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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陳青雲] [殘肢令][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09:29:59     標題: [陳青雲] [殘肢令][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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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第01章 血淚未乾話當年           
第02章 巧吞內丹
第03章 驚現海鷗令           
第04章 野寺一瘋僧
第05章 藏深閨玉女獻身           
第06章 療內傷秘室得寶
第07章 血染湘桂道           
第08章 牛鬼蛇神
第09章 腥風血雨七里坪           
第10章 奇功迫毒
第11章 古洞演秘辛           
第12章 初現太陰掌
第13章 恨仇牽魂夢           
第14章 烏木真訣
第15章 踐約望月坪           
第16章 雄心之痛
第17章 赤髮陰魔          
第18章 真相大白




引子

  這是一把古怪的兵刃,長僅尺半,尖端作寶劍形,一邊是峰利的刃口,另一邊卻呈鋸齒形,真是古怪到極點。
  通體精光雪亮,耀人眼目。
  怪刃的刃身正中,赫然刻著「殘肢令」三個字。
  刃口的一面,鋒利得可以吹毛斷髮,鋸齒的一面,卻銳利得有如野獸的森森利齒,寒氣逼人。
  這古怪的兵刃,卻有一個恐怖的名稱:「殘肢令!」
  「殘肢令!」
  ——代表著——
  恐怖!
  殘酷!
  血腥!
  由於「殘肢令」的出現,使本來就已經擾亂不休的江湖,又加上了一層恐怖的陰影。
  武林中人人自危,談「令」色變。
  凡接到「殘肢令」的人,最多三日,不是雙手被齊肩削去,就是雙腿被齊股切去,然後被怪刃穿胸而亡。
  這的確夠殘忍、夠恐怖。
  而被殘殺的人,無論是兩臂被削,或者是雙腿被廢,一律是右邊齊手,左邊留有齒痕,胸前穿透一孔,絲毫不爽。
  「殘肢令!」
  震撼了整個武林,風靡了黑白兩道。
  「殘肢令!」
  神秘而恐怖。
  黑白兩道,無數的高手出動了,他們要查出這神秘而恐怖的人物,但,毫無蛛絲馬跡可尋。
  「殘肢令」出現的地點,忽南忽北,神出鬼沒,使那些追蹤的高手們,疲於奔命,次次撲空。
  令主是誰?沒有人知道。
  「殘肢令」為什麼要出現江湖,也沒有人知道。
  接到「殘肢令」的人,盡都是黑白兩道知名之士,都具有非凡的身手,但他們卻躲不過「殘肢令」的迫害。
  「殘肢令」為什麼要找這些人下手,除了被殘殺的人之外,沒有人知道,但被殘殺的人,已不能再開口說話。
  於是——
  「殘肢令」除了恐怖、慘酷之外,又加上了神秘。
  「殘肢令」這奇怪的兵刃,在此以前,從未在武林中出現過,所以沒有任何人能道出它的來歷。
  在短短的三個月內,「殘肢令」一共出現了五次,五次中,有五個名震武林的高手被殘殺!有的失去兩臂,有的被削兩腿而亡。
  他們都是一方霸主,不可一世的人物。
  武林中,談「令」色變!
  第一次——「殘肢令」出現南昌城,白道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中原一鶚上官雲奇」被卸去兩臂後,穿心而死。
  第二次——接到「殘肢令」的是九江「白合幫」的幫主「屠龍手高原」,同樣的也是被齊肩削去雙臂透胸而死,
  「白合幫」是江湖上有名幫會之一,幫內高手如雲,而「屠龍手高原」卻在總壇之中被廢,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事。
  第三次——更使人迷離莫測,「殘肢令」竟然送到了「丐幫天南分幫」的舵主「獨眼鬼丐吳子清」的手上,在「殘肢令」送達的當天晚上,他被齊股削去了兩腿,然後分心一刀隕命。
  第四次——接到的人是開封五大鏢局的總鏢主「千手如來萬源通」,他被廢去了兩臂,穿胸喪命。
  第五次——更奇,隱居在武昌城內的,縱橫江湖三十多年的黑道巨孽,「活閻羅姜虛」居然也接到了「殘肢令」,被削去雙腿穿心而死。
  「黑閻羅姜虛」,武功高絕,凶殘暴戾,平生殺人無數,惡跡耀發難數,這一來,倒是大快人心。
  短短的三個月之間,「殘肢令」出現了五次,廢去了名噪一時,五個黑白兩道高手,竟然無一倖免。
  「殘肢令!」
  使江湖中充滿了恐飾、血腥!
  武林中,人人自危,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恐怖的怪兵刃,會送到自己手中,尤其是某些心有膩病的人。
  這五次的出現中,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被殘殺的人,年紀都在五十開外,沒有一個是五十歲以下的人。
  為什麼?仍然沒有人能揣測得出來!
  於是——
  江湖中人人自危,揣測紛紜——
  不知這殘酷的命運,下一次將輪到誰?
  這種跡近瘋狂的慘酷殘殺行為,什麼時候才能終了。
  根據這「殘肢令」五度出現的情形而論,「殘肢令」的主人,必然是一個武功蓋世的怪物,否則,這五個先後接到「殘肢令」的人,都是名噪一時的武林高手,豈能毫無反抗的任人宰割?
  但,他們一個一個的被削臂斷足之後,復被透胸穿心斃命,絲毫沒有反抗的跡象。
  「殘肢令」又出現了!
  這柄亦刀亦鋸的怪刃,第六次出現江湖。
  距離第五次,僅一個月的時間。
  這一次接到「殘肢令」的,卻是洗手歸隱已十年的「飛龍莊」莊主「雲龍三現趙亦秋」。
  「雲龍三現趙亦秋」,憑他的一身出類拔萃的輕功和內功修為,享譽江湖四十年,十年前才洗手歸隱。
  他已是六十開外的人了,想不到「殘肢令」會臨到他的頭上,以他的武功和名望,不由使武林大起騷動。
  多少武林人物,紛紛向「飛龍莊」趕來。
  「雲龍三現趙亦秋」的生平至好,「神火掌雷青」、「四海遊俠白如風」,急友之難,也於第三天早晨趕到。幸喜故友無恙,「殘肢令」主,竟還未現身。
  「飛龍莊」中,一時群雄糜集,盡都是名噪一時的人物,一個個心懷凜懼,但卻悲憤填膺,不眠不休的守候著。
  「殘肢令」,除非他是神,如果是人的話,任他功力蓋世,也逃不過這麼多武林高手的監視。
  群雄議論紛紛,無論如何,他們要揭開「殘肢令」主人的廬山真面目,決心要為武林除去這個禍害。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還沒有任何預兆。
  根據以往幾次「殘肢令」出現的例子,從沒有超過三天的,那今天是最後一天,過了今晚,就算沒事了。
  「飛龍莊」——由於「殘肢令」的突然來臨,被罩上了一層慘霧愁雲,全莊佈滿了恐怖的氣氛。
  凡是黑暗的角落過道等地方,都裝上了明燈,差不多每隔一丈,就有一個人看守,徹夜不眠的守候。
  全莊,戒備森嚴,如臨大敵。
  莊前莊後,佈滿了明樁暗卡。
  莊院附近三里地面以內,或明或暗的伏伺了不知多少武林人物,他們的目的,當然是要想一睹「殘肢令」的真面目。
  莊內大廳中,筵開不夜,為數約二十的高手,把「雲龍三現」趙亦秋圍在正中,像眾星拱月似的。
  莊主「雲龍三現趙亦秋」,不停的在廳中來往碟碟,時而歎一口氣,灰白的鬚髮,似乎顯得更白了。
  正中,酒席中央,盤碟杯碗環繞中,擺著一把精光雪亮長僅尺半亦刀亦鋸的怪兵刃——
  那就是三天前送達的,震撼武林的「殘肢令」!
  它像是一道催命符,使人看了不禁毛髮悚然!
  廳中群豪,雖然表面上故作鎮定,但都各自在心裡掛上了幾隻吊桶。不時的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殘肢令」出現江湖,前後僅四個月,已有五個一等一的高手被廢,今天是第六次出現。
  「殘肢令」主人,究竟是一個什麼形象的怪物,沒有人知道,僅知道它代表著恐怖和凶殘,令人顫慄!
  「飛龍莊」戒備森嚴,燈明如晝,人影穿梭來往,就是一隻蒼蠅,恐怕也逃不過眾人的眼睛。但,對於那神出鬼投的「殘肢令」主人,是否會生效,群豪都在心裡打了個結,誰也沒有這份自信。
  斗轉星移,已經是三更時分了,仍然沒有一點動靜。
  只要再過兩個更次,就算平安大吉。
  「殘肢令主人,難道這一次會破例?」
  眾人在心裡猜測,但誰也不說出口來!誰敢保證這可怖的人物不在最後的兩個更次出現,也許,此時,他就隱身在例。
  「神火掌雷青」手撫長鬚,發話道:「這魔頭想是找不到機會下手,不來了!」
  「四海遊俠白如風」接口道:「憑莊中這周密的佈署,一隻蒼蠅也瞞不過眾人耳目,任他武功通玄,也不見得就能輕易逞兇!」
  「飛龍莊」莊主趙亦秋,聞言苦笑了一下,一言不發,他心中似乎有一絲不祥的預感,他決逃不出「殘肢令」的毒手。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消逝,眾人的心弦也愈扣愈緊,恐怖的氣氛也愈來愈濃厚,這最後的時刻,最是難熬。
  還有一個多更次,度一刻猶如一年。
  這一個多更次,是「殘肢令」下手的最後時刻。
  群雄的心,像是拉緊了的弓弦。
  飛龍莊主「雲龍三現趙亦秋」,歎了一口氣道:「老夫行年已六十有五,雖死亦不算夭,承蒙各位友好,不遠千里而來,心中十分感激,但今晚的事,不比尋常,如果那魔頭現身的話,老夫憑一身藝業,與他周旋,各位請作壁上觀,切莫出手,以免結怨於那魔頭,老夫生平,從來不做虧心事,實在想不出那魔頭要向我下手的原因!」
  「神火掌雷青」性最急躁,首先哇哇大叫道:「趙老兄,你我幾十年性命之交,肝膽相照,我如果是貪生怕死的,我就不會來了!」
  「趙莊主且請安心,憑我們在座的二十幾個人,任那魔頭三頭六臂,今晚也叫他嘗嘗殘肢喪命的滋味!」
  「那魔頭必是知難而退了!」
  「他不來便罷,如果來了,嘿嘿!……」
  一時之間,你言我語,眾口紛紛,鬧成一片。
  莊內,響起了四更的梆聲。
  就在梆聲剛落的剎那之間——
  一聲陰森至極的冷笑,清晰的傳人眾人的耳裡。
  這笑聲突如其來,冰寒徹骨,根本不像是發自活人的口。
  恐怖!
  陰森!
  顯示著某一件恐怖的事,將要來臨。
  廳內頓時鴉雀無聲,靜得落針可聞。
  剛才還在狂吹大氣的群雄,此刻,一個個面容失色,打從心底裡冒出寒氣,怔怔的望著燈明如畫的院落。
  奇怪!
  這冷笑聲來自何處?難道密如星羅棋布的明樁暗卡,竟然沒有一人發現已有人進入飛龍莊中?
  飛龍莊主趙亦秋,見對方已然來臨,莊內莊外嚴密的佈署,竟然被對方視如無人之境,單只這一種神鬼莫測的身手,就足以使人喪膽亡魂,自知今晚決難倖免,反而鎮定了下來,毫無懼容的向廳外朗聲道:「趙亦秋恭候多時,殘臂殘腿,悉聽尊便,但老夫不明白的是何處與尊駕結怨,而蒙傳下『殘肢令』?」
  一個冰冷至極的聲音,又告傳來。
  「趙亦秋,本令既非窮兇惡極之輩,也不是妄逞兇殘之徒,二十年前武陵山中『甘露幫』那一段血債,你不會說不知道吧!今晚本令就是前來清結這一筆血債來了!」
  飛龍莊主趙亦秋,頓時面如死灰,僵立無言。
  廳中群雄心裡陡然一震。
  二十年前「甘露幫」血案,曾轟動了整個武林。
  「甘露幫」出現江湖僅一年,遭受了黑白道五十餘高手的突襲,而於一夜之間,冰消瓦解。
  全幫自幫主以下,不是斷腿殘肢,就是身首異處,全部死難的幫眾,不下二百人之多,逃生的寥寥無幾。
  這真是武林中,一件空前的龐大殺劫。
  至於造成這血案的原因,沒有人知道。
  「甘露幫」從此在江湖中除名。
  這空前的血案,變成了武林中的懸案。
  「甘露幫」已成了一個歷史名詞,逐漸的在人們的記憶中消失。淡忘——
  想不到二十年後的今日,這名稱又重現江湖。
  而且——
  是出自這使人亡魂喪膽的神秘恐怖人物「殘肢令」的口中,更足以令人震驚莫名,心神皆顫。
  「飛龍莊」莊主「雲龍三現趙亦秋」,當年也是參與突襲「甘露幫」的高手之一,已屬毫無疑問。
  但這「殘肢令」主人,又是「甘露幫」的什麼人呢?
  聲音似近在咫屍,但卻飄忽得如空谷傳音,使人捉摸不定到底發自何處,這一份功力,就已令人顫慄不已。
  「趙亦秋,還有什麼後事要交待?」
  語冷如冰,寒意逼人!
  陰森!
  恐怖!
  氣氛凝重得使人喘不過氣來!
  死亡的氣息,越來越濃厚了!
  一幕血淋淋的慘劇,就將要上演!
  「雲龍三現趙亦秋」神態有些近乎失常,嘶聲道:「惡魔,你留下名來!」
  「殘肢令主!」
  「甘露幫的事和你有什麼關聯?」
  「嘿嘿嘿嘿!」
  笑聲冰冷陰森,那絲絲如發自極地冰窟似的刺骨寒氣,使廳院之中有如冬日遽臨,寒意懾人。
  「本令就是『甘露幫』幫主!」
  此語一出,群雄一個個心寒膽顫,面面相覷。
  「雲龍三現趙亦秋」,一聽對方自稱是「甘露幫」幫主,恍若焦雷貫頂,自知今天難免一死,頓生拚命之心。
  但又懾於對方的威勢,不敢貿然出廳,正在猶豫不決之時,眼前一花,一個美賽天仙的妙齡少女,已現身面前ˍ
  只見她,青鋒倒提,滿臉悲憤之色,顫聲叫了一聲:
  「爸爸!」
  身形一晃,就問廳外院中射去。
  「雲龍三現趙亦秋」不由駭得亡魂皆冒。他生平只有此女。愛同掌上明珠,他早已吩咐她,無論如何,不許現身,想不到她竟在這緊要關頭,仗劍出手,急叫道:「珍兒不可!」
  就在此刻,院落四周的燈火,突然全部熄滅,人聲一陣嚷亂。
  廳中群雄,紛紛亮劍舉掌,忘其所以的向院中縱去。
  接著——
  廳內的燈火也換地告熄滅,四周頓時一片漆黑。
  助拳的群雄,頓時感到事情不妙,回頭又向廳門撲去,就在這燈熄回身的電光石火之間——
  一聲淒厲慘絕的哀嗥,突自廳中傳出——
  這一聲慘嗥,顯示著慘事已無法避免的發生了!
  月落星沉,這慘嗥聲在萬籟俱寂的空氣中,傳出老遠,莊外埋伏的無數江湖人物,也告心頭巨震,紛朝莊內馳來。
  莊中頓時人聲沸騰,齊往廳中湧去。
  就在這眾人忙亂惶恐的當中,一條灰色人影,捷若鬼魅般的飄出「飛龍莊」,消失在天亮之前的黑暗中。
  待到燈火復明,一幅慘絕人寰的畫面,映人眾人眼簾。
  「雲龍三現趙亦秋」,倒臥在血泊之中,那刺目的鮮紅液體,流得滿廳俱是,廳內四壁和桌椅之上,也被濺滿點點鮮血,腥味撲鼻,兩隻手臂,整齊的齊肩削落,胸前一個血窟窿,還冒著陣陣的血水。
  慘!
  慘!
  慘!
  那被喚作「珍兒」的美艷少女,撫屍悲痛而絕。
  這一幕充滿血腥恐怖的悲劇結束了!
  「殘肢令!」又一次得手,連前共是六次,六個名噪武林的高手,在「殘肢令」下斃命。
  天亮了——
  無數的武林人物,懷著一種莫名的心情,離開了「飛龍莊」,驚恐之中,帶著一絲失望。
  因為他們仍然沒有看到「殘肢令」主人的面目,甚至是什麼樣的身形,都不曾瞥到。
  他們唯一的收穫,就是知道了這恐怖而神秘的「殘肢令」主人,是二十年前,被黑白道高手五十多人,在一夜之間,弄得冰消瓦解的「甘露幫」幫主。
  道上——
  那些離開「飛龍莊」的武林人物,在熱烈的談論著「甘露幫」幫主,神秘而恐怖的「殘肢令」!
  「甘露幫」在江湖上消失了二十年,現在竟然死灰復燃,出了這麼一個神鬼莫測的恐怖人物,清理血債。
  預料中,昔年參與「甘露幫」這一個血案的黑白道高手,恐怕沒有一人能倖免這殘酷的報復。
  根據江湖的傳言,二十年前「甘露幫」自幫主以下,二百多人非殘即死,逃生的寥寥無幾!
  而且幫主「古道熱腸楊震寰」本人加上全家大小八口,也全部慘死,而這「殘肢令」卻自稱「甘露幫」幫主,豈非是奇絕天下的事。
  這真是奇怪透頂,令人無法想像。
  「甘露幫」幫主據說昔年已經喪命當場,難道傳聞不實?
  或許「殘肢令」假借「甘露幫」幫主的名字而行兇?
  或許,這其中另有文章?
  或許——
  總之,這恐怖而神秘的人物,令人無法想像。
  他留給武林中的人是:
  謎!
  謎!
  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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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09:31:17

第01章 血淚未乾話當年

  朔風怒吼,地凍天寒,噓氣成冰!
  一天一夜的大雪,把大地妝點成一個琉璃世界。
  入目一片耀眼的茫茫。
  遠山近樹,溪路窪丘,宛如一幅粒琢銀妝的立體大圖案。
  行人絕跡,鳥獸無蹤。
  除了觸膚如割的刺骨寒風,無休止的呼號外,整個大地,在皚皚白雪的掩蓋下,似乎已喪失了生機。
  天空老是一片濛濛的灰色,時間似乎也停止了它的運行,使人分不出這是白天還是夜晚。
  武陵山像一尊全身編索的巨靈之神,靜靜的蹲踞在一個絕大的水晶盤中,不言不動,巍然矗立。
  這時——
  一個小小的黑點,在雪地之上如彈丸跳擲般,向武陵山側的一個峽谷奔去,在雪光掩映之下,分外醒目。
  奇怪——
  在這種地凍天寒,人獸絕跡的地方,竟然還有生物出現,而且是奔向雪鎖冰封的荒山僻谷。
  漸漸,可以看得出來,那小黑點竟然是一個人,身上還背著一個大包袱,頂著硬骨的北風,一個勁的狂奔。
  他是誰?
  由於他戴著風兜,臉孔凡全被遮沒無法辨認得出來,但從他疾行的速度和身形看來,顯然是一個武林健者。
  那人影似乎對這一帶的地形,極為熟悉,在一片茫茫之中,仍然速度不減,逕朝谷口馳去。
  峽谷曲折幽回,兩側是壁立千仞的森森巖壁。
  由於谷壁陡峭,積雪不留,仍現出蒼蒼巖壁。
  峽谷盡頭,是一片陡峭磷蛔的森森巨岩,那人影行到巖腳,仰頭向那十餘丈高處的一塊突出的岩石看了一眼。然後,足尖微微一點地面,身形暴射而起,這一衝之勢,足有七八丈高下,升勢將盡,身形也忽的一窒。
  就在這一窒的當口,足尖斜斜一喘巖壁,身形又疾逾鷹隼般的凌空射起,又拔高五丈,然後擰身變勢,曼妙輕靈的在半空劃了一道半弧,輕如一根羽毛般落在那半壁中突出的那塊岩石上面。
  突巖的後面,是一個黑黝黝的洞口,直徑約一丈上下。
  那人影到得洞口,摘下風兜,露出面目——
  哦!
  竟然是一個絕世風標的美少男,看年紀至多在十六、七歲之間,只見他生得豐頭廣額,五官均勻,兩道劍眉,斜飛入鬢,目如點漆,清澈如兩泓秋水,厚薄適中的嘴唇。挺秀的鼻樑,不啻潘安再世,宋玉重生。
  這俊美絕倫的少年,解下背上的大包,提在手中,面上透出一絲喜色,向洞口高叫了一聲:「師父!」
  「師父!……」
  是洞壁的回音。
  他又提高了嗓子,高叫了一聲——但,回答他的,仍然是那空洞的回音。
  少年面上,喜色頓收,代之的是緊張和驚疑。
  他飛步搶入洞中——
  洞並不深,約莫二十來丈的樣子,迎面是間!「大的石室,石室正中對著洞口,是一個石榻,進洞就可看到。
  現在,他師父慣常打坐的百榻,卻空空如也。
  少年心中一緊.一個縱步,竄進石室。
  突然——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撲面面來!
  星目轉處,不禁魂飛魄散,宛如焦雷貫頂,頓時,全身發麻,耳鼓內嗡嗡作響,幾乎不能支持站立的身形。
  眼前呈現一幅慘絕人寰的畫面。
  石室地上,儘是一攤攤凝結了的血水,已變成了紫黑之色,血泊中,倒臥著三具四肢不全的屍體。
  「嘩啦!」一聲,那少年手中的大包袱,掉落地上,抖落開來,竟是些鹽米肉食等日常食用的東西。
  那俊美少年,這時的面容扭曲成了一個怪形,兩眼直瞪,如醉如癡,淚水,如兩道細流,汩汩不斷。
  石室之中,充滿了淒涼、死寂、恐怖、陰森!
  久久之後,那少年似從一場噩夢中醒來,悲嘶一聲,就向居中的一具白髮屍體撲去,喃喃的喚著:「師父!師父……您老人家和兩位叔叔,是遭了什麼人的毒手,徒兒要為您復仇,師父!您說呀!」
  這泣血斷腸的嘶喚,令人不忍聽聞。
  少年一面悲聲呼喚,一面用手翻開白髮老人的衣袍,這白髮老人,赫然只有一條胳膊,身上的創口,竟然有十一處之多,創口皮肉翻轉,尚在滲著血水,形狀慘不忍睹。
  突然——
  那白髮老人的屍體動了一下,少年一驚之後,忖道:「難道師父他老人家還沒有死?」
  用手一探胸際,果然尚有餘溫,少年心中不由一喜,但一喜之後,又愕住了,他不知道該如何辦才好!
  以他粗淺的內功修為而言,他無能為力。
  如果此刻,有一個功力深厚的人在側,以真元內力,注入傷者體中,可能會挽回一條垂危的生命。
  但,這石室中,除了他,便是另外兩具屍體。
  少年急得涕淚滂沱,心如油煎,不停的團團打轉。
  他又向另外的兩具屍體走去,兩個都是頭髮灰白的老者,其中一具兩臂齊肩斷去,另一具則失去雙腿。
  用手一觸之下,冰冷僵硬,顯然已死去多時。
  這兩個本來就是殘廢的老者,渾身上下,劍痕纍纍,可以想見這下手的人,心腸是何等的毒辣凶殘。
  想不到他離開這石室,下山採購食糧,只這大半日的工夫,竟然遭此慘變,他恨得用力的絞扭著自己的頭髮。
  於是,他深深的陷入了回憶之中。
  往事的帷幕拉開了,一切如在目前:他身世淒迷,無名無姓,無父無母,自小在乞丐群中長大,從他有記憶的時候起,他便是一個小乞兒。
  在童年的過程中,他做過牧童,當過小廝,受盡了折磨、凌虐、冷眼,備嘗人世的艱辛。
  他常常問自己:「我是誰?」
  別人有父母,有溫暖的家,最低限度,也有一個姓名,而他,什麼都沒有,好像在人世間,他是一個多餘的人。
  他沒有享受過愛,也不懂得「愛」為何物,由於從小一直在別人的打罵歧視之下長大,他倒深深體會了「恨」。
  五年前——
  和今天一樣,也是個大雪天,他被一群豪奴,打得遍體鱗傷,倒臥在雪地之中,奄奄一息。
  一個獨臂老人救了他,把他帶上山來,收他為徒,那獨臂老人,就是現在倒臥血泊中的白髮老人。
  他身世淒迷,無名無姓,於是他跟從師父姓楊,他師父給他取了一個別緻的名字,叫「志宗」。
  志宗的意思,就是要他永誌不忘去發掘自己的身世。
  同住一起的,還有兩個殘廢老者,一個沒有兩臂,一個沒有兩腿,他管他倆叫為叔叔。
  三老一少,相處得有如家人父子。
  五年來,在師父的苦心教導,和兩個叔叔的口述訣要的熏陶下,加上他的奇資異秉,身手可以列入江湖的一流高手。
  唯一遺憾的是,內力不足。
  三個老者,使他懂得了「愛」,他體會到人世並不如他所想像的那樣冷酷,無情,溫暖仍然存在。
  而現在,此刻,面對這一幅血淋淋的慘景,使他心中剛萌芽不久的「愛」,又告灰飛煙滅,點滴不存。
  「恨!」又在他心中產生。
  他恨這冷酷的人生,他恨這鬼蜮險惡的江湖,他甚至恨蒼天無眼,剝得了他在世上僅有的三個親人——師父和兩個叔叔。
  一聲低沉的呻吟,把他從迷惘中喚醒。
  俊目掃處,那白髮老人竟然活了過來,正睜著一雙暗淡的眸子,一不稍瞬的緊緊注視著他。
  他悲慘喚了一聲「師父!」人也跟著撲爬過去。
  老人暗淡的眸子,漸漸透出一絲亮光。
  「師父!您……您老人家……」
  「宗……兒……聽我……」老人費力的張開了口,聲音低得像蚊子叫,由面部肌肉的抽動,可以想見他說話是如何的吃力。
  「師父!讓宗兒扶您到石榻上?」
  老人費力的搖了搖頭,眼睛睜得更大了,胸部在急劇的起伏,喘息如牛,堆滿皺紋的臉孔漲得緋紅。
  「師父!您老人家需要什麼?」
  老人搖了搖頭,半晌之後,才掙扎著出聲道:「宗兒,你……回……來了,為師……的……在……等……你!」
  說完,又是一陣喘息!「師父!您老人家現在最好不要說話,好好的……」
  老人面上,浮起一絲苦笑,稍停又遭:「宗……兒……你不要……插言……為師的……乘這短……暫的時光……有些……事……必須……告訴……你……」」
  「師父,您不宜多說話。等您好了之後再說不遲……」
  老人的眼中,頓現怒色,嚇得他趕快閉上嘴。
  這時,老人的精神,似乎又好了些,聲音也漸明朗。
  「宗兒,為師的……不行了……縱使華信再世,也無能……為力了,總算上天有眼,能讓我此刻又活轉過來,把心中的幾件事……告訴你,現在你聽我說,不要插口!」
  那叫宗兒的少年,沉痛的點了點頭!
  「宗兒,你根骨秉賦,都是……武林中……百年難見的……奇材,為師的本對你期望……甚殷,要造就你成為一朵武林奇葩,怎奈,天不從……人願……使老夫……含恨而終!」
  「師父!您……」
  「聽我說,對於你的身世,為師的曾費盡心力,但無法……查出端倪,這只有……靠你自己將來去發掘了!」
  提到身世,宗兒臉上不由一陣黯然!
  他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他連個姓名都沒有,上山之後,跟從師父姓楊,取名「志宗」!
  老人歇了一歇又道:「你身上所佩帶的那一塊玉塊,叫『龍訣』,這塊共分二面,合稱『龍鳳雙訣』,乃是武林奇珍,雙塊合壁,可解百毒,你既身懷『龍訣』,那你必須用心去尋求那『鳳訣』的下落,它關係著你的身世。」
  「是的!師父!」
  老人又停住了口,喘息一陣,之後又道:「宗兒,你知為師的是誰?」
  「師父姓楊!……」
  「不錯,老夫即二十年前『甘露幫』幫主『古道熱腸楊震寰』,你那兩位叔叔,一位是本幫護法『鐵判官周立道』,以掌指稱雄,另一位是刑堂堂主『雲裡青鸞祁鈞』,輕功蓋世,他倆……」
  老人「古道熱腸楊震寰」,說到這裡,一陣硬咽。
  少年楊志宗不由得呆了,五年來,他只知道師父姓楊,其餘的一概不知,他也不敢多問。
  「古道熱腸楊震寰」,激動了一會之後,又漸漸平息下來,他這時,精神亢奮,哪裡像是重傷垂死的人。
  「五年來,你在身法招式方面,已有小成,但內力修為方面,還差得太遠,這更須靠你自己去磨練了!」
  楊志宗含淚點了點頭,心中忖道:「師父不是好得多了嗎?怎的盡說這些喪氣話,似乎是在交待遺言……」
  老人的聲音又再響起:「宗兒,把石壁上之第四孔中的東西取出來!」
  楊志宗依言,起身取出,竟是一隻小皮匣。
  「打開!」
  皮匣被打開了,裡面卻是一塊手掌大的烏木片,他心中大感奇怪,師父因何要慎重的珍藏這一塊破烏木片?
  「古道熱腸楊震寰」,眼中突現異彩,顫聲道:「宗兒,這一塊烏木片,斷送了『甘露幫』全部基業,和幫中二百餘弟子的生命……」
  楊志宗激動的眼看師父……
  「二十年前,本幫所在地的望雲峰,突然崩坍,為師的巧獲兩塊『烏木寶錄』,上面載有五招奇奧超凡的掌法,一片為口訣,一片為註釋,如能習成,可成天下第一人!」
  楊志宗不由聽得神往。
  「這『烏木寶錄』乃是五百年前萬邪之尊的『邪神鍺江』融會了武林各門派的奇招絕式,創此五招冠蓋武林的掌法,鐫錄在這兩塊烏木片上!」
  楊志宗追隨「古道熱腸楊震寰」五年以來,也曾修習文事,當下就手一看,果然木片之上、隱約現出密密麻麻的一片蠅頭小字,當下也無暇細看。
  「此事不知如何傳出江湖,致引起江湖人物的覬覦,在一個月黑之夜,當時名震武林的黑白道高手五十餘人,齊臨本幫,遽施突襲……」
  說到這裡,「古道熱腸楊震寰」,又是一陣激動,他彷彿又看到了二十年前血淋淋的一幕,良久才顫聲道:「遭受突襲之夜,本幫弟子,浴血奮戰,怎奈來者俱是一時上上之選,激戰到天明,對方雖也有死傷,但本幫弟子二百多人,全部死難,為師的全家八口,也一齊遭劫,為師的一臂被殘,身受數十處劍傷,登時暈死……」
  說到這裡,聲音已漸漸嘶啞,鬚髮簌簌而動。
  「你的兩個叔叔,雲裡青鸞祁鈞,和鐵判官周立道,也在那一役中一個雙腿被廢,一個兩臂被殘!」
  楊志宗雖非親身經歷,但聽聞之下,不由悲憤填膺,眉目之間,煞氣立現,「恨」的光芒畢落無遺。
  石室中的空氣,顯得凝重而悲慘。
  久久之後,那蒼涼的聲音,才再響起:「事後適值一代聖醫『賽扁鵲吳濟人』入武陵山採藥,蒙他慨施援手,為師等三人才得苟延迄今。」
  楊志宗在心裡默念了一遍,「賽扁鵲吳濟人,」將來我必代師父等償還這一筆救命鴻恩,想畢,不由插口道:「那烏木寶錄……」
  「烏木寶錄,那載有註釋的一塊,為師的恰好留置別室,幸而保全,就是你手中的那一塊,另一塊載有口訣的,下落不明,將來你務必要尋回,有口訣而無註釋,無法修習那五招絕世掌法,有註釋而無口訣,等同廢物!」
  楊志宗在心裡發誓,務使雙木合壁。
  「古道熱腸楊震寰」一口氣說到這裡,那一絲支持他的殘餘之氣,已將桔竭,一陣嗆咳之後,眼光又開始黯淡起來!
  楊志宗一看情形不對,一連連喚著:「師父!師父!……」
  老人痛苦的一陣抽搐之後,又回過一口氣來。
  楊志宗聲淚俱下的道:「師父,今天前來下手的人是誰!」
  老人喘息著道:「也是……昔年仇家之一。為師的……本要親自……殺盡……這般狼心狗肺……之徒,看來只有……含恨……九泉……」
  「師父!宗兒誓必完成此志,盡殊群凶!」
  老人臉上掠過一絲安慰的笑意!
  「為師的……此次下山……回程時……就已……發現……有人追蹤,當時……不以為意……想不到……竟成千古……恨事……」
  近數月來,「古道熱腸楊震寰」曾下山六次,楊志宗雖然心下泛疑,但又不敢開口追問師父行蹤。
  老人喉間,忽然響起一陣咕嚕之聲。面泛潮紅。
  楊志宗連聲追問道:「師父,兇手是誰?師父,是誰呀?」
  老人嘴唇一陣翕動,但卻說不出話來,喉間咕嚕的疾聲更甚,一雙眼睜得滾圓,淒厲至極,終於擠出一句話道:「凶……手……首頁……一號……」
  「什麼?師父,什麼一號?」
  老人的手臂舉起又放下,指頭虛軟的指一指洞壁。
  楊志家描至心靈的循指一看,指的竟是巖壁第二孔。
  「師父!您的意思是說巖壁的第二孔中有……」
  老人的眼睛連眨,表示他說的正對。
  老人臉上的紅光漸退,眼神也逐漸暗下去,喉間又是一陣急響,「咕嚕!」一聲,寂然不動,但雙眼仍是不閉。
  楊志宗已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
  師父死了!
  在這冷酷的人世裡,曾經給他溫情厚愛的三個老人,已先後撒手人寰,死在不知名的仇人手上。
  一時之間,他感到全身麻木,腦中是一片混沌,泥塑木雕般癡立當地,彷彿靈魂已離開了軀殼。
  刺骨的寒風,一陣陣從洞口飄入!
  石室中,靜靜的躺著三具屍體,這一日之前,還督促他練功的三個殘廢老人,已遽爾作古,一瞑不視。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方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聲嘶了,淚盡了,眼角之中,竟然滲出血來!
  半晌之後,他收淚止泣,滿腔的悲憤淒酸,已化成熊熊的復仇火焰,在心底燃燒,在胸中激盪。
  他不自禁的又向老人的屍體瞥去。
  二十年前甘露幫幫主古道熱腸楊震寰,竟然死不瞑目,兩隻無神的眼睛,仍然大張著!
  楊志宗雙膝下跪,喃喃的祝禱道:「師父,宗兒誓以此身,繼承恩師未完成的遺志,為昔日甘露幫二百餘弟子和師父一家等慘遭殺劫等人,復此血海深仇,—一株絕仇人,以謝恩師天高地厚之恩,師父!您安心的瞑目吧!」
  祝華,兩眼張處,老人的眼,仍然未閉。
  他突然猛想師父最後手指的方向,正是石壁上的第二孔洞穴,莫非這其中有什麼東西,使師父死不瞑目。
  心念動處,緩緩站起身來,走過去一接石壁機鈕,壁上立時現出一孔,伸手一摸,取出一個長形的大布包,人手十分配重,忙解開來一看,不由驚得呆了。
  布包之內,赫然是一柄一面刃口一面鋸齒的怪兵刃,尖端是劍形,長僅半尺,刃身正中有三個觸目驚心的字:「殘肢令!」
  楊志宗激動不已的喃喃念著:「殘肢令!殘肢令!殘肢……」
  怪刃之下,壓著一張字條,和一本薄薄的小絹冊。
  他先拿起那紙條一看,只見上面寫著:
  「殘肢怪刃,復仇雪恨!」
  「一式三絕,泣鬼驚神!」
  這四句的後面,卻是數行小字,似乎是在解釋一種極其詭異的招式,他本聰明絕頂的人,一參詳之下,立時徹悟。
  這確實是一招凌奧詭奇至極的招式,雖僅只一招,但施展出去,角度部位,都大異常軌,上削兩臂,下削兩腿,中刺心窩,真有神鬼不測之妙,任你武功絕世,也難逃這「一式三絕」。
  他喃喃自語道:「一式三絕,難道就指的是這一招?」
  他先不逞細想,順手拿起那本小而薄的絹冊。
  封面上又是一行奪目的血紅的字:「甘露幫血海深仇錄!」
  信手翻開,首頁之上,一共編有五號,第一號是「赤髮陰魔楚五丁」,他心中不由一動。
  再往後看,第二頁起不下二十號之多,其中六號名字之上,劃有一條血紅的粗線,一時之間,他也想不透其中的道理,他又重新把各物用布包好。
  運用他超人的機智,苦苦的思索。
  半刻之後,不由恍然而悟,心中忖道:「師父創此怪刃絕招,目的是為了復仇,師父近幾月來,下山六次,甘露幫血海深仇錄第二頁上有六人除名,顯然這六號人已死在「殘肢令」下,而師父最近一次回山,發覺行跡已露,被人跟蹤,所以事先做了安排,自己在追問今天血案的兇手時,師父曾斷續的說,首頁一號,看起來這兇徒必是『赤髮陰魔楚五丁』無疑!」
  想徹了之後,又回到老人屍旁,下跪道:「師父,宗兒決不敢負恩師遺志,誓以此身,再練絕藝,仗『殘肢令』,誅絕仇人,您老人家瞑目吧!」
  老人似乎心事已了,圓睜的雙目,倏然而合。
  楊志宗懷著沉痛至極的心情,封閉了這巖洞,盡哀之後,把那塊「烏木寶錄」副牌和「殘肢令」「甘露幫血海深仇錄」等物貼身藏好,下山出谷而去。
  這一天,晌午時分,長陽道上,出現了一個面容冷漠至極的美少年,由於他長得一表非凡,使人不自禁的要多看他一眼,又因為他面孔冷漠得如九秋寒霜,使人不願再向他看第二眼。
  他是誰?
  他就是身世迷離,迭遭慘變的楊志宗。
  他在埋葬了他的師父「古道熱腸楊震寰」和兩位被稱為叔叔的亦師亦友的武林先進「雲裡青鸞祁鈞」和「鐵判官周立道」之後,懷著一顆充滿悲憤仇恨的心,踏入江湖。
  這時——
  他低著頭安步當車的緩緩行在官道之上。
  驀然——
  一陣鸞鈴響處,潑風也似的迎面馳來一騎俊馬,揚起滾滾黃塵,他本能的朝路側一閃,連頭都不抬一下。
  可煞作怪,那馬卻一徑朝他面前直衝而來,希聿聿一陣嘶鳴,停在他身前不及三尺之地,噴了他滿頭滿身的黃沙。
  他不由怒氣候起,這不是故意尋釁的嗎?
  他抬頭望處,那馬上赫然是一個美艷絕倫的紅衣少女,年紀在十七八歲之間,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楊志宗本待發作,一見對方竟是個妙齡少女,心想:「婦人女子之輩,值不得與她計較!」
  把滿腔的怒氣,強捺了下去,舉步便走。
  剛走得不到十步,只聽得一聲:「咦!」眼前紅影一閃,那裡衣女子,面含薄怒的橫攔身前。
  楊志宗心中大奇,這女於是怎麼搞的,彼此各走各的路,風馬牛不相及,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那透著恨意的眼光,直朝對方臉上射去。
  他本是人海一孤雛,身世淒迷,從小飽受欺凌,再加上師門慘變,養成他憎恨一切人的僻性,即使你是天仙下凡,他也不會動心。
  紅衣女子,嬌美若仙,她從來就沒有經驗過有人會對她不屑一顧,今天她初次領略了這種滋味。
  她簡直覺得有些新奇了,心裡想道:「看他人長得一表非凡,卻怎的這等不通人情世故?」當下小鼻一掀,美目流波,粉臉飛起一抹似怒又似嘲笑的表情,吐氣如蘭的道:「喂!你這人講不講理?」
  這真是刁蠻得可以,自己阻路攔人,還要問人家講不講理,他不由心火直冒,沒好氣的道:「姑娘在問誰講不講理?」
  紅衣少女不由格格一聲嬌笑道:「咦!這裡難道還有別人不成?」
  楊志宗氣得從鼻孔裡哼出了聲,恨恨的轉身正要——
  紅光閃處,那女子又攔在身前。
  「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我有話要問你」
  他氣沖沖的道:「問吧」
  「你到哪裡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09:31:44

  他從未和女孩子打過交道,一時被弄得啼笑皆非,難道天下的女子都是這麼刁蠻的?彼此素未謀面,卻要盤問起人家的行蹤來了,真是奇事。
  「這個我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紅衣女小嘴一噘道:「哼!你不說,我也知道,是不是你也想到『荊山孽龍潭』參與奪寶,我說的對不對?」
  楊志宗一聽,如墜五里霧中,「荊山孽龍潭奪寶」,他壓根兒就不知道這個事,他生性雖然怪僻,但人卻聰明絕頂,知道對方語出有因,自己何不趁機探出這事的真相,這奪寶倒是稀罕事,不知奪的是什麼寶,去見識見識也好。
  那紅衣女子又遭:「我問你到荊山孽龍潭的路,如何走法?」
  「不知道!」
  這句可是實話,他委實是不知道。
  紅衣女粉腦避寒,嬌斥道:「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好!馬上就讓你知道!」
  聲未落,「刷「的一聲,一條馬鞭如一條靈蛇似的向楊志宗劈頭蓋臉的抽來,疾逾電閃。
  他的輕功身法得自「雲裡青鸞祁鈞」,當然有獨到之處,待對方鞭梢距面門不及五寸之時,捷逾鬼魅的一閃。
  身形橫移五尺,紅衣女的一鞭頓告走空。
  紅衣女子,乎日看膩了那些一見到她,彷彿連骨頭都軟了的謅媚奉承之徒,她第一次見識了這種美色當前而不動心的硬漢。
  在她的下意識裡,對於眼前這怪少年,極具好感。
  她想像中的伴侶,正是這一類型的男子。
  但這意念只是存在於下意識中,實際上她的自尊心極強,強得近乎刁蠻,當下一鞭走空,怒哼一聲道:「怪不得這樣狂妄,當真還有兩下干,再接兩招試試!」
  人隨聲近,「刷!刷!刷!」一口氣攻出六招,凌厲狠辣,快捷無比,有如狂風疾雨,六招一氣呵成。
  楊志宗冷笑一聲,身形急閃,避過這一輪疾攻,他念及對方是一個女子,一再容忍,想不到對方竟然得寸進尺。
  紅衣女見自己最得意的連環六招,又告走空,不由小性大發,嬌叱一聲,又飛風般攻上。
  剎那之間,只見鞭影漫空,宛若灑落滿天花雨,又著靈蛇吞吐,挾絲絲破空之聲,的確不可輕視。
  楊志宗一面閃讓,一面高聲道:「姑娘若再不停手,莫怪在下無禮!」
  紅衣女充耳不聞,攻勢反而更緊。
  楊志宗見她不可理晚,劍眉一挑,口中發出一聲冰冷至極的哼聲,雙掌揚處,「赤手屠龍」「分波逐浪」「物換星移」一連三招,閃電般攻出。
  紅衣女一時手忙腳亂,被迫退了五步之多。
  也是楊志宗不存心傷她,否則,她決避不過這凌猛的三招。
  三招迫退對方之後,他停手不攻,反而後退三步。
  紅衣女被對方三招迫退,心中老大不是滋味,她嬌縱任性已慣,登時粉臉煞白,氣呼呼的道:「姑娘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叭噠!」一聲,一根軟軟的馬鞭,抖得筆也似的直,敢情她已把內力貫注鞭身之上,看來此女內力不弱。
  「嗖!嗖!……」又是五招出手。
  楊志宗這時已不再顧忌,見對方出手如電,招式緊密,身形連閃,恍若鬼魅飄身,待對方五招攻過,一發之際,左掌一招「五丁開山」,劈向對方中盤,右掌五指箕張,快逾閃電的抓向鞭身。
  紅衣女見對方左掌攻來,手中鞭一抖一收,一招「珠簾例卷」,鞭梢忽然似靈蛇般的倒轉回來指向「腕脈穴」。
  這一招對方如不撤掌,她固然躲不過對方一掌,面對方的「腕脈穴」也必定會被點中。
  豈知事實大謬不然,對方左掌攻出,自己的鞭梢倒轉的電光石火之間,對方的右手五指,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後發先至,抓向鞭梢,她連念頭都來不及轉……
  只覺手中一緊,鞭梢已被對方抓實。
  用力一奪,宛如生了根般,絲紋不動。
  紅衣女不由得怔住了,美目一紅,兩滴淚珠,幾乎奪眶而出。
  楊志宗這時,只要運動一抖,對方的馬鞭非得出手不可,驀見對方滿臉難堪傷心之容,不由心中一軟。
  這時,雙方各握鞭的一端,身形相距不到三尺,吹氣可聞,一縷縷如蘭似麝的幽香,撲鼻而來。
  再加上粉面桃腮,瓊鼻杏眼,櫻嘴柳眉,淚光晶瑩欲滴,倍覺嫵媚動人,心中驀地升起一絲從未有過的感覺,一陣面熱心跳,一轉念問,又恢復滿臉冷摸之色。
  手一鬆,放了鞭梢。
  驀地——
  「啪!」的一聲,臉上已被對方打了一掌,雖不怎麼重但也覺火辣辣的,一時之間,倒愕住了。
  紅衣女打了對方一記耳光之後,忽覺不對,不由粉臉一陣緋紅,神情尷尬之極,訕訕的滿不是滋味。
  驀在此刻——
  破空之聲傳處,面前談地縱落兩條人影,原來是兩個身著紫衫的少年,腰懸長劍,滿面風塵僕僕之色。
  兩個紫色衣衫少年,怒目一瞪楊志宗之後,又齊齊轉向紅衣女,堆下一臉笑來,一付阿諛之態,望之令人作嘔。
  其中一個鷹眼薄唇的紫衫少年,極其恭謹的道:「世妹!害得我們好找,你怎的奔過了頭了?」
  楊志宗看不慣這種醜態,別轉頭去看別處。
  另一個尖臉削腮的紫衫少年,輕咳一聲之後道:「世妹!你敢是被這不長眼的野種欺負了,待我……」
  楊志宗驀地回過頭來,一雙冷電似的寒芒,直射說話的那少年,臉上冰冷得冒出寒氣,那少年被這一看,話聲頓止。
  紅衣女臉罩寒霜,從鼻孔裡哼了一聲道:「我的事不用你們管!」
  兩個紫衫少年被這一聲嬌叱,弄得尷尬非凡,四隻惡毒的眼神,緊緊盯著楊志宗,一不稍瞬。
  紅衣女,一頓腳,走過去一拉馬韁,飛身上馬,就向前道馳去,兩個紫衫少年拎哼了一聲,跟蹤追去。
  楊志宗心中暗笑,這兩個小子一身軟骨頭,妄想吃天鵝肉,甘願忍受紅衣女的疾言厲色,真是可笑又復可憐,聽他們的稱呼,敢是世交友好。
  忽地想起剛才紅衣女所說的「荊山孽龍潭」奪寶一事,一時好奇之心大熾,心想:「他們準是奔荊山而去,我何不跟蹤而去看看,雖無奪寶之心,但見識一番也好!」
  心念之中,身形頓起,疾朝三人逝去的方向馳去。
  他不疾不徐的在三人身後百丈之外跟進。
  黃昏時分,已到了遠安,過遠安即是荊山範圍。
  果見茶樓酒店之中,不少江湖人物,在熱烈的談論著明晚月正中天時,「荊山孽龍潭」異寶出現的奇聞。
  楊志宗這時也感到飢腸轆轆,於是走進一家叫做「醉仙居」的酒樓,揀了一個清靜的座頭坐了,喚來了酒菜,一面吃,一面傾聽那些酒客暢談「荊山孽龍潭」出寶的事。
  原來荊山主峰之下,有一個畝許大的深潭,相傳數百年前,荊山出了一條孽龍,有一天破土而出,一陣狂風暴雨之後,地面下陷,成了深潭,所以稱為孽龍潭。」
  孽龍潭畔,有一個地穴,深不可測,從來沒有人敢去探試過,數月前,每逢月圓之夕,孽龍潭畔,傳出一種異聲。
  有那好事者,登山查看,只見一個龍首牛身的物怪,從地穴中出來,立在潭畔,對月吞吐著一顆赤紅的圓珠。
  這件奇聞一經傳出江湖,立即被人認出這怪物千年難得一見,名叫「牛龍蛟」,乃系千年靈蟒,在雷雨中與化牛交合而出,出生後見近水洞穴蟄,百年方才長成,五百年後,就可形成年內丹,千年以上,內丹變赤紅之色。
  每當月明之夕,必出洞迎月吞吐內丹,吸取月魄之精,喉間並發出如牛吼般的「嗚嗚!」怪聲。
  據傳說,這「牛龍蛟」內丹,服下之後,即停於丹田之內,必須再尋得「天鵬彩卵」服下才能消融而滲入本身經穴之中,可以立即獲得百年功力,但「天鵬彩卵」也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可是有一樁好處,就是這內丹存在體內的期間,除非軀體被分割,否則重傷亦不會死。
  試想這種誘惑力對於一個練武的人來說,是多麼的大,能不趨之若鶩,江湖中連隱伏了多年的魔頭,都聞風而來。明晚恰是月圓之夜,不知誰有福份,得此奇珍。
  看來又將是一場精彩絕倫的奪寶好戲上演。
  楊志宗酒足飯飽,對於明晚的「荊山孽龍潭」奪寶的事,也一清二楚,目的已達,正想會帳出店。
  突然——
  樓梯響處,上來一個梟形鳩面的老者,鬚髮已呈灰白,一件土布袍長僅及膝,眼中精光暴射,腰間懸了一個葫蘆。
  眾酒客乍見來人,登時鴉雀無聲,紛紛低頭飲酒。
  「鳩面酒葫蘆廖倉!」酒客中有人輕叫出聲。
  楊志宗心頭不由一震,「鳩面酒葫蘆廖倉」,在「甘露幫血海深仇錄」中,名列第二頁的第十號,想不到在此現身。
  一時之間,師門血仇又湧上胸頭,他在考慮是否要下手索仇,思之再三,決定要趁荊山奪寶之會,一顯手段。
  於是,他又叫了一壺酒,慢慢的淺斟低酌。
  二更鼓起,「鳩面酒葫蘆」醉態可掬出了「醉仙居」。他也暗暗在後尾隨,心中盤算下手的步驟。
  「悅來旅店」——
  遠安城唯一富麗堂皇的旅店,一個梟形鵠面的老者,和一個神情冷漠的少年,在第二進的西廂隔室而居。
  讀者一定可以猜得出那梟形鳩面的老者,正是「鳩面酒葫蘆廖倉」,他巴巴的趕來,目的是要謀取那「牛龍蛟」內丹。
  而住在他隔室的那個冷漠少年,正是「甘露幫」的繼承人楊志宗,他跟蹤「鳩面酒葫蘆」而投宿此店。
  三更將殘,月冷星寒,旅店中一片寂寥。
  「鳩面酒葫蘆廖倉」的房門,忽起一陣剝啄之聲。
  「什麼人?」聲如夜梟嘶鳴。
  「昔年故友!」聲音蒼勁有力。
  「鳩面酒葫蘆廖倉」的房門開了,一條人影疾閃而人。
  「鳩面酒葫蘆」就著燈光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柄精光雪亮,透著陣陣寒芒的,亦刀亦鋸的怪兵刃。
  「殘肢令!」鳩面酒葫蘆尖聲而叫,心中寒氣頓冒,再一看來人,竟是一個鬚髮皆白的威俊老者,目光灼灼的瞪著他。
  他如逢鬼魅,駭得魂散魄飛,這老者赫然正是二十年前被亂劍加身而死的「甘露幫」幫主「古道熱腸楊震寰」。
  難道世間真的有魂不成?死人還會復活索仇?
  「鳩面酒葫蘆廖倉」一時呆若木雞。
  原來楊志宗在從師之前,混身乞丐群中,從一個異丐那裡學得了一手上乘的易容術,此時正好用上。筆者在此予以交待。
  就在「鳩面酒葫蘆」因駭極而失神的電光石人之間,那柄寒芒閃閃的「殘肢令」已快逾閃電的在他身上一削一拉,一聲慘號傳處,兩條手臂,齊肩而落,血如噴泉。
  「鳩面酒葫蘆廖倉」慘嗥一聲之後,心中頓時轉了過來,死人決不會復活,而且對萬四肢俱全,掙扎著叫過:「你到底是……」
  話聲未完,那柄「殘肢令」已透胸而過,一個沉毅的聲音,在他耳邊叫道:「殘肢令主,甘露幫索債人!」
  怪刃一送一抽,「塢面酒葫蘆廖倉」倒地斃命。
  鬚髮皆白的老人,一晃而沒。
  慘嗥聲,驚動了旅店中所有的旅客,他們都是來赴荊山之會的江湖高手,聞聲紛紛出房探祖。
  店中登時燈火通明,困嚷成一片。
  一代魔頭「鳩面酒葫蘆」,兩臂齊肩卸落,胸前一個透明窟窿,倒臥在血泊中,一看就知是「殘肢令」的傑作。
  所有店中的江湖高手,一個個面目失色,心頭巨震。
  「殘肢令」第七次現身,而且是在本店之中。
  死者是一代魔頭「路面酒葫蘆」。
  隔室的房門也開了,一個面容冷漠的俊美少年,木無表情的也擠在人群中,欣賞一幅血淋淋的恐怖畫面。
  一個紅衣少女也在店中現身,口裡喃喃的念著:「殘肢令!殘肢令……」
  每個人的心裡都打了一個結,假使明晚「荊山孽龍潭」取「牛龍紋」內丹的事,「殘肢令」也插上一手的話,以他那鬼神莫測的身手而言,內丹非他莫屬,如果內丹被他奪去,憑添百年功力,武林中將要面臨末日了。
  紅衣少女一看那冷漠少年的面,不自禁的展顏一笑。
  冷漠少年俊臉不由一紅,匆匆返身進房。
  今晚這恐怖血腥的一幕,當然是那冷漠少年楊志宗的傑作,他大膽的冒險成功了,但他內心卻是忐忑的。
  如果以功力來論,楊志宗決不是「鳩面酒葫蘆廖倉」的對手,但他以超人的機智,第一次為「甘露幫」除去了一個仇人。
  他首先讓對方看到「殘肢令」而在心理上佔了先著,使對方先產生恐怖之感,然後,他以「甘露幫」幫主,「古道熱腸楊震寰」的面目出現,使對方受驚而心神受制。
  他利用對方因心志受突然的劇烈震驚而失神的電光石火之間,閃電下手,使對方措手不及。
  楊志宗深深的明白,時機稍縱即逝,如果他下手稍慢而讓對方心神回復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因為如果要硬拚力鬥的話,他不是這魔頭的對手。
  如果當時,對方發現他是戴著面具的話,後果也是不堪設想,他任重而道遠,要以機智來彌補功力的不足。
  「甘露幫」在二十年後的今天,竟然以這罕見的手段,出面索仇,的確使整個武林為之震驚。
  眼看江湖中又是一片血雨腥風。
  荊山——
  孽龍潭畔——
  聚集了為數近三百的武林人物。
  其中大部分自知功淺力薄,抱著一種看稀罕的心情而來,無所謂得失,另一部分功力較高的,卻是有所為而來。
  近三百的武林人物,薈萃一起,這場面夠壯觀,可以說是近十年來,武林中一樁稀有的盛會。
  今晚——月圓之夕。
  孽龍潭畔地穴之中的一條千年「牛龍蛟」出穴吸取月魄的精華,「牛龍蛟」內丹,為數百年難得一見的武林異寶。
  練武的人服下這內丹,助以天鵬彩卵,可憑添百年功力。
  這對於練武的人來說,值得付出極大的代價去爭取。
  孽龍潭——
  恰在荊山主峰之麓,四周插天巨峰環繞,中央畝許大的一個深潭,潭水呈紫黑之色,望之令人心生寒意。
  一群群的武林人物,在潭的四周樹蔭之下歇足,時而望望天空,時而望望潭邊那黝黑深沉的地穴。
  牛龍蛟,就藏身在那地穴之中。
  由於「殘肢令」在遠安城出現,眾人紛紛揣測,「殘肢令主」極可能來參與這場盛會。
  他們希望「殘肢令」能現身,讓他們一睹廬山真面目。
  楊志宗,仍然是一付冷漠的神情,雜在人群之中,他沒有奪寶的心,只是抱著一種觀望見識的態度。
  驀地——
  後潭左面林內,緩緩定出兩老者,和一個白衣少婦,一個嬌美如仙的紅衣少女,緊傍著那白衣少婦,兩個紫衫少年,則跟在紅衣少女之後,再後面則是七老者五牡漢。
  那前行的兩個老者,年紀均在五十之間,長得貌相威武,十分氣派,一個身著紫衫,另一個則是一領壽宇的員外杉。
  而那白衣少婦,容貌之美,並不亞於身側的紅衣女,而那曲線身段,更勝紅衣女十分,是一種熟透了的少婦型的美,只是眉眼之間,蕩意盎然,不禁使人想入非非。
  人群之中,起了一陣輕輕的騷動。
  楊志宗除了與紅衣女和兩個紫衫少年,有一面之識外,其餘的他一個也不認得,心想,可能是來頭不小的人物。
  那紫袍老者一行十八人,出林之後,行約三丈,就停下身來,不住的朝四外打量,又復一陣竊竊私語。
  紅衣女遠遠的在人群中,發現了楊志宗,不由掩口一笑,楊志宗冷漠的神色中,透出一絲紅暈,不自禁的淡淡一笑。
  兩個紫衫少年,忽見紅衣女對著人群掩口而笑,不由疑雲頓生,一眼就看出昨日在官道上所見的那冷傲少年,也正對著這邊淡淡一笑,登時醋意橫生,滿心都是酸溜溜的。
  雙方相隔,僅有十丈之遠。
  紫衫少年,互使一個眼色,雙雙向楊志宗立身的地方趨來,滿臉都是凶毒之色,行到一丈之外,身形頓住。
  其中一個尖臉削腮的少年朝指楊志宗道:「小子,你出來,本少爺要教訓教訓你!」
  另一個鷹眼薄唇的紫衫少年也跟著道:「小狗,憑你也想吃天鵝肉,太不自量了!」
  楊志宗猛然省悟,這兩個小子是為了紅衣女而吃起飛醋來了,聞言面色更冷,半聲不吭的飄身而出。
  四外群豪,不由紛紛注目這三個少年。
  紅衣女也在同一時間,飛身縱落三人身側,一雙妙目之中,儘是鄙薄和不屑之色,直望著兩個紫衫少年。
  楊志宗語冷如冰的道:「你兩個打算怎樣?」
  兩個紫衫少年氣勢洶洶的道:「教訓教訓你這個不長眼的小子!」
  楊志宗嗤之以鼻道:「就憑你們兩塊料?」
  這句話逗得紅衣女「噗嗤」笑出聲來。
  兩個紫衫少年,更加的不是味道,雙雙暴吼一聲,同時劈山三掌,兩人出手,都是同一個路數。
  楊志宗,身形一閃,已如鬼魁般的反而趨到兩個紫衫少年的身後,左右開弓,各劈一掌,襲向兩少年身後。
  兩個紫衫少年掌出驀失對方身形,心中不由一震,忽感身後風聲有異,齊齊向左右橫飄三尺,讓過由後面襲來的掌風,電疾轉身,又各攻出一掌。
  楊志宗冷笑一聲,不閃不避,十指如鉤,快逾電閃的扣向對方的手腕,出手的角度,怪異已極,一下扣個正著。
  他恨對方口出不遜,有心要給他倆一個厲害,十指真力發出,一緊,兩個紫衫少年痛得咬牙咧嘴,固有紅衣女在旁,忍住不哼出聲來,但額角已現汗珠。
  「住手!」隨著這一聲猛喝,一股如山勁道,向楊志宗猛襲而來,他情急生智,兩手一帶,把兩個紫衫少年的身形,逕向那股襲來的掌勁迎去。
  「砰!「的一聲,側方地上現出一個深坑。
  一看,出掌的赫然是那紫袍老者。
  紫袍老者一掌劈出,忽見對方竟然用紫衫少年的身形來擋,收勢已是不及,只好一偏勢,擊向側方空地之上。
  這時,另一個身著壽字員外衫的老者,和那春情盎然的白衣美艷少婦,已移身到了當場。
  紫袍老者憤怒之中夾著疑意,沉聲道:「小子,古道熱腸楊震寰是你什麼人?」
  楊志宗心中不由巨震,他本絕頂聰明的人,知道自己方才制住兩個紫衫少年的那一招「拿雲捉月手」露了白。
  這一招「拿雲提月手」是古道熱腸楊震寰的獨門手法。
  他心頭電似一轉,忖道,現在決不能露出身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對方必定與「甘露幫」有什麼過節,當下面不改色冷冰冰的道:「對不起,無從奉告!」
  說著,隨鬆開十指,兩個紫衫少年狼狽的退向一邊。
  紅衣女則向他微微頷首。
  身穿壽宇員外衫的老者,嘿嘿一笑道:「娃兒,你出身何門何派?」
  「這個不勞動問!」
  「好個利口的小子!」
  這時,一輪皖潔的明月,已從峰頂露出臉來,清輝朗朗,照得孽龍潭畔,明如白晝。
  四周群豪,驚詫的望著場中眾人。
  兩老者和那騷媚入骨的白衣少婦,互相對望了一眼之後,紫袍老者突然目露殺機,陰惻惻的朝楊志宗道:「小子,你說不說實話?」
  「不說又將如何?」
  紫袍老者,冷哼一聲,「呼!」的劈出一掌,勢如掠岸狂濤,強猛無比,激起周道氣流發出嗤嗤銳嘯。
  楊志宗驀見來勢強猛無倫,心神一凜之下,電閃般橫移五尺,避過這剛猛的一擊,身形未穩,勁風又告襲來。
  急切中,忽地想起:「雲裡青鸞祁鈞」教給他的一式身法「彩鸞乘風」,身形怪異的一旋,隨著掌風直飄一丈之外。
  這種藉勢閃飛的身法,博得四外喝了一聲;」好!」
  兩老者一少婦,齊齊驚咦一聲,電閃撲上,成品字形把揚志宗圍在當中,閃電般各劈出三掌!
  這三人合擊的連環三掌,勁勢之強,足可推平一座土丘,而且又是從不同角度擊出,根本連閃讓的餘地都沒有。
  對方的用心,當然是要一舉把他毀在掌下。
  對方懷疑他可能與「甘露幫」有淵源,毀去他一方面剪除禍根,另一方面,要想由此引出「殘肢令主」。
  「殘肢令主」在「飛龍莊」中自承是「甘露幫」幫主,對他們的威脅太大,使他們寢食不安,如芒刺在背上。
  三人連環三掌甫一出手,紅衣女在一旁不由失聲尖叫。
  就在尖叫聲中,傳出一聲慘嗥,塵土飛揚中,射出一股血箭,楊志宗的身形被旋起丈餘之高,「蓬!」的一聲,又落回地面。
  四周群豪,看得面目失色,何以這三個當代的高手,要向一個少年小輩下手,而且還不計聲名的三人聯手。
  楊志宗落地之後,強提著一絲殘存真氣,搖搖欲倒的又站起身來,面色淒厲,目中射出怨毒至極的光芒,使人看了不寒而慄,嘶啞著聲音道:「哦楊志宗如果不死,我要十倍討還這筆帳!」
  說完,口鼻全溢出鮮血,又「噗!」的倒回地上。
  紫袍老者,獰笑一聲,上前兩步,舉掌就要劈下。
  紅衣女見狀,尖叫一聲,正要撲出,卻為白衣少婦一把拉住。
  眼看楊志宗生死只在俄頃之間——
  摹在此刻——
  一條身影,疾逾隕星飛天的朝紫袍老者射來,凌空劈一掌,勁勢之強,有如泰山當頭壓下。
  紫袍老者,面色一變,收掌疾退五步之外。
  「堂堂二幫一會的主人,就聯手對付一個後生小輩,不怕江湖中人齒冷!」
  隨著這清脆的話聲,飄落一個中年美婦。
  楊志宗本來已進入昏迷狀態,速聞「二幫一會的主人」幾個字,一股莫明的力量,又使他清醒過來。
  心中忖道:「二幫一會,當然是『紫雲幫』『萬壽幫』『百靈會』了,想不到『甘露幫』血案的主凶到得還不少!」
  紫袍老者三人乍見中年美婦之面,不由臉上變色。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09:33:14

第02章 巧吞內丹

  白衣少婦,騷媚人骨,雖然面對女人仍然不忘裝瘋賣俏,媚眼一飄,柳腰一扭,春風滿面,嗲聲嗲氣的道:「喲!我道是誰,原來是天山龍女俠駕到,失迎失迎!」
  中年美婦,且不理這個碴,上前兩步,朝地上重傷將死而雙目睜得滾圓的楊志宗仔細一看。
  不由激動得嬌軀亂顫,心想:「這孩子多麼像他啊!」
  強忍住滿眶將要滴落的淚水,無限慈祥的問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楊志宗此刻心如油煎,怨毒滿胸,本待不答,但一看對方那一雙充滿善良慈愛的眸子時,忍不住回答道:「我叫楊志宗!」
  「楊志宗?」中年美婦臉上掠過一絲失望之色。
  「是的,楊志宗!」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中年美婦黯然的歎了一口氣,伸手取出三粒豆大的丸子,納入楊志宗的口中,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孩子,這是療傷聖品.只要心脈不斷,你不會死的!」
  楊志宗眼中流露出一絲感激之色,喃喃道:「我會報答你!」
  中年美婦轉身又向紫袍老者等三人道:「三位請看我薄面,勿再向這孩子V毒手!」
  三人正待開口——
  驀然——一
  立足的地面,一陣晃動,接著傳來一陣像牛鳴似的怪叫,乍聽似來自遠方.細聽可知發自地底。
  一看,月亮已如一隻水晶盤似的懸在天空正中。
  怪物「牛龍蛟」要出現了。
  眼光及處,那地穴就距紫袍老者等人不及五丈之地。
  眾人急閃身退避到二十丈之外。
  這時,三百多雙眼睛,都集中在那地穴口上。
  一幕數百年不見的奇觀將要呈現眼前。
  所有在場的群豪,一個個緊張得喘不過氣來,內中,抱著目的而來的自命不見的高手們,眼中閃射著貪婪的光,蓄勢以待。
  而一些根本就不打算出手的人們,卻在心裡忖測,這一顆武林至寶「牛龍蛟」內丹,將會屬於什麼人。
  那牛怪鳴聲,一陣緊似一陣,震得四山齊應,回聲轟轟不絕,單聽這聲音,就可以猜想得到這怪物厲害到什麼程度。
  離地穴不及五丈的地上,靜靜的躺著一個人,他或許已經死去了,或許還活著,但沒有人會去注意到他。
  正是被二幫一會合手擊成重傷的「楊志宗」,此刻他雖得了中年美婦丹藥之助,保住了一口真元,心中也十分明白,他此刻處境的危險,怪物出穴,他也可能首先遭殃,但,他連動一下都困難,根本就無法離開這危險地帶。
  真的沒有人關心這垂死的冷漠少年嗎?
  有!
  紅衣女,心急如焚,但她的手被白衣少婦牢牢執住,她無法去救他,她連自己也不明白,何以會關心他!
  中年美婦天山龍女,忽地想起,地穴附近還有一個極像她的「他」的垂死少年,她覺得必須要救他離開險地。
  這時,孽龍潭邊,近三百個武林人物,全都屏息靜氣,悄伏不動,誰也不敢隨便出聲,怕驚動了那怪物。
  空氣在寂靜之中,透著無比的緊張。
  能否制伏這怪物而取得內丹,誰也沒有這份把握。
  但在「牛龍蛟內丹」強烈的誘惑力之下,許多人會捨死忘生的去幹,是想像中必然的事。
  但,取得內丹的人,是否會被其他的人出手劫奪,也是必然的事,所以繼得寶之後,緊跟著必是一場龐大殺劫。
  中年美婦,思索了幾遍之後,她覺得她必須要去救出那叫楊志宗的少年脫離險地,正待——
  二幫一會主因格於中年美婦天山龍女的俠名和武功,不願和她當面衝突,無法向楊志宗續施殺手,現在見他處身隨地,藉那怪物把他除去,卻是正對心思的事,這時,他(她)們心念中,還有一個陰影,就是「殘肢令」是否會出現?
  當然他們做夢也想不到被他們聯手擊成重傷的怪少年,就是「殘肢令」的繼承人。也正是手刃「鳩面酒葫蘆」的人。
  就在天山龍女立意要救楊志宗的剎那之間——
  一聲驚天動地的怪吼,夾著陣陣刺鼻腥臭之味。
  怪物出現了!
  群雄的心,幾乎要跳出腔子來。
  只見那怪物,「呼!」的一聲,竄出地穴,升空十丈之高,然後輕輕縱落地面,看得群雄膽寒心顫。
  怪物生得龍頭牛身,通身烏黑髮亮,蹄分五爪,尾巴卻是一條蛇尾,由頭至尾,足有兩丈多長。
  落地之後,仰頭對月,口中吐出一顆鮮紅奪目的珠子,迎著月光,不停的吞吐,宛若一個火球,不停的上下飛舞,煞是奇觀。
  「牛龍蛟內丹」!群雄在心裡暗叫了一聲,連眼都直了。
  誰能得到這粒內丹,就可增百年功力,在武林中人來說,是曠世難逢的機會,誰都想得到它,即使豁出生命。
  但眼看著這龐然怪物,即使功力再高,也不由得膽戰心驚,有無從下手之感!怪物現身,至多半個時辰,機會稍縱即逝。
  驀然之間——
  二幫一會主等人立身之處,飛起五條人影,挾著五縷銀芒,閃電般射向那怪物,四周伏匿的群豪,心中也跟著一緊。
  就在五條人影射向怪物之際,一陣「嗖嗖!」的破空之聲傳處,分從不同的方向,暴射出不下三十條人影。
  「牛龍蛟」千年怪物,性早通靈,一聲撕破長空的驚心動魄的怪吼過處,內丹忽收,蹲踞作勢。
  眼中射出兩道碧綠光華,有如兩道碧綠電炬。
  人影尚未近身,那怪物又是一聲巨吼,龐大的身軀,突地凌空而起,追著人影劍光一轉,慘號之聲立傳。
  頓時血肉橫飛,肢殘體碎,至少有十人喪生。
  其餘後發的人影,半空倒折,紛紛縱退。
  怪物一個輪轉,撲殺了近身的人之後,又復踞地發威。
  一頓之後,較前更多的人影,又呼嘯而出,剎那之間,暗器刀劍,漫空激射,全指向那怪物。
  一陣叮叮噹噹的金鐵交鳴之聲過處,那些擲出的暗器刀刨,紛紛反彈落地,有的竟倒射而回,怪物分毫不損。
  這些暗器刀劍,都是由江湖高手以十成功勁擲出,勁道之強可知,怪物雖仗著皮甲堅厚,但也被擊得疼痛難當。
  這一來,卻激發了「牛龍蛟」的凶殘之性,口中怪吼連連,不待有人攻上,身軀一晃凌空竄起,看見人影就撲,齒、角、爪、尾齊施,慘嗥之聲,響成一片,此起被落,令人魄散魂飛,遍地屍體狼藉,血肉模糊,竟沒有一具是完整的。
  四周伏匿的一些存著觀望之心的人,一個個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被怪物聞聲撲來,為了想見識一番而丟掉性命,委實不合算。
  怪物一陣凶威發過之後,仍然安踞地立身不動。
  突然——一
  白影射處,「百靈會」會長手持雙劍,飛身射向那怪物,兩股銀芒,如流星般刺向那怪物雙目。
  接著又是兩條人影,電射而起,由不同方向射去。
  怪物又是一聲淒厲怪吼,疾撲飛來人影。
  但這三條人影,功力顯然不凡,半空中疾閃疾掠,宛若星丸跳擲,此進彼退,專朝怪物的雙眼下手。
  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人、怪雙方都感不支。
  就在此時——
  林中又飛起一條人影,凌空三疊,疾撲過去,身法之奇巧快捷,果然功力又較三人為高。
  待身形距那怪物三丈之時,突地抖手拋出一物,口中厲聲叫道:「李幫主、秦會長,你們速退!」
  三條人影,聞聲凌空向外倒射。
  奇怪的是最後射出的這條人影,抖手拋出之物,竟然異香撲鼻,夜風中,飄散出老遠。
  那「牛龍蛟」竟然張口去迎,一口就吞了下去。
  那人影在抖手拋出這散發異香的東西之後,也踴身急往回掠。
  一聲轟然巨響,那怪物竟被炸得四分五裂。
  那人影待到響聲一過,又疾飛過去,一陣翻揀,那「牛龍蛟內丹」,已被他握在手中,不由發出一陣得意已極的狂笑。
  怪物已死,四外眾人,紛紛現身出來!
  一看那得到內丹的人,鬚髮狷張,口角露出一對長及一寸的獠牙,相貌之獰惡,世無其比。
  赫然是武林中聞名喪膽的一代巨魔「獅面怪魔」,生性凶殘陰狠,並喜生啖人心,黑白道中人喪在他手的不知凡幾。
  「牛龍蛟內丹」被這惡魔得去,所有在場的群豪,一個個寒氣直冒,這不更助長他為惡的力量。
  這魔頭如果再增加百年功力,那武林中將無人能制,豈不是更可以為所欲為,江湖又將面臨無邊浩劫。
  就在「獅面怪魔」甫將內丹揀到手中之時,人群中驀地射出三條人影,齊齊落在他的面前,竟是三個矮小老頭。
  「獅面怪魔」嘎嘎一聲怪笑道:「邛睞三矮,你們三兄弟莫非要想分一杯羹,未免太不自量了,依我看還是乖乖回邛睞山去吧!免得拋屍荒山!」
  這番話說得狂傲至極,根本就不把三矮放在心上。
  「邛崍三矮」中的一個道:「天材地寶,見者有份!」
  「獅面怪魔」雙目凶光陡熾,順手把內丹納人懷中,陰惻惻的一笑道:「老夫好久沒有嘗人心的滋味了,難得你們送上門來,嘿嘿!卻之不恭!」
  「邛崍三矮」在江湖中名聲也不小,聞言之後,齊齊哈哈一笑,其中三矮中的老三不屑的道:「我弟兄三人的心既硬又辣,恐怕你吃不下!」
  這時群豪已紛紛現身,圍在十丈之外。
  「獅面怪魔」又是嘎嘎一聲怪笑,笑聲未落,左手五指如鉤,疾抓大矮面門,右掌同時拍向三矮,右腳卻踢向二矮,一把分襲三人,確實不愧成名數十年的一代魔頭。
  「邛崍三矮」也不是易與之輩,只見大矮身形一側,反手扣向對方脈門,三矮身形一挫,滴溜溜一轉,反而趨近對方的一腿,半空中伸拳屈腿,迎頭下擊。
  「獅面怪魔」,估不到「邛崍三矮」竟有這般厲害,雙手變掌,怪異已極的一旋一揮,兩股強猛力道,一襲側方的大矮,一劈當頭的二矮,右腳則閃電般踢向身前的三矮。
  「波!波!」兩聲巨響,大矮二矮一個被震得退了一步,另一個凌空倒翻,他自己的身形也不由一晃。
  就在「獅面怪魔」一晃之間,踢出的腿不由略偏,踢中了三矮的左肩,而三矮的十指,已抓到腰間。
  一聲悶哼過處,三矮被踢得直跌出二丈之外,張口噴出一口鮮血,而「獅面怪魔」的腰帶也告抓斷。
  紅光現處,那粒內丹竟告滾落在地。
  四周群雄,齊齊驚叫了一聲,立時數十條人影,電疾閃身,就向那粒赤紅如火的內丹撲去。
  「獅面怪魔」腰間一鬆,立知不妙,急用手一撈,卻沒有撈住,那粒內丹,已滾出一丈之外。
  他不由氣得哇哇怪叫連天,眼看數十條人影,已快逾電閃的撲向那粒內丹,情急之下,以十二成功勁,劈出一掌。
  這一掌之勢,足可撼山拔岳,泣鬼驚神。
  一聲震天巨響過處,慘嗥之聲響成一片!
  撲來的數十條身影,立時倒地一半,其餘的被震得倒飛而回。
  就在這巨響聲中,那粒內丹,竟然和著地面塵沙,激射半空,「獅面怪魔」飛身凌空撈去——
  忽見一條白影,疾追星轉的劃空一旋,那粒「牛龍蛟內丹」竟被那白影凌空奪去。
  四周群雄,又是一陣鼓噪!
  「獅面怪魔」雙爪撈空,落地一看,那白影赫然是「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
  他目紅似火,鼻息咻咻,鬚髮倒立,一晃身撲近一丈,氣勢洶洶的向「招魂蝶秦媚娘」喝道:「拿來!」
  「招魂蝶秦媚娘」,眉眼含春,格格一聲嬌笑道:「拿什麼來?」
  「獅面怪魔」目眺欲裂,恨聲道:「看在你死去的丈夫份上,把內丹乖乖交與老夫,老夫絕不難為你,否則,嘿嘿……」
  紫袍老者和那壽寧員外衫的老者,雙雙上前,立在白衣少婦「招魂蝶秦媚娘」的兩船,另外紅衣女和幾個幫會中的高手,也一擁而前,停身白衣少婦身後。
  「獅面怪魔」怒極而笑道:「嘿嘿!紫雲幫幫主紫衣客李文浩,萬壽幫幫主活彭祖張閔,你倆竟然不顧二十年前一段香火之情,助這妖婦來與老夫作對,好極!好極!老夫卻要見識一下威震江湖的二幫一會,究竟有多少了不起!」
  「紫雲幫幫主紫衣客李文浩」和「萬壽幫幫主活彭祖張閔」,一聽對方提到二十年前的一段事,不由臉色遂變,正待——
  「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媚態盡斂,眉眼帶煞,粉臉忽寒,陰陰的道:「你獅面怪魔又有什麼了不起?」
  「騷狐狸,你到底拿不拿來?」
  「不拿又待如何?」
  「獅面怪魔」凶殘暴戾,隱為黑道之首,豈肯吃她這一套,當下悶哼一聲,出手如電,掌爪齊施,怪異凌狠兼備,一口氣攻出八掌九爪。
  快捷得簡直分不出招式。
  「招魂蝶秦媚娘」到底技遜一籌,一個疏神,竟被對方一掌擊中右腕,慘哼聲中,那粒「牛龍蛟內丹」竟告脫手飛出。
  「獅面怪魔」正待飛身撈取……兩個幫主,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各拍出一掌。
  「獅面怪魔」不由被這突來的強勁掌風,震得退了三步。
  這時,幾乎已被人遺忘了的,躺在地上的楊志宗,因服了中年美婦「天山龍女」所贈藥丸,經過這一段長時間的歇憩,又悠悠的回過一口氣來,他如大夢方醒般的搖晃著站起來。
  楊志宗身形才起,一顆赤紅如火的東西,竟朝面門疾射過來。
  他重傷之餘,神志還沒有完全恢復,根本無從閃避,不禁駭極張口欲呼……
  就在他一張口的當兒,那粒赤紅如火的東西,竟無巧不巧的徑朝他的口裡射人,「眶!」的一聲,順喉而下。
  他不由愣愕悟住了!
  四周響起一片驚呼之聲,無數的人影,紛紛向他立身之處射來。
  楊志宗不由心中巨震,此刻,他重傷之餘,連舉步都感困難,如果群雄之中,任何一人要對他不利的話,他只有瞑目受死,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地。
  試想群雄此來的目的,既是為了那粒可遇而不可求的武林瑰寶「牛龍蛟內丹」,如今竟讓這不起眼的冷面少年巧吞人腹,豈肯善罷甘休,何況在制服那「牛龍蛟」怪物之時,已有不少的高手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場中群雄,把楊志宗團團圍定之後,一個個面帶怒容,而眼中卻閃爍著既羨慕又嫉妒的光芒。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楊志宗來荊山之初,僅是為了滿足好奇的心理,既未存心染指,也末妄想得到,但天材地寶,皆知擇主,奇緣所至,不求自來,真是無巧不成書了。
  他冷漠而驚詫的看著群雄,二幫一會向他下手,乃關係著他的來歷問題,而群雄此刻的態度,卻使他激奇不已。
  敢情他還不知道剛才射入他日裡的那赤紅如火之物,就是所有在場黑白道高手,搏命因目的「牛龍蛟內丹」。
  由於楊志宗出手制住兩個紫衫少年時,所使的一招「拿雲捉月手」,乃是二十年前稱雄武林的「甘露幫」幫主「古道熱腸楊震寰」的獨門手法引起了當今氣焰不可一世的二幫一會的疑忌,存心要把他毀去。
  而二幫一會的陰謀,卻為那「天山龍女」所阻。
  現在無巧不巧的這粒「牛龍蛟內丹」,竟讓這身份可疑的冷面少年吞入腹中,這是多麼可怕的一回事。
  萬一正如他們所料,這冷面少年確與「殘肢令主」有關,讓他憑增百年功力,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所以此時,群雄之中,最為惶恐的就算「紫雲幫幫主紫衣客李文潔」「萬壽幫幫主活彭祖張閔」和「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等三人。
  驀在此刻——
  一個鬚髮清張,口生獠牙的獰惡老者,越眾而出,口中發出一陣如猛獸曝鳴般的怪笑,目掃群雄一遍之後,獰聲道:「這娃兒老夫要帶走,曉事的都給我離開!」
  群雄聞言一驚,這發話的正是那凶殘至極的「獅面怪魔」。
  「牛龍蛟內丹」既已被這冷面少年巧吞人腹,卻不知這老怪
  楊志宗恨得雙目盡赤,咬牙道:「閣下憑什麼要帶走在下?」
  「獅面怪魔」嘿嘿一聲怪笑道:「娃兒,老夫看中你是一塊練武的上上之材,意欲收你為傳人,這是你的造化,難道你還不願意?」
  楊志宗冷笑一聲道:「好意心領,在下無福消受!」
  四周群雄,紛紛議論,這老魔眼看「牛龍蛟內丹」已屬無望,卻異想天開要收這少年為傳人,這倒不失是個聰明的辦法。
  「獅面怪魔」臉色微變道:「娃兒,你可考慮清楚了,老夫一生向不收徒,今天為你破例,這可是天大的造化呀!」
  「我說過好意心領,這個例大可不必破!」
  「娃兒,老夫言出如山,你不願意也得願意!」
  「逼人為徒,可算是武林奇聞!」
  「獅面怪魔」獰容忽寒,暴吼道:「娃兒真不知天高地厚,竟敢違抗老夫的話!」
  楊志宗肺都幾乎氣炸,厲聲道:「你要如何?」
  「小鬼,你到底願不願意?」
  「不願意!」
  「獅面怪魔」嘎嘎一陣怪笑道:「小鬼,你如果不肯跟老夫,憑你一百個也得毀在這孽龍潭畔,你知道多少人要得你而甘心?」
  楊志宗心中一震,下意識的轉頭恨恨的瞥了適才向他下手的二幫一會一眼,當他的眼光觸及「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身側的紅衣少女,正以一雙焦灼的眼光注視著自己時,心中不禁一動,但他立即收回目光,向「獅面怪魔」道:「生或死是我自己的事,不勞操心!」
  「獅面怪魔」凶心陡起,沉聲道:「小鬼,這可由不得你!」
  「嗤!」一聲冷笑自人群之中傳出——
  「獅面怪魔」循聲望去,這發冷笑的赫然是那「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臉上笑意未收。
  「獅面怪魔」獰聲道:「秦媚娘,你別不知進退!」
  「招魂蝶秦媚娘」格格一聲媚笑之後,柳腰款擺,上前三步,媚眼一拋,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嬌聲道:「喲!何謂不知進退,我也有心把這娃兒帶回本會,你看如何?」
  說罷,突然縱聲而笑!
  這一笑,有如花枝亂顫,胸前高聳的雙峰,急劇的晃動,看得在場的群雄,全感心裡一曲。
  「騷狐狸,這小鬼面冷心冷,可是中看不中吃呢!」
  這句話,尖刻之極,可謂入木三分。
  「招魂蝶秦媚娘」連面色都不曾受一下,嬌聲道:「這倒不勞掛齒,本會長也是言出必行,今天這娃兒算是帶定了,有誰不開眼的,本會長倒要見識見識!」
  「哼!老夫對於人心,不拘男女,一樣的下喉!」
  這老魔喜歡生啖人心,可不是虛言。
  「招魂蝶秦媚娘」粉面微變之後,冷嗤一聲道:「看在先夫份上,尊你一聲閣下,我秦媚娘這一顆心,其熱似火,其硬如鋼,恐怕你嚥不下喉!」
  楊志宗見他們說來說去,竟然把自己當成了一件東西看待,恨得直咬牙,但重傷之身,毫無反抗的餘地。
  尤其對於這狐媚女人,更是恨之入骨。
  他明白目前的處境,危機四伏,生死不能預卜。
  但倔強冷傲的他,面上仍然一片冷漠,毫無懼色。
  「獅面怪魔」凶殘暴戾已慣,哪裡能聽得下這句意存挑戰的話,當下冷哼了一聲,上前兩步:目射凶芒道:「騷狐狸,你真的想找死?」
  當著這麼多武林人物之面,左一句騷狐狸,右一句騷狐狸,秦媚娘一會之長,臉皮再厚,也感到受不了。
  媚態一消,殺機立現,悶聲道:「獅面怪魔,你別狂,儘管出手試試看!」
  場中空氣,頓告緊張。
  「獅面怪魔」厲吼一聲,正待——
  人影晃處,七個老者三個壯漢兩個紫衫少年一個紅衣少女,齊齊站在秦媚娘身旁,七老者之中,有兩個正是「紫雲」「萬壽」二幫的幫主。
  「獅面怪魔」,也不由被這陣勢,驚得一怔。
  四外群雄,又是一陣騷動。
  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陰陰的道:「獅面怪魔,你的陰毒心機,可瞞不過本會長!」
  老魔似乎被說中心事,身形微微一顫。
  秦媚娘,先向楊志宗源了一眼,又道:「這牛龍蛟內丹,雖屬武林至寶,但如果不助以『天鵬彩卵』,這內丹決不會溶化而為服下的人所用……」
  話說到此,忽然一頓。
  「獅面怪魔」面上忽現一種極其怪異的表情。
  招魂蝶又道:「這娃兒雖然天緣奇巧,吞下了『牛龍蛟內丹』,但這內丹仍完整的存留在丹田之中,不會消溶……」
  楊志宗心中不由陡震,怪不得群雄圍住自己,原來那誤射入口的赤紅如火的東西,竟是「牛龍蛟內丹」。
  暗自忖道:「這內丹必須住以『天鵬彩卵』才能收為已用,這『天鵬彩卵』不知是何形象?何處去尋?」
  念頭又一轉道:「今天之勢,生死尚未定之天,單只二幫一會就不會放過我,何必去想那飄渺無憑的事。」
  心念之中,臉上不由露出一絲苦笑。
  只聽「招魂蝶秦媚娘」繼續道:「你真的存心收這娃兒為徒?」
  「獅面怪魔」一怔之後,道:「難道還有假的不成?」
  「招魂蝶秦媚娘」陰惻惻的一笑,聲音突轉凌厲道:「鬼話!你明知道這內丹不見『天鵬彩卵』不溶,你想帶走這娃兒,來個破腹取丹,是不是!」
  這句話,不啻是旱地春雷。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09:33:46

  震得在場群雄,一個個面目失色,真是誰也想不到這魔頭有這等毒絕天下的存心,簡直駭人聽聞。
  楊志宗也被這句話驚得顫慄不已。
  「獅面怪魔」被對方挑出他陰毒的存心,不禁惱羞成怒,厲吼聲中,以十成功力,向秦媚娘猛劈一掌。
  這老魔縱橫江湖數十年,隱為黑道之首,這十成功勁的一掌,豈同小可,狂飆匝地暴捲,隆然有如雷鳴。
  就在「獅面怪魔」發掌的電光石火之間,二幫主一會長,外加近十的幫中高手,身影電閃橫排成一字式,各劈出一掌。
  十餘道掌風,彙集為一道巨流,湧向「獅面怪魔」。
  一聲震天撼地的巨響過去——
  「獅面怪魔」被震得連退十幾步,一口逆血幾乎奪喉而出,二幫一會這方面,人影一陣亂晃,勁波所及,群雄衣袂,獵獵飄舞。
  楊志宗重傷之身,閃避無從,而且正處身在雙方之間,卻遭了魚池之殃,慘哼聲中,被震飛離地一丈之高,「砰!」的一聲,又落回地面,新舊傷,鮮血泉噴而出。
  一聲刺耳的尖叫傳處,一條紅影,電般射向倒地的楊志宗,緊接著,又是兩條人影,疾掠過去。
  這射去的三條人影,正是那紅衣少女,和兩個紫衫少年。
  兩個紫衫少年,見紅衣女對這冷面少年,竟如此關心,不由妒火中燒,跟蹤縱出,身形才定,雙雙亮劍猛向昏死在地的楊志宗刺去……
  「你們敢!」
  嬌叱聲中,紅衣女一條軟鞭,如出洞靈蛇,挾絲絲風聲,閃電般朝兩個紫衫少年的持到手腕纏去。
  兩個紫衫少年忙不迭的收劍後退三步,面上一陣青,一陣白,尷尬之極,同聲向紅衣女道:「世妹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紅衣少女不屑已極的道:「出手襲擊一個失去抵抗力的人,我為你們可恥!」
  一個中年美女,這時立身在丈外之地,一雙揚起的玉掌,又告放下,因為紅衣女已代她阻止了兩個紫衫少年。
  她是誰?
  她正是奪寶之初,對楊志宗援手贈藥的「天山龍女」!
  「天山龍女」滿臉幽怨的注視著楊志宗,口裡喃喃道:「這孩子多麼像他啊!容貌性格,無一不像,然而他卻姓楊,唉!為什麼他不姓……
  她口中的他是誰?沒有人知道。
  她為什麼這樣關心楊志宗?因為他像她心中的他。
  從她幽怨的表情裡,可以測出,她必有一段傷心的往事。
  這時——
  二幫一會諸人,與「獅面怪魔」互相怒目而視。
  由於「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一語揭穿了「獅面怪魔」心中駭人聽聞的歹毒念頭——剖腹取丹。
  剖腹取丹——
  這殘忍至極的念頭,虧得「獅面怪魔」能想得出來,而也虧得這淫毒雙絕的秦媚娘,能識得破。
  四外群雄,為之面目失色,心冒寒氣。
  也因為秦媚娘這一叫破,場中不乏凶殘之輩,這等於是提醒了那些魔頭!這「牛龍蛟內丹」仍然有望。
  無數雙惡毒貪婪的眼睛,開始射向楊志宗。
  這種等同獸性的食慾,的確使人心驚肉跳。
  二幫主一會長,既是存心要毀去在他們心目中認為可疑又復可B的冷面少年,何不藉「獅面怪魔」之手來完成呢?
  但——人類的貪慾是無止境的。
  他們既想毀去這少年,也想得到那粒內丹。。
  「招魂蝶秦媚娘」既能一語道破「獅面怪魔」的心意,這可證明,她也早有同樣殘毒的存心。
  於是——
  楊志宗成了一些凶毒魔頭們爭奪的對象。
  因為他腹中存著千年難遇的武林至寶「牛龍蛟內丹」,在他沒有再服下「天鵬彩卵」之前,那內丹不會消溶。
  一場可怕的殺劫,在醞釀之中。
  那些惡魔們將像對付牛龍蛟怪那樣來對付楊志宗,他們將不計主死的來滿足他們的貪婪,達到他們的目的。
  群雄之中,一些稍有人性的,這時已緩緩向後退離,雖然他們貪念仍未盡泯,但這剖腹取丹的事,卻做不出來。
  仍逗留現場的,當然都是思圖染指的惡魔。「天山龍女」仍然癡癡的怔立當場,不知是一般什麼力量,使她躊躇不忍離開這垂死的冷面少年。
  二幫主一會長,和手下近十名高手,與「獅面怪魔」對峙良久之後,「招魂蝶秦媚娘」首先打開僵局。
  格格一陣騷媚人骨的蕩笑之後,目注身旁的二幫主一眼,然後朝一側的隨行高手道:「各位且先退下!」
  五老者三壯漢,齊齊躬身,退至兩丈之外。
  而又轉頭向紅衣女方向高聲道:「巧兒,你們速與我退下!」
  紅衣女小鼻一掀,恨恨的哼了一聲,萬分不情願的轉身退下,兩個紫衫少牛也跟看離開。
  楊志宗此刻仍然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口鼻之間的血跡,已凝固,不知是死還是活,毫無動靜。
  「招魂蝶秦媚娘」這才笑吟吟的向「獅面怪魔」道:「閣下可否接受我一個意見?」
  「獅面怪魔」知道今天場中的人物,就數這女人最為難纏,淫凶毒辣之外,還極富心機,不知她又在弄什麼玄虛,當下冷冷的答道:「什麼意見?你說說看!」
  「招魂蝶秦媚娘」面色一整道:「閣下對這粒內丹是志在必得?」
  「不錯!」
  「閣下決心要把這小鬼剖腹取丹!」
  「嗯!」
  「如果我們二幫一會不伸手……」
  「獅面怪魔」大刺刺的道:「那算是你們知趣!」
  「招魂蝶秦媚娘」輕輕一笑,用手朝四下一比道:「閣下可曾考慮到除了我們二幫一會之外,還有多少江湖朋友也為此而來,他們不會眼睜睜看閣下把人帶走吧?」
  這一著,果然厲害,問得「獅面怪魔」一怔。
  若論單打獨鬥,滯留場中的群魔,可能還真不是「獅面怪魔」的對手,但若群起而攻,那就很難說了。
  這時,群魔的目光,已從冷面少年楊志宗的身上,移到場中「獅面怪魔」等人的身上。
  只有兩個人的表情是特殊的例外——
  被喚作巧兒的紅衣女,一付焦灼不安的神情,也許,這冷面少年,已深深的開啟了她的心靡。
  「天山龍女」卻滿面迷惘躊躇之色,她總覺得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叫喚:「你必須救這孩子,你不能讓他在魔爪之下,慘遭剖腹!」但目前群雄虎視眈眈,再加上二幫一會似乎存心要毀去這孩子,就算她功力超群,要想在群魔環伺之下,救出這垂死的孩子,可不是件易事。
  「獅面怪魔」何等桀騖凶殘之輩,一怔之後,凶睛一掃四周群魔,狂妄的一陣怪笑之後,獰聲道:「你二幫一會說過不插手?」
  「招魂蝶秦媚娘」神秘的一笑道:「當然!」
  「你能做得了主?」
  「閣下未免太小看我秦媚娘了!」
  「嗯!二幫一會無故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閣下不愧一代霸王,猜測得一點不錯!」
  「什麼條件?」
  「當著二幫一會之面,刮腹取丹!」
  「獅面怪魔」略事沉吟之後,嘿嘿一笑道:「你把老夫當成三歲小孩看待了!」
  「什麼意思?」
  「你想藉老夫之力,逐退在場高手,然後再趁老夫久戰脫力之後,聯手對付老夫,是不是?」
  「秦媚娘」一陣格格媚笑道:「閣下未免以小人之心度人,我們堂堂二幫一會之主,在江湖中並非無名之輩,還不至於食言而肥吧!」
  「那何必定要老夫當面別腹取丹?」
  「這小鬼與我二幫一會,勢同水火,要閣下當面剖腹取丹的目的,只是希望目視這小鬼確赴黃泉而已/」
  「這話當真?」
  「哼!難道……」
  場中群魔,早已不耐。
  首先是邛崍三矮,電閃撲向楊志宗。
  接著,群魔之中的南荒雙凶,北冥四鬼,孤嶺禿鷹等七個獨霸一方的魔頭,紛紛舉步趨身,逼向邛崍三矮身後。
  邛崍三矮,身形尚未著地,一旁的「天山龍女」連想都不想的雙掌齊揚,劈出一道強猛至極的勁風,迎向三矮。
  三矮估不到「天山龍女」會突然下手,身懸半空,勁風已告劈面湧來,忙不迭的凌空一個倒翻,退落文外之地。
  「獅面怪魔」厲吼一聲,橫移八尺,轉身出掌,正好截往後來的畝荒雙凶等七個龐頭。
  七個魔頭,倏然剎住身形。
  又成了對峙之局。
  二幫主一會長面含陰笑,凝立不動。
  紫雲幫幫主「紫衣客李文浩」,萬壽幫幫主「活彭祖張閔」,和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三人,面帶陰笑,采隔山觀虎鬥的姿態,凝立不動。
  「招魂蝶秦媚娘」這一著可謂毒絕。
  唆使「獅面怪魔」出面與群魔火拚,不論勝方是誰,二幫一會,穩可坐收漁翁之利。
  「天山龍女」俠名滿江湖,武功絕高,她既出頭為楊志宗頂缸,二幫一會可以不與她正面衝突。
  藉群魔之力,除去楊志宗這個身份可疑的人物。「殘肢令主」既在近處現身,毀了「鳩面酒葫蘆」,難保不到荊山,二幫一會必須保存實力,以防萬一。
  以上數端,就是「招魂蝶秦媚娘」出面與「獅面怪魔」談判定約的動機,至於是否言出必行,那是另一回事。
  且說「邛崍三矮」被「天山龍女」掌風所阻,退落一丈之外,三矮之首的「矮方朔韋無良」小眼一翻,道:「自命俠義道的天山龍女,難道也想分一杯羹?」
  「天山龍女」面色肅然的道:「我徐慧芳但知為所當為,奉勸三位回頭是岸,這種慘無人道的行為,人容天亦不容!」
  二矮「滾地葫蘆鐘烈」冷笑一聲,接口道:『』我三兄弟但知取所欲取,不省得禪理,你『天山龍女』巴巴的趕到荊山孽龍潭畔,阿必假撇清!」
  「天山龍女」粉面一寒,沉聲道,「我徐慧芳雙目之下,不許凶殘之徒逞妄!」
  「矮方朔韋無良」小眼連眨,厲聲道:「你天山龍女未免太過目中無人,我三兄弟卻不是可欺之輩,曉事的趁早抽身,留個將來見面之情!」
  一天山龍女徐慧芳」冷哼一聲道:「天材地寶,出世即知擇主,唯有緣者得之,巧取豪奪,是禍非福,何況這副腹取丹,簡直是慘無人道之舉!」
  邛崍三矮中的老三「三眼蒼猿洪方」嘎嘎一聲怪笑道:「天山龍女佛口婆心,可惜選錯了對象!」
  「三位一定要對這小孩下手?」
  「嗯!」
  「那不妨試試看!」
  邛崍三矮齊齊應了一聲:「好!」
  好字方落,各向「天山龍女」攻出一掌。
  三矮聯手,勢非小可,有如怒潮猛捲,呼呼有聲。
  「天山龍女」冷笑一聲,玉掌一圈一放,一般陰柔掌風輕輕拂出,三矮所發的剛猛無鑄的勁氣,竟被消卸於無形。
  三矮不由同時老臉變色,互相對視一眼之後,老大「矮方朔韋無良」後退一步,雙掌平胸推出,一般凌厲無前的勁風,攸地捲向「天山龍女」。
  同一時間——
  老二「滾地葫蘆鐘烈」突然伏地進身,掌腿齊施,攻向「天山龍女」的下盤,狠辣兼備。
  老三「三眼蒼猿洪方」,凌空躍起,擰身換勢,兩掌由指如鈞,逕朝對方面門抓去,快疾絕倫。
  「天山龍女徐慧芳」身形斜斜拔起,避開攻向下盤的「滾地葫蘆鐘烈」,左掌趁勢劈出一道掌風,迎向正面的「矮方朔韋無良」,右手反削凌空抓來的「三眼蒼猿洪方」手爪。
  「波!」的一聲,「矮方朔韋無良」被震得一窒。
  「三眼蒼猿洪方」見對方一掌反削之勢,至為凌厲,忙不迭的收爪落地,「滾地葫蘆鐘烈」一招撲空也自長身站立。
  「天山龍女徐慧芳」,斜拔的身形,同告落地。
  邛崍三矮,合三人之力,竟然奈何不了對方,一氣之下,齊齊怒哼一聲,又飛風般撲上。
  剎那之間,勁風呼轟,掌影迷幻,斗在一處。
  那邊——
  「獅面怪魔」與「北冥四鬼」,已告交上了手。
  四鬼憑著鬼魁般的身法,閃晃游飄,此攻彼退,配合得天衣無縫,「獅面怪魔」一時之間,也奈何不了對方。
  旁立的還有不下十人之多的黑道高手,見場中正鬥得難解難分,以為機不可失,不約而同的撲向楊志宗。
  和「獅面怪魔」對面的「南荒雙凶」和「孤嶺禿鷹」,同時射起身形,向那近十的黑道高手撲去。
  一陣慘叫之聲傳處,地上立時躺了六具死屍。
  其餘的自忖不是敵手,紛紛暴退。
  「南荒雙凶」與「孤嶺禿鷹」出手毀了六人,驚退其餘的數人,齊齊落身在楊志宗身前不及五尺之地。
  此際,如果「南荒雙凶」出手,必然會受到「孤嶺禿鷹」的攻擊,「孤嶺禿鷹」下手的話,也同樣被對方所不容。
  一時之間,三個魔頭互相虎視面立,籌思下手之法。
  「天山龍女」見狀大急,嬌喝聲中,長劍已電閃出鞘,一招「風捲殘雲」,把「邛崍三凶」迫得撤身倒縱。
  嬌軀一擰,已閃身楊志宗身旁。
  「南荒雙凶」和「孤嶺禿鷹」不由為之一怔。
  「獅面怪魔」深恐被他人捷足先登,情急之下,凶心陡熾,殺著立施,運集畢身功勁,猛掃而出。
  「北冥四鬼」之一的大鬼首當其衝,慘叫聲中,血箭頓射直被震飛三丈之外,落地不起,其餘三鬼,被他這駭人的掌風,驚得一怔神……
  在這電光石火之間——
  「獅面怪魔」如一陣旋風般,疾撲右側的三鬼,驚叫聲中,竟被他抓個正著,其餘二鬼四鬼,雙目盡赤悲呼一聲,從左右兩方電閃攻上,各以十二成功力,劈出一掌。
  「獅面怪魔」暴吼一聲,把擒在手中的三鬼身軀迎向左側襲來的勁風一拋,反身出掌,疾還身後攻來的四鬼。
  一聲問哼,夾著半聲慘叫。
  那被「獅面怪魔」制住拋迎左側二鬼掌風的三鬼,已被劈得頭顱碎裂,慘叫半聲,橫死就地。
  四鬼的掌風,正好和「獅面怪魔」反身猛劈的勁道迎個正著,悶哼一聲,跌坐在地,而「獅面怪魔」也不由被震退五步之多,足見四鬼這一掌確非等閒。
  二鬼想不到對方竟以三鬼的身軀來迎自己十二成功勁的一掌,待到發覺,已經不及收勢,眼睜睜的看著老三慘死在自己的掌下,不由目眺盡裂,踴身又進……
  「獅面怪魔」身形才定,二鬼已告撲到。
  嘎嘎怪笑聲中,右掌劈出一道強猛勁風,身形隨進,左手五指如鉤,一陣疾晃,紉起無數爪影,罩向二鬼身形。
  二鬼在急怒攻心之下,一個勁的猛撲,被對方劈空一掌,震得身形一奎,漫空爪影,已經當頭罩落。
  急切裡.猛劈一掌。
  「獅面怪魔」硬生生的挨了一掌,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悶哼聲中,身形也跟著一個踉蹌。但二鬼的身軀,也告被「獅面怪魔」抓了一個結實。
  「獅面怪魔」驀地把二鬼的身軀倒轉,獰笑一聲,雙手分執二鬼的兩足,向左右用力一分。
  一聲淒厲絕倫的慘叫過處,鮮血飛酒中,二鬼一個身軀竟被活生生的撕成兩半,肝腸腑肺,流了一地。
  看得場外尚未走離的人,心驚肉跳不已。
  「獅面怪魔」收拾了二鬼之後,又向被震跌坐在地上的四鬼趨去,四鬼倏然站起身來,掃了一眼大鬼三鬼的屍身,和二鬼血肉狼藉的兩半肉體,悲號一聲道:「老怪,還我三個兄長的命來!」
  強忍住傷痛,滿面慘楚怨毒之容,曲背弓身,右掌平身,掌心向前。
  眨眼之間,一隻右掌,遽漲數倍,墨黑如漆。
  掌心之中,赫然隆起一個小球,足有飯碗那麼大。
  「獅面怪魔」可是識貨的人,一看就知四鬼存心拚命,已施出玉石俱焚的絕著「毒掌鬼箭」。
  這「毒掌鬼箭」乃是把全身氣血集中於掌心,然後破皮激射而出,籠罩範圍達一丈之,任你是銅鑄鐵打的身體,也得被洞穿。
  而施功的人,也當場氣破血枯而死。
  這的確是一種最殘忍的圈功。
  四鬼見其餘三鬼,已先後慘死在「獅面怪魔」手下,「北冥四鬼」只剩他刁然一身,焉有不拚命之理。
  「獅面怪魔」見對方竟然排著生命,施出奇絕毒招的「毒掌鬼箭」,心中不由一震,前趨的身形也為之一緩。
  驀在此刻——
  四鬼掌心隆起的小球,突然爆裂開來,一蓬血箭,電疾射向「獅面怪魔」,罩蓋了一丈之!「的空間。
  「獅面怪魔」再狠也不敢輕攖其鋒,駭極之下向側方橫掠,繞他閃身得快,要害雖已避過,一陣劇痛,左耳竟被齊根射落,左肩也被射穿一孔,登時血流如注,心膽俱碎。
  四鬼也就在此際,頹然倒地。
  「獅面怪魔」略一定神,眼中凶光倏盛,閃身上前,左手一把撕開四鬼的衣服,右手一插一收,四鬼的一顆心,竟被抓了出來,血跡淋漓的就往嘴裡送,一陣大嚼。
  看得群魔一個個汗毛直豎。
  「獅面怪魔」,嚼食了「北真四鬼」中的第四鬼的心後,伸手一抹嘴唇,就向「天山龍女」這邊射來。
  這怪魔解決「北冥四鬼」,說來話長,其實只是幾個照面之間為事,與「天山龍女」逼退「邛崍三矮」,趨身到楊志宗身側,差不多是前後腳之差。
  「邛崍三矮」這時也跟著趨身過來!
  剎那之間——
  又成群魔對峙之局。
  「天山龍女徐慧芳」心念百轉,楊志宗此刻尚在昏迷之中,如果一個顧慮不周,後果不堪設想。
  被任何一個魔頭得手,都是不了之局。
  以她的功力,對付群魔,或者不感問題,但如果要想把這垂死的冷面少年楊志宗救出險地,可是件難事。
  「獅面怪魔」遍身血污狼藉,再加上生食人心,嘴角須間,血跡殷然,形貌更顯獰惡,身形才定,暴吼如雷道:「識相的與老夫退下!」
  場中「南荒雙凶」、「鄧崍三矮」、「孤嶺禿鷹」等雖震於他的凶殘,但卻沒有一個動身。
  「天山龍女」長劍拄地,目不稍瞬的注視著群魔。
  五丈之外,二幫一會諸人,一付悠閒之態,好像對場中群魔火拚的事,視若無睹——一
  十丈之外,尚有不少黑白道高手,在等待這一場奪寶之會閉幕,其中不乏存有萬一之想的人。
  一聲低弱的呻吟之聲傳處,楊志宗竟然悠悠醒轉,當眼光觸及那幾雙閃射著獸性光芒的眼睛時,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寒顫,知道今天之局,凶多吉少。
  當他發覺曾對他援手贈藥的中年美婦,正仗劍立在他的身旁時,內心激動不已,忖道:「她是誰呀?為何對我這個孤苦無依的陌生人如此關切,不知她是否敵得過群魔?我楊志宗萬一不死,當粉身以報!」
  心念之中,向「天山龍女」投去感激的一笑。
  這一笑,使「天山龍女」心頭為之一震,更堅定了救他之心,她感到在他的身上似乎可以得到某一種慰藉。
  「獅面怪魔」一言出口,見無人答腔,不禁凶焰又熾,略一思索之後,雙掌一搶,驀向「南荒雙凶」攻去。
  這魔頭性雖凶殘,但卻心細,他估量情勢,採取各個擊破的策略,有「天山龍女」在場,其餘幾人決無法向那小娃兒下手,只有解決了這幾個勁敵之後,再回頭來對付「天山龍女」,定能如願。
  「南荒雙凶」也不是等閒之輩,功力較之「北冥四鬼」又高了一籌,冷哼聲中,雙雙出掌迎向「獅面怪魔」。
  彼此各有存心,出手俱是殺著!
  一時之間,掌指齊飛,勁風呼嘯,各出全力搶攻,都想置對方於死地,「砰蓬!」之聲,震得四山齊應。
  「邛崍三矮」一見良機難再,互相一點頭……
  三矮之末的「三眼蒼猿洪方」雙腳猛然一頓,凌空拔起,一式「蒼鷹搏兔」,疾撲「孤嶺禿鷹」。同一時間,三矮之首的「矮方朔韋無良」運集畢生功勁,電閃的攻向「天山龍女」,掌腿兼施。
  另一矮「滾地葫蘆鐘烈」,電疾的抓起地上的楊志宗,全力向圈外縱去。
  這一著,確乎出人意料之外。
  「天山龍女」粉面一變,殺機立現,嬌叱一聲,手中劍如經天長虹,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劈出九劍,說不可當。
  「矮方朔韋無良」攻勢立時受阻。
  緊接著,「天山龍女」劍勢連變,劍尖顫起銀星萬點,把矮方朔罩在一片劍幕之中,猛聽一聲:「著!」
  慘呼聲中,「矮方朔韋無良」一條右臂,被齊肩削落,登時鮮血狂噴,痛得滿地亂滾。
  「天山龍女」連看都不看,飛身疾追第二矮。
  「孤嶺禿鷹」速被「三眼蒼猿」凌空撲擊,竟然不閃避,雙掌以托塔之勢,硬往上封。
  「砰!」的一聲巨響過處,「三眼蒼猿」的身形被震得凌空一個倒翻,落回地上,「孤嶺禿鷹」也不由一個踉蹌。
  「孤嶺禿鷹」以輕功見稱於黑道,就這身形一踉蹌之勢,足尖微一用力,已如巨鷹般騰空而起,疾追過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09:34:10

  「獅面怪魔」與「南荒雙凶」正戰得如火如榮,心中雖然焦急萬分,但一時之間,卻無法擺脫雙凶。
  待到「獅面怪魔」迫退了「南荒雙凶」而疾撲過來時,場中情勢已然大變,「邛崍三矮」之二的「滾地葫蘆」已然身首異處,變作了半截葫蘆。
  一看那冷面少年,已然被二幫一會的高手執住。
  「天山龍女」諸人環立二丈之外。
  「獅面怪魔」雙目盡赤,飛身就要——
  白影閃處,「招魂蝶秦媚娘」手執雙劍,橫攔在楊志宗身前,依然春風滿面,但眉目之間,殺機隱泛。
  「獅面怪魔」見狀,知道今天剖腹取丹的意圖,八成沒有希望,氣得渾身簌簌而抖,怪叫道:「秦媚娘,你說過的話,算是不算?」
  「什麼話?」
  「這小鬼由老夫剖腹取丹!」
  楊志宗雖然被制住,但神志已經清醒,聞言之下,氣得目眺欲裂,頓悟群魔的目的,是要把自己剖腹取丹。這種慘絕人寰毒著,虧得群魔能想得出來!
  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展顏一笑道:「本會長言出如山!」
  「獅面怪魔」喜色頓現,急道:「是否現在交與老夫?」
  秦媚娘道:「這倒簡單,不過在場的江湖同道,是否……」
  說著,斜眼膘向「南荒雙凶」「孤嶺禿鷹」等魔頭。
  「獅面怪魔」尚未答言——
  突然——
  「邛崍三矮」的老大老三,怒叫一聲:「還我兄弟的命來!」
  雙雙撲向「招魂蝶秦媚娘」。
  敢情三矮中的老二「滾地葫蘆鐘烈」在劫走楊志宗之時,死在「秦媚娘」雙鋒之下,而楊志宗也同時被二幫一會搶去。
  一聲格格媚笑起處,「招魂蝶秦媚娘」雙劍疾揮,在身前布起一道寒意森森的劍幕,風雨不透,銀芒耀眼,勁風絲絲。
  大矮三矮疾剎住前撲之勢,各以十成功力,劈出一掌。
  「波!波!」兩聲,「招魂蝶秦媚娘」的劍幕,竟被震開,而大矮三矮卻被反震之力,震得連退五步。
  「獅面怪魔」既得秦媚娘的承諾,只要沒有第三者插手,仍然把楊志宗交與他剖腹取那「牛龍蛟內丹」。
  當下雙掌一掄,一股狂風,匝地而起,捲向雙矮。
  「邛崍三矮」剩下的大矮三矮,付勢力量,自知久鬥下去,必然無倖,何況大矮只剩下一隻獨臂,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僥,雙雙電閃疾移一丈之多,避過怪魔剛猛無比的一擊,無限怨毒的叫了一聲:「後會有期!」
  亡命的縱離現場,消失於山風林莽之中。
  「獅面怪魔」嘿嘿一陣狂笑,轉身面對「南荒雙凶」道:「你兩個是否還捨不得放手?」
  「南荒雙凶」瞥掃了二幫主一會長和「天山龍女」一遍之後,互相一頷首,閃退到十丈開外。
  「孤嶺禿鷹」陰鷙的一笑之後,也跟著縱離當場。
  場中,只剩下二幫主,一會長,「獅面怪魔」和「天山龍女徐慧芳」等五個一等一的正邪高手。
  楊志宗面色蒼白,被二幫一會的隨行高手,執住兩臂,遠遠的停立在五丈之外,眼中燃燒著仇恨的火焰,凝視現場。
  那被喚作巧兒的紅衣女,不停的搖動手中的軟鞭,一會兒看看身側的冷面少年,一會兒又注目場中。顯見她心中焦急萬分,兩個紫衫少年,卻面露喜色,冷眼旁觀。
  「天山龍女徐慧芳」無限關注的瞥了楊志宗一眼,心念頓決,半聲不吭的電閃射向五文外二幫一會的眾高手。
  二幫一會的高手,除了兩個壯漢分執楊志宗的兩臂外,還有五個老者,這時乍見人影射來,五老者同時上前,各劈出一掌。
  「天山龍女」人未到,掌風先發。
  「波!」的一聲巨響,五老者當堂被震得紛紛退後。
  電光石火之間,「天山龍女」的長劍挾絲絲破空之聲,迅捷無比的刺向兩個執住楊志宗的壯漢。
  驀然——
  「嗆卿!」一聲金鐵互撞的交鳴聲中,「天山龍女」竟然被震得偏向一例,停身收勢一看——
  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手執雙劍,絳立在兩壯漢之前,粉臉上一片胭紅,顯然她架開「天山龍女」這一劍是全力而為。
  楊志宗的傷勢極端嚴重,這時他被兩個壯漢扶住,兀自顫抖不已,額上佈滿豆大的汗珠,強忍住不哼出聲來。
  此際,見「天山龍女」捨死忘生的救他,心中激動不已,失神的雙眸,閃著一絲感激的眼光,一不稍瞬的看著天山龍女,暗自忖道:「這位中年美婦,看年紀我該稱呼她一聲姑姑,如果今天我不幸死在群魔之手,這一筆恩情,只有來生再報了!」
  「招魂蝶秦媚娘」除淫蕩稱絕之外,更富心機,見「天山龍女」一再對這俊極冷極的小鬼伸出援手,甚至不惜冒險,知道其中必然另有原因,當下露齒一笑道:「徐女俠何必一定要膛這場渾水?」
  「天山龍女」面色一凜道:「何謂膛渾水?這孩子何辜?要被你們剖腹取丹,這種有違天理人道的歹毒勾當,我徐慧芳不得不管!」
  這話說得大義凜然,秦媚娘為之臉色一變。
  紫雲幫幫主「紫衣客李文浩」突然插口道:「徐女俠大概不會存心與我等二幫一會為敵?」
  「天山龍女徐慧芳」冷笑一聲道:「二幫一會唬不了人!」
  萬壽幫幫主「活彭祖張閔」哈哈一聲朗笑道:「徐女俠好大的口氣!」
  「是又怎樣?」
  驀然——
  「招魂蝶秦媚娘」橫移三步,手掌按在楊志宗背後的「命門穴」上,笑容未改的向「天山龍文」道:「徐女俠大概不願眼看這小白臉喪命當場吧!」
  「天山龍女」為之一愣!
  楊志宗請啞著聲音晚道:「女魔,我楊志宗恨不能寢汝之皮,食汝之肉!」
  「天山龍女」肺部幾乎氣炸,一張粉臉煞白,不屑的道:「二幫一會原來也不過是趁危要挾的下流人物而已,還充什麼名,道什麼號!」
  說完冷笑不已!
  「招魂蝶秦媚娘」移開手掌,閃身上前三步,道:「依徐大女俠之意,今天的事應如何解決?」
  「天山龍女」反問道:「這孩子究竟與貴幫會何怨何仇,為什麼一定要把他置諾死地?假使這孩子確有取死之道,我徐慧勞撒手就走!」
  這話問得二幫主和招魂蝶面上一紅。
  他(她)們只是懷疑楊志宗可能與最近出現江湖的恐怖人物「殘肢令主」有關,而想把他毀去。
  因為楊志宗在剛上荊山之時,露了一手獨門手法「拿雲捉月」,所以被疑為心目中索仇者的傳人。
  但這事關係著二十年前的一段慘案,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招魂蝶秦媚娘」仗著一付冶容媚骨,和滿腹的歹毒機智,隱隱為二幫一會之首,一頓之後,神秘的道:「事關二幫一會的私事,恕無可奉告!」
  「天山龍女」冷嗤一聲道:「江湖中索仇報冤,大可開明叫響,敢是見不得人的事?」
  其實楊志宗心裡雪亮,但他更不能說出口,否則,不只二幫一會要毀去他,還有無數的更可怕的人物也不會放過他。
  「招魂蝶秦媚娘」被問得粉臉一寒,媚態盡收,道:「徐慧勞,本會長尊你是一個人物,禮讓三分,別得寸進尺,我問你,今天你準備如何?」
  「請放過這無辜的孩子!」
  「如果不呢?」
  「我徐慧芳將仗一身薄技,全力周旋!」
  場中空氣,又呈緊張。
  「招魂蝶秦媚娘」心頭電似一轉,冷冷的道:「看在你天山龍女的面上,放過這孩子,未嘗不可,但……」
  「怎麼樣?」
  「別人是否願意,可就不得而知了!」
  說罷,媚眼斜斜瞟向「獅面怪魔」。
  「天山龍女」緊逼著道:「如此你先放人,至於別人願不願意我姓徐的決不含糊!」
  「招魂蝶秦媚娘」毫不躊躇的向兩個壯漢一揮手,兩壯漢立時鬆手退開,二幫主正要開口,卻被她用眼色止住。
  一旁的紅衣女,緊皺的雙眉,這時才算開朗。
  楊志宗搖搖晃晃的走向「天山龍女」身前,激情的道:「徐姑姑,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大德不敢言報,我楊志宗有生之日,必牢記心中,銘諾肺腑!」
  說完面容又恢復一片冷漠之色,俊目之中,又閃射著恨的光芒。
  這一聲「塗姑姑」叫得「天山龍女」芳心大悅,美目之中散放出一種激動又似迷惘的色彩,在楊志宗臉上飄蕩,她似乎在尋找一樣失去了的東西,又似在重溫一個逝去的夢,終於又喃喃的輕輕自語道:「多麼像他啊!」
  粉面倏然又變成淒怨之色,美目中淚光晶瑩,一顆螓首直垂到胸際。
  看得楊志宗迷惑不已,她口中的他是誰?
  一陣嘎嘎的怪笑起處,「獅面怪魔」已趨身上前,面對「天山龍女」,眼中閃著駭人至極的凶芒,惡狠狠的道:「天山龍女你敢與老夫作對?」
  「天山龍女」緩緩抬起頭來,粉臉一寒道:「你準備怎樣?」
  「識相的把這娃兒交與老夫!」
  楊志宗眼中的恨意更濃,無限怨毒的搶著答道:「老魔,我楊志宗如果不死,必把你挫骨揚灰!」
  「獅面怪魔」猙獰一笑道:「小鬼,你快活不了,等著再世投生才來算這筆帳吧!」
  「天山龍女」殺機陡起,厲聲道:「老魔,你一定要做這件傷天害理的事?」
  「老夫一生從來不知道什麼叫作傷天害理!」
  「你敢動這孩子一毫一髮,要你現世現報!」
  「嘿嘿嘿!憑你還不配!」
  「那你就試試看?」
  「獅面怪魔」鬚髮箕張,剛開巨口,露出兩顆獠牙,獰惡之態,駭人聽聞,活像一個獅面人身的怪物,喉中格格有聲。
  暴吼一聲,向「天山龍女」連攻八掌。
  這怪物一心要想得到已被楊志宗吞人腹中的那粒「牛龍蛟內丹」,「天山龍女」是他最後的一個勁敵,所以出手便施全力
  這八掌一氣呵成,掌掌都有碎碎裂石的威力。
  「天山龍女」連退三步,才避過這奇詭狠辣的八掌。
  待到對方掌式一弛之際,手中長劍乍展。
  「唰!唰!唰!」疾勁無倫的連劈九劍。
  劍氣森森,激起一片絲絲破風之聲。
  「獅面怪魔」頓時被迫得手忙腳亂,東閃西晃,才算險極的避過,這一下卻激起了他的凶殘之性。
  身形暴退五尺,雙掌以十二成功勁,猛然推出。
  匝地狂飆,應掌而起,勢如裂岸驚濤,轟然挾雷鳴之聲。
  「天山龍女」劍術雖然精絕,但內力方面,要較「獅面怪魔」遜了半籌,一柄長劍竟然遞不出去。
  當下見對方掌勢強得駭人,不敢硬接.電閃橫移八尺。
  「獅面怪魔」得理不讓,跟蹤出掌。
  一時之間,激氣成渦,飛沙走石,「砰!蓬!「之聲不絕。
  「天山龍女」斂著身法輕靈,左飄右掠,連連間讓。
  這一來,重傷未痊的楊志宗,頓失屏障。
  「獅面怪魔」見機不可失,乘一掌劈山,「天山龍女」閃身之際,電疾的轉身向楊志宗抓去。
  「天山龍女」救援不及,情急之下,猛然一甩右腕,一把長劍,迅捷無比的脫手擲向「獅面怪魔」。
  這一擲已用上了十成功勁,其勢非同小可,而且雙方相距,不及二丈,差不多等於脫手即達。
  「獅面怪魔」正慶得手,想不到對方竟然用劍飛擲。
  他如果不收勢的話,楊志宗固然被他得手,但那輛長劍,毫無疑問的必將他的身體貫穿!
  在這節情況之下,當然保命要緊。
  右掌一揚,橫拍劍身,身形電似的倒縱五尺。
  「天山龍女」已在脫手擲劍的同時,疾射向楊志宗身前。
  正當「獅面怪魔」的右掌橫迫劍身,擲勢受阻,一柄長劍頓由直射之勢變作斜飛,「天山龍女」正好趕到一把撈在手中,這一著急智,看得四外明裡暗裡的人,昨舌不已。
  「招魂蝶秦媚娘」眼看「獅面怪魔」將要得手,心中一喜,又見「天山龍女」急智退敵,眉頭又不由一皺。
  這淫毒雙絕的女魔,心中究竟在轉什麼念頭,誰也不會知道,她真的有心要讓「獅面怪魔」如願嗎?只怕未必!
  就連與「百靈會」唇齒相依的「紫雲幫」「萬壽幫」兩幫主對於她也一樣的是莫測高深。
  他們雖迷於她的美色,卻恐懼於她的心機。
  楊志宗此刻的心境,誠非筆墨所能形容,他天緣湊巧吞下了這一粒武林不世的奇珍「牛龍蛟內丹」,卻招致群魔要把他剖腹取丹,二幫一會的人,在一旁虎視眈眈,看樣子是非要把他毀去不可。
  他身負奇重內傷,連行動都成問題,要想靠自己的力量脫出魔掌,簡直比登天還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天山龍女」雖然不顧生死的施以援手,但對付一個「獅面怪魔」還可以,萬一二幫一會出手,她絕抵敵不過。
  同時,暗中是否隱伏有另外的魔頭,還不得而知。
  想來想去,似乎目前只有一條死路。
  他想起自己迷離的身世!
  想起師門的血仇!
  一時之間,百感交集,星目之中,竟滴下兩顆英雄淚來。
  他並不是怕死,而是覺得他現在還不能死。
  太多的事情,等著他去完成!
  但——在目前這種情況之下,他活命的希望太渺茫了。
  他情不自禁的向終立在他面前的「天山龍女」極盡淒涼道:「徐姑姑,你走吧!你的好意,我死了也不會忘記的,目前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如果你因救我而被……」
  「天山龍女」徐徐轉過頭來,眼中充滿慈愛的光輝,看著楊志宗,滿面肅然之色,柔聲道:「孩子,徐姑姑出道以來,從沒有向惡勢力低過頭!」
  這話深深的感動了楊志宗,蒼白的臉容竟為之一紅。
  由一個女人的口中,吐出了這種豪氣干雲的話,的確令人深深的感動,能令一些自命豪俠的鬚眉男子愧煞。
  「獅面怪魔」見已將到口的肥羊肉,又告失去,氣得鬚髮根根倒立,怪眼瞪如銅鈴,哇哇一陣怪叫道:「天山龍女,你真的再不識相,不管你依恃的人厲害到什麼程度,老夫可要下絕招了!」
  由於「獅面怪魔」提及「天山龍女」身後的人物,使二幫主一會長,同時感到心裡一震。
  他(她)們對「天山龍女」始終保持禮數,就是為了她身後的一個蓋世奇人,他(她)們自量惹不起。
  「天山龍女」的師父「都天異叟鐘離慕宏」,年已百歲開外,成名在一甲子之前,武功深不可測,性情極端怪僻。
  放眼武林,誰也惹他不起。
  「獅面怪魔」口裡如此說,心裡卻在打鼓,他怎麼也不敢向這蓋世奇人的女弟子下殺手。
  可是話又說轉來,他的功力與「天山龍女」只在伯仲之間,如果硬拚起來,鹿死誰手,尚未可料。
  論內功修為,「天山龍女」比他稍遜,若論身法招式,他又較「天山龍女」低了一籌,各有精專,勝負豈能預卜。
  「天山龍女」聽「獅面怪魔」說她依侍的人,當然是指她的師尊「都天異叟鐘離慕宏」,不由嗤之以鼻道:「我徐慧芳行走江湖,可從未扛過家師的招牌!」
  「獅面怪魔」一心只想得到那粒被楊志宗吞人腹中的「牛龍蛟內丹」,以遂他成為天下第一人的夢想,在慾念的驅使下,還顧什麼利害。
  充滿了貪婪凶殘的眼芒,不斷的瞟向楊志宗。
  目前唯一的阻礙,就是「天山龍女」,只要能擊敗「天山龍女」,那粒內丹,唾手可得。
  當下一聲嘿嘿冷笑道:「好極,讓老夫打發你!」
  你字方才脫口,疾勁無比的一連拍出五掌。
  勢如怒海驚濤,一波接一波的洶湧而出。
  「天山龍女」這時正立身在楊志宗的身前不及五尺,如果要閃讓的話,楊志宗首先便得遭殃。
  時間已不許她再猶豫,一咬牙,功集雙掌,不閃不避的硬擋了五掌,「波!波!」巨響中,「天山龍女」被震得花容慘淡,連退數步,一陣氣翻血湧。
  她為了怕危及楊志宗,硬擋了對方強猛無比的五掌,就在五掌方過的電光石火之間,「天山龍女」毫不思索的搶劍反攻,如狂風疾雨朝「獅面怪魔」罩去。
  這一輪疾攻,是她全力施為,招式奇詭莫測,綿密緊湊,快得連招式都不易分清楚,狠辣無比。
  迫得「獅面怪魔」連轉念頭的機會都沒有,倉促出手還攻,直退到一丈之外,氣得他暴吼連天。
  「獅面怪魔」覷準對方劍勢一鬆的當兒,雙掌疾掄,著著搶攻,扳轉了頹勢,雙方各出奇招,狠鬥在一起。
  剎那之間,掌影漫空,劍光霍霍,令人觸目驚心。
  百招之後——
  雙方都已陷人筋疲力盡之境,招式由快轉慢,久久才攻一招,但每一招都蘊殺著,足以置對方於死地。
  突然——
  「天山龍女」施展出極凌厲的一招殺著「星羅棋布」,這一招出必傷人,她生平只用過兩次。
  只見劍化銀星萬點,排列得井然有序,內含五行生剋的玄機,任你如何封擋閃讓,決無法脫出劍圈之外。
  「獅面怪魔」一見對方施展出這一招怪招,連封架閃讓的余也都沒有,不由駭極亡魂,頓生拚命之心。
  身形不退反進,雙掌迅快無比的一陣疾掄,揮出圈圈勁波,意圖阻住劍勢,一橫心,咬破舌尖,滿口鮮血,摻和著丹田真氣,照准「天山龍女」面上噴去。
  這一手也算是老魔的拚命絕著「血珠射影」!
  施展這「血珠射影」,至少得損耗十年功力,「獅面怪魔」在情急之下,拼損十年修為,以求兩敗俱傷。
  兩聲慘厲的慘號傳處——人影乍分。
  「獅面怪魔」一隻右掌,被齊腕削落,血如噴泉。
  「天山龍女」被對方的「血珠射影」在右額之上,射了三個戶大的血孔,一付如仙美貌,算是毀了。
  而無巧不巧的一粒血珠,射正右額的「沉香穴」,登時坐地不起,也是她這一招「星羅棋布」密如鋼幕,遮擋了九成以上的血珠,不然一張玉面,得全被毀去。
  「獅面怪魔」疾用左手中指,點向右臂穴道,止住血液外噴。身影一晃,撲向驚呆了的楊志宗。
  「漫著!」
  一聲嬌喝傳處,「獅面怪魔」撲起的身形,突破一縷勁風迫得落回原地,睜目看處——
  「招魂蝶秦媚娘」已俏生生的立在當場。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09:41:59

第03章 驚現海鷗令

  紫雲幫主「紫衣客李文浩」和萬壽幫主「活彭祖張閔」也緊跟著電射入場,與「招魂蝶秦媚娘」站了個並肩。
  「獅面怪魔」目眥欲裂的暴吼道:「秦媚娘,你敢反悔?」
  「招魂蝶秦媚娘」這時已換上了一付陰沉的面孔,冷冷的道:「什麼反悔?」
  「老夫已如約逼退想插手的眾人,你說過這小鬼要交由老夫剖腹取丹,難道你不認帳了?」
  「不錯,有這回事!」
  「那你為何要阻止老夫?」
  「現在情形不同了,我不想要這小子死!」
  「你真的敢食言而肥?」
  「招魂蝶秦媚娘」陰惻惻的一笑道:「你別忘了,剛才這小子是落在誰的手中,他既是被我二幫一會得手之後又放手,適才的約言已作罷論!」
  「獅面怪魔」氣得臉色血紅,額上青筋突起,一雙凶睛,睜得滾圓,幾乎要脫出眶外,空自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這時——
  日影含山,晚風徐徐;孽龍潭畔的群峰,已被暮色籠罩。
  楊志宗極端艱難的移動腳步,走到「天山龍女」身前。
  他看著「天山龍女」竟因為向自己伸出援手,而把一張如花似玉的粉臉,毀在」獅面怪魔」的血珠之下。
  內心的愧疚;無以言宣,激動不已的顫聲道:「徐姑姑……」
  「孩子,不要緊,我只恨無力能把你救脫魔……」
  她實在說不下去,這一個俊美少年,將要遭受到人世間最慘酷的命運——剖腹取丹。
  楊志宗這時,也意識到一個悲慘酷毒的命運,在等待著他,他似乎已看到死神已張開兩臂向自己抱來。
  星目之中,不禁飽含傷心之淚。
  死——
  是人生必然的歸宿,也是人生的終站。
  死是與生俱來的,只要你是一個人,就絕對不能逃過生、老、病、死四樣東西,這是人生必經的途徑。
  他並不怕死,但,這樣殘酷的死,而且是死在仇家的手中,這是他感到無比的痛心,死也不能瞑目的!
  尤其使楊志宗雖死靈魂也得不到安息的是——
  他淒迷的身世,他連自己的姓氏都不知道,他跟隨師父
  「古道熱腸楊震寰」姓楊,名字也是師父取的。
  他一個人孤獨的來到這人世,現在又孤獨的消逝。
  還有師門的一筆似海深仇,將冤沉海底。
  他在恩師臨終時,親口所做的承諾,將一樣也無法實現。
  他絕望的歎了一口氣之後,又向「天山龍女」道:「徐姑姑,你對我的一番深恩,只有來生再補報了!」
  「孩子,誰使我們相遇,這是緣,是造物主在冥冥之中的一種安排,你年紀輕,也許不能體會這話!」
  「徐姑姑,我懂你的話,但這安排未免太殘酷了!」
  「孩子,我的傷勢並不嚴重,除非我流盡了最後一滴血,否則,決不讓惡魔們得逞,你看著吧!」
  「徐姑姑,你……」
  楊志宗深深的看了這位為他捨生忘死的中年美婦——天山龍女一眼,一陣哽咽,竟然泣不成聲,緩緩走離開去。
  心中暗叫道:「徐姑姑,別了,永遠的別了!」
  他不願他所衷心摯愛的人,真的為他拋棄生命。
  兩丈之外的那邊——
  「獅面怪魔」怒極而發出一陣駭人的獰笑,有如鬼哭狼嗥。笑聲中,左手忽然地從懷裡掏出一個拳頭般大小的,黑黝黝的東西,那東西散發出一種難言的異香。
  「招魂蝶秦媚娘」及兩個幫主,乍見此物,頓時面如死灰。
  眾人記憶猶新,這怪東西就是「獅面怪魔」用來炸死「牛龍紋」那龐然怪物的「麝香轟天彈」。
  「獅面怪魔」如擲出此物,在場的人無一倖免。
  這一著,在場的人,連做夢也估不到,情勢急轉直下。
  停身在十丈之外看熱鬧的群雄,不自覺的退得更遠,他們曾目擊這「麝香轟天彈」的威力,誰願乎白送死。
  以淫毒詭詐稱絕的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這時也告束手無策,唯一的辦法,只有讓「獅面怪魔」剖腹取丹。
  但這淫毒的女人,對於這俊美絕世的冷面少年楊志宗,早已動了淫念,如果不是眾目昭彰之下,她早已為所欲為了。
  她實在捨不得犧牲這一個俊極的少年,更捨不得死。
  情勢非常明顯,事實決難兩全。
  「獅面怪魔」一彈在手,等於掌握眾人的命脈。
  狂妄至極的向二幫主一會長道:「現在你們三人與老夫退到十丈之外!」
  這等於是下命令!
  三個自命不可一世的人物,乖乖的如言退下。
  「獅面怪魔」眼送三人退去之後,轉身向「天山龍女」道:「賤人.斷腕之恨,老夫少停再和你結算!」
  然後把「麝香轟天彈」夾在缺腕的右臂彎之處,以防萬一之時,仍然可以制敵於死命,停當之後,驀向楊志宗趨去。
  楊志宗自知難兔,但他無力反抗。
  眼看楊志宗就要被「獅面怪魔」剖腹取丹。
  危機千鈞一髮——
  一旁的「天山龍文」目眥欲裂,強立身起來。
  「天山龍女」右頰「沉香穴」,被「獅面怪魔」的「血珠射影」射中,幾乎暈絕過去,頭腦一陣沉眩,所幸她功力深厚,經過這一陣調息,又告逐漸恢復。
  此刻見「獅面怪魔」欲對楊志宗施那慘絕人寰的毒手,破開肚腹,從丹田之中拿取內丹,情急之下,霍地站起身,她愛極了這小孩,她寧願一起在「麝香轟天彈」之下粉身碎骨,也不願目睹楊志宗遭此慘劫——
  一聲尖叫過處,一條紅影,電疾射落當場。
  正是那「招魂蝶秦媚娘」喚她巧兒的紅衣少女。
  紅衣少女一顆處女芳心,已牢牢的繫在這冷面少年的身上,在愛的魔力之下,使她渾忘一切利害,飛身縱出。
  「巧兒,你瘋了?快回來!」
  遠遠傳來招魂蝶惶急的叫聲。
  但,此刻她已豁出生命,焉能再聽話轉身。
  身形方定,首先朝楊志宗深情款款的一笑,然後轉身面對著「獅面怪魔」,手中軟鞭一抖,就想發難。
  其實以她的身手,要想對付「獅面怪魔」豈非不自量力,可是愛的力量神奇得可以使一頭綿羊去斗虎狼。
  「獅面怪魔」右腕已被「天山龍女」削斷,新傷之餘功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所恃的只是一顆「麝香轟天彈」。
  楊志宗對這紅衣少女本無好感,及至發現她也是二幫一會中的一分子時,他已用一種仇視的眼光看待她。
  這時卻被她這一般純情所感,仇視的心理頓時化去不少,但他冷僻仇視世人的心理,使他不願稍假以辭色,仍是滿臉寒霜,漠然視之。
  「天山龍女」這時也已停身在楊志宗身邊。
  「獅面怪魔」估不到竟還有這等不怕死的人,一時之間,倒真是愣住了,如果他扔出轟天彈,難免玉石俱焚,他依然得不到那粒內丹,如果不扔的話,他右臂已經失去,絕不是這兩個女子的對手。
  片刻之間——
  「獅面怪魔」把挾在右臂彎的一顆「麝香轟天彈」又握回左手之中,凶睛連眨,似乎在權衡利害,考慮擲與不擲。
  他只稍一抬手之勞,場中四人,連他自己在內,都得要粉身碎骨,誰也別希望能逃出。
  空氣在靜寂之中,蘊著無比的殺機。
  紅衣少女,到此時還不知道楊志宗姓甚名誰,出身來歷,還有人家到底愛不愛她,卻甘冒粉身碎骨之危,這顆少女心真也癡得可以。
  楊志宗雖然丰神絕世,但紅衣少女更為醉心的,卻是他那一付冷面傲骨,這也許是下意識的。
  但,一個人的好壞,往往不能以常理商量,尤其是「愛」這個東西,更是無從想像,無法捉摸。」
  多少奇跡,往往都從「愛」裡產生。
  眼前——
  紅衣少女的行為,你能說不是一樁奇跡?
  古往今來,多少可歌可泣的事情,最最能感動人心的,莫過於由愛這一個字所創造出來的奇跡。
  「天山龍女」驚奇的瞥了這紅衣少女一眼,芳心為之一震,因為她知道她的身世,事情奇詭得出人意料之外。
  場中靜得落針可聞。
  慘劇隨時都可爆發,只要「獅面怪魔」一舉手。
  「獅面怪魔」生性凶殘,但此時也不免猶豫起來,雙方近在咫尺之間,固然他一舉手,便可毀去對方,但自己也得陪葬。
  但他又無法退去眼前這兩個女人,尤其是「天山龍女」,他在未傷腕前,恐怕也非其敵,現在更不用提了。
  就如此抖手一走,他決不甘願。
  心念一直徘徊在擲與不擲之間。
  驀在此刻——
  一陣尖銳刺耳的破空之聲傳處,場中眾人眼前一花——
  場中地上,已顫巍巍的插了一面三角小旗。
  旗是白底金邊,旗心正中,繡著一隻粉紅色的海鷗。
  場內場外,所有黑白道高手,一見這旗出現,齊齊為之面生失色,顫慄不已,立萌退志。
  這面「海鷗旗」,代表著一個極端神秘可怖的怪客。
  「海鷗令旗」出現中原武林,僅一年的時間,震撼了黑白兩道,怪旗的主人據說是一個紅巾蒙面人,武功深不可測,手下十二名「海鷗使者」,都是武林罕見的高手。
  「海鷗令旗」出現之處,就代表著那紅巾蒙面怪客已經親身降臨,這情形的確不尋常。
  紅巾蒙面人何以會突然在此出現,頗費人思疑。
  場中眾人心中寒氣一陣陣的冒起。
  場外或明或暗等待著看熱鬧的無數黑白道高手,毫無聲息的悄悄退去,剎那之間,走了個乾乾淨淨。
  這時,只有一個人無動於衷!
  他就是那身負重傷待宰之四的冷面少年楊志宗。
  一方面,他出道日淺,不曾聽聞過這神秘面恐怖的人物,另一方面,他現在簡直成了魔爪下的獵物,根本就無所謂恐懼。
  眾人駭然地注視著場中地上那校小小的三角怪旗,面上流露出無聲的恐怖,各自在揣測紅巾蒙面怪客的來意。
  一陣極輕微的破風之聲傳處,兩條人影,輕靈的飄落當場,落地無聲,單憑一手輕功,就足以先聲奪人。
  來人竟是兩個黑巾蒙面人,黑巾之上,繡著一隻白色海鷗,海鷗的身上,又各有一個鮮紅奪目的數字。
  一個是「壹」字。
  另一個卻是一個「柒」字。
  也許這數字是代表著二種身份,但沒有人準確的知道。
  那蒙面黑巾之上,繡著「壹」字的怪人,突然開口道:「奉海鷗主人之命,任何人不得傷害這孩子!」
  眾人聞言,不由一怔。
  怪人又遭:「請各位速離此地!」
  這種口吻,簡直是在下達命令,試想場中眾人都是當今江湖有數的人物,豈肯就此被人一言攆走。
  「獅面怪魔」沉聲道:「兩位如何稱呼!」
  這老魔想是第一次對人說話這麼客氣。
  蒙面怪人道:「海鷗使者!」
  眾人心中又是一震。
  「天山龍女」雖曾耳聞紅巾蒙面怪客之名,但她心中惦著楊志宗的安危,豈肯就此退去。
  萬一對方也是存著「獅面怪魔」同樣的凶機,志在那粒內丹,豈不平白的斷送了這孩子的一條命。
  紅衣少女,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刁蠻少女,毫不在意。
  「獅面怪魔」本是極端貪婪凶殘的魔頭,他捨得放手嗎?
  「海鷗使者壹號」似乎洞悉場中各人所懷的不同目的,突地偏過頭去,向「天山龍女」和紅衣少女道:「徐女俠,上官姑娘,兩位請放心退去,家主人對這小孩,並無惡意,也許對他還有莫大助益!」
  「天山龍女」和紅衣少女。同被說得一怔,對方竟然能一語道出自己的名號,而且還知道自己的心意,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
  楊志宗這時從「海鷗使者」的口中,得知那紅衣少女姓上官,那毫無疑問,她的名字定然是上官巧。
  因為「招魂蝶秦媚娘」曾喚她巧兒!
  紅衣少女上官巧任性已慣,小嘴一撅道:「如果我不退去呢?」
  「海鷗使者壹號」輕笑一聲道:「那可由不得你!」
  聲音未落,只見即使者單臂一圈一放,一股輕柔的勁風,直向紅衣少女上官巧飄去,看來毫不出奇。
  紅衣少女上官巧,不以為意的舉掌便擋——
  豈知那股看似平淡無奇的勁氣,方一接觸身體,立覺潛勁大得驚人,一個嬌軀,竟被凌空送出三丈之外。
  一時之間,呆若木雞。
  這一手,看得眾人驚心動魄不已。
  一個手下的使者,功力已經如此,其主人可想而知。
  「天山龍女徐慧芳」抱著一種且看下文的心理,飄退到五丈之外,兩眼一不稍瞬的注視場中。
  「海鷗使者壹號」趨身前兩步,面對「獅面怪魔」道:「閣下如何打算?」
  「獅面怪魔」以他特製的一穎「麝香轟天彈」除去了「牛龍紋」,本來那粒內丹已經到手,嗣被群魔出手劫奪,得而復失,卻無巧不巧的被楊志宗吞下腹中。
  因而起了剖腹取丹的凶心。
  他經過整日的血戰,還失去了一隻手臂,現在勝利在握,想不到又平空鑽出「海鷗使者」要把人帶走。
  這一口惡氣,無論如何也嚥不下去,何況他手中還持有一顆足以制任何高手於死地的「麝香轟天彈」。
  聞言之後,嘎嘎一陣怪笑道:「老夫不想離,怎樣?」
  「海鷗使者壹號」接口道:「江湖中還沒有人敢公然反抗『海鷗旗主』之命!」
  「獅面怪魔」眼中凶殘之光暴射,嘿嘿一笑道:「老夫偏不信這個邪,這娃兒老夫算要定了!」
  「海鷗使者壹號」沉聲如雷道:「海鷗令旗所至,違者死!」
  這句話是一字一句說出,特別把那死字尾音拉得很長。
  「獅面怪魔」不由醜臉一變,一咬牙厲道:「老夫倒要見識一下海鷗門的絕學,有什麼了得之處,竟敢如此目空四海,嘿嘿……」
  「憑你還不配見識!」
  「獅面怪魔」凶機陡熾,左手倏然上揚,手中緊握著那大如飯碗的小球「麝香轟天彈」,作勢就要擲出。
  如果擲出的話,場中四人,都要粉身碎骨。
  兩個「海鷗使者」不由退了半步!
  楊志宗這時,體力已漸告恢復,蒼白的臉,也微微透出了一絲血色,這或許是那粒「牛龍蛟內丹」所使然。
  但他明白,死亡的危機並未減除。
  「海鷗令主」這名字,他聽都不曾聽過,現在居然要被使者來帶他走,使他心中驚奇不已。
  他冷漠的注視著當場的幾個人物,心中是一片空白。
  殘霞盡收,暮雹四合,夜之神又降臨大地,孽龍潭畔,充滿著淒涼蕭條的氣氛,殺機方興未艾。
  「海鷗使者」雖然身懷罕絕的武功,但對於目前的尷尬場面,感到極為棘手,半籌莫展。
  「海鷗令旗」現跡之處,所向披靡,如果今天應付不了這個場面,被打回票的話,這塊招牌,就別想再抬出來了。
  「獅面怪魔」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把想得到楊志宗這娃兒的人,一起炸為肉醬,縱使自己陪著一死。
  自己極想得到的東西而得不到時,他不願被任何人得到。
  他所深惡痛絕的就是那奇淫毒絕的「招魂蝶秦媚娘」,如果沒有這個罪魁禍首,他早已如願以償。
  他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然後再啃她的心。
  心念之中,陡地想起一記毒著:「如果能設法使這個蛇蠍女人先死,則自己死後也覺安心些!」
  當下向兩個「海鷗使者」道:「老夫願意自動放棄這孩子,也不再擲出這『麝香轟天彈』,但有一個交換條件,你們替我做一件事!」
  兩個「海鷗使者」,互望了一眼後,暫時沉默不語。
  心中大感奇怪,這怪魔怎的會說出這等話來,不知他提的是什麼條件,想來決不簡單。
  兩個使者,都以黑巾蒙面,別人無法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
  站在五丈之外的「天山龍女」和紅衣少女上官巧,見她們所關切的人,仍處在極端的危境之中,不禁焦灼不已。
  她倆想衝上去,但又怕激怒了那怪魔,不顧一切的擲出「麝香轟天彈」,反而使楊志宗死得更快。
  片刻之後——
  「海鷗使者壹號」突然開口道:「閣下所提的是什麼交換條件,說出來聽聽看?」
  「獅面怪魔」無限怨毒的轉頭瞥了站得遠遠那個「招魂蝶秦媚娘」一眼,然後咬牙切齒的道:「話先說在前頭;如果這一個交換條件不成功,那老夫就帶走這孩子,誰敢阻攔,咱們在轟天彈下同歸於盡!」
  這句既無賴又酷毒的話,聽得兩個使者身軀微微一顫。
  「閣下先說出來看!」
  「老夫與那邊身著白衣的少婦,仇深似海,你兩個去替我把她擒來,老夫親手報完仇後,抖手一走,如何?」
  其實「獅面怪魔」的目的,是要藉兩個使者之力,把「招魂蝶秦媚娘」擒來,然後一起同歸於盡。
  「閣下說的是百靈會會長?」
  「不錯,以兩位的身手而論,想來很容易辦到!」
  「我兩人奉『海鷗令旗』主人之命,只是要帶走這孩子,並不涉及其他,實難從命!」
  「獅面怪魔」陰惻惻的道:「兩位不計後果?」
  「這條件我們無法接納!」
  「獅面怪魔」持彈的手,晃了一晃,厲聲道「如此休怪老夫絕情,我們只有同歸於盡了!」
  危機千鈞一髮。
  一場慘劇,眼看無法避免。
  「天山龍女」和紅衣女上官巧花容慘變,她們真不敢想像所關愛的人,在「麝香轟天彈」下粉身碎骨的慘狀。
  兩個「海鷗使者」既系奉主人之命而來,任務不能達成,縱使立時骨化飛灰,也不能畏縮返身,這關係著「海鷗門」的門規和令譽。
  兩使者空負一身絕技,卻無所施其技。
  剎那之間,空氣像是凍結了一般,令人窒息。
  驀在此刻——一
  一聲嘹亮清晰的語音,自空際搖曳而來:「壹號、柒號兩使者退下,待本令親自處理!」
  兩使者半聲不吭的一個倒縱,已射飛到五丈之外,再一個縱躍,已消失在沉沉暮色之中,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眾人心弦,立即拉緊。
  這傳奇性的人物,要出現了,不知他要如何處理這事情。
  「獅面怪魔」心中,倏地升起一絲惡念。
  迅捷無比的把「麝香轟天彈」夾在右臂彎裡,騰出左手,回頭向不遠處的那一個黑黝黝的地穴看了一眼。
  那地穴正是怪物「牛龍蛟」原來藏身的地穴,黝黑深邃無人知道。
  「獅面怪魔」突然閃電般撲向一旁的楊志宗。
  隨勢以畢生功力,猛然劈山一掌。
  怪魔的存心是要一下毀去這娃兒,拋屍地穴之中,讓那粒他費煞心機仍不能到手的「牛龍蛟內丹」永遠沉淪,存心之酷毒,駭人聽聞。
  這聚畢生修為的內力之一掌,勢如地陷山崩,惡浪排空,勁道之強,足可推山填海,激盪風雲。
  楊志宗體力恢復還不到二成,根本無從抗拒或間讓。
  這一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09:42:34

  一聲淒絕人寰的慘號過處,楊志宗張口射出一股血箭,一個身形被震得凌空而起,如斷線風箏般朝那地穴落下。
  緊接著,傳來兩聲女人的尖叫。
  兩條人影,疾逾流星飛矢的向楊志家的身影射去。
  就在「獅面怪魔」擇掌震飛楊志宗同一時間,一條人影,如一縷淡煙似的疾飄而來,凌空射向楊志宗。
  待到先射起的兩條人影先後趕到時,楊志宗的一個軀體,已被後來的人影,凌空抓住,落向地面。
  那最先射起的兩條身影,正是駭極而發出尖叫聲胸「天山龍女」和紅衣女「上官巧」。
  這時,那後發而先到的人影,已把抓在手中的楊志宗,輕輕的放在地上,然後用手一探脈息,搖搖頭,歎了一口氣,逕自朝「獅面怪魔」身前行去。
  這人身軀修長,面蒙紅巾,身著一襲儒衫,一個身形,似乎是凌虛御氣而行一起,連晃都不晃一下。
  「天山龍女」和「紅衣女上官巧」,不遑去注意那人,疾朝被放置在地的楊志宗撲去。
  「獅面怪魔」見自己的一番心機、又付諸流水,但卻攝於來人的那一付匪夷所思的身手,不由寒氣直冒。
  眨眼之間,那人影已靜靜的站立在自己身前兩丈之地。
  那人面蒙紅巾,首先順手從地上拔起那一面三角形的「海鷗令旗」,迎空一揮之後,緩緩置人懷中。
  「獅面怪魔」已忖測出來者是誰,不禁心族搖搖,但自恃著手中的一顆「麝香轟天彈」,認為仗此足可保全生命。
  當下,強捺住忐忑的心神,色厲內茬的道:「來者何人?」
  紅巾蒙面人冷冰冰的答道:「海鷗令旗之主!」
  這簡短的六個字,使得遠在一邊的二幫一會諸高手,顫慄不已,這傳聞中的怪客,竟真的出現在這孽龍潭畔。
  而二幫主一會長,所衷心等待,但又懷著恐懼的「殘肢令主」卻始終未曾現身,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
  如此看來,這冷面少年,可能真的與「殘肢令主」無關,但他所露的那一手「拿雲捉月」擒拿絕技,又分明是「甘露幫」幫主的獨門絕學,而「殘肢令」自稱是「甘露幫」幫主,這確實令人費解。
  他(她)們當然不會知道,短短四個月之中,震撼了整個武林的真正「殘肢令」,已經被昔日極厲害的一個天字號魔頭,發覺形跡,而予以追蹤殺死。
  遠安城悅來旅店中被刺殺的「雞面酒葫蘆廖倉」,卻是「殘肢令」的繼承人,並非「殘肢令」本人。
  而這繼承人正是眼前生死不明的冷面少年楊志宗。
  且不說二幫主一會長心中的疑問。
  「獅面怪魔」把心一橫,向紅巾蒙面人道:「尊駕何以要插手此事?」
  「這個你不必問!」
  「尊駕準備如何辦?」
  「按照慣例,反海鷗令者死!」
  語冷如冰,令人不寒而慄。
  「嘿嘿!老夫一命換尊駕一命,倒是不吃虧!」
  說著一揚手中的「麝香轟天彈」。
  「這粒小彈只能唬唬庸俗者流,本令還不放在眼裡!」
  「如此你就試試這小彈的滋味!」
  「好極!」
  紅巾蒙面人,好極兩字出口,身形如鬼魅般的一晃。
  「獅面怪魔」連念頭都來不及轉,只覺眼一花,手中一輕那顆他視為保命符的「麝香轟天彈」已到了對方手中。
  不禁亡魂懼冒,臉色頓呈死灰。
  這種身法,簡直就不像人類所為。
  紅巾蒙面人,突地發出一長串冷城懾人的笑聲。
  笑聲中,右手微揚,五縷如利劍般的指風,電射而出。
  快得簡直不可思議。
  慘嗥聲中,這不可一世的惡獠「獅面怪魔」,已結束了他醜惡的生命。
  紅巾蒙面人,口中微哼一聲,倏地轉過身形,緩緩向楊志宗移來!
  楊志宗被「獅面怪魔」,以畢生功力所聚的一掌震飛,直向那黑黝黝的深不可測的地穴落下。
  在這電光石大之間,「海鷗令旗」之主,紅爾蒙面人及時現身,如神龍天外飛來,把他的身形抄起放回地上。
  紅巾蒙面人,不逞察看楊志宗的生死,疾向「獅面怪魔」欺去,因為怪魔手中尚握有一顆轟天彈,足以置眾人於死地。
  楊志宗直挺挺的僵臥地上,耳鼻口中,尚不斷的流出血水,雙眼緊閉,慘厲之狀,令人不忍睹。
  「天山龍女」與「紅衣女上官巧」,雙雙尖叫一聲,電疾向楊志宗躺臥之處射落。
  「天山龍女」急忙伸手一探,鼻息全無,心臟也停止跳動,全身已逐漸僵冷硬化,頓時呆若木雞。
  紅衣女上官巧,這時已不計及少女應有的矜持,疾伸皚腕,往楊志宗脈上一搭,不由花容摻變,悲聲道:「徐……徐姑姑,他……他……」
  她曾聽意中人稱「天山龍女」為姑姑,情急之下,竟脫口呼出。
  一陣哽咽,竟使她要問的說不下去。
  她似乎已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然而,她還是要問,希望從別人的口中,否定了她自己可怕的猜想。
  「天山龍女」美目蘊淚,粉腮蒼白,緩緩抬起頭來,幽幽的歎了一口長氣,望著紅衣女,悲淒無限的道:「上官姑娘,他……他」
  「他怎麼樣?還有救嗎?」
  「天山龍女」搖搖頭道:「快死了!」
  「死!他死了!」
  紅衣女臉色慘變,口裡喃喃的說著,像是夢囈一般,兩行清淚,順腮而下,一顆處女勞心,片片的碎了。
  宛若一下子跌人萬丈冰窟之中,直冷透心。
  「徐姑姑,這是……真的嗎」
  「上官姑娘,這是真的,沒有救了!」
  「天山龍女」被問得心中一顫,她當然無法說得出口,楊志宗像極她十多年來,一直在尋覓追索,有如第二生命的伴侶。
  她之所以不惜捨生志死的出手援救這冷漠至極,也英俊至極的少年人,就是這少年有如她昔年情侶的化身。
  如果時光倒退十年,她會把他認作她的他。
  「上官姑娘。他不是我的什麼人,不過我只是覺得與這孩子似乎很投緣,同時站在俠義道的立場,我不能袖手!」
  說完之後,反問紅衣女道:「上官姑娘,你愛他嗎?」
  這句率直的話,問得紅衣女面泛紅霞,用手擦去臉上的淚痕,無限幽怨的歎了一口氣之後道:「可是他死了!」
  夜幕低垂,空山寂寂,悲淒的色彩和夜色一樣的濃。
  「徐姑姑,他叫什麼名字?」
  「咦!」
  這話問得「天山龍女」驚咦出聲,這女孩子癡得可以。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而甘為他冒生命之險!
  「他叫楊志宗!」
  「楊志宗!」
  紅衣女喃喃的重複了一遍!
  沉默——
  無言的哀悼!
  兩個女人,各懷不同的心情!
  「紅衣女上官巧」有生以來,第一次愛上了一個男人,處女的心靡為他啟開,然而現在,她所愛的人死了!
  也許——她愛他只是片面的,對方是否愛她,尚屬疑問,但,她不作如此想,愛就是愛,反正她愛他是真心的。
  此刻.她的心正被絕望和幻滅啃噬著!
  「天山龍女徐慧芳」對於楊志宗的愛,是一種下意識的愛,並不是楊志宗長得年青英俊,而是他像極她十餘年來朝思暮想,時刻不能拋掉的一個人!
  她同樣的也感到幻滅!心碎!
  「唉!」
  一聲悠長而凝重的歎息,喚回了兩個沉湎在無比悲痛之中的女子,她倆瞿然驚覺,雙雙轉過頭。
  一看——
  紅巾蒙面人已不知在什麼時候悄立身後。
  她們甚至對於紅巾蒙而人已經擊殺了「獅面怪魔」的事,也依然不覺,她們已被極度的悲哀沉途了。
  「唉!天即賜其緣,何不永其壽,這孩子根骨秉賦,百世難求,既然巧服『牛龍蛟內丹』,不難造就成武林第一人,奈何又遭凶魔毒手,唉,造物不公,造物何妒!」
  紅巾蒙而人,像是自語,又像是對眼前人而說。
  「天山龍女」驀覺這紅巾蒙面人的聲音形影,似曾相識,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不由起身脫口問道:「閣下大名,可否見告?」
  紅巾蒙面人似乎是受了驚駭一般,身軀微微一抖,向後退了一步,半晌之後,才冷冷的道:「海鷗令旗之主!」
  「天山龍女」秀眉一豎道:「我是請教閣下的尊姓大名?」
  紅巾蒙面人,不由發出一長串淒涼至極的狂笑,一個身形,也不由激動得統統而抖,語音哽咽的道:「既無名來亦無姓,我本是天地一沙鷗!」
  說完之後,似乎不願意對方多問,疾移數步,俯身一探楊志宗的脈息,不禁搖頭歎息道:「他真的死了!」
  「紅衣女上官巧」淚眼婆婆,舉首望著無盡的夜空,獨自沉浸在她自己的悲哀裡,對身外之事,猶如未覺。
  這時盤據在她芳心之中的一個意念,就是她所屬意的人,已經死了,永遠的撒手塵寰。
  「天山龍女」見對方不願報出名姓,也不好意思再繼續追問下去,但心中疑團不解,她認為眼前這個武功深不可測的神秘人物,她絕對不會陌生,如果對方拉下面巾的話。
  忽然,一個意念升上心頭,向紅巾蒙面人道:「根據古書所載,這『牛龍蛟內丹』吞服之後,如再服下『天鵬彩卵』,方能溶解而與本身真元合流,憑添百年功力,但在未為本身所用之前,此丹存於『丹田穴』中,除非被肢解,否則重傷不死,難道……」
  紅巾蒙面人道:「不錯,本人也是感到非常奇怪!」
  「莫非古書所載不實?」
  「這倒是很難說,不過事實證明,他已經死了!」
  「唉!……」
  紅巾蒙面人沉吟片刻之後道:「這屍體是否由本人派人料理?」
  「天山龍女」毫不思索的道:「這個,我要親自掩埋!」
  「但有件事要提醒女俠!」
  「什麼事?」
  「這少年人腹內的『牛龍蛟內丹』仍在。」
  「天山龍女」以為對方存心不軌,粉腮遽變,道:「怎樣?」
  「須防不屑之徒掘墓剖腹!」
  「天山龍女」心頭不由一震,這件事極有可能。
  「依閣下之見?」
  「埋葬的地點,須十分隱密,方不致被人所乘!」
  「天山龍女」點點頭,表示同意。
  這時——
  二幫一會的人,已俏沒聲的退走,這裡的事已近尾聲,他們不願招惹「海鷗令旗」主人紅巾蒙面人。
  但,有一個人卻留下了,小心的隱起身形。
  她是誰?
  她就是淫毒雙絕的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
  她為什麼要留下?
  為了紅衣女尚未離開嗎?她是紅衣女「上官巧」的繼母,關心女兒,情在理中,是必然的事。
  但,這淫毒的女人,對於紅衣女倒不怎麼關心,她別有存心,她在轉著一個可怕又可恥的念頭。
  紅巾蒙面人突然發出一聲喟歎!
  不知他是哀悼楊志宗的死,還是另有心事,這一聲喟歎,低沉得近於感傷,有如重病者的呻吟。
  聽得「天山龍女」心中一沉。
  「徐女俠,本人就此告辭!」
  「令主援手之德,塗某心感!」
  紅巾蒙面人,雙眼陡射奇光,有如兩顆寒星,深深的注視了「天山龍女」片刻,猛一頓腳,星飛電射面去。
  轉眼之間,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天山龍女」目注紅巾蒙面人消失之後,內心裡莫名其妙的產生了一縷悵然的感覺。
  紅巾蒙面人,如果此刻知道那已死的冷漠少年是誰的話,他絕不會就此離開,但,他絕料不到。
  「天山龍女」十多年前,因為一件傷心事,離開天山之後,-一直闖蕩江湖,在尋覓一個人,她終生不會忘懷的人。
  這人就是極像楊志宗的人,只是年紀差了一倍。
  「紅衣女上官巧」,從沉思中醒過來,她不敢看,但又不由自主的把眼光射向楊志宗的屍體。
  心裡又是一陣刀扎針錐般的刺痛。
  突然——
  撲到「天山龍女」的懷裡,放聲的大哭起來,這一哭,有如杜鵑泣血,巫峽猿啼,一聲聲由夜空中飄傳出去。
  「天山龍女」鼻頭一酸,也禁不住落淚如雨。
  「上官姑娘,你該回去了!」
  「徐姑姑,他怎麼辦呢?」
  「我要尋一處隱密的地方,把他埋葬!」
  「為什麼?」
  「為了他腹中的那顆『牛龍蛟內丹』,如果被別人知道埋屍所在,他將會被盜墓剖屍!」
  「我要跟你去,我必須要知道他埋骨之所,我好常常來看他!」
  說著,雙肩又獨動起來!
  「天山龍女」為她的一片癡心,大受感動,柔聲道:「上官姑娘!…」
  「我叫巧兒,徐姑姑,你叫我巧兒!」
  「好的,巧兒,我們走!」
  「天山龍女」俯身抱起楊志宗的屍體。
  兩條身影,直向另一個更高的峰頭馳去。
  這時,另一條自影,從暗影之中走出,也跟蹤而去。
  暴風雨過去了!
  孽龍潭又恢復了它本來的死寂、陰森。
  星移斗轉,由密而疏,最後的一顆星也隱沒了。
  夜幕已撤,又是一天的開始。
  一座人跡罕至的絕谷裡,綠草如茵,野花竟艷,一棵虯松孤零零的長在谷地的正中,綠葉如蓋。
  松下,隆起了一堆新土,灑滿了鮮花。
  那是一座墳,一座沒有墓碑,也沒有任何標識的墳。
  墳前,癡癡的站著一個中年美婦,和一個紅衣少女。
  她們是誰?
  正是「天山龍女」和「紅衣女上官巧」!
  墳中被埋葬的是冷面少年楊志宗。
  「天山龍女」用手輕輕一拉如醉如癡的紅衣女道:「巧兒,我們該走了!」
  「徐姑姑,留下他寂寞的躺在這絕谷之中嗎?」
  「巧兒,別說癡話了,走吧!」
  紅衣女最後又對那堆新士凝注了半晌,淒聲道:「宗哥,我們要走了,但我會再來看你的!」
  「天山龍女」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拉起上官巧,雙雙向谷外行去,還不時的回過頭來,看上一眼。
  兩個人影消失之後不久,一個白衣人出現了。
  這白衣人影,正是那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她從昨晚就一直跟蹤「天山龍女」等兩人到現在。
  她迅速的朝墳前飄去,滿臉得意之色。
  這淫毒的婦人,心機之富,也著實驚人。
  她知道楊志宗絕不會死,因為有那顆奇絕天下的「牛龍蛟內丹」在他的丹田之中,他決死不了。
  「招魄蝶秦媚娘」略一思索之後,玉掌一揚,揮出一道勁風,直向那墳墓捲去,塵土飛揚中,一座五尺高的土墳堆,立被掃平。
  玉掌連揚,塵土不停飛灑。
  轉眼之間,楊志宗的屍體,又重告見天日。
  她把屍體平放地上,仰面向天。
  一絲陰森的笑意,掛上嘴角,眼中殺機隱隱。
  喃喃自語道:「他不會死,在日光的照射下,只消半個時辰,他就會活過來,但他再也不會活過來了!」
  「嗆」寒芒問處,一柄長劍已掣在手中。
  這騷媚人骨,心如蛇蠍的女人,竟要剖屍取丹。
  陰笑聲中,劍尖已指向小腹「丹田穴」之處。
  只要輕輕一挑,她就可得到那顆奇絕天下的瑰寶「牛龍蛟內丹」,而且神不知鬼不覺,這殘毒的勾當,決不會被人知道。
  但,當她的眼光,觸及楊志宗那俊秀絕倫的面龐時,她不由猶豫起來了,眼光竟捨不得移開。
  她平生閱人無數,但沒有一個能像這樣俊美的。
  她的心,開始動盪了!
  臉上煞氣漸消,換ˍL了一層盎然春色,那雙銷魂蝕骨的媚眼中,閃動著慾火,嬌軀也在微微顫抖。
  毀了他,未免太可惜,像這樣標緻的心人兒,哪裡去找。
  於是——
  長劍又告歸鞘!
  她把他的屍體,移到日光下,靜觀變化。
  原來這「牛龍蛟內丹」系屬純陰,必須見陽,才能發生效力,任負何等重傷,都不會死,只要肢體不損。
  連紅巾蒙面人,「天山龍女」這種人物,都不知道其中奧秘,認為楊志宗死定了,險險誤了他的一命。
  「招魂蝶秦媚娘」卻不知何以得知這個訣竅,這也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吧!不然豈非是蒼天真的不公了。
  這蛇蠍美人,原來的意思,是要毀屍取丹,然而現在,她改變了主意,因為楊志宗的俊美使她頓生綺念。
  半個時辰過去了——
  奇跡居然出現,已經死了半日的楊志宗,手腳竟告慢慢活動起來,臉色又漸變紅潤,胸部也開始起伏。
  「招魂蝶秦媚娘」,心中又在轉著念頭,她將如何才能使這俊極也冷極的少年,做她終身不貳之臣。
  半刻之後——
  楊志宗竟然睜開眼睛,他像是從一場惡夢中醒來,茫然看著蒼空,腦海裡在用力回憶過去的情景。
  慢慢的他的神志竟完全恢復,他清楚的回憶起了孽龍潭畔的一幕,他被「獅面怪魔」擊飛,自知必死。
  而最使他驚奇的,卻是此刻痛苦全失,渾身舒暢。
  忽然,一個可怕的意念,升上心頭:「莫非我已經死了?」
  他手指伸人口中一咬,痛得全身一震,證明自己實在沒有死!
  他忽地站起身形,遊目四顧,兩丈之外的松樹之下,一個白衣少婦,映人他的眼簾,細認之下,不由臉色大變。
  「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他幾乎脫口而呼!
  「招魂蝶秦媚娘」滿面春風,姍姍向她走來!
  楊志宗劍眉一跳,俊面含煞,冷冰冰的道:「秦媚娘,今天我要你血濺荒山!
  「招魂蝶秦媚娘」心中不由一震,但依然面不改色的道:「就憑你那幾手,還談不上!」
  說著,人已到了楊志宗身前不及五尺之地。
  只見她粉臉桃腮,眉如春山眼如杏,玉峰高聳,細腰肥臀,身上散發出一股股誘人的異香。
  楊志宗心神不由一蕩,忙自收斂心神,大聲道:「你敢再進一步,我就要你好看!」
  「招魂蝶」果然停下身形,媚眼一瞟,格格一陣嬌笑,一付嬌態,如花枝亂顫,胸前雙乳,也跟著晃蕩不已。
  荒山絕谷,孤男寡女,而且女的美如春花,男的丰神似玉,這情景就是夠惹人遐思,而作非非之想了!
  「喲!你要我如何好看法?」
  「我要你死!」
  「為什麼?」
  楊志宗不由一頓,「甘露幫血海深仇錄」中,有二幫一會之名,但他此刻不敢公然說出,因為他自知本身功力還不足以談到復仇雪恨,心念之中,反問道:「我又與你二幫主一會長何仇。」
  「而厚踢三人聯手,幾乎使我一命歸西,這個仇我不能不報!」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09:43:14

  「招魂蝶」又露齒一笑道:「那只是誤會!」
  「哼!誤會!」
  「你不信?」
  「不信!」
  「你知道是誰救了你?使你死中復活?」
  楊志宗心中不由巨震,他也感到奇怪,自己分明已被「獅面怪魔」一掌震飛,怎的沒有死?而且會來到這裡,更奇怪的是,竟然傷勢痊癒,功力盡復。
  但他臉上仍是一片冷漠之色,不屑的道:「難道會是你救了我?」
  「嘿!不錯,正是我救了你!」
  這句話,不啻焦雷轟頂,震得他耳鼓嗡嗡作響,如果自己真的是這淫毒的女人所救,那就無法向她出手,但對方卻是師門仇人之一,這豈不糟糕透頂。
  楊志宗怔了一怔之後,又道:「你為什麼要救我?」
  「嘿!你這人怎麼搞的,難道救你救錯了!」
  說著向前走了兩步!
  她這一上前,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到三步左右。
  薄薄的羅杉,緊裹著豐滿的胴體,一陣陣的體香,散放而出,再加上那一雙水汪汪的眸子,的確使人魄散魂銷。
  楊志宗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大孩子,生平那曾經過這等誘惑,心裡不由一陣晃蕩,下意識的退了兩步。
  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使得他的心跳不已。
  「招魂蝶秦媚娘」生性奇淫,這時面對這一個俊秀絕倫的少年,慾火頓熾,粉腮紅若徐脂,一雙媚眼宛如喝醉了酒一般。
  胸前不停的起伏,嬌軀也在微微顫動。
  她恨不能馬上緊摟著他,銷魂真個。
  「喲!看你怕成那付樣子,生怕我會把你吞下去似的,你回答我呀!是不是我救你反而救錯了?」
  說著,水蛇般瘦不盈握的纖腰一扭,又欺近了三步!
  吹氣如蘭,香澤微聞。
  楊志宗心裡又是一陣鹿撞,他那冷如霜雪的俊面,不由飛上了兩朵紅暈,這一來,更顯出他超凡的秀逸。
  「秦媚娘」愈看愈愛,恨不能一口水把他吞下肚去,一陣陣的慾火,燒得她渾身酸軟,麻癢難熬。
  斜著媚眼,鼻息咻咻的道:「小哥兒,你叫什麼名字?」
  楊志宗本待不答,但卻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使他無法抗拒。使他不得不答,無可奈何的道:「我叫楊志宗!」
  「你叫楊志宗?」
  「嗯!」
  「古道熱腸楊震寰是你什麼人?」」
  這女人在慾念橫溢之下,仍不忘步步為營,逞其心機,這就是她毒的地方,為任何人所不及。
  楊志宗聽對方提起恩師之名,心頭不由一震,綺念頓消,一股仇恨之火,又在胸頭開始燃燒。
  但理智告訴他,此際切不可暴露真相,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小不忍則亂大謀,以他目前的功力,要想對付昔日師門的強敵,大異癡人說夢話。
  二幫一會,在仇家之中,算不上什麼人物,但,他已感到無力對付,何況其餘,當下俊面一寒,道:「你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你別管是什麼意思,你回答我的問話就是!」
  「無可奉告!」
  「招魂蝶秦媚娘」心念急轉:「二十年前甘露幫幫主,全家隕命,他不可能有這樣年青的後人,最近轟動江湖的『殘肢令』雖自稱是甘露幫幫主,但其真假莫辨,眼前這少年如果與『殘肢令』有關,那在他險死又生的情況下,『殘肢令』豈有坐視之理,看來可能是一場誤會,但,這少年所使的一招『拿雲捉月』,又自何所來呢?」
  「小哥兒出身門派,可否見告?」
  「這個也無可奉告。」
  「招魂蝶秦媚娘」這時慾火焚身,已到了不能忍耐的地步,聞言也不以為件,反而格格一聲浪笑道:「小哥兒今年幾歲了?」
  「不知道!」
  其實這是一句實話,楊志宗身世淒迷,自小就混跡在江湖下九流社會之中,他哪裡會知道自己的確實年齡。
  「你既然不肯說也就罷了,不過我得提醒你,你已經是再世為人了,為了救你,我險些命喪當場!」
  楊志宗不由劍眉一堅。
  「招魂蝶」見自己的一篇鬼話,已使對方心動,又道:「你原來已喪生在『獅面怪魔』的掌下,由『天山龍女』把你的屍體移來此處安葬,我忽然憶起身邊尚有一粒保存了二十年的聖品『九轉還魂丹』,於是存著姑且試之的心理,把你從墳中掘出,給你服下丹丸,並拼損真元,為你度氣療傷,你方得死裡逃生,不信你看那邊的墳坑!」
  這一個大謊,撒得有聲有色,不由楊志宗不信。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招魂蝶」自以為得計,卻氣壞了暗中另一個人,但那暗中的人,似有所顧忌,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現身。
  楊志宗幼遭孤淒,又送逢摻變,養成他冷漠並仇視一般人的心理,但他卻是恩怨分明的人。
  聽了「招魂蝶」一番敘述之唇,心中大受感動,而上冷漠之色也告一掃而空,但他確實經不起「招魂蝶」那雙充滿了性的渴求的眼光,和那付富於誘惑的浮凸畢現的胴體,不禁低下頭去。
  「招魂蝶秦媚娘」閱人無數,焉有看不出來的道理。
  當下強按擦住熊熊的欲焰,柔聲道:「在你尚未甦醒的時候,又有八個魔頭,尋蹤而來,要把你剖屍取丹,交手之下,我險些命喪當場!」
  楊志宗這時的心情痛苦已極,對方是師門的仇人,但卻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恩仇牽纏,他不知如何是好。
  當然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完全相信了「招魂蝶」的一篇鬼話,聞言之後,慨然道:「我楊志宗有思必報,有一天我會償還你這一筆恩情!」
  這句話之後即是:「有仇必報,等償還了恩情之後,再算師門的那一筆血仇!」但他沒有說出來。
  「招魂蝶」嬌笑一聲道:「喲!我可不稀罕你報思,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什麼要求?」
  「叫我姐姐!」
  楊志宗心裡又是一怔,不知這女魔在玩什麼花樣?心想,你對我雖然有救命之思,但你卻是我師門的仇人,我楊志宗頂天立地奇男子,豈肯叫你這淫娃蕩婦做姐姐!
  當下紅著臉,一言不發。
  「招魂蝶」以為他已經默認了,身形又移近兩步,幾乎成了面貼面的站立,吐氣如蘭的道:「弟弟,你知道姐姐多麼愛你!」
  楊志宗從來沒有經過這種陣仗,一陣面熱心跳,急往後退。
  「招魂蝶」這時欲焰高張,已到了不能自制的地步,兩臂箕張,猛向楊志宗撲去,像一隻餓狼撲向他的目的物。
  兩人相隔咫尺之間,楊志宗連閃讓的餘地都沒有,一下被抱個結實,他用力一掙,沒有掙脫,雙雙滾到地上。
  「招魂蝶」手足並用,似蛇般把楊志宗緊緊纏住,櫻口遽張,鼻息咻咻,往他的面上頸間一陣亂吻。
  陣陣體香,熏人欲醉。
  那胸前高聳挺拔的雙峰,緊緊貼在對方的胸上,喉裡發出一串「晤晤!」的聲音,如扭股糖似的在地上翻滾不休。
  楊志宗,全身有如電擊似的,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感覺,一股熱流,自丹田之中升起,漸漸逼及全身。
  他只覺得有如置身在怒海孤舟之上,頭暈目眩。
  理智的堤防崩潰了,他也發覺有某種的需要。
  他的面容不再冷摸,而是泛著潮紅,眼中也射出了一種原始性的奇光,週身血脈繼張,有如火焚。
  翻滾的身形停止了,「招魂蝶」雙眼緊閉,仰身倒躺,口中不停的叫著:「弟弟!弟弟!姐姐我……我……」
  楊志宗雙目灼灼的測覽著這一付使人銷魂蝕骨的胸體,「嗤!」的一聲,對方薄如蟬翼的羅杉,竟被他撕開……
  一場不堪人目的醜劇,將要在光天化日之下上演。
  驀然——
  不遠的林邊,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
  這一聲輕歎,有如暮鼓晨鐘,聽在楊志宗的耳裡,不啻晴天霹靂,渦沒的靈智,頓告恢復。
  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心中自責道:「楊志宗啊!你將做出抱憾終身的事,你將何以對你恩師在天之靈,你將有何面目立足武林……」
  他自付,決不是「招魂蝶」的對手,何不……
  心動之下,順手一指戳向對方的「期門穴」。
  「招魂蝶」恰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睜開雙眼,一見對方臉色不對,慾念頓時消了一大半,連想都不想的就要翻身而起。
  因為她這一轉動,卻被點中了「軟麻穴」,登時不能動彈,空自雙目憤瞪,卻把對方無可奈何。
  她正期待著雲雨巫山,做夢也想不到楊志宗會中途變卦,真是陰溝裡翻船,竟栽在這毛頭小伙子手裡。
  心裡的怨毒難堪,實在非筆墨所能形容了。
  楊志宗靈明一復,頓悟對方的存心。
  他心中對那發聲輕歎的人,感入骨髓。
  若不是那聲輕歎,使他靈智恢復的話,他此刻已做下了抱憾終身的醜事,後果何堪設想。
  論功力,「招魂蝶」比他高出多多,功力越高,耳目越靈警,為什麼那聲歎息,不被她聽見呢?因為她此時已完全沉醉在性慾的渦流中,所以不曾發覺,否則的話,楊志宗決不會如此輕易得手,也許連脫身都難。
  楊志宗面上又恢復一片冷漠的神色,沉聲向「招魂蝶」道:「秦媚娘,不管你救我是真是假,孽龍潭畔我曾被你二幫一會擊成重傷,現在我又饒你一命,我們之間,算是恩怨兩消,下次遇上你時,我必殺你!」
  如果他現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他絕對不會放過這淫毒雙絕的女人,他一心以為她真的救了他呢!否則,他不殺她才怪。「招魂蝶秦媚娘」現在後悔,剛才為什麼不把這小子剖屍取丹,但,來不及了,空自目眥欲裂。
  她穴道被制;絲毫不能動彈。
  楊志宗不屑的哼了一聲之後,轉身就向林中馳去。
  他要去找尋剛才發出輕歎的人。
  他的輕功身法,學自那以輕功名震武林的前甘露幫刑堂堂主「雲裡青鸞祁鈞」,雖然火候不足,但也相當驚人。
  身形展處,如巨鶴翱翔,轉眼投入林中。
  入林之後,遊目四顧,但見空林寂寂,哪有什麼人影。
  他一口氣連馳過兩座峰頭,依然不見半個人影。
  眼前,是一座由無數巨岩疊成的山脊,疏疏落落的點綴著幾株蒼松,冬天的太陽,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楊志宗斜倚在一塊形如太師椅般的巖隙裡,仰頭凝注蒼空、在思索著幾日來他所遭遇的種種。
  他想起武陵山石窟之中,慘遭殺害的師父「古道熱腸楊震寰」。和兩個叔叔「雲裡青鸞祁鈞」「鐵判官周立道」,
  若不是橫禍天外飛來,他將得到這三一位奇人的傾囊傳授。
  同時他也由此想起了恩師臨終所交待的事:
  追查另一面「烏木寶錄」,再練絕藝。
  按照「甘露幫血海深仇錄」—一索仇。
  還有,他自己淒迷的身世—一
  恩師臨終時的話語,又響在耳際——
  「……你的身世靠你自己去發掘了……你頸間所掛的那一塊玉訣,叫『訣』……,它關係著你的身世……」
  他下意識的伸手一摸頸間的玉訣,喃喃自語道:「我是誰?我姓什麼?我的父母是誰?……」
  兩粒豆大的淚珠,掛上了雙頰!
  他又想到兩日來的離奇遭遇,雖然他在魔爪之下,九死一生,但卻意外的吞了「牛龍蛟內丹」,這是天緣巧合。
  只要尋到「天鵬彩卵」服下,融合內丹,可增百年功力。
  但這「天鵬彩卵」又到何處去尋呢?
  如果他尋不回「烏木寶錄」載有口訣的那一面,他將無法完成復仇之志,他想起那些仇家,一個個都是震驚武林的人物,令人聞名之下,不寒而慄。
  最使他不能忘懷的,就是那為了他不計生死的「天山龍女」塗姑姑,這一筆深恩,何日才能報答!
  驀然——
  又是一聲幽幽的歎息,傳自身後。
  他電疾起身回顧——
  兩丈之外,俏生生的站著一個紅衣少女,無限幽怨的看著自己。
  心申稍感一震,忖道:「怎的會是她?」
  忽地想起紅衣女和天山龍女兩人援手的一幕,他雖對她毫無好感,但卻不由自主的上前幾步,道:「上官姑娘,你曾對我伸過援手,我會報答你的!」
  紅衣女不答他的話,又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楊志宗聽她這歎息之聲,心中不由一動,道:「適才在峽谷之中,發聲歎息的是你?」
  「嗯!」
  他想起那不堪人目的一幕,可能已全被她看人眼中,不由俊臉一紅,兜轉話題問道:「我那徐姑姑呢?」
  「我倆在埋葬了你之後,她走了!」
  「埋葬我?」
  「是的!」
  「那你為什麼不走?」
  「因為……我……我……」
  紅衣女粉腮之上,頓現紅霞。
  楊志宗不由心中一動,又道:「可否請姑娘把經過情形向我一述?」
  於是,紅衣少女把一切經過向他述出,直到埋葬他為止。
  他聽得激動不已,喃喃自語道:「海鷗令主,他也是我恩人之一」
  一頓之後,又向紅衣女道:「那剛才谷中那賤婦秦媚娘,所說的話,都是假的?」
  紅衣女粉臉一變道:「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
  「因為她是我的母親!」
  「什麼?她是你的母親?」
  「不,是繼母!」
  「我已經說過我和她之間,恩怨兩消,目前我不會對她怎樣,你只管放心說吧!我必須要知道。」
  「雖然她另有用心,但她把你從墓中掘出來,使你死而復生,卻是真情,事已過去,就別提了吧!」
  「她用什麼方法使我復生?」
  「沒有,她把你置在陽光之下,半個時辰之後,你忽然甦醒了這一點我也感到十分奇怪!
  「據說這牛龍蛟內丹,服下之後,致傷不死!」
  「但當時你確已經死了!」
  當然他們決想不到這「牛龍蛟內丹」系屬純陰之物,必須見陽,才能發生作用,起死回生。
  紅衣女這時容色稍霽,更覺明艷照人,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芍葯,一雙清澈如秋水的秀眸,含情脈脈的注視著他。
  「如果徐姑姑知道你復活的話,不知要怎樣高興!」
  「什麼?你也叫她徐姑姑?」
  紅衣女本想回答是跟你叫的,但這話怎能說得出口。當下含糊的「嗯」了一聲。
  楊志宗陡地想起一件事,突向紅衣女道:「招魂蝶秦媚娘是姑娘的繼母?」
  「我方才不是說過了嗎?」
  「那令尊是……」
  「追風劍上官公瑾!」
  楊志宗不由心裡一震,俊目之中,突然閃射出一股仇恨之火。但一瞬即逝,紅衣女上官巧,可沒查覺出來!
  「令尊現在何處?他不是百靈會……」
  「先父五年前去世,由繼母接長百靈會!」
  「去世了!」
  「怎麼,你認識先父?」
  楊志宗冷漠的搖搖頭。
  心中忖道:「追風劍上官公道,也是昔年參與毀滅甘露幫的兇手之一,他既然已死了,人死不記仇,但秦媚娘的這一筆帳卻要算,這淫毒女人有一天我要殺她!」
  又忖道:「紅衣女上官巧,雖然對我曾有援手並埋屍之恩,但她終究是仇人女兒,我楊志宗恩怨分明,還是離開為上策!」
  心念之中,語冷如冰的道:「上官姑娘,你對在下的恩德,在下深感五中,現在,我要走了!」
  說著,轉身正待——
  「你……你回來1」
  紅衣女本是極端驕縱任性的女孩子,現在見對方竟然如此冷漠的對待自己,不由刁蠻之性大發,出聲喝住。
  楊志宗將起的身形,又告停了下來,詫異的道:「姑娘還有什麼話要說?」
  紅衣女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眼圈一紅,她能說什麼呢?她畢竟還是一個大閨女呀!
  她曾為他甘冒生命之險,她曾為他的死而痛斷肝腸,現在,他復活了,可是還是那樣的冷漠無情。
  楊志宗並非真的對她毫不動心,因為他也是人,人絕對眺不出感情的圈子,但他不敢動心,因她是師門仇人之女。
  紅衣女美貌如仙,然而卻感動不了這冷漠成性的少年。
  粉腮一變,美目中流露出一縷幽怨的光芒,一頓腳道:「你走吧!」
  「姑娘不是要在下回來嗎?」
  「不錯,是我叫你回來!」
  「有什麼事嗎?」
  「沒有,現在我要你離開!」
  楊志宗被弄得莫名其妙,劍眉一皺道:「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我永遠不願再看到你!」
  如果換了別人,他早已拂袖而去,但對於這個曾經對他有援手埋屍之思的紅衣少女,他不得不忍住一口氣。
  尤其是在峽谷之中,若不是紅衣女故意發出示警的歎息聲,喚回了他的靈智,他將與「招魂蝶秦媚娘」做出遺憾終生的醜事。
  這一點,他更是刻骨銘心,深深的感激!
  「在下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紅衣女終於忍不住,滴下兩點淚來!
  楊志宗雖然涉世不深,但絕頂聰明的他,似乎已覺察了對方的心理,一時之間,一顆心頓感動盪不安起來。
  心裡暗道:「動情的姑娘;我值得你愛嗎?但,我不能愛你呀!你知道我是誰時;你會後悔的!」
  「紅衣女上官巧」第一次愛上了一個男人,而這男人卻不愛她,這對少女的芳心,是多麼嚴重的損害。
  「你走吧!我一輩子不要再見你!」
  這種口吻,簡直就是情人鬧彆扭時的口氣。
  楊志宗苦笑一聲道:「姑娘!我……」」
  「誰是你的姑娘,無情無義的人!」
  紅衣女以袖掩面,轉身急馳而去。
  楊志宗一時之間,弄得狼狽異常,不知是追上去好,還是就此一別的好,就在他猶豫不決之間,紅衣人的身形,已告消失在百丈之外的茫茫蒼林之中。
  他頓時感到無比的空虛和茫然。
  怔怔的張望長空,讓山風盡情的吹拂著他的衣抉。
  紅衣女其實並不曾走遠,她期待他能出聲呼喚!
  但等了許久之後,她絕望了、一顆處女芳心,又一次片片碎裂了。咬牙自語道:「楊志宗,總有一大我要殺死你!」
  說罷,猛然一頓腳,她真的走了。
  楊志宗並非真的如此冷面冷心,但由於某種成見,使他不敢去接受對方的愛,極不情願的刺傷了一顆少女的心。
  怔立了半晌之後,他也下山走了。
  就在楊志宗趁「招魂蝶秦媚娘」慾念高熾,心醉神迷的當兒,出其不意的點了她的穴道,脫身去追尋那發輕歎聲之人後不久——
  峽谷之中,又湧來近十的黑道高手。
  這批黑道高手,原來也是趕來參與孽龍潭奪寶的群雄中的一部分,由於「海鷗令主」紅巾蒙面人的現身,把他們驚退。
  但在貪慾的作祟下,他們並末遠離。
  他們要看這顆「牛龍蛟內丹」的最後下落。
  紅巾蒙面人,以驚世駭俗的手法,舉手投足之間,奪取「麝香轟天彈」指死「獅面怪魔」,他們看得清清楚楚。及後,紅巾蒙面人離開現場,但卻又徘徊在距離他們五十丈的林邊,似乎有什麼心事般的不忍心離去。
  這一來,他們更是不敢稍動,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眼睜睜的看著「天山龍女」和「紅衣女」帶走那少年的屍體。
  待到那紅巾蒙面人真的離開之後,他們才紛紛現身,遍搜孽龍潭畔五里內的每一處地方。
  不問可知,他們的目的,仍在那粒武林奇珍「牛龍蛟內丹」,他們在尋找楊志宗的屍體,要剖屍取丹。
  一夜過去了,他們一無所獲。
  當他們搜尋到達峽谷之時,谷中怔立著一個白衣少婦,赫然是那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
  於是——
  他們紛紛湧向她的身前。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09:44:08

第04章 野寺一瘋僧

  這淫蕩至極的蛇蠍女人,逗留在此,決非無因。
  原來「招魂蝶秦媚娘」被楊志宗出乎意料的點了她的穴道脫身而去,她藉著本身深厚的功力,自行震開了穴道。
  正當她怒恨交集,氣無所出的當日,近十條的人影,已向她立身之處原來,她眼角斜瞟之下,已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近十的來人之中,赫然有「南荒雙凶」和「孤嶺禿鷹」、在內,這些黑道魔凶此來的目的,不問可知。
  眾人眼光觸及那被掌風刨開的墳坑,和「招魂蝶秦媚娘」不整的衣衫之後,心中已明白了幾分,不由全把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似乎要看透她的肺腑似的。
  「招魂蝶秦媚娘」面孔鐵青,媚態全收,用冷眼回敬群凶。
  群凶立定身形之後,首先「孤嶺禿鷹」以手撫著自己光禿禿的腦袋,鷹眼一瞇,似笑非笑的道:「秦會長,為何獨自一人來此?」
  「咦!這個也用得著你管!」
  「明人不說暗話,那鬼少年的屍體你,大概知道下落?」
  「不知道!」
  「嘿嘿嘿嘿!會長福份不小!」
  「招魂蝶秦媚娘」粉面淡寒,沒好氣的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孤嶺禿鷹」鷹眼一睜,陰惻惻的道:「牛龍蛟內丹,千年難見,竟被會長得手,豈非福緣不淺!」
  其餘的群凶,面上突現一種嫉妒又似貪婪的奇怪表情,凶焰凌厲的逼視著「招魂蝶秦媚娘」。
  「被我得手?」招魂蝶驚訝的反問。
  南荒雙凶之一的「雙尾青蠍」接口道:「秦會長又何必故作不知!」
  「什麼故作不知?」
  「孤嶺禿鷹」禿頭一偏,陰森的道:「那鬼娃兒的屍體,想來已在秦會長的劍下剖腹開膛?」
  「你說我剖屍取丹?」
  「你秦會長不至於下不了這個手吧!」
  「哈哈哈哈……」
  「招魂蝶秦媚娘」突然仰天一陣瘋狂的尖笑。笑聲淒厲刺耳。有如午夜裊啼,荒野鬼哭,令人不忍聽聞。
  笑得群凶一個個面目變色。
  她這一笑是發自內心一股怨毒之氣,偷雞不著蝕把米,羊肉沒有吃到弄得一身騷臭。
  她一生玩弄人於股掌之上,做夢也想不到會栽在毛頭小子的手中,現在她什麼也沒有得到,反而要替楊志宗頂缸。
  她怎能不氣炸肺腑。
  但這笑聲,聽在群畫耳中,卻滿不是味道。
  笑畢之後,粉臉一沉,道:「是又怎樣?難道各位也要對我來個剖腹取丹?」
  群凶聞言之下,不由一震!
  「南荒雙凶」的「洞裡赤練」嘿嘿一笑道:「豈敢!豈取!我們不過是要知道這『牛龍蛟內丹』的真實下落而已,會長天緣輻輳,可喜可賀!」
  「招魂蝶秦媚娘」心機之高,在場群凶無人能及,暗中思量道:「若論武功,眼前的群凶還應付得過,諒他們決不敢把自己怎樣.但如果這個消息傳入江湖,自己又何必背這個黑鍋……」心念之中,臉色又是一變,嬌聲道:「各位所料不差,我也有此存心,可惜……」
  群凶聽她話裡有固,不由精神一振!
  「孤嶺禿鷹」也是極工心計的人,但他在「招魂蝶」面前,只有甘拜下風的份兒,他不知這女人又在玩什麼玄虛,當下毫不放鬆的道:「可惜什麼?」
  「可惜我和各位一樣,沒有這個福份!」
  群凶聽了,簡直有些莫測高深!
  「孤嶺禿鷹」意似不信的道:「願聞其詳!」
  「招魂蝶秦媚娘」忽然滿臉肅然之色道:「各位諒也清楚,服下這內丹的人,雖重傷也不會死!」
  群凶不禁微微點頭。
  「這娃兒人小鬼大,他是裝死,不是真死!」
  「會長由何而知?」
  「實不相瞞,我也有這份存心,想得到這粒內丹,我跟蹤到此,掘開墳墓,一看,空空如也!」
  「如此說來,那小子已經溜了?」
  「誰說不是!」
  「孤嶺禿鷹」冷笑一聲道:「會長似乎還和人動過手?」
  這話如一根利箭,射進「招魂蝶」的心窩。
  豈只是動手,差一點連什麼都全動了!
  但這蛇蠍女人,心中雖恨,表面上毫不動容,慨然道:「不錯,有這回事!」
  「和誰動手?」
  「天山龍女!」
  這女人隨口亂說,但卻又不由人不信。
  「天山龍女?」
  「不錯,天山龍女與那小子本是一路,造此假墳的目的,不過是在掩江湖人的耳目而已,她本人尚未走離此地,見我掌掃假墓揭穿秘密,憤而出手!」
  群凶聞言之後,不禁涼了半截,懊喪已極。
  「孤嶺禿鷹」又賊禿兮兮的一笑道:「秦會長的話,想來不會假!」
  「招魂蝶」心中暗罵道:「好個賊禿子,有朝一日要你知道我秦媚娘的手段!」表面上故作不屑之色道:「尊駕未免把我低估了,紙終歸包不住火,江湖之上,各位有的是機會和那小子碰面,要假也假不了!」
  「孤嶺禿鷹」為之語塞,尷尬的一笑道:「秦會長,怒在下失言,後會有期!」
  說罷,身形一展,如巨鷹盤空而去。
  群凶一陣面面相覷之後,也紛紛起身離去。
  冷面少年楊志宗,巧得一粒「牛龍蛟內丹」,靠內丹之助,死而復活的事,數日之間,傳遍了整個江湖。
  於是——
  楊志宗的本身,變成了群魔覬覦的對象。
  這確實是一件極可怕的事。
  「剖腹取丹」的慘劇,隨時有重演的可能。
  因為這「牛龍蛟內丹」必須再服下「天鵬彩卵」,才會溶化而為己用,否則,將永遠完整的存留在「丹田穴」中。
  所以一般凶殘的巨憨大孽,在貪慾的支配下,紛紛出動,去尋找那冷面少年楊志宗。
  且說,楊志宗自那日死裡逃生,離開荊山之後,一路搖拖北行,他的目的是在打探師門重寶「烏木寶錄」的上半片,以便修習上乘武功,索討師門血仇。
  「烏木寶錄」只是兩片掌大的烏木,楊志宗持有的一片,是「烏木真解」,而失落的另一片卻是「烏木真訣」!
  「烏木真訣」載有五招蓋世凌今的掌法,但如不參照「烏木真解」,任你聰明絕世,也無法參透其中奧妙。
  「烏木真訣」失落於二十年前「甘露幫」瓦解之夕,如今尋覓起來,何異於大海撈針。
  但楊志宗卻志在必得,一方面它是師門重寶,另一方面,他如果不學成蓋世武功,無法完成恩師遺志。
  對於腹中的那粒內丹,他倒是不怎麼在意,因為必須要挨以「天鵬彩卵」才能生效用,但這「天鵬彩卵」同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奇珍,說起來,實在渺茫得很。
  一路之上,他不停的在默想著「甘露幫血海深仇錄」首頁之上,所列的五個頂尖魔頭「陰陽鬼怪婆」。
  這五個,各代表一個不可一世的老魔。
  他有無比堅毅的信心,要完成這項艱巨的遺命。
  至於深仇錄第二三頁所列的二十人,其中六號,已被師尊銷去,再加上「鴻面酒葫蘆廖倉」和五年前已死去的百靈會會長「追風劍上官公理」,剩下的還有十二個,雖說都是黑白道中聲名顯赫之輩,但比起首頁的「陰、陽、鬼、怪、婆」,卻又不足道了。
  他一遍又一遍的默念著那些仇人的姓名,他要把他們一個一個的深深鐫刻在心版上,永誌不忘。
  然後,有一天,他要把他們挨個的—一從「甘露幫血海深仇錄」之上除名,在「殘肢令」之下斷魂。
  一陣微風過處,隱隱傳來一陣金鐵交鳴和呼叱聲。
  他收拾零亂的思緒,側耳細聽。
  聲音來自前面左側的一片松柏雜植的林中。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驀地展開身形,星族電射而去,身法之奇巧快,不亞於江湖中一流高手。
  拚鬥之場,越來越清晰,其間雜有女子的嬌叱聲。
  楊志宗身形一緊,加速往林中射去。
  林並不深,林空之中,一塊寬約丈許的墓地,這一大片松林。原來是環墓地而植,人林之後,他先穩住身形。
  俊目掃處,幾乎驚叫出聲——
  墓前的廣場之中,三個獰惡的壯漢,在圍攻一個年僅十七歲的黑衣少女,雙方全是使劍,戰得如火如榮。
  場中地上,橫七豎八,盡都是殘臂斷頭的屍體,不下十餘具之多,鮮血流得遍地都是,慘不忍睹。
  場外四周,還有近三十的老少不等的人物環立,一個個太陽穴高高鼓起,眼射神光,看來都是內家好手。
  那黑衣少女滿面激憤之色,眉目之間,籠滿殺氣,一把劍神出鬼沒,招式之奇詭凌厲,令人歎為觀止。
  以一敵三,竟然毫不吃力,迫得三個壯漢,險象環生。
  楊志宗一看這情況,可不明就裡,心想:「看那女子身手絕高,我且來個壁上觀吧!」
  心念之中,一式「喜鵲登枝」,隱身在松葉之內。
  驀然——
  一聲慘嗥之聲傳處,紅光進現,三壯漢之一,已伏屍黑衣女干的劍下,連肩帶臀被劍斜斜削去。
  另外兩個壯漢,目眺欲裂,暴喝聲中,招式更為緊密,形同拚命似的盡朝黑衣女子的要害大穴下手。
  黑衣女人,嬌叱一聲,連攻九劍,兩個壯漢被迫得手忙腳亂,連退了五步之多,方才險險避過。
  黑衣女人似乎怨毒已深,九劍之後,劍勢一生,又狠疾凌厲的刺出三劍,這三劍詭奇絕倫,限看兩個牡漢避無可避,就要步上另一壯漢的後塵……
  「你倆退下!」
  一聲猛喝,如春雷乍響,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人群中,閃出一個矮小老頭,人影才動,一般狂飆已電閃般湧向那黑衣女於,勢如駭浪驚濤。
  這不起眼的矮小老頭,竟有如此功力,確出人意料之外。
  黑衣女子如不收勢,兩個牡漢固然難進一劍之危,但她自己。也得要被那強猛的掌風所傷。
  黑影晃處,已快逾閃電的橫飄八尺,避過勁風。
  兩個壯漢,卻已趁機退下。
  矮小老頭,身形才定,嘎嘎一聲怪笑道:「鬼丫頭,我看你還是乖乖的拿出來吧!」
  「矮鬼,憑你還不配!」
  矮小老頭氣得悶哼一聲,暴喝道:「丫頭你找死?」
  聲未落,一個矮小的身形,如陀螺似的繞著黑衣女疾轉過來,剎那之間,詭異的一連向黑衣女腰間出爪。
  黑衣女冷哼一聲,身形突地電射而起,半空中巧妙的劃了一道半弧,如一隻巧燕般落出圈外。
  就在下落之勢,一連三劍又告出手。
  看得暗中的楊志宗咋舌不已,忖道:「這黑衣女的功力,簡直高得出奇,看樣子一定又是身懷什麼異寶奇珍之類,而引起這些凶魔心生劫奪!」
  思念禾已、場中情勢又變。
  矮小老頭,一雙核瘦的手,忽掌忽爪,狠命猛攻,在黑衣女狂風疾雨般的劍勢中,乘虛蹈隙,如鬼魅般掠閃。
  黑衣女毫無懼色,一劍緊似一劍的狂掃疾刺。
  看得人眼花繚亂,目眩神迷。
  正當此刻——
  人群之中,又搶出三個五十上下的老者,加人圍攻,這一來,情勢大變,黑衣女頓落下風,連連嬌叱不已。
  楊志宗曾身遭同樣的慘通,不由義憤填膺,正待——
  驀然——
  一陣猿啼狼嗥般的厲聲,撕裂長空,搖曳而來!
  場中一旁還未出手的群凶,臉色大變,面現驚怖之容。
  正在搏鬥的四個老者,也震然收勢退身。
  楊志宗驚異不已,江湖之大,無奇不有,不知又來了什麼厲害魔頭,竟然使得這些身手不弱的人驚俱到這種地步。
  黑衣女也是駭然變色,注定林梢。
  場中頓時靜得落針可聞。
  空氣在緊張之中,透著恐怖!
  厲嘯聲越來越近,也越覺刺耳——
  嘯聲方止。眾人只覺眼前一花。
  場中已多了一個形如殭屍般的怪人,干直瘦長,面如白雪,毫無半點活人的氣色,眼射綠芒,扁鼻塌腮,兩隻皮包骨的慘白的手爪,上面長著寸來長的指甲,和紙雜店裡面出殯時所用的紙人一般無二,單只這怪象,就足以使人喪膽亡魂,膽小的,真要嚇死。
  所有在場的人,一個個面無人色,簌簌而抖。
  楊志宗也覺渾身起栗,直冒寒氣。
  怪人雙目遍掃眾人一眼之後,聲如鬼哭般的道:「你們通通給老夫滾!」
  隨著這一個滾字出口,枯瘦如柴的手一揮——
  黑衣女身前四個老者之中的一個,慘嗥半聲,便已倒地,氣絕身亡,五官之中,竟然溢出黑血。
  這一手是什麼功夫,沒人見過!
  在場群凶,一個個魂飛院散,鼠竄而逃。
  剎那之間,走了個乾乾淨淨。
  黑衣女長劍橫胸,但那持劍的手腕,已微見顫抖。
  形如殭屍的怪人,眼中綠芒閃爍,注定黑衣少女,一陣像發自九幽地府般的怪笑之聲,聲如鬼嚎般道:「女娃兒,你叫什麼名字?何人之女?說與老夫聽聽,也許老夫認識也不一定,否則……嘿嘿
  黑衣女柳眉倒豎,氣呼呼的道:「這個你管不著!」
  「嘿嘿嘿嘿!好個不識抬舉的丫頭,現在你乖乖交出身邊之物,老夫賞你一個全屍,否則,這就是榜樣!」
  說著,鳥爪微抬,向旁一指。
  黑女衣循指望處,剛才被怪人所傷的那老者,這時已化作一攤血水,只剩下一堆毛髮,腥臭觸鼻。
  隱身松樹間的楊志宗,也感到驚心動魄不已。
  這黑衣女不知身懷什麼奇珍異寶,竟然引動了群魔劫奪,連這種天字第一號的老魔,也為之動心,看來決非尋常。
  黑衣女粉面大變,驚悸的退了一步,尖聲道:「你是白面殭屍怪芮木通!」
  「嘿嘿嘿!算你有見識,能道出老夫的名號,老人破例饒你不死,現在乖乖拿出來吧!」
  「沒有這麼容易!」
  「難道要老夫親自動手?」
  楊志宗驀聽黑衣女說出這老怪的名號,心中不由巨震。
  想不到今天得見老魔的真面目!
  「甘露幫血海深仇錄」首頁所列的五個極厲害的仇人「陰、陽。鬼、怪、婆」中的第四名,不正是這「白面殭屍怪芮木通」嗎?登時熱血沸騰,目眥欲裂!
  但他有自知之明,此刻現身,只有白白的送死,自己決非老魔之敵,雖然激憤,但卻強忍了下來!
  「白面殭屍怪芮木通」碧綠的限芒,突然朝楊志宗隱身的樹梢一掃,嘿嘿一聲怪笑之後,又回注黑衣女。
  這一眼看得楊志宗打了一個寒顫,以為——
  只見黑衣女淒厲無比的北道:「老魔,本姑娘不幸死在你手,那只怪學藝不精,要想我將此物拱手奉送,除非太陽從西邊出1」
  一個女子竟然敢面對天字第一號的怪魔,而孟懼怯,這一份英風豪氣,看得楊志宗激動不已。
  「白面殭屍怪芮木通」,估不到這小女孩竟敢頂撞自己,那慘白得沒有一絲人色的怪臉,一陣抽動——
  「嘎嘎嘎!諒你還不知道老夫的厲害!」
  聲音才落,一個瘦長乾癟的身形,捷逾鬼魅的向黑衣女飄去,兩隻鳥爪般的怪乎,從怪異已極的角度,抓向黑衣女腰間。
  黑衣女厲叱一聲,長劍一揮灑出漫天寒芒。
  一陣嘿嘿怪笑聲中,那老怪竟然夷然無損的脫出劍芒之外,暴退五尺,手中已持著一樣白布包裹的東西。
  這種身手,簡直是駭人聽聞。
  黑衣女登時花窖慘變,淒厲至極的悲呼一聲。
  「老魔,姑娘與你拼了!」
  「唆!唆!唆」凌厲至絕的一連攻出九劍。
  追得老魔退了三步之多。
  楊志宗驚奇的忖道:「這黑衣女身手高出自己甚多,不知是什麼來路,看來竟與『天山龍女』不相上下……」
  「白面殭屍怪芮木通」把搶來的那布包塞人懷中,雙掌怪異的一搶一剪一放,一股如山勁道,呼嘯而出。
  黑衣女連劈九劍之後,略不稍停,閃電般攻上,正好迎上「白面殭屍」劈山的掌風。
  一柄長劍,竟然被勁風帶得偏向一邊,幾乎脫手飛去,勁風壓體,何止千斤,頓覺日鼻皆窒忙不迭的橫移八尺。
  「白面殭屍怪芮木通」,一招迫退黑衣女之後,卻不跟蹤進擊,反而轉頭向八丈外的林邊叫道:「什麼人快給老夫現身!」
  楊志宗一駭非同小可,想不到這魔頭竟然早已發現自己隱身在惻,當下把心一橫,飛身縱落。
  黑衣女估不到此時此地,竟然還有人隱身在側,則這人不是功力絕高,定是膽大包天——
  定睛一看,芳心為之一震。
  這現身的竟然是一個俊美絕倫,面冷如冰的少年。
  「白面殭屍怪芮木通」見隱身窺視的人,竟是十七八歲的小娃兒時,不由嘎嘎狂笑道:「娃兒,你敢是活得不耐煩了。」
  楊志宗面對昔年師門的仇人,激顫不已,俊目之中,流露出駭人的仇恨之火,了大俱容的傲然道:「你準備怎樣?」
  「你既然嫌命長,老夫成全你!」
  楊志宗知道這魔頭凶殘成性,說得出做得到,而自己的功力和他相碰,不啻以卵擊石,今天之勢,凶多吉少。
  心念之中,目眥欲裂的道:「老魔,今天你不殺我,下次碰頭我必殺你!」
  一旁的黑衣女子,心中暗道:「好個狂傲的少年,竟敢當面頂撞老魔,豈非自己找死!」
  突然一個意念浮上腦海,如果老魔要對他下手,我該盡全力援手於他,他長得多英俊!尤其那一份膽氣……
  想著粉面不由一紅。
  「白面殭屍怪芮木通」,橫行江湖一生,黑白道聞名喪膽,見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喘一口大氣,現在居然有人當面說要殺他!而且是出自一個十幾歲娃兒的口中,他不是怒,而是感到奇怪了,他以為聽錯了,又問道:「娃兒,你說什麼?」
  「我說今天你不殺我,有一天我必殺死你I」
  「嘿嘿嘿嘿!娃兒,憑這句話,我芮木通今天放過你!」
  楊志宗仍是滿臉冷漠之色,寒嗖嗖的道:「你可不要後悔!」
  「老夫從來沒有值得後悔的事,你好好的去遍訪名師,練上半輩子,再來找老夫吧!嘿嘿!」
  楊志宗只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白面殭屍怪芮木通」突地轉身向黑衣女道:「老夫剛才說過賞你一個全屍……」
  聲落,一般重逾山嶽的掌風,已告劈出。
  黑衣女不防這老魔遽然出手,急切裡全力揮出一掌,劈出一道掌風,迎向老魔的萬鈞力道。
  楊志宗毫不思索的,從斜裡推出一掌,橫擊老魔的掌風。
  「波!波!」兩聲巨震,勁氣激盪成渦,沙飛石射……慘號聲中,黑衣女張口射出一股血箭,一個嬌軀,直被震飛到兩丈開外,「砰!」一聲,倒地不起。
  楊志宗橫截的一掌,雖然消去了老魔一部分掌勁,但自己也被震得退了十步之多。
  一時之間,目瞪口呆。
  這老魔的功力,簡直深不可測!
  刺耳的怪嘯起處,「白面殭屍怪芮木通」一個身形,畢直而起,至五丈高處,突變為橫射之勢,電閃而沒。
  楊志宗舉目蒼空,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轉身正待飛離縱去,忽然想起那黑衣女,不知生死如何,又不自覺的松下勁來。
  俊目掃處,黑衣女依然如故,連動都不曾動一下。
  心想,莫非是死了。
  他本待走開不理,但一種莫明的力量,卻使他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向黑衣女的身邊移去。
  黑衣女美賽天仙,雖在生死不明的狀態下,仍然十分動人,雙目緊閉,櫻唇咬緊,彷彿是睡著了似的。
  楊志宗躊躇了半晌之後,終於蹲下身去,用手往鼻口之間一探,覺出黑衣女已經氣如游絲,若斷若續。
  看樣子,如果及時施救,還有希望,但若時間過久,可就難說了。
  以他的內力修為來論,若圖以本身真元內力,為對方療傷,可是無法辦到,目前只有一法,能讓對方清醒過來。
  那就是「推穴過宮」。
  但問題又來了——
  「推穴過宮」,必須要接觸到對方的肌膚,而對方是一個黃花少女,雖說是事急從權,可實在有些不便。
  不由又愕住了!
  半刻之後,心裡忖道:「我若再猶豫,可能會誤了對方一條命,管他呢!救人要緊!」
  心念一快,並食中二指,向黑衣女嬌軀各大小穴道點去。
  手指觸處,柔滑軟膩,一種異樣的感覺,從指尖傳人,流遍全身,再加上曲線浮凸,玉貌花容,頓時綺念橫生。
  忙自鎮攝心神,閉上雙目,認真施為。
  但那一陣陣少女身上特有的幽香,如蘭似麝,一縷縷朝鼻中鑽人,一顆心又不由自主的蕩漾起來,他直恨不能撒手而去。
  點遍了週身大小穴道之後,再以師門獨傳手法,一陣推拿,黑衣女鼻息漸重,似乎要轉醒的樣子。
  這是最緊要的一刻,他更用心推拿!
  這一陣推拿,他已全身汗出如湧,心如鹿撞,他並不是因用力過度而流汗,而是因壓制某一種情緒而緊張。
  黑衣女喉中吾了一聲,人也醒轉過來,只覺似有人在自己身上撫摸,秀目張處,不由王臉飛霞,揚手就是一掌。
  「啪!」的一聲脆響,楊志宗右臉頰上一陣熱辣辣。
  也是黑衣女重傷之後,功力未復,否則這一掌可真夠瞧,最低限度,幾顆牙齒是保不住了。
  這一掌打得楊志宗啼笑皆非,呆怔住了。
  在長陽道上,他被紅衣女上官巧打了一個耳光,現在又挨了一下,心想:「莫非天下的女子都是這樣刁蠻的!」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09:44:50

  黑衣女打了對方一個耳光之後,見對方尷尬之容,不由頓悟是怎麼一回事,原來人家是替自己療傷的。
  一張粉臉,直紅到耳根,一顆芳心,愧悔無限。
  歉意的瞥了呆住的楊志宗一眼之後,道:「少俠,請恕小妹魯莽,一時不察,失手打了你,真是……你覺得痛嗎?」
  說著,一隻柔荑已撫上楊志宗臉頰。
  楊志宗急得把頭倒過,連稱:「不要緊,不要緊!」
  黑衣女一時情急,用手去撫對方被打之處,經對方這一叫,方始覺出不對,玉手急收,羞得閉緊雙目,心如鹿撞,不敢多看楊志宗一眼。
  楊志宗見對方業已醒轉,忙立起身形,冷冰冰的道:「姑娘,我要走了,再見!」
  黑衣女聞言之下,急睜雙目,要掙扎著站起來,哪知道這一動彈,頓感全身骨痛如折,唉喲一聲,又倒回去。
  這一聲「唉喲!」可把楊志宗給喚住了。
  「姑娘是否有須要在下效勞之處?」
  「請問尊姓大名?」
  「我叫楊志宗!」
  「哦!你就是傳聞中獲得奇緣,死而復活的楊少俠,如此謝謝楊少俠援手療傷之德,我叫趙麗珍,江湖中稱我為黑鳳凰!」
  楊志宗俊臉微紅之後,又回復一片冷漠之色道:「在下功力淺薄,適才不過是施展推穴過宮小技,使姑娘醒轉,以免血氣久滯而受害,至於傷勢方面,在下無能為力,不敢當姑娘言謝!
  黑鳳凰第一眼看見楊志宗之後,勞心之中已激起漣漪,及至見他對付「白面殭屍怪」的那股狂傲豪氣,芳心深處,已深深的印上了他那俊美的影子。
  現在承他援手之德,同時自己的身體,已被他撫摸動盡,雖說是療傷,但女子守身如玉,豈能隨便讓人碰觸。
  而且她此刻已覺出傷勢不輕,經脈已有多處閉塞,行功大成問題,療傷又是迫不及待的事。
  於是——
  黑鳳凰趙麗珍,在心中決定了一件事。
  「楊少俠,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什麼事?」
  「請伴我去尋我師父,我的傷在他的手上,不費吹灰之力!」
  「令師現在何處!」
  「聽說曾在荊山現蹤,可能尚未離開荊山一帶!」
  「令師尊諱?」
  「紅巾蒙面人!」
  楊志宗不由激動萬分,想不到對方的師父,就是那神秘的「海鷗令主」紅巾蒙面人,怪不得身手不弱。
  他本想問黑鳳凰被「白面殭屍怪」搶去的是什麼東西,但又覺得有點近於探查人家的隱私,話到口邊又吞了回去。。
  其實「黑鳳凰趙麗珍」遺失的東西,與他大有關係,而且趙麗珍本人,也與他有極大的牽連,他這一忍口,憑增了爾後無窮的周折。
  念頭幾轉之後,淡淡的道:「趙姑娘,目前可能行動?」
  「恐怕不能!」
  「這……!」」
  「此處離鎮不遠,頰少俠去雇一輛車來!」
  「好!姑娘在此稍候!」
  說罷,身形一展,出林馳上官道,逕奔前鎮。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一座大鎮已遙遙在望。
  驀然——
  一陣破風之聲傳處、一條人影,疾逾鷹七的劃空射落前,面跗中,楊志宗不由剎住身形,一看——
  劍眉揚處,目中陡隱殺機。
  這人影正是孽龍潭奪寶群凶之一的「孤嶺禿鷹」。
  「嘻嘻!小子,我們幸會!」
  「你要怎樣?」
  「孤嶺禿鷹」鷹眼滴溜溜一轉,陰惻惻的道:「向你借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你腹中的『牛龍蛟內丹』如何?」
  楊志宗不由目眺欲裂,冷哼了一聲,驀然欺身上前,狠捷詭奇的一連攻出九掌,掌掌指向對方要害。
  他的內力修為,限於年齡,稍感欠缺之外,招式身法方面,在武陵山石窟之中,經「古道熱腸楊震寰」和「雲裡青鸞祁鈞」「鐵判官周立道」等三個頂尖人物的熏陶,卻有獨到之處。
  這九掌一出,勢如狂風暴雨,的確不可輕視。
  「孤嶺禿鷹」一時大意輕敵,險險傷在對方奇招之上。
  「小鬼,還有點門道!」
  聲未落,還攻了六掌八爪。
  剎那之間,掌爪齊飛,奇招迭出,各不相讓。
  「孤嶺禿鷹」內力深厚,左掌右爪,凌厲無前,
  楊志宗佔了個招式奇奧的便宜,與對手戰了個不相上下。
  「孤嶺禿鷹」,估不到這小子如此扎手,五十招之後,他已看出這冷面少年,在內力方面,決不如自己。
  心念之中,招式使變,在招式之中雜以劈空掌力,如此一來,情勢大變,楊志宗被迫得手忙腳亂。
  「小鬼,老夫如再讓你走出十招,從此退出江湖!」
  「禿鬼,你少狂吹大氣!」
  「不信你就試試看!」
  「孤嶺禿鷹」忽然凌空而起,在空中劃了一道圓弧之後,頭下腳上,宛若一隻蒼鷹,十指如鉤,電閃向楊志宗抓去。
  這一下可提醒了楊志宗制敵之道。
  他對輕功一道,可是專才,武陵山五年,他已得到了「雲裡青鸞祁鈞」的絕技十之八九。
  腳尖猛一點地,身形斜斜電射而起,剛好避過「孤嶺禿鷹」凌空的一抓,就空一個翻滾,身形已欺到上方。
  「呼!」的一聲,劈出一掌。
  這一掌由上向下劈出,其勢非同小可。
  「孤嶺禿鷹」一招撲空,身形已接近地面,正想騰身再起,楊志親的一掌,已告當頭劈下。
  他估不到對方竟有如此絕奧身法,登時駭然。
  「孤嶺禿鷹」人如其名,輕功一道,造詣頗深,如果被對方得手,豈不是三十年老娘倒繃孩兒。
  當下身形塌地,向旁例一滾,又復凌空射起,「呼!呼!」連劈兩掌。
  楊志宗一擊不中,身形一曲一彈,飄身丈外,避開對方強猛的兩掌。
  「孤嶺禿鷹」這下可未跟過去,反而一飄落地,面上現出一絲似怒的神色,鷹眼如電,注目楊志宗立身之處。
  楊志宗大感奇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驀然——
  一隻柔軟的手,已從後面搭上自己的肩頭。
  頓時寒氣直冒,正待反身——
  「別動!」
  那按在肩上的手掌,已變為抓,緊緊抓住肩頭。
  聲音尚嫩,人耳極熟,原來竟是一個女人。
  楊志宗情急生智,兩隻手肘,電閃向後撞去。
  這一看的確既狠且妙。
  手拐觸處,柔軟如綿,似乎還有一種彈性。
  接著是一聲嬌哼,楊志宗已趁這電光石火之間的時間,向前彈出五尺,飛快的橫移轉身,一看——
  這身後的人,赫然正是那「招魂蝶秦媚娘」。
  只見她兩手撫胸,花容失色,媚目之中,煞氣盎然。
  敢情這雙拐,正撞在對方高隆挺拔的雙乳之上。
  楊志宗對這淫毒的女人,可以說恨之切骨,當下俊面淡寒,升起一股殺機,咬牙切齒的道:「秦媚娘,你準備怎麼樣?」
  「我要殺你!」
  一旁的「孤嶺禿鷹」突然氣沖沖的道,「秦會長,這娃兒是我先發現!」
  「先發現又怎麼樣?」
  「老夫要把他帶走!」
  「帶走?哈哈!你帶帶看!」
  「孤嶺禿鷹」怒哼一聲,雙掌以十成功勁,電閃拍向楊志宗,勢如掠岸驚濤,呼轟有聲。
  楊志宗肺都幾乎氣炸,身形一連三個旋轉,已欺到了「孤嶺禿鷹」身側,惡狠狠的劈出一掌。
  「孤嶺禿鷹」何等狡猾之輩,見掌勢劈出,對方身形已然旋開,怪笑一聲,硬生生的把掌式帶偏。正好迎上楊志宗倒擊的一掌,「波!」的大震,楊志宗被震得連退三步。
  「孤嶺禿鷹」因這一變式,掌勁已消卸了不少,否則,楊志宗在對方十成功勁劈出的掌風下,至少也得受點輕傷。
  就在雙方一觸即分的當日——
  「招魂蝶秦媚娘」已悄沒聲息的揮出兩道如剪的掌風,襲向「孤嶺禿鷹」,狠快厲辣,兼而有之。
  「孤嶺禿鷹」驀覺身後風聲有異,急切裡身形猛向前射,反手
  殊不知「招魂蝶秦媚娘」早已料到這。著,劈出的兩道勁風,是交叉如剪的揮出,既強且疾。
  「孤嶺禿鷹」反手的一掌,立被消卸於無形,前射的身形恰在剪口之中,悶哼一聲,直被捧出一丈之外。
  「招魂蝶」攝口一嘯,立有十條人影,應聲而至。
  「孤嶺禿鷹」強按住翻湧的血氣,挺身而起,暴吼道:「秦媚娘,你這種偷襲的行為,算哪門子英雄?」
  「格格格!跟你還談那一套,簡直是見鬼!」
  話聲中,十條人影已射落當場。
  竟然是五個中年牡漢,和五個嬌艷欲滴的少女。
  楊志宗不由心頭一凜,看樣子這五壯漢五少女必是「招魂蝶」的手下,「百靈會」中的人物。
  十個男女,身形站定之後,齊齊向「招魂蝶」一躬身。
  「招魂蝶」微一頷首,道:「十大執壇弟子聽命!」
  十個男女弟子齊應一聲:「敬候會長令諭!」
  「把這禿鬼給我擒回總壇,必要時格殺勿論!」
  「遵命!」
  「孤嶺禿鷹」一聽之下,氣得七竅生煙,自己也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豈能受這淫踐女子的擺佈。
  厲喝一聲:「秦媚娘,你這賤貨,老夫與你無了無休!」
  喝聲方止,「百靈會」五男五女,已把他圍在該心。
  這女子真夠狠毒,她存心要殺「孤嶺禿鷹」以滅口。
  因為她對楊志宗存有特別的用心,而楊志宗自巧吞「牛龍蛟內丹」之後,已成江湖矚目的人物,今天她已下決心要收拾這冷漠的少年人楊志宗,如果此事傳出江湖,將為「百靈會」招致無窮後患,所以要毀「孤嶺禿鷹」以滅口。
  「秦媚娘」陰陰地瞟了一眼被十大弟子圍住的「孤嶺禿鷹」之後,轉過臉來,眼射複雜光芒,緊盯住楊志宗。
  楊志宗明白要想脫身,決不可能,把心一橫之下,反而欺近數步,手指「秦媚娘」道:「不要臉的賤貨,你準備怎樣?」
  「招魂蝶秦媚娘」一會之長,員說理蕩成性,但卻不曾被人這樣子指罵過,尤其對於楊志宗,她是恨之入骨!
  當下怒極反笑道:「小子,今天有你瞧的!」
  聲落電閃出手,攻向楊志宗。
  那邊——
  「孤嶺禿鷹」在「百靈會」十大弟子全力攻擊之下,已落入下風,但仍拚命掙扎,企圖脫身。
  但這十大弟子,乃是「百靈會」老會長,親身調教出來的,功力不弱,兼且十人聯手,配合得天衣無縫,任你「孤嶺禿鷹」功深智高,也無法脫出十人之手。
  楊志宗恨得牙癢癢的,拼出全力,展盡所學,著著搶攻,「招魂蝶」一時之間,也無奈其何。
  片刻之後——
  「孤嶺禿鷹」已被「百靈會」十大弟子生擒活捉。
  「招魂蝴秦媚娘」連攻十掌,迫退楊志宗,轉身向十大弟子一揮手,道:「你們先口總壇,小心人犯1」
  十大弟子轟喏一聲,帶著被擒的「孤嶺禿鷹」,瞬息過去。
  「招魂蝶」遣走了手下之後,轉過身來,面對楊志宗。
  媚眼斜膘,格格一聲蕩笑,道:「小子,今天若讓你脫手,就枉了我招魂蝶的名號!」
  羅袖輕揚,朝楊志宗一晃。
  楊志宗怒目橫眉,正待出手,驀覺一縷異香,撲鼻而來,立黨不妙,一陣頭眩目暈,四肢酸軟,頹然倒下。
  「招魂蝶」上前兩步,用於撫弄著楊志宗的臉龐,眼中,透出一種駭人也誘人的奇光——那是慾火。
  楊志宗心裡清楚,眼裡明白,可惜身不能移,口不能張。
  差一點氣得昏死過去。
  「招魂蝶」伸手從腰間取出一隻白玉小瓶,倒出一粒腸紅色的丸予,浪笑一聲之後,揶揄的道:「小冤家,這叫『春風一度丸』,服下之後,管包你銷魂蝕骨,欲仙欲死,享盡弟子夢想不到的樂趣,但只限於春風一度,然後元陽盡洩,終身成殘,但我秦媚娘,決不忍心讓你這樣一個俊品人物現世,嘿嘿!我必成全你,你腹中的那粒『牛龍蛟內丹』算是春風一度的代價吧!」
  說完,又是一陣格格浪笑。
  楊志宗,俊目圓睜,似要冒出火來1
  「招魂蝶」春風滿面的一俯身,把楊志宗挾在脅下,快逾流星的向荒野之處疾馳。
  不一會兒,來到一處斷垣缺瓦,蓬蒿滿眼的破廟。
  被放置在一間半塌的偏殿地上。
  他的一顆心,不由直往下沉!
  沉!沉!沉!
  宣沉向無何有之鄉!
  他將在片刻之間被毀、毀在一個淫賤的女人手中,而且這女人卻是他師門仇家的繼室夫人。
  「招魂蝶」安置了楊志宗之後,靜坐觀變!
  半刻之後——一
  楊志宗只覺丹田之中升起一股熱氣,剎時流遍全身,一種原始的需要,隨之而生,愈來愈烈。
  剎那之間,只覺口乾舌燥,全身熾熱如焚,血脈責張,他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他無法克制,漸漸一點靈智全失,除了一種生理上強烈的需要外,他一無所知。
  「招魂蝶」這時在他眼中,不啻天仙下凡,他已不覺得她的可憎可恨,他直覺得需要她!
  「招魂蝶秦媚娘」這時也是慾火焚身,不能再等待了,用手朝胸前一拉,露出賽雪欺霜的肌膚,雙峰隱隱,半掩半現!
  楊志宗,使目之中,射出野獸般的原始光芒,看著那半裸的尤物,口中不禁呻吟出聲。
  「招魂蝶秦媚娘」見時機已到,飛快的朝楊志宗三處大穴一點,楊志宗頓覺功力全復,一翻立起,像一隻餓狼般,向「招魂蝶」撲去!
  口裡喃喃的叫著:「我要你!我要……」
  秦媚娘待到對方性慾衝動達高潮時,替他解去了迷昏之毒,楊志宗活力頓復,在欲的支配下,翻身而起,向秦媚娘撲去,一把抱個結實,兩個身軀,一起滾倒地上。
  楊志宗本性盡失,在藥力催動之下,他除了迫不及待的需要生理的滿足外,其餘一切都已不復存在。
  欲——掩蓋了一切,吞噬了一切!
  他像一頭被激怒了的牡牛,大聲的喘著!
  「姐姐!我……需要……」
  這騷媚人骨的女人,也一樣的感到分秒也不能等待。
  「嗤!」
  一聲裂帛的脆響,「招魂蝶秦媚娘」的充滿了誘惑的豐腴胭體,已全部暴露出來,妙相畢呈,令人目斷魂銷。
  一出蝕骨銷魂的妙劇,將要在這荒山廢廟之中上演。
  如果事實順序發展,楊志宗雖然可以享受到世上人無法享受到的妙趣,但春風一度之後,他將終身成殘。
  但他連成殘的資格都沒有,這淫毒的女人,在遂了她的淫慾之後,要把他破腹開膛,取出那粒「牛龍蛟內丹」!
  這場悲劇似乎已無法避免——
  眼看楊志宗就要如此斷送在這個蛇蠍女人之手。
  驀然——
  一股蒼勁的語音,隨風送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狐媚子竟敢出而為禍!」
  聲音不大,但卻震人耳鼓。
  「招魂蝶秦媚娘」正待享那欲仙欲死的銷魂滋味時,忽聽到這一聲懾人的語音,內心大震,慾火頓時熄滅了一半。
  楊志宗此時理性全失,天塌下來他也不會知道,仍然死命的糾纏,口裡還發出一陣陣伊晤的囈語。
  那蒼勁的聲音,又告傳來:「有其師必有其徒,老狐狸危害江湖半生,現在小狐媚子又繼承她的衣缽,看來昔年的風流血案,又將重演!」
  「招魂蝶秦媚娘」這下子可沉不住氣了,登時慾念全消,心裡寒氣直冒,這發話的人,隱約中已道出她的底細。
  當下雙掌一翻,把壓在她身上的楊志宗推跌到一丈以外,挺身站起,正想飛身出外查看這發聲的人——
  楊志宗鼻息咻咻,喘氣如牛,雙目已被慾火燒得赤紅,一骨碌爬起身來,又向「招魂蝶」撲去,口中呻吟道:「姐姐!你……你好狠的……」
  「砰!」
  楊志宗又被摔翻丈外。
  「招魂蝶秦媚娘」隨手一理被撕破的羅衫,飛身縱出院中,除了微風反破窗朽框,吹得格吱作響外,一無所見。
  在這殘破不堪的破落野廟之中,竟然有人隱身,而且似乎是專為自己而來,確實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從這發聲人的語調和能道出自己底細這一點看來,這人決不簡單,莫非也是想……
  思念未已,楊志宗又已瘋狂的縱身撲到。
  「招魂蝶秦媚娘」這時綺念全消,她要查出這發聲的人,楊志宗身形才一撲到,她已閃電出手,點了對方穴道。
  「咦!這小狐媚子存心要這娃兒的命!」
  聲音似近在耳邊,但又無法測出來自何方。
  「招魂蝶」已知碰到了棘手的人物,心中駭凜不已。
  「是人的話,就現身出來!」
  奇怪,竟然無人答腔。
  半晌之後,那神秘的聲音又再響起;「這娃兒一身好根骨,又巧獲奇緣,死不得!死不得!」
  「何方高人,何必藏頭露尾!」
  「招魂蝶秦媚娘」在聲音傳來之時,曾聚精會神的聽,但竟然無法測出聲音的來源,似遠實近,似近又遠。
  那發聲的人,好像自語似的又道:「青竹蛇兒口,黃峰尾上針,兩般猶自可,最毒婦人心,可惜這娃兒武功全廢了,但還有希望,從頭再來,從頭再來!天意!天意!」
  「招魂蝶」一聽之下,心膽懼寒。
  原來這「春風一度九」是奇淫至毒的一種藥物,三十年前,喪生在這毒丸之下的黑白道高手,不下二百人之多,造成了武林中空前的「桃花浩劫」。
  服了這種「春風一度丸」的人,春風一度之後,武功全廢,如果不得宣洩,一個時辰之後,毒力侵人全身穴道之中,武功全廢,三個時辰之後,血管爆裂而亡,端的歹毒至極。
  而這神秘的發話人,似乎全知其中奧妙,「招魂蝶」尚是第一次使用,即被識破,心中哪得不駭。
  當下硬著頭皮厲聲喝道:「如果再不現身的活,可別怪本會長要罵人了!
  這女人夠厲害,她判斷這發話的人,必是老一輩的成名人物,這些人物,最忌諱的就是被婦人女子辱罵。
  果然一切正如所料。
  「小狐媚子,你當真要我現身?」
  「難道尊駕見不得人?」
  「哈哈哈哈!不錯,真有些見不得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09:45:09

  「尊駕可別怪……」
  「不怪!不怪!當年老狐狸見了我,挾緊尾巴就跑,先告訴你,我實在不中看,包你倒胃口!」
  稍頓之後,又過:「我佛慈悲!我佛慈悲!弟子要拼損苦修一世的道行了!」
  「招魂蝶秦媚娘」,忽然想起一個人來,頓時魂飛魄散,想不到這怪物竟然還沒死去,會讓自己撞上。
  心念之中,不顧地下楊志宗,飛起疾掠而遁。
  「哈哈哈哈!」
  一陣聲如黃鐘大呂的笑聲,搖曳長空,震得破廟積塵紛落,那腐朽的殿梁,竟然嘩啦啦斷折下來。
  就在「招魂蝶」亡命逃遁,宏笑之聲收歇——
  正殿屋面之上,鬼魅似的,飄落一個人影。
  「踢達!踢達」的向楊志宗身邊行去。
  楊志宗的神志,突被那一陣驚天動地的宏笑聲喚醒,他這時恍如從一場噩夢之中醒來,俊目張處——
  只見一個鬚髮如霜,虯結盤纏,歪鼻斜眼,身穿一件千補百綻的僧衣,贓得已經分辨不出顏色的怪人,向他移來。
  一雙沒後跟的僧鞋,走起路來「踢達!」不停。
  他想站起身來,但四肢酸楚無力,全身骨骼,像是被拆了似的,連想抬頭都難,只好廢然作罷。
  眼看那怪人,已逐漸接近自己身前。
  他此刻對於一個時辰之前所發生的事情,只隱約的保留了一些片段,他以一種茫然而微帶驚詫的眼光,看著這將近身的怪人。
  是和尚嗎?應該是一個光頭,天下沒有留髮帶須的和尚。
  不是嗎?但他分明穿著僧衣雲鞋。
  尤其怪人的那一張臉容形象,只要你看過一次,就會永遠不忘,非僧非俗,不倫不類,而且年事已高。
  但他孱弱得像一個初生的嬰兒,他無力去深思,更無法分辨這怪人的來意,是善是惡,反正他似乎只有一半存在現實之中。
  像是做夢!
  又像是幻景!
  怪人終於停身在他面前。
  楊志宗失神的眼,呆呆的注視這怪人。
  怪人瞇起一雙眼,鼻頭歪在半邊,注視了地上的楊志宗好半晌之後,才搖頭擺腦的道:「佛說有緣,便真有緣,若非遇到我,豈非平自毀了一朵武林奇葩!」說完之後,雙目一眼睜,現奇光。
  看得楊志宗打了一個哆嗦,心想,這怪人好精深的內力。
  怪人冷電似的寒芒,掃了幾掃之後,白眉一掀,自語道:「這娃兒眉目帶煞,殺革彌天,用之正,則掃妖蕩魔,用之不正,則武林中又將是一片血雨腥風,也罷,如是劫數,天意豈能違……」
  怪人既髒且爛的袍袖,虛空向楊志宗一拂——
  楊志宗被制的穴道竟在對方一拂之下解開。
  這種「揮袖解穴」的功夫,楊志宗僅系耳聞,是一種失傳武學,想不到竟出現在這個半僧半俗的怪人身上,不由大感震驚。
  既然會「揮袖解穴」,必定也會「流雲拂穴」,看來這老怪人大有來頭,極可能是武林中有數的老一輩人物。
  楊志宗穴道被解,顫巍巍的立起身來,深深一禮道:「敬謝老前輩援手之德!」
  「娃兒,佛說因果,相見即是有緣,不用謝了!」
  「老前輩是佛門高僧?」
  「哈哈哈哈!高僧,半個,只算半個而且還帶點瘋!」
  楊志宗不由一怔,出家人也會有半個,訝然道:「半個?」
  「不錯,半個和尚!」
  「敢請老前輩示知何謂半個和尚?」
  「哈哈!出家人四大皆空,守奉三皈五戒,我身歸佛門,腳踏紅塵,葷酒不忌,不是半個是什麼?」
  「晚輩以為修行者,修心修性也,所謂酒肉穿腸過,佛在堂中坐,何必拘於形式,佛家之旨,不外濟世救人,佛祖曾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由此觀之,老前輩才是真正的佛家人,井蛙之見,以為然否?」
  怪人斜眼一翻,張口發出一陣人空長笑,笑聲高亢悠長,震耳欲聾,本已傾塌的廟屋,一陣格格作響,積塵紛落!
  笑罷之後,宏聲道:「小娃兒,真是可人,所說甚配我瘋和尚的胃口!」
  「請問老前輩上下如何稱呼?」
  「這些累贅之物,我早已忘懷,不必問!不必問!」
  楊志宗不由心中暗笑,這怪人真是既怪且狂,若不是這怪人的笑聲和剛才所露的一手「揮袖解穴」的絕高手法,還真以為他是個瘋和尚哩!當下接著又道:「那晚輩將如何稱呼?」
  「哈哈!娃兒,隨你的便吧!」
  這話更奇,稱呼哪能隨別人的意呢?楊志宗不由啼笑皆非,對方既然不肯出示名號,也就罷了!
  「娃兒,別說廢話了,談點正事吧!」
  楊志宗一聽「正事」兩個字,才想起那個紅巾蒙面人的女徒「黑鳳凰趙麗珍」,還在那官道旁的墓地中等待自己僱車去接,她重傷之身,如遇意外,豈非……
  心念之中,面上頓現緊張之色,惶然道:「老前輩,晚輩還有一位朋友受傷待療,我必須……」
  「娃兒,你可知道你還有多少時間的活命嗎?」
  這話出自這怪人的口,不由他不信,急道:「我……」
  「不是你還有別人?」
  「晚輩不解老前輩的意思?」
  「你怎麼會來到此地?」
  「晚輩被『招魂蝶秦媚娘』以迷香迷倒,強迫服下一粒叫什麼『春風……丸』被挾持來此,以後……」
  提到剛才的事,楊志宗不由一陣耳熱心跳。
  「娃兒,你中了那小狐媚子的『翠袖招魂』陰功,復吃了一粒奇毒至淫的『春風一度丸』,在性慾高張之際,不得宣洩,反而被點了穴道,此時你功力已全消失。」
  楊志宗不由駭極亡魂,試一運氣,果然真氣已散,和不曾習武的普通人一模一樣,功力全失。
  這一下不啻是晴天霹靂,震得他魂兒出了竅。
  五年的苦練,完全付諸水流。
  他像是囚犯聆聽被宣判了死刑似的,木然呆了。
  「娃兒,這還不算,還有一個半時辰的時間,你將被那毒力攻心而亡!」
  怪人漫不經心的道出。
  楊志宗一剎那之間,萬念懼灰,心冷如冰。
  他又一次面臨死亡的威脅,他知道,他可能逃不過死神的掌握了,幾次死裡逃生,結果仍然回到死神的懷抱。
  死——
  對於他並不是如何可怕的事,只是他覺得他身負師門的血海深仇,將無人報雪,他自己的身世,永遠成了一個謎。
  他將死不瞑目,靈魂永不得安息。
  呆了片刻之後,突然哈哈狂笑起來,笑聲淒涼悲憤,比哭還要難聽百倍的笑,令人不忍聽聞的笑!
  「娃兒,你先別激動,聽我說!」
  楊志宗止住了笑聲,不!應該說是哭聲,痛斷肝腸的哭聲,淒迷地看著眼前的怪老人,悲聲道:「老前輩還有什麼指教?」
  「你可知道毒害你的那小狐媚子的來歷?」
  「晚輩不知!」
  「她就是三十年前,造成武林『桃花浩劫』,使黑白道高手二百餘人喪生的天下第一淫女『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的傳人!」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
  楊志宗臉色驟變,不自覺的驚叫出聲。
  這「玉面閻羅婆潘七姑」正是「甘露幫血海深仇錄」的首頁之上,所載五個頂尖仇人「陰陽醜怪婆」的第五號。
  「娃兒,你認識這隻老狐狸?」
  楊志宗當然無法說出,含混的道:「不,晚輩曾聽人說過!」
  心中又忖道:「我只有一個多時辰的活命,還想那些做什麼,反正今生今世,這筆師門血債是討不回來了!」
  「娃兒,我現在只有一法可以救你不死,但成功與否,就要看你自己的命運了,至於恢復功力,已屬無望!」
  楊志親聽說有方法可以救他不死,一顆心又告活躍起來,只要留得命在,慢侵再設法練功吧!激動的道:「老前輩如何救我不死?」
  「我以『乾天神功』把你身中的毒,迫在一處,然後封閉你幾處要穴,可以讓你活三十天!」
  楊志宗一顆剛剛燃起一絲希望之火的心,又告下沉。
  能活三十天,三十天的時間,以自己功力全失的身體,能做什麼?三十天之後,還是免不了一死,與其受三十天的苦,還不如死了好,黯然神傷的慘笑一聲道:「老前輩盛德,晚輩雖死不志,我看還是死了好!」
  「咦!娃兒,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竟然想死?」
  「老前輩讓我多活三十天,與現在就死有何不同?」
  「你準知三十天之後必死?」
  楊志宗不禁被這句話問得莫名其妙。
  「這是:老前輩親口所說!」
  「嘻嘻!娃兒好急的性子,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恕晚輩無禮!」
  「別酸了,我瘋和尚又非三歲小孩,如果沒有醫你命的丹方,又何必多此一舉,自然另外還有安排!」
  「晚輩洗耳恭聽!」
  「這毒普天之下,無人能解,只有南海『烏石島』隱居著的老怪物『癡駿釣叟』所養的那頭千年的靈龜的鮮血,只要數滴,就可解去,但那老怪物天生的怪僻,不喜人去攪擾他,等閒的人,休想見得著他,這要看你的造化了!」
  楊志宗驀感一線生機又呈現眼前,雖然尚屬飄渺無憑,但他必須要活下去的勇氣在鼓舞他,當盡力而為。
  「晚輩當盡力而為!」
  不俗不僧的怪人,伸手在腰間一陣亂摸之後,摸出一個三寸長短的朱紅小葫蘆,遞與楊志宗道:「娃兒,這是我瘋和尚的信物,你持此去,那老怪物見這東西時,可能會破例見你,那就可有八成兒的希望了!」
  楊志宗恭謹的接過,貼身藏好。
  「娃兒.那老怪物要問起我的行蹤,你只說:『悠悠青梗關不住,破袖芒履了前因』好了!」
  這句「悠悠青梗關不住,破袖芒履了前因」到底是什麼意思,楊志宗當然無法瞭解,只牢牢記住,口中連應聲:「是!」
  「娃兒,你天緣不淺,如果能再逢上『天鵬彩卵』服下,當能為武林放一異彩,盼你好自為之!」
  楊志宗驚奇不已,忖道:「怎的自己巧服『牛龍蛟內丹』這回事,這位形似瘋的怪和尚也知道!」
  「晚輩謹遵教誨!」
  「你我相見,既屬有緣,我不能沒有點見面之禮!」
  怪人沉吟一會之後道:「我就傳你『流雲拂穴』和『揮袖解穴』這兩招吧!」
  楊志宗一喜非同小可,這種武林之夢寐以求的失傳絕學,自己竟能無意得到,但一想到自己功力盡失,即使學到了,也無法施展時,不禁又氣餒起來!
  「娃兒,老夫把這兩招的口訣傳給你,你須牢記在心,將來你功力再生時,就可使用!」
  「謝前輩!」
  「免了,這是我瘋和尚心甘情願的,否則你就休想!」
  「是!」
  楊志宗聽這不僧不俗的怪人,口口聲聲自稱瘋和尚,幾乎笑出聲來,但又不敢笑,只有硬往肚裡憋。
  「好!現在聽我傳你口訣,只說一遍,記得住記不住,那可是你的事,不許再問一句!」
  「晚輩理會得!」
  於是,瘋和尚念出了口訣。
  楊志宗,資秉天賦,聰慧絕倫,一遍之後,已默記心中。
  「現在,你走吧!我也該走了!」
  「老前輩何時能許晚輩再見尊面?」
  楊志宗對這斜眼歪鼻的瘋和尚,已經是感佩得五體投地,他在他的眼中,不但不覺得怪,反而感到可親。
  這半刻的相處,竟使他依依孺慕起來。
  瘋和尚佯狂的一笑道:「娃兒,只屬有緣,何處不能相見,但有一句話要告誡你,如果今後你出江湖,若逆行天事,濫造殺孽,為禍武林,我瘋和尚或許會變成你的迫命人!」
  楊志宗聞言,心中一凜。
  就在這一凜,一怔神之間,眼前已失去那瘋和尚的形影。
  寺外傳來幾聲「踢達!」之聲瞬息而沓。
  他竟然看不出這瘋和尚是如何走的。
  出了一會神之後,他也緩緩走離這間荒山野寺。
  這時楊志宗功力全失,走路和常人無異,大半日的時間,才喘吁吁的來到鎮頭,急招了一輛篷車,疾趕出鎮。
  他簡直不敢想像「黑鳳凰」現在的情況。
  「黑鳳凰趙麗珍」,身懷異寶,被「白面殭屍怪芮木通」奪去,而且還身負重傷,此刻,不知焦急到什麼程度。
  一陣疾馳之後,已到了那松柏圍繞的墓場。
  楊志宗躍下騾車一看,登時寒氣直冒,目瞪口呆。
  眼前——
  橫躺著五具屍體,血流滿地,腥味觸鼻。
  「黑鳳凰」的身影,蹤跡不見。
  看來,此地又發生了一場變故。
  「黑鳳凰」重傷之身,八成是遭了意外。
  楊志宗想到那可怕之處,膽寒不已,如果「黑鳳凰」真的遭了不測,或是其他更可怕的遭遇,那自己豈不是罪魁禍首,要不是自己答應人鎮僱車,伴她尋找紅巾蒙面人療傷,溯也許早早離開此地
  那趕車的,見眼前這血淋淋的場面,不由掠魂出竅,勒馬轉頭,駕車飛馳而去,連頭都不敢回顧一下。
  楊志宗這時已沉人深深的悲恩之中,對於那輛篷車飛溜而去,根本就不知道……
  楊志宗覺得自己對不起「黑鳳凰」c
  「黑鳳凰」重傷之身,其遭遇實不堪設想。
  但——
  他此刻自身難保,根本就無法追查伊人的下落,他極須要辦理的是專程赴南海「烏石島」求見「癡駿釣望」。
  否則,他只有三十天的活命。
  至於「癡駿釣叟」是否肯賜給他千年靈鱉的鮮血,以解所中「春風一度丸」淫毒,那只有聽天由命了。
  他想不到「招魂蝶秦媚娘」,竟然是師門仇人之一的「玉面閻羅婆活七姑」的傳人,他喃喃自語道:「她們都該死!」
  他下意識的摸了一摸藏在身邊的那支「殘肢令刃」,他似乎已看到那些窮兇惡極的魔頭.一個個的毀在「殘肢令」下,四肢不全胸膛破裂。
  他在心裡,又重溫了一遍恩師臨死時傳給他的那一招專為「殘肢令」而創的奇招怪式。
  雖然僅只一招,但奇奧絕倫,無人能躲。
  他的心裡,又浮上了「紅衣女上官巧」那一雙刁蠻而又淒怨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對,她的父親是師門仇人之一,然而他已經死了,他該恨他的下一代嗎?
  還有那「天山龍女徐慧芳」姑姑那慈祥的面孔。他相信這一輩子,他是不會忘懷的,徐姑姑為他曾冒生命之險。
  「黑鳳凰趙麗珍」清麗脫俗的影像,又映腦海——
  一時之間,思緒潮湧……
  「唉!「他歎了一口氣之後,喃喃自語道:「管它呢!目前我功力盡失,而且只有三十天的活命,生死都在未定之天,還想那些做什麼!」
  心念轉處,挪動著他的腳步,離開了這一片松柏環繞的墓地,他功力盡失,只能像常人一般的趕路。
  他的目標指向南海「烏石島」。
  為了爭取時間,他買了一匹健馬代步,日夜不停的奔馳,他希望能在三十天的時間內,趕到目的地。
  這一天,薄暮時分,楊志宗鑒於連日來的疾馳,人困馬疲,距離「龍華鎮」已不足十里,遂按留徐行,準備人店打尖。
  官道上行人絕跡,陣陣的料峭北風,觸膚如割。
  方纔疾馳緊行,還不覺得怎樣,這一緩下勢來,頓覺奇寒難耐,全身不由瑟瑟而抖,馬兒也不住低聲嘶鳴。
  在這年終歲末,上自富商巨賈,下至肩挑負販,都一律息了征程,家人團聚,準備度歲了。
  而他,卻似孤魂似的,既沒有家,也沒有半個親人,尚在僕僕風塵,披星戴月的奔馳。
  因為他要活下去,不得不在三十天的限期內趕到南海「烏石島」,求見「癡駿釣叟」,求取千年靈鱉的血液,以解所中奇淫之毒,這不啻是和命運之神做賭注,如果贏了,他將可按步去完成該做的事,輸了,只有含恨而死。
  一時之間,感概萬千。
  驀然——
  一陣達達蹄聲,撞破了這蕭瑟靜謐的黃昏。
  剎那之間,已臨身後。
  楊志宗知自己目前幾等於無縛雞之力的人,不敢招惹麻煩,處處讓人一著,忙不選的把馬帶向路側,以讓後騎。
  奇怪——
  那後面的一騎,卻不超前,也緩緩停下勢來,不疾不徐的緊緊跟隨在楊志宗的後面,亦步亦趨。
  如此走了約一箭之地,楊志宗再也憋不住這口氣了,停下步來,轉頭看去——
  後面的一騎,似乎信不到他會突如其來的停住坐騎,忙也一勒坐騎,把馬頭向測一帶,恰好並做一對。
  楊志宗看清來人之後,不由一怔,道:「原來是上官姑娘!」
  紅衣女上官巧,從鼻孔裡哼了一聲道:「是我又怎樣?」
  楊志親一聽話風不對,但仍忍住了,又道:「上盲姑娘何往?」
  「找你!」
  「找我?」
  「不錯,找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楊志宗本來就是冷傲至極的人,當下不由怒氣憤生,把馬韁一提一勒,向後退了數步,冷冷的道:「姑娘找在下做什麼?」
  「我要殺你!」
  這一下,他可愣住了,「紅衣女上官巧」竟然要殺他,半晌之後,忽有所悟般的向紅衣女道:「姑娘是奉了你繼母之命令要來殺我?」
  「她的事與我無關!」
  「那是為了什麼呢?」
  「因為你忘恩負義!」
  「忘恩負義?」
  楊志宗慘然一笑之後,又道:「不錯,荊山孽龍潭畔,姑娘有恩於我,但這一筆恩情,我楊志宗如果不死的話,總有一天會加倍償還!」
  提到這事,紅衣女芳心不由一陣酸楚——
  她為他甘冒生命之險,去碰那「獅面怪魔」的轟天彈。
  她曾因他的死而痛不欲生!
  她為他不惜與繼母「招魂蝶」切斷母子之情!
  她為了他的死而復活,興奮得有如自身經歷。
  但——
  他卻對她冷漠無情,使一顆處女芳心,片片破碎,因為她太愛他,所以也就更恨他,所謂愛深很深。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09:48:40

第05章 藏深閨玉女獻身

  沈雁飛立刻明白早先金蛟尺田俊的那句話的意思,原來是叫石山牧童趙仰高將自己擒住;做為人質以交換那件東西,他自個兒懷疑地搖搖頭,想起師父對自己那種冷漠的態度,恐怕不會顧惜自己而交出那樣東西。
  他計算一下師父練功的時間,大約再過半個時後便告完畢。雖則如今也可以立刻喚醒他,但他老人家曾經說過這數日之內,乃是極重要的一個階段。因此流雁飛心中知道秦玉嬌將不會驚動師父,於是目下的局面,便變成他必須獨力去支撐。此所以他從開始現身時起,老是用法子延宕時間之故。
  「這老兒功力之高,可從他剛才一舉手之間,把那六合陣法牽掣得轉動不靈之處窺見。」他極快地想道:「現在雖經我略施小計,使得簡二能夠再發動陣法,但敵人已經背靠背地站好,再也不會有什麼失問,甚且再耗下去,我方有一兩個受傷,則陣勢全破,那時候憑什麼攔阻人家?我非另外想個法子不可。」
  石山牧童趙仰高見他一搖三擺地走過來,但走了老大一會兒,仍然離原處不遠,跟著又發覺他眼珠連轉,不禁在肚子裡駕一聲:「狡猾的東西,」臉色可就沉下來,冷冷道:「你到底是動手不動?」
  沈雁飛道:「你老人家可真心急,沈某正在想以你老人家的威名,和我動手是不是划得來?」
  石山牧童趙仰高冷不防被他提出這個問題,果然認真思忖了一下。
  金蛟尺田俊這時已穩住局勢,是以已能分心視察四下形勢。他可是個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倏然引吭叫道:「這小子使的是緩兵之計咧。」
  石山牧童趙仰高被他提醒,但嘴上卻不肯承認,冷冷道:『』老夫衝著那樣東西,可顧不得這些細節。」
  沈雁飛一晃手中修羅扇,道:「那麼沈某只好捨命相陪了。」話聲甫歇,一點兒紅光,迎面點去,臨到切近之時,陡然內力潛增,手腕抖處,化成三點紅光;分取敵人咽喉以及左右肩井兩穴。
  這一扇連攻三處要穴,凌厲之極,卻僅僅是修羅七扇的起手式。
  石山牧童趙仰高冷然嘿一聲,相準部位,驀地一仰身,但是那三點紅光,只差那麼半寸不到,便自停止,再也不能前進半分。
  沈雁飛暴喝聲好,猛然一沉腕,化為下劃之力,鏘地微響一聲,修羅扇已打將開來,霎時紅光耀目,一縷冷風,勁削敵胸。
  石山牧童趙仰高早知此是自己唯一需要防守之處,就在同時之間,暗中吸一口氣,但見胸腹暴縮了半尺之多,恰好避過修羅扇一劃之勢。
  這情形宛如石山牧童趙仰高不但讓沈雁飛三招,而且還是不離原地半步。
  沈雁飛兩招無功,已經明白自己和敵人相差過遠,不僅是武功造詣上相差太多,在這對敵應變方面,也無法可以比擬,然而憑他修羅七扇的威名,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敵人真個毫不移動半步而避過三招。當了劍眉斜飛,運足全力反手一扇,扇風激撞而去。
  石山牧童趙仰高察覺扇風有異,心中大大打個轉,只因以他一身軟硬功夫以及數十年修為,本可以硬擋他這一下扇風,然而修羅扇名震天下,可能有出人意外的絕藝,自己若一時大意,因此遭到暗算,雖說絕無性命之虞,但這恥辱縱傾西江之水,也洗雪不了。
  他在心中電光火石般盤算了一下,到底一晃身,閃出三步外去。
  沈雁飛仰天打個哈哈,道:「沈某以為無法迫使你移動呢?」
  石山牧童趙仰高陰惻惻道:「且莫在口舌上逞能,老夫可要還擊了。」
  沈雁飛趁這空隙回眸一瞥,但見那邊廂六合陣法發動已久,卻毫無贏敵之象,不禁暗中皺皺眉頭。然而此刻正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只好將那邊之事,丟在一旁,一面沉氣凝神,以待大敵。
  石山牧童趙仰高出手如電,忽然攻至,右掌左掌,力量和架式迥異其趣。
  沈雁飛明知可用修羅七扇中的一下絕妙招數,破解敵人攻勢,可是心念方動間,敵人兩手發出的兩種剛柔不同的力量,已經潛襲上身,竟是沉重剛猛無比。他立時改變心意,一面暗運陰氣護身,一面巧路七星連環步,疾繞開去。
  石山牧童趙仰高向以詭毒莫測著譽江湖,剛才這一招正是誘他人彀的招數,兩手盡量發出力量,使得對方不得不小心趨避,自陷被動之勢,方始正式進攻。這時跟蹤追擊,拳出如風,快得瞧不清楚,左掌卻甚是緩慢,每一掌所蘊的陰柔掌力,沉重如山,緩慢地從單風中潛返暗壓,厲害之極。
  沈雁飛連連後退,差不多已移開四五丈遠,但敵人武功之高,不可測度,竟自如影隨形,一徑保持三尺以內的距離。
  這時石山牧童趙仰高心中也在暗驚,只因近二十年來,在他手下從沒有人能走上三招,可是眼前這少年居然能接住他這連環進擊的三招。當下冷哼一聲,右手一式「玄符急擲」,拳出如風,猛擊沈雁飛上盤。左手卻使出「藕斷絲連」之式,似拒還攻,既收又出,革力集中成尖銳的一點,潛襲過去。
  沈雁飛此刻已用陰氣護身,卻禁不住人家開山裂石的拳力,震得身形大大搖晃。說得遲,那時快,敵人左掌陰柔之力,已經迫上身來。他知道只要敵人化掌拍之勢而為削戳,護身陰氣便吃不消。在這危機一髮之間,不由得他不行幸冒險,修羅扇倏然搖搖扇劃出去,橫心不管敵人左掌,一徑反攻敵人。
  這一來要是石山牧童趙仰高不趕緊撤身,可就鬧個兩敗俱傷,然而這位名震西陲的魔頭,豈能讓沈雁飛如此輕易地消解此厄。只見他吐氣開聲,嘿地一叫,右拳硬生生收回來,化為「上藏手」之式,那陽剛威猛的拳力,居然立時變成陰柔之力,逕從扇影中伸進去,擒拿敵腕。
  同時左掌電急一揮,沈雁飛哼一聲;忽然飄退四五步,那樣子看來生像是春天飛絮,被春風輕輕吹拂得飄飄飛退。
  石山牧童趙仰高這時才知道敵人年紀雖輕,因為內力以及招數上俱未到火候,遠非自己敵手,但這一手輕功,卻是可以傲視武林。這時唯恐敵人仗著絕妙輕功逃走,登時拳掌齊發,繼續追擊。
  兩丈外一聲嬌叱,聲音鏗鏘震耳。沈雁飛精神陡振,強忍著左肩傷痛,盡運全身功力,使出修羅七扇絕妙招數,一時閃起無數扇影,宛如平地湧起朵朵紅蓮。這一下功式,居然將石山牧童趙仰高跟蹤疾上之勢擋住。
  眨眼間一道晶瑩奪目的銀虹疾瀉而來,直捲向石山牧童趙仰高。
  石山牧童趙仰高在匆匆一瞥間,已瞧見來人乃是一位姑娘,手中短劍光氣森森,來勢極是凌厲,身手之強,更高出沈雁飛之上,當下知道定是修羅扇秦宣真唯一愛女秦玉嬌。
  他口中冷冷喝:「聲來得好。」拳擊掌劈,兩股剛柔不同的力量,回族衝擊,立刻將秦玉嬌那洶洶的來勢震退兩三步。秦玉嬌在臨陣對敵方面,可比之沈雁飛經驗豐富得多,這時毫不氣餒,手中短劍劃出一圈精芒劍光,封住門戶,口中卻問道:「雁飛,你可是受傷了?」聲音中蘊藏著焦急之意。
  那邊的白狼羅奇立刻接口道:「我的姑娘問得好,他已被我師父的歸元掌所傷,只恐過不了一時三刻。」
  秦玉嬌聽他語氣輕薄,怒華一聲,然而芳心大大震動,趕快回眸一瞥沈雁飛。但見他劍眉微鎖,露出痛苦之色,然而手中修羅扇仍然不停,狠攻敵人。
  白狼羅奇和金蛟尺田俊同時喝叱一聲,跟著有兩人發出受傷慘叫之聲。
  她一看情勢不妙,除非立刻將這三名大敵都困在陣法中,恐怕拖延不了時間。當下頗悔來時沒有驚動父親,僅僅著小婢杜鵑守候在父親練功室外,一俟父親練完功夫,這才立刻稟告。
  她雖是想著心事,但手上短劍招數絲毫不懈,和沈雁飛兩人把個鼎鼎大名的石山牧童趙仰高迫住,居然拆了六七招。
  沈雁飛竟是同一心意,希望將這強敵迫過去,然後以己方六人,重複發動六合陣法,則必可將這三人暫時困住。這是因為他和秦玉嬌一旦參加這陣法,威力當然大大不同。
  可是兩人一起盡力施為,卻難以移動敵人分毫。秦玉嬌劍光稍斂,故意露出一點兒破綻,暗中卻用陰氣護身,果然趙仰高呼地一拳蹈隙打將進來,威猛之極。
  秦玉嬌故意讓敵人攀力上身,然後借力飄退開去,一下子飄退到猛虎簡鏗那邊。
  誰知石山牧童趙仰高滿不是那麼一回事,並沒有一如秦玉嬌私心所料般乘勝追擊,這是因為趙仰高招式特異,左右兩手,力量迥異,故此不像普通武林宗派,力量越用得剛猛,越要追擊撲攻。
  秦玉嬌誘敵不成,猛聽身後風聲颯然,疾捲上身,當下拿準時候,俟那風力及體的瞬息間,倏然滴溜溜一轉,手中短劍劃起一圈銀虹,精芒電射,立見滿空彩雨繽紛,異彩纈目。
  敢情剛才乃是白狼羅奇用五彩長帶忽然暗襲,卻被秦玉嬌以妙絕招數削個正著,立刻把那五彩長帶削下尺許,再經劍光一絞,完全粉碎,故此出現了滿天花雨。
  白狼羅奇叫道:「田老小心,那是寶劍哪!」
  叫聲未歇,秦玉嬌忽然疾飛開去,敢情在這指顧間,沈雁飛已被石山牧童趙仰高迫得連連飄退,眨眼間已出去十餘丈遠。秦玉嬌一壓劍追將過去,把危於疊卵的猛虎簡鏗放下不理。
  但見沈雁飛乍然轉身,如飛縱出山坳而逃。石山牧童趙仰高有如冤魂不息,放步便追。秦玉嬌也自一伏腰,施展出陸地飛行之術,急急追.上去。眨眼之間,已出了這老鴉坳外面。
  白狼羅奇猛然縱出戰圈,口中大叫道:「田老你收拾殘局。」叫聲中已施展開腳程,跟著秦玉嬌的背影,急馳而去。金蛟尺田俊是什麼人物,從他開始見到秦玉嬌現身時起,所表現的容色舉止上,早已觀察到這傢伙心懷叵測,這時勝中暗罵道:「好狂的小子,老夫絕不能提醒你,且讓你嘗嘗有刺的花兒。」
  那邊沈雁飛忍著左肩傷痛,展開腳程,轉眼奔出半里許地。前面一片原野,七八里之外,才有一片屋宇。那便是這附近一個最大的市鎮石陵,這鎮上人家倒也稱得上稠密,沈雁飛雖在七星莊住了三年之久。但每日拚命用功,苦練勤修,是以僅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可未曾在石陵鎮上露過一次面。
  身後風聲呼呼,漸漸迫近,忍不住回頭一瞥,只見那石山牧童趙仰高,身形貼著地面,滾滾追逐而至。饒他沈雁飛在輕功上有獨得之妙,卻也不敵人家數十年修為,眼看快要追上。
  在趙仰高後面五六丈之遠,秦玉嬌仗劍急追而來,她的腳程可又比之沈雁飛高出一籌,因此絲毫不比石山牧童趙仰高遜色。在她後面二十餘丈處,白狼羅奇也追將下來,手中五彩長帶未收,是以煞像三道彩虹,疾掠急瀉。
  他只一回頭,石山牧童趙仰高又追上了兩三尺,現在只剩下五尺左右的距離。
  他本想猛然折轉方向,好使敵人一下子衝過頭,於是又能夠把距離拉長。然而石山牧童趙仰高走路之法太怪,並非一掠二三丈遠,而是貼著地面滾滾捲到。是以步步腳踏實地,論起轉折方向,可能比他還快一步。於是只好放棄這念頭,另打別的主意。
  石山牧童趙仰高面露詭笑,忽然腳下一用力,整個人像離弦之箭,疾然追上沈雁飛,一掌劈將出去。
  沈雁飛猛覺風力壓體,自然而然地運起陰氣護身。
  趙仰高的歸元掌力,非同小可,彼此又都是個去勢,把個沈雁飛撞得腳步一浮,整個人向前傾撲下去。
  石山牧童趙仰高早已料到如此這般,冷哼一聲,身形忽起,跟著一疊腰,宛如鷹隼下去,十指箕張,疾抓下去。
  這一下若然抓著,沈雁飛陰氣護身也阻擋不了,定然讓人家閉住穴道,活捉了去。在這死中求活的一剎那間,沈雁飛的修羅扇忽然從左助下穿上來,精光一閃,竟然射出一根鋒銳無匹的扇骨。
  石山牧童趙仰高雖然一身氣功,不畏尋常刀劍,但他久聞修羅扇的扇骨乃是採集金精鋼母,淬煉而成,專能破人氣功或硬功。因此不逞傷敵,努力一提氣,身形一掠而過,左手已接住那支扇骨。人手但覺沉重非常,立知自己估料無訛。
  須知沈雁飛這一手絕招,看來簡單,但若是換了其他家派,即使身手再高,也無法在身形已經撲地之際,還能夠從胸前穿過手來,打左肋下伸出來,並且借勢射出那支扇骨。其中妙竅,全在於沈雁飛有獨門陰氣奇功,身雖撲地,其實並不與地面相貼,是以有此空隙讓右手活動自如。
  這時他一踴而起,轉頭便走,逕奔向西北方。
  石山牧童趙仰高一轉身時,見他已走出三丈許之遠,心中大怒,撒腿便追。
  兩人風馳電掣般出去十多丈遠,石山牧童趙仰高一揚手,以甩手箭手法,電射而出。沈雁飛頭也不回,忽然反手一扇扇出去,微響一聲,居然把那根扇骨收了回去,把個石山牧童趙仰高瞧得又驚又怒。殊不知沈雁飛接收暗器手法,完全由秦宣真親自教練,試想石山牧童趙仰高雖然手勁極大,總不見得會高於秦宣真,是以沈雁飛隨手一扇,但便將自家的特重扇骨收回。
  秦玉嬌放盡腳程,本來已經夠快,經他們這一折騰,便趕上了四五丈之多,如今只差個兩三丈,便可追到石山牧童趙仰高。
  石山牧童趙仰高為了一世英名,心中一急,忽地縱身飛起。這一下速度大不相同,眨眼間追上沈雁飛,倏然抓去。
  沈雁飛心中大驚,往旁邊一撥步,手中修羅扇映出一片紅光,繞身一匝。
  石山牧童趙仰高果然忌憚他手中扇子,雙手一分,擒拿點戳,一招之中,蘊藏幾種攻勢。
  沈雁飛猛運真力,使出修羅七扇絕妙招數,霎時飛出朵朵紅花,連封帶截,追得敵人立刻變招換式。
  兩人這一動手,其快無比,轉眼已拆了四招。趙仰高大吃一驚,暗忖道:「這小子已經負傷,何以功力招數,俱比早先精進了一些?」
  秦玉嬌鏗鏘的叱聲響處,一溜冷森森的劍光,疾瀉而至。
  饒他石山牧童趙仰高武功再強,也不得不趕緊先對付這位奮不顧身撲襲而至的姑娘,特別是她手中的短劍,並非凡品,這一來沈雁飛形勢立緩。
  石山牧童趙仰高右手一式「力捶天鼓」,挾著一股剛猛無儔的拳風,硬擊秦玉嬌,左手掌出如劍,一式「白虹貫日」,疾取沈雁飛。
  他兩手招式互異,但無論在內力或招式上,俱都凌厲無比,宛如已化作兩人,毫不受到牽掣。
  拳風單力居然將兩人一起震開,只聽他嘿地一叫,眨眼間右手打出三拳,左掌也乘隙出了兩招,宛如狂風驟雨般,把沈雁飛只追得銀牙險些咬碎,一直後退不已。
  白狼羅奇這時才趕上來,手中五彩長帶宛如天外飛來一道長虹,疾捲秦玉嬌,口中大叫道:「師父,這個妞兒給我。」
  石山牧童趙仰高暗中一皺眉,明知徒弟不會討得好去,不覺猶疑了一下。
  秦玉嬌用鏗鏘的聲調道:「雁飛趕緊撤走,否則我也走不了。」
  白狼羅奇仗著師父做成的優勢,五彩長帶直如長虹急捲,一上來便差點兒把秦玉嬌手上短劍捲飛,這時冷笑道:「好姑娘你還想走嗎?丟下我一個人怎麼辦?」
  語意輕薄下流,秦玉嬌忿恨攻心,嬌叱一聲,手中短劍施展出秦宣真獨創的修羅七扇,招式詭異毒辣,無與倫比,加之短劍上精芒森森,寒氣逼人。乍見她奮身拚命,威力倒是大得驚人。眨眼間白狼羅奇迭遇險招。
  這原不過是瞬息間之事,石山牧童趙仰高呼呼連擊兩拳,立將秦玉嬌瘋狂攻勢迫住,回眸一瞥,但見沈雁飛急如流星飛渡,直向北面躍走。他僅僅在這瞥間,已看出沈雁飛在躥躍起落間,身形有點兒歪斜。知道那是早先左肩吃他的歸元掌力掃著之故。
  在他想來,假如生擒了秦玉嬌,也許比活捉到沈雁飛為強,可是當他一瞥沈雁飛之後,但覺此子在負傷之後,功力招數反而有所精進。而且此刻飛奔逃走時,腳程之快,確是天生奇材,禁不住妒念萌生,陡然擊出一拳,震得秦玉嬌險些兒短劍撒手,之後,立刻施展身手,疾追沈雁飛。
  沈雁飛頭也不回,盡力展開腳程,往北面疾奔而去。
  他此刻所走的路線,卻是懷有深意。只因前面數里之遠,便是那石陵鎮。假如能進了石陵鎮,只要他隨便往什麼人家裡躥人匿伏起來,石山牧童趙仰高再大的本事,也無法找到他,這一點且不管它,最要緊的只需再走出兩里許,便再不是平坦的田野,除了一片片的林子之外,尚有許多低矮而綿連的叢樹,可供掩蔽身形。
  同時他又想到,秦玉嬌這一叫喊,石山牧童趙仰高可能便會轉移注意力,不急急來追自己。是以他決定拋下秦玉嬌不管,拚命奔逃。
  後面的石山牧童趙仰高,貼著地面,滾滾飛揚,神速之極,雖然不能立刻趕上他,但距離卻逐漸縮短。
  沈雁飛走著走著,但黨左肩上痛苦加劇,然而腳下卻似乎更快了。
  在這亡命之際,他當然不會想出乃是前數日服了冷雲丹之故。須知練武之人,最忌獨自埋頭苦練而不曾和人真正動手過招,那樣子永遠不會有什麼明顯的進步。沈雁飛雖受名師教練,但到底沒曾真正以性命相搏地動過手,是以到了某一限度之內,便停滯下來再也不見進步。
  現在,僅僅拚鬥了這點兒時間,不論在內力造詣上或是招數的精純變化上,卻已大有進步。
  他放盡腳程,風馳電掣般往石陵鎮疾馳而去,轉眼間已到了一片林子之前。
  猛聽身後風聲呼呼,禁不住回頭一望,身形立刻因之稍緩,眼光到處,只見石山牧童趙仰高面容獰惡,從丈許高處,疾衝而至。
  他知道人家以數十年精修之功,提一口丹田真氣,施展出八步趕蟬那種絕頂輕功,加速補至。他眼珠一轉,計上心頭,趁著敵人尚未落地,驀然往旁邊一躥。
  要是石山牧童趙仰高仍然用他那特別的走法,貼地追上來,則他絕無法得手。可是趙仰高唯恐敵人逃進林子裡,藏匿身形,豈不費力?是以急忙全力追將上來,誰知沈雁飛狡猾之極,應變迅速。這一躥開,他可就衝過了頭。
  好個石山牧童趙仰高,不愧為名震西陲的魔頭,腳尖才一沾地,不管衝力極巨,口中嘿地一喝,立刻閃電改變方向,一躍丈許,疾撲過去。
  沈雁飛拿捏時候,驀然又折轉方向,身形撲地一倒,雙腳蹬處,整個身軀貼地疾射回去,剛好從敵人腳下擦過。這一下時候若拿不準,准保被敵人猛然下墜時一腳踹死。
  石山牧童趙仰高這時怒氣可就大了,他自家本以詭毒多計出名,誰知這少年更是滑溜,花樣甚多,這時丹田之氣一沉,身形落地,倏然疾飛回去,卻見敵人已躥進林中。
  他再一騰身急撲,拳掌上運集全力,徹底放棄生擒之想,只求一擊斃敵。這一來威力之大,便與早先不可同日而語。
  沈雁飛頭也不回,忽然一飄身,轉人最近的一棵大樹後面,呼地一聲風響,一片黃岡飛射出來,一徑罩向石山牧童趙仰高的頭臉之處。
  趙仰高嘴裡微哼一聲,拳掌已同時發出,他仗著精純氣功,不畏尋常刀劍,故此這時準備硬挨一下,兩手招式,同時疾然擊向沈雁飛落腳之處。
  砰的大響一聲,那棵合抱大的樹居然攔腰中斷。
  石山牧童趙仰高一擊之後,敢情睜不開眼睛,是以疾然飄身退開兩步。原來沈雁飛為人甚是陰損,剛才撤出一片黃岡乃是一大把黃沙,趙仰高誠然不會受傷,但滿面黃塵,使得他不敢張大眼睛。
  沈雁飛趁這時機,一頭鑽進林子去了,待得趙仰高拂拭掉面上沙塵,已不見了他的蹤跡。
  趙仰高怒極而笑,嘿嘿兩聲,然後側耳細聽林中動靜。
  沈雁飛小心地在林中穿行,轉眼已鑽出這片樹林。前面叢樹處處,連忙疾躍過去,藉著這些灌木榛莽掩蔽身形,一徑往北方逃去。
  他蛇行鷺伏地到了最後的一叢灌木後面,回頭四瞧,沒有瞧見石山牧童趙仰高的蹤跡。
  左肩上陣陣疼痛;使得他擔心地皺皺眉頭,從囊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碧綠玉瓶,拔掉瓶口的軟木塞,立時清香撲鼻。這瓶子裡裝著七星莊獨門靈藥九轉扶元散,專治各種內外傷。他把小瓶湊到嘴巴,猛然抬眼瞧見一條人影,就在離他丈半之遠處,直拔上空去。
  身法輕靈迅疾,輕功已臻上乘,正是那西陲魔頭石山牧童趙仰高。
  這魔頭目力銳利如隼,在空中四下一瞥,已經瞧見沈雁飛匿處與他的動作,當下一揚手,冷喝一聲打,一蓬綠光電罩而下。
  沈雁飛吃一驚時,綠光已經罩頂而至,趕忙讓身直翻出去,右手修羅扇刷地打開,繞身掃拍。
  叮叮連聲響處,他的修羅扇已將敵人勁襲上身的暗器完全柏落,目光一掃,滿地儘是綠色的樹葉,心中又是一凜,想道:「這老魔的確厲害,光是這一手摘葉飛花的上乘氣功,已達摧木裂石的境地。哎,我可不能再讓他撲到,否則准保立先於拳掌之下,看來他已放棄了生擒我的意思哪!」
  一面想著,一面已縱身急選,左手的碧綠玉瓶已在匆忙中摔掉。
  前面又是一片林子,沈雁飛鑽將進去,順手拗斷一段樹枝,覓準地位形勢,倏然一揚手,發將出去。
  那根樹枝穿葉而去,擦出一片響聲,宛如他打那邊躥走的樣子。石山牧童趙仰高電急撲進林子內,腳方沾地,騰身又起,疾迫而去。
  沈雁飛貼著地面,躥出林子,前面又是一帶榛莽灌木,於是他又重施故計,在樹叢中蛇行鷺伏,頭也不回地穿過這片灌木地帶。
  再過去便是一帶回地,石陵鎮便坐落在田地盡頭。
  他看見路上的行人以及大車的輪子輾壓過石路的聲音。剎時間,他深深地羨慕起這些平凡的人,他現在非常希望立刻擺脫了徘徊在生死關頭的滋味,然而看起來他還得經過一番掙扎和奮鬥呢。
  他不能稍為停滯,大踏步走出來,走起來雖與常人無異,但每一步少說也有七八尺遠,晃眼間走過田埂,到了石路上。
  鎮上的人都用詫異的眼光瞧著他,可是沒有人敢出聲相詢。
  沈雁飛眼珠一轉,已知鄉鎮之人大多純樸,一旦看見他穿得華麗,卻又塵垢處處,是以十分詫異。
  回眸一瞥,叢樹那邊人影乍閃,他的心呼地一跳,急忙邁步衝進鎮去。
  只走出四五間店舖之遠,他已感覺到那魔頭追將過來,當下一咬牙,往一家肉店裡鑽進去。
  這間肉店門面不大,卻擠著好些買肉的人,他閃身鑽進去,一徑從後門鑽出來,那是條狹小的巷子。
  他迅速地向左右顧盼一下,猛然頓腳飛上牆頭,卻見牆那邊原來是個院落,但見到處蛛網敗葉,甚是荒涼光景,心中叫聲不妙,卻仍然縱落院中。
  他可不敢藏匿在這無人的地方,趕快從角門穿出去,到處一片沉寂,當下肯定這是一座廢宅,便不再逗留,往對面一堵圍牆飛躍t去。就在身懸空中的頃刻,回眸一瞥,仍沒瞧見那老魔的蹤影,但耳中卻清晰地聽到那邊肉店裡發出一片嘈聲。
  「那魔頭定是穿過那肉店了。」他有點慌亂地想,腳尖一點圍牆,目不管躍將下去:「得趕緊躲藏起來。」
  眼光到處又是一座院落,廊上一個小廳,坐著三個人,另外一個小婢模樣的,正往那邊門處走出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09:49:23

  沈雁飛身形一落地,見到有人,反而把自己嚇一跳。
  廳上三人共是兩男一女,當中一個穿著長衫,頭上戴著一頂瓜皮小帽,上後和下額都留著須,正在搖頭擺腦地說著什麼。
  另外的一男一女,年紀都在中年,看來似是一對夫婦,從他們的服飾上看來,可以判斷出定是有錢人家,而且多半是本宅主人。
  沈雁飛心中暗幸人家沒有發覺,眼光一閃,只見左廊房門處珠簾深垂,當下一晃身,輕巧如狸貓般躥人房內。
  他躲在房門邊,側耳聽時,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學生上回用四物湯加減解郁之藥不應。用四君子湯加消積之藥,又不應。再用二陳湯加消痰破氣和中之藥,仍然無效,想來定是腹存淤血。」
  一個婦人焦急的聲音道:「先生千萬費神,唉,這個孩子老是從右手指冷起,直人頭間,然後腹大痛,跟著遍身大熱,熱退了便不痛,這樣子再折磨下去……」她忽然嗚咽起來,話也說不出。
  另一個男人聲音道:「你別淨往壞處想啊,王大夫的醫道,在這周圍數百里誰不知曉。你別那麼擔心,等大夫再想想辦法。」
  沈雁飛這時才明白當中那人原來是個大夫,給這宅中的人診病來了,鼻子但覺一陣陣藥味,另外還有幽微的香氣。
  當下回頭一瞥,只見這房間相當寬敞,當中本有一道布幔,可以將房間隔分為二,但此時布幔撩開在一邊,因此他能夠瞧見靠裡面一張大床,垂著薄薄的紗帳。
  床上臥著一人,頭髮蓬鬆,面目看不清楚,似乎是個女的。
  他一徑非常留心地聽著外面的響聲,這時似乎聽到那邊的廢宅有些異響,心中吃了一驚,連忙要找個地方藏身。
  然而四下一瞥,心中禁不住叫起苦來,這個房間除了那張大床的底下可以勉強躲藏一下之外,再沒有別的地方可用。
  他一夥身,但見床底空空蕩蕩,正待卸將進去,眼珠一轉,忽然凝身不動。
  「不行,那老魔頭何等狡猾,只要他真個撞進來,藏至床底還不是等於沒有躲匿?我非得另想個什麼法子不可。」
  外面那個大夫那蒼老的聲音響起來,大聲道:「咦,那是什麼人啊?」
  那對中年夫妻循著他眼光所向之處,回頭瞧看,院子裡和廊上,闃無人跡。
  「大夫瞧見了什麼?」宅主人問道:「哪邊怎會有人呢?」
  王大夫乾咳了一聲,沒有立即回答,他方才明明瞧見院子裡人影一閃。然而此刻他自己也懷疑起來,因為人是絕不可能這麼快便不見影蹤。
  再看左廊上那病人所臥的房間,珠簾低垂,毫不晃動,心中忖道:「假如真是有人,這人除了走進那房間之外,再沒別的去處,現在看這情形,恐怕是我眼花了。」當下乾笑道:「想是學生眼花了。」
  於是三人又討論起病人之事,這時,敢情那石山牧童趙仰高已經快疾如一縷輕煙,肆進房內。
  耳中忽然聽到王大夫驚叫之聲,好個老魔頭機智之極,一入了房,立刻先用掌力封住珠簾,使之不會晃動。
  回頭一瞥,只見一個女人站在床前,背向著他,正在替那床上的一個女人在收拾著什麼。石山牧童趙仰高眉頭一皺,猛可一伏身,瞧瞧床下。
  他十分疑惑地皺皺眉頭,想道:「那小子忒也滑溜,相度這周圍形勢,按理說應該藏匿此房中,可是就居然走了眼,我現在還不能出去,這女人若果回頭,算是她倒霉,我得用最快手法把她弄倒。」
  其實那個女人焉敢回頭?若是肯回頭時,恐怕石山牧童趙仰高定會歡喜不迭哩。
  床上的病人呻吟一聲,微微轉動一下。
  床邊的女人正是沈雁飛所扮,他在最緊急的關頭,想到這個主意,便用最快的動作抓過床頭那邊几上擺著的一件女衣,披將上身,又拿一條花巾,包住頭顱,就在這時趙仰高已經進了房間。
  現在沈雁飛覺得非常緊張,床上的病人雖然頭髮蓬鬆,然而眉目姣好,反而另添一種風情。
  她似乎要睜開眼睛,沈雁飛駭一跳,右手已探到她的胸前,只要她一睜眼,他便得立刻點住她的穴道。
  可是她僅僅動彈一下,微微呻吟一聲,兩道秀眉鎖得更緊,似乎身體內十分痛苦。
  沈雁飛忽然惻然心動,右手在她胸前輕輕落下,觸手處軟綿暖滑,使他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
  可是他立刻收攝心神,右手開始從前胸以至肚腹之間游移起來,那位姣美的病人,面部肌肉忽然鬆弛,秀眉也漸漸舒展,舒服地微呻一聲。
  然後,她張開眼睛,她瞧見了沈雁飛,也發覺了他炙熱的手掌,在她胸前和肚腹間往來的游移,她也發現了這個穿著女衣的人,卻是個面目俊美的少年。
  她吃驚地睜大眼睛,沈雁飛也不禁慌了手腳,那只右手不知摸到什麼地方去了。
  她直覺地分辨出他眼中的神色,那是驚慌、猶疑、狼狽以及痛苦等情緒的混合。雖然她一點也不瞭解這位俊美的少年為何會這樣受驚,但她卻不自禁地浮起同情。
  可是他那炙熱的手,卻把她揉得渾身發滾,雙頰酡紅,於是她趕快用兩隻手抱住他的手掌,就這樣地留在胸脯間。
  沈雁飛這時已知道他的手乃是停留在什麼地方,另一種慌亂襲上心頭,使得他一時神思恍惚起來。
  他越是慌亂,那位姑娘便越見得鎮定,雖則實際上仍然是紅暈滿頰,有點羞不可抑的樣子。
  她的眼睛斜溜開去,忽然瞧見房門邊站著一個矮小的人,光禿禿的頭顱,就像鏡子般,十分搶眼,還有那一身不倫不類的打扮,使得她大大驚駭起來。
  這個禿頂人不時注意站著的沈雁飛,卻沒有看到她正在看他。
  沈雁飛稍為俯低身軀,伸出左手把她的臉扶正,不讓她再看那禿頂怪人。
  她瞧見沈雁飛向她驚慌地輕輕搖頭,意思是叫她不要再看。
  現在她從他頭上的花巾和身上的衣服,以及那古怪的禿頂怪人等跡象,已經推想到這個假扮女人的少年,定是被這禿頂怪人所追迫,於是用這方法來逃脫怪人的毒手。
  外面傳來送客之聲,可是同時又有腳步聲直走向她房間而來,那是她的小婢杏花。
  石山牧童趙仰高非常困惑地不住轉眼睛,考慮自家應該怎麼辦,當然他可以從容硬闖,那是誰也無法把他留住。
  然而他考慮得非常深遠,他已決定必須將那沈雁飛擊斃,這個天生奇才的少年,的確令他妒恨之極,這樣若果他硬聞而留下線索,給修羅扇秦宣真追蹤上了,那時候可就難達心願。
  魔頭總是魔頭,為了達到目的,便會不擇手段,他迅速地考慮一下,一眼瞥見那邊兩人還沒有發覺他,當下伙身一躥,像一陣風似地匿在床下,沈雁飛但覺一陣微風掠腳而過,心知那老魔不擇手段,居然藏到床下。唯恐自己的腳露出破綻,連忙跪上床去,好教那魔頭看不見自己的腳,同時又向那姑娘示意那魔頭躲在床下。
  她不禁嚇得芳心咚咚地跳著,感覺到這俊美少年這時生像死生一發,完全繫於自己如何處理,只要稍稍露出破綻,這少年可就完蛋。
  當下奮身起來,道:「啊,你敢情困得很,這幾天來也苦了你,就在這兒躺一會兒吧,我已經沒事啦!」
  沈雁飛含糊地嗯一聲,耳聽房外步聲已到了門口,心中一急,左手一支床頭,身形已輕巧之極地翻到床裡面,躺將下來。
  她趕快用被子把他蓋住,跟著又整理一下撩開一旁的帳子,然後也躺下來。
  沈雁飛連頭也縮在被衾中,和她擠得緊緊的,因此滿鼻女兒香味,使得他心旌搖蕩,若不是左肩上忽然一陣劇痛,可就險些忘了身在何處。
  他痛得暗中直皺眉頭,額上冷汗點點。
  那位姑娘一見小婢進來,立刻道:「杏花,趕快替我到老爺書房那邊,搬一盆蘭花來。」
  杏花詫道:「小姐你已經好了?小婢這就去搬來。」
  她歡喜地回身出房去了,就在她剛出房門,珠簾兀自搖晃之際,黑影一閃,有人跟著出去了,快得難以形容。她若不是一徑留神瞧著,即使無意瞧見了,恐怕也會以為乃是眼花。
  躲在衾被中的人,縮在她肋下,只因面孔緊貼著她,故此她感覺到他溫暖的呼吸。
  現在房中寂靜無人,床底下那怪人也走了。然而她反而芳心一陣慌亂,竟然動也不敢動。
  歇了片刻,她歇歇揭開衾被,輕輕道:「那怪人走啦!」她稍為挪開一點身軀,看到他滿額汗珠點點,便道:「啊,你太熱了,是不?」
  沈雁飛呼吸到較為新鮮的空氣,登時沒有那麼難過,卻覺得自己有點兒乏力似的。
  他感覺到她在替他拭汗,溫柔的動作,使得他似乎較能忍受左肩上的痛苦。
  他閉著眼睛,暗中運轉真氣,迅速地在體內流轉一周天,經過左肩時,卻沒有什麼阻礙,不禁詫異忖想道:「早先聽過那白狼羅奇嚷說,他師父的歸元掌力極是歹毒,說我支持不了一時三刻,但這刻何以又不覺有什麼大傷?僅是劇疼難當,哎,師姐那時臉色都變了。」想起秦玉嬌,立刻不自覺地拿床上這位姑娘和她比較起來。
  但覺秦玉嬌所欠缺的女性味道,都在這位姑娘身上找到。而且她也長得似乎更令人喜愛些。
  於是,他改為仰臥的姿勢,以免壓住左肩而加劇痛苦,並且睜開眼睛,仔細地打量那位姑娘。
  「在下沈雁飛。」他低聲然而清晰地道:「承蒙姑娘仗義援手,自當難忘恩德,敢問姑娘貴姓芳名?」
  她囁嚅一下,忽然暈紅生頰,移開眼光,不敢和他銳利的目光相遇。
  「賤姓祝小字可卿。」她輕輕答道:「家父曾屢任縣丞,是以賤妾到過不少地方,也聽過許多江湖俠士的事跡,今日不緣遇到相公,就像傳說中能飛簷走壁的俠客無異,沈相公你不會是壞人吧?」
  她用一句幼稚的話作為結束,但她似乎也發覺了這毛病,眼睛更加抬不起來。
  沈雁飛想了一下,反問道:「你瞧我像個壞人嗎?」
  她慌亂地看他一眼,然後搖搖頭。
  「此所以賤妾極力替相公掩飾。」她道:「啊,沈相公你不舒服嗎?」
  他皺著眉頭,微微頷首,忽然坐起來,把頭上花巾解掉,又脫下那件女衣。
  「我左邊肩頭被那老魔打傷了。」他道:「痛得好生奇怪,我自家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歸元掌力……歸元掌力……」他喃喃說著,一面凝眸尋思。
  「那麼要給大夫看看嗎?」她羞澀地下床站著,現在她的面色相當好,一點不似曾經病過的人。
  他哈哈一笑,但立刻又趕緊收聲,以免驚動別人。「你的病好了嗎?那大夫還不及我的高明呢!」
  她恍然地點點頭,道:「呀,可不是嗎,現在我都好了。」她忽然記起他替她治病時的動作,略略褪了暈紅的玉頰,又自潮生泛湧。
  「那麼請你快點治好自己的傷勢……」
  她的話未曾說完,沈雁飛可就聽出毛病來,笑了一聲,道:「你?哪個你呢?呀,你說的是我嗎?」
  須知在那時候,男女之間若非關係已深,斷乎不能用這等親暱的字眼來稱呼對方,此所以沈雁飛調侃她一下。
  祝可卿掠掠鬆散的鬢髮,顯出有點嬌慵不支的睏倦模樣。
  沈雁飛忽然心頭咚咚大跳,想道:「她這個簡單的動作,何以會使得我這麼慌亂?奇怪!」
  她道:「沈相公既然身上有傷,就在這兒躺一會好嗎?我會出去應付他們的。」
  沈雁飛想一下,覺得這主意不錯,因為那老魔頭已存必得之心,絕不會輕易罷手。以他這種詭猾多智的老江湖,定然不會走遠,多半還在左近徘徊,是以他若要貿貿然出去,恐怕難逃毒手。
  於是他點頭同意了,道:「但我怎好麻煩你呢?這傷勢我自己又治不了?」
  房外一陣步履聲,不知是小婢杏花抑是祝氏夫婦。
  祝可卿匆匆走出房去,但馬上便回轉來,道:「那是杏花,我已打發她走開。我這就過去母親那邊,並且出一趟門。」
  「你到哪裡去?」沈雁飛跳下床,走到她身邊,睨了她一眼,又道:「你得多加件衣服,恐怕病體初痊,受不了風吹。」
  她怔住似地瞧著他,歇了片刻,輕輕道:「我知道你不會是壞人。」
  沈雁飛忽然一陣衝動,倏然伸臂把她整個人抱在懷中,笑道:「我雖不壞,卻也不是好人,你害怕嗎?」
  祝可卿幾乎完全蜷伏在他懷中,沒有置答。
  沈雁飛終於鬆開手,讓她多披一件衣服,出房去了。
  祝可卿懷著滿腔奇異的情緒,一徑走到父母那邊。
  祝氏夫婦見她忽然痊可,甚是驚異。祝可卿卻胸有成竹地撒個謊說是夢見觀音大士,醒來已經完全痊癒。她記得在夢中說過要到紫竹庵燒香還願之事,故此立刻起來,要到鎮外五里左右的紫竹庵去。
  祝氏夫人最是信佛,一聽愛女之言,立刻滿口附和,著人雇了兩頂轎子,馬上起程往紫竹庵去。
  祝可卿在紫竹庵燒香拜佛之後,趁母親和庵中一位老尼談話之時,悄悄到庵後,那兒有座獨院,院門內外都齊整地種植著花樹,一派清幽寂靜,使人但覺恬然。
  她走進院門內,只見一個,老尼正站在一叢新植的小竹旁邊,慢慢地澆水。
  那老尼頭也不回,卻柔聲道:「祝小姐一向可好?」
  稅可卿好像一點也不詫異這位老尼的奇怪表現,襝衽施禮道:「老師父好,可卿幸得佛祖庇佑,這些日子雖然為二豎所苦,但今日已完全痊可。」
  老尼這時一轉臉,但見她面如滿月,精神飽滿,白色的眉毛下面,嵌著一對神光湛然的眼睛。
  她放下手中水壺,走過來拉住祝可卿的玉腕,略一凝神便咦了一聲,問道:「是誰給你用那上乘內家功夫,以本身三昧真火,打通你渾身血脈?那人是誰呢?」
  祝可卿微微垂首,道:「請老師父不要怪責可卿,實在不便明稟。」
  老尼姑湛湛的眼中,閃出智慧的光芒,道:「那麼你有什麼困難,要問問我嗎?」
  「是的,老師父,他雖然替我治好病,但他本身卻受了傷,似乎非常痛苦。」
  老尼姑哦了一聲,莊嚴地瞧著她,等她再說下去。
  祝可卿繼續說:「所以特地來參謁老師父,我想,關於這種傷勢,老師父一定能夠賜手援助。」。
  這老尼姑藹然一笑,道:「祝小姐大概不明白,這種江湖仇殺之事,一牽纏上了,便是沒休沒完,貧尼豈敢沾惹上這種是非?佛家不打誑語,貧尼恐怕無法相助。」
  祝可卿芳心大亂,腦海中閃過沈雁飛英俊而微帶痛苦的面容。
  於是,她像冉冉落花般跪向地上。
  老尼姑詫異地道:「啊,祝小姐你怎麼啦?那人值得你這般做嗎?請快起來,當心地上泥土把你的裙子弄髒。」她一面說,一面伸手扶她,祝可卿果然站起來。她並非不願意再跪,而是被一種柔和然而不可抗拒的潛力,從她腋.下浮湧上來,使得她縱使雙腳全不用力,也變成站著的姿勢。
  「孩子你且回去吧,凡事不宜輕率,你的感情,豈可這麼輕易便付給一個陌生人?」老尼姑變得更像一位慈藹的長輩,繼續道:「你回去再考慮和觀察一下,江湖人行事每每出人意料,也許他已經走了。」
  末後這句話,生像當頭霹靂般,把祝可卿震得心神震盪,也不知為了什麼緣故,竟然清淚滿眶。
  她嗯了一聲,徐徐回身,孤獨可憐地走出院子。回到前面庵裡,暗暗把淚痕拭掉,這才走到母親那兒。
  她們一徑乘轎歸家,祝可卿心急得很,她要看看沈雁飛是否忽然失蹤,可是她又十分恐懼,誠恐回到房中時,那位神秘英俊的少年,果真沒有蹤影,於是她心神不安地一徑逗留在父母身邊。
  這時,她也沒有注意到隨她去紫竹庵的小婢杏花已經走開。歇了片刻,杏花忽然在房外向她招手。
  祝可卿的芳心猛可咚咚地直跳,急急忙忙出房。杏花把她拉在一旁,悄悄道:「小姐,有個男人在房裡等你,你知道嗎?」
  她愣了一下,感謝似地望望那蒼穹長空,然後連連點頭道:「我這就回房去。」
  「可是……可是那人聽婢子說你已回來了好一會兒,他便變得非常煩躁,生像要走的樣子,婢子若不是因為後門已經鎖住,便可以帶他出去。既然後門不能走,婢子可不敢帶他從前門出去。」
  祝可卿玉面變色,那顆心又提到喉嚨間,差點兒沒有跳出來。她急急問道:「他究竟走了沒有?」
  「沒有,婢子不敢帶他打前面走,所以請他等等,便趕快來找小姐。」
  祝可卿不禁長長吁口氣,道:「你真會嚇人,我這就和爹娘說一聲……」話未說完,已轉身進房去了。
  婢子杏花一點不知道她怎樣嚇著小姐,是以一臉迷茫之色,等到祝可卿出來,兩人一直向院子走去。
  杏花在後面較為高聲道:「可是婢子出來時,他好像還說要立刻走呢,但他打哪兒走啊?前面有這麼多人,難道他不怕人家瞧見?」
  祝可卿一聽她補充的話,登時又芳心鹿撞起來。現在她再也不多問了,只急急的往院子走去。她似乎知道自己的命運,便繫於此舉之中,不管是好是壞,她都得去揭開這個謎。
  當她走到房門之前,禁不住躊躇起來,珠簾低垂,瞧不見房中有沒有人,也聽不到任何響動。
  她終於挑簾進去,眼光到處,床沿邊赫然坐著一個人,正是那瀟灑俊美的沈雁飛。她這時可就呆在門邊,動彈不得。
  杏花沒敢進來,就在外面守著。沈雁飛身形一動,已經到了她跟前,微笑道:「原來你上香去了,為什麼這般匆忙呢?」
  他一點也沒有不滿她的意思,使得她立刻放了心,如釋重負地透一口氣,反問道:「你的傷怎樣了?為什麼不在床上躺躺呢?」
  沈雁飛搖搖頭,道:「不,我不習慣白天躺下,怪難受的。」他顧視自己的左肩一眼,又道:「我的傷既不加劇,也不減輕。這種傷勢好生奇怪,咦,你站在那兒幹嘛?」
  她依舊癡癡地瞧著他,當然她答不出他的問話,另一方面,在心中卻真是擔憂他肩上奇怪的傷勢。」
  「我真喜歡你這種嬌癡的模樣。」他輕鬆地說,猛一伸臂,把她拉將過來。然後用手指捏捏她的面頰,可是這個動作卻觸痛了傷處,使他劍眉一皺。
  祝可卿下了決定地向自己點點頭,忖道:「我非向白雲老師父哀求,請她設法救他不可。」口中卻道:「讓我瞧瞧你的傷處行嗎?」
  沈雁飛咕噥道:「有什麼好看的。」雖然這樣說著,但動作上卻沒有反對之意。
  他坐回床沿上,祝可卿站著替他解開上衣露出左肩頭。但見肩頭與前面鎖柱骨之間,有三個烏黑的指痕,旁邊都紅腫了老大一片。
  「怎麼辦呢?」她吃驚而又發愁地道:「這傷勢好生怕人。」
  沈雁飛的眼光,正好落在她的起伏的胸脯上,這使他記起早先替她打通全身經脈的味道,同時也嗅到一種幽香。
  他忽然把她攔腰抱住,面頰貼在她柔軟的胸脯上,微微仰頭問道:「你為什麼對我這樣好呢?我早對你說過,我雖算不得是壞人,也不算是好人。」
  祝可卿被他一抱,登時心跳加速,四肢俱軟,咿晤一聲,倒在他身上。
  沈雁飛乃是年少之人,血氣方剛,但覺一陣衝動,把她平放在床裡,竟然動手解她衣襟。
  她緊緊閉著眼睛,一任沈雁飛擺佈,這一剎那間,她什麼都沒有想。
  究其實她並沒有慾念焚燒,那僅僅沈雁飛才是這樣。她本人只是不願意使他失望,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只要他能夠滿足。
  這片刻時光,對於她是既痛楚而又非常奇異,僅僅這短促的時光,她已踏入人生另一階段。這個變化太過突然和巨大了,以致她連想想都來不及,更不能體味這苦澀的歷程與後果。
  沈雁飛曾經瘋狂了一陣,在那時候連肩上的痛楚也忘掉了,現在風雨過後,他開始平靜下來,但覺肩上的傷處疼痛加劇,使得他在穿好衣服之後,便疲乏地靜躺在那裡。
  祝可卿緊張得發抖,也自穿回羅裳蜷曲地睡在他的右邊,即是靠床口的一邊。
  兩人靜默了好久,沈雁飛舉手抹抹額上的汗,問道:「你不責怪我嗎?」
  祝可卿輕輕道:「不。」聲音也有點顫抖。
  沈雁飛覺得十分奇怪,想道:「這位祝小姐真怪,想那清白女兒身是何等寶貴,白白送給我了,仍不責怪於我,可是……她也實在教人憐愛……」他心中波濤起伏,卻是那麼漫不經意。
  須知他數年來都呆在七星莊中,那種環境,把他熏陶得不大將別人的權利幸福放在心上,雖則他也不至於故意去為非作歹。
  祝可卿摟住他的臂膀,低聲道:「你願意讓我侍候你嗎?」
  沈雁飛斜眸一睨,但見她耳根和粉頸都紅了,心中想道:「你恁般茬弱,也能侍候我嗎?」口裡卻設應道:「很好,我可喜歡你呢!」
  她聽出他語氣中並沒有什麼誠意,不禁一陣悲傷,珠淚悄悄流下來。
  房外腳步聲響處,一個人掀簾進來,沈雁飛嚇一跳,看時原來是婢子杏花。她手中提著一個食盒,當她瞧見小姐在床上和那男人如此親熱地睡在一塊兒,不禁羞不可抑,慌忙將手中食盒放在桌上,退出房去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09:50:24

第06章 療內傷秘室得寶

  沈雁飛立時覺得飢餓難當,一下子坐起來,他的力氣不比尋常,把祝可卿也帶得坐起來。
  她倒是真遵守自己的諾言,暗中抹掉眼淚,急忙下床張羅,只是走動之間,不免有點蹣跚。
  等到吃完,天色已有點暗暮,沈雁飛這才知道已經折騰了整個下午。
  這時,他倒不大擔心左肩的傷勢,覺得似乎並沒有白狼羅奇說的那麼嚴重。這是因為真氣運行並沒有什麼妨礙。
  但也好不了,那紅腫似乎向四下蔓延開去,不時覺得疼痛刺心。
  祝可卿只要瞧見他的面龐,眸子裡便會泛出光輝。
  特別是當她將房門關緊,兩人在床上偎依在一起時,沈雁飛享受著她的柔情蜜意,嘴上不覺變得甚是甜蜜,在這時他倒是十分真心地說這些話,這一來祝可卿柔情千縷,愛焰萬丈,再也不能自拔。
  沈雁飛並不隱瞞身世,只沒有將在七星莊中學藝之事說出來而已,祝可卿聽到他母親那種堅定不渝的愛情,不覺十分欽慕,神往良久。
  沈雁飛已經不知不覺睡著了,祝可卿聽著他均勻的呼吸,勞心裡不著邊際地幻想著,她的一生,都十分平靜和拘謹地度過,但在她深心裡、卻常常對於一成不變的現狀作有意無意的反抗,她暗中往往大膽地幻想一些新奇的轉變,對未來的憧憬,全是一些不可能的幻想,然而,沈雁飛的突然出現,以及他大膽的作風,使得她無力自拔地墜入愛網,同時也注定了將來的命運。
  現在她平靜下來;卻發覺自己毫不後悔,他俊美的相貌,壯健的雙臂,詭奇的行蹤,一切都像她夢想中的人一般,使得她深深地愛他毫不後悔。
  對於紫竹庵的白雲老尼不肯幫忙治癒沈雁飛一事,她的確耿耿於心。
  她覺得白雲老尼不該這樣對待她,因為自從三年前她無意中瞧見白雲老尼練輕功時,在樹葉或草尖上凌空行走。那時白雲老尼要求她保守秘密,她答應了,三年來她沒有洩漏過一個字。
  可是白雲老尼這時卻不肯幫她,是以她浮起不滿的情緒。
  但她隨即想起沈雁飛可能悄悄把她帶走,只留下一張字條給她父母親,等到過了一個時期之後,翩然歸來,相信父母親快樂地歡迎她和他的歸來,她在心裡如是安排之後,不知不覺間已經睡著。
  沈雁飛倏的驚醒,四下一片靜寂,房裡燈火黯黯,他側頭瞧瞧身畔的人,但見她露出甜美的笑容,恬然睡熟。
  他皺皺眉頭,想起七星莊。不知莊中如今怎樣。
  也許那青城追風劍客董毅已趕到,雖然他和石山牧童趙仰高不是一路人,但同仇敵愾,很可能聯手一起對付修羅扇秦宣真。
  這個念頭使他非常擔心起來,悄悄爬起身,但覺肩上疼痛依然那麼椎心刺骨,故此他不能使出猛勁。
  他把帳子撩起,低頭看她,只見她鬢雲亂灑,胸雪橫舒,睡態美麗動人之極。
  一種惻們之情,裊裊升上心頭。他再也不知自家幾時會重來是間,因此,對於這位一見鍾情,以身相許的美麗姑娘,便生出歉疚之意。
  須知沈雁飛直至現在為止,心中無甚雜念,只存著一個堅定不移的念頭,那便是刻苦鍛煉武功,以期盡傳秦宣真驚世駭俗的絕學。ˍ之後,他將要傲嘯江湖,揚威四海。那時候,他也許會回江陵去看看他的母親,是以,他一點也沒有想到家室之念。
  祝可卿縱然情深一往,也無法用千縷柔絲,將羊車繫住。
  可是在這行將別離之際,到底沈雁飛心中也甚愛她的嬌羞情癡,於是一那副鐵石打就般的心腸,居然也為之黯然回轉。
  正是所謂「姑蘇台半生貼肉,不及若耶溪頭之一面。紫台宮十年虛度,哪堪塞外琵琶之一聲。」這幾句話含意深遠,前兩句說寧蘿村的西施,雖與吳王夫差在姑蘇台廝守了半生,然而在吳國破滅時,那位僅僅在若耶溪邊見她一面,便別具青眼把她從許多浣紗女伴中挑選出來的范大夫,卻用小舟載著她泛游五湖,終成了神仙伴侶。
  後兩句說的是漢元帝時,王昭君在深宮中虛度了十年,仍沒有被元帝賞識她的天姿國色。然而胡塵北去,琵琶哀怨,錚琮一彈,頓使大漢天子,長深憶思。
  許多事情往往這樣,在那長久佔有之時,一點不覺珍貴,然而到了一朝遽失,卻又不能不記念追思。
  他愣了一會兒,心中歎口氣,想道:「我並非是木石無情,然而我可沒有準備承受這個負擔。我的確有點兒懷戀,而且覺得對不起她,可是…」
  他又輕輕歎氣繼續想道:「算了吧,自家尚有許多未了之事可顧不得這麼多了,哎,她身體甚是怯弱,雖然我曾經用本身真火,助她血氣通行三十六周天,頓時已比尋常人輕健得多,但到底是大病方愈,我且使用修羅扇敲穴之法,拼著損耗一點元氣,也替她敲開渾身一百零八處穴道,這樣她登時已潛易筋骨,元氣凝固。」
  主意一決,掣出修羅扇,先凝神定慮,調元導氣,然後功行扇尖,倏然化作數十點紅光,罩向酣睡的祝可卿身上。
  薄薄的輕羅紗帳,忽然無風自動,分向四方八面飛揚飄卷。祝可卿舒服地呻吟一聲,睡得更加酣甜了。
  輕羅紗帳緩緩垂下,終於恢復原來平靜的樣子,可是羅帳裡睡著的姑娘,卻失去了夢中人的蹤跡,最多在醒來之時,能夠在枕畔尋到一塊三色斑斕,古味盎然的玉環,那是沈雁飛故意留下的紀念物,雖然價值連城,但這世俗的價值,她會不會予以承認呢?
  沈雁飛小心地走出石陵鎮,四下既黑且靜,毫無異狀。他深深吸一口深夜清涼的空氣,然後向南方直奔。
  他平安地穿過老鴉坳,不久到了七星莊大門,但覺一片恬靜,毫無兇殺之氣,當下大大放心,邁步直奔人莊,一面想道:「師父到底不愧領袖黑道的第一位人物,看來敢情強敵已退,七星莊依然無恙屹立。」
  第六章 療內傷秘室得寶
  倏然幾縷冷風從頸後勁襲而至。沈雁飛一皺眉,旋身抬臂,驀然一掃,幾支長箭忽地飛上半空。但同時之間,前後左右冷風齊齊襲至。
  他低哼一聲,猛可一彎腰,貼地一旋,十餘支長箭打他頭上交叉飛過。
  「喂,是我哪!」他皺眉招呼出聲,敢情他這一施展身法,已觸痛了左肩上的傷痛。」
  有幾個人的聲音啊呀叫起來,霎眼間,射出幾道黃光,罩向沈雁飛身上。
  孔明燈的黃光把少莊主沈雁飛照個清楚,那些人紛紛現身。
  沈雁飛緩緩站起來,四掃一眼,然後瞪住一個提著孔明燈的人,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王貴?」
  聲音中顯然含有責備的意味,一邊卻向莊內走去。
  王貴一個箭步搶到他身旁,急急道:「少慶主不好啦!」
  「什麼?」他倏然停步,冷冷眼他一眼:「有話慢慢說!」
  「小人太急了,真該死。」王貴道:「事情是這樣,老莊主練功出來,立刻匆匆趕出莊去,在老鴉拗那裡見到昏迷不醒的簡二爺,另外伍義等六個人全都死了。據後來救醒的簡二爺說,除了西隴的石山牧童趙仰高以及金蛟尺田俊之外,後來又來了一個人,那時正好只剩下金蛟尺田俊,簡二爺剛剛將他困住。那後來之人一現身,便揮仙人掌加人戰圈,田俊稱他為仇老弟。簡二爺立刻知道此人乃是川滇一帶極著名的獨行盜仙人掌仇公遠。他們兩人聯手夾攻,簡二爺搪之不住,被那仇公遠左掌擊中,昏絕於地,此後之事,便完全不知。」
  「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沈雁飛甚是不悅地道:「兵凶戰危,強存弱亡。」
  「唉,少莊主請聽下去,還有一些事故哩,當時老莊主便親身搜索敵蹤;去了足足一個時辰,忽然匆匆歸來,傳令本莊日夜嚴密戒備,他老人家打點了一下,便急急走了。」
  說到這裡,他壓低一點聲音道:「老莊主留下話給你老,說是小姐已被那干人擄走,請你回來後立刻向西南方追蹤搜索,直到江陵,與穆大爺會合,再定行止。」
  沈雁飛暗中一震,想道:「師姐身手在我之上,尚且被擒,恐怕形勢凶危之極。這些魔頭高手何以會大舉進犯本莊?真令人迷惑,現在我只好遵命追尋敵蹤,然而瘟太歲穆銘不是追蹤那什麼青城追風劍董毅的嗎?那又是檔什麼事呢?」
  他有一點點怨恨,只因這次莊中警訊頻傳,顯然事態嚴重之極,但他身為少莊主,卻什麼都不曉得,是以心中覺得極為難堪。
  王貴對他又說了幾句話,他都沒有聽進耳中,煩躁地揮揮手,立時燈光全隱,人影盡散。
  他大聲囑咐道:「王貴你留心點,若果來人身手太高,便不要攔阻。」
  這時因為剛才揮揮手,故此左肩又疼痛起來,這使他想起必須趕快服藥療傷之事。
  但他那瓶九轉扶元散已經丟掉,因此他一徑飛縱人莊,直闖師父練功秘室。
  那是建築在莊中心的一幢屋子內的一間石室,面積不小,約有兩丈方圓,四下全是堅細質地的白石砌成牆壁,極是牢固。
  可是在離地三尺上下的石頭,現出一圈凸陷的痕跡,特別是師父蒲團所向之處,那一帶的石頭足足凹陷尺半之多。他知道這是師父在內功練完之後,隨手發出掌力,日子久了,竟然連一丈遠的石牆,也被掌風撞得往內凹陷。
  這種驚人的功力,說出去恐怕武林中人都不肯相信。
  石室當中擺著一個厚大的蒲團,他毫不遲疑地走過去,先打亮手中火折,然後一彎腰,將那蒲團向左邊一推。
  那蒲團下面敢情還有一塊圓圓的石板,是以藩團放在其上,驟眼發覺不到,這時軋軋連聲,那塊回石板連同蒲團往左方移開之後,便露出一個圓形洞口。
  他一晃身跳將入洞,火折光亮到處,原來是個小小的地下室,四下裝著木架,擺滿了零星東西。
  火折的光雖是微弱,但~照在架上零星的東西上時,忽然映起一片珠光寶氣,霞彩幻轉,敢情全是價值連城的珠寶。
  他站在右邊的木架前,先撥開上面的珠寶,露出尺許的空位,然後將木架往上一翻,竟然揭起半尺木板,牆上便出現了一個小洞。
  這時外面已經發現敵蹤,兩條人影疾如閃電般闖人莊內。身形之快疾,宛如鬼鰱。
  守衛本莊的總指揮王貴,因得沈雁飛之命,見到來人身手太快,便不發出訊號攔襲。於是一莊靜寂如死,由得那兩人四下亂問。
  沈雁飛在秘室地窖中當然不會知道有敵人潛人,這時從從容容地從牆洞中摸出幾樣東西,放在旁邊空著的木架上。
  那是一個拳頭般大的玉瓶,瓶蓋封得極為嚴密。一部薄薄的冊子,乃是用上好的細絹釘裝而成。一對烏黝黝的判官筆,卻用一張羊皮紙捲住當中一截。
  以前雖然他曾在這秘洞中取過東酉,但僅僅限於那個裝著武林靈藥九轉扶元散,以及那本小冊子而已。
  這本小冊子乃是修羅扇秦宣真珍藏的師門絕技的秘籍,有時傳授功訣,唯恐沈雁飛聽了忘掉,便取出這本小冊子,給他背誦記熟。
  這兩件東西都甚是趁手,故此他不必多事摸索,也能夠一下子找出是以他從來不知道這個洞穴中,究竟還藏著些什麼東西。這時只因那對判官筆斜斜堵住,故此他隨手先取出來。現在他知道這洞穴甚深。
  因為那對判官筆長達一尺八寸,尚且放得進去,由此可以想裡面可能還藏有別的東西。
  他的心動了一下,真想探手人洞,看看還有什麼秘密東西放在裡面。然而他終於沒有這樣做,先把火折擺在木架上,然後動手揭開那瓶登時滿室浮動一種使人胸懷俱暢的香味。
  藥服過之後,把瓶蓋上緊,然後放進洞裡。跟著拿起那本師門練功秘籍,往洞中一送。
  忽地心中一動,想道:「目下本莊突然被襲之故,焉知不是為了此書?」心念既動,便就著火折之光,翻動起來。這本秘籍,本稱《修羅秘錄》,秦宣真也曾提過,他的修羅扇,便是裡面載著的一種秘技。可是自從傳到秦宣真手中,他頗通文事,覺得修羅之名不太好,故此另易新的封面,卻沒有題名。
  沈雁飛對於前半部甚是諳熟,下半部則僅知乃是幾種奇功絕藝的練法,他只練過其中一種,便是那護身無上妙法的陰氣。
  「也許後面有一兩種奇功,乃是那些魔頭急於得到的。」他想,隨手翻到後面,朱紅的字跡,有點像符錄,平添一種神秘的氣氛。
  「如今本莊只剩下我一個人,身上又負著傷,本門的九轉扶元散雖是武林一寶,但可不知能否治癒。我想只要他們回來了兩個,我也無能將之阻擋擊退。何況師父命我即刻往西南追蹤搜索,本莊頓成空虛,若是讓他們搜出此書,豈不太過趁心如願?」
  此刻那兩條潛襲人莊的人影,正肆無忌憚地在莊中各處搜索,除非那些房間裡睡有女人,否則他們都極大膽地闖將進去,搜索一番。
  這時看看快要到達秘室,即是已搜索到全莊中心之處。
  沈雁飛忽然愣一下,眼光定在已將近翻到底頁的秘籍上。
  幾個較大的紅字,赫然映入眼簾,那是修羅扇第八式六個字。
  「修羅七扇,名震天下,現在怎會多出一式?」他騙異地想,心中是又驚又喜:「師父也從來沒有提過。」
  再看下面注著的小字,當下明白了這修羅扇第八式的由來。
  原來那名震天下的修羅一扇,果是奧妙無比,稱得上是獨步武林的絕技。
  然而這七扇威力,僅僅在於招式變化奧妙冠天下而已,但這修羅扇第八式,卻只是一套簡單的動作,附加在修羅七扇的每一式之上,便可引發陰氣奇功,布成無形的銅牆鐵壁。
  這時因是從兵器以及招數變化中發生這種陰氣,故此連刀劍等銳利鋒鏑,也不能刺戳穿破,不像空手發出時那麼容易穿破。
  然而這總樞紐的一式,卻要童身方能有效練成,大概秦宣真當年童身早破,是以終於沒有練成此式。
  秦宣真不肯教他這一式,理由十分明顯,因為這修羅七扇,本已神奇奧妙,邁絕當代,若果加添陰氣威力,則僅憑這一點,沈雁飛雖仍然因火候不足而無法贏得他,但他也無法贏得沈雁飛了。
  這一點在雄視天下武林的修羅扇秦宣真的想法中,乃是不能忍受的事情,何況再過些時,沈雁飛功力深厚精純之後,更可將那僅用以防身禦敵的陰氣,轉化作能夠傷人於無形的陰力,那時節,稱雄天下的人,將是這個身世來歷都不大明白的沈雁飛,而不是他或者那終南孤鶴尚煌了,對於終南孤鶴尚煌,他是有信心可以設法擊敗的。
  沈雁飛豈是愚笨之輩,心中早就掠過這個疑念,然而他覺得這樣似乎太過不敬重師父,是以不肯讓自己順著這條線索推想下去。
  「也許練這一式之時,尚須其他基礎。」他慰解地想道:「故此師父要等到將來才教我,他老人家不是要我幫忙擊敗那終南孤鶴尚煌嗎?那麼怎會不肯教我?」這麼一想,但覺理由充分之極。
  他非常滿意地笑了一下,又想道:「七星莊絕藝定然能夠稱雄天下,這便是最好的證據。」
  他拍拍那本小冊子,把它合起來,忽地想到也許還有其他的驚世絕技,可是它已決定了一個主意,故此不再翻動,把這本小冊子小心地放在囊中。
  「即使那些魔頭尋到這個秘穴,也不愁他們把本門秘籍取走了。」他傲然笑一下,想道:「放在我身上,比放在什麼地方都妥當,諒那些頭腦遲鈍的魔頭,技藝雖比我沈某高明,卻也無法將我怎樣。」
  他後來所想的話倒並非自誇,的確他有這種靈活的頭腦和自信。他伸手去拿那對判官筆,正要放向穴內。
  然而他沒有成功,因為他的好奇心,使得他非再研究一下不可。
  「這對判官筆份量特重。」他詫異地想:「這是誰的兵刃,又怎會藏在此處?難道是師父昔年的兵器嗎?」
  他將卷在中間的羊皮紙拆下,先拿著那對判官筆,在火光下細細驗著。最後,他在筆頭末端處找到一個小字,卻是鐫著個「總」字。
  他想了一下,沒有法子可以明白此字含意,轉覺此事無關重要,好奇心也消失了,便拿起那張羊皮紙,又待捲上。
  那張羊皮紙邊緣不齊,大概撕開時太過匆忙或粗心,卻是折疊著的。他停歇一下,然後單用一隻手把那張羊皮紙打開,只見裡面敢情是個粗糙的地圖,旁邊注著「古樹」兩個字,他一眼便認出那是猛虎簡鏗的手筆來。
  萬籟俱寂中,他彷彿聽到外面傳來異響。
  他微微一驚,側耳聽一下,卻依然是一片沉寂。
  於是他的注意力又落在那幅草率的地圖上。關於古樹兩個字,他可明白是什麼意思。
  只因修羅扇秦宣真所置產業極多,其中有一處良田千頃的產業,位落陝鄂交界之處,就在田地西邊的盡頭,有座峽谷,其中有幾株參天古樹,於是命名為古樹峽。
  這裡古樹兩字,便是代表這塊產業之意。
  「哦,原來這是那千頃良田的地圖,並不關重要。」他把羊皮紙圖折疊起來。
  猛聽一聲暴喝,餘音淒厲,在這夜寂更闌之際,分外刺耳。
  沈雁飛心頭一震,驚忖道:「那是簡二的叫聲,他的房間就在練功秘室的斜對面。我剛才進來時,沒有將外面帷幕拉好。如讓敵人搜進外間書室,必定發現秘室人口。」這個念頭不過像電光火石般一掠即過。
  時機緊迫,他必須立下決斷,卻見他身形如一縷輕煙,直飛出上面秘室。
  手中還拿著那古樹峽地圖,地穴裡的秘密小洞,也未曾封閉。
  他快如閃電般啟門出去,只因他必須在敵人闖進外間書房時,趕緊將遮掩練功秘室門戶的厚帷幕拉好。
  一出了練功秘室,簡二忍痛怒罵之聲,更清晰地傳人耳中。他暗自叫聲不妙,情知敵人快至,趕快一伸手,把帷幕拉好,然後又閃身人室,迅速而輕靈地將秘室木門關緊。
  他從猛虎簡鏗的忍痛怒罵聲中,判斷出敵人定是先發現了他,那時可能簡二負痛迎敵,然而來者當非弱者,一下子把簡二擊倒,是以傳來第一下厲呼之聲。
  然後這些敵人立刻離開簡二而重行搜索,這是因為猛虎簡二究竟是江湖知名之士,講究的是寧可粉身碎骨,也不會服低輸口,更不會洩露莊中秘密。
  是以潛襲本莊的敵人,並不多事耽擱,將他擊倒之後,便離開他而重行搜索。
  他一關上木門,便貼耳門上,仔細傾聽外面動靜。
  果然聽到啪地一響,想是打亮火折之聲。
  沈雁飛心中咚地一跳,順手把羊皮地圖塞在囊中,一面想道:「不好,敵人來得太快,可能會發覺帷幕尚在晃蕩,我得趕快把地洞封閉。」
  當下更不遲疑,一旋身已如輕煙般飛墜地洞裡,趕緊把木架扳平,隱蔽住那秘密洞穴,然後將一旁的零星珠寶撥過來,以免空著一塊,露出破綻。
  旁邊擺著的火折自燃著,他一伸手拿起來,眼光掃過那對判官筆,不覺皺皺眉頭,心中極快地忖道:「師父把這對判官筆放在洞穴中,我不能留在這裡,讓敵人發現,目下已來不及再藏起來,只好一併帶在身畔。」
  他用極敏捷的手法,一邊弄熄了火折,放回囊中。
  一邊把那對特別沉重的判官筆抓起匆匆插向背上衣領之內。
  一種冰冷而堅硬的感覺,使得他有點不舒服,可是他再也不能講究舒服與否,眨眼間已躍出地洞;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09:50:45

  門外傳來一聲蒼老的嗓音道:「在這兒了……」語聲未歇,驀地暴響一聲,那扇厚厚的木門直倒下來。
  沈雁飛趁這響聲震耳之時,伸腳一撥,蒲團圓石軋軋響處,回復原位。
  可是破門而人之人,聽覺極靈,大聲喝道:「仇老弟注意,裡面有人。」
  門外有人低沉地應一聲,那意思便是這樣地堵住門口。
  沈雁飛這時已聽出早先那人的語聲,正是金蛟尺田俊的嗓子。心中怒嘿一聲,悄悄往牆邊縱過去。
  時在黑夜,又在秘室之中,沒有火折或其他燈火,焉能瞧見絲毫人影?沈雁飛熟知秘室中形勢,是以一躍到了石牆邊,便凝身不動。
  門口的兩人這時可真不敢亮火,金蛟尺田俊早在一喝之時,閃身隱在門邊,以免身形在門口的微弱光線中暴露出來。
  外面的帷幕響了一聲.把那非常微弱的光線也切斷了。
  敢情是外面的人,將帷幕拉開。
  沈雁飛努力鎮定心神,小心地不讓自己的呼吸發出聲響。
  暗自忖道:「這金蛟尺田俊雖曾名震一時;武功的確高強。但若是只有他一個人,我便敢冒險闖出。然而外面尚有那個仙人掌仇公遠這人以前似曾聽師父提起過,手中仙人掌自成一家,乃是西南道上赫赫有名的魔頭,似乎比及金蛟尺田俊還要厲害。在這情勢之下,便不能魯莽從事。」
  金蛟尺田俊忽然發出冷笑,陰冷的笑聲,在秘室中往復迴旋,一時竟不知他在何處發出。
  外面的仙人掌仇公遠沉聲道:「田兄不必太小心,諒是無能鼠輩。」
  沈雁飛並不動怒,卻真怕金蚊尺田俊不再戒懼,打亮火折,然後和仇公遠一齊動手,心中一急,可就急出詭計,驀地貼伏地上。
  黝黑得不見五指的秘室中,田俊冷笑之聲未歇,忽然響起一種怪聲,似嚎似哭,難聽之極。
  這聲音一似在地上發出,又生像在四下石壁間發出,極是刺耳難聽。
  金蛟尺田俊那麼高明的人物,一時也張惶失措,倏然一聳身,飛起大半丈高,手中金蚊尺往嘴巴一送,用牙咬著。
  雙掌一翻,反貼著石牆,提住一口真氣,居然附身石牆之上。
  外面的仙人掌仇公遠,沉聲問道:「什麼人在鬧鬼?」可是從語聲來判斷,敢情他自己也退將開去,離那帷幕足有四五尺之遠。
  怪聲倏然加厲,其間又夾雜叮叮金鐵交鳴之聲。」聽起來似是繞牆急轉,真是又奇特又可怖;
  金較尺田俊情知自己這樣支持不久,可是他一生小心,寧可招致庸人自擾之譏,也不肯以身試險,因此努事提住那口真氣,緊貼牆上。
  一面耳目並用,希望查出究竟是什麼怪物,以便應付,他可不相信鬼魅之力,然而修羅扇秦宣真威名天下,焉知他不會飼養一些凶毒怪物,這一點倒是大意不得。
  仙人掌仇公遠在那一聲低喝之後,便連續叫了幾聲田兄。可是金蛟尺田俊這時口中銜著那根金蛟尺,做聲不得。
  當下覺得有點發毛,想道:「假如裡面那發出異聲之物,居然一下子把田兄弄倒,這等厲害之物,我姓仇的也惹不起。」
  當下不禁又退開六七尺,已經到了書房門口。
  廊上忽現幾道黃色光柱,直向這邊晃照。
  仙人掌仇公遠心虛之下,居然怕被來人用孔明燈照出身形,倏然一飄身,飛出廊外,跟著足尖一點,已上了屋頂。
  秘室裡的沈雁飛這時心中大大叫苦,只因他伏身地上,將嘴巴湊向牆根與地面的折角處,怪聲叫嘯。
  這樣雖因聲波折射的原理而令致敵人不知聲從何處發出。但最慘是他叫嘯得興起時,反手抽出那對判官筆,交相敲擊,一面以雙肘和膝頭,繞牆而轉。
  這個辦法的確高明,使得敵人在黑漆漆一團中,不敢冒險亂撲。
  然而他自己可也就因為叫嘯不停,反而擾亂自己視聽,無法探知敵人躲在什麼地方。
  是以他老不敢繞到近門之處,生恐敵人先於他發現蹤跡,全力發難。那樣子豈非自尋死路。
  可是他又不敢驟然停頓,只好一橫心,忽然轉到門邊。
  幸好他是沿著那邊的石牆轉到近門之處,故此金較尺田俊仍然無法發覺。若是從他腳下經過時,田俊總會覺出有物經過,驟然下擊,那就什麼都完了。
  沈雁飛不敢真個衝出去,倏又掉頭轉回。
  他已覺得有點聲嘶力竭,尤其是用手肘和膝蓋來走動;究竟極為不便,於是轉回秘室門口對面的牆根時,倏然收聲不動,側耳靜聽。
  金蚊尺田俊支持不住,飄身下地,卻是戒備十分。
  黑漆漆的秘室中,一片死寂,敢情兩人都同時屏息呼吸,是以全無聲響。
  歇了一會兒,大家都憋不住氣,齊齊呼吸起來。
  金蚊尺田俊好像聽到有人呼吸之聲,可是他自己的呼吸聲音較之尋常粗大,當下判斷不定,想道:「怪呀.今晚我怎的真個沉不住氣了?剛才懸身壁上,只耗了那麼一陣工夫,居然累成這個樣子。」
  沈雁飛也是沒有聽到對方的呼吸聲,歇了一陣,便盤算道:「目下此室中好像已沒有敵人,也許我剛才那一下,真個把敵人嚇退?試想誰會使用這一著啊?我莫要和自己乾耗著,趕緊出去查看一下方是正理。」
  事實他這一著的確驚人,換了任何一個武林中人,即使想到這方法,也絕不肯使用而壞了名頭。偏偏沈雁飛尚未講究到這個地步,是以他可就真用上了。
  正因如此,他到底沒有田俊那份耐心,這時開始緩緩直向室門走去。
  金較尺田俊聽出有異,忿怒得暗中一瞪眼,在心中對自己起咒道:「若果查出這是個活人所為,我姓田的若不立斃你於尺下,往後我的田字倒轉來寫。」
  沈雁飛小心翼翼地跨過室中央的蒲團,再走了三步。忽然啪地一響,一道火光直飛上室頂,登時全室皆亮。
  兩人都為之大吃一驚,田俊驚的是在這火折擲上空中之時,光亮一閃,已瞧見在五尺左右之處,一個頭髮蓬鬆的人形怪物,正用著一種奇怪的姿勢,向前伸展。
  沈雁飛驚的是居然還有敵人留在室中,而且冷不防打亮火折,使得全身原形畢露。
  說得遲,那時快,田俊心中電光火石般醒悟過來,明白那人奇形怪狀的姿勢,正是躡足腿邁意圖溜走的樣子,當下金蛟尺一揮,猛然急襲過去。
  沈雁飛連忙退避,敵人招式未變,已經跟蹤截擊而至,身手之迅疾,尺上力量之沉雄,果是一擊斃敵的用意。
  他手中還拿著那對判官筆,倉促間只好用以迎敵。
  在這黑漆漆一團的地方拚命,只憑聽覺和感覺拆招應變,真是危險萬分。
  兩人動手不及三招,已分出高下強弱,沈雁飛雖有名師指點,但在這環境之下,經驗閱歷比武功更重要,他如何可比金蛟尺田俊這種高手。
  加之那對判官筆並非慣用兵器,尺寸又短,非走險招,欺身近敵不能奏功,是以三招過處,他已被迫退三四步。
  金蛟尺田俊招數施展開,一心不讓敵人有機會緩手,疾如狂風驟雨般猛攻不休。忽然他腳下一絆,差點兒影響攻勢。
  但沈雁飛終於讓人家迫到牆根,在這一路退卻時,已自險招迭現,身上衣服被敵人的金蛟尺田俊掃破了四五處。
  若是在大白天,破衣隨風飛舞,必定甚是好看。
  田俊驀然大喝一聲,金蛟尺一挑一掃,使出「擒風裁雨」之式當地一響,把沈雁飛右手判官筆震將出手。
  另外左掌已自蹈虛乘隙,疾擊過去。
  砰地微響,擊是擊中了,卻像是打在一件極具彈性的東西上,反而被那潛力震得身形微挫。
  沈雁飛趁這個當兒,旋身錯步,同將開去。心中暗自慶幸那專御拳掌的陰氣功夫,使得敵人莫測高深。
  金較尺田俊一挫之後,聽風辨位,又自回身猛攻過去。
  眨眼間又到了秘室中央,沈雁飛左筆右掌,應付維艱,眉頭一皺,忽然急出主意來。
  風聲呼呼中,他忽然大聲叱喝起來,同時拚命反攻,露出一派情急拚命之狀。
  田俊覺得以死相拼,並非辦法,只好稍稍放鬆,俟機再進。
  然而喝聲驟住,眼看忽覺敵人蹤影全無。
  這一下可使他大大驚駭起來,不知敵人用什麼方法遁走,居然能教自己毫無所覺。
  他自己也因失去對手而驟然停歇,定在那兒,連忙暗中凝神靜氣,查察敵人蹤跡。
  一縷極微弱的風聲掠腳而過,跟著左邊牆根處發出嗆嘟嘟金石交鳴的暴響。
  響音一起,他已如響斯應地疾撲過去,腳尖方一探地,忽然心中一動,滴溜溜一轉身,疾如星火,反撲向對面牆根。
  原來當他腳尖探地的一剎,忽然醒悟這是敵人聲東擊西的方法,這一下金石交鳴之聲,分明是另一支判官筆扔向地上之聲。
  是以毫不猶疑,轉身急掠而去,筆直撲向對面牆根。
  身形掠過秘室中央之時,猛覺小腿劇痛,不禁悶哼一聲,立時氣墜丹田,倏然停止前衝之勢,落向地上,身形未曾轉回,已自反臂一尺掃出。
  叮地一響,敵人竟然還有兵器硬接下他這拚命的一招,可是對方內力稍遜一籌,又是被動之勢,故此將敵人震出數尺之遠。
  敢情這沈雁飛詭計多端,早在厲聲叱喝,奮身拚命之際,暗中用腳撥開那塊圓石,露出地洞。
  那軋軋之聲,正好被他喝聲所掩。
  剛好田使稍稍放鬆,他乘機使個敗式,倏然墜落地洞中,右手一扣地洞邊緣,只剩下頭顱留在外面。
  田俊果然被他弄得心中迷糊驚駭,他可不肯放過機會,倏然一揚手,把剩下那支判官筆扔將出去。
  這支判官筆打田俊腿邊掠過,故此感到微風拂腳。
  沈雁飛耳聽敵人身形帶起颯然風聲,直撲到判官筆去處,暗中一笑.驀地湧身而起,右手已閃電般掣出修羅扇。
  然在他半截身軀出了地洞之時,田俊已經警覺撲回,正好從他身畔擦過。於是沈雁飛不再客氣,順手一扇劃出,正好劃在田俊腿肚子上。
  田俊一尺掃來時,他已全身湧出地洞外,故此拚命橫扇一擋。卻擋不住敵人全力一掃,立時震出數尺之遠。
  他的腳尖一沾地,立刻咬牙一躍出門。
  即使那仙人掌仇公遠在外面伺候,他也得義無反顧地衝出室外,金蛟尺田俊反而不敢妄動,喘息了一下,連忙將身上衣服撕下一塊,就在黑暗中匆匆裹紮。
  這時他真不明白仇公遠往哪裡去了,何以不聞截擊之聲。
  所幸這一下沒有傷筋動骨,因此他並不慌張,想想還是先走出此室,找到仇公遠再說,於是緩緩跨步前走。
  哪知腳尖落地時,卻踏個空,差點兒掉向地上,這才知道敵人方才使的是什麼詭計,禁不住在心中怒罵道:「真是三十歲老娘倒繃在孩兒手中,那小子敢情詭計真多。」
  然而,他卻在黑暗中微笑起來,只因這個秘室和這個地洞,極可能便是他們所要搜尋之處。
  他覺得非要先找回那個火折不可,否則週遭是個什麼樣子,他也毫不知道。
  假使冒了偌大風險,卻因一時大意,致使功虧一簣,人寶山而空手回,那才是可憾之事。
  他還依稀記得那個火折所墜之處,差多不是在秘室中央,於是他在那地洞周圍慢慢摸著。
  這到底是件不容易辦得好之事,他沿著圓圓的地洞口,摸了一匝,卻找不到那火折蹤跡。
  這使得金蛟尺田俊有點兒忍耐不住了,心中一徑盤算著別的代替法子。
  就在這時,他的手被那塊圓石碰了一下,於是他發現了上面的蒲團。
  火折終於讓他找到,正好是掉在蒲團之上,田俊心中大喜,趕快打亮了,四下打量。
  這個秘室空蕩蕩的,一眼看盡,當下更不猶疑,湧身往那地洞躍下。
  他非常戒備地飄身地上,手中火折的火焰,被空氣扯得變成一條細細的長線。
  待得火折復原,他往四下掃眼一瞥,那些木架上閃耀著的珠光寶氣,把這位曾經夜走千家的劇盜也瞧呆了。
  他心中這一喜,可就不是言語所能形容,匆匆在這些架子上檢視一番,似乎沒有發現他們所亟欲找尋的那件寶貝——斷腸縹。
  不過他並不失望,斷定那斷腸縹必定會藏在這裡,當下倏然飄身出洞,直走向室外,那意思是先找來那仙人掌仇公遠再說。
  那仙人掌仇公遠敢情就在外面書房對面,一個露天院子裡,正以詭奇惡毒的仙人掌,將沈雁飛迫得逐步後退。
  當沈雁飛一衝出書房,越過走廊,一躍落在院子裡,正待縱身翻牆而去,猛覺背後金刃破風之聲,颯然襲至。
  他立刻敏感地判斷出乃是仙人掌仇公遠勁襲而來。
  聽說這仇公遠手中一支仙人掌,名震西南道上,比之田俊的金較尺尚要強勝一些。
  心中暗暗一驚,更不怠慢,右足往橫裡一跨步,身形已如行雲流水般轉將過來。
  冷風森森,撲面而至,敵人那支金光閃閃的仙人掌,敢情已送到面前。
  這原是他意料中之事,口中低嘿一聲,上身微微一仰,修羅扇刷地圈掃過去。
  這一招拿捏得時候恰到好處,而且削指劃腕,順帶以扇風扇撲敵人面門。
  仙人掌仇公遠雖是有心一掌把敵人擊倒,然而乍逢這等高手,心中一凜,倏然墊步錯開。
  沈雁飛蹈隙伺暇,手中修羅扇飄舞如風中飛花,一連攻了三扇,凌厲之極。
  他攻擊三扇,原本以為自己既緩過手來,這三扇凌厲無匹,定可將敵人迫退一兩步,自己便可乘機運去。
  無知他人掌仇公遠藝業高妙,仙人掌也自連演絕學,使出移山回澗連環三絕招,登時反將沈雁飛的身形吸移得轉了一個圈子。
  沈雁飛雄心陡奮,怒嘿一聲,修羅七扇次第使出,一時滿院扇影團團扇風,繞著敵人急攻疾襲。
  他彷彿覺察出自己的功力又增進了一些,是以招數和力量,都比之前兩次惡戰更為得心應手。
  早先在黑黯黯的秘室中,他是吃虧在臨陣經驗不夠,故此幾乎毫無招架之力。
  此刻視聽並用,威勢大大不同。
  仙人掌仇公遠心中又凜駭又妒嫉,如今他可知道這個頭髮蓬鬆的人是誰了。
  這一路魔頭來犯七星莊,事前當然曾經打聽過七星莊的虛實。
  正因他們打聽,這才會洩漏了機密,給摘星手衛斯尋到線索,這才有飛鴿傳書之舉。
  只因摘星手衛斯自忖不是他們之中任何一人的敵手,故此偵察時倍加小心,甚是困難。
  直到離七星在數百里之遠時,才確知他們真個意圖侵犯本應。
  這樁事全是金蛟尺田俊惹出來,只因他當年出遊關外,無意中遇到一個垂危的老人,指撥他好些武功上乘秘訣,並且傳他一個方子,倘若配製成功,其功效可比武林至寶冷雲丹。
  而且不像冷雲丹那麼功效遲緩,必須屢遇強敵,方能倍見靈效。
  這也是沈雁飛何以會越打越強的道理。
  可是這條方子中,有兩種極為重要的藥物甚是難得,一是長白山中百年以上的野山參,一是通靈珍珠,前者雖然難得,但還有著手之處。
  後者卻是聞所未聞,珍珠而至於稱為通靈,其珍貴可知。他本人的武功,果然因此而極見精進,以往他不過如摘星手衛斯同其等級,但如今已大不相同。那位不知名的老人寂寂死掉,他再也不能請益精修,於是他便從這條方子上動腦筋。好不容易親身深入長白山,找到一株老野山參,據許多富有經驗的參客判斷,此參遠超百齡。
  於是,他便開始找尋通靈珍珠。
  當年攔截護送斷腸嫖的生判官沈鑒的舊事,復上心頭。
  於是他盡力說動石山牧童趙仰高出手相助,匆匆趕來七星莊。
  這時沈雁飛凌厲的攻勢已被那仙人掌仇公遠遏制住,反而逐步後退,眨眼間已貼身院牆。
  金蛟尺田俊驟然出現,宛如一縷輕煙;疾撲而至,金蛟尺起處,以雷霆萬鈞之勢,並力一擊。
  沈雁飛情知七星座形勢危急,本來一個已對付不了,再加上一個強敵,必死無疑。
  他真想立刻逃走,可是形勢比人強,力不從心,只好咬牙奮力,硬封一扇。
  叮地一響,沈雁飛退無可退,手腕硬碰得有點酸麻。
  只見金光閃處,那仇公遠一支鋒銳的仙人掌,已經乘隙使出「老樵問路」之式,攻到胸口。
  沈雁飛努力一矮身,右扇左掌,齊齊攻向兩人。
  哧地微響,他的左肩已被仙人掌挑破一道口子,鮮血迸流。
  錚一聲過處,他又硬封了金蛟尺一招,震得中盤藩籬盡撤。
  但見金光閃處蹈隙而進,沈雁飛腰間一陣劇痛,鮮血順著大腿直淌流下來。
  這金蛟尺田俊一上手,沈雁飛便連傷兩處,端的形勢危殆之極,尤其是這兩位心狠手辣的魔頭,全都懷著誅滅他的心思,以免留下禍根。
  這可是瞧得起沈雁飛之故。
  現在再沒有誰能夠及時援救他的危急,雖則廊上人聲雜亂,好幾個人持著孔明燈沿廊搜查過來,但一點用處也沒有。
  那些人即使發現了他的危殆處境,奔撲過來,卻可能連牽掣之效也收不到。
  眨眼之間,沈雁飛身上又多添了兩處傷勢,其中有一處在右臂上劃了一道口子,鮮血迸流,這一來連修羅扇招式也大受影響。
  那幾個莊中壯漢,持刀搶劍地搜索到書房門口,一個大聲叫道:「這書房門為何開了?快用燈照照。」敢情他們還未曾發現這邊院牆根浴血苦戰的沈雁飛。
  金蛟尺田俊忽然大喝一聲,陡然捨掉沈雁飛,飛縱疾撲向那一干人。
  沈雁飛陡覺壓力一鬆,倏地也大也吼一聲,奮全身僅餘力量,修羅扇宛如風捲雲翻般向仙人掌仇公遠攻去,出手全是同歸於盡的拚命招式。
  困獸之鬥,原足令人心怯,何況金蛟尺田俊打得好好的,忽然撤身離開。
  仇公遠便不禁氣餒,連退了三步之多。
  但聽那邊慘叫之聲傳來,敢情田俊舍下沈雁飛而去攻襲那幾個卑不足道的莊丁。
  仇公遠一時想不出原故,便料定必是事關重要,因此當沈雁飛倏然倒縱出院牆去時,他暫時不忙著追趕,一轉身如風馳電掣般到了廊上。
  田俊已進入書房中,門外還有兩個壯漢待著兵器,見他縱上廊來,立刻猛撲而至。
  仇公遠嘿嘿冷笑兩聲,腳下依然不動,仙人掌翻處,噹一聲先把一個壯漢的單刀磕飛,基地一扭腰,一根花槍打腰間刺空穿過來。
  他用那閒著的左手閃電般抓住槍尖,借勢一扯。
  那根花槍呼地疾然衝刺向對面那漢子,仇公遠頭也不回,左肘往後面一撞。
  砰地一響,持槍的人,本是收腳不住,向前直衝,被他一肘子撞個正著,那麼健壯的身體,居然應肘而起,叭噠摔到大半丈外的地上。
  對面那個漢子卻被自己人那根花槍當胸扎入,慘叫一聲,也屍橫就地。
  仇公遠聽到書房內尚有拚鬥之聲,便問道:「田兄可要小弟留此?」
  金蛟尺田俊大聲問道:「早先那小子呢?」
  「走啦!」仇公遠大聲回答,心中有點不樂。
  「那麼別管他。」他說到這裡,一聲慘叫把他的話打斷了,現在書房內一片寂靜。
  「仇老弟你也進來看看。」田俊又道:「恐怕比那小子重要得多。」
  話聲漸遠,分明已進秘室,仇公遠連忙跟進去。
  他們兩個在地洞中,這時已打亮了兩人火折,故此看得非常清楚。
  仇公遠道:「哎,這兒的珠寶已是價值連城,但那斷腸縹可是藏在此處?」
  這刻他又明白田俊何以忽然摔掉沈雁飛之故。
  若果讓那些漢子進來,把斷腸縹攜走,豈非功虧一簣,最怕是多費一番手腳,也未必能夠追尋回來。
  「我想該是藏在這兒。」田俊沉聲答道:「若果找到那斷腸縹,取得通靈珍珠,咱們兩人可得兼程出關,找那人跡不到之處,趕緊煉丹。」
  仇公遠體會出他言中之意,沒有言語。
  他當然不會反對,這種能抵數十年苦修之功的靈藥,豈可隨便分享於人?何況是像石山牧童趙仰高那等魔頭?
  他們把架上所有珍寶都找過了,仍沒有發現那斷腸鏢的下落,兩人都有點洩氣,那稱霸天下武林的雄心美夢,漸漸生出幻滅之感。
  那個秘密小洞當然瞞不過這兩個黑道高手,可是裡面除了那個玉瓶之外,別無他物。
  他們不知瓶子裡藏的是什麼藥,故此不敢妄動。
  田俊靈機一動,縱上秘室,找回那對判官筆。
  「這是生判官沈鑒的兵器啊,瞧,這個總字不是他當總捕頭時的記號嗎?」田俊說道。
  「咱們立刻盡全力追回那小子,大概再沒有疑問。」仇公遠矍然道。
  田俊不覺大大失悔,這才真是人寶山空手回哪。
  兩人一徑離開七星莊,憑他們的經驗閱歷,立刻展開嚴密的搜查。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09:51:50

第07章 血染湘桂道

  「殘肢令主」腳步不移,身形連連閃晃,巧極的避過三老者的一輪狠攻,單掌運勁,以七成力道淬然拍出。
  慘嗥之聲,劃破寂靜的夜空,三個老者,各各噴出一股血箭,被震飛三丈之外,仆地不起。
  就在此刻,一縷血紅光焰,沖天而起,直上雲霄。
  原來那高個子老者趁三個老者與「殘肢令主」交手的瞬間,已取出「陰魔教」特急告援,火箭燃放。
  「陰魔教」的信號火箭,分為藍白紅三種,藍色是求援的信號,白色是緊急集中的信號,而這紅色卻是特急告援,非遇特別重大事故,決不許輕易施放,一經放出,有如教主親令,週遭可見的範圍內,任何教中人,不管多大的事,都得放下,趕赴施放的地方。
  「殘肢令主」不屑的望了那刺目的紅色火焰一眼,口中已數到了「九」!
  高個子老者,自知不能倖免,不待對方的「十」宇出口,身形陡地彈起,悲憤不已的喝道:「老子雖死在你手中,但你今夜也逃不了。」
  話聲中,已撲到「殘肢令主」的身前舉掌正待—一「十!」
  「殘肢令主」口中數出一個「十」字,掌隨聲而出。
  高個子老者,招式未曾攻出,見對方一揮手之間,一股重逾山嶽的罡風,已壓體而來,疾勁強猛得不可比擬。
  心中方自喊得一聲「不好」,全身如被雷擊。
  慘嗥半聲,七竅溢血如泉湧,五腑盡靡,橫死當地。
  「閣下好狠的手段!」
  一聲低沉的輕喝,發自三丈之外。
  「殘肢令主」心頭猛地一震,循聲望去,一條人影停身三丈之外。
  真是一山還比一山高,江湖中不乏奇人異士,不可一世的「殘肢令主」竟然被人欺身到三丈之外而不覺。
  那人影晃晃悠悠的又移近了約莫一丈,兩人之間相距不足丈。
  「殘肢令主」看這人影竟然是武林中聞名喪膽的神秘人物「海鷗令主」紅巾蒙面人之後,身形不由一陣激顫。
  (不用筆者饒舌,聰明的讀者,一定可以猜想得到「殘肢令主」是誰?何以見了紅巾蒙面人會如此激動!)
  驀然——
  破風之聲,候告傳來!
  從這輕重不一,略帶雜咨的破空之聲來斷定,來人當不在少數,而且是從不同的方向湧來。
  紅巾蒙面人,凝視了「殘肢令主」片刻之後,突然道:「閣下小心應付,咱們再見!」
  隨說隨閃動身形,瞬息而杏。
  這句話不知是關切,或許是別有用心,不得而知,「殘肢令主」又是一陣莫名的感激,怔然不語。
  就在紅巾蒙面人身影剛剛消失的剎那,三條人影,已如隕星般墜落場中,眼光觸處,齊齊驚咦了一聲。
  這縱落的三條人影,是兩老者,一書生。
  那兩個老者同樣是五一卜開外年紀,尖臉削腮,鷹鼻環眼,若不是身材一高一矮,簡直就分不出誰是誰來。
  那書生年方三十上下,身著一襲灰色儒裝,頭戴文生帽,腰間佩著一柄長劍,劍柄之上鑲著一粒龍眼大的血紅珠子,特別顯眼。
  兩老者一書生掃了地上的四具屍體一眼之後,把目光移到了「殘肢令主」的身上,細細一打量之後,臉色乍變。
  「殘肢令主」,不言不動,冷眼注視來人!
  緊接著,唆!唆!連聲,先後又飄落十條人影。
  「血魂劍鄺宇」面色一變質,仍是不緩不慢的道:「在下實情實說,談不上什麼手段!」
  「貴教主名諱可否先行見告?」「嗯!這個,閣下到時自知!」
  「我老人家沒有這個興致!」
  「在下等奉教主嚴令,非請閣下到敝教一晤不可!」
  「殘肢令主」冷笑一聲道:「憑你們幾塊料.就敢強請我老人家……」
  一旁的神護堂堂主「苦宕飛魔公孫豹」嘎嘎一陣怪笑,插口道:「鄺殿主,我等如果連一個假冒他人之名的客人都請不回去,那不是天大的笑話,江湖朋友笑掉了牙!」
  「殘肢令主」不由心中一動,正待開口……
  巡稽堂主「鐵羽金鷹魯子丹」已接上話道:「我可不信這個邪!」
  「殘肢令主」不屑已極的道:「不信的話,盡可一試。地下四人就是榜樣!」
  此語一出,場中十餘人齊齊怒哼出聲。
  場中空氣頓時緊張起來。
  刑司殿主「血魂劍N宇」陰陰一笑道:「閣下最好能夠三思而行,否則……」
  「否則怎樣?」
  「嘿嘿!恐怕有些不便!」
  「殘肢令主」雙目暴射奇光,提高了聲音道:「老夫倒是不怕什麼不便!」
  「閣下真的不願同行?」
  「別說不願,老夫根本就不高興去,怎樣?」
  「恐怕由不得閣下做主?」「笑話!」「如此在下等只好得罪了!」
  了字方落,寒芒發動,已怪異凌辣的連攻了三劍。
  拔劍出招,快得如一個動作。
  「殘肢令主」心中微凜,身形一晃,進過三劍,反攻一掌,這一掌他用了七成勁力,勁道如山,駭人至極。
  「血魂劍鄺宇」身形微側,左足向後一引,掌中劍怪異已極的連留數圈,竟把那如山勁氣消卸得無影無蹤,捷通電閃的又是六劍出手,招式詭奇絕倫。
  「殘肢令主」見對方竟然能消卸掉自己七成功勁的一掌,內心為之一震,同時對方的長劍,又已電閃襲到,劍影重重,劍花錯落,似乎是六把劍同時從六個不同方位攻來。
  怒哼聲中,單臂一掄,以十成功勁,迎向「血魂劍鄺宇」的劍勢,裂石罡風,匝地湧出。
  「血魂劍鄺宇」只覺對方這一掌來勢奇猛,而且掌風通異尋常,為前所未見,掌中劍竟然被迫得沉滯起來,大駭之下,忙不選的撤招橫門八尺。
  算他見機得早,否則必然傷在這一掌之下。
  就在「血魂劍鄺宇」撤招閃避,「殘肢令主」一掌拍空的電光石火之間,兩股如山勁道,已一左一右向「殘肢令主」當頭罩下。
  原來一旁的「鐵羽金鷹魯子丹」和「芒宕飛魔公孫豹」已電疾的騰空而起,如巨鷹般一左一右夾攻而下。
  他兩人都是以凌空搏擊之技,揚名江湖,只須一人,就足可供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窮於應付,何況兩人合手。
  眼看「殘肢令主」避無可避——
  突然,奇事發生了——
  就在兩股萬鈞勁道即將擊著的瞬間,「殘肢令主」似一支弩箭般從兩股勁風間隙中,斜射而出,快逾電閃。
  轟隆巨震聲中,兩股勁氣已劈落地面之上,聲勢驚人。
  而「殘肢令主」斜射而起的身形,竟然凌空一個倒翻,輕靈妙曼的反旋而回,正好欺在兩人之上。
  獨臂揮處,一圈渦流勁氣,倏向兩人罩落。
  「鐵羽金鷹魯子丹」和「茫宕飛魔公孫豹」,平日自以為輕功妙絕人寰,做夢也想不到「殘肢令主」竟然高出他倆一籌。
  一招落空,立知不妙,雙雙向兩側地面斜射而落,厘米之差,堪堪避過「殘肢令主」的一記反擊,不由驚出一身冷汗。「殘肢令主」身形也跟著落回地面。
  一旁的「陰魔教」徒眾,驚心動魄不已。
  就在「殘肢令主」身形甫落的當口,「血魂劍鄺宇」一柄長劍又告襲到。
  倏地之間,刺出了一十二劍。
  「殘肢令主」眼中陡現駭人煞光,單臂掄處,封擋之外,回敬了三掌,震得「血魂劍鄺宇」身形連晃不止。
  剎那之間,劍光霍霍,掌影如山,劍風嘶吼,掌勁如雷,兩文之內,盡為勁氣充滿,石走沙飛,令人目眩心震。
  「殘肢令主」邊打邊沉聲喝道:「鄺宇,你再不識進退,可別怪本令心狠手辣!」
  「哈哈!閣下不必空口發狂言,今天我等既然奉令請駕,好歹總得請閣下到本教走上一趟!」
  話聲中,劍勢更緊。
  「殘肢令主」冷笑一聲,眼中殺光陡熾,一把邊開對方劍勢,身形微向後挫,單掌一伸一縮。
  就在這一伸之間,一股異常掌風的奇烈勁道,已告湧出,勁勢之強,無法比擬。
  「血魂劍鄺宇」嚇得膽顫心搖,以畢身功力運集劍身,想卸去對方勁勢,焉知手中劍竟然揮不出去,暗道一聲:「不好!」正待抽身閃讓,但已來不及了——「轟!」然巨響聲中,夾著一聲慘哼!
  「血魂劍鄺宇」長劍脫手,一個身形如滾地繡球,直摔到一丈之外,「哇!」的一聲,鮮血狂噴而出。
  其餘「陰魔教」兩個堂主和近十名的勁裝漢子,齊齊驚叫一聲,亮劍出掌,蜂擁而上,攻向「殘肢令主」。
  「殘肢令主」又是一掌劈出,捲向撲來的眾人,他已動了殺心,下手決不容情,這一掌較之前掌有過之而無不及。
  數聲淒厲的慘嗥傳處,首當其衝的四個壯漢,身形被震得凌空而起,各各張口射出一股血箭,橫屍三丈之外。
  撲上來的眾高手心膽俱碎,攻勢頓被遏阻。
  「殘肢令主」伸手胸衣之內一探,緩緩上揚。
  一柄精光耀眼亦刀亦鋸的怪兵刃,已執在手中。
  「殘肢令!」
  驚叫聲中,眾高手下意識的退了兩步!
  怪刃出現,顯示著一場恐怖的屠殺,已揭開了序幕。
  這時,星光寥落,陣陣曉風拂體生寒,遠遠傳來幾聲斷續的雞啼,東方的天際,已露出魚肚白色,天快亮了。
  然而在這蒼林邊緣的湘桂官道之上,卻正在醞釀一場血劫。
  「鐵羽金鷹魯於丹」與「芒宕飛魔公孫豹」,身為「陰魔教」堂主,當著手下人之面,豈能畏縮。
  雖然明知不敵,也只好硬挺,何況前後已有七個教中弟子,喪命在對方手下,當下雙雙欺身上步,逼近五尺。
  「殘肢令主」雙目神光炯炯,注視兩人,冷冷的道:「你兩個如果還想全身而退的話,回答老夫一個問題!」
  「鐵羽金鷹魯子丹」陰惻惻的一笑道:「閣下說出來聽聽看!」
  「貴教追蹤老夫並強迫老夫赴貴教,原因何在?」
  「嘿嘿!在下等奉令行事,無從奉告!」
  「你真的不肯說?」
  「殘肢令主」逼進了三步,雙方距離不及一丈。
  「鐵羽金鷹魯子丹」面色為之一變。
  一旁的「芒看飛魔公孫豹」向「鐵羽金鷹魯子丹」靠近了兩步,凝神蓄勁,如果一言不合,他就要出手。
  其餘的七個「陰魔教」弟子,長劍橫胸,緊注現場。
  空氣緊張得無以復加,
  「血魂劍鄺宇」已撿回長劍,在三文之外坐地調息,看樣子傷勢不輕。
  「殘肢令主」再度開口道:「你說是不說?」
  「鐵羽金鷹魯子丹」目中似要噴出火來,吭聲道:「不說又待如何?」
  「嘿嘿!你們也別想活著離開此地!」
  眾人不由齊齊怒哼出聲!
  「芒宕飛魔公孫豹」半聲不吭,「呼!」的拍出一掌。
  咫尺之隔,而且這一掌是他蓄意突襲,力道驚人至極。
  「殘肢令主」冷哼一聲!
  「鼠輩敢爾!」
  不退反進,視那強勁掌風如無物。
  「殘肢怪刃」疾逾閃電般一晃——
  「鐵羽金鷹魯子丹」也趁機全力攻出一掌,勁道之強,足可碎碎裂石,就在他出手夾攻的電光石人之間,慘嗥突起,血雨噴濺。
  「芒宕飛魔公孫豹」已被殘肢而亡,以這魔頭的功力,竟然無法躲過「殘肢令主」的一擊,真是駭人聽聞。
  「鐵羽金鷹魯子丹」眼看這一掌已告劈著,對方不死也得重傷,焉知事實不然,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殘肢令主」一招毀了「芒宕飛魔」之後,連頭都未回,對臨身的如山勁氣,恍若未覺,身形一挫反而迎了上去。
  「波!」的一聲巨響,「欽羽金鷹」竟然被「殘肢令主」身上所發的一股無形愛氣,震得手腕欲折,蹬!蹬!蹬!連退三步,面現驚恐至極的神色。
  窺伺在旁的勁裝漢子,一個個張口瞪目,全身簌簌而抖。
  這種功力,他們聽都不曾聽說過。
  「殘肢令主」這時才慢吞吞的轉身面對眾人,厲聲道:「我老人家言出必踐,這可是你們自己找死!」
  死字出口,身如電旋,「殘肢令」精芒如幻,慘峰之聲,響成一片,肢體橫飛,血箭亂射。
  轉眼之間,官道之上血流成渠,斷臂殘肢拋滿一地,所有場中「陰魔教」眾徒,全數被殘肢洞胸而死,厥狀之慘,令人不忍卒睹。
  道旁蒼林之中,正隱伏著一個人,被這殘酷的屠殺,引動了俠義肝腸,喃喃自語道:「如果我所料不差,這煞星真是他的話,我只有趁他羽毛未豐,把他毀去,否則,武林之中,無寧日了!」
  恰在這時,那運功療傷的「血魂劍鄺宇」已顫巍巍的立起身來,獰笑一聲,儒衫飄飄,緩緩向「殘肢令主」欺去。
  十多個「陰魔教」眾之中,他是唯一還活著的人。
  「殘肢令主」倒提「殘肢怪刃!」目中殺光未盡,稜稜的注視著「血魂劍鄺宇」漸漸行近的身影。
  「血魂劍鄺宇」行到距對方丈外之地,停下身來,先掃了一眼滿地的殘缺屍身,然後目眥欲裂的厲聲道:「閣下手段未免過辣?」
  「嘿嘿!你也逃不了!」
  「哈哈哈哈!閣下未免太看不起N某人了,今天不能請閣下到敝教,在下只有帶閣下的屍首回去銷令了!」
  「殘肢令主」狂笑一聲道:「鄺宇,你在做白日夢,我看你有點神志不清!」
  「血魂劍鄺宇」身為「陰魔教刑司殿」殿主,自然不是等閒人物,方才被對方的怪異掌風震傷,乃是疏忽所致,因為他估錯了對方功力,此刻,成竹在胸,情形自是不同。
  當下陰惻惻的道:「閣下身手較之數月之前震驚武林的真正『殘肢令主』只高不低,但又何必冒他人之名而行兇呢?」
  「殘肢令主」心頭一陣激動,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對方的話,使他吃驚不小,但略一定神之後,冷聲道:「姓鄺的。不管是真是假,反正你已經注定必死!」
  「殘肢令主」口裡在說,心裡卻無比的激動,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透「陰魔教」教主何以要下令追蹤他?而且一口斷定他是冒牌的「殘肢令主」這真是奇絕天下的事。
  突然——
  「血魂劍鄺宇」厲聲吼道:「今天倒是要看看誰死誰活?」
  話聲中,手中長劍斜舉平胸,劍尖向前,握把上鑲嵌的那粒血紅色珠子,紅光頓熾,沿劍身向前延伸。
  眨眼之間,整柄劍已呈血紅之色,透出陣陣觸鼻異香。
  「殘肢令主」大感駭然,看樣子,這必是「血魂劍鄺宇」成名的絕學,呼吸之間,已吸人不少香氣,頓時感到頭昏目眩,四肢遂生酸楚之感,立知不妙——
  思念來已,「血魂劍鄺宇」掌中劍血芒暴漲,足足長出三尺有餘,腥氣更是濃厚,獰笑一聲道:「殘肢令主,今天要你嘗嘗本殿『血魂神劍』的滋味!」
  聲音未落,「血魂神劍」劍尖之上,立時射出一股凌厲無比的血紅色劍氣,直射「殘肢令主」。
  「殘肢令主」心頭一緊,電閃向側方橫移二步。
  「血魂劍鄺字」手中劍一掄,幻起滿天血芒,挾著觸鼻香氣,如一張火網般向對方罩去,疾勁奇幻兼而有之。
  放眼江湖,能在血魂神劍下逃生的。寥寥無幾。
  「殘肢令主」駭凜之餘,那招奇絕天下的「殘肢斷魂」突告出手,一招一式,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閃電攻出。
  「血魂劍鄺宇」機智絕倫,見自己劍身所發的「血魂香霧」,竟然迷不倒對方,心中早存戒意。
  見對方身形一動,不待對方出招,立即收招暴退五尺,始險極的避過。
  其實「殘肢令主」此刻已被迷霧熏得昏昏欲倒,只是他功力深厚,仍能勉強支持,傾力施出絕招,但較之平時,已打了折扣,否則「血魂劍鄺宇」再見機得早,也無法避過這一招殺著。
  但這一招施出之後,愈覺不支,已是搖搖欲倒之勢。
  「血魂劍鄺宇」見狀,不由狂笑起來,進步欺身,手中血紅長劍又告攻出,血芒刺向對方胸前五處要穴。
  「殘肢令主」雖說已是半昏迷的狀態,但他的絕世功力,豈可輕視,勉鎮心神,,一招「殘肢斷魂」又告出手。
  「噬!」,的一聲,「血魂劍鄺宇」的兩隻衣袖,竟被劍裂了半尺長的兩道口子,駭得他亡魂皆冒,電閃撤身。
  而「殘肢令主」因吸入香霧過多,終告不支倒地。
  如果不是因為「殘肢令主」神志已經不清的話,他縱不被殘肢喪命,多少也得受點傷,決不會這樣輕鬆的躲過。
  「血魂劍鄺字」一退之後,又舉步緩緩欺近到「殘肢令主」的身側,一陣得意至極的狂笑之後,獰聲道:「我血魂劍也是言出必踐,還是帶你的屍首回去穩當!」
  話聲中,血紅長劍一抖,就要——
  就在這電光火之間,「血魂劍鄺宇」待劍的手腕,宛若峰蜇似的。一陣劇痛,勁道全消,一柄劍幾乎把持不住。
  細一審視,手腕之上插了一根松針,人半寸。
  這時,天已大亮。
  「血魂劍鄺宇」遊目四顧,哪有半絲人影。
  忖之下,這以松針施襲的人,除了隱身正前方的蒼林之外,其餘三方塊塊無遁形,而蒼林距自己處,少說也有五,如果在五大之外,用這輕若無物的松針,而能毫無聲息的擊,反文外的人,這種功力,簡直是駭人聽聞。
  心念之中,向前面蒼林朗聲喝道:「何方高人,既然看得起我鄺某必藏頭露尾!」
  豈知發話之後,竟然無人答腔,
  「血魂劍鄺宇」心中發毛,轉念道:「管它呢?且先解決上眼前的人再說!」
  血紅長劍,閃電般向昏迷在地的「殘肢令主」劈落。
  眼看這震撼武林的恐怖人物,就要喪生在——
  在這千鈞一髮,一股幽幽勁氣,從旁側飄來,潛勁如山,刺出去的血紅長劍竟被帶得歪向一邊。
  「血魂劍鄺宇」一向沉穩狠辣,這一下也不由被驚得直跳起來,心中寒氣頓冒,分明這暗中出手的人,功力高出他甚多。遊目四顧,依然不見半點動靜,他身為「陰魔教刑司殿」殿主,而且自視極高,當然不甘就此罷手。正待發話激那暗中兩次出手的人現身之時,忽然蒼林之中,傳來一聲低沉的冷笑,笑聲中滿含不屑之意。
  「血魂劍鄺宇」,這一下可看準了那發話的方位,高聲道:「相好的,我們某今天得遇高人,無上榮幸,閣下既然不肯賞臉,在下說不得只好得罪了!」
  最後一個字出口,人已穿林而入。
  可煞作怪,林中空蕩蕩的,目光及處,一無所見。
  「血魂劍鄺宇」飛快的在百丈之內盅旋一周,待到出林,不由目瞪門呆,地上已失去了「殘肢令主」的身影。
  這個觔斗,可說栽到了家,鬧了半天,別說是人,連影子都不曾看到半個,登時為之氣結。
  就在「殘肢令主」被那神秘人救走之後片刻,又有一批武林人物馳到現場,其中大多是二幫一會的人物。但他們所看到的只是一幅淒慘絕倫的畫面。
  殘肢!
  斷腿!
  死屍!
  鮮血!
  在距此五里外的山間,這時正有一個人影,身上負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有若夜行騙幅,閃電般飛馳!
  片刻之後,這人影停身在一座絕壁中腰的突巖之上。
  絕壁高及百丈,猿猴難爬,是一個人蹤絕跡的所在。
  那人以紅巾蒙面,無法看出他的年齡相貌。
  他是誰?
  他正是「海鷗令主紅巾蒙面人」,他以傲視武林的玄奇功力,救出了「殘肢令主」,來到這人跡不到的奇險所在。
  「紅巾蒙面人」把背負的白髮老人,放置在突巖之上,然後細細端詳了片刻,突然聲如裂帛的哈哈狂笑起來!
  笑聲之高,足可穿雲裂石。
  狂笑了一陣之後,自語道:「果然不出所料,是他!」
  舉掌虛空向「殘肢令主」的面上一拂,怪事突然發生,這一拂之下,白髮蒼蒼的「殘肢令主」竟然變成一個俊美絕倫的少年,但那少年此刻仍昏迷不醒,對此事一無所覺。
  震撼了武林的「殘肢令主」,竟然是一個二十歲不到,面如冠七的少年,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紅巾蒙面人,身形微見顫抖,顯然激動已極,略事沉吟之後,並指如戟,就要向那少年的死穴戳去!
  他要毀去這恐怖凶殘的小煞星,以挽武林劫運。
  就在指風將要透指麗出的瞬間,紅巾蒙面人突然歎了一口氣,把手垂下,他似乎一時之間下不了手。
  因為對方僅是一個二十不到的少年啊!
  同時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使紅巾蒙面人的手指點不下去,幸而如此,否則這一代奇人將鑄成天大的錯。
  紅巾蒙面人猶豫了一下之後,喃喃自語道:「這孩子資稟天賦,為武林百年難遇的奇材,加以奇緣迭遇,已具備百年功力,用之正,則造福武林,不正的話,武林將遭遇到空前的殺劫,唉!人品這般俊秀而偏生就那麼殘酷的心腸,先把他救活問明原因,如果是虎狼成性的話,只有按照原先的意思,把他毀去算了!」
  語畢蹲下身,以右掌緊貼那少年的「命門穴」,左掌並食中二指,遍點週身大小穴道,運指如飛,認穴之準手法之奇,令人歎為觀止。
  紅巾蒙面人要以極高的手法,為這少年迫出所中的「血魂香霧」。
  當手指點到胸口「黑虎穴」……又名鳩尾穴——時,突地觸及一物,順手勾出一下,登時幾乎暈厥過去,不啻是焦雷貫頂,激動得簌簌直抖。
  「訣!孽障!龍……」
  紅巾蒙面人,像噶語般的不斷地喃喃叫著塊!孽障!身形緩緩立起,舉頭望著晨輝,朗朗的蒼空,似在沉思一件往事。
  也許他在回憶中重溫一個舊夢,拾起一件殘破的往事—…
  許久之後,視線又落回那少年的股上。
  一顆淚珠,從蒙面紅巾之後,悄悄滴下。
  接著一顆一顆,終於把蒙面的紅巾浸濕了一大片。
  紅巾蒙面人激動了一陣之後,情緒又漸漸平復下來,蹲下身去,用手輕輕的撫著那少年的臉頰。
  像一個慈父在撫慰著愛兒,一遍又一遍,口中悲淒的道:「楊志宗!他叫楊志宗?為什麼?他不該姓楊的!」
  這少年正是楊志宗,身世淒迷,身負師門血仇。
  他幼時曾混跡乞丐群中,從一個異丐那裡,學到了一套易容絕技,他遂以他師父「甘露幫」幫主「古道熱腸楊震寰」的面目出現。
  他先後巧服「牛龍蛟內丹」和「天鵬彩卵」,憑添了百年功力,又巧得武林雙奇「北瘋半悟和尚」和「南癡愚駿釣叟」各傳了一門絕學,使他在極短的時間內,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於是ˍˍ
  他展開了復仇的行動。
  桂林城兩粵十八家大鏢局的總鏢主「鐵臂神猿蔡精一」是第二個喪在他手下的仇家之一。
  第一個被他所殺的是「鴻面酒葫蘆廖倉」。
  且說紅巾蒙面人激動過後,又開始了他迫毒搜穴的動作。
  半盞茶的工夫,楊志宗已告悠悠醒轉!
  星目睜處,首先觸及眼簾的,是那惹眼的紅巾。
  湘桂官道上的一幕,電般重映心頭,他意識到自己第二次又被紅巾蒙面人所救,一骨碌立起身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09:52:40

 這一立起身來,不由愕然愣住,上面是峭拔的巖壁,下面是無底的深淵,停身之處,是一塊半壁中突出的丈許岩石。
  紅巾蒙面人,仍然不言不動的躍坐在側。
  「老夫……」
  老夫兩宇方才出口,他一眼瞥見腳旁的假髮假須,知道行為已經敗露,登時俊臉通紅,尷尬的道:「晚輩又蒙前輩援手,五內銘感!」
  紅巾蒙面人,注視了楊志宗半晌之後,才沉聲說道:「孩子,你為什麼要假冒『殘肢令主』行兇?」
  「假冒?」
  楊志宗冷漠的臉上,全是激憤之色,他在考慮,是否該道出真情,沉思有頃,知道已無法隱瞞,恨聲道:「晚輩並非假冒他人之名!」
  「甘露幫幫主,古道熱腸楊震寰,已於二十年前死去,你現在以他的形貌出現江湖……」
  「古道熱腸楊震寰正是晚輩恩師!」
  「哼!你今年幾歲?」
  「總在十七八歲之間!」
  「甘露幫幫主死於二十年前,難道死人還會收徒?」
  「晚輩恩師死於兩月之前!」
  「什麼?兩月之前?」
  紅巾蒙面人忍不住高聲追問。
  楊志宗星目之中,倏地射出一種極其怨毒的光芒,俊臉之上,也泛起了濃厚的殺機,咬牙道:「不錯,兩個月前被人第二次殺害!」
  紅巾蒙面人更奇,根本聽不懂對方在說些什麼?
  「第二次!」
  「是的,二十年前,甘露幫總壇被挑之日,幫眾悉數罹難,晚輩恩師身中數十劍,左臂被削,暈死屍堆之中,適逢『賽扁鵲吳濟人』採藥武陵山,慨然施救得以不死!」
  「嗯!後來呢?」
  「還有兩位僥倖不死的幫友,一位是甘露幫刑堂堂主『雲裡青鸞祁鈞』雙臀被削,一位是護法『鐵判官周立道』兩腿全廢!」
  「雲裡青鸞以輕功身法稱絕江湖!」
  「前輩所說不錯,晚輩恩師等三人,隱匿在武陵山一石窟之中,打發了二十年淒慘的歲月,志謀雪仇!」
  「那何以又遭……」
  「先師為了報復血仇,特製了一柄『殘肢怪刃』,並精研了一招絕學『殘肢斷魂』,數月之前,現身江湖索仇,竟因行蹤不慎,被昔日仇家之中的一個魔魁偵知,跟蹤到武陵山石窟之中,先師等三人終於被殺,晚輩當日恰好出來辦糧,得免於難……」
  說到此處,聲音已變咽哽,星目中滴下兩滴淚來,一頓之後,又回復了適才恨毒的表情。
  紅巾蒙面人,也不由激動起來,又道:「那就是說『殘肢令』出現之初的七次血案是令師所為,而最近一次是你易容而為?」
  「先師出江湖自索仇家,只有六次便已遇害,第七次和第八次是晚輩繼先師的遺志而為!」
  楊志宗說到此處,忽地想起一事,又道,「黑鳳凰趙麗珍,是前輩門下?」
  「不錯!」
  「令徒趙姑娘聲言要追尋『殘肢令主』,報雪父仇,現在真相已白,前輩對此事將如何處理?」
  紅巾蒙面人沉吟了半晌,才語音凝重的道:「珍兒為父報仇,人之常情,但其父『雲龍三現趙亦秋』曾參與甘露幫血案,也是禍由自取,希望你對她稍為留情,我當竭力設法化解這段冤結!」
  楊志宗聽紅巾蒙面人這一番義正詞嚴,事理分明的話,心中欽佩不已,當下誠懇的向紅巾蒙面人道:「前輩此話,不偏不倚,晚輩謹遵台命!」
  「孩子,你姓楊?」
  「是的!」
  「恕我囉嗦,你可否把身世稍稍告我一些?」
  楊志宗不由奇怪起來,不知對方此問是什麼用意?
  但他的眼光,觸及紅巾蒙面人那雙從蒙面申上的兩個小孔中,流露出來的含著無比的關懷和祥藹的眼光時,他默然了,對方似乎有一種神奇的力量,使他無法抗拒的要吐露心中的話,他本是冷傲的人,然而此刻他卻溫順如綿羊。
  童年時代的悲慘歲月,不幸的回憶,淒迷的身世……這些片斷,一時之間,如浪起波翻,齊襲心頭。
  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之後,道:「我是一個孤兒,或許是個棄兒,從我有記憶的時候起,我就是一個孤獨的人,沒有名,沒有姓,也沒有半個親人,像是一個人孤零零的來到這世上!」
  這些話,像是一柄柄的利劍,插在紅巾蒙面人的心上,他似乎感覺到一顆心正在滴血,他的身形又開始顫動起來!
  楊志宗淚眼迷濛,沉痛的道:「五年前,我被恩師『古道熱腸楊震寰』收容,他傳我武藝,待我如子,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跟隨他姓楊!」
  他彷彿又見到了武陵山石窟中,血淋淋的一幕,恩師和兩個形同廢人的叔叔,倒臥在血泊中……
  於是,他的臉上,又充滿了殺機,恨聲道:「然而那些魔頭,又剝奪了我唯一的親人!」
  他握緊拳頭,雙眼望著空際,喃喃的悲號道:「殺殺殺!我要殺盡這些喪心病狂的魔頭!」
  紅巾蒙面人,似已沉入了一個慘酷的回憶中,他真想抱住眼前這少年、向他道出一切,但他竭力的克制自己。
  他扼殺了自己升至內心的感情!
  多少年來,他渴望著奇跡出現,然而現在,奇跡出現了,但他卻又不敢面對現實,他願意一個人來承擔這痛苦。昔日一念之差,使他鑄成了終身的痛苦。
  如果他道出以往的一段經過,將會招致可怕的後果。他看著眼前這丰神絕世的少年,極端痛苦中滲著一絲欣慰。
  他怕他的語調會引起楊志宗的懷疑,他不敢再開口說話,淚水又自蒙面紅巾之後,悄悄滾落。
  雙方暫時沉灑在各自的痛苦領域裡。
  久久之後——
  楊志宗首先開口道:「晚輩有個不情之請!」
  紅巾蒙面人似從夢中醒來般的「哦」了一聲,反問道:「孩子有什麼話要說?」
  「晚輩的身份,請代保密!」
  「可以!」
  「陰魔教何以遣教中高手追蹤晚輩,並且還肯定的指出晚輩不是『殘肢令主』本人,前輩可知其中究竟?」
  「此事頗費猜疑,只有慢慢查探!」
  楊志宗頓了一頓之後又道:「陰魔教刑司殿殿主『血魂劍鄺宇』,不知使的是什麼歹毒陰功、晚輩只覺鼻端吸人一股異香,便已……」
  「血魂劍鄺宇所恃的是他手中那柄『血魂神劍』,該劍是戰國時代魔尊者所遺之物,不知如何落在他手……」
  紅巾蒙面人說到這裡,似在思忖什麼,稍停又道:「血魂神劍的威力,主要是劍柄上的那粒『血魂珠』,血魂珠本身能散發一種香霧。被香霧迷倒的人,需兩日夜才能醒轉,持劍的人,以本身真元由握劍的手掌逼出血珠,光華透過細身,攻力最高的人,可將血芒通漲到五尺,加上劍身與手臀之長,一丈以內可以傷人!」
  楊志宗聽得神往不已,對紅巾蒙面人,武林典故的淵博,更是欽佩不已,同時也感慨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難道就沒有克制之物?」
  「有!不過很難!」
  「晚輩領教!」
  「如果能練成先天罡氣之類的功力,對敵之時,以愛氣護住全身,阻止傷人於無形的血魂精芒,再以至高掌力,連環拍出,使對方無法凝聚真元於握劍的手掌,香霧自然無法發出,但練有這類罡氣功力的人,百年來還不曾聽說有過!」
  楊志宗聞言之下,心中暗叫慚愧不已。
  他從南海鳥石島「南癡愚駿釣叟」處,學到了「乾元真罡」,因為不明用法,沒有照法施為,險險喪失生命!
  心中雖想,但他並沒有說出口來,紅巾蒙面人幾次想開口道出他心中的隱密,但話到口邊,又硬生的嚥了回去,他顧及到那可怕的後果。
  心念百轉之後,他決定讓那慘痛的憾事,永埋心底,深深地吐了一口長氣之後,聲音微顫的道:「孩子,我們該分手了!」
  楊志宗茫然的點了點頭!
  「孩子,如果你不拒絕的話,我想傳你一式身法?」
  楊志宗突地想起武林雙奇南癡北瘋,各傳了他一樣絕學,目的是要他代表武林雙奇與武林一異「西嶽之主凌夷風」的傳人履約。現在紅巾蒙面人又說要傳他一式身法,不知是否又有什麼事要他去辦,當下慨然道:「前輩對我曾有兩次救援之思,如有什麼差遣
  「咦!孩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晚輩乃是出自肺腑之言!」
  「哈哈!你以為我傳你武功是需要取回代價嗎?」
  楊志宗使面不由通紅起來,他確有這種想法。
  紅巾蒙面人又道:「我傳你武功,只是為了想讓你我之間留點紀念!」
  「留點紀念?」
  「是的,孩子,現在你也許不懂,但有一天你會懂的!」
  楊志宗迷惘了,他不知道紅巾蒙面人說留點紀念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也不去深想,似懂非懂的應了一聲。
  如果這時候,楊志宗能注意到紅巾蒙面人的異常舉動,而追根究底間下去,他可能解決了身世之謎,可惜他沒有。
  於是,紅巾蒙面人開始口述手比,把秘訣授給他。
  楊志宗異稟天賦,聰慧絕倫,加上兩次奇緣,已具備百年功力,學起來輕而易舉,不到盞茶工夫,已經心領神會。
  紅巾蒙面人激動的道:「孩子,這一式身法,是我畢生精力的結晶,叫作『移形換影』,等閒的江湖人物,對你將莫測高深!」
  楊志宗這時已完全沉醉在這一式奇奧無比的身法裡,他愈想忿是奇妙無比,這種身法簡直可說與鬼魅無異。
  原來紅巾蒙面人,在「血魂劍鄺宇」的手下,救出昏迷不醒的「殘肢令主」——楊志宗,就是施的這一式身法。
  以「血魂劍鄺字」的功力,竟然連人影都不曾發現。
  紅巾蒙面人,救楊志宗來到這絕壁突巖的目的,是認為楊志宗假冒「殘肢令主」之名行兇,手段殘酷,他打算要把他毀去,焉知事實大不以為然,他一方面同情他的作為,另一方面,他做夢也估不到這冷漠的少年,竟是他十多年來,一直存在他心中的影子。
  他沒有勇氣向楊志宗說出傷心的往事,他願意自己一個人,永遠的繼續承受這一份噬心的痛苦。
  他絕沒想到,這一來,又幾乎鑄成了大錯。
  日正當中,艷陽高照,照得死陰幽谷,也一片光明。
  楊志宗恭謹的向紅巾蒙面人一揖,道。「謝前輩授藝之德!」
  「孩子,用不著謝,這是緣!緣!」
  「前輩如果沒有其他的訓誨,晚輩想暫時告別!」
  「好的,孩子,世上本沒有不散的筵席啊!」
  這話說得淒涼至極!
  楊志宗心中不由一怔,忖道:「怎的這位名震武林的一代神奇人物,竟然也如此兒女情長,英雄氣短起來?」
  「前輩,湖海萍蹤,未始無再見之期!」
  「是的,孩子,走吧!願你自為珍重,除復仇之外,最好能少造殺劫,以免上干天和!」」
  「晚輩遵命!」
  話聲中,兩條人影,一先一後,飛離那塊突巖。
  三天之後——
  神秘而恐怖的「殘肢令」竟在長沙出現!
  這一次,三天之內,有三個不可一世的高手,在「殘肢令」下被殘喪命,他們都是名滿湘省的人物。
  一個是「七指聖劍吳凌南」。。
  一個是洞庭湖三十六水寨的總舵主,「水鷂子西門俊德」,他破殘的地點是長沙城中最豪華的客寓「大鴻運客寓」。
  再一個是「九天飛鵬呂無香。」
  從「殘肢令」出現江湖迄今,已有十一個名氣顯赫的黑白道人物,在「殘肢令」下斃命,沒有一人能倖免。
  於是——
  長沙城頓時成了龍蛇混雜之地,掀起了軒然大波。
  無數的武林人物,齊湧向長沙城,有的是希望能見識一下「殘肢令主」的真面目,但大多數的人則另懷目的。
  尤其那些心懷膩病的人,有如芒刺在背,這恐怖的人物一日不除,他們一日不能安眠。
  就在「水鷂子西門俊德」被殘殺的第二天中午時分。
  長沙城第一大酒樓「正陽酒樓」,樓上樓下,三百多個座位,幾乎無一虛席,全被一些來自各方的江湖人物據滿。
  喧囂盈耳,在高聲的談論著「殘肢令」的種種。
  「殘肢令」是否已經離開長沙城,或者是另尋對象下手,沒有人知道,他們漫無目的的在胡亂揣測。
  樓上靠街的窗口邊,一個座位上,這時正有一個俊美到極點也冷漠到極點的少年,獨個兒淺斟低酌。
  他就是楊志宗。
  他懷中的「甘露幫血海深仇錄」上的仇人名次,又銷去了三號,但他並不感到輕鬆,首頁之上所載的五大仇人「陰、陽、丑、怪、婆」,他只與其中的「白面殭屍怪芮木通」朝過一次面,其餘的,他連影子都不曾見過。他先後下手除去的,在仇人之中說來,算是微不足道之輩,可以預想得到他這復仇的里程相當艱巨而遙遠。
  現在,只不過開始而已。
  楊志宗神目如電,搜遍了座中的每一個人。
  他發現五個壯漢,在緊靠壁角的一方據座而飲,看去極是眼熟,苦思之下,他認出了這五個壯漢正是跟隨「招魂蝶秦媚娘」的「百靈會」五男五女十大弟子中的五男,「百靈會」的人既然在此現蹤,其餘「紫雲幫」「萬壽幫」也少不了有高手在此。
  二幫一會為了對付「殘肢令主」早經聯成一體。
  二幫一會,是「甘露幫血海深仇錄」上列的人,他同時也記起了荊山孽龍潭畔他們要逼殺他的往事。
  真是仇上加仇,恨上加恨!一股莫名孽火,熊熊燃起。俊面之下,頓泛殺機!
  「殺!」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楊志宗心底升起!
  驀然—一
  蹬!蹬!蹬!樓梯響處,上來兩個面目猙獰的老者。
  恰好楊志宗座旁還有一個空座,兩個猙獰老者凶眼朝四下
  一掠。發現了這一個空座,雙雙朝這邊走來。
  楊志宗一看來人,在心裡暗叫了一聲:「好極!又是兩個送死的!」
  兩個老者走到空座之前,驀然瞥見楊志宗,先是一征,繼而相顧一陣嘎嘎狂笑,聲如鬼哭狼曝。
  引得座中酒客,紛紛側目。
  兩老者落座之後,小二隨即送上酒來。
  「南荒雙凶!」
  鄰座中,有人輕輕呼出。
  由於「南荒雙凶」這一陣怪笑,卻讓二幫一會的人。發現了楊志宗在座,不由竊竊私語起來!
  雖然他們不知道楊志宗的真正身份。似「百靈會」的五個壯漢。卻留上了意,他們知道這是會長要得才甘心的人!
  突然——
  合樓酒客一個個睜眼緘口,紛紛注目樓梯門處!
  楊志宗也跟著轉目望去,不由激動起來,冷漠的臉上,候地掠過一絲喜色,跟著離座而起。
  來人非別,正是那容光照人,徐娘半老的中年美婦「天山龍女徐慧芳」,正亭亭玉立在樓梯上,似乎要尋一個合適的座位。
  天山龍女雖然徐娘半老,但她的姿色仍可顛倒眾生。
  座中群豪,雖然被她的美色,震得有些暈陶陶的,但「天山龍女」在江湖中俠名卓著,無論黑白兩道都對她存三分敬意,還有她的師父「都天異叟鐘離慕宏」,年已百歲開外,武功究竟高到什麼程度,還沒有人真正知道,誰也惹他不起,所以沒有人敢稍露輕薄之相。
  「天山龍女」眉梢眼角,永遠掛著一絲淡淡的薄愁,究竟為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這時,她已發現了楊志宗正起身向自己點首招呼。
  她心中這一喜,非同小可,蓮步柵柵,向楊志宗座前移來。
  楊志宗的形貌,酷似她十多年來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在她的潛意識中,楊志宗成了她的偶像。
  所以在孽龍潭畔,她曾捨死忘生的護衛著他。
  楊志宗是她和紅衣女上官巧兩人親手埋葬,之後,她聽江湖中傳出楊志宗死而復活的消息,她曾四處尋覓,想不到今天在此碰面。怎不令她喜出望外。
  楊志宗宛如見到了親人,常掛臉上的冷漠神色,倏地一掃而過,遠遠地以充滿了孺慕熱情的聲音叫道:「徐姑姑,這裡有空座!」
  他本是一人獨佔了一付座頭,這一來,「天山龍女」正好補上他對面空位,店小二隨添上了一份杯筷。
  「天山龍女」落座之後,先端詳了他一會,才徐徐道:「孩子,想不到能再見到你!」
  「謝謝徐姑姑的關懷,晚輩對徐姑姑也時在念中!」
  鄰座的「南荒雙凶」發現了楊志宗,以為是天賜良機,他倆還念念不忘那「牛龍蛟內丹」的事。
  此刻,見「天山龍女」忽然來臨,而且還與楊志宗坐在一道,心中感到萬分的不自在,登時毛躁起來。
  雙凶中的老大「雙尾毒蠍」,是背向楊志宗這邊,表情不得而知,老二「洞裡赤練」,卻正好與楊志宗隔桌相對。
  「洞裡赤練」閃著一雙蛇眼,不停的打量楊志宗。
  這種眼色,楊志宗可不陌生,在孽龍潭畔群魔要把他剖腹取丹的時候,他看得很多,是一種凶毒和貪婪的混合。
  楊志宗被這種眼色激怒了,又回復了一貫的冷峻。
  「天山龍女」見楊志宗只說得一句話,臉色又變,不由大感驚異,循著楊志宗的眼睛望去回頭一看,也不由粉臉遽寒。
  楊志宗冷哼一聲之後,向「南荒雙凶」發話道:「兩位還記得在下?」
  「洞裡赤煉」陰惻惻的一笑道:「娃兒,我們是有緣千里來相會!」
  「雙尾毒蠍」也回頭補上一句道:「娃兒,人生何處不相逢,今天可稱幸會!」
  「天山龍女」不禁氣往上衝,粉臉一變,正待——
  楊志宗忙用眼色把她止住,俊目之中,煞光隱現,如兩道寒芒利剪,掃向「南荒雙凶」。
  「南荒雙凶」被他的懾人眼神驚得一怔,忖道:「奇怪,這小子兩月不見,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天山龍女」可不曾留意到楊志宗的眼神,她只顧怒氣不息的盯視著「南荒雙凶」,她料知雙凶心懷叵測。
  而使她更擔心的是,昔日孽龍潭畔的事重演。
  因為楊志宗曾吞下了那粒武林至寶「牛龍蛟內丹」。
  今天長沙城中,為了「殘肢令主」的出現,而龍蛇薈萃,風雲乍聚,如果鬧起來的話,後果相當可怕。
  當然她做夢也想不到楊志宗已非昔日吳下阿蒙,一連數度的奇緣巧合,已使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同時,整個酒樓之中,所有聞風而來的黑白道人物,誰會想像得到他們要追尋的恐怖而神秘的「殘肢令主」,就是眼前座中這個俊極冷極的少年人呢!
  且說楊志宗冷峻的掃射了「南荒雙凶」一眼之後,沉聲道:「兩位說得不錯,今天真是有緣,在下對於昔日之賜,無一日敢稍忘,在下也正在四處尋找二位呢!」
  「洞裡赤練」一怔之後道:「娃兒,老夫兄弟倆會成全你的!」
  「好極,是現在還是另約地點?」
  「天山龍女」不由驚奇起來,楊志宗的功力她知之甚詳,決不是雙凶的對手,而他現在竟敢出言挑戰,令人費解。
  思忖末已,只聽「雙尾毒蠍」嘿嘿一笑道:「娃兒,晚上月出時,東城外七里坪再見如何?」
  「好極,兩位選的地點不錯,風水還好!」
  「南荒雙凶」眼中凶芒一掃楊志宗,強忍下去,沒有發作,心忖:「小鬼,晚上七里坪有你看的!」
  「天山龍女」憂疑的道:「孩子,你……」
  楊志宗微微一笑,安詳的道:「徐姑姑,如果你有興致的話,無妨也去看看熱鬧!」
  「孩子,『南荒雙凶』,狠辣殘暴,功力也不可輕視……」
  「徐姑姑,請放心,我不會做糊徐事的!」
  「但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呀!何況今天長沙城中,藏龍臥虎,如果萬一引動了那些貪婪凶庚的魔頭,豈不……」
  「那更好,讓他們都見識一下武林公道!」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09:53:01

  「天山龍女」不由怔住了,驚奇的看著楊志宗,數月不見,他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使她猜不著,想不透。
  於是——
  在鄰座酒客互相傳言之下,剎那之間,「南荒雙凶」約鬥睹面少年楊志宗的消息,傳遍了整座酒樓。
  數月之前,楊志宗在孽龍潭畔巧吞「牛龍蛟內丹」的事,早經轟動江湖,但知道他的人並不多,現在這一傳揚開來,他馬上成了眾酒客圈目的人物。
  這些牛鬼蛇神,本是為了「殘肢令主」而來,現在「殘肢令」影蹤俱無,卻出現了個腹合武林異寶的冷面少年。
  在貪婪作祟之下,不少魔頭,暗中已打好了主意。
  「天山龍女」內心焦急不已,數月前奪寶的慘酷記憶,使她餘悸猶存,眼看今晚那血淋淋的往事又將重演。
  楊志宗是她失蹤了十多年的心上人的化身,她對他已產生了濃厚的感情,對於他的安危禍福,她似乎感到有一種義務在心頭。
  「雙尾毒蠍」會過酒資,立起身來,向楊志宗道:「娃兒,今晚七里坪之約,你不會失約吧?」
  「哈哈!在下求之不得,豈會令你倆失望!」
  「如此,娃兒,晚上見!」
  「南荒雙凶」重又瞪了楊志宗一眼,相率下樓而去。
  時間已到申西之交,不少酒客相繼離去。
  酒座之中,頓告寬鬆起來。
  楊志宗的目的,是要等待二幫主一會長幾個仇家現身,所以一直沒有離去之意,耐心的啜著酒,像獵人守候他的獵物。
  但座中除了那「百靈會」的五個高手之外,再不見有人現身,心中忖道:「今天我非要探個所以然來!」
  樓梯響處,走上五個裝束詭異蟹黑老者,和一個瘦長怪人。
  「天山龍女」悄悄向楊志宗道:「這五個老魔是『苗疆五毒』,那瘦長的怪人是橫行天南一帶的魔頭『木鐸居士』,都有一身詭異武功!」
  楊志宗毫不在意的點頭,道:「恐怕也是為了『殘肢令主』而來!」
  「嗯,無邊浩劫,將由『殘肢令』一手撅起!」
  楊志宗聞言,心中感到微微一震,心裡暗道:「徐姑姑,請原諒我不能告訴你真相,我有我的隱衷啊!」
  這時,「苗疆五毒」和「木鐸居士」已經人座。
  由於這六個魔頭的出現,樓中頓時沉寂下來!
  楊志宗突然想起一事,向「天山龍女」道:「徐姑姑,以前在孽龍潭畔,你為什麼要捨命護衛我?」
  「天山龍女」芳心為之一震,怔怔的看著楊志宗,往事又似毒蛇般噬著她的心,半晌,才苦笑一聲道:「孩子,為了武林正義四個字!」
  「我看不太突然,一定還有其他原因!」
  「何以見得?」
  「從你憂愁的眼眸和第一次你對我說話的神情,我大膽的這樣猜測,我記得你問我的姓名時,我說我叫楊志宗,你重複問了兩次,而且表現出失望的神色!」
  「孩子,你想得太多了!」
  「也許是的,但我總覺得你似有隱痛在心!」
  「孩子,你要我說什麼?」
  「我希望能多明白一點,不過我不敢勉強徐姑姑!」
  「天山龍女」臉上頓現出幽怨之色,顯得十分為難的道:「孩子,另一方面是因為你……唉!」
  楊志宗睜大了眼睛,驚奇的道:「徐姑姑,我怎樣?」
  「你既然一定要知道,我就靠訴你,因為你像一個人。」
  「像一個人?」
  「是的,像極了,容貌舉止無一不像,只是年紀差了兩倍!」
  「這人和徐姑姑一定有極深關係?」
  「天山龍女」粉面一紅,點頭認可。
  「徐姑姑,他是誰?」
  「孩子,你聽說過『玉面劍客』其人嗎?」
  「這個,怨我孤陋寡聞!」
  「二十多年前,『玉面劍客范天華』,是武林年輕一輩中的第一劍手。打遍中原無敵手,名滿江湖!」
  楊志宗不由興奮起來,追問道:「我像他?」
  「不錯,很像!」
  「他人呢?」
  「天山龍女」眼圈一紅道:「失蹤了,也許死了,十多年前,他遭逢巨變!」
  「什麼巨變?」
  「孩子,你已經問得夠多了!」
  楊志宗身世淒迷,只要對他稍為有關的事物,他都不肯放過,聞言之下,不由現出悵然若失的樣子。
  「大山龍女」似乎非常激動,鎮靜了一下之後,又道:「我還可以告訴你一點!」
  「請講!」
  「他是天下第一人——武林一異『西嶽之主凌夷風』的傳人!」
  楊志宗聽之下,幾乎跳了起來,武林雙奇「南癡愚駿釣父尉遲若彰」和「北瘋中悟和尚」,各傳他一樣絕學,就是要他將來代表武林雙奇去赴一界傳人之約,對方曾言,五年內華山候教。現在聽說這極像他的人,號稱第一劍,而且與徐姑姑有極深關係,心裡哪有不驚,當下不由脫口道:「徐姑姑,他在華山!」
  「你怎麼知道!」
  楊志宗頓了一頓之後道:「西嶽之主不是在華山嗎?」
  他一時大意,幾乎把雙奇一異之間的約會,說了出來!
  「天山龍女」幽然遭:「孩子,這還用你說,華山我已去過三次!」。
  「怎樣?」
  「他根本不曾回過華山!」
  楊志宗可感到有些茫然了,忖道:「據『南癡愚駿釣叟』告訴自己,西嶽之主傳言,他本人因練功走火入魔,與雙奇之約,由其傳人代赴約,五年之內,在華山隨時候教,照說他不但未曾失蹤,而且該在華山才對,這其中又是什麼玄虛呢?」
  驀然——
  一個粗獷的聲音道:「嘻嘻!母如花,子似玉,羨煞人也!」
  又一個刺耳的聲音道:「中原多美女,但像這般標緻的還是初見!」
  「天山龍女」與楊志宗雙雙轉頭望去,那說話的竟是「苗疆五毒」中的兩人,兩雙色迷迷的眼光,正向這邊瞟來。
  又聽那瘦高怪人「木鐸居士」道:「各位,這朵花是被遺棄的呢!不過我可惹不起!」
  「哈哈!閣下連一個女子也惹不起,莫非她……」
  「各位不知,她身後的那老鬼可真駭人呢!」
  「木鐸居士」一個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腦袋,在半尺長的細頸上一陣搖晃,小眼色迷述的朝這邊一掃,醜怪邪淫之態,令人作嘔三日。
  楊志宗見狀,才知道這六個老魔原來是指著自己和徐姑姑兩人說話,一股無名孽火,自胸中熊熊升起。
  「天山龍女」粉面紅中透紫,顯然已怒到極點,緩緩站起身來,纖手朝指「木鐸居士」道:「木鐸居士,你也是成名露臉的人,眼睛放亮一點!」
  「木鐸居士」賊兮兮的一笑道:「天山龍女,老夫眼睛可亮得很!」
  「苗疆五毒」也跟著嘎嘎一陣怪笑。
  楊志宗雙眼奇光暴射,冷森森的道:「化外小丑,也敢到中原來撒野!」
  「苗疆五毒」聞言之下,凶睛一亮,離座而起,其中一個哇呀呀一陣怪叫,聲如牛吼般的道:「雛兒,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樓中空氣,頓時緊張起來,座中近百的酒客,齊齊引頸而望。嚇得十多個店小二撒腿就往樓下跑去。
  楊志宗不屑已極的道:「就憑你們幾個化外苗子?」
  「苗疆五毒」一個個醜臉失色,氣得簌簌而抖,他們五個在苗疆一帶,是跺跺腳風雲失色的人物,想不到今天當著這多的武林人物面前,被一個二十不到的娃兒,一口一個苗子,罵得狗血噴頭,這口惡氣,如何能忍得下?
  那發話的五毒之一,一腳踢翻酒席,稀哩嘩啦一片碗破盅碎聲中,飛身而起,連越數個座位,疾撲過來!
  「天山龍女」粉面驟現寒霜,揚起玉掌,正待——
  所有在座三山五嶽的豪客紛紛起立。
  「給我回去!」
  朗喝聲中,只見楊志宗單掌一揚,一股凌厲絕倫的罡風,已迎著那疾撲而來的人影暴捲而去。
  他這一掌,已帶上了六成「乾元真罡」。
  就在這朗喝聲中,夾著一聲問哼,那五毒之一的老者,直被摔飛五丈之外,「砰!」的一聲,重重的跌在樓梯之上。
  樓中頓時一陣嘩然,誰也料不到這少年會有這般身手。
  「木鐸居士」等人更是驚、羞、恨、怒齊湧心頭。
  「天山龍女」驚詫至極的問楊志宗道:「孩子,你……」
  楊志宗已知道她要說什麼,忙道:「徐姑姑,有機會再向你說我這月來的經過!」
  「木鐸居士」陰測惻的一陣嘎嘎笑道「雛兒,有兩下,看我的!」
  聲落,緩緩向楊志宗座位這邊走來,小眼精芒閃爍。
  「苗疆五毒」連剛才被震飛的一個,齊齊和「木鐸居士」飄身欺來,眼中滿是怨毒之色。
  楊志宗,面色冷峻如常,靜靜站立,絲毫不顯激動之情,那一股英風豪氣,的確令人心折。
  「苗疆五毒」行到楊志宗身前約一個座位的距離之間,停下身來,五人衣抉突然一陣鼓動,但瞬即停止。
  五毒之中的一個突然獰笑一聲道:「雛兒,這回有你樂於了,你已中我五位老人家的『五毒本命神盅』,管叫你死活都難,嘿嘿!你試運運氣看!」
  「天山龍女」見聞廣博,深深知道這苗疆盅毒的厲害,只要放盅的人,催動盅毒,中盅的人必遭盅物噬心慘劇。
  尤其這「本命神盅」是與施盅的人,元神相通,即使遠在教百里之外,只要施盅人心念一動,盅毒立即發作,生命全操在施盅者之手,除了施盅的自動收回外,絕無藥可解。
  當下粉面立時變為土色,手按劍柄就要發著。
  楊志宗童年時,曾混跡乞丐群中,對於這玩意兒多少也知理一點,不禁寒氣頓冒,猛一運氣,果覺經脈之中,似有無數的小東西,在蠕蠕而動。
  登時殺機上湧,怒聲道:「老鬼,小爺今天算栽了,你們一個也別想離此!」
  「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雛兒,閉上你的嘴,你沒有機會了!」
  「苗疆五毒」齊齊凝神運功,袍抉又告飄動起來!
  楊志宗頓感全身如被蛇鑽鼠嚙,痛癢難耐,錐心刺骨。
  原來「苗疆五毒」已經以本身真元催動盅毒。
  楊志宗額上青筋暴現,冷汗涔涔,急切之中,陡運內功,冷熱相同的氣流,立時運轉,全身這一運氣,果然覺得好些,心中忖道:「莫非真元內力可以克制盅毒?」
  他卻不知自己奇遇之故——巧服「牛龍蛟內丹」和「天鵬彩卵」這兩樣稀世奇珍,一是陰極,一是陽極,水火既濟,於地交泰,正是盅毒的克墾。
  心念之中,更加緊運起功來。
  「苗疆五毒」催動盅毒,見對方神色一變之後,又恢復湛然之色,似乎不懼盅毒的模樣,不由大駭,互望一眼之後,各以本身真元,全力推動。
  這一來情勢大變。
  而「木鐸居士」已趁「天山龍女」惶然呆望那冷面少年的當兒,悄沒聲息向她欺去。
  兩隻枯瘦的鬼爪,眼看就要抓上「天山龍女」的雙肩。
  「天山龍女」尚不自覺。
  楊志宗偷眼瞥見,要想向「天山龍女」發聲告知,已萬萬不及,急切裡,閃電般向側裡橫劈出一記「乾元真罡」掌。
  「木鐸居士」正慶得手,忽覺一般異乎尋常的罡勁,已向自己電閃射來,如果不撤身的話,「天山龍女」固然要受制在他的爪下,但自己也得傷在那股怪異的勁氣之下。
  心念動處,身形急往後飄退五尺。
  「天山龍女」已適時警覺,「嗆卿」一聲,長劍出鞘,寒芒動處,朝「木鐸居士」凌厲狠辣的連攻十二劍。
  「木鐸居士」身形未定,對方長劍已告攻到。
  只見他竹竿也似的身形,一陣搖晃扭曲,竟然輕易的避開了「天山龍女」挾憤而發的十二劍快攻。
  此時,座中黑白道人物,早已停杯不飲,齊向四周靠壁處閃讓開去,空出中間十餘個座位的空隙。
  楊志宗因援手「天山龍女」,體內真氣,難免一鬆,那盅毒一五個苗疆老怪的推動下又乘隙蠢動。
  他此刻已把「苗疆五毒」恨之入骨,全力運轉體內的陰陽兩極真氣,頓時痛楚全消,精神大旺。
  「苗疆五毒」自出道迄今已數十年,從未見過這種不懼盅毒的怪事,雖然全力催動神盅,但對方依然無事。
  不由寒氣頓冒。
  「本命神盅」與本身神氣相通,盅在人在,盅亡人亡,由於楊志宗這一盡力施為,那浸人的神盅,在兩極真罡的熬煉下,已呈不支之勢,紛紛反奔而回,五個老怪,如果不及時收盅,勢將與盅同亡。
  「苗疆五毒」,這時已發覺情形有異,忙不迭的收盅回身,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楊志宗劈出一掌。
  五毒聯手,其勢非同小可,足可推乎一座土丘。
  楊志宗不虞有此,幾自行功驅盅,待到發覺已經不及閃避封擋,一咬牙,陡然運起「乾元真罡」護住全身。
  一聲轟天巨震過處,楊志宗結結實實的承受了「苗疆五毒」聯手的一掌,連退了數步,方才拿穩樁,護身真罡,幾乎被震散,而「苗疆五毒」也同時被反震得連連倒退。
  整間酒座,被那激盪的渦流勁氣,捲得桌飛椅走,瓦片紛飛,整座樓幾乎被震塌,聲勢嚇人至極。
  樓中觀戰的黑白道高手,一個個張口結舌,目睜得如銅鈴。
  「苗疆五毒」,做夢也想不到以五人聯手之勢,竟然收拾不下這後生小子,實際說來,也等於栽了,而且栽得很慘。
  一時之間,瞪著凶眼,愕愣住了。
  楊志宗轉眼一看,「天山龍女」「木鐸居士」已經雙雙失了蹤影,心裡這一急,真個非同小可。
  他早已看出「木鐸居士」不懷好意,而且武功要高出「天山龍女」二三籌,如果萬一被「木鐸居土」得手,而加以侮辱的話,豈非是終身憾事。
  心念之中,撇下「苗疆五毒」,電閃穿窗而出,如脫弦之矢般射向對街屋頂,展目望處,果見一條人影,似乎挾著一物,向東疾馳,已在百丈之外,當下身形電起星飛般追去。
  身後,傳米「苗疆五毒」的喝叱聲,但他一心懸掛徐姑姑的安危,連頭都不曾回,幾個起落,已把五毒拋離很遠。
  楊志宗展開身法,快似一縷青煙,前面的人影,瞬已越城而出,馳向一片茂密的修台綠竹,待楊志宗把雙方的距離縮短到二十丈時,那人影已投人那綿延數里的竹林之中。
  他也緊跟著飛身撲入。
  林深竹密,枝幹交叉纏錯,目力再佳,也無法看清三丈之外,加上風弄幽台,一片沙沙之聲,掩蓋了其窺視之處,所以也無法從聲音去判斷那人影的動靜。
  楊志親心急加焚,在竹林中一陣盲目搜索,一無所有。
  他不由怔住了,心頭電轉,苦思對策。
  半盞茶的時間過去了,仍是一籌莫展,兩隻腳下意識的向前緩緩移動,如一個幽靈似的!……
  驀然——
  一縷異聲,透過那沙沙的聲響,隱約的傳人耳鼓。
  楊志親陡然一驚,停下身來,凝神側耳細聽。
  那聲音似是一種被壓抑而發出的狂笑之聲,顯得沉悶而駭人,幸好是他,如換了別人,可還真聽不出來。
  聽聲辯向,那異聲來自左側一叢密不通風的翠竹之後。
  楊宗志捷逾狸貓般的掩了過去,不帶任何聲息。
  一看之下,幾乎氣炸胸膛,殺機陡熾。
  「天山龍女徐慧芳」,仰面躺在地上,胸衣已被撕開露出羊脂白玉也似的肌膚,一對新剝雞頭巍然高聳,雙目緊閉。
  「木鐸居士」口裡發出得意的淫笑,正自解衣衫。
  楊志宗目眥欲裂,正要出手,忽地轉念道:「如果我以真面目出現,徐姑姑豈不羞煞,我何不如此……」
  心念之中,以極快的手法,取出面具假髮戴上,左手由衣袖內脫出,貼身附著,讓左袖虛飄下垂。
  輕輕閃身欺去——
  「木鐸後士」得意忘形的哈哈一笑道:「天山龍女,我木鐸居士異稟天生,剎時管保你欲仙欲死,樂個盡興,享盡蝕骨銷魂的奇趣,哈哈哈哈!……」
  說完,作勢就要向「天山龍女」嬌軀撲去。
  「天山龍女」,兩目突然電張,眼角竟然滲出血來,可以想見她內心的羞憤怨毒,只是穴道被制,無法反抗。
  眼看「天山龍女」就要失身在這醜惡的淫魔手中。
  危機千鈞一髮。
  突然——
  一聲沉重的冷哼,忽地傳來。
  「木鐸居士」做夢也估不到在這緊要關頭會有人來臨,而且憑來人數到身邊而不被自己發覺這一點看來,功力不但在自己之上,而且還相當駭人。
  這老怪物是天南魔道之首,武功自非等閒。
  當下電閃向側方橫移一丈,轉過身來,不由骨軟筋酥,眼前站定了一個鬚髮皤白的獨臂老者,眼射駭人煞光,如兩道利電,照定自己,看形貌像極傳說中的……
  不由脫口道:「殘肢令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09:54:33

第08章 牛鬼蛇神

  那白髮獨臂老人陰寒澈骨的冷笑一聲道:「不錯,正是老夫!」
  「木鐸居士」心頭不由一震,下意識的退了一步,道:「殘肢令主,你要如何?」
  「要你的命!」
  「木鐸居士」又退了一步!
  他雖然功力不弱,凶殘淫狠,但對於眼前這個神秘而恐怖的人物,確是膽寒心顫不已,硬著頭皮道:「殘肢令主,巧極,在下正要找你!」
  「找我?」
  「不錯,敝教主命在下會同『苗疆五毒』,專程來請閣下到敝教總壇一行,敝教主求賢若渴……」
  「哈哈哈哈!」
  一陣震耳欲聾的狂笑,打斷了「木鐸居士」的話。
  「天山龍女」見「殘肢令主」突然現身,芳心既喜且羞,眼睜睜的看著這怪老人,苦於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殘肢令主」一陣狂笑之後,沉聲道:「木鐸居士,你也加入了『陰魔教』?」
  「嘿嘿!在下忝掌敝教『青龍堂』,閣下……」
  「殘肢令主」——(即楊志宗)心內電轉道:「自己與『陰魔教』素無瓜葛,為什麼派出這麼多高手來追蹤自己?」
  俊目一瞪,厲聲道:「木鐸居土,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想信的話,你照實回答老夫一個問題,今天放你一個活口,想死的話嘛!簡單得很,老夫當場就成全你,以免你再為惡江湖!」
  「木鐸居士」何等高傲之輩,心中雖已生出怯意,但卻很對方破壞了自己的好事,陰惻惻的道:「閣下未免太狂,我木鐸居士並不是憑兩句大話就可以嚇倒的人!」
  「那我告訴你,你今天死定了!」
  「不見得!」
  「不見得你就試試看!」
  「殘肢令主」口中看字方落,人已欺到「木鐸居士」身前伸手心及之地,快得簡直是不可思議。
  緊接著右手一拂——
  「木鐸居士」連念頭都來不及轉,只覺身上有數處穴道,同時被拂中,連半聲都不曾哼出,便已委頓在地。
  「殘肢令主」(楊志宗),這一手包含了紅巾蒙面人獨傳的「移形換影」身法,和「北瘋半悟和尚」的「流雲拂穴」。
  「木鐸居士」功力再高,也無法抵擋這兩式曠古絕學。
  「殘肢令主」緩緩自胸衣之內袖出殘肢怪刃!
  「木鐸居士」一代裊魔,此刻被制倒地,看著那晶光雪亮的半刀半鋸的殘肢令,眼中露出駭極乞憐的光芒。
  驀然——
  一陣穿枝拂葉的沙沙聲,夾著低沉的語聲,候告傳來。
  楊志宗心頭電轉道:「徐姑姑穴道末解,嬌軀半裸,若被其他為人撞見,豈不糟糕,還是先解了她的穴道再說!」
  念動之處,疾移三步,衣袖朝她身上虛虛一拂,這一式是「北瘋半悟和尚」所傳的「揮袖解穴」。
  「天山龍女」在這一拂之下,穴道頓解,站起身來,羞憤無比的忙把衣衫略事整理,朝「殘肢令主」就要下拜。
  她當然不知道眼前的「殘肢令主」就是楊志宗。
  楊志宗豈肯受她的大禮,單掌輕輕一擺,一股悠悠勁風,阻住了「天山龍女」的身形,道:「目前又有人來,你趕快離此!」
  「謝前輩援手之恩,使小女子得以保清白,此……」
  「走吧!」
  「天山龍女」深深的視了這白髮蒼蒼的「殘肢令主」一眼,內心懷著無限的感激,正想再說幾句感謝的話,忽地想起自己被「木擇居士」以怪異手法制住,擒來此為時已久,楊志宗現在不知生死如何?
  心意及此,就得轉身馳去,忽然一眼瞥見地上的那醜怪老人「木鐸居士」,不由殺機陵起。
  拔劍出鞘,就要揮去。
  楊志宗一拍手道:「老夫自有治他之法,你快走吧!」
  「天山龍女」怔了一怔,轉身越林而去!
  楊志宗設想周到,唯恐「陰魔教」與「天山龍女」為敵,所以一迭聲的催她離開,用心可謂良苦。
  這時.夜幕低垂,竹林中更見幽暗。
  那聲音已近在咫尺,聽起來,人數不少。
  楊志宗憶及與「南荒雙凶」七里坪之約,心想:「先解決了這淫魔再說,順便給『陰魔教』一個警告!」
  心念之中,衣袖朝地上的「木鐸居士」一拂!
  「木鐸居士」穴道被解,應勢而起I
  就在他身形一起之際,楊志宗的一招「殘肢斷魂」又告施出,這一招的奇詭狠辣,世無其比,尤其在已獲得百年功力的楊志親手中施出,更是駭人,放眼江湖,躲得過這一招「殘肢斷魂」的,恐怕沒有幾人。
  慘嗥聲中,「木鐸居士」兩臂被削,洞胸而亡。
  就在慘嗥之聲方落之際,數條人影,已電射而來。
  楊志宗神目如電,已看出來者正是那「苗疆五毒」,他心念「南荒雙凶」之約,不願再多所耽擱,村道:「就讓你們幾個者苗子多活幾天吧!」
  以絕快的身法,抄起「木鐸居士」的屍體,捷逾鬼魅般升空越林而去,「苗疆五毒」也恰好落地,只覺眼前一花,什麼也沒看出來,待五人追上林梢,哪裡還有半絲人影。
  楊志宗抄起「木鐸居士」的屍體,星飛電射般朝長沙城馳去,只見萬家燈火,明月已升,星光明滅,互相輝映。
  他揀了東城外官道一株大樹,把「木鐸居士」的屍體掛了上去,滿意的笑了一笑,卸去化裝,恢復本來面目。
  然後馳向七里坪。
  七里坪是順官道東行七里的一個荒坪。
  楊志宗趕到當場,一看,哪有半個人影,如銀的月色,照著這一塊荒地,加上夜鳥的啼聲,顯得格外的幽寂。
  楊志宗幾立坪中,仰頭望月,思緒潮湧——
  他想起自己淒迷的身世——
  師門的血仇——
  師門重寶「烏木寶錄真訣」,已知落人「白面殭屍怪」之手,亟待追回—一
  江湖的險惡—一
  也想到自己的幾番奇遇—一
  還有「陰庭教」何以像克魂附體似的追蹤自己的化身「殘肢令主」,教主是誰?為什麼知道「殘肢令主」不是「甘露幫」幫主本人,這個不解之謎,深深的困惑著他。
  他也想起了為他葬身南海的紅衣女上官巧,那俏麗的身影,那充滿真情的言語,那些海誓山盟……
  於是——
  他的心又一次碎了,他不忘他的誓言,當本身事了之後,他將再赴南海,湧身波濤,一死以酬紅顏知己。
  正在入神的當口——
  風聲颯然中,兩條人影,已飛落在他的面前三丈之地。
  楊志宗悚然而醒,屏棄避思,俊國掃處,冷笑一聲道:「兩位還真守信!」
  來人正是「南荒雙凶」——「洞裡赤練」和「雙尾毒蠍」。
  「洞裡赤練」陰惻惻的道:「小鬼,老夫兄弟說過要成全你的,怎能不來!」
  「嘿嘿,閻老五那裡掛了號的人,要躲也躲不掉!」
  「雙層毒蠍」接口道:「小鬼,別盡賣狂了,有什麼遺言交待沒有?」
  楊志宗劍眉一挑,雙目神光陡射,懾人至極。
  「南荒雙凶」不由心裡一震,在雙凶的記憶中,楊志宗功力平平,難道數月不見,這小子會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兩位是自了,還是要在下出手超渡?」
  雙凶聞言,氣得臉色煞白,鼻息咻咻,雙雙上前數步。
  「洞裡赤練」蛇跟一翻,嘎嘎——陣怪笑道:「小鬼,本想給你一個痛快,你既然嘴巴子這樣硬,說不得只好讓你先當當老子『百蛇穿心掌』的滋味了!」
  楊志宗面色更寒,殺機已告升起,厲聲道:「南荒雙凶,孽龍潭畔,你們這批魔頭,奪寶不遂,竟然產生剖腹取丹的殘毒心思,可見名副其實,較之蛇蠍猶有過之,今晚,此地,就是你倆斃命之地!」
  雙凶怒哼一聲,齊齊欺近一丈。
  本來死寂的七里坪,這時四外已如幽靈鬼魅般的,出現不少人影,紛紛向場中移來,竟然不下數十人之多。
  楊志宗冷冷向四外電掃一眼,暗道:「好極,看來孽龍潭畔的往事又要重演,今天讓你們這些凶殘的魔頭們遭個報應,等於替武林除去一批害蟲!」
  又向雙凶道:「兩位還有什麼話要說沒有?」
  「南荒雙凶」也已看到了湧來的憧憧人影,深恐又被他人插手,互相一點頭,半聲不響,雙雙電閃出手,飛身向楊志宗撲去。
  楊志宗冷笑一聲,雙掌蓄足八成「乾元真罡」,他準備一下就毀去這兩個魔頭。
  正待——一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一條黑影,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從橫裡射來,逕向「南荒雙凶」的身影拉去。
  「南荒雙凶」是一個勁的前撲,估不到橫裡會突然有人射來,待到發覺,已經無法收勢變式,急切裡橫掃一掌。
  「砰!砰!兩聲,夾著兩聲慘嗥。
  「南荒雙凶」竟被那突來的黑影,凌空擊飛出二丈之外,倒地氣絕,看得四周的人,驚心體目,齊止住了身形。
  楊志宗驚奇的一看那落地的人影——
  竟是一個凸眼四腮,面色慘白的全真道士。
  那道士立穩身形之後,金魚眼一轉,聲如破鑼似的道:「娃兒,這一手如何?」
  楊志宗實在看不出剛才「南荒雙凶」是如何死的,心中雖然暗驚這道士的手法奇詭,但卻看不慣他那噁心的面容。
  以形貌來判斷,這道士也決不是什麼好來路。
  當下冷冰冰的道:「還過得去!」
  「什麼?還過得去?」
  「嗯!」
  「娃兒的口氣大得驚人,想來你就是孽龍潭畔巧吞『牛龍蛟內丹』的冷面少年楊志宗了?」
  楊志宗一聽對方提起「牛龍蛟內丹」不由勾起了當時被群魔慘逼的恨事,星目煞光又現,冷冷的道:「是又怎樣?」
  「嘿嘿!娃兒不愧冷面之稱,果然冷得可以!」
  「冷又怎樣?」
  「嘿嘿!你知道本道爺是誰?」
  「不知道。」
  「你聽說過,腔炯神風道人,這個名字嗎。」
  「沒聽說過!」
  「哼!就是本道爺!」
  四周的人群中,立即起了一陣嗡嗡之聲,顯然是聽了「崆峒神風道」五個字而吃驚不小。
  「崆峒神風道人」乃當代崆峒派掌門「清虛子」的師叔,為人陰險凶殘,武功詭異,積惡如山,江湖中提起這魔頭來,莫不遠而避之。
  現在這二十不到的冷面少年楊志宗,面對一代魔頭,竟然毫無懼容,而且還出言無狀,氣得惡魔冷哼不已。
  單只舉手投足之間,就能毀去凶名著稱的「南荒雙凶」這一點看來,這惡道的手法已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
  楊志宗出道不久,對於這惡道的名頭,確實不知道,但即使知道,以他冷傲的性格和一身出類拔萃的武功,又何懼之,當下面上充滿不屑的神色道:「你打算怎麼樣?」
  「嘿嘿,本道爺為你除去兩個強敵不假吧!」
  「這是你多管閒事,憑『南荒雙凶』的身手,其奈我何!」
  「好狂傲的娃兒,本道爺明白告訴你,看你資稟不錯,打算收你做本道爺的傳人……」
  楊志宗不由冷嗤出聲,道:「憑你也配說這種話!」
  「好哇,小鬼,你有幾條命!」
  「跟你一樣!」
  「你是否嫌命長了?」
  「你才是活得不耐煩了,要來請小爺超渡!」
  神風道人氣得一張沙白臉孔頓時變成了蠟黃之色。
  暴吼一聲道:「娃兒找死!」
  死字未落,雙掌箕張,由指如鉤,問電般朝楊志宗抓去,快捷得使人連閃避的餘地都沒有,奇詭得使人摸不清掌爪是從什麼方位抓來,只覺四面八方都是瓜影,虛實莫辨。
  神風道人滿以為這一招必可將這娃兒拿下,豈知就在掌爪罩向對方的電光石人之間,人影頓杳。
  一聲冷笑,卻自傳來!
  「神風道人」以身手快捷見稱於武林,所以有「神風」之稱,他估不到這年紀輕輕的娃兒,竟然比他更快,不但輕易的脫出他這百無一失的「神風鬼爪」,而且欺到了自己身後,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
  心中這一駭非同小可,電疾收勢轉身。
  楊志宗滿臉不屑的看著他。
  四周本來存心要找楊志宗的魔頭們,登時涼了半截,看來這小子練成了一身神鬼莫測的功夫,他們自忖不是敵手。
  半晌之後,楊志宗才冷冰冰的道:「神風道人,你當真要找死?」
  惡道氣得七竅冒煙,這娃兒不但不把他放在眼裡,而且還直呼其名,這種事,他可是破題兒第一次遇到。
  從喉中哼了一聲,雙掌一錯,欺身上步。
  剎那之間,一連攻出了一十六掌之多,掌式奇幻莫測,勁力萬鈞,有如數個頂尖高手,同時進招。
  楊志宗頓感封擋無從,又施展出紅巾蒙面人臨別傳給他的那一式「移形換影」身法,如鬼魅般脫出圈外。
  「咦!」
  「神風道人」倏地收勢後退了三步,怔怔地看著楊志宗出神,心頭電轉,在苦苦思索這種奇詭身法的出處……
  驀然——一
  一縷紅光,出現在數里之外的天空。
  楊志宗乍看之下,就知道是「陰魔教」中人所放的特急警號火箭。
  忽見「神風道人」臉色微變,略一躊躇之後,轉頭向楊志宗道:「娃兒,本道爺現在有事,咱們這檔子事,遇上再算!」
  話聲中,人已在數十丈之外,再閃而沒。
  楊志宗心頭一震暗忖道:「這惡道也是『陰魔教』中人,不知又發生了什麼事,而召集教中高手?」
  心念未定,風聲颯然中,又飄落一條人影。
  楊志宗機警的一側身,俊國掃處,不由脫口叫道:「徐姑姑!」
  來人正是「天山龍女徐慧芳!」
  「孩子,你沒事?我猜準你一定來此,咦!南荒雙凶……」
  「已被人殺死!」
  「不是你殺的?」
  「不是,是「崆峒神風道人」下的手!」
  「神風道人?」
  「不錯!」
  「這惡道功力奇詭莫測,他怎的也在此現身,又出手殺死『南荒雙凶』,難道這惡道!」」
  「和牽龍潭畔『獅面怪魔』的存心一樣!」
  「哼!可恨,人呢?」
  「走了,已被『陰魔教』中人施放的紅色火箭召去!」
  「這惡道也是陰魔教中人?」
  「我看也許是的!」
  這時,月上中天,清輝遍灑!
  那些守候在四周的黑道魔頭們,已悄沒聲息的走得個半個不剩。
  楊志宗深深的看了「天山龍女」一眼,故作不知的問道:「徐姑姑,在酒樓之中,你怎的忽地失蹤?」
  「天山龍女」想起自己險險失身在「木鐸居士」手中的那一幕,不由玉面飛霞,恨恨的呼了一聲道:「我被『木鐸居士』那魔頭以『鬼指認穴法』點倒,挾持到一片竹林之中,幸遇『殘肢令主』及時現身相救……」
  楊志宗故作吃驚狀,道:「殘肢令主?」
  「嗯!」
  「什麼形象?」
  「一個鬚眉皆白的獨臂老人,功力高得不可思議!」
  「徐姑姑,江湖傳言『殘肢令主』是一個凶殘至極的魔頭,因為他殺人的方式太過於殘酷,你認為怎樣?」
  「不盡然,如果他真是昔年的『甘露幫幫主』的話,這種瘋狂的殘殺,不過是對昔日摧毀該幫的仇家,以牙還牙而已!」
  楊志宗心中稍慰,又道:「依你看來,他是否真的是昔日的『甘露幫幫主』呢?」
  「這個很難下斷語,不過江湖傳言,『殘肢令』第六次出現在雲龍莊,毀去『雲龍三現趙亦秋』時,曾自稱是『甘露幫幫主』,是真是假,頗費猜疑!」
  「徐姑姑此次到長沙城來,是不是為了『殘肢令』?」
  「不錯,可是我已經見了他的廬山真面目,並且還蒙他救援,我已沒有再在此地逗留的必要了!」
  「敢問今後行蹤?」
  「我為了尋找一個人,已在江湖中浪跡了十多年!」
  說著,滿臉俱是幽怨之色。
  楊志宗不由義形於色的道:「尋找什麼樣的人?」
  「唉!不說也罷!」
  「是否就是那武林一異的傳人『玉面劍客范天華』?你說和我極相像的那個人?」
  「孩子,我已沒有信心了!」
  「徐姑姑,讓我為你做一件事!」
  「為我做一件事?」
  「是的,我一定替你把他尋找到!」
  「孩子,你的好意我很感激,但即使找到了,又怎麼樣呢?」
  「你不是要找他嗎?」
  「是的,我想找他,但又不想見他!」
  楊志宗默然了,他無法理解這句矛盾的話。
  稍停之後,又道:「徐姑姑,我一定為你找到他,最低限度要把這個訊息傳給他,至於你是否願意見他,那又是另一回事!」
  忽然又有一個意念問上心頭,繼續道:「武林一異究竟有幾個傳人?」
  「這個倒是不太清楚!」
  楊志宗敢於說這樣的話,是因為他將代表「武林雙奇」和「武林一異西嶽之主凌夷風」的傳人復約,屆時必然可以見面,現在忽地想到,如果一異的傳人不止一人的話,這問題就棘手了,同時到現在為止,他根本不知道「天山龍女」和「玉面劍客范天華」是什麼關係……
  「孩子,時候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楊志宗對於這善良的徐姑姑,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之感,實在不忍遂離,但事實上又不得不分手,黯然道:「徐姑姑,願你珍重,我一定替你尋到他!」
  「孩子,珍重再見!」
  「天山龍女」做夢也估不到眼前她口口聲聲稱之為孩子的楊志宗,就是震撼武林,救她脫出「木鐸居士」淫爪的「殘肢令主」。
  兩條人影,在星月輝映之下,離開了七里坪。
  且說楊志宗與「天山龍女」分手之後,逕奔長沙城!
  當他到達城外的官道口時,一看,被他懸掛在路邊大樹上的「木鐸居士」的屍體不見了,不由暗自點了點頭。
  「木鐸居士」是陰魔教青龍堂堂主。
  剛才「陰魔教」放出紅色信號,可能就是發現「木鐸居士」被「殘肢令」殺害而緊急召集教中高手共商對策。
  「殘肢令」殺了人,還懸屍路邊,顯然是向「陰魔教」明目張膽的挑戰,先後已有三個堂主死在「殘肢令」下。
  「陰魔教」是新近才崛起江湖的一個大教,教主是什麼人,迄今無人知道,但從該教所收納的那些不可一世的魔頭看來,教主必然是一個都天人物,否則,如像「苗疆五毒」「神風道人」「血魂劍忙宇」「木鐸居士」……等有的是雄霸一方的人物,有的是不可一世的魔頭,豈肯俯首聽令。
  該教氣焰日益囂張,大有凌駕江湖所有幫教之勢,現在「殘肢令」膽敢向該教大開殺戒,如果不立還以顏色,信譽豈不一落千丈。
  同時,由此證明了「殘肢令」還逗留在長沙城。
  楊志宗懸掛「木鐸居士」屍首的目的,一方面是作為對「陰魔教」四出追蹤他的答覆,另一方面,他要借此引出「陰魔教」更積極的行動,以解心中之謎。
  果然,事實正如他的想像,「陰魔教」又加派了更多的高手,星夜馳赴長沙,準備對付「殘肢令主」。
  目前在長沙城現蹤的,除了「陰魔教」而外——
  「紫雲幫」幫主「紫衣客李文浩」率領該幫內外六堂堂主及幫中好手十名,也到了長沙城。
  「萬壽幫」幫主「活彭祖張閔」也率眾到了長沙!
  「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率個大弟子……
  以洞庭湖三十六水寨寨主……
  丐幫天南分幫三太長老……
  其他尚未現蹤的黑白道人物,尚不得而知。
  於是——
  長沙城風雲際會,龍蛇彙集。
  他們,全是為了「殘肢令」而來!
  長沙城,大有山而欲來風滿樓之勢。
  如果這些現身的魔頭們,聯合起來的話,「殘肢令主」縱然功夫通天,也無法在這麼多頂尖高手的手下保住生命。
  一天過去了——
  兩天……
  「殘肢令」蹤影俱無。
  這些高手們開始懷疑,「殘肢令」會不會飄然遠去?
  如果「殘肢令」見風傳舵,一走了之,則江湖之大,要想再去尋覓這代表著神秘、恐怖、凶殘的人物,恐不簡單。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09:55:10

  有的人開始失望,因為這一場武林空前的盛會,眼看著無法欣賞了,他們毫無目的,只是為了滿足好奇心而來!
  有的人,則感到焦躁和憤恐,他們是志在毀去這恐怖的人物。
  有的人,心裡開始惶恐,因為他們心懷膩病,如果不趁這機會依賴旁人的協助,毀去這禍根的話,後患無窮。
  第三天——
  驚人的事發生了。
  「殘肢今」非但不曾遠離,而且還展開了行動。
  「萬壽幫」幫主「活彭祖張閔」,在旅店中被「殘肢令」削去雙腿,卸去兩臂,胸前開了一個血窟窿。
  二幫一會同住在一間旅店跨院之中,幫主會長以下,高手不下五十人之多,而「殘肢令」竟然在高手如林,警備森嚴的情況下,取去了二幫一會中,「萬壽幫幫主活彭祖張閔」的生命,這種身手,的確使所有黑白道的人物震驚莫名。
  根據「殘肢令」以往各次的慣例,被殘殺的人。或去雙腿,或去雙臂,而此次萬壽幫幫主卻手腳均被殘去。
  這又是一件令人費解的事。
  下一次的對象是誰?沒有人知道,但無疑的是「殘肢令」並不把目前彙集長沙的黑白道高手放在眼下,殘殺的事件不會終止,也等於是接受了所有長沙城高手們的挑戰。
  長沙城——
  籠罩了一層厚厚的恐怖陰影。
  預料中,一場龐大的殺劫,已在醞釀中。
  除非「殘肢今主」離開長沙城,否則,這場血腥恐怖的腥風血雨終要來臨,但從跡象上推測,顯然「殘肢令」已接受了這一場挑戰。
  每一個角落、通衡,都有人不分晝夜的守著。
  在所有黑白道人物之中,勢力最雄厚的要算「陰魔教」,單只明裡現身的,每一個都是響叮噹的巨魁大孽。
  就在二幫一會存身的那間廣俠客棧裡,最後一進的廂房內,住著一個風標絕世,貌若干都,但卻冷峻至極的少年人,他就是「殘肢令主」楊志宗。
  這時——
  月白風清,院中一片光明,像是積滿了水,花影扶疏,月光把花樹的影子,投射在院中地上,參差有致,彷彿水中的浮萍。
  楊志宗一手支頭,斜倚窗前,閉目沉思。
  屋頂上不時傳來夜行人衣抉飄風的聲音,但他宛若未覺,一心在思考著一個極端重要的問題。
  他目前面臨的問題是公開現身,接受所有集中在長沙的黑白道高手的挑戰,還是暫時容忍,按步完成計劃。
  這是一個極端嚴重的考驗,他想像得到敵對方面力量的強大,簡直無從估計,而他,卻是孤立的。
  良久之後,他俊目倏張,兩股駭人至極的煞光,暴射而出,右手重重的一擊桌子,他已做了最後的決定——
  冷傲的僻性和充滿在胸中的仇恨,使他做了這可怕的決定。
  他輕輕關上窗戶,移坐燈前,從懷中取出一本小小的冊子,小冊子的封面上是八個觸目驚心的血紅的字——一
  「甘露幫血海深仇錄。」
  他翻開首頁,順序列著陰、陽、丑、怪、婆。
  每一個字,代表著一個不可一世的大仇人。
  這五號名登首頁的仇人,「白面殭屍怪芮木通」,他曾見過面,而且目前他積極的要尋到他,因為師門重寶「烏木寶錄真訣」已落在這魔頭的手中,另外「玉面閻羅婆播七姑」,他已從「北瘋半悟和尚」的口裡知道這魔女是「招魂蝶秦媚娘」的師父,名列第一號的「赤髮陰魔」是第二次慘殺他師父和兩個叔叔的兇手,其餘的陽、丑兩魔,他還一無所知。
  面對首頁的五魔,他感到他任務的艱巨……
  他又激動的翻開了第二頁——
  順序列有二十號之多,他輕輕的念道:
  中原一鶚上官雲奇——
  屠龍手高原——
  獨眼丐吳子清——
  千手如來萬源通——
  黑閻羅姜虛—一
  雲龍三現趙亦秋——
  以上六號,每個人的名字上,劃了一條紅線,這是他師父甘露幫主「古道熱腸楊震寰」在遇害前親手完成的。
  接下去——
  追風創上官公謹——
  追風劍上官公瑾是前「百靈會」會長,早已死去,人死不記沈,況且他又是紅衣女上官巧的父親,他已把他除名。
  再下去——一
  鴻面酒葫蘆廖倉——
  鐵臂神猿蔡精——
  七指聖劍吳凌南——
  水鷂子西門俊德——
  九天飛鵬呂無奢——
  活彭祖張閔——
  他冷峻的臉上,掠過一絲笑意,但瞬間又換上駭人的殺氣,眼看著以下的七個名字,喃喃自語道:「下一個應該是『紫雲幫』幫主『紫衣客李文浩』,他和『萬壽幫』幫主『活彭祖張閔』一樣,應該殘去四肢,兩肢是師仇,兩肢算是孽龍潭畔對自己下毒手的報償。」
  一頓之後,又恨根的自言道:「哼!『招魂蝶秦媚娘』,我必須以真面目殺她!」
  他對於「招魂蝶秦媚娘」,可以說恨之入骨,這女魔在孽龍潭釁曾對他下過手,又曾陰謀要把他剖腹取丹。
  最後一次,若非「北瘋半悟和尚」相救,楊志宗早已毀在她的「春風一度丸」之下。
  驀然,身後傳來一聲歎息!
  楊志宗不由亡魂皆冒,電疾起身靠壁而立。
  念動之中,「乾元真罡」已貫集雙掌,來人既已發覺了他的秘密,他必須得把這發出輕歎的人毀去。
  顯然那聲輕歎,是發自他的身後,門不開,戶不啟,這人如何進入房中?而且竟不被自己發覺,真是匪夷所思。
  待看清那發聲輕歎的人,竟然是紅巾蒙面人時,不由疑慮盡消,一顆不安的心,才算放了下來,喜孜孜的施了一禮,道:「原來是前輩光臨,不知有何見教?」
  紅巾蒙面人精擅「移形換影」絕技,已達爐火純青之境,在楊志宗關門時,已經潛入房中,對楊志宗的一舉一動,完全瞭然,他太關心他,所以不由發出一聲輕歎!
  「孩子,你該離開長沙城!」
  聲音中充滿關切和慈愛,紅巾蒙面人是唯一知道他底細的人。
  「為什麼?」
  「聚集在長沙的高手,已超過百人,他們都要得你而甘心,你不能逞一時之勇,而貽終身之憾!」
  楊志宗自己未嘗不知道處境的危險,然而天生強做的個性,使他越是遭遇到艱危,越是倔強。
  同時他想到「殘肢令」的威名,他不能不顧。
  雖然紅巾蒙面人對他的關懷和愛護,使他不忍拂過對方的好意,但冷傲的豪氣,似乎更具威力。
  他帶著無比的歉意,低聲回答道:「前輩的好意我知道,但是我不能離開!」
  「為什麼?」
  「為了『殘肢令』的威名,我決不向惡勢力低頭!」
  「威名?不錯,孩子,武林中多少人毀在這一個『名』字之下!」
  「晚輩不是為了虛名,而是不願意逃避!」
  「但你雙拳難抵四手!」
  「為了師仇,為了武林公道,晚輩決仗所學竭力周旋!」
  「我不反對你討索師仇,但不是這個時候!」
  「遲早總是一樣!」
  「目前情勢對你不利!」
  楊志宗豪氣衝霄的道:「晚輩說過,竭己之力,周旋到底!」
  「孩子,你太倔強了!」
  「晚輩很抱歉,拂逆了前輩的好意!」
  「孩子,如果你一意孤行,難免造成漫天浩劫,你可曾想到過後果的嚴重嗎?」
  「後果?」
  「不錯,你將成為武林的公敵!」
  「晚輩的行為,如果不為武林所諒解,一切在所不計!」
  「唉!」
  紅巾蒙面人不由又發出一聲輕歎,搖了搖頭。
  楊志宗心裡感到萬分的難過,因為自己違過了摯愛自己的紅巾蒙面人的忠告,那一聲歎息,如一把巨錘,敲擊在他的心上,他赧然的低下頭去,默然不語。
  昏黃的燈光,使室內的氣氛,顯得有些淒涼的味道。
  楊志宗身世淒迷,童年時代,是在極端淒慘艱困的情況下。度過,從師之後,又送遭慘變,養成他一種冷傲孤僻的性格,對他有過好處的人,他會永銘五內,時圖報答,而對於敵人,他卻有強烈的報復心,一種恨的意念,塞滿他的心胸。
  兩人默對良久之後,紅巾蒙面人激動的道:「孩子,你一定要這樣做?」
  楊志宗點了點頭,表示承認。
  「唉!」
  紅巾蒙面人,又是一聲輕歎,輕輕推開房門,一閃而沒。
  「前輩!」
  楊志宗聲音出口,紅巾蒙面人影蹤已杏,留給他的,是無邊的悵惘,他似乎感覺到做錯了一件事。
  他站在門邊,仰頭望著如銀夜空,不由感慨的朗吟道:「月明星稀,鳥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嗤!」
  前廊走道,突然傳來一聲笑聲!
  楊志宗詫異的轉頭一看,一個白衣美人,已姍姍向他房間這邊走來,容顏之美,使人疑是月殿娥娥臨凡,心裡不由一動。
  待他看清了來者是誰之後,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冷峻的俊臉上,立時浮起了一層殺機,重重的冷哼一聲。
  「格格,小冤家,我們又碰頭了!」
  楊志宗被這一聲嬌氣十足的「小冤家!叫得毛骨悚然。
  「哼,秦媚娘,你這賤貨,小爺有一天要把你挫骨揚灰!」
  來的正是和楊志宗同一旅店,一院之隔的「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
  她似乎已忘了以往對楊志宗所施的那些惡毒醜事,聞言毫不動氣,眉目之間,蕩意盎然,嬌滴滴的又道:「喲!小冤家,怎麼連一點見面之情都沒有!」
  說話中,已走到距楊志宗不到二丈之地。
  楊志宗氣得臉孔發紫,沉聲道:「秦媚娘,你再敢走三步,我要你血濺當場!」
  「招魂蝶秦媚娘」早已知道楊志宗也投宿在這間旅店之中,只是因為同行的「萬壽幫」幫主,「活彭祖張閔」被「殘肢令」慘殺,所以沒有來找,今晚月白風清,忽地動了春情,跟在她身旁的,她已玩膩了,不由想到這俊俏絕倫的楊志宗身上,不惜移蹲就教。
  當下聞言之後,腳步未停,依然滿面春風的行來!
  楊志宗殺機陡起,心想:「本來想讓你多活幾天,你卻等不及了,也好!現在就打發你!」
  心念之中,功運雙掌。
  忽地想起這是旅店,如果一鬧起來,全店中不少黑白道高手,驚動起來,卻是惹厭,強忍一口惡氣,怒盯了即將來到身邊的秦媚娘一眼,轉身就要進房——
  白影晃處,一陣香風撲鼻,「招魂蝶秦媚娘」已搶先俏生生的攔住房門口,
  「秦媚娘,你準備做什麼?」
  招魂蝶以袖掩口,媚眼一瞟,吃吃一陣蕩笑道:「喲!小冤家,怎麼老是橫眉豎目的對待我,我又不會把你吞下去,我是來向你解拜誤會的!」
  「哈哈,誤會,」」
  「不錯,以前的事,是一個很大的誤會!」
  「秦媚娘,少給我來這一套,趕快滾吧!」
  「喲!你是怎麼啦!」
  說著,峰腰一扭,反而進房去了,毫不客氣的往床沿一坐。
  楊志宗肺都幾乎氣炸,跟著進房,朝指道:「秦媚娘,你想找死!」
  「找死未必,憑你那兩下……」
  「那你就試試看!」
  俊面一寒,就要出手。
  「慢著,你聽我說!」
  秦媚娘電閃離床靠向壁角。
  「嘿嘿,秦媚娘,小爺幾乎毀在你『春風一度丸』之下!」
  「招魂蝶秦媚娘」不由一怔,但瞬間即恢復原狀,一雙媚眼,流露出一種誘人的光彩,一不稍瞬的緊緊注視楊志宗,眼角含春,粉腮透紅,櫻口微張,吐氣如蘭的道:「小冤家,我是愛極了你,怕你不肯就範,才出此下策!」
  說完,淡淡一笑,她人本美艷,而且是一種少婦熟透了的美,這一笑,有如百花怒放,真有勾魂攝魄的魅力,楊志宗冷做成性。而且對她仇怨已深,焉能為其所動。
  「呸!不要臉!」
  「招魂蝶」這下可感到有些吃不消了,媚態盡收,沉聲道:「楊志宗,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楊志宗怒目切齒的道:「你如果想多活幾天,你就給我滾,否則……」
  「否則怎樣?」
  「殺你!」
  「哈哈,憑你還不配!」
  楊志宗功隨意生,右掌候告上揚……
  「招魂蝶」冷哼一聲,玉手也同時上楊,衣袖一飄——
  楊志宗忽地想起這淫娃蕩婦所精擅的「翠袖招魂」,心中一凜,忙閒住呼吸,電閃向後飄退五尺。
  「招魂蝶」又恢復一臉的媚笑,道:「如何?你還是乖乖的聽話吧!」
  說著,一付嬌態,如風擺浪,向楊志宗移來。
  楊志宗把心一橫,正待—一
  驀然——
  房外院中,傳來一聲怪笑聲道:「哈哈,浪蝶兒偏遇上一隻死蜜蜂,太煞風景!」
  秦媚娘雖然淫蕩成性,鮮廉寡恥,但終竟是一會之長,這種事情,如果被人看了去,也不好意思!
  當下,粉面一變,身形電射而出。
  庭院空寂,月華似水,哪有半條人影,氣得「招魂蝶」咬牙切齒,花容失色,回首望處,楊志宗的房門業已關牢。
  她一頓腳,暗道:「小鬼,你飛不了的,我秦媚娘如果收拾不下你,就枉為『玉面閻羅婆』的傳人了!」
  說罷,悻悻的回轉跨院而去。
  就在「招魂蝶」的身形,剛剛消失的剎那,院中一棵桂樹之上,突然飄落一條人影,落地無聲,輕如一片枯葉。
  這飄落的人影,赫然是一個滿臉塵垢的老叫化,光頭跳足,腰弓背駝,但兩眼卻隱泛精光,看來必是絕佳身手。
  那老叫化,一看四周無人,前行數步,對著房門叫道:「玉娃兒,你給我滾出來!」
  接著,又是一陣怪笑,這怪笑聲正是驚走「招魂蝶」的笑聲。
  楊志宗被這一聲「玉娃兒」叫得心頭猛震,同時也喚回了他童年時代的記憶——
  他小時,混跡巧兒群中,因他長得白淨俊美,所以那些丐兒夥伴,都管他叫「玉娃兒」,同時他無名無姓,身世不明,這「玉娃兒」也就成了他的名號,他不聽這稱呼,已經六七年了。
  「玉娃兒,你聽我是誰?」
  那老叫化又喚了一遍,但仍無應聲,自語道:「咦!分明是他嘛!難道我看走了眼了!」
  「沒有,你沒有看走眼!」
  一隻手已搭在意叫化的肩上。
  老叫化全身一震,如中蛇蠍,亡魂皆冒,身形一矮,猛然竄出三丈之外,自己被人歉近身邊還不曾發覺,真是栽到了家。
  回身望處,這欺到自己身後的竟是一個二十不到的俊美少年,映著月光,有如臨風玉樹,不由激動的道:「你……你……是否當年的玉娃兒?」
  「不錯,閣下是……」
  「哈哈,數年不見,你已學得一身絕藝了,你看我……」
  說著,用手朝臉上一抹,頭上一抓,直起身來,哪裡是什麼駝背老叫化,竟然是一個年紀和楊志宗不相上下的黝黑小化子,一雙怪眼,骨碌碌轉個不停,咧嘴一笑,踢踢踏踏的走近前來!
  楊志宗一看,不由也樂開了,喜孜孜的道:「你是小黑!」
  「嘿嘿,我以為你把老朋友都忘了哩!」
  「小黑,來!到屋裡去談談!」
  「好!」
  兩人一先一後,進了房間,在桌邊坐下來!
  楊志宗首先開口道:「小黑,你師父好?」
  小黑臉孔一沉,傷感的道:「我恩師他老人家歸天了……」
  「什麼,你師父他老人家死了?」
  「是的,臨死時還提到你,說你的成就無可限量!」
  楊志宗黯然的垂下了頭,往事又電閃心頭——
  小黑和他是童年的伴侶,小黑的師父常常說,玉娃兒資質察賦,是武林中多年難遇的奇材,他不願糟蹋了這一塊渾璞玉,所以堅持不肯收他為徒,僅僅傳給他一手獨步武林的易容術,小黑卻是這異丐的唯一傳人。
  他那時,多麼希望習武,對於小黑存著無比的羨慕。
  小黑生來就是刁鑽古怪,而他卻是沉默寡言,兩人的性格,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從有記憶的時候起,就與小黑在一起。
  數年未見,彼此都成了大人了,由於遇合的不同,他自己有極大的轉變,由一個身世不明的小叫化,變成了連他自己也感到驚奇的恐怖人物,命運的神奇,簡直不可思議。
  「玉娃兒,你怎的會變成了『冷面少年楊志宗』,我簡直不敢相信是你呢!剛才我大膽冒叫一聲,想不到真是你!」
  童年的伴侶,又重聚在一起,這高興是可想而知的。
  「我隨家師姓,楊志宗也是他老人家給取的名字!」
  「嘻嘻!有意思,以後我得改口叫你楊志宗!」
  「那倒隨便!」
  「哦!你師父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何以見得?」
  「你剛才露的那一手,我就望塵莫及,我小黑第一次吃癟,被人摸到身後還不知道,幸而是你,否則……」
  「否則怎樣?」
  「我小黑就別打算在江湖上混了!」
  「哈哈哈哈!彫蟲之技而已!」
  「對了,你師父是誰?」
  楊志宗不由一征,略事沉吟之後,歉然道:「說來話長,以後再告訴你怎麼樣?」
  小黑人雖小,但江湖閱歷可是十足,心細對方定有難言之隱,也就不再追問下去,咧嘴一笑道:「我現在不叫小黑了,不過咱們關係不同,你隨便叫吧!」
  楊志宗莞爾一笑道:「哦!請教黑大俠的萬兒?」
  小黑雙眼一眨道:「不敢,在下人稱黑面小神丐是也!」
  「說來說去,還是脫不了一個黑字,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小黑,你到長沙來有什麼事?」
  「找殘肢令主算帳!」
  楊志宗不由心頭猛震,面色微變之後,瞬又復原。
  「黑面小神丐」故友重逢,樂不可支,也不曾注意到對方的神色。
  「為什麼?」
  楊志宗明知故問。
  「丐幫天南分幫舵主『獨眼鬼丐吳子清』就是死在『殘肢令』之手,你說這筆帳該不該算?」
  楊志宗故作不解之色道:「貴幫怎的會與『殘肢令主』結下仇怨呢?」
  「黑面小神丐」腦袋一偏,正色道:「說起來是本門之恥,當年『獨眼鬼丐吳子清』不該參與摧毀『甘露幫』這檔子事,真是自作孽不可赦!」
  楊志宗不禁暗自點頭,緊接著道:「冤冤相報,何時了!既然貴幫明白『獨眼鬼丐』之死是咎由自取,而『殘肢令』又沒有殺貴幫一人,又何必勞師動眾的還來尋仇呢?」
  「江湖傳言,甘露幫主二十年前已死於武陵山中,而『殘肢令』卻自稱是甘露幫主,顯見其中大有文章……」
  「現在貴幫準備如何處理?」
  「查明真相,如果對方確是昔年的『甘露幫主』出面尋仇,我丐幫在江湖中是非黑白分明,抖手就走!」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09:58:44

  楊志宗心頭不覺一動,又道:「如果不是呢?」
  「那只有血債血償!」
  「貴幫有何根據而辨別真假呢?」
  「本幫首席長老『慈心丐周崇仁』二十年前曾與『甘露幫主』有數面之緣,只要一見面,就可辨別真假!」
  楊志宗不由鬆了一口氣,點頭道:「貴幫這種恩怨分明的作風的確令人佩服!」
  「好說,好說!本幫幫規極嚴,『獨眼鬼丐』如不被『殘肢令』廢去,也得要受幫規的嚴厲制裁!」
  「事隔二十年,何以讓他掌天南舵主……」
  「這件公案,本幫在他被殺之後才發覺!」
  「這就難說了,哦!聽說丐幫來了三個長老?」
  「不錯,『慈心丐周崇仁』是其中之一,另一位是『三眼神丐呂清風』!」
  「還有一位呢?」
  「黑面小神丐」嘻嘻一笑,用手指著自己鼻子道:「喏!這第三位就是區區在下小叫化!」
  楊志宗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小叫化子年齡和自己差不多,竟然自稱是丐幫長老,令人不能自信,詫異道:「你,小黑?」
  「你不信是嗎?告訴你,家師在幫中的輩份極高,當代掌門得尊他一聲師祖,我這做徒弟的,當然要沾光做了長老!」
  「哦!原來如此,失敬之至!」
  「廢話,咱們出去喝一杯好嗎?」
  「好!由我做東!」
  「免了,堂堂巧門長老,請客還要破鈔不成!」
  「咦!你倒滿神氣的,走吧廠
  兩人大搖大擺地出了旅店,往正街走去。
  一個俊秀絕倫的白面少年,伴著一個小黑炭似的叫化子,一黑一白,相映成趣,引得路人紛紛側目,嘖嘖稱奇不止。
  兩人倒是毫不介意,一路談笑風生。
  片刻之後,來到長沙城最著名的「正陽酒樓」。
  堂倌一看那俊美少年,就是日前大打出手,幾乎把酒樓弄塌的那傢伙,心裡已有三分不樂意,又看見他身邊的小乞丐,更是十分的不順眼,面色不由一沉。
  恰在這時,蹲在酒樓門口的一群乞兒,忽地紛紛一腿後引,朝著小黑乞丐一連三點頭,小黑乞丐大刺刺的一擺手。
  接著,一個中年乞丐,走了過來!
  小黑乞兒,向那中年乞丐匆匆數語,那中年乞丐,狀至恭謹的連連點頭而去,
  這些都看在堂倌眼裡,所謂:車船店腳牙,凡是吃這一行飯的,眼皮子最雜,江湖門路也很精,一看就知道這小黑叫化是丐幫中重要的人物,別小看了這些沿門托缽,兩肩擔一口,吃盡萬方人物,若弄翻了,準叫你吃不完兜著走!
  當下哈腰曲背的把兩人往裡讓。
  兩人選了一個最僻靜的座子坐了,堂倌隨即送上酒菜,那堂倌心裡不樂意,口裡不敢說,面上可就顯出來了!
  「黑面小神丐」見狀,咧嘴一笑道:「喂!堂倌,我有點話要問你!」
  那堂倌雙眉收得更緊,但仍低聲下氣的道:「你老有什麼話要問?」
  「你家裡敢是死了人?」
  這句話說的堂倌哭笑不得,但又不敢發作,瞪眼道:「你老會說笑話!」
  「笑話?我看你愁眉苦臉的,以為你家裡死了人呢!」
  一旁的楊志宗忍不住,幾乎笑出聲來,把手一揮,向都窘在當場的堂倌道:「你去吧!」
  那堂倌悻悻然地看了小乞兒一眼,轉身走了。
  兩人連乾數杯之後,又談到「殘肢令」的身上。
  「小黑,依你看來,如果『殘肢令』公開接受聚集在長沙的黑白道高手的挑戰,結果將會如何!」
  「任他功力蓋世,也難敵這多高手!」
  「我看未見得!」
  「哼!告訴你,據說數十年前,黑自兩道聞名膽落的火魔君星宿海『烈陽老怪』也到了長沙!」
  楊志宗摹聽「烈陽老怪」之名,不由全身血脈賁張,腦海中殺機升騰,但他怕被「黑面小神丐」看出破綻,強自按撩下去,「甘露幫血海深仇錄」首頁所列「陰、陽、丑、怪、婆」中的第二號」「陽」正是「烈陽老怪」。
  「黑面小神丐」接著又道:「單只這『烈陽老怪』就夠『殘膠令』應付了!」
  楊志宗微微一笑道:「聽說『殘肢令』功力不弱,未必就敵不過你所說的這個『烈陽老怪』?」
  「話雖不錯,但你知道除了這個魔頭之外,還有多少高手環伺,另有不少遠到的高手,尚在途中,時日愈久,聚集的高手越多,至於未曾露面的還不知有多少呢!」
  楊志宗心頭電轉道:「這話不錯,時間越久,越對自己不利,以目前情形而論,就已經夠駭人聽聞了,何況不斷的增加!」
  但他生就寧死不屈的脾氣,豈肯畏縮。
  「黑面小神丐」繼續道:「如果『殘肢令』識時務的話,他該暫時避過鋒頭!」
  楊志宗語含深意的道:「只怕未必!」
  「咦!你好像很同情『殘肢令』嘛!」
  「也許是的,聽說昔年武陵山中,甘露幫總壇被數十黑白道商手,猝施突襲,自幫主以下,幾乎死亡殆盡,一夜之間,全幫冰消瓦解,現在他出來索討這筆血債,是理所當然的事,昔年參與突襲之輩,都該殺!」
  說完,星目湛湛神光暴射,面上掠過一縷殺機。
  「黑面小神丐」心中暗道:「好小子,這重的殺氣,如果你是『殘肢令』,天下要大亂了!」
  其實他做夢也估不到這兒時舊友,真的就是震撼了整座武林的「殘肢令」,如果知道的話,不知做何感想?
  「來,別看古書落淚,替別人擔憂了,乾一杯!」
  「干!」
  「武林中,集這多高手,來對付一個人,實屬空前之事!」
  楊志宗不由豪氣萬丈的道:「我猜『殘肢令主』將為武林創下一個空前的例子!」
  「嗯!如果成為事實的話,可能是一件空前的大血劫!」
  「小黑,你說那『烈陽老怪』究竟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
  「這個我只是耳聞,這老頭練就—種歹毒掌功,叫『烈陽掌』,掌風熾熱如火,可熔金化石!」
  楊志宗不由心中一震,忖道:「這老怪可能是一個勁敵,他既練有這種歹毒武功,鬥不鬥得過他,大成問題!」
  當下懷疑的道:「這種『烈陽掌』難道就沒有人能破?」
  「有,據我所知,只有『太陰掌』能破,這『太陰掌』完全是一種純陰掌力,若被擊中,當場血液凝固,全身僵直而死,而武林中傳說只有一人練就這種功力。」
  「誰?」
  「赤髮陰魔!」
  楊志宗幾乎驚得跳了起來,雙目瞪如銅鈴,「赤髮陰魔」是「甘露幫血海深仇錄」中的首頁首名,二十年前參與摧毀「甘露幫」,二十年後,「甘露幫主」出江湖索仇,被這魔頭探出行蹤,追蹤到武陵山石洞中把「甘露幫主」和另外兩個幫中僅存的殘廢人一齊殺害,真是仇上加仇。
  大雪天的那幕慘景,似乎又呈現眼前。
  楊志宗不由忘其所以的冷哼一聲。
  「黑面小神丐」不由詫異道:「咦!你怎麼啦?」
  楊宗這才發覺自己失態,忙鎮定心神道:「哦!沒什麼,我只是奇怪天下竟有這樣的怪武功!」
  「哦!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嘿小黑,你懂得真不少!」
  「嘻!過獎,過獎!」
  「嘻小黑,你知道這『赤髮陰魔』現在何處?」
  「這倒不曾聽說過,這魔頭已十多年沒有出現江湖!」
  楊志宗忽地想起一個問題,忖道:「小黑見聞廣博,也許能替自己打破這個謎團,何不問問他著!」遂道:「小黑,你知道新近崛起江湖的『陰魔教』教主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物?」
  說完,兩眼直注視著「黑面小神丐」,傾聽他的答覆。
  「陰魔教氣焰日益囂張,教下收羅的巨憨大孽,為數不少,教主是什麼樣的人,恐怕役有人能道出,丐幫耳目遍天下,幾自無法探聽得出來,不過據判斷,當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物!」
  楊志宗不由大感失望,又道:「聽說『陰魔教』已有三個堂主喪命在『殘肢令』下!」
  「黑面小神丐」面色沉凝的道:「個中因由。局外人無從得知,但『殘肢令』既敢揀『陰魔教』的人下手,則『殘肢令』本身也當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兩人這一談,足有一個時辰之久,街上早已傳來三更的梆聲。酒樓中人已散盡,敢情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楊志宗向樓中空座中一掃,嘿然失笑道:「小黑,我們該走了。」
  「黑面小神丐」舌頭一伸道:「喲!再談下去,可能要接上趕早的酒客了,走吧!」
  「酒資呢?」
  「廢話,自有人付!」
  兩人出了「正陽酒樓」,一看,街燈寥落,早已沒了行人。
  「小黑,咱們何處再見?」
  「嘻嘻!小子,有乞丐的地方,都可以傳得到訊息!」
  「再見!」
  「再見!」
  「黑面小神丐」身形向街角暗處,一閃而沒。
  楊志宗望著這童年友伴逝去的影子,不由感慨萬千,世事白雲蒼狗,變幻莫測,現在彼此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了啊!
  自己變成了舉世矚目的恐怖人物「殘肢令!」
  而「黑面小神丐」卻成了丐門長老。
  這些,都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啊!
  他獨行在死寂的街道上,西斜的月色,把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他感到一絲孤獨和淒涼的滋味襲上心頭,夜涼如水,月色淒冷!
  身世淒迷的他,思前想後,不禁黯然淚下。
  他問自己道,「我是一個人來到這世上嗎?不!我該有父母的,但,他(她)們在哪裡?還活在這世上,同在這月光的照耀之下嗎?還是死了?為什麼我被遺棄?或者一種意外的災害,使我們骨肉分離……?」
  他的腳步,顯得有些踉蹌!
  「小子,我們又遇上了!」
  一聲沉喝,把他從沉思中喚醒!
  眼前,一字排開了五個裝束詭異的老者——
  他們正是「苗疆五毒」!
  楊志宗不由止往了腳步,遐思盡去,豪氣又生,冷冷的道:「遇上了又怎麼樣?」
  「苗疆五毒」之一道:「小鬼,那天酒樓上被你僥倖逃走,今晚,嘿嘿!你休想再活著離開,若收拾不了你,『苗疆五毒』從此除名!」
  「哼!我看,是該要除名的了!」
  「小鬼,城中街道之上,難免驚世駭俗,咱們出城去!」
  楊志宗正中下懷,他心中另有打算,不願正面與「陰魔教」為敵,同時城中高手雲集,若驚動起來,對他今後行事,多少有些不便,當下冷笑一聲道:「好極,你們該選擇一個好風水的地方埋骨!」
  「苗疆五毒」同時怒哼了一聲,原先發話的那人道:「小鬼,別盡逞口舌之利,走吧!」
  六條人影,先後縱起身形,撲奔西城。
  西城外,是一片無際的田疇,散散落落的住了些農家,這時已是三鼓將殘,早已夢人香甜之鄉,連犬吠聲都沒有。
  六人在離城半里的一塊荒地上停下身來!
  「苗疆五毒」各按五行方位站立,把楊志親圍在正中。
  楊志宗氣定神閒,傲然而立,根本不把五毒放在眼裡。
  五毒之一的一個虯髯老者道:「小鬼,你於脆自行了斷算了,可落一個全屍!」
  「哈哈!大言不慚,今晚你們五個連全屍都難!」
  「小鬼,莫非還要老夫們動手?」
  楊志宗一陣穿雲長笑之後,不屑已極的道:「憑你們五個化外的老鬼,還不配說這樣的話!」
  「嘿嘿!小狗,今夜要把你挫骨揚灰,方消老夫心頭之恨!」
  說罷,雙掌一揚——
  「先拿你做個榜樣!」
  楊志宗未說完,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朝那說話的老者射去,右手已在身形射起的剎那凌空挑出一式,滲和了「北瘋半悟和尚」的「流雲拂穴」,和紅巾蒙面人的「移形換影」身法,兩樣都是驚世絕學。
  「苗疆五毒」之一的虯髯老者,雙掌上揚,還未擊出,只覺眼前一花,身上數處重穴,突有,一縷極強而銳厲的勁風透人,連半聲都未曾哼出,便已委頓在地。
  楊志宗身形一停,正好填上了那個空位。
  其餘四毒,連楊志宗用的是什麼手法能在一晃之間毀去一個人,都看不出來,對方的動作,快得使他們連念頭都來不及轉,根本就別談出手教人了,不由亡魂皆冒。
  這小子的功力,簡直是不可思議。
  剩下的四毒,悲於同行折枝,五毒只剩下四毒,一怔之後,齊齊暴吼一聲,同時各劈出一掌。
  曠野交手,可不比酒樓受空間的限制,而且四毒這一掌俱都是扶憤而發,志在一舉毀去對方,全用上了十成勁道。
  四股排山倒海的狂風,匝地捲向楊志宗。
  這四股勁道,各從不同方位拍出,籠罩了數丈方圓之地。
  楊志宗冷哼一聲,不閃不避,待掌風即將臨體之際,足尖微一點地,身形怪異至極的一陣疾旋,頓如一片羽毛般隨著那洶湧如狂濤的勁風,飄飛起來,勁勢卸去,又輕輕落回地面,這一式是彩鸞乘風,在荊山孽龍潭畔,被二幫主一會長聯手合擊時,曾施展過一次。
  這一式身法,看得四毒背脊骨裡,直冒寒氣。
  楊志宗冷冷一曬道:「還有什麼壓箱底的功夫,快使出來;遲就來不及了!」
  「苗疆五毒」在苗疆稱尊為霸,不可一世,估不到被「陰魔教」羅網之後,數次出手,便吃癟在一個娃兒手裡!
  而且對方一舉手之間,便毀去一毒,已經是怨毒填胸,楊志親再一出言諷刺,更是火上加油,目眺欲裂,凶心更熾。
  四毒同時身形微矮,身上衣袍,突然鼓漲起來!
  楊志宗,前些日在酒樓上已曾領教過一次,知道對方又故技重施,施放「本命神盅」,成竹在胸,毫不慌亂!
  就站立之勢,陡運真力,遍行全身。
  他因巧獲奇緣,先後服得兩種絕世奇珍,「牛龍蛟內丹」是屬絕陰,而「天鵬彩卵」卻是極陽,一陰一陽,相輔相因,形成了體內一股「兩極真元」,這一冷一熱的「兩極真元」,遇剛則柔,遇柔則剛,運用由心,而且唯一特別之處,就是能煉化盅蟲。
  他這一加緊調元,週身竟然籠罩了一層淡淡白氣,似霧非霧,若有若無,那盅蟲竟然無法透體而人。
  四毒放出「本命神盅」,本身自然有反應,見勢不妙,索性坐下身來,拼出全力,以本身真元,催運神盅。
  這一來,情勢劇變——
  楊志宗只覺得似四縷淡淡的香氣,不停的要往身上鑽,而且其勢越來越強,也不由全力施功抵抗。
  半盞茶工夫,雙方都已額上見汗。
  這「本命神盅」在盅蟲之中,是最厲害的一種,對方若非生死之敵,絕不輕易放出,較之「金蠶盅」更為厲害,與施為的人,神氣相通,盅在人在,盅滅人亡。
  「苗疆四毒」,此刻已豁出生命,拚死催動。
  雙方相持了半盞茶的時間。
  楊志宗不耐久纏,故意稍一鬆勁,一條盅蟲已乘勢而人,那施盅的四毒之一,見本身盅蟲已浸人對方體內,不由大喜,猛力催運,那盅蟲竟然開始在體內疚竄起來。
  楊志宗這一著,本是故意而為,俟盅入體之後,猛提一股丹田之氣,把「兩極真元」運行到極限。
  那「本命神盅」得手的四毒之一,驀覺情形不對,疾速收盅,但已來不及了,本命神盅已被對方「兩極真元」煉化。
  狂嗥一聲,七孔淚淚冒出血來,仰面栽倒。
  至此,「苗疆五毒」已去其二。
  其餘三毒,見勢不妙,紛紛收盅回身,已是心顫膽搖,
  凶焰盡失,齊齊站起身來,向楊志宗怨毒至極的瞪了一眼,轉身正待離去。
  楊志親打算早定,豈肯讓三毒脫身,身形晃處,已橫攔三毒身前,陰寒至極的冷哼幾聲厲聲道:「三位要想離去,可沒這麼容易!」
  三毒面色陡變,目眥欲裂,其中之一道:「小鬼,你準備怎樣?」
  「要回去可以,回答我兩個問題!」
  三毒既悲其二毒之死,又復凶殘成性,被楊志宗這一逼,頓生拚命之心,悶哼聲中,各以十二成勁道猛然劈出一掌。
  這挾畢生功力的三掌,勁力萬鈞,勢這驚人。
  楊志親,冷哼一聲,雙掌貫足「乾元真氣」,以硬碰硬的方式,奮力推出。
  一聲轟天巨響,夾著三聲問哼!
  楊志宗身形一陣搖晃之後,戛然而止。
  苗疆三毒,各被震得連退五步,身形一陣踉蹌,「哇!哇!」聲中,各噴出一口鮮血,面色淒厲如鬼。
  楊志宗又厲聲喝道:「聽著,第一個問題,你們的教主是誰?」
  三毒只顧喘息,目光灼灼,半聲不吭!
  楊志宗沉聲道:「我再問一遍,如果得不到答覆的話,你們三人之中,必定減少一人,注意聽,你們的教主是何名號?」
  三毒又是默然。
  楊志宗後俊一變,殺機候現,身形一閃即回。
  慘嗥聲中,又是一毒斃命當場!
  其餘二毒,面如死灰,其中之一咬牙切齒的道:「小鬼不必趕盡殺絕,你所問的我們不知道!」
  楊志宗哪裡肯信,又道:「現在是第二個問題,如果不答覆,你們兩人只有一人活著,聽清楚了,『陰魔教』何以要追蹤『殘膠令主』?」
  二毒面面相覷,顫慄不已,答不上話來。
  其實這兩個問題,五毒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入教迄今,還未見過教主之面,出來追蹤「殘肢令」也是奉命行事。
  楊志宗久懸心中的兩個問題,不得解答,殺機反熾。
  又是一聲慘嗥,又是一毒倒地傷命。
  「現在你回答我以上的兩個問題,否則,你跟他們一樣待遇!」
  僅存的一毒悲憤至極,嘶聲道:「老夫與你拼了!」
  身形方動
  楊志宗飛快的朝胸前一摸,手一執,一柄精光雪亮,長僅半尺的怪兵刃,已執在手中,俊目中充滿駭人稜芒。
  「你說不說?」
  那僅存的一毒,驚悸的退了一步,口吃吃的道:「你……你……你是殘……」
  驀在此刻——
  不遠處傳來一聲輕歎!
  楊志宗估不到半夜荒郊,竟然有人隱身在側,而且自己已經露了真相,這一嚇非同小可,身形電射而起,疾逾隕星般朝發聲處射去。
  他的身法,不謂不快,但卻一無所見,四野寂寂,萬籟無聲,淒清的夜月,照著灰濛濛的無盡田疇!
  忽地想起還有一毒留在現場,而自己露出了「殘肢令」,等於行蹤敗露,若不把他毀去,此事傳揚出去,勢必處處荊棘,後果不堪設想。
  心念動處,又奔回原地,一看,愣了!
  那僅存的「苗疆五毒」之中的一毒,已橫屍當地!
  心中疑雲候湧,惶惑不已!
  這發聲輕歎的人是誰?
  這僅存的一毒,又是被何人所殺?
  他茫然失措了。
  如果說,這殺一毒的人,就是那發輕歎聲的人的話,這人的身手已到了不可估量的地步,那自己的一舉一動、無疑的,已全人對方的眼中,這未免太可怕了!
  如果說,這神秘的人物,是敵對方面的人,那他為什麼要先下手殺了這一毒呢?
  如果說,不是敵人,那為什麼要如此神秘,不露真面目呢?
  他是誰?
  假使這神秘客是別有存心的話,那簡直太可怕了!
  目前,長秒城中,臥虎藏龍,全都是為了「殘肢令」而來,如果自己身份被揭穿,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左思右想,無法解開心中這一個謎。
  最後,毅然下了決心,照原定的計劃去做!
  他分別以「殘肢怪刃」把「苗疆五毒」的屍體,做成被「殘肢令」所殘殺的形式,然後左二右三,提起五具屍體,奔回長沙城,把屍首一一懸掛在城腳的大樹上。














第09章 腥風血雨七里坪

  曉風振袂,宿露浸衣!
  天快要亮了——
  楊志宗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懷著一顆虛懸的心,疾馳回到住所的那間旅店,飄身落地之後,踱著方步,走向房門。
  「相公,你好早啊!」
  楊志宗駭了一大跳,轉頭看處,原來是店裡的小二,正賊禿兮兮的朝自己傻笑,笑得楊志宗心裡發毛。
  「唔!你早,我是起來登廁的!」
  小二嘻嘻一笑道:「我說呢!早覺不睡,起來趕天光!」
  楊志宗尷尬的一笑,向房門走去,門是虛掩的,正想推門而人,忽地那小二自言自語道:「我小子閱人多矣!卻從未見過這麼標緻的娘們,這相公好福氣,我小禿子修十世也別想!」
  說著,逕自去了!
  楊志宗一聽,這話分明是指自己說的,不由狐疑萬分,要想把那三分傻七分土的小二喚回來,問個究竟時,但那小二已嘟囔著轉過角門去了,只好作罷,輕輕推門而入。
  一看之下,不由愕在當地,做聲不得。
  床上和衣躺著一個女人,好夢正甜,香澤微聞,那女人是面朝側臥,看不出是美還是醜,但從堆在枕邊的烏雲也似的秀髮,頸項間微露的白皙皮膚,和那玲瓏曲線看來,即使丑,也丑不到哪裡去。
  楊志宗心念百轉,就是想不出這女子的來路!
  為什麼趁自己不在時,睡到自己床上?不由納悶不已。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與兒時伴侶「黑面小神丐」出去喝酒時,已是二更過外,那這女子可能是三更以後才來!
  她是誰?
  她為什麼不避男女之嫌而睡到自己床上來?
  他百思不得其解,這真是奇怪透頂的事。
  於是——
  楊志宗在無可奈何之下,故意乾咳了一聲!
  「咳!」
  那女子被這一聲咳嗽驚醒,一骨碌翻身而起,倚壁而立,雙掌作勢,看她這動作,乾淨利落已極,顯然具有絕佳身手。
  楊志宗不由被嚇了一跳。
  「宗哥,是你,害我等了一夜!」
  「咦!瓊妹,你……」
  「我好不容易找到這裡,但你又不在,這一夜你到哪裡去了?」
  「哦!碰上一個兒時舊友,痛飲達旦!」
  原來這女子正是武林雙奇之一,南海鳥石島「南癡愚駿釣叟尉遲若彰」的孫女,尉遲瓊姑娘。
  「宗哥,你記得當你離開烏石島時,我駕舟送你登岸,在舟中我曾向你說過一句什麼話嗎?」
  說著,粉臉含笑,梨渦淺淺,更覺嫵媚動人。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7-10 10:01 編輯 》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03:11

  楊志宗尷尬的一笑道:「瓊妹,我忘了!」
  尉遲瓊笑容一斂,變為一種薄嗔之態,噘起嘴道:「哼!我知道,你連我都忘了!」
  「哪裡話,令祖父對我有授藝之恩,在島上時,又蒙瓊妹照料,怎能忘得了呢!只是……只是……」
  一連幾個只是,逗得瓊姑娘「噗噬」笑出聲來!
  「只是什麼?」
  「只是我記性不好!」
  「哼!騙鬼,你心裡壓根兒就沒有我!」
  尉遲瓊話方出口,頓覺不妥,一個黃花少女,這種話怎能出口,但已無法收回,只羞得一張粉臉,直紅到耳根,緩緩的垂下頭去。
  這一份嬌羞之態,我見猶憐。
  最難消受美人恩,尉遲瓊的心意,楊志宗何嘗不知道,只是他的一顆心,已交付與了紅衣女上官巧,紅衣女上官巧,與他同赴南海,求取「千年靈龜」之血,以解楊志宗所受「招魂蝶秦媚娘」所施的「春風一度丸」之毒,不幸中途遇風,船毀人亡,伊人常伴波臣,楊志宗痛不欲生,若不是因為本身許多事未了,他早已死酬紅顏知己了,所以,他並非無情,而是他的情感已枯竭了。
  「瓊妹,千萬別氣惱,我委實記性不好!」
  「哼!誰氣惱來著,要我提醒你嗎?」
  「好,瓊妹說說看!」
  「我曾說有一天我會到中原來找你!」
  尉遲瓊頭一抬,情深款款的瞟了楊志宗一眼,又低下去。
  「對,有這句話,瓊妹,坐下來談談好嗎?」
  尉遲瓊嫣然一笑,移身坐在床沿上,楊志宗搬椅子,對著她坐下,兩人似乎都感到無話可說,不,不然,尉遲瓊有滿腹的相思意要向他傾訴,但,女人多半是被動的,她有話說不出口。
  而楊志宗確實是無話可說,但心裡難免有點歉然。
  片刻之後,楊志宗拋開話題道:「瓊妹,你怎的知道我在這裡?」
  「殘肢令的事,轟動了整個江湖,我猜想,你可能也會起來看這一場熱鬧,所以就向長沙而來,剛到,就聽人說『冷面少年楊志宗』獨鬥『苗疆五毒』和『天山龍女』大鬧『正陽酒樓』,找你還不容易!」
  楊志宗點了點頭,忽地一個意念,暗閃心頭:「不知『南癡愚駿釣叟』是否同來,如果這老兒來了,也插手的話,對自己的打算,大是不利!」
  當下低聲道:「瓊妹是一個人來,還是……」
  「嗯!我一個人來,我公公說要過些時才來哩!還說要了卻當年一段小小因果,我可不知道是什麼因果!」
  楊志宗心裡感到一寬,至於所說的因果,恐怕就是指赴武林一異之約的這回事,但他卻不說出口來,稍停又道:「瓊妹離開烏石島,曾得到尉遲老前輩的同意嗎?」
  尉遲瓊小嘴一噘道:「你問這幹嗎?」
  「那你是偷跑出來的了?」
  「哼?偷跑?才不是……」
  尉遲瓊像是受了無邊的委屈,她為了愛他,不惜私離南海,拋下祖父孤零零一人在荒島上,而他卻不領這份情。
  她本想說:「還不是為了你!」但畢竟說不出口,只好頓住。
  楊志宗想法又是不同,他擔心這會成不了之局,同時,他現在是以雙重身份出現江湖,而且敵方環伺,他要辦的事情很多,有她在身邊,豈不是一個累贅。
  他真不知該做如何安排?
  「瓊妹,你投宿哪家旅店?」
  「我,還沒有投店呢!」
  驀然——
  前院傳來一陣喧嚷之聲——
  「你們簡直是狗眼看人低,欺負我小化子交不上朋友是嗎?」
  「後院都是些貴客,侵擾了不太好……」
  「廢話,我自去找那小白臉,侵擾了什麼人?」
  「你撒野耍賴也得看地方!」
  「嘻嘻,我小化子就是著准了這地方!」
  「你想討打?」
  「嘻嘻,我小化子旁的沒能耐,可就是能挨!」
  「別和他多說,趕出去吧!」
  楊志宗一聽,是「黑面小神丐」的聲音,忙向尉遲瓊道:「瓊妹,我去去就來!」
  聲落,人已到了院中。
  三步二步的朝院門外奔出,只見幾個小二,氣勢洶洶的圍定了嬉皮笑臉的「黑面小神丐」在窮嚷。
  楊志宗曬一笑道:「小黑,別和他們混鬧了,來吧!」
  「黑面小神丐」咧嘴一笑!走了過來。
  店中人見客人出面,諒來這小化子訪友不假,只好罷了。
  兩人一道向後院房中走來,「黑面小神丐」一腳剛踏入房,瞥見房中坐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忙電閃往後縮身。
  楊志宗一把拉住道:「小黑,不是外人,我來引見!」
  「聞呀!阿彌陀佛,大慈大悲,我小化子生平見不得女人!」
  他這一嚷,聲音不小,楊志宗窘得脖子通紅,房內的尉遲姑娘也聽到了,忙起身外視,竟然是一個又黑又襤褸的小化子,怪模怪樣的,不由奇道:「宗哥怎的會與這小化子打交道?」但她自幼即受她祖父的熏陶,對江湖上的一些奇立異人,雖沒有見識過,可聽得不少,並未存半分輕視的心,反而微微一笑道:「請進!」
  「黑面小神哼」嘴咧眼擠,向楊志宗做了一個鬼臉,只好硬著頭皮住屋裡走,坐定之後,楊志宗替兩人介紹一番。
  尉遲姑娘這才知道這小黑化子來頭不小,竟然是丐門長老,當代丐幫掌門人的師叔,不由肅然起敬。
  尉遲瓊是武林雙奇之一的「南癡愚駿釣叟」的孫女,單憑這一點,就可使小化子不敢存輕視之心。
  楊志宗向「黑面小神丐」道:「小黑,有何貴事清早登門?」
  「嘻嘻,我看你是睡昏了頭了!」
  「什麼事值得你大驚小怪?」
  「陰魔教下『刑司殿』所屬五個司刑『苗疆五毒』,昨晚被『殘肢令』宰殺,懸屍西門外的樹上,這事已轟動了整個長沙城!」
  楊志宗故作吃驚道:「有這等事?」
  「難道還有假的?」
  尉遲姑娘驚奇的道:「我從南海一路來,江湖中紛紛盛傳『殘肢令』的事跡,真有談虎色變之概,看來這神秘而恐怖的人物,將導致天下大亂!」
  「黑面小神丐」又道:「陰魔教前後算來已有十二個高手,喪命在『殘肢令』下,卻不知該教與『殘肢令』是何怨何仇!」
  楊志宗淡淡的道:「當然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局外人焉能得知!」
  尉遲瓊接口道:「聽說這『殘肢令』心狠手辣,功力深不可測,從未失過手,而且神秘莫測,如神龍見首不見尾!」
  楊志宗微微一曬之後,向「黑面小神丐」道:「小黑,『陰魔教』總壇設在什麼地方?」
  「這個日前我還不大清楚,不過『陰魔教』有三個分壇,分設在『九嶺山』、『雲台山』、『青龍坪』這三個地方,經本門弟子查探屬實,確有其事!」
  「陰魔教對於屬下屢遭『殘肢令』所傷,有何反應?」
  「聽說教主得息,極為震怒,已派出數批高手人江湖對付『殘肢令』,即以目前長沙城而論,該教高手就不在少數!」
  楊志宗怎麼也想不透「陰魔教」為什麼要全力對付他,而且還透露出「殘肢令」並非昔年的甘露幫主等話來,這個謎團,一直盤據在他的心裡,無時或釋,暗自忖道:「陰魔教對付自己,決非無因,我非要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同時,昨晚楊志宗在西門外,毀去「苗疆五毒」中的四毒,而另一毒卻不知被何人殺死,顯然這神秘的人,對他的一切,瞭如指掌,這也使他憂慮不已。
  三人正在談話之間,只聽院中傳來一陣格格蕩笑,和一陣粗獷蒼勁的嘎嘎怪聲,這兩種聲音和在一起,刺耳之極。
  楊志宗不期然的掉頭一看——
  只見「招魂蝶秦媚娘」,伴著一個高大獰猛,面紅如火的老者,一路往跨院而去,「招魂蝶」不停的搔首弄姿,口中發出格格浪笑,令人作嘔。
  楊志宗一見「招魂蝶」之面,臉上不自禁的泛起殺機,他恨不能馬上把這淫毒雙絕的女人斃在掌下,才覺稱心。
  「黑面小神丐」低聲道:「小子,看清楚了,那高大獰猛的老者,正是『烈陽老怪』,這魔頭年已九十開外,但看上去還不到五十!」
  楊志宗激動的重複道:「烈陽老怪?」
  「小子,老魔頭在江湖確是跺足風雲失色的人物呢!」
  「唔!」
  楊志宗口裡唔了一聲,心中卻在轉著念頭:「這老怪是甘露幫五個特級仇人的第二名,但不知他的功力,究竟高到什麼程度,自己是否鬥得過他?……」
  尉遲瓊滿懷關切的向楊志宗道:「宗哥,我看你有點神不守舍的樣子,是否辛勞過度,我看你該休息一會兒了!」
  「黑面小神丐」故意裝成愁眉苦臉的道:「唉!我小化子六親無靠,孤於一身,也沒有個人關心我,但生來是化子命,如果受人關注,豈不折殺陽壽,我看我真該回城隍廟去壓石板了,你們倆有話慢談,再見!」
  說著,站起身來!
  「小黑,你真的要走了?」
  「不走,多礙眼!」
  嘴一咧,嘻嘻一笑,踢踏踢踏的走了!
  楊志宗和尉遲瓊被「黑面小神丐」半真半假的調侃,都感到臉上一陣紅,汕汕的不是意思。
  小黑丐走了以後,兩人又談了許久,隨命小二在院落西廂房替尉遲姑娘開了一個房間住了下來!
  一連三天,楊志宗坐擁愁城!
  尉遲瓊寸步不離的盯住他,使他心中原定的計劃,無法付諸行動,但一時之間,卻又無法擺脫她的糾纏。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楊志宗未始不被尉遲姑娘的至情感動,但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不能接受她的愛。
  如果他此刻接受尉遲瓊的愛,對他來說,是一種痛苦,而非幸福,因為他的感情,已全部給了紅衣女士官巧,而紅衣女不在人間,愛是不能分割的,否則就不是真的愛,他不能欺騙自己,但如果他斷然拒絕了尉遲瓊的愛,將嚴重的傷害了她的芳心,他不願這樣做,痛苦,一直在伴隨著他!
  善良的尉遲姑娘,哪裡會知道揚郎的心中事呢?她滿懷喜悅的陶醉在單方面的初戀裡,她憧憬著幸福的未來!
  這一天早晨,像平常一樣,楊志宗漱洗之後,在房中等待著尉遲姑娘共進早餐,但時已人午,伊人芳蹤竟然不見。
  楊志宗由不耐而變為焦急,他想:「不要發生什麼意外吧?」
  他無可奈何的踱到西院,尉遲姑娘的房間空空如也!
  他大感驚奇,尉遲瓊決不可能不告而別,但事實俱在,她到哪裡去了呢?這事使他如墜五里霧中。
  又一天過去,他斷定尉遲姑娘已不辭而行,可能是臨時有什麼急事而使她向自己告訴一聲都來不及,他心中感到一絲矛盾的輕鬆,他可以放大膽去實行他的計劃了!
  他卻想不到,尉遲姑娘,此刻已遭遇到了可怕的危險。
  她已落在邪魔的手中。
  長沙城——
  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片刻,空氣沉悶得使人窒息。
  那些為了「殘肢令」而來的黑白道高手,經過連日來的嫂尋索探,始終不曾發現這代表著神秘、恐怖的人物的蹤跡。
  他們像是張網待魚的漁夫,但卻探索不到魚的影子。
  「殘肢令」是否還在長沙城,或是已遠走高飛?無人知道。
  有的人開始氣餒了,等待,摸索,使他們不耐。
  這是「殘肢令」出現長沙城的第九天—一
  驚人的事情發生了,震顫著每一個人的心。
  同時也意味著一場龐大的血劫,已拉開了序幕。
  長沙城最大的酒樓「正陽酒樓」的牆壁上,突然出現了一張兩尺見方的字帖,字帖的上方,畫了一柄亦刀亦鋸的怪兵刃,字帖的正中,寫了幾個拳大的字:
  「明晚三更,七里坪候教!」
  這是一種大膽的挑戰!
  「殘肢令」已向聚集在長沙城的黑白道高手們下達了戰書。
  這種行為,幾近瘋狂!
  除非你是神,一個人縱使功力通天,也不敢狂妄到視這數百武林頂尖高手如無物,公然挑戰!
  但,事實上,「殘肢令」已這樣做了!
  於是——
  全城鼎沸——
  所有專為「殘肢令」而來的各幫派的高手們,在驚詫之中,懷著凜懼「殘肢令」這一著,使他們震驚莫名。
  他們都懷著同一個心思——
  「殘肢令」明知強敵環伺,而仍然敢公開應戰,其本身必然有所恃無恐,預料中,如果要想收拾下這個神秘、恐怖、凶殘的人物,必得付出相當的代價。
  而這代價,就是——血。
  七里坪——
  在長沙東城外七里。
  達時,二更將過,三更不到,七里坪上,已佈滿了幢幢人影,單只明裡現身的,就有一百過外,暗中還有多少,不得而知,他們在等待「殘肢令」現身。
  月明星稀,晚風拂著野草,發出一片沙抄之聲。
  空氣在冷寂之中,透著無比的緊張。
  因為二更一到,這一場豆古未有的搏鬥,就要展開,所有來到七里坪的人,雖然出發點不同,但目的卻一樣——毀去這恐怖的人物——「殘肢令」。
  時間,一分一秒的逝去。
  月光從東偏而變為西偏。
  群雄的心弦,繃緊得幾乎要折斷——
  驀然——一
  長沙樓上,傳來一陣遙遠的梆聲,劃破長空。
  三更—一
  一條人影,疾逾流星的瀉落七里坪中。
  這人影身形才定,驚呼之聲隨起:「殘肢令!」
  「殘肢令」鬚髮如銀,左袖虛飄,幾立場中,有如天神。
  驚呼聲中,人影亂問,紛紛向他身前圍來。
  場中的空氣,緊張到了極點。
  一場武林中從所未有的血劫,已告展開。
  群雄在「殘肢令」五丈之外,築成了一圈人牆。
  「殘肢令」不言不動,宛若一尊塑像,但他的心中,卻在燃燒著仇恨之火!
  他殺人,是為了報仇,而人們不放過他,是為了什麼?難道這就是武林公義,他想不透其中的道理。
  場中,靜得針落可聞,群雄屏息而待,而對一代巨孽,心中多少有些顫慄之感。
  突然——
  人群之中,走出二老一少三個乞丐,這二老一少,正是丐幫中三大長老,「三眼神丐呂清風」、「慈心丐周崇仁」、「黑面小神丐」三人走到「殘肢令」身前丈外停身。
  群雄一陣騷動之後,又靜下來!
  丐幫首席長老「慈心丐周崇仁」神目如電,凝視了「殘肢令」半晌之後,手中竹杖輕扣地面,沉聲道:「楊幫主,記得我老化子否?」
  讀者不問可知,這「殘肢令」就是楊志宗的化身,他以他師父「甘露幫主古道熱腸楊震寰」的姿態,出現索仇,丐幫三長老中,「黑面小神寫」是他童年故友,另兩個事先已聽「黑面小神丐」介紹過,所以胸有成竹。
  當下將頭微點道:「數十年不見,周兄風采如昔!」
  「敝幫弟子不肖,竟然參與敗類突襲甘露幫,我老化子等三人奉敝掌門人之命,專程馳來,如果天南分舵『獨眼鬼巧吳子清』確係死於楊幫主之手,這是他率由自作,這段過節,就此揭過!」
  「殘肢令」激動道:「貴掌門人大義凜然,我楊某人就此謝過!」
  「慈心丐周崇仁」環視了四周的群雄一眼之後,誠摯的道:「我老化子有句不中聽的話,楊兄願聽否!」
  「請講!」
  「楊兄為索還二十年前毀家滅幫斷門的血仇,行事原無可厚非,但愚意只以首惡為限,盡量避免狂殺無辜!」
  「在下本意也是如此,但情勢迫我又將奈何?」
  「唉!不過總以少造殺孽為上,同時今晚情勢極端嚴重,楊兄雖身懷絕技,但仍要小心應付才好,恕老化子多嘴,告辭了!」
  二老一少三個化子,齊齊轉身而去。
  緊接著數十條人影,蜂擁而出。
  「殘肢令」激動的看著這欺來的數十人影,拳頭緊握,手心中竟然捏出汗來,雙目中神光一閃而逝。
  這數十人老少不等,但都面帶怨毒之色,在兩文左右停下身來,其中一個濃髯老者,越眾而出,語音顫抖的道:「殘肢令,水鷂子西門俊德,可是被閣下所殺?」
  「不錯!」
  「俗語說欠債還錢,欠命還命……」
  「水鷂子西門俊德死有餘辜!」
  數十人不由鼓噪起米,被濃髯老者搖手止住!
  「今晚洞庭湖三十六水寨寨主,要為總舵主討回公道!」
  「各位三思而行!」
  「二十六寨公議所決,向閣下討公道!」
  「本令不願濫殺無辜,盼各位多加考慮!」
  這話卻激起了三十六寨主的公憤,齊齊怒哼一聲,摩拳擦掌,似乎就要出手,那濃髯老者冷笑一聲道:「閣下說話未免太狂,視我三十六寨主為何物?」
  「我這是好意!」
  「哈哈哈哈!好意!『殘肢令』竟然發了善心!」
  「本令再說一遍,『水鷂子西門俊德』咎由自取,死有餘辜,二十年前,甘露幫血案有他一份,正如你所說的欠命還命!」
  「上」
  三十六寨主之中,突然有人怒喝了一聲:「上!」聲音未落,已有七個寨主搶先出手,撲向「殘肢令」,各攻一掌。
  七股勁風,暴捲而出!
  原來發話的那濃髯老者,也在出手七人之中。
  「殘肢令主」身形一閃而沒,形同鬼魁,七個寨主掌勢擊空,悠然收手,定睛一看,「殘肢令主」仍站在原處,不由大感駭然,這種身法,簡直近乎神奇。
  其餘各寨主,本是在旁睜著眼看的,竟然看不出所以然來!
  「殘肢令」如果不是會法術的話,這種功力,已達驚世駭俗的地步,窺一斑而知全豹,不由全在心裡打了一個結。
  「本令提出最後警告,各位還是退去的好!」
  三十六寨主,陣容堂皇,當著四外百餘高手,如果就此而退的話,豈不貽笑江湖,何況他們是為了替總舵主討公道而來的!
  原先出手的七個寨主,沉哼一聲,又告出手。
  「殘肢令主」目中煞光候現,獨臂一掄,迎著湧來的七股勁風,猛然揮出。
  「波!波!」數聲巨響,悶哼之聲突傳。
  七個寨主,有四個當場震翻在地,三個踉蹌退到一丈之外。
  立有數人扶起四個受傷的,退開一邊。
  其餘所有寨主,一陣聒嘈之後,兵刃頓告出鞘,紛紛舉步,向「殘肢令主」身前欺來,氣勢洶洶,駭人之極。
  「殘肢令主」面上一無表情,冷冷注視通來的眾寨主,心頭電轉道:「今天之勢,不見真章不休,而且還不知道有多少強敵環們,最好的辦法,是速戰速決!」
  心念之中,「乾元真罡」貫運右掌,蓄勢待發。
  場中空氣,隨著三十多個寨主漸漸逼近的身影,愈來愈緊張,四處群雄冷眼旁觀,各懷不同心思。
  「殘肢令主」既然狂妄到公開留帖約地匝戰,無異自取滅亡,對於那些心懷膩病,一心想毀去他的人而言,確是天賜良機。
  「殘肢令主」武功再強,也是血肉之軀,如何能承受得起百餘二流高手的輪番搏戰,預料中,「殘肢令主」今晚決難全身離開七里坪,
  暴吼聲中,劍芒打閃,掌風銳嘯,有如怒海狂瀾般湧向「殘肢令主」,三十多的一流高手聯手合擊,其勢非同小可!
  「殘肢令主」突然發出一長串尖銳而淒涼的笑聲。
  笑聲中。右掌已以十成功勁拍出。
  一股排山倒海的愛勁,匝地暴捲而出。
  「轟!」的一聲震天巨響,慘嗥之聲響成一片,人影亂射,血雨飛灑,殘肢斷劍,漫空飄舞。
  三十多個寨主,在這一掌之下,毀了一半。
  場外群雄,為之目奪神搖,有的甚至驚呼出聲。
  另外倖免於難的十多個寨主,神定之後,齊齊悲呼一聲,又亡命的撲上。
  「殘肢令主」原本沒有要傷三十六寨主的心,但對方咄咄逼人,使他不得不下辣手,他不殺人,就只有被人殺。
  當下他已無法再存仁心,一咬牙,右手頻揮,身形連閃。
  慘嗥之聲,此起彼落,破空聲,金鐵互撞聲,響成一片。
  轉眼之間,一切聲音趨於寂靜——
  淒清的月色,襯映著一幅慘絕人寰的畫面——
  殘肢——
  斷體——
  鮮血——
  縱橫洞庭湖的三十六寨寨主,幾個照面之間,全死在「殘膠令主」手下,這真是令人不敢置信的事。
  四周群雄,互相觀望,誰也不願意先出頭擋「殘肢令主」的銳鋒。都想讓別人先冒對方的鋒芒,然後趁危出手。
  場中,又呈現一片死寂!
  仍死寂之中,卻蘊蓄著無比的殺機。
  「殘肢令主」低沉陰寒的語音,劃破了死寂的空氣!
  「各位不會否認是為了本令而來,本令今晚決不會讓各位失望,不論單打獨鬥,群打群毆,悉聽尊便!」
  「哈哈!大言不慚!」
  話聲中,走出一個身著灰色儒衫的中年書生,腰懸長劍,頭戴一頂文生巾,劍柄上一粒血紅珠子,特別醒目。
  伙人見面,分外眼紅。
  「殘肢令主」眼中煞光陡熾,嘿嘿一聲冷笑道:「鄺殿主,幸會!」
  這中年書生正是「陰魔教」刑司殿殿主血魂劍鄺宇。
  「劍底遊魂,還狂吹什麼大氣!」
  「鄺宇,本令今晚必成全體!」
  「哈哈!殘肢令,本殿主要你原形畢露!」
  「皿魂劍鄺宇」一搖三擺的鍍到兩丈之處,停下身來。
  「殘肢令主」心中又是一怔,為什麼對方老是咬定自己不是「甘露幫主」本人,這其中到底有什麼蹊蹺?
  「鄺宇,你以為本令為何人?」
  「冒名頂替,無恥之尤!」
  這話聽得四周群雄,驚愕不已。
  「嘿嘿!姓鄺的,你這話有何根據?」
  「你死後自知!」
  「殘肢令主」氣得悶哼出聲,厲聲道:「鄺宇,今晚你如果說不出所以然來,本令發誓要殺盡『陰魔教』中人,你自己估量著辦吧!」
  「哈哈!癡人說夢話,螢火之光,也想與皓月爭輝,告訴你,今晚你插翅難逃,本殿主要把你剝皮抽筋,為教中死難的教友出口氣!」
  「就憑你?」
  「已經足足有餘了!」
  「嗆啷」一聲,血魂劍已告出鞘。
  就在這時,人群中忽地射出近二十條人影,齊齊落身在「血魂劍鄺宇」的身側,其中一個相貌猙獰醜怪的壯漢,向「血魂劍鄺宇」打了一躬道:「稟殿主,這廝揚言要殺盡本教中人,我鐵牛請命!」
  「你不是他的敵手!」
  那自稱鐵牛的壯漢,怪眼一翻,哇哇大叫道:「殿主未免太小看我鐵牛了!」
  「嗯!你不信就試試看!」
  鐵牛應了一聲,驀地欺身上前,吐氣開聲,劈出一掌。
  「殘肢令主」見這壯漢一出手就是獨步武林的少林絕技「碎碑掌」,心中不由一驚,忖道:「這壯漢必是少林弟子!」
  身形一閃,避過了對方開山裂石的一掌。
  壯漢一掌落空,怒哼一聲,又是兩掌出手。
  身形如鬼魅般一晃而沒。
  「殘肢令主」冷笑一聲,那壯漢掌勢出手,對方身形已查,頓感不妙,心念未轉,只覺一股凜測罡勁,從後襲來,疾向測方移步,但來不及了,只覺後心如遭萬斤巨錘,慘嗥聲中,一個健壯如牛的身軀,直朝前撞出兩丈之多,伏臥不起。
  場中「陰魔教」諸人,見壯漢喪命,齊齊怒喝一聲,向「殘肢令主」撲去。
  「殘肢令主」殺機已透眉宇,迎著撲來的人影,手掌連揮,一波波的罡氣,層層湧出,當者披靡。
  地上立時多了八具屍體,個個俱是被「乾元真罡」震碎內腑,七孔噴血而亡,厥狀慘不忍睹。
  看得四周群雄,背脊裡直冒寒氣。
  但,愈是這樣,他們要除去他的心也愈切。
  如果不趁今晚群打合毆的機會,除去這禍根,後果實不堪設想,「殘肢令」會一次挨一次的送到他們之中的某些人手上。
  「血魂劍鄺宇」大聲喝止了其餘的人,一領手中血魂劍,飄身上前,逼近到一丈之內,獰笑一聲道:「不管你是真是假,本殿主要超渡你了!」
  話聲未落,血魂劍紅芒頓熾,劍身立呈血紅之色,並透出陣陣異香,閃電般攻出,他身旁的「陰魔教」眾,急閃退到三丈之外。
  「殘肢令主」胸有成竹,立即運起「乾元真裡」護住全身,阻擋住血魂精芒,單掌以八成勁道,快捷無比的連連拍出,陣陣罡風,觸膚如割,激撞得週遭氣流,發出一連串的波波巨響。
  「血魂劍鄺宇」見自己的血魂精芒,不能接近對方的身軀,而由於對方不停地劈出罡風,使自己的內力無法凝集於握劍的手掌,那顆血魂神珠,效用全失,三五個照面之後,血魂劍紅光頓斂,氣得他目眥欲裂。
  「殘肢令主」見機不可失,驀地運足真力,右手改拍為拂,凌空向「血魂劍鄺宇」拂去,「血魂劍鄺宇」身為「陰魔教」刑司殿殿主,功力豈是等閒。
  就在「殘肢令主」一拂的電光石火中,他已看出對方這一手很像傳說中「北瘋半悟和尚」的「流雲拂穴」不由冷氣直冒,電閃飄開身去。
  「殘肢令主」見對方竟然能躲過這一式玄妙無比的「流雲拂穴」,心中也自驚愕不已,但他手卻未停,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掣出「殘肢令」,身形電閃欺上,一招「殘肢斷魂」換告出手。
  「殘肢斷魂」奇奧絕倫,雖然只有少招,但放眼江湖,能躲得過這一招的,恐怕沒有幾人,一招三式分取兩臂或兩腿,然後直取前心,名雖三式,其實快捷如同一式。
  「血魂劍鄺宇」見對方怪招出手,其勢如電,玄奧絕倫,根本無從閃避封擋,不禁亡魂皆冒,急切裡,本能的把劍在胸前一豎,這一豎誤打誤撞的救了他一命。
  「休得傷人!」
  暴吼聲中,數條人影,電射人,然而來不及了!
  一聲慘哼過處,血光噴灑,「血魂劍鄺宇」雖因一豎之勢,符合了不變應萬變的解法,把對方阻得一阻,但一條左臂,已齊肩削落。
  疾退數步,痛得他身形簌簌而抖,滿面俱是怨毒之色。
  五條人影,也在這時,停身當場,竟然是一個道士,四個老者。
  那道士生得凸眼凹腮,面孔慘白得不帶一絲血色,那道士居中而立,旁邊左右各站了兩個猛惡的老者,「殘肢令主」對這道土,可不陌生,但心頭也感微震。
  那道士金魚眼一翻,聲如破鑼的道:「殘肢令,你的死期到了!」
  「殘肢令主」冷哼一聲道:「神風道人,你憑什麼與本令作對?」
  「嘿嘿,別的不談,單只本教先後喪命在你手下的十幾條人命,難道就白死了不成?你百死不足償其辜!」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04:15

  「哈哈!本令與『陰魔教』之間的事,並不算完,如果不明白交代出追截中令的因由,我還要繼續的殺下去。」
  這話聽得四個老者,臉色一變。
  「崆峒神風道人」嘎嘎怪笑道:「你沒有機會再殺人了!」
  「憑你還不配!」
  神風道人旁側的四個老者,已是不耐,暴喝聲中,各各欺身上步,攻出一掌,四股如狂飆,以驚人的勢道匝地捲來。
  「殘肢令主」竟然不閃不避,身形反而前欺三步。
  「殘肢斷魂」絕招,又告閃電出手,又是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嗥,四老者之中的一個,兩腿被削,前胸被穿透了一個血窟窿,屍橫就地。
  而「殘肢令主」本身,也被對方的勁氣震得退了三步。
  原來這「崆峒神風道人」被「陰魔教」羅致之後,掌該教「九嶺分壇」壇主,那四個老者,是他屬下的四個香主。
  另三個香主,見合四人之力,不但討不了好,反而送了一個香主的命,不由目眥欲裂,乍分又合,全力進擊。
  「殘肢令主」志在速戰速決,當下把「殘肢令」朝腰裡一插,空出手掌來,運集畢生功力,全力劈出一掌,他有心要一掌毀去這三個老者。
  「你們退下!」
  話聲中,「神風道人」已電閃飄身,劈出一掌如山勁氣。
  「神風道人」身為「陰魔教」「九嶺分壇」壇主,他看出手下的三個香主,決非「殘肢令主」的對手,所以出手接下。
  但,他到底遲了一步——
  三個老者被「神風道人」這一喝退,手底下不由慢了一下,對方撼山拔岳的罡氣,已告臨體。
  三聲撕裂夜空的慘嗥傳處,三個老者的身形,如斷了線的風箏,被凌空震飛三丈之外,變作了三堆肉餅。
  就在同一時間,「神風道人」的如山勁氣,已經接觸到「殘肢令主」的身軀。
  眼看避無可避,封擋也萬萬不及——
  「殘肢令主」微哼一聲,一個身形隨著如山勁氣,飄飛起來,輕如鴻毛般的落到二丈之外,依然無損。
  這一式是他獨擅的「彩鸞乘風」。
  「神風道人」不由驚得目瞪口呆,心泛寒意。
  四處群雄,為之嘩然,一個個面目失色。
  「殘肢令主」一退之後,又飄回原地,厲聲道:「神風賊道,你據實回答老夫一個問題,『陰魔教』選派教中高手,追截老夫是什麼原故,不然的話……」
  「不然怎樣?」
  「本令要你橫屍七里坪!」
  「沒有這麼容易!」
  「你真的不說?」
  「不說!」
  「那你死定了!」
  了字出口,一連拍出三掌,掌掌都具開山裂石之威。
  「神風道人」是崆峒派當代掌門清虛子的師叔,武功豈是泛泛,否則「陰魔教」也不會委以分壇之位。
  當下身形連閃,避過三掌,還攻了四掌。
  雙方隨即展開近身搏鬥——
  剎那之間,掌影如山,掌風銳嘯,砰蓬之聲,激盪夜空,各展奇招,狠命攻殺,看得四周群雄瞳目結舌不已。
  二十招之後,「神風道人」身形陡地暴退一丈,略作喘息,雙掌曲指如鉤,弓身作勢,口中不停嘿嘿冷笑。
  「殘肢令主」見狀,知他必然要施展厲害殺著。
  心念未完,「神風道人」電疾射起身形,凌空疾盤旋轉,雙掌幻成無數爪影,密如蛛網,向「殘肢令主」罩落。
  這是「神風道人」震驚武林的絕技「神風鬼爪」。
  只見四面八方,俱是爪影,密不留隙。
  「殘肢令主」陡凝「乾元真罡」於右掌,以閃電般的速度,連連揮動,一團團的罡風,應手從四面湧出,勢如怒海逆浪,一波接一波的翻滾而出。
  「波!波!」聲中,爪影頓息。
  「神風道人」氣得鬚髮戟立,眼中凶光亂射,兀立當地,可能的的這一手絕活「神風鬼爪」,第一次吃虧。
  「殘肢令主」語冷如冰的道:「神風道人,最後一個機會,你說出『陰魔教』圖謀本令的目的,饒你不死,否則,你決不會有命離開七里坪!」
  「本道爺離不開,你也活不了!」
  「有種,本令成全你了!」
  了字出口,身形候隱又現。
  就在「殘肢令主」一隱一現之間,「神風道人」已無聲息的仰面栽倒,屍橫當場,這種殺人手法,簡直是匪夷所思。
  四周無數高手,又是一陣嘩然。
  「神風道人」究竟是怎樣死的,沒有人看得出來!
  看來今晚要除去這恐怖的魔頭,恐怕是沒有指望了。
  原來,「殘肢令主」以玄奇絕奧的「移形換影」身法,疾逾電閃的劃了一個圓圈,而趁機以「流雲拂穴」手,拂中「神風道人」的胸前死穴,所以看起來只有人影一隱一現,其實已暗地下了手。
  就在「神風道人」仰身栽倒之後,一縷紅光,衝霄而起。
  這是「陰魔教」的特急求援火箭。
  「陰魔教」此行,以「神風道人」為首,現在出場的高手中,只剩下一個左臂被殘的「血魂劍鄺宇」,其餘末出場的,自付出手也是乎白送死,所以發火箭告急。
  這時,已是醜末寅初,距天亮已經不遠,一輪明月,已將投入西方天際,七里坪上,陰風慘慘,殺氣瀰漫。
  「殘肢令主」有自知之明,時間再拖下去,對自己大是不利,心中已萌退意,當下揚聲向四周群雄道:「各位還有什麼見教,否則本令要先走一步了!」
  說完,神目湛湛,電掃現場一周,卻不見有人言動。
  「殘肢令主」冷歎一聲,正待縱起身形——
  場外所有黑白道高手,都是為著「殘肢令」一人而來,如果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實在心有不甘,但又莫奈其何,尤其是其中某些心懷膩病,可能有一天會接到「殘肢令」的人,更是惶然不已。
  驀在此刻——
  「老魔,慢走!」
  一聲清脆的嬌叱聲中,一條纖細人影,電射人場,向正要離開的「殘肢令主」欺去,這一著,大出群雄意料之外。
  「殘肢令主」乍見來人,心頭猛覺一震,忖道:「怎的黑鳳凰趙麗珍也到了此地,她是紅巾蒙面人的門徒,我當然不能傷她,但如果她糾纏不清,倒是一件麻煩事。」
  那纖細人影,竟然是一個黑衣少女,只見她一展手中長劍,悲聲喝道:「老魔,拿命來!」
  嬌喝聲中,劍芒打閃,已狠辣凌厲的一連刺出了八劍之多,劍劍不離要害。
  「殘肢令主」身形連晃,避過對方的八劍,故作不知道:「姑娘何人門下,與本令究有何過節?」
  「老魔,本姑娘就是『雲龍三現趙亦秋』之女,今晚為父報仇來了!你不會說不知道昭、」
  說著,又是數劍出手。
  「殘肢令主」卻一味的閃避。
  四周群雄之中,突然有一人大聲呼道:「咱們合力做了這魔頭!」
  一人呼,百人應。
  剎那之間,殺機又告風起雲湧,無數的江湖高手,紛紛從四面圍來,人多勢眾,一場更龐大的血劫,又告展開。
  「黑鳳凰趙麗珍」,是當今江湖一大奇人「紅巾蒙面人」之徒,身手足可列人武林一等一的高手,這一挾怨出手,劍勢之凌狠厲辣,竟然迫的「殘肢令主」手腳微見慌亂。
  但「殘肢令主」始終不肯還手,只一味的閃避。
  究竟為了什麼?局外人當然無法知曉。
  (但讀者一定想得到,因為「殘肢令主」正是楊志宗的化身啊!)
  近百的高手,愈逼愈近!
  他們存心要合眾人之力,毀去這恐怖的人物,「殘肢令主」自出現江湖以來,如神龍見首不見尾。極少人知道他的面目,今晚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豈肯平白錯過。「殘肢令主」對「黑鳳凰趙麗珍」有所顧忌,不願出手傷她,此刻見群雄峰湧逼來,企圖不問可知。
  當下目現殺光,撇下「黑鳳凰」,電閃向逼來的人群射去,「殘肢令」已極快的掣在手中。
  於是——
  一場亙古未有的大屠殺開始了!
  只見—一
  肢體橫飛!
  血雨一飛灑!
  腥風四布!
  慘嗥聲!
  掌風激撞聲!
  金刃破風聲!
  慘絕人寰的畫面,層層疊出,觸目驚心,慘不忍睹!
  人——慢慢的減少!
  屍體——逐漸的增多!
  「殘肢令主」渾身浴血,變成了一個血人,似乎他的神志已被殺氣淹沒,只一味的殺,瘋狂的屠殺、一掌拍出,必有兩人以上倒下。
  天昏地暗!
  星月無光!
  這真是武林中前所未見的大殺動!
  就在這殺劫到巔峰狀態之際——
  驀然——
  一聲四野俱震的怒喝,如早地焦雷般響起:
  「都與我滾開!」
  所有正在死拼的高手,不由全被這聲攝魄奪魂的暴喝鎮住,停下手來,紛紛轉頭注視,一看之下,一個個面現驚悸之容,向兩側習開。
  「殘肢令主」舉著殺紅了的眼,直勾勾的看去——
  只見一個身著火雲衫的獰惡老者,緩緩步入場中。
  「烈陽老怪!」人群中有人驚呼出聲。
  「殘肢令主」全身猛然一震,眼中煞光更熾,舉步迎著「烈陽老怪」走去,雙方在相隔一丈之處停下。
  「烈陽老怪」是「甘露幫血海深仇錄」首頁「陰、陽、鬼、怪、婆」五個頂尖仇人之一,這怪物已十多年未現江湖,想不到會在此付露面,大出在場眾高手意料之外。
  「烈陽老怪」掃了一眼遍地積屍之後,突然向週遭怔立的數十個黑白道高手不屑的一擺手道:「你們都與我滾得遠遠的!」
  那些高手們也真聽話,紛紛問退到十丈之外。
  這老怪已是九十開外的人,但看上去僅在五十歲之間,數十年前,即已成懾黑白兩道,江湖中人聞名膽落,練就一種駭人武功——烈陽掌,炙熱如焚,可熔金化石。
  「殘肢令主」眼看強仇當前,胸中激盪著仇恨的怒潮,澎湃洶湧,目眥欲裂的瞪視著對方,全身激動的簌簌而抖。
  「烈陽老怪」逐退眾人之後,凶睛射出兩道赤芒,不稍瞬注視了對方片刻,然後嘎嘎一聲怪笑道:「相好的,原來你還沒有死!」
  「殘肢令主」咬牙切齒的恨聲道:「老怪,如果本令死了,這筆血債由誰去算?」
  「烈陽老怪」認定目前「殘肢令主」,就是昔年的「甘露幫主」,也當然做夢也想不到面對的人是誰!「嘎嘎嘎嘎!相好的,想不到二十年後,還要老夫再費一番手腳,如果你不願骨化飛灰的話,乾脆自了,還可以落個全屍,你看如何?」
  四處高手,一聽「烈陽老怪「之言,不由一個個喜上眉梢,既有老怪出手,諒來「殘肢令主」難逃一死,這下可稱心如意,以免再提心吊膽,擔驚受伯伯。
  「老怪,本令恨不能啃你的心,活剝你的皮!」
  「你的心願,只有期望來生了,今世再也休想!」
  「哼!」
  「你一定要老夫動手?」
  「呸!老怪,血債血償,本令主決不會放過你!」
  「烈陽老怪」又是一陣嘎嘎怪笑,兩掌候告緩緩上揚,待提至於胸之時,雙掌竟然赤紅如火,加上眼中爍爍赤芒,和一身火雲紅衫,宛如一段燒紅了的鐵柱,形態駭人至汲。
  「殘肢令主」也運集十二成功勁於右掌,眼中精芒如電。蓄勢持發、身上的衣袂,竟然鼓漲如球。
  雙方都存心要在出手之下,毀滅對方。
  四外眾人,一個個把心提到喉頭,目睜如銅鈴,緊張至極的注視場中,一目不瞬,準備迎候這石破天驚的一擊。
  場中靜得針落可聞。
  靜寂之中,卻充滿了無限的殺氣。
  如果「烈陽老怪」不能毀去對方的話,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所有場中的人,恐怕全都要步上那些屍體的後塵。
  這時,場外正有一個人焦灼的注視著場中的一切,牙根緊咬,雙拳緊握,他要在不得已時出手。
  他與「殘肢令主」有極密切的關係,他即使為他捨命,也在所不惜,萬一「殘肢令主」不敵的話,他將不顧一切的出手,他看他重逾自己的生命。
  這人是誰?
  他就是名滿武林的神秘人物——「海鷗令主」紅巾蒙面人。
  驀然——
  紅光閃處,接著響起飛聲地裂山崩的巨響,震得地面一陣搖晃,十丈之外的群雄,有的竟然立足不穩,踉蹌傾軋。
  「殘肢令主」與「烈陽老怪」,各以畢生功勁,發了掌。
  眾人驚魂還竅之後,急朝場中看去——只見「殘肢令主」與「烈陽老怪」中間的距離,已到了三丈之外,雙方依然矗立如山,巍然對峙。
  但仔細一看,情形有些異樣了,「烈陽老怪」雙手下垂,口角竟然掛上了一縷鮮血,身形不住顫抖。
  「殘肢令主」身上衣抉,已變成烏黑之色,口中鮮血,不斷溢出,他腳前丈外的地面,已被「烈陽掌」灼成焦土。
  看來這一擊,是兩敗懼傷!
  「烈陽掌」熔化金石,而殘肢令主」何以不被……
  「砰!」
  「殘肢令主」的身形,突告倒地!
  「他死了!」
  眾人幾乎歡呼出聲!
  「烈陽老怪」,腳步瞞珊的走上前去,站在「殘肢令主」身例,凝注有頃之後,突然發出一陣嘎嘎嘎怪笑,轉身離去。
  就在「烈陽老怪」轉身離開之際,一條人影,電射而來,緊跟著又是一條纖細的人影射落。
  四周被驚呆了數十高手,如夢方醒,齊齊縱身圍來!
  那先射落的人影,以紅巾蒙面,他正是紅巾蒙面人。
  那隨後射落的纖細人影,卻是一心要報父仇的「黑鳳凰趙麗珍」,她同時也是紅巾蒙面人的門徒。
  「黑鳳凰趙麗珍」喚了一聲「師父!」之後,突然恨哼一聲,「嗆!」的一聲龍吟,長劍已掣在手中。
  紅巾蒙面人,俯身用手一探「殘肢令主」的鼻息,身軀一陣疾顫,搖搖欲倒,在這片刻之間,他的心碎了,兩串淚珠,在蒙面紅巾之後,悄然掛下。
  群雄圍上來之後,齊齊注目地上全身衣袂已被灼焦的「殘膠令主」的屍體,驚奇不已,照理說,在「烈陽老怪」的「烈陽掌」之下,石頭都會熔化,何況是血肉之軀,而「殘肢令主」皮毛未損,衣抉也僅是燒焦,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但,人已死了,誰也不會再追根究底。
  紅巾蒙面人,聲音沙啞的向圍在身邊的眾人道,「他已經死了,各位可以離開了!」
  群雄心願已了,又何苦再去招惹眼前這位神秘,而功力深不可測的紅巾蒙面人,聞言之下,紛紛散去。
  東方已現出魚肚白色,遠遠傳來斷續的雞蹄聲。
  七里坪上,屍積如丘,血流成渠。
  但這一切,似乎都已過去了,現在,只有紅巾蒙面人師徒倆,面對著,「殘肢令主」的屍體,
  黑夜過去,就是黎明,然而黎明之前,還有一段黑暗。
  「黑鳳凰趙麗珍」手中長劍一抖,就要——
  紅巾蒙面人,橫身一擋,激動的道:「珍兒,你想做什麼?」
  「我要卸去這惡魔的手腳!」
  「但他已經死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珍兒,人死恨消,你真的要做出殘屍慘事嗎?何況他……唉!他根本不是你要找的人!」
  「什麼!師父,你說……」
  驀在此刻——
  數十條黑影,疾逾電閃的從空瀉落。
  紅巾蒙面人,迅快的挾起「殘肢令主」的屍體,電閃而沒。
  「黑鳳凰趙麗珍」怒哼一聲,一頓腳,朝另一個方向逝去。
  數十條人影,相繼射落,他們只看到遍地積屍,七里坪之會,又告曲終人散。
  他們是被特急救援火箭召來對付「殘肢令主」的「陰魔教」高手,他們來遲了一步,龐大的血劫,已告收場。
  於是——
  「殘肢令主」死於「烈陽老怪」的消息,數日之間,便已傳遍江湖,有的人拍手稱慶,有的人,則深深的惋惜,因為「殘膠令主」如果真是昔日死裡逃生的「甘露幫主」,重現江湖索討血債的話,不管他的手段如何殘酷,畢竟還是值得人寄予同情的。
  且說紅巾蒙面人挾著「殘肢令主」的屍體,懷著一顆破碎的心,以驚世駭俗的身法,電閃朝荒野馳去,他要尋地埋葬「殘肢令主」。
  一路上,紅巾蒙面人引咎自責,放血問心,如果在當時,他不猶豫而適時出手的話,「殘肢令主」可能不會死,但,現在,一切都完了!
  天亮了,當晨霧消散,旭日又升的時候,紅巾蒙面人已停身在一座巨峰之頂的一塊向陽的士坪上,他輕輕放下「殘肢令主」的屍體,然後,朝屍體的臉上一抹」一個俊美的面龐出現了,是那麼的動人!
  紅巾蒙面人,呆呆的注視著這俊美的面龐,喃喃道:「孩子,你太倔強了,你簡直狂妄得使人不能置信,你現在安息了,但是孩子,我後悔沒有在你活著時,把心裡話告訴你,我是怕戳傷你的心,所以隱忍不言,現在,你能聽到我說的話嗎?」
  語音淒涼悲硬.一字一淚,令人聞之鼻酸!
  略略一頓之後,又接著像是低訴,又像是祝禱般的道:「孩子,可憐的孩子,你已長大成人了,但連真名實姓都沒有,你並不姓揚啊!你也不該叫楊志宗啊!……」
  楊志宗與「烈陽老怪」,一個是不世的魔頭,一個是百年不見的武林界才,集奇緣於一身,雙方各蓄足畢生功力,硬碰硬的對了一掌,楊志宗固有「乾元真罡」護身,所以不曾被「烈陽掌」焚成焦灰,但護身愛氣幾乎全被震散,當場死去,而「烈陽老怪」也在對方罡氣反震之下,幾乎五臟離位,重傷而去。
  旭日高昇,金光耀眼——
  紅巾蒙面人,不停地用手撫摸著楊志宗的屍體,心碎淚秸,他忘記了時辰,忘記了一切,完全沉溺在極度的悲哀裡。
  在陽光熾烈的照射下,奇跡終於發生——
  楊志宗體內因服食過「牛龍蛟內丹」,而潛伏的一股奇妙能力,在陽光的照射下,使他的生命之火又告點燃。
  冷卻了的軀體又漸漸溫熱起來,慘白的面容,又開始紅潤,在陰陽兩極真氣的撞擊之下,心跳加速,血脈暢通。
  紅巾蒙面人附在楊志宗身上的手,開始顫抖了,他親眼看到了一次夏古未有的奇跡,人死了又能復生。
  他忽然想起這孩子曾服食過「牛龍蛟內丹」,這內丹是屬於純陰,雖然內丹本身,已被「天鵬彩卵」溶化,變為功力,但潛力仍在,只要在陽光之下曝曬一個時辰,仍能發揮奇妙的功力,使人死而復生,他慶幸沒有急著把楊志宗埋葬,否則,一切都完了。
  其實楊志宗並沒有死,他生命的潛能,暫時被「牛龍蛟內丹」的神奇力量,禁錮在幾個穴脈之中,只要見到陽光,陰陽互相吸引,災道自開,所以又能甦醒。
  由於這一次激烈的撞擊,使楊志宗體內由「牛龍蛟內丹」和「天鵬彩卵」相融而生的兩極真氣,發揮力道,他的功力,又告進了一層,未始不是禍中之福,否則的話,至少須得十年,兩極真氣才能自行發揮到極限。
  胸部的起伏加劇,鼻息漸粗而均勻,四肢也開始在動彈,氣血又開始了運行。
  紅巾蒙面人,眼巴巴的看著這一幕奇跡,目中又滴下了幾滴清淚,然而,這淚是喜極而流的淚水。
  他在絕望中,意外的撿回了希望。
  半晌之後,楊志宗悠悠睜開眼來,茫然的掃四周,然後把困惑的眼光緊緊盯在紅巾蒙面人的身上,慢慢的,他記起了七里坪之戰群雄的經過,最後他與「烈陽老怪」對了一掌,當時他只感到一陣巨大的震盪和灼熱,他恍惚記得對方口角溢血,以後他就失去了知覺。
  他用顫抖而迷茫的聲音道:「前輩,又是你救了我!」
  紅巾蒙面人點了點頭。
  「屢次蒙前輩義伸援手,使晚輩幾番死裡逃生,此恩此德薄如雲天,此生恐怕無法報答得完了!」
  「孩子,快不要說這樣的話,現在你先運運氣看,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紅巾蒙面人似慈父般的和聲道。
  楊志宗投給他感激的一瞥,坐起身來,猛提口丹田真氣,循經脈運行一周天,但覺真元滿溢充盈,不但沒有不適之感,反覺功力似乎又更進了一層,不由大喜立起身來,雙膝一曲,向紅巾蒙面人下拜道:「敬謝前輩救命大德!」
  紅巾蒙面人毫不謙讓的受了他一禮,以手相扶道:「孩子起來!」
  楊志宗拜罷起立。
  紅巾蒙面人聲音中含著無比嚴肅的意味道:「孩子,你已經又死了一次!」
  「我」
  「不錯,若非不是你曾服食過武林至寶『牛龍蛟內丹』的話,神仙也難使你還魂,此刻怕不黃土一坯了!」
  楊志宗不由悚然而震,冷汗涔涔而下,紅巾蒙面人當然不會故甚其辭。
  「孩子,如果你萬一已遭不測,你的師門血仇,將由何人去報,九泉之下,恐怕你亦也無面目見你恩師之面!」
  「晚輩知錯了!
  「立身江湖,強仇環伺,決不能妄稱匹夫之勇!」
  「是的!」
  「據我所知,你的仇家之中,竟然『陰、陽、鬼、怪、婆』五魔俱全,一個已是夠你應付,何況全數都有,如果你不講求謀而後動,恐怕報仇不成,自身性命也難保全!」
  「晚輩知錯必改!」
  「現在我有一句話要告訴你!」
  「晚輩恭聽教誨!」
  「七里坪中,『殘肢令主』已在眾目睽睽之下,死於『烈陽老怪』之手,今後,你當以另一種面目出現,同時切記不可再妄逞匹夫之勇,萬事先謀而後動!」
  「謹邀前輩教誨!」
  「孩子你……你……」
  紅巾蒙面人身軀微晃,聲音竟有些顫抖,他要想把他和楊志宗的關係揭穿,但另一個顧慮,使他欲言又止!
  「前輩還有什麼指示?」
  「唉!孩子,願你好自為之,我要走了!」
  「前輩,你……」
  楊志宗話未說完,紅巾蒙面人已一閃而沒。
  他本絕頂聰明的人,對於紅巾蒙面人,一再救他,而且還傳了他獨門身法「移形換影」,早已起疑,知道一定另有原故,此刻又見對方言詞閃爍,似有難言之隱,而且顯得非常激動,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可就不是他所能想得通的了。
  他怔怔的望著紅巾蒙面人消逝的方向,悵惘不已。
  良久之後,他想到自己今後的動向——
  首先他必須要尋到「白面殭屍怪芮木通」的下落,奪回師門造寶「烏木寶錄真訣」,參以身懷的另一半「烏木寶錄真訣」練成上面的武功,然後才能談得到向「陰、陽、鬼、怪、婆」五個頂尖魔頭索討血債。
  其次就是他自己的身世,必須全力探索,但若僅憑自小隨身佩帶的那一面「龍訣」去探索的話,無異緣木求魚,他記得「天山龍女」徐姑姑曾說,他像極失蹤十餘年的武林第一劍「玉面劍客范天華」,而范天華又是武林一異西嶽之主凌夷風的門人,他自己曾答應代武林雙奇南北瘋癡履一異之約,屆時也許能有所發現也不一定,但他自己又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覺得幼稚而無稽。
  最後他想到尉遲瓊姑娘,竟然在旅店中神秘失蹤,於情於理,他有一部分責任,因為瓊姑娘私離南海,就是為了他呀!雖然他為了其他原因,不能愛她,但卻不能置她的生死安危於不顧,況且他曾受了她祖父「南癡愚駿釣叟」贈千年靈龜之血解毒和授「乾元真罡」的雙重恩惠!」
  他又翻開了「甘露幫血海深仇錄」的第二頁,自語道:「這次該輪到紫雲幫主紫衣客李文浩!」
  心念之中,豪氣又生,疾馳下山而去!
  紫雲幫——
  總壇設在湘境寶慶蒼長嶺。這一天,從長沙通往寶慶的官道上,出現了一個俊美絕倫,但也冷漠至極的少年人,不疾不徐的奔行在官道上。
  看他舉步若行雲流水,輕靈飄逸,腳不點塵,必然具有絕佳的身手,但雙眼卻平平無奇,只比平常人清澈些而已,又不像是練家於。
  難道他已練到了武林人夢寐以求的神儀內蘊的境界了嗎?可是他還不到二十歲呢!這真令人費解。
  「他是誰?」
  他就是殘肢令的主人,冷面少年楊志宗。
  艷陽高張,萬里無雲,坦蕩的官道,在烈日之下,像是一條癱瘓了的大蟒蛇,直挺挺的躺在那裡。
  楊志宗雖然功力深厚,不畏寒暑,但當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榕樹,出現在路邊時,也不由自主的在濃蔭下停了身形。
  驀然一
  塵頭起處,數騎快馬,電掣奔來,稀聿聿一陣嘶鳴,竟也在樹蔭之下,翻身落馬,原來是五個壯漢。
  那五個壯漢,一眼瞥見了樹蔭下的楊志宗,不由齊齊驚「唉」了一聲。
  楊志宗本來是望著別處,對這五騎人馬的來臨,恍如未覺,突被這驚「唉」之聲喚轉視線,一看之下,面色陡寒。
  原來這五個壯漢,正是「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身旁隨侍的五男五女十大弟子的五男。
  楊志宗向五個大漢走近了三步,使目一瞪,兩道湛湛的神光,逼射而出,如冷電利刃,五壯漢不由被那神光逼射得打了一個冷顫。
  就在這時,官道上又出現了一頂四人暖轎,暖轎之後,又是五騎馬,瞬眼之間,已臨近眼前,五壯漢倏地向側排開。
  暖轎到了樹蔭之下停放下來,門簾窗帷,這得密不透風,轎後的五騎,竟是五個勁裝佩劍少女,這時已躍下馬背,齊齊排在轎後。
  楊志宗已知轎中是什麼人,但令他不解的是,這麼熱的天,車簾窗帷遮得密不透風,難道有什麼蹊蹺不成?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05:23

第10章 奇功迫毒

  五個壯漢之一,忙走近轎前,低語數聲。
  只聽轎中傳出一陣格格媚笑,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我知道了!」
  楊志宗聽那笑聲,就知自己所料不差,當下俊面更寒,微微透出殺氣,語冷如冰的向轎門方向叫道:「秦媚娘,冤家路窄,咱們又碰上了!」
  轎中傳出「招魂蝶秦媚娘」聲音道:「不錯,我正想找你呢!真是巧極了!」
  「秦媚娘,你給我滾出來!」
  轎邊的五男五女,齊齊臉上變色,「嗆嗆!」連聲,十柄劍已掣在手中,劍芒映日,熠熠生光,看樣子,如果楊志宗再要出言不遜的話,他(她)們就要出手。
  楊志宗不屑已極的瞥掃了十大弟子一眼,嘴角掛上一抹冷笑。
  「招魂蝶秦媚娘」在轎中低喝一聲道:「你們退下!」
  十大弟子恭喏一聲,恨恨的退到轎後。
  四個抬轎的轎夫,看來也有一身功夫,這時已跟著退到轎子後面,只剩下一頂遮蔽得嚴嚴的暖轎對著楊志宗。
  「招魂蝶」軟語嬌聲的道:「楊志宗,你和本會長作對,於你沒有好處!」
  楊志宗冷哼一聲道:「秦媚娘,如果你不出來,別怪我手下無情!」
  「你準備怎麼樣?」
  「把你的轎子擊碎,看你現不現面?」
  「喲!講得倒滿好聽的,怕你下不了手!」
  「你就試試看!」
  說著雙掌一揚,就要——
  「楊志宗,你不願意尉遲瓊這小妮於喪命吧?」
  楊志宗不由心頭一震,忖道:「原來尉遲瓊姑娘落在這淫毒女人的手中,不知道蛇蠍女人又耍什麼花樣?」當下急聲道:「秦媚娘,尉遲瓊姑娘現在哪裡?」
  「喲!別急,她好端端的與我共坐轎中哩!」
  「哼!你準備把她怎麼樣?」
  「你心疼了是不是?」
  「如果你敢碰她一根毫毛……」
  「怎麼樣?」
  「連你在內,百靈會將不會留一個活口!」
  「哈哈哈!好大的口氣!」
  「不信你等著瞧!」
  「哼!」
  「秦媚娘,你劫持尉遲姑娘目的何在?」
  「小子,你乖乖的隨我回去,萬事有個商量!」
  「我要你現在放人!」「如果我說不呢?」
  「連你共十個人,誰也別想活著離開此地!」
  「你來看!」
  轎簾突地啟開,只見尉遲瓊狀似癡呆,目光遲滯,傻傻的坐在「招魂蝶」身旁,而「招魂蝶」卻春風滿面,一付滿無所謂的樣子。
  楊志宗幾乎氣得半死,高叫一聲道:「瓊妹!」
  但尉遲瓊毫無反應,似乎根本不認識他的樣子。
  楊志宗急怒交集,厲聲道:「秦媚娘,你把她怎麼樣了?」
  「招魂蝶」媚態一斂,陰惻惻的道:「小子,放心,她決死不了,不過,如果你不答應本會長的條件的話,那就很難說了,你看著辦吧!」
  楊志宗冷峻的臉上,殺氣陡熾,咬牙喝道:「秦媚娘,我要你放人!」
  「辦不到!」
  楊志宗已忍無可忍,身形倏地前欺。
  「百靈會」十大弟子,齊齊飄身上前,一字式橫在轎前,十柄長劍,齊齊上揚,蓄勢戒備。
  楊志宗已忍不住胸中的怒火,冰寒至極的喝道:「你們找死!」
  死字方出,右掌已告快逾閃電的揮出。
  這一掌,他用足八成勁道,以他現在的功力而論,已超出了百年修為,這一掌之勢,足可撼山拔岳。
  十大弟子,長劍一提,正待攻出,但重逾山嶽的掌風,已告臨身,掌中劍連舉都舉不起來,不由亡魂皆冒一
  慘嗥聲中,血箭飛射,已有兩男兩女四個弟子,屍橫就地。
  其餘六人,被掌風帶得踉蹌躍出丈外。
  「招魂蝶」做夢也估不到對方有這高功力,大意之中,斷送了四個弟子的性命,再次向那六人喝道:「與我退開!」
  然後轉頭向楊志宗道:「小子,你敢再上前——步,我先要了她的命!」
  說著,一隻手已按在尉遲瓊的「命門穴」,只要掌心微一吐勁,尉遲瓊就得立刻玉隕香消!
  這一著,確實夠狠,楊志宗投鼠忌器,果然愕住了!
  半晌之後,才目眥欲裂的道:「秦媚娘,你枉為一會之長,竟然施出這種下三流的手段,你以為我楊志宗就真的奈何不了你了嗎?」
  「招魂蝶」媚眼一轉,極快的取出一粒藥丸,塞入尉遲瓊的口中,然後一閃出轎,笑盈盈的俏立當場。
  楊志宗驀地施展出「移形換影」身法,只見人影一隱一現,快得簡直不可思議的把尉遲姑娘從轎中挾出。
  這一手看得在場的「百靈會」弟子不寒而慄。
  「招魂蝶」粉臉一變之後,又恢復淫蕩之容,對於尉遲姑娘被楊志家救出一事,彷彿毫不在意。
  楊志宗知道這女人詭計多端,毒逾蛇蠍,見她那一件無所謂的樣子,不由心中犯疑,沉聲道:「秦媚娘,你剛才在她身上弄了什麼鬼?」
  「招魂蝶」格格一陣蕩笑道:「小子,你倒聰明的很,本會長已經給她眼下一粒『銷魂蝕骨丹』,三天之內,骨肉化為膿血而死。不過特別關照你一聲,普天之下,除了本會長之外,無人能解此毒!」
  楊志宗腦內轟的一震,幾乎當場暈倒,淒厲至極的道:「招魂蝶,你的心好很!」
  「招魂蝶」不經意的一笑道:「你很愛她,是嗎?」
  楊志宗輕輕放下狀似木偶的尉遲瓊姑娘,眼中不禁滴下兩滴英雄淚來!
  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被弄得這等形象,怎不令人切齒痛心。
  原來那日在長沙城旅店中,楊志宗與尉遲瓊姑娘同住一院的兩廂,與「招魂蝶」等人僅隔了一道中門。
  「招魂蝶」圖謀楊志宗不遂,被「黑面小神丐」出聲驚走,她對楊志宗是越想越愛,志在必得,及後見尉遲瓊姑娘,與楊志宗過從甚密,宛如一對情侶.由妒生恨,侵入尉遲姑娘的房中,以「翠袖招魂」陰功,制住了她,準備帶回「百靈會」總壇,然後再用以要挾楊志宗加盟「百靈會」,以遂她的淫慾。
  不意竟在此地相逢。
  論功力,尉遲姑娘深得乃祖父「南癡愚駿鈞叟」的真傳,與「招魂蝶」相較只高不低,但她一來缺少江湖閱歷,二來不虞對方一見面就施展歹毒陰功所以輕易的就被制住。
  且說楊志宗放下尉遲姑娘之後,無限淒慘的道:「瓊妹,看我殺這淫毒女人為你報仇!」
  然後頭一抬,俊目中射出兩縷駭人煞光,就要出手——
  「招魂蝶」粉臉微變之後,又泰然道:「小子,你別狠,明白告訴你.你擋不了本會長一招『翠袖招魂』,如果你想要她活的話,你再考慮一下!」
  楊志宗聞言不由一愕!
  其實楊志宗若以「移形換影」的絕世身法,突襲的話,「招魂蝶」恐怕沒有施展陰功的機會,但楊志宗這時心悲尉遲瓊姑娘的慘遇,方寸大亂,計不及此。
  「招魂蝶」卻心裡明白,對方在短短時日之中,何來這一身超凡絕俗的功力,她不得而知,但自知絕不是他的對手,可是這女魔機智超人,她利用了對方的弱點,當下又緊逼一步道:「如何?很簡單,只要你答應加入百靈會!」
  楊志宗忽地想起紅巾蒙面人,殷殷叮囑自己謀而後動的話,不由躊躇起來。
  驀在此刻——
  樹頂上突然傳來一陣瘋狂的笑聲道:「小狐媚子,你不怕天報雷殛嗎?」
  「招魂蝶」聞聲之下,不由花容慘變!
  楊志宗也感到這聲音似曾聽過,但一時卻想不起來是誰來、不由也怔了一怔,仰頭向密葉濃校之上看去。
  但奇怪的是,這人說了一句之後,又寂然無聲,因枝葉過於茂密,眼看不透,根本無從發現那人藏身之處。
  楊志宗此刻的功力,已到了十丈之內,聞聲如雷鳴的地步。而竟無法察覺有人隱身頭頂之上,同時那發話的聲音似遠似近,令人無法判定位置,這人的身手,於此可見。
  「招魂蝶」已知來者是誰,早已膽寒心顫,對方既未現身,樂得一走了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心念之中,扭轉嬌軀,正待——
  人影晃處,楊志宗面露殺機,橫攔身前。
  「招魂蝶」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楊志宗語冷如冰的道:「你想走嗎?沒有那麼容易!」
  「招魂蝶」深恐剛才發聲的人現身,要想走脫,可就不容易了,志在急速離開,當下沉聲道:「你準備怎麼樣?」
  「留下解藥,今天放過你,下次遇上再算!」
  「哼!放過我,你未免太狂了!」
  「你交不交出解藥?」
  「不交又將如何?」
  「那你們十一個人就別想離開!」
  「招魂蝶」再次向那濃蔭大樹望了一眼,道:「解藥嗎?那還不容易,喏!拿去!」
  說著,從衣袋中掏出一隻小瓶,倒了一粒豆大的丸子出來,拋與楊志宗,楊志宗伸兩指夾住。
  「招魂蝶」粉面上掠過一絲陰殘的笑意,道:「還有事嗎?」
  「我說過,只要你交出解藥,再放過你一次,走吧!」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再見了!」
  說罷,一閃身進了轎中,四個壯漢抬起,如飛而去,另六個弟子,挾起地上的四具屍體,跟蹤而去。
  楊志宗估不到「招魂蝶」這麼好說話,三言兩語交出了解藥,但一心掛念著救治尉遲瓊姑娘。當下也不再深思,用手指捻著那粒解藥,向尉遲瓊姑娘身前走去。
  尉遲瓊仍是如癡如果的坐在地上,不言不動。
  楊志宗走了過去,蹲下身來,無限憐惜的道:「瓊妹,你再服下這粒解藥,有一天我會給你出這一口氣!」
  說著,就把藥丸往尉遲瓊嘴內送去。
  「娃兒,你不要她的命了?」
  楊志宗不由猛一怔神,驚詫的立起身形,一看——
  一個鬚眉懼白,不僧不俗的怪人已站立在身旁不及兩丈之處,他這一喜非同小可,忖道:「難怪方纔那聲音那麼熟悉,原來是瘋和尚老前輩!」忙向前三步,躬身道:「晚輩楊志宗參見老前輩!」
  來者正是武林雙奇之一的「北瘋半悟和尚」,難怪「招魂蝶」聞聲喪膽,急急如喪家之犬般的離去。
  「免了,娃兒,你以為那小狐媚子真的會給你解藥?」
  這話說得楊志宗心頭一震,訝然道:「難道不是?……」
  「哈哈!娃兒你太天真了,招魂之蝶名豈是幸致?」
  「這個……者前輩……」
  「你不信是不是?」
  「不是不信,只是老前輩何以得知這解藥是假的?」
  「有其師必有其徒,根據她師父『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的為人,老衲斷定這解藥是假的,你且聞聞是什麼味道,如果辛辣刺鼻之味,就是真的,如果發異香的話,哈哈!娃兒,你已經吃過一次了!」
  楊志宗忙把那粒藥丸往鼻前一聞,一股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人,不由俊臉倏寒,一股殺氣直衝頂門,脫口道:「招魂蝶,我不把你剝皮抽筋,誓不為人!」
  「娃兒,如何?」
  「是香的!」
  「哈哈!你曾經吃過一次,該知那是什麼?」
  「難道會是春風一度丸?」
  「一點不錯!」
  楊志宗看了一眼傻傻坐在地上的尉遲瓊,忽然激動地向「北瘋半梧和尚」道:「老前輩,尉遲姑娘她……她曾被招魂蝶,灌服了一粒毒絕天下的『銷魂蝕骨丹』,三天之後就要化為膿血而亡!」
  「這個我知道!」
  「老前輩既然知道尉遲姑娘身蘊奇毒,又知道對方解藥是假的,為什麼不及早現身警告,晚輩決不會輕易的放『招魂蝶』,這淫毒的女人走,可是現在……」
  「現在怎樣?」
  楊志宗沮喪的道:「尉遲姑娘沒有救了!」
  「北瘋半悟和尚」斜著一雙眼睛,嚷道:「娃兒。這可是你的事,人是你放走的,假解藥也是你自己討到手的,這可不關我瘋和尚的事!」
  楊志宗不由啼笑皆非,但他明白,這位老前輩是瘋癲佯狂玩世的,或許另有其他解法也說不定,當下急道:「這事務清老前輩做主!」
  「哈哈!娃兒,我瘋和尚如何能做得了主,這女娃兒既然敢背她祖父私逃來會『情郎』,這可是報應不爽!」
  楊志宗一聽,不由夾脖子通紅起來,忖道:「這瘋和尚怎的知道瓊妹是私逃來尋自己,如果瓊妹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她公公『南癡愚駿釣叟』必將把這筆帳算在我的頭上,但這都是小事,我可不能眼睜睜的看她死啊!」
  心急之中,不由急得抓耳撓腮,半晌才道:「老前輩,她只有三天的活命呀!」
  「三天又怎樣?」
  「再尋到招魂蝶恐怕不簡單,時間不許可了!」
  「你準備怎麼辦?」
  楊志宗突然下了決心道:「我要去找招魂蝶要解藥!」
  「哪裡去找?」
  「百靈會!」
  「你準知她會給你解藥!」
  「這個,只要找到她,晚輩不達目的不休!」
  「嘿嘿!娃兒,就算你能找到她,百靈會總壇設在九江,往返最少得四日,這女娃兒會等得及嗎?」
  楊志宗此來原是要到「紫雲幫」索仇,想不到半路裡碰上這檔子事,他可不能不理,但說來說去千萬不該的就是讓「招魂蝶」走脫,當下不由發急道:「老前輩對於這些,瞭如指掌,卻聽任晚輩放走『招魂蝶』而不加阻止,這瓊姑娘的性命豈不是……」
  「哈哈!娃兒,你倒會耍賴皮,這女娃兒的性命,就要斷送在我瘋和尚之手,是不是?但可不是我要你放她走呀!」
  「北瘋半悟和尚」依然無動於中,一味的佯狂。
  楊志宗不由發狠道:「晚輩有一不情之請,望老前輩俯允!」
  「你說說看!」
  「請老前輩暫時照顧尉遲姑娘……」
  「你準備怎麼辦?」
  「招魂蝶秦媚娘一行,諒還走不遠,晚輩全力去追!」
  「如果追不到呢?」
  楊志宗呆了一呆之後,面上忽露殺光,沉聲道:「如果追之不及,三天之內取不到解藥的話,晚輩直去九江。血銑百靈會,為瓊姑娘報仇!」
  「北瘋半悟和尚」哈哈一陣狂笑道:「好哇!娃兒,出家人慈悲為懷,我瘋和尚若不阻止你這瘋狂的屠殺行為,豈不要墮阿界地獄!」
  楊志宗氣得有些牙癢癢的,若不是對方德高望重,而且對他有救命傳技的恩惠的話,他怕不早就光火了,愣愣地瞪著瘋和尚,做聲不得,額上竟滲出了冷汗。
  「北瘋半悟和尚」見他已急得差不多了,才朗笑一聲道:「娃兒,回答我幾句話!」
  「請講!」
  「你曾服食過牛龍蛟內丹?」
  「是的!」
  「又巧服了天鵬彩卵?」
  楊志宗大感奇怪,這件事只有「南癡愚駿釣叟」祖孫和紅巾蒙面人三個人知道,這瘋和尚從何得悉,心裡驚詫,但仍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是!」
  「你可知道你本身已具有了一種至高內力『兩極真氣』?」
  「這個,晚輩不甚瞭解!」
  「牛龍蛟內丹,系屬純陰,而天鵬彩卵則系純陽,一陰一陽,相輔相成,而變為一種至高無上的『兩極真氣』!」
  楊志宗一聽之下,不禁心中狂喜,但一想到只有三天活命的尉遲瓊時,不由又愁上眉梢,口裡「唔」了一聲!
  「北瘋半悟和尚」又道:「兩極真氣,遇剛則柔,遇柔則剛,練到運用由心之際,剛柔隨心所欲,威力超過任何一種內家罷氣,尤其對於一般陰柔歹毒武功,是最大的剋星。」
  楊志宗不由心中一動,突地想起自己險死於「烈陽老怪」之手,若說遇剛則柔,何以不見功效呢?可能是自己空懷百年功力,卻不能運用之故,當下又道:「請問老前輩,如何練法,才能達到運用由心之境?」
  「現在暫且不談這些,別誤了正事,救人要緊!」
  楊志宗猛然而覺,忖道:「是呀!尉遲姑娘生死尚在未定之天,卻在盡說這些不當急的事!」不由脫口道:「救人?」
  「你現在不急了?」
  「並非晚輩不急,哪來的解藥呢?」
  「解藥?哈哈!娃兒,只你便可以救她,何需解藥!」
  楊志宗大惑不已,驚愕的退了兩個大步,道:「我可以救她?」
  「不錯,你可以救她!」
  「晚輩對於治療之術,半竅不通,何況……」
  「我瘋和尚說你可以救她,決不會錯,現在你抱起這妞兒,隨我到一個僻靜點的地方,這裡是官道,多有不便!」
  楊志親略一躊躇之後,伸手從地上抱起尉遲姑娘!
  「北瘋半悟和尚」已如飄絮般的到了十丈之外。
  楊志宗微一提氣,疾跟上去,一先一後,如電射星掃般向官道右側的山邊馳去。
  尉遲瓊姑娘,人生得嬌美若仙,冰肌玉骨,杏眼瓊鼻,一張小嘴如櫻桃初破,雖然在神志不清之中,但那縷縷幽香,如蘭鼻息熏得楊志宗,一顆心,飄飄然如飲醇酒,再加上軟玉溫香滿懷,真使他有想入非非之感!
  但楊志宗並非輕薄之徒,竭力鎮攝著心神,一味急馳!
  半盞茶的時間過去了,已開始登上山嶺,但,任楊志宗展盡腳程,仍然與瘋和尚保持了十丈距離,無論如何也追不上,不由暗讚道:「果然不愧武林雙奇之名!」
  一連越過了兩個山巒,才在一處上凸下陷的山壁前停下I
  「放下她,娃兒!」
  楊志宗輕輕放下瓊姑娘的嬌軀,喘了一口大氣。
  「娃兒,你此刻的功力,在江湖中已很難找到對手了!」
  楊志宗不由一陣赧然,他想起幾天前七里坪一場血鬥,若不是紅巾蒙面人相救,早已死在「烈陰老怪」之手,還談什麼難逢敵手,苦笑一聲道:「晚輩深感所學不足以應付江湖……」
  「哈哈娃兒!你的心不小,難道你想成為武林第一人?不過,這也未始辦不到,只看你的造化!」
  停又道:「我已展盡身法,但你手中抱著一個人,還能夠保持一丈距離而不落後,這一點,我瘋和尚著實的佩服!」
  「前輩誇獎了!」
  「娃兒,現在老袖告訴你調練兩極真氣之法!」
  「老前輩,依晚輩看來,還是救尉遲姑娘要緊!」
  「咦!小子,如何救法?」
  楊志宗被問得怔住了,心思:「你明明說我能救她,我自己可沒有說能救她,怎麼現在變了勢?」
  「北瘋半悟和尚」嘻嘻一笑道:「小子。你別性急呀!首先,你必須以一晝夜的時間,調勻你身體內所存的兩極真氣,然後以兩極真氣救她!」
  楊志宗這才恍然。
  瘋和尚面色忽然莊重起來,道:「娃兒,你先坐下來,在未著手之前,我瘋和尚有一件極端重要的事,須先向你說明,以免另生枝節!」
  楊志宗依命與瘋和尚對面坐下。
  瘋和尚道:「現在你據實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愛不愛這小妮子?」
  楊志宗不由一震,想不到瘋和尚何以要問這個尷尬的問題,登時俊面一紅,汕汕說不出話來。
  「咦!小子,你不愛她?」
  「老前輩,愛與不愛,與救治她有什麼關係?」
  「關係至大,你說你到底愛不愛她?」
  「我……我……不能否認我是有點愛她,不過我不能愛她!」
  「奇了,為什麼?」
  「我會害了她!」
  「怎麼說?」
  「我已經有了愛人!」
  「北瘋半悟和尚」瞇眼一笑道:「以你小子的長相,當然免不了有女孩的糾纏,但這並不要緊,只要你能真心的愛她,事情容易解決!」
  「但,我不能!」
  「唉!小子,你不能,這小妮子一片癡心,從南海烏石島跑出出來會你,現在她生命危在旦夕,你難道沒有責任。害得南癡老兒急如星火的重履江湖……」
  「什麼?南癡老前輩已經離開南海來此?」
  「這老兒只有這麼一個孫女,你說他急不急?」
  「現在他老人家呢?」
  「我與他分兩路查訪,約定三個月之後長沙會面,現在你別問這些,你只回答我你愛不愛她?」
  楊志宗十分為難的道:「晚輩事實上不能愛她!」
  「為了你原先的愛人?」
  「是的,不過她已不在人世!」
  楊志宗臉上掠過一絲悲哀的神色,黯然的抬頭望著蒼空,似乎在捕捉一個影子,在回憶那悲慘的往事。
  他第一次愛上一個人,而這人卻離他而去,永遠的離他而去,同時也帶走了他全部的感情,這真是天公殘酷的安排。
  「所以你傷心之餘,不打算再愛別人?」
  「是的,因為她攜走了我全部的感情,而且我自己曾有誓言,只待本身事了,不能在天比翼,亦當做地下連理!」
  「北瘋半悟和尚」不由點了點頭,為他的純情感動。
  停了片刻之後,又道:「娃兒,你願意她死嗎?」
  「沒有這回事,只要能救得瓊姑娘,晚輩不惜任何犧牲!」
  「好,既然如此,你就犧牲一次!」
  「晚輩還是不明白老前輩此話的意思?」
  「療傷之時,你必須為她肌膚相接,以口對正她的口,度人陰極真元,再以手掌附於『命門穴』攻入陽極真元,雙管齊下,陰陽相生,水火即濟,才能將毒迫出,你說,雖然武林兒女不拘小節,但這種肌膚相親之後,難道還要她再去嫁給別人?何況她愛的也是你呀!」
  「可有其他方法?」
  「目前捨此別無他途!」
  楊志宗面臨極端嚴重的抉擇,他不能看著尉遲瓊死,但又無法答應瘋和尚的安排,和尉遲瓊訂白首之約!
  他不否認他愛尉遲瓊,但,他不能愛她,因為紅衣女上官巧的死,已帶走了他全部的感情,他曾誓言,待本身事了,要以死來酬紅顏知己,他不能自毀誓言。
  如果他貿冒然的答應了瘋和尚的話,很明顯的這是一幕悲劇。
  但目前,他該如何做呢?
  千思萬想之後,他決定暫時答應下來,瓊姑娘是明理的人,慢慢再給她解釋不遲,先救人要緊。
  心念既決,毅然向「北瘋半悟和尚」道:「晚輩敬遵老前輩的令諭!」
  「哈哈!娃兒,你可不能口是心非,否則,將來南癡老兒找我拚命時,我瘋和尚不能饒你!」
  楊志宗苦笑著點點頭。
  「好,現在開始練功!」
  於是「北瘋半悟和尚」,把訣要口授給楊志宗。
  楊志宗突然諒奇的問道:「老前輩莫非已練成兩極真元?」
  「我瘋和尚沒有這大福份!」
  「那老前輩何以得知訣要?」
  「這乃是根據一本『武林搜奇錄』上面所載的轉傳給你而已,上面記載必須備有兩極真氣在身的人,才能練這種『兩極真元』,也等於是因材施用之理!」
  「那普天之下,如果不獲奇緣遇合的話,就沒有一個人能練這種功力了,那記載這訣要的那位前輩又根據什麼而寫呢?」
  「還有一種人可練!」
  「什麼樣的人?」
  「由兩個練有極端相反的陰功和陽功的內家高手,以佛門開頂大法,把陰陽兩種內功,注入到一人身上,這人同樣也可以練!」
  楊志宗對瘋和尚見識的廣博,不禁佩服得五體投地。
  於是——
  楊志宗按照口訣,盤膝而坐,垂簾內視,開始練「兩極真元」,漸漸由清而渾,三周天之後,已人物我兩忘之境。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06:19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消逝。
  日落又出。
  第二天的近午時分,楊志宗週身包裹在一層紅白相間的霧氣之中,這紅白相間的霧氣,正是「兩極真元」的特徵。
  他的額上,汗珠滾落如豆,這時,正是最吃緊的關頭,如果被干擾的話,不但前功盡棄,還得走火入魔。
  「北瘋半悟和尚」雖然功力已經通玄,護法萬無一失,但仍不敢大意,不停的四周遊走了哨。
  尉遲瓊姑娘,一直是癡癡呆呆的,神志全失,虛軟的躺在地上,動也不動,對於眼前的事,毫無反應。
  楊志宗週身散發的紅白氣體,愈來愈甚,一個身形也在微微顫抖,「兩極真元」已透週身百骸,達於極限。
  「北瘋半悟和尚」,不住的點頭驚歎,忖道:「天降奇材,果然不同凡響,此子再練成『兩極真元』,何異虎生雙翅,放眼江湖,恐無人能敵了,觀此子雖嫌殺孽過重,但宅心仁厚,諒來不致步入邪途,否則,後果不堪設想1」
  驀在此刻——
  一陣尖銳刺耳的鬼嘯之聲,換告破空傳來!
  使這山林荒嶺之中,憑添了一股森森鬼氣,雖然是在青天白日,但那淒厲的鬼嘯聲,仍令人起雞皮疙瘩。
  「北瘋半悟和尚」心中不由一怔,不知來者是友是敵,是路過,抑或是專尋而來,疾閃身到巖壁頂上。
  壁下,楊志宗練「兩極真元」正在吃緊關頭,尉遲瓊中毒待救,兩人都沒有絲毫抵抗力,情勢極為山慮。
  鬼嘯之聲,越來越近,中間還挾著衣袂飄飛之聲,顯然來的不止一人。
  「北瘋半悟和尚」神目如電炬,緊緊照射著來人方向。
  近了——
  一條!
  二條!
  三條!
  身影竟有八條之多,從身法上判斷,來人都具有不凡的身手。
  鬼嘯之聲甫停,八條人影已先後縱落壁頂。
  「北瘋半悟和尚」也斜起雙眼,打量來人——
  「招魂蝶秦媚娘」也赫然在其中,來者不問可知。
  當先一人五怪絕倫,令人幾乎懷疑是鬼魅白日現形,只見他生得五短身材,長僅三尺,短腿短手,形如嬰孩,但一個頭卻大得驚人,足有巴斗那麼大,眼小無眉,獅鼻掀唇,頂上幾根稀稀疏疏的黃發,單只這形態,就足以嚇倒人。
  另外六人,卻是原來追隨「招魂蝶」的百靈會十大弟子中的男女各三人(另四人已死在楊志宗手下)。
  「北瘋半悟和尚」嘻嘻一笑之後,兩眼注定那醜人道:「翁不丹,幸會!數十年不見,你還不死!」
  原來這醜怪絕倫的侏儒般的人,正是名動武林的「天下第一丑翁不丹」,一身武功,高深莫測,為人介於正邪之間。
  「天下第一丑」小眼一翻,嘎嘎一聲怪笑道:「瘋和尚,你別裝瘋賣傻,那兩個娃兒到哪裡去了,你大概不願咱們之間傷了和氣吧!」
  「嘻嘻,小子,咱們有什麼和氣可傷呀?」
  「告訴你,瘋和尚,本人忝掌『百靈會』護法,這兩個娃兒,是敞會所要的人,奉勸閣下還是交出來吧!」
  「招魂蝶秦媚娘」得意的一笑,插口道:「半悟前輩,你不會說不知道吧?!」
  「北瘋半悟和尚」卻不屑答理她,向「天下第一丑」道:「咦!小子,你艷福不淺,何時做了護花使者?」
  瘋和尚把護法說成護花,聽得翁不丹醜臉一紅。
  「招魂蝶秦媚娘」,見對方不理睬自己的話,汕汕的滿不是意思,當下媚眼一飄,陰側例的一笑道:「翁護法,我看不必多費唇舌了,咱們搜!」
  「北瘋半悟和尚」,不由心中大急,他深深知道「天下第一丑」的功力,當年只比自己遜了半籌,數十年不見,不知又練成什麼驚人的武功,若死纏住自己,倒是討厭,而且楊志宗此刻受不得干擾,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當下白眉一揚,哈哈一陣狂笑道:「小狐媚子,你知道那小姐是誰?」
  「招魂蝶」一聽話中有話,忙道:「她是誰?」
  「南癡老兒的孫女!」
  「招魂蝶」不由芳心大震,「南癡愚駿釣叟」與「北瘋半悟和尚」名列武林雙奇,她一個也惹不起,今天此來,一方面是她忘不了俊美的可人兒楊志宗,非要得到手才甘心,另一方面是有新聘的護法「天下第一丑」壯膽,否則她決不敢尋來。
  她深深知道惹翻了武林雙奇這兩個老兒可不是玩的,她要是早知道尉遲瓊是南癡的孫女,她天膽也不敢對她下毒手,可是現在勢成騎虎,不由躊躇起來。
  「天下第一丑翁不丹」小小的身形,大腦袋一偏道:「瘋和尚,我姓翁的可不在乎什麼南癡北瘋!」
  「嘻嘻,小子,你存心要與我瘋和尚過不去是嗎?」
  「你只說出兩小藏身之處,咱們河水不犯井水!」
  「阿彌陀佛,那我瘋和尚罪孽可大了!」
  「天下第一丑」小手一揮,向「招魂蝶」道:「會長,你們搜!」
  這一來,空氣頓呈緊張!
  根本就無須搜,只要縱下巖壁,就可發現!
  這時,壁腳下的楊志宗,練功已屆完成階段,籠罩週身的紅白兩色氣體,已逐漸被身體吸收。
  「招魂蝶秦媚娘」稍一怔神之後,手一揮,連同六大弟子,六條人影,紛紛往巖壁之下縱去。
  「北瘋半悟和尚」心內一急,閃電般的揮出一道如山勁氣,硬生生的把「招魂蝶」等七人剛起的身形,逼回原地。
  這一揮之勢,是情急而發,力逾萬鈞,令人咋舌。
  「招魂蝶」等七人,為之一陣血翻氣湧。
  就在「招魂蝶」等七人的身形,被半悟和尚以奇猛的掌勁,硬逼回原地的當口,「天下第一丑」的掌勢已告閃電攻出。
  一道如濤的凌厲掌風,捲向半悟和尚。
  半悟和尚一掌拍出,還來不及收勢,對方掌風已告臨體,急切裡,橫移三尺,避過「天下第一丑」凌厲的一擊。
  「天下第一丑」咧開掀唇大嘴,得意揚揚的道,「武林雙奇的北瘋,也不過如此!」
  「北瘋半悟和尚」修為極高,涵養也深,當下並不在意對方的話,他只盤算著如何阻延對方,直到楊志宗功畢之時。
  楊志宗如果練功圓滿的話,足可抵其「天下第一丑」而有餘,但現在,分秒之差,他甚至連一聲大叫也承受不起。
  由於半悟和尚這一出手阻止,無疑的是告訴對方要尋的人,定在巖壁之下。
  「招魂蝶秦媚娘」對於半悟和尚剛才的一掌,餘悸猶存,幾次欲動不止,她極盼「天下第一丑」立即出手,纏住半悟和尚,她好採取行動。
  「北瘋半悟和尚」表面上一付從容之態,其實內心緊張無比,只要一個應付不巧,自己聲名尚在其次,楊志宗這朵武林奇葩。就得馬上枯萎凋落。
  當下全神戒備,只要誰想縱下巖壁,他將下殺手對付。
  這一刻的空氣,似乎是凝結住了!
  突然——
  「天下第一丑」狂吼一聲道:「搜!」
  隨著這一聲搜,雙手齊揚,以雷霆萬鈞之勢,劈向「北瘋半悟和尚」。
  而「招魂蝶」等七人,也在這聲搜字聲中縱起——
  半悟和尚,身為武林雙奇之一,功力豈是等閒,何況他早已全神戒備,就在醜人出掌的電光石火之間,身形以極快的速度彈起,避過對方的突襲,雙袖凌空交叉拂出。
  「招魂蝶」身形方起,立覺兩股奇異勁氣凌空射來,也算她應變得快,就勢一個倒翻,落回巖上。
  另外六個弟子,已有兩人半聲不哼的跌翻巖上。
  其餘四個,亡魂皆冒,忙不選的緩勢下落。
  半悟和尚,以一招「流雲拂穴」點倒兩人,迫退了五人彈起的身形,也在此時落回原地,面不改色。
  「天下第一丑」突擊又告落空,氣得頂上幾根稀疏的黃發,根根倒立而起,悶哼一聲,旋身上前,雙掌以不同招式,同時攻出,奇詭得簡直駭人聽聞。
  半悟和尚高喝了一聲:「阿彌陀佛!」雙袖齊拂,疾迎上去,奇幻的掌式,間以「流雲拂穴」奇詭不逞稍讓。
  雙方招式全未接實,一招施出,只要對方的動向,表示能予破解,立即半途收招換式,看起來全無火暴之氣。
  但這種絕頂高手過招,全在心氣神合一,動在意先,只要有一方稍為大意,馬上勝負分明,端的險極。
  半悟和尚,真估不到這醜怪人,數十年不見,功力竟然精進如此,與自己分庭抗禮,當下也不敢大意。
  「招魂蝶」等人,已被這兩人的絕招怪式,吸引得出了神,忘記了此來的目的,連眼都看直了。
  「天下第一丑」苦於無法出聲招呼,因他遇上了生平勁敵,全身功勁,已提到極限,只要一出聲,真氣難免鬆弛,予對方以有機可乘。
  情急生智,就出手移步的當中,順勢把一粒石子,踢向「招魂蝶」,「招魂蝶」正在出神當中,被擊個正著。
  一陣劇痛,使她猛然驚醒,翠袖飄處,當先向巖壁之下縱去,其餘四個「百靈會」弟子,也緊接著縱落——
  半悟和尚見狀大急,心神一分,對方的玄奇招式如流水般趁隙而人,迫得他手忙腳亂,連接變了八招,才扳平劣勢。
  「天下第一丑」如果想戰勝對方,可不容易,但要纏住對方,卻是勉強可以做到,當下攻勢更形緊張快捷。
  「北瘋半悟和尚」定力再高,也無法克制心神,因為「招魂蝶」等人,已縱落巖下,後果簡直不能想像。
  心神一分,武功就打了折扣,本來雙方的功力,差不多只在伯仲之間,這一來,半悟和尚臉象環生,更談不上脫身。
  且說「招魂蝶」等五人,落下巖壁,一看,不由心花怒放。
  楊志宗正坐地行功,如老僧入定——
  尉遲姑娘依然癡癡的躺在一側,形如白癡。
  她這一喜,非同小可,一雙媚眼,蕩意盎然。在楊志宗的工面之上繞來繞去,真是越看越愛。
  恨本能馬上抱起他,來個銷魂真個。
  登時,慾火陡熾,幾乎忘了置身何地。
  巖壁之上,「天下第一丑」與「北瘋半悟和尚」正打得難分難解,雙方各懷目的,互不相讓,全力廝拼。
  「招魂蝶」怔了片刻之後,向四個僅餘的弟子道:「你們先把這妞兒帶走,急速離此,回轉總壇。」
  四弟子恭應一聲:「遵會長令諭!」
  由其中一個壯漢,一把挾起尉遲瓊,縱身而去。
  「招魂蝶」轉過身來,向楊志宗靠近兩步,口中喃喃道:「小冤家,這回你可跑不掉了!」
  心中又轉念道:「我何不先以『翠袖招魂』把他迷倒,帶到無人之處,先享受一番,再談其他,如果這個小冤家嘗到異味之後,說不定肯答允加人本會,豈不……」
  心念之中,右手羅袖一舉,正待——
  驀在此刻——
  楊志宗功果圓滿,倏然睜開眼來!
  兩道駭人光芒,逼射而出,如電光乍閃,「招魂蝶」被他的銳利眼神一照,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楊志宗看清了眼前的人,正是自己恨之切骨,淫毒雙絕的「招魂蝶秦媚娘」時,不由殺機頓起——
  身形一彈而起,冷冰冰的道:「秦媚娘,你的死期到了!」
  了字出口,右掌電閃拍出,一股紅白相間的掌風,冉冉而出。無聲無息,看似緩慢,但卻極快,一間即至。
  「招魂蝶」生平哪見過這種功夫,根本連聽都沒聽說過,方自驚得一愣,念頭還來不及轉,那道紅白相間的氣體,已經臨身,方一沾及,立感重過山嶽——
  淒厲尖銳的慘嗥聲起處,張口射出一股血箭,一個嬌軀,立被震飛三丈之外,倒地寂然不動!
  楊志宗也為自己的怪功異力,驚得一怔,這一掌,只用了八成勁力,想不到竟有這般駭人勁道,方信瘋和尚之言不虛,正待迫近身去,結束「招魂蝶」性命,忽地感覺情形異樣,俊目掃處,已失去尉遲瓊的蹤影。
  心中這一急,非同小可,抬頭一望,數條人影,已在數十丈之外,當下不忙察看「招魂蝶」的生死,身形暴射而起,疾逾電閃雷奔,向那即將消逝的人影追去。
  巖壁上正在拚鬥的「天下第一丑」和「北瘋半悟和尚」同時被「招魂蝶」所發的那聲慘嗥,驚得自動停手。
  雙雙向巖壁之下縱落!
  「北瘋半悟和尚」以為這聲慘叫,可能是發自尉遲瓊之口,那楊志宗可能也完蛋了,不由魂飛魄散。
  待到落地之後,一看,反而怔住了!
  楊志宗和尉遲瓊兩小蹤跡不見,而三丈之外的地上,卻躺著「招魂蝶秦媚娘」,秦媚娘手下的四個弟子,也告失蹤。
  不由滿頭玄霧,不知是怎麼一回事?
  「天下第一丑」身形才落,已發現「招魂蝶」躺倒三丈之外,急閃身過去,一探鼻息,已經氣如游絲。
  不由大感心疼,一把抱在懷中。
  一個三尺高的棟儒怪人,抱著一個比他身體大上兩倍的女人,這情景確實令人有些發噱!
  原來這「天下第一丑」,人員醜怪,但卻生具奇裹,床第之間,久戰不疲,正合了「招魂蝶」這至淫女人的胃口。
  「招魂蝶」為了對付「殘肢令」,才敦聘了這個衛怪的人,充任「百靈會」護法,名為護法,實際上是裙下之臣。
  「天下第一丑」,能得這美艷如他的女人青睞,在他來說,簡直是奇跡,所以答應了「招魂蝶」的條件,對於其他的面首,決不吃醋干涉,所以一向倒也相安無事,各得其所。
  現在見「招魂蝶」已瀕臨死亡邊緣,焉能不急,若不及早治療,恐將香消玉殞,當下大頭一歪,小眼一瞪向半悟和尚道:「瘋和尚,咱們的梁子算是結定了,這筆帳以後再算!」
  說完,抱著「招魂蝶」疾閃而去,瞬息失蹤。
  「北瘋半悟和尚」一心記掛著兩小,聞言理也不理,只在鼻孔裡「嗯!」了一聲。
  「北瘋半悟和尚」怔怔的看著「天下第一丑」;抱起生死不明的「招魂蝶」的嬌軀,如風般從視線中消失。
  任他江湖閱歷豐富,對當前所發生的奇事,也茫然不解。。
  「招魂蝶」傷在何人之手?
  楊志宗尉遲瓊蹤跡不見,是道了暗算?還是另有原因?
  一個是正在練功,一個是身中奇毒,神智全失,如果有所差錯,則自己罪莫大焉!
  以自己身列武林雙奇之一,竟然保不了兩個後生晚輩的安全,這塊牌子,算是砸定了,愈想愈覺不是味道。
  驀然——
  數聲慘嗥,攸告破空傳來,聽聲音當在百丈之外。
  「北瘋半悟和尚」心裡一緊,毫不猶豫的就朝慘嗥聲傳來的方向,星飛電射般馳去,快得有如流星劃空。
  轉過一個山環,一幅慘象頓現眼前。
  四具屍體,血肉模糊的躺在草叢之中,死狀甚慘,辨認之下,競似為一種至高的內家勁氣所傷,不由打了一個寒顫,這出手的人,不但功力駭人,而且心狠手辣!
  再仔細一端詳,死者三男一女,勁裝佩劍;不由猛想起這四具屍體,不正是跟隨「招魂蝶」的那四個弟子嗎?
  奇怪,是何人下的手?
  兩個小健兒,依然蹤影俱無,焦急之中,感到了一絲氣餒,正在無計可施之際,忽聽右側林中,傳來一聲異響!
  忙不選的又朝右側林中間去,身方入林,只見楊志宗滿面惶急,不住的抓耳搔腮,不由驚喜交集!
  地上,尉遲瓊姑娘,口中發著沙啞的嘶鳴,在地上不停的圍滾,一看之下,就知道她所中的「蝕骨銷魂丹」已告發作,疾飄身過去,舉袖就拂——
  「楊志宗正六神無主,忽見一條人影,捷逾電魅的朝尉遲瓊姑娘射去,連看都不看,沉聲一喝:「找死!」
  右手一揮.一道紅白相間的悠悠勁氣,已告無聲無息的應手而出,向那撲來的人影電疾閃去。
  「娃兒,是我!」
  驚叫聲中,那人影,將閃射之勢,前衝兩丈——
  楊志宗一聽聲音,在心裡喊了一聲「糟!」忙不迭的把勁力卸去,雖是如此,那業已發出而無法收回的部分紅白氣流,已飄向迎面的幾株大樹!
  「嘩啦啦!」
  枝葉紛飛中,一株較細的大樹竟然攔腰折斷。
  這撲來的人影,正是「北瘋半悟和尚」,他因見尉遲瓊毒發遍地翻滾,想先給她點上穴道,以減少她的痛苦。
  想不到幾乎遭了無妄之災,算是他的功力已經接近通玄的地步,否則換了別人,決無法躲過這一擊。
  當下不由唔呀呀一陣怪叫道:「好娃兒,我這條老命還要等著佛祖來接引呢卜……」
  「老前輩,請恕晚輩失手!」
  「算了,娃兒,『招魂蝶』和林外的四個『百靈會』弟子、可是全傷在你的手中?」
  「是的!」
  「你的『兩極真元』已經功圓果滿了嗎?」
  「敬謝前輩成全之德!」
  「嘻嘻,娃兒,我瘋和尚不過是轉達一下口訣而已,何德之有,若不是你奇緣輻輳於一身,縱懂口訣,還是空的!」
  「哦!老前輩,『招魂蝶』生死如何?」
  「已被『天下第一丑』帶走,恐怕還是死不了!」
  楊志宗聞言之下,心頭不由劇震,激動的脫口問道,「老前輩,你說是『天下第一丑』?」
  「怎麼,娃兒,你認識他?」
  「哦!不,我不認識他,只是……」
  楊志宗自知失言,但一時又無法自圓其說,不禁汕汕說不上話來,但心中的激動,簡直無法言諭。
  「只是什麼?」
  「我曾聽說過那魔頭醜惡絕倫!」
  「嗯!『天下第一丑翁不丹』丑則丑矣,但還惡不到什麼地步,為人介於正邪之中,不過近來作為如何則不甚了了!」
  「這廝怎的會與這老魔在一起?」
  「天下第一丑已被『招魂蝶』聘為『百靈會』護法!」
  「有這等事?」
  「北瘋半悟和尚」隨把「天下第一丑」等人現身及交手經過,向楊志家簡略的說了一遍,聽得楊志宗發指不已。
  一股殺機,忽地由心中升起,暗自忖道:「『甘露幫血海深仇錄』首頁所列的『陰陽醜怪婆』五個頂尖仇家,除了『赤髮陰魔』和『玉面閻羅婆』影蹤未露外,『白面殭屍怪芮木通、烈陽老怪』『天下第一丑』均已先後現跡江湖,自己目前已練成『兩極真元』,待將第二頁上所列的次等仇家,逐一解決之後,當全力與這五個魔頭周旋。」
  「北瘋半悟和尚」倒沒注意楊志宗的表情,一面述說經過,一面已凌空用「流雲拂穴」之法,點了尉遲瓊的睡穴。
  尉遲姑娘,雖已被點睡穴,翻滾立止,但玉容之上,仍留有絲絲痛苦之色,一付楚楚可憐之態。
  「娃兒,事不宣遲,現在就開始給她追毒!」
  「遵命!」
  「現在你把她抱到前面那個樹洞之中,仰面放置!」
  楊志宗依言抱起尉遲瓊,低頭進入面前不遠處的一個巨大樹穴之中,平平放置,樹穴寬約:一丈,足夠容身。
  「北瘋半悟和尚」則倚在樹穴口外的樹根旁。
  「娃兒,我說一樣你做一樣,現在把她的衣裙解開!」
  楊志宗不禁為難起來,顫聲道:「老……老前輩……這個……」
  「別這個那個的,快解!」
  楊志宗無奈,只好替尉遲瓊解開了衣裙,隨著衣裙一件件的解開,他的手開始顫抖,心跳加速……
  最後剩下了裡衣和襯褲,他的十個手指頭,顫抖得更厲害,完全不聽自己指揮,手指觸處,柔若無骨,滑膩如凝脂,一張俊臉頓成了豬肝之色。
  他從小到大,還不曾像這樣的接觸過女性的胴體。
  「老前輩,外……衣已經解……」
  「廢話,完全解去,這是救命的事,別婆婆媽媽,何況這小妞兒遲早都屬於你,還假惺惺作態幹嗎!」
  楊志宗這才感到事態的嚴重,他做夢也估不到療毒會有這種療法的,否則的話,他寧可排老命去要解藥。
  「快,娃兒!」
  楊志宗閉上眼睛,把尉遲瓊的衣服全部脫光,只剩下一條內褲,手指無意中碰到那高聳的玉峰之上,全身有如觸電,一顆心幾乎跳出腔子來,幸而是在樹穴之中,不然這份狼狽相,可真夠瞧。
  「娃兒,現在你自己也脫去衣服!」
  反正事已如此,他不能不照辦,遂也脫去了衣服!
  「娃兒,解去她的睡穴。」
  「遵命!」
  楊志宗憋不住,張開俊目,一個羊脂白玉也似的胴體,頓現眼簾,一陣目眩神搖,熱血猛然上衝,幾乎使他不能克制。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06:49

  幸虧尉遲瓊姑娘,此刻尚在神志喪失的狀態之中,否則——
  「北瘋半悟和尚」的聲音又再傳來:「注意,俯伏在她身上,面對面,右手掌貼正命問」
  楊志宗遲疑了片刻,終於俯下身去——
  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受,使他全身有如火焚,四肢百骸像已不屬他自己,他只覺得有如水面上的一片鵝毛,飄!飄!飄!
  一種原始的本性,逐漸抬頭……
  他想逃出這樹穴,但他已沒有力量!
  半悟和尚,晨鐘般的聲音,又告傳來:「娃兒,排除績念,心念歸一,凝運『兩極真元』!」
  楊志宗被這聲音,喚回了靈智,不由驚出一身冷汗,勉強提氣運行,但剎那之間,靈智又告消失,他失敗了!
  一陣陣的處女肉香,和那貼身的溫馨,使他心猿意馬。
  「娃兒,你不能誤人誤己!」
  半悟和尚,身在穴外,有如目見,他感覺到氣氛的異樣!
  這誤人誤己四個字,宛若焦雷貫頂,楊志宗綺念頓消,靈台明淨,一個熟悉的情形,浮上了他的心頭——
  一個紅衣少女——
  她正是南海覆舟隨波逐流的紅衣女上官巧!
  她為了愛楊志宗,而一再的不惜冒生命之險,最後,她死了,嚴格的說起來,她是為了他而死!
  「是的,我不能誤人誤己,我已經誤了一個人了!」
  楊志宗夢境的喃喃自語,靈明既復,功隨意生,一陣運行之後,週身散發出一蓬紅白相間的氣體,愈來愈甚,轉眼之間,兩個合體的人,全被籠罩在光憧之中。
  右手掌心,也同時發出一股洶湧的真元之氣,自「命門穴」緩緩攻人尉遲瓊的體內,游四肢,走百骸。
  一盞茶工夫過去,尉遲瓊在「兩極真元」內外交通之下,神智漸醒,蘊蓄在她體內的毒氣,也告漸漸熔化。
  尉遲瓊自幼隨她的公公習練「乾元真罡」,已稍具基礎,毒氣既除,「乾元真罡」被兩極真元一逼,頓生反應。
  體內兩股真氣合流,飛竄奇經八脈,過重樓,透紫府,攻向「生死玄關」。
  一陣巨震,任督豁然而通,尉遲瓊登時又告昏厥。
  而楊志宗也同時被反震之力,震得全身一陣疾顫,口中不禁「嗯哼!」出聲,他自己可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半悟和尚被楊志宗所發出的哼聲,驚得一怔,側身探頭樹穴。一看已知就裡,不由點頭歎道i「唉!禍福相連,這事大出我瘋和尚意料之外,這小姐因禍得福,巧破生死玄關,天意!天意!」
  自語一陣之後,猛喝一聲道。「娃兒,收功!」
  楊志宗鬆了一口大氣,真無歸竅,正待爬起身形——
  無巧不巧的尉遲瓊姑娘恰在這時醒來!
  她只覺得身上遭了重壓,涼絲絲的,似乎大半身已告赤裸,駭極的睜開眼來,伏在自己身上的,竟是寢寐難忘的意中人,登時芳心鹿撞,粉面通紅。
  她根本不知前情,還以為楊志宗意圖……不由又閉上秀目,雙手本能的輕輕一推,無限嬌羞的道:「宗哥……這……這……怎麼可以!」
  楊志宗一聽,不由又羞又急,尉遲瓊竟然會錯了意,忙一翻身坐起,伸手抓起衣裙,向她身上一覆,油油的道:「瓊妹,不……不是……」
  尉遲瓊反而被這突然的動作驚愕了,秀國電張道:「宗哥,怎麼了?」
  「瓊妹,你且理好衣裙,停會再說!」
  尉遲瓊被弄得滿頭霧水,女子慣有的嬌羞。使她毫不猶豫的理好衣裙。
  楊志宗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退出樹穴之外。
  尉遲瓊也跟著走出,一看,又是一愕——
  「北瘋半悟和尚」正嘻嘻的望著她傻笑!
  她更加莫名其妙,如墜五里霧中,看看瘋和尚,又看看楊志親,驀地想起樹穴中的一幕,不由紅暈又生,嬌嗔道:「瘋和尚公公,你們這是什麼……」
  「嘻嘻!小妮子,難道你不樂意?」
  這句玩笑的話,聽在尉遲瓊耳中,滿不是意思,她是一個黃花閨女,如何受得起這樣調侃,粉臉倏寒,喝道:「你們聯手欺負我!」
  喝聲中,向瘋和尚劈山一掌。
  她方才被楊志宗逼毒之際,無意中攻通了任督二脈,這一掌之勢,何等強猛,勢如滾滾洪流!
  半悟和尚一閃身避過,仍然笑容不改的道:「女娃兒,你敢對我無禮,要你公公打你屁股!」
  尉遲瓊簡直氣昏了頭,一掌劈空,一掌又告拍出!
  楊志宗在一旁恐怕玩笑開得太過火而鬧出事來,急道:「瓊妹,住手!」
  尉遲瓊收回掌勢,狠狠地問楊志宗道:「怎麼樣?」
  「瓊妹難道對前事一點也記不起?」
  「前事,什麼前事?」」
  「你不是被『招魂蝶』那女魔劫走嗎?」
  尉遲瓊如夢方醒,「哦!「了一聲道:「不錯,但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半悟和尚忙著把經過的詳情說了出來!
  尉遲瓊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忙上前幾步,道:「瓊兒叩見瘋和尚公公!」
  說著就要拜了下去,半悟和尚哈哈一陣狂笑,旋袖一揮,一股勁氣阻住了尉遲瓊的身形,道:「免了!免了!只要你不再出掌就行!」
  尉遲瓊白了瘋和尚一眼,撒嬌似的道:「誰要你愛開玩笑,老不正經!」
  「哈哈!罵得好,老不正經,可是娃兒,你得感謝我這瘋和尚公公替你所做的安排呢!哈哈哈哈!」
  「咬!安排,安排什麼?」
  「你真的不懂?你私離南海,害得你那又愚又傻的公公,跑折了腿,四處找你,你究竟是為了什麼?」
  尉遲瓊人本玲瓏剔透,已意會到」安排」兩字的意思,不由粉頸低垂,偷偷地向怔立一旁的宗哥哥瞟了一眼。
  芳心之中,立時升起一絲甜蜜的感受!
  楊志宗卻是有苦說不出來,他的一顆心,早已隨紅衣女上官巧而去,此刻,他真不知如何安排自己。
  沉思片刻之後,心想:「自己要辦的事情正多,還是趕快離開為妙,但總覺得對不起尉遲瓊,雖說是為了療毒,事屬非常,可是雙方肌膚相親,只差那麼一點,幾乎等於結了合體之緣,女子身如玉,何況她本是深深的愛著自己,看來事情的後果,還真不可預料呢!」
  想罷之後,毅然向半悟和尚道:「老前輩,晚輩還有事待辦,我想……」
  「怎麼,娃兒,你不準備見見南癡老兒?」
  尉遲瓊一聽宗郎又要離去,不由芳心一涼,急插口道:「宗哥,你要上哪兒?」
  「瓊妹,我事情正多,行蹤還不能預料!」
  「我能和你一道嗎?」
  楊志宗不由為難起來,久久不曾出聲!
  尉遲瓊見狀,不由幽怨的歎了一口氣,黯然道:「你去吧!」
  「瓊妹,待事情辦完,我會來尋你,我還有重要的話和你說!」
  「唔!」
  「北瘋半悟和尚」目注尉遲瓊道:「姐兒,有我瘋和尚在,他飛不了的,你乖乖隨我去見你公公,別把那南癡,老兒給急煞了,懂嗎?」
  接著又向楊志宗道:「娃兒,南癡老兒和你談過的事,你還記得嗎?」
  楊志宗略一思索之後道:「是否代表兩位老前輩赴一異傳人之約那回事?」
  「不錯!」
  「晚輩不會忘記的!」
  「好,你靜待消息吧,屆時再通知你!」
  楊志宗心煩意亂,似乎一刻也不能久留,他愛瓊姑娘,但他又不能愛她,而事實的演變,卻又使他感到無法安排自己,暗道:「一切等以後再說吧!」
  當下無限歉然的向尉遲瓊道:「瓊妹,願你珍重,再見!」
  又轉身向半悟和尚深深一禮道:「老前輩,晚輩失禮告辭!」
  說完,不待對方回話,毅然轉身而去。
  尉遲瓊秀目蘊淚,眼看著心上人的背影消失,她本有千言萬語耍說,但礙於半悟和尚在旁,她說不出口。
  現在,他走了!
  她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哇的一聲,痛哭出聲。
  「姐兒,別哭了,我們也該走了,別讓你公公等得心焦!」
  說完強拉著尉遲瓊的手,向長沙方面而去!
  且說楊志宗奔馳了半刻之後,豪雄之氣陡發,心中已盤算好了一個步驟,身形一緊,恍若輕煙,直向寶慶奔去。
  蒼長嶺——
  在寶慶城北。
  子午谷——
  是紫雲幫總舵所在之地!
  林本蒼鬱,山勢峻拔,祟山環列。
  這一天,早晨時分,一個面色黝黑的奇醜少年,正以超絕的身法,如星丸跳擲般,直撲紫雲幫總壇。
  他是誰?
  他正是「殘肢令主」楊志宗。
  自從「殘肢令主」的化身——白髮獨臂老人,在長沙城東七里坪,喪命在「烈陽老怪」手下之後,他以絕妙的易容術,改為奇醜少年的面目出現江湖,繼續索討師門血債。
  江湖中一致認為代表著神秘、恐怖、凶殘的「殘肢令主」,已確實死於「烈陽老怪」之手,這事有近百的高手目睹。
  沒有人知道冷面少年楊志宗,就是「殘肢令主!」
  更沒有人知道,楊志宗已從死神手中奪回了生命!
  且說楊志親一路一飛馳,不久到達一個兩峰夾峙的山口,他知道已接近了「紫雲幫」總壇的所在範圍了。
  於是,他放緩了身形,毫不遲疑的向山口前進。
  他心中只有恨、仇兩個字,他曾說過,對於二幫一會、他要加倍報復,孽龍潭畔的往事,使他恨上加恨。
  二幫一會中「萬壽幫主活彭祖張閔」已告除名,剩下的就是「紫雲幫」和「百靈會」,而「百靈會長」在他未出道時已經死亡,現任的會長「招魂蝶秦媚娘」與他的仇,是另外的一種仇,只有「紫雲幫」算是「甘露幫」的正式仇家!
  驀然——
  山口之內,忽地湧出數條人影,一字式排定,橫擋在谷道之中,當先是一個鷹鼻豹眼的老者,後面一列八個勁裝大漢。
  那鷹鼻老者,身形立定之後,陰陰的發話道:「閣下到我『紫雲幫』有何貴幹?」
  楊志宗也不由止住了腳步,冷冰冰的道:「本人要見紫衣客李文浩!」
  鷹鼻老者一聽,這毫不起眼的黑醜少年,竟然直呼幫主之名,一時也摸不準他的來路,強忍一口氣道:「閣下是來拜山還是另有他事?」
  「也是,也不是,隨你怎麼說吧I」
  鷹鼻老者又是一怔。
  「閣下可有拜帖?」
  「哈哈,還要拜帖,沒有!」
  「閣下尊姓大名?」
  「見到李文浩,自有交代!」
  「閣下既然不肯道出來意,對不起,此路不通!」
  楊志宗依然面寒如冰的道:「憑你想阻止我人各?」
  鷹鼻老者一聽話風,知道是找岔的來了,嘿嘿一笑道:「醜小子,這裡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今天你若不說出來意,你就別想全身而退,懂嗎?」
  老者身後的八個勁裝漢子,齊齊面現怒色,「嗆嗆!」連聲,把長劍拿在手中,看樣子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楊志宗不屑已極的道:「憑你們這幾塊料,也想阻路,未免太不自量了!」
  鷹鼻老者不由氣往上衝,獰笑一聲道:「醜小子,你當真要找死?」
  「嘿嘿,找死的是你不是我!」
  「如此,老夫只好打發你上路了!」
  鷹鼻老者,了字出口,忽地攻出一掌,一般強勁掌風,勢如狂濤,倒也不可輕視!
  楊志親存心要一試「兩極真元」的威力,當下不閃不避,恍若未覺,功隨意生,「兩極真元」瞬間已佈滿週身!
  鷹鼻老者一掌拍出,見對方竟然不閃不避,視這強勁的一掌如元物.冷哼一聲,功力又加了二成,心裡忖道:「醜小子,這可是你自己找死!」
  心念未完,只覺自己以十成功力劈出的一掌,在將觸及對方身形之際,突然消卸於無形,頓覺不妙,正待——
  一股重逾山嶽的萬鈞勁道,猛然反震過來,一個身形宛若皮球般,被拋出三丈之外,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砰」的一聲倒地不起。其餘八個壯漢,見狀之下,亡魂皆冒,這種功力,簡直是近於傳說中的邢術,天底下竟有不見出手即傷人的武功。
  一個個腳癱手軟,怔立當場,動彈不得,臉上露出駭極的神色,目中閃動著乞憐的光。
  楊志宗想起昔年師門「甘露幫」一夜之間,被屠殺殆盡的慘絕人寰的往事,不由殺機陡起,忖道:「我必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心念動處,眼中煞光逼射而出,照定八個「紫雲幫」徒。
  八個壯漢,不約而同的機價伶打了一個寒顫。
  楊志宗冰寒至極的一字一句道:「你們八人之中,只能有一人活著去報訊!」
  此語一出,八個紫雲幫徒齊齊面呈死灰之色,這醜少年的話,無異是閻王令,想逃也逃不掉,對方剛才未曾出手,就傷了幫內一名好手,自己八人就別提了!
  「你們是自了,還是要本人成全?」
  八名幫徒之中的一人,硬著頭皮道:「閣下擅闖本幫總壇重地,是尋仇抑是……」
  「這個你不必問!」
  「閣下手段未免太過殘毒!」
  「這個將來你們幫主在陰府會給你們答覆!」
  八個幫徒,自知難逃一死,俗話說得好:「狗急咬豹子!」頓時產生拚命之心,一人動,七人從!
  八隻長劍,齊向楊志宗惡狠狠的攻來。
  楊志宗冷笑一聲,單掌微揚一圈,一揮,一道紅白相間的悠悠勁風,應掌而出,橫掃面前五尺方圓的空間。
  八隻長劍,剛一觸及那股看似柔弱的紅自氣流,那氣流頓時轉變為萬鈞勁道,如狂濤驚浪,猛震過去。
  悶哼聲中,夾雜著金刃破風之聲,八隻長劍齊齊脫手飛向半空,八個徒眾,捧著流血的手,啷嗆而退。
  楊志宗跟著一飄身,形若鬼魁的在八人面前一晃!
  慘絕人寰的慘嗥,激盪在山壁夾道之中,令人不忍卒聽,八個徒眾,不多不少,倒下七個,只剩下一個失魂落魄的木然呆立,敢情他已被這神奇的武功,驚得半死。
  「聽著,留你一個活口,傳話進去,告訴李文浩,就說索債的人已到,並要他撤去沿途關卡!」
  那幸而未死的一個幫徒,如逢皇思大赦,不啻鬼門關裡逃生,連頭都不敢回,向谷道之中鼠竄狼奔而去。
  楊志宗待那個幫徒走後,緩緩向谷道中行去,兩旁夾壁如削,形勢十分險惡,他藝高人膽大,毫不在意。
  這時,他胸中只有一個意念——索討血債。
  另一方面,「紫雲幫」總壇內,佈滿了緊張的氣氛——幫主「紫衣客李文浩」接到那被醜少年放生回來的幫徒報告之後,不由大感驚詫,他無從去想這醜少年的來路!
  醜少年自稱是索債者,索的是什麼債?
  自從「殘肢令主」在長沙七里坪喪命在「烈陽老怪」手下之後,他認為生乎大敵已除,隱患從此消逝!
  而現在卻鑽出這麼一個醜少年,自稱索債者,剛一入谷,便傷了谷口守衛的一個好手,七個幫徒,根據那報信的幫徒描述,這醜少年武功深不可測,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陣陣的鐘聲,自總壇之內傳出,蕩漾在「子午谷」中,幫中所有高手,紛紛到總壇之內集中。
  屬於外三堂的高手們,則齊奔所屬的關口。
  由總壇向谷口縱長約三里,每隔一里,設有一個堂,也就等於是三道關卡,外人人谷,必須經過三關,方能直趨總壇,每一關有堂主一人,香主三人,另外幫徒高手不下百人之多!
  幫主「紫衣客李文浩」在總壇之內,不停的來回踱著,濃眉緊皺,他在竭力尋思這自稱索仇者的來路!
  所有聚集在總壇之內的堂主香主和幫中高手,一個個面帶激憤之容,靜待幫主的指示……
  驀然——
  一個勁裝疾行的漢子,蹌踉棄人總壇,向幫主紫衣客身前單足一跪,上氣不接下氣的道:「稟幫主,第一關已破,堂主香主及手下大半弟兄均已喪命在那五少年的手下,現在來敵已抵第二關!」
  所有聚集候命的高手,聞報之下,不由齊齊面上失色!
  紫衣客李文浩,氣得渾身直抖,向那報訊的一揮手道:「再去探來!」
  那大漢應一聲:「遵令!」起身退出!
  壇中空氣,倏呈緊張!
  這可說是「紫雲幫」自開幫迄今,從未有過的事情,看樣子來敵不但懷有極深的仇恨,而且功力也高得駭人。
  幫主「紫衣客李文浩」激憤的道:「紅旗堂主聽令!」
  「弟子在!」
  「請即率貴堂全部弟兄,馳赴第二關!」
  「遵命!」
  紅旗堂主尚未轉身,又見那報訊的幫徒惶然奔入:「裹幫主,來敵已過第二關,僅關主一人倖免,請幫主指示!」
  「你退下!」
  「遵命!」
  「紅白兩旗堂主!」
  「弟子在!」
  「請即馳援第三關,我隨後就到I」
  「遵令諭!」
  紫衣客李文浩,鬚眉俱張,眼瞪如鈴,又傳今道:「刑堂聽令!」
  「弟子等在!」
  「總壇戒備由貴堂負責!」
  「遵命!」
  「其餘各位請隨老夫前往!」
  「遵命!」
  總壇之內,一時之間,鬧得雞飛狗走,籠罩上一層摻霧愁雲。如果說以堂堂二幫一會的「紫雲幫」,就讓一個不知名的醜少年弄垮的話,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事實懼在,來人連破兩關,幫中好手已多人喪命,幫徒喪生的,怕已在百人開外,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紫衣客李文潔,率領一批高手,走出總壇大門,剛剛到達總壇前方的廣場,只見一條人影,如飛而來,後隨無數人影。
  轉眼來到近處!
  「紫衣客李文浩」等,不由全止住了腳步!
  那人影方到達場內,已告不支倒地!
  眾高手中,立有兩人上前扶起,其中一個高聲道:「稟幫主,第三關主身負重傷,恐怕……」
  那重傷倒地被人扶起的第三關關主,突然掙脫了扶住他的兩人,搖搖晃晃的前行兩步,嘶聲道:「幫主,來人是一個醜少年,武功無人能敵,弟子已盡了最大的力量,但無法阻止……」
  話未說完,倒地氣絕!
  「紫衣客李文浩」,目眥欲裂,滿臉佈滿殺機,怔怔的注視著廣場的盡頭,知道敵人馬上就要出現!
  所有眾高手也一個個悲憤填膺,怒哼之聲不絕!
  驀然——
  一個人影,自廣場的盡頭出現,緩緩移來!
  眾人不由一陣鼓噪!
  「紫衣客李文浩」一揚手止住眾人!
  人影越移越近,所有人的心弦,也跟著拉緊!
  近了——
  在三丈之外停了下來!
  這連闖三關,直搗總壇的怪客,赫然是一個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黝黑奇醜少年,沒有一絲驚人之處!
  眾高手,驚悸之心稍減,又是一陣嘩然,齊齊怒目而視。
  幫主「紫衣客李文浩」目中幾乎射出火來,緩緩逼近幾步,怒目切齒的道:「閣下意欲何為?」
  這丑黑少年,正是經過易容的楊志宗。
  楊志宗冷冰冰的道:「索討血債!」
  「紫衣客李文浩」不由心中一震!
  所有在場的高手,也齊齊面現驚容!
  「閣下討的是什麼血債?」
  「二十年前『甘露幫』的那筆血債!」
  「紫衣客李文浩」面色陡變,下意識的退了一步,道:「你……你……你是……」
  「殘肢令主!」
  「什麼!」
  「殘肢令主!」
  在場的高手,疑懼交加,這醜少年竟然自稱是「殘肢令主」,「殘肢令主」白髮獨臂,長沙七里坪邀戰群雄,最後喪命在「烈陽老怪」的「烈陽掌」之下,可以說江湖中,盡人皆知。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07:54

第11章 古洞演秘辛

  這醜少年自稱是「殘肢令主」真是奇極怪極的事。
  但以他連闖三關的那份功力看來,與「殘肢令主」實不相上下。
  「紫衣客李文浩」略一定神之後,冷笑一聲道:「小子,你根本就是欺人之談!」
  「何以見得?」
  「殘肢令主已命喪七里坪,舉世皆知!」
  楊志宗想起前情;不由仰首蒼空,爆發出一陣狂笑,笑聲如裂帛,似要撕裂長空似的,激動淒厲,又似無數支利箭,齊齊射向在場每一個人的心窩。
  笑得在場所有高手,面上俱呈死灰之色。
  笑畢之後,厲聲道:「李文浩,本令就是那已死的『殘肢令主』的繼承人,繼承他老人家的遺志,逐個指名索還血債,凡昔日參與摧毀『甘露幫』的兇手,沒有人能逃出『殘肢令』下!」
  「紫衣客李文潔」又驚悸的退了一步,慘然一笑道:「閣下準備如何辦?」
  「依照往例,再加一等!」
  突然——
  一個絡腮黑髭的老者,搶步而出,向李文潔道:「幫主請退下!」
  接著轉面對著楊志宗道:「小子,本幫百多條人命,你得還出公道!」
  「嘿嘿,本令曾事先傳言,要你們撤去卡哨,你們既然不從,那是自己找死,怨得誰來!」
  「哈哈,小子,你太狂妄了!」
  「閣下什麼身份?」
  「紫雲幫護法!」
  「閣下還是退回去的好!」
  黑攝老者哈哈一笑之後,目合怨毒之光,沉聲道:「小子,本護法職責所在,要為死難幫友討這筆債!」
  「你付不回去了!」
  「好小子!」
  隨著這一聲暴喝,雙掌齊揚,猛烈劈向楊志宗。
  勢如狂濤怒飆,隱有風雷之聲,銳不可當。
  楊志宗存心一展雄威。冷冷的喝了一聲:「找死!」不閃不避,單掌緩緩推出,一股紅白相間的勁氣,如一陣輕霧般,悠然飄出!
  「兩極真元!」
  人群之中,有人駭極而叫!
  這一聲「兩極真元」,叫得所有在場的高手。膽裂魂飛!叫聲未止,慘嗥之聲跟著響起——
  有人駭極而脫口叫出一聲「兩極真元」!
  叫聲未歇,慘嗥之聲跟著響起!
  紫雲幫護法,被震得七竅咳血,橫屍當場。
  這種功力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所有場中高手,登時為之一室,一個個驚魂出竅,有如臨末日之感。
  殺機瀰漫了整個紫雲幫所在之地。
  想不到這後繼而起的「殘肢令主」竟然首先拿紫雲幫開刀,而且心狠手辣,較之已死的「殘肢令主」武功更勝一籌。
  紫雲幫,真的已臨末日了!
  所有在場的高手,沒有人敢自信能接得下這恐怖人物的一招。
  「紫衣客李文浩」身為幫主,豈能任由幫中徒眾橫遭慘死,使數十年基業毀於一旦,而且這禍根是他二十年前種下的。
  當下,前移數步,目眥欲裂的道:「殘肢令主,冤有頭,債有主,你何必狂殺無辜?」
  楊志宗聲音中充滿了無限怨毒道:「李文浩,二十年前,甘露幫自幫主以下,幾乎傷亡殆盡,難道他們是有罪的,他們又有何辜?」
  「紫衣客李文浩」一時為之語塞,一頓之後,厲聲道:「今天你想趕盡殺絕?」
  「本令還不致於這樣做,除非是……」
  「除非怎樣?」
  「除非是即日解散紫雲幫,退出子午谷,否則令下無情!」
  這「懈散紫雲幫」五個字,如一柄巨錘,重重的擊在每一個人的心上,這簡直是欺人太甚,泥菩薩也會被激出火來,何況是人,而且都是江湖上成名露臉的人物。
  首先眾高手之中,同時撲出三條人影!
  這三條人影,正是紫雲幫內三堂之主,緊跟著九個香主也告縱身撲出,一字式排列在三堂主身後。
  楊志宗冷笑一聲,目中奇光頓射,有如電芒鋒刃,向當面的十二個高手,掃了一眼,十二個高手,同時打了一個寒顫!
  「紫衣客李文浩」激動的道:「各位請退下,這事由本幫主一身承擔!」
  首席堂主「鎮五嶽雷青」激憤的道:「幫主請退到一邊,我等將與『紫雲幫』共存亡!」
  其餘堂主香主,同聲吆喝了一聲,個個義形於色。
  楊志宗並非嗜殺之徒,只是為了師門血仇,不得不連闖三關,已殺了近百幫眾,火氣已沒有未入谷時的旺盛,心想只要誅去仇魁,挑毀總壇就罷手.當下目視「紫衣客李文浩」道:「李文浩,本令不願意多造殺孽,只要你答應解散『紫雲幫』,本令網開一面,不再傷及旁人,你看著辦吧!」
  「紫雲幫」建幫迄今已數十餘年,幫中現有的各堂主、香主,和大多數的徒眾,對該幫都曾有過汗馬功勞,豈能因為「殘肢令主」一句話,而解散全幫,即使李文浩肯,其他的幫眾未必肯。何況這種條件,比之毀幫滅會,猶覺可恥,「紫衣客李文浩」身為幫主,說什麼也不會答應這種等於出賣幫派的條件!
  當下無限怨毒的道:「狂徒,告訴你,辦不到!」
  楊志宗緊逼著道:「李文浩,如此就休怪本令出手無情了!」
  「紫衣容李文浩」,尚未答話,一旁的十二個高手,已經忍無可忍,雖然他們明知不是「殘肢令主」的對手,但誰也不甘心俯首任人宰割,何況這是「紫雲幫」存亡之爭!
  暴喝聲中,十二個高手,同時從不同方向,向楊志親劈山一掌,十二個高手聯合出掌,其勢非同小可!
  直如巨瀑天降,錢塘潮湧!
  楊志宗冷哼一聲,身形一閃,捷逾鬼魅的飄出十二道掌風之外,隨手拍出一掌。
  十二個高手掌勢攻出,驀失對方蹤影,立知不妙,心念未轉,一股如山勁道,已告湧捲而來,不由寒氣頓冒。
  忙不迭的朝四外一閃,但仍有兩人閃身稍慢——
  慘叫聲中,地上多了兩具屍體。
  就在這瞬息之間,幫主「紫衣客李文浩」,已悄沒聲息的挾以畢生功勁,向楊志宗電閃劈去,勢如裂岸驚濤,駭人至極。
  「紫衣客李文浩」身為一幫之主,功力自非泛泛,這挾畢生動勁的一掌,豈能小覷,大有泣鬼神之概。
  楊志宗見來勢過猛,不願硬接,一飄身避過。
  這一來「紫衣客李文浩」膽氣頓豪,暴喝一聲,正待——
  被楊志宗一掌迫退,還傷了兩人的十二個幫中高手,一退之後,厲吼聲中,又告猛撲而上,掌劍齊施——
  楊志宗殺機又告泛起,雙掌交互一圈一放,揮出兩團紅白相間的勁氣,迎向十個高手掌劍交織的網幕。
  「波!波!」連響,緊接著劍折聲,悶哼聲,慘嗥聲,夾以數股血箭,地上又多了四具屍體,十二個幫中一等一的高手,兩個回合之內,一半喪命當場,面對方顯然未出全力,否則,恐怕連一個也不會剩下了!
  場外的幫眾,自知上去也是白費,一個個噤若寒蟬。
  十二個出場的高手當中,剩下的六個,顯然已有些氣餒了,空自瞪著血紅的雙眼,但卻不敢搶先出手。
  「紫衣客李文浩」仰天一聲悲嘯。戟指楊志宗道:「小子,本幫與你勢不兩立!」
  楊志宗不屑已極的冷嗤道:「李文浩,憑你還不配說這樣的話!」
  話聲中,探手懷間,緩緩掣出一柄精光閃亮的怪兵刃。
  「紫衣客李文浩」乍見此物,面色頓呈蒼白。
  「殘肢令!」
  幫眾之中,有半數以上的人,驚呼出聲,這古怪的兵刃每出現一次,至少有一個聞名武林的高手喪生,而且從未聽說過,有人能僥倖躲脫殘肢洞胸的厄運。
  這怪兵刃的出現,預示著——血腥和死亡。
  刃身所散發的精芒,使人不寒而慄,所有場中的高手,雖然明知他們的幫主將要遭遇什麼,但他們此刻已被恐怖所控制,連腳都不能移動。
  「殘肢令」出現江湖僅幾個月,震動了整個武林,所有武林中人,為之驚惶戰慄,「七里坪」之會,「殘肢令主」喪命在「烈陽老怪」之手的消息,同樣轟動武林,想不到為時未幾,另一個「殘肢令主」又出現江湖,實在令人震驚莫名。
  「紫雲幫」幫主「紫衣客李文浩」,怔怔的注視看「殘肢令」半晌,「嗆」的一聲,掣出「紫雲劍」——
  一溜紫芒,迎著日光,耀人眼目!
  「紫雲劍」上古奇兵,削鐵如泥,乃是「紫雲幫」鎮幫之寶,用以對敵,尚是「紫雲幫」開幫以來的第一次!
  所有在場的幫眾,一見「紫雲劍」出鞘,恍若巨雷轟頂,一個個從迷茫中醒來,他們意識到「紫雲幫」即將要遭逢的命運,悲憤——使他們頓生敵愾之心!
  他們面上的驚懼之色消逝了,代之的是莫名的悲憤和怨毒。
  「上!」
  幫眾之中,突然爆發出了怒吼,緊接著,殺聲突起,紛紛亮掌舉劍,向楊志宗峰擁撲來!
  「紫衣客李文浩」悲嘯一聲,也隨著進身出手!
  楊志宗見狀,突發一聲人云厲嘯,手中「殘肢令」應聲展動。
  於是——
  慘絕人寰的畫面,層層疊出——
  肢體亂飛,血雨狂噴,淒厲的降聲,從那陣陣的喊殺聲中,不斷的傳出。
  人——瘋狂的吶喊衝殺!
  屍體——縱橫狼藉!
  血——一溜溜,一攤攤,腥氣刺鼻。
  殺氣衝霄,恍若末日來臨,鬼怨神愁,日月無光。
  如果這情形,再持續半個時辰的話,「紫雲幫」所有在場的高手,將一個也不會剩下,全得做「殘肢令」下的犧牲者。
  這真是武林僅見的大殺劫!
  楊志宗這時已被殺氣埋沒了理智,只一味的狂殺!
  「殘肢斷魂」絕招,反覆的施展,無數的高手幫徒,接連著倒下,不是斷臂,便是失腿,分毫不爽。
  「紫衣客李文浩」,目眥欲裂,眼角已滲出血水,空自持著一柄神物利器——紫雲劍,因圍攻的人太多,而敵人只有一個,處處受制,根本無法盡力施展,眼看著幫徒慘死之狀,胸膛幾乎爆炸開來,但他現在已無法止住幫眾,只有讓這血劫,不斷的演下去!
  他在心裡叫道:「完了,紫雲幫完了,灰飛煙滅!」
  驀在此刻——
  一縷尖銳但卻深沉凝重的聲音,透過這一片濃厚的交響聲浪,傳人楊志宗的耳鼓:「孩子,你太過份了!」
  一連三遍——
  每一個字,有若一柄萬斤巨錘,敲擊在楊志宗心上,使他從無邊的殺機之中,清醒過來,不由悚然而震。
  他聽得出這發話的人是誰——
  正是他最崇敬最孺慕的紅巾蒙面人。
  紅巾蒙面人的話音,似含有極大的威力,使他毫無猶豫的餘地,「是的,我太過份了!」他在心裡說著。
  於是——
  楊志宗採取了積極的步驟——
  他以單掌,貫注了十成「兩極真元」勁氣,向左右猛揮。
  一道紅白相間的氣流,挾著撼山拔岳的潛勁,湧向兩側。
  有如風送殘雲,把兩側死剩下來不及原來之半的圍攻高手,硬生生的迫擠到兩丈之外,他以極快的身法,有如電閃般飄到「紫衣客李文浩」身前,伸手可及之地!
  這一突然的到來,同時也快得駭人!
  「紫衣客李文浩」現在是步步為營,楊志宗出掌迫退圍攻幫徒的電光石火之間,他已凝神一志而待。
  人影才晃,紫芒緊跟著閃起,挾以畢生功力,凌厲無比的連連揮劈削刺,一口氣攻出一十八劍之多,劍光布成了一幢紫幕,連半絲間隙都沒有!
  楊志宗施展開「移形換影」身法,有如鬼魅般避過這一陣瘋狂而且駭人的快攻,就在「紫衣客李文浩」一十八劍剛完,準備換勢的一絲絲間隙中——
  楊志宗的「殘肢斷魂」絕招,已快得不可思議的出手攻向對方,但他只攻出兩式,陡然剎住——一
  慘嗥聲中,紅光候現,接著兩樣物件,夾著一溜紫芒,飛上半空,被迫退的眾高手,身形還未站穩,不由又是一陣驚駭的呼叫!
  那飛射的東西,正是幫主「紫衣容李文浩」的兩隻手臂,那一溜紫芒,卻是「紫雲幫」鎮幫之寶「紫雲劍」。
  這些動作寫來很長,其實只是眨眼間之事。
  楊志宗施展「殘肢斷魂」的前兩式,削去「紫衣窖李文浩」的雙臂之後,倏然收勢,低聲卻淒厲的道:「李文浩,削你兩臂是報甘露幫的血仇,現在我要同處治『萬壽幫主』一樣,再斷去你的兩腿,現在告訴你,我就是孽龍潭畔被你們二幫一會聯施毒手的那小孩,這樣你總可瞑目了吧!」
  「紫衣客李文浩」兩臂被削,已呈搖搖欲倒之勢,聞言之後突然嘶聲道:「你……你……你就是那冷面……」
  只是半聲慘嗥,「紫雲幫幫主紫衣客李文浩」兩腿又告被削,胸前開了一個血窟窿,「砰」的一聲,倒在地上,死狀之慘,令人不忍卒睹!
  那些死剩的驚呆了的高手,一陣暴喝,又憨不畏死的衝過去!
  但,遲了!
  「殘肢令主」那丑黑的怪少年已如鬼魁般一閃而逝!
  數日之後——
  江湖中盛傳著僅次於新近崛起的「陰魔教」的一大幫「紫雲幫」,已告灰飛煙滅,徹底的瓦解。
  昔日名動武林的二幫一會,如今只剩下「百靈會」一個組織。
  另一的「萬壽幫」自幫主「活彭祖張閔」在長沙城喪命在「殘肢令」下之後,也已解體,宣告除名江湖。
  而血洗「紫雲幫」的,竟然是新「殘肢令主」,其手段和武功,較之原來的老「殘肢令主」毫無遜色,而且似乎還要高出一籌!
  舊的「殘肢令主」死於「烈陽老怪」之手,武林中人方自慶幸恐怖的殺劫,將從此消弭,想不到「殘肢令主」竟然後繼有人,又持「殘肢令」出現江湖。
  於是——
  武林中又掀起了另一個狂潮。
  五大門派居然也聯合派出了十個高手,由少林長老「百智」率領,人江湖查訪「殘肢令」真相,期能消弭這場形將擴大氾濫的武林浩劫!
  另外,無數的黑白道高手,又開始行動,目的當然也是想除去這個恐怖的人物,這其中,最為緊張急謀的,要算「陰魔教」。
  當然截至目前為止,江湖中沒有一個人知道「殘肢令主」的真相,他們先後所看到的,都是經過易容而現身的「殘肢令主」,那曾經在眾目昭彰之下,死於「烈陽老怪」之手的「殘肢令主」和現在血洗「紫雲幫」的「殘肢令主」本是一人,是的,他曾死過,但奇緣天賜,他又復活了,唯一知道這件公案底細的,只有一人,就是「海鷗令主」紅巾蒙面人。
  緊跟著——
  「殘肢令主」又一連七次現身,毫無問題的,又有七個不可一世的高手,被殘喪命,出現的地點,忽南忽北,使人無從捉摸。
  整座武林,沸沸揚揚,如臨末日!
  這種殘殺,何時終止,誰也不知道,如果說,「殘肢令」殺人,確是索討二十年前「甘露幫」的血債,但這種瘋狂的報復行為,使人們的同情心被殘酷的恐怖所淹沒,漸漸地轉變成了公憤。
  這一天,南昌宮道上,出現了一個冷漠至極的美少年,禹禹獨行,劍眉微蹩,低著頭緩緩移動腳步,似乎在想心事。
  他是誰?
  他就是「殘肢令主」的真人,冷面少年楊志宗。
  楊志宗一連串的行動,把「甘露幫血海深仇錄」第二頁中所列的二十個仇人,—一誅在「殘肢令」下。
  現在,他的第二個步驟,是要追索「甘露幫血海深仇錄」,第一頁上所列的五個最厲害的仇人——陰、陽、丑、怪、婆,這五個都是黑白道聞名喪膽的頂尖魔頭。
  也可以說楊志宗真正的索仇行動,現在才告展開!
  因為他今後的索仇行動,將是極端的艱巨!
  楊志宗目前最急迫的,是要探查「白面殭屍怪芮木通」的行蹤,因為師門造寶「烏木寶錄真訣」在這魔頭的手中,如果他能設法奪回,參以身懷的「烏木寶錄真解」練就上面所載的絕世武功,將有助於他的復仇行動。
  同時二十年前師門血案,就是導源於這兩塊「烏木寶錄」,所以無論如何,他必需要把它奪回。
  另一方面,他也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謎一樣的身世,他必需要揭開,還有他曾答應「天山龍女」,要替她探訪到她口中所說的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天下第一劍「玉面劍客范天華」的消息。
  再有,他也曾應允代表武林雙奇,赴武林一異「西嶽之主凌夷風」的傳人之約。
  無數心事,紛至奮來,使他的心沉重如鉛。
  他現在要辦的事情正多,但又感到無從著手。
  他茫然的走在官道上,竭智盡慮,要理出一絲頭緒。
  正行之間,一陣微乎其微的颯然風聲,飄送人耳!
  楊志宗緩緩抬起頭來,俊目掃處,不由心頭一震!
  只見兩條白色人影,快捷得有如兩縷輕煙,由身旁擦過,直向官道的右側山嶺方向馳去,一連幾晃,便消失在近山腳的林中,空氣中留下一片淡淡的香味!
  顯然這兩條快得出奇的影子,是兩個女人1
  幸虧是楊志宗,如果換了別人,決分辨不出來那是兩條人影,還以為大白天碰了鬼或是眼花了呢!
  楊志宗不由被對方奇奧高絕的身手所吸引,好奇之心大熾,心想:「這兩個女子的輕功身法,與一般江湖身手泅異,可堪稱奇絕天下,不知是什麼來路?我何不追探下去,查一個水落石出?」
  念動之下,身起如虹,向剛才兩條身影消失的方向飛去。
  楊志宗屢遇奇緣,異稟天成,本身功力在江湖中已罕有能匹比敵者,自練就「兩極真元」之後,何異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這一展開身形,其快真足以驚世駭俗。
  眨眼之間,已瀉落近山腳的那一片蒼林之中。
  林子約半里,長不及兩里,如置身林頂,前後可一眼看透。
  楊志宗入林之後,只見林空寂寂,一無所見,他不稍停,極目的統林一周,依然不見任何徵兆,不由駭凜不已,自己的身法不為不快,分秒之差,就讓人逃出視線,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呀!
  心念轉處,疾速飄身上了林頂,展目向四處一陣掃掠,林外一邊靠山,一邊是靠官道,前後則是曠野草原,一眼可看出五里之外。
  但,奇怪,連半點影子都沒有!
  楊志宗極快的做了一個判斷,這兩條人影極可能是在自己入林的剎那登山而去,否則,決不會逃過自己的視線。
  於是——
  好奇之心更熾,越發的想要探出個究竟。
  身形一展,直撲向山頂。
  剛上得山頂.果見兩個峰脊之外.兩點如白豆般的人影,如星丸跳擲般射向左前方的一座形如筆管也似的插天高峰,
  楊志宗身形一緊,疾逾電閃的全力射去,有如隕星飛矢。
  連越兩座山脊,高峰在望!
  高峰筆挺如削,聳拔人云,孤零零的挺立在群山之巔,像一座龐然巨塔,峰腰以上,半隱於雲霧之中,像極傳說中的神仙所居之所,這時,忽見那兩條人影,冉冉投入山圖的氤氳雲氣之中。
  楊志宗心裡除了好奇之外,尤感到一絲神秘,他猜不透這兩個神秘的人影是什麼來路,這插天孤峰之上究竟隱著什麼樣的人物?是正抑或是邪?
  思念未已,已來在孤峰旁邊,俊目掃處,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眼前是一道深不見底的峽淵,寬約五十丈,峽中霧氣迷漫,臨淵下望,令人體目驚心,竟不知那兩條人影是如何飛渡的,不由停下了身形,茫然的注視著這道天然屏障。
  征了片刻之後,突地想起一個主意。
  隨手撿起一塊人頭大的石頭,向不見底的峽淵扔下。
  豈知等待了許久之後,仍然不見半點迴響,不禁膛目咋舌,驚駭不已,那兩條人影,除非是妖怪,如果是人的話,決無法飛渡這五十丈的天塹!
  楊志宗自忖功力,至多只能一口氣旋飛四十丈開外,但這絕淵少說也有五十丈,同時淵底不停的湧起霧氣,根本無法看得清對岸是否可以落腳,一個不巧,必然粉身碎骨,埋恨絕淵無疑,一時之間,倒愣愕住了!
  「娃兒,你想什麼?」
  語聲蒼勁,但卻無比的淒涼。
  楊志宗只聽對方呼出娃兒兩字,已機警的閃開原地兩支有餘,心中這一駭非同小可,自己竟然讓人欺近身旁而不覺。
  身形一定,倏地轉眼看去,只見一個鬚髮虯結,破衣赤足的怪人,停身在方才自己所立之地的丈外。
  兩隻電炬似的眼睛,一不稍瞬的注定目已。
  略一沉思之後,反而欺身過去,到一丈之外,停住身形,細細打量了那怪人一眼之後,冷聲道:「閣下何人?」
  那怪人如電雙目在楊志宗面上凝視一瞬之後,突然驚「咦」了一聲,竟忘了回答對方的問話,喃喃自語道:「這娃兒怎的這等像他?」
  楊志宗被這怪人所發的怪話驚得一怔,再度開口道:「閣下何人?你說我像他,他是誰?」
  怪人下意識的退了一步,自顧自的道:「神情舉止,無一不像!」
  楊志宗被弄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心想:「莫非對方是個瘋子,但以他剛才能欺到自己身側面不被自己發覺這一點看來,分明是身懷極高武功,何以語無倫次?」不由一皺眉道:「閣下在說些什麼,我不懂!」
  怪人像是內心非常激動道:「娃兒想過這絕淵?」
  「是的!」
  「為什麼?」
  「為了好奇!」
  「好奇?哈哈!娃兒,你去不了的,老夫在此等了十多年,尚自過不去!」說完,沮喪的歎了一口氣。
  「閣下等了十多年?」
  「不錯,整整十五年!」
  「閣下是為什麼?」
  「這個你不必知道!」
  楊志宗不由被這句冷傲的話,激起了火氣,轉身正待——
  「娃兒,你先別走,我有話問你!」怪人急出聲阻止。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08:32

  楊志宗只好又轉回身來,冷眼注視怪人,道:「什麼話要問我?」
  「你叫什麼名字?」
  「楊志宗!」
  怪人不由搖搖頭,嘿的歎了一口氣!
  楊志宗這一來,反被這怪人勾起了好奇心,訝然道:「閣下歎什麼氣?」
  「這個不說也罷!」
  「閣下剛才說在下像一個人,這個人是誰?」
  「天下第一劍客范天華,老夫摯友!」
  楊志宗一聽怪人說出自己像「天下第一劍客范天華」不由心頭巨震,他清楚的記得,「天山龍女」徐姑姑也曾說過同樣的話,莫非自己與這范天華有什麼……
  但轉念一想,又覺好笑,天下面貌相像的可多得很哩!
  當下不由急聲問道:「玉面劍客范天華,現在何處?」
  「娃兒難道會認識他,看你年紀……」
  「不,我不認識,不過有人急著要尋他!」
  怪人兩眼睜得滾圓的道:「誰?」
  「天山龍女徐慧芳,她已在江湖中尋了他十多年了!」
  「唉!多情自古空遺恨,徐姑娘也未免太癡心了!」
  楊志宗一聽,話裡大有文章,眼前這怪人可能知道箇中情形,自己既然曾經答應過徐姑姑,要為她探出「玉面劍客范天華」的下落,何不乘機弄個清楚,接著又道:「那玉面劍客范無華不是西嶽之主凌夷風老前輩的門下嗎?」
  「不錯!」
  「他人呢?」
  「生死不明,但極可能已遭了淫婦的毒手!」
  這怪人口裡所說的淫婦,楊志宗當然不知道指的是誰,但另一個意念又倏地從心中升起,不由脫口道:「閣下可知道武林一異西嶽之主凌夷風共有幾個傳人?」
  「只有范天華一個!」
  這下楊志宗可真的驚愕莫名了,武林雙奇南癡北瘋,要他代履一異傳人之約,而一異僅只一個傳人,當然指的就是「玉面劍客范天華」無疑,可是據徐姑姑說她曾親赴酉岳尋找過,證實范天華確已失蹤,而現在這怪人也說范無華生死不明,這真令人費解。
  以武林雙奇的身份而言,當然不會虛言哄騙自己。
  他茫然了,百思不得其解!心想:「也許從這怪人口中,能多知道一些范天華的事跡,當下語氣轉為柔和的道:「閣下上姓大名可否賜告?
  「老夫飛雷手伍雍是范天華的拜兄!」
  楊志宗一聽,這怪人就是早年蜚聲武林的「飛雷手伍雍」,為人極是正派,當下不由肅然起敬道:「原來是伍前輩,在下失敬了,望原諒無知之罪!」
  「好說!好說!娃兒怎的會到這筆管峰來?」
  「追蹤兩個人至此!」
  「什麼樣的人?」
  「可能是兩個女子,但對方身法奇快,看不真切!」
  「人呢?」
  「晚輩追到此間,那兩條人影已在對峰半壁!」
  「咦!老夫怎的沒有發現?」
  楊志宗略一尋思之後道:「依晚輩看來,可能另有秘道通往對峰,不然以這絕淵的寬度來說,恐怕武林中還找不出能飛渡的人?」
  「嗯!老夫在此株守了十幾年,卻從未發現這密道究竟在何處?」
  「前輩株守此地也是為了好奇!」
  怪人突然仰天一陣悲笑道:「哈哈!好奇?老夫為了要探究拜弟范天華的生死!」
  「范前輩的生死,與這孤峰有關?」
  「不錯,他極可能死於『玉面閻羅婆潘七姑』這淫婦之手!」
  楊志宗宛若中了巨錘,身軀猛然震顫了一下,但他又勉強忍住,盡量克制幾乎沸騰了的一股怨氣。
  「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的傳人,而「玉面閻羅婆潘七姑」又是「甘露幫」的血海深仇之人,名列「甘露幫血海深仇錄」首頁陰、陽、丑、怪、婆的第五名!
  「飛雷手伍雍」見楊志宗的神情有異,詫然道:「娃兒,你是怎麼了?」
  楊志宗竭力按忍住激動之氣,冷然道:「沒有什麼,我也久聞這老妖婆的賤名!」
  「娃兒,『玉面閻羅婆潘七姑』匿跡這筆管峰,江湖中無人知道,我也是十五年前無意中發現的!」
  「伍前輩如果無法探出秘密通道,難道要株守一輩子!」
  「飛雷手伍雍」苦笑了一下,並不作答。
  楊志宗略作思索之後道:「伍前輩,如你不棄的話,晚輩甚願略效微勞,協助前輩共探這筆管峰的秘密通道,不道尊意以為如何?」
  「娃兒,咱們像是一見投緣似的,走,跟我暫回居處,我給你講個故事!」
  楊志宗正想知道關於「玉面劍客」與「玉面閻羅婆」之間的糾葛,料知他所說的故事,必是這回事,當下欣然點首。
  兩條人影,一先一後,馳離絕淵邊緣,向右側的峰頭射去。
  「飛雷手伍雍」道:「這就是了,跟我來!」
  說著,當先走人,楊志宗緊隨在後,洞徑不深,兩個折轉之後,已到洞底,洞壁光滑如鏡,!「約三丈,別無長物,只在正中生了一堆火,壁間掛了些野獸肉脯:
  兩人坐下後,「飛雷手伍雍」取出些烤熟了的肉脯,一葫蘆酒,楊志宗也毫不客氣的十爪齊施,大吃一頓。
  吃罷之後,「飛雷手伍雍」面色一肅道:「娃兒,現在聽我講故事!」
  「晚輩恭聽!」
  「二十年前,江湖中出了一個和你一摸一樣的俊美少年,仗一柄劍,打遍天下無敵手,僅一年的時間,博得第一劍之稱……」
  「哦猜他就是玉面劍客范天華……」
  「聽我說,不要插口!這美少年的聲名風靡了整座武林,同時也震驚了許多女孩子的心弦,許多女人拚命的追求他,但這少年冷傲孤僻,對許多女孩子的追求,漠然無動手衷,『天山龍女徐慧芳』是當時包圍他的女子中最出色的一個!」
  楊志宗不由暗自點了一下頭,「飛雷手」微頓又道:「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這美少年邂逅了一個年紀似乎和他不相上下,但卻美得令人一見就人迷的女子,於是這美少年深深地迷戀上了這個絕世尤物……」
  楊志宗不由插口道:「她比天山龍女還美嗎?」
  「不錯,豈止比她美,連武功也高出她許多!」
  「哦!」
  楊志親不禁哦了一聲,在他的心目中,「天山龍女」已可算是絕代佳人,以她現在徐娘半老的年紀,尚且無殊閉月羞花,年輕時,不知有多美,而這女人比她更美的話,他簡直無從想像,究竟美到什麼程度。
  「飛雷手伍雍」又接著說道:「男才女貌,天生的一對佳偶,於是兩人結為夫婦了,同在一處山水絕佳的地方隱居,謝絕江湖,過著神仙不管的日子……」
  「那女的叫什麼名字?」
  「那女的叫潘蟬娟!」
  「難道就是這玉面閻……」
  「你聽我說,這美少年除了往返師門之外,不和任何人交往,那段時間,老夫因習練『飛雷掌』,也是數年不露面江湖,否則的話,或許可挽回這場悲劇!
  五年之後,他們生了一個孩子,粉妝玉琢,和這美少年一模一樣,取名叫作范承志,就在范承志兩歲的那一年,這美少年被召回師門,練習一種武功,一年之後才返家和妻兒團聚,但他感覺到他的妻子變了!
  一反以往的溫婉端莊,處處顯得輕浮放蕩,這美少年一心醉心武技,對閨房之樂極有節制,但他的妻子潘蟬娟常態全改,令這美少年困惑不已,回時潘蟬娟經常外出,甚至數日不歸,美少年先前看在孩子份上,盡量容忍,後來忍無可忍,攜於離家出走!」
  「後來呢?」
  「你別急,聽我慢慢說,這美少年出走之後,暫時把孩子寄養在一個農人家中,開始仗劍闖江湖的生涯,東奔西走,這時老夫也功成出江湖,兩人又碰在一起,經他談起才知一切,有一天不幸的事情開始了,悲劇由此開端!」
  「飛雷手伍雍」說至此處,眼中忽然射出兩道憤恨的光芒,似乎餘恨猶存的樣子,停了半晌才道:「在人湖的途中,我倆聽人轟傳著五大門派與『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約鬥的消息,於是我倆疾馳往約鬥的地點,到達時,五大門派的高手,已有四十多人喪生在『玉面閻羅婆』的手下,那美少年乍見『玉面閻羅婆』之面,當場昏厥過去,老夫只好扶他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把他弄醒,他才說出『玉面閻羅婆潘七姑』正是他的妻子潘娟蟬。」
  楊志宗不由訝然道:「玉面閻羅婆年紀不大,何以稱之為婆?」
  「哪裡,這淫婦當時年紀已經快五十,因她駐顏有術,望上去仍如豆蔻芳華的女子,她在江湖中已攪亂了數十年,淫毒雙絕,不知多少少年男子死在她的『春風一度丸』之下,所以被稱為『玉面閻羅婆』!」
  楊志宗憶起自己也曾險些毀在「招魂蝶秦媚娘」的「春風一度丸」之下時,俊面之上飄過了一抹殺機,口中不自禁的輕哼了一聲,忖道:「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只聽「飛雷手伍雍」又切齒道:「只因我那拜弟出道日淺,雖曾耳聞『玉面閻羅婆』之名,卻未因見過其人,所以才做下了這件終身憾事,於是,他叮吁老夫替他看顧幼兒,他要除去那淫婦,老夫相勸無效,只好分手!
  誰知當老夫尋到那寄養小孩的農家時,那農家已於數日之,前慘遭祝融之災,燒個精光,那小孩竟告下落不明!
  不久之後,江湖傳出那美少年與『玉面閻羅婆』交手的結果,美少年不敵受傷,此後雙雙失蹤江湖,到現在算來已是十七年了!」
  「飛雷手伍雍」一口氣說到這裡,歎息一聲道:「娃兒,那美少年的孩子如果在世的話,和你一般大,你的年紀不會超過十八吧!剛見面的時候,我真以為你可能就是那孩子哩!你長得和那十八年前的美少年,一模一樣啊!」
  楊志宗不由心中一動!
  心中暗自忖道:「莫非我真的就是那美少年的兒子?但這根本是飄渺無據的事!」心念之中,忽地想起一事來,忙自胸前取出那塊龍訣,向「飛雷手伍雍」道:「前輩可識得此物?」
  「飛雷手」凝視了片刻之後,搖搖頭道:「不曾見過,你這是什麼意思?」
  楊志宗見對方既然不認識這唯一可以證明自己身世的東西,認定自己的推測無稽,根本不會與這故事有關,也不願多說,當下不經意的道:「這是晚輩自小佩掛之物,不知有何用途,所以隨便問一下!」
  一頓之後,又道:「那美少年敢莫就是玉面劍客范天華?」
  「不錯!」
  「前輩何以斷定他必死於『玉面閻羅婆』之手?」
  「他們之間必須死一人,不然無法了結這段孽緣,而在他失蹤後的兩年,我就發現那淫毒婦人匿居在這筆管峰上,所以斷定他很可能已死去多年了!」
  楊志親不由默然!
  他在心裡想著:「徐姑姑也未免太過癡情了!為了一個並不愛她的男人,把青春虛度,真是太不值得,我既然答應為她辦這件事,當然應該弄個水落石出,好給她回話!」
  「前輩準備如何著手探查筆管峰的暗道?」
  「目前還無良策,這筆管峰,四周都是絕望環繞,飛鳥難渡,而且峰上的人,一年之中難得現蹤一兩次,這山嶺範圍又如此之大,要想跟蹤亦非易事!」
  楊志宗低頭想道:「在此株守,絕不是辦法,何況自己還有許多事待辦,『招魂蝶秦媚娘』既然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的弟子,要探尋暗道,何不在她身上著手?」
  想罷之後,向「飛雷手伍雍」道:「晚輩愚見,即人江湖,從那淫婦的徒女『招魂蝶』身上著手,前輩不妨留此守探,雙管齊下,晚輩如有所獲,仍來此會唔前輩,如何?」
  「好,娃兒,一言為定,我在此守望,以一年為期,如果我明天就探出通道,也等你一年,好吧?」
  「好!晚輩就此告辭!」
  楊志宗出了古洞,沿山下馳,一路尋思道:「奇怪,武林一異如果說只有一個傳人的話,那他的傳人已失蹤了十數年,何以要柬邀武林雙奇由他的傳人代他復約呢?莫非他近年又新收了傳人不成?這事必須待自己赴西嶽赴約之後,才能知端倪!」
  轉眼之間,又馳越兩座峰頭!
  驀然——
  神目射處,忽見兩條白色纖細人影,在距自己不及五十丈之外,向山下瀉去,快逾閃電飆風,駭人已極。
  楊志宗心頭猛地一震,忖道,「妙啊!這兩條身影,不正是引自己上山的那兩條人影嗎?不知何以又離山外出,看來必有要事,這回可不能再放過你們了!」
  心念之中,驀集全身功勁,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疾迫而去,如一縷淡煙般飄逝,不帶半絲破空之聲。
  轉眼之間,已追了個首尾相銜!
  這下,他可看清楚了,赫然是兩個白衣女子,裝束與「招魂蝶」一模一樣,毫無疑問,這兩個女子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的弟子,與「招魂蝶」是師姐妹的關係。
  楊志宗以傾古蓋今的身法,由右側繞了一個半弧,反而超到那兩個白衣女子的前頭,掉轉身形,往回射來!
  如此雙方成了迎面飛馳的態勢。
  楊志宗故意把身形向兩個白衣女子撞去,雙方都是以驚人的速度飛馳,快逾閃電,眼看就要撞在一起——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兩個白衣女子雙雙往兩旁一閃,身形曼妙輕靈的劃了一個小小圓弧,頓然剎住,轉過身來。
  楊志宗也在這時止住身形轉身相對——
  「咦!」
  兩個白衣女子,同時發出一聲驚咦,可能她倆被楊志宗的絕世風姿和驚人身法鎮住了,呆呆地愣著出神。
  楊志宗心頭更是吃驚不小,這兩個身材窈窕的女人,竟然是兩個奇醜無比的少女,醜得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兩個醜女之中的一個冷峻的道:「閣下是存心找岔?」
  楊志宗冰寒至極的一笑道:「各走各的路,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何謂找岔?」
  「看你的身手不弱,不至於連避開路都不能吧!」
  楊志宗存心要生事的,當下不屑的道:「就算存心找岔,你倆又將如何?」
  另一個醜女從鼻孔裡嗤了一聲道:「教訓教訓你這個不長眼的狂徒!」
  「嘿嘿!憑你兩個還不配說教訓兩個字!」
  兩個醜女,各各怒哼了一聲,白影乍閃,各從極詭異的角度攻出一掌,凌厲詭辣,大異一般武林身手。
  楊志宗心頭一凜,施展「移形換影」身法,一晃而沒。
  兩個醜女做夢也估不到這俊美少年身法如此之奇,竟然如鬼魅般的一閃而逝,雙雙收勢停身,一看,對方卻悠閒的站在身旁一丈之外,不由芳心大驚。
  醜女之中的一個,聲音冰寒不亞於楊志宗,道:「閣下有本領的話,拿出本領來,仗著一點鬼身法。算哪一門子的英雄?」
  楊志宗不屑之色更厲,道:「難道這不算本領?」
  醜女為之語塞,半晌答不出話來!
  另一個醜女欺前三步,道:「閣下總有個名字的吧?」
  「當然,不過我不需要告訴你!」
  「哼!少狂!」
  狂字出口,嬌軀暴彈而起,玉掌連揚,一波波的勁氣,如巨瀑天降,凌空劈落,另一個醜女也欺身呼應攻出!
  楊志宗冷哂一聲,雙掌一分,兩股紅白相間的綿綿勁氣,應掌而出,分取二女!
  兩個五女見對方掌風有異,簡直前所未聞,不由芳心各自一凜,勁力又加了兩成,這一下可更糟了!
  楊志宗所發的「兩極真元」遇剛則柔,遇柔則剛,但反震的潛勁卻與所受的勁氣適成正比,襲來的力道愈猛,反震之力也愈強,當然這兩個醜女哪會知道其中奧妙——
  「波!波!」勁氣激撞聲中,夾著兩聲悶哼!
  正面攻來的一人,被震得踉蹌倒退了十個大步,那凌空下擊的一個,直被震飛到兩丈之外,方才勢盡落地。
  也算這兩個醜女功力深厚,同時楊志宗僅發了六成力道,所以並未受傷,否則的活,不死也得噴血。
  兩個醜女定了定神之後,其中一個道:「我姐妹蒙閣下厚賜,決不敢忘,有種的留個名來,這筆帳以後再算,我們現在沒有時間和你廝纏!」
  「嘿嘿!在下倒是空閒得緊!」
  「你到底準備怎樣?」
  「在下生平不喜歡記帳,喜歡現錢交易!」
  兩醜女氣得嬌軀一陣亂顫,齊齊怒哼一聲,正待——
  楊志宗冷冷的喝道:「且慢,憑你兩個,不是我的對手,現在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回答我一個問題,否則的話……」
  醜女之一厲聲截住楊志宗的話道:「否則怎樣?」
  「你們就別想活著離開此地!」
  「哼!大言不慚,你以為我們姐妹真的怕你了?」
  白影閃處,一左一右向楊志宗攻來!
  招式之奇詭厲辣,令人咋舌,此進被退,盡從意想不到的角度部位出手,如果換了任何一個武林高手,真還有些應付不了,非得吃癟不可!
  但楊志宗何許人也,只見他身形捷如鬼魅,滑如游魚,在兩個五女奇絕的招式之下,穿梭遊走,二十招過去,連他的一隻衣袖也沾不上,氣得兩個醜女嬌哼不已,攻勢更形緊密狠辣,有如狂風疾雨。
  楊志宗表面雖是托大,但心裡卻驚怔不已,這兩個醜女的攻勢愈來愈凌厲,也愈來愈奇詭,這種身法在江湖中已可列人頂尖高手之林!
  因為這兩個女子奇醜無比,而且似乎眼神很正,毫無淫蕩之態,楊志宗在下意識中起了一絲好感,所以沒有立下殺手。
  轉眼又是三招過去——
  楊志宗朗叫一聲道:「現在我出手,你倆之中,有一人要躺下!」
  兩個醜女本來已經愈打愈是心寒,估不透這俊極也冷極的少年,是什麼來路,為什麼要向自己找岔?
  聞言之下,芳心不由一震——
  隨著這一聲躺,只覺眼前一花,兩個醜女中的一個,已經半聲不吭的應聲而倒!
  另一個醜女不由心膽懼寒,當下不願再行出手,忙閃到倒地的同伴身側,一探,知是穴道被制,方才放下心來,但她無論用盡任何手法,卻解不開被制穴道,勞心又是一緊!
  「現在由你來回答我的問題!」
  那五女直起身來,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道:「你問吧!」
  「你倆是否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的女徒?」
  「不是!」
  「哼!你倆是否來自筆管峰?」
  那醜女驚詫的看了楊志宗一眼,道:「不錯!」
  「筆管峰上住的是否『玉面閻羅婆』?」
  「不是!」
  楊志宗雙目之中煞光頓熾,厲聲道:「你想死?」
  「哈哈!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不過本姑娘告訴你,你得說出你對我姐妹下手的原因,否則,做鬼也不饒你!」
  聲音中充滿悲憤怒毒,令人聽了心為之顫!
  楊志宗心中成見已深,仍然語冷如冰的道:「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死定了,我要找到『玉面閻羅婆潘七姑』,把她碎屍萬段,凡是她的門人弟子都在被殺之列,如何?你明白了吧!不會死不瞑目了吧?」
  醜女忽地暴發了一長串淒厲的慘笑,之後道:「這就是你要殺死我姐妹的理由?」
  「不錯,因為你倆是『玉面閻羅婆』的門下!」
  醜女咬牙切齒的厲吼道:「狂徒,告訴你我們不是!」
  「那你們是誰的門下?」
  醜女像是有難言之隱,半晌才道:「這個我不能告訴你!」
  楊志宗俊面一寒,冰冷至極的道:「你既然一定要想死,我必成全你倆!」
  那醜女舉眼向天,喃喃祝禱道:「師父,為了遵守您的訓誡,我姐妹倆只好以身殉了!」
  聲音淒婉悲憤,使人聞之鼻酸。
  楊志宗也不禁為之動容。
  五女自語完畢,雙日突現怨毒至極的光芒,厲聲道:「想不到你空有一表人才,內心卻殘毒勝過豺狼,動手吧!姑娘若不幸不敵而死,當怪學藝不精,不過最後告訴你一句,我姐妹倆決不是『玉面閻羅婆』的門徒,筆管峰上住的也不是『玉面閻羅婆』,言盡於此,出手吧!」
  說著凝神蓄勢,意存一拼。
  楊志宗心頭疑雲大起,忖道:「看這兩個醜女舉止沉穩,眼神正而不邪,而且對師門訓誡死守不諭,實在不像是『玉面閻羅婆』那類女魔調教出來的弟子,而且自己也只是聽『飛雷手伍雍』片面之詞,看來,其中大有溪蹺!」
  楊志宗俊目又掃向醜女的面上,只覺對方眼中所表現的是一種恨,但卻大義凜然的光芒,意念也隨之動搖了!
  「動手呀!你還等什麼?」
  楊志宗意念這一轉變,靈智開朗,果然發覺其中疑點頗多,自己事先竟然計不及此,當下放緩了聲音道:「那請姑娘說出筆管峰的路徑,在下親見令師如何?」
  「這個也辦不到!」
  楊志宗心頭電轉道:「為了不枉殺無辜,暫時放過你們,將來如果證明設詞欺騙,諒你倆也逃不了一死,反正自己要到『百靈會』向『天下第一丑』索仇,好歹總要在『招魂蝶』那賤人身上弄個水落石出!」
  於是——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08:55

  半聲不吭的虛空拂出一股勁氣,解了地上那五女的穴道,然後面對身前醜女,疾言厲聲的道:「好,我暫時相信你的話,待我查明事實真相之後,如果發現你今日所言不實的話,諒你也難逃公道!」
  說完,身形一展,疾馳離去!
  楊志宗心中又多了一個不解之謎,如果說筆管峰上住的當真不是「玉面閻羅婆」,那將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呢?」
  「飛雷手伍雍」也是當年武林中成名的人物,當然不會無中生有,亂說一通,而且彼此索未謀面,僅是初見,他也沒有騙自己的必要呀?
  他愈想愈覺不解,心中像是壓了一塊鉛般沉重。
  他似乎直覺的感到這「玉面閻羅婆」和「玉面劍客范天華」,與自己的身世有關,這一個思想,像精靈似的不斷在腦海中浮現,揮之不去,雖然自己的理智否定了這荒唐的想法,但又似乎不能不想,這使他更加困惑不已。
  如果萬一「玉面閻羅婆」真是自己的母親,那他將何以在江湖中做人,他竟有這樣一個淫毒雙絕被人唾棄的母親。
  不,決不是,「玉面閻羅婆」是師門血海伙人之一,她注定要死在「殘肢令」下,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這一天,正午時分,楊志宗已趕到距「百靈會」總舵不及五十里的太平鎮。
  他在心裡盤算著先進鎮打尖,飽餐一頓之後,再動身前往「百靈會」總舵,反正五十里路程,在他來說只須個把時辰的工夫而已。
  心念之中,放緩了身形,徐徐向太平鎮趨去。
  驀在此刻——
  數騎怒馬,從鎮中沒風也似的馳出,攪起蔽天沙塵。
  楊志宗不由一皺眉,疾往路側閃避,怒目向這數騎橫了一眼,豈知不看猶可,這一看幾乎驚得直跳起來。
  這數騎人馬赫然是三男一女,那三個男子之中,有一個身著灰色儒衫,頭戴文生巾,左袖虛飄,正是被自己在七里坪廢去左臂的「陰魔教」刑司殿主「血魂劍鄺宇」。
  而那女的一身黑衣,竟然是「黑鳳凰」趙姑娘。
  「黑鳳凰」是紅巾蒙面人的門下,竟然會和「陰魔教」的人混在一起,這不但令他奇,而且簡直令他怪了!
  當下心頭電轉道:「紅巾蒙面人待自己親如父子,這件事我豈能不管,最低限度,我得明白事實真相,同時『陰魔教』追截『殘肢令』這檔子事,也得弄個明白!」
  楊志宗身形一展,疾逾電射,眨眼工夫,已告遍及,真氣一提,有如流星,弧形一劃越過四騎人馬,像一片枝葉似的飄落道中,點塵不驚。
  四騎人馬,奔行正疾,被這突然發生的事,驚得一愕,齊齊勒馬停住,那馬唏聿聿一陣長嘶,人立而起,還前衝了六七步,才告剎住衝勢。
  這突然現身攔道的,竟然是一個俊美絕倫的少年,四人同時脫口驚「咦」了一聲,一時之間倒怔住了。
  「黑鳳凰」看清這攔道的正是她苦追不遂的楊志宗時,芳心不由巨震,剎那之間,心裡如撞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一種什麼滋味,眼中射出兩縷既恨又幽怨的光芒。
  楊志宗這才看清,這四人除了「血魂劍鄺宇」和」黑鳳凰」之外,一個是五十上下的虯髯老者,另一個卻是二十上下的美少年,緊傍在「黑鳳凰」身側,這少年美則美矣,只是目光流轉不走,眉宇之間含有一股邪惡之氣,使人看了覺得怪不舒服的。
  「血魂劍鄺宇」可不認得殘他左臂的「殘肢令主」,就是楊志宗的化身,所以也未曾發作出來。
  楊志宗只顧呆呆地注視著「黑鳳凰」,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黑鳳凰」身側的那美少年突然厲聲喝道:「喂!不長眼的小子,你這是幹什麼?」
  楊志宗不屑地向他瞟了一眼,轉向「黑鳳凰」道:「趙姑娘,你……」
  「黑鳳凰」想起求愛被拒的往事,一股恨火,候上心頭,柳眉一豎,粉面帶煞,玉牙咬緊的嬌叱道:「楊志宗,咱們這一筆帳,今天正好清結一下!」
  楊志宗聞言之下,心頭一震,脫口道:「趙姑娘,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咱們之間有什麼帳要算?」
  「黑鳳凰」半晌答不上話來!
  一旁的美少年看了這一對尷尬的人兒一眼,心中已明白了幾分,一股妒火高燒而起,轉頭向「黑鳳凰」道:「珍妹,你認識這小子?」
  「黑鳳凰」露齒一笑道:「談不上認識,他是我師父心愛的人!」
  楊志宗見他倆親密之狀,已瞧出了幾分門道。
  那少年臉上頓時掛起一縷陰森的笑意,沉聲向楊志宗道:「小子,你攔路的目的何在?你想找死?」
  楊志親不由怒火陡熾,斜陰一眼道:「你算是什麼東西?」
  「哈哈,小子,罵得好,當我告訴你我是什麼東西時,你就算在閻王殿前掛了號,死定了!」
  說完又是一陣陰笑。
  楊志家從鼻孔裡嗤了一聲道:「哼!大言不慚,你狗叫些什麼,給我閉上你的嘴!」
  那少年臉上頓現殺機,氣得簌簌而抖,咬牙道:「小子,聽著,『陰魔教』少教主閻王使者就是我!」
  楊志宗一聽這美麗帶邪氣的少年,竟然是「陰魔教」的少教主,不由吃了一驚,疾轉頭向「黑鳳凰」道:「趙姑娘,你已加入了『陰魔教』?」
  「黑鳳凰」粉面微變之後,道:「是又怎樣?」
  「這件事令師知道嗎?」
  「哈哈,楊志宗,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
  「姑娘做事最好能三思而行,叛門背師的後果……」
  「黑鳳凰」芳心為之一震,這叛門背師四個字,有如四柄利劍,戳向自己的心坎,粉面頓現慘白之色。
  原來「黑鳳凰」自那次被「白面殭屍怪芮木通」搶去懷中異寶,並被擊成重傷,楊志宗適逢其會,那時楊志宗內功不深,僅以推穴過宮手法,予以暫時治療,黑鳳凰以自己女兒之身既被對方撫摸過,而且也迷於楊志宗絕世風標,所以死心塌地的愛上了他。
  但楊志宗得知她是師門仇人「雲龍三現趙亦秋」的女兒之後,不敢接受她的愛,「黑鳳凰」曾得乃師紅巾蒙面人答應為她做主,但紅巾蒙面人知道楊志宗的身份之後,當然不敢促成她們的好事,告訴她凡事隨緣,不可任性,「黑鳳凰」人本心高氣做,因愛成恨。
  及後,在七里坪中「殘肢令主」(即楊志宗的化身)被「烈陽老怪」擊斃,「黑鳳凰」為了要報父仇,當場撥劍破屍,又為紅巾蒙面人所阻止,因此她也恨上了她的師父。
  不久之後,她碰上了「陰魔教」少教主「閻王使者」見對方一表非凡,而且言甜語蜜,她又正值失戀,內心空虛之際,於是,兩人一拍即合,她自己也甘冒叛門背師的大不題,加入了「陰魔教」,但她內心卻時時處在惶恐之中,她深深的知道她師父紅巾蒙面人的武功。
  現在楊志宗一語道破,觸正了痛處,她焉能不惶恐失色?
  「陰魔教」少教主「閻王使者」陰側測的接口道:「小子,別廢話了,既然碰上了本使者,算是你命中注定該死,你就認命了吧!你是自了還是要本使者成全?」
  楊志宗怒極反笑道:「魔崽子,別做你的清秋大夢,本少爺成全你是真的!」
  一直在側冷眼旁觀的那個虯髯老者,忽地吐聲道:「少教主,是否由本香主代勞收拾這小狗?」
  這一聲小狗,使得楊志宗殺機頓熾!
  「閻王使者」大刺刺的點了點頭,道:「好的,劉香主,下手不必留情,照本少主平日慣例,開膛破腹,死不留屍!」
  說完又是一陣陰測側的笑。
  「遵命!」
  那黑髯老者遵著話聲,飄落馬背,獰笑一聲,欺身上步,舉掌便向楊志宗劈去,疾幼猛辣,力道重如山嶽,激起週遭氣流成渦。
  黑髯老者滿心以為對方在這一掌之下,不死也得重傷。
  楊志親本已很滿胸頭,殺機罩臉,再加上「閻王使者」那幾句開膛破腹,死不留屍的話,更是火上加火。
  單掌一揚,「乾元真罡」應掌而發。
  這一掌,運足了八成功勁,勢如駭電驚雷。
  黑髯老者做夢也估不到對方小小年紀,有這樣深不可測的功力,待發覺對方掌風有異時,收勢閃身均已不及。
  「砰!」的一聲巨響過處——
  黑髯老者悶哼一聲,蹬!蹬!蹬!連退三步,「哇!」的噴出一股血箭,身軀晃了兩晃,倒地氣絕。
  「閻王使者」和「血魂劍鄺宇」等人同時驚呼出聲。
  楊志宗舉手之間,擊斃了「陰魔教」一個香主,這種功力,簡直是駭人聽聞,而且也大大出乎三人意料之外。
  尤其是「黑鳳凰」,在她的印象中,楊志宗並沒有這高的功力,數月不見,對方恍若換了一個人,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當然,如果他們知道楊志宗就是他們奉命嚴防的「殘肢令主」時,就不會咄咄稱怪了!
  「黑鳳凰」當先躍下馬背,其餘兩人也跟著飄身離鞍,一字式排在楊志宗身前兩丈之處。
  「閻王使者」陰冷的面上,透著濃厚的殺機,嘿嘿一笑道:「小子,好俊的功力,難怪這樣目中無人!」
  楊志宗報之以幾聲冷哼!
  「黑鳳凰」這時心裡的難過,誠非筆墨所能形容,她曾經屬意過的人,變成了生死對頭的人,而且楊志宗的人才武功,似乎比這「陰魔教」的少教主「閻王使者」更勝一籌,同時楊志宗本身所特有的一種氣質,也就是最能使女人傾心的一種氣質,在別人身上無法找到!
  但她現在已非女兒之身,即使楊志宗回心轉意愛上自己,自己也無法再接受他的愛了,她的貞操已奉獻給了「閻王使者」,在無數個的思潮中,恨的意念,逐漸升起,淹沒了一切。
  得不到就把他毀去!
  這是「黑鳳凰」最終的決定,於是粉面倏起殺機——
  「嗆嘟」一聲,寒芒閃處,長劍已掣在手中。
  「楊志宗,不識抬舉的東西,今天你的末日到了!」
  「趙姑娘,看在令師的份上,我不與你計較,你還是退開一旁的好,不然的話……」
  「不然怎樣?」
  「拳腳無眼!」
  「呸!好狂妄的口氣,就憑你……」
  「閻王使者」陰聲道:「珍妹,你退下,我來收拾他!」
  「不!你站開些!」
  「閻王使者」只好默不做聲,但雙眼卻不曾從楊志宗的身上移開,他看出這少年是他首次遭遇到的強敵,「黑鳳凰」決不是他的敵手,必要時,他將……
  「血魂劍鄺宇」似在沉思一件事,楊志親方才舉手擊斃黑髯老者劉香玉的奇異功力,他似乎在哪裡見過——
  「黑鳳凰」手中劍一抖,顫起千朵劍花,嬌叱道:「姓楊的,你竟敢擊斃本教香主,咱們新舊帳一起算!」
  楊志宗身感為難,紅巾蒙面人待他如子,「黑鳳凰」投入「陰魔教」的事,不知他可曾知道?這種叛師反門的事情,應該由他自己來處理,自己萬一失手殺了「黑鳳凰」,這就很難解說了,但對方氣勢洶洶,看來是不見真章不休。
  「姓楊的,姑娘要出手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楊志宗強忍住滿腔怒氣道:「趙姑娘,一定要逼在下出手?」
  「哈哈!逼你?姓楊的,告訴你,你休想活著離開此地!」
  楊志宗已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冷冷道:「好!如此作怪在下絕情!」
  「黑鳳凰」冷哼一聲,劍挾絲絲勁氣,快愈閃電的斜斜劈出,劍至中途,連變五式,凌狠詭辣,兼而有之。
  楊志宗捷逾鬼魅的一閃進過,反揮一掌,劈向劍身。
  「波!」的一聲,「黑鳳凰」手掌發麻,一柄劍幾乎把持不住,嬌喝一聲,劍勢一變,毫無間繼的一連刺出二十八劍,上下左右封閉得點水不透,對方除了後退,別無他途!
  楊志宗果然被逼得向後倒縱!
  「黑鳳凰」似早已料到這著,如影附形般疾刺而進!
  楊志宗雙目一紅,驀施「移形換影」身法,身形猶如鬼魅般一閃,反欺到了「黑鳳凰」的身後。
  「黑鳳凰」見對方竟然施出自己師門絕學「移形換影」身法,避自己的連環二十八式,氣得暗哼一聲,就衝刺的原勢,閃電飄出一丈開外,扭轉嬌軀
  但,遲了,楊志宗重逾山嶽的掌風,已告劈出。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血魂劍鄺宇」和「閻王使者」各各閃電般出手劈出一掌。
  「血魂劍鄺宇」的一掌,是劈向楊志宗後心!
  「閻王使者」的一掌,卻斜裡揮向楊志宗的掌風。
  說也奇怪,楊志宗的掌風被「閻王使者」從斜裡揮出的陰柔掌風一觸,竟然無聲無息的消失有若泥牛入海,心中不由一怔,就在這一怔之間,「血魂劍鄺宇」由後劈來的掌風,已告臨體,閃避封擋嫌遲了一步!
  楊志宗意動功生,「兩極真元」應念而發!
  「砰!」的一聲巨響——
  楊志宗身形晃了一晃,硬承受了「血魂劍鄺宇」的一掌。
  而「血魂劍鄺宇」卻被對方身上所發的潛勁,反震得退了三個大步,不由寒氣頓冒,這種功力,簡直匪夷所思。
  「黑鳳凰」已在這眨眼之間,緩過了勢,秀眉一豎,又是一聲嬌喝,長劍發出撕風銳嘯,又告快逾電掣的攻上。
  楊志宗殺機已起,右掌風圈一揮,「乾元真罡」以十成功勁朝「黑鳳凰」迎面捲去,勁面約有一文。
  「黑鳳凰」頓感一片強猛無儔的罡幕,覆天壓地而來,掌中劍觸及那片無形罡幕,劍禱的罡幕,覆天壓地而來,掌中劍觸及那片無形罡幕,劍氣全消,招式竟然施展不開。
  不由駭得亡魂皆冒,連念頭都來不及轉,罡幕已經臨身。
  虎口一陣劇痛,長劍首先脫手飛去,眼看「黑鳳凰」就要傷在這曠世奇功之下。
  「小子休得傷人!」
  同一時間,一股陰風,疾飄向那片罡幕——
  「波!波!波!」一連串的暴響過處,楊志宗所發十成功勁的一掌,竟被卸去了大半,但餘勢猶勁。
  「黑鳳凰」因長劍脫手,駭極而鬆了勁,被這殘餘的罡風。捲得向後直退,十步之後,方才立穩身形。
  但已經是花容失色,嬌喘不已了!
  「閻王使者」驟發一掌,總算挽回了「黑鳳凰」一條命,當下欺前一步,陰冷的向楊志宗一笑之後,道:「閣下功力不見,還堪與本少教主一搏!」
  楊志宗冰寒至極的答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這句狂話,使「閻王使者」臉色為之一變,這是他出道以來,第一次聽到有人敢當面對他說這樣的話。
  「閣下狂得可以!」
  「嗯!」
  「閻王使者」原先稱楊志宗為小子,現在改口稱為閣下,想是他也深深的被對方深不可測的功力所折服。
  他心念一轉,突然笑著向楊志宗道:「咱們可否來個賭約?」
  「怎樣賭法?」
  「如果閣下勝了,咱們之間的事,一筆勾銷!」
  楊志宗在心裡暗道:「勾銷?可沒這麼簡單,陰魔教選派高手追蹤殘肢令主,並且還揚言殘肢令主不是甘露幫主本人,這其中大有文章,真相未明之前,我與你陰魔教無了無休!」
  心裡雖如此想,但口裡卻道:「如果你勝了呢?」
  「嘿嘿!本教正在用人之際,求賢若渴,武林盟主,非本教莫屬,如在下僥勝,就請閣下加盟本教!」
  楊志宗狂傲至極的仰天一陣哈哈狂笑道:「你這話等於白說!」
  「閻王使者」臉色微變道:「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楊志宗不屑的道:「你勝不了我!」
  「閻王使者」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除了殘狠惡毒之外,也是狂傲至極的人,想不到今天會碰上比自己更狂傲到不知多少倍的人,當下怒沖沖的道:「閣下以為自己必勝?」
  「當然!」
  「血魂劍鄺字」在一旁早已不耐,大聲道:「少教主,讓本殿主領教這小子幾招!」
  說著,嗆的掣出「血魂神劍」,運足內力一抖,劍身立呈血紅之色,劍尖血芒暴漲,足有五尺之多。
  「閻王使者」最工心計,當下陰笑著退開一旁,「血魂神劍」柄上所鑲的那粒「血魂珠」,除了能使劍身佈滿血芒,傷人於無形之外,還能散發一種迷人異香,任你功力多高,決難倖免,他有心要藉這一手制服楊志宗,然後生殺予奪,豈不全操在己。
  「血魂劍鄺宇」在七里坪第二次與「殘肢令主」碰面時,血魂迷香,竟然迷不倒對方,反而被殘去一條手臂,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失手,但他心目中的「殘肢令主」已死在「烈陽老怪」的「烈陽掌」之下。
  他當然做夢也不會想到眼前的楊志宗,就是七里坪殘自己左臂的「殘肢令主」,他不錯是死了,但因得「牛龍蛟內丹」之助,他又復活了,而且以五少年的面目出現江湖,自稱第二代的「殘肢令主」。
  他們也是「陰魔教」派出來查緝第二代「殘肢令主」的數批高手之中的一批。
  楊志親冷眼看著「血魂劍鄺宇」,面上露出一絲不屑之色。
  「血魂劍鄺宇」嘿嘿一笑,手中劍一提,顫成一片耀眼血芒,夾著一縷觸鼻異香,電閃向楊志宗罩去。
  楊志宗成竹在胸,陡運「兩極真元」護住全身,單掌以十二成功勁,猛力拍出,勁勢之強,驚世駭俗。
  「血魂劍鄺宇」見劍身血芒不能近對方之身,血魂迷香也迷不倒對方,心中已感不妙,一怔神之間,萬鈞勁道,已告壓體而來,急切裡向側閃避,但楊志宗存心要毀他,豈容他閃躲,另一掌又告電閃拍出。
  慘嗥聲中,「血魂劍鄺字」身軀猛地一震,口中鮮血狂噴而出!
  「閻王使者」怒哼一聲,欺身上步,正待——
  驀在此刻——
  一道雪亮的精芒,閃電般射向楊志宗!
  楊志宗冷哼一聲,身形一側,出手如電,向那疾射而來的銀亮之物抓去,竟然被他抓個正著,人手即知是一柄長劍。
  原來「黑鳳凰趙麗珍」被楊志宗震飛長劍,自己也險些傷在對方的奇功之下,心中雖是駭極,但芳心之中的恨意也更熾,她趁楊志宗震傷「血魂劍鄺宇」的瞬息之間,拾回長劍,一咬牙,悄沒聲的脫手疾擲楊志宗。
  想不到又告落空,長劍竟被對方接去,登時花容失色,勞心遽跳。
  楊志宗把那柄劍在手中掂了一掂,本待要把它毀去,但心裡又轉念道:「對方是紅巾蒙面人的門徒,目前真相未明,如果毀去這柄劍,對於關愛自己甚深的紅巾蒙面人,恐不好交代!」
  心念轉處,神目如電炬,掃了怔立無語的「黑鳳凰」一眼,道:「拿去!」
  一抖手,把劍擲了出去!
  「黑鳳凰趙麗珍」伸手接住,心裡可比死還要難過,一向自負任性的她,焉能受得了這種侮辱,但技不如人,空自杏目噴火,奈何不了對方。
  「閻王使者」憐惜的看了「黑鳳凰」一眼,轉向楊志宗道:「閣下身手果然不凡,本少教主重申前言,我們還是做三招之搏,你勝了,一切拉平,各走各路,我勝了的話,就請閣下加盟本教,如何?」
  楊忘宗暗自好笑.不屑已極的道:「我也重申前言,你勝不了我!」
  「閻王使者」面色一變,沉聲道:「閣下狂傲得世間少有!」
  「豈敢!」
  「閣下不要考慮本少教主的提議?」
  「值不得考慮!」
  「閣下可不要後悔?」
  「笑話,在下生平還不曾有過後悔的事!」
  「好極!本少教主今天……」
  驀然——
  一絲颯風聲過處,眾人眼一花,地下出現了一支三角小旗。
  這突來之變,使「閻王使者」的半句沒有說完的話,嚥了回去。
  接著——
  數條人影,電般瀉落。
  「黑鳳凰」尖叫一聲,粉面頓呈死灰之色。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10:04

第12章 初現太陰掌

  場中眾人,全被這突如其來的事,驚得怔住了!
  三角小旗,白底金邊,正中繡著一隻粉紅色的海鷗,斜斜插在地上,兀自顫巍巍的不停抖動。
  十餘條人影,紛瀉落地,在那面三角小旗之後,排成一列。
  來人身形停定後,可以看出共有十二人之多,一色的黑色勁裝,黑巾蒙面,黑巾正中,繡著一隻白色海鷗,海鷗的身上,各有一個數字,由壹到拾貳。
  「閻王使者」脫口說了一句:「海鷗使者!」
  「黑鳳凰趙麗珍」,面呈死灰之色,嬌軀在微微顫抖。
  楊志宗正為「黑鳳凰「叛門背師,加人「陰魔教」的事,感到無限困惑,想不到十二位海鷗使者,會突然現身,令旗出現,等於表示「海鷗令主紅巾蒙面人「已到場。
  紅巾蒙面人出現中原武林,僅一年多的時間,沒有人知道他的武功究竟高到什麼程度,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出身和真正面目,手下的十二位海鷗使者,也都各具罕絕的身手。
  江湖中提到「海鷗令主紅巾蒙面人」,是敬畏各半。
  「血魂劍鄺宇」這時在閉目調息,對身外之事,不聞不問。
  由於「海鷗使者」的現身,場中空氣冷寂之中透著神秘和緊張。
  「黑鳳凰趙麗珍」雖然是「紅巾蒙面人」之徒,但她對於乃師,仍是莫測高深,她一樣的不知道她師父的底細。
  「海鷗使者」之中,為首的壹號,打破了沉寂的空氣,向「黑鳳凰」道:「師妹,你真的加人了『陰魔教』?」
  「黑鳳凰」粉面又是一變,答不上話來!
  她不敢承認,但也無法否認。
  一旁的「閻王使者」瞟了「壹號使者」一眼,向「黑鳳凰」道:「珍妹,告訴他!」
  「黑鳳凰趙麗珍」仍然默不做聲。
  「壹號使者」再次開口道:「師妹,我等奉師父之命,要帶你回去!」
  「黑鳳凰」聞言,芳心一震,不自覺的退了一步。
  「閻王使者」皮笑肉不笑的道:「各位今天要帶人?」
  「壹號使者」道:「不錯!「
  「各位還是退走的為妙,要帶人恐怕辦不到!「
  「閣下對這事沒有置喙的餘地!「
  「嘿嘿!趙麗珍現在的身份是『陰魔教』教徒,本人以少教主的立場,敬告各位,帶人辦不到!「
  十二個海鷗使者同時怒哼了一聲,「壹號使者」又道:「閣下最好免開尊口,這是本門私事!「
  「各位不惜與本教為敵?」
  「哼!為敵又將如何?」
  「無異以卵擊石,自取滅亡之禍!」
  「哈哈哈哈!閣下大言不慚!「
  「不信你們就試試看!」
  「貳號使者」這時似已忍無可忍,側轉頭向「黑鳳凰』道:「師妹,你是否知道你這種行為的後果?」
  「黑鳳凰趙麗珍」聞言,嬌軀又是一震。
  她這時的心情矛盾至極,一念之差,使她陷入不能自拔之境,
  她現在不但是陰庭教徒,而且也是「陰魔教」少教主的情人,她已非清白女兒之身,即使她師父不追究她叛門背師的行為,她一樣也不能重返師門。
  她覺得愧對師門,但她無以自拔!
  同時她到目前,芳心之內還保持著楊志親的影子,她忘不了他,她的轉變也可以說肇因於她對楊志宗的癡情,但現在她已無法再去愛他!
  於是——
  愛變成了恨,她把楊志宗恨之入骨,但,恨之中,又滲了一種愛,這種愛實際上只是一種下意識的觀念,與恨同時存在。
  「壹號使者」沉聲道:「師妹,希望你能回頭是岸,我們十二個身為兄長的,當在師父面前為你求情,姑念你是無心之錯!」
  「黑鳳凰」惶惑的掃了十二位海鷗使者一眼,目光移到楊志宗身上,轉變成了恨,最後眼光觸及「閻王使者」,她覺得她目前只有一條路可走!
  於是她簡短的吐出了一個字:「不!」
  「師妹執迷不悟,難道要我等出手?」
  「黑鳳凰」慘然一笑之後,粉面忽寒道:「隨便!「
  「壹號使者」微微歎了一口氣之後,厲聲道:「趙麗珍,你既然誠心叛師,師兄妹的情份已了……」
  「閻王使者」接口道:「你早該這樣說了!」
  十二個海鷗使者,眼中稜芒立現,顯然已是怒極。
  「壹號使者」為十二個使者之首,當下怒哼一聲道:「請柒至拾貳號帶人!」
  柒號至拾貳號使者,齊應一聲,六條人影,射向「黑鳳凰趙麗珍」。
  「黑鳳凰」雖然明知不是師兄們的敵手,但事已至此,當然不肯束手就擒,一咬牙,「嗆!」的一聲,拔出長劍——
  就在這六條人影射向「黑鳳凰」的電光石火之間,「閻王使者」冷哼一聲道:「與我退下!」
  人隨聲進,快逾電閃的欺到」黑鳳凰」身側,隨欺身之勢,向六個使者,劈出一掌,割膚刺骨的陰風,飆然飄出。
  六個使者,估不到「閻王使者」會突然出手,對方的掌風,剛一觸體,只覺其寒透骨,其中的「柒號使者」急聲道:「這是太陰掌,速退!「
  六條人影,陡然一剎身形,紛朝兩側縱開。
  楊志宗見「閻王使者」一招迫退六個頂尖高手,心中不由一動,忖道:「這太陰掌必是一種極為霸道的陰柔掌力,竟致使『海鷗使者』不敢輕攝其鋒!」
  同時又想起「烈陽老怪」的「烈陽掌」,看來這兩種一陰一陽的掌力,必然互相克制——
  「閻王使者」一掌迫退了六人之後,得意萬狀的道:「海鷗使者也不過如此而已,依我看,還是及早抽身為上!」
  六個使者,一退之後,身形又復欺上,悶哼聲中,各攻出一掌。
  六道掌風,匯成一股巨流,以撼山拔岳之勢,匝地捲向「閻王使者」。
  「閻王使者」用手一扯「黑風凰」的衣袖道:「珍妹退開!」
  「黑鳳凰」秀眉一皺,向右橫移八尺。
  「閻王使者」雙掌一圈一放,一團陰寒掌風,悠然迎向對方。
  六個「海鷗使者」聯手合擊的如山勁氣,碰上這看來似乎毫不著力的掌風,竟然如泥牛人海,消逝得無影無蹤。
  看得另六個使者和楊志宗全都為之一怔。
  「閻王使者」得理不讓,陰笑一聲道:「再一掌試試!」
  雙掌攸收又放!
  碎骨裂膚的陰風,竟然帶微微的絲絲之聲,颯然湧出。
  六個「海鷗使者」俱具絕妙身手,應變神速,對方出聲發掌,六道狂飆,挾雷霆萬鈞之勢,也告暴湧而出。
  「波!」一陣不大的連珠響聲中,「閻王使者」身形一陣搖晃,而六個「海鷗使者」卻被對方的碎骨寒飆刮的各打了一個冷顫。
  「壹號使者」向身旁的五個使者道:「你們上!」
  五個使者輕應一聲,加人了正在交手的六使者行列中。
  而「壹號使者」卻電閃撲向「黑鳳凰」。
  十一個使者聯手,情勢又自不同。
  十一道如狂瀾般的勁氣,隱挾雷鳴之聲,齊湧向「閻王使者」。
  「閻王使者」的「太陰功」還未到十成火候,無論如何也消卸不了這十一道勁氣彙集而成的洶洶巨流。
  就在勁風即將襲體的電光石火之間,身形如一道輕煙,攸然畢直上升三丈有餘,妙曼已極的一旋一折,脫出勁風圈外,反手揮出一掌。
  悶哼聲中,十一個使者之中的兩個猝然倒地不起。
  另一邊「壹號使者」前撲的身形,被「黑鳳凰」的懾人劍氣阻得一室,而「血魂劍鄺宇」也剛好調息醒轉,從旁劈出一掌!
  「壹號使者」被震得退了三步!
  「閻王使者」『血魂劍鄺宇」「黑鳳凰」立時背對背面立,形成了一個向外的鼎足之勢。
  十二個海鷗使者之中,已有兩個被「太陰掌」所傷,這對正就地運功迫除體內的陰寒之氣。
  其餘十個使者,略一躊躇之後,由功力最強的四個,對付「閻王使者」,其餘三人一組,分別鬥「黑鳳凰」和「血魂劍鄺宇」』
  楊志宗這時,心念一連數轉——
  如果說,以他和紅巾蒙面人的關係而論,他應該毫不猶豫的插上一手!
  但十二個海鷗使者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而且這是別人為清理門戶而戰,如果插手,多少有些不便!
  同時,「海鷗令」既已出現,則令主紅巾蒙面人顯然已臨當場。只是不知道何以遲遲不見現身,如果今天這叛徒「黑鳳凰趙麗珍」,不能帶回去處以家法,那紅巾蒙面人的這一塊金字招牌,可算砸了。
  思念之中,那邊已經動上了手!
  攻向「閻王使者」這面的四個使者,雖都具有上乘身手,但對那稱絕武林的「大陰掌」,卻大有無從抵抗之勢!
  另外攻向「黑鳳凰」和「血魂劍鄺宇」的兩組,因對方背靠背的三角鼎立。只要應付正面,沒有後顧之憂,門戶一緊,根本攻不進去。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雙方就這樣乾耗著!
  但顯然的,如果「閻王使者」放開手干的話,以他「太陰掌」的威力而論,吃虧的必然是「海鷗使者」!
  楊志宗心裡忽然飄起一個念頭道:「我何不以『殘肢令主』的姿態出現,對方既然是專為了對付『殘肢令主』而來,我出手豈不是名正言順嗎?同時也可以追究一下『陰魔教』如此傾力對付自己的原因何在?」
  心念動處,身形電射而起,向外射去。
  「閻王使者」突然高聲叫道:「相好的,你別溜呀!咱們之間的帳還沒有結!」
  楊志宗身形不停,口裡應道:「機會有的是,你等吧!」
  最後一個字傳來,人已飛射無蹤。
  且說楊志宗飛離現場,到了百丈外的一個隱密之處,施出幼時學自「黑面小神丐」之師的易容術,眨眼之間,變成了一個黧黑的醜少年。
  楊志宗易容方畢,正待轉身馳去——
  忽聽身後有微風拂草的聲音傳來,這種微聲,若非是楊志宗的功力已到了十文之內蚊聲如雷的境地,換了旁人,決聽不出來。
  當下機警的前掠三丈,扭轉身形,一看——
  面前赫然立著「海鷗令主」紅巾蒙面人。
  楊志宗尚未開口,紅巾蒙面人已沉聲道:「孩子,你想插手劣徒之事?」
  楊志宗一點頭道:「是的,不過晚輩對『陰魔教』中人還另外有事!」
  「什麼事?」
  「究明該教傾力對付我的目的何在!」
  「陰魔教傾力對付你?」
  「是的,以晚輩所知,最初晚輩以先師甘露幫主『古道熱腸楊震寰的面目,出現江湖,該教中人曾斷言『殘肢令主』不是『甘露幫主』本人,先師之死,江湖中除了兇手之外,恐怕沒有一個人知道,而該教既敢如此斷言,顯見事情的不簡單!
  「還有前後派出數批高手,追擊『殘肢令主』,目前『閻王使者』等人,就是數批高手之中的一批!」
  紅巾蒙面人將頭微點道:「陰魔教近日來更形囂張,大有獨霸中原武林之勢,教主是誰,迄今仍是一個謎,但想像中必是一個了不起的魔頭!」
  楊志宗突然一轉話題道:「趙姑娘何以要投入陰魔教?」
  紅巾蒙面人,似乎十分激動,半晌才回答道:「這個我也不甚清楚,可能是受了陰魔教少教主『閻王使者』的誘惑,另一方面也許是為情所激而變!」
  「為情所激?」
  「是的,孩子,就是為了你!」
  楊志宗心中不由一震道:「是為了晚輩?」
  「不錯!
  「但晚輩毫不知情?」
  「她自上次傷於『白面殭屍怪芮木通』之手,而被你為她推穴過宮之後,就已暗暗的愛上了你,曾請我做主,我當時答應替她做主!」
  楊志宗不由默然,他無法表示什麼意見。
  紅巾蒙面人一頓之後又道:「但我自知你的身份之後,卻反對她與你結合,一方面她的父親曾喪命在你師父之手,你們之間有仇恨存在,如果將來被她知道真相,恐怕是禍不是福,另一方面,這孩子心機太深,睚眥必報,而且極端任性!」
  楊志宗對於紅巾蒙面人對自己的無微不至的關切,更是感激不已,當下不由長長的呼了一口氣道:「即使沒有以上的原因,晚輩也不會愛她!」
  「為什麼?」
  「晚輩最先認識的女孩子叫『紅衣女上官巧』,在隨晚輩赴南海的途中,遭風暴覆舟而死,晚輩誓言此生不再與任何女子發生情感!」
  紅巾蒙面人「嗯!」了一聲之後,語音似乎微帶激顫的道:「但,孩子,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楊志宗眼圈一紅道:「晚輩身世之謎,到目前連自己的真實姓名都不知道!「
  紅巾蒙面人身軀為之一震,良久無語,他在問自己道:該告訴他嗎?不!不能!如果他知道事情真相之後,將無顏立足江湖,甚至於會毀了他,不能,讓我自己獨飲這苦酒吧!」
  「孩子,別難過,你的身世會有揭開的一天!」
  「是的,謝前輩關懷!「
  「孩子,我要走了,十二使者恐怕辦不了事!」
  「前輩準備如何處治趙姑娘?」
  「這個嗎?嗯!你可在一旁觀看!」
  人影晃處,攸失紅巾蒙面人的身影。
  楊志宗也跟著飛身馳去!
  場中這時十二個「海鷗使者」,已有五個被「閻王使者」的奇陰酷寒的掌風掃中而告負傷退下。
  「黑鳳凰」和「血魂劍鄺宇」並肩而立。
  「閻王使者」憑著他陰毒的「太陰掌」,非一般掌力可以克制,獨鬥七個「海鷗使者」猶覺游刃有餘。
  「海鷗令旗」出現而遭挫折,這可算是破題兒第一道。
  「閻王使者」不停的嘿嘿冷笑,得意萬分,能獨鬥十二個「海鷗使者」而挫折對方,這份功力,足可傲視江湖。
  「黑鳳凰趙麗珍」黛眉緊鎖,她知道紅巾蒙面人即將要現身,「閻王使者」雖然能力挫十二使者,但恐仍非紅巾蒙面人之敵。
  驀在此刻——
  場中眾人只覺眼前一花!
  一個紅巾蒙面的人,已把插在地上的「海鷗令旗」拔在手中,絳立當場。
  六個正在交手的「海鷗使者」電閃退下身來,齊朝紅巾蒙面人一躬身,其中「壹號使者」恭謹的道:「弟子等無能,不能完成使命,敬領家法!」
  紅巾蒙面人一揮手,並不做聲。
  七個使者,齊齊退開。
  「黑鳳凰」這時心裡有如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她已成了海鷗門中的叛徒,面對師尊,那味道真比死還難受,一張粉臉由紅變白,由白轉青。
  「閻王使者」和「血魂劍鄺宇」一時之間,也不由愣住了。
  紅巾蒙面人低沉的聲音道:「趙麗珍,本人收徒不慎,致有今天的變故發生,見了本令你仍然不理不睬,還膽敢向你師兄們出手,顯見毫無侮改之意……」
  「閻王使者」這時已回過意來,截住對方的話道:「趙姑娘現在已經成為『陰魔教』的一員,本少教主對她有保護的責任,任何人都別想傷她一毫一髮!」
  紅巾蒙面人怒斥一聲道:「住口,在本令之前,沒有你發狂的餘地!「
  「哈哈!閣下別自以為了不起!」
  「這是本令依門規處置叛徒,何須你多嘴?」
  「但閣下所謂的叛徒,即是本教教徒,請閣下三思而行!」
  紅巾蒙面人仰天一陣狂笑之後,一字一聲的道:「海鷗令旗所至,無人能抗!」
  說完身形一閃而逝——
  只聽一聲叫,紅巾蒙面人又在原位現身,但他腳前,卻多了一個人,正是那「黑鳳凰趙麗珍」。
  這一手功夫,使「閻王使者」「血魂劍鄺宇」心裡寒氣直冒。
  竟然看不出來「黑鳳凰」是如何被制的。
  「閻王使者」見狀大急,高聲向紅巾蒙面人道:「閣下準備如何處置趙麗珍?」
  「這個你毋須過問!「
  「她是本教中人!」
  「哈哈!本令只知她是本門叛徒!「
  「閣下不惜與『陰魔教』為敵?」
  「你這話只能去唬唬別人,本令面前你最好少抬這塊牌子!「
  「閻王使者」面色煞白,欺前兩步道:「閣下承認了與本教為敵?」
  紅巾蒙面人不屑的冷嗤一聲道:「為敵又將如何?」
  「陰魔教從不讓敵人兩立於天地之間!「
  「哼!」
  那邊「血魂劍鄺宇」突地抽出血魂劍,運勁一抖,血紅色的劍芒暴漲三尺,口中嘿嘿一聲冷笑,就向十二個「海鷗使者」身前欺去。
  場中空氣,充滿了殺機!
  十二「海鷗使者」對於「血魂神劍」知之甚詳,當下各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切止呼吸,以防血魂迷香,蓄勁而待。
  「閻王使者」猙獰的一笑,猛然向紅巾蒙面人攻出一掌。
  紅巾蒙面人竟然不閃不避,挺立如故。
  刺骨寒飆捲處,紅巾蒙面人衣袂一陣飄舉,人卻巍然不動,硬接了對方一記陰毒至極的「太陰掌」。
  「閻王使者」心頭驟覺一震,忖道,「對方正面承受了自己八成功勁的一掌而竟依然無事,看來定練了護身罡氣一類的功夫,今天要想取勝,恐怕很難!「
  「血魂劍鄺宇」較足功勁,「血魂神劍」一陣揮掄,紅芒閃爍之中,挾著一縷異香湧向十二個海鷗使者。
  十二個「海鷗使者」功力豈是等閒,早已防患未然,以真元閉住氣穴,對「血魂香霧」恍如未覺,各劈出一道如山勁氣。
  「血魂劍鄺宇」見對方勁氣怒海浪濤般翻捲而來,豈敢輕櫻其鋒,身形疾逾電閃的斜飄到一丈之外,險險避過十二人聯手的一擊。
  紅巾蒙面人接了「閻王使者」一掌之後,微哼了一聲。逕自出指,解了「黑鳳凰」的穴道。
  「黑鳳凰」噯的一聲吐了口長氣,搖晃著站起身來,連看都不敢看她師父一眼,雙眼低垂不做一聲,芳心亂如麻,她不敢想像將要來臨的是什麼!
  紅巾蒙面人強按住激動的情緒,半晌方道:「趙麗珍,從現在起,你已不再是我的門下,我不為已甚,從輕發落,把你逐出門牆,爾後在江湖中如果讓我聽到你胡作非為的話,你將受到如我平素對待江湖敗類一樣的待遇。」
  說完,一揮手,當先馳離現場。
  十二個「海鷗使者」相繼跟蹤而去。
  一場欺師叛門的風波,宣告收場。
  「黑鳳凰」』在紅巾蒙面人等離去之後。不由淚珠雙拋,不知她是後悔,還是因為受到的處治並不如想像的嚴重而喜極落淚?
  「閻王使者」上前幾步,手撫「黑鳳凰」的香肩道:「珍妹,用不著難過,總有一天我會找紅巾蒙面人算這筆帳的!」』
  「黑鳳凰」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抬起頭來,兩隻水汪汪的大眼朝「閻王使者」一掃,不禁破涕為笑!
  「血魂劍鄺字」雙眼向四週一掃之後,向「閻王使者」道:「少教主,我們現在該朝何方前進?」
  「我你還是按站而行吧!「殘肢令主「血洗紫雲幫之後,可能會在這一帶逗留也說不定!「
  「聽說這自稱第二號殘肢令的是一個醜少年,武功較之死在『烈陽老怪』掌下的那『殘肢令主』只高不低,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
  「管他,教主的令諭是不算任何手段,撲殺他為原則!「
  「我看要想撲殺他,以我等的功力,恐怕……」
  「哈!鄺殿主,『殘肢令主』再狠,恐怕也難敵我這『太陰掌』,你把他估計得太高了,區區一個『殘肢令主』,如果收拾不下,本教就別談佔領中原武林了!」
  「不錯,但少教主對於不久之前離去的那冷漠少年的功力,有何感想?」
  「我和他未正式交手,但可能也難在我『太陰掌』之下走出十招。」
  「血魂劍鄺宇」一再受挫,雄心大減,聞言之下,只微笑顏首。
  摹在此刻——
  突然從遠處傳來一聲冷笑,接著是一聲冰寒至極的話音道:大言不慚!」
  三人不由大吃一驚,齊齊放眼四下查看,卻不見半絲人影。
  「閻王使者」報之以一聲冷哼道:「有種的亮出相來,何必藏頭露尾!」
  「你自己有眼如盲,誰藏頭露尾?」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11:05

  聲音卻發自三人身後。
  三人同時電疾轉身,只見三丈之外,幽靈似的出現了一個面目燻黑的醜少年。
  那少年雖然奇醜,但兩眼卻有如兩道電炬,一不稍瞬的照定三人。
  就只這一份突然現身的身手,就不可等閒視之。
  「血魂劍鄺宇」首先發話道:「閣下是何來路?」
  「是你們所要找的人!」
  這話說得三人同時一征,心想莫非他就是……
  那醜少年嘴角不屑的一撇道:「你們真的不認識我?」
  三人未及開口,醜少年又緊接著道:「可是我倒認識你們,嘿嘿!閻王使者——陰魔教少教主,血魂劍鄺宇——陰魔教刑司殿殿主,黑鳳凰趙麗珍——紅巾蒙面人的棄徒,如何?沒錯吧?嘿嘿!」
  醜少年一口氣道出三人姓名來歷,如數家珍。
  三人聞言之下,心中頓生寒意。
  「閻王使者」冷哼一聲道:「醜小子,你到底是什麼來歷?」
  「嘿嘿!說出來你別害怕!「
  「廢話,本少教主還不曾遇到過我害怕的人物!」
  「那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
  「你到底是誰?」
  「看這個!」
  話聲中,醜少年手中多了一把精光雪亮的怪兵刃!
  「血魂劍鄺宇」臉色微變,脫口呼道:「殘肢令!」
  「殘肢令!」三宇出口,「閻王使者」和「黑鳳凰」臉色微變,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向醜少年週身上下,打量了一番。
  想不到赫赫有名的「殘肢令主」就是這麼個醜少年。
  「閻王使者」一定神之後,道:「你就是殘肢令主第二?」
  「不錯!」
  「閣下來得正好,免得我等跋涉之勞!」
  「嘿嘿,本令也很高興遇到你等,這是天假其使!」
  「殘肢令主」說完之後,緩緩把殘肢令收起。
  「黑鳳凰」粉面之上,掠過一抹殺機,她的父親「雲龍三現趙亦秋」喪生在「殘肢令」下,雖然這個「殘肢令主」也許不是那個殘肢令主」,但仇恨之火,並未稍減,當下欺身上步,嬌叱一聲道:「惡魔,上一代的血債,要算在你的身上!」
  讀者不問可知,這自稱「殘肢令主第二的」醜少年,就是楊志宗。
  楊志宗不屑的道:「當然!當然!不過,這就要看你是否能討得回去了!「
  「黑鳳凰」怒哼一聲,長劍驀地出鞘,就要——
  「閻王使者」忙向「黑鳳凰』道:「珍妹且慢,待我來和他說幾句話!」
  「黑鳳凰」只好憤憤的把劍重又歸鞘。
  「閻王使者」陰陰一笑之後。道:「閣下大名?」
  「殘肢令主第二!」
  「我問你的姓名?」
  「這個你無須知道!」
  「哼!今天清閣下到敝教一行!「
  「如果有必要的話,本令會不請自來!」
  「何謂有必要?」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請講!」
  「貴教屢次派出高手,對付本令,到底是什麼原故?」
  「閻王使者」一怔之後,面上飄過一絲異色,冷冷的道:「閣下如果隨本少教主赴『陰魔教』一行,就會得到答覆!」
  「本令現在就要弄清楚!」
  「辦不到!」
  「沒有辦不到的事!」
  「本少教主也同樣要你馬上隨我到總壇一行!」
  「憑你還不配說這樣的話!」
  「哈哈!殘肢令主,你以為今天還會讓你走脫?」
  「本令來去自如,無人能阻!」
  「閣下有這自信?」
  「當然!」
  「你就試試看?」
  「現在本令還不打算走,你還沒有回答本令的問題!」
  「閻王使者」又欺近兩步,皮笑肉不笑的道:「你不會得到答覆的,我看閣下還是乖乖的隨我們走一趟為妙!」
  楊志宗冷然道:「你不願意回答?」
  「不錯!」
  「那我告訴你,今後在江湖中凡是『陰魔教』中之人,本令只要一碰上,一律送往西方極樂世界,直到得到了答覆時為止!」
  「閻王使者」怒哼一聲道:「你恐怕沒有機會了!」
  話聲中,倏地拍出一掌。
  楊志宗冷曬一聲,念動功生,「兩極真元」立即遍佈全身,穩若泰山般的綽然而立,他要試一試「兩極真元」的威力。
  「波!」的一聲巨響過處,「閻王使者」被震得退了兩個大步。
  這種怪事,不但「閻王使者」本身吃驚不小,連旁邊的「血魂劍鄺宇」和「黑鳳凰」也為之駭然不已。
  「太陰掌」本屬極陰的掌功,發時無聲,傷人於無形,想不到不但傷不了對方,反被對方身上所發的罡勁震到倒竄而回,還發出巨響,這真是令人百恩不解,看來傳言不虛,「殘肢令主」的功力,已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
  「閻王使者」一掌無功,一咬牙,以畢生功力,推出一掌。
  這挾畢生功力的一掌,勢道駭人已極,除了發出絲絲之聲外,週遭十丈以內,全被硬骨裂膚的陰氣充滿。
  楊志宗一看來勢非同小可,也不敢過份托大,把「兩極真元」提到十成。
  「兩極真元」遇剛則柔,遇柔則剛!
  雙掌揚處。一股紅白相間的氣流,湧捲而出。
  轟然一聲巨震過處——
  「閻王使者」網哼一聲。連退了五個大步,逆血幾乎奪口而出。
  他以畢生功力所發出的「太陰掌」,竟然被「兩極真元」完全震散,反震之力,幾乎使他當場咯血。
  楊志宗也不由被震得退了半步。
  這一對掌,看得一旁的「血魂劍鄺字」和「黑鳳凰「膽寒心顫不已。
  楊志宗一掌震退了「閻王使者」之後,語冷如冰的道:「閻王使者,今天你如果不說出『陰魔教』追截本令的真正原因的話,你就別想全身而退。而且明白的告訴你,本令在真相未明之前,對於『陰魔教』中人,不惜大開殺戒,只要碰上,就算豐都城掛了號!」
  「閻王使者」自以為「太陰掌」即可傲視江湖,無人能敵,出道以來幾曾受過這種挫辱!
  他做夢也估不到今天連栽了兩個筋頭,氣得渾身發抖,雙目盡赤,一張俊面,成了豬肝之色,咬牙道:「醜小子,你先別狂,有你好看的!」
  說完,向「血魂劍鄺宇」一使眼色!
  「血魂劍鄺宇」忙不迭的自懷中掏出火箭燃放!
  一溜血紅光焰,衝霄而起!
  楊志宗知道對方施放火箭,召集教中好手對付自己,當下不屑的道:「多弄幾條命送來,也不錯,本令當如言—一超渡!」
  「閻王使者」狠狠地哼了一聲,驀地欺身進步,雙掌揮起漫空掌影,夾以刺骨寒飆,向楊志宗罩去。
  掌式之奇詭狠辣,駭人聽聞,根本就分辨不出招式,只覺一丈方圓以內,全是掌影,全身上中下三盤要害大穴,俱在對方籠罩之中。
  楊志宗冷笑一聲,施展「移形換影」身法,如幽靈般一閃而沒,人已欺到「閻王使者」身後,閃電般劈出一掌。
  這一掌如果拍實,十個「閻王使者」也得隕命當場。
  「閻王使者」身手也臻上乘之境,見對方身形消失,立知不妙,原式不變,疾向前縱出一丈,然後電閃回身。
  同一時間,一紅一白兩股劍芒,齊齊襲向楊志宗。
  原來「血魂劍鄺宇」和「黑鳳凰」都是江湖中第一流的高手,反應也快,見「殘肢令主第二」乍在「閻王使者」身後現身出掌,雙雙掄劍出手。
  楊志宗一掌拍出,「閻王使者」已及時躍開,兩柄長劍也在這電光石火之間攻到,寒森森的劍氣中,夾著絲絲異香。
  當下身形又是一晃離位,「血魂劍」和「黑鳳凰」兩柄劍同告落空。
  楊志宗在閃身之際,已反手向後揮出一掌。
  「波!」的一聲,「血魂劍」和「黑鳳凰」正迎其鋒,掌中劍幾乎脫手飛去,不由寒氣頓冒,忙不迭的收招退後五尺。
  一看,殘肢令主氣定神閒的立在兩丈之外。
  「閻王使者」暴吼一聲,又飛身出招。
  楊志宗怒從心起,以快刀斬亂麻之勢,右掌「乾元真罡」,左掌「兩極真元」,兩種蓋世絕學,同時施出。
  「閻王使者」只覺得對方掌風有異,猛得簡直無法估計,自己的招式竟然遲滯得施展不開,不由亡魂皆冒,疾收招側閃……
  放眼武林,能接得下「殘肢令主第二楊志宗」,同時施展「乾元真罡」和「兩極真元」兩種蓋世絕學的人,恐怕很難找出。
  「閻王使者」算是識貨,見勢不佳,立即撤招閃避,但正面雖然避過,仍被測鋒掃過,被震得一路踉蹌,退了一丈之多!
  勁風餘勁,使一旁的「血魂劍」和「黑鳳凰」幾乎立腳不穩。
  楊志宗冰寒至極的發話道:「如何?由不得你不說吧?」
  「閻王使者」驚魂甫定,喘著氣道:「醜小子,『陰魔教』與你勢不兩立!」
  楊志宗嗤之以鼻道:「陰魔教算什麼東西,本令還不放在眼下!」
  驀在此刻——
  破空之聲倏告傳來!
  一條一影,瀉落當場。
  接著——
  兩個!
  四個!
  六個!
  「刷!刷!」聲中,先後縱落近二十條人影。
  楊志宗知道眼前這些瀉落的人,必是被火箭訊號召來的「陰魔教」高手。
  近二十條人影,身形甫定,齊向「閻王使者」施了一禮,道:「少教主有何急事差遣?」
  「閻王使者」朝楊志宗一指道:「諸位可認識眼前這醜小子?」
  眾「陰魔教」高手齊朝楊志宗看去,一個個面露驚疑之色,看這黧黑奇醜的少年,實在沒有什麼驚人之處,但少教主卻發出特急訊號召援,這真是使人想不透的事。
  「閻王使者」陰惻惻的一笑道:「他就是『殘肢令主第二』!」
  「殘肢令立第二」六字出口,眾高手面上同時掠過一抹驚異之色,各自忖道:「原來教主嚴命追截的『殘肢令主第二』,就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醜小子!」
  其中一個曲背老者,深深的打量了楊志宗一眼,轉面向「閻王使者」道:「少教主,本堂先會會他!「
  「閻王使者」遲疑了一下之後,終於點點頭道,「霍堂主,切莫輕敵,點子扎手得很!「
  曲背老者不經意的咧嘴一笑,向楊志宗欺近五尺。
  楊志宗連看都不看那曲背老者一眼,側頭向「閻王使者」道:「本令要實踐剛才所說的話,大開殺戒了,你有什麼意見快點說出來,否財,就來不及了!「
  「閻王使者」恨哼一聲道:「醜小子,先別賣狂……」
  曲背老者見對方不屑之容,暴吼一聲道:「殘肢令主,今天也要你嘗嘗殘肢的滋味!」
  楊志宗冷冷的注視曲背老者道:「閣下算是老幾,口氣滿大的?」
  「嘿嘿!陰魔教內三堂堂主『虯龍翟如柱』,你聽說過沒有?」
  楊志宗一聽這曲背老者竟然是黃河「虯龍霍如柱」,這老者領袖黃河水寇垂三十年,惡名卓著,想不到也被網羅到「陰魔教」下。
  心想:「今天先拿你開刀,也算是替黃河一帶的良民除了個禍患!」
  當下故意不屑已極的道:「無名小卒,本令主不曾聽說過江湖中有你這麼一號人!」
  「嗯!哼!小子狂妄得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本令主要你一招殞命!」
  「虯龍瞿如柱」生平哪曾聽過這種傲慢至極的話,肺都幾乎氣炸。
  其餘的「陰魔教」高手,也被這句狂傲無比的話,氣得恨哼出聲。
  「虯龍翟如柱」哇哇怪叫道:「醜小子,你不是在說夢話吧!」
  「嘿嘿!你開口閉口醜小子,本令主得先告誡你一聲!」
  聲落,楊志宗的身形攸隱又現。
  就在這一隱一現之中,傳出「啪!「的一聲脆響,「虯龍翟如柱」右邊臉頰著實的挨了一記耳光,登時呈現一個烏黑掌印,口角溢出血來!
  眾高手目光睽睽之下,竟然看不出「殘肢令主」是如何出手打了「虯龍瞿如柱」這一記耳光,這種身法,簡直是駭人聽聞。
  一個個寒氣頓冒,各自在心裡忖道:「這醜少年的武功已達深不可測的地步,看來要想達成教主的令諭,恐怕難上加難,除非教主親臨。」
  「虯龍翟如柱」身為「陰魔教」內三堂堂主之一,被楊志宗當著眾人打了一記耳光,這口氣如何能吞得下,當下虎吼一聲道:「醜小子,本堂主和你拼了!」
  話聲中,錯步旋身,雙掌詭異的一圈一搶,狠快無比的交相拍出。
  楊志宗冷曬一聲道:「本令說話算話,要你一招殞命!」
  命字出口,人已閃電般的向對方迎會,雙掌一圈一放,兩團駭人聽聞的勁氣,魔掌而出!
  激帶起週遭氣流成渦,隱含風雷之聲!
  「閻王使者」脫口喊了一聲:「休得傷人!」
  隨聲揮出兩道悠悠寒飆
  但,來不及了!
  慘叫聲中,「虯龍瞿如柱」張口射出一股血箭,一個身軀被震得騰起一丈多高,「砰!」的一聲,又跌回地上,氣絕身死!
  差不多是同樣,「閻王使者」的兩記陰掌,已告觸及楊志宗的身體。
  楊志宗閃身封迎,均所不及!
  虧得他功力已達通玄之境,護身罡氣,應念而生。
  「波!」的一聲巨響,楊志宗的身形連搖幾晃,襲來的陰毒掌風雖然已被護身愛氣震散,但因事起倉促,楊志宗仍感到一絲寒顫,心中暗忖道,「好厲害的太陰掌!」
  其餘的「陰魔教」高手,見「殘肢令主」果然一招之下,就使「虯龍翟如拄」殞命,驚呼聲中,齊齊駭然變色。
  「閻王使者」見自己電疾出手,仍然挽不回「虯龍程如柱」的一條命,駭凜之餘,殺念橫生,目眥欲裂的道:「殘肢令主,本教與你勢不兩立!」
  楊志宗不屑的冷冷一哼道:「勢不兩立?告訴你,如果你們不說出『陰魔教』圖謀本令的用意何在的話,嘿嘿!「紫雲幫「就是例子!」
  「殘肢令主」血洗「紫雲幫」的事,早已傳遍江湖,所有「陰魔教」的高手,聞言之下,全不自禁的在心裡打了一個寒顫。
  「閻王使者」怒聲道:「紫雲小幫算什麼,本教非紫雲幫可比,告訴你,你縱使不找本教,本教也不會放過你!」
  「哈哈!那是最好不過的事,今天閣下準備如何交待?」
  「嘿嘿!交待!今天就給你一個公道,為本教先後喪命的教友復仇!」
  「憑你們還不配!」
  眾高手齊齊臉上作色,怒哼出聲。
  的確,「陰魔教」日起江湖為時不久,但凶焰所至,任你是如何了不起的人物,都得退避三舍,今天這種尷尬場面,可說是前所未有的事。
  但事實擺在眼前。這自稱「殘肢令主第二」的醜少年的功力,使所有在場的「陰魔教」高手,為之膽寒。
  「閻王使者」身為「陰魔教」少教主,論功夫,也數他為最高,如果今天奈何不了對方的話,那只有挾緊尾巴液回總壇。
  場中充滿了殺機,血劫一觸即發。
  事不待言,如果雙方出手的話,「陰魔教」不知還要賠上幾條命!
  「閻王使者」陰惻惻的一笑,咬牙切齒的道:「本少教主成全你!」
  話聲中,身形微挫,雙掌以畢生功勁拍出。。
  絲絲聲中,貶骨裂膚的陰風,匝地湧出。
  籠罩的範圍,達三丈之!「,一旁的眾高手,深知這「太陰掌」的厲害,忙不迭的紛紛向兩側避開!
  楊志宗雙目一怔,「兩極真元」立貫雙掌,以十成功勁,疾迎而出。
  一股紅白相間的勁氣,逕朝那片陰勁撞去——
  楊志宗也感胸頭一室,身軀連晃,但仍幾立當場。
  勁氣激撞的餘波』,使三丈之外的『陰魔教」眾高手衣抉疾揚,「獵!獵!」之聲,響成一片。
  一個個打從背脊骨裡出寒氣。
  「閻王使者」兩眼之中,射出怨毒至極的光芒,伸手抹去了口角的血跡,喉中間哼了一聲,雙掌一搶,欺身又上。
  所有在場的「陰魔教」高手,紛紛拔劍亮掌,蜂擁而上。
  一場大戰,終告展開。
  只見劍芒亂問,耀眼欲花,掌影蔽天這日,人影亂晃,勁風嘶吼如詩裂岸。
  楊志宗雙目皆赤,殺機頓熾。
  飛快的掣出「殘肢令」,左掌右令,插人人群之中。
  友掌運足「兩極真元」,不停揮掃拍掄,勢如猛雨狂風。
  右手「殘肢怪刃」,招演「殘膚斷魂」,鬼神皆驚。
  慘叫之聲,此起彼落!
  血雨飛噴,腥氣刺鼻!
  斷體殘肢,漫空飛舞!
  再加上——
  喊殺聲!
  金刃交鳴聲!
  勁風激撞聲!
  剎那之間——
  鬼哭神號!
  風雲失色!
  疊出一幕武林罕見的血腥畫面!
  令人體目驚心,喪膽亡魂!
  「陰魔教」的高手,在這瘋狂的搏鬥中,不斷的減少。
  楊志宗殺機一發即不可朝止!
  同時在這種情況之下,他也無法抽手。
  眼看只要再持續半盞茶的時間,所有「陰魔教」的高手,除了少數三兩人之外,恐怕都難逃殘破斷體之厄。
  人數減少,場中的情勢可一目瞭然。
  只見「閻王使者」臉如血統,目中幾乎滴出血來,仍在拚命出掌。
  刑司殿殿主「血魂劍鄺宇」一柄「血魂神劍」紅芒已斂,招式也疲軟無力,顯見已呈強弩之末!
  「黑鳳凰趙麗珍」釵橫發亂,嬌喘不已。
  另四個「陰魔教」高手,也呈不支之勢,其中兩人業已負傷,半邊袍衫,全被鮮血濕透。
  「殘肢令主第二楊志宗」,也告全身濺滿鮮血,但左掌右令,仍是凌厲無比,當者披靡,迫得「閻王使者」等七個僅餘的高手,像走馬燈似的亂轉。
  「閻王使者」見事已不可為,久戰下去,恐怕沒有一人能倖免,當下撮口一嘯,七人同時電閃躍出圈外。
  楊志宗也停手不攻。
  「閻王使者」怨毒無比的道:「殘肢令主,咱們這筆帳錯過今天再算廠
  楊志宗冷哼一聲道:「想走可沒這麼容易!」
  「你待如何?」
  「把事情交待明白,本令自會放你一條生路!」
  「什麼事情?」
  「嘿嘿!你不須裝昏,回答本今適才所提的問題!」
  「問題?」
  「不錯,本令再說一遍,『陰魔教』教主是誰?圖謀本令的目的何在?
  「閻王使者」略一遲疑之後,道:「無從奉告!」
  「恐怕由不得你不說!」
  「無從奉告!」
  「嘿嘿!那你們七人就別想活著離開!「
  七個高手,同時變色退了一步,目光灼灼瞪著楊志宗。
  空氣中,仍充滿了濃厚的殺氣。
  楊志家用手朝場中的殘肢斷體一指道:
  「這就是你們的榜樣!」
  眾人眼中又掠過一絲悲憤的光芒,但技不如人,又將奈何?
  「閻王使者」目眥欲裂的朝指楊志宗道,「醜小子,你別這般趕盡殺絕!「
  楊志宗不屑的道:「禍福無門,唯人自招,這是你們『陰魔教』自己找上門的,告訴你,本令說一不二,如果得不到答覆的話,嘿嘿!「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11:24

  「怎樣?」
  「這只是開始……!「
  「哼!」
  「你到底說不說?」
  「不說!」
  「好!」
  好字聲中,只見楊志宗身形如鬼魅般的一掠一閃——
  一聲慘絕人寰的淒厲狂嗥傳處,七人之中的一個,雙臂被齊肩削落,血如噴泉,痛得滿地亂滾,原狀慘不忍睹。
  「你是說不說?」
  「不說/
  「如此,當你第七次不說出口時,正好輪到你,現在你回答一個不說,本令殘你們之中的一人!」
  最後一個人字出口,身形又如前一隱一現,又是一聲慘嗥破空而起,又是一個高手被殘倒地。
  其餘五人,不約而同的悲呼一聲,各以畢生功力,亡命的向楊志宗劈出一掌。
  漫天狂飄,其勢足可撼山拔岳,狂捲暴湧而來。
  楊志宗豪氣干雲,雖感來勢強猛得駭人聽聞,但仍不閃不避,「殘肢令」飛快的插入襟內,雙掌貫足十成功勁,猛揮而出。
  勁氣相接,發出一聲震天巨響,有如地陷山崩!
  人影閃晃中——
  「閻王使者」等五人,被震得紛紛踉蹌倒退。
  楊志宗也不由倒退了兩個大步。
  身形甫定,楊志宗又冷聲喝問道:「閻王使者,你到底回不回答本令所提的問題?「
  「閻王使者」巨喘著抗聲道,「不說就是不說/
  「那不令只好依方纔之言,再成全你們中的一人!」
  眼看「閻王使者」等五人之中,又將有一人遭殃——
  驀在此刻——一
  一聲沉喝,隨風飄來:「住手!」
  聲音不大,但卻人耳如雷鳴,震得所有在場之人,耳膜欲裂。
  都不禁驚奇萬狀的朝發聲處望去!
  眼前一花,三條人影,先後瀉落當場。
  來人兩者一少。
  一個是半僧不俗的白髮怪人,鬚髮虯結,歪鼻斜眼,另一個是手持釣竿的怪老者,那最後落身的,竟然是一個美若天仙的少女。
  楊志宗一見來人,心中突然巨震,忖道:「奇怪,怎的南瘋北癡、瓊妹全都到了!」
  但楊志宗恃著自己已經易過容,變成了一個奇五少年,不虞會被北瘋半梧和尚等人認出,表面上故作鎮定,傲然而立。
  「閻王使者」等人,一時之間,也認不出這現身的是什麼來路,因為叫「瘋半悟和尚」和「南癡愚駿釣叟」歸隱已久,極少露面江湖之故。
  尉遲瓊姑娘天真的一扯「北瘋半悟和尚」的破衣袖道:「瘋公公,他就是殘肢令主第二?」
  「嗯!」
  「他年紀不大,心腸倒滿狠嘛!您看地下這些人死得多慘!」
  「南癡愚駿釣叟」眼皮未抬,像夢囈似的道:「瓊兒不要多嘴!「
  「北瘋半悟和尚」斜眼一翻,向楊志宗道:「娃兒,你手段太殘忍了!」
  楊志宗表情冷靜,內心卻激動不已,聞言之後,好半晌才道:「在下不得不為!」
  「哈哈!好一個不得不為,我瘋和尚走了眼了!我佛慈悲,弟子一念不慎,招惹了無邊殺孽,罪過!罪過!」
  這幾句半瘋不癲的話,聽得在場諸人齊為之一怔。
  楊志宗更是惶然不已,忖道:「莫非他老人家已認出了我的本來面目?」
  「血魂劍鄺字」江湖見聞較為!「博,當下想起兩個退隱已久的老輩人物來,越看越覺得所料不差,心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莫非真要等死!」
  念動之下,忙向「閻王使者」等悄悄數語,眾人面色一變,互看了一眼,轉身飛遁,連一句江湖的場面話都不及交代。
  楊志宗輕喝一聲:「哪裡走!」
  飛身正待攔截——
  「別動!」
  一縷悠悠勁風,把楊志宗將起的身形,一逼,楊志宗只好廢然而住。
  這出手阻止的正是半悟和尚。
  「娃兒,你殺得還不夠?」
  楊志宗默然不語。
  尉遲瓊姑娘驚詫的看看這風靡了整個武林的「殘肢令主」,又看看瘋和尚公公,她奇怪何以瘋和尚公公老是稱對方娃兒,而對方竟毫無反抗。
  「娃兒,不用再瞞了,去掉你的面具!」
  楊志宗萬分無奈的用手往臉上一抹!
  一個俊美至極的面孔遽然出現!
  尉遲姑娘脫口驚呼了一聲:「你……你……宗哥哥……你是殘肢令主?」
  楊志宗俊面排紅的向尉遲姑娘一點頭,急以大禮參見南癡北瘋兩個老人。
  「南癡愚駿釣叟」半閉的眼睛,突然睜開,精光並射,朝楊志宗一掃,歎了一口氣,又閉上了雙眼。
  尉遲瓊一扯瘋和尚的破衣袖道,「瘋和尚公公,您怎麼知道他的真面目?」
  半悟和尚包著眼道:「當今武林,一身兼具『乾元真罡』『兩極真元』兩種曠古絕學的,除了他再不會有第二人,方纔我在場外看他出手,就斷定是他!」
  楊志宗歉然的道:「請兩位老前輩怨晚輩欺瞞之罪,實在是別有苦衷!」
  尉遲瓊一顆芳心激盪不已,她做夢也估不到心上人竟會是使武林為之變色的「殘肢令主」,一對剪水雙睜,連眨都不眨的看著楊志宗。
  「北瘋半悟和尚」一斂癲狂之態,正色道:「娃兒,可記得瘋和尚我對你說過的一句話?」
  楊志宗一怔神道:「請老前輩提示,晚輩記不起來了!」
  「哈哈!娃兒我傳你『流雲拂穴』和『揮袖解穴』兩式時,曾經說過,你若仗此為惡江湖,我瘋和尚將不會輕易放過你!」
  「不錯,老前輩伸手解救晚輩危厄之時,曾說過這樣的話!」
  「虧你還記得!」
  「晚輩豈敢稍忘!「
  「那你今天準備向我瘋和尚如何交代?」
  「晚輩行事問心無愧,仰可對天,俯可對人!」
  「哈哈!你認為我瘋和尚空有耳目?」
  「請老前輩舉出事例!」
  「七里坪造下漫天殺孽,紫雲幫總壇屍山血海,今日此地又是腥風血雨,難道這些都是假的不成?」
  楊志宗慘然一笑道:「晚輩被逼無奈,才出此策!」
  「哈哈!以你的武功,恐怕無人能逼你!」
  「晚輩就曾在『烈陽老怪』手下險死又生!」
  「但你娃兒!「造殺孽是事實!」
  「老前輩之意要如何處置晚輩?」
  「廢去你的武功!」
  這句話有如旱地春雷,使楊志宗為之震顫不已,但同時也激起了他的冷傲之性,當下不卑不亢的沉聲道:「晚輩殺人,情非得已,前輩對在下有過救命傳技之恩,晚輩決不敢忘,當遵前諾,待赴武林一異傳人之約,至於受諸於兩位前輩的武技,當永不再用,晚輩身負師門血海深仇,不能不報,老前輩要廢去晚輩武功之議,怨難接受!「
  「娃兒,你想違我瘋和尚之命?」
  「違命不敢,事實不容晚輩接受!」
  尉遲瓊姑娘粉面佈滿惶急之色,向北瘋道:「和尚公公,你真的要廢去宗哥哥的武功?」
  「難道還有假的?」
  「那我可不依。」
  「哈哈!妞兒,你不依?」
  「我會和您拚命!」
  北瘋腦一緊道:「你和我拚命,我仍然言出必行!「
  尉遲瓊杏目一紅,語帶悲淒的道:「瘋公公,您真的要這樣做?」
  「當然,這娃兒的事與你有何關聯?」
  尉遲瓊粉面飛霞,半晌才道:「不管,我就是不依!」
  南癡在一窮插口道:「瓊兒,你過來!」
  「不!」
  楊志宗對尉遲瓊感激的瞥了一眼,滿臉堅毅之色的向北瘋道:「老前輩,晚輩重申前言,為了血海深仇,晚輩要保留武功索仇!」
  尉遲瓊接口道:「瘋和尚公公,您傳了他兩式手法,人家已聲明不再使用您傳的武技,您沒有理由要廢去人家一身武功!」
  這話說得北瘋為之一愕。
  尉遲姑娘又道:「您可否也聽聽人家的解釋呢?」
  其實「北瘋半悟和尚」哪裡是存心要廢去楊志宗的武功,只不過藉此稍稍壓壓他的殺念而已,當下順風轉舵的道:「好!娃兒!彌且把事情的始末說說看!」
  於是——
  楊志宗把「甘露幫」慘遭血洗除名,及恩師「古道熱腸楊震寰「第二次慘死,自己從師經過,奉師父遺命仗「殘肢令」按「甘露幫血海深仇錄」索仇,以迄「陰魔教」不斷派遣教中高手追截……等等經過,詳細說出。
  聽得南癡北瘋三人激情不已。
  「北瘋半悟和尚」道,「娃兒,你的仇家,還有多少?」
  「目前還剩下五個!」
  「哪五個?」
  「赤髮陰魔、烈陽老怪、天下第一丑、白面殭屍怪、玉面閻羅婆!」
  楊志宗這一報出仇家名號,以南癡北瘋的修為和輩份,竟然也連連皺眉不止。
  尉遲瓊則不由驚「啊!」出聲!
  「北瘋半悟和尚」感歎似的道,「這五個魔頭,昔年攪得整個武林烏煙瘴氣,其中任何一個,都極難應付,而你卻五個都全,哼!這筆帳……」
  楊志宗豪氣萬丈的道:「晚輩不達目的不休!」
  「有志氣!」
  尉遲瓊「噗嗤!」一笑道:「瘋和尚公公,您還要不要追回宗哥哥的武功?」
  北瘋一例嘴嘻嘻一笑道,「小妮子,看在你的份上,我瘋和尚收回成命!「
  「嗯!「
  楊志宗乖巧的趁機一躬到地道:「謝老前輩!「
  北瘋臉色突又一正道:「娃兒,話裡如此,但願你善體上蒼好生之德,少殺無辜!」
  「謹遵教誨!」
  這一來,一天雲霧盡散,空氣頓然輕鬆起來!
  尉遲瓊姑娘自上次南海烏石島邂逅楊志宗之後,一顆芳心,早已投向情郎,嗣後,又經過肌膚相親奇功迫毒那檔予事,此心更是非君莫屬。
  她看楊志宗是越看越愛,妙目流波,泛漾出海樣深情!
  而南癡北瘋也是心有定見,非促成這一對小兒女的好事不可,方才北瘋疾言厲色的一幕,只是演戲而已,所以南癡在旁半句話不吭!
  北瘋又向楊志宗道:「娃兒,方纔你所說的那五個頂尖魔頭,你有什麼打算沒有?」
  「烈陽老怪和白面殭屍怪已和晚輩照過面,目前行蹤不明,天下第一丑現在是『百靈會』護法,赤髮陰魔卻始終是音息杏然
  一頓之後耳歎道:「玉面閻羅婆潘七姑,據晚輩線索是匿居在南昌附近的筆管峰上!」
  「你如何得到這樣線索?」
  「晚輩偶然之中追蹤兩條神秘人影,至筆管峰前。遇得『飛雷手伍雍』,據他說他已在該處守候了十多年,但無法通過絕望,他斷言峰上住的就是『玉面閻羅婆』!」
  「飛雷手何以要守候玉面閻羅婆?」
  「飛雷手自稱是昔年天下第一劍手『玉面劍客范天華』的拜兄,他要從『玉面閻羅婆』的身上探出范天華的生死之謎,他同時與晚輩相約一年之後會晤!」
  「哦!」
  「南癡愚駿釣輿」哦了一聲之後道:「玉面劍客范天華那娃兒。十年前老夫曾見過數面,相貌長得和你一模一樣!」
  楊志宗心頭一震,脫口道:「像我?」
  這句話楊志宗已聽許多人說過,而使他對自己迷離的身世發生奇想,是否會和「玉面劍客范天華」有關。
  南癡又道:「范天華是武林一異『西嶽之主』凌夷風的傳人!」
  楊志宗忽地想起一事,急道:「武林一異究竟有幾個傳人?」
  「這個倒是不知道!」
  「晚輩何時代表兩位前輩赴一異傳人之約?」
  北瘋接口道:「我正為這事找你,下月月圓之夕,你必須趕到華山主峰之後的望月坪!」
  「下月月圓之夕?」
  「不錯,娃兒千萬誤不得事!」
  「晚輩記下了,當準時遵命到達!」
  楊志宗口裡答應,心裡卻激動不已,武林一異是昔年武林中一位出類拔萃的人物,他的傳人身手自非等閒,他既代表武林雙奇去履這個約,照事而論,是一件大事。
  「南癡愚駿釣叟」又道:「娃兒,你可曾聽人說過關於『玉面劍客范天華』和『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的事?」
  「這倒不曾,晚輩極願聆聽!「
  北瘋哇哇怪嚷道:「好啦!癡老頭,話越扯越長,竟然要說起故事來了,我瘋和尚可站得有些兩腿發麻了哩!我們到那邊樹下坐著再談吧!「
  「好!」
  兩者兩少,齊齊動身移到五丈外的一棟白楊樹下坐定。
  楊志宗一直在懷疑自己的身世與「玉面劍客范天華」可能有關聯,所以心裡迫切的希望對這失蹤了近二十年的「玉面劍客」多所瞭解。
  坐定之後,尉遲瓊撤嬌似催促道:「公公,快講!」
  「南癡愚駿釣叟」略作思索之後,閉上雙眼,悠閒的說道:「玉面劍客范天華昔年以武功才貌著稱武林,一柄劍神山鬼沒,年青一輩之中許為第一劍手!曾使得不少的女孩子瘋狂的追逐!天山『都天異吏鐘離慕宏』的女徒,為了他而甘願綴下武功不練,入江湖追逐戶
  楊志宗心中一動,插口道:「都天異吏的女徒是否就是『天山龍女塗慧芳』其人?」
  南癡將頭微點道:「可能是,我隱約記得那妮子姓塗!」
  楊志宗頓時悟出「天山龍女」塗姑姑,屢次不借生命之險來照顧自己,原來是因自己的面貌像她心目中的戀人,不由在心裡暗道:「塗姑姑,您太癡情了!」』
  「以後呢?」
  「玉面劍客眼高於頂,對追逐的女孩子不屑一顧,但他終於被那塗姓的女子癡情所動而愛上了她!」
  「但怎麼又會扯上那玉……」
  「聽我說,後來,玉面劍客在無意中碰上了一個舉世無雙的絕色美女,那女子美得使任何一個男子見了都會著迷!「
  尉遲瓊忍不住插口道:「那女子就是玉面閻羅婆……」
  「別插嘴,聽公公說,於是玉面劍客迷上了這個女子……」
  驀在此刻——一
  「北瘋半悟和尚」突然高聲向五丈外的一隻花樹道「什麼人?用不著藏頭露尾,出來吧!」
  南癡話聲頓住!
  楊志宗俊目放光,朝前望去!
  一陣颯然微風動處,一條人影捷若流星的劃落當場。
  竟然是一個高大魁偉的頭戴齊肩面罩的怪人
  那怪人嘎嘎一陣怪笑之後,道:「幸會!武林雙奇想是耐不住幽居之苦,要重出江湖了?」
  聽口氣,這怪客的輩份必然不小,他不但能一氣道出武林雙奇的名號,而且口氣也大得緊!
  北瘋嘻嘻一笑道:「閣下總有一個名宇吧?』」
  「當然!「
  「我瘋和尚不耐猜啞謎,你爽快點報個名字吧!」
  「陰魔教主!「
  此語一出,眾人不由齊齊起身站立!
  想不到眼前這戴齊肩面罩的怪客,就是江湖中視為極度神秘陰毒的「陰魔教主」。
  楊志宗更是激動不已,他必須要揭開「陰魔教」追截自己的用。
  「陰魔教主」側頭向楊志宗道:「小子,原來你就是殘肢令主?「
  楊志宗冷哼一聲道:「不錯!「
  「好極,本教不虛此行!「
  「小子,你不用說必然是『甘露幫主』的傳人了?」
  楊志宗又冷哼一聲道:「嘿嘿!一點不差!」
  事實很明顯,「陰魔教主」是專門衝著楊志宗而來!
  南癡北瘋、尉遲瓊六道眼光緊緊注視著「陰魔教主」,靜看事情發展。
  「陰魔教主」既然能一口道出楊志宗本人就是易容後的「殘肢令主」,那他來此已有很長的時間,所以「北瘋半悟和尚」揭開楊志宗的真面目時,他已完全入眼!
  這一來,「殘肢令主」的真面目,已沒有再隱瞞的必要,所以楊志宗乾脆坦然承認,反正想隱瞞也做不到了!
  「陰魔教主」又是一陣使人刺耳噁心的怪笑道:「小子,你先後殺了本教數十高手,這筆帳該如何算法?」
  楊志宗神目湛然,面寒如冰,反問道:「陰魔教與在下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不斷苦苦追逼,而且在下初出江湖的時候,貴教下竟然斷言殘肢令主不是甘露幫主本人,個中因由,在下不能緘默等閒視之!」
  「你將如何?」
  「揭穿謎底!」
  「還有你小子曾揚言要殺盡本教中人?」
  「不錯,如果貴教主不把以上的問題,給在下明白的解答,在下說得到做得到,決不是空口說大話!「
  「嘎嘎嘎嘎!小子,你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
  「哼!本今言出必踐!」
  「你自信有這能耐?」
  「可以讓事實證明!」
  「你恐怕沒有機會去證明了!」
  「不見得!」
  南癡北瘋,不禁面上動容。
  尉遲瓊姑娘一橫身站到楊志宗身測,杏目圓睜,粉面現煞,但口中像是關切又像是鼓勵的叫了一聲:「宗哥!」
  楊志宗冷眼一掃「陰魔教主」之後,轉頭向「北瘋半悟和尚」等道:「請兩位老前輩稍為退開,並盼千萬不能插手,這是晚輩自己的事!」
  又向尉遲瓊道:「瓊妹你也退下!「
  尉遲瓊十分為難的注視了心上人一眼,默然退下。
  南癡北瘋兩個早年成名的武尊互望一眼之後,也相繼退離兩丈之外。
  楊志宗已領略過「陰魔教」少教主「大陰掌「的威力,不言可喻這「陰魔教主」的身手,當更駭人。
  「陰魔教主」陰惻惻的道:「你準備好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12:42

第13章 恨仇牽魂夢

  楊志宗毫不為意的道:「沒有什麼好準備的!」
  「你別以為有雙奇撐腰便張狂賣乖?」
  「哈哈!閣下一教之主,說話未免太欠思量,你過慮了,本令主出道以來屢經風浪,幾曾借助過別人之力!」
  北瘋忍不住在一旁插口道:「陰魔教主,諒你也不是無名小卒,怎的這般見不得人,有膽量的報個名號出來,給我老人家聽聽!」
  「嘿嘿!瘋和尚,你雖名列武林雙奇,本教主還不在乎!」
  「咦!口氣倒是不小!」
  「南癡愚駿釣受」睜開雙目,朝四下瞥了一眼,冷冷的道,「你人來得倒不少?」
  「陰魔教主」道:「收拾這小子本教主不過是舉手之勞戶
  楊志宗哈哈一陣狂笑道:「大教主,你不是在說夢話吧廣
  「陰魔教主」身形緩緩向前移兩步道:「你不相信?」
  「我說你不配!」
  「嘿嘿!如你能接得下本教主三掌,今天就算拉倒,這筆帳以後碰上再算!」
  「說的輕鬆,今天你如不把本今的問題交代明白,就別想走!」
  「陰魔教主」怒哼一聲道:「小子,你簡直不知死活戶
  楊志宗俊面一寒,殺機立現,沉聲道:「誰死誰活,掌下見分曉!」
  「好!」
  「陰魔教主」好字出口,單掌一圈一揮——
  一股寒規,應掌而發!
  楊志宗微一提氣,楊掌封出。
  「波!」的一聲巨響,雙方各退了一步!
  「小子,果然有些門道,看第二掌!」
  語聲中,雙掌乎胸緩緩推出。
  一團綿綿勁氣,絲毫不帶破空之聲,悠然飄出,有如地獄陰風,極地寒流,革風未至,五丈之內,已覺寒氣刺骨,使人鼻息皆窒。
  楊志宗可不敢托大,雙掌貫足「兩極真元」,以十成功勁拍出。
  一道紅自相間的氣流,以激盪排空之勢,暴捲而出。
  但這洶湧如怒海波濤的「兩極真元」觸及對方的陰風之後,發出一陣輕響,竟然被消卸得無影無蹤,陰風餘勁,使楊志宗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不但楊志宗大感意外,連南癡北瘋這等高人,也為之大驚失色。
  誰也信不到「陰魔教主」的功力竟然高到這種程度。
  但「陰魔教主」本人,內心也為之一震,他以十成功力發出的「太陰掌」,竟然傷害不了對方,而且他從剛才這一掌裡,已測出「殘肢令主」的內力強勁得遠超出他的想像之外,難怪屢次派出的高手,非死即殘,全數錦羽而歸,看來要除去這禍根,確實不是件易事。
  雙方一陣沉默之後——
  「陰魔教主」身形微微向後一挫,雙掌緩緩上提,疾快的猛揮而出。
  這一掌他有心要楊志宗當場掛綵,已用足了十二成功到。
  這十二成的掌風推出,情勢大是不同,只覺如山嶽般的陰勁之中,扶以嗤嗤刺耳尖嘯,狂湧疾罩而來!
  楊志宗驚集全身功勁,奮掌劈出!
  紅自相間的氣流,如暴風推烏雲般匝地蓋去!
  北瘋一扯尉遲瓊的衣袖,電閃向後退出兩丈!
  南癡也急飄身後引。
  「轟!」然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過處,四周的氣流被激撞得發出一連串的「波!波!」爆響,沙飛石走,泥上草屑蔽空飛揚!
  接著是兩聲悶哼!
  「陰魔教主」身形退離原地一文有餘,凡自搖晃不已。
  楊志宗「蹬!蹬!蹬!」退了十個大步,面色如土,胸部急劇的起伏。
  這一掌看來雙方的勁力相差極微!
  尉遲瓊芳容大變,「哎喲!」的尖叫了一聲,疾朝楊志宗身前飄去,纖纖玉手扶住楊志宗的肩上,連連搖動,焦灼不已時喚道:
  「宗哥哥!宗哥哥!你沒事嗎?」
  楊志宗無力地點了點頭,感激的回答道:「瓊妹,沒有什麼!」
  暮然——
  尉遲瓊急朝三丈之外一指道:「咦!她是誰?」
  場中各人,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焉有被人欺近而不察覺的道理,只因太過注意楊志宗和「陰魔教主」這一邊的交手情形,所以一時大意了!
  話雖如此,來人的身手也相當的駭人!
  眾人被尉遲姑娘的這一喊嚷,齊齊轉目驚去。
  只見一個遍身赤紅奪目的嬌小身影,婷婷玉立在三丈之外,面上蒙著一層紅色紗網,無法看出容貌,但從窈窕妮娜的身材判斷,必然也是一個尤物。
  楊志宗乍見紅衣女子,心頭大震,脫口呼出了一聲:「啊!」
  因為面前這人影對他太熟悉了,就是他至死不忘的戀人一一「紅衣女上官巧」,但他意識到「紅衣女上官巧」已在南海慘葬魚腹之後,不由帳然若失,「啊!」了一聲之後,便即住口!
  悲慘的往事,又一次啃噬著他的心靈s
  此生他再也見不到他曾經山盟海誓的初戀情人了!
  那神秘的紅衣女子,在楊志宗脫目驚「啊」的瞬間,嬌軀微微一顫。
  女人心思最細,尤其在戀愛當中,更是敏感,這一個細微的動作,卻被尉遲瓊看在眼裡,疑惑的向傻了一般的楊志宗道:「宗哥,你認識她?」
  楊志宗這時由於這神秘女子的出現,而勾起了他對心上人巧妹妹的淒愴回憶,心神俱沉湎在極度的痛苦之中,對尉遲球的問話,充耳不同,仍然呆癡的緊緊盯著那神秘的紅衣女子。
  這一來更加深了尉遲瓊的疑慮,粉面之上立時掠過一縷幽怨之色,再次提高了聲音向楊志宗道:「宗哥,你……」
  楊志宗如夢方醒般的收回眼光來,道:「什麼,瓊妹,你說什麼?」
  「哼!說你認識她嗎?」
  「誰?」
  「她!」
  楊志宗滿仍痛苦之色搖了搖頭道:「不認識!」
  「真的?」
  「難道我會騙你!」
  「但我看你的神色……」
  「她使我想起了一個人!」
  「誰?」
  「葬身南海的上官巧廣
  「哦!」
  那神秘的紅衣女子這時嬌軀又是一顫,因她面罩絕妙,所以別人無法看到她的表情,但毫無疑問的是她之現身決非無困,定有所為而來。
  「陰魔教主」與楊志宗對了三掌之後,已知對方雖然他有心要毀去楊志宗,衡量目前情況,絕對辦不到,何況還有雙奇在側。
  當下輕咳一聲,發話道:「本教主剛才說過,只要你能接得下三掌,今天就此拉倒,你屢次慘殺高手的這筆血債,錯過今天再算!」
  說完,轉身就待——
  楊志宗身形一閃,快逾電掣的欺到「陰魔教主」前面,寒聲道:「你想走,可沒這麼容易!」
  「陰魔教主」冷哼一聲道:「你要如何?」
  「說出『陰魔教』追截本令的目的之後再走不遲!」
  「如果我不說呢?」
  楊志宗咬牙怒哼道:「我先揭下你的頭罩,看你是說不說!」
  話聲中,辜施「移形換影」身法,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閃向「陰魔教主」。
  同時出手抓向對方的面罩。
  楊志宗的目的是如果揭開了「陰魔教主」的真面目,也許對於模梗在心中的謎,能尋出些端倪。
  但出手之後,竟然撲了一個空。
  在「移形換影」這一式奇絕的身法之下,能躲得過的,「陰魔教主」可算得上是第一人!
  不禁當場為之一窒!
  就在楊志宗錯愕的當日,「陰魔敷主」已在十丈之外,再閃而沒。
  緊接著四周響起一連串「咬咬」的破空之聲,想來是暗伏在四周隨同「陰魔教主」而來的高手。
  「宗哥,由他去吧!別愁會找不到他!」
  尉遲瓊情深款款的娜近嬌軀,安慰著她的心上人!
  忽然——
  那自始至終不曾發一言的神秘紅衣女子,吐出一聲淒怨欲絕的幽幽長歎!
  歎息聲中,紅影一晃,翩然而逝,留下那歎息的餘韻。飄蕩在空氣之中。
  這女子來得突幾,走得也突兀!
  誰也猜不透她的用意何在,尤其臨走時那一聲淒怨欲絕的幽然長歎,更使人迷幻莫測,以她離去時的身潔而論,她已具有上乘的頂尖武功。
  她是誰?
  她在眾人的心中留下了一個謎。
  楊志宗更是頹喪不已。
  「陰魔教主」走了,真面目,依然無人知曉,楊志宗心中久懸的謎,仍然得不到答案,而且對方的武功,竟然與他不相上下。
  神秘的紅衣女子,如鬼扭般的出現又逝去,使楊志宗的心上又多了一層陰影。
  楊志宗幻想道:「難道她真的是巧妹?她沒有死,可能嗎?對。我不也是一樣怒海逃生嗎?我為什麼一定要斷定她已經死了呢?可是巧妹妹的身手可沒有這麼高呀!」
  謎!
  謎!
  謎!
  紅衣女郎走了,但她的身影卻仍然盤旋在楊志宗的腦際,使他苦惱,使他困惑,揮之不去!
  我必須要追查出她的根底!S即使她不是巧妹妹,但也得弄清楚她今天現身的目的。
  楊志宗心念百轉之後,突地轉身向南癡北瘋道:
  「兩位老前輩請怨晚輩失禮,晚輩尚有事待辦,下月月圓之夕,當遵命按時到達華山望月坪代踐一異傳人之約!」
  「北瘋半悟和尚」立即接口道:「娃兒,記住,索仇不為過,但少傷無辜!」
  「晚輩受教!」
  尉遲瓊眼圈一紅道:「宗哥哥,你要走了?」
  楊志宗也不由黯然額首道:「瓊妹,珍重再見!」
  「宗哥,我們什麼時候再見?」
  「這倒很難說,請怨為兄身負師門血仇,不得不千里奔波!」
  尉遲瓊欲言又止,低下頭!
  「南癡愚駿釣輿」掃了一眼兩小,把目光轉向北瘋。
  「北瘋半悟和尚」若有所悟的哈哈一陣朗笑之後,向楊志宗道:「娃兒,你以兩極真元為這小妮子迫毒的事,你還記得吧?」
  楊志宗不由心中陡然一震,苦笑一聲道:「記得!」
  「那很好,別使小妮子失望,否則,我瘋和尚不依你!」
  楊志宗廢然的一點頭。
  他並非不愛尉遲瓊,只是他的第一個愛人「紅衣女上富巧」,在與他同赴南海求藥的途中,慘死風濤之中,她的死,同時帶走了楊志宗全部的感情,他曾誓言,恩仇了了之後,要投南海以殉紅顏知己,所以他不能愛尉遲瓊。
  數月之前,尉遲瓊被「招魂蝶秦媚娘」劫持,給她服了一粒「銷魂蝕骨丹」,幸得北瘋現身,驚走秦媚娘,命楊志宗趕練兩極真無,為她迫毒。
  迫毒之際,兩人肌膚相親,北瘋對此,早有成算。
  楊志宗愈想心愈亂,忖道:「還是離開為炒,船到橋頭自然直,以後的事,現在無須去煩心,到時再說吧!」
  心念之中,匆匆向兩位老人施了一禮,又復向低頭弄裙的尉遲瓊道:「瓊妹,珍重!」
  身形一展,恍若夜行編幅,連閃而沒。
  尉遲瓊悠悠抬起頭,眼前已失去心上人的影子,不由悲從中來,一頭撲到她公公南癡的懷裡,嗚咽起來!
  「南癡愚駿釣文」撫著她柔髮,慈祥的道:「癡兒,你這是為的什麼?」
  北瘋嘻嘻一笑道:「瓊兒,一切有我瘋和尚做主,別愁,下月月圓華山之會,娃兒必然趕來,不是可以見面了嗎?」
  尉遲瓊抬首,淚眼婆婆的白了瘋和尚一眼。
  瘋和尚不由拍拿大樂道:「對,乖乖聽話,我們也該走了!」
  兩老一少,先後飛身縱離。
  且說楊志宗懷著一半悲槍,一半激動的心情,朝適才神秘的綜紗蒙面紅衣女逝去的方向,如一縷輕煙般瀉去。
  他本來的目的要直赴「百靈會」向該會新任護法「天下第一丑」索仇,同時找會長「招魂蝶秦媚娘」算算以往的幾筆帳,更想從「招魂蝶」的身上打探出「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的真正下落。
  「招魂蝶」既是「玉面閻羅婆」的門徒,對她師父的行蹤不能說不知道。
  焉知半路上這一岔,又突然出現了這麼個身形酷似「紅衣女上官巧」的女子,楊志宗為了解開這個謎,暫時不赴「百員會」,先追蹤那神秘女郎。
  一口氣疾馳了兩個時辰,少說也有百來里路,但那神秘的褲紗蒙面女,卻蹤跡毫無,眼看又是日暮西山,華燈初上的時分。
  像這樣盲目的追蹤一個人,何異大海撈針。
  楊志宗無奈,只好投入一個大鎮歇宿。
  一宵易過——
  第二天清晨,楊志宗暫時放棄追尋那維紗蒙面女的計劃,回頭走向「百靈會」。
  九江城南二十里的黃草壩,是「百靈會」總壇所在之地。
  江湖中消息傳得最快,冷面少年楊志宗就是「殘肢令主」的消息,經由「陰魔教」中人的口裡傳出,兩天之內,已傳遍了湘贛一帶。
  這一個驚人的消息,各幫派門會派在江湖中的耳目,立刻飛報回去。
  「百靈會」當然也不例外。
  楊志宗方在九江現身,「百靈會」徒,就跟上了他,楊志宗何等人物,焉有不察覺之理,但他根本不放在心上,恍如未覺。
  黃草壩——
  背山面水,一片無涯的草原,居中一所巨宅大院。
  若非是武林中人,誰也不知道這所孤立在草原之中的巨宅,就是蜚聲江湖的「百靈會」總舵所在之地。
  楊志宗甫一進入黃草壩十里之內,「百靈公」屬下不斷現身攔截。
  他稟於「北瘋半悟和尚」告械地的話,不到萬不得已,不濫傷無辜。
  於是——
  楊志宗展開得自紅巾蒙面人的奇絕身法「移形換影」,有若幽靈鬼魅般的讓過重重攔截的卡哨,直向總舵所在之地欺去。
  黃草壩中,警號頻傳,此起彼落。
  漸漸——
  楊志宗已欺近到總舵所在的那片廣廈之前不及百丈,所有「百靈會」屬下的高手,汲有一人能阻得了他,如人無人之境一般。
  奇怪的是,警號急傳的情況下,「招魂蝶秦媚娘」和「天下第一丑」兩個堪與楊志宗一較身手的人,竟然不見現身。
  震撼了整座武林的「殘肢令主」來到「百靈會」,使「百靈會」所有的會眾,有如臨末日之感!
  黃草壩中,似乎已瀰漫了血腥的氣息。
  「殘肢令主」血洗「紫雲幫」的事,使他們驚悸猶存。
  「百靈會」狠可能步上「紫雲幫」的後塵。
  一片火紅的楓林,掩映著一所佔地數畝的巨宅大院。
  楊志宗面若寒霜,眉眼帶煞,放緩身形,向巨宅徐徐團去。
  新仇舊很,齊湧心頭。
  「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三番兩次幾乎陷他於死地c
  該會護法「天下第一丑」,是師門血海仇人之一。
  楊志宗心念早定,決不放過這兩個魔頭。
  漸行漸近,楓林之中,隱約露出一座巨大牌樓,牌樓正中,三個斗大的金碧輝煌的字,以楊志宗的目力,五十丈外已清楚的看出是:「百靈會」三個字。
  楊志宗冷曬一聲,一飄十丈,瞬眼已達牌樓之前不及十丈之地。
  驀然——
  牌樓之中,湧出一群人影,男女老少,不下百人之眾,作扇形展開,嚴陣以待。
  楊志宗視若無睹,直欺近到距眾人五丈左右,才停下身形。
  誰也想不到使武林變色的「殘肢令主」,竟然是這麼一個年青俊美的少年,但攝於他的威名,牌樓前待敵的「百靈會」高手,一個個面露驚煌之色。
  對方一口氣連越十餘個卡哨,加入無人之境,雖然到目前為止,還不曾有人喪生,但由這份身手,略知其餘c
  楊志宗身形甫定,人群之中,立即走出三個老者,其中一個留有幾根黃焦焦的鼠鬚的老者假咳一聲,發話道:「閣下就是殘肢令主人?」
  「不錯!」
  「閣下駕臨敝會有何貴子?」
  楊志宗神自如電炬,遍掃眾人一眼,這一眼便「百靈會」上百的高手,同時機價伶打了一個寒顫。
  然後語冷如冰的道:「本令要見你們會長和總護法結算幾筆舊帳!」
  那留有鼠鬚的老者面色一變之後道:「閣下恐怕難以見到!」
  「你是什麼人?敢說這句話廣
  「百靈會首席堂主七煞神顧彪!」
  楊志宗不屑的冷哼一聲,語音中充滿殺氣的道:「如果各位不願步上『紫雲幫』後塵,還是知趣一點的好!」
  這句狂傲無比充滿威脅意味的話,使得在場的近百高手,為之面上失色,人群之中立時響起了一陣輕微的嗡嗡之聲。
  「七煞神顧彪」雙眼一瞪,嘿嘿一笑道:「閣下未免太過目中無人?」
  「本令堂而皇之的登門,算是看得起你們百靈會!」
  「在下再說一遍,閣下見不到本會長!」
  「憑你們想阻止本令?」
  「職責所在!」
  「本令不願傷及無辜,你們還是知趣一點的好!」
  「不然呢?」
  「嘿嘿!你們是非逼本分出手不可?」
  「百靈會也不是好欺的!」
  楊志宗劍眉上挑?俊目煞光陡熾,緩緩自懷中掣出「殘肢令」。
  一揚手「咳」的一聲,一把精光耀眼亦刀亦鋸的怪刃——殘肢,顫巍巍的釘在牌樓正中的橫額上,「百靈會」三個斗大金字的「靈」字正中。
  「百靈會」所有高手,齊齊勃然變色!
  這種行為,暗示著一場血腥屠殺的序幕。
  楊志宗脫手擲出「殘肢令」後,身形一撼,窮若無人的就往裡閉。
  三個越眾而出的老者見狀,齊齊怒喝一聲:「哪裡走!」三道強猛無比的掌風,有如滾滾洪流,淬然襲向楊志宗。
  楊志宗微微一曬道:「憑你們也配阻擋本令!」
  口中說話,手卻不停,雙掌齊揚,封向三股勁氣。
  「波!波!」聲中,三個老者,當堂被震得氣翻血湧,各退了一個大步。
  楊志宗因感於「北瘋半悟和尚」一再勸勉他少殺無辜之言,所以剛才出手,只用了五成力道,他擲令的目的,也無非是想使當前的「百靈會」會眾知難而退,同時激出原凶,以達到自己此來的目的。
  若以楊志宗的功力而論,或明或暗,逕超總舵,無人能擋,但楊志宗此刻的意念,是要堂堂皇皇的索仇,這是一種風度。
  三個老者,聯手接了「殘肢令主楊志宗」的一掌,各被震退了一步,以為對方的功力,並不如想像中的厲害,不由雄心陡起。
  略一定神之後,各自叫足功力,又告狠快無比的各劈一堂。
  三老者是「百靈會」中堂主的身份,武功並非泛泛,這一全力聯手發掌,情勢與前大不相同,有若怒海狂濤,湧捲而出,直可碎碑裂石。
  楊志宗心裡暗罵道:「不知死活的東西,看來不給點顏色是不行的了!」
  心念之中,勁集右掌,一圈一揮!
  一道紅白相間的氣流,應掌而出。
  三個老者,雖然也是武林健者,但哪曾見識過這種絕世神功,只覺全身功勁劈出的掌風,甫一觸及對方的紅白氣流,即告消失無蹤,立感不妙。
  但時間卻不許他們有所思念,一股如山勁道,已告壓體而來,連縱身閃避都來不及,慘哼聲中,三個身形直往後面的人群中倒下,顯然已受傷不輕。
  所有牌樓之前近百的高手,狂呼一聲,紛紛出手攻上。
  掌風雷鳴,創光霍霍,勢態相當駭人。
  楊志宗這時有兩條路好走,一是憑他超絕身法,脫出戰圈,直進總舵,另一就是不計死傷,出手反擊。
  時間不許他猶豫,他必須極快的做一個決定。
  出手!
  楊志宗這一決定,也就等於宣判了無數「百靈會」會眾的死刑!
  於是——
  楊志宗施展出了他的蓋世奇功,左掌「乾元真理」,右掌「兩極真元」。
  兩種絕世功力,同時施出,不但是奇玄得武林前所未有,而且威力也大得足使風雲為之失色!
  剎那之間,慘曝悶哼之聲,響成一片!
  人影一條接著一條被震飛出去!
  血箭四射,與楓葉相映,令人膽裂魂飛!
  「退開!」
  一聲如平地焦雷的吼聲,突然傳來!
  人影閃晃中,只見牌樓之內,走出一個長僅三尺左右的奇醜怪人。
  生得短腿短手,一個巴斗大的頭顱,配上一雙無眉的小眼,獅鼻撒嘴,頭頂之上,長了一撮稀疏的黃發,像是幾根枝草。
  醜怪之狀,令人見了不寒而慄。
  那些僥倖未死的會眾,這時已朝兩邊退開,地上死傷的不下五十人之多,那些未死的,幾自吟呻慘哼不止。
  那醜怪人向地上掃了一眼之後,向那些木立的會眾一揮手道:「傷者扶回總舵之內救治,死者掩埋,你們通通退下廠
  那些會眾轟諾一聲,紛紛挾死扶傷,剎時走得一乾二淨c
  楊志宗乍見來人醜怪之容,就知道來的正是「百靈公」護法,也就是「甘露幫血海深仇錄」首頁之上所載的。陰、陽、丑、怪婆」中的第三名「天下第一丑翁不丹」。
  楊志宗此來的首要目的,便是要找這「天下第一丑」索討師門血仇,現在仇人在眼前,一股仇恨的火,立自胸中升起,熱血也驟然沸騰起來。
  但他感到奇詫的就是「招魂蝶秦媚娘」,何以不見現身?
  「天下第一丑」打發了會中高手之後,未見作勢,身形已前飄三丈,在距楊志宗身前不及兩丈之地停下,小眼中稜芒亂射,朝楊志宗打量一陣之後,道:
  「娃兒,你就是殘肢令主?」
  楊志宗目紅似火,殺機罩面,寒氣森森的回答道:「不錯!」
  「此來的目的何在?」
  「索回音年甘露幫的那筆血債!」
  「如此說你是完全衝著本護法而來?」
  「嗯!」
  「嘿嘿!小子,想你是吃了夫雷豹膽,要到太歲頭上動上?」
  「凡屬甘露幫昔日伙人,沒有人能逃殘肢斷魂的報應!」
  「就憑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
  「翁不丹,血債血償;用不著拖延時間了,你的丑命注定,只舌到今天為止!」
  「天下第一五翁不丹」,生平最忌人說他五,倔偏他又長得奇三無比,楊志宗這一句丑命,真似一把尖刀,戳在他的心上,當下個眼一瞪,頂上的幾根稀疏黃發,根根直豎,喉中一陣咕咕怪啊,厲聲道:
  「娃兒,你究有多高的藝業,敢這樣狂妄,即使你不找老夫,老夫一樣要找你。今天你自闖而來,等於是飛蛾撲火,免得老夫費力尋你!」
  「醜鬼,你命在須憲,還狂吠個什麼勁!」
  「天下第一丑」獰笑一聲,矮小的身軀,猛然劈出一道如山勁氣。
  楊志家口裡雖如此說,心裡卻是小心注意,不敢絲毫托大,當下右掌運足「乾元真罡」,以八成功勁,硬封過去。
  一聲隆然巨響過處,雙方的身形各自晃了一晃。
  這一對掌的結果,竟然是半斤八兩,不分軒輕。
  本來楊志宗兩度奇緣遇會,本身已具有百年以上功力,論內力,他比「天下第一丑翁不丹」超過甚多,但談到運用方面,可就遜色了,因為他在掌招的運用上,一直沒有學到什麼奇招絕式,如此各有長短,一較之下,雙方扯平。
  「天下第一丑」心中也暗驚對方小小年紀,就有這般雄厚的內力,以自己一甲於左右的修為,竟然傷不了對方一毫一髮,而且還秋色平分。
  當下怒哼一聲,以十成功勁,再拍出一掌。
  楊志宗也把「乾元真罡」提到十成,直迎面出。
  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過處,雙方各退了一個大步。
  勁風餘勁,傲氣成渦,近身三丈的楓樹,被捲得落,葉蕭蕭。
  「好娃兒,再接一掌厲害的試試廣
  「天下第一丑」暴喝了一聲之後,驟聚畢生內力於雙攀,一團一格,連拍三掌。
  這畢生所聚的三掌,勁勢之強,足可撼山拔岳。
  楊志宗心頭一緊,立即把「兩極其元」提到十二成,雙掌揚處,一股紅白相間的勁氣,髮絲絲破空之聲,侯地湧出。
  「兩極真元」遇剛則柔,通柔則剛。
  雙方功氣相接,發出一陣沉室的「波!波!」之聲,楊志宗的「兩極真元」幾全被震散,人也被反震之力,推得踉蹌退了三個大步,方才立穩身形,血氣一陣翻湧。
  「天下第一五翁不丹」所發畢生內力所聚的連環三拿,掌風被消卸得無影無蹤之外,被對方的一絲餘勁,直襲向前胸,登時如被巨錘敲擊,悶哼一聲,身形連退三個大步,表面上雙方仍是不相上下,但他的逆血卻幾乎奪喉而出。
  「天下第一丑」經驗何等老到,三個照面下來,已知對方不是易與,弄得不巧,說不定真的栽倒在對方手下,他知道硬拚不是辦法。
  略一定神之後,大頭一偏,如幼童似的小身軀一晃,已欺到楊志宗身前八尺之地。
  雙掌一輪,奇詭絕倫的向楊志宗攻去。
  招式之奇詭厲辣,駭人聽聞。
  楊志宗疾展學自「甘露幫主」的格式應敵,但竟然有封擋不佳之勢,急切裡喜施「移形換影」身法,脫出圈外。
  「天下第一丑」一看得手,豈肯放過,如影隨形般的電閃追蹤進擊,招式越演越奇,再配合上他自創的「遊魂身法」,著著進逼,佔盡先機。
  楊志宗苦於無法座付對方的奇奧招式,只好一味的閃讓。
  「天下第一丑」得意揚揚的道:
  「娃兒,鼎鼎大名的殘肢令主,也不過如此,難道你只會這躲躲閃閃的法兒,報什麼仇,索什麼債?」
  楊志宗人本孤傲,本來已感到滿不是滋昧,再經對方這一奚落,俊目之中幾乎噴出火來,一咬牙,定下身形,運起兩極真元,雙掌額定「天下第一丑」的方位,不停的猛掃而出,紅自勁氣,潛力如山,一波接一波的捲湧而出。
  這一著果然生效,任你「天下第一丑」招式如何綿密奇奧,身法如何詭橘,就是無法接近對方的身軀。
  楊志宗天線輻接,生死玄關之竅早通,內力有如長江大河,源源不絕!
  剎那之間——
  只見紅自氣流,瀰漫空間,週遭五丈以內,枝葉紛飛,草木盡偎,「波!波!」之聲,不絕如縷,激氣成渦,使人鼻息皆窒,有如置身怒海波濤之中。
  這種武林罕見的搏鬥,的確駭人至極。
  「百靈會」會眾,雖然被」天下第一丑」遣退,但總舵重地,強敵登臨,豈敢疏於戒備,仍有不少悄悄隱伏在四周,這時被這幕亙古未聞的搏鬥,震驚得一個個目奪神搖,魂兒早都離了竅。
  一盞茶的工夫過去,「天下第一五」格式已告緩慢下來,而楊志宗也漸漸感到真力有些不濟,但揮出的勁氣,仍然凌厲沉猛,毫不遜色於剛出手之時。
  須知人是血肉之軀,內力再深厚,也有用鍋之時。
  尤其雙方功力不相上下,全力做生死之搏,所耗的內力,簡直無從估計,打通了玄關之竅的武人,雖說內力如泉,這只是說對付比自己功力差的人,可以支持久戰,不虞匾乏,但並不是說永遠不會枯竭,像楊志宗目前,掌掌均毫不保留的以十足功勁揮出,時間久了,鐵打的金剛也受不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13:34

  又是一盞熱茶的時間過去……」
  雙方都呈不支之勢!
  楊志宗掌勁漸失凌厲,額角已現汗跡,微感氣喘力促。
  「天下第一丑」也放棄了奇奧的快攻把式,改以劈空掌力,和楊志宗硬拚。
  雙方都有置對方於死地的打算!
  一個是索討師門血債,一個是為了本身生存麗必須要毀去禍根,兩人之中,只有一個人可以活在世上,就是說這是一場生死之搏,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楊志宗愈打愈感焦急,如果這個時候,「招魂蝶秦媚娘」或者是功力相等的高手,現身加人戰鬥的話,後果本堪設想,恐怕伙不能報,還得飲恨九泉。
  「天下第一丑」第一次遭逢了勁敵,而且又是生死對頭,他已看出對方的功力,竟然比自己還要深厚,久戰下去,決討不了好!
  掌風激撞的聲音,由密而疏,雙方久久之後,才互對一掌,但每一掌都有立置對方於死地的威力,只要有一方不支,立刻就得牌血當場。
  「醜鬼,血債血償,你的時候到了!」
  「小子,你還想活著走出黃草壩,那簡直是自日做夢!」
  楊志宗深感不安的是「招魂蝶秦媚娘」一會之長,被人欺到總航之中,焉有不現身之理,而且她對楊志宗也是恨之入骨!
  難道這其中有什麼責辣的安排?
  也許這淫每雙絕的女人不在總舵之中?
  楊志宗目光不時的向楓林之內掃掠,果然被他發現了暗中隱憂了不少的人。
  「速戰速決!」
  一個意念,立刻湧上楊志宗的心頭,目前之局,如果不謀速戰速決的話,自己身入虎穴,單只一個「天下第一丑」已難應付,對方再有高手介入的話,後果堪虞。
  同時另一個意念告訴他,今天如果不把「天下第一丑」在殘肢令下伏屍的話,決不退出百靈會!
  心念即決,行動隨之展開,就在雙方互對一掌,身形微退的剎那,把本身全部殘存真元內力,逼到雙掌之上,口裡瀝喝一聲:「醜鬼接這一掌!」
  「天下第一丑」也同樣存了一拼之心,小小身軀後挫半步,雙掌上提乎胸,以畢生修為內力,驀然推出!
  一陣郁雷般的悶聲響處——
  四外合抱的楓樹,校斷葉殘,樹幹急速的搖擺,凡欲連根拔起。
  牌樓積坐紛揚,「嘩啦啦!」碎磚破瓦,撒了一地!
  楊志宗俊面立呈蒼白,咬緊牙關不使悶哼出聲,蹬橙橙!退了五個大步,身形搖搖欲倒,強將一口逆血吞了回去,目眺欲裂的看著對方。
  「天下第一丑翁不丹」在悶哼聲中,身軀後仰倒地,但又一彈而起,口角棲淚溢出鮮血來,面目淒厲可怖,再加上他本來奇醜,更是不成人形。
  「醜鬼,你的末日到了!」
  「天下第一丑」氣喘如牛,小眼幾乎瞪出血來,就是答不上話來。
  楊志宗深知目前的處境,自己也受了內傷,真元虧損甚巨,忙不選的就地疾作調息,幸而他奇緣迭通,稟賦天生,真氣未竭,這一調運,真力又徐徐產生。
  驀然——
  唆!唆!破空之聲傳處,人影亂閃,那些隱伏在側的「百靈會」高手,紛紛現身出米,在四周合圍而上,竟然有四五十人之多。
  楊志宗俊目一掃來人,殺機陡然熾盛。
  一咬牙,身形暴彈而起,凌空一掠又回原地,已把適才科手插在牌樓橫額上的那柄精芒奪目的「殘肢令」取回手中。
  這一個動作,使得所有在場的「百靈會」高手,心弦為之一震。
  楊志宗手持「殘肢令」,幾立當場,嚴如天神!
  他不放過任何一點點的短暫時刻,時間愈多,對他愈有利,他又開始急速的調運著逐漸恢復的真氣,他知道已面臨真正搏命的階段了。
  四周合圍的高手,已看出「殘肢令主」在與「天下第一旦』全力一搏之下,已成了兩敗俱傷的局面,這正是除去這煞屋的太好機會。
  「天下第一丑」被楊志宗這搏命的一擊,已受了嚴重的內傷,但一股強勁之氣在支持著他不倒下。
  雙方互相對峙,場中靜得落針可聞。
  一場風暴剛過,另一場可怕的暴風雨,又在醞釀之中。
  空氣在寂靜之中,隱伏著無窮的殺機。
  片刻之後——
  楊志宗視四周合圍的高手如無睹,手中「殘肢令」微微一揚,冷淒淒的向:天下第一丑」道:「醜鬼,認命了吧!」
  「天下第一旦」面上的肌肉一陣抽搐,淒厲至極的哼了一聲道:「小子,你以為今天你能全身退出黃草壩?嘿嘿!你別癡心妄想了戶
  楊志宗前欺兩步,咬牙切齒的道:「醜鬼,殘肢令出現,無人能逃殘肢斷魂命運,現在本令要你嘗嘗這種滋味!」
  聲落,身形如鬼魅般的電閃暴進,一招「殘肢斷魂」倏告出手。
  「天下第一丑」雖在重傷之後,但他的身手仍不可輕視,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身形疾撲,右移二尺,左掌閃電般拍出,以次還攻。
  「殘肢斷魂」一招三式,是「甘露幫主古道熱腸楊震寰」窮二十年的歲月,精研獨創,專為配合殘肢怪刃而設;奇詭狠辣,無人能躲。
  雙方都是以快得不能再挾的身法出手!
  「天下第一丑」旋身出掌,不謂不神速厲辣,滿以為可閃過對方這奇詭絕倫的三式,豈知事實大謬不然,只覺攻出的左掌,一陣巨痛攻心,鮮血飛噴中,左臂齊肩面折,慘噪一聲,暴退五尺。
  楊志宗一招「殘肢斷魂」僅削下對方一條左臂,心中也感一凜,這招「殘肢斷魂」不出則已,一經出手,對方絕難逃過?現在「天下第一丑」以受傷之身,仍能躲過其中二式,則他的功力修為,已到了駭人至極的境地!
  就在「天下第一丑」負創暴退的剎那,三支長劍,幻起滿空銀芒,如臘月天的瑞雪,經紛錯落,灑向楊志宗。
  楊志宗身形一閃一晃,「移彩換影」如幽靈般的脫出劍圈之外,殺機勢難題止,略不遲延,「殘肢斷魂」絕招,又告連環施出。
  血雨飛酒中,尖銳慘嗥聲中,三個突襲的劍手,全被削去雙臂,前胸開了一個血窟窿,當場模屍血泊之中。
  看得在場高手,膽裂魂飛,齊齊驚叫出聲。
  這種罕絕的身法,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c
  眾人平日只是耳聞「殘肢令」殺人之殘酷,開武林木有之風,今日親眼所睹,倍覺體目驚心,神震魂奪。
  楊志宗面罩濃厚殺氣,聲音微帶暗啞的道:「本令來此的目的,不願傷及無辜,識相的話,趁早退開,否則的活,令下無情,那是你們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本令!」
  「殘肢令主,你未免欺人太甚,你以為『百靈會』無人了!」
  喝罵聲中,五條人影,相繼縱出,一字式排定在楊志宗身前丈外之地。
  楊志宗俊目掠處,這五條人影,是三個老者,一個中年壯漢,和一個徐娘半者的婦人,一個個怒目圓睜,面罩寒霜,一瞬不瞬的瞪視著自己。
  「五位意欲何為?」
  其中那半老婦人怒聲回答道:「百靈會並不如你想像的那樣膿包!」
  「你們大概不會看不見地下的三個榜樣吧!」
  「如你所說,血債血償!」
  「就憑你們五個?」
  五個「百靈會」的高手,被楊志宗目中無人的話,氣得七竅冒煙,暴吼一聲,各劈出一道強猛無比的掌風!
  五股激流彙集,勢如裂岸驚濤,轟然有聲。
  楊志宗自與「天下第一丑」以全部真元內力作搏浪一擊之後,虧損甚巨,此刻內力回復尚不及平日的一半,但他強傲成性,明知不可為而為,暗地一咬牙關,左掌暴然推出,迎向五股勁氣集匯而成的巨流!
  「隆!」然一聲暴響,楊志宗不自禁的悶哼了一聲,身形連晃,踉蹌後退三步,口角掛下一縷鮮血!
  「百靈公』五個高手,也在同一時間,被震得氣翻血湧,眼冒金星,連退五步。
  楊志宗一退之後,強忍傷痛,捷逾電閃的向五人射去,右手「殘肢令」已在剎那之間,連續施出五招十五式,快得簡直如同一式。
  他深知如果不下殺手,鎮住其餘高手,危機立至!
  慘降之聲,破空而起,血雨暴灑之中,殘肢四射!
  地上多了五具屍體——肢體不全的殘軀。
  看得其餘的高手,一個個面呈死灰,噤若寒蟬,薪籟的直抖!
  「天下第一丑」身負嚴重內傷,差一點五腑離位,又加上一臂被錢,一時半刻之間,決難恢復,此刻已是鬥志全失,心中已萌退走之念。
  楊志宗一口氣毀了五個高手之後,業已鎮住了其餘的會眾,略不遲疑,鼓起餘勇,驀地向「天下第一五」閃身欺去,在五尺之處,停下身形。
  「天下第一丑」心中正在盤算著如何退身,意念末決,想不到「殘肢令主」已告欺近身來,心中突然一震,情不自禁的向後退了兩步!
  楊志宗眼射復仇之火,緊跟著逼進兩步。
  「天下第一丑」見退已無望,頓生拚命之心,暗暗強聚殘存內力於右掌,半聲不吭,快逾電掣的碎然向楊志宗拍出,膽尺之隔,掌出即至。
  楊志宗不想對方有此一著,閃避封擋均所不及,急切裡身軀微側,避過正面,護身愛氣應念面生,也唯因受氣護體,方才得免心脈震斷之厄。
  「砰!」的一聲,楊志宗硬承受了對方一掌,只覺身軀一震,口角鮮血又告溢出。
  「天下第一丑」這一掌雖是拚命之著,但以他重傷之身,真元損而未復,這一掌只及平時的三成功力,否則楊志宗決難承受,他本人也同時被楊志宗護身愛氣產生的反震之力,震得連退數步,「哇!」的噴出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欲倒。
  四周的高手,見楊志宗傷勢也已不輕,又蠢蠢欲動。
  楊志宗雖說負創不輕,但心裡可十分清楚,危機並未稍減,但復仇的信念,使他面對敵人而毫無怯意,手中「殘肢令」斜舉平胸,緩緩向「天下第一丑」欺去。
  「天下第一丑」怪臉扭曲,眼中露出駭極的光芒,艱難的步步後退!
  場中的空氣,緊迫得使人窒息!
  「百靈會」的眾高手,尚在猶豫著是否出手?
  墓在此刻——
  只見寒芒門處,血光進現,接著是一聲野獸臨死時般的厲嗥!
  「天下第一丑」誅儒般的身軀,已倒臥在血泊之中,另一隻手臂,被削落掉在一丈之外,胸前一個透明窟窿,尚在淌著鮮血,厥狀慘不忍睹。
  四周近二十的高手,如夢初醒,作勢就要撲出。
  楊志宗身形候轉,面對眾高手,臉上的殺機仍極濃厚,屋目之中,放射出一種使人不寒而慄的煞光,逼視著眾高手。
  眾高手被楊志宗所顯現的煞光鎮住,一個個又露躊躇之態。
  楊志宗收回目光,自懷中取出「甘露幫血海深仇錄」,翻開首頁,彎腰用手指在「天下第一丑」的屍身上蘸了一點血,往第三號「天下第一丑翁不丹」的名號上一塗,算是銷了這一號仇家!
  做完這些動作之後,慎重的把小冊子置回懷中,舉頭向天,喃喃祝禱道:「師父在天之靈有知,弟子今天又為師門索回了一筆血債,另外還有四筆債,弟子當竭盡綿薄,雖刀山劍林在前,拼著肝腦塗地,也當—一索回,師門先進幫友,實所共鑒!」
  祝禱畢,懷好「殘肢令」,向那些呆立的「百靈會」高手掃了一眼,轉過身去,邁開腳步,就向牌樓之內欺去。
  「百靈會」眾高手,臉色一變,紛紛縱身上前,橫排在林蔭道中。
  楊志宗既然闖向總舵之中,他們不得不出面攔阻。
  眾高手之中,一個禿頂老者,排眾而出,滿臉怒容的道:「閣下意欲何為?」
  「找你們的會長結一筆帳戶
  「會長已不在總舵之中!」
  「嘿嘿!就憑你這一句話,本令就會罷手不成?」
  「那閣下的意思要怎麼辦?」
  「不見到你們會長本令決不甘休!」
  「今天恐怕辦不到!」
  「嘿嘿!辦不到,殘肢令主言出必踐,沒有辦不到的事!」
  眾高手面上齊現怒容,看樣子楊志宗如果硬闖的話,他們不惜一戰。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們看出,「殘肢令主」經過這一連串的劇烈拚搏,內力損耗將盡,而且身負內傷,所以減少了大半畏懼的顧慮,否則,他們豈敢輕虎鬚。
  空氣又呈緊張,眼看另一幕慘劇又將上演。
  突然——
  一陣低沉的聲音,候告傳來!
  「孩子,你太逞強了!」
  隨著話聲,楓林頂上飄落一條人影,落地無聲。
  楊志宗聽聲音已知來者是誰,驀然回轉身來,兩丈之外,站著一個紅巾蒙面人。
  「百靈會」中眾高手,乍見來人竟是名聞武林的「海鷗令主紅巾蒙面人」,不由驚咦出聲,不知道神秘的怪人何以會現身此地。
  楊志宗躬身一札道:「前輩有何指教?」
  「孩子,你想做什麼?」
  「找百靈會長招魂蝶秦媚娘那賤人算帳!」
  「你目前已經受傷不輕,功力未復,你自信能敵得過她?」
  楊志宗略一躊躇之後,劍眉上揚,很恨的道:「我今天決不放過她介
  「可是孩子,你用不著找她了,你永遠也不會再見到她了!」
  這話聽得楊志宗大感奇怪,猜不透紅巾蒙面人這話是什麼意思,迷憫的道:「為什麼?」
  「她已不在人世!」
  「百靈會」眾高手,齊齊臉上變色,這消息他們諱莫如深,除了會中有地位的人外,無人得知,當然決不可能傳出江湖,不知紅巾蒙面人何由得悉,
  「孩子,離開這裡,我再告訴你詳情!」
  「好!」
  兩條人影,先後彈起,越上林消,瞬息無蹤。
  「百靈會」眾高手迷恫的望著兩人逝去的方向,心裡不知是一種什麼滋味,
  且說楊志宗隨著紅巾蒙面人,雙雙離開草壩,一路疾馳,有如星飛九射,一個時辰之後,來到一處僻靜的江岸,停身落座,楊志宗迫不及待的問道:「前輩方才說招魂蝶已不在人世?」
  「不錯!」
  「是如何死的?」
  「昨日晚間,招魂蝶黑夜飛頭,今天早晨,卻發現她的頭竟然供在後山前任『百靈會』會長『上官公道』,也就是她的丈夫的墳前!」
  「什麼人下的手?」
  「這個不得而知,但據推測可能與她丈夫之死有關,招魂蝶嫁給『上官公理』為繼室,時間並不太久,這女人陰毒絕倫,極可能是想謀『百靈會長』的寶座而下殺手!」
  楊志宗頓時陷入沉思之中:
  「招魂蝶秦媚娘」身手不弱,單只「翠袖招魂」那一手陰功,恐怕極少人能敵,而且「天下第一丑」也在會壇之內,那這下手的人,身手之高,也確實駭人。
  「追風劍上官公理」也是「甘露幫」仇人之一,但楊志宗尚未出道,他人就已經死去,人死不記仇,在「甘露幫血海深仇錄」上,已經銷了號!
  他記起「紅衣女上官巧」曾向他說過,她的父親死因離奇,照此看來,這下手的人,可能是追風劍昔年的手下,查悉追風劍死於現任會長「招魂蝶」之手,而替他報仇。
  他由此想起那身形像權「紅衣女上官巧」的緣紗蒙面女子來!
  她會是巧妹妹嗎?那她為什麼見了自己而視如路人?不會的!
  也許她有難言之隱,目前不願現出真面目,但對別人猶可,對自己可不應該!
  如果假定那女子就是巧妹妹,南海失事之後,和我一樣,死裡逃生,練成絕藝,重履中原,偶然獲知她的父親是死於她繼母「招魂蝶」之手,於是——
  楊志宗想到此處,不由忘其所以的自言自語道:「會是她嗎?」
  「孩子,你說什麼?」
  楊志宗這才知道自己失態,忙龐道:「『晚輩忽然想起一個人,據我推測,殺死招魂蝶的事,狠可能是她所為!」
  「誰?」
  「追風劍上官公瑾的女兒上官巧!」
  「嗯!這事大有可能,你怎的做這樣推斷,那女孩子……哦!荊山孽龍潭畔,曾經和天山龍女一道,捨命救你的那個紅衣的女孩子,是她嗎?」
  「不錯,就是她!」
  「孩子,你好像對她很熟悉是嗎?」
  言外之意,當然是在問楊志宗是否愛上了「紅衣女上官巧」。
  楊志宗面上倏地飄過一縷悲淒之色,於是他說出自己曾因中了「招魂蝶秦媚娘」的「春風一度丸」之毒,上宮巧與他結伴同赴南海求取解藥,中途遇風暴,慘做波臣,以及最近江湖中曾出現了一個神秘的綠紗蒙面的紅衣女子,身形酷像葬身南海的上官巧……等等經過,向紅巾蒙面人詳細說出。
  楊志宗說完之後,紅巾蒙面人不禁把頭連點道:「孩子,你推斷的極有道理,那維紗蒙面女既已現蹤江湖,不愁會遇不上,困難是如何使她現出真面目,據你所說,她的身手可能已臻上乘!」
  楊志宗一付度之後,又道,「不對,如果她真的是上官巧,她沒有對我隱瞞面目的理由,如果她不是的話,現在的推斷,豈不完全落空?」
  「孩子,這些事待將來再說吧!我來問你,你報仇的事怎樣了?」
  「還有四個頂尖仇人!」
  「哪四個?」
  「赤髮陰魔,白面殭屍怪芮木通,烈陽老怪,玉面閻羅婆潘七姑!」
  當楊志宗說到最後一個「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的時候,紅巾蒙面人的身軀猛然震動了一下,但楊志宗卻未曾注意及此,仍接下去道:「其中白面殭屍怪已和我朝過面,烈陽老怪和我交過手,赤髮陰魔和王面閻婆潘七姑還無絲毫蹤跡可尋,不過其中工面閻羅婆播七姑,據我所得到的線索是匿居在叫作『筆管峰』的一座崇峰之上,此事尚未證實真假!」
  「什麼?孩子,玉面閻羅婆匿居在筆管峰上?」
  「是的,不管如何,晚輩發誓要使這四個魔頭,—一伏屍殘膠令之下!」
  紅巾蒙面人這時心痛如續,因地紅巾蒙面,楊志宗此刻著不見他的面部表情,他又在心裡暗自念著:「塊,孽障,告訴他吧!不!決不!唉!可憐的孩子!」
  楊志宗見紅巾蒙面人,久久不曾做聲,不由又掉過話題道:「黑鳳凰趙姑娘身懷的一件武林異寶『烏木寶錄真訣』,被白面殭屍怪芮木通搶奪而去,對於這魔頭的行蹤,前輩發現些端倪?」
  「還不曾!」
  「烏木寶錄是晚輩師門遺物,晚輩必欲尋回!」
  「孩子,這個我早已知道,我已派出十二個門人,嚴密查訪這魔頭的下落,如果能夠得回,我當原物給你廠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13:58

  「謝前輩關愛之德,晚輩自與『明魔教主』等交手之後,深感功力還欠缺得很,單以誅除『天下第一丑』來說,晚輩拚命周旋之下,幾乎失手,所以也急欲練就『烏木寶錄』所載武功,方得快意思仇,同時這也是先師臨終遺訓之一!」
  「烏木寶錄真快,很深玄奧,孩子,你雖聰慧過人,恐怕一時之間,難以參悟!」
  楊志宗對於紅巾蒙面人,已產生了濃厚的情感,他覺得如果心裡知道的事,要向對方隱瞞的話,那是一種罪過,於是他不加思索的道:「晚輩可以解得!」
  「你可以解得?」
  「是的,晚輩身邊保存有另一片『烏木寶錄真解』,所以能夠悟解!」
  「哦!這就賠怪了,如果雙木合壁,上面所載的武功被你參悟的話,等於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你的身手,放眼武林恐怕真的找不到敵手了!」
  「晚輩習武的目的,主要的是完成先師遺志,為『甘露幫』所有死難的幫友,素還血債,次要的一個目的是藉此遍歷江湖,探查自己的身世!」
  紅巾蒙面人心中又是一震,淒慘的往事,使他泣血椎,他感到他自己是一個不可饒恕的罪人,當年一步之差,使得自己終生痛苦不說,還害了一個無辜的人。
  多少年來,他盼望著奇跡出現,他奔走江湖,迫尋這個奇跡,現在天從人願,奇跡出現了,但他卻不敢面對錐心實,獨自忍受著無窮盡的痛苦。
  他不知是自己的錯,還是造物者殘酷的安排?
  他悲淒的一遍又一遍望著眼前這俊美冷漠的少年,內心如被毒蛇啃噬。
  許多次,他想坦白的揭露楊志宗身世之謎,可是話到嘴邊,卻沒有勇氣說出,他為怕深深的刺傷了他,說不定會毀了他一生的幸福。
  更說不定,這孩子在獲悉真情之後,永遠的根他!
  但目前,如果把事實隱瞞下去的話,說不定會造成慘絕人倫的悲劇。
  心念千回百轉,他仍然提不起勇氣說出來!
  楊志宗沉默了一刻之後,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忙向紅巾蒙面人道:「前輩見聞廣博,我想請問一件事情?」
  「什麼事,孩子,如果我知道的話,一定會告訴你!」
  「我想間一個失蹤江湖近二十年的上一代高手!」
  「誰?」
  「玉面劍客范天華!」
  紅巾蒙面人幾乎被震得昏厥過去,半晌之後,勉強壓制住鼎沸般激盪的情緒道:「你問這幹什麼?」
  「前輩知道這位武林先進嗎?」
  「你且先說出你打聽的原因何在!」
  「晚輩曾經應許一個我最敬愛的人,為她做這件事!」
  「應許了誰?」
  「天山龍女塗慧芳!」
  「天山龍女?」
  「是的!」
  紅巾蒙面人語音之中,已微帶顫抖,把聲音放得更低沉些,藉以掩飾他的激動。
  「她尋找玉面劍客范天華幹嗎?」
  「她對玉面劍客范無華一往情深,十多年來,一直在追尋他,據她說,晚輩的形貌長得和當年的玉面劍客范天華一模一樣……』」
  紅巾蒙面人不由輕囑了一聲,聲音略見淒楚。
  楊志宗接著又往下說道:「就是因為晚輩的面貌酷似她昔年的情人,所以對晚輩特別好感,三番兩次不計生死的挽救晚輩於危難之中,所以晚輩自動應許替她辦這件事!」
  「哦!原來如此!」
  「玉面劍客范天華這人是否還在人世?」
  「據我推測,他已不在人間,即使在,他此生已不會再與人見面!」
  「為什麼?」
  「他……他……他當年曾經做了一件鋁事,他本是無心之失,但到後來發覺大錯已成,無面目再立足江湖,這也許是他失蹤的原因。」
  「怎麼樣的錯事?」
  紅巾蒙面人沉默了半晌之後,才悠然的歎了一口氣道:「這個,我也不甚清楚!」
  「玉面劍客范無華,是武林一異西嶽之主凌夷風的門下?」
  「不錯!」
  「武林一異共有幾個傳人?」
  「一個!」
  「真的只有一個?」
  「是的,只有一個!」
  「那就不對了!」
  「咦!孩子,什麼事情不對?」
  「晚輩曾答應武林雙奇『南癡愚駿釣望』和『北瘋半悟和尚』兩位老前輩代他們赴武林一異傳人之約,武林一異既已發出邀柬,由他的傳人在華山候教,以他過去的名聲地位,當然不會做虛妄之言,但他的傳人只有一個,而且生死不明,這其中不是存在著極大的矛盾嗎?」
  紅巾蒙面人做夢也想不到事情的發展會這樣奇突,他說的是實話,武林一異只有一個傳人,想不到武林雙奇竟然挑了楊志宗代他倆赴約,一時之間,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心念幾傳之後,只好淡然說道:「以我所知,武林一異確實只有一個傳人,但也許他在唯一的傳人失蹤之後,又另收了門人也說不定!」
  「是的,晚輩猜想也是如此,昔年雙奇一異會於巫山神女峰,印證武學,三日三夜,雙奇以半招之差,敗在一異手下,互約二十年後,再聚神女峰,不料武林一異竟然因練功而走火火魔,眼看不能赴約,傳柬雙奇,由他的傳人代踐此約,武林雙奇論輩份聲名當然不願和一異的傳人,動手過招……」
  「於是雙奇便挑選了你代他倆踐約?」
  「是的!」
  「你已經答應了?」
  「他們各傳我一手絕藝,並且又都曾經對我有過救命贈藥之德,義不容辭!」
  紅巾蒙面人默然了,他心裡在盤算著一個重大的問題。
  楊志宗見紅巾蒙面人久久無語,不由訝然道:「前輩,莫非這事有什麼不要?」
  「不要是沒有的話,以你目前的功力,大可與一異傳人拼,但武林一異曾被許為武林第一人,他既然命他的傳人代踐雙奇之約,則他的傳人當然對武功一道,定有不凡的造詣,為了『武林第一』這塊招牌,這一番的約會恐怕有一場非常的拚搏!」
  「晚輩僅以本身所學全力周旋,至於勝敗兩個字倒是無所謂廣
  「孩子!武林中有幾個能拋得開一個『名』字,你的氣度雖然可佩,但到了那時候,恐怕由不得你了!」
  「前輩顧慮得對,但晚輩卻有這個自信言行如一!」
  「好!孩子,也許一搏之下,你能取代『武林第一』的稱號!」
  「晚輩志不在此!」
  「你何時前去赴約?」
  「南癡北瘋兩位老前輩要晚輩子下月月圓之夕,趕到華山主峰之後的望月坪!」
  「晤!」
  紅巾蒙面人意味深長的晤了一聲,楊志宗對於他是誠敬有加,所以許多次紅巾蒙面人的言行有失常之處,楊志宗從不去深思,否則的話,多少可察出些端倪。
  直到目前為止,楊志宗對於紅巾蒙面人的來歷姓名,完全不知道,他尊稱他一聲前輩,對方不告訴他,他決不會主動的追問!
  每逢他危難的關頭,紅巾蒙面人都會不期然的現身。
  是巧合嗎?還是紅巾蒙面人根本就沒有離開他的左右?
  楊志宗當然已有所覺,但他不好啟齒動問,因為人家是一番好意。
  「孩子,你的行止是否有所安排?」
  「晚輩目前急務是探訪『白面殭屍怪芮木通』的行蹤,這魔頭不但是仇家之一,而且落在他手的本門遺物『烏木定錄真快』,亟待收回,晚輩如不能練就更高的絕藝,對於今後的幾個。仇家,談到索仇,恐怕荊棘重重,自與『陰魔教主』『天下第一丑』等頂尖魔頭拚搏之後,晚輩深深體味到自己的功力還不夠應用!此去華山,路程遙遠,半月之後,就打算動身趕往!」
  「孩子,容再相見,願你好自為之!」
  紅巾蒙面人邊說邊立起身形,一閃而逝,最後一個之率,已經從數十丈之外傳來!
  楊志宗也站起身形,帳然良久之後,也緩緩離開江邊,走上官道。
  「殘肢令主志宗」鬥殺一天下第一丑翁不丹!」
  「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在總舵之內,暗夜飛頭!
  這兩個震驚江湖的消息,不膽而走,很快的傳遍整個武林!
  尤其「殘肢令主」的事跡,更為胎炙人口,成為茶樓酒館一般江湖道熱烈品題的新聞,他被形容得神乎其神,威名有如日正當中。
  但真正睹過楊志宗廬山真面目的,並沒有多少!
  這一天正午時分——
  楊志宗剛從一個小鎮上打尖出來,他一時高興,多飲了幾杯酒,俊面白裡透紅,更顯容光煥發,碉低不群,如臨風玉樹,緩緩馳行在由鄂人陝的官道上。
  這時碧天如洗,萬里無雲,麗日當空,一陣陣的微風拂面而來,使人有說不出的舒爽,胸懷為之一暢!
  楊志宗藉著酒興,一個勁的向前走,不知不覺,已屆申酉之交。
  數聲馬蹄,把楊志宗從闌珊的意興中喚醒,俊目掠處,不由啞然失笑,原來他已走入了山區,人眼儘是重山疊嶺,煙嵐四起,餘暉斜照,它道從山映之中,延伸出去。
  別說村鎮人家,連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一個,心付:「要想投宿,恐怕要疾趕一程了!」
  心意動處,正想加快腳程!
  突然——
  前道之上,奔來近十條人彤,僧道俗全有,當先一人,似是一個老和尚。
  楊志宗一看這些人彤來得突兀,不由自主停下身形,仁立在路當中。
  漸行漸近,已可清晰的看出當先一人,果然是一個六旬上下,身著灰色僧袍的老和尚,後面跟隨著八九個裝束不等的人物。
  從他們奔行的身法看來,每一個都具有不見的身手。
  一行人來到切近,乍見一個俊美絕倫面目冷漠的少年幾立路中,不由心中一動,齊齊停下身來,十雙眼睛,齊朝楊志宗的週身上下打量!
  楊志宗依然不言不動,如一尊石像般冷冰冰的看著這奇突的一群。
  當先的那老和尚,高宣了一聲佛號之後,單掌打一個訊問道:
  「施主攔阻道中,是有心還是無意?」
  楊志宗寒淒淒的答道:「有心怎麼樣?無意又怎麼樣?」
  「如果有心,請道其詳,如若是無意的話,老油等當然不會妄生事端!」
  「咦!奇了,陽關大道,什麼人走不得?」
  「但施主攔阻道中!」
  「你們不會從側繞過,路並不窄嘛廠
  老和尚身後的九人,齊齊面現怒色,想不到這俊美絕倫的少年人,竟然冷漠狂傲到這種地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老和尚臉色微變之後,又復和聲道:「施主既是無意,就請便吧!老油等尚有要事!」
  「我並沒有說我是無意呀!」
  「那施主是存心找岔的了?」
  「在下也沒有說是有心!」
  「施主之意究竟是為何?請道其詳?」
  「在下只想知道大師等一行的目的!」
  一行人之中,有人怒哼出聲,老和尚一場手止住,又向楊志宗道:「老油少林百智,其餘的是五大門派的同道。」
  楊志宗一聽,原來這行奇突的人物,竟然是五大門派聯合派遣的高手,當前為首的老和尚,竟是少林寺三十代弟子中傑出的高手「百智彈師」,當下仍冷漠的道:「五大門派,聯合派遣高手人江湖,倒是一件盛事,此行目的老師父肯否惠告?」
  「百智禪師」不由面現溫色,正待開口——
  驀然——
  身後轉出一個頭戴九梁冠,身被青色道袍,腰懸長劍的中年逍土,疾行兩步,站到「百智彈師」身側,道:「禪師……」
  「百智禪師」徐徐側過頭去,道:「青陽道兄有什麼話要說?」
  「青陽道人」目光犀利如刀的再瞥了楊志宗一眼,附耳向「百指禪師」一陣低語,「百戰禪師」臉上一片疑惑不安的色彩,向後退了一步,神目如電炬,照向楊志家,好半晌才道:「請問施主上下如何稱呼?」
  楊志宗聰敏逾桓,一看當前情況,已經料到了幾分,但仍毫不在意的道:「在下楊志宗!」
  聲甫出口,「百智彈師」一行人之中,已有人驚呼出聲:「殘肢令主!」
  隨著這一聲「殘肢令主」的驚呼聲之後,十個高手面上齊齊現出一種極其複雜的表情,是驚?是怒?是俱?是奇?很難分析。
  「百智禪師」走一定擲之後,朗宣一聲佛號道:「施主就是殘肢令主?」
  想都是專為本令一人而來,哈哈!幾乎當面錯過!」
  五大門派的高手,被這句話說得臉色又是一變!
  「百智禪師」為此行之首,立即接住話頭道:「老鋼身為我佛弟子,不作斑語,正是為了施主而來!」
  楊志宗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道:「不知老師父等為本令何來?」
  「五大門派鑒於施主在江湖中的血腥作為,唯恐造成武林浩劫,各掌門秉悲天憫人之旨共同協議,派遣老油等十人,深入江湖,尋訪施主……
  「準備把本令怎樣?」
  「一來查明實況,再則奉勸施主放下屠刀,回頭是岸!」
  「這個辦不到!」
  這句斬釘截鐵的話,使「百智禪師」為之一愕,其餘九個高手也同感一震!
  空氣之中,已隱隱泛出緊張的色彩。
  「施主考慮過了?」
  「毋庸考慮,本令為所當為,辦份內之事!」
  「何謂份內之事?」
  「昔年『甘露幫』在武陵山中,被數十黑白道高手突襲,一夜之間,自幫主以下二百多人無一倖免,總壇之內屍積如山」血流成渠,這件血案,大師曾耳聞沒有?」
  楊志宗提到師門慘案,俊目煞光隱隱,聲音中充滿了恨意!
  「百智禪師」低眉垂目,又宣了一聲佛號,然後注視楊志宗道:「這件公案者納曾經聽人述及!」
  「本令主就是要索回這一筆彌天的血債!」
  「冤冤相報,何日是了……」
  「大師不必談及佛家因果,本令主今日之果,正是要證昔年之因!」
  「施主索仇,原無可厚非,但……」
  楊志宗胸中熱血沸騰,腦海裡仇恨交織,打斷「百智禪師」的話道:「大師既然也以本令的索仇行為,是無可厚非之舉,是否還要我放下屠刀呢?」
  「阿彌陀佛!施主索討昔年血債,當然無可厚非,但枉殺無辜,濫造殺孽,弄得武林一片血雨腥風,上千天和,這就不是了!」
  「大師言重了吧?」
  「施主在七里坪大開殺戒,血洗紫雲幫,等等屠殺行為,是否算是濫殺無辜,難道死者每一個都與『甘露幫』結有仇怨?」
  「那是他們自不量力,逼本令下手,咎不在我!」
  「施主這話未免本過強詞奪理!」
  楊志完怒氣候升,冷激之性大發,不願再多所解說,怒聲道:「那大師等今天準備如何對付在下?」
  「對付未必,但如果今天之後,施主仍然濫殺如前的話,老袖等不能坐視廣
  「怎麼樣?」
  「為了武林蒼生,只好對不起施主了!」
  「如何對不起法?」
  「為武林除思洱劫!」
  「哈哈哈哈……」
  楊志宗舉首向天,暴發出一陣聲人云霄的狂笑,笑聲激盪排雲,四山回應,直似要撕裂長空一般,五大門派的高手,被笑聲震得氣血微湧,耳鳴心悸,笑聲停了,那裊裊餘音,仍然飛繞空間,不絕如縷!
  「施主不可任性而為!」
  「本令生重申前言,是做份內的事,沒有人能阻擋本令主索取血債!」
  「五大門派不會坐視!」
  話中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楊志宗不屑的道:「哈哈!五大門派,本令主不慣受人威脅!」
  「施主不要後悔!」
  「後悔?哈哈!五大門派如果不分是非黑白,強自出頭干預的話,本令主倒是不在乎,一切後果,由五大門派自負,本令主言盡於此!」
  眾高手面色一沉,各各蓄勁作勢,他們有意要一顯名門大派的威風。
  「百智禪師」灰眉一揚,目射稜芒,沉聲道:「施主之意已經決定要這樣做了?」
  「不錯,各位盡可出手,本令主一力接著就是廣
  武當青陽道人,首先飄身而出,面色一沉,厲聲道:「閣下年紀輕輕,殺孽如此之重,竟然不聽相勸,還這般目中無人,不把貧道等人放在眼裡,今天就叫你識得厲害!」
  楊志宗哼道:「道長口出大言,必有驚人之技,在下極願見識,不過話可說在前頭,拳腳無限,如有得罪之處,請道長不要見怪,在下實不願與五大門派為敵,但事逼至此,不得不然,這一點諒道長還清楚吧?」
  「好狂妄的小輩!」
  武當青陽道人怒喝聲中,移形換位,劈出一道如山勁氣!
  楊志宗冷哼了一聲,右掌運集了七成功勁,悠然推出!兩股勁氣相接,發出一聲「轟!」然巨響,楊志宗身形一晃而止,「青陽道人」卻被震得退了一步,寬大的道袍獵獵而飛!
  「青陽道人」是武當門下第一流的高手,竟然被對方一掌震退,而且還當著其他各派高手之面,不由秦怒交進,暴吼一聲,雙掌驀然上提平胸,以十成勁道猛推而出。
  楊志宗冷曬一聲:「來得好廠「乾元真罡」應念面生,仍以單掌疾揮而出.但勁道卻已較之先前加了二成!
  「轟隆!」響聲震耳欲聾,引起四山回應不絕,勁風激撞,捲起漫空塵沙,
  悶哼聲中,「青陽道人」道冠歪斜,踉踉蹌蹌一連退了五個大步!
  楊志宗也被震得胸頭一窒,微退半步!
  看得一旁的五大門派高手,面上失色,同時心念道:「殘肢主令,果然名不虛傳,功力確已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
  當然,楊志宗的本意,並不想傷及對方,僅以單掌對「青陽道人」的權掌,饒是如此,「青陽道人」還是承受不了,如果他全力發掌的話,十個「青陽道人」也得煤血當場。
  「青陽道人」一陣喘息之後,驀地掣出長劍,寒芒映看夕陽,煙煙生光,順手一抖,劍尖顫起朵朵劍花,兩丈之外,頓覺寒意襲人!
  武當一派,以劍術見長,楊志宗焉有不知之理,當下凝神而待!
  「百智禪師」灰眉一掀道:「道長,不可演出流血慘劇!」
  話聲未完,「青陽道人」已飛身上步,手中劍揮起漫天寒芒,夾著森森的逼人劍氣,奇詭狠辣兼備的向。殘肢令主楊志宗」鋪天蓋地的罩落!
  絲絲劍氣的破空聲,刺人耳鼓!
  楊志宗在心裡暗罵一聲:「好一個不知進退的牛鼻子!」
  驀然施展「移形換影」身法,如鬼鞋般一旅脫出劍圈之外,曲指如鉤,閃電般向「青陽道人」的背心抓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15:38

第14章 烏木真訣

  「青陽道人」論內力,當然不及選遇奇緣的楊志家深厚,若論劍術招式,他卻有不平凡的造詣,決不是虛有其表的人物。
  當下劍勢攻出,速失對方人影,立感不妙,當下極快的就攻出之勢,身形滴溜溜一轉,劍幕護住週身,連人帶劍轉變了一個方位。
  楊志宗的五指堪堪就要觸及對方的身形,被他這迅快奇詭,的一變式,身形從指下險極的滑離三尺,如虹劍氣,已告反削而來!
  楊志宗如果跟蹤出指的話,「青陽道人」固不能倖免,而楊志宗也得傷在劍下。
  但他的身手畢竟不同凡響,疾將抓出的五指,往回一編,「移形換影」又如幽靈般的欺到「青陽道人』身後,伸手就抓。
  「青陽道人」被迫得把一柄劍揮舞成一座光膜,罩住自己週身,
  楊志宗身法雖然奇妙,一時也奈何他不得!
  數十個照面之後,「青陽道人」的劍勢益見凌厲,沉穩狠辣,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劍氣直衝霄漢,劍風勁疾稅嘯,令人目奪神迷。
  但楊志宗的身形,直若鬼就,隱現無常,忽東忽西,乘虛蹈隙,看準機會就攻一招,「青陽道人」劍術雖然高超,卻是守多於攻,如果他封閉稍為不嚴的話,立刻就會被對方所乘。
  旁觀的所有高手,心內比雪還亮,「殘肢令主」毋須還手,單只憑那令人無法捉摸的玄奇身法,就足以施垮「青陽道人」。
  突然——
  人影一晃,又有一個道土仗劍而出。
  楊志宗身形電閃飄退一丈,不屑的道:「你們準備倚多為勝?」
  「青陽道人」也同時收招不攻,和那僅劍而出的道主,對角峙立,三人成了鼎立之勢。
  楊志宗接著又滿面凝霜的問道:「名門大派,原來也是講究群打合毆,嘿嘿!我看你們乾脆全上吧!」
  這句話確實夠厲害,簡直視五大門派的高手如無物,而且語含譏諷,使得所有的人為之臉上一紅。
  「青陽道人」紅著臉道:「為了武林劫運,玄芙蒼生,群打合毆又有什麼不可?」
  楊志宗怒極反笑道:「道長言之有理,上吧!」兩柄長劍,如毒龍出海,閃電般從兩個不同方位刺向楊志宗。
  楊志宗心裡暗道:「若不給你們點厲害嘗嘗,還真不知天高地厚哩!」
  心念之中,左右開弓,雙掌貫足十成「乾元真罡」分別劈向兩個道人。
  「波!波!」兩聲,兩個武當高手的長刨,被愛氣震得倒劈回去,幾乎脫手飛出,人也跟著跟隨後退,跌跌撞撞的退了一丈有餘,
  看得一旁的其他高手,心中寒氣直冒。
  就在「青陽道人」等兩個武當高手被震退之後,少林「百智樣師」向前連跨五個大步,欺近楊志宗身前不及兩丈之地,道:「施主功力果然不凡,老袖清教幾招!」
  楊志宗毫不為意的道:「在下也渴望一睹少林絕技,大師請吧!」
  「百智禪師」面色一整,微退半步,雙掌猛然推出,一道撼山拔岳的勁氣,匝地捲出,帶起四周氣流疾旋有聲!
  楊志宗單掌一揚,「乾元真罡」應掌而發。
  「波!」的一聲巨響,雙方各退了一步。
  「百智彈師」雙掌齊推,面對方以單掌相接,竟然秋色平分,心頭不由一凜,當下身形向後一挫,雙掌緩緩上提,面色十分沉凝。
  楊志宗知道對方必然有什麼厲害的掌功施出,當下也凝神一志,暗暗把「兩極真元」提聚十成,貫於雙掌,表面上仍是一付悠閒冷漠之態。
  「百智禪師」待到雙掌乎胸之時,面上突現異彩,臉色紅潤如嬰兒,雙目中也射出一縷使人不敢逼視的湛然神光。
  「般若神功!」
  楊志宗在心裡暗叫了一聲,心頭也隨之一緊,他所習練的「兩極美元」,是否能與佛門至高的「般若神功」相匹敵,他毫無把握。
  其餘九個高手,眼睛瞪得銅鈴般大,一不稍瞬的沉視著場中的一對。
  如果「百智樣師」的「佛門般若神功」仍然不能和「殘肢令主」相匹敵的話,那他們今天除了乖乖的退定之外,別無他途。
  「百智彈師」攀然吐氣開聲,雙掌平推而出。
  佛門神功,果然不同凡響,掌勁方吐,三丈之內已覺氣勢逼人,一道強猛絕倫的勁氣,挾風雷之聲,有若巨浪狂濤,以雷霆萬鈞之勢,湧捲向楊志宗。
  楊志宗心中微凜,雙掌也告緩緩推出。
  一道紅自相間的氣流,不帶絲毫火暴之氣,冉冉飄出。
  眾高手的心,提到了喉邊,緊張得幾乎窒息。
  「兩極真元」通剛則柔,遇柔則剛,表面上看來,似乎是柔弱無力,其實潛勁如山,威力之強,駭人聽聞。
  一剛一柔兩股氣流突然相接!
  奇突的事情發生了……
  「百智禪師」所發驚天動地的一掌,觸上那股紅白相間的氣流,發出一陣輕微的「波!波!」,頓如泥牛入海,被無聲無息的消卸得乾乾淨淨。
  各門派的高手,不由齊齊面上失色,驚咦出聲!
  「百智禪師」面現灰色,半晌之後,忽然跌坐地上。
  驚呼聲中,各門派的高手,齊湧向「百智彈師」的身前。
  「大師你受傷了?」
  「大師,事到如今,我們只好出手了!」
  喧嚷聲中,九個五大門派的高手,齊把目光集中向「殘肢令主」楊志宗,九個身影,也跟著緩緩向楊志宗身前移去。
  如果九個高手聯合出手的話,楊志宗當然不會再手下留情!
  眼看一場狠拼惡鬥在所難免!
  空氣呈緊張之色!
  楊志宗眉目之間,驟現煞光,一張俊面冷漠得像一塊冰,他準備不計一切後果,給這些自命名門大派的人物,一個嚴重的教訓。
  危機千鈞一髮——
  「各位清退下,不可造次!」
  眾高手聞聲不由一征,身形也隨著停下,只見「百智禪師」已顫巍巍的站起身來,雙手連搖,焦急之情,溢於言表。
  原來楊志完以十成功勁,萬分沉凝的發出「兩極真元」,不僅消卸了對方的無鑄神功,餘勁不衰,直襲向「百智憚師」。
  「百智禪師」見自己未出的「佛門般若神動」,碰上對方的紅自氣流,有如觸在棉花之上,毫無著力之處,不由心中大駭,一口真氣頓告鬆弛,而對方的暗勁不衰,直捲而來,登時如中雷頓,忍不住躍坐下去。
  現在他發現各門派的高手,已不顧厲害的湧向「殘肢令主」.難免要造成流血慘劇,他知道眾高手決非「殘肢令主」之敵,自己為此行之首,而且一行人只是奉命查察「殘肢令主」濫肆殺戮的真相,並沒有奉命要和他拚搏,所以忍痛起身,發話阻止。
  眾高手因見少林「百智禪師」受傷,激於義憤,所以不顧利害的出手,現在被「百智禪師」這一出聲阻止,登時醒悟過來,合九人之力,上去也是白廢,他們心裡有數,說什麼也不是「殘肢令主」的敵手,弄不好死傷立見!
  當下順水推舟,汕汕的退了下來。
  「百智禪師」不愧佛門高弟,氣度雍然,上前一步道:「施主功力超凡,老油等自歎不如,不過最後再進一言,深望施主不要率性而行,上千天和,老油等即日回所屬門派向掌門人覆命!」
  百智老和尚坦白承認不敵,不愧名門風度,楊志宗深為所感,和聲答道:「大師的話,在下理會得,不過在下也坦誠相告,這報仇雪恨的事,希望貴門派能明辨是非,著重事實,不要橫加干預!」
  「百智禪師」又默然注視了楊志宗一眼,一行人紛紛移步離去。
  楊志宗眼看著五大門派的高手們在視線中消失後,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身形一展,正待——
  摹在此刻——
  左面山腹之中,遙遙傳來兩聲淒厲的慘爆!
  楊志宗將起的身形,不由被這兩聲慘噪聲喚住了,側耳細聽之下,一切寂然,不田驚奇的忖道:「怪事,荒山野嶺之中,何來的慘噪聲?」
  這時,夕陽已沒,瞑氣四起,人目一片晦暗,官道兩側的山巒,像一尊尊蹲踞的巨靈之神,只顯出一座座黑黝黝的輪廓。
  料峭的山風,拂面生寒。
  楊志宗呆立了片刻,希望能有所發現,但除了剛才的兩聲像曝之外,半絲聲息俱無,他相信自己的耳朵決不會聽錯。
  也許這荒山之內,正在發生著某種慘劇。
  於是——
  一些任俠兼好奇心理,使楊志宗不再猶豫,決定要一窺究竟,身形一展,如夜行編幅般朝左側山嶺射去。
  登上嶺頂,憑著他神光充溢的眼睛,四下、陣掃掠,只見山嶺綿豆,一峰接著一峰,松濤盈耳,聽來有如鬼語淋淋,使,人油然而生淒涼陰森之感。
  楊志宗繞著山嶺,在林頂之上,飛掠疾馳,直到星月滿天,搜遍了附近五里範圍,卻沒有發現任何徵兆。
  他不由氣餒下來,停身在一株虯松之上!
  淡淡的月光,照著寂寞的空山,時而傳來一兩聲夜粟的悲啼和陰森淒厲的狼曝。
  下山去吧!他有些不甘心。
  不走吧!這種盲目的搜尋,等於是捕風捉影。
  正在猶豫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忽然瞥見距自己約主十丈的一處窪地草叢之中,有兩團黑影,在微微蠕動。
  楊志宗心中一動,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如鷹般飛撲過去。
  身形方一觸及地面,草叢之中突然響起一陣沙抄之聲,瞬即寂然。
  楊志宗運足自力向草叢中看去,只見豐草的隙縫中,射出四點慘綠的寒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忖道:「難道是什麼毒蟲惡獸盤伏在此!」
  思念本已,慘綠的小星一閃,一條黑影,已向他疾撲而來。
  楊志宗猜不透這黑影是人是獸,當下身形一閃,全力劈出一掌。
  這一掌少說也有數千斤的力道。
  一聲刺耳的慘噪聲中,那黑影被震得倒飛回草叢之中。
  楊志宗神自如電,已看出這被震飛的黑影是一隻惡獸,從那慘曝之聲判斷,可能是狼豹之類。
  緊接著又是一條黑影,飛射而來c
  楊志宗如法炮製,又是一掌拍出。
  正當楊志宗揚手發掌的電光石火之間,那撲來的黑影竟然電疾的落向旁側,堪堪避過一道如山的掌勁,「呼!」的一聲,又告縱身撲到。
  楊志宗暗罵一聲:「好狡猾的畜生!」
  手形一坍,那黑影恰距頭頂不及一尺撲空,楊志宗反手以托塔之勢向上一揮,又是一聲慘曝,那黑影被震起三丈之高「砰」的一聲,又落回地面,寂然不動。
  楊志宗一看,竟然是一隻利齒森森枯牛般大小的大青狼,已被掌風擊得肚破腸流。
  楊志宗又縱向那方才第一條攝影震落的草叢中,忽感一陣刺鼻的血腥味,使人欲嘔,定睛看處,不由頭皮發炸,毛髮豎立。
  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血跡琳漓,頭碎腦破,腹膛大開,肝腸內腑,狼藉一地,另外草叢之內,赫然又是凡具白骨骷髏,毛髮猶存,顯見死的時間並不太久。
  荒山!
  靜夜!
  新屍!
  白骨!
  這情景夠陰森,夠恐怖,令人不寒而慄!
  難道這兩隻青娘竟凶殘到聚屍而食?
  以這兩具血肉模糊,狼藉污糟的屍體看來,顯然剛死不久,莫非剛才那兩聲慘曝,就是出自這兩具屍身之四?
  但這些白骨,又何以會跑到這荒山來嘗狼吻,這事確實令人費解?
  驀然——
  楊志宗一眼瞥見兩丈之外的一株小樹上,有一幅黑黝黝的東西,隨風飄動。
  不由自主的走過去伸手取下一看,這一駭更是非同小可。
  那黑黝黝的東西,竟然是一條黑巾,黑巾正中一隻白色海鷗,海鷗的身上一個「伍」字;丈外的草叢中,赫然又是一條同樣的探巾,上面繡的是一個「肆』字。
  楊志宗的手心,竟然冒出汗來!
  這兩條黑巾,不正是「海鷗使者」的標誌嗎?
  不知這「肆」「伍」兩號使者,何以會暴屍荒山?
  從死者的服飾和這面巾,他斷定死者是「海鷗使者」無疑。
  紅巾蒙面人屬下的十二個「海鷗使者」,每一個都具有不同凡響的超絕身手,當然絕對不會連兩隻狠都收拾不了,顯而易見,第「肆」「伍」兩號使者是被人慘殺之後,拖屍至此,兩隻狼乃是聞血腥之味而來!
  那這殺害「海鷗使者」的兇手,必定也有一身駭人的功力!
  當前的問題是——
  「肆」「伍」兩號使者為什麼會來到這荒山野嶺?是奉了他們師父「紅巾蒙面人」的命諭來此辦事,或者是有其他原故?
  兇手是誰?
  以兩死者慘狀來判斷,這下手的人,不是心懷極深的怨毒,就是窮兇惡極之徒,但以「紅巾蒙面人」在江湖中的聲名和他的身手而論,敢對他的門人下手,則這兇手必定是有以侍而無恐。
  那一旁的白骨骷髏,又是些什麼樣的人物呢?為什麼會拋屍此間?
  楊志宗越想越感到迷離莫測。
  我必須把這件事通知紅巾蒙面人。
  但天涯茫茫,誰知道紅巾蒙面人此刻蹤跡何處?
  而且目前最急迫的事,是趕赴華山代雙奇履一異傳人之約。
  於是,他連帶的想起——
  新近出現江湖的神秘線紗蒙面女於,她是誰?她會真的是上官巧妹妹嗎?「招魂蝶秦媚娘」黑夜飛頭的傑作是她所為嗎?
  還有筆管峰下被自己追蹤的兩個奇醜女子,她倆矢口否認她們的主人不是「玉面閻羅婆」,那筆毛管住的聲一個怎樣的神奇人物?
  「陰魔教」何以會全力對付自己?
  還有,自己迷離的身世,失蹤了近二十年的「玉面劍客范天華」,會和自己的身世有關嗎?根據不完整的資料,顯示「玉面劍客」和「玉面閻羅婆」有夫妻的名份,如果真的與自己的身世有關的話……
  「工面閻羅婆」是師門血海仇人之—……
  他不敢再往下想,他感到頭昏腦漲,胸膛窒寨難忍!
  突然撮口發出一聲長嘯,聲如裂帛,高亢人云,搖曳夜空,宿鳥驚飛,四處回聲久久不絕,這是一種下意識的動作,目的是藉以發洩一下胸中的悶氣。
  就在楊志宗嘯聲甫落的當日——
  「嗤!」
  陰森至極的冷笑,突然傳來,聲音的冰寒陰冷,像不是發自活人之口。
  楊志宗電疾的轉身,神自四掃,但什麼也沒有發現。
  難道世間真的有鬼不成?
  如果說這冷笑聲是人所為,那這人既能欺近到自己身旁十文之內發聲而不被發覺,那這人的身手也相當的可觀了!
  「嗤!」
  又是一聲冰寒至極的冷笑!
  這一下楊志宗可聽清楚了,冷笑之聲是從三丈之外的一棵大縱松之處發出。
  「是人是鬼,給我亮出相來!」
  楊志宗喝聲甫落,那株虯松之後,晃悠悠的現出一條人影,乾癟癟長,眼射綠色寒芒,在淡淡的星光之下,仍可看出那付慘白如雪的面孔!
  難道真的是鬼?
  楊志宗只覺從心底裡冒出寒氣,渾身起栗,毛骨悚然。
  「娃兒,你送死來了!」
  聲如鬼哭狼降,刺耳之極。
  由於這一發話,楊志宗斷定對方是人而不是鬼,本來,世間哪裡會有鬼。
  當下膽氣頓豪,也冰寒至極的向那怪人道:「送死未必,也許替你送終是真廣
  「嘿!嘿!嘿!嘿!」
  怪人的身形移近了一丈。
  兩人相隔,三三文不到,只見那怪人肩鼻塌腮,慘白無人色,兩隻枯稿的手僵直下垂,指甲約有寸來長,活像一付殭屍模樣。
  楊志宗細一審視之下,修地想起對方是誰來,不由熱血一陣沸騰,一抹殺機,立時飄上俊面。
  原來這怪人正是從「黑鳳凰趙麗珍」手中搶去「烏木寶錄真快」的「白面殭屍怪芮水通」,也正是楊志宗急於要尋找的人。
  「白面僵戶,怪丙木通」是「甘露幫血海深仇錄」首頁所載的五個頂尖仇人「陰、陽、丑、怪、婆」中的第四位。
  楊志宗不但要向他素還昔日師門的血債,而且更急迫的是要取回師門遺寶「烏木寶錄真訣」,參以身邊的另一片「烏木寶錄真解」,修習成上面所載的五招奇功,由於他最近與「陰魔教主」等頂尖魔頭交手之後,深感自己在招式方面,仍有所不濟,所以求取之心更切。
  這真符合了俗語所說的:「踏破鐵鏈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天從人願,竟然會在此地碰上。
  「不知這魔頭是否已參悟了烏木神功?」
  這是楊志宗此刻最為關心的問題,如果已被對方參悟的話,楊志宗自付,決不是這魔頭的對手。
  「白面殭屍怪芮木通」嘎嘎一陣怪笑道:「小鬼,你是真的活得不耐煩了,跑到這裡來找死!」
  楊志宗心裡雖然恨到極點,但在不明對方虛實之前,暫不發作,恨哼一聲道:「老魔,小爺踏破鐵鞋正要找你,想不到在此撞上,真是天假其便!」
  「白面殭屍怪藥木通」陰殘凶狠,武功深不可測,黑白兩道聞名喪膽,見對方不過二十不到的娃兒,竟敢出言頂撞,而且絲毫也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他不但是奇,而且驚為怪事了,只因他自得了「烏木寶錄真訣」之後,隱匿潛修,對最近江湖上的事,不甚了了,而且從前他出手搶奪擊傷「黑鳳凰」的時候,楊志宗武功平平,他根本不放在心上,」早已把楊志宗給忘懷了。
  當然,如果他知道眼前這少年,就是震動了整座武林,掀起江湖空前巨波的「殘肢令主」的話,他會重新把他估價,甚至於急謀退身也說不定。
  「娃兒,你說你要找老夫?」
  「不錯!」
  「嘿嘿!你知道老夫是誰?」
  「白面殭屍怪芮木通,不錯吧!」
  怪人身軀為之一震,想不到對方竟能一語道出自己的名號,而且毫無懼容。
  「小鬼,你找老夫有什麼事?」
  「我要殺你!」
  「白面殭屍怪」驚得直眺起來,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耳,詫異道:「你說什麼?」
  「我要取你的性命!」
  「哈哈哈哈!小鬼,你不是失心瘋昭?憑你要取老夫的性命
  楊志宗一咬牙道:「你不相信?」
  豈非只不相信,老夫殺的人怕比你小鬼見過的人還多,有生以來今天第一次聽有人要殺老夫,哈哈哈……」
  「老魔,你笑個什麼勁,告訴你,你不但第一次聽到,而且你是最後一次聽到,今天之後,你便超生極樂,再不會聽到第二次了!」
  「它面殭屍怪」氣得渾身直抖,的確,他第一次聽到有人當面說要殺他。
  「叫、鬼,你師出何門?」
  「這個無須你問,停會自然會告訴你!」
  楊志宗突然想起一事,他清楚的記得紅巾蒙面人說過,已經派出十二「海鷗使者」,遍訪「白面殭屍怪」的下落,以期奪回「烏木寶錄真快」,莫非這「肆」「伍」兩號「海鷗使者」在發現了老魔蹤跡之後,反為老魔所殺。
  想到這裡,不由又接著道:「這些白骨新屍……」
  「嘿嘿!小鬼,凡發現老夫行蹤者,只有一條路,死戶
  楊志宗冷冷的道:「那你已承認這些人是你所殺?」
  「怎樣?」
  「欠債還錢,欠命還命!」
  「哈哈!小鬼,老夫生平所欠的命太多了,恐怕還不清,今晚,老夫看在你這一份豪氣的份上,賞你一個全屍!」
  楊志宗語含深意的道:「可是在下只要出手,例天全屍!」
  「小鬼,你是想死得快些,對不對?」
  「老魔,我來問你,你大概不會忘記從一個黑衣女子手中奪走一件武林異寶的那回事吧?在下當時曾在場目睹廣
  「白面便屍怪」驚愕的退了一步,突然嘎嘎一陣怪笑道:「哦!小鬼,你就是那日被老夫放生的那小鬼頭廠
  「還記得我說過什麼話嗎?」
  「你小鬼還說過話?」
  「我們遇上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小鬼,別多饒舌,老夫成全了你吧!」
  「白面殭屍怪」鬼哭般的說了這句話之後,身形一晃,兩隻枯瘦得像鳥爪似的手爪,閃電般朝楊志宗抓到,狠快無比。
  楊志宗驀地橫飄八尺,避過這速捷詭辣的一抓,仍是語如冰冷的道:「慢來,我有話要說!」
  「小鬼,別只管廢活,遲早還是一死,爽快點吧!」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16:13

  吧字方落,乾瘦的身形又告一閃而至,兩隻鳥爪,從極其詭異的角度,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抓出,放眼武林,能躲過這一抓的,恐怕不多。
  楊志宗冷曬一聲,一式「移形換影」巧極快極的一閥而沒。
  「白面殭屍怪」心中一震,止住身形。
  「老魔,你知道我是誰?」
  「大不了,會見式奇妙身法狂妄小輩而已!」
  楊志宗業已從對方兩次撲擊中,看出對方的功力並沒有商到什麼可怕的程度,知道這老魔八成沒有參悟出「烏木寶泉真快」所載的奇奧武功,不由心中大定。
  當下緩緩的自胸衣內掣出「殘肢令」一揚道:「老魔,你認識這東西吧?」
  「白面殭屍怪」這一駭非同小可,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脫口道:「殘肢令!」
  雖然楊志宗掀起武林滔天巨浪的這些事實經過,「白面殭屍怪」因隱匿練功,與江湖隔絕,不甚了了,但「殘肢令主」最初連續出現江湖,毀去七個高手的那些驚人血案,他卻耳熟能詳,而且還擔了一份心事,想不到眼前這黃口小鬼,竟然持著令人喪膽亡魂的「殘肢令」!
  楊志宗逼近一步,手中「殘肢令」一晃,厲聲道:「芮木通,你死而無怨了吧?」
  「白面殭屍怪芮木通」乍見「殘肢令」確曾嚇得心弦一陣抖顫,但他馬上聯想到持令的人,竟是這麼一個小鬼時,又回復了他凶殘的作風,嘿嘿一笑道:「小鬼,你這東西哪裡來的?」
  「嘿嘿!我便是殘肢令主!」
  「你就是殘肢令主?」
  「難道有假的不成?」
  「嘿嘿!小鬼,你能騙得了老夫?」
  「信不信由你,反正『甘露幫』這筆血債今晚此時此地,就得結算清楚,同時,那片『烏木寶錄真訣』,我看你還是乖乖的交出來吧廠
  「白面殭屍怪」凶念陡發,陰惻惻的道:「小鬼,你口氣倒還當真不小,可借你不能如願廠
  雙掌一槍一圈,驟然向外揮出。
  一股重如山嶽的萬鈞勁道,以排山倒海之勢,匝地捲出,勁風之中,竟然挾有陣陣腐屍之味!
  「白面殭屍怪」,既已明瞭當前的冷漠少年,就是「殘肢令」之主,知道今晚已成生死之局,存心要把對方一舉毀在掌下,所以在掌勁之中,挾以生平極少施展的獨門陰毒武功「腐屍功」。
  楊志宗這時已把「兩極真元」凝聚週身百骸,當那腐屍惡臭之氣剛一觸鼻之際,立即封閉住氣脈穴道,疾施「彩駕乘風」一式。
  只見他一個身形,輕得像一根羽毛,隨著洶湧而來的勁氣,冉冉飄飛,待到對方掌勢消竭,身形著地,猛的又一彈而起,射向「白面殭屍怪」手中「殘肢令」一掄,一招「殘肢斷魂」,已告電閃攻出。
  「殘肢斷魂」一招三式,分取雙臂或雙腿,然後直戳心窩,乃是楊志宗的師父「甘露幫主古道熱腸楊震表」竊二十年的歲月,悟刨出來,目的在配合「殘肢令」對付血海仇家,奇詭狠辣,世無其匹。
  「白面殭屍怪」做夢也估不到這自稱「殘肢令主」的毛頭小伙會具有這高的功力,一掌落空之下,對方的一記怪招,已電疾攻來!
  只覺得避無可避,封無所封之感。
  也算這老魔頭身手已到了驚世駭俗的境地,萬般無奈之戶,腳尖猛一用力點地,身形其快無比的斜斜射起,毫髮之差,避過這致命的一擊,但卻已冷汗遍體了。
  楊志宗見對方竟然能避過自己的一招絕著「殘肢斷魂」,心中也不由一凜人,怒哼了一聲,仍然是那招「殘肢斷魂」全力攻出。
  「白面殭屍怪」剛剛緩過一口氣來,對方的怪招又告攻到。
  就在楊志宗的身形一閃,招式將出的電光石火之前,也以差不多同樣快捷的速度,電閃向側方橫射五尺。
  楊志宗第二次的攻出,又告落空。
  他知道今天如果不把這老魔拾掇下來,今後要再找他,恐怕相當不容易,而且「烏木寶錄真快」,自己也是急切需要,萬一錯過今天,真的給老魔參悟了上面的五招絕學,不但仇報不成,反而要受其害。
  再一方面,以老魔的為人,如讓他練成絕學,豈非如虎添翼,勢非掀起武林中空前的浩劫不可。
  心念之中,候展「移形換影」身法,捷逾鬼院的欺到「白面殭屍怪」身側,左掌虛空拂去,這一拂之勢,已施出了奇絕武林的「流雲拂穴」功。
  「白面殭屍怪」只覺服前一花,連對方的人影都未曾看清,一股暗勁,已撞向自己胸前的死穴「中堂穴」。
  不由心膽懼寒,「粹施閉穴易脈」獨門武功,封住穴道。
  楊志宗「流雲拂穴」出手之後,眼看已確實拂中對方「中堂死穴」,而老魔僅隻身軀一震,並末倒下,不由愕然愣住。
  「流雲拂穴」是『北瘋半悟和尚」窮畢生歲月精研所創的絕技,可以說出手無空,想不到這老魔竟能絲毫不損,楊志宗焉能不驚。
  「白面殭屍怪」見楊志宗出手儘是奇奧無比的絕學,心細再戰下去決討不了好,就在楊志宗一怔神之間,瘦長的身形一晃,電閃而遁。
  楊志宗豈能容對方遁出手去,急喝一聲:「哪裡走!」
  身形猛彈,銜尾疾追。
  分秒之差,「白面殭屍怪」的身形已在二十丈外。
  楊志宗猛提一口真氣,全力疾追,雙方的身形,快得有若流星飛矢,但幾個縱躍之後,距離已由二十文縮短到十丈,由此看來,楊志宗畢竟是功高一籌。
  兩縷輕煙,電逐雷奔般飄閒在山嶺林莽之間,在星月輝映下,好像是一對幽靈在互相追逐。
  漸漸,距離又告縮短到不及三丈!
  眼前突然呈現一片峭巖,嶙峋奇突,寸草木生,「白面殭屍怪」奔到峭壁之前,如鷹隼騰空般掠上半壁,身形一閃而逝。
  楊志宗跟蹤而上,一步之差,「白面殭屍怪」已影蹤杏然。
  「奇怪,這魔頭難道有隱身之法?」
  楊志宗根得牙癢癢的,自語了一聲之後,身形如一隻巧燕,在老魔消失的鱗晌岩石之間,飛掠遊走,神目如電,不停的掠掃。
  果然被他在一塊倒懸的峻巖之下,發現一個僅容一人出入的小洞口。
  從洞口人內視,以楊志宗的目力,竟然看不到底。
  當下楊志宗心頭電似一轉道:「這老魔除此決無其他隱身之所!」也不逞更想其他,疾把「殘肢令」插入衣襟之內,一揚手,一股紅白相間的悠然勁氣,朝洞口之內劈去,人也一躍跟著而人。
  洞徑黑暗幽深,但以楊志宗超逾常人的目力,仍可清晰辨物,不殊白晝。
  洞璧光滑,三丈後,好開闊,直徑約一丈左右。
  楊志宗蓄勢戒備,緩緩向裡走進。
  漸行漸寬,接連兩轉之後。突然現出三個岔洞,楊志宗不禁躊躇起來,不知該向哪一洞走對,一陣猶豫之後,心裡忖道:「管他呢!先朝第一洞探探著!」
  心念之間,就朝第一個岔洞飄過去,洞徑曲折迂迴,左轉右彎,半晌之後,忽現一個洞口,出來一看,竟然已從第二個洞口出來,原來這洞是相連通的。
  奇怪的是,「白面殭屍怪」影蹤僅無。
  楊志宗心想,這一二兩個洞既然相通,那第三洞可能也會連接一起,如果三洞嫂遍之後,仍不見老魔蹤跡的話,那老魔可能不會藏匿這洞中。
  以自己進洞的時間而論,已經超過了盞茶時間之久,老魔如在此時溜走,至少已離開十里之外,要想再找他,恐怕是難上加難了。
  心念幾轉之後,返身又向第二洞欺人,輕捷如狸貓,不帶半絲聲響,到了洞底之處,橫裡又現出一條洞徑,楊志宗毫不遲疑的飄身過去。
  突然,前面不遠之處,呈現一間巨大石室,護灶被褥俱全,楊志宗心中不由狂喜,這證明了洞內有人,而且這人十有九成是「白面殭屍怪」這魔頭。
  於是,功集雙掌,以備不虞而來的突襲,提氣輕身,如幽靈般的無聲無息的向石室掠去,身形方才欺近石室門口,忽見石室之中,人影一晃而沒。
  楊志宗心頭一緊,疾飄人室,只見另一面的石壁之上,又是一個洞門。
  當下不逞道思,又向那石室中的另一道洞門疾馳而人!
  五個折轉之後,又走回原來的三岔路口,他證實了三洞相連,可是依然不見人影,剛才石室中一閃而沒的人影,可能又從另一個岔洞隱去了。
  假使就這樣捉迷藏似的不停穿梭追逐的話,可能永遠也無法追及對方。
  楊志宗一陣尋思之後,忽地想起一個計策,如果把三個貧洞,堵塞兩個的話,藏在裡面的人,除了從第三洞出人之外,插翅難逃,自己從第三洞內挨次搜索……
  他想到就做——
  身形後退到距洞穴兩丈之處,右掌貫足十成「乾元真罡」,就向那洞口邊的岩石劈去,一連三掌,「轟隆!」之聲,震耳欲聾,石屑紛飛中,斗大的石塊紛紛震落,把洞口堵得嚴密無縫。
  第二洞,他又如法炮製!
  第一二兩個洞口,封堵之後,楊志宗駕輕就熟,閃電般,朝第三個洞口射人。
  身形剛進入原先那石室。忽感一股奇猛勁道,罩身而來。
  楊志宗意動功生,右掌候揚,一股紅白相間的氣流,應掌而出,竟然把那股奇強的勁道,消卸得一乾二淨。
  舉眼望處,不禁狂喜,脫口叫道:「老魔,你逃不了的!」
  「白面殭屍怪」,乾癟瘦長的身軀,緊靠著石室中正對楊志宗人室的那一面石壁之上,滿面暴庚怨毒之色,一雙綠光閃閃的睜子,死死的盯著楊志宗。
  楊志宗身形走下之後,再次發話道:「藥木通,你很幸運,這裡倒是絕佳的理骨之所!」
  「白面殭屍怪」一張慘白得無人色的臉孔,氣得泛出青色,咬牙道:「小子,你且先別賣狂,你踏入了這石室,等於進了死域,嘿嘿!管叫你骨化灰肉化泥!」
  楊志宗不由心裡一震,忖道:「難道這老魔在這石室之中,安排了什麼毒計不成?」
  心雖在想,表面上仍是一付冷漠恨毒之色回冰寒至極的道:「芮木通,你有什麼花招,儘管使出來,反正今晚你是死定了!」
  「白面殭屍怪」木無表情的一陣於笑道:「小子,你以為老夫是空言唬你介
  「老魔,空言也好,實言也好,總之你的末日到了!」
  「白面殭屍怪」右手中指墓然朝石壁上的一個小鋼環一扣,左字手掌則平貼在石壁之上,一陣鬼嚎般的嘎嘎怪笑道,「小鬼,老實告訴你吧!這石室之中和兩端的通道之內,埋有劇烈的炸藥,只要老夫一拉鋼環,你馬上就被炸成肉醬,神形皆滅!
  楊志宗不由寒氣頓冒,他估量雙方的距離至少有十丈開外,以自己的功力,固然可以一躍而至,但決趕不上老魔手指一拉的快捷。
  他忽然又想起如果老魔要炸毀石室的話,他本身又何所遁形,難道他自己也拼著一死,來換取自己的一條命?
  「小鬼,你怕了是不是?老夫今晚,特開有生以來的第一次例,你自點殘穴,廢去武功,放你一條生路,如何?」
  楊志宗眉目之間煞氣盎然的道:「老魔,你在做夢!」
  「那你是決心要粉身碎骨,追隨你那老鬼師父了地下了?」
  到目前為止,江湖之中除了極少數的幾個人外,一直以為那老的「殘肢令主」已死在「烈陽老怪」的「烈陽掌」之下,而楊志宗卻是以醜少年面目出現的「殘肢令主第二」,殊不知前後
  兩人人洞寫來話長,實際上差不多等於同時。
  楊志宗疾撞人洞,衝勢極大,一連兩個翻滾,竟然與「白面殭屍怪」的身形碰在一起,疾伸手抓去,一下抓個正著!
  「嚓!」的一聲,只覺手一緊一鬆,原來他抓住了對方的腰帶,老魔被抓,亡魂皆冒,奮力向外翻滾,帶斷人脫。
  楊志宗身形陡然站起,正待——
  驀然——
  一卦印舶們的巨響,震得石洞之內,石屑如雨,立足的洞底一陣急劇的晃動,楊志宗的身形,幾乎倒撲下去。
  他知道那炸藥果真的爆炸了,不由驚出一身冷汗,分秒之差,幾乎粉身碎骨。
  心神一定,腳底下忽然觸到一物,不經意的朝下一瞥。
  不由脫目驚呼道:「烏木真快廠
  原來「白面殭屍怪」被楊志宗抓斷了腰帶,衣杉遂告鬆開,藏在懷裡的「烏木寶錄真快」自然掉落下來!
  老魔倉惶逃走,可能他還不知道寶物已失哩!
  楊志宗激動得手腳發顫,想不到寢寐不忘的師門遺物,竟讓自己湊巧得回,目前只要參悟了上面所載的絕技,何懼仇人厲害。
  但另一方面,他又感到十分懊惱,「白面殭屍怪」這一脫走,出現的「殘肢令主」都是楊志宗的化身。
  且說楊志宗一聽老魔開口辱及他的先師,俊面之上殺機雲湧,目眺欲裂的道:「苗木通,小爺今晚要把你挫骨揚灰!」
  話聲中,募集畢生功力,碎然全力施展「移形換影」身法,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電射向「白面侵屍怪」。
  楊志宗的心意是即使真的難逃被炸之厄,也要親手殺死「白面殭屍怪」,同時事實擺在眼前,石室之中,和兩端的通道之中,都被裝上了炸藥,他插翅難逃。
  「白面殭屍怪」料不到楊志宗會碎然發難,不由一怔神,但總算這老魔功力不弱,反應也極靈敏,一怔神之後,緊貼在石壁上的左掌用力一按,石壁之上,突然現出了一個洞口,右手一拉鋼環。身軀疾朝洞內閃入。
  就在他拉壞人洞的電光石火之間,楊志宗的身形也剛好撲到。
  楊志宗一躍十丈開外,真氣已踢,身形非得借勢換力不可。
  「白面殭屍怪」身形甫人洞,那洞口的石門,又告關了回來。危機千鈞一髮!
  就在石門關閉到一半之際,楊志宗一咬牙就將那落下的身形,向石洞內橫滾撞入。不知要費多少手腳才能再找到他。
  呆立了一陣之後,撲去身上的石屑塵土,俯身撿起那塊手掌般大小的「烏木寶錄真解」,洞中雖然昏暗,但憑楊志宗的如電神目,對那塊烏木上面的繩頭小字,仍依稀可辨,一共只有五句口訣。
  楊志宗一看之下,果然艱深絕倫,任他智益蓋世,連一絲絲的頭緒都找不出來,如果不參照另一塊「烏木寶錄真訣」,恐怕窮畢生之力也是白費,難怪「白面殭屍怪」和「雲龍三現趙亦秋」等先後的得主,竟一招半式都參悟不出來。
  當下念轉道:「還是先離開這石窟再說吧!莫被那老魔又弄上手腳!」
  隨即把那片烏木謹慎的置人懷中,順著洞徑向外飄去。
  不到半盞條的時間,已到了洞的盡頭,竟然沒有出路,四處都是堅硬的巖壁,用手敲擊之下,都是實胚胚的,心中不由焦急起來!
  前無出路,後面的石室通路又已經悉被炸毀,一時之間,倒沒了主意。
  通路是有的,不然那老魔如何能脫身出去,關鍵在於老魔脫身之後,隨即把出路堵塞,或是把機關破壞,楊志宗要想出困,可就萬難了。
  他功力再高,也不能破壁而出呀!
  如果時間久了,楊志宗非被活活困死洞中不可!
  楊志宗竭力鎮靜心神,不停的在洞壁之間摸索探尋,希望能發現些端倪,但他失望了,他換遍了洞底十文以內的每一寸石壁,毫無蛛絲馬跡可循。
  他斷定這出路必定是由機關所控制,但也找不到開啟的樞紐。
  洞中昏暗無光,他不知現在是什麼時候,但據人洞的時間估計,可能距天亮已經不遠了!
  又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仍然找不出半絲端倪。
  怒恨交進之下,功聚雙掌,猛朝四周的洞壁連連劈揮,響聲震耳欲聾,石屑難了一地,枉自費了許多力氣,一無所見。
  飢餓——開始向他襲擊,只感到腹如雷鳴,舌干唇焦,但洞中連一滴水都找不到,愈是在絕望的狀況下,那飢渴的需要,加倍的強烈,似乎半刻也挨不下去了。
  難道我楊志宗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活活埋葬在這荒山野洞之中?
  我不能死呀!我還有太多的事情要辦,師門血仇未復,身世未明,還有……啊!與雙奇月圓之夕華山之約,算來日期已近,難道我死了還落個不信不義之名?
  他頹然的坐下,斜倚在壁洞之上。
  飢渴的煎熬,他還能勉強忍受,但心靈上的負荷,卻使他猶如置身在烈火之中。
  完了,縱使學成了傲世絕技,又有何用?
  想到此處,楊志宗情不自禁的從胸前掏出那塊自小就帶在身上的「塊」用顫抖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它,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清楚的記得,他的師父甘露幫主「古道熱腸楊震表」曾不止一次的告訴他:「宗兒,這塊塊,關係著你的身世,你要好好保存它,當你尋到另一塊風決時,也就是你身世大明之時!」
  「你無名無姓,就隨著師父我姓楊吧!給你取名志宗,希望你永誌不忘去揭開你身世之謎!」
  「從這面『塊』來判斷,你的身世決不平凡!」
  言猶在耳,然而現在,自己將含很以終,這塊唯一能證實自己身份的「塊」,也將伴隨著自己永遠埋葬!
  身世之謎,將成了一個永不能揭開的謎!
  一陣陣錐心的刺癰,使他的淚水不斷簌簌而下。
  「藥木通,小節有生之日,必把你挫骨揚灰!」
  他恨恨的自語了一聲,但另一個聲音卻無情的告訴他:「楊志宗,你辦不到了,你無法出得這石洞,一切的恩怨情仇,都將隨著你的生命而消逝!」
  絕望像一條毒蛇,在啃噬著他的心。
  他並不怕死,他曾有過兩次死亡的經驗——
  第一次在荊山孽龍潭畔,被「獅面怪魔」一掌震死,第二次在七里坪大會群雄之後,被「烈陽老怪」的「烈陽掌」所傷,但先後兩次都因他曾巧服了「牛龍紋內丹」的緣故,死中復活,現在是第三次,被固在山洞之中,活的希望可以說完全沒有。
  他只感覺到他現在還不能死,如果他在許多應辦而未辦的事情未了之前死去,他將不瞑目,靈魂將永不得安息。
  他下意識的把那塊「塊」放在田邊親了一親之後,又妥慎的掛回胸前,手指卻觸及了懷中的那兩片馬木!
  於是他順手取了出來,一種習武人的特有僻性,使他情不自禁的把眼光落在那片「烏木真快」之上,只見上面刻有五記掌招的名稱:
  雷驚天地。
  立掌屠龍。
  秋風落葉。
  怒海楊波。
  乾坤失色。
  每一招的名稱之下,各注有四旬口訣,楊志宗一讀之下,不但艱深僻奧,而且怪異奇突,一連看了十餘遍,連半點端倪也看不出來。
  由於這奇奧招式的吸引,使他暫時忘記了目前的苦難,急忙參看另一片「烏木真解」,首先他把全部精力,集中在第一招「雷驚天地」之上。
  與真解對照之下,心中似略有所悟,忙自凝神淨慮,閉目黃苦思索,越想越感到這一招「雷驚天地」的玄奇,威力之強,無法比擬。
  三個時辰之後,楊志宗面現喜色,立起身來,不斷的比劃揣想,比了又想,想了又比,一會兒眉鋒緊豎,一會兒神色開朗。
  又是兩個時辰過去了,楊志宗眉飛色舞的狂叫了一聲:「對了,就是這樣,真不傀是蓋古凌今的絕學!」
  到這時他才領悟到自己雖然因奇緣選通,而具有百年以上的功力,但如果不以「烏木神功」這種罕絕武林的招式配合施為,確實不能發揮全部的威力。
  但這種罕絕的招式,也只有像楊志宗這種身懷絕世功力的人施展出來,方能展全功,單只第一招,楊志宗在數個時辰之內,獲益無法估計。
  以他所具的「乾元真罡」,「兩極真元」兩種蓋世內功,讀合在烏木招式之中施出,其威力真是驚天動地,使乾坤變色。
  楊志宗簡直忘了他此時置身何地,更忘了飢渴疲乏,身形向後退出五丈之多,凝神作勢,他要試一試這一招「雷驚天地」的威力,究竟大到什麼程度。
  雙掌交錯,怪異至極的一陣疾搶,照洞底部位猛劈過去。
  一聲沉雷也似的怪響,應掌而發。
  突然,掌風擊實洞底的巖壁,發出一聲山崩地裂的爆響,石屑紛飛激射,整個洞徑都搖晃起來,洞壁的回音,使楊志宗的聽覺全失,身形被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向後直退,「砰!」的一聲,重重的碰擊在洞壁之上,渾身一陣酸麻,眼前金花亂冒。
  他以為洞頂已被自己震塌,那豈不是作法自斃!
  神定之後,俊目張處,不禁驚喜若狂,歇斯底里的叫道:「我活了!」
  原來洞底之處,竟然是一道厚達五尺的石門,難怪楊志宗在敲擊之時,回聲是實胚胚的,現在,洞門大開,那石門已被震得碎成一大堆石塊。
  一縷陽光,從洞口射入。
  楊志宗藏好兩片烏木,一縱身形,像脫灣之箭般的朝洞外射去。
  身甫離洞口,暮覺情形不對,自己的身形竟然虛懸半空,下面是一個無底深谷,霧氣騰騰,深不可測。
  原來這洞口是開在陡峭的山腰之處,楊志宗不察,焉有不蹈空之理。
  不由驚出一頭冷汗,所幸他功力深厚,凌空猛提其力,折腰變勢,在半空劃了一個悠美的圓弧,「側!」的又落回峰壁之上,連稱:「好險廠
  峰壁雖然陡峭,但在楊志宗這等人物的眼中,和平地也差不多,藉著山壁的凸凹部分,加飛般的飛昇,幾個借力,已達峰頂之上。
  再越兩個小峰頭,就是坦蕩的官道。
  一看日色,已是第三天的上午。
  楊志宗一盤算華山之約的時間,轉眼即屆,他必須在第五天的晚上,趕到華山主峰之後「望月坪」去履一異傳人之約。
  他無暇再想及那「烏木定錄」的事,立刻飛馳下山,踏上官退。
  在附近的農家,飽食一餐之後,就沿官道向陝西境內疾趕。
  他必須在第五天的晚上趕到華山。
  這一天過午時分,楊志宗已到了鄂陝交界的漫川關,一其行程,趕到華山赴約,時間尚有餘裕。
  於是緩步入關,想尋一家酒店打尖,順便歇宿一宵。
  楊志宗走完兩條大街,死自找不著一間合意的酒店,不是太過嘈雜,就是門面骯髒邀遏,正想轉入另一條大街,辜見前面人群之中,紅影一閃,背影十分熟悉。
  不由心中一動,緊追過去。
  那紅色的人影在流水般的行人中,時隱時現!
  因為此時正是鄉下人趕墟的時分,所以街道之上,行人往來如織,為了怕驚世駭俗起見,楊志宗只好耐心的遙遙尾隨。
  越過幾條街之後,行人漸稀,楊志宗不由把腳步放快,但那紅色人影像是背後長著眼睛似的,也跟著快了起來。
  轉眼之間,已出關到官道之上。
  兩人的距離不及十丈,楊志宗已看出這紅色人影,正是自己要追尋的那個神秘絕紗蒙面的紅衣女子!
  因為她的身形像極南海被風浪吞噬的心上人「紅衣女上官巧」,而且這個神秘女子出現江湖不久,就發生「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黑夜飛頭之事,所以楊志宗更懷疑這女子可能就是與自己山盟海誓的上官巧。
  但對方何以相見不識,如同陌路,使他狐疑不已。
  難道上官巧巨變了心?他告訴自己:「不會的!」
  也許她有難言之隱,一時不願顯現其面目,但,這又為了什麼?
  「好歹總得弄清楚她的底細!」
  楊志宗心裡暗自決定,身形一連幾縱,欺到那神秘的蒙面女子身後兩丈之地。
  那女子倏地回轉身來,停身路中。
  楊志宗不由一怔,也停住了。
  兩人對面,除了對方的面部被那綠紗蒙住看不出外全身上下,無論哪一點都與「紅衣女上官巧」一般無二,楊志宗幾乎脫口呼出。
  那蒙面女子呆立了半晌之後,突然厲聲道:「你這人好沒來由,追我怎的?」
  楊志宗一聽聲音有點耳熟,但又不大像上官巧的聲音,一時答不上話來。
  「喂!你是啞巴不成?」
  「誰是啞巴?」
  「那你怎不回答姑娘的問話?」
  「什麼問話?」
  「你為什麼追蹤我?」
  「陽關大道,千人走萬人行,你又憑什麼說在下追蹤你?」
  「哼!你以為姑娘我是好欺的?告訴你,識相的趁早與我快滾,不然的話……」
  「怎樣?」
  「姑娘我今天就教訓教訓你!」
  楊志宗俊面一變,冷冷的道:「你想教訓我?」
  「哈哈!別人畏懼你是『殘肢令主』,姑娘我可不在乎!」
  楊志宗驚愕的退了一步,忖道:「奇怪,她怎知道我就是殘肢令主?」但對方的語氣,卻使他有點受不了,一怔之後,道:「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問你為什麼要追蹤我?」
  楊志宗心想,何不用話探探她,我不能因為她說話的聲音不太像,就推翻自己的猜測,至少得知道她的來路,心念及此,面色較為緩和的道:「因為……因為……你像一個人介
  「你既不能見到我的真面目;你知道我像誰?」
  「從姑娘的身影來判斷,簡直是一模一樣!」
  「像誰?」
  「一個使我畢生難忘的人,我為了她,一直生活在痛苦裡!」
  蒙面女子的身形,似乎微微一震,楊志宗神目如電,已察覺了出來。
  「她叫什麼名字?」
  「紅衣女上官巧!」
  楊志宗說完之後,緊緊盯住蒙面女子,觀察她的反應,果然見蒙面女子的嬌軀,又是一震,心中急忖道:「莫非她放意把聲音改變,使我聽不出來,但,為什麼?」
  褲紗蒙面女子半刻之後又道:「你說的那女孩子呢?」
  「在南海疆舟,生死不明!」
  「她值得你為她痛苦一生嗎?」
  「當然!」
  「哼!鬼話,以你的年貌武功,你不會愛上其他女子介
  「在下之心,唯天可表!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16:32

 「南癡愚駿釣臾的孫女兒尉遲瓊,你不否認愛她吧戶
  楊志宗聽了,又是一怔,自己的事何以她會這般清楚。
  「可否請教姑娘芳名?」
  「沒有這個必要!」
  「在下如果一定要問呢?
  「我不會告訴你!」
  楊志宗心念一轉,突然激動的道:「你就是巧妹!」
  綠紗蒙面女子,向後退了一步,厲聲道:「誰是你的巧妹?」
  「巧妹,你不理我了,但你得告訴我為什麼?」
  「你再胡言亂語,可別怪姑娘出手無情!」
  「巧妹,你無須再假裝了,從那天第一眼看到你,就……」
  「告訴你別廢話!」
  「招魂蝶秦媚娘黑夜飛頭的事,你不會否認是你所為的吧?」
  「告訴你我不是你的什麼巧妹!」
  「真的不是?」
  「不是廣
  「那你是誰?
  「這個體管不著!」
  楊志宗把心一橫道:「那清姑娘摘下面紗!」
  「為什麼?」
  「如果事實證明姑娘的話不假,在下馬上就走!」
  「辦不到!」
  「那在下只有得罪了!」
  綠紗蒙面女子又退了一步,嬌軀微見顫抖,楊志宗看在眼裡,證明了自己的猜想可能對了一半,當下欺進三步,俊面之上,一片激動之色。
  「你想怎樣?」
  「在下言出必行,要證明姑娘是否我要追尋之人!」
  「你敢!」
  「這有什麼不敢!」
  身形一閃,捷逾鬼魅的欺近絕妙蒙面女子身側,綠紗蒙面女子,冷哼一聲,電疾的向側一閃,反手拍出一掌,莫看她這隨手的一掌,勁道可也真是駭人,有如狂瀾暴捲。
  楊志宗一爪抓空,心中微凜,勁風已告襲體,疾順前抓之勢,前衝三尺,巧妙的避過一擊,反轉身形,略不稍停,身軀一彈,一爪又告抓出。
  綠紗蒙面女子嬌軀突然凌空彈起,快逾電掣,一個側轉,以蒼鷹搏兔之勢,向楊志宗當頭抓落。
  楊志宗冷曬一聲,身形如鬼般的一晃而沒。
  那女子一撲不中,身形竟然再度騰起,卻發現楊志宗站在一文之外,兩隻纖纖五掌就空一伸,十指一扣一彈,十縷銳利指風,向楊志宗急射而去。
  楊志宗心疑她就是自己的意中人上官巧,所以一直不肯出重手傷她,見指風襲來,「移形換影」,飛快的變動位置,但對方的身手的確駭人,那十縷指風,竟然是扁形射擊,毫髮之差,險被擊中。
  維紗蒙面女子這一擊又告落空,紅影一晃,疾瀉落地,雙掌一掄,幻起漫天掌影,奇詭絕倫的向楊志宗一連攻出九招二十七掌。
  楊志宗襲著交奇的「移形換影」身法,算是險極的避過,心想:「管你是誰,你既出手無情,我還考慮什麼!」
  心念之中,右掌以七成勁道揮出——
  一般紅白相間的氣流,接著如山暗勁,湧向對方。
  綠紗蒙面女子暗地一咬牙,嬌軀微挫,也疾拍出一股駭人勁氣。
  「波!」的一聲巨響,雙方各退了一步。
  楊志宗以七成功勁拍出的一道「兩極真元」,竟然不能把對方的勁勢完全消卸,反而被震得退了一步,心中的驚詫,無可言喻。
  這一來,卻激發了他天生的狂傲之性,高聲道:「再接一掌試試廣
  聲落招出,紅白相間的氣流,又告應掌而發,這一掌。他加了三成勁道。
  綠紗蒙面女子,玉掌交錯一搶一放,萬鈞勁道,呼嘯而出。
  「波!」的一聲輕震,綠紗蒙面女劈出的一股萬鈞勁道,竟被楊志宗的紅白相間的掌風,消卸得十去其九。
  楊志宗身形一搖即止,而她卻退了兩步。
  「好功力!」
  嬌叱聲中,紅影一晃而前,斜斜向楊志宗攻出一掌。
  綠紗蒙面女一招攻出,乍失對方身形,立知不妙,心念本轉,一股重逾山嶽的勁道已告罩體而來,閃避封擋,都嫌太遲
  一聲尖銳刺耳的慘爆響處,一條紅影,直被震飛到三文開外,倒地不起。
  楊志宗暗叫一聲:「精!」縱步疾飄過去,身形方起——
  「你敢傷我家公主!」
  一聲蒼老的喝聲傳處,一道強烈得生平僅見的掌風,突告襲來!
  楊志宗一時大意,失手傷了對方,他擔心對方如果真的是上官巧的話,這事情就不好收拾了,頓時心亂如麻,毫無防範,被掌風擊個正著。
  悶哼聲中,身形倒翻而回。
  楊志宗有「兩極真元」護身,遇外力即產生作用,把碎然而來的勁道,消卸了不少,否則的話,不死也得重傷。
  舉眼望處,一個半百的奇醜老框,站在距自己兩丈之外,目射稜芒,照定自己。
  剛才老擔那一聲:「敢傷我家公主!」楊志宗已聽得清清楚楚,忖道:「如此看來,她真的不是巧妹妹嘛!但這老姐又是什麼來路,怎的有這高的內力修為?」
  「嚶嚀!」一聲,綠紗蒙面女已自悠悠醒轉,搖晃著身站起來。
  那老擔忙過去一把扶住,慈藹的道:「公主,你傷得重嗎?讓我殺了這小子給你出氣!」
  楊志宗不由俊面一寒,正待——
  只見那絕妙蒙面女把手一搖道:「算了,我們走吧戶
  楊志宗不由從內心裡感到一陣內疚,但冷做成性的他,一時卻說不出道歉一類的話,不過俊面之上已流露出一抹歉意。
  那半百老娘,怪眼一翻道:「公主,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
  「秦嬸嬸,這事以後再說吧!」
  那被喚作秦婢嬸的奇醜老擔又遭:「公主,你這是為了什麼?」
  「不為什麼!」
  「你不顧我們『白沙官』的威名了?」
  「晦!」那被稱作公主的繹紗蒙面女幽淒的歎了一口氣,並不作答,這一聲歎息,使楊志宗心弦為之一顫,不知她為什麼要歎氣?而且滿含幽怨。
  楊志宗同時心裡忖道:「原來她是南海派白沙官的公主,不知到中原何事?南海派武術自成一家,代出奇人,單只看對方那老婚的一手,就不可輕視。」
  「公主……」
  「秦嬸嬸,算了,我們先去辦正事要緊!」
  老擔無可奈何的點點頭,又道:「公主,你說那『賽扁鵲吳濟人』會答應我們所求嗎?」
  「會的,聽說他是一個仁心俠醫!」
  楊志宗一聽對方所提的「賽扁鵲吳濟人」,不正是自己師門的大恩人嗎?
  昔年武陵山中,「甘露幫」被賣之夜,幫主以下二百多人,無一倖免。
  「甘露幫」幫主「古道熱腸楊震衰」和該幫的刑堂堂主「雲裡青騖祁鉤」,護法「鐵判官周立道」,刨痕纍纍,四肢不全,昏死在屍堆之中。
  事後,恰逢『賽扁鵲吳濟人」採藥路過,見三人心脈還在跳動,躺在屍難血泊之中,頓生俠義之情,憑他的蓋世醫術,使這三個瀕臨死亡的半殘人,撿回了生命,雖然『布道熱腸楊霞表」等三人,在二十年後,又被「赤髮陰魔」偵知蹤跡而再度予以殺害,但卻已經為「甘露幫」孕育了一顆復仇的種子——「殘肢令主」標誌宗。
  這段往事,深深地銘刻在楊志宗的心版上,時時都想報答,但這一代聖醫早已息影江湖,欲報思而無從。
  現在一聽對方提起一代醫聖「賽扁鵲吳濟人」來,不禁心頭一震,不知對方有什麼要求於這醫隱,心想:「我何不尾隨而去,一方面可以認識『賽扁鵲』的居所,以備將來報恩之時,不致欲報無門,另一方面,也可知悉這兩位南海『白沙官』中人,對他有什麼希求,如果對方有不利於『賽扁鵲』的舉動時,就非伸手一管不可!
  那被稱作秦嬸嬸的半百醜婦,狠狠地瞪了在一旁沉思的楊志宗一眼,轉面向綜紗蒙面的紅衣女子道:「公主,那豈不使這小子認為南海派無人了?」
  「這件事以後再說吧!」
  「公主執意如此,今天算便宜了這小子!」
  楊志宗在一旁聽見,不由從鼻孔中重重的哼了一聲。
  那半百醜婦,怪眼一瞪,喝道:「小子,你鬼哼什麼?」
  楊志宗不屑的回答道:「哼!你技自活了這麼多歲數,還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廣
  「哈哈!你竟敢教訓起老娘來了!」
  這一聲老娘,使得蒙面女「噗嗤!」笑出聲來,道:「秦嬸嬸,你聽說中原武林的煞星『殘肢令主』沒有?」
  「我第一腳踏入中土,就聽人說過這小煞星,怎樣?」
  「就是他!」
  半百醜婦不由驚愕的退了一步,竟似不信的道:「真的?」
  「不信你問問看!」
  半百醜婦沉吟片刻之後,粗聲向楊志宗道:「你就是把中原武林攪得天翻地覆的殘肢令主?」
  楊志宗原以為綠紗蒙面女,可能會是寢寐不忘生死不明的上官巧,所以一味的容讓,現在既然知道對方是南海派中人,態度上可就不那麼溫和了,聞言之下,俊面更見冷漠,如罩寒霜,冰冷冷的反問道:「是又怎樣?」
  「不管你是不是,我京晚桓娥秦芳蘭不在乎!」
  楊志宗這才知道這半百醜婦,竟然是「南海白沙官」掌門人之下的第一把好手「索魄擔娥泰芳蘭」,難怪說話這等凶霸霸的,當下冷笑一聲道:「你『索魄桓娥』稱尊南海,但也不在本令眼下!」
  「你以為你了不起?」
  「南海武功也不見得高明!」
  「好哇!今天就鬥鬥你這『殘肢令主』,讓你見識一下南海武卜!」
  「索魄組娥秦芳蘭」怪目圓睜,就準備要出手。
  維紗蒙面女嬌軀一閃,堵住她的身前道:「秦嬸嬸,我們走吧!辦正事要緊,師父她老人家等著覆命呢!」
  「可是這……」
  「你只管放心,有一天他會自動的找上咱們!」
  維紗蒙面女這句話,不但楊志宗大惑不解,就是「索魄桓娥」也不知其中奧妙。
  楊志宗為什麼會自動找上她們呢?
  「公主這話是真的?」
  「將來你自會知道,走吧!」
  綠紗蒙面女說完,身形當先縱起,「索魄桓娥」又狠狠的瞪了楊志宗一眼,方才緊跟著飛身離去。
  楊志宗不由的感到一陣無比的空虛,他原來想像中的一絲希望,破滅了!
  維紗蒙面女,根本不是上官巧,那證明了上官巧早已葬身南海,人大永隔。
  但他的下意識中,卻對綠紗蒙面女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情債,他想再見到她,至甚每天都呈現在他的眼前,因為她像他的她。
  於是他頓然明白了「天山龍女徐慧芳」,為什麼一見面就對自己傾心關注,就是為了自己長得和她的心上人一模一樣的原故啊!
  心念數轉之後,他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是要趕赴華山,代武林雙奇履一異傳人之約,算來時間已非常緊迫,但對「賽扁鵲吳濟人」報思的心理,又促使他不得不追蹤降紗蒙面女等兩人,去探個究竟。
  另外一種微妙的心理,使他還是不期然的疾起追蹤絕妙蒙面女身後而去。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捨去了官道,轉向山間馳去。
  越過兩重山崗,眼前現出一彎溪流,溪流一旁一片修童、翠五、陣風過,翠協迎風款擺,隱約可以看見一橡茅屋。
  這時,鋒紗蒙面女和「索魄桓娥」兩條人影,已消失在竹林之9。
  楊志宗一看,就知已抵達「賽扁鵲吳濟人」的隱居之所,當下不遲疑,展開「移形換影」身法,如幽靈般的朝竹林中那橡茅屋欺去。
  攀然——
  竹林之中,傳來一聲女人的驚呼!
  楊志宗不再隱蔽身形,疾朝那發聲之處疾飛瀉而落。
  俊目掃處,不禁目眺欲裂。
  只見茅屋前的空地之中,一具鬚髮蟋白的老人屍體,仰臥在血泊之中,死狀之慘,令人不忍卒睹。
  維紗蒙面女和「索魄桓娥」呆呆的立在屍體之前。
  剛才的那一聲尖叫,無疑的是發自繹紗蒙面女之口,而這屍體,不用說,必然是茅屋的主人「賽扁鵲吳濟人」了。
  統紗蒙面女,乍見楊志宗現身,不由驚「咦!」了一聲。
  「索魄恆娥秦芳蘭」卻怪眼一翻,氣勢洶洶的道:「怎麼你也來了這裡?」
  楊志宗這時,已完全沉浸在悲憤之中,腦海裡在不斷的思索:。「賽扁鵲吳濟人」一代俠醫,生平與世無爭,是什麼人竟然對這老人下這般毒手?
  是仇殺嗎?還是另有某種圖謀?
  「甘露幫」唯一的大恩人,遭到這般悲慘的結局,我楊志宗既不能在他活著的時候報恩,那只有在他死後,替他報仇了,!
  「索魄擔娥」喝問他的話,他半甸也沒聽進去。
  「喂!你狂個什麼勁,老娘問你的話,你聽見沒有?」
  「什麼?」
  「你為何跟蹤我們來此?」
  「笑話,跟蹤?你們能來,我就不能來?」
  「我問你,你來此的目的何在?」
  楊志宗被對方這一問,忽然想起兩個時辰之前,她倆曾說過有所求於『賽扁鵲吳濟人」,莫非她倆來此的目的,和「賽扁鵲吳濟人」的被害有所關聯?如果能知道對方來此的原因,也許可以推測出行兇者的動機。
  心念轉處,反問道,「兩位來此的用意又何在?」
  「你先回答我的問話!」
  楊志宗略作思索之後,慨然道:「死者對在下師門有思,我聽兩位提及有所求於『賽扁鵲吳濟人』,所以跟蹤而來,目的是恐有人對死者不利,但現在……」
  「你還是來遲了一步!」
  「現在清兩位說明來意?」
  「索魄招娥」沒好氣的道:「憑什麼要告訴你!」
  楊志宗俊面一寒,沉聲道:「就憑在下的這句問話!」
  「你狂妄得世上少有,老娘偏不告訴你,你要怎樣?」
  「恐怕由不得你?」
  「小子,你想較量一下是不是?」
  場中充滿了火藥昧,看來二人勢必要出手一拼。
  「憑你也配和本令較量!」
  「好哇,小子,你簡直是門縫裡看人,今天非教訓體不可了!」
  「索魄擔娥」墓地欺身上步,雙掌一揚,就要……
  維紗蒙面女,急道:「秦嬸嬸,告訴他吧廠
  楊志宗又冷冷的道:「兩位如果不說出原因,在下就認為兩位與兇手是共謀,那對不起,在下為死者報仇的茶一步行動,就是現在!」
  「索魄擔娥」揚起的手掌候告放下,討然道:「你要為死者緝兇報仇?」
  「不錯,因為死者生前曾有大恩於在下師門!」
  「如此我告訴你吧!但話得說明,我『索魄桓娥,並不是在乎你剛說的一句話,而是覺得你的動機還不錯,才告訴你!」
  「請講!」
  「敞派掌門人命我兩用明珠十粒,來向死者換求一瓶『生肌續骨丹』,以做救傷之用,你明白了嗎?」
  說著,果然從懷中掏出十粒龍眼大的珠子,在楊志宗面前一晃。
  這不由得楊志宗不信,如此一來,證明了她倆的來意,與死者的死因,毫無關聯,不由劍眉緊皺,暗地忖道,「我何不到死者屋中搜查一番,也許能有所發現!」
  他想到就做,身形一晃,就向那五文外的茅屋中射去。
  屋內幾斷椅殘,爐鼎木櫥瓶罐等物,狼藉一地,顯然是經過一場凶狠的搏鬥。
  忽然——
  忽然屋角裡一件紅得刺眼的東西,映人楊志宗的眼簾。
  楊志宗過去撿起一看,原來是一張大紅柬帖,不由出聲念道:「茲特派本教雲台分壇壇主『黑煞奪命吳天霸』等,持帖叩謁,敦請閣下出山,本教『養生殿』殿主一席,虛位以待,萬折勿卻。
  陰魔教教主拜具」
  楊志宗念完之後,不禁目眺欲裂,臉上殺機雲湧,熱血沸騰,咬牙切齒的道:「又是陰魔教的傑作,本令主不殺盡你們這些魔息子,誓不為人!」
  陰魔教主派人持帖,要請「賽扁鵲吳濟人」出師,加盟』『陰魔教」,任為「養生殿殿主」,極可能是「賽扁鵲吳擠人」不肯答應而慘遭殺害。
  這時,蒙面女和「索魄擔娥」已不聲不響的跟了進來,楊志宗的一舉一動,全人她倆之眼,綠紗蒙面女忽地向「索魄擔娥」道:「秦嬸嬸,這殺害吳老前輩的兇手,必定是『明廉教』所屬的『雲台分壇』壇主『黑煞在命吳天霸』率眾所為無疑!」
  「雲台分壇在什麼地方?」
  「在商州境內的雲台鎮!」
  楊志宗不由心中一動,自己此去華山赴約,商州是必經之地,我何不順道向雲台鎮一行,給那些魔息子先來個現世現報!」
  主意打定之後,心情似乎也不如先前的激動,一言不發的走出屋外,把『賽扁鵲吳濟人』的屍體,托入茅屋之中,端正的放在草堂正中,然後下拜祝禱道:「老前輩英靈不遠,晚輩楊志宗決以全力誅凶除魔,為老前輩索此血債,以報昔年對晚輩師門大患於萬
  祝畢之後,返身出屋。
  終紗蒙面女等二人,在一旁看很頻頻點頭。
  楊志宗隨即在屋內尋到一點火種,把茅屋點燃起來,烈焰飛騰之中,一代醫隱,就這樣結束了他的生命旅程。
  江湖中的恩怨仇殺,就像大海中的波浪,一波未已,一波又生,無了無休。
  楊志宗火葬了「賽扁鵲吳濟人」之後,也不理會繹紗蒙面女等兩人,懷著滿腔的殺氣,飛身縱離。
  綠紗蒙面女,望著楊志宗人影消失的方向,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兩顆淚珠,從蒙面維妙之後,悄悄滴落腮邊,苦心在空虛之中,含有無邊的酸楚!
  她是否傷心人別有懷抱?
  抑或是與楊志宗之間,真的有什麼牽纏?
  且說楊志宗懷著無比的殺氣,縱離現場,這時他的意念之中,只有一個可怕的字:
  「殺!」
  路上,他略事打尖之後,連夜疾趕!
  第二天早晨,他已置身距商州城不足五十里的官道上!
  突然,十幾騎怒馬,風馳電掣般從身後奔來,楊志宗頭也不抬的朝路邊一閃,十幾騎馬,帶起漫天沙塵,擦身而過,隱約之中,馬上人的話聲飄人耳中。
  「分壇主,這者不死的真是自己找死,不識抬舉!」
  「嘿嘿!陰魔教幾曾放過……」
  楊志宗暗罵一聲:一魔息於,果然是你們下的手盧
  身形一起,如經天長虹,兩個起落,已超越十餘騎人馬,挺立官道之中。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17:42

第15章 踐約望月坪

  十餘騎人馬,正自奔行之間,忽然見有人橫阻道中,齊齊一勒馬韁,一陣烯聿聿的嘶鳴聲中,馬兒人立而起,好半晌才緩住勢子。
  一看阻路的竟然是一個二十不到的俊美少年,但面容冷漠之中蘊著煞氣。
  其中一個瘦長漢子,越到眾騎之間,手中馬鞭,就空一掄一抖,「砰!」的一聲暴響,睜著一雙三角眼,高聲喝叱道,「小子,你大概活膩了,敢阻爺們的路!「
  楊志宗俊目一瞪,迸射出兩道冷電似的寒芒,朝那瘦長漢子的臉上一掠,那瘦長漢子被他一眼看得在馬背之上機伶伶打了一個寒顫,暗道:「好精湛的內功!「
  但他自恃人多,而且平時作威作福已慣,一怔之後,又道:「小子,你到底是什麼存心?好好給大爺回話,否則當心你的小命!」
  楊志宗先不理這個碴,把目光飄向眾人,只見這一行人老少不等共有十三人之多,其中當頭的一個面目燻黑,獅鼻環眼,頷下一撮鋼針也似的短髭,身軀偉岸,坐在馬上,彷彿一座鐵塔,看來這傢伙很可能就是「陰魔教」屬下「雲台分壇」的壇主「黑煞奪命吳天霸」了。
  那瘦長漢子,見對方連理都不屑理他,不禁惱羞成怒,厲聲喝道:「好小子,先給你一點厲害嘗嘗!「
  話聲中,兩腿一挾馬腹,就那馬前衝之勢,手中馬鞭一掄,兜頭罩臉的就向楊志宗砸去,勢疾力猛,激起絲絲勁風。
  楊志宗低喝一聲:「找死!」連看都不看,挨到那鞭梢距頭頂不及三寸之際,閃電般伸手一措,抓個正著,順手注目一帶,竟把那漢子帶離馬鞍。
  瘦長漢子大話說在前面,焉知一出手就吃了虧,就當他被帶離馬鞍之際,——鬆手棄了馬鞭,凌空一個鷂子翻身,又坐回馬鞍之上。
  這——手輕功,自是不弱。
  楊志宗是懷著滿腔的怨毒而來,出手豈有留情,當下把守在手中的馬鞭一抖,抖得筆也似直,勁透鞭梢,朝路邊一塊大青石擲去。
  「嚓!」的一聲,馬鞭齊柄而沒。
  這一手驚人的內功,使十幾個人為之目瞪口呆,毫無疑問他的功力已經到了飛花摘葉均可傷人的地步。
  楊志宗投鞭人石之後,面向那瘦長漢子淡淡的一笑道:「就先打發你上路吧!「
  吧字出口,一股駭電奔雷般的如山勁氣,轟然捲出。慘嗥聲中,夾著一聲悲鳴,頓見紅光進現,那瘦長漢子連同胯下的坐騎,雙雙橫屍就地。
  震驚聲中,十二條人影,紛紛離鞍下地,向楊志宗身前圍來,一個個面帶怒色,眼露殺光,氣勢洶洶,像一群被激怒了的野獸。
  雖然楊志宗一出手之下就毀了對方一個高手,功力是駭人的,但他們倚侍人多勢眾,一個個橫眉豎目,蓄勢待發。
  楊志宗雙目赤紅,臉罩濃重殺氣,冷冷注視當前的十二個「陰魔教」高手。
  其中那半截黑塔也似的莽漢,聲如閃雷似的道:「小子,你敢是吃了天雷豹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士!「
  楊志宗冷哼了一聲道:「你們都是陰魔教下?」
  「嗯!」
  「那閣下當然是雲台分壇壇主『黑煞奪命吳夭霸』了!」
  「哈哈哈哈!小子,既知我名,還敢出手傷我手下!」
  「賽扁鵲吳濟人是不是死在爾等手下?」
  十二個陰魔教高手,連「黑煞奪命吳天霸」在內,齊齊面上變色,往後退了一步,十二雙驚詫至極的眼光,齊齊盯向楊志宗。
  「雲台分壇」壇主「黑煞奪命吳天霸」,奉教主密令,率領屬下十二個香主,持帖前往請「賽扁鵲吳濟人」出任該教「養生殿」之主,不從的話,就毀了他,這件事可以說是神不知鬼不覺回萬沒料到這冷漠少年,竟然如眼見一般,焉能不驚。
  他們卻沒想到百密一疏,把那張陰魔教主致「賽扁鵲吳濟人」的帖,遺落現場,而讓楊志宗發現。
  「賽扁鵲吳濟人」昔年曾有大恩於楊志宗的師門,楊志宗早存報恩之心,苦於對方已經歸隱,欲報無從,無巧不巧的碰上絳紗蒙面女和「索魂桓娥」,言語之中透露出要向「賽扁鵲吳濟人」求藥,跟蹤而去,才撞上這場慘案,否則的話,這一代醫隱豈不冤沉海底!
  楊志宗尋出端倪之後,誓為報仇,以償昔日之思。
  且說「陰魔教」十二個高手,一陣驚愕之後,不約而同的全起了殺心,如果這件事傳到教主耳中,將獲得辦事不密的罪名。
  而且「陰魔教」目前正在大肆網羅奇材異能之士,影響不小。
  但猜不透的,是這少年的來路。
  「黑煞奪命吳天霸」陰惻惻的一笑道:「小子,你準備怎麼樣?」
  楊志宗冰寒至極的答道:「我怕殺錯了人,所以先問個清楚,你們既然坦承不諱,那沒得話說了!」
  這句狂傲無倫的話,視這十二高手如掌中之物,生殺予奪任便,十二高手,不由怒哼出聲,其中兩個老者,搶步上前,其中一個較高的老者,手指楊志宗道:「小子,你敢是要為『賽扁鵲』那死鬼討取公道?」
  「不錯,我要你們百倍償命!「
  「嘿嘿!小子,你算什麼東西?」
  楊志宗俊面一寒,殺機陡起,沉聲道:「什麼東西?說出來你們就沒命了!」
  另一個老者立即插口道,「小子,你的口氣比天還大,先報個名來,本香主好給你上冊?」
  楊志宗緩緩自懷中掣出「殘肢令」向眾人面前一晃。
  「殘肢令!」
  驚呼聲中,一個個面目失色,心中直冒寒氣。
  銀芒閃處,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兩聲慘嗥,立地傳出,噴起兩蓬血雨,那兩個老者兩臂各被齊肩削去,前胸各被刺穿一孔,就地橫屍。
  沒有一個人能看出來「殘肢令主」是如何出的手。
  一個個面呈死灰之色,顫抖不已。
  先後有三個香主,毀在「殘肢令主」的手下。
  「黑煞奪命吳天霸」雙目盡赤,暴吼一聲:「上!」
  其餘九個高手,齊齊「嘿!「了一聲,掣出兵刃,刀光映日生輝,劍芒打閃,挾著駭人至極的掌勁,如狂風疾雨般向楊志宗暴捲過去。
  楊志宗恨哼一聲,左掌有令,猛然穿人人群之中。
  他早已橫下了心,要毀去這些魔爪子,掌令均以十成功勁發出,猶如虎人羊群,慘嗥之聲,響成一片,血箭亂射,人影橫飛。
  轉眼之間,九個高手沒有半個活著。
  只剩下一個「黑煞奪命吳天霸」,目眥欲裂的瞪視著這不可一世的小煞星。
  幾個照面,毀去了十二個一等一的高手,這種功力,簡直是駭人聽聞。
  「黑煞奪命吳天霸」身為分壇之主,武功當然並非泛泛,眼看自己帶出的手下十二個香主,死亡淨盡,這口氣叫他如何吞得下!
  當下豹眼圓睜,無限怨毒的朝楊志宗獰聲喝道:「小鬼,本壇主不把你挫骨揚灰,誓不為人!」
  進步欺身,雙掌一掄,連環拍出,掌掌具有開碑碎石之威,疾勁銳嘯,如大海中的巨浪般,一波一波的翻湧而出,眨眼之間,拍出了十八掌之多。
  楊志宗哪裡會放在心上,右掌連圈連劃,紅白相間的氣流,層層圈出。
  一陣陣連珠般的「波!波!」聲中,剛猛無比掌風,碰上紅白相間的「兩極真元」,有如泥牛人海,被消卸得無影無蹤。
  「黑煞奪命吳天霸」一輪疾攻無效,忙自收招暴退,身形一矮,曲背弓腰,兩掌緩緩上提,待至乎胸,雙掌竟然透大一倍有餘,呈烏黑之色,目瞪如銅鈴,額下短髭,根根朝立如刺蝟,滿臉民氣,形態獰猛可怖。
  楊志宗見狀,心裡急忖道:「對方既以『黑煞奪命』為號,看樣子必定是要使出成名絕技『黑煞掌』意存一拼無疑!」
  可也不敢太過大意,雙掌虛虛下垂,表面上氣定神鬧,暗中已貫足了「乾元真罡」,準備來個以硬碰硬,看看「黑煞掌」究竟強到什麼程度。
  「黑煞奪命吳天霸」運足黑煞神功之後,暴喝一聲:「小子,納命來!」
  吐氣開聲,雙掌猛然推出,他這一著可說是拚命之舉,已經毫不保留的以畢生功力,全力施為,勢如巨瀑怒潮,狂湧暴捲而出,掌風之中,夾著絲絲黑氣,他有心一舉而擊倒對方,不說毀去對方的話,至少得使對方受點傷。
  楊志宗半聲不哼,雙掌平胸推出,一股駭人至極的罡氣,有如裂岸驚濤,撼山震岳,以雷霆萬鈞之勢,匝地捲出。
  勁氣相接,爆發一聲地裂山崩的巨響,沙石塵埃,蔽天旋起。
  悶呼聲中,「黑煞奪命吳天霸」蹬蹬蹬一連退了五個大步。
  楊志宗也被震得退了三步,方才穩住身形,心中為之一緊,這「黑煞奪命吳天霸」的功力,實非等閒,竟能硬接了自己十成功勁的反擊而不倒。
  塵紗散處,只見原來橫七豎八的屍體,已被震得散落五丈之外。
  那些坐騎,似久經訓練而不散,但已退到十丈之外。
  一招下來,「黑煞奪命吳天霸」已知自己的功力,絕非對方之敵,頓生遲意,心思:「對方既然是本教通令全力以謀的『殘肢令主』,教中不少好手,喪命在他手下,我何必在此枉送性命,還是暫且脫身,傳訊總壇為上!「
  心念及此,嘿嘿一笑道:「小子,這筆帳錯過今天再算!」
  算字出口,人已閃飄十丈之外,正待換勢再起,一看,不由心膽俱寒,「殘肢令主」已無聲無息的橫攔身前,情不自禁的向後退了一步。
  「你想走嗎?可沒這麼容易I」
  「小子,本壇主尚有要事待辦,這段樑子錯過今天再算!」
  「吳天霸,你認敗服輸了?」
  「黑煞奪命吳天霸」身為江湖第一大教的分壇之主,這認敗服輸的話,如何說得出口來,一張黑臉,頓成紫醬之色,但事實擺在跟前,再鬥下去,可能與其他的十二個香主,同一命運,心念幾轉之後,咬牙道:「今天大爺認栽,改日再找你算帳!「
  楊志宗不屑已極的冷哼一聲道,「認栽也不行!」
  「黑煞奪命吳天霸」何等桀驁不馴之輩,幾乎氣得發昏。暴吼如雷道:「小子,你待如何?」
  「殺害『賽扁鵲吳濟人』,你是正凶之一,本令主不會放過你!」
  「黑煞奪命」』羞怒攻心,身軀一挫,咬牙切齒的道:「小子,大爺豁出去了!「
  雙掌驀舉,以畢生之力,猛劈而出。
  楊志宗雙掌乎提,凝重十分的推出,這一推之勢,他已用了全部功勁。
  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暴響,慘哼之聲突起,「黑煞奪命」如滾地繡球般,直被摔到一丈之外,雙掌已齊腕而折,鮮血泉湧而出,但他又倔強的搖晃著站起身軀,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痛苦使得他臉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但他忍住了,不再哼出聲,額角上黃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口角也流出兩縷鮮紅,形貌更見猙獰。
  楊志宗念頭一轉,忽道:「吳天霸,你坦白回答本令一個問題,本令今天網開一面,饒你不死!」
  「小子,你下手吧!這筆債本教遲早會向你討!「
  「哼!『陰魔教』欠本令的帳還多著呢!何必來討,我自會去取!」
  「小子,本壇主不會回答你任何問題!」
  「真的?」
  「毋需你廢話了!」
  「如此本令成全你,不過在你死前還告訴你一句話,『雲台分壇』已注定了冰消瓦解的命運,這是你們殺害一代醫隱的百倍代價!」
  「黑煞奪命吳天霸」像野獸臨死前的哀鳴般慘哼一聲道:「小子,你趕盡殺絕……」
  以下的話還未說出,一道紅白相間的氣流,已告迎胸而來,慘嗥半聲,五腑盡糜而死,半截黑塔似的龐大身軀,倒地有聲。
  楊志宗盤算路程,此去「雲台鎮」不遠,一不做二不休,率性把這幫魔爪子的巢穴「雲台分壇」挑了吧!
  於是——
  楊志宗趕回那十二匹坐騎,把地上的屍體,—一拴縛在馬鞍之上,那最先喪命的瘦長漢子,坐騎已死,乃把他的屍體,加縛在另一騎之上,手一揮、勁風湧處,那十二匹馬,昂頭疾馳而去。
  馬慣識途,這一奔跑,當然是直向「雲台分壇」而去。
  楊志宗身形一展,緊隨馬後。
  雲台鎮——不過是依山而居的數百戶人家!
  雲台分壇——設在鎮西峽谷之內,插天高峰,形成一道狹長的險峻山峽,人峽三里,谷地突然一展,屋舍櫛比,約有百來間,這便是分壇所在之地。
  一抹殘陽,把峽谷之內染上一層暗淡的紅色,幾片浮雲,從峽頂的天際悠然飄逝,谷內顯得份外的靜溢,誰也料不到一場可怕的暴風雨將來臨。
  一陣雜奮的馬蹄聲,自遠而近,峽谷外的卡哨,認得是分壇主一行回谷,忙以訊號,一重重的傳人壇內。
  在卡哨的眼中,見馬行如飛,馬上人都伏鞍而馳,一時也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十餘匹怒馬,越過重重卡哨,直趨壇外!「場。
  !「場上,已聚集了分壇上下數十高手,在迎接分壇主一行人的歸來。
  那十餘匹馬,停下之後,口中呼呼的噴著熱氣,而馬上人卻依然伏鞍如故,毫無動靜,這事可就透著奇怪!
  「血!「
  人群之中,有人驚惶的叫起來!
  眾人方才感到事有蹊蹺,峰擁上前一看,竟然是十餘具血跡淋漓殘肢不全的死屍,於是全壇轟然,驚惶失措!
  一陣陣的警鐘聲,突破黃昏的靜溢,傳人每一個教眾的耳鼓!
  人群紛紛湧向壇前的!「場集中,全都被這突然慘變,震得惶惑不安,六神無主。
  「雲台分壇」頓時籠罩上一片慘霧愁雲,有如臨末日之感。
  副分壇主「閃電手朱寬」,一面下令加強卡哨,嚴密戒備,一面召集香主以上的高手,開緊急會議,商討應付這突然之變。
  壇主「黑煞奪命吳天霸」黑煞功在江湖中罕逢敵手,所率領的十二個香主又都是分壇中精選的好手,想不到竟會伏屍而回。
  據他們所知,此次前去促請「賽扁鵲吳濟人」出山,本來並不值得派出這多好手,因為「賽華扁吳濟人」的醫道,有活死人而向白骨之妙,但武功卻是平平。
  那這一行人的被殺,顯然是另外的高手所為。
  但這下手的人是誰呢?或許下手的不止一人!
  能夠使十二個好手無一倖免,而且還把屍首縛在馬背上送回來,如果真的是一個人所為的話,那這人的功力,已經到了相當可怕的地步。
  而且行兇的一方,極可能是向整個「陰魔教」挑戰,動機絕不單純。
  目前唯一處理的辦法,除了嚴密戒備之外,就是緊急傳報總壇,請示處理。
  就在副分壇主,「閃電手朱寬」與各香主以上的高手們在壇內集議之際——
  突然——
  一聲陰森至極冷笑,傳人眾人耳鼓。
  笑聲陰冷得像是發自幽靈之口,使人不寒而慄。
  壇內集議的高手,一個個面現驚驚惶之色,紛紛離座而起。
  「卡嚓!」
  眾人只覺眼前白光一閃,令壇居中橫樑之中,出現了一樣白森森的東西,不由全從心底冒出寒氣,一看——
  一柄精光雪亮,寒氣森森,亦刀亦鋸的怪兵刃,斜插在橫樑之上。
  「殘肢令!」
  副分壇主「閃電手朱寬」首先驚呼出聲。
  這一聲「殘肢令」有如一個平地焦雷,震得壇內眾高手亡魂皆冒。
  「殘肢令主」所到之處,必然是一片血腥,這煞星既已光臨「雲台分壇」,其後果不言可喻,分壇主「黑煞奪命吳天霸」一行人之死,必是這煞星的傑作無疑。
  就在眾高手驚駭莫名的當口,一個俊美絕倫但卻冷漠得令人生畏的少年,在令壇沿口之下現身,如電炬般的眼芒,一掃眾人之後,冷冰冰的發話道:「如果要避免流血,即時與本令解散『雲台分壇』!「
  這種狂傲絕倫,蠻橫得不近情理的話,聽在眾高手的耳中,簡直不是味道,難道憑他的一句話而解散分壇。
  「噹!噹!當……」
  令壇之內,警鐘大鳴,剎那之間,無數教眾,蜂擁而來,把令壇周圍,圍了個水洩不通,如臨大敵。
  「殘肢令主」之名,可說是在江湖中人皆知,橫樑之上斜插的那柄怪兵刃,等於告訴這些教眾將要發生了什麼事,一陣交頭接耳之後,個個面現驚駭之色,噤若寒蟬。
  這煞星何以不聲不響的在令壇之前現身,沒有一個人知道。
  副分壇主「閃電手朱寬」勉強定了心神之後,硬起頭皮道:「閣下來意可否見告?」
  楊志宗冷冷的反問道:「你是什麼身份?」
  「雲台分壇副分壇主閃電手朱寬。」
  「好極,本令沒有多餘的時間囉嗦,為了一代醫隱『賽扁鵲吳濟人』慘遭你們殺害,除正凶十二人已伏誅外,著令解散分壇,以為作惡者的薄戒!」
  壇內外所有的教眾,為之心頭劇震。
  楊志宗又向「閃電手朱寬」道:「現在由你下令解散分壇!」
  「閃電手未寬」心寒膽顫,面呈極端為難之色,他豈敢下令解散分壇,即使他僥倖能逃出「殘肢令」下,也躲不過「陰魔教」酷毒教規的制裁,當下壯起膽子道:「這個辦不到!」
  「辦不到?」
  「歉難從命!「
  「那你是準備流血了?」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況是人,而且分壇主等十二人的死,使每一個徒眾,悲憤境膺,只是懾於「殘肢令主」之名,不敢表露出來,經這一逼,所有在場的教眾,不由一陣嘩然。
  楊志宗冷眼一掃圍在週遭的一片黑壓壓的教眾,轉頭又向「閃電手朱寬」道:「你答不答應下令解散分壇?」
  「閃電手朱寬」面色由白轉青,由青轉紫,一咬牙道:「閣下未免逼人太甚!」
  「哈哈!本令主為了不願多造殺孽,所以才提這個條件,那你的意思是要本令自行實踐這句話了?」
  「閃電手朱寬」身側,突然閃出兩條人影,暴喝一聲道:「好殘暴的小子!」
  兩棲長劍,疾逾電閃的向「殘肢令主」楊志宗劈去。
  「找死!」
  楊志宗單掌一揚,兩個遂起發難的高手,各發出一聲慘降,立斃當場。
  舉手投足之間,毀了兩個高手,這份功力,簡直是駭人聽聞,教眾又是一陣嘩然。
  「閃電手朱寬」悲呼一聲,掌出如電,碎然拍向楊志宗胸前要害大穴。
  出手之快,令人咋舌,的確不愧「閃電手」之名,而且招式也夠狠辣凌厲,但他快,楊志宗更快,一式「移形換影」人影頓沓,待到重現時,手中已多了那柄斜釘在橫樑正中的「殘膠令」,這種身法,簡直形同鬼魅幽靈。
  「閃電手朱寬「一式走空,心中一凜,電疾向橫裡飄退五尺,見「殘肢令主」手持「殘肢令」又站回原處,正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但,事逼此處,他無法不出手,即使明知是死路,也得豁出性命闖上一闖。
  一頓之後,又告閃電般攻出!
  楊志宗大喝一聲道:「那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本令!「
  口中說話,手卻不停,左掌拍出一股如山勁氣,把對方的身形招式一阻,右手一招「殘肢斷魂」差不多同一時間施出。
  一聲慘絕人裹的慘嗥,震得所有的教眾心碎膽裂,頓見紅光進現,「閃電手朱寬」兩腿被齊股削去,前胸血噴如泉,身形緩緩倒下。
  一旁香主以上的高手,各各悲呼一聲,湧身而上,十餘道勁風,接著絲絲劍氣,罩向楊志宗,威勢卻也不能忽視。
  楊志宗殺機已起,左掌右令,一陣疾揮狂劈,慘嗥之聲,此起被落,響成一片,但見血雨亂灑,殘肢四射,令壇之內,頓成屍堆血池。
  僅有少數幾個香主,見機得早,倖免一死,但早已魂兒離了竅。
  壇外!「場附近合圍的教眾,自知如果出手的話,等於是以卵擊石,平白送死,一個個呆若木雞,不言亦不動。
  這一陣狂殺之後,令壇內外,靜得落針可聞,死寂的空氣中,充滿了死亡和恐怖。
  楊志宗靜立片刻之後,移步轉身,徐徐走入壇外場。
  擁塞在令壇門外的徒眾如波浪倒捲,紛紛後退,一個個眼中流露出像囚犯上斷頭台似』的駭極光芒。
  楊志宗立定身形之後,疾言厲色的高聲道:「本令主不為已甚,識相的立即離開『雲台分壇』改過遷善,各安生理,本令從一數到三,如有不願離開的;莫怪令下無情!」
  「一!「
  教眾之中,立即起了一陣騷動。
  「二!」
  人影紛紛閃晃,如潮水般退去,不待三字出口,早已走得一乾二淨。
  楊志宗因凜於「北瘋半悟和尚」一再勸戒他少造殺孽,所以在殺機熾旺之時,仍然留了分寸,否則的話,「雲台分壇」怕不和那「紫雲幫」一樣,遭到血洗的命運。
  夜色淒迷,「雲台分壇」一片死寂,沒有一點燈火,也沒有半絲聲息。
  夜——
  統治著一切,也掩蓋了一切!
  楊志宗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仰首向天,喃喃祝禱道:「吳老前輩,你可以瞑目了!」
  祝畢,身形一展,如夜飛蝙幅,飛身離開了「雲台分壇」。
  現在他一心記掛著的是趕赴華山望月坪,替武林雙奇,履一異傳人之約,雖然這個約會僅是為了昔年雙奇一異在巫山神女峰印證武學時,雙奇以一招之差,敗於一異,互約二十年後,再次會面較技,又因武林一異在五年前因練功走火入魔,所以才有以傳人代履此約的事發生。
  名雖印證,其實這中間卻有名份之爭,因武林一異,在江湖中有第一人之稱,所以楊志宗的內心難免感到忐忑不安。
  他沒有爭名求勝的心,但如果真正不敵的活,雙奇慧眼識奇材,對他們的一番期許,將成幻影,他想盡可能的不讓這兩位老人家失望,當然這其中沒有勉強求勝的成份。
  就在月圓之夕的日落時分,楊志宗已進人了華山山區。
  但見群峰聳翠,崗巒羅列,人目一片莽莽蒼蒼。
  俄頃,夜幕低垂,星斗差橫,楊志宗徑朝那最高的一峰馳去,但山外有山,峰裡套峰,一峰比一峰高,山勢綿亙無窮無盡,要想尋到那名不見經傳的望月坪,可不是件易事,他只牢記住是在主峰之後。
  星星一個接一個的暗淡隱逝,一輪明月,從峰頂的樹梢升起。
  千山萬壑,一片空濛。
  楊志宗奔馳得更快了,內心惶急不已,因為他還沒有找到「望月坪」。
  月上中天,楊志宗停身在一處峰頂,遠望群山低頭拱伏,心想:「這裡應該是最高峰了,但望月坪在哪裡呢?
  楊志宗正自流目顧盼,不得主意的當口——
  突然——
  一聲清朗的語音,自不遠之處飄送過來:「上面敢是楊少俠,在下久候了!」
  聲音人耳,楊志宗登時俊面一熱,暗道一聲:「慚愧!把自己的行蹤人了別人的眼,還死自全然不覺。」循著聲音,目光透過那濃密林木的隙縫,只見離自己立足之地的下方不及五十丈之地,從半壁之中,突出一塊小小的方坪,方坪正中,死立著一條人影。
  楊志宗應了一聲:「請恕小可失禮!」身形一起,如灰鶴騰空,輕靈妙曼的盤空三匝,輕輕落在方坪之上,點塵不驚。
  「好身法!」
  一聲蒼勁的聲音方歇,又是一聲銀鈴般歡叫聲:「宗哥哥,我們以為你不來了,真急煞人!」
  接著一條纖細切娜的身影,盈盈走了過來!
  「瓊妹,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能不來嗎?」
  楊志宗一看尉遲瓊姑娘,顯然比分手時清瘦了許多,他不敢多看那火熱般的眸子,俊目移處,尉遲瓊身後,靠山壁的地方,坐著「北瘋半悟和尚」和「南癡愚駿釣輿」,正自舉杯吸飲,旁邊一張木椅,上面半躺著一個鬢髮如銀的清瘦老者。
  楊志宗忙搶身上前見過雙奇,然後轉向那半躺的老人道:「老前輩想是武林一異凌老前輩了,晚輩楊志宗叩見!「
  說著拜了下去,只是那老人哈哈一聲宏笑,單手微指道:「娃兒免禮!「
  一股絕強的勁道,倏然湧來,托住下拜之勢!
  楊志宗豪性突發,摹集全身功力,向下一沉,硬生生的拜了下去,然後才緩緩站起來,但臉容之上,仍是一片誠謹之色。
  南癡北瘋兩個老人,舉杯不飲,微笑的看著楊志宗。
  武林一異「西嶽之主凌夷風」證了半晌之後,突然發出一陣穿越九霄的狂笑,聲如斷金裂帛,搖曳長空,引起四山齊應,宿鳥驚飛,笑聲止了,娜娜裊裊餘音,仍迴繞激盪,久久不絕!
  「好!好!好1」
  楊志宗靜靜的立著,不發一語,尉遲瓊姑娘,緊挨著他並肩而立。
  「北瘋半悟和尚」猛吸了一口酒,向「西嶽之主」道:「凌老兒,你好些什麼?」
  「西嶽之主」眼射奇光,又瞥了楊志宗一眼,轉向北瘋道:「單憑這一點,我凌夷風今天輸定了!」
  「什麼話?」
  「人中之龍,武林奇蔭,你兩個既瘋又愚的老不死,眼力好,運道好2!」
  「凌老兒,你知道我倆是不收傳人的,這娃兒被我瘋和尚發現,拿來做個替身,匝應景而已,如果你認為身份不合,就取銷了今晚之舉吧!「
  「笑話,我既答應在先,任由你倆物色代替的人物,焉有反悔之理廠
  「南癡愚駿釣臾」老眼瞇成一條縫,懶洋洋的插口道:「反正是印證性質,勝負無傷大雅,我們這三個老而不死的,就當熱鬧看吧!」、「武林一異西嶽之主凌夷風」突然向坪中一抬手道:「天華過來,見見你的對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18:26

  楊志宗這才想起方才站在坪中央向嶺上發話招呼自己的人來,忙電轉身去,只見一個年約四十左右的中年美男子,已向這邊走過來。
  那中年人雖已屆不惑之年,但那俊美的輪廓,懾人的風標,依然十分動人。
  楊志宗以後輩自居,忙先躬身為禮道:「後學楊志宗有禮!」
  那中年男子眼中射出一種奇異的光輝,聲音微帶激動的道:「在下范天華!」
  楊志宗幾乎驚得叫了起來,不自禁的退了兩步,激奇的道:「前輩是玉面劍客范天華?」
  「不錯!「
  「北瘋半悟和尚」道:「娃兒,他正是江湖中傳聞失蹤了近二十年的昔年小一輩中,第一劍手玉面劍客范天華,不過凌老頭有個要求,這件事不許傳出江湖!」
  楊志宗茫然的點了點頭!
  尉遲瓊突然失聲叫道:「公公,您看他們倆長得多麼相像,如果不是年齡不對,簡直像是一對孿生……」
  說到這裡忽覺不要,一個女孩兒家,怎能說出這種話來,頓時粉臉發熱,直紅到耳根,訕訕的不是意思。
  三個老人早先雖然也有這樣的感覺,但卻隱在心裡,經尉遲瓊姑娘這一叫破,同時兩人又站在一起,比較之下,愈看愈像。
  實在,如果不是年紀懸殊,真會被人誤認是雙胞胎的兄弟呢!
  「玉面劍客范天華」,臉上肌肉不斷的抽搐,似是激動萬分,當下故意一笑道:「我們真的相像,這倒是一件奇妙的事!」
  楊志宗這時思潮起伏,如海中的波濤,他想起許多事——
  他曾答應過「天山龍女塗慧芳」,要替她辦一件事,就是要探尋范天華的生死之謎,現在,他面對著他,揭開了一個心上的死結。
  他想起尚在筆管峰前守候的范天華的拜兄「飛雷手伍雍」,那個忠心為友的人,不惜耗去那麼多歲月,目的只是在候機向隱匿在筆管峰的玉面閻羅婆潘七姑,查究范天華的生死。
  可是天下事白雲蒼狗,變幻得使人無從摸索,范天華好端端的在這裡,而筆管峰上住著的可能也不是「玉面閻羅婆」。
  他也想起不少人說他長得和「玉面劍客范天華」一模一樣,而這眼前的人,昔年曾與「玉面閻羅婆」有過一段夫妻的關係,當時,他曾懷疑自己的身世可能與這有關,但現在面面相對,毫無一點徵兆有助於他以前的推想。
  至少,有兩件事我必須告訴他!
  楊志宗在心裡做了決定。
  「北瘋半悟和尚」喝完了最後一杯酒,用破袖一抹嘴角,例嘴唱道:「月白風清,如此良夜何?」
  引得眾人為之忍俊不置。
  「南癡愚駿釣叟」依然雙醇半睜,一付癡呆昏聵之態,夢囈般的向武林一異道:「凌老兒,如何比法,你劃個道吧!」
  武林一異「西嶽之主凌夷風」蒼勁的打了一個哈哈道:「你看該怎麼個印證法?」
  「北瘋半悟和尚」醉態可掏的嚷道,「客隨主便,隨你凌老兒怎麼辦!」
  「玉面劍客范天華」,這時雙眉微皺,不停的絞扭著手指,一會兒抬頭看天,一會兒俯首視地,像是有什麼極端為難的心事。
  「西嶽之主凌夷風」半躺在木椅上,因他練功走火入魔而致下半身完全癱瘓,五年來,雖然憑他的精湛內功,不斷苦練,但僅能使氣血局流於上中兩盤,下盤算是殘定了,這時,他坐直身形,略一沉思之後道:「如此我凌某人有慢了,就讓他們互拆三招,互對三掌,如何?」
  南癡北瘋,同聲叫好!
  瓊姑娘這時芳心百轉,她不知道意中人能否勝得過這昔年的第一劍手,忙移了兩步,悄悄向「北瘋半悟和尚」道:「瘋和尚公公,您看宗哥哥能敵得過對方嗎?」
  北瘋包斜著醉眼,大聲道:「妞兒,不必擔心,勝負都無關宏旨!「
  引得眾人的目光都朝這邊射來!
  尉遲瓊羞得勝泛紅霞,噘起小嘴,狠狠的瞪了北瘋一眼。
  「西嶽之主凌夷風」豪邁的宏聲道:「天華,開始吧!」
  「玉面劍客范天華」應了一聲:「是!」首先走向坪地中央。
  楊志宗也緊張著走了過去。
  兩人相隔兩丈,面對面的停了下來!
  雖然這並不是什麼生死之鬥,僅是為了三老二十多年前的一個賭約,但場中的空氣,也透著緊張,三個武林奇人,僅管口裡談然處之,但內心裡仍然十分激動,都希望自己的一方能佔勝籌。
  楊志宗首先發話道:「我們是先拆招,還是先對掌?」
  「玉面劍客范天華」這時一臉肅穆之色,聲音低沉的道:「先對掌吧!「
  「如此請發掌!」
  「在下四為地主,理應讓客!」
  「北瘋半悟和尚」在一旁大聲嚷道:「娃兒,你就先發掌吧!等下讓對方先出招,誰也不佔便宜!」
  楊志宗點了點頭道:「如此後學有僭了!」
  「請!」
  場外八隻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視著場中這一對,其中最為關切的,要算尉遲瓊,心弦拉得緊緊的,似乎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楊志宗心中暗自思量道:「今宵我雖無爭勝之心,但雙奇當年曾敗於一異之手,既然以雙奇的代表身份出場,最好能在兩造無傷的情況下,使兩者一洩二十年來的這一股悶氣!」
  心念之中,「乾元真罡」煥然凝聚,雙掌一提,緩緩推出,如山罡勁應掌而發。
  「玉面劍客范天華」,也自雙掌齊推,劈出一道勁氣。
  真氣相觸,發出一聲巨響,雙方身形一搖即止。
  「北瘋半悟和尚」怪嚷一聲道:「第一掌,平!」
  眾人鬆了一口氣!
  楊志宗略頓一頓之後,第二掌又告拍出,這一掌功力又加了兩成,只見使人鼻息皆窒的罡氣,有若錢塘怒潮,浩海鯨波,匝地捲出。
  「玉面劍客范天華」身形微側,左腳前跨半步,以十成功勁推出一掌。
  旁觀的三老一少,心弦又是一緊,一聲激盪排雲的裂空巨響起處,雙方又是一陣搖晃,都想穩住身形,但終於穩不住勢而各向後退了一步。
  「北瘋半悟和尚」又是一聲怪嚷:「第二掌,又平,功力悉敵!」
  楊志宗俊面一沉,猛提一口真氣,以畢生功力,疾揮一掌,他奇緣數遇,本身已具有百年以上內力修為,這一全力發掌,勁勢之強,驚世駭俗。
  「玉面劍客范天華」暗自歎了一口氣,同樣以畢生功力發掌。
  一旁的二老一少,掠惶的起立而觀,「西嶽之主」也把頭舉得高高的,屏息以待。
  一聲山崩地裂的巨響,震得四山齊應,木時蕭蕭,沙石疾射。
  尉遲姑娘,竟然脫口驚叫出聲。
  只見楊志宗一連退了三個大步,方始立穩身形,而「玉面劍客范天華」卻忍不住問哼了一聲,身形踉踉蹌蹌,直退到一丈之外,幾自連連搖晃不止。
  這一次,「北瘋半悟和尚」卻沒有喊,換了「西嶽之主凌夷風」激顫的道:「天華輸了!」
  「北瘋半悟和尚」接著道:「凌者兒還有三招呢!別急!」
  楊志宗就站立之勢,略略調息之後,向「玉面劍客范天華」一拱手道:「承讓!」
  「玉面劍客范天華」臉上掠過一絲奇怪的表情,赧然一笑,並不答話,身形一晃而前,雙方又恢復了兩丈之距離,默然對峙。
  楊志宗癡癡地望著對方面孔,他似乎從對方的眼神中,領略到一絲威嚴但又慈祥的光芒,不由下意識的反問自己道:「我需要贏他嗎?」良久才顯赧然的一笑道:「這三招應由前輩出手!」
  「玉面劍客范天華」淡淡的一笑,道聲:「留意!」身形電閃欺近,雙掌一搶,從兩個極其詭異的角度,斜斜劈出,出手的玄奧,令人歎為觀止。
  楊志宗只覺對方這一招,奧妙無比,無論如何封擋,都不能脫出招式籠罩的範圍之外,但時間卻不容他稍事遲疑,急切裡只好電疾撤身,後退一步,人影由合而分。
  尉遲瓊姑娘不由脫口呼道:「公公,宗哥哥輸了一招!」
  「嗯!」
  這一聲叫嚷,使得楊志宗面孔一熱,頓時激起少年人好強的天性!
  「留意!「
  又是一聲留意,「玉面劍客范天華」第二招又告出手,招式更覺奇疾厲辣,根本就無法付知對方是攻向什麼部位,其中還藏有詭奇變化!
  北瘋南癡,老臉上俠地掠過一絲黯然之色。
  楊志宗靈機一動,以攻為守,功集右掌,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碎攻一招。
  這一招是他師父所傳唯一能稱絕武林的一記奇招,「殘肢斷魂」本是專為「殘肢令」而研創的,楊志宗急中生智,把它化在掌上使用,奇詭狠辣均堪稱絕。
  「玉面劍客范天華」攻出的招式,固然變化無窮,使對方無從捉摸,但對方的這一記殺著,卻也使他封架無從,如果不當機立斷,勢非兩敗俱傷不可,就在這雙方出招如電,間不容髮之際,「玉面劍客」心頭電似一轉,「移形換影」一閃飄離原地。
  雙奇一異,都是當今字內奇人,目光犀利如電,焉有不察覺之理。
  「北瘋半悟和尚」搶先道:「這第二招算平!」
  尉遲瓊畢竟要差些,她可看不出其中的微妙,因太過關心個郎,不由脫口道:「不是分明宗哥勝了嗎?」
  北瘋一擠眼道:「姐兒,閉上你的嘴,去問你公公吧!」
  尉遲瓊心思剔透,馬上知道走了眼,垂首低頭,不再做聲。
  楊志宗和「玉面劍客」肚裡雪亮,如果不是「玉面劍客」當機立斷,以妙絕人表的身法,撤招而退的話,已成了兩敗俱傷之局,當下都向北瘋欽服的一頷首。
  三掌二招之中,三乎,各一勝一負,算是扯直,這最後一招,是勝負的關鍵。
  「玉面劍客范天華」面色凝重,不停的在變幻,他似乎在考慮著一件為難的事,為了師門榮譽,他這最後一招許勝不許敗,但為了另一個原因……
  他遲疑了,情感與理智在做激烈的搏鬥。
  每個人的心,都顯得非常沉重,勝負在此一舉。
  月兒偏西了,把場中兩個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玉面劍客范無華」沉吟良久之後,心念突決,他不能辜負「西嶽之主」的一生心血,同時,他如果想掏私也做不到,決瞞不過老人們的神目,而且他又想到縱使能瞞過旁人,讓這少年人僥倖勝了,對勝者而言,不啻是一種站辱!
  於是——
  他朗聲的宣佈道:「我這最後一招是『天地交泰』!」
  這一招「天地交泰」是「西嶽之主」,最近才悟出的一式絕招,威力之強,世無其匹,別說楊志宗不曾聽說過,就是南癡北瘋兩者也為之瞠目結舌,這種自創的招式,未經公齊在武林中施為,除了自創者本人或其傳人之外,旁人當然無法知曉。
  尉遲瓊驚疑的望望她的公公,又望望「北瘋半悟和尚」,但他失望了,兩老的臉上,一片凝重迷們之色。
  武林雙奇各在肚裡尋思:「想不到二十年後,仍然差了這凌老兒一籌!」
  由於「玉面劍客范無華」這一報出招式名稱,卻觸動了楊志宗的靈機。
  楊志宗在得回師門至寶「烏木寶錄真訣」之後,因被「白面殭屍怪」困於石窟之中在絕望之中研參烏木神功,忽然領略了五招中的第一招「雷驚天地」,方得以出困。
  現在對方報出「天地交泰」而使他想起這一招「雷驚天地」來,不由心中一喜,忖道:「顧名思義,這一招『雷驚天地』必可破解對方的『天地交泰』!」
  勁氣激盪之中,一片如真似幻的掌幕,恢然向楊志宗罩去。
  「玉面劍客」的「天地交泰」出手了,武林雙奇,幾乎想閉眼睛不看。
  尉遲瓊,粉拳緊握,掌心中竟滲出汗來,一片惶急之色!
  楊志宗突然高叫一聲:「雷驚天地!」
  又是一記聞所未聞的怪招,三老一少幾乎疑是夢中,紛自矚目。
  只見楊志宗雙掌交錯,怪異至極的連連疾掄,向外一吐,場中頓時傳出一陣暴雷之聲,震得地動山搖,使得當今宇內的一異雙奇為之勃然變色。
  掌影煙滅,雷聲乍止!
  「玉面劍客范天華」身形已離原位一丈有餘,口角淚淚沁出血來。
  楊志宗驚惶失措的撲到「玉面劍客」身側,連連道:「請恕後輩失手!」
  但奇怪的是「玉面劍客范天華」的臉上,竟然流露出一片喜慰之色,使楊志宗大惑不解。
  尉遲瓊一個閃身縱上來,無限關切纏綿的叫了一聲:「宗哥哥!」
  楊志宗報以黯然的一笑,他自從見面時起,就對「玉面劍客范天華」產生了一種很微妙的親切之感,現在,他十分後悔傷了對方。
  「前輩傷得如何?」
  「不妨事!」
  「西嶽之主凌夷鳳」歎息了一聲,轉向雙奇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
  驀在此刻——
  嶺頂之上,突然傳來一聲陰森刺耳的冷笑,接著一個聲音道:「范天華,你還沒有死?」
  聲音尖脆,顯然是出於女人之口。
  雙奇一異,老臉登時一變!
  「玉面劍客范天華」面色立呈灰色.恨很的哼了一聲,電疾向嶺頂射去。
  楊志宗下時為好奇心所驅使,他緊跟著向嶺上射去,他因聽這發話的人,語音似乎不善,而「玉面劍客范天華」在與自己對招之際,已經受了傷,所以他毫不猶豫的緩蹤而去,心裡忖道:「來人不知是哪路人物,明知雙奇一異在此,竟敢公然出聲招人,可謂膽大妄為已極。」
  尉遲瓊叫了一聲「宗哥哥」,也想跟著去,卻為她公公南癡喚住。
  且說楊志宗跟著「玉面劍客范天華」縱上嶺頂,只見空山寂寂,月華似水,哪有半絲人影。
  楊志宗問到范天華身側,訝異的問道:「前輩,她是誰?」
  「玉面劍客范天華」轉過頭來,面上肌肉陣陣抽搐,眼中充滿了憤恨、痛苦之色。
  楊志宗看見范天華的表情,不由駭了一大跳,忖道:「這究竟是什麼回事?難道這發聲的女人是不可一世的魔頭,竟使『玉面劍客范天華』驚恐到這種程度,或許其中有什麼溪蹺,而使他聞聲激憤痛苦如此?」
  他如墜五里霧中,又開口問道:「前輩,她離開了?」
  「玉面劍客范天華」痛苦的搖了搖頭,道:「你下嶺去吧廠
  人家既不願自己插身其間,可能有什麼私人的糾葛在內,楊志宗心念電似一轉之後,赧然一頷首,正待離開——
  突然——
  那女子的聲音又自隔峰傳來。
  「范天華,我倆之間的這筆帳該清算了,但只許你一個人過來!」
  楊志宗斷定對方是尋仇而來,可能內情還不簡單。
  「玉面劍客范天華」痛苦的再次向楊志宗道:「你千萬不要來!」
  說著,身形一起,如流星劃空般向隔峰射去,轉瞬即窗。
  楊志宗怔了片刻之後,又轉念道:「對方既是尋他而來,膽敢當著武林一異雙奇之前叫陣,身手必然十分了得,范夭華適才業已被自己失手誤傷,我何不跟去瞧瞧,萬一他不敵的話,也好暗助他一臂!」
  心念之中,也跟著電閃射去。
  峰脊之上,蒼蒼密林之中,現出一塊半畝大的空地,楊志宗如幽靈般的悄悄掩人,隱在一株巨樹之後,舉眼望去只見「玉面劍客范天華」的對面,站定了一個嬌媚如仙的二十許麗人,在月光襯映之下,更顯得美如月殿娘娥臨凡,散花仙女降世。
  楊志宗俊面一熱,忖道:「看來像是男女之間的糾紛,我還是退走為上,偷窺別人的隱私,不是俠義道的人所當為!」
  心念末已,只聽那女子發出一長串使人神魂飄蕩的格格嬌笑,道:「范天華,你藏得很好,江湖中人都道你生死不明,想不到,哈哈…」
  「賤人,我一生已經被你毀了,難道還不夠?」
  楊志宗又不期然的打消主意,停了下來!
  「哈哈!范天華,我每屆月圓之夕,都要上華山一趟,十多年來,從未間斷,今晚總算被我尋到了,哈哈哈哈!姓范的,你的心好狠!」
  「我勸你還是離開的好,否則……」
  「否則怎樣?」
  「我殺了你!」
  又是一陣瘋狂的尖笑,笑聲中隱含幽怨憤恨,肅煞的況味!
  這女人是誰?
  她與「玉面劍客范天華」是什麼關係?
  何以范天華一開口就要殺她?
  莫非這「玉面劍客范天華」是個偽君子,這女子當年曾受其害,而來報復?但,不對呀!這女子年紀不大呀!范天華失蹤已將近二十年,而且從笑聲蕩意撩人這一點看來,這女子決不是好人,但范天華何以又說這一生毀在她的手中?
  無數個疑問,在楊志宗的腦海裡湧現,他茫然了。
  只聽那女子笑畢之後,又道:「范天華,你想殺我,哼!做夢!」
  「你以為我殺不了你?」
  「不錯,除非我不還手,伸著脖子給你殺!」
  「賤人,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范天華,我們之間思義已絕?」
  「我們之間,只有恨!恨!根!海樣深的恨,只有死才能洗刷!」
  「不錯,你說得很對,我倆之間,現在保留的只有恨!」
  「玉面劍客范天華」仰首向天,一陣狂笑,但這笑比哭還要難聽百倍,他不是笑,是一種在極端痛苦之餘,爆發的一種比哭還難聽的悲嚎!
  為什麼?
  為什麼?
  隱在一例的楊志宗,有如置身一場離奇的夢境,天下沒有比這更奇突,更使人迷茫不解的怪事了。
  他簡直不相信這會是事實。
  「范天華,我也同樣十多年不踏江湖了,——現在我坦白的告訴你,我目前要了斷的兩件事,這兩件事做完之後,我將永不再履江湖!」
  「玉面劍客范天華」聲調似乎已緩和了些,但多少還帶著痛苦的味道,道:「你說說看!」
  「第一件事,我要為我的愛徒報仇!「
  「第二件事呢?」
  「在說出第二件事情之前,我再問你一句話,你必須打從心裡回答我?」
  「你問吧!」
  「我們之間是否真的已情斷義絕?」
  「不錯;我恨你人骨!」
  「真的?」
  「完全不假!「
  「你不後悔?」
  「我十多年來,一直活在悔恨之中,我的一生已被你這賤婦摧毀,現在悔恨已晚,還有什麼值得我再後悔的,你說吧!」
  「如此說來,我告訴你,范天華,我潘七姑第二件事要辦的就是要殺你!」
  「玉面劍客范天華」身形一陣激顫,向後退了一步。
  「潘七姑」三個字傳人楊志宗的耳中,有如平地焦雷,震得他幾乎暈了過去。
  楊志宗頓時熱血沸騰,仇恨之火在心中熊熊燃起,目眺欲裂,鋼牙幾乎咬碎。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是「甘露幫」血海仇人之一,想不到在此巧遇,原來這女魔方纔所說要為愛徒報仇,指的在是「招魂蝶秦媚娘」黑夜飛頭的事。
  這女魔算來也有六十開外的人了,但仍是一付績年玉貌,這真是千古罕見的怪事,難道她有駐顏之術,怪不得「玉面劍客范天華」要自己回去,不要過問此事,他早已知道來者是誰了!
  楊志宗不逞再去猜想,身形一起,向兩人立身之處,電閃射落。
  「玉面劍客范天華」和「玉面閻婆潘七姑」同時向旁一閃,及至看清來人時,不由齊齊發出一聲驚「咦」!
  楊志宗臉上罩著駭人至極的殺機,目眺欲裂的瞪著「潘七姑」!
  范天華滿臉痛苦之色,激動得渾身簌簌而抖。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貌美如天仙,眉目之間蕩意盎然,真夠得上「騷媚人骨」四個字,楊志宗在仇火焚燒之下,仍不免怦然心動,但這只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
  「這娃兒是誰?」
  「你別管她是誰……」
  「玉面閻羅婆播七姑」見楊志宗殺氣洶洶的神情如未睹,櫻唇一撇道:「這娃兒竟長得和你一模一樣,真是怪事!」
  范天華像是痛苦至極般的哼了一聲,道:「播七姑,我倆的事,錯過今晚,我范天華隨時恭候,現在請你立刻離開!」
  「我為什麼要離開?」
  楊志宗身形向前移了兩步,看樣子就要出手。
  范天華驀然一橫身擋在楊志宗身前,再次向「玉面閻婆」道:「請你馬上離開!」
  「玉面閻羅婆」面不改色,接口道:「范天華,我今晚就殺你,無須再改期了!「
  楊志宗身形一閃,離開范天華的遮擋,冷冰冰的向「玉面閻婆」道:「潘七姑,小爺今晚要向你收一筆帳!」
  「玉面閻羅婆」粉臉一變,驚愕的道:「娃兒,收什麼帳、』
  「甘露幫的血債!」
  「玉面閻羅婆」粉腮遂寒,退了一步道:「你是誰?」
  「殘肢令主!「
  「玉面閻羅婆」粉臉之上頓時掠一縷殺機,陰陰一笑道:「你就是傳聞中的殘肢令主楊志宗,哈哈,巧極,你準備怎麼辦?
  楊志宗怨毒無比的道:「血債血償,我要殺你!」
  「玉面閻羅婆」不屑的格格一陣蕩笑道:「你要殺我?」
  「不錯!」
  「小鬼,你口氣不小,碰上了我,算你運氣不好,死星照命!」
  「五面劍客范天華」再次欺身到楊志宗的身側道:『小友,我范天華對你有個請求,我沒有理由阻擋你為師門索討血債,但希望你能另擇時地,錯過今晚,離開此地!」
  楊志宗這時已是殺機熾烈,恨火焚心,哪裡還會聽范天華這種無意義的要求,俊目一掃身側的范天華,當他發現對方的腦上,竟然充滿了一種無法言喻的沉痛表情時,心裡不由一動,但他終於歉然的道:「請怨晚輩失札,無法接納前輩的意見!」
  「玉面閻羅婆潘七站」已看出范天華是有意要這少年不和自己交手,可是卻想不出到底是為了什麼,不禁冷哼一聲道:「范天華,你到底在弄什麼玄虛?
  楊志宗身形電似一轉,猛然向「玉面閻羅婆潘七姑」劈出一掌。
  「玉面閻羅婆」竟然不閃不避,玉掌一圈一揮,楊志宗挾恨而發的一股如山勁氣,在對方一圈一揮之下;竟被消卸得無影無蹤。
  楊志宗這一驚非同小可,估不到這女魔的功力竟然高到這種地步。
  「玉面劍客范天華」目赤似火,面孔鐵青,一腿慘厲之色,目不轉瞬的注視場中。
  楊志宗一掌無功,一怔之後,第二掌又告攻出,這一掌他混凝了十二成「乾元真罡」駭人罡風,匝地而起,以雷霆萬鈞之勢,劈向「玉面閻羅婆」。
  「玉面閻羅婆」粉臉一沉,揚手拍出一掌。
  轟然巨響聲中,楊志宗被震得一陣氣翻血湧,退了三步之多,反觀「玉面閻羅婆」嬌軀輕輕一晃而止。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不屑的道,「殘肢令主,不過爾爾,還敢大言不慚,小鬼,我還有要事待辦,不耐久纏,你既是送上門來找死,我就成全了你吧!哈哈2今後江湖中將不再有殘肢令主這號人物!」
  話聲方落,玉掌揚處,一道剛猛強勁得駭人聽聞的勁道,復壓呼嘯過來。
  楊志宗心中一凜,「兩極真元』應心而生,雙掌揮處,一道紅自相間的氣流,冉冉飄出,迎向對方猛不可當的勁氣。
  勁氣相觸,發出一聲沉雷般的悶響,「玉面閻羅婆」銳猛無比的掌風,竟也被楊志宗所發的「兩極真元」消於無形,雙方身形未動,顯見功力悉敵。
  楊志宗略不稍停,劍眉揚處,身形電閃一期,一招「雷震天地」淬然出手。
  「玉面閻羅婆」眼見來勢難當,嬌軀一晃,捷逾鬼臉的反欺到楊志宗的右側,一雙纖纖玉掌,怪異已極的一連幾個圈劃,觸膚如割的勁流,層層圈出。
  楊志宗一招攻出,驟失對方身形,基感有異,忙不選的撤招疾掠,身形劃一個半弧,反圍而回,恰面「玉面閻羅婆」成照面之勢,「雷震天地」又告出手。
  「玉面閻羅婆」輕笑一聲,一旋嬌軀,又已迅快無倫的脫出招式之外,猛一閃身,竟然欺近到楊志宗身後伸手可及之地,曲指如鉤,電閃抓出。
  身法之奇,出手之快,堪稱舉世無匹,眼看楊志宗就要傷在對方的爪下……
  驀在此刻—一
  十縷銳利指風,閃電般射向「玉面閻羅婆」身後各大要穴。
  「玉面閻羅婆」,只好收招閃避,楊志宗也幾乎在同一時間,移身換位。
  「范天華,你出手了。」
  「玉面劍客范天華」聲色俱厲的道:「潘七姑,今天你敢動他一毫一髮……」
  「哈哈!范天華,你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要管他人之事!「
  語聲甫落,電閃向楊志宗射出,玉掌翻飛中,只聽一聲問哼,楊志宗蹬蹬蹬向後一連退了五個大步,「哇2」的吐出一口鮮血。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18:45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用什麼招式傷了楊志宗,連在一旁的范天華都沒有看出來,而楊志宗本身但感無數掌影,電閃從極其詭異的角度襲來,簡直遙無可避,閃無可閃,急切裡只好又施出一招經他轉變為掌招的「殘肢斷魂」,意圖以攻為守。
  幸虧他這一招把對方的招式消解一大半,免去致命之危,但前胸仍被擊中一掌。
  他真估不到這女魔的功力竟然高到這種地步,他自出道以來,會過不少魔頭,五個頂尖仇人之中,除了「赤髮陰魔」尚未現蹤之外,其餘的似乎都較這「玉面閻羅婆」遜了數籌。
  「玉面劍客范天華」更是五內如焚,他做夢也估不到十多年後的「玉面閻羅婆」,除了容貌不減當年外,功力竟然幾乎增了一倍,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楊志宗毀在這淫婦之手,造成人間慘劇、否則他自己將死不瞑目,但以目前情勢而論,合二人之力,恐怕仍不是這淫婦的對手。
  於是,心念疾轉,在打算著如何解脫目前危機。
  楊志宗對於「玉面劍客范天華」的全心維護,不疑有他,只當作一種普通的關懷和同恨的心理,如果他知道彼此的關係的話,情勢可能馬上改觀。
  「玉面閻羅婆」貌美如饑心賽蛇蠍,當下陰陰一笑道:「如何,范天華,現在你相信我取你們二人的性命還可以辦得到吧!「
  范天華目眺欲裂的道:「賤人,你總有一天惡貫滿盈的!」
  「哈哈!縱使有,可惜你看不到了!」
  楊志宗這時心裡的難過.不言可喻,想不到自己在累獲奇緣之下,竟然敵不過這女魔,但他冷傲倔強的性格,使他松本就不考慮「走」這個字。
  他身上懷有師門至寶「烏木真訣」,但他沒有時間去參悟,他僅只在倉促之時悟出了第一招「雷驚天地」,其餘四招,他還不知道威力如何,他在心裡暗自道:「要收拾下這女魔,除非能全部悟出『烏木神功』!」
  但,他還有機會嗎?
  當然,如果以他和「玉面劍客」的身手而言,全身而退,決不成問題,但他不屑如此,他寧折不彎。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要取楊志宗的性命是真的,但對范天華卻未見得,因她舊情難忘,同時她也深知對方如果萌了走念,她真沒有把握截留任何兩人之一。
  在彼此各懷心思之下,場中一片死寂。
  但死寂之中,充滿了殺機。
  楊志宗內力的深厚,放眼字內,恐怕再難找出相匹敵的,他吃虧乃是招式,因招式而限制了他內力的完全發揮。雖然他曾受傷吐血,但轉眼之間,又已恢復如初。
  「女魔,納命來!」
  楊志宗暴喝一聲,淬起發難,雙掌挾畢生功力,電閃拍出。
  幾乎是同一時間,「玉面劍客范天華」見機不可失,也告迅捷無倫的傾力劈出一掌,合兩人畢生內力劈出的掌風,其勢足可推乎一座土丘。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豈敢輕櫻其鋒,勞心巨震之下,電閃飄退三丈之外。
  勁風呼轟如雷,捲起塵沙草葉如幕,五文之內,溢滿足以致人死命的氣流,伸手不見五指。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楊志宗只感腰間一麻,登時失去知覺。
  待到勁氣消散,「王面問婆」媚眼張處,眼前已失去「玉面劍客」和楊志宗的身影,她這一氣非同小可。
  嬌軀倏地彈起半空,掃掠之下,只見三十丈外的林中,人影一晃而沒。
  恨恨的呼了一聲道:「諒你倆也逃不過我潘七姑之手!嬌軀凌空一曲一彈,疾若隕星飛矢般電閃追去。
  幾個起落之後,竟然被她追上,厲聲叫道:「與我停下!」
  對方果然應聲停下,但細看之下,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身形也俊然剎住。
  只見「玉面劍客范天華」脅下扶著昏迷不醒的楊志宗,立足在懸巖的邊緣。
  僅差一步,便是深不可測的斷崖,任何高手掉下去,只有粉身碎骨的份兒。
  「玉面劍客范天華」慘然一笑道:「賤人,無須你下手了!「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這時粉面之上竟現出一種惶急之色,柔聲道:「天華,方纔的話,你不必認真,我沒有傷你之心,只是一時氣憤…。」
  「哼!你要手刃我倆而後快,是嗎?但你永遠也辦不到了!」
  「天華,你能離開那懸巖,走近些嗎!「
  「哈哈!賤人,你要我走上另一個更可怕的懸巖?」
  「天華,你不否認我們曾有一段績麗的日子/
  「不錯,但內心裡卻充滿了罪惡卑賤,人世間最大的恥辱!」
  「你能忘掉一些不愉快的記憶嗎?」
  「哈哈!不愉快?說得輕鬆之極,告訴你,不!決不!我心裡只有恨,永恆的恨,這些恨,使我死也不瞑目7」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粉面頓成死灰之色,她曾深深地愛過范天華,十多年來,她魂蒙夢繞,雖然她倆的愛是不正常的,罪惡的,但她一生中玩弄男人無數,真正愛的,只有范天華一人,現在等於她下手逼死了他。
  她無法挽回眼前即將要上演的慘劇。
  「玉面劍客范天華」沉思有頃之後,道:「潘七姑,看在昔日的份上,我最後向你進一言,希望你回頭是岸,從此遁跡,以,享餘年,否則的話,你將遭到你應得的報應,聽不聽在你,別了!」
  就在「玉面閻羅婆活七姑」的尖叫聲中,「玉面劍客范天華」身形向後一移,連同楊志宗,一齊向深不可測的斷崖落下。
  待到「玉面閻羅婆」縱身到懸巖邊探首下望時,只見澗中雲霧迷漫,陰風陣陣,壁乎如削,百丈之下,迷濛一片。
  這淫凶極惡的女魔,竟然會掉下兩滴淚來,可見她還有一絲人性未混。
  當楊志宗悠悠醒來時,只見陽光耀眼,置身在一座小山之前。
  他一躍而起,「玉面劍客范天華」正對他癡癡而望。
  「前輩,這是什麼地方?」
  「華山後山之麓!「
  「那女魔呢?」
  「走了!「
  楊志宗一定心神,他記起昨晚華山頂上力拼女魔的事,他隱約記得自己在全力劈出一掌之後。范天華突然下手點了自己的穴道。他連閃讓封閉都來不及,以後的事,就半點也不知道了,不由激奇的道:「前輩可否為晚輩一述經過?」
  「我怕你一味戀戰而毀在那女魔之手,所以乘機點了你的穴道,飛墜絕澗……」
  楊志宗不禁激奇的道:「飛墜絕澗?」
  「不錯,這是一條秘密通道,二十年前,我於無意中發現,在懸巖的十丈之處,有一個洞口,由上下望,絕對無法發現,我躍離懸巖之後,折人洞口,那女魔親眼見我挾著你飛墜絕澗,必已深信我倆準死無疑!「
  「天涯海角,我仍要尋到女魔!「
  「玉面劍客范天華」臉上的肌肉一陣牽動,轉變話題道:「我們現在重返華山,雙奇等人一定焦急萬分了!」
  楊志宗內心尋思道:「我自己要辦的事還多,如果折返,難免要被尉遲瓊姑娘牽纏,巧妹妹生死不明,我豈能再染情孽,誤己誤人,還是不見面的為好?」
  心念一決,遂向「玉面劍客范天華」道:「前輩關愛之德,深銘五中,後輩尚有事待辦,不擬回山了!」
  「晤!那我有一個不『隋之請!「
  「范天華已於昨晚葬身絕谷之中!」
  楊志宗良久才會過意來,又道:「但晚輩也曾與前輩一起飛墜絕谷!」
  「生死各憑天命!你難道不許絕處逢生?」
  「好,後輩謹尊所示保守此秘密,終生不諭!」
  「由此下山右轉,就是華陰古道!「
  「後輩還有兩件事情,必須讓前輩知道!」
  「好!哪兩件事?」
  「第一件,『天山龍女塗慧芳』江湖浪跡,虛度勞華,目的在尋前輩!」
  「玉面劍客范天華」面上升起了一縷黯然之色,激動了半刻之後,才歎了一口氣道:「一生只為情牽誤,過去的事,就讓它永遠的去吧!當你重通天山龍女之時,就告訴她,范天華已葬身絕谷!」
  「這樣做是不是大使『天山龍女』傷……」
  「讓我稱呼你一聲孩子,你當記住慧劍斬情絲,一誤不能再誤,何況年華已逝!」
  「第二件事是前輩的拜兄『飛雷手伍雍』認定『玉面閻羅婆潘七姑』匿居在筆管峰,他為了要探悉前輩的下落,已在那裡絕谷之前守候了十多年!」
  「五面劍客范天華」一陣激動,竟然滴下雨滴英雄淚來,語帶淒硬的道:「這件事我自己去辦!」
  「如此,告辭了!」
  「孩子,願你善自珍重!」
  「敬領教言!」
  兩條人影,分頭馳離。
  且說楊志宗與「玉面劍客范天華」分手之後,一路緩馳下山,他心中念念不忘的,依然是師門血仇。
  「甘露幫血海深仇錄」首頁之上所列的五個頂尖仇人「陰、陽\丑、怪、婆」,其中除「赤髮陰魔」尚未現跡,「天下第一丑」已告伏誅之外,餘下的「烈陽老怪」、「白面殭屍怪藥本通」、「玉面閻羅婆潘七姑」都已先後現跡。
  由於與「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交手之後,他感到功力還不足應付仇家,所以目前最急迫的事,是盡快的參悟「烏木真訣」所載的其餘四招絕學。
  但參研絕學,必須要尋一處幽僻的隱秘之所。
  他一路思量,轉眼之間,已踏上官道。
  在一個小鎮打尖之後,心忖道:「華山千山萬壑,古洞秘穴,所在都是,我何不帶些乾糧,就在華山群峰之中,尋一隱蔽之處,參研『烏木神功』!「
  於是——
  楊志宗又回頭折返華山。
  連越數峰之後,果然被他找到一個半懸山壁的洞口,楊志宗大喜過望,毫不遲疑的飛身上壁,就向洞內緩緩步人。
  洞並不大,僅一丈見方,但卻乾燥清潔,像是有人住過。
  深人約二十丈左右,忽然現出一間石室,楊志宗不禁略一躊躇!
  攀然——
  一道炙熱如焚的掌風,暴射出來,洞徑本窄,連閃避的餘地都沒有。
  楊志宗只覺這炙熱的掌風,似曾領略過,但時間卻不許他去思索,念動功生,隨手推出一股紅白相間的「兩極真元」。
  那道炙熱如焚的掌風,竟被「兩極真元」消卸於無形
  楊志宗雖恨這洞內的人,不聲不響的就出手,但想到自己擅闖人家居住的洞穴,多少總有些不當,忖道:「我還是另找別的地方吧!」
  正待轉身出洞,石室之內,突然傳出一個震耳的聲音道:「什麼人敢擅人老夫洞府!」
  楊志宗心裡想:「洞外又不曾有什麼標誌,誰知道你住在洞裡!」但仍按撩住一口氣,冷然道:「在下楊志宗,不知洞裡有人,失札之至,在下立刻就走!」
  那聲音又道:「慢著,聽聲音你年紀不大,但竟能夠接老夫一掌,難得之至,小子,你師承何門何派?你師父是誰?據實向老人家講!」
  楊志宗一征之後道:「這師承門派嗎?在下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一陣嘎嘎怪笑之後,那聲音變得陰森可怖,道:「好狂妄的小子,你如果不據實說出,你就休想出洞!」
  楊志宗怒氣倏升,不屑的冷哼一聲道:「出洞還不簡單之至,你能把我怎樣?」
  「小鬼,老夫要你骨化灰飛!「
  「憑你恐怕還不配!」
  「嘿嘿嘿!你知道老夫是誰?」
  「誰管你是什麼東西!「
  「嘿嘿嘿嘿!數十年來沒有人敢對老夫如此說話!」
  楊志宗心付:「好大的口氣,究竟是什麼樣的怪物,我倒要見識一下!」心念之中,報以一長串冰寒至極的冷笑,道:「我對你說了,你又能怎麼樣?」
  「要你死!」
  「你開口就要人死,諒來也不是什麼正道人物,告訴你,死的恐怕是你!」
  「好哇!小鬼,你今天死定了!」
  楊志宗俊面一寒,殺機頓起,又冷哼了一聲道:「不管誰稟誰死,你先報個名號?」
  「嘿嘿!名號?你反正死定了,知道了又有何用?」
  楊志宗心念一轉,反問道:「你知道小爺是誰?」
  「哈哈有意思,小鬼,你說你是誰?」
  「殘肢令主!」
  「咦!你說什麼?」
  「殘肢令主!」
  「哈哈哈!小鬼,你亮這塊招牌沒有用,你多大年紀,竟然冒稱『殘肢令主』,那老鬼不怕早已肉化清風骨化泥了!」
  楊志宗一聽,就知道這洞內的人可能很久不涉足江湖了,不然怎能不知「殘肢令主」的真相,大概這怪物的記憶中是最早現身的殘肢令主,不由譏諷的一笑道:「哈哈!你大概耳目不靈了,小爺我正是『殘肢令主』!」
  「呸!那老鬼在七里坪,老夫親手超渡……」
  楊志宗突然想起這洞中人是誰,熱血一陣沸騰,厲聲道:「烈陽老怪,這叫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嘿嘿!你碰上索命的人了!」
  聲落,就待往石室之中闖去——
  又是一道駭人至極的炙熱似火的掌風,奪門湧出。
  楊志宗雙掌一圈,消卸了對方來勢,俊目張處,石門之內,現出了一個身著火雲紅杉的獰惡老者,不是「烈陽老怪」是誰?一時之間,激動得渾身疾顫,這老怪不單是師門仇人,而且在七里坪中,曾對自己下過毒手,若非「紅巾蒙面人」相救,加上自己曾巧服過「牛龍蚊內丹」,得以死裡逃生的話,已早做鬼多時了!
  「咦!小鬼,你是殘肢令主?」
  「難道還有假的,七里坪曾蒙厚賜,現在新舊帳並在一塊算!」
  「烈陽老怪」恍然而悟,死在自己手下的那個白髮老者「殘膠令主」,是這小鬼喬裝改扮的,但他竟然不死,這真是奇絕天下的事,當下獰笑一聲道:「小鬼,上次被你逃脫一命,今天老夫要親眼看你變成灰!」
  一聲怪笑,雙掌候告上揚,剎時自腕以下赤紅如火,眼中赤芒爍爍,再配上火雲紅衫,宛若一個燒紅了的鐵人,猙獰惡怪,駭人至極。
  楊志宗可也不敢大意,雙掌已蓄足了畢生修為功勁,凝神以待。
  七里坪之時,他尚未習成「兩極真元」,所以受不了對方的一擊。
  驀然——
  紅光一閃,「烈陽掌」已告施出,掌風未到,已覺灼膚如烤。
  楊志宗早已存心一掌奏功,「兩極真元」以畢生功勁推出。
  凡是奇詭霸道的武功,講究物物相剋,「烈陽掌」純屬陽剛,足可熔金化石,而「兩極真元」乃是以純陰的「牛龍紋內丹」和純陽的「天鵬彩卵」兩種千年難通的異寶,水火相觸,天地交泰而成,可剛可柔;隨心運用。
  雙方各以畢生功力揮出的勁氣相接,發出一陣驚雷也似的沉悶響聲,立身的洞穴,一陣晃動,勢若崩陷。
  楊志宗被反震得心胸之間一緊,退了三步,而「烈陽者怪」口裡悶哼了一聲,被震得連連倒退,「砰!「的一聲,重重的撞在石壁之上,方才止住身形,兩股紅色的液體順口角桂下,使他本已獰惡的形貌,更加慘厲駭人。
  他做夢也估不到自以為無人能擋的「烈陽掌」,竟然被對方的奇異功力消卸得乾乾淨淨,而且,餘勢觸體,重若萬鈞,幾幾乎倒地不起。
  楊志宗一擊奏功,略不遲疑,閃身飄進石室,與對方相隔丈餘面對面的站立。
  伸手向懷中一探,精芒閃處,「殘肢令」已掣在手中。
  「烈陽老怪」一見對方「殘肢令」出現,頓時面現死灰之色,淒厲至極的道:「小鬼,你是甘露幫主古道熱腸楊震衰的什麼人?」
  「嘿嘿!讓你死了做個明白鬼,本令是甘露幫主的傳人!」
  「烈陽老怪」這時五腑疼痛如割,自知不能倖免,凶機頓起,功勁暗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辭然劈山。
  楊志宗早已防備這一套,差不多以同樣快的速度,向右橫移八尺。
  巨響聲中,石室中洞門的岩石竟被「烈陽掌」灼成一片焦黑之色,復被激盪的勁風一震,灑落一地石粉,楊志宗看得驚心動魄不已,若非自己的「兩極真元」正好符合克制的道理,怕不早已被灼成焦炭。
  「烈陽老怪」這一掌乃是勉聚殘存功力,作困獸之搏,掌力發出之後,內傷更形加劇,口角的鮮血,又告淚淚流出。
  楊志宗俊目神光暴射,臉上殺機熾濃,厲聲道:「烈陽老怪,昔日甘露幫二百餘口的血債,現在是還的時候了!」
  了字出口,身形挾以森森精芒,電似一轉,接著是半聲慘降,石室之中,灑落一陣血雨,「烈陽老怪」四肢全部離位,胸前被穿一孔,俯伏血泊之中c
  楊志宗深深的透了一口長氣,收令人懷,取出「甘露幫血海深仇錄」翻開首貞,用手指沾了一點血,向「烈陽老怪」的名字上一徐,頂尖仇家,又銷了一號。
  楊志宗征立了片刻之後,轉身出了古洞,一路搜尋,又被他尋到一個極其隱蔽的洞穴,先取出些乾糧吃了,然後取出兩片烏木,屏除雜念,參研起來。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飛逝,日出又落,三天過去了。
  楊志宗在三日三夜的時間裡,梧出了「烏木神功」的另外四招
  立掌屠龍。
  秋風落葉。
  怒海揚波。
  乾坤失色。
  他懷著於雲豪氣,絕世神功,在晨光亮微之中,離開華山後峰。
  剛入鎮甸,他聽到一個驚人的消息。
  於是——
  他日夜兼程的疾趕而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19:49

第16章 雄心之痛

  楊志宗甫離華山後峰,進入鎮甸,只聽一些武林人紛紛傳言,一個綜紗蒙面的神秘女子,接掌「百靈會」,而輔住她的卻是南海派「白沙官」的第一把好手「索魄桓娥秦芳蘭」。
  這消息使楊志宗吃驚不小,心中疑雲頓起。
  他清楚的記得那維紗蒙面女子,被「索魄桓娥」稱為公主,那證明了她是「白沙官」中的人物,她何以會掌「百靈會」,而使會眾信服呢?
  「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黑夜飛頭,而人頭卻供在她的丈夫前任會長的墳墓之上,難道是「白沙宮」的人覬覦會長寶座,殺死秦媚娘,故佈疑陣?但這猜想似乎不合情理。
  他曾懷疑那維紗蒙面的女子,就是葬身南海的「紅衣女上官巧」,因為除了面容無法知道外,身形卻是惟妙惟肖,但對方卻分明又是「白沙宮」的公主,這真是使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怪事。
  忽然他記起那日晚間,在華山上「五面閻羅婆潘七姑」曾經說過,她這次出江湖,主要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為她的愛徒「招魂蝶秦媚娘」緝兇報復,毫無疑問這女魔必定會到「百靈會」總壇。
  如果自己立即趕到「百靈會」的話,一方面可以尋到女魔索取血帳,另一方面也可以弄清楚「百靈會」會長由那神秘女子接掌的怪事。
  於是——
  楊志宗日夜兼程,趕赴「百靈會」總壇。
  一路之上,楊志宗思潮起伏!
  現在他已通悟了「烏木寶錄」所載的五招絕世神功,運用之下,本身所具的百年以上的內力修為,竟能全部發揮無遺,對敵「玉面閻羅婆」,決不成問題。
  在一代醫隱「賽扁鵲吳濟人」被害的那天,那綠紗蒙面女曾說過一句話:「……他會自己找上門……」
  現在自己真的自動的找上了她們了,怪事,難道這女子能未卜先知,或許這其中又有什麼玄妙,他越想越覺迷憫c
  經過了數天日夜不息的奔馳,這一天中午時分,楊志宗已抵達九江城南方二十里的黃草壩——百靈會總壇之所在地。
  奇怪的是一路之上竟然不見有人現身阻攔或發出警號c
  楊志宗直趨總壇之外的那座牌樓,在這裡曾使「天下第一丑」伏屍。
  「什麼人?」
  喝問聲中,四個勁裝疾服的大漢,從牌樓之後現身出來,但當他們看清來人是誰之後,不由心膽俱寒,掉頭就句……
  「與我站住!」
  這一聲輕喝,含有無窮的威力,四個大漢,骨軟筋酥,八隻腳宛如在地上生了根似的,動彈不得,身形似篩糠般的發起抖來,各自在心裡轉著念頭:「這小煞星再次現身百靈會,無疑的又要帶來一場血腥,一波未了一波又起,看來百靈會今天難逃瓦解冰消的悲慘下場!」
  「我要見你們會長!
  四大漢中的一個低編的道:「少俠……要……要見我們會長?」
  「不錯,你們的新任會長!」
  「會長不在總壇之中!
  「真的不在?」
  「會長被人劫持!「
  楊志宗不由大感奇怪,維紗蒙面女身手不弱,伴隨她的「白沙宮」門下第一好手「索魄桓娥泰芳蘭」也非等閒人物,竟然會被人劫持,豈非怪事,那這出手劫持的人,看來又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激奇的道:「被什麼人劫持?」
  「聽說是前任會長的師父『玉面閻羅婆潘七姑』指定現任會長是殺害前任會長的兇手,還說……」
  楊志宗眼中稜芒立射,厲聲道:「現在哪裡/』
  四個大漢,見這小煞星那付殺氣騰騰的樣子,以為是和「玉面閻羅婆」一道的,不由得嚇得亡魂皆冒,屎尿齊流,哪裡還答得上話來。
  「快說,那女魔現在是否還在總壇?抑或已經他往?」
  四個大漢,一個個面如死灰,他們以為「殘肢令主」口中的女魔,是指新任的會長,更加魂兒離竅,油油不能出聲。
  「膿包!」
  楊志宗恨恨的罵了一聲,一揮手,把四個大漢掃得直飛到三丈之外,閃身進了牌樓,順著林蔭石砌而道,向總壇之內闖去。
  一連闖過兩重院落,竟然不見半個人影,心裡忖道:「咦!奇怪,難道整個總壇的人都死光了不成?」心念之中,又向第三重院落縱去。
  一腳跨入,心裡登時大震,只見廳堂內外,遍地屍體,血腥之昧,使人欲嘔,男女老少都有,少說也有五十具之多!
  楊志宗不由驚愕愣住了!
  難道這些人都是死於「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之手,這女魔確也夠狠毒,自己一步來遲,竟然讓這女魔脫走,要找她,恐怕不容易了!
  但其餘的人呢?難道除了門口的四個大漢之外,已沒有半個活口?
  據那四個大漢的之中一個說「玉面閻羅婆」那女魔認定新任會長線紗蒙面女是殺害「招魂蝶秦媚娘」的兇手,那女魔在華山找上「玉面劍客范天華」時曾聲言此次出江湖第一件事是要為她的愛徒,「招魂蝶」緝兇復仇,但她憑什麼認定終紗蒙面女是殺害「招魂蝶」的兇手呢?她劫持了綠紗蒙面女之後,又往哪裡去了呢?
  楊志宗起先曾懷疑絛紗蒙面女就是他在南海葬身波濤的愛人「紅衣女上官巧」,但對方卻自承是南海「白沙宮」中人,因為那女子的身態與上官巧一般無二,使楊志宗不期然的發生了一種微妙的心理!
  現在,他似乎感到很關心那綠紗蒙面女,他為她的遭遇感到焦灼不安。
  一陣猶豫之後,他又繼續往裡摸索,但依然不見半個人影,死寂得有如鬼域,忖道:「我還是到門外再去盤問那四個大漢吧/
  但當他走到門外牌樓之前,連那四個大漢也失J」蹤。
  這下他可真的傻了眼了,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回顧「百靈會』總壇,院落沉沉,諾大一片!「廈,靜得有如鬼域。
  墓在此刻——一
  一聲慘曝,遙遙隨風送人耳鼓,楊志宗突然一震,察那慘曝之聲傳來的方向,似在草壩邊緣的後山。
  慘曝聲過後,空氣又恢復死寂,像是什麼也不曾發生。
  楊志宗略一思量之後,飛身就向後山方向射去。
  越過第一座山嶺,迎面是如筆架般並列對峙的三個峰頭,正中一峰向陽的一面,但見一叢疏林之中,人影憧憧,黑壓壓的一片,看樣子不下數百人之多。
  楊志宗心中一動,疾逾星飛丸射的向那片疏林飄去,輕捷得像一個幽靈似的欺人現場,只見無數的人,重重疊疊,圍著一塊墓地。
  墓地四周,松柏成蔭。
  楊志宗躍身上了一株古柏,從枝縫葉隙之間下望——
  一看之下,不由怒憤境膺,殺機陡熾。
  只見「索魄桓娥」或橫發散,衣杉不整,口角溢血,身形搖搖欲倒,顯然已受了極重的內傷,絛紗蒙面女嬌軀斜倚墓石,正對面站立著「玉面閻羅婆」。
  只聽「玉面閻羅婆」厲聲喝叱道:「賤婢,你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
  綠紗蒙面女可能穴道被制,一動也不動!
  「索魄桓娥」聲音淒厲至極的打斷了對方的話道:「妖婦,你敢出她一毫一髮,南海派與你無了無休!」
  「哈哈哈哈!南海派嚇得了誰,今天連你也得算在內!」
  四圍數以百計的「百靈會」會眾,一個個瞟若寒蟬,楊志宗這才意識到何以「百靈會」總壇之內,不見半個人影,原來都到這兒來了!
  不知這女魔為什麼要把維紗蒙面女挾到此地來下手?
  「玉面閻羅婆」陰寒至極的一陣尖笑之後,道:「賤婢,今天也要你嘗嘗斷頭的滋味!」
  味字才落,身形電閃般朝人群中一掠而回。手中已多了一柄光閃閃的長劍!
  「索魄桓娥」悲嘯一聲,就向「玉面閻羅婆」撲去,只見那女魔連頭都不曾轉,右掌向外一翻,慘曝起處「索魄姐娥」被震一行兩丈之外,倒地不起。
  人群之中,倏地起了一陣騷動,但仍沒有一個敢挺身而出,事實非常明顯,任何人出手,只不過多增加一個冤魂而已,憑他們這些會眾的身手,要想從「玉面閻羅婆」手下救出他們的新會長繹紗蒙面女,簡直是妄想。
  「玉面閻羅婆」手中劍徐徐上揚——
  眼看絛紗蒙面女馬上就得頭顱與頸子分家——
  更在此刻——
  白光一閃,場中地上顫巍巍的插了一把精光雪亮的怪兵刃!
  人群之中,發出一片驚呼之聲:
  「殘肢令!」
  這黑自道聞名膽落的小煞星「殘肢令主」何以會在此地現身?目的何在?場中只有一個人心裡清楚,就是「玉面閻婆潘七站」,但華山之夕,這小煞星分明已隨著范天華墜谷而亡,難道又另外出了一個「殘肢令主」7;成?
  「玉面閻羅婆」掌中劍上揚如故,對「殘肢令」突然出現視若無睹,以她的身手而論,足可脾脫武林,誰也不會放在她的心上!
  就在眾人驚愕莫名之際,一條人影,隕星般瀉落當場。
  「殘肢令主!」
  眾人在心裡暗叫了一聲。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長劍一收,轉身面對楊志宗,一陣打量之後,道:「小鬼,你沒有死?」
  楊志宗臉上遍佈殺機,冷哼了一聲道:「我如果死了,誰向你收這一筆帳?」
  「我問你,范天華呢?」
  「死了!」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粉臉速變,聲音竟然有些顫抖,激動不已的道:「他真的死了?」
  「不錯,屍首無存!」
  「玉面閻羅婆」嬌軀猛地一震,眼中淚水晶瑩,想見這女魔還不曾忘情於「玉面劍客范天華」,楊志宗不由在心裡暗笑c
  「小鬼.你騙我?」
  「本令沒有這多閒工夫和你說話!」
  「那你為什麼不死?」
  「生死有命!」
  楊志宗口中說話,眼睛卻掠向那座拱墓之前,只見維紗蒙面女仍然如癡如果的制倚墓石之上,無疑的是穴道被制,眼光觸及墓碑,只見上面刻著「故百靈會會長追風劍上官公謹之佳域」十六個隸書大字。
  楊志宗不禁恍然而悟,「玉面閻羅婆」選定這裡來處決繹紗蒙面女的原因,原來「招魂蝶秦媚娘」的人頭,就是被供在這墳墓之前。
  「招魂蝶秦媚娘」真的是死於這絕紗蒙面女之手嗎?
  為什麼要把人頭供在已故百靈會會長墓前?
  她憑什麼接掌百靈會?
  如果她是「紅衣女上官巧」的話,一切事情順理成章,然而她不是。
  這些問題,的確使人迷離莫測。
  「玉面閻羅婆」默然了片刻之後,粉面之上殺光又現,緊盯著楊志宗道:「好一個生死有命,今天你特地趕來這兒送死,也可以稱作死生有命!」
  楊志宗冰寒至極的一笑道:「本令是趕來超渡你的!」
  「玉面閻羅婆」在華山現身的那晚,已見識過楊志宗的身手,並不是自己的敵手,所以毫未把對方放在心上,她當然估不到楊志宗已在短短幾天之中,參悟了「烏木神功」,前後判若兩人,當下嗤之以鼻道:「死到臨頭還狂吹大氣!」
  楊志宗先不理她,一式「移形換影」身形以快得使人目不暇接的速度,一圈而回,這一圈之下,已施展「揮袖解穴」絕技,拂開了維紗蒙面女的穴道。
  維紗蒙面女,穴道被解,盈盈站起身形。
  「玉面閻羅婆」氣得七竅生煙,厲叱一聲:「找死!」
  掌隨聲出,詭辣無比的向楊志宗連攻三招。
  楊志宗身形連間疾晃,避過三招,反手一招「立掌屠龍」。
  這一招是「烏木神功」中的第二招,威勢之強,無與倫比,如若被他擊中,當場就得變成肉餅。
  「玉面閻羅婆」見對方施出這一招見所未見,聞所末聞的怪招。憑自己的修為,竟然無法破解,不由寒氣直冒,總算她功力已臻化境,竟被她險險的進過。
  不由心中大奇,這小子怎的數日不見,宛如變了另外一個人。
  楊志宗身形乍退目眺欲裂的向「工面閻羅婆」道:「女魔,我這一招如果再收拾不下你,本令立刻自決當場!」
  這一句話說得「玉面閻羅婆」心中大震,如果對方沒有十足的把握的話,決不誇這海口,以生命作賭注,但她能被對方一句大話嚇退?不!「
  四周圍數百個「百靈會」會眾,做夢也估不到不久之前到「百靈會』來尋仇,殺死「天下第一旦』的「殘肢令主」,今天竟然會出手解救了他們的新任會長,而且還把這一檔子不了了之事接了過去,死拼女魔,不由齊把驚感交集的眼光射向他。
  「小子,你口氣不小!」
  「女魔,少廢話,領死吧!」
  話聲中,「烏木神功」最後一招「乾坤失色」倏告出手。
  勁氣排空而起,大地變色,日月無光!
  四周的百靈會眾,被勁氣所逼,紛紛駭然暴退,一個個面目失色,膽寒心顫,連那綠紗蒙面女也門到五丈之外!
  慘降之聲,應招而發!
  勁氣過處,只見「玉面閻羅婆」花容慘變,櫻口染血,已被震高原地兩丈之多,杏眼慘淡無光,酥胸起伏如潮,嬌軀搖搖欲倒。
  反觀「殘肢令主」,仍是殺氣騰騰的死立當場。
  百靈會眾,一個個目瞪口呆,以為是在做夢,這種功力,簡直是匪夷所思。
  楊志宗緩緩自地上拔起「殘肢令」,一步步向「玉面閻婆」走去。
  「玉面閻羅婆」面如死灰,她彷彿看到死神向她步步逼近,她此刻內傷極重,連行動恐怕都極艱難,只有瞑目待死的份兒。
  「女魔,血債血償,你的時候到了!」
  每一個字像一柄利刃,戳在她的心上。
  眼看這年已六十開外,而仍美艷如二十許的一代女淫魔,就要步上每一個被楊志宗照顧的人一樣的命運,殘肢穿心而死
  基然——
  眾人眼前一花,場中已多了一個紅巾蒙面的怪人。
  「海鷗令主!」
  有人驚叫出聲!
  楊志宗乍見來人,竟是他生平最崇敬的紅巾蒙面人,身形候止,心念疾轉:「奇怪,他何以會在此地現身?」口裡卻誠謹的道:「前輩別來無恙?」
  紅巾蒙面人點了點頭。
  楊志宗身形突然一閃欺到「玉面閻羅婆」身側,手中「殘膠令」一揚,就待——
  「孩子,你不能傷她!」
  這一下使楊志宗驚異莫名,然而紅巾蒙面人的話,在楊志宗來說,似乎有一種魔力,使他不期然的放下了手,道:「前輩,這是什麼意思?
  紅巾蒙面人語音微顫的道:「孩子,我說你不能殺她!」
  「為什麼!「
  「殺了她你會後悔!」
  「殺了她我會後悔?」
  「不錯!「
  「師門血仇,不能不報,而且我也沒有後悔的理由!」
  楊志宗這時面對師門血海仇人,連一分一秒似乎都不能等待,話音甫落,轉身亮刃,一招「殘肢斷魂」候告出手。
  「孩子,不可!「
  幾乎在楊志宗出手的同時,紅巾蒙面人,以全力從斜裡劈出一道掌風,硬把楊志宗的身形給震開數步。
  楊志宗心中的震驚,無可言喻,紅巾蒙面人為什麼一定要阻止自己出手報仇?難道……難道……紅巾蒙面人也曾是這女魔石榴裙下之臣?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你紅巾蒙面人雖對我患重如山,也只好暫時辜負了。
  「玉面閻羅婆」心中的驚慌,並不亞於楊志宗,她細必死,卻半路裡殺出個程咬金,硬插一手,而她與紅巾蒙面人素無瓜葛,真是奇絕天下的事。
  好生惡死,是人之常情,尤其一個瀕臨死亡邊緣的人。當他發現一線生機時,會牢牢抓住不放,「玉面閻羅婆」此刻正是這種心情,她以極快的動作,取出數粒獨門傷藥服下,就站立之式,運功調息,她已萌了逃生之念。
  楊志宗俊面微變,向紅巾蒙面人道:「前輩,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紅巾蒙面人似在強抑激動的情緒,連聲音都變了:「孩子,別問為什麼,我不會騙你!」
  「我知道前輩不會騙我,但師仇豈可不報,後輩將何以對先師於地下?」
  「可是你不能殺她!」
  「前輩如果不說出原因,晚輩今天只好違命了!」
  「孩子,你一定非殺她不可?」
  「這是必然的事!「
  「但你會永遠痛苦!」
  這句話使楊志宗疑念頓生,忖道:「殺了她我會痛苦一輩子,為什麼?」
  當下又不自禁的朝「玉面閻羅婆」瞥了一眼,這一眼又使他感到非殺她不可。激動的道:「前輩不肯說出原因?」
  「你一定要知道?」
  「一定!」
  「你不知道比知道好,否則的話,孩子,你仍然會痛苦一輩子!「
  這話說得使楊志宗更加迷們,而迷惆之中卻帶著震驚,忖道:「莫非這關係著自己的身世?」
  但他不能再往下想,對方不但是師門的血海深仇之人,而且是為武林中人所不齒的淫蕩毒辣的女人。
  驀然——
  人影一晃,「玉面閻羅婆」嬌軀碎然彈起,疾逾電閃的超越人群而去。
  楊志宗大喝一聲:「哪裡去!」身形跟著彈出。
  紅巾蒙面人也緊限著暴射追去。
  維紗蒙面女,仰首向三人逝去的方向看了半晌,一把扶起地上昏迷不醒的「索魄桓娥」,玉手輕揮,數百會眾,簇擁著下山而去。
  且說楊志宗展開絕世輕功身法,銜尾疾追,他有心不讓「玉面閻羅婆」逃出手下,把身法展到極限,快逾電掣,捷比雷奔。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雖然以畢生功力,拚命而馳,但終竟比楊志宗遜了一籌,何況她還是在受傷之後,當然而顯得不濟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
  楊志宗一心一意只惦記著師門血仇,對於紅巾蒙面人剛才所說的話,並不曾去深想。
  「玉面閻羅婆」急如喪家之犬,一味亡命疾馳,一顆心幾乎跳出口來,這女魔數十年來,縱橫江湖,以淫毒狠辣四字攪得武林烏煙瘴氣,幾曾這樣狼狽過。
  在她的心中,以為紅巾蒙面人現身攔阻「殘肢令主楊志宗」一定是垂涎自己的姿色,這種經驗,她可經歷多了,同時方纔她也全心全意的在恢復功力,意圖脫身,所以紅巾蒙面人對楊志宗說了些什麼話,她可未全聽進去。否則情形可能改觀。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及五丈。
  楊志宗大喝一聲:「女魔,你走不了!「
  猛提一口丹田真氣,快比電閃,劃空落向「玉面閻羅婆」身前兩丈之地。
  「玉面閻羅婆」亡魂皆冒,被迫停下身形,淒厲怨毒的神色,掩沒了她的如花玉貌,那雙經常閃爍著勾魂攝魄的瞬子,卻被一種恨懼交集的光芒代替c
  楊志宗眉眼帶煞,恨火填胸,咬牙道:「女魔,閻王注定你三更死,決不會留你到五更,你逃不了的!」
  「玉面閻羅婆」見脫身無望,當然不願甘心束手就縛,頓生拚命之心,粉面之上,殺機立現,厲叱一聲:「小鬼,看看到底誰死誰活?」
  活字方落,兩隻羅袖輕飄飄的朝楊志宗一剪一拂,一縷異香,應一拂之勢而發。
  楊志宗在剛出道之時,曾吃過「招魂蝶秦媚娘」的大虧,見狀即知這女魔施展的是「翠袖招魂」陰毒絕招,冷哼一聲,「兩極真元」應念而生,從四膠百骸透出,週身立時被一道紅白相間的氣流包住。
  「玉面閻羅婆」一招出手,見對方恍如未覺,那股異香,碰上紅白相間的氣流,立時消散於無形,不由驚魂出竅,花容慘變,面如死灰。
  楊志宗雙目一瞪,正待再度施展「乾坤失色」的絕招,手方上揚——
  眼前人影一閃,紅巾蒙面人又告現身。
  楊志宗知道紅巾蒙面人必然又要阻攔,把心一橫,先廢了這女魔再說,心念之中雙掌一掄,猛揮而出。
  「孩子不可!「
  兩股勁道,同時劈向楊志宗。
  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過處,同時傳出兩聲問哼,只見紅巾蒙面人和「玉面閻羅婆」兩人齊被這一招「乾坤失色」,震退到兩丈之外。
  以這兩人的功力,竟然擋不住這一招的威力,可以想見。
  多虧紅巾蒙面人及時拍出一道勁氣,與「玉面閻羅婆」的掌風合流,把楊志宗的勁力卸去一半,否則的話,「玉面閻婆」決難倖免。
  楊志宗一向對於紅巾蒙面人敬如父兄,想不到為了「玉面閻婆」這女魔,竟然一再出手阻攔,當下一皺眉頭道:「前輩這是什麼意思?」
  「孩子,我不許你傷她!」
  「玉面閻羅婆」一見蒙面人現身,就知道自己決死不了,心付:「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身形一晃,電閃遁去……
  楊志宗怒哼一聲,正待——
  一隻手掌,重重的按在他的肩上,他知道那是誰的手,眼睜睜的看著「玉面閻羅婆」從視線中消失,肺都幾乎氣炸,不由變色向紅巾蒙面人道:「晚輩迭次蒙前輩大恩,沒齒難忘,前輩既然立意攔阻在下出手,今天暫時放過這女魔,聊以報前輩的德意,下次遇上的話,怨晚輩放肆,前輩最好不要干預!」
  紅巾蒙面人把手從楊志宗的肩上移開,歎息了一聲道:「孩子,你決不能殺她!」
  楊志宗冷傲的性格,使他再也無法忍受,沒好氣的道:「晚輩恐怕不能照前輩的意思辦理!「
  「倔強的孩子,我早說過如果你殺了她,你會痛苦終生!」
  「但前輩不曾說出原因!」
  「你一定要知道?」
  「是的!」
  「但是,孩子,你知道了以後,仍然會痛苦的!」
  「說來說去,前輩就是不願說出原因?」
  「不是我不願意說,而是我怕你聽了以後會承受不了!」
  「既然如此,晚輩不敢強求,就此告辭!」
  「孩子,你要去哪裡?」
  「晚輩身膺先師遺命,索討血債,仇人一日不伏屍『殘肢令』下,晚輩一日不能安枕,此去追訪仇蹤……」
  紅巾蒙面人突然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激顫無已的道:「孩子,我告訴你!」
  「前輩如果有難言之隱,晚輩不敢強求!」
  「孩子,你聽著,她可能是你的母親!」
  楊志宗乍聽之下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抓住紅巾蒙面人的手臂道:「前輩說什麼?」
  「她可能是你的母親!「
  楊志宗宛如遭受雷頓,腦裡嗡的一響,眼前發黑,幾乎當場暈絕。
  「玉面閻羅婆活七姑」竟會是自己的母親!
  這被武林正派人物唾棄的淫賤毒辣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母親!
  他只覺得一顆心往下沉,沉!沉!沉!沉落到無何有之鄉,彷彿靈魂已離開了軀體,在虛空裡飄蕩。
  這是多麼殘酷的安排!
  他願意身世永遠是一個謎,他寧願沒有母親,然而幻想改變不了事實。
  如果說「玉面閻羅婆」是他的母親的話,那「玉面劍客范天華」就是他的父親,范天華曾與「玉面閻羅婆」有過一段夫妻的日子,而他長的和范天華一模一樣.這證實了紅巾蒙面人說的話線對不假!
  他又想起不久前華山之上,「玉面劍客范天華」幾次激動之情,和捨命攔阻「五面閻羅婆」對自己下手,前後互相印證,事實愈加明顯。
  多少年來,他在追求自己身世之謎,現在謎底揭曉了,但卻是這樣的殘酷。
  楊志宗俊面泛白,雙目失神,宛若一尊泥像,只多了一點呼吸,他的心在滴血,一滴一滴又一滴,這錐心刻骨的痛楚,真比死還要難受百倍。
  他眼睛所看到的,只是一片灰色,青山翠谷,白雪藍天……世間的一切,似乎都已失去它們應有的光彩。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20:30

  堂堂「殘肢令主」竟有這樣不齒於武林的身世。
  他願意現在就死去,他覺得他的一切,已在這剎那之間,被毀無遺,如果死了的話,他就可以不再承當這精神上的永遠無法消逝的痛苦。
  「玉面閻羅婆」是師門仇人,但又是他的母親,仇不能不報,但世間決不會有兒子殺母親的道理。
  他過去一切美麗的憧憬,此刻已歸幻滅。
  一旁的紅巾蒙面人,這時也正在忍受著錐心刺骨的痛楚!也許更甚於楊志宗,淚水浸濕了蒙面的紅巾,他的牙齒幾乎咬碎。
  為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沉靜——
  死一般的寂靜,兩個人各自沉頒在自己的悲哀裡。
  這時,距他倆不遠的一株虯盤如龍的古松之後,正隱藏著一個纖細的人影,她已來了好一會了,兩人的一切,她看得清清楚楚。
  身然——
  楊志宗仰天狂號道:「不!不是!她不是我的母親,我沒有母親!」
  像是對命運之神,提出抗議。
  「母親!母親……」
  空谷回聲,有如一柄輛的利刃,紮在楊志宗的心上。
  紅巾蒙面人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孩子,你冷靜些,這是命運,是造物者一種殘酷的安排,我斷定,你的父親『玉面劍客范天華』絕跡江湖,一定是為了這一件遺憾終身的錯事,也許,無數的歲月以來,他的心靈已因這一件無心之錯而受盡了折磨!」
  楊志宗激動似已稍稍平復,木然遭:「前輩何以知道這件事的原委?」
  「孩子,這個你不必問了,我不會告訴你的廠
  「好,我該走了,前輩歷次對我援手救命的大恩,恐怕不能報答了!」
  「你要去哪裡?」
  「唉!天地之大,已沒有我楊志宗立足之地,也好,我可以去了我的心願了!」
  「心願,什麼心願?」
  「晚輩明告前輩,晚輩有一個紅顏知己,曾因隨同晚輩同赴南海求藥,而在中途葬身波濤,自那時起,晚輩曾自誓待本身事了,將與伊人做比翼之鳥……」
  「孩子,她是誰?」
  「紅衣女上官馬!」
  這時隱在一旁虯松之後的那纖細人影,竟然震動一下。
  「孩子,在世上你已沒有值得關心的人了?」
  「沒有!」
  「連你的父親在內?」
  楊志宗的臉上,掛了兩行清淚!
  「你恨你的父親?」
  「不!我不恨任何人,只恨我的命運,我不願再見他,或任何一個人!」
  「如果我猜想不錯,你心裡應該還有一個女孩子!」
  「沒有了!」
  「南癡愚駿釣史的孫女尉遲瓊姑娘!」
  「晚輩心裡並沒有她!」
  「但她深深的愛著你!」
  「看來只好辜負她的這一番情意了!」
  「孩子,聽我說,如果上宮巧姑娘泉下有知,她不會贊同你這樣做!」
  楊志宗苦笑了一下道:「我意已決,沒有人能阻止我的行動,別了,前輩!」
  說完,艱難的移動著腳步,身形搖搖欲倒,木然如癡的向前緩緩走去。
  紅fo蒙面人激動的連隊1了數聲:「孩子!」但楊志宗連半點反應都沒有,仍自顧自的搖擺著走去,像一個喝醉了酒的人。
  紅巾蒙面人,身軀簌簌而抖,絕望的喃喃自語道:「可憐的孩子,不!決不!我不能讓他就這樣毀滅了生命,我要阻止他!「
  「前輩,小女子或許可以效勞!」
  紅巾蒙面人驚詫的轉頭一看,面前嬸嬸玉立著一個綜紗蒙面女於,以紅巾蒙面人修為之高,竟然連被人欺近到身邊都不曾察覺,可見他精神受創之深。
  「姑娘說什麼?」
  綜紗蒙面女子,悄悄的在紅巾蒙面人耳邊說了幾句話,聽得紅巾蒙面人不住的點頭,聽完之後,激動不已的道:「姑娘,這孩子交給你了!」
  「請前輩放心,小女子相信這點事還辦得到!「
  繹紗蒙面女匆匆說完之後,疾步向楊志宗身後追去。
  且說楊志宗目被紅巾蒙面人道破了他的身世之後,頓時萬念懼灰,覺得人生對於他已沒有絲毫意義,除了死之外,無法消除他心靈上的巨創,連師門血仇,他也置諸腦後了,他悟到一切都是空虛的,失魂落魄的向前走去。
  突然——
  一聲極其耳熟而且也是他日夜夢想著希望聽到的聲音,由身後傳來。
  「楊少俠,請留步!」
  楊志宗像是剛從夢中醒過來似的,迷憫的掉頭一看,又轉頭繼續走路。
  微風動處,一條人影,由身後疾掠到他的前面,阻住去路,楊志宗不得不停下了腳步,他面前,俏生生的站著百靈會新任會長線紗蒙面少女。
  「會長何故攔阻在下?」
  維紗蒙面女先發出一串銀鈴般的悅耳笑聲之後,聲如黃草嬌啼般的道:「少俠在故百靈會長的墓前曾對我有援手之德,特來致謝!「
  楊志宗一聽繹紗蒙面女說話的聲音,似乎與前幾次稍有不同,活脫脫的就是「紅衣女上官巧」的聲音,但當他轉念到對方乃是「白沙官」的公主時,心中又冷了下去。
  「這個不必了!」
  「少俠現在準備上哪裡去?」
  「這倒不勞動問!」
  「但我身受大思,深感如果不略表謝忱,於心難安,所以特地尋來,請少俠到敝會盤桓些時,如何?」
  「盛情心領,在下沒有空!」
  「少俠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楊志宗這時心如枯木死灰,哪有閒情來和她答話,微帶溫色道:「這一點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不是存心對你援手,我是專
  他本來要說出「玉面閻羅婆」,但一想到她竟是自己的母親時,心中一陣劇痛,到口邊的話,頓時剎住。
  綠紗蒙面女,故作不聞的又道:「但少俠出手援救乃是事實,難道不許我略表微忱?」
  楊志宗不耐對方的歪纏,勃然作色道:「在下話已說明,請你上路吧!」說完,不理維紗蒙面女,舉步就走。
  「少俠,我另外還有事奉告!」
  「在下沒有閒工夫聽了!」
  「但這事對少俠的關係很大!」
  楊志宗一聽,只好又停下步子,道:「說吧!「
  「可否請少俠到敝會,再為奉告?」
  「那就不必了!」
  「我就告訴少俠一個話題吧!」
  「你說!」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依我看可能不是少俠的令堂!」
  這句話確實夠力量,使楊志宗心頭巨震,他奇怪線紗蒙面女何以會知道這件事,紅中蒙面人揭露這個秘密的時候,她並沒有在場?為什麼她會巴巴的為這件事趕來,不禁語音帶顫的道:「會長這話從何說起?」
  「詳情挨到敝會總壇之後再為奉告如何?」
  楊志宗心裡換地升起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如果對方說不出正當的理由的話,這件事只許自己和紅巾蒙面人知道,為了不使自己的名字在死後還蒙上辱垢,不惜殺死她以滅口,以免這件事傳出江湖,心念動處,面上候現殺機。
  維紗蒙面女似乎已看出對方的神情不對,芳心不由一動,只聽楊志宗又道:「會長根據什麼說這樣的話!「
  「我說到敝會之後再行奉告!「
  「在下馬上就想知道!」
  「如果我不說呢?」
  「恐怕由不得你!」
  說著,面上殺機更熾,身形向前欺近數尺,兩眼緊盯在對方蒙面的綜紗之上,綠紗蒙面女似乎不為所動,毫不以為意的道:「少俠準備怎麼樣?」
  「嘿嘿2我會殺了你!」
  「我告訴你是一片好心,我不相信你會真的下手殺我?」
  「在下一向言出必行!」
  維紗蒙面女一陣嬌笑之後道:「如此各走各路,這件事就算拉倒如何?」
  「辦不到,雙方話已出口,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你是非要殺我不可?」
  「這倒不一定,不過我要你現在回答我剛才的話,你何所據而云然?」
  「我當然有根據!」
  「那你說吧!「
  「我為了要表示謝忱,親自出來尋你,不想正碰上你和那位紅巾蒙面前輩……」
  「所以你在一旁偷聽了去?」
  「不是偷聽,只是巧合!」
  「哼!那你方才又說『玉面閻羅婆』可能不是我的母親,又根據什麼理由?」
  維紗蒙面女不由一呆,答不上話來,她悄悄告訴紅巾蒙面人的話,並不是這句話,她只是隨口而發,現被對方一逼,登時傻了眼了,但現在她已無法改口,如果她說不出所以然來的話,無疑的楊志宗為了滅口,一定會對她下手。
  「你到底是說不說?」
  楊志宗又向前了一步,俊面之上,殺機更濃,看樣子他就要出手,如果楊志宗真的出手的話,綠紗蒙面女決難逃一死。
  空氣之中,隱隱泛出殺機。
  綠紗蒙面女在紅巾蒙面人耳邊悄悄說的那幾句話,這時她還不想公開,忽地靈機一動,想出一個極好的計策來,也幸虧這一番話,給楊志宗注人了一絲希望,把他從絕望厭世的懸巖上拖了回來,也無巧不巧的揭開了一幕慘絕人裹的慘劇。
  楊志宗再逼近了一步,聲色懼厲的道:「你到底說還是不說?」
  維紗蒙面女成竹在胸,輕聲一笑道:「好,我說,『玉面閻婆潘七姑』絕對不是你的母親!」
  「為什麼?」
  「如果你冷靜的想一想,就可以推測到當『紅巾蒙面人』前輩,數次阻止你向『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下手之時,曾不止一次說你不能殺她,否則你會痛苦終身,這話非常明顯,但那女魔面上毫無反應,母子天性,任她毒勝豺狼,也不會有絲毫無動於衷的道理,所以我斷定她不是你的母親,這其中定有溪蹺在內!」
  楊志宗一聽,綠紗蒙面女的話極近情理,天下沒有骨肉相逢而不動心的人,同時在華山之時,「玉面閻羅婆」初見自己的面時,也是毫無反應。
  難道她已天性盡混?
  楊志宗的心又告活躍起來,如果事實真是這樣的話,在他來說,不啻是奇跡。
  但當他又想到這只不過是維紗蒙面女推測之詞,毫無事實根據,況且「玉面劍客范天華」和「紅巾蒙面人」先後的言行,不謀而合,這證明了事實已堪認定。
  於是,他的一顆心又回復原來的絕望、痛苦。
  維紗蒙面女心思斑玲剔透,似已微知其意,不經意的道:「少俠一再說要殺我,是否為了怕醜事外揚而要殺我?」
  這一句話,直戳楊志宗的內心深處,他確是這個意思,不由俊面為之一變。
  綠紗蒙面女冷笑一聲之後,像自語般的又道:「江湖傳言,『殘肢令主』殘忍酷毒,果然不錯!「
  楊志宗臉色又是一變,他的本性並非窮兇惡極之徒,他殺人只是為了報仇。
  「楊志宗,你殺了我,雖然能掩住外人的耳目,但欺騙不了你自己的良心!」
  楊志宗不由痛苦的哼一聲道:「你走吧!」
  「但我剛才所說的話,你還沒有答覆?」
  「我要你離開我,趁我還沒有動手殺你之前!」
  「少俠請聽我最後一句話,你身負師門血仇,難道就此罷手了,如果你師仇索清,雖然你不能對『玉面閻羅婆』下手,這是不得已的事,想令先師定會原諒你!「
  這一番話,使楊志宗躊躇了,他不能因自己的慘痛遭遇,而任令所有的血海仇人,道遙漏網,否則的話,將何以見恩師於地下。
  維紗蒙面女銀鈴般的聲音,又再響起:「『但我仍堅持我的看法,『玉面閻羅婆』決不是少俠的令堂!『』
  楊志宗苦苦思索之下,忽地想起自己身上從小佩掛的那塊「塊」,照恩師說,還應該有另外一塊「鳳塊」,維紗蒙面女的話,未始不無道理,如果「玉面閻羅婆」拿不出另一塊「風塊」,甚或根本就不認識這塊「塊」的話,真相即可大自c
  也許,事情一開頭就錯了,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兒子,與「玉面劍客范天華」也根本沒有關聯,一切只是一種錯誤的巧合!
  是呀!我為什麼不早想到這一點,一味往牛角尖裡鑽。
  對,我必須再次找到「玉面閻羅婆」或是范天華,弄個水落石出。
  於是,楊志宗的心,又一次活躍起來,毅然決定,繼續索仇的行動。
  綠紗蒙面女從楊志宗的神情上,業已看出他的心意轉變,又遭:「少俠,如果你不嫌唐突,我想再問你一句話!「
  「請講吧!」
  「我也在同一時間湊巧聽見你親口說的,你有一個紅顏知己葬身南海?」
  楊志宗神情一路,痛苦的點了點頭。
  「你說你要為她殉情?」
  「不錯!」
  「但還有另外一個姓尉遲的女孩子在深深的愛著你?」
  「萍水相逢,時合時離,這是一種很平常的事,談不上愛字!」
  「不見得吧?」
  楊志宗不耐煩的道:「會長說的已經夠多了,這是在下自己的事,毋勞掛齒,再見!」說完,身形一起,快逾閃電飄鳳,翩然逝去。
  繹紗蒙面女子,倏地除下面紗,露出一付芙蓉嬌靨,望著楊志宗逝去的方向,安慰的笑了一笑,又復黯然的歎了一口氣,掛上面紗,轉身縱離。
  楊志宗又恢復了往日的干雲豪氣,一路疾馳,向華山奔去,他希望先找到「玉面劍客范天華」,以身上的「殘』為憑,解開心上這一個結。
  數天之後,楊志宗又重臨華山。
  但他搜遍了每一個角落,毫無蛛絲馬跡可尋,他上次為了代武林雙奇屆一異傳人之約,只照「北瘋半悟和尚」的吩咐,逕奔望月坪,至於一異師徒隱居何處,他根本不知道,諾大的華山,要尋一個存心避世的人,何異於大海撈針。
  但他仍不斷的搜尋,因為這關係著他的身世,「玉面劍客范天華」可能是他的父親,也可能不是,他目前就是急於要證實這一點,可是他心中卻在盼望一個否定的答案,如果「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真是他母親的話,這未免太殘酷了。
  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他失望了,他不但找不到他所要找的人,甚至連半點可疑的線索都不曾發現。
  這一天,曉霧未開,千山萬壑但仍在沉睡之中,楊志宗懷著滿腹的失望,動身離開華山,當他重經望月坪之際,只見濛濛霧氣之中,似乎立著一個人影,不由心中一動。
  寒露侵衣,宿霧未散,竟然有人出現在望月坪中,寧非怪事c
  於是-一
  楊志宗激奇的向那人影欺去,近身一看,不由驚咦出戶。
  就在楊志宗發出驚「咦」的同時,那人影倏地回身,劈出一掌。
  「塗姑姑,是我!「
  原來那癡立望月坪中的人影,竟是「天山龍女塗慧芳」!
  這一聲叫喚,使「天山龍女」收掌不迭,激奇的道:「孩子,是你,你怎麼會在華山?」
  「我找一個人!」
  「誰?」
  楊志宗一怔之後,隨口道:「我找一個朋友,但他失約了!」他日裡說著,心中卻感到十二萬分的內疚,他本不願欺騙「天山龍女」,但又不能說出實情。
  「孩子,你真的是『殘肢令主』?」
  「是的,請塗始姑原諒,我一直都瞞著您,塗姑姑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孤身在此4』
  「天山龍女」面上掠過一絲幽怨之色,輕輕的歎了一聲,良久才幽幽的道:「我似乎對華山有特殊的愛好,每隔一段時間,我總要上來一次!「
  楊志宗「嗯」了一聲,心裡忖道:「塗姑姑必定是為了不忘情於『玉面劍客范天華』,才會在露冷風寒之中癡立此間,唉!多情自古空留恨!我曾答應過她要為她尋到范天華,人尋到了,但對方又要自己為他守秘,我該怎麼處理呢?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既不能洩露范天華的行藏,又無法食言欺騙塗姑姑?」
  楊志宗心念百轉,幾立委決不下。
  「孩子,你好像有什麼心事,你在想什麼?」
  「塗姑姑,怨我斗膽問您一句話,『玉面劍客范天華』曾愛過您嗎?」
  「天山龍女」面上的幽怨之色更濃了,愛,使她的青春在期待之中消逝。
  「孩子,你問這做什麼?」
  「我只是想知道像塗姑姑付出這樣大的犧牲是否值得!「
  「孩子,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說起來徒亂人意,不過我告訴你,我們曾相愛過,雖然時間短暫,但卻夠我一生回味無窮,雖然他失蹤,生死不明……」
  「塗姑姑,他……」
  楊志宗本想把「玉面劍客范天華」的實情說出來,但當他意識到范天華可能就是自己的父親時,而且自己曾經答應過范天華,在江湖中宣稱他已墜谷而死,把到口邊的話,又硬生生的給嚥了回去。
  「他什麼?孩子!「
  楊志宗俊面一紅道:「您倆分開,是否為了他移情別戀?」
  「但我仍原諒他,因為他和任何人一樣,無法抗拒那女人的誘惑!「
  楊志宗心裡墓地一陣刺痛,「天山龍女」口中的那女人,指的正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而「玉面閻羅婆潘七姑」又可能是自己的母親,單聽「……和任何人一樣」這句話,就已充分的說明了「玉面閻羅婆」的為人。
  他不願這話題繼續下去,他不願談到有關「玉面閻羅婆」的事,雖然她可能是他的母親,但身世的被揭露,只給他帶來更大的痛苦,於是轉換話題道:「塗姑姑,往者已矣,忘了他吧!「
  「孩子,你不懂!」
  其實楊志宗何嘗不知道這種況味,單只「紅衣女上官巧」,他就忘不了,要想從心坎上抹去一個刻劃極深的影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啊!
  他覺得沒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他已無能為她做任何事,在良心上,他等於欠了「天山龍女」一筆債,一筆可能無法償還的債,因為他自動匝許要為「天山龍女」探出范天華的生死之謎,現在謎揭曉了,范天華仍健在人間,只是遁世隱居而已,但他不能據實向「天山龍女」陳說。
  籠罩山間的霧,慚慚消散,旭日的影子,已在薄霧中現出面來,峰嶺林壑由模糊而逐漸明朗,但望月坪上悄悄靜立的兩人,依然深深地沉涵他(她)們自己的遭遇所形成的濃霧裡。
  鳥語喳喳,似乎在談論著兩人的不幸!
  楊志宗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用歉疚的眼光,看著「天山龍女」道:「塗姑姑,我曾答應過您要為您做一件事,但,……」
  「什麼?孩子,我記不起了?」
  楊志宗躡懦的道:「塗姑姑,我說要為您探查『玉面劍客范天華』的生死問題……」
  「哦!」
  「天山龍女」不由哦了一聲,眼裡充滿了慈愛,感激,迷洞,幽怨等複雜情緒混合的奇異神色,深深地瞥了楊志宗一眼,搖搖頭,臉上飄過一絲苦笑道:「孩子,你仍然一無所獲是嗎?但我還是感激你的!」
  楊志宗俊面一紅,一顆心噗噗亂跳不止,他是在說謊啊!情勢所迫,他不得不欺騙他心目中最敬愛的塗姑姑!
  他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天山龍女」一眼,心裡頓時煩躁不安起來,他覺得一刻也不能久留,否則的活,他會忍不住說出真情。
  「塗姑姑,我師仇在身,不能再奉陪您多耽擱,希望以後還能見到您,至於我答應過您的那件事,我仍然要盡力去做的!」
  「天山龍女」眼望著楊志宗,又在心裡說了一句:「他多麼像他啊!」眼眶禁不住一紅.布起一層薄薄的淚光,趕緊把臉轉向那初出升的朝陽,黯然道:「孩子,你走吧!我只有一句話告訴你,你的生命,就像現在這剛升的旭日,願你好自為之,再見!」
  「塗姑姑,謝謝您的關懷,再見!」
  口裡說,心裡卻在想:「是的,我的生命像剛升的旭日,但乖時的命運和不幸的遭遇,將使我提早殞落!」
  他最後,再以愧疚的目光,瞥了「天山龍女」一眼,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一聲幽淒的歎息!
  這一天,薄暮時分,楊志宗偶偶獨行在鄂北的官道之上,心裡在盤算著自己的行止,他所要尋訪的仇家,行蹤不定,只有慢慢的查訪,目前,他準備向「陰魔教」總壇一行,以揭開「陰魔教」全力圖謀他的這個謎底,但「陰魔教」總壇究竟設在哪裡,他一無所悉!
  而且他自被紅巾蒙面人揭露身世之謎以後,心裡一直像有一塊萬鈞盤石壓住,使他喘不過氣來,每一分,每一秒,痛苦一直在追隨著他。
  驀然——
  數條人影,由他身側疾掠而過。
  楊志宗不由脫口「咦!」了一聲,心裡忖道:「奇怪,丐幫小……發生了什麼事不成,從下午到現在,已有五撥丐幫的高手,從自己眼前馳過!」
  他幼年時,曾經混跡在男兒群中,所以對於丐幫,多少有些情份存在,心想:「我何不追上剛才馳過的幾人,問個明白,如果說丐幫真的有什麼危難,憑過去的一點淵源,我既然知曉,豈能袖手!」
  心念一決,略不遲疑,身形電射而起,快逾期風的向前道疾掠而去。
  轉眼之間,已馳出兩里遠近,但剛才的幾個污幫人物,卻形影俱無,不由稱怪不已,以自己的身手而言,雖不能說可以傲視武林,但決不至於會比剛才的幾個人差,分秒之差,竟連人影子都追不到,不是追過頭,便是追岔了。
  正在懊喪的停下身形,如電神目,向四外一陣掃掠——
  忽見身後面道上約一里之外,又有數條人影奔來,他連念都還沒轉,那幾條人影已向官道右側的一片白楊林中轉了過去。
  心想:「是呀!我說呢!原來是岔向別處去了!」
  心頭電轉之下,身形再起,從斜裡往回射去,快捷有如,一縷疾風中的淡煙,這一次,那幾條人影,可不曾脫出他的視線,轉眼之間,已告追及。
  果然不出所料,又是丐門中的人物。
  楊志宗猛提一口丹田真氣,如經天長虹般,弧線瀉落那幾條人影之前,輕喝一聲:「站住!」
  驚咦聲中,四個中年丐者,猛然剎住身形,一看,這出聲喝阻的,竟是一個面目冷摸的俊美少年,正待發聲斥問,其中一個黃面孔的丐者,搖手一阻其他三人,仔細的再端詳了這冷面少年一眼,臉上頓露駭然之色,驚悸的退了一躍,顫聲道:「閣下是……」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20:52

  楊志宗冷冷的接口道:「殘肢令主!」
  「殘肢令主」四個字出口,四個丐幫高手,如遇鬼魅,面上慘然失色,齊向後一連退了三步之多,不知所措。
  這煞星現身之處,準有流血慘事發生,加以他身手之高,四個丐幫高手自知不堪當對方的一擊,如果他也是為這件事而來的話,那後果簡直太可怕了。
  片刻之後,仍是那黃面孔的丐者出聲道:「請問閣下,何故阻攔在下等人?」
  楊志宗反問道:「你們要奔向哪裡?
  黃臉丐者臉色一變道:「閣下問這個做什麼?」
  「你別管,只照實回答我的問話!「
  四個丐幫高手,面上驚悸之色稍減,變為一種慘厲怨毒之色,其中另一個恨聲道:「我丐幫弟子寧為玉碎,閣下問的話無法奉告,請出手吧!」
  聲落,四人齊齊蓄勢以待。
  楊志宗倒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弄得莫名其妙,訝然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黃面丐者又道:「閣下請示知來意?」
  「我問你一個人是否在近處?」
  「誰?」
  「黑面小神丐!」
  四個丐幫高手面容一肅,齊聲道:「那是敝幫長老!」
  「他現在哪裡?」
  黃面丐者面泛驚疑之色,道:「閣下要找我們長老有何貴事?」
  「哈哈!玉「中兒,幸會之至!」
  話聲中,人影一閃,一個黝黑的小叫化,突然現身場中,怪眼連翻,剛開一張大嘴,向楊志宗笑個不停。
  「哈哈,小黑,咱們又見面了!「
  四個丐幫弟子,齊齊施禮口稱:「參見長老!」
  「黑面小神丐」一擺手道:「你們走吧!「
  四個丐門弟子恭應一聲,轉身馳去,這才一把抓住楊志宗的手道:「好小子,你就是『殘肢令主』,我黑面小神丐自認易容之術獨步武林,卻被你瞞過了,真栽到了家,上次七里坪之會,我倆差一點兵刃相會!「
  楊志宗重逢兒時伴侶,心裡也自有說不出的高興,似乎他又回到了兒時丐兒生涯的年代,用力一拍「黑面小神丐」的肩膀,嘻嘻一笑道:「小黑,對不起,當時我不能敗露行蹤,只好瞞你一病!』「
  這一拍,痛得「黑面小神丐」一脈牙,哇哇怪嚷道:「好傢伙,你不能輕一點!」
  「怎麼,你越來越不濟了!「
  「喂!玉娃兒,你不是在七里坪中被『烈陽老怪』一掌給……」
  「這些事以後再慢漫告訴你,你先說說你們幫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怎麼知道?」
  「污幫門人一日數人,在官道之上疾馳,這不是分明告訴人了嗎?」
  「黑面小神丐」忽斂尋笑之態,恨恨的道:「你猜測的不錯,是發生了事情,目前正飛召幫中好手以謀對付!」
  「我是否可以知道是件什麼樣的事?」
  「唉!本門不幸,生此變故,實在羞與人言,你幼時曾寄跡本門,算是與本門多少有些香火情,告訴你也無妨……」
  「別婆婆媽媽的,爽快點吧!「
  「事緣本門鄂北分舵舵主『獨眼丐周揮』,叛離本門,接受『陰魔教』的誘惑,將分航改為「陰魔教鄂北分壇』,並不惜屠殺屬下反對他的弟子,本幫掌門人令我率領敝幫高手五十人,星夜馳來捕捉叛徒,以正幫規……」
  「人呢?」
  「據門下弟子探悉分舵之內,現有該教高手坐守,為首的是該教護法『白面殭屍怪藥術通』……」
  楊志宗雙目一紅,急問道:「什麼?你說『白面殭屍怪芮木通』做了『陰魔教』的護法?」
  「不錯,『白面殭屍怪』投人『陰魔教』下,是最近的事!」
  楊志宗頓時面現殺機,恨恨的哼了一聲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活該這魔頭該授首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白面殭屍怪是我師門仇人之一,不久前被他兔脫,我以為要再得魔蹤恐怕難上加難了,想不到,哈哈!這魔頭注定了只能活這麼多時日!「
  「玉娃兒,話話在頭裡,本幫的事,向例不容外人插手!」
  「好,小黑,不是我小看貴幫,如果要和『陰魔教』正面為敵,恐怕還差些2」
  「本幫祖師爺留下的家法,不能不顧,只有盡力而為了!」
  楊志宗略一思索之後道:「如果本人只以『陰魔教』的人作對象,你自管擒捉你們的叛徒,這樣想來不礙事吧?」
  「那你必須錯過這一次,不然本幫仍難免有借外力之譏!」
  「但我的對象第一是『白面殭屍怪芮木通』,第二是『陰魔教』徒眾,前者是師門血海仇人,後者是本人的死對頭,要我錯過機會恐怕是歉難從命!」
  「玉娃兒,聽說你給該教塗抹了不少血腥,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最初出道時,系以先師的姿態,現身索仇,而先師之死除.了兇手『赤髮陰魔』之外無人得知,而該教竟然揚言斷定『殘肢令在』不是『甘露幫』幫主本人,這其中大有問題,之後又選派高手g全力截殺我,所以我必須弄清楚那件公案的底細!」
  「黑面小神丐」沉吟不語,楊志宗接著又道:『寸黑,你可曾知道這『陰魔教主』是何等樣人,雖然我和他交過手,但他頭戴齊肩面罩,無法看出他的真面目!」』
  「陰魔教主的真面目,恐怕江湖中人還沒有人知道!「
  「如此說,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
  「那『陰魔教』的總部設在哪裡,你總該清楚吧?」
  「陰魔教總部傳說設在大別山小界嶺附近!」
  楊志宗心中不由一陣振奮,正所謂得來全不費工夫了,又正色言道:「小黑,你一定不許我出手?」
  「並非不許,而是江湖中人言可畏!」
  「嘿嘿!好一個人言可畏,那你多準備些丐門弟子送死吧!」
  楊志宗雖說志在復仇,但他原來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倒是存心仗義伸援手來的,心念幾轉之後,忽地想起一個計策來,微微一笑之後道:「小黑,當初令師傳我易容之術,雖然他老人家堅持不讓我行徒之禮,但這半個師徒的情份總有的吧?」
  「嗯!這個可以這麼說,淵源是有一點,你什麼意思?」
  「好,我再問你,我們倆可否能算是半個師兄弟呢?」
  「黑面小神丐」刁鑽已極,但一時也弄不清楚楊志宗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滿臉驚詫之色的道:「玉娃兒,你越說越是奇了,世上哪有半個師兄弟這種稱呼的?」
  「但你已承認我與今師有半徒之情份!」
  「好,你真會說,我承認,怎麼樣?」
  楊志宗俊面之上掠過一縷笑意,緊迫著問道:「你在丐幫中什麼身份?」
  「咦!我記得上一次曾經告訴過你,本人存列丐門三長老之末!」
  「好極了,我再問你,貴幫有外門長老這回事吧?」
  「黑面小神寫」登時會過意來,一例嘴道:「好小子,我小叫化又栽了,原來你問話的目的是在此,轉了這麼多彎,你是想以外門長老的身份參與這件事!」
  「不錯,以你現在的地位,有權力認定我為外門長老昭?這樣做對於祖師爺之下的家法,不會有什麼牴觸吧!「
  「黑面小神丐」登時語塞,答不上話來,但他內心卻是踴躍萬分的,虧得楊志宗想出了這一著,如此一來,楊志宗可以名正言順的出手,而不虞被人譏論,以「殘肢令主」的威名功力;何敵不可克。
  「如何?小黑,如你認為不行的話,對不起,就此告辭,我自己會尋去!「
  「黑面小神丐」躊躇了半晌之後,終於從破衣襟裡,掏出一面烏油油的竹牌,慎重的遞與楊志宗道:「這是本門五面信符之一,持此視同長老身份,凡本門弟子,見符如見長老!」
  「我不需要這東西,話說明就行了!」
  「不,等會在本門弟子之前,你必須出示此物,這是規矩!」
  楊志宗無奈只好揣人懷中。
  「走吧!」
  「上哪兒去?」
  「你只隨我來就是!」
  暮色蒼茫之中,兩條人彤,先後縱起身形,向白楊林裡射去。
  不久之後,眼前現出一間殘瓦頹垣的破廟,蓬篙滿眼,姻粉斑剝,人目一片淒涼。
  「到了,這裡就是!」
  「黑面小神丐」當先緩下勢子,楊志宗也跟著慢了身形。
  進得廟門,立即有四個人影,從暗中出來,齊聲道:「迎長老法駕!」
  「黑面小神寫」神氣活現的叫了一聲:「免!」楊志宗看著他那拖拖邀通的樣子,還飛揚不下,幾乎笑出聲來。
  穿過枯枝敗葉成雄的院落,繞西廊進人後殿,只見那間半倒的殿裡,燈火通明,地下倒是經過一番打掃,幾十個老少不等的丐幫弟子,這時鴉雀無聲,齊齊站立殿前,同聲喊了一句:「迎長老法駕!」然後像雁翅般向兩旁一站。
  「黑面小神丐」攜著楊志宗的手,逕人殿內,居中面向外一如
  無數雙驚奇的眼光,全射向楊志宗c
  「黑面小神丐」示意楊志宗取出令脾,托在掌心之中,然後沉聲道:「這是本幫外門長老!」
  數十個丐幫高手,齊施一禮,道聲:「參見外門長老!」弄得楊志宗面紅耳赤,一付手足無措,丐幫的一切規矩禮儀,他一概不知,尷尬的連聲說:「諸位請免禮!「
  「黑面小神丐」一揮手,道:「諸位請坐!」
  說完當先席地坐下,楊志宗也只好依樣畫葫蘆,坐了下來,所有的丐門弟子,紛紛就兩側原地坐了下來。
  「殘肢令主」竟然是丐幫外門長老,使得眾人納悶不已。
  經過一陣集議之後,決定當晚三更,撲奔鄂北分舵。
  不一刻,殿後捧出酒食,眾人據地大嚼之後,時間已快接近三更。
  楊志宗附耳向「黑面小神丐」嚼咕了幾句,「黑面小神乞」大點其頭,復又向楊志宗口述手比的吩咐了一陣,楊志宗轉人殿後,不一會,殿後走出一個中年化子,向「黑面小神乞」相視一笑之後,飛身出廟而去。
  緊接著,數十個丐幫弟子,在「黑面小神丐」率領之下,浩浩蕩蕩的出了廟門,紛紛展開身法,向東南方向疾馳而去。
  丐幫鄂北分舵,現在已改名「陰魔教鄂北分壇」,分壇主是「獨眼丐周揮」。
  時已三更,鄂北分壇令廳之內,紅燭高燒筵開不夜,居中一席首座之上,坐的是一個面無人色,扁鼻凹腮,眼射綠芒,形同剛自棺材裡爬出來的殭屍般的怪人,而他的左右,卻分別坐著兩個花枝般的女人,相對之下,令人有骷髏美人之感。
  主位上坐的卻是一個身著破麻布衣的獨眼老丐,其餘一列四席,坐滿了些橫眉豎目的各色人物,一個個眼射精芒,看來都具不俗的身手。
  只聽那居中一席主位之上的那獨眼丐道:「據報丐幫掌門,派三長老之一的『黑面小神丐』率領數十高手前來……」
  那殭屍般的怪人嘿嘿一陣冷笑道:「周壇主,你還擔心什麼?有本護法在此坐鎮,管叫他們來時有路,去時無門!」
  「但那小黑鬼在本幫中是出名刁鑽古怪,機智身手,都超人一等!「
  「嘿嘿嘿嘿!周壇主,現在你的身份是本教鄂北分壇的分壇主,我不相信丐幫竟有膽量公然與本教為敵,諒他區區幾個後生小輩,來了也是白饒!」
  摹在此刻——
  令廳之外,突然傳來一聲冰寒已極的冷笑,接著一個冷峻峻的聲音道:「死到臨頭,還大言不慚!」
  聲音不大,但卻刺耳如割,座中各人,紛紛變色而起。
  只見一個中年乞丐,如幽靈般在令廳門外現身,目光如兩道懾人心魄的冷電,首先往正中而坐的那殭屍般的怪人面上射去,那殭屍般的怪人被看得打了一個哆咳,然後又遍掃座中各人一眼,最後目光停留在獨眼老丐的臉上。
  獨眼老丐被看得心裡發慌。
  突然——
  靠右一席的首座之上,兩個老者雙雙離席而出,不屑的瞪了那中年乞丐一眼,其中一個朝指中年丐者厲聲道:「你狗膽不小,竟敢擅闖本教分壇,想是送死來了!」
  中年丐者面上毫不動容,語冷如冰的道:「這裡分明是本幫分舵,你們這些魔爪子竟敢鵲巢塢占,今晚特來送你們回姥姥家,一個也躲不I!」
  令廳之內,立時響起一片怒哼之聲。
  兩個老者齊齊怒喝一聲:「找死!「雙雙撲向楊志宗。
  兩聲慘曝傳出,兩個老者的身形,直飛廳外場中,「叭啦!」兩聲,便沒聲息了,必是往游地府去了。
  廳中許多高手,沒有一個人能看出這中年丐者是以什麼神奇人功,舉手之間,便毀去兩個高手,一個個寒氣頓冒,面現駭凜之色!
  緊接著又有四條人影,離席射向中年丐者,掌隨身出,四道如山勁氣,挾雷霆之威狂湧激盪而來。
  中年丐者,冷哼一聲,隨手拍出一掌,駭人至極的狂飄捲飛,發出一聲轟隆巨響,震得瓦屋齊應,積塵紛飛,四條人影,被倒捲得捧回廳內,慘哼一聲,血箭頓射,一片盤碟破碎的脆響,挾著數聲驚叫,和兩聲女人的尖叫,廳內橫陳了四具屍體。
  這一來,立時震住了廳中所有的高手,一個個心膽皆顫,供若寒蟬。
  那殭屍般的怪人,眼中緣芒陡熾,形貌獰惡至極,嘎嘎一聲怪笑道,「看不出你還有兩下子,但你卻休想能生離此地,本護法今晚若不把你生抓活裂,難消我心頭之恨!」
  中年丐者眼中立射怨毒之光,狠狠的盯了那殭屍般的怪人一眼,轉向那身形微顫的獨眼老丐道:『周揮,你竟敢賣門叛幫,藐視祖師爺家法,今晚就是你的末日!」
  「獨眼丐周揮」面現死灰之色,任他怎樣想也想不出這中年丐者是誰,丐幫中有數的幾個高手,他知之甚詳,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一號人物,當下強核心神,喝道:「你是何人?敢冒丐幫之名尋仇?」
  中年丐者冷哼一聲,伸手懷中,取出一塊烏油油的小竹牌,一揚道:「叛徒,你識得此物嗎?」
  「獨眼丐周發』一見中年丐者,竟然手持丐幫長老信符,不由亡魂皆冒,驚駭至極的向後退了兩步,硬起頭皮道:「丐幫哪來你這號人物?」
  中年丐者冷笑一聲道:「叛徒,你敢藐視本長老,等著,收拾你的人來了!」
  「獨眼丐周揮」立即意識到事態的嚴重,這中年丐者,舉手投足之間,毀了六個「陰魔教」派來的高手,鬧了半天,分舵內外擔任警戒的哨卡一個也不見現身,難道全部都已遭了毒手不成,想到這裡,不由毛髮俱豎,顫慄不已。
  摹在此刻——
  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傳處,大門之內,倏地湧進一群人來,細看之下,不由暗道一聲:「完了!」只見那為首的赫然是丐門三長老之一的「黑面小神丐」,後隨丐幫弟子,不下百人之多,其中有半數是因反對自己而遭囚禁的屬下弟子,不知怎的全部脫困,也加人這行列之中。
  「黑面小神丐」一行,在前院中,停下身形。
  令廳廳內一些「獨眼丐周揮」的親信弟子,這時一個個臉如土色,面面相覷。
  那中年乞丐這時也退身和「黑面小神寫」並肩而立。
  整個分舵之內,充滿了一片愁雲慘霧。
  「獨眼丐周揮」以乞憐之色,看著那殭屍般的怪人。
  「黑面小神丐」這時手中多了一根竹杖,怒目掃了那些叛徒之後,手中竹杖,斜斜舉起,沉聲道:「你們還不俯首認罪,迎接家法,更待何時?」
  連叫三聲,沒有一個人座聲。
  「如此本長老要傳諭捕人了!」
  廳內立刻起了一陣騷動,空氣頓時緊張起來!
  那殭屍般的怪人嘎嘎一聲怪笑,移身廳門之前,獰聲道:「小叫化,你別擺你的臭身份了,今晚此地就是你們葬身之所!「
  「黑面小神寫」冷笑一聲道:「你算什麼東西?」
  「本人『陰魔教』護法,這裡是本教分壇,可不是你張牙舞爪的地方!呸!「
  「今日本長老親臨此分舵,緝拿叛徒以正家法,沒有你說話的餘地!「
  「你就拿拿看!」
  丐幫眾高手一個個滿臉激憤之色,摩拳擦掌,躍躍欲試c
  這時那位立在「黑面小神丐」身側的中年乞丐,倏地上前兩步,眼射駭人煞光冷冰冰的向那殭屍般的怪人道:「芮木通,你自身難保,還想替別人頂缸!」
  「白面殭屍怪芮木通」見那中年丐者,竟然直呼其名,而且說話狂傲得刺耳,眼中綠芒亂問,獰惡至極的道:「臭叫化,今晚第一個送死的就是你!」
  廳內所有「陰魔教」的高手,和叛幫的丐門弟子,齊齊湧到「白面殭屍怪」身後,看樣子是就要出手一戰。
  那中年丐者,身形又向前移了一步,冷笑一聲道:「菌木通,你知道我是誰?」
  隨著話聲,中年丐者抖落外罩的破爛外衣,抓去頭上的油垢氈帽,伸手往臉上一抹,一個俊美絕倫,面目冷漠的少年候現眼前。
  「它面殭屍怪芮木通」亡魂皆冒,駭然向後退了一步,他身後的人群中,僅向起了數聲驚叫:「殘肢令主2」
  「芮木通,上次被你僥倖脫逃,今夜你認命了吧!」
  「殘肢令主」竟然會是丐幫長老,出乎在場每一個人的意料之外,死亡的陰影,倏罩眾人心頭,這煞易所到之處,血劫在所難免。
  尤其「陰魔教」的一般高手,更是驚魂出竅,「殘肢令主」』二「陰魔教」已成水火不相容之勢,今夜準是凶多吉少。
  原來楊志宗在破廟易容為中年丐者之後,依照「黑面小神乞「指示的直趨鄂北分舵,以他的形同鬼鍵的「移形換影」的身法、配合上絕世神技「流雲拂穴」,一路進來,把所有的明樁暗卡,悉金點了穴道,井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整座舵壇、搜了一遍,放出了被獨眼丐囚禁的丐門忠貞徒眾,所以「黑面小神丐」等一行人,如人無人之境,直奔令壇,
  「獨眼丐周爆』等成了甕中之鱉,幾自全然不知。
  楊志宗且不理會「白面殭屍怪」,朗聲向廳內發話道:「『凡屬丐門弟子,速即出廳聽候小長老發落,念爾等一時無知盲從,當可法外施仁,留你們一條自新之路,否則的話,恐怕後悔莫及!」
  廳內這時起了一陣騷動,接著傳出數聲慘降,只聽一個聲音道:「誰敢再動一動,這四人就是榜樣!「』楊志宗神目如電,已看出是一個六旬左右的威猛老者,在向意欲出廳認罪的丐門弟子下手,一時肺都幾乎氣炸,殺機陡起,厲喝一聲:「鼠子敢爾!「
  一式「移形換影,」眾人只覺眼前一花,楊志宗已如鬼魅般的現身令廳之內。
  廳向立時又是一陣嘩然驚呼,紛紛退至靠牆角之處,駭然至極的看著「殘肢令主」,一個個如發了大寒太熱,抖戰不已。
  「白面殭屍怪」原本是當門面向外而立,竟然無法阻止楊志宗從自己身側擦過進人令廳,可說是栽到了家,馬上轉身向裡,面對楊志宗,心裡卻在冒著陣陣寒氣c
  楊志宗瞥了一眼廳內地上橫陳的四具丐門弟子屍體,目光如電,對向那六旬老者道:「這四個人是你殺的?」
  那老者面無人色的向後直退,但兩步之後,已然貼上廳壁,退元可退。
  「如此只好先請你上路了!」
  了字出口,身形疾比電閃的一圈而回,慘噪聲中,一條人影,直朝廳門飛出,「」砰!「的一聲,倒地寂然不動,那老者已筋斷骨折而死。
  「白面殭屍怪芮木通」,本是不可一世的魔頭,因他曾是楊志宗了Fi魂,此刻一雙閃著綠芒的凶睛,不停的骨碌碌亂轉,不知在想什麼歹毒念頭,對於手下被殺,竟然豪不動容。
  楊志宗跟著又發話道:「丐門弟子願自承罪狀,請領家法的立即出廳!」
  隨即有十多個丐門弟子哭喪著臉,出廳而去,只餘下五六個主迷不悟之徒,緊隨在「獨眼丐周揮」的身旁,遲疑不決。
  楊志宗向廳外朗聲招呼道:「小長老傳諭執法!」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25:35

第17章 赤髮陰魔

  「黑面小神丐」聞聲之下,一揮手,污幫近百高手,立作半月狀散開,對令廳形成半包圍之勢,築起了三重人牆:「十大護法弟子何在?」
  「弟子在,恭聆長老法諭!」
  「跟我進廳擒捉叛徒!」
  「尊法諭!」
  十一條人影,越眾而出,向廳門欺去!
  「白面殭屍怪芮木通」不聲不響的粹然反身,猛揮一掌,楊志宗阻止無及,「黑面小神丐」和十大護法弟子,不慮此變,立被震回原地。
  楊志宗雙目一紅,厲聲喝道:「芮木通,你想死還稍停片刻!」
  喝聲中,一道凜例罡風,倏然湧出。
  「白面殭屍怪」此刻是背向楊志宗而立,當他覺出身後風聲有異,要想回身封擋絕對來不及,急切裡,身形電閃般向廳外射去。
  廳外合圍的丐幫弟子,見「白面殭屍怪」射出,不約而同的各攻一掌,勁氣激盪中,「白面殭屍怪」身形在前後勁氣夾擊之下,被迫落地,震得他眼前金星直冒,一陣氣翻血湧。
  就在「白面殭屍怪」被迫離廳門之際,「黑面小神丐」和十大護法弟子,已一徑人廳,楊志宗高叫一聲:『小黑,叛徒交給你了沖一側轉身形,監視著廳內另一邊的「陰魔教」高手,和廳門之外院中的「白面殭屍怪」,以防蠢動逃逸。
  「黑面小神污」目射威稜,面對「獨眼丐周摒」厲聲道:「叛徒
  最奇的是紅巾蒙面人,他何以會知道這件秘密……
  楊志宗正在想得沉迷的時候,破風之聲,突告傳來……
  他機警的止住身形,收起暇想,俊目張處,只見數十條人影,紛紛瀉落前道之上不及三丈之處,其中一個身著灰色儒衫,頭戴文生巾佩劍的獨臂書生,正是自己掌下的遊魂陰魔教刑司殿之主「血魂劍部宇」,不問可知這一幫人全是「陰魔教」』屬下高手。
  楊志宗臉上立布殺機,目閃煞光,照定這一幫人。
  那數十高手,落地之後,「刷!」地分開,把楊志宗圍在該心之中。
  一個鷹鼻鶴眼的白髮老,者,越眾而出,陰測側的一笑道:「你就是殘肢令主楊志宗?」
  楊志宗不屑的瞪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不錯!」
  「你選次殺害本教高手,挑毀雲台分壇,百死不足以償其辜!」
  「閣下口氣不小,是『陰魔教』的第幾號人物?」
  「老夫副教主『神鷹司馬丑』,特來給你送終!」
  「憑你還不配!」
  「神鷹司馬丑」老臉一變,怒喝道:「不配你就試試看!」
  身形忽地前飄一丈,雙掌交錯一揚,一股凌猛至極的勁氣,隱挾風雷之聲,匝地捲向楊志宗,勢如裂岸驚濤,怒海狂瀾。
  楊志宗仍然一付冷漠不屑之色,雙掌一揮,一道紅白相間的氣流,應掌而發。
  「神鷹司馬丑」勢逾萬鈞的勁氣,觸及紅白相間的氣流時,宛苦投石人水,「波!」的一聲輕響之後,立即被消卸得無影無蹤。
  不由愕然怔住,這種功力,簡直匪夷所思。
  所有「陰魔教」的高手,同時感到心中一震!
  「血魂劍鄧宇」想起斷臂之恨,不禁目眺欲裂,身形一晃,和「神鷹司馬丑」站了個並肩,咬牙恨道:「小子,你的末日到了!」
  楊志宗斜瞟了他一眼,更形不屑的道:「掌底遊魂,恬不知恥,還狂吹亂吠!」
  「血魂劍鄧宇』肺都幾乎氣炸,恨哼一聲,單臂一搶,全力劈出,「神鷹司馬丑」也在同一時間,全力發掌,這兩個「陰魔教」一等一的高手,同時全力發掌,勁勢豈同小可,掌風帶嘯,勁疾凌猛,數文之內,激氣成渦,一如江河倒瀉。
  楊志宗可也不敢托大,雙掌運足「兩極真元」,沉凝十分的推出。
  紅白相間的勁氣,如霧飄雲湧,颯然而出,微挾絲絲銳響。
  兩股剛柔不同的勁氣相觸,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楊志宗身形微搖即止,而「神鷹司馬丑」卻被震退了三步之多,「血魂劍部宇」蹬蹬連退五步,兀自連晃不止。
  楊志宗冰寒至極的一笑之後,沉聲道:「讓你倆見識一下什麼才叫作掌功!「
  身形微微一挫,功行雙掌,把「乾元真罡」提到十二成,陡然推出,呼轟之聲震耳,五丈之內勁氣激盪排雲,勢如江河倒灌,巨瀑天降。
  「神鷹司馬五」和「血魂劍成字」登時色變,但當著眾教徒之面,豈能退縮,何況還大言在先,暗地一咬牙,各以畢生功力,劈出一掌。
  一聲地裂山崩般的巨震過處,響起兩聲問哼,「神鷹司馬丑」已退到兩丈之外,面如土色,胸部起伏不停,「血魂劍書字」直退到人圈之前,口角溢出兩縷鮮血。
  勁氣餘波,鼓蕩激旋,四外眾高手,衣披颯颯飄飛!
  反觀楊志宗,仍兀立如山,面不改色。
  看得所有在場高手;冷汗涔涔而下。
  楊志宗雙目一瞪,厲聲道:「你們之中如有人坦白說出『陰魔教』謀圖截殺本令的目的何在,本令網開一面,只計首惡,不計肋從,讓你們滾蛋,否則,哼!哼!」
  「陰魔教」傾全力對付自己,目的不問可知是要消除隱患。
  「赤髮陰魔楚五丁」被楊志宗撕開了他的廬山真面目,既驚且怒,而更奇的是這小煞星幾月不見,功力又高了一層,真是今人想不透的怪事。
  楊志宗俊目中幾乎滴出血來,身形激動得簌簌而抖,咬牙切齒的道:「楚五丁,天網難逃,本令主必把你碎屍萬段!殺盡你屬下的魔爪,昔年甘露幫的慘案,本令主要它在陰魔教中重演!」
  「赤髮陰魔楚五丁」雖然是凶殘暴戾不可一世的魔頭,但也下由被楊志宗這幾句充滿怨毒血腥的話,震得打了一個冷顫。
  以這小煞星的功力而論,他可是說得出做得到。
  當下,架樑一陣怪笑道:「小鬼,本教主說過,要把你挫骨揚灰!」
  楊志宗冷笑一聲,面帶慘厲至極之色,厲聲道:「老魔,本令先讓你遭報,然後再去小界嶺毀你的爪牙!」
  最後一個牙字出口,兩掌已暴然劈山。
  這兩掌挾滿腔怨毒而發,勁勢之強猛厲辣,駭人聽聞,楊志宗恨不得一掌把這老魔劈成肉醬,才能稍低心頭的恨火。
  「赤髮陰魔」心中一凜,也全力發掌封出。
  「隆!」然巨響聲中,「赤髮陰魔」被震退三步,一陣氣翻血湧。
  楊志宗略不稍停,第二掌又告劈出,威勢更見駭人,勢可撼山拔岳。
  「赤髮陰魔」這下可不敢硬接,身形電閃一晃,避過正鋒,斜裡向楊志宗狠狠的回敬一掌,他心裡清楚,如果毀不了這小煞墾,「陰魔教」必臨末日,是以他的出手,也是狠毒絕倫,不啻搏命之著。
  楊志宗一掌走空,心由微凜,「移形換影」捷逾鬼魅的一旋而開,與對方的發掌,幾乎是同一時間。
  「赤髮陰魔」不愧是魔教之主,就在對方身形一閃而逝的電光石火之間,收勢暴退一丈,恰巧又和楊志宗對面三丈而立!
  楊志宗殺機直透華蓋,決不稍停,電閃彈出身形,暮施「烏木神功」中的第二招「立掌屠龍」,奇詭玄奧,世無其匹。
  「赤髮陰魔」見對方這一招奇詭狠辣得駭人聽聞,全身要害,均在掌指籠罩之中,無論以任何招式封擋,從任何角度閃退,都無法避過致命的一擊,不由亡魂皆冒。
  急切裡,一式「潛龍升天」,身形陡然向上拔起,旋飛兩丈之外,間不容髮的避過這一擊,但已汗流使背了。
  楊志宗一連三次出手,都不能把對方制住,恨得直咬牙,翻准方位,掄臂飛撲,仍然是那一招「立掌屠龍」。
  「赤髮陰魔楚五丁」喘息未定,對方又告閃電擊來,這魔縱橫江湖數十年,像今天這種情形,可算是破題兒第一遭,不由激發凶殘之性,雙臂疾掄,招演「遮天蔽日」,把門戶封嚴,雙腿連環踢出,疾似旋風。
  楊志宗如果硬進的話,對方固然準死不活,而自己的下盤,就得買給對方,不得已半途把招式變為直劈之勢,一股狂風,撞向對方。
  「赤髮陰魔」估不到對方變式如此之速,只覺一道勁風,疾撞而來,強猛絕倫,自己施展的「遮天蔽日」竟然有封擋不住之勢,正待……
  但,來不及了,「波!」的一聲巨響,兩臂疼痛欲折,前胸被掌風餘勁擊中,如中千斤巨錘,忍不住發出一聲問哼,退了五個大步。
  楊志宗目的在制對方於死地,決不容這老魔有喘急之機,左臂疾振,一圈圈的勁氣,層層湧出,罩定對方的身形,右手入懷,掣出「殘肢令」。
  「赤髮陰魔」見狀,竟然毫不驚恐,雙掌連圈,卸去層層湧來的勁波,陰聲道:「小鬼,看你還能飛上天去!」
  對方話未說完,楊志宗忽覺身後風聲有異,疾朝右側橫移八尺,電閃轉過身形,不由心頭巨震,腦海裡「嗡!」的一聲,身形晃了兩晃。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白面殭屍怪芮木通」雙雙停身在自己方才立足之地的後面不及兩丈之處。
  楊志宗此刻的難受,真比死還要難受百倍。
  眼前三個魔頭,都是師門血仇,想不到竟然聯手合作。
  別的兩人猶可,這「玉面閻羅婆」可能是自己的母親,師仇,親情,像兩把利刃,插在他的心上,無形的痛楚,遠超過有形的劍傷。
  維紗蒙面女的話,又在他的耳際響起:「……她不是你的母親,她見了你的面,毫無半點骨肉天性流露的跡象……」
  楊志宗把痛苦的眼光,落在「玉面閻羅婆」的臉上,他所感到的只是仇視,冷漠,狠毒,……等揉合而成的駭人神色。
  他不禁在心裡狂喊道:「她絕對不是我的母親,決不,這只是紅巾蒙面人錯誤的觀察,她只是『玉面閻羅婆』,她必須死在『殘肢今』之下!」
  思念未已,只見三個魔頭,身形晃處,成鼎足之勢,把他圍在正中。
  但另一個意念,又自他的心頭浮起:「如果萬一她真是我的母親,而我現在殺了她,天啊!我將成為如何樣的一個人?她再不對、天下沒有做子女的手刃母親的道理!「
  他的心又一陣刺痛,臉上肌肉微見抽搐。
  「五面閻羅婆潘七姑」年已六十開外,仍然美如二十許芳華的女於,曲線浮凸,蕩意撩人,一頻一笑,都有勾魂奪魄的磁力,只見她嬌軀一扭,媚眼斜膘,右手五個春蔥玉指,往鬢邊一掠被風吹亂的烏絲,聲如玉盤落珠般的諾先輕啟櫻唇道:『小於,我再問你一次,『玉面劍客范天華』到底怎樣了?」
  楊志宗心亂如麻,恨聲答道:「死了!」
  「真的?」
  「信不信由你!」
  「玉面閻羅婆」神色一黯。
  「白面殭屍怪芮木通」陰惻惻的一笑,獰聲接過話去道:「小
  那半片『烏木寶錄』是否還在你的身邊?」
  這魔頭可不知道楊志宗還保有另外的一片,而且已經參悟了上B的神功。
  楊志宗一拍腰問道:「在!你準備怎麼樣?」
  「趁早交出來,賞你個全屍!」
  「烏木寶錄對你已沒有用了!」
  「白面殭屍怪芮木通」一時未能悟出話中之意,陰聲道:「為什4?」
  楊志宗帶煞的俊目一瞪,冷冰冰的道:「因為你只能活到現在,你沒有機會參研了!」
  「晤哇!小鬼,老夫要你骨化飛灰!」
  話聲中,陡然拍出一掌!
  楊志宗冷哼一聲,舉掌揮迎,「赤髮陰魔」也同時劈出一掌,防志宗電閃換式,雙掌分朝兩面推出!
  「波!波!」兩聲,三個同時身形一陣搖晃!
  楊志宗心裡迫切的要判明「玉面閻羅婆」的身份,一招之後,巴對方停手不攻,也就不再出手,飛快的從胸前摘下那塊自幼佩掛困頸上的「龍決」,托在掌心之中。
  他的心幾乎跳出口來,這等於是一個囚犯在聆聽最後的判決。
  如果「玉面閻羅婆」認得這塊「塊」,甚或還會拿出另一塊回民塊」的話,那毫無疑問,她確確實實是自己的生身之母,那一湖都完了。
  如果她不認識這塊「塊」的話,前案推翻,綠紗蒙面女的揣測閨顧祖師爺家法,叛門欺幫,還不束手認罪,難道還要本長老出手?」
  「獨眼丐周揮」見有「殘肢令主」虎視在側,就知大勢已去,他可明白丐幫家法的森嚴,如果被擒回焉有幸理,頓生拚命之心,獨眼一翻,抗聲道:「我周擇業經宣佈退出丐幫,家法與我何干!」
  他身邊的幾個心腹死黨,這時雖有侮意,但已勢成騎虎,好歹只有硬挺下去。
  「黑面小神丐」目眺欲裂的厲斥一聲:
  「周揮你至死不悟,丐幫因你而蒙羞,拿人!」
  自己當先撲向「獨眼丐周揮」,其餘的十幾個護法弟子,應聲出手,撲向另五個叛門弟子。
  於是廳中的一邊,展開了一場駭人的搏鬥,一方是為了維護丐幫的令譽,就要擒下叛徒,繩以家法,另一邊卻是固獸猶鬥,彼此各出全力,捨命而搏。
  另一邊的「陰魔教」高手,一個個急怒攻心,躍躍欲動,但又懾於一旁監視的「殘肢令主」,只好眼睜睜的看著「獨眼丐」一行在做困獸之鬥。
  「白面殭屍怪芮木通」是「陰魔教」派來坐鎮鄂北分壇的首腦,目的就是防止丐幫派人來清理門戶,做夢也估不到半途裡殺出個程咬金,「殘肢令主」竟然會變成丐幫的外門長老,他自付功力,決不是楊志宗的對手,看對方適才出手的情形,功力似又較石洞遭遇之時,高出許多,如果不是「殘肢令主」橫岔一枝的話,憑丐幫派來的人,根本就不堪他的一擊。
  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到底如何辦才好。
  就在「白面殭屍怪」猶豫不決之間,廳內的搏鬥已告中止,叛徒一一成擒。
  楊志宗一飄身,出了廳門,與「白面殭屍怪」當面而立,眼中閃射著駭人煞光,一不稍瞬的注定對方,胸中熱血,陣陣翻騰。
  「黑面小神丐」等一行,正待出廳,突然「陰魔教」的高手們,見小煞星已出廳找上該教的護法「白面殭屍怪」,料想以「白面田屍怪」的功力,絆住「殘肢令主」當不成問題,認為良機不可失,暴喝之中,紛紛撲向「黑面小神丐」一行,意圖把「獨眼丐周揮」等人劫下。
  楊志宗一看情形不對,大喝一聲:「你們找死,」騰身就要撲向廳……
  「白面殭屍怪」,怪笑一聲,閃電般地拍出一掌。
  楊志宗身形方起,不料對方掌風的狂猛勁道已告及體,急迫中凝集十成功勁掃出一掌。
  楊志宗已在一掌掃出之後,電射人廳,只見「黑面小神丐」等已被迫退一隅,幾自苦苦撐持,但看樣子,決無法擋得住「陰魔教」的數十高手。
  「黑面小神丐」等見楊志宗人廳,精神陡然一振,掌出如風,大有扳轉劣勢之態。
  楊志宗語冷如冰的發話道:「這是你們自己找死,可別怪本令主出手狠辣。」
  「陰魔教」眾高手正要得手,聞聲陡然回顧,見「殘肢令主」臉上殺機濃重,正立身在廳門之內,不由亡魂皆冒,齊齊收勢往旁門開。
  楊志宗向「黑面小神丐」等一擺頭道:「你們出去!」
  丐幫十大護法弟子分別執住叛徒,隨「黑面小神丐」之後魚貫出廳。
  楊志宗正待出手收拾廳內的「陰魔教」高手,只聽院中一陣喧嚷,接著是幾聲悶哼,有人大叫道:「別教這魔頭走脫!」
  楊志宗心內一驚,知道「白面殭屍怪」要開溜,情急之下,殺手立施,功運十二成,摹施「烏木神功」中的第三招「秋風落葉」,一片淒絕人衰的慘噪聲中,所有的「陰魔教」高手,宛如肅殺秋風之下的枯葉,倒了一地,無一倖免。
  楊志宗不忙細察對方的生死,飛身出廳,大叫一聲:「小黑,有緣再見!「
  身如鬼魅隨風,疾朝「白面殭屍怪」逝去的方向追去,但可煞作怪,只在轉眼之間,「白面殭屍怪」已逃逸無蹤。
  楊志宗恨得似乎把牙咬碎,一個勁的疾馳!
  漸漸,東方現出魚肚白色,最後一顆星也告消失,遠遠傳來斷續的雞啼聲,天已開始放亮,而「白面殭屍怪」的身影,始終未在視線中出現。
  天亮了,一輪旭日,自遙遠的天邊,探出臉來,楊志宗恨恨的歎了一口氣,放緩身形,沿著朝陽金輝,懊喪的跨步在官道之上。
  想不到一時顧慮不周,又讓「白面殭屍怪」漏網。
  他愈想愈氣,嘴唇繃得緊緊的,七竅之中,幾乎冒出火來!
  忽然,一個念頭,浮上腦海:「白面殭屍怪」既然身為「陰魔教」護法,必然返回大別山小界嶺附近的,總壇無疑,而自己也正要赴「陰魔教」總壇,清結被截殺的這一筆帳,並探求該教圖謀自己的謎底,這倒是一舉而兩得的事!
  心念及此,覺得心胸之間的悶氣消洩了不少,精神也舒暢起來!
  正行之間,只見一條人影,向自己電射而來,心頭不由一震,立即蓄勢戒備,微風颯然中,那人影在距自己身前不及一丈之地瀉落,一看之下,不由釋然,這人影正是「北瘋半悟和尚」,只見他滿面不豫之色,楊志宗忙施了一禮,訝然遭:「老前輩,料不到又碰面了!」
  「北瘋半悟和尚」斜眼一翻,氣呼呼的道:「好小子,你當然料不到,我專門來找你的!」
  「找我?」楊志宗驚愣的退了一步。
  「為了你這娃兒,老袖跑破了雲鞋!你倒是滿輕鬆寫意的!」
  楊志宗如八丈金剛摸不著頭腦,激奇的道:「老前輩找晚輩有何見諭?」
  「哼!娃兒,老抽樣悟證果的時間都給你耽誤了!」
  這句話使得楊志宗幾乎失口笑出聲來,心裡暗道:「你瘋和尚葷腥不忌,酒肉齊來,還要談禪悟證果,那天下的和尚尼姑全都成佛了!」心裡雖如此想,但表面上仍是一臉誠敬之色的道:「請老前輩明示?」
  「為了你和那姐兒,使得南癡者頭不能回南海鳥石島,我瘋和尚也無法返青梗峰,娃兒,你這罪孽可大了!」
  楊志宗更加迷茫不解,怎的把尉遲瓊姑娘也給扯在內,不禁一皺眉道:「晚輩不懂老前輩的意思!」
  「你是裝聾還是作啞?」
  「晚輩委實不明白老前輩言中所指之意!「
  「我問你,你那瓊妹妹呢?」
  「咦!晚輩離開華山望月坪之際,她不是和兩位老前輩一道嗎?」
  「北瘋半悟和尚」面色不由一變,道:「娃兒,在你離去不久,她也上了峰頂,但卻一去不回!「
  楊志宗搖搖頭道:「這個晚輩就無法知道了!」
  「她聲言要到峰頂看你的?」
  「但晚輩卻不曾見她的面!「
  雙方頓時默然,半晌之後,「北瘋半悟和尚」又遭:「娃兒,你是真的不知道?」
  「晚輩焉敢欺瞞老前輩,而且也沒有這個必要呀!」
  「嗯!既然如此,那我們只好分頭尋找,三月為期,在黃鶴樓見面!」
  「晚輩遵命!」
  「不過娃兒,老徹再提醒你一句,你不會忘記以『兩極真元』為小妮子療傷的那一檔子事吧!再說這姐兒對你,可是死心塌地的了!「
  楊志宗不由俊面一紅,接著苦笑一聲道:「晚輩在當時就已向老前輩聲明過,晚輩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與尉遲姑娘結合,甚至於任何一個女子!」
  「住口,」當時你為什麼要應承?」
  「晚輩當時不能見死不救,打算事後向尉遲姑娘解說,如果她是明白事理的活,她會諒解……」
  「為了療傷,你倆肌膚相親,難道你要她另嫁別人?」
  「江湖兒女,何必拘這些小節!」
  「如果她不答應呢?」
  楊志宗不禁為之語塞,如果瓊姑娘真的想不開,這倒是件麻煩事,但自己已經有誓言在先,本身事了之後,決以身殉「紅衣女上官巧」以酬紅顏知己,豈能出爾反爾,怔了片刻之後,沒奈何的道:「這事等尋到了尉遲姑娘之後再議如何?」
  「好,娃兒,但你當心,我瘋和尚可不是省油的燈!」
  楊志宗只好報之以一聲苦笑,忽地想起一事,不由脫口問道:「老前輩可知曉武林一異師徒隱居在華山的什麼地方?」
  「這個老袖也不知道!」
  「那老前輩憑什麼和他傳信定約的呢?」
  「簡單之極,在望月坪石上留字!「
  楊志宗不禁嘈然若有所失,他亟尋到「玉面劍客范天華」證明自己的身世是否真如「紅巾蒙面人」所說的一樣,看來這件公案只有再尋到「玉面閻羅婆」時才能揭曉的了,想到「王面閻婆」,楊志宗心裡又是一陣劇痛,如果對方真的是他的母親,這事實未免太慘酷了。
  「娃兒,那天晚上你追蹤范天華而去,何以一去不返?」
  「晚輩認為華山事情已了,急著要辦其他的事,所以不曾回頭面辭,請恕失禮!」
  「嗯!你現在意欲何往?」
  「繼續追覓仇蹤!」
  「好,你走吧,小妞兒的事務必要在意!「
  「是的!再見!」
  隨說隨施了一禮,逕自向前道緩緩馳去,尉遲瓊的事,使他心煩意亂,這任性的姑娘,不要再出什麼岔子!上一次被「招魂蝶秦媚娘」劫持,幾乎斷送了生命。
  楊志宗一路之上,思潮泉湧,他想到出道以來的種種經歷,恍若做了一場離奇的惡夢,然而這個夢還要繼續下去。
  「甘露幫血海深仇錄」上,還有三個仇人尚未伏誅,一個是至今還沒發現影蹤的第一號仇魁「赤髮陰魔楚五丁」,另一個是兩次皆免脫的「白面殭屍怪芮木通」,再一個,他連想都不敢想,就是那可能是他生身之母的「玉面閻羅婆潘七站」。
  師仇,親情……這兩種決不相容的東西,在不斷的折磨著他。
  若不是新任「百靈會」會長繹紗蒙面女的一席話,他可能沒有勇氣再活在世上。
  他把他的思路,再整理了一遍:
  他盼望綠紗蒙面女的推測能成為事實!「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不是他的母親,他願意永遠身世淒迷,永遠孤獨,而不願有這麼個為武林同道不齒的淫毒的母親。
  維紗蒙面女的話,極有道理,如果「玉面閻羅婆」真是他的母親,那骨肉天性,為什麼兩次見面之下,「玉面閻羅婆」竟然半點反應都沒有,縱使說她人性盡滅,但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呀!
  還有「玉面劍客范天華」,雖然華山之上他曾拚命阻止「玉面閻羅婆」對他下手,但也可以解釋為一種俠義精神,未必一定就是他的父親,不然的話,他為什麼不當場相認呢?看起來,似是而非,令人無法捉摸。
  人群之中,一陣嘩然!
  「神鷹司馬五」目光一掃教中高手,暴吼一聲,「大家上!」
  四周數十高手,齊齊吶喊一聲,蜂擁而上,氣勢卻也駭人。
  楊志宗雙目盡赤,殺機雲湧,舌綻春雷,猛喝一聲:「你們找死/
  「烏木神功」中的第三招「秋風落葉」忠告出手,狂鳳匝地暴捲,一片慘呼聲中,近身的人,首先被掃飛出去,緊接著雙掌疾掄,身形疾旋,「怒海風波」跟著施出,如山勁氣,一圈一圈的四方湧出,愈來愈強,只要觸及氣圈,立被反震回去。
  慘降之聲,此起彼落,但見人影橫飛,刀劍亂射,剎那之間,地上橫七豎八,儘是死傷之人,少數幾個功力較高的,死白猛撲不休。
  楊志宗一咬牙,掌式又變,遂施最後一記「乾坤失色」!
  首當其衝的幾人,連哼都沒有呼出,便已了帳,其餘的一個個口噴鮮血,退離五大之外,放眼場中,數十高手非死即傷,沒有一個倖免!
  連副教主「神鷹司馬五」那高功力,也告口角溢血。
  楊志宗身形徐徐移動,邊向「神鷹司馬丑」!
  「神鷹司馬丑」面現駭極之色,步步後退!
  「司馬丑,現在你回答本令的問題!」
  驀然……
  一條入影,電閃向場中射來,楊志宗轉身顧盼之下,來人赫然是一個高大雄偉,頭戴齊肩面罩的人,不由暗叫一聲道:「正主兒來了!」』
  怪人環視『遍現場之後,把頭轉向楊志宗。聲合怨毒的道:「小鬼,本教主不把你挫骨揚灰,誓不為人2」
  這戴面罩的怪人,正是「陰魔教主」,曾與楊志宗交過一次手,雙方功力在伯仲之間,他當然想不到楊志家最近又悟激了飛木種功」功力又更進了一層。
  楊志宗國紅似火,厲聲道:「老鬼,你選派手下追截本今用意何在?」
  「嘿嘿,你死後,你那死鬼師父會告訴你!」
  楊志宗不怒反驚,對方何以知道先師已死。師父第一次遇難在二十年前,自己還未出世,那對方分明是指的第二次石窟兇殺無疑,略一思索之後,忖道:「我先揭開你的面目再說!」
  心念之中,更不答腔,以畢生功力,電閃攻出一掌。
  「陰魔教主」陰笑一聲,舉掌相迎。
  「波!」的一聲震天巨響,楊志宗被震退一步。而「陰魔教主」卻連退三個大步。
  楊志宗得理不讓,略不稍停,一招「乾坤失色」又告出手。
  悶哼聲中,「陰魔教主」踉蹌向後疾退。楊志宗一式「移形換影」快比電掣。一旋而回。手中多了半片面罩!
  「陰魔教主」真貌被揭,發出一聲驚叫。
  楊志宗一看對方。獰惡如鬼,滿頭血紅赤髮。不由心中狂震。脫口喝道:「赤髮陰魔!「
  「赤髮陰魔楚五丁」是「甘露幫血海深仇錄」上首頁第一名,也就是在石窟之中再次殺害楊志宗的師父「甘露幫主古道熱腸楊震表」和兩個叔叔「鐵判官周立道」「雲裡青鳥祁鈞」的兇手。
  真是仇上加仇,恨上加恨!
  楊志宗目眺欲裂,然氣直衝頂門,想不到陰魔教主竟是他時刻不忘,傾力尋求的第一號大仇人「赤髮陰魔楚五丁」。
  他暗恨自己為什麼不早想到這一點,陰魔教以陰魔為名,正是這魔頭的名號,早先該教屬下曾揚言「殘肢令主」不是「甘露幫主」本人,現在一想,事實昭然若揭,恩師和兩個叔叔,既是被這老魔親手屠殺,當然自己再以恩師的面目出現江湖,別人不知,這老魔心裡可有數。
  「陰魔教」傾全力對付自己,目的不問可知是要消除隱患。
  「赤髮陰魔楚五丁」被楊志宗撕開了他的廬山真面目,既驚且怒,而更奇的是這小煞星幾月不見,功力又高了一層,真是今人想不透的怪事。
  楊志宗俊目中幾乎病出血來,身形激動得簌簌而抖,咬牙切齒的道:「楚王丁,天網難逃,本令主必把你碎屍萬段!殺盡你屬下的魔爪,昔年甘露幫的慘案,本令主要它在陰魔教中重演!「
  「赤髮陰魔楚五丁」雖然是凶殘暴戾不可一世的魔頭,但也下由被楊志來這幾句充滿怨毒血腥的話,震得打了一個冷顫。
  以這小煞星的功力而論,他可是說得出做得到。
  當下,架架一陣怪笑道:「小鬼,本教主說過,要把你挫骨揚灰!「
  楊志宗冷笑一聲,面帶慘厲至極之色,厲聲道:「老魔,本今先讓你遭報,然後再去小界嶺毀你的爪牙!」
  最後一個牙字出口,兩掌已暴然劈山。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26:17

  這兩掌挾滿腔怨毒面發,勁勢之強猛厲辣,駭人聽聞,楊志宗恨不得一掌把這老魔劈成肉醬,才能稍放心頭的恨火。
  「『赤髮陰魔」心中一凜,也全力發掌封山。
  「隆!」然巨響聲中,「赤髮陰魔」被震退三步,一陣氣翻血湧。
  楊志宗略不稍停,第二掌又告劈出,威勢更見駭人,勢可撼山拔岳。
  「赤髮陰魔」這下可不敢硬接,身形電閃一晃,避過正鋒,斜裡向楊志宗狠狠的回敬一掌,他心裡清楚,如果毀不了這小煞墾,「陰魔教」必臨末日,是以他的出手,也是狠毒絕倫,不啻搏命之著。
  楊志宗一掌走空,心由微凜、「移形換影」捷逾鬼轄的一旋而汗,與對方的發掌,幾乎是同一時間。
  「赤髮陰魔」不愧是魔教之主,就在對方身形一閃而逝的電光石火之間,收勢暴退一丈,恰巧又和楊志宗對面三丈而立!
  楊志宗殺機直送華蓋,決不稍停,電網彈出身形,摹施「烏木種功」中的第二招「立掌屠龍」,奇詭玄奧,世無其匹。
  「赤髮陰魔」見對方這一招奇詭狠辣得駭人聽聞,全身要害,為在掌指籠罩之中,無論以任何招式封擋,從任何角度問退,都無味避過致命的一擊,不由亡魂皆冒。
  急切裡,一式「潛龍升天」,身形陡然向上拔起,旋飛兩丈之外,間不容髮的避過這一擊,但已汗流俠背了。
  楊志宗一連三次出手,都不能把對方制住,恨得直咬牙,翻准方位,掄臂飛撲,仍然是那一招「立掌屠龍」。
  「赤髮陰魔楚五丁」喘息未定,對方又告閃電擊來,這魔縱橫江湖數十年,像今天這種情形,可算是破題兒第一遭,不由激發凶殘之性,雙臂疾掄,招演「遮天蔽日」,把門戶封嚴,雙腿連環踢出,疾似旋風。
  楊志宗如果硬進的話,對方固然準死不活,而自己的下盤,就得買給對方,不得已半途把招式變為直劈之勢,一股狂風,撞向對方。
  「赤髮陰魔」估不到對方變式如此之速,只覺一道勁風,疾撞而來,強猛絕倫,自己施展的「遮天蔽腎』竟然有封擋不住之勢,正待……
  但,來不及了,「波!」的一聲巨響,兩臂疼痛欲折,前胸被掌風餘勁擊中,如中千斤巨錘,忍不住發出一聲問哼,退了五個大步。
  楊志宗目的在制對方於死地,決不容這老魔有喘急之機,左臂疾振,一圈圈的勁氣,層層湧出,罩定對方的身形,右手人懷,掣出「殘肢令」。
  「赤髮陰魔」見狀,竟然毫不驚恐,雙掌連圈,卸去層層湧來的勁波,陰聲道:「小鬼,看你還能飛上天去!」對了。
  他暗暗在祝禱蒼天,希望答案是否定的。
  他的身軀,劇烈的擅抖,手心滲出汗水,俊面蒼白,這種神態,看在三個魔頭眼中,不禁疑懼參半,以為他要施展什麼神奇武功,齊齊蓄勢而待。
  楊志宗的蓋世身手,使他們不得不心存戒懼。
  但事實卻大出他(她)的意料之外。
  楊志宗以一種近乎勇士赴死的勇氣,右手徐徐上揚,攤開手掌,現出那面晶瑩的「塊」,照向「五面閻羅婆潘七姑」,這一刻,他如經歷了一年般的長,心跳氣促,緊張至極的注射著「玉面閻羅婆」的臉,他要從對方的表情上來尋求答案。
  半晌之後,不由喜極欲狂,「玉面閻羅婆」見了這塊「龍殘』除了表現出和其他兩個老魔同樣的迷們之色外,毫無半分激動之情,這證明了她確與自己的身世無關。
  「玉面閻羅婆」確實不知對方此舉為何,微露愕然之色道:「小子,你弄什麼玄虛?」
  這一句話,等於是承認了根本不識這「塊」為何物。
  楊志宗這一刻的歡喜簡直無法形容,這是一個奇跡,認定的事被推翻了,「玉面閻羅婆」不是他的母親,等於是受了一場虛驚,由此推論,他的身世與「玉面劍客范天華」也同樣沒有關聯!
  僅驚喜之餘,卻又有一絲淡淡的失望之感,因為他的身世仍然是一個謎。
  楊志宗聽了「玉面閻羅婆」的問話之後,慢吞吞的掛好「塊」,然後俊面陡變道:「我要你們三個魔頭的命!」
  三個魔頭,同時感到心裡一震。
  「赤髮陰魔楚五丁」凶睛稜芒電射,一陣撕風怪笑道:「小鬼,乖乖的領死吧,本教主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些!」
  楊志宗此刻心中陰疆已消,精神百倍,殺機也告熾烈起來,仰天發出一陣民佰局冗的社哭,哭戶抓生乳石,飄搖激揚,似要把滿腔的仇恨怨毒,在笑聲之中發洩。
  笑得三個不可一世的魔頭,心裡直冒寒氣。
  久久之後,方才停歇下來,陰冷無限的朝三人道:「你們乾脆一起上吧!死了也不會寂寞,可以互相做伴!」
  這句狂傲陰損的話,使三人為之臉上一紅,一個二十不到的娃兒,竟敢要三個修為近一甲子的魔頭,合手齊上,在武林中,確屬罕見。但三魔有自知之明,若講單打獨鬥,誰也不是楊志宗的對手,何況即使楊志宗不說,他們也是作如是的打算呢!
  這時,原先死傷的「陰魔教」眾高手之中,「血魂劍爾宇」,「神鷹司馬丑」及另三個中年壯漢,已顫巍巍的從遍地積屍之中,站起身形,他們是數十高手之中,唯一留得活命的五人,他們臉上驚怖之色還未退盡。
  「赤髮陰魔楚五丁」朝五人一揮手道:「你們先回總壇療傷去吧!「
  五人齊應了一聲:「遵諭!」狼狽至極的離開現場。
  三個魔頭,互相使了一個眼色,「玉面閻羅婆」首先欺身發掌,這女魔的功力,在三人之中算是較強的一個,這一掌之勢,有如駭浪驚濤,滾滾洪波。
  楊志宗心想:「我想先毀了你」,全力狂揮一掌,掌風疾勁銳嘯,勢著倒海排山,「波!」的一聲巨響,「玉面問婆」粉臉煞白,退了兩步,楊志宗也身形一晃。
  喘息未定,「赤髮陰魔」勢如排空巨浪般的勁氣,又告襲來!
  楊志宗猛提一口丹田真氣,凝聚十成「乾元真罡」,暴捲迎去。
  轟然巨震聲中,「赤髮陰魔」被震得連連退三個大步,方始拿樁站穩,楊志宗掌式還不曾收回,「白面殭屍怪」的勁風又告攻到。
  楊志宗目眺欲裂,電掣返身出掌,同一時間,另外兩股如山力道,又由後方猛捲而末,凌厲得駭人聽聞。
  三個魔頭聯手,目的就是要毀去楊志系,出於哪會團情。
  好個「殘肢令主」不愧一代天驕,拍向「白面殭屍怪」的掌勁疾吐,足尖微點地面身形詭異的疾旋而起,施展「彩蠻乘鳳」絕技,隨勁流飄飛!
  「彼!「的一聲巨響,「白面殭屍怪」踉蹌而退,楊志宗也告落下地來。
  吐勁避招,一氣呵成,幾乎在同一時間完成。
  二個魔頭一怔之後,又復輪迴出手,剎那之間,塵沙蔽空,轟轟之聲不絕於耳,勁風激盪如怒濤洶湧,波波相連,山搖地動,日色無光。
  楊志宗憑著深厚的內力,蓋世的掌功,猛迎硬接!
  中盞熱茶的時間過去,楊志宗頓覺情形不妙,對方三人聯手。此進彼退,而自己卻連喘息的餘地都沒有。時間長了,鐵打的金剛也禁受不起,心念疾轉道:「我必須予以各個擊破,方能奏功。一味硬撐決非良策!」
  念頭轉處,葛把「兩極真元」提到極限,左右開弓,分向「赤髮陰魔」和「正面閻羅婆」各劈一掌,就乘雙力問退的電光之間,一式「移形換影」有如鬼魅般的朝「白面殭屍怪」身側閃過。脫出二人的三麵包圈圈。
  「白面殭屍怪」一掌攻出,頓失對方人影。只覺眼前一花,身側微風一動,立感不妙,電疾的旋身向後,而楊志宗卻又一閃反欺到他身側,順手就是一掌。
  悶哼聲,「白面殭屍怪」已著實的挨了一掌,張口噴出一口鮮血,身形頓滯。
  楊志宗就在對方一滯的當日,快極的掣出「殘肢令」。「赤髮陰魔楚五萬」和「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一怔之後,雙雙射向楊志宗。
  畢竟他倆慢了一著……
  慘障之聲,劃空而起,血雨噴灑中,「白面像屍怪芮木通」兩腿齊股而沒,兜心穿了…個大窟窿,倒臥在血泊裡。楊志宗已族身到兩丈之外。
  「赤髮陰魔」不愧一教之主,審時度勢,突地向「玉面閻婆潘七姑」道:「潘護法,你先按照預定計劃去做,快!」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嬌軀一扭,電閃向場外射去!
  楊志宗狂喝一聲:「女魔,留下命來再走!」
  身形暴彈而起,疾若流星,超越「玉面閻羅婆」身前瀉落,凌空猛劈一掌,「玉面閻羅婆」立被震得倒翻而回。
  楊志宗身形甫告落地,「赤髮陰魔楚五丁」的雙掌,也告攻到,勢如駭電奔雷,風襲體如割,可見這老魔足以畢生功力忘命的出手!「玉面閻羅婆」也電閃的發出一掌。
  楊志宗怒哼一聲,舉掌硬封「赤髮陰魔」的攻招。「砰!砰!」兩聲,楊志宗只覺手臂微麻,而「赤髮陰魔」卻已暴退列一丈之外。
  同一時間,「玉面閻羅婆」後發的一掌,已捲及楊志宗的身軀,楊志宗反應再快,已無法封阻,急切裡,順勢前飄一丈,卸去主鋒勁勢,但餘勁也不可小視,震得他胸頭一窒,幾乎定不住身形。
  楊志宗冷哼一聲,身形碎然前欺丈餘,牙根咬緊,一招「烏木神功」中的「雷驚天地」,電閃出手,陣陣迅雷之聲,應掌而發,一股撼山拔岳的罡氣,電閃捲向「玉面閻羅婆」。同一時間,「赤髮用魔楚五丁」暴吼一聲:「休得傷人!」劈出一道摧山勁氣,急襲楊志宗,目的在迫對方撤掌。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一見對方來勢駭人,不由心膽懼寒,豈敢接架,忙不選購閃身急避,但這一招「雷驚天地」威力何等之大,饒她問得快,仍不能完全避過,被勁流一卷,直飛到兩丈之外,逆血奪口而出。
  而「赤髮陰魔」的一掌,同樣的擊中了楊志宗。
  楊志宗只覺身軀陡然一震,眼前金星才冒,踉蹌向前衝出了五步之多,才告穩住身形,多虧他身懷絕世奇功「兩極真元」,在本能的反應下,把對方的勁勢消卸了大半,否則的話,書受傷不可。
  就在楊志宗被「赤髮陰魔」擊中的同時,「玉面閻羅婆」已電閃逝去,瞬息無蹤。
  「赤髮陰魔楚五丁」見楊志宗切切實實承受了自己以十成的功勁發的一記劈空掌,竟然絲毫無損,不由心頭巨震,寒氣股股直冒。
  楊志宗見被女魔鬼脫掌下,氣得連哼了三聲,把滿腔怨毒,全集中在「赤髮陰魔」一人身上,殺氣沖天的道:「楚五丁,償債的時候到了!」
  了字方落,雙掌已迅快天倫的交相拍出,一波波的勁氣,如滔天狂瀾,洶湧澎湃而出,迫得「赤髮陰魔」連出手的餘地都沒有,一個勁的向後直退,形狀狼狽不堪。
  突然……「赤髮陰魔」口發一聲怪嘯,身形粹然向側方暴彈一丈,避過勁鋒,快捷至極的向腰間一探,跟著一抖手,一片三丈方圓的紅雲,候向楊志宗罩落。楊志宗不由驚得一怔,一掌向那片紅雲劈去,掌勁方吐,覺出那片紅雲,竟然毫不受力,僅只蕩得一蕩,又復下落如故。
  細看之下,竟然是一面血紅的怪網!
  時間如電光石火,那網距楊志宗頭頂不及三尺,「赤髮陰魔」既然在危急關頭施出,諒來決非尋常之物,只這一剎那之問。那同緣已將垂及地面,楊志宗即使想脫身出去,也辦不到了!
  情急智生,楊志宗碎然運起「兩極真元」罩護全身,只見一)Z紅白相間的客氣,冉冉而生。布成了一座光幢,把楊志宗罩在當中。
  這一著果然生效,那怪網果然被阻在光幢之外。似四周網緣業己全部著地,楊志宗不啻成了甕中之鱉。
  「冰發陰魔楚五丁」被楊志宗這種稀世有功,驚得一陣怔愕。但隨即發出一陣得意至極的桀桀狂笑道:「小鬼,任你功力通全,看你能支撐到幾時,本教主無妨坦白告訴你,這網叫作『銷形紅占經』,含有冠絕天下的劇毒,人畜當之,骨肉化灰,不信你睜眼看看你的四周,是否老夫虛言恫嚇於你?」
  楊志宗如言一看,不由驚魂出竅。
  只見原來被自己所毀的近身幾具「陰魔教」高手的屍體,此刻已蕩然無存,只剩下一堆黑灰,「銷形紅雲紋』網緣所觸及的地面。一片焦黃,有的草屑,尚在冒著黑煙。
  楊志宗恨得畝咬牙,空自目眥欲裂。卻想不出脫困之法。
  他這時全憑著本身的「兩極真元」遍佈全身,把那毒絕天下的「銷形紅雲漫」阻擋在三尺之外,但這種做法,最足損耗真元不過,時間久了,決難支持。
  「赤髮陰魔楚五丁」刺耳的聲音又再響起:「小鬼,你靜等著形消淨滅吧!哈哈哈哈!」
  楊志宗厲斥一聲道:「老魔,你體得意,你以為這樣能奈何了本令主!「
  這一出聲喝罵,真氣一鬆,那網候垂五寸,忙不選的又運功凋元,抵住落勢。
  「赤髮陰魔」此刻心中的得意,無以復加,想不到不可一世的「殘肢令主」竟然落人自己算計之中,如果楊志宗早知此刻厲害的話,在對方抖手撒出的剎那,及時閃避,他豈有命在。
  又半盞熱茶的時間過去,楊志宗已漸漸覺真力不濟,頭上微現汗漬。
  如果「殘肢令主」有命在的話,不唯幾個老魔,難逃殘肢之厄,就是「陰魔教」也得隨之瓦解冰消。
  由於「殘肢令主」不可一世的聲威所致,使得「白面殭屍怪」和「玉面閻羅婆」也自動的投入了「陰魔教」旗下,共謀對付這小販星。
  「赤髮陰魔楚五丁」見楊志宗已漸呈不耐之勢,心想:我應該及中把他毀去,以免夜長夢多,不要被這小煞星免脫,功虧一貨不說,後果就相當嚴重了!
  心念動處,陰惻惻的一陣怪笑道:「小鬼,本教主還是趕早送你回姥姥家吧!」說著,隔著「銷形紅雲慢」猛然劈出一掌,「波!」的一聲巨響,一股潛力反震回來!「赤髮陰魔」竟被震得身形連晃。
  楊志宗雖然藉著「兩極真元」護身,把對方的掌勁消卸,但這樣一來,真氣一陣波動,那毒沒又下沉五寸,距頭頂僅兩尺之隔。
  「赤髮陰魔」一掌無功,真力再提,「呼!」的又是一掌,這一掌他用了十二成真力,勁勢之強,駭人至極。
  楊志宗一咬牙,也推掌相迎!
  又是一聲隆然巨響,紅慢一陣波動,又陡然下降一尺。
  如果「赤髮陰魔」再發兩掌的話,楊志宗決難逃過神形俱滅的厄運,只要「銷形紅雲纓』及體,當場就得化成一堆黑灰。
  他此刻內心的焦灼,實無法形容,他並不怕死,尚有兩個仇魁未在「殘肢令」下授首,尤其,如果死在「赤髮陰魔」這第一號血仇之手的話,他將死不瞑目。
  心念末雖已,「赤髮陰魔」的第三掌又告出手,較之前兩掌更見強勁。
  楊志宗的雙眼,竟然瞪出血來,自知難以倖免,立刻萌出同歸於盡之心。
  此刻雙方距離,僅在四丈左右,如果楊志宗以畢生功力,施展「烏木神功」之中,最後一招「乾坤失色」的話,對方決難逃一死,但這樣一來,楊志宗自己本身,勢必因全力出手的關係,而使護身真元散去,立刻就得毀在毒網之下。
  危機千鈞一髮,眼看慘劇就要……
  楊志宗已把「兩極真元」凝到極限,準備與對方同歸於盡。
  突然——
  胸中靈光一閃,立刻想到一個緩衝之法。
  原來那紅鰻就是用一種細如柔絲之物織成,網眼大如碗,除了同的本身不受力之外,無論掌勁暗器,都可透網而過,楊志宗靈機,動之下,頓時想起一個絕妙的緩衝之法。真氣不卸。身形成蹲坐之勢,雙手抓起地面上的碎石,抖手投出。
  別看這小小的砂石,從楊志宗這種絕世高手的手中投出,其疾如電,挾噬噬破空之聲,逕行穿越對方的掌風,其勢足可洞金裂&。
  以上的動作,寫來雖慢,但都在電光石火之間完成。
  「赤髮陰魔」一掌勁方吐得一半,候見無數黑忽忽的東西,帶肢空之聲,穿越掌風而來,疾勁無比,被迫得收勢閃讓。
  楊志宗就在對方收勢閃讓之際,緩過一口氣,電疾的抽出「殘肢今」向那網削去,但那網絲雖細,卻柔韌得不畏鋒刃,而且無從著力,不由大感失望。
  「赤髮陰魔」陰笑一聲道:「小鬼,你要想脫出生天,那可足安慰。」說著身形一欺,舉掌又待……
  楊志宗咬牙一哼,又是一把砂石射出,如此一連數次,「赤髮明魔」既無法出掌相逼,而楊志宗也無法脫身毒網,但情勢顯而易見,楊志宗的處境,發發可危。如果在一個時辰之內,仍想不出脫困之法的話,很可能因真力耗竭麗被毒網化為灰燼。
  「赤髮陰魔」見楊志宗被困毒例如此之久,仍然撐持。如果萬一被他脫困,後果簡直不堪設想,「陰魔教」毫無疑問的會步上「紫雲幫」的後塵,被血洗除名,心中微感焦躁。
  沉思有頃之後。身形突然繞著「銷形紅雲沒」的邊緣,疾轉起來,並不停的拍出掌風。這一著果然毒辣,楊志宗要以中身的」兩極真元」凝聚的護身正氣。阻位「銷形紅雲紋』不使觸及身體,自不能靈活應付對方的勁氣,頓時成了挨打之局。
  顯然「赤髮陰魔」由於族飛出掌。勁道大打折扣。但以這魔頭的修為而論,仍極強猛驚人。
  只見四面沙塵飛射,勁風轟轟。
  楊志宗單憑「兩極真元」凝成的護身愛氣。硬承對方的掌力,幾個照面之後,只覺氣血翻湧如潮,真力逐漸不濟,護身愛氣也隨之稀薄下來,眼看不出半盞茶的時問,楊志宗非得命喪當場不可。
  「赤髮陰魔」的掌,愈來愈顯凌厲。
  似乎死神的腳步,已慢慢向楊志宗移近。
  楊志宗竭立鎮攝心神,強撩幾欲奪口而出的逆血,勞苦思索死裡求生之道。
  「銷形紅雲婆」雖然輕柔稀疏得毫不受力,但在塵沙的擁托之下,仍然不停的飄蕩起伏。楊志宗睹狀之下。立悟脫身之計,不由精神大振。
  摹聚全身真力,疾轉一周天。紅白相間的光,陡然熾盛,硬把毒網向上托高一尺,雙掌擦地掃出,勁風呼嘯之中,捲起尺多厚的砂土,漫空揚起。那毒網竟然被飛揚激漫的濃厚塵土,托得離地而起。
  楊志宗把握住這千載一秒的空隙,身形擦地電射而出。
  「赤髮陰魔」見楊志宗以掌掃捲塵土之際。頓倍對力『的用心,不由亡魂皆冒,根本無法阻止,身形一彈,電閃飛遁。
  待到楊志宗脫出毒網之外,已失老魔身影。
  楊志宗氣得三屍暴跳,七竅冒煙,恨恨的一跺腳,自語道:「躲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好歹進到『陰魔教』總壇裡說。」
  一眼觸及場內那些遺留的「陰魔教」高手的屍體,心想:「乾脆把他們銷毀了吧,以免曝屍此處,驚世駭俗。」
  隨即依照脫因之法施為,用掌風推起塵土,慢慢的把那「銷形紅雲漫」托送到那些死屍之上,只見縷縷青煙冒處,那些屍體在轉眼之間,化成一堆堆的黑灰,這種駭人劇毒,使楊志宗為之咋舌不起已。
  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在地上劈了一個深坑,把那毒絕天下的「銷形紅雲紋』和那些屍灰,悉數掃人掩埋,然後才飛身上道。
  他心中最感振奮莫名的,就是證實了「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不是他的母親,雖然他為自己迷離的身世,感到悲搶,但如果有像「玉面閻羅婆」這類的母親,他寧願讓身世永遠是一個謎。
  他對於紅巾蒙面人的虛妄指定,深表不滿,而對於「百靈會」會長,神秘的綠紗蒙面女的據理推測,感到由衷的謝意,如果沒有她的一席話,他早已壯志全消了。
  小界嶺在大別山中,也正是「陰魔教」總壇所在之地。
  這一天,清晨時分,大別山險峻崗巒之間,飄瀉著一縷淡煙,但如果是看在武林高手的眼中,那不是淡煙,而是一個武功絕高的人所施展的輕功身法,因為太快,連人影都看不清,所以成了一縷淡煙。
  他正是「殘肢令主」楊志宗,他在尋找「陰魔教」總舵所在之地。
  這時,一丈之外,也有一條人影,時隱時現,似乎在追躡楊志家的蹤跡。
  楊志宗進人大別山已有三天的時間,但也搜遍了小界嶺周近二十個裡範圍之地,始終不曾發現「陰魔教」總壇的所在,甚至連半個可疑的人都沒有發現過。
  堂堂「陰魔教」所在之地,竟然連半個人影都不曾現過蹤,確實奇事,楊志宗不由在心裡忖道:「莫非『黑面小神丐』也是道聽企說,人云亦云,『陰魔教』總壇根本就不設在大別山小界嶺附近,否則的話,這事其中必有溪蹺!」
  楊志宗準備今天再做最後的搜索,然後離山在江湖中再打聽。
  驀然一
  小界嶺左側的一座擦莽叢生的峽谷之內,數條人影一閃而沒。
  楊志宗一眼瞥見,不禁心中狂喜,自語道:「只要有人現蹤就好辦了,身形一展,星旋蒼穹,向那嶺谷之內瀉去!「
  足踏樹梢,凌雲輕點疾射,果然被他發現四條人影,向谷中深處疾馳,幾個起落,已臨身那四條人影的頭頂,清嘯一聲,如飛矢般射落在那四人身前。
  驚嚷聲中,那四人頓時剎住身形,駭凜的看著這突如其來的冷面俊美少年。
  原來是四個獵戶裝束的中年漢子。楊志宗不由抽了一口涼氣,但仍發話道:「四位可知道『陰魔教』總壇設在什麼地方?」
  四個獵戶裝束的中年漢子面上一變,其中一個道:「什麼?『陰魔教』?不曾聽說過!」
  楊志宗不由大感失望,但仍不死心的問道:「你們可曾發現過這附近有江湖人物走動?」
  那答話的偏頭想了一想之後道:「由此順谷而人,一里之外,有間石屋,那裡經常有人出人,是不是尊駕所要找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楊志宗細看這個獵戶裝束的漢子,相貌凶整,目光流轉不定,不由心中一動,心想:「莫被他們賺了!」俊面候寒一冷聲道:「你們說的可是真話?」
  四個漢子不由驚悸的向後退了幾步,仍由那人答道:「在下沒有說假話的必要!」
  楊志宗冷哼了一聲,更不打話,轉身就向谷內馳去。行不一刻,果見靠峰腳的地方有一間龐大的石屋,隱在參天巨林之中,由上下望,決看不出來,心裡想著:「堂堂陰魔教總壇,當然不會設在這石屋之內,但既然說了有人住,問一問也是好的!」
  遂徑向那石屋的門內進人,石屋異常寬!「深送,全用石板砌成,令人有一種陰森之感。
  楊志宗一連過兩間石屋,竟然不見半個人影,暗道:「原來是間空屋!「
  心念末已,一陣軋軋聲中,居中迎面一道石門,突然開啟,楊志宗舉眼望處,殺機立時自心底湧起厲吼一聲:「玉面閻羅婆,你畢竟逃不了!」
  舉掌就待向安坐石室之中的「玉面閻羅婆潘七姑」劈去……
  「小鬼,你別急,你先看看這是什麼人?」
  楊志宗頓感一室,目光掃處,只見「玉面閻羅婆」腳前橫躺著一人,細一辨識,赫然正是「南癡愚駿釣史」的孫女尉遲瓊姑娘,不知怎地會落在女魔手中。
  不禁目眺欲裂,一閃身進了石室。
  「小狗,你冷靜一點,你敢動一動,我先毀了她!「
  楊志宗一看,那女魔的足尖,抵正尉遲瓊背後的「命門大穴」,怨毒無限的道:「女魔,你敢動她一毫一髮,我把你挫骨揚灰!」
  「玉面閻羅婆」陰陰一笑道:「我要毀她,易如反掌,只要足尖一點就完!」
  楊志宗這時,面紅筋漲,目中噴火,激動得簌簌而抖,無論自己出手如何快捷,絕對趕不上對方點足之勢,他可不敢冒失出手而斷送尉遲瓊姑娘的一條命。
  「玉面閻羅婆」媚眼一轉,嬌笑一聲道:「小子,事情很簡單,如果你不想她死的話,你只需接受一個條件!「
  楊志宗強忍住快要爆炸的怒火,咬牙切齒的道:「什麼條件?」
  「自殘一臂,交出『殘肢令』和『烏木寶錄』,然後就可帶她走路,我們之間的這筆帳,以後討不討隨你自便,如何?」
  楊志宗連想都不想的脫口斥道:「你在做夢!」
  「如此你是願意女娃兒死的了?」說著腳尖輕輕一碰尉遲瓊的命門大穴。
  楊志宗心裡不由一顫,對方所說的條件,他根本不能接受,這條件比要他去死還要苛毒,「殘肢令」是他自己的象徵,交出它豈不等於交出生命,「烏本寶錄」是師門造寶,豈能交給師門的血海仇人,但他又不能眼看著尉遲瓊慘死女魔腳下。
  尉遲瓊對他,情深似海,他自己又何嘗不愛她,只是不能愛她,因為他的心,已交給了「紅衣女上宮巧」,她的祖父,對他有贈千年鱉血的救命深恩,他之能有今日,南癡老人的恩不可滅。同時不久之前,「北瘋半悟和尚」諄諄叮囑他尋找尉遲瓊的話,言猶在巨,他豈肯讓她因自己而死。
  但,他如何才能讓她不死呢?
  他心裡清楚,退一萬步說,即使他接受對方的條件,自殘一臂,交出「殘肢令」和「烏木寶錄」,但對方仍不會放過他,對方的目的只是在削弱他的功力而已。
  一時之間,肝腸寸斷,全身的血管似要爆炸開來!
  「小子,你答不答應?」
  楊志宗只哼一聲,默不作答!
  驀然——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26:41

  石室的右壁,一陣響動,走出一群人來,先頭的一個正是陰反教主「赤髮陰魔楚五丁」,緊接著魚貫現身十多人之多,其中他認識的有副教主「神鷹司馬丑」,目露邪光的少教主,「黑鳳凰趙小珍」,最使他驚震莫名的就是新任「百靈會」會長絕紗蒙面女赫照也在其中。
  一行人靠有站成一列,把目光集中在楊志宗一人身上。
  身後,又是一陣步履之聲,楊志宗知道石室之外,已佈滿了教中的高手,憑功力,他根本不把所有的人放在眼下,但尉遲瓊落在別人手中,等於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把目光移向絛紗蒙面女,但他什麼也看不出來,對方的容,隱在綠紗之後。
  「赤髮陰魔楚五丁」在旁獰笑一聲道:「小鬼,你考慮好歹沒有?」
  楊志宗把充滿殺氣的眼光,朝老魔一掃,卻答不上話來。
  使他迷茫不解的是「陰魔教」總壇到底是設在什麼地方,看樣子。在此山之中是毫無疑問的了,但決不是這間石屋。
  石室中的空氣似乎是凝結住了,使人喘不過氣!
  「玉面閻羅婆」格格一陣嬌笑道:「小鬼,我從一數到五,你不答應的話,我先毀了她!」
  楊志宗這才逼出一句話道:「那你們每一個人都得慘死!」
  眾人心裡為之一震。
  突然——
  絛紗蒙面女轉頭向「玉面閻羅婆」道:「稟護法,我有辦法要他答應這個條件!」
  「什麼辦法?」
  楊志宗狠狠盯著維紗蒙面女,心裡暗想:「你也逃不了一死!」
  維紗蒙面女道,「簡單之極,只需……」隨著話聲,她已挪身到「玉面閻羅婆」的坐椅之後,聲音突轉尖厲道:「移開你的腳!」
  原來維紗蒙面女一隻纖纖玉掌,已貼在「玉面閻羅婆」的命門大穴之上,「玉面閻羅婆」制人而反為人制,一張粉臉,候現死灰之色。
  變生突然,出乎每一個人想像之外,齊都被這突來之變驚得面上失色。
  楊志宗簡直不敢相信這會是事實,維紗蒙面女何以會混在「陰應教」眾高手之中,而在這緊要關頭,來此一手。
  「玉面閻羅婆」當真乖乖地把抵在尉遲瓊命門上的腳移開。
  情勢急轉直下,投鼠忌器,石室中這多高手,沒有一人敢出。
  楊志宗就在「玉面閻羅婆」把腳尖從尉遲瓊命門大穴之上移開的瞬間,碎施「移形換影」絕世身法,閃電般一掠,已挾起昏迷不省的尉遲瓊,靠到另一端的屋角,背壁而立,快捷得使人看不清#影動作。
  「赤髮陰魔楚五丁」,怨毒至極的緊盯住鋒紗蒙面女,半晌才獰聲道:「丫頭,你敢窩裡反,百靈會將要雞犬不留!」
  絛紗蒙面女,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道:「你!自身難保,還大言威脅別人,本會長不是省油的燈!「
  這時,一條纖纖人影,已慢慢向綜紗蒙面女的身旁欺去。
  楊志宗把感激奇詫的目光,向緣紗蒙面女投了一瞥,冷淒淒的向陰魔教主道:「楚五丁,本令重申前言,陰魔教將重演昔日甘露幫的慘劇,讓武林敗類江湖魔凶知道報應不爽!」
  所有陰魔教高手,全為之打了一個寒嘴。
  墓在此刻——
  一股凌厲勁道,已電閃劈向絕紗蒙面女。
  楊志宗厲斥一聲「找死!「以快得不能再快的手法,揮出一掌!
  同一時間,維紗蒙面女被驚得一怔,「玉面閻羅婆」已一翻而脫出控制。
  尖銳的慘哼聲中,「黑鳳凰趙麗珍」一付嬌軀,被擊得向後疾擅,而絕紗蒙面女,也乘機一縱身靠向楊志宗的身邊!
  原來這偷襲繹紗蒙面女的,正是那紅巾蒙面人的叛徒「黑鳳凰趙麗珍」,幸而楊志宗反應極速,一掌把她震退,雖然解救了維紗蒙面女但卻縱脫了「玉面閻羅婆」。
  楊志宗無限激動的向身側的綠紗蒙面女,道:「若非姑娘慨伸援手,今天後果堪虞,在下幾乎錯怪了姑娘!」
  終紗蒙面女輕聲一笑道:「這些話留到以後再說吧,目前尚是凶險重重!」
  果然,那些「陰魔教」高手,已飛快的從石門之中隱去。
  只剩下「赤髮陰魔楚五丁」和「工面閻羅婆潘七姑」雙掌平問,身形緩緩後移。
  楊志宗怒喝一聲:「納命來!」全力攻出一掌。
  兩魔卻乘勢疾逾電掣的雙雙從石門之內倒縱而人,轟然一聲暴自石屑粉飛激射,那石門的框沿連同石壁被劈出一個丈許方圓的大B,石屋也幾乎震坍。
  從震坍的石門內視,竟然是一個深幽黝黑的孔道,楊志宗聰慧回倫,已然悟出「陰魔教」總壇必設在這山洞之中,而這石屋,正怪人壇的門戶,適才谷中所遇的四個獵戶裝束的中年漢子,也是教中人無疑,故意指引自己來此人骰。
  足尖一點,就待向那黝暗的孔道射去,身側突響起綠紗蒙面女b聲音:「少俠,這位姑娘怎辦?」
  楊志宗這才想起尉遲瓊姑娘尚在昏迷不省人事之中,但他又怕時間久了,被魔頭們適走,急得一陣抓耳搔腮。
  忙俯下身去一看,知道被點了穴道,匆匆向絕紗蒙面女道:「接手之德,容圖後報,尉遲姑娘只是穴道被制,諒來無礙,請姑隍把她暫行帶走,三月之內,她祖父南癡老人在黃鶴樓頭相候,在Y亟欲追蹤仇家,一切有勞!」一說完,舉手向尉遲瓊虛空一拂,這一拂用的是「揮袖解穴」絕度,拂開了尉遲瓊被制穴道,身形一起,就向那黝深的孔道之中射&。
  綠紗蒙面女,突然高聲叫道:「你回來!「
  楊志宗只好又返身縱回,面上一付惶急之色,劍眉一皺道:「姑娘喚在下回來有什麼事嗎?」
  維紗蒙面女略微一頓之後,柔聲道:「你可能已追不及了!」
  「為什麼?」
  「由此洞穿過山腥,便是『雲霧谷』,也就是『陰魔教』,總壇所在之地,但谷內秘道甚多,你要追的人可能已從另外的秘道走了!」
  楊志宗不由一呆,接著苦笑一聲道:「在下卻不能因此而退走!」
  「那你得多多小心在意,以免誤中詭計!「
  「姑娘美意,在下當謹記在心,可否請問勞名?」
  「這個以後如能見面,再為奉告如何?」
  楊志宗無可奈何的一點頭,又復滿面迷茫的問道:「姑娘現在是堂堂『百靈會』會長,何以會置身『陰魔教』?又為什麼不惜樹立強仇大敵,適時倒戈向在下施以援手,願聞其詳?」
  「我是受人之托,才假借聯盟之名,置身此地!」
  「受何人所托?」
  「紅巾蒙面人!」
  楊志宗更加如墜五里霧中,暗自忖道:「紅巾蒙面人為什麼會托繹紗蒙面女預伏『陰魔教』中,似乎這一著完全是為了自己,但,為什麼?他何以知道自己會赴『陰魔教』索仇,紅巾蒙面人自荊山孽龍潭奪寶的時候開始,似乎一直暗暗尾隨自己,而且每到危急緊要關頭,他就會突然出現,為什麼?」
  謎!
  令人猜不透的謎,楊志宗越想越覺迷離莫測。
  「姑娘可知道紅巾蒙面人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個卻無法奉告!「
  「如此,尉遲姑娘就拜託你了,再見!」
  楊志宗再度向那黝深的洞口馳人,瞬息無蹤。
  維紗蒙面女,望著他逝去的背影,幽然歎了一口長氣。
  「嚶嚀!」一聲,尉遲瓊已告悠悠醒轉,杏目睜處,一躍而起,激奇的望著維紗蒙面女,好半晌才開口道,「是你救了我?」
  「不是!」
  「是誰?」
  「殘肢令主!」
  「『他人呢?」
  「走了!但他把你交給了我,要我伴你到黃鶴樓會見你公公!」
  尉遲瓊粉面之上,掠過一縷幽怨之色,道:「不,我必需找到他!「
  「你找不到他,而且我們現在身處險地,危機重重,須馬上
  離開!」
  「『不,你要走儘管走,我一定要找他!」
  「你到哪裡去找?」
  尉遲瓊一寸芳心,早已繫牢楊志宗的身上,聞言不由一怔,想道:「『是呀,我到哪裡去找他呢?」沉吟片刻之後,道:「可否請你告訴我他的去向?」
  「這個我也不知道,他走時沒有向我說!」
  尉遲瓊雙目一紅,眼角立現兩滴淚珠,執撤的道:「踏遍天涯海角,我也得找到他!」說完轉身就要向石室之外走去。
  「他目前不願見你,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知道你很愛他,那你就該聽他的話,而且你該想到你祖父望眼欲穿之苦!」
  尉遲瓊不由躊躇起來,綠紗蒙面女上前一拍她的香肩道:「我托大叫你一聲妹妹,快隨我走吧!」一手拉起尉遲瓊,疾馳而去。
  且說楊志宗順著洞徑,一味狂馳,復仇的怒火使他忘了一切利害顧忌,意外的竟然一路通行無阻,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才見前面透出濛濛白光,知道已到了洞的另一端,腳下奔馳得更緊了!
  一條人影,也悄悄地尾隨著楊志宗人洞而去。
  楊志宗出了洞口,只見又是一個峽谷,霧氣迷漫,但憑他的如電神目,仍能看得一清二楚,峽谷四周,儘是插天巨峰,霧氣迷濛之中。隱隱現出一片房舍,不問可知必是「陰魔教」總壇無疑。
  裡奇怪的是竟然不見半個人影。
  楊志宗略一思索之後,就向那片房舍迫去,功凝雙掌,以防意外之變。
  驀然——
  身後傳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楊志宗心中一凜,回首望處,方才人谷的洞口,已被炸毀,亂石堆積如丘。
  楊志宗冷笑一聲,不以為意,又繼續向那片房舍欺去。
  谷中霧氣彌迷漫,四面俱是插天巨峰,壁立如削,猿揉難攀,這也就是何以楊志宗接遍了小界嶺局遭二十里的範圍,依然一無所見的原因。
  楊志宗一心只存著索仇兩個字,對於歸路的被堵塞,毫不為意。
  漸行漸近,已看出一片毗連的屋宇,約莫有百來間,距離那片房舍約百丈之處,樹立著一塊巨大的木牌,上面給著一個紅髮獰猛的半身畫像,活脫脫就是「赤髮陰魔」的形貌。
  楊志宗怒從心起,一掌劈出,「轟!「然一聲,木片紛飛,那面象徵著「陰魔教」的巨型木牌,立成碎粉,木屑灑了一地。
  更然——
  眼光觸及右側十丈之外,一堆新士隆起之處,赫然擺著一具棺木,楊志宗一飄身縱了過去,只見地上掘了一個大坑,坑旁擺著那具棺木,坑前豎立一塊木碑。
  楊志宗納罕不已,究竟是什麼人死了,還未落土安葬?
  好奇的向那墓碑一看,不由氣破胸膛,目眺欲裂,那墓碑之上竟然寫著:「殘肢令主楊志宗之墓」九個大字,那不用說,這口棺材也是為自己準備的了,恨哼一聲,舉掌就向那棺材劈去!
  「孩子,不可!」
  隨著話聲,一條黑影,挾一道強猛無禱的勁風,快逾電閃的撞向楊志宗,與他揚手出掌幾乎是同一時間。
  楊志宗碎不及防,直被震飛到五丈之外,無巧不巧的落在一根石筍之後。
  一聲轟然暴響,同時傳出,塵土砂石,漫空而起,夾著刺鼻的煙煤之味,那座掘好的空墳和那口棺材,已被炸得蕩然無存。
  楊志宗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想不到那棺材之內預藏炸藥,分秒之差,幾乎粉身碎骨,只不知那適時把自己震離原地的人是誰?
  這又是一次死裡逃生。
  正當此刻,只見無數人影,紛紛現身,向現場圍了上來,當先兩人,正是「陰魔教主赤髮陰魔楚王丁」和「玉面問婆潘七姑」。
  只聽「赤髮陰魔」一陣狼降也似的怪笑道:「哈哈哈哈……禍根既除,可以高枕無憂了!「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冷冷的道:「教主閣下,你且慢慢得意,先檢查了現場再說,那小鬼既能躲過你的『銷形紅雲經』石室中又適逢那賤婢窩裡反,使挾人質以要挾之計落空,現在我真擔心那小鬼……」
  「哈哈!潘護法你太小心了,那小鬼此刻怕不早已在森羅殿排過班了!」
  「赤髮陰魔」口裡說,心裡可是有些不放心,疾走到爆炸之處,一陣審視,不由面上一緊,驚「嚼!」了一聲道:「奇怪,連肉植子都不曾發現半點!」
  「玉面閻羅婆」粉面一變道:「莫要又被他走脫,這最後的一計落空的話,一切算完!
  「赤髮陰魔」這才感到事態的嚴重,向四周的教中徒眾一揮手道:「搜!「
  「遵諭!「
  一片遵諭聲中,為數不下二百的徒眾,抽刀拔劍,蓄勁運功,數十人做一股,向四下慢慢搜去,但每個人的心,都提到了腔子口,這種搜查,何異於驅羊群去覓虎蹤。
  楊志宗在石筍之後,一切聽得清清楚楚,正待現身之際,只見數約四十的一群「陰魔教」徒眾,已向自己匿身的方向,走了過來,轉眼已接近到不及兩丈,一股無名孽火,直衝頂門,臉上殺機陡熾,一長身核移三尺。
  向這方而搜索的一群,突見石筍之後,現出一人,細看之下,不由亡魂皆冒,驚呼之聲響成一片……
  楊志宗摹一咬牙,飄近五尺,雙掌疾掄,運足功勁,一招「秋風落葉」候告出手,肅煞罡鳳,匝地狂湧而出,勢如飛瀑怒潮,奔騰厲嘯。
  慘號之聲,立時響成一片,人影亂飛,宛如秋風中的落葉。
  楊志宗怨毒已深,殺機濃熾,一招出手,緊接著又是同樣的一招電掣再度劈出。
  地上,立時橫陳了一片屍體,近四十個徒眾,無一倖免。
  雲霧谷中,頓時殺氣瀰漫,如臨末日。
  無數人影,峰擁般朝楊志宗立身之處撲來!
  楊志宗墓地掣出「殘肢令」,左掌右令,向人群射出,勢如滾湯潑雪,當者披靡,不是被掌風震飛,就是被「殘肢令」宰殺。
  慘不忍睹的血腥場面,層層疊出。
  剎那之間,血流成河,屍積如丘。
  「赤髮陰魔」等頂尖高手,一陣集議之後,一湧而前,那些幸而不死的徒眾,喪魂落魄的像潮水般向後退去。
  無數積屍之中「殘肢令主」巍然卓立,伊若天神。
  「赤髮陰魔」,「玉面閻羅婆」等十個教中頂尖好手,把楊志宗圍在核心之中,「黑鳳凰趙麗珍」也在其中,一個個如野獸般閃著凶光。
  楊志宗赤紅如血的雙眼,遍掃身前的頂尖高手一周之後,把目光停在「赤髮陰魔」的臉上,聲音中充滿了無限怨毒的道:「楚IL丁,今天雲霧谷中,將不會剩下半個活口!」
  這句充滿瘋狂殺機,怨毒無限的話,使得這群魔星,心中寒一直冒。
  「赤髮陰魔」向滿佈地上徒眾的屍體瞥了一眼,目眥欲裂的道:「小鬼,本教主不把你剝皮挖心,誓不為人!」
  話聲甫落,身形微微向後一挫,雙目微閉,兩臂上提,乎胸緩緩推出,硬骨裂膚的寒飄,應掌而發,三丈之內,有如極地冰窟,掌風未至,澈骨寒風已先襲。
  楊志宗在心裡暗叫了一聲:「太陰掌!」念動之下,「兩極真元」應念而生,雙掌凝沉十分的向前一送,一道紅白相間的氣流,冉冉而出。
  雙方都是陰柔勁道,表面上看來平平無奇,但卻潛勁如山。
  「兩極真元」通剛則柔,遇柔則剛,奧妙無窮。
  勁風甫一相接,「兩極真元」立生妙用,馬上變為陽剛之勁,「波!」的一聲巨響,「赤髮陰魔」拍的陰柔勁道,竟被震得四散進射,瞬息歸於無形。
  突然,週遭九道勁風,呼嘯捲湧,襲向楊志宗。
  「陰魔教」九個頂尖高手,同時出掌,勁勢之強,無與倫比,宛若天傾地陷,地裂山崩,駭人聽聞。
  楊志宗心中一凜,貫足全身功力,雙臂疾震,「乾坤失色」倏然展出。
  「轟隆!」之聲,四山齊龐,勁風鼓蕩,如怒海狂濤,瀰漫谷內的霧氣,一陣卷舒,裊裊向四外圍散,悶哼聲中,已有兩個高手倒地不起,楊志宗也不由得被震退了五個大步,方始立穩身形,
  緊接著「赤髮陰魔」的「太陰掌」,挾裂膚如割的寒氣,又告飄來。
  楊志宗悶哼一聲,向右疾移五尺,身形未穩,右面的「玉面閻羅婆」和另兩個高手,六掌齊揚,電閃劈出。
  剎那之間,「呼轟」之聲,震耳欲聾,勁風波波相連,生生不息,如狂濤怒卷,不斷的湧向楊志宗。
  楊志宗拼以全部功力,施展「烏木神功」中的第四招「怒海揚波」,一圈圈的勁氣,向四周擴散,真力激撞,聲震長空,有若干軍怒吼,萬馬齊嘶。
  幾個回合之後,楊志宗已感氣血翻湧,口鼻皆窒,心念疾轉道:「我必須出奇以制勝,決不能一味硬拚下去,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心念之中,身形疾旋而起,隨著勁氣鼓蕩之勢,翩翩飄飛,這是他在未出道之前傳自「雲裡青駕祁鈞」的獨門輕功絕技「彩駕乘鳳」,因准空隙,以蒼鷹搏免之勢俯衝下擊。
  每俯衝一次,必有一個高手殞命!
  片刻之後,對方只剩下「赤髮陰魔」「玉面閻羅婆」和「黑鳳凰趙麗珍」三人。
  楊志宗也飛瀉下地!
  這時那些在數十丈遙遙觀戰的「陰魔教」徒眾,似已看出情況不佳,一個個溜之乎也,連半個都不曾剩下。
  楊志宗落地之後,半言不吭,「哩!」的掣出的「殘肢令」,左掌以十二成功勁,朝「玉面閻羅婆」冷笑一聲,舉掌相迎,「波」的一聲巨震,「玉面閻羅婆」被震退三步,楊志宗自己也身形一晃。
  同時間,「赤髮陰魔」也全力攻出一掌。
  楊志宗就身形一晃之勢,「移形換影」,變位轉身,堪堪避過一擊,右手一招「殘肢斷魂」,電閃向「赤髮陰魔」攻擊。
  「殘肢斷魂」一招三式,詭辣無匹。
  「赤髮陰魔」摹見自光一閃,森森刃鋒已臨身不及三寸,角度部位,大異武林常軌,奇詭厲辣,封架無從,不由驚魂出竅,急切之中,身軀倒飛平射,順勢劈出一掌。
  這一著可謂巧而又巧,誤打誤撞的躲開了「殘肢斷魂」的前兩式,又因乘勢發掌的關係,使楊志宗的最後一式窒得一窒,僥倖被他躲過殘肢洞胸之厄,但腿腔之上,仍被劃開了半尺長一道口子,登時血如泉湧。
  就在此刻——
  「玉面閻羅婆」和「黑鳳凰趙麗珍」已告雙雙分兩面夾攻而到,抉逾電閃。
  楊志宗當機立斷,功隨念生,以「兩極真元」護住背心要穴,雙掌一掄,一招「雷驚天地」猛向「玉面閻羅婆」迎去,勁風如濤,夾轟轟雷鳴。
  「波!」的一聲巨震,接著是「蓬!」的一聲悶響,場中同時傳出三聲問哼。
  「玉面閻羅婆」被楊志宗的一招「雷驚天地」震得踉蹌後退,網哼一聲,而楊志宗的後背卻硬挨了「黑鳳凰趙麗珍」的一掌,一陣血翻氣湧,眼冒金星,忍不住也悶哼出聲,同時「黑鳳凰趙麗珍」也被楊志宗的護身愛氣,反震得連退五個大步,雙腕疼痛如折,也悶哼出聲。
  楊志宗一定心神,身形又電疾的向「赤髮陰魔楚五丁」射去,左掌以十二成功勁,猛然掃出。
  「赤髮陰魔楚五丁」此刻已存下拚命之心,雙掌挾以畢生修為
  內力,傾力推出。
  「隆!」然暴響之中,楊志宗的身形,被硬逼落地,無數股寒飄,透膚而人,如針扎刀刺,全身血脈,似乎陡然凝凍了一般。
  「赤髮陰魔楚王丁」被震得口角溢血,身形搖搖欲倒。
  楊志宗稟賦特異,兼有「兩極真元」奇功在身,陰寒之氣,隨人隨消,猛提一口丹田真氣,身形碎然爆彈而起,仍是左掌右令射
  向「赤髮陰魔」。
  一聲淒厲至極的慘號,破空而起,血光崩現之中,「赤髮陰魔」四肢斜拋而起,剩下一段軀幹,倒臥血泊之中。
  楊志宗厲吼一聲:「哪裡逃!」
  疾逾隕星流矢般的劃空射去,身形堪堪超越「玉面閻羅婆」兩人,尚未著地,雙掌已告凌空揮出,把兩人硬迫停住身形,他也隨著瀉落兩人之前不及一丈之地。
  兩人花容慘變,嬌軀亂抖,駭然注視著楊志宗。
  楊志宗如雷神目,向「黑鳳凰趙麗珍』一掃道:「趙姑娘,看在紅巾蒙面前輩的份上,我不殺你,你走吧!不過我鄭重告訴你一句話,如果你練成絕藝之後,可隨時找我!」
  「黑鳳凰趙麗珍」心裡比死還難受,半晌才擠出一句話道:「楊志宗,今日你不殺我,有一天我必殺你!」
  說完無限怨毒的瞪了她曾愛過,又成生死之敵的人一眼,轉身走了。
  楊志宗臉上殺機雲湧,咬牙切齒的向「玉面閻羅婆」道:「女魔,血債血還,現在輪到你了!」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驚悸的向後退了一步,粉臉遂呈死灰之色,這淫毒狠絕駿顏不老的紅粉女妖,像是驟然之間,變得醜怪蒼老,淒厲的一笑道:「小鬼,不必多饒舌,動手吧:「
  楊志宗上次既經證實「玉面閻羅婆」與自己的身世無關,心中了無顧慮,欺手上前兩步,一招「乾坤失色」,倏然出手。
  「玉面閻羅婆」只覺對方這一招威力大得無窮,根本無從封擋閃避,但也竭畢生功力猛封面出。
  慘哼聲中,「玉面閻羅婆」被震飛三丈之外,「砰!」的一聲,摔落塵埃。
  楊志宗欺身又進。
  「玉面閻羅婆』竟然又顫巍巍的站起身形,口角前襟,血漬殷然,慘厲如鬼。
  楊志宗手中「殘肢令」一揚,正待……
  驀在此刻——
  一縷勁風,從後疾射而來,似指向自己的「命門大穴」。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27:32

第18章 真相大白

  楊志宗不逞再出手傷及「玉面閻羅婆」,身形橫移五尺,電疾轉身,只見這從身後發掌襲擊自己的赫然又是那紅巾蒙面人。
  不由俊面微變,心中電轉道:「紅巾蒙面人既然對自己有過不少次援手之思,但他卻像陰魂不散似的,老是緊緊盯蹤著自己,一再攔阻自己對這女魔下手,還捏做這女魔就是自己的母親,這究竟是什麼存心?」當下微帶溫意的道:「前輩這是為什麼?」
  紅巾蒙面人激動的道:「孩子,你不能殺他!」
  楊志宗此時殺機熾烈,全身有如火焚,忖道:「又是那幾句話,對方根本不是我的母親,我知道你存什麼心眼,先報了師仇再說吧!」
  心念之中,更不打話,身形電閃一欺,右手一招「殘肢斷魂」,左掌一招「雷驚天地」雙管齊下,較然施出。
  「孩子,你將遺憾終生!」
  差不多是同一時間,紅巾蒙面人掌隨聲出,從斜裡劈向楊志親一
  楊志宗已橫下了心,對紅巾蒙面人駭人的掌風,視若無睹,仍然招式不變,掌令齊施,電卷而出。
  「玉面閻羅婆」受傷之身,當然更是不濟了,焉能逃得過楊志宗兩種絕學齊施,
  一聲撕空裂雲的慘號!夾著一聲慘哼!
  「玉面閻羅婆」雙臂齊肩卸落,血如噴泉,仰臥血泊之中。
  楊志宗被紅衣蒙面人一掌震飛,直滾出一丈開外,又復搖晃著站起身來,面孔煞白,口角溢出兩縷鮮血。
  他志切誅仇,對紅巾蒙面人攻來的掌風,視若無睹,也未運功抵擋,等於全部接實,所以震得口角溢血,而「玉面閻婆」卻因紅巾蒙面人的這一擊,躲過了「殘肢斷魂」的第三式「怪刃穿心」,僅只是兩臂被卸。
  紅巾蒙面人,一個身形統統而抖,嘶啞著聲音道:「孩子,你鑄成了人間最大的慘劇!」
  楊志宗用衣袖拭去口角的溢血,咬牙道:「前輩三番兩次阻止我向這女魔索仇,到底是何居心?」
  紅巾蒙面人聲音中充滿了痛苦的韻昧,道:「孩子,你終於殺了她,唉……你…,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師門血債,豈能不討,難道我做得不對?」
  「但,孩子,她是你的母親呀!世間哪有做兒子的殺死母親
  楊志宗已橫下了心,對紅巾蒙面人駭人的掌風,視若無睹,仍然招式不變,掌令齊施,電卷而出。
  「玉面閻羅婆」受傷之身,當然更是不濟了,焉能逃得過楊志宗兩種絕學齊施。
  一聲撕空裂雲的慘號!夾著一聲慘哼!
  「玉面閻羅婆」雙臂齊肩卸落,血如噴泉,仰臥血泊之中。
  楊志宗被紅衣蒙面人一掌震飛,直滾出一丈開外,又復搖晃著站起身來,面孔煞白,口角溢出兩縷鮮血。
  他志切誅仇,對紅巾蒙面人攻來的掌風,視若無睹,也未運功抵擋,等於全部接實,所以震得口角溢血,而「玉面閻婆」卻因紅巾蒙面人的這一擊,躲過了「殘肢斷魂」的第三式「怪刃穿心」,僅只是兩臂被卸。
  紅巾蒙面人,一個身形籟而抖,嘶啞著聲音道:「孩子,你鑄成了人間最大的慘劇!」
  楊志宗用衣袖拭去口角的溢血,咬牙道:「前輩三番兩次阻止我向這女魔索仇,到底是何居心?」
  紅巾蒙面人聲音中充滿了痛苦的韻味,道:「孩子,你終於殺了她,唉…你……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師門血債,豈能不討,難道我做得不對?」
  「但,孩子,她是你的母親呀!世間哪有做兒子的殺死母親的道理,你將痛苦終生,孩子,你居心何忍!問心何安?」
  楊志宗倔強的上前兩步,冷冷的說道:「她不是我的母親!」
  「什麼,孩子,你以為我騙你?」
  「我豈敢說前輩有意騙我,但他根本就不是我的母親呀!
  「孩子,你錯了,她確實是你生身之母!」
  楊志宗怒目一掃血泊中的「玉面閻羅婆」,注定紅巾蒙面人道:「前輩憑什麼一口咬定她是我生身之母?」
  紅巾蒙面人痛苦的哼了一聲,道:「因為我知道,天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懂嗎?」
  「照前輩的意思來說,我的父親該是『玉面劍客范天華』了?」
  紅巾蒙面人像立腳不穩似的向後退了一步,沉聲道:「不錯!」
  楊志宗一陣嘿嘿冷笑之後,激動無已的道:「我願意永遠身世不明,永遠以先師的姓為的姓,不願意有這樣的母親和身世,但,前輩根本就弄錯了,她不是我的母親!」
  紅巾蒙面人怔了半晌之後,才悲聲道:「孩子,你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上一代的罪懲,卻加在你的身上,我不願苛責你,但如果你明知她是你的母親而因了她過去的作為,使你不屑承認,竟然不顧倫理大道,向她下手的話,孩子,你太殘忍了,你的人性呢?」紅巾蒙面人說到此處,已然語帶淒硬。
  楊志宗木由大感奇怪,紅巾蒙面人即使算對自己關懷如父子,也不該激動到這般地步呀!他是誰?他到底是誰?不由又大聲道:「前輩說得不錯,但她根本不是我的母親,所以用不上殘忍無人性
  的字眼!」
  摹在此刻——
  「玉面閻羅婆」投劈的身軀竟然動一動,接著是一聲微弱的慘哼。
  她竟然沒有死。
  原來楊志宗一招「殘肢斷魂」之際,也正值紅巾蒙面人出掌之時,只施出前兩式削去她的雙臂,第三式本來是刺向胸,但掌風已然臨身,所以失去了準頭,「玉面閻羅婆」遂告沒有當場斷魂。
  楊志宗見狀,手中「殘肢令」一揚,又待……
  紅巾蒙面人,一晃擋住他的身前,喝道:「你想做什麼?」
  楊志宗抗聲道:「她必須在『殘肢令』下斷魂!」
  「你不能一錯再錯!」
  楊志宗僻傲之性突發,冷哼道:「血債血償,天經地義的事,錯在何處?」
  「孩子,你不敢承認,是嗎?」
  「她根本不是我的母親,我從何承認起!」
  「孩子,我無權迫你承認,你已殘了她的雙臂,夠了,我請求你不要再傷她!」
  「歉難從命!」
  紅巾蒙面人,身形一震,蒙面紅巾,微微飄動,顯然已激動到了極點。
  地上,「玉面閻羅婆」又慘厲的呻吟了一聲,徐徐睜開眼來!她對於這次阻止,「殘肢令主」對自己下手的紅巾蒙面人。同樣的莫測高深,只睜著一雙失神的眼,償然注視著這用意不明的神秘的怪客。
  紅巾蒙面人默然了片刻之後,突然的慘厲大聲道:「如果你一定要殺她的話,我立刻自絕當場/
  楊志宗不由震驚得向後退了三個大步,紅巾蒙面人——蜚聲武林的「海鷗令主」,竟然會因了一個聲名狼藉的女魔,說出這樣的活,真是匪夷所思。
  重傷得奄奄一息的「玉面閻羅婆」也睜大了失神的眼,怔怔地望著紅巾蒙面人,一縷求生的意念,候在她的腦海裡浮現,雖然她想不出這神秘客何以要這樣做,但自己的生命或可保全倒是可想望的事。
  楊志宗這時,心亂如麻,他決估不到自己一向敬如父兄的紅巾蒙面人,竟然不惜以死要挾自己,而對方口口聲聲卻又為自己,為什麼?為什麼?
  雙方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潮裡,誰也不再開口說話。
  「雲霧谷」中,依然是霧氣瀰漫,那些喪生在楊志宗手下的「陰魔教」徒的屍體,發出陣陣刺鼻的血腥味,觸鼻欲嘔。
  靜——
  死一般寂靜,靜得有如鬼域。
  楊志宗征立半晌之後,緩緩自懷中掏出「甘露幫血海深仇錄」,翻開首頁,然後移步到「赤髮陰魔楚五了」的屍身之前,用手指在死屍身上蘸了一點血,向名號之上塗去,順目流盼,所有仇家的名號之上都有血痕銷號,單只剩下首負第五名「玉面閻羅婆播七姑」一號!
  這些動作,看得紅巾蒙面人和「玉面閻羅婆」一陣心驚肉跳。
  楊志宗充滿殺氣的眼光,再度掠向「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一付躍躍欲試之態。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以乞憐的眼光看著紅巾蒙面人。
  紅巾蒙面人厲聲通:「你真的要這樣殘毒無情?」
  楊志宗咬緊牙關道:「前輩選次對後輩施以援手之德,愧無以報,但這事卻無法遵命,等我了結這筆債之後,即使要取我項上人頭,誓不皺眉。」
  紅巾蒙面人,渾身籟緣而科,仰天悲嚎道:「孽債!孽緣·』…·
  又是一聲慘曝響處,楊志宗緩緩收令人懷。
  「五面閻羅婆」前胸已被穿了一孔,但血並不太多,因她雙臂被殘之際,血已經差不多流盡了,此刻僅是沿劍口流出而已。
  紅巾蒙面人一個踉蹌,幾乎栽倒下去,仰首向天,一陣狂笑。不,不是笑,是哭,是一種極度傷心之後,另一種比哭更淒愴的哭。
  楊志宗歉然的唆了一聲:「前輩!」
  紅巾蒙面人笑畢之後,聲音微弱的道:「你……你……竟然殺了她,殺了你的母親!」
  「她不是我母親!」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喉間一陣咕嘻,居然又睜開眼來,股上肌肉不斷的抽搐,嘴唇在急劇的抖動,半晌之後,吐出兩個字:「筆管……」猛然瞑目而逝。
  這攪擾了武林數十年的女魔,在雲霧谷中,結束了她的骯髒的生命。
  楊志宗下意識念著:「筆管,筆……」
  他不知道這女魔所說筆管兩字,是什麼意思。
  紅巾蒙面人,仰天一歎,舉拿便向自己的「天靈穴」拍去
  楊志宗手出如電,一把扣住紅巾蒙面人的手,激情的道:「前輩與她是否有不尋常的關係?」
  紅巾蒙面人掙脫了被楊志宗握住的手,顫聲道:「你說什麼?」
  「是否因為我殺了她,而使前輩痛不欲生?」
  紅巾蒙面人默然不答,楊志宗接著又道:「也許是晚輩太自私,只顧師門血仇,沒有為前輩設想,現在晚輩大事已了,任由前輩如何處治吧!晚輩甘心接受!」
  紅巾蒙面人自顧的喃喃道:「這能怪他嗎?不!怪上天的酷毒安排嗎?不!怪誰?只怪上一代的人,種下了惡因,今日自食惡果,唉!夫復何言!」
  楊志宗不知紅巾蒙面人到底在說些什麼,他一點也聽不懂,心念數轉之後,終於向紅巾蒙面人雙膝一屈,悲壯肅穆的道:「晚輩迭蒙大恩,愧無以報,就請前輩出手懲治在下吧,雖死亦不皺眉!」
  紅巾蒙面人舒了一口氣,一把扶起楊志宗,悲硬無限的道:「孩子,恕我情急出手,你傷得如何?」
  楊志宗苦笑一下道:「不要緊,談不上傷,即使真的重傷,晚輩也決無怨言!」
  紅巾蒙面人,就地以掌風震出一個大坑,把「玉面閻羅婆」掩埋了。
  楊志宗試行提運真氣,只覺得血行不順,胸間隱隱作痛,知道確實是受傷了,徐徐坐下身形,垂帝內視,以本身「兩極真元」療
  傷。
  「兩極真元」曠古奇學,真可奪天地之造化,哪消盞茶的時間,
  便已穴脈暢通,氣血各歸經府,渾身真元充盈,一睜眼站了起來。
  眼前已失去紅巾蒙面人的蹤影,身邊多了一堆黃土,那就是紅
  巾蒙面人為「玉面閻羅婆潘七姑」造的墳墓,沒有墓碑,沒有任何
  標誌,只是一堆土,隆起在雲霧谷中。
  楊志宗師仇已了,宛若除去了心上的接桔,歡喜無限,但仍然
  有兩件事在固擾著他,使他在歡欣之中,滲和了一縷愧疚空虛的悲
  哀色調。
  他覺得對不起紅巾蒙面人,他已深深地刺傷了對方的心。
  另一方面,他仍禁不住想到自己淒迷的身世!
  最後,他腦海中升浮起「紅衣女上官巧」的情影,他倆曾海警
  山盟,誓共白首,誰知南海疆舟,成了人天永隔,他在當時曾經自
  誓待本身事了,赴南海一死以酬紅顏知己,他茫然的
  照留字的意思看來,無疑的出路是在西面峰腳之下。楊志宗心想,出路已明,乾脆把這「陰魔教」總壇澈底毀去吧,以免死灰復燃,賜患武林,當下尋來火種,就總壇之中,放起火來。——
  剎那之間,煙屑瀰漫,烈焰騰空,終年封鎖谷中的霧氣,向叫
  外舒捲麗散,谷中被映得一片通明。
  「陰魔教」自此煙滅灰飛,除名江湖。
  楊志宗在火勢畢剝之中,向西峰方向馳去,到得壁腳,一陣搜
  尋,果然發現可容一人出入的小洞,洞口橫斜著一方石門,想是填
  塞洞口之物,已被紅巾蒙面人破壞。
  楊志宗回望了一眼谷中的火海,劍盾一陣軒動,就向洞口馳
  入。
  洞徑漸行漸寬,十丈之後,可容兩人並肩而行,楊志宗一面走
  一面想著:「紅巾蒙面人何以也來到『陰魔教』總壇之中,而且還
  知道出谷的秘道,確實令人費解!」
  「綜紗蒙面女適時出手,解了自已被魔頭們挾尉遲瓊以要挾的
  困厄、她曾說是受人之托,到底是受何人之托?這人是誰?與自己有什麼關係?」
  「玉面閻羅婆」臨死時曾說出……筆管……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他愈想愈奇,理不出半絲頭緒。
  半個時辰之後,忽聞一陣雷鳴之聲,傳人耳鼓,眼前出現一圈白光,不由心中一震,疾馳幾步,原來已到了洞口,那白光是山洞口射人的天光。
  屹立洞口一看,一片晶幕,虛懸洞口,原來是一條飛瀑,正好攔住洞口,下望數十丈之地,是一個半畝大小的深潭,噴珠濺玉,那轟轟雷鳴之聲,正是瀑布下瀉時所發。
  楊志宗略一審度現場之後,強提——口丹田之氣,如脫彎之箭般穿瀑而出,凌空兩折,妙曼劃了半道圓弧,輕著羽毛般的飄落潭邊地上。
  身形再起,越澗過峰,一路向山外飛馳。
  「玉面閻羅婆」臨死前所吐的「筆管」兩個字,仍在他的腦海中徘徊不去,
  突然——
  他一拍自己的腦袋道:「是了,這女魔說的筆管,可能指的月是那『筆管峰』自己數月之前追蹤兩個醜女,無意之中,在『筆管峰』前得遇『五面劍客范天華』的拜兄』飛雷手伍雍』,他不是說增經發現『玉面閻羅婆』在該處現蹤!如此看來,這『筆管峰』必在隱藏著另一個秘密,女魔臨死吐露,不知什麼用意,也罷,且去.探個水落石出!」
  於是——
  楊志宗取道南昌,逕朝「筆管峰」方向馳去。
  「飛雷手伍雍」株守在「筆管峰」前的目的,是要探訪拜弟「玉面劍客范天華」的生死,他認定『三面閻羅婆潘七姑」匿居在「筆管峰」上,他曾與楊志宗互約一年之期共探「筆管峰」在這一年之內,各自分頭探查上「筆管峰」的秘道。
  現在,「五面閻羅婆」已經憂屍「殘肢令」下,而這一碼子事楊志宗在武林雙奇赴約華山望月坪之時,已經與「玉面劍客范天
  華」當面談及,范無華聲言自己去見「飛雷手伍雍」,由此看來,
  「飛雷手」既然已得悉范天華下落,已無再赴「筆管峰」的必要,
  楊志宗雖然提早來到筆管峰,可能已不克和「飛雷手」晤面了。
  果然事實正如預期的一樣,當楊志宗舊地重臨,「飛雷手伍雍」
  原先所住的石穴,已是人去洞空。
  楊志宗面對那無法飛渡的絕谷深淵,遙望半隱十雲霧中的筆管
  峰,躊躇木已。
  他當然不能像「飛雷手伍雍」一樣守株待兔。
  「玉面閻羅婆」已死,偏又在死時說出「筆管」兩個字。而證
  造上次他追蹤那兩個奇醜少女,又矢口否認峰止住的是「玉面閻羅
  婆」,乃是另有其人,這就使人煞費思量了,連推想都無從推想起,
  楊志宗沿著環繞「筆管峰」的絕谷邊緣,緩緩馳行,希望能發現些端倪,或是距離稍近到他的功力可以飛越的地點。
  他繞了近一個時辰,最窄的地方也在五十丈開外,不由心冷了一半。
  這時,他正停身在絕谷邊緣的一塊突巖之上,下望雲鎖霧封的無底絕谷,怔怔的出神,不知如何是好。
  他順手從突巖之上,抓取一塊塊的岩石,向那絕谷之中投去。一個一個又一個,連回聲都沒有,使得他休目驚心不已。
  看來如果探不出秘道,就休想過峰,而據「飛雷手伍雍」說,峰上的人離峰外出,一年中難得有一二次,難怪「飛雷手」一守十年,毫無所獲。
  他仍然下意識的以不同的角度方位,投著石塊。
  當一個人在有事最疑不決,或是百無聊賴的時候,常常會有這一類毫無意識,也無目的的小動作,楊志宗正是這種情形。
  但,天下事常常會碰上一個「巧」字,而於不意之中有驚人的發展。
  喜然——
  楊志宗投在右前方約二十餘文處的一塊石子,居然「鉻廣的發出一聲脆響。
  不由容極欲狂,既有迴響,就證實有落腳之處,已過絕谷的一半,看來飛渡決不成問題。
  他立刻沿邊緣向右移身到那發生迴響的地方,然後再以不同距離的方位,繼續投石。
  半晌之後,他判斷三十丈之下,可能有一段石樑向絕谷之內延伸出去將及絕谷寬度的一半,因為再超過去,就沒有迴響傳來,同時這段石樑可能不太寬,根據授下石於的部位判斷,左右如偏勞五尺,一樣沒有迴響。
  但這段石樑,僅是從投石測出,因為它隱在濃密的霧氣之中,運足自力,仍然無法看得到,如果楊志宗要下落的話,只能照判斷中的方位盲目下落
  這需要極大的勇氣,一個不巧,萬元生理,必粉身碎骨無疑。
  楊志宗無比堅毅的立站起來,又連續投下了數粒石子,認準了方位,猛提一口真氣,足尖微點谷緣,向那蒸騰的霧氣之中投麼。
  楊志宗盡量提氣輕身,減輕下落的速度,估計已下落了三十丈之多,但兩足仍未踏實,不禁寒氣頓冒,如果判斷錯誤,立時就得葬身絕谷。
  摹見身前現出一段黑忽忽的東西,楊志宗連想都不想,伸手便搭過去,一下措實,身軀卻已虛懸空中,不由驚出一身冷汗。
  他手搭的,果然是一條寬只三尺不到的石樑,直向前沿伸出去。
  一翻身上了石樑,憑他如電的神目,在濃霧之中,可看出十文遠近,只見這石樑寬不及三尺,像雞冠似的壁立在絕谷之中,兩側平滑如削,楊志宗若不是方才電疾的伸手搭上石樑,此刻怕不早已直墜谷底了。
  他定了一回神之後,沿這道窄窄的石樑向前探進,轉眼之間,已到盡頭,約莫走了三十丈不到,向前望去,漾漾之中,現出一片黑影,他知道,那就是筆管峰了。
  以眼前的距離推測,從這石樑斷口到達對峰,約二十丈左右。
  二十的距離,在楊志宗來說,可並不是件難事。
  雙足猛點石樑,身形疾逾飛矢的斜斜射起,到十丈高下之時。弓腰蠟腿,只一彈,安安穩穩的落到了峰壁之上。
  峰壁雖然陡峭,但雜樹叢生,岩石磷峋,不愁沒有借力落腳之處,楊志宗大喜過望,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聲清嘯。
  摹在此刻—一
  兩道強勁的掌風,突然臨頭罩下。
  楊志宗聞風知警,冷笑一聲,身形向外暴彈而出,虛空劃了一個弧形,世無其匹,堪堪讓過那兩道勁風。
  身形一站巖壁,又復電射而起,向上飛昇,連連縱躍騰飛,捷逾滾探飛鳥。
  後面傳來兩聲驚「陰!」之聲,楊志宗故作不聞,一味的朝峰上射去,烽上卻不比絕谷,雖然一樣霧氣,但卻很稀薄,以楊志宗的功力修為而言,不妨礙視力。
  哪消半個時辰,楊志宗已登上峰頂。
  只見峰頂蒼松如幕,一塊數畝大的乎陽,長滿了古松,松林之中,隱隱露出一椽茅屋。
  回首下望,兩點黑影如星九跳擲般,朝峰頂馳來,楊志宗知道那準是剛才對自己發掌做襲的人無疑心中暗暗覺得好笑。
  稍一顧盼之後,舉步入林,向那間小屋走去!
  「何人大膽,擅闖筆管峰!」
  、聲音嬌服欲滴,悅耳之至,隨著喝聲,屋內射出兩條人影,「唆!」的落在楊志宗的身前,接著是兩聲驚「啊!」
  楊志宗一看,這兩人赫然就是自己上次追蹤的那兩個奇三女子,微微一笑道:「兩位別來無恙,在下說過我會自己尋來,不錯吧?」
  兩個醜女驚愕得半晌不能出聲,久久之後,其中一個才道:「閣下到此意欲問為?」
  「拜訪你們的主人!」
  「家師從來不見外人,請自便吧!」
  楊志宗嘿嘿一笑道:「你們要我下山?」
  「不錯!」
  「哈哈,在下既然千辛萬苦到達此峰,焉有連主人之面都見不到就下峰之理,兩位是為我通名求見,還是讓我自闖?」
  「哼!筆管峰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龍潭虎穴在下也不當回事,何況區區筆管峰」
  「你要我們出手驅逐,你才肯回頭嗎?」
  「哈哈哈哈!憑你兩個還談不上逐我下山!」
  兩個醜女,齊齊怒哼一聲,各自攻出一掌。
  楊志宗暗自凝聚「兩極真元」罩住全身,面上笑容依舊,不閃不避,視二醜女拍出的掌風如無睹。
  兩個醜女見對方托大之容,恨得一咬牙,功力又加了兩成。
  豈料掌風觸及對方身形,竟然如泥牛入海,被消卸得無影無蹤,方目驚得一愣,一股絕大的潛力煥然反震回來。
  兩個五女不由亡魂皆冒,電疾向左右閃避,饒她倆閒得快,仍然被邊風掃中,胸頭一窒,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好哇,你竟敢上門欺人!」
  兩聲嬌喝傳自身後,兩道勁風也同時湧來!
  楊志宗一口真氣仍然聚而未散,故作不知,又是兩聲悶哼,回首望處,兩文之外,又是兩個奇醜女子,正以駭然的眼神望著自己,不由在心裡暗笑道:「怎的筆管峰上,儘是奇醜女子,真是奇怪透頂!」
  後來的兩個醜女,正是在峰下發掌襲擊楊志宗的人,剛剛上峰,就值另兩個同門被對方的奇功震退,雙雙發話出掌,想不到傷不了對方,反而被一股反彈勁道震得血翻氣湧悶哼出聲。
  四個醜女,又紛朝楊志宗的面前落回,一字式排定,其中一個又發話道:「閣下闖我筆管峰,到底有什麼意圖?」
  「只想見見你們主人而已!」
  「告訴你我們師父隱居在此荒山絕地,目的就是避免見任何人!」
  「但在下卻是非要見不可!」
  「閣下未免太過蠻橫在理,簡直是欺人太甚!」
  楊志宗此來一半是好奇,一半是「玉面閻羅婆」臨死吐露的「筆管」兩個字引起了他的疑竇,所以立意要來查個水落石出,醜女口中的師父是誰,他根本不知道,要問他的來意,當然更說不出所以然的了。
  在無可奈何之下,俊面一變,冷冷的道:「你們當真要阻路?」
  醜女之一道:「你如不說出來意,就休想再進一步!」
  「你們是否要迫我出手?」
  四個醜女同感心中一震,以方纔的情形看來,即使他們四人聯手,也萬萬阻不住對方,同時更使她們膽寒的就是對方如何飛渡這峽谷。
  當頭的醜女道:「閣下大名?」
  「殘肢令主楊志宗!」
  四個醜女眼中頓現駭然之色,齊向後退了三步,異口同聲的呼道:「殘肢令主!」
  楊志宗冷漠至極的一笑道:「不錯,曉事的快給我通報進去!」
  四醜女一個個張口結舌,說不上話來!
  楊志宗如電稜芒,掃了四人一眼,身形如鬼魅般的一閃而沒,四個醜女又是一陣驚呼,轉身望去,這自稱「殘肢令主」的俊美少年,已停身在小屋門前,忙不迭的縱身趕過去,一看之下,也不由呆住了。
  只見小屋進門的一張竹床上,半坐著一個美艷如仙的少婦,與門外的「殘肢令主」互相對現,雙方面上均是一付驚詫駭怪的神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楊志宗以「移形換影」身法,一閃欺到了小屋門前,迎門一張竹榻,上面豐坐著一個美艷如仙的少婦,楊志宗這一震非同小可,幾乎脫口而呼!
  那竹榻上的少婦,赫然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
  難道人死了還能復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28:11

  但「玉面閻羅婆」分明已被卸去兩臂,被「殘肢令」穿胸而亡,被埋葬在「陰魔教」總壇所在地的「雲霧谷」中!
  難道說自己碰見了鬼,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鬼怪何敢現形。
  楊志宗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事實,用手揉一揉眼睛,不錯,真的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不由毛髮俱豎,渾身起栗,任他功力超凡,碰到這種怪事,也只有骨軟筋快的份兒。
  他用力牽扯自己的頭髮,痛!這證明不是夢境,而是事實。
  而那竹榻上的美艷少婦,乍見楊志宗現身,也驚愕得莫明所以。
  雙方就這樣愕然對視,良久無語。
  楊志宗身後跟蹤而到的四個醜女,呆立了一刻之後,紛紛搶進屋中,分立在木榻的兩側,同樣的默不作聲。
  靜——
  靜得幾乎可以聽到每一個人的呼吸,靜得使人感到窒息。
  久久之後,楊志宗心神略定,詳細的辨察對方,居然被他發現了些不盡相同之處。
  竹榻上的美艷少婦,秀眉深鎖,散發出一種幽怨淒涼的氣息,眼神雖然幽淒,但仍可看出清徹如一漢秋水,決不類「玉面閻羅婆」那蕩意撩人的限風。:
  除此些微的相異之外,活脫脫的就是「玉面閻羅婆」的化身,惟妙惟肖。
  突然——
  那美艷少婦的眼中,竟然滾落了兩滴淚珠。
  楊志宗更加的迷憫了。
  他簡直無從去想像這奇絕也駭人至極的怪事,世間哪有如此相似的人,而且「玉面閻羅婆」在臨死之際,何以要說出「筆管」二字?這不是分明指著「筆管峰」而言嗎?還有「飛雷手伍雍」也曾認定峰上匿居的是「五面閻羅婆潘七站」
  怪!
  謎!
  幻!
  竹榻上的美艷少婦,這時,打破了死寂的空氣,朱唇輕啟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聲音中充滿了慈祥和藹,使人聽了如沐春風。
  楊志宗驚怔的退了一步,忖道:「奇怪,看她年紀分明只在二一十左右,充其量比自己大上兩三歲,竟然稱自己作孩子!」心裡想,口裡卻答道:「我叫楊志宗!」
  「楊志宗?」
  「不錯!」
  「你來此何為?」
  楊志宗頓時被問住了,是呀,他來這裡有什麼目的?從前他要探筆管峰,為的是要查覓「玉面閻羅婆」的行蹤,然而「玉面閻羅婆」已經伏誅,現在他來此,是因了「玉面閻羅婆」臨死所吐露的「筆管」兩個字,又焉知那女魔所指的「筆管」是代表什麼?
  當下燒面一紅,調油不能出聲!
  那美艷少婦又道:「是否你無意中來到此間?」
  楊志宗無可奈何點點頭!
  「孩子,你既然是無心闖來,你就從原路去吧,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不把今日所見,公諸江湖?」
  楊志宗又茫然的點了點頭。
  他現在似乎覺得這美艷少婦,毫不可怕,反而使他心中升起一絲親切之感,為什麼?為了她太美,為了她言語慈皚?不是,他說不出來。
  「孩子,我叫人給你一點吃的,你就離開吧!」
  楊志宗不由脫口道:「不!」
  美艷少婦訝然道:「如此你來這裡是有目的的了?」
  「可以這麼說!」
  「那你就說出來吧!」
  楊志宗略一躊躇之後,道:「首先我要請問芳名?」
  美艷少婦先是一陣驚愕,然而無限淒涼的一笑道:「我沒有名字,即使有,也早已隨著過去的歲月一起埋葬了!」
  楊志宗不由劍眉一緊,忖道:「玉面閻羅婆」臨死所說的『筆管』二字,決非無困,而且雙方又相像得宛若一人,這其中可能有什麼,我何不用言語來試探一下?」心念動處,不由脫口道:「你是否知道『玉面閻羅婆播七姑』其人?」
  美艷少婦,登時花容慘變,嬌軀簌簌而抖,所臥的竹榻,發出一陣「吱吱!」之聲,顯然她激動到了極點。
  楊志宗見狀,料知其中必有原故,再加問一句道:「你不會否認我的問話吧?」
  美艷少婦激動了一會之後,又平復下來,厲聲道:「你到底是誰?」
  「殘肢令主楊志宗,甘露幫主的傳人!」
  「你問這幹什麼?」
  「因為你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你見過『玉面閻羅婆潘七參』嗎?」
  「豈止見過,而且……」
  「而且怎樣?」
  「她已死在我的『殘肢令』下!」屋內五人,同時感到心裡一震。
  楊志宗預料這句話出口,對方必然有什麼強烈的反應,但卻沒有,只見美艷少婦在面色微變之後,抬頭望著屋外的蒼穹,哺噸語道:「天作孽,猶可為,人作孽,不可活!」說完之後,又把目光移問楊志宗的臉上。
  對方冷漠無動於衷的反應,使楊志宗惑然不已,忖道:「難道對方與『玉面閻羅婆播七姑』根本就沒有關聯?」
  美艷少婦又開口道:「孩子……」
  左一句孩子,右一句孩子,聽在楊志宗耳裡滿不是意思,打斷了對方的話道:「我可以請問芳齡幾何嗎?」
  美艷少婦一怔之下,馬上會過意來,淡淡的一笑道:「孩子,別問我的年齡,叫你一聲孩子足夠!」
  楊志宗激奇的想著:「莫非她又是駐顏有術,青春長在,『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也是六十開外的人,但望上去仍是二十許麗人,她們的容貌又如此相像,天下事哪能巧到這種地步,莫非她們是
  「孩子,多說無益,信不信由你,還有什麼沒有?」
  一道靈光,突然掠過楊志宗的腦際——
  「飛雷手伍雍」曾認定峰上住的是「玉面閻羅婆」。
  「玉面劍客范天華」曾力阻「玉面閻羅婆」對自己下毒手!
  「紅巾蒙面人」一再攔阻自己向「玉面閻羅婆」索仇!
  「天山龍女」等人曾不止一次說自己的容貌酷肖范無華。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與自己對面時沒有骨肉天性之情流露!
  「玉面劍客」與「玉面閻羅婆」確曾生過一個孩子,失蹤的年數也相符!
  這孩子難道真的會是……
  把這些很久以來就困惑著自己的問題貫連起來,似乎關鍵仍在另——個第三者的身上,而這第三者,極可能就是眼前的這美艷少婦!如果所料不差的話,她可能會是……
  楊志宗思念及此,心跳頓時加速起來,紅巾蒙面人的話,可能沒有錯,他們可能都把馮京作馬涼了!
  但,會嗎?可能嗎?難道這奇絕天下的事,真的會出現自己的遭遇之中?
  這奇事之中,卻插入了一個紅巾蒙面人,他是誰?何以他對這事知道得這麼清楚。
  楊志宗把顫抖的手,伸進前襟,取出那塊「塊」托在手中,一顆心,幾乎跳出口來,激動至極的道:「你可認得此物?」
  美艷少婦,粉面立呈蒼白之色,坐直了身形,顫身道:「這東西體從何處得來?」
  「自小就佩掛在身邊!」
  「你……你……你說名叫楊志宗?」
  「是的,我自小身世淒迷,無名無姓,跟從師父姓楊!
  「你…你是…啊!天哪!你正是我的……」
  美艷少婦努力想立起身形,一個翻身,從竹榻上滾落地面,登時暈絕過去。
  四個醜女一迭聲的喚著:「師父!」七手八腳把她抬回竹榻之上。
  原來這少婦竟是半身不遂的人,難怪一直半坐在竹榻之上。
  楊志宗睹狀,心裡已明白了八分,她可能就是自己的母親。
  然而事實尚未完全明朗之前,他仍存著三分疑忌!但內心卻已激動得無以復加,他的身世之謎,可能由此揭開。
  他凝注了昏迷不省的美艷少婦片刻之後,一揚手,一縷勁風,拂向對方的「天殷穴」,一聲長長的歎息中,美艷少婦又告甦醒過來,掙扎著坐起身形。
  四個醜女左右各二的扶著她!
  美艷少婦杏目蘊淚,粉臉含悲,一不稍瞬的凝視著楊志宗,口裡喃喃道:「天可憐見,造物者仍是大公無私的,我潘蟬娟死亦瞑目了!」
  楊志宗心中這一震非同小可,她竟是潘蟬娟?
  他曾聽「飛雷手伍雍」述及,昔日「玉面劍客范大華」與之共賦關服的正是潘蟬娟,後來始悉潘蟬娟就是「玉面閻婆潘七姑」,現在看起來,兩人而非一人,連范天華本人都弄錯了,這其中竟存在著什麼曲折的因果關係呢?
  那自稱潘婢娟的美艷少婦,自語一陣之後,緩緩自胸前掏出一塊玉珮,用兩指夾住對著楊志宗一照。
  「鳳』楊志宗怪叫一聲,一腳向小屋門內跨入。
  徑奔竹榻之前,雙膝一屈,叫了一聲:「媽!」便自硬咽不能成聲,眼淚如斷線珍珠也似的滾落。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喊出了這稱呼!
  四個醜女,在一旁只有發征的份兒。
  潘婢娟以手撫著楊志宗的頭,淚水一滴一滴的不斷滴落。
  屋裡在一陣激動之後,又恢復平靜!各自在心裡咀嚼著甘苦各半的果子。
  無言之言最真摯。無聲之音最悲哀,正是當前這一對母子的寫照。
  潘婢娟久久之後,向身旁的四個醜女道:「你們到後面去休息吧!順便弄點吃的!」
  四個醜女恭龐一聲,轉到後面去了。
  潘禪娟這才仔細的端詳了一回重歸懷抱的愛子,淒然道:「孩子,這不是在做夢吧?」
  』『媽!這是真的!」
  母子倆不禁相擁痛哭,似乎在把彼此的沉積了十餘年的悲酸苦楚,一古腦兒從淚水中流盡!聲嘶了,力竭了,淚也盡了,才止住時產,
  「孩子,你方才說潘七姑死在你的手中?」
  「是的,她是兒子師門仇人!」
  「嗯,你知道她是誰?」
  「孩兒正為此事迷惑不解!」
  「孩子.媽媽給你講個故事!」
  楊志宗知舢的母親將要敘述叫他渴望聽到的故一點了點頭,孺慕依依的隨手拉過一把竹椅,就竹榻之前坐了。
  潘蟬娟.雙目做合,面上的肌肉不斷的在抽搐,似乎她又重稱在過去的慘痛回憶之中,許久後,才睜開眼來,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淚珠,聲音低沉的道:「「孩子,現在開始講故事,你靜靜的聽!
  「」是的,媽!」
  「』從前有一母所生的一對孿生婉妹,家學淵源,都練有一身出色的本領、這兩姊妹面貌酷肖,有時連父母都不,易辨認出來,但她們卻有著極端不同的兩種個性,那做姊的性格陰險潑辣,工於心計,那妹妹卻溫文爾雅,忠厚有餘·。…·」
  楊志宗已付知所說的這一對姊妹是誰,不由「嗯!」了一聲。
  潘蟬娟看了愛子一眼,又造:「後來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她們發現了數百年前一位邪尊遺留的兩件異寶,做妹妹得到的是『駐顏九』兩粒,做姊姊的卻獲得一本殘缺不全的萬邪真經,那兩粒「駐顏九』姊妹各服了一粒,而那本『萬邪真經』卻被姊姊藏起偷偷習練!」
  「這樣過了二十年,她們的父母先後歸天了,姊妹倆因服了『駐顏九』之故,青春常駐,毫不衰老,仍然像她們初服『駐顏丸』時的績年玉貌一樣!
  楊志宗不由恍然,正待開口……
  「孩子,別插嘴,聽我說,不久之後,那做姊姊的因習得了那本殘破的『萬邪真經』上所載的一些邪惡盎媚伎倆,不耐幽居,出走江湖,數年之內鬧得聲名狼藉,武林中一般正道之土,為之側目,均要除之而後快,但她的身手既高,又富心機。武林中人對她無技可施!」
  「媽,她可是那玉……」楊志宗忍不住插口道。
  「孩子,別打岔,後來,那做妹妹的已有耳聞,念在手足情深,出江湖尋訪她的姐姐,想勸她回頭是岸,革面洗心,但她姐姐沉溺已深,忠言逆耳。」
  「那做妹妹的只好駭然離開她的姐姐,一個人重返舊居,這時她邂近了一個年青俊美的劍土,兩人似乎前緣早定,一見傾心,於是,她倆雙雙優遊於深山巨壑之間,不問世事,不啻是一對人間仙侶!」
  說到此處,潘婢娟的面上突放異彩,粉面掛上了兩朵笑花,一頓之後又接著道:「不久,她們生下了一個男孩,這孩子帶給她夫婦倆更多的快樂和幸福,那年青俊美的劍土,在孩子週歲之後不久,返師門習練一種絕技,夫妻倆含淚而別,就在這時,不意的禍患,突然降臨到這一對母子的身下……」
  潘婢娟笑容忽斂,代之的是一種怨憤淒苦的色彩。
  楊志宗聽到此處,心弦拉得緊緊的,似乎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那個聲名不堪的姐姐,忽然來到她妹妹隱居之所,做妹妹的本性善良,根本不防做姐姐的會蛇蠍其心,姐妹共處三日之後,做姐姐的忽然厚著臉皮,要求她妹妹把丈夫暫時讓給她,這種逆情棒理的事,做妹妹的當然一口拒絕!」
  「但,她卻不知,她已落入了姐姐的算中,她姐姐已經暗暗的把一種毒藥,放置在飲食之中,讓她吃了,於是她武功盡失,半身癱瘓…」
  楊志宗面上掠過一抹極其怨毒的光影,悲聲喚了一聲:
  「媽!」
  潘蟬娟淒然的應了一聲,又說下去道:「那狠心的姐姐,毒毀了她的妹妹之後,總算她一絲無良末滅,把她妹妹送回舊居安置,並許可她妹妹物色四個女徒做伴……」
  「於是那做妹妹的失去了丈夫,也失去了孩子,被安置在一處與世隔絕的窮山惡嶺之上,度她淒苦的歲月,她本來早想一死以求解脫,但她希翼著也許有一天她姐姐會回心轉意,讓她重見文大和兒子,所以她苟延殘喘的活下去,每日以口述武功,調教四個女弟子,讓時間在悲苦之中消逝!」
  楊志宗別有深心的問道:「那個被害的妹妹為何不遣門人弟子向丈夫傳訊!」
  「孩子,你問得很對,第一,她姐妹倆本是孿生,音容笑貌,不易分辨得出來,自可瞞過她的丈夫,而當初做妹妹的因恐引起夫妻間的不快,所以壓根兒就不曾告訴她的丈夫她有那麼個姐姐,她的丈夫也是出道未久,即賦同居,所以也不曾碰見過與自己妻子酷肖的這麼個女人,縱使報訊,恐怕也難邀信!」「第二,她姐姐唯一的條件是如果她妹妹想破壞她的毒計的話,她將殺死她的愛子作為報復,所以她寧願犧牲自己,為了要保全她的愛子!」
  「第三,她已中毒而成殘,功力盡失,除了聽任命運的擺佈外,
  別無他法!」
  楊志宗熱淚盈眶,再也按撩不住激動的情緒,立起身來道:「媽!那年青俊美的劍士可是『玉面劍客范天華』?」「不錯!」「那姐姐必定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而那妹妹就是您,那孩子該是我!」「孩子,你明白就好,我忍辱偷生,為的就是要重見你一面醫啊!」楊志宗復又取出那面「塊」道:「媽。這龍鳳雙塊,何以『面閻羅婆』不識?」「這是一個無名的遊方僧贈送與我,我母子各最了一塊,只有你父親知道!」楊志宗於此才恍然大悟,前所經歷的一些離奇事故,願來都把「玉面閻羅婆潘七姑」誤認做自己的母親潘蟬娟了!「媽你可知道這兩面『龍鳳雙塊』的妙用?」回「這個倒是不知道!」
  孩兒曾聽先師談及。雙塊合壁,可解百毒,說不定您身中的奇毒
  「孩子,恐怕不中用了!」
  「可是我們不能不一試!」
  「孩子,這事停會再說,你在江湖可曾聽到關於你父親的消息?」
  「媽!讓我也來給您講個故事!」
  「好,你講吧!」
  於是楊志宗把所經的一切,從頭到尾全說了出來,聽得他的母親驚喜愁怨,心裡有如倒翻了五昧瓶,不知是什麼滋味。
  「孩子,你得去設法尋覓你的父親!」
  「我會的,媽,您可曾推測得出那紅巾蒙面人是誰?」
  「這個,孩子,據你所說,這紅巾蒙面人的確費人猜疑,他何以對你的身世如此清楚,而且又拚命阻止你對我那惡魔姐姐潘七姑下手,莫非……孩子,只有一個辦法,你揭開他的真面目。」
  說話中四個醜女已捧了菜餚果酒等物出來,就竹榻之前的。矮几上擺了。
  「孩子,這四位與為娘的名雖師徒,其實情逾姐妹,十多年來,全仗她們照料,你快見過,該稱姑姑才對!」
  四個醜女齊稱:「不敢.一聲師姐足夠!」
  楊志宗長身一揖到地口稱:「見過四位姑姑!」
  四個醜女還禮不迭,各自往面上一抹,立時現出四個容光照人的三十許麗人來,楊志宗不由目瞪口呆,忖道:「原來她們是易了容的!」
  酒飯之後,已屆黃昏,山間夜來得早,斗室中一燈如豆,淡淡的火焰,照著這一對迭歷風險的母子,絮絮不休的傾訴別後的一切。
  楊志宗又把從「飛雷手伍雍」那兒聽到有關他身世的未一段經歷,講給他母親聽。
  就是當「玉面閻羅婆活七姑」取代了她妹妹「潘樣娟」的位置不久,「玉面劍客范天華」從師門藝成返家,但他發現他的妻子變了,一反溫婉姻靜的個性,變得輕佻放蕩,范天華除了感到奇詫悲苦之外,也不曾發現什麼異樣。
  這樣將近過了半年多,「玉面閻羅婆」竟然棄幼於丈夫不顧,經常外出。范無華忍無可忍,終於棄家捨子出走,之後,他方知悉他的妻子竟然是惡名遍江湖的「玉面閻羅婆」,而他的愛子寄養的農家,又告被火焚而失去蹤影。
  於是——一
  他的愛子范承志從此失蹤。
  他自己也絕跡江湖。
  楊志宗,不,現在該稱他范承志了——一這——席話,聽得他母親又啼噓不已。
  目前,這件公案的內幕,除了他和他的母親外,連范天華在
  內,還沒有一個人知悉。
  一陣娓娓閒談之後,范承志略帶激動的道:「媽,我們來試試
  以『龍鳳雙塊』療毒好麼?」
  潘蟬娟對此毫無信心,但又不忍拂愛子的興,無可無不可的點頭道:「好吧!孩子,試試看!「說著把自己身上的「鳳塊」遞與范承志。范承志取出「龍決」雙塊合壁。妙象立生,只覺一縷極淡的異香從決中透出,他以右掌,緊握「龍鳳雙塊」,葛然運起「兩極改真元」,從掌心之中注向雙塊。剎那之間,異香大熾,塊下青色之氣,冉冉而發。他僅知雙快合壁可解百毒,至於如何解法卻一無所知,在他的理上認為本身所練的「兩極真元」就曾為尉遲姑娘迫過毒,若以之透過「龍鳳塊」而施為的話,可能有更大的效驗。
  這一誤打誤撞,倒是撞對了!
  潘婢娟從聞異香人鼻,沁人心脾,渾身感到說不出的舒暢,希望的心頓時升起,如果能使她半身癱瘓之毒得解的話,這可是作夢也求不到的事。
  范承志本身已具百年以上功力,這一全力凝聚催動雙塊,立時異香滿室,塊上的青氣,結成三尺大的一個霧罩!
  於是他盤膝坐在竹榻的一側,把雙塊虛空照向他母親的下半截癱瘓了的身軀,加緊施為,盞茶之後,連他自己本身也被署於青氣幕撞之中。
  潘婢娟只覺無數的冰涼氣絲,向自己的身軀透入,奇癢難當,她原來已麻木不仁的下半身,竟然有痛癢的感覺,這證明「龍鳳雙塊」確有如此妙用,這一喜不啻從地下一跤摔到天上,她從來不敢希冀的事,竟像奇跡似的出現了——
  愛子投懷——
  沉何得愈……
  能不令她喜極欲狂。
  半個時辰之後,范承志汗透重衫,潘蟬娟但覺本身一股極微的內力,在引導著一股冷熱相間的氣流,往全身經脈之中緩緩流動,漸行漸疾,原來癱瘓的下半身,也告暢行無阻,不由喜極而流出淚來!
  她知道毒已除淨,愛子正以本身真元,助她恢復功力,忙屏除雜念,靜氣於神,以本身漸次恢復的內力,接引那外來的寒熱氣流!穿經過脈,走重樓,趨緊府,入氣海,再歸丹田,如此運行不,。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范承志面如白紙,而潘蟬娟則感真氣充盈,較之末受泰二前,猶勝一籌。
  一聲低沉的呼聲傳處,范承志收功自調。
  潘蟬娟愛憐無限地看著愛子,感到一種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滿足。
  范承志收功自行調息虧損的真元,面色由白轉紅,一盞茶的時間不到,竟然功力全復,起身下榻。
  潘婢娟熱淚盈眶的道:「孩子,難為你了!」
  「媽,你此刻感覺怎樣?」
  「毒淨病除,功力盡復!」
  說著輕盈的離開竹攝,在廳屋之中,來回的轉了幾轉。
  她自被「玉面閻羅婆潘七姑」飲以毒藥,使她功力盡失,半身癱瘓,十多年來,一直以竹攝為伴,夫被佔,子被奪,自身成了廢人,無數次她都想一死以求解脫,但冥冥之中,似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你必須治下去,堅強的話下去,奇跡會出現的!」
  范承志在「筆管峰」上,一位經月,因為他的心中另有打算,他要在這有限的時間裡,盡量多陪他的母親些時,此番下山之後,他將永遠不再上山了。
  生離死別,是世間最痛苦的事,而更甚的,莫過於不能宣之於口,不能發之於『清,一個人默默的承當,范承志就是在這一種極端痛楚的心情下伴著他的母親。
  表面上他笑口常開,而心裡卻在滴血。
  離別的一天終於來臨,范承志忍受著肝腸寸斷的痛苦,拜別了他的母親,重人江湖,師門血仇已了,身世已明,他此番只待了結幾件本身的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0 10:28:59

  首先他必須尋到他的父親,「玉面劍客范無華」,告知他一切經過。
  再就是尉遲瓊姑娘的事必須有個交待。
  「天山龍女塗慧芳」的諾言,必須踐履。
  最後,他將錢自己的誓言以酬紅顏知己「紅衣女上官巧」。
  范承志即「楊志宗」第三次又重臨華山,他奉母命要尋找他的父親「玉面劍客范無華」,但范天華究竟隱居在華山的什麼地方,…他可無法知曉,於是的一塊岩石上留了字,自己則在附近隨便尋了一處可以蔽風雨的突巖下等候。
  一連三天,毫無徵兆。
  他不由感到一陣失望,如果范天華決心從此歸隱,不再見任何人的話,即使等上一年甚至十年也是枉然。
  又是兩天過去,望月坪上連鬼響都未曾出現過,別說是人!
  范承志徹底的絕望了,他此生可能不能再見到他的父親,當第一次范天華與他同被「玉面閻羅婆潘七姑」迫落絕谷而告脫險之後,曾要求他對江湖傳言「玉面劍客范天華」已死於絕谷之中,可見他的父親已決意埋名遁世了。
  如果他不能完成母命尋到他的父親的話,她的母親可能會因絕望而死,因為她期待了十多年的奇跡竟如曇花一現而告幻滅。
  最主要的是他自己無法回山奉母了啊!
  朝陽初升,范承志浴著金輝,征立在望月坪上,喃喃自語道:
  「我必須找到父親,因為我不能再讓母親第二次斷腸,縱使費上極
  長的光陰,我要接遍華山每一地方,我一定要這樣做!
  在此刻,一絲輕微得只有像他這樣的絕代高手才能發覺的異
  聲,傳自身後一十文之地,他激奇的忖道:「莫非是他……」身形
  電疾回轉。
  只見眼前人影一晃,已臨自己身前,俊目張處,不禁一陣激
  功。返硯身的正是那神秘的「海鷗令主」紅巾蒙面入。
  「前輩怎的也到了華山!」
  紅巾蒙面人沉聲反問道:「孩子,你來此何為?」
  「我要找一個人!」
  「誰?」
  「玉面刻客范天華!」
  「你找處孩什麼?」
  「」因為,因為他是我的父親!」
  紅巾蒙面人身亞一震,向後退了兩分;顫聲道:「孩子,為什麼當我再三阻止你不能向你的母親『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下手之際,你堅不承認,而現在你卻要找你的父…、··」
  范承志神秘的一笑道:「因為那女魔根本不是我的母親!」
  「唉!孩子,你母親喪命在你的『殘肢令』下,這真是武林中千古悲劇,而你到現在還是毫無悔意,孩子,唉…··你真的無動於衷?」
  「前輩,也許你弄錯了……」
  「孩子,事已成過去,說也無益,不過告訴你,決錯不了!」
  范承志念頭一轉,道:「我願與前輩打賭!」
  紅巾蒙面人訝道:「打什麼賭?」
  「我說『玉面閻羅婆』決不是我的母親,而前輩卻是一日斷定是,以此來睹!」
  「如何賭法?」
  「如果我輸了,願立掌自決,如果前輩輸了的話……」
  「怎樣?」
  「很簡單,請摘下面巾,讓晚輩一瞻尊儀!」
  紅巾蒙面人猶豫了片刻之後,以斷然的口吻:「我不賭!」
  范承志不由大感失望,俊面微變之後,道:「前輩為什麼不敢賭?」
  「這賭注太大,因為我不忍心看你輸!」
  「但晚輩有自信必贏!」
  紅巾蒙面人搖搖頭道:「反正我不賭!」
  范承志面上頓露昭然若失的神情,略停又道:「前輩既然不願賭,晚輩自不敢相強,不過有一個問題,想請前輩明示,想來前輩不會拒絕吧?」
  「前輩何以對晚輩的身世知道這麼清楚?」
  「這個,孩子,我不會回答你!」
  范承志身形前欺數步,道:「但晚輩一定要知道?」
  紅巾蒙面人見楊志宗一反往日謙謹之態,不由心中一動,道:「楊志宗,你真的一定要知道?」
  「晚輩現已歸宗認祖,叫范承志!」
  「什麼?」
  紅巾蒙面人惑然的叫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
  「晚輩已改名叫范承志!」
  「啊!孩子,誰給你改的名?」
  「『這個稍停再為奉陳,現在仍然請前輩明示剛才的問題!」
  紅巾蒙面人似有萬分為難般的仰首向天,默然不語。
  范承志卻是早就存下了心的,一見機不可失,身形一欺,以快
  得不可思議的速度,電閃向紅巾蒙面人面前抓去。
  紅巾蒙面人做夢也估不到他會來這一手,連念頭都未曾動,蒙
  面紅巾已被對方抓落,不由惶然驚叫出聲。
  范承志以極快的手法扯落對方的蒙面紅巾,一看之下,也不禁
  驚呼出聲,頓時激動得身形籟而抖。
  紅巾蒙面人竟然會是自己的父親「玉面劍客范天華」。
  所有以往的懸疑,一掃而空。
  良久之後,才回過神來,悲聲喚了一聲:「父親!」雙足跪下,
  淚落如雨。
  「玉面劍客范天華」激動不下於范承志,用顫抖的手,扶起愛
  兒,亦自硬咽不能成聲,淚灑胸襟,頻頻撫摸著愛子的頭,足有盞
  茶光景。才告平復下來,和藹的道:「孩子,你剛才和我幻賭是什
  麼意思?」
  「因為您錯!」
  「我錯了。」
  范承志拭乾眼淚,破涕為笑道:「是的,錯的幾乎又鑄成另一種悲劇!」
  「玉面劍客范無華」雙眉緊蹩。詫異的道:「孩子,我錯在什麼地方?」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根本就不是我的母親!」
  「玉面劍客范天華」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久久才道:「孩子,你說的話我完全不懂?」
  於是范承志把自己憤不欲生,蜂紗蒙面女提出疑點,及自己以所佩「龍決」為證物,向「玉面閻羅婆」出示,而對方竟然不識,
  以迄憑了「玉面閻羅婆」臨死所吐露的「筆管」兩個字,經閣筆管
  峰,得見毋親潘婢娟等等經過,娓娓道出。
  「玉面劍客范無華」慚、侮、驚、恨、喜交加,哭、笑、怒。
  奇齊作。他恍如是在聽一則曲折離奇的故事。
  真的,他自己十餘年來,一直被蒙在鼓裡,險險鑄成不可挽回
  的大錯。
  「孩子,我們即刻回筆管峰去吧!」
  范承志神情一黯,道:「母親正引頸而盼佳音,父親請自行光
  左,該兒尚有些事待了,請……請您……恕孩兒不孝,不能晨昏定
  省,承歡膝前!」
  他這話,暗暗含了訣別的意思,此刻他心中一無牽掛,只惦念
  著慘死南海的「紅衣女上官巧」,他要實踐「在他願作連理技」的
  誓言。
  「孩子,你還有什麼事未了?」
  「嗯,一點小事!」
  玉面劍客范無華皺眉沉思一刻之後,凝重的道:「孩子你必須去見見那『百靈會』會長繹紗蒙面女!」
  「為什麼?」
  「天機不可洩露,你去了可能會有意外的收穫!」
  范承志心中不由大奇,們運:「父親要安我見那蒙面女,不知是何用意;莫非父親暗中為我物色了她做我終生伴侶,但、不可能啊,尉遲瓊對我情深似海,我一樣要辜負了她,何況那爭今還不曾見過她真正面目的蒙面女,父親、我只好讓您失望了,不孝有三,無後為人,我將成為天下反不孝的人!」忽地又想起一事,道:「父親,那日雲霧谷『陰魔教』總壇的石層中,終紗蒙面大突然倒戈解了孩兒一場困厄。說是受人之托,莫非、···」
  「玉面劍客范天華」展顏一長道:「不錯。那是為父的安排的技巧,要她加盟『陰魔教』候機而動,助你一臂之力,不然雲霧谷中的動態地理暗道,我如何能瞭如指掌!」
  范承志望著他父親一笑,又道:「蒙面女自承是『南海門』『白沙官『的公主,伺以會接掌『百靈會』?同時前會長『招魂蝶秦媚娘』黑夜飛頭,我疑心是她做的!
  「玉面劍客范天華」神秘的一笑道:「「這個我也不甚瞭解,《匯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范承志不得要領,只得作罷,改變話題道:「那位『飛雷手伍雍』曾因父親的行蹤而守伺在筆管峰前十多年,現在不知
  「啊!那是為父的拜兄,為父的已見過他的面了!」
  范承志躊躇了半晌,紅著臉道:「父親,『天山龍文塗慧勞』;仍不忘情於您……」
  「玉面劍客范無華」神情一肅道:「孩子,過去的事.就讓它埋葬了,何必自尋苦惱!」
  「但是孩兒感她關愛之德曾許諾要為她做這件事,探出您的行蹤?」
  「孩子,你不會告訴她,我已不在人世!」
  「那不太使她傷心了,她是一個善良的人,我不能騙她!」
  「那你準備如何辦』!」
  范承志頓時啞口無言,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不由大感窘迫。
  「玉面劍客范天華」歎了一口氣道:「孩子,讓歲月沖淡她的記憶吧!即使你告訴了她為父的行蹤,又能如何?反而增加她更大的痛苦,不如讓她永遠懷著一分希望還好些!」
  范承志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他還能說什麼?
  「孩子,你事了之後,即到筆管峰來,不要再滯留江湖!」
  「是的!」
  范承志口裡應「是!」心裡另一個聲音卻道:「父親,你再見不
  到你的不孝兒了,他為了實踐昔日誓言,要以身殉為他葬身南海的
  紅顏知己了,饒恕他吧!」俊面之上,立時掠過一抹黯然淒慘之色,
  但隨即又恢復正常。
  他真想痛哭一場,但,不可能呀!他得默默的背上這愛情的十
  字架,讓眼淚往肚裡流,也許,從另一個角度看,他是心安理得
  的。
  他不敢再延下去,他怕會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深深地注視了
  他父親一眼之後,盡量把聲音裝得自然的道:「父親,孩兒該走!」
  您保重!」
  「玉面劍客范天華」默默的點了點頭,望著愛子的身影從視線中消失,他笑了,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笑,他為他的愛子感到驕傲。『殘肢令主楊志宗」的聲名,較之他的師父武林一異「西嶽之主凌夷風」和他自己更要出色,更能臉炙人口。他不由喃喃自語道:「我仍然是幸福的,上天待我不薄,找還有什麼希求?」他一展身形。也走了!且說范承志懷著滿腔悲搶的心情,別了他的父親,馳離華山。這一別就是永訣啊!他的淚水又滾了下來!他在心裡盤算,「北瘋半悟和尚」與自己約定三月之期,無論能否探到尉遲瓊的蹤跡,准在「黃鶴樓」見面,現在約期將屆,而尉遲瓊也已由自己拜託鋒紗蒙面女轉囑她到「黃鶴樓」與雙音見面,自己如果也去的話,以北瘋半悟和尚」的性格,自己難脫不了身,何不請終紗蒙面女轉達自己的歉意呢?由第三者解釋,恐怕要好得多。
  心念既決,兼程向「百靈會」所在地奔去。
  一路之上,思潮起伏,他覺得自己唯一感到遺憾的一件事,就是不能實現對「天山龍女徐慧芳」的許諾,父親的話很對,就比她永遠懷著一分希望還未得好些,否則的話她將嘗嚼絕望的苦果。
  如果告訴她范天華已死,她將面臨可怕的打擊。
  如果照實告訴她范無華的行蹤,她仍然是絕望,她倆根本不能結合啊。
  一分雖然渺茫的希望可以讓一個人依然活不下,但絕望卻能蠶食一個人的生命。
  他不由自語道:「塗姑姑,原諒我,我不想見你受絕望的折磨啊!保留這一點永遠無法兌現的希望,直到你的生命褪色卜」
  另外一件事,就是感到由衷的對不起尉遲瓊姑娘。他無法接受她的愛,他不否認愛她,但他不能愛她。他知道當繹紗蒙面女不久之後把自己的訊息傳給她時,她將是如何的痛苦。她將心碎……
  他實在不忍心把痛苦加在一顆善良的心人。然而他無能為力。
  他不能背棄自己的誓言,因為他的全部感情,已付給了「紅衣女上官巧」,現在,他將把他僅有的也全交給她。
  他不知道人死了是否還有靈魂,是否還能在一個不可知的地方重續舊夢,使情無能補,恨海可填,月缺圓,花殘又開。
  但,他是這樣希望的,而且,他幾乎這樣相信!」
  他似乎感覺到「紅衣女上官巧」已在向他盼喚:「宗哥哥!你終於來了,我盼望著這一天已很久了啊……」
  淚水,使他的眼睛蒙上一層薄霧,身形也不自覺的緩了下來。
  葛在此刻——
  一聲宏亮的佛號,把他從迷茫中喚回了神志,一看,離自己身
  形不到兩丈的地方,並排站著三個老和尚,一個全真道士,八個俗
  家裝束的人,其中一個,他認得是少林「百智禪師」。
  不由止住了身形,激奇的看著眼前這一行人,忖道:「難道五
  大門派上次鑄羽之後,又重迭高手,找場來了?」
  只見當先的一個灰眉老和尚,單掌打一問訊,聲如宏鐘的道:
  「施主敢是『殘肢令主』楊志宗麼葉
  范承志即「楊志宗」劍眉一整道:「不錯,正是在下,大和尚
  法號上下?」
  「老袖少林百了!」
  「有何見教?」
  「百了禪師」高宣一聲佛號道:「少施主持本身藝業,攪得武林
  一片血腥,各大門派,本悲天憫人之旨,不能坐視,所以老鋼等再
  度奉命人江湖……」
  范承志俊面一寒,星目神光暴射,冷冷的道:「在下尚有要事
  代辦,不能久留,大和尚乾脆說怎麼辦吧!」
  五大門派的高手,齊齊為之動容,「百了禪師」灰眉一揚道:
  「阿彌陀佛!請少施主對所行所為,有所解說!」
  「哈哈,在下身負師門血海深仇,索討血債,江湖中盡人皆知,
  有什麼解說的!」
  「不錯,但少施主廣造殺孽,似已超出了索仇的……」
  范承志冷哼一聲道:「大和尚根據什麼如此論斷?」
  「難道施主的仇家有如此之眾?」
  「不錯!」
  「有何為證?」
  范承志心裡忖道:「我就不相信你五大門派有什麼了不起,三
  番兩次的找上我!」心念之中,嘿嘿一陣冷笑道:「這是在下的事,』沒有向五大門派公開的必要吧?」
  「百了禪師」面色登時一變,其餘的十一個僧道俗高手同時冷哼了一聲。
  場中空氣候呈緊張。
  范承志又繼續道:「各位乾脆說準備如何對付在下吧!」
  「百了禪師」沉聲道:「如果施主提不出證據,老鈉等奉命行事,請少施主上少林走一趟!」
  「在下沒有這份空閒!」
  「難道要遏老袖出手……」
  「被逼的是在下,而不是各位名門大派的先進!」
  「如此體怪……」
  「在下極願再次瞻仰何為五大門派的真宗武學」
  「百了禪師」氣得渾身直抖,寬大的飽袖一揮之間,其餘十一個高手,紛紛展動身形,排成一行,各以掌心貼在前面一人的背心之上!
  范承志大惑不解,這究竟是在弄什麼玄虛,立時也自蓄勢戒備。
  「少施主決意要見真章?」
  「在下時間無多,請吧!」
  「百了禪師」朗宣一聲佛號,雙掌前推,其餘十一個高手,並形同時微微一震,一道駭人聽聞的勁氣,以排山倒海之勢,洶湧而出。
  范承志心頭大震,猛叫一聲「導引神功」,猛聚全身真元內力,一招「乾坤失色」倏告出手,剎那之間風雷之聲大作,狂飄亂舞。勁氣撕空裂雲,聲勢之強,武林罕見。
  原來這「導引神功」乃是各以本身功力,經由前面一人的身體,遞傳到最前面那發掌人的身上,所以「百了」這一掌,等於定十二人的功力總和,威力之強,可以想見。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撕空而起,聲傳數里,接著是一連串的悶哼。
  范承志只覺得如遭巨雷轟擊,跟跑退到兩支開外,方才穩住身形,一口鮮血,奪口而出。眼光掃處,只覺除了「百了」「百智」兩個少林僧,兀自顫巍巍的勉強定住身形外,其餘的都已做了滾地葫蘆,呻吟不止,而兩個少林僧,面如金紙,口角血跡殷然。
  范承志伸手一抹嘴角,傲然一笑,又欺身止步,迫到兩僧之前。
  兩個少林僧,以為對方要下殺手,不由亡魂出竅,但事實卻不是如此,只見范承志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本小冊子,送到兩僧眼前。道:「大和尚,這就是證據,索仇的名單。甘露幫血海深仇錄!」一面說,一面逐頁翻開,翻畢之後,傲然的一笑道:「大和尚,失陷了!」
  扔下兩個少林僧,和各門派的高手,飄然而去。
  且說范承志以一招「乾坤失色」震懾了十二個五大門派的傑出高手之後,疾馳向「百靈會」,總舵所在地一黃草壩。
  舊地重臨,輕車熟路。
  時約午末之交,范承志已踏入黃草壩的範圍,只聽號角齊鳴。疊聲的向裡傳送,當他到達那座牌樓之時,蜂紗蒙面女和「索魂嫣娥秦芳蘭」已忙立相迎。
  范承志一眼看到緣紗蒙面女那酷似上官巧的窈窕身形,不禁從心裡歎了一口氣。
  「不敢勞會長二位相迎!」
  「好說,好說,請到蔽會壇內再談如何?」
  「在下從命!」
  三人魚貫走入會壇內的一間華軒落座!
  范承志只覺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蒙面女先開口道:「閣下駕臨蔽會,有什麼指教麼?」
  「在下一來面謝那日雲霧谷援手之德,二來有件不情之請
  「只要我能力所及,一定效勞!」
  范承志面色一整,無限肅穆的道:「諸會長勞駕轉達尉遲瓊姑娘,就說在下赴南海踐約,她對在下的一番好意,只好辜負了,不過在下雖死也謹銘不忘!」
  「你這話沒頭沒尾,我不懂。」
  「會長只要照這樣傳到,尉遲姑娘會懂的!」
  說完滿面黯然神傷之色。
  蜂紗蒙面女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道:「以我所知尉遲姑娘深深的愛著你,你這樣做豈不使她的勞心盡碎!」
  范承志苦笑一聲道:「這個在下深知,不過事逼處此,不得不然!」
  「我知道你到南海的目的!」
  范承志不由愕然變色,道:「你知道?」
  「你有一個紅顏知己,葬身南海,你此去是赴死亡之約對嗎?」
  范承志驚愣的站起身來,驚詫至極的看著蜂紗蒙面女,『說不出話來!
  驀然一
  一聲嬌笑聲中,屏風後轉出一個絕色女子來,嬌滴滴的叫了一聲:「宗哥!」范承志面色驚變,油油道:「瓊妹……你……你還在這…·」
  「是呀!宗哥,我知道你會來,所以在此等你!」
  范承志一時手足無措,尷尬非常,心念幾轉之後,毅然道:「瓊妹,方纔的話,諒你已經聽見了,請原諒我的苦衷,願來生
  說至此喉間像有東西阻住般的,竟然說不下去,尉遲瓊反而秀眉一挑,笑著道:「宗哥,我不懂你的意思!」
  范承志歎息了一聲,略一躊躇之後,嘶啞著聲音道:「瓊妹,別了,願傷珍重!」重字出口,身形一轉,正待……
  「且慢!」蜂紗蒙面女一閃身擋在他的面前。
  「會長還有什麼話要說!」
  蜂紗蒙面女緩緩扯落蒙面降紗——范承志驚悸得連連後退,身形搖搖欲倒。
  她赫然竟是「紅衣女上官巧」!
  「巧妹,你……你……你……這是真的嗎?……」范承志用力揉著自己的眼睛,他以為是在夢中,半晌之後,突然激情的一把樓住「紅衣女上官巧」。
  奏得上官巧粉面絆紅,芳心劇跳,用力掙出個郎的懷抱。
  范承志自知失態,也自面紅過耳。
  上官巧用手一指旁邊的「索魄嫣娥秦芳蘭」道:「宗哥,秦芳蘭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日南海疆舟隨波而流,巧逢秦芳蘭的船相遇把我救回白沙宮,又蒙掌門人把我收為義女,年前重返中原,察知先父是死於繼母『招魂蝶』之手,所以手刃親仇
  范承志頓時恍然,一切前因後果,疑惑迷惆,一掃而空。
  「宗哥,你還到南海赴約嗎?」上官巧笑著道。
  范承志也報之以一笑,這一笑包含了無限甜蜜,辛酸……
  上官巧過去一把牽住尉遲瓊的手,笑向范承志道:「宗哥,我們到後院去吧,小妹已置備了一杯水酒,聊當團圓宴如何?」
  尉遲瓊含羞默默的看了范承志一眼,緩緩低下頭去,范承志報以會心的一笑。
  齊齊轉身,向後院走去。
  從此,武林中又乎添了一番佳話,英雄兒女,笑傲情天!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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