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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湍梓]拔河線上的愛情[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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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0 15:55:37
標題:
[湍梓]拔河線上的愛情[全文完]
拔河線上的愛情
作者:湍梓
她由瘦弱的小偷蛻變為有教養的美少女
全拜她那位長腿叔叔所賜
打從他解救她的那天起,她就認定他了
為了討他歡心,她不再尖銳凌人
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她再也不願暗戀在心
決定大唱「獨立宣言」,藉此待在他的身邊
讓他全面感受到她無遠弗屆的愛
即使他使出各種「封鎖政策」她也不怕
只因她同他一般是個固執堅持的人
他愈是愛在心裡口難開,
她愈是要大聲宣揚
非要在這場愛情拔河賽中
取得最後勝利不可!
誰教他倆的相遇注定了
一生的糾纏……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0-7-10 16:02 編輯 》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0 16:03:13
第一章
「今天又空手了?」一個拔尖的女聲伴隨著籐條聲咻咻而下,落在跪在地上的兩個孩童身上。
「對不起。」充滿懼意的顫音自一個瘦弱的小男孩口中吐出。從他渾身發抖的模樣來看,他似乎很怕這個拿著籐條的女人。
而相反地,跪在小男孩身旁的小女孩,則是挺著同樣瘦弱的肩膀,抬頭忽視這個自稱是他們「母親」的人。
她知道她並不是他們的母親。她和小男孩甚至不是兄妹,他們都是被偷抱來的。從他們有記憶開始,他們就淪為她的賺錢工具,每日早出晚歸,跟著她去幹些非法的行為。只不過果然,胖女人像瘋了一般甩著籐條,打得跪在地上的兩個小人兒縮成一團。
「你這死孩子!」伴女人怒斥著。「你這麼會偷,怎麼偷不到一毛錢回來?」她愈想愈氣,愈是加重手腕的力量。
「我警告你,明天要是再交不出一分錢,看老娘怎麼處罰你!」說完,胖女人露出一個惡毒的笑容,滿口的蛀牙彷彿隨時會衝出了兩隻蛀蟲。
「今天你和小為不准吃晚飯!」她冷冷的丟下這句話,等著看小女孩臉色大變。無奈小女孩根本不為所動,仍是滿臉的鄙夷。
胖女人終於投降。就如往常一樣,她敗給了小路的倔強。
我倒要看看你能逞能到幾時。有了小為這張王牌,我就不信壓不死你!想到這裡,胖女人嘴角勾起一個滿足的笑容,扭動著巨大的軀體朝自己的房間移去,留下兩個孩子瑟縮的坐在破舊的牆角。
「對不起,害你沒飯吃。」小路萬分抱歉的看著小為。小為雖然大她一歲,又是個男孩子,但他生性害羞膽小,相較之下,她反而更像個姊姊。不過她倔強又不懂得求饒,挨揍的人往往都是她。
「沒……沒關係,反正我又不餓。」話雖是這麼說,但他的肚子恰好在此時咕嚕作響。
他們不是聞空門的賊,而是俗稱的「剪溜仔」——扒手。
「你瞪什麼川」「尖銳的女聲再次囂張,這回目標對準昂然挺立的小女孩。她對這個小女孩一向就沒辦法,才七歲大,卻有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早熟與堅強。更甚者,她還倔強的可怕,往往惹得她不得不痛下毒手,打得她皮開肉綻。
小女孩沒答話,只是一味的死瞪著她。那驕傲、寧死不屈的神情果真意得肥胖的女人再次拿起籐條向她揮去,跪在她身邊的小男孩急得連聲求情。
「媽,小路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再打她了!」小為懇求奢胖女人,並側身用身體護住小女孩。
「不用求她!」小女孩仍十分倔強。「她又不是我們的媽媽,憑什麼打我們?」
胖女人聽到小女孩的回答,臉色馬上漲紅,又拿起籐條往小女孩的身上招呼。
「你這忘恩負義的死孩子,虧我把你們養到這麼大,你居然敢說這種話!」咻咻的鞭打聲充斥了整個室內,為這幢如鬼屋般的破舊公寓更添驚悚。
「騙人……」儘管身上傳來陣陣疼痛,小女孩仍咬緊牙關駁斥,「我們吃的東西都是我們自己偷來的,你根本沒有養過我們!」
「小路!」小為緊張的拉住小女孩的衣袖,她的反抗必定會為自己討來一陣好打。
小路臉上馬上露出抱歉的表情,兩手緊緊握住小為細瘦的小手。「今天晚上我們忍耐一下,明天我」定會想辦法找到凱子扒錢。」
小為用力的點頭。「嗯。」
他知道小路為了他,必定會如足全力想辦法弄到錢。小為想著想著,不禁悲從中來,他不知道為什麼命運要這樣對待他和小路。
從他四歲起,就跟著這位叫「媽媽」的胖女人四處偷拐騙。他和年僅三歲的小路常常扮成小乞丐,蹲在街角或地下道向路人行乞。等他們稍大一點,她又訓練他們成為扒竊的夥伴,專門扮演「推車」的角色,掩護她行竊。
而當他們大到足以獨自行動而不會被懷疑時,也是他們悲慘命運的開始。都是他不好,要不是他太膽小,也不會老是害小路失手了。
可是,他真的很怕。他好怕會被警察伯伯遠到。
「我們趕快睡覺,睡著了就不會覺得餓了。」小路擁住小為的肩膀,兩個小孩就這麼緊緊相依,縮在牆角直到天亮。
明天我一定會扒到錢……這是小路跌人夢鄉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泓理!」清脆而略帶驕氣的嗓音來自一位面目清麗的年輕女子。伴著她的呼喚聲的,是不曾間斷的小跑步。
「葉泓理,你給我站住!」女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終於忍不住地大叫,而被喊叫的對象仍是一貫的傲氣,連頭都懶得回。
這就是女人!葉泓理嘲諷的想。
他這麼自大是有道理的,此刻追著他跑的女子正是某間知名大學的校花,還虛長他兩歲。
他繼續睬著他的步伐,速度不變,未曾因為限在後頭的清秀佳人而減速一絲一毫。
女人真是種奇怪的動物,光憑著一張臉看人。就因為他長了」張如同潘安再世的俊臉,再加上他一百八十三公分的修長身材,使得他成為許多人心中的「最佳男主角」,倒追他的女性多如過江之鯽。
「葉泓理!」林芝珊再度扯開喉嚨大叫。
葉泓理對她的叫喚置若罔聞,他還要趕去打工呢。
身後的聲音愈來愈遠,泓理慶幸自己終於擺脫了林芝珊那八爪女的糾纏。其不知道古代的潘安是怎麼活過來的?那些有著「追夫狂想曲」的大小花癡加起來至少有台灣海峽的水那麼多,他真希望能外銷一些給大陸。
這時,在他前方的轉彎處站了兩個約七、八歲的小孩子。
「小路,你真要扒那個人的錢啊?」小為緊張地捉著小路的衣角,手心宜冒汗。
「沒辦法啊。」小路無奈的回答,邊強作鎮定的窺視來人。「再不下手又得空手回去了,那胖女人才不會輕易繞過我們呢。」
「可是……可是那個人好高,看起來像巨人。」
「我也知道呀。」小路害怕的吞了吞口水,「但是天就快黑了,今天若是再不交錢,」定又沒飯吃。」她是不要緊啦,反正也餓習慣了,她怕的是弱小的小為受不住。
「可是……」
「不要再說了啦!」凱子正迎面走過來,她得把握住機會。這隻羊看起來不怎麼肥,但有點油總比只有骨頭好。
「你假裝去問路,我再找機會下手。」小路立刻分派好任務。
這招是「扒手七大招」的其中一招——明知故問。利用「推車一——即掩護人——問路的時候,「雞老闆」再伺機扒取被害人的錢。使用這一招待通常需要三個人,現在由於他們只有兩個人,被逮著的風險也相對提高,這也是小路緊張的原因。
「可是……」
「你想再挨打嗎?」小路提醒他昨晚所受的待遇。
「不要。」一想到被打,小為就忍不住顫抖。
「那就快行動。」小路不給他退怯的機會,硬生生的就將小為推出去,擋住目標物的去路。
「先……先生,請問……請問……」在泓理精明雙眸的注視之下,小為有些語無倫次。
天啊,這個人好像巨人!
「小弟弟,你要問我什麼?」泓理極為溫和的彎身面向小為,剛好給小路下手的時間及高度。
「請問……請問……」小為連吞好幾口口水。他實在沒用極了,不僅沒勇氣做「雞老闆」,連「推車」都幹得亂七八糟,比小路還不如。
「請問什麼?」泓理滿是困惑,眼前的小男孩是如此驚懼,難道他長得一臉壞蛋模樣?
「葉泓理……」
突然間,他感到不對勁。有人在動他的背包!他憤然轉身,卻看見一個小女孩出現在他的後頭,手裡還拿著刀片。
「SHIT!……」他無法控制的咒罵。這死小孩真不識貨,竟然割壞了他班尼頓的背包!
「你!」他霍地捉住想要落跑的小女孩,女孩張牙舞爪地掙扎著,臉上沒有一絲的恐懼。
「死壞蛋,臭雞蛋,放開我!」被提著衣領的小路拉開嗓門大罵。
泓理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做賊的人居然還義正詞嚴的大罵被害者,這還有天理嗎?他不可思議的搖搖頭,把小女孩放下。
「為什麼當扒手?」泓理右手捉往行竊的小路,左手則握住抖得快昏倒的小為。
「我才沒有當扒手,才沒有偷你的錢。」小路死不承認。胖女人曾經教過他們,一旦被逮著就矢口否認。他們才七、八歲,警察也奈何不了他們。
「沒有?」泓理快氣暈了,為什麼現在的小孩教養這麼差?這是為麼,」他倏地改握住小路來不及丟掉的刀片,惡聲惡氣的質詢。
小路見此卻難逃,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放聲大哭大叫:「你欺侮人!你欺侮人!」
她的尖叫聲果真引來了路人的注意。泓理氣憤的鬆開了雙手,四周的人群有愈聚愈多之勢,他可不想被莫名其妙的冠上「誘拐孩童」的罪名。
小路趁此大好機會,提起右腳朝泓理的小腿用力一踢,泓理痛得彎下了腰。
「你這小鬼……」泓理朝開炮的兩個瘦小背影投予憤恨的一瞥。
壞小孩!你最好求老天保佑,別再讓我碰見你,否則你就死定了!他憤然的對天發誓。
時光荏苒,紛飛的落葉帶走了流金歲月,卻帶不走纏繞在小路身上的噩裡。
十三歲的她照理說應該就讀於國中一年級。
可是她沒有,因為她沒有戶口。
她明白自己的遭遇是匪夷所思的,畢竟在現在這個社會中,很難找到像她這麼年輕的文盲。
不知道小為現在在幹什麼?他又在哪裡呢?三年前,小為終於受不住非人的虐待而逃離,留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生活在那個地獄中。
自從小為逃走之後,胖女人就更加嚴格的看管她,而且不知打哪找來一個男人,每天都用色迷迷的眼光打量著她。她真怕,怕哪一天會被那下流的男人奪去清白。
打起精神來吧!小路鼓勵自己。在最艱難的環境之下她都能活下來,那條死爛蟲也一樣難不倒她,他休想碰到她一根寒毛,她手心微微冒汗的注視著由前方走來的英挺男子。她已經打聽過了,這個叫葉泓理的男子是「飛宇集團」的新任總裁,身上應該帶有不少現金。幹完了這一票,她就要帶著錢遠走高飛,不再回去那個人間地獄。
不過,那有些困難。一來是因為胖女人的眼線很多,總有辦法找到她並打得她半死,二來是這個叫葉泓理的看起來不像是很好搞定的人。而且,她總有一種根荒謬的感覺,好像在哪兒見過他。
不可能吧川像他這種有錢人,她怎麼可能見過他?可是……她真的有這種感覺。
來了!她深吸一口氣。以前還有小為可當她的搭檔,現在她只能靠自己。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0 16:03:24
小路決定採取「聲東擊西」的策略,推車兼雞老闆,務必扒到他的皮包。
「小朱!」她拉開嗓門跑過去,熱切的拉著一臉莫名的泓理。
「小朱,你不認得我了?」小路故意裝出驚訝的神情。
「小……」泓理不知道該稱呼她為「小姐」或是「小妹妹」,這個看起來半大不小的女孩有著一雙靈活的大眼,而她的眼底彷彿隱藏了過多的悲哀,那使得她看起來不可思議的早熟。
「小妹妹,你大概認錯人了。」幾經猶豫後,泓理還是決定稱呼她為「小妹妹」,因為她瘦巴巴的身材說明了她尚未發育。
「是嗎?」小路的心倏地一沉。這個姓葉的似乎很精明,她得再想別的法子才行。
有了,假裝跌倒。這樣她就有機會接近他的身體。她幾乎已經看見西裝外套內的黑色皮夾在向她招手。
心意既定,她連忙做出道歉的動作。「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沒關——」泓理話還沒來及說完,小路瘦弱的身體霍然住他的方向倒下,他連忙伸手扶住她。
太好了——小路心底雀躍不已,趁著他彎腰的那一瞬間,準確無誤的找到皮夾的所在並抽出,但同時她發現自己還拿著黑色皮夾的右手正被*只有力的大掌握住。
這天殺的男人居然看穿了她的詭計!
「小妹妹,你還有什麼話可說?」泓理隱忍住滿腔的怒氣,臉色平靜的詢問著,反教小路一陣驚慌。
「我……」小路刷白了俏臉,她已經十三歲了,是個青少年,被逮到會有什麼下場?
「死壞蛋,臭雞蛋,放開我!」她一時情急脫口罵道,忘了自己是被當場遠到的現行犯。
這幼稚的罵人言語似乎在哪兒聽過……他想起來了!是六年前那個無禮的小鬼!泓理仔細的審視她的臉:紅通通的臉上滿是失望的憤怒,和那小鬼如出一轍。
沒錯,就是她!真是冤家路窄,事隔多年,他竟然又被扒了,而且還是被同一個人扒。
只不過上回被她狡猾的逃掉了,這回看她還有什麼把戲可要!
泓理露出一個貓捉老鼠的笑容,好整以暇的道:「我記起來了,就是你!」他的笑容擴大,「事隔多年,我大學也念完了,甚至在工作了,怎麼你還在當扒手?」
小路闊言,面色倏地漲紅。難怪她一官覺得他眼熟,原來是六年前被她踢過一腳的倒楣男子。完了!這回不死都難。
「不關你的事!」她迅速反擊。「我生來命賤,不像某些人生來好命,投胎到有錢人家。」
這幾句話讓泓理的眼睛迅速瞇起。這個不知好歹的小鬼,處於劣勢還敢如此囂張?好!
他倒要看看她能囂張到什麼時候。
「好鋒利的口才。」他冷笑。「等你到了警察局,再向警官敘述你不幸的遭遇吧!」
「警……警察局?」小路的臉色有如死灰,原本靈活的大眼也變得呆滯。
「你還有更好的建議嗎?」泓理得意的笑著,這隻小山貓也有害怕的時候?
「不……不要送我去警察局,求求你。」小路急得掉下眼淚。她不想進警察局,一點都不想。
看著小路蒼白的臉,泓理有一秒鐘的心軟。但一想起她先前的惡劣行為,他的心倏地一冷。這個社會就是充斥著太多同情心氾濫的傻瓜,才會造成青少年的胡作非為,他決心不淪為其中之一。
「你怕進警察局卻不怕當小偷?」他不可思議的搖搖頭,為這麼一個清秀小佳人深感可惜。〔難道你沒想過可能會有失手的1天?」
或許是他輕蔑的眼神刺傷了她,也或許是她羞愧於自身的偷竊行為,在這瞬間,小路像只掉人陷阱中的野獸不斷地掙扎,企圖掙脫泓理鋼鐵般的箝制。
泓理被她這突來的舉動嚇著了,差點讓她脫逃成功。而經她這麼一掙扎,他也火了,更是加重手腕的力道,讓小路開始懷疑她的手腕怎麼還沒被折斷。
「臭小鬼,我好心勸你,你居然這麼凶悍?」他的眼眸倏然轉暗,口氣也不再輕柔。
「你這個有錢的大少爺懂什麼?」小路的眼眶溢出淚水,再也忍不住心中那份挫敗。她又何嘗願意當扒手?她也想像普通的少女一樣唸書、逛街,更想和朋友躺在床上,興奮的說著對未來的憧憬。可是她沒有機會!她的生命原本就是一個笑話,一個連她自己都無法掌握的笑話!想到這裡,她更覺悲哀。不知怎麼地,這位英俊男子總能引發她內心深處最劇烈的悲傷和羞恥。
她是該覺得羞恥,但他養尊處優,又有什麼資格來評斷她的行為?突然間一股強烈的恨意湧上她的心頭,她不要、也絕不會在他的面前不弱。
小路提起右腳決心好好的踹他一下,未料他卻輕鬆的躲過攻擊。
「還來?」泓理的怒氣猶如即將爆發的火山。這小鬼居然想故伎重施?「老套了,小鬼。看來在你忙著算計怎麼偷刖人錢包的同時,也得學學萬一被逮到了該怎麼脫身。」
小路的臉又漲紅了。她從來沒碰過這麼難纏的「被害人」,或許她已經太老了,不再適合從事這一行。
「要殺要剮都隨你便,用不著這麼多廢話!」她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進少年監獄嘛!
反正再怎麼差,也不會比她現在住的地方可怕。
「你……」泓理的眼睛危險的瞇起。這個小鬼真會惹人發狂。六年前她就是一個小惡魔,六年後仍是如此,她的父母究竟是怎麼教的?
「你家住哪裡?」他突然問道。他倒要看看能教出這等刁蠻無禮小鬼的父母究竟是何方神聖。
「你……你問這個幹嘛?」小路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嚇到二時給巴起來。
「送你回家。」泓理十分滿意她錯愕的反應。一般做錯事的小鬼都怕這招。
她的碓怕!原本打算幹完了這一票就遠走高飛,沒想到卻出了這麼大的差錯,她完了!
「我不要!我不要回去!」小路萬分恐懼的猛搖頭,她寧願死也不願意再回「家」。
「由不得你,小鬼。」泓理的口氣中充滿了不耐。「我沒送你進警察局已經算饒過你了,休想再討價還價。」
「我不要!」她仍直搖頭,彷彿他講的「家」是一個恐怖的地方。
泓理不由得攢起眉頭,這小鬼未免太不識相了。
「我是要送你回家,不是要推你人地獄,你用不著這麼害怕。」
他溫和的語氣給了小路一絲希望。她猛然抬頭,以最柔弱的口氣及眼神求他。
「我拜託你燒過我好不好?我保證下一次不敢了。」
這麼謙遜,這麼溫和,可惜這只不過是她逃脫的伎倆。泓理深吸了一口氣,她的狡猾更加深了他欲探究竟的決心。
「我相信你絕不會有下一次,因為我決定親眼目睹你父母是怎麼『管教』你的。」他丟給她一個冷笑,粉碎了小路滿懷期待的心。
「你不懂!」她急得大叫,眼淚又湧上她的眼眶。「我不能回去!」
「為什麼不能?」她奇怪的驚慌引發了他的好奇心。「莫非你逃家?」
「對,我逃家。」小路連忙咬住這塊救命浮板,殊不知這是泓理引她上鉤的誘餌。
「那我就非得將你送回家不可了,一個小孩在外面遊蕩是很危險的。」泓理放意講得很輕柔。他倒想看看她還能再編出什麼理由。
「你如果送我回去,我會更危險!」事到如今,小路決定說出實情,或許他會因此而饒了她。「我沒有父母,你要送我回去的地方是個地獄,我會做扒手完全是被逼的!」
「被逼的?」泓理滿是懷疑的看著她仍緊握住的黑色皮夾。從她熟練的程度來看,恐怕她說請的技巧也不遑多讓。
「別再說了,我才不信你的話。」他做個結論。「你再不告訴我你家在哪兒,我就送你去警察局。」
這自大的混蛋!她這麼求他都沒有用,他的心是鋼鐵鑄的嗎?
「送我去警察局好了,我才不怕。」反正她就是不要再回到那個「家」。
「你不怕?」泓理的笑容充滿嘲諷,他從沒看過這麼倔強又這麼早熟的小女孩。
他乾脆自己動手尋找可能的線索。他一把奪下她手中的黑色皮夾塞回自己的西裝外套中,再伸手翻她的短薄外套,期望能翻出一些蛛絲馬跡。
〔你幹什麼?——小路尖叫著,對這種異性問的陌生接觸產生極大的震撼。他不帶情慾的搜索引燃了她體內一股莫名的感覺,彷彿有一道電流竄入她的頸項。她不懂那是什麼,只知道那根……不舒服就對了。
「找地址。」他笑得深沉。「既然你不告訴我你住哪裡,我就自己找。」
「不要找了!」她滿臉通紅,無法克制的心跳加快「我告訴你就是了。」
「很好。」他仍不放鬆對她的箝制,這個小鬼的脫逃功夫可是一流。
「我會告訴你,可是我也會恨你一輩子」一想起那座人間地獄,小路的臉色不由得變得蒼白。
是老天要滅她嗎?還是她終究躲不過被奴役的命運?她有一種預感,過了今天,她將不再是她。但她會變成什麼呢?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許會被胖女人打死,或許會被垂涎她已久的矮子霸王硬上弓,抑或,她能幸運地遇到轉機?
「現在你會很我,但將來你會感謝我。」泓理毫不在意的回道,對小路炙熱灼人的恨意相當不以為然。
「我懷疑會有那一天。」隱忍住狂吼的衝動,小路算是認輸了。
她輸給了命運,輸給了這個六年前她踹過一腳的男人。
而今,她只能紅著眼眶,像只被縛住手腳的小貓,無助的被葉泓理拎回那座人間地獄。
誰能救她呢?
泓理沒來由的感到一陣煩躁。
不知怎麼地,自從昨日下午他將那名小扒手送回她家之後,他就一直處於這種極端不安的情緒中。
或許是她母親過於偽善的道謝引起的吧?他不耐煩的燃起一根煙,對於擺在桌上的文件視而不見。
他實在沒空理那個小鬼,父親突然因心臟麻痺而去世,他才剛接管「飛宇集團」,尚搞不清楚狀況,眼前有一大堆事情正等若他去做。
但那小鬼的眼神實在很不對勁!在她那超重的母親甩上房門之前,他看見了她的恐懼。
那雙清靈的大眼中浮現出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光亮,彷彿她早已明白她將會受到何等待遇。
莫非她說的都是真的?那小鬼不是在說謊?
「該死!」他輕聲的詛咒。若那小鬼所說的都是真的,那他不啻是將她推向地獄!
想到這裡,他瑟縮了一下,不敢想像那小女孩會有什麼下場。
不行!他得過去看看。就算是自己多心也好,至少求個心安。
下定決心之後,泓理以最快的速度到達那楝破敗的公寓。事實證明他的疑慮是對的,因為從公寓裡傳來的尖叫聲,在在說明了小女孩正處於危險之中。
「Shit!」泓理急得滿頭大汗,不斷地按門鈴。可是裡頭的人就是不開門,而小女孩的尖叫聲卻愈顯淒厲。
「不要!」小女孩淒厲地喊道,似乎正在奮力抵抗某件事。
站在門外的泓理被她的尖叫聲喊得心慌意亂,他知道她必定是出事了。
他連忙拿出隨身攜帶的瑞士刀,挑出其中的一根細鐵棒插人鑰匙孔。拜他多年打工所賜,他在鎖店學會了這一招。
「卡」的」聲,門開了,而映入眼簾的景象卻教他的心臟差點停止了跳動。
小女孩幾乎被強暴!一個矮肥的男人正壓在她的身上,並且將她的衣服撕裂。
強烈的怒氣佈滿他的眼睛。他要殺了這個人渣!
泓理一把提起矮肥的男人用力甩向一旁看熱鬧的超重婦人,兩個大小胖子撞成一團。
「是誰?」胖女人推開壓在她身上的同居人,撐起像只大母牛般的身軀,尖聲大吼著。
「是你!」當她看清來人是地,臉上不由得一陣青綠。「你是怎麼進來的?!」她明明有鎖門啊。
「這你不用問了。」泓理不屑的打量只會鬼叫的胖女人和仍蹲在地上發抖的矮小男人,心中湧上一股想吐的感覺。
當他的目光掃向不住地發抖,又極力想掩住自己身子的小路時,他的眼中霎時浮現出一抹溫柔。他脫下外套覆住她的身體並抱起她。
「等等,你休想帶走我女兒。」眼看著搖錢樹就要被帶走,胖女人連忙跳出來攔人。
「你女兒?」泓理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理都不理胖女人的叫囂,逕自看著懷中的小路,朝她問道:「你是嗎?」小路無力的搖頭,怎麼也沒想到他會來看她,又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她。她和他還真是有緣。
他的肩膀好寬,胸膛又好溫暖。她不假思索地將自己的臉埋入他結實的胸膛之中,彷彿一隻找到港口休息的海鷗。
「她說不是。」泓理高傲的睨著顯然已經氣壞的胖女人,那只超重怪物還恬不恥的橫在他前頭。
「她確定是我女兒!」胖女人仍堅持著,甚至還哭天喊地大罵起來。「你這個沒心肝的死女孩,虧我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居然」
「夠了」泓理憤怒的大吼終於讓胖女人住了嘴。「你口口聲聲說她是你女兒,證據在哪裡?她的出生證明呢?你家的戶口名簿呢?」泓理不容他人反駁的證據雖教胖女人心慌,但她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別的她不會,
「我家的戶口名簿關你什麼事?你私闖民宅又隨便帶走我女兒,我可以上警察局告你!」「請便!」泓理冷笑,他料想到這隻大母牛沒那個膽。向警察說明案情時可別忘了提起你唆使他人犯罪這一項,我相信法官必定會對這一點極感興趣。」胖女人的臉色果然如他預料中的難看。她臉上青綠白紅四色交錯的奇景雖然好看,但他?
可沒有閒工夫耗在這裡,他還要處理這小女孩的事。
「你……你不會……」胖女人難得給巴。
「我不會嗎?」泓理的笑容就像十二月的寒霜。「我勸你今天就搬家,畢竟等到警察找上門才開溜是太晚了點,不是嗎?」
他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意來滿室的驚懼。踢上房門後,從裡頭傳出的尖叫、辱罵聲至少可傳到兩條街以外。
被抱在泓理懷中的小路抬頭注視著他。他的胸膛令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溫暖和安全。
「別擔心,你安全了。」泓理柔聲保證,心中正考慮著該如何處置她。
「我安全了。」她心安的道,再一次將頭理人他充滿安全感的胸膛中。
該如何處置她呢?交給孤兒院?不,那樣不好,她的個性那麼叛逆,一定受不了刻板的團體生活。或許他可以將她交給政府,總有一些機構是專門收容像她這種小孩的……
「我屬於你了嗎?」埋在他胸前的小路突然抬起頭問,動人的眸子裡滿載著信任和歸屬。
忽然間,泓理發現自己無法背叛她的信任。她或許是個小麻煩,但他實在無法冷血的漠視她的不幸。或許是她那雙早熟的眼太動人,也或許是她可憐兮兮的語調打動了他,總之,他都無法冷漠的對她說「不」。
「是的,你屬於我了」這句話奇異的牽動了他孤寂的心,也牽動了小女孩充滿期待的眼眸。
「那真好。」小路安心的睡著了,而泓理也放心的擁緊她。
對昨日還是怒目相向的兩人而言,明日將會是個全新的開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0 16:03:40
第二章
「你要收養她?」說話的男人語氣中充滿了不信與驚訝,彷彿這是個天大的笑話。
「別將嘴張得老大,小心飛進蒼蠅。」泓理涼涼的諷刺他的好友兼法律顧問。
「你沒聽錯,我是要收養她。」他接著說道,並燃起一根煙,透過煙霧看向耿青雲。
「你可別告訴我那不可能。」
「的確不可能。」耿青雲微微一笑,口氣中不無遺憾。「根據中華民國現行法律,領養人需年長被領養人二十歲以上方可通過申請。你怎麼看也不像大她二十歲。」他也點起一根香煙,同樣透過煙霧打量泓理難得的放鬆神情。自從泓理接管「飛宇」以來,他已經許久未見到他這樣的表情。以前的泓理很愛笑,臉上總是掛著親切和藹的笑容,但現在的泓理臉上只有嘲諷與嚴肅,彷彿打算此生就這麼過了。
耿青雲忍不住歎氣,身為他的好友,他真不希望看見泓理變成一個愈來愈冷血的男人。
但他也瞭解加諸在泓理身上的重任與期許,那迫使他不得不成為一個如鋼鐵般的男人。
老實說,當他看見泓理抱著一個營養不良的小女孩,並要他馬上辦理須養手續的時候,他嚇了好大一跳。畢竟這是他成為泓理的律師以來,第一次經手公司以外的事務。不僅如此,泓理強烈的收養意願更是令他感到驚訝,他甚至拒絕了將她送至收容機構的提議。
「該死!」泓理極不文雅的詛咒出聲,並煩躁的熄掉手上的煙。「中華民國的法律真是嚴謹得令人肅然起敬啊。」他諷刺道。「除了透過收養這個途徑,可還有別的辦法?」
「有。」耿青雲立即接口。「你可以申請成為她的監護人,但先決條件得要她的父母同意才行。」
「所以說來繞去,還是得先幫她找到一對父母。」泓理唇邊勾起一個淡淡的微笑,看不出情緒好壞。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處理了。你負責幫那孩子找一對願意掛名收養的夫妻,多少錢都沒關係。」說完,他又燃起一根煙,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那小女孩不知道睡醒了沒有?
「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簡單。」耿青雲的話成功的讓泓理調回注意力。
「怎麼說?」泓理挑起一邊的眉毛。
「那孩子沒有戶口,等於是幽靈人口。她必須先上警察局備案說明原由,才能一步步進行收養程序。」那還是初步而已。泓理此番的堅持,將會帶給他一大堆不必要的麻煩。但最麻煩的還不在於此,他不認為泓理懂得如何去照顧一個小孩,畢竟孩子不是寵物,不能說丟就丟。
「那就去備案!」泓理再一次熄掉手上的煙,不耐煩的看向好友。不知怎麼地,今天他特別容易感到煩躁。或許是因為那小女孩迫使他必須更改原來的計劃吧,他一向討厭既定事物因外力而更改。「該怎麼做就去做。你才是律師,不是嗎?」
泓理不耐煩的語氣教耿青雲不禁挑起眉,他已經許久未曾這麼對他說過話,泓理究竟是哪根筋不對了?
「我是你的律師,也是你的朋友,當然有義務提醒你將會面臨的困擾。你確定要收養那孩子嗎?她是人,不是小動物,不能說不要就不要,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沒養過寵物,不清楚養寵物的規矩。」泓理略帶自嘲的回答。「不過你放心,我雖沒養過寵物,但我絕不會任意丟棄她。」他又不由自主的燃起一根煙,表情一樣煩躁。
耿青雲除了歎息之外,也只有照辦了。他和泓理從幼稚園開始就認識了,所以他非常瞭解泓理的脾氣。每當他開始出現這種語氣時,那就代表一個意思——別再囉唆。
他是個好律師,也是個好朋友,當然懂得從善如流。
「既然你堅持,那我還有什麼話說,自然是照辦了。」耿青雲邊說邊掏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準備記錄資料。「那小女孩的姓名?」
「不知道。」泓理回答得乾脆。
「不知道?」耿青雲一陣錯愕,泓理竟連人家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就將人扛回來?他忍不住搖頭,為好友的衝動深感不可思議。
「那麼,你也不曉得她的年麟羅?」問也是白問,不過值得嘗試。
「你今天的廢話不少。」泓理幾乎想把整根香煙塞進耿青雲的鼻孔,他這個律師是怎麼當的?
「那我也沒轍了。」他又不是神仙,沒有資料教他怎麼安排。「看來只有搖醒那小女孩問個仔細,否則我無法辦事。」
「那就——」泓理的話被三樓客房傳出的尖叫聲打斷。
兩個大男人互看了」眼,隨即拔腿狂奔至三樓。發出尖叫的並不是躺在床上歇息的小女孩,而是準備為她沐浴更衣的張媽。
「張媽,怎麼回事?」泓理不太高興的詢問失聲尖叫的張媽。張媽在葉家服務已經十年了,平時為人還算冷靜。
「少爺。」張媽仍是一臉驚嚇。「那孩子的背、大腿上都是鞭痕……」她邊說邊掉淚。
什麼樣的畜生會這麼凌虐一個小女孩?
「鞭痕?」泓理臉色驟變,他一把將張媽推向身後,大步靠近床邊。
被張媽的尖叫聲嚇呆的小路一看到往床頭靠近的泓理,連忙拉起薄被覆蓋住自己的身體。
真該死,那管家婆幹嘛叫得這麼大聲?
「不准遮!讓我看看你的傷。」泓理毫不溫柔的扯著棉被。
「我不要!」裡在棉被裡的小路滿臉倔強,誓死反抗到底。
「混蛋!」泓理忍不住咒罵。天燒得對付這個小麻煩需要有耶穌基督的精神。「給我放手!」
「我不要!」
站在一旁的耿青雲若有所思的看著這個有趣的畫面。薄薄的棉被因兩人的對峙而扭轉成一條麻花卷,各據一方的人兒就像是在拔河似的各自堅持著。
。莫非這就是他們未來的相處模式?在這瞬間,耿青雲反而感謝小路的出現,他相信泓理往後會愈變愈無情,而小路會是他生命中的調和劑,雖無法全盤改變他,但至少全使他柔軟些。
「你再拉著棉被,我就摸你!」泓理出口威脅。
「你揍啊!反正我也習慣了,打死我算了」也省得留在人間繼續受苦。
這句不經意的話讓在場的三個大人都安靜了下來。尤其泓理。自小養尊處優的生活使他很難想像被虐待的滋味。
悶在棉被裡的小路反倒忍不住,好奇地探出頭,怎麼她才隨便說一句話,就讓所有的人變成了啞巴?
很快,她發現這是一個錯誤,因為泓理正趁她鬆開棉被的機會,以迅雷掩耳之勢掀開被子,露出她滿是鞭痕的裸背。
「啊、」這次換小路尖叫,她根本來不及搶回棉被,便教泓理的大手壓回床上。
「這是誰打的?是不是那頭大母牛?」泓理極力壓抑住心頭那股奔竄的怒氣,臉色鐵青的問道。
他的手好冰。小路半是害羞半是愉悅地享受著泓理的輕撫,幸好她的頭正埋入枕頭中,否則就糗大了。
「是不是?」泓理再一次逼問。
真的好舒服……小路忙著掉人自己的感官之中,根本聽不見泓理的問話,直到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手抬起她的下顎。
「是不是她打的?」泓理的臉靠得很近,近得讓小路滿臉通紅。她從沒看過這麼俊俏的男人,比電視明星還使上好幾倍。她幾乎忘了呼吸,一顆心也枰枰跳個不停。
「到底是不是?」泓理已經瀕臨失去耐心的邊緣。
「我不知道。」小路乾脆來個相應不理,再一次將頭埋人枕頭中,以掩飾紅成一片的小臉。
「你會不知道自己被誰打?」泓理為之氣結,差點當場拆了小路的骨頭。
眼看著拔河遊戲又要登場,耿青雲趕緊出聲制止。
「泓理,我們不是有話要問?」
「沒錯,我們是有事要問這個小麻煩。」泓理抱胸而立,決定不跟小路搶被子了。
「我不是小麻煩,」小路不甘受辱的抬起頭反駁。
「你不是小麻煩。」泓理同意。「是個大麻煩!天曉得當初我怎麼會想到要救你。」簡直是自找麻煩。
「我又沒請你救我!」雖然知道自己的態度很不對,畢竟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她就是無法忽規他語氣中的輕蔑。
忘恩負義的小鬼!他真是得了失心瘋才會一時衝動救了她!
「既然如此,你還待在這裡做什麼?何不趁早滾蛋!」
「滾就滾,有什麼了不起!」小路努力噙住即將泉湧的淚水,倔強的回瞪泓理。
「幫她把衣服穿上,張媽。恐怕這小鬼不懂得「感激」這兩個字讀怎麼寫。」泓理滿帶怒氣的命令管家,顧不得他正對一個小孩發脾氣。
小路聞言再一次羞紅了臉。她的確不懂這兩個字該怎麼寫,誰教她是文盲呢。
「我是不懂!」難為情加上氣憤,使得小路像只發了瘋的小貓,身上雖僅裡著一條薄薄的棉被,仍是朝泓理的方向衝去,伸出手企圖抓得泓埋頭破血流。
泓理捉住小路突如其來的利爪,帶著滿臉的困惑注視著小路非理性的行為。
在他的瞪視之下,小路更是覺得慚愧。為什麼上天這麼不公平,將最完美的一切賜給這位有如神祇的年輕人,而她卻連大字都不識一個?
「我不識字!你聽到了嗎?我不識字!」掏心剖肺般的哭喊自小路的咽喉中溢出。她不願在泓理的面前示弱,可是她也不願意泓理誤解她。
她竟是個文盲?!
泓理不禁愣了一下,在即將邁人二十一世紀的今天,竟還有如此年輕的文盲?!
面對著滿臉淚痕的小路,泓理的心不期然的揪緊。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珠之後,他連忙轉身以避開小路驚訝的表情。
「看來我們的麻煩還真不小,不是嗎?」泓理半嘲諷的對耿青雲說,並以眼神示意他一起走人。
「替她把衣服穿好後帶到二褸書房,我和耿律師有話問她。」泓理不帶感情的交代張媽,隨即和耿青雲一同離開。
「他……他一向都是這麼凶嗎?」小路一面穿上衣服一面問。
「你是說少爺?」見小路點頭,張媽露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神情,像是欣慰又像是擔心。
「以前的少爺是個很和氣的人,時常開懷大笑。自從老爺去世以後,少爺就變了個樣,變得既陰沉又嚴肅。今天算是他兩年來第一次發這麼大的脾氣,真令人高興。」能偶爾發洩一下情緒總比開在心底好。
「他發脾氣你還高興?」真是個怪人。
「以後你就知道了。」
她懷疑還會有以後。剛剛她以為由自己就要被掃地出門了,沒想到葉泓理卻臨時改變主意。
不管往後的命運會是如何,最重要的一點是,她終於脫離了胖女人的魔掌。
她為此感謝上蒼。
「你們要問我什麼事?」小路滿臉戒備的盯著眼前的兩個大帥哥。從進人這幢氣派豪華的別墅開始,她就渾身不自在,就好像……一個小乞丐跑到一個他不該待的地方一樣。
「注意你的禮貌,小麻煩。」泓理不悅的攢起眉頭,並燃起一根煙。我不趕你出去,並不代表我們必須忍受你的無禮態度。」
「我幾時無禮了?」簡宜是亂冤枉人。
「現在就是!」這口氣惡霸的女孩還敢狡辯!
戰火又點燃了。耿青雲忍不住在心裡輕歎了一口氣。雖說能激起一點火花是好的,但火花太多可就大大不妙,他得快點打圓場才行。
「好了好了。」耿青雲舉起雙手阻止他們倆的針鋒相對。「我們還有正事要討論,有什麼非得以武力才能解決的事情,請你們以後再自行解決。OK?」反正以後要相看兩相厭的日子多得是,急什麼。
「是他先惹我的!」小路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你——」泓理氣得瞇起眼睛。
「OK,OK。」耿青雲趕緊出言阻止,正事要緊哪。「是這樣的,泓理想收養你,但法律上不允許。所以我們將為你找到一對名義上的養父母,但實際扶養你的人是他。換句話說,泓理將會成為你的監護人,照顧你直到你成年為止。」夠白話了吧?她應該能聽得懂。
「監護人?這是什麼玩意兒?」她是有聽沒有懂。
沒聽懂?耿青雲只得想辦法再解釋得白話些。「監護人的意思就是說,泓理將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讀書,直到你滿二十歲能夠獨立為止。」
供她吃、供她穿、供她唸書,那不就是——「天啊!難道我要叫他爸爸?!」她才不要呢!
泓理一聽到這個名詞,馬上宜起原本逐漸放鬆的背脊。「我才沒那麼倒楣,有你這種粗魯的女兒。想當我女兒……下輩子吧!」
太過分了!小路氣得膛大雙眼。她沒資格當他女兒?好!她就硬要喊他「爸爸」,看他能奈她何,大不了回街頭重操舊業,反正又餓不死人。
「我突然覺得很想有個「爸爸」,我能有這個榮幸喊你一聲「爸爸」嗎?」
這小鬼!
泓理瞇起眼,疾射出肅殺之氣。她竟敢挑釁捉弄他!他倒要看看是誰捉弄誰。
「好啊,你喊呀。也好讓我有個機會預習當父親的滋味。」
小路登時啞口無言,楞在原地半天無法說出一句話。她原本只是想出口氣而已,沒想到會把自己逼人死胡同裡。可是她又不甘心就此認輸,怎麼辦呢?
「誰……誰要喊你,你又……不老。」事實上是年輕得令她心動。
「這跟年齡扯不上關係,是你自己說想有個「爸爸」的。」活該,誰教她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這個男人真可惡。
「算了吧,泓理。她只是」「小爸爸!」小路突然朝泓理喊著,打斷了耿青雲的勸和。
「你喊我什麼?」泓理的臉色倏地漲紅,這鬼靈精的怪招真多。
「我喊你了爸爸。」小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樂於看到他的臉色轉青。「你說你想預習當*爸爸*的滋味,而我又想有個*爸爸*,所以我就叫你*小爸爸*。這樣咱們兩邊都有賺頭,真是好極了!」她故意在每個「爸爸」上頭加重音並拉長語調,好讓泓理氣得頭暈眼花。
「很好。」他也不服輸。「我就收下你這個*乖女兒*了。從此以後,你就喊我*小爸爸*,我不要再聽到其他稱呼。」
「好啊。」誰怕誰!
只是,十三歲的小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圖一時之快所喊出來的稱謂,日後竟會成為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鴻溝。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0 16:05:04
第三章
耿青雲皺著眉頭打量正背對著他的身影。他忙得半死,卻接到秘書的通知,說是有個「妙齡少女」要找他。
他這輩子為人端正,還沒惹過哪個「妙齡少女」,但秘書的口氣卻隱隱透露著不尋常。
真是的!這幾年來泓理的事業拓展得有如黃河氾濫,一件接著一件的合約、法律訴訟讓他忙得焦頭爛額,連喘息的時間也沒有。
為一個工作狂工作雖有極為可觀的顧問費用可收,但相對的也必須付出大量的體力。這位「妙齡少女」最好有個像樣的理由,否則他鐵定要她付出一筆龐大的「談話費」。
「我的秘書說你要找我……」
背對著他的少女一聽見他的聲音即刻轉身,他還來不及反應,少女就撲人他懷中,並給他一個特大號的擁抱。
「耿大哥,好久不見了!」小路興奮的在耿青雲的左臉頰上留下一個響吻,吻得他一愣一愣的。
「小路?」耿青雲不敢置信的鬆開捉著他的手臂,仔細打量眼前的人兒。
這是小路的聲音,臉也是小路的。但她現在應讀在美國唸書,學校尚未放暑假,她怎麼回來了?
「你……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回台灣?」要是被泓理知道,不打死她才怪。
小路看到耿青雲的神色,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真好玩,耿大哥還是一樣,老是緊張兮兮的。
她好想念台灣,好想念張媽、耿大哥,更想念小爸爸。
她已經十九歲了。自從她被小爸爸勒令送至美國求學,至今已過了五年。在這五年之中,小爸爸只到美國探望過她幾次,其餘的時間幾乎都是她一個人度過。偶爾耿大哥會來探望、照料她,所以她看見耿大哥的機會反倒比看見小爸爸來得多。
回想在美國的五年,可說是苦甜參半。
十四歲的她剛到美國時心中充滿了恐懼,連中文字都不識幾個的她被迫得學更陌生的英文。為了不丟台灣人的臉,也為了報答小爸爸,她竭盡所能的學習一切,終於以驚人的速度完成相當於國內國中以及高中的課程,並進一步申請到大學研讀商業課程。
可是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見小爸爸,想看他俊美的臉孔。即使是咆哮的表情,她也照愛不誤。
是的,她愛他,愛得很深、很濃,愛到她無視於週遭的仰慕者,只對他情有獨鍾。
偏偏他仍是一貫的冷淡,一貫的漠視她,只把她當作一個不得不照顧的對象。她再也無法忍受了。她已經十九歲,不管小爸爸怎麼想,她都要努力看看,為自己的愛情尋找一條出路。
這也是她回來的原因。
望著耿青雲仍然癡呆的面孔,這一瞬間,小路覺得回來真好。於是她又再一次撲進耿青雲的懷抱,尋求溫暖。
「范羽路!」耿青雲連名帶姓的喊她,口氣雖不佳,表情卻相反。「別以為用這招就能避而不答我的問題!別忘了我是靠什麼吃飯的。」
小路聞言笑得更開懷,耿大哥真是一點也沒變哪!仍是那麼溫柔。
「我知道,你是律師嘛!」而且是個身價不菲的黃金律師。
「既然知道,你最好乖乖回答我的問題。」他對這個小傢伙一點辦法也沒有,總是任她予取予求。
說她是小傢伙,或許並不正確。小路變了,五年的時光使她由一個青澀的少女蛻變成一位耀眼的年輕女子。——
他還記得當小路告訴他和泓理她的年齡時,他們所受到的驚嚇。過度的營養不良使得小路看起來像是個未滿十歲的孩子,而不是一個十三歲大的少女。
這使泓理努力給小路最好的一切,只要是對小路有幫助的事,他都想盡辦法做到。
他給她請最好的家庭老師,買給她最昂貴的補品,供給她最充裕的金錢,就是不給她他的愛。
其實,泓理應該也明白自己是愛著小路的,否則他也不會刻意築起一道高至天際的牆,以阻擋小路鍥而不捨的決心。
這一對倔強的「父女」,幾乎從相遇的剎那就開始了他們的拔河遊戲。六年下來,誰也沒嬴過,但誰也捨不得放棄,看來這場遊戲還得繼續一陣子。
可是拔河的選手不累,看戲的觀眾反倒是已經累翻了。耿青雲在心裡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為什麼明明是別人的愛情角力,他卻老是無端遭殃?
「再不說就打你屁股。」耿青雲威脅道。
小路只是回給他一個淡淡的微笑,眼中閃動著哀愁。「我已經不是小孩了,早過了挨打的年齡。」
「我知道你已經是個大人。」耿青雲也回給她一個淡淡的微笑。「但在我的眼裡,你仍舊足個小女孩。」一個既固執又倔強且死不肯認輸的女孩。
「你們都當我是小孩。」小路的眼神黯了下來,不復方纔的神采。她的語氣充滿了無奈,「為什麼你們都當我是小孩?我已經十九歲,早就可以獨立了。」
「可以獨立個鬼!」
一個充滿怒氣的聲音自辦公室門口傳來。小路猛地轉身,站在門口的男子正是她朝思暮想的泓理。
「小爸爸!」
小路高興地滑進泓理寬闊堅實的胸膛。她終於回到她思念已久的港口。
儘管此刻的泓理早已是怒氣沸騰,但他還是無法對小路咆哮。
這是他的小路,也是他的寶貝。
他輕柔的撫弄著她的髮絲,吸取她的芳香,享受這短暫的片刻。
然後,他輕輕的推開她。
「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為什麼課上了1半就跑回台灣?」
因為我想念你,再也不想過沒有你的生活!小路在內心狂吼,但她的理智告訴她最好刖將實情說出來。因此,她只挑了前項講。
「我想念你。」
這句話讓泓理的眼睛閃動了一下,但他隨即又恢復成冷淡無情。「我也想念你,小鬼。
但這仍不足以解釋你為什麼會在大考前夕突然回台灣。就我所知,你期中考的成績好得出奇,根本沒有理由臨陣脫逃。」
「我並不是在逃避考試。」她的眼神閃爍,不敢直視泓理。
「那就給我回學校乖乖K書!」他的口氣不容反駁。
「來不及了。我已經……辦了休學。」小路豁出去了。反正他早晚都會知道。
一陣異常的沉默蔓延在辦公室內,空氣靜得彷彿能夠凝結。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我沒聽清楚。」
泓理柔軟的聲調,卻是最恐怖的徵兆。
小路深深吸人一口氣,以免待會兒被泓理掐住脖子時沒得呼吸。
「我休學了。」
「休學?」他仍是用相同的語調說著。「我懂了。」
他懂才怪!小路不禁嚥了嚥口水,她幾乎已經聽到拳頭關節的咯咯作響聲。
「那意味著我必須再幫你復學。你以為你在做什麼?跑回台灣就能獨立?」極端克制的音調顯示出泓理正在盡最大的努力控制自己的怒氣。
恐怕他是太寵她了,才會造就她這種不知死活的個性。
「你可以幫我復學,但我會再辦休學。」小路再次深吸一口氣以儲備戰力。「無論你再怎麼做都只是白忙一場而已,我決心靠自己。」
「靠自己?」泓理冷笑,張狂的怒氣足以燒盡整個辦公室。「好偉大的情操啊。請問你要怎麼靠自己?一個只有高中畢業的十九歲少女可找不到什麼好工作!」
「我不需要多好的工作!」她的臉迅速漲紅,在他的眼裡,她就這麼沒用?「我只需要一份固定的收入。或許我可以到餐廳打工。」
「我花了六年的心血培養你,可不是為了讓你端什麼他媽的盤子!」泓理再也控制不住怒氣,大聲地咆哮。
「我就是要端他媽的盤子!」小路也毫不退讓。
平息了近六年的戰火終於又在今日點燃,耿青雲仍是個旁觀者,也仍是和事佬。
他是造了什麼孽,為什麼老卡在戰場的中央?
「拜託你們好嗎?這是我的辦公室,別拆了它,行嗎?」
「對不起,耿大哥。」小路連忙道歉,為自己的魯莽深感自責。
「沒關係。只要你們放過我的辦公室一馬,我就感激不盡了。」見泓理鐵青的臉色絲毫未好轉,耿青雲只好幽自己一默。
「你先擔心你自己的工作,再來擔心房子吧!要不是你的秘書通知我,我不知道要到哪天才能得知小路回國的事。」
「寬枉啊,大人。」耿青雲連聲喊冤。「我前腳才踏進辦公室,你後腳就跟著進來;我連電話都來不及撥,你人就到了。」八成是用飛的,哪個正常人能有這種速度?
「說得可真好聽!有擁抱的時間,卻沒空打電話?」
喲,吃醋了。耿青雲在心底偷偷一笑。但一瞄到泓理那與利刃無異的殺人目光時,他忙端正神情。
看人吃醋是件趣事,但兇殺案的主角若換成由自己,那可就一點也不好玩了。
「是是是,都是小的的錯。」他連忙認錯,誰教小路抱他時不巧被泓理撞見呢?泓理嘴上不說,但他珍惜小路的那份心意,他可明白得很。
「折騰了一天,小路必走累了,搞不好還有時差的問題呢!你說是不是啊,小路。」
「對,耿大哥說得沒錯,我好累又好困。」小路十分合作的配合著耿青雲的暗示。她的確累了,不僅是因為長途的飛行,更是因為方纔的爭吵。
或許她是真的被寵壞了。以前的她不怕戰鬥,可是現在的她卻害怕和泓理爭吵,因為她已經習慣他的溫柔,一點也不想恢復過去劍拔弩張的氣氛。
「那就先回家。」泓理暫且放過她。他也十分痛恨和她爭論,他已經習慣小路的服從,同樣不想再回到過去動輒忽眼相對的日子。
「好!」小路高興得幾乎跳起來,她已經五年不曾回過家了——那個位於陽明山區的家。
「先別高興得太早,小女孩。我要問的事還沒完。」泓理冷冷的朝小路的背後丟下這一句,讓小路的心霎時涼了半截。
她早該想到泓理不會這麼輕易就繞過她。
但她不在乎,因為她要回家了!
回泓理和她的家。
「該死!」泓理低低地詛咒一聲,並重重地吐出一口煙。
他的心情很糟。他並未料到小路會突然回國,而那幾乎整垮了他的意志力。
逃避了五年,他終究還是沒能逃過心中難以遏止的慾望。
是的,他愛小路,愛得很深,愛得令他心慌意亂。
這份不該產生的愛戀究竟是何時開始的呢?是從六年前的那天午後,還是床畔驚夢的夜晚?
或許都有吧!從她賭氣決定喊他為「小爸爸」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彼此的無法交集。
明知如此,為何他還是無法控制自己對她心動?他問自己,同時也責備自己。
泓理放任自己的思緒飄回到六年前的那個午後,一個他終其一生都無法忘懷的下午。
那天艷陽高照,當空的烈日和驟升的氣溫使得每個人都心浮氣躁,猶如他瀕臨爆發的脾氣。
「麻煩你再講一次,柯老師。恐怕我不太瞭解你的意思。」
書房內,泓理努力按捺住奔騰欲出的怒氣,面無表情的看著和他面對面的家庭教師。就他耳朵傳來的訊息告訴他,這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子正打算走人。而且很不幸地,這已經是他所聘用的第六位老師。
三個星期內趕走六位家庭教師,這小鬼是打算破金氏紀錄嗎?
「很抱歉,葉先生。」柯老師頂著一張無奈的臉孔,滿懷歉意的看著泓理。「我打算教到今天為止,現在就向您辭職。」
六天!僅僅六天!這還是最長的一位。
泓理深吸了」口氣,打算聽聽小路又幹了什麼好事,惹得脾氣頗佳的柯老師氣到非走人不可。
「她這次又做了什麼好事……是撕課本還是……」
「都不是!」柯老師的反應激烈。「是她故意把注音並錯!」她伸手拿起書桌上的原子筆寫了幾個拼音,全都是不堪入耳的低級語言。
「而且她還用這些話形容我!」柯老師泣訴著小路的罪行。「我無法說出我有多難過。
我也知道葉先生重金禮聘我的目的就是教好小姐,可是我實在無法忍受一個學生對老師的不尊重,所以——」
「我瞭解你的感覺,柯老師。」可憐的女教師顯然即將淚灑書房,他得趕快制止。「以你的資歷來說,要你教小路是太委屈你了。不過你放心,薪水我會照算的。」照他這種散財方法,他很快就得宣告破產。
柯老師聞言明顯的鬆了一口氣,慶幸沒有白做六天工。她倏地站起身,伸出手和泓理握手道別。
「其實您也別太責怪她,畢竟一下子要裝進六年的知識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難事,更何況她才十三歲。」
「我會記住你的話。」泓理禮貌的說,帶著僵硬的笑容目送柯老師離去。
他要殺了那小鬼!從他心軟收容她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不停地惹麻煩,吵得他無法辦正事。
原本以為請來了柯老師就沒問題,沒想到不過才六天的光景,她又犯下「罵老師髒話」這種劣行。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0 16:05:16
十三歲?夠大了!大到足以氣走六位家庭教師。
他也受夠了!這三個星期來,他幾乎無一寧日,每天都有人在他耳邊報告他所收容的小可憐又幹了什麼好事。
她哪是小可憐,說小惡魔還差不多!三天兩頭惹出一堆麻煩,讓他每每必須丟下公司的業務,火速趕回家為她處理善後。
幾次惡作劇倒也罷了,現在竟然還罵老師髒話!她大字不認得幾個,注音倒是一流,竟連台語的髒話也拼得出來。
他今天要是不好好修理這個小鬼,他就不姓葉!
「范羽路!你給我出來!」泓理的怒氣簡直快把屋頂給掀了。
躲在冰箱旁大啃雞腿的小路被他這聲驚天動地的大吼,嚇得連雞骨頭都差點吞進去。
殺人鯨發威了!小路幾乎想躲進冰箱。她是因為很想見他,才會想盡辦法惹他生氣;否則他忙得要死,哪有空理她?
可是……惹到接起漫天海浪可就大大不妙了。小路當機立斷,打開冰箱就想往裡頭塞,卻讓泓理連個正著。
「塞冰箱?啃雞腿?」泓理一把握住小路正拿著雞骨頭的右手,無法置信的看著她的可笑動作。她當自己是什麼,食物嗎?就算是逃難,也沒人會將自己塞進冰箱。
「你……你要不要也吃一點?」小路困難的嚥下口水,順著他冷冽的目光,才發現到手中的雞肉早沒了,只剩下雞骨頭。
「呃……冰箱裡還有……」真要命,這好像是最後一隻了。
「不用了,謝謝你。」他禮貌的致謝。「剛剛柯老師丟給我一份辭呈。你最好有個很好的理由,解釋你為什麼用髒話罵人,否則我保證你的下場就跟你手上這隻雞腿一樣!」
「我……呃……我……」在泓理殺人的目光下,她連辯解的膽也沒了。
「我只是……只是不喜歡她!」想了老半天,小路緒於擠出一個她自認很好的理由。
「只是不喜歡她?!」泓理的笑容猶如十二月的寒霜。「不喜歡她就可以用髒話罵人,要是哪天你看人不順眼,豈不要拿刀砍人了?」老天,他竟撿了個女惡霸!
「我才不會!」她連聲否認。
「不會?」他嫌惡的問道,無法忽視握在手中的油膩小手,硬是將她拖往流理台洗個乾淨。
「你幹什麼?」小路尖叫出聲。面對著泓理趙俊的面孔,她忍不住要臉紅心跳。自從被他收養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靠他這麼近哩。
泓理不理她,逕自為她的小手塗上肥皂。他很怕自己會按捺不住,拿起菜刀終結掉她。
為什麼她就不能乖1點?為什麼老愛跟他唱反調?他該如何做才能讓她瞭解,學召知識對一個人的人生很重要?
突然間,他的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
荒謬,但可能有效。
耿青雲要是知道他竟傚法蘇利文老師教導海倫·凱勒的精神,不知道會不會捧腹大笑中,一定會!但他沒精神去想那麼多,他可沒空一天到晚往家裡跑,就只為了收拾小鬼所惹出來的麻煩。
塗完了肥皂之後,他打開水龍頭,但並不急著為她沖水。
「你……你幹嘛捉著我的手不放?」他的手掌好大、好舒服。只是,單單這樣面對他就已讓她的」顆心狂奔不已,更何況他的體溫還一官刺激著她的神經末梢。
泓理並不答話,因為他開始覺得燥熱了起來。
奇怪,她何時變得這麼漂亮?為何才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她就有如此大的變化?
經過兩個月的拚命進補,小路不再骨瘦如柴,身材漸漸豐滿,而原本瘦削的臉頰也變成蘋果般的圓潤。
他並不是沒見過美人,只是從小路身上所流露出的氣息,在在宣告著她日後將會成長為一個融合了清純與狂野的嬌艷女子……
該死!他到底在幹什麼?他是她的小爸爸啊,他怎麼可以對自己的女兒有著親情以外的幻想?
「小爸爸?」小路細嫩的嗓音再次提醒他這個事實。
「告訴我,這是什麼?」泓理的大手包握著她的,和她一起沖水。
「水呀。」小爸爸的問題好奇怪。
「的確是水,泓理關上水龍頭並放開她。「你把這個字寫給我看,柯老師應該教過你吧?」
水……那中年女人好像曾經教過她,但她忘了怎麼寫。老實說,三個星期換了六個老師,她只記得最基本的注音符號而已。
小路支吾了半天,最後終於投降,使出看家本領注音。
泓理不帶情緒的念出小路用水寫在流理台上的拼音。看著逐漸流失的水滴,他覺得自己的耐心也跟著流逝。
這是國文中最簡單的方塊字之一,而她連寫都不會寫。
是他欠她的吧!台灣有兩千一百萬人口,他們卻偏偏相遇了。
既然蘇利文老師做得到,他葉泓理應該也沒問題;至少小路沒失明!
他歎口氣拉著小路坐在餐桌前,在紙上寫下「水」字給她看。
「這……這是什麼宇?」她好像見過。
「這個字就叫水。」
「哦。」
「哦?」見她」點羞愧之色也沒有,泓理不禁捉狂。「給我過來!」他一把捉住她的右手往流理台拖去,打開水龍頭,淅瀝嘩啦落下的水柱家極了他奔騰的怒氣。
「這是水」」,給我聽清楚了!」他突然伸手至水柱下撩撥,濺起的水花噴得站在流理台前的兩人渾身狼狽。
「你——」*「閉嘴!」泓理咆哮著,這是我們日常生活每天都要用到的水,英文叫water!」
哇……哇……哇什麼?小路還來不及接收搞得她一身濕的英文單字,就被泓理飛快的又帶到冰箱前。
「這是你平時最愛跑的地方;國語中叫*冰箱*,英文叫refrlerrator!」
力一X……她還來不及在腦中注音完,赫然發現自己又被拖往冷氣機前,迎面而來的冷空氣彷彿也在嘲笑她的無知。
「這是冷氣機,你最愛的東西。英文叫air conditioner!」
*兒?早……這又是什麼?小路煩得想大叫。小爸爸沒事拉著她看東看西做什麼?而且他說錯了一件事,冰箱、冷氣機才不是她的最愛,她的最愛是……看他。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啊。」
「知道?」泓理冷笑。「那你寫出來給我看。一天到晚開冰箱,至少要對你所使用的器具有點敬意吧。」
「寫……」她的臉上猛然染上紅暈,更添增了屬於少女的獨特氣息。「我……我……」
她伸手又要寫注音。
「不准寫注音!」他斷然揮掉她的手。
「小路,你聽我說。」泓理握住她的雙肩,表情認真。「這個社會上充斥著文字與知識,你必須去看,必須去學習,你不能永遠只會用注音。我現在能供給你最好的師資與學習環境,可是我無法幫你唸書,無法代替你學習,你必須靠自己!」他停下來換口氣。真該死,小路驚懼的眼神彷彿他是只專吃小羊的大野狼。
「好嗎?小路。你能瞭解我的意思嗎?」再不行,他也沒轍了。
面對著泓理超認真的眼神和愈壓愈低的臉,小路的心中彷彿正慢慢開啟一扇門。
她並不是個笨蛋,那些老師所教的東西她也不是全然不懂。只是,每當那些家庭老師教她的時候,小爸爸就不理她了。
她明白自己任性、不知感恩,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看小爸爸」眼啊,即使是他狂怒的表情也好。
可是,照這個情況看來,她恐怕是任性過了頭,再道麼不知死活下去,小爸爸很可能會把她一腳踹出門,這麼一來,她就永遠無法再見到他了。
「我懂。」她柔順的點頭,決心好好學習一切知識。
泓理始終懸著的一顆心造才放下來。海倫·凱勒終於妥協,他這個蘇利文老師總算沒白當。
「你懂就好。」
也是從那個「海倫·凱勒傳」重新演出的下午開始,他們的關係有了明顯的改變。
決心改頭換面的小路認真起來是頗嚇人的。她咬牙從國小課程學起,在他重金禮聘的各科名師教導之下,她很快地將原本需要六個寒暑才能念完的課程,僅花了一年左右的時間就全塞進了腦子裡。
不僅如此,就連她桀驚不馴的個性也做了大幅度修改。
往日叛逆的小路似乎正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乖巧聽話的美麗少女。
相對地,以往總是大吼大叫的泓理也不需再壓抑自己的怒氣,因為小路已慢慢蛻變成一個人見人愛的好女孩。
彷彿想報答他的恩情,小路變得非常聽話,盡力去遵從、學習他所要求的一切。在欣喜她變得如此乖巧之際,泓理的心中竟潛藏著一股無法解釋的遺憾。他不瞭解那份遺憾究竟是什麼,只知道那感覺在小路日漸溫和的眼神之下,偶爾會冒出來干擾他的思緒,尤其在下著大雨的午夜。
她似乎很怕打雷,更怕暴風雨,在天氣惡劣的夜裡,往往能聽到她充滿懼意的驚叫聲。
每當那個時候,他就會撇下一切衝進她的房間擁她人懷,像安撫嬰兒般輕輕搖晃著她,直到她在他懷中睡著為止。
但這個舉動卻是錯誤的。日復一日,他發現自己無法漠視內心的騷動。他不該、也不能將小路視為一個毫無關係的異性,她等於是他的女兒。
可是她畢竟不是,她若真的是,他也不會這麼痛苦了。
陷入回憶的泓理又燃起另一根煙,望著裊裊煙霧,他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他不是光源氏,更沒想過要進行「源氏計劃」,但該死的,他竟有著和源氏相同的慾望。為了避免自己真的成為光源氏第二,他選擇了送走小路。
他捨不得,卻不得不這麼做。因為他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忽視體內澎湃的慾望,和小路渴望的眼神。
小路的眼底表達出她赤裸裸的慾望,她愛他,也渴望他。而她總是微張的嘴唇,彷彿隨時邀請他的探訪。他很想,可是他卻不能,因為他是她的小爸爸。
在告訴她決定送她去美國的那一天,小路竟意外的安靜,沒有大吵大鬧,也沒有破口大罵。她只是用最哀傷的眼神看著地。
一個星期後,她便搭上了飛往美國的飛機,那年她正十四歲。
五年了。她去了美國整整五年,而他也想她想了整整五年。在這五年內,他克制自己不要太常去看她,一方面是怕會干擾她的求學,另一方面是怕自己會忍不住把她扛回家。
誘惑她是最簡單的事,但是他卻無法這麼無賴。每當午夜夢迴時,他都是如此告誡自己——他是她的小爸爸,不能因自己的貪念而毀了她。
她才十九歲,有大好的前程等著她——如果她能放棄「獨立」的傻念頭的話。
「獨立」這兩個字意味著離開,他絕不會答應!
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王八蛋,死握著手中的繩索不動,卻怎麼也不肯放手。
靜靜望著她會帶給他痛苦,但若鬆手放了她,卻會令他心碎。
這就是愛情嗎?
突然響起的開門聲將泓理自沉思中拉回現實。他不用回頭,也知道這腳步聲是屬於誰的。
「你又在抽煙了。」小路拿起他手中的煙蒂將之熄滅,蹙起眉心望著他。「抽太多煙對身體不好哦。」
望著清純有如朝露的小路,泓理沒來由的感到一股悸動。
小路為什麼不該是他的?他養她、愛她,給她最好的一切,就是為了培育她成為別人的妻子?
但他能嗎?他能親手摘掉他視為珍物的蓓蕾,不讓她自由嗎?
「小爸爸?」小路輕輕的呼喚,有點為他擔心。小爸爸的樣子好怪。
依舊是「小爸爸」。泓理不禁怨恨起當初的堅持。此刻洶湧於他心口的慾念,使他自覺像個齷齪的老頭。
「為什麼回來?」他問她也問白自己。她的突然出現,擾亂了他沉寂已久的心湖。
小爸爸不高興她回來,不想見到她!這個念頭讓小路的心頭湧起一般酸澀,她費盡力氣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我說過我想獨立。」她努力讓自己的口氣跟泓理一樣冰冷。
「我聽說了。」泓理冷冷的回答。「你有什麼*好理由*需要獨立?我餓著你了嗎?我每個月匯過去的生活費不夠你用嗎?你可別告訴我一個月一萬美金連塞牙縫都不夠!」
他嘲諷的語調讓小路忍不住抬頭。當她踏進書房的那一刻起,她就有心理準備泓理可能會不太高興,可是她沒料到他的情緒會這麼糟。
她要的是獨立,不是全面戰爭。
「你沒有餓著我,生活費更是充裕。我一個月頂多花五百美金,剩下的錢我全匯回你的戶頭了。」
泓理一聽,眼中凶光漸露,這算什麼?可否請你進一步說明你這個舉動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來了……小路深吸一口氣,試圖找回過去的自己。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不想麻煩你太多。」尤其是在他不聞不問的態度之下。
「不想麻煩我太多?」泓理賺了她」眼,表情冷然。「你不覺得現在才說稍嫌晚了點?
六年前你就是個麻煩,至今仍然沒變。」
「就是這樣我才要獨立!」小路難掩激動的喊道。「我已經麻煩你這麼多年,現在我長大了,可以找份工作養活我自己!」
「你可以個屁!」泓理破口大罵。「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個舉動所代表的意義嗎?你想和我畫清界線,你想回到過去那種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你以為這個世界是用什麼打造的?
是錢!是權勢!沒有學歷,你*樣也得不到。」他漸漸收斂音量,看著小路語重心長地又道:「聽我的話,乖乖的回去美國唸書,等你畢業之後再來談獨立也不遲。」
等到那時候你早就兒女成群了,我才不要!小路在心裡狂吼。
或許泓理自己不承認,但她知道,泓理定和她有著相同的感覺,否則也不會硬把她送往美國,逃避彼此之間的吸引力。
她或許青嫩,但對感情的事1點也不迷糊。她愛泓理,想當「葉太太」,再也不想喊他「小爸爸」。
建設之前必先破壞!她要傚法國父革命的精神,跟他纏鬥到底。但在那之前,她必須先破壞掉他們之間的平衡關係,獨立不過是個藉口罷了。
「你這是士大夫觀念,現在已經不流行了。」無論他再怎麼說,她都決定跨出「破壞」的第一步。
「你錯了,小姐。」泓理好整以暇的反擊,話氣仍然譏誚,「士大夫觀念仍舊大行其道,要不然,你以為為什麼還有一大票學子爭破頭想考進一所理想的學校?相信我,現今的社會仍是學歷重於一切。」
怎麼台灣被他講起來連一點希望也沒有?不管如何,她都決心豁出去了。
「或許你說得沒錯,但我還是決定獨立。」她絕不能妥協。
「你——」泓理氣得瞇起雙眼,欲爆發的怒氣卻教小路接下來的一席話給壓了下去。
「你可能已經忘了,但我始終記得。」她執起他的手,「我的名字是你給我的,因為你希望我能慢慢走向*羽化之路*。如今我正慢慢的成熟,但你必須給我機會一個老是躲在庇護之下的孩子是無法羽化的。我的外表或許變了,但骨子裡的我仍是當初那個倔強的小孩。」
是的,她仍是當初那個勇敢的小女孩,否則也不會站在這裡,用無畏的態度和他說話。
她就要飛了嗎?握在手中的空氣終究是虛幻。
泓理對這一切感到無助,卻不得不接受。
因為小路是他在這世上最重視的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0 16:05:47
第四章
話雖說得冠冕堂皇,但實際實行起來卻是大大的困難。
小路發現自己正陷人進退兩難的困境中。她沒什麼求職經驗,又離開台灣長達五年,原本她以為找個教小朋友美語的工作應該不會太難才對,沒想到卻碰了滿滿的釘子回家。
「對不起,小姐,我們需要有教學經驗的老師。」
禮貌但冷漠的拒絕不斷的在她耳邊重複。經過了N次的打回票之後,她終於投降,決定去找耿大哥幫忙,看他是否有什麼好工作可介紹給她。
當她向他提出這個請求時,耿青雲卻是如同被火燙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小路。不是耿大哥要洩你的氣,泓理說得沒錯,你應該乖乖把書念完。你一個十九歲女孩既沒學歷又沒經驗,很難找到一份好工作的,瞧你碰了一大堆釘子便是最好的例子。」耿青雲實事求是的告誡,這社會沒有學歷的確不好混。
「所以我才來找你嘛!你這裡缺不缺人?我打字的速度很快哦。」每分鐘八十個字呢。
「我相信你一定打得很快。」耿青雲面帶苦笑地回望小路充滿渴望的臉。「但我如果僱用了你,我被泓理打死的速度可能更快。你就饒了我吧!泓理雖有虐待狂,我也三天兩頭發誓絕不再替他工作,但金錢的力量實在太偉大了,我這間小小的律師事務所全靠他這個大客戶支撐,得罪不起啊。」
老滑頭!小路在心底做了個鬼臉。耿大哥不愧是國內的名律師之一,避事功夫一流,就像蛇一樣滑溜。
但她不怕,她有鍥而不捨的精神。
「你不僱用我也沒關係,至少幫我介紹工作嘛。只要能夠餬口,薪水少一點無所謂。」小路再接再厲。
小路的固執和泓理還其是有得拚,難怪他們會互相吸引。
耿青雲除了歎息,只有搖頭。該怎麼打消小路執意求獨立的念頭?這還真傷腦筋。
「我不會幫你介紹工作,因為我的看法和泓理一樣。」
小路霎時垮下一張俏臉,她原本以為耿大哥必會幫她的。
「為什麼?」
「因為太早了。」他試著跟她請理。「你才十九歲,還弄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我知道!」她立即大聲回道。
小路的反應比耿青雲預期的來得激烈,嚇了他一大跳。
「我就是因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所以才回來!」
「小路?」這下換他不明白了。
「為什麼你和小爸爸總把我當作三歲大的小孩?我不是白癡,我懂得思考,懂得自己的感覺。我更知道如果我一直順從小爸爸的安排行事,到最後只會被嫁掉,嫁給一個他自認為配得上我的男人,而我不要那樣!」
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她的眼淚撲簌簌落下。「我愛泓理,我愛小爸爸,我不希望……嫁給……別人……」說到最後,她幾乎泣不成聲。
耿青雲默默遞上手帕讓小路擦乾眼淚,他知道小路渴望棲息的胸膛並不是他的。
「你放心,他不會要你嫁給別人。」恐怕新郎還沒來得及過新婚之夜,就讓他給殺了。
「他會!」他根本恨不得早日擺脫她這個小麻煩。
耿青雲不得不承認小路說得有理,冥頑不靈的泓理也許真會如小路所言,硬把她嫁出去,然後再來捶胸頓足抱憾終身。
造孽呀!
「你說得對,他會要你嫁給別人,但他的心卻絕不會如此想。他愛你。」就因為愛得太深,所以才會處處為她著想。
耿青雲的話讓小路燃起了一線希望,但一想到泓理這幾年來的冷淡,她的希望頓時消逝得無影無蹤。
「謝謝你的安慰,耿大哥,但我不認為他是真的愛我。他若真的愛我,就不會對我不聞不問。你可知道這五年我是怎麼過的?除了功課之外,我所能做的就是思念。我一直想念著他,在每個季節的交替,在每一分鐘。可是很顯然地,小爸爸並沒有相同的感覺,他甚至不高興我回台灣。」
「你錯了!」耿青雲的斷然否決議小路感到一陣愕然。
她錯了?這怎麼說?
「你跟我來,我讓你看一樣東西。」
耿青雲帶頓小路走進視聽室,開始播放一卷錄影帶。
電規螢幕上的影像讓小路大吃一驚,那是……她。影帶中的她正和同學激烈的辯論某個教授要他們提出的報告,那是最近的事。
「這是……」她已經吃驚得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是你。這是兩個禮拜前你在大學校園的錄影帶,前幾天才寄到。我還來不及交給泓理你就蹦回國了。」
「我知道是我。但……為什麼?」為什麼泓理要叫人拍她?
「跟你想見他的理由一樣——他愛你。「真是的,到底要他重複幾遍哪?
「可是……」她實在太震驚了。
「你還不瞭解嗎?你不知道這卷錄影帶背後所包含的意義嗎?泓理想見你的慾望就跟你一樣強烈!只是他不敢表達出來而已。」耿青雲有些激動地揮動著雙手,「像這樣的錄影帶起碼有上百卷,從你到美國開始,他就一直命人暗中拍下你的生活點滴。所以你並不孤獨,他一直陪在你身邊,看你成長。」
小路知道她應該感到生氣,因為這等於是一種偷窺的行為,可是此刻她心裡只有喜悅。泓理在乎她,一直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這帶給她一股空前的滿足感。
耿青雲關掉錄影機的電源,將尚處於驚愕中的小路轉過身,認真的訓誡她。
「泓理是一個很難理解的人,他冷漠、無情卻又極富同情心。在商場上他是個可怕的對手,下手從不心軟。有人說他沒有心,其實他有,他的心都給你了,所以再也沒有其他人能撥動他的情緒。但那並不表示他不需要愛,相反地,他需要更多的愛,而那只有你能給,因為他只想要你的愛。」
「我……」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耐心點,小路。你應該是最瞭解泓理的人啊。」耿青雲給她鼓勵。「泓理就是這種個性,明明心裡愛得要死,嘴巴卻死不肯放鬆。搞不好哪天還會找個催眠師將自己催眠,好讓自己死心把你嫁出去。」
小路忍不住噗哧一笑,耿大哥的比喻還真傳神哪。
「你是個勇敢的女孩,一直不肯放棄。」說來他還真佩服小路。「你和泓理就像是拔河選手,各為自己的感情而執著。只要你堅持下去,總有獲勝的一天;到那時候,泓理就會給你全世界。」包括他的生命。
拔河……這的確很像他們的情形。似乎從一見面開始,她和泓理就不停在較勁。表面上雖然風平浪靜,實際上卻波濤洶湧。
只不過,她沒把握能在這場拔河線上的愛情取得最後勝利,因為她的對手是泓理——一個身心都堅強的男人。
但她是小路,決心要成為「葉太太」的女人,不管這場仗有多難打,她也要拚一拚。
「我明白了,耿大哥。我會堅持下去的。」而且取得最後勝利。
「GOOD GIRL!!」耿青雲忍不住讚道。
小路微笑地接受他的讚美,她會成為一個勇往直前的女人。
突然間,她想到另一個勇往直前的女人。不過這個女人的「勇往宜前」令人咋舌,根本是難以扳倒的女強人。
「耿大哥,穆姊還好吧?仍然是那麼忙嗎?」
耿青雲被小路突如其來的問題嚇了一跳,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她好得很,好得到處跟我搶生意。」更氣人的是老被她搶贏。
「還是老樣子啊。」小路不禁哈哈大笑。沒想到耿大哥這個黃金律師竟會栽在同為律師的穆姊手中。
「多謝關心。那女人有著和穆桂英相同的精神,不把我鬥垮誓不為人,真對得起她的祖先。」說到這個他就有氣,虧她還是他的女朋友。
「真遺憾,我深表同情。」小路忍不住愈笑愈大聲,穆姊和耿大哥真是有趣的一對。
「謝啦。等你拔河遊戲玩贏了再來笑我也不遲。」耿青雲沒好氣的說。
「是是是。」
小路仍舊笑個不停,她從沒見過像穆姊和耿大哥關懷這麼微妙的一對。
若說她和泓理之間像是拔河,那麼他們就是在玩翹翹板。
勢均力敵的雙方看似優閒的坐在翹翹板兩端,其實兩邊都努力在維持彼此的平衡。
不同的戀愛型態,卻相同的辛苦。等哪天平衡的力量消失了,穆姊泱定不再跟耿大哥玩下去,到時看他該怎麼辦。
但她決定不跟他說明這一點。反正聰明如耿大哥,總有自救的方法。
而她該如何才能贏得這場拔河賽呢?她不知道,不過她相信老天二正會幫她的。
不管老天到底會不會幫她,她都不敢再輕易諾下海口。經過近兩個星期的求職失敗,再加上泓理的強悍作風,使得原來一些想僱用她的速食店、餐廳全打了退堂鼓。
試問有哪個老闆樂於見到滿屋子穿黑色西裝、戴墨鏡的男人?很明顯的,泓理為了阻絕她尋求獨立的機會,連黑社會的力量都動用到了。
愈是接近泓理,小路愈覺得迷惘。成為他的「女兒」六年以來,她還是第一次有幸得知泓理有混黑社會的朋友。
「你盡量去找,盡量去碰釘子。反正我一定要你乖乖回美國唸書。」
這是泓理撂下的狠話,而他說到做到。不對她吼,不對她叫,只淡淡地阻斷她的生路,猶如捏死一隻小螞蟻般從容。
但她絕不能認輸。這是一場意志力之爭,關係到她和泓理的未來,她絕對要獲勝!
只是他的阻斷十分徹底,他不但阻絕了她的生路,同時也切斷了原本不吝於給她的溫暖。
她幾乎見不到他。似乎是在懲罰她一般,他故意天天不回家,留她一個人墜入沮喪的深淵。
他是個有耐心的獵人,而她卻是只不服輸的野貓。即使他再冷漠、再斷然,她也照樣能生存下去,不會因為他的堅持而警白旗。
但不可否認地,她也累了,所以此刻她決定放鬆自己幹,算是儲備日後的戰力。
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小路正面對著」家有著白色外牆,人口則是湖綠色的美麗花店。櫥窗內的花束以及散落滿屋的花朵似乎正大聲齊唱著歡迎之歌,猶如她刻意放鬆的心情。
店裡正忙得焦頭爛額的中年夫婦並沒有注意到站在門外的小路,只是一味地打理花束。
掛在人口上方的銅鈴振動了一下,叮叮噹噹的銅鈐聲預告了客人的來訪,忙碌的夫婦這才抬起滿是汗水的臉注視來人。
「歡迎光臨。」范李玉香扯開略微沙啞的嗓音招呼來人。此刻人門的客人正逆光而立,看不到臉孔。
「范媽媽。」一個細緻而輕快的嗓音響起,教正忙於包花的夫婦愣了一下。
「小路?」范李玉香不敢置信的著著走過來的女孩。此時站在他們面前的美麗女子可是他們名義上的養女范羽路?
「是我沒錯。」她綻開了燦爛的笑顏,足可媲美滿堂綻放的花朵。「我來看你們了。」
真的是小路!范氏夫婦幾乎不敢相信他們的眼睛。六年前的小路瘦得限電線桿沒兩樣,六年後的她卻變成了一個窈窕標緻的美少女。
「小路……」范李玉香忍不住趨前擁住小路,緊緊的抱住她。六年前她就非常喜歡小路,雖然那時她眼神中充滿了戒備,但她就是喜歡她。她甚至還要求葉先生讓他們真正收養小路,但他就是不肯,頑固的態度猶如一座難以撼動的巨山。
看到今日已然否八十度改變的小路,她這才放下一顆懸掛六年的心。他們夫婦沒有小孩,極想須養一個,但現實環境卻不允許,因為他們的收入不豐。
直到六年前一位姓耿的律師找上門並提供了一個難以拒絕的提議之後,他們才有機會圓了這個夢。
夢雖短暫,但總比不普擁有好。葉先生同意付出一筆可觀的費用以換取他們的扶養權,有賴於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他們夫婦倆毫不猶豫就答應下來了。
原本以為「范羽路」只不過是他們戶口名簿上的一個名字而已,沒想到小路居然還記得僅有數面之緣的他們,並過來探視,怎能不教他們高興呢?
「你幾時回國的?」范李玉香興奮地問。雖然收養小路不成,但他們夫婦倆仍首相當關心她一直接過耿青雲探知她的狀況。
「兩個禮拜前。」小路笑道,很開心看到范氏夫婦仍然健健康康。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0 16:05:59
鬆開了范李玉香的擁抱,小路緊接著技人范秋溪的懷抱——她名義上的父親。
「小路,你變漂亮了。」范秋溪忍不住掉下眼淚,有著一種「吾家有女初成長」的驕傲。
「我現在才漂亮嗎?我還以為我一直都是這麼漂亮呢!」小路趕緊開個小玩笑,防止范秋溪再繼續感傷下去。花店裡的水已經夠多了,再多下去就要氾濫成災。
「你當然一直都很漂亮,別聽你范爸爸胡說。」這死者頭,連話都不會說。
「對對對,你范媽媽說得對,你比花還美麗呢。」范秋溪連忙點頭附和。他是太高興看到小路了,以至於原本就不善言詞的他,在欣喜之餘更顯笨拙。
在場的三人同時露出會心一笑。
「范爸爸,你們好像很忙?」成堆的花材幾乎擺得連站立的地方都沒有。
「是很忙啊。」范秋溪無奈的回答。「今天訂花的人特別多,待會兒還有一個生日會場要佈置。偏偏今天助手又請假,我和你范媽媽都快累死了。?
「這麼忙啊。」小路點點頭。突然間,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范爸爸,你僱用我好不好?」這個要求讓范氏夫婦大吃一驚,小路竟要求他們雇動腦筋她?
「你……為什麼要找工作?」范李玉香不可思議的打量著小路。從小路的穿著看來,實在不像需要工作的樣子。
「嗯……」小路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們真情,但看他們倆一臉關心,她決定實話實說。「因為我想獨立。」「獨立?」范氏夫婦你看我、我看你,半天還是弄不懂小路的意思。
小路索性自個兒說明,「意思就是說我不想再依賴小爸爸,我想賺錢養活我自己。」雖然那實在很難。泓理的強力干預使得「獨立」兩字幾乎成了神話。
「你……」范氏夫婦驚訝極了,在他們看來,葉泓理執意保護小路到底,根本不可能讓她出來工作。更何況她才十九歲,能做什麼?
「葉先生同意嗎?」明知是白搭,但還是非問不可。
「呃……」小路很想說謊,但她不敢。他們雖然是她名義上的父母,但對她關心有加。況且,她也很怕泓理會拆了他們的店。
「他不同意,對不對?」小路沮喪的點頭,誰教她是他的「女兒」。
「既然他不答應,我們就無法僱用你。」葉先生也算是他們的恩人,他們不能忘恩負義。
小路諒解地點點頭。試想,大票穿著黑西裝的男人在店門口一排開,誰還敢上門買花?
?
「葉先生對你不好嗎?要不然你怎麼會想要獨立?」就範李玉香所知,葉泓理對小路的照顧幾乎已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
小路歎了口氣,她就知道大夥一定無法理解她的行為。
「他對我很好。就是因為太好,所以我才決定不再依賴他。」
這是什麼邏輯?范氏夫婦愈聽愈迷糊。
「她是你的監護人,對你好也是應該的啊。」更何況葉先生對她應該不只是「關愛」這麼簡單。
「我知道!」小路激動的回答。「但是我……我不希望……我不希望……」
看見一抹思慕之情清晰的映在小路清秀的臉上,范李玉香不禁心疼的摟住她。她心疼這個孩子,小路從小就受盡環境的折磨,宜到奇跡似的遇見葉泓理,才扭轉了她的一生。
但現實是殘酷的。小孩子終究會長大,並且懂得愛,懂得仰慕,懂得心跳加速背後所隱藏的意義。
小路長大了,而且不可避免的愛上了養育她的人。
但葉泓理的感覺呢?她可以感覺出他超乎尋常的寵愛,但那意味著他對小路也有同樣的感覺,或只是純粹的「父女之情」而已?
「別再說了,小路。」范李玉香和老伴互規一眼,表情黯然。「范媽媽和范爸爸都瞭解你的想法。當局者迷,我相信葉先生也是這樣。」
「其的?」小路倏地抬起頭,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花。
「真的。范媽媽騙你幹嘛?」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憑女人的直覺,她一宜認為葉泓理對小路也有相同的情懷,只是礙於身份難以表白而已。
小路瞬間綻放出如同朝陽般的笑容,今范氏夫婦為之目眩。
這是朵正在綻放的鬱金香,而能使她開得碩大、燦爛的力量就是愛情——對葉泓理的愛。
怕的是,頑固如葉泓理會不肯給這份愛。
「陣電話鈴聲結束了短暫的沉寂。范李玉香手忙腳亂的接起電話。
「是……是,我們知道。我會派人盡快送過去二掛上電話,她一臉為難的看著老伴。
「電視台說花再不送過去就趕不及錄影了,這花指定要送給來錄影的特別來賓。
「這怎麼辦才好呢?偏偏小文又請假。」
「我去送好了。」小路自告奮勇。一來她不忍心見到他們頭痛,二來也想看看電視台錄影的情形。
范氏夫婦對看了一眼,雖覺得不妥,但一想到滿滿的工作,也就不再堅持。
「那就麻煩你了。」
於是小路就拿著一束超大的花朵和地址,朝離花店不遠的電視台出發。
而她的身後,則照舊跟著一堆「MEN IN black」,嚇壞了經過的行人。
這是小路生平第一次踏進電視台。
幸好她身後那一票黑衣人十分識相地未跟進,否則她這東花也別送了。
電視台門口的服務人員指示她目的地的方向。此刻四號攝影棚內人滿為患,因為正接受訪問的明星是近來竄起的歌者。他的外表俊逸清秀,報紙上都說他的微笑簡宜可以迷死人;但依小路看,他連泓理的一半都比不上。
是的,沒有人比得上他!在她心裡,泓理永遠是她的神祇,她的偶像。
「凌塵,最近你的人氣實在太旺了。你看,滿屋子的女生幾乎要擠破攝影棚。」主持人諂媚的恭維教現場的小花癡一陣尖叫,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來到災難片拍攝現場。
被恭維的對象則是落灑的朝她們揮揮手,露出一個靦蜆的笑容,引來更多的尖叫。
「謝謝方哥的讚美,這全是歌迷的厚愛。」很明顯的,這個看起來二十歲左右的男生十分懂得發揮自身的優點,用有點孩子氣的笑容蠱惑他的歌迷。
「這是你自己的實力。」主持人從善如流的順應民意。「最近這張唱片賣得不錯哦,聽說有十白金了吧?」
十白金……那不就是五十萬張?哇!他的唱片公司賺翻了。小路在1旁咋舌。
「是的。當然,沒有各位歌迷的支持,我也不可能有這種成績。」說完,他又是一陣靦腆的笑,笑得眾花癡尖叫連連。
直到尖叫聲過後,主持人才得以拿起麥克風繼續誥問。「那麼,現在就讓我們聽你唱首歌。」
震天價響的尖叫聲幾乎穿破小路的耳膜,她再一次領教到群眾的力量。
「我為大家帶來的歌曲是新專輯中的主打歌,也是我個人最喜愛的一首歌——深情只為你。」
一陣掌聲兼尖叫聲之後,當紅炸子雞終於得以一展歌喉,高唱他的主打歌曲。
優美的男中音使得原本就帶有些許憂傷的歌曲更顯得悲慼。
小路不得不承認這男孩除了一張俊逸的臉蛋之外,還有幾分實力。雖然她向自己歌也唱得不錯,不過她從未在學校以外的場合唱過歌。現在看來,要在幾百個人的面前開唱,還真需要幾分勇氣哩。
一曲既畢,一陣陣尖喊聲差點搖撼了大地。很顯然地,該是她手上這束花上陣的時候了。
就在小路猶豫著該把花交給誰之際,她驟然發現自己正被人推出去,莫名其妙地當上獻花者。
對方十分鎮靜的接過花束,同時對突然被推出來的小路投以同情的注目。但他一看見小路出色的臉孔,立刻當著所有觀眾及攝影機面前大表驚艷。
「我的天,你長得好漂亮。」身為當紅偶像歌手的他實在不該在大眾面前如此失態,不過這個女孩子真的是長得太漂亮了,教他情不自禁。
他這」聲讚歎引來在場所有人的注目,建攝影機都對準了小路。
「我——謝謝。」突如其來的注視再加上攝影機的拍攝,小路當場羞紅了臉,殊不知這更增添了她的嬌艷。
「小姐,你有沒有興趣當明星?我保證你一走紅。」主持人斬釘截鐵的說道。放眼整個演藝圈,還真難找到幾個女明星能跟眼前這個女孩媲美。遠女孩美得清新,嬌艷中帶有一股淡淡的哀愁,正是目前演藝界最缺的類型。
小路頓時覺得十分尷尬。由於她未曾受過這麼多「關愛的眼神」,一時間不知該做何反應,只好提起腳就溜,留下滿室的愕然。
一個星期後,小路面帶述惘的絕美臉龐便出現在電視觀眾面前,再加上她拔腿就跑的怪異作風一時間整個台灣為之沸騰。影劇記者笑稱她為「灰姑娘」,只差沒有留下玻璃鞋。
更誇張的是,自從節目播出之後,就有許多星探挖空了心思,企圖找到這個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清麗少女。
這猶如童話故事的一切帶給小路極大的困擾,早知道她就不幫忙送花到電視台去了,都怪那個多嘴的偶像明星。
幸好泓理早在一個月前就赴日洽公去了,否則她雖不死,亦離死期不遠矣。
然而非常遺憾地,她才慶幸不久,便見到泓理怒氣沖沖的大臉朝她壓近。
不……不會吧,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風聲早過了呀。
「你給我解釋清楚,這是怎麼回事?」迎面而來的雜誌上頭是張迷惘而清麗的面孔,彷彿被拍照的模特兒還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這是意外。」而且是最突兀的意外。
「意外?」泓理倏地低下頭,差點碰上她的臉,這教她臉紅。
「麻煩你仔細解釋清楚,這*意外*是怎麼發生的?」他的眼神簡直可以殺人。
「我……我代替范爸爸他們送花去電視台,而後莫名其妙的被推出去獻花,然後就……」
「莫名其妙的當上*驚艷記*的女主角?」泓理冷冷的把話說完。這種鬼話想騙誰?
「沒錯。」面對著泓理無與倫比的俊臉,小路的體溫不由自主的直線上升。
「的確沒錯。」
小路十分驚訝泓理居然會贊同她的話。但接下來他所說的話,讓她明白她想錯了。
「你沒錯地想展現自己!你這麼做到底為了什麼?向我宣示就算是我禁止你出去找工作,你仍有辦法拋頭露面?」
該死!她是他的,她有什麼權利將自己展露給全台灣的觀眾看?
「我沒有!」這根本是莫須有的罪名!
「見鬼的你才沒有!」再也克制不住體內驟升的怒氣和奔騰不已的慾望,泓理猛地捉住小路的雙手將她拉近自己,索求奢自六年前就渴望擁有的親吻。
小路的驚訝是無可比擬的,小爸爸居然在吻她?
他的吻熾熱而強烈,彷彿將這六年來的思念全投注在這個吻上面。
這是小路的唇,小路的味道。泓理忍不住深深吸人」口氣,細細品味她獨具的芬芳。
「小爸爸……」小路反射性的流露出驚愕,無法置信的輕撫被泓理吻得紅腫的嘴唇。
這個不經心的動作卻如當頭一棒,敲醒了泓理的理智。
該死!他是怎麼回事?克制了六年居然還做出這種事來?
「這是懲罰。」泓理轉身不看她,試圖整理已然混亂的情緒。「你下次要做出這類蠢事之前,最好先考慮清楚。」
考慮什麼?考慮會不會再受到類似的待遇?該死,他在胡說什麼!
小路低聲一歎,為什麼她的心這麼容易受到感動?為什麼他總是這般殘忍、這般冷靜,彷彿他這個動作不具任何意義?
「你放心,我會考慮清楚。而且我向你保證,我一定還會不斷地做出這類蠢事。」是啊,往好的一面想,至少這件事讓泓理記起她的存在。
「你——」泓理的眼睛迅速瞇起。
「就我所知,起碼有一打的星探企圖找到我。既然你不肯讓我出去工作,到處斷我的生路,我只好試試看明星這條路。」小路賭氣地道。她倒要看看泓理的法力無邊到什麼地步,那群黑衣人又有何能耐。
「很好。」泓理冷笑,這小妮子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儘管去當你的明星,儘管將你的私生活暴露給大眾窺探。反正你已經長大,我這個做爸爸的,再也管不了你!」
又是「爸爸」。她已經受夠了!為了這兩個字,她不知壓抑了多久的委屈,壓抑了多深的感情!
「夠了!」她的眼淚奪眶而出,情緒沸騰。「你不是我的爸爸,永遠也不是!我再也不喊你*小爸爸*了,你聽到了嗎?我再也不喊你小爸爸了!」
這是怎麼回事?
泓理無法理解小路突如其來的情緒變化,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任其發展而不制止。或許在他的內心深處,他比任何人都害怕她接下來的話會破壞長久以來的微妙平衡——他小心冀冀架構出來的平衡。
「小路,你冷靜點。」他企圖握住她的手,卻讓她一手揮開。
「我不要冷靜。過去我就是太冷靜了,才會造成現在這種狀況。她深吸一口氣,因為接下來的告白需要更多的勇氣。
「我愛你,泓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0 16:06:39
第五章
他若聰明的話,就該把握住這個難得的機會,畢竟天真的女人最容易掌握。然而他卻不能,因為她是小路——一顆他捧在手心的珍珠。
多遺憾啊,他必須拒絕她,即使這是最深的痛,他也必須忍受。
「你變傻了嗎?小路。」泓理不得不狠下心扯謊。「我幾時說過不當你的*爸爸*了?
六年前我就說過,你只能喊我*小爸爸*,不准叫別的,你自己也答應的,不是嗎?」
他冰冷的眼神配上冰冷的語氣,令小路傷透了心。
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嗎?大家都弄錯了,泓理根本不愛她、不在乎她,他從頭到尾都把她當成一個女兒看待。
既然如此,為何他還要吻她?為何要給她希望,卻又殘忍的將它打碎?
「我恨你!但我會尊重你的決定,永遠當你的乖女兒,小爸爸,」說完,心碎的小路帶著泉湧的淚水轉身離去,留下泓理獨自忍受心如刀割的感覺。
他明白自己並未作錯決定,只是這份錐心的痛楚實在太難忍受,幾乎擊垮了他。
一份無私的愛應當包含自由,他卻沒把握自己是否真改得了手。
在這一刻,他崩潰了。
日子就在彼此的刻意忽視中悄然流逝。
對泓理而言,從他狠下心說出違心之論的那一刻開始,便做出與決定相同的行為。他仍舊關心小路——以一個為人父的立場去關心,彷彿小路從未向他表白過。
小路自嘲的一笑。這樣也好,不是嗎?畢竟從頭到尾都只是她在自作多情,小爸爸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而愈是這樣,她愈覺得自己必須盡快獨立,因為她沒把握自己會不會被這一觸即發的氣氛逼瘋。她怕自己會衝動地央求小爸爸愛她,到那時候,她就真的什麼也不剩了。
她或許變了,但骨子裡仍是當初的小路——一個寧願靠自己的女孩。
糟糕的是,泓理的決心顯然跟她一樣堅定。他的封鎖相當徹底,至今她仍沒找到獨立的方法。那群黑衣人依然跟在她後頭,而她又缺乏朋友,根本找不到其他門路。
混蛋!她忍不住咒罵。曾幾何時,她的「獨立宣言」竟成了最大的笑話?不行!她絕不能服輸,絕不能「將死」在小爸爸的淫威之下。
管他們愛怎麼跟,反正那群黑衣人總是非常有技巧的跟她保持三公尺以上的距離,這可能是他們老大的命令。
突然間,她興起1個惡作劇的念頭。有何不可呢?反正電影裡都是這麼演,她不過是有樣學樣罷了。
於是她拿出當年扒竊時的偷溜本事,腳步一跨,飛也似的跑了起來。
這可嚇壞了後頭那一群彪形大漢,跟丟了這位小姑娘,他們回去可是要被老大砍頭的!
只見六位怕沒命的黑衣人滿街跑,像極了六粒失去方向的陀螺。
雖然五年沒回國了,但附近的街道沒改變多少。小路極為熟悉的在巷道內東奔西竄,耍得那群黑衣人團團轉,沒」會兒便擺脫了跟蹤。
早該遺麼做了!小路非常愉快的吸了一口氣,深深吸入失去近兩個月的自由空氣。沒有那一群黑色蟑螂跟蹤的滋味真好!她不禁暗自竊喜,並打算好好利用這得來不易的自由。
就在她轉身打算放縱自己的時候,騫然發現自己撞上了一堵肉牆。
「哎喲!」真痛,剛好打到鼻子。
「噓,拜託刖說話。」肉牆竟不由分說的接住她,並將她的臉壓人他的胸膛,教她不得動彈。
這個人實在大膽!小路幾乎想當場甩他一個巴掌。不過礙於情勢,她只得暫時忍住怒氣。
「對不起,但我後面正跟著一大票人,麻煩你假裝一下。」肉牆的聲音柔柔的,是很好聽的男中音,她似乎在哪兒聽過。
沒多久,他們身後果真出現一大票蝗蟲。這群蝗蟲清一色是女生,個個喊得比救命還大聲。
「凌塵!凌塵!你在哪裡?」
很快地,一大群娘子軍從他們的身邊呼嘯而過,杵在肉牆懷裡動彈不得的小路這才瞭解是怎麼回事。
真是冤家路窄!要不是這個多嘴公,她也不必在家躲了一個月,不敢出門。
就在她抬頭準備好好痛斥一頓這個害人精的時候,卻發現了一件令她吃驚不已的事情。
透過凌塵敞開的襯衫,她不經意的瞄到了一個胎記,一個位於鎖骨下方的星形胎記。
這個服記讓她想起了一個許久以前的朋友,一個她曾用盡全力保護的小男孩。
那個小男孩總愛說自己是上天遺落下來的一顆星,所以才會墜入塵世遭受痛苦。
沒有人能有如此完整的星形,五個角一個也不缺,就像是天然刺青。
「小為?」小路的聲音是顫抖而驚喜的。
凌塵猛然放開小路,瞇起眼打量著她。這……這不是前些日子出現在電視台的大美女嗎?整個娛樂界找她找了快兩個月,她卻無端的出現在這兒,而且還知道他過去的名字。
她是誰?
「你是誰?為什麼知道我的真名?」話一出口他就後侮了。真該死!經紀人千交代萬支代,不許他提起以前的小名,他怎麼忘了?
真的是他!小路難忍興奮之情,淚水倏地湧上眼眶。九年了!他們分開已經九年,在這期間彼此都改變了很多,他不認得她也是應該的。
「看看我。」小路央求道。「仔細看我,我像誰?」
小為被她奇怪的話語吸引,當下認真的打量起她來。他認識這麼漂亮的女孩嗎?不,在尚未踏入演藝界前,他不過是個小混混,從沒接觸過這麼高雅的女孩。
她真的很高雅,身上總帶著淡淡的香味,就像」朵盛開的鬱金香。
「對不起,小姐。我怎麼看,你也不像是我認識的人」這真是可惜。
「怎麼會不認識?」小路急了,「我是小路啊!當年和你一起被虐待的小路啊,你不記得了?」只不過小為的運氣較好,比她早離開那座人間地獄。
「小……小路?」小為一時難以消化這個訊息,呆得跟木頭人一樣。
「是我!真的是我!」她好高興。沒想到隨便一撞,竟也能遇見當年的生死之交。
小為再次仔細地看她,是真的!眼前這位高雅女孩真的是小路。她是怎麼辦到的?她是如何讓自己擁有這種高貴的氣質?按理說小路應該是文盲一個啊!要不是為了當上巨星而如足勁學習一切,他至今也還會是個文盲。
此外,讓他更覺得不解的是,她是如何認出他的?他的外表已有大幅度的改變,即使是那個虐待他的胖女人也認不出今日的他,為何小路卻能一眼認出他來?
「你真的是小路!你……你是怎麼認出我的?」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小路聞言噗哧一笑,「因為你的星星啊。」
「猩猩?」小為一頭霧水,他何時養猩猩了?
「沒錯,是你的星星讓我認出你的。」小路憶起往事,聲音不知不覺的放柔。「你總是說,你是天上不小心遺落的一顆星,總有一天你會再回到天上,綻放出屬於自己的光亮。現在,你真的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她真的為他感到驕傲。
小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他的胎記讓她認出他的。曾經,他以為此生再也不會與她相見,沒想到在睽達九年後,他們竟相逢了。
他幾乎都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沒想到小路卻還記得,真是難得。
「謝謝你的讚美。」小為不禁露出一個驕傲的笑容,他努力了好久才有今天的成就。
「人家都說女大十八變,我看應該是十九變才對,你變得好漂亮。」否則他也不會在錄影時大表驚艷,給她惹來一大堆麻煩。
「有嗎?我怎麼不覺得?」小路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漂亮。她若真的漂亮的話,泓理怎麼會無動於衷呢?
「真的,相信我的眼光。」就算是在演藝圈內,還不見得能找得出和她媲美的人呢。
「那就謝了。」小路大方的笑了笑,輕輕帶過話題。
「呵呵……」
「你在笑什麼?」小為突來的一笑引起她的好奇。
「我在笑你變得好多。不只是外表,連氣質都變了,變得就像有錢人家的女兒,既有修養又不失禮儀。」瞧,就連生氣也面帶微笑。
「這叫虛偽。」
說穿了,外表的循規蹈矩不過是為了掩飾內在的情緒而已。在這個時候,小路反而更羨慕過去恣意奔放的自己。曾幾何時,她也變得虛偽,變得不敢直接表達自己的意見?如果這就是獲得良好生活的代價,她倒情願回到過去那個雖粗野,卻無拘無束的自己。
但她知道,過去的一切已成雲煙,她再也不可能變回以前的自己。
因為泓理,她做了大幅度的改變;因為泓理,她讓自己墜入一個苦戀的深淵。可是她從不曾後悔,因為他除了不給她愛之外,幾乎給了她一切。
然而,她唯一需要的,就是他的愛。
「小路?」
直至耳邊傳來小為擔心的聲音,小路這才發現她又陷人自個兒的思緒中。最近她時常這樣,老是恍恍惚惚的。
「抱歉,我在發呆。」她連忙道歉。當著別人的面發呆實在很不禮貌。
「無所謂。」小為聳聳肩。小路從以前就是個難懂的女孩,既早熟又富責任心,同時也倔強的出奇。他仍記得年幼那段悲慘歲月,當時若不是有小路,他大概也活不到今天。說起來,當年他私自逃出卻沒帶著小路一起跑,還真不夠義氣。
想到這兒,他不禁汗顏,臉上也泛起一抹紅暈。
「呃……小路。」他難為情的注視著小路充滿疑問的臉。
「嗯?」奇怪,小為的臉怎麼紅得跟關公一樣?
「我……當年我……不管你,自己先跑了……你……能不能原諒我?」真是愈想愈丟臉,虧他還自稱是她的哥兒們。
小路的反應是哈哈大笑,清脆悅耳的笑聲就像是夏夜晚風裡的風鈴。
「我當然原諒休,傻瓜。」她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一個人受苦總比兩個人受苦來得好。我逃不出去,沒有理由要你也陪著我一起受苦啊。」這是她的肺腑之言。畢竟那地方與地獄無異。「而且,後來我也逃走了。」一想起她能獲救的原因,小路的眼中不知不覺地泛起一股暖意。
「你是怎麼逃走的?」小為好奇地問。為何小路的眼神突然變得那麼溫柔?
「嚴格說來,我不是*逃*,而是一獲救*。」而救她的人正是她最愛的人。
「哦?」小為聽出興趣來了,根本忘了待會兒跟經紀公司還有約。「我猜這個故事一定很精彩羅?」
「是很精彩,但就怕你沒時間聽。」小路調侃著,並挑起眉頭暗示他「忙」的原因。
聽她這麼一說,小為才發現剛才那一大票「蝗蟲」正掉頭往這邊飛來,口中還不停的叫囂著:「凌塵!凌塵!」
恐怖!他這一生從沒像此刻這麼伯過。糟糕的是,他再不快走,連小路都要跟著遭殃。
「我得走了。」他連忙掏出一張名片塞給小路。「下午打行動電話給我,我等你電話。」
說完,他一溜煙地不見人影,留下杵在原地呆剩著手中名片的小路。
不過,她發現自己不能再呆愣下去了,因為那一群蝗蟲正升格成女王蜂,一隻隻帶著怨恨的毒刺正對準她而來。
她沒敢猶豫,拔腿便往前衝。
如果她曾有過絲毫想當明星的念頭,現在也嚇得全沒了。
忽然間,她開始同情起小為來。
「站住。」
正要快速通過書房門口的小路被這一聲輕喝叫住了腳步。倒楣!她原以為能躲過的,怎料還是被泓理違到了。
黑衣人的動作還真是快。他們一定是在跟丟她的下一秒就打電話給他,否則他也不會在兩個鐘頭內就回到家等她。
這麼說,他也知道她遇見小為的事羅……
唉,反正該來的跑不掉,認命吧。
「小爸爸。」她硬著頭皮走進書房。
「坐下。」泓理臉色陰沉,淡淡的命令,盡量不讓怒氣外洩。「我聽說你度過了一個非常刺激的早晨。」
又抽煙了!小路忍不住皺起眉頭。難道他不知道抽這麼多煙是有害健康的嗎?
「你能不能不要抽煙?」小路忍不住抱怨。「我想我有拒抽二手煙的權利。」
「你什麼權利也沒有!」泓理斷然回答。「不要試圖改變話題。你老實說,你今天早上碰見了誰?」話雖如此,他還是將煙熄掉了。
「我誰也沒碰見!」她恨恨的說,再也受不了泓理蠻橫的態度。
「是嗎?」泓理的眼中倏然刮起風暴。「我可不是這麼聽說的。」他的口氣擺明了他知道得1清二楚。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0 16:06:51
她再也受不了了!她只不過是遇見了一個老朋友,他憑什麼一副質詢犯人的模樣?
「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幹嘛還來問我?反正那六隻黑色大蟑螂早就向你報告得一清二楚,你這麼做不是多此一舉嗎?」
「我就是要聽你說!」泓理突然像發了狂一樣,猛力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眼神狂野。
告訴我,你讓那傢伙碰你了嗎?」
「像這樣?」他突然援住她的雙唇,徹底地凌虐她。「或是像這樣?」他又扯開她的襯衫,親吻她的鎖骨。
小路痛得倒抽一口氣,不敢置信的凝望著他留下來的吻痕。
在這一瞬間,她感到好害怕。這不是小爸爸,不是她認識的泓理。她雖夢想他的接觸、他的親吻,但絕不是像這樣,她不要野獸似的泓理。
「住手!」她瘋狂的想抽回手,無奇泓理握著她的力量大得出奇。
「我為什麼要住手?」他喃喃自語。在他最狂野的夢境裡,他曾這樣摟抱著小路何止千回。
「你弄痛我了。」她努力想掙脫他的箝制,但她愈是掙扎,泓理掐得愈緊。
「我就是要弄痛你。」他殘忍的說道。「我就是要讓你知道,一個男人要的是什麼。」
他邊說邊空出右手解開她襯衫上的扣子。
隨著肉體與空氣的驟然接觸,小路也愈趨驚慌。
「他不是其他男人……他是小為,我的老朋友……」她連忙吼道,希望能吼回泓理的理智。
「老朋友?」泓理果真住了手,不過只有一秒鐘。「怎麼樣的*老朋友*?又到了什麼程度?親吻、擁抱……」他的臉色驀然轉沉。「還是上床?」
「都不是!」她哭喊出聲,難堪的發現襯衫的扣子幾乎完全被泓理解開。她想掩住自己,但被緊捉著的雙手卻怎麼也收不回來。「放開我,求求你……」
小路如同受傷動物的低喃澆熄了泓理的憤怒。這是小路,他捧在手心的珍珠,而他現在在做什麼?傷害她!傷害一個比他的生命還重要的寶貝!
他依言放開她,用顫抖的雙手將她襯衫上的扣子二扣好。
「對不起……」他親吻她的額頭,猶如對待」件珍寶般輕柔。
小路仍舊抽泣著,低頭不願看他。
「不要哭,求求你不要哭。」他摟住她的肩,就像她小時候怕雷雨時一樣的輕晃著她。
他是被嫉妒沖昏了頭,才會像一個莽夫般傷害小路。
但要控制自己的嫉妒心又談何容易?他必須盡快送走小路,每天相處在同」個屋簷下卻又無法碰她,這種身心的煎熬,真會折煞一個男人。
「小路,聽小爸爸的話,回美國去把書念完。」雖然分離也是一種痛苦,但總比現在的情形好。
小爸爸?小路停止哭泣,抬頭凝望泓理,絕美的臉孔上滿是痛楚。
他的行為還稱得上是「爸爸」嗎?他明明已經動了情,為何到緊要關頭總要抬出「父女關係」這頂大帽子來壓住彼此?
或許這就是耿大哥所說的「拔河」吧!他不願承認卻又不肯放棄,所以選擇遠離她。
真是個大傻瓜啊!她決定跟他拔河到底,反正最糟的結果就是輸,她有什麼好損失的?
小路倏地站起身,離他遠遠的,以免待會兒來不及逃。
「我不回美國,而且我會找到獨立的方法。」事實上她已經想到了,她可以拜託小為幫忙。「你可以否認我們之間的吸引力,儘管稱呼我們之間的情愫為*父女之情」,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會放棄的。你若以為我會這麼簡單就放棄你,那你就大錯特錯!我一定會讓你承認你也愛著我,而不是我一個人在單戀。」她一定會做到,也非做到不可。
「哦?」泓理的眼睛因她這一席話迅速瞇起。「我是不是該為你的決心而大聲喝彩?既然你這麼有信心,敢問你要從哪裡著手?」
「就從獨立開始。」小路深吸」口氣,轉身走向房門口。在跨出門檻的同時,她輕輕的丟下一份挑戰書。「這不是對外人的戰爭。泓理,你會發現,要對抗自己的內心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
在泓理尚未回答之前,小路便已甩上門離去。
泓理盯著關上的門,長聲一歎。
她說得沒錯。
對抗外力,他有勝算;對抗自己內心的渴望,卻只有慘敗。
也就因為如此,他才更需要努力。
而他也一定會做到。
同一個時刻,小為正身陷於經紀人的豹眼之中。
嚴格說起來,坐在他正前方的冷酷男子,也不算是他真正的經紀人,他的經紀人另有其人;只不過這名冷酷男子的權力比他的經紀人來得更大——因為他是經紀公司的老闆。
他叫嚴履知,一個人如其名的男子。他的嚴格是出了名的,他所訂下的規矩也絕不容許底下的人違抗。
他的出身是個謎,但傑出的才華卻不容人忽視。他的事業涵蓋唱片、廣告、經紀三方面,而他強悍卻又八面玲瓏的性格更使得他獨佔鱉頭,名聲響褊整個娛樂界。
蜈樂圈中最普遍的傳聞是,只要是嚴履知看中的人必定走紅,因為他有最精確的眼光。
但相對的,他對於旗下的員工也同樣的嚴厲,為了確保他的名聲及資產,他可說是相當無情的。
小為能從一個街頭小混混一躍成為螢幕新偶像,全是拜嚴履知所賜。當初要不是嚴履知認為他有潛力、值得栽培,至今他仍是個小混混,哪來今日的風光。
問題在於他的嚴厲常令小為覺得難堪,尤其是在被訓誡的時候。就像現在。
「你最近的表現不太好,尤其是在行為方面。」嚴履知的眉頭微微蹙起,表情冷然。
行為?他做了什麼?自從被發掘之後,他乖得跟小貓沒兩樣,哪來的行為偏差。
「嚴大哥,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一直都謹守本分,不曾鬧出誹聞。」這也是偶像明星最忌諱的。
「是嗎?」嚴履知淡淡一笑。「那前些日子的事件又怎麼說?他指的是小為在攝影棚驚艷的那一件事。
小為漲紅了臉,嚴履知的記憶力真是驚人。「那是意外。」
「意外?」
經由他緊繃的聲音,小為知道嚴履知生氣了。他曾訓誡過他要小心形象,並且謹言慎行。
「飛機並沒有掉進攝影棚去,哪來的意外?」嚴履知極不高興。「我曾告訴過你,身為一個偶像明星,最忌諱的就是亂說話。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換句話說,當一個偶像明星其實簡單得很,只要笑得像白癡,閉上嘴裝純真,一切就搞定。
「對不起,嚴大哥。」小為連忙道歉。嚴履知在娛樂界可說是已經到達呼風喚雨的程度,他縱使向天借膽,也不敢得罪他。
「算了,以後小心一點就好。」嚴履知輕點一下頭,算是接受小為的道歉。但那雙豹眼仍不住的流露出嚴厲的精光。
就在這個時候,小為的行動電話要命的響起。
完了!小為忍不住在心中哀號,八成是小路打來的。
「喂……」在嚴履知有如刀劍的注視之下,小為的聲音有點抖。
「小為嗎?我是小路!」電話那頭熱切的聲音正是小路發出的。
「小……小路。」看見嚴履知的臉色因聽到自話筒傳出的「小為」兩個字變得非常難看,小為不禁吞嚥了一下口水。他死定了!嚴履知禁止他將真名讓第三者知道,待會兒有得解釋了。
「你現在人在哪裡?我有事想找你幫忙。」電話那頭的小路似乎很急。
「幫……幫什麼忙?」需要幫忙的人是他!從嚴履知眼中射出的凶光幾乎要將他射穿。
「我們見面再談。」小路說道。「你現在有空嗎?能不能和我見個面?」
「我……」小為原本想拒絕的,不過他沒機會說,因為嚴履知已經自行處理掉他的問題。
嚴履知一把奪過小為的行動電話,淡然的開口。
「我是小為的經紀人,你可以過來公司,小路小姐。他給了她一個地址。
然後,他便切斷了通訊。
小為覺得很憤怒,卻敢怒不敢言。在他的骨子裡,他仍舊是當初那個躲在小路身後的懦弱男孩。
「你可以先走了,別忘了三點還有通告。」嚴履知淡淡的提醒他,彷彿在訓誡小學生。
「可是……你不是請小路來公司?我先走的話,她會找不到人啊。」嚴履知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嚴履知微微一笑,眼神冷然。「這我會處理,你儘管趕你的通告。」
「可——」小為還想說些什麼,卻因嚴履知嚴峻的臉色而打住了。「那我先走了。」儘管萬分不願,他還是沒敢違抗嚴履知的命令。
嚴履知淡淡的點頭,對著小為沮喪的背影皺起眉頭。
這笨小子沒大腦嗎?難道他不知道偶像明星最忌諱的就是跟任何異性的名字扯在一起?
顯然他是沒什麼大腦,否則也不會隨便給人行動電話的號碼,而且還讓對方知道真實姓名。
那位名叫小路的女孩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讓小為忘了他的訓誡?小為雖笨,總還算謹慎,這麼失常倒是第一次。
但他的工作就是預防任何可能的「第一次」。上回小為在攝影棚惹出的「意外」就已經耗費他不少精力處理,他可沒興趣再處理一回。因此,他要和那位女孩說個清楚,請她從此遠離小為。
「嚴總,一位叫小路的小姐說要找凌塵。」從對講機那頭傳來秘書清脆的聲音,宣告客人的到訪。
「請她進來。」嚴履知淡淡的下令。麻煩要愈早解決愈好。
「是。」
一會兒,一個亮麗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站在門口的女孩有著一頭幾乎長及腰部的直髮,閃耀著動人的光澤。但最吸引人的是她那雙明亮的大眼。那照照躍動的服波,彷彿能牽動人們內心深處最深沉的感情,就連閱美女無數的嚴履知也無可避免的深陷進去。
而她挺直微翹的鼻樑、完美的唇形和細緻優美的輪廓,更是令人難以移開目光。
這張絕美的臉蛋,正是兩個月前令全國觀眾為之驚艷的臉龐。
她竟然就是「小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為跟她交往多久了?
「請坐。」嚴履知語氣平穩,仍不斷地審視著她。
「謝謝。」小路依言坐下,沉靜的等待下文。
看著她完美的禮儀,顯然她的教養不差。
無法解釋心中那股衝動所為何來,嚴履知竟走到她身邊坐下,並執起她的右手,仔細觀察她的手指。
小路被這個舉動嚇了一大跳,直覺的想抽回手,卻發現她的手被眼前這位陌生男子握得更緊。
「請你放開!」雖然這位舉止怪異的男子長得十分英挺,但她受不了被泓理以外的男人碰觸,拚命的想掙脫他的箝制。
「沒有戒指。」嚴履知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現在知道了,原來他剛剛那股衝動就叫「一見鍾情」。嚴履知真想大笑,因為最不可能的事情竟然發生了。
他的人生就像已訂好的行事歷般,從不出錯,更不可能有「意外」發生。如今這個「意外」竟發生了!他不是傻子,從天而降的機會也從不曾自他手中溜走過,這個女孩當然也不例外。
「請你放手!」小路再次掙扎。這個人鐵走不正常,哪有人第一次見面就緊捉住人家不放的?
嚴履知微笑的放開手,心中思索著各種可能性。
她會是小為的女朋友嗎?不,看起來不像,她不像是會喜歡小為那種男孩的女孩。那麼,她屬於誰?
「你屬於誰?」嚴履知唐突的問道。他相信像她這麼脫俗的女孩必定有特定的保護者。
但無論是誰,都別想跟他爭,他要定她了!
這算是什麼問題?小路真想送給他一巴掌。她確定這個人不是瘋子就是神經病,她才懶得理他。
小為究竟跑哪兒去了?怎麼把她留給這個怪人。
「我不屬於任何人,我就是我!」小路勉強控制怒氣,平靜的說道二請問,凌塵在哪裡……我跟他約好在這裡碰面O」嚴履知偏頭笑了一下,倏地,他靠在她耳邊低聲輕喃:「你不是跟他約好,而是跟我約好,就是在剛才那通電話中。記得嗎?」
「你……你是小為的經紀人。」真令人不敢相信,小為竟有這麼變態的經紀人。
「答對了。」他笑得開懷。真是個道地的美人,就連驚訝的表情也美得令人窒息。「嚴格說起來,我是他的老闆。」非但是經紀公司的老闆,也是小為唱片公司的老闆。
小路沒有接腔,只是滿臉懷疑地看著他。
「你找小為有什麼事?你在電話中說要請他幫忙,或許我幫得上忙哦。」嚴履知不疾不徐的放出誘餌。他對釣魚頗為在行,而且是個有耐心的釣客。
小路眼中仍充滿戒備。這個人的話可以相倍嗎?」思及他方纔的舉動……算了,她還是回家好了。至於工作的事,再想辦法吧。
「不必麻煩了。」她猛然起身,想趕快逃離這個奇怪的男人。「煩請轉告小為,就說我會再聯絡他。」她禮貌的點點頭,隨即轉身,飛也似的逃離這個房間。
盡量逃吧,趁你能逃的時候。
嚴履知瞇起如豹般銳利的雙眼,注視著小路匆匆離去的背影。
原來這就是「衝動」的滋味,真是新鮮。
嚴格履行每一條已知的規則,這是他姓名的字義,也是他的座右銘。
但如果是規則以外的事物呢?
他相信那不是問題。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0 16:07:12
第六章
一個看來的四十歲的婦人手中緊握著雜誌,激動的對著封面上的年輕女子輕聲啜泣。
這位中年婦人,實際上已經有五十歲了,不過因為保養得宜,看起來比實際年齡來得年輕。
坐在她身旁樓著她,並輕聲安慰的是一個同她年紀相當的男子,他的神情也顯得相當激動。
這一定是雅詩,我知道這一定是她!」林紫苑十分激動的拉扯著丈夫的衣袖,情緒亢奮。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不要激動。」羅嘉文連聲安撫妻子,並且熟練的輕拍她的背脊。「小心你的心臟。」他這位美艷絕倫的老婆患有輕微的心臟病,激動不得。
「是啊,媽。」佇立在窗台旁的年輕男子開口道,神情淡然。「事情真相尚未調查清楚之前,我們實在不宜太早肯定那就是雅詩。」搞不好只是長得像她而已。
「她一定是雅詩!」林紫苑十分肯定。「她若不是雅詩,怎麼可能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好好好,她是雅詩,你不要太激動」羅嘉文趕緊安撫老婆。唉,才剛叫她不要激動,說著說著,口氣又急了起來。
「我怎麼能不激動?雅詩是我的女兒,我失綜了十八年的女兒!」自從那天下午她被人偷抱走,至今已過了十八年。在這漫漫歲月中,她沒有一天不想她。
「媽,」年輕男子再次開口,神情依舊淡然。「我又沒說她不是雅詩,只是希望你不要太早下斷言而已。」這世界之大,任何人都有可能長得像某人。
「爾詞!」羅嘉文怒喝一聲,要兒子閉嘴。他這個獨子實事求是的行事作風顯然跟他母親此刻的心情犯沖。
羅爾詞只是聳聳肩。或許他的表現太過冷血,但在事情還未搞清楚之前,他不希望母親太過於興奮,最後落得空歡喜一場。
他還記得當雅詩被人偷抱走時母親的激動。也就是在那時,母親才發現自己患有心臟病。病情雖不嚴重,但已足夠令愛妻心切的父親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再加上驟失愛女的打擊,父親便決定全家移民至美國,離開台灣這塊煬心地。他們在美國度過了十七個寒暑,直到去年才因父親必須回來接掌祖父遺留下來的事業而回國。說實在的,他都還未適應台灣這既炎熱又潮濕的氣候哩。
倒不是他不想找到雅詩,而是機率實在太過於渺茫。雅詩被偷抱走時才一歲大,就邏輯上來說,光憑一張臉就一口咬定人家一定是雅詰,未免太說不過去。更何況,據說這位封面上的女郎是個謎樣般的人物一大票星探都找不到她。
既然連狗仔隊都嗅不出味道,他們又有何能耐?他明白母親思女心切的心情,但凡事要往現實的一面想,不能老是一廂情願。
「就算她是雅詩好了,據報導,她就像是灰姑娘般來去匆匆,連雙玻璃鞋都沒留下,我們又能從何找起?」他覺得父母親的想法未免太天真。
「我們可以花錢請徵信社找啊!」林紫苑又激動起來,羅嘉文則是又跟著拍背。
「好主意」羅爾詞淡淡的道。「但是許多星探找了她兩個月都沒著落,我們憑什麼認為徵信社就一定比那些獵狗來得強?」
「爾詞?」羅嘉文再次怒喝。這死兔崽子非得氣死他母親不可嗎?
「叩叩叩!」
一串略顯遲疑的敲門聲打斷了對峙的氣氛,三個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請進。」羅嘉文立刻恢復慣有的權威。
書房的門立刻應聲而開一位高就的女子踩著沉穩的步伐,在管家的示意下緩緩踏入房內。
「很抱歉,羅董。我是不是打斷了什麼?」穆笛迎輕柔的嗓音就像音樂般蕩在室內。
這是她的特色之一也是最佳武器,任何人都無法抗拒她這優美的的語調,包括法官。
「沒什麼,只是家人間的小爭議罷了。」
明知對方是睜眼說瞎話,穆笛迎仍舊露出迎合的笑容,十分配合羅嘉文的演出。
方纔他那聲怒喝,恐怕連地下室都聽得到,怎麼可能只是「小爭議」?!
不過,這不關她的事。身為一個聰明的律師,她只管做好她份內的工作就行了。
「這是您要的合的,我已經檢查過,就法律上而言一切都沒問題。」她將合約傳給坐在林紫苑旁邊的羅嘉文。就在同時,她看到了林紫苑手上的雜誌。
「小路。」她忍不住輕喊出聲。看見一位自己熟識的朋友出現在雜誌的封面上,這感覺著實奇怪。
思女心切的林紫苑沒漏掉她這一句低喃,她頓時從沙發上跳起來,捉住穆留迎的手猛搖。
「你知道她是誰?」」林紫苑的聲音哽咽,內心的激動溢於言表。
「是的,我知道她是誰。」穆苗迎發現自己正面對著一個中年版的小路。她十分驚詆,但並未表露出來。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羅董的妻子。據說她身體很差,不曾到過公司;而她也因為羅董是新客戶,彼此往來還不算太頻繁,所以未曾有緣碰面。
「她叫范羽路,是我的朋友。」說是朋友也不太正確,正確的名稱應當是「妹妹」,她一向叫她穆姊。
「太巧了,真是太巧了!」就連羅嘉文都忍不住站起來,摟著妻子又叫又跳。
這是怎麼回事?
穆留迎眉頭微皺的看著抱成一團的羅氏伉儷,就連一向冷臉對人的羅家大少爺也露出一個難得的笑容。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羅爾詞看著穆笛迎,丟下一句。
這位目前國內炙手可熱的紅牌律師有他所見過最冷靜的頭腦、最柔美的嗓音以及最優美的身段。且她十分懂得利用自身的優點,為自己的律師生涯殺出一條輝煌的血路。
「穆律師」他淡淡的開口,讓穆笛迎不得不轉身面對他。
「羅少爺。」穆笛迎擅貌地微笑詢問。其實她十分厭惡這個傲慢的小鬼,比她小四歲,卻又故意裝出一副老成樣。
絕佳的演技!羅爾詞在心中暗暗的為她喝彩。這女人真像一座特大號冰山,任何一個想撞沉她的男人都必須有鐵達尼號的勇氣。
「恐怕這必須由我來解釋了,我那對過度興奮的父母此刻大概早已失去語言能力。」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事情是這樣子的,你口中的范羽路極有可能是我失蹤多年的妹妹,當時她不滿一歲,仔細算起來……」他在腦中盤算了一下,「她今年十九。不知這是否符合這位范小姐的年齡?」
十九歲……小路今年的確是十九歲沒錯。但她的出生年月日不詳,她自己也不十分清楚。
不過,小路極有可能是羅家的孩子。小路自己說過,她是被偷抱走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
但是天下的巧合何其多,在尚未弄清楚之前,她不能妄下斷言。只是,小路若真是羅家失散多年的女兒,那泓理又該怎麼辦?他能忍受小路不再屬於他一個人的事實嗎?
「能否請教合妹是如何失綜的?」她必須先弄清楚。年齡對,並不表示小路一定是羅家的孩子。
「被偷抱走的!」林紫苑如夢初醒的大喊,她實在太興奮了。「十八年前,一個胖胖的婦人假裝撞到我,我才一轉身想扶她起來,雅詩就不見了。一定是被她的同黨抱走的!」
愈來愈符合事實了。穆苗迎冷靜的態度與林紫苑的熱切正巧相反。
其實在她初見林紫苑的那一刻起,她的心中便有了底。若非源自於同一個血脈,相差了近三十歲的兩人怎麼可能長得這麼相似?
「後來呢?」還是再確認一下比較妥當。
「彼來我們再也找不著雅詩,那個胖女人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林紫苑忍不住啜泣。羅嘉文趕緊靠過來摟住妻子並安慰她。
偷抱、十九歲、胖女人……一切都吻合。
這就是命運吧。也許連老天爺都看不慣泓理堅持的態度,才會安排這種巧合。
她該怎麼做?不理會羅家夫婦的渴望,讓小路與泓理繼續僵持下去,還是讓小路回到她原本該在的地方,接受親情的擁抱?
為什麼選擇是如此困難,就連一向冷靜的她也難以決定?
「穆律師?」
兩張滿載著渴望的臉倏地映人穆笛迎的眼簾。瞬間,她知道她不能讓羅氏夫婦失望,畢竟他們是小路的親生父母,有權要回他們喪失了十八年的親情。
「我明白了。」她當下作了決定,要讓自己的立場超然,不辱她的工作。「她極有可能是你們失散多年的女兒,這件事情就由我來幫你們處理吧。」看來免不了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那麼,這件事就全權委託你幫我們處理。當然,費用另計。」羅嘉文是個公私分明的人。
「謝謝。等事情辦妥了之後,你就會接到帳單。」穆笛迎非但是個成功的律師,同時也是個精明的商人,從不漏接任何一筆生意。
「請恕我先行告退。」她輕點一下頭,向羅氏夫婦告別。
「我送你」站在一旁抱胸看戲的羅爾詞突然出聲,讓穆笛地忍不住挑眉。
這小毛頭到底想幹嘛?
〔謝謝。」她再次點頭,在無可選擇的情形之下,被迫和羅爾詞一起走出羅家大門。
「你一向都是這麼冷血嗎?!雅詩難道不是你的朋友?!」他語帶嘲諷,就是無法相信天下竟有這麼冷酷的女人。
穆管迎聞言,只是目光如炬地看著他。
她當然知道小路是她的朋友,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更應該伸出援手,將她拉離感情的泥沼。
不經意間,她瞄到高掛在古關頂端的壁鐘。快兩點了,她三點還有個的,必須趕回辦公室準備資料。
「閉上你的嘴,小鬼!你懂什麼?」握住門把的手輕輕轉動,穆笛迎拉開大門,頭也不回地跨步離開,完全不理杵在身後的羅爾詞。
他是小鬼?
羅爾詞不禁愣住了。
每到下雨的夜晚,泓理就覺得煩心。
倒不是因為他討厭雷雨,而是他怕傾盆的大雨會驚擾小路。為了某種不知名的原因,小路非常害怕雷雨,甚至伯到需要人保護的程度,而擔任此角色的人通常都是他。
「Shit!」泓理不禁對著書過天際的閃電發出不文雅的咒罵。今年的雷雨特別多,建在山上的房子更是容易感受到那來自天際的撼動。
轟隆一聲巨響緊跟著閃電而至,那隆隆響聲彷彿發自大自然內心深處的巨吼,教泓理更為心慌。
小路不知道怎麼樣了?是否仍像昔日那般害怕,還是五年的獨立生涯已經改變了她?
轟隆!又一聲巨響傳來。
泓理幾乎可以看見小路裡著棉被,輕聲啜泣的模樣。不行,他得趕回去,他一定要親眼目睹小路人睡才能安心。
「我要走了。」他霍然起身,並將手中的酒杯塞進坐在他對面的耿青雲手中。
「現在?」耿青雲不可思議的瞪著正穿上西裝外套的泓理,彷彿他是個瘋子。
「現在。」泓理邊說邊拿起桌上的汽車鑰匙,踱向大門。
「但是,現在外頭正下著大雷雨啊。」被雷劈死的名聲可不好聽。
「我知道。」小路不知道怕成什麼樣子了,他得趕緊回家。
是因為小路吧?耿青雲茅塞頓開。他記得泓理曾告訴過他,小路最怕這種雷雨交加的夜晚。他也記得在小路還未被送到美國之前,泓理必定會一夜無眠的陪在她身邊,直到她安然人睡為止。
泓理的深情真是令人感動啊。他這輩子從沒看過哪個男人願意像他這樣地付出。他的愛是全心全意的,一分都不留。但糟就糟在他愛得太深、太濃,處處為小路設想,進而想保護她的人生。
這樣的愛情太累,而泓理卻樂此不疲。真有他的!
一想到這裡,他不禁笑了起來,惹得泓理挑起兩道濃眉。
「你笑什麼?」他邊問邊注視著窗外。該死!雷愈打愈近,小路一定嚇壞了。
「沒事」耿青雲連忙憋住笑意。泓理發起飆來可不輸外面的大雷雨,他還是少惹為妙。
「你再不走,小心待會兒走不了。」他連忙勸道。不過他相信此刻就算是天降洪水,泓理照樣有辦法找到諾亞的方舟,趕至小路身邊。
泓理瞪了他一眼,而後就往屋外滂沱的大雨衝去,地上濺起一朵朵美麗的水花。
但願他和小路之間的愛情就如同這些水花般燦爛。
耿青雲衷心盼望著。
夜晚的氣氛最容易挑動人心,尤其是在雷雨交織的時刻。
好不容易才衝回家的泓理全身早已濕透,但他不在乎,他只在乎小路。
為什麼她會這麼美,又為什麼不能屬於他?
他緩緩的走近床邊,靜靜的望著沉睡中的小路,忘了時間,也忘了自己的渾身濕透。
她的夢中可有他?應該沒有吧,他猜想。最近他們兩人幾乎沒碰到幾次面,彼此都刻意迴避著。天曉得,那對他而言有多麼困難。
小路安詳的睡容就像天使。曾經他以為自己撿了個麻煩,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小路原來是他的救贖。
野心和貪婪使他變得無情,只要能達成目的,他不在乎傷害任何人。為了擴展「飛宇」,他不擇手段運用一切可用的資源,做出最卑劣的行為,企圖使「飛宇」成為國內企業的佼佼者。
他做到了,卻也失去了許多。昔日愛笑而富同情心的葉泓理早已消失無綜,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貪婪無情的人。他不懂得同情,不懂得仁慈,只懂得掠奪。在他逐漸消失的人性裡,若說還有什麼可取之處,就是對小路的愛。
遺憾的是,這是一份無法傳達的愛,就連小路對他的回報,也成為一個沉重的負擔。
他該怎麼做呢?伸手掬取她的年輕嗎?
突然間畫過天際的閃光照亮了小路的嬌顏,泓理不禁看呆了,彷彿中了催眠般,伸手輕撫她柔嫩的臉頰。
五年的歲月真的改變了她。要是在以前,這種天氣必定會使她又哭又叫,直到他擁她人懷,安撫她為止。
一切都變了嗎?這是否意味著小路從此不再需要他?
轟隆一聲,人夜以來最大的巨響震醒了小路,也使她察覺到房裡有人。
「泓理……」她是在作夢嗎?她至少已有五年未曾在臥室看見過他。
再一次畫過天際的閃電照亮了室內。籍著刺目的光亮,她看見了泓理,看見他迷惑的眼神,也看見了他正輕撫她面頰的大手。
而他正準備將手縮回。
「不要!」小路連忙捉住他的右手,不讓他將這份睽連已久的柔情收回。「不要把你的柔情收回心底,讓我感受那份溫暖。」她將面頰貼向被她緊握著的手掌,感受那份悸動。
「放手。」泓理平靜的命令道,內心卻是波濤洶湧。該死!難道她不知道她這個動作,會使他原本就脆弱的自制力徹底崩潰嗎?
「我不放,」小路吼道。為什麼他老是要她放手,又為什麼老是轉身離開?過去她一直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因為她以為那會使他高興。
她是取悅了泓理,卻折磨了自己。不,再也不會了!她再也不當一個聽話的乖寶寶,她要緊捉住自己已渴望的幸福——他的愛。
「泓理,我」「不要叫我泓理,叫我小爸爸。」他強迫她改口。唯今之計,只有藉這個稱謂來區分他們的關係,鞏固他已然癱瘓的決心。
但他的決心卻使小路幾近瘋狂。
她恨這個稱呼,她恨這層「父女關係」!它就像根繩索,緊勒住她和泓理不得呼吸。
「我才不要!你並不是我爸爸,我為什麼還得這樣喊你川」她倏地勾住泓理的脖子,整個身子貼上他的身體。
她這個舉動就像是最強力的電流,貫穿了泓理搖搖欲墜的心防。
「放開我。」他強迫自己吐出這句與內心渴望相反的話*。即使在理智瀕臨崩潰的當頭,他仍舊不允許自己放肆。
「我不放!」小路更加樓緊他。
泓理難堪的發現自己的身體倏地起了反應。該死,他就不能再克制些嗎?
「你不聽話了嗎?」他硬是拿出做「父親」的威嚴。
聽話?這兩個字比「放手」更加令小路厭惡。
「對!」她抬起頭仰望著他,眼中儘是恨意。「我不再聽話了!過去我就是太聽話,才會讓你漠視我的感情,才會讓你有機會逃避我整整五年!」她受夠了,再也不想這樣下去。
「小路,不要亂說話。」他勉強推開她的身體。
「我沒有亂說話!」為什麼他就不能大方承認,他也愛她?「你我心知肚明,我們根本不是父女,為什麼硬要用這種關係和住彼此?」她不知不覺地掉下淚來,看得泓理心都疼了。「為什麼你就不能承認你也和我一樣心動?」
泓理剩著小路流滿淚水的臉龐,半天無法說話。
「承認吧,泓理。給我我想要的愛,不要留我一個人處在痛苦的深淵,我需要你的回應。」
回應?怎麼樣的回應呢?他該讓事情失去控制嗎?他能讓事情失去控制嗎?她既然已經聽話了五年,為什麼現在才回來擾亂他的理智、他的決心?
「你需要回應?」泓理倏地摟住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慢慢的將臉湊近。「你需要哪一種回應?這種嗎?」他嚼咬著她的下歷。「還是這種?」說著,他吻上她的頸側,用舌尖撩撥她最細微的感官。
小路猶如被火燙到,全身都熱了起來。
她的反應今他感到滿意。
有何不可呢?他抑制了六年,拚命告訴自己不可指染她的青春,結果到頭來只是白費。
他希望她幸福,希望有朝一日她能找到自己的春天,所以硬是強迫自己時時刻刻記住她是他的「女兒」,不可以逾越。
而今,這一切努力都白費了,小路顯然比他更具決心。
他忽然恨起她來,恨她強烈的決心,恨她不畏艱難的勇氣。她怎麼能不費吹灰之力就打破他堅持了六年的武裝……
為此,他竟不可思議的想傷害她,想讓她知道不是凡事都能順地的意,即使她有再強的決心也一樣。
他會紛她她想要的,但那絕不會是「愛」。
透過薄薄的睡衣,他幾乎已經看見他日思夜想的溫暖嬌軀在向他招手。
這就是了。泓理勾起一個魅惑的笑容。既然小路想要,他就給她。至於往後……那是明天的事了。
「告訴我,這就是你想要的嗎?」他在她耳邊呢喃,低沉酥軟的音調幾乎融化了小路的骨頭。
「是……是的。」小路根本無法思考,因為泓理的雙手正以一種折磨人的速度,緩緩的撩起她的絲質睡衣,一寸一寸地將它往上提。
「再告訴我……這樣舒不舒服?」他的右手猛然和住她的臀部,將她拉托著自己的下半身。
透過冰涼的空氣,小路感覺到自己的下半身暴露在睡衣外,唯一能捍衛處女地的,僅僅剩下貼身的小褲。
下一刻,那絲質小褲也在泓理毫不保留的攻擊之下,被悄然褪去。
小路瞬間發現自己正處於一種極端曖昧的姿勢當中。她的睡衣被高高撩起,露出她未著胸罩的胸部,下半身的小褲又被泓理拉至大腿的中央,就好像三級片中的情節。
「求求你,泓理……」她原本想求他住手的,因為她實在無法習慣這種怪異的姿勢。但泓理高明的撩撥使她忘了她原本想說的話。
「求我什麼?」他笑了,笑得很邪惡,就如同他的手指一般。
「求我這樣?」他輕輕的在她的胸前畫圓,情慾的碰觸使得小路胸前的兩朵蓓蕾猛然甦醒,跟著他的手指一同跳躍。
「還是……這樣?」不只是她的胸脯,就連她最隱密的地帶也難逃他的挑逗。
小路發現自己正陷人情慾的洪流之中,泓理修長的手指強悍的迫使她分開雙腿,任他在其中進進出出,予取子求。
「不要……不要這樣……」她感覺到下半身有一股陌生的潮濕,這嚇壞了她。
「為什麼不要?」泓理反問,同時更往她身體的深處探去,幾乎直達核心。
「你不是要求我的回應嗎?」他的呼吸開始紊亂,一顆心跟著小路的嬌喘上上下下。
「現在我給你回應了,你卻說不要?」他邊說邊將小路的底褲撕裂。
絲帛的破裂聲鑽進小路的耳朵,她感到一陣驚慌。
「這不是我想要的回應。」她要的是愛。可是此刻的泓理顯然已經聽不進去。
泓理搖搖頭,嘴角噙著壞壞的笑容,面帶輕佻的瞅著她。
「小騙子。」
這不是泓理,不是她所認識的泓理!直到現在,小路才明白自己傻得可憐。她愛上他許久,卻瞭解他不多。她該如何才能讓他明白,她要的並不是性,而是更深刻的感情?
「住……住手。」她顫抖地喊著。泓理正慢慢的脫下身上的襯衫,眼神就像一頭注視著獵物的黑豹一般貪婪,而獵物就是她。
「住手?」他將襯衫往空中隨便一拋,飛揚的白色布料彷如白旗,宣告著他的放棄堅持。
他決定了,他要小路。
在還未採取她的芳香之前,或許他仍能說服自己不去碰她,但剛才的碰觸改變了一切。
他要吻褊她的全身,他要聽她在他身下嬌喘的聲音,他要注現她因激情而迷濛的面孔。
他要她!而且非要到不可,此時,此刻!
「現在才說似乎太遲了一點。」他邪笑的接近,將小路逼人死角,迫使她無可選擇的跌進床單中。
「不,你不明白。」小路不斷的搖頭。泓理的目光就如一頭喪失理智的野獸,她該如何才能喚醒他的理性?
「我的確不明白。」泓理跟著爬上床壓住小路,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扣住她的雙手,將之定在她的身側。
「我怎能明白呢?」他再次拉起小路的絲質睡衣,將它拉至胸部上方,讓小路飽滿的胸房*覽無遺。他毫不猶豫的低頭探取她的芳香,以他的舌、嘴輕吮挑逗,直到兩顆蓓蕾昂然挺立為止。
「我怎能明白呢……」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就像一個久旱逢雨的旅人,感謝老天的豐陽。
他夢想這一刻有多久了?五年?六年?
似乎從他和小路相遇的那一刻開始,就無可避免的會走到這一步,或許這也是他一直逃避的原因。
有些事情是不能有開始的,一旦起了頭,往往會發現自己停不了手。就像是慾望。
他對小路的慾望強到令自己感到害怕,但非常諷刺的,他阻止不了這慾望。
他知道他嚇著了小路,但小路又何嘗沒嚇著他?他幾乎快被這陌生的、情難自己的葉泓理嚇壞了。
「看著我,小路,看著」二他輕輕的抬起她的臉,他不要小路怕他。
小路依言抬起臉,張著無辜的眼眸凝望著他。
「我要和你做愛,給你你想要的東西。我一向都是如此的,不是嗎?」
他是的。他給她一切她需要的東西,除了愛。
她不懂,她不懂1個人怎麼能頑固至此,甚至連自己的心都視而不見?
但如果這就是她所能得到的,她也認了。如果性關係能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她會付出。她知道自己就如天下所有的笨女人一樣愚蠢,但她實在累了。掙扎了六年的結果或許不盡人意,但總比什麼都沒有來得強。
「是啊,你一向如此,你一向給我你所願意給的。」語畢,她倏地拉下他的臉,重重又深深的吻他。
愛情這條繩索每個人都拉得辛苦,幸運的人很快就能取得最後勝利,不幸的人卻必須付出雙倍的努力。
愛上泓理是她的不幸,也是幸運。不幸的是她必須比別人更努力,幸運的是泓理總是無時無刻為她著想。
逐漸白熱化的激情燃燒掉她最後一絲思緒。在疼痛與慾望交織之下,她隨著泓理奔放的熱情,共赴成長之路。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0 16:07:32
第七章
小路是被煙味熏醒的。陣陣刺鼻的煙味從身側飄來,她知道是泓理在抽煙。
「醒了?」側坐在床畔的泓理舉起左手撫弄她的頭頂,就像過去一般。唯一不同的是,小路已經長大。
「早。」她喃喃低語,眼睛直視著床單,不敢抬頭看他的臉。
「不早了。」他微笑,原本撫弄著頭頂的手循著她柔細的皮膚撫上臉頰,由措間傳來的燥熱說明了她正處於困窘中。他唇邊的微笑不禁擴大。
「害羞了?」他突然俯下身子,俊臉毫無預警的與小路正紅透的臉頰相遇,她連躲都來不及。
她是真的害羞了。一個剛失去貞操的女孩該有什麼反應,她一點概念也沒有。不過她唯一能確定的是,泓理正在捉弄她。
「你真的在害羞!」他像發現新大陸般興奮,笑得跟個小男孩一樣,小路不禁看迷了。她從未看過泓理這一面,有點頑皮,又帶點輕鬆,跟他平日的嚴肅大相逕庭。
「昨夜那位需要我「回應」的勇敢女士在哪裡啊?」他消遣著,在她來不及開口抗議之前便以吻封緘。
他像逗弄一隻小貓般輕舔她的下唇,帶有魔法的舌尖勾引著小路的神智及靈魂。「張開你的嘴,小路。」
小路被這彷彿來自天上的聲音,又好似源自地獄的呢喃吸引,十分聽話的張開嘴巴。
「Good girl!」泓理將舌頭伸人她的嘴與她交纏,高明的技巧徹底挑動她的感官。
熱,這是小路唯一的感覺。
但泓理要的不只這些。本來他只能在夢裡徹底愛撫小路的身軀,無奈命運捉弄人,小路的堅持和他的一時脆弱造就了現在這種情勢。雖是意料之外,但他卻不會任其溜走。
既然已經做錯,就讓它錯個徹底吧。他要徹底的愛遍小路嬌媚的身軀,以補償他這五年來的思念。
他一把扯下被單丟向一旁,躺在被單下的小路被他這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嚇了一跳,只得任赤裸的身體暴露在冷空氣之下。
小路想遮掩自己,畢竟她從未在一個男人的面前赤裸過,即使對象是泓理。
泓理眼明手快的捉住她的雙手,不讓她有遮掩的機會。「不要動。」他的聲音暗啞。
「讓我看你……」
全身赤裸的小路看起來就像是東方的維納斯。飽滿卻不碩大的乳房,纖瘦的腰部和修長的四肢配合得完美無缺。
他情難自己的俯下臉和小路具對鼻、嘴對嘴,在她唇邊輕聲吐納。
「你知道自己的美嗎?你知道我有多渴望你嗎?」他的手撫褊她的身軀,最後停在她的三角地帶,她的意志也跟著瀕臨癱瘓。
「你知道我夢想這一刻有多久了嗎?」他吻上她的嘴,右手也跟著覆上那片禁地。
在神智紛亂的剎那,小路感到泓理的手指在禁地裡進進出出,有規則又富技巧的韻律帶給她一波又一波的快感。
「泓理……」她緊貼著他側躺的胸膛不斷地嬌喘,穿越於體內的慾望洪流幾乎要埋沒她。
泓理也平靜不到哪裡去。他感到自己的身體正狂喊著要解脫,但他還是勉強忍住,因為他要小路先達到高潮。她的快樂才是第一優先。
「張開你的腿,小路。」他的探索更深入,也帶給小路更難忍受的渴望。「為我張開。」他解開浴袍,顯露出他的興奮。
小路聽話的順從著他,任他將她抱住他的身上。抵著床頭而坐的泓理此刻看起來就像是一塊超大號磁鐵,用著魅惑人心的眼神將她吸人萬丈深淵。
「好位置。」泓理呢喃著,用手緊扣住小路的腰部將她拉近,她的胸部正好就出現在他的正前方。他張嘴含住那兩粒渾圓,右手還不斷挑逗身上的結合處。
好熱,真的好熱!
小路幾近無意識,緊緊的捉住泓理的肩耪,隨著泓理的動作起起伏伏。
「小路……」泓理不自覺的低喃,他可以感到小路的興奮。她好緊、好美,就像是最妖嬈的女神緊鎖住他的心扉,建靈魂都不得自由。
「泓理……」小路拚命忍住尖叫的衝動。在她體內律動的慾望彷彿要融化她的意志服,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加深她的感動。
陽同,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樂貫穿她的全身,她不禁叫了出來。「泓理!」
追擊尖叫讓他也同時得到了解脫,直到這一刻,他才放任自己的慾望奔流。
「噓,小路。」他輕撫她顫抖的背。「我知道,我知道」他在她耳邊輕輕的呢語,低沉冷靜的聲音讓小路慢慢的回到現實。
她微微地拉開身體和他保持一點距離,滿臉困惑又非常不好意思的開口,「對不起,我叫了。」這真是太丟臉了。
泓理只是邪邪地一笑。
「沒關係,你盡量叫,最好能叫得跟卡門一樣,愈淫蕩愈好。」
「你!」小路又好氣又好笑的捶著他的胸膛。此刻的泓理看起來好孩子氣。
泓理毫不在意的任她捶個夠,同時用手撥開垂落在她額前的髮絲。
「累不累?」他倏地圈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輕輕吐氣,撩撥她的心弦。
小路點頭,「我的腿好酸。」她從不知道跨坐在一個人的身上是這麼累的事。
「你真沒用。」他嘴裡雖取笑她,卻也體貼的將她放下,讓她平躺在床上,並幫她按摩大腿。
小路倏地紅了臉,因為她這一輩子還沒遇見過這麼尷尬的事。她連忙惻過身去,掩飾自己的尷尬。
就在她幾乎因疲累和安撫而睡著的時候,她的耳邊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伴之而來的是泓理偉岸的身軀。
「休息夠了嗎?」他從她的身後覆住她,壓得她無法喘氣。
他該不會是想……他的確是!背後抵著她的硬挺說明了他正處於亢奮中。
她不禁口乾舌燥,臉紅心跳。
「我……我的腿還很酸。」她感覺到一股力量將她的下半身輕輕抬起,強迫她將腿分開。
「不用怕,小鬼。」他喚著她小時候的稱呼,籍以放鬆她的心情。「只要跟著我一起律動,我將帶你到天堂。」
的碓,他們是到了天堂。
情慾的天堂。
看著手中的便條紙,小路不禁輕聲歎息。
便條紙上寫著短短的一行字,簡單的留言令她有種閱讀公文的錯覺。
我去公司,你今天別出門。我回家後有事和你談。
泓理她該覺得滿足了,至少他沒留「小爸爸」三個字。思及此,她做了個鬼臉。
原本以為經過了昨晚、一切都會不同,沒想到泓理的態度仍然沒變。誰說女人的心是海底針?依她看,男人的心思才像微生物呢!
床上熱情如火,索求無度;下床之後卻又恢復平時的冷漠,泓理果真是個標準的雙面人。
一想起他超乎尋常的火熱慾望,小路忍不住一陣臉紅。昨天夜裡的翻雲覆雨,讓她瞭解到何謂「慾望」。泓理的強烈索求就像一個初嘗糖果的小男孩,不斷地跟她要糖吃。她告訴他這個想法,沒想到他卻乾脆的承認了。
「我想吃你這顆糖已經想了六年,當然不可能只嘗一口就夠。」他邊說邊撫上她最隱密的地方,深深淺淺的折磨她。「你最好有心理準備」語畢,他又再次帶領她走向情慾之路,徹底實踐他的話語。
直到現在,她還無法相信自己能夠這麼瘋狂。光是應付泓理彷彿無止境的慾望就會累死,她從不知道他竟是這麼「性致勃勃」的男人。
想起昨夜的激情,正在吃早餐的小路忍不住又開始臉紅,恰巧被提著公事包一臉冷靜的穆笛迎撞見。
「早。」穆笛迎以溫柔優美的嗓音向小路打招呼。。
「穆姊?」小路嚇了一跳。穆姊怎麼一大早就出現在家裡,莫非有公事要我泓理?「泓理不在耶,他去公司了」她不禁有些困惑。穆姊並非泓理的律師,耿大哥才是,按理說,她應該沒什麼「公事」可談才對。
泓理?不是小爸爸?穆笛迎不禁挑了挑眉。看來在過去幾天之中,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
「我不是來找泓理,我是來找你的。」穆留迎淡淡地說道,不動聲色的觀察小路。方纔她剛進餐廳時,看見小路臉頰酩紅、眼神迷濛,分明是一副戀愛中女人的模樣。她幾乎能確定泓理和小路已經上了床。
這真不知道該說是喜還是悲。喜的是小路和泓理終於往前跨進了一步,悲的是好不容易才跨出的一步卻將面臨嚴重的挑戰。
她不禁歎了一口氣。哪個行業不好幹,她偏偏挑了個律師做,現在不扮壞人都不行。
「找我?」小路愣了一下,眼神茫然。穆姊找她做什麼?
「我可以坐下嗎?」穆笛迎禮貌性的詢問,眼睛卻沒放過小路敞開的襯衫之下,位於鎖骨上方的吻痕。
這就是了!除了泓理,小路絕不可能讓其他男人碰她。
「請坐。」小路連忙答道。順著穆笛迎的眼光,她這才發現鎖骨上方深紅色的印子。
她連忙拉緊領口,滿臉通紅的低下頭不敢面對穆笛迎。穆姊、永遠冷靜的態度總讓她有做錯事的感覺,比真正的老師更像老師。
「你和泓理上床了?」雖然不禮貌,但還是要問。
小路聞言臉更紅,頭壓得更低一句話也不敢說。
穆笛迎再次歎息,她有這麼可怕嗎?
「小路,穆姊只是關心你,不是在質詢你。你大可以把頭抬起來看我,這裡不是法庭。」就算是真正的犯人,也沒有人把頭壓得這麼低。
「我……我是和泓理……有了關係……」小路果真抬起了頭,勇敢的看向穆留迎。見穆個迎的眼中並沒有任何輕蔑之意,有的只是關心,她漸漸放下心。
「果然。」穆笛迎搖了搖頭,這會使事情更複雜。」原本只維持「父女關係」的泓理就是個獨佔欲很強的男人,進展成「情人關係」的泓理更是不可能放手。
他是那種一旦嘗到了甜頭,就絕不輕易鬆手的人。更何況是要他放手,讓小路回到親生父母的身邊。對他而言,小路是他的「女兒」、他的「情人」,未來還可能成為他的「老婆」。
無論是哪一種角色,泓理絕對是緊捉著小路不放的。然而此刻她卻必須成為跟他搶人的老巫婆!這一瞬間,穆留迎不禁怨歎起自己的職業。
不過,這遺憾只維持了1分鐘。她仍舊決定維持她的良好名聲,將每件CASE辦得完美。
坐在她對面的小路卻是有聽沒有懂,她和泓理上床跟穆姊要說的事有什麼關係?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這簡直比猜謎還難。
「等一下你就清楚了。」穆笛迎不慌不忙的提起公事包,由裡面抽出幾張相片。相片中的婦人有著高貴的氣質,正面帶微笑凝視著為她拍照的人。
「追……這是……」小路的臉立刻刷白。相片中的婦人長得跟她好像,根本就是她的翻版!不,應該說是二十幾年後的她才對。
「為什麼?」她倏地抬頭看向穆笛迎。「為什麼這個女人跟我長得這麼像?」
「因為她是你母親。」穆笛迎輕輕的說道,悠揚的聲音就像流水,不帶任何感情。
小路聽了,激動得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
「我……母親……」她再次凝望相片。相片中的女人笑得很甜美,但眼神中帶有一股淡淡的憂愁,彷彿失落了什麼。
「她是你母親。」穆留迎再次聲明。「我曾仔細詢問過對方有關於你小時候的事,發覺一切都很吻合。無論是失蹤的時間、地點或方式,都與你口述的無異,因此我才敢確定你和她的關係。畢竟若不是源自於同一個血緣,你和她也不可能長得如此相像,簡直像是雙胞胎。」「這……這是真的嗎?」小路禁不住直盯著相片,她夢想這一刻好久了,她不會是在作夢吧?
「是真的,小路。」穆笛迎瞧見她的模樣,也跟著感動起來。一個從小失去父母關注的小孩,終於有機會尋回自己曾經喪失的一切,任誰都會感動的。
除了泓理。
「你想回去嗎?」她淡淡的問。
「我……我不知道。」小路喃喃答道。穆姊突然塞給她這個駭人的訊息,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相片中的婦人雖然是她的母親,但畢竟還是個陌生人……
「小路。」穆管迎看穿了她的心思。也難怪小路不知道該如何取捨,畢竟這個驚喜來得太突然了。「你不好奇嗎?」她誘導著她。這是為了達成任務,同時也是給小路一個思考的機會。
「我……」
「你不好奇你的親生父母長得什麼模樣,又是什麼樣的人嗎?除了你的父母之外,你還有個哥哥哦。」雖然那毛頭小子實在令人討厭。幸好要喊他哥哥的人不是她。
「我還有哥哥?」小路更驚訝了。「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剛愎自用,乳臭未乾的小子!穆笛迎在心底罵道,不過她一如往常地未普表現出來。
「這我就不清楚了,你何不親自看看?」她放出誘餌,引小路上鉤。
「我……」她猶豫了。她真的好想見她的家人,可是……
「小路。」穆笛迎再次以柔美如絲的聲音蠱惑小路的心智。「親情是一種最真誠的感情,它有別於愛情,甚至激情。你的父母真的根想見你,也很想念你,為什麼不給他們一次機會,也給你自己一次機會呢?我相信那種感覺就連泓理的擁抱也無法相比。畢竟你是他們的女兒啊。」
「我……」在穆笛迎的遊說之下,小路只有點頭的份。「好,我答應。」說若說著,她已經開始期待了。
「太好了。」穆笛迎倏地站起,將相片收回公事包。「那麼,我就通知羅氏夫婦明早十點與他們會面,可以嗎?」
羅氏夫婦……原來她姓羅……
知道自己原來的姓氏感覺有點全,不過……很興奮。
「可以。」小路連忙點頭,一邊好奇的看著穆笛迎飛快的動作。她可真不浪費任何一秒鐘。
「很好。」十分鐘之內,」初稿定。「我明天早上八點鐘來接你。」這裡可是陽明山,離台北市區有一點距離,不早點走不行。
「OK!」小路應了聲。穆姊其像是噴射機,既快速目標又準確。「你下一站要去哪裡?」最有可能的地點是辦公室。
穆留迎微微一笑,在離去之前淡淡地丟下一句,「廝殺。」
廝殺?小路不禁愣了一下。穆姊要去殺誰?但無論對方是誰,她都敢斷定穆姊絕不會鎩羽而歸!
被殺的對象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來訪的穆笛迎。
耿青雲勉強忍住吹口哨的衝動。今兒個八成會下紅雨,穆大冰山居然會主動來找他,這可是最出人意料的事。
「我們不是說好這一個月都不再見面嗎?怎麼你憋不住,主動跑來示好啦?」他忍不住消遣她。根據她的說法,這個月「大家」都很忙,最好不要見面,以免「浪費」時間。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穆管迎面不改色的回嘴。「我並不是因為「憋不住」而來,而是另有公事。」自大的男人,總喜歡把自己想得很重要。
「公事?」耿青雲先是一陣驚訝,繼而一陣哀號。這沒良心的女人該不會又搶了他某一個客戶,特地前來通知他吧?
「你這次又搶了我哪一家客戶?」最好不是太重要的客戶,不然他真的要翻臉了。
小氣的男人。穆笛迎撇撇嘴,根本不把他的問話當一回事。不過就搶了他五、六家客戶嘛,這麼計較做什麼?
「先別緊張。」她大刺剌的坐在他對面的沙發椅上,雙手抱胸睥睨著他。從大學起他們就是情侶,也是對手。
她和耿青雲之間的種種,至今仍為學弟學妹們的閒聊話題。畢竟他倆在校的期間,曾聯手打敗過無數個難纏對手,為學校捧回好幾座辯論比賽的冠軍獎盃,功勞自是不在話下。但最為人津津樂道的,還是他們之間勢均力敵的競爭。
不過,這場競爭從校園延續到出社會的結果是——耿青雲快被她打敗了。這令她覺得滿意,也分外得意。
「我帶來一個好消息與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看著他逐漸沉下的面孔,她忍不住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嗜血的女惡魔……耿青雲深深歎息。他是著了什麼道,才會喜歡她?
「好消息。」先甘後苦,這是他一貫的處世態度。
「那我就先說好消息。好消息是,你的客戶我這個月一個也沒搶。」
感謝主!「那壞消息呢……」
「壞消息是,我們兩個人極有可能對簿公堂,上法官哪兒去say nello o」耿青雲頓時震愕得說不出話來。他有預感這絕非好打發的事,但對簿公堂?這太誇張了巴。
「我是不反對偶爾跟你上法庭鬥鬥嘴啦,但你總該把理由說清楚吧?」又不是元宵節猜燈謎。
「我正有此意。」穆笛迎打開公事包,拿出一些資料,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式。
TEA TINE 時間過去了。這女人這次不把他殺得見骨,大概不會甘心。
他只得跟著正經嚴肅起來。穆笛迎可不好惹,人如其名——目的一定贏。他不得不說她老爸還真是有創意,姓穆就已經夠糟了,還不給她取個穆春啦、或是穆遼之類好記的名字,偏偏遵從什麼「諧音定律」,給她取個穆笛迎——「目的贏」這種恐怖的名字。幸好他膽子夠大放追她,否則這麼一個一立志「名副其實」的強悍女子有誰敢要?
說來她應該感激得五體投地、痛哭不已才是,怎麼反倒是像憐憫他似的得要死?
「這是什麼?」耿青雲心不在焉的拿起她擺在桌上的文件及照片。等看清楚照片中的女人,再看清楚文件內容時,他的臉色不禁刷白。
「這是……」他已經驚愕到說不出話來了。
「你沒看錯,這是小路的母親。」穆笛迎抽出被耿青雲握在手中的紙張,在他面前左右輕晃。「而這張,是小路的出生證明」上面詳細記載著小路的出生年月日。」如大伙的猜測,她真的是十九歲。
這……不是其的吧?耿青雲捏捏自己的臉頰,看看他是否仍在睡夢中。
「不用捏了,耿大律師。」穆笛迎發出冷冷的嘲諷。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你沒在作夢,這的確是小路的出生證明。」
噩夢成真!當他看見穆大小姐莫名其妙出現在他辦公室時,就應該知道絕對沒好事才對。
「好吧,就算是好了。這跟我們倆又扯上什麼關係?」耿青雲故意裝糊塗。可惜他忘了對手是誰,穆留迎才不會讓他打混過去。
「少來這一套」穆留迎端正神情一如她上法庭時的姿態。「我代表我的當事人前來通知貴方,我的當事人即將收回扶養權。換句話說,范羽路小姐即將更名為羅雅詩小姐,同時回到羅嘉文夫婦的身邊。」
耿青雲只是狠瞪著她。看見她面無表情,他實在無法相信她也是小路和泓理的朋友。
這女人沒有感情,她身上流的是冰,不是熱血。
「你不能這麼做—!你還算是他們的朋友嗎?你明知小路對泓理的意義,你這麼做是會下地獄的!」他幾乎是用吼的。
天堂地獄都搬出來了,下1個會是什麼?第五度空間?穆笛迎冷笑著睨了一眼氣得鼻孔噴煙的耿青雲。
「我要是會下地獄,你也絕對會在那裡。耿大律師!你知道泓理和小路已經發生關係了嗎?」
耿青雲一臉愕然,張大的嘴可以吞下整個地球。
穆笛迎笑得更冷。建資料都準備不齊,有什麼籌碼打贏跟她的戰爭?
「我是不知道。」耿青雲承認。「但愈是如此,你愈是不鼓拆散他們。你明知道泓理不能沒有小路。」他這輩子沒見過比他更專情的男人。
「別把我說得像是個殺人魔,我只是做好我的工作而已。況且,他們之間的情感糾葛也與我無關。」
耿青雲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這像是人說的話嗎?
「你還是不是人?小路對泓理的重要性就連瞎子也看得出來!」
「那的確是。」她附議。「但那又如何呢?小路不是玩具,她有思想,有自己想做的事,泓理可曾瞭解過她?」他只會一味地限制她罷了。
「他當然有……」有嗎?連耿青雲都忍不住懷疑。
「有個鬼!」穆留迎難得粗魯。「他只懂得佔有,只懂得將她握在手心,然後說服自己一切都是為她好!說穿了,他只是以大量的關懷包裝自己的私慾罷了。」
「你這麼說未免太不厚道。」耿青雲努力辯解,畢竟她正在攻擊的對象是他最好的朋友。
「或許,但這卻是事實。」穆笛迎也不再客氣,反正同類必定站在同一方。
「他愛她!」耿青雲愈說愈大聲,試圖將感情的熱潮融人穆笛迎冰冷的心窩。
結果,穆笛迎的眼神更冷,口氣更冰。
「他是愛她,但以什麼角度去愛呢?是自私?還是寬容中?他的愛看似無遠弗屆,其實自私得可以。他可曾問過小路真正需要的是什麼?他又應該為她付出什麼?」她停下來換口氣,再繼續說下去,不給耿青雲為好友辯解的機會。「泓理只是付出他願意付出的,可曾瞭解過小路真正要的是什麼?天下沒有一份愛比泓理所付出的更可怕……他自以為是在保護小路的人生,其實是在摧毀她的靈魂!」
「你的繞口令說完了嗎?」耿青雲也火了,這個冰山美人根本就不瞭解弘理的想法,只會亂噴「冰巖漿」!「泓理對小路的付出,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你以為泓理為什麼將小路送去美國?那是因為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對她的渴望,所以才不得不痛下決心,壯士斷腕。這種感情,你還能說他是自私?」
穆笛迎雙手抱胸睨著他,看他還有什麼高論。「繼續呀。」
「雖然這五年間他見不到她幾次面,但他一直命人暗中拍下錄影帶,記錄她的成長,她並不孤獨。」這是最感人的地方。
「這就更可怕了。」穆笛迎冷冷的接口。「原來泓理不只是個自私鬼,還是個偷窺狂。
這種*愛人*法真是令我大開眼界。」
「你——」這女人沒有心肝嗎?
「繼而言之一句話。」她打斷他接下來的滔滔大論。她待會兒還有個case要研究,沒空跟他蘑菇。「我代表我的當事人前來通知你的當事人,算是仁至義盡。你的當事人若是還有其他疑問,歡迎前來詢問。」
這女人!
「若是泓理不肯還人呢?」而這佔絕大的可能。
「那就等著上法庭吧,我相信誰才能獲得最終勝利是顯而易見的。話說回來,我和你也很久未在法庭上照過面,很想念打敗你的滋味。」那滋味可是十分美好呢。
「你這麼做太殘忍了。」
「我殘忍?」穆笛迎收拾好文件起身,臨走之前丟給他冷冷的一瞥。「真正殘忍的人是你們。泓理可憐,羅氏夫婦就不可憐嗎?他們失去了小路十八年,這十八年間的煎熬又有誰能夠體會?泓理至少擁有小路六年,雖然這其間有五年他對她不聞不問,但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她的話令耿青雲沉默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沒有誰是絕對的對錯。小路只是回到她親生父母的身邊,這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我勸你不要忘了你身為律師的立場,好好跟我打場漂亮的攻防戰才是正事。」
說完,穆笛迎就開門離去,冰冷的關門聲就跟合上的人一樣無情。
耿青雲不得不承認她是對的。身為一位律師,她的立場站得比誰都堅定。
但願他也能像她一樣冷靜。但他不能,因為他是個熱血青年,有著與朋友同生共死的偉大情操。
他毫不猶豫的伸手拿起話筒,通知他共患難的朋友這個不幸的消息,等待對方如受傷野獸般的咆哮。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0 16:07:53
第八章
小路的心一直雀躍著,明天就能見到她的家人,這令她興奮不已。
她迫不及待地想告訴泓理這個消息,可是等啊等的,都已過了十點,泓理卻還沒回來。
興奮了一天,她漸漸感到困意,眼皮也逐漸沉重,於是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
當泓理踏進家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景象。
她就像是個天使,安詳的睡容使她顯得格外年輕。他趨近她,將公事包丟在一旁的沙發上。
他怎能讓她獨自待在美國五年而不理她?至今他仍不相信自己真的這麼做了;而且更糟的是,她有可能永遠離開他,不再屬於他。
這個可能性加深了他的恐慌。她是他的,是他用盡心力栽培的花朵,任何人也休想摘走她,包括她的親生父母。
「小路。」他在她的耳邊輕輕吐息,彎腰將她一把抱起,抱坐在他的大腿上。
這是……她最愛的人的聲音。小路慢慢地掀起眼睫,睡眼惺忪的凝望著泓理。
「你回來了。」她伸手勾住他的後頸,溫暖的身軀讓泓理不只是身體緊繃,就連心智也一塊兒緊繃。
他絕不答應將小路還給羅氏夫婦!
泓理親吻著她,飢渴的程度令小路感到愕然。
「泓理……」她已經忘了要跟他說什麼,泓理富攻擊性的舌正毫不留情的佔據她的嘴,與她的舌頭嬉戲。
〔你……餓不餓?」她氣喘吁吁的開口,泓理今晚的熱情令她費解。
「很餓。」
他是真的很餓。他的表情飢渴,流露出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小路沒由來的感到一陣驚慌,只得循著本能逃避。
「那……我煮點東西給你吃,好不好?」她溜下泓理的大腿,而泓理並沒有阻止她。
「好。」他的眼神高深莫測,一眨也不眨的凝視著她。
「那我去煮麵。」
她趕緊逃到廚房,打開冰箱尋找煮麵的材料,不料背後卻伸出一雙有力的手,把她整個人拔過來,將她困在他和冰箱的箱門之間。
「別煮了。」泓理吻上她的頸項。「我想吃你」他輕聲呢喃,鼻間噴出的氣息令她感到一陣心慌意亂。泓理今晚顯得分外色情。
「可是……」她不知所措的低吟,泓理富有魔力的大手正慢慢的撫上她的大腿,將裙擺一併往上拉。
「你不是很餓——」她倏地倒抽一口氣,心跳急促。因為他的大手正采進她的內褲,撫摸她柔嫩的臀部。
「我是很餓。」他技巧性的揉捏她的後臀一波接著一波的快感使她不自覺的往前傾,與他的下半身接觸。
「我急著品嚐你,因為我是個餓鬼,一個只為你瘋狂的餓鬼……」在說話的同時,他順手解開她的紐扣。由敞開的襯衫中,他看見小路嫩白的肌膚上留著他的印記,一股滿足感頓時湧上他的心頭。
小路是他的,一直都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這項事實。
「還記得嗎?」他益發得意的愛撫她的肌膚。「六年前的那個下午,發生在這廚房的事。」
她還記得。就是從那個下午開始,他們的關係漸漸改變。她無法確定那是對還是錯,只知道她不能再讓泓理失望。她想看他讚賞的眼神,想看他帶笑的面容,更想看他激情的演出——在她最狂野的夢裡。
如今,這場演出超乎她的想像,她覺得自己快被慾望的洪流淹沒了。而泓理,便是製造這股洪流的人。
「我還……記得……」她幾乎無法將話說完,泓理的雙手正探入她的襯衫內,將胸罩的鉤子鬆開。驀地,她發現自己的上半身幾近赤裸,他正一寸一寸地剝下她的襯衫,動作遲緩地一如他隨之而下的嘴唇。
「那……你一定也還記得發生在流理台的事羅?」泓理抬起頭來邪邪一笑,黑珍珠般的眼睛流動著興奮的光彩。
「記得——啊!」
她的尖叫聲還未落下,便發現她的雙腳懸空,整個人被提抱至流理台上面,而且襯衫和胸罩也被除去,露出光溜溜的上半身。
泓理精壯的身子倏地擠進她來不及併攏的雙腿之中,並將雙手分置在她的兩側,像只捕捉到獵物的豹子。
「我那天說什麼?」他低聲詢問,騰出右手將小路的裙子推高,拉下她的底褲。
她哪還能記得他說過什麼?今天天以前,她從不知道泓理竟是如此高明的調情聖手,她的神智早就消失殆盡。
「Wa……Water!」在神智縹緲間,她勉強捉住一絲記憶。
而他卻笑得更邪惡。
「你沒記錯。」他的手指探進她的隱密處撩撥,富有節奏感的律動帶給她源源不斷的顫抖。她覺得自己的下半身異常濕潤。
「是water……」他的手指更是深入,小路差點因他的撩撥而尖叫出聲。「這裡也有哦。」
「泓理!」她放聲大叫,再也克制不住那陣陣襲來的情潮。
「你喜歡這樣嗎?」他拉起她的腿圈住他的下半身,隔著粗糙的布料磨蹭著她敏感的肌膚,帶給她更難克制的慾望。
「喜歡……」泓理太壞了,明知她根本已經把持不住。
「你想不想時時刻到擁有這種快感?」他在她的耳邊輕聲呢喃,大手同時摩箏她的後背,加深他的蠱惑。
小路不假思索的回答:「想……」她快被泓理熱情的挑逗弄瘋了。
「那……」他吻著她的嘴,輕唱她的歷。「不要回去好不好?」
這句話猶如一桶冷水,迅速澆熄她的熱情。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還故意用這種方法說服她打消主意。
「那當然。」他淡淡的道。「你的*好*穆姊在拜訪過你之後就直驅耿青雲的辦公室,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我的律師當然也毫不馬虎地提醒我趁早有心理準備。」他支起她的下巴想再吻她,小路連忙將臉偏向一邊,拒絕他的親吻。
「原來你這麼熱情是想說服我放棄回羅家的念頭。」她卻像個傻瓜一樣任他予取予求。
「錯!」他斬釘截鐵的否認。「我這麼熱情是因為我要你,無可救藥的想要你。」說完,他低頭強吻她,並反扣住她意欲反抗的雙手。
「你不公平……」她粗聲粗氣的喘道。
泓理不理她,逕自—解開他的長褲,除去他的襯衫。赤裸的他就像米開朗基羅筆下的大衛衛,渾身散發出強烈的男性氣息。
而且,他不容反抗的將她拉近,握住她的臀部與她緊密結合。
「你不公平……」絕望中,她捶打他的胸膛,心中那份挫折感不知該如何宣洩。「你不能用這種方式扣住我!你不能……」
聽著她如歌如泣卻又掙脫不了情慾糾葛的控訴,泓理直感到一陣心痛。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但只要能保有她,再卑鄙的手段他也使得出來。
「儘管罵我吧,只要答應我不見羅氏夫婦」他知道親情的力量有多偉大,他不能冒任何的險。
小路沒有回答,只是咬牙忍受身下傳來的陣陣快感。她不會答應的,不會屈服在泓理的「色誘」之下。
「小——」泓理的疑問忽地被吞進小路的嘴裡。小路正發揮她有始以來最高明的吻技,吻去他的疑問,也吻去他的理智。
有誰規定「誘惑」一正是由男方主動的?
泓理行,她當然也行。
而她也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小路家著志怎不安的心情等待著穆笛迎的到來。
今天早上她可說是連哄帶騙的將泓理騙去公司,以避開他和穆姊對峙的血腥場面。
她從不知道一個男人拗起來可以像小孩子一樣。昨夜泓理暴躁得像頭獅子,不斷地來回踱步。要不是她假裝累得睡著,恐怕泓理會瞅著她整夜不放。
事實上,他的確瞅了她一整夜。昨兒個夜裡,她不時感到身邊的床鋪凹凹凸凸,顯示出躺在上面的人正焦慮不堪。更別提那每隔十分鐘的輕柔碰觸,彷彿她隨時會消失一般。
他到底在害怕什麼?她不過是要見她的親生父母,這也值得那麼害怕?難道他不知道他早已深深為她烙印,不只在她的身體,同時也在她的內心深處?
愛一個人真的很難,尤其是愛上像泓理這般難懂的男人更難。
「準備好了嗎?」穆笛迎突然出現,打斷了小路的思緒。
「準備好了。」她連忙直起過度疲勞的身體。昨夜為了封住泓理的嘴,她可是拚了命地演出「誘惑記」,成果自然是毋需多言。
穆笛迎那雙利眼一眼就瞧出端倪。「別太勞累。」
她這一句話簡單又明瞭,卻也同時要命的射中紅心。
小路又如往常般垂下頭。不知怎麼地,她總覺得穆姊冷靜得不像人。
「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穆笛迎淡淡的提醒。她這人最恨約會遲到,偏偏她的男友老是遲到。
「想起耿青雲,她就忍不住一陣得意。昨天他又青又白的臉色真是大快人心。只不過……小路顯然沒那麼容易過關,瞧她那貓熊模樣便可得知。
依照泓理不擇手段的個性,他必定是邪足全力藉「性」來絆住小路;再以小路倔強不服輸的脾氣來看,她必定是如法炮製來個諾曼第登陸——絕地大反攻。
這個時候,她不禁慶幸自己的男友是那位濃淡適中的耿青雲,否則光是應付泓理那強烈如硫酸的超猛慾望,累都累翻了。
「泓理怎麼說?」她邊開車門邊問小路。
「呃……他……」小路跟著坐上前座,不知該如何回答。
「是不是叫你不要去?」她發動引擎,將方向盤轉向右,車倒退得又快又猛,嚇得小路連忙捉緊扶把。
天,穆姊開車真恐怖,一如她的行事作風快、猛、准。
「你怎麼知道?」小路反射性的驚問,隨即想起自己是多此一問。穆姊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我並不是第一天認識泓理,他的個性我略知一二。」穆笛迎謙虛的回答。
但小路瞭解她所知道的,絕不只「一二」那麼少。
「你自己的想法又是如何?」穆笛迎加快油門衝下山,以躲避必然到來的車潮。
「我……」小路猶豫了。事情來得太突然,她的生命裡一向只有泓理,也只認定泓理,從沒想過其他可能性。「我不知道。」她照實說。
「小路,BE YOURSELR,DON『T BE A DOLL」穆笛迎話重心長的勸道。「你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並非泓理的洋娃娃,你必須說出自己的感覺,不要讓你對泓理的愛遮蔽了你的眼睛。
透過玫瑰色的薄霧看人生是很美妙沒錯,但人不可能永遠戴著玫瑰色的眼鏡,你必須有自己的感覺。」而且應該該為第一優先。
「穆姊……」小路再一次失去語言能力。
「我記得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的眼睛閃閃發光,帶點不安,帶點憤怒,但絕不懦弱。」現在車子已進人市區。「然而不久後,一切全變了。你的眼睛開始追隨若泓理,你的眼神再也不復往日的光彩。我所認識的年輕女孩開始強迫自己去改變,因為她想獲得她要的愛。」
小路明白穆姊只是說出事實,但這個事實卻如同控訴般教她難堪。她做錯了什麼?她只想要彼此都快樂而已。然而……她真的快樂嗎?
「我錯了嗎?」她不明白。
「你沒有錯。」穆苗迎邊說邊踩下煞車,前方果然大塞車。「穆姊之所以這樣告訴你,是想提醒你,愛人的方式有很多種,你不一定要遵從泓理的方式去愛。你有你的思想、你的做法、你的慾望,如果泓理只能接受他自以為是的愛法,而你又甘願配合,那穆姊也沒有話說。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是小路。或許你已經忘了,但我一直沒忘記那個充滿鬥志的小女孩。」
見燈號變了,她再度踩下油門。「或許是我太多嘴,不過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找回自己。」
小路聽了,難過得幾乎要掉下淚來。
她明白穆姊並沒有說錯。為了贏得和泓理的拔河比賽,她強迫自己做了許多改變。
如果這些改變能使她快樂,那她大可以對穆姊這番話嗤之以鼻。可是——
她的確不快樂。為了泓理,她不停的說服自己,她很快樂,只要能看見他讚賞的目光,一切的辛苦,一切的改變都值得。
在穆姊敏銳的目光下,她自覺無所遁形,卻也出奇的輕鬆。
一條白朗手帕遞送至她眼前,小路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哭了。
「能好好哭一場的感覺真好,不是嗎?」穆笛迎溫柔地開口。小路第一次聽見穆笛迎用這麼輕柔的話調說話,不禁驚愕的抬起頭。更令她驚奇的是,穆笛迎一向冰冷的臉孔此刻竟浮現出一抹前所未見的溫柔。
「我明白愛情使人脆弱,能輕易教人改變,但你有沒有考慮過,該是真正改變的時候?
過去你的生活裡只有泓理,只為了愛他而活;但現在不同了,你有爸媽,還有一個哥哥。」
雖然那人超級討厭。「你可以體驗不同的生活環境,重新整理你對泓理的感覺。」這也是泓理最害怕的。
他老是說要讓小路選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其實是在用一種無形的網套住她。因為他知道小路對他的愛,必會使她選擇乖乖地待在網中。
但小路的堅決和突然出現的父母打亂了這一切,這使得他異常驚慌,所以才會動用一切可動用的資源企圖留住小路——包括性。
她不能責怪泓理卑鄙,畢竟陷人愛河的男男女女,沒有一個光明正大的。但身為小路的朋友兼姊姊,她實在沒有理由不在適當的時候伸出援手。
不將一切釐清,小路和泓理永遠只看得見遠方的自己,也將永遠到達不了終點。
現在尚有繩索可拔,但有朝一日,當他們兩個人都累了也倦了的時候,那條曾經緊繫住兩人的拔河線是否也會跟著消失不見?
說她冷血也好,要她扮演壞人也行,她就是不能看著那條繩索平空消失,畢竟泓理和小路都努力了那麼久,放棄它太可惜了。
「我……」小路的腦中一片渾沌。一方面是因為她知道穆姊說得有理,另一方面則是害怕去想這個可能性。
離開泓理?她沒想過。從她被他當著胖女人的面前抱起的那一刻開始,她就認定泓理是她這一生的唯一歸宿。
會不會這就是所謂的「鴨子情結」——認定第一眼所看見的男人呢?
不……絕不是!她摀住耳朵猛搖頭,一顆心被撕扯得四分五裂,霎時失去了方向。
她不可能這麼膚淺的,她對泓理的愛不可能這麼膚淺!可是……那個盤繞在心中的疑問究竟是什麼?那扶對親人的思慕又從何而來?她不是只要有泓理就夠了嗎?
「冷靜下來,小路。」穆笛迎看穿了她的心思。「穆姊只是給你」個建議,至於該不該這麼做,能不能這麼做,都得視情況而定。你毋需太急,等你見到羅氏夫婦再作決定。也許你會認為他們只是陌生人,不會有任何感覺。」話雖這麼說,她卻十分懷疑小路能抵擋得住他們的親情攻勢。到底血濃於水,何況羅氏夫婦又是那麼好的人。
「也許。」小路淡淡的回答,維於恢復冷靜。她現在這個模樣一定很醜,又是黑眼圈又是滿臉淚痕。但她不在乎,穆姊方纔的一席話迫使她重新檢現自己的內心。即使她有一千萬個不願意,她也必須承認,穆姊是對的,她的確不快樂。
但……天殺的!她除了愛泓理之外,還有別的選擇嗎?
「別把一切想得太複雜,也許到頭來你會發現一切掙扎只是多餘。有時人必須順著感覺走,它並不一定會帶領你到達正確方向,但至少會使你過得比較輕鬆。」
小路聽了更是驚愕,一向冷靜、將一切格式化的穆姊竟會勸她跟著感覺走?太不可思議了。
「謝謝你,穆姊……」小路喃喃道謝,繼而想到另一個問題。「那麼,你也會順著感覺走嗎?」穆姊怎麼看都不像是那種人啊。
穆苗迎這時方向盤一轉,來個緊急大轉彎,將車子駛人一個地下停車場。
「到了。」她微笑,不給小路答覆。
下了車,小路的心立刻狂跳起來。她就要見到她的家人,她的親生父母——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調整已然紊亂的呼吸。
別緊張,不過就是見個陌生人嘛,用不著如此不安。
但愈是告訴自己不必慌張,心中那股壓力愈是擴大。她直覺的想轉身離去,卻教識破*切的穆笛迎捉個正著,強迫她走向電梯。
「別做膽小鬼,小路。你不時出這一步,永遠無法知道自己喪失的是什麼。」
穆笛迎如悠揚樂音般的嗓音緩緩地飄過耳際,帶給小路向前邁進的勇氣。
在看見羅氏夫婦的那一瞬間,她感謝穆留迎加注給她的勇氣。
「雅詩!」
和她面貌酷似的中年婦人迎面走來,倏地擁她人懷。雖然比她整整矮了半個頭,但那由頭間傳來的陣陣溫暖,卻一點一滴燒熱了她的心。
這是媽媽的味道,媽媽的擁抱。
小路靜靜的享受睽違了十八年的擁抱,讓彼此的思念交會於靜謐的空氣中。
「乖孩子,讓媽好好看看你。」林紫苑十分激動的上下打量著小路,由她玫瑰色的粉頰到纖細苗條的身材無一放過,隨即又激動的掉下眼淚。
「你就像是我年輕的時候。」她再度擁住她,小路也反射性的回抱住她,教林紫苑雀躍不已。
「我們終於找回你了!真不敢相信!」這夢年年作,相對也年年落空。如今幸得老天垂憐,怎能不教她高興呢。
「別太興奮,小心你的心臟。」羅嘉文連忙提醒老婆。
小路猛然抬頭望向發出聲音的男子。這男人約莫五十來歲,難道是她的父親?
「爸……」她幾幾乎說不出口。雖然她老喊泓理「小爸爸」,但這畢竟是一時氣憤之下的說詞,她從未真心思考過它所代表的意義。
眼前這位器宇非凡的中年男子真的就是她的父親?為什麼她曾經渴望說出口的稱謂此刻會像異物一樣,卡在她的喉頭難以吐出?
「爸……」
「乖孩子!」羅嘉文欣喜地擁抱住小路。
在和家人相互擁抱的這一刻,小路發現曾經空白了十八年的時光,早在彼此的奠情摯愛中獲得彌補。
這是她的父母,她的家人。她抬頭環視室內,發現窗邊還站著一個年的二十五歲的年輕人。他正雙手抱胸,面無表情的凝望著這一幕「天倫大團圓」的演出。
莫半那就是她哥哥?
看他動也不動,再加上一臉無動於衷的表情,她突然覺得自己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
他討厭她?
但很快地,她發現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她的「大哥」正以迅雷般的速度將她攬進寬闊的胸膛中,輕撫她的頭頂。「歡迎回家,雅詩。」
在場感到驚訝的不只是小路,就連杵在*旁的穆留迎也禁不住訐異的挑起眉。
自大的小子竟也有真情流露的時候!
小路驚愕的凝望著他,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是你唯一的哥哥,羅爾詞。」他索性自我介紹。
羅爾詞……這人的名字真有意思。不,是她哥哥的名字真有意思。一時間,她實在難以消化道麼多感情。
「我叫雅詩?」這個名字好像太過於文雅,跟她不配。
羅爾詞點頭,再度熱絡的摸摸地的頭。找回妹妹的感覺真好,他幾乎都快忘了他還有個妹妹。
「你就叫雅詩。當初爸媽是根據中國第一本訓詁書*爾雅*為我們取名,所以我叫爾詞,而你則是雅詩。」老爸很迷古書,就連兒女的名字也向古人看齊。
「原來如此。」雅詩?她想「小路」這個名字可能比較適合她。她的父母似乎是很有修養的人,從頭到尾只看見他們一個哭泣,另一個忙著遞手帕。
但面對小泓理沒幾歲的親哥哥,她就不知道該有什麼樣的感覺了……
「回來吧,雅詩。」最先開口的竟是看似冷漠的羅爾詞,這讓穆笛迎又挑了挑眉。
「你已經在外漂泊了十八年,該是重回父母懷抱的時候,大哥也很想念你這個妹妹。」
即使當時她還不到一歲,但大她七歲的他卻是十分驕傲有個長得像天使的漂亮小妹。
「可是……我已經有另外一個家。」一個泓理精心為她築造的家。
「我們知道。」羅氏夫婦連忙動用親情力量,試圖拉回小路遠揚已久的心。
「穆律師已經跟我們提過了。」羅嘉文語重心長的開口。「可是雅詩,葉先生畢竟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你們的年紀太近,怎麼看都不像父女」。這種關係看在外人眼裡實在曖昧。」更何況葉泓理看起來也不像是慈父型的人。他曾在商場上跟他照會幾次,對他的印象只有四個字——冷漠無倩。他實在很難相信,傳聞中吃人不吐骨頭的葉泓理會好好對待雅詩。
雅詩是他的寶貝女兒,任何人都不能欺侮她。他或許太過於盲目、自私,但血緣是無法更改的事實,他只是想要回自己的女兒而已。
小路被父親這幾句話塞得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和泓理的關係的確曖昧,尤其是經過了前夜,他們的「父女關係」早已變成了天方夜譚。
但她還是極力辯解,「沒這回事,我都叫他小爸……爸……」在眾人瞭解的目光之下,她的聲音愈來愈小。
「回來吧,雅詩。」羅嘉文再次發揮親情攻勢,「現在你有真正的*爸爸可喊,用不著再委屈自己去喊別人*小爸爸*。況且你母親又患有心臟病,你若拒絕回家,她可能受不了這個打擊又舊疾復發,到時就算你想喊聲*媽媽*,怕也沒得喊了。」他邊說邊摟住林紫苑,用力的搓揉她的心口。
林紫苑也十分配合地賣力演出,身體搖搖欲墜,眼看就要不支倒地。
「紫苑,你振作點!」羅嘉文喚著老婆。
「媽,你要不要緊?」小路反射性的趨前扶持林紫苑。
精彩!站在一旁的穆笛迎不禁暗暗為羅氏夫婦喝彩。連續劇中的演員也沒他們演得傳神。
「回家吧,雅詩。」羅家大公子也忍不住湊上一腳,飾演最佳男配角。「爸媽都這樣求你了,你怎忍心讓他們失望?」
小路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思緒亂成一團。
會見親人的感覺很美好,但離開泓理……那會徹底撕碎彼此的心。
「我……」她無法答應,但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穆笛迎終於伸出援手。「你們何不給小路一點思考的時間,讓她好好想一想。」她淡淡的建議道。
「對,我要好好想一想。」小路鬆了一口氣,連忙攀住穆笛迎拋過來的繩索以求脫逃。
倒不是她不喜歡真正的家人,而是這感覺來得太突然,她覺得好沉重。
「就聽從穆律師的建議吧。」羅嘉文只得罷手,許多事是急不來的。「但別忘了,我們會一直等你。」
「那麼我和小路先告辭了。」穆笛迎禮貌的朝羅氏夫婦點頭致意,故意忽視一宣盯著地的羅爾詞。
「我送你們。」
這小子又想幹嘛?
穆留迎露出一個訕笑,微微點頭允許羅爾詞的「護送」。
「閃得好,穆大律師。」他聲音低得只讓穆留迎一個人聽到。
「你也演得不差,羅大少爺。」她也同樣不露痕跡的回嘴,微笑依舊。
「彼此彼此。」羅爾詞禮貌的為她們打開大門。
「我很期待你的下一場演出。」穆苗迎淡淡的嘲諷道,隨即和小路一同遠去。
下一場演出必然精彩,羅爾詞暗暗的發誓。同時他也定再粉墨登場時,必定有穆留迎的參與。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0 16:08:14
第九章
小路踏著沉重的步伐慢慢踱上台階。經過剛才那一場天倫重聚,她的心只有更紊亂、更混淆而已。
她該回去嗎?她的家人滿是盼望的懇求她,更何況她還有個患有心臟病的母親。
但泓理又該怎麼辦?
該死……這一切都亂透了。她情願回到過去的小路,一個不知道自己親生父母是誰的小路,或是更早,那個遭人凌虐,不懂心痛的可憐的女孩。
小路拿出鑰匙預備打開大門,結果門竟自己打開了。
是張媽。她正白著一張臉,彷彿屋內有什麼洪水猛獸。
「你可回來了。」張媽的表情像是放心,又像是擔憂。「少爺等你好久了,現在正在書房發脾氣。」
泓理回家了?為什麼?她不是已經成功的騙過他,他是怎麼知道的?
「他發什麼脾氣?」她又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我也不知道。」倒楣的張媽根本是個局外人,卻無端受到波及。她至少已有五年未曾見過泓理發那麼大的脾氣。「少爺只是問起你的去向,我也照實回答說你和穆小姐一塊兒出門了。結果他聽完就怒氣大發,差點沒將桌子砸了。然後冷冷的命令我你要是回來,就請你馬上去見他。」
張媽不禁回想起六年前的種種。少爺是變了,小路也變了,但存在於他們之間的張力卻未隨著時光改變,只是換個方式表現而已。
比如愛。
「我懂了。」她忘了還有個童子軍似的張媽,她是不可能對僱主說謊的。「我馬上去見他。」
小路深吸一口氣,平復自己煩躁的情緒。以她目前這種心情,很有可能和他大吵一架。
該死!他們是成年人啊……不,她尚未到達法定成人的年齡。那至少泓理是成年人,該有起碼的自制力,不會無理取鬧才是。畢竟她只是去見自己的親生父母二點錯也沒有。
小路不停的說服自己,但她很快地發現她的說服只是自我安慰。
泓理此刻就像是一隻發狂的獅子,正張牙舞爪的朝她逼進。
「你騙我?」他的聲音幾乎和刀鋒一樣銳利,將她的自信心徹底割碎。
「我沒有。」她反射性的否認,企圖逃過一劫。
「沒有?」他的笑是陰沉的,有別於這兩天的勾魂笑容。「你竟敢睜著眼睛說時話。你若不是騙我,那你早上和穆笛迎去了什麼地方?逛街?」打死他都不會相信穆笛迎會有空找她閒逛。
「我……」在泓理銳利的目光之下,她不敢說謊,也不想再說請。
她只不過是去見她想見的人,何罪之有?
「我是去見我的家人沒錯,那又怎麼樣呢?」她的火氣也跟著慢慢升上來。
「那不是你的家人!你的家人是我,只有我而已。」對他而言,小路是他的全部。
「泓理,講理點。」她握住他的雙手,試圖穩定他的情緒。「你是我的家人、我的愛人,但他們也是啊。血濃於水,這一點我們無法否認。」
「無法否認的只有你而已,與我無關。」泓理冷酷的回答,並反扣住她的雙手,拉近她低頭吻住她,狂熱的舌頭幾乎燒穿了她。
「看吧……」他相當滿意的用大拇指輕撫她的下層,揚起一抹瞭解的笑容。「能瞭解你需要的只有我一個人而已。你的親生父母不能,任何人都不能。即使你和他們有著見鬼的血緣也」樣!」說完,他又是一陣狂吻,吻得她幾乎不能呼吸。
他又在用「性」留住她了。不問她的想法,不問她的意見,只是一味地告訴她,她「應該」做什麼。
她受夠了!她是人,不是一個毫無知覺的布偶。驀地,穆笛迎那句「Be yourself、don't be a doll.」閒人她的腦海。
她要做自己!
「住手!」小路用盡全身的力氣掙開他。「我不是你的傀儡娃娃,我有我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見!你為什麼從來就不問我?為什麼老是一意孤行的決定我應該做什麼?」然後不斷地告訴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她好。
泓理的反應是驚訝,是生氣。他有一種被傷害的感覺,彷彿他這六年來的付出在她眼裡只是獨裁。
她怎麼能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為了了斷對她的渴念,他甚至說服白H己送她去美國,而今,她卻說這一切都是他一廂情願?
他覺得他受傷了,而且他也想讓她嘗嘗被傷害的感覺。泓理宜覺的反擊,忘了他所攻擊的對象就是他視為珍寶的小路。
「如果你是一個傀儡娃娃,那你就是最差勁的產品!你不懂服從,不懂得主人為你上發條的辛苦。」他一字一句慢慢地說,冰冷的言語像道冷鋒劃過小路欲碎的心。「滾呀……你不是想回到你父母的身邊嗎?他們會聽你想要什麼、有什麼意見,而不會像我一樣,做個連狗都不如的獨裁者!」沒想到到頭來,他的一切努力只是白費!
「泓理……」小路淚流滿面,不住地搖頭。她不是這個意思,但她知道她已經傷害到泓理了。她連忙攀住他,企圖跟他解釋清楚。
「滾!」泓理揮掉她的求和。他的心太痛了,他用盡一切愛的女人居然指責他的愛是無理取鬧!
「泓理。」小路再次拉住他的衣袖,也再次被泓理甩開。
「滾!」他狂吼。「滾回你父母那邊去……反正我們本來就是陌生人,我對你而言,什麼也不是!」
「不是這樣的!」她要怎麼解釋,他才聽得進去?
此刻的泓理什麼也聽不進去,他的腦海中一直迴蕩著地今人心痛的控訴——我不是你的傀儡娃娃!
「滾!別逼我動手趕你。」他沒把握自己會不會失手勒死她。
「我——」
「滾!」
接連的五個「滾」宇讓小路心灰意冷。她如行屍走肉的向前行,明白此刻的泓理絕對不可能原諒她。
她似乎沒有太多的選擇,只能離開一陣子,等他氣消。
回房後,她撥了一個電話號碼,並收拾簡單的行李,跟張碼道別後便搭著計程車離去。
望著揚長而去的計程車,站在落地窗前的泓理猛然出拳,打落了一地的碎片。隨著汩汩流出的鮮血,他像只受傷野獸般,仰天悲嗚。
「小路——」
她原本以為由H已早已習慣思念,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她不習慣。
在美國那五年間,她一直想念著泓理,但那種思念和現在這種思念相較起來,有如小巫見大巫。至少那時候她還擁有他的關注,現在卻只剩冷淡和拒絕。
她打過無數通電話試圖跟他道歉,但他的回答是掛斷電話,連句招呼都懶得跟她說。她甚至跑到公司找他,但每次都在一樓大廳就遭拒絕。
唉,為什麼她就不能用用大腦,非得把話說得那麼宜不可?泓理是個驕傲的男人,絕對不可能輕易原諒她的。
她還在奢望什麼呢?他甚至要耿大哥辦好了手續,所以現在她是道道地地的羅雅詩,再也不是范羽路。
可是……她想做范羽路,不想當羅雅詩。這個名字象徵著離別,從此她和泓理將是陌生人。
她為什麼會說出那一番話?音到現在她才明白,就算是傀儡娃娃也好,她想要泓理,也只要泓理。
已經太晚了嗎?
「雅詩。」
身後傳來」個不算太熟悉的聲音,面對著尚在熟悉階段的父親,小路掛上一個禮貌的微笑。
「爸爸。」她試著讓自己叫得順口些。
「有心事?」羅嘉文慈愛的摟住她的肩,而她費盡全身的力氣才沒有反射性的推開他。
「沒有。」有人關心的滋味真好。小路試著慢慢放鬆心情。
羅嘉文卻是一眼望穿了她的心思。雖然分離了十八年,父女間的感應還是有的。
「天氣這麼好,你何不出去走走?」他建議著。「或許找朋友聊聊天。」
聊天?說實在話,她已經好幾個禮拜沒好好跟人說過話了。但她的朋友又少得可憐……
突然間,小為的行動電話號碼浮上腦海,他大概是她唯」可以傾訴的對象。
「您說得對,我是該出去走走,老是悶著也不是辦法。」小路唇邊勾起一個愉快的笑容,像個天使一樣。
「這才像話。」羅嘉文終於放下心來。自雅詩回來後,就沒看過她的笑容。「好好的玩。」他囑咐一句。
「我會的。」
小路連忙回房打電話,沒一會兒,電話就被接起了。
「小為?我是小路。」
對方一陣沉默,約三秒鐘之後才聽到回答。「范小姐,我是嚴履知,上回見過。」
原來是那個變態經紀人!小路本想掛上電話,沒想到對方卻先一步出聲。
「別掛。」他威嚴的聲音不容人反抗,讓小路不知不覺地停下意欲切斷電話的手。
「有事?一聽見他的聲音,她就渾身不自在。
「沒錯。」對方的聲音仍是那麼低沉,她不得不承認他的聲音還真是好聽。「我有事想和你談,你現在方便出來嗎?」
想和她談事情?她可不覺得他們之間有任何「可談」的事。
「我和你無話可說。」
「不見得。」嚴履知頓了」下。「我想我們有個共同的話題凌塵,也就是小為。」
這的確是他們的共同話題。小路霎時緊張起來,「小為怎麼啦?」
「詳情見面再談。」他故意吊她胃口。「你方便來這裡嗎?」他給了她一個地址。那是一家法國餐廳,氣氛不錯。
「還是要我去接你?」嚴履知又問。
她才不要!他超級惹人厭,要不是因為小為,打死她都不要再見到他。
「用不著,我自己去就行了。」
「好。」他似乎很滿意她的答覆。「二十分鐘後見。」
卡的一聲,他竟掛得比她還快。
小路恨恨地注視著電話,百思不解那超級變態有什麼理由要見她。
然而電話那頭的嚴履知卻不是這麼想。事實上,他滿意極了。
就連老天也幫他,天底下還有什麼東西是他上不了手的?
她已經離開葉泓理,回到雙親身邊,這個機會可說是千載難逢。
他不禁聯想到肥皂劇中的老掉牙劇情:身心俱疲的女主角因誤會而和男主角分開,覬覦已久的男配角乘虛而人,成功地據獲女主角的芳心。
老套,但很管用。他一點也不介意擔任那個男配角——只要能獲得他想要的。
而他想要的人是羅雅詩,也就是范羽路。
等待魚兒上鉤總是需要一些耐性,拋線更是一種技巧;他一點也不奢急,更何況他手中還握有幾張王牌。
嚴履知微笑的注視著餐廳的落地窗,以免錯過小路怒氣沖沖的身影。
果然,二十分鐘後,她就像一顆子彈般的疾射過來,嚴履知幾乎可以看到玻璃碎片。
「午安。」他十指交握放在桌面上,面前那杯咖啡還在冒煙,頗像小路此時的心情。
「你要談什麼?」她逕自坐在他對面的位置上,大有將整杯咖啡往他頭上倒之勢。
「先別急。喝咖啡……」嚴履知好脾氣的詢問一面仔細觀察她。她比上次見面時更美了。鮮少有女人不上妝還能這麼美麗。
「我想點一杯硫酸。」嚴履知不痛不癢的語調激怒了小路——他令她想起以前的泓理。
嚴履知但笑不語,但臉上的表情讓小路覺得緊張。
「你有多久不普這麼說話了?」他的問題出人意表。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小路臉色蒼白,感覺血色正一點一滴自臉部褪去。
「我說什麼你很清楚,用不著偽裝。」他仍首淡然,但臉上不再掛著微笑。
「你——」
「你很清楚我指的是什麼,否則你也不會一臉蒼白。」他自顧自地的說道。「強迫自己去改變很累吧?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很苦吧?取悅一個人的滋味很不好受吧?你改變了一切,只為了一個把你當作傀儡的男人,值得嗎?」
他連續幾個問句教小路當場全身僵硬,無法動彈。
「你……你為何知道得這麼清楚?」
「很簡單,用錢。」台北的徵信社多得是。
「你調查我?」「小路不禁大叫。這個男人到底有何居心?
「對。」嚴履知大方的承認,對於四周投射而來的目光視而不見。
「為什麼?」小路簡直無法置信。「為什麼你要調查我?」這人真是變態得徹底。
嚴履知這才坐直了身子,臉上也現出一種宣示般的認真神情。
「因為我對你一見鍾情,想要你陪在我身邊。」
小路更是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不是瘋了,就是神經病!
「你還記得我曾問過你一個問題嗎?我問你,你屬於誰?而你的回答是,你不屬於任何人,你就是你。但你是嗎?你真的是你自己嗎?還是你想像中的自己,一個為葉泓理打造的自己?」
他的話句句刺人她的心底,她為這番話的真實性感到心痛。
他有什麼權利探索她的內心?說穿了,他不過是另一個想控制她的男人罷了。
「你憑什麼質詢我?你不過是另一個想擁有我的男人而已!」小路極力忍住淚水,不讓它們落下。
「我是想擁有你。」嚴履知輕觸她的眼眶,鼓勵她讓感情宣洩。「但絕非以葉泓理的方式。」
小路的眼淚開始一滴滴的落下。
「我自己也被這種陌生的感覺嚇了一跳,畢竟我是個像行事歷般的男人,無法想像一見鍾情的場面。但它就是發生了,我也無法抵抗。」
他的語調充滿了真誠,小路不禁修正之前對他的觀感。
「我絕不會像葉泓理,我會尊重原來的你,你不必為了迎合我而強作改變。」他輕輕的為她抹去淚痕。「愛情對我而言一樣陌生,但給我一次機會,不要這麼快就判我出局。」
面對著嚴履知誠懇的面孔,小路不知該說些什麼。
嘗試著去接受另一份愛情?她不認為自己能做得到。畢竟她愛了泓理這麼久,很難想像自己會去愛另一個男人。
「至少跟我做個朋友。你會發現我其實是個不錯的伴。」嚴履知決定改變戰略,先當朋友再說。
小路點了頭。任誰也無法拒絕這麼誠摯的請求。
拔河遊戲人人會,只是技巧不同罷了。
嚴履知相信,假以時日,必能剪斷她和葉泓理之間的聯繫,讓那條繩索消失無蹤。
小路發現嚴履知是認真的。
他的慇勤讓她不知道核如何拒絕,尤其和泓理的冷漠拒絕相較之下,他的溫柔體貼更顯得窩心。
而且,他家和羅氏非但有生意上的往來,同時也是世交,這讓她更無法拒絕他的好意。
這天,她在父母殷切期待的眼神之下,硬著頭皮和嚴履知一塊兒出去用餐。她無法說不,因為他請求的手段太高桿。
先別說他最近有意無意問促成的幾個合作方案將使羅氏一躍成為國內排行前二十大的大型企業,光是嚴履知得體的應對進退和翩翩風度,就讓羅家二老對他頗有好感。
小路並不是一個會屈服於權貴威嚇之下的人,但她卻發現自己無法拒絕溫文有禮的嚴履知。
他是一個懂得生活,懂得如何掌控別人於無形的高手。即使是施恩於人,也從不點破。
相對地,當他施壓時,亦不著痕跡。
她沒有選擇,畢竟她是羅家的女兒;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嚴履知也的確是個令人感到偷快的玩伴。
但他卻不是泓理。
「有心事?」嚴履知邊彩煞車邊問道。他們的目的地到了。
「到了?」小路如夢初醒般注視著車窗外的霓虹燈,那一個個燈泡彷彿在預告夜晚的狂歡時刻即將來臨。
「到了。」他淡淡地答,同時打開車門。在同一時間,站在俱樂部外面的服務生也十分迅速的篇小路打開車門,必恭必敬的等她下車。
這個場景她十分熟悉,只不過那時她是躲在陰暗處的偷窺者一雙眼珠子總是不停的溜來轉去,以逮住較容易上手的肥羊。
好快,都已經過了六年。在被迫當扒手的那段時間裡,她壓根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一個新的身份,一個新的小路;她不禁感到身心俱疲,到底她必須改造自己幾次,才能應付泉湧而來的親情及感情?
「放輕鬆點。」嚴履知紳士地勾起她的手臂,「過去的一切只是噩夢,未來才是人生。」
他敏銳的心思再次嚇著了她。這人屬迥蟲科嗎?
「同樣的,葉泓理也只是你的過去,他不會出現在這裡,干擾你的未來。」
他錯了。
人算不如天算,嚴履知萬萬想不到,他們竟然會在這個俱樂部碰到葉泓理,並且為他們日後的感情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泓理,你最近到底有沒有睡覺?怎麼眼睛老充滿血絲?」耿青雲實在看不慣泓理的樣子,他最近拚命工作,又經常一夜未眠,這行徑跟自殺無異。
他正在慢性自殺,殺掉自己的感情,也殺掉他殘存不多的人性。
自小路離開他之後,他的心就失落了。沒有了心的泓理就像隻野獸,您意享受吞噬人的快感。
他變得殘酷不堪,對合併、壓迫其他弱小的公司或債務人從不猶豫,總是既快速又殘忍的解決掉他們,然後再尋找目標進行下一波的掠奪。
要是在古代,他這種行為就叫「土匪」;偏偏他走運得很,生在現代又握有權勢,在道德意識模糊的今天,硬是能正名為「強悍」。真是見鬼!連他這個靠客戶「強悍」為生的嚴正律師都快看不過去了。
過去的泓理尚懂得寬容,現在的泓理簡直比禽獸還不如,他再這麼亂搞下去,不把小命搞丟才怪。
「我有沒有睡覺干你什麼事?」泓理沒好氣的回答。他最近已經夠累了,實在沒什麼耐心聽人嘮叨。
「幹嘛火氣這麼旺?」耿青雲大喊冤枉,覺得自己真是好心被雷親。「我只是怕你倒下去罷了。自從小路——」他倏地住嘴。差點忘了小路是個碰不得的話題。
泓理的臉色果然如他預料中的難看。鐵青的臉色再加上充滿血絲的眼睛,耿青雲突然有種誤闖鬼屋的錯覺。
「自從小路怎樣?」泓理的口氣陰寒,神情粗暴。「繼續啊。」
他受夠了……他不過是站在朋友的立場表達一下關心,為什麼泓理會像只發狂的野獸,見了人就咬?他決定做個不畏艱難的人,只要能解開泓理心中的結,一切犧牲都值得。
「繼續就繼續。」耿青雲豁出去了,大不了少了個好友兼大客戶。「自從小路離開你之後,你就完全失去了人性,把自己和別人的生活弄得一團亂。你若是捨不得她,為什麼不去把她要回來?只會折磨虐待自己,同時又搞亂別人的生活又有什麼用?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頭有多少人等著要你的命……你這麼胡亂瞎搞是想報復小路,還是等別人乾脆給你一顆子彈,讓你自痛苦中解脫?」真是!也不想想自己平時人緣有多差,據說現在排隊等著殺他的志願者至少有一打,害他不得不拜託方老大派出他的「黑杉軍」守護泓理。
「住口!」泓理極力克制自己瀕臨爆發的脾氣。要不是他們現在在俱樂部,他很樂於揍耿青雲一頓。
「面對現實吧,泓理。」耿青雲才不甩他,他老早想一吐為快了。「現在的你等於是個槍靶子,你知不知道方老大的手下已經阻止過幾次暗殺?照你這種掠奪法,有幾條命都不夠送,而且我也不想天天上法庭。」光是應付那些訴訟案他就快累翻了,何況其中還有幾宗是穆笛迎的case,他實在對那惡婆娘沒轍。
「我不在乎。」他什麼都不在乎了,沒有了小路,他的心從此不再完整。天使都走了,他又何懼地獄呢?沉倫算了。
「你不在乎,我在乎!」畢竟他們是多年朋友,他怎能眼睜睜看著好友墮入地獄?「不要因為小路——」他突然不再說下去。
正由前方走來的女子可是小路?挽著她的手臂,在她耳際輕聲低語的男子又是誰?那人有些面熟……他想起來了,是嚴履知,「旋亞集團」的繼承人。那人相當神秘,目前仍活躍於自創的事業中,尚無繼承「旋亞」的打算。
乖乖!就以人的「價值」來評斷,小路這回可真是釣到了一個「超級黃金單身漢」。嚴履知不僅本身就相當富有,背後的靠山更是強硬得出奇。「旋亞」可是國內超強勢的企業集團,泓理的「飛宇」跟人家根本不能比。
完了!寬家路窄。耿青雲趕緊找好逃生的方向,以免待會兒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時會來不及逃。以泓理此刻的心情,免不了一場刀光劍影,子彈滿天飛。
果然,泓理毫不猶豫的站起來,像個復仇者般擋在小路和嚴履知的前面。
小路沒料到竟會在這裡碰到他,心中的驚詆和悸動盡呈眼底。
「泓理……」她已經三個月沒見過他了。
「約會?」顧不得眾人的眼光和竊竊私諳,泓理像尊雕像似的杵在通道正中央,阻擋他們前進。
小路還來不及答話,就見嚴履知有禮的伸出右手,等待著泓理。「原來你就是雅詩的*小爸爸*。第1次見面,久仰。」
先禮後兵,嚴履知深諳這個道理。這葉泓理長得可真俊美,難怪小路會深深迷戀,無法由H拔。
「滾開,我不是和你說話。」泓理不理會他伸出的右手。
嚴履知只得將手收回,插人褲袋中。
「回答我。」泓理用霸道的語氣說著,彷彿她仍是當時被救的小女孩。這語氣教小路懷念卻又同時厭惡,他就不能將她當成一個獨立的個體看待嗎?
但他看起來好累,眼中充滿了血絲……
「小路!」泓理的語氣轉為粗暴,嚇得小路不知該如何回答。
嚴履知也開始不高興了。有「禮」的時間過去了,現在該是發「兵」的時候。「葉先生,請你克制一點,這裡是餐廳,不是教室,請你不要用這種語氣和雅詩說話。」
泓理聞言更顯暴躁,他一把提起嚴履知的領子,冷冷的開口:「她不是雅詩,她是小路,是我救回來的孩子。她是我的,一直都是我的。」他真想回到過去,回到那段沒有人干擾的歲月;至少那時她是聽話的。
「雅詩不是玩具,她是人。你沒有權利因為救了她,就要她照你的期望行事。」嚴履知毫不客氣地甩下泓理的手,冷睞著他。「你這不叫愛,叫*佔有*。你只是把雅詩當成你的專屬玩具罷了。」他使出最後一擊,徹底的打碎泓理的理智。
「你——」
「夠了,不要再說了!」小路捂緊耳朵,再也聽不進任何一句。
嚴履知說得對,泓理只是把她當成傀儡娃娃,一點也不尊重她。
這裡是公共場所,他卻讓她當眾下不了合。
她受夠了,她再也不要因為愛他,而讓白H已成為傻瓜!
「我不是你的洋娃娃!我不是!」她淚流滿面的大吼大叫,在眾人詫異的注目之下轉身跑離俱樂部,留下兩個對峙的情敵和一個渴望逃命的旁觀者。
杵在一旁的耿青雲萬分佩服嚴履知的能耐,才短短三個月的時間,竟能徹底顛覆小路的思想。抑或,這早就是小路的想法,只是因為太愛泓理而遲遲不敢表露?
他沒有答案。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嚴履知絕非善類,泓理得小心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0 16:08:59
第十章
泓理腦中不斷迴蕩著小路哀傷的狂吼——
我不是你的洋娃娃!我不是!
他曾將她當作傀儡娃娃看待嗎?他不認為有。那麼,她那張充滿傷痛又梨花帶雨的臉孔又是為了什麼?
他用手掌摀住自己的眼睛,微仰的面上流露的儘是悲傷與疲憊。
他是該感到悲傷,因為他多年來的心血竟抵不過外人的幾句煽動;他是該覺得疲憊,因為事情走到如此,連他都不知該如何收拾殘局。
他一向充滿自信,認為凡事都在掌握中,他掌握了自己的情感,自己的事業,也掌握住小路的未來!直到她私自回國,打亂了一切為止。
他愛小路,所以想給她最好的未來。他安排她出國唸書,甚至還幫她現畫好未來的事業藍圖,結果這一切都是白費,她甚至指責他是操縱她的人。
我不是你的洋娃娃!我不是!
這個控訴再次迴蕩於他的耳際,也再次刺痛他的心。
為什麼她就不能瞭解他的用心良苦呢?
「我看這個會就別開了吧。」耿青雲投降了。準備了一大堆資料全是白搭。他唱了半天的大鼓,結果觀眾只有一個人——他自己。
「為什麼不開?」泓理心不在焉的問著,思緒卻飄得老遠。
「怎麼開?」耿青雲嘲弄的嫩撇嘴。「我正在報告你有多少官司要打,可能有哪些人想幹掉你,結果你在幹嘛?那麼想見小路的話,不會立刻開車去找?台北的街道又沒扭曲!」
明知道「小路」這兩個字是禁忌,他還是不怕死地說出口。他懷疑泓理遲早會死於過度抑鬱。
「閉嘴!」泓理果然沒讓他失望,立刻家被電擊般地大吼。「不准提她!」說完是順便拿起一張椅子重摔。
別人可能會被這聲狂吼赫呆,但已決心置之死地而生的耿青雲卻一點也不害怕。總要有人做先烈點醒這個傻子,頂多他從此改名為耿覺民——就怕穆笛迎不願接下「與妻訣別」書」。
「不提小路,你就不會想她嗎?不提小路,她快奔向別人懷抱的事實就會消失嗎?你老杵在這裡一點動作也沒有,遲早有一天會接到她的紅色炸彈」泓理聞言,氣得一把提起耿青雲的領子,完全忘了對方是他的好友。
「你——」
「你打吧。」耿青雲瞭解地說。一個滿肚子怨憤卻又不知該如何杼解的傻子,基本上是值得同情的。「你打了以後若能得到解脫,那麼我鼓勵你打。把你對小路的癡,對小路的怨一併打盡。但若不能的話,我勸你盡早住手,放了自己,也放了小路,這對你們倆都好。」若真能讓泓理有效發洩心中的怒氣,他倒不介意當個沙包。
泓理緊握的拳頭彷彿有自己的意志,擱在空中半天無法下手。他怎麼能將自己的怨氣發洩在一個不相干的人上頭?更何況這個人又是他的好友。
他鬆開耿青雲,同時道歉。「抱歉。」這是他唯一能說的話。
耿青雲諒解地攬住他的肩頭:對他內心的掙扎深表同情。「泓理,我知道事情發展至此對你而言並不好受,但你自己也要負大部分責任,也許小路——」
「別說了。」泓裡打斷他的話,同時甩開他的右手。「剛才你報告到哪裡了……繼續。」
金主擺出付款人的架子了。耿青雲只得歎口氣,將地上那張可憐的椅子扶正再坐回去。
他應該慶幸泓理摔的是椅子而不是他。
「我剛剛說到你手上正有三十四件官司等著你去打。另外,傳說剛被你逼到宣告破產的幾家公司合資找了幾個黑道殺手要殺你。你的秘書今天接到三封恐嚇信,信裡是滿滿一篇由電腦印出的血紅色殺字。」那時秘書嚇得尖叫連連,當事人卻一副不干他事的模樣。
「不錯嘛。」泓理仍是滿臉不在乎。「現今的犯罪手法愈來愈科技化,證明我國的產業升級做得不錯。」他露出嘲諷的微笑。「就這麼多?」
「你還這副死樣子!」耿青雲急了,他從沒看過這麼沒神經的人。不過話說回來,沒有心的人還能要求他怎樣?「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外頭有」大票人正等著拿你的心臟去換賞金!這些黑社會的人個個殺人不眨眼,你以為你有多少顆心臟可應付隨時會飛過來的子彈?」
「不多。」泓理仍是一派的無所謂「但我不相信那些人有這麼神通廣大。比起老方的「*黑衫軍』,他們就像鳥合之眾。」方殷之的名號太響亮了,台灣的黑社會中還沒多少角頭敢惹他。
「是哦。」耿青雲真會被他氣死,他就是不懂得愛惜自己的生命。「但是英雄往往是死在不人流角色的手裡。我勸你多看點小說、漫畫。」像是轟動全日本的少女漫畫由BANANA FISh,裡頭帥氣的男主角就是死在小癟三的手裡。
泓理倒是聽出興致來了,他怎麼不知道他的好友還會看漫畫?光是一大堆訴訟案件就足以累垮他。
「你居然有空看漫畫?不怕穆笛迎在法庭上砍死你?」聽說最近穆大律師在法庭上可風光了,尤其她最喜歡的對手,恰巧就是耿青雲。
「我怕什麼?真金不怕火煉……」不對不對,怎麼扯到那裡去了。耿青雲連忙拉回主題,準備苦口婆心一番。「總豆肓之,你現在是非常時期,方殷之的人不可能隨時隨地保護你,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些。」他很懷疑泓理有將話聽進耳朵裡。光看他那副心不在焉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思緒一定又飄回小路身上。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唉!泓理不再好好注意自身的安全,他大概真會生「死」相許——許給某個中了頭彩的癟三。
「囉唆夠了吧。」泓理指指高掛在牆壁上的鐘,上面顯示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可不可以去吃飯了?」
「你請客就去」耿青雲算盤打得精,浪費了一上午的口水多少要撈一點本回來……
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方殷之今天開組織結構研討大會,那些黑衫軍全被調回去開會,他還千交代萬交代叫他們今天別離開辦公室,等開完會人馬調回來。換句話說,他們今天不宜出門。
「算了吧,泓理。」他愈想愈不保險,「我們叫便當好了。」就連便當,他都怕有人下毒。
「為什麼?」泓理可不打算委屈自己吃便當。
「安全呀。」耿青雲嚷嚷著。「今天方老大的手下回總部開會去了,方老大交代過要我們小心點,最好別踏出辦公室。」簡直是噩夢啊,什麼時候開始,他這個善良、純樸的好律師也要跟著演起「亡命天涯」?而且還撈不到主角可當。最可怕的是,故事的結局往往是主角逃過一劫順便抱得美人歸,而躲在主角背後的男配角卻無端道流彈擊斃。唉,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耿青雲在心中念著,希望自己不要成為「最慘男配角」。
「放心。」泓理嘲弄的一笑。「就算是殺手,也要吃飯,沒人會在中午用膳時分開槍打人,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不愧是干律師的,做什麼事都比別人小心。
「才怪。」耿青雲懶得和他爭辯。「我不想拿我的命去賭運氣,要冒險你自己去好了。」他還想多活幾年。
「好啊。」泓理欣然同意。少了個囉唆鬼,吃起飯來也會安靜些。「你就留在這兒啃你的便當好了,我要去晶華酒店吃頓好的。」說完,他當真向門口邁去。
耿青雲大吃一驚,愣在原地一會兒,才提起腳步追去。他不能這麼沒義氣地放泓理一個人冒險,頂多他捧個「青紫獎盃——最慘男配角」回來,反正帳單可以寄給泓理去付。
不過他這麼一猶豫,卻錯過了電梯。
該死!這*可是頂樓,專屬電梯只有一部,他絕對趕不上泓理。
拚了!耿青雲不加細想,便往樓梯間衝去,憑著過去叱吒校園的腳力,死命的追趕正快速下降的電梯口可惜他的腳力再快,也比不上電梯。正當他頭暈眼花、幾近休克的到達一樓時,泓理已走出大樓門口了。
耿青雲正覺得他的心臟快裂成兩半,呼吸紊亂得比老牛遢厲害的時候,他所看到的情景卻足以令他停止心跳。
對街有一把手槍正對準泓理的心臟!
「泓理!」耿青雲大吼,腳步也跟著跨大,可惜還是追不上泓理。
心思再次飄到小路身上的泓理根本未曾察覺到潛在的危機,只是一味的沉溺於思念中,就連耿青雲的大吼也差點沒聽到。
但他終究是聽到了,同時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正死命往他跑來的耿青雲。剎那間,他成了最佳的槍靶子。
子彈劃過空氣,眼看著泓理就要一命嗚呼,就在此時一股強大的衝力撞倒了他。這一撞使他逃過致命的一擊,但手臂卻難逃掛綵的命運。
「混蛋!」撞倒他的人有如火山爆發般開罵,使得原本就因造一幕而嚇呆的過往行人更是害怕。「我不是吩咐過青雲叫你不要踏出辦公室的嗎?你為什麼還出門?」方殷之的巨吼聲幾乎穿透在場所有人的耳膜。
方殷之將目光調向跑得兩眼暈花的可憐律師,耿青雲只得大喊冤枉。
「我說了,但泓理不聽。」他連忙澄清以自保,對於這個「桃園三結義」的老大畏懼得要命。誰要他排行老二,卻老是讓老三欺壓妮?
「泓理,你——」
「拜託一下。」泓理感到由手臂上方傳來的一陣灼熱。「要訓人麻煩待會兒,否則等你訓完,我大概已經流光全身的血液。」
「Shit!」方殷之咒罵著。真他媽的,泓理還是中彈了。
「趕快送醫院。」耿青雲的臉白得跟紙一樣,讓泓理不禁懷疑中彈的人是誰。
「不必了,這只是小傷。」回家自己消毒一下就行。
「不行。」方殷之斬釘截鐵的道,「即使是被子彈擦過也不能掉以輕心,小心感染。」
槍林彈雨的日子過久了,他特別注重這類細節。
「就聽你的。」
在泓理的貿協之下,他們終於將他送進醫院治療。洽療過程中,泓理始終未吭一聲,顯然心思又飄得老遠。
「泓理是怎麼回事,怎麼j副魂不附體的模樣?」站在醫院走廊上的方殷之挺直了背脊,猶如拳擊手的體格教過往的人退避三捨。
「還不是因為小路。」想來也真可悲,原本握在手中的東西到最後卻化成夢幻,也難怪泓理會想不開。
「是不是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小姑娘?」方殷之早已猜到八九分。除了那位泓理捧在手心的寶貝之外,他不認為還有其他人有這麼大的魔力,可教泓理魂不守捨。
耿青雲連忙點頭。他差點忘了老大的「黑衫軍」還做過小路的跟班一陣子。
「你別光是點頭。」方殷之冷冷的將問題丟給他,提醒他身為人家「二哥」的責任。
「你不是」向鬼點子最多,拿出來用用行嗎?」
就會壓搾他!
耿青雲不禁怨歎方殷之的偏心。結拜多年,怎麼從不見他關心過他?
唉,「姥姥不疼,舅舅不愛」這話包準是在說他。
耿青雲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主意,何不好好利用這次「意外」否則光憑泓理那種死愛面子的個性,只會折磨死周道關心他的人而已。
「交給我吧。」
希望一切尚未太遲,畢竟嚴履知的動作可是非常敏捷的。
事實上,嚴履知追求的速度真的很快,快得令小路不知所措。當他拿著百萬名鑽並附上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時,真是教她瞠目結舌。
身陷在一大片花海中的小路實在不知道該做何感想,尤其這些花還是嚴履知特地向范氏夫婦訂的。他顯然十分瞭解如何打動她的芳心。
「我……」經過了近五個月的相處,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的真心。
但她仍舊志不了泓理,忘不了第一個為她身心烙印的男人。
「我瞭解你還忘不了葉泓理。」嚴履知幫她把話說完。他並不急,總有一天,她會忘了葉泓理的——在他的努力之下。「但我可以等。」他別的沒有,就是有耐心。
他的決心教人感動,但小路並不認為自己忘得了泓理。畢竟她愛他愛了六年,而他們才相處了五個月。
「我們才認識五個月。」她試著說服他。她喜歡嚴履知,喜歡他的陪伴,但僅僅是喜歡而已。或許她太自私,利用他來打發時間,但她是真的無法接受泓理以外的男人。
是鴨子情結也好,是處女情緒也罷,反正她這輩子只認定泓理——即使泓理已不再理她。
「時間的長短並不能決定人的一生。」嚴履知無所謂的答道。「有的人認識了一輩子,但仍弄不清他們追求的是什麼。相反地,有的人只認識短短幾分鐘,卻能在那短暫的一刻瞭解自己要的是什麼。」
「就如你嗎?」
嚴履知點頭,再次將閃爍著粉紅色光芒的鑽石遞至她眼前。「第一眼的感覺或許不是絕對正確,但我寧可相信來自心底的渴望。嫁給我吧,雅詩。我是真的希望未來的日子能夠有你陪在我身邊。」他誠摯的請求。
小路凝望著他嚴肅的眼眸,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比較起泓理的固執和冷漠,嚴履知更是顯得溫柔。最難得的是,他有超乎常人的耐心。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0 16:09:11
他們交往近五個月,他連她的手都沒牽過。
為何這麼一個溫柔體貼,時時刻刻為她著想,而且又懂得尊重她的人,她會不對他動心呢?她不禁問自己。
「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她不忍心立刻拒絕他。並非為自己留一條退路,而是她瞭解被拒絕的滋味。
嚴履知仍是帶著笑,他瞭解有些事不能硬逼。
「你慢慢考慮。我先走了。」行事歷上記錄他四點半還有個約會,他必須先行準備。
在他離去的時候,正巧在門口遇見來訪的耿青雲,兩個精明的大男人目光就在空中交錯,誰也不讓誰。
對耿青雲而言,嚴履知雖不是他直接的情敵,卻也算是間接的障礙。要不是泓理的栽培,哪來今日含苞待放的小路供他採擷?
而對嚴履知來說,耿青雲不是他直接的阻礙,卻是間接的麻煩,因為他正巧是葉泓理的代理人,搶著跟他爭小路這朵蓓蕾。
兩個男人心照不宣的各自點頭,旋即轉身各忙各的。
「這些都是他的傑作?」耿青雲毫無預警的出聲,嚇了小路一跳。他皺著眉頭環視滿屋的玫瑰花,一邊發出不屑的哼聲。
「這麼多的紅色,小心變色盲。」管他有沒有風度,他就是看這些玫瑰不順眼。
「耿大哥。」小路不禁莞爾。耿大哥難得快人快語,他平常說話總是再三斟酌的。
「你心動了?」耿青雲不禁為泓理打抱不平。「這麼幾朵玫瑰就讓你移情刖戀,那泓理這些年的付出算什麼?」
小路聞言不禁為之氣給。她才沒有移情別戀,反而是泓理一再拒絕她、不要她的。
「耿大哥,麻煩你張大眼睛看清楚,這些不是幾朵玫瑰,而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而且,我並沒有移情刖戀,是泓理一再拒絕我的感情,我只是感到疲倦罷了。」
聽見她沒有移情別戀,耿青雲的心情好多了。如此*來,他的任務也會順利些。
「原諒說我的口氣不佳,實在是因為我太心急了。」他請求她的諒解。「你也清楚泓理的脾氣,他就是愛鬧彆扭,其實內心比誰都在意你。」
「我不相信。」小路很想捉住這個希望,但又怕到時會落空,她已經受夠了泓理的反反覆覆。「泓理只是把我當成一個傀儡罷了!他只希望我照著他希望的方向走去,照著他能接受的方式去愛。我太累了,不想再繼續跟他耗下去」她的語氣疲累。
她原本以為耿青雲會瞭解,沒想到他卻一反往常的體諒,激烈的否認。
「任何人都可以這麼想,唯獨你沒有資格如此說!」
小路不知所措的看著難得發飆的耿青雲,眼中不禁升起一片迷惘。難道她錯了?
「為什麼我不能?就因為我曾受過他的恩惠?」他們之間僅僅是這樣而已嗎?
「這跟恩惠無關,而是跟泓理對你的愛有關。」耿青雲放柔了話調。他可不想搞砸任務,否則老大不扒掉他一層皮才怪。
「小路,你有沒有想過,泓理為什麼會把你送去美國唸書?」
小路點頭。她當然知道,因為他想逃避彼此的吸引力。
「既然你知道,那你為何還不能體會泓理的苦心?」這兩頭蠻牛,拔河拔錯了方向還不自知。
「但那並不是我想要的。」她最想要的就是待在他身邊。
「那也不是泓理想要的,但他還是做了,為的是什麼?就是為了你!為了你的幸福,為了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沾染你的年輕,所以才忍心割棄,做出與自己心願背道而馳的決定。一耿青雲摸摸小路的頭,接著說:「沒有人是完美的,泓理不是,你也不是。對泓理而言,你太聖潔、太稀有,所以他才會將你捧在手心。或許你不相信,但失去了你的泓理猶如沒有馬達的機器,他仍在運轉,卻是空心。他是做錯,錯在太愛你、太在乎你。這份愛使得他有著聖人的決心和魔鬼的毅力。他傾注了全力來愛你,一日失去了你,便無法克制的往邪惡的那一邊偏去。你知道他受傷了嗎?」
「他受傷了?」小路倏地刷白了臉,她緊扣住耿青雲的手臂,不敢置信。「怎麼會?他怎麼會受傷?」
「被子彈打傷。」小路還會緊張,表示這段感情尚能挽回,就看泓理自己能不能把握了。
「子彈?」她喃喃自語,無法相信泓理會有伊家。
該是讓她知道事實的時候了。耿青雲決定說出真相,點醒小路這朵溫室裡的花朵。
「過去你被泓理保護得太好,所以不知道事情的奠相。事實是,泓理有許多仇家。」恐怕泓理是太愛護小路了,而將她保護得密不通風的結果就是誤解。「泓理做生意不擇手段,早就結下不少梁子。自從你離開他之後,他更是變本加厲,連帶的引起更多的仇家上門。我和老大已經盡力保護他了,但終究還是難逃冷箭。」
「這些我都不知道。」小路不斷地搖頭,淚珠也不斷地滴落。泓理為何從不告訴她?
「你不知道的原因就在於泓理的*保護欲」。」耿青雲默默的遞上一條手帕。惹可愛的女孩子流淚實在不像是他的作風。「他的保護欲太強了,強到想保護你的人生。他要你平平安安的長大,快快樂樂的生活。所以他自己吞下一大片苦澀,忍受一大堆折磨,宜到你的堅持改變了一切。」他長歎口氣,「我一直懷疑,世上是否還有比泓理更懂愛的男人?他或許自私,或許佔有,但那絕對是因為愛你。你父母的出現令他恐慌,因為他已習慣擁有全部的你。從某些角度來看,你的控訴並沒有錯,他把你當成傀儡,希望你照他的計劃成長,但他從來就是無意的,因為他以為那樣對你最好。」耿青雲頓了頓,接著切人重點,提醒小路其實她也是幫兇之一。
「過去你一直照著他的期望行事,這更造就了他的理所當然。你過得不快樂,但你可曾告訴過他?他計劃得盲目,而你卻是加深地盲目的罪魁禍首。」
小路聽了,淚掉得更是厲害。
真該死,怎麼他又把她弄哭了?這個打開心結的任務可真艱巨哪。
「小路,你跟泓理僵持了這麼久,你捨得這麼輕易就放棄嗎?泓理的驕傲眾所皆知,而這次你又傷他傷得這麼深。愛情遊戲中誰先投降都不丟臉,怕的是想丟臉對方卻已經不在了。」他故意語帶玄機。
小路果然立刻上當,「有這麼嚴重?」她急得淚汪汪,捉住耿青雲的袖子猛搖。「他在哪家醫院?」她得立刻去看他,讓他知道她有多愛他。
成功了!耿青雲真想舉杯遙敬穆笛迎那惡婆娘。多虧了她,才弄得大伙雞飛狗跳。
「馬偕醫院。」
醫院裡人潮洶湧。一向頗為健康的小路從不知道台北生病的人竟有這麼多。
她匆匆忙忙的走向服務合,詢問泓理的病房號碼,所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出院了」。
她不禁愣住了。耿大哥不是說泓理傷得相當嚴重……她歎口氣,瞬間明白自己被耍了。
耿大哥是「暗示」泓理傷得相當嚴重,從頭到尾都是她在窮緊張。
她好笨啊。直到這一刻,她才瞭解原來自己也是自私的。
多少年來,她一直說服自己,這一切改變都是為了泓理,卻沒有想過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這對泓理又是多麼巨大的負荷呢?他希望她改變,因為他希望她能擁有美好的未來,他竭盡所能的呵護她,方法或許顯得霸氣,但一切皆建立於「愛」的基礎上。
她不禁想起穆姊的一段話:你不一定要遵從泓理的方式去愛,你有你的思想,你的做法,你的慾望。
是啊,過去的她肓目的追隨著泓理,相愛的兩人因此而亂了方向,幾乎背道而馳。
但未來的一切都將不同!她決心要泓理正視她的想法,正視她的感覺,她再也不想當一個傀儡娃娃。
她想起自己的誓言——她一定要成為這場拔河遊戲的勝利者。過去的她以為只要贏得了泓理,就等於贏得了比賽,但現在她才明瞭,原來真正的勝利是不但贏得對方的愛情,更要贏得對方的尊重。
葉泓理,我羅雅詩來了!
直到現在,她才真正讓羅雅詩與范羽路結合在一起。從現在開始,她將是一個全新的小路一個懂得爭取,懂得拒絕的倔強女孩。那個曾經迷路的孩子總算又回到她的體內。
她決心不再讓泓理逃避,他愛鬧情緒就讓他鬧好了,反正戀愛中的男人都像小孩子一樣——而外表成熟,內心孤獨的泓理更是其中翹楚。
小路加快腳步往門口走去,迫不及待地想搭計程車去找泓理,以網住自己的未來。今她感到詫異的是,嚴履知竟然等在醫院門口。他左手插在褲袋中,右手還捧著一束鬱金香。
「你……」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送給你。」他將鬱金香遞給小路,瞭然的表情早已說明他知道小路將做何決定。「生日快樂。」
小路接過花束,忍不住掉淚。撲鼻而來的淡淡花香,就像送花者的心情,充滿了依依不捨。
「今天並不是我的生日。」為何他會送她鬱金香?剛剛不是才送過她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嗎?
嚴履知露出瞭解的一笑,眼中儘是哀傷。沒想到他的求婚日竟也是他的失戀紀念日。
「今天是你的生日,是你重生的日子。」嚴履知輕輕執起她的右手,眼帶遺憾的看向她的中指,猶如初見面的那一天。
「我一查希望能在這隻手指上戴上這枚戒指。」他伸出原本藏在褲袋中的左手,上面躺的正是那枚粉紅色的鑽戒。鑽戒仍首閃爍著相同絢麗的光澤,但要戴它的女主人卻早已芳心刖屬。「但那一天顯然不會來臨。」
「對不起……」她是真的覺得抱歉。他是個好人,只是相識得太晚。
「第二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也是像這樣默默掉淚。唯一不同的是,這次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該去爭取什麼。所以今天是你的生日,這束鬱金香就是你的重生之花。」高雅而憂鬱,就像她。
「對不起!」小路再次搖頭,情不自禁的抱著嚴履知哭泣。
為什麼像他如此善解人意又穩重體貼的新好男人,她就是無法愛他,偏偏非去愛泓理不可?
「別哭了。」嚴履知抹乾她的淚珠,「到底我還是適合過行事歷般的生活,不適合突如其來的愛戀。」
小路搖頭,一點也不這麼認為。要不是認識泓理在先,她一定會愛上他。
「對不起……」除了這句話,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愛,是不用說抱歉。」嚴層知引用電影裡的名言,這句台詞忠實刻劃出他此刻的心情。「更何況你無法愛我,這並不是你的錯。相反地,我還要因為你帶給我這一段美麗的回憶而向你道謝。」雖短暫,卻已足夠。
「為什麼你會這麼好……」好到讓她覺得慚愧。
「我不是聖人。」他連忙阻止她的讚美。「但我知道強要來的愛是不會幸福的。」說完,他輕吻了她的臉頰,教小路愣了一下。
二但是第一次吻你,也是最後一次。我祝你幸福。」雖不甘心,但守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即使擁有全世界的耐心也是枉費。
「謝謝。」小路破涕為笑。她是何其有幸,能碰上這麼棒的男人。
「去吧,葉泓理正在等你。」嚴履知看著她,將她嬌美的臉龐深深印人腦海,這將是他最後*次這樣凝望她。
小路也凝望著地,以眼神向他道珍重。她旋即轉身走出醫院大門,走出嚴履知的人生。
站在離開近五個月的大門前,小路的心情相當複雜。即使有了眾人的視福,她還是不免心慌意亂。
泓理會原諒她嗎?還是決定與她堅持到底?她沒有答案。但她知道,答案就在裡面。
她拿出鑰匙打開大門,裡頭靜悄悄的,似乎連張媽都不在家。
她原本想轉身離開,卻隱隱約的聽見些許聲音,像是有人正在看電視。
她循著聲音的方向走去,結果來到了泓理的房門口。
她鼓足勇氣推門進去。或許是電視的聲音太大了,他並沒有聽見。
電視屏幕上的她笑得很甜,但眼裡卻帶著憂鬱,總是找不到定點的眼眸似乎隨時隨地找尋著某人。
她知道,她是在找泓理。
在美國的那五年,她沒有一刻不是在尋找他、思念他。
而泓理呢?他是否也思念著她?
答案是肯定的,因為他正跪坐在電視機前面,雙手沿著閃動的畫面勾勒出她的輪廓,心中的思慕不言而喻。
最後,他的唇印上電視中的她,彷彿這麼做就能汲取到她的芳香。
小路感動於他的癡傻;既然這麼愛她,為什麼不大方說出來?
「吻電視有什麼用?它又不會回吻你。」小路盡量讓自己的語調保持輕快,她可不想還沒開始打仗,就先哭成淚人兒。「既然想吻我,為什麼不過來?」
泓理的反應像是被電到,他不敢置信的慢慢轉身,面對著小路。
這可是他的寶貝,她回來了?
「我記得這裡不是你家,羅雅詩小姐。」或許是受的傷太重,他仍然無法克制的口不擇言。
小路卻微笑起來。要是在過去,她一定會被他這惡意的攻擊打得偏體鱗傷,但現在——
門都沒有!她決心讓當扒手的小路重生,扒光泓理所有感情。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只好走羅。」她當真轉身離去。
「小路!」泓理情不自禁的喊。在她轉身的剎那,他就心痛不已。
小路差點因這句久遠的狂吼聲而淚濕衣襟。但她知道現在尚不是感動的時候,她決心贏得這場戰役,這場拔河遊戲。
「你愛我嗎?泓理。你愛我嗎?」雖然答案早已揭曉,但她就是要聽他親口說出來。唯有誠實的面對彼此的感情,兩顆心才能得到自由。
「我——」該死!他非得說出來不可嗎?他還以為她早已經知道了——似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深愛著小路。
「不要再閃爍其詞,不要再試圖逃避,只要誠誠實實的告訴我,你到底愛不愛我?」她已經受夠了他的偽裝。人活得自在些不是更好嗎?
泓理在她的眼中清楚地看見她的堅持。剎那間,他投降了,也解放了自己。他明白若不坦然,結果只會失去小路。
有何不可呢?在經過了五個月地獄般的生活後,也不差再將心剖開,反正他也沒剩多少「心」了。
「我愛你。」他終於伸手摟住她,捧起她的臉孔,仔細的看著她年輕的容顏。這張他愛了六年的悄臉,維於又回到他身邊。
「我怎能不愛你呢?我愛童年時倔強固執的你,更愛長大後美麗堅強的你。」
她好感動二顆顆淚珠不斷掉落,而他,也跟著一顆顆吻掉它。
「剛才我在看你的錄影帶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你這麼不快樂。你人雖在笑,但眼神空洞,彷彿在追尋什麼。」也就在那瞬間,他才瞭解自己錯過了什麼。
「你終於發現了嗎?」小路幽幽地歎道。「我在尋找你一直都是。可是你卻不明白。」
「對」他想道歉,卻被小路摀住了嘴。
「你不需要道歉,因為連我自己都不明白。我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尋找你一直愛你,可是我卻無法看清楚你的霸道底下,其實深藏著一份無私的愛。你對我的愛深到連我自己都覺得慚愧。你如此處處為我著想,而我卻指控你在操縱我的人生,你能原諒我嗎?」
「我能說不嗎?」他一把摟住她抱上大腿,低頭採取她頸間的馨香。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竟像個頑石般與她僵持了五個月。
他是傻瓜!
「我是傻瓜。」他招認。「明明深愛著你,卻只會做困獸之鬥。從另方面來說,你的指控並沒有錯。我是在操縱你,因為我怕單飛後的你會離我愈來愈遠。美其名是為你架構未來,其實是想把你投在我身邊。」他接著給她深深的一吻,狂熾而熱烈,彷彿想吻盡五個月的思念。
「我愛你,我不能失去你。」
說也奇怪,原本難以出口的表白竟一下子變得這麼自然,泓理不禁和小路相視而笑。
「耿大哥說我們之間就像是一場拔河競賽,兩個人都疲憊,但誰也捨不得放棄。」
那小子形容得還真是貼切。泓理只有點頭的份。
「那……依你看,我能不能說我贏了呢?」小路俏皮地輕吐舌頭,惹得泓理的眼神愈加熾烈。
他收緊圈住她的雙臂,慢慢的將她拉近,同時露出一個誘惑的微笑,使得小路的心瞬間瘋狂跳動起來。
「你贏了,小鬼」他將她慢慢放躺在地上,同時輕解羅衫。「我全面棄守……」
他的心又完整如初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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