散」必對此人知之甚稔,數日相交,他已
意識到「陰魂不散」是老江湖,其淵源恐怕比「四海浪蕩客」有過之而無不及。
總管這時卻道:
「少俠如何稱呼?」
「在下『掘墓人』!」
總管雙目一瞪,向後退了一大步,慄聲道:
「你……你是『掘墓人』?」
斐劍冷冷地一頷首,道:
「不錯,正是在下!」
「難得你們找上門來……」
「什麼意思?」
就在此刻————
一個渾身孝服的中年婦人從邊門簾後一閃而出,面目之間所含的怨毒令人不寒
而栗,戟指斐劍道:
「掘墓人,我要把你挫骨揚灰!」
斐劍內心雖震驚,表面上仍是冷得像冰塊,淡淡的道:
「那是為了什麼?」
孝服婦人厲聲道:
「為什麼?問你自己吧!」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05:36
第十二章 道途搏命
斐劍突然竟會到是什麼一回事了,肅然道:
「尊駕是歐陽夫人?」
「不錯!」
「夫人是指令郎新婚大喜之日被害的事?」
歐陽夫人目中抖露一片恐怖殺機,淒厲的道:
「掘墓人,你與我兒何仇何怨,竟然下這等毒手?」
斐劍冷漠但不失鄭重的道:
「令郎並非在下所殺!」
「狡辯!」
驀地——
一個嬌而脆的聲音道:
「他說的不錯,殺歐陽謹的是我!」
隨著語聲,一個美極媚極的紅衣女子,姍姍步入靈堂,她,正是「無魂女」,
「無魂女」會不速而至,挺身自認殺人,的確大出斐劍意料之外。
歐陽夫人先是一怔,繼而冷厲的道:
「你……是誰?」
「無魂女!」
「你,殺了我兒?」
「不錯,我殺了他,但仍消不了心頭之恨!」
「你………」
「無魂女」淒愴的一笑,恨聲道:
「歐陽瑾玩弄了我,始亂終棄,另娶別人,婚禮前三天,我曾跪求過他,但他
無動於衷,我肚子裡留下了他的孽種……」
說到這裡,眶中閃動淚光。歐陽夫人連退了兩步,驚震代替了原先的殺機。
「無魂女」從身上取出一塊玉珮,道:
「夫人,這是你家的東西,他給我的定情之物.你不會不認得吧?」
「我……我……從得,姑娘你肚子裡……」
「哈哈哈!」刺耳的笑聲中,夾著一聲脆響,玉珮被擲成粉碎。
斐劍向「陰魂不散」一抬手,道:
「老丈,我們該走了!」
兩人出了歐陽宅第,斐劍道:
「老丈,假設歐陽方與『兩儀書生』勾結,共謀對付『三元幫』,先以毒藥使
『三元老人』等喪失抵抗力然後下手,得手寶復之後,『兩儀書生』想獨吞寶笈,
如法泡製,先用毒,後做成劍傷,輕而易舉的毀了歐陽方與六弟子,有這可能嗎?」
「極有可能,老夫也是如此想法!」
「兩儀書生住在什麼地方?」
「川邊江頭,巫峽附近。」
「多謝指教!」
「別忙,我們一道去找他!」
「老丈對這件事倒是興致很高?」
「就算是吧,我們得立刻出城,到辟靜些的地方商談一下。
這裡是『金月盟』勢力範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好!」
出了城,「陰魂不散」朝官道西邊的指道:
「五里外有一個小鎮集,出產最有名的麻刺酒,一般皆以麻刺酒是成都特產,
其實道地的卻以五里外這小鎮為最,酒史中名列第九,然以老夫看來,該升三級才
好,西京金漿醪,杭城秋露白,相州碎石,長安新豐市,高郵五加皮……」
斐劍對「酒道」毫無興趣,一聽老人如數家珍叨不休亂以他語道:
「想不到『無魂女』會不速而至?」
「老夫斷定她必來!」
「為什麼?」
「所謂『無腸公子』」一說,是誑她的,老夫算準她撲空之後,必定聽到有關
『無極寶笈』的傳言而逞奔『三元幫』,『三元幫』即已發生意外,她當然與我們
走上了一條路,你認為如何?」
「有理,她已懷有身孕,算是歐陽一脈,而她卻殺了歐陽瑾,這事……」
「這種閒事,我老人家可就不作興管了!」
正行之間,「陰魂不散」突地剎住身形,眉頭打成了一個結,喃喃的道:
「此行不吉,麻刺酒喝不成了。」
斐劍訝然道:
「為什麼?」
「我們入甕了!」
「入甕,什麼意思?」
「前有伏敵,後有追兵,非入甕而何?」
斐劍前後了一陣觀望,官道空蕩蕩的,不見絲毫人影,同時,以自己的功力,
等閒人休想接近十丈之內,現在視線開朗,五十丈之內,一目瞭然,難道「陰魂不
散」有未卜先知之能?抑是他想弄什麼玄虛,心念之中,冷拎的道:
「在下一無所覺?」
「快了,對方快要起身了,目的是你!」
「老丈言必有所據?」
「當然,你看,那不是人來了?」
斐劍轉目一看,果見官道兩端,各有數點黑影,如飛而至。轉眼之間,黑點變
成了人,心中疑雲頓起,莫不是這詭秘的老頭弄的花樣?
「來者何方人物?」
「金月盟高手!」
「是老丈安排的!」
「少俠此語何意?」
「嘿嘿,老丈在『金月盟』中,位居何職,不低吧?」
「陰魂不散」雙目一瞪,道:
「斐劍,你別胡猜亂想.對方此來志在必得,血戰難免,屆時切記要依老夫的
話進退,如果不幸而落入對方之手,後果如何?你可以想像得到……」
風聲颯然,為數將近二十的黑衣人,已自兩個方向馳至,把兩個圍在居中。
斐劍對「陰魂不散」的話疑信半,但時間已不容他去思索了。
黑衣人當中,一個獨臂人越從而前,獰聲道:
「掘墓人,我們又碰上了,天下雖大,冤家的路卻很窄,甚是幸會!」
對方,正是在「三元幫」的,奉令來重禮請「三元老人」加盟,而被斐劍斬去
一臂的「金月使者」。
斐劍側身背向路邊,左右一掃人來,其中除兩名跨劍老者之外,均是精壯驟悍
的漢子,清一色的背負長劍目光收回,迫注在斷臂使者身上,冷酷的道:
「上次斷你一臂,是為了不使『三元老人』麻煩,今天,你死期到了!」
跨劍老者之一,向前橫了兩步,向那獨臂使者一擺手道:
「八號你下去!」又轉向另一個落腮鬍子的黑衣人道:「二號,試他一劍!」
「遵命!」
八號獨臂使者退了下去,二號使者拔下長劍,一縱步,到了斐劍身前,嗥道:
「掘墓人,拔劍!」
斐劍殺機罩臉,徐徐掣出長劍,腳下不丁不八,劍尖微向下垂,這使是他那一
招殺手劍的起手式。
場面在剎那之間充滿慄人的殺機。
一邊,另一個佩劍老者,面對「陰魂不散」道:
「閣下就是所謂『陰魂不散』?」
「正是!」
「今天陰魂可能要散了?」
「哈哈哈哈,朋友如何稱呼?」
「金月盟護法,『天然金魁』。」
「真是幸會,想不到賢昆仲竟然當了『金月盟』護法,那位想是令弟,『地煞
金鰲』了!」說著,目光向斐劍身旁的那老人一瞟,他的聲音很大,目的是告訴斐
劍這兩個黑衣老人,命名是黑白道聞名膽落的「天地二煞」。
斐劍雖已聽清,但由於閱歷淺,不識「天地二煞」為何許人,根本不放在意下
。
「天煞金魁」凝注了,「陰魂不散」片刻,道:
「閣下大名?」
「姓名早失,只留下這麼個不雅的外號!」
「閣下與『掘墓人』是什麼關係?」
「同路人!」
「意思是一同與本盟作對?」
「老夫並沒有這樣說,同行結伴之謂也!」
「也不否認!」
「閣下可知道與本盟為敵的後果?」
「清楚得很!」
「如此最好,三日後你自向本盟西分壇投到,現在你可以走了!」
「對不起,要走得與他一道走,既然同路,不能不講點義氣!」
「要本護法動手?」
「那是沒有辦法的事!」
「你要知道本官手下不可無活口,這點你明白?」
「老夫一向是獨往獨來,這點也請你明白!」
話聲中一道排出勁氣,捲向了「陰魂不散」,「砰!」然一聲巨響,「陰魂不
散」馬步一浮,後移了一步,顯然,他的內力較差於「天煞金魁」。
人影一分再合,頓時打得難解難分。
那邊,斐劍與「二號使者」像兩尊石像般對峙,這是意志力的比鬥,只要有一
方精神稍懈,致命的攻擊立到,表面上最平和,實際上最凶險。
斐劍面上的殺仇越來越來濃,一股無形的殺氣,也愈來愈盛。
「二號使者」額上汗珠滾滾而澆,手中劍忽地微微一顫,只那麼微微一顫,在
高手眼中,已是足以制對方死命的良機。
「地煞金鰲」怪叫一聲。
「一號退……」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聲淒絕人寰的慘號,破空而起,「二號使者」被攔腰斬為
兩截,肝腸癟癘,鮮血染紅了黃沙。
每一個在場的「金月盟」高手,齊為之驚魂出竅。
斐劍依然凝立當中,劍尖依舊微向下垂,像是根本不曾動過,只是劍尖粘結一
顆珠,欲滴末滴。
所有的黑衣人,僅是暫時的震驚,掣劍在手,陰側惻的道:
「掘墓人,本護法低估了你了,納命來!」
聲落招出,劍氣撕空,發出吱吱刺耳之聲,穩准凌辣,令人咋舌。
斐劍又是那麼一招劍法,以攻還攻。
一陣連珠密響,雙方在一照面之間,劍刃交擊了十餘下之多,足見雙方的劍式,
均屬驚世駭俗之學。
劍芒再閃,驚心動魄的場面疊了出來。
斐劍一招劍式,反覆使用,雖是一招,但玄奧無方,威力絲毫不減「地煞金鰲」
出盡所學,竟佔不到半點上風,明見對方所用的只是一招,但卻尋不出任何破綻。
另一邊,「陰魂不散」與「天煞金魁」那一對,一個內力較強,一個身法奇靈
敏,打了數十個照面,也是秋色平分之局。
轉眼間,雙方搏殺已經五十招,斐劍奪得了先機,作力猛功,殺得「地煞金鰲」
右脅中劍,登時血流如注,但仍勉力支持,他身後的近十手下,齊齊橫劍以待,只
要「地煞」下令,立即群攻而上。
斐劍愈打愈是驚心,這無往而不利的殺手劍,連用了五十次以上,竟然制不下
對方,而自己的內力,卻在與時俱增的消減,那些「金月使者」的身手,個個不凡,
如果聯手而上,後果不問可知,但他沒有想到走……
「陰魂不散」身形有如鬼魅,東閃西晃,不得已時才還擊一掌,點來倒是輕鬆,
如果他要全身而退,場中可能沒有人能阻止得了他,衡情度勢,所謂雙掌難抵四手,
將近二十的生力軍虎禎在側,後果極不樂觀,他突地怪叫一聲道:
「『掘墓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走哇!」
斐劍心中一動,但沒有的應,仍狂攻不休,似有意要毀去「地煞」。
「地煞」業已到了險象環生之境,但他仍不令群攻,無論黑白兩道,所有成名
人物,多半自珍羽毛,這是武林人的通病、借名甚於借身。
就是這緊張萬分的當口——
一上拖拖沓沓的人影,蹣珊而至,左邊一個大葫蘆,右邊一個鼓繃的大布袋,
形態滑稽可笑,他正是,「四海浪湯客祝少青。」
黑衣人紛紛朝旁邊閃開,齊齊躬身口稱;
「見過總座!」
「免!」
斐劍聞聲偷眼一瞥,登時氣炸肺俯,想不到武林中一代奇俠「四海浪蕩客」竟
然見利忘義,投靠「金月盟」,還做了什麼「總座」,說穿來,只是一個被人牽著
走的狗,「金月盟」志在君臨天下,這些敗類,助紂為虐,的確令人髮指。
「陰魂不散」怪聲怪聲的叫道:
「好娃!祝少青,你竟然當上了『金月盟』的總護法,我為你不齒!」
口裡在喊著,身法仍遊走不停,「天煞金魁」的攻勢更緊了。
「小子,再不走不就得擱下了!」
「陰魂不散」大吼一聲,身形一旋,脫出「天煞」如同幕的劍光之外,再一幌,
人已在八丈之外,快,快得令人目眩。
但,他快,「四海浪蕩客」更快,幾乎令人目光難辨,一下子便截在頭裡,揮
出一掌,這一掌,勢同怒海鯨波,把「陰魂不散」迫得倒翻頭五丈。
「天煞金魁」長劍適時攻到,間不容髮。
「四海浪蕩客」大聲道:
「金護法,你閃開,本座要親手殺他!」
「天煞」應聲收劍,轉身撲向斐劍,與「地煞」聯手合擊,二煞聯手,情勢倏
然改觀,斐劍立感透不過氣來。
「陰魂不散」厲聲大叫道:
「掘墓人」你別逞匹夫之勇,你死了不打緊,我「陰魂不散」卻沒有報仇的人,
死也不會瞑目!」
這話便重斐劍心頭一陣激盪。
「天地二煞」發掌攻向「陰魂不散」三個照面之手,「陰魂不散」如同鬼魅的
身法,竟然遲滯了。
栗喝夾悶哼以俱傳,斐劍連中三劍,身形連連踉蹌,「天煞」也同時被斐劍在
肩背上砍了一劍,登時皮開肉綻,血如噴泉,幾乎栽了下去。
雙方俱是目赤如火,遄如巽血,「天煞」止血之後,挺劍再上「地煞」劍勢已
失凌厲,但斐劍內力也已不濟,相形之下斐劍的處境仍十分險惡。
「哇!」
慘嗥聲中,「陰魂不散」被「四海浪蕩客」一掌打得口血飛迸。
斐劍見狀,憤怒欲狂,鼓起餘力,猛出險招,悶哼再傳,「地煞」前胸開了半
尺長口子,斐劍也同時中了「天煞」一劍。
「陰魂不散」淒厲的叫道:
「掘墓人」老夫是死定了,你還不走,想同歸於盡麼?小子,你記得你的仇……」
「哇!」又中了一掌,身形搖搖欲倒。
一個「仇」字,如當頭捧喝,斐劍在心裡大叫:「是的,我不能死,不能死!」
口裡栗喝道:「祝少青,我有一天把你碎屍萬段!」
話落,人已在七八外。
「小子,向北,向北邊走!」
斐劍方自一愕,只見「陰魂不散」已栽倒在「四海浪蕩客」掌下。
「呀!」
「四海浪蕩客」身形連退,像是中了「陰魂不散」的臨死反擊。
斐劍心如刀絞,但此刻他那有餘力來援手「陰魂不散」。
只這電光石火的工夫,十幾個黑衣人再度合圍,劍落如雨。
一種生的慾念與怨毒,使斐劍在重傷力竭的情況下,再度奮起,揮出了一招,
「哇!哇!」連聲,三個黑衣人倒了下去,其餘的身形為之一窒。
斐劍彈身再起,腦海中已是一片混飩,只牢記著「陰魂不散」的一句話,向北
走,至於為什麼要向北走,可就無力去思索了。
暴喝聲中,人如怒矢般追來。
斐劍憑意志力支撐,本能的施展身法,向北面狂奔。
傷勢被牽動,逆血一口接一口的噴了出來,但,他不敢而懈,他明白,只要一
洩氣,縱不被對方殺死,自己也將力盡竭亡,而更怕的卻是被生擒活捉。
奔了一程,追兵已迫近身來,他只覺得眼冒金星,意識逐漸模糊。
「完了!」死亡的陰影,襲上了心頭。
眼前,一座橫跨的石拱橋。
遠遠傳來「四海浪蕩客」的喝聲;
「截住他,要活的,別讓他過橋!」
斐劍拚了一絲將斷一殘餘內力,一衝上橋,數道掌風,由後捲來,把他震得飛
栽到橋的別一端。
他到了,無法再起來,手腳連動一點點都辨不到,心中仍存著不能的意念,但,
生命已到了終程,一切都結束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06:10
第十三章 紅樓主人
上集書中,斐劍被「金月盟」高手追殺,身負重傷,越過一座石橋之後,倒地
不起中,他想掙扎,然而連動彈都不可能,只是有一個強烈的意念,不能死,可是,
這意念也逐漸模糊,他絕望了,腦海頓成一片空白,這就是死麼?
不知過了多少的時候,意識又告回復,首先,他發覺自已仍活著,這簡直是不
可能的事,除非……
他睜開眼,事實使他震驚莫名,他仍躺在石橋的這一端,另一端,以「四海浪
蕩客」為首的一群,「金月盟」高手,仍虎視眈眈地守伺著。
奇怪,他們為什麼不過橋取自己的性命?
略一變側,只覺劇痛攻心,四肢軟綿綿的,連一絲力氣都沒有。
他以為是夢,但一切是那麼真實,這就令人不解了,他們等待什麼?或許,他
們顧忌什麼?對了,「四海浪蕩客」會說過一句話,「……別讓他過橋……」這是
什麼意思?「陰魂不散」要自己向北邊逃,為什麼?難道他知道……
想到「陰魂不散」,他感到從未有過的痛苦與愧疚,直到他臨死的前一刻,他
仍不完全信他,現在,他知道「陰魂不散」確無別的存心,他仍不完全相信他,現
在,他知道「陰魂不散」確無別的存心,然而遲了,他已死了,世間真有所謂鬼魂
的話,你的陰魂可能不散……。
報仇,替「陰魂不散」報仇,把「四海浪蕩客」碎屍萬段。
然而,談報仇,自己的功力辦得到嗎?於是,他想起了「天樞寶笈」下半部,
意料中,下部是寇戰武林的功,他所修習的上半部,除了扎根基的功夫外,僅有一
式劍招「投鞭斷流」,這一招,曾傳殺「崆峒四劍」,與數名「金月使者」。
於是,他聯想到「兩儀書生」,極有可能,半本「天樞寶笈」在他手中,如果
不及早得回,被他修習完成……
想到這裡,不由連打兩顫。
目光,突地觸及到橋頭一聲石埤,上面四個怵目驚心的大字,「過橋者死!」
他倏有悟,對方不追過橋的原因,便這禁制了立禁者的手嗎?
心念之中,把頭側轉,看向這一邊,只見一條碎石路,直伸入一片茂林之中,
隱約可見一角紅樓,自己此刻,正躺在碎石路上,看來這石橋是紅樓主人專為出入
而建造,並不是行客通路,這就是難怪立碑設禁了。
林內的紅樓主人是什麼樣的人物?為什麼要立這殘忍的禁制?
他意識到生命仍不屬於自己,生死仍在未定之天。
突地!
只聽「四海浪蕩客」凝聲向這邊發話道:
「金月盟總護法視少青,有下情上達『紅樓主人』,此子外號『掘墓人』來歷
不明,專與本盟為敵,是敞盟主必欲得之的敵人,可否請寬容讓本座帶回?」
斐劍心中暗罵道;
「好一派走狗的言詞!」
一陣沙沙腳步聲由遠而近,停在頭邊,首先央入眼簾的是一雙水色繡花鞋,身
向上看,淺紫色百摺酒湘裙,絲條,淺紫色緊色上衣,然後是一張一彈即破的俏麗
面龐,凝著一層薄霜。
她是誰?是「紅樓主人」本人,抑是下人?
紫衣女子開了口,卻是對自己而發:
「你叫『掘墓人』?」
斐劍經這一段時間的喘息,精神已恢復了些許,咬了咬牙,以手撐他難難的站
起身來,面對俏麗絕俗的紫衣女了,只見她年在十六七歲之間,美則美矣,只是粉
壓冷漠得如九秋霜降,當下的抱拳道:
「在下正是,請問……」
紫衣女子不容他把話說完,冷冷的道:
「你知道這裡的規矩麼?」
「什麼規矩?」
「你不見那碑?」
「現在知道了!」
「如此可以安心瞑目了……」
縱縱五掌輕揚。作勢就要拍向斐劍的腦門,斐劍自發現那石碑之後,早已橫定
了心,面上了無懼色,寒聲道:
「在下死前希望知道此間主人的名號!」
「這豈非多餘?」
「死了而不知命喪何人之後,毋乃大過殘忍?」
「那你只好認俞,此間主人名號向不示人!」
斐劍舉目朝向一碧如洗的蒼穹,聲音中不帶任何表情的道:
「下手吧!」
「你到是很爽快!」
「在下決不向任何人乞命!」
紫衣少女粉腮為之一變,幽幽的道:
「你像個武士,然而卻免不掉一死!」縱掌毒辣的拍了下去……
斐劍並非甘心束手待死,只是,他此刻毫無反抗的餘地,他想,這樣死比落在
「四海浪蕩客」一幫人手要好些,至少,可以不受凌辱,迫供……
就在這生死一發之際,一個聲音,遙遙傳至:
「把她帶來見我!」
紫衣女子的掌緣已觸及斐劍的腦門,只差未曾吐勁,聞聲疾收回手掌,道:
「你是第一個例外從死亡邊沿回來的人,你能走嗎?」
斐劍大感意外,心知那發話的必是『紅樓主人』無疑,但表面上並不因生死而
稍變那冷漠的神色頷了頷首道:
「勉強可以行動!」
「如此隨我來!」
行完一段碎石路,進入林蔭之中,盡頭,一帶紅磚圍牆,兩扇朱紅大門半開,
門裡,山石花木齊備,拱圍著一座紅樓,玲瓏精巧,清幽之中透著豪華。
斐劍對這恍目的景色,沒有引起任何感應,他心中在思念著神秘的『紅樓主人』,
和自己可能的命運。
任何一個無視於生死的男子漢,能不皺眉頭地面對死亡,但如果死亡的威脅松
馳,死的只是有的人在體認到生之希望斷絕時,不作無謂的掙扎,泰然處之,怕死
與不怕死的區別,僅在這一線之間而已,英雄與懦夫之別,相差也不過的如是。
樓下,白石鋪砌的階沿上,俏立著兩名紫衣女了,一樣的清雅脫俗。
帶路的紫衣少女,在院地中止步,恭敬地啟唇:
「稟主人,人已帶到!」
樓前,朱漆雕欄邊,出現了另一個紫衣少女,脆生生的道:
「大姐,帶來人到西廂,主人要親自問話!」
「好的!」隨向斐劍一擺手道:「跟我來!」
斐劍心中雖不顧意象囚犯似的被人帶來帶去,但一念好奇,想看看這「紅樓主
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當下緊抿著嘴,默默地跟著走去。
繞過回欄,樓側上屋如翼,想到便是所謂的西廂了。
斐劍被示站在房門外的階沿上。
房門一拱門扇,空格雕花,籠著碧紗,面裡的人可以向外望,外面的人向裡望
卻無法看真切。
良久,碧紗屏門之聲,傳出一個女人聲音,低沉而暗啞:
「你叫『掘墓人』?」
「是的,尊駕可是『紅樓主人?』」
「不錯!『掘墓人』,你這外號是什麼來由?」
「在下立顧要為天下邪惡之徒掘墳墓!」
「嗯!有意思,那你是以俠義自居了?」
「在下沒有這個意思,人有所為有所不為罷了。」
「你與『金月盟』何事結怨而被追殺?」
「結怨與否並無分別,『金月盟』不容任何一個異已的人存在!」
站內沉默了片刻,又道:
「你的師承來歷?」
斐劍略不思索的道:
「這一點恕在下無法奉告!」
「哼,你可知道凡獨越過石橋界限的人,例無活口?」
「知道!」
「知道!」
「有什麼感想?」
「死則死矣,不管什麼感想可言,如果幸而不死的話,有一天在下照樣為尊駕
掘墓,替以往無辜的死者雪怨!」
「你很驕傲也很冷酷?」
「談不上!」
「所謂幸而不死,你認為有多少機會?」
斐劍一愣,啞口無言,可以說,一絲一毫的機會也沒有,除非自己功力盡復,
但連『金月盟』也不敢冒犯的人物,就算功,力仍在,脫身的希望怕還是等於零。
「紅樓主人」接著又道:
「你又怎知以往闖入此間的人,俱都無辜的呢?」
斐劍又答不上話來,這禁制雖是殘狠,但有石碑為記,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
人,如非別有居心的人,決不會冒然闖入,可是,自己呢?是該死還是無辜?心念
及此,冷冷的道:
「以在下為例,便是無辜!」
「你想以這點理由要本主人破例免你一死?」
斐劍怒聲道:
「在下無意任何人乞命!」
「嗯!你很骨氣,如果你活著離開,自信能逃得過『金月盟』的追殺?」
「這……又是另一回事!」
「告訴你,普天之下,要逃過『金月盟』追殺,除此紅樓之外,恐怕很難找另
一個庇護所。」
斐劍心中一動,道:
「尊駕的意思是什麼?」
「紅樓主人」道:
「沒有什麼,告訴你一個事實而已!」
「尊駕將如何處置在下?」
「讓你離開!」
這話斐劍意料之外,武林中,凡獨自設禁制的人,都是性格怪避之輩,而這類
人,格少肯自破禁例,對方此舉,也許別有用心……
「紅樓主人」似已知斐劍心意,接著又道:
「你是第一個從『紅樓』活著出去的人,但也是第一個無辜闖入的人!」
這話的意思非常明顯,『紅樓主人』並非邪惡嗜殺之人,前此,被殺的人,都
是有為而來,自招其死,但斐劍仍意猶未釋的道:
「毫無條件?」
「有!」
「什麼條件?」
「這條件並非用來交換你離開,面是另外的條件。」
「在下願聞!」
「本主人將以特製靈丹,使你傷勢痊癒,功力盡復……」
「條件呢?」
「很簡單,說出你的來歷!」
斐劍心頭不由一震,「紅樓主人」的目的是什麼?為了好奇,抑是……自己的
師承如果透露出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當下期期的道:
「這條件……恕在下無法答應?」
「掘墓人,你明白你的生命沒有屬於你?」
「非常明白!」
「你不答應這條件?」
「在下辦不到!」
「換句話說,你願意死也不願意說出你的來歷?」
「尊駕以死威脅在下?」
「在下的來歷,對尊駕如此此重要麼?」
「也許毫無價值,也許非常重要!」
斐劍想一想,道:
「如果尊駕說出此中原委,也許在下可以考慮應否奉告來歷!」
「掘墓人,你這是反客為主?」
「尊駕如認為不當,可以不採納。」
「掘墓人,你這是本主人生平所見最狂傲的人,迫使我再改變主義,你身佩長
劍,對劍術必有相當造詣,現在給你一個最公平的機會,你將憑你的身手決定你的
命運,你身旁站的,是本主人大弟子舒眉,你能殺死她,便可離開,否則被殺……?」
斐劍冷眼一掃身側的紫衣少女,只見她面寒如水,沒有任何表情。
「紅樓主人」又道;
「舒眉,給他兩粒丹丸,給他兩粒丹丸,讓他療傷恢復功力,一個時辰後動手!」
「遵命!」
紫衣少轉身自去,屏門後聲音寂然。
斐劍內心起了很大的激盪,「紅樓主人」的用心,實在難測,竟然以門人子弟
的生命力為賭注,若非她有十足的自信,便是殘忍的近於瘋狂。
顧盼間,紫衣少女姍姍而出,春蔥似的玉指,挾著兩粒一紅一白的丹丸,面上
平靜得如一泓秋水,脆生生的道:
「服下去,一個時辰後你會回復如初!」
斐劍有些茫然的接了過去,納入口中,紫衣少女再度推開,他目光略一顧盼之
後,就階沿上跌坐行功,以助藥力離行。
藥力奇猛,甫一落腹,便覺丹田之內熱流滾滾,忙照師傳心法運功……」
醒來時,但黨內力充沛,傷痛全失月色昏黃,已是傍晚時分了。
紫衣少女舒眉,已不知何時按劍在階前小院中相待,方立起身形,碧紗屏門之
後,傳出了「紅樓主人」的話聲:
「掘墓人,為爭取你的生命而戰吧!」
斐劍下階,步入院中,冷冷的道:
「非分出生死不可?」
「當然!」
「這太過殘忍?」
「如果你自嗚仁厚的話,就對自己殘忍吧!」
「斐劍咬了咬牙,轉身面對紫衣少女,徐徐拔劍在手道:
「姑娘請!」
紫衣少女淡淡的道:
「這是生死之搏,明白嗎?」
「知道!」
「此地我是主你是客,你先出手!」
「在下與姑娘無怨無他,只是貴主人立意如此,休怪在下手辣……」
「不要太自信!」
這話,跡近嘲諷,住斐劍內心中一絲不忍之念全泯,殺人在他不算回事,但那
要看對象,被迫殺人,卻還是破題兒第一遭,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殺人就只有
被殺沒有選擇,也沒有考慮。
「接招!」
冷喝聲中,那一招「投鞭斷流」,以八成功力發了出去。
「嗆!嗆!」劍刃交擊,發出震耳交嗚,這麼歷辣的劍招,竟然被對方完全封
拒於門外,他顫了,紫衣少女的功力還超出他的想像,一種沉重之感,壓上心頭……
劍芒打閃,紫衣少女出劍發擊,凌歷詭辣的招式,帶著駭人的殺氣,舉劍封攔
這下,竟被迫得退了兩步。
沒有任何猶豫,他挾以畢身所有功力,猝犯反擊。
劍氣激撞攪扭,向四外進射,發出一片刺耳的襲空之聲,人影霍然而分,斐劍
一顆心倏往下沉,他已竭盡所能,而對方似未盡全力,優劣之勢已判。
紫衣少女輕笑一聲,手中劍徐徐刺出,是那樣的平和,肅穆,不帶毫絲凌歷之
氣,更奇是的劍尖並未指向任何部位,卻是刺向左上方的空檔……
斐劍先是一怔,然而面色不變,他看出這是一招極其歷害的殺手,無從析解,
也無從招架,甚至閃讓也不可能,自己那一招「投鞭斷流」原本攻守兼備,此刻,
已沒有用武之地了。
天下竟有這等奇絕狠絕的劍術,是他想像不到的。
斐劍勢雖說緩慢,畢竟也只是轉念的一剎那,他僵住了,像是在等待死亡。
劍尖,在距他一寸不到的空間劃了半個弧形,最後停在「七坎」大空之上,似
乎,由中兩盤的致命大穴,在同一時間內被刺了一劍。
「住手!」是「紅樓主人」的聲音。
斐劍有一種心神崩潰的感覺,手足發麻,汗透重衫。
「在下敗了!」
這話,喃喃地,像夢囈,也像以是對生命絕望的歎息。
紫衣少女收劍後退兩步。
「難道要等對方下手?」這意念,像電光般在腦海一閃,於是他冷酷的後面,
微微起了一絲抽搐,手中劍一橫,朝自己的頸子抹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06:52
第十四章 人小鬼大
「鏘!」的一聲,一縷指風激射而至,把斐劍抹向頸頭的長劍震得直湯開去,
出手的,竟是紫衣少女舒眉,他駭然也惑然,寒聲道:
「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紅樓主人」接去了話頭:
「掘墓人,你可以走了!」
斐劍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是否真實,但他那冷漠的面孔,沒有驚奇,
也沒有喜悅,仍是那樣冰凍般的陰冷,悠悠的道:
「但是在下敗了!」語氣中有一股淡淡的愴然況味。
「不錯,你敗了,但也可以走了!」
「為什麼?」
「你並非我想像中要找的人,要你動手的目的,只是要想從招式窺察你的來歷,
雖然,我仍認不出你的來路,但那已不重要的,你走吧!」
斐劍這下要真正的激動了,他發現這是一個極大的趣的謎,他完全原諒了對方,
同時對贈藥療傷一節,感受更深,因為他是從死亡邊緣回來的,於是,他衝口而道
:
「在下可有什麼能為尊駕效勞?」
「紅樓主人」似大感竟外的道:」
「什麼,你想替我做點事?」
「是的!」
「什麼原因使你與起這念頭?」
「療傷贈藥之情。」
「掘墓人,想不到你倒是個面冷心熱的人……」
「在下恩怨分明,不想平白受人恩惠!」
「我贈藥給你並非有意示惠?」
「在下正為此,所以才有此請!」
「好,那就請你在江湖中替我探查一個的下落!」
「什麼樣的人?」
「屠龍劍客司馬宜!」
「你……你認識他?」
斐劍的情緒頓時激動起來,「屠龍劍各司馬宜」是他母親遺命要殺的仇人,沒
有半刻忘懷,現在,「紅樓主人」竟然也要找「屠龍劍宜」,這可真巧,他竭力按
捺住情緒,平靜的道:
「在下也正要找他!」
「你,也在找他,為什麼?」
「此點屬於個人隱秘,恕不能奉聞!」
「有線索嗎?」
「聽說他失蹤江湖已十多年,不過,在下無論如何必要找到他的,即使他死了,
也要找到埋骨之處!」
「這倒是很巧,如果你找到他,就問是否忘了『紅樓』十年前之約……」
斐劍心中一動,暗付,必是情感的糾葛,當下不經意的道:
「如此說來,尊駕在這裡等他已十年已上了?」
「是的!」短短的兩個字,帶著無比的幽怒與悲憤,從聲調上可以聽得出來。
「尊駕的名號?」
「你只說!『紅樓主人』足夠了!」
斐劍心中自是很想知道對方的廬山真面目,但這話卻說不出口,他無理由要求
現面,也不能追詢對方的隱私,他無法想像當自己說出與「屠龍劍客」是生死之仇
後,對方將有何反就,但話又不能不事先說明,因為要替她辦事,是他自己開的口,
如不說明事實的真想,將來必無法交代。
心念之中,沉聲道:
「在下有句話,必須說在頭裡!」
「什麼一句話?」
「尊駕所交代的話,如果見到「屠龍劍客」本人時,一定轉達,但卻不能保證
他能活著來紅樓!」
「為什麼?」
「因為在下誓必要取他性命不可!」
「你……與他有仇?」
「生死之仇,而且是上代留下的仇?」
「事實是如此!」
「紅樓主人」歇了片刻之後,道:
「你很坦白,如果我要求你說出仇怨內容,你可能不答應,因為你曾拒絕透露
你的來歷,我也坦自告訴你,我很愛他,如果為了避免可能發生的不幸……」
斐劍寒聲道:
「尊駕可以先殺了在下?」
「我有這想法,不過,我不會這樣做!」
「願聞?」
「第一,這是你親口透露的,我殺你是為不義。第二,我很放心,因這你決不
是他的對手,第三,我也會殺他……」
「話已說明,可否容在下告辭?」
「你可以走了!」一頓又道:「舒眉,送他出去!」
斐劍朝碧紗屏門拱手,跟在紫衣少婦,出了「紅樓」,到得橋邊,展目望去,
已有見「四海浪蕩客」一行人的蹤影,止步向紫衣少女道:
「舒姑娘,請留步,在下告辭!」
紫衣少女深深地看了斐劍一眼,道:
「注意,『金月盟』的報復!」
「在下理會得!」
過了橋,他想起該查看一下「陰魂不散」的屍體,予以掩埋,以免暴骨路邊,
心念動處,彈身朝半日前交手之處奔去,到了地頭,只見殘留著幾灘凝固了血漬,
屍首卻已不見,想是被人收埋了。
是誰收屍呢?如果是「金月盟」的人「陰魂不散」的屍體,他們會好好收埋嗎?
他在道旁百丈內展開的搜查,希望獨得確切的答案。
忽然,他發現道旁約五十之處的一株古槐之下,赫然隆起一坯新土。
走近一看,心中不由一陣淒測,不錯,果然是「陰魂不散」的埋骨處,一方平
滑的石塊,作了墓碑,碑文是指力刻就,指力十分猷勁,入木三分,正中一行大字
:
「近故友遊俠陰魂不散的之佳城」
無名無姓,僅有外號,是誰做的呢」。
墓銜左下方,刻了數行小字,仿古詩歌體,看來像是墓銘:
「有遊俠兮,陰魂不散,為正義兮,暴骸道旁。彼強梁兮,氣焰方張,妄窺武
林兮,行比豺狼,安得有志士兮,力挽狂瀾,陰魂不散兮,矢志以匡。」
夜翼初展,暮靄四合,宿鳥覓巢,牧童橫倚牛背,吹著不成腔調的短笛,樵子
負薪,晨夫荷鋤,散散落落地向炊煙梟梟的野村,好一幅動人的鄉景,充滿了信恬
與和平,然後,身為武士的他,無論身心,都沒有和平可言,他所處的,是與普通
人不同另一個世界,恩怨牽纏,刀頭舐血。
斐劍孤單地兀立墓前,對這迷一般的人物,「陰魂不散」,作誠心的唁弔。
如果「陰魂不散」不與自己同行,也許他現在仍活著。
想起了一心想君臨天下的「金月盟」,助紂為虐的,「四海浪蕩客祝少青」,
凝聚胸中的恨,又蠢然欲動,恨所發揮出來的,便是殺機,於是,他喃喃在祝禱道
:
「老丈,我會替你討這筆血債的,安息吧!」
驀然——
一個森冷的聲音道:
「陰魂不散的朋友,可以瞑目了!」
斐劍暗自心驚,冷聲喝問道:
「誰?」
「區區在下!」
隨著話聲,一個落拓的中年文士,從不遠處的樹叢之後,現身出來,柳須飄拂,
一步三點頭,一派孺雅之風,只是面孔青滲得怕人,直走到斐劍身前五步之外,才
停了下來。
斐劍冷漠地掃了對方一眼,道:
「閣下如何稱呼?」
「陰魂不散!」
斐劍駭然退了一步,道:
「什麼,閣下也叫『陰魂不散』?」
「不錯!」
「閣下是什麼意思?」
「咦!掘墓人,你這句話問得出奇,難道『陰魂不散』四個字是別人包辦,區
區就不能有這外號?」
「冒人名號,閣下不覺得可恥?」口中說話,心裡卻奇怪對方竟能一口道出自
己的來路,而自己對他卻完全陌生。
落拓文士手捋長鬚,淡淡的道:
「名號只是一個人的記號,你又安知不是死者冒用區區名號?」
斐劍冷哼了一聲道:
「閣下很擅詭辯,但死者生前是在下朋友,決不許旁人冒他名號!」
「你的意思是……」
「閣下從現在起,不許以『陰魂不散』自稱!」
「如果區區不答應呢?」
斐劍目中殺光一閃,道:
「在下非菩薩心腸的人!」
「你的意思是要流血?」
「可能是這樣!」
「如果區區也是死者的至友呢?」
「你……閣下是他的至友?」
「嗯!不然區區又何必冒『金月盟』報復之險,替他收屍立碑。
斐劍心內大是激動,手指墓碑道:
「這是閣下所為?」
「正是!」
「如此在下敬謝老丈之德。」
「不必,這是區區份所當為!」
「閣下用這『陰魂不散』的名號,必有相當理由?」
「當然,此理至明,『陰魂不散』者,指死者之陰魂不喪也,你不見碑文的後
一句,『陰魂其不散兮,矢志以匡。』這已說明了一切。」
「閣下以『陰魂不散』第二自居?」
「第一第二,毋庸爭論,反正「陰魂不散」不死就是了。」
「閣下倒是有心人?」
「就算是!」
「如果閣下別無居心,為了紀念死者,在下倒想交交你這位朋友?」
落拓文士當一揖,道:
「承你『掘墓人』看得起,區區感到十分榮幸!」
「請教尊姓大名?」
「陰魂不散!」
斐劍不由為之氣結,但又無可如何。
「我們上路,先到前村飲幾杯喇麻酒!」
「什麼,閣下……」
「這本是順理成章的事!」
「在下不解?」
「世事滄桑,真真假假,何必太過認真。」
「閣下方才說上路,什麼意思?」
「噫!你不要找『兩儀書生?』」
斐劍登時心頭劇震,面色為之大變,難道對方真的是已死的老者,陰魂不散,
否則怎會知道自己不為人知的秘密?世間真的有所謂鬼魂嗎,想到鬼,不禁有些毛
骨悚然,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掘墓人,不必驚奇,區區便是『陰魂不散』的後繼者,他生前一言一行都瞞
不過區區在下,而區區在下也誓以『陰魂不散』自居,記住那句碑名,陰魂其不散
兮,矢志以匡。
「匡誰?」
「匡輔有志力挽狂瀾之士!」
「世上到底有多少陰魂不散?」
「只有一個!」
「那閣下算是老幾?」
「二而一!」
「可是在下還認識另外一個人,他也叫『陰魂不散!』」
「什麼樣的人?」
「一個出道不久的年青武士,名叫尹一凡?」
落拓文土哈哈一笑:
「哦!他嗎?那小子鬼計多端,區區認識他!」
「當然,不然豈有任他使用『陰魂不散』這句名號的道理!」
「依在下推測,尹一凡與閣下及死者,似乎關係很密切?」
「豈止密切,形同一個!」
「噢!那是同門?抑是……」
你說對了,正是同門,而且功力相等,做法一致,連思想也相同!」。
「這倒是件稀罕事!」
「掘墓人,你對尹一凡似乎過份了些?」
「此話怎講?」
「他一意攀交,出於至誠,你竟然峻拒他同行……」
斐劍愣望了對立半響,心中突地一動,不答所問,換了一話題道:
「一個人如果精於易容之術,同時能以詭異修為,改變聲音,甚至身形,當無
往而不利?」
落拓文士陡地向手退了兩步,道:
「你這話是指什麼而言的?」
「你!」
「區區在下?」
斐劍哈哈一陣大笑,道:
「尹一凡,下次易容時,對衣著可要留意些,你儒衫下面可是當初小乞丐的行
頭,好傢伙,若不是你外衫下擺被風吹起,露出馬腳,我可真被你蒙住了!」
落拓文士嘻嘻一笑,三把兩把除去化裝,露出一張臉面,他,赫然是尹一凡化
裝的,不過,像這種易容之巧,變音改形之術,在武林中應歎為觀止的。
尹一凡嘻皮笑臉作了一個長揖,學做戲的口吻道:
「大哥恕罪則個!」
斐劍心中十分欣賞他的慧黠多智,但表面上卻扳著面孔道:
「凡弟,不作說,化裝老人的也是你了?」
「這不能怪我,因為你不准我與你同路!」
「這墳墓怎麼事?」
「表明,『陰魂不散』已死而已!」
「空的?」
「是的!」
「好哇!大人不計小人過,一併原諒了吧!」
「如果『金月盟』發現這是空墓?」
「正要如此,讓江湖中知道『陰魂不散』是死不了的!」
「我見你栽在「四海浪蕩客視少青」手下?」
「天機不可洩露,小弟我自有辦法趨吉避凶,反正死不了不是!」
斐劍啼笑皆非,狠狠地瞪了尹一凡一眼,道:
「紅樓主人是什麼路道?」
「這個……不知道!」
「那你為何要我向北方跑?」
尹一凡扮了一個鬼臉,道:
「這叫做賭命,你不走,畢死!闖紅樓,還有一線希望,大哥,你不知我擔了
多大心事,如果再不出來,我就要闖進地池!」
「賭命?」
一個人到計窮之時,只有睹命,但善於睹命的人,總是贏多負少。
「嗯!不過睹命這玩竟只要負一次便完了!」
尹一凡伸了一伸舌頭,作出擦汗之狀,道:
「大哥可肯把經過向小弟一述?」
於是,斐劍把所有經過,敘述了一遍,尹一凡皺眉道:
「一個門下弟子的身手,竟然高過大哥你,『紅樓主人』可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她會是誰呢,而且與『屠龍劍客」有糾葛……」
斐劍抬頭望了望了星空,道:
「我該走了!」
尹一凡重行化裝,恢復了落拓中年文士的形貌之後,道:
「大哥,我們保持距離吧!如果發生意外,也有個接排處,你只管照自己去做,
別管我,我會隨著你,最好是……」
「最好怎樣?」
「你也化裝!」
「大丈夫明來明往,我不原改變形貌!」
「那小弟我是小人了?也罷,大哥,我喉裡酒蟲爬得歷害,要先走一步了。」
說完,彈身疾奔而去,眨眼消失在空中。
斐劍仍孤零地站在那座空墓之前,他對尹一凡產生一種莫測高深之感,從出現
與結交,都是那麼突兀,而且一舉一動,也帶著濃厚的神秘色彩,師承來歷,從未
提及。
他也想到師仇,親仇與個人的恩怨。
突地,他發現一條人影,幽靈似的出現在丈之外,那人影,似乎原來就站在那
兒,因為他沒有看見他是如何現的,憑他銳歷的目力,可能看出是一個紫衣蒙面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07:35
第十五章 紫衣怪客
斐劍的目光,甫一和對方透過蒙面巾小孔的目光相接,立刻感覺到一種從未體
驗過的壓迫感,直逼心頭,使他下意識的一顫,腳步不期然的向後一挪。
紫衣蒙面人沒有出聲,靜靜地像一尊幽靈之神。
斐劍鎮定了一下心神,沉聲道:
「閣下何方高人?」
沒有反應,寒星似的目光,像要穿透人的心。
這一來,反應激發了斐劍冷傲的個性,目光一掃對方,轉身便走,腳步才動,
紫袍蒙面人又已鬼魅般的攔在前面,不由冷哼出聲道:
「閣下是什麼意思?」
蒙衣蒙面人開了口,那聲音,像是一顆顆的鐵彈,入耳驚心,顯示對方內力業
已到了無法推測之境:
「你,你是就『掘墓人』?」
「在下就是,閣下如何稱呼?」
「紫衣人!」
「有何見教?」
「你曾經進入紅樓?」
「是的!」
「你……沒有被殺?」
「被殺了豈會在這裡和閣下說話。」
「為什麼不被殺?」
「這似乎不關閣下的事!」
「本人需要知道!」
命令似的語氣,說得十分堅定,像是斐劍有告訴他的義務似的,斐劍雖已看出
對方的身手深不可測,但他卻不吃這一套,冷冰冰道:
「在下沒有奉聞的義務!」
「你很狂傲?」
「隨閣下如何想吧!」
「你還是坦白供承的好?」
「供承?哈哈哈哈,閣下這兩個字眼很有意思,在下並非階下之囚……」
「那並沒有兩樣!」
「閣下不嫌太過張狂?」
「這已相當客氣了!」
「否則的話呢?」
「你不可能仍然活說話。」
斐劍不禁心火大發,對方不僅目中無人,視自己如無物,而且無理取鬧,世間
那有如此迫人吐露隱秘的道理,當時怒哼了一聲道:
「彼此素昧生平,井水不犯河水,閣下如此咄咄逼人,莫非認為在下可欺?」
「一切是廢話,你只回答本人問題!」
「辦不到!」
「你敢再說一句!」
「辦—不—到」
「紫衣人」目中煞光頓冒,悠悠移步上前,伸手便抓,這一抓奇詭得咋舌,斐
劍不期然的想起「紅樓主人」的大弟子,紫衣少婦舒眉那一招劍式,無論如何的都
是化解不了,這意只是電光一閃,幾乎是動念的一瞬間,拔劍,出手,以攻應攻,
快,一樣的的令人咋舌。
「咦!」
紫衣人驚「咦」了一聲,閃電般縮手,身形微挪,巧極地避過這驚人的一擊,
手爪再度伸出,這一抓,快得連人轉念的餘地都沒有。
斐劍招式方吐盡,對方手爪已到,忙不迭的回劍反削,同時移步挪身,但,差
之毫釐,失之千里,在此快不及對方的情況下,左腕一緊,被扣得結結實實。
所幸,他所習的武學,不同一般常軌,穴脈不虞受制,身形不能動,反削的劍
勢卻不衰,直朝對方扣拿的手臂撩去……
「紫衣人」一鬆手,另一隻手掌疾拍而出。
「砰!」的一聲,斐劍的右臂幾乎被震斷,長劍差點失手墜地,身形一個踉蹌
。
「紫衣人」,冷冷的道:
「本人把你低估了,你不怕點穴……」隨著話聲,手掌又告後出,所反部位,
非經非穴,而是血運行之外。
斐劍明明看見掌影拍來,但去避無可避,全身一震,勁力頓洩。
「紫衣人」後退了一步道:
「現在你可以說了!」
斐劍抗聲道:
「不說!」
「你誠心找死?」
「哼!」
「砰!」挾以一聲悶哼,斐劍被「紫衣人」一掌震得飛瀉而出,像斷了線的風
箏般栽落三丈之外,「紫衣人」只一幌,又到了眼前,厲聲道:
「說『紅樓主人』為什麼不殺你?」
斐劍全身骨痛如折,但他仍掙起身來,劍未脫手,口角鮮長流,對方不知用什
麼手法,封住了他的功力,使他毫無反抗的餘地,滿腹的恨毒,只有從目光表現,
咬牙切齒的道:
「紫衣人,有一天我會殺你!」
「哈哈哈哈……」笑聲中滿含輕蔑與不屑,笑聲止住之後,又道:「小子.你
還有機會嗎?取你性命,不費吹灰之力,不過,在你不曾回答本人的問題之先,可
別奢望痛快的死去。」
斐劍想到「紫衣人」如此迫問,必有原因,然而,他已無意去探索原因了,心
胸之間,全被恨毒充滿,連死亡的威脅都容納不上。
「紫衣人」接著又道:
「還有你的出身,這兩樣事交代明白之後,本人或可考慮饒你一命。」
斐劍慄聲道:
「你休想從我口裡得到半個字的答覆!」
「你會說的!」
「做夢!」
「掘墓人,你聽說過『移神指』這名稱沒有?」
斐劍如中蛇蠍般的全身一顫,駭然後退三四步,他聽師父說過,武林中有一各
失傳為歹毒陰狠的功夫,叫『移神指』,被這種指法點中的人,心神盡失,成為白
癡,終生現世,直到死亡。
這的確比任可酷刑,甚至比死亡還可怕百倍,成為白癡,便生不知死。
想不到「紫衣人」會這中武林傳的絕毒功夫。
「你……敢?」他栗呼出聲。
「紫衣人」陰森森地一笑道:
「你這話豈非多餘,本人憑什麼不敢?嘿嘿嘿嘿嘿…………」
斐劍把收一橫,道:
「下手吧!」
「紫衣人」顯然被斐劍孤傲的性格所動,愣了一愣,道:
「你已經打定主意了?」
就在此刻,一個極為蒼勁的聲音,從不遠處的林中傳來,
「『紅樓主人』亮劍吧!」
一個婦人的聲音道:
「憑你還不配!」
斐劍心頭為之一震,「紅樓主人」何以會來到這裡?那向她挑戰的人是誰?從
「紅樓主人」的弟子舒眉的劍術上判斷,「紅樓主人」劍道必已到達不可思議之境,
敢於向她挑戰的,決非尋常人物。
「紫衣人」緩緩轉身,面向聲音所傳來的方向,身形竟有些微微戰抖。
聲音再告傳來,似已遠了些:
「紅樓主人,你別走,這段過節如果不解決,老夫放火燒你的紅樓。」
「老匹夫,你不配與我動手。」
「紫衣人」驀一彈身,向那林中飄去,身法之奇快,驚世駭俗,斐劍只看到紫
影一幌,便失對方所蹤。
突地,相反方向的林中,傳出了一陣細如蛇叫的聲音:
「少快速退,良機不可失,盡量快,向這邊來。」
斐劍無暇分辨對方是誰,轉身便朝林中奔,他被「紫本人」封住了功力,奔行
之勢與普通人不大差別,剛到林緣,身形忽被人挾住,耳邊響起那人的聲音道:
「噤聲!」
林中漆黑如墨,在此刻功力被封的斐劍眼前是,但伸手不見五指,他不知道這
救他的人是誰,對方既要他不出聲,只好緊閉著嘴。
被挾持著大約深入林中二十丈左右,身形一輕,被帶上一株數人合抱的古樹中
腰,一滾,深入樹穴之內,斐劍忍不住道:
「閣下是誰?」
「噓!」
斐劍閉上了嘴,心中卻激奇不已,對方是誰,何以會適時援手?看樣子,這人
對「紫衣人」似乎十分顧忌,為什麼正好逢上有人向「紅樓主人」挑戰,引走了
「紫衣人」,是巧合嗎?
大約過了半盞茶時間,樹下傳來一個極其耳熟的聲音:
「老前輩,對方已離開了,但何不再回頭,多呆一會吧!」
斐劍不由精神大振,那說話的,正是先自己上路的尹一凡,他稱自己身邊的人
做老前輩,莫非……
心念未已,身旁的人開了口:
「斐劍,你知道老夫是誰了?」
「哦,是「無後老人」前輩!」
「不錯,太巧了,否則你非喪命,「紫衣人」之手不可!」
「巧,是指『紅樓主人』?」
「什麼,『紅樓主人』,是樹下那一人身兼二職,故弄玄虛,目的在引起走
「紫衣人」,老夫委實替他捏一把汗……」
斐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心中對尹一凡的極智與變聲之術,大是佩服。
「紫衣人是何來路?」
「目前還不知道,月前,老夫在成都會見他現身一次,太極掌門的劍術,在武
林中可算得上少數劍道高手之中的翹楚,你猜怎樣?」
「怎樣?」
「在『紫衣人』劍下,走不出一招,只半招,僅僅半招,人傷劍毀!」
「啊!」
「這還不算,據最近江湖傳言,『紫衣人』曾光臨劍派領袖自居的武當派,連
該派十大長老在內,沒有一人是「紫衣人」兩招之敵!」
斐劍不由心頭泛寒,看起來,自己如果全力施展那一招『投鞭斷流』,可能與
「紫衣人」走一個照面,當然,也許一個照面也走不了……
「那麼『紫衣人』的劍術,恐怕難找對手了?」
「很可能,以老夫所知,除前代高手『武林三皇』列入未知之數外,實在找不
出一個堪與對方匹敵的!」
斐劍腦內靈光一現,聲音有些激顫的道:
「這『紫衣人』會不會是當年殘殺晚輩師父與師伯們的那蒙面劍客?」
「嗯!這不可能!?
「當年先師有否向前輩述及那蒙面劍客的衣飾和特微。」
「衣飾可以隨時改變,不足憑,至於特微,去世系蒙面,就不易窺察了。」
「那該如何證明呢?」
「等你的身手足以勝過「紫衣人」時,再追究也不遲,現在就算你證明兇手是
他,你能怎樣,萬一你的身份露洩,後果又怎樣?」
斐劍喃喃應道:
「是的!晚輩……此時談報師仇的確言之過早!」
「話又說回來,你不可氣餒,只要找到下半部『天樞寶笈』,以你的秉賦資質,
必有大成,武林禍患已成,盼你能為中流批柱,挽此狂瀾!」
「晚輩不敢接受前輩謬讚,但願盡力而為。」
「好,言止於此,你知道老夫何以會如此湊巧的來這裡對你援手?」
「這倒要請教!」
「老夫聽到一個與你有關的消息,特地趕到找你,中途碰上那嗜酒如命的小子,
雙雙回頭奔回,一眼看你被「紫衣人」所迫,才由那小子出主意,以『變音之術』
假裝有人向『紅樓主人』挑戰,誆走『紫衣人』,不過,這相當冒險,如被當場識
破,後果便不堪設想了!」
「什麼消息與晚輩有關?」
「你大師伯『金帝催斌』不是因『天樞寶笈』附圖而去追尋一柄上古神兵嗎?」
「前輩曾說過!」
「那神兵照圖指示,藏在『絕命巖』下的,劍塚,之內,近日,不知是誰把消
息播揚江湖,不少人聞風趕去……」
「哦!」
「這劍藏處,既是『天樞寶笈』的附圖指示的,可能與寶笈所載武功有關,你
是『武林五帝』唯一傳人,就不能不過問,是嗎?」「是的」
「當初,藏劍之處,只你大師伯一人知道,其餘四帝只是知道其事而不知其地,
你大師伯是死在那神秘的蒙面劍士之手,不是為了劍,便是為了圖,總之,蒙面劍
客是主要關鍵,辣手的是不知那劍客何許人……
「兇手既能施『人皇』獨門暗器,『附骨神針』,應該是『人皇』的後人或傳
人無疑。」
「江湖詭譎,很多事不能以常理推測,『武林三皇』是一甲子年前的人物,這
其中變化可叉在了,當然,這不失為一條很有價值的線索,但不能斷言,就算是,
你又能如何,『人皇』生死不知,還是要找到那蒙面劍客才能證實……」
「當然,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老夫最提心的是『金月盟』對你的迫害……」
「前輩可知道『金月盟主』是何許人?」
「這個麼……恐怕連『金月盟』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弟子,都不能回答你,就
是說,直到現在,還沒有人提道,『金月盟』的來路和立舵之地,別的就甭提了。」
「前輩現在的意思是……」
「我們趕去『劍塚』,看傳言是屬實。」
「晚輩的意思是去探訪『兩儀書生』,追查半部秘笈的下落……?」
「巫峽離此不算太遠,這樣好了,老夫先赴,『劍塚』探探行情,你與尹一凡
去找『兩儀書生』,事後再趕來,怎樣?」
「好的,只是為了晚輩的事,累前輩奔波……」
「這是老夫一廂情願的,不必說了!」
「是否現在就行動?」
「你忘了一件大事,你的功力業已被『紫衣人』封住…」
斐劍登時啞口無言,功力未復,說什麼都是空的,就在這時,尹一凡在穴外答
腔:
「老前輩,保不試試您那手『少陽神功』?」
「哦!幸虧你小子提起,老夫可真的疏忽了,當然可以一試,小子,你滾遠些,
提防有人在這時候摸了來!」
「是!」
尹一凡下樹面而去,「無後老人」立即以手指查被封的經脈,良久之後,才欣
然道:「有辦法,『少陽神功』正合用,對方手段真辣,制的竟是氣血相交之處。」
說著,令斐劍跌坐行動,隨即施展「少陽神功」助他打開氣血。
「少陽神功」不同凡向,方一施為,斐劍已覺出威力奇強,氣血行到了交會之
處,立時發生猛烈的撞擊……
就這,從穴口透進,天快亮了,斐劍的功力也告恢復,兩人下樹,尹一凡已等
候在樹下,一見斐劍現身,脫口歡呼道:
「大哥,你好了?謝天謝地!」
這種誠摯的關切,斐劍再冷漠也不由不受感動,面上露出了一絲感激的笑容,
這在他來說,這表情已是難能可貴了。
「無後老人」下樹之後,說了聲:「回頭見!」枯瘦的身影,在迷茫的晚色中
消失,尹一凡一本正經的道:
「大哥,易容如何?」
「不必!」短短兩個字,說得十分堅決,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
余一凡頹然一擺頭,道:
「那我們走吧,還是照老辦法,保持距離!」
「好的,走!」
兩人一先一後,了樹林,踏上官道,逆長江向前奔去。過巴東,便是巫峽,是
蜀人必經之道,為長江三峽之一。
斐劍與尹一凡在抵達巫峽之後,重行會合,對這一帶,斐劍是陌生,而尹一凡
卻熟路輕車,兩個在風吼猿嘯的絕壁間,穿描攀援,一個時辰之後,來到一個峰頂
缺口,由缺口內望,山裡有山,峰裡套峰,尹一凡遙指著一處雲鎖霧封的巖套,道
:
「就在那裡面!」
「你來過?」
「沒有進去過,我的足跡,只到此為止!」
「你以往見過,『兩儀書生』其人?」
「一面之緣,我認得他,他不認得我!」
「走吧!」
顧盼間,兩人來在由座險巖形成的套環外。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09:33
第十六章 絕代紅顏
尹一凡道:
「我們依規矩拜訪,還是直闖?」
斐劍思索了片刻,道:
「根據線索,『兩儀書生』只是嫌疑重大,事實尚待證明『天樞寶笈』下半部
真的落在他手中,當然先禮後兵,方為上策!」
「如此待小弟我傳聲求見!」說著,凝聚功力,向巖套之內傳聲發話道:「兩
儀書生,『陰魂不散』特來拜訪!」
連叫了數逾,套內寂靜如死,毫絲反應都沒有。
斐劍眉鋒一皺,道:
「莫非他已遠走高飛了?」
「極有可能!」
「我們闖……」
「噫!那是誰?」
只見一條嬌小的人影,從環套之內踉蹌奔出,漸行漸近,赫然是一個遍身血污,
披頭散髮的女子,踣地又起,掙扎著奔來。
斐劍與尹一凡同時一震,看來環套之內業已發生了事故。
那女子出了套口,似乎力氣已盡,撲倒地上,再也掙不起身來,斐劍與尹一凡
雙又彈身到那女子身前,只見這女子粉腮蒼白,淒厲如鬼,衣裙全被鮮血染滿,粘
結成了硬塊,身上創口還六七處之多,像一張張小口,周圍凝結呈紫黑色,中央滲
出紅的血水,厥狀之慘,令人不忍卒睹。
斐劍的雙眉,幾乎連結在一起,沉聲道:
「你是誰?為何傷成這樣子?」
女子象傷的野獸般陡地一震,滾了兩滾,坐起身來,目中抖露的怨毒之聲,使
人不寒而慄,沒有血色的面孔,抽動了數下,淒厲而暗啞的道:
「誰……是『陰魂不散』?」
尹一凡仍是那身窮儒的裝束,接口道:
「是本人!」
「你……呢?」
「掘墓人!」
「啊!」婦子眼中了怨毒的光影驟減,代之的是一種驚詫而殺冀的神色,又道
:「如此說來,你倆不是『金月盟』的爪牙?」
斐劍一聽『金月盟』三個字,知道其中有大蹊蹺,忙分辯道:
「不是,當然不是,請問……」
「我叫黃筱珠,是……『兩儀書生呂文』的妻子……」
「哦!呂夫人你,不知……」
「我……快要死了……」
「尊夫呢?」
「外子……他昨晚遇害!」
「兩義書生死了?」
「是的!他死了,死得很慘,我……也快死了!」
說到這裡,胸部一陣起伏,吐出了一口鮮血,尹一凡道:「呂夫人傷勢不輕,
區區這裡有治傷靈丹……」
黃筱珠無力地擺了一下手,道:
「盛情……心領,沒有用了,外子用毒聖手,同時也是歧黃聖手,我能活到現
在,全憑他所珍煉,『保命金丹』世間……沒有比『保命金丹』再好的藥了,然而,
我心脈已斷,血將流盡,神仙難救了。」
斐劍一看這情況,對方已離死不遠,若不乘早提出心中的問題,恐怕就沒有機
會了,心念之中,迫促的道:
「呂夫人、在下此來是有目的的,你能否回答在下幾個問題?」
「你……說吧!」
「尊夫是否參與『鄂西大豪歐陽方』血洗『三元幫』?」
「沒有!」
斐劍一怔神,又問道:
「鄂西大家歐陽方是否死於尊夫之手?」
黃筱珠嘴唇牽動了數下,道:
「閣下……越問越奇,先夫與歐陽方是刎頸的交情!」
這話,無異給斐劍當頭潑冷水,前此的猜測,完全被推翻了,但,仍不放鬆的
道:
「尊夫可曾得到武功秘笈一類的東西?」
黃筱珠搖搖頭,代替了答覆。
斐劍困惑地投給尹一凡一個詢問的眼色,尹一凡頷了頷首。表示對方的話可信
。
黃筱珠業已到油枯燈盡之境,無力支持坐立的姿勢,虛弱地倒回地上,口裡喃
喃的道:
「請……找……黃筱芳,她知道!」
斐劍一看情形不對,急聲道:
黃筱珠的口唇連連蠕動,但已發不出聲音。
尹一凡插口道:
「呂夫人,你振作些,賢夫婦一死一傷,下手的人是誰?」
這是最重要的問題關鍵所在,斐劍大是失悔不曾先問,正待準備以本身真元,
助她作最後的振作時,黃筱珠口中吐出了「拜託」兩個字,頭一偏,死了。
斐劍木然望著她的遺體,沉重的道:
「呂夫人,在下答應你一定找到黃筱芳。」
尹一凡搖頭歎息道:
「可惜,她不能多說一句話便死了,黃筱芳其人不是她姐姐便是妹妹……」
斐劍沮喪的道:
「想不到此行成虛,你以為對方的話可信?」
「可以相信!」
「為什麼?」
「一個將死的人,會不說謊,同時,『兩儀書生』已死,她也早知必死,一個
人在喪失了生命之後,任何珍寶對他已失去了應有的價值,她何必要隱瞞呢!」
「可是『三元老人』死於『鄂西大豪』的『三絕指』,『三元幫』弟子大部分
是被毒殺的,而據歐陽方的妻子透露,歐陽方死前與『兩儀書生』同赴『三元幫』
。同時,『兩儀書生』是用毒能手,這如何解釋呢?」
尹一凡苦思了半響,道:
「只有一個可能,『兩儀書生』的行動,是瞞著他妻子黃筱珠干的,所以她一
概不知情,兩兇手可能已經得手遠走了,因為事情發生在昨晚!」
「兇手是誰呢?」
「這……憑空如何去想!」
「如果找到死者口中所說黃筱芳,也許能從她口中尋出些蛛絲馬跡!……」
「這是唯一的途徑了!」
「埋了她吧!」
「好!」
兩人動手,掩埋了「兩儀書生」的妻子黃筱珠,並為她立了墓碑,事畢,斐劍
道:
「我們進去看看,也許能從『兩儀書生』的遺體上,推斷出下手的人……」
「黃筱珠身上所中的是劍創,『兩儀書生』當不會例外。」
驀在此時,兩條嬌影如飛而止,立在二人面前。
其一絳衣女子容華絕代,天生尤物。兩支迷人心靈的眼光直看著斐劍。
眸光微微一偏,似掃向尹一凡。
斐劍象從萬鈞重壓之下,獲得一絲喘息,這時,他才發現有這絕世尤物的身後,
還有一個少女,很美,但此刻在那尤物的艷光下,卻顯得闇然失色。
絳衣少女兩眼發直,粉腮如霜,眼中發散出一種與在場氣氛完全不調的恨怨之
色,這神色,使斐劍神志一清,像是在迷茫中看見了一線曙光。
他面上的配紅消退了,血行也恢復了正常,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當那迷人的眸光,再回到他臉上,他雖然感到威協,但已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
「你……就是『掘墓人』?」
聲音如珠落玉盤,清脆悅耳之極。
「在下正是,請教……」
他竭力想恢復平時的冷漠語調,但不可能,竟然冷不起來。
「我叫東方霏雯!」
「哦!東方姑娘……」
「格格!我不是姑娘了,這稱呼……你叫我一聲大姐好了!」
一個女子,要一個陌生男子稱呼她大姐,不但輕浮,而且近於無恥,但出自她
的口中,似乎毫不刺耳,毫不唐突,反而使人有如飲香醇之感。
斐劍面上一熱,換了話題道:
「這……這……彼此素昧生平……」
「現在不是認識了嗎?弟弟,論年紀來稱呼,沒有什麼不妥啊!」
斐劍囁嚅著叫不出口,這是他性格使然。
東方霏雯咕卿地一聲輕笑道:
「弟弟,你這外號不雅,與你本人毫不相稱,改了吧!」那語氣,像是彼此已
十分熱絡,完全縮短了因陌生而必有的距離。
斐劍略不思索的道:
「在下很滿意這外號!」
「噢,也罷,令師是誰?」
「家師業已仙遊,恕不再提名諱了!」
提到師父,觸發了他胸中的仇與恨,於是,他的面色立刻變了,像平時的冷漠
無情,罩了一層冰衣。
東方霏雯略略一窒之後,又滿面堆花的道:
「弟弟,交淺不言深,以後有機會再談吧,你是不是想進入這『無回谷』?」
斐劍望了眼前的巖套一眼,道:
「這裡叫『無回谷』?」
「是啊!你不知道。谷內一草一木,莫不含有劇毒,任你武功蓋世,進去了也
是有去無回,所以叫做『無回谷』!」
斐劍驚然而震,側望尹一凡,只見他眼觀鼻,鼻觀心象老僧入空,那神情,既
尷尬又好笑,可能,他怕與東方霏雯的目光遭遇,斐劍也不驚動她,收回目光道:
「既然谷內草木皆毒,無人能生回,為什麼『兩儀書生』夫婦還是被殺?」
東方霏雯貝齒微露,道:
「當然,這只是依一般情況而言,能人之上有能人,任何事都會有特殊例外!」
這話極近情理,但斐劍觸發了另一個意念,不經意的道:
「如此說來,殺害『兩儀書生』夫婦的兇手,你……」
「叫我大姐呀!」
斐劍默然,他實在叫不出口。
東方霏雯眸光一閃,道:
「弟弟,我只是按理而言,根本不知道誰是兇手,如果你現在不提,我還不知
道『兩儀書生』已作了古人哩!」
「我們會在此碰頭,可是真巧……」
「不是巧,是緣,弟弟,你相信這『緣』字嗎?」
軟語蔦聲,淡香微送,斐劍又有些飄飄然情不自禁了,在此之前,他胸中除了
仇,恨,任什麼也容納不下,可是,此刻,這意念動搖了,東方霏雯已突破了他牢
不可破的心理關防,而且,進入了他的心中。
東方霏雯自顧自的又道:
「弟弟,你心裡承認了,但你不敢說,是嗎?不要緊,姐姐我意會到便行了,
其實,說穿了不值一文,你為什麼來,為了半部『天樞寶笈』是嗎?我也是聞風而
至的,也許先有人來過也許還會有人來,但不先不後,在此邂後,這就可以解釋為
緣,而不是你所說的『巧』了!你所謂『巧』,其中有另外的涵意,是嗎?」
斐劍完全被這一段言詞屈服了,目光中流露內心的秘密。
東方霏雯閉上了櫻口,像乍見時那樣凝視著他。
於是,他的意志崩潰了,他期期地含混地,叫了一聲;
「大姐!」
東方霏雯笑了,像春風裡百花競放,她上前數步,低喚了一聲:
「弟弟,得你這一聲稱呼,在世間我無所求了!」
這句話的意義是什麼?斐劍心裡明白,忍不住一陣意馬心猿,呼吸有些急迫,
脈搏也加快了跳動。
人心終是血肉做的,並非木石,任你堅冷如極地玄冰,也怕意外的酷烈陽光照
射,常理,只能在常情下保持,碰上特殊的事態,就不可同日而語了,斐劍的情況,
正是如此,他冷酷,孤傲,但現在徹底地改觀了。
「大姐,你也知道『天極樞寶』的事?」
「當然,武林人常是以耳代目的!」
「現在打算怎麼辦?」
「放棄了!」
「可是我卻非到手不可!」
「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誓必要得到它!」
「你似乎還有話不曾說出來?」
斐劍心頭一震,對方的靈慧使他吃驚,但,無論如何,身份的秘密他是要保持
的,當下不經意的道:
「我不否認,但人總免不了要保有某些必要的秘密。」
「對,我們不談這個,弟弟,願意聽我一句話嗎?」
「請講!」
「你與『金月盟』有仇?」
「為什麼要提起這個?」
「你回答我!」
「沒有私仇,但有公仇!」
「什麼公仇?」
「中原武林不容其荼毒,武林正義不容其摧毀。」
「但……我……擔心你有一天會毀在『金月盟』手下!」
斐劍豪氣萬丈的道:
「我不計較成敗得失的!」話鋒一轉,又道:「大姐莫非與該盟有什麼瓜葛?」
「哦!不!你別亂想,我只是關心你,『金月盟』高手如雲,未可輕視,聽說
你毀了對方幾名弟子……」
「有的!」
「所以該盟必不會放過你!」
「我不在乎,只知我所當為!」
「匹夫之勇不足為法!」
斐劍心頭又是一震,對方不但容華絕代,見識也超人一等,似乎造物主只偏愛
她一個人,把所有的內外美,都加在她身上了,當下既感且佩的道:
「大姐說的是!」
尹一凡這時突地開口道:
「大哥,我們該去了?」
東方霏雯粉腮一變,詫然道:
「什麼,他叫你大哥?」
斐劍一笑道:
「他………」
剛說了一個他字,尹一凡一陣哈哈,打斷了斐劍的話頭。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11:02
第十七章 心猿意馬
上集書中,尹一凡忘了自己是易容後的「陰魂不散」,脫口叫了斐劍一聲:
「大哥,我們該走了!」
絕世麗姝東方霏雯粉靨一變,詫異的道:
「什麼,他叫你大哥?」
斐劍正待說出事實真相,才吐出了一個「他」字,尹一凡已搶著道:
「大姐有所不知……」
「你……叫我大姐?」
「裡當如此,聽區區在下把話說完,大姐就明白了,我這位大哥論淵源輩份,
比區區高了一輩,論年紀又是區區為長,偏偏兩人又交情深厚,沒奈何,只好稱他
一聲大哥,現在他是你小弟,區區只好稱你大姐。」
這一篇鬼話,幾乎使斐劍失口笑出聲來,他卻說得鄭重無比。
東方霏雯秀眉微蹙,道:
「令師是誰?」她想從這裡推測出斐劍的師門來歷。
尹一凡一本正經的道:
「家師人稱『不散陰魂』!」
「什麼?不散……陰魂,而你叫陰魂不散……」
「不錯,在其師必有其徒。」
「沒有說武林中有『不散陰魂』這一號人物?」
「家師極少在江湖走動!」
「貴同門想來不少?」
「哦!不多,八個!」
「全以『陰魂不散』為外號?」
「正是!正是!」
斐劍反而迷糊了,因為他根本知道尹一凡的來厲,不知他是信口開河,還是真
有其事,但從先後三個「陰魂不散」,都是他一人容易看來,所謂同門八人,定是
子虛烏有。
驀地此刻——
數條人影如飛而至,眨眼便到了眾人身前,當先一人,身著線錦儒衫,手搖折
扇,倜倘不群,眉目之間,隱含邪意,他,正是與斐劍在歸州城外溪邊柳林交過手
的「無腸公子江墀」,他身後兩名書僮裝束的少年,和三名黑勁裝佩劍漢子。
「無腸公子」一見斐劍,面色微微一變,道: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我們又見面了!」
斐劍俊面一寒,道:
「姓江的,今天你別再想活著開溜了!」
「笑話……」
下面的話,突然嚥了回去,一雙色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在東方霏雯的面上,
再也移不開,良久,才色迷迷地一笑,長揖道:
「姑娘真天人也,小生何幸,得觀芳顏,請恕唐突之罪!」
斐劍目中煞光大盛,他想起了對方欲圖強暴「無魂女」的那一幕,東方霏雯此
刻在他心中,已佔了重要的地位,也可以說情愫早生了,他豈能容忍得下,正待……
尹一凡輕輕咳了一聲,向斐劍使了一個制止的眼色,斐劍遏住了欲發之勢!
東方霏雯秀眉一聲,燕語鶯聲和道:
「你稱我姑娘不合式,稱一聲前輩不為過,我至少比你長二十歲!」
「無腸公子」一怔神之後,笑嘻嘻的道:
「姑娘取笑了……」
「我說的是實話!」
「如此。在下就算命稱你前輩吧,尚未請教……」
「你叫什麼名宇?」
「小生江墀,外號『無腸公子』!」
說完,又是一揖,似乎連骨頭都酥了,那神態,令人作嘔。
東方霏雯粉面之上展佈了一層春風笑意,「哦!」了一聲道:
「你就是『無腸公子江墀』?」
「無腸公子」心花怒放,一付渾身搔不著癢外的情狀,折扇一搖,道:
「前輩早知小生賤名?」
「聽人說『無腸公子』殺人無全屍,奸女不留命,可有這回事?」
「無腸公子」面色大變,但瞬又恢復色迷之情,把手連搖道:
「前輩莫聽江湖讕言,你看小生是這等人麼?」
「你來此何為?」
「來看熱鬧的,想不到竟然得睹於顏,真是三生有幸!」
「你……說夠了?」
「哦!前輩尚未示知芳名……!」
東方霏雯笑態全斂,惑人的粉面上倏地罩了一層嚴霜,話雖如此,不但美態不
減,反而更甚三分,美人薄怒,是另有一番風情的。
「江墀,看在你師父『風流尊者褚無相』的面上,饒你一次,你滾吧!」
尹一凡忍不住低聲道:「原來他是那老色魔的傳人!」
姜劍一方面殺氣沖胸,另一方面困惑不已,看上去,東方霏雯年紀在三十不到
之間,但她卻要叫「無腸公子」稱為前輩,言詞之間,顯示她是一個老江湖……
「無腸公子」聞言之下,駭然退了一步,道:
「前輩也認識家師?」
東方霏雯冷冷的道:
「我要你滾!」
「無腸公子」側頭一想,倏地面現邪蕩之色,身形又湊了近前,一揖道:
「小生已得家師真傳!」
這話,誰也聽得出來,他是指什麼而言,斐劍殺機直透華蓋,想不到「無腸公
子」竟對天仙也覺遜色的美人,說出這等猥褻不堪的話來。
尹一凡再阻止了斐劍的衝動,示意他看東方霏雯的反應,以觀察她的為人。
東方霏雯身後的絳衣少女,粉腮抖露一片慄人的殺機,低低喚了一聲:「主母!」
這一聲「主母」使斐劍全身水冷,她是有夫之婦,結了婚的女人。
東方霏雯揚手示意絳衣少女別作聲,粉靨上突現一種迷人但異樣的笑容,道:
「江墀,你是捨不得走的了?」
「無腸公子」連聲音都走了樣,躬身道:
「小生衰心祈望能為美人效勞,聽侯使喚!」
「真的?」
「小生就是死也不敢唐突美人!」
東方霏雯粉面一寒,厲聲道:
「好,我現在就要你死,先挖雙目,然後自剖胸腹,讓我看看你是否真無腸。」
「無腸公子」暴退三四步,慄聲道:
「這……這……」
「我曾經要你滾,可是你卻不知死活!」
「前輩是說著玩的吧?」
「非常認真。」
「前輩不說認識家師……」
「用不著廢話了,自己動手吧!」
場中氣氛,在剎那之間完全改觀。
「無腸公子」面上陰睛不定地連連變幻,最後罷出一付乞憐的神態道:
「前輩敢莫惑於江湖對小生的流言,其實小生……」東方霏雯一揮柔荑,道:
「小娟,成全他!」
絳衣少女應聲上前……
「無腸公子」陰陰一笑,摺扇指著絳衣少女道:「姑娘花容玉貌,在下真有些
捨不得辣手摧花,這樣吧……」回顧身後童子之一道:「你陪這位姑娘玩玩,出手
可別太重!」顯然,他自矜身份,不顧與對方的下人交手。
絛衣少女面上的殺機更濃了,只在說話之間,她已欺身到了「無腸公子」身前
丈許之處,東方霏雯面上似笑非笑,一點也不像在面臨殺伐的樣子。
斐劍氣得渾身直抖,這與他平時的性格完全相反。他曾數度面對死亡,但也沒
有如此激動過。
尹一凡此刻卻極端冷靜,這是他慧黠機智的地方,低聲向斐劍道:
「大哥,看戲吧,別衝動。」
那書僮的德性,與「無腸公子」差不多,色迷迷地直迎著絳衣少女道:
「姑娘,在下陳平………」
話聲未落,慘號頓起,陳平幌了兩幌,萎頓於地,死了,絳衣少女出手太快也
太突然,幾乎沒有幾人看出她是如何出手致對方於死地。
斐劍與尹一凡心頭一震,這種身手太駭人了。
東方霏雯仍然是那似笑非笑的模樣,連眼皮都不動一下。「無腸公子」與另四
名從人,登時驚魂出竅,面色大變。絳衣少女毫無表情地望著「無腸公子」道:
「我要殺你了!」
語音冷漠,但卻充滿了慄人的殺機。」
「無腸公子」下意識地望了地上橫屍的書僮一眼,轉向東方霏雯道:
「後會有期,小生暫時失陪!」
身形暴彈而起……
「遲了!」絳衣少女冷喝一聲,嬌軀以驚人的快速躍起,凌空劃了一個半弧,
織手揮處,把「無腸公子」硬生生迫落原地。
「無腸公子」面上充滿驚怖之色。
隨行的三名壯漢與另一書僮,業已在「無腸公子」彈身的同時,亡命奔逃,
「無腸公子」被絳衣少女迫回,四人已在十丈之外。
突地,四人像中了邪似的,身軀騰起老高,墜地不起,連哼聲都不曾發出。
斐劍心中一動,目光不期然的望向東方霏雯,只見她玉掌輕輕垂下,顯然,這
四人是她出手殺的,是暗器抑是什麼特異功力,竟能殺人於十丈之外?
這樣的天仙美人,殺人於舉手投足之間,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東方霏雯衝著斐劍嫣然一笑,斐劍心弦為之一顫。
暴喝聲中,「無腸公子」的摺扇,已凌厲地攻向絳衣少女。
絳衣少女出手詭厲無匹三個照面之後,「無腸公子」攻勢頓挫,有顧此失彼之
態,五招之後,已完全處於劣勢,毫無還手之力。
斐劍心中駭震不已,絳衣少女只不過是一個婢女身份,功力竟然比自己只高不
低,那東方霏雯的身手,豈非更加不可思議?
絳衣少女出手,不離對方上下兩盤,中盤棄而不顧,看樣子她知道「無腸公子」
穿有護身軟甲。
一聲嬌喝過後,「無腸公子」身形一個踉蹌,連退了五六步。
絳衣少女如影附形而上,春蔥似的玉指,飛戳面頸六大要穴………
「無腸公子」摺扇一張,射出一蓬牛毛細針。
近身搏擊,對這種暗器,的確防不勝防,這下,可見了絳衣少女的功力,雙袖
交叉一拂,嬌軀向斜裡電挪八尺。
「無腸公子」就乘這電光石火的空隙,彈身飛掠,快逾電閃,幌眼而沒……
「哇!」
一聲淒厲無比的慘號,遙遙傳來,斐劍駭異的一看,場中已不見東方霏雯的蹤
影,竟不知在何時離去,心念未已,只見東方霏雯已從「無腸公子」奔遁的方向姍
姍折返,面上仍帶著惑人的笑靨。
斐劍忍不住脫口道:
「大姐好高的身手!」
東方霏雯笑靨一展,道:
「弟弟,你喜歡嗎?」
一語雙關,斐劍心頭一蕩,但,他隨即想到絳衣少女曾喚她作主母,不由一陣
黯然,這種情,瞞不過東方霏雯,只聽她軟語柔聲的道:
「弟弟,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
「覺得什麼?」
「我們相認恐怕不是緣而是孽!」說完,俊面不由鮮紅起來,還有尹一凡在側,
他奇怪自己竟會說出這種話來。
東方霏雯如花的玉靨,陡乏異彩,她更美了,尤其,那懾人的眸光,發散出更
強烈的誘惑。
若不積極了斷這件慘案,完成師門遺志,將何以對師父及四位師伯枉死英靈,
心念信此,奇思頓戰,毅然向東方霏雯道:
「大姐,小弟有事,就此告別!」
「你……要走了?」磁性的聲音加上依依的神情,倍增魅力。
斐劍心神搖搖,幾乎想改變心意,然而他畢竟是堅強的,咬了咬牙道:
「是的!」
東方霏雯幽幽吟道:
「相見恨晚別何急,但願今離有期。」一雙水汪汪的美眸,波光瀲灩,直罩在
斐劍面上,黯然神傷的道:「弟弟,我期待著再見!」
斐劍垂下目光,不敢和對方接觸,低聲道:
「我也是!」
「那再見了!」
『大姐,你的住址?」
「我……弟弟,我的住處非常隱僻,而且我在外的時間多,這樣好了,以後我
差人向你連絡。」
「大姐一言為定,我……走了!」
了字出口,人已彈射出十丈之外,像逃避什麼似的。尹一凡緊跟著奔去,一路
之上,兩人默默無言。
斐劍有些心神恍惚,像是得到了什麼?又像是失去了什麼?只是,那美得不能
再美的倩影,不停的在腦海裡盤旋,他想考慮一下別的事情都辦不到,她,完全佔
有了他的心,也帶走了他一向深埋在心底的情感。
約莫奔行了數十里,尹一凡忍不住道:
「大哥,你似乎變了另外一個人?」
「我……變了?」
「我看是的,大哥,男女愛悅是天性,小弟我無由置喙,不過,希望你能冷靜
些,一失足便成千古恨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對方的來路還是一個謎,主婢二人,都具有一身駭人的功力,尤其,她那殺
人而神色不變的樣子,我想著也有些膽寒!」
「凡弟,你過慮了,人,都有其個性,造物者偏愛某一個人,不會只給她一個
美麗的軀殼……」
「可是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
「你說的對,不過,對她,我不懷疑!」
「大哥,她已是結過婚的女人了……」
「我知道,這有什麼關係呢?」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11:26
第十八章 劍塚風雲
「大哥,我希望這不會影響你作為一個武士的壯志!」語重心長,斐劍深受感
動,自從結識以來,尹一凡第一次以這種鄭重的口吻向他說話,他自問,我究竟做
了什麼?做對了嗎,還是錯了?半日之間,使人生頓然改觀,是緣嗎?還是孽?他
不願朝深處去想,這是一個惱人也令人痛苦的問題。但對尹一凡他不能不有所表示,
當下慨然道:
「凡弟,我會保守我的立場!」
這是一個半畝大的方潭,潭水奇寒,觸之刺骨砭膚,四周峻峰對峙,只有一條
差堪容兩人並肩而行的谷道,直達潭邊,谷道兩側是垂直切落的千仞絕壁,上望天
光一線,鬼斧神工,令人驚歎造物的神奇。
行盡谷道,豁然開朗,像一個碩大無比的深井,井底正中,便是方潭。
潭邊,圍繞著寬約五丈的石礫地帶,寸草不生。
潭後,靠壁腳,是一葉凌亂的黑石林,犬牙交錯,黑黝黝的石笱,低的與人齊,
高的達兩丈之外,看起來令人有恐怖陰森之感。
這黑石林,不知是天生還是人工改造。
傳言中,這黑石林之內,便是「劍塚」,埋葬著一柄上古仙兵,還有秘笈之屬
。
這傳言不知從何而至,但無數的武林人,趨之若驚,連各大門派,也派人查探
。
日正當中,潭水映著日光,照得這巨井織毫畢現,只是那黑石林,卻仍然一片
昏昧,陰森之氣不減。
谷道中,蠕動著幢幢人影,都是聞風而至的武林人物。人影之中,一個白色身
影最為醒目,他,便是「掘墓人斐劍」。傍著他的,是一個敞衣舊復的中年文士,
正是那易了容的「陰魂不散尹一凡」。
兩人來到潭邊,只見人影浮動,俗道僧尼俱全,為數近百,而谷道中,還有人
不斷的湧來。
人群中,不斷傳出呻吟之聲,傷者舉目皆是,場面顯得十分詭秘。
斐劍低聲向尹一凡道:
「這些受傷的是怎麼回事?」
尹一凡搖搖頭道:
「先看一會兒再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一個手柱枴杖的白髮老人,超近兩人,他,正是先來的「無後老人」。
不待兩人開口,「無後老人」已先自發話道:
「那片黑石林,是一座上古奇陣,那黑石便是堅逾精鋼的『黑石』,『劍塚』
便在陣中,所有闖陣的人,全被廢了功力,拋了出來,那些傷者都是。」
斐劍心頭一震,道:
「如此說來陣中有人?」
「看來是的!」
「那『劍塚』藏珍豈非被人得手?」
「可能!」
斐劍一顆心頓往下沉,大師伯因此而喪生,這「劍塚」藏珍,該是師門應得之
物,同時,這「劍塚」既是「天樞寶笈」附圖所指示的,顯見所藏之物與「天樞寶
笈」有密切的關係,無論如何,不能落入別人之手。
極有可能,這陣中之人,便是那殺害大師伯,以「附骨神針」殘害師父與三伯
的蒙面劍客,想到這一點,不禁一陣熱血沸騰,冷漠的面上,佈滿了恨。
驀地——
人群起了一陣騷動,只見一個面如古月的全真道士,單手仗劍,沉疑地一步一
步向「劍塚」走去。
尹一凡道:
「武當派第一高手『元虛』看他的!」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元虛道人』身上,有人竊歎出聲:「武當第一劍手,
恐怕也難逃脫功力被廢的厄運,可惜!」
「元虛道人」在迫到奇陣邊緣時,停了下來,身軀有些戰抖,寬大的道袍,無
風自拂,顯然,便他是相當緊張的。片刻之後,他似乎下定決心,昂首仗劍,向黑
石陣中跨入,身形一轉,便失所蹤。
所有的人,都拼息以待。
「呀!」
驚乎聲中,只見一條身影,如疾箭般射而出,落入潭水之中,潭水澈起一片水
花,然後,變成一圈圈的水紋,向四面散開,消失,一切歸於寂然。
「無後老人」長聲一歎道:
「武當第一劍手完了,他是不幸中的不幸者,如被拋在潭邊,功力雖廢,一命
尚可保全,拋落潭中,連屍首都沒有了!」
斐劍駭然道:
「縱被淹死,屍首也會浮起呀?」
「你何不試驗一下,這潭水奇寒澈骨,鵝毛不浮,否則武當弟子在場的總在十
人以上,何以不見有人打撈拯救!」「啊!」斐劍極伶伶打了一個寒顫。
突地——
一陣震耳欲聾的怪笑,倏告傳來,笑聲,使所有的喧器全部止息,只見一個身
著五彩長袍的紅髮老者,大搖大擺的向潭邊走來,群豪一見來人,紛紛朝兩旁閃開,
讓出一條通道,一個個面露驚怖之色。
尹一凡「咦!」了一聲道:
「怎麼這老魔也趕來了!」
斐劍偏過頭去道:
「他是誰?」
「赤髮人魔,江湖中有名的凶殘人物,為人善惡不分,喜怒無常,嗜食人心,
視殺人為兒戲,不過,平時很少露面在廣大場合。」
一問一答之間,「赤髮人魔」已到了墨石奇陣之外,只見滿頭頭髮根根倒豎,
五彩長袍鼓脹如球,雙掌一抬一送,一道排山勁氣,挾著呼轟的雷鳴之聲,直朝奇
陣捲去,奇怪,這令人驚心動魄的狂浪,在捲入石林之時,突然消失,一絲反應都
沒有。
「赤髮人魔」回頭掃了在場的群豪一眼,突地彈身而起凌雲一旋,像一頭巨鳥,
飛射向一根兩丈高的石筍,身形在距石筍數尺之時,突如殞星般下瀉,眨眼失落在
石林之中。一刻!
兩刻!
毫無動靜,群豪中有人發出低語:「莫非這老魔進入劍塚了!」
就在群豪驚疑之際,只見「赤髮人魔」從石陣中踉蹌奔出。「哦!」驚呼聲中,
「赤髮人魔」栽了下去,手腳抽動了數下,便再也不動了。
「赤髮人魔」,是唯一不被拋出的一個,然而他死了,群雄紛紛圍了上去,看
老魔屍身,一無傷痕,只五官溢血,顯然是被一種至高掌力震斷心脈而死。
老魔以「五雷神掌」見稱於武林,卻死於掌下。
從他發掌,以及飛身入陣的態勢看來,似乎他對這奇陣並不完全無知,所以才
會在受到致命重傷之後,奔出陣外。
奇陣,再加上陣中人莫測的功力,群豪一個個面呈沮仰之色,一個,兩個……
陸續動身離開。
斐劍象自語的道:
「他們知難而退了!」
忽然,一條人影移近身前,發也嬌媚的聲音道:
「掘墓人,幸會!」
斐劍轉目一看,來的赫然是「無魂女」,登時面色一沉。
「無魂女」一改平素冶凜之態,正色道:
「掘墓人,人頭賀禮之事我已自己交代清楚,你不會再仇視我了吧?」
「在下很同情姑娘的遭遇,但希望今後少殺無幸!」
「這一點我辦不到,我要報復,至死方休!」
斐劍窒了一窒,道:
「無腸公子業已被誅,你不必再找他了。」
「什麼,誰殺了他?」
「這點恕無法奉告,不過告訴你一點,下手的是一個女人!」
「噢!」她似乎以自己不能親手殺「無腸公子」而沮喪。
日頭偏西,潭邊頓呈幽暗,群雄已陸續散盡,只剩下寥寥幾人,最淒慘的是那
些闖陣功力被廢的高手,連走路都要人扶持,一個個垂頭喪氣,嗯哼不已。
就在此刻,斐劍突然感到有幾道惡毒的眼光,向自己射來,用目一掃之下,只
見七八條身影,向自己緩緩迫來。為首的,是一個獨自黑衫老者,腰跨一柄奇形巨
劍,獨目中,閃動著慄人的恨毒之光。他,正是在神女峰後絕澗之中,查探「金釵
魔女」,青衣蒙面女突然現身,驚懼而自挖一目的「金月盟」屬下「巡察總監高寒
山」。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高寒山陰惻側的道:
「掘墓人,今天你死定了!」
斐劍冷冰冰的道:
「高寒山,死的恐怕是你!」
高寒山目光掃向了另外幾人,口中道:
「無後老人,無魂女!」目光轉到尹一凡時,證了一怔道:
「閣下是誰?」
尹一凡傲然道:
「區區在下『陰魂不散』!」
「你閣下也叫『陰魂不散』?」
「不錯,如假包換!」
「哼!」目光又回到「無後老人」面上,強顏一笑道:
「敞盟總護法對閣下期望甚殷……」
「無後老人」雙目一瞪,氣沖沖的道:
「祝少青晚節不修,老夫不願聽到他的臭名!」
高寒山一陣傑傑怪笑道:
「閣下不要逞一時意氣,出口傷人,必須想到後果!」
「你以『金月盟』威脅老夫?」
「談不上威脅,敝盟一向敵我分明!」
「哼!」
高寒山話題一轉道:
「三位與『掘墓人』是一道?」
斐劍立即接口道:
「姓高的,如果你的目的只是衝著在下,就不必旁生枝節。」
高寒山陰陰的道:
「掘墓人,你的意思是不願連累別人?」
「事本與旁人無涉!」
「好極,撥劍吧!」話聲中「嗆!」的一聲撥出了巨形劍。
斐劍可不敢托大,神女峰絕谷內那一戰,十個照面之間,弄得兩敗俱傷,若非
仗著那一招玄奇的「投鞭斷流」,講內力他比對方要稍微色。
長劍緩緩離稍,腳下不了不八,劍尖微向下垂,……
尚未退出谷道的高手,紛紛圍了過來。
從雙方的氣勢而論,誰都看得出這將是一場相當精采的劍鬥。
「無後老人」,尹一凡與「無魂女」無形中成了一夥,齊向後退開兩丈。
高寒山所帶的八名手下,呈環壯圈在外圈,最後一層才是看熱鬧的群眾。
場面在緊張之中透著無比的殺機。
「鏘!」
不知是誰先出的手,雙方已在有目難辨的情況下,奇快無匹的交換了一招,人
影一合而分,各回原位,像是根本不曾動過,只有觸膚如割的劍風,向四處擴散,
五丈外猶拂衣刺膚。
每一人觀戰的人,凝重之態不減交手的雙方。
恐怖的殺機,凝結在雙方的面上,令人看了不自禁心生悚慄。
「無後老人」與尹一凡交換了一眼色,必要時他們將出手。「無魂女」面帶媚
笑,一付優閒神態。
震耳的金鐵交鳴聲中,雙方又互相折了一招,這一招顯然雙方都已出了全力,
彼此的面上,都浮起了一片紅潮。
接著,三招!四招!五招……
雙方的身上,綻開了朵朵血花。
迸射的劍氣,飛揚碎石,撕風厲嘯。
人圈,在不知不覺的擴大,露出更大的空間。
生與死均懸在一髮之間,在功力不分軒輕的情況下,最後,必是兩敗俱傷,每
一個在場的高手,心全提到口邊。
一聲嬌喝,倏告傳來,震得人耳膜發麻。
「住手!」
正在忘命狠排的對方,聞聲住了手。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一個絳衣少女,現身場中。
斐劍心頭一震,暗忖,絳衣少女現身,多份東方霏雯,來了,一個美得不能再
美的倩影,立即清晰地呈現在腦海也一顆心不由卜卜跳動起來。
高寒山一見絳衣少女現身,老臉登時一變,方喊得一聲:
「姑娘……」
絳衣少女素手一揮,截斷了他的話頭,冷冰冰的道:
「小女子奉『玉牌主人』之命,向高大總監討教幾招!」
眾人這才看清,絳衣少女手中,高擎著一塊半個手掌大的晶瑩玉牌。
高寒山驚惶地退了三步,慄聲道:
「不敢!」
玉牌主人是誰?為何有如此大的威力,使「金月盟」堂堂「巡察總監」畏懼苦
此?每一個在場的高手齊在心裡打上問號。
只有尹一凡與斐劍例外,他倆明白絳衣少女的來路。
斐劍激動得身軀直抖,腦海裡亂成一片,玉牌主人,不用說是心上人東方霏雯
了,但她的真正來路呢?「金月盟」氣焰萬丈,高寒山在盟中的身份不低,竟然被
一塊玉牌鎖住了。
他的目光,不期然的瞟向尹一凡,想從這慧黠而精江湖門檻的盟弟眼中求取答
案,但,尹一凡回報他的,是茫然而又錯愕的神色,顯然,他也不明玉牌的來路。
絳衣少女緩緩收起玉牌,道:
「既是大總監吝予賜教,那就請便!」
只這麼淡淡一句話,不可一世的「巡察總監高寒山」半話不吭,轉身便走,隨
行八名手下,也惶然奔飛。
「無後老人」一代奇俠,也為之目瞪口張。
絳衣少女轉身對圍觀的群豪道:
「大家請便!」
沒有一個猶豫,紛紛彈身向谷道外奔去。
一時只剩下斐劍、無後老人、尹一凡,「無魂女」和絳衣少女。
「姑娘怎到了這裡?」
絳衣少女淡淡一笑道:
「順道而來,巧合罷了!」
「哦!」斐劍想說什麼,又覺得不便啟齒。
絳衣少女又道:
「少俠此來莫非為了『劍塚』藏珍?」
「是的!」說著,下意識地望了墨石奇陣一眼。
「如果不諳這奇陣破法,恐怕很難如願。」
「姑娘知道……」
「婢子只是按理而言罷了,依情況而言,『劍塚』已有主了,冒險爭奪,是不
是值得……」
斐劍默然,他當然不能說出「劍塚」藏珍是自己師門之物,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也要得回,以慰師父及諸師伯在天之靈,同時,這藏珍與「天樞寶笈」有密切關係,
自己業已修習了上半部基礎武功,下半部密笈與「劍塚」所藏神兵,關係著自己報
仇索凶的行動,陣中人也極可能便是仇家。
他想問東方霏雯的行蹤,又覺得羞於出口。
絳衣少女倒是機伶,先開口道:
「家主母因事西行,回來後當謀與少快一晤!」
斐劍面上的冷雲,立時消散了,眼中泛出異彩,欣然道:
「在下等待這一天!」
尹一凡怪聲怪氣的道: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切莫效癡男癡女,這風月之債啊……」
斐劍怒目瞪了他一眼,尹一凡把下面的話,嚥了回去。
絳衣少女突地向「無魂女」道:
「你就是近日江湖盛傳的蛇蠍女人『無魂女』?」
這話相當不客氣,「無魂女」粉腮一變道:
「不錯,怎樣?」
「不許你接近他!」
「他……他是誰?」
「我不屑與你鬥口,記住,你那一套如用在他身上,可是找死!」
他,當然是指斐劍而言,斐劍為之面上一熱尷尬不已。
「無魂女」粉腮驟寒,怒聲道:
「彼此同是女子,別欺人太甚,你算什麼東西?」
「我是什麼東西你還不配問,記住忠告!」
「你在放屁!」
「罵誰?」
「罵你,怎樣?」
「你找死!」死字出口,一把向「無魂女」橫掌一切,綠衣少女抓出的手一縮,
巧極地避過一切,再度抓出,其決間不容髮。
驚呼聲中,「無魂女」胸衣被抓裂,疾以袖掩住裂口,電退數步,厲聲道:
「好賤人,充其量你不過是一聽人使喚的丫頭而已,記住,有一天我必殺你!」
聲落,閃聲般向道口逸去……
「叮!」的一聲微響,一樣東西從「無魂女」身上掉落。
絳衣少女大喝一聲:
「你走不了!」彈身追了出去。
斐劍目光一掃「無魂女」遺落地上的東面心頭登時劇震,俊面變了色,俯身一
把抓在手中,栗呼。
身形猛彈,如電追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12:21
第十九章 痛心疾首
「無後老人」顯得相當激動的道:
「怎麼會是她?」
尹一凡茫然不解的道:
「她是誰呀?」
「小子,你不見『無魂女』身上掉落的是半枚制錢麼?」
「半枚制錢?哦!她是斐劍要找的人,可是半枚制錢不是『火帝方允中』之物
嗎,怎會落在她手裡?」
「小子,虧你聰明一世,這丫頭不是『火帝』的女兒便是他的傳人!」
「我們追……」
兩人跟著向谷道外馳去。
「前輩,那絳衣少女所持的『玉牌』是什麼來路?」
「老夫從未聽說過什麼『玉牌主人』,其中大有文章。」
「那女子的身手,太以駭人……」
「咳!長江後浪推前浪,這些後生小輩的身手一個比一個可怕。老夫自信閱歷
不差,竟也看不出她的武功路數。」
且說,斐劍心急如焚,恨不能一下子飛出那挾窄而衰長的谷道,甫出谷口,一
聲淒厲的尖銳慘號,倏告傳來,這一聲慘號,猶如當頭霹靂,震得他魂飛魂散,宛
如失足墜入無底深淵。
難道悲劇業已造成?
距谷口十丈之遙,絳衣少女臨風綽立,地上,躺著「無魂女」。
斐劍像一頭受傷的野獸,電撲上去,身形半俯「無魂女」身前,只見她口鼻溢
血,氣息奄奄,離死已不遠了。
「師姐!師姐!」
斐劍狂亂的呼喚著,聲音是慄人的。
絳衣少女粉腮大變,駭然退了兩步,手足無措。
「無魂女」雙眸緊閉,面如白紙,臉上的肌肉在抖動,抽搐。
「師姐,你……不能死啊!」
絕望的呼喊,終於使「無魂女」睜開了雙眸,但目光遲滯無神……
斐劍從身上取出另半個制錢,暗中與檢來的一合,不錯,是一個制錢擘分為二,
嚴絲合縫,他把那半制錢,用手指捻著,在「無魂女」的眼前幌動。
「無魂女」漸漸有了反應,口唇一陣顫動,吐出微不可聞的幾個字:
「九宮山……人……皇!
眼皮一合,再不睜開,死了。
斐劍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足發麻,有一種精神崩潰的感覺。
他做夢也估不到「無魂女」便是四師伯「火帝方允中」的女兒方靜嫻,制錢圓
合了,人死了,可是半部「天樞寶笈」卻沒有下落。
那半部「天極寶笈」是如何落入「三元老人」之手,又遭別人劫奪呢?
「九宮山……人……皇」他在心裡重覆著這幾個字,心頭猛地一震,暗忖,是
了,師父與四師伯同中了「附骨神針」而「附骨神針」是「武林三皇」之中「人皇」
的獨門暗器,師姐方靜嫻的遺言,分明是指出當年的蒙面劍客與「人皇」有關,莫
非「人皇」本人,也是他的門下,而「人皇」,隱居在「九宮山」。
然則,「劍塚」之內的人,該是誰呢?
最後,殺死「兩儀書生」夫婦,劫走「天樞寶笈」的人,又是誰呢?
「兩儀書生」的妻子黃筱姝請自己尋找黃筱芳,這是一個重要關鍵,能找到黃
筱芳其人,抽絲剝繭,也許能找出頭緒,但人海茫茫,找一個素味生平而其名不形
的人,何異大海撈針。
無數念頭,在一剎之間,全部湧現腦海。
目光,再落在方靜嫻的遺容上,心頭翻起另一番思緒。
她死了,可能是師門唯一的一個親人,被毀了,他想到第一次碰到她,被玩弄
以人頭作賀禮,而後,她不斷的殺人,以美色誘殺那些遊蜂浪蝶,她的行為不可恕,
然而她的遭遇值得同情,她死了,身上帶著身孕,是被她所殺的薄倖男子「鄂西大
豪」之子歐陽瑾的遺孽,一屍二命。
絳衣少女幽幽地開了口:
「她是你師姐?」
一句話,把斐劍拉回現實,陡地立起身來,面上抖露一片恐怖殺機,慄聲道:
「你……殺了她……」
「可是少快為什麼不早說出她的身份?」
「我現在才知道!」
「我為我的行為致以歉意!」
「如此輕鬆?」
「不然要怎樣?」
斐劍咬牙切齒的道:
「我要你償命!」
絳衣少女粉腮一連數變,沉聲道:
「這是誤會,無法避免的誤會!」
斐劍悲憤至極的道:
「不管如何,我非殺你不可!」
「你殺不了我,而我,不願與你動手,這事讓主母來解決好了!」
提到東方霏雯,斐劍心中起了異樣的變化,登時為之一窒,只這一窒之間,絳
衣少女以驚人的速度,翩然而逝。
斐劍木然望著絳衣少女消失的方向,腦海裡一片狂亂。
尹一凡輕輕上前,語音充滿了關懷與同情的道:
「大哥,『無魂女』是你師姐?」
斐劍沉重地點了點頭,尹一凡又道:
「是她親口說的?」
「不,是我判斷的!」
「判斷,根據什麼?」
「半枚制錢信物!」
「可靠嗎?」
「為什麼不?」
「比如說,這半枚制錢另有來路,像目前的寶笈數度易主……」
「不可能,制錢本身毫無價值,而且,我有根據……」
「什麼根據?」
「我在大洪山一座峰頭上,見到了四師伯的墳墓,立碑人是他老人家的女兒方
靜嫻,這半枚制錢在她身上,還有什麼可疑。」
「啊!是這樣,可惜她死了!」
「我非殺絳衣賤婢不可!」
「大哥,冷靜些,這是誤會,她不知道她的身份,你也是現在才知道。」
兩粒淚珠,滾落腮邊,這是他對師姐方靜嫻的悼念。
「無後老人」沉緩地開了口:
「你無妨再搜搜她身上,看有沒有其他的事物幫助你解開謎底!」
斐劍不由一愣,男女有別,這對死者未始不是一種適宜,但事實上這又是必要
的,考慮了許久之後,只好硬著頭皮,小心異異地在「無魂女」身上搜了一遍,卻
是一無所獲,頹然站起身來。
無後老人道:
「此處風水不錯,把她就地葬了吧!」
斐劍傷感地點了點頭,尹一凡也幫著動手,頃刻之間,便告完成,碑上,僅刻
方靜嫻之名,略去了「無魂女」三字不雅的外號。
尹一凡開口道:
「大哥,今後行止如何?」
斐劍想了一想,道:
「我準備一探『劍塚』!
「現在?」
「是的!」
「無後老人」一搖手道:
「不可,此非其時,凡是謀定而後動,照事實而論,你我三人都不是塚中人的
對手,何況還有那一座墨石奇陣阻擋,如果冒然去闖,後果必與那些死傷的武林同
道一樣,這事只有緩一步再談,先求得奇陣的破法,再及其他!」
斐劍一想也是,目前不宜去冒這個不必要的險,心念一轉,道:
「當今武林,不知誰精於奇門之學?」
「無後老人」皺眉思索了片刻道:
「傳說中,只有『武林玉皇』之中的『人皇』精於此道!」
「什麼,人皇?」
「不錯!」
「晚輩可以找到他!」
「你怎能找到他?」
「他隱居在『九宮山』……」
「你聽誰說的?」
顯然,「無魂女」死前吐露的幾個字,「無後老人」與尹一凡尚未趕到,沒有
聽見,所以才有此一問,斐劍把「無魂女」遺言說了一遍。
「無後老人」駭然一震道:
「這問題相當嚴重,又須從長計算,首先,假定『無魂女』果是你四師伯遺孤
方靜嫻,那她說這幾個字的用意,可能是指『人皇』是當年殘殺『五帝』的兇手,
這一點因『附骨神針』之故,與事實相當接近。但,也可能完全不是這意思……」
斐劍腦際靈光一閃,激動的道:
「晚輩想通了!」
「你想通了什麼?」
「前輩不是說當今武林天下,只有『人皇』精於奇門之學……」
「不是他一人,奇人異士所在多是,這只是僅老夫所知而言。
「是的,假定『人皇』便是當年因『天樞寶笈』而殘殺先師及四位師伯的兇手,
或是主使人,他自不會放棄有關『天樞寶笈』的每一過節,他既精於陣法,這『劍
塚奇陣』之中,可能是他的門人或有關係的人,換句話說,對方已得手『劍塚』珍
藏……」
「嗯!很有道理,但既已得手,何不遠走高飛,為什麼如此張揚呢?」
「這……也許另有圖謀……」
「九宮山你切不可去!」
「為什麼?」
「你的身手,如與『人皇』比較,相差不可以道里計,試想,你一旦身份敗露,
後果如何?就算你找到了對方,實了對方便是兇手,你又能如何?」
斐劍霍然而震,一時之間,答不上話來。
「無後老人」接著又道:
「你目前最要緊的是探查那半部『天極寶笈』的下落,如果物歸原主,煉成上
乘武功,才能談到報仇誅凶!」
斐劍咬了咬牙道:
「如不能尋回寶發,此生就不談報仇了?」
「話不是這樣說,在志者,事竟成,人生的際遇難測,切不可氣餒,你是老夫
生平僅見的奇材,將來必有大成,武林劫運已興,期望你在私仇之外,毋忘武林正
義,做一個真正的武士,除魔衛道。」
斐劍大是感動,誠摯的道:
「晚輩謹受教!」
「無後老人」重重一拍斐劍的肩頭,莊重無比的道:
「斐劍,不少有心之士,寄望於你,盼你好自為之!」
斐劍一震道:
「前輩這話必有所指。」
「當然,老夫不會無故放矢,不過現在言之時早!」
「晚輩……能值得前輩如此看重嗎?」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言止於此吧,還是來談談實際的問題,你到巫峽找
『兩儀書生』,結果如何?」
「兩儀書生夫婦雙雙被害……」
「噢!」
「他的妻子叫黃筱珠,臨死之前,要晚輩找一個叫黃筱芳的女子,說她知道一
切,但人海茫茫,要尋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子,何異大海撈針……」
「兩儀書生的妻子還說什麼沒有?」
「沒有,她否認『兩儀書生』夥同『鄂西大豪』毒洗『三元幫』,也否認殺害
『鄂西大豪』,晚輩來不及問出兇手,她便斷了氣。」
「啊!這公案愈來愈離奇複雜了,但事在人為,總要查出個水落石出!」說著,
轉向尹一凡道:「小子,你沒法與老醉鬼連絡,把這些情況詳細告訴他!」
尹一凡聳了聳肩,道:
「遵命!」
老醉鬼是誰?尹一凡的師父?但尹一凡說過他師父已經死了。
「無後老人」目光又移向斐劍,道:
「老夫準備跑一趟丐幫總舵,找丐幫長老『千耳神曹化』,請他協助查探所謂
黃筱芳那女子的下落,還有你所說的以金欽作暗器的人和『屠龍劍客』的生死下落,
老夫將並設法探查……」
斐劍感激萬分的道:
「晚輩謝過前輩關懷德意。」
「不用,哦,老夫忘了問你,那絳衣少女是什麼來路?」斐劍不由面上一熱,
期期艾文地把結識東方霏雯的經過,簡略的說了一遍,但對於雙方情感上的過節,
卻是隻字未提,「無後老人」經驗何等老到,斐劍不說,他也料到了幾分,只淡淡
的道:
「江湖鬼蜮,願你凡事三思,老夫先走一步?」身形一起,又回顧尹一凡道:
「小子,你也該上路了!」
「無後老人」走後,斐劍心中感慨萬端,對方的古道熱腸,俠義行徑,使他哀
心感佩,但無端受人好處,又使他感到痛苦。
他望著尹一凡,想開口問他老醉鬼是誰,話到口邊,又忍了回去,也許別人有
難言之隱。
「大哥,你的行止?」
「我?」
斐劍苦苦一笑,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但每一件事都無從著手,殺害母親的兇手
「金釵」主人,到現在茫無頭緒,母親遺命要殺「屠龍劍客」,「紅樓主人」也請
自己找「屠龍劍客」,但人呢?還有師門仇人,秘笈下落……
這些,別說付諸行動,連想都無從想起。
尹一凡不捨的追問道:
「大哥,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
斐劍脫口道:
「我由此往西行!」
「西行?」
「是的!」
他自己也不明白何以說出了這一句話,西行何為?這是潛意識在作祟,因為絳
衣少女曾說過:「家主母有事西行,回頭當謀與少俠一晤……」
親仇未復,師仇未報,武林中魔焰器張,能沉湎於兒女私情嗎?他警覺之下,
不由悚然而震,但,東方霏雯的絕世仙姿,卻緊緊地抓住了他的心,那一絲突然而
生的警惕,顯得無比的脆弱,情,他忘不了,拋不開,剪不斷。
千古以來,有幾人能勘破情關?
尹一凡若有所覺地笑了笑,道:
「如此,再見了!」
拱手一揖,轉身……
他突然怔往了,腳底下象生了根。再也無法移動。
斐劍一抬眼,目光與另兩道寒芒相碰,全身象觸電似的一震,也怔住了,一股
寒氣,由心底冒了上來。
兩丈外,一個紫衣蒙面人,像幽靈似的停立。
不久前與紫衣人遭遇的那一幕,電映心頭,對方功力之高,簡直無法想像,若
非尹一凡與「無後老人」假「紅樓主人」之名,誘走紫衣人,自己決活不到現在。
而現在,紫衣人又出現了。
他內心更驚悸十分,但表面上仍是那樣冷漠。
紫衣人會在此時此地現身,的確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慧黠多智的尹一凡,此刻竟也只有發抖的份兒,半等莫展。
紫衣人開了口,每一個字像一鋼粒珠,撞擊在人的心上:
「你是誰?」這話是對尹一凡而發。
尹一凡聲音已不若平時的鎮靜,低應道:
「區區在下『陰魂不散』!」
「你,也叫『陰魂不散』?」
「不錯!」
「今天你這陰魂該散了!」
了字聲落,只見紫影一閃,尹一凡淒哼一聲,栽了下去。
斐劍不由肝膽皆炸,根本不計自己的功力是否對方之敵,「唰!」地撥出長劍,
電彈而上,長劍挾奔雷駭電之勢,罩向紫衣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13:19
第二十章 移神大法
紫衣人身形奇幻無比的一幌,斐劍這極為霸道凌厲的一招,頓告落空。
斐劍悲憤盟弟尹一凡的橫遭毒手,目中幾乎噴出血來,一招落空,第二招又告
出手,挾畢身功力以發,恨不能把對方剁成向醬。
紫衣人再度閃開,閃身之間,長劍已提在手中。
斐劍恨毒沖胸,怒發如狂,根本不計生死利害,第三招又跟著攻出。
紫衣人手中劍斜斜一揮,看來輕描淡寫,毫不起眼,而斐劍的劍勢卻如轟雷閃
電,而且詭厲萬分……
「鏘!」的一聲金鐵震耳交鳴。
斐劍連退了三步,握劍的手,像脫了臼似的,酸麻得舉不起劍來。
紫衣人的劍尖,在斐劍前胸六大死穴上虛虛劃了一圓弧,又收了回去,雙眼寒
芒焰焰,似要穿透人的心肺,冷峻至極的道:
「掘墓人,我第二次饒你不死!」
斐劍慄聲道:
「在下並未向你乞命!」
「本人要取你性命,隨時隨地都可辦到。」
「閣下最好現在下手。否則有一天你會後悔!」
「後海?」
「不錯,因為在下已立誓要殺你!」
「哈哈哈哈,掘墓人,你狂得相當可以,你知道本人為什麼不殺你?」
「為什麼?」
「因為還有用你之處!」
斐劍聞言之下,不由震聲狂笑道:
「哈哈哈哈,紫衣人,你這叫異想天開。」
紫衣人冷冷的道:
「你想知道『紅樓主人』的秘密嗎?」
這句話極富誘惑,不久前,他被「金月盟」高手追殺,闖過生死橋,倖免一死,
「紅樓主人」破例讓他離開,並請他探查「屠龍劍客」司馬宣的下落,「屠龍劍客」
是他母親遺令要殺的仇人,但他不知道彼此間到底是什麼仇,「紅樓主人」要找
「屠龍劍客」雙方必有某種關係存在,如能知道「紅樓主人」的秘密,也許能有助
於對「屠龍劍客」過去的瞭解。
同時,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他確實希望知道「紅樓主人」究竟是何許人物,
從她門人紫衣少女舒眉的驚人身手而論,她必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但,紫衣人第一次見面,曾遇「紅樓主人」不殺他的原因,現在,又提出這問
題,目的是什麼呢?紫衣人舉手殺害盟弟尹一凡,證明他是一個凶殘的魔頭,他的
居心,實在值得考慮。
心念之中,寒聲道:
「想知道又怎樣?」
「本人可以告訴你!」
「事情不會如此簡單吧!」
「當然,你很聰明,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
「你說出『紅樓主人』破例不殺你的原因!」
斐劍心頭一轉,對方一再追問這一點,動機何在呢?其實,當時「紅樓主人」
曾明白表示,自己被追殺而無心闖人,既屬無心,特矛破例,同時,還贈藥使自己
功力復原,這是一份人情,至於請自己探查「屠龍劍客」的下落,並非條件,而純
系出於請托,這說明「紅樓女人」極通情理,雖說事實公開也無大疑,但,紫衣人
的居心叵測,自己不能大意而使「紅樓主人」受到任何不良影響。
心念之中,冷冰冰的道:
「在下對這條件不感興趣!」
紫衣人沉聲道:
「今天你非說不可!」
「辦不到!」
「那你死在眼前……」
「在下習藝不精,沒有話說,但如我不死,我誓必殺你為『陰魂不散』報仇。」
紫衣人語含不屑的道:
「你似乎很有信心能活下去?」
斐劍恨恨地道:
「那是我自己的事!」
紫衣人不再言語,目中倏然射出股異樣的光芒,斐劍在觸及這異樣目芒之際,
陡覺心神一震,他感到這眼光有些邪門,但卻移不開自己的眼睛,漸漸,神思起了
浮漾,然後陷於一片昏亂,他竭力振作,想鎮靜下來,但亦不可能,對事物的感應
起了變化,一切的恨,怒,怨,毒,都已不復存在,他甚至忘了身在何處,此身誰
屬,眼前的紫衣蒙面人,成了一個似乎毫不相干的影像……
「說,『紅樓主人』為什麼會放了你?」
這話,使他在迷茫中憶起當日闖「紅樓」的情景,他正待開口述說……
突地,腦內靈智一閃,使他精神一振,頓時清醒了許多,慄聲道:
「紫衣人,你弄什麼鬼?」
紫衣人「咦!」了一聲道:
「好倔強的小子,定力根基相當穩固!」
話聲中,那異樣的光芒更熾,斐劍一絲靈智頓告泯沒,又陷入昏茫之中。
紫衣人再度重覆那句話:
「你曾經闖過生死橋,進入紅樓?」
斐劍像夢吃般的道:
「是的!」
「按照『紅樓主人』的禁制闖入的人,一律格殺……」
「我事後才知道!」
「但你沒有被殺?」
「是的,她破了例!」
「因她念我無意闖禁,並非有心相獵取犯!」
「你見到了『紅樓主人』本人?」
「沒有!」
「你真的沒有見到她?」
「見到她的大弟子舒眉姑娘,但聽到了她本人的話聲。」
「她說了些什麼?」
「她請我找一個人,替她傳一句口訊!」
「找誰?」
「屠龍劍客司馬宣!」
「哦!」紫衣人身軀一震,又道:「你認識屠龍劍客其人?」
「不認識!」
「她要傳一句什麼口訊?」
「問司馬宣是否忘了十年的誓約!」
「嗯!」
紫衣人目中的異彩消失,仰首望著天邊飄浮不定的白雲,不知在想些什麼。
斐劍從迷茫中醒來,眼前仍是紫衣人和尹一凡僵直的屍體,恨,又進入心頭,
他隱約記得紫衣人異樣的眼神,自己的意識曾模糊過,但究竟發生過什麼事,他一
點也不知道,他驚疑莫明,努力的想,但什麼也想不起來。他由驚,疑而駭然,脫
口喝問道:
「紫衣人,你方才搗什麼鬼?」
紫衣人目光由天邊收回,冷冷的道:
「沒有什麼,小小的『移神』之術……」
斐劍大驚失色,蹬蹬退了兩步,剽呼道:
「移神之術?」
「不錯!」
「你……」
「本人只是要你說出心中話而已!」
「我……說了?」
「嗯!完全吐露了!」
斐劍不由肝膽皆寒,自己的出身,來歷,是否都已吐露給對方?這後果簡直難
以想像,不由又駭震萬分的退了一個大步,額角上滲出了冷汗,剽顫的道:
「我……說了什麼?」
紫衣人平淡的道:
「你說出了『紅樓主人』放你生還的經過!」
「以外呢?」
「你替她找到一個人,傳一句口訊!」
斐劍提到了口邊的心驟然一鬆,看來自己的來歷來曾洩露這是不幸中的大幸,
否則後果就難料了,如果自己的身份傳出江湖,當年師門仇人,絕不會放過自己。
「紫衣人,你卑鄙無恥!」
「小子,別出口出不遜,大概你很想完成『紅樓女人』之托是嗎?」
話中有話,斐劍不由心中一動,他要找「屠龍劍客」,比「紅樓主人」的請托
更重要,也更迫切,他竭力冷靜了一下自己道:
「是又如何?」
「本人可以幫助你!」
「你……幫助我?」
「難道你不相信?」
「的確令人難信。」
「你懷疑本人的動機?」
「一點不錯。」
「本人可以解釋,追問你的原因,是基於武人好奇的性格因為『紅樓主人』自
破禁例,使人生疑。」
「你的動機不止如此吧?」
「信不信由你!」
「你出手殺死『陰魂不散』,又有什麼解釋?」
「他曾假『紅樓主人』的招牌,戲弄本人!」
斐劍咬了咬牙道:
「他為了我出此下策,這筆債本人將來誓要代他索討!」
紫衣人哈哈一笑道:
「掘墓人,你狂傲得可愛,也坦白得夠氣概,憑這點,我此次放過你,給你機
會,但記住一點,你的機會不多!」
「那就很難說了!」
「屠龍劍客司馬宣的行蹤,普天之下,恐怕只本人一個知道!」
「他……沒有死?」
「離死已不遠了!」
「他在何處?」
「你想知道?」
「不錯,要什麼代價?」
紫衣人狂妄地一陣大笑道:
「掘墓人,不談代價,這消息免費供應,算是你吐露秘密的報酬吧!」
「『屠龍劍客司馬宣』,因為激於義憤,殺死了『宇宙一尊』的傳人,宇宙一
尊把『屠龍劍客』廢去功力,點殘雙目,放置在荊山石褐洞中,本人年前偶然登上
該峰,無意中發現了這秘密。」
斐劍心頭時興起一個意念,先把這消息帶到「紅樓」算是完成諾言,然後立刻
赴荊山石碣峰找到「屠龍劍客」完成母親遺言。
當下把手一拱道:
「仇歸仇!恨歸恨,人情歸人情,這一點在下致感激之意!」
紫衣人沉聲道:
「不必,記住,下次見面時本人不會再放過你!」
「彼此!彼此!」
「再見了!」
紫影一幌,鬼魅般從視線中消失,快得令人歎為觀止。
斐劍怔立了片刻,目光回到尹一凡的屍身,不由潛然淚下,前行數步,對尹一
凡的屍身,悲憤至極的道:
「凡弟,瞑目吧,愚兄我誓必為你報仇!」
身旁不遠處,是四師伯「火帝方允中」的女兒方靜嫻的新墓,前後幾日不到,
他埋葬了兩個與自己關係最密切的人,一個是師姐,一個是日盟兄弟,而兩人的死,
都可說由自己而起,正應了古語說的:我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心,在滴血,
象被撕裂了般的痛楚。
斐劍揮掌劈了一個丈深坑,作為墓穴,然後雙手捧起尹一凡業已冷硬直的屍體,
輕輕放人土坑之內,淚水,使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層霧,眼前,幻化出尹一凡那秀聰
慧的面寵……
英年而逝,的確令人扼腕。
斐劍想恢復尹一凡的真面目,但他並非戴的人皮面具,而是塗的易容藥,他毫
無辦法可想,只好悲歎而止。
他呆了片刻,然後動手掩埋……
驀地——
尹一凡開了口,低沉細微:
「大哥,你真的要埋葬我?」
斐劍登時驚魂出了竅,全身汗毛根根倒豎,雞皮疙瘩遍起,死人,竟然還能說
話,難道真的陰魂不散?分明,他的屍身已經冷僵了呀!
他在發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怖。
他拭去了使他視線模糊的淚水,集中視線……
尹一凡真的瞪著雙眼。
「凡弟,你……真的……可是……」
「別停手,紫衣人可能還在附近,埋吧,土鬆些。」
斐劍幾乎不相信天下竟有這等怪事,死僵了的人會復活,他想,這是夢境麼?
然而,眼所見,手所觸,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劇顫的手指,觸摸到尹一凡的心房,溫暖,跳動,他真的復活了!
他仍不敢相信這會是事實,這簡單聞所未聞,荒誕不經,上次,尹一凡被「四
海浪蕩客」追殺,他沒有眼見他死亡,事後發現了墳墓,尹一凡接著現身,他雖震
驚,但因不是眼見,認為他受傷而不死,現在,情況可就不同了……
「凡弟……到底怎麼回事?」
尹一凡仍以極低的聲音道:
「小心露出馬腳,讓紫衣人發現事實,我可就真的活不成了,師傳絕技,能裝
重傷,也能裝死人,這就是小弟敢以『陰魂不散』的名號闖蕩江湖的本錢,明白了
吧,快埋葬了快離開,我會自己破墓而出,別忘了,要立碑刻名!」
說到後來,又是那嘻哈刁贊口吻。
斐劍到此,才完全相信尹一凡真的沒有死,無邊悲憤,方才消散,但這種驚世
駭俗的絕技,確實也唬人極了。
於是,他煞有介事地填上士,堆墓,手碑,碑上大書「陰魂不散之墓。」
尹一凡在撰劍掩穴之時,身軀一直向外挪,墓成了,他從墓后土中露出半個頭,
還擠了擠眼,使斐劍啼笑皆非。「大哥,你先走一步!」
「凡弟,紫衣人說的話聽到了沒有?」
「完全聽到了!」
「可信嗎?」
「大有問題!」
「為什麼?」
「他所說的『宇宙一尊』早已死在二十年前,怎會在死了近十年之後,為徒報
仇,殘害『屠龍劍客』呢?」
「哦……這……」
「不過,『宇宙一尊』之死,也是傳言,真的未死也不一定,你去照話試試看
吧,紫衣人不知道『屠龍劍客』與你有仇,他的目的是要借你的口把這傳給『紅樓
主人』,可能其中大有文章,你照辦吧,我會安排!」
「你……如何安排?」
「這你就不用管了,請吧!」
斐劍點了點頭,轉身到方靜嫻墓前,作了最後的憑弔,目光不期然的掃向那通
往「劍塚」的一線天谷道,他很想冒險一探劍家,躊躇再三,還是依了「無後老人」
臨走時的忠告,留待日後再辦。
於是,他彈身奔離,取道向「紅樓」馳去。
這一天,他來到了,「紅樓」之外,樹立著「過橋者死」的石碑橋頭,想起往
事,不由感激系之,人生的際遇遭逢,可真是難測難料。
他望了橋的彼端,然後大踏步走了過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15:08
第二十一章 雙包奇案
這一天,來到了「紅樓」之外的生死橋頭,他望了望橋的另一端,然後大著步
走了過去。
「站住!」一聲斷喝傳處,眼前出現了紫衣人舒眉。
斐劍聞聲止步,舉目一看,忙拱手道:
「舒姑娘,你好!」
「啊!掘墓人,原來是你,此來有何貴幹?」
「完成對令師的諾言!」
「哦!我……可以請教尊姓大名嗎?」
「在下斐劍!」
舒眉深深地凝視了斐劍一眼,然後拱手道:
「斐少俠請!」
顧盼間,來到了上次與「紅樓主人」答話的西廂院中,舒眉道:
「請稍候,待小女子稟明家師!」
「姑娘自管請使!」
工夫不大,舒眉去而復返,和上次一樣,碧紗屏門之後,傳出了「紅樓主人」
低沉而暗啞的聲音:
「掘墓人,你真是言而有信!」
「過獎了,這是武士本份。」
「你……見到了他了?」
「沒有,但得到了他的消息!」
「啊!」聲音中充滿了激動之情。
「什麼消息?」
斐劍把紫衣人的話複述了一遍。
「紅樓主人」剽聲道:
「他功力全廢,雙目盲殘?」
「據說是如此!」
「你說他被放逐在荊山石碣峰頂的石洞中?」
「是的!」
「啊!天!我竟然懷疑他,恨他,誰知道他遭了這等慘禍!」聲音中帶著自責,
悲淒,憐憫之情。
「掘墓人,可願意再為我做一件事?」
「尊駕說說看?」
「請把『屠龍劍客』帶來此處!」
「這……在下要違命了!」
「你……不願意?」
「尊駕何不親自去找他?」
「我……辦不到啊!」
斐劍心中大奇,困惑的道:
「在下不解!」
「紅樓主人」音調突然淒怨,幽幽的道:
「掘墓人,我若不是格於誓言,不能離開『紅樓』,我不會求你!」
斐劍心中又是一動,誓言,什麼誓言?為什麼不能離開「紅樓」?但,他並不
想追根究底,對方的要求,他是無法辦到的。
「舒眉,開門請他進來,我和他當面一談!」
「是!」
舒眉上前,推開了八扇屏門中的一隔,輕輕一抬手道:
「斐少俠請進!」
斐劍心頭一陣忐忑,他即將看到這種秘密人的真面目,然而,對方舉意在何為
呢?在對方而言,隔門而談與當面相談,似乎並無分別。
心念之中,不由自主的移動腳步,向廂房走去,跨入屏門,眼前突然一亮,房
內古樸素雅的布設,使人有一種清新之感。
居中,太師奇上,端坐著一個清麗的中年女人,脂粉不施,面色蒼白而憔悴,
雙眉結,似乎有一種解不開的愁,不用說,這就是困惑武林的神秘人物『紅樓主人』
了。
「請坐!」
斐劍靠近側方椅子,道了聲:
「謝坐!」緩緩落坐。
另一個紫衣少女,捧上一盞香茗,隨即退下,舒眉在門外沒有進來。
「紅樓主人」徐徐開口道:
「斐少俠,你這消息是從何而來的?」
「一個紫衣蒙面人!」
「紫衣人?」
「是的,尊駕莫非認識他?」
「不……他的名號是什麼?」
「他只說外號紫衣人,對他,在下所知僅如此!」
「哦!」
「紅樓主人」垂下目光,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廳內驟呈一片異樣的冷寂,久
久,「紅樓主人」才抬起目光,道:
「斐少俠,本人重申前請?」
斐劍斷然道:
「恕在下辦不到!」
「為什麼?」
「尊駕當不忘記上次在一下曾明白奉告,『屠龍劍客司馬宣』是在下仇人,見
面必殺他……」
「可是他現在功力全無,雙目已肓你仍要對他下手?」
「他死了在下也要鞭屍!」這話所含的怨毒,令人不寒而懍。
「紅樓主人」蒼白的面容一變,黯淡的眼神,一變而為凌厲,大聲道:
「你們之間到底是什麼樣怨仇何等深的恨?」
斐劍冷冷的道:
「這一點怨在下無可奉告。」
「你非殺他不可?」
「非殺不可!」
「如果我不許呢?」
「沒有人能阻止在下的行動,口氣堅決無比。」
「不見得吧?」
斐劍雙目迸射寒芒,沉聲道:
聽尊駕的口吻,莫非想對在下出手?
「紅樓主人」冷冰冰地頷首道:
「如果你堅持成見,這事情立即就會發生。」
斐劍登時怒火上騰,離座而起,剽聲道:
「在下此來,是實踐當初諾言,不願效小人行徑,否則在下曾有言在先,盡可
先到荊山石碣峰,殺了『屠龍劍客』再通知尊駕。」
「紅樓主人」窒了一窒,道:
「看來我只好違誓離此了,掘墓人,我現在不殺你,但到了荊山,可就很難說
了,對於你重話傳言,本人一樣領情,言盡於此,你可以走!」
斐劍一抱拳道:
「告辭!」
轉身出了西廂,邁步向「紅樓」之外行去,心中暗忖,看樣子「紅樓主人」會
立即趕往荊山,自己必須在對方之先趕到地頭,否則以「紅樓主人」的功力,要想
殺死『「屠龍劍客」可就難以辦到了,一旦「屠龍劍客」入了「紅樓主人」掌握,
今後要完成母親遺命,恐怕很難很難。
過了生死橋,認了認方向,立即展開身形,全速荊山趕去,為了避免與「金月
盟」的人遭遇,節外生枝耽誤大事,他不敢走官道,落荒而奔。
路上,他默想尹一凡的話:「我會安排,恐怕大有文章……」他安排些什麼?
難道自己與「紅樓主人」之間可能發生的後果,已在他意料之中?或是……
他只想盡快的趕到地頭,連飢渴都忘了。
這一天,日出時分,斐劍來到了荊山腳下。
荊山綿亙數百里,要從其中找一座其名不彰的峰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應該
如何走法才不致走冤枉路呢?可惜當時紫衣人問個明白。
他遍了附近的山居人家,沒有人知道石碣峰座落何處,最後問了一個獵人,指
示給他一座可能是石碣峰的從沒人跡的孤峰,但,離此在數十里外,須翻越十餘座
山頭,才可到達。
有一點線索,總比盲目尋找的好。當然,找到只是時間問題,但他沒有多餘的
時間去摸索,他必須要在「紅樓主人」之先到達,否則一切歸徒勞了。
他順著獵人的指示入山,登上主峰之後,向前疾馳。
連越三道嶺脊之後,他停下來辨認方向。
然,一座巍峨的巨塚,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在這荒山絕嶺之巔,是什麼人卜葬
於此,而且還構築了這麼宏偉的墳墓?
他下意識地走了過去,口中念尋碑文:
「故先室芍葯仙子司馬斐氏諱芸卿之墓,夫司馬宣立」
像一記悶雷,殛在當頂,震得他目瞪口張,心悸神搖,幾乎昏倒下去。
這簡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他拭目再看一遍,沒有錯,還是那麼幾個字。
他像遭逢鬼魅似的,踉蹌倒退數步,無力斜倚在一株矮松上,竭力鎮靜心神,
他自問,自己的神態還正常嗎?
「芍葯仙子斐芸卿」,是亡母的名號呀!
如此說來,母親要啟己殺的「屠龍劍客司馬宣」,是自己的父親了,記得幼時,
曾不止一次問母親名諱下落,但得到的答覆,永遠是一句話:「你父親早死了!」
再問,便是,現在還不到你當問的時候。
天啊!這究竟是什麼一回事呢?
當年,自己不懂事,對從母親姓斐一事,從來沒有懷疑過。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紛亂的情緒,才平息下來,他冷靜地想:
母親被殺之後,被燒成枯骨,是自己目睹的,師父「土帝申天闕」路過收留自
己,並代埋母骨也是自己親眼見的,怎會又被葬在此間呢?
如果說,是偶合,但天下團屬有同名的,也有同號的,但同名又同號,事實上
不可能有,因為「芍葯仙子」四個字,在武林中是很響亮的。
從先室與夫這稱謂看來,立碑人與死者是結髮夫妻,換句話說,司馬宣是自己
的父親,可是母親卻道命要自己殺司馬宣!而且,與女魔……金釵……連在一起。
母親遇害,到現在整整十一年,而據紫衣人所說,「屠龍劍客司馬宣」被「宇
宙一尊」廢功殘目,放置絕峰,是十五年前的事,其間相差了四年,如何解釋呢?
同時,人只能死一次,不可能死兩次呀!
母親葬在家園故址,沒有錯,那這墓中的「芍葯仙子」又是誰呢?
他只覺頭脹欲裂,心亂神疲,這個謎,連分析的餘地都沒有。
只有一個可能,同名同號,不可思議的巧合,可是母親要自己殺「屠龍劍客」,
證明母親與他並非陌生。
這謎底,只有「屠龍劍客」……
心念及此,霍然而震,自己一定要在「紅樓主人」之先,找到「屠龍劍客」。
他迷惘而又駭異地再掃了那墓碑一眼,轉身……
「呀!」
他不禁失口而呼,面前,赫然站著那神秘而恐怖的紫衣人,紫衣人何時來到了
身後,他完全不知道。
紫衣人陰陰的道:
「掘墓人,你在此河為?」
斐劍冷眼一掃紫衣人,道:
「這關閣下什麼事?」
「你對這墳墓似乎很感興趣?」
「怎麼樣?」
「我警告你,不許在這附近徘徊,這是對墓中人不敬!」斐劍心中一顫,紫衣
人此言大有蹊蹺,在這裡徘徊,便算對墓中人不敬,他對墓中人如此尊重嗎?也許,
這謎底能從他身上揭曉,當下故作不經意的道:
「墓中人與閣下是什麼淵源?」
「這你管不著!」
「閣下對墓中人如此尊敬嗎?」
「我說你別廢話了……」
「紫衣人,武林中到底有幾個『芍葯仙子斐芸卿』?」
紫衣人怔了一怔道:
「小子,這是什麼意思?」
「請先回答在下的問題!」
「當然只有一人!」
斐劍內心激盪起,但表面上力持鎮靜,甚至比平常還冷上三分,追問道:
「墓中人是『屠龍劍客』的妻子?」
「碑上不是寫得很明白嗎?」
「屠龍劍客有後嗎?」
「小子,你愈問愈奇了,在弄什麼玄虛?」
「我們彼此坦白,如何?」
紫衣人目中奇芒進射,斐劍想起那「移神大法」的邪門功夫,不由歷聲道:
「閣下又要施展邪法了?」
「本人沒有這意思,如你坦白的話,就用不著了。」
斐劍心念一連幾轉,這是揭破謎底的最好機會,當下冷冷一笑道:
「這並非秘密,在下只是一時好奇,你即使施邪『移神之術』,並沒有用處。」
「小子,你問『屠龍劍客』是否有後,是什麼意思?」
「如果武林中有兩位同名同號的『芍葯仙子斐芸卿』,這話就不必說了,如果
僅只一個,情況可就有些出入了。」
「噢!說說看?」
「閣下可知道『芍葯仙子』一共有幾個丈夫?」
「小子,你信口狂吠,當心我劈了你。」
「這是問題的關鍵!」
「芍葯仙子只有一個丈夫,便是司馬宣!」
「有後嗎?」
「無後!」
「那就不對了!」
「為什麼?」
「在下曾聽一位武林前輩提及,十年前他碰到『芍葯仙子』,還帶了一個七八
歲的孩子……」
紫衣人一反平時的陰沉,怪吼道:
「十年前,不可能!」
斐劍的心弦繃得更緊了,談話已觸及問題的重心,故裝若無其事的道:
「什麼不可能?」
「芍葯仙子死於十年前,不錯,她死時懷有身孕,是『屠龍劍客司馬宣』親自
埋葬的……」
「閣下知道得這麼清楚?」
「司馬宣親口說的。」
「那在下所聞是虛的了?」
「全是鬼話,小子,你給我滾,我現在還不想殺你!」
斐劍大感困惑.但仍不捨地追問道:
「據那位前輩說,此事千真萬確!」
「我要你滾!」
「同時,那位前輩還透露,『芍葯仙子』曾拜託他一件事……」
「拜託他什麼?」
「殺『屠龍劍客司馬宣』!」
「這事發生在十年前?」
「不錯!」
「哈哈哈哈,小子,滿口胡說,十年前『芍葯仙子』屍骨早寒了,哈哈哈哈……」
狂笑聲中,電閃而逝。
斐劍窒在當場,傲聲不得,這事使他攪昏了頭,若非世上有兩個「芍葯仙子」,
就不可能發生這種匪夷所思的怪事,除非……嗯!除非「屠龍劍客」別有用心,故
弄玄虛,這謎底,仍得要從司馬宣上揭曉。
這一耽誤,總有個時辰,當下懷著滿腹疑雲,向前峰馳去。
一個時辰之後,照獵戶的指示,果然發現一座壁立千刃的危峰,像一塊巨大的
石碑矗立群峰之中,形勢之險,的確猿猴也為之驚心。
他想,可能這是石碣峰不錯了,當下,提氣輕身,左旋右折,手足並用,經過
了重重險阻,終算登上了峰頭。
峰頂,全是蒼巖,前半邊平滑如鏡,後半邊高高隆起,像一把交椅,就在交椅
的背上,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穴。
斐劍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由於那與母親同名同號疑家的發現,使他感到事態
相當不尋常,看樣子,「屠龍劍客」就在這洞穴之中。
是闖進去呢?還是指名呼叫?
心念未決,一聲冷笑傳來,眼前出現了「紅樓主人」。
斐劍這一驚非同小可,對方不遲不早,適時趕到,後果如何,就難以想像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16:05
第二十二章 陰謀毒計
「紅樓主人」身後,緊隨四名紫衣少女,舒眉也在其中。斐劍目光一掃「紅樓
主人」,心中惶急萬分,單只舒眉一人,自己就不是她的對手,對於師徒一共五人,
看來自己是寸步難移了。
「紅樓主人」蒼白的面寵因激動而起了一層薄薄的紅暈,冷冷地向斐劍道:
「斐少俠,你來得好快?」
斐劍暗自一咬牙道:
「尊駕也不慢呀!」
「紅樓主人」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面色一肅,道:
「掘墓人,我很感激你能代我找到他的下落,你志在向他索仇,而我,將會全
力保護他,就事論事,你決無法達到目的,同時,月前的情況是一個待揭曉的謎……」
斐劍寒聲道:
「在下不達目的不休,至死為止!」
「聽我說完,事先,我們不妨來個君子協定……」
「什麼君子協定?」
「你暫時不要動手,等我找出他本人,如果確如所言,他功力全廢,那就待我
設法恢復他的功力,然後,給你們一個公平的決鬥機會,如何?」
斐劍心中萬分不願,然而事逼處此,如果不答應的話,恐怕連決鬥的機會都沒
有,而且,有關那疑塚的事,也極需澄清
心念之中,道:
「這協定我接受,但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我要先問他幾句話!」「可以,話就這樣說定了,如你不顧協定,胡亂出手,
你將永遠喪失索仇的機會,這並非虛恫言嚇,我門下隨便一人,都可在三招之內取
你性命。這句話雖是事實,但卻激起了斐劍的傲性,冷哼了一聲道:「在下一向不
受任何威脅,有恩必償,有怨必報!」「紅樓主人」淡淡一笑道:「話不能不說明
。」說著,向四名紫衣少女道:「你們在外面戒備!」「是!」恭應聲中,四名紫
衣少女立即散開,各保持兩丈距離,面向外扇形包圍洞口。斐劍內心充滿了無比憤
怒,但卻無法發作。「紅樓主人」的措施,並未恃強脅迫,他不能不暫時隱忍。
「紅樓主人」舉步向洞口欺去……場面在平淡中透著緊張。「紅樓主人」在距洞口
丈外之處停下了腳步,聲音略顯激顫的向洞內發話道:「裡面有人麼?」沒有反應
。「紅樓主人來訪!」
又沒有反應氣氛頓呈微妙。
「洞裡可是司馬宣?」
就在「紅樓主人」第三次發話之後,洞內傳出了一聲悶嗥也似的呻吟,那聲音
聽在人的耳中,有一種極不舒服之感。
「紅樓主人」下意識地回望了斐劍一眼,回過頭去,放大了聲音道:
「洞內是何方朋友?」
一個極刺耳的粗嘎聲音傳了出來:
「走,我不見任何人!」
「你是『屠龍劍客司馬宣』?」
「咭咭咭咭!」笑聲難聽至極。
「司馬宣早已死了!」
「紅樓主人」厲聲道:
「司馬宣,我聽得出你的聲音,你……出來吧!」
洞內沉默了半刻,才傳出一聲淒苦的歎息,道:
「你……忘了吧苦逼我,我……已是快死的人了!」
這話,無疑地承認了他就是「屠龍劍客」,斐劍的面色變了,一種複雜的情緒,
在心頭翻攪,最初,在觀念上,他接受了母親遺言所種植的仇與恨,而目前在無意
中發現了那疑塚之後,莫明的仇念之上,蒙上一層謎樣的陰影。
「紅樓主人」再也無法自制了,身軀簌簌抖,痛苦的道:
「司馬宣,你……你忘了十年前的誓約……」
「我……沒有忘,沒有,一分一秒都沒有,可是……這是天意嗎!」
「出來吧!」
「我已立誓此生不見任何人……」
「連我在內?」
「琴妹,保留那記意吧,此心已同槁木死灰……」
「聽說你有功力被廢,雙目被殘?」
「哈哈哈哈,琴妹,見面,只增加彼此的痛苦,夠了,我在死前能聽到你的聲
音,就滿足了……」
「宣哥,我來了!」腳步一動……
「琴妹,你逼我立刻死?」音調淒切,剽人耳鼓。
「紅樓主人」一窒,但,一窒之後,卻以無比快速法,向洞口射入。
幾乎是「紅樓主人」彈身的同時,一個惶急的呼叫聲陡告傳來:
「阻止她,這是陰謀。」
陰謀兩字入耳,斐劍根本無暇去分辨聲音的來源,幾乎是出自本能的向洞口電
射過去,但,終竟慢了半步,他的身形甫一落地,「紅樓主人」已沒入洞中。
四名紫衣少女在一窒之後,也射向洞口。
斐劍一作勢,就要衝向洞中……
那呼叫之聲,再告剽耳傳來:
「速退,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斐劍與四名紫衣少女駭然怔住。
驀地——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爆聲,起自洞中,濃煙挾著石塊,從洞口噴射而出,整座峰
頭都在幌動,像是末日來臨。
斐劍與四名紫衣少女,亡魂盡冒,總算功力深厚,反應神速,適時閃電般彈退
。
「轟隆!」之聲持續了很久,四谷齊應,聲勢驚人至極。煙硝散處,峰頭面目
全非,窟洞已不見蹤影,觸目是一大片坍石崩巖。
斐劍與四名紫衣少女,面無人色,失神地站在爆炸現場五丈外,一個個呆若木
雞,神智一片昏亂。
這種意外,的確是做夢出估不到的。
「紅樓主人」死了,「屠龍劍客」死了,雙雙被活埋了。這惡毒的陰謀是誰布
暑的?
那示警的人是誰?若非那不現面的人示警,此刻,死的決不止「紅樓主人」一
人。
斐劍努力鎮定了一下心神,把這事從頭到現在想了一遍,傳出這消息的是紫衣
人,不久前,紫衣人曾在疑塚之前現身,然後匆匆離去,莫非是他……
想到這裡不由機伶伶打了個寒噤,紫衣人曾三番兩次追問自己何以人「紅樓」
而說出了「屠龍劍客」被囚於此的訊息,不錯,他是這毒謀的策劃人,目的在對付
「紅樓主人」而自己成了幫兇。
如果,洞內確是「屠龍劍客司馬宣」,現在「屠龍劍客」死了,母親遺命要殺
他的謎,離此不遠的峰頭上,刻有母親名諱的那疑塚之疑,將永沉海底……
紫衣少女舒眉,突地撥出背上長劍,面罩殺機,目含悲憤,厲聲道:
「掘墓人,你說得還出公道!」
斐劍一震,道:
「舒姑娘,要在下還出公道?」
另三名紫衣少女,業已奔向被炸的洞穴之處,試企挖掘。
舒眉咬牙切齒的道:
「掘墓人,主謀的是誰?」
斐劍體諒對方此刻的心情,平靜的道:
「舒姑娘,說話要請三思,在下也險些進洞了!」
「可是你仍然活著!」
「你當時已聽到有人示警?」
「難道不是設好的圈套?」
「那你們四位也好端端的活著……」
驀地此刻——
一聲慘號,夾以數聲喝斥,同時傳來,斐劍與舒眉同時轉身望去,只見那被炸
崩塌的岩石旁,出現一個紫衣蒙面人,三紫衣少女之一,已毀在紫衣人劍下。
斐劍心頭狂震,大叫一聲:
「紫衣人,原來是你……」
話聲未完,只見紫衣人劍出如電,第二個紫衣少女,又倒了下去。
舒眉厲吼一聲,仗劍撲了過去。
輩劍雙目盡赤,事實已證明這毒謀是出於紫衣人,長劍離鞘,也彈身撲過去。
兩人身形方落,第三聲慘號又傳,第三個紫衣少女橫屍劍下。
舒眉五內皆裂,「刷!」的一劍攻向紫衣人……
「鏘!」的一聲金鐵交鳴,紫衣人與舒眉同時退了一步,由此可見舒眉的身手,
較之其餘三個已死的紫衣少女要高了許多。
舒眉淒厲的喝叫道:
「你是誰?為何要下這等毒手?」
紫衣人陰森森地道:
「丫頭,你到黃泉路上,你師父會告訴你!」
「惡魔,我與你拚了!」
「當然不能讓你獨活!」
劍影縱橫,雙方所出都是聞未聞的奇絕招式,轉眼過了五個照面,只聽紫衣人
大喝一道:
「躺下!」
慘哼聲起,舒眉嬌軀一連幾幌,栽了下去。
「紫衣人,你這魔鬼!」
斐劍厲喝一聲,那一招「投鞭斷流」夾以畢生功力,劈了出去,夾憤出手,其
勢銳不可當。
紫衣人方待用劍刺向受傷倒地而不死的舒眉,斐劍的招式已罩身捲至,迫得回
劍封攔,劍刃交擊之下,紫衣人因倉促封擋,竟然被震得身形一幌。
斐劍第二招跟著出了手。
紫衣人暴笑一聲,劍氣迸處,斐劍連退了三大步。
暴喝再傳,斐劍長劍脫手飛去。
紫衣人劍尖直抵斐劍心窩,陰聲道:
「掘墓人,看來我只好殺你了!」
斐劍肝皆炸,但他毫無反抗的餘地,只有束手待斃途。
劍尖,緩緩刺入,血,延著胸衣下流……
雖是一聲喝斥,但音調悅耳至極。
喝聲入耳,斐劍心神俱顫,他已聽出,來的正是那美絕塵環的東方霏雯。
紫衣人不期然的收回長劍……
一條麗影,業已到了身前,她,一點不錯,正是東方霏雯,東方霏雯會在此時
此地現身,的確出乎斐劍意料之外,他脫口喚了聲:
「大姐!」
紫衣人驚呼道:
「什麼?大姐……」
東方霏雯冷冷的道:
「你不許碰他!」
紫衣人目中寒芒暴射,怒聲道:
「你……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就是不許你動他一毫一髮!」
「你不是認真的吧?」
「非常認真!」
「你的話令人駭異?」
「這有什麼可駭異?」
「你……你……對他有什麼企圖?」
「我認他作弟弟,我有義務保護他的安全!」
紫衣人蹬蹬蹬一連退了三四步,顯然他已激動到了極點。
斐劍卻愣住了,聽話音,他與她之間似有某種關係存在,是什麼關係呢?
紫衣人突地震聲狂笑道:
「東方霏雯,你的年紀可以做他母親而有餘……」
「住口!」
「你……真的……」
「我要你住口!」
紫衣人怒哼一聲,突然以閃電般的速度,一劍刺向斐劍,這一劍,似存心要一
擊致斐劍於死地,出手之厲辣陰狠,世無其匹,斐劍連轉念的餘地都沒有。
「你敢!」
嬌斥聲中,東方霏雯電光石火的橫裡劈出一掌,左手點的一指。
悶哼聲中,斐劍只覺一陣劇痛攻心,前胸已裂開了半尺長一道口子,鮮血泉噴
而出,紫衣人卻踉蹌退了三步。
如果沒有東方霏雯這一擊,斐劍將毫無疑問的橫屍紫衣人劍下。
紫衣人透過蒙面巾的目光,像負創野獸的凶芒,那種怨毒與憤恨之色,令人一
見終身難忘,死盯在東方霏雯的玉靨上,似要把生吞活剝。
東方霏雯略顯不安地退後一步。
紫衣人好半響才掙出一句話,聲音是痛苦的,與表面神情大相逕庭:
「霏雯,我希望你不是真心如此,想一想……」
東方霏雯立即截斷了他的話道:
「我生平不輕易改變決定的主意!」
紫衣人似已按捺不住,暴聲道:
「到今天我才認識你的真面目,東方霏雯你準備怎麼樣?」
東方霏雯咬了咬牙,道:
「希望你從此別再見我的面!」
紫衣人全身一震,剽聲道:
「賤人,你……」
東方霏雯的玉靨上,抖露一片恐怖的殺機,那本是使人沉醉的眸子,此刻已不
復見,那誘人遐思的眸光,全被煞光所代替。
斐劍此刻業已自己點穴止血,東方霏雯所表現的神情,使他大感剽驚,他看出
了他性格的另一面。
東方霏雯嬌軀一挪,向前欺近了數盡,冷森森的道:
「口出不遜,別怪我下手無情?!」
紫衣人目中幾乎噴出血來,咬牙切齒的道:
「真想不到你是這麼樣的女人……」
「現在知道還來得及。」
「虧負了上天給你這一付容貌,你的靈魂……」
「閉上你的嘴!」
「我悔不……」
「我再說一遍,今後別再讓我看到你,永遠!」
紫衣人的紫色長衫,因激動而起了劇烈的波蕩,一跺腳道:
「好。有一天我必殺你!」說完轉身掠去。
叱喝聲中,東方霏雯以令人目眩的速度,橫截在業已掠身五丈外的紫衣人身前,
素手一揮,道:
「你就打算這樣走了?」
紫衣人狂聲道:
「要不怎麼樣?」
「把你功力留下!」
「什麼?」
「把你的功力留下,自己動手!」
「哈哈哈哈,東方霏雯,你的心腸比蛇蠍還要毒上十分,你以為辦得到嗎?」
「我向來說一不二,沒有辦不到的事!」
「我與你這賤人拚了!」
「那是你自己找死!」
人影閃幌這下,一場驚世駭俗的拼半,疊了出來。
那邊,「紅樓主人」的大弟子舒眉,顫巍巍地站起來嬌軀,粉腮呈現一片剽人
的慘厲之色,紫衣染上血跡,變成了黑色,向斐劍移近了兩步,道:
「斐少俠,我錯怪你了!」
「這沒有什麼!」
「這筆血債我將來向紫衣人算,現在我有個不情之請……」
「舒姑娘有話儘管說!」
「如是果情況許可的話,請尊駕把我三位同門掩埋!」
「可以,在下一定辦到。」
「我記下這筆人情,再見了!」
說完,蹣跚奔下峰去,舒眉是一個不平凡的女子,她知道處境的險惡,不願作
無謂的犧牲,以圖報復。
東方霏雯與紫衣人,拚戰已有十餘個照面以上,東方霏雯的身手,實在駭人,
徒手對紫衣人的利劍,竟然迫得紫衣人節節後退,毫無還手之力。
斐劍不欺然的向兩人身前移,那場面使得,他悚剽不已。
漸漸,紫衣人被迫到右後方的斷巖邊緣,斷巖壁立千刃,下望一片空茫。
紫衣人每出一劍,都被東方霏雯中途折解,並施以致命的反擊,看樣子她對紫
衣人的劍術路數,瞭若指掌,不然不會招招佔了先機。
紫衣人已覺出情況十分險惡,竭力想換方位,避開斷巖,但東方霏雯似有意要
迫對方步上死路,絲毫也不放鬆。
一聲嬌喝,夾以一聲震耳的狂嗥,紫衣人向斷巖下飛瀉而去。
斐劍脫口大叫:
「不能讓他死!」
但,遲了,紫衣人的慘嗥已拖曳而沒於斷巖之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16:53
第二十三章 深情何限
她,真如紫衣人所說,徒有美麗的外表,內裡卻是蛇蠍的心腸嗎?
她為什麼要把紫衣人迫落斷巖?
她與紫衣人之間,似乎有某種關係存在,那是什麼?
斐劍感到痛苦了,他心目中的仙子並不如想像的完美。
東方霏雯緩緩回過身來,玉靨上淺笑宛然,似乎根本不曾發生過什麼事般的,
斐劍心目中的成見,在她的淺笑中消失了,她太美了,美得使人感到任何對她不良
的想法都是一種褻瀆,懷疑她的為人更是罪過。
「弟弟!」
磁性的聲音,加上靨容眸光,使斐劍下意識的心情搖幌,綺念橫生。
「你認為姐姐我太殘忍嗎?」
「這……」斐劍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你已親眼看到『紅樓主人』師徙的慘死了……」
「真的是紫衣人的陰謀?」
「想來不會錯。」
「他為什麼要謀害『紅樓主人』呢?」
「這就不得而知!」
「可惜……」
「可惜什麼?」
「我有許多疑問要從他身上查證,可惜他死了。」
「什麼疑問?」
「比如說,他以這種毒辣的陰謀,謀算『紅樓主人』的原因,洞中用來作餌的
人的秘密……等等!」
「事不關已。算了吧!」
斐劍幾乎想脫口說出心中的話,但他忍住了,換過話題道:
「大姐與紫衣人是什麼關係?」
東方霏雯面色微微一變,道:
「關係?什麼也沒有,弟弟,你認為我美嗎?」
斐劍面上一熱,訕油的道:
「很美,美極了,我不知道世間還有沒有第二人堪與大姐匹敵!」
「這就是關係,我美,於是他一直赳纏我,不只他,別的人也會!」
「所以你殺了他?」
「我早該殺他的了,今天,眼看他毫無人性的行為,再加上他誓要殺你而甘心
的表示,我只好下手了。」
「哦!」斐劍心中飄過一抹異樣的感受,又道:
「紫衣人是什麼來路?」
「不知道,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我……可以問大姐的來路嗎?」
東方霏雯神秘地一笑道:
「你很快就知道的,但不是現在。」
斐劍不便再追問下去,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在「紅樓主人」闖洞之時,曾
有人示警破題兒第一遭,他領略到一種極其微妙的況味。
熱,從丹回升起,流遍全身……
驀在此刻——
一陣尖銳的哨音,搖曳破空而至,東方霏雯輕輕推開了斐劍,只見一溜紅光,
直射長空,那尖銳的哨音,便是發自那紅光。
斐劍努力定了定神,道:
「這是江湖人用的火焰訊號,莫非……」
東方霏雯匆匆地道:
「弟弟,我去前面瞧瞧發生了什麼事,你在這等我!」說完,不等斐劍應聲,
嬌軀幌處,翩然而逝。
斐劍像是一場綺麗的夢境中突然被驚醒,那一份悵惘與爽然若有所失的滋味,
的確不好受。
她為什麼如此匆匆離去?顯然,方纔的訊號與她有關,如此看來,她的身份仍
不脫江湖幫派的範圍,但,放眼武林,在一般幫派之中,何來這等功力的高手?以
紫衣人驚世駭俗的功力,竟然被她徙手迫落斷巖,簡直有些不可思議,這種功力於
她的美艷一樣驚人,而她,卻愛上了自己……
怔仲了許久之後,思念回到現實「屠龍劍客司馬宣」已被活埋洞中,「紅樓主
人」曾說過:「……司馬宣,我聽得出你的聲音……」准此而論,洞中人是「屠龍
劍客」已無疑問,紫衣人利用自己傳訊,利用「屠龍劍客」作餌,在洞中預置炸藥,
毀了「紅樓主人」他的目的是什麼?
如果說為了仇,以紫衣人的身手,難道不敢公開叫陣,而出之以詭謀暗算,的
確令人費解。
雙方都已先後死亡,這個迷底,恐已沒有揭穿之日了。
母親臨難時,遣言要自己殺「屠龍劍客」,而外面峰頭上卻又出現母親的墳墓,
碑上的稱謂,母親於「屠龍劍客」是夫妻關係,最可怪的是母親分明葬在被毀的家
園故址,荊山之中又出現墳墓,而且年月日也已久遠,這是怎麼回事,呢?」
莫非也是陰謀?
可惜,「屠龍劍客」死了,母親的遺命,疑塚之謎,也隨之幻滅了。
想到這裡,不禁咬牙而歎,他分不清是恨,是怨,是悲,還是惘然。
正在沉思人神之際,一聲淒厲的慘號,遙遙傳至,慘號聲尖而長,是發自女人
之口,斐劍這一驚非同小可,難道東方霏雯……
他無暇分辨事實,也沒有考慮到自己的功力與東方霏雯不可思議的身手,他只
是關心她的安危。
身形電彈而起,不計自身安危,從險峰的峰壁瀉落,忖度著慘嗥所傳的方向,
全力馳去,越峰渡澗,估計已到了聲音所能傳達的極限,卻一無所見,他不期然地
剎住身形,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又是一聲慘號傳來,聽聲辯向,發自右面不遠的谷中。
他折身向右,向那不知名的山谷奔去。
片刻工夫,來到谷口,她幾乎連想都不想便奔了進去。
入谷不到十丈,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他這一驚非同小可,目光搜視之下,只
見一叢矮樹之後,露出一片裙角,一顆心登時提到了腔口,走近一看,赫然是具女
屍,躺臥在血泊中,死者一式的絳色衣裙。
絳色衣裙,不正是東方霏雯婢女的裝束嗎?
再一察看,死者面目全非,模不可辯,前額已被抓碎。
這種殘酷的殺人法,並不陌生,他想起來了,尋找「金釵魔女」,在「神女峰」
後的絕谷之中,那青衣蒙面女子,正是以這種手法殺人。
「金月盟」屬下,「巡察總督高寒山」與兩名手下,在青衣蒙面女現身之時,
驚怖欲絕,各自殘一目,狼狽遁逃,多一句話都不敢說。
青衣蒙面女子意外地放走自己,自己與她曾有一年之約,在一年之內,如沒有
力量找她算帳,決自殺以謝。
她是什麼來路?
難道她已出江湖了?
記得,她現身之際,曾以單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圈,這一個記號,使高寒山等三
人殘目而逃,那記號代表什麼呢?是她的出身,抑是……
他無暇去思索這些,依據現場情況,作了一個分析,死者,是東方霏雯的侍婢,
在遇敵不支之時,發出訊號,東方霏雯匆促來援,兩婢女先後被殺,而下手的,極
可能是神女峰後絕洞中的那青衣蒙面女子,下手的原因,就無法推測了。
以東方霏雯的身手,諒不至於打不過對方,但人呢?
死的這兩名絳衣女子,不知一向隨侍東方霏雯的那名可在其中,如果在,那師
姐「無魂女方靜嫻」被殺之仇,就無法報了。
想到方靜嫻,他不禁聯想起她斷氣之前所說的一句話:「……九宮山……人皇……」
她說這話的意思,當然是指「人皇」隱於九宮山,但她的目的呢?「人皇」是師門
仇人嗎,還是與那半枚制錢有關?
半枚制錢,是師父遺示的信物,憑信物找四師伯取那半本秘笈,現在四師怕死
了,「天樞寶笈」數次易主,最後從「兩儀書生」手中失去,不知所終,而半枚制
錢,卻在師姐「無魂女」的身上,制錢雖已合壁,但卻失去了原來的意義。
還有,竊據「劍家」藏珍的,是「人皇」手下,抑或另有其人?
師門這一筆錯綜複雜的血仇擔子,壓得你幾乎無法負荷。
自己如果要等尋護下半部「天樞寶笈」練成絕藝,再認復仇,那豈非太渺茫了,
如果此刻展開行動,自己的手,的確是力與心違。
驀在此刻——
一條人影,無聲無息地瀉落身前。
斐劍抬頭一看,來的赫然是殺死師姐方靜嫻的那絳衣少女,心頭倏然湧上了一
股殺機,但他仍強忍著道:
「貴主人呢?」
「追敵去了!」
「追敵,可是一個青衣蒙面女子?」
「不錯,你……怎會知道?」
「從死者致命的傷痕上判斷出來的。」
「哦!」
「這兩位遇害的與你是一道的吧?」
「嗯!」
絳衣少女面上找不出絲毫憐憫的神色,好像死的是與她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一樣,
反之,微微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嘲弄笑意,這神態,使斐劍大是不解。
「青衣蒙面女子是何來路?」
「獨樹一幟,當年與『武林三皇』分庭抗禮的巨憨『殺人王』的傳人!」
斐劍心頭一震,脫口道:
「她是『殺人王』的傳人?」
「一點不錯!」
「她為什麼要向你們下手?」
「不知道!」
斐劍窒了一窒,道:
「我們的帳該算了!」
「什麼帳?」
「殺死『無魂女』的血帳!」
絳衣少女冷笑了一聲道:
「閣下準備如何算法?」
「血債血償!」
「可是,閣下目前的功力還殺不了我,怎麼辦?」
「無妨試試看!」
「我說過這公案由蔽主母解決……」
「在下要親手向你索討!」
「可是我沒有閒空,失陪了!」
了字聲中,電奔而去。
「那裡走!」
斐劍不由七竅冒煙,大喝一聲追了下去,有如流星趕月,絳衣少女身手相當不
俗,一追一逐之下,彼此間的距離愈拉愈長,斐劍展盡身法,卻無法使距離縮短,
追了一程,絳衣少女轉過一道山環,頓失所蹤,斐劍氣得牙癢癢的但,卻無可奈何
。
他直覺地感到絳衣少女對東方霏雯,並不如想像中的尊重,尤其絳衣少女對同
伴之死,漠然無動於衷,這實在令人費解。
東方霏雯既已追敵而去,自己當然沒有重回石碼峰頭等候的必要。
於是,他茫然地朝外奔去。
正行之行,一道奇強勁氣,從斜裡捲來,硬生生把他的身形鎮住。
斐劍大吃一驚,目光掃處,眼前站著的,竟然是「神女峰」後絕洞之中,後見
的那青衣蒙面女子。
青衣蒙面女子在此現身,卻不見東方霏雯的影子,絳衣少女分明說她追敵去了,
一方既已現身,另一方呢?她是追不上還是……
青衣蒙面女子冷冷的道:
「掘墓人,幸會!」
斐劍也冷冰冰地應道:
「的確是幸會!」
「一年之約未到,我們卻提早見了面,掘墓人,如果你現在還沒有準備妥當,
一年之約保留,今天可以不動手!」
斐劍雖然冷傲,但有自知之明,目前,自己決非對方之敵,對方既已先提出不
動手,自己當然沒有充狠的必要,當下沉聲道:
「一年之內,在下誓必踐約。」
青衣蒙面女子輕聲的笑道:
「我們談談現在吧!」
「現在,有什麼可談的?」
「當然有,我是專門找你來的!」
「找在下?」斐劍顯然很吃驚對方這句話。
「不錯,找你!」
「姑娘找在下有何指教?」
「聽說你從『無魂女』身上得到半枚制錢,有這回事吧?」
斐劍駭然退了一步,道:
「有,但與姑娘有什麼干係?」
「當然有干係,而且有極大干係。」
「在下不懂?」
「別人的事,你當然不懂,也沒有讓你懂的必要,現在,你把那半枚制錢交出
來,各走各路。」
「什麼,要在下交出那半枚制錢?」
「一點不錯!」
斐劍心中疾轉著念頭,對方怎會知道自己從「無魂女」身上得到半枚制錢,當
時除了尹一凡,「無後老人」與東方霏雯主婢之外,並沒有其他的人在場,她那來
的消息呢?這制錢是師門信物,本身毫無價值,她索取的目的何在呢?
如果說,她索取的是自己保有的半枚,也許可以解釋為她知道憑制錢信物可以
得到半部「天樞寶笈」的秘密,但她索取的是師姐「無魂女」持有的一半,縱使得
到,一無用處,她是什麼居心呢?」
心念之中,困惑的道:
「姑娘索取半枚制錢的目的是什麼?
「你不必知道。」
「可是東西在我身上。」
「所以我要你交出來。」
「如果在下不交出來呢?」
青衣蒙面女冷極的一笑道:「那可由不得你不交出來。」
斐劍傲氣大發,寒聲道:「辦不到!」
「半個制錢對你掘墓人一無用處!」
「難得對姑娘你有用處?」
「當然!」
「有什麼用處?」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17:35
第二十四章 詭雲譎霧
青衣蒙面女一字一頓的道:
「這你閣下就不必管了!」
師門信物,豈能拱手交與別人,斐劍冷聲道:
「對不起,歉難從命!」
「掘墓人,告訴你,這半枚制錢我志在必得!」
「在下也聲明,除非在下死亡,這半枚制錢決不落別人之手。」
「你狂得可以?」
「好說!」
「如果你真的為這半枚制錢賠上性命,是否也值得?」
斐劍暗自打了一個冷戰,面色卻更冷酷了,咬了咬牙道:
「值得與否,是在下的事。」
「你追姑娘我出手嗎?」
「悉隨尊便!」
青衣蒙面女冷哼一聲,伸手便朝斐劍當臉抓去……
斐劍大喝一聲:
「且慢!」
青衣蒙面女收回了手掌,道:
「怎麼,你願意交出來了?」
「在下有話要說!」
「有什麼話,你無妨說說看。」
「玉牌主人到城去了?」
「玉牌主人!誰是玉牌主人?」
「追趕你的那位。」
「哦!你說她,她叫玉牌主人?我可不管她是什麼主人,她長得很美,身手也
不弱,我們追逐了一陣,大概她沒有興趣,走了!」
「你殺她三名侍婢的原因是什麼?」
「這你就不必問了,你只要交出半枚制錢就行!」
斐劍心中暗忖,「天樞寶笈」已落入別人之手,制錢信物已失去了效用,交與
她也無妨,心念之中,道:
「交給你可以,但你必須回答在下一個問題!」
「說說看。」
「你怎知在下身上有『無魂女』的半枚制錢,而苦索不捨?」
「有人向我報訊!」
「誰?」
「一個叫黃筱芳的女子!」
「什麼,你說黃筱芳?」
斐劍精神大震,他正要找黃筱芳,苦於毫無線索,現在對方竟提起她,這真是
意料不到的事,找到黃筱芳,就可揭開「兩儀書生」被殺之謎,「天樞寶笈」的下
落,也可以因之而獲得,但,黃筱芳向青衣蒙面女報訊的目的是什麼?她又怎知有
半個制錢的事?
「你想對黃筱芳施以報復?」
「不,在下根本不認識黃筱芳其人,只是,在下正在急著要找到她!」
「你……找她?」
「是呀,這有什麼值得奇怪的!」
「你會不認識黃筱芳?」
「不認識!」
「你真的不認識她?」
「真的不認識!」
「你與一個絳衣女子分手不久,對嗎?」
「是的!」
「黃筱芳就是她!」
「啊!」斐劍可真正的激動了,想不到東方霏雯的貼身侍婢絳衣少女便是黃筱
芳,她就是殺『無魂女』的兇手呀!
「言止於此,拿來!」
斐劍咬牙從胸衣間摸出那半枚制錢,拋與青衣蒙面女,道:
「接著,不能遺失,有一天在下要收回的!」
青衣蒙面女把半個制錢省視了一遍,沒有錯,才納入懷裡,斐劍團自己也有半
枚,經常撫弄,所以不用看,從開口處的邊緣稜紋,他能準確地摸出屬於「無魂女」
的那一半而不虞差錯。
至於青衣蒙面女要這半枚制錢的目的,就無從揣測了,總之,他已下定決心,
遲早要把它收回來,雖然制錢本身已失去應有的意義,但總算是師門遺物豈可落入
外人之手。只要找到黃筱芳,青衣蒙面女追索半枚制錢的目的,也不難查明。
青衣蒙面女一擺手道:
「掘墓人,再見了,一年之約你可以不必遠赴巫山,江湖中隨時都可碰頭,只
要你自信有了把握,隨時隨地都可以結帳。」
話聲中,悠然飄逝。
斐劍望著她消失的方向,愣然出神,他想:
自己如果有足夠的功力,就不至於受人要挾!
自己如有足夠的功力,早就可以放手地去快意恩仇。
甫出道時,對自己的功力頗有信心,然而在一連串的挫辱之後,才知道武林中
一山比一山高,能人頭上有能人,自己所學,何足道哉,有時連保命都難,要想快
意恩仇,只有練成絕藝,而目前僅有的一條路,便是尋回半部「天樞寶笈」,要想
得到寶笈的下落,只有尋到黃筱芳,追求線索……
黃筱芳是東方霏雯的侍婢,倒不愁找不到她。
東方霏雯既與自己約定在原地相候,她遲早會回頭,說不定此刻她業已回轉石
碣峰了,黃筱芳說不定也跟著她,豈可錯過。
心念之中,折身又朝石碣峰方向奔去。
此際,已是夕陽銜山的時分了,暮雹漸起,遠山一片迷濛。
奔了一程,到達石碣峰對過的一座峰頭上,由此仰望石碣峰,十分清晰,如果
有人在峰頭現身,逃不過這邊的視線,於是,他揀了一個靠邊的巨石,坐了下來,
雙目瞬也不瞬地注視對過的石碣峰。
夜幕低垂,石碣峰上毫無動靜。
突地——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道:
「掘墓人,不必等了!」
斐劍回頭一看,發話的竟然是絳衣少女,他這一喜簡直非同小可,他正要找她,
而她卻找了來,這豈非天從人願。
絳衣少女又道:
敝主母要我傳話,要你不必等她了,她有事先行離開。
說著,轉身便走。
斐劍一彈身擋住對方去路,口裡道:
「姑娘慢走!」
絳衣少女面上現出極度不耐之色,冷冷的道:
「怎麼樣?」
「在下有句話要問姑娘……」
「對不起,沒工夫。」
「姑娘可是叫黃筱芳?」
綠衣少女粉腮一變,道:
「是又如何?」這一說像是承認了。
斐劍略顯激動的道:
「如果是,在下有話說,如果不是,就請便。」
「那我告訴你,不錯,我就是黃筱芳。」
「好極了,黃姑娘,在下正要找你!」
「找我?為什麼?」
「姑娘可認識一個叫筱珠的女子?」
「認識又如何?」
「她要在下找姑娘說幾句話,她是姑娘的什麼人?」
黃筱芳眼圈一紅,道:
「她是我姐姐!」
斐劍暗自點了點頭,道:
「姑娘何不坐下,我們詳細地談?」
兩人在原地坐下之後,斐劍迫不及待的開口道:
「令姊是『兩儀書生』的妻子?」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此話怎講?」
「這似乎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斐劍窒了一窒,道:
「在下只是受死者之托,不得不問!」
黃筱芳秀眸內浮動著淚光,沉思了許久,才幽幽的道:
「她托你什麼事?」
「在下問她兇手是誰,可惜她已無力再開口,只說找到你之後,就可明白一切
。」
「是的,我很明白!」
「令姊與令姊夫之死,是否為了一部武功密笈?」
「不是,那只是一種故意放的謠言!家姐夫恐怕死了也不明白。」
斐劍大感意外的道:
「不是因武功秘笈遭害?」
「根本不是,連『三元老人』,『鄂西大豪』等人之死,也不是為了秘笈,所
謂秘笈者,只是兇手編造的借口而已。」
「哦!」斐劍駭然大震,如此說來,秘笈尚未出世,師姐「無魂女方靜嫻」的
遺言,又當另作估價了,但這兇手為什麼要用這借口,殺戳這麼多的武林高手呢?
「姑娘方才說令姊黃筱珠的身份……」
黃筱芳滿含眶內的淚水,滾落粉腮,面上抖露一片怨毒之色,激顫的道:
「只怕我的功力,不足替她報仇,但我會不擇手段的去做……」
「怎麼樣?」
「家姊奉令以身體為餌,籠絡『兩儀書生』,目的是要竊他的毒方,當今武林,
「兩儀書生」可算首屈一指的用毒能手……」
「以後呢?」
「她完成了一半任務,之後,她真正愛上了他,於是,免不了一死!」
「如此說來,命令黃筱珠的人,也就是造謠殺人的人?」
「一點不錯!」
「他是誰?」
黃筱芳遲疑了,似乎有什麼顧忌,思忖了片刻,反問道:
「閣下怎知我是黃筱芳?」
「青衣蒙面女說的!」
「她……告訴你?」
「不錯!哦,對了,姑娘告訴了她些什麼?」
「也許,我做錯了……」
「什麼意思?」
黃筱芳目中陡射殺光,粉腮一沉,道:
「你想知道?」
「在下是想知道原委!」
「也許,我說出來之後,會殺死你以滅口?」
從神情來看,她說的可不是虛聲恫嚇,但斐劍的性格十分孤傲,越是如此,他
越發不願放鬆,冷靜的道:
「有這樣嚴重嗎?」
黃筱芳以一種斷然的口吻道:
「當然!」
「姑娘請說吧?」
「說起來這是巧合,我在荊山腳下碰上了那青衣蒙面女子,她向我打聽祝小珍
的行蹤,我靈機一動,要利用她為我報仇……」
斐劍心中一動,道:
「祝小珍是誰?」
「無魂女!」
「噢!」斐劍驚叫一聲,連退數步,顫聲道:
「祝小珍就是無魂女?」
「是呀!怎樣?」
「她不叫方靜嫻……」這話像是自語。
「方靜嫻是誰?」
斐劍登時心亂如麻,黃筱芳的問話,他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他需要冷靜地想上一想,他一直以為「無魂女」便是四師伯「火旁方允中」的
遺孤師姐方靜嫻,想不到竟然錯了,他是憑從「無魂女」身上掉落的那半枚制錢而
斷定的身份。
事實上,她並沒有親口承認,因為當時她已近彌留狀態,說一不出話了。
但,半枚制錢是四師伯所持的一半信物,怎會到她的手中?
她臨死所說的:「……九宮山……人皇……」是什麼意思?難道與制錢有關?
青衣蒙面女為什麼要索那半枚制錢?
愈想,愈覺得情況詭譎萬分,絲毫頭緒都理不出來。
黃筱芳再次問道:
「你說的方靜嫻是誰?」
「我的一位同門!」
「你把『無魂女』當成了她?」
「是她倆面貌相似,還是……」
「在下沒有見過方靜嫻的面,只是……」他本想說出根據制錢而推斷的,但一
想這是師門秘密,豈能洩之外人,把下面將出口的話,嚥了回去。
黃筱芳自作聰明的道:
「只是一時誤會?」
斐劍順水推舟的道:
「是的!」
「掘墓人,我殺祝小珍,是奉主母之命,因為她手段卑鄙而毒辣,恐怕你中了
她的圈套,話已說明,你還要不要算這筆老帳?」
斐劍心念一轉,道:
「既是事出誤會,前帳勾銷了吧。」
「我姐姐到底要你轉告些什麼話?」
「她只說找到你,你能明白一切,可能她的原意是要在下把死訊傳給你,要你
替她報仇,可是在她死後,你與貴主母不速而至,事情可就不必交待了,只是……」
「只是什麼?」
「在下還有一點不解,當姑娘你來到現場,分明見令姊的新墳,竟沒有任何表
示,這其中是否另有蹺蹊?」
黃筱芳自顧自的道:
「我已經著手替她報仇了,於此,謹向你致謝為家姐收屍埋骨!」
「利用『殺人王』的傳人青衣蒙面女也是手段之一?」
「我不否認!」
「青衣蒙面女為什麼要向在下索取那半枚制錢?」
「因為那是『無魂女祝小珍』的東西!」
「原因不止這樣單純吧?」
「那你就是去問她本人了!」
斐劍沉重地一點頭道:
「是的,我必須要去找她,黃姑娘,你還沒有說出兇手的姓名?」
黃筱芳突地厲聲道:
「閣下最好不要過問!」
「可是在下極想明白這一連串兇殺的動機與目的?」
「我已經聲明過,我說出口之後,會殺你滅口,所以你最好別問!」
「如果在下一定要問呢?」
「這等於迫我殺你。」
「為什麼?」
「我不願復仇的計劃被人破壞!」
「這令人費解,在下也同樣要追索仇人兇手,對姑娘而言,有益無損。」
「你真的想知道?」
「是的!」
黃筱芳轉目向四周望了望,漆黑的夜翼掩蔽下,寂靜如死,壓低了嗓音道:
「我話出口之後,便要動手……」
充滿恐怖殺機的音調,聽來令人不寒而慄。
斐劍橫了橫心,道:
「說吧,在下不在乎!」
「如此你聽清楚了,一連串血案的主凶就是……」
「哇!」
一聲票耳的慘號起處,黃筱芳仰面翻倒。
變生猝然,斐劍不由驚魂出竅,怪吼一聲,彈身而起,停身最高的一塊突巖上,
目光向四個搜索,夜空寂寂,什麼也沒有發現。
他略顯失措地回到黃筱芳躬身之處,只聽黃筱芳口裡斷斷續續的哼道:
「附骨……神針……」
「黃姑娘,黃姑娘……」
黃筱芳手足一陣抖動,頭一偏,死了。
斐劍腦內嗡嗡作響,全身發麻,呆立現場,望著黃筱芳的屍體,不知所措。
師父與四師伯,死於「附骨神針」,現在黃筱芳也死於「附骨神針」,顯見下
手的同屬一人,師父與四師伯中了神針之後,還活了很長的時日,而黃筱芳卻立即
斃命,看來,必是中在要害重穴之上。
「附骨神針」是「人皇」的獨門暗器,下手的是「人皇」本人,還是他的門下?
黃筱芳在將要說出兇手姓名被殺,顯然是被滅口,而兇手必已早伺在側。
兇手為什麼不向自己下手呢?
難道十年前殘害師父師伯的蒙面劍客,也就是最近連續殺人的兇手?
他是誰?
心念及此,不由頭皮發炸,寒氣股股而冒。
驀地——
一條人影,鬼魅般地掩近身前。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18:14
第二十五章 古廟怪僧
上回書中,斐劍眼看黃筱芳忽遭突襲而亡,正自心神俱顫之際,一條人影,鬼
魁般的欺近身前,脫口大喝一聲道:
「來者何人?」
「大哥,是我呀!」
斐劍暗道一聲慚愧,竟然如此沉不住氣,這一天當中所發出的各種意外事件,
使他心浮氣燥,連人到了跟前,還看不出是誰。
來的,赫然是尹一凡,又恢復第一次相遇時的小化子裝束。
深山,靜夜,尹一凡不速而至,的確大出斐劍意料之外。
尹一凡手指黃筱芳的屍體,道:
「怎麼回事?」
斐劍寒星般的雙目,緊盯著尹一凡,徐徐的道:
「她遭人暗算,中的是『附骨神針』!」
「哦!」
「此時此刻,你怎會到此地來?」
「我從峰下過,聽見號叫聲趕上來看看,想不到是大哥你。」
「你看到什麼人跡沒有?」
「有,一條黑影飛奔下峰,太快,看不出是男是女!」
「你從何處來?」
「石碣峰下!」
「什麼,你也趕來石碣峰?」
「大概比你早到兩個時辰……」
斐劍心中一動,道:
「當『紅樓主人』遇害之前,曾有人在暗中出聲示警……」
尹一凡點點頭,道:
「不錯,是我!」
「你為什麼不早點現身相告,使『紅樓主人』落人奸謀!」
「大哥,我不能呀!」
「你,不能?……什麼意思?」
尹一凡兩手一攤,作出一個無可奈何之狀,苦著臉道:
「大哥,我又死了一次,下手的仍是那紫衣人,幸而他沒有動劍,我又改了裝
束,否則不被他分屍才怪……」
斐劍又眉一蹙,道:
「到底怎麼回事?」
尹一凡歎了一口氣道:
「分手時,我不是說另有安排嗎?你離開後,我從土裡鑽出來,易容換裝,直
奔這裡,目的是先行踩一下情況,剛上峰頭,就碰見那紫衣人從洞裡走出來,我一
眼看出事情大有蹊蹺,紫衣人夠狠,連招呼都不打,便把我劈翻在地……」
「噢!」
「我若非憑師傅的那點鬼門道,把鮮血從五官逼出,裝死,決逃不出這一關,
紫衣人以為我真的死了,把我拋在斷巖的亂石之後,你們來,我知道,但我在施術
之後,須要一段時間還原,所以無法現身示警,到最後,才不顧一切的發了話,在
沒有還原前妄用真氣,是施術大忌,單只那麼一喊嚷,天知道我賠上多少痛苦……」
「所有的情況經過你都知道?」
尹一凡嘻嘻一笑道:
「當然,包括大哥與那要命的美人親嘴在內。」
斐劍面上一熱,尷尬的道:
「說正經的,洞中人的確是『屠龍劍客』?」
「這不知道,我甫一登峰使遇上那王八羔子紫衣人,根本沒有機會查看!」
「紫衣人已被東方霏雯迫落斷巖,恐怕已粉身碎骨了!」
「我知道!」
「你對這事看法如何?」
「詭譎而複雜。」
「凡弟,你看看這女子致命傷在何處?」
尹一凡白了斐劍一眼,意思是為什麼你自己不動手而要別人動手,但他沒有說
出口,聳聳肩,走到黃筱芳屍身前,俯下身去,駭然道:
「大哥,她不是你愛人的婢女嗎?」
愛人兩個字聽來十分刺耳,斐劍面上又是一熱,道:
「誰說不是,她也就是『兩儀書生』的小姨黃筱芳……」
「哦!是她,怎麼說?」
「她尚未說出兇手的名號,便遭毒手,死前曾呼喊『附骨神針』……」
「下手的人旨在滅口?」
「除此該沒有旁的解釋。」
「可是這下手的也怪,他竟然獨對大哥你留情?」
「我也感到奇怪,也許,兇手認為沒有殺的我必要……」
「這解釋勉強之至!」
「凡弟,可曾探出『紅樓主人』的來歷?」
「還沒有頭緒!」
「好,你趕快查查看。」
尹一凡動手翻檢了一會,突然票聲道:
「有了,好準的手法,直貫『玉枕』穴!」
斐劍湊過去一看,只見黃筱芳後腦『玉枕穴』上,有米粒大一顆凝結了的血珠,
若非先有了『附骨神針』這觀念,這隱在髮根中的細微傷痕,還真不易發覺出來,
尹一凡用手指按摸了半響,伸了伸舌頭,道:
「好厲害,竟然鑽到了『百會』大穴了,要不要取出來?」
「當然要!」
「那只好剖開死者的腦袋了?」
「這……顧不得許多了,黃姑娘泉下有知,會原諒我們的。」
尹一凡從身上拔出一柄小巧的匕首,在頭頂處劃了一刀,翻開皮肉,取出一根
兩寸長短比豬鬃略粗的黑色鋼針,托在掌心之中,道:
「今夜開了眼界,見到傳說中的「附骨神針』。」
斐劍捻來仔細審視了一遍,這細小的鋼針,竟附有細鱗似的倒須,製作提極為
精巧,這種利物射入人體,當然有進無出,至於是否有毒,就不得而知了。
尹一凡神色凝重的道:
「大哥,你認為兇手是什麼樣的人?」
「人皇本人或是他門下!」
「人皇如在世,年已在百歲過外,據傳,『人皇』為人極端正派……」
「這很難說,也許他門下出了不肖之徒。」
「目的何在呢?」
「當然是『天樞寶笈』。」
「以『人皇』的武功輩份,一部秘笈值得他這樣做嗎?」
「家師與師伯,同樣死於『附骨神針』,這事實已足夠說明一切了,試想,以
『三元老人』的功力,竟然遭了毒手,天下有幾人能辦到?」
「可是『三元幫』多數弟子,是被毒殺的……」
「黃筱芳是熟知內情的人,所以兇手才殺她以滅口。」
「大哥,黃筱芳是東方霏雯的侍婢,她知道的可能東方霏雯也知道……」
「嗯!這一點我可以設法探聽。」
「下一步行止如何?」
「先葬了黃筱芳,我準備跑一趟九宮山!」
「找『人皇』?」
「是的!」
「不嫌太過冒險?」
「我不能守株待兔,起先,我以為『無魂女』便是我師姐方靜嫻,她臨死吐露
的『……九宮山……人皇』幾個字,是指明兇手,而現在黃筱芳已證實『無魂女』
並非方靜嫻,可是四師伯的信物半制錢卻又在她身上,那『無魂女』臨死吐露的幾
個字,是當另有解釋了,而『附骨神針』又證明『人皇』或其門下,難脫兇手之嫌,
除了抽絲剝繭,逐步求證之外,別無蹊徑可循。」
「何不先找東方霏雯……」
「她行蹤不定,無法找起,不過我相信她遲早會與我見面的。」
兩人合力埋葬了黃筱芳,然後出山,途經入山時所發現的疑塚,斐劍忍不住停
下身形,湊近巨家,碑文,又一次映入眼中……
尹一凡因惑地跟了過去,運足目力,看了一遍碑文,道:
「芍葯仙子斐芸卿是『屠龍劍客』的妻子?」
斐劍「晤!」了一聲,沒有答腔。
尹一凡當然估不到「芍葯仙子斐芸卿」是斐劍的母親,接著又道:
「嗯!有意思,夫妻同葬荊山,只隔了幾座峰頭,『芍葯仙子』有『屠龍劍客
司馬宣』為她造墓立碑,而司馬宣卻被紫衣人活埋石碣峰頭,作了「紅樓主人」的
則葬者,世事如白雲蒼苟,瞬息數變,作為一個武士,歸宿實在難以逆料。」
斐劍心亂如麻,這問題使他頭腦發脹,母親的遺骨,是自己和恩師親手埋葬的,
這裡又出現了這巨家,母親遺命要自己殺那以鳳頭金釵作暗器的兇手和「屠龍劍客」,
而這碑文之上「屠龍劍客」以夫自居,照遺言,他是仇人,照這疑家碑文,他是自
己的父親,而現在,他已犧牲在紫衣人暗算「紅樓主人」的毒謀之下,紫衣人又已
被東方霏雯迫落斷巖,看來這謎底已永無揭曉之日了。
最令他悲憤的,是他的身世蒙了一層迷霧,永不消散的霧。
尹一凡見斐劍那有異尋常的失神模神樣,惑然道:
「大哥,怎麼回事?」
斐劍搖了搖頭,道:
「沒有什麼,我們走吧!」
出了荊山,登上官道,天色已然大亮,尹一凡要西行去辦事,斐劍赴九宮山應
向東,於是兩人互道珍重而別,一東一西,分道揚鑲。
且說,斐劍一路東奔,渡漢水,折向南行。
這一天,正行之間,只見十幾條人影,迎面疾奔而來,眨眼已臨切近,雙方不
期然的剎住身形,斐劍目光一掃之下,登時大吃一驚,來的,赫然是「金月盟」所
屬「巡察總監高寒山」和十幾名手下。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斐劍暗忖,一場血戰,勢所難免,以一對一,獨擋高寒
山當不成問題,再加上十幾名手下,後果就難料了。
高寒山獨目厲芒閃閃,看了斐劍一眼,回顧身後的人道:「如何?」
其中一個中年漢子沉聲道:
「稟總監,依卑屬之見,時機未到,不宜造次!」
高寒山再次瞪了斐劍一眼,一揮手,道:
「走!」
一行人絕塵而去。
斐劍大惑不解,他滿以為一場血戰在所難免,想不到對方連話都不說,便揚長
而去,對方所謂的「時機未到,不宜造次。」是什麼意思呢?以對方的人手和功力,
對付自己綽綽有餘,還有談什麼「時機」呢?
自己自從在「三元幫」總舵,斷了「八號金月使者」一臂之後,就與「金朋盟」
結上了不解之怨,對方要等時機而輕輕放過自己,實在令人莫測高深。
他懷著困惑的心情,繼續上道。
這一天,風和日麗,九宮山上,出現了一個風標絕世,英挺之中帶著粗擴的白
衣勁裝少年,他,正是奔馳了千里路程,兼程而至的「掘墓人斐劍」。
身已在九宮山,但要找的人在那裡呢?
一甲子以來,江湖中未再傳「武林三皇」之名,足見「人皇」隱居的地點,必
然穩秘萬分,尋訪起來,可不是件易事。
此來九宮山,雖有目的,也可以說是無目的,目的是尋訪「人皇」,但只在此
山中,雲深不知處,變成了無目的亂闖。
他揀最高處攀登,向最隱僻險峻的地方著眼。就這樣虛耗了大半天。入夜,他
吃了些入山時帶的乾糧,然後選了一個乾燥的洞穴過夜。
第二天,仍繼續無目的搜尋。
松濤盈耳之中,挾著陣陣鐘磬之聲,隱隱傳來,斐劍傾耳聽了片刻,鐘磐聲是
傳自峰側茂林之中,暗忖,想不到這人跡不到的所在,竟也有廟宇,何不去打探一
下,也許能得到些蛛絲馬跡,總比盲目胡闖的好。
心念之中,迎著鐘磬聲奔去。
越過一道乾涸的山澗,登上峰頭,只見如海松林之內,有一間年久失修,略呈
頹敗的古廟,一條佈滿青苔的小徑,直達廟口,看來已不知多少年月沒人行走了。
斐劍略一躊躇之後,舉步向廟門跨入。
廟不大,轉過淒冷的韋陀殿,是一個荒涼的小院,兩廂業已半坍,迎面便是正
殿,一塊剝蝕得幾不可辯的泥金匾額,差堪認得出是「回頭是岸」四個字。
清越的鐘磬聲,從殿內傳出,還夾雜著蒼啞的梵唱。
斐劍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向正殿行去,心想,這裡的確是苦修的好所在。
殿內的情景,與殿外成了強烈的對比。
殿外破敗荒涼,殿內卻打掃得纖塵不雜,古佛青燈,香煙繚繞,一個龍鐘的老
和尚,長跪蒲團之上,一手擊磬,另一手不時向空一擺,每一擺,便有一聲清越的
鐘聲傳出,斐劍目光一轉之下,不禁下意識地心頭泛寒。
一口巨鐘,高吊殿角,距老和尚至少有三四丈之遙,老和尚僅憑一擺手掌之勢,
虛空敲響巨鐘,聲音大小如一,看這老和尚決非等閒之輩。
斐劍進入殿中,老和尚似未發覺,仍唱誦不輟。
足足盞茶工夫,老和才做畢功課,頂禮膜拜之後,幌悠悠地站起身來。
斐劍這才看清老和尚的面目,只見他白眉倒垂,皺紋堆疊,實相莊嚴,一襲千
補百袖的僧袍,長僅及膝,赤著一雙腳,活像一尊古佛,當下忙施一禮道:
「武林末學弟子斐劍,參見大師,請恕唐突驚擾之罪!」
老和尚撐開低垂得幾乎沒有縫的老眼,望了斐劍一眼,蒼啞的道:
「阿彌陀佛,小施主何來?」
斐劍若非見他虛空叩鐘,還真看不出對方是武林人物,當下在道:
「晚輩入山尋人,聞鐘聲而至,打擾了老前輩清修!」
「阿彌佛陀,罪過!罪過!荒山野寺,無物接待施主,寺外松寶青泉,倒是取
之不盡,施主自便吧!」
「請問老前輩法號?」
「老袖覺非!」
「哦,晚輩可否請老前輩指引一件事?」
老和尚端詳了斐劍片刻,道:
「小施主不是佛門中人,老油無法指引。」
「晚輩是想請教一個人的行蹤……」
「老袖久已不問世事,恐無以相告?」
「晚輩此來是拜訪一位武林前輩……」
「誰?」
「人皇老前輩!」
老和尚偏頭想了一想,道:
「嗯!有這麼一位施主,但你已找不到他了!」
斐劍大喜過望,終算問對了人,忙道:
「為什麼?」
「因為那位施主,已物化數十年了!」
「什麼?人皇……他死了!」
「不錯,物化了。」
「不可能!」
老和尚眼皮一抬,道:
「少施主說不可能?」
「是的!」
「那是老衲打誑語了?」
「不!不是這意思,晚輩來此,是受一姑娘之托……」
斐劍心頭電似一轉,道:
「那位姑娘臨死重托,晚輩才不遠千里而來……」
老和尚臉上皺疊一顫,道:
「那位女施主叫什麼名字?」
「江湖中稱她做『無魂女』」
「孽障!」
這一喝,憂如宏鐘,震得斐劍心顫神搖不自然的退了一步,老和尚雙目電張,
本來無神的雙目,暴射出兩道青光,令人不敢逼視。
斐劍靈機一動,暗忖,莫非這「覺非」老和尚便是……
心念動處,重施一禮道:
「老前輩認得她?」
老和尚目光一斂,連連揮手道:
「不認得,不認得,施主請便吧!」
斐劍越發認定自己所猜不錯,橫了橫心道:
「老前輩身為佛門弟子,當知『五戒』之中的末一戒……」
老和尚雙目再度射出慄人青芒,字字如鋼珠般的道:
「少施主莫要妄逞口舌之利!」
斐劍心念幾轉之後,索興開門見山的道:
「老前輩莫非就是『人皇』?」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18:50
第二十六章 神針之謎
老和尚神色一變而為肅穆,平和的道: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弟子數十年清修,禪關不固,竟然犯了嗔念!」一頓
之後,又道:「小施主,世上已無『人皇』其人!」
斐劍智慧超人,已斷定自己所料不差,毫不放鬆的道:
「老前輩的意思是『人皇』這名號已死……」
「小施主,『人皇』名實俱亡。」
「老前輩不承認也不行了!」
「為什麼?」
「死人總不會以『附骨神針』連續殺人。」
老和尚面色大變,目中又現出懾人精芳,厲聲道:
「你……說什麼?」
斐劍毫不畏縮的道:
「附骨神針?」
驀地——
一條人影毫無聲音地落到大廟內。
斐劍厲聲道:「什麼人?」
聲出人動電閃般向來人抓去。
黑影一閃斐劍人已被拋在空中。
覺非老和尚揚手止住黑衣婦人,向斐劍道:
「阿彌陀佛,來人是老納義女。」
黑衣婦人面色一慘,像自語般的道:
「天作孽,猶可為,人作孽,不可活,我知她必有今日!」說著潛然淚下。
斐劍心中一動,道:
「無魂女是……」
黑衣婦人竭力忍住內心的痛苦,咬著牙道:
「她是老身的義女!」
黑衣婦人是『人皇」的義女,而「無魂女」又是黑衣婦人的義女,這關係的確
微妙,黑衣婦人接著厲聲道:
「她是如何死的?」
「被一個叫黃筱芳的女人所殺,而黃筱芳卻又死於『附骨神針』……」
「附骨神針?」
「不錯!」
「你可曾見到施放『附骨神針」的人?」
「沒有,是在黑暗中被偷襲的。」
「她怎會指引你到這裡來?」
「因為半枚制錢!」
「哦!」黑衣婦人皺了皺眉,又道:「那你是持有另一半制錢的人?」
斐劍心頭陡然一震,道:
「是的,請問前輩何以……」
「五年前,找那義女救過一個重傷垂危的女子,業已無法救治,那女子取出半
枚制錢,請她找到持有另半枚制錢的人……」
「哦!」斐劍身形幌了兩幌,那重傷垂死的女子,無疑是師姐方靜嫻了。
「同時,還交待了一句話!」
「什麼一句話?」
「她沒有告訴你?」
「前輩義女臨死時只說了「九宮山……人皇」五個字,其餘什麼也沒說。」
「你怎知她身懷制錢?」
「因為她與另一人交手時跌落地面,晚輩發現後追上去,她已被害。」
黑衣婦人的淚水又掛了下來,顯然義母女情深難禁。
斐劍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請問那女子交待了一句什麼話?」
「她說,告訴持另半枚制錢的人,東西已落入昔年仇家蒙面劍客手中。」
斐劍又是駭然大震,原來半部「天樞寶笈」已落入仇家之手,蒙面劍客是誰?
是使「附骨神針」的人,「附骨神針」是「人皇」的獨門暗器,蒙面劍客若非「人
皇」本人,必是與他有相當淵源之人,是誰呢?」
是隱匿在『劍塚』之內的那人?
是殺黃筱芳滅口的那人?
但「三元老人」「鄂西大豪」「兩儀書生」夫婦,這些人全為「天樞寶笈」而
死,又作何解釋呢?
黑衣婦人幽幽地道:
「不久前,老身才在無意中獲悉她在江湖中的醜惡行為,正準備把她找回來……
唉!想不到她已……她是一個好女子,詭譎險惡的江湖把她毀了……」
斐劍心亂如麻,可沒心情去聽對方的悲歎,沉重的道:
「請問那重傷的女子後來如何?」
「想是死了,小女沒有提及!」
「啊!」
斐劍感到一陣椎心的痛楚,師門慘禍,血淚交織,然而,這慘禍還沒有結束,
蒙面劍客仍在世間,血腥的手,伸向了更多的人。
黑衣婦人突地聲音一沉,道:
「現在言歸正傳,來談談『附骨神針』這件公案……」
「覺非」老和尚一抬手道:
「到這邊來!」
斐劍與黑衣婦人雙雙應聲過去,三人在殿廊上當面站立。
「覺非」老和尚一臉壯嚴之相,沉緩地開口道:
「小施主,在你沒有得悉老衲托身此地之前,便已認定老衲是兇手了吧?」
雙方一語道破,說話便無顧忌了,但斐劍心中不無忐忑之感,如果對方真是凶
手,而自己暴露了身份,以適才黑衣婦人抓拋自己的那份身手而言,對方要取自己
性命,可說不費吹灰之力,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下侃然道:
「事實正是如此!」
黑衣婦人冷冷的道:
「你不嫌太盲目了些?」
「覺非」老和尚揚手止住黑衣婦人,道:
「『附骨神針』確是老袖昔年之物,此不怪小施主有如是想法!」
斐劍緊扣著道:
「老前輩可有傳入在江湖中?」
「沒有,僅有這義女相伴,老衲自看破紅塵,自己削髮之後,數十年足不出此
廟門半步,一切生活所需都由這俗家義女操持。」
斐劍看了黑衣婦人一眼,道:
「前輩常在江湖走動?」
「老身偶爾出山,不離周近百里。」
「覺非」老和尚沉轉有頃,慨然道:
「佛門最重因果之說,老納非經過正式剃渡,但一心向佛,自信彌堅,對佛經
參研頗有了悟,『附骨神針』出現,已顯其因,若不了化,老袖亦難證果,唯老衲
出世之人,不敢再墜紅塵,小施主可肯聽老衲一言?」
「晚輩洗耳恭聆!」
「附骨神針老袖一共製有十枚,八十年前,老袖獨戰『天竺八魔』,用了八枚,
剩下兩枚,至今猶在,從未用過。」
說著,伸出手掌,赫然有三枚同式鋼針,其中一枚是斐劍帶來的。
所說與『無後老人』講的完全一樣,斐劍不能不信,同時,從老和尚的表現看
來,的確不是想像中為惡之人,但『附骨神針』殺人不假,凶器何來呢?
師姐方靜嫻留言指的是當年的仇人蒙面劍客,這蒙面劍客能用『附骨神針』是
否與『人皇』有淵源呢?
「就老前輩所知,武林中可還有誰能施用『附骨神針』?」
「沒有,老衲這宗利器,殘而不毒,若非有意射中對方重害大穴,不會立即致
命,中上的人,可視功力而能延續生命數年不等,老袖原意是這暗器遁經脈而轉,
無人能解除,而中者如有悔過向善之意,老袖可收回,此物是獨創,武林中見過此
物的,恐怕絕無僅有,一般只是傳說!」
「所謂絕無僅有,那就是說仍然有?」
「這是老衲以防萬一疏漏的說法,可以說沒有。」
「比如說,另外兩位與老前輩齊名的『天』『地』二皇……」
「小施主,所謂『武林三皇』,是武林同道對當時三個略為高人一籌的高手賦
與的稱號,其實『武林三皇』,天各一方,風馬牛不相及,老衲一生與另兩位也僅
有一面之緣而已。」
這是斐劍前所未聞的,原來「武林三皇」是三位各不相謀的絕世高手。
「依老前輩的卓見呢?」
「覺非」老和尚微合雙目,良久,才開眼道:
「只有一個可能……」
「晚輩願聞!」
「當年『天竺八魔』未死,取出所中神針,或是死後被人剖屍取出。」
斐劍一震,道:
「事隔八十年,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此刻,斐劍心中的仇念,已告消解,依性情而論,兇手絕非「人皇」,同時,
「人皇」既無後嗣,也沒有傳人,知情也談不上,而最有力的依據,是對方要毀自
己根本不費吹灰之力,用不著浪費唇舌解說。
「小施主可否說說事件終末?」
「可以!」
於是斐劍把「五帝」巧獲「天樞寶笈」及附「藏珍圖」,神秘蒙面劍客出現爭
奪,師父及師伯等人先後被害,以及群豪探「劍塚』,「三元老人」等高手經過,
詳述了一遍。
「覺非」老和尚白眉緊蹙,道:
「此人的功力非比等閒,你在江湖中可聽說有什麼特出的人物?」
斐劍不期然的想到了紫衣人,但紫衣人業已被「玉牌主人東方霏雯」迫落斷巖,
黃筱芳之死,是在紫衣人被迫殺的事後,東方霏雯,當然不會,難道會是僅聞其名
的「金月盟」主?這極有可能,但又毫無根據,「金月盟主」是男是女?功力如何?
根本不為人知,憑空臆斷,正道之士所不取。
心念之中,搖了搖頭道:
「還未發現可疑之人!」
「恕老衲直言,也許小施主當初斷定兇手是老銷或與老鈉有淵源之人,是以執
著成見,而不注意其他了!」
斐劍赧然道:
「確是如此!」
「哦!小施主說『劍塚』之中隱有高手,闖入的人悉被拋出?」
「是的!」
「關鍵也許在此!」
輩劍精神一振,他本來早已想到,只差沒有出口,對方這一提,他憶及「無後
老人」曾說過當今之世,精通奇門之術的,僅「人皇」一人,而「劍塚」的唯一屏
障,便是那墨石奇陣,如能指點破陣之法,事情也許水落石出,但他做性天生,求
人的話,礙於出口,當下期期的道:
「晚輩也有如此想法!」
「覺非」老和尚沉思了片刻道:
「小施主可記得那陣式的佈局?」
斐劍智慧超人,當日暗把那石筍的方位,記了一個大概,聞言之下,心中竊喜
看來不用相求,對方或會指示訣要。
「晚輩僅記了一個大概!」
「好,你劃劃看!」
斐劍隨手揀了一塊石屑,就殿廊板板上畫了起來,邊想邊畫,畫到大半之時,
「覺非」』老和尚道:
「夠了!」
斐劍站起身來,滿懷希冀地望著「覺非」老和尚。
「寬非」老和尚俯身糾正了斐劍錯誤之處,然後迅快的把未完的部份補足,道
:
「這是一座上古奇陣,叫做『後九宮逆五行』,一般典籍不載,老鈉當年從師
時,在先師搜羅的殘簡中見過!」
「哦!」斐劍只有驚歎的份,內心的歡悅是不待可言的。
「來,看著,老衲指你出入陣的訣要和破法!」
說著,用手指在地上一陣比劃,口裡加以解說。
斐劍心領神會,恭謹的道:
「敬謝老前輩指教之德!」
「不必,今日相見,便是有緣,老袖傳你一招掌法,對破陣也許有用!」
「這……」
「小施主不必介意,這並非示惠,也不是要什麼名份,事緣「附骨神針」而起,
未始不是老鈉種下的惡因,這算是老袖了因的一點心意吧!」
斐劍心念一連幾轉之後,道:
「如此晚輩愧領了!」
「看著!」
「覺非」老和尚就原地比了一式掌法,的確是奇奧無匹,反覆比劃了三遍之後,
道:
「這一式叫做『春雷驚蟄』現在你照式全力發掌,擊向院中那古槐!」
斐劍依言運集功力,照式發掌。
一掌!
兩掌!
三掌!
那株古槐權只搖落了些枝葉,根本不曾出現想像中的威力。
「覺非」老和尚詫然道:
「奇怪,小施主的內力修為應不止此,怎地發揮不出威力?」
斐劍也自茫然不解,這看來玄奧萬分的一掌,怎會如此平淡?
「覺非」老和尚皺眉苦思片刻,道:
「讓老袖察看一下小施主的經脈,現在運功一周天!」
斐劍依言運功,「覺非」老和尚以手指循經脈一陣摸索,突地道:
「是了,小施主所習心法,與一般常軌迥異,難怪不能發揮威力。」
斐劍才想到自己的功力,是修習上半部「天樞寶笈」所得,如以之修習其他武
學,自是格格不入了。當下歉然道:
「老前輩盛德心領了!」
「覺非」老和尚一擺手道:
「不!老納自有區處,小施主盤膝坐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19:45
第二十七章 劍塚驚艷
斐劍一怔神,道:
「老前輩……」
「這是你的造化,別問了!」
黑衣婦人口裡說著,又掌朝斐劍肩頭一按,這一按,重如千鈞,斐劍不由自主
的坐了下去,「覺非」老和尚的一隻手掌,已貼上了「天突」大穴,他明白是一回
什麼事了,但不願意也不行,一股熱流,已灌入穴中,如果他不接納,勢必兩相受
害。
於是,他斂神內視,運功接納。
熱流滾滾而入,如烈火焚身,頓時汗出如漿。
盞茶工夫之後,熱流突止,但覺全身清爽無比,真元充盈,有飄然欲之勢。
他翻身而起,朝老和尚恭施一札,激動的道:
「敬謝老前輩厚賜!」
「覺非」老和尚若無其事的道:
「不必言謝,成全你便是了老衲之因,限於根基不同,你無法接受那掌法,只
有變換方式,贈你三十年功力。」
斐劍為之張目咋舌,老和尚在輸出三十年內元之後,面不改色,這份修為,的
確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名列「武林三皇」,實非偶然。
黑衣婦人道:
「我那義女埋骨何處?」
斐劍肅容道:
「絕命巖谷道之外!」
「是你親手埋葬的!」
「是的,晚輩當時誤以為是敝師姐方靜嫻,墓碑上刻的是方靜嫻,尚未更正!」
「好,難為你了,老身把她移葬九宮山。」
「覺非」老和尚合什道:
「少施主,老衲希望能聽到「附骨神針」案的結果?」
斐劍躬身道:
「如晚輩幸而了斷這段公案,當再來奉竭,老前輩如果沒有別的指教,晚輩就
此告辭,並請恕唐突之罪!」
「阿彌陀佛,願我佛慈悲,保佑少施主了老袖之因。」
「晚輩告辭!」
斐劍出得廟外,心中仍是亂烘烘的,他驚訝於此次九宮山之行,結果與事前所
想像的完全兩樣,還意外的獲得了三十年功力,與破解「劍塚」外圈的「墨石奇陣」
之法,更值得快慰的是證明了兇手仍是十年前的那蒙面劍客,現在,只要專心緝兇,
師門血仇不愁不能報。
但,使他感到懸心的是下半部「半樞寶笈」竟已落入仇家之手,如果仇人再練
成了所載武功,加上「劍塚」所藏神兵,天下其誰與敵,談報仇,豈非是近於奢談……
出了九宮山,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在路邊小店略有憩息,打尖之後,回頭北返,目的地是「絕命巖」。
經過數日奔馳,這一天來到了『絕命巖」谷道之外,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無
魂女」的墳墓。
斐劍不期然的折到墓前,當初他誤以為「無魂女」便是四師伯「火帝方允中」
的遺孤,師姐方靜嫻,所以碑上刻的是方靜嫻之名,現在事實既已證明不是,碑文
就得改過,於是,他用掌削去原有的字跡,改以指書「無魂女之墓」五個大字。
他同情「無魂女」的遭遇,但也深惡她生前的作為。
在墓前小立片刻之後,轉身向一線天谷道奔去。
工夫不大,來到了「劍塚」寒潭之前,此際正當辰已之交,日尚未當取,這形
同巨井的寒潭,一片死寂幽坦,顯得有些陰森迫人。
眼望潭對面靠壁腳的墨石奇陣,與上次來時所見毫無二致,只是上次群雄畢集,
這次是自己孤身一人,相形之下,更顯得神秘而恐怖。
他想,陣中人可能是誰?是猜想中的仇人蒙面劍客,抑是他的傳人或同路人?
想到無數武林人,被廢功拋出陣外,或被擲入寒潭斃命,不由心泛寒意。
自己雖懂得了出入陣式之法,又平添了三十年功力,但是否是陣中人對手,尚
屬疑問?」
然而想到師門血仇,豪氣陡增。
他咬了咬牙,舉步便朝墨石奇陣走去……
一聲斷喝,倏告傳來。
「站住!」
斐劍心頭微微一震,想不到此間還隱得有人,當下止步回身,只見谷道進口處
的岩石後,現出五條人影,當先的是一個錦袍老者,滿面陰鷲之氣,身後是四名佩
劍的黑衣漢子,從對方眼中的灼灼寒芒看來,都是修為有素的高手。
四黑衣漢子現身之後,仍立原地不動,錦袍老者彈身上前,口裡「噫!」了一
聲,目光朝斐劍一打量,道:
「閣下敢莫是『掘墓人』?」
錦袍老者頗為自豪的道:
「老夫『金月盟』總舵『神武隊統領王慶侯』!」
「金月盟」三字入耳,斐劍面色為之一變,聲音更寒的道:
「有何見教?」
「請閣下立刻離開此地!」
「要在下離開?」
「正是!」
「為什麼?」
「別問為什麼,老夫是一番好意!」
「哈哈哈哈,奇聞,想不到『金月盟』竟然會對在下表示好意。」
「神武隊統領王慶侯」老臉微微一變,道:
「掘墓人,不要自作聰明,你且看看地上是什麼?」
斐劍心中一動,定睛望處,只見一溜黑色粉狀之物,從谷口岩石後一路延伸向
墨石奇陣,另一邊,環著水潭,也有一般蜿蜒伸向奇陣的另一邊,細一辯認之下,
不由駭然大震,慄聲道:
「炸藥引線?」
「不錯!」
「閣下要炸毀劍塚?」
「正是!」
斐劍心念疾轉,顯然,「金月盟」在無法得到「劍塚」藏珍,而又不甘被別人
得手的情況下,企圖毀去這藏珍之所,如果奇陣被炸,本應屬師門的奇珍被毀,可
能是師門仇人的陣中人也將喪生,自己的計劃將全部落空,像「屠龍劍客司馬宣」
被炸於石碣峰石窟一樣,師門慘案,將成千古疑案……
奇怪的是自己與「金月盟」仇怨不淺,對方何以要點破使自己湊避?
陣中人身手如此之高,難道任由人在奇陣邊緣堆埋炸藥而不予阻止?
前此不久,與該盟「巡察總監高寒山」和手下狹路相逢。對方竟然沒有尋仇?
心念之中,冷冷的道:
「閣下為什麼要向在下示警?」
「因為有人不願意你喪生!」
斐劍一愣神,道:
「誰?」
王慶侯神秘地一笑道:
「你日後自知!」
「閣下不準備相告?」
「是的,目前來便奉告。」
斐劍橫了橫心道:
「如果在下說不許炸呢?」
王慶侯淡淡地道:
「你阻止不了!」
「要炸毀這奇陣的目的何在?」
「避免武林同道不斷地犧牲!」
「金月盟的存心,真的如此正大嗎?」
「信不信由你!」
「如此,在下鄭重聲明,不許炸!」
「辦得到嗎?」
「無妨試試看?」
場面頓呈一片緊張。
王慶侯一揚手,高喝一聲:
「引火!」
四黑衣人分別行動,嗤嗤聲中,兩溜黑煙迅快地向墨石奇陣左右燒去。
斐劍肝膽皆炸,彈身撲向右方……
「退下。」
暴喝聲中,王慶侯族身出掌,一道勁風,以駭電奔雷之勢,捲向斐劍,這一擊
勢道大得驚人,斐劍彈起的身形,被震落地,一連兩個蹌踉。
眨眼間,引線已延竄出兩丈之外。
斐劍颼地拔出長劍,挾以畢生功力,向王慶侯罩身劈去,他在九宮山獲「人皇」
以「開頂大法」輸以三十年功力,這一全力出擊,其勢實在驚人。
王慶侯側身一閃。
斐劍一彈,飛射五丈之外,舉掌便朝引燃的火頭劈去……
金刃撕風,劍氣迫人,王慶侯連人帶劍,罩身撲至。
斐劍如不應招,非橫屍劍下不可,一個照面之下,他已察出對方的功力要在
「巡察總監高寒山」之上若非自己新增了三十年功力,恐怕走不了三個照面。念頭
只是閃電般一轉,幾乎出自本能的,收掌出劍,硬封過去。
「鏘!」
慄人的金鐵交鳴聲中,斐劍退了一個大步。
他確實震驚於「金月盟」竟擁有這多震世駭俗的高手。
王慶侯劍出如風,連環三招,把斐劍迫得倒退了兩丈之遙。
引線黑煙,已冒竄到十丈之外,距離奇陣,已不及十丈,另一邊也統延近半。
斐劍雙目盡赤,一招「投鞭斷流」,挾以畢生功力,狂掃而出,在他甫出道時,
這一招曾劈了名氣不小的「崆峒三劍」,也曾一招使「金月使者」斷臂伏屍,而現
在,功力又增了三十年,威力之強,可想而知。
一擊之下,果然使王慶侯電退八尺。
就在對方一退之下,斐劍身形似魅,射向那延燒將近終點的火頭。
「掘墓人,你想死老夫可還想活呢?」
暴喝聲中,王慶候快得不能再快的身法,如浮光,如掠影,一下趕越斐劍,回
身猛攻,劍氣裂空,發出刺耳銳嘯,捲起砂石迸飛激射,他似乎已出盡了全力。
斐劍在對方瘋狂的攻勢之下,節節後退。
眨眼工夫,被迫退了五六丈。
火線已到盡頭,但兩人交搏之處,距奔陣不及十丈,仍在爆炸力範圍之內。
王慶候怪吼一聲,一掠十丈。
斐劍見已無法撲滅,被炸已成定局,絕望與極怒交加之下,竟忘了迴避……
王慶候栗喝一聲:
「掘墓人,你真的想死?」
斐劍一看情勢,不由亡魂大冒,彈身電退八丈。
事實,卻大大出人意料之外,火線燃盡,炸藥並沒有爆炸。
如果一切預計的話,別說斐劍,王慶候退身都嫌遲了。
另一邊的火線也已燃盡,同樣,沒有發生爆炸。
這意外,便斐劍緊崩的心弦一馳。
另有一個解釋,陣中人已知陰謀,事先移走或弄濕了炸藥。
王慶候四名手下,不由面面相視做聲不得。
斐劍略一思索之後,彈身便向石奇陣撲去……
「站住!」
王慶候大聲喝道,但斐劍充耳不聞,大步直闖。
如果斐劍要破陣,勢非要用「人皇」』所傳的那一式掌法,震毀陣中某些石筍
不可,但限於他的內功心法,是習自上半部『天樞寶笈』,與一般常軌迥異,無法
發揮那一式掌法的威力,墨石堅如精鋼,一般掌法摧毀,破陣既不可能,只有按
『人皇』指示的出入陣勢之法入陣了,陣緣,一片水濕,火藥引線至此而斷。
這「反九宮逆五行」之陣,想克之理,與一般常軌正好相反,這就是一般武林
中人,無法窺探的奧密所有。
斐劍入陣,連叩三關,毫無異動,但他仍全神戒備,以防陣中人突襲。
轉入第五重門戶,照「人皇」指示,已是陣勢的中心點,仍無異狀。
斐劍停下身來,把『人皇』的指示默湧了一遍,然後舉步再闖。
越是無聲無息,越發顯得危機迫人。
斐劍感到心頭似壓了塊巨石,覺得使人喘不過氣來。
又越兩關,眼前現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洞口上方,兩個斗大的古體篆字:
「劍塚!」
斐劍一顆心突地激盪起來,謎,將要在剎那之間揭曉,唯不知是吉是凶。
望著那漆黑的洞口,陰森,恐怖,神秘,是唯一的感覺。
陣中人何以毫無動靜,莫非他已經挾神兵遠揚,但「金月盟」意圖炸陣失敗,
顯然是有人暗弄手腳……
驚在此刻——
身側傳來一聲驚「噫!」
斐劍大吃一驚,尚未辯發聲方位,數縷指風,已告如疾箭般猛射而至,從破空
之聲,就可體會到指風強勁得駭人聽聞。
在這種情況之下,閃避是萬萬不及,一種功力到了某種程度的高手直覺的應變
本能,根本不加思索,身形一塌。
一腳後伸,一足拄地,整個身軀平貼地面,呈飛燕掠波之勢,距地面不及五寸
。
「嗤!嗤!」指風從兩尺高外的掠過,撞及石筍,發出「波波!」之聲。」
這種指風,如射中「殘穴」,功力再高也得報廢,看來前此被廢去武功,拋出
陣外的闖陣高手,多份是栽在這指風下。
指風一過,斐劍翻身而起。
斐劍又是駭然而震,對方竟是個女子,這與原先的推斷,又截然兩樣,一時之
間,他愣住了。
人影輕移,到了較光亮之外,赫然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絕色女子,眉目如畫,肌
膚如凝脂,但稍嫌蒼白,想是久居洞中之故,玉靨上罩著一層濃厚的恐怖殺機。
斐劍是驚上加驚,意外又意外,預料中,對方可能是昔年仇家蒙面劍客,或是
什麼猛驚人物,想不到竟是一個美艷的少女。
陣中,除了她,是否還有別人?
那女子開了口,聲音冷得怕人!
「閣下好身手,竟然能識得這上古奇陣?」
斐劍向前行了數步,走出陣門,到了洞口之外八尺之處,驚疑的道:
「姑娘如何稱呼?」
「護劍人!」
「護劍人!」
「不錯,閣下報名……」
「掘墓人!」
「哼,好狂!」
顯然,這自稱「護劍人」的女子,以為斐劍這外號是有間調侃,這裡是「劍塚」,
他叫「掘墓人」,實在太巧合了。
雙方距離拉近,斐劍發覺對方有一種超塵脫俗的氣質,這種氣質,使人見了頓
生一種不容侵犯的感覺,她的美,雖然比不上東方霏雯,但空谷幽蘭盛過牡丹,給
人的感受是不同的,她,簡直像是一尊神旨的女神,只能崇敬瞻仰而不容褻瀆。
他幾乎忘了置身何地……
「護劍人」幽幽地再度開了口:
「掘墓人,人自廢功力,出陣去吧!」
斐劍定了定心,冷漠的道:
「姑娘口氣不小?」
「閣下別太自恃,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間!」
「聽姑娘口氣,在下的生死似在姑娘掌握之中?」
「一點不錯!」
「姑娘自號,『護劍人』?」
「我已說過一次!」
「在下此來卻志有得劍!」
「你不說我也知道,我再說一遍,自廢功力,火速離開!」
「姑娘認為在下就憑一句話而回頭嗎?」
「那你是決心埋骨此間的了?」
「只要姑娘有這能耐!」
「護劍人」冷極的哼了一聲,粉腮上殺氣更濃了。
斐劍心念數轉,道:
「劍塚之中,只姑娘一個?」
「你管不著!」
「姑娘可肯見示來歷?」
「閣下像是發囈語。」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20:21
第二十八章 上古仙兵
斐劍暗忖,看樣子這女子具駭人身手,自己是否應付得了,尚屬疑問,如果她
身後是昔年師門仇家神秘的蒙面劍客,情況將更不可樂觀,如果不是蒙面劍客,也
必是相當辣手的人物,但自己所為何來,豈能空手而退?
對方自稱「護劍人」,不但可喻已得手神劍。
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摸清對方的來歷,如果,對方的身後人,並非施用『附骨
神針』的蒙面劍客,情況可就更複雜了。
當下,試探著問道:
「姑娘自稱『護劍人』,那劍主該是誰?」
「護劍人』不答所問,聲色俱厲的道:
「莫非要姑娘對我動手?」
斐劍一看情勢,已沒有再說話的餘地了,除了手底下見真章,別希望套出對方
的半句話,當下吁了一口氣道:
「動手可以,但得先談妥條件!」
「你……跟姑娘我談條件?」
「不錯!」
「豈非多餘?」
「在下認為並不多餘!」』
「閣下說說看?」
「如果在下敗了,任由姑娘處置……」
「不由也不行。」
「如果在下幸勝,請姑娘交出神劍!」
「掘墓人,聽著,你勝了也不能取走神劍,除非你先取走我的性命,不過……
你毫無希望……」
斐劍乘機緊迫一句道:
「姑娘倚恃身後有身援?」
「沒有!我的生命與功力便是身援。」
從對方口風判斷,「劍塚」之內,只她一人,斐劍精神一振,但也感到無比的
困惑,一個女子,得手神劍,不遠走高飛,枯守這『劍塚』之內,接受武林人不斷
的騷擾,而自稱「護劍人」,又有人存劍存,人亡劍亡的豪語,實在令人不解。
「在下倒無意取姑娘性命……」
「可是我卻有心要殺你!」
「如果萬一姑娘殺不了之時……」
「護劍人」慄聲道:
「仍是那句話,你殺不了我便休想取走神劍!」
「非如此不可?」
「只此一途!」
「好,在下要得罪了!」
話聲中,彈身上步,攻擊一掌,本是虛招,旨在誘使對方的身手,究竟高到什
麼程度。
那女子對斐劍的掌招,視若無,睹好像早已知道這是虛招。
這一份定力,使斐劍心頭泛寒,就在掌勢攻出,招式未老的電光石人之間,由
虛化實,左手跟著劈了出去……
「護劍人」嬌軀一挪,看來是那麼輕鬆,平淡,斐劍的兩掌,差一寸沒有刺上
部位,全部落空。
就在招式落空之際,「護劍人」纖掌一揚,一亮,一道掌力,劈空而出,勁勢
之強,令人咋舌。
美劍當場被震退了一個大步。
「護劍人」跟蹤出擊,左掌右指詭厲萬分。
斐劍業已測出對方的內力修為,與自己不相伯仲,要取勝,只有憑招式了,當
下凝神出手封架還擊。
兩人在洞口頓時打得難解難分。
斐劍在掌指拳腳上的功夫,並不如那一式劍招「投鞭斷流」來得高,碰上這種
對手,就不濟事了,五個照面之後,便已相形見絀,到了十招,又撫還手之力。
「護劍人」出手俱指向要害大穴,目的是要制斐劍於死命。
一聲嬌喝過處,斐劍「七坎」重穴之中,中了一指,身形踉蹌了四五步,幾乎
悶哼出聲,如換一般高手,這一指足以致命而有餘,但斐劍所學功力不同,氣血的
運行異於常軌,雖說沒有受到傷損,但那指力如刀,也覺劇痛難當。
「護劍人」不由喝然道:
「怪不得閣下這麼狂傲,真的還有兩手。」
斐劍心念一轉,拔出了長劍,他不能敗,如果落敗,一切算完,連生命在內。
「在下要用劍了!」
「隨便!」
「姑娘的兵刃……」
「還用不著。」
「這並非較技喂招?」
「聽閣下口氣似乎對劍術十分自負不過,閣下今天別打算全身而退。」
「姑娘會後悔的……」
「讓事實證明吧!」
「接劍!」
斐劍大喝一聲,「投鞭斷流」以八成功力擊出。出自「天寶樞笈」,玄奇厲辣,
世無其匹。
「護劍人」一見來勢,粉腮大變,電閃般後退八尺。
斐劍得理不讓,如影附形般跟著出擊,「護劍人」連連後閃,直朝洞中退去,
不知不覺之間,已人深十丈之多。
「護劍人」雖然毫無還手之力。節節敗退,但能在這閃電奔雷的奇絕招式之下,
保持不受傷,這一點,就足以使斐劍膽寒了。
論劍術,他僅會這一招,所幸這一招劍式奇奧無方,雖然一再重複使用,但仍
不被對方出窺出破綻或路數,而予以化解。
一追一逐,深人將達二十丈,眼前光明大放,珠光映照下,現出一間寬敞的石
室,几榻俱全,尚有大門通往別室,看來「劍塚」竟不殊地下偉構。
進人石室,「護劍人」閃電般穿人一道暗門之內。
斐劍不由一窒,如果這石室設有機關削器,倒是個大麻煩。
護劍人閃電般從石室閃出,嬌喝聲中手握一把鐵劍當胸刺來。
鐵劍由慢轉快,眼前幻出一道黑圈。
這現象,僅只是不容轉念的電光石火的一瞬。
「嗆啷啷!」
劍刃碰擊那黑色圓圈,斐劍只覺握劍的手一震一轉,定神望處,不由驚魂出了
竅,手中,只剩下半尺不到的劍把,劍身斷成了十幾段,像一些碎鐵灑在地上。
這劍,是他師父遺物,現在,在剎那間被毀了。
驚、震、憤、怒齊湧心頭。
但,隨即,他想到了更重要的一點,慄聲道:
「這就是劍塚所藏神兵?」
「護劍人」冷極的道:
「你說對了,閣下生不能得此神兵,但在死前能見到,也可瞑目了!」
斐劍激動了、那泰山崩於前而不變的面孔,竟然起了抽搐,對方有神物利器在
握,加上那玄奧的劍術,自己可真的一絲活的希望都沒有。
他怕死嗎?不!這神兵應該是師門之物,它是與「天寶樞笈」一體而不可分的,
「天樞寶發」所戰武功,輔以這柄上古仙兵,其無敵於天下是可想而知的。
然而,真正載有招式的下半部寶復,下落不明,神器又落在這不知名的女子手
中,尤有甚者,自己已置身死亡邊緣,報仇、雪恨、師門遺志,都將幻滅了,自己
已沒有機會,永遠地沒有機會了。
「護劍人」鐵劍一閃,劍尖指正斐劍的心窩,慄聲道:
「掘墓人,到洞外去,我不願此地被污染!」
這時,他才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劍氣,從劍尖透出,觸膚如割。
他明白,如果反抗,只是增加無謂的屈辱,但卻又不甘心束手待斃,尤其,對
方是一個女子,死在婦人女子手下,的確是死不瞑目的事。
「放下你的劍!」
語音冷漠,堅硬,字字如鋼,其中含蘊著一股武士不甘受辱的傲氣。
「護劍人」粉腮微微一變,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杏眼泛出異樣的光輝。
斐劍回身,走出石室,來到洞口,然後再回身,面對「護劍人」,以一種冷得
使人發顫的聲音道:
「不必姑娘動手,在下會自了!」
「護劍人任了一怔,道:
「先前要你自廢功力離開,你不願意,現在必須把命留下!」
「在下知道!」
「你……似乎不把死當一回事?」
「大丈夫生而何歡死何懼!」
「閣下對自己也很殘忍?」
「對敵人也不寬容!」
「閣下準備如何自了法?」
斐劍咬了咬牙,道:
「陣外寒潭當是個好去處!」
「閣下不會藉機脫身吧?」
「姑娘低估了在下的人格!」
「好,掘墓人算我失言。」
「在下自決之前,有幾個問題請教、姑娘可否答覆?」
「那得看情形,閣下說說看!」
斐劍何嘗不知道自己不能輕生,然而於其被辱而死,不如慷慨自決,死既不能
避免,又何必效懦夫行徑,這就是孤傲的性格,所產生必然的結果。
雖然面對死亡,但他的意念一決之後,反而泰然了,所不能釋然的,是對方的
來歷,對方是仇家一路,他的想法於做法會兩樣……
他,沉凝地開了口:
一姑娘的師承來歷?」
「這一點我不能告訴你!」
「姑娘得手神劍.多少時間?」
「十年!」
「十年?」斐劍大是駭然。
「不錯」
「姑娘何不遠走高飛,而耽在此地接受不斷的侵擾?」
「我說過我是『護劍人』,並非神劍主人!」
斐劍心中一動,緊迫著道:
「那誰才是神劍主人?」
「這一點也是歉然奉告!」
斐劍心念疾轉,據『無後老人』轉述師父生前對他所說的事實經過,十年前,
大師伯「金帝崔斌」在「五帝」之中,功力最高,持「天樞寶笈」附藏劍圖,前往
尋劍,一年後,忽發現陳屍大洪山下,蒙面劍客自承是兇手,按理,藏劍閣是落在
蒙面劍客之手,對方承認得劍於十年前,時間正好相符……
「姑娘如何尋到這不為人知的劍塚?」
「對不起,無法奉告!」
「姑娘當不否認與蒙面劍客有關?」
「什麼,蒙面劍客?」
斐劍雙目寒芒暴射,直照對方臉上,似要看澈她內心的隱秘,人的眼,是不會
撒謊的,眼神,會在不自學間洩露內心的秘密。
但他失望了,對方眼中,除了困惑之外,沒有別的表情。
如果沒有「藏劍圖」,誰也不可能知道這墨石林中是「劍家」,誰也不可能找
到這絕地中來,但「藏劍閣」如何落人對方之手呢?
大師伯在被蒙面劍客殺害之前,是不是失去了「藏劍圖?」
疑問儘管是疑問,對方不肯吐實也是枉然。
心念之中,道:
「不錯,在下說的是十年前出現的一個絕頂劍手!」
「護劍人」臻首一搖,道:
「不知道!」
「姑娘得這劍想必不是偶然?」
「我說過不回答問題!」
斐劍喘了一口大氣,靈機一動,道:
「劍家石室之內,似乎還有一座墳墓?」
「不錯!」
「死者是誰?」
「先母!」
「什麼,是令堂?」
「閣下已問得不少,似乎可以停止了?」
斐劍咬了咬牙,淒然一笑道:
「就算到此為止吧!」
「請!」
這「請」字的含意是什麼,斐劍自然清楚,他沒有說話,緩緩轉身,穿越奇陣,
向潭邊走去,「護劍人」手握「神劍」,緊隨他身後。
顧盼間,到了潭邊。
這寒潭奇寒無比,鵝毛不浮。
斐劍面對青悠悠的潭水,腦海中是一片空白,他什麼也不想,不願想,也沒有
想的必要,他看到死亡在向他招呼……
只須一躍,一切恩怨情仇,從此勾消,所謂死不瞑目,只是絕望時的一種不甘
心的想法,一種對命運無助的反抗,到真正面對死亡,這一點意識也不存在了。
他猛一咬牙,湧身便朝潭裡躍去……
身形甫一彈起,一道勁氣,從側方捲至,把他硬生生卷在回原地,而發掌的赫
然是那「護劍人。」
斐劍憤然道:
「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護劍人」以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斐劍,道:
「閣下的傲氣令人佩服!」聲音雖冷,但已沒有原先的煞氣。
斐劍寒聲道:
「姑娘就為了說這一句話!」
「不!」我改變了主意!」
「改變了主意?」
「嗯!」
「準備自己動手?」
「不!如果……我說讓閣下離開……」
這話,大出斐劍意料之外,反而使他愣愕得說不出話來。
「護劍人』幽幽地又道:
「掘墓人,你走吧!」
「讓在下……離開?」
「不錯!」
「沒有任何條件?」
「條件……」她輕輕地笑了笑,似乎在考慮什麼。
斐劍自入陣以來,第一次,看見對方展露笑容,那笑容端莊,拘謹,略帶羞澀,
但別有二種動人的魅力,可惜,在這種情況之下。斐劍絲毫的感應都沒有。
「什麼條件?」
斐劍追問了一句,心中升起了一種對於「生」的戀慕,這感受,只有從死亡邊
緣回頭的人,才能體味得到.生機一現。所有的意念又告復甦,他忽然發覺自己多
麼需要活下去,不是為自己,不是對生命的依戀,是為了家恨,師仇,還有,便是
對絕色紅顏東方霏雯的那一段情素。
只要想起她,他便覺得面熱心跳,血行加速,從前,他心房裡只有仇,只有恨,
穿不知任何東西,自從邂逅了她,那充滿仇恨心房,才被打開,她佔了一個位置,
而且是一個重要的位置。
「護劍人」沉默了片刻之後,終於開了口。
「如果你願意履行,條件並不苛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21:02
第二十九章 死亡約會
上回當,「護劍人」突然改變主意,讓斐劍平安離開,斐劍大感意外,問對方
有什麼條件?」
「護劍人」沉默了片刻,幽幽地開口道:
「如果你願意履行,條件並不苛刻。」
斐劍冷眼一掃對方,道:
「姑娘說說看?」
「護劍人」略嫌蒼白但不減其美的粉靨,倏地升起了兩片紅暈,目光一垂,以
低得僅能分辯的聲道:
「希望你能再來看我!」
斐劍登時愣愣住了,他當然立即便意會到對方這句話的含意,這就是所謂的條
件嗎?太無法思議了,這轉變太大也太突然,就在這轉眼工夫之前,她要取他的索
性,而此刻,她提出了如此的條件。
愕然了片刻之後,蹙眉道:
「這就是姑娘的條件?」
「護劍人」目光依然下垂,看著自己的腳尖,期期的道:
「是的,你……答應嗎?」
斐劍略一整理思緒一抑制了心湖漾起的微波,冷聲道:
「在下一定會再來的!」
「護劍人」抬起了眼皮,眸中閃動著一種極其誘人的光輝,紅暈未消,略帶澀
羞,以一種如琴弦顫動般的聲音道:
「你,答應了?」
斐劍面對這氣質極高雅的美女,耳聽這扣人心弦的磁性聲音,大有最難消受美
人恩之感,但,他十分清楚,兩人之間,隱藏著一個無從化解,而又必須打開的結,
這結,足以使任何意相破滅。
心念之中,冷漠而又沉凝的道:
「姑娘,恕在下直言,在下對於神劍志在必得,不計任何代價!」
「護劍人」粉腮一變,慄聲道:
「你不應該是那種卑鄙貪婪的武士?
「是的,在下的動機並非出於貪婪!」
「那是什麼?」
「當在下再次造訪之時,當會奉告!」
「你的意思是當你的身手,能從我手中奪取神劍之時,你會再來?」
「在下不必諱言,正是這樣!」
「護劍人」面上再現殺機,冷呼了一聲道:
「我依然可以改變主意?」
斐劍一橫心道:
「在下不願詭言取幸,心裡的話非說不可!」
這就是一個正派武士的本色,他盡可以口不應心,充應對方,先國脫身,他孤
傲自負的性格,使他毫不考慮出乎卑下的僥倖。
「護劍人」粉腮一變再變,最後,黯然道:
「你……走吧!」
斐劍盡量抑制蠢然欲動的情感,深深吸了一口氣,道:
「這筆人情在下會記在心裡!」
「哦!慢著……」
「姑娘還有話說?」
「如果你在重臨『劍塚』之時,這劍已被它的主人取走……」
「這……」斐劍咬了咬牙,道:「那到時就請姑娘告知劍主人的姓名!」
「也許我會告訴你……」
「好,再見了!」
斐劍雙手一拱,向陣外走去,心情沉重得像鉛塊,夾著無邊的沮喪,他感到自
己的功力,要想快意恩仇,還差了一段距離,這距離能否縮短,可說毫無把握,唯
一企望的是能得回半部「天樞寶笈」,但「天樞寶發」已落人那謎一般的蒙面劍客
手中,十年前以師伯們的功力,聯手合擊,尚且非死即傷,自己憑什麼向他索仇,
又憑什麼從對方手中奪回寶復?
出了墨石奇陣,他下意識地回望了一眼,自己真的能再來嗎?
他「喟!」然一聲長歎,緩緩移動腳步,沿潭邊走去。
人影幌處,那謀炸奇陣的「金月盟」所屬的「神武隊統領王慶侯」和那四名手
下,一齊湧現,五人都面露駭異之色,王慶侯迎上來,驚疑的道:
「掘墓人,你竟能安然出陣?」
斐劍冷眼一掃對方,冷冰冰的道:
「這似乎不關閣下的事!」
王慶侯老臉一變,陰聲道:
「你狂得可以?」
「嗯!」
「神劍如何?」
「閣下有本領可以去取!」
「你見到了陣中人?」
「見到了又怎樣?」
王慶侯狠狠地道:
「老夫並非怕沾血腥,而是奉命不是傷害你,請吧!」
斐劍心頭一震,道:
「奉你們主子之命?」
王慶侯一擺手道:
「請」』
斐劍冷哼了一聲,彈身朝谷道飄去,心中十分駭異,「金月回主」為什麼下令
不許手下人與自己作對?有什麼企圖?
顧盼之間,通過了一線天狹谷,來到谷外。
驀地--
一個黑衣人直湊身前,用手朝左側一指:
「掘墓人,前面山環中有人相候。」說完,根本不理會斐劍有什麼反應,彈身
疾奔而去:
斐劍大是愕然,什麼人在等自己?對方何以知道自己的行蹤而派人在這裡相候?
是友還是敵,既不通名報姓,也木說明來意,就這麼沒尾的一句話,似乎料定自己
必然會去踐這無失約會……
去,不去,意念在腦內飛快的一轉,一種出於好奇的衝動,使他決定一窺究竟
。
於是,他折身朝左面約里許的山環奔去。
工夫不大,眼前現出一道山口,另一個黑衣人已停候在旁一見斐劍來臨,用手
向山口內一指,作出一個肅客之勢,道:
「請進。」
斐劍忍不住脫口道:
「到底怎麼回事?」
那漢子冷笑了一聲道:
「如果閣下不敢應約,現在還來得及回頭。」
當然,這句話含有激將的意味,同時,也充分顯示這約會並非什麼好路道,但,
他的性格一向只知有進不知有退,當下冷極的一哼道:
「掘墓人出道以來,還不知什麼叫做不敢,不過,爾等的鬼祟行徑令人不齒!」
黑衣漢子不予答腔。
斐劍望了望地形,只見這山環弧形伸張,目光不能及遠,亂草雜樹,十分荒僻,
對方派人在「劍塚」各道之外相候,不言可喻對自己的行蹤瞭若指掌,而選擇了這
樣的荒僻所在約會,顯然別具險惡存心。
略一思索之後,舉步便向山口淌進。
前行了約莫五十丈,靠右側現出一條狹窄的谷道,又是一個黑衣立仔人候谷口
。
「請進!」
斐劍目光一掃這黑衣人,不由心中一動.這面孔並不陌生,腦內靈光一閃,他
忽然想起來了,赴巫峽找「兩儀書生」的途中,遭「金月盟」高手截擊,這黑衣漢
子,正是隨同護法「天地雙煞」現身的十名「金月使者」之一。
如此看來,約會自己的是「金月盟」的人。
在劍家潭畔,該監「神武隊統領王慶侯」曾說奉命不許傷害自己,那這約會可
能含有某種特殊的意味,約會的人員迄今仍未為江湖人知的「全月盟主」木人,抑
是……
心念之中,冷冷的道:
「朋友是第幾號使者?」
黑衣人神色一變,繼之獰笑一聲道:
「五號,閣下好記性!」
「約會在下的是誰?」
「閣下人谷自然明白!」
斐劍不屑地哼了一聲,昂首闊步,向狹窄的谷道內欺。
行約數丈,眼前豁然開朗,現出一塊十丈左近的狹長平坦谷地,十幾條人影,
像一尊尊的雕像,環列在前頭。
斐劍目光一掃,只見站在居中正面的赫然是曾被青衣蒙面女的身份所傷,而自
殘一目的「巡察總監高寒山」,與高寒山並肩站立的,是「天地雙煞」金氏昆仲,
三人身後,十幾個黑衣人呈半月形環列。
斐劍心頭頓時打了一個結,自己稍覺可待的是那一招「投鞭斷流」,現在佩劍
已毀在「劍塚」之中,在自己未增三十年功力之前,高寒山的武功在自己之上,而
今雖說平添了三十年功力,應付高寒山一人則可,如加上「天地雙煞」及十名「金
月使者」,而對方都以劍術見長,假使動上了手,凶多吉少自不待言。
心念之間,已到了眾人身前兩丈之處。
環立的「金月使者」,立即移動身形,拉長間隔,把他圍在核心之中。
這態勢,是有所予謀的表示。
心中雖驚疑,表面上仍冷漠如恆,一抱拳道:
「高總監,想不到又見面了!」
高寒山陰側側的道:
「掘墓人,這當是最後一次碰頭。」
斐劍臉色一沉,道:
「閣下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高寒山面露獰笑,道;
「沒有什麼,老夫反串掘墓人,為你掘墓。」
「這約會出於閣下?」
「一點不錯!」
「死亡約會?」
「你很聰明,後悔赴約了吧?」
斐劍咬了咬牙,傲然這:
「在下從來不知什麼叫後悔!」
「很好,你小子有種,你怎的不帶劍?」
「在下徒手奉陪!」
「看來你小子一份狂態上,不能完全不給你機會!」著,轉頭向近身的一個黑
衣人道:
「十二號,給他劍!」
「遵命!」黑衣人恭應聲中,拔劍出鞘,拋了過來。
斐劍已沒有任何考慮的餘地,伸手接住來劍。
高寒山冷酷的再次開口道:
「小子,今天你活著離開的希望很微,因為老夫志在毀你,願你能在劍上造出
奇跡……」
斐劍重重地一哼道:
「可有什麼理由?」
「當然有!」
「為了以往的舊怨!」
「應該說是新仇!」
「新仇!」什麼意思?」
高寒山目光遍掃每一個在場的手下一眼,然後特別在「天地雙煞」的面上停了
片刻,見無什麼反應,這才轉向斐劍道:
「告訴你無妨,免得你死不瞑目,你被個絕代尤物垂青,不錯吧?
斐劍心頭一震,他想到東方霏雯……
「閣下指的是『王牌主人』?」
「不錯,正是那殘人!」
殘人兩字,十分刺耳,聽在斐劍耳中,滿不是味道,但他忍住了,他不知道所
謂「新仇」怎會與東方霏雯連在一起?
「什麼意思?」
「為了你這小子,『紫衣人』被那賤人迫落斷巖!」
斐劍倏有所悟,但這意念有一種酸溜溜的味道。
「紫衣人自己找死,與在下何干?」
「每一個在場的人,面上齊齊抖露一種恨毒之色,氣氛中頓時瀰漫了殺機,高
寒山獨目同岡生光,但那光影令人不寒而慄,狩惡的一聲冷笑道:
「話到此為止,你小子明白送命的原因便成了!」
斐劍心頭殺機大熾,對方言語之間,似把他當成了嘴上之肉,甕中之鱉,他想,
紫衣人與東方霏雯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當日在石碣峰頂,東方霏雯說他是一個
為人不齒的武士,垂涎她的美色而斯纏不休,但從紫衣人口語之間,兩人關係似不
止此,高寒山企圖為紫衣人復仇,恨過自己,難道紫衣人也是「金月盟」中物?金
月盟神武隊領統王慶侯」曾聲稱奉命不願傷害自己,實在令人費解。
心念之中,試探著道:
「紫衣人與閣下等是什麼關係?」」
「這你就不必問了!」
「紫衣人與『玉牌主人』又是什麼關係?」
「天地雙煞」之中的「天煞金魁」陰聲道:
「高總監,時不我與,遲恐生變,動手吧!」
高寒山一點頭,道了聲;「好!」
「天煞金魁」霍地拔出長劍,上前數步,獰聲道:
「掘墓人,納命來吧!」
斐劍長劍一橫,劍尖下垂,做出了起手之式,雙目暴射寒芒,直照在「天煞」
面上,「天煞」被那目光一逼,下意識地心頭一顫。
寒光乍閃,劍風撕空,「天煞」惡狠狠地出手劈向斐劍,勢如駭電奔雷。
斐劍早已抱定殺一個減少一分壓力的決心,「投鞭斷流」暴展而出。
「哇!」
慘號聲中,血光進現,「天煞」被腰斬為兩段。
「呀!」
驚呼之聲,響點一片,誰也想不到以「天煞金魁」的功力,竟然不出一個照面
。
斐劍自己也大感意外,記得在「紅櫻」附近遭受襲擊時,「地煞金鱉」曾在自
己劍下走了十招,難道「天煞」的功力如此不濟,是了,自己平添了三十年功力,
全力出手,豈可小覷。登時信心大增……
高寒山臉上的肌肉起了抽搐,暴喝道:
「好小子,你何以突來這高功力?「
「地煞金鱉」手足情深,一見「天煞金魁」斃命,雙目鼓瞪如針,幾乎噴出血
來,怪吼一聲,電撲而上……
「金護法……」
高寒山栗喝聲中,橫擊一掌,把「地煞」中途迫住,接著道:
「我們不能再付任何代價,冷靜些。」
「地煞」氣休休的道:
「我不把小子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高寒山緩緩拔劍在手,道:
「金護法會如願以償的!」
話聲中,人已欺到了斐劍身前,「地煞金鰲」面上怨毒獰厲之色,似一頭要擇
人而噬的猛獸。
斐劍緊握劍把,凝神而待。
高寒山冷哼一聲,遞出了長劍……
一場使風雲變色的惡鬥,疊了出來,令人動魄驚心,劍刃撕風,劍氣漫卷,圍
在三丈之外的人圈、衣袂獵獵飄飛。
十招!
二十招!
三十招,高寒山已被迫處下風,漸漸,先機盡失,成了挨打之局。「地煞」一
挺劍,加人戰圈,高寒山壓力減輕,招式又活躍起來。
斐劍衡情度勢,知道處境十分險惡,現在高寒山與「地煞」聯手,堪稱勁敵,
而且這是生死之爭,並非分出勝負便可了結,十幾個「金月使者」虎視在側,論身
手在江湖中都是一流之選,逐一對付,當然沒有問題,如果群起而攻,情況就兩樣
了。
走,這是上著,但這並非武士行徑。
心念之中,又過了十招,雙方無分軒輊。
突地,六名「金月使者」加人戰圈,情勢頓然改觀,斐劍已感到無法應付裕如,
對方出手,盡指六要害,只消略一疏神,便有性命之憂。
戰況如火如荼,泣鬼驚神,而對方八人配合之嚴密,更是驚人。
「哇!」
慘號聲中,一名「金月使者」栽了下去。
同一時間,高寒山的劍尖,劃過了斐劍的左脅,登時血流如注。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22:35
第三十章 恐怖屠殺
斐劍怒發如狂,在求生意念的支使下,出招更是凌厲無匹。
「哇!」又是一名使者喪生劍下。
立即,又有三名使著填補上來,成了九對一之勢。
高寒山與「地煞金鱉」,左右主攻,其餘七名使者助攻,此進彼退,乘機蹈隙,
封死了每一個空隙,也不放過任何一個攻擊的機會。
一聲暴喝過處,斐劍右肩又告中劍,在猛用真力的情況下,創口血如泉噴,失
血過多,加以劇戰力疲,逐漸,力不從心,招式施出,已失了原有的凌厲。
我不能倒下!他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大叫。
要想從必死的境地中,求出一條生路,必須先設法減輕壓力,而敵對面的支柱,
只高寒山一人,如能消滅對方的主力,餘者便比較容易對付了。
意念,像電光似的在腦海中一閃。
於是,他奮起餘勇,拼聚了全部所存的真無內力,先朝「地煞」這一面虛幌一
劍,然後猛罩向高寒山。
這一擊,大有破斧沉舟之慨,生死全繫於這一擊。
「鏘!鏘!」震耳的金鐵交鳴,夾以一聲悶哼,高寒山踉蹌,退了四互步之多,
胸前一片血跡殷然。
所有出手的人,全被這慄人的一擊驚得窒住了。
斐劍一擊得手,略不遲延,賈其餘力,劍勢指向「地煞金鰲」。
幾乎是同一時間,五名「金月使者」的長劍,夾雷霆之勢,如驟雨般襲到,如
果他劍勢不變,「地煞」因無倖免,而他自己非毀在五柄劍下不可。
情勢所迫,只好中途變招,擋開五柄長劍。
一粟喝聲中、高寒山彈身進入圈子,顯然,他傷勢不重。斐劍一顆心頓往下沉
。
在敵我形勢懸殊之下,交手全憑一股銳氣,氣一餒,命運便已注定,斐劍氣勢
一衰,立即給予對方可乘之機,駭人的劍氣,把他裹得風雨不透。
一招!兩招!三招……
對方劍勢壓力如山。
斐劍俊面煞白,氣喘如牛,手中劍重若千鈞,已無法封擋從不同角度攻來的招
式。
「哇!」
慘哼聲中,斐劍連中四劍,眼前一黑,幾乎栽了下去,血水染紅了白色勁裝,
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寸保持衣服的本色。
「閃開!」
高寒山大喝一聲,「地煞」與五名使者應聲收劍後退。
斐劍身表連幌,但他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不過,死亡的陰影,已緊緊地罩
住了他,他想,這一劫看來是逃不過了。
高寒山扭頭向「地煞」道:
「金護法,交給你!」
「地煞金鰲」欺身上步,直逼斐劍身前伸手可及之處,慄聲道:
「掘墓人,老夫要把你寸磔寸剮,以慰亡兄之靈!」
斐劍急怒攻心,一股道血奪口噴出,噴得「地煞」滿頭滿臉紅焰焰一片濕。
斐劍眼睜睜望著抓來爪影,但卻寸步難移,手中劍根本舉不起來。
「住手!」
一聲嬌脆,但卻充滿了殺機的喝聲,倏告傳來。
「地煞」如中蛇蠍咬螫般的暴退丈外。
一個國色天姿的絕世佳人,現身場中,身後,緊隨著八名絳衣少女。
來的,赫然是神秘美人東方霏雯。只見她鳳目帶煞,粉靨罩了一層嚴霜,眸光
閃動之下,所有在場的「金月盟」高手,一個個面如死灰,只有高寒山獨目之中充
滿了怨毒,但身形卻不自禁地抖顫起來。
斐劍精神一振,叫了聲:「大姐!」隨著而來的,是力竭後的虛脫,幌了兩幌
。終於栽了下去。
立即有兩名絳衣少女,搶步上前。把斐劍連抱帶挾地移到旁邊,並為他止血。
東方霏雯無限憐地看了斐劍一眼,然後轉向高寒山道:
「高總監,你有什麼說話?」
高寒山自軀一震,向後退了一個大步,咬牙切齒的道:
「高某人自慚力薄,恨不能手刃你這賤人……」
「住口!」
東方霏雯厲喝一聲,不見作勢,已到了高寒山身前,素手一揮……
「哇!」
淒厲的慘嗥聲中,高寒山口血飛迸,仰面栽了下去,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東方霏雯冷笑一聲,轉向「地煞金鰲」,寒聲道:
「金護法,你還等什麼?」
「地煞金鰲」厲笑一聲道:
「老夫在陰間等著看你的下場!」
說完,倒轉劍尖,插人自己的心窩,屍身徐徐倒了下去。
斐劍躺在一旁,神思還沒有喪失,見狀之下,不由寒氣大冒,想不到心上人的
威勢一至於斯,隱然生殺予奪。
然後,東方霏雯把目光移向那些恐懼不已的「金月使者。」
不久之前,「金月使者」奉命到各派照會結盟,以一個使者之力,所至門派,
無人與敵,而現在,在東方霏雯之前,一個個顯得那麼渺小,脆弱,微不足道,這
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
東方霏雯的功力,和她的美色一樣,已到了無匹之境。
十多個「金月使者」,一個象待宰的羔羊,那情景令人看了不忍,他們,每一
個,在江湖中都是一流的劍手,然而此刻,他們面對死亡的威脅,沒有絲毫反抗的
力量,但,卻沒有半個露出乞憐之色,也許自知不免,也許是武士本色。
綠衣少女之中,有一個高聲道:
「各位自便罷,不要浪費時間了?」
使者之一,怪叫一聲:
「盟主,弟子無能為力了!」
橫不是抹,倒臥血泊之中。
接著,兩個,三個……
轉眼之間,全部自決當場,場面驚心怵目,令人不忍卒睹。
這恐怕是世間最慘酷的屠殺了,在無形的壓力之下,一個個自己結束生命,連
反抗都沒有。
斐劍幾乎不敢相信這會是事實,東方霏雯究竟是什麼來頭?竟能死人於一言半
語之間!而且,死者都不是泛泛之輩。
東方霏雯一擺手道:
「掩埋!」
八名絳衣少女立即動手,清理現場。
東方霏雯移身到斐劍身邊,蹲下身去,秀眉緊皺在一起,愛憐地察視傷口,道
:
「弟弟,你感得覺怎麼樣?」
軟語溫馨,香澤微聞,斐劍心神蕩然,苦笑了一聲道:
「沒有什麼!」
「痛嗎?」
「還挨得了!」』
「能行動嗎?」
斐劍兩手撐地,身形向上一起,一陣攻心劇痛,使他不自禁地呻吟出聲,眼前
金花亂迸,又倒了回去,一條柔若無骨的玉臂,橫裡托住他的上半身。
他定了定沖,慘然一笑道:
「大姐,我竟如此不濟!」
「弟弟,像你這般身手,已是十分難能的了!」
「大姐……」
他還想說什麼,卻又似乎無話可說,四目交投,心有靈犀一點通,一切的情意,
心思,都在目光中表露無餘。
「弟弟,到外面去,先替你療傷!」
身形一輕,整個身軀已被東方霏雯托了起來。
斐劍急道:
「大姐,我一身血污,你的衣服……」
「弟弟!」
東方霏雯索興把他抱在懷中,他本長得比東方霏雯高大一陪,這一抱,大小懸
殊,看來十分礙眼。
倚香偎玉,斐劍痛楚全消,心裡一陣陶陶然。
谷外,一輛華麗的巨型馬車,繡簾翠蓋,兩名絳衣少女,停立車前,四匹白馬,
渾身無一根雜毛,不停地吹氣蹬蹄,神駿已極。
車轅上,坐著一個黑衣少女,鬢髮如霜。
到了車前,絳衣少女之一,忙著掀起車簾。
黑衣老婦回頭道:
「就是他麼?」
斐劍目光一轉,不由打了一個冷顫,只見跨轅老婦,奇醜無比,吊角眼,朝天
鼻,厚嘴唇配上一付殘缺的焦黃牙齒,黝黑粗糙的臉上,皺紋折疊,要多難看有多
難看,與東方霏雯一對照,簡直使人透不過氣來。
東方霏雯語氣恭謹的道:
「玫姑,他傷很重!」
「放進車裡讓我看看!」
「也許我們得趕回去!」
說話聲中,低頭進人車廂,一股馥郁的蘭麝之香,使人有說不出的舒暢。
車內,錦幃繡榻,佈置得像一座具體而微小的寢宮。
斐劍被安置在榻上,那被東方霏雯稱做玫姑的老婦,緊跟著進入車中,翻檢了
斐劍週身傷痕之後,道:
「若不以本門靈藥醫治,勢將留下滿身醜惡疤痕,小姐,他真元耗竭,失血過
多,若非修為有素,恐已不治了,我們得立即趕回去,讓他安靜地睡一覺,不然他
受不了車馬顛簸之苦!」
她稱她玫姑,她稱她小姐,兩人之間算是什麼關係呢?
黑衣老嫗,退出車外。
斐劍忍不住道:
「她是誰?」
「先母的貼身侍婢郝玫香,我是她帶大的,功力有一半是攻姑所傳!」
「難道玫姑的功力還在大姐之上?」
「高出一兩籌!」
斐劍不由咋舌道:
「那豈非不可思議了?」
「未見得,武林中一山比一山高!」
「至少是難逢敵手的了?」
「可能!」
「我們到哪裡去?」
「到我住的地方!」
「什麼地方?」
「告訴你你也不會知道,那地方很偏僻……」
「這也是大姐秘密的一部分?」
「就算是吧!」
「遠嗎?」
「半日可到!」
「百里?」
「差不多,弟弟。我要點你睡穴……」
「這樣談談不是很好嗎?」
「為了爭取時間,必須全速疾趕,你受不了!」
說著,在斐劍額上輕輕一吻,這一吻,像慈母吻她的愛子斐劍象觸電似的一顫,
「黑甜穴」上一麻,頓時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神聲復生,睜眼處,但覺珠光耀目.香氣盈盈,赫然,自
己已置身在一張極其考窮的繡榻之上,隔著羅帳.可以看出這是一間極盡屠華的寢
處。
靜幽幽地,別有一種說不出的安祥之感,從小到大,不用說住過,連看都不曾
看過這樣豪華的居室。
這裡,當是東方霏雯所說的住處,而且,這是她的香閨無凝。
美人特恩,他不知該如何報答?
他試行轉側身軀,毫無痛楚,只是有一種不自然的束縛之感,用手觸摸之下,
才發覺身上纏滿了裹傷的白綾,僅下身著了內褲,也是新換的。
就在此刻,一條嬌俏人影,向床前緩緩移來,不帶半絲聲息。
斐劍一顆心不由自主地跳蕩起來,輕喚了一聲:
「大姐!」
「沒有回應,定眼細望,大是赧然,來的是一個絳衣少女,這是東方霏雯手下
不變的服色,尷尬地轉口道:
「是那位姑娘?」
絳衣少女依然沒有答腔,人已到了床前,隔著羅帳,看不十分真切,但朦朧中
這女子似乎極美。
一隻晶瑩如玉的手,揭開了帳門,現出一張極美,但也極冷的粉靨,這面龐,
並不陌生,可也不是谷中所見八女之一,一時之間,竟想不起曾在那裡見過。
「掘墓人,記得我嗎?」
聲音冷酷無情,秀眸之內,閃爍著仇恨的火焰。
斐劍大吃一驚,他突然想起對方是誰了,脫口道:
「姑娘是『玉女陳香君』?」
「你想不到吧?」
是的,斐劍做夢也想不到,「三元老人」的孫女,竟然做了「王牌主人」的侍
婢,「三元幫」被血洗之日,在現場沒有看到陳香君的屍體,她果然逃過了那動難
。
「陳姑娘……」
「掘墓人,聽著我要殺你!」
「什麼?你……」
「玉女陳香君皓腕一揚,一柄精光雪亮的匕首,對準斐劍的心窩……
斐劍不由驚魂出了竅,他此刻功力尚未復原,身上被白綾層層纏繞,行動受了
限制,同時,現在是仰臥之勢,給對方更便利的下手機會。
「陳姑娘,可肯聽在下一言?」
「你還有話說?」
「姑娘是為了那人頭賀禮之事?」
「你明白就行了。」
「在下是受人愚弄,同時,這件事,已由當事人交代清楚!」
「當事人,誰?」
「無魂女!」
「她人呢?」
「死了!」
「掘墓人,狡辯無益,血債血償,你死定了……」
斐劍慄聲道:
「姑娘聽在下說完……」
陳香君厲聲道:
「你希望有人來救你?別妄想了。」
匕首對準心窩,飛快地戳下……
一種本能上的反應,斐劍大叫一聲,拚劍劈出一掌,雖然,他重傷未癒,但以
他的修為,在情急之下出手抗拒,其勢仍未可小覷。
掌力卷處,陳香君被震得連退了三步,顯然,她失算了,她沒有料及劍仍有力
反抗,否則,她不會如此輕率下手。
正在她神情一呆之下,二名絳衣少女已用劍抵住了陳香君的二大死穴……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23:08
第三十一章 天樞寶笈
斐劍憂憂醒來,向東方霏雯說道:
「我要見她!」
「你……要見她,為什麼?」
「我有些話要對她說清楚,她遭遇可憐,她的行為是值得原諒的!」
「依你吧!」
說著,在床頭一按,一個絳衣少女,匆匆而至。
「把那賤人押來!」
「是,」
絳衣少女轉身出房,不一會,「玉女陳香君」被另兩名絳衣少女左右挾持著,
帶進房中,斐劍半坐起身形,以被擁身,東方霏雯鉤起了帳門,陳香君釵橫發散,
衣衫不整,滿面淒厲地瞪視著斐劍。
斐劍定了定神,徐徐開口道:
「陳姑娘,當初在下赴『倚雲山莊』,是受了『無魂女』之愚,代她送那。份
人頭賀禮,在下事後深覺不安,曾當面應承對令祖及令尊有所交代……」
「哼!」
「姑娘無妨聽在下說完,姑娘的新婚夫婿歐陽瑾,原本是『無魂女』的戀人,
他與她不但有白頭之約,而且也有了夫妻之實,『無魂女』且有了身孕……」
陳香君意外地一震,道:
「這是真的?」
「在下當沒有說謊的必要,歐陽夫人可為作證,她曾親自向她交代過……」
「於是『無魂女』殺了他?」
「正是如此!」
「她殺了人還把人頭送上我們……」
「陳姑娘,你也是個女子,你當意想到一個純潔少女,所愛之非人,被始亂終
棄,會引起什麼反應?她送人頭的目的,一方面是洩憤,另一方面是當賀客之前,
證明你的婚事不諧,如果,她殺人在你婚後,你想是什麼後果?」
「我已無幸福可言……」
「無魂女遷怒所有無行武士,殺人,最後她被殺。」
「玉女陳香君」粉腮一慘,豆大的淚珠滾了下來,轉向東方霏雯道:
「請踢婢子速死!」
東方霏雯面寒如冰,一擺手道:
「帶出去!」
斐劍脫口叫道:
「慢著!」
「弟弟話還沒有說完?」
「不!請……請大姐放了她!」
「什麼,你為她說情?」
「就算是吧。」
「弟弟,我名下不容有叛逆之人。」
斐劍俊面一變,道:
「大姐的意思是不准小弟所請?」
東方霏雯秀眉緊蹙,久久沒有出聲,看樣子,她一方面要維持門規,但又不忍
峻拒個郎所請,是以一時之間,大費躊躇。
斐劍見對方沉吟不語,心中老大不是意思,他出道以來,從未求過人,現在,
第一次求人。求的是心心相印的心上人,而竟碰上了一個軟釘子,在旁人也許沒有
什麼,但一個孤傲自負的人,自尊心極強,這打擊就不輕了,當下冷冷的道:
「大姐,不必作難,主權在你!」
東方霏雯扭頭一笑道:
「弟弟,如果我不答應呢?」
「在下當然不能勉強。」
「什麼,在下?弟弟,你生氣了?」
「不敢,我欠大姐的太多,報償還來不及。」
「弟弟,如果我表面上答應你,實際上把她秘密處置,又當如何?可是,我不
能那麼做,我寧願騙自己也不願騙你!」
這話,真可謂刻骨銘心,斐劍深受感動。
「玉女陳香君」慨然道:
「掘墓人,盛情心領,請不必為我乞命!」
斐劍苦苦一笑道:
「誠然如此,但在下決定了一件事這後,從不更改。」
東方霏雯當然聽得出斐劍這句話,不單是對陳香君而發,終於一咬玉牙,道:
「讓她走!」
絳衣少女登時鬆開了手,「玉女陳香君」先向東方霏雯福了一福,謝過了不殺
之情,然後對天盟誓道:
「如我真的不死,這筆人情我會永誌不忘的!」
「好說,姑娘請吧!」
「玉女陳香君姍姍出室而去,兩名絳衣少女也相繼施禮而退。
斐劍才向東方霏雯道:
「大姐,我該謝謝你!」
東方霏雯嬌嗔地白了他一眼,道:
「弟弟,我這大姐一向不聽命於人,對你……我沒有話說。」
「足見深情,你使我受寵若驚!」
「弟弟,你將息一會吧,這一鬧不打緊,傷口迸裂,又重新理創換藥,你得多
躺上十天……」
「要躺十天?」
「話是這麼說,房內你可以走動一下,十天之後,當可全部復原。」
「大姐,我……值得你這樣愛護嗎?」
「傻弟弟,當然!」
說著,俯身在斐劍額上一吻,姍姍離去。
斐劍本來極想問問她的身份來歷。但想到自己的身份要富,只好作罷。
東方霏雯一走,房內驟呈空虛,斐劍躺了片刻,發現床頭有衣物,看來是特為
自己準備的,當下翻身下床,活動了一下骨,覺得行動尚無大礙,於是穿上外衫,
向窗前行去。
窗外,是一個板具匠心的園圍,奇花異奔,山石玲玲,只是悄悄地不見半個人
影,癡立了片刻,轉身到梳妝台前,對鏡照照,竟然清瘦了許多,鏡中,現出一道
小門,看來是一個套間,在百無聊奈之下。向套間移步過去,推開小門,竟然是一
間潔的書齋,窗明几淨,纖塵不染,古玩字畫,琳琅滿目,倒是架且書不多。
療傷息養期間,這倒是個打發時間的好去處。
他信步踱了進去,先瀏觀了一壁間字畫,然後移步書架之前,目光一掃書籤,
不由駭然而震,這些書,並非普遍典箱,儘是拳經位譜,武功秘簫一般均視為秘室,
斐劍自也懂得這規矩,他想,不看內容,見識一下書目也是好的。
於是,他一本一本地看下去,看到第四隔的最後一冊,他像中了邪似的楞住了,
呼吸也感到迫足起來,這簡直是他做夢也估不到的事。
那是半品絹冊,上面加了浮簽,赫然是「天樞寶復」四個字。
這不是自己處心極慮,夢寐以求的東西嗎?
「天樞寶笈」下半部怎會落人東方霏雯之手呢?
師門遺寶,在此出現,這問題相當不簡單。
據「人皇」的義女,也就是「無魂女」的義母所說,師姐方靜嫻重傷垂危,把
半枚制錢交託「無魂女」,並且說東西已落人昔年仇人蒙面劍客之手,東西既人蒙
面劍客之手,又怎會在此出現呢?莫非東方霏雯與蒙面劍客有什麼關聯?
想到這裡,不由機傳伶打了一個寒顫,如果真是如此,紅顏知己,便是血海仇
人,這,太可怕,也太殘酷了。
他希望她能有所解釋!
他希望他的推想不是事實,而是另有原因!
到此刻,他才發覺他愛她是這樣的深,他怕喜劇變成悲劇。
然而,在這優惶恐懼之中,卻有一份狂喜,他終於接觸到了夢寐以求的東西,
如果練成全部所載武功,距快意恩仇的日子便不遠了。
他不克自制的開始翻閱。
第一頁,也就是撕開的地方,是一招劍法,正好是他所修習的「投鞭斷流」的
下一招,比上一招更加凌厲深奧,叫做「滿天星斗」。再下去是第三招「擎天一柱」
劍法一共只有這麼三招。
第三頁載的是一招掌法,名叫「天樞神掌」。雖僅一招,但解說與圖式卻佔了
五頁篇幅,足見這一招掌法的玄奇深奧。
之後,是指法與步法,分別稱為「魁星射斗」,「步虛蹈幻」。
再以後,是劍、掌、指、身法的總解。
他的武功,完全得自上半本,與下半本一弧相連,大致瀏覽了後面的總解,他
看出那是全書的精華所在,如無這總解,每一式一招,都不能發揮威力到極致,而
在內力的培養與運用,也有具體的說明。』
如果不是依前增本載的特殊修為之法扎根基,無法參修後半本,如果沒有後半
本,前半本的原則無從發揮妙用。
「天樞寶笈」本是一冊,「土帝」當初怕落人仇家之手,把它撕分為二,由他
與「火帝」各持其半,「土帝」負責物色傳人,以制錢為信物,使寶發合壁,這一
著棋,他走對了,任何人得到這後半本,都等於廢物,而前半本,他在傳授斐劍之
後,把它毀了,也就是說,除了斐劍一人之外,世上已無人能參修這「天樞寶笈」
。
斐劍脫明絕頂,他在這半刻之間,已悟出了其中道理,和師父的用心。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當自身後,他敏感地知道來者是誰,但他沒有回頭,仍若
無其事的翻閱著,心裡卻在盤算如何啟齒揭開這可怕的謎底。
來的,果然是東方霏雯,磁性的嗓音,使斐劍下意識地一顫,他不敢想像序幕
揭開之後,是什麼收場。
「弟弟,這書房還合你意嗎?」
「很好!」
「你在看書?」
「是的!」
「架上的書,你隨便看好了,等你傷癒,也許能得些益處!」
斐劍合上秘笈,緩緩轉身,面對的,仍是那一張美得令人目眩,充滿了愛意,
毫無嫌猜的臉孔。
他心頭飄過一抹痛苦的陰雲,但,這謎底無論如何要揭穿的,而且,他不能抖
露身份,他必須作偽,事實迫使他不得不如此。
「大姐,這半本……」
「是『天樞寶笈』的一半,看來是廢紙!」
「大姐如何得到的?」
「啊!你問這做什麼?」
「好奇吧!」
「好奇?」
「是的!」他竭力裝得若無其事,淡淡地接下去道:
這你說的廢紙,曾使『三元幫』冰消瓦解,『鄂西大豪』喪命,『兩儀書生』
夫婦橫屍,而結果……」
東方霏雯粉腮微變,道:
「結果怎麼樣?」
「他們誰也沒有得手,也許,他們連影子都不曾看到!」
「弟弟的意思是說他們都不是為了這寶復而死?」
「傳說是這樣!」
「也許你對了,那只是兇手殺人,故意弄的幌子。」
斐劍心中一動,道:
「大姐知道兇手是誰?」
「知道!」
「准?」
「紫衣人,他已死了!」
「是他?」
斐劍驚愣地後退了一步,莫非紫衣人便是當年的蒙面劍客?不錯,機有可能,
他不示人以真面目,他的身手僅次於東方霏雯
「你奇怪我曾知道?」
「坦白的說,有一點。」
東方霏雯嬌軀微挪,朝近身的椅上一靠,道:
「弟弟,你記得我曾說過紫衣人對我糾纏不休?」
「是的,我記得!」
「他知道我對秘發一類有收藏之僻,於是,他差人送上這份禮物!」
「哦!」
斐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虛懸的心,此刻才放下來,她既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得
到,那可怕的後果,就不會應驗在她身上了。
但,另一個念頭緊緊地抓住了他,便是紫衣人的來路,如果紫衣人便是當年仇
人,他已經被東方霏雯迫落石碣峰頂的斷巖,一切豈非全落了空?
可是這想法立既被推翻了,當年的蒙面劍客,能施「附骨神針」,黃筱芳死於
「附骨神針」是在紫衣人被迫殺之後,死人當然不能再殺人。
那紫衣人又從何處得到這半本「天樞寶笈」呢?師姐方靜嫻得「無魂女」傳言,
東西已落人昔仇年蒙面劍客之手,難道紫衣人是奪自蒙面劍客之手?……
他愈想愈覺粉妓,迷亂,理不出半絲頭緒。
「弟弟,你像是有心事?」
斐劍立感到自己失態,以微笑作為掩飾,道:
「我在想紫衣人如何會得到這半本寶笈……」
「你似乎對這特別關心?」
「這是性格使然,我一向喜歡尋根究底。」
「放開吧,這問題除了起死者於地下,否則無人能告訴你!」
斐劍沮喪地點了點頭,他並非同意東方霏雯的看法,而是無可奈何的表示。
「弟弟,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大姐有話請說!」
「我有事要離開幾天……」
「噢!」
「你的飲食起居,換藥,我已吩咐人專門料理!」
「大姐只管放心去辦事。」
「弟弟,我只希望你不要外出,房外的花園和這書室,你可以自由活動,這范
圍以外,最好不要走動!」
「為什麼?」
「以後再告訴你!」
斐劍心山中狐疑,但也不便追問,同時,他也沒有一定要外出走動的必要。當
下一頷首道:
「就依大姐的話吧!」
東方霏雯離開了。
斐劍深深地感到無比的冷落,孤淒,像失落了什麼似的,有些魂不守舍,他無
法猜想她外出去辦什麼事,她的人是一個謎,行為是一個謎,連這住處。也充滿了
神秘。
所幸,他的精神別有寄托。
除了吃飯睡覺之外,他把每一分鐘的時間,全用在鑽研那半「天樞寶笈」之上,
這是極難得的機會,這本是師門之物,他暗地鑽研,並沒有不安的感覺。
然而,半本所截,是精中之英,玄奧艱深,並非一朝一夕可竟全功。
如果東方霏雯事完返家,他將不能公開參研、於是,他先把全部訣要,熟記胸
中,這化了他兩天的時間,全部記熟之後,開始從「滿天星斗」這一式研習起……
時間在不知不覺之間飛逝。
十天過去了,他的傷已告愈痊,而東方霏雯還沒有回來,他業已參悟了另兩招
劍法,開始參修那一式掌法……
這一天,用罷午飯,正在房中閒坐,忽聽外面隱隱傳來一陣喝斥之聲,在好奇
心的驅使下,不自覺地向中門行去。
到了門喧,一個絳衣少女當門而立,檢枉為禮,道:
「少俠何往?」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有人尋仇!」
「尋仇?」
「是的!」
「什麼樣的人?」
「一個青衣蒙面女子,據說是『殺人王』的傳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23:55
第三十二章 擎天一柱
斐劍一聽來的是青衣蒙面女子,登時精神大振,道:
「我去會她!」
絳衣少女極為難的一笑道:
「少俠,主人臨行吩咐……」
「不許在下外出?」
「不是不許,只是……」
只是什麼,她沒有說出來。
斐劍聲音一寒,道:
「在下被軟禁了?」
絳衣少女躬手道:
「少俠是此地貴客,這話言重了,主人的用意是希望少俠靜養。」
「在下業已復原,同時來人於在下有段過節,正好乘機了斷。」
「主人回來,請少俠擔待。」
「這本不關你事!」
「如此少俠容婢子帶路!」
「在下想借柄劍用……」
「噢,容婢子去取來!」
絳衣少女轉身入內,不久,帶劍而出,雙手捧於斐劍,然後上前引路。
出了中門,又是一番景象,迥欄曲欄,畫棟雕樑,氣派極宏偉,庭院花木扶疏,
山石亭樹,荷池曲水,有若王宮御苑。
斐劍無心欣賞這些,隨在絳衣少女之後,從卵石花徑,奔了出去。
穿過月洞門,是一個敞軒,再外面,便是高聳的門樓。
目光透過門洞,可見聳翠的山峰。看來這巨宅是座落在山谷之中。
陣陣劍刃交擊之聲,從門外傳來。
斐劍一個彈身,超越帶路的絳衣少女,疾箭般射出門樓之外,只見四名絳衣少
女、聯手合戰青衣蒙面女,雙方打得激烈十分,另有十餘名絳衣少女,在一旁觀戰,
靠門樓的側方,躺著三名絳衣少女,血跡漓淋,看來傷勢不輕。
這批絳衣少女的身段,斐劍知之甚稔,青衣蒙面女能連傷三人,功力確屬駭人
。
眾絳衣少女,一見斐劍現身,齊齊扶劍為禮。
斐劍拱手答禮,心中甚的困惑,偌大莊宅,竟不見半個男子,東方霏雯的身份.
更加費人猜疑了。
一聲嬌喝,挾以問哼同時傳出,四名交手的絳衣少女之一,踉蹌而退,鮮血從
左肩胛冒出,登時染紅了半邊身。
立即,有三名線衣少女挺劍欺了過去,加入戰圈。
就在此刻,一聲蒼老的冷喝,倏告傳來;
「都與老身住手!」
斐劍轉頭一看,現身的赫然是十天前駕車送自己來此的奇五老嫗郝玫香。
場中正在交手的六名絳衣少女,聞聲紛紛跳出圈處,退了下來。
郝玫香是東方霏雯母親的貼身侍婢,把她從小帶大,她對她十分恭敬,玫姑稱
之,這些絳衣少女,自是奉命唯謹了。
斐劍向老姐一抱拳,道:
「前輩好!」
郝玫香目光一瞟道:
「你怎麼出來了?」
「晚輩與來人有點過節待了。」
郝玫香沒有吭聲,顫巍巍地向青衣蒙面女身前欺了過去,冷厲的道:
「你是『殺人王』門下?」
「不錯!」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上門傷人……」
青衣蒙面女冷哼一聲,打斷了郝玫香的話,道:
「尊駕是此間主人?」
「雖不是,但可以作主!」
好報了,請交出殺害『無魂女』的兇手!」
斐劍心中一震,原來她是替「無魂女」索仇而來,當下忍不住大聲接口道:
「殺害『無魂女』的兇手,早已死於『附骨神針』之下。」
青衣蒙面女凌厲的目光,射了過去,吃驚地道;
「掘墓人,你……也是這裡一份子?」
斐劍冷冷地道:
「在下在此作客!」
郝玫香嘿嘿一陣冷笑,道;
「丫頭,『殺人王,的牌子唬不了老身,你此來是自己找死,告訴你,這地方
許進不許出,你是自了還是要老身動手?」
青衣蒙面女振聲道:
「要姑娘我自了,哈哈哈哈……」
郝玫香吊角眼一翻,醜臉上殺機畢露,獰聲道:
「丫頭,你就會知道的!」
話聲中,鳥爪般的手,向青衣蒙面女當胸抓去,這一抓之勢,玄奇詭辣得令人
咋舌,看來不疾不徐,但出手的角度部位,迥異武學常軌,使人無法躲閃封拒。
青衣蒙面女手中劍劃了半個圓,郝玫香收手後退了三尺。
斐劍幾乎脫口叫出好來,這一劃妙到毫顛,不但對閉了所有門戶,而且寓攻於
守郝玫香如不收手,定遭致命反擊。
郝玫香一招失手,醜臉頓時變得猙獰無比,冷笑一聲,右手五指伸張,再度抓
出,左手立掌如刃,跟著猛然切出,一招兩式,各藏玄機……
青衣蒙面女償敢以原式應敵,閃電般彈退八尺。
郝玫香如影附形而上,雙手各以一種截然不同的招式攻擊出,凌厲詭辣得令人
動魄驚心,歎為觀止。
青衣蒙面女一振腕,灑出一片寒芒,迫得郝玫香第二次收手而退。
斐劍業已忍耐不住,一彈身橫在兩人中間,側顧郝玫香道:
「容晚輩子這位姑娘了斷一段過節!」
郝玫香怒不可遏的道:
「你退下去,這裡沒有你的事。」
斐劍面色一寒,道:
「晚輩與這位姑娘有約,見面即行了斷。」
「此地由老身作主!」
斐劍孤傲成性.這話使他受不了,然而看在東方霏雯價上,他不得不容忍,硬
把一股怒氣通了回去,冷冷的道:
「晚輩並非喧賓奪主。」
郝玫香一擺手道:
「你退開!」
「晚輩是看在東方霏雯姑娘份上。對前輩禮敬三分!」
「若非為了她,老身豈用與你廢話。」
「依前輩之見呢?」
「你乖乖回屋裡去。」
「如果晚輩說不呢?」
「老身言出不改,不聽也得聽!」
斐劍可再也忍不住了,一股無明火沖胸而起,冷冷說:
「晚輩一向也是言出不改!」
「少給老身賣狂!」
話聲中,一掌向斐劍虛空劈去,勢道之強,足可撼山栗岳,斐劍枯不到對方猝
然出手,當場被震退了七八步,勁風餘勢不衰,使得近身的幾名絳衣少女嬌軀輕幌
不止。
青衣蒙面女冷眼旁觀,始終不發一言。
斐劍雙目盡赤,慄聲道:
「前輩不要迫晚輩動手!」
郝玫香面上的皺折起了一陣抽動,冷極的哼了一聲,道:
「你別恃寵而嬌,目中無人!」
斐劍聞言之下,氣得全身簌簌直抖,恃寵而嬌,這四個字深深地刺傷了他的自
尊心,這是莫大的屈辱,這感受,是有生以來,從未感受過的。
於是,他側身移了兩步,身形半轉,正面朝著郝玫香,星目稜芒暴射,俊面一
片鐵青,以冷厲而激顫的聲凋道:
「前輩不是有心侮辱在下?」
郝玫香被他氣勢所懾,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道:
「是又怎麼樣?」
斐劍慄聲道:
「在下不願平白受辱!」
「你還敢把老身怎麼樣?」
「你還出公道!」
「哈哈哈哈,公道!如何還法?」語氣中充滿了輕蔑於鄙屑
斐劍咬了咬牙,一字一句的道:
「武士可殺不可辱,尊駕當知道如何還法!」
郝玫香登時目暴精光,白髮蓬飛,陰聲道:
「莫不成你要向老身出手?」
「正是這句話!」
「當知刀劍無眼,拳腳無情?」
「在下如果不敵,算是學藝不精,死而無怨!」
「喲!聽口氣你要與老身生死相拚?」
「就算是吧!」
「你再考慮一下?」
「在下考慮過了!」
「老身只是顧慮無法向霏雯交代。」
提到東方霏雯,他決心不自主地一震,但,是可忍,孰不〕忍,這口氣怎麼也
吞不下去,當下冷峻至極的道:
「大可不必!」
郝玫香皺了皺朝天界,大聲道:
「好哇!出手吧!」
場面在剎那之間,緊張得無以復加,在旁的絳衣少女,一個面目失色,但格於
身份,誰也不敢開口。
青衣蒙面女嬌軀轉挪,向後退了數步,她是準備看這場熱鬧的了。
斐劍目不稍瞬,瞪視著對方,寒聲道:
「請亮劍!」
郝玫香大剌剌的道:
「對你大概還不致要老身用劍!」
斐劍冷笑了一聲道:
「徒手尊駕非在下之敵!」
這句話現在說來,一點也不誇張,他自參研下半部「天樞寶笈」之後,雖尚未
究全功,但已領略了八成,功力比之十日前,已不可同日而語。
郝玫香目珠一轉,道:
「等老身打發了那賤人再說……」
斐劍冷冰冰地吐出了兩個字,道:
「不行!」
郝玫香登時暴怒如狂,厲聲道:
「若不是為了霏雯,老早已宰了你,你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斐劍怒哼了一聲,算是答覆。
畢竟斐劍在此是貴賓身份,郝玫香雖受東方霏雯尊敬,但他不過是東方霏雯母
親的貼身侍婢,尊卑仍有分別,雖是怒極,卻不能不顧後果,竭力控制住情緒道:
「三招為限,你盡量出手吧,三招如擊不倒老身,你乖乖的退回屋裡去!」
斐劍為的只是一口氣,也並未存心一定要生死互見,當下一頷首道:「可以!」
「你出手好了!」
斐劍自知在下半本「天樞寶笈」未澈悟之前,掌指方面,決討不到便宜,所恃
的,只是三招劍術.話已叫明,對方不肯用劍,自己當然沒有以長就短的必要,當
下一揚手中劍,冷喝道:
「第一招!」
劍隨聲出,只見一溜劍光,玄奧無匹地捲向郝玫香,其勢駭人聽聞。
郝玫香見勢老臉一變,旋身避了開去,沒有還手。
斐劍第一招「投鞭斷流」無功,接著展出新的第二招「滿天星斗。」
「接第二招!」
只見密密麻麻的銀星,如暴雨般灑出,籠罩了兩丈方圓直似搖落一天星斗,破
空之聲刺耳如割,兩丈範圍之內,密無點隙。
所有在場的,無一不是上乘好手,也不由被這一招震得驚呼出聲。
郝玫香挾以畢生功力,連劈人掌,才算險極地脫出銀雨之外,但已驚得面無人
色,喘息全場可聞。
斐劍咬了咬牙,道:
「還剩下一招!」
這一招,他非勝不可,否則奇恥難雪,與青衣蒙面女的過節也別想了斷了。
郝玫香確確實實地震慄了,她沒有真正見過斐劍的功力,。以十天前他被「金
月盟」所屬「巡察總監高寒山」,「護法天地然」以及十餘「金月使者」誘到狹谷
圍攻,重傷將死的情況而論他不該有這高的功力,以目前的表現而言,高寒山等豈
能擋其擊,這確實是件想不透的蹊蹺事。
懷疑儘管懷疑,事實卻不許她思考,她必須應付這第三招,可能,這最後一擊,
將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為了保命,她不敢再托大了,一招手道:
「劍來!」
一名絳衣少女,立即把劍送上。
空氣幾乎緊張得令人窒息。
除了青衣蒙面女,臉上的表情不為人知之外,所有的綠衣少女,一個花容失色,
悚慄之狀溢於言發。
斐劍把第三招「擎天一柱」的口決,極快的在心裡默運了一遍。
「在下要出手了!」
「嗯!」
長劍,在所有驚愣的目光注視下劃了出去,不帶絲毫火氣,緩慢地劃成一個圓……
郝玫香醜臉慘變,這看來平凡而又不起眼的劍式,她竟無從破解,登時為之一
窒,但,這不過電光石火間事,單臂一振,劍刃挾雷霆萬鈞之威,抖了出去。
斐劍手中劍在對方出手之後,突地由慢而變為極快,閃電般地變式……
「呀!」
驚呼聲中,夾著一聲問哼,還有金鐵墜地之聲。
只見郝玫香長劍斜拋丈外地上,身上三處見血,而斐劍的劍尖,卻抵在她的
「喉結穴」之上。
誰也看得出來,斐劍如果要她的命,她早已躺下了。
斐劍緩緩撤劍,道:
「看在東方姑娘份上,在下不為已甚。」
郝玫香面上的神情,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瞠目結舌,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斐劍停了片刻,又道:
「此地是尊駕作主,換了地方,在下大概可以作主了!說完,逕自轉向青衣蒙
面女道:「姑娘,請,到外面去談!」
青衣蒙面女道了聲:「好!」彈身向青翠的谷道奔去。
斐劍也跟著彈身……
一名絳衣少女橫身一截道:
「少俠請勿離開!」
斐劍冷冷的道:
「在下會回來的!」
身形再彈,快如電閃的向青衣蒙面女身後追了下去。
谷道極長,但卻平坦,奔了半刻,才出谷口,青衣蒙面女回頭望了一眼,素手
一揮,折身朝右側方一座峰頭射去。
顧盼之間,兩人到了峰頂,相向而立。
斐劍首先發話道:
「姑娘可還記得約言?」
「記得!」
「就在此地解決如何?」
「不必了!」
「為什麼?」
「我已不是你的對手,我認輸了!」
這話.太出斐劍意料之外,對方竟然甘心認輸,他當然沒有迫對方動手的必要
了,心念數轉之後,點了點頭道:
「不動手可以,姑娘從在下手中取去的半枚制錢,請交出來!」
青衣蒙面女軀微一震,道:
「那是閣下取自『無魂女』之手?」
「不錯!」
「既非閣下之物,似無索還的必要?」
「姑娘怎知在下沒有索還的必要?」
「它對你一無用處!」
「難道對姑娘有用處?」
「也許!」
斐劍登時心中一動,這半枚制錢,是師門信物,居然會對她有用處,這就有些
令人費解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24:23
第三十三章 意外奇逢
上集書中,青衣蒙面女懾於斐劍三劍挫敗神秘的白髮老嫗郝玫香,自承不敵,
前此的過節,不了而了,斐劍向她索取當初得自「無魂女」的半枚制錢,青衣蒙面
女謂此錢旁人得之無用,而她卻有用。
斐劍聞言之下,不由心中一動,詫異的道:
「半枚制錢對姑娘有何用處?」
青衣蒙面女反問道:
「閣下必欲索取,為的是什麼?」
「因為它是在下得手之物!」
「這話不嫌太牽強些?」
「在下倒不覺得。」
「如果閣下此刻仍不是我的敵手……」
「總有這麼一天,在要下把它取回!」
「閣下是為了好奇,還是為了爭強好勝?」
「都不是!」
「那是為了什麼?」
「和姑娘一樣,它對在下也許有用!」
「閣下志在必得?」
「當然!」
「掘墓人,前此多有得罪,我向閣下致歉,這半枚制錢算是相讓,如何?」
「對不起,在下辦不到。」
「那麼請閣下說出何以會對閣下有用?」
斐劍心念疾轉,現在該是抖露真正身份的時候了,也許可以誘使昔年師門仇人
現身,「天樞寶笈』下半部自己已熟記胸中,只差掌、指、步法未曾澈悟,最後的
總解未完全功,但那僅是時間問題,快意恩仇的時候已快來臨了。
心念之中,沉聲道:
「因為在下持有另外一半!」
青衣蒙面女似乎相當震驚,蹬蹬蹬一連退了三四步,駭然道:
「什麼,你……持有另外半枚制錢?」
「一點不錯!」
「可否示知來路?」
「先師臨死所留!」
「噢!」青衣蒙面女再退了一步,目光灼灼如電炬,以微顫的聲音道:
「令先師可是『土帝申天闕』?」
這回,輪到斐劍震驚了,想不到對方能一口道出自己的師承,當下強持鎮定道
:
「姑娘何以知道?」
「那你是承認了?」
「在下不否認!」
「半枚制錢是信物?」
「是的!」
「令先師如何交代?」
斐劍心中一動,莫非她會是……
心念之中,脫口道:
「莫非這半枚制錢原本屬於姑娘?」
「是的!」
斐劍向前欺近兩步,激動至極的道:
「姑娘是四師伯『火帝方允中』的女兒方靜嫻?」
青衣蒙面女嬌軀一震,顫聲道:
「是的!」
蜚劍內心的激動,簡直無法以言語形容,怪不得當初她強索制錢,今天為「無
魂女」索仇而獨闖神秘的谷中巨宅。
「師弟,你……」
「我叫斐劍!」
「你怎知我的名字?」
「我已拜過四師伯的墓,墓碑上有你的名字。」
『「哦!原來如此。」
斐劍但覺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鎮靜了許久之後,才道:
「師姐,我們坐下談談!」
「好!」;
兩人揀了塊山石,坐定之後,斐劍道:
「聽『無魂女』的義母說,師姐在重傷重危之際,把半枚制錢交託『無魂女』,
請師姐把經過情形為我一述……」
方靜嫻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以激憤而悲愴的聲調道:
「十年前師門慘禍你想來已知道詳情了?」
「是的!」
「自那次慘禍之後,先父與我隱居大洪山中,每日切盼著五師叔的訊息,五年
前,昔日仇家蒙面劍客尋上門來,仍是追索『天樞寶笈』,先父因中了『附骨神針」,
功力已散去大半,對方登門時,也正是他老人家功力散盡,垂危之際,蒙面劍客取
走半枚制錢,掌劈他老人家。
斐劍咬牙大叫一聲:
「好兇徒,他會付出更大的代價的。」
方靜嫻接下去道:
「我也受對方一擊重傷昏死,可能對方認為我已死亡,才沒有再下殺手,事後,
我自知傷重難治,為了他老人家生前一再囑咐的大事『扶傷出山,巧遇『無魂女』,
我已到了油枯燈盡之境,只好把信物交給她……」
「可是師姐卻遇救了,是嗎?」
「是的,恩師『殺人王』救了我,帶我到神女峰後谷中,盡三月之功,才把我
救活,以後的事,你全知道了……」
「師姐曾見過蒙面劍客本人?」
「是的!」
「什麼形狀?」
「身著紫衣,紫巾蒙面……」
斐劍如雷轟頂,狂吼一聲:
「是他。紫衣人!」
方靜嫻慄聲道:
「你認識他?」斐劍心中狂亂,方靜嫻的問話,他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他在
深深在想,紫衣人已被東方霏雯迫落石碣峰絕頂的斷巖,毫無疑問的必已粉身碎骨,
師門血仇,難道就此算完?但絳衣少女黃筱芳在將要道出秘密之際,突被「附骨神
針」穿透要穴而死,難道紫衣人沒有死?抑是除了紫衣人之外,還有人能施「附骨
神針」?
那人是誰?
為什麼要殺黃筱芳滅口?
據「人皇」說,「附骨骨神針」他一共只煉有十枚,他又無傳人,只在戰「天
竺八魔」之時用過,但已時隔數十年,紫衣人的「附骨神針」何來呢?
……方靜嫻忍不住再次開口道:
「師弟,你說蒙面劍客叫做什麼『紫衣人』?」
斐劍沉重地一點頭道:
「是的!」
「你認識他?」
「數次朝相,還交過手!」
「他人呢?」
「死了!」
方靜嫻陡地站起身來,慄聲道:
「他死了?」
「也可能沒有死!」
「為什麼?」
斐劍把石竭峰,「紅樓主人」中計被埋巖窟之中,以及「紫衣人」被迫殺的經
過,說了一遍,只隱去了他與東方霏雯之間的微妙關係沒有說。
方靜嫻玉牙一挫,道:
「我要到斷巖之下找他的屍骨!」
「我與師姐一道去,這可以證實『紫衣人』是否真的貝……」
「師弟,你說的那姓東方的女人是何來路?」
「不知道」
「他能追殺『紫衣人』,這份身手恐怕武林中已找不到敵手了?」
「也許……哦,師姐怎會找到這地方來?」
「我跟蹤一名絳衣少女來的。」
「殺害『無魂女』的那名絳衣少女業已被狙擊而亡,仍死在『附骨神針』之下
。」
「可能性不大!」
「那下半本『天樞寶笈』棄非已得回無望?」
斐劍沉吟了片刻,終於道:
「我已經得到了!」
「你……得到了?」
「是的!」
「我不懂?」
「寶笈就在谷內那巨宅的秘室中。」
「師弟怎會作了這巨宅的客人?」
斐劍不禁的面上一熱,道:
「巨宅主人,就是迫殺『紫衣人』的女子東方霏雯……」
「噢!」
「我被『金月盟』十餘高手圍攻,不幸重傷,蒙她相救來此療傷。」
「你不知她的來路?」
「不知道!」
「她不知道你的身份嗎?」
「也不知道!」
「我們該走了?」
「師姐,你的蒙面巾為何不除?」
方靜嫻如中蜂螫似的一震,目光一片黯然,道:
「我……不能!」
斐劍大感困惑,訝異的道:
「不能!為什麼?」
「希望你不要追問!」
斐劍不由一窒,不要追問,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有什麼難言之隱?起初,他
認為她的蒙面,遮掩本來面目,是為了逃仇人,眼目,現在聽話聲並不是,那是為
什麼呢?這實在是一個令人困惑的問題。
他切盼瞭解她,不是好奇,是由衷的關心,他在世上,可說已沒有半個親人,
而她,是師門唯一的後人.打從她吐露身份時起,他就有如見親人,一個長久孤淒
的人,這種感覺特別銳敏,因為潛意識中渴望親情的慰藉。於是,追問道:「師姐,
雖然我們仍陌生,但淵源足以縮短陌生的距離,有瞞我的必要嗎?」
「你……一定要知道?」
「心裡想,可是不敢相強。如有困難,不說也罷!」
「師弟,你看吧!」
說著,一把抓下蒙面巾。
「呀!」
斐劍脫口驚呼一聲,連退兩步,俊面全變了色,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張醜怪絕
倫的面孔,五條紫色的爪痕,像一隻大蜘蛛盤據在臉上,上齊額,下到頦,左右到
耳根,顯然,這臉孔是被手爪所抓毀,唯一完整的,是那雙清澈如秋水,但充滿了
幽怨的眸子。
「師弟,如何?」淚水在她眼裡打轉。
斐劍激顫的道:
「師姐,這是怎麼回事!」
「我心甘情願的。」
「我不明白……」……」
「殺人王救了我,收我為徒,但他老人家的規矩見人必出手……」
「他毀了你的容貌?」』
「入他的門,必須承受一抓『孽龍爪』!」
「慘無人道!」
「他對我有救命之恩,若非他我早已橫屍路邊,同時,為了報仇,我必須有更
高的身手……」
「准道四師伯名列五帝之一,所傳還不及『殺人王』?」
「先父身中『附骨神針』,有些武功已無法傳授。」
「我始終認為『殺人王』的行為太殘酷……」
「過去的事不談也罷,總之,我並不恨他老人家。」
「他還有別的傳人嗎?」
「沒有,他生平不收徙,也從沒有救過人,對我,算是破平生之例。」
「師姐,造物不公,你的遭遇未免太淒慘了。」
「別提了,我活著是為了報仇,一切在所不計,何況區區面容被毀。」說著,
戴回蒙面巾,話頭一轉,道:
「師弟,剛才說你已得到『天樞寶笈』的另半本,你只說了一半,到底情形如
何?」
斐劍眼前仍幌漾著方靜嫻醜怪的面容,他知道她口裡不說,內心定是非常痛苦
的,愛美是人的天性,男女莫不然。何況,她還是如花年華的少女,他想對她有所
安慰,但又不知該如何啟齒,見問之下,努力平靜了一下情緒,才道:
「東方霏雯有收藏武功秘復之癖,她書房密室之中,搜羅得不少……」
「天樞寶笈也在其中?」
「是的!」
「她如何得手的?」
「據說是紫衣人所送!」
「她與紫衣人是什麼關係?」
「這……據說是紫衣人向她獻慇勤。」
「哦!」銳利的目光,在斐劍面上一繞。
斐劍像是被人窺破心般俊面一紅。
方靜嫻不放鬆的道:
「師弟,你所謂的得手,是怎麼個得手法?」
「我已把它默記心中,參悟了其中一部分……」
「你的劍術奇跡般的猛晉,當與這有關?」
「是的,巧的是『天樞寶發』從頭至尾一脈相通,若不循序5研,任你聰明絕
頂,也無法擷取其中一招半式,所以在別人而自半本寶發與廢紙無異。」
「這點我聽先父說過,倒是師弟你怎能人人家密室,自在翻閱?」
「這……」他無言以對,俊面卻更紅了。
方靜嫻身為女人,某些事物,有獨特的敏感,輕聲一笑道:
「師弟,這東方霏雯是否長得很美?」
言中之意,不問可知了,斐劍尷尬的一笑道:
「是的,很美!」
「多大年紀?」
「看上去二十許!」口裡說,心裡卻浮上的紫衣人說的那句話:「她可以作你
母親而用余……」不由暗自一顫,難道她練有「駐顏之術?」抑是服食了什麼靈丹
妙藥,而使青春常駐?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25:20
第三十四章 碧目老人
斐劍自語中不覺走去,猛聽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只見一碧目老者已站立身邊。
對方靜嫻道:
「你師父現在何處,讓他來見老夫。」
「家師已數十年不見外人!」
「但他非見老夫不可!」
「閣下請先示名號?」
「你還不配問。」
斐劍心中早已不快,現在被對方目無餘子的態度再一激,登時心火直冒,冷哼
了一聲,接口道:
「閣下好大的架子!」
碧目老人目光一瞟斐劍,陰惻惻的道:
「你小子是誰?」
「掘墓人!」
「粒米之珠,也放光芒,老夫沒空和你說話。」
「在下是粒米之珠,那閣下是朗星皓月的了?」
「對你這小子,可以這麼說!」
斐劍嘿的一聲冷笑道:
「大言不漸,閣下恐不知天下還有羞恥兩字?」
碧目老人眼中碧芒陡盛,厲聲道:
「別迫老夫殺人?」
斐劍的臉容,回復了往常冷酷無情,傲然道:
「就算迫你,義當如何?」
碧目老人腳步一挪,手中斑竹杖在地上叩了兩下,面上頓現殺機,陰森森的道
:
「你找死?」
方靜嫻一欺身道:
「師弟,這是我的事,讓我來解決!」說著轉向碧目老人道:
「閣下要見家師到底為什麼?」
碧國老人勢態凌人的道:
「給我少廢話,你帶路就是!」
「閣下如不說出來歷與用意,恕難以應命!」
「這卻由不得你!」
「恐怕未見得?」
「你想試試?」
「正是這意思!」
碧目老人身形一彈,手中斑竹杖向方靜嫻點了過去,方靜嫻素手一圈,招式尚
未發出,碧目老人的竹杖突地中途變勢,由點改為斜齒,角度部位,詭異得令人咋
舌。
以方靜嫻的身手,竟然無法封擋,迫得收手後退,栗米之差險被擊中。
斐劍為之心頭一震,這碧目老人的功力,實在高得出奇。
碧國老人嘿嘿一聲怪笑道:
「果然不愧『殺人王」的傳人,再接老夫一杖!」
竹杖一收一放,再度擊出,這一擊更是詭辣萬分。
方靜嫻毫無還手之力,一閃遲了八尺,衣袖被洞穿了三孔。
斐劍一彈身,站到了方靜嫻的位置,手中劍斜斜下垂,寒聲道:
「在下領教!」
碧目老人不屑地哼了一聲,手中竹杖,逕指斐劍前胸。
斐劍一抖腕,施出了那一招「投鞭斷流。」
「卡!」的一聲暴響,杖劍相交,雙方各退了一個大步,碧目老人神色一變,
他料不到對方有如此高的修為,斐劍也暗驚對方的內力雄渾,由劍身傳來的暗勁,
大得出奇,幾乎使他執劍不牢。
碧目老人大聲道:
「小子,你是何人門下?」
斐劍餘憤未消,以牙還牙的道:
「閣下還不配問我的師承!」
這話答得狂傲絕倫,碧目老人老臉驟呈一片鐵青,暴喝道:
「狂妄!」
竹杖一揮,挾撼山栗獄之勢,向斐劍當頭罩下。
斐劍施出了「天樞寶笈」所載的第二招絕學「滿天星斗」,以攻應攻。
「波!波!」連震聲中,劍杖在電光石火之間,碰擊了十餘下之多,駭人的反
震潛流,使斐劍連退了三個大步。
斐劍心頭大震,他自得到「人皇」輸以三十年內力,又參悟了「天樞寶笈」的
三招劍法,功力已非皆比,想不到第二個回合便告失利。看來這碧國老人的身手,
要在谷中巨宅白髮老嫗郝玫香之上。
碧國老人嘿嘿一笑道:
斐劍雙目盡赤,怒哼一聲,施出了最具威力的一招「掣天一柱。」
劍光閃處,碧目老人暴退五尺,碧眼中儘是駭色。
斐劍內心一陣忐忑,這一招郝玫香無法招架躲閃,而對方竟能安然避開,看來
這一戰的後果,並不樂觀。
心念之中,欺身上步,又是一招「擎天一柱」,挾以畢生功力攻了出去。
碧目老人,再退五尺,夷然無損。
斐劍兩次出手無功,不由一窒。
碧目老人電閃飄身,竹杖幻成千百杖影,罩向斐劍,斐劍仍是那一招「擎天一
柱」,劍身一圈一豎,碰擊聲中,杖影頓消。幾乎是同一時間,碧國老人左手一揚,
射出了五樓指風,疾如飛矢。
近身搏擊,指發即至,斐劍反應再靈敏,也應付不及,何況碧目老人的功力修
為,還比他高了一籌。
五處穴道,同時被指風擊中,斐劍身形一個踉蹌,幾乎栽了下去。
換了任何一個高手,在五處穴道受擊的情況下,不死也差不多了,幸而斐劍所
習武功,迥異常軌,氣血的運行,另出蹊徑,所以不虞受制,劇痛徹骨,眼前金星
亂冒。
碧目老人乘勢變勢,竹杖橫掃。
「砰!」挾以一聲悶哼,斐劍被掃飛兩丈之外。
嬌喝聲中,方靜嫻人劍合一,射向碧目老人。
碧目老人杖交左手,右掌疾推,一道如山的勁氣,裂空暴捲。
方靜嫻被震得倒翻回原地。
碧國老人一閃到了斐劍躺身之處,慄聲道:
「小子,老夫只好殺你了,你是自作自受!」
話聲中,竹杖向斐劍迎頭砸下……
斐劍心膽俱裂,但卻無力反抗,眼睜睜望著竹杖當頭砸落。
方靜嫻厲喝一聲:
「住手!」
碧目老人不期然的收住下擊之勢,陰陰的道:
「怎樣?」
「我帶你去見家師,但你不能傷他!」
「這是兩回事!路麼必須帶,人老夫必須殺!」
「那你便休想要我帶路!」
「事由老夫作主,由不得你!」
「你殺了我也是枉然,家師住處三關九險,如果我功力受損,樣到不了?」
碧國老人目光一連幾轉,冷冷一哼道:
「暫且依你!」說著收杖後退了一步。
斐劍心高氣傲,憋著一口氣,硬掙扎著站起身來,咬牙道:
「在下如果不死,必報此仇,閣下要就動手,以免後悔!」
「哈哈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憑這句話,老夫等你報仇。」
「閣下留個名?」
「不必,你總不會認錯人。」
方靜嫻關切的道:
「師弟,你的傷勢……」
「不要緊!」
「我們只好暫時分手了,你拿著這個!」
說著,掏出半枚制錢,遞給斐劍,又道:
「雖然效用已失,你還是保存著,算是一個紀念。」
斐劍接了過來,激動的道;
「謝謝師姐!」
碧目老人一瞪眼道:
「小子,你也是『殺人王』門下?」
「你閣下管不著!」
方靜嫻怕碧國老人再動殺手,忙道:
「閣下我們上路吧!」
碧目老人面上殺機一現而隱,道:
「小子,下次見面老夫必殺你。」
斐劍重重地一哼道:
「彼此!彼此!」
方靜嫻不勝依依的道:
「師弟,你先去我們剛才所說的地方查探,我朝這條路來與你會合。」
斐劍知道她所說的是去石碣峰斷巖之下,查探紫衣人生死之事,當下頷首道:
「好的!」
「那我走了!」
「師姐珍重!」
碧目老人隨方靜嫻,落峰而去。
斐劍望著兩人身影,自視線中消失,他無法揣測這碧目老人找『殺人王』的目
的何在,但看情形是尋仇的成份居多。
這一戰,險些送了命,他想到應該覓地潛修,參研「天樞寶笈」最後所載的總
解,俾使所學能竟全功。
目光,不期然的轉向遠處的谷口,心頭又是一陣昏亂,不知東方霏雯是否已經
回谷,自己既與郝玫香翻了臉,當然不能自行回去,但,對東方霏雯那一份渴欲見
面之情,是拋不下的。
當然,目前最要緊的還是療傷,碧目老人那一杖,幾乎把他的腰背打折,內腑
所受的震盪雖不重,但也不輕。
他選了一個較為隱蔽的位置,正待運功療傷……
驀地——
一陣破風之聲傳處,四名黑衣人同時湧現。
斐劍心頭一震,冷眼望著對方,看對方有什麼行動。
四黑衣人乍見斐劍之面,齊齊面上一變,互望了一眼,其中之一上前拱手道:
「少俠請了!」
斐劍又是一震,看樣子對方認識自己,當下冷冷地道:
「朋友如何稱呼?」
「金月使者!」
斐劍暗叫一聲音也!「金明盟」與自己結怨已深,狹路相逢,自己傷勢未癒,
看來恐應付不了。
也許對方是專為探查東方霏雯的行蹤而來,自己被該總監巡察高寒山及護法
「天地雙煞」等近二十高手圍攻,東方霏雯適時而至,追殺對方,不留半個活口,
究其實,是為了自己……
但,要來的,終是要來,躲也躲不了。
心念之中,冷聲道:
「有何指教?」
那使者語氣之間,極為平和的道:
「指教不敢,請問那青衣蒙面女子現在何處?」
斐劍大感意外,對方找的竟是方靜嫻,對自己也無監視之意,而且會找到這峰
頭上來,這就令人難以索解了,一怔之後,道:
「朋友要找那青衣蒙面女子?」
「不錯!」
「為什麼?」
「奉命行事!」
「她走了!」
「走了?」
「是的!」
「少俠可知她的行蹤何處?」
「她是被一個不知名的碧目老人逼走的!」
那使者面色一變,口裡嘀咕了一聲,眉鋒一皺,道:
「可是一個年約七旬上下,手持斑竹杖的老人?」
「不錯,正是他!」
「哦!是他老人家。」說著,一拱手道:「多承指教!」回身向其餘三個同行
的黑衣人一擺手道:
「我們走!」
四人彈身奔離。
斐劍愣在當場中,心疑萬端,困惑不已,照理,「金月使者」該向自己尋仇,
但對方卻禮數周到,一字不提,找的卻是師姐方靜嫻,而對那詭秘的碧目老人,稱
之為「老人家」,碧國老人是什麼來路呢?
心念未已,不遠突然傳來四聲淒厲的慘號。
斐劍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受害的莫非是那四名「金月使者」?「金月使者」
的身手,在江湖中堪稱千中選一的一流高手,誰能在極短的時間內連毀四人?
莫非她是——東方霏雯?
心念及此,精神大振,不知那裡來的一股力量,使他渾忘傷痛,舉步奔了過去
。
奔出大約五十丈,果見四黑衣人橫屍血泊之中。
是誰下的手?
左右顧盼之下,不見半個人影,奇怪,難道兇手殺人之後遠走了,看來又不可
能是東方霏雯所為……
正自思疑之際,只聽身後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道:
「掘墓人,你的死期到了!」
斐劍心頭狂震,回身之下,不由驚「哦!」出聲,心神皆震,幾乎不相信自己
的眼睛,登時目瞪口張。
站在身前的,赫然是紫衣人。
紫衣人分明已被東方霏雯迫落斷巖,想不到他仍然活著,這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
心頭一陣狂亂之後,隨之而起的,是無比的怨毒。
紫衣人,也就是十年前的師門仇人蒙面劍客,五年前掌劈方靜嫻父女,奪走半
本「天樞寶笈」,卻又當禮物送給了東方霏雯,自己又在無意中得到了它,造物主
的安排,的確奇妙。
恨,在心頭翻攪,仇,在血液裡奔騰。
「紫衣人,你居然沒有死?」
「你很感意外,是嗎?」
「的確如此!」
「哈哈哈哈,本人死了,誰收抬你小子和那不要臉的淫婦?哈哈哈哈……」
撇開血海深仇不談,心上人被罵淫婦,是他所無法忍受的,他忘了自己是負傷
之人,也忘了對方的功力,只次於莫測高深的心上人,手中劍一斜,厲聲道:
「紫衣人,口出惡聲,並非武士行徑!」
紫衣人不屑至極的一哼道:
「小子,你不過賤人掌中的玩物而已,也配稱武士……」
斐劍不由氣沖頂門,暴喝一聲;
「住口,紫衣人,我不把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紫衣人反而大笑道;
「小子,你在做夢!」
「看劍!」
劍勢揮出,但見一陣劇痛攻心,內力不繼,招式到了半途,便告頓住,身形幌
了兩幌,一口逆血幾乎奪目而出。
紫衣人冷冷的道;
「小子,你受了傷?」
斐劍面對血海仇人,卻無能為力,心頭起了一陣撕裂般的痛楚,這痛楚遠勝於
肉體上所感受的。
如果,現在死於紫衣人之手,那真是死不瞑目了。
紫衣人頓了頓,再次道;
「小子,你怎麼受的傷?」
「你管不著!」
「莫非那賤人在玩弄了你之後,一腳把你踢開了?」
斐劍雙目幾乎滴出血來,咬牙切齒的道:
「你在放屁!」
紫衣人重重地哼了一聲,又道:
「小子,你既在此地現身,大概已作了她人幕之賓,你已身受重傷,老夫今日
不和你算帳。」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26:12
第三十五章 紫衣再現
這時兩名絳衣少女現身走來,放眼四屍橫在血泊中,一名線衣少女顫聲道:
「少俠,您毀了他們?」
「不是我!」
「少俠受了傷?」
「是的!」
「是誰毀了這四個黑衣人?」
「紫衣人!」
兩少女粉腮慘變,齊聲驚呼道;
「少俠說是紫衣人?」
「不錯,就是被你們主母迫落斷巖的那個紫衣人!」
「他……他……沒有死?」
「我怎會如此輕易的便死!」
冷語聲中,紫衣人從石後緩緩現身出來,兩絳衣少女如逢鬼魂般嬌軀狂震,面
上呈現驚怖至極之色,一步一步,向後退縮
紫衣人仰天一陣狂笑之後.一彈身欺到二女身前,厲道:
「那賤人可在「謫仙秘宮」之中?」
斐劍心中一動,谷中巨宅,難道就是紫衣人口中的「謫仙秘宮」?
絳衣少女哆嗦著道:
「主母已外出多日未歸!」
「那隻老狐狸呢?」
「在……在峰下!」。
紫衣人又是一陣狂笑,笑聲中滿含殺機,笑聲斂處,劍芒一閃,快如電光石火,
只聽「哇!」一名絳衣少女栽了下去,手握劍把,劍身離鞘一尺,她竟連拔劍都來
不及。
另一名絳衣少女,亡魂出竅,彈身便朝外射去。
「那裡走!」
紫衣人電閃彈身,從後補擊,又是一聲摻嗥栗耳而起,那絳衣少女彈出不到十
丈,劍穿後心,仆地而亡。
斐劍看得目毗欲裂,但卻無可奈何。
風聲颯然中,二倏人影電瀉而至。
「你……」
來的,赫然是「謫仙秘宮」中的奇醜老嫗郝玫香,說了一個「你」字之後,下
面的話像是突然凍結了,半個字也吐不出來,醜臉上的雞皮,起了一陣抽搐。
紫衣人陰惻惻的道:
「老狐狸,你想不到吧?」
郝玫香久久之後,才出進一句話道:
「你沒有死?」
「你的死期到了,郝玫香,你為老不德,於那賤人污穢一氣,任由她敗德亂行,
你是第一個該死的人!」
郝玫香冷哼了一聲道:
「你僥倖逃得性命,就該隱跡遊蹤,還敢張牙舞爪……」
「住口!老狐狸,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一你一身污穢,雖死亦難洗清。」
「紫衣人,老身會眼看你橫屍的!」
「你看不到了。」
了字聲中,一劍劈了出去,郝玫香早經蓄勢而待,紫衣人方自出手,她也幾乎
不差先後的出了手。
雙方都是武林罕見的高手,這一展開搏鬥,情況激烈萬分。
紫衣人功力較高,但郝玫香在求生慾念的支使下,忘命出手,雙方暫時扯平。
十招之後,郝玫香已告不支,而紫衣人的招式愈來愈辛辣,令人動魄驚心。
郝玫香口裡厲叫一聲,一口氣攻出了十八劍,迫得紫衣人連退了三步,就在紫
衣人退步之間,她身形電彈,疾瀉而去,快如鬼魅飆風。
她快,紫衣人更快,如長虹經天,一劃十丈,一起一落,又截在她的頭裡。
惡鬥,持續下去……
斐劍心念電轉,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莫非要等紫衣人殺了郝玫香再來殺自己?
於是,他轉身向後峰踉蹌奔去。
金鐵交鳴之聲,不斷從身後傳來,但隨著他奔行的距離,愈來愈小,最後,終
止不可聞,他判斷紫衣人與郝玫香交手不會太久。郝玫香至多能支持五十招,如果
一味前進,紫衣人立即會跟跺而至。
心念之間,折身向右,攢入密林之中。
體力已不容許他繼續前行,目光搜掠之下,發現近身處一個土穴,差可容一人
存身,於是,他一頭攢了進去。隨牽扯了些樹枝掩住洞口,這一來,倒是隱秘十分
了,既使有人身從旁經過,也難發現。
他定了定神,開始運動療傷。
他試行默運熟記胸中的「天樞寶笈」總解之內的療傷篇口訣,一而再,再而三,
直到數十遍之後。才算摸出頭緒來。
兩個時辰之後,正式開始運用新悟心法療傷。
一旦了悟,便輕而易舉,「天樞寶笈」玄奧絕倫,僅只半個時辰,便已傷痛盡
失,氣機暢通,功力不知不覺之間,又增進了一成。
從掩蔽洞口的葉隙外望,隱約可見星斗閃爍,時已入夜,他想,何不乘此時機,
參悟掌指步法。
於是,他再次摒除雜念,澄清心神,苦苦參研。
他完全沉浸在奇招絕式之中,不知時間的飛逝,連飢渴也忘了。
掌、指、步法、次第完成,他一橫心,繼續贊研總解,最後,也就是最困難的
關頭,他憑絕頂的智慧,與超人的毅力,洞澈了機微。
至此,算是大功告成,每一招每一式,都較未參透總解之前,增加了數倍威力
。
長身出洞,只見旭日高照,一片清新,內力充盈,有一種從未感受過的飄然之
感,他不知道自己的功力,究竟高了幾許,但不言可喻,必已先後判若兩人。
難道自己在一夜之間,參悟了全部絕學?
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走出密林,眼前一道山泉,淙淙而流,他看了一眼身上的身污,暗忖,應該
洗滌一番,身上所著衣衫,是東方霏雯所贈,不能丟棄。
臨泉一照,不由駭然大震,腮邊頷,黑茸茸一片短髭。
他呆立了片刻,匆匆洗去血污,彈身奔上峰頂。
到了原來交手之處,空蕩蕩的一無所見,除了紫黑的血跡之外,屍首半具無存
。
時已數日夜之久,紫衣人當然早已遠去,只不知當日與郝玫香之戰結果如何?
他有些悵然的感覺。
突地——
他目光觸及不遠處的數坯新土,不由心中一動,彈身過去一看,內中赫然有一
座是郝玫香的玫墓,登時心弦繃緊。
郝玫香果然已死在紫衣人之手,收屍的當然是「滴仙秘宮」中人無疑。
東方霏雯不知已回官否?
想到心上人,立即有一種渴欲見面的感覺。
他同時想到被碧國老者逼著帶路的師姐方靜嫻,雙方約定,在赴石碣峰的途中
碰頭,自己這一耽誤,極可能會錯過,紫衣人既已現身,石碣峰之行便沒有意義了,
目前還是速與師組會合,共謀復仇之計最為緊要。
心念之中,彈身馳下山峰。
眼前現出那通往「謫仙秘宮」的谷道。
他猶豫了,該不該先去見心上人一面?
理智,總是較弱一環,在情感與理智衝突之下,得勝的常是情理,於是,他折
轉身朝谷裡奔去。
他有如一種經歷風雨之後的小鳥,奔向窩巢般的感覺。
情感是相當微妙的東西、上至少智,下至下愚,有幾人能脫出它的捆縛?
他的心湖裡,不禁地漾起了漣漪,半月不見,五人無恙否?
奔進谷道,舉目一看,登時窒住了,血液也似乎聚然之間冷凝了,同時手腳陣
陣發麻,腦內嗡嗡作響。
那座華麗雄偉的秘宮,變成了一片瓦礫之場,像劫後的廢墟,人目一片淒涼。
是誰毀了這座秘宮?
人呢?難道悉已遭劫?
他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
東方霏雯賽過天仙的美靨,又呈心頭。
如果她不幸……
他不敢往下想,這打擊他承受不了,他自我寬慰的想,東方霏雯功力深不可測,
誰能傷得了她,心裡想,口裡叫出了聲:
「不會,決不會,她一定平安無恙!」
突地——
一個聲音接口道:
「不錯,她沒有死!」
斐劍聞聲一驚,轉身看處,一個小叫化笑嘻嘻地向身前行來,他,正是以不同
面目出現的「陰魂不散尹一凡」,尹一凡會在此地現身,大大出乎斐劍意料之外,
不由愕然道:
「賢弟,是你!」
尹一凡笑態一斂,正色道:
「大哥,你好快的身法,我看你下峰,奔向此間,就是追不上。」
「你怎會來到這裡?」
「我在附近守候了三天三夜,以為找不到你了……」:
「你在這裡守候了三天三夜?」
「是呀!」
「為什麼?」
「找你呀!」
「你知道我在這裡?」
「當然知道,不然豈能稱得上陰魂不散!」
「當然兩個字如何說法?」
「天機不可洩露,否則以後就不靈了。」
斐劍倒是習慣了他的刁贊性格,也不深究,換過話題道:
「賢弟,你說她沒有死?」
尹一凡一瞪眼道:
「她?她是誰呀?」
斐劍生性嚴肅,不喜戲弄,聞言臉色一變,尹一凡趕緊道:
「大哥說的是那要命美人,她真的沒有死!」
「你怎知道?」
「事件發生時她不在場!」
「這是什麼人所為?」
「紫衣人!」
斐劍恨恨地一跺腳道:
「又是他!」
「這是諸般巧合,如果那美人兒在家,紫衣人天膽也不敢火焚秘宮!」
「她人呢?」
「三天前回來處理了善後,又離開了。」
一賢弟可知她的真正身份?」
尹一凡面色一肅,沉重的道:
「此時說了,恐怕有損無益……」
「你說活怎麼老是藏頭藏尾?」
「大哥,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這一點請你包涵。」
「哼!」
「大哥,小弟有句話不得不說,可能忠言逆耳,但……」
「少做文章,你直接了當的說出來吧?」
「女人是禍水,希望大哥慧劍新情絲,以武林安危為重!」
「你指的是東方霏雯?」
「是的!」
「這與武林安危有何關聯?」
「有,大哥日後自知,我擔心大哥消磨了壯志,同時,你的愛恐怕沒有結果。」
斐劍悚然而震道:
「你何所據而云然?」
尹一凡苦苦一笑道:
「小弟我奉命暫不洩露!」
「奉何人之命?」
「恩師!」
「咦,你不是說過令師業已作古了,你是奉死人之命?」
「大哥,生生死死,又何必太認真?」
「你愈說愈離譜了,坦白說一句,要我與她斷絕關係,辦不到!」
「這些暫時不談吧!」
「你找我有事?」
「大事!」
「什麼大事?」
「請大哥先回答幾個問題。」
「問吧!」
「九宮山之行如何?」
「小有所獲,業已見到『人皇』,證明『附骨神針』是他之物,但非他所為,
據另外的人證實,是紫衣人所為,但神針來源還沒有查明。」
「目前最好能聯合紫衣人……」
斐劍駭然道:
「聯合紫衣人,為什麼?」
「紫衣人與『金月盟』已勢成水火,聯合他共同對付『金月盟』!」
「辦不到!」
「為什麼?」
「紫衣人是我師門血海他人!」
「證實了嗎?「
「證實了!」
「可不可以先公而後私?」
「為什麼非要聯合他不可?」
「紫衣人身手極高,而且實力雄厚。」
「是你的高見?」
「不,仍是那句話,奉命傳言!」
「又奉令師之命?」
「就算如此吧!」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26:50
第三十六章 疑塚迷霧
斐劍本想問尹一凡的師父到底是誰,但想了一想,他故意閃爍其詞,問了也是
白費,把到口邊的話,忍了回去,冷冷地道:
「我可以試一試但也許辦不到,我恐怕無法和仇人攜手。」
尹一凡怔了一怔,又道:
「還有,就是關於制錢信物的事,是否已有眉目?」
「業已了結了!」
「啊!那大哥……」
「我的功力已小有所成!」
「較之紫衣人如何?」
「已可放手一搏?」
「那好極了,現在話歸正題,我找你的目的,是要辦一伴大事。」
「說吧!」
「當今各門派除了『少林』、『武當』丐幫三大門派之外,其餘的都人了『金
月盟』掌握,加盟的各門派掌門,受封為『黃旗令主』受『金月盟』節制……」
斐劍心頭巨震,駭然道:
「金月盟君臨天下之期不遠了?」
「凡異已之士,全被列入屠殺的黑名單!」
「哦!」
「最驚人的是昔年『天竺八魔』之中的貌、貅、獅、象四大魔,業已加人『金
月盟』,封為太上護法……」
斐劍又是一震,道:
「六十年前,『天竺八魔』業已毀於『人皇』的『附骨神針』之下,難道八魔
當初未死?」
「這就不得而知了!」
「中了『附骨神針』,除『人皇』本人之外,無人能解救,這的確有些不可思
義,你這消息可靠嗎?」
「百分之百!」
「四魔功力如何?」
「不在紫衣人之下!」
「那這麼一來,『金月盟』如虎添翼了……」
「中原武林,勢非走上末日之途不可。」
「你告訴我這些事的目的是……」
「還沒有說到正題……」
斐劍眉頭一皺,道:
「正題是什麼?」
尹一凡以十分沉重的口吻道:
「四魔之中的『貅魔』,在武陵山中秘密訓練一批劊子手,叫做『陰風隊』……」
「陰風隊?這名稱好別緻。」
「陰風隊是由一批僻賦奇佳的美艷少女組成,先用一種特殊藥物,迷失本性,
然後授以采戰之術,以美色引誘一般江湖高手,吸取元陽,以助功力速成,百日之
內,每一少女都將獲得百年以上功力……」。
「傷天害理,人神共憤。」
「然後,再由四魔合力傳授域外邪功,而這些少女團被藥物迷失本性,只聽命
於『金月盟主』一人,如果讓『陰風隊』訓練成功,武林天下將無人能予以消滅,
同時,一般武林高手,被這批少女充作練功用具的情況下,將死無唯類……」
斐劍聽得膽戰心驚,額頭上竟滲出了汗珠,激動的道:
「金月盟主是什麼樣的人物?」
「這還是一個謎。」
「陰風隊在武陵山中什麼所在?」
「地點極隱僻,得化一番工夫搜尋。」
「為今之計呢?」
「用釜底抽薪之法,予以破壞,這批少女在邪功未成之際,並不難對付。」
「她們是無辜的……」
「為了挽救武林浩劫,與更多的同道生命,只好忍心一下了。」
「現在就上路?」
「當然愈快愈好,行動的細節,我們可以在路上慢慢談。」
斐劍沉吟了片刻道:
「我還有一件事必須辦妥,你我約定地點再見如何?」
「這……」
「這件事刻不容緩,非辦不可。」
尹一凡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道:
「好吧,大哥辦事需要多少時間?」
「很難說,也許一天,也許三五天不定。」
「我在武陵山外小鎮馬家集等你,不見不散?」
「好,一言為定!」
「我們該走了?」
斐劍目光再度掃向那片廢墟,心中有說不出的悵惘,也有些黯然神傷,變生不
測伊人何處?此後何時才相逢!
悵然了片刻之後,與尹一凡雙雙奔出谷道,足足一個時辰,才走完山區,到了
官道之上,斐劍往東,尹一凡赴武陵山,折向西南,兩個口盟兄弟,互道珍重而別
。
斐劍一路向東行去,心情沉重得像鉛塊,「滴仙秘宮」被焚燬的事,他一直未
能釋然於懷,明知東方霏雯必定無恙,但仍不免懸心。
傍晚時分,來到了荊山腳下,卻不見方靜嫻的影蹤。
他有些焦灼了,自己在「滴仙秘宮」外的峰頭上,參研「天樞寶笈」總解,不
知不覺地耽了五日左右,方靜嫻為碧國老者帶路,返巫山見她師父「殺人王」,估
計行程,她應已到達石碣峰下而回頭了!說不定雙方業已錯過……
他也想到此番碧國老者可能蓄意向「殺人王」尋仇,碧目老者的功力,已到了
震世駭俗之境,如果「殺人王」不敵。方靜嫡恐怕也難倖免。
他直想奔到巫山去一探究竟,但時間不許,尹一凡等他辦的事更重要。
幾經躊躇,他在人荊山必經之路的小鎮上打尖寄宿,並重酬請了一名店小二在
路口守候,同時打聽最近幾天有沒有一個青衣蒙面的女子經過或現身。
一宵易過,毫無頭緒,他只好作人荊山的打算。
他備了一份乾糧,朝荊山進發。
舊地重臨,熟路輕車,逕向石碣峰奔去。
正行之間,他忽然想到了上次來時發現的那疑塚。碑上,有母親的名號,立碑
人是母親遺命要殺的仇人「屠龍劍客司馬宣」,而且稱謂竟是夫妻。
這疑團,一直盤據在他的心頭。
母親的遺骨,分明埋葬在故居原址,是自己與師父親手埋葬的,此地怎會又出
現墳墓呢?
「屠龍劍客司馬宣」業已在上次紫衣人暗算「紅樓主人」時.被炸埋在石碣峰
頭的窟洞中,這公案成了死無對證。
如果說「屠龍劍客」在碑上的身份是真,那便是自己的父親,可是母親為何要
殺他?自己為什麼姓斐而不姓司馬?
為什麼?
為什麼?
他想不透其中蹊蹺,也打不破這疑團。
翻山越嶺,登上峰頂,目光掃處,幾乎失口而呼。
墓前,站著一條身影,背向自己,他,赫然是血海仇人「紫衣人」。
這真是冤家路窄了。
一股殺機,直透頂門,仇與恨,又一次在血管裡奔流,想不到剛剛參悟了絕學,
便碰上這快意恩仇的機會。
他激動得有些發抖。
尹一凡告訴他聯合「紫衣人」對付『金月盟』的話,早已拋之九宵雲外,他心
裡除了復仇之外,已容不下任何念頭。
於是——
他一步一步地向「紫衣人」移去。此時,如果有人看到他臉上那凝固了般的殺
機,一定為之駭絕。
「紫衣人」如一尊石像,一動不動,似未發覺斐劍的來臨,斐劍並沒有放輕腳
步,沙沙的聲音,即使是一個最起碼的角色也能聽到,而對方竟然一無反應,是自
視大高,還是早已發覺而故作不理?
斐劍在距對方身後七八步處停了下來,「紫衣人」依然兀立不動。
對方過度的鎮靜,反而使斐劍心泛疑雲,他不得不估量一番。
他有自信,目前的功力,足可對付「紫衣人」而有餘,自己折上這峰頭,是臨
時起意,對方也不可能有什麼預謀。而且自己原本不是他的對手,參悟了全部「天
樞寶笈」是近幾日的事,誰也不知道,他大可不必把自己放在心上。
只有一個可能,他根本不把自己當一回事。
忽地,他想到上次自己來時,也是在此處碰上「紫衣人」,對方曾說過:「此
地不容任何人褻瀆……」的話,細想起來,話中大有文章。
同時,「屠龍劍客司馬宣」隱身石碣峰石窟的消息,是他提供,他謀算「紅樓
主人」連同「屠龍劍客」一併犧牲,有關「屠龍劍客」的一切,他可能知情,也許,
疑塚謎能從對方口中揭開。
心念之中,他強捺住即將爆發的殺機,冷冷地發話道:
「紫衣人,我們又見面了!」
紫衣人像是猝然吃了一驚,陡然轉過身來,怔了怔,道:
「好哇!掘墓人,天下雖大,可是冤家的路卻不寬。」
「正是這句話!」
「你這叫飛蛾撲火……」
「未見得,在下正要找你,想不到這麼快便碰頭,的確是上天的巧安排。」
「你心疼本人毀了那賤人的淫窟?」
這句話,使斐劍殺機如熾,幾乎控制不住,厲喝一聲道:
「紫衣人,休逞口舌之利,話語傷人,你會付出代價的!」
「哈哈哈哈,小子,你說得煞有其事。」
「紫衣人,廢話少說,在我沒有殺你之前,回答幾個問題
「沒有殺我之前?嘿嘿嘿嘿,倒是本人願意在未殺你以前聽聽你小子有什麼屁
要放。」
美劍咬了咬牙,道:
「十年前,為了一部『天樞寶笈』殺『金帝』劍劈『木』『水』二帝,用『附
骨神針』殘害『火』『土』二帝,五年前重複加害『火帝』父女的可是你?」
紫衣人駭然退了一步,慄聲道:
「小子,你到底是誰?」
「五帝的傳人!」
「你……是『武林五帝』的傳人?」
「不錯!」
「五帝還有傳人?」
「公理正主是永不泯沒的!」
「你說完了?」
「你承不承認?」
「本人不否認!」
「好極了,還有『附骨神針』由何而來?」
「本人從來未使用過『附骨神針』!」
「什麼,你沒有使用過?」
「沒有就是沒有!」
「那『大帝』與『土帝」何以身中『附骨神針』?」
「你去問死人吧!」
「還有最近的『謫仙秘宮』主人侍女黃筱勞,也是死於『附骨神針』之下,你
閣下難道也不知情?」
「對了,正是這句話。」
「你不敢承認?」
紫衣人振聲狂笑道:
「小子,本人對你還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斐劍登時愣住了,看樣子,「紫衣人」說的可能是真話,但他已承認先後殺害
師父與四位師伯不諱,而師父與四師伯中的是「附骨神針」不假,師父遺言也是如
此,自己曾眼見師父慘號數晝夜,功散而亡,不是他還有誰?
當日與師伯們動手,也只他一人,難道別有幫兇?
心念之中,粟聲道:
「紫衣人.既然你不承認施用『附骨神針』,那是誰為你幫兇?」
「笑話,本人何須人幫手!」
「那你為何不敢承認?」
「本人懶得和你糾纏了……」
斐劍心念暗轉,對方不肯承認,必是內中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原因存在,罪證確
鑿,口頭承不承認都是一樣。
當下冷哼一聲道;
「這件公案到此為止,另外一件事,不久前閣下以卑鄙而惡毒的手段,謀殺
『紅樓主人』,連同『屠龍劍客司馬宣』一併毀去,為什麼?」
「紫衣人」又目陡射厴芒,寒聲道:
「小子,這你管不著!」
「我管定了!」
「你還不配,同時也是一句空話,因為你死在眼前,奇跡只有一次,不會一而
再的出現!」
「那可不一定!」
「夢話!」
斐劍目光一掃墓碑,寒聲道:
「紫衣人,這墳墓裡葬的當真是『芍葯仙子斐芸卿』?」
「紫衣人」身形一震,目中抖露駭異至極之色,良久才道:
「這關你什麼事?」
斐劍看出事有蹊蹺,決心要追個水落石出,冷凝的道:
「當然與本人有關!」
「與你何關?」
「你且說是與不說!」
「紫衣人」雙目精芒暴射,像電炬般迫注在斐劍的面上,似乎要照徹他的內心,
沉默了好一會之後,才悠悠的道:
「不錯,墓里長眠的是『芍葯仙子斐芸卿』!」
斐劍表面上冷漠如恆,但內心已如怒海般翻攪,天下竟然會有這等古怪之事,
一個人被葬兩處,當然,眼前這座墳墓百分之百是假的,至於「屠龍劍客」為什麼
要造這疑塚,便是此刻須要探索的謎底,另一樣便是「屠龍劍客司馬宣」與母親的
真正關係,如果這兩個謎底揭曉,自己何以從母姓斐的謎,也將因之明朗。
心念數轉之後,道:
「這墓是『屠龍劍客司馬宣』所立?」
「你小子不認識字麼,碑上不是明明刻著嗎!」
「司馬宣與『芍葯仙子』是什麼關係?」
「夫妻!」
斐劍心頭一震,追問道:
「真的是夫妻?」
「紫衣人」身軀又是一震,目光頓黯,暗聲道:
「不!不是夫妻……」
「閣下前言不接後語,是什麼意思?」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在下必須要知道!」
「你方才說此事與你有關,你且說說看與你有什麼瓜葛?」
「世上有幾個『芍葯仙子斐芸卿?」
「紫衣人」目中精光又現,語帶驚疑的道:
「當然只有一個,你這話……」
斐劍不待他說完,立即道:
「既然只有一個,何以被埋葬在兩個地方?」
「紫衣人」顯然被這話聽震驚,身形向前一欺,慄聲道:
「兩個地方?」
「不錯!」
「你別信口開河?」
「這似乎沒有必要?」
「不可能,不可能……」
「閣下對此事何以如此肯定?」
「司馬宣埋骨造墓時,我親眼目睹,不會有假!」
斐劍不由愣住了,也脫口叫了一聲:
「不可能!」腦海裡有些昏亂了。
「紫衣人」沉聲道:
「你且說不可能的理由?」
「芍葯仙子埋葬時,我不但目睹,而且親自動手!」
「真的有這種事?」
「千真萬確!」
「我不信,天下那有這種匪夷所思的怪事……」
斐劍為要退出要實真相,不得已坦承道:
「閣下非信不可,因為我便是『芍葯仙子』的兒子!」
「紫衣人」象遭逢電擊似的猛一震顫,眼中儘是駭色,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光
影,栗呼道:
「你是『芍葯仙子』的兒子?」
「是的!」
「你叫什麼名字?」
『斐劍!」
「斐劍……斐……劍,你從母姓?」
「不錯!」
「紫衣人」舉目向天,久久不語,但身形卻簌簌抖個不住,這情景看在斐劍眼
中,感到困惑無比。
「你且說她是如何死的?」
斐劍腦海裡又浮現十年前,母親被害那晚,慘絕人環的一幕,俊目中閃射出恨
毒至極的光芒,咬牙切齒的道:
「十年前,被一個女人所殺!」
「女人?」
「不錯!」
「什麼樣的女人?」
「不知道,當時我藏身地窯之中,先母在臨死時吐露了半句話!」
「紫衣人」突地仰天笑起來,淒厲刺耳,比哭還要難聽,笑聲足足持續了半盞
茶的時間,才告收歇,笑聲斂處,突地回身舉掌向墳墓劈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29:24
第三十七章 奇離身世
上集書中,在荊山距石蠍峰不遠的另一峰頭,「芍葯仙子」的疑家之前,斐劍
說出自己的身世和母親落葬地點之後,紫衣人縱聲狂笑,轉身舉掌,便朝疑塚劈去
。
斐劍十分震驚於對方的動作,但並未加以阻止。
狂飆捲處,土石紛飛,轟隆巨響聲中,墳墓文被夷平。
斐劍冷冷地開口道:
「閣下掌劈此墓,為的是什麼?」
「紫衣人」回過身來,語帶激顫的道:
「既是假的,就應當毀去。」
「是真是假,與閣下何關?」
「紫衣人」目光顯得極其黯淡,頹然道:
「當然……與我無關,我只是一時氣憤受了騙!」
「什麼,受騙,閣下受誰之騙?」
紫衣人直勾勾地瞪視著斐劍,目中竟然呈露痛苦之色,這使斐劍感到萬分不解,
尤其那不近情理的舉止,更令人莫測。
「閣下還沒有答覆在下的問話?」
「斐劍,當初『屠龍劍客司馬宣』得悉業已懷有身孕的妻子,被仇家殘殺毀屍,
悲憤欲死,事後收屍埋在此間,想不到這是一個騙局,一個惡毒的陰謀!」
「司馬宣難道連自己妻子的容貌都無法分辨?」
「死者的面部業已被毀。」
「哦!」
倏然,斐劍意識到自己的身份,「紫衣人」一再的說司馬宣是「芍葯仙子」的
丈夫,那就是自己的父親了,父親於母親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為什麼反
目成仇?母親為什麼避居僻壤?為什麼道命要殺父親?……
「紫衣人」的話可信嗎?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東方霏雯對他的評價,和他歷次所表現的行為,證明
他是一個卑鄙無恥的武士,說的話是否可靠實在大成問題。
「照閣下這一說,『屠龍劍客司馬宣』該是在下的父親?」
「紫衣人」痛苦地哼了一聲,道:
「是的!」
斐劍全身一顫,又道:
「閣下於先父是什麼關係?」
「朋友!」
「可是閣下殺了他?」
「他該死,早就該死……」
「什麼意思?」
「他對不起自己的妻兒,他的作為毫無人性。」
「所以閣下不惜以他為餌,誘使『紅樓主人』於他同歸於盡?」
「斐劍,不要說了……」
「紅樓主人於他是什麼關係?」
「情侶!」
斐劍心頭一陣攪痛,自己竟然有這樣的一個父親,拋妻別戀,別此而論,莫非
殺害母親的女人,便是「紅樓主人」?這太有可能了,一個女子,為了要完全獲得
一個男人,她是會不擇手段的,然而,雙方都已死亡……
「紫衣人」悠悠的道:
「令堂可曾提到過『屠龍劍客司馬宣』?」
「有!」
「怎麼說?」
「先母臨死,遺命要我殺他!」
「紫衣人」悚慄的退了一步,道:
「要你殺他?」
「可惜他已死了!」
「不然你真的會殺他?」
斐劍打了一個冷禁,假使在真相未明之前,自己碰上了「屠龍劍客」,毫無疑
問的會向他下手,那就成了子殺父的死倫慘劇,母親遺命要殺他,可能有相當理由,
但三方面都已離開人世,這謎底從何揭曉呢?照紫衣人所說,唯一的理由,是母親
因被棄又被情敵所殺,才憤而作此遺言,那未免太可怕了。
「閣下說的全是真實?」
「一點不假!」
「不管如何,『屠龍劍客』是在下的生父,而死在你手,加上師門血仇,在下
要殺你,你閣下當無話說吧?」
語音冷酷,充滿了慄人的殺機。
「紫衣人」木吶吶地道:
「你……下手吧!」
這話,又大出斐劍意料之外,對方曾一而再的要殺自己,而此刻卻又說這種話
來,難道他對父親「屠龍劍客」內疚於心,抑是
「紫衣人,你不準備反抗?」
對方沒有答腔,片刻之後,忽地自語道:
「我還不能死,死不能解決一切……」
斐劍殺機一起便難遏止,十年來,他等待的便是這一天,當下身形一欺,道:
「紫衣人,你死定了,希望你在死前坦白說出『附骨神針』之謎?」
紫衣人眼中又射厲芒,大聲道:
「你說『土』『火』二帝身中『附骨神針』?」
「不錯!」
「是在與本人交手之時?」
「正是!」
「這可是件稀罕事,本人連『附骨神針』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詭辯並不能改變在下的決定。」
「附骨神針傳說是『武林三皇』之末的『人皇』獨門暗器……」
「人皇業已出家當了和尚,數十年未離修真之處一步。」
「難道他不能有傳人?」
「他沒有傳人!」
「你見過『人皇』?」
「見過!」
「這就不可思議了……」
斐劍冷森森地哼了一聲道:
「紫衣人,不管你知道不知道,你是兇手不假,現在,納命吧!」
「紫衣人」厲聲道:
「你不是我的對手!」
斐劍腳步一挪,咬著牙道:
「是與不是,一試便知!」
話聲中,單掌一揚,俊目中神光暴漲,面上濃厚的殺機,令人不寒而慄。
「慢著!」
一聲嬌脆,來的赫然是神秘美人東方霏雯。
斐劍強忍住收回手掌。
東方霏雯先朝斐劍深情款款地投了一瞥,然後厲聲向「紫衣人」道:
「『紫衣人』想不到你命這般大,居然不死,乘我外出,殺我手下,焚我『謫
仙秘宮』,今天此刻,我要你還出公道!」
「哈哈哈哈,公道!賤人,想不到你空有一付好皮囊,卻有一個為人不齒的靈
魂,集天底下淫狠毒辣之大成……」
「你找死!」
厲喝聲中,東方霏雯玉掌雷掃而出。
「紫衣人」霍地拔劍應招,一場驚心動魄的搏擊,疊了出來,雙方都使盡絕學
招招拚命,出手之間,式式毒辣,招招致命。
東方霏雯以一雙玉掌,對「紫衣人」的罕世劍術,這份功力,真的蓋世未見。
十個照面之後「紫衣人」先機盡失險象環生。
斐劍的思想,一直在昏亂之中,他竭力鎮定自己。幾經掙扎,才從迷茫中掙脫
出來,忘形的狂叫一聲:
「謊言,他說的全不足信!」
他這一吼,使正在拚鬥的雙方,不期的停下手來,東方霏雯關切的道:
「弟弟,你說什麼?」
斐劍憤憤的道:
「我說出自他口中的,全屬無恥謊言!」
「弟弟,本來是如此,我真怕你被他所惑!」
「大姐,讓我來結果他。」
「紫衣人」歇斯底里地狂聲道:
「賤人,我為你殺人,流血,出賣天良,雙手沾滿血腥……」
「那是你自願的!」
「如果你還有一絲人性,應該停止製造罪孽……」
「紫衣人,死到臨頭,你還滿口胡言。」
「賤人,人可欺天不可欺,天道好還,報應絲毫不爽……」
「納命來!」
東方霏雯厲喝一聲,再度出手,這一掌挾十二成功力而發,其勢足可使風雲變
色,狂濤激盪中,「紫衣人」連退了數步。東方霏雯揉身再進……
「紫衣人」一抖腕,掌中劍幻出了九個新月形芒影,切齒道:
「我與你拚了!」
斐劍見狀,心頭大駭,這分明是一金月劍法』的起手式,記得該盟「巡察總監
高寒山」能劃出五個月形劍芒,而「紫衣人」竟能幻出九個月,他何以也能使這
「金月劍法」呢?若他與「金月盟」有何淵源,又不可能,數日前在『謫仙秘宮』
之外的峰頭,他曾毀了四名「金月使者。」
心念未已,「紫衣人」劍挾朵朵月形芒影,以駭電奔雷之勢,罩身襲向了東方
霏雯,勢道之強,令人咋舌。玄奧詭跨,世無其匹。
東方霏雯似乎不敢輕擰其鋒,抽身暴退,這退身之勢,快如電花石火,但也妙
漫絕倫,斐劍下意識地心頭一蕩。
她這一退,卻退到了斐劍身側。
「紫衣人」挺劍再進。
斐劍怒哼一聲,一指彈了出去。
「嗆!」
「紫衣人」手中劍被指風射斷,不由駭然止住身形,目光中儘是驚震之色。
東方霏雯的粉靨也不由為之一變。
這是他近日參悟的一式指法,叫做「魁星射斗」,載於後半本「天樞寶笈」,
連他自己也感意外,想不到這一指竟有如此大的威力,如果射中人身,豈不應指而
斃。
「紫衣人」目光連連閃動之後,厲聲道:
「東方霏雯,我警告你,中止你的罪孽。」
孽字出口,人已電彈而起.如一縷淡煙般逸去。
東方霏雯嬌斥一聲:
「那裡走」閃身追了下去。
斐劍想不到紫衣人會遁走,倒是怔了一怔,心念疾轉,自己何不從側方迂迴截,
如讓他逃脫,今後要找他恐怕很難了。
心念之中,從側方疾瀉落峰,然後反兜過去。
焉知,他這一著弄巧反拙,不但截不到「紫衣人」連東方霏雯的蹤影都看不到
了,不由大是懊喪,搜索了村近一周,依然一無所見。
考慮了片刻之後,決定到石碣峰後的斷巖下,碰碰帥姐方靜嫻,如果碰不上,
只好去赴尹一凡的約會了。
於是,他食了些自備乾糧,然後向石碣峰方向奔去。
到了石碣峰下,他辨明了方向,從右邊谷底統去。
怪石峻峨,古木遮天,這是沒有人跡的原始地帶。
費了機極大的力氣,才到了峰後壁腳,他的目的,只是希望碰見師姐方靜嫻,
紫衣人依然活著,根本也就沒有什麼可查的了。
由下上望,千刃俏壁直衝雲霄,他想不透「紫衣人」被迫下斷巖而能不死的道
理。
既然碰不上面,他只有回頭出山。
他想,雙方錯過的可能性不大,自己雖因參悟「天樞寶笈」未完部份而耽誤了
五六天,但方靜嫻回巫山一去一來所費的時日也差不多。
極有可能,碧目老者向「殺人王」索仇,她自然無法抽身事外,後果,實在難
料,如果沒有尹一凡之約,自己可以跑一趟巫山,查個究竟。
方靜嫻是師門唯一後人,如發生什麼不測,的確是件遺恨的事。
他聯想及方靜嫻為了切心報仇,甘願被「殺人王」抓毀容貌,投人他門下,這
份苦心孤旨,實在可以上感鬼神。
想來想去,竟無兩全之策。
他淒惶地再次瞥了那千刃絕壁一眼,正待起身出山……
驀地——
一個蒼勁的老人聲音道:
「如果再讓你逃出手去,老夫立即自決!」
斐劍心頭劇震,這原始莽莽絕谷之中,竟然也會出現人蹤,回頭一看,只見一
個白髮紛披的奇矮老人,站在距自己不及兩丈的地方。
單憑欺近到兩支而不為自己發覺這一點,對方的功力可想而知了。
當下,一抱拳道:
「老前輩如何稱呼?」
奇矮老人眼睛骨碌一陣亂轉,道:
「咦,你小子是誰?」
斐劍這才看出對方雙目已盲,眼珠鼓突。罩了一層白膜,心知對方把自己當成
了他心中要找的人,及至聽聲音才覺不對,所以才有這聲「咦」,隨道:
「晚輩斐劍!」
「來此為何?」
「找人!」
「找誰?」
「一個女子。」
瞽目奇矮老人突地發出一陣極難聽,但卻震耳驚心的笑聲,道:「小子、這地
方從無人跡,你找什麼女子,分明是鬼話,說,受何人之命而來?」
斐劍冷冷的道:
「晚輩找人是實,並未受任何人之命!」
「你還不說實話?」
「這便是實話!」
「哼!」
冷哼聲中,短而肥的手掌,疾抓而至,使如電閃,手法玄奇,令人避無可避。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30:21
第三十八章 瞽目老人
斐劍一幌閃了開去,他施展的是「天樞寶笈」所載的步法,「步虛蹈幻」,無
聲無息,有如一個虛幻的幽靈。
「咦!」
瞽目老者一抓落空,失去了對象,不由驚「咦」出聲,盲人出手,全憑靈敏的
聽覺和特殊的感覺以判斷對方的位置,斐劍的移動,猶如無物,他自然無法跟蹤出
手了,登時怔在當場,老臉儘是駭異之色。
「老前輩……」
斐劍方一開口,瞽目老者閃電般再次抓到,快得簡直無法形容。斐劍再度問了
開去,若非仗著這冠絕武林的步法,他的確很難逃避這閃電手法。
瞽目老人第二次出手落空,面上的肌肉抽動的更厲害了,如銀白鬚無風自拂,
白眉豎成了一個倒寫的人字,大叫一聲:
「罷了,想不到,老夫竟連番栽在你們這些後生小子手中!」
呼的一掌,向空推去,勁浪捲處,三丈外一塊方丈巨石,被擊成一堆碎屑,顯
然他是怒極而作無謂發洩。
斐劍看得動魄驚心不已,這種雄渾的掌力,的確世所罕見對方如果雙目不盲,
自己是否是他的對手,很難逆料。
瞽國老人朝地上一坐,氣呼呼地道:
「小子,你要什麼,說?」
「晚輩什麼也不要。」
「然則你到此何為?」
「仍是那句話,找人!」
「你多大年紀?」
「二十!」
「二十,有這樣高的身手?你的師承……」
「武林五帝。」
「哦!你是『五帝』的傳人,但也不可能有這高身手。」
「晚輩武功另有所本!」
「這就難怪了!」
「老前輩認識先師他們?」
「是的,死於武林宵小之手。」
「該殺!」
瞽目老人大叫一聲,把斐劍唬了一跳,接著老人又道:
「老夫以為你是那老匹夫派來查探老夫行蹤的……」
斐劍心中一動道:
「老前輩說的是誰?」
瞽國老人咬牙切齒的道:
「以卑鄙手段,殘害老夫雙目之人!」
「他是誰?」
「你大概聽說過『武林三皇』?」
「聽說過,『武林三皇』功參造化,武林中婦孺皆知!」
「功參造化?哈哈哈哈!如果如此,老夫又怎會連番挫……」
斐劍心頭一震,道:
「老前輩這話……」
「你知道老夫是誰?」
「正要請教!」
「老夫『地皇崔萬壽』!」
斐劍不由脫口驚『啊!』了一聲,想不到這瞽目奇矮的老人,正是武林不可一
世的前輩高人『三皇』之中的『地皇』,這確實是始料所不及的。而以『地皇』的
輩份武功,誰能使他雙目盲殘呢?
心念之中,激動的道:
「老前輩便是『地皇』?」
「不錯!」
「誰敢對老前輩施以暗算?」
「地皇崔萬壽」頓時激顫起來,鼓突的目珠,連連轉動,良久.之後,一聲長
歎道:「唉,不說也罷,老夫實在沒有臉在晚輩之前抖露。」
斐劍撇不了好奇之念,追問道:
「老前輩如肯見示,晚輩或許有效勞之處!」
「地皇」陡地站起身來,激動的道:
「什麼,你難道願代老夫索賬?」
「晚輩有這意思!」
「不過……唉!算了,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這句話,使斐劍豪性大發,他自忖,自己目前身手,當可與任何高手放手一博,
「地皇」說出這句話,想見對方必是什麼不可一世的巨憝不擘不由概然道:
「晚輩有一外號,叫『掘墓人』自誓要以本身所學,為武林邪惡之輩掘墳墓……」
「哦!有志氣,小友,老夫自慚在武林中僅立威而不樹德,空有點點之名,實
際上沒有為武林盡其綿薄,唉!慚愧。」
「老前輩何必自責太深……」
「小友,殘害老夫之人,便是『三皇』之首的『天皇』。」
「噢!」
斐劍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想不到名震武林近百年不衰的「武林三皇」,竟然
互相殘害,若非聽「地皇」親口道出,誰能相信這會是事實,但為什麼呢?其中必
有原因的,當下慄聲道:
「天皇?」
「一點不錯,小友難以相信,是嗎?」
「請問為什麼?」
「不為什麼,不願有人與他齊名媲美,為了一個『名』字,如此而已!」
「這……這……的確不可思議。」
「是的,這實在難於讓人相信。」
「晚輩有句冒味的話,『天皇』的功力……」
「在老夫與『人皇』之上!」
斐劍心中暗忖,『天皇』為了一個虛名,竟然不惜殘害同道,以他的修為輩份,
堪稱天下第一人,竟然勘不破一個「名」關,「人皇」遁世出家,莫非也與「天皇」
有關?然而武林中又沒有聽聞「天皇」出世的消息,他這種作法,真正的目的何在
呢?
心念之中,惑然道:
「數十年來,武林中傳誦著『三皇』之名,卻沒有單獨對『天皇』有所播揚,
他既是為了爭名,應該名至實歸才是!」
地皇悠然道:
「世間事常有不可理解者,老夫雙目被殘,業已數十載於茲,往者已矣,老夫
雖心存不憤,但仇恨之念已被歲月沖淡,百年光陰,彈指間事,到頭來,還不是黃
土一杯,好勝爭強,浮名地位,終歸於塵土。」
斐劍心中大詫,脫口道:
「老前輩之言,隱寓彈機,晚輩不敢與聞,不過……」
「地皇」中途接口道:
『小友的意思,是認為老夫先前的行動與此刻所說的大相逕庭,是嗎?」
「晚輩確有這種感覺!」
「不錯,老夫雖常自譬解,但好勝之心未泯,自與小友動手受挫之後,才頓然
而悟,消除了不少蔽障。」
斐劍甚感不安,歉然道:
「如果老前輩先示名號,晚輩決不敢如此放肆!」
「哈哈哈哈,小友在老夫臉上貼金,事實勝於雄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
人換舊人,是老夫自視太高,與小友何優,小友兩次不還手,足見穩沉!」
「過譽了,晚輩自知甚明,對養氣一道,可說一毫俱無。老前輩在發現晚輩之
初,追問來意,莫非認為……」
「老夫認為小友可能是『天皇』所造爪牙。」
「晚輩此來是尋找一位同門師姐,不知……」
「此地從無女子來過。」
「哦!」斐劍心情一沉,看樣子師姐方靜嫻可能沒有離開巫山,如果沒有特殊
情況,她決不致失約,碧國老者尋仇的事,實在使人擔心,但自己分身乏術,又將
為之奈何,如果事情發生在自己參悟全部天樞武功之後,情況就截然不同了,至少,
師姐不至於被迫帶路。
「殺人王」並非等閒之輩,怕的是碧國老者挾師姐以要脅「殺人王」。而「殺
人王」的為人,從先毀師姐之容,而後收之為徒這一點看來,又系傑傲陰殘的魔頭,
如他不受要脅,師姐可能就當了犧牲品。
心念及此,不由連打了兩個寒噤,登時心煩意亂起來,覺得自己不能耽延了,
須緊速見到尹一凡,把武陵山之事暫緩,先查師姐的安危下落……
「老前輩,晚輩告辭!」。
「什麼,你要走了?」
「是的,晚輩恐所尋的人發生意外……」
「且慢!」
「老前輩有何指教?」
「不是指教,乃是老夫有求於你!」
「不敢,如有驅策,但請吩咐,晚輩以能為老輩效勞為榮?」
「地皇崔萬壽」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
「三十年前,老夫被『天皇』以城外奇毒『鐵梟草』毒盲雙目,立誓報復,窮
三十餘年乏功,研創了一招指法,叫做『貫日穿月指』,專殘人雙目,最近老夫自
覺功雖練成,以盲殘之身,實無法索仇雪恨,希望有生之年,能遇有緣之人,授以
全部功力,代老夫報仇……」
「老前輩的意思是……」
「且聽老夫說完,遇合隨緣,不能強求,人生百年,終有一死,於是老夫把這
招指法,緣之於壁,並預留言如有緣人到此,可參研指法,並取老夫理置於所居洞
穴某處之秘笈,條件為替老夫復仇……」
「哦!」
「當然,也許老夫有生之日,得以漾願,也許死後遇有緣而成遺志,也許年久
日遠,仇我俱皆成為古人,這些留言全失去意義……」
「老前輩設想的確周到!」
「不久之前,老夫在此地峰腳打坐,忽覺有物自空下墜,無意中伸手接住,原
來是一個人被敵手從巖頂迫落……」
斐劍心頭一震,脫口道:
「是他,難怪他得以不死!」
「地皇」激動的道:
「小友,你認識他?」
「請老前輩說完。」
「好的,老夫把他帶回所居洞中,詢問之下,始悉他是被仇家追殺墜巖,而且
他本身功力相當深厚,老夫深喜皇天不負苦心人,竟有這等機緣巧合……」
「於是老前輩把他收也座下?」
「老夫確有此意,誰知他狼子野心,表面上滿口應承,暗中卻乘老夫不備,偷
竊了老夫一生武功所載的手冊而逃,當然,壁間的指法他已得去,因為老夫事後發
黨用指刻於壁間的字跡,業已被排平。」
「老前輩在初見晚輩之際,所說的第一句話,便是誤認晚輩為紫衣人……」
「不錯,老夫以為他捲土重來……什麼?你說紫衣人?」
「是的。他叫紫衣人!」
「你對他不陌生?」
「他是晚輩仇人,晚輩遲早要毀了他!」
「地皇」將頭連點,道:
「那就太巧了,老夫對小友所求,就是向他追回秘笈,同時廢去他左手食中二
指,如此,他便不能仗那招『貫日穿月』指法為惡了……」
斐劍慨然道:
「晚輩一定為老前輩辦到,同時,如果能知道『天皇』下落的話,決以本身所
學,為老前輩索回雙目!」
「地皇」激動得簌簌而抖,瞽目微紅欲淚,顫聲道:
「小友,老夫原不敢存此奢望……」
「老前輩不必放在心上,晚輩自號『掘墓人』,就是不能容留這些邪僻之徒。」
「老夫愧無以為謝?」
「言重了!」
「地皇」思索了片刻,突地伸出手掌,道:
「與老夫擊掌為信!」
斐劍不由一愕,自己代他辦事,是出於義憤,對方竟然要擊掌以取信,堂堂
「三皇」之一,竟如此不顧身份麼?心雖這樣想,手仍然伸了出去。
雙方掌心相向,一擊……
「啪!」
斐劍往回收手,忽感一股奇強的吸力,把手掌緊緊吸住,心頭不由一震,正待
運勁收手,驀覺一道熱流,由對方掌心,攻人自己掌心之內,立時意識這是一回什
麼事了,尚未開口,只聞「地皇」沉聲喝道:
「導元接針,否則兩傷!」
斐劍欲拒無從,想不接受也不可能,如果驀然縮手,努必傷及雙方,無奈之下,
只好運起本身真無道引熱流歸經。
半盞茶工夫,熱流頓停,雙方一鬆手掌,斐劍不以為然的道:「老前輩此舉為
何?」
「小友,老夫不能平白求你辦事,以三十年內元為贈,聊表心意而已!」
「晚輩受之有愧!」
「小友難道想讓老夫也同樣受之有愧嗎?」
斐劍只好肅容施禮道:「如此晚輩謝過了!」
「不必!」
「如果晚輩索回老前輩的手抄秘笈……」
「以小友的功力,已用之不上,就請小友代為贈送有緣吧!」
「晚輩謹記,不使老前輩失望。」
「小友,還有一點,老夫那招『貫日穿月』指法,是用左手食中二指施出,井
不影響施展者自身的武功,如從一個功力本已具相當火候的手中施出,其威力是相
當駭人的,唯一破解之法是如此
說著,用左手比劃了一下,一連三次。
斐劍牢記心中,以左手破解,而右手仍能施展本身武功,的確是玄奧絕倫。
「小友記下了?」
「記住了,晚輩告辭!」
「但願有再見之緣……」
「會的!」
斐劍拱手作別,心中不無依依之感,造化的安排,的確奇妙,自己是「五帝」
傳人,卻蒙「地」「人」二皇先後輸了三十年功力,而最後,卻要對付「天皇」,
這真是想像不到的奇事。
出了荊山,覓道西奔,心中仍存著一絲希望,希望能在路上碰到師姐方靜嫻,
但一路行去,希望並未成為事實,他的心情,也隨之益發沉重了。
奔了一程,忽地想起此去「劍塚」是順道,以自己目前功力,得回「劍塚」奇
兵,並非難事,同時也見識一下那『護劍人』所謂的神劍主人到底是誰?
於是,他取道向「絕命巖」馳去。
「護劍人」清麗絕俗而略帶蒼白的粉靨,又浮上心頭,尤其那異樣的眸光,上
次分手時的叮囑,使他下意識的心波微漾。
「紫衣人」業已承認殺害大師怕不諱,藏劍閣應該落入他手才對,卻又鑽出另
一個神劍主人,實在令人費解。如果「紫衣人便是「護劍人」口中的「神劍主人」,
側他何以不仗神劍江湖,他的劍術配上神劍,豈非天下難找對手?
到了地頭,斐劍毫不遲疑地向一線天狹谷馳去。
身形才到谷口,兩名黑衣漢子突地現身攔住去路。
斐劍不期然的止住腳步,目光一掃兩人,冷冰冰的道:
「兩位是什麼意思?」
黑衣人之一頗有禮貌地一抱拳道:「請少快回頭!」
「為什麼?」
「在下等奉命不許任何人入谷!」
「奉何人之命?」
「盟主!」斐劍又道:「『金月盟』?」
「是的!」
斐劍登時心泛殺機,上次來時,該盟「神武隊統領王慶侯」率人謀炸「劍塚』
『不逞,現在又把持不許人人內,看來「金月盟」對神劍志在必得,才會長期派人
駐守,當下冷冷一哼道:「兩位還是讓路的好?」
「在下等也奉令不許與少俠為敵,所以……」
「這又為什麼?」
「不知道。」
「讓路!」
「在下不能違令!」
「那你們是想死?」
兩黑衣人臉上同時一變,另一個道:
「少俠未免強人所難?」
「一點也不,本人說得出,做得到,不讓路只有死!」
「少俠……」
斐劍心中雖然疑惑何以「金月盟主」會下令屬下不許與自己為敵,但他並不因
此而減少對該盟敵對之心,為了爭取時間,不耐久纏,身形一幌,施展「步虛趨幻」
的步法,鬼般超越兩人進入谷道。
兩個黑衣人雙雙拔劍追了上來。
斐劍回身揚手。
慘哼聲中,兩名「金月盟」弟子栽了下去,他連看都懶得看一眼,轉身疾奔……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34:48
第三十九章 怒劈獅魔
顧盼之間,走盡谷道,甫一現身,立即有數條人影圍了過來,當先的,是一個
白髮如霜的老者,左邊斜掛一個挺大無比的酒葫蘆,右邊斜背一個大布袋,鼓繃繃
的,他,赫然是投靠「金月盟」,授職總護法的「四海浪蕩客祝少青。」
另外,是八名黑衣劍士。
斐劍相當不齒對方的為人,同時在不久前,「紅樓」之外,對方曾截擊過他,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
「祝少青,久違了?」
「彼此!彼此!」
「我們的帳該結一結了?」
「掘墓人,本座奉命不得與你為難,我看你最好是離開為上。」
「祝少青,晚節不修,助紂為虐,在下真替你不值……」
「四海浪落客祝少青」哈哈一笑道:
「人各有志,掘墓人,你還是走為上策!」
斐劍不悄地一哼道:
「好一個人各有志,在下也有志,便是為你們這類人掘墓。」
「本座井非怕你,而是不能違令與你為敵……」
斐劍根本不願花心思去想「金月盟主」為什麼下令不許屬下與自己為敵的原因,
反正也無從想起,同時不久前被東方霏雯迫殺的高寒山一行,也是「金月盟」屬下,
竟公然以陰謀手段,誘殺自己,其中因由,更是令人費解。
心念之中,慄聲道:
「閣下盡可不必顧忌什麼命令,因為在下今天必殺你!」
「四海浪蕩客」一震,道;
「少發狂言,本盟太上護法在『劍塚』辦事,可沒有本座好說話,稍待事畢,
你吃不了兜著走!」
斐劍聞言之下,不由心頭巨震,目光不期然地射向潭對過的「劍塚」,果然隱
聞喝斥之聲,他知道所謂太上護法,必是尹一凡所說的「天竺八魔」之中的某一魔,
對方能穿過「墨石奇陣」,進入劍塚,必然已知道奇陣破解之法,以「護劍人」的
身手,雖仗神劍利器,恐怕難敵不世魔頭,如果神劍被奪……
心念及此,登時焦灼如焚,大叫一聲:
「祝少青,我們的帳停會再算……」
身形淬然彈起……
「四海浪蕩客」猛揮一掌,口裡道:
「你去找死不成!」
斐劍彈起的身形,被迫落地面,八名黑衣劍士,齊齊出劍阻截。斐劍殺機大熾,
厲喝一聲:
「找死!」
掌隨聲出,狂飆捲處,慘號倏傳,首當其衝的兩名黑衣劍士,被震得劃空瀉向
寒潭,其餘的被勁浪捲得東倒西歪,踉蹌後退。
斐劍無暇再施殺手.身形再彈,如一抹淡煙繞溪飄向「劍塚」。
熟路輕車,毫不費事的穿越「黑石奇陣。」
洞口,四名黑衣劍手仗劍而立。
斐劍連聲都不吭,撲了下去,掌指齊施,毫無聲息地毀了四名劍手,略不稍滯
地直闖「劍塚」石室。
目光掃處,殺機更是如熾如狂。
只見所謂的太上護法,赫然正是迫方靜嫻帶路找「殺人」的碧目老者,想不到
碧目老者,竟是「天竺八魔」之一。
「護劍人」手仗那柄「神劍」,背貼室壁,粉肋白加額紙,櫻口血跡殷殷,酥
胸也已被口血跡濕殆盡,一襲上衣,染成了刺目的紅色,她尚未發現斐劍來臨,怨
毒慘厲的目光,狠狠地罩定碧國老人。
碧目老人口發獰笑,正一步一步地迫向「護劍人」。
以碧國老人的功力,竟也沒有覺察斐劍已到了身後兩丈的門邊,足見斐劍此時
的功力,已到了通玄之境。
「護劍人」倚在壁上的嬌軀,搖搖欲僕,顯然她受傷極重,但神劍卻握得很緊,
嘶聲叫道:
「老魔,你再進一步,我就毀了這劍!」
碧目老者嘿嘿一笑道:
「丫頭,你毫無機會。」說著,仍前欺如故。
「護劍人」嬌軀一顫,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絕望地叫道:
「父親女兒無能為力了!」
雙手分執劍柄與劍尖,橫向膝頭上磕去……
碧目老人伸便抓……
「別動!」
斐劍這一聲栗吼,阻止了「護劍人」毀劍,也驚得碧國老者收手回身。
碧目老人目中碧芒一閃,暴笑道:
「是你小子!」
「護劍人」粉面上的肌肉連連抽搐,櫻唇連顫,卻發不出聲音,終於虛脫地倒
了下去。
斐劍冷冷一笑道:
「想不到在此重逢閣下!」
碧目老人驚疑的道:
「小子,你是怎麼進來的?」
「用腳走進來的!」
「目的是什麼?」
「於閣下一樣!」
「神劍?」
「對了!」
「可是已有老夫在此,你算是白來了……」
「未見得!」
「難道你小子還打算於老夫相爭麼?」
「相爭?閣下說得未免過份了,閣下無權相爭,神劍早已有主。」
「哈哈哈哈,誰是神劍之主?」
「便是區區在下!」
「小子,打狗看主面,若非盟主交代,老夫便斃了你。」
斐劍從鼻孔裡發出了一聲冷「嗤」道:
「恐怕閣下辦不到!」
碧國老人狂聲道:
「你要試試看?」
斐劍微微一哂,道:
「乘閣下還能開口,咱們先談,閣下在『天竺八魔』之中,排行第幾?」
碧國老人面上倏現獰容,沉聲道:
「你小子竟然還道得出老夫來路,告訴你無妨,老夫『碧目神獅赫圖努』!」
「哼!」
「巫山之行如何?」
「難道還讓『殺人王』活下去?哈哈哈哈!」
斐劍心頭一緊,他最關心的是師姐方靜嫻的安危,慄聲道:「帶路的蒙面女子
呢?」
「那丫頭滑溜,被她走脫了!」
斐劍鬆了一口氣,目光轉向「護劍人」,只見她躺在地下,一動也不動,手中
劍仍不放鬆,是死是活,不得而知,在目前情勢之下,如不打發「獅魔」,根本無
法探視,當下身形向前一欺,道:
「閣下,該動手了?」
「獅魔」獰聲道:
「老夫實在不想殺你……」
斐劍采聲道:
「可是在下卻不願放過你!」
「你既迫老夫殺你,對盟主也好交代了,小子,看掌!」
最後一個掌字出口,一道狂飆已應手而發。
斐劍施展「步虛蹈幻」步法,一間無蹤,掌風過後,人又重現,但已退離原地
一丈有多,他的目的是要把「獅魔」引離「護劍人」遠些,以免誤傷。
「獅魔」以為斐劍不敢接架,大喝一聲:
「好步法,再接老夫一掌!」
身形前飄一丈,拍出了第二掌,斐劍再度避開,轟然一聲巨響,碎石紛飛,近
門處的石壁,被劈開了斗大一個洞,這種功力,可當震世駭俗四個字而愧。
「獅魔」兩次出手落空,怒憤交迸,陰惻惻的道:
「小子,老夫不把你劈成肉醬就枉稱『獅魔』了!」
了字聲中,雙手曲指如鉤,電抓而出。
斐劍再展步法,向側方門去,這樣一來,無論如何出手,決不虞傷及「護劍人」
。
「獅魔』身手的確驚人,原式不變,如影附形抓到……
斐劍至此已無顧忌,揚手飛出一指。
「獅魔」的反應,神速得驚人,似已察出指風有異,電閃塌身,饒是如此,指
風探頭頂而過,連髮帶皮,被劃了一道血槽,痛得他赤牙裂嘴,只差沒哼出聲。
指風餘勢不衰,在巖壁上鑽了一個孔。
如果指風再低半寸,「獅魔」勢非被洞腦裂額不可。
「獅魔」臉色血縶,眼中碧芒似電,暴喝一聲:
「老夫低估你了!」
雙掌一劃,和身撲上……」
「看掌!」
斐劍的武功,全得之於「天樞寶笈」,招式寥寥,當然無法和對方搏鬥,喝聲
之中,已施出了「天樞神掌」,這一掌如果制不下對方,後果就不樂觀了。
「天樞神掌」寓剛於柔,表面不帶火氣,但潛力卻相當的驚人,反震的力道,
視對方的功力而異,反震的力道與還擊的力道成正比。
「波!」的一聲巨震,勁氣四外飛進,整做石室,為之幌動起來,悶哼聲中,
「獅魔」踉蹌而退,口鼻之間,鮮血溢出如注。
斐劍是第一次使用這式掌法,功力用足十成,但一擊而使「天竺八魔」之一的
「獅魔」吐血,卻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獅魔」做夢也估不到斐劍在短短的時日裡,會增加了這高的功力,這一掌震
得他亡魂皆冒,心念一轉之下,猝然向「護劍人」手中的劍抓去。
如果他得手神劍,斐劍要徒手與搏,後果就很難說了。
斐劍不虞對方在受傷之後會來這一手,心神微微一窒,只這短暫得不及一瞬的
時間,「獅魔」的手已觸及劍身,斐劍情急之下,飛出了一指「魁星射斗」。
「獅魔」一手抓起了神劍。
「嗤!」指勁射穿了他抓劍的手臂。
「嗆啷」神劍墜地。
斐劍迅捷無比地再拍出一掌,「獅魔」身形震得向後一仰,退了三步,斐劍一
幌身,把神劍取在手中……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獅魔」從壁角抄起一物,射出石室之外。
「那裡走!」
斐劍大喝一聲,追出去。
「獅魔」並未逃遁遠遠站立在洞口陣門之處,手中多了一根第一次見面時所持
的斑竹杖。
斐劍彈身上前,一擺手中神劍,冷森森的道:「『獅魔』納命吧!」
「投鞭斷流」,應聲揮出。
「獅魔」斑竹杖劃了一個圓,把門戶全部封死,斐劍招式未老,中途頓住,俟
對方杖影稍偏,原式擊出,此其間,相差不過間不容髮的一瞬。
「喳!」的一聲,斑竹杖觸及劍鋒,被削去了尺長一截。
幾乎是同時之內,斑竹斷口處,噴出一蓬白霧。
斐劍連轉念的時間都沒有,白霧罩面,雙目一陣徹骨奇痛,自知中了暗算,登
時肝膽皆炸,彈退數尺,只見這剎那之間,雙眼不能辨物,像是從光明之處,突然
投入黑暗中一般。
「獅魔」縱聲狂笑道:「小子,你已中了老夫「鐵梟草』之毒,這輩子別打算
重見天日了,哈哈哈哈……」
「鐵梟草」,「地皇」便是被「天皇」以這域外奇毒弄殘雙目。
姜劍登時魂飛天外,但更狂熾的乃是無比的殺機。
得意的狂笑,指引了他攻擊的方位。
「納命!」
厲喝聲中,手中神劍挾以畢生的功力和無比的怨罩向對方這一招用和是「天樞
劍法」之中第二招「滿天星斗」密如暴雨的寒芒,夾著穿肌襲膚的劍氣,以迅雷駭
電之勢,罩向了「獅魔。」
「哇!」
震耳的慘號,破空而起,數點腥熱的水跡,噴在臉上,他知道那是鮮血,接著
是屍體栽倒的聲音。
「獅魔」罪惡的生命,算是結束了,
斐劍吐了一口氣,隨之而來的,是絕望的痛楚,雙目已盲,生不如死。
「我的眼!我的眼!我的眼!我的眼!……
他歇斯底時地狂叫起來。
身心,全溶在黑暗之中,這是一個淒慘而恐怖的世界,除了意念,什麼也不存
在。
生命之火,也隨之熄滅。
武功,練成了,神劍,得手了,然而一切的一切,也告幻滅了。
恩怨,情、仇,像是驟然離他而去。
不知過了多少是時間,狂亂的情緒消失了,腦海裡剩下一片空白,他什麼也不
想,什麼也不能想。
他頹喪的原地坐下,下意識地撫弄著那柄神劍。
雙目的痛苦已逐漸減輕,可以開合,但,什麼也看不到,盲了。
這是一個奇妙的世界,寒殘,枯寂,一切都是靜止的。連時間在內,沒有白天,
是永恆的黑夜,漆黑如墨的夜。
一陣悉索的聲音,把他從無意識的狀態中喚回,一個武士,尤其是超凡功力的
高手,與普通人是截然不同的,出自本能的,功力已提了起來,冷冷的道:
「是誰?」
「是……我……護劍人!」
「你……沒有死」
「沒有死,但……不一定能活下去。」
聲音已到了身後,但他已不能再看到對方的容貌和神情了。
「姑娘的傷極重。」
「只餘心脈未斷……咦!你已殺了這惡魔?」
「是的!」
「哦!」
場面歸於沉寂,但可清晰地聽到「護劍人」急促的喘息聲。
斐劍突然想到了一個久已存疑的問題,如果「護劍人」真的傷重而死,這謎就
是無法揭曉了,雖然此刻他對自己是否該活下去的問題,尚未仔細想過,但好奇與
滿足心中的懸凝,是每一個人的傾向,當下沉聲道:
「姑娘,在下可以問一件事麼?」
「誰是神劍主人?」
「不知道!」
「什麼,姑娘身為『護劍人』,竟然不知道誰是主人,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那姑娘奉何人命護劍。」
「父母遵命!」
「令尊掌是誰?」
「這一點也不使相告!」
當下窒了一窒,道:
「姑娘的傷勢極重,可肯接受在下療傷?」
「護劍人」遲凝了片刻,期期的道:
「你似乎也受了傷?」。
斐劍心中一慘,暗自一咬牙道;
「沒有!」
「那你為何坐地不起?」
「調息!」
「好!我……接受,你先對我有了救命之恩,加上一恩也無妨」
「如此請姑娘坐到在下身前來。」
「護劍人」移動身形,似乎很吃力,從沉重的腳步聲,可以聽的出來。
坐定之後,斐劍緩緩伸手右掌,方一觸及對方背脊,「護劍人」突然慄聲道:
「不,我不能接受!」
斐劍愕愕地縮回了手,惑然道:
「為什麼?」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35:28
第四十章 劍塚情癡
「妒劍人」略顧激動的道;
「我欠你的,如果我不死,必定設法嘗還,我不敢再領你的人情了!」
「總該有理由?」
「我不能放棄我的使命!」
斐劍心中一動,道:「護劍?」
「是的!」
「姑娘此刻的情況;能護得了嗎?而且劍已落入在下之手!」
「那另當別論!」
「哦!在下明白了,姑娘未免大過低估在下為人了,在下替姑娘療傷,並非是
想示恩佈施以要挾。」
「總之我不能!」
「如果姑娘傷重不治,這劍豈非安穩地為在下所有?」
「至低我多少可以稍安,因為那是命運,人無法抗拒!」
「姑娘是否想到即使姑娘功力全在,恐怕也不可能保護『神劍』?」
「我會以死相拚,直到倒下為止?」
斐劍深受感動,和聲道:「姑娘最好先接受在下療傷,其餘的事另外再談,在
下也許會改變初衷!」
「你早說放棄神劍了?」
「也許是這樣!」
「好,我依你!」
「有句話先說明……」
「請講?」
「被殺的碧國老人,是『在竺八魔』之中的『獅魔』……」
「哦!」她顯然相當震驚。
「八魔之中,已有四魔受聘為『金月盟』大上護法,『金月盟』對此劍志在必
得,數年來姑娘得以保全,是因為無人能識這護塚奇陣,現在,「獅魔」能越陣而
人,難保其他三魔不會光臨,姑娘要據此以護劍,事實上可能……」
「你的意思是?」
「在下決不願被邪道所獲,用來製造血劫,不得已時,姑娘可肯將它毀去?」
「我會這樣做的!」
「好,現在開始療傷!」
說著,重出手,按上對方「命門」,把內力緩緩地迫人對方體內。
斐劍目前的功力,可說舉世無匹,療起傷來,事半功倍,毫不費力。
一個時辰之後,功圓收手。
「護劍人」一躍而起,突地,她像中了邪似的尖叫道:
「你的眼?」
斐劍全身一震,強忍住內心撕襲了一般痛苦,低沉而平靜的道:「盲了!」
「這……怎麼回事?」
「被『獅魔』所害。姑娘芳名?」
「我叫崔婉珍,你呢?」
「斐劍……」
「你今後怎樣生活?」
護劍人自言自語?
一片芳心已深深愛上了斐劍。
「劍哥哥,你有思於我,我跟你一起,永不分離。」
斐劍的心弦又是劇烈的一顫,但他立時想到,自己雙目已盲,如果沒有勇氣自
決,今後的歲月,將是無盡的淒楚,同時,盲殘之身,怎能接受對方的愛,誤人青
春,當下故意語音一冷,道:「在下不願接受任何人的憐憫!」
「劍哥哥,這不是憐憫,我愛你!」
「可是在下無法接受!」
「你不愛我?」
斐劍咬了咬牙,冷酷的道:
「是的,我們之間,談不上愛。」
崔婉珍芳容一修,淚水隨之滾落腮邊,雙手反而把斐劍抱得更緊,堅決的道:
「不管你愛不愛我,我愛你,出於至誠,這就夠了。」
斐劍內心激盪如潮,但表面上絲毫不露,依然如鐵石的道:「崔姑娘,愛是不
能勉強的,否則將是痛苦。」
「劍哥哥,他別以為我是不顧羞恥的女人,你我已有肌膚之親,此身非君莫屬
。」
斐劍的心,感到一陣痙攣撕裂的痛苦,人非草木,熟能無情,尤其,在這淒慘
的遭遇之後,一種意想不到地真情,更是感人至深,這份情,無疑是一種崇高的犧
牲,但,自己憑什麼接受別人的犧牲呢,他又冷酷地開了口:
「武林兒女,不拘小節,所謂男女授受不親的古訓,只符合某一部份人,對我
們來說,太通俗了。」
「可是話雖如此,我的愛並不基於此點。」
「在下萬難接受!」
崔婉珍粉腮又是一變,淒然道:
「隨你怎麼說,我不會改變心意的!」
說完,鬆開手,站起身來,把四劍士和『獅魔」的屍體,移出陣外,拋人寒潭
之中,然後又回到斐劍身邊,道:
「我們進去吧!」
「不,在下要走了!」
「走!你雙目已殘,要走到那裡去?」
這話,像一支毒箭,射進他的心房,是的,他要往何處去?雙目失明,寸步難
行,無家無室,何處是歸宿?
他再也無法自持了,俊面起了陣陣抽搐,欲哭無淚。
他想到尹一凡的約會,這約會此生已不能踐了。
也想到師門仇人「紫衣人」,這仇,永遠不能報了。
倏地——
他心頭浮起了東方霏雯美絕無人的情影,那象朝陽中含露的牡丹,美得使人不
敢逼視,然而,現在,彷彿已經隔世。
他的心起了劇烈的惠憫,像在滴血,這段情,他忘不了,也拋不掉,可是他還
能愛她嗎?還配愛她嗎?即使,她仍然愛他,他也自慚形穢啊!一個天仙化人,配
一個殘廢者那簡直是無法想像,而且也太殘忍。
算了,讓他保持一個美好的記憶吧!
這內心的決定,其痛苦是是局外人難以想像的。
幾個時辰之前,他挾凌雲豪氣而來,半日之隔,一切都改變的。
「走吧!」
崔婉珍一手揀起了神劍,另一手挽住了斐劍的胳膊,這樣子,嚴然一對情侶了
。
「崔姑娘……」
「劍哥哥,我叫婉珍,你不能改個稱呼嗎?」
「這……」
「很為難,是嗎?不要緊,隨你怎樣叫好了!」
她毫無窘持,委曲求全,斐劍即使心如鐵石,也該被感動了,阿況他並不是冷
心的人,環境與遭遇,使他冷漠,但他仍有每一個人所有的熱情,只是被壓抑了而
已,一旦緒以引發,熱度會比常人更高,他不由脫口喚了一聲:
「珍妹!」但接下來卻是一聲絕望的歎息。
「今後該如何,苟延殘喘的活下去,還是以死求解脫,他還沒有仔細想過。
崔婉珍卻被這聲「珍妹」喚得芳心一甜,拉著斐劍,便向洞內的石室行去。
進了石室,他被安頓在一間幽香宜人的小室裡,他無法看石室的佈置,但知道
是她的寢臥。
「珍妹,這是你的臥室?」崔婉珍道:「是的!」
「可否換個地方?」
「我想不必的,天地之中,只你我兩人,現在如此,將來也如此!」
斐劍正待開口,崔婉珍已搶著又道:
「你歇一會,我去弄些吃的!」說著,移步出室而去。
斐劍又投入無邊的死寂之中,現在,他可以想了,靜靜地想,自己將何以自處,
真的與崔婉珍結為夫婦,在這「劍塚」之內,渡過漫長的一生嗎?當然不能,她沒
有理由埋葬青春幸福,陪伴一個瞎子。
自殺嗎?這是唯一的解脫。
但,死真的是解脫嗎?九泉之下,何以對亡師?何以對亡母?
他的意念,徘徊在死與不死之間,想來想去,始終沒有安息之道。
崔婉珍端來飲食,把他扶到桌邊坐下,情深款款的道:
「劍哥哥,我來餵你?」
斐劍鼻頭一酸,硬把將要滾落的淚水逼了回去,苦苦一笑道:「我吃不下!」
「多少吃些,你嘗嘗,這是我自製的干補,這是揀自山項的野菇,這是……」
她滔滔不絕的說著,興致極好,當然,她的目的是希望斐劍暫時忘記不幸,但,
這非常的痛苦,豈能忘得了。
不過,在崔婉珍真情的感到下,他仍然吃了些。
這種經歷,可說是他連夢都不曾夢過的,他初見「地皇」之時,他的反應只是
同情與義憤,現在親嘗失明的滋味,他才感到,「地皇」的偉大,以「地皇」的輩
份名聲,竟然能忍受失明之苦達數十年,還精研武技,準備報仇,這的確是常人所
無法辦到的。
飯罷,崔婉珍收拾餐具下去,他又開始想。
他想被武林視為神聖人物的「地皇」,從「地皇」想到自己。
於是,他的思想轉變了,心頭的死結也鬆開了。
他頓悟「死」並非解脫,那只是逃避,但心靈的負荷,卻無法逃避,只有恩仇
了了之後,才是解脫。
於是,他想到了現實,行,到那裡去?止,能接受崔婉珍的愛嗎?心念來已,
崔婉珍已走了進去。
「劍哥哥,我在想,天下一物必有一克.『鐵梟草』雖毒,總有解藥?」
「珍妹,『武林三皇』之中的『地皇」也是被『鐵梟草』毒瞎雙目,以他的閱
歷見聞,也無法可施。」
「你……見過『地皇』?」「是的!」
「他被何人所害?」
「天皇!」
「哦,這確實是匪夷所思的秘辛,『天皇』為什麼要殘害『地皇』呢?」
「僅為了一個空虛的『名』字!」
「天下事有的真是不可以常理來測度。」
「我也有同感!」
「劍哥哥,我立誓要為你跑遍天涯海角,訪求名醫,使你雙目復明!」
斐劍立時熱淚盈睫,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一把捉住崔婉珍的柔手,久久才道:
「珍妹,我值得你如此嗎?」
崔婉珍就勢靠在斐劍寬闊的胸膛上,嬌聲道:
「為什麼不?」「說說看?」
「我在這石室中長大,寂寞,孤淒,自從上次見你面之後,我便不能自己,也
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吧!」
「緣?我現在已就殘盲之人……?」
「所以,我更愛你,我們可以朝夕廝守,不心提心你被人奪去。」
「珍妹,你未免太癡了,你會幸福嗎?」
「當然,能愛自己所愛,便是最大地幸福!」
斐劍的淚水終於滾了下來,激動的道:
「珍妹,幸福的是我,你是激情……」「不!」
「我總覺得這幸福太突然,也太意外、恐怕……」
「不許你說下去,我早有愛你之心,現在天意成全,本是順理成章的事。」
「只是,唉……我問心難安啊!」
「不談這些,我們來談談彼此的身世吧!」
提到身世,斐劍面上立現沉痛之色,誰比他的身世更離奇更悲慘呢!母親慘被
殺害,到現在還不知兇手是誰。父親「屠龍劍客司馬宣」,母親與他之間不知發生
了什麼事,竟然遺命要殺他,而他,卻慘死「紫衣人」的陰謀之下……
「劍哥哥,如果你有什麼傷心的往事,現在暫時不說吧!」
「不,珍妹,為了增進彼此間的瞭解,應該談一談!」
突然——
崔婉珍驚呼道:「有人闖陣!」斐劍大惹不解道:
「你身在此地,怎知外面有人闖陣?」
「室中裝有反光鏡,可以清楚看到外邊的一切動靜。」
「咦,可惜我……」
「一位已闖進了兩重禁制!」「是什麼樣的人?」
「一個女子!」
「女子?」
「是的,現在她猶豫了,看來她所知限,不敢在向裡閉……她退出去了……站
在陣外……她似乎在呼喊,不知喊些什麼……」
「什麼樣的女子?」
「嗯!看來極美,美極了,國色天姿……」
斐劍心中一動,不期然的想到東方霏雯,脫口道:
「可惜我看不見!」
「闖陣的人常常有,不過我已司空見慣了!」
「珍妹,還有別的人麼?」
「有,是幾個婢女模樣!」
「什麼服色?」
「看不真切,顏色很深!」
「咦!劍哥哥,你怎麼知道?」
「我……是在猜。」
「別騙我,你莫非認識那女子?」
斐劍完全沉不住氣了,一顆心頓時昏亂起來,如果來的真是東方霏雯,將如何
自處?見她還是不見她。
「劍哥哥,你說話呀?」
「珍妹,你說那女子不住喊叫?」
「看樣子是的,一直沒有停……」
「你能出去聽聽她喊叫什麼嗎?」
「你是不是認識她?」
「我不能確實是否是意料中的人!」
「好,我出去探視一下!」
「珍妹,聽真切了就回來,別和她動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36:17
第四十一章 為君灑淚
上集書中,崔婉珍從石室反射機關之內,看到有一個女子企圖闖陣,斐劍疑是
東方霏雯,要崔婉珍出去查個究竟。
崔婉珍對斐劍是百依萬順,立即轉身出室。
斐劍本來已逐漸平復的心湖又湧起了狂波。
如果來的真是紅顏知已東方霏雯,自己該如此自處?
他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室內不停地踱步。
雖然,他雙目已盲,但眼前似乎儘是東方霏雯的影子在晃動,這使得他幾乎發
狂,他用力絞扭自己的頭髮,希望能借皮肉之痛來沖和沸騰的情緒。
東方霏雯佔據了他的心,他曾自許她是自己生命的一部份!然而,此刻,一切
都變了質,奇慘的遭遇,否定了一切。
工夫不大,崔婉珍回進房來,面色十慘淡,但斐劍是看不到的,他劈面第一句
話就問。
「她是誰?」
崔婉珍以不自然的調者:「不知道,是一個極美的少婦,另外幾人被你說中了,
是絳衣婢女。」
斐劍全身一顫,慄聲道:「是她,是她……」
「她是誰?」
「我認是一個異性姐姐!」
「不是愛人?」
斐劍登時連脖子都通紅起來,他想,不該瞞她,於是鼓足勇氣道:「是的!」
崔婉珍粉腮慘變,頹然坐在椅上,面色更加蒼白的,半刻之前,由於愛的力量
而產生的青春氣息,也告消逝無蹤了,眼中,儘是幽黯之色。
斐劍許久不聞聲息,立時憬悟自己一句話傷了她的心,他看不見,但可以想像
得到她臉上的神色,當下和聲道:
「珍妹,別難過……」
「我……沒有!」
「別以為我看不見,我想像得到,珍妹,對方還有什麼舉動?」
「她……她在叫你的名字!」
「哦!她一她……」
斐劍連退兩下,重重地碰擊在石壁之上,全身簌簌而抖,東方霏雯怎知自己在
「劍塚」之中呢?她怎會跟蹤而至呢?記得兩人因兜戳「紫衣人」而分手,難道的
行蹤一直在她掌握之中,那她何以不早早現身相見呢?
「遲了!一切都晚了,大姐!」他不禁地喃喃出聲。」
淚水,隨聲而下,堅毅冷漠逾常人的他,竟變得如此脆弱。
經過一陣難堪的沉默之後,他忽然縱聲狂笑起來……
這是悲憤的發洩,也是對命運的自嘲。
笑到後來,那聲音比哭還要難聽,最後,變成了嗚咽。
崔婉珍也是淚痕斑剝,不知是崔婉珍所感還是別有所思,她起身扶住他的肩頭,
幽幽地道:「劍哥哥,不要這樣,有時候,人必須學習忍受命運。」
「是的,這是命……運……」
「劍哥哥,你歇一會?」
「珍妹,你在發抖。」
「我……我在想,我從小就受命運播弄,在盡情忍受之後,像是抓到了什麼,
可是這剛抓到手的東西,似乎又要被命運剝奪,我不知道是否還能忍受?」
斐劍當然聽得出她意所指,正待加以安慰……
驀地……
一聲聲淒怨的呼喚,傳人耳鼓:
「斐劍,弟弟,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你仍然活著嗎?回答我……」
一遍又一遍,字字句句,扣人心弦。
這是以極高的「千里傳音」之術所發,否則傳不到這石室之中。
斐劍如被千百支利劍穿心,全身的血管,像是要爆裂開來。
他快要發狂了,厲吼一聲道:
「我必須見她一面!」
崔婉珍一鬆手,踉蹌退了兩步,淒怨欲絕的道:「劍哥哥,你該去見她的,去
吧!我……」
「珍妹,原諒我?」
「談不上原諒,我說過這是命運……」
「我只要見她一面,說幾句話。」
「她美若天仙,我自漸形穢,她認識你在我之先,我憑什麼呢?」
「珍妹,我只要見她一面,當面交代幾句話……」
「劍哥哥,但願你還能記得我,不要把我從心裡抹掉,我就證滿足了,我愛你,
永遠,直到生命終結。」聲音帶著嗚咽。
斐劍發急道:「珍妹,我不是要離開你。」
「劍哥哥,我有預感,你會離開我!」
「不會,珍妹,我永遠珍惜這份崇高的感情。」
「是的,我相信,現在讓我扶你出去!」
斐劍呆了,傻了,狂動的情緒,立時降到冰點,扶出去!自己連行走都要借助
別人之力,讓東方霏雯看到這份狼狽的慘象嗎?自己還能配她嗎?把以前美好的記
憶完全破壞嗎?
「不!不!,不能!」他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
「劍哥哥,什麼不能?」
斐劍痛苦萬份的道:「我不能見她,請告訴她,我死了!」
崔婉珍低頭略一思索,道:「不,你必須見她!」
「珍妹,為什麼?你不是……」
「你不見她,把話交代明白,你心中永遠有一個陰影,你會受不了,我……也
不希望見你因此而陷於長久的悲痛,心靈上的枷鎖,必須解除,我不擅詞令,但你
想得到我說的話的意思!」
「是的,我明白,但我想通了,見面只是徒增彼此的痛苦,萬一,她嫌我盲殘
而改變了往昔的態度,我會受不了!」
「可是你說的只是萬一,如果讓這陰影留在心中,將更可怕!」
「珍妹,我已經想透了!」
就在此刻……
陣外東方霏雯的呼聲變了,變得淒厲而絕望:
「弟弟,如果你已永遠離我而去,你也該顯靈啊!」
這呼聲,包含了多少悲哀,多少刻骨樓心之情。
斐劍的意念又動搖了,他覺得真該見心上人一面,一頓足道:「珍妹,扶我出
去!」
崔婉珍悄悄拭去了長掛的淚水,暗聲道:「走吧!」
他像是押赴法堂聆聽宣判的囚徒,每走一步,心頭便是一顫。
路上,兩人不再開口,似乎各懷沉重的心事。
這一段距離並不長,顧盼之間,已來到陣門,崔婉珍顫聲道:「劍哥哥,向前
跨五步便出陣,你去見她吧!」
「你,不陪我?」
「我在這裡等你!」
斐劍緊緊握了握崔婉珍的手,這一握包含了無限的情意與安慰,同時,也等於
告訴她,放心,我會回到身邊。
他久久不能舉步,他有太多的興奮,但也有無比的恐懼。
這一見面,結果將是什麼?
呼喚的聲音,近在颶尺,仍不斷傳來。
「劍哥哥,你該出陣了。」
「啊!弟弟!」
像一陣旋風,撲上身來,熟悉的幽香,豐腴的胴體,柔若無骨的玉臂,包裹了
他,耳畔,是急促而低沉的呢喃:
「弟弟,我以為已失去了你!」
斐劍有些暈眩,他不知該說什麼,千言萬語,似乎無從說起,這剎那之間,他
忘了一切,甚至他的不幸。
另一邊,陣門處墨石之後,崔婉珍在掩面而泣。
這孤苦而癡情地女子,芳心已被撕成碎片了。
突然……
東方霏雯驚呼一聲:
「弟弟,你的眼?」
雙臂一鬆,連連後退?
這一聲驚呼,使斐劍從迷幻中回到現實,也像是從飄渺的雲端裡,一交摔到平
地,有股但冷之感,從心的深處流出,擴散到全身。
他看不到對方的面容,無法想像對方的反應。
場面,呈現死一樣的沉默。
斐劍幾乎咬碎了牙,久久,才迸出一句話道:「我的眼瞎了!」
沒有回應。斐劍猶如失落萬丈冰窯,他想自己大錯而特錯了,不該見她面的,
現在,海已無及,在極度的悲憤之餘,後天培育的傲性又抬了頭,冷冷的道:「大
姐,你只當我已經死了!」
說完,轉身便向陣門衝去……
「弟弟!」
東方霏雯尖叫一聲,一把抓住了斐劍的胳膊。
「放開我!」
「弟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大姐,你以前的弟弟已經死了,我……只是一個殘廢的人。」
東方霏雯顫抖著聲音道:「弟弟,為什麼要對我說這樣的話?」
斐劍俊面一陣扭曲,痛苦的道:「大姐,忘了過去吧!」
「什麼?忘了過去,弟弟,忘了得了嗎?你……是出自本心的話嗎?」
「我……已經不配了!」
「不配?哈哈哈哈,弟弟,你冷靜些,聽我說,我雖然看去綺年玉貌,但已超
過了不惑之年,內功,使我駐顏。但不能奪造化之機。我才不配愛你,同時,另有
原因,我不能愛你,可是,弟弟,有生以來,我第一次真正全心全意的愛上了一個
人,也完全得到那個人的,便是你,我只是因為太過意外而震驚,你以為我改變了
心意嗎?」
斐劍的情緒,隨著對方的言語起伏,他流出了淚水,微顫的道:「大姐,原諒
我……」
「我並沒有怪你?」
「大姐,我滿足了,也心安了,我將永遠記住這一份愛情……」
「什麼,你想離開我?」
「大姐,我已不能給你幸福……」
「弟弟,不談這些,你且說到怎麼回事?」
「我中了,『獅魔』的鐵梟草之毒!」
「哦!鐵梟草……」
「是的,鐵梟草!」
「獅魔呢?」
「被我殺了!」
「你……殺了『獅魔』?」
「是的,大姐很意外嗎?」
「的確感到意外,照說你的功力決非他三招之敵!」
「不瞞大姐說,我在你密室中,參悟了那半本『天樞寶笈!」
「哦!」
東方霏雯的面色,變得極為難看,但斐劍看不到。
一窒之後,她接著道:「弟弟,你殺了『師魔』的事,不宜外洩!」
「為什麼?」
「會招致可怕的報復!」
一我不在乎,即使其他幾魔不找我,我一樣要……」
要什麼他說不下去,他忘形失口,說了一半才想到自己已是盲殘的人,還談什
麼豪勇,自身也難保啊!他沉痛地垂下了頭。東方霏雯自然知道他的感受,柔聲道
:「弟弟,不要氣餒,我必使你雙目復明!
斐劍慘然一笑道:「大姐,謝謝你安慰我,這是不可能的事?」
「你不相信了?」
「事實本來如此!」
「我不是空言安慰你?」
「什麼,難道是真的……?」
「當然,我有把握!」
斐劍聞言之下,不由喜極欲狂,他連想都不敢去想的事,居然會發生,東方霏
雯說有把握,當然決不會假,以她神秘的身世,莫測的武功,當然會有意想不到的
能力。
使盲目復明,等於重新賦予他生命,他焉能不喜。
他激動得無法控制顫抖的身軀。
他像一個業已判處死刑的囚犯,忽然得到特赦令。
「弟弟,我的馬車在谷外,我們……噢,我忘了問你。你是為那柄傳說中的神
兵而人『劍塚』?」
「是的!」
「劍塚之內是何人物?」
斐劍實然想起情意如山的癡心女子崔婉珍,事實不幸而被她言中,為了使雙目
復明,自己真的要離開她了,這對她,將是殘酷的打擊……
「咦!你怎麼了?」
「大姐,我該隨你一道走嗎?」
「那是當然的,這一問異非多餘!」
「比如說,我等待你取到解藥……」
「事情不是這麼簡單,你為什麼說這話?」
「因為……」
「因為什麼?」
「對『護劍人』很不好交代!」
「護劍人,誰?」
「一位姑娘。」
東方霏雯粉靨一變道:「劍塚之內是個女子?」
「是的!」
「弟弟,想不到你也是個多情種子?」
「大姐,話不是這麼說,我……如何解釋呢,如果沒有她,你已經見不到我了,
我不可能還活著!」
「感恩圖報,你愛上她?」
「說愛不如說崇敬更恰當些!」
「唉!造物何妒,我以為可以完全得到你,想不到……」
「大姐,我愛你絲毫未變。」
「可是你也愛她?」
「大姐,請想想我的遭遇,我本已打算不再見你了,我自漸形穢,也不願破壞
美好的記憶,你知道,我是下了多少決心才現身的!」
「好,弟弟,你打算怎麼樣?」
斐劍左思右想,久久之後,才道:「我該向她解釋一下,交代幾句話然後再跟
你走!」
「我等你!」
斐劍回身人陣,摸索了數步,崔婉珍已迎上前來,首先開口道:「劍哥哥,你
要走了?」聲音充滿了幽淒之情。
斐劍滿面愧疚之色,囁嚅著道:「珍妹,相信我的心,我愛你!」
「是的,我非相信不可,因我此生已別無選擇。」
「請聽我……」
「不必解釋,我全聽到了!」
「珍妹,她說有把握使我雙目復明……」
「劍哥哥,你會忘記我這苦命女子吧?」
「決不!」
「我祝你早日復明,我等你……永遠……」
幽幽癡情語,斷人肝腸,感人肺腑。
「珍妹,我料不到會這樣,你珍重!」
「會的,因為我要等你!」
「那麼我走了?」
「劍哥哥……」
「珍妹還有話要說?」
崔婉珍一把摟住斐劍,把櫻唇湊了上來,於是四片火熱的唇瓣,接合在的一起,
一種鹹鹹的液體,從口角滲入,他知道,那是淚水。
他反抱住她,深深地吮喋。
這是離別之吻,將來是什麼,誰也無法逆料。
久久,才分開來,斐劍也是淚水漣漣,他的淚,歉疚的成份多於離別的悲哀。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38:25
第四十二章 為卿斷腸
「劍哥哥,我還有句話不得不說……」
「說吧。」
「可是請別誤會我有什麼居心。」
「不會!」
「你那位大姐叫什麼!」
「東方霏雯!」
「什麼身份?」
「這……她不說,我也沒有追問。」
「雙方的感情已到了這地步。你竟然不知道她的來路,這
「我僅知她以『王牌』作信物,功力深不可測!」
「希望你謹慎!」
「難道珍妹有所發現?」
「她出現此地,已有許多次,那些長期守伺的黑衣人,似乎對她十分懾伏……」
「這我知道.她有時殺人不動手,憑幾句話就可以通死對方自決!」
「但我曾見那批黑衣人,對她曾以江湖幫派中最崇敬的禮節參見?」
斐劍心中不由一動,這些守伺是『金月盟』司下,東方霏雯毀了該盟弟子不在
少數,畏之則有,敬之則未必,因為雙方是水火之勢,如果說以幫派中最高的禮節
參見,那就有些不可思議了!當下含糊其詞道:「我注意就是!」
「可是還不止此!」
「還有什麼?」
「她為人可能十分殘酷!」
斐劍心頭一震,回想東方霏雯對付敵人的手段,果然有些近乎殘忍,自己親眼
看到的事例,她是趕盡殺絕,不留半個活口,不由悚然道:「珍妹何所見?」
「我親眼見她逼死一對情侶!」
「一對情侶?」
「是的,女的是她的侍婢,男的是一個黑衣少年,她逼那絳衣待婢殺死黑衣少
年,待婢跪地求恕,自己願意自決,她毫不動心,結果一對男女雙雙自殺,死後被
拋屍人潭。」
斐劍感到一陣悚慄,但他想,也許那一對男女有其死之道,江湖幫派中,不乏
嚴峻法規,心裡這樣想,口裡順應道:「這的確殘忍,珍妹,我會留意的。」
「你……可以走了?」
「願不久再見!」
「我再說一遍,劍哥哥,我永遠等你。」
「珍妹,我會時刻記在心上的。」
他轉身出陣,心裡有說不出的依戀,但他忍住了。心中暗誓,決不負她。
就在斐劍轉身移步之際,崔婉珍粉腮一變,淚水簌簌而下。她望著斐劍的背影……
喃喃自語道:「這是夢麼?未免太短暫了!我就這樣失去了他麼?……」
且說,斐劍出了陣門,立即被東方霏雯牽著手,向谷外行去。
東方霏雯幽幽地道:「弟弟,那『護劍人』,叫什麼名字?」
斐劍眼看不見,但聽覺告訴他,她滿含妒意,當下尷尬的道。「她叫崔婉珍!」
「幾歲?」
「二十左右」
「美嗎?」
「在大姐之前,任何女子都談不上美字!」
「你是恭維我嗎?」
「實情如此!」
「你愛她?」
「這……感激的成分居多!」
「我不願任何人分享你的愛?」
斐劍頓時啞口無言,如果他說不愛崔婉珍是違心之論,同時,他不能做無情無
義的人,但實際上,他愛東方霏雯是甚於一切的。
兩人之間,浮起一片難堪的沉默,只有沙沙的腳步聲。
行完谷道,誰也不曾開口說一句話。
停了腳步,耳邊響起得得的馬蹄叩地之聲,斐劍知道已來到馬車旁。
歉疚,不安,再加上因眼盲而還帶來的心靈負荷,使斐劍感到無比的懊喪,忍
不住沉痛地開口道:「大姐,你如此為我費心值得嗎?」
「弟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雙目已殘,據我所知,『鐵梟草』之毒,天下無人能解……」
「你不相信我?」
「相信」
「相信就不該說這樣的話。」
「大姐,萬一醫治不愈,難道你陪一個盲殘的人過一輩子?」
「弟弟,我是真心受你!」
「是的,我知道姐姐的心,只是到那時我會受不了這暗無無日的痛苦,也不願
葬送姐姐的幸福……」
「弟弟,我什麼都不在乎,就是不能忍受你還愛別的人……」
斐劍愴然道:「姐姐,我……我不能負那姓崔的姑娘,她救我,她在我對人生
絕望時給我勇氣,她誓言永不再愛第二個人,所以……我十分為難,感情上的虧欠,
無法用其它東西補償
東方霏雯酸溜溜的道:「所以,你也發誓愛她?」
「我是情非得已,我最愛的是你。」
「好了,別說了,上車吧!」
東方霏雯扶他上了車,兩人並肩而坐。
一聲脆嫩的喝斥,馬車上道了,駕車的看來是一名絳衣少女,他不由想起了上
次駕車的白髮老嫗郝攻香,曾幾何時,她已作了古,慘死「紫衣人」劍下。
「大姐,你追截『紫衣人』,結果如何?」
「被他走脫了!」
「哦!」
「不過……我不會讓他活得太久的。」
「大姐,你別殺他……」
「為什麼?」
「我要親手殺他。」
他同時想起「紫衣人」竊了「地皇」的一部秘發,還有一式絕世指功「貫日穿
月指」,如讓他練成,不啻狂虎添翼,對付他將更難了。
車行顛簸震顫,兩人自然地緊緊依偎,肌膚相接,加上陣陣似藍似鷹的幽香,
斐劍不禁有些綺意心念橫生。
東方霏雯突地倒人斐劍的懷中,幽幽泣起來。
斐劍扶著她豐腴的胴體,著急的道:「大姐,怎麼回事?」
「我一生好強,向來都是任性的行事,現在我忽然覺得自已變的軟弱了,像所
有的女子一樣,我不知我做的是對了還是錯了!」
斐劍心中一動道:
「這對與錯是指什麼而言?」
東方霏雯語意有空茫的道:
「指我的行為!」
斐劍緊迫一句道:
「所謂行為,是指你我的交往?」
東方霏雯離開斐劍懷抱,坐正了嬌軀,道:「就算是吧!」
斐劍慘然一聲苦笑道:
「大姐,你原不該帶我走的,現在為時未晚,我下車……」
「別胡說。」
「大姐將來會後悔的……」
「後悔?」話鋒一頓,像自語般的又道:「是的,也許有一天我會後悔,我錯
了,徹底的錯了,多麼可怕的錯誤。」
斐劍感到內心絞痛,週身一陣冰冷,咬緊牙根道。「大姐,為了避免將來後悔,
也為了保持原有的美好記憶,再見了……」
「不!」
「大姐……」
「弟弟,我愛你的心沒有變,我說的不是你所想的意思!」
斐劍愕然道:
「那是什麼意思?」
「我恨我自己,我無法自拔啊!」
「我可以離開你,大姐,我有足夠的勇氣與決心這樣做!」
「你……離開我,我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我第一次真正全心全意愛上一個人,
也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愛人,弟弟,你不瞭解我……我……」
斐劍確確實實地困惑了,她似是語無倫次,說話先後矛盾,莫非她有什麼隱衷?
莫非她……」
「是的,我不瞭解你,你的話使人困惑,難以索解。」
「弟弟,到此為止,不要談這些了!」
「可是,話得說明呀!」
東方霏雯沒有答話,卻把嬌軀重行倚偎過去,斐劍伸臂圍環,但心頭亂糟糟地,
沒有安排處,他猜不透她的芳心深處,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隱秘存在,她說的「錯
了」「後悔」當然不是無的放矢。
他竭力鎮定自己,希望從紛亂中求解脫。
如果東方霏雯所說的能使自己雙目復明,只是一句安慰的,將來的後果,的確
令人擔憂,真正的痛苦,可以說還沒有開始。
對將來如何安排,該有個徹底的打算……
他開始感覺到人有時活下去比死更難,更可怕,愛,並不一定是幸福,有時那
痛苦是不足為外人知道的,到現在他還不知她的來歷身世,說來是件非常可笑而不
近情的事。可是,他的性格不願追問別人所不願出口的事。
他反覆思量,總是拿不定主意。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也不知棄馳了若干里程,東方霏雯突地開了口:
「弟弟,有句話我很難出口?」
「大姐有話儘管說好了。」
「你肯加入『金月盟』嗎?」
斐劍心裡陡地一震,脫口道:「大姐何出此言?」
「為了你的雙目。」
「這與『金月盟』何關?」
「你的雙目是傷干『獅魔』的『鐵梟草』劇毒,這毒只有『八魔』能解,如果
你加人『金月盟』,就可以向其他三魔求取解藥!」
「可是『獅魔』是我殺的?」
「你不說,我不說,誰也不知道……」
「對方追詢我的失明的經過呢?」
「可以說是誤傷!」
「我與『金月盟』勢如水火,結怨已深,對方肯答應嗎?」
「只要你願意,包在我身上。」
「大姐與該盟有所淵源?」
「有!」
「可是大姐也曾毀過該盟不少好手……」
「那事另當別論,反正該盟不以為仇就是的!」
「我不懂!」
「將來你會明白。」
「大姐,怒我直言,我寧願永遠盲目,也不原加入『金月盟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39:09
第四十三章 所贖何罪
東方霏雯歎聲道:「弟弟,到此為止,多保重,姐姐我去了。
尹一凡如約到來,見斐劍站著發呆。
「大哥你怎麼了?」
斐劍道:「凡弟,你令師何人?」
「大哥,此時還不能揭開他老人家的身份。」
斐劍心念幾轉之後,長長歎了一口氣,道:「也好,這樣離開她也好……」
「大哥,你原諒找了?」
「唉!凡弟,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啊!我知道你的苦心,可是……」
「怎麼樣?」
「我已是殘廢的人了,還能有什麼作為?」
「大哥,經過詳情如何?」
斐劍把失明經過及東方霏雯準備的計劃,說了一遍,之後道:「凡弟,你事先
已知道我雙目盲殘?」
「是的!」
「那你還費力找我做什麼了?」
「我受人之托……」
「又是令師?」
「那你猜錯了!」
「受何人之托!」
「護劍人!」
斐劍心頭一震,道:「什麼,你受『護劍人』之托?」
「不錯,她要我設法把你送回『劍塚』!」
「你進了『劍塚』?」
「沒有!」
「那怎麼回事?」
「你還沒有離開,我早已隱身暗處,你離開之後不久,忽見『護劍人』出陣巡
視,彷彿有什麼事使她焦急,我現身上前,自報來歷,相詢之下,她說已有辦法使
你雙目復明,但她無法分身追你,於是小弟我自告奮勇,保證把你追回……」
斐劍心頭起了無比的激盪,為什麼崔婉珍忽然會有辦法治療自己的雙目?尹一
凡的話當然無可置疑,只是崔婉珍是一個情癡,會不會她因自己已被東方霏雯帶走
而出此下策誑自己回她身邊?
不管是真是假,崔婉珍的癡情可感,霏雯要自己投靠『金月盟』換取解藥這是
萬萬辦不到的事。而自己也不欲以盲殘之身和他廝守,到「劍塚」去避世蔽居,了
此殘生,也未始不好。
想到這裡,頓告釋然。悠悠的道:「凡弟,你真的向『護劍人』如此保證?」
「當然!」
「你不怕保證落空?」
「大哥,別忘小弟我是出名的『陰魂不散』。
「好,算你狠,現在什麼時刻?」
「西時將過!」
「我們何時上路?」
「當然是乘夜而行,以免節外生枝!」
「那就上路吧?」
「大哥,你必須改變一下容貌……」
「為什麼?」
「金月盟爪牙密佈,我們走不出三里地必遭攔截。」
斐劍冷哼了一聲道:
「你怕了?」
「不是怕,而是犯不著,我希望能盡快的趕到『劍塚』及早治癒你的雙目!」
「大丈夫何懼以真面目示人?」
「大哥,你現在可是有面無目啊!」
有面無目四個字,像一根銳利的刺戳在他心裡,使他全身一顫,厲聲道:
「我不把『天竺八魔』誅絕,『金月盟』瓦解,誓不為人。」
尹一凡沉聲道:「大哥,那是以後的事,現在得應付目前。」
「我決不改變容貌!」
「大哥,你該想到『掘墓人』業已消失於長橋,作了波臣……」
「何必呢?我又沒有死!」
「大哥,我坦白告訴你,如果讓『金月盟』爪牙發現你我蹤跡,你那可愛人兒
東方霏雯立時就會趕到,對我們今後的行動有極大阻礙!。」
斐劍心中一動,悚然道:「她於『金月盟』是什麼淵源?」
「淵源極深,身份也極尊!」
「如此說來,她是『金月盟』一份子?」
「這點無可奉告。」
「你說話總愛藏頭藏尾,令人不耐……」
「大哥,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將來你會明白的?。
斐劍心中困惑萬分,記得崔婉珍說過,『金月盟』屬下以江湖幫派中至尊之禮
參見東方霏雯,尹一凡說她身份極尊這話可信,但自己又親眼見她以趕盡殺絕的手
法,逼殺該盟「巡察總盟高寒山」等近二十高手,這又作何解釋?
而當日高寒山一行死前所表現的神情,充滿了怨毒,又為的什麼呢?
「大哥,我這裡有付面具,你暫時戴了我們上路?」
滿斐暗忖,如果真的如尹一凡的所言,東方霏雯趕來了,自己又將進退兩難,
而她在得悉被騙之下,勢必不肯干休。場面將無法收拾,當下無可奈何點頭道:
「好吧!就依你!」
尹一凡取出面具為斐劍戴上。
「凡弟,我這一戴面具,變成了什麼樣了?」
「一個中年武士!」
「就在此刻!」
不遠之處傳來數聲慘唬,劍斐與尹一凡同時一震,慘唬之後,一切又告寂然,
尹一凡道:
「大哥,你在這裡別動,我去瞧瞧發生了什麼事?」
「你去吧,我雙目雖殘,還能照顧得了自己!」
「我即去即回!」
尹一凡彈身向慘唬聲傳的向方撲了過去。
就在尹一凡離開之際,一條人影,幽靈般出現,在距斐劍三丈之處停了下來,
元聲無息,以斐劍的功力,竟然未曾發覺,那人影悠悠地開了口:
「斐劍!」
斐劍不由大吃一驚,本能地作勢戒奮,冷聲道:「何方朋友?」
「贖罪人!」
「什麼,贖罪人?」
「不錯,很陌生的是嗎?」
斐劍在驚震之中,升起了一股莫明的痛苦,他眼不能看,新盲未久,尚無法以
耳代目,而對方所報名號,是他從未聽到過的,那聲音也陌生得很,但對方卻一口
道出了他的姓名、他的真面目已被面具遮去,看來對方在旁邊窺視已久,當下沉住
氣道:「閣下,有何見教?」
「你必須急速離開此地!」
「為什麼?」
「東方霏雯已然察覺斷橋設陷是預謀,現在至少有一百以上高手在關隘要道和
附近一帶搜索你……」
斐劍聞言之下,驚震得無法形容,這「贖罪人」是什麼來路,為什麼對自己的
事這樣清楚?彼此素昧生平,他示警的目的何在?
「閣下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你乘這機會離開那淫毒的女子,是上智之舉,否則將來的後果不堪設想……?
「閣下到底是誰?」
「贖罪人!」
「閣下何以知道這些秘密?」
「稍為精明的武林人,都可知道,何足為奇?」
「然則此事與閣下何關?」
「斐劍,我這是好意!」
「閣下的好意令人懷疑?」
「信不信由你,現在五里之內沒有敵蹤,本人已為你肅清了
斐劍慄聲道;
「剛才的慘唬之聲,是閣下……」
「不錯,是本人所為!」
「閣下為什麼要這樣做?」
「贖罪?」
斐劍愕然道:
「在下聽不懂!」
「懂不懂無所謂,本人一生罪孽深重,負人太多,雖然回頭,但已難登彼岸,
只好乘一口氣未斷之前,稍贖前衍。」
「在下仍然不懂?」
「以後你會明白的!」
「那據此而言,閣下本來的名號並非贖罪人?」
「哈哈哈哈,不錯,在此之前本人是作孽人。」
「多承指教了!」
「還有,你是否承認『屬龍劍客司馬宣』是你父親?」
斐劍突地心頭劇震,這神秘人何以對自己的一切如此清楚,這未免太不可思議
也太可怕了,他,究竟是誰呢?當下悚然退了一步,慄聲道「閣下也知道在下身世
之秘?」
「知道!」
「令人難信……?
「孩子,天下很多事是出人意料之外的,現在回答我的問話?」
斐劍登時思緒如潮,沖得他差點腦脹,刑山凝塚,已毀於『紫衣人』之手,
『屠龍劍客司馬宣』也已死於『紫衣人』謀殺『紅樓主人』的陰謀中,僅憑疑家上
的稱謂,並不能百分之百斷定司馬宣是自己的父親,而母親的遺令是要自己殺司馬
宣,這一出一人,正好是兩個極端,對方有此一問,必非無固,也許……
心念之中,沉聲道:
「在下憑什麼承認?」
「你……你不承認?」
「在下或許會殺他!」
「可是他已死了!」
「閣下也知道司馬宣不在人世了?」
「知道,比任何人都清楚。」
「哦!」
「言歸正傅,本人沒有大多的時間,你到底承認不承認?」
「閣下為何有此一問?」
「當然有道理!」
「閣下對在下的身世想來已極清楚?」
「瞭如指掌!」
斐劍驚震萬份地再向後退了兩步,激越的道:「閣下說說看?」
「令堂是『芍葯仙子斐雲卿』,你是從母性,你父親是『屠龍劍客司馬宣』……」
「閣下憑什麼認定司馬宣是在下先父?」
「十多年前,本人於他形同一體!」
「閣下信口開河吧?」
「時間不多了,本人向你忠告,你必須與東方霏雯斷絕關係!」
「為什麼?」
「她駐顏有術,其實年齡已超超過了四十……」
「在下知道這一點,並無關緊要。」
「當然,這點並不重要,但她曾於司馬宣結過婚,這一點就重要了!」
斐劍心弦為之狂顫,「紫衣人」也曾說過同樣的話,莫非這是真的?假若司馬
宣真是自己的父親,她便是自己的後母,她非成了逆倫?」
想到這裡,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冷戰,可是他又想到東方霏雯已知道自己的身
世,以她的智慧超俗,她不可能明知故為。
如果這是以訛傳訛,或是惡毒的中傷,倒無所謂,如是事實,就太可怕了。
不過,自己已是殘廢的人,業已決意離開她,也就毋庸追根究底了。
心念之中,道:
「在下暫時承認!」
「斐劍,這不是危言聳聽,你可別一時糊塗,做無可挽救的憾事來!」
「在下自有分寸!」
「好,我走了,說不定我們不久又碰頭,這是一套衣物,你換上之後,和那小
精靈立刻止路!」
說著,一個衣卷,拋到了斐劍手中,人聲頓沓。
斐劍愣在當場,作聲不得,這太令人驚奇了,他殺了搜索自己的人,說了一大
堆驚心動魄的話,還為自己準備了衣著?
突地……
他腦中靈光一閃,他想到了尹一凡的師父,那僅從尹一凡口中隱約透露過的神
秘人物。這『贖罪人』極有可能是尹一凡的師父,否則他不會對自己的一切了如指
掌,他是力主自己與東方霏雯斷絕關係的人,如果所測不差,那看來十分神奇的事,
便不算神奇了。……
心念未已。耳邊傳來飄風之聲。
「誰?」
「大哥,是我!」
「是凡弟,情況如何?」
「手法乾淨利落,全被點中死穴而亡,看來出手的人功力極高。」
「我已經知道是誰了!」
「什麼?大哥你知道……」
「你走後有人來過!」
「誰?」
「贖罪人!」
尹一凡驚呼道:「贖罪人,江湖中從未聽說有這第一號人物呀!什麼形象?」
「凡弟,你知道我看不見……」
「啊,大哥,請恕小弟無心失言,對方是什麼來路?」
「沒有透露,只報了外號,承認那些人是他殺的,令人不解的是他竟然知道我
的身世及一切,包含我倆現在的行動……」
「有這等事,他的目的何在?」
「警告我們立即離開,還送了一套易容的衣物!」
尹一凡怔了半響,才困惑的道:
「怪事!怪事!」
斐劍淡淡的道:
「你不知道他是誰?」
「咦!我怎會知道?」
「真的不知道?」
「大哥,我連聽都沒有聽說過『贖罪人』這三個字!」
「這外號也許是臨時出口的,不足為憑。」
「大哥的看法呢?」
「能洞悉我的身世,了然我兩行蹤的,只有一個人!」
「誰?」
「令師!」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39:42
第四十四章 伏敵追兵
尹一凡哈哈一笑道:「大哥,你錯了,決不是家師!」
「何以見得?」
「家師此刻遠在百里之外,同時他老人家也不會以這種手法管這檔子事,林中
死的『金月盟』弟子,更非家師出的手,從指法上我可以認得出來。」
斐劍雙眉緊鎖,半響說不出話來,「贖罪人」即不是尹一凡的師父,那他是誰?
就事實而論,對方可能是一番好意,可是彼此陌路,沒來由呀!」
尹一凡接著又道:「大哥,不管對方是何居心,將來不久再碰上,他既插手,
就不會放手,現在暫且放在一邊,你換上衣衫,我們好上路了!」
斐劍無言地點一點頭,換上『贖罪人』所贈的衣衫。
尹一凡拍手道:「妙啊,這身藍衫,配上面具,大哥成了不第的老秀才了。我
敢說,只要大哥不開口,管保誰也認不出。」
「至少有一個可以認得出來!」
「大哥指的是『贖罪人』?」
「嗯!」
「他既有心,瞞也瞞不過的,說不定他現在就在我們周圍,走吧!」
「賢弟,你不要太過樂觀,『鐵梟草』之毒,中原武林恐怕無人能解,『護劍
人』說的,並不可靠!」
尹一凡一愕道:
「她沒來由騙你去呀?」
「你……不懂!」
「依小弟看來,這決不會假……」
「她如果有辦法解毒,為什麼我離開之前不拿出來,而我離開之後才拿呢?」
「也許她忽然想到了某種藥物?」
「不可能,她不是岐黃聖手,我受傷失明之後,她手足無措,半籌莫展,而且
一再表示,她……」
她什麼,他說不下去,偏偏尹一凡緊追著問道:
「她怎麼樣?」
斐劍十分難為情的道:「她說,願陪我這殘廢的人終生!」
「哦!原來如此。大哥是艷福不淺,處處有情處處修……」
「所以、我判斷她的目的是要我國劍塚,所謂解藥者也,只是一句虛語。」
「那倒不一定。」
「我們走!」
兩人挽折向林外奔去,上了管道,速度才加快起來,由於斐劍雙目失明,雖具
上乘身手,行動仍然受到限制,在尹一凡牽換之下,速度僅及一名最普通的武林人
。
奔了一程,前道之上突然傳來一聲斷喝:
「站住!」
兩人不期然的停住身形,只見人名黑衣人橫攔道中,當先一人,赫然是一名絳
衣少女,尹一凡悄悄在斐劍耳邊道:
「為首的是一名絳衣少女!」
斐劍心中一動,那名絳衣少女秀目一掃兩人,道「兩位朋友報上來歷!」
尹一凡變了聲調,道:
「老夫『陰魂不散』。」
聽聲口,斐劍知道尹一凡所扮的必然是一個老人。
絳衣少女神色一變,道:
「閣下叫『陰魂不散』?」
「正是!」
「世間到底有多少『陰魂不散』?」
「這問題老夫人就無法答覆了。」
「那位呢?」
尹一凡道:「老夫怎知。」
話聲甫落,絳衣少女與七位黑衣漢子業已返身撲來。
斐劍知道不出手無法脫身,如果他雙目不盲,再加上十位百位的人,也別想攔
得了他,當下鬆手放開尹一凡,回手推出一掌。
「天樞神掌」,威力異同小可,排山勁氣卷處,悶哼倏傳,撲來的人形,被震
得倒瀉而回。
尹一凡一攔斐劍的手,道:「大哥,我們只好抄小路走了!」
「好!」
兩人電奔了一程,然後向荒野,這一捨棄管道,速度自然更慢了」
奔了一個更次,「絕命巖」搖搖在望,雖是暗夜,但山影卻隱約可辨,尹一凡
鬆了一大口氣道:「大哥,快到地頭了!」
「還有多遠?」
「三里左右!」
驀地——
「兩位好身手,但卻跑不快,真是命該如此!」
話聲中,一個高大獰猛的龐然身影,橫攔身前兩人收住步子,斐劍雙目不視,
只好不詠聲,尹一凡嘿嘿一笑道:
「閣下何方高人?」
「你不配問,現在隨老夫走!」
「若下好大的口氣?」
「菲惹老夫性起,送你歸陰。」
尹一凡有意地向側方移了數步,目的是轉換對方攻擊的方位,他看出這老怪功
力極深,伯波及斐初,同時,與斐劍成犄角之勢,必要時,斐劍也有機會出手。
「閣下攔截也該有個名目?」
「什麼名目不名目,要命跟老夫走!」
「閣下認為辦得到嗎?」
「咕咕咕,老小子,你就試試看!」
一聲痛哼,接著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斐劍心頭大震,以尹一凡的身手,竟然被對方在舉手投足之間擲了出去,這人
的功力,未免太可怕了,只不知尹一凡是否受傷,他怕對方向尹一凡再下重手,當
下冷喝一聲道:「朋友好功力!」
未聽答話,卻聽尹一凡再次呼了一聲。
斐劍肝膽皆炸,苦於看不到現場情形,也無法盲目出擊,氣得怪吼道:「老匹
夫,有種來接我一掌?
「抓下!」
斐劍心如刀扎,他從聲音已判出對方位置,但又怕出手制不住對方,反而誤傷
尹一凡,耳邊聽到紊亂的腳步聲與動手聲,看來對方並非出手的老者一人。
尹一凡慄聲道:「大哥,我無能為力了,不過別擔心我,只是你……」
聲音中斷,想是被制住了。
斐劍五內如焚,殺機雲湧,卻絲毫無能為力,急得渾身直抖。切齒暴喝道:
「老狗,納拿來!」
身前微風拂動,只聽驚「咦」道:「原來你是個瞎子?」
斐劍半聲不吭,雙掌挾以畢生功力,照定聲音方位劈了出去。
轟天震地巨響聲中,他自己已後退了一個大步,身形連晃。
只聽對方慄聲道:
「看不出你有這高的功力!」
這一掌,顯然沒有使對方受傷,斐劍不放過任何機會,對方話聲未落,他又第
二次全力出手。
這一次沒有反應,對方沒有接掌。
「天樞神掌」的奧妙在於借力反掌,如果對方不還手,威力便無從發揮。
對方不開口,他便失去了出擊的目標的,當下怒喝道:「老匹夫,你不敢接架?」
口中發話,心神卻在全力貫注,以防對方較然施襲。
無聲無息,驀覺「黑虎穴」上一震,對方緩緩出手,自然不帶風聲,幸虧他所
習功力於眾不同,氣血反行,一般制穴手法對他無效。
幾乎是在被點同一時間,雙掌閃電般反擊出去。
「砰!」挾以一聲悶哼,還帶著數聲驚呼。
他這一擊,已奏了功,只不知對方傷勢如何。
「好哇!老夫不把你碎屍萬段,就枉了『象魔」的名號了!」
斐劍心頭猛震,對方竟然是『金月盟』太上護法「天竺八魔」之一的「像魔」,
怪不得有這高的功力,自己雙目不殘,倒無所懼,看來今天後果很難想像,如果自
己是本來面目,對方決不會下殺手,顯然對方是助東方霏雯搜索自己和斷橋的人。
現在自己已易了容。對方很可能下毒手。
事實不許他多加思索,風聲嘯然中,「像魔」已出了手,既然出手,方纔那一
掌必定沒有使地受多大的傷。
於是,一幕泣鬼驚神的惡鬥在暗夜荒野之中疊了起來。
黑夜,對一個盲目的人毫無意義,只是在功力懸殊不太大的情況下,呼虧的當
然是斐劍,他必須注意防守每一部位,對出擊便大打折扣。
十招之後,他已險象環生,先後中了七八掌之多。
對方光出手,不說話,使斐劍完全處於被動。
情況十分明顯,他最多再能支持十招。
「砰!」
斐劍前胸挨了一記重的,身形踉蹌了四五步,一口逆血奪口噴出。
像魔陰狠狠的道:「老夫要把你亂刀分屍!」
又是連環三單,從不同部位襲到,斐劍封了兩掌,卻躲不開第三掌,身軀猛震
之下鮮血再次噴出。
「完了!」他想,「今夜難逃劫數了,也好,讓這殘生結束了吧。」
「像魔」大喝一聲:
「你們上,把他剁成肉醬!」
轟應聲中,數道迫人的劍氣,罩向身來,從金刀破風引起的破襲銳嘯看來,出
手的都是高手。
出自本能的自衛意識,使他毫不猶豫地封了出去,雖然他已受了嚴重的傷,但
以他的功力修為,這搏命似的一擊,其威力仍然相當駭人。
掌力於劍氣相觸,發出懼人暴響,怪哼,隨之俱發,出手的五名劍手,三名踱
蹌倒退,一兩名首當其衝,被震得飛瀉三丈之外仆地不起,而他自己,他因牽動內
傷再告咳血,身形連幌,搖搖欲倒
「像魔」估不到斐劍在重傷之中,仍能出手斃了兩名手下,氣得「哇!哇!」
直吼,暴喝道:「給本座上。」
刺骨襲膚的劍氣,再告罩湧面而至,夾著栗耳的吆喝聲。
斐劍欲振乏力,只好瞑目待斃……
他只消抖露真面目,必可免死,但他不屑為。
驀在此刻——
一聲刺耳如割的喝聲,破空傳至:
「住手!」
數名劍士不期的收劍後退,「像魔」目光朝喝聲所傳方向一掃,獰聲道:「什
麼人?」
「贖罪人!」
劍斐心頭一震,想不到「贖罪人」會在此時此地現身。
「像魔」嘿嘿一陣冷笑道:「與老夫滾出去!」
「贖罪人」哈哈一陣狂笑,扶起劍斐送至劍塚女子之處。
「是珍妹麼。」
「劍哥哥,你雖然是易容化裝,可是我聽得出你的聲音。那護送人的人是誰?」
「一個神秘的怪人,他自稱『贖罪人』。我不知道他的來路。」
崔婉珍「哦!」了一聲,柔情蜜意的道:「劍哥哥,我們進去吧!」
進入斐劍原先居停的那間石室之中。坐定之後,斐劍感慨的道:
「珍妹,想不到半日之隔,我們又在一起了!」
「劍哥哥,我們能長相廝守嗎?」
「會的!」
「劍哥哥,你是加何來的!」
「多虧我那盟弟尹一凡,他算準我乘的馬車必經長橋,他事先把橋樑之中弄斷,
他在橋下水中伏伺,馬車落水他帶我回頭……」
「那位…」
「她在落水的剎那,破車而幽,沒有受到損傷!」
「你那盟弟呢?」
斐劍把途中所經,簡略地敘述一遍,崔婉珍緊握他的手,連連遙撼道:「劍哥
哥,好險,若非那『贖罪人』援手……我真不敢想那後果。」
「一切都過去了,只是我欠人的太多,不知將來能否償報……」
「可能的!」
「可能,我雙目盲殘……」
「劍哥哥,你知道我要你回來的目的的嗎?」
「難道你真的有解藥?」
「你以為我騙你?」
「不……不……只是,太出我想像之外。」
「我希望這解藥真的靈效,使你重見光明!」
斐劍聽對方的口氣非常認真,看來所說非虛,登時激動起來,困惑的道:「珍
妹,你哪來的解藥?」
崔婉珍以興奮的音調道:「你走後,我清理現場,無意中發現『獅魔』的斷杖
旁有一個小瓶,拾起來一看,上面有梵文浮簽,寫的竟然是解『鐵梟草』之毒的方
法,我斷定那是解藥,但我苦於無法離開『劍塚』去追趕你,正在著急之時,可巧
你那盟弟現身陣外,自報身份,於是,我請他無論如何把你追回!」
「啊!這是確是意想不到的奇跡……」
「劍哥哥,我恨不能馬上見到你雙目復明,我們現在就照法施為,怎樣?」
「珍妹,你識得天竺文字?」
「我,幼時先父曾教過我,略識而巳!」
「這真是諸般巧合,看來是天意,如你不識梵文,即使得到了解藥,還不是等
於沒有得到一樣……」
「劍哥哥,把面具除掉,你躺下!」
「好的!」
斐劍除去了面具,依言平臥床上,內心卻激動得無以復加,他冥想著不久之後,
雙目復明,以自己所學,快意恩仇,為武林仍幾件轟轟烈烈的大事……
一陣杯盞碰觸之聲,想是崔婉珍在調和藥物。
「劍哥哥,張開眼皮,我給你點藥!」
欲滴冰涼的水滴,滴落眼中。
「現在閉上!」
藥水人目,冰激心脾,舒泰極了。
「還有兩粒丹丸,必須內服!」
崔婉珍像一位賢淑妻子,先把斐劍扶起來,塞入藥丸。餵了兩口水,使藥丸下
喉,然後輕輕放回床上,柔聲道:「劍哥哥,你還有內傷,能運功嗎?」
「珍珠,可以的,我……不知該如何感激你……」
「劍哥哥,這話未免太生分了,我的目的是想得你感激嗎?」
「啊!珍妹,我……」
一陣劇痛,陡地從丹田湧起,登時面色劇變,以下的話便嚥住了。
崔婉珍見狀大驚,惶然道:「劍哥哥你覺得怎麼樣?」
斐劍喘著氣說道;「好……痛……啊呀!」
大叫一聲,昏了過去。
崔婉珍登時手足無措,芳容慘變,慄聲道:「難道這種解藥是假的?」用手一
探脈,脈搏跳得比平常快了一倍。只見斐劍胸膛急劇的起伏,張口扇鼻,週身汗出
如槳,汗水呈猩紅之色。口唇逐漸發紫,全身熱得燙手。
「劍哥哥,劍哥哥!啊!……」
她不停地嘶喚著,聲淚俱下,嬌軀戰抖的十分厲害。
「執……熱……痛……」
聲音如蚊,模糊難辨。但崔婉珍倒是聽清楚了,籌思無計之下,只好撕開斐劍
的胸衣,用一塊濕布替他擦那不斷滲出的汗水。
足足盞茶功夫。熱度消退,看似已平靜下來。
崔婉珍此時才覺察自己汗透羅衫了。
她抹了抹汗跡,看斐劍仍沒有醒轉的跡象,用手再探脈息,一摸之下,登時芳
魂出了竅,淚如泉湧,失聲哭叫道:「劍哥哥,是我害了你,你如果不幸,我決不
獨活……」
斐劍的脈息,若斷還續,氣如游絲。
崔婉珍守候在他的身邊像一個失了魂的人,不言不動。身心都因過度的悲傷而
麻木。時間,似乎出停止了,她不知飢渴,也不知睏倦,只是癡癡地凝視著像是已
經死的心上人,時而,口裡發出一兩聲夢囈般的淒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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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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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7-9 10:40:13
第四十五章 重見光明
一天過去了!
兩天過去了!
第三天,卯時正,也就是斐劍服下解藥後的第三十六個時辰,生機復甦,意識
從模糊而逐漸清楚,他掙開了眼。茫然望著身畔石像般的崔婉珍,久久,突地翻身
起來,喜極忘形地狂聲叫道:「我看見了!我……看見了!啊我居然回復了視覺。」
崔婉珍失視政雙眸,陡現異彩,嚶哼一聲,虛脫地倒了下去,斐劍連聲呼喚,
過了許久、才醒過來,斐劍愧疚的說道:「珍妹,你給我太多了,而我……」
「不,我不要聽這些話!」
斐劍深情無限地笑了一笑,指著壁間一塊燦然的銅鑒,道:「這就是透視外面
的裝置?」
「是的,當年『天樞上人』營造這『劍塚』時,的確費了一番匠心,啊!有人
來了。」
斐劍凝神望著銅鑒,只見一個乞兒裝束的少年,在陣外巡視不去,那熟悉的身
影,使他一眼便認出誰來,急忙站起身形道:
「珍妹,那是我盟弟尹一凡!」
「是他?」
「是的,他擅於易容之術,化身不少!」
「你要見他?」
「他此來必然有事,同時為了免他掛念,我也得見他一面!」
「恕我不便請他進入此間。」
「我出去會他!」
說著,舉步走了出去,崔婉珍緊隨他的身後……
甫一出陣門,尹一凡驚喜地迎上前來,雀躍道:
「大哥,謝天謝地,你居然復明瞭!」
「賢弟,我是再也為人。」說著,側過身道:「讓我引見,這位是崔婉珍姑娘」,
又指尹一凡道:「珍妹,他是我盟弟尹一凡。」
尹一凡拱手一揖道:「崔姑娘,我確是第二次見面。但首次得悉芳名。」ˍ
崔婉珍盛盛一笑道:
「尹少俠恕我不能盡地主之誼!」
「好說!」
斐劍接口道:「賢弟此來必有要事?」
尹一凡神情一肅,道:
「大哥,我最初的目的是想知道你療傷解毒的情況,現在你既已雙目復明,有
件事不得不告訴你……」
「什麼事?」
「你記得『無後老人』麼?」
「當然記得,怎麼樣?」
「他為了替大哥你查探那用金釵作暗器的仇人和『屠龍劍客』的下落而走訪丐
幫,我今晨接到他借丐幫弟子傳來急訊,『金月盟』傳下『金環旗令』,根丐幫十
天之內加盟,否則將血洗丐幫……」
「有這樣的事?」
「丐幫弟子遍大下,自立幫以來,從未對任何門派屈服過
「該幫準備如何應付?」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拼到底?」
「不錯,可是以『金月盟』的實力而論,丐幫恐怕要從此冰消瓦解。」
「以幾弟之見呢?」
「這雖然是丐然的事但卻是武林劫運。我們不能袖手,依我愚見,立即趕赴丐
野總舵,助一臂之力。
「武陵山的那樓子事哪?」
「只有待丐幫事了再採取行動了!」
「時間來得及嗎?」
「想來可以的!」
「我們現在就走麼?」
「自然是愈快愈好!」
斐劍轉向崔婉珍,欠然道:
「珍妹,我又要向你說再見了……」
崔婉珍滿面闇然之色,幽幽的道:「劍哥哥,這是正事,我不能阻止你,願你
珍重,同時別忘了……有人等你!」
「珍妹,我記得的!」
尹一凡嘻嘻一笑道:
「崔姑娘,事了之後,我會替你催促大哥早早回到你身邊。」
崔婉珍粉鵬一紅道:「讓我也稱你一聲凡弟吧!凡弟,我先謝謝你!」
「不用!不用!大姐,你這一謝,卻把我扣牢了!」說著又向斐劍道:「大哥,
這可是你親耳聽到的,將來可別怪我貧舌?」
斐劍付之尷尬的一笑。
「大哥,你那面具還是戴上吧!」
作者: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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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7-9 10:40:45
第四十六章 絕谷驚變
斐劍想了想,掏出面具來自了。
尹一凡偏頭一看。替斐刻把面弄妥貼了,道:「大哥,你的聲音該改變一下,
讓我告訴你變音的決竅。」說著,含了幾句口決給斐劍聽,斐劍登時心領神會,微
微一筆表示讚許。
崔婉珍忽地想起一事,訕訕的道:「劍哥哥,關於『神劍』的事,你能諒解我
的苦衷嗎?」
提到「神劍」斐劍感到極度的困擾,「天樞上人」留下「天樞寶笈」和附藏珍
圖,為師門獲得,「神劍」,自是師門之物,大師伯因此而喪生,以目前情況而論,
他怎麼也不能強迫崔婉珍交出「神劍」,但自己卻是非得回不可。
「天樞劍法」若非功以神劍。無法完全發揮威力。
崔婉珍自認是「護劍人」,但又不知道神劍主人是誰?「紫衣人」承認是殺師
伯們的兇手,卻不是「神劍主人」,同時否認使用「附骨神針」,其中蹊蹺,使人
連想都無從想起。
心念之中,沉聲道:「珍妹,你知道我對『神劍』志在必得?」
崔婉珍頷首道:
「我知道,可是你也明白我有使命在身,『神劍』非交與它主人不可!」
「珍妹不知它的主人是誰?」
「是的!」
「那將來如何分辯呢?」
「憑信物!」
「信物,什麼信物?」
「劍哥哥,這一點我不能告訴你,我曾經『發誓寧捨生不洩密。」
斐劍嚥了一泡口水,道:「珍妹,如果有二天『神劍主人』,取走『神劍』,
你能告訴我是誰嗎?」
「這……可以的,到時我告訴你。」
「好,言止於此,珍妹,你善自珍重,我走了!」
突地,尹一凡手指不遠處的潭邊道:「那老太婆是誰?」
斐劍轉頭一看,只見一個黑衣老婦,閒適地在潭邊觀望,身影人目,覺得似曾
相識,在記意中搜索了一會之後,道:「是她!」
「她是誰?」
「武林主皇之中『人皇』的義女!」
「大哥認得她?」
「一面之緣,『無魂女』是她的養女,她可能是搬『無魂女』遺骨來的!」
說著,目注崔婉珍道:「珍妹,那解藥還有剩嗎?」」
「還有一半!」
「好極了,請你立刻拿來!」
「你有用處?」
「是的,昔年『地皇』被『天皇』用同樣的毒殘了雙目,正好用得上這解藥,
如果能使『地皇』雙目復明,對目前武林正邪之事,定有益處。」
「什麼,『天皇』也會用『鐵梟草』之毒?」
「是『地皇』親口說的,我因見這老婦,才連帶想起『地皇』的事來。」
「好,我去取來!」
斐劍除下面具,彈身奔黑衣老婦身前。拱手一揖道:「前輩還記得小可嗎!」
黑衣老婦如電的目芒一轉,道:「哦,是你,老身是搬運小女遺骨,順便瞻仰
一下表傳武林的『劍塚』……」
「請問『人皇』老前輩好嗎?」
「出家之人托少俠之福,『附骨神針』的公案可曾查明?」
「還沒有頭緒,不過倒有個意外的發現。」
「什麼意外事件?」
「昔年被『人皇」老前輩以『附骨神針』所傷的天竺八魔,仍在人世,其中貔
貅獅象四魔,現聘為『金月盟』太上護法……」
「哦!有這等事,四魔重進中原,可能志在報仇?」
「極有可能,『獅魔』業已死於「劍塚』之內,目前還剩下三魔。」
「誰殺了『獅魔』?」
「僥倖得手!」
黑衣婦人凝神注視了劍斐片刻,慨然道:「你真是得天獨厚,短短時日,你已
先後判若兩人,看來你必有奇遇?」
劍斐坦誠的道:「前輩說對了,小可又蒙『地皇』老前輩賜予三十年功力!」
「你碰見了『地皇』?」
「是的!」
「何處?」
「荊山石碣峰後的絕洞之中。」
「啊,想不到他老人家竟也還在人世……」
「前輩識得他老人家?」
「沒有見過,只是常聽義父提起。」
「可借他已成了盲殘的老人!」
黑衣老婦一震道:「地皇盲殘了?」
「是的,被『鐵梟草』劇毒所傷……」
「鐵梟草?嗯,老身聽說過,誰是兇手?」
「天皇。」
黑衣老婦駭然退了一個大步,臉色變得極為難看,慄聲道:「又是他!」
這「又是他」三個字,話中有話,斐劍心中一動,追問道:「難道『天皇』另
外還做了什麼?」
黑衣老婦恨恨地呼了一聲道:「你知道老身義父何以在九宜山削髮當和尚?」
「這……難道與『天皇』有關?」
「你猜得不錯,那已是數十年前的事了,有一天,義你他老人家正在練功,
『天皇』突地找上門來,說武林傳言,三皇名號的排列,是以武功高下為依據,義
父一笑置之,但『天皇』卻堅持要與義父一決高下,並警言,如果功力不違,願意
自動取消『天皇』的名號……」
「居心險惡!」
「義父堅不應承,但他非要比較不可,並且說如果功力不及義父而排名第一,
是不公平,也是一種諷刺。」
「結果呢?」
「義父被迫無奈,只好答應,但言明點到為止,於是雙方動上了手,義父在百
招之後,故露破綻用意是甘居下風,到此為止,但『天皇』卻猜透了義父的用心,
著著進迫,招招指向要害大穴,事實上已不是較技比武,而是生死之鬥,義父動了
真火,動手與搏戰至千招,不幸落敗,義父當場自誓,從此永不出江湖……」
「事實真的如此!」
「天皇的目的是普天下唯我獨算,所以才先後向兩皇下手?」
「他的存心是如此!」
「可是他人呢?如果為了浮名,他該以第一人之名傳揚天下,數十年了,他與
『地』『人』兩位老前輩一樣,絕跡江湖?」
「這個謎令人難解,也許,他在作了那兩件事之後,悔悟了,索性隱居塵世……」
「目前只有如此解釋近於情理。」
「那位是誰?」
「晚輩盟弟尹一凡!」
「哦!老身要先走一步,也許今後還有許多碰面的機會,老身把小女遺骨運回
九宮之後,準備踏遍天涯海角找出『天皇』的下落,同時也探究,『附骨神針』落
人旁人之手的離奇公案……」
「晚輩也正在注意發掘這個激底!」
「好的,老身先行一步,盼不久再見!」
說完,如一縷黑煙般倏然而逝。
崔婉珍已取來『鐵梟草』的解藥,交與斐劍,斐劍接過貼身藏好,道:「珍妹,
再見了!」
「你珍重!」
「我會的!」
言下,大有黯然傷別之慨,崔婉珍給他的確實太多了。尤其那一份癡情,天下
間找不出什麼東西能和它相比。
女人感情是比較脆弱的,尤其是一個初受愛情滋潤的少女,不待斐劍與尹一凡
動身,崔婉珍已轉身奔回『劍塚』,這樣,她可以免去目送個郎離去那一剎的痛苦,
在下意識中覺得好受些。
斐劍望著她孤淒的背影,沒人奇陣之中,心頭有一種說不出的悵惘。
尹一凡輕聲喚道:「大哥我們可以走了!」
「唔。」
兩人彈身向谷外奔去,斐劍不解的道:「奇怪,怎不見『金月盟』的人阻截?』
。
尹一凡淡淡的道:「恐怕警戒已經取消了?」
「丐幫總舵設在何外?」
「原本設在開封,五年前遷到南陽城郊馬解元別業。」
「總舵怎可隨意搬遷?」
「這其中有原因的,南陽馬解元本系豫南望族,後遭仇家所陷滿門抄斬,家半
悉被充,只有一個孫子馬文博倖免於難,流落江湖,被丐幫先代帝主收歸們下,五
年前獄的平反。家產發回,馬文博除了留下座別業之外;全分出給族事人。而他,
便是現在幫主,所以才有這搬遷之舉。」
「賢弟的閱歷令人佩服!」
「過獎了!」
「此去南陽將近千里,五天的時間夠嗎?」
「如抄捷徑,可以從容赴到。」
「荊山是順路嗎?」
「正要越過荊山部份山區。」
「那可好,我先跑一趟石碣峰,把藥送給『地皇』!」
「奉陪!」
兩人尋道直奔荊山,要劍是識途老馬,當先帶路,毫無阻攔地到達石碣峰側的
絕谷人口,斐劍用手一指道:「這就是了!」
「看來這是沒有人跡的原始地區……」
「不錯,但還可以通行,凡弟,我看你在此等我算了。也許『地皇』有什麼避
忌,不見生人!」
「可以,我是唯命是從,不過請大哥快去快回。」
「好的!」
斐劍彈身朝莽莽楱林奔去,顧盼之間,來到了上時與『地皇』見面的地方,忽
地,一條人影迎面飄來。
人影人目,斐劍登時殺機大熾,暴喝一聲:
「站住!」
這人影,正是不共戴天的仇家,『紫衣人』,紫衣人』在數日前被東方霏雯邊
落此間,巧被『地皇』所救,他卻竊走了「地皇』的一部手抄密復和一式曠古無比
的指法「貫目穿月指」。他會在此現身,其中必有蹊蹺。
「紫衣人」似乎也驚於斐劍不速而至,怔了一怔之後冷冷的道:「掘墓人,你
來此何為?」
斐劍不由大感悚慄,自己是易了容的,連服式也政了,對方怎會一眼便認出自
己的本來面目,震驚之餘,下意識地退了一個大步,道:「閣下還認得出在下?」
「你忘了改變聲音。」
「閣下來這裡有什麼圖謀?」
「圖謀兩字何解?」
斐劍不屬地哼了一聲道:「閣下被迫落斷巖,若非『地皇』老前輩施救,閣下
當已粉身碎骨,想不到閣下不念救命之恩,欺他老人家雙目盲殘,偷武功秘笈而逃……」
「你知道的倒不少!」
「閣下,我們之間的帳,在此總結了!」
「隨便!」
「閣下,還沒有說出此來的企圖?」
「本人此來是歸還秘發!」
斐劍大覺意外的道:「閣下歸還竊取的秘笈?」
「不錯,可是……」
「可是什麼?」
「俗歸無從。」
「為什麼?」
「地皇業已不在人世!」
斐劍全身一震,雙目煞芒畢射,慄聲吼道:「什麼,地皇老前來死了?」
「不錯!」
「如何死的?」
「利劍穿心而亡!」
斐劍咬了咬牙,道:
「誰是兇手?」
「不知道!」
「閣下劍術造詣很深……」
「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種殘酷卑鄙地行為,除了閣下,別人幹不出來!」
「紫衣人」向後一退後,道:
「你認為『地皇』是我殺的?」
「大概錯不了!」
「我不認,」
斐劍心頭的殺機知識如狂,他巴巴地帶了解藥,赴到此地。想使「地皇」雙目
復元,以報送三十年內元之德,想不到「地皇」竟已慘遭橫死,一代武林巨擘,竟
落得如此下場,的確令人髮指,當下如指『紫衣人』道:「紫衣人,憑你否認兩個
字就可脫了關係麼?」
「否則怎樣?」
「你百死不足償其辜,我要用最厲害的手段對付你!」「大不了一死……」
「我不會讓你安然納命,要你慢慢的死,使你在生命的消失之前,有機會品嚐
你所種惡果的滋味。」
「紫衣人」放聲狂笑一陣之後,道:
「斐劍,我不否認我們之間的仇無法化解,但在觀念上你必須接受事實……」
斐劍切齒道:
「在殺你之前,我願意聽你交代遺言!」
「紫衣人」略事沉默之後,緩緩的道:
「當初殺你三位師伯,是公平決鬥,各憑藝業,並沒有使用任何手段!」
「先師與四師伯是遭『附骨神針』暗算,這如何解釋?」
「本人說過根本不知『附骨神針』為何物!」
「但先師與四伯是與人交手的現場遭暗算了?」
「本人不知情!」
「你不敢承認?」
「哈哈哈哈,如果事實,我為何不敢承認……」
「撇開這點不談,你當初出手的動機是為了奪取『天樞寶笈』,憑這一點你就
該死而有餘?」
「紫衣人」目光一暗,道:「這點我承認,也會付代價,決不逃避!」
「你要逃也逃不了,還有,謀殺『紅樓主人』與『屠龍劍客』這筆帳……」
「本人認下!」
「殺『地皇』……」
「本人堅決否認!」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地皇遇害.至少在三日之前,本人是今晨才到!」
「有人證麼?」
「三天前我在南陽城救了『無後老人』一命,可以查證!」
斐劍心頭一震,駭異的道:「你救過『無後老人』的命?……」
「不錯。若非本人出手,『無後老人』已喪生『象魔』之手。」
「你說『象魔』?」
「嗯!『金月盟』太上護法!」
斐劍猛然打了一個寒顫,急聲道:「像魔現身南陽?」
「還有隨行高手四十名之眾!」
「丐幫如何了?」
「掌門被劫持,門人弟子死傷逾百。」
「是真的。」
「這沒有騙你的必要!」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41:17
第四十七章 再證身世
斐劍一顆心倏住下沉,自己與尹一凡此去的目的是要援手丐幫,想不到「金且
盟」先下了手。丐幫總舵既屍瓦解,此行已無必要了。
「幫主被虜,丐幫如何善其後?」
「看來只有加盟臣服一途!」
「丐幫幫主下落……」
「被囚於總舵之內,目前由『象魔』坐鎮!」
斐劍點了點頭,心中已有了決定,當下話如一轉道:「地皇的遺駭呢?」
「業已掩埋了!」
「希望你交出必笈,我曾答應他老人家收回……」
「秘笈已在墳前火化。」
「嗯,你做得很乾淨利落,現在,本人開始索討師門血債……」
「紫衣人」雙目暴射寒芒,聲音微微微顫的道:
「斐劍,這筆血帳不須你出手,本人定會自己交人……」
斐劍向前一欺身,殺機勃勃的道:
「我要親手殺你!」
紫衣人向後一挪步,道:「我希望你給我一些時間,讓我了斷幾筆私人恩怨?」
「辦不到!」
「同時我也要查出『附骨神針』之迷……」
「不必,我會查明的。」
「你非要出手不可?」
「當然,我沒有理由讓你再活下去。」」
「你的身手可能比我高,但未必能殺得了我……」
「事實會告訴你的!」
「看劍!」
暴喝聲中,一逢銀星,密如驟雨,罩身灑向斐劍。
出聲,拔劍,發招,快得猶如一瞬,這一擊,「紫衣人」扶畢生功力而發,威
力之強,勁勢之凌厲,震世駭俗。
斐劍手無寸鐵,估不到對方會猝然出手,出自本能的一彈身劃了開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紫影一幌而沒。
斐劍不由七竅冒煙,大喝一聲:「那裡走!」
喝聲中,閃電般截去,但,一個蓄意以進為退,急圖脫身。一個是猝起應變,
毫髮之差,紫衣人,已沒人莽莽楱林之內。
斐劍跟蹤入內,追了一程,這對方的影子都不曾看到,只好恨恨地回到原地,
咬牙切齒的道:「你走不了的,下次見面,我不給你任何機會。」
他發覺,『紫衣人』的功力已今非昔比。這可能與『地皇』的秘笈被他融悟,
功力當然不可一世了。
他想,自己如果早料及對方的存心,對方決不能如此輕易的脫身。
呆立了片刻,繼續向裡奔去,尋到了「地皇」隱居的洞穴,只見穴口已被巨石
封堵,洞外一箭之地,有一座新塚。墓碑上劃著:
「武林奇人地皇之墓」八個大字。
殺害「地皇」的兇手是誰呢?兇手的目的何在呢?
「紫衣人」既為他收屍埋骨,又提出三日前曾救「無後老人」的證言,證明他
不是兇手,但,「地皇」是真的死於三日前,抑是死於今日,卻死無對證了,事實
上又不能開墓驗屍,那對老者將是最大的褻瀆。在真相未明之前「紫衣人」仍脫不
了嫌疑,以他的為人而論,什麼殘忍的事都做得出來。
「地皇」修遇意外,是他說什麼也估不到的事。
他在墓前對死者作了一番無言的哀悼,然後顧然出谷。
甫出谷口,尹一凡已迎上前來,道:「大哥,辦妥了?」
斐劍吐了一口悶氣,道:「地皇業已遇害了!」
「什麼?地皇死了?」
「是的!」
「如何死的!」
斐劍把遇到「紫衣人」的經過說了一遍。
尹一凡半響無言,久久才道:「從『三元老人』開端,武林各輩高手,接連遇
客,這不是偶然的。」
「依凡弟的看法呢?」
「可能是有計劃的屠殺。」
「以『地皇,的身手,雖說雙目盲殘,但能殺了他的,武林由能找幾人?」
「但他畢竟死了。」
「這兇案謎底,我誓要揭穿!」
「大哥,這是你的劍!」說著,遞上一柄連鞘寶劍。
斐劍駭然不解的道:
「我那裡來的劍?」
「贖罪人所贈。」
劍斐這一震更是非同小可,一看接過寶劍,慄聲道:
「贖罪人?」
「是的!」
「怎麼回事?」
「他要我倆立即趕赴南陽,解丐幫之厄,同時他說用劍是你的長處,你不能捨
長而就短,所以留下這柄給你用……」
「他人呢?」
「剛走不久!」
「他什麼形象?」
「很抱歉,我只聞其聲,不見其人,這柄劍是他放在林中,臨去傳聲交代,要
我人林去取……」
「你沒看到他的真面目?」
「連影子都不曾瞧到。」
「奇了,他究意是什麼不路呢?凡弟,依我看,他才是真正的「陰魂不散」,
神出鬼沒,行事令人莫測高深,尤其,他對我一切瞭如指掌,這簡直太可怕了。」
尹一凡苦苦笑道:「的確,在『贖罪人』之前,我這外號算用了,我曾一再設
法窺視他的廬山真面目,但半籌莫展,他傳聲是種獨門絕技,似遠又近,忽左忽右,
我費盡心機,卻無發查出他的位置。」
斐劍感慨的道:「我自號『掘墓人』,現在才感到有點夜郎自大,究意能埋得
了多少惡人呢?」
「大哥,別氣餒,『贖罪人』推許你將成為天下第一人……」
「我?……唉!在武林中不過苦海一栗啊!」
「大哥,言歸正傳,你仔細看看這把劍!」
斐劍心中一動,舉劍審視,忽地發現劍柄上赫然有兩個細珠鑲嵌的篆字。
「屠龍」
不由失口而呼道:「屠龍劍!」
他不期然的聯想到「屠龍劍客司馬宣」,母親遺命要自己殺他,而從各種跡象
推斷,他是自己生身之父,據「紫衣人」透露,十年前被「宇宙一尊」廢功殘目,
放逐在石碣峰頭的石洞中,渡那比死還難堪的淒慘歲月,「屠龍劍客」與「紅樓主
人」本是一雙情侶,「紫衣人」以此為餌,誘使「紅樓主人」上石碣峰,炸毀石洞,
兩人同遭活埋,而那訊息,是自己傳達與「紅樓主人」的,自己不知不覺中成了殺
父的幫兇。
「紫衣人」自承從與「屠龍劍客」是至交,他為可要毀他?
「紫衣人」誘殺「紅樓主人」的目的又是什麼?
「紫衣認」又曾透露「屠龍劍客」與東方霏雯有夫妻的名份,阻止自己和她交
往,而他卻又不擇手段的追求東方霏雯……
他的話有幾分可信?
這些錯綜複雜的恩怨情仇,使斐劍心亂如麻。
如此「紫衣人」正如東方霏雯所指斥的,不擇手段信口雌黃,那所有的情況都
屬子虛,完全出於「紫衣人」的虛構,這種種謎底,將更難揭破了。
他願意「紫衣人」的話,全是謊言,他仍不忘情於東方霏雯,如果「屠龍劍客」
真是自己的父親,而東方霏雯與他又真是夫妻名份的……
他不願再深想,他覺得這種想法對崔婉珍是一種罪過。
他試著強迫自己不再想東方霏雯,而把感情移注給崔婉珍。
尹一凡悠然開口道:「大哥,你知道此劍來歷嗎?」
劍斐下意識地一顫,道:「不知道?」
「可是你已經發現了些端睨,才會失神的想的,是嗎?」
「說話別繞彎子!」
「據『贖罪人』說,這是「屠龍劍客司馬宣」的成名兵刃,也是他的遺物……」
「怎麼樣?」
「屠龍劍客就是令先尊。」
「哦!」
斐劍額上滲出汗珠,這是一個可怕的事實,他曾想避免,但現實一再地逼他接
受這事實,他痛苦地哼了一聲,道:「贖罪人還說了什麼?」
「他說,願你善用這柄劍!」
「這劍怎會到他手中?」
「這就不得而知了!」
「凡弟,這謎底不揭穿,我會發狂,你坦白說一句,『贖罪人』是否令師?」
「不是!」
那峰頭上業已被毀的凝塚呢?「紫衣人」在聽說所葬非人時,把它劈殘,為什
麼?他不是當事人,受騙也不是他。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謎!
離奇!可怕!難解!
看來唯一解開這謎底的,只有「贖罪人」,而「贖罪人」本身的作為,也是一
個極大的謎,可惜,自己被他尋上時,雙目失明,否則將可得悉他的真面目。
心念之中,沉聲道:「贖罪人要你我趕去丐幫總舵?」
「是的!」
「他本人想來不會置身事外?」
「那將是當然的事!」
「我們走!」
說著把「屠龍劍」斜跨腰間,兩人並肩而馳。
斐劍心中相當紊亂,他希望此去南陽,能碰上『贖罪人』,解開心頭的死結,
否則這精神上的折磨,真的會使他發狂。
許多問題,看似茫然無緒,但又似乎相互關聯,痛苦的是沒有一貫的脈絡可循
。
這不單是思與仇的問題,還有身世夾雜其中。
越過荊山,已是第三天的日中,打失之後,繼續尋道登程。
一路之上,沸沸揚揚,傳著丐幫總舵被據的消息ˍ
經襄陽渡漢水;直達新野,距離南陽便不遠了。
兩天兩夜不眠不休的疾趕,斐劍倒不覺得怎麼樣,尹一凡可就在些疲累不堪了,
原因是斐劍心急,不,自覺的用上了七成功力趕路,尹一凡必須以全力始能跟上,
這一來,把功力不俗的尹一凡拖慘了。
斐劍發覺之後,內心很覺過意不去,約莫起更時分,就在路邊一個小店投宿,
尹一凡自是求之不得,他不也管那一身化子打扮引起的猜疑,酒飯之後,倒床便睡
。
野店無夜市,二更光景,便巳萬簌俱寂,斐劍心事重重,毫無睡意,獨自對著
昏黃的孤燈,默然枯坐。
突地——
一陣低沉而慘厲的呻吟聲,隱隱傳入耳鼓,斐劍心中一動,凝神細聽,那呻吟
聲是發自天井對面的客房。
那呻吟聲似是經過極大壓抑但又忍不住而發出來,若非靜夜,還真聽不出來。
是臥病的客旅?還是受傷的武林人?
聲音時斷時續,一聲聲扣人心弦。
斐劍終於忍不住啟門而出。跨越天井,向對面房間走去。
房內無燈無燭,黑洞洞的,這一走近,那呻吟聲越發清楚了,對方似在被一種
極度的痛苦在折磨。
斐劍剛待舉手拍門,身後突然傳出一聲輕「噓!」,回頭一看,尹一凡已不知
什麼時候來到天井中。
「賢弟……」
「噓」
尹一凡以手反映在嘴上一比,示意斐劍閉聲,同時招了招手。
斐劍驚疑地遇到尹一凡身傍,道:「怎麼回事?」
尹一凡惶然用手一指,斐劍順著他的手一看,登時毛骨悚然,駭畢至極,只見
在鄰房昏味燈光映照下,那呻吟聲不止的房門上,赫然掛了一件白色的女子外衫,
衫上斑斑纍纍,架滿了刺目的血清。
他再次道:「怎麼回事?」
「回房去說……」
「在這裡說不是一樣麼?」
「大哥,聲音小些!」
「咦!你到底在弄什麼玄虛?」
尹一凡生怕暗中有鬼似的,四下一掃之後,硬把斐劍拖回,掩上了房門,神色
之間十分緊張的道:「大哥,你看見那血衣了?』
「是的,怎樣?」
「我們在大事待理,犯不著去惹這麻煩!」
「我不懂你的意思?」
尹一凡皺了皺眉頭,道:「真的不懂?」
斐劍不耐煩的道:「我幾曾對你說話打過折扣?」
「大哥可知那血衣的來路?」
「什麼來路?」
「血衣娘子標記……」
「血衣娘子?」
「是呀!」
「陌生得緊。」ˍ
「大哥可真是孤陋寡聞……」
「論江湖閱歷,我決不及你,這是無須說得了?」
「血衣娘子是一個嗜殺如命的女魔,二十年前黑白兩道聞風喪膽,業已二十年
不聽人提及,想不到今夜在此出現……」
「那血衣何以要掛在房門之上?」
「這是表示任何人不得妄窺那房間。」
「你可聽見那呻吟之聲?」
「聽見了,依我聽來,可能是個老人?」
「這事既已被撞上了,能不管麼?」
「大哥,二十年前武林中流傳這一句話:「寧見閻王,不見血娘……」
「血娘比閻王還可怕麼?」
「不錯!」
「為什麼?」
「血衣娘子心黑手辣,被她碰上的,決無活口。同時,她殺人手法特異,可說
集古今殘酷之大成……」
「如此說來,我倒是非見識一下不可了!」
「丐幫的事刻不容緩!」
「我想,現在有一個人在被宰割,一個武士,怎能見死不救,同時照你的說法,
這女魔罪惡滔天,除去她是一件功德!」。
窗外,一個陰森森的聲音接口道:「好大的口氣!」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41:52
第四十八章 血衣娘子
尹一凡面色一變。
斐劍拉開房門,從容地走了出去,目光掃處,只見窗前天井中,站著一個枯瘦
如柴的白髮老太婆,兩眼泛著熠熠青光,上身穿了那一件方才掛在對過門頭的血衣,
那形態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令人見不寒而慄。
「尊駕就是『血衣娘子』?」
「不錯!」聲音冷厲刺耳,使人聽了有說不出的不舒服。
「有何見教?」
「報上名號?」
「掘墓人!」
「你……就是新出道的掘墓人?」
「正是!」
「老身對犯忌的人,從不放過……」
「在下對邪惡之陡,也從不放過!」
「你很狂妄!」
「隨尊駕怎麼說好了!」
「你的容貌與傳言不符……」
「這無關宏旨!」
雙方這一對答,早驚動了店中的客人,但誰也不敢現面或吭聲,膽子小的,反
而把燈都熄了。
「血衣娘子」青閃閃的目芒,在斐劍的身上一連幾繞,陰側側地道:「你準備
如何死法?」
斐劍冰冷的哼了一聲,道:「依尊賀的意思呢?」
「殘屍破腹!」
「尊駕是不是也想到自己的死法?」
「哼!」
厲呼聲中,一隻乾枯如鳥爪的手爪,緩緩抓向斐劍當胸,寸餘長的指甲,尖銳
得如五輛小劍,這一抓,緩慢至極,但卻詭異玄奇得世無其匹,以斐劍目前他蓋世
身手,仍然有封擋避俱無從之感。
尹一凡驚叫一聲:
「手爪有劇毒!」
斐劍心頭一震,一幌,以「步虛蹈幻」的步法,身旁挪了開去。
「咦!」
「血衣娘子」這一聲驚「咦」似駭斐劍曠古無雙的步法,但手瓜不收,如影附
形般跟蹤抓到。
斐劍也著實驚這女魔的身手,再次挪了開去,閃電般點出一指是「天樞寶笈」
所載的指法「魁星射斗」,其威力足可洞金襲石。
「血衣娘子」可真識貨,極神速地收手暴退,慄聲道:
「掘墓人,你還真有一手,老身重出江湖,第一次出手無功,你是何人門下?」
「這點尊駕不必問了!」
「哼,別以為我會改變主意不殺你……」
「彼此!彼此!」
對房呻吟之聲再傳。
斐劍眉頭一豎,道:
「房中發聲的是誰?」
「你管不著!」
「什麼人值得尊駕在店房之中下手?」
「你不配問!」
「血衣娘子,本人號稱『掘墓人』,依你生來所為,值得本人出手有餘……」
「嘿嘿嘿嘿,別信口狂吠,老身殺一個人,在血衣上點一滴血,你,不過是一
滴血而已……」
斐劍不由頭泛寒,由此而論,這女魔的血衣,幾乎被完全染遍,一個高手一滴
血,到底有多少武林人喪生在她手下?
心念之間,殺機大熾。側顧尹一凡道:「凡弟,去看看受害的人是誰?」
「好!」
尹一凡身形一彈,「血衣娘子」旋身出手便抓,斐劍早知對方必有這一著,不
分先後的一掌劈了出去,「血衣娘子」被震得一個踉蹌,尹一凡已閃電般竄入對面
房中。
「血衣娘子」頭髮倒豎,臉上肌肉連連抽動,後喝一聲:「納命!」
左掌右撲,向斐劍,看態勢,是要一擊致斐劍死命。
斐劍業已蓄勢而待,「天樞神掌」照定對方猛然揮出。
「天樞神掌」的妙用在於借力反震,攻擊力愈強,反震力愈大。
「波!」的一聲暴震,「血衣娘子」倒退三四步,口角溢出鮮血,這一來,那
神態更是恐怖唬人。
斐劍身形一欺,寒聲道:
「再接一掌試試!」
「呼!」的一掌平堆出去……
「血衣娘子」不愧一代邪魔,只一個照面,業已覺察斐劍掌力的奇奧,當下不
接不架,身形微微一偏,右手電揚、五指平伸,兩片指甲,脫指疾射。
這種歹毒的武功,的確令人防不勝防.
斐劍見對方無意接掌,自不能施以反震,心念一動的瞬間,內勁暴吐。
「天樞神掌」妙用固於借力反震,但無力可惜之時,仍能直接發勁斃敵。
兩聲悶哼,同時發出,斐劍的右肩背,被對方飛出指甲射穿,登時麻痛攻心,
忍不住問哼出聲,暗道一聲糟了,他以為對方用是什麼小暗器,但從感覺上知道這
暗器含有劇毒,擔得他立即運功封穴,逼住毒勢不使攻心。
「血衣娘子」在飛指傷人之際,同時挨了斐劍重逾千多鈞的一擊。身子跌跌撞
撞,直退到天井邊沿,口中血箭狂射。就在此刻,房中傳出了尹一凡的一聲驚呼。
斐劍這一妄用真力,毒勢乘隙蔓延,一陣頭暈眼花。四肢感到有些麻木。
「血衣娘子」獰聲道:
「掘墓人,你迫得老施用向不輕試的『飛甲破金』,不過,告訴你,在『飛甲
破金』之下,從無活口,大羅神仙也難支持到半個時辰,老身可以坐待你死亡。」
斐劍聞言,不由五內皆裂,怪吼一聲。連彈出五縷指風。
慘哼聲起,「血衣娘子」躲開了四指,卻避不開最後一指,「魁星射斗」指功
洞金襲石。「血衣娘子」血跡斑斕的上衣,右半邊登時成了紅色。
斐劍連用真力,毒勢又浸入了一層,眼前金花亂冒,真元急劇地消散。
「完了!」他心裡想,尹一凡在那一聲驚呼之後,不再見動靜,不知道情況如
何,但此望他自身難保,他知道,此際如果稍露不支之狀,後果不堪設想。
心念之中,他咬緊牙關,徐徐舉步,向「血衣娘子」走去。口裡冷酷的道:
「你沒有什麼遺言交代了吧?」ˍ。
這一著,是虛張聲勢,實際上,他已無力出氣。
「血衣娘子」倒被他這種意外的行動唬怔了,脫口道:
「你……不怕毒?」
斐劍從牙縫裡迸出活聲道:
「區區之毒,其奈我何,『血在娘子』,你的末日到了!」
話聲中,手掌徐徐上揚……
「血衣娘子」傷勢已相當不輕,自知無法再受一擊。厲哼一聲,彈身上屋,一
閃而逝,雖是在重傷之下,那身法輕靈快捷,仍使人歎為觀止。
斐劍目送對方身影消失,長長地吐了一口聲,身形連幌,原地坐了下去,再難
掙扎起來,汗水,從額上滾滾而落。
「大哥!」
尹一凡從房中奔了出來。
「你沒有事吧?」
「我……大哥,你怎麼了?」
「我中的「血衣娘子」的『飛甲破金!」
「啊,這……」
「房中人是誰?」
「是『無後老人』前輩!」
「什麼!是『無後』前輩!」
斐劍努力掙起身來,但起得一半,又坐了下去。
「大哥,這『飛甲破金』之毒,不但劇毒絕倫,且能破壞人的內元……?」
「無後前輩怎樣?」
「他被那女魔酷刑迫供,傷勢相當嚴重。」
「迫供?迫什麼拱?」
就在此刻——
一樣白忽忽的東西,朝尹一凡迎面身射至,尹一凡大吃一驚,兩指一抄,夾在
手中,赫然是一個紙團,抬頭望去,卻又不見人影。
「凡弟,那是什麼?」
「一個紙團!」
「打開看看?」
尹一凡打開紙團,一看,不由歡呼道:「大哥,你有救了!」
斐劍惑然道:
「怎麼回事?」
「贖罪人傳的字條……」
「又是他,字條上寫的什麼?」
「飛甲破金之毒,『鐵梟草』解藥可奏效!」
斐劍心中大感振奮,但也困惑莫明,「贖罪人」的行為,的確令人莫測高深,
自己此行,把「鐵梟草」解藥帶在身邊,本是要使「地皇」雙目復明,不意「地壘」
遇害,願望落空,想不到這解藥反而開動次救了自己,這真是一飲一啄,莫非前生
注定了。
當下,忙伸手懷中,取出小瓶,倒出僅有的兩粒丹丸,納入口中,拋了空瓶。
尹一凡怔怔地站在一旁看著。
丹丸入口,立化津液而下,意外地沒有象解「鐵梟草」之毒那樣起強烈的反應,
僅只丹田之內衝起一股熱力,然後擴散到四肢百骸,顧盼之間,麻痛全消,功力盡
復,一躍而起,道:「凡弟!你拿我劍來,以妨『血衣娘子』回頭再來,我去看看
『無後』前輩!」
說著,彈身進入對過房中。
房中燈光已被尹一凡點燃。斐劍入房,一目便已瞭然。只見『無後老人』滿身
血污,躺在床上,雙目神采盡失,像一個久病的普通老人。
「前輩,我是斐劍!」
「無後老人」眼珠一轉,以低沉的聲音的道:
「我知道!」
「前輩如何落人那女魔之手?」
「咳!長言短敘吧,丐幫的事你知道了?」
「是的,晚輩正為此事趕來南陽!」
「不必去了!」
「為什麼?」
「丐幫業已加人『金月盟』,長老『千耳神曹化』已受命為『黃旗令主』……」
斐劍又氣憤,又是失望的道:
「真想不到堂堂丐幫竟也禁不住威迫而降服。」
「少俠,對方是不得已!」
「不得已?」
「丐幫弟子遍天下,如果『金月盟』施展恐怖手段報復,你想,結果將如何?」
「所以只有加盟一途?」
「還有,幫主馬文博現在作為人質,丐幫弟子不敢以幫主的生命作祭禮!」
「哦!大勢所趨,看來『金月盟」不久將以天下盟主自居了!」
「不盡然,這要看情勢如何演變.所有加盟的各門派,都是被威迫則忍辱苟全,
並非出於自願,有機會時他們會倒戈相向的。
斐劍沉重地點了點頭,道:
「還是談談前輩本身的事吧!」
尹一凡進房,把劍交在斐劍手中,然後自動站到門外地望。
「無後老人」閉目養了一下神,才悠悠開口道:
「記得老夫到了丐幫之後,說明來意,『千耳神曹化』一口應承,召集幹練弟
子,展開查訪,『屠龍劍客司馬宣』自失蹤以後,迄無下落……」
斐劍痛苦地眨了眨眼,道:
「司馬宣業已死於『紫衣人』的陰謀……」
「哦!多久的事?」
「數月前!」
「數月前!」
「是的!」接著,斐劍把「紫衣人」利用自己傳言,誘「紅樓主人」上石用峰,
然後炸毀山洞的事實經過簡略的說了一遍。
「無後老人」廢然道:
「天下事的確是變幻無常。」
「前輩請再說下去?」
「至於你所說的使用鳳頭金釵,殺你母親的女魔,就是……」
說這到裡,突地兩眼翻白,全身痙攣,口裡修哼出。
斐劍本想追問,一看對方情狀,把話忍了回去,轉頭向房門口的尹一凡道:
「賢弟……」
尹一凡不待斐劍說完,立即停住話頭,道:
「大哥,他內傷極重,剛才他老人家略略向我提過,『金月盟』太上護法『象
魔』,是此次吞併丐幫的行動負責人,他作客丐幫,也成了阻擊的對象,雖然『紫
衣人』救了他,但他已負相當嚴重的內傷,為了養傷而避免追殺,才住到這野店來,
以為可瞞過對方的耳目,卻不料被「血衣娘子」追蹤而至,以最酷毒的手段迫供……」
「血衣娘子」也是『金月盟』一份子!」
「不是!」
「那她迫什麼供?」
「要他交出風頭金釵,伺時說出金釵來路……」
斐劍又目陡射厲芒,慄聲道:
「要『無後』前輩交出金釵?」
「是的!」
「那『血衣娘子』便是我殺母仇人?」
「諒來不錯,她承認金釵是她之物!」
「噢!我……竟然放過了她……」
「將來還會碰上的!」
劍斐激動得簌簌直抖,殺母仇人已有下落,報仇只是時間問題了,不解的是
「血衣娘子「何以要向「無後老人」迫索鳳頭金釵?難道「無後老人」業已向她講
明瞭這件慘案?抑是她得悉「無後老人」籍丐幫耳目打探她的動機?可惜……
心念之中,劍眉緊蹙道:「賢弟,他老人家看來十分痛苦,怎麼辦?」
「我已經給他老人家服下了數粒療傷聖丹,可惜不見效,那女魔用酷毒手法制
住了他的要穴,一般療傷法根本無效……」
「這……得設法救他老人家才好,我以內無助他……」
「不行,他已傷及心經,外力一人,反速其死!」
斐劍咬了咬牙道:「這麼說他老人家役救了?」
尹一凡抓耳搔腮的道:「問題實在嚴重,我在搜索枯腸想辨法」
「如他老人家因此不治,我將抱恨終身了……」
「唉!如果……」
「如果什麼?」
「如果『贖罪人』現身,他或許能為力!」
「為什麼?」
救人救澈,他救了他老人家一次,該有始有終,同時,他既在此現蹤,還擲柬
告訴我們解『飛甲破金』之法,他不能不知情。」
「很難說!」
「為今之計呢?」
「我們立刻回頭,希望去碰一個人,如碰上那人,就算有救了!」
「碰什麼樣的人?」
「那人不喜歡別人知道他的來路!
「又是啞謎,如果碰不上呢?」
「這……」
斐劍急不擇言的道:「不行,我非救他老人家不可,不計任何代價。」
尹一凡沮喪的道:「大哥,這是無法勉強的。」
就在此刻,「無後老人」突地緩過氣來,口唇啟動了半刻,才聲細如蚊的道:
「斐劍,聽我說……」
「前輩有話請吩咐!」
「血衣娘子……便是……你殺母仇人!」
斐劍強捺住狂濤般的情緒.道:「前輩的傷該如何治療?」
「恐怕……沒有救了,你……聽著,我在聽到丐幫派出去的行動弟子回報,女
魔重出江湖,以『金釵』毀了『風流者』的消息之後,判斷她可能是你……要找的
人,在派人傳訊給你之際,可巧,被女魔聽到了我交代傳訊人的話,就這樣,她……
不放過我.還殺了那個傳訊的人,她……已自承認是金被主人……」
「嘿嘿嘿嘿……」
險寒的笑聲,顯然發自「血衣娘子」之口,這女魔真的去而復返。
尹一凡當先躍登屋面,斐劍抽劍出鞘,電閃掠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42:31
第四十九章 血光魔影
上集書中,斐劍與尹一凡面對重傷將死的「無後老人」,籌思無計,忽聽一陣
嘿嘿冷笑之聲破空傳來,那笑聲極似發自「血衣娘子」之口,兩人先後衝出房去,
躍登屋面。縱目四掃,不見絲毫人影。
尹一凡突地驚覺道:「不好,快回房去!」
斐劍也似乎有了預感,拆身飄落,疾掠人房,一看,不由目瞪口呆,床上空空
如也,業已失去了「無後老人』的蹤影,不由咬牙切齒的一頓腳道:
「好狡猾的女魔?」
尹一凡惶急的道:
「大哥,『無後』前輩落人女魔之手,後果不言可喻,我們……」
「分頭追趕一程,怎樣?」
「好,武陵山下碰頭,不見不散!」
「事不宜遲,走!」
兩人也沒有什麼東西收拾,歸房揀了隨身什物,留了塊碎銀算房飯錢,然後相
繼越屋而出,一東一西,分途追截。
這種盲目行動,明知於事無補,但不能不盡這個心。
尤其斐劍更是憂心如焚,「無後老人」再落人『「血衣娘子」之後,決無幸理,
而他,可說是為了自己而遭此慘遇,這的確是件終生負疚的事。
「血衣娘子」向」無後老人」追索凶器金釵的下落,而金釵在自己身邊。這女
魔的目的何在呢?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再加上「無後老人」這一筆,真是仇上加仇,恨上加恨
。
當初,錯疑「紅樓主人」便是兇手,想不到猜測完全不對,天下事有些的確是
無法測度的,「血衣娘子」當初殺害母親的動機是什麼呢?
心念之中,已奔出了十來里,連半個鬼影子都沒有發現,以「血衣娘子」的身
手而論,要追截她可是件難事,尤其她的去向與落腳之處都不知道,盲目追截,注
定了白費氣力。
他深深地覺察到一個負有絕世武功的高手,如果沒有相等的江湖閱歷經驗輔助,
只算是成功了一半,以這次事件來說,如果自己經驗老練,尹一凡出房察看,自己
穩守不動,「血衣娘子」何從得手!
然而悔恨終竟於事實無補,「無後老人」一條命算是斷送了。
他極希望,「無後老人」能說出金釵的下落,使「血衣娘子」自動找上自己,
可是,這希望很渺茫,「無後老人」該不知道自己已練成了「天樞寶笈」的全部武
功,他決不會向女魔供出自己,如此,他注定了被折磨至死。
他越想越覺對不起「無後老人」,良心上的負疚,遠甚於任何有形痛苦,他恨
不能馬上抓到「血衣娘子」,把她生撕活裂。
正行之間,數聲慘號,突破沉寂的夜空,遙遙傳來。
他急剎身形,目光向夜暗一陣掃掠。
慘號再傳,淒厲刺耳,間雜著呼喝之聲,無疑的有人在附近交手。
他循聲撲去,身法之輕靈快捷,有如掠空蝙蝠、又似魅影飄移。
奔約半里,眼前現出一座規模不小的古廟,慘號與呼喝之聲,斷續從廟內傳出
。
是什麼人對出家人下手?
一條人影,跌跌撞撞地迎面奔來。
斐劍停身喝道:
「站住!」
那人影一個踉蹌,搖搖不穩地停了腳步,赫然是一個遍身血污的少年僧人。
斐劍目光一源對方之後,又道:
「少師父,怎麼回事?」
那少年和尚驚凝地望了斐劍一眼,顫聲道;「閣下何方高人?」
這口吻,一點也不像出家人,斐劍皺眉,心想,自己戴的面具是尹一凡的,他
可能用過,何不就借他外號一用,當下冷冷的道:「本人『陰魂不散』!」
少年和尚徒地一震,道:「閣下是『陰魂不散』?」
「一點不錯!」
「來此有何見教?」
「咦!這裡不是在殺人嗎?」
「閣下是聞聲而至?」
「對了!」
「如此請轉吧!」
「為什麼?」
少年和尚身形幌了兩幌,沒有答腔,仆地栽倒,斐劍用手一探,竟然已斷了氣,
當下不再遲凝,彈身使朝廟門撲去。
廟門口,橫陳了六具屍體,死狀更慘,系被破腹開膛,血水腸肚,瀝瀝一地。
斐劍看了一眼,彈身再進,面前是一個大院,院地中,駭然又是一片血肉狼籍
的死屍,竟然不下五十餘具之多。
出家人緣何遭此浩劫?
斐劍感到有些動魄驚心,一抬頭,通往後進的中門邊,站著一條嬌俏的人影,
難道這女子便是血洗此廟的兇手?彈身迫近一看,幾乎駭呼出聲,那女子不是別人.
正是「紅樓主人」的大弟子舒眉,只見她橫劍而立,滿面殺機。
石碣峰頭「紅樓主人」遭了暗算,隨行弟子,只舒後一人倖免於難。
美劍脫口叫了一聲:
「舒姑娘!」
舒眉顯然大吃一驚,駭然道:「閣下是誰?」
斐劍這才意識到自己業已易容改裝,當下冷持的道:「陰魂不散。」
「閣下是『陰魂不散』?」
「嗯,不錯?」
「怎知本姑娘姓氏?」
「本人之所以號稱『陰魂不散』豈是幸致,你是『紅樓主人』的大弟子,不錯
吧?」說著,再向前迫近數步。
舒眉更是芳心大震,慄聲道:「閣下意欲何為?」
「這些出家人都是你殺的?」
「大部份是!」
「如此說來,下手的不只你一個?」
「也不多,一共兩人!」
此際,後進中傳出了陣陣慘哼之聲,在這滿眼血屍的靜夜中,分外刺耳驚心。
「本人希望姑娘能說出血洗此廟的理由!」
「如果不呢!」
「殺人者人恆殺人,姑娘當明白這道理……」
「咦!閣下的聲音很熟!……
劍斐冷冷一笑,他人廟之後,沒有改變聲音,是以舒眉覺得耳熟,但形貌卻十
分陌生,外號倒是聽人說過。
「姑娘以這種手段,對付出家的人,未免太殘酷了些?」
「出家人,哼!『陰魂不散』,你即無所知,連本姑娘的姓名來歷都能一口道
出,何以不知道這些假和尚的來路?」
「什麼,假和尚?」
「閣下想不到這間『天王寺』是什麼所在吧?」
斐劍困惑的道:「什麼所在?」
「金月盟的第四分壇,你想不到吧?」
斐劍的確吃驚不小,這裡既是『金月盟』第四分壇,那這些被殺的僧人,該是
『金月盟』屬下弟子,『金月盟』志右君臨天下,不擇手段的兼併各門各派,並屠
殺異已的同道高手,所行所為,人神共憤,如果真的如此,倒是殺得好。
心念之中,冷聲道:「真是這樣嗎?」
「信不信由你!」
「然則姑娘不手的動機是什麼?」
「這一點閣下似乎沒有過問的必要……」
「如果本人一定要問呢?」
「閣下又何必找死呢?」
「找死,不見得吧?」
「我勸你還是及早抽身為妙。」
「否則呢?」
「恐怕走不了!」
斐劍此刻當然不會把舒眉放心上,冉次冷笑一聲,道:「後面是姑娘的同伴吧?」
「不錯!」
「誰?」
「閣下真的存心找死?」
「就算是吧!」
「如本姑娘說出那人的名號,你閣下就算死定了!」
「本人不信這個邪,那人是誰?」
「血衣娘子!」
斐劍登時熱血沸騰,殺念陡熾,這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血衣娘子?」
「嗯!」
「好極了,本人正要找她!」
說著,彈身使向前闖。
「站住!」
斐劍充耳不聞.一下子便到了舒屆立身的門邊,舒眉厲斥,聲:「找死!」手
中劍朝斐劍罩身疾捲。
斐劍猛一掌,排山勁風湧處,舒周被震得直向後退,斐劍一幌身,『步虛蹈幻』
幽靈似的從舒眉身側繞過,進入後院。
舒眉定了定神,仗劍疾撲。
斐劍電閃般掣出『屠龍劍』,輕輕一揮。
「嗆」的一聲巨響,火花迸射.舒後連退三四步,才拿檢站穩,手中劍幾乎脫
手而飛。
院地中,又是十幾具死屍。
一個灰衣老憎,被反縛在正殿廊柱之上,口中發出陣陣慘哼,老僧身前,一點
不錯,正是那『血衣』女魔。
斐劍冷厲地掃了舒眉一眼,道:「我不想殺你,退遠些!」
話聲中,一閃到了面前。
「血衣娘子」陡地回身,雙目青光熠熠,駭異的道:「是你?」
「不錯,你想不到吧!」
「嘿嘿嘿嘿!的確想不到,你連誰來送死!」
斐劍眼中暴射兩股慄人的厲芒,狠狠地直照在對方的面上,一字一頓的道:
「血衣娘子,你把『無後老人』怎麼樣了?」
「什麼,那老狗死了嗎?」
「我問你把他如何了?」
「廢話,他不是在店房中嗎?」
「哼,想不到堂堂『血衣娘子』竟也效學江湖末技,調虎離山
「老身不懂你說些什麼?」
「你不敢承認?」
「小子,你是胡說八道,老身還要著落他在你身上呢!」
斐劍心中一動,看樣子『無後老人』不是這女魔劫走,但誰會做這等事呢?那
引自己與尹一凡出房的笑聲,分明是女魔的聲音
「等著,老身先了結這一邊!」
說著,回身面對那廊柱上的老和尚,獰聲道:「老狗,你說是不說.『紫衣人』
現在何外?」
斐劍心頭又是一震,「血衣娘子」竟然追問這老僧「紫衣人」的下落,「紫衣
人」也是自己急欲追尋的仇人,看樣子這老僧確是「金月盟」第四壇的分壇主,他
與「紫衣人」有何關聯呢?
一聲慘號傳處,那老憎的兩隻耳朵被「血衣娘子」活生生地撕了下來。
「說!」
「本座……不知道!」
「哇!」
「血衣娘子」的一隻右掌,插人那老伯左脅,老僧在慘哼一聲之後,噠然垂首,
不知是死是活,這種手段,的確夠殘忍,整座分壇,看來已無一活日。
斐劍似乎半刻也無法忍耐,厲聲發話道:「血衣娘子,在下不耐久等……」
「血衣娘子」再次回過身來,道:「老身先打發你上路。」
「你在做夢,告訴你,今夜你沒有機會了!」
「小子,少狂,老身真不知該用什麼方式處置你才能消恨……」
「彼此!彼此!不過,有幾件事你必須在死前交待。」
「找死!」
獰喝聲中,「血衣娘子」出手如電,朝斐劍當頭抓落。
斐劍已存心不給對方任何機會,「屠龍劍」早經蓄勁而待,就在對方出手之際,
一招「投鞭斷流」揮了出去,「天樞劍術」,蓋古凌今,他自參透了全發之後,功
力已臻極致,同一招式,較之以前,威力不知道增加了幾許。
「血衣娘子」忙不迭抽身暴退數尺。
斐劍並不跟蹤下殺手,適時收劍,道:「你以殘酷手法對付『無後老人』,目
的是追查一枚鳳頭金釵的下落?」
「血衣娘子」先是一愣,才陰陰的道:「不錯!」
「為什麼」?
「老身有告訴你的必要嗎?」
「非常必要!」「那又為什麼?」
「在下可以答覆你金欽的下落,不過,你得先回答在下的問題。」
「你……知道金釵的下落?」
「知道!」
「老身也有話問你……」
「先回答在下的!」
「說吧?」
「鳳頭金釵是你獨門暗器?」
「不是暗器,是利器!」
「十年前,你曾經用它殺死一個女人?」
「老身二十年來,首次現身江湖!」
「二十年之中,沒有殺過人?」
「沒有!」
「你有傳人!」
「有!」
「也會使用鳳頭金釵?」
「鳳頭金釵,一共只有兩枚,一枚在老身身邊,另一枚給老身長女……」
斐劍熱血一湧,慄聲道:
「她叫什麼?」
「百靈女孔映紅!」
「百靈女孔映紅?」
「不錯!」
「她持有一枚鳳頭金釵?」
「對了!」
「她現在何處?」
「血衣娘子」陡地一欺身道:「這正是老身要問你的!」
舒盾突地插口道:
「我知道你是誰了,怪不得聲音如此熟悉。」
斐劍瞪了她一眼,道:
「舒姑娘你早該認出才對。」
驀在此刻……
數條人影,旋飛而至,斐劍目光一掃來人,登時心頭狂震,一連後退了四五步,
全身一陣發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43:05
第五十章 情乎敵乎
來了,赫然正是美絕塵環的心上人的東方霏雯,她身後隨著四名絳衣女婢。
東方霏雯會在此時此地現身,的確是他做夢也估不到的事,平靜了許多的心湖,
又激起了層層漣漣,他幾乎不克自持。
鏤心刻骨的愛,綺麗的往事,一齊兜上心頭。
他不知道愛她有多深,但他知道要斬斷情絲是不可能的事。
許多人的忠告,在見了她面的剎那,完全煙消雲散。
她過大的年齡,神秘的出身,離奇而近乎殘忍的行為。以及傳言中對她品格的
評價……這些,全被否定了,愛,否定了一切,他動搖了他一度下過的決心。
好在,他此刻的容貌不易被出來,他有機會考慮自己該怎麼做。
她此來何為?
東方霏雯目光一掃現場,當目光掠過他時,他感到有些暈眩,呼吸也迫促起來,
但,只是那麼短暫的一瞥,她的目的停留在「血衣娘子」身上。
「血衣娘子」微惑錯愕,可能,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美的女子。
東方霏雯朱唇曼啟,幽幽地開了口。聲音如玉盤滾珠,但卻含有殺氣。
「血衣娘子,你好辣的手段!」
「血衣娘子」獰態不改,冷森森的道:「你是誰?」
「你別管我是誰,只問你這筆血債如何交代?」
「如此說來,你是『金月盟』的人?」
「並無不可。」。
一旁的斐劍心頭起了一陣悚慄,看來她與「金月盟」關係不淺,而「金月盟」
是武林公敵,也是自己敵人,這情況發展下去,自己該如何?
東方霏雯接著又遭:
「你存心和『金月盟」為敵?」
「不管敵友,老身憑自己意向做事。」
「為何殺人?」
「這些不長眼的包庇老仇人嘴衣人』!」
「什麼「紫衣人」是你「血衣娘子」的仇人?」
「不錯!」
「何以見得死者包庇『紫衣人』?」
「老身追擊『紫衣人』人屆而逝。」
東方霏雯思索了片刻,冷笑一道:「你做了紫衣人的劊子手……」
「什麼意思?」
「紫衣人與『金月盟』勢如水火,他故意玩上這一記花招,借你的手,毀這分
壇,不過,不論怎樣,分壇被血洗的事實,你要負全責!」
「血衣娘子」窒了一窒,道:
「這責如何負法?」
「血債血還!」
「哈哈哈哈,要老身還血債那可是奇聞了!」
東方霏雯冷極的道:「不是奇聞,事實會證明這句話!」
「老身真有些捨不得向你這天生尤物下手……」
「寬恕敵人,便是對自己殘忍。」
「好利的口!」
「這兩位是貴門上?」
「什麼,這小子不是『金月盟』的人?」說著,朝在斐劍一指。
東方霏雯的目光,轉到了斐劍面上,淡淡的道:
「朋友是什麼來路?」
斐劍一顆心幾乎跳出口來,當下咬了咬牙,改變了聲音道:
「陰魂不散!」
東方霏雯仔細地端詳了斐劍一眼,曼聲道:
「朋友便是不斷改變形貌的『陰魂不散?」
斐劍一頷首道:
「正是!」心念一轉,接著道:「尊駕在『金月盟』之內是何身份。」
「這個……只好讓朋友你永遠當作謎了!」
「永遠?」
「朋友欠『金月盟』的也不少,今夜就一併清償了吧!」
斐劍心頭起了一陣寒粟,自己難道真的要和她動手嗎?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
但她的立場已十分明顯,她是站在「金月盟」的一邊,今夜,無凝地她是得訊趕來,
如果要避免出手,只有走之一途,可是鳳頭金釵的公案,必須解決……
東方霏雯的目光移向舒盾,道:
「看來你是」紅樓主人』的門人?」
舒眉咬牙道:
「不錯!」
東方霏雯收回目光,轉注「血衣娘子」道:
「尊駕追索『紫衣人』是為了替『紅樓主人』報仇?」
「血衣娘子」目中頓現怨毒之光,慄聲道:
「一點不錯!」
「紅樓主人與尊駕是什麼關係?」
「這不用你管!」
「哼,本人也沒有興致來管,這裡一百多條人命,只你兩人抵償,未免大便宜
了,『血衣娘子』尊駕二十年前,即以殺人的手法殘酷而顫武林,今晚,你自己可
以嘗嘗你施之於人的手法的全股滋味!」
說完,朝四名絳衣一揮素手道:
「拿下,要活的」
「尊命!」
四絳衣少女恭應了一聲,四人分作兩對,向斐劍和舒眉欺了過去。
場面在四少女欺身之際驟呈緊張,殺機頓時瀰漫全場。
「血衣娘子」似已怒極,厲哼一聲,伸鬼爪撲向東方霏雯。
驚心悚目的場面,在遍地積屍的院中,先後疊了出來。
東方霏雯與「血衣娘子」一搭上手,便是武林中罕聞的殺著。
舒眉挺劍迎上兩名絳衣少女,三支劍如出洞靈蛇,矢矯盤虯,劍浪千層,劍氣
撕空,聲勢駭人聽聞。
斐劍心中大感為難,出手還是不出手?
心念未已,兩柄長劍挾疾風迅雷之勢,罩身攻到,他一幌身,鬼魅般閃了開去,
兩少女被這種玄奧無匹的步法,驚得芳心一震,立時意識到對方不是好相與,長劍
伸縮之間,再次厲辣無匹的攻了出去。
斐劍從容地東一幌,西一閃,兩少女使盡渾身解數,連他的衣邊都碰不到。
東方霏雯與「血衣娘子」一對,打得激烈萬分,看來兩人的功力在伯仲之間,
但從氣度上看,東方霏雯還勝了半籌。
盞茶工夫之後,聯攻斐劍的兩名絳衣少女,業已疲於奔命,香汗淋漓,嬌喘吁
吁,兩女想不到「陰魂不散」的身手,較之傳言不知高了幾倍,對方自始至終,不
曾還手,僅憑奇奧的步法遊走,視這一流的劍術如無物,如對方出手,豈非太可怕
了?
斐劍既不願傷對方,但也不耐久磨,冷喝一聲:
「住手!」
這一喝倒生了效,兩女不期然的收劍後躍,其中之一慄聲道:
「陰魂不散.什麼意思?」
斐劍冷森森地道:
「我不想要你倆的命,識相的退到一邊休息去!」
兩少女明知不是對方之敵,但東方霏雯嚴命之下,誰敢退下,另一個道:
「就憑閣下一句大麼?」
斐劍嗤之以鼻道:
「大話?不相信儘管出手,你倆能接本人一劍,本人棄劍束手!」
兩女芳心一動,以自己的造詣,在江湖中很少有敵手,難道連對方一劍都接不
下,對方誇此海口,倒真是一個機會,兩女互視一眼,其中之一抖了抖劍身,道:
「閣下說一劍?」
「不錯,也許只須半劍!」
「此話當真?」
「本人一向言出如山!」
斐劍長劍斜斜舉起,冷冷的道:
「本人要出手了,注意!」意字聲中,「屠龍劍」弧形圈了出去。
兩少女也許是太緊張之故,雙雙出劍全力封擋。
「嗆!嗆!」震耳的金鐵交鳴聲中,爆起一片寒星,接著是兩聲驚呼,兩少女
長劍脫手飛墜兩丈之外,人也被劍氣迫得退了丈餘,登時粉腮如土,楞在當場,
斐劍掃了兩女一眼,目光射向場中。
東方霏雯似被這邊的意外情況所驚,手頭一滯,立時被「血衣娘子」搶去先機,
被迫得連連後退,忙定神演三絕招,才扭轉劣勢。
另一連,舒眉與兩名絳衣少女,仍打得難解難分。
斐劍定了定神,思索有關金釵之謎,從「血衣娘子」透露了一半的話中,這紛
岐的意念,似乎已有一個頭緒。
舒眉是「紅樓主人;的大弟子,而「血衣娘子」重出江湖是為了「紅樓主人」
向「紫衣人」索仇,「血衣娘子」承認鳳頭金釵的是她的獨門利器,照以住的推測,
假設「屠龍劍客」是自己生父,「紅數主人」是父親的情人,為了完全獲得父親的
愛,或者是某種原因,而下手殺了母親,是極可能的事。
「血衣娘子」說金釵一共兩枚,一枚在她身上,一枚給了她的長女「百靈女孔
映紅」,「紅樓主人」用以殺害母親的這一枚,可能得自「百靈女」,而聽口風,
「百靈女」似乎下落不明,所以「血衣娘子」風聞,「無後老人」查探金被主人,
才出手向他追問金釵的下落。
當然,兇手是:「百靈女孔映紅」也是極有可能的事。
總之,「血衣娘子」母女脫不了干係,「紅樓主人」已死,剩下的索仇的對象,
只她母女了。
他又想到「無後老人」,「血衣娘子」否認劫持他,那是誰劫走重傷將死的
「無後老人?」
這又是一個匪夷所思的謎。
一聲嬌哼,打斷了斐劍的思路,只見東方霏雯玉容大變,連連踉蹌倒退……
「血衣娘子」狂笑了數聲,道:
「可惜了你這付姿容,與這些奧皮囊同腐!」
東方霏雯厲聲道:
「老虔婆,你使的什麼歹毒暗器?」
「血衣娘子」獰聲道:「這叫做『飛甲破金』,至多活半個時辰,不過,老身
不想你多受苦,還是親手結束了你好!」
兩名絳衣少女捨棄了舒眉,與另兩名同時彈身到東方霏雯身邊,齊齊喚了一聲
:「主母!」
斐劍本身就幾乎喪命在「飛甲破金」之下,眼見心上人被這種毒功所傷,即是
心疼,又是恨毒……」
「血衣娘子」驀地欺身上步……
四名絳衣女不約而同的出手維護東方霏雯。
「血衣娘子」左掌一揮,右手電抓而出,這一揮之間,三名絳衣少女被震得直
盪開去,另一名卻被她一把抓正面孔。
「哇!」
淒絕人性的慘哼聲中,那名被抓的絳衣少女,五官全毀,一張粉面頓成了一片
血肉模糊的爛肉,倒地翻滾,一時又斷不了氣,狀況令人毛骨皆悚。
幾乎是絳衣少女被抓的同時,東方霏雯挾畢生功力,劈出了一掌。
「血衣娘子」登時被震退了四五步之多,而東方霏雯在一掌擊出之後,嬌軀驟
呈搖搖欲倒之勢。
這滋味斐劍嘗過,妄用真力,使毒勢加速內侵。
「血衣娘子」暴笑一聲,彈身再進,鳥爪電伸,抓向東方霏雯……
「找死!」
暴喝聲中,斐劍閃電欺身,「屠龍劍」挾駭電奔雷之勢劈向「血衣娘子」。
只要是功力已到了某一極限的高手,對於敵方的功擊勢道,不須看,憑本能的
直覺便可感覺出來,這是一種很難具備,也很奇妙的感應。
「血衣娘子」覺出攻來的劍勢,霸道得駭人,連想都不想,抽身暴退,這退身
之勢,可說快比電閃,但,斐劍的劍勢更快。
驚呼聲中,只見「血衣娘子」停身八尺之外,一件血衣,裂開了半尺長一道口
子,鮮血岑岑而下,這女魔慣常以敵人的血,染自己的標記,現在,她自己的血濕
染了血衣的前半面,原先的紅白斑塊,全成了殷紅一片。
斐劍側顧東主霏雯,忍不住脫口道:
「傷得怎樣?」
東方霏雯玉靨如紙。汗珠滾滾而下,無力地看了斐劍一眼道:
「你……為什麼要對我援手?」
斐劍五內皆裂,真想揭開自己的面目,把她抱在懷中……
東方霏雯接著又道:
「陰魂不散,我……原本是要殺你的!」
斐劍努力按捺住激動,不使聲音顫抖,平靜的道:
「我知道!」
「那你還要出手救我?」
「因為我要殺她!」
這句話答得牛頭不對馬嘴,但他自己毫無所覺。
東方霏雯居然破顏一笑,道:
「我記住這筆人情!」
「用不著!」
「閣下的功力,出乎我意料之外……」
「好說!」
「我希望你閣下今後勿再與『金月盟』作對?」
斐劍咬了牙,道;
「這恐怕辦不到!」
東方霏雯:
「看在閣下緩手這一劍的份上,我給你忠告,放眼武林天下,無人能與『金月
盟』相抗衡,與該盟為敵的結果,閣下可想而知!」
斐劍胸中豪氣盎然,沉聲道:
「謝謝你的忠告,但一個意圖以血腥手段君臨天下的屠夫,其下場也是可想而
知的,自古邪不勝正,公義永不泯沒!」
東方霏雯似已不支,嬌驅連顫了幾顫,兩名絳衣女子急忙扶住。
斐劍目光無意中一掃,不由侮恨交加、只這與東方霏雯問話的工夫,「血衣娘
子」與舒眉業已走得無影無蹤。
這女魔一走,再找她就費事了,鳳頭金釵之謙,又將拖延時日。
他也自慚,把心神全集中在東方霏雯身上,竟然被對方邀走而不發覺。
突地,他想到了一件事,急聲道:
「在半個時之內,能找到一樣東西麼?」
東方霏雯強掙著道:「什麼東西?」
「鐵梟草的解藥!」
「鐵梟草的解藥?」
「不錯!」
「怎麼樣?」
「飛甲破金劇毒,任何人難支持半個時辰以上,那解藥可以解這毒!」
「哦!承閣下指教!」
斐劍到這裡,才醒悟事態的嚴重性,如果半個時辰之內,得不解藥,東方霏雯
將玉殞香消,心念及此,不由五內如焚,如果她不幸毒發而死,自己有勇氣活下去
嗎?不禁忘形的叫道:
「我說半個時辰這內,半個時辰!」
東方霏雯目露惑然之色,輕聲道:
「可以的!」
「那……太好了!」
斐劍上次被「獅魔」毒殘雙目,東方霏雯極有把握的要使他雙目復明,他知道
她必能得到解藥,所擔優的是時間問題,現在這一說,他算是放下懸心了。
但他所表現的關切,卻使東方霏雯主婢困惑不已。因為半刻之前她還要殺他,
當然,她作夢也估不到他便是自己全心癡愛的「掘墓人斐劍。」
「閣下,再見!」
東方霏雯擺了擺手,在侍女扶持之下,蹣跚離去。
那被抓的絳衣少婦,已不知何時斷了氣。
斐劍望著心上人的背影,伸手抓向面具,他想露出本來面目,親自照料她,然
而,他又忍住了,他想起無數事等著他去辦,而最先要辦的,乃是「劍塚」之內那
癡心女子崔婉珍,他覺得自己必須慎重考慮,否則以東方霏雯的善妒,後果是可怕
的,
他愣在當場,紛亂之中感到莫明空虛。
他左思右想,終於有了決定,下次與東方霏雯見面時,必須澄清她與「金月盟」
的關係,和她真正的身份。
如果兩人站在敵對的雙方,後果也是難以想像。
他也想到與自己分道追截「血衣娘子」的尹一凡,自己既已碰上,他當然是一
無所獲,雙方約定在武陵山下碰頭。去阻止「天竺八魔」之一的「貅魔」為「金月
盟」所練的「陰風隊」,如果讓他練成,那魔焰將更加難以遏止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49:41
第五十一章 詭雲譎霧
斐劍舉步向武凌山走,驀地——一聲驚叫。
斐劍忙轉身奔到叫聲處,大吃一驚東方霏雯已落人紫衣人掌握之中。
「紫衣人」是師們仇人,斐劍無時無刻不想索這筆血債。
「放手!」
「辨不到!」
「你敢動她一毫一髮,我把你挫骨揚灰!」
「你反正要殺我的,是吧?無論我殺她與否,這情況不會改變?」
斐劍心頭寒氣大冒,「紫衣人」難道已看出自己的本來面目?不然,他怎會如
此說,要救東方霏雯脫出他的掌握,看來極難!
天空灰濛濛距天明已不遠了。
「紫衣人」凝重地開了口:
「東方霏雯,你如果想活,答應我一個條件!」
東方霏雯氣息奄奄,聲細如蚊的道:「什麼條件?」
「你發誓與斐劍那孩子永遠斷絕關係。」
斐劍心中一動,暗忖,「紫衣人」並未看出自己的本面目,他提這條件的目的
是什麼?嫉妒?抑是未忘情於東方霏雯?
東方霏雯淒厲的道:
「辦不到,我愛他,生平第一次我全心愛上一個人,誰也不能……
斐劍心弦一顫,她面對死亡的威脅,但仍堅守情志,這一份情志,這一份情,
豈能辜負。
「紫衣人」目中殺光大盛,咬牙道:
「賤人,你想死?」
「你……下手吧!他會殺你為我報仇!」
「賤人,你知道你是在做什麼事!」
「我不管!」
「那我只好殺你了……」
「你會後悔!」
「總比讓你活著造自強!」
斐劍血脈彭張,幾乎捏碎劍把,在這種情況之下,他的確半籌莫辰,投鼠忌器,
他無法出手,但又不能眼睜睜望著心上人受害……
萬般無奈之下,他決定孤注一擲。
東方霏雯中了「血衣娘子」的「飛甲破金」劇毒,必須及時救治,如果再耽延
時間「紫衣人」不下手她也活不了。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把「魁星射斗」指功,運到了極限,等侍機會……
「紫衣人」忽地一聲長歎,道:
「我求你,你不能這樣做……」
東方霏雯眼珠一轉,道:
「你要我立誓?」
「不錯!」
「你先放開我!」
「紫衣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目光朝斐劍一瞟,道:「不行!」
東方霏雯咬了咬牙,道:
「不行拉倒,我生平從不求人,為什麼向你乞憐!」
「紫衣人」斷喝一聲道:
「你百死不足以償其辜,結束你罪惡的生命吧!」
就在「紫衣人」激動地向東方霏雯喝罵的電光石火之間,斐劍咬緊牙關,射出
一縷洞金裂石的指風……
這一著可說險極,以「紫衣人」的身手,盡可在警覺之下,從容結束東方霏雯
生命,斐劍指風再快,總不及他劍尖一送的便利。
但,事情常出人意料之外。
在斐劍射出指風的同時,那名僅存的絳衣婢女,突然發出一聲尖叫,這一聲尖
叫,不便移轉了「紫衣人」的注意力,也掩蓋了指風破空的聲音。
「喲——」
慘哼傳處,「紫衣人」鬆手踉蹌後退,東方霏雯「砰」突栽倒地面。
斐劍仗劍電撲面上,口裡暴喝一聲:
「納命來!」
一招「投鞭斷流」,揮了出去。
「紫衣人」仗劍迎擊。
「嗆!」劍刃交擊,爆出一片火花,同一時間,斐劍但覺眼前一花,兩根手指,
距雙目不及一寸。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展「步虛蹈幻」步法,電劃開去。
紫影一閃,電飄而逝。
他驀地想起「紫衣人」這一招,是竊自「地皇」的「貫日穿月指」,專戳敵方
雙目,「地皇」以數十寒暑之功,創出這一招,目的是想報「天皇」殘他雙目之仇,
自己曾得「地皇」指示破解之法,倉促之間,竟沒有用上。
意念,僅只是那麼一瞬,紫影閃幌之間,他已彈身而起,銜尾疾追。
眼前林深樹密,視線不佳,瞬間便失「紫衣人」所蹤。
奔了一程,知道已無法追截,心中卻記著東方霏雯的安危,只好恨恨地折回寺
前,到了原處,不由一呆,東方霏雯與絳衣婢女,已沒了蹤影。
他懊喪地任在當場,心中回味著適才「紫衣人」對東方霏雯所說話的第一句話,
仔細分析,覺得「紫衣人」與東方霏雯之間,似乎有某種關係存在過,並不如東方
霏雯當初所反駁的那樣單純。
但,他立即自我譬解,何必追究她的過去,只要彼此真心相愛就行了,現在是
現在,過去已過去了。
只是,再一次讓血海仇人從手下走脫,實在心有未甘。
一片金黃,從林頂灑落,旭日初升,林鳥爭鳴,沖淡了夜來的血腥恐怖。
驀地——
一個極其耳熟的聲音道:「少俠慢走!」
斐劍聞聲止步,心中納罕自己業已易容改裝,什麼人稱自己少俠?回身一看,
大感意外。來的,赫然是一無後老人」看來他已復原了,不由驚奇的道:
「前輩,您……」
「無後老人」乾咳了一聲,道:
「你大概很奇怪老夫會在此出現?」
「是的!」
「昨夜假『血衣娘子』的笑聲,騙走你倆,帶老夫出外療傷的是『贖罪人』!」
「是……贖罪人?」
「不錯,對方自稱『贖罪人』,老夫其實僅聞聲未見其人!」
「他……為什麼要這樣神秘?」
「這就難以猜度了!」
斐劍心念疾轉,「贖罪人」假裝「血衣娘子」的笑聲,調虎離山,帶走「無後
老人」顯然是有意迴避自己,為什麼呢?從種種跡象判斷,「贖罪人」不但對自己
的一切瞭如指掌,而且似乎不離自己左右。這決非無因,但什麼原因呢?
「無後老人」接著又道:
「贖罪人有句話要老夫轉告……」
斐劍心中一動,道:
「什麼話?」
「要你替時不要向『紫衣人』尋仇!」
「噢!這為什麼?」
「因為目前彼此目的一同!」
「目的相同?」
「是的,對當前武林劫運,他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斐劍冷冰冰的道:
「嘴衣人心黑手辣,行事卑鄙,也配談除魔衛道?」
「屠夫也有放下屠刀之日……」
「前輩是心感『贖罪人』之德,而作此語?」
「少俠,你未免太低估老夫了,老夫只是複述『贖罪人』的話。」
「晚輩謝失言之罪!」
「這倒不必,以這「金月盟」第四分壇為例,『紫衣人』用計假『血衣娘子』
之手,毀了分壇,一方面消除彼方力量,另一方面替彼方樹一強敵……」
「這種作法,正道之士所不取!」
「少俠,老夫直言,你這是昧於成見!」
「要晚輩放棄帥門血仇麼?」
「不,那又是另一回事,『紫衣人』當年搏殺你三位師伯,雖然他動機不正,
但確實是憑真力決鬥,至於令師與今四師伯死於『附骨神針』,這點他發誓否認,
顯然在交手的當時,暗中另有人下手,至於下手的人,他已有幾分把握……?」
「他認為暗施『附骨神針』的是誰?」
「在時機未成熟之前,他不似透露。」
「那這筆血債……」
「他說將來自有交代!」
斐劍暗忖,尹一凡曾傳他師父之命,聯合「紫衣人」以對付「金月盟」,「紫
衣人」也曾自己說過假他時日,現在「無後老人」又帶來「贖罪人」的建議,三方
面不謀而合,難道他們之間有某種默契?抑是彼此所想巧合?
當下冷冷的道:
「晚輩並非聖人,也是一介凡夫俗子?」
「無後老人」正色道:
「少俠,目前有志的同道,都視你為中流抵柱,望你力挽狂瀾
斐劍不安的道:
「這未免把晚輩估得太高了!」
「不,少俠目前雖嫌閱歷不足,但武功方面,允稱正道第一人。」
「晚輩願盡綿薄,但不敢當此謬譽。」
「這無關宏旨,用不著深談了!」
「依晚輩這一說,目前有人在暗中圖謀對付『金月盟』了?」
「不錯,正是如此!」
「贖罪人何不肯露面?」
「這……他說有難言的苦衷!」
「紫衣人為了一部『天抵寶笈』,不惜殘害先師及師伯們,血洗『三元幫』,
殺『鄂西大豪』,毀『兩儀書生』夫婦……罪惡滔天,像這等人,也談除魔衛道,
豈非是一種諷刺?」
「少俠說的不錯,但老夫說過屠夫也有放下屠刀之日。」
斐劍思索了片刻,才毅然道:
「晚輩答應暫時容忍!」
「好,老夫代武林蒼生,向少快致謝。」
「不敢當,前輩言重了!」
「有關那『風頭金釵』的公案……」
斐劍「啊!」了一聲,長揖到地,惶恐的道:
「前輩因此而遭女魔毒手,晚輩惴惴難安,不德不言謝,晚輩當永銘肺腑。」
「她承認金釵是她的獨門利器,一共兩枚,一枚在她身邊,另一枚是她的女兒,
『百靈女孔映紅』所保有,晚輩身邊的凶器,不問可知是『百靈女』那一枚,殺害
先慈的兇手,當是『百靈女孔映紅』無凝,據女魔的行動判斷,『百靈女』業已失
蹤,所以她才向前輩迫問金釵下落……」
「無後老人」沉吟著道:
「百靈女孔映紅……?」
斐劍急道:
「前輩莫非認識此女?」
「讓老夫想一想……」沉默了片刻之後,突地一拍手掌,道:「對,有這麼一
個女子,老夫想起了,不過,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前輩說說看?」
「十五年前,有一個十餘歲的女子,到少林寺強索該派至寶『大還丹』,連傷
少林寺六十名高手,據少林弟子透露,那女子便是『百靈女也紅』……」
「以後呢?」
「少林十大長老,和八大護法,擺開了羅漢陣,整整困了她三天三夜,才束手
成擒,以十長老和八法的聲望地位,擺陣擒一女子,費三日夜之動,在當時武林中
是一件膾炙人口的大事,在少林派本身來說,也是史無前例的!」
「百靈女被擒之後呢?」
「以後的下落就不得而知了!」
「依晚輩推測,『百靈女』被擒之後,若非被殺,便是被囚禁……」
「嗯!很有可能!不過,令先堂遇害在十年前……」
「晚輩跑一趟少林,也許能尋出些線索。」
「如果『百靈女』業已於十五年前被殺,她當然不會在數年之後殺人,如是被
囚,她可能已脫困了。」
「前輩所言甚是,這謎底只消到少林寺使可揭曉。」
「你現在就去少林?」
「不,晚輩與尹一凡約晤武陵山下,必須先赴這約會!」
「有什麼事要辦?」
「昔年『天竺八魔』之中的貌,貅,獅,像四魔,業已受封為『金周盟』太上
護法……」
「這點老夫知道!」
「其中『貌魔』在武陵山中,以邪惡的方法訓練一批女子,叫『陰風隊』……」
「陰風隊?這名稱倒別緻。」
「據說,這是選數十名稟賦奇佳的少女,以藥物使她們迷失本性,然後授以采
戰之術,以美色引誘一般武林高手,吸取真元,以助功力速成,然後再授以邪功,
如果讓對方練成,後果不堪設想。」
「竟有這樣的事,老夫也算上一份!」
「有前輩同行,好極了!」
「你這消息,可尹一凡那小子傳的?」
「是的!」
「嗯!這不會假,我們上路吧!」
這一天,過午不久,距武陵山區百餘里的施南城,來了一個白髮老者和一個中
年窮儒,他倆,正是「無後老人』與易容後的斐劍。
兩人本來打算直奔尹一凡的約會的地點馬家集,因為路上聽江湖人沸沸揚揚地
傳著施南城大擺英雄擂的消息,所以特地趕了來。
在目前「金月盟」席捲各門派,誅除異已,人人自危的情勢下,居然還有人大
擺其擂台,內情就頗不簡單了。
進得城來,只見熙來熙往的,全是挺腰昂首的武要豪。
斐劍與「無後老人」,一個是白髮蒼蒼的老者,一個是中年窮儒,看來一點也
不起眼,所以也未惹人注目。
兩人進了一家酒樓,叫了酒菜,淺斟低酌,在座酒客,談論的全是打擂台的事.
原來這「英雄擂」已進入第三日,兩人想瞭解全般情況,但酒客東一言,西一語,
鬧哄哄的聽不出一個所以然。
恰好,一個小二過來搭訕道:
「兩位是剛到敝地?」
斐劍額了頷道:「不錯,剛到!」
「看擂台?」
「嗯!」
「兩位來得好,今天可以大飽眼福,說真個的,我王四自出娘胎,從來沒有……」
「飽眼福,什麼意思?」
「哦!兩位不知道,今天台主要親自為得勝者披紅帶花……」
「這又有什麼稀罕了?」
小二擦了額頭上的汗珠,咧嘴一笑,道:
「台主從開台那天亮了一次相,從未露面,今夭聽說要親自為打擂勝者披紅帶
花,這事已轟動了全城,兩位,那位是台主呀!嘿!我看準是什麼天仙降世來的,
是凡人,哪有這等美法,只要你看她一眼,准保靈魂兒飛上了天。」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50:08
第五十二章 英雄之擂
「台主是個女的?」
「是呀!嘿,天仙化人,我王四能有幸識到這種美人,不虛來人世跑一趟了。」
斐劍看著口沫橫飛的小二皺了皺眉,道:「這擂台是何人所擺?」
「這……嘿嘿,不知道:」
「擂台在什麼地方?」
「英雄館前面的廣場……」
「英雄館?」
「是的,那本是城中一個落拓舉人的祖業,被改作『英雄館』,凡武功高強,
勝了一招半式的,便被迎人『英雄館』,接受台主的款待,唉,可惜我王四沒有習
武……」
「英雄館又在什麼位置?」
「西城,兩位只管朝人多的方向走,準沒錯!」
在酒客的呼召下,小二意猶未盡地走開去,臨去還補充了一句:
「這是本城幾百年未有過的盛事!」
小二離開後,斐劍低聲向「無後老人」道:
「前輩對此有何高見?」
「無後老人」沉凝的道:
「照酒保這麼一說,台主是個女的,而且是個絕世佳人,值此武林多事之秋,
內中必有文章,我們無妨去湊個熱鬧,也許能看出端倪。」
「正午開擂,我們該走了。」
付賬出門,只見一片人潮,向西湧去,兩人隨著人流,信步而行……」
緊靠西城,是一座古老的巨宅,但門面已油漆一新,門樓上高懸著一方巨匾,
三個泥金大字:「英雄館」,門口,八字形分列著八名佩劍武士。
館前,是一片廣場,靠門樓的側方半箭之地,高搭著一座彩台,台口上方,也
有一匾,寫的是「以武會友」四個龍飛鳳舞的右軍草書。
台下,一片黑壓壓的人潮,四周的看柵,業已擠得水洩不通。
斐劍與「無後老人』在人潮中被擠得推來幌去,在這種情況之下,又不能使出
武功抗拒推擠,片刻工夫,已是汗流夾背。
驀地——
斐劍覺得掌心中被人塞了一樣東西,心頭不由一震,目光搜尋下,儘是陌生面
孔,看不出是何人所為,抬手檢視,塞在手心中的,是一個紙團,好奇地展開一看,
只上面了草地寫著:
「盡全力拆擂,以救無事同道。」末後的署名赫然是「贖罪人」。
斐到大感困惑,把字條送與「無後老人」過目之後,道:
「前輩,您看怎樣?」
「照字條行事吧?」
「行事?」
「嗯!上面明明是要你盡其所能,毀了這擂台……?」
「以救無辜同道何解?」
「這便是問題的重心,也是我們要探尋的謎底,事後總會知道的。」
「贖罪人何以不出面了」
「也許別有安排!」
「他真是名符其實的『陰魂不散』,似乎隨在晚輩左右……」
「老夫深信『贖罪人』此舉必有深意,說不定這『英雄擂』是『金月盟』的陰
謀之一,我們且待開台之後,看情況再說吧!
「噹!噹!!」
三棒鑼響,吵雜的聲浪頓時止息,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擂台上。
一個勁裝疾服的漢子,從後台緩步走出,從那精悍的神情來看,是一個內外兼
修的好手,作了一個羅因揖之後,吐句如鋼珠般的道:
「在下馬有周,本日值擂,望各位老師父,少英雄,不吝賜教,本日敝台主將
親自出面為優勝的朋友披紅帶花,現在請開始賜教!」
人群中起了一片喳喳之聲,似乎在談論著台主出面的事。
突地,一條人影,飛身上台,是一個二十許的青年武士。
馬有週一抱拳道:
「請循例通報姓名來歷!」
「在下徐亮,沒有門派!」
「徐朋友以何賜教?」
「就用雙掌吧?」
「請!」
「慢著!」
「徐朋友還有話說?」
「如果在下幸勝,是否可以向貴台主請教?」
馬有財陰陰一笑道:
「可以,徐朋友如能在三招之內擊敗在下,方有資格向台主挑戰!」
「三招?」
「是的,到了十招,便算平手,朋友例被迎人英雄館,這些開擂之日,已經明
白宣告,朋友想系初來的……」
「知道了,接招。」
招隨聲出,一掌斜斜向值台馬有周當胸按去,這一掌角度奇詭,可實可虛,馬
有周不動聲色,挨掌臨切近,方才立掌封擋。
姓徐的少年身手的確不俗,在招式已老之下,仍能變勢,改為下撩,右掌卻快
逾電光石火的橫裡切出。
台下爆起了一聲:「好!」
馬有周更不含糊,向上封拒的左掌以極快的速度向下一截,右手疾抓對方橫切
手掌的脈門,變勢之快,令人咋舌。
徐亮猛然的後仰三尺,身軀幾乎平貼台面,一個「浪裡翻」,連環踢出了八腿,
腿腿指正上中兩盤要害大穴,這一招險極,辣極,但也看出了他的功夫。
馬有周滴溜溜一轉,冷喝一聲;「去吧!」
悶哼聲中,徐亮被馬有週一記怪招,劈落台下,逕自向人叢中攢走了。
馬有周微微一笑,道:
「還有那位賜教?」
話聲才落,一個轟雷也似的聲音道:
「俺牛二來陪你走幾招!」
一條彪形大漢縱□上台,像是半截鐵塔。
「朋友……」
「俺叫牛二,江湖朋友稱俺做鐵牛,關外來的!」
「用什麼兵器?」
「拳頭!」
粗家的言語,引起台下一片笑聲。
馬有周拱手道:
「請!」
牛二雙拳一掄,揮了出去,虎虎生風,人粗身手可不粗,只見拳影重重,直劈
猛打,純青的剛勁路子但卻毫無破綻,滿台彩帛,被舉風捲得獵獵而舞。
馬有周也一變路數,硬接硬打,看得人心裡火辣辣的。
轉眼到了第八招,馬有周手掌攢隙直逼牛二前胸,但,他沒有吐勁,也僅是那
麼一瞬,隨即變了勢。
馬有周放棄一擊致勝的機會,為什麼?」
這一著,除了斐劍,恐怕沒有幾人能看得出來,連「無後老人」的內。
「噹!」
鑼聲繞耳之中,台上宜布平手,於是,牛二在兩名黑衣漢子引領下,從台倒退
下,逕趨「英雄館」,台下報以熱烈的掌聲。
斐劍心頭凝雲重重,看起來,這「英雄擂」並沒有什麼蹊蹺,牛二的身手,較
之第一個上台的徐亮要高出許多直到第八招才露綻,但這空隙只有象馬有周這類高
手,才能利用得上,馬有周應勝不勝,促成平手,顯然是英雄重英雄的作風,而且
出手之間,也極正道:「贖罪人」所云毀損以救無辜同道,用意何在呢?
心念之間,只見一年約四旬長髯秀土,飄然上台。
馬有周循全抱拳道:
「請示名號來在歷!」
長髯秀士拱手還了一禮,道:
「在下『陰魂不散』無門天派!」
「陰魂不散」四字入耳,使斐劍心頭一震,這是尹一凡的專用外號,難道這長
髯秀士是他易容喬裝?尹一凡的易容術堪稱到家,表面上決看不出破碇,尤其他會
「變音之術」也不易從聲音來判別。
只見馬有周在對方報號之後,面色微微一變,道:
「朋友叫『陰魂不散』?」
「正是!」
「朋友用什麼兵器?」
「雙手最為便當!」
「如此請吧?」
「慢著,在下有句話先申明!」
「請講!」
「照規矩三招之內如能勝一招半式,便有資格挑戰台主?」
「一點不錯!」
「請出手!」
「不!照理是上台的朋友先出手!」
「這就難了,在下生平從未先出過手。」
「規矩不能壞!」
「那只好不打了,還是閣下認輸吧!」
馬有周面色又是一變,道:
「敝人天為本日值台,未交手豈級認輸!」
長髯秀士悠悠的道;
「朋友既然堅持不佔先,在下只好有錦了!」
「還有句話得先講好……」
「什麼話?」
「閣下出手可得要盡全力,記住,在下只準備三招分勝負。」
馬有周意頗不耐的道:
「朋友也請注意,拳腳無情,如有失手,各自認命?」
「這一點在下理會得!」
「敝人出手了!」
隨著話聲,馬有週一掌劈向「陰魂不散」當胸,掌至中途,突地變勢,易掌為
爪,電閃抓向「七坎重穴」,在後也跟著斜擊而出,奇詭厲辣得令人咋舌。
「陰魂不散」竟然不閃不避,也不封架。
台下有人叫出:
「這不是找死?」
「砰!」的一聲,「陰魂不散」著著實實挨了一抓一掌,身形一個踉蹌,幾乎
栽下台來。
馬有周當一窒,這一撲一掌,足可制命,而對方似未受傷。
「陰魂不散」前欺一步,站回原位,道:
「來呀!別停手!」
台下起了一陣騷動,從沒見過有人打擂台是出之以挨打方式的。
「無後老人」輕咳了一聲道:
「是他,那混賬小子!」
斐劍駭異的道:
「是尹一凡?」
「不錯!」
「晚輩看不出來!」
「這小了挨打詐死是獨門絕技,武林中只他一家別無分號。」
斐劍想起尹一凡曾經幾次死而復活,登時恍然,道:
「果真是他,他上台的目的何在呢?」
話聲中,只見馬有用冷笑一聲,閃電出掌,這一擊,他似乎用了全力。
「砰!」挾以一聲悶哼,「陰魂不散」踉蹌退了兩步,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斐劍不由驚呼出聲。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陰魂不散」怪叫一聲,雙掌交叉剪出。
這一著,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馬有周眼見對方受傷吐血,更是防不到對方會
突施反擊,而且勁勢大得令人咋舌。
悶哼傳處,馬有周口角溢血,身軀連幌,幾乎載了下去。
「陰魂不散」一揖到地,道:
「承讓!」
台下爆發了一陣春雷似的掌聲,夾著震耳的喝采。
馬有周的面色,成了紫醬,勉強擠出了一句話道。
「朋友果然藝業非凡,希望你在敝台主手下,贏得最大的榮耀。」
說完,退人後台。
驀地——
全場肅然,靜得落針可聞。
一個美得無法以言語形容的少婦,已不知何時,到了擂台中央。她的容光,身
材,使得所在場的人呼吸困難,若非眼見,誰也不敢本信天下竟有這等絕世尤物。
一陣死寂之後,不知是誰發出了一驚歎,緊接著,是熱烈的掌聲與歡呼,久久
不衰……
斐劍只覺頭暈目眩,心跳頻頻,血行加速。
天呀!台主,赫然是心上人東方霏雯,這是他做夢也估不到的事。
她何以會在施南城擺這英雄擂?
「目的是什麼?」
想到「贖罪人」的話,使他不寒而慄。
台上的「陰魂不散」顯得十分不安。
「無後老人」深深地看了斐劍一眼,沒有說話。
如果,台上的「陰魂不散」果真是尹一凡,那他決非東方霏雯的對手,以東方
霏雯以往對付敵人的手段而言,尹一凡的處境相當惡劣。
由於東方霏雯的出現,使斐劍的看法完全改觀,他深信這其中大有文章,決不
是單純的「英雄擂」
照「贖罪人」的話,出面毀了這擂台嗎?
東方霏雯玉劈上揚,所有的聲浪又靠平息。
珠轉玉盤的聲音,清晰地飄人每一個人的耳鼓:
「諸位,這位朋友是開擂三天以來,以三招擊敗值台的第一人,照規矩,這位
朋友有權向本台主挑戰。」
說完.轉向「陰魂不散」道:
「閣下是否要向台主挑戰?」
「陰魂不散」一窒停了許久,才囁嚅的道:
「在下……棄權!」
台下又是一片喧嚷,「陰魂不散」的答話,出乎眾人意料之外,每一個人都引
頸而待,要見識一下這美絕塵環的台主的身手,這一來,大失所望。
「陰魂不散」是怯場呢?這是被對方的美艷所懾?
只有斐劍一個人例外,他大大地鬆一口氣。
東方霏雯一招手,兩名美艷少女捧上了花紅。
後台鑼鼓三通,奏起了細樂,東方霏雯親自為「陰魂不散」披上紅彩,帶上紅
花。
接著,在執事人員的引導下,「陰魂不散」被迎人「英雄館」。
東方霏雯向台下一福,道:
「請各方朋友繼續指教!」
聲落,姍姍退入後台,每一個觀眾,面上都露出了沮喪悵偶之色,他們多希望
多欣賞一會這朵傾國名花。
值台馬有周再度出場。
「無後老人」用肘一碰斐劍道:
「如何,你打算採取什麼行動?」
斐劍苦苦一笑,沒有作聲.心裡亂得像一團理不清的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50:54
第五十三章 荒林裸屍
上集書中,「無後老人」問斐劍,對「贖罪人」傳柬所示的行動,如何處置,
斐劍苦苦一笑,沒有作聲,心裡亂糟糟地像一堆理不清的麻。
拆擂,就是拆東方霏雯的台,在真相未明之明,豈能爾行動?
那被迎人「英雄館」的,真是尹一凡嗎?
「英雄館」的內幕如何?
東方霏雯擺設「英雄擂」是別有用心,抑是受人操縱?
這時,已有人上場和馬有周動了手,但斐劍已無心去注意那些了,他只盤算著
如何應付這場面。
如果,自己不幸而當了「贖罪人」的工具,豈不冤哉枉也。
「贖罪人」既不露面,也不採取行動,而要指使別人去做,更不說明原委,這
當中就有考慮的必要了。
於是,他凝重地向「老後老人」道:
「前輩,我準備和她見面談談!」
她,指是當然是東方霏雯,「無後老人」沉吟著道:「恐怕無法發掘事實真相?」
「但晚輩不能冒然行事?」
「嗯!看來只好如此了。不過……」
「不過什麼?」
「恕老夫直言,目下所有同道,都把除魔衛道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望你以武
林興亡為重,不要被兒女之情消磨了壯志,更不能讓美色蒙蔽了靈明,你是大有智
慧的奇村,老夫不言,諒你也明白此理,善惡字於一念,正邪所差極微……」
斐劍悚然道:
「前輩此言,不是無固的吧?」
「當然!」
「那前輩必然知道她的來歷!」
「目前老夫暫時保密!」
「為什麼?」
「此事不宜由老夫揭露,關係太重大了!」
斐劍微有怒意,道:
「那是要晚輩盲目從事?」
「無後老人」目射奇芒,迫視著斐劍道:
「你信得過老夫嗎?」
「當然的!」
「那老夫盼你照『贖罪人』所說的原則去做,決沒有錯。」
「拆擂!」
「老夫不要求你如此,這是人之常情,你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晚輩現在就去見她!」
「以現在的形貌還是本來面目?」
「當然是本來面目……」
突地——
一個毛頭小子,擠近身來,怯怯地向斐劍道:
「大爺姓斐?」
斐劍大吃一驚,目注那孩子道:
「什麼事?」
「有位爺台要小的送給您!」
說著遞上一個紙卷,斐劍接在手中,急聲道:
「要你送東西的人呢?」
「噢……怕是離開了,小的不認識他……?
「那人什麼相貌,穿什麼衣服?」
「是個……是個與大爺您差不多的人,小的沒十分注意,說不出來!」
「好,你走吧!」
斐劍打開紙卷,只見上面了草地寫著:「欲知真想,速出西城,黑蓬大車,一
切自明,後面的暑名赫又是「贖罪人」斐劍不由脫口道:
「又是他,弄什麼玄虛?」
「無後老人」側目一看之後,道:
「看來『贖罪人』已改變了原意,我們出城吧!」
斐劍把字條撕碎拋掉,點頭過了聲:「好!」,兩人群眾而出,逕向城門方向
走去,路上,斐劍愈想愈覺不是味道,自己因不明瞭事實真相,不願驀然照「贖罪
人」字柬所示現身拆擂,這一點,竟也瞞不過「贖罪人」自己的一舉一動,全在對
方掌握之中,這未免太可怕了。
「黑蓬大車可明真相,這是什麼事呢?」
……
出了西城,人目一片荒涼,除了稀落的幾座農舍之外,儘是茂林密樹,直連到
山邊。四野寂寂,既無官道,那來的大車。
兩人信步走去,「無後老人」突然朝地上一指道:
「看,不是車轍麼?」
車轍劃過荒野,直沒向密林方向,斐劍目光朝前面一陣掃掠之後,道:
「我們順這車轍去查查吧!」
話聲才落,身後已傳來轆轆車聲,回頭一看,只見兩輛黑蓬大馬車,各由一名
黑衣人駕御,向這邊疾奔而至。
「無後老人」向斐劍施了個眼色,兩人裝著賞玩野景的樣子,折向側方行去。
馬車一路顛簸,沒人不遠的林中。
兩人這才折回,展開身法,飛掠過去,甫至林緣,一聲斷喝倏告傳來。
「站住!」
隨著喝話之聲,四個黑衣劍手,現身出林。
兩人不期然的剎住身形,黑衣劍手之一粗聲暴氣的道:
「二位意欲何為?」
斐劍冷眼一掃對方,反問道:
「你等大呼小叫的阻路,又算什麼意思?」
黑衣劍士獰笑一聲道:
「朋友別逞口舌之利,認相的遠遠走開!」
「如果不呢?」
「那就只好留下了!」
「憑你們這四個角色,還用不了本人!」
「既是如此,就別怪在下等心黑手辣了,兄弟,上做了!」
四支長劍,兩支奔向「無後老人」,兩支罩向了斐劍,從出手來看,這四名劍
手在武林中已可算是不俗的高手,可惜,他們所碰對手太強了……
兩聲悶哼過去,撲向斐劍的兩名劍手,棄劍栽了下去,攻向「無後老人」的兩
名,也在三個照面之間先後栽了下去。
兩人一彈身,朝林內掩去。
人林約莫五十丈光景,只見兩輛黑蓬大車停在五丈方圓的一外林空之中,近十
名黑衣人正在掘坑,不久,巨坑掘成,車門被打了開來,黑衣人分別上車,一具具
裸體或半裸的男屍,從車上搬下,批人坑中……
斐劍一看之下,不由頭皮為炸,五內皆裂。
真相,這就是真相,慘酷的集體屠殺。
難道,這些死者全是被迎人「英雄館」的那些優勝高手?
「贖罪人」所謂的,毀擂以救無事同道,至此已得到了說明。
慘酷的屠殺,而殺人的主凶是紅顏知已東方霏雯……
斐劍連打了幾個寒顫,全身一陣發麻。
這會是事實嗎?一個天仙美人,竟然做魔鬼的勾當,如果換了旁人,他很容易
處置,可是對方是他的愛人……
「無後老人」激顫的道「慘無人道,若非月睹,誰能相信少俠,『贖罪人』的
話不錯吧?如果你早早出手,也許可以挽救幾位同道的生命,啊!不好……」
斐劍咬牙道:「前輩想到什麼?」
「尹一凡那小子是否也在其中?」
斐劍猛地一顫,彈身撲了過去……
「無後老人」大聲道:「留活口問話!」
斐劍業已激動到了發狂的地步,閃電般掠到了土坑邊沿……
「什麼人!」
驚呼與喝斥齊發,近十名黑衣人停止了拋屍,齊齊轉了上來。
斐劍雙目盡赤「屠龍劍」緩緩離鞘……
一個黑衣老者,似是此中的為首的人,排眾上前,直逼斐劍當面,獰笑道:
「閣下意在何為?」
斐劍厲聲道:「殺你們這批喪心病狂的狗爪!」
「閣下……」
「哇!」慘號聲中,那老者被攔腰斬為兩段,其餘的黑衣人一個個亡魂盡冒,
但,他們沒有任何機會,連轉念頭的餘地都沒有,劍芒處閃,橫屍當場……
一聲勁氣,從斜裡捲來,震偏了斐劍的劍鋒。
「留活口!」
斐劍心中一動,適裡收手,留下了最後一個黑衣人的性命。
「無後老人」就指那面無人色的黑衣人道:
「報上你的來路?」
黑衣人雖哆嗦不已,但沒有答話,斐劍閃電般用劍朝黑衣人胸前一劃……
「無後老人」驚呼一聲:
「不要殺他!」
黑衣人身形幌了兩幌,卻沒有倒地,也沒有見血,只是胸衣被劃開了,胸前,
赫然刺著一個月形標記。
「無後老人」脫口道:
「是『金月盟』屬下!」
黑衣人面上肌肉連連抽動,汗珠滾滾而落。
斐劍冷冰冰地開口道:
「你不否認你的來路吧?」
黑衣人咬了咬牙,道:
「不!在下是金月弟子!」
「這些屍體是『英雄館』運出來的?」
黑衣人的身軀劇烈地顫動了數下,仆地栽倒。
「無後老人」頓足道:
「這冥頑不靈的東西,什麼時候暗吞了毒藥。」
斐劍雙目發直,身軀簌簌而抖,看來這「英雄館」是「金月盟」屠殺武林高手
陰謀之一,而東方霏雯是同謀者。
她與「金月盟」之間是何淵源呢?如果說她是「金月盟」一份子,但她曾屠殺
過不少「金月盟」弟子,如果說不是,她為什麼甘願當劊子手,作出這人神共債之
舉?
「無後老人」動手翻揀了所有的屍體一遍,鬆了口氣道;
「還好,那小子不在其中!」
斐劍沉聲道:
「下一批可能便有他!」
「死者何以會裸體呢了」
「這是個謎!」
「依老夫之見……我們今晚探一探『英雄館』……」
「晚輩也正有這意思?」
「死者無辜,不能任其暴骨。我們將就這巨穴掩埋了吧!」
兩人動手,片刻工夫便已掩埋了當,毀了大車,趕走馬匹,然後折回城中,時
已入暮,兩人仍到午前的酒樓打尖。
夜市初張,酒客上座約莫四成,酒樓寬敞,還不十分吵雜。
兩人慢斟淺酌,目的在打發時間,準備夜探「英雄館。」
斐劍心頭象壓了一塊沉重的鉛板,使他喘不過氣來,英雄擂,裸屍,東方霏雯,
三樣聯在一起,謎底將是什麼?
「無後老人」也是白眉虯結,顯然心中也十分沉重。
就在此刻,一個長髯秀士,飄然而至,目光一掃全座之後徑向斐劍與「無後老
人」面前走來,歡然叫了一聲:
「大哥,我算定兩位必然到施南城來!」
斐劍精神一振,道:
「凡弟,果然是你!」
酒保立即添上懷箸,加上座頭。
「無後老人」一瞪眼道:
「小子,你不是進了『英雄館』?」
「是的,打了一個轉,享受一席盛宴!」
「老夫正準備給你小子收屍呢!」
「收屍,為什麼?」
「你且說你小子是怎麼出來的?」
「晚輩被引進館中,獨自亨用了一頓,便被送了出來……」
「有所見麼?」
「嗯!……聽到些男女調笑,呼蘆喝雉的聲音。」
「無後老人」看了斐劍一眼,點了點頭,又道:
「你小子為何不被引領與那些英雄們同席,而被單獨接待?」
「這就不得而知了!」
「見到台主沒有?」
尹一凡偷覷了斐劍一眼,道:
「沒有,倒是她派人傳言,不久前曾受援手之德,就此致謝,晚輩到此還摸不
清是什麼回事!」
斐劍頓有所悟,「血衣娘子」以「飛甲破金」的邪門手法,傷了東方霏雯,自
己出手救她,用的是「陰魂不散」的外號,而後,又從「紫衣人」手中救了她一次,
看來她是把那「陰魂不散」當作這個「陰魂不散」了,當下也不說破,
「無後老人」緊迫著道:
「你小子何以冒冒失失地打擂台?」
尹一凡伸了伸舌頭,道:
「一念好奇,到後來發覺不好,已來不及了,幸而……」
「幸而見機棄權,不向台主挑戰,是嗎?」
「正是這樣?」
「你知道擺這擂台的幕後人是誰?」
「事後知道是『金月盟』!」
「老酒鬼沒有通知你?」
「剛才連絡上!」
「好小子,你在台上露了那一手挨打的絕活,不怕誤老酒鬼的大事……」
尹一凡離座躬身道:
「晚輩知罪了!」
「老酒鬼有什麼消息傳來沒有?」
尹一凡左右瞟了一眼,把聲音壓得極低的道:
「英雄館由『天竺八魔』之一的『邈魔』坐鎮,擺『英雄擂』便是那女魔的主
意,借此誘那些武林高手出股,以供『陰風隊』隊員以媚術吸取了功力……」
斐劍雙目一瞪,煞芒異射,咬牙切齒的道:
「怪不得被害的都是裸體。」
尹一凡駭然道:
「裸體,什麼回事:。
「先後老人」低聲把西城外所見事實說了一遍,尹一凡機伶打了一個冷顫道:
「我的媽呀,好險,不過,晚輩還有這自信,對女色方面尚可自持……」
「哼,到時恐怕不由得你了,老酒鬼還說什麼?」
「武陵山之行取消,設法毀這『英雄館』!」
斐劍陡地一拍桌子道:
「想不到她竟然幫助『金月盟』做這種人神所不容的傷天害理勾當……」
「無後老人」悠悠的道:
「少俠,冷靜些.我們換個地方研商行動方式!」
斐劍切齒道:
「我非劈了她不可!」
尹一凡冷冷的道;
「但願大哥能下得了手,武林之福。」
斐劍凌厲的目光朝尹一凡一掃,尹一凡趕緊低頭喝酒,
用罷酒飯,三人先先出了城,在城廂僻靜處會合,共商行動的步驟。
幾經爭論之後,決定尹一凡與「無後老人」在西城外等候,由斐劍一人單闖
「英雄館」,因為該館既有「貌魔」坐鎮,尹一凡與「無生老人」均非其敵,而東
方霏雯的功力,與「貌魔」不相上下,也許還要高上半籌,再加上館中數目不明的
高手,三人同時行動,徒增斐劍的顧慮。
再則,東方霏雯不捨主動向斐劍下手,他盡可從容對付「貌魔」與一般高手,
如若尹一凡與「無後老人」在場,東方霏雯在情勢所迫之下,定會對兩人痛下殺手,
後果就很難預測了。
當然,斐劍堅持單獨行動的原因,仍是為了東方霏雯,他必須與她有所了斷,
有第三者在旁,事實上有許多不便。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51:26
第五十四章 獨闖魔窟
時正二更——
「英雄情」燈光輝煌,宴開不夜,那些被目為英雄的打擂優勝者,在美如天仙
的艷裝少女陪侍下,忘形地豪飲,狂歡,幾不知人間為何世。
英雄,醇酒,美人,加了曼舞輕歌,疊出了無邊的春色。
漸漸,每一個人僅存的理性,被醇酒所淹沒,不堪入目的場面,層層疊了出來,
姿意的調笑,放浪的行為,譜成了一曲顛狂的樂章。
人的尊嚴被剝奪了,武士應有的操持蕩然無存,人性的弱點至此暴露無遺,一
切似乎都回到原始,人與禽獸之間的距離,縮短到幾乎不分。
那些少女,似經過特別訓練,在與風塵女子無異的行徑中,卻保存了幾分上流
女子的風範。這樣,就更加迷人了。
而且,每一個女子都是豆冠芳華,美若天仙,在這些江湖好漢的眼中,恍若劉
阮到了天台。
蝶浪,蜂狂……
粗獷的笑聲.夾雜著媚蕩的軟語,一對,一對,向特設中房間走去,場面逐漸
冷落,但另一個高潮,卻在東西跨院中疊出。
在分隔前後院的走道上,一條白色人影,幽靈般出現,由陰暗處緩緩步出,燈
火照耀下,只見這白衣人俊美豪雄兼備,只是面冷如冰,目中儘是慄人殺機。
他,正是「掘莫人斐劍」
為了要東方霏雯當面一談,他改回了裝束。
他眼望著那些被稱為英雄的人物,步履踉蹌,醉眼乜斜,摟著那些鶯燕,走向
跨院,醜態百出,下文是什麼,就不必提了,自古酒為色之媒,二者是相連的,何
況,這是蓄意的安排。
今夜,或者明白,這些英雄,將步上那些裸屍的後塵。
他一方面憤恨設謀者的酷毒卑鄙,一方面慨歎這些武士的無行,難道就沒有一
個人發覺這是死亡陷阱?
東方霏雯天生尤物,美得使夫仙生妒,然而,她竟然參加了這人神共憤的無恥
陰謀,這使斐劍在駭異之外憤慨欲死。
為什麼,一付美麗的軀殼,卻名裹著一個污穢的靈魂?
「紫衣人」一再罵她淫賤,難道真是如此?
斐劍表面上冰寒沉靜,內心卻有如烈火焚燒,燒得他幾乎要發狂。
不少人從他身前走過,但沒有人注意到他,認為他不過是被迎來的英雄之一。
沉重的腳步,踏在青石走道上,得得有聲。
一個粗豪的漢子,醉態可掬,雙手橫抱著一個少女,從斜裡穿過,目注斐劍道
:
「朋友,好花當前,還裝什麼君子,及時行樂啊!」
斐劍瞪了他一眼,這一眼,憐酷凌厲,還帶著三分嘲諷,那漢子頭一低,逕自
走了,口裡嘟嚕著:「小子好厲害的眼神『好俊的形貌。」
走道盡頭,是一道月洞門,門前立著一塊木牌上面寫著:「賓客到此止步!」
斐劍瞟了那木牌一眼,仍不疾不徐地直朝前走……
「朋友留步!」
喝話聲中,一個滿面陰鷲之色的錦衣少年,出現在月洞門中,擋住去路。
斐劍不期然地止住腳步,利刃般的目光,逼注在錦衣少年面上。
錦衣少年面上湧起一片震驚之色,不知是震於斐劍那股逼人的冷厲之氣,還是
驚於斐劍那份俊美而擴豪的美男子典型風標,這使他窒了片刻,才道:
「閣下也是本館賓客之一?」
斐劍冰森森的道:
「本人要見台主!」
「賓客至此止步……」
「本人並非賓客!」
「那閣下是……」
「掘墓人!」
錦衣少年駭然退了一步,慄聲道:
「閣下是『掘墓人斐劍』?」
「不錯!」
錦衣少年面色數變之後,道:
「在下安彼舟,久聞閣下之名……」
斐劍意頗不耐的道;
「東方台主可在裡面?」
「咦!奇怪……」
「奇怪什麼?」
「東方台主何以不與閣下連絡……」
「本人找她也是一樣!」
「她不住在館中。」
斐劍心中一動,道:「她住在何處?」
「這……在下無可奉告。」
「你不願說,還是不敢說?」
錦衣少年安彼舟臉色又是一變,道:
「不敢還不至於,在下不知道!」
斐劍心念疾轉,東方霏雯既不住在館中,這也算是機會,先毀了這淫窟再找她
現論,她不在場,自己可以放手的做,當下冷泠的道:
「此地負責人是誰?」
「家師!」
「你是『貌魔』門下?」
「閣下說話客氣些?」
「這已相當客氣了!」
「閣下到底意在何為?」
「見了你師父再說吧!」
安彼舟怒聲道:「在下是看在東方台主面上,才對閣下如此客氣……」
「這大可不必,本人還要找她算賬!」
「姓斐的,你到底安什麼心眼來的?」
「催毀這罪惡的淵窟!」
安筱舟面上抖露一片獰鷲之色,身形向後一退。沉聲道:「你不是說著玩的吧?」
斐劍一字一頓一道:「非常認真!」
「你辦得到嗎?」
「大概不成問題!」
「屆時東方台主包庇不了你……」
「廢話!」
就在此刻——
內院房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道:
「舟兒,什麼事?」
安筱舟大聲應道:「師父,有人上門要毀咱們這『英雄館」!」
「什麼樣的人?」
「東主台主的知已!」
「什麼?你說誰?」
「掘墓人!」
「嗯!要他進來,為師的問問他!」
安筱舟側身一讓,擺了擺了手,道:「請!」
斐劍知道那發話的便是「貌魔」,當下毫不猶豫地一腳跨入月洞門,沿碎石徑
行去,花蔭深處,是一座三開間的精舍,打水通明,有如白晝,精舍之前,站著兩
名妖沼的少女,一見斐劍現身,先是一愕,既而眸射邪光,蕩態盎然,其中之一脆
生生的道「台主賞識的人,果然不同凡響!」
另一個拋了一個媚眼,嬌聲道:「你可別亂動春心,台主的人,誰敢染指!」
美劍牙癢癢地恨不能一掌劈了這兩個妖巷。
安筱舟搶前一步,道:
「閣下稍待!」
斐劍停下步子,仰首望天,他實在不願看那兩名少女的醜態。
安筱舟疾步上階,輕薄地在兩少女臉上擠了一把,才匆匆入內。
斐劍一方面計劃著今夜的行動步驟,一方面付想著那些英雄們的遭遇,春風一
度,便將精枯元喪而死…
心念之間,安筱舟入而復出,在階沿上一招手道:
「家師有請!」
斐劍知道對方如此態度,是基於自己與東方霏雯的關係,但東方霏雯與「金月
盟」又是什麼淵源呢?當下昂首上階,只見廳中交椅上坐著一個風韻不衰的半老徐
娘,塗脂抹粉,一身艷紅衣裙,眼角眉梢,儘是淫蕩之氣,嬌媚入骨。
難道這就是「天竺八魔」之一的「貌魔」?
算來這女魔已刻是自豪之年,但看上猶如四十許婦女……
斐劍站在階沿,並不入廳,帶煞的目光掃向紅衣女人,等對方開口。
紅衣婦人被斐劍的蓋世風標所奪,不由呆了,久久,才一笑開口道:
「斐少俠,何不請進一敘?」
斐劍冷冷的道:「不必了!」
「少俠諒已知道老身來歷?」
「知道!」
「何不請進?」
「沒有這個必要!」
「那少俠此來何為?」
「見識一下尊駕如何調練『陰風隊』!」
「貌魔」勃然作色,但隨即又蕩意盎然一笑道:
「少俠也知『陰風隊』的事?」
「嗯!」
「少俠不至於與東方台主為敵吧?」
斐劍心頭暗自一震,咬了咬牙,道:
「這得看看事實而論!」
「老身不解?」
「很簡單,在下從不放過邪惡之徒。」
「哦……本館有數名弟子,在西城外林中遇害……」
斐劍口中微微一哼,道:
「不錯,正是在下所為!」
「貌魔」拂袖而起,凝聲道;
「少俠如果愛東方台主,就不應該有這種行為?」
「在下愛恨分明,決不有虧武士天職!」
「如此說來,你蓄意與『金月盟』為敵了?」
「在下不否認!」
「你是否想到後果?」
「想得很多了。」
「那你今晚擅闖本館,是有所為的了?」
「當然!」
「目的何在?」
「毀滅這罪惡之源,為武林申第正義,替無辜的同道復仇!」
「哈哈哈哈……」
「貌魔」縱聲狂笑起來,笑聲中有不屬也有殺機。
斐劍重重地哼了一聲道:
「這沒有什麼可笑的!」
一直靜立在側的安筱舟,突地怒喝道:
「掘墓人,你是為自己掘墓麼?」
斐劍連頭也不轉的道:
「你還不配與本人答腔!」
安筱舟厲聲道:
「你算什麼東西,若非礙於東方台主面子,早把你宰了餵狗了!」
斐劍緩緩轉身,面對安筱舟,寒聲道:
「今晚第一個拿你開刀!」
安倏舟一張臉,脹成了紫醬之色,目光中露出慄人殺機,向前一欺身道:
「小爺劈了你,到陰間說大話去……」
「貌魔」一擺手道:
「舟兒,你退開!』」
安筱舟幸幸然地向後退了數步,獰鷲的目光,卻沒有離開斐劍。
「貌魔「舉步出庭,面對斐劍,沉緩的道:
「你毫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斐劍報之以冷笑道:
『在下珍惜中原同道的生命。」
「你既然蓄意找死,東方霏雯將怪不了老身……」
「在下除惡務盡,她也許會怪在下手段太辣。」
「別太張狂,老身殺人如家常便飯……」
「化外妖魔,竟敢人中原助紂為虐,荼毒生靈,除死何貸。」
「小子,老身要把你寸碟寸剛……」
安筱舟一欺身道:
「師父,讓徒兒成全他!」
「小心些!」
「師父過慮了!」
話聲中,「孽龍探爪」向斐劍當胸抓去,名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這一式
「孽以探風」,本是一招普通的手法,但在安彼舟手上施出,情況可就兩樣了,寓
奇奧於平凡,暗藏殺著,如果你以普通招式視之,非遭毒手不可。
斐劍心中充滿了殺念,也深知今夜獨闖虎穴,決不能浪費一絲真力,因此早有
成算,就在對方抓來的電光石火之間,左掌一封,右手「魁星射斗」指力激射而出
。
安筱舟功力果然不同凡響,立即覺出指風有異,腳下一滑,以快得不能再快的
速度偏閃半尺,險極地壁過這洞金裂石的一指。
斐劍的身手已到了收發自如之境,一指點空,立即剎住真氣,順勢改指為掌,
橫裡掃去,變勢之速,駭人聽聞。
安彼舟躲過一指,卻閃不開這一掌,封截亦所不及。
「砰!」挾以一聲淒哼,安彼舟一個踉蹌,身軀猛然撞上廊柱,嘩啦啦震得碎
瓦粉落,連連搖幌之後,才勉強定住身形,口角溢出了兩縷鮮血。
兩名妖艷少女,芳容失色,尖呼出聲。
「貌魔」也告面色大變,她看出斐劍的功力,遠超出她的預料。
斐劍卻相反地微告失望,竟不能一招致對方死命,就在眾人驚愕之際,手一揚,
一道排山勁氣,向安筱舟再撞去……
「少狂!」
冷喝聲中,「貌魔」橫裡推出一掌,把斐劍的掌力震向一旁。
安筱舟一抹口血,「颼」地拔出長劍。
「貌魔」面色鐵青,戟指斐劍道:「小子,本太上護法若不殺你,何以為人!」
斐劍雙眼一瞪,道:「女魔,你根本不配稱為人。」
「納命來!」
隨著喝話之聲,身軀一挪,舉掌向斐劍當胸按去,這一按之勢,玄奇詭辣得到
了家,令人有無從躲閃還手之感。斐劍施展『』步虛蹈幻」步法,鬼魁般閃了開去,
反擊一掌。
「貌魔」也在同時二次出掌,恰好迎個正著。
「砰!」然一聲,雙方各退一步。
安筱舟覷準這空隙,手中劍閃電般刺向斐劍背後,「命門」大穴。
斐劍一側身,猛揮一掌。
「哇!」慘呼聲中,安筱舟被掃得直朝院中栽去,
同時,一道奇寒無比陰功,捲上了斐劍的身軀,無聲無闃,斐劍乍黨全身一寒
連打了兩冷顫,頭腦一陣暈眩。
這陰寒掌力,是「貌魔」的獨門殺著「追魂陰風」。一旦中上,陰寒奇毒之氣,
立即穿經過脈,直迫心脈,功力隨散。功力再高,也難支持半刻不倒。
斐劍修習的「天樞」武功氣血運行反一般常軌,寒毒無法功入「心脈」,在本
能的反應之下,寒毒立被排體外,是以他一暈眩之後,又平復如初。
「貌魔」尚未發覺此點,獰聲道:「小子,你準備如何死法?老身真想不出用
什麼方式取你性命才平得這口氣。」
斐劍冷哼了一聲道:「你在作夢!」
驀地——
十多條人影,飛撲入院,當先一名老者射身道:「參見太上護法,弟子等聽命!」
「候著!」
「遵命!」
「唔……那些賓客如何?」
「一切照常,已命人裝車!」
斐劍一聽,不由五內皆襲,只這短短時間,那批生龍活虎的高手,竟已全部喪
命在那些少女之手,少女無辜,她們已被藥物迷了本性,變成了惡魔的工具……
「貌魔」這時已注意到斐劍神色不對,脫口道:
『小子,你竟然能抵抗『追魂陰風』」?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52:02
第五十五章 金月盟主
斐劍冷酷森寒的道:
「女魔,你的罪孽今晚要結束了!」
「你小子也配說這種活?」
「配與不配,事實會告訴你。」
「貌魔」陡地向後退一步,全身衣裙無風自鼓,雙掌緩緩上提平胸,轉眼間,
掌脹大一位有奇,齊腕以下漆黑如墨。面上充滿了恐怖殺機。
斐劍見狀,不由心頭泛寒,他知道對方將要施展的必是一種極為歹毒的武功,
不久前「血衣娘子」的「飛甲破金」使他餘悸猶存,當下,立即把「天樞神掌」的
功力提聚到十二成,蓄勢以待。
場面,充滿了慄人的殺機。
雙方這一擊,無凝的是石破天驚,生死一瞬。
十向名館中高手,一個個面色凝重,虎視在側。
安徐舟已被兩名少女扶著退下……
「貌魔」向前一跨步,雙掌平平推出,掌風中竟帶絲絲黑氣。
「毒!」這念頭在斐劍腦海中電似一閃,急忙閒止呼吸一式「步虛蹈幻」從斜
裡劃分兩丈餘,停身到院地之中。
「貌魔」怪笑一聲,凌空飛撲……
斐劍不讓對方有發掌的機會,「天樞神掌」的對方身形甫起的電花石火之間,
以十二成為道,虛空劈了出去。
勁浪捲處,「貌魔」被震得落回原地。
斐劍再次彈退,到了花徑之上,「唰!」地掣出了「屠龍劍」,他的意思是選
空曠的位置,便於應付對方的毒掌。
長劍市自離鞘,狂飆挾著黑霧,業已罩身捲至至。
「毒」,並非憑武功可以克制,於是。他再次閃開去。
數聲慘號,震耳而起,那十幾名館中弟子,正好站在斐劍身手,斐劍幽靈般的
問了開去,他們警覺時已不及迴避,其中七人,首當其衝,立時栽了下去,手腳一
陣抽畜,橫屍當場,做了斐劍的替死鬼。
斐劍若非仗著玄奧的步法,恐怕也難逃毒手。
那幾個幸而不死的,魂飛天外,踉踉蹌蹌,直退到月洞門邊。
「貌魔」傷敵不成,反毀了七名手下,登時怒發如狂,厲喝聲中,彈身再撲……
斐劍算準對方動向,身形一閃、繞過花叢,從斜裡發劍猛襲。
「貌魔」身形電旋,但已不及吐勁,裂膚劍氣,已湧上身來,在這千鈞一髮之
際。身軀一仰,幾乎是平貼著地面倒身回去,中途擰身變勢,斜彈而起……
高手過招,講究的是捕捉時機,生死勝敗,常取決於間不容髮空隙。
斐劍當然不會放過任何機會,就在對方變勢而起的電光石之間,人隨劍起,一
招『「滿天星斗」,凌空灑出。
耀眼的芒星,佈滿丈餘方圓的每一寸空間,劍氣撕空之聲。慄人心魄。
「貌魔」根本沒有發掌的機會,憑其精純的修為,身勢再變,凌空倒瀉……
但,時間上畢竟有了栗米之差。
淒哼聲中,中途下墜,一隻右掌,已被削去了半截,鮮血如果噴。」
真氣一洩,已無法施運毒功,手掌回復了本來的肉色
斐劍一欺身,劍尖直抵對方心窩,慄聲道:「女魔,你該認命了!」
「貌魔」面如巽血,肌肉陣陣抽搐,牙齒幾乎咬碎,但,她已失了反抗的餘地,
只有待斃一途。
何有月洞門邊的幾名高手,手足無措,臉上全是驚怖之色,出手又不敢,退身
更不行,全窒在了當場。
斐劍正待刺殺「貌魔」……
驀地——
一道奇強無比的吸力,把斐劍的身形拉得向後一踉蹌,劍尖自然地離開了女魔
心窩,女魔乘機彈退了八尺。
斐劍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長劍一劃,閃電回身,一看,只見一個身高八尺開
外的奇偉蒙面人站在距他不及一丈之外。
這蒙面人來得無聲,而且能發出如此強的吸力,身手確實驚人。
他定了定神,道:「閣下何方高人?」
奇偉蒙面人一字一頓的道:「本座金月盟今主!」
斐劍全身一震,連退了三個大步,激顫的道「閣下……是『金用盟』冷主?」
「不錯!」
斐劍的確想不到會在此地碰上「金月盟」令主,這當今第一恐怖人物,把武林
攪得一片烏煙障氣,頻臨末日,突如其來的情況便得他感到有些的失措。
這巨無霸般的神秘人物,便是一心要君臨天下的「金月盟主」……
一股沖天豪氣,從斐劍心頭升起——
今夜,如能搏殺這魔王,彌天浩劫告消解,這比從事任何行動更有意義。
這魔王的功力究竟高到什麼程度,今晚非揭開不可,自己業已參悟了『天樞寶
復』全部武功。如非對方敵手,那除魔衛道的行動,便不太樂觀了。
令夜,該是自己能力的一次考驗。
心念未已,「金月盟主」再次開了口:
「你便是『掘墓人斐劍』?」
「正是!」
「你存心與本盟為敵?」
「除魔衛道是武士的本份!」
「你視本座為魔道?」
「閣下捫心自問,所行所為是正是邪?」
「金月盟主」突地振聲狂笑道:
「哈哈哈哈,有趣,本座第一次聽到有人敢如此對本座大放證詞!」
斐劍冷冷的道:「有趣的事當不止此!」
「嗯,掘墓人,還有什麼?」
「在下立誓要埋盡天下邪惡徒!」
「你狂得使本座不忍心殺你?」
「閣下當聽說過對敵人寬恕使是對自己殘忍這句話!」
「你且說說本晚來此的目的?」
「毀這魔窟?」
「憑你?」
「在下可以大膽回答,不錯!」
「掘墓人,本座很可惜你這塊材料……」
「此話怎講?」
「如果你能加入本盟,定可吐氣場眉,在武林中是一人之下。」
「嘿嘿,在下一向不屈居人下!」
「這未始辦不到,有一天,你可能唯我獨尊!」
「閣下席捲武林之後,有意讓賢?」
「有此可能?」
「你準備怎樣?」
「我們之間只能有一個活著離開!」
「搏命?」
「正是如此!」
「如你殺不了本座呢?」
「被殺!」
「如本座不願殺你呢!」
斐劍不由語塞,他忽然想起曾有不少次,『』金月盟」屬下說過奉命不與自己
為敵,這凝團一直未曾打破,今晚面對「金月盟主」,該揭明瞭才是……
心念之中,反問道:
「閣下何以不願殺在下?」
「有兩個原因?」
「在下願聞?」
「第一,你是百年罕見的奇材,毀了未免可惜……」
「哼!另一個原因呢?」
「此刻已沒有說的必要了,除非你願意加人本盟。」
「閣下是否曾下令屬下,不使與在下為敵?」
「有這回事!」
「為什麼?」
「基於第二個原因,沒有告訴你的必要了!」
斐劍心頭打了一個結,對方不說,他不願再追問下,後正今晚是生死之搏,勝
了,一切自明,敗了,全部幻滅……
「金月盟主」一頓之後又道:
「掘墓人,放手相搏,三招已足夠判明生死了,當然,這是指某一方的招術,
內力,等制勝因素高於另一方而言。
斐劍心念疾轉,自己所長的劍術,也不過三招,如果三招不勝,以下就不必談
了,當下沉聲道:
「在下同意這說法!」
「本座方纔所謂的條件,是指彼止無法制對方死命而言?」
「閣下無妨說說看?」
「如你勝了,抑或平手,前帳完全勾消,改期再戰!」
「在下落敗呢?」
「加入本盟!」
斐劍當場一窒,這條件說什麼也不能答應,加入「金月盟」,助長魔焰,荼毒
生靈,豈是能做的事,這不與素志完全相反嗎?同時,自己能否與對方抗衡,還是
疑問,萬一不敵,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心念及此,寒森森的道:
「加盟辦不到!」
「你與本盟誓死為敵?」
「在下不否認這句話!」
「不考慮了?」
「毋庸考慮!」
「金月盟主」緩緩拔出腰間長劍,燈光映照下,劍身發出懾人的寒光,劍身靠
劍尖半尺之處。有一個金光閃興的新月印記。
斐劍在心裡暗自叫了一聲:「金月盟劍!」
該盟以「金月」為名,看來此劍必非凡品。」
場面在「金月盟主」拔劍之際驟呈無比的緊張。面對這神秘的武林魔王,斐劍
心中不無忐忑之感,這一戰,不單關係個人的生死榮辱,也關係正邪的消長。
「金月盟主」一振腕,手中劍幻出一片使人耀目難睜的金色月形芒影。
斐劍心頭一緊.心道:「這一式,其凌厲詭譎之處,並不亞於自己那一招『滿
天星斗』。」
「金月盟主」龐大的身體朝前一挪,以震耳凝神的聲調道:
「斐劍,你不後悔?」
斐劍冷冷的道:
「強存弱死,是武林中不易的鐵則,談不上後悔兩個字。」
「可惜你這一朵武林奇葩了……」
「閣下大言炎炎,在下感到可笑。」
「這井沒有什麼可笑,本令非為了……」話鋒突然頓住。
「為什麼?」
「為了那丫頭死心眼……」
「誰?」
「東方霏雯!」
斐劍全身一顫,向後退一個大步,東方霏雯與「金月盟」有某種淵願存在,從
歷次情況而論,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但這話出自「金月盟主」之口,就相當有份量
了。
「金月盟主」的真正來歷是什麼?
東方霏雯與他之間,又是什麼關係?
東方霏雯雖是玉貌花容,但她曾自認駐顏有術,業已是四十過外的遲暮之年,
而他竟稱她為「丫頭」,這稱呼,證明他是她的尊輩……
心念之中,脫口道:
「她與閣下是什麼關係?」
「這一點應該由她告訴你!」
斐劍一室之後,橫了橫心,慄聲道:
「這已無關緊要了……」
「無關緊要?」
「正是!」
「你的意思是……」
「為了比兒女之情更重要的武林公義,今晚,在下與閣下之間,必須分出生死!」
「不計任何後果?」
「當然!」
「金月盟主」手中劍微微一顫,沉聲道:
「可有什麼遺言交代,本令主可以轉達?」
所謂遺言,對像當然是指東方霏雯而言,斐劍自忖,自已與東方霏雯的交住,
知道的僅了了數人,想不到,『「金月盟」一般有地位的人,早已瞭如指掌,這更
證明了東方霏雯與該盟關係之深。
聞言之下,報之以一聲冷曬道:
「倒是閣下有遺言.大可先行交代屬下?」
「金月盟主」似被真正的激怒了,兩道利劍般的目芒,從蒙面巾上的小孔射出,
像兩股凝結了的光柱,令人不寒而慄,那目光直要穿透人的心臟……
兩條人影,直逼圈子之外,正是「貌魔」師徒。
「貌魔」怨毒的目光一掃斐劍,然後向「金月盟主」道
「容卑座結果他!」
「金月盟主」目光似逼視著斐劍,口裡道:
「貴座請退下,此事由本座了結!」
「貌魔」怔了半響,才幸幸地和安筱舟退下去。
院中,只剩下敵對的兩人,靜得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
斐劍把功力提聚到十二成,雙瞳青光熠熠,與對方耽耽互視。
「鏘!」
對方一觸而分,不知是誰先出的手,四周的花樹,被劍風掃得枝殘葉落。
從這一回合而論,雙方的功力,已到了某種極限,所差極微,極微,但感受卻
大大不同,「金月盟主」震驚於對方劍術的造詣,竟然能與自己認為無敵的「全月
劍法」平分秋色,這是始料所不及的,而斐劍卻十分振奮,至少,他知道憑所學已
足可與這不世出的魔王一搏。
一招之後,又成對峙之局。
空氣似乎已凝結了。
這是一場百年來僅有的絕頂劍手交鋒,而且,各存制對方於死命之心,所以情
況凶險無倫。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52:36
第五十六章 紫衣秘室
雙方如石像般凝立,精氣,神均已提聚到了極致。
只要任何一方心神稍懈,立遭致命的攻擊。
絕頂劍道高手,講究的心、神、劍、氣合一,以靜制動,敵不動,我不動,敵
一動,我先動。
所謂敵一動便是制勝克敵的要訣,任何一個習劍的人,都知道這原則,但知道
是一回事,能否做到又是另一回事。放眼武林,能練到這一步的,可說百年難逢一
二人,所以武林有句話說,劍為百兵之主,易學難精。
現在,對峙的雙方,都可算是絕頂的高手,兩人同心思,等待著一擊的機會。
時間,在萬會緊張之中消逝。
絕頂高手過招,勝敗生死,決於俄頃,關鍵在於能制敵先機。
這一擊,在斐劍來說,關係太大了,不但是個人的生死榮辱,也是正邪消長的
關鍵,所以,他以一種從來未有過的凝重態度來接受考驗。
「呀!」
短促的栗喝聲,撞破了凝固的空氣,燈光映照下,金黃的芒影,像一片繁花,
又像是半空突然爆發的煙火……
不差先後,斐劍的「屠花劍」幻射出一蓬星雨……
一陣陣連珠密響,夾著刺耳的劍風嘶嘯,僅是那麼一瞬。餘音未盡,現象已消
。
「金月盟主」退離原地一步,後移的右腳,沒入土中,其深及踝。
斐劍身形幌了一幌,使西略現蒼白。
一切又歸於死寂,兩尊石像兀立對峙,似乎什麼也不曾發生過。
這一回合,斐劍略佔上風。
天色透高,燈光隨炎黯淡下去。
驀地裡——
後院傳出數聲暴喝,接著,人聲沸騰,叱喝聲與驚呼聲混成一片,數股火苗,
沖天而起,迷濛的拂曉,被染成了紅色。
誰,竟然敢到英雄館放火?
斐劍心神微微一分。
就這心神微分的電光石火之間,在一般高手來說,也是根本就感受不到,但在
「金月盟主」這類人物眼中,算是出擊的最好的時機了。
金芒一閃,一招驚世駭俗的殺手,業已攻出。
快,快得使人無暇轉念。
凌厲,凌厲得使人心顫神奪。
沒有經過意念,完全出於本能,斐劍以快得無法形容的速度,一翻腕,施出了
那招攻守均臻極致的「擎天一柱」
當然,現在他的目的只是守,封對方這致命的一擊。
由於這一招玄奧,但極單純,所以在緊迫得幾乎無法感受的時間上得以彌縫。
「鏘!」的一聲金鐵厲嗚,劍氣橫溢,花飛樹僵。
斐劍但覺巨震之後,手中一輕。
父親的遺珍「屠龍劍」,從腰一折為二,手中握著的,是半截斷劍。
心弦,像被重錘猛擊,震得他魂飛神越。
完了,他腦海中只有這麼一個意念。
汗水,冒出如漿,俊面一片煞白,身形不期然的簌簌而抖。
「金月盟主」的劍尖,抵上了他的「七坎」死穴。
這似乎是必然的結果,他沒震驚,只是訝並對方何以不立即下手取自己的性命,
難道對方還有什麼花樣?
火光燭天,整個「英雄館」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喧雜的聲音,被呼轟之聲取
代,熱浪包圍了現場,炙膚灼骨。
斐劍一咬牙,慄聲吼道:
「為何不下手?」
「全月盟主」答非所問的道:
「你手持的是『屠龍劍』?」
斐劍心頭一顫,對方居然也認得這劍,想當年「屠龍劍」客必是風雲人物,響
噹噹的角色,所以連兵刃也出了名。
「屠龍劍」被折,證明這劍只是凡鐵而非奇兵,只是劍以人名。「贖罪人」轉
贈之父遺物,如今毀在自己手裡,的確是終生憾事。
心念之中,慄聲應道:
「不錯,正是『屠龍劍』,閣下居然也認得!」
「此劍何來?」
「友人所贈!」
「友人?」
「這有什麼不妥?」
「斐劍,你當明白你現在的處境?」
「明白不過,士可殺不可辱,下手吧!」
「本令重申前言,如你願加入本盟……」
「辦不到!」
「死而不侮?」
「在下之敗並非力有不逮,只是器有不利!」
「你不服?」
「這是必然的!」
「不眼又將如何?」
斐劍咬了咬牙,聲音冷漠但十分平靜,道:
「下手吧!」
「金月盟主唱中殺光一閃,陰沉沉的道:
「看來真不能留你活在世間……」聲落,並沒有下手,半響,他竟外地收回
「金月劍」,道:「這次放過你,算是對那丫頭有所交代。」
說完,一閃而逝。
斐劍怔在當場,內心那一份滋味,簡直無法以言語形容,東方霏雯究竟是什麼
來頭,連不可一世的「金月盟主」也要賣她的帳?
烈焰飛騰,牆倒屋塌之聲震耳欲聾,「英雄館」算是毀定了。
他緩緩揀起半截斷劍,心中難過萬分,父親「屠龍劍客」在他心目中,只是一
個離奇的魅影,他不忘母親臨死的囑咐:「女魔,金釵……殺……屠龍劍客……」
這些斷句連在一起,謎底十分複雜,父子天性,被這幾句先入的話沖淡了。
父親遺物應該珍視,但更重要的他覺得對不起贈劍的「贖罪人」……
由斷劍,他想到了「劍塚」神兵,如果有那柄神劍在手,今天,「全月盟主」
決難逃劍下,崔婉珍自稱「護劍人」,卻又不知劍主是誰?令人難解,可惜,每一
次談話觸及重心時,都被意外情況打聽。
想到萬分癡情的崔婉珍,他不禁感到有些迴腸九轉……
「我非得到劍塚神兵不可!」他喃喃自語了一聲,展開露世神功,撲出火窟。
英雄館雖僻處一角,但終竟是在城中,這時居民與官兵彙集了不下千人之眾,
火勢已無法撲救,全成了觀火的,喧喧成一片。
斐劍離開火場,奔出西城,太陽已高昇了。
到了尹一凡和「無後老人」約會的地方,尹一凡已迎上前來,緊張的道:
「大哥,幸你沒事!」
斐劍一怔神,道:
「什麼意思?」
「你想,除了大哥,誰是『金月盟主」的敵手……」
「你知道了?」
「全知道,『贖罪人』神機妙算,說『金月盟主』不會殺你……」
「他……」
「火焚『英雄館』便是他束劃的,你與『金月盟主』對峙,他絆住了「貌魔』,
於是小弟等大行其道,為所欲為。」
斐劍激動的道:
「贖罪人呢?」
「走了!」
「他到底是什麼來路?」
「不知道,他不曾露面,一切計劃消息,都是他手下人傳送。」
「哦……無後前輩呢?」
「請跟小弟來!」
斐劍懷著狐疑的心情,隨尹一凡向荒野奔去,足足十餘里遠近,才到了一座破
廟之前,斐劍早注意到暗中有樁卡,這破廟章然戒備森嚴,但也懶得動問。
進入廟門,一付敗落荒涼景象,奇怪的是竟然闃無人跡。
穿過數重蛛塵封的殿堂,眼前是一個蕪草於人齊的院落,院地的一角,露出一
圈青苔落布的井欄。
尹一凡用手一指道;
「我們跳井吧!」
「怎麼回事?」
「進了就知道!」
說完,已當先躍入井中,斐劍皺了皺眉,跟著縱落,井深約奠八支,井底是軟
綿綿的細沙,滴水俱元。
尹一凡接動一塊井壁砌石。格格聲中,露出一道門戶,一條隧道向裡延伸,隱
約可見燈光。
「大哥,請!」
斐劍更加懸凝莫釋,但他仍不表露出來,點了點頭,跨入洞門,前行十餘丈,
倏見燈火通明,人影幌顫,數間寬敞的地下室,呈現眼簾,來往的人,一律紫衣勁
裝。
破廟井底,竟然有這等布設,的確是匪夷所思。
斐劍甫一現身,「無後老人」已從一門戶中迎出,大聲道:
「少俠,且喜你無恙歸來,裡邊談!」
斐劍眉鋒鎖得更緊了,忍不住道:「這是什麼地方?」
「說出來你別介意,這是『紫衣人』的秘密住所!」
斐劍雙目倏射可怕的殺光,慄聲道:「紫衣人的住所?」
「無後老人」尷尬的一笑道:
「是的!」
「他人呢?」
「不在此處!」
「前輩於他早有連絡?」
「不,是『贖罪人』安排的,老夫到來亦不太久!」
「晚輩失陪……」
「無後老人」橫身一攔,道:
「少俠,務請以武林命運為重,至於私仇,『贖罪人』一再保證,俟解決了
『全月盟』之後,會命『紫衣人』了斷!」
斐劍本待再說什麼,想一想沒有開口,尹一凡輕輕一推他,道:
「大哥,進去看看再說!」
斐劍無可奈保的舉步入室,目光掃處,不禁大感震驚,只見室中躺了數十名少
女,有的身著裘衣,有的甚至半絲不掛,妙相畢陳,那些少女,似都被點了穴道,
一個個酣睡沉沉,斐劍面紅氣促,轉頭向尹一凡道:
「怎麼回事?」
尹一凡目光不敢接觸那些極富誘惑的使人意亂神迷的妙相,眼觀鼻,鼻觀心,
見問才抬道:
「陰風隊少女!」
「什麼,這些女子是『英雄館』中那一批妖女了」
「是的!」
「為什麼不殺了?」
「她們是無辜的,被藥物迷失本性,成了魔道的工具,殺了豈不太殘忍……」
「如何處置?」
「贖罪人準備求取解藥,復恢她們的本性燃後按址遣送!」
「全都在此了?」
「大概是!」
「想不到如此輕易得手……」
「大哥,『贖罪人』安了內線,還出動了近百『紫衣人』手下.才僥倖成功,
可冒了極大的風險,如果稍有失算,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比如『金月盟主』的出現,
是始料所不及的,幸而你絆住了他,否則全軍盡墨……」
斐劍愴然一笑道:
「我兒乎喪命『金月劍』下……」
尹一凡誠摯的道:
「小哥,小弟我的確尤心如焚,總算邀天之倖。」
「陰風隊的公案算是解決了?」
「是的,但難免對方不另起爐灶,還有一樣,也算大幸……」
「什麼大幸?」
「東方霏雯沒有現身,否則恐怕功虧一聵。」
斐劍仰首望著室頂,心頭一陣激盪,他此次獨闖「英雄館」目的是找東方霏雯,
想不到正主沒有碰上,反而幾乎送命,結果還邑別人之力毀了「英雄館」,想起來
真是慚愧之至。
「無後老人」若有所覺的道:
「少俠,想來你已飢渴了,先用酒飯……」
斐劍不待對方說完,立即搖手道:
「晚輩立即告辭!」
尹一凡苦著臉道:
「大哥,你成見很深……」
「這並非成見,『紫衣人』與我仇深似海……」
「無後老人」干駭了一聲道:
「大丈夫恩怨分明,少俠即答應先公後私,把仇怨暫時放下,妨……」
「晚輩有兩件急事詩辦理?」
「哪兩件事?」
「赴少林查『百靈女』下落,找出殺母仇人,同時到『劍塚』索神劍,以應付
『金月盟主』!」
「這是正事,也是急事,該辦!」
「所以晚輩告罪失陪。」
尹一凡接口道:
「大哥允許小弟追隨嗎?」
「我想自己去辦!」
「大哥的意思是不要小弟同行?」
「這是我的私事,凡弟不要誤會。」
「正邪之戰,刻不態緩,而大哥是所有同道所屬意的中流砥柱……」
「不敢當砥柱之譽,愚兄對此誓盡綿薄,隨時應召。」
「那……大哥不反對有事時與你見面?」
「當然!」
「如此小弟送大哥出去?」
「好!」說著,向「無後老人」施了一禮道:「晚輩暫且告辭!」
「無後老人」頷了頷首道:
「請便!」
斐劍與尹一凡從另一條秘道,離開地下室,顧盼時間到了廟後,斐劍突地正色
道:
「凡弟,回答我一句話?」
「大哥請講!」
「你早已知道東方霏雯的來歷?」
尹一凡期期的道:
「這……這……小弟不否認,但……」
「可否告訴我她與『金月盟』是何淵源?」
「大哥,這……」
「我必須知道。」
「可是小弟我不能違抗師命行事……」
「我碰上她,她一樣要告訴我,這沒有故神其秘的必要?」
「並非故神其秘,小弟我擔不了這干係!」
「有什麼不得了的干係?」
「大哥,你要我死,我決不皺眉,可別逼我做這件事!」
斐劍一時無詞以應,尹一凡話已說絕,再逼他可就失去朋友之義了,但這個迷
憋在心頭,的確不好受,心念數轉之後,一跺腳道:
「她必在施南城範圍之內,我立即去找她!」
就在此刻——
不遠之處,傳來數聲女子的叱喝聲,那聲音入耳便不陌生。
斐劍心中一動道:
「凡弟,再見!」
身形一彈,便朝喝叱聲所傳的方向撲去。
尹一凡窒了一窒,也緊跟著追了過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53:10
第五十七章 情海狂瀾
上集書中,斐劍與尹一凡離開了「紫衣人』的秘密居所古井地室,來到破廟之
外,斐劍向尹一凡追問東方霏雯的來歷,突地,不遠之處,傳來一個女子的喝叱聲,
那聲音聽來並不陌生。
斐劍心中一動。向尹一凡說了聲:「再見!」彈身撲去。
尹一凡窒了一空之後,也跟著追了過去。
距離縮短,喝叱之聲更加明顯,已可以分辨發聲方位。
斐劍循聲掠去……
疏林如蒂,圍環著一片草坪,坪地中央,兩條紫色影子兔起鷹落,廝纏不休,
走近疏林,可以看出交手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紫色儒衫、紫巾蒙面,女的一身淡紫
宮妝,俏麗十分,但粉腮已被殺機罩滿,手中劍如疾風迅雷,盡朝要害攻擊。男的
卻一味閃讓,偶而反擊一兩掌……
斐劍身形似魅,無聲無息地直逼疏林,一看,登時血脈彭張,殺機陡起。
那男的,赫然就是血海仇人「紫衣人」,女的是「紅樓主人」的大弟子舒眉。
「紫衣人」以詭計謀害了「紅樓主人」,「屠龍劍客」也連帶遭絞,舒眉找上
「紫衣人」,當然是為師復仇。
論身手,舒眉決不是「紫衣人」之敵,但,「紫衣人」似乎無意傷她,這叫人
難解?
舒眉出劍如狂,但「紫衣人」閃讓從容。
又過了十餘照面,「紫衣人」突地暴喝一聲:
「住手!」
喝聲中,兩指扶住了舒後的劍身,這一手,的確驚人,因為眉的劍術造詣並非
泛泛,在武林中已算是一等一的劍手。
舒眉爭劍不脫,右掌猛然劈出,口裡厲喝道:
「紫衣人」姑娘與你誓不共戴天!」
「紫衣人」單掌微揚,封開了舒眉的一擊,冷冷的道:
「舒姑娘,本人再此聲明,你會有為師報仇的機會,但不是在!」
舒眉慘厲的道:
「紫衣人,當初你假昌『屠龍劍客』作餌,把先師誘上石碣峰,活埋石洞之內,
目的是什麼?先師與你何仇?何怨?……」
「紫衣人」鬆開兩指,後退了數步,慄聲道:
「將來自有交代!」
斐劍一彈身,瀉落坪中。
「紫衣人」驚呼一聲,「你……」折身飛逝,快逾閃電。
斐劍大喝一聲:「那裡走!」跟著彈身追去,但「紫衣人」業已騰飛無蹤,只
好返身折回原地。
舒眉還沒有離開,見斐劍折回,忙上前數步,道:
「原來是斐少俠!」
「舒姑娘還記得在下……」
「斐少俠名頌武林,『紫衣人』竟然望影而逃!」
斐劍苦苦一笑道:
「事實並非如此,『紫衣人』本身功力已非泛泛,最近又得到『地皇』全部武
功精華,如與在下放手相搏,尚不知鹿死誰手……」
「那是為什麼呢?」
「目前武林正道之士,密謀對付『金月盟』,「紫衣人」站在正道這一邊……」
「以他的為人,而談除魔衛道,豈非是一種諷刺?」
「是的,但他已有所表現,因此,避免與在下直接衝突!」
「我也覺得奇怪,他對我的攻擊,沒有還手,以他的功力,我萬非其敵」
斐劍咬了咬牙,道:
「舒姑娘,等機會吧!」
舒眉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
「照此看來,我恐怕不能替先師與三位同門復仇了。功力懸殊太大……」
「舒姑娘不必灰心,殺人者若人殺之,只是時間問題,在下相信『紫衣人』所
欠血債,債主不止你我一二人。」
「是的,但不能手刃仇人,確是憾事。」
「舒姑娘,在下有句話一直沒有機會請教……」
「請教不敢,少俠有話但請吩咐!」
「請問先令師與『屠龍劍司馬宣』是什麼關係?」
「情侶!」
斐劍內心一顫,又道:
「令先師歸隱『紅樓』,一住十年,為的是什麼?」
「少使要知道?」
「是的!」
舒眉神色一黯,泫然欲泣,十分慘淡的道:
「先師一生,斷送在一個『癡』字上……」
「姑娘可以把詳情見告嗎?」
「唉!多情自古空遺恨.十多年前,先師邂逅『屠龍劍客』,兩人一見傾心,
先師因此而構築,『紅樓』,欲圖雙棲,『紅樓』落成之日,先師要求與『屠龍劍
客』正式結為夫婦,『屠龍劍客』到此才透露業已娶妻生子……」
「哦!」
斐劍「哦!」了一聲,內心一陣刺痛,這是父子關係的又一有力證明,「屠龍
劍客司馬宣」是自己的生父,已毫無凝義了,但這一層關係,他無法說出口,當然
也沒有表白的必要,緊迫著追問一句道:
「以後呢?」
舒眉憤然道:
「先師當時十分痛苦,但癡情難斷,他不責怪『屠龍劍……」
「令師是情有獨鍾……」
「屠龍劍客要求先師暫時等候,他回去安頓妻小之後,便來長相廝守,先師一
口答應,並矢志等待,足不出『紅樓』……」
「後來呢?」
「他一去不再回頭,先師苦等十年,到頭來卻毀在『紫衣人』的陰謀下!」
斐劍激動的道:
「屠龍劍客是個負心人?」
「先師並不恨他,十年寂苦,她歸因於造化弄人,她堅信他會回來……」
「然而他沒有回來……」
「是的,我曾大膽向先師說過,一個不忠於妻兒的男人,會忠於另一個女子嗎?
但立即受到先師呵斥,她相信他必是遭遇意外,否則不會失約。」
斐劍暗忖,據「紫衣人」當初利用自己傳言誘殺「紅樓主人」時所說,父親是
因「宇宙一尊」為徒索仇,而被廢了功力,殘了雙目,放置在荊山石峰碣峰頂的石
洞中,日久成恨,而遺命自己殺他?這大有可能,而且也是唯一的解釋。
心念及此,以往對父親那種模糊的恨意,倏然消失,可悲的母親至死不明真相,
含恨以瞑,而父親卻在十年後死於「紫衣人」之手……
於是,他對「紫衣人」恨意更濃了,師仇、親仇,都集於他一人身上。
「紫衣人」為什麼要謀殺「紅樓主人」呢?
他自承與父親是知交,為什麼要一併謀害呢?
難道其中牽涉到男女之情?
「舒姑娘,『紫衣人』謀害令師與「屠龍劍客』是否為情。」
「不知道!」
「紫衣人所為當然有其原因?」
「是的,但他不肯說出來,而我也沒有端倪可供推斷?」
斐劍咬牙切齒的道:
「在下會一一予以澄清的,舒姑娘,你目前不宜再找他!」
「為什麼?」
「恕在下直言,你不是他的對手!」
舒眉痛苦的道:
「是的,這一點我知道,但師仇不共戴天,我豈能計及本身安危!」
「在下與他,仇深似海,他會得到應有報償!」
舒眉幽然一聲長歎,淚水悄然掛下雙腮。
斐劍真想回頭奔轉地室,找「紫衣人」了斷,但想到必然會遭到「無後老人」
和尹一凡的阻止,而從「英雄館」事件看來,「紫衣人」的潛力,實在不可輕侮,
對付「金月盟」挽救武林浩劫,是一股可觀的力量,大勢如此,只好假以時日了。
心念之中,向舒週一抱拳道:
「舒姑娘,後會有期,在下有事先走一步!」
舒眉朱唇微顫,欲言又止,最後幽然淒聲的道:
「請!」
找劍心頭怦然,像逃避什麼似的急急彈身馳離,他從舒眉的神情與目光,覺察
到對方的心思,現在,他對於兒女之情,避之猶恐不及,屠龍劍客與崔婉珍,已夠
他煩惱,困擾,豈能再惹無謂的牽纏。
先赴「劍塚」然後奔赴「少林」,抑是折回施南城找東方霏雯?
正在心見將決之際,一聲嬌喚,倏告傳來:
「相公留步!」
斐劍不期然地剎住身形,側面林中,飛出一條人影,直瀉身前。
來的,赫然是東方霏雯貼身的一名絳衣少女。
斐劍頓時百感交陳,俊面陰沉得像大雷雨的前半刻。
絳衣少女深深一福道:
「相公,想不到會碰上您!」
斐劍冰寒的道:
「什麼事?」
「婢子等奉主母之命,分頭追尋……?」
「找我?」
「是的,奉命相請!」
「好極了,我正要找她,帶路!」
言語之間,已充分表露出他內心的憤怒,絳衣少女唯唯應了一聲:「是!」
返身向林內奔去,斐劍緊隨在她身後,於是,英雄擂,英雄館,荒林裸屍,美
人陷阱……等等,齊湧心頭。
他下定決心,所有的懸凝,今天非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穿越五里左近的一片森林,到了山腳,眼前現出一幢精舍,花木扶疏,修竹掩
映。
絳衣少女一剎身形,道:「到了!」
斐劍跟著止步,突地,一個黑衣漢子從旁翻走而過,塞了一樣東西在他手……」
絳衣少女回頭嬌喝一聲:「什麼人?」
黑衣漢子已走到三丈之外,聞聲低首應道:
「弟子護法壇下執巡!」
「你好大膽子,敢胡穿亂闖?」
「是!弟子知罪!」
「哼當心你的小命,走吧!」
「是!」
黑衣漢子連頭都不敢抬,匆匆離開。
斐劍心中凝雲大盛,這黑衣漢子自稱護法壇執巡,對絳衣少女自稱弟子,態度
之間,誠惶誠恐,而絳衣少女僅是一名待婢,如此看來,東方霏雯的身份地位,必
然十分尊崇,這是什麼所在?那黑衣漢子塞在自己手裡的是什麼東西?
絳衣少女一福道:
「相公稍候,婢子稟主母相迎!」說完姍姍進入精舍。
斐劍攤開手,手中是一紙團,好奇地打開一看,只上面寫著:
「哥,千祈緊守立場,武林幸甚!」
一望即知是尹一凡玩的花樣,斐劍撕碎宇條,暗忖,尹一凡的確不愧「陰魂不
散」的外號,他竟然跟了來身」人禁地。冒充執巡,他要自己緊守立場,什麼立場?……
心意未已,眼前陡地一亮,東方霏雯倏然出現。
他像觸電似的一震,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
她,嬌艷如昔,只是粉靨上罩了一霜,空氣顯得十分不協調。
斐劍努力鎮定了一下心神,冷漠的道:
「大姐,想不到在此重逢!」
東方霏雯,「嗯!」了一聲,道:
「是的,的確是很意外的事,進來吧!」
一對紅顏知已,由於某些芥蒂,似乎陌生,場面尷尬至極。
斐劍緊抿雙唇,移步進入精舍,目光所及,不由大感意外,內部的陳設,古雅
素樸,與不久前被「紫衣人」所毀的「謫仙秘官」相較,氣氛截然兩樣。
「隨便坐!」
斐劍默默地在側面一個綠色窯瓷墩上坐下。
絳衣少婦獻上香茗,退了下去。
東方霏雯熟視斐劍良久,幽幽的道:
「弟弟,自上次你中了『鐵梟草』之毒,半途車墜長橋,我無時不以你為念,
今天是變故後第一次重逢……」
提起前情,斐劍心弦連顫,歇力保持平靜的道:
「是的,僥天之悻,得以不死……」
「有人在破壞我們的感情?」
「……得著站有什麼立場說話!」
「弟弟,你變了!」
「變的恐怕是大姐你?」
「弟弟,你似乎滿懷怨毒……?」
話已觸及正題,斐劍咬了咬牙,沉聲道:
「這一點我不完全否認!」
東方霏雯冷艷的眸光一轉,道:
「如果今天不是小婢碰上你……」
「我正在找你!」
「那就很巧了,我倆之間該開誠佈公的談上一談?」
「正是這句話!」
「弟弟,首先你回答我一句話,你心中還有我嗎?」
冷艷的眸光,一變而為溫柔的輕絲。這其中,散發著多深的情意,也含著太多
的誘惑,斐劍心頭一蕩,那被疑雲與迷霧籠罩的情景,又開始蠢然激動。但他理智
的堤防是牢固的,孤傲的性格,這時發揮了功效,當下冷靜的道:
「有,截至我們長橋分手時止,絲毫未變!」
「現在呢!」
「如果說有了動搖,那是你造成的!」
東方霏雯玉靨一連數變,顯示出她心裡相當不寧靜,久久,才慢啟朱唇道:
「我曾經說過,也許我徹底的錯了,一開始就錯了!」
「什麼錯了?是指彼此交往?抑是……」
斐劍無法揣測對方的話意,事實上他此刻也沒心思去分析話意,把心一橫,道
:「大姐,你替『金月盟」所擺的『英雄擂』當台主?」
「不錯!」
「你知道幕後是什麼情況?」
「當然知道!」
斐劍臉一寒道:
「你明知此舉人神共憤,傷天害理,而你仍然去做?」
東方霏雯平靜得若無其事的道:
「我有非做不可的現由!」
「請問什麼理由?」
「我是『金月盟』一份子,我奉命行事!」
斐劍心中微微一震,但沒有十分驚奇,從種種跡象上,他早認定她與『金月盟』
有很不尋常的關係,現在只是證實而已,於是,他領悟尹一凡字條上所說堅守立場
四個字的用意了,正邪不是,他怕自己因兒女之私而忘了武林公義。
他也感覺,兩人的交往可能錯了,但這感覺含有痛苦的成是,因為他愛她是真
心的,而現在,敵我之勢也是實在的。
「金月盟主」曾下令屬下不與自己為敵,原來是被她從中安排。
但,她曾迫殺過「巡察總督高寒山」,「天地雙煞』及十餘名金月使者」,這
又作何解釋呢?
心念之中,脫口道:
「你的身份我早知道的,可是……」
「可是什麼?」
「你曾迫殺過高寒山等在盟中有地位的高手……」
「因為他們應該死,我是執法。」
「應該死?」
「嗯,派有派規,國有國法,這點你大可不必深究。」
「照此說來,你充當台主是不得已?」
「不錯!」
斐劍雙目倏現精光,迫注在東方霏雯面上,字字如鋼的道:
「大姐,我對你有個要求!」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53:43
第五十八章 石窟埋劍
東方霏雯也凝重的道:「什麼要求?」
「脫離金月盟。」
「辦不到!」她不假思索的衝口而出。
斐劍陡地離座而起,激顫得簌簌直抖,俊面一片冰寒。
東方霏雯幽幽然接著道:
「如果要求你加入『金月盟』呢?」
斐劍一咬牙道:「我要求你這樣做是希望你脫離邪惡,你提出相反要求卻沒有
道理。」
就在此刻——
一個蒼勁但陰寒的聲音,起自身後:
「武林中本道理可談?」
斐劍不由大吃一驚,身形半轉,側顧之下,登時血脈奮張,一顆心怦怦狂跳起
來,靠房門外,巍然矗立著一個巨無霸型的蒙面人。
對方,正是震撼武林天下的一代巨擘「金月盟主」。
「金月盟主」驟然現身,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昨夜,英雄館中得命的一幕,電映心頭……
「金月盟主」目光如冷電秋霜,一掃斐劍之後,迫注到東方霏雯身上,慄聲道
:
「丫頭,你太任性了!」
東方霏雯垂下了臻首。
「金月盟主」一頓又道:
「你是在玩火……」目光再次一掃斐劍,聲音變得十分嚴厲的道:「你早該告
訴我他的來歷!」
聽聲中,「金月盟』與東方霏雯之間,關係相當深厚。
斐劍冷冷地插口道:
「盟主閣下,想不到這麼快又碰面了!」
「金月盟主」懾人心神的目芒,陡然移射到斐劍面上,以慄人的聲調道:
「小子,本座直到片刻前才從丫頭口裡知你的來歷……」
斐劍寒聲道:
「知道了又待如何?」
「金月盟主」嘿嘿一笑,獰聲道:
「本座不會再放過你,今天你死定了!」
斐劍怒火沖胸而起。厲聲道:
「本人三寸氣在,也誓必殺你!」
「你沒有機會了!」
話聲中,緩緩拔出「金月劍」……
斐劍手指搭上劍鞘,方才想起,鞘中是兩截斷劍,昨夜在「英雄館」內折在對
方劍下,彼止的劍術相差極微,而「金月劍」是一柄奇兵,截金斷玉,目前自己等
於手無寸鐵,如以空字對「金月劍」決無幸理。
心念至此,不由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冷噤。「金月劍」緩緩上揚,無形的劍氣,
使得滿廳生寒。
斐劍目瞪如鈴,把全身勁道運集右手食中二指,凝神以待……
場面,充滿了恐怕的殺機。
東方霏雯粉腮又開始變化,一變,再變,突地開口喚了聲:「爹!」
這一聲「爹」,如一柄巨錘,敲擊在斐劍的心上,他做夢也估不到東方霏雯會
是「金月盟主」的女兒,怪不得尹一凡的師父,「無後老人」,「贖罪人」……等
一再警告自己不能和她相戀。
他們為什麼不說這層關係呢?怕自己知道真想之後,昧於兒女之情而倒戈。
他顫慄了,難怪她一口拒絕自己要她脫離「金月盟」的建議!
彼止的關係,應該結束了……
只這一疏神,「金月劍」如迅電疾雷般罩身劈至,躲、閃、封、攔,什麼都太
嫌遲了,絕頂高手相搏,只有「先機」兩個字。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念間未轉,一道極勁的真力,從側方猛襲而至,把他的身
形撞得橫蕩三尺,就這樣,他逃過了這致命的一擊。
出手的,赫然是東方霏雯。
斐劍一斂神,「魁星射斗」指功,電射而出,快速厲辣,世無其匹。
「金月盟主」順勢舉劍封擋,「鏘!」
指風射中劍身,發出栗耳交嗚,「金月盟主」龐大的身軀一幌,倒退了兩步。
「魁星射斗」指功,洞金裂石,若非「金月劍」是一柄神兵,必被射折無疑,
劍雖無損,持劍人卻被震退了兩步。足見這指風的強勁到了驚世駭俗之境。
「金月盟主」利劍般的目芒一掃東方霏雯,暴吼道:
「你這是做什麼?」
東方霏雯顫聲道:
「女兒……女兒……情不自禁……」
「丫頭,一錯豈可再錯?」
「可是……」
「你想到後果沒有?」
「女兒想過!」
「如此,你迴避吧!」
「不!」
「你什麼意思?」
東方霏雯深深地注視了斐劍一眼,一跺腳,毅然道:
「爹,答應女兒和他歸隱,永不出江湖!」
斐劍全身一顫,腦內轟轟作響,心湖被這句話攪起了軒然巨波,皆美歸隱,笑
傲煙霞,永不問武林是非……
「金月盟主」重重一哼道:
「丫頭,你是在發囈語?」
「不,女兒想過了,半生虛度,一無所得,只有他……」
「你在玩命?」
「女兒至死不!」
「丫頭,你知道他的功力到了什麼程度?為父若非仗這柄『金月劍』,還真不
知鹿死誰手,放眼武林,已難找與他抗衡的人,何況……」
何況什麼,他沒有說出口,話聲至此突然頓住。
「緊守立場,武林幸甚」尹一凡傳柬的字名,浮現腦海,他神思一振。於是,
師仇、武林公義……等等意念,一齊抬頭。
「走!」他第一次興起了這念頭,他深深感覺到仔肩任重,不能率爾輕生。
金芒耀眼,「金月盟主」再次出了手。
斐劍一式「步虛蹈幻,掠出廳門之外。」
身形未穩,「金月盟主」已如影附形而至,金月開形芒影,挾裂膚劍氣,暴捲
而至,間不容髮。
斐劍雙掌一推,「天樞神掌」猝然發出。
倉促出掌,功力未能全聚,便由於這掌功內含反震玄理,「金月盟主」的劍勢
被迫得一窒。
就在這電花石火的瞬息空隙中,斐劍電閃倒掠,射入精舍外的竹林之中,他連
轉念都不曾,疾似浮光掠影般朝外電瀉。
他沿山麓狂奔,不知馳了多遠,後面不見聲息,才緩勢停身,回顧之下,對方
並未追來,他鬆了一口氣,面上露出一絲苦笑,第一次,他違反性格,敵前退身。
他知道「金月盟主」決不會就此罷休,而對方仗著利劍,在形勢上佔了優勢,
自己若不立即設法取得「劍塚神兵」,實無法與之抗衡。
東方霏雯純情的話,又響在耳邊,「爹,許女兒與他歸隱,永不履江湖……」
他感到迴腸九曲。不勝惘然。
天仙也為之失色的姿容,又在眼前幌動,使他暈眩。
突地——
他想到了自己與「金月盟主」已成生死之敵,不是被殺便是殺人,而對方是她
的父親,如果有一天,「金月盟主」死在自己劍下,她將如何?
思念及此,內心起了一陣可怕的痙攣,這種變故,是始料所不及的,唯一的解
脫,是斬斷情絲……
他反來覆去想了很久,最後,終於痛苦的下了決心,斬斷情緣
心念一決,以乎輕鬆了許多,於是,他取道直奔,「劍塚」。
這一天,路過荊山腳下,斐劍忽然想起被「紫衣人」所害「紅樓主人」同被埋
於石碣峰巖洞中的父親「屠龍劍客司馬宣」,自己雖然不曾見過父親生時的面目,
但骨肉之情豈能抹煞,同時「贖罪人」所轉贈的這柄「屠龍劍」業已毀折子「金月
劍」下,不如乘這順道之便,一來叩拜亡父,二來把斷劍埋在峰頭,也算了卻一件
心願。
想到這裡,折身便朝荊山進發。
熟路輕車,一無耽延,過午時分,來到了石碣峰下。
想起當初設被「紫衣人」利用,以亡父為何,誘「紅樓主人」上峰入窟,結果
雙雙被炸埋窟中,自己成了殺父的幫隊一付鋼牙,幾乎咬碎,即悔且恨,恨不能立
即找到「紫衣人」把他挫骨揚灰。
感懷身世,不由滴下了數滴英雄之淚。
淚眼模糊中,他攀上了石碣峰。
甫登峰頂,他的目光先前那被炸毀的石窟掃去,這一看,不由心頭巨震,只見
被毀的石窟露出一道穴口,那些封堵的積石,被人移開在一邊。
是誰,來重啟這業已被崩巖碎石堵死的石穴?
從現場看來,移石的人費了想當大的工夫,才清理出穴口,對方目的何在?
猶豫片刻之後,懷著困惑的心情,舉步向窗口走去……
沙!沙!
他故意放重腳步,踏著碎石前進,如果穴內或附近有人埋伏,必會聞聲出現。
將到穴口,忽然一條人影,飛射而出,斐劍心飛一緊,雙掌蓄勢,以觀其變,
人影一停,雙方同時驚「咦」出聲。
窟中飛射而出的,赫然是分手不久的「紅樓主人」的大弟子野姑娘。
斐劍首先開口道:
「舒姑娘,想不到會是你!」
舒眉拂了拂鬢角的散發,道:
「我也想不到你會光降此地。」
「這些積石是姑娘移開的?」
「是的,費了我一夜半日的工夫才清理出來!」
「姑娘是要……」
「妥為安葬先師遺骨!」
「哦!辦妥了嗎?」
「那不是?」
斐劍順著她的手指看去,果見不遠之處隆起一座新家,當下迫不及待的道:
「屠龍劍客的遺骨呢?」
舒層把頭微樓道:「很奇怪,洞中只有先師遺蛻,不見其他屍骨……」
斐劍全身一震,慄聲道:「什麼又沒有『屠龍劍客』的遺骨?」
「是的,我為此搜查了很久。」
「怎麼會呢」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當先師罹難那天,她曾親耳聽到『屠龍劍客』的聲音,
否則她不會冒然人窟……」
斐劍咬了咬牙道:
「這太不可思義了……
說著,彈身向窟中奔去,窟道中積石仍未完全清除,只是已足可了然一切,窟
壁窟頂,裂痕斑斑,似乎隨時有崩坍的可能。
洞徑全長約莫三十丈,在靠洞底十丈之內,被炸的情況並不嚴重,看來當初
「紫衣人」安埋的炸藥還在窟口一段。
舒眉也跟著入洞,指點著道:
「先師遺體是在距洞底五丈處發現的,完好無缺,看來是在入口窟徑被炸封堵
之後,窒悶而死的……」
斐劍心亂如麻,頭皮發炸,他當然不能說出「屠龍劍客司馬宣』是自己的生父,
搜視現場一遍之後,惶然道:
「這令人無法想像,舒姑娘,在你之前,是否有人來過?」
「沒有,積石全是我搬開的!」
「那豈非匪夷所思?」
「只有一個可能!」
「什麼可能?」
「少俠可曾注意到窟中尚有許多支洞?」
「啊!……」
「你看,這裡便是一個,支洞直徑不大,被大塊裂石擠封堵塞,人力是無法打
開的,可能『屠龍劍客』被埋在支洞石隙之內……」
「是的,只有這一個可能!」
生不能見人,死不能見骨,的確是人生一大悲劇,世間傷心事莫甚於此?」
舒眉似有所覺,訝然道:
「少俠似對『屠龍劍客』十分關注?」
斐劍橫了橫心,道:
「沒有什麼,好奇而已!」
「然則少俠巴巴地上了這石碣峰也是為了好奇?」
這話幾乎使斐劍無法自圓,靈機一動,索性說謊說到底,一拍佩劍道:
「在下此來,當然不是全無原因……」
「願相告嗎?」
「在下不久前,蒙朋友贈送這劍,名『屠龍劍』,說是當年司馬宣的遺物……」
「哦!屠龍劍!」
「數日前,在下與人交手『屠龍劍』被毀,今日,此來想把此斷劍與主人合葬
。」
舒眉激奇地望了斐劍腰間佩劍一眼,道:
「此劍何人所贈?」
「贖罪人!」
「贖罪人?這名號從沒聽說過,對方是何許人物?」
「很抱歉,在下沒有與他朝過相,是一個神奇人物,此劍是借別人之手轉贈的……」
「屠龍劍客的兵刃,怎會落入『贖罪人』之手呢?」
這一點,在斐劍來說,也是一個謎,當下只好隨口應道:
「他們生前是好友,至其他內情,就不得而知了!」
舒眉困惑地搖了搖頭,不再說下去。
斐劍忽然想到了一個極重要的問題,道:
「舒姑娘,上次匆匆一面,有件事未曾請教……」
「少快有話請講?」
「令先師『紅樓主人』與『血衣娘子』是什麼關係?」
「師徒!」
「哦!難怪要找『紫衣人』算帳,聽說令師祖還有位女兒?」
「是的,她叫『百靈女孔映紅』!」
「人呢?」
「失蹤了!」
「可有下落?」
「家師祖避此已二十餘年,而紅師怕是十五年前失蹤的,直到最近……」
「怎麼樣?」
「才聽人說起十五年前『百靈女孔映紅』與『少林』的一段公案。」
斐劍心頭一緊,追問道:
「令師祖出山是為了尋找『百靈女』下落?」
「是的!」
「她準備如何行動。」
「她老人家已趕赴少林寺!」
「哦!」
斐劍不由心頭狂震,以「血衣娘子」的手段,此去少林,勢將大染血腥,而
「百靈女孔映紅」是鳳頭金釵的持有人,可能也就是殺母的兇手,決不能讓「血衣
娘子」捷足先登,他心中雖激動萬狀,但表面上仍維持一貫的冷漠平靜。
剎那間,他已決定要趕在「血衣娘子」頭裡趕赴少林,查詢「百靈女」的下落
。
當下不經意的又道:
「令師祖赴少林多久了?」
「一個時辰之前!」
斐劍鬆了一口氣,他自信時間上絕對來得及,目光,又不期然地掃向那些被裂
巖封固了的支洞,的確,人力是無法打開的,要想搜尋亡父遺骨,事實上已無法辦
到,心念幾轉之後,道:
「舒姑娘,請迴避,在下要埋劍封窟了!」
舒眉點了頭,向窗外飄去……
斐劍目送舒眉出竅,才解下「屠龍劍」,恭謹地放置洞底,雙膝一曲,跑了下
去,淚水也跟著如泉湧出,喃喃悲禍祝道:
「父親,不孝兒會為您報仇!孩兒不能保全遺物,又不能親收遺骨,罪孽深重,
父親在天有靈,請鑒察悔罪之心!」
機禱畢,站起身來,緩步出窟,到了窗口,驀地回身,舉掌便劈,那本已鬆動
的裂巖,受劇烈的掌風震盪,呼呼轟轟,倒塌下來,巖窟又重被封堵。
事畢,對石窟作了最後地憑悼,然後,挪步離開……
舒眉疾步上前。
幽幽的道:「少俠要走了?」
斐劍沉重地一頷乎,道:
「舒姑娘,再見!」
「少俠……」
「舒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54:02
第五十九章 綠楊一家
舒眉粉臉泛起一層薄薄的紅暈,期期艾艾的道:
「少俠似乎還對以前『紅樓』初見時開罪之事,不釋於懷?」
斐劍莞爾道:
「在下決沒有這意思!」
舒眉秀眸之內,閃出了異樣的光采,羞澀的微微一笑道:
「那為什麼要急著離開?」
斐劍心中一動,故作不解,歉然道:
「請姑娘原諒,在下急事在身,容圖後會吧!」
說完,雙手一拱,掉頭疾馳下峰而去。
舒眉幽幽地一聲長歎,滿面黯然之色。
這真是落花空有意,流水總無情了!她又豈知斐劍正為情所苦,為情所困呢?
斐劍並非不知對方心意,但他怎敢再牽惹情孽,崔婉珍在他心裡佔了極重要的
地位,東方霏雯使他心靈受創,他正不知如何解脫……
離開荊山,全速馳赴「絕命巖」,他必須設法說服崔婉珍,取得,「天樞神劍」,
否則遲早必遇「金月盟主」毒手。
披星戴月,盡夜奔行,趕到了「劍塚」,
通過一線天狹谷,到達寒潭,「劍塚」在望,一切沒有改變,只是意外地沒有
碰到「金月盟」的有阻截。
斐劍望著那黑黝黝的墨石奇陣,心頭頓加鹿撞,崔婉珍的癡情的話,上次臨別
段段的叮嚀,似乎又響在耳邊。
東方霏雯的情源算是斷了,她,成了他唯一的愛人,他將可以全心全意的愛她……
繞過寒潭,到了奇陣之前。
「劍哥哥。」
一條身影,像一陣風般撲上身來,
軟玉溫香,斐劍感到無比的慰籍,但也有些手足無措。
「珍妹,你好!」
崔婉珍仰起粉頸,面容有些憔悴,蒼白得更惹人憐愛。
「劍哥哥,你終於來了!」
斐劍不自禁地用手輕輕撫著她的粉靨,道:
「珍妹,你瘦了!」
崔婉珍雙眸頓時濕潤起來,但笑意末消,幽幽的道:
「劍哥哥,你走了,也帶走了我的心,你知道這日子多難過?」
多少癡情,多少相思,盡在這幾句簡短的言詞中。
斐劍內心浮起一絲歉疚,因為他此來,是為了那柄「天樞神劍」,來也匆匆,
去也匆匆,甫一見面,又要分離,這將帶給她多大的痛苦?
「珍妹,進去再談吧!」
崔婉珍不勝依戀地離開了斐劍的懷抱,兩人攜手進入「劍塚」石室,相對落坐
。
「劍哥哥,你想來餓了,我先給你弄吃的……」
「不!珍妹,我在路上用過了,我不餓,有件事和你商量!」
「什麼事?」
斐劍感到十分難於啟齒,但又不能不說,只好硬著頭皮道:
「關於那柄神劍!」
崔婉珍的面色變了,神色十分複雜,似怨、似怒、似嗔、又似恨、淚水,撲簌
簌滾落粉腮,本已嫌蒼白的面龐。更加蒼白了。
「珍妹,你怎麼了?」
崔婉珍象受了極大的委曲,淚水更像決提似的流個不停,久久才淒怨的道:
「劍哥哥,你來只是為了那柄劍麼?」
斐劍苦苦一笑道:
「珍妹,我不否認,但我愛你的心和以前並沒有兩樣!」
崔婉珍拭去了淚痕,道:
「劍哥哥,我不知你爭論這一點,我仍然受你,地老天荒,此情不移……」
「珍妹,我也一樣。」
「好吧,劍哥哥,你此番專為神劍而來,必有原因?」
「是的,不瞞珍妹,我需要它!」
「劍哥哥,我不能違背父命,你要我的生命,我決不猶豫,可是這劍……」
「珍妹,算我暫借,用後歸還?」
「我不能答應,萬一『神劍』主人來臨,我無法交代!」
斐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一臉無可奈何的神色,道:
「到底誰是神劍主人?」
「不知道!」
「至少令尊當時,總有所交代的吧?」
「有!」
「可以告訴我嗎?」
「劍哥哥,我該告訴你的,但,父命難違,希望你能諒解。」
斐劍皺了皺眉,道:
「珍妹,如果我說我是真正的神劍主人……」
崔婉珍哧噗一笑道:
「你!」
斐劍正色道:「是的!」
崔婉珍笑意一斂,吃驚的道:
「劍哥哥,我對你一片坦誠,你不要作弄我?」
「沒有,我說的是真心話!」
「我不信?」
「當我把事實真相說出來之後,你就會相信的。」
「不要說了,父親臨別時,只交代了一句話,見信物交劍!」
「信物?」
「是的!」
「什麼樣的信物?」
「我不能告訴你?」
「令尊呢?」
崔婉珍粉腮一慘,泫然欲泣的道:
「也許已不在人世!」
「也許!什麼意思?」
「他老人家臨離時說,如他一年之內不回轉,便是遇了不幸,現在,許多個一
年已經過去了……」
「老人家尊諱?」
崔婉珍凝視了斐劍良久,才顫聲道:
「武林五帝之首『金帝崔斌』!」
斐劍如遭雷殛似的一躍而起,慄聲:
「金帝崔斌?」
崔婉珍也離座後退,做出戒備之勢,沉聲道:
「不錯!」
斐劍面上的肌肉因過份激動而起了抽搐,良久才迸出一句話道:
「我早該想到的,但卻想不到,該死!」
崔婉珍芳容失色,激動的道:「你早該想到什麼?」
「你的身世!」
「你……」
「珍妹,你知道我是誰?」
「你不是掘墓人斐劍?」
「我說身份?」
「是誰?」
「土帝申天闕的傳人!」
崔婉珍全身一顫,猛可裡上前抓住斐劍的又臂用作力搖幌道:「劍哥哥,為什
麼不早說?」
斐劍努力鎮定了一下心神,道:「彼此!彼此!沒有吐露的機會!」
崔婉珍雙眸一抬,道:「啊!天!這會是真的嗎?」
斐劍發顫的手,探入懷中,取出兩半制錢,舌頭有些打結的道:「珍妹,爹應
該知道這東西來歷?」
崔婉珍目光一掃,陡地倒退到壁邊,無力地倚在壁上,喃喃的道:「制錢……
信物……神劍之主!」
斐劍目瞪如鈴,狂聲道:「這就是你等待的信物?」
崔婉珍喘息著道:「劍哥哥,我……快要發狂了,天下有這樣奇絕的事。」
斐劍內心激動如狂,她口口聲聲期待的神劍之主,就是自己,這真是做夢也想
不到的事,幸而,沒有因誤會而發生什麼事故,否則太可怕了。
如果她堅不吐露實情,而自己又想不到這上頭,強索的結果,將是什麼?」
初次闖『劍塚』,幾乎喪生劍下,想起來令人不寒而慄。
他竭力平靜情緒,道:「論理我該稱你師姐……」
崔婉珍素手連搖道:「不!不你!年紀比我大,原來的稱呼最好!」
「珍妹,坐下,冷靜些!」
「我……我怎能冷靜得了……」
「坐下,慢慢談!」
兩人重新坐下,相對淒苦的一笑。
「劍哥哥,告訴我一切經過!」
於是,斐劍把自己所知,和拜師經過,細述了一遍,最後說到『金帝崔斌』陳
屍大洪山下……」
崔婉珍「哇!」的一聲,哭出聲來,這一哭,便無了無休,父女天性,斐劍知
道無法勸阻,乾脆讓她哭個夠。
足足盞茶工夫,崔婉珍才止住悲啼,淒厲道:「我不殺『紫衣人』誓不為人!」
斐劍沉聲道:「珍妹,報仇是愚兄我份內之事。」
崔婉珍也不爭辯,歇了一歇,道:「如此說來,『武林五帝』算是全毀了!」
「是的!」
「你方才說四師叔還有一位女兒?」
「她叫方靜嫻,為了復仇,遭遇很慘……」
「說詳細些?」
「她投在一代邪魔『殺人王』的門下,照那魔頭的規矩,她被毀了面容……」
「啊!」
「不久前『殺人王』被『獅魔』所殺,她下落不明。」
「我們該設法找到她?」
「那是當然的!」
「你還提到『附骨神針』……」
「是的,師父和四師伯是死於『附骨神針』,但『紫衣人』堅稱當初是憑真功
實力搏鬥,不知道『附骨神針』,這回事,我輾轉尋到了神針主人『人皇』,對方
已數十年不履江湖,且已削髮為僧,這成了一件惑人的公案,但我立誓非查個水落
石出不可。」
「紫衣人的話可信嗎?」
「他似乎沒有否認的必要!」
「他的身手如何?」
「嗯……在當今武林,可算數一數二的人物!」
「你和他交過手?」
「有,不過最近他有意迴避。」接著,斐劍把武林趨勢和正道之士竭力主張聯
合「紫衣人」,以對抗「金月盟」的事說了一遍。
崔婉珍搖頭大息道:
「武林中仇殺紛爭,永無了期。」
斐劍轉了話題,道:
「珍妹,你也說說你的遭遇?」
崔婉珍雙眸一紅,咬了咬玉牙,道:
「當年先父帶了『天樞寶復』所附『藏珍圖』,找尋『神劍』下落,幾經周折,
找到了這地方,他老人家見此處十分隱秘,適合潛修,於是把我母女安頓在這裡,
一人回去與各師叔連絡……」
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又道:
「不久,他老人家獨自回頭,說四位師叔無意放棄現有田園,來這裡共聚,已
經尋到的『天樞神劍』,暫由他老人家保管,因為五位老人家都不曾收過傳人,而
且『天樞寶笈』艱深異常,一時我無法參悟,打算尋一個資質奇佳的傳人,合力造
就,以延續『五帝』一脈……」
「原來師伯們在沒有發生事變之前,已有收徒的打算!」
「當時,四師叔出示他永不離身的那枚制錢說,將來有適當傳人,將以制錢為
信物,憑以取劍,先父他老人家牢記心……」
崔婉珍回想剎那前的情景,登時羞得無地自容,深深垂下頭去,聲音微不可聞
的道:
「劍哥哥,你是個了不起的人,五師叔的眼光不錯,我很慚愧……」
「不!珍妹,不用自責,誰也沒有錯,我們不都好好的嗎?」
崔婉珍破顏為笑,抬頭望了個郎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去,處女嬌羞之情,表
露無遺,斐劍心頭又是一陣蕩然。
如果換了別人,斐劍未必能懸巖勒馬,因為她是大師伯的女兒,潛意識中對師
門的尊敬,使他不被情潮所淹沒。
「珍妹,外間石室中,是師伯母的靈寢?」
這嚴肅的話題,掃光了窒中殘存的綺麗氣氛。
崔婉珍一抬頭,道:
「是的,記得我曾告訴你……」
「容我去出叩拜!」
「必要嗎?」
「珍妹,禮不可失!」
說著,站起身來,雙雙來到外間石室之內,斐劍面容一肅,搶步上前,朝那座
石墓恭敬地拜了下去,崔婉珍粉腮黯然,在一側還禮。
拜畢起身,斐劍依依的道:「珍妹,我要向你說再見了!」
崔婉珍面色一變,淒然道:
「你又要走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54:41
第六十章 人劍交易
斐劍柔聲道:
「珍妹,我不能不走,為了追查父母仇人的下落,我必須要在『血衣娘子』頭
裡趕到少林寺!」
崔婉珍黯然一笑道:
「劍哥哥,這是正事,我不能阻你,你看,我多麼自私!」
「若非不得已,我何嘗又願意離開呢!」
「你等等,我拿劍來!」
說著,轉入另一間石室,捧出那柄「天樞神劍」,姍姍移步母親墓前,雙膝一
屈,把劍高舉過頂,顫聲祝禱道:
「爹,娘,女兒已完成遺命了!」
斐劍也激動萬分,跪下接過「天樞神劍」口裡道:
「師父,各位師伯,師伯母,弟子誓仗此劍,報師仇,申正義,英靈共鑒。」
空氣顯得穆肅無比。
崔婉珍親自替斐劍佩上神劍,情深款款的道:
「劍哥哥,我要留此伴母親之靈,望你早回!」
斐劍搖了搖她的柔夷,道:
「珍妹,我辦完事立即回頭!」
「我等你!」
「你珍重,我這就走了!」
「不吃點東西?」
「不必了,時間緊迫,怕誤了事!」
崔婉珍依依不捨地把斐劍直送到一線天狹谷之外,在斐劍不斷的催促下,才含
著兩泡淚水,折回「劍塚」。
斐劍也不勝淒然,他能想得到她的心境,一個少女、在不見天日的墓室中,渡
那淒冷枯寂的歲月,的確難熬,前此、她是守父親遺命,守護神劍,等待它的主人,
現在,使命已了,她等待的了,就是他了。
突地,一個意念浮上他的心頭,使他打了一個寒噤,「獅魔」的故事會不會重
演?在此之前,崔婉珍仗著劍塚奇陣和神劍,維護她自己的安全,現在自己帶走
「神劍」,她等於失了一重屏障,以她的功力,加上奇陣,一般武林人當然為不足
為虞,但要再遭遇象「獅魔」那等高手的侵襲,後果就難料了。
可是,自己不能留下神劍,也不能不走,帶她一道又諸多不便……
想來想去,他想到一個釜底抽薪的辦法,只要自己得劍的消息,傳出江湖,就
可以把一般覬覦神劍的注意力,移轉到自己的身上,這樣,崔婉珍就不再會被人侵
擾了,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打開這個結,心頭為之一鬆。
由於今天彼此身份有揭露,他愛她的心,已完全踏實,這對切斷東方霏雯的愛,
是一股力量,這力量幫助他使意志更堅決。
心念之間,一聲斷喝倏告傳來:
「站住!」
斐劍止住步子,暗忖,看來「金月盟」並未放鬆對「劍塚」的監視,這可來得
巧,正好借此實施那釜底抽薪之計。
數條人影,從巖角後轉了出來,
當先的,並不陌生,赫然是「金月盟」屬下「神武隊統領王慶候」,後隨六名
猛騖的黑衣漢子。
斐劍冷冰的道:「原來是王統領,久違了!」
王慶候嘿嘿一笑道:
「彼此!彼此!本座等候少俠,真有些望眼欲穿,但總算等到了!」
「等在下?」
「一點不錯!』」
「有何見教?」
王慶候目光朝斐劍腰間一掃,陰狡的道:「少俠腰間所懸的……」
斐劍聲音中一無表情地道;
「天樞神劍,劍塚藏珍!」
「哈哈哈哈,少俠倒是爽快人!」
「閣下等人是假,等劍是真,對吧?」
「少俠快人快語,說對了!」
「貴盟主所發不許與在下為敵的禁令……」
「已經解除了!」
「很好!」
「少俠身帶神兵,行走江湖,恐怕不妥吧?」
斐劍冷嗤了一聲道:
「有什麼不妥?」
王慶候嘿嘿一聲冷笑道:
「將成眾矢之的!」
「這是在下的事,王統領何必操這份心?」
「本座是好意!」
「好意心領了,倒是王統領的來意還沒有說出來?」
「少俠當知敝盟常川駐守『劍塚』的目的?」
「在下不懂!」
「如此本座告訴你,為的是不讓這神兵落人任何武林朋友之手!」
斐劍登時殺機上湧,但仍冷漠的道:
「劍已人本人之手,閣下準備怎麼辦?」
王慶候大刺刺的道:
「那就請少快解劍交與本座!」
斐劍幾乎失口而笑,不屑至極的道:
「憑閣下而出此言,未免太不自量了!」
「未見得。」
「閣下能在本人劍下走出一招,此劍立即雙手奉上!」
王候陰惻惻的一笑道:
「本座倒是沒有交手的打算。」
「莫非要在下拱手奉劍?」
「差不多!」
「哈哈哈哈,王慶候,『金月盟』多行不義,為禍武林,在下倒是有意把各位
留在此地。」
王慶候身後的六名黑衣漢子,面上毫無表情,鎮定得出奇。
斐劍不由凝雲頓起,難道對方有所持麼?
王慶候面不改色的道:
「少俠,想像與事實是兩回事,本座堅信少快會拱手送劍的!」
「姓王的,有什麼陰謀抖出來吧!」
「嘿嘿,陰謀.談不上,只是有位姑娘希望少快能慷慨獻劍,救她一命。」
斐劍心頭大震,莫非崔婉珍已落人對方手中不成?當下慄聲道:
「她是誰?」
「少俠的同門!」
「誰?」
「那不是麼?」
巖角之後,兩個黑衣漢子,挾持著一個青衣女子現身出來,迅速地向這邊行來,
在距現場三丈之處停下。
斐劍目光掃處,不由驚魂出了竅,被對方挾持的女子,赫然是四師伯的遺孤,
師姐方靜嫻,她的蒙面巾已被取下,露出那堆滿疤痕的奇醜怪臉。
王慶候得意的一笑道:
「如何?」
斐劍怒發如狂,「颼!」地拔出了「天樞神劍」……
王慶候一揚手,道:
「少俠,你不願見她流血吧?」
適時,挾持方靜嫻的兩名黑衣漢子之一,把手掌按上了方靜嫻的「天靈」。
斐劍氣得渾身戰抖,厲聲道:
「我不殺盡,『金月盟』這批狐鼠,誓不為人!」
王慶候冷冷的道:
「少俠,那是以後的事了,談談目前的交易吧!」
「交易?」
「嗯,一樁好生意!」
「王慶候,你準備怎樣?」
「以劍換人!」
「卑鄙無恥……」
「就算如此吧!」
斐劍鋼牙幾乎咬碎,慄聲道:
「如果本人說不呢?」
「不會吧?」
「會的話呢?」
「她將死無全屍!」
斐劍肝膽皆炸,空負一身絕學,這時卻動不了手,他做夢也估不到方靜嫻會落
入對方手中,而且算定了自己會得到了神劍,布下圈套,在此等候。
方靜嫻是四師怕孤遺,豈能任其慘死對方之手?」
但,「天樞神劍」是師門重寶,師父及四位師伯的因這劍及秘笈而飲恨九泉,
豈能拱手送與別人,更何況,自己將憑這劍了斷恩仇,除魔衛道……
怒,使他幾乎發狂!
恨,使他全身血管幾乎爆裂!
但,方靜嫻在對方手中,再恨再怒,又何濟於事。
他要毀眼前這九個人,易如反掌,但方靜嫻呢?
方靜嫻滿面疤痕,看不出什麼表情,但目光遲滯的,與以前分手時相較,判若
兩人,不言可喻,她不是被制了穴道,便是被廢了功力。
當初,在巫山後峰的峽谷中,方靜嫻憑他師父「殺人王」的一個手勢標記,使
「巡察總監高寒山」一行膽落,自挖一目而逃,想不到現在她被制於對方之手,武
林風雲瞬息千變,的確難測。
對方怎會知道自己與她的這一重淵源呢?
心念之中,切齒道:
「王慶候,你斷定在下會屈服?」
王慶候一愣神,道:
「會的,因為她是你師門唯一後人!」
「從何證明?」
「第一,是她自己承認的,第二,如果不確,你掘墓人早出手了!」
「她……自己承認?」
「乾脆告訴你,在敝盟主『移神大法』之下,沒有人能守住心底秘密!」
斐劍不由不信了,他自己曾領教過「紫衣人」所施的「移神大法」,想不到
「金月盟主」也施這門邪功。
「王慶候,放了她!」
「你認為辦得到嗎?」
「本人決不放手神劍,你們在場的九人,先為她抵命!」
王慶候想不到斐劍會說出這話來,登時老臉一變,下意識的退了兩步,如果斐
劍真的忍心犧牲方靜嫻,他們一個也逃不了,斐劍的功力,他很清楚。
但,斐劍真的會這樣做嗎?
畢竟薑是老的辣,王慶候一退之後,臉上又回復陰鷲之色,冷冷的道:
「本座奉命行事,悉聽尊便!」
斐劍手中劍一斜……
黑衣人的手掌在方靜嫻頭上一幌,方靜嫻兩眼發直,對目前情況毫無反應。
斐劍沮喪地垂下了劍……
王慶候何等老到,業已看出斐劍決不會犧牲方靜嫻,緊迫著道:
「少俠,這趟交易,你非做不可,你有本領的話,將來可以奪回神劍,人死了,
可就無法還魂了!」
「你敢?」
「本座有何不敢,不敢就不會接受這任務了!」
斐劍一顆心在瀝血,俊面扭曲得變了形,他除了屈服,沒有第二條路走。
王慶候接著又道:
「少俠,願成交嗎?一句話,否則本座帶人回去覆命,不過,話得講明,這一
帶回去,會發生什麼事,可就難料了……」
「準備把她怎樣?」
「她不會被殺,雖然她面容已毀,但一個有根基的處女,用處很大的!」
斐劍雙目幾乎噴出火來,心中的怨毒,實在無法以言語形容,他想到了「陰風
隊」也想到「天竺八魔」所擅的各種人神共憤的邪門工夫,方靜嫻落入對方手中,
後果簡直無法想像,必然是,那比死更殘酷,更可怕。
他無助的默念著:「師父、師伯,在天有靈,指示弟子該如何做?」
王慶候一揮手道:
「少俠,後會有期了!」
斐劍咬緊牙關道:
「且慢!」
「少俠願意成交了?」
「我……原意!」
這三個字,他費了極大的力氣吐出口來。
王慶候陰森的一笑道:
「如此少俠先解劍!」
「先放人,在下決不食言!」
「以少俠的身手,當不虞本座等背信?」
「那你的意思認為怎樣?」
王慶候似乎早有成算,毫不猶豫的道:
「少俠在交出神劍,接回了同門之後,再出手奪劍,大概不是難事?……」
斐劍暗罵一聲好陰險的老狗,自己根本沒有這打算,他卻想到了。
「以你之見呢?」
「少俠先解劍交與本座,待驗明真假之後,由本座攜劍覆命,少俠在原地稍候,
待本座回頭,立即放人!」
斐劍幾乎氣得發昏,但卻莫奈其何,這一著真絕,可稱萬無一失,自己神劍離
手,如果「金月盟主」不速而至,別說救不了方靜嫻,自己的命也得賠上。
心念及此,恨不能硬起心腸犧牲方靜嫻。
但,眼前情況如此,這心腸如何硬得起來。
正道與邪道的分別,也在於此。
王慶候再次摧逼道:
「如何?本座不耐久等了!」
斐劍跺了跺腳,還劍入鞘,解了繫帶……
王慶候不愧老奸巨滑一伸手道:
「拋過來吧!」
斐劍顯得有些麻木地抬手作勢欲拋……
驀在此刻——
兩條黑衣人,電旋而至,其中一人大聲喝道:
「金環旗令!」
身形一剎,手中高擎著一支三角小旗,上面呈現金環套月的圖案。
「金環旗令」是「金月盟」最高令旗,除盟主之外,一體凜遵。
王慶候與六名黑衣人漢子,齊齊俯下身去,口稱:
「弟子等恭接金令!」
斐劍一時之間,倒是愕怔了。
「上諭,人質立即押回總壇!」
斐劍心頭陡然一震,心念電轉,事逼此處,只好斷然行事,決不讓對方帶回方
師姐,一切後果不計了。
王慶候久未作答,顯然,這上諭太以突兀,使他驚凝。
黑衣人一收令旗,雙雙奔到方靜嫻身上,從那兩名黑衣人手中接過人質。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55:22
第六十一章 陳年舊帳
上集書中,兩名黑衣漢子,在傳出「金環旗令」之後,從另兩名挾持方靜嫻的
黑衣漢子手中,接過了方靜嫻。
王慶候心中大是驚凝這突兀的金旗令,久久沒有出聲謝令。
斐劍業已橫定了心,必要時孤注一擲,決不讓師姐再陷入邪魔手中。
就在此刻,王慶候開了口:
「請問上使,此令何人所傳?」
原先那宣令的黑衣人怒聲道:
「王統領,難道你敢抗命?」
「卑座不敢!」
「因何有此一問!」
「卑座一日連接二令,前後不同……」
「金旗令所至,如盟主親臨。」
「卑座知道!」
「還不謝令?」
「王慶候遵令!」
「請回原崗位!」
王慶此這時,才直起身來,灼灼的目光一掃兩名黑衣人,道:
「兩位上使親提人質?」
「不錯!」
「人質的安全……」
「王統領不必多慮!」
「請問盟主現在何外?」
「總壇!」
「兩位是從總壇持會而來?」
「嗯!」
「盟主根本不在總壇,何方鼠輩膽敢冒傳金令,拿下!」
兩名黑衣人齊齊拔出兵刃,其中之一帶著方靜嫻向後疾退,另一個橫劍待敵,
原先兩名挾持方靜嫻的兩名黑衣人當先撲了過去,另六名也紛紛彈身攔截。
情況,大大出乎斐劍的意料之外,想不到「金環旗令」竟是假的?
暴喝聲中,激戰展了開來。
兩名黑衣漢子,頓時被轉在核心之中。
其中一名慄聲高叫道:
「掘墓人,你還等什麼?」
斐劍如夢方醒,冷喝一聲,拔出「天樞神劍」,向王慶候撲了過去。
「呀!」
驚呼聲中,王慶候面如土色,手中劍只剩下半尺長一段劍柄。
斐劍咬牙道:
「王慶候,納命來!」
神劍再展,慘號隨起。
「哇!」
鮮血噴處,王慶候連肩帶背,被劈成了兩片。
斐劍連看都不看,彈身射向那邊的戰圈。
「哇!哇!」
慘號破空,鮮血四濺,黑衣人接二連三的倒了下去。
瞬眼工夫,只剩下了一名,早已驚得魂不附體,呆若木雞。
斐劍是有意留這一名活口,當下劍指那僅存的黑衣人道:
「本少使初試劍鋒,體上天好生之德,留你一個活口滾吧!」
那黑衣人如喪家之犬,跌跌撞撞地急通而逃。
兩名假傳「金環旗令」的漢子齊聲道:
「少俠神勇,小的開了眼界!」
斐劍佩好神劍,深深的道:
「過譽了,兩位何來?」
其中之一道:
「小的奉命救這位姑娘!」
「奉何人之命?」
「贖罪人!」
斐劍大感震驚,脫口叫道:
「贖罪人!」
「是的!」
斐劍對於「贖罪人」更加莫測高深,他不但深悉自己身世,自己一舉一動,絲
毫也瞞不了他,他究意是什麼樣的人物呢?簡直神秘得可怕。
黑衣漢子又道:
「小的奉命帶走這位姑娘!」
斐劍一皺眉道:
「什麼,帶走她?」
「是的,這位姑娘中了迷神奇毒,必須從速化解……」
「她……中了毒?」
「少俠應該看出來,她的神志已失。」
「貴主人能解救她?」
「正是如此!」
斐劍把目光移注到方靜嫻面上,淒聲道:
「師姐,認得出我嗎?」
方靜嫻兩眼發直,毫無反應,比死人只多了一口氣,斐劍心中一慘,幾乎掉下
淚來,但他忍住了,他不願在陌生人面前落淚。
「貴主人如何稱呼?」
「贖罪人!」
「在下問他的身份?」
「這一點恕小的不能置答!」
斐劍長出一口長氣,無可奈何的道:
「上覆貴主人,在下謹致謝意!」
「少俠不必多禮!」
「兩位奉命要帶走她?」
「是的?」
「不怕,『金月盟』,爪牙中途截擊?」
「這一點敝主人已有安排!」
斐劍心中大感為難,他實在不放心把方靜嫻交在不知其來路的陌生人手中,但
人是對方救的,同時方靜嫻中迷神之毒不假,自己的確無法解救,窒了片刻之後,
道:
「在下可否請問她將被帶往什麼地方?」
「歉難奉告!」
斐劍不由心中有氣,慍聲道:
「如果在下不同意兩位帶人呢?」
黑衣人充滿自信的道:
「敝主人說少俠斷不致留難,這位姑娘除了他沒有人能救!」
斐劍不由語塞,好半響之後,才下了決心的道:
「上覆貴主人,大德不言謝,在下銘記心底!」
「小的遵命轉達!」
「如此請便吧!」
兩黑衣人各自抱了抱拳,其中之一挾起方靜嫻,如此而去。
斐劍這才上路,朝嵩山方向疾趕。
嵩山。
少林禪寺。
這威震中原武林的古剎,日上三竿,鐘不鳴,鼓不響,全寺一片死寂,這是從
未有過的現象,也是不該有的現象。
整座少室峰,似被一層慘霧愁雲所籠罩。
從峰腳直至山門,不見半個人影。事實非常明顯,這執中原武林牛耳的名門大
派,業已發生了不尋常的變故,不錯,事實的確如此,少林寺正面臨存亡的考驗。
大雄寶殿之前,正院之中,數約千名的少林各代弟子分兩廂羅列盤坐,左右相
對,露出居中一方空地,由正殿階沿以韋陀殿。
殿廊上,也是光溜溜一片人頭,但井然有序,襯著各色袈裟,場面顯銳。
第一列,十八名虎面壯僧,是「羅漢堂」的弟子,也是寺中的精英,無比莊嚴
。
第二列,老少不等,是各殿堂住持和執事僧。
居中一列,三疊薄團之上,端坐著一位錦讕袈裟的古稀老憎,寶相莊嚴,垂眉
合國,狀同入定,這便是少林當代掌門「無相禪師」。兩側.分立著的是首座維那
侍者……一共十名。
掌門身後,是八大護法,再以後,也是最後一列,便是十大長老。
上千僧眾,不聞半絲聲息,全院靜得落針可聞。
氣氛在肅穆之中透出異樣的恐怖。
突地———一
掌門「無相禪師」開了口,聲調是顫慄的:
「數日前『武當』已繼『丐幫』之後,屈服於『金環旗令』之下,本派是碩果
僅存的一個門戶……」
為了不太激動,話聲頓了一頓,又接下去道:
「本派自祖師東渡,雖曾一再歷劫,惟均仰賴佛力,化險為夷,但此次情況不
同往昔,武林劫數業已形成,本座愧不能維護少林一派……」
話聲又是一頓,空氣沉重得使人窒息。
「午時最後限期將到,本座重申前諭,除指定的護法弟子之外,其餘各代弟子,
立刻離寺!」
場面一片死寂,沒有絲毫反應,所有僧眾,一個個如泥塑木雕。
「無相禪師」沉痛地又道:
「祖師有靈,當鑒納本座備不得已的措施,少林一脈,不能因本座而斷,各同
門即各代弟子,除有托身之所者外,一律赴蒲田下院,徐圖振興。
死寂依然,只是每一弟子的面色更加深凝了,那是一種悲痛與堅毅的滲和。
「無想禪師」徐徐起身,湛然目光遍掃全場一周,大聲道:
「這是論令,各弟子膽敢不遵!」
「阿彌陀佛!」
一片震耳的佛號,算得對掌門人的答覆。
「無相排師」存不住氣了,莊嚴如神的法相在變,變得令人驚慄。
首座長老『悟因』,適時開口道:「各同門立意與寺共沉亡,其志可嘉,唯禮
有經權,事有達變,此次浩劫,並非少林一門,而是整個武林之劫,各位因博一個
『名』字,而甘心斷喪本門元氣,斷送祖師基業,而非明智之舉,同時,本門自開
派立法以來,還沒有發生過抗命的前例,雖事出非常,仍為門規所不許,願各同門,
各弟子三思!」
「無想禪師」厲聲喝道:「令出法隨,各弟子立即行動!」
驀在此刻——
鐘樓上傳出三聲悠長的鐘聲,這鐘聲在此刻聽起來,似乎十分淒厲刺耳。
「無相祥師」面色陡沉。
各護法長老也同時面上失色。
僧眾群中,起了一陣微微的哄動。
站在掌門身畔的『維那』忍不住脫口道:「時辰未至,怎地……」
話才出口一半,只見面對「大雄寶殿」的「韋陀殿」門口,院中所留空地的另
一端,出現了一個白髮蒼蒼,枯瘦如鬼,身著一件剌目的血漬斑斕的上衣,雙目精
光炯炯,雖在大白天仍如電炬般懾人。
監寺「無後」起身面向「無相神師」合什道「稟掌門師兄,來的是『血衣娘子』!」
無相禪師沉聲道:
「本座知道!」
「請示下?」
「先問明對方來意!」
「遵法諭!」
監寺「無後」緩緩下階向「血衣娘子」行去……
全寺僧眾,一個個怒形於色,少林規矩,婦女不許入寺。
「血衣娘子」怪聲吼道:
「無相,你搭什麼架子,難道要老身參見不成?」
所有少林弟子,全成了怒目金剛。「血衣娘子」闖寺業已犯了禁例,又復對掌
門人如此無禮,對整個門派來說,的確是種重大的侮辱。
「無垢」在行近「血衣娘子」八步之外,合什道:「施主當知本寺禁例!」
「血衣娘子」冷冷一哼道:「什麼禁例?」
「女施主向不入寺……」
「廢話,老身愛來就來。」
「無垢」強忍怒氣,道:「女施主此來必有見教?」
「當然,叫『無相』答話!」
「阿彌陀佛,貧僧奉諭請教來意?」
「老身說話向來只說一遍,你滾開!」
「無垢」修養再高,也無法忍受這公然侮蔑,老臉一沉道:「施主別太過份!」
「血衣娘子」嘿的一聲冷笑道:「你找死麼?」
僧眾之中,起了怒哼之聲,
「無垢」高宣了一聲佛號道:「施主視少林於無物?」
「血衣娘子」面上倏現獰容,舉步便向欺……「無後」雙掌一揚……
「血衣娘子」腳步未停,單掌拂了出去,「無垢」揚掌本屬虛勢一見對方出手,
雙掌猛然吐勁。
「砰!」的一聲巨震,勁風四射,「無垢」登登登一連退了四步,臉上肌肉抽
動了數下,口角沁出了兩縷鮮血。
所有列坐的弟子,紛紛起立,但格於戒律,沒有一個敢擅自出手。
「血衣娘子」越過,「無垢」身邊,向掌門方丈存身的殿廊欺去。
「血衣娘子」怪吼一聲道:
「無相,你迫老身殺人麼?」
「無相撣師」不愧名門之長,心中雖已怒極,但仍保持風度,一揮手道:
「護法讓道!」
八大護法恭應一聲,向左右閃開。
「無相禪師」徐步下階,合什道:
「施主清道來意!」
「血衣娘子」獰聲道:
「無相,十五年前,有一個叫『百靈女孔映紅』的女子前來少林求取一粒『大
還丹』,被你們仗勢欺凌,有這回事嗎?」
「無相排師」宣了一聲佛號道:
「有此事,不過施主所謂仗勢欺凌四個字有欠妥當!」
「這姑娘暫且不論,老身問你,人呢?」
「恕本座無法置答!」
「什麼意思?」
「當年那位少女施主恃強硬索『大還丹』,還傷本門數十弟子,最後本座被迫
無奈,才下令以『羅漢陣』擒她,事後,本座體我佛慈悲之旨,仍賜丹放行……」
「真的如此?」
「出家人戒妄語!」
「人呢?」
「本座業已說過無從奉覆。」
「毀屍滅跡了?」
「無相大師」全身一顫,慄聲道:
「施主不可隨便出語!」
「血衣娘子』淚中殺芒暴射,厲聲道:
「無相,長言短敘,今天你必須有所交代!」
「本座無從,也無須交代!」
「你推得很乾淨?」
「事實如此!」
「無相,如果你沒有明確交代,告訴你……哼,老身將大開殺戒,血洗少林!」
此言一出,全場皆震,「無相禪師」不期然地退了一步,八大護法同時面現殺
機,十長老與各殿堂住持齊齊作色而起。
空氣驟呈無比的緊張。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55:57
第六十二章 佛門浩劫
十五年前,「血衣娘子」的女兒「百靈女」前來索取少林至寶「大還丹」,連
傷數十名高手,最後合十長老八護法之力,才制伏了她,如今「血衣娘子」親臨,
身手方面,不知比「百靈女孔映紅」高也多少,合在場所有高級弟子之力,恐怕無
濟於事,這一點,自「無相禪師」以下,誰都心裡明白,但明知其不可為,總不能
聽任擺佈。
午時轉眼將屆,「金月盟」所提最後時限將到。
這正應了一句俗語:「禍不單行。」
今天,在雙重殺劫的威脅下,沒有人敢想像那後果。
這是中原正道的悲哀,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內心的沉痛是無法言喻的。
他本意要遣散大部分弟子,以保少林的一點元氣,徐圖復興。由於「血衣娘子」
現身,這意願幻滅了。無論「血衣娘子」也好,「金月盟」也好,加諸於少林的威
脅,沒有兩樣,每一個在場的弟子,一個個悲憤填胸,抱定必死的決心,與門派共
存亡。
由於這決心,減少了對強敵的恐懼心理。
「血衣娘子」再次發出刺耳的厲吼:
「無相,如何交代?」
「本座無從交代!」
「那就別怪老身手段毒辣了!」
了字聲中,十指暴伸,向迎面的第一列四名護法抓去……
四護法同時發掌迎擊。
「哇!哇!」
栗耳的慘號起處,兩名護法栽了下去。
後列四名護法欺身上步,與前列剩下的兩名護法,同時出掌猛攻,八大護法在
寺中算是僅次於十大長老的高手,六人聯手出擊,威力之強,可想而知。
但「血衣娘子」是數十年來黑白道聞名喪膽的女魔,相形之下,八大護法就顯
得太脆弱了。
「哇!哇!」
又是兩名護法慘死女魔爪下,而女魔也同時被對方的聯手掌力震得退了兩步。
所有在場的少林弟子,一個個目眥欲裂。
十大長老業已下了殿廊,排列在掌門身後。
血腥的畫面,使這佛門淨地變成了恐怖屠場。
「噹!噹!當!」
鐘聲再響,這不啻是少林一派的喪鐘,意味著末日的來臨。
「無相禪師」激動得簌簌而抖,一襲錦斕袈裟,幻出一層層的浪紋。
「各弟子歸還原位!」
場面恢復了,「血衣娘子」現身前的態勢,只是少了四名護法,四護法的屍身,
立即被執事弟子抬下。
「血衣娘子」不明究裡,倒是愣住了。
就在此刻——
八名黑衣人悄沒聲的從中門現身,當先一人,手持一支三角小旗,高高揚起,
以震耳的聲音道:
「金月使者,奉盟主金令,著少林掌門,作出最後答覆。」
「無相禪師」口唇翕動很久,才迸出一句話道:
「本門決不毀棄祖師戒律,背道事魔!」
那名持令使者,一收令旗,慄聲道:
「掌門人,這是貴派的答覆?」
「正是!」
「不惜血染少林?」
無數黑衣人,從殿脊屋頂現身,形成一圈人牆,刀光劍影殺氣蒸騰。
看來「金月盟」已蓄意血洗少林。
「無相禪師」目光慢慢掃過全寺僧眾,老臉已扭曲變了形,這一代高僧,實在
不忍近千弟子慘遭浩劫,但,除了屈服,加入「金月盟」,別無他途可走!」
驀地——
「血衣娘子」回身面對八名「金月使者」。
八名使者面上微微失色,那持今使者,顯為八人之首,沉聲發話道:
「尊駕是『血衣娘子』?」
「血衣娘子」獰聲道:
「老身與『無相』有筆帳尚未算清,你們先滾遠些!」
八使者勃然作色,為首的冷哼一聲道:「尊駕口氣不小?」
「你們想死?」
「尊駕不久前血洗本盟第四壇,這筆帳得交代了!」
「憑你們這幾個兔意子?」
突地——
一個陰冷但卻入耳驚心的聲音道:「血娘,別大言炎炎!」
八使者「刷!」地朝兩邊分工,一個巨無霸似的詭異老者現身場中。
「血衣娘子」光爍爍的目芒掃處,面下皺折起了一陣顫動,寒聲道:
「像魔,你還沒死?」
「哈哈哈哈,老夫還想多活幾年哩!」
「此來何為?」
「超渡這些和尚!」
場面緊張到無以復加,無形殺機令人驚慄。
所有少林弟子,一個個瞪口切齒,死亡的氣氛雖濃,但沒有人面帶怯意,他們
毫無所恃,只是一顆與敵皆亡的心。
「血衣娘子」不屑的道:
「像魔,以你的輩份名頭,竟也替人作鷹犬?」
「像魔」嘿嘿一陣怪笑道:
「老虔婆,言歸正傳,你方才說與少林結一筆帳?」
「不錯!」
「如何結法?」
「血洗少林,為女兒索償!」
「好極了,咱們有志一同,你請!」
「血衣娘子」何等人物,聞言即知對方心意,森森一笑:
「化外老怪,別門縫裡看人,把人都看扁了,你以為我不知你的居心?想借我
手替這批和尚做法事,你們可兵不血刃,達到目的,然後乘機再向我動手,索取
『天王寺』那筆帳,對嗎?」
「像魔」冷冷一哼道:
「老虔婆精靈不減當年,『天王寺」這筆帳本盟志在必討,不過,如你想保全
實力的話,現在就請退出寺外。」
針鋒相對,各不相讓。
「血衣娘子」略一思索之後,道:
「容我再問那禿驢幾句話……」
「請便!」
「血衣娘子」轉身,前行數步,迫視著少林掌門道:
「無相,你當已看得出少林的命運?」
「無相排師」高宣了一聲佛號道:
「我佛慈悲,本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說得到很好聽,你從實覆老身,『百靈女孔映紅』的下落,老身退出這場是
非之外?」
「本座說過『百靈女」當年被擒,被本座開導後釋放,焉知其下落!」
「鬼話,何以江湖中自那次之後,即失我女兒下落?」
「本座無言可奉告!」
「你別後悔?」
「後悔的恐怕是施主……」
「血衣娘子」陡地回身向「像魔」道:
「我們無妨聯手解決此間,私人的賬另算,如何?」
「像魔」一頷首道:
「這也無不可,動手吧!」
「血衣娘子」身形一彈,撲向少林掌門……
「敢爾!」
暴喝聲中,六大護法齊齊起身揮掌迎敵。
同一時間,「金月盟」六使者拔劍出手。
少林弟子紛紛出手。
剎那之間,慘叫震天,殺聲栗耳,血雨暴灑,肢體橫飛。
一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展開了序幕。
「血衣娘子」在三個照面之內。解決了六護法,十大長老彈身合圍,把她罪狀
在核心之中……
地慘天愁,日月無光。
毫無疑問,少林寺將因此而土崩瓦解。
圍堵在四周殿頂屋脊的「金月盟」高手,尚未出手加入戰圍,只在原地蓄勢而
待,意在不讓任何人生離此寺。
六名使者,在少林弟子群中,反而無法發揮功力,處處縛手縛腳。
「像魔」凌虛飛撲,「無相禪師」,出手之間,把「無相禪師」迫得步步後退
。
一代掌門宗師,武功也有其獨到之處,「像魔」再厲害,一時之間,也奈何不
了「無相大師」,但事實很明顯,只是時間問題。
退一萬步說,縱使「無相禪師」能敵得過「像魔」,也挽不回少林悲慘命運。
轉眼工夫,十大長老在「血衣娘子」掌爪之下,業已,三死四傷……
眼看少林一派將在這場浩劫之中,灰飛煙滅……
驀地——
一聲如九天雷震的喝聲,掩蓋了廝殺的聲浪,傳人每一個人的耳鼓:
「住手!」
這一聲喝斥,如一柄巨錘,敲擊每一個人的心頭上,顯然,這發聲的人,內力
修為已到了一種極限。
像夏天的陣雨突然停止一般,一切的聲浪,在剎那間靜止下來。
這時,可以清晰地看到滿院積屍,血流成渠,少林弟子被屠戳的至少在兩百以
上。
所有的目光,全射向「韋陀殿」方向,因為那是人寺必由之門。
一個白色勁裝的人影,幽然出現。
「金月使者」之中有人驚叫一聲:
「掘墓人!」
來的,正是斐劍,只見他冷漠得近於殘酷的面上,凝聚了一層恐怖的殺機,手
按劍把,一步,一步,走向場子中央。
他身上似乎散發著一種無形的但卻令所有人驚慄的威力,使剎那之間忘命搏殺
的凶神,紛紛閃開道路。
斐劍的目光,遠遠盯在「像魔」與「血衣娘子」身上,腳下,由於血漬累積,
發出「滋!滋」的聲音,單調,但充滿了恐怖的殺機。
他在院地居中,停了腳步,如利刃般的目芒,緩慢地掃了全場一周,每一個觸
及這目芒的人,都從心底發出寒意。
少林僧眾,大部份對「掘墓人」三字完全陌生,少數的也僅道聽途說,留有一
個淺淺的印象,只有「金月盟」的高手,對這個小煞星知道得最清楚……
「血衣娘子」上次與斐劍交手時,他是易了容的,現在也是第一次見到他的廬
山真面目,她曾以「飛甲破金」傷過斐劍,所以心中了無怯意。
而「像魔」不久前曾在十招之內,重傷斐劍,故仍目之為手下敗將,當時,麥
劍雙目未復明,若非「贖罪人」誘走「像魔」斐劍絕無生理。
「掘墓人」三個字太以刺耳,少林寺僧驚懼不已,他此來何為?如果,他是索
仇而來,那少林寺三方蹂躪之下,勢非被夷為平地不可,當然,單憑,「金月盟」
已足可毀減少林,再加上「血衣娘子」與「掘墓人」,只是使慘禍的時間縮短而已,
正如一個人挨一劍是死,挨三劍同樣是死,但心理上的驚怖是不可免的。
場面,呈現一片死寂,更增長了陰森恐怖的氣氛。
終於「無相禪師」以事主身份,打破了死的空氣:
「少施主此來有何見教?」
斐劍一抱拳道:「有件懸疑之事,向掌門人請教!」語氣之間,顯示出他的來
意並無凶險企圖。
「無相禪師」沉重的道:「本奪目前處境,少施主當已瞭然,恐怕有失尊命了!」
斐劍點了點頭,心裡一陣盤算,決定了行動的步驟,首先,得遣走「血衣娘子」,
這女魔因女兒下落前來少林滋事,情有可原,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她的門人「紅樓
主人」與亡父「屠龍劍客」有段『情緣,而兩人雙雙死難,憑這兩重原因,今天得
放過她。
心念之中,目光射回了「血衣娘子」,寒淒淒的開口道。「血衣娘子」請你立
即離開!」
「血衣娘子」嘿的一笑道:「什麼,要老身離開?」
「不錯!」
「小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今天在下不準備殺你!」
口氣之大,令人震驚。
「你?要殺我?哈哈哈哈……」
「這並沒有什麼可笑!」
「小子,如果老身殺你呢?」
斐劍一字一頓的道:「那在下只好改變主意了!」
「血農娘子」陡地彈身欺到斐劍身前八尺之處,獰聲道:「小子,你是趕來為
這些禿驢殉葬的,是嗎?」
斐劍慄聲道:「在下再說一遍,請你離開!」
「血衣娘子」一瞪眼,厲聲道:「老身先劈了你!」
喝話聲中,右掌暴揚……
「哇!」
慘哼之聲,震慄了每一個在場高手的心弦,只見「血衣娘子」全身疾劇地顫抖,
乾癟的臉龐淒厲如鬼,一條右臂,齊肩而落,掉在她腳前三尺之處,鮮血噴泉般的
從切口處灑出……
斐劍手中,「天樞神劍」仍保持那斜切之勢,停在半空,面上凝聚的殺機毫無
改變,沒有人看到他如何撥劍,如何出手。
「金月盟」自太上護法「像魔」以下,臉色全變了!
少林僧眾的臉色也變了!
但,雙方的變是截然兩樣的,一方是驚悸,另一方下意識的振奮。
情況的演變,大大出乎本已絕望的少林僧眾意料之外,「掘墓人」以冠蓋武林
的劍術,一照面重創「血衣娘子」除去一個剋星。
斐劍之所以在一招之內施辣手,是因為他不能讓「血衣娘子」再有施展「飛甲
破金」的機會,當然,他手下已留了情,否則「血衣娘子」非橫屍當場不可。
「血衣娘子」伸右手點穴止血,然後拾起斷臂,面上怨毒之狀,使人一見永生
難忘,目光先掃過斐劍,然後向「無相禪師」獰聲道:「無相,我們之間的事沒有
算完!」
她雖在重傷之下,但那暴恨之氣,仍使人不寒而慄。
話落,手持血淋淋的斷臂,舉步向外走去……
斐劍沒有取她性命的打算,緩緩垂下劍尖,任由她離去。
「站住!」
「像魔」一橫身,攔在「血衣娘子」的身前。
「血衣娘子」咬了咬牙,道:
「你準備怎麼樣?」
「像魔」陰森森的道:
「血衣娘子,你血洗本盟,『第四分壇』,這筆帳你不打算交代了!」
「如何交代?」
「以血還血!」
「狗爪子,你這是落井下石……」
「隨你怎麼說,要走先把命擱下!」
情況演變到這種地步,確實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對少林來說,這像是奇跡,
把該派從毀滅的邊緣拉了回來,雖然後果仍難料,但情勢已不如剛才的凶險了,現
在,強敵已去其一,關鍵在於「掘墓人」採取什麼態度了。
「血衣娘子」渾身直抖,樣子像一頭受了傷的猛獸。
斐劍一側身,面對「像魔」,慄聲道:
「讓她離開!」
「像魔」微微一愣,道:
「小子,你這算什麼意思?」
「要你放開她!」
「你小子對本座所欠不菲……」
「你也想討?」
「不錯!」
「看來這賬你討不到,在下倒是有意再加一筆,將來待你們盟主來結!」
「好小子,你狂得相當可以!」
說話聲中,陡地發掌向「血衣娘子」劈去,「血衣娘子」在重傷之下,當然難
逃這猝然的突擊,這老魔心即毒辣又卑鄙,他想乘機解決「血衣娘子」。
「找死!」
暴喝聲中,斐劍閃電般射出兩縷指風,直指「像魔」雙目,指風如疾箭,破風
銳嘯,其勢驚人至極。
「像魔」被迫先救自己,飛快地收掌側移一個大步。
「哇!」
慘號震耳,站在「像魔」後面的一名「金月使者」,做了替死鬼,指風洞胸,
砰然栽了下去。
斐劍一跨步,直逼「像魔」身前。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56:33
第六十三章 單劍回天
「像魔」被斐劍那股凌人之氣所懾,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血衣娘子」再次舉步……現場五名「金月使者」之中兩名,長劍一閃,掃向
「血衣娘子」。
「哇!哇!」
淒厲的慘號,再次震顫在場高手的心弦,斐劍沒有回頭,劍尖斜斜下垂,像是
根本不曾動過,只是劍尖上滴落數滴鮮血。
兩名阻擊「血衣娘子」的使者劍折人亡。
這種劍術,除了一二人,別說看過,連聽都不曾聽說過。
勢態已相當明顯,「掘墓人」與「金月盟」來人,已成水火之勢,少林僧眾心
中暗自念佛,而「金月盟」方面,卻起一陣驚恐的浪潮。
「血衣娘子」室了片刻,大聲道:
「掘墓人,老身不須你的這份人情!」
斐劍目光不離「『象魔」,頭也不回道:
「不要你領情,下次我可能殺你!」
「為什麼不現在?」
「看在已死的『紅樓主人』份上,放你一馬!」
「為什麼?」
「這個你不必問了!」
「斷臂之仇,老身必報?」
「在下隨時候教?」
「再見了!」
「血衣娘子」第三度向外行去,已無人敢現身攔阻。「韋陀殿」這面,一樣被
「金月盟」高手封鎖,但沒有人採取行動,目送「血衣娘子」揚長而去,當然,
「血衣娘子」雖身負重傷,一般二三流高手如若妄動,那是找死。
女魔離開了,但場面並未稍懈,依然籠罩在濃厚的恐怖氣氛之中。
「像魔」目珠連動之後,突地狂聲道:
「掘墓人,你這兵刃便是『劍塚藏珍』?」
斐劍冷冷的道:
「不錯,這便是『天樞神劍』」。
「天樞神劍」四個字,使所有的眼睛發亮,若非「像魔」喝破,誰也想不到這
柄看來極不起眼的鐵劍,會是轟傳武林的「劍塚」神兵。
「像魔」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貪婪之色。
場中,除了這老魔,誰也不敢興起這種念頭。
斐劍心中殺念早起,在正邪之戰中,殺一個便減少一分作惡的力量,同時,今
天這種行徑,也是死不足以償其辜。
少林自掌門以下,一個個靜以觀變,事實上,全寺之中,能找出一個能與「金
月使者」抗衡的都很難,別談對付「像魔」了,所以在此刻,他們什麼也不能表示,
但一無形中,他們已把消除災劫希望寄托在斐劍身上。
斐劍語寒如冰的道:
「像魔,爾等八魔在中了『人皇』『附骨神針』之後,仍然活著為惡,實在是
出人意外的事……」
這話,擊中了「像魔」心中的隱恨,猙獰的面目,變得更加可怖,切齒道:
「老夫等此次出山,就是要索取這筆血帳」
斐劍嗤之以鼻道:「看來是辦不到了!」
「小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你今天死定了!」
「像魔」面上肌肉一緊,暴喝道:「小鬼,老夫要把你生撕活裂!」
斐劍一抖手中劍道:「廢話少講,撥劍自衛吧!」
「像魔」窒了一窒,終於撥劍在手。
斐劍雙目奇芒暴漲,慄聲道:「老魔,三招之內如你不死,今天便算過了一關!」
「像魔」手中劍一揚,旋又放下,道:「且慢,老夫有話問你……」
「有遺言無妨交待!」
「你方才提到『人皇』那老狗?」
「不錯,你口裡放乾淨些!」
「他現在何處?」
「你這話問得多餘,即使你知道『人皇』下落,也是枉然。」
「為什麼?」
「你不會活著下少室峰了!」
「哼!」
「像魔,你如果三招不死,在下奉告『人皇』的下落!」
「當真?」
「對你尚不至信口開河!」
「小子,如老夫收手不及,豈不斷了線索?」
斐劍語帶不屑的道:「絕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就事論事,如果「像魔」不先解決了斐劍,他們就無法繼續向少林下手,完成
使命,加上斐劍與「金月盟」之間的過節,與他手中所持的神兵,使「像魔」別無
其它選擇,再一方面,斐劍已開口挑戰,以他的名頭身份,非應戰不可。
但這六十年前即已成名的魔頭,對這二十歲不到的少年,毫無制勝的把握。
「血衣娘子」的前例,使這魔頭忐忑不已。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像魔」運足了功力,陡喝一聲道:「如此納命來!」
斐劍當然也不也托大,一咬牙,以十成功力揮劍相迎「波!」
斐劍並未擊實,劍氣相接,發出了一聲巨嘯,餘波激盪迸射,追得三丈之內的
人,無法存身,紛紛向後暴退。
第一個回合,無分軒輊。
所有在場的高手,全被這樣的驚世駭俗的一照面,震得心旌搖搖,目瞪口呆。
斐劍冷厲地大喝一聲道:「接這一招!」
「天樞劍法」第二招「滿天星斗」,以十二成功力發了出去,一片芒雨,像銀
河倒瀉,罩向了「像魔」。
所有在場者的心,全被這招玄厲至極的劍法,提到腔子口。
「像魔」心頭大寒,全力對出一招,以求自保。
「嗆!」
震耳金鐵交鳴聲中,「像魔」手中劍段成數截,掉在地上,手中只剩下半尺不
到的劍柄,龐大的身軀在戰抖,猙獰的面目成了紫醬之色。
所有人的呼吸,全窒住了。
半響「像魔」哇噴出一鮮血,半段劍柄,墜落地面。
斐劍手中神劍,緩緩刺向對方心窩……
「像魔」似木偶般的毫無反應,不言亦不動。
顯然,這老魔已被無堅不摧的劍氣傷及內腑,連反抗的餘力都沒有了。
暴喝聲中,三名「金月使者」從不同角度,揮劍猛出,目的當然是援手「像魔」
。
斐劍電閃回身,手中劍一豎,一挑,這乍看似乎極其簡單的一式,卻是「天樞
劍法」中最玄奧也最凌厲的一式。
慘號再傳,一名使者,被挑開了胸膛,仆倒血泊之中,另兩名出手稍遲,也就
因此而逃過了致命的反擊,但已被劍氣逼得踉蹌而退。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像魔」並非等閒之輩,瞬眼的工夫,已足夠他採取行
動,右掌暴揚,劈出一道如山勁氣,這一掌,是困獸的掙扎,聚畢生殘存內力所發,
勢道之強,駭人聽聞,勁氣中,隱含一片漠漠白霧。
斐劍回劍一封,勁風四外瀉了開去,但鼻中卻吸入了一股異味,登時頭暈目眩,
身形一連幌了幌。
「毒!」當意念升上心頭,不由亡魂大冒,這一手他該想到,然而竟疏忽了,
幸而對方施的不是「鐵梟草」奇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像魔」咭咭一聲笑道:
「小子,你已中了老夫『蝕心毒霧』,盞茶時間之內,便將魂歸極樂,你縱以
至高內功封經閉穴,至多也只有半個時辰可活。」
斐劍心頭劇震,對於毒,他可是毫無辦法。
「像魔」接著又道:
「乘你沒有斷氣之前,如約告訴老夫『人皇』的下落吧!」
情況急轉直下,少林僧眾面面相覷,由於六使者已死其四,「像魔」重傷,圍
在殿頂四周的黑衣人,充其量只是「金月盟」二三流腳色,壓力已減不少,「無相
禪師」當機立斷,如果乘機一拚,或可死中救活……
心念之中,沉聲發話道:
「本寺弟子準備行動,生死存亡在此戰了!」
令諭傳開,所有少林弟子,全力以備這生死存亡的一戰。
「像魔」仍死盯著斐劍,陰森森的又道:
「掘墓人,你聽見老夫的話了嗎?」
斐劍殺機狂熾,雙目赤紅,幾乎要滴出血來。
「像魔」緊迫著道:
「你無防試行提氣,看功力還剩幾許,不過老夫警告你,如果你動真力,是自
速其死,出手立斃!」
斐劍暗中一提氣,覺得功力未失,只是因閉穴阻毒之故。
打了二三成折扣,他忽然想起自己所練武功,大背武學常軌,雖說中毒必死,
但決不止支持半個時辰,況且,以目前本身情況,足可毀掉對方而有餘。
心念之中,「天樞神劍」擺出了攻擊的起手式,慄聲道:
「老魔,區區『蝕心』之毒,其奈在下何,你少得意,還未過三招之數,你准
知你能活下去?」
「小子,你無妨出手試試看?」
「接這最生一招!」
隨著話聲,「天樞神劍」以閃電之勢,破空展出……
「像魔」怪笑一聲,抽身暴退。
但,他低估了斐劍,也太過份相信自己所施奇毒的威力,他以為斐劍這一招只
是強弩之末……
斐劍一發一收,身形幌了兩幌,有些拿樁不穩。
場內不聞半絲聲息。
「無相禪師」袍袖一揮,厲聲道:
「動手!」
令諭一下,三名未受傷的長老,撲向「像魔」,各殿堂主分別指揮各代弟子,
撲上殿頂……
守伺在殿頂的黑衣人,紛紛出了手。
恐怖的殺戳,再一次疊了出來。
粟人的殺聲,撕裂著空氣,令人動魄驚心。
就在此刻,「像魔」龐大的身軀,推山倒柱般地栽了下去,比常人大了一倍的
腦袋,骨碌碌滾出老遠,一股血泉,從脖子疾噴而出。
不可一世的「天竺八魔」之一,就這樣結束了他罪惡的生命,他是繼「獅魔」
之後,亡命「天樞神劍」之下的第二人。
原來斐劍那一招,業已切斷了「像魔」頸項,這久的工夫才倒下來,足見神兵
的鋒利,與劍法的卓絕。
「呀!」
所有目擊者,齊齊發出一陣驚呼。
斐劍但覺腦脹欲裂,眼前金光亂進,真氣在不斷的消散,毒勢已難遏阻。
魔頭已除,但這些黑衣人都是「金月盟」精選的弟子,這一展開混戰,吃虧的
仍是少林弟子,頓時死傷枕藉。
斐劍努力振作了一下精神,舉目望去,只見那兩名僅存的「金月使者」,在三
長老與三位住持僧聯手合攻之下,仍如生龍活虎,迫得對手毫無還手之力,如果任
情況自然發展下去,少林寺縱不被毀,人可能被殺光。
掌門「無相禪師」卻被四名可能是頭目的三流黑衣劍手圍攻,一時雖不致落敗,
但決勝不了。
斐劍賈其餘勇,彈身撲向那兩名「金月使者」,手起劍落,慘號聲中,兩使者
仆地栽了下去。
一聲呼嘯,黑衣人紛紛撤退,剎那間走個精光,撇下了數十具屍身,與少林憎
屍混在一起。
少林僧眾,業七零八落,根本無力追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0:57:21
第六十四章 生死之間
斐劍中了「蝕心毒霧」之後,兩番動用真力,毒勢蔓延更快,由於真元減弱,
汗珠滾滾而落。
他是全場最矚目的人物,這情景當然瞞不過別人的眼。
三長老齊齊奔了過去,其中之一急聲道:
「少施主,你受了傷?」
斐劍咬了咬牙,硬撐住身形不倒,顫抖著聲音道:
「在下……中了毒!」
「毒!」三長老同時驚呼出聲。
「無相禪師」親傳口諭,清理積屍,救治傷者,處理善後,吩咐已畢,才急步
來到斐劍身前,雙手合什,激動的道:
「少施主獨力回天,挽本寺於生死垂危,本座謹代表全寺弟子,致最高謝意!」
斐劍勉強還一禮,道:
「不敢!」
少林為中原武林的領袖門派,雖說沒落式微,但以一派掌門之尊,而作此語,
在斐劍而言,可算是一項殊榮。
「無相禪師」忽地發覺斐劍神色有異,關切的道:
「少施主你……」
「晚輩中了『象魔』的域外奇毒!」
「毒,什麼毒?」
「蝕心毒霧!」
「啊!」
「無相禪師」滿面驚怕之色,顯然他對這「蝕心毒霧」有所認識,急聲向三長
老道:「勞長老駕把少施主移到丹房!」
斐劍的擺手道:
「不用了,晚輩……告辭!」
「不,這『蝕心毒霧』,本座曾聽先師提到過……」
說到這裡,沒有下文。
斐劍接口道:「中者無救,半個時辰必死!」
三長老駭然變色,「無相禪師」宣了一聲佛號,沉重的道:
「少施主為挽本寺浩劫而中此劇毒,本寺將不惜任何代價設法療毒!」
「掌門人知道何物可解此毒?」
「這……」
斐劍當然知道對方只是基於感恩之心,而照料自己,實則毫無把握,自己死已
難免。何必沾污佛門靜室,不如乘還能移動身體,到那沒有人的處所,讓生命結束
算了,心念中,愴然一笑道:
「貴寺新遭重創,善後待理,晚輩另行設法療治……」
「少施主有這把握嗎?」
「盡人事,聽天命!」
「可是……可是……」
「掌門還有什麼見示?」
「無相禪師」猶豫至再,才鼓起勇氣,沉痛的道:
「少施主恐怕難以下這少室峰!」
斐劍眼前陣陣發黑,身形連連幌動,連站立之勢都感到難以維持,但他心意已
決,不願讓對萬為自己辦善後,以冷而堅的聲音道:
「盛情心感,晚輩自有打算!」
「本座以為不可?」
突地,他想到了此行目的,雖生命將盡,但仍想問明白,定了定神,道:
「晚輩此來,本想請教一件……事……」
「請講,本座知無不言?」
「就是十五年前,獨闖貴寺的,『百靈女孔映紅』的下落!」
「哦!那位女施主在事發當日,業已釋放下山!」
斐劍大感失望,但這只是心理上必有的的反應,現在,這失望的對他已不重要
了,他已是將死之人,一切恩怨情仇,也將隨生命之一齊熄滅。
於是,他抱了抱拳,道了聲:
「告辭!」
轉身向外蹣跚行去,走了不到一丈,突地「砰!」然栽倒。
「呀!」
「無相撣師」與三長老,以及在旁邊清理現場的少林弟子,齊齊驚呼出聲。第
六十四章
生死之間
兩位長老搶步上前,一左一右把斐劍架了起來,只見他雙目失神,牙關緊咬,
全身抽搐,看來離死已不遠了。
「無相禪師」面色灰敗,口中連呼:
「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今天,若非斐劍不速而至,水林寺決難逃毀滅的命運,也許,這曾經是顯赫一
時的門派,將從此在武林中除名,除了斐劍,恐怕已找不出任何一人能有這力量消
解這彌天浩劫。如果說斐劍就此喪命,可以說為少林寺而犧牲,是以身為掌門的
「無相禪師」,內心的焦灼與愧疚是可想而知的。
「扶他到丹房!」
「無相禪師」話聲方落,一個蒼勁的聲音道:「大和尚,少林寺要替他送終嗎?」
話聲中,一個白髮如霜,右肩掛一個大酒胡蘆,左肩斜背一個大布袋,看上去
滿有仙風道骨的怪老人,修然出現,身後隨著八名黑衣劍手。
「無相禪師」與三長老同感一震,三長老之一粟聲道:「祝施主,此來意欲何
為?」
來的,正是「金月盟」總護法「四海浪蕩客祝少青。」
正在現場處理善後的少林弟子,紛紛圍上前來。作勢戒備。
情勢又呈無比的緊張。
八名跟隨「四海浪蕩客」的黑衣劍手,一個個面帶殺機,目中凶焰灼灼,不停
地掃向少林僧眾。
「四海浪蕩客祝少青」雙眼精芒迫人,注定「無相撣師」,沉聲道:「掌門人,
把他交與老夫!」
「無相禪師」厲聲道:「辦不到!」
「他還有半刻時間可活!」
「祝施主意思是什麼?」
「不勞貴寺替他送終禮殲!」
「本座說辦不到!」
「不計一切後果?」
這話充滿了威脅的意味,「無相排師」毫不考慮的道:「正是這句話。」
「四海浪蕩客祝少青」冷笑了一聲道:「那他死定了!」
「施主之意莫非……」
「把他交與老夫就可保他不死!」
「交與敵人?」
「就算是吧。」
「準備如何處置他?」
「那是本盟的事,大和尚不必過問!」
「待座再說一次,辦不到!」
「要老夫動手?」
「本座不惜一戰!」
「哼,少林寺有多少和尚死不光……」
四面傳出怒哼之聲,殺氣又籠罩了全場。
斐劍神志還沒有全失,他仍認得出視少青,心中恨到了極處,只是他已無法表
示心頭的憤怒了,他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
「四海浪蕩客祝少青」一揮手道:「帶人!」
四名黑衣劍手,撲向扶持斐劍的二長老。另四名橫劍各佔了一個方位,「四海
浪蕩客」奮力發掌攻向「無相禪師」。
暴喝聲中,少林殘餘僧眾,紛紛出手圍攻。
恐怖的殺劫,又告疊了出來。
幾個照面之後,「無相禪師」追得步步後退,而最先出手的四黑衣劍手,業已
逼退了二長老,把斐劍挾持在手。
「四海浪蕩客」目的已達,大喝一聲道:
「住手!」
雙方聞聲不期然地住了手,只在片刻工夫,少林僧人又已傷了不下十名,幸而
沒有死亡。
「四海浪蕩客」伸手向布袋中一掏,握了個紅球在手。厲聲道:
「霹靂彈,人乃血肉之軀,經不起一彈之威,掌門人,要他們退下!」
「無相撣師」肝膽皆炸,恨恨地揮了揮手,少林寺弟子咬牙切齒地退了丈許,
但仍圍住現場,大有死不足惜之慨。
「四海浪蕩客」又道:
「掌門人,貴寺的『大還丹』可以延續他兩個時辰的生命。」
「什麼意思?」
「希望掌門人慨賜兩粒!」
「讓你們有時間擺佈他?」
「是救他!」
「祝施主這話誰能相信?」
「信不信由你!」
「本座願見他毒發而死,不願把他交在魔鬼手中慘死……」
「四海浪蕩客」一揚手中「霹靂彈」,道:
「這玩意老夫一共帶有五枚,夷乎少林寺大概不成問題……」
「無相禪師」咬了咬牙,道:
「本寺寧為正義而毀,決不受威迫!」
「掌門人,你會後悔的!」
「決不!」
「賠上全寺弟子性命,並救不了他,掌門人,你想想看……」
「無相禪師」默然了片刻,似有所思,轉口道:
「金月盟會不讓他死?」
「老夫已說過了!」
「救他?」
「一點不錯!」
「目的是什麼?」
「掌門人,沒有時間了!」
「無相禪師」回首道:
「維那何在?」
一個虎面僧人躬身道:
「弟子在!」
「取兩粒『大還丹』來!」
「遵法旨!」
所有少林門人,全被掌門這項決定震驚了。
工夫不大,「維那」手捧丹藥而上,「無相禪師」接在手中,移步上前,親自
塞入斐劍口中。
「四海浪蕩客」一揮手道:
「立即帶走!」
四名黑衣人挾帶著斐劍,彈身離去。
「四海浪蕩客」冷冷的道:
「本盟不容任何敵人存在,掌門人,你等著吧!」
說完,領著另四名黑衣劍手,揚長出寺而去。
「無相禪師」呆立了許久,突地宏聲傳今道:
「本門弟子注意,善後事畢之後,除本座指定的留守弟子外,一律離寺,其他
細節,本座與各執事商討之後,再行指示。」
所有弟子合什為禮,然後紛紛散去,各司其事。
首席長老「悟因大師」神色凝重的向「無相禪師」道:
「『掌門人』,那位少施主對本寺恩德如山,應該讓他平安歸化,何以要把他
交與『四海浪蕩客』?」
「本座有預感!」
「恭請明示,掌門有何預感?」
「他留在寺中必死,交對方帶走卻未必死!」
「為什麼?」
「天生奇才異能之士,必應乎天心,本座看他並非傷亡凶死之相。」
「就事實而論『金月盟』將以最酷虐的手段處置他……」
「長老難道不曾看出蹊蹺?」
「這倒不曾。」
「第一,祝少青身為該盟總護法,緊接著現身,開口便索人,顯然目的是為了
人,不管對方動機如何,『掘墓人』如能不死,便有求生的機會,第二,『象魔』
身為太上護法,而祝少青離去時並未收屍,足見『金月盟』對這魔頭只是存心利用,
並無道義可言,該盟未必一定為『象魔』施行報復,第三,祝少青臨去時所說該盟
不放過任何敵對之人,從壞處想,這是威脅之詞,從好處想,他似有意警告本寺采
取預防措施,這是本座的看法。」
「掌門遣散弟子,暫避凶焰,就是基於這想法?」
「正是如此!」
「如果事實與想法恰恰相反呢?」
「但願不會!」
「如果『掘墓人』遭到酷毒處置,他是為少林而犧牲,本門何以對天下武林?」
「無相禪師」面色一變,道
「長老不必多言了,本座深信『掘墓人』必有生機!」
「悟因」長老低宣了一聲佛號,道:
「但願如此!」
且說斐劍『金月盟」屬下挾持而去,氣憤交加之下,連那一絲僅存的知覺意識
也告消失了。
當神志復甦,他發覺自己躺在一張軟綿綿的床上,頭腦仍有些暈眩,四肢無力,
象癱瘓了般的連轉側都感到異常吃力,他用力測向床沿這一邊,燈光使他雙眼發花,
慢慢地靠窗的桌前,現出一個窈窕的女人背影。
她是誰?
這是什麼地方?
斐劍盡力定神,證明這並非幻象,漸漸,從背影上他判斷出對方是誰,一顆心
頓時狂跳。
室內一個絳衣少女,正向東方霏雯問道:「還留他作甚?」
「毀了他?」
「主母是智慧人,當想到後果的可怕!」
「我下不了手。」
「他可能從此不醒,不須主母下手!」
「可是……」
「主母請三思,盟主他老人家可能會來!」
「你出去!」
「是!」
絳衣侍婢朝床上偷覷了眼,退出房外,順手帶上了房門。
東方霏雯怔怔地望著假寐不醒的斐劍出神,面色在不停地變幻,可能,她必須
作一明智的抉擇,救他,或毀了他。
斐劍雙眼瞇了一條縫,這些情景完全入目,但已引不起他太大的反應,絳衣婢
子的話不錯,不須她下手,時限到了,自己一樣會死。
兩滴淚珠,從她秀眸中滑落。
斐劍心弦一顫。
她在想什麼?
「為什麼會落淚?」
東方霏雯移身就床前,揭開了紗帳,癡癡地望了斐劍片刻,幽幽吐語道:「弟
弟,我為什麼要愛上你?你為什麼偏是這樣的身份?錯了,一開始就錯了,可是我
沒有勇氣改正這錯誤……」
她低下頭,輕輕在他額上一吻,這一吻,幾乎使斐劍的意志崩潰。
「弟弟,恨我吧!為了不讓你多受痛苦,我只好幫助你結束生命!」
斐劍血行驟加加速,內心有如被撕裂般,感覺,曾經許為紅顏如已的人,要向
自己下手了。多殘酷的安排,多莫測的命運。
反抗?沒有力量!死吧!讓生命如此結束吧!被一度傾心的人殺死,或是毒發
而死,雖有差別,結果是一樣。
他沒有動彈,等待著對方下手。
東方霏雯纖手一揚,中指對準了斐劍的左太陽穴,只須輕輕一點,便可結束他
的生命,一切難題,不解自解。
她的手指,顫抖得非常厲害,久久點不下去……
玉靨,變成了鐵青,微微抽搐,勾魂攝魄的眸光,變成了極其複雜的芒焰,似
乎,她已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驀地——
房門上起了兩聲輕輕的剝啄,正是那絳衣侍婢的聲音:「主母,盟主至尊駕到!」
東方霏雯玉容慘變,猛一挫牙,中指戳了下去,就當指尖將觸及穴道之時,突
地又收了回去,以低得幾乎不可聞的聲音道:
「弟弟,我下不了手,但也可能救不了你,我給你服下解藥,算是我的一點心
意,生或死,憑你的造化了!」
急匆匆地從懷中掏出一粒丹丸,擔開斐劍的嘴,塞了進去,然後離開床沿。
一個魁梧的蒙面人,已鬼魅般出現房中。
「爹!」
「丫頭,你真是膽大包天?」
「您老人家……」
「我問你,你從祝少青手中截留這禍胎,意欲何為?」
東方霏雯臻首低垂,顫聲道:
「女兒無法自制!」
「好丫頭,你有心要毀滅父堂創的基業!」
「女兒不敢!」
「還有,一旦事實揭穿,以他目前的功力,結果將是什麼?」
東方霏雯全身一顫,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金月盟主」接著又道:
「你知道你的行為愚昧到了什麼程度?你是在玩火!」
「爹!」
「讓開!」
「您?」
「他非死不可!」
「女兒有個要求!」
「什麼要求?」
「讓女兒我……親手結束他!」
斐劍如被扔入沸油中煎炸,心膽俱裂。
「金月盟主」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你別想玩花樣……」
說著,揮掌震開了東方霏雯,立身床前。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1:01:26
第六十五章 死之抉擇
上集書中「金月盟主」必欲親手結果斐劍的性命,揮掌震開了東方霏雯,站到
床前,東方霏雯悲切的喚了一聲:
「爹,您真的要殺他?」
「金月盟主」氣呼呼的道:
「難道是假的不成?」
「不如先殺了女兒……」
「你真是至死不悟。」
「他身中『蝕心毒霧』已是將死之人……」
「為父的要親手殺了他!」
斐劍在床上只是假裝昏迷,對方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東方霏雯拋不掉的癡情
使他痛苦,事實上這時畸戀非斬不可,但,人非太上,熟能忘情,這畢竟是極難做
到的事啊!
東方霏雯匆匆給他塞下的解藥,已發生了作用,疲軟的感覺,迅快地消失,另
一方面得歸功兩粒被武林視為至寶的少林「大還丹」。
他努力運動迫毒,幫助藥力推行。
如果此刻「金月盟主」猝下殺手,他仍無力抗拒,因為對方的功力太高了,在
必死的情況下,得到一線生機,他當然不甘放過。
他一方面全力疾急運功,一方面祈望東方霏雯能多阻滯她父親一些時間。
生與死,其間的差距非常細微的。
在絕望之時,他不曾恐懼死亡,但當生機來臨時,他必須全力追求。
「金月盟主」手掌一揚,向床上拍去,掌至中途,突地收住內勁,道:
「丫頭,我忘了件大事……」
東方霏雯眼望心愛的人將遭慘死,芳心盡碎,聞言之下,恍惚的道:「什麼事?」
「他已得到『天樞神劍』?」
「是的!」
「劍呢?」
「那不是?」
東方霏雯朝床後壁間一指。
斐劍登時急煞,如果「天樞神劍」落入「金月盟主」之手,便什麼都完了,自
己縱功力盡復,也難與對方杭衡,沒有這柄劍,自己的劍術無從發揮到極限,更無
法與對方的「金月劍」相比,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把神劍奪回手中,自己只要
稍一動彈,決逃不過,「金月盟主」致命的一擊。
這一急,汗出如潘,餘毒經這一激,卻意外地加速洩出了體外……
「金月盟主」聲音略顯激動的道:
「拿來我看!」
東方霏雯滯澀地挪動嬌軀,從壁間取下「天樞神劍」……
斐劍已沒有再考慮的餘地,顧不得功力未復,閃電般劈出一掌,彈出一指。
這一著,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
「金月盟主」完全沒有防到這一手,在強勁的掌勁與凌厲的指風猛襲下,倉促
還手,馬步一浮,連退三步,桌翻燈滅。
斐劍已在施襲的同時,翻落床後,伸手向東方霏雯所持的神劍抓去。
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讓斐劍輕易地把「天樞神劍」奪了回去。
燈火雖熄滅,但在斐劍這等高手的眼中,視力並未受阻。
「金月盟主」雙眼射出了慄人厲芒,顯然已是怒極,東方霏雯的仍癡癡站在原
地,不言亦不動,芳心的感受極其複雜。
斐劍不放過任何恢復本身功力的機會,那怕只是極短的一瞬,「天樞神劍」擺
出起手的姿勢,暗中卻在急劇的凋息運氣。
房間雖然寬敞,但除了床桌等擺設之外,剩下的空間,方圓只有丈餘。
雙方呈犄角之勢對立。
「金月盟主」也已拔劍在手。
斗室之中,充滿了慄人的殺機。
空氣一片死寂。
對峙的時間愈久,對斐劍愈是有利。
「金月盟主」語寒如冰的向東方霏雯發話道:
「賤婢,你早已給他服下了解藥?」
東方霏雯沒有答腔。
「金月盟主」目光不離斐劍,口裡繼續又道:
「賤婢,你任性的結果,將使我苦心經營的一切化為烏有,休怪我沒有父女之
情,與其將來遭遇橫死,不如現在自決,你動手吧!」
東方罪雯嬌軀一顫,玉容慘黯,幽怨的目光瞟向斐劍。
斐劍方寸大亂,脫口道:
「大姐,你不能死!」
「金月盟主」陰森森的道:
「小子,難道你還想活不成?」
斐劍咬了咬了牙道:
「今夜我們之間應該分出生死了!」
「本座誓不讓你活到一個時辰之外!」
「在下也有這打算。彼此!彼此!」
「到院中來!」
「請!」
兩人先後出房,到了院地之中,這院地一色的青磚鋪砌,十分軒敞。
東方霏雯也跟出房來,向侍立在階沿上的兩名絳衣侍婢道:
「傳令下去,封鎖中後院!」
「是!」
兩名絳衣婢女分別從角門隱去。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看建築式樣,似乎是旅邸,可是不像,若說是該盟的分舵
或總壇,又何必傳令封鎖……
斐劍不願去深思這問題,目前,他必須全神應付這一場生死之戰。
雙方一樣的沉凝,一樣的無懈可擊。
雖然現場只有三個人,但全院似已被一種無形的氣勢所充滿。
這是意志力的拚鬥,只要那一方定力不堅,精神稍懈,立即就會遭受致命的猛
擊。
絕頂高手過招,如果雙方功力相差不大的話,生死勝負,決於俄頃之間,因為
雙方的功力都已到了某一極限,無論攻守,都很難制勝,主要的在捕捉破綻,把握
住對方由於其他因數而在氣勢上所露的疏懈,予以致命的一擊。
現在,斐劍與「金月盟主」便是這種情況。
整整一個時辰,雙方絲紋示動,但雙方所損耗的真無精神是極可觀的。
也因為如此,斐劍結終無法使功力完全復原,相反逐漸損耗。
漸漸,他感到無形的壓力加重,這可怕的訊號,情況發展下去,後果不問可知,
在一刻時間之內,精神非崩潰不可!」
唯一的途徑,只有出擊。
心念之麼一動,精神不免微分,在「金月盟主」而言,這已經是出手的機會。
當然,斐劍的意念與行動也幾乎是一致的。
「鏘!」
金鐵交鳴聲中,爆開了一溜火花,雙方閃電般交換了一招。
雖然雙方出手幾乎沒有先後,但細微之差是有的?「金月盟主」算是主動的一
方,也就因這毫末之差,斐劍被迫退了兩步。
雙方同時下意識把目光源向自己的兵刃,彼此所持都是上古奇兵,在這種全力
搏擊的情況下,可以判出兵刃的優劣。
斐劍目光掠過劍鋒,迅快地注視著對方。
「金月盟主」身軀微微一震,他發現視同拱壁的「金月盟主」,業已缺了米粒
大一個小口,這一來,使這一代梟雄怒發如狂,同時,也更加強要毀斐劍的決心,
除去了一個心腹大患。獲得一柄上古仙兵,這值得他不擇手段去達到目的。
蒙面巾遮掩下,無法窺見這梟雄表情,但目光中慄人的殺機,已代表了一切。
「納命來!」
暴喝聲中,「金月劍」幻出無數金月芒影,以雷霆萬鈞之勢,罩向斐劍。
東方霏雯木然的玉靨為之一變。
斐劍猛一挫鋼牙,施出了最凌厲的一招「擎天一柱」,這一招,堪稱曠古凌今
的絕著,寓攻於守,論守,完密無間,貴在嚴密無隙的守勢中,隱有殺著,如果敵
強我弱,決難逃這一招中所含的玄奇殺手。
當然,「金月盟主」的凌厲奇詭,也算是一門罕有的劍道。
「鏘!鏘!……」
迸射的火光,挾著一串連珠密響,只這短暫的一瞬,雙方劍刃碰擊了不下三十
次之多,每一下碰擊,代表一記殺手。
劍氣捲湧,五丈之內刺肌裂膚。
雙方,各退了一個大步,顯示這一回合勢均力敵。
如果斐劍功力全復,局面也許改觀。
一分再合,彼此都存了同一心思,速戰速決。
一招!
兩招!
三招!
場中傳出悶哼,人影霍地分開文詩,斐劍肩頭血流如注,「金月盟主」胸前一
片殷紅,雙方都負了傷。
身形在緩慢的移動,一步,兩步……到了出手的距離。
又是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人影橫斜,踉踉蹌蹌向兩旁蕩了開去,這一下距離
拉得更遠,足足兩丈之多,喘息之聲丈外可聞。
斐劍俊面蒼白如紙,已失去了那股凌人的氣勢。
「金月盟主」目芒黯淡,龐大的身軀,顫抖得厲害。
東方霏雯仍一動不動的呆立原地,芳心一片混亂,一個是父親、一個是愛人,
她不願愛人被殺,可是更不願父親遭害,二人之間,她無法取捨,如果她顧念親情,
此刻只要一插手,斐劍便毀。
但,她會這樣做嗎?
殺機依然濃厚,場面由極度的緊張而轉變為慘烈。
雙方又開始挪動腳步。
沙!沙!
距離在充滿殺機的腳步聲中縮短,接近……
「鏘!」
這一回合,氣勢大減,各自跌跌撞撞地後退了數步,雙雙跌坐在地,斐劍口解
淌出了鮮血,雙目淒厲無比。「金月盟主」的蒙面巾一片水濕。
雙方掙扎著要站起身形,但起到一半,又坐了回去,看來雙方都已力竭精疲,
而且內傷相當不輕。
一個登堂入室的絕頂劍手,在劍、氣、神合而為一,功力悉敵的拚搏下,三者
付出的代價是相等的,所以真氣與心神方面的損害並非一般劍手所能想像。
斐劍心中十分清楚目前處境,如果對方稍有餘力,自己決難倖免,而自己如果
有力量取對方性命,身在虎穴,一樣是死路一條。
死,似乎成了定局,傷勢已不容許他作任何脫身的打算。
東方霏雯再癡情也不會庇護一個殺父仇人!
他想,如果自己與「金月盟主」同歸於盡,換得了武林的安市,這犧牲是值得
的,雖然自己私仇末報,有些恩情未償,但在天下安危的大前提下,個人的恩怨就
顯得渺小了。
心念及此,豪雄之氣再度抬頭,迅快地導氣調元,希望能在對方攻擊力沒有再
生之前,能拚其殘餘,一舉而擊殺這武林禍魁。
這意念,把近在咫尺地天仙愛人之間的距離,拉得遠遠的,他不能再去想這些
了,他必須避免被殺,目前,生死只存於一髮之間。
突地——
「金月盟主」厲聲向東方霏雯道:
「殺了他!」
此舉大大出乎斐劍意料之外,如果她在父親嚴命之下出手,自己便完了,想,
震驚,恐懼,都與事無補,他很明白這道理,死中求活的希望本來沒有,最大的願
望能與這梟雄同歸於盡,以死改變武林的命運,他必須爭取分秒的時間,盡人事而
聽天命,成敗已成無法計及,於是,他強鎮浮動的心神,調理那一絲殘存的內元……
東方霏雯聞言之下,嬌軀一震,兩眼睜得大大的,櫻唇在發白,劇顫。
「金月盟主」再次大吼道:
「賤婢,你聽見沒有?」
「爹,我……」
「殺了他!」
東方霏雯嬌軀晃了兩顯,依然沒有移動……
「丫頭,要我下令召人動手嗎?」
斐劍咬緊牙關,不去理會,一意調理氣機。
東方霏雯終於緩慢地移動腳步,每一步有如千鈞之重,這比赴死更困難.因為
她要親自結束生平真正愛上的人的生命。
短短數大距離,像有幾里路那麼長,她費了極大的力氣,才挪到了斐劍身前。
「動手呀!」
她呆立著,淚水奪眶而出。
「丫頭,你敢抗命?」
「爹……求您允許女兒和他退出江湖,永不現身!……」
「辦不到!」
「爹!……」
「我沒有你這種叛逆女兒,想想,你的年紀?想想這些年來你做了些什麼?你
忘了還有人要得你而甘心,你死了是活該,我決不能讓你因愚昧無知而毀了我一生
經營,別以為我捨不得殺你……」
東方霏雯猛一跺腳,下了決心,纖掌一揚……
斐劍雙目暴睜,緊盯著東方霏雯,神色十分複雜,但沒有恨的成份。
東方霏雯如風中弱枝般籟籟而抖,纖掌,停在半空,她拍不下去,淚水,像斷
了線的珠串,紛紛滾落。
場面,慘厲而詭毒。
一股不知從何而至的力量,使斐劍陡地站起身來。
東方霏雯下意識地退了一個大步,纖掌仍揚著沒有放下,也沒行動。
「金月盟主」也搖搖不穩地站起身來,栗喝一聲:
「滾開!」
東方霏雯沒有動,但掌卻徐徐垂了下來。
斐劍雙目中再度爆出煞芒,蒼白的面也繃得緊緊的,像一塊冷硬的鐵板,目光
一掃東方霏雯之後,神劍斜舉,舉步向「金月盟主」欺去……
情況再呈窒人的緊張。
「金月盟主」顯然氣機未轉,還無力抵抗即將臨到的攻擊。「金月劍」拄地掌
住身形,口發出一聲冷哼,伸手懷中……
斐劍陡地一震.知道對方必是要施用什麼暗器,他不能讓對方有機會出手,心
念一動,身形猛地一彈……
「你……」
東方霏雯驚叫一聲,掌纖疾劈而出。
斐劍傳一點剛剛恢復的真氣,撲殺「金月盟主」也許可以,如果要抗拒東方霏
雯的掌力,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砰!」
挾以一聲慘哼,斐劍被震得飛栽兩丈之處,仆地不起,口血連連噴出。
「金月盟主」獰聲道:
「霏雯,他還不曾死!」
「不會活了!」
「證明給看看!」
「這……證明……」
「再點他死穴!」
「爹,他不會活了!」
「嗯!」
「金月盟主」口裡「嗯!」了一聲,舉步向斐劍躺身之處走去,他要親自證實
他的死亡,他不相信他的女兒,他只相信自己。
東方霏雯粉腮慘變,他知道斐劍沒有死,她那一掌看似威猛,其實她手下有數,
但,她無法阻止這悲劇的上演……
斐劍業已失去知覺,一切對於他都失去反應了。
驀地——
前院傳來數聲暴喝,慘號隨之而起。
緊接著,數條人影飛瀉人場,當先一人,身著紫杉,紫內蒙面,他,赫然正是
「紫衣人」他身後緊隨著的,是「無後老人」,尹一凡,和八名劍手。
原本守在暗處的絳衣侍婢,紛紛電射入場,竟有十八名之眾。
四周暴喝與搏擊之聲,此起彼落,看來「紫衣人」方面的人手不少。
東方霏雯疾從她父親手中抓過「金月劍」……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1:01:48
第六十六章 疑雲魁影
「紫衣人」一彈身,直逼「金月盟主」身前。
「金月盟主」栗喝一聲:
「是你?」
尹一凡迅速地從地上抱起斐劍……
隨「紫衣人」而來的八名劍手,已經和八名線衣侍婢搭上了手。
「無後老人」疾聲向尹一凡道:
「小子,快走,老夫掩護……」
話聲未落,東方霏雯的「金月劍」挾駭人之勢罩身捲到,凌厲狠辣,世無其匹
連「無後老人」的身手,竟不敢輕按其鋒,閃電般暴退一丈。
東方霏雯的劍勢例捲向剛要彈身而起的尹一凡,尹一凡嚇得倒退不迭。
東方霏雯怕傷斐劍,沒有下殺手,但一隻纖掌,業已隨著劍勢拍出,三名絳衣
女已聯手纏了「無後老人」。
尹一凡迫得兩丈之外,立即有兩名絳衣侍婢攻了過去。
剎那之間,激烈萬狀。
東方霏雯目注圍在身側待命出手的五名侍婢道:「帶走他,用你們五人性命維
護他的安全。」
五名絳衣侍婢恭應了一聲,由其中一個負起斐劍,四人掩護,從側門處奔去。
「無後老人」與尹一凡不約而同的猛攻數招,迫得對方一窒,乘機脫身,向五
名侍婢與斐劍身影消失方向疾迫而去。
又有十餘名劍手,入場接戰那幾名侍婢。
回筆會及另一邊——
「紫衣人」欺近到距「金月盟主」伸手向可及之處,激顫的道:
「東方盟主,本人該這樣稱呼你了……」
「金月盟主」咬牙道:
「紫衣人」厲聲道:
「有你這種梟獐父親,才會生那種蛇蠍女兒,滅倫悖道,天理難容,現在,私
怨不談,本人要殺你以謝天下武林!」
「金月盟主」內傷極重,自知無法與「紫衣人」抗衡,聞言悚然退了一步,道
:
「你敢!」
「紫衣人」嘿嘿一笑道:
「盟主,你的夢該醒了!」
手起一掌,向「金用盟」主當胸劈去……
「你真敢!」
一道劍光,猛襲而至,迫得「紫衣人」收掌橫閃三尺。
東方霏雯嬌軀一橫,擋在她父親身前。
「紫衣人」在閃身之際,業已拔劍在手,一振腕.慘厲的道:
「賤人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東方霏雯窒了一窒,慄聲道:
「今晚我決不再讓你逃出劍下!」
「紫衣人」狂笑一聲道:
「淫婦,你在做夢,納命吧!」
劍芒一展,詭辣萬分的刺了出去。
東方霏雯芳心大震,她發現「紫衣人」的身手,已先後判若兩人,奇幻的令人
難以置信,急劍迫擊。
「紫衣人」似知「金月劍」能切金斷玉,不待鋒刃交會,招式又變,五個照面
之下,迫得東方霏雯險象環生,若非他顧及對方手中的上古奇兵,未能盡展殺手,
東方霏雯在這五個照面之中,不死也得負傷。
「金月盟主」怪叫一聲道:
「這是『地皇』的『玄黃劍法』!」
「紫衣人」劍勢不停,口裡厲聲道:
「一點不錯,你知道再好不過,我險些疏忽,我代『地皇』討這筆帳!」
「你……說什麼?」
「代『地皇』討賬,你知道該如何付出的!」
「嘿嘿嘿嘿,本座知道!」
刺耳的冷笑聲中,「金月盟主」身形一欺,右手一揚一圈,沒有絲毫勁道,但
手勢卻奇詭到了極點。
「紫衣人」身軀猛可裡一個踉蹌,栗吼道:「原來是你……到現在我才明白……
你……」
「你早該明白!」
「好!好……」
東方霏雯乘機支擊,連施殺手……
「紫衣人」大叫一聲:
「弟兄們,撤退!」
刷!刷!刷!三招殺著,逼得東方霏雯步步後退,毫無還手之力。
隨行劍手已有兩名橫屍,而絳衣婢女卻倒了五人之多,剩下的幾名劍手,紛紛
彈身飛逝。
「紫衣人」身影掠處,又有兩名絳衣人女橫屍就地。
東方案霏雯喝一聲:「你走不了的!」跟著彈身追了出去。
截至現在為止,除了那批絳衣少女之外,不見有半個金月弟子闖入內院,足見
「金月盟」號令之森嚴。
院外的搏殺聲,也開始止息,看來已全部撤退了。
且說,斐劍醒來之時,發覺自己躺身在一間佈置得十分淡雅的斗弦竹榻之上,
頭仍有些暈眩。思想是一片空白,他茫然四顧,目光掠過每一件陳設,每一樣傢具,
逐漸,意識回復……
難道是一場惡夢麼?
這又是什麼地方?
莫非自己……
心念之中,不禁脫口道:
「相公,你醒了?」
斐劍心中一震,要想坐起身來,方起得一半,攻心劇痛又使他倒了回去,目光
轉處,只見一個絳衣少女正朝床前移近,心頭不禁又是一寒,自己被東方霏雯一掌
震飛,以後的事就不知道。
首先,他想到了那柄與生命同等重要的「天樞神劍」,目光隨著意念四下掃去……
「相公在看什麼?」
「我的劍……」
「相公身後壁上!」
「哦!」他心頭落實了,又道:「這是什麼地方?」
「我們主母的一處臨時歇腳之處!」
「她人呢?」
「你在分壇……」說到這裡倏然住口。
斐劍追問道:
「分壇!昨夜交手的地方?」
絳衣少女無奈的道:
「是的,那是本盟第二分壇!」
「我急會來到這裡?」
「婢子奉命送相公來此調息!」
「你們主母為何不殺了我?」
「這……相公是知道的的,主母一生,只真正愛上一個人,就是相公。」
斐劍心弦一顫,沉默了征刻之後,道:
「你們盟主呢?」
「就在相公昏迷之後,『紫衣人』率手下突襲……」
「紫衣人?」
「是……的!」
「以後呢?」
「婢子等在混戰中離開,以後的情形還不知道!」
斐劍下意識中升起一縷不安之情「紫衣人」自盜竊了「地皇」全部武學之後,
功力已更加驚人,他既然襲擊「金月盟」分壇,必有周詳的行動計劃,「金月盟主」
如果伏誅,當是大快人心的事,但東方霏雯與他有殺身之仇,他決不會放過她,以
東方霏雯的身手,也許能脫身,但此刻還不見她的人影,情況便不妙了。
斐劍自「英雄擂」事件之後,已決心斬斷情絲。然而藕斷絲仍連,對她的安全,
他仍是關心的。
何況,她又救了他一次,如果不從「四海浪蕩客祝少青」手中截下了他,一旦
落入「金月盟主」之手,他早死了,如果,她不給他解藥,則人也早死在了「像魔」
的「蝕心毒霧」,又如果她不甘背父命,存心袒護,他也該陳屍第二分壇之中……
他並非感恩,而這恩加深了被現實沖淡了的情。
一個真的武士,在於恩怨分明,再加上了情,問題就更加複雜了。
但,「金月盟主」荼毒武林,妄想君臨天下,正邪不兩立,事實上雙方已勢成
水火,他不殺他,便是被殺,沒有別的路可走,而他是她的父親,兒女之情能抵消
這仇嗎?不能!肯定的……
那事實發展的結果,他與她之間,將演變成什麼情況?
他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顫。
何以自處?
他深深地想,想來想去,只有一條路可走,乘沒有與她見面之前離開,等到自
己師仇得報,家恨得消,武林大患得除,身無掛礙,欠人的還人……
突地,他想到了在「劍塚」中的癡心人崔婉珍,大師伯的遺孤,對她,能無所
交代嗎?
心念及此,有如身處烈火之中。
情感上的負荷,遠甚於任何肉體的痛苦。
他痛苦地咬了咬牙,不管將來,先解決目前的問題。
首先,他必須先療傷,恢復功力,否則一切都等於零。
於是,他淡淡地開了口:
「姑娘,在下要凋息一下,希望能不受干擾。」
絳衣少女歉然一笑道:
「是婢子打擾了相公……」
「不!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在下是說希望不必時時照顧!」
「相公內傷相當不輕……」
「在下知道!」
「可惜主母未返,療傷丹藥……」
「不必!」
「相公可要先用些食物。」
「不用了!」
「如此婢子告退,相公如有吩咐,可擊床頭金鐘!」
「噢!」
絳衣少女盈盈出室,隨手帶門。
斐劍澄心靜慮,收神歸一,就躺臥之勢,默運心法,開始調息,十周天之後,
痛楚全消,氣機大暢,丹田之內,真力源源而生。
功力再生,迅快得大出意料之外,他立時憬悟這是曾服兩粒「大還丹」的結果,
心中喜不自勝,由睡姿改為跌坐,加緊調息。
兩個時辰之後,斐劍自覺痛苦全消,功力盡急,忙收功下床,從窗靈的日影看
來,當已是未申之交.空氣一片沉寂,不聞半絲人聲,也不見半個人影。
看情況,東方霏雯多半還沒有回來。
斐劍心想,該是走的時候了!
於是,他從壁間取下「天樞神劍」,申視一遍之後,佩在腰間,無意中,他瞥
見自己鏡中的影子,渾身上下血污但此地既是東方霏雯的臨時居處,那來的男子衣
物呢?
如果此地僻外荒野,倒無大礙,如是鬧市城鎮,就憋扭了,
一時之間,不收大感躊躇。
他毫無目的地在室內踱了兩圈,下意識地手撥開了壁櫥。
一看,不由呆了一呆,天下竟有這等奇事,壁櫥中赫然掛著數襲長衫,更奇的
是所有長衫都是紫色的。
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這些紫衫是屬於誰的呢?
他想起來了,東方霏雯靠駐顏之術保持容貌,實際上已是四十開外的人了,她
被婢女稱做「主母」,當然她是結過婚的,這些紫衫,可能是她丈夫所遺。
她的丈夫是誰呢?她從來沒有提到這一點。
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紫衣人」,一些往事的片段,在腦海中疊映出來……
「紫衣人」數度威迫自己與東方霏雯斷絕交往。
「紫衣人」當面斥她為賤人,淫婦。
石碣峰頂,她迫「紫衣人」墜巖。
她一再否認她「紫衣人」任何關係,她指「紫衣人」是武林敗類。
事實果真如此嗎?
這些紫衫何來?
他感覺受了極大的屈辱,自己純真的感情被污辱了。
美賽天仙的軀殼下,掩蓋的竟是一個醜惡的靈魂嗎?
俊面在剎那之間變成了鐵青,額上青筋暴出。
片刻之後,他鬆弛了下來,自嘲地笑了笑,也好,當它是一場惡夢吧,反正自
己已決心斬斷這情絲了,何必自苦呢?
親仇未報,師仇未復,武林同道期望甚殷,如果為了一個徒具美色的淫婦,還
配稱為「武士」嗎?
他完全釋然了,褪去了血污的衣衫,換上紫衫,重佩好神劍,大踏步向房外走,
房門是虛掩的,應手而啟。
房外,是一個極其悅目的庭院,山石玲瓏,花木扶疏,曲檻回欄,亭榭宛然。
奇怪,依然不見半個人影?
突地——
他的目光直了,汗毛根根倒豎,一顆心不由劇跳起來。
血!
死屍!
比比皆是,有絳衣儔衣,也有黑衣漢子,場面悚目驚心。
他彈身繞誕院一周,出角門,又是一重院落,入目仍是血,死屍。
他驚得呆住了,做夢也估不到在這一段療傷的時間內生此巨變。
是什麼人下的手?
看來這宅院已無一活口,以這些絳衣少女與「金月盟」屬下弟子的身手而言,
斷然不至輕易地被殺個精光,來人的身手未象免太可怕了。
對方血洗這宅院的目的是什麼呢?
何以自己一無所覺?
不對!
心念之間,他幾乎驚得跳了起來,來敵為何不向自己下手?「天樞神劍」武林
異寶,何以無恙?
太不可思議了!
他希望發現一個活口,探查一點線索,但半個活的都沒有。名符其實的血洗。
東方霏雯回來之後,發現這慘變,她將如何?
他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去宅院,一看,這宅院座落在山腳下,四望不見人煙,
十分荒僻,門外松柏成林,林木之間,又是纍纍死屍。
「謫仙秘宮」被毀的往事,驟現腦海,心想,莫非又是「紫衣人」的傑作了?
這太有可能了,以紫衫作為論據,設使,紫衫是屬於「紫衣人」,證明「紫衣
人」與東方霏雯之間,有某種特殊的關係存在,這關係可能是夫妻,也可能是情人,
唯其如此,「紫衣人」對東方霏雯的各處秘密居所,才瞭如指掌,行動起來,自然
得心應手。
如果推斷正確,據那絳衣侍婢所說。「紫衣人」率人突擊第二分壇,而東方霏
雯一直不見蹤影,可能已遭了不幸。
心念及此,一種異樣情緒湧上心頭,不管目前如何,過去他曾傾心愛她的事實,
這事實是抹不掉也忘不了的。
她真的會遭了不幸嗎?
他的內心微微起一陣抽搐。
那天仙見了會生出妒意的絕世姿容,不期然的又現心頭,使他感到手足發麻。
他聯想了一代魔魁「金月盟主」。
「金月盟主」與自己一場劇戰,彼此均已負了重傷,「紫衣人」適時突擊,這
梟雄決難逃公道,如果泉雄伏誅那就天下太平了。
如此,自己和「紫衣人」算帳的時機也來臨了。
最後剩下的兩件事,將是「金釵」兇手的下落和「附骨神針」之謎。
恩仇了了之後,與師姐崔婉珍偕隱「劍塚」,謝絕江湖……
想到這裡,不由慰然的笑了一笑。
驀地——
不遠之處,傳來一聲冷嗤!
斐劍心中一動,向發聲之處電閃撲去,疏林掩映之中,一無所見,方自一愣,
冷「嗤」一聲再度傳來,卻已在前面十丈之外。
他不由拗性大發,彈身再追,到了十丈之外,只見右前方人影一閃而沒,他一
發狠,運足功力疾追過去。
那人影功力似乎相當驚人,一連幾間一已轉過山嘴。
斐劍窮追不捨,身形似一道輕煙。
飄過山嘴,人影沒入一個茂密的樹海中。
顯然,對方是有意引逗他追趕,他可不顧一般所謂「逢林莫入」的禁忌,彈身
便投入林中。
林深樹密,視界模糊不清,如果對方伏匿不動,要想發現的確很難。
斐劍運足目力,一陣搜尋,卻一無所見,不由憤然發話道:
「何方朋友效這末流行徑,莫非見不得人麼?」
一個蒼勁的聲音道:
「老夫在這裡!」
斐劍連看都不看,單憑聽覺,便撲到了發聲方位。
「娃兒好身手!」
眼前,是一個貌相奇古的白髮老人,白襪雲鞋,一襲黃葛布長衫高曳腰間,手
中拄了一根烏溜溜的粗籐杖,雙目神光炯炯,有些懾人心神。
斐劍目光一掃這怪老人之後,冷冷的道:
「老前輩相召晚輩?」
「可以這麼說!」
「前邊的血案……」
「不談這個。」
「老前輩如何稱呼?」
「宇宙一尊!」
斐劍雙目一瞪,面上殺機立現,寒聲道:
「你就是『宇宙一尊』?」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1:02:35
第六十七章 宇宙一尊
「宇宙一尊」哈哈一笑道:
「一點不錯!」
斐劍口唇一拐,緩緩抽出「天樞神劍」
「紫衣人」利用他傳話,誘使「紅樓主人」上石碣峰,所說的話,又響在耳邊
:「……十年,『宇宙一尊』為愛徒龔丙照索仇,把『屠龍劍客司馬宣』廢去武功,
殘了雙目,放逐石碣峰頂巖窟之中……」
「屠龍劍客」經多方面證實是自己的父親,雖然因為母親的一句遺言,使自己
心理上對她不曾見過面的父親存有成見,但父親業已死於「紫衣人」的陰謀.這筆
血債為兒子的焉能不討。
「宇宙一尊」白眉一豎,道:
「你想做什麼?」
斐劍冷酷的道:
「殺你這老匹夫!」
「宇宙一尊」面不改色的道:
「殺老夫,為什麼?」
「十年前你曾以最殘酷的手段對付『屠龍劍客司馬宣』……」
「慢著,你說司馬宣?」
「不錯!」
「你與他是什麼關係?」
「父子!」
「這就不對了,他姓司馬,你娃兒姓斐,怎會扯上父子關係呢?」
斐劍心中一震,這老我竟然也知道自己的姓氏,當下冷析的一哼道:
「這你就不必管了!」
「宇宙一尊」好整以暇的道:
「笑話,這豈能不管,你要殺老夫,老夫縱死也得做個明白鬼呀!」
斐劍厲聲道:「你只說有沒有這回事?」
「沒有!」
「你……不敢承認?」
「哈哈哈哈,不敢兩字從何說起,你的確是不知不天高地厚,想當年『五帝』,
見了老夫,也得禮讓三分,你算老幾?」
提到「五帝」,斐劍不由大感悲憤,時至今日,尚不能誅凶報仇,慰師父師伯
等之靈於地下……
「宇宙一尊」接著又道:
「娃兒,你的氣魄與身手,果然凌駕當年『五帝』之上,『五帝』有靈,也當
告慰九泉了,老夫問你,你說的事可有根據?」
「當然有!」
「什麼根據?」
「紫衣人親口說的!」
「紫衣人是誰?」
斐劍不由一窒,的確,到目前為止,他還不知道「紫衣人」的來路,連對方的
真面目都沒有看過,但這無關宏旨,「紫衣人」的面目總有揭開的一天,現在,只
是替父索帳,頓了一頓之後,道:
「不管『紫衣人』是誰,我只問事實!」
「宇宙一尊」輕蔑的道:
「你即不知對方來路,焉知其言可信?」
「我只問事實?」
「老夫說過沒有這回事!」
「真的不承認?」
「如果老夫說『紫衣人』殺害人『五帝』你相信麼?」
「相信!」
「為什麼?」
「紫衣人業已自己承認!」
「依老夫所知,他僅承認與『五帝』動手,而否認殺害!」
「你知道?」
「當然『附骨神針』之謎並未揭曉……」
斐劍駭然退了一個大步,他震驚於對方意然也知曉這些秘密,他深信這秘密不
可能傳出江湖,對方怎會得悉的。心念之中,迫問道:
「這秘密你如何知道的?」
「娃兒,難道老夫不得你稱一聲老前輩,開口你,閉口你,太刺耳了!」
「現在你已經不配了!」
「你不夠武士風度!」
「別把話題岔開,我問你怎麼知道這些秘密的?」
「天下沒有絕對的秘密的,除非不出口……」
「你是偷聽來的?」
「亦無不可!」
「你與『紫衣人』是一路?」
「老夫不否認!」
斐劍心念一轉,血洗東方霏雯別居的,「宇宙一尊」必有分,「宇宙一尊」殘
害如此,多問無益。
心念之中,手中劍斜斜下垂,擺出起手之勢,慄聲道:「『宇宙一尊』我要出
手了,你自己準備自衛吧!」
「你非要老夫的命不可?」
「當然!」
「不問理由?」
「沒有什麼可問的了。」
「那你出手吧!」
「你承認殘害,『屠龍劍客』了?」
「根本沒有這回事,從何承認?」
「紫衣人以卑鄙毒計,炸死了『紅樓主人』與『屠龍劍客』,而你與他是同路
人,這還不夠說明一切麼?」
「天下事也許不是如你想像這麼簡單。」
「不管簡單複雜,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老夫今世不殺人,也不欠債呢?」
「詭辯不會使我改變主意的。」
「事理不明,是非不分,不能算一個完全的武士!」
這話使斐劍大大一怔,他幾乎不分清楚眼前的是友是敵,對方的話含有至理,
無可尋瑕,但仇不可不報,安知對方不是以詭詞說服自己?
「你是真正的武士?」
「可以這麼說!」
「我什麼地方事理不明,是非不分?」
「憑『紫衣人』一面之詞,硬指老夫是兇手,這在別人,還不怎樣,以你目前
的造詣,如果事事憑主觀見解,任性而為,天下要大亂了!」
斐劍又是一怔,但仍冷峻的道:「你否認是兇手?」
「不錯!」
「你不服!」
「當然!」
斐劍心念一轉,毅然道:「好,事實真相不難查明,這筆帳暫時擱下。」
「宇宙一尊」縱聲一笑道:「嗯!從善如流,可教,還有一點,大丈夫恩怨分
明,不可口出惡聲,有損武士的風度……」
斐劍的性格,較之剛出道時已變了許多,這是磨練的。
結果,聞言淡淡的道:「稱你一聲閣下如何?」
「何以不照剛見面的稱呼?」
「在實真相未明之前,閣下還不配當『老前輩』的尊稱!」
「嘿嘿!有理!老夫不堅持。」
「現在話說回頭,閣下引在下來此,必有所為?」
「當然!」
「如此請講!」
「你必須與姓東方的那女人斷絕關係!」
斐劍心頭一震,寒聲道:
「閣下就為了這句話而找上了我?」
「可以這麼說!」
「在不的私事與閣下何涉?」
「不錯,是你的私事,但老夫也是為了你個人。」
「什麼理由?」
「宇宙一尊」老臉驟現湛然之色,變得莊嚴無比,沉聲道:
「你已承認『屠龍劍客司馬宣』是你父親?」
「嗯!」
「那你聽著,東方霏雯與司馬宣曾經是夫妻!」
斐劍恍若焦雷擊頂,蹬蹬蹬一連退了數步,激動萬分的道:「你說謊!」
「宇宙一尊」老臉一沉,道:「老夫在武林中薄有名位,豈能對你後生小輩信
口雌黃?」
斐劍渾身似發寒虐般的顫抖不停,這會是事實嗎?太可怕了,幸而自己與她並
未發生逾體的行為,否則豈不遺恨終生。難道「無後老人」和尹一凡的師父……等
的忠告,也是基於這理由嗎?
大粒的汗珠,從額上滾了下來。
從這些事實看來,她的確是一個蕩婦,這和她的外貌多不相稱?
他的俊面蒼白得可怕,呆立著不發一言。
「宇宙一尊」再次開了口:「你與她難道已做了不可告人之事?」
「沒有!」
「那好,亡羊補牢還不嫌遲。」
「這……會是真的?」
「老夫以人格作賭。」
斐劍咬了咬牙,道:「如此說來,先父是一個無行的武士?」
「可以如此說,他一生罪孽深重,死不足以償其辜。」
這話,聽在斐劍耳中相當不是滋味,他第一次聽到他父親生前為人所批評,照
「宇宙一尊」的語氣父親成了十惡不赦的邪魔,母親遺命要自己殺父親,難道也有
某些必然的原因嗎?「紅樓主人」與他有關係,東方霏雯又與他有關係,而母親果
然是被遺棄,由此,可證明他為人的一面,另外呢?還有什麼邪行流在江湖之中?
身為人子,他必得查明真相如果單屬女人方面。只能算私德不修,如對武林道
有所危害,就不能怪別人的指責了。
心念之中,慄聲道:「在下很想知道閣下所云『罪孽深重』四個字的含義?」
「宇宙一尊」長聲一歎道:「將來你會明白的!」
「在下極想現在明白。」
「時機未至,老夫不擬饒舌!」
「閣下別忘了我是他的兒子?」
「此語何意?」
「閣下得對自己的話負責任,在下並非強詞奪理,閣下所下的斷語,必然有根
有據,否則便是侮辱在下!」
「如果事實俱在呢?」
「在下沒有話說。」
「否則呢?」
「閣下還出公道。」
「這筆帳也留到以後一起結算,如何?」
「對不起,在下要現在明白!」
「看來這一戰在所難免……」
「閣下願付之一戰而不願吐露實情?」
「非不願也,不能也!」
斐劍冷颼颼的道:
「這一戰是生死之爭,還是分出勝負即可?」
「宇宙一尊」毫不以為意的道:
「你看著辦好了!」
斐劍一橫心,道:
「如此體怪在下手辣了,到時不要再說在下不夠武士風度……」
「娃兒,你這是現買現賣?」
「接招!」
喝語聲中,一招「投鞭斷流」以十成功力發了出去。
「宇宙一尊」老臉一肅,手中烏籐杖急架相迎,出杖的姿勢詭異已極,如封似
閉,全採守勢。
杖劍交擊,發出一聲「鏘!」然巨響,那聲音象金鐵交鳴。
雙方一觸即分,斐劍震得手臂發麻,「宇宙一尊」烏籐杖卻幾乎脫手而飛。杖
重劍輕,顯示出斐劍的內功較對方雄渾。
「宇宙一尊」檢視了一下籐烏杖,只見交擊之處已崩了豆大一個缺口,老臉一
緊,白眉上揚,激動的道:
「好劍,老夫這根籐杖生平第一次受損!」
斐劍卻是暗地咋舌,「天樞神劍」無堅不摧,連「金月劍」截鐵斷金「也不免
受損,而對方的籐杖未被劈斷,僅受些微損傷,足見這籐杖不是凡品,普通刀劍別
說損它,反過來還要被它所毀,心念之中,不由脫口道:
「閣下這根籐杖也是件寶物?」
「宇宙一尊」似乎一十分珍惜這根籐杖,看了又著,黯然道:
「寶物已受損了,何寶之有!」
「不被削折,已屬難能。」
「哼!」
「接在下第二招!」
「滿天星斗」用足十二成功力灑了出去,每一個部位角度,都在劍芒控制之下,
威力強猛,世無能匹。
「宇宙一尊」倒也識貨,知道閃避無從,反擊更該不行,竭盡全力,封住門戶
。
一陣連珠密響.杖劍交出不下十次之多。
「宇宙一尊」蹬蹬蹬連退了四五步,手中杖倒曳地面,如銀鬚發蓬飛而起,老
臉一片灰敗,喘息之聲遠遠可聞。
斐劍兩次出手傷不了對方,證明對方是除「金月盟主」之外的僅見高手,但以
目前情況而論,只須再全力出劍,對方非死即傷,當下冷冷的道:
「閣下可以談話了吧?」
「不!」
「閣下有自信能擋得住在下的第三招?」
「老夫拚著受傷,再見識你一招!」
「刀劍無眼,閣下也許就此長眠?」
「你是存心要毀老夫?」
「閣下迫在下如此!」
「如果老夫接下了第三招呢?」
「不可能!」
「你娃兒看準了?」
「差不多!」
「出手吧!」
斐劍身形朝前一欺,「天樞神劍」回復出擊之勢……
場面驟呈無比的殺機。
斐劍的目的,是要對方說出他父親生前的行為,何以能當「百死不足以嘗其辜」
的惡毒評語,當下奈住殺機,再次發話道:「閣下,你還有機會……」
「別妄想老夫屈服在你劍下!」
「閣下會反悔的。」
「後悔的可能是你娃兒!」
斐劍面上突呈一片恐怖殺機,他已決定不讓對方逃出劍下。
驀在此刻——
不遠處的密林之內傳出一個極其耳熟的聲音道:
「斐劍,不可對老前輩無禮!」
斐劍帶煞的目芒朝發聲處一掃,道:「誰?」
「贖罪人!」
這神秘人物會在此時此地出現,的確大出斐劍意料之外。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1:03:13
第六十八章 愛恨孰深
從聲音聽來,發話的是「贖罪人」一點不錯,「贖罪人」的口氣對「宇宙一尊」
似十分尊崇,但仇怨是一回事。為人又是一回事,即使對方是備受武林同道敬仰的
人物,並不能抵消他因偶然或有心所造成的仇怨。
這神秘人何以突然來臨阻止自己向「宇宙一尊」出手?這決非偶然,可能,雙
方又是一條路上的人物,因為雙方對自己的一切隱秘,都一樣的瞭若指掌,這個謎
不揭穿,在精神上是一種威脅。
心念之中,他開了口。
「閣下何妨請現身一見?」
「贖罪人」的聲音道:
「我們還不到可以見面的時候!」
斐劍困惑的道:
「為什麼?」
「將來你會明白!」
「閣下為什麼如此神秘?」
「我是不得已!」
「見面也有時候的限制嗎?」
「當然!」
斐劍吁了一口大氣,目光不期的掃過「宇宙一尊」,只見這老人一付行若無事
的樣子,對「贖罪人」的來臨,像是意料之中,這說明了「贖罪人」根本早就隱身
在側,所以「宇宙一尊」若有所持的從容不迫。
同時,血洗東方霏雯別居,「贖罪人」必然也有一份,就已知的這幾個人的身
手,即使東方霏雯在場,恐也無法避免。
東方霏雯是「金月盟主」的女兒,「金月盟」是武林公敵,別居被血洗,根本
值不得同情。
心念之中,又道:
「山麓莊院的血案,閣下參與了吧!」
「不錯,這些罪惡之源,必須一一消滅。」
「這也是對付『金月盟』行動的一部分麼?」
「可以說是,你不會同情她吧?」
「同情談不上,但在下受她的恩惠不假……」
「贖罪人」的聲音顯得有些激動的道:
「斐劍,莫非你想報恩?」
斐劍反問道:
「一個武士難道不該有這想法?」
「宇宙一尊」突地接口道:
「你準備如何報法?」
斐劍冷冷的道:
「那是在下個人的問題?」
「你不會對正派同道倒戈吧?」
「在下的立場很堅定,毋勞閣下操心。」
「很好,老夫很高興聽你這句話。」
「我們的事還未了結?」
「贖罪人」的聲音再度傳來:
「斐劍,願聽我一句話嗎?」
「請講?」
「不要與老前輩為敵,一切因果短時間內即有分曉!」
「贖罪人」雖說行動詭,但對斐劍卻是情深意厚,這人情他不能不買,略作思
索之後,慨然道:
「看在閣下份上,在下沒有話說!」
「本人很感激!」
「閣下太謙了,在下受惠良多,還不敢言報。」
沉默了片刻之後,「贖罪人」以一種聽來很異樣的聲調道:
「斐劍,你剛才已聽到『宇宙一尊』前輩的忠告了?」
忠告,當然是指東方霏雯與他父親「屠龍劍客司馬宣」之間的關係,斐劍感到
一陣莫名的痛苦,面色倏呈陰冷,咬了咬牙道:
「那會是事實吧?」
「百分之百!」
話出「贖罪人」之口,斐劍不能不信,自己的身世東方霏雯不可能不知道,然
而她為何沒有斷然的表示呢?她存的什麼心?這是逆倫的罪惡呀!
「在下相信會證實這一點!」
「向東方霏雯本人查證?」
「是的!」
「斐劍,你恐怕不清楚她的為人,當心一失足成千古恨,造成人倫慘劇。」
斐劍不期然地打了一個冷顫,激動的道:
「敬謝忠告!」
「還有,你答應誓不向『紫衣人』索仇?」
「在下……答應!」
「好,你記得『紫衣人』那地下秘室吧?」
「記得的!」
「如此你立刻上路,到那地方,聲討『金月盟』的時機已成熟。」
這是武林天下的大事,正義與邪惡的決戰,將左右整座武林的命運,登時豪興
大發,「嗆!」地一聲還劍入鞘,沉聲道:
「謹遵台命!」
「再見了!」
聲音頓沓,想來已離去了。
「宇宙一尊」手捻白鬚,宏聲道:
「娃兒,你得天獨厚,奇緣輻揍,挽狂瀾,砥中流,捨你莫屬,盼你好自為之
。」
這一番話,含有無比的鼓勵,也有很高的推許,撇開兩人之間,所發生咀晤不
談,以「宇宙一尊」的輩份,說這些話並不為過,斐劍為了表示武士風度。當然不
能不有所表示,當下以手一拱道:
「不敢當閣下謬讚,在下決定全力以赴。」
「如此武林幸甚,再見了!」
聲落,人影已杳。
斐劍癡立片刻,彈身出林……
日薄西山,歸鴉噪晚,煙嵐四起,夜的腳步近了。
斐劍卻沒有閒情欣賞這山區晚景,展開身形朝與山嶺相反的方向奔去。
正行之間,一聲嬌喝倏告傳來:
「別走!」
聞聲知人,斐劍不由心頭一沉。
微風颯然中,一條嬌俏人影,呈現眼前,來的,赫然是東方霏雯。只見她秀眸
帶煞,正靨泛青,神情淒厲一十分,瞪視著斐劍不發一語。
這種神態,在斐劍來說是第一次看到,脫口道:
「是你!」
東方霏雯冷冰冰的道:
「連稱呼也改了?」
斐劍想起「贖罪人」的忠告,從頭直涼到腳心,一時之間,真不知如何啟齒。
東方霏雯重重地哼了一聲:但我仍叫你弟弟,你的手段未免太辣了些!」
斐劍心頭一片狂潮,翻攪得他腦脹神煩,聞言之下,不加思索的道:
「什麼手段太辣?」
「弟弟,別來這一手,何必明知故問。」
「我不懂你說什麼?」
「我問你,我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使得你這樣對付我?」
斐劍若有所悟的道:
「你是說血洗……」
東方霏雯淒厲地打斷了他的話頭,道:
「我以為你佯裝到底呢!」
斐劍一字一句的道:
「你以為是我做的?」
「除了弟弟你,旁人恐怕沒有這能耐連斃數十好手?」
「你錯了!」
「我……錯了?哼!我希望你能有所解釋?」
「那是別人所為!」
「別人,誰?」
他當然不能把「贖罪人」等供出來,否則豈非是對敵人出賣同道,當下斷然道
:
「不知道!」
東方霏雯氣得渾身亂擅,慄聲道:
「你會不知道?」
「我為什到一定要知道?」
「弟弟,你不坦自承認?」
「承認什麼?」
「殺人!」
「我沒有做,如何承認?」
「那你得說出下手的人是誰?」
如果換在以前,他會毫不考慮地說了出來,但現在不同了,贖罪人」與「宇宙
一尊」所提的忠告,像一隻毒刺激如他心上,這毒刺,足以否定以往的情感,也使
他對她超的凡的姿色得到相反的反應,他冷硬的道:
「我說過不知道!」
「那請你解釋,你本重傷之身,何以此刻完好如初?」
「我以內無自療!」
「就算如此,你何以不受害?」
「也許對方的目的不是我!」
「而你坐視我的人被屠殺?」
「事情發生在我療傷人定之時,我事後才發現。」
「這解釋我會滿意嗎?」
「信不信由你!」
東方霏雯咬了咬牙,恨聲道:
「弟弟,我為你幾乎斬斷了父女之情,我為你盡量掩飾你對本盟的許敵對行為,
我為了你不惜任何犧牲,只因為我愛你,然而你卻……」
說到這裡,大有黯然泣下之慨。
這些,全是實情,斐劍無法否認,可是那毒刺使他的心堅冷如頑石,冷漠的道
:
「我不否認這些事實!」
「那你為什麼如此回報我?」
斐劍歇斯底里的狂吼道:
「我沒有……」
東方霏雯反被他的神態驚得一愣,顫抖著聲音道:
「弟弟,你真的沒有?」
「沒有!」
「你……仍然愛我?」
斐劍全身象觸電似的一震,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
東方霏雯玉容一慘,眸中閃射出怨毒之光,淒厲而緩慢的道:
「你變了,你騙取了我的心,然後把它拋在地上踐踏……」
斐劍恍惚的道:
「我……沒有……」
「何必否認?」
「我承認!我……的確變了,我不能不變!」
東方霏雯嬌軀一挪,向斐劍身前迫近了兩步,咬牙道:
「我明白了,你愛上『劍塚』之中的少女,所以你才得到這柄神劍。」
「我不否認愛她!」
「好!好!弟弟,大姐坦白告訴你,我得不到的東西,要把它毀掉,誰也得不
到,我很會嫉妒,也狠得下心腸,是的,我曾愛過你,但當我發覺感情被騙時,會
施以強烈的報復……」
話鋒一頓之後,又接下去道:
「我美吧?是的,你不會否認,我也以此自豪,然而我自己知道,我已是遲暮
之年,雖然駐顏有術,但卻不能扭轉生機,我一生真正拋出了全部真情,死心踏地
的愛上了一個人,也是最後所愛的一個人,便是你……」
斐劍心神一顫,下意認地一退身。
東方霏雯繼續道:
「我一切都給了你,我已一無所有,弟弟,大姐我能愛也能恨,愛有多深,恨
便有多深,你明白我的意思?」
斐劍不期然的打了一個寒噤,話說得十分冷酷,但也表現了她的癡情。
愛深恨更深,由愛而產生的恨,是最深刻的恨,超乎切恨之上。
他有些動搖了,的確,他沒有理由說對方的愛有半分虛假,但,那心靈上可怕
的毒刺迫使他否定了一切。
如果,單單是為了彼此的立場是兩個極端——正與邪,那可能不足以使硬得下
心腸,想像是一回事,真正面對現實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任何事都可以改變,唯
獨那心靈上的毒刺無法改變。
東方霏雯又開了口:
「我說的你全聽到了?」
斐劍神思不屬似的道:
「聽到了!」
「那你說話呀!什麼不開口?」
斐劍橫了橫心,道:
「你知道我的來歷?」
「知道,十分清楚!」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改變你的行為?」
東方霏雯沉默了片刻,道:
「那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我……」
斐劍慄聲道:
「什麼,你說毫不相關?」
「當然!」
「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全知道!」
「說說看?」
「從『紫衣人』口裡,我知道你是『武林五帝』的傳人,至多,你以正派人物
自居,視本盟為敵!……」
「還有呢?」
「你是『屠龍劍客司馬宣』的兒子!」
「你……知道?」
「我說過全知道!」
斐劍大感意外,對方知道自己身世,一口道出了父親之名,難道她心中根本無
愧?那「贖罪人」他們的忠告豈不是成了虛語?這其中難道又有什麼蹊蹺?但這非
同兒戲,非底徹底澄清不可。
心念之中,字字如鋼的道:
「我聽到武林中有一項傳言……」
「什麼傳言?」
「你與先父曾經有過夫妻的關係!」
這話,他費了極大的力量才說出口,話一出口,雙目暴睜炯炯厲芒,直射在對
方面上,以要照澈她的內心。
東方霏雯玉靨倏呈蒼白,連退了三個大步。
斐劍見狀,厲聲喝問道:
「有這回事麼?」
東方霏雯櫻唇翕動了半晌,才咬著牙道:
「誰說的?」
斐劍道:
「別管誰說的,你只說是否事實?」
冷汗,已浸透了他的全身,血脈在這剎那之間似乎也停止了運行,這是多麼可
怕的事實,一旦事實揭開,他將何以自處?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1:03:50
第六十九章 情海譎波
上集書中,斐劍說出聽聞傳言,東方霏雯與他父親「屠龍劍客司馬宣」曾有夫
妻的關係,嚴詞要東方霏雯說出事實真相。
東方霏雯驚惶錯愕的神色,使斐劍認定了事無虛假。
她明知自己的身世,而一任感情氾濫,幾乎演成逆倫慘劇,安的是什麼心?
這種行為,與禽獸無異,她真是這樣荒淫沒有人性的女人嗎?
此事如傳出江湖,自己將如何為人?
憤怒,使他殺機大熾……
東方霏雯突地大叫道:
「謊言!無恥的陰謀……」
斐劍慄聲道:
「什麼,你說是謊言?」
「是的,可怕的陰謀。」
「你否認?」
「弟弟,是誰說?」
「這我可以不必告訴你。」
「紫衣人,對嗎?」
「別問是誰,你必須說出實情,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沒……有!」
「真的?」
「絲毫不假,一百個真!」
斐劍有些昏亂了,他相信「贖罪人」和「宇宙一尊」,還有尹一凡那神秘的師
父,但就事論事,東方霏雯也不可能喪失人性到這種程度,那方面的話可信呢?父
親死了,不可能質之於地下?
他愣子,也傻了。
東方霏雯咬牙切齒的道:
「多可鄙的陰謀,弟弟,你相信這惡毒的中傷?」
「我不得不信!」
「為什麼?」
「因為這種錯誤是不能彌補的,也決不能讓它發生!」
「然而我否認,弟弟,敞開來說,以我的姿色,值得人不擇手段的破壞,試想,
『屠龍劍客』並非泛泛之輩,如我與她有夫妻關係,何以江湖中無人傳說,而僅出
之於一人,或極少數的人的口,你應該想得到的?」
斐劍的意念動搖了,她的話不錯,江湖中從未聽人提起過這回事,她一再說這
是陰謀,這未始不可能,先後提出這問題的,都是一條線上的人,尹一凡的師父,
至今僅知有這麼一個人,卻未見其人,他是最先主張聯合「紫衣人」對抗「金月盟」
的人。
「紫衣人」不用說,他與東方霏雯早生糾葛。
「贖罪人」與「宇宙一尊」也是與「紫衣人」關係暖昧。
照此看來,事情就有蹊蹺了。
但對方破壞自己東方霏雯的目的何在呢?
如果說,他們的目的是怕自己因兒女之情而漠視正義,甚至投靠「金月盟」而
為禍武林,不惜用這種下流手段迫使自己與東方霏雯斷經,那不但是把自己的人格
估計過低,也未免太過卑鄙。
轉念又想到正邪不並存,除魔衛道的行動即將開始,而自己與「金月盟」已成
不共戴天之勢,就立場而言,自己算是衛道的中堅,而她是「金月盟主」的女兒,
無論依任何觀點,這關係都非結束不可。
心念之中,沉緩的道:
「事實真相不難發掘,我誓必追個水落石出不可!」
東方霏雯鐵青著臉道:
「你不相信我的話?」
「這已無關緊要了!」
「無關緊要,為什麼?」
斐劍努力鎮定了一下情緒,以堅毅的口吻道:
「大姐,我們有一段交往,但幸而沒有超越禮教的範圍,不論彼此身份如何,
過去的把它埋藏在心底吧……」
東方霏雯陡地退了一個大步,顫聲道:
「你的意思是我們斷絕情愛?」
斐劍咬了咬牙,暗自再下了一次決心,點了點頭,道:
「是的,我們之間的關係該結束!」
東方霏雯本是萬分迷人的眸子,此刻竟完全變了樣,閃射出慄人的光影,櫻唇
因過份激動而顫抖,粉腮微起抽搐,久久才迸出聲音道:
「你說……結束?」
「是的!」
「不錯,早該結束的,然而……現在……不能!」
最後兩個字,是吼叫出口的。
斐劍撫今思昔,感到莫明的淒苦,然而此刻,他必須堅持原則,只要情感上稍
作退讓,便將導致可怕的後果,這一份情感與理智的搏戰是相當沉痛的。
「為什麼不能?」
「太遲了!」
「太遲!什麼意思?」
東方霏雯用後的鬢邊散發,以一種低沉而空茫的音調道:
「斐劍,我已無法自拔!」
斐劍像觸電似的一震,腦海頓時錯亂成一片,他顫慄了,他發現自己理智的提
防要崩潰,在潛意識中柔韌的情絲似斷還續,他以為硬一下心腸就可以通過這難關,
然而事實並不如此簡單。
「贖罪人」等的忠告,又響在耳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無疑是一面
盾牌掩護了他情感上的弱點,他勉力一定神,道:
「事實上我們非分手不可!」
「你原意墜入別人的陰謀?」
「不!」
「那是為什麼?」
「你應該知道,我與令尊之間,已形成了什麼態勢。『』
「態勢可以改變!」
「根本不可能!」
「我可以說服家父放棄成見?」
「可是我卻不能改變我的立場。」
「敵視本盟?」
「事實非常明顯,武林天下已被令尊一手造成末日的局面,所行所為,天怒人
怨,不向邪惡低頭,便只有站在正義的一邊。」
「我不打算說服你,但我再重提舊話,我們歸隱林泉,不問江湖是非。」
「那我也說一句,遲了!」
「什麼遲了?」
「我已應允同道為正義而戰。」
「那……我們之間算是……完了?」
「不要用完了兩字。應該說結束,停止。」
東方霏雯突地歇斯底里的狂笑起來,笑聲尖厲刺耳,在晚風中擴散、激盪、也
撞擊著斐劍的心。ˍ
久久,笑聲止歇,只聽她以一種異樣的聲調道:
「弟弟,這稱呼我至死不改變,我以前說過,我也許錯了,一開始就錯了,可
能,我是在走一條毀滅的路,但我決不更改行程,毀滅吧!你,和我,弟弟堤你迫
我這樣做的,我生平只知道兩件事,愛與恨。」
斐劍打從內心冷起了一陣悚慄。
愛與恨!
毀滅之路!
她將要做什麼?是自己錯了吧?還是她瘋狂了?
「哈哈哈哈,弟弟,有這麼一天,你和我一起毀滅,永遠在一起,沒有任何力
量可以使我們分開,當然,那些我所恨的,企圖分開我們的,將付出最高的代價,
弟弟,讓我們暫時說再見!哈哈哈哈……」
人影翩然而逝,但那慄人的異樣笑聲,仍激盪在空間。
斐劍喪魂失魄地站在當地,像置身在一場可怕的夢境中。
他的腦海由混亂而變成空白,一無所思,空空洞洞的,什麼都不存在。
夜幕低垂,群星閃耀。
一聲淒厲的梟鳴,把斐劍從無意識的狀態中喚回,一股寒意襲上心頭,這是他
從未有過的感覺。
東方霏雯滿含怨毒的離去,她將會做出什麼出人意表的舉動?報復?
移愛作恨,瘋狂地報復?
誰會想得到這份愛演變成今天的結局!
從她過去迫「紫衣人」墜巖,迫殺該盟數十高手的殘酷手面來看,她是一個狠
得下心腸的女子,無疑的,她不僅對自己施行報復,還會遷恨自己交往的人,但除
龐衛道之戰即將開始,彼此是敵對的雙方,報復並不可怕,只是變幻的過程令人傷
神。
第一次,他感到恐怖,但說不出恐怖什麼?
她堅決否認與父親曾有夫妻關係,但「贖罪人」等的話又不能完全否定,這公
案非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愛人、繼母,多麼荒誕而可怕,雖然關係一斷,不了自了,但在心靈上總是一
個死結,這死結不打開,心頭的陰影將永不能消除。
這公案必須「贖罪人」、「紫衣人」、「宇宙一尊」,與尹一凡的師父等,當
面對質,才能得到答案。
沉思了許久之後,重新上道。
這一天,來到距施南城不及百里的清水嶺,預計入夜時分可以趕到「紫衣人」
秘密基地所在的破廟。
嶺下官道旁,有百來戶聚居,形成了一個小集。
斐劍在集上一家小店中打尖歇腳,他想乘此機會把今後行動的步驟仔細盤算一
下,此去與「紫衣人」等會合,共謀對抗「金月盟」,他對敵我雙方的情況仍然十
分模糊,例如「金月盟」真正的實力?該盟的總壇所在地?「金月盟主」的來路?
自己方面的力量?主事的人?……
在他想像中,自己方面的領導人必是尹一凡的師父。
但截至目前為止,他僅知有這麼一個神秘的人物,行事詭異莫測,其它,就茫
然無所知了。
與仇人攜手,是出於不得已,必須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
突地,他想起了兩件事,在昏亂中竟忘了查詢,不由大是失侮。
第一,師姐方靜嫻被『贖罪人』遣人救走,她身中『金月盟』「迷神之毒」,
不知是否痊癒?而今身在何方?第二,忘了向東方霏雯追查她房中那些紫衫的來歷
。如果當時提出詢問,也許可以解開她與「紫衣人」之間的關係之謎。從種種跡象
看,她與「紫衣人」之間,似有某種關係存在,而非如她所說的僅是垂涎她的美色
而不擇手段的追求。同時,「紫衣人」出現之初,曾施展過「金月劍法」,這是一
個耐人尋味的謎。
正自沉思入神之際,耳畔突然傳來一聲清越的佛號:
「阿彌陀佛!」
斐劍下意識地抬頭一看,只見一個中年女尼,身背化緣袋,手持念珠,站在店
門之外,心想,原來是化緣的。
這小店總共只兩開間平房那麼大,進門的右邊是爐灶,爐灶後面與左邊半間,
排了十來張白木桌子,斐劍是靠左角西門而坐,裡外一目瞭解,實際上座位與店門
的距離不到兩丈,加以此刻早市方張,座客寥寥視線毫不受阻。
他瞥了一眼之後,正待繼續吃喝,忽然感到情形有些異樣,再打量之下,發現
那中年女尼兩道灼灼的迫人目光,定在自己面上。
奇了,他想,這素未謀面的陌生女記,為何如此盯視自己?從那凌厲的眼神來
看,這女尼是武林中人,難道她認識自己?抑是……
他下意認地摸腰間的「天樞神劍」,暗忖,莫非是為了這個,想到這一點,不
由心裡竊笑,那可是太不自量力了。
一個店伙上前道:
「師太敢是化緣?」
「找人!」
「找人?」
「不錯!」
「找誰?」
「那位坐在屋角的少施主!」
店伙看看斐劍,又看看女尼,做了個猥瑣的笑容,走開了。
中年女尼的目光並未從斐劍面上移開,這時,冷冷地開了口:
「施主敢是憑一支神劍,解了少林大劫的『掘墓人』?」
斐劍心中一動,對方果是衝著自己而來,當下冷漠的應了聲:
「不錯,在下正是!」
「阿彌陀佛,的確是有緣了!」
「師太如何稱呼?」
「貧尼梵淨!」
「有何見教?」
「不敢,有請施主隨貧尼一行!」
斐劍面不改色,冷漠如故,不帶半絲表情的道:
「師太要在下同行?」
「是的!」
「該有個理由?」
「此地非談話之所!」
「事無不可對人言,師太有話何妨直說?」
「梵淨」女尼躊躇了片刻之後,道:
「貧尼可以略為說出一點,施主此番赴少林寺,是為了查探一個人的生死下落,
而這人的下落,貧尼知道……」
不待「梵淨」話完,斐劍已離座已起,把一個小銀錁子朝桌上一放,算作灑飯
之資,一抱拳道:
「師太請!」
「梵淨」面上露出一絲幾乎覺不出的微笑,單掌打了一個問訊,掉頭疾走而去,
斐劍出了店門,對方已在數十丈之外,單從這身法看米,這女尼的功力升非泛泛之
流。
斐劍疾步追上了去,心中暗忖,對方何以知道自己赴少林查探「百靈女孔映紅」
的這檔子事?
她,知道『百靈女」的下落,看來「金釵之謎」該揭曉了。
但,彼此素昧生平,她為什麼要找自己嗎?這其中必非無因……
一陣疾行,那小集已被拋在數里之外。
「梵淨」女尼突地捨官道朝一個山坳奔去。
斐劍身形一緊,把彼此的距離縮短到數步之間,忍不住開口道:
「師太,此地可以說話了?」
「梵淨」頭也不回的道:
「稍安毋躁,馬上就到地頭!」
「地頭!什麼地頭?」
「貧尼修真之所。」
「唔!」
斐劍不再開口,隨在「梵淨」之後向坳內奔去,心中在盤算著,如果這女厄真
的知道「百靈女孔映紅」的下落,為了替母親報仇,將不惜任何代價以求取這線索,
如果對方別有用心,今天決不放過她。
坳內一塘清溪,夾岸儘是桃樹,無盡的翠碧之中綴著纍纍桃實,想那陽春時節,
綠水桃花,必須十分賞心悅目。
穿林行約五里左近,萬綠叢中,現出一角紅牆,臨到切近,才看出是一座極其
精緻的庵堂,門下懸著一方泥金匾額,題的是「碧桃庵」三個大字。
「碧桃庵」的確名實相符。
「梵淨」一收勢子,回首向斐劍道:
「這就是了,施主請進!」說著仍在前帶路。
按照世俗例,庵堂之內,禁止男人涉足,而這女尼卻一反常情,領自己到這庵
堂顯然居心叵測……
心念之中,已轉過有護法韋陀像的影壁。
影壁之後,是一個長滿花草的小院,迎面正間是佛堂,東西兩廂,各為三開間
。一眼望去,窗明几淨,纖塵不梁。
「梵淨」女尼一擺手,面向西廂,道:
「請進客堂待茶!」
斐劍頷頷首,踏著花間卵石小徑,走向客堂。
方纔落座,一個妙齡女尼,奉上香茗。
斐劍一頭,目光與那妙齡女尼相對,心頭陡地一震,那面孔好生熟悉,然而就
是想不起曾在什麼地方見過。只見她生得冰肌玉膚,美如天仙,真像是南海普陀巖
紫竹林中的大士臨凡。
那女尼放下茶盞,悄然退了下去,面上不帶任何表情。
斐劍收回目光,面向對面側坐的「梵淨」女尼,道:
「師太是本庵主持?」
「正是!」
「在下有急事要辦,不能久留,敬請示知……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1:04:24
第七十章 請君入甕
「梵淨」女尼不待斐劍說完,舉盞道:
「施主且先用茶,這是敝庵有名的『碧露凝香』雖非珍品,但還不俗。」
斐劍只好耐著性子,舉杯就口,一股清香,直透鼻觀,茶色透明泛綠,看來果
非凡品,吸飲之下,甘涼沁脾,不由脫口讚了一聲:
「好茶!」
「梵淨」親自在茶几上點燃了一爐檀香,梟梟的煙霧,帶著一縷清香,梟梟上
升,殺時滿室生香,別有一番莊嚴清幽的氣氛。
斐劍啜了數口茶,再次開口道:
「師太曾說過相召在下的目的是要見示『百靈女』的下落?」
「梵淨」不疾不徐的道:
「是的!」
那種悠閒平靜的態度,令人莫測高深。
斐劍藝高膽大,絲毫不放在心上,接著問道:
「師太何以知道在下落腳那山集小店?」
「梵淨」微微一笑道:
「貧尼說過是一種緣法,不期而遇!」
「這倒奇巧……」
「貧尼也有同感!」。
「師大見召,只是為了要示知在下『百靈女』的下落?」
「正是!」
「然則師太何以知道在下要找『百靈女』?」
施主在少林的作為,業已傳遍江湖。
「哦!師太要見示這消息必有原因?」
「原因當然有?」
「請問?」
「梵淨」面色一寒,道:
「施主曾斷『血衣娘子』一臂?」
「是的!」
「施主不知道『血衣娘子』與百靈女孔映紅的關係?」
「知道,她倆是母女!」
「梵淨」寒著的面孔一鬆,再次露出了那令人莫測的微笑,道:
「施主找『百靈女孔映紅』有什麼事?」
斐劍略略一窒之後,道:
「查證一段公案!」
「公案!什麼公案?」
「這……恕在下不便相告。」
「可是施主想從貧尼口中知道她的下落?」
「是師太主動找在下的?」
「話雖不錯……」
「師太與在下素昧生平,既慨允相告,其中定有原因?」
「原因兩字何所指?」
「比如說,動機,或是條件什麼的……」
「梵淨」頷了頷首,道:
「施主很聰明,居然想到這一點,條件、動機、兩者都有!」
斐劍心頭微微一緊,道:
「在下願意聽聽?」
「梵淨」沉思了片刻,悠然道:
「先談條件吧!這是貧尼臨時起意的請施主說出找『百靈女』的原因?」
斐劍大感為難,這是一個關係極大的秘密,如果對分別有居心,後果就很難料
了,考慮了一陣之後,蹙眉道:
「師太追問這一點是為了好奇,還是……」
「就算是好奇吧!」
「是否可以……」
「施主別忘了這是交換條件。」
斐劍倒吸了一口冷氣,看來不說是不行了,把心一橫,道:
「十年前有人毀在一種『風頭金釵』的暗器之下,而這暗器,據主是『百靈女
孔映紅』持有之物。」
「梵淨」面色微微一變,道:
「被毀的人是誰?」
「先茲!」
「令先堂如何稱呼?」
「芍葯仙子斐芸卿!」
「梵淨」陡地離座起身,慄聲道:
「什麼,你是『屠龍劍客司馬宣』的兒子?」
斐劍不由心頭巨震,對方竟然能一口道出自己的身世來歷,也跟著起身,道:
「師太認識先父母?」
「你……說先父母,司馬宣也死了?」
「是的!」
「如何死的?」
「與一個叫『紅樓主人』的女人同時被『紫衣人』所害!」
「梵淨」面色大變,身軀在簌簌抖顫,雙目直勾勾地望著斐劍出神。
這神態使斐劍驚奇不已,這內中究竟有什麼蹊蹺,令人無從想像,看來這女尼
不但認識自己的父母。而且可能有某種關係存在。
「梵淨」似乎在極力控制情緒,面色一變再變,有憎根也有痛苦,最後,雙眼
泛射怨毒的厲芒,咬牙道:
「紫衣人是何許人物?」
「不知道,是一個紫衣蒙面人!」。
「準備向他索仇嗎?」
「那是必然的。」
「你說『芍葯仙子』死在金釵暗器之下?」
「是的!」
「你認定是『百靈女』下的手?」
「這是在下須要查證的一點!」
「嗯!」
「師太與先母之間……」
「先不談這些,你想知道貧尼自動找你提供線索的動機?」
斐劍真測不透對方是什麼存心,聞言之下,沉聲道:
「當然,在下很願意知道。」
「你坐下。」
斐劍不解地掃了對方一眼,終於坐回原位。
「梵淨」在爐內添了一次香,原已消散的香煙,又濃起來。
斐劍感到有些倦意,心中十分奇怪,即使旅途勞頓,憑自己的修為,當不致有
此現象……
「梵淨」手指斐劍腰間,道:
「這就是傳聞中的『天樞神劍』麼?」
斐劍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好,因為那男人是他的父親,所謂師姐,當然是指
「紅樓主人」,且師妹,就是「梵淨」本人。
但,故事中並未提及「金釵」兩個字,母仇,斐劍是不能放過的。
「梵淨」怨毒的又道:
「貧尼出家十餘載,本已心如止水,你傷了我母親,同時也勾起我對司馬宣的
恨!」
「你恨的人都已長眠地下!」
「貧尼古井重波,復墜塵劫,此生已難登彼岸……」
淒厲的話聲,斐劍為之不寒而慄。
從各方面的言詞中,勾勒出父親生前一個模糊的輪廓,自持才華與容貌,處處
留情,驕橫傲物,薄倖寡情。
「梵淨」歷聲吼叫道:
「我永遠恨他!」
這口吻,神態,業已完全不似一個出家人。
斐劍不願這難堪的場面持續下去,一轉話題道:
「師太尚未提到『鳳頭金釵』……」
「梵淨」咬著牙道:
「這金釵是當年我交與司馬宣的定情之物,一直未曾收回,話到此為止。」
斐劍一顆心頓往下沉,難道殺死母親的會是父親不成?不可能呀!世間那有這
等狠心的人,母親臨死提到女魔,金釵……
「師太推得倒很乾淨?」
「據墓人,我用不著推,你已成了甕中之鱉,釜中之魚,根本沒有這必要。」
「我不信?」
「那你去問你地下的父親好了!」
斐劍一咬牙,厲聲道:
「梵淨,你提出佐證?」
「出家人的話便是佐證!」
「狡辯無益!」
「你準備怎麼樣?」
「殺你為亡母報仇!」
「你無妨出手試試看?」
斐劍怒恨填胸,殺機如狂「嗆!」的一聲拔出了「天樞神劍」,慄聲道:
「本人出手,你便沒有機會了?」
「梵淨」嗤之以鼻,不屑的道:
「試試看!」
斐劍向前一進步,揚劍欲劈,這一揚手之間,他發覺雙臂酸軟無力,連舉劍都
困難,真力一絲也提不起來,登時亡魂盡冒,心知已遭了對主暗算,厲吼道:
「梵淨,你竟然施從這等無恥的手段……」
「掘墓人,無恥也罷,有恥也罷,貧尼是為討債,你飲下的茶,內裡參有『化
功散』而這爐煙,是有名的『摧魂香』,現在,你準備付帳吧!不過,有一點必須
再加以聲明,殺害你母親的不是我,方纔所說的全是實話。」
斐劍不由不信了,的確,對方沒有說荒否識的必要。但眼前要脫出對方的掌握,
是辦不到的了……
就在此刻——
一條人影幽靈般出現。
斐劍目光一掃之下,不由驚魂出了竅,身形一個踉蹌,踢翻了椅子,人也幾乎
栽了下去,一股奇寒,從心底冒起,擴散到全身。
這出現的,赫然是只剩一條左臂的「血衣娘子」。這女魔出場,後果不問可知
了。
「血衣娘子」滿面獰狠之色,雙目中的怨毒,令人一見難忘。
「小子,老身說過,此仇必報,你沒有忘記吧?」
斐劍咬了咬牙,沒有作聲,當日在少林寺中,他為了姑念這女魔尋女心切,同
時「紅樓主人」與父親有特殊關係,而「紅樓主人」是女魔的門下,所以手下留了
情,否則這女魔早已伏屍少林了。再一方面,若非他緩手,這女魔也勢非死在「像
魔」之手不可,現在,一切都是多餘,他所性不開口。
「血衣娘子」又說了話:
「念在少林寺中,你曾援老身一手,今天不取你性命,只截下你的雙臂,這筆
帳就算完了!」
斐劍聽了,雙目一瞪心中極怒道:「『血衣娘子』,那日在少林寺中,我真該
殺了你!」
「你後悔了?」
「我忽視了除惡務盡這句古訓!」
「可是太遲了!」
說話聲中,舉步向斐劍迫去。
斐劍全身疲軟,連自衛的力量都沒有,只有束手待斃的份兒。
驀地——
庵外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血衣娘子」與「梵淨」同感一震,互視了一眼,
似乎在互相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條纖巧人影,踉蹌奔入驚悸的道:
「紫衣人!」
「血衣娘子」厲聲道:
「殺害你師父的那『紫衣人』?」
「是的!」
「在那裡?」
「庵外桃林之中,像是無心闖來,不知師祖在此,不過他已發現了徒孫我……」
「血衣娘子」向「梵淨」一揮手道:
「紅兒,走,決不能放過他,為你師姐復仇!『』
母女雙雙奔了出去,斐劍早已看清了這傳訊的正是「紅樓主人」的大弟子舒眉,
心中正自駭異「紫衣人」何以會到了這裡,舒眉已走近前來,匆匆的道:
「相公,為了先師和令先尊的關係,我不得不冒此險,你快從佛堂左側的角門
出去,有人在等你,怕家師祖起疑,我得追上她們!」說著,急遞地返身出門。
斐劍已無暇想及其他,蹣跚地衝出客房,略一辨方向,朝左角門奔去。出了角
門,是一個小院,再後面已是圍牆,正自狐疑之際,一條人影幌到身前,赫然是那
奉茶的妙齡女尼,只見她滿面緊張之色。
「斐少俠記得小尼否?」
「你……是……」
「家先祖『三元老人』……」
「啊!姑娘是『玉女陳香君』怪不得如此面熟。」
「玉女陳香君」出家當了尼姑,的確是斐劍意想不到的事。
「小尼法號棄塵!」
「哦!」
「少俠,請隨小尼來,如被家師等認破這調虎離山之計,就一切都完了!」
如此說來,「紫衣人」出現是句假話,只不知陳香君為什麼會冒生命之險救自
己,心念之中,腳步已隨陳香君移動,進入一間架房之內,陳香君順手掩上了門,
先向阿里望了望,才伸手遞過兩粒丹丸,道:
「解藥,請速眼下,別走動,小尼看機會再來助少俠脫身。」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1:04:58
第七十一章 不歡之會
斐劍立即把解藥吞入腹中,內心的感激實在無法形容,他決想不到『梵淨』的
前身便是「百靈女孔映紅』,更未料到對方會在茶裡和香爐裡下毒,舒眉跟隨「血
衣娘子」是順理成章的事,而陳香君會在此庵削髮為尼,就非常意外的了。
他不禁想起自己初出江湖,為了查訪仇人,闖「倚雲山莊」,被「無魂女」利
用,以陳香君新婚夫婿的人頭作賀札,掀起了軒然巨波……之後,她,祖父「三元
老人」及父親「三元幫主」遇害,山莊道血洗……
一個苦命的女子,他不由長歎出聲。
解藥入腹,立起妙用,中毒不同受傷,只要對症下藥,而非特殊劇毒的活,消
解得很快,只這旋踵工夫,真氣已有流轉跡象。
約莫盞茶工夫,前院隱隱傳來人語之聲。
太遠,而且隔了兩重關著的門,聽不真切,從片段的語絲來判斷,似乎在追問
「紫衣人」現身之跡,和自己何以會突然失蹤。
正自思念之間,一聲淒厲刺耳的慘號,破空傳來。
斐劍心頭猛地一震,莫非陳香君偷贈解藥的事被發覺……
他毫不猶豫的打開了柴房門,飄身上了佛堂屋頂,目光掠處,不由目眥慾望,
肝膽皆炸,花間碎石地上,躺著「紅樓主人」大弟子舒眉的屍體,頭骨盡碎,一片
血肉模糊,「血衣娘子」左手仍在滴著鮮血,看來是被抓死的。
旁邊,「玉女陳香君」驚怖欲死,面無人色,哆嗦不已。
「血衣娘子」此刻正厲聲盤詰:
「說,那小子藏在什麼地方?」
陳香君片言不發,只有顫抖的份兒。
「梵淨」女尼獰聲道:
「不必問了,那小子功力已被藥力封閉,諒他飛也飛不遠。這孽徒竟敢做出這
等事來,該死!」
最後一個死字出口,人已向陳香君追去……
陳香君驚怖地步步後退。
「不許動!」
暴喝聲中,斐劍電閃下瀉,落在卵石道上,正好遮住了陳香君。
「血衣娘子」與「梵淨」駭的向後退了數步。
「夢淨」慄聲道:
「你……功力仍在?」
斐劍冰寒的哼了一聲道:
「想不到一個出家人居心如此狠毒,真是江山易改秉性難移了……
「血衣娘子」獰厲地接口道:
「小子,老身生平眥睚必報。」
斐劍目光向「血衣娘子」掃了過去,沉聲道:
「我已經饒了你一次不死,那是看在『紅樓主人』份上!」
「血衣娘子」惡狠狠的道:
「老身卻誓要取你性命。」
「你恐怕辦不到!」
「小子,你就試試看!」
著字聲中,左掌暴揚……
斐劍可嘗過這女魔「飛甲破金」的邪門毒招,存心不讓對方有施展的機會,這
意念只如電興在腦內一閃。
「哇!」
慘號之聲,慄人心魄,「血衣娘子」身軀一個踉蹌,目瞪如鈴,眼珠幾乎突出
眶外,上揚的手掌,僵直地停在半空,身軀在顫抖,抽搐,久久,才「砰!」的一
聲栽了下去,血從胸脅之間,噴泉般灑了出來。
斐劍從動念,以至拔劍,出手,快得猶如電花一閃。
「梵淨」悲嚎一聲:
「你殺了我的母親!」
雙掌一錯,右掌左指,向斐劍疾攻而至。
斐劍手中劍倒一豎,這看來極簡單的一式,角度、部位、時間拿擔得妙到毫顛,
把一掌一指,完全封閉在門外。
這是「天樞劍法」之中最具威力的一招「擎天一柱」,守勢之中,含有數式極
厲害的殺手,斐劍只施展了半招中的一式,他無意再取「梵淨」的性命,他覺得父
親生前虧欠了她,自己該留些餘地。
「玉女陳香君」木偶般呆在一旁,不言亦不動。
斐劍寒聲道:
「梵淨,在下不想殺你!」
「梵淨」淒厲無比的道:
「我不殺你誓不為人,司馬宣死了,你有資格代他流血!」
斐劍雙目一紅,道:
「先父固然對你不起,但他已經長眠了……」
「這恨永遠不會消失!」
「別忘了你是出家人?」
「我已蹈劫破戒,不準備回頭了!」
單掌一揚,卻沒有勁力發出。
斐劍心念未轉,但覺一般幽香撲鼻,登時天旋運轉,不禁脫口狂叫一聲:
「毒!」
叫聲未落一道排出勁氣,迎胸撞到。
「砰!」
悶哼聲中,斐劍倒退了三步,口角淤出了兩縷鮮血。
「納命來!」
慄人的喝聲中,梵淨五指如釣,朝斐劍迎頭抓下,這手法詭異而殘狠,想來舒
眉便是在這一式之下。
斐劍雖然中了毒,但那深厚的修為,其潛力是相當駭人的,幾乎是出自本能,
他在視力模糊之下,施出了一招「滿天星斗」。
「哇!」
又是一聲慘號,「梵淨」幌了兩幌,倒臥血泊之中。
斐劍眼前一黑,也栽了下去。
醒來之時,首先入目的是一個冰冷面孔,她,正是法名「棄塵」的「玉女陳香
君」。
斐劍站了起來,除了頭腦仍有點沉重之外,別無感覺,雙手一拱道:「敬謝姑
娘援手之德!」
「你可以走了!」聲音冷得像冰,令人聽了滿身發毛。
「姑娘……」
「小尼法名棄塵!」
這種突然轉變的態度,使斐劍困惑又茫然,期期的道:
「是,小師太!」
「棄塵」閉了閉眼,平靜了一下情緒,仍是冰冷逼人的聲音道:「不久前,在
『滴仙秘宮』之中,承施主援手,得脫主母東方霏雯的毒手,今日算是償還這筆人
情,從此了固完果,家師容或有取死之道,但總是小尼的剃渡人,小尼不準備替她
報仇,但誓從此閉門體簽,施主可以走了!」
斐劍無言以對抱了抱拳,黯然轉身出庵。
沿著桃溪,除除而行,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舒眉死了,陳香君出了家,這便是人生的歸宿!
「血衣娘子」一生積惡,死不足惜,只是「梵淨」的死,使他稍感不安。
他重溫了一遍「梵淨」所說的故事,「風頭金釵」是她當年送與父親的定情之
物,難道父親真的忍心殺死母親?
這未免太可怕了,他的心感到一陣撕裂的痛楚。
如果事實真的如此,的確是一樁人間最殘酷的悲劇。這悲劇不能宣之於口,也
不能入任何人之耳,只有默默地忍受,到生命的終結。
母親遺言又一次響在耳旁:「女魔………金釵……殺…………屠龍劍客……」
母親生前不提父親隻字,要自己從她始斐而不姓司馬,足見她怨毒之深,恨意
之切,然而為什麼呢?僅是為了被遺棄嗎?
遺言中的女魔,指的是「百靈女」嗎?」
母親死了!
父親死了!
「百靈女」也死了!
這慘酷的謎底,看來已無法揭曉了,為人子的只有終生抱憾
即使,將來有機會會證明母親是被父親所殺,又待如何?
他,第一次,因感懷身世而滴下了傷心之淚。
一種空虛向他襲來,他自問:人生到底有什麼價值?有什麼意義?一切都是空
啊,豪氣,在剎那之間消失了,似乎自己本身歸於空幻……
恩、怨、情、仇似乎也失去了應有意義,他發覺何以有的人要遁身空門,有的
人要避世隱居!
展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空茫,像無邊的大海,何去?何從?
行盡桃溪,轉出山坳,眼前是灰濛濛的官道,他像遊魂似的挪動著腳步,顯得
有些蹣跚,頭垂得低低地,完全失去了平日的英風豪氣。
「相公真想不到會碰上你!」
一聲嬌脆的呼喚,把斐劍從迷茫中喚醒,抬頭一看,一個絳衣少女俏生生地站
在身前,東方霏雯手下,一共有多少絳衣侍婢,他不清楚,但記憶中已死傷了不少,
對這些絳衣侍婢,他無法叫出任何一個名字,在他心目中,有些是熟悉的面孔,有
是陌生面孔,所知僅此而已,眼前這侍婢,是他所熟悉的面孔之一。
他想到自己業已與東方霏雯斷絕關係,兜搭了沒意思,同時此刻的心情沮喪到
了極點,下意識中,有一種違避任何人的心理。
他看了看對方,沒有開口,自顧自的從她身邊擦過……·
「相公!」
絳衣少女訝異地喚了一聲,彈身攔在他的頭裡,又道:
「相公真的絕情至此?」
斐劍不期然的止住了腳步,冷的至極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絳衣侍婢厥起小嘴,一付嬌嗔薄怒的模樣,道:「相公準備與家主母永斷葛籐
了?」
「是這樣!」
「相公一點也不婉惜這份情感?」
「事逼此處,不得不然!」
絳衣侍婢換了一付幽淒的神情,道:
「想不到主母一片癡情,全付流水!」
斐劍心弦微微一顫,他想起東方霏雯分手時,她那淒厲的言詞,至今思之,猶
覺不寒而慄,她聲言要報復,要彼此與父親之間的關係,仍屬疑案……
心念之中,冷酷無情的道:
「人生變幻無常,有緣則合,無緣則分,用不著這麼認真!」
「這……不像是相公平素的口吻?」
「像也罷,不像也罷,事實就是如此。」
「相公願見她最後一面嗎?」
「最後……你說最後?」
「是的,因為她已不久人世了!」
斐劍陡地一震,雖雲無情,終竟有情,他再不能無動於衷了,畢竟情可以淡忘,
但不能徹底抹煞。
「什麼,她……她……快要死了?」
絳衣侍婢不勝悲淒的道:
「是的!」
「這……不可能……我們分手才……」
「天也有不測風雲!」
「發生了什麼事?」
「為了相公,主母被至尊盟主責罰,受傷極重,若非乘機逃了出來,早已沒有
命在,主母生機難復,昏迷中不斷喚著相公,所以婢子等才分頭出來尋找……」
「是她的意思嗎?」
「不是,是婢子等的主張?」
斐劍低頭沉思,久久不作一聲,他不知道該不該再去見她?
絳衣侍婢幽幽地再度開口道:
「相公吝嗇安慰一個曾經愛過而垂死的人?」
斐劍驀一抬頭,咬了咬牙,道:
「好,我去,她在什麼地方?」
「施南城中!」
「英雄擂」的往事,又現心頭,不由脫口道:
「英雄館麼?」
「不,英雄館早已化為廢墟,是另一個隱秘的所在。」
「你帶路!」
「是!」
兩人一先一後,沿官道奔了一程,忽然一輛馬車迎面駛來,在距兩人數丈這處,
陡地剎住,車門一啟,跳下了一個人來,赫然又是一名絳衣侍婢。
斐劍一收勢,側顧身邊的那侍婢道:
「怎麼回事?」
「請相公上車!」
「這馬車來的倒巧?」
「相公太多疑了,至少有十輛同樣的馬車在各要道巡走。」
斐劍略一思索之後,登上了馬車,兩名侍婢搶著放下了車簾,唏聿聿一陣馬嘶,
絕塵馳去。
在車中,斐劍的心仍是空落落的,思緒無法集中。
行行復行行,車廂內光線逐漸黯談,終至漆黑一片,已經入夜了。
馬車疾馳如故,估計已奔行了數十里。
車廂送入了亮光,明暗不定,耳畔響起了喧雜的人聲,他想,已到施南城了。
馬車速度銳減得!得!馬蹄叩擊街路的聲音,遲滯而凌亂,顯然兩匹馬經過長途奔
馳,業已疲泛不堪了。
囂亂的市聲逐漸消失,最後只剩下馬蹄聲,車已轉入僻靜的巷道。
不久,馬車停下,斐劍掀簾而出,眼前是一個荒蕪的院落,迎面上房,隱隱透
出燈光,其餘廂房,漆黑一片。
第一次,他看到東方霏雯落腳在這等破落的地方。
一名絳衣侍婢,迎上前來,向上房一指,道:
「請相公進屋!」
直到此刻,斐劍的情緒才開始有些激動,他想,她究竟傷成什麼樣子?見了面
又將怎樣?
進了庭房,只見遍處積塵,一張破八仙桌上燃著一支殘燭,燭芯虯結,使光線
顯得十分黯淡,有些陰森襲人,看來,這是一座久無人住的廢宅。
絳衣侍婢朝右首房門一指道:
「在裡面!」
斐劍推門跨了進去,目光掃處,不由怒髮衝冠,血脈膨脹,窒在當場。
房內,打掃得十分乾淨,居中擺著一桌酒菜,燭火通明,窗上蒙著黑布,所以
外面看不出來,而東方霏雯,面帶迷人的笑容,端然正坐。
「弟弟,你終於來了!」
溫軟嬌脆的聲音,悅耳極。
斐劍全身劇顫,好半晌,才氣呼呼的迸出一句話道:
「這是怎麼回事?」
「弟弟,你先坐下來,冷靜些!」
「原來所謂的垂死……」
「話並沒有錯,事實也不假……」
「你……到底在弄什麼玄虛?」
東方霏雯美態依然,在燈光映照下,美得令人目羨,嫵媚得令人沉醉,玉手輕
抬,朝對面的座椅一指,聲如玉盤落珠似的道:
「弟弟,你不能坐下再談嗎?」
斐劍冷酷的道:
「我沒有空!」
「坐一下的時間總有的?」
「有話就請講,否則我要告辭了!」
「弟弟!」雙眸散泛出異樣的光彩,像夢囈似的單調接下去道:「一切都將成
為過去,今晚,我要求你最後一次和我平靜的談談,那怕是半刻也好。」
斐劍依然不所動的道:
「你有什麼目的?」
東方霏雯掩口一笑,道:
「目的?什麼目的也沒有,我只希望這一場戲在結束之前,重溫片刻往昔的歡
愉,分手,也得愉快的分手,否則太令人傷神了,我再說一遍,這是我們最後一刻
的相會,我已把全部感情獻給你,我已一無所有,你不吝嗇這……」
斐劍的心弦開始震顫了,那曾經被可怕的現實熄滅了的愛情之火,又迸出了火
星,他想抑制,然而似乎已辦不到。
「你一再說……最後,什麼意思?」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1:05:45
第七十二章 訣別之宴
東方霏雯苦苦一笑道:
「因為我們以後永遠也不能再像現在這樣相會了!」
「為什麼?」
「因為一切都將從今夜之後結束。」
「你是指我們的情義?還是……」
「都在內!」
「你,究竟準備做什麼?」
「請你陪我喝三盞!」
斐劍心頭飄上了一朵疑雲,這閃爍的言詞,異常的舉動,意味著什麼事將要發
生呢?然而這疑雲飄浮得無法捉摸。
心念之中,又道:
「我希望你坦白說出真正的目的?」
東方霏雯淺淺一笑道:
「我愛你,真正的愛你,我結過婚,愛過人,但沒有認真的付出全部感情,在
我一生中,這份感情是唯一值得珍惜的,即使,它是一樁極大的錯誤,甚或是一種
罪惡,但過去的已過去了,好在已沒有將來,所以,我要和你再聚首一次。」
斐劍再也無法堅持自己的成見了,但心中仍有三分警惕,目前只有應付她,稍
坐片刻,然後上路。
於是他徐徐移步入座。
東方霏雯親自把盞,斟滿了兩杯酒,道:
「弟弟,我倆共乾一杯!」
斐劍有些木然地舉起杯來,仰口喝乾,照了照杯。
東方霏雯乾杯之後,又把兩個杯子添滿,道:
「再來一杯!」
彼此又乾了一杯,東方霏雯桃腮泛出了薄薄的紅暈,她,更美了,秀眸中閃射
出灼灼的光焰,像火,足以燒熔鐵石的火。
斐劍卻感到無比的顫慄,他必須抑制死灰復燃的舊情,又要抗拒那無比的美的
誘惑,他必須緊守理智的關防,他垂下了目光,不敢和她正視。
東方霏雯又舉起杯子:
「弟弟,第三杯,也是最後一杯!」
「好!」
斐劍一仰脖子,又喝了下去。
「現在,弟弟,用點菜吧!」
「我看不必了!」
「你吝嗇最後一次叫我大姐嗎?」聲音中充滿了期待,也含有無比的哀怨。
斐劍嘴角牽動了數下,一種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他何嘗又不是全心全意地
愛過她,然而現實扼殺了這份情,他別無選擇,非結束這份情不可,以立場言,彼
此是兩個極端,以個人言,「贖罪人」等的忠告,已深植他的心底,雖她矢口否認,
也許「贖罪人」等別有居心,但這關係著倫常,一步之失,將終生飲恨。
如果她確與父親有過夫妻名份,那她便是自己的後母。
這意念,使他從即將屈服的邊緣回頭,於是,冷硬的道:「讓一切都埋葬了吧!」
東方霏雯玉靨一變,歇斯底里的狂叫道:
「埋葬不了,誰能埋葬我的心,辦不到!」
斐劍毫不留情的道:
「你說從此之後一切算結束了?」
東方霏雯淒厲的道:
「是的,一切都將結束,但只有一樣沒有結束!」
「什麼沒有結束?」
「我的恨!」
斐劍機伶價打了一個寒顫,慄聲道:
「恨!你恨什麼?」
東方霏雯一字一句的道:
「恨你,恨所有的人,也恨我自己。」
一條高大的人影,闖入房中。
斐劍霍地起立,「唰!」地拔出了「天樞神劍。」
東方霏雯一抬手,道:
「弟弟,不許妄動,你退開些!」
斐劍可真聽話,乖乖地把劍歸鞘,退到床沿.但雙目卻閃射出兩道殺芒,像猛
獸在訓獸師的鞭下,屈服了,但那股野性卻在伺機而發。
來的,正是「金月盟主」他仍蒙著面,只露出兩道冷森的目芒。
「丫頭,你真的敢做出這等人神共憤的事?」
東方霏雯粉頸低垂,沒有作聲。
「金月盟主」猛地一跺腳,道:
「作孽!作孽!天作孽,猶可為,人作孽,不可活,賤婢,你真的要為父把你
一劍兩段麼?」
東方霏雯一抬頭,眼角掛下了兩串晶瑩的淚珠,淒然了一聲:「爹!」
斐劍被這一聲「爹」,驚醒了一點意認,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努力一想,又茫
然了,但他已認出了來者的身份,只是彼此間的關係十分模糊而已。
「金月盟主」厲聲道:
「賤婢,毀了他!」
「不!」
「你敢抗命?」
「爹,他已……」
「金月盟主」目光一瞟斐劍,道:
「你已把他……」
「是的!」
「準備怎樣?」
「他可以為您老人家除去障礙!」
「嗯!」
「金月盟主」沉吟了半響之後,又道:
「可是,丫頭,你的行為不可恕……」
「爹,您知道女兒的性格,寧可我負人,不許人負我!」
「這不是負不負的問題,你知道這罪孽有多深?」
「女兒願死後入阿鼻地獄,生前非爭這口氣不可!」
「唉!丫頭,你死去的媽太善良,而你……」
「善良的結果如何?被活活折磨至死!」
「丫頭,你敢編排為父的不是?」
「事實本如此。」
「哼!好!好!虎毒不食兒,否則我非斬了你不可,丫頭,你答應我兩件事……」
「請吩咐!」
「第一,這行為不許再發生!」
「女兒早已存心如此!」
「第二,事完之後,必須……」
「是的,行屍走向,不毀何待!」
「為父的走了,記住這兩件事!」
「送爹爹!……」
「免了!」
人影一幌,如幽靈般消失,斐劍瞪大了眼,對她父女倆的爭執,聽不出所以然,
他已感覺到自己似乎有了改變,但什麼改變,為什麼會改變,他說不出來。
東方霏雯一抬手道:
「弟弟,你坐下!」
斐劍木然歸座。
「弟弟,你現在有什麼感覺?」
斐劍兩眼凶芒畢射,冷冷的道:
「只想殺人!」
東方霏雯幽幽一笑,道:
「弟弟,你願意與大姐我長相廝守?」
「是的,我可以發誓!」
「但有人不願意!」
「誰?」
「紫衣人,還有『無後老人』……等!」
「慢著,你說『紫衣人』,讓我想想……唔,一個紫巾蒙面人不錯,是他,似
乎他與我有仇……我會找到他。」
「弟弟,你難道知道他落腳的地方?」
斐劍攆眉苦思了半晌,道:
「破廟……是有這麼個地方,可是……」
東方霏雯柔聲道:
「弟弟,你慢慢的想,一定要想出來,一定要除去他,萬惡之徒!」
斐劍雙拳緊握,兩眼睜得大大的,望著屋頂苦苦思索,一個一個的人影,在記
憶中次第出現,無數的片段,慢慢連結,記憶已大半回復,但有許多細節卻是無論
如何也想不起來,當然在他反常的意識中,記不起的,等於不存在,他猛一揮拳道
:
「我想起來了!」
「什麼所在?」
「離此不太遠,是在地下,我能找到,但說不出地名!」
東方霏雯驚喜的道:
「那裡有多少人?」
「不少,也許近百,也許不止此數。」
「紫衣人的巢穴?」
「是的!」
突地,斐劍想到了正邪決戰的事,很模糊,但有一個概念,「金月盟」是敵人,
而「自己是站在正義的一邊,他的神色甫自一變,東方霏雯業已覺察,脆生生的道
:
「弟弟你想到了什麼?」
「我……我想到『金月盟』……」
「弟弟,不要去想那不相干的事,還是談我們切身的事,第一,『紫衣人』必
須除去,第二、凡替他張目的,也不能放過!」
這一岔,斐劍的意識又轉變了,將頭連點道:
「我一定會辦到的!」
「弟弟,有一點必須記住!」
「大姐說吧?」
「你與『紫衣人』動上了手,對方會無中生許有,說出許多理由,要你住手……」
「大姐,除了你,誰的話我都不信!」
「真的?」
「難道還會假。」
「來,弟弟,滿飲此杯,我倆的幸福,祝你馬到成功!」
一輛馬車,駛出施南城,到了西門外,馬車停下,車內彈出一個俊美絕倫,但
神色有些異樣的白衣少年,腰間佩著一柄古色斑斕的長劍,他,便是甫離東方霏雯
的「掘墓人斐劍」。馬車在斐劍下車之後,掉頭馳離。
斐劍望了望地形,思索了片刻,彈身便奔。
奔了一程,突聽一聲歡呼道:
「大哥停步!」
斐劍不期然的收住勢子,一個乞兒裝束的少年,迎上前來,喜孜孜的道:
「大哥,你終於來了,大家都在盼望你!」
這乞兒,正是「陰魂不散尹一凡」。
斐劍怔視了尹一凡片刻,才遲疑的道:
「你是尹一凡?」
這神態,使尹一凡大惑不解,驚疑的道:
「大哥你怎麼了?」
「沒有什麼!」
「怎麼連小弟我也不認得了?」
「噢!凡弟,很抱歉,『紫衣人』在嗎?」
「在!令師姐方靜嫻渴望見你……」
「方靜嫻?」
尹一凡又是一震,他覺察到斐劍的情形有點不對。
「大哥,你到底遭遇了什麼事?」
斐劍充耳不聞,全神在思索方靜嫻這三個字,久久才若有若悟的道:
「我記她受了傷,中了『迷神之毒』,功力全廢,是『贖罪人』派手下救了她,
他怎麼會在『紫衣人』那裡?」
「這點她會告訴你的!」
「好,我會帶她走!」
尹一凡慄聲道:
「什麼,大哥要她走?」
斐劍冷冷的道:
「當然,她豈能與『紫衣人』等相處一道。」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1:06:18
第七十三章 同室操戈
上集書中,斐劍受東方霏雯的指使,前來取「紫衣人」的住命,途中碰上盟弟
尹一凡,說方靜嫻渴欲與他見面,斐劍冷漠的道:
「我必須帶她走,她豈能與『紫衣人』等混在一道。」
尹一凡對斐劍異常的言語舉止,深感震驚,聰明慧敏的他一時也沒有了主意,
兩人並肩走了一程,他試探著斐劍。
「大哥這些日子去了那裡?」
「這你不用管!」
「關於『金釵』之事有眉目了嗎?」
斐劍愕然止步,怔怔地道:
「什麼金釵?」
尹一凡雙眉一蹙道:
「大哥,你怎麼了?」
「你說金釵?我想想看,是有這麼回事……啊,對,我已找到『百靈女孔映紅』,
她死了……」
「死了?」
「嗯,是我殺的!」
「恭喜大哥報了母仇……」
斐劍一瞪眼道:
「沒有,她不是兇手,不過金釵是她的所有物不假。」
尹一凡困惑的道:
「兇手是誰?」
「不知道。」
尹一凡慧敏超人,他已意識到斐劍的情況有些有對,必須設法探出他的謎底不
可,心念之中,嘻嘻一笑道:
「大哥,此番行動,全看你的了!」
「行動,什麼行動?」
「那大哥此來是為了什麼?」
「殺人!」
尹一凡全身一震,駭然道:
「殺人!殺誰?」
「紫衣人和他的同路人!」
「大哥不是說應這筆帳以後再算嗎?」
「廢話!」
斐劍面上流露的殺機,使尹一凡心膽俱寒,他已證實自己心中所疑,斐劍變的
很突兀,看情形,他的神智似已失常,這是一個極端嚴重的問題,除魔衛之戰,即
將展開,斐劍是唯一能與「金月盟主」頑頜的入選,這一戰,關係整座武林的命運,
許勝不許敗……
一隻畫眉鳥,從他頭頂驚過,他意識到情況已十分嚴重了。
於是,他採取了斷然措施,用手朝左面的樹林一指,道:
「大哥,我們從這邊走!」
「為什麼?」
「原來的秘密會集之處井底秘室業已廢棄了。」
「為什麼要廢棄?」
「因為已被外人偵悉。」
「真的?」
「小弟豈敢騙大哥!」
蜚劍一瞪眼道:
「如果我發現你所言不實,我會劈了你!」
尹一凡打了一個冷噤,硬起頭皮道:
「隨大哥如何處置小弟吧!」
「你帶路!」
「大哥隨我來!」
尹一凡彈身前導.奔人林中,林內無路,尹一凡東繞西彎,口裡吹著不成腔凋
的口哨,盞茶工夫之後,來到一處林中空坪之上,身形一剎,道:
「大哥,是這裡了!」
斐劍凶焰灼灼的目光向四下一打量,道:
「為什麼不見人影?」
尹一凡腔凋有些不自然的道:
「馬上就有人現身。」
「為什麼不帶我到地頭?」
「這裡便是?」
「胡說,這空坪看來平時沒有人踐踏,一點痕跡都沒有,『紫衣人』手下數以
百計,難道沒有個適當的安置之所?」
「大哥……」
「住口,我先斬了你再到井底密室去算帳!」
尹一凡而色大變,駭然退了兩三個大步,他知道斐劍神智失常,不可理喻,以
他的身手,自己決難倖免,繞他富於機智,此刻卻束手無策。
斐劍緩緩抽出了「天樞神劍」看樣子他真的會動手。
尹一凡焦灼地向四外掃了一眼,急聲道:
「大哥,你聽小弟說……」
斐劍手中業已做出了出擊之式。
尹一凡額上汗珠滾滾而落……
驀地——
一聲蒼勁的暴喝,倏告傳來:
「不許動手!」
隨著喝話之聲,一個枯瘦的白髮老人,電射入場,尹一凡一抹額頭的汗水,朝
地上一甩,伸了伸舌頭,道:
「老前輩,我小化子險些斷了魂!」
斐劍注視了老人片刻,冷酷的道:
「您是『無後』前輩?」
「無後老人」困惑地望了望尹一凡,又把目光回到斐劍面上,迷惘的道:
「斐少俠,你倆怎麼回事?」
尹一凡立即接口道:
「老前輩,大哥可能有了什麼誤會,他今天是來殺人!」
「什麼殺人?」
斐劍冷冷的道:
「不錯,殺人,『紫衣人』何以不現身?」
「無後老人」慄聲道:
「你專為要殺『紫衣人』而來?」
「嗯,還有他的同路人!」
「連老夫在內?」
「可能!」
「為什麼?」
「該殺!」
「何以該殺?」
「在下沒有時間繞舌。」
「無後老人」江湖經驗何等老到,心中已明白了幾分,不慍不火的道:
「少俠可還記得『贖罪人』的約言!」
「贖罪人,哼!一樣該殺!」
「他與少使似乎無怨無仇?」
斐劍凶霸霸的道:
「要他們都出來,一併解決,我不耐久等!」
少俠何不先說出他們該死之由?」
「看來我只好先拿你開刀!」
劍芒一閃,一招「投鞭斷流」向「無後老人」罩去。「無後老人早存戒心,斐
劍才動,他已電彈開去,但「天樞劍法」何等玄奧,雖在有備之下,長衫下擺,仍
被劍刺裂了一大塊,粟米之差,便要見血。
斐劍嘿嘿一笑道:
「你再能躲過一招,算你命大,今天可以不死……」
彈身上步,劍芒再吐……
「住手!」
暴喝聲中,一道劍光斜裡射來,鏘!的一聲把斐劍的劍峰震得一偏,殺手因之
室住,沒有施展出來。
這一著把「無後老人」從危急中拖了出來,出手的,赫然是「紫衣人」。
尹一凡也在此刻再度現身。
斐劍目光一轉,正與「紫衣人」相對登時殺機火熾,獰聲道:
「紫衣人,你終於現身了!」
「紫衣人」慄聲道:
「斐劍,你是受東方霏雯那淫婦之命來殺人?」
「你敢出口悔辱她,我把你剁成肉醬!」
「紫衣人」全身一顫,激憤的道:
「斐劍,我願意讓她親手殺了找,你帶找去見她……」
斐劍暴聲道:
「我帶你的腦袋去見她!」
一片芒影,如銀星萬點,挾著撕空銳嘯,漫大蓋地的罩向「紫衣人」。
「紫衣人」一抖腕,掌中劍幻出無數圓孤,迎向那萬點寒星。
一連串爆響之後,「紫衣人」暴退了四五步,手中只剩下了一段劍柄。
斐劍抖了抖手中劍,舉步進迫,恐怖的殺機令人不寒而慄。
「阿彌陀佛!」
震耳的佛號聲中,一個白眉老僧,行雲流水般飄入場中。
紫衣人以一種斐倫的音調道:
「老前輩,他心神已被藥物所制,必須擒下他才能設法解毒!」
來的,正是法名「覺非」的「人皇」。
斐劍此刻胸中已被一般莫明的殺機充滿,雙目赤紅如火,目光一轉,厲聲道:
「老和尚。你也算上一份!」
「覺非」合什道:
「阿彌陀佛,施主不認識老衲了?」
斐劍狂聲道:
「我何必要認識你,納命罷!」
招隨聲出,猛然襲向「覺非」,勢道之強,並世無雙。
「覺非」揮袖佛出一道罡風,人同時奇幻無比的劃了開去一「波!」的聲巨響,
罡氣在劍氣之下消散,斐劍僅窒了窒,招式再展……
「覺非」再次被迫退了數步。
斐劍毫不放鬆,如影隨形的迫了過去,一幕驚目驚心的場面疊了出來,劍氣嘶
空,罡風匝地,四周林木如遭狂風吹襲,急搖劇擺枝葉紛飛。
然而,這場面持續的時間不長僅只七八個照面,「覺非」已險象環生,步步後
退,生死只懸於一髮之間。
「紫衣人」向「無後老人」一揮手,雙雙加入戰圈,成鼎足之勢把斐劍圈在當
中,這一來,斐劍出手如狂,場面更加動魄驚心。
斐劍所持是切金斷玉的上古仙兵,加上玄厲的劍術,以一對三,仍銳不可當,
合「覺非」,「無後老人」,「紫衣人」三個蓋世高手之力,仍奈何不了他。
尹一凡的面色,隨著戰況在轉變。
這種情況,是誰也無法預料到的,無論誰傷亡,對除魔衛道的力量,都是一大
摧殘。
驀在此刻——
一聲接著一聲的慘號,自遠而近,聽來令人毛骨悚然。
尹一凡慄聲叫道:
「有強敵來犯!」
話聲甫落,一大一小兩條人影鬼魁般出現。
現身,赫然是「金月盟主」和東方霏雯父女倆。
「住手!」
這一聲巨喝,發自「金月盟主」之口,有如黃鐘大呂,震得人心神皆顫,交手
的雙方,齊齊跳出圈子之外。
斐劍術然一笑,走到東方霏雯身邊,道:
「大姐你怎麼也來了?」
東方霏雯嘲弄的目光瞟向「紫衣人」,口裡卻答道:
「弟弟,我怕你敵不過人多,會有失閃,放心不下,所以來了。」
斐劍一瞪眼道:
「誰說的,對付這些劍下亡魂,算得了什麼!」
紫衣人雙目透出了恨毒至極之光,戟指東方霏雯道:
「賤人,從古及今,找不到像你樣淫賤狠毒的女人,人可欺天不可欺,如果你
不遭報應,的確是蒼天無眼了!」
東方霏雯格格一笑道:
「紫衣人,他已與我同床共枕,鳳凰于飛,你待如何?」
「紫衣人」身形一個踉蹌「哇!」地噴出一口鮮血,蒙面巾登時紅了半截。
東方霏雯一拍斐劍的肩頭,道:
「弟弟,你還等什麼?」
斐劍「唔!」了一聲,仗劍向「紫衣人」迫去,「刷」地一劍迎頭劈落……
「紫衣人」恍如未覺,僵立現場。
「住手!」
一條人影,電閃而至,烏光一閃,「鏘!」姜劍被震得連退三步。
現身出手拯救「紫衣人」的,是一個貌相奇古的老者,身著黃葛布長衫,高曳
腰間,手持一根烏溜溜的粗籐杖,他,正是曾與斐劍動過手的「宇宙一尊」。
東方霏雯一怔神,可能她沒有見過這一代奇人,但從對方一仗盪開「天樞神劍」
這一點看來,必非泛泛之輩,一怔之後,春花般的一笑道:
「閣下如何稱呼?」
「宇宙一尊」長長吁了一口氣,自語般的道:
「妖孽,妖孽!」
斐劍目中凶芒閃爍,沉哼一聲,出劍便攻,「宇宙一尊」發杖相迎,又一個驚
人場面,疊了出來,斐劍所待「天樞神劍」在武林中是首屈一指的神兵,除了「金
月盟主」的「金月劍」和「宇宙一尊」的馬籐杖之外,任何兵刃,無不當之立折,
是以現場之中,「宇畝一尊」是唯一可以擋他一陣的高手。
另一邊。
金月盟主面對「覺非」哈哈一笑道:
「想不到四大皆空的人,又重蹈十丈軟紅了!」
「覺非」激動地高聲宣一聲佛號道:
「孽海無邊,回頭是岸,人生百年,終歸脫卻奧皮囊,你我都已離大限不遠……」
「金月盟主」打斷了「覺非」的話道:
「老友,你既深知這道理,何以又出山呢?」
「為了了卻前因!」
哈哈哈哈,本座就讓你證果!」
「阿彌陀佛!」
佛祖慈悲,恐怕救不了你,毀約出山,便已主定了你的命運!」
「逆天而行,人神共棄……」
「老友,事實告訴你天道可行還是人道可昌!」
「看來老袖必須破戒了……」
「好說,你自衛吧,本座要出手了!」
「金月劍」緩緩遞出,「覺非」揮袖相迎。雙方頓時打得難解分。
「金月盟主」邊打邊道:
「老友,想不到你已練成了罡氣的絕學,哈哈哈哈……
另一邊——
「紫衣人」狂叫一聲,向東方霏雯撲去,著著指向要害大穴,看來他是存心要
置她於死地,但東方霏雯身手不弱,立即展開反擊,雙方出手,都極狠辣,場中,
就算這一對打得最為慘烈。
「無後老人」與尹一凡,把注意力全集中在斐劍與「宇宙一尊」這一對身上。
殺機瀰漫了全場,空氣緊張得令人透不過氣來。
這一戰,可稱之為正邪之爭的序幕。
「金月盟主」是首次公開出面。
「紫衣人」出手便是拚命的打法,只攻不守,幾個照面之後,已迫得東方霏雯
毫無回手之力,節節後退。
驀地——
一個錦衣秀士,飄身入場,面上帶著和氣的微笑,向東方霏雯道:
「小雯,你退下,讓為師的成全他!」
話聲中,手一揚,一道撼山勁氣,捲了出去,東方霏雯與「紫衣人」身形同被
震得一個踉蹌,自然而然的分散開來。
「紫衣人」赤紅的目光掃向這錦衣秀士,慄聲道:
「貅魔,你來得好,此地便是你葬身之所!」
「貅魔」笑態依然,不屑的道:
「只要你辦得到,本太上護法喜歡這兒的風水。」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1:06:55
第七十四章 驚心動魄
「貅魔」是「天竺八魔」之一,與貌、獅、像三魔同時受聘為「金月盟」太上
護法,這魔頭的修為在八魔之中首屈一指,獅、像二魔先後死在斐劍之手。此魔年
已登奎髦,駐須有術,仍如四十許中年,東方霏雯的駐顏之術,便是他傳授的,所
以她以師稱之。
「紫衣人」喪失了殺死東方霏雯的機會,恨得牙癢癢的,厲聲向「貅魔」道:
「老魔,你的末日到了!」
「貅魔」冷哼了一聲,轉向那邊道:
「盟主,那禿驢須留活日!」
字聲中,雙掌曲指如鈞,奇黨萬分的抓了出去,「紫衣人」左手一封,右掌斜
斜劈出,兩人一搭上手,立時展開了生死之搏。
東方霏雯似乎相信「貅魔」必能取紫衣人性命,移步轉向斐劍這面,大聲道:
「弟弟,你收拾不了這老兒麼,可要大姐我助你……斐劍愛激之下,潛在的傲
性大發,因心神愛刺而打了折扣的功力,頓時被激發出來,達到了平時的水準,口
裡大喝一聲道:
「不用,三招之內取他性命!』劍勢一變,破空捲出。
本來已戰得非常吃力的「宇宙一尊」在斐劍雷霆萬鈞的猛襲之下,登時被逼退
了三個大步。
斐劍緊接著攻出了第二招。
「宇宙一尊」老臉大變,烏籐杖封架不住,再退了四五步。
這情況,使尹一凡急煞,一橫心,準備必要時施絕著以助「宇宙一尊」。
「金月盟主」與「覺非」那一對,「金月盟主」佔了上風。
「無後老人」的注意力,移注到東方霏雯身上,防她下毒手。
「貅魔』與「紫衣人」旗鼓相當,一時之間,難分高下。
斐劍第三招「擎天一柱」緊跟在第二招之後施出,這一招「宇宙一尊」說什麼
也接不了,危極千鈞一髮……
尹一凡手一揚,正待……
就在斐劍的招式一變,尹一凡一揚手的電花石火之間,一聲嬌喝,倏告傳來:
「斐劍,住手!」
這一喝,使斐劍一窒,「字宙一尊」閃退了五尺,一個青衣蒙面女子,颯然瀉
落斐劍身前。
斐劍雖然心神不屬,但因為在途中尹一凡曾提示過,所以他一眼便認出來的人
是誰,手中劍一收,脫口道:
「你是方師姐!」
方靜嫻氣急敗壞的吼道:「師弟,你瘋了?」
東方霏雯栗叫道:「弟弟,殺了她!」
斐劍一轉頭,目光與東方霏雯接觸,登時心志一渾,殺機隨起……
「宇宙一尊」烏籐杖一擺,砸向東方霏雯。
斐劍一揚手中劍……
方靜嫻筋內靈機一動,急叫道:
「師弟!師弟!我是你方師姐,你不認得了?」
斐劍模糊的意識內,似有靈光一閃,他的劍自然地垂了下來。
「宇宙一尊」一輪猛攻,迫得東方霏雯全無還手之力,根本機會開口。
方靜嫻口裡不停的繼續道:
「師弟,聽我說……」人已欺到了斐劍身邊。
斐劍一點靈智,又被喚回,迷惘的道:
「師姐,你得離開這裡!」
「是的!」口裡漫應著身形更靠近了些。
方靜嫻手伸向劍鞘,道:
「師弟,這就是大師伯留下的『天樞神劍』……」
斐劍點了點頭,道:
「師姐,你站開一邊,等我解決……」
方靜嫻閃電般戳出一指,斐劍應手而倒。
本來斐劍因修習「天樞寶笈」,氣血運行一反常規,普通點穴手法,對他不起
作用,這一點,尹一凡和「紫衣人」等是深知的,方靜嫻卻不知道,她自以為很聰
明的一著棋,無異送死,如果斐劍在被偷襲之下,那反擊是可怕的,但事情即在將
出手之際,耳畔傳來一個異聲,指示她制「偏穴」的手法,所以斐劍應指而倒。
尹一凡象早得指示,斐劍身軀一倒,他已閃電般的接住,向林深處射去。
「無後老人」方靜嫻也跟也追去。
東方霏雯業已瞥見這意外的情況,苦於在「宇宙一尊」猛攻之下,連自身都難
保,根本無暇去顧及了。
這時「覺非」在「金月盟主」無匹的劍勢之下,已呈不支之勢。
「貅魔』與「紫衣人」方面,也已分好出了高下,「紫衣人」步步後退,「貅
魔」著著進逼,每一出手,都是致命之著……且說,斐劍被尹一凡抱到了十分隱蔽
的地方,放了下來。
方靜嫻集急的道:「怎麼辦?」
尹一凡搓手道:
「這必須待『紫衣人』才有法可想!」
「無後老人」略一思索道:
「老夫去替下他!」他字出口,人已在數丈外,再閃而沒。
方靜嫻望著躺在地上的斐劍,顫抖著聲音道:
「這的確是做夢也估不到地事!」
尹一凡苦笑道:「那個人的手段,毒辣得千古難尋。」
「若非畫眉鳥傳警,井底秘室恐怕早已被搗毀了……」
「我早就懷大哥可能被藥物迷失本性,及至畫眉鳥從頭頂飛過,證實大哥身後
有人跟蹤而至,才設法把他引來這密林之中,一方面以暗向秘室告急,若『無後』
前輩遲到一步小弟我恐怕已死大哥劍下……」
「總算不幸中之大幸。」
「前面情況不知怎樣?」
「有他們幾位老前輩撐著,大概不會有什麼嚴重後果……?
方靜嫻不以為然的道:「很難說,單憑鬥力,也許雙方不相上下,如對方施出
其他手段,可就難說了!」尹一凡頷了首,道:
「小弟我擔心的是『無後』前輩換不下『紫衣人』,『貅魔』的功力,僅次於
『金月盟主』,除非『宇宙一尊』老前輩解決了那妖婦,情況就會改觀。
「如果對方還有後援高手呢?」
「那今天將成了正邪雙方的大決戰。」
「現在希望『紫衣人』能迅速使斐師弟恢復正常,除了他,沒有人可與『金月
盟主』作生死之拼……」
「是的!」
「哦!凡弟,你說我大師伯的女兒崔婉珍與斐師弟……」
尹一凡嘻的一笑道:
「癡心女子,可不知他會不會做負心漢?」
「他如敢,我第一個不饒他。」
「崔大姐孤守『劍塚』,說是為了伴母之靈。」
方靜嫻目光一黯,低下頭去,這句話觸發了她悲慘的身世。
尹一凡立即覺察,換了話題道:
「我方的樁卡被毀的總共十名以上。」
「金月盟主親追躡,目的自然是想以斐師弟之力,一舉消滅心腹大患。」
調轉筆頭,且說「無後老人」奔回場中,情況已起了極大的變化,只見出家後
法名「覺非」的人皇,僧衣染血,兀立一邊,顯然他是傷在「金月盟主」劍下。
「貅魔」與「紫衣人」仍作殊死之鬥,但「紫衣人」已呈強弩之未,毫無還手
之力,而「貅魔」的招式仍不減凌厲。
「宇宙一尊」卻已制住了東方霏雯。」
「金月盟主」面對「宇宙一尊」,目中的厲芒令人不敢逼視。
「無後老人一看情況,正是替下「紫衣人」的好機會。腳步移,便朝「紫衣人」
這一對身前欺去……
「金月盟主」厲聲喝道:「放了她!」
「宇宙一尊」冷一哼道:
「閣下認為她還不該死嗎?」
「金月盟主」手中劍一抖,慄聲道:
「你敢損她一毫一髮,本座將毀千人陪祭!」
話聲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此刻——
場中發出一聲淒厲刺耳的慘號,「貅魔」以手掩面,鮮血不.從手指縫中淌出
。
「紫衣人」似乎為他一擊而激動萬分,身軀簌簌直拌。地。的,誰也不知道他
以什麼手法反敗為勝,傷了「貅魔」。
「我的眼!我的眼……」
淒厲的叫聲,使人毛骨悚然。
「貅魔」放開了手,臉上兩個血洞,雙目已完全毀了。
「紫衣人」使的是盜自「地皇」的「貫日穿月指法.今天是他第一次出手,想
不到竟致奇功,毀了一個不可一世的魔頭。
「金月盟主」虎吼一聲,撲向「紫衣人」。
「紫衣人」與「貅魔」一陣惡鬥,真元損耗過半,焉是「金月盟主」的對手,
劍氣劈風聲中,跌跌撞撞地退了八九步。
「無後老人」從橫裡發撐猛劈,「金月盟主」中途變招,轉攻「無後老人」唰!
唰!一連三劍,迫得「無後老人」倒退不迭。
「金月盟主」三劍迫開,「無後老人」,身形電似一轉,右手劍出如風,逼得
「紫衣人」向左門讓,幾乎是同一時間,右手疾抓而出,奇幻得世無其匹。
一聲悶哼傳處「紫衣人」已被「金月盟主」扣牢。
「覺非」與「老後老人」雙雙一彈身……
「金月盟主」暴喝一聲道:
「不許動!劍鋒已架在紫衣人的頸的上。」
「覺非」與『無後老人』疾收勢子。」
「貅魔」厲聲高叫道:
「盟主,卑座要……親手復仇!」
「金月盟主」尚未開口,宇宙一尊已冷冷的道:
「老友,這條毒蛇我一直不曾放鬆要害呢!」說著,把東方霏雯的嬌軀一帶。
「金月盟主」不由直了眼。
此刻,「覺非』與「無後老人」如要取貅魔性命,易如反掌,但這對老人自念
身份,誰也不願乘機出手。
「宇宙一尊」再次道:
「老友,今在雙方扯直,彼此交換如何?」
「金月盟主」迫人的目芒連閃,獰聲道:
「豈不便宜了爾等……」
「宇宙一尊」哈哈一陣宏笑道:「彼此!彼此!」
「金月盟主」沉思了好半天,才迸出一句話道:
「放人!?
「宇宙一尊」毫不猶豫的檢了東方霏雯,道:「老友,君子言!」
「金月盟主」也鬆開了手,「紫衣人」沮喪地低頭走了過來,方霏雯一彈身,
回到她父親身側。
「紫衣人」走了直來步,身形幌了兩幌,「砰!」的一聲栽了去。
「覺非』與「無後老人」齊齊驚昨出聲,老臉大變,「無後老人」疾行兩人,
扶起了「紫衣人」,人見他目光散亂,渾身簌簌抖個停,「覺非」怒喝道?
「老友,你竟然如此卑鄙,老夫替你不值!」
「金月盟主」森森一笑道:
「卑鄙何價,本座決不讓他再活在世上,走!咱們不久再見話聲中一手拉著雙
目已殘「貅魔」三人揚長而去。
宇宙一尊始終不發一言。
「無後老人」忍不住道:
「這交易算如此結束了嗎?」
「宇宙一尊」淡淡的道:
「等著,他們馬上會回頭?」
覺非白眉一場道:「什麼?施主你……」
「宇宙一尊」接過話頭道:
「大和尚,這叫做知己知彼,我早料到他有這一手。」
話聲甫落,果見「金月盟主擇他的女兒奔了回來,惡狠狠的道:
「姓唐的,你竟敢玩這等手段?」
「宇宙一尊」不經意的道:「彼此,彼此!」
「你……到底把她怎樣?」
「他呢?」
「宇宙一尊」朝「紫衣人」一指。
「金月盟主」狠狠的道:
「點他陰陽之交。」
「哈哈,好手法,隔絕陰陽神喪元滅。」
「覺非」已在此刻移步「紫衣人」身前,連點三指,「紫衣人」長吁一聲,站
直了身形。
「宇宙一尊」哈哈一笑道」:
「盟主,你當聽過『計辰捉脈』這玩意?」
「你……」
「請吧!盞茶工夫之後,不解自解!」
「金月盟主」重重地一跺腳,電奔而去。
「紫衣人」急匆匆的道:「那孩子……」
「無後老人」道:
「在前面林中等你施救,隨老夫來!」
「紫衣人」恭謹的向「宇宙一尊」和「覺非」道:
「請兩位先返秘室歇歇!」話完隨在「無後老人」身後向林中奔去。
顧盼間,來到斐劍躺身之處,方靜嫻與尹一凡早已焦灼不耐,雙又迎上前來,
雖沒有開口,但心情在目光中表露無餘。
「紫衣人」迫不及待的彈了過去,俯身探視了片刻,切齒道:「不出所料,是
被『迷神丸』與『狼心丹』兩種毒藥所制,幸而他根基深厚,否則早已變成一具行
屍走肉了,今天若非方姑娘制住了他,後果簡直難以想像!」
方靜嫻道:「不知是那位暗中傳聲指示點他『偏穴』,不然我恐怕是第一個犧
牲者……」
尹一凡淡淡的道:「是家師他老人家!」
方靜嫻惑然道:
「到底令師是誰,何以如此諱莫如深?」
尹一凡兩手一攤,作出一個無可奈何之狀,道:
「嫻姐,目前還不能揭開!」
「無後老人」長者心腸,惶然向「紫衣人」道:
「能解嗎?」
「紫衣人」沒有答腔,身軀卻抖個不住。
方靜嫻眼圈一紅。道:
「無救了嗎?」
「紫衣人」點了點頭,仍沒有開口,尹一凡與方靜嫡異口同聲的駭呼道:
「無救了!」
「無後老人」沉凝十分的道:
「你說他業已無救了?」
「紫衣人」仍然低頭凝視著斐劍,淚水一滴一滴地滴了下來,以異樣的聲調道
:「是的!」
「你曾解救過方姑娘中『迷神之毒』難道……?
「迷神之毒易解,狼心之藥難求,他是被雙重毒藥所制!」
「你是意思是讓他如此活下去?」
「不!」
「你準備如何處置?」
「狼心之毒不解,性格將完全改變,只聽命於一人,善惡不分,親仇不計,唯
那施毒者之命是從,成為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以他的功力,而被有野心的人利用,
前輩可以想像得到後果將是什麼……」
方靜嫻秀目蘊淚,嬌軀直抖。
尹一凡的面上起了抽搐,畢竟他與斐劍這一份情誼是濃厚的,眼望好友落得如
此下場,焉能不悲憤難遏。
「無後老人」依然平靜的道:
「照你所說,他將成為魔鬼的工具?」
「是的!」
「最好的辦法是毀了他?」
「後輩不敢想,也說不出口,但這是唯一的方法。」
方靜嫻淒厲的悲呼道:
「毀了他?」
尹一凡仰首向天,淚水滾滾而落。
「無後老人」緊迫著道:
「由你親自下手毀他麼?」
「紫衣人」抬起了頭,那目光令人不寒而慄。
作者: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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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7-9 11:07:43
第七十五章 狼心奇毒
斐劍靜靜地躺在地上,一無所覺,當然他不知道有人在討論他生死問題。
「無後老人」突然縱聲狂笑起來,笑聲如襲金帛,震得人耳嗡嗡作響。
方靜嫻與尹一凡被這笑驚愕得瞠目張口,不知這怪老人因何發笑,在目前情況
下,兩人滿腹悲傷,而他卻大發狂笑,實在令人不解。
「紫衣人的目光,隨著「無後老人」的狂笑幻射不同光采,身軀也隨之戰慄起
來,可能,他已意識到這怪老人發笑的原因。
久久,「無後老人」一劍笑聲,以十分嚴厲的口吻道:
「老夫不得不說!」
「紫衣人」立起身來,道:
「前輩有何教誨?」
「你的意思是毀了他?」
「紫衣人」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痛苦的道:
「前輩,這似乎是唯一的途徑!」
尹一凡倒抽一口冷,沒有一點希望了。
「這……是的!」
「不是為了私心?」
「這私心兩字……前輩……」
「無後老人」重重一哼道;
「若說,他身中『狼心』之毒,勢將變性而成為惡魔,廢去他的功力是最佳的
途麼,這樣做已屬過份,而他卻要毀了他?」
方靜嫻與尹一凡同把淒厲的目光射向「紫衣人」看他哪何答覆。
「紫衣人」垂下頭去,半晌,又抬道:
「一個武人,被廢功力,生不如死,而況功力雖廢,毒仍不解,誰知道他會做
出什麼可怕的事來?」
「巧辯!功力既廢,他還沒做什麼來?再說,毒性不解心神難寧,怎會有生不
如死的感覺?」
「會的!」
「你不嫌如此對他太殘忍?」
「事逼處此,不得不然!」
「無後老人」激顫地戟指「紫衣人」道:「你是存心不願救他!」
「紫衣人」猛地一震,目中露出一種極其尷尬的光芒,慄聲道:
「前輩為何有這種想法?」
「無後老人」冷笑一聲道:「事實俱在,豈能滿得了老夫。」
「晚輩不明白……」
「天下無不解之毒,『迷神丸』你現有解藥,『狼心丹』施毒的人必有解藥,
你不何不朝求取解藥這方面想想?」
「紫衣人再退了一步,期期的道:「事實上無法辦到,無人能從『金月盟主』
的手中得到解藥。」
「事在人為,值得付出代價去做。」
「這……」
「你的用心,逃不過老天的眼,為了東方霏雯一句話,你便忍心毀他!」
方靜嫻與尹一凡象觸電似的一震,他和她對斐劍的關懷一致,這驚人的話中,
似乎包含了一個恐怖的謎底,但卻無法測透。
「紫衣人」雙目暴出慄人的光影,是一種極度的恨與哀傷的混合,雙拳緊握,
連連向人揮舞,歇斯底里的狂叫道:「晚輩該如何做才是?」
這句話,等於承認了「無後老人」所指責的事實。
這的確令人震驚。
「無後老人」目光逼視著「紫衣人」道「那女人說已與這孩子發生了不可告人
的關係,你真的相信?」
「她做得出來!」
「就算有,罪不在他!何況,這只是對方一面之詞。」
「紫衣人突然道:「前輩,這事……」
「現在不爭辯這些,你必須設法求他。」
紫衣人沉默了好半響,才暗聲道:「要想從對方得到藥事實上的確無法辦到……」
「你知道解藥的配方嗎」?
「知道,不過……?
「有一味主要藥物難求!」
「說出來聽聽看?」
「血艾!?
「什麼血艾?」
「無後老人」怔了半晌,才沮喪的道「天材地寶,可遇而不可求,看來只有從
『金月盟』設法一途。
尹一凡悠悠的道:「晚輩有個計較!?
「無後老人」一瞪眼道:「水子你的機智不下於老酒鬼,說說看?」
「由晚輩容成斐劍的模樣,混到『金月盟』內伺機行事!?
「紫衣人」接話道:「辦不到!」
「無後老人」道:「為什麼?」
「第一,他的體形與斐劍相差太多,易容之術固妙,身形難改,縱有『變體奇
術』,只能矇混於一時。第二,功力也想去太遠.隨時會露出破綻,第三,他此去
『天樞神劍』是必帶之物,如果事機敗露,人劍均不能保全。
「照此一說絕望了?」
「那兩個老兒也許……」
「晚輩曾於無意中與兩位老人家說過,都不知『血艾』何處可求。」
方靜嫻突有插口道:
「晚輩聽說過一種叫『血湖草』的東西…」
「紫衣人」激動的道:
「對,『血湖草』便是『血艾』的別稱,方姑娘何處聽說過?」
「是先師說的!?
「什麼地方可以找到?」
「鬼影山,魔王洞中,當年先師為此草,幾乎喪命魔王洞中……」
「令先師曾得到『血艾』?」
「沒有,僅逃出了性命。」
「難道是有主之物?」
「是的!?
「知道地頭便好辦……」
「未見得!?
「為什麼?」
鬼影山大生絕地,如不諳走法,處處危機,寸步難行。」
「姑娘知道入山之法?」
「聽先師描述過。」
「那就請姑娘指教……」
方靜道:「前輩親自走一趟。」
「既是有主之物,又是天生絕物,姑娘豈可去冒生命之際……」
「前輩別忘了他是晚輩師弟,晚輩義不容辭。」
九一凡興沖沖的道:「嫻姐,小弟與你一道去。」
「你沒有資格。」
「我…沒有資格?」
「嗯,鬼影山有禁例,男子入山,有去無回!?
尹一凡不信的道;「有這等事」
方靜嫻道:「我不會騙你。」
尹一凡想一想,道:「這樣好嗎,嫻姐,小弟我伴你去,到了地頭,你入山,
我在山外等你?」
「嗯!這樣也好!」
「紫衣人」道:「方姑娘需時多久?」
「如無意外耽擱,十天可以往返。」
「如此我把斐劍移到秘窒候你佳音?」
「好的!」
「金用盟對你已恨如切骨,沿途的安全……」
「晚輩會小心應付!」
尹一凡掃胸說道;「放心,若論瞞人眼目,混關蒙卡,我是拿手,准保沒事!」
「無後老人」哼了一聲道:
「小子,這些孤免狡計,老夫倒是信得過你,但你別太忘形這關係豐多少人命,
你想到沒有?」
尹一凡伸了伸舌頭,道;「晚輩知道?」
「好,你倆立刻去收拾應用之物,連夜動身!」
這一天,日正當午,湘西官道上,兩個村俗打扮中年男女,健步如飛,頂著烈
日炎陽,朝雪峰山方向疾馳,那速度,的確有些驚世駭俗。
他倆,正是趕往「鬼影山」「魔王洞」,求取「血艾」經過易容改裝的尹一凡
與方靜嫻。
「鬼影山」在雪峰山南脈的馬山中。
正行之問,尹一凡悄聲道:
「我們被躡上了!?
方靜嫻道:「我知道,我們趕得太急了,難免的人起疑,不知是那一道的人物?」
「我們別睬他!」
話聲未落,身後已傳來喝話之聲:
「兩位好俊的身法,站住!?
兩人不期然剎勢回身,數名黑衣劍手,業已圍了上來其中一個蟹臉老者目光朝
兩人上下了一陣打量,道:「兩位何方朋友?」
尹一凡一掃對方之後,「閣下是衡山派長老『飛花手胡靖?」
蟹臉老者一怔神,道:
老夫『金月盟』屬下『衡山分壇』掌令!?
「哦!『黃旗令主』座下第一把交椅,在下失敬了!」
各門派波「金月盟」併吞之後,所有原掌門人,一律封為「黃旗令主」是江湖
中人盡皆知的事實,所以尹一凡不假思索的便道了出來。
「飛花手胡靖」冷冷的道:「朋友如何稱呼?」
「無名小卒,不值提名道姓!」
「朋友太謙了,以兩位的身法而論,決非泛泛之輩,只是本令眼拙。」
方靜嫻忍不住道:「胡令主有何見教?」
「兩位是夫妻?」
「放屁!?」
「婦道人家豈可口傷人?」
「傷人又待如何?」
尹一凡怕耽誤行程,忙接過話頭道:「令主半途阻留敝師妊弟,必有見教?」
「飛花手胡靖」沉著臉道:「先報上姓名來歷?」
方靜嫻是「殺人王」的傳人,性格上多少受了些「殺人王」的影響,冷聲道:
「你不配!」
「飛花手胡靖」面上可掛不住了,蟹臉一寒,殺機頓現,厲聲道:「本令看你
是婦道人家……」
「呸!別裝你的臭美,為虎作悵,肆虐同道,虧你是名門正派的長老。」
「你找死?」
「找死的是你!」
尹一凡自叫苦,「金月盟」的勢力遍天下,如果招來一窩蜂,雖無可懼,正事
可就要耽誤了,盟兄斐劍受苦的時間將更加長,但事已至此,也無法了。
「唰!」
「飛花手胡靖」拔出了長劍,其餘五人,各各手按劍把,胡靖在「衡山派」中,
是第一把劍,在江湖中也算是名劍手之一,一套「飛花劍法」出神人化,所有才以
「飛花手」這一名號。
尹一凡人聲道:「姓胡的,把話交代清楚了再打,你的目的是什麼?」
「飛花手胡靖」目光迪視著方靜嫻,口裡應道:「凡屬可疑人物,都必須查明
來路!?」
「武林天下是屬於『金月盟』了?」
「知道就好!?
方靜嫻雙目煞光頓現,陰寒至極的道:「胡靖,你如能躲過本姑娘一招,饒你
不死!?
這「本姑娘」三個字是極在的語病,她現在裝束是中年婦人,卻自稱姑娘,同
時那少女的聲口,明是告訴人她是易容化裝的。
「飛花手胡靖」在盛怒這下的,也不遲追究,沉哼一聲,一片劍芒灑了出去……
「哇!」
一聲淒厲的慘號,慄人耳鼓。
「飛花手胡靖」臉孔已成了一片血糊糊的爛肉,形狀之慘,令人不忍卒觀。
方靜嫻徐徐收手,五劍手一個個亡魂盡冒,忘了了出手,也忘了逃避,窒在當
場。
尹一凡道:「嫻姐我們趕路吧!」
方靜嫻冷森森的道:「除惡務盡,這些狗爪子平時不知流了多少同道的血。」
慘號之聲,破空而起,方靜嫻旋身之間,五名劍手接連著倒了下去,死狀完全
一樣,五官盡沒。
「砰!」
「飛花手胡靖」到此刻才仆地而亡。
尹一凡頗不以這種殘酷手法為然,但也不便說什麼,再次催促道:「上路吧!」
就在此刻——
一個冷厲的聲音道:「慢走!」
人影一閃,一個黑衣人鬼魅般射落兩人身前,目光一掃地上的五具屍體,然後
迫視著方靜嫻道:「殺人王的手法果然毒辣無比,姑娘是姓方?」
方靜嫻被對方一語道破來路,芳心不由一震,從黑衣人迫人的眼神看來,對方
的修為已到了驚人之境,當下埋然道:「不錯,姑娘姓方,你是誰?」
「十三號使者!」
「金月盟的劊子手……」
尹一凡暗道一聲糟了,此地既有「金月使者」出現就決不止一人,而「金月使
者」的功力,在江湖中都屬特級高手。
「十三號使者」冷笑了一聲道:「方姑娘,這位是誰?」說著,眼角一瞟尹一
凡。
事已至此,反正已豁出去了,尹一凡乾脆大刺刺的道:
「區區陰魂不散!」
「十三號使者」哈哈一笑道:
「好極好,兩位都是本盟要請的重要客人!」
聲話中,一投手,一股藍色火焰,沖天而起。
作者: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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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冒死求藥
顯而易見,「十三號使者」自知功力不足與「殺人王」的傳人和奇詭莫測的
「陰魂不散」抗衡,所以發出了火箭訊號求援。
尹一凡機智絕倫,心念一轉,已把情勢衡量得十分清楚,如果援手功力與「金
月使者」相等,超過三人以卜,將有一番苦戰,時間上非耽延不可,如果援手的功
力超過了一般使者,後果就難料了,同時「金月盟」所屬高手,並非單憑真功實力,
什麼手段都用,以自己和方靜嫻的能力,脫身可能辦到,但此行前途會遭遇什麼,
可就難以逆料了,所以……
心念之中,大聲道:「嫻姐,我們的時間寶貴,使命重大,不能稍有差池!」
言中之息,方靜嫻當然能領會。
「十三號使者」卻沒有出手的打算,他在等援手,希望一戰竟功。
由於斐劍的關係,方靜嫻的身份在對方眼中,已重要非常。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雙雙彈身疾撲。
「十三號使者』『閃電般出劍,把門戶封死,顯然他無意決戰。目的在拖延時
間,但那玄奧的劍術,只採守勢,的確是毫無瑕疵。
尹一凡找不到攻擊的空隙,撲出的身形,不由一窒。
方靜嫻情況稍有不同,仍然發出了一招,迫得對方退了一步。
事實上如不速戰速決,麻煩就大了。
方靜嫻連施三記殺手,「十三號使者」頓露空門,尹一凡自不放過,乘虛全力
攻出一招。
「十三號使者」抽身彈退三丈,目的仍是拖延時間。
方靜嫻厲喝一聲道:「收拾不了你,就枉稱『殺人王』的傳人。」
隨著喝話,如影附形般迫了過去,穿入綿密的劍之中……
「哇!」
「十三號使者」慘號一聲,撒手扔劍,倒了下去,頭臉已被抓得稀爛。
「嫻姐,快!」
雙雙電射入林。
官道兩端,已有人影飛掠而至……
人林之後,尹一凡急沖沖的道:
「嫻姐,立即改裝,我們分頭走,你繞林向北,再彎向東,前道會合。」
方靜嫻立即取出另一付面具,戴了上去,外衣一扔,變成了一個老太龍鐘的村
嫗,一閃而沒。
尹一凡銳利的目光一轉,發現一個樵子,擔著柴草,正向自己走來,靈機一動,
奔了上前用手輕輕一點,那樵子連轉念的時間都沒有,使癱了下去,尹一凡把他抱
在一邊,斜靠樹上,取一定銀子塞入他的懷中,道:「朋友,委曲你坐半個時辰,
這是補償。」
樵子心裡明白,卻開不了日,連動彈都不可能。
尹一凡擔起柴草,快步離開,甫出林緣,三個黑衣劍手,已迎面而至。
尹一凡原本是村俗打扮,擔上柴草,倒也沒有什麼破綻可尋,大搖大擺從三人
身邊擦過,揚長了上官道。
一路行去,至少有十撥人從身邊馳過。
走了約莫三里左近,他棄了柴擔,捨官道孫小路疾奔,與方靜嫻會合,直奔白
馬山,黃昏時分,到了人山地頭,兩人買了些乾糧,漏夜入山。
等二天清晨,兩人到了一座高峰之上,方靜嫻朝前面一指道:「那被雲霧封鎖,
若隱若現的便是『鬼影山』,『魔王洞』在峰腳。
尹一凡順著她的手指一看,只見無數士小峰頭,星羅棋布,其中一峰,忽隱忽
現,鬼影之名,確實貼切。
「嫻姐現在就去?」
「當然,時間可貴,你就在這峰頭等我!」
「小弟……」
「怎麼樣?」
尹一凡誠勢的道:「的確不放心嫻姐一人去冒險!」
方靜嫻聲音微顫的道:「不錯,是冒險,但這險非冒不可,斐師弟是『五帝』
唯一傳人,『五帝』一脈賴他接續,師門血仇,也擔在他的肩上,同時正邪之戰即
將展開,各位前輩同道對他期望殷甚,可以說是武林天下希望之所寄,值得付出任
何代價。」
尹一凡有些黯然的道:「我真的不能隨行?」
「不能!」
「嫻姐有把握能求到『血艾』嗎?」
「很難說。」
「萬—……」
方靜嫻盡量抑制激盪的情懷,平靜的道:「凡弟,明天日出,如我不來,你立
刻回頭,請幾位老前輩另想別法!」
尹一凡眼圈一紅,慄聲道:「嫻姐,明天日出如不見你出來,小弟我……」
「怎麼樣?」
「闖進去!」
方靜嫻窒了片刻,才聲色俱厲的道:「你想死很容易,但斐劍必須活,必須復
原,你必須活著回去報訊!」
尹一凡眼圈濕潤了,強忍住兩泡淚水,顫聲道:「好,我回去,但我會再來!」
「再來送死?」
「死又有什麼可怕!」
方靜嫻深深地被感動了,芳心紊亂如麻,她當然體會得出尹一凡的心意,但,
一種早已存在的心理,使她控制住了即將崩潰的堤防,幽幽的道:「凡弟,你這是
何苦?」
尹一凡一種堅決的口吻道:「嫻姐,人各有志啊!」
方靜嫻嬌軀一顫,英明的痛楚在啃齒她的芳心,但,她不得不作痛苦的決定,
當下聲音一寒道:「我這只是萬一的話!」
「小弟我知道!」
「同時,我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
「嫻姐,現在……現在……」
「怎麼樣?」
「可容小弟說出久已存在心中的一句話?」
方靜嫻當然想像得到那是一句什麼活,她想聽,然而她不能聽.把心頭一橫,
道:「不必了,我現在急著要辦正事,如我僥倖出來,慢慢再說吧!」
尹一凡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以一種近於乞憐的聲音道:「嫻姐,小弟必須要
在此刻吐出來?」
方靜嫻冷冷的道:「找不願意聽,我沒有請你來,是你自願跟來的!」
「嫻姐……」
「我走了!」
三字出日,人已彈射而起,直朝峰下瀉去,到了峰腳,回首仰望,尹一凡的身
影,癡立在峰頂邊緣,淚水,不自禁地滾了下來,喃喃道:「凡弟,我對不起你,
但我不配,我的面容永遠不能見人!」
說完,跺了跺腳,把心事拋開,向谷道馳去,繞過了近十條迷陣也似的谷道,
來到一個寸草不生的岩石峽口,石壁上,刻著斗大的八個悚目驚心的巨字:「男人
禁地,擅人者死?」
方靜嫻芳心一陣忐忑,撕去面具,恢復本來面目,仍然青色衣裙,青布蒙面,
自己壯了壯膽,彈身便朝峽谷淌進。
谷道極長,黝暗陰森,岔道千歧,她把生死置之度外,定了定神,默想師父生
前所述的走法,緩緩前行。
霧氣瀰漫,蒙隴中見鬼影幢幢,她知道那是巖碧石筍的幻影,置之不理。
走了近一個時辰,毫無動靜。
從谷道的情狀,與師父的描述判斷「魔王洞」已不遠了。
於是,師父生前描述洞主形象,在腦海中顯現、綵衣、白髮、滿面惡疤,功深
不可測,出手極端殘忍……
心跳加速了,呼吸也隨之急速起來。
但,她毫無畏縮之意,為了斐劍,她不惜冒這生命之險,只有一個原因,斐劍
是『武林五帝」唯一的傳人。
突地——
霧氣全消,眼前現出一個巨大穴口,霧氣似被一種無形的阻力擋在距洞口五丈
之外,這是令人無法理解的一件異事。
方靜嫻僵立穴口,冷汗不自覺的滲了出來,足足半盞茶工夫,才鼓勇發話道;
「江湖末學,小女子方靜嫻有事晉謁洞主!」
穴內傳出空洞的回聲,沒有任何反應。
她再重複了一遍。
驀然——
一個冷得不帶半絲人意味且含糊不清的聲音,起自身後:
「你找死來的!」
方靜嫻汗毛直豎,雙手蓄勢,回過身來,登時直了眼,連呼吸都停止了。
眼前,不及五尺,站著一個身著綵衣,滿頭銀絲,滿面惡疤,五官不辨的老太
婆,那形象,膽小的唬都可以唬死,那簡直不能稱為人……
方靜嫻曾照過自己被毀的容貌,但比起眼前人,可就有大小巫之別了。
岩石般白齒中,一條舌頭在滾動,語音含糊,但還可辨:「來此何為?」
方靜嫻好不容易回過氣來,福了一福,道:「晚輩方靜嫻,專誠晉謁……」
「你只說做什麼?」
「求賜些許『血艾!』」
「血——艾?」
「是的!」
「叭叭呱呱!」笑聲猶如鬼怪號叫,使人渾身起栗,笑了片刻,才發話:「此
地沒有血艾,只有一樣……」
「什麼?」
「死亡!呱呱呱呱呱……」
方靜嫻透心冰涼,但仍強制住道:「望老前輩施恩憐憫!」
「老婆子一生不知憐憫為何物,丫頭,你既來此,就認命了吧!」
「老前輩不肯見賜?」
「嗯,辦不到!」
方靜嫻一時之間沒了主意,死,她不怕,此來是冒奇險,心理上早有準備,只
是她想到斐劍奇毒不解,便生不如死……
她傻了,半晌開不得口。
怪婆子卻又開了口:「你求『血艾』何用?」
「救人!」
「救什麼人?」
「同門師弟!」
「你的愛人?」
「不!關係止於同門。」
「你怎知此處有『血艾』?」
方靜嫻心念疾轉,聽口風似有轉機,但怪人怪性,根本莫測,反正自己生死,
早置度外,來歷透露也無妨,忽然她想到此地既屬男人禁地,當年師父何以能活著
出去?這一點師父當初諱莫如深,不肯明告,其中或有蹊蹺,如自己說出來歷,也
許會揭開謎底,說不定有意外轉機也說不定。
心念之中坦然道:「是先師指示的!」
「你師父是誰?」
「殺人王!」
「什麼,殺人王……」
「是的!」
「他怎麼知道?」
「他……他老人家曾來過此處!」
「胡說,此地沒有任何男人能活著出去,先後有十二二人留命在此,其中並沒
有什麼『殺人王』」
方靜嫻不由一怔,難道師父說的是假話?但他所描述的地形與通行之法絲毫不
爽,這是從何說直呢?當下沉聲道:
「但這是事實,否則晚輩不可能平安抵此!」
怪婆子略一沉吟道:「他叫何名?」
「尉遲尚!」
怪婆子全身一震,五官不辨的臉孔,起了反應起,那神情使方靜嫻心驚肉跳。
「你說尉遲尚是你師父?」
「是的!」
「他……死了?」
話聲中,一把扣住了方靜嫻的手腕,方靜嫻的功力,在江湖中除了少數幾個人
物之外,已難找敵手,但這一扣之勢,使她連閃避的餘地都沒有。
「是的,死於數月之前!」
「如何死的?」
「被仇家『天竺八魔』之一的『獅魔』所殺!」
怪婆子久久無語,扣住方靜嫻的手沒有放開。
空氣沉寂得令人驚慄。
方靜嫻忍不住道:「老前輩與先師……」
「住口!」一聲厲唱之後,頓了一頓,才又像自語般的道:「該死,死得好!」
方靜嫻一顆心頓往下沉,聽來這語氣不善。
怪婆子利剪似的目光逼視著方靜嫻,厲聲道:「你說與老婆子怎麼樣?」
方靜嫻茫然了片刻才會意過來,道:「晚輩是請問老前輩與先師是何關係!」
「關係?哼!老身沒有殺死他,你送上門來,老婆子要殺你!」
方靜嫻一股孽火幾乎按捺不住,但她仍忍住了,功力不敵是一原因,而最主要
的,在一口氣未斷之前,仍抱著萬一的想法,能為斐劍求到「血艾」,否則由她師
父「殺人王」感染而變了性格,決非如此溫馴,當下一定神道:「老前輩與先帥有
仇?」
怪婆子發出一長串比鬼哭還難聽的笑聲,恨毒的道:「我要鞭他的屍!」
方靜嫻又緘了口,接不上話。
「女娃兒,你為什麼要蒙面?」
這話象蜂螫似的使方靜嫻一顫,沉痛的道:「因為晚輩很美!」
「美,你很美?老婆子在殺你之前看看你到底有多美!」』
「嗤」的一聲,蒙面青布撕成碎片。
「呀!」
怪婆子驚呼一聲,鬆手後退,目光連閃之後,道:「不錯,正是這手法,他為
什麼要毀你的面?」
「規矩,收徒的規矩!」
「規矩?嘿嘿嘿嘿,好規矩!」
話聲中,再次出手抓住方靜嫻的手臂,一提向那穴口奔了進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1:09:54
第七十七章 奇慘公案
上集書中,怪婆子抓起方靜嫻,向『魔王洞』內奔去。
洞內一明兩暗,共有三間石室,怪婆子在居中那寬敞的石窒中放下方靜嫻,逕
自朝椅上一坐,語冷如冰的道:「小丫頭,你有沒有愛人?」
方靜嫻可揣不透對方是何居心,像五月天氣乍陰乍晴,可是她非應付不可,聞
言之下,腦海裡頓時浮現一個俊美的少年面孔,但,她隨即把這影像抹去,以斷然
的口吻答道:
「沒有!」
「真的沒有?」
「這並沒在說謊的必要,沒有就是沒有!」
「你連想都不想麼?」
「我是人,當然會想,然而我不能想,也不願意想!」
「為什麼?」
方靜們被迫急了,厲聲吼叫道:「我不配,我不配愛人,也不配被人愛!」
怪婆子斑剝堆累的怪臉起了變化,但分辨不出那是笑,是怒,還是激動……
「你恨你那死鬼師父的厚賜麼?」
「不!」
「說恨,快說.說,恨!」
「不!」
「為什麼不恨?」
「先師毀我面容,是他的規矩,而且我得自願的,如果說恨,我恨我自己的命
運,不怨天,也不尤人!」
怪婆子厲聲道:「什麼是命運,命運在你手裡,我現在要殺
你,難道也是命運?」
「是的,可以這麼說!」
「如果你不來,你會死嗎?」
「可是我已經來了!」
「老婆子殺你,你也不恨?」
「不恨!」
「我要你恨,恨得愈深愈好!」
這象和瘋子說話,令人啼笑皆非,方靜嫻抗聲道:「我不恨,我不配恨!」
「為什麼不配?」
「如果我心裡有了恨,我該毀了所恨的對象,可是我的功力不如你!」
「好!好!答得好,這才是直正的根,不過這樣恨,不如不恨,丫頭,老婆子
不想殺你了,在老婆子沒有改變主意前,你趕快滾!」
方靜嫻冷眼注視了怪婆子片刻,搖了搖頭道:「我不走!」
「你……不走!想死?」
「人生對我已經失去意義,我只想做幾件想做的事,做不到,死又何妨!」
怪婆子暴在眼皮之外的淚珠滾動了數下,道:「什麼事做不到?」
「血艾?」
「你帥弟對你如此重要?」
「不對地我,是對師門,對武林有無比的重要!」
「要『血艾』何用?」
「配製『狼心丹』的解藥!」
「他中了『狼心丹』奇毒?」
「是的!」
「施毒的人是誰?」
「金月盟主的女兒東方霏雯,一個妖孽!」
「老婆久已不履江湖,什麼盟主不盟主全不知道,倒是老婆子忽然對你感興趣
了,這樣,我給你一株『血艾』,你替我辦件事?」
情況的轉變,大出方靜嫻意料之外,不由欣然道:「但請吩咐,晚輩一定辦到!」
「好,你替老婆子找一個人,老婆子欠他一筆帳,要當面還清!」
方靜嫻的口風也改了,顯得十分真誠的道:「老前輩要找的是誰?」
「你聽老婆子說個故事,你坐下!」
「晚輩恭聽!」說著,就近身處的椅上坐了下來。
怪婆子幽幽地開了口,語音雖然冷酷如故,但多少帶些激動的成份:「故事發
生在四十年前,當時,武林中有一個尤物,天生麗質,加之武功卓絕,被同道稱為
『雙絕天女』……」
「噢!晚輩曾聽先父提起過『雙絕天女』,她叫張鳳儀……」
「別插口!同時期,武林中出了一個英俊武士,在一次群英大會中,力挫二十
八名頗負盛名的高手,登時聲名大噪,被譽為『玉面神龍』,偶然的機會中,兩人
邂逅,一見傾心,雙雙墜入情網
說到這裡,話鋒一頓,疤痕斑剝的臉上,浮現一層薄暈,接著又道:「不久,
兩人結為夫婦,當時是一件轟傳武林的艷聞,曾羨煞不少同輩武士,當然也引起不
少人嫉妒……」
方靜嫻精神大振,只聽怪婆子接下去道:「半年後的一天,一件不尋常的事發
生了,『玉面神龍楚宏』在返家途中,被三名不知來歷的年青劍手攔道挑戰,待
『雙絕天女』聞訊趕到現場,『玉面神龍』業已重傷倒地不起,『雙絕天女』一怒
之下,鬥殺三名劍手……」
「哦!以後呢?」
「別插口,『玉面神龍』臥床三月,傷癒之後,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實,他已
喪失了男人的本能,不能人道,於是,這一對被人稱羨的鴛侶,變成了有名無實的
夫婦……」
方靜嫻面上一熱。
「這種關係,持續了數年之久……」
方靜嫻忍不住道:「雙絕無女情意可佩!」
「閉上你的嘴,聽老婆子說,『雙絕天女』年方少艾,要做到古井無波的虛無
境界,的確很難,這時,另一個崛起武林的少年武士,乘虛而人,不擇手段的逗引
追求,結果,『雙絕天女』一念之差,與那少年武士發生了不可告人的關係……」
「天道,人道,這很難苛責任何一方……」
「事後,『雙絕天女』悔恨無及,坦白內乃夫陳述一切,『玉面神龍』自感本
身缺憾,終於原諒了她,但,夫妻之間,業已產生了無法彌縫的裂痕,這陰影使雙
方沉浸在痛苦之中……」
「以後呢?」
怪婆子瞪了一眼,又道:「雙絕天女自與那少年武士發生愚昧之後,竟然懷了
孕,產下一子,那孩子在『玉面神龍』眼中,當然是一根刺,夫妻之間的裂痕,愈
見加深,十八年前,『雙絕天女』終於攜子出走,避世隱居.一心撫育愛子……」
她的聲調變了,殘缺的眸中,閃動著淚光,方靜嫻覺察到觸及問題重心了。
「可是……可是……上天不原諒一個失足的女人,她辛苦撫育孩子,因誤食毒
果……死了……」
「啊!」
經過一段難堪的沉默,怪婆子才又接下去道:「於是,『雙絕天女』唯一的生
之寄托幻滅了,侮、恨、痛苦、寂寞,腐蝕著他的生命也改變了她的性格,她想毀
滅自己,卻又覺得有件事沒有做,事情並沒完,那曾引誘她犯罪的少年武士,忽然
又找到了她,他已屆不惑之年,而她因自我催殘的結果,業已滿頭飛霜,不復當年
容貌……」
方靜嫻既已意識到故事中的主角是誰,不便再插口,只微「嗯」了一聲。
怪婆子抑制了一下情緒,又道:「雙方見面,『雙絕天女』把愛子的死訊告訴
了他,他竟然無動於衷,一笑置之,椅子還沒有坐熱,他起身要走,當年的甜言蜜
語,海誓山盟,似乎根本不是出自這眼前人之口,他悔了她一生,而他卻如此無情
無義,在悔、恨、怨、毒交逼之下,她決心毀了他……」
「她先出手,但他不還手,她的心軟了,下不了殺手……」
怪婆子的怪臉,再次起了抽搐,但此刻看在方靜嫻的眼中,已沒有原先的醜惡
。
「誰想得到,這是他的詭計,因為他自知功力不如她,就在她猶豫疏神之下,
他突然摔施毒手,以駭人的手法,毀了她的容貌
方靜嫻不由自主的喊出了一聲:「該殺!」
怪婆子以慘厲的聲調接下去道:「雙絕天女可不是易與之輩,在負了重傷之下,
立還殺手,照樣抓毀對方的面孔,終因負創過重,無力續施殺手,被他逃脫了,十
多年來,她的恨並未被時間沖淡,反而更深了,可是她沒有尋他報仇,她無臉見天
下同道。」
方靜嫻深受感動,激顫的道:「老前輩原來有這一頁傷心史!」
「你說那老婆子抓毀面孔的男人是誰?」
「晚輩猜不到!」
「就是你師父。」
方靜嫻陡地離座而起,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怪婆子用手朝自己面上一指,恨毒至極的道:「這就是你師父所賜,這就是當
年名動江湖的『雙絕天女』!」
「老前輩……」
「你不必再說什麼,我每天臨鏡自照一次,讓痛苦來抵消內心的愧疚,我對不
起『玉面神龍楚宏』我要償付這筆帳,否則死難瞑目,我要你找的人便是他,要他
到我這裡來……」
「晚輩誓必辦到!」
「如果他已不在人世,你必須查到他埋骨之所?」
「是的!」
「好,言盡於此,你在這裡過一宿,明午出山!」
「過一宿?」
「嗯!血艾採下之後,必須加以焙制,否則見風必溶。」
「哦!如此晚輩謝過。」
一宵易過,「雙絕天女」化了夜半天的工夫,才把「血艾」焙好,交與方靜姻,
方靜嫻貼身藏好,立即拜辭。
此行能有如此結果,的確是意想不到的事。
方靜嫻一公向谷外奔去,心頭感到無比的沉重,一方面,她同情「雙絕天女」
的遭遇,另一方面,也不齒師父「殺人王」的為人。
正行之間,一條人影迎面撞來,濛濛霧氣,看不清來人的面目形貌。
「站住!」
人影驟然停住。
「嫻姐,你……」
「是凡弟嗎?」
「是的!」
方靜嫻彈身上前,一把抓住尹一凡的手腕,向外疾馳,口裡道:「你簡直是找
死,竟敢犯禁閉了進來。」
芳心深處,可就激起了漣漪,她明白尹一凡冒死闖入,全是為了自己。
出了峽口,不見「雙絕天女」現身,才鬆了一口氣,方靜嫻戴上面具,回復先
前的化裝,尹一凡已迫習二及待的道:
「怎麼樣?」
方靜嫻道:「還好,僥倖成功!」
「哦!謝天謝地!」
「我們走吧!」
「嫻姐,經過情形如何?」
方靜嫻不願細說經過,因為其中關連著自己已死的師父「殺人王」,略微想了
一想,邊走邊道:
「很費了一番唇舌,幾乎喪在『魔王洞主』手下,還好,找這張臉救了我,最
後她答應我的請求,便提出了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替他打聽一個人的生死下落!」
「什麼樣的人?」
「玉而神龍楚宏!」
尹一凡陡的剎住身形,慄聲道:「嫻姐,你說『五面神龍楚宏?」
方靜嫻被他這神情唬了一跳,困惑的道:「是呀!莫非你認識其人?」
「你說『玉面神龍楚宏』是誰?」
「誰?」
「就是『無後老人』以前的名號!」
「啊!」
方靜嫻登時欣喜若狂,她想不到輕而易舉的便覆行了「雙絕天女」的條件,真
可謂得來全不費工夫了,但當她想到「雙絕天女」所述的故事,芳心不由一陣黯然,
誰能想得到「無後老人」曾有這種奇慘的過去,如果訊息傳到,「無後老人』」會
不會去赴約?雙方見了面之後,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尹一凡激奇的道:
「對方以這條件,作為『血艾』的交換代價,顯見要得『無後』前輩的心很切,
到底為了什麼呢?」
「你猜猜看,『魔王洞』主人是誰?」
「這從何猜起?」
「就是他十八年前攜子出走的妻子!」
「噢!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事,那老兒的名號可以取消了!」
方靜嫻本待說出原委,一想,事關別人隱私,豈能隨便宣揚,把到了口邊的話,
又嚥了回去,含糊的道:「嗯!實在有意思!」
「嫻姐,『無後』變成『有後』,人老了,昔年的外號『玉面神龍』已不妥當,
改為『有後老人』豈不大妙,他不知要如何高興!」
方靜嫻心裡暗道,他恐怕連哭都哭不出來,還談什麼高興,但這句話她不能說,
隨即她想到了一個問題,這對數十年前的鴛侶,在垂暮之年重縫,而結果無疑的是
一場悲劇,該設法阻止悲劇發生,唯一的辦法是待斐劍復原之後,由他伴同「無後
老人」前來,以他的功力,當可阻止「雙絕天女」的行動……
心念之中,鄭重的道:
「凡弟,此事暫時不可讓『無後』老前輩知道!」
「為什麼?」
「此中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變故發生,待我安排好對策之後,再告訴他,同時
也不可向任何人道及!」
「嫻姐似乎還隱瞞了什麼……」
「你的確是個鬼靈精,以後你會知道的,現在趕路吧!」
尹一凡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
兩人繼續上路,往回程疾趕。
照原先的約定,十天往返,這一天正是第十天,尹一凡與方靜嫻繞過施南城,
徑撲西成外「紫衣人」的秘密基地。
在距破廟三里之處,尹一凡循例向暗卡發出連絡訊號,口裡哼出不成腔調的山
歌,可煞作怪,竟然半絲反應都沒有。
顯然,事有蹊蹺。
兩人雙雙止步,互望了一眼,倏地,方靜嫻閃電般彈身朝左側林中撲去,接著
林中響起了數聲沉窒的慘號,尹一凡跟著飛身入林,只見四名黑衣人,業已被方靜
嫻抓得頭碎額裂,紅白齊流,倒臥血泊之中。
尹一凡撕開其中一人的胸及,胸前赫然呈現一個新月形印記。眉鋒一蹙,道:
「是『金月盟』屬下!」
「我們的樁卡呢?」
「小弟擔心那秘密基地是否已被挑了……」
「不太可能,以『覺非』老前輩等的功力與機智,不能說連巢穴都守不住。」
「可是卡哨業已換了對方的人?」
「這僅是外圍!」
「嫻姐該留個活口的……」
「容易,這范閒內決不止這四人!」
話聲中,朝東邊撲了過去,十丈之後,電閃繞向西邊,悶哼起處,一個黑衣人
被提了出來,朝已死的四名黑衣人身邊一摔,道:「說出你等的任務?」
那黑衣人見同伴慘死之狀,早已亡魂出竅,顫聲道:「監視這十里範圍!」
「監視什麼?」
「要發現『紫衣人』的巢穴!」
方靜嫻望著尹一凡點了點頭,一掌拍落,黑衣人慘號半聲,便已死去。尹一凡
迅速地剝下兩套黑衣,然後把屍體聚在一處,用枯枝敗葉掩蓋好。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1:10:25
第七十八章 驚人秘辛
不用說,方靜嫻也知道他的用意,兩人套上黑色衣褲,改裝成「金月盟」弟子,
各檢了一柄劍斜插背上,然後向破廟奔去。
一路之上,隱約可見黑衣人影幌動。
尹一凡悄聲道:「嫻姐,看來破廟必已被嚴密監視,我們只好從廟後秘道進出,
我設法引開監視者的注意力,你看機會進去。」
「好!」
看看行近破廟,尹一凡使了個眼色,方靜嫻統向廟後,尹一凡卻向側方奔去。
方靜嫻借林木掩護,到了廟後,立即,有人喝問:「什麼人?」
「自己人!」
「什麼自己人,日令?」
就在此刻——
不遠處傳來一聲淒厲刺耳的慘號,接著兩聲,三聲……從不同方位傳來,所有
潛伏的暗卡,紛紛現身撲去。
方靜嫻想,這必是尹一凡那鬼靈精弄的手法,機不可失,電閃飛身,朝一塊臥
牛巨石撲去,正待伸手去摸石下的機扭……
突地——
一個低沉的聲音道:
「別冒失,有人在看著你!」
方靜嫻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一抬頭,石後站著的赫然是個怪樣老者,左懸酒
葫蘆,右掛大布袋,他,正是「金月盟」總護法四海浪蕩客祝少青」,不由下意識
地退了兩步,道:「閣下什麼意思?」
「四海浪蕩客」輕噓一聲,要她噤聲,手一揮,大聲道:「向左包抄!」
林木一陣幌動。發出悉率之聲,不錯,暗中果然在人窺探。
「可以進去了,快!」
方靜嫻心中的駭異莫可名狀,弄不清祝少青這怪物在玩什麼玄虛,看樣子他已
知道這秘密進口,但他為什麼幫助自己呢?
「快,丫頭!」
方靜嫻不由頭皮發炸,他連自己的身份都知道,這未免太可怕了。莫非他故弄
玄虛詐出秘密門戶啟開之法?
心念之中,舉掌朝對方迎面抓去。
「嫻姐!快!」
方靜嫻立即收手,尹一凡已到了跟前,不再說話,以極快的手法,旋動機扭,
巨石側移三尺,露出一道門戶,一拉方靜嫻,縱身跳落,巨石隨即密原。
「你這是搗什麼鬼?」
「爭取時間,不能讓對方發覺!」
「四海浪蕩客是該盟總護法……」
「小弟知道。」
「那你不是明明告訴人秘道啟閉之法了嗎?」
「放心,他們進來只是送死,這洞徑中的炸藥,足可摧毀一切。」
方靜嫻心中雖孤疑,但卻不再開口,一個勁向裡奔,她的意念,已飛越到斐劍
身上,這完全是出於同脈的關懷,沒有其他的因素在內。
首先迎出來的是「紫衣人」。
方靜嫻迫不及待的道;「前輩,斐師弟情況如何?」
「關在鐵牢之中!」
「什麼,關人鐵牢?」
「穴道久制不解,會傷及無神,也會導致殘廢,所以必須解開被點的偏穴,但
他的功力無人能制,除了關人鐵牢,別無良法。『血艾』如何?」
「幸不辱命,得到了!」
「啊!本人向姑娘謹致謝忱……」
「前輩忒謙了,小女子份所應為!」
「來吧!」
「周近十里似已全被『金月盟』控制?」
「不錯,自十天前~場拚戰之後,對方傾全力對付我們,我們只好退藏秘室!」
「那對外已完全斷絕了!」
「不!狡兔尚有三窟,廟內古井通路,業已封堵,另有五條遠近不同的通道可
以出人。這倒是不足為慮。」
談話之間,來到客室,「無後老人」,「覺非大師」,「宇宙一尊」,以及
「紫衣人」手下有身份的人等十餘座,方靜嫻與尹一凡身影才現,所有在座的全站
了起來,都把詢問的目光投向兩人,顯見斐劍在他們心目中的份量極重,這使身為
師姐的方靜嫻深受感動,她覺得父親以及師伯叔們在泉下當可告慰了。
兩人向在座的行了見面禮,方靜嫻取出『血艾』,交與「紫衣人」,目光卻不
由自主地向」無後老人」多瞟了幾眼。
「紫衣人」以主人的口吻道;「你倆辛苦了,歇會去吧,我馬上開始配製解藥,
一個時辰便好!」
方靜嫻與尹一凡退出客室。不約而同的奔向鐵牢。
這鐵牢是一間十分堅固的石室,再加上粗如碗口的三重鐵柵,功力再高,也無
法突破,本是專為禁閉功力高的犯規弟子而設的。
管牢的一見二人到,不待吩咐,便開啟鐵柵。
第三層柵枝之後,閃現一個人影,眼中凶光熠熠,他,便是斐劍。
「大哥!」
「師弟!」
兩人近前齊聲招呼。
斐劍瞪視了兩人片刻,咬牙切齒的道;「方靜嫻,很好,你竟然與仇人串通一
氣來對付我,如果我不死,非劈了你不可。尹一凡,你也一樣!」
方靜嫻一陣黯然,他神智被毒藥所制,不能以常情衡量,解說也是徒然,唯一
等待的,便是「紫衣人」的解藥趕快配製好,她向尹一凡施了個眼色,雙雙默默地
退了出去,但兩人心頭的沉重,是不言可喻的。
身後傳來慄人的怒吼,和鐵柵震顫的聲音,像煞一頭極欲破檻而出的猛虎。
兩個時辰之後,管牢的循例送進了食物,但今晚有些特別,多了一壺酒。
「少俠,這裡有一壺酒,是小的特別偷偷帶進來的。」
「酒?」
「是的,少俠願意喝兩盅嗎?」
「你說要打開柵門,為什麼……」
管牢人抑低聲音道:「少俠,就在今晚,一定!」
斐劍冷酷的道;「好,出牢之後,我不取你性命。」
酒食從柵枝的空隙間逐一遞進,斐劍拿起酒壺,口對口喝個精光。
管牢人哈哈一笑道:「少俠,這酒性極強,你得躺一會!」說著,抽身退出,
鎖上了外面兩重鐵柵。
突地,斐劍狂吼一聲;
「好小子,你想毒死我!」
雙掌瘋狂擊向鐵柵,如濤勁浪,在三重鐵柵之外,猶覺迫人無法立足,那聲勢
令人動魄驚心。
人影一個一個出現鐵柵之外,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凝重十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恍若地裂山崩,所有的人為之驚魂出竅,鐵柵整片的倒
了下來,由於柵層之間距離不大,第一層鐵柵,斜傾在第二層之上,這樣,變成了
雙層拚合在一起。
斐劍像一頭受傷的野獸,瘋狂的動作並未停止。
盞茶工夫之後,發掌逐漸無力,最後,他倒了下去。
所有的人,同鬆了一口大氣。
他被移到一間佈置得考究的石室之內。
尹一凡咋了咋舌道:
「這解藥的力量竟然如此霸道……」
「紫衣人」道:「非此不足以逼出他身體內的奇毒!」
「現在沒事了?」
「嗯,半個時辰之後,他會醒轉,我看,由你一個人守候他!」
「醒來之後會不會……」
「不會,他醒來時業已復原,不過會很疲弱。」
「無後老人」一揮手,道:「我們都退出去吧!」
一行人陸續離開,尹一凡緊關房門,然後坐在床邊椅上,察觀其變,想起方才
斐劍在藥力刺激下那種瘋狂的衝動,不由大是忐忑,如果他醒轉時再來一手,抑或
解藥的效力不如理想,那後果就不堪想像了,於是,他下意識地打開了房門,把椅
子移到門邊,以便萬一這時溜為上策。
等候中的時間,似乎特別慢。
半個時辰,在尹一凡心目中,足足有一天那麼長。
斐劍伸拳踢腿,雙眼睜了開來。
尹一凡陡地站起身來,一顆心懸在半空,額上緊張得滲出汗珠。
斐劍象酣睡乍醒,腦海裡空虛得厲害,他望著室頂愣愣地出神……
尹一凡驚疑,也看著他,可不敢出聲招呼。
空氣顯得十分詭秘。
斐劍努力的想記起一些事,然而任什麼也想不起來,只有些模糊的片段,他記
得曾與人交過手,曾被關禁……
久久,尹一凡忍不住了,怯怯地道:「大哥,你覺得怎樣?」
斐劍一骨碌翻身下床,只覺渾身無力,身形幌了兩幌,又坐回了床上,駭然道
:「凡弟,怎麼回事?」
尹一凡這才敢走近他身邊,苦苦一笑道;「說來話長了,大哥先休息一會……」
「不,我現在要知道!」
尹一凡無奈,只好把自與斐劍見面,發覺他神情不對,不敢讓地進秘室,以及
林中劇戰,直到方靜嫻求解藥等等經過,述了一遍。
斐劍經這一提,思想逐漸明朗,他想起來了,途遇絳衣少女,東方霏雯求見最
後一面,廢宅之中置酒相待,然後……
想到這裡。他猛地彈了起來,雙目赤紅,俊面扭曲,牙齒咬得格格作響,自己
在藥為迷惑之下,竟然與東方霏雯發生了不可告人的關係……
他突變的神情,使尹一凡亡魂大冒,以為他狂性又發,顫聲道:「大哥,你……」
斐劍用拳猛擊自己的腦袋,痛苦的道:「我……我毀了!」
「你什麼毀了?」
「我被那蛇蠍女人毀了,是的,她曾在我與她提出絕交之時,說過要報復,想
不到她會用這種手段報復,我該想得到,然而竟沒有想到,該死……」
「大哥,說詳細些?」
斐劍切齒道:「我不殺他,替不為人!」
「大哥……」
「那些不談也罷,這裡是秘室麼?」
「是的!」
「請你找方師姐來……」
「師弟,我來了!」
語聲中,方靜嫻飄然而入,臉上仍蒙面青巾,斐劍一屈膝跪了下去,道:「師
姐,為了羞辱師門的我,竟使您冒生命之險求藥……」
方靜嫻手足失措的也跪了下去,口裡道:
「師弟,你這是算什麼?」
兩人站起身來,斐劍沉重的道:「師姐,你是被『贖罪人』所救?」
「是的!」
「怎會到了這裡?」
「這………『贖罪人』也是此間一分子!」
「我想不通您能忍受與『紫衣人』相處,他是師門血海仇人,而四師怕死在他
手,您也是直接受害的人……」
方靜嫻怔了片刻,一付欲言又止之態。
「師姐,怎麼了?」
「沒有什麼,師弟,目前只以除魔衛道為重,那公案暫時不談!」
「師姐似乎言不由衷?」
「為什麼?」
「您的性格不可能改變這麼快,會有這大的容忍自制能力。」
師弟,很多事是不能以常理去衡量的,想像與事實有時恰恰相反!」
「師姐這話是有因而發的?」
「可以這麼說!」
「那是什麼原因?」
就在此刻——
一倏人影進入房中,來的,正是「無後老人」。
三人齊向「無後老人」見禮,「無後老人」自就椅子坐下,目注方靜嫻道:
「把我所知道的告訴他!」
方靜嫻整理了一下思緒,幽幽啟口道:「師弟,你先看一樣東西!」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托在掌心之中。」
劍斐目光一掃,駭然驚呼道:「這是『人皇』老前輩的獨門利器『附骨神針』?」
「不錯,你知道此針何來?」
「什麼地方得到的?」
「你還記得在少林寺中了『象魔』的『蝕心毒霧』,以後落在東方霏雯手中.
與『金月盟主」互拚生死,『紫衣人』等突襲那件事嗎?」
「記得怎麼樣?」
「紫衣人」當場被『金月盟主』暗器所傷……
斐劍迷惘的道:「這與『附骨神針』有何關係?」
「當然有關係!」
斐劍登時精神大震,『附骨神針』之謎,已困惑他很久,『紫衣人』否認施
『附骨神針』,出家後改號「覺非」的正主「人皇」也不知其中究竟,聽師姐方靜
嫻這麼一說,莫非……
心念之中,激顫的道:「什麼關係?」
「紫衣人所中的暗器,正是『附骨神針』,就是我手中的這枚!」
這真是令人做夢也估不到的怪事,斐劍駭然退了一步,雙目瞪得滾圓,慄聲道
:「什麼,『金月盟主』以『附骨神針』傷『紫衣人』?」
「一點不錯!」
「竟有這樣的事?」
「因為這,才把『覺非』老前輩請出來,收針救人!」
「他……『金月膃主』怎會有『附骨神針』?」
「據幾位老前輩研刻的結果,只有一個解釋!」
「什麼解釋?」
「當年『覺非』老前輩以『附骨神針』傷了『天竺八魔』……」
「這我知道!」
「可是『天竺八魔』並沒有死,數十年後的今日,卻有其中四魔現身江湖,而
且應聘為『金月盟』的『太上護法』……」
「怎麼樣」
「這解釋便是當年『天竺八魔』中了『附骨神針』,之後,被『金月盟主』解
救起出神針,於是八杖神針落到了『金月盟主」手中,『八魔』感恩圖報,才會重
出江湖助『金月盟主』征服中原武林
如此說來,真正的兇手是『金月盟主』?」
「不錯!」
「這只是一種推斷?」
「事實已非常明顯……」
「金月盟主能收發『附骨神針』,這……」
「你知道『金月盟主』何許人物?」
「他……是誰?」
「三皇之首的『天皇』!」
斐劍駭然大震,慄聲道:「他是『天皇』?」
「嗯!」
斐劍激動得全身直顫,這的確是意外,被武林尊崇的一代巨擘,竟然是荼毒武
林的罪魁,難怪他有那高的功力,於是,斐劍把先後的慘案,連在一起來想,首先,
他迫「人皇」出家,再以「鐵梟草」之毒,使「地皇」雙目盲殘,最後仍不放過他
把他殺害,趁「紫衣人」因「天樞寶笈」與「五帝」動手相排的機會,暗下毒手,
這樣,足以妨礙他君臨天下的阻力便除去了。
這也證明他處心積慮君臨天下,已非一朝一夕。
之後,「三元老人」父子,「兩儀書生」夫婦,「鄂西大豪」,「千手人……
等先後遭害,便是消減障礙行動延續。
所不解的,「兩儀書生的小姨黃波芳,也死在「附骨神針」之下,黃彼芳是東
方霏雯待婢,僅為了滅口,難道也值得「金月盟主」使用「附骨神針」?
還有,「紫衣人」曾承認殺害「三元老人」等,也施展過「金月劍法」,這作
如解釋呢?
心念之中,激越的道:「師姐,關於『紫衣人』的行為,我希望能明白?」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1:10:54
第七十九章 地 兵
當年,『紫衣人』為了一念之貪,強取『天樞寶笈』是事實,但他是憑真實功
力,而沒有詭謀暗算……」
「大師泊陳屍大洪山下,這點如何解釋?」
「他承認以後作交代!」
「還有四師伯與你……」
「下手的不是他,是別人假他的面目行兇!」
「你相信?」
「相信!」
「憑什麼?」
「這一點將來你會知道的!」
「為什麼不現在?」
「事情牽涉太廣,尚非其時!」
斐劍咬了咬牙,道:「很多正道之上被殺,是他的傑作,他不否認吧?」
他承認曾做過『金月盟』的劊子手。
「那他與『金月盟』有過不尋常的關係?」
「不錯,現在他醒悟了,要為正道盡些力,稍贖前衍。」
「好,師姐,這些暫時不談!」說著,轉向了「無後老人」,沉凝萬分的道:
「老前輩,有一個問題務請據實見告?」
「無後老人」頷了頷首,道:「你說吧,老夫知無不言!」
「先父『屠龍劍客司馬宣』是否真的與東方霏雯有過夫妻關係?」
「無後老人」一楞神正待開口……
驀在——
一陣天塌地陷的巨響,震耳欲聾,整座秘室,似乎要被翻了轉來,室壁頓現龜
裂一塵屑挾煙波之氣,從門隙噴了進來,四人為之驚魂出竅。
接著,外面傳來了慄人的緊急應交警號,一個聲音大吼道:「秘門被炸毀,敵
人突入地室……」
變生突然,使人有手足無措之感。
殺伐之聲大作,顯然雙方已搭上了手。
「無後老人」首行衝了出去。
斐劍目光左右一掃,厲聲道:「我的兵刃?」
「在這裡!」尹一凡拉迅快的開壁櫥,把「天樞神劍」交在斐劍手中。
三人先後撲了出去,只見甬道之上,無數黑衣劍手,與「紫衣人」手下,業已
展開了生死的搏鬥,不遠處天光大亮,土石堆累,秘室已暴露在天光之下,由下上
望,可見傾頹的破廟廳尚在冒煙。
黑衣人潮水般從缺口湧入。
栗耳的慘號,使這殘破的秘室基地、變成了血腥的屠場。
斐劍揮劍撲了過去,猶如虎人羊群,當場披靡。
方靜嫻與尹一凡朝另一甬道撲去。
斐劍一陣瘋狂的掃蕩,屍體把暴露的地道堵塞了一半,鮮紅的血成了溪流,人
潮不斷湧入,他橫劍而立,儼若天神。
內部、屠殺仍在瘋狂的進行。
一條龐然蒙面人影,出現在穴口邊緣,他正是「金月盟主」。
斐劍登時殺機狂熾,挺劍射了出去。
「唰!」
「金月盟主」劍勢如駭電奔雷,迎頭罩落,一動一靜,上下勢殊,斐劍完全處
於劣勢,但先天豪氣與沖胸的怨毒,使他忘卻生死利害,一招「擎天一柱」,凌空
施出。
「鏘!」然一聲巨響,劍氣四進裂空有聲。
斐劍身形被震得凌空倒翻,肩頭熱辣辣一陣劇痛,但他仍咬牙提氣,斜蕩八尺,
落到實地之上,肩頭負創,血流如注,急以左手點穴止血。
「金月盟主」駭人的劍勢,又告罩身捲至。
斐劍施出「天樞劍法」的第二招「滿天星斗」,以攻應攻。
連珠密響之中,「金月盟主」倒退了兩步。
還有近五十的黑衣人,圍聚炸開的穴口之外。
穴內殺伐之聲,仍隱約可聞,但聽來已近尾聲。
斐劍目赤似火,殺機已完全凝固在凍冰的面上,那神情,令人見了不寒而慄。
「金月盟主」栗吼道:「小子,你真是命大!」
斐劍冷哼一聲道:「閣下用不著再藏頭露尾,蒙面巾可以除去了,『天皇』你
的面目已被揭穿了,你瘋狂的夢也將醒了!」
「金月盟主」下意識地退了一下,厲聲道:「不錯,老夫正是『天皇』,武林
天下至高主宰!」
在下為你可憐!」
「納命來……」
「慢著,在下事先聲明,今日殺你有三個原因,第一,為武林除害,第二,為
『五帝』復仇,第三,為『地皇』老前輩索帳……」
「小子,你在做夢!」
喝話聲中,再度揮劍出手。
斐劍辣手迎擊,僅只三個照面,迫得「金月盟主」退了四個大步。
「躺下!」
隨著這一聲暴喝,斐劍但覺「中堂」「鳩尾」兩穴似蜂螯般的一陣刺痛,身形
一顫,載了下去。
「金月盟主」哈哈一陣狂笑,一劍朝斐劍當頭剁落……
「鏘!」
下剁的劍被震得蕩向一側,出手的,赫然是「宇宙一尊」,也只有他的這根烏
籐杖,不懼寶刀寶刃。
十數條人影,先後湧現,當先的是「覺非」、「紫衣人」、「無後老人」、方
靜嫻,隨後是近十名「紫衣人」的得力手下。
方靜嫻彈身撲向斐劍。
「金月盟主」手劍一伸一縮,再度刺向斐劍,立即又被「宇宙一尊」架開。
方靜嫻已把斐劍架了起來,退後丈許。
「宇宙一尊」大聲道:「他中了兩根『附骨神針』,請『覺非』大師施救!」
「覺非」目芒凌芒,迫視著「金月盟主」道:「你的手段夠毒辣,可天不從人
願,秘室廣大,暗道如織,沒有把老油等活埋,你現在想出頭恐怕遲了!」
「金月盟主」陰森森的道:「當年該殺你的,本人看來心還欠很!」
「紫衣人」厲聲道:「老匹夫,八枚『附骨神針』用盡了是嗎?『覺非大師』
將讓你嘗那神針的滋味……」
這話,使「金月盟主」心頭大震,如果「覺非』出手,那今天他的確只有死路
一條,連話都不曾交代,幌身電瀉而去。
數十黑衣人,也緊跟著飛瀉而去。
那些侵入秘室的高手,不見有半個出來,顧然已全軍覆沒了。
斐劍面白如紙,身形抖個不住,但手中神劍卻仍緊握不放。
兩根「附骨神針」全射中致命要穴,他憑著深厚的修為,與不同一般常軌的武
功,硬逼住神針不使攢穴透骨,換了別人,早已橫屍當場了。
「覺非」宣了一聲佛號,道:「把他平放地上!」
方靜嫻依言把斐劍放落,仰臥地上,「覺非」大師伸指點了他十八處要穴,然
後掌心對正傷口,默運真力,神針緩緩從傷口提了出來。
神針離身,斐劍一挺彈了起來,向「覺非」恭施一禮,誠懇的道:「警謝老前
輩援手之恩!」
不用,老衲決心把全部神針毀去,以免再貽患武林,可惜,留在令師等身上的,
已無法收回了。」
斐劍的目光瞟向了「紫衣人」,「紫衣人」低下頭去,斐劍內心產生一種無法
形容的感受,仇人當前,難忍耐,然而在是站在同一立場的友人,他想到「宇宙一
尊」曾說過的「武士風度」,是的,即使面對血海仇人,流血五步,也不必惡語相
向……
心念及此,泰然了些。
「無後老人」沉重的問「覺非大師」道:「大師,是採行動的時候了,請大師
示下?」
「覺非」低宣一聲佛號道:「貧僧方外之人,只為了斷昔年一點因重蹈塵動,
豈能僭越而主其事……」
「無後老人」聳聳肩,轉向了「宇宙一尊」,道:「如此,這重擔非閣下莫屬
了?」
「宇宙一尊」爽朗的一陣宏笑道:「兄台如何?」
「在下更不敢僭起,同時也沒有這份才能!」
「兄台這話錯了,除魔衛道,旨在發揚武林正義,以公義制裁邪惡,並非任何
一己之私,這是群策群力的事……」
「謹受教,閣下看該如何辦吧!」
「宇宙一尊」閉了閉眼,道:「此次遭受突襲,我方死傷將近百人,可以說元
氣大傷,幸而根本未動搖,以老夫之見,目前救死扶傷,先處理善後,等待最後也
是最好的一個機會!」
斐劍忍不住道:「請問老前輩,什麼機會?」
「金月盟會盟之期,由我等發難,勢必有絕大多數年門派反叛響應,可以一鼓
而毀滅之!」
「會盟的日期是……」
「不遠了,我們必須沉住氣等這消息!」
「該盟的總壇到底在什麼地方?」
「現在還不能公開!」
「為什麼!」
「怕牽一髮而動全身!」
斐劍默默,他當然聽得懂這句話的含意,恐怕有人不耐而胡闖,打草驚蛇,破
壞全部計劃,而最可能這樣做的,便是自己。
「宇宙一尊」似已窺知斐劍心意,鄭重的道:
「娃兒,將來正邪之戰,全看你的了,老朽等有自知之明,誰也不是『金月盟
主』的對手!」
斐劍郝然道:「老前輩過獎了,晚輩為武森一脈,自當竭盡綿薄。」
就在此刻——
一條人影,星飛丸射而至,斐劍目光如電,一眼看出來的是尹一凡,尹一凡本
在秘室之內參加拒敵,這時卻從外奔來,的確是詭計多端,行止莫測,難怪他自己
取了「陰魂不散」這麼個難號。
尹一凡停下身來,氣喘吁吁的道:「大哥,我剛才得到一個消息……」
斐劍冷冷的道:「什麼消息。」
「今天早晨東方霏雯率手下八名詩婢,奔向『劍家』!」
斐劍聞言不由心頭巨震,他立刻想到『劍塚』之中,癡心的師姐崔婉珍,自己
目前總算徹底認清了東方霏雯的為人真的比蛇蠍還毒,她不能到手的東西,或是被
她所恨的東西,她非毀去不可,她此去『劍塚』,除了對付崔婉珍之外,不會有其
他目的,崔婉珍是大師伯遺孤,也是自己唯一的愛人……
心念動處,慄聲道:「這消息可靠嗎?」
尹一凡一皺眉道:「大哥,小弟對你難道還會出花樣不成?」
方靜嫡緊張的道:「那女子的目的是什麼?」
斐劍惶然道:「除了對付崔師姐,還有什麼,神劍業已在我手中,她是知道的
。」
「他為什麼……」
尹一凡接口道:「她知道崔大姐是大哥的愛人!」
斐劍激動的道:「我得馬上趕去,不然必有慘劇發生!」
方靜嫻也十分不安的道:「劍塚有奇陣屏障,等閒人不能出人……」
尹一凡道:「她已從『貌魔』處得到奇陣出入之法,消息便是因此透露的。」
方靜嫻激動的道:「師弟,我與你一道去!」
斐劍點了點頭,向「覺非大師」等道:「各位前輩,晚輩暫時告辭!」
「無後老人」目光一掃「紫衣人」,然後向斐劍道:「少俠,這是正事,不能
阻你,但你得快去快回,老夫建議你最好除去那女魔!」
「晚輩會辦得到的!」
「你的衣服得換一換,血污狼藉,難免驚世駭俗……」
「晚輩理會得,到前途再說吧!」
「一路小心暗算?」
「謝指點!」
「你走吧!」
尹一凡方待啟口要說什麼,「無後老人」一抬手道:
「小子,別打主意,你不能走,否則誰和耳目之責!」
「晚輩不走,只想送大哥一程!」
「多餘!」
斐劍與方靜嫻向眾人施和告辭,雙雙彈身奔去,尹一凡也跟了上去。
「紫衣人」發了長長的一聲歎息,「無後老人」等投於同情的一瞥。
且說,斐劍第三人如脫弩之箭,一口氣奔出了四五里,斐劍剎住身形,道:
「凡弟,我有話問你!」
尹一凡跟著停身,方靜嫡業已超前十幾丈,站在道旁相候。
「大哥有話請說!」
你可聽說過先父與東方霏雯之間的真正關係?」
「這……聽說過!」
「是事實嗎?」
「小弟我不能保證,但可能不假!」
「還有,『紫衣人』以前是『金月盟』的一份子嗎?」
「是的,而且地位相當高!」
「他為何要反叛?」
「這……這……我不得而知了,不過……」
「不過什麼?」
「他有一部分心腹死黨,業已因他的緣故而犧牲了,如「巡察總盟高寒山」等,
否則將是不可小視的內應!」
斐劍頓時恍然,當初東方霏雯迫死高寒山等,他一直懷疑何以自相殘殺,原來
死的都是,「紫衣人」的心腹,這就難怪其然了。
「照你這一說,『紫衣人』還有死黨潛伏在『金月盟』這內?」
「是的!」
「難怪消息這麼靈通。」
「還有其他原因,該盟的動態,我方可以掌握八成!」
「什麼其他原因?」
「這一點恕小弟不能奉告!」
「又是這一套,我再問你一句『金月盟』總壇在什麼地方?」
「只『紫衣人』一人知道!」
「他沒有公開?」
「時候還沒有到!」
「好,你請回頭吧!」
「大哥……」
「什麼?」
尹一凡脹紅了臉,沉吟了半晌,才囁嚅的道「有件事相煩……大哥成全!」
斐劍惑然道:「什麼事,說吧,別吞吞吐吐的,我沒太多的時間!」
尹一凡偷眼一瞥站在十多丈外的方靜嫻,以極低的聲調道:「就是嫻姐……」
斐劍心中一動,道:「她怎麼樣?」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1:11:49
第八十章 切骨之恨
尹一凡忸怩了片刻,才嚅訕的道:「上次嫻姐的『迷神之毒』,被救來此……」
斐劍打斷了他的話頭道:「對了,你先回答我,『贖罪人』何以不見影蹤?」
尹一凡窒了窒道:「他不願在人前現身!」
「他對他知道多少?」
「差不多全部!」
「那你……」
「大哥,我曾應允他不到時候決不洩露隻字!」
斐劍吁了一口氣,道:「罷了,你說下去吧!」
尹一凡朝斐劍歉然一瞥,才拾起原來的話題,道:「嫻姐被救來此之後,幾位
老固執指派小弟我伺候他……」
「紫衣人等都沒有家口?」
「沒有,那秘密地下基地可以稱之為女人禁地……」
「說下去!」
「這……,也許我生活小節上,有時無法避嫌……」
「嗯!我輩只要存心正大,區區小節大可……」說到這裡,話鋒突然頓住,他
說不下去,他想到與東方霏雯不可告人的一幕,後果如何,目前尚不得而知,然而
在私德上業已有了虧損,雖屬被動,仍是無法去除的污穢。
尹一凡接著道:「小弟我……很同情她的慘遇身世,因為我們同屬刁然無依的
飄萍。
「同情了又怎樣?」
「小弟……想……想……」
「想什麼?」
尹一凡垂下頭去,半晌無言。
斐劍十分不耐的道:「你到底想說什麼,乾脆些,否則我要走了?」
尹一凡抬起頭來,似乎下了最大的決心,咬了咬牙道:「我願意終生陪伴她!」
斐劍心頭一震,道:「哦!說了半天,你是愛上了她了。」
「是的!」
「她呢?」
「這就是小弟要拆大哥成全的地方!」
「她如何表示?」
「若即若離,不接受也不拒絕,使我很痛苦!」
「凡弟,世間任何東西,都可用不同方法獲得,只有愛,絲毫也不能勉強!」
「我知道這道理,大哥,我只是想知道她愛不愛我,如果說她是為了曾被毀容
而仰制自己的情感,那就不必,小弟不是取她的容貌!」
「你很愛她?」
「是的,此心皇天可鑒!」
斐劍感動的道:「凡弟,你必須慎重考慮,這是彼此的終生幸福問題,別憑一
時的意氣用事,不然後果是非常可怕的?」
尹一凡以極端鄭重的口吻道:「大哥,小弟我已想得很多了,此心堅逾金石,
我自信決無改變!」
「好,我答應盡力!」
「謝大哥!」
「你可以回頭了?」
「是!」說著,向方靜嫻遙遙一揮手道:「嫻姐,再見!」
待尹一凡身影消失,斐劍彈身趕上方靜嫻,方靜嫻已先開口道:「他說了些什
麼?」
斐劍理了理思緒,故意裝得十分平淡的道:「沒有什麼,他請我問師姐一句話!」
「一句什麼話?」
「他說,他很痛苦,希望知道師姐對他的態度……」
方靜嫻沉默了片刻,冷冷的道:「我不配!」
「不配,什麼意思?」
「你明知故問。」
「師姐是指你的容貌被毀而言?」
「嗯!我的終生命運,已在投入『殺人王』門下之時決定了!」
「師姐,何必自苦,他是真心的……」
「我知道,唯其如此,我更覺得不配,試想,我不能終生蒙面與他相處,而我
的真面目,根本不能見人,年深日久,難得不生厭,後悔……」
「他堅決表示不會……」
「師弟,我不願把我自己的痛苦,加在任何人頭上,我從來沒有夢想過,我感
謝他的同情,但我不能接受!」
「師姐他……」
「言止於此,不必再往下談了,我擔心那不曾見過面的師姐的安危,我們必須
日夜兼程疾趕,別一步之差,貽終天之恨!」
這話,使斐劍心頭一凜,一頷首道:「我們趕吧!」
話聲才落,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喚:「大哥留步!」
原來且尹一凡再度折回來,斐劍道:「什麼事?」
尹一凡不自然地望了方靜嫻一眼,才匆匆的道:「我忘了一件大事!」
「什麼大事」
「我忘了告訴大哥,如果與『金月盟』的人遭遇,有人比出這個記號……說著,
回舉起左手,拇食二指圈成一個小圓圈,其餘虧指伸直並齊,然後又接下去道。
「這便示對方是自己人。千萬可別誤傷!」
「好,我知道了!」
再見!」
這一天,傍午時分,。「劍塚』一線天峽谷之外,來了一男一女兩條人影,男
的一身白色勁裝,背負長劍,俊美魁偉,女的一身青衣,青布蒙面,他倆,正是斐
劍與方靜嫻師姐弟。
斐劍用手一指谷道.道:「到了,通過這狹谷,便是『劍塚』寒潭。」
方靜嫻焦灼的道:「不知是否遲了?」
斐劍一彈身,道:「我們快!」
兩人甫一到了谷,一聲嬌斥倏告傳來:「站住!」
兩人不期然的剎住身形,只見兩名絳衣少女現身攔在谷口,兩絳衣少女一見斐
劍後,不由粉腮大變,其中之一硬起頭皮道:「原來是斐相公!」
斐劍冷聲道:「你們主母呢?」
兩絳衣少女齊向後退了一步,沒有答話。
斐劍大喝,聲道:「閃開!」
絳衣少女一探手懷中,斐劍知道她要傳訊示警,殺機陡起,不容對方有施放訊
號的機會,一掌拍了出去,不差先後,方靜嫻出手抓向另一個絳衣少女。
兩聲淒厲的慘號,破空而起,一個被震得七孔出血,一被抓碎頭腦,雙雙栽倒
谷中,死狀奇慘。
兩人電疾朝谷道射入。
轉出谷道,眼前是鵝毛不浮的寒潭,正面對過潭邊,黑石林立,便是護塚奇陣,
陣外,六名絳衣少女凌散的或坐或立。
斐劍當先繞潭奔去,方靜嫻後隨。
六名絳衣少女見有人來,齊齊起身戒界,其中一個慄聲道:「他怎麼來了!」
另一個道:「速傳訊與主母!」
話聲甫落,斐劍已經到了六人眼前,六絳衣少女駭然變色,其中之一,左手一
抬,圈拇食二指,大聲道:「斐相公,請示來意?」
事實十分明顯,東方霏雯已進入『劍塚』,斐劍一顆心登時跳到腔口,根本無
暇答理,「刷」的拔背上神劍,揮灑出去,慘號聲中,血雨四迸,五名絳衣少女,
齊齊栽臥血泊之中。
那以手作勢的一句急聲道:「少俠,快!」
斐劍口裡應了一聲,「謝姑娘!」人已疾箭般穿入陣中,方靜嫻也跟了進去。
「劍塚」石室之中,崔婉珍渾身浴血,斜倚在壁上,東方霏雯手持利劍,劍尖
指正婉珍的心窩,滿面殘狠之氣,使那美逾天仙的玉臉變了形。
這情景,與上次「獅魔」入陣迫崔婉玲仍交出「天樞神劍」的情況完全一樣。
斐劍鬼魅般的掩到室門之外,目光一掃之下,鬆了一口氣,崔婉珍還沒有死,
但他不敢冒然行動,因為出手再快,也不及東方霏雯劍尖一送的便當。
室內雙方,都沒有發現有人不速而至。
崔婉珍粉腮蒼白如紙,創傷使她嬌軀不停的發顫,眼中流露的,不是驚懼恨毒,
而是一種幽怨之色,只聽她幽幽的道:「你為什麼非殺我不可?」
東方霏雯陰森森的道:「因為他愛你!」
「你……不許他愛我?」
「不錯!」
「我不阻他愛你,你比我長得美,我不及你萬分之一,連嫉妒的資格都沒有。」
「美?格格格格……」
笑聲,此刻聽在斐劍的耳中,完全走了樣,像是梟啼狼嚎,令人悚慄。
東方霏雯收住笑聲,恨恨的道:「美,美有什麼用,他不愛我……」
「什麼,他不愛你?」
「不,他愛我,但他變了心,他與我絕了情!」
崔婉珍蒼白的面上出現了一抹微笑,雖在劍失之下仍掩不住內心的喜悅,她太
愛斐劍了,刻骨銘心的愛,愛得忘了自己,斐劍目睹此情,幾乎落下淚來。
東方霏雯重重地一聲冷哼道:「別得意,雖然他絕了情,但與我已結了合體之
緣!」
崔耽珍面上的微笑消失了,代之的是一陣抽搐,但,隨即又幽淒的道:「我不
怪他,只要他喜歡。」
東方霏雯切齒道:「你愛他真的有這麼深?」
斐劍幾乎想撲了過去,但他忍住了,他必須等有利機會,以救心上人的生命在
劍鋒之下,他不能魯奔。
崔婉珍反而平靜的道:「也許比你想像的更深!」
東方霏雯厲聲道;「所以我也更恨你!」
「你可以佔有他……!」
「遲了!」
「遲了,什麼意思?」
「我已下決心要毀了他!」
「你……要殺他!」
「不錯,不擇手段,誓必要毀了他!」
「可是……你曾經愛他,現在你要殺我,不也是為了……」
「你錯了,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你分沾了我的愛,所以我要先
殺你,萬一,我將來殺不了他,你已無法再得到,值嗎?」
殘毒狠辣,莫此為甚。
崔婉珍幾乎支持不住倚壁的身形,淚水,這時才滾落粉腮。
東方霏雯頓了一頓,又道:「話已說完,你恨嗎?你死不瞑目嗎?這就是我所
希望的……」
崔婉珍慘厲的道:「我還問你一句話!」
「說吧?」
「你殺我,也要殺他,你最後得到什麼?」
「我嗎?格!格!格!格!我什麼也不要得到,我只要報復,讓一切都毀滅,
讓死亡來結束一切,我一生追求真正的愛,都沒有得到,我只有恨,恨!恨!恨!」
「你……一切都是恨,別人對你呢?」
「我要所有的人恨我,恨得愈深愈好,我現在需要的除了恨再沒有什麼!」
崔婉珍忽然歇斯底里的叫道:「恨!不錯,我應該恨,恨你,也恨我自己!」
東方霏雯得意的一陣狂笑道;「對了。恨吧!我最欣賞別人在恨中死去,帶著
恨進人墳墓。現在,我把這劍緩緩刺人你的心臟,看著我,用你所能表達的恨意看
著我,到你斷氣……」
看來,她真的要動手了。
斐劍不由急煞,他此刻無論出聲或出手,都無法阻止她瘋狂而變態的殘酷行為,
但豈能看著崔婉珍受害,急怒交加之下,他想出了一個孤注一擲冒險辦法,輕輕地,
他用手指捏下了一小片岩石,然後,輕輕地擲向側方。
石比片緩緩脫手,不帶絲毫破風之聲。
「卡!」
石子在側方落地,發出一聲不大的響聲。
東方霏雯陡地轉頭側顧……
斐劍這一喜非同小可,他希望她這樣,他成功了,他像電光一閃,快得不可思
議的射了過支,凌空擊出一掌。
這種速度,是「步虛蹈幻」身法發揮的極致,快得無法以言語形容。
東方霏雯做夢也估不到猝然生變,被撞得向右一踉蹌。
斐劍業已在這瞬間橫身在崔婉珍頭裡。
但東方霏雯並非等閒人物可比,幾乎沒有經過,踉蹌的身形半旋,順勢遞出了
一劍,在這種情況下立即了還擊,是旁人無法辦到的,當然也出斐劍意料之外,急
切中,他只有橫劍封擋。
而情況更出人意料,這一劍竟是虛招,出劍的同時,左手電閃抓出。
「呀!」
一聲驚叫,斐劍心頭一沉,遲了,崔婉珍已被東方霏雯扣在手中。
斐劍不由肝膽皆炸,暴聲道:「你敢動她我把你挫骨揚灰!」
東方霏雯一幌身,帶著崔婉珍側移八尺,正好在一丈距離與斐劍對峙。
「放手!」
「斐劍,你想錯了,辦得到嗎?」
崔婉珍這時,才看清來人,淒絕地喚了一聲:「劍哥哥,你……終於來了!」
斐劍咬了咬牙,道:「珍妹,一切有我!」
東方霏雯粉腮的肌肉在抽動,目光像兩把利剪,似要絞碎人的心,這是恨極的
表現,這神情,是以令人一見而終生難忘。
「斐劍,我要你看著她死,要你品嚐恨的滋味!」
「賤人,只要你敢,我把你生撕活裂,挫骨揚灰!」
「賤人?哈哈哈哈,弟弟,你現在罵我賤人了,記得那綺麗的一晚嗎?一夜夫
妻百日恩,你太無情了!」
斐劍逆血上湧,幾乎噴出口來,咬牙切齒的道:「你……簡直不能算是人!」
東方霏雯也斜著眼,嘲弄似的道:「我……不算人,你呢?你能稱為人嗎?弟
弟,你想通了沒有?」
斐劍幾乎發狂,他根本沒有聽清楚她說的什麼,一個直覺的意念控制了他,如
何求崔婉珍?
東方霏雯繼續又道:「弟弟,你不叫大姐了嗎?」
斐劍厲喝一聲:「我劈了你!」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1:12:09
第八十一章 妾心蠍心
上集書中,東方霏雯扣住崔婉珍,對斐劍大肆譏諷,斐劍投鼠忌器,盡力容忍,
但東方霏雯毫不放鬆,斐劍幾乎發狂,厲吼一聲:「我劈了你!」
「天樞神劍」一揮,迅辣無論地向東方霏雯劈去……
東方霏雯把催婉珍的身軀向前一送,斐劍忙不迭的收住勢子,毫髮之差,崔婉
珍幾乎做了劍下犧牲。
斐劍氣得七竅冒煙,但卻把她沒有辦法。
東方霏雯不屑的道:「斐劍,你下手呀!」
崔婉珍淒厲的道:「劍哥哥,別管我,殺了她!」
東方霏雯冷笑一聲道:「他不敢,他也捨不得你死!」
斐劍一付鋼牙幾乎咬碎,額上青筋暴露,汗珠滾滾而落,雙目赤紅如火。
東方霏雯陰陰地又道:「弟弟,我們來談談條件,如何?」
「說,什麼條件?」
「很簡單,交出你的『天樞神劍』,換她的生命,我們下次再見!」
「辦不到!」
「你不願意她死吧?你們的關係是雙重的,同門,情侶!」
斐劍恨不能立即把她生撕活裂,心中的恨毒,簡直無法以言語形容,然而,他
束手無策,崔婉珍被控制在對方手中。
東方霏雯接著又道:
「劍,你有本領可以奪回,人,死了可不會再活,你想通了沒有?」
斐劍一張俊面脹成了緊醬之色,身軀簌簌抖個不住,不錯,劍失了可以得回,
人死了可不能復生,但神劍一旦離手,自己就無法抗拒唯一的生死對頭「金月盟主」,
要想奪回,根本是辦不到的事,單只目前,如果東方霏雯神劍到手,後果更難逆料……
「弟弟,大姐我不耐久等?」
「住口,誰是你的弟弟!」
「現在不是,過去總是吧?」
「天下已難找到像你這等無恥陰毒的女人了……」
「那我們再見了!」
說著,緊扣住崔婉珍,向外倒退……
「站住!」
「你答應了?」
「你準備把她怎樣?」
「不怎麼樣,先帶回總壇,慢慢決定如可安排她!」
「你——敢?」
「這沒有什麼不敢,你只敢一動,我先毀了她。」
斐劍又圍幾乎噴出血來,厲聲道:「我答應你!」
「如此,你先交劍,在這裡候著,等我安全離開之後,再放她回來,保證下損
她一毫一髮,如何?」
崔婉珍櫻口一張,噴也一口鮮血,厲聲道:「你如果把神劍交出來,得先殺死
我……」
斐劍痛苦的道:「珍妹,我是為了你……?
「不行,師門遺物,是血換來的,你如果要這樣做,我做鬼不也饒你。先父與
四位師叔在天有靈,也不會原諒你!」這話說得激烈無比,斐劍心如刀割,一時進
退失據,不知如何辦才好。
崔婉珍又道:「我死不足惜,但你必須仗劍報仇尋根,現在,出手!」
斐劍紅著臉道:「珍妹,我……不能,我……做不到!」
東方霏雯輕輕一點,崔婉珍閉上了口,但那怨毒,卻熾烈地表現在雙眸中,嘴
角,又緩緩淌出鮮血。
斐劍的心被撕碎了,他知道再僵持下去,自己非發狂不可,他把崔婉珍的話,
反覆思量了幾遍,覺得自己不該冒這大的險,做最愚蠢的事,以東方霏雯的心腸,
自己交出「神劍」之後,她再出花樣,那就真的後悔無及了。
濃烈的殺機,從無比的恨毒之中,他已下了決心……
這神情,使東方霏雯下意識向後挪了兩步,口裡道:「斐劍,一句話,你答不
答應這條件?」
斐劍目光觸及崔婉尋怨毒而堅毅的眼神,堅定了他的決心,一字一句的道:
「辦不到!」
「你願意她死?」
「你將得到應得的報酬,我要使你慢慢的死,一滴一滴的流盡你那有毒的血,
我要剖開你的胸膛,看看人的心是什麼做的!」
「你……不後悔?」
「不!」
東方霏雯氣沮了。這美逾天仙毒逾蛇蠍的女人,在她的毒辣想法,心念數轉之
後,她決定了主意,冷冷的道:
「斐劍,我撤回件……」
斐劍一驚道:「為什麼?」
「我改變了主意!」
「嘿嘿!東方霏雯,你原來也怕死的!」
「那你看錯人了!」
「為何改變主意?」
「如果我與她同歸於盡,而你活著,我決不甘心,我要留這口氣看你死!」
這話令人聽來毛骨悚然,但去是實話,斐劍咬牙道:「我相信,你這是實話,
像你這種人是不甘心的,你想怎麼樣?」
「斐劍,你該不否認,如果沒有我,你不會活到現在耀武揚威?」
斐劍呼吸為之一窒,這也是實話,東方霏雯曾經數次救他脫離她父親的毒手,
當下坦然道:「我決不否認,事實便是事實!」
「現在,我無意向你乞命,我也須以她為質!」說著果然楹開了崔婉珍。
崔婉珍本已受傷極重,又經過這長時間的挾持,早就不支,所憑的是一口怨氣,
現在,她再也無法自己支撐了,身形幌了兩幌了,跌坐了下去。
這舉動,大大出乎斐劍的意料之外,但他不敢稍懈,防備這毒蛇要什麼意想不
到的花槍。
東方霏雯接著又道:「我再說一遍,如我不死,我誓必殺你,如果你怕,可以
現在出手殺我,否則我可要告辭了!」
說完,目光冷冷地注定斐劍,連眨都不眨一下。
斐劍登時心亂如麻,殺她!還是放她走?他把恩、情、仇、恨、徹底地想一遍
。「宇宙一尊」曾說過的「武士風度」四個大字又響在耳邊……
東方霏雯這一記真是絕招,她先說自己的心境,堵住斐劍的口,然後提到過去
對他的救命之恩,以拖拉打動他的心,最後,她主動放了崔婉珍,表現風度,她料
到斐劍的反應必然如她地預期,對一個孤傲自負的人,這一著絕對有效。
事實上,她非背城惜一,施這絕招不可,主要的原因,她已知道挾崔婉珍的生
死出手,以她的功力,決難全身而退,而她決不甘心死,她的目的未達。
一切,如她的預期。
斐劍面色連變之後,沉重的開了口:「你走吧!今天饒你不死,恩怨兩抵,剩
下的,只有仇,下次碰面時我必殺你!」
東方霏雯故作姿態道:「我並非向你乞命,你盡可出手!」
「你快滾!?
「你不後悔?」
「大丈夫一言九鼎,何侮之有!?
「如此再見了!」
聲落狠狠地瞪了斐劍一眼,閃身出室。
斐劍下意識一陣惘然,他曾瘋狂的愛過她,想不到演變今曰的局面,但當他想
及在被藥物迷失理性之下竟與他發生了不可告人的一幕,不由連兩個寒顫,如果她
真的與亡父有過夫妻關係,那她是自己的庶母身份,那就是成了逆倫,自己將何以
為人?
她真的明知自己身份,而仍做出這沒有人性的獸行嗎?應該不可能,但「無後
老人」與眾口一詞,目的是為了要堅定自己除魔衛道之心,而不惜捏造這可怕的謊
言嗎?如果真的如此,他們的用心雖苦,但卻不可原諒……
「劍哥哥,這一刻真如隔世重逢!」
斐劍這才想起崔婉珍還坐在地上,歉然望了她一眼,口裡應了一聲,上前把她
平托起來,抱到鄰室她的臥處,輕輕放落床上憐惜的道:
「珍妹,苦了你了!」
崔婉珍淒婉但帶著幾許甜意的道:
「劍哥哥,我能在你身邊,什麼都不要緊了!」
說著,伸手提著斐劍強有力的胳膊,又道:
「劍哥哥,看著我,我真怕這不是事實,你又回來到了我的身邊,記得吧,你
說恩仇了了之時,便會回來和我長相廝守……
斐劍情不自禁地在她鬢邊輕輕一吻,手扶她的柔髮,道:「記得的!」
「現在,你回來了?」
「是的,思未了仇未報,我是得到訊息,特別趕來的……」
「那麼,你……還要離開我?」
「我會很快的再回到你身邊。珍妹!」
「不!我要跟你一道出江湖,自從上次你離開之後,我度日如年,真怕失去了
你,沒有你,便沒有我……」
「珍妹!」斐劍的眼眶濕潤了,這是多麼深刻的癡情話啊!」
崔婉珍又道:「劍哥哥,答應帶我走嗎?」
「珍妹,你不是說要伴師伯母之靈,不準備離開這地方半步?」
「劍哥哥,我不知該怎麼說,寂莫,我已習慣了,只是我受不了為你擔心的折
魔,我離開,母親會原諒我的」!」兩顆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滾向鬢邊。
斐劍激動地俯下身去,唇瓣套下了猶帶血跡的櫻口,多少纏綿意,盡在這一吻
之中,現在,他了無掛礙,可以全心全意地愛她了。
突地——
斐劍如中電擊般跳了起來,口裡道:「糟了,我竟如此大意!」
崔婉珍惶惑的道:「你是說不該放走那女人?」
「不!不……」
「那是什麼?」
「四師伯的女兒方靜嫻與找一起來的……」「噢!人呢?」
「我只顧奔來救你,卻疏忽了她不識這奇陣……」
「多半被困在陣中,我……」說著,掙起上身,嚶嚀一聲,又倒落枕上。
「珍妹,你傷勢不輕,別動,我去……」
「你可以到隔室那反射的機關中察看。如她在陣中,一目瞭然!」
「好,我去!」聲落,人已出了房門。
到了別室,斐劍惶急地湊目往那反射鏡面望去,奇陣歷歷可辨,連陣門外五具
絳衣侍婢的屍身,也清晰人目,只是,不見方靜憫的蹤影,他這一急,非同小可,
返身便奔了出去,穿人陣中,搜尋了一遍,毫無蛛絲馬跡可尋。
他想,也許方師姐因為不識陣法,沒有跟著來。
於是,他奔出陣門之外,整個寒潭,一目瞭然,依然毫無所見,照理,她不進
陣,該在陣外守候才是,何以不見人影呢?莫非她不耐離開……
他想到剛離開不久的東方霏雯,頓時寒氣大冒,論身手,兩人差不多少,至少
不濟帥姐可以全身而退,可怕的是東方霏雯要的陰毒手段。
驀地——
兩丈之外的石堆後,傳來一聲微弱的呻吟。
斐劍的心,頓時提到了口邊,彈身便撲了過去,「呀」他不禁驚呼出了聲,石
堆後,躺著一個血人,赫然是那比手勢表明是自己人的那名絳衣少女,看樣子,已
離死不遠了。
「姑娘!姑娘!」
絳衣少女連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還繼續的發出細如蚊哼的呻吟。
斐劍並指疾點對方數處大穴,然後用指尖低住她的的「黑虎穴」,這是「天樞」
武功中最玄妙的提元助氣之法。
絳衣女子倏地睜眼,失神地瞪視著斐劍。
斐劍雙眉緊蹙,知道救已無望,只好急聲問道:「姑娘傷在何人之手?」
絳衣女子蒼白的唇瓣張合了數次,才發出隱約可辨的聲音道:
「東方……霏雯!」
斐劍不由發指切齒道:
「她對姑娘下手?」
「是……」
「姑娘,你是『紫衣人』安排在她手下的眼線?」
「是的!」
「她發覺了你的身份?」
「我……為了想阻止她……」
「阻止她什麼?」
「你的同伴……方姑娘被……」
斐劍全身一震。慄聲道:
「她殺了她?」
「不……帶走她!」
「方姑娘不會抵抗?」
「她……是從陣中挾她出來的!」
斐劍舉目望天,半晌無言,自己一時疏忽,只顧崔婉珍的安全,卻忘了方師姐
不知道入陣之法,事實非常明顯,方靜嫻定隨自己入陣,跟不上,被奇陣所困,東
方霏雯離開之時,正好在陣中碰上,把她擒走,如果是在陣外東方霏雯很難得手,
至少也有一場熾烈的拚戰。
方靜嫻落入對方之手,後果簡直無法想像……
追!
這是他目前唯一可行之途。
「姑娘,那賤人可能會到什麼地方落腳?」
沒有回應,再一看,她業已氣絕了。
斐劍彈身再次入陣,一口氣奔人崔婉珍躺臥的石室中。
崔婉珍一看他神色不對,搶先問道:「方師妹怎麼了?」
斐劍切齒道:
「早知如此,我該殺了那賤人,方師姐受困陣中,被那賤人挾走了!」
「挾走了?」
「是的,珍妹,你的傷可以自己治療麼?」
「可以的……」
「我必須立即去追,只是勢下你……唉!」
崔婉珍淒然一笑道:
「劍哥哥,我似乎生下來就與苦難結了不解緣,你去吧!我傷癒後會出……」
「不,珍妹,江湖多險惡,你一生已經不幸了,在這裡伴師母之靈,等我,我
不久會回來,下次回來,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劍哥哥,等你?」
「是的,等我,你答應嗎?」
劍哥哥,我……等你,希望這次分離的時間不會太長……」
珍妹,我盡快的辦完正事,立即回來和你相聚!」
「我……我……劍哥哥,我忽然感到害怕!」
「怕什麼?」
「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怕!」
「珍妹,這怕,我知道,因為你過這枯寂的日子太久了,所以怕了,是嗎?不
要怕,不久我就回到人身這,永不分離!」
「真的永不分離嗎?」
「當然!癡妹妹,我捨得和你分離嗎!」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1:13:06
第八十二章 恨火孽火
崔婉珍笑了,笑花,綻開在蒼白的面龐上,像幽谷的百合,脫俗,超塵,聖潔,
孤高,但幽雅宜人,斐劍情不自禁地俯身抱住她,給她深長的一吻。
這一吻,把崔婉珍融化了。
「珍妹,我不能照料你的傷,請你……」
「劍哥哥,你放心的走吧,我會照料自己。」
「我擔心對方再來……」
「不要緊,我十年來靜參。已悟出這陣勢的奧妙,我只須稍加變動,便沒有人
能進來了!」
「我為什麼不早做呢?」
「這是近日才悟透的!」
「哦!珍妹保重,我走了!」
他再一次吻了她,但只是輕輕一吻,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她的嬌軀,然後硬起
心腸離開,他暗中自誓,決不讓她期待太久。深山孤塚,那日子是不容易打發的,
以前,她受父命護劍,等待劍主人,現在,她等心上人……
斐劍憂心如焚,追,朝什麼方向?往那裡追?
奔出谷道,突見一條人影,斜倚石壁,定眼一看,不由歡呼道:
「師姐,原來你在這裡!」
他像拾獲至寶般的一下子撲到方靜嫻身邊。
「哇!」
栗呼聲中,眼前一黑,幾乎栽了下去。
方靜嫻死了,胸前血跡殷然,還沒有凝結,雙目圓睜,雖然無光,仍看得出那
恨毒之情,屍旁、巖壁,有一行鮮血寫的字:
「弟弟,這是頭一個,我將殺盡與你有關係的人,你恨吧!我一生只知道兩件
事,愛與恨,不是愛便是恨,徹底的恨,無保留的恨。」
斐劍象發寒虐似的顫起來,靈魂,像是被活生生地剝離了軀殼。
他雙膝跪了下去,淚如泉湧,歇斯底里的道:「師姐,是我殺了你,我是兇手!
我是兇手……?」
淒切斷腸語,令人一掬同情之淚。
她死了,前後不到一個時辰,人鬼殊途。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他虛脫了的意識又告回復,俊面,回復了甫出道時那種冷
酷之色,也許更濃。
「殺!流盡她與『金月盟』所有人的血!」
他喃喃地自語著。
又過了頓飯工夫,西方消失了最後一抹殘霞,他才動手掘墓,把方靜嫻安埋了,
再欲拜倒墓前,作無聲的仟悔,重申報仇索恨的決心。
恨與殺機,佔據了他整個心房,任什麼別的東西都不能容留。
如果不是他大意疏神,帶方靜嫻入陣,她不會如此慘死!
如果他不講究什麼武士風度,斬了東方霏雯,她也不會死!
然而,事實已成,永不能更改,後悔嫌遲了。
他,喪魂失魄地向山外奔去……
像一頭展翅驚飛的蝙蝠,斐劍在暗中盲目全力飛馳,他似乎要借奔馳來稍抑心
中的悲痛,沒有目的地,只是奔!奔!奔!
然而,人有一種本能,無論是在瘋狂的狀態下,或是麻木的情況下,他會不期
然的奔向印象深刻的地方,基於此,斐劍是奔向回程的路……
日出,日落,又日出。
人的體力是有極限的,疲乏,使他清醒過來,饑、渴,也跟著疲乏而至,於是
他平靜了一下情緒,走向一個不知名的鎮集打尖。
野店無餚,只有些獵味及牛羊肉等下酒,他一杯接一杯的往口裡灌……
這時,天候尚早,座中只有兩三酒客,有的在忙著吃飯,誰也不曾注意座中有
這麼一個神情異常的少年酒客。
一斤裝的灑斟完了最後一壺,「砰!」地一拍桌道:「夥計,酒來!」
一個衣服上可以擠油的毛頭小子,懶洋洋的走了過來,道:
「客官還要添酒?」
「你莫不成聾了耳?」
「嘿!小的是怕客官不勝酒力,這地道白干後勁可不小……」
「廢話!」
「是!」
夥計添了酒來斐劍眼中儘是雙雙人影,不由心裡嘀咕道:難道真的醉了?但,
他仍繼續的喝,一杯,又一杯……。
他是存心借酒澆愁,然而,那銘心刻骨的愁,是無法消解的,成了借酒澆愁愁
更愁,他有一種下意識的衝動,希望看到血,仇人的血。
驀地——
一個面帶愁容的中年文士,一搖二擺的走了進來,目光四下一掃之後,逕到斐
劍桌上對面坐了,夥計立刻添上杯筷。
那中年文士拿起酒壺就斟。
斐劍不由火高千丈,冷森森道:「閣下這算什麼意思?」
中年文乾了一杯酒,道:「小友,吝嗇一杯灑嗎?」
斐劍瞪口道:
「閣下好端端的,別找死!」
「小友為了一杯酒殺人麼?」
「就算是吧,在下現在正想殺人!」
說著,站起身來,忽然感到一陣頭重腳輕,天旋地轉,身形幌了兩幌,又坐了
回去,心裡道:「我真醉了。」
中年文士俏聲道:
「小友可是『掘墓人』斐少俠?」
「不錯!」
「那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了,區區『一點靈丁全』,心儀少
俠已久,只恨無緣識荊,適才在外方偶聽人言,要對少俠不利,所以不揣冒昧……」
斐劍醉眼淒迷的道:
「誰要對在下不利?」
「此人大有來頭!」
「誰?」
「區區先敬少俠一杯,謝冒瀆之罪,然後再為奉告……」話聲中,拿起酒壺,
替斐劍斟滿了,然後雙方捧杯,道:
「請!」
斐劍瞟了對方一眼,舉杯就口……
「噹!」
斐劍手中酒杯被擊碎,灑法濺處,冒起一陣輕煙,衣衫上登時穿了許多小洞。
中年文士陡起一單向斐劍欣頭劈去,快逾電閃,斐劍酒已被驚醒了一半,但反
應卻不如平時的快,這一掌萬難閃過……
「哇!」
一聲慘哼過處,中年文士仰面栽了下去。
斐劍的酒又醒了三分,一看,只見一隻竹筷,直貫中年文士的』『太陽穴」,
顯然是有人暗中救了自己,目光不期然的向各莊頭掃去,原來的幾個酒客,一個個
目瞪口張,竟驚的呆了,座旁不遠,站著那毛頭小夥計,面露得色。
莫非是他……
心念動處,迫視著小夥計道:「是你麼?」
小夥計傻傻的道:「小的,什麼?」
「你殺了他?」
「嘿!客官,小的怎敢殺人,這……這……」突地大叫一聲道:
「殺了人啦!出了人命啦!」
那幾個驚得失了魂的酒客,這才逃命般的衝出店外,掌店的,掌鍋的,還有另
外幾個夥計,若無其事的連大眼都不朝這邊掃一下。
斐劍可就直了眼,是誰出手擊碎酒杯,又用筷子射殺這中年文士。
酒客離開之後,毛頭小夥計一招手道:「大哥,裡邊來!」說著,一頭向後面
布簾掩著的門戶鑽了進去。
斐劍一聽那聲口,自語道:「原來是他!」也緊跟著鑽了進去。
後面,是一方小天井,那毛頭小夥計笑嘻嘻地迎著斐劍道:
「大哥,好險,僥倖成功!」
他,赫然是『陰魂不散』尹一凡。
「到底什麼回事?」
「大哥,這『一點靈丁全』,可是個極難纏的人物,功力比小弟高出甚多,若
非他一心專注在你身上,我那一筷決殺不了他!」
「他是什麼路道?」
「金月盟第五分壇的護法!」
「他是畜意要暗算我而來的?」
「誰說不是!」
「你怎的在此當了夥計?」
「這裡是『紫衣人』手下開的連絡站!」
「哦!原來如此……」
尹一凡忽地緊張的道:「嫻姐不是與大哥同路嗎?怎地……」
斐劍的面色變了,僵硬、冷酷,眼中卻旋著淚光。
這神態,使尹一凡心頭劇震,惶急的道:「大哥,也怎麼了?」
「死了!」
這兩個字,猶如兩桶巨錘,重重地敲擊在尹一凡的心上,雙目登時發了直,鼻
翼嗡張,身形一連幾個踉蹌,厲吼道:
「她——死了?」
斐劍雙目一閉,淚珠滾落腮邊,痛失的道:「是的,死了?」
「怎麼死的?」
「是我殺了她!」
尹一凡連退數步,久久才進出聲音道:「你,殺了她?」
斐劍睜開了眼,沒有答話。
「大哥,你……你……為什麼要殺她?」
斐劍沉重地吐了一口氣,依然閉口不語,默默忍受著裂心斷腸的痛苦。
尹一凡全身在抽搐,目中的恨意愈來愈濃,突地暴喝一聲:
「我與你拚了!」
右掌挾以畢生功力,猛然劈向斐劍當胸。
「砰!」挾以一聲悶哼,斐劍踉蹌退了兩步,口角出兩縷鮮血,尹一凡反耐愣
住了,他料不到斐劍不迴避也不還手,硬生生地承受了他致命的一擊。
一愣之後,厲聲道:
「還手呀,殺了我,我根本不是你一招之敵,為何不殺我?」
斐劍慘極的一笑道:「凡弟,打得好,雖然我沒有下手,但她的死是我造成的……」
「說,她如何死的?」
「她被困石陣之中,我忽略了她不識陣法,只顧崔師姐的生死,幸而,我及時
趕到,崔師姐倖免於死,我不該放了東方罪委,以致方師姐被她所殺!……」
尹一凡咬牙切齒的道:
「她殺了她?」
「是的!」
「屍身呢?」
「掩埋了!」
「我見她最後一面也不可能了!」
尹一凡用力絞扭著自己的頭髮,淚水沿腮而下,絕望地不斷搖頭。
斐劍沉痛萬分的道:「凡弟,這筆血仇我誓必為她索討!」
「不,我要親手殺她……」
「你不是她的對手!」
「死了可以與嫻姐泉下相見!」
「凡弟,冷靜些,我的悲痛並不比你少,我還有良心上的譴責。」
「大哥,你把我的話……!」
「我已經告訴她了,她只說她不配,但我看得出她是愛你的。」
尹一凡車轉身,彈射出了院牆,斐劍電掣似的橫截在他身前,慄聲道:
「你去那裡?」
「殺那淫婦!」
「你瘋了?」
「就算是吧!」
「凡弟,你到那裡去殺她?」
「該盟第五分壇就在十里外的武家祠,她也許會留在那裡,否則不會有『一點
靈丁全』陰謀毒殺你這件事發生……」
斐劍一點頭,道:
「走,你帶路!」
奔了一程,尹一凡突地剎住身形道:「大哥,我有話說!」
斐劍也跟著停身,驚詫的道:
「你想到了什麼?」
尹一凡激憤的道:
「小弟此去,不殺仇人不休,吉凶難卜,有件事不得不事先交代……」
「別說喪氣話,走吧!」
「不!這非常重要,也是嫻姐一件未了的事!」
「噢!什麼事?」
「嫻姐此番到『鬼影山』『魔王洞』為大哥求取『血艾』,曾經答應過『魔王
洞主』一個條件……」
「條件,什麼條件?」
「嫻姐答應對方找一個人,叫『玉面神龍楚宏』……」
「這名號……」
「他就是『無後老人』……」
「哦!」
「洞主叫『雙絕天女張鳳儀』,正是『無後』前輩從前出走的妻子!」
斐劍激奇的道:「太巧了,『無後』前輩定必欣喜如狂……」
「不,還不知道!」
「為什麼?」
「據嫻姐說,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變故發生,待想好對策之後,再告訴他老人
家,可是,她……已經永遠想不出對策了,所以這事請大哥去辦,依小弟愚見,最
好大哥隨他老人家走一趟『鬼影山』相機行事!」
「會有什麼意外的變故發生呢?」
「無法逆料!」
「詳細情形如何?」
「起初嫻姐不肯對小弟說,因為事情牽涉到她的師父.『殺人王尉遲尚』,後
來,她終於還是告訴了小弟!」說著把方靜嫻聽自「雙絕大女張鳳儀」的奇怪故事,
轉述了一遍。
斐劍沉重地一點頭道:
「好的,我來辦,現在走吧!」
「對方線眼密佈,大哥的形貌決逃不過對方的眼……」
「此地距第五分壇多遠?」
「一刻光景可到!」
「我們以最快速度間去,他們沒有通消息的機會,因為他們不知道我們的行動!」
「好!」
兩人再度彈身向前電奔,工夫不大,一片蔥綠。林木映入眼簾,尹一凡遙遙一
指道:
「大哥,那林中便是武家祠!」我們再向前十丈,必然暴露身形……」
「嗯!快!」
斐劍身形一緊,朝那片林木疾射過去,快若一縷煙。到了林緣,故意一緩身形
讓尹一凡趕上。
「什麼人,站住!」
喝話聲中,四名黑衣漢子一字截在身前,其中之一目光掃斐劍,驚呼道:
「掘墓人!」
斐劍自離開「劍塚」憋了一肚子怨毒與殺機,現在,發洩的機會來了,「刷!」
地拔出了「天樞神劍」,面上立時籠起恐怖的殺機。
四黑衣漢子,驚悸地齊齊回後一退。
斐劍回顧尹一凡道:「凡弟,現在開始,不留一個活口,殺!」
條殺字聲落,慘號隨起,四黑衣漢子連念的時候都沒有,便橫屍劍下。
一條青石鋪砌的大道,直通祠門,慘號一起,立即有十餘名黑衣人聞聲奔了出
來。悲劍飛快的迎上去,也不開口,揮劍便掃。
尹一凡似瘋虎般狠下殺手。
慘號之聲響成一片,但持續的時間很短暫,不過轉眼工夫,通道上多了十多具
屍體,大半被攔腰斬斷。
警號之聲大作,無數人影,從四周彈射出來,眨眼工夫,便築起了一圈人牆,
人牆裂處,一個面目陰沉的花白鬍鬚老者,後隨三老四中年,直逼圈中。
「閣下……」
「區區,『掘墓人』報名!」
「本座分壇主王信芳!」那聲音是顫慄的。
所有在場的人,一聞「掘墓人」三個字,無不面色慘變……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1:13:32
第八十三章 回聲之谷
王信芳臉色劇變,但強作平的和道:「少俠來有何見教?」
「叫那賤人出來!」
「王牌主人並未到此!」
「是實話麼?」
「本座還不致隨口發言。」
「一點靈了全是誰主使?」
王信芳竟然回後退了一步,半晌無言。
斐劍一抖手中劍,冷酷至極的道:
「你自決了吧!」
王信芳嘿的一聲冷笑道:「掘墓人,你口氣不小……」
王信芳身後的三老者,陡地向前一欺,各個手按劍把……
斐劍手中的「天樞神劍」一劃而回,快,快得似根本不曾動過,三老者的劍,
各離鞘半尺,其他並無異狀。
「砰!砰!砰!」
三老者仰面栽倒,三顆頭顱滾出數尺之外,血泉從頸腔切口噴出,登時遍地刺
目鮮紅。
所有在場的人,這才發出一陣驚呼,一個個亡魂皆冒。
斐劍國射慄人茶芒,注定王信芳道:「現在輪到你了!」
王信芳早已驚得面無人色,聞言之下,拔劍出鞘,大喝一聲道:
「四堂主上!」
四名中年漢子,立即左右各二,揮劍出手,加上王信芳本人,五支長劍,挾以
轟雷駭電之勢,鋪天蓋地的罩向斐劍。
同一時間,尹一凡撲向了身後的人牆。
驚人的大屠殺,揭開了序幕。
斐劍手中劍倒轉一豎,施出殺手劍式『擎天一柱」。
「嗆嘟!」連聲,五柄長劍變成了五截劍柄,分握在五人手中,而斐劍的神劍,
卻大半沒人王信芳腹中,五信芳口吐血沫,雙眼突出,臉孔扭曲得變了形。
四堂主生平從未經過這等陣仗,早已呆著木雞。
斐劍緩緩抽劍,王信芳直僵僵地栽倒地面。
四周喊殺之聲慄人耳鼓,尹一凡已淹沒在人潮之中。
斐劍目光四下一掃,手中劍再度揮出,四堂主連招架問避的餘地都沒有,便在
修號聲中橫屍就地,斐劍車轉身形,撲入人群。
剎那之間,慘號震天,鮮血遍地,「天樞神劍」揮處,有著風捲殘葉。
第五分壇屬下弟子,豕突狼奔地四散逃生。
斐劍殺機如狂,東閃西飄,瘋狂的卷殺,尹一凡也是如顛如狂,盡情發洩。
待到一切聲音靜止,武得家前,屍山血海,風腥四散。
僥倖逃脫生命的,十不得一。
尹一凡喘著氣,望著渾身濺血的斐劍道:
「大哥,那賤人不在這裡,否則她早已出面了!」斐劍冷冷的道:
「未見得,我猜她在沒有把握對付我之前,決不露相。」
「我們入祠一搜?」「好!」
兩個煞神,撲入詞中,連半個鬼影子都不曾發現,顯然已逃個精光。
尹一凡怨氣沖天的道:
「大哥,看來小弟心有餘而力不足,很難親手代嫻姐報仇了……」
驀地——
一道黑影,斐劍定睛一看,無後老人已來到身旁說道:
「金月盟已派人去遊說武林真君孫一浩,你倆還在發什麼呆?」
「武林真君孫一浩?很陌生,從未聽人提過!」
「老夫說過此君在武林中其名不彰,與『三皇』是同時期的人物,之許出道更
早些,算來已是百歲的人了!……」
「我們要去拜訪他?」「不錯!」
「為什麼?」
「這非常重要,『天竺八魔』之四,應聘為『金月盟』太上護法,但已先後死
了三魔,只剩下『貅魔』一人,雖然『金月盟』高手如雲,但高手中的高手,卻沒
有幾個人,是以『金月盟主』派出親信總壇掌令禹其昀攜重寶去遊說『武林真君』,
予以副盟主之位,請他出山……」
「哦!」
「禹其購業已上路前往……」
「那我們去拜訪的目的是什麼?」
「希望他不為『金月盟』所用!」
「武林真君孫一浩為人如何?」
「介於正邪之間!」
「身手呢?」
「當年與『三皇』分庭抗禮,數十年來,修為當更深厚。」
「如果他已經答應了『金月盟』,我們該如何?」
「無後老人」一揮手掌,作砍劈之狀,沉聲道:
「殺了他!」
斐劍一震道:
「殺了他?」
「不錯!這就是必須要你去的理由!」
如果晚輩的功力不足以殺他呢?」
「那他已無敵手,有他露面,『金月盟』如虎添翼,這衛道之戰,就不必提了,
注定非失敗不可!」
斐劍豪情大發,興奮的道:
「其人現在何處?」
「據說隱居在『雪峰山』中的『回聲谷』!」
尹一凡突地脫口道:
「雪峰山,那不是……」說了一半,卻頓住了。
「無後老人」一翻眼道:
「雪峰山,怎樣?」
尹一凡尷尬地注斐劍,開不了口。
「無後老人」大聲道:
「小子,別給我老人家來這一套,你有什麼換心思快吐出來吧?」
「沒有……什麼,晚輩曾經去過雪峰山,卻不知道『回聲谷』的位置!」
尹一凡的目光,再次瞟向斐劍。
「無後老人」目光何等銳利,一眼已看出此中蹊蹺,轉回斐劍道:
「斐少快大概知道這小子的心思?」
斐劍大感為難,心中暗怪尹一凡滑露口風,尹一凡慧黯多智,想不到他也有失
風的時候,這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了,「鬼影山」是「雪峰山」的餘脈,此去
『回聲谷』,可能會經過或鄰近「鬼影山」所以尹一凡才會失口。
尹一凡轉述的「雙絕大女」的故事,在斐劍腦海裡打施,本來,這事暫阿不似
向「無後老人」透露。怕旁生枝節,影響了當前衛道的行動,事既如此,看來只有
坦白的說出來。順道辦完這件事,了卻方靜嫻的遺願也好。
心念之中,點了點頭道:
「晚輩知道!」
尹一凡著急道:
「大哥,以後再談如何?」
「無後老人」一揚手道:
「小子,閉上你的嘴!」
尹一凡後悔不迭,一付啼笑皆非之態。
斐劍沉聲道:
「前輩,你知道『鬼影山』『魔王洞』這所在嗎?」
「無後老人」愣了一愣,道:
「聽說過,但不清楚!」
「魔王洞主希望與老前輩見上一面……」
「要就老夫見面,為什麼?」
「這就不得而知了!」
「對方是何許人物?」
「這一點老前輩見面即可知道,恕晚輩不便事先透露!」
「嗯!上次方靜嫻姑娘為你求『血艾』,這消息應當是她帶回來的,可是她何
以不直接告訴老夫呢?」
「敝師姐有某種顧慮,希望遲些時日再奉告,現在,她已遭了不幸,這事件只
有由晚輩接上來,老前輩不必問為什麼,此去「回聲谷』,赴『鬼影山』是順道,
晚輩請求先辦完『武林真君』這檔子事,再談『鬼影山』!」
「無後老人」白眉皺了數下,無可奈何的道:
「好吧!」
「是否此刻就上跳?」
「當然,並且還得急趕,最好能在『金月盟」所派使者之前趕到!」
「三人同行?」
「不錯,我們抄小路走,以免別生枝節,耽誤了時間!」
「我們的目的是阻止『武林真君』為『金月盟』所利用?」
「最好是能說服此老參加我們的衛道行動,不過,恐怕辦不到,此老料正亦邪,
行事怪僻……」
「金月盟要說服他恐怕也不容易?」
「很難說,第一,『金月盟』目的在君臨天下,他如果應聘為副盟主,將是一
人之下,第二,他與『人皇』之間,曾有過節,可能乘機清算。第三,『金月盟主』
此番打他的主意,可能另有詭謀籠絡他,這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知道!」
「老前輩說必要時毀了他?」
「是的,殺一人而拯救萬人,不算酷虐。」
「我們上路吧!」
雪峰山,綿亙千里,重峰疊谷,在中脈一帶,兩天來,有三條人影不時出沒,
他們正是斐劍、尹一凡和「無後老人」。
這時,三人停身在一個林莽密佈的谷口,『無後老人』沉重的道,「這是後一
個沒有搜尋的峽谷,如果依然徒勞,我們轉移地方查探了!」
斐劍蹙眉道:
「看來我們已落在『金月盟』所派使者之後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兩日來我們已去遍百里內的大小山谷照原來所得的消息顯
示,該不出這範圍才對……」
「我們入谷查查吧!」
三人披荊破棘,向這原始的谷道淌人,奔了約莫里許,眼前豁然開朗,只見巖
峰插天,壁立千刃,形成了一個奇大無比的甬道,峰壁與谷底,全是蒼巖,渾如一
體,除了苦鮮之外,寸草不生,令人油然而生陰森恐怖之感。
三人互望了一眼,繼續前行,甫一踏上巖谷,一陣雜踏的步聲,震耳傳來,三
人不期然的止住,腳步停止,那聲音也告止息,卻不見有人現身。
尹一凡惑然道:
「谷中有人!」
立即,谷道中響起了數聲同樣的話:
「谷中有人!谷中有人!……」
「無後老人」雙手一抬,示意禁聲,然後輕輕倒縱回到林地,斐劍與尹一凡也
倏有所悟,雙雙退到「無後老人」身邊。
斐劍沉聲道:
「方纔是回聲?」
「無後老人」一頷首,道:
「不錯,這是『回聲谷』,無疑了,的確是天生奇地!」
「我們如何行動?」
「照此情形而論,我們同時進谷,不須走上幾步,立時便會被對方發覺,如果
『金月盟』所派的人,正在谷中,打草驚蛇,可能會發生意想不到的變故,依老夫
之見,斐少俠的身法已臻上乘,如浮踏苔鮮而進,不觸及岩石,當不致發出回聲,
進谷之後,相機行事,老夫與尹一凡稍緩片刻再跟進。」
斐劍相了相地形,道:
「晚輩遵命!」
「你必須記住原則,能用則用,不能為我用則殺之!」
「晚輩記得!」
「還有,如發現『金用盟』的人業已在此,切忌驚動,也不許出手!」
「為什麼?」
「其中自有道理,現在你試行走走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1:15:00
第八十四章 武林真君
斐劍提聚真力,猛一彈身,凌空劃了一道半弧,如一片羽毛般回聲谷飄去,浮
點青苔,節節滑進,他所施展的,正是冠絕武林的「天樞神法」「步虛蹈幻」。
「無後老人」望著他幽靈似的背影,點頭讚歎道:
「的確是天生奇村,這種身手,可歎謂觀止了!」
尹一凡無言地點了點頭。
且說,斐劍極端小心地回聲谷內飄去,不使發出半絲聲響,轉過三道彎之後,
眼前現出一片苦竹林,林中隱約露出一間形似土丘般的怪屋。
斐劍十分小心的從側方繞近。
怪屋是用巨石砌成,正面一道門,僅容一人出入,兩側各開了一個小洞,那可
是窗,全屋佈滿青苔,看上去毛茸茸一堆。
斐劍躡近側方窗洞,向內一望,只見屋中陳設十分簡陋,一張竹榻,一方石桌,
幾個石墩,一共有三個人,竹榻上踞坐的,是一個白髮紛披的矮瘦老人,迎面石墩
上一個是半百老者,神態十分猛鷲,另一個站著的是三十來歲的中年黑衣漢子。
斐劍猜想,那踞坐榻上的矮瘦老人,必是「武林真君」無疑,那猛鷲老者當是
「金月盟」總壇掌令禹其昀,那漢子是隨行弟子。
桌上,一個朱紅木匣,和一柄連鞘劍。
只見禹其昀欠了欠身道:
「孫老前輩的尊意如何?」
「武林真君」聲如豺號也似的道:
「老夫不擬再過問武林是非!」
「敝盟主此番遣區區專誠奉謁,衷心希望老前輩俯允出山.共享武林霸業,同
時惜重大力,對付『人皇』那匹夫!」
「人皇!你說人皇?」
「是的,他已出了家,法號『覺非』!」
「武林真君」目中陡射厲芒,像是自語般的道:
「想不到他還在人世,當年那一劍之仇,老夫倒是要索討的,可是……哈哈哈
哈!他如今在老夫手下,恐怕走不出三招!」
禹其匣用手一指石桌上的木匣道:
「這匣內是一株『烈陽芝』,請笑納!」
一烈陽芝?哈哈哈哈,老夫年已近百,想不到還有這機緣……哈哈哈哈……」
斐劍可不知「烈陽芝」是什麼東西,但從「武林真君」狂喜的神情看來,定是
稀世奇珍。
禹其購又遭:
「請前輩一觀這劍!」
「劍!什麼值值得老夫觀賞?」
話聲中,拿起桌上的劍,審視了一下劍鞘,然後拔了出來……
斐劍幾乎脫口而呼,激奇不已,「金月盟主」竟然把隨身寶刃,拿來作見面禮
。
「武林真君」頗為激動的道:
「金月神劍,上古仙兵!」
禹其陶又一欠身道:
「老前輩法眼不虛,這是敝盟主隨身之物,用以證信!」
「武林真君」撫摸了一下劍身,突地訝然道;
「可惜!」
「什麼可惜?」
「寶劍有假!」
「老前輩是指劍鋒上的三個缺口?」
「嗯!看來所謂神劍,只是虛有其名。」
「不!此劍削鐵如泥,並非虛有其名,只是碰上了剋星……」
「什麼剋星?」
「近日武林中出了一個後生小輩,得到了一柄奇兵,叫『天樞神劍』,這劍便
是損在那劍之下……」
「真有這樣的事?」
「老前輩出山之後,立即可見事實!」
「天樞神劍!」
「武林真君」眼望屋頂,口裡喃喃的念著,忽地大聲道:
「天皇故友要你攜這柄劍來是什麼意思?」
「敝盟主知道老前輩對奇兵有偏愛,是以特來報信!」
「嗯!有意思,要老夫自己去搶?」
「那持劍的小輩功力相當驚人,敝盟主也忌之三分!」
「何人門下?」
「武林五常的傳人,叫『掘墓人斐劍』!」
「好!好!為了這『烈陽芝』,為了那『天樞神劍』,值得老夫出山一次,不
過那什麼副盟主之位,老夫卻毫無興趣!」
「是!是!老前輩何時動身?」
「你先走,老夫三日內准到!」
「如此區區告辭了!」
說完,取回「金月神劍」施禮告辭。
斐劍一問到了屋後,心想.聞其音而知其人,「武林真君」,出聲如豺,毅然
是個邪門人物,見「烈陽芝」而動心,聞「天樞神劍」而起貪念,與他談行道豈非
與虎謀皮,他又想到,如果此際奪下禹其昀的「金月劍」,等於削了「金月盟主」
的一條手臂,對正邪之戰,將大有俾益。
心念之中,聽到遠遠傳來奔行的回聲,禹其購與那手下,已出谷了彥
突地——
身後一個陰冷的聲音,道:
「小子,你膽子不小,竟敢闖了進來。」
斐劍心頭一震,已知行跡早已落入對方眼中,由此看來,「武林真君」的確不
是等閒之輩,當下緩緩回身,只見「武林真君」站在距自己不及兩丈的地方,身高
不滿五尺,枯瘦乾精,一顆毛茸茸的白頭鬚髮不分,倒是目光銳利如刃,十分伯人
。
「閣下就是『武林真君』?」
「娃兒,你多此一問,人谷不傳聲,看來你還真有一手,報上名來。」
「在下『掘墓人』!」
「什麼?你……就是方才提及的『掘墓人』?」
「正是!」
「武林真君」的目光,瞟向了斐劍身負的「天樞神劍。」
斐劍冷冷的道:
「在下身負的便是『天樞神劍』!」
「哦!小子,你此來何為?」
「奉勸閣下一句!」
「什麼一句話?」
「不要出山!」
「為什麼?」
「金月盟荼毒武林,人神共憤,覆亡只是旦夕之事,閣下年登耋耄,犯不著為
虎作悵,去淌這場混水!」
「武林真君」目光仍不離開樞神劍,口裡發出一陣狂笑道:
「娃兒,你來就是為了這句話?」
「不錯!」
「你以什麼立場說這句話?」
「武林公義的立場!」
「老夫一生不懂什麼公義私義,要老夫打消原意可以,有條件!」
斐劍已料一了幾分,故作不解道:
「什麼條件?」
「很簡單,把劍留下!」
「閣下認為辦得到嗎?」
「哈哈哈哈,你胎毛未退,乳臭未乾,竟敢以這種態度對我老人家說話,真是
不知天高地厚。」
斐劍面上冷得像冰塊,毫無表情的道:
「如果在下說不呢?」
「武林真君」狼號似的一哼道:
「你還不配在我老人家面前說不!」
「未見得吧!」
「我老人家懶得與你繞舌?」
話聲中,舉手一抬,一條人影電閃而至,赫然是一個奇醜無比的中年漢子,目
灼灼地一掃斐劍,然後看著「武林真君」。
「武林真君」陰惻惻的道:
「小子,想好沒有,交劍,繞你不死,滾出谷外?」
斐劍眼中煞芒一閃,道:
「想好了,辦不到!」
「你沒有機會了?」
「在下也鄭重的奉勸閣下一句,生死存於一念之間,請考慮在下方纔的忠告!」
「嘿嘿嘿嘿,初生之犢!」
「閣下不考慮了?」
「我老人家考慮用什麼方法收拾你!」
「好,那是閣下自抬,別怪在下心狠了!」
「你也配!」
喝話聲中,手掌一揮,那奇醜無比的中年漢子如猛虎般撲回斐劍,雙手電閃撲
出,奇詭厲辣,也無其匹。
斐劍不期然的彈退三步,粟米之差,便被抓中。
「呀!呀!」
那漢子口裡咆哮著再度出手,從那聲音,聽出他原來是個啞吧!
這出手之勢,較前一手更見駭人。
「哇!」
斐劍一掌封出,把對方震退了三四步。
就在此刻,各道方向步履聲大作,三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射向竹林之外,只見
兩條人影,如飛而至,斐劍業已看出來的正是「無後老人」與尹一凡。
「原來找死的不止你小子一人!」
「無後老人」一拱手,道:
「閣下幸會!」
「小老兒報名?」
「區區『無後老人』!」
「三人一夥來的?」
「正是。」
「選這地方葬身,的確不錯!」
「無後老人」目注斐劍,似在詢問情況。
斐劍冷酷的道:
「前輩,說一句話都是多餘!」
言中之意,不問可知。
那啞吧醜漢兩撲不中,額上青筋暴露,雙止熠熠的光,口裡「唔呀!」了一聲,
第三次出手向斐劍猛撲。
「啊!」
栗耳怪吼聲中,那大漢身形連幌,仆地栽倒,鮮血如泉湧流。
「武林真君」登時鬚髮蓬立,目中射出駭人凶焰,喉頭咕咕有聲……
斐劍手中的「天樞神劍」徐徐回復了準備出掌之擊,劍尖上還滴著鮮血,撥劍,
出手,快得簡直無法形容。
「無後老人」與尹一凡不期然的後退了數尺,下一步是什麼,不言可喻了。
「武林真君」開始挪動腳步,緩慢,沉重。
場面充滿了恐怖的殺機。
斐劍冷凝得像一尊石像,手中劍微微有些震顫,那是功力提至極限的象徵。
一旁的無後老人與尹一凡,連呼吸都感到有些迫促。
「武林真君」喉間發出一聲低沉悶吼,身形一欺,閃電出手。
斐劍一振臂,「滿天星斗」如鐵拈上的火花般迸爆而出……
「武林真君」的確非比等閒,他這看來凌厲至極的一擊,卻是虛招,招至半途,
與斐劍出手幾乎是同時,徒地電掣般彈射而起,時間,火候,拿捏得恰夠份寸。看
起來驚險萬狀的剛好避開了斐劍驚世駭俗的一擊。
斐劍招式發出,「武林真君」凌空的身形一族雙掌下擊。
劍芒在排山下瀉的掌勁下突地收斂,「武林真君」身形不落,如巨鳥盤空,一
旋,再次猛然下擊。
斐劍心頭一凜,劍化「擎天一柱」,由下向上反擊。
「擎天一柱」是「天樞劍法」三招之中最玄奧,也是最凌厲的一記殺手,守,
使對方無隙可乘,攻,威力可及任何角度部位。
「武林真君」倒翻落地,斐劍這一招再告落空。
這情景,看得「無後老人」與尹一凡心驚肉跳,論身手,「武林真君」不輸於
「金月盟主」除了「金月盟主」與「武林真君」之外,是否還有人能不損毫髮的閃
避斐劍全力的兩擊,有攻有守,不得而知。
斐劍自然也意識到對方是自己功成之後,所遇的第二個強勁對手。
而「武林真君」,卻更震驚於自己以為無敵的身手,較一個後生小子遜色。
斐劍又回了預備出手姿勢,劍尖斜斜下垂,這種姿勢,是武學所罕見的。
「武林真君」身軀陡地一矮,本已瘦小的身形,更加矮小得像一個三尺童子。
可是斐劍不敢大意,這是施展某種獨門功力的前奏。
果然,事實正是如此,「武林真君」雙堂一圈。又一圈……
旋動的勁氣,像怒海驚波般層層捲出,威力大得駭人。
斐劍揮動神劍,想以劍氣抵拒那滔天狂浪,然而,旋轉的勁氣,自然的有一種
牽制對手的力量,神劍運轉失效,發不出應有的威力。
勁波越捲越強,造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漩渦內砂飛石舞,盤固強韌的苦竹,被連根拔起。
斐劍的身形,被帶科隨勁旋移,任何運動,仍穩不住勢子。
「無後老人」與尹,凡早已退到三丈之外,內心的焦灼,無以言喻,如果斐劍
不敵,他兩人的命運不問可知。
尹一凡惶然道:
「前輩,大哥已完全失去了主動……」
「無後老人」沉凝的道:
「他……不致如此容易失敗!」
當然,他說這話是自我寬慰之詞,連自己也毫無把握。
「這是什麼功力!」
「武學浩瀚如海,不斷推陳創新,尤其獨門研創的武功,除了本人道及之外,
鮮有被外人所知者,對方隱道數十年,誰知這是什麼功夫!」
「如果大哥萬一……」
這話使「無後老人」心底泛寒,他想到此行的成敗,關係整個大局,豈能聽其
自然,如果以斐劍真的敗落,可就回天乏術了
心念之中,挫身坐馬,雙掌挾以畢生功力,朝那氣旋猛然劈去。
以「無後老人」的修為,這全力所發的一擊,是相當驚人的,然而,事實大謬
不然,掌力劈出,撞上氣旋立被引走,消失得一乾二淨,更令人震駭的是這一擊相
反的助長了氣旋的威力,只見斐劍的身形,突然加速旋轉。
尹一凡看出情況不妙,惶然道:
「前輩停手!」
「無後老人」也覺察,登時怔住做聲不得。
斐劍被旋得暈頭轉向,汗珠滾滾而落,內心的焦急,就不用提了,但他卻不能
松勁,必須以本身勁道,抵消一部份族力,否則勢非被帶得飛轉不可,他知道,一
旦真力耗竭,只有束手待斃一途,他苦苦思索破敵之策……
這種情況之下,劍已失去效用,招式根本展佈不開。
可是,三人都沒有想到,最焦急的是「武林真君」,施展這門功力,真元的損
耗是驚人的,他想不到斐劍能有此耐力,支持了這麼久還不能被氣旋完全控制,時
間再拖延下去,絕對無力持續,在真元劇損的情況下,焉擋得住對方的反擊……
斐劍苦苦思索之下,腦內靈光一現,他必須挺險一搏,生死全繫於此了。
他運聚真力,撤銷抵拒,身形似風車般順旋飛轉……
「武林真君」狂喜得嘿嘿出聲。
「無後老人」與尹一凡同時面色劇變齊聲驚呼……
「呀!」
斐劍順流三旋,陡地拚出全身真力,奮力扭身,順勢滑出氣圈之外,以最迅捷
的手法,還劍人鞘,雙掌猛揚,「天樞神掌」挾萬鈞之威,逆流劈去。
「天樞神掌」的妙用,至於遇力反震,阻力愈強,反震之力愈大。
「轟!」然一聲巨爆,有如地裂山崩。
勁氣迸射,嘶空有聲,慄人的場面驟然終止。
「武林真君」口鼻流血,染紅了半部白,雙目流露出一種怨毒但又悚樣的光影,
皺紋堆疊的老臉,罩了一層霾暗之色。
「無後老人」與尹一凡這時才從虛懸的空中,落到實地。
斐劍向「武林真君」身前欺近了數步,冷酷的道:
「念你是個出色的前輩武士,在下不想你的血濺染青鋒……」
「無後老人」慄聲大叫道:
「殺了他!」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1:16:12
第八十五章 玩火自焚
上集書中,斐劍逼近「武林真君」身前,冷酷的道:
「念你是個出色的前輩武士,在下不想你的血濺染青鋒……」
「無後老人」突地大聲吼叫道:
「殺了他!」
斐劍頗不以為然的轉頭望了「無後老人」一眼,繼續接下去道:
「閣下自點殘穴,散去功力,好好度餘生吧!」
「武林真君」厲聲道:
「小子,辦不到!」
「要在下動手麼?」
「只管下手就是,不過,小子,你得先說明原因!」
「原因嗎!很簡單,因為閣下已應允重出江湖助『天皇』荼毒武林!」
「只是如此?」
「這已是足夠了!」
「嘿嘿嘿嘿!小子,你知道老夫准出山做人犬馬嗎?」
「閣下親口答應的……」
「答應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
「閣下這話未免有失武林身份?」
「老夫目前已無還手之力,要下手不必的借口,出手吧!」
斐劍卻感為難了,彼此間無仇無怨,的確狠不下心殺一個蒼白髮的老人。
尹一凡冷冷的道:
「大哥,如果不是你反敗為勝,此刻我們三人都完了,沒有人與你談風度!」
「無後老人」接下去道:
「婦人之仁,受害的是整座武林!」
尹一凡咬牙切齒的又道:
「大哥,嫻姐屍骨未寒呢……」
一句話,勾起了斐劍無邊的恨,無窮的殺機,血,方靜嫻胸前的血,寫在巖壁
上的血字……他忽然變了另外一個人,冷漠的而上殺機可掬,他想,東方霏雯要殺
盡與自己有關的人,自己何嘗不可以殺盡與她或「金月盟」有關係的人?
「刷!」
「天樞神劍」已掣在手中。
「武林真君」駭悸地退了一步。
斐劍不再開口,因方靜嫻慘死所給他的打擊而產生瘋狂恨毒,又告回復,手中
劍一揮而回。
「哇!」
「武林真君」慘號得半聲,一顆頭滾出丈外,屍身在鮮血噴灑中徐徐栽倒。
「無後老人」轉向尹一凡道:
「剝下他師徒倆的面皮帶發!」
尹一凡一愕道:
「剝面皮,為什麼?」
「我先做了再問,這可是老醉鬼的主意,與老夫無尤!」
尹一凡無可奈何的聳聳肩,自去工作。
「無後老人」轉向斐劍道;
「我們到屋裡歇歇!」
斐劍把劍歸鞘,與「無後老人」進入石砌怪屋之中,他一眼瞥見那木匣仍在桌
上,脫口問道:
「前輩,什麼是『烈陽芝』?」
「無後老人」一震道:
「你說什麼?」
「烈陽芝!」
「你在什麼地方聽到這名稱?」
「喏!桌上這木匣中便是『金月盟主』,所贈『武林真君』的禮物!」
「哦!這東西可算稀世奇珍,老夫只聽過,未曾見過……」說著,打開了木匣,
一縷奇香,頓時瀰漫屋中,匣內,紅絨襯底,釘著一株晶瑩如白玉的異草,葉分三
瓣,形如蘭草。
斐劍看了幾眼,忍不住又道:
「這『烈陽芝』珍在何處?」
「無後老人」慨歎的道:
「作孽,但不失為奇珍……」
「晚輩問的是何以稱之為奇珍?」
「古來帝王公侯,妃嬪盈千,姬妾成群,大多數是賴這『烈陽芝』而夜夜春宵,
即使年登耋耄,氣血乾枯,服了這『烈陽芝』,立即可以返還原,行人道有如壯男,
這你總可以明白了?『武林真君』說來是邪門人物,豈能不動心!」
斐劍想了想,一掌拍去,連木匣貽變成灰粉,口裡道:
「留著貽禍,不如毀了的好!」
「無後老人」讚許的點了點頭。
斐劍忽然想起在「紫衣人」秘密基地之中,曾向「無後老人」提及一個問題,
後來因為「金月盟主」率人突襲而中止,現在正是好機會,心念之中,面色一正道
:
「前輩,晚輩舊話重提,請示知當年先父與東方霏雯那賤人是否真正有過夫妻
的關係?」
「無後老人」一愕道:
「為什麼你一再提出詢問?」
「晚輩必須確切的知道是,或不是!」
「你不信老夫的話?」
「不是不信,而是事關重大,晚輩要確證!」
「人證還是物證?」
「都可以!」
「這問題可否待解決了『金月盟』之後再談?」
「晚輩想現在知道!」
「無後老人」目光稜稜的迫視著斐劍,沉重的道:
「莫非……你真的與她……」
話聲中途剎住,顯然他希望斐劍會意而答覆。
斐劍內心一陣刺痛,強作鎮定,道:
「晚輩只求證實這謎底!」
「你沒有回答老夫的問話?」
「老前輩也沒有向晚輩證實!」
「這……」
「前輩,恕晚輩直言,這其中是否有隱情?」
「你的意思是指另有企圖而言?」
「晚輩的確有這想法,比如,當年先父確與那賤人有過夫妻關係,何以江湖中
無人道及,雙方都不是無名之輩……」
「無後老人」面皮一緊,道:
「有的事未必一定會傳揚江湖,如果當事人有意守密的話。」
斐劍心中疑雲大盛,他衷心祈望這只是某些人因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故意布的
謠言,當下追問道:
「前輩當初說那話,是有根據的?」
「當然!」
「晚輩極想知道!」
「無後老人」沉默了片刻,道:
「如果老夫說的確有些事,你是否因此而改變與對方的敵對立場?」
斐劍心念疾轉,這便是實話了,原來猜想不錯,「無後老人」,「紫衣人」,
「贖罪人」等說這話的目的是堅定自己對「金月盟」敵對的決心,恐怕自己因兒女
之私而改變立場,揆諸情理,東方霏 雯再淫賤也不至明知身份而做出這等沒人性
的事,想到這裡,心內反而一鬆,但,事實必須澄清隨即應道:
「她百死難償其辜,晚輩豈會改變立場!」
「這就好!」
「可是……」
「可是什麼?」
「事實仍須澄清!」
「這!稍待時日,由『贖罪人』向你說明,如何?」
「斐劍暗忖,這分明是托詞,但為了不使對方難堪,只好點點頭道:
「可以!」
「贖罪人」是誰?他到現在還一無所知。
就在此刻——
尹一凡雙手血漬斑斑,走進屋來,苦著臉向「無後老人」道:
「前輩,面皮兩張,已遵命剝好!」
「無後老人」頷首「嗯!」了一聲,才悠悠的道:
「還有兩件事給你做,第一件,脫下死者衣物,然後就地掩埋屍體,不許留痕
跡,第二,兩張人皮,立即動手製成面具!」
尹一凡不由大皺其眉,道:
「製面具要費許多時間……」
「這也是你師父的主張,不管花多少工夫,必須辦好,去吧,別廢話了!」
尹一凡萬分不情願的走了出去。
斐劍困惑的道:
「把『武林真君』師徒的面皮製成面具何用?」
「無後老人」神秘的一笑道:
「用處可大了,你很快便會知道。現在,該由你告訴老夫半路上那件有頭沒尾
的事了……」
「前輩指的是『鬼影山』那事?」
「不錯!」
斐劍整理了一下思緒,道:
「先師姐方靜嫻,上次到『鬼影山』『魔王洞』,為晚輩求取『血艾」,曾答
應洞主一件事,現在由晚輩轉告……」
「這事難道與老夫有關?」
「是的,『魔王洞主」極欲與前輩見面!」
「什麼,與老夫見面?」
「是的?」
「對方何許人物?」
「前輩見面自知!」
「方靜嫻可曾提到對方要見老夫的目的?」
「這……她只說對方是前輩故人,同時要晚輩伴同前輩一道去。」
「無後老人」沉吟了片刻,道:
「此去順道嗎?」
「不遠!尹一凡知道路徑!」
「好,此間事了,我們走一趟。」
斐劍暗自為這老人難過,但他不能事先透露內情。
尹一凡掩埋了屍體,進屋開始製作人皮面具,三人在屋中吃了些現成的乾糧,
一官易過,第二天早晨,人皮面具製作完成。
「無後老人」吩咐尹一凡攜帶「武林真君」師徒倆的衣著,然後出谷上道,三
人疾奔「鬼影山」。
晚風夕陽中,三人來到「鬼影山」前。
尹一凡道:
「這裡天生奇地,山套山,谷套谷,有如迷陣,上次我幾乎無法脫身,與其冒
闖,不如請大哥以真氣傳聲,請主人出見如何?」
斐劍望了「無後老人」一眼,似在徵詢他的意見,「無後老人」領了頷首道:
「這也使得,照規矩求見,方不失禮!」
於是,斐劍凝聚真元,向谷內發話道:
「洞主所約之人,應約來見!」
連叫三遍之後,靜候回音。
工夫不大,谷內傳出一個十分刺耳的聲音道:
「來人報名!」
斐劍團注「無後老人」道:
「請前輩自己報名!」
「無後老人」沉聲道:
「老夫『無後老人』!」
「姓名?」
斐劍插口道:
「前輩應報早先的名號……」
「無後老人」老臉起了一陣抽搐,顯然,他十分不願提及當年名號,沉默了片
刻,反問道:
「朋友是誰,何不先示來歷?」
谷內那聲音顯得十分異樣的道:
「不錯,我聽出你的聲音了,進來!」
「無後老人」略一猶豫之後,舉步便朝谷內走去……
斐劍以目向尹一凡示意等候,身形一展,如一溜輕煙般向「無後老人」身後飄
去。
淌進兩道山環,倏聽一聲斷喝道:
「站住!」
聞聲而不見人,「無後老人」與斐劍不期然的停住身形。
那聲音又遭:
「那後生小子是誰?老身約的只有一個!」
斐劍急忙接話道:
「晚輩斐劍,是上次代前輩傳信的那位方姑娘的師弟,她業已遭了不幸。遺言
要晚輩隨同這位前輩一道赴約!」
「不用,你退出去!」
「前輩身世及一切,已由先師姐相告,似沒有避諱的必要,先師姐要晚輩隨同
『無後』前輩赴約,用心甚苦,前輩當可想得到!」
聲音寂然。
「無後老人」困惑的望著斐劍,久久,突地怪叫一聲:
「是她!」
身形一彈,便向前闖,斐劍也跟著移動身形,緊緊追隨。
前面,出現一條模糊的身影,似在引路,斐劍暗暗留意所經途徑,以備萬一之
時可以脫身。
不久,來到一個石洞之前,三個怵目驚心的大字,景然入目:「魔王洞」。
「無後老人」略不遲疑地奔人洞中,斐劍亦步亦趨。
石屋中,端坐著一個綵衣蒙面女人。
「無後老人」一腳踏進室中,面對綵衣女人,全身簌簌而抖,良久不能出聲。
斐劍默默地站在一邊,他沒有插口的餘地,因他知道事情的內幕。
綵衣女人,聲音低沉但充滿了激動,道:
「楚宏,為什麼不說話?」
「無後老人」咬了咬牙,道:
「你要我來,為什麼?」
「告訴你一句話!」
「只為了告訴我一句話」
「是的!」
「什麼一句話,說吧?」
綵衣女人痛苦的道:
「我錯了,罪該萬死,我該早早死去,但為了要讓你知道我已後悔,而活到今
天,多少年來,悔恨在腐蝕我的心,這是應該得到的報應,我不求你原諒,也沒有
資格求你原諒,我要在你面前贖罪!」
「無後老人」的身形抖得更厲害了,老臉上的肌肉陣陣抽搐,一句話也說不出,
心中不知是悲是恨。
綵衣婦人沒有再開口,靜坐如一尊雕像。
久久之後,「無後老人」才迸出一句話道:
「張鳳儀,就是這麼幾句話嗎?」
沒有回應。
斐劍突地驚呼一聲道:
「血!」
鮮紅的血,一滴一滴的從蒙面巾下滴落。
「無後老人」身軀幌了兩幌,幾乎栽了下去,撲身上前,抓落綵衣女人的蒙面
巾。
「無後老人」與斐劍同時栗呼出聲,眼前呈現的,是一張厲鬼般的恐怖面目,
五官不辨,疤痕堆累,口鼻處不斷溢出鮮血,暴突的雙睛,業已無神。
「想不到張前輩自斷心脈而亡,晚輩措手無及,阻止不了這悲劇發生……」
「無後老人」老淚縱橫,語不成聲的道:
「天作孽,猶可為,人作孽不可活,好!死得好!這一幕人生的戲,算是收場
了,既有今日,何必當初……」說著,轉向斐劍道:「她的臉?」
斐劍只好把死者與『殺人王尉遲尚』之間的一幕情海慘劇說了出來。
「無後老人」向斐劍一揮手道:
「少俠,你可以離開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1:16:42
第八十六章 會盟大典
斐劍一愣神,道:
「前輩您呢?」
「無後老人」似乎在剎那這間衰敗了,像一個普通的風燭老人,愴然道:
「老夫的戲收場了,不擬在江湖現世。她是老夫結髮之妻,玩火自焚,她回頭
已晚,但,她以死贖罪,老夫仍原諒了她,這裡,也就是老夫埋骨之所,同穴長眠,
算是夫妻一場的情份!」
斐劍也感到無比槍然,十分同情這老人的遭遇,幽聲道:
「往者已矣,前輩……」
「老夫之意已決,不必多言了!」
「前輩曾教訓晚輩以天下武林為重,目前衛道之戰……」
「老夫無能,搖旗吶喊而已,一切自有「贖罪人』策計安排,一切看你的了,
數日之後,便是「金月盟」大會群雄,結盟之期,你與尹一凡立即改扮『武林真君』
師徒模樣,前往『金月盟』應聘,作為內應,老大預祝道長魔消。」
斐劍這才明白「無後老人」要尹一凡製面具帶衣物的用意。
「前輩已決定留在這裡了?」
「是的!」一頓之後,又道:「至於你心中的謎團,『贖罪人』會有交代,你
與尹一凡此去,切記一句話,小不忍則亂大謀,切不可意氣用事,成敗繫於你一身,
以後的行動,會有人與你連絡,還有,關於『鳳頭金釵』殺害令堂的兇手……」
斐劍全身一顫,脫口打斷對方的話道:
「是誰?」
「贖罪人會告訴你!」
「他知道?」
「不錯!」
斐劍內心知道,再勸說也是枉然,淒然道:
前輩等我完成任務,事後當再來拜渴。」
斐劍想到「雙絕天女」曾贈『血艾』為自己解毒內,心沉痛地走出山外。
尹一凡一見馬上現身,立即迎上前來,道:
「結果如何?」
斐劍沉痛的把經過說了一遍,聽得尹一凡也為之唏噓感歎不已。
兩人沉默了片刻,尹一凡道:
「大哥,我們改扮起來吧!」
斐劍略作思索之後,道;
「凡弟,依身材你只合改扮『武林真君』,我扮那高大奇醜的啞巴徒弟……」
「這豈不委屈了大哥?」
「廢話,倒是你得注意言行舉止,別露出破綻!」
「大哥的神劍如何處置?」
「用布纏起來吧!」
通往武陵山的道上,各形各色的武林人,絡繹載途,但都奔朝同一方向。
人流之中,有兩個特別矚目的人物,一個是瘦小干精的白髮老人,另一個是奇
丑無比的彪形中年大漢,大漢身負長形布包,看來是刀劍一類的兵刃。
他倆,正是易容改扮「武林真君』師徒的斐劍與尹一凡。
「武林真君」隱遁已數十年,是以一路之上,沒有人看出他的來歷。
今天,是「金月盟」會盟盟典之期,來者都是各門各派的代表,和各方霸主。
武陵山中峰東麓,在人山口的地方,紮了一座碩大無朋的彩坊,高懸著「天下
一家」四個徑丈大小的金字,上方居中,聳立著一個新月形的標誌。
彩坊之外,兩旁臨時搭出了八座大敞棚,供與會者歇息用餐。
無數黑衣人,衣履鮮明,劍穗飄肩,雄赳赳,氣昂昂,沿途佈崗。
所有抵達的各門派代表,均被接待入棚盟洗用餐,然後入山。
斐劍與尹一凡大搖大擺的來到接待處所……
一名黑衣人疾趨近前,一抱拳道:
「閣下是那一個門派的代表?」
尹一凡一翻眼,道:
「老夫無門無派,代表老夫自己!」
黑衣漢子面一變,強裝出一個笑臉,道:
「諸閣下示知尊號,並出示請帖?」
尹一凡怪聲怪氣的道:
「看來老夫師徒只好回頭了!」
黑衣漢子面孔一沉,道;
「閣下既然來了,好歹得有個交代?」
「交代?交代什麼?」
「來路!」
「老夫不耐這些俗套,告訴你們盟主,我老人家回頭了!」
說完,車轉身便走。
四名黑衣人同時彈身截阻,仍是那接待的黑衣漢子發話道:
「閣下慢走!」
「咦!難道要強貿老夫不成?」
「有這可能!」
「你們找死麼?」
四人面色同時一變,上湧了殺機。
斐劍向前一跨步,出手如電,抓起一個黑衣人,劈空拋了出去,另三個黑衣人
各各掣出長劍……
許多赴會的代表,紛紛圍了上來。
驀地——
一聲震耳的斷喝倏告傳來;
「不得對孫前輩無禮!」
一個裝束詭異的老者,出現在眾人眼前。
斐劍一看來的是「四海浪蕩客機少青」,目中登時露出煞光,因為戴的是人皮
面具,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
祝少青先向圍上來的代表們一抱拳道:
「各位請回歇息處所,沒有事!」
然後兜頭向尹一凡一揖,道:
「區區『金月盟』總護法視少青,奉盟主之命恭迎閣下,並請恕敝盟主不克分
身親迎之罪!」
尹一凡大刺刺的道:
「好說!好說!」
那被拋出去的黑衣人,灰頭土臉的憋了回來,那三個準備出手的黑衣人,看情
況不妙,垂首躬身,連大氣都不敢出。
「四海浪蕩客機少青」恭謹的道:
「請尊駕即刻移玉總壇!」
話聲中,用手一抬,兩名黑衣大漢,抬著一乘登山小轎,如飛而至。
「請上轎!」
尹一凡「嗯!」了一聲,毫不謙遜的上了轎。
祝少青瞪了四名接待的黑衣人一眼,嚴厲的道:
爾等職司何事,竟敢開罪盟主貴賓?」
四黑衣人身軀已起了抖索,顫慄的齊聲道:
「請總護法恕罪!」
一旁仍未散去的代表,一個個面露驚容,猜不透這老兒的來路。
「走!」
兩壯漢扛起山轎,邁步奔去,斐劍與「四海浪蕩客祝少青」緊隨轎後。
一路之上,引起了無數人的驚奇。
入山約十里之後,前在現出一道峻峰夾峙。天然形成的石門,門口,分立著十
八名帶劍武士,見了「四海浪蕩客」,齊劉扶劍為禮。
斐劍心中暗罵,好大的臭排場。
石門之內,是一條五十丈左右的弄道,出了弄道,眼界大寬,絕壁圍環之中,
一塊數畝大的廣場,廣場的另一端,房屋鱗次櫛比,廣場上,令壇高聳,人頭攢動,
至少已聚集了數百人。
山轎穿越廣場,直達一座宏偉的巨廈前才放落下來。
大廈之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
但,這些在斐劍眼中,的確不值一顧。
尹一凡落轎之後,轎子立刻移走。
數十人影,出現階前,當先的赫然是「金月盟主」,他業已不戴面巾,以真面
目出現,他身畔是穿的美得令人目眩的東方霏雯,身後,僧、道、俗、尼、丐、老
少男女俱全,看來是被征服之後,屈身為「黃旗令主」的各門派掌門和盟中有地位
的人物。
由「金月盟主」親率出迎,說來該是一種殊榮,但在尹一凡與斐劍心中的感受,
卻全不是那回事。
當然,誰也不會想到這兩個是冒牌假貨。
斐劍一見東方霏雯之間,幾乎按捺不住雲湧的殺機與切骨的恨毒,但,他不得
不忍耐,唯一的辦法,是不看她,他緊隨尹一凡身後,直著眼瞪住群雄。
「金月盟主」哈哈一笑,拱手道:
「孫兄,別來無恙,能請得孫兄出山捧場,本座受寵若驚!」
尹一凡嘿嘿一聲乾笑道:
「東方兄,太誇獎小老兒了,不敢!不敢!」
「這位是……」
「哦!是拙徒,有口不能言,但耳朵還管用!」
「請進!」
說完,側身肅客,他身後的群豪,紛紛向兩側閃讓。
尹一凡心中可有些打鼓,略一遜讓之後,舉步入廳,斐劍如影附形的站在他身
邊,待大家落座,「金月盟主」才正式介紹這冒牌的「武林真君」。
當然,這名頭是驚人的,能獲得不可一世的「金月盟主」另眼,武林中恐怕已
找不出第二人了。
「武林真君」本已瘦小乾枯得可憐,這一坐在巨型的太師椅中,與並排的「金
月盟主」目無霸似的身形對照之下,更加顯得猥瑣,可是人的名,樹的影,誰也不
敢存輕視之心。
他左手側方首位坐的是東方霏雯,斐劍站在他身後,與她僅咫尺之隔,香澤微
聞,那滋味極不好受,幾乎刺激得使斐劍發狂。隱恨,在心頭翻攪,血管似乎要爆
裂。
尹一凡模仿著發出一陣刺耳怪笑,道:
「敬賀盟主一統天下,開武林未有的先河!」
「金月盟主」宏聲道:
「豈敢,本座只是鑒於武林門派分立,殺代無已,不自德量力,為實現武林一
家,共謀武學之宏揚,以造福武林,端賴各位同道共參盛會,至於這盟主一位嗎?……
本座將讓賢於孫兄……」
這話不論真假,的確震驚了在場的群豪。
尹一凡把手連搖道:
「盟主這麼一說,區區只好告辭了。」
「孫兄以為本座出語不誠麼?」
「不敢,孫一浩何德何能,這話使我汗顏無地了,此番盟主請召,感恩知遇,
來湊個熱鬧,事畢回山,不擬作任何出山之想了!」
這話,正合「金月盟主」心意,由衷地發出一陣宏笑,道:
「惜重!惜重!」
東方霏雯鶯聲瀝瀝地開了口:
「阻撓這武林大計的以『宇宙一尊』與『紫衣人』師徒為首,而其中最難對付
的,卻是一個後生小輩,叫『掘墓人斐劍』……」
所有的目光,集中向了這不世尤物,她的美,使所有的目光無法移開。
斐劍暗自挫牙,但從她的話中,知道了「宇宙一尊」是「紫衣人」的師父,這
倒真是他所意料不到的事。
尹一凡裝模作樣的道:
「盟主,這是令千金?」
「正是小女!」
「好人材,好品貌!」
「孫兄謬讚了!」
「方纔所說的什麼『掘墓人』是何來路?」
「五帝的傳人!」
「以盟主的齊天功力,難道……」
「金月盟主」頗為尷尬的一哂道:
「孫兄的『向心玄功』,也許可以制得了他!」
「向心玄功」,斐劍立時想到「武林真君孫一浩」所施的那氣旋邪功,的確,
若非自己福至心靈的來上那一手,可真的被毀了。
座中人,全懾於「金月盟主」之威,沒有人開口說話,只附和地點頭或搖頭。
斐劍大為感慨,中原武林之所以遭致這末日的厄運,並非偶然,所謂的名門大
派,都式微了,有名而無實,人才凋落,後繼無人,才會有今日的局面。
這時,遠處傳來三聲悠越的鐘聲。
「金月盟主」起身道:
「會盟吉時將屆,等盛典完成之後,再與各位痛飲,現在請赴會場!」
就在此刻——
一名絳衣女子,來到東方霏雯身後,悄語數聲,東方霏雯粉腮陡地湧起一片殺
機,疾步向她父親身側移去,匆匆數語,「金月盟主」冷笑了一聲,略作思索之後,
道:
「本盟各令主及貴賓請先赴會場,本座有件急事待理,隨後就到,祝總護法請
暫時留此!」
座中人紛紛施扎出廳。
尹一凡白眉軒,道:
「盟主有何急事處理?」
「金月盟主」冷森的道:
「孫兄無妨留下!」
「金月盟主」重新落座,廳中,只剩下他本人,東方霏雯,冒牌的「武林真君」
師徒,與「四海浪蕩客視少青」。
「祝總護法?」
「卑座在!」
尹一凡悄悄伸手向後,拉了斐劍一把,斐劍可不明白他的用意,只是預感到其
中必有蹊蹺。
「金月盟主」嘿嘿一笑道:
「本座自負眼力不差,想不到卻走了眼,祝少青,你好大的膽子,敢來臥底?」
斐劍心中一動,意識到尹一凡拉他這一把的用意可能是要自己相機行事,本來
他第一次在「三元幫」總舵見到「四海浪蕩客」時,印象不惡,後來,祝少青見義
忘利,投靠「金月盟」,先則疑,繼而恨,現在,卻有所悟,臥底?莫不成這一代
怪傑是早有成算而如此作為?……
祝少青慄聲道:
「盟主這話從何說起,卑座不明?」
東方霏雯冷哼一聲,接口道:
「祝總護法,有人發現你殺害秘閘警戒弟子,私開閘門……」
「誰?」
「太上護法!」
斐劍心頭又是一震,所謂太上護法,定指「貅魔」無疑,「天竺八魔之中」,
四魔受聘為太上護法,其餘三魔業已先後伏誅,剩下的,僅「貌魔」一人了。
祝少青目光一瞟斐劍與尹一凡,然後哈哈一笑道:
「不錯,本人承認有這回事!」
「金月盟主」陡地起立,以掌聲桌道:
「姓祝的,你意在何為?」
祝少青毫不畏縮的道:
「天皇閣下,你君臨天下的夢該醒了!」
「本座劈了你!」
尹一凡一抬手,道:
「且慢!」
「金月盟主」凌厲的目芒一轉,道:
「孫兄有何高見?」
尹一凡陰冷而緩慢的道:
「他既已承認暗開密閉通路,顯然已有敵人潛入此間,該問明白到底多少敵人
潛人,是些什麼腳色,才好作應變之計,否則攪擾了盛典,豈非貽笑武林!」
「金月盟主」一拍手掌,總壇掌令禹其購應聲而人,躬身道:
「卑座參見盟主!」
「免,傳本座金令,大典稍延,總壇弟子各歸本屬,待命行動,外壇代表分別
集中,有名有號的來賓,暫請人賓館,由你指揮調配,立即分頭展開搜索,凡來歷
不明的人,一概格殺勿論!」
「遵諭令!」
尹一凡回顧斐劍道:
「去,把守廳門,擅自出人者格殺勿論?」
這句話,「金月盟主」等竟聽不出其中的語病,這等於下令封鎖令廳了。
斐劍一彈身,橫在廳門欄外。
總壇掌令禹其昀正在此時奉令出廳。
「哇!」
聲慄人的慘號起理,禹其昀被斐劍一掌劈死當場。
「金月盟主」暴喝一聲道:
「孫一浩,怎麼回事?」
尹一凡所行無事的道:
「誤傷!誤傷!小徒誤會老夫的話了,老夫是命令他外人「出人格殺勿論!」
東方霏雯淒哼一聲,撲向廳門……
斐劍早已無法容忍,苦於時機未至,現在,已經到放手的時候了,雙掌一搶,
挾以畢生功力,迎著東方霏雯挾來的轎軀猛劈。
悶哼聲中,東方霏雯倒撞而回。
尹一凡彈身射起,與祝少青並肩而立。
「金月盟主」咬了咬牙,道:
「原來你們是一夥!」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1:17:26
第八十七章 公義不泯
「四海浪蕩客祝少青」神色一肅,凝疑十分的道:
「盟主閣下,自古多行不義必自斃,公義是不會泯沒的。」
「金月盟主」目中殺光大熾,厲聲道:
「祝少青,你還不配對本座如此說話!」
他之所以遲遲不出手,主要是顧忌尹一凡改扮「武林真尹」當然他決想不到真
正可怕的是堵在門欄外的那啞吧醜漢。
斐劍緩緩解下包著的長劍,撕去布片,佩在腰間,然後「嗆!」的一聲掣在手
中,眼中的煞芒,令人不寒而慄。
東方霏雯驚呼一聲道:
「天樞神劍!」
這一聲驚呼,使「金月盟主」心頭劇震,目光陡的射向斐劍,「天樞神劍」是
「金月劍」的唯一剋星,怎會落到「武林真君」師徒之手呢?「武林真君」何以突
然改變態度,站到敵對的一方?請「武林真君」出山的目的,是對付斐劍,想不到
反而增加了一個更可怕的強敵,從種種跡象看,對方早有預謀,今日之局,後果無
法逆料,莫非數十年的苦心經營謀算,要毀於一旦?
就在此刻!
數十黑衣人蜂湧而至,一看廳門口凶神惡煞般的醜漢和掌令禹其購的屍身,不
由齊齊剎住身形。一個個駭悸萬分,進退失據。
一聲暴竭,傳自會盟廣場,緊接著,殺聲大起,喊嚷之聲,如千軍突臨,萬馬
驟至,大戰的序幕終於揭開了。
「金月盟主」威校的臉上,立起抽搐,暴吼一聲道:
「孫一浩,你是友是敵?」
尹一凡嘿嘿一聲冷笑道:
「盟主閣下,本人站在正義的一邊!」
「好!」
「好」字聲中,身形一欺,「金月劍」挾耀眼金芒,罩向「四海浪蕩客祝少青」
與尹一凡,勁道之強,世無其匹。
「四海浪蕩客視少青」與尹一凡勢難閃避「金月盟主」這傾力的一擊。
斐劍站在門檻之外,相距威力圈子總有三丈之遙,他連考慮的餘地都沒有,
「魁星射斗」指功,閃電般疾襲「金月盟主」。
「波!」的一聲大響,指風與劍芒相撞,使劍勢一滯,就這間不容髮的瞬息時
間裡,「四海浪蕩客」與尹一凡雙雙塌地一滾,來到門邊。
門外的「金月盟」弟了,卻乘勢出手進攻,劍光打閃,如無數銀絲,穿織而至
。
斐劍手中神劍一揮。
「哇!哇!……」
慘號逆耳,首當其衝的一共栽倒了五名,有的飛頭,有的斷臂,攻勢頓時受挫,
後面的中途收勢,斐劍目的阻止「金月盟主」父女出廳,出手一擊之後,寸步未移,
緊緊守住原位。
「四海浪蕩客」與尹一凡,乘機跨出門外,廳內剩下「金月盟主」父女兩人。
會場上殺伐聲更盛,情況慘烈萬分。
「金月盟主」長劍一領,撲向廳門。
斐劍暴喝一聲:「滾回去!」揮劍猛迎,震耳的交擊聲中,斐劍退了兩步,
「金月盟主」卻被逼回了廳門。
東方霏雯從劍勢上已看破斐劍面目,厲叫一聲道:
「他就是斐劍那小子!」
斐劍一把抓去面俱假髮,慄聲道:
「賤人,你的未日到了!」
東方霏雯玉靨淒厲如鬼,折身便朝側門彈去……
突地——
一條纖細人影,突自側門內飛出,朝東方霏雯迎頭疾撞,東方霏雯素手一揮,
「砰!」的一聲,人影墜地,卻沒有哼唉之聲,東方霏雯也因此落回廳內,一看,
不由芳心大震,那人影,赫然是一具絳衣少女的屍體,顯然是被人殺死後拋出來的
。
也就在屍身擋回東方霏雯之際,一條鬼魁般的身影,出現在門邊,他,赫然是
『紫衣人」。
東方霏雯下意識地向後一挪步,慄聲道:
「你……你……」
「紫衣人」哈哈一笑道:
「賤人,善惡到頭終有報,只分來早與來遲!」
廳後的屏門邊,另一條人影出現,正是法號「覺非」的「人皇」。
尹一凡也在此刻去了面具,嘻嘻一笑道:
「區區在下『陰魂不散』!」
「金月盟主」雙睛幾乎突出眶外,臉上的肌肉繃緊得像鐵板。
殺伐的聲音,已擴展到令廳四周,慘號,呻吟,暴喝,交織成一首瘋狂的樂章
。
「金月盟主」直覺的感到,君臨天下的夢快要破滅了。
數十黑衣人,湧到廳前,為首的,赫然是太上護法「貅魔」,片言不發,便撲
向當門而立的斐劍。
斐劍舉劍相迎,一招,兩招三招,「貅魔」被迫退到階沿邊
「金月盟主」近身出劍,攻向「覺非大師」。
東方霏雯出手疾撲「紫衣人」。
「四海浪蕩客」與尹一凡則撲入黑衣劍手群中。
驚心動魄的場面,疊了出來……
無邊的恨,使斐劍的殺機愈來愈濃,長時間的積恨,這時已昇華到了頂點,借
著「天樞神劍」瘋狂的傾瀉。
四招!
五招!
六招!一聲淒厲的慘號,在瘋狂的樂章中,似一個突出的音符,震得人旌心搖
搖.「貌魔」被攔腰斬為兩段,結束了罪惡的生命。
此際,已有十幾名劍手,衡入廳中。
斐劍赤紅的雙目一轉之下,彈射入廳,一陣瘋狂的揮舞,斷劍,殘屍,鮮血,
狼藉滿廳。
「覺非大師」獨戰「金月盟主」,功遜一籌,業已險象環生。
斐劍「唰!」的一劍,居中截去,口裡大叫道:
「大師,請退下!」
「覺非大師」一撤身形,把對手交與斐劍,抱袖一展,向廳門外撲去,加入
「四海浪蕩客」與尹一凡對黑衣劍手的混戰中,以他的修為,對「金月盟主」不足,
但對付這些手下,就游刃有餘了,本已狼狽不堪的祝少青與尹一凡,精神大振,殺
手連出,慘號響成了一片。
四周,望去一片屍山血海,敵我難分。
這是一場武林中百年來僅有的一場劇戰,幾乎聚齊了各門各派的精英,各代輩
份的高手。
但有一個明顯的特徵,可以看出,各門派參與會盟大典的代表,業已全部倒伐,
加人了「紫衣人」的這一邊。
斐劍與「金月盟主」這一對,卻大反常,雙方虎視對立,雙方在等待空隙,予
對方致命的一擊。
「紫衣人」此際業已迫得東方霏雯毫無還手之力。
東方霏雯披頭散髮,身上血跡斑斑,她那極富誘惑的美,此刻已蕩然無存。
一聲栗喝過處,東方霏雯倒栽下去,壓碎了三張紫檀大椅,但,她又搖搖不穩
的站起來,手扶花幾,大聲地喘息。
「紫衣人」迫了過去,劍尖直抵她的心窩,慘厲的道:
「賤人,你終於惡績滿盈了……」
「金月盟主」骨肉連心,神思一分……
斐劍等待的機會來了,手中劍挾雷霆萬鈞之威,閃電般劃出。
「嗆!」夾著一聲悶哼,「金月盟主」手中劍被居中震折,劍尖掉落地面,胸
前一條半尺長口子,鮮血源源流出。
斐劍根本不計這一擊的效果如何,身形一個倒彈,出手挑開「紫衣人」抵在東
方霏雯心窩的長劍,栗呼道:
「你閃開!」
「紫衣人」退了一步,厲聲道:
「斐劍,你想怎麼樣?」
斐劍激越的道:
「我要親手殺她!」
「紫衣人」身軀一震,道:
「不你能……」
「呀!」一聲慘哼,斐劍身形連幌,搖搖欲倒,「金月盟主」的半截斷劍,擲
穿他的肩胛,直透前胸上方,只要下移一寸,他非當場絕命不可。
如果他不是專注於東方霏雯身上,神情激越,當不致有此失。
「紫衣人」劍出如電,一劍刺穿了東方霏雯的心窩。
隨著抽劍之勢,東方霏雯虛軟地倒了下去,口裡含糊地嘶吼著:
「你……你……稱心了……」
她死了,醜惡的靈魂,離開了她美賽天仙的軀殼。
斐劍眼前陣陣發黑,身形搖幌不止。
「大哥!」
驚呼聲中,尹一凡電撲而至,把斐劍扶落廳角,一咬牙,拔出短劍,以最快速
的手法點穴止血,並取出數粒丹丸,塞入創孔之中。
「大哥,不……要緊吧!」
「死不了!」
尹一凡車轉身,照東方霏雯的腦袋,一掌拍落,那曾經使人瘋狂的太靨,變成
了一堆爛肉,尹一凡兩膝一軟,半跪下去,口裡歇斯底里的叫道:
「嫻姐,你安息吧!」
「金月盟主」撲向廳門,但又退了回來。
「宇宙一尊」手橫烏籐杖,與「覺非大師」雙雙守住廳門。
兩人身後,是各門各派倖存的代表,和「紫衣人」的手下,一個個全成了血人,
恨毒的目光,集射在「金月盟主」身上。
「紫衣人」丟棄長劍,欺到「金月盟主」身前,戟指道:
「老匹夫,你現在知道何謂武林公義了,為了遂你狂妄的夢想,稱尊天下,不
惜泯沒人性,以血腥手段,對付同道……」
「金月盟主」暴聲道:
「免崽子,你不配……」
「住口,現在,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先替『地皇』前輩索債,你先殘了他
的雙目,又復奪取他的殘命,我應允他老人家代為討債,聽著,我將施展一招指法,
叫做「貫日穿月」,是他老人家國殘之後研創的……」
話聲未落,左手以奇奧莫測之勢,劃了出去。
兩聲慘哼,同時傳出。
「金月盟主」兩眼變成了兩個血洞,退靠在廳壁上,龐大的身軀,疾顫劇抖。
「紫衣人」也被對方反擊的一掌,震得倒栽地上,但他一挺身,又站了起來。
斐劍猛一挫鋼牙,起身,移步……
外面殺伐之聲,已不知在何時停止,除了偶爾傳來重傷者的呻吟外,沉寂如死
。
斐劍欺到「金月盟主」身前,厲聲道:
「老匹夫,昔年以『附骨神針』暗襲『五帝』之中的四帝,是你的傑作?」
「金月盟主」突地發出瘋狂的一陣嚎笑,聲震到屋瓦,積塵紛落。
這一代梟雄,也許是在自嘲命運。
斐劍再次喝道:
「回答我!」
「金月盟主」久久才斂住笑聲,嘶聲道:
「一著之失,滿盤皆輸,老夫應該再狠些,不留任何活口,當不致有今日!」
「覺非」高宣一聲佛號道:
「你已經夠狠了,可歎,孽根深重,至死還不醒悟!」
斐劍一挺劍,第三次喝道:
「老匹夫,我要你親口承認,『附骨神針』偷襲的兇手可是你?」
「是!不錯!」
手揚處,灑出一蓬白霧。
「紫衣人」栗喝一聲:「鐵梟草!」
斐劍早已防到這一著,就在對方揚手之際,陡地電飄丈外.
白霧消散,姜劍重回原地,大吼一聲道:
「老匹夫,你可以納命了!」
劍芒閃處,慘號隨起,「金月盟主」連中數十創,全身溢血,「砰!」然栽了
下去,夢,終於醒了,生命也結束了。
廳外響起一陣震天的歡呼。
斐劍手拄神劍,狂熾的殺機漸漸緩和,無邊的恨毒,也開始消散。
尹一凡趨前,激動地喚了一聲:
「大哥!」
這一聲呼喚,是讚揚,是欽佩,也是一種分享榮譽的表露。
斐劍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尹一凡用手朝跨進廳的「四海浪蕩客祝少青」一指,道:
「大哥,容小弟引見家師!」
斐劍大感意外地「哦!」了一聲,道:
「祝前輩是令師?」
「是的,家師早鑒及武林巨禍將臨,所以甘受同道指責唾棄,假意投靠,「金
月盟」,目的在作為內應,以圖挽此浩劫,「金月盟」許多行動,小弟等能預知,
便是家師傳出的訊息!」
斐劍又「哦!」了一聲,趨近「四海浪蕩客」身前,恭施一禮道:
「晚輩不知祝前輩苦心為天下謀,前此我有冒犯,尚請恕罪!」
「四海浪蕩客」重重一拍斐劍肩頭,道:
「小子,何罪之有,我祝少青當初在『三元老人,宅中,一眼就看出你不是凡
物,必為中流砒柱,哈哈哈哈,果然沒有走眼,小子,說你是武林第一人,決不過
份!」
斐劍劍創未癒,這一拍,使他痛澈心脾,但他咬牙忍住了,聞言之下,訕訕的
道:
「前輩過譽了!」
「嗯!禮不可廢,因你與一凡是盟兄弟,我勉強接受你這前輩之稱!」
斐劍想到這奇人的怪僻,幾乎失口而笑。
尹一凡哭喪著臉道:
「師父,因了你老人家一再叮囑守密,大哥對我不諒解,可真氣苦了!」
「四海浪蕩落——翻眼道:
「小子,閉上你的嘴,別丟人現眼。」
「師父,如何處理善後?」
「這是『宇宙一尊』師徒的事了!」
斐劍陡然然想起了父仇,師恨,俊面上殺機再現,轉向。紫衣人」道:
「我們之間的帳該清結了?」
「紫衣人」平靜的道:
「是的,我早已準備交代了!」
尹一凡惶然叫道:
「大哥,你道『紫衣人』前輩是……」
「賢侄,你不能隨便開口!」
「四海浪蕩客」接口道:
「由我祝少青來調停如何?」
「紫衣人」一擺頭,道:
「此事誰也無法調停,不過……」目光移向斐劍,道:「我們得換個地方解決,
怎樣?」
斐劍冷冰冰的道:
「可以!」
「紫衣人」又向「四海浪蕩客」道:
「請賢師徒作見證?」
「好!」
「恩師……」
「宇宙一尊」鐵青著老臉道:
「什麼事?」
「紫衣人」聲調槍然的道:
「請恕徒兒不孝,此地善後請恩師與『覺非』前輩料理?」
「宇宙一尊」寒聲道:
「你一定要照願意去做?」
「是的,弟子先叩謝師思!」說著,下跪一拜。
「覺非大師」宣了一聲佛號,道:
「放下屠刀,尚可成佛,施主一念回頭,佛門廣大,願施主照老納的建議而行!」
「紫衣人」顫聲道:
「後輩盡力而為!」
這些對話,除了當事人之外,誰也不明其中究竟,尹一凡師徒倆料到了幾分,
臉色登時沉重起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9 11:17:50
第八十八章 劍塚癡魂
斐劍的目光不期然的瞟向東方霏雯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心中有一種無法用言
語形容的感受。
她,可說是武林第一美人,也是第一毒辣淫賤的女人。
她,曾瘋狂的愛過他,他也曾回報以相等的愛。
她,曾借藥物之力,奪取了他的童貞。
現實是殘酷的,也是醜惡的,愛,變成了極端的恨,演成了目前的悲劇,然而,
這悲劇並不因她的死而結束……
就在此刻——
一個半百黑衣婦人,排眾入廳,目光一掃現場之後,慨然道:
「禍首伏誅,一切算結束了!」
她,正是「無魂女」的養母,也是「覺非大師」出家前收的養女。
「覺非大師」沉重的道:
「情況如何?」
黑衣婦人道:
「女兒已搜遍了所有角落,餘孽無存,除了死傷與自新回頭者外,漏網的極少,
諒來已不致為患!」
「雙方死傷如何?」
「對方死亡約四百,傷者百餘,我方罹難的也在兩百之間,傷者不足一百,其
中各門派代表占死傷總數三分之一!」
「阿彌陀佛,這確是武林百年來空前浩劫!」說著轉向「宇宙一尊」道:「此
地善後,請老施主負責,老袖擬面壁思過,請從此辭!」
然後又轉向斐劍與「紫衣人」道:
「孽海無邊,回頭是岸,盼兩位善體天心!」
說完,雙手合什,向在場的頂禮告別。
「送大師!」
斐劍與廳內眾人,齊齊躬身施禮。
廳外圍觀的各門派代表,閃開了一條路,「覺非大師』與黑衣人緩步出廳,飄
然而去。
「紫衣人」冷冷的道:
「我們該走了!」
「宇宙一尊」激顫地向「紫衣人」道:
「孽障,記住為師的話,好好解開這冤結!」
「紫衣人」愴聲道:
「是!」
舉步當先向外走去,斐劍與「四海浪蕩客」師徒魚貫後隨,出廳之後,身形一
緊,向谷外飛馳而去。
「宇宙一尊」發出了一聲悠長的歎息。
所有在場的高手,全以驚異的神情,目送四人離去,誰也不知道四人間,竟究
有什麼事需要私下解決。
斐劍一行四人,出了谷道,奔上了一座山頭。
斐劍與「紫衣人」當面而立。
「四海浪蕩客」與尹一凡站在一邊,神情沉重到了十分。
空氣在詭秘之中,隱隱透著殺機。
經過了一段難堪的沉默,「四海浪蕩客」激顫的道:
「可否容我說幾句話?」
「紫衣人」一抬手,道:
「祝兄,說什麼都是多餘,請賢師徒只在旁邊做證人,切勿干預……」
「你非照你原來的打算而行?」
「是的,這是命運,冥冥中的安排,逆天不詳!」
「你這是瘋狂……」
「不!請祝兄成全!」
尹一凡臉色變得難看十分,慄聲道:
「大哥……」
「紫衣人」立即以手勢止住尹一凡道:
「你不能插口!」
尹一凡默然,但面上已起了抽動。
斐劍咬了咬牙,道:
「閣下可以除去面巾了!」
「紫衣人」片言不發,一把抓下面巾,露出了一張俊麗的中年面孔,看來他是
一個極具男性魅力的美男子,只是,他眼中散發著極端痛苦的神色。
斐劍微覺一怔,在想像中,他以為對方隱在蒙面巾的面目,定是陰鷲醜惡,豈
知大謬不然,但,這仍不影響他報仇的決心,當下寒聲道:
「閣下可以交代了!」
「紫衣人」面上的肌肉,一陣抽動,眼中痛苦的神色更盛,久久才開口道:
「有幾件事,我得先加以說明……」
「說吧!」
「第一,當初為了滿足東方霏雯苔集珍笈的慾望,我在得悉『五帝』得到『天
樞寶笈』的消息後,開始謀奪……」
「嗯!」
「五帝之中的『木』『水』二帝,亡在我的劍下不錯,但那是公平的搏鬥……」
斐劍咬了咬牙,忍不住道:
「雖說公平,你的動機該死!」
「紫衣人」接下去道:
「令師『士帝申天闕』與『火帝方允中』所中『附骨神針』諒已知是『金盟月
主』天皇所為……」
「這點我知道!」
「至於你大師伯『金帝崔斌』卻是死在『天皇』之手!」
「以閣下的功力,當初能搏殺在下二三兩位師伯,所謂公平,頗有疑問?」
「不錯,我事後才知道,他兩位也是先中了『附骨神針』所以功力打了折扣……」
「照閣下這一說,罪過全屬『天皇,』那老匹夫一人?」
「不,本人無意推卸。」
「諒閣下也推不掉。」
「第二,血洗『三元幫』,殺害『鄂西大豪歐陽方』,以及『千手人』,『兩
儀書生』夫婦等,是本人奉『天皇,之命而為,本人不否認是兇手!」
「以『附骨神針』殺黃彼芳滅口的,又是誰?」
「東方霏雯那賤人!」
「紅樓王人與先父慘死呢?」
「紫衣人」閉了閉眼,沉痛的道:
「當然是我!」
斐劍鋼牙一挫,道:
「你曾說付與先父是至交,為什麼要下這毒手?」
「紫衣人」突地狂笑一聲道:
「因為他該死!」
「他為什麼該死?」
「拋妻棄子,做盡了傷天害理的事,人神共憤,不死何待!」
斐劍厲聲道:
「住口,這卻不該閣下施以謀殺,你的主要目的是『紅樓人』,為什麼?」
「紫衣人」一咬牙,道:
「言盡於此了……」
斐劍冷酷的道:
「閣下的交代完了?」
「完了!」
「現在我殺你,你當無怨言?」
「出……手……吧!」
尹一凡栗吼一聲道:
「大哥不可!」
「四海浪蕩客」接著也慄聲道:
「斐劍,你不問問對方的來厲?」
「紫衣人」厲聲道:
「祝少青,你莫非要使我死不瞑目?」
「這太殘酷了,你不該……」
「我要作交代,非此不足以交代!」
「可是……」
「住口!」
斐劍一心要報父仇,師仇,與那些枉死的同道討公道,根本不去思索雙方可疑
的言詞,與「紫衣人」反常的表情,斷然道:
「閣下此番對毀滅『金月盟』,為武林消除浩劫,功不可沒,但只算是稍贖前
衍,在下的家門與師門雙重血債,必須你的血來償還!」
「四海浪蕩客」怪吼一聲:
「我決不使這慘劇發生,斐劍,他便是……」
「哇!」
「一聲慘號,「紫衣人」栽了下去,胸前血噴如泉。」
斐劍的劍尖上,滴著點點鮮紅的血珠。
尹一凡嘶聲栗吼道:
「大哥,你……錯了!」
「四海浪蕩客」悲歎一聲道:
「天意如斯!人而何為?要發生的,畢竟還是無法避免!」
話聲中,疾俯身軀,連點「紫衣人」數處穴道,同時止住血流,咬牙道:
「你不該如此!」
「紫衣人」面上浮現一抹苦笑,聲如細蚊的道:
「我……瞑目了,這……是……贖罪!」
斐劍突地轉向尹一凡道:
「何以不見『贖罪人』現身?」
尹一凡目中蘊淚,淒然道:
「他就是!」
斐劍一呆,激動的道:
「他就是『贖罪人』?」
斐劍橫起心腸道:
「他仍然該死!」
「四海浪蕩客」厲聲道:
「你才該死!」
斐劍下意識地閃了一步。寒聲道:
「前輩這話似乎欠考虛?」
「四海浪蕩客」一聲長歎道:
「孩子,你知道他是誰?」
「他是兇手,他是惡魔,他是『宇宙一尊』的傳人……」
「住口,他是你父親『屠龍劍客司馬宣』!」
斐劍如雷殛,腦內嗡地一響,連間數步,栗吼道:
「什麼?」
尹一凡鐵青著臉道:
「他就是令尊『屠龍劍客』!」
「不可能,他不會是……」
斐劍歇斯底里的狂吼著,眼前一黑,手中劍「嗆!」的一聲脫手墜地,人也幾
乎栽了下去。
他像是被肢解,被凌遲,又像是靈魂被活生生地剝離軀殼。
這一刻,他腦海中呈現一片空白,什麼意念也沒有,全麻木了。
俊面,蒼白,扭曲,失去了原形。
太可怕了,也太殘酷了,親子殺父,在武林中前未曾有,兒子的劍,竟染上父
親的鮮血。
「紫衣人」失神的目中,擠出了兩顆淚珠,口唇連連翕動。
「要……他……過來!」
「四海浪蕩客」以變了調的聲音道:
「斐劍,過來,聽你父親的遺言!」
斐劍張口「哇!」地噴出一口鮮血,這一切像夢,噩夢,然而又是那麼真實。
他搖搖不穩地撲了過去,伏地叩額,淚湧如泉。
「四海浪蕩客」慄聲道:
「冷靜些,他的時間不多了!」
斐劍抬起了頭,額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他,以最大的力氣,迸出了一聲:
「父親,孩子萬死不足以償這罪!」
「紫衣人』精神似突一振,以微弱而顫抖的聲音道:
「孩子,為父的確該死,本來我打算讓你永遠認為『屠龍劍客』已經死於荊山
天柱峰石窟,但……天意如此,真是恨事,不必自苦,你沒有錯,為父確的該死,
早已該死,你母親間接死在我手……」
「母親……」
「你已經知道了,『鳳頭金釵』是『百靈女』給我的東西,想不到被東方霏雯
竊去,作為殺害你母的凶器,她天性奇妒,不容人分享她的愛,我被她的美色所迷……
走毀滅的路,『紅樓主人』,也是犧牲者之一,我的行為,已沒有活下去的理由,
只是,對你,對你母親,我的悔恨將使我永不瞑目……」
「父親……」
「那賤人弄了一具女屍,說是你母已被害,我信以為真……所以才有那疑塚、
當我知道你的身世,一切……都太晚了,孩子,你姓斐……司馬之姓對你是一種恥
辱,忘了它,我……不配做……」
喉頭一湧,頭一偏,死了,眼角含著淚珠,面色猶帶悔恨,雙目不合。
斐劍「哇!」的一聲,又噴出一口鮮血,他的心,已完全破碎了。他木然跪著,
似乎他到了另一個世界,灰暗,淒慘,死寂……
「四海浪蕩客」一聲長歎,站起身來,與尹一凡合力掘了塞穴,把「屠龍劍客」
掩埋妥當,樹立巨石為碑,上刻「屠龍劍客」的號號,下首是「不孝子司馬斐劍泣
立。」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斐劍仍失神地跪著。
尹一凡忍不住上前道:
「大哥,節哀順變!」
斐劍陡地站起身來,歇斯底里的狂號道:
「我不是人,是禽獸,我不是人……不是人啊!」
字字血淚,令人鼻酸。
他忽地拾起「天樞神劍」面對新家,劍鋒抹向頸項……
「四海浪蕩客」與尹一凡同時驚呼出聲,雙雙撲上,斐劍一揚劍,厲聲道:
「別靠近我!」
聲色俱厲,殺氣橫溢,師徒倆下意識地一閃身,斐劍望了望手中劍,倏地想到
了這是師門至寶,該有所交代,心念一動,返劍入鞘。「四海浪蕩客」與尹一凡見
他打消死念,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斐劍對父親之墓,三跪九叩,然後立起身來,閃電般狂奔下峰。
「大哥!大哥!」
尹一凡嘶喚著追了下去,「四海浪蕩客」也隨著彈身,但,僅一會工夫,使失
去了斐劍的身影。
斐劍瘋狂地晝夜飛奔,目的是「劍塚」,崔婉珍成了師門唯一後人,對她,對
劍,他必須有所交代。
劍塚,寒潭邊,兀立著一條人影,他,是被現實打擊得身心俱殘的斐劍。
望著劍塚,像是颶尺天涯,他沒有勇氣挪動半步。
他殺死了生身之父,而與有後母名份的東方霏雯發生了逆倫的行為。
他能偷生人世嗎?
他有面目見癡情的心上人崔婉珍嗎?
久久,久久!
「撲通!」一聲,他躍人了寒潭,潭面激起了一片水花,一圈圈向外擴散,最
後,一個蓋世奇材,被殘酷的現實吞噬了。
情慾,虛名,醜惡,像是真正的兇手,上一代失足,毀了下一代。
一個幽靈似的身影,出現在墨石奇陣的一根最高的石筍上。淒怨的語音飄散在
死寂而陰森的空氣中:
「劍哥哥,你為什麼還不回來?啊!劍哥哥,你會回來的,你要我等你,是的
我會等,直到你回來!」
然而,她的心上人會來嗎?
他已經回來了,在她身前的寒潭中,但,她會知道嗎?
年年月月,雨夕風晨,那幽靈地的身影,不時出現。
那淒涼絕望的呼喚,也不停地蕩漾在死寂幽森的空氣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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