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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樓主]極光獵殺[全文完] [列印本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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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1 22:13:51     標題: [樓主]極光獵殺[全文完]

極光獵殺  作者：樓主

　第一章

　　2000年。新年。凌晨煙火竄飛，新年的歡聲震耳欲聾。

　　廣場上擁擠的人群，將大街小巷擠得水洩不通，燈火通明照耀著不夜城，這個夜晚，總是最瘋狂的日子。

　　相對廣場上狂熱的氣氛，侷促城市一角的貧民區，就顯得更加卑微。也是閃閃爍爍的掛著幾盞小燈，偶有幾個孩子在巷弄裡嬉戲，幾聲低語游湯在空泛的雪地裡，這是個被人遺忘的角落。

　　他的手都麻了。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別冷洌，印象中，這裡的天氣好像不曾這樣的寒冷。離開這裡已經有三年的時光，當初帶著夢想出外的遊子，現在仍舊是一無所有的回家。

　　「衣錦還鄉」…他曾經那麼期望過，經過幾年歲月的洗禮，他終於看清那是個夢，不切實際的夢。

　　殘舊的小屋立在街角，透過玻璃窗，燈光像是暖流邊融化了臉上的冰霜。

　　門上花圈綻放著新年的景象，連帶的灰樸樸的小屋也明亮起來，他舉起手想要按下電鈴，心中一陣猛跳讓他又停了下來。

　　「文實應該高多了…文玲五歲，不知道她長的什麼樣子。還有曼華，一個人帶著孩子這麼辛苦～」

　　想到這裡，他泛起淚光，繞過屋角到了窗戶旁邊，他由外向內張望，不知他們現在在做什麼？

　　「媽，我不要吃這個。」一個男孩子推開盤子，有些賭氣的沉著臉。

　　「乖，怎麼可以不吃飯？」

　　「別人都有魚有肉，好多甜點和水果，為什麼我們每天都是馬鈴薯和豆子，我不要吃，我想吃牛肉。」

　　「不要吃、不要吃。」坐在一旁的小女孩也哭鬧起來，一雙大眼和瘦小的身軀，像是風吹就折的一根細枝。

　　「不要吵，不要吵了～快點吃，再不吃我要生氣啦。」

　　「不吃，我要吃肉…」

　　「你怎麼愈來愈不聽話，家裡那有錢買肉？文實，你已經長大了，不要再胡鬧好嗎…」

　　「我不管，沒有肉我就不要吃。」那男孩子揮手將盤子掃落地上，一地的湯汁碎片四散翻倒。

　　「啪！」忍不住的怒氣爆發出來，曼華一巴掌打在男孩臉上。

　　男孩驀然哭了出來，他期待的新年大餐，一年期望一次的大餐。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今天會吃別的…」男孩嗚咽著，「今天是新年…是新年…」

　　「哥哥，痛痛…」小女孩跳下椅子，抱住他一起哭了起來。

　　「對不起…」曼華又是疲憊又是心痛，「你們忍耐點，爸爸回來的時候，要吃什麼就吃什麼，好嗎？」

　　「碰」的異響來自窗外，曼華抬頭望去，一個黑色的人影慌亂的逃開。

　　那個身影好眼熟，曼華猛然跳了起來，驚惶失措的奔了出去。

　　「思華，思華！」

　　她不顧一切的追上去，那人影愈跑愈快，愈跑愈遠。

　　「思華，不要走…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們。」

　　猛得一絆，她仆倒在雪地之中，天寒比不上心中的恐懼，她急急忙忙抬起頭來！

　　沒有人。再也沒有半點蹤影。

　　小巷依舊冷寂，斜掛在樹上的小燈仍機械的閃爍著，遠處的歡聲悶雷般的作響。

　　曼華的淚流了下來～這是個新年，一個令人心碎的新年。

　　※　　　　　　　※　　　　　　　※2050年。3月。正午「轟」！！

　　猛然的爆炸，震碎正午的寧靜，碎片像利刃一樣劃過四周的事物，整條大街滿是哭喊逃命的人群。

　　「十一街聯合大廈爆炸，請附近的員警，立刻前往處理！…受傷人數眾多，歹徒持有高度破壞性的武器…」

　　葉捷鷹連忙吞下半個漢堡，用力的捶著胸口免得噎死，左手袖子當了現成的餐巾，右手在摩托車的電腦上疾點起來。

　　「你好，捷鷹。」電腦響起柔和的聲音。

　　「好好…設定往十一街聯合大廈，選取最快的路線。」

　　「捷鷹，你的危險度設得太高，車子可能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反應，而造成碰撞等傷害……」

　　「我知道～」他跨上摩托車，咻的飛上天空，攔截警用頻道這麼久，這還是第一次碰到大事情。

　　高速在空中蛇行，心裡只想著以最快的速度趕去現場。不管他呼嘯而過引起多少謾罵，摩托車依舊在車陣中橫衝直撞。

　　「你在《湖海公園》擦撞的車子，已經向你的保險公司提出申訴…轉角處商家，向警方投訴你損壞他們的招牌…」電腦不停的向他報告著，葉捷鷹假裝沒聽見一樣繼續飛馳……

　　當了幾年的記者，始終沒採訪到驚天動地的大案子，憑敏銳的直覺，這次絕對是使他一舉成名的大消息。

　　「…『萊茵大學』投訴你超過噪音分貝，五街管制員發出罰單……保險公司的人要和你通話，你要接聽嗎，捷鷹？」

　　「接過來吧。」

　　「葉先生！」那聲音聽起來像吞了幾顆炸彈，「我們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違規行為，感到無法接受，自即日起本公司不再接受你的保單，請你立刻簽署這份文件，終止我們的契約關係。」

　　「我現在很忙，晚點再回答你好嗎？」

　　「從現在起一切的損失，本公司都不再賠償…」

　　「『天才』，切斷它。」

　　「是～」那人的聲音嘎然而止，「捷鷹，沒有保險是不許行駛的…」

　　「拜託一下，『天才』…我現在不想聽這些，請閉上你的『電嘴』好嗎？」當初不該選個智慧這麼高的電腦，嘮叨起來比真的人還可怖。

　　「到了，捷鷹。」他急忙跳下車，取了背包掛在身上，「『天才』，自己找個地方停車！不要關閉訊號，我隨時可能要用車。」

　　天啊，事情比他想像的更嚴重！看這爆炸的威力，幾條街內都有傷亡的人群。警車和救護車尖呼著紛紛停落在大廈前面，忙著救著傷患和驅趕好奇的人群。

　　「我就知道！大新聞…頭條啊。」

　　他興奮地取出掌大的攝影機，在眼前的矮牆選取最好的位置，對準了殘破的建築和失控的人群，啟動攝影的開關，立刻擺出沉重的面容。

　　「各位觀眾，這裡是十一街聯合大廈現場，方才出現恐怖分子攻擊事件，整條大街變作了人間煉獄…目前波及的人數還不確定，歹徒似乎還在大廈之內…這是近幾十年來最嚴重的暴力攻擊事件，警方正封鎖現場，做進一步的處理。警方的高層人士已經出現在十一街，我們現在就去瞭解最新的情況。」

　　「對不起，讓我過去～麗絲警官，可不可以說一下目前的狀況。」

　　幾個警方高層人員，正在警車後面商討對策，一個紅髮褐眼美女抬起頭來，看著滿頭大汗的葉捷鷹。

　　「是誰把他放進來的？」

　　「對不起，警官。」幾個警察急忙抓著他往外推，「趕快離開，這裡不許採訪。」

　　「請問歹徒是什麼人？有多少人？還在大廈裡面嗎？」

　　幾個人拖著他硬往外推，那女警官又低頭和幾人商量起來。

　　「民眾有知的權力，發生這麼大的事情，警方不能這樣愚弄大眾。喂，聽見沒有？」眼看就要被趕出去，葉捷鷹振臂疾揮，四、五個大漢全被他甩了出去。從小到大的功夫可不是練假的，要想趕他出去，可沒那麼容易。

　　「麗絲警官！」他急竄到幾人身邊，擺出誠懇的笑臉，「給點消息吧，看我這麼辛苦，給點獨家新聞好嗎？」

　　雲。麗絲轉過來看著他，臉上出現了無可奈何的笑容，她右手理了理頭髮，一柄精巧的手槍忽然出現在她手上。

　　「漢克，逮捕他。」手槍對著他的臉孔，「把這吵鬧的傢伙關在警車裡，如果他有什麼不當的舉動，就告他妨礙公務、襲警，還有騷擾。」

　　「沒這麼嚴重吧…」

　　「別動！我認識你…葉先生。你經常干擾警方辦案，累積的違法記錄也不少。如果我一不小心，在你身上轟個洞，相信這裡的人，都很樂意告訴法官這是意外。」

　　「有話好說，我一向是守法的好公民。」

　　「嗯～別想按傳送鈕…」手槍不友善的靠近他的臉，雲。麗絲卻笑得很甜，「漢克，把攝影機裡的晶片取出來，這位先生身手不凡，記得好好看住他，不要讓他有機會作亂。」

　　「是，警官。」漢克取出手銬，居然是警方戲稱《天鎖》的辦紋手銬，這是用來對付窮兇惡極，難以對付的犯人，用在他的身上，未免有點小題大作。

　　雲。麗絲和另外二人按上指紋，臉上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沒有三個人的指紋開啟，他是怎樣也脫逃不了。

　　「走吧！」漢克臉色陰陰的，扯著他往警車走去，剛才葉捷鷹害他們當眾出醜，現在可正是報復的好機會。

　　手銬在背後，已經很難平衡，漢克又故意拉扯著他，害他幾次差點跌倒。就這樣跌跌撞撞來到警車前，漢克拿起攝影機，真的要取出晶片毀掉它。

　　轟然巨響再次傳來，整個大地像翻轉似的震了起來，大廈表面出現許多斷裂的痕跡，扭曲的結構隨時都可能會崩塌。碎裂的物品自高處飛落，現場立刻又多了許多的傷患，本來已經安靜的人群，再次驚惶失措起來，恨不能多生兩條腿，才能快點逃離這個可怕地方。

　　「麗絲警官！歹徒分兩路由大廈左右出口攻出來，目前大約有五、六十人，手上有強大火力，可能還有小型雷射炮。」

　　「什麼！？你們先抵擋一會兒，我立刻派人過去…所有的人，往兩方會合！大衛，通知警局加派警力，並向軍方請求支援。」

　　這些是什麼人，居然有這麼強大的火力？雲。麗絲皺起頭，事情恐怕不是想像中那麼簡單。

　　她正在沉思，耳邊又響起驚惶的聲音。

　　「歹徒火力太強，我們很難抵擋，一隊的死傷過半，請馬上派人前來協助。重複，情況緊急，火速派人救援。」

　　「該死！」雲。麗絲怒斥著，「佈雷，你在這裡指揮，第三隊隊員，全部跟我過來。」

　　那些人一式的俐落打扮，除了雙眼之外，全身都罩在黑色的衣服裡。矯健的身手加上火力強大的武器，幾乎把警方打得沒有還手之力。雲。麗絲看出對方的優勢，立刻要求警方採用防守的方式。

　　只圍堵不進攻，利用人數上的優勢，盡量拖延到軍方人員趕到。雖然敵方武器精良，但是在警方強力封鎖之下，卻也無法逃出大廈週遭的範圍。

　　兩方的槍戰持續進行著，漢克看得緊張，忘記了銷毀晶片的事情。他手拿著攝影機，正對著前方激烈的槍林彈雨，要是能把晶片拿回來，這真是震撼性的新聞資料。

　　（千萬不要毀了晶片。）

　　葉捷鷹心中暗自祈禱，把知道的諸天神佛全都拜託了一遍。雖然平常是個不折不扣的無神論者，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希望有神的存在。

　　他雙眼緊盯著漢克的手勢，希望他能不小心把攝影機留下來，可惜這大塊頭動也不動緊盯著前面，絲毫沒有把東西放下來的跡象。

　　大家的目光全被前方的激戰吸引，沒人注意背後出現強烈的風勢。

　　擾動的空氣中，忽然出現十幾架《飛蛇》，以他高速靈動的優勢，毫不費力的闖入封鎖圈內。

　　激光縱橫，切割著路上的事物。

　　焦土和火光交錯著出現，毀滅著眼前所有的東西。

　　幾乎是一滾出警車，雷射和槍彈就呼嘯著穿過。漢克還來不及反應，高大的身子立刻被掃成了蜂窩。

　　這些輕裝高速的武裝直升機，巧妙的利用高樓的遮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馳援，比起還在路上的軍方，行動速度不知快了多少倍。

　　一陣雷射高速的狂掃，十幾個身手矯健的武裝歹徒，由直升機落在大街。他們手持重型武器，一路狂射著往大廈前進，在兩面夾殺之下，警方立刻顯得孤立無援。

　　驚魂未定，歹徒的槍已向他射來，這子彈含有爆炸性的殺傷力，就算只射中手腳，恐怕也會終身殘廢。葉捷鷹左支右絀，笨拙的躲避著追殺，他用盡力氣也扯不開手銬，只能險象環生的往大廈方向退去。

　　左右兩方的歹徒，企圖往中央集結，正面的支援者強力掃蕩，把夾在中間的警察屠殺殆盡。三面進逼讓葉捷鷹無處可躲，他一面扯著手銬，一面閃躲著要命的攻擊。

　　既不是執法者又不是罪犯，怎麼會無辜的捲入這殺戮戰場？他心裡叫苦連天，也只能自求多福，警方連自身都難保，更別希望他們設法前來幫忙。

　　他盡量貼近地面，尋找遮蔽的東西充當掩護，感覺和靈敏度都提到了極限，如今才知道什麼是生死一線的感覺。

　　站在中間就像個活靶，時時刻刻都有生命危險，現在唯一的生路就是退進大廈……

　　他看著那幾步路的距離，恐怕永遠都無法到達。

　　背後忽然傳來逼人的殺氣，葉捷鷹本能的向右疾閃，一道閃光劈中剛才站立的地方。那柄鋒利的短刀，白森森的露出寒芒，幾個人自大廈走出，接應的人立刻歡欣的鼓噪起來。

　　妖異冰冷的雙眼，毫無感情的掃過葉捷鷹，這年輕人居然躲開要命的一擊，令他心中稍微有些訝異。

　　三面環擊竟變成四面楚歌，無路可退害得他又急又氣。更可怕的是這妖異的怪人居然不肯放過他，右手短刀一揮，俐落的白光又朝他腹部刺來。

　　「『天才』，快來救我！」刀來的實在太快，他已經用盡全力往後閃躲，還是避不開致命的一擊。閃電似的刀光刺進腹部，冰冷的痛楚下，激發出求生的潛力！

　　短刀向上疾挑，冷酷的眼神裡，揚起殘忍的嘲弄意味。

　　似乎可以聽見利刃切斷血肉的聲音，這年輕大好的生命，馬上就會成為開膛剖肚的冰冷屍體。人類臨死前的驚懼痛苦，一向是他的最愛的情景，那些脆弱求饒的卑微生命，就算灰塵一樣，難以引起他的注意。

　　葉捷鷹忽然斜身一縱，順勢飛蹬踢中他的右手，藉著力量騰空後翻，出人意外的掙脫而出。

　　反挑的一刀落了空，現場揚起大片的血跡，重傷之下居然再度逃脫，他濃眉糾結著，像是看見了有趣的獵物。

　　「刀，走吧！」

　　眼前的警力已無法阻擋他們，但再拖下去，也許會和增援的軍隊碰面。以他們的火力，還不是正規軍隊的對手，幾個人往直升機走去，斷後的幾人取出小型雷射炮，對著四周盡情的破壞。

　　那個年輕人居然還未倒下！

　　他在火網中奮力掙扎，跌跌撞撞的往外闖去。

　　那被喚作「刀」的男人，猶豫著泛起冷笑，他自旁人手中取過雷射炮，對準他的位置掃射了過去。

　　銀白的摩托車穿進火網，轟然巨響中爆出陣陣火光，猛烈的爆炸中，大街揚起了濃烈的白煙，可以想見殘破的現場，一定變成可怕的修羅屠場。

　　歹徒得意的揚長而去，只留下慘烈的火光，焚燒著浩劫後的廣場。哀號的聲音在殘垣中響起，遠處傳來軍方刺耳的警笛聲～葉捷鷹看著支離破碎的摩托車，掙扎著低喊著「天才」，這陪伴他多年的夥伴，現在變成了一堆廢鐵。

　　都是他的錯！為了新聞居然毀掉「天才」……

　　雲。麗絲焦急的臉孔出現眼前，她彷彿在說什麼，可是他卻覺得什麼都聽不清。四周的人似乎愈來愈多，他卻覺得愈來愈冷，驀然一陣暈眩感襲來，整個身軀像失去了感覺，跌進無邊的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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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1 22:14:39

　第二章

　　「哇，又是我！李奇、李奇快看，頭條新聞。」

　　「你還看不膩啊？」金髮的小伙子呻吟著，「拜託你好不好，這十幾天全都在看新聞報導，我們能不能換點別的節目。」

　　「這是我用命換來的，多看幾次有什麼關係？」葉捷鷹不以為然回答，忽然又興奮的大叫，「我很帥吧！那四、五個警察，全被我摔得四腳朝天…」

　　他斜躺在床上，看著新聞哈哈大笑，李奇的臉氣得像苦瓜一樣，偏偏還要在這裡守著他！誰教他是倒楣的新人，當警察的第一件任務，就是保護重傷的目擊證人。

　　他像重傷嗎？

　　李奇很懷疑那天送到醫院的傷者，到底和眼前這個自戀的男人是不是同一個人？那時血流如注，連醫生都說很危險，可是才過了十幾天，他就生龍活虎般的在這裡大呼小叫。

　　「啊！怎麼沒有啦？這些人懂不懂新聞，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可以草草結束。指令…搜尋…『葉捷鷹』……」

　　螢幕出現一排排的搜尋結果，他仔細的端詳，有些不滿意的念著：「才這麼幾台在播報，真是不敬業。指令…選台…二十……」

　　這裡還像醫院嗎？雖然有著藥水、檢驗器和穿梭的醫護人員，可是加上這個不安份的病人，神聖的醫院也變的十分可笑。

　　電視上再度出現他的影像，葉捷鷹開心的評論著，他天生就是無可救樂的樂觀派，完全感受不到李奇的痛苦。

　　「看起來還不錯嘛！」門無聲的滑開，李柏德笑著走了進來，「想不到復原的狀況這麼好，我看再過幾天，應該就可以出院。」

　　「表哥，又來看我。」

　　「不來行嗎？局長、市長天天在問，中央來的人也逼得我快自殺了，要是你一不小心死在醫院，我看我只好給你陪葬啦。」

　　李柏德看著他，應該是死不了了。

　　送來的前幾天生命跡象微弱，害他耽心的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葉捷鷹和他感情深厚，兩個人比親兄弟還談的來，畢業之後他居然堅決要來這裡工作，為了這件事，姨丈和姨媽兩人還跟他生了很久的悶氣。

　　要不是他再三保證會管好葉捷鷹這匹野馬，他們是怎麼也不會放寶貝兒子出來，當他知道葉捷鷹受了重傷，差點覺得是世界末日來臨。

　　看他神采奕奕，那像個養傷的病人，倒是李奇有氣無力、臉色蒼白，好像比他更適合躺在病床上監控療養。

　　李柏德忍不住泛起一絲苦笑。

　　為了葉捷鷹，他差點把警局鬧翻過來，一向溫和好脾氣的他，拿著槍要和銬住他的幾個警官拚命。當警察這麼多年，從來沒人見他發過脾氣，當時嚇得大家都忘了阻止，讓他發狂似的在警局裡一路追殺。

　　「免談～」葉捷鷹轉過頭去，「警方把我害成這樣，還要我幫忙？毀了我的『天才』，又沒收了攝影晶片，要不是你表弟我命大，早被他們幾個害死了。」

　　「我知道，警方是不對。為了彌補這次的錯誤，他們破天荒的願意和你談條件。」

　　「可以談條件…」葉捷鷹眼睛一亮，心裡又有些懷疑，「你也是警官，該不會故意騙我吧？」

　　「絕對沒有，警方派的人已經在門外了，你可以自己問問她……」雲。麗絲含笑走了進來，手捧著一束鮮黃的「跳舞女郎」。

　　秀致細膩的鮮花，襯得她清雅動人，換穿便裝的模樣，看來顯得朝氣蓬勃。

　　「葉先生，傷勢好多了吧？」

　　「還活著～」他還記得麗絲警官是害他的主凶。

　　「那天警方的舉動確有不當，葉先生如果要提出告訴，警方一定會做適當的處置。」

　　「那天差點被你害死，不過是採訪新聞，居然就要逮捕我？」

　　「真的很抱歉，或許我們的措失過當，只要你願意協助警方，一切的損失我們都會負責賠償。」

　　「怎麼賠償？你能還我『天才』嗎？」

　　想起火光中散成碎片的「天才」，擋住雷射炮的攻擊而變成廢鐵，警方所說的賠償，不過是買輛更高級的智慧型摩托車給他，那麼多年的感情，又不是換輛新的就可以彌補。

　　「摩托車是毀了，不過上面的電腦卻已經修復正常…」她看穿他的疑問，「我並不是用個新電腦來搪塞你，訓練電腦學習熟悉你的特性。這可是動用許多專家才將它復原，請你一定要相信警方的誠意。」

　　「你是說『天才』沒事？」

　　「不錯，如果你同意協助警方調查，除了『天才』之外，我們也可以歸還攝影晶片，並且給你全程參與的獨家新聞。」

　　「真的！」葉捷鷹簡直不能相信，「獨家新聞、全程參與～」

　　「不錯。」

　　「這還不夠。」葉捷鷹忽然狡猾起來。

　　「捷鷹…」李柏德皺起眉頭。

　　這麼優渥他還有條件，不是擺明要勒索警方嗎？

　　「沒關係，讓他說～」雲。麗絲泛起笑容，「只要我能辦到，一定幫你爭取。」

　　「陪我吃頓燭光晚餐。」

　　「可以。」她居然連考慮都不考慮，就爽快的答應。

　　「有燭光、有音樂的晚餐哦？」

　　「當然。」雲。麗絲點頭，「菜色你挑，地點我選。」

　　「真乾脆，就這麼說定了。」

　　「那你答應協助警方羅？」

　　「只要有美女相伴的晚餐，我答應的事絕不反悔。」

　　「沒問題，只要你能出院，我們就去燭光晚餐！」

　　「我現在就能出院。」

　　「不行。」李柏德阻止他，「醫生說你還要觀察幾天。」

　　「放心吧！」葉捷鷹開心的不得了，「我的狀況好的很，不信你問李奇。」

　　李奇用力點著頭，臉上有著可憐的笑容。

　　只要能送他離開，讓自己脫離苦海，說點謊又算什麼。

　　「既然這樣，那還等什麼？」

　　雲。麗絲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葉捷鷹幾乎是跳躍著離開醫院。

　　「想吃什麼？」

　　「其實我無所謂～」

　　「不行…」雲。麗絲堅持，「說好菜色你選、地點我挑…」

　　「那我不客氣啦，就法式全餐吧！」

　　「沒問題。」

　　雲。麗絲大方又可親，隱隱的笑聲迴盪在走廊，看來兩個人似乎有個好的開始，李柏德放心的笑了起來。

　　「還耽心他們很難合作，看起來是多餘的。法式晚餐～真讓人羨慕。」他拍拍李奇的肩膀，「走吧，李奇～雖然沒有法式全餐，我們還是要找點東西填填肚子。」

　　兩個人有些嫉妒的歎口氣，誰叫他們不是重要的證人呢？勾肩搭背的走出醫院，買個漢堡幻想成大餐吧。

　　※　　　　　　　※　　　　　　　※如果現在有個地洞，葉捷鷹一定會鑽進去！

　　漂亮的女人不能信，他現在覺得這句話是至理名言，應該刻文陳列在世界的各個角落。

　　法式全餐！

　　還帶著燭光和音樂。

　　雲。麗絲笑容可掬的望著他，那對深情的眼睛，閃耀著動人的光采。

　　「陰險的女人。」

　　「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是說我吃飽了。」

　　「只吃這麼一點，是不是菜不合你的味口？」

　　「怎麼會呢，菜很好吃。」葉捷鷹乾笑著，「大慨是我傷勢還沒痊癒，所以沒胃口。」

　　「還有甜點和飲料…」

　　「真的不用了～」葉捷鷹勉強掛著笑容，心裡恨恨的想著——（就是有山珍海味我也吃不下。）

　　「既然葉先生吃飽了，那是不是可以開始幫忙查案呢？」

　　「當然…可以…麗絲警官。」他講的有點咬牙切齒。

　　「以後大家都是好夥伴，這麼稱呼顯得太疏遠…」她偏著頭沉思著，紅色的髮絲襯著細膩的膚色，「不如我叫你捷鷹，你可以像大夥一樣，叫我雲妮。」

　　「好～你怎麼說都好。」

　　他自座位上站起來，幾十個警察的目光也隨著他移動，吃飯的地點居然選在警察局，在眾目睽睽之下，吃所謂的「燭光晚餐」。

　　怎麼會上她的當！燭光晚餐也吃了，總不能拒絕協助調查，在人家的地盤裡，還是不要得罪他們，等到有機會，他一定會好好的跟她算這筆帳。

　　「捷鷹，往這邊走…全國各地的警方代表，還有中央的長官及諾司中將都在等你，我還怕你用餐太久，對客人有些不好意思。」

　　「你可以先提醒我，麗絲警官。」

　　「私底下叫我雲妮就好。」

　　「是～雲妮。」

　　雲妮笑盈盈的攬住他的手臂，立刻有許多羨慕和嫉妒的眼光集中在他的身上。他們眼裡只見到這飛來的艷福，怎麼知道他中了圈套有苦難言。

　　（陰險、狡猾…真是個蛇蠍美人。）

　　「各位請坐。」

　　橢圓型的會議室，拉開柔和的螢幕，一個四十多歲，面貌嚴厲的男子，主持著這會議。

　　會議室的門自動閉合，外面的聲音立刻隔絕開來，至少有五十個人坐在這裡，個個都是軍警界的精英分子。

　　魯夫是中央派來主持調查的人士，到底是什麼身份，雲妮只是打著馬虎不肯說清楚。看他的舉止態度，不像普通的調查員，尤其是講究的穿著和嫻熟的禮節，和這裡的人實在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

　　葉捷鷹仔細觀察著，他正滔滔不絕的講著螢幕上的資料…

　　「這次的事件，造成二百多人死亡，上千人受傷。可以說是近二十年來，最震驚世界的暴力事件。目前已經有五個激進團體，宣稱是他們所做的破壞，不過經過詳細的調查之後，我們已經把這些團體排除在外。」

　　「根據可靠的消息來源，這件事情和神秘組織『極光』有關。他們組織嚴密，擁有先進的武器和優秀的戰鬥力，幾次在國際上的活動，都輕易的擊敗警方和軍方。雖然我們一直努力的追蹤他們，可是他們行動隱密、計畫周詳，從來沒有留下過任何線索。而所有我們追查的可疑對象，都先一步的被他們暗殺身亡，『極光』堪稱是世上最可怕的組織之一…」

　　螢幕上出現了聯合大廈，那殘破的景象令人觸目驚心，接著是一片激戰的畫面，處處突顯出歹徒武力的優勢。

　　（這不是我的資料嗎？）

　　葉捷鷹懷疑的眼光投向雲妮，她笑著點頭，明白他心裡想著什麼。

　　（偷竊！無恥的行為。）

　　他心裡的不滿，明顯的寫在臉上，驀然畫面一陣旋轉，那正是漢克被射殺身亡，攝影機落地前所拍的最後景象。

　　想起那天的凶險，葉捷鷹心有餘悸，尤其是那個妖異的怪人，那柄又快又鋒利的短刀。

　　一瞬間的冰涼，爆發出可怕的疼痛，寒冷的眼神，有著殘酷的味道。那種窒息的壓迫感，讓人一輩子也忘不掉，自己居然能從他手下逃出來，不知道是多年習武的反應救了他，還是幸運之神眷顧他留下小命。

　　想到這裡，他又覺得傷口疼痛起來。

　　「刀～」他喃喃自語。

　　「你說什麼！」魯夫驚跳起來，好像要吃人似的瞪著他。

　　全場的眼光，因魯夫的呼聲而轉移到他的身上，他不自在的看著周圍，指了指停止的畫面，「哦，我是說有個歹徒的名字好像叫做『刀』。」

　　「哦，你真的見到他～」魯夫搓著手，掩不住興奮的站起來又坐下，「你還知道什麼，不…這些私下…等下再談。」

　　中止的會議又繼續，魯夫的注意力卻集中在他這裡，他一定以為自己知道許多事情，可惜他知道的就是有個叫做「刀」的歹徒。等到會議結束，魯夫可能會大慨會過來詢問事情，那時他的一腔興奮，可就會變成滿肚子怒火。

　　「哦，醒了？…狀況良好是嗎…」魯夫接起個私人電話，臉上的神采比剛才還高興，「嗯，你立刻準備，我現在就過去。」

　　「不好意思，各位，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結束。相關的資料，會傳送給各單位，如果有什麼資料或意見，請立刻和負責的小組連絡。」

　　魯夫向幾個人點點頭，向會議室外走去，雲妮叫人送葉捷鷹回去，顯然是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不，我不回去」成功的記者，就要有不屈不撓的精神，「麗絲警官，我們說好的條件是『全程參與』，你不會遇到重要的事情，就要趕我走吧！」

　　「怎麼會呢，這是不相干的案子。」

　　「就算不相干的案子，我也要跟著你。」

　　「讓他來吧～」魯夫顯然還期待他的特殊價值，「也許他知道的資料，對我們會有些幫助。」

　　只有五個人隨魯夫往電梯走去，人數愈少表示事情愈有價值。雖然吃了頓坐立難安的晚餐，外加開了個無聊透頂的緊急會議，可是比起即將到手的獨家新聞，這些小小的磨難，全都變得不算什麼。

　　經過一道道複雜的關卡，終於來到一間半圓形的房間。舒適的椅子對著透明的觀察窗，有個年青的犯人斜躺在椅子上。雖然服食了藥物使他顯得十分安靜，可是他臉上仍舊殘留著兇猛的表情，就好像是看見中了麻藥的獅子，雖然沒有傷人的能力，還是讓人有些畏懼。

　　「道格博士，請開始吧。」

　　雲妮側轉過頭，輕聲講解著狀況，髮絲拂著臉龐，帶著清淡的花香，她這樣有意無意的親密舉動，實在讓他有些心猿意馬，好不容易才集中起精神，聽她解說目前的狀況。

　　原來在爆炸案的現場，他們意外發現這個存活的歹徒，為了避免他有自殺的舉動，所以一直用藥物，使他沒有行動的能力。

　　道格博士是精神力領域的專家，據說他的催眠能力，世界上絕對可以排入前十名。雖然科學已經這麼發達，可是人類在這方面的研究還是在原地踏步，一方面不得不承認有這種力量，一方面又斥為沒有科學根據的無稽之談。

　　「你叫什麼名字？」

　　「普羅。修文。」

　　「住在那裡，工作是什麼？」

　　「盧森湖…工作…」他好像遲疑起來。

　　「你平常做什麼事？」

　　「殺人。」這次他回應的很順暢。

　　「你的夥伴們，都住在那裡？」

　　「極光裡。」

　　「不～住…」道格博士又強調著，「住在那裡。」

　　「極光裡。」

　　……

　　刀忽然站了起來。

　　「普羅。修文」。

　　「什麼事？」他身旁的另一個男子，正飲著美酒，看著窗外的風景。

　　「警方抓了他，正利用催眠術，想問出事情來。」

　　「你怎麼這麼大意？」

　　「哼，不知死活，居然想跟我鬥！」

　　刀坐了下來，他閉上眼睛，像是入定一樣動也不動。

　　「極光裡？極光是什麼意思…」

　　普羅。修文沒有反應。

　　「極光，告訴我極光的事。」

　　「你很想知道嗎？」

　　普羅。修文忽然睜開眼睛，炯炯有神的盯著他，他催眠的案例中，極少見到這種情形，這不該發生的狀況，把在問話的道格博士嚇了一跳。

　　「道格博士，沒什麼事吧？」魯夫關切的看著奇異的狀況。

　　「沒…沒什麼…」想不到他居然會忽然清醒過來，也只好再催眠一次。

　　「聽著，你覺得疲倦了…」

　　「不要賣弄你的本事…」普羅。修文邪氣的笑著，「在我面前，這都是小孩子遊戲。」

　　他忽然用力一掙，扯斷手銬站了起來，右手掐住道格博士的脖子，像捉小雞似的把他舉到半空中。

　　「佈雷，快叫人進來支援！」

　　雲妮和幾個人衝了進去，普羅。修文像是發了瘋似的攻擊著道格博士。服食了藥物根本不該有攻擊的能力，更何況他的力量竟然大的可怕。

　　他一拳拳擊在道格博士的身上，瘦弱的身軀被打的支離破碎，警方開槍射中他的手腳，他竟像沒事發生一樣，轉頭攻擊警方。

　　葉捷鷹自驚駭中清醒過來，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想把事情記錄下來。攝影機沒有帶在身上，只有裝飾用的戒指型像機帶在右手上。當初只是為了好看買下來，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像機到底有沒有功能。

　　（不管了，死馬當作活馬醫。）

　　葉捷鷹跳到窗前，右手戒指對準觀察室拍起照來。裡面是一片可怕的血腥屠場，鮮血和殘肢散落在房間的每個角落。普羅。修文用盡各種方式消滅著眼前的敵人，雖然警方不斷的闖入掃射，他那滿身傷痕的身軀，依舊有力的殘殺著眾人。

　　葉捷鷹忍著想吐的感覺，續繼對著每個角落拍照，他實在懷疑他還是不是人，居然這種情況還不倒下。

　　「啪」的一聲巨響，普羅。修文撞上窗戶，正好和葉捷鷹隔著玻璃對看。血沿著玻璃滴滴滑下，年青的犯人，眼裡閃著妖異的光芒。

　　「我認得你！」普羅。修文張開血口笑著。

　　「想不到你還活著，那樣的火網，居然殺不死你？有意思，真有意思。」這一瞬間，他彷彿看見那個妖異的怪人，那個名叫「刀」的歹徒，在他面前冷笑。

　　葉捷鷹嚇得往後直跳，普羅。修文得意的大笑，那種扭曲的臉配著奇怪的狂笑，流著血的口中，不停的威脅著葉捷鷹。

　　「我會來找你，我會殺了你！逃過第一次，你逃不過第二次，總有一天，你會死在我的刀下。哈哈～」

　　忽然他身軀一陣怪響，狂放的面容變得呆滯奇異，狂笑聲像被切斷般嘎然而止，臉上出現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驚訝的看著自己。

　　只一瞬間，整個人爆裂成四分五裂，那種可怕的景像，震撼著每個人的心靈。葉捷鷹再也忍不下去，他衝出房門之下，昏天黑地的嘔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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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1 22:15:35

　第三章

　　「哇！出去、出去～」

　　翻天覆地的嘔吐聲，自門後傳了出來，幾個警察停下紙牌，轉過頭來看著李奇。他咬著湯匙，右手拿著杯子，進去還不到三十秒，就被颶風掃中，差點讓葉捷鷹直踢出來。

　　「你又刷新記錄，二十六秒鐘就被他趕出來。」洛亞看了時間，戲弄著新來的小刑警，「這樣下去，李柏德可能要以騷擾證人為理由，叫你回去管文件了。」

　　「我…沒…沒有…」天真無辜的臉上，寫滿了納悶和不解，左手抓抓金色的頭髮，想不出自己又做了什麼？

　　門外的三人，都是任職多年的老刑警，現在派他們來保護證人，實在無聊透頂。尤其裡面那個人，就是一天到晚死纏爛打，想搶新聞的葉捷鷹，要不是看在警方害他受傷，怕他告狀惹來麻煩，誰要理會這個麻煩鬼。

　　李奇看著同僚的目光，又轉看著閉合起來的房門，心裡實在不明白，到底自己又做錯什麼。他聳聳肩，搖著頭為自己辯解，他可沒做任何不利證人的舉動，葉捷鷹根本是一見到他，就把他趕了出來。

　　一個頭髮花白的中年刑警站了起來，皺著眉頭，用手指敲敲他右手的杯子，「這是什麼？」

　　「優格啊～新口味，蠻好吃的。」李奇笑嘻嘻的舉起杯子，一股甜膩的香氣傳進鼻端。

　　「以後不要在他面前吃這個。」

　　「為什麼？」李奇不滿的咕噥，「昨天吃草莓也不可以，今天吃優格又不可以，這樣下去，我大慨是第一個餓死殉職的警察，可以列進金氏記錄…」

　　「你忘了局長說的話嗎？不要讓他看到、聽到、想到任何血腥的事情。」他敲敲李奇的腦袋，「吃東西要看顏色…紅色的像鮮血，白色的像腦漿，這兩種顏色的食物，千萬不要讓他看到！」

　　李奇打噁心的打了個冷顫，他連忙抽出湯匙，和優格一起拋棄。

　　「拜託，紀哥～」幾個刑警忍不住抗議，「不要形容的那麼清楚好嗎，我們還沒吃午餐呢。」

　　「長官，我明白，不要說了。」李奇立刻舉起雙手投降。

　　「不過這麼下去也不行，這幾天他什麼都吃不下，會不會弄出人命…」

　　幾個人半玩笑半正經的說著，監控畫面忽然輕響，映出李柏德和雲妮兩人。紀哥竄跳回座位，幾個人把紙牌一掃，換了資料鋪在桌面，只有李奇還傻傻的站在原地，對著進來的兩人打招呼。

　　「長官，早！」

　　「早啊，各位～」

　　李柏德溫和的打著招呼，幾個人放下手邊資料，滿臉正經的向他回禮，他看看「努力」工作的幾人，和閒站在旁邊的李奇，心裡有些感觸，忍不住開導這新來的小老弟。

　　「李奇，你是個刑警，面對的是凶殘的歹徒。有空的時候就要多看些資料，危險隨時都可能發生，看看幾位前輩他們，總是抽空研擬案情。」

　　雲妮向他們點點頭，「這幾天太忙，沒空過來，捷鷹沒有惹麻煩吧？」

　　「沒有！他連房門都很少出來，我們這次的任務，比度假還輕鬆。」

　　李柏德舒口氣，「那就好。我還擔心他的傷才好，又不知跑到那裡去亂闖，最好從此乖乖的當他的影劇版記者，不要光去做些異想天開的事情。」

　　寬敞的房間，堆滿各式各類的資料，混亂中又似乎有著秩序，半圓形的書桌放在落地窗的旁邊，希奇古怪的東西，堆得像幾座小山。最奇怪的是屋角的牆邊，居然豎立著刀劍棍棒這種少見的東西，整體的感覺就像主人一樣，雜亂無章卻活力充沛。

　　雲妮對他的房間，露出不敢恭維的笑容，尤其不知道怎麼才能在這雜物堆裡，找到可以通行的路徑。李柏德對他這個亂的小窩卻熟得不能再熟，他輕鬆的在空隙跳躍，三二下就到了他的床邊。

　　陽光照亮整個臥室，葉捷鷹居然還在窩在床上沒起來。李柏德心裡真是啼笑皆非，砰的朝他背後打下去。

　　「懶蟲，都快中午了，還不起來！」

　　葉捷鷹哼了幾聲，依舊卷在毯子下不起來，李柏德用力把他拖起來，原本滿面的笑容，忽然凍結在臉上。

　　「你怎麼啦？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葉捷鷹不但臉色蒼白，整個人像脫虛一樣半死不活，在李柏德的搖晃下，他總算有些反應。

　　「表哥～」

　　雲妮皺起眉頭，「李奇！」

　　李奇風一像跑了進來，「是，麗絲警官。」

　　「這是怎麼回事？」

　　「不是我，他不知道怎麼了，一看到東西就想吐，這幾天我買了很多種食物，可是他還是不吃。」李奇急著辯白，為什麼一碰到葉捷鷹他就這麼倒楣，「剛才我帶新口味的優格來，他們又說白的像腦漿，不能讓他看到…」

　　話還沒說完，葉捷鷹立刻變了臉色，他跳起來往浴室衝去，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音。

　　「捷鷹、捷鷹，你還好吧？」李柏德急急地敲著門。

　　雲妮看著李奇，忍不住斥責：「用點頭腦好嗎，你是不是想把證人弄死。」

　　葉捷鷹走了出來，搖搖晃晃的連站都站不穩，李柏德上前扶住他，雲妮微笑著看著他，「捷鷹，又見面啦。」

　　「哦～又是你，我不想和警方合作了。」葉捷鷹搖搖頭，「不管是『全程參與』還是『獨家新聞』，我現在只想安靜，不想和他們…還有『你們』，有任何瓜葛！」

　　「我有要你和警方合作嗎？」

　　「你心裡沒這麼想，會把我從醫院騙出來嗎？」

　　「我是想請你幫忙，可是絕不會耍手段來逼迫你。」

　　「哈…逼迫？你太聰明，跟你在一起就是種危險。」

　　「你還在怪我？」

　　「我不知道～」葉捷鷹煩燥起來，「讓我靜一靜好嗎？要我送死也不用逼這麼緊吧！」

　　他一激動，立刻覺得頭昏眼花。雲妮拿自衣袋裡拿出個透明小盒，輕輕扣壓，露出金黃色的液體。這是種名叫「煙海」的禁藥，具有安定神經和輕微的迷幻作用，它能產生樂觀開朗的幻覺，對新進的員警有時會有意想不到的功效。

　　李柏德皺起眉，「這不好吧？」

　　雲妮笑了笑，「放心吧，藥效很輕，只不過稍微激發潛在的鬥志，讓人能振作一點。」

　　李柏德還在猶豫，葉捷鷹伸手把藥搶去，一口氣全喝了下去。

　　「喂，你瘋了！」雲妮把盒子搶回來，裡面一點也沒剩下。

　　「心疼嗎？我知道『煙海』很貴，不過我已經喝了，你能拿我怎麼？」

　　看見她吃驚又生氣的表情，心裡忍不住有種得意的感覺，這次總算扳回一局，讓她也吃了悶虧，雲妮瞪著葉捷鷹，不能置信的哼了幾聲，平時伶俐的口才，現在全都不見了。

　　李柏德心疼又有些生氣，這幾個刑警到底在做什麼！剛想出去責備他們不盡責，忽然手錶輕輕的震動起來。

　　他按下按鈕，淺色極薄的銀幕滑了出來，影像電話顯示著來電者「古家蓉」，他的臉忽然像吞了苦瓜一樣糾結起來。

　　「柏德，好久不見。」他輕點螢幕，古家蓉的影像清晰的傳了過來。

　　「姨媽～」李柏德呻吟著，這是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

　　「捷鷹呢？這幾天怎麼找不到他，電話沒人接，留言也不回。」

　　「他？」李柏德用眼角掃過葉捷鷹，他顯然清醒多了，正用力的搖著頭，不斷向他使眼色，「啊，在跑新聞吧，我也沒注意。」

　　「你怎麼啦？臉色這麼奇怪。」

　　「哦，最近忙，沒睡好。」

　　古家蓉坐在辦公室，背後映出她最愛的瀑布壁畫，入時而俐落的打扮，完全看不出已經是四十幾歲的人。融和在淺藍色系的色調中，讓人感受到海一樣的沉靜力量，細膩的洞察力和過人的耐力，讓她在工作上無往不利。

　　「捷鷹最近採訪了大新聞，電視上到處都看得到他。」

　　「對對…」李柏德終於找到理由，「就是因為這樣，他現在是大紅人，所以忙得沒時間接電話。」

　　「他不是跑影劇版嗎，為什麼會捲進這種新聞？」古家蓉邊處理事情，邊向他詢問，「何況以他的個性，沒有到處宣揚就算很謙虛了，怎麼可能會這麼安靜……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沒有，絕對沒有！他很好，一點事都沒有。」李柏德急著否認，額頭隱隱冒汗，只要引起她一點點懷疑，可能立刻會來找他算帳。

　　古家蓉終於停下手上的工作，她停了幾秒，眼光轉到螢幕上。那種感覺，好像直穿過影像，站在他的面前打量他，她揮手讓秘書退出辦公室，清澈的眼神洞穿他的謊言。

　　以往打電話過去，兩個通常是扭打成一團，爭著向她告狀。可是現在找不到捷鷹，李柏德的臉色又古怪……

　　只不過她想不透，一個小小的記者，到底能闖什麼禍。

　　「下個星期，我要主持一個材料研討會，你告訴捷鷹，我會先到加州來看你們。」經過幾分鐘考慮，她終於決定抽空去看看這個野馬一樣的兒子，要不是滿滿的行程，難以排出時間去看他，可能現在就去瞧他們在搞什麼鬼。

　　「不用了，姨媽！你那麼忙，還是不要浪費寶貴的時間。」

　　「難得嘛，就這麼說定，十號我會到加州，到時候見了。」

　　影像消失，李柏德急得直跳腳，「十號！只剩三天～天啊，怎麼辦？給姨媽發現事情，我們兩個就有大麻煩。」

　　「不要怕，她不會發現的。」葉捷鷹信心滿滿。

　　「你的臉色白的像紙一樣，怎麼騙得過她？」李柏德拉住他往外走，「不管怎樣，你先吃些東西，等恢復點體力，再來討論怎麼辦。」

　　雲妮抓著李柏德，「不要一直走來走去，她很可怕嗎？」

　　「不是可怕，唉，說了你也不瞭解…」

　　「我是偉大的鬥士，沒有什麼難得倒我。」葉捷鷹臉色紅紅的，精神顯得有點亢奮，「表哥，你不要悶悶不樂，一定有辦法可以解決。」

　　「他都不怕，你還怕什麼…」雲妮偏著頭想了想，「不如我請你們吃飯吧？順便談談事情。」

　　「你又想整我，難道這次要在總統府吃燭光晚餐？」

　　「誰叫你提出不合理的要求～」雲妮嗔笑著，「這次是以朋友的身份請的，菜色你選、地點你挑，帳我付…夠誠意了吧？」

　　「等一下！」李柏德露出奇怪的神情，「捷鷹，你還好嗎？」

　　「很好啊，我現在全身充滿鬥志，想要向全世界挑戰。」

　　他的臉色更紅，好像喝了酒一樣，講話的語氣開朗又自信，剛才萎靡不振的樣子全都不見了。

　　李柏德指著雲妮，「他…你…你不是說藥效很輕？」

　　雲妮也發現他不對勁，「藥效是很輕，可是沒有人會喝那麼多。」

　　「他會不會有事？」

　　「不會吧，只是會亢奮幾個小時。」

　　葉捷鷹跳上書桌，開心的唱起歌來，亮晶晶的眼眸閃著自信的光采，雖然是藥效的關係，這一刻卻顯得十分有魅力。

　　「表哥你看，世界多渺小，全都在我的腳底，我要翱翔天際，飛上青空，做個自由自在的飛鷹。」

　　聲音還在迴盪，葉捷鷹忽感覺得很不舒服。

　　一種怪異的感覺讓他汗毛直豎，周圍的空氣似乎起了變化。他說不出為什麼，卻直覺的往旁邊閃躲，激烈的火光立刻掃來，幾個窗戶像炸開一樣變成碎片。重型武器轉撲過來，五個身手矯建的人穿窗而入，三個人向周圍掃射，另外兩人卻向葉捷鷹包夾過來。

　　雲妮不愧是訓練有素的刑警，幾秒鐘內不但恢復正常，而且立刻拖住李奇和李柏德兩個人，往一堆資料旁躲去。她冷靜的躲避還擊，利用凌亂的雜物當做藏身的地方，雲妮是首次感謝他的房間擺滿了東西，如果是空湯的屋子，就算她躲的開，其他兩人一定逃不掉。

　　生死邊緣，葉捷鷹所學的武術終於派上用場，他輕快的彈跳，猛然向右方的歹徒撞去。那重型武器威力和射程都不是人力所能躲避的，如果想要向外逃逸，只是成為歹徒的標靶而已。

　　他近身攻擊，用盡全力向腹部重擊，歹徒吃痛彎腰的瞬間，手刀向頸部斜劈而下。那人往旁一閃，手刀砍中肩膀，左方的歹徒趕到身邊，卻被他滑步飛旋，踢中歹徒拿槍的手腕。

　　這幾下乾淨俐落，見面就讓兩名歹徒掛綵，加上近身纏鬥無法開槍，一時之間，居然無法抓住葉捷鷹。原在中央掃射的歹徒，忽然收槍回身，切進三人的戰圈內。他速度驚人，眨眼就竄到葉捷鷹身後，一拳正中他的背後，痛得他眼淚差點掉出來。

　　身體向前微跪，右手地面反推，倒竄而起掃出大半個弧形。原先的兩人急忙向外退開，那人輕鬆側身，避開他的攻擊，卻在氣力用盡的瞬間，伸手連抓帶推，順勢把他拋了出去。

　　唏哩嘩啦的一陣亂響，葉捷鷹撞進雜物中，還來不及從裡面爬起來，那人又追殺而至。飛旋的一腳帶著風聲，他雙手遮擋不住，重重的撞上牆壁，劣勢之下又遇到會武的好手，葉捷鷹避也避不開，連中了幾下，簡直叫苦連天。

　　砰砰兩聲槍聲，雲妮及時開槍解圍，給他喘息的機會。在雲妮掩護之下，雖然暫躲過敵人的攻擊，可是兩旁槍聲大作，逼得雲妮只能退回雜物堆內。

　　「柏德，壓制右方，李奇阻攔中間，我來解決攻擊捷鷹的人。」

　　「我不是刑警，槍我不太會用，打不準。」

　　「什麼！」雲妮著急起來，「那你隨便開槍擾亂他們，李奇你掩護我。」

　　「哦～」李奇雖然用過槍，可是全是模擬槍戰，再怎麼逼真也知道不會有危險，和真正的槍戰感覺大不相同。

　　他緊張咬著唇，對著敵人舉起槍來，才一露頭開槍，立刻召來驚人的激光。

　　「長官，槍壞了，發射不出來。」李奇發著抖，瞪大眼向兩人報告。

　　「笨蛋，你沒用指紋啟動，怎麼開槍！」

　　雲妮應付著敵人，幾乎連還手都困難，葉捷鷹的纏鬥又處在下風，情況對他大為不利。

　　李奇深深吸口氣，壓下害怕的感覺，他向上帝祈求之後，立刻撲向地面，向目標開槍。這次他把學校所學的全都用上了，他一邊攻擊，一邊嘴裡念著，撲倒、開槍、退回。

　　經過練習之後，果然一槍命中，屋裡傳來慘叫的聲音，李奇又開心又緊張。才轉過頭，連話還來不及說，李柏德揪住他的衣領，臉色像要吃人一樣。

　　「你在幹什麼！為什麼開槍射捷鷹？」

　　「對不起，我看到人就射。」

　　「六個人你居然打中他？我看你是故意的。」

　　雲妮再也受不了兩人，她迅速的翻身疾轉，在火光中攔阻歹徒的攻擊，她槍法極準，立刻逼得他們轉移注意力，趁著瞬間空檔伸手一扯，兩人滾進牆角的櫥櫃後。

　　「你的傷還好吧。」

　　「還好，只是擦傷～」葉捷鷹捂著左肩的槍傷，氣喘吁吁的靠著牆，「為什麼我覺得頭很昏，每個人都模模糊糊的，你…你不是說，藥性不重嗎？」

　　「只有你這個傻瓜會全喝下去，這是十人的份量，藥性如果重的話，你早就死了。」

　　子彈咻咻的急飛，李奇和李柏德兩人已是盡力擾亂對方。

　　不過情況根本一面倒向敵方，要是支援再不來，恐怕沒人能活著離開。

　　「不公平，我看不清楚，你們看的清楚，我沒有武器，你們卻有武器！」槍傷只讓葉捷鷹清醒片刻，藥力持續發作，他居然向敵人叫囂起來。

　　幾槍差點射中了他的臉頰，雲妮伸腳一勾，把這不知死活的傢伙勾了回來。

　　「雲妮，你又打我～」他的神志又開始不清楚，精神卻慢慢高亢起來。

　　「我告訴你，我一定要告訴…」他認真的盯著她瞧，臉上顯出堅毅的表情，「認識你是我這輩子，遇到最倒楣的事。」

　　她用槍托重重的敲了他一下，葉捷鷹痛得蹲了下來。

　　認識這幾個人才是她最倒楣的事，在這麼危急的時候，每個人都只會扯後腿！

　　「我生氣了，今天不打得你們求饒，我就不叫葉捷鷹！」他藥效發作，變得力大無比，雲妮攔不住他，看他翻身而出，往右邊牆角滑去。

　　「美麗，關閉東面！」

　　一聲輕響，黑色廉幕迅速落下，鏘的穿進地面。

　　黑色泛亮的廉幕不知是什麼材質，在這強烈的日光下，竟也透不進半點光。

　　「大家都看不見，比較公平～美麗，熄燈！」

　　四周忽然陷入漆黑之中，一點光線也看不到，所有人立刻停在原地，不敢移動也不敢開槍。

　　葉捷鷹摸起長棍，盡力傾聽細微的聲音，他現在已經不知道什麼叫害怕，只當作好玩的遊戲，在黑暗中摸索前進。

　　這裡是他的房間，每件物品的位置都一清二楚，他像貓似的輕輕走著，敏銳貼著牆壁移動。

　　呼痛的聲音起此彼落，本來是餓虎撲羊，現在狀況竟然變作貓捉老鼠。葉捷鷹偷襲的太順利，忍不住低聲輕笑，忽然手上長棍被人抓住，他用力一扯，那人隨著力量撲了過來。

　　歹徒抓住葉捷鷹不放，顯然怕他逃開以後，又利用黑暗來偷襲他們。兩人纏鬥在一起，根本什麼招式也用不出來，到最後你一拳我一腳，跟普通人打架也沒有什麼不同。

　　在這詭異的狀況中，忽然房門轟然作響，有人企圖闖進屋內。

　　這撞門的人不知道是援兵還是敵人，大家心意相同，全部趁機退到牆邊，各自找掩護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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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1 22:16:13

　　第四章

　　「喂，別走啊！」葉捷鷹不知死活的叫囂著，立刻引來一陣火辣辣的猛攻，雲妮及時翻身撞去，兩人滾進左方的牆角，躲進凌亂的資料後方。

　　房門劇烈的震動，所有人都緊張起來，每個人的武器都對準門口，只要是對方的支援人員，一定要立刻將他們消滅！

　　「咚咚…咚咚…」

　　聲音愈來愈大，每下都像敲在心上讓人情緒緊繃，就算雲妮做了刑警這麼多年，現在居然也忍不住手心冒汗。

　　（如果又是歹徒的支援，恐怕我們沒辦法活著離開…）

　　「咚咚…咚咚…」

　　（只我一個人，也許還有機會，可是其他的人～）

　　「咚咚…咚咚…」

　　「很煩耶…」葉捷鷹忽然不耐的叫了起來：「美麗，開門！」

　　房門「刷」的滑開，門內外所有的人忽然都呆住了。雲妮最先反應過來，立刻將手槍撥轉成強烈激光，她伸手抓住葉捷鷹向外疾衝，一面迅速朝門戶猛烈轟擊起來。

　　趁著瞬間的混亂，兩人衝進了客廳裡面，原來守在客廳的刑警，早就伏屍在沙發上。

　　他們手仍搭在腰間，似乎企圖拔槍反擊，可惜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殘留著驚惶的神色，凌亂的倒臥在血泊中。

　　人剛閃進客廳，兩面的槍彈幾乎同時掃來，除了破門的歹徒之外，還有三個人守在門口。

　　雲妮扯倒沙發，密集的聲響轟然作響，原本想一股作氣衝出房外，沒想到門口也被歹徒盤踞。

　　房間裡還有許多東西可以遮蔽，客廳除了些裝飾用品，就只有桌椅勉強能躲避，要不是她反應夠快，及時扯倒沙發擋住攻擊，那他們的下場，就會和那些刑警一樣。

　　「噗噗」的聲音直響，沙發上已經千瘡百孔，泛起難聞的焦味，這樣下去，恐怕唯一的掩護也要保不住了。

　　周圍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餐桌又距離太遠，雲妮急得臉色發白，死亡的氣息變得如此接近。

　　歹徒慢慢接近，舉槍瞄向沙發的位置，一人伸手想要撥倒這障礙物，這場槍戰眼看就要結束……

　　「美麗，二分打鬥模式！」

　　三道透明的面板穿出，猛烈震撼的音樂迴盪響起，不知什麼時候，周圍出現了七八個強壯精悍的人影，驚愕的歹徒立刻轉向四周掃射。

　　「喝！」

　　怒吼聲震耳欲聾，七八個人竟不怕槍彈，快速度的向他們攻擊過來，葉捷鷹舉起長棍，加入打鬥的行列，一時之間混亂無比。

　　「美麗，槍戰模式～」「美麗，混合模式～」「美麗，近距模式～」

　　隨著葉捷鷹的呼喊，場面、人物、聲音不停的變換。

　　雖然已經知道這些人不過是虛擬的影像，可是在快速轉換和聲光閃爍的狀況下，每個人都覺得眼花撩亂。

　　葉捷鷹是虛擬打鬥遊戲的愛好者，這些場景連閉著眼睛他都知道是什麼狀況，那些歹徒雖然可以不理這些影像，可是在裡面混水摸魚的葉捷鷹，卻讓人覺得防不勝防。

　　刺耳的怪聲忽然響起，一個歹徒手持銀色的小圓球，不斷的發出長短頻率不同的聲音，不到幾分鐘的時間，右側牆壁冒出陣陣火花，滿屋的影像微微停窒，瞬間全都消失無蹤。

　　「美麗！」

　　葉捷鷹怪叫起來，居然用反制聲控儀把他心愛的電腦破壞掉。他翻身往牆上拍去，自暗格中拿起掌大的藍色方盒，在大家還來不及反應之前，一道藍焰穿過歹徒的身軀，立刻變成焦黑的屍體。

　　雲妮臉色大變，葉捷鷹手上拿的，居然是受到管制的高能雷射武器。這款名為「惡龍」的雷射槍，具有驚人的破壞性，全世界合法的持有者，也不會超過五百人。

　　不知他從什麼管道弄到這種危險的武器，在這種精神狀態不穩定的情況下，恐怕比那些歹徒還要危險，他任意胡亂的攻擊，藍光穿梭過的地方火焰翻騰，不要說敵人，連自己的人都難保不會死於非命。

　　窗外警笛大作，幾輛警車已經停落在房屋四周。

　　房內的歹徒全移轉到客廳來，企圖在警方援救前，用壓倒性的攻擊殺死屋內的人。所有的攻擊火力，全部都朝著葉捷鷹而來，可是他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害怕，只是憤怒的追逐著眼前的人影。

　　黑色的人影俐落的貼地翻滾，一記掃腿逼得葉捷鷹往後猛退。他動作乾脆迅速，快得難以招架，葉捷鷹連吃了幾記重手，疾退之下「砰」的猛撞上窗戶。人還來不及反應，飛旋的一腳正中胸口，玻璃窗應聲而碎，整個人往窗外翻落。

　　雲妮一個箭步伸手抓住衣袖，同時翻手向後泛起凌厲火光，李奇兩人急亂的開槍，企圖阻止歹徒的追殺行動，只是這種情況要脫身也很困難。

　　外面的警車愈聚愈多，眼看再支持一會兒，就能脫離危險，那人居然仍不撤退，他閃開雲妮的攻擊，全力向他們撞來。

　　「天才！」

　　這裡是十一樓，如果掉下去絕對是件要命的事情。

　　雲妮怒叱聲中，銀白的「天才」急速上升，在兩人跌得粉身碎骨之前，有驚無險的落在車上。

　　雲妮回車衝回屋內，李柏德和李奇兩人趁機攀住車子，衝出暴徒的火網。「天才」微微傾斜，超重的警示不斷閃爍，還好雲妮技術高超，有驚無險的及時停落地面。

　　幾個人回到封鎖線內，警方已經開始發動攻擊，警用摩托車巧妙的左右包抄，慢慢的向窗邊靠近。

　　一輛車心急的向前馳去，忽然被窗戶吐出的火紅吞食，慘叫著墜落地面。暴徒的攻擊力顯然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趁著警方慌亂的後退時，幾點黑影跳出窗外，迅速往地面急墜，在大家的驚疑聲中，暴徒發動了小型飛行器，只見他們疾速翻轉，快速的往四方散去。

　　藍焰像煙火往天空飛射，其中一人微微晃動，差點掉了下來。葉捷鷹手持「惡龍」，不停向他們狂掃，只是這飛行器速度驚人，轉眼就消失在眾人的面前。

　　「別跑！回來！」葉捷鷹大吼大叫，激光差點打中警方的摩托車，幾個警察撲過來制止他危險的舉動，卻讓他一視同仁的攻擊起來。

　　「轟」的火焰穿過兩旁，引起了大小不同的火災，幾個人東拉西扯，激光隨著上下左右穿梭，周圍的人狼狽撲倒在地。只見房屋、警車、花草、樹木，全都不能倖免的成了犧牲品，直到能源用盡，「惡龍」的氣焰轉弱，五、六個壯漢才把他給制服。

　　「雲妮，你要我怎麼和市民交待！」曼諾局長大聲咆哮著，看著眼前像經過戰爭洗禮的場面，真不知道損失有多大，「立刻把這個瘋子關起來，把能告的罪名，全部給我列上去，我要把這個混蛋關起來，能關多久就關多久！」

　　「長官～」雲妮皺起眉來，不得不向他認錯，「其實他是受到藥物刺激，才會舉止異常…」

　　「說什麼都沒有用，我不會放過他。」

　　「捷鷹真的是受到藥物影響，不是有意和我們作對。」李柏德著急的解釋：「這件事我親眼所見，李奇也可以做證。」

　　「閉嘴！」曼諾滿頭怒火，「除非你叫市長來向我說情，否則我一定要叫葉捷鷹好看，這個傢伙，我忍他夠久了。」

　　「局長，你的電話。」曼諾局長瞪了他們幾眼，才讓人接過來。

　　「是，是！我知道…可是…好吧。」他看著幾個人，滿臉不情願的皺著眉頭，「市長叫你們送葉捷鷹去『金色山莊』。」

　　「『金色山莊』？那是說不用關捷鷹了嗎？」

　　「不要囉嗦，快把這個麻煩鬼送走，只要你再多話，就算市長來說情，我也要把他關起來！」

　　曼諾咆哮完了，立刻轉身指揮大家收拾現場，李柏德高興的扶著葉捷鷹，雲妮叫來警車，準備前往「金色山莊」。

　　「麗絲警官，我～」

　　李奇話還沒說完，雲妮不耐煩的阻止他：「李奇，一起來吧。」

　　「可是我看到～」

　　「快走吧，要是局長改變心意，我們就有麻煩了。」

　　李柏德叫喚著，幾人坐進了警車內，李奇聳聳肩，把東西放進口袋，隨著坐了進去。

　　※　　　　　　　※　　　　　　　※「金色山莊」威嚴氣派，有種君臨天下的森然品味。

　　高級的建材造型，舒適的環境設計，當那墨色大門無聲滑開，讓人不自覺的摒住呼吸。

　　休息室溫度合宜，色彩柔和又舒適清爽，魯夫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眼前的瀑布山林，不得不讚歎設計者的巧思，讓這中庭宛如熱帶雨林般活力奔放。

　　幾個人呆坐著，無法從那種震撼的感覺中恢復過來，很難想像這就是具有世界級安全設施，從來無人能夠入侵的「金色山莊」。

　　「好痛、好痛啊，表哥你輕點！」

　　葉捷鷹哀叫著，打斷大家的思緒，他好像感受不到這種懾人的力量，大呼小叫破壞了氣氛。

　　「你一直亂動，我怎麼幫你擦藥。」

　　「全身骨頭都快散了，你還要我怎麼安靜？天啊，背後怎麼這麼痛。」

　　「那人從背後出拳，你不記得了嗎？」

　　「為什麼我手臂全腫了？」

　　「你用手擋他的攻擊啊！」李柏德邊擦藥邊解釋。

　　「還好他們槍法不准，肩上只是擦傷～」葉捷鷹歎口氣，不自覺的摸了摸頭髮，「居然連頭上也不放過，這些人真是心狠手辣…」

　　雲妮和李奇不自在的摸了摸臉，還好葉捷鷹那時神智不清，記不清楚許多事。她遞了杯酒過來，葉捷鷹一口氣灌了進去，只有這熱辣的液體穿進腸胃的時候，才覺得身上還有感覺，精神也稍為安定下來。

　　「想不到變成這樣…」雲妮最先開口，臉色也逐漸正常，「對方已經害死道格博士，現在又想殺捷鷹。」

　　「我還是不明白歹徒的力量？」另一個警官疑惑的開口，「就算受過極佳的訓練，每個人都勇不可擋，但是像普羅。修文那樣，前一分鐘還沒有行動的能力，忽然就像換了個人一樣可怕，實在是沒有道理。」

　　幾個在場的警官都是大惑不解，辦案多年，還沒見過這麼古怪的情況。

　　「是『刀』！『刀』附身在他身上！」葉捷鷹呻吟似的抓著頭髮，那可怕的威脅聲，在他耳邊揮也揮不去。

　　「是『刀』嗎？真的是他嗎？那種神態表情，果然不是普通人的樣子。」魯夫喃喃自語，神情竟有點興奮，葉捷鷹沒他這種心情，只想到自己未來多災的命運。

　　「什麼『極光』？什麼『刀』？你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魯夫閃避著，轉望著手裡的酒杯，「『極光』是個國際恐怖組織，而『刀』～可以說他是集團的首領。」

　　「你追查這個組織很久，相信比我們更瞭解他們的力量。」雲妮神情凝重的看著魯夫，「單單這兩次破壞活動，就讓我們損失慘重，如果內部還不能通力合作，那就跟自殺沒有兩樣。」

　　現在的狀況，魯夫是最瞭解對方的人，只是他說話閃閃爍爍，顯然許多事瞞著大家。魯夫猶豫了半天，端起酒杯輕晃著，眼光隨著瀑布的流水在中庭裡遊蕩，似乎考慮著要不要說明這件事情。

　　「並不是我有意欺騙你們，有關這個恐怖組織的多資料，目前仍是列為機密文件。」經過幾分鐘的思考，他苦笑著開口：「基本上，他們帶著神秘宗教色彩，相信一些長生不老的傳說，並且涉及許多瘋狂的殘殺，甚至是集團自殺的案件～你們還記不記得，七年前『伏域鎮』的案子？」

　　「啊！難道他們都是『極光』的成員？」

　　這件集體自殺案轟動一時，房內的警官全都露出驚訝的神色。除了自殺人數高達四、五百人，更可怕的是當時的現場十分血腥，所有的人都瘋狂的互相殘殺，警方根本是眼睜睜的看著事情發生而無力阻止。

　　事情發生到現在，「伏域鎮」仍像死域一樣沒有人煙，所有的鎮民都搬離這可怕的地方，沒人願意回想這悲慘的事情。

　　魯夫搖搖頭，「這些人根本沒有關連…不論生活背景、職業信仰，不管從那個角度，絕對找不出相關性。當時政府以瘋狂的宗教行為，結束這個案件，其實我們根本找不到原因，只能說這些人突然瘋了，全在一夜之間變成殘忍嗜殺的極端份子。」

　　「這些事情，都是『極光』所主導的？」

　　「我們猜想與『極光』有關，但是從來沒有掌握到證據。雖然他們活動頻繁，但是絕大多數的行動，都是由外圍或是用錢支使其他人去做的，『極光』的中心分子，幾乎很少出現，即使出現了，也沒辦法抓住他們。就像這次聯合大廈的事件，在我們能圍捕之前，敵人就已經迅速俐落的揚長而去。」

　　「那他們為什麼要攻擊聯合大廈？這種宗教狂熱分子，怎麼會對個普通的商業大樓產生興趣？」

　　「我也不明白，這組織原本就很詭異…」

　　「你保留太多了吧？」雲妮的神情有些奇怪，似乎隱隱有些怒意。

　　魯夫十分不高興，「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政府對這組織原本就瞭解不多，我已經盡我所能的告訴你們～」

　　「為什麼不說那些綁架案？包括優秀的科學家、精神領域的專家還有一些兒童。這個組織的成員，不就是這樣來的嗎？…」雲妮冷靜的述說著，「還有近年來發現許多件虐殺的案件，死者沒有共通的特點，唯一可以稱的上相同的，就是這些人在朋友口中，都是意志力堅強的人…我想，這些人的死亡，和『極光』在精神領域方面的實驗，有密切的關係吧？」

　　魯夫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胡說，那裡聽來的消息！」

　　「夠了、夠了！」葉捷鷹叫起來，他難以接受的吁了口氣，原本就覺得這次遇上了麻煩的事情，只是想不到「極光」是這麼可怕的組織。

　　既然是機密，他一個平凡小市民可不想牽扯在內。

　　「你們繼續談，不過這些事情和我沒有關係，先走一步了。」他猛然站起來，快步往門外走去。

　　「太晚了…」魯夫忽然大笑了起來，臉上有著嘲弄的味道，「你知道他們的事情，就再也逃脫不了，只有消滅他們，或是被他們消滅才會結束。」

　　「我什麼也不知道！」葉捷鷹十分氣惱，「我就只知道其中一個人叫做『刀』，剩下的根本就一無所知。」

　　「那剛才你為什麼說『刀』附身在普羅。修文的身上？」

　　「只要見過他，根本不可能忘記那種感覺…」葉捷鷹的話衝口而出，心裡立刻產生寒意，雖然他就只看了幾眼，可是憑感覺就能辯識他。

　　「現在你知道了？他們不會放過你，從沒有人見過他還能活著離開，你的存在就是他的恥辱！」魯夫直接的點明，「更何況你能逃脫，證明你是個意志堅強的人，對於他們的研究來講，這是個很好獵物。」

　　「我不是誰的獵物，這些和我沒關係。」

　　「不跟警方合作，我保證你只會死的更快。」

　　「我不管，反正我要和你們劃清界限，愈早離開這裡愈好。」

　　魯夫搖著酒杯，又恢復了平靜，「你是最好的誘餌，有警方保護，我保證你不會有事，但是如果你不合作，只要離開『金色山莊』，我就會通知曼諾局長～他對你今天所造成的破壞，似乎一直耿耿於懷呢。」

　　葉捷鷹倒吸口氣，「我…有沒有選擇的餘地？」

　　「當然有…」雲妮笑起來，又是那種透心甜，「你可以選擇協助警方辦案，留在『金色山莊』，或者我可以用持有非法武器的罪名拘捕你，讓你在監牢裡休息……」

　　雲妮笑著靠近，吐氣如蘭的望著他：「親愛的葉捷鷹先生，請問你想選擇那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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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1 22:16:49

　　第五章

　　李柏德扯扯他的衣服：「雲妮，大家都是好夥伴，怎麼會不幫呢？」

　　「對啊，對啊～」葉捷鷹立刻擺出笑臉，「這裡山明水秀、鳥語花香…不，人比花香，我決定留下來。」

　　魯夫點點頭：「大家有共識就最好，葉先生先留在這裡幾天，如果『極光』沒有行動，我們再安排出去的時間路線，將他們引出來一網打盡。」

　　「那需不需要再調派些安全人員……」

　　「不必，還是他們幾個保護就可以了。」

　　李柏德立刻反對：「李奇是新人，還是派資深的刑警來保護捷鷹。」

　　雲妮也搖搖頭：「我需要的是刑警，文書官還是不要參與比較好。」

　　「文書官就不能保護他嗎？」李奇不滿的嘀咕著，「新人有什麼不好，誰不是從新人開始的啊。」

　　「不用爭了～」魯夫阻止大家的發言，「反正誰保護都一樣，跟『極光』相鬥，需要的是運氣，而不是身手。」

　　「喂喂喂～你怎麼這樣說話。」葉捷鷹瞪大眼睛，「好像當我是死人一樣。」

　　「的確沒人存活下來。」

　　「還真會安慰人！」

　　「你們不是希望我實話實說…」

　　「夠了，不要再說啦。」

　　魯夫笑笑：「隨你，不如幾位先去休息，等有具體的方案，再和你們討論。」

　　他打了個手式，兩個高大的壯漢走了過來。

　　雖然乍看之下並不起眼，不過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種沉穩冷靜的態度，和隱隱發出的危險氣質，根據他幾年記者的生涯，一看就知道是身手不凡的職業保鏢。

　　由這兩人帶領，葉捷鷹自然不想打什麼歪主角，更何況離開了主走廊，路徑就像迷宮一般彎曲回轉，如果沒人帶路，迷路的機會一定很大。

　　葉捷鷹趕前幾步，和雲妮並肩而行，狀似親密的低頭交談。

　　「雲妮，晶片和天才的控制器該還我了吧。」

　　「急什麼，你暫時也用不到。」

　　「不會是要反悔吧？」

　　「還你還你～」雲妮自口袋將兩樣東西拿出來，「拿去，不要再吵我了。」

　　「還有『惡龍』～」

　　「你不要得寸進尺！」雲妮瞪了他一眼，「持有非法武器、破壞公共建設，你相不相信我可以立刻送你吃牢飯。」

　　葉捷鷹抓抓頭，在她身邊轉來轉去。

　　「如果我說～我是合法持有『惡龍』，你一定不會相信？」

　　「世界有這款武器的人不多，合法持有的大概連百分之一都不到，你要是合法持有，我就向你磕頭認錯。」

　　「磕頭認錯有什麼好，當女朋友倒不錯。」

　　他不自覺的喃喃自語，雲妮氣的忍不住提高音量：「葉捷鷹！我現在就通知局裡查詢，不用一分鐘，就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啊～不用麻煩，不用查了！」他尷尬的笑著，連忙低聲拜託，「是我不對…可是『惡龍』很貴的，還給我好不好…」

　　「那是非法槍枝，我早就繳回警局了。」

　　「我知道還在你身上…現在狀況不明，我隨時隨地都可能受到襲擊，如果沒有它保護我，可能一下就被人暗殺，死於非命…」

　　雲妮沒有回答，臉上的神情柔和了些，葉捷鷹見機不可失，連忙鼓動三寸不爛之舌：「那些人手段多可怕，陰魂不散似地隨時隨地就跑出來，如果就因為你不肯歸還『惡龍』，害我慘死在他們手裡，到時候你會良心不安，自責一輩子。」

　　「哼，我沒那麼有良心，最多難過二、三天。」

　　「我還可以保護你們，如果不是有『惡龍』，今天我們早就死在歹徒手裡了。」

　　雲妮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還敢提？警方沒死在你手裡，已經很難得了。」

　　「那是意外，要不是你的藥～」

　　「要不是你全喝下去，會出事嗎？那時得意洋洋，現在還想怪我！」

　　「好嘛，大家扯平，雲妮，你不會真的想看我橫死吧。」

　　雲妮猶豫一下，將「惡龍」取出來，藍色又泛著金屬般的色澤，只要是持有槍械的人，都以擁有這款武器為榮。

　　「收好吧，歪理一大堆……下次再闖禍，別想我會還給你。」

　　「謝謝你，雲妮！」他高興的直轉，恨不得獻上熱情的一吻，當然這個舉動的後果太嚴重，他還是想想就算了。

　　才把「惡龍」收好，葉捷鷹轉過頭來，立刻讓清潔噴霧噴的滿頭滿臉。

　　正在打掃的老伯，滿面驚訝的站在原地，本來要噴在石雕上的清潔劑，現在全到了葉捷鷹的身上。

　　「咳咳～老伯，你在做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髒兮兮的抹布，不斷的往他身上擦拭，「你跳來跳去，我不小心就噴到你了。」

　　「不要用抹布碰我！」葉捷鷹哇哇亂叫著閃躲，「這是什麼年代了，不會派機器人清理嗎？居然還用這麼古老的方式，你們有什麼毛病啊？」

　　「夠了，老伯～」雲妮抓住他的衣袖，「你去打掃去吧，不用理他了。」

　　老伯聽了雲妮的話，笑著點頭離開，看到他狼狽的擦著臉，幾個人都忍不住笑起來。

　　直到了房內，葉捷鷹還在拚命的擦臉，李柏德打量著四周，不能不讚歎「金色山莊」果然氣派非凡。

　　這只是普通客房，卻建造的美輪美奐、寬廣舒適。

　　前衛設計的客廳和復古型的臥室，中間一道曲折的花牆，嬌黃嫩綠參差疏落，劃出簡潔和溫馨兩種感覺。

　　葉捷鷹懶洋洋的倒向大床，全身骨頭不合作的像要散開。

　　「表哥，我今天和你一起睡。」

　　「又不是沒房間，賴在這裡做什麼？」

　　「這麼大的房間，十個人也睡的下，不要小氣了，凡正我要睡這裡。」

　　嘟嘟兩聲輕響，李柏德抬起手來，表面上閃著綠色的光芒。

　　「沒有監視系統～捷鷹，有事就說吧。」

　　「真不愧是警官，比我細心多了。」葉捷鷹笑嘻嘻地商量著，「表哥，你能不能查查『金色山莊』的建築資料，看從那裡可以逃走。」

　　「逃走？」李柏德驚訝的看著他，「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險，乖乖留在這裡，別想到外面招搖！」

　　「危險？跟那個魯夫在一起，才真危險呢。他簡直當我是塊肥肉，用來釣那些鼠輩～」他不滿的哼著，「這樣讓他七試八試，不死也會重傷，你以為他會關心誘餌的生死？」

　　李柏德沉默了起來，想想魯夫的態度，的確讓他不放心。那種人恐怕是表面客氣，骨子裡冷血的人，為了成功，大慨犧牲一些人也不在乎。

　　「不可能查的到～」李柏德猶豫著，「這裡的一切都是機密…」

　　「試試看嘛，你經手的機密還少嗎？總有點頭緒。」

　　「我還是覺得，不要離開這裡比較好。」

　　「表哥，和他們攪在一起，我絕對活不了多久，你不想看我死吧？」葉捷鷹裝出可憐樣，「何況媽咪要來，讓她發現出了什麼事，我們還有好日子過嗎？」

　　李柏德倒吸口氣，對於這個姨媽，他真是又敬又怕，在她面前好像無所遁形，做什麼事情都無法瞞過她。看到他的神色，葉捷鷹忍不住心裡竊喜，只要提到古家蓉，保證三十秒之內就能擊潰他的心防。

　　「我試看看，不過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金色山莊』不是普通地方，以我的安全等級，應該查不到相關資料。」

　　葉捷鷹東張西望，看著屋子的結構，他起身往窗戶走去，陽光穿過玻璃，帶著種低沉的藍色。

　　「沒辦法連結～」李柏德搖搖頭，「這建築有防護措施，訊號遞減的太快，看來只好留在這裡，等有機會再想辦法脫身。」

　　「你的手錶功能這麼簡單，自然沒辦法，我的可不一樣。」

　　「是啊，你的配備，那個不是頂極的，誰能和你比？可惜資料中心是不接受其他的連結方式，就算訊號能傳的到，也一樣沒有用處。」

　　看到李柏德不高興，他馬上擺出笑臉：「不要生氣～下次我也弄些新奇的東西給你，保證功能非凡，總可以了吧。」

　　「你說的，不能反悔。」

　　「當然！……其實不一定要連上資料中心。」葉捷鷹分析著，「這種防禦完善的地方，主要是防止人進來而不是出去，所以想進來難上加難，想出去卻容易太多了。只要和美麗連結上，一定能夠離開這裡。」

　　「美麗不是損壞了嗎，你還要連結做什麼。」

　　「他們破壞了聲控部分，只是不能接收指令。我現在改用遙控的方法試看看，如果破壞的程度不大，還是可以啟動部分功能！」

　　「說到這些，你還真是個鬼才。」

　　「謝啦，我當你是讚美～啊，連結成功！」

　　表面上畫面改變，立刻轉為同步螢幕圖案，葉捷鷹忙碌的檢查，一面唉聲歎氣，看著心愛的電腦受傷不輕。

　　「天啊，損毀的這麼嚴重，百分之五十的功能都失效～」

　　「那怎麼辦？還有辦法工作嗎？」

　　「只好先修復檢視的功能，就能收集建築各處的訊號做判斷，這部分損毀的不嚴重，只需要一點時間就可以。」

　　葉捷鷹專注的工作，一反平日的嘻笑胡鬧，只有對這些東西，他才有超出平日的熱誠。

　　「鷹，你好。」

　　乍聽見美麗那種甜甜的聲音，好像天籟一樣動人，葉捷鷹忍不住欣喜，臉上不自覺的露出傻笑。

　　「再過三十秒，『金色山莊』的系統即可追蹤到你的訊號！」

　　「什麼？」葉捷鷹慌亂的叫起來，「美麗，取得控制權！」

　　「時間不足，還有二十秒。」

　　「干擾對方主機～」

　　「時間不足，還有十五秒。」

　　「隱藏訊號…」

　　「時間不足，還有十秒。」

　　「偽裝訊號！美麗你自己想點辦法～」

　　葉捷鷹不自覺的提高聲音，兩個人害怕的冷汗直滴，十秒鐘的時間變得不知有多漫長，像是在法庭上聆聽宣判，心裡只有無助和緊張。

　　「偽裝成功。」

　　葉捷鷹吁出口氣，差點覺得心臟無力：「美麗，謝謝你。」

　　李柏德合手感謝上帝：「這麼厲害，不愧是『金色山莊』。」

　　「厲害又怎樣？」他忍不住得意洋洋，「還不是被我騙過去了。」

　　「鷹，偽裝在十分鐘之後，就會失效。」

　　葉捷鷹的笑容凍結在臉上：「今天真不是我的幸運日……能不能找出離開的路徑？」

　　「可以～大約需要十分鐘。」

　　「十分鐘～」他忍不住頭痛，「那不是找到通路，也被魯夫抓起來了嗎？」

　　「邊走邊找就行了，等發現異常，可能也來不及派人阻止我們。」

　　「表哥，你怎麼忽然變得這麼聰明？」葉捷鷹樂不可支，「那還等什麼，我們快走吧，魯夫發現我們逃之夭夭的時候，不知道是什麼表情。」

　　※　　　　　　　※　　　　　　　※從來不知道自由的感覺這麼好，每樣東西都可愛，每個人都變得和靄可親。連天邊的夕照，閃耀的燈光，都讓人感覺溫暖又甜蜜。

　　雖然置身在廢墟中，周圍連鬼影都沒有，可他還是覺得很開心，忍不住低聲哼著曲子。

　　「捷鷹，你快點好不好？」李柏德緊張的警戒著，「到底還要多久，我們隨時都可能讓人抓回去。」

　　「快了、快了～有點耐性嘛。只要再過五分鐘，資料就全部轉換成功了，雖然只有一半的功能，還是能讓他們嚇得半死。」

　　這裡還殘留著混亂的痕跡，焦黑的家俱東倒西歪的橫亙在四周，葉捷鷹可愛的小窩變的慘不忍睹，現在唯一留戀的，就只剩下電腦中的資料。

　　「美麗真有這麼厲害嗎？非要冒險回來一趟。」

　　「要是不厲害，我們怎麼逃出來的…表哥，警方有什麼動靜嗎？」

　　「沒有，什麼指令都沒有，就是這樣我才耽心，他們不可能毫無動靜。」

　　「那是他們想不到我又溜回來，說不定現在正到處攔車掃瞄，弄得交通一陣大亂，哈……啊，終於完成了。」

　　「你當警方是白癡嗎？」雲妮出現在窗外，李奇開心的向屋內打著招呼，那台威風凜凜的黑色摩托車在窗外盤旋，雲妮俏臉通紅，恨不得立刻逮捕他。

　　「雲妮！？你…你…好啊……」

　　葉捷鷹合起掌上型電腦，身手矯健的拔腿就跑，臥室那端窗戶大開，兩人俐落的跳上車，差點被她抓個正著。

　　天才全速向前衝去，周圍的建築都變成了彩線，雲妮的黑影疾速的追趕上來，兩個人不由得緊張起來。

　　「天才，快點！被她追上就麻煩了。」

　　「往郊區走，不要經過市區～」李柏德著急的叫著，「如果引起混亂，馬上會被警方包圍。」

　　「葉捷鷹，立刻給我停下來！」

　　就這麼短的時間，雲妮已經靠近許多，黑色的影子愈來愈近，他幾乎可以想見雲妮生氣的面孔。

　　「天才，快甩掉他！」

　　「捷鷹，我們是同款的車型，沒辦法擺脫他。」

　　雲妮刷地衝到身旁，火紅的髮絲像她的臉一樣怒氣沖沖。

　　「啊！」葉捷鷹一個急轉，往西方奔去，「既然是同款車型，為什麼她追得上我們，你卻甩不開她？」

　　「因為她的技術比你好。」

　　「你倒很會找藉口。」

　　「拜託一下，捷鷹，你有精神和電腦吵架，不如費心想辦法躲開她。」

　　「你以為我不想嗎？不然你來控制。哇～」

　　雲妮一個漂亮的橫切，近得幾乎是擦身而過，兩人忍不住頭皮發麻，逼得急忙減低車速，任她左右穿梭在天空蛇行，簡直像在特技表演。

　　郊外全是曠野，連輛車子都沒有，黑色的影子追魂一樣在他身邊，早知道就穿行市區，說不定還有機會逃過她的追蹤。

　　「葉捷鷹～」雲妮貼近他的左側，「我叫你停下來，你聽到沒有？」

　　「笑話，你叫我停就停啊？」

　　「你答應協助警方，居然立刻自毀諾言，原來你說的話，沒有一句可以相信。」

　　「是啊～我是騙你。你們要爭功破案，就推我去做誘餌，要我去餵那些餓狼，不逃走難道還要謝謝你？」

　　他猛然減速，天才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這可是他苦練多年的絕技，瞬間拉開兩邊的距離。黑影減速不及，果然向前衝了出去，葉捷鷹哈哈大笑，只差點沒有起立鼓掌、拍手叫好。

　　忽然雲妮也減速下彎，像在夕陽中翻身的飛雁，劃出更強勁優美的痕跡，兩個人掩不住驚惶，失神的看著逼進的黑影，如果連這招也無法奏效，逃走的機會可就愈來愈小。

　　「她…她也會，我看雲妮根本是你的天敵！」

　　「天啊，她以前一定是飆車族，你們錄用警官的時候，難道都不查查背景。」

　　「哼，很好笑～我希望你等一下還笑的出來。」

　　「我怕笑不出來的是你，別忘了你是警官，判起罪來比我還重。」

　　鬼魂般的黑影貼了過來，雲妮怒極反笑：「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到底要自首還是要我逮捕你。」

　　「可不可以兩樣都不要？」

　　「天才，過來！」隨著雲妮的呼喚，天才自動向她靠過去。

　　「喂，搞什麼鬼，離那魔女遠一點！」葉捷鷹大呼小叫，天才又向外移開。

　　「叫你過來，這是命令！」

　　「給我回來，你到底聽誰的？」

　　天才竟在兩人命令間徘徊，銀色的車身左右搖擺，忽遠忽近的交互糾纏。兩個人的怒氣到了頂點，恨不能毆打這部沒有主見的摩托車。

　　「你做了什麼手腳？」

　　「哼，只是很湊巧，我也有控制晶片。」

　　「你～你居然私下複製控制晶片，知法犯法，知不知道羞恥！」

　　「那是我聰明，早就知道你不能相信，對付小人就不必客氣。」

　　「惡人先告狀，到底是你小人還是我小人？」

　　「事實勝於雄辯，如果我真的相信你，現在豈不是變成傻瓜。」

　　「啊～～～」葉捷鷹氣的大叫，他費了這麼大的功夫跑出來，難道真的會被她捉回去？

　　「天才，你自己說，到底你要聽誰的？」

　　「捷鷹～她的權限等級比你高。」

　　「聽見了嗎？天才！跟我過來。」

　　「你是智慧型電腦，可以做判斷，用你的頭腦想一想，我們可是多年好友。」

　　「嗯……」

　　雲妮著急起來：「天才，你不可以違反指令。」

　　「不要理她！天才，你不能重色輕友……」

　　「我……」

　　「葉捷鷹，你閉嘴。」

　　「雲。麗絲，我受夠你了。」

　　「………」

　　兩人吵得不可開交，柔和的聲音忽然響起——「觸動系統失效，關閉……」

　　「邏輯運算失效，關閉……」

　　「控制系統失效，關閉……」

　　「哇！！」

　　螢幕上的功能逐項關閉，摩托車立刻失速的向下急墜，雲妮大驚之下急追而來，天才因矛盾而失去判斷能力，竟然引發系統自動關機。

　　「天才，你在做什麼？」葉捷鷹嚇的大聲喊叫，「別開玩笑了，這裡可是高空啊～你不會在這裡關機吧？會出人命的！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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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1 22:17:56

　第六章

　　「別再爭啦！」李柏德大叫，「快阻止『天才』…哇啊～」

　　失速的直墜，迅速向地面接近，地上藍的綠的色塊，眨眼就變成清晰的河流和樹林，雲妮用直線下降的方式尾隨，臉上滿是驚駭的表情，一聽到李柏德的話，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放棄。

　　「聽他的、聽他的！」「聽她的、聽她的！」

　　「指令錯誤。」

　　「聽我的、聽我的！」「聽我的、聽我的！」

　　「指令錯誤。」

　　「閉嘴！跟我來～」雲妮大聲命令，黑色摩拖車急速拉起，濃密的樹林就在腳下，差點就要衝進森林，落得車毀人亡。

　　「接受，中止關閉模式。」

　　「觸動系統，開啟……」

　　「邏輯運算，開啟……」

　　「控制系統，開啟……」

　　面板上整排的功能亮起，天才切換到自動控制，迅速的拉起車身。

　　只是這時車子一半在林中，一半在林外，天才十足馬力向前追著雲妮，迎面而來的枝丫霹靂啪啦的全打在臉上。

　　「噢～哎唷～哇～好痛，停…快停下來！」

　　「捷鷹閉嘴！不要再發號施令…」李柏德急忙阻止他，「要是天才又出狀況，我們兩個可能就沒命啦。」

　　「你說的輕鬆，被打的又不是你…哦～」葉捷鷹痛的大呼小叫，可惜現在車子已經不聽控制，天才急速的追著前方的黑影，沿著樹林一路直撞而去。

　　雲妮騎的飛快，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她往前飛行，急駛到了河邊，忽然自橋旁的涵洞鑽了進去。

　　不知是何時建造的地方，顯然荒廢已久，空氣中有股沉悶的霉味。這些通路，像蛛網一樣四通八達，巨大的回聲引得棲息其中的生物，在洞裡驚惶的狂奔亂飛。

　　雲妮似乎對這裡十分熟悉，毫不猶豫的在裡面飛行穿梭，不知道過了多久，前方的光線愈來愈強，兩輛車自洞口飛出，停落到寂靜的小坡地上。

　　這裡是個荒涼的地方，黃沙覆蓋著小路，三五成群的樹木一簇簇的零星生長著。藍天艷陽，熱浪逼得人難過，沒見到高樓大廈或是廣告標誌，連照明設施都是殘舊不全，好像回到二十年前的鄉下地方。

　　車子才停下來，三個人全都頭昏腦脹，不停的乾嘔著，那波直墜翻滾再加上驚嚇，只要是正常的人，大慨都免不了這種反應。

　　葉捷鷹抬起頭來，正對上雲妮那張美麗的臉孔，她悠閒的站在旁邊看著他們，嘴角微微彎起，臉上有股強忍的笑意。

　　「雲妮，我們差點就沒命了，你還笑得出來！」

　　不說話還好，葉捷鷹一開口，雲妮忍不住「噗」的笑出來。

　　葉捷鷹滿頭亂髮直立，夾雜著木屑樹葉和不知名的花瓣，本來還算端秀的面孔，也被細枝刮的滿臉黑花花的。

　　葉捷鷹生氣的瞪著雲妮，那種模樣讓她更笑的前仰後合，他還來不及指責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身後卻爆發出驚人的狂笑聲。

　　李奇笑兩聲又嘔一陣，手指著葉捷鷹，幾乎上氣不接下氣。李柏德頻拭眼角，兩手揉著臉頰走向葉捷鷹，他一邊幫他拍去雜物，一邊將表面轉換成鏡面，對著葉捷鷹照來。

　　「咦，怎麼會～」葉捷鷹驚訝的看著自己狼狽的樣子，連忙背轉過去拍打整理，還不是雲妮害他變成這樣，不但沒有愧意，還開心的笑個不停。

　　「喂，夠了吧！要抓就抓，法律賦予你嘲笑犯人的權力嗎？」

　　「對不起～」雲妮竟然收起笑容道歉起來，「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忍不住，其實這都是我的錯。」

　　「你…你怎麼啦？」雲妮一反常態的客氣，讓人全身都不自在，「是不是又有什麼玩命的事情，想要叫我幫忙！」

　　葉捷鷹小心奕奕的看著她，腳下慢慢的往天才移動，只要她說出什麼不合理的要求，就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再來場空中追逐戰。

　　「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雲妮抬起頭來，朝著遠方望去。

　　「荒涼成這樣，誰認得這種鬼地方！」

　　「鬼地方？唉，以前住的人雖然不多，可是也還算熱鬧～」她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現在可能連人都見不到，墳墓倒比活人還要多。」

　　葉捷打個冷顫：「你別說的這麼恐怖。」

　　李柏德忽然叫了起來：「我知道，這裡是『伏域鎮』，在重案資料庫中有小鎮的資料，我曾經看過一些檔案。」

　　他開口提醒，李奇也連忙跟著點頭，雲妮沉默著不知想些什麼，四周忽然讓人覺得靜的難過。

　　想起那轟動全國，涉及數百人的集體自殺案，黃沙之下可能就埋著不知名的枯骨，幾個人忽然覺得全身不自在，炎熱的太陽下卻有股涼氣透心而來。

　　「雲妮，來這裡做什麼？你～你不是抓我們回『金色山莊』的嗎？」

　　（四下無人的荒涼山谷，沒有警方管轄的廢棄小鎮，要是被埋在這裡，可能十年八年也不會有人發現～）

　　葉捷鷹倒吸口氣，又往後退兩步，真後悔自己逞強搶新聞，害他每天提心吊膽過日子。

　　跑跑發表會，傳播些八卦消息雖然無聊，但是最起碼吃得下、睡得著。

　　現在日子再也不會無聊，每天都和未知的危險在打交道，這種頭條大新聞，實在不是他的心臟所能負荷，如果大難不死，絕對、絕對不會再做這樣的傻事。

　　「我不打算逮捕你們，也不想回『金色山莊』，魯夫是個老狐狸，為了消滅『極光』，任何事情都做的出來。我仔細研究過所有的資料，雖然他工作十分出色，但是合作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如果你再留在那裡，也不過是他手中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而已。」

　　「那你追我們幹麼？」

　　「因為我要繼續追查『極光』，希望你能幫忙。」

　　「說了半天，還不是要我當誘餌！」葉捷鷹忍不住生氣，「你和魯夫沒有差別，只不過想自己獨佔功勞。」

　　「我沒有！」

　　「你有，比他還要可惡。」

　　「為什麼比他還可惡？」

　　「我…我…」葉捷鷹說不出理由，「反正你就是加倍可惡。」

　　他氣呼呼的轉過頭去，雲妮怎麼可以和魯夫一樣，就只想到利用別人。

　　李柏德和李奇插不上話，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對著隨時要爆發的活火山，還是假裝沒事，千萬不要多事惹禍上身。

　　「算了，既然你這樣想，大家也不用合作。」雲妮氣的俏臉發紅，「你們愛去那裡就去那裡，我不會抓你們回去立功，更不會通知警方來圍捕。只是你身上的訊號，還會持續兩小時，如果不想繼續受人利用，暫時不要離開這裡。」

　　「什麼訊號？」

　　「哼，沒聽過『微光訊號』嗎？自以為聰明…」雲妮不悅的看著他，「就因為隨時可以追蹤，他們才不在乎你去那裡，反正只要能引出『極光』的人，你是死是活都不重要。」

　　「不會吧！」

　　葉捷鷹楞在原地，一時說不出話來。他們跑的這麼辛苦，差點在追逐中喪命，居然還在別人的掌握之中。炎熱的熾風陣陣吹來，幾個人一時默默無語。

　　「怎麼可能？什麼時候做的手腳…」他思索在「金色山莊」中發生的每件事，忽然覺得靈光一閃，「難道，是那個打掃的老伯？」

　　「不錯，噴在你身上的根本不是清潔劑，而是可以發出微弱電訊的追蹤液。只要沾上皮膚，二個小時之內，都能籍由特定裝置來尋找你的位置！」

　　「難怪你要藉由涵洞來『伏域鎮』～」李柏德恍然大悟，「這是警方追蹤的死角，只有這樣才能避開他們。可是雲妮，你怎麼知道這條捷徑？」

　　「因為…我本來就住在這裡。」

　　她說到這裡，臉上黯淡下來，雲妮甩甩頭，努力想把不愉快的感覺甩掉，可是那個瘋狂的深夜，卻又清晰地浮現出來……

　　那天十分悶熱，夜裡居然連風都沒有。

　　重感冒加上並發肺炎，使得活潑好動的她，一連幾天都只能留在家裡。鎮上的人就像往常一樣，按照平時的作息活動，隔壁的院裡自動灑著水，映著五彩燈光像精靈在跳動。

　　她實在悶的無聊，不顧醫師的囑咐，偷偷打開窗戶來透氣，聽著偶發的嬉鬧笑語，輕散傳播到整個小鎮。

　　當她注視著飛揚的水珠，陷入幻想世界的時候，那種怪異的聲音，就在這時候響起。低沉又奇特，重複著一定的節奏，雲妮只覺得那聲音很討厭，整個小鎮都被它覆蓋著，她正想關起窗戶，躺回床上當個病人，卻見到許特先生打開門，自屋內走到草坪上。

　　方正的臉上，平板而沒有表情。

　　赤著雙腳、穿著睡衣，凌亂的棕髮雜立，就這樣往西方山谷走去。

　　平日最重視整潔的許特先生，居然就這樣走出家門，雲妮張大了口，吃驚的看著他，這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事。雲妮忘了關窗，眼盯著他的背影愈走愈遠，四周響起窸窣的聲音，鎮上許許多多的人，全自屋裡走了出來。

　　不過幾百人居住的小鎮，幾乎全都出現在路上，他們看起來正常，又好像有點呆滯。人群中出現許多熟識的面孔，連自己的父母，也隨著人潮走向山谷，雲妮大驚失色，連忙從床上跨下來，拖著虛弱的身體，向外追了出去。

　　那是種說不出的感覺，每個人的眼神全都定定的望著前方，雲妮大聲呼喊，盡力想追上自己的父母，不過她病的難以負荷，才跑了一段路，就這樣咚的栽到地上，昏迷不醒的度過那個晚上。

　　讓她從此變成孤兒的夜晚……

　　「我幫你，麗絲警官！」李奇臉上出現少有的堅毅。

　　「雖然我只是個文書官，不過接觸的資料文件很多，也許有點用處。」李柏德自告奮勇，熱心的想要參與。

　　葉捷鷹心中一跳，大家的眼光全都集中到他身上。

　　（這種搏命的事情，鬼才要攬上身，管他「極光」還是「伏域鎮」，我不過是個平凡的小記者，不要逼我去賣命。）

　　他吸口氣，抬起頭來看著雲妮，那雙帶點期望的美麗眼睛，比海洋的顏色還要瑰麗。

　　「我當然會幫你！」話一出口，葉捷鷹自己都嚇了一跳，她那對眼睛有什麼魔力，為什麼害他口不對心，「嗯，我是說…我的意思～」

　　「對不起，剛才是我態度不好…」雲妮展出甜笑，「還好有你們幫忙，不然我真的沒有把握。」

　　「可是，可是我們根本不知道『極光』在那裡，要怎麼對付他們？」葉捷鷹努力做最後的奮鬥，希望大家會知難而退。

　　「捷鷹你不用耽心～」雲妮又恢復自信的神采，「我知道他們要什麼，這一次，我們可以反過來逼他們現身。」

　　碎裂的聲音自心底響起，最後的努力也告破滅，葉捷鷹看了看大家躍躍欲試的模樣，終於失望的歎了口氣，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　　　　　　　※　　　　　　　※２０５０年。４月。深夜大樓頂端，閃著紅色的警示。

　　一幢幢矗立在都市中的大廈，競高似的參差指向天空。

　　「漫雲大廈」是個綜合性大樓，各式各樣的商家和公司設立在此，這裡的門禁不算嚴格，除了五樓和六樓的展示廳外，其他各處多半允許自由進出。

　　五樓是以大廈內商家的展示為主，六樓卻經常展覽各處外借而來的精品。這次難得商請到「西亞博物館」的首肯，將一批超過千年的古物外借，單單是展出的前三日，來看的人就超過三萬人次。

　　防盜系統安靜的沒有異響，警衛瞄了瞄螢幕，又把注意力放回電視。

　　整幢大廈，由裝置在各處的接收器收集訊號，轉由電腦中心自動做影像比對，異常的訊號會送回智腦判斷，並將判斷的結果，轉送警衛室的螢幕上。

　　以這高速電腦的運算速度，每五分鐘就能將大廈仔仔細細的掃瞄一次。而此地使用的防盜軟體，更是以精密著稱的「天國之門」。為了展示陳列物的安全，不惜花大筆錢來裝置的軟體，有了這些東西，警衛只是聊備一格，他的功用剩下看看顯示，敲敲按鈕而已。

　　嘟、嘟、嘟幾聲急響，螢幕轉變成大廈住戶圖，１５Ａ的緊急通話響起。警衛皺皺眉頭，不甘願的點下電話圖形。

　　「富江保險公司，您好。」

　　「不好意思，這裡是監控室，請問你剛才……」

　　「現在是下班時間，請選擇留言或是…」

　　他點選畫面切斷電話，忍不住一連串的髒話脫口而出，這種異常狀況，今天晚上已經發生許多次，再這樣下去，他準會被電腦氣死。

　　「連接『天國之門』！」警衛氣的咬牙切齒，對方才剛接聽，立刻忍不住怒罵出來，「喂，你們的軟體有問題，一個晚上又是火警，又是搶劫，又是緊急求援電話，結果沒有一項是真的！不是號稱零失誤，連蚊子的種類都分辨的出來，你們快點派人來維修，我快被電腦吵瘋啦。」

　　那警衛真的火大了，一晚上被他捉弄，什麼狀況都發生過。

　　葉捷鷹連忙降低音量，以免引起別人注意，李柏德清清嗓子，用輕快的聲音回答：「你好，這裡是『天國之門』，請輸入指定密碼，我們有專人為您服務。」

　　「天國…我看我真要上天國了～」警衛忍不住喃喃自語，一面將密碼輸入。

　　「『漫雲大廈』您好，請稍候，我們正為您檢修。」

　　李柏德正經八百的演技，將對方完全騙過，幾個人忍著笑意看著他，想不到居然還有這種本領。

　　「對不起，您的軟體有錯誤訊息，本公司明早會派員前往處理。」

　　「明天！現在不能派人來嗎？現在電腦一直出現錯誤，我真的受不了了。」

　　「目前無法派員處理，建議您將錯誤警示，由９９％降低至９５％。」

　　「降低錯誤警示！不行，這不合規定……」

　　「謝謝您的來電，祝您晚安！」

　　「喂，別掛～混帳！」

　　警衛氣的大罵，又有些無可奈何，葉捷鷹笑著送出電梯求救的緊急訊號，一面想像著他再度因收到錯誤訊息，而忍不住跳腳的模樣。

　　「鷹，錯誤警示已由９９％降低至９０％！」

　　「謝謝你，美麗。」葉捷鷹輕鬆的輸入指令，六樓的空間設計圖立刻呈現出來，「目前大廈智腦的狀況如何？」

　　「結合程度９０％，無排斥，指令接受度８５％，運算落差千分之一。」

　　「沒問題了，雲妮，再過一分鐘就開始行動，你有五分鐘的時間，可以取回『落日之書』的殘卷。」

　　「想不到美麗的功能這麼強，你提出來的時候，我真不相信計劃可行。」

　　李柏德笑起來：「那當然，這可是頂極的金～」

　　「表哥！」葉捷鷹瞪他一眼，「現在不是閒聊的時候。」

　　葉捷鷹難得出現嚴肅的神情，李柏德摸摸鼻子，適時的閉上嘴。雲妮緊盯著前方，沒留意他們的談話，她再度檢視俐落的裝扮，忽然輕巧的翻落進展示廳內。

　　電腦螢幕轉成智腦輸出畫面，感應器正將掃瞄的影像傳來，雲妮貼著移動，避開展示櫃之間的警戒裝置，智腦快速比對，葉捷鷹在旁專注的干擾著。

　　「變更標尺單位、溫度單位、速度單位，鎖定。」

　　螢幕中的雲妮縮小變形，溫度顯示的色彩不停的變化，經過智腦一番判斷，螢幕顯現出「老鼠」這個字，葉捷鷹嘴角微揚，雲妮現在居然變成鼠輩。

　　警衛看著螢幕閃動的「老鼠」這個字，忍不住感到十分噁心，明天一定要叫人來消毒清潔，居然大樓裡會出現這種東西。

　　輕響傳來，一個年青人走進監控室，那警衛抬起頭來，有些訝異的看著他。

　　「路士，還有三小時才是你的班，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放心吧，我不是來上班的，只是有些東西要看，所以借公司的電腦用用。」

　　「假公濟私，小心我告你一狀！」

　　「現在警衛很難找哦，把我辭退了，你就每天不停的工作吧。」

　　路士開著玩笑向他走了過來，螢幕上整排的警告訊息，讓他忍不住吹聲口哨，眼中充滿敬佩之意。

　　「這麼多異常狀況，看來你今天很忙嘛！」

　　「全是錯誤判斷，根本什麼事都沒發生。『天國之門』出了問題，已經知會他們明天來修理。」

　　「哦，這裡居然有老鼠？」他繞到警衛身後，用手比比螢幕。

　　「我希望這也是假的，不然又要知會一堆部門。」

　　「放心吧，你用不著管這些瑣事。」

　　「為什…呃……」

　　鋼絲緊纏住脖子，將他的話聲突然切斷，兩手絞輪一收一放，眨眼之間取人性命。鮮血沿著鋒利的切口，急速向前噴灑而出，螢幕桌面滿是血跡，滴滴鮮血匯流著蜿蜒而下。

　　「還是收的太快，傷口切的太深～」路士不滿的搖搖頭，伸手將警衛推下去，「應該再把壓力調低一點，才不會流這麼多血，現在弄的到處都是，真是讓人噁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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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1 22:19:33

　第七章

　　洛士輕輕將螢幕轉過來，他優雅的清理了桌面，迅速輸入指令：「居然把警示降到９０％，嗯，真是不盡責。不過錯誤的訊息這麼多，也難怪你會抓狂。」

　　他對著那失去生命的屍體，依舊和平常一樣閒話家常，滑落的鮮血不時的發出滴滴聲，控制室裡氣氛森冷詭異。

　　「火災、搶劫、供能異常……哈，看我找到了什麼？……」洛士輕敲額頭笑起來，「老莫，果然有隻老鼠躲在智腦裡，還是個相當狡猾的傢伙。到底想做什麼呢？讓我查查他的底細～」

　　「雲妮，快回來！」葉捷鷹忽然緊張起來，「展示櫃有組獨立的警示系統不受智腦控制，你一開啟就會觸動警局連線。」

　　「怎麼會這樣，沒辦法阻擋嗎？」李柏德驚訝的看著他。

　　「可以是可以，但是需要時間，這應該是舊有的系統，在安裝新系統時並沒有拆除，那種氣壓式的舊系統，是由壓差和溫差直接觸動，不經智腦判斷，絕對不是五分鐘之內能解決的事情～」他一看雲妮還不回來，急得低吼著：「雲妮，你聽到沒有，趕快回來，下次有機會再說啦！」

　　雲妮向他們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人已經貼近展示櫃，她取出個圓筒狀的東西套在手上，輕輕將圓筒前端抵住板面。

　　膠狀物質延伸覆蓋在界面之間，將周圍的空隙全都阻斷，圓筒中一層層的薄板依序打開，好像變魔術般慢慢的將手向前伸去。

　　李奇驚訝無比：「那是什麼東西？」

　　李柏德神色更古怪：「一種控制氣壓和溫度的器具，可以迅速分段調整，使兩邊的環境接近，自從大家採用智腦控制之後，已經很少見到這種東西。」

　　「我看你們警察很忙嘛！」葉捷鷹搖著頭，「你看她裝備齊全身手矯健，一定是正職警察，副業是大盜。」

　　李奇忍不住咕噥著：「胡說！我看你才古怪，一個小小的記者什麼都有，光『惡龍』這種武器，你不吃不喝二十年大慨也買不起。」

　　「鷹，有人切入智腦系統。」

　　「真的？」

　　葉捷鷹大吃一驚，螢幕上綠色光點飛快的散佈開來，看來用不了多久，就能掌握智腦控制權，居然在這個時候遇到了入侵高手。

　　李奇緊張起來：「怎麼辦？快叫他離開！」

　　「喂，我們也是非法入侵者，不要被他發現就不錯了，你以為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警告他嗎？」葉捷鷹正考慮該如何做，對方似乎看出異狀，綠點頓了頓忽然加快，居然轉向美麗的訊號追查而來，「哇，那來的高手，美麗快偽裝起來，讓他查出我們就慘了！」

　　雲妮輕巧的翻身往回，葉捷鷹緊張的咬著下唇。

　　既要控制智腦又要隱藏行蹤，他極力的和這看不見敵人的周旋，忍不住冷汗細細的浮上額頭。雲妮快速的循原路而回，明明幾分鐘的時間，感覺上卻好像度日如年。綠點如影隨形，不斷識破他的偽裝，眼看就要藏不住，對方卻忽然停止追查行動。

　　「東西到手了，快走吧！」雲妮有驚無險的奔回身邊，葉捷鷹暗鬆口氣，立刻下令清除入侵痕跡。才剛合起手中電腦，右方的門同時打開，一條黑影快閃而至，右手切向雲妮的腹部，左手往她腰間的卷軸搶來。

　　雲妮往後彈跳，優美的翻落在地面，洛士出手落空微感訝異的揚揚眉，不過瞬間停頓，立刻如影隨形的追擊過去。迴旋翻踢動作快的出奇，只見他俐落的身影交錯，連續不斷的攻擊一氣呵成。雲妮勉強閃避，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眼前全是亂糟糟的人影，避過一輪快攻，洛士轟然快拳又飛奔而來。

　　李奇拔出配槍，李柏德連忙抓住他的手：「你瘋了嗎？開槍會引來警察，那我們怎麼脫身？」

　　「這～可是再不開槍麗絲警官很危險。」

　　「他們動作這麼快，你開槍還不定打中誰，別像上次一樣，歹徒沒事只打中自己人！」

　　雲妮心裡覺得可怕，那種動作速度實在太快，別說是對抗，根本連看都看不清楚。明明只是一個人，卻像和影子在對打，現在根本只憑直覺在反應而已她碰不到對方衣角，要命的風聲卻在耳邊呼嘯而過。

　　「美麗，通知警局，消防隊，電視台……反正能找通知多少人就通知多少人，最好把全市的人都吵醒！」

　　「砰」的巨響隨之而來的是手臂上的劇痛，洛士鐵拳打中手臂，整個人不能控制的跌落入展示區。她的手麻得連舉都舉不起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洛士搶走腰間卷軸，他優雅的點頭微笑，向她微微一鞠躬，手裡一扯多了條銀亮的鋼絲，致命的鋼索往她頸項套去。

　　李奇和李柏德撲上去救援，洛士轉身飛掃，如同拍灰塵一樣將兩人摔出去。

　　葉捷鷹抽起裝飾用的銅棒用力揮去，悶響聲中銅棒彎了起來，洛士退後兩步，忍不住痛的皺皺眉，他轉身惡狠狠的看著葉捷鷹，連環幾下全踢中銅棒，震得他兩手發麻不斷後退。

　　雲妮勉強起身抽出槍來，還沒來得及開槍，鋼絲倒彈而來敲中手腕。葉捷鷹趁機一腳掃向膝蓋，卻好像踢中鐵板痛得他直跳腳，洛士冷笑著朝他腹部回敬一腿，他身不由己的飛落到展示櫃上，匡的一聲玻璃碎片飛散滿地。

　　葉捷鷹痛得站不起來，眼前這個人實在強的可怕。平常幾個人也打不過他，現在盡了全力卻根本無濟於事，他又害怕又生氣，早知道當初應該乖乖把武術練好，那時候學什麼基礎樁步都想盡辦法偷懶，真的要用的時候才叫苦連天。

　　現在大家恨不得驚動警方，李奇乾脆拔槍射擊，只是他這種反應速度，那有機會對付敵人，眼前的人影忽然不見，身側風聲響起，腰上立刻狠狠挨上一下。

　　就這短短的時間，鋼絲又往雲妮身上套去，葉捷鷹奮不顧身用力把她撞離原地，鋼絲掃過左臂，帶起一串血跡。

　　「噢！好痛！」葉捷鷹大呼小叫，手臂上多了條又深又長的傷口，洛士甩起鋼絲繼續向葉捷鷹攻擊，嚇得他連滾帶爬，狼狽無比的滿場飛奔：「大家快走啊，警察馬上就來了！」

　　四個人那敢再停留此地，全都用盡全力朝出口狂奔。人還沒跑到門口，銀光閃閃朝葉捷鷹背後追來，這裡地勢不寬又擠了幾個人，他嚇得臉色慘白難以躲開。

　　李奇停步轉身，雙手抓起身旁的展示櫃向敵人拋去。洛士閃過這龐然巨物，臉上忍不住微顯錯愕，這東西少說也上百斤，李奇卻像個大力士般隨意就將它拋來。他不斷舉起周圍的東西，接連不斷的向洛士丟去，看得幾人目瞪口呆，連逃命這回事都差點忘了，難道驚嚇真能使人發揮超出想像的力量，李奇竟然變的勇不可擋。

　　洛士從驚訝中回過神來，他閃過這些飛來的物品，快得像影子似的切到李奇身邊。雖然力大無窮，李奇身手卻不靈活，周圍可用的東西愈來愈少，洛士趁機揮出鐵拳，猛然擊中他的腹部。

　　李奇退後兩步，但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反而像發瘋一樣用蠻力攻擊，可惜身手遲緩處於挨打的局面，才一下子身上就多了幾道傷痕。

　　想不到李奇為大家如此奮不顧身，葉捷鷹腦中轟的一響，熱血上衝竟往洛士身上撲去。

　　李奇回過頭來，眼裡顯出從未見過的睿智神采，他兩手往葉捷鷹雙肩抓去，眼中特異的亮光一閃，那光芒立刻讓人昏昏沉沉的失了方向，全身虛浮著像踩在雲端上。

　　李奇忽然哀嚎著坐倒在地，身上五六道傷痕沁出血來，痛得眼淚忍不住直掉。李柏德和雲妮趕快扶起李奇，雙眼卻驚訝的盯著前方，那兩人已經打得不可開交，葉捷鷹那個傻瓜居然擋得住洛士的攻擊。

　　兩個人身手矯健，洛士的快拳根本傷不到他，葉捷鷹的武術高明得令人驚訝，洛士忍不住氣得臉色轉紅，鋼絲呼嘯著往他身上纏去。

　　「居然來破壞我的事情？」洛士怒吼著：「不要以為我會怕你，快點給我讓開！」

　　「東西拿到就走吧～」葉捷鷹輕鬆的閃避著攻擊，神態悠閒卻厲害無比，「他們已經通知了警方，不到二分鐘就會包圍這幢大樓，除非你想要來場破壞性的大戰，不然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免得麻煩。」

　　「既然見到我就不能讓他們活著離開。何況敢來搶『天人之圖』的殘本，他們一定是知道些某些事情……」

　　「這些事情我會善後，你快走吧。」

　　「老傢伙，我的事不用你管！」

　　洛士不屑的側身飛躍，右手掃向肩頭，左手的鋼絲向他手臂纏去，葉捷鷹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像豹子一樣突然往對方懷裡衝去。

　　洛士的攻擊全都落空，猛然爆發的力量撞得他站立不穩，他連轉幾圈碰倒了身旁的東西，一陣碎響之後還沒停穩步伐，腹部和肩側又同時受到重擊。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怒火和恐懼讓他微微發抖，雖然惡狠狠的瞪著對方，卻不由自主的停止攻擊的行動。

　　「這是教你以後要懂得敬老尊賢…」葉捷鷹陰沉的看著他：「就憑你現在的狀況，想和我斗還太早，有什麼不滿就叫『刀』來和我說。」

　　「葉思華你等著！這件事情以後我會討回來。」

　　洛士快速的由出口逃脫，葉捷鷹臉上隱隱泛著怒火，卻聽見嘈雜的聲音自外傳來。刺眼的紅光閃爍著落在「漫雲大廈」的廣場上，警車、消防車、採訪車亂轟轟的不斷飛來。這些車幾乎把廣場佔滿，外圍好奇的民眾更是不斷的蜂湧而來。

　　「怎麼辦？跑不掉了～」李柏德看著窗外壯觀的景象，覺得好像世界末日來臨，「在職警官知法犯法，破壞偷竊他人的財物，要是遇到嫉惡如仇的文斯大法官，他一定會從重量刑關我們一輩子！」

　　雲妮滿面憂愁，也想不出逃脫的方法：「都是我連累你們，等下警方衝進大廈，就讓我一個人出去認罪，也許人多混亂的情況下，你們可以趁亂逃走。」

　　「不行，我反對！」李奇忍著痛，臉色微紅看著雲妮，「麗絲警官，還是我來頂罪吧，反正我是個小小的警察，又是初來工作的新人，法官一定會輕判，說不定還會無罪開釋。」

　　「不要自欺欺人，要是吃上官司，你以後就沒前途了。」

　　「唉呀，還是我去好了。」李柏德狠下心來，「反正文書官不做還有很多事情可做，坐幾年牢出來也不怕找不到工作。」

　　「無聊～」葉捷鷹冷哼著看著幾個人，「全都出去認罪，就不必心煩了。」

　　「葉捷鷹，你說什麼！」雲妮美麗的臉孔，幾乎要貼上他的臉，「有膽你再說一次？」

　　「懶得理你！」葉捷鷹拍開她的手往出口走去，大廈外警方已開始了逐層搜尋的行動，「想離開就跟我來。」

　　「葉捷鷹你站住！」

　　「算了，雲妮…」李柏德打個圓場，「先離開這裡要緊，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他這個膽小鬼會有辦法？」

　　「最起碼美麗很厲害，連『金色山莊』都能找到出路，何況這只是個商業大廈？」

　　葉捷鷹不知道吃錯什麼藥，居然真的不理他們，獨自一人往外走去。李柏德趕快拉著李奇和雲妮，一邊勸著一邊追了上去。

　　雖然心中有氣，可是卻壓不住心裡的驚訝，葉捷鷹在大廈飛快的穿梭，好像是自己居住的地方一樣熟悉，只見他轉來轉去，輕易的避開攻堅的警方，臉上沒有一點驚惶緊張的神色，甚至有些輕鬆和嘲弄的模樣。

　　幾人穿過重重包圍，終於到了大廈一樓，隔著窗戶可以清楚看見每個人的面孔。警方正想盡辦法阻攔好奇的記者和群眾，曼諾局長站在警車後面，用力的揮舞著雙手，在他眼前的警官臉色尷尬，雲妮幾乎可以感受到他咆哮的聲音。

　　「穿上吧，別讓別人看見身上的血跡。」葉捷鷹自櫃子取出衣服丟了過來，「你們這個樣子，誰看到都會懷疑，把頭髮梳理整齊，臉上弄乾淨，等下混亂發生的時候，你們就趁機離開吧。」

　　幾個人罩上外套，李柏德好奇的走到他身邊：「捷鷹，要怎麼製造混亂啊？」

　　「簡單～」他自櫃子裡取出個煙盒大小的金屬方塊，一片銀色的蓋子彈跳起來，裡面是十幾個紅、綠錯排的色點。幾人還來不及問他有何作用，他手指在上面輕輕敲動，猛然的爆炸聲把大家嚇了一跳，大廈出口門窗轟成滿地碎片。

　　門外的人驚惶尖叫和各種聲響混成可怕的氣氛，警方如臨大敵各找掩避，媒體則在混亂著企圖向大樓靠近。

　　「這就是你的方法？」雲妮簡直不能相信，這麼冷血的方式居然是他想出來的，葉捷鷹往外走去，一些膽大的記者已經衝進大廳開始拍攝起來，場面混亂的難以控制，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幾個人低下了頭混入人群之中。

　　支援的警力趕來驅離這些不速之客，拉扯推擠之間，幾個人順利的離開大廈往廣場走來。眼見就要離開是非之地，忽然間葉捷鷹臉色微變，他身體不能克制的晃了晃，凌厲的眼神掃向李奇。

　　「你過來！」

　　「我？」李奇有點害怕的看著他：「做什麼？」

　　「趕快過來…」葉捷鷹臉色變得蒼白：「居然，你…快…」

　　他臉色陰沉怕人，伸手想抓住李奇，他在害怕之下反而向後直退，葉捷鷹追了幾步，忽然大叫一聲蹲了下來。

　　「葉捷鷹，又是你！」方纔的叫聲引起曼諾局長的注意，他怒氣沖沖的到他的面前，「你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一天不來煩我會死嗎？我真的受夠了，今天非把你關起來不可！」

　　曼諾局長的注意力全在葉捷鷹身上，雲妮三人連忙低下頭躲進人群，在旁守候的記者一見到這裡有動靜，全都不安份的向前擠來，葉捷鷹抬起頭來，臉色卻顯得十分迷惘。

　　「卜羅，馬上逮捕這個傢伙！」

　　「局長，那…罪名是什麼？」

　　「隨便給他安個罪名～」連續不斷的大案讓曼諾局長情緒失控，再看到這死纏爛打的葉捷鷹，簡直滿頭怒火失去理智，「反正把他關起來、殺了、埋了都好，只要不要再讓我看見這個小子～」

　　「嗯～」身旁幾個警官忍不住輕拉他的衣袖，緊張的壓低了聲音，「局長，到處都是記者，聽說市長等會兒也要來，還是不要把事情鬧大吧。」

　　「這…這是怎麼回事？」葉捷鷹看見周圍人山人海，一時反應不過來，「我怎麼會在這裡，曼諾局長你…你什麼時候出現的？」

　　曼諾局長抓著他的衣領把他揪起，看著四周賊眼般的攝影機，他勉強擠出僵硬的笑容，拍拍他的肩膀：「不要給我裝傻，別想混進去搶獨家新聞，不要引起任何騷動，你要是敢賣弄平常作怪的手段，那從此以後你會很麻煩、很麻煩…我會讓你從早到晚都有看到警察在你四周……」

　　「不用說得這麼慢…」葉捷鷹苦笑著直擦汗，「你的意思就是要我現在安安靜靜，有多遠走多遠是吧？沒問題，馬上就走！」

　　曼諾局長話還沒說完，葉捷鷹二話不說立刻向外移動。想不到這一直讓警方頭疼的人物，今天居然一反常態的好說話，幾個警官暗吁口氣，曼諾局長取出手帕擦擦額上的冷汗，簡直不能相信自己如此好運。

　　葉捷鷹擠出人群愈走愈快，想不到居然這麼順利就逃過警方的盤問，雖然有幾個記者有些好奇的向他問些問題，不過葉捷鷹一向和警方關係不良，方才曼諾局長的異常舉止也沒引起眾人的懷疑。

　　「葉捷鷹，你站住！」雲妮生氣的叫住他，李奇和奇柏德拉住他往旁邊的小路走去。

　　「每個人都要這樣嚇我嗎？你們三個真不夠意思，居然把我留給曼諾局長那個瘋子！」

　　「哼，你不是很威風，曼諾局長算什麼？」

　　「他早就看我不順眼，動不動就想請我吃牢飯～」葉捷鷹抓著手臂，又累又痛的只想休息，「不要說這些無聊的事，好不容易逃出來了，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別說他看你不順眼，我也看你不順眼。」

　　「喂，這是過河拆橋啊？」葉捷鷹忍不住生氣，千辛萬苦居然還被她責備，「是你請我幫忙的，東西被人搶走了也不能怪到我頭上。」

　　「不要轉移話題！」雲妮愈想愈火大，「爆炸的威力這麼大，如果有人靠近大廳不就被炸死了？」

　　「什麼爆炸啊？」

　　李奇咦了一聲：「就是你引爆大廈出口，讓大家混在人群裡出來？」

　　「胡說，那有這種事。」

　　「怎麼會沒有？」李柏德也感到奇怪，「你打跑了那個怪人，帶大家避開警方到一樓的小房間，引爆器不就放在衣櫃裡…」

　　「『漫雲大廈』我又沒來過，怎麼會放東西在這裡，那個怪人我們加起來也不夠他打著玩，我要是能打跑他，又怎麼會受傷？」

　　「你是在裝瘋賣傻嗎？李奇和那人打了一陣，你不就把他趕走了？」

　　「我？」李奇滿臉驚訝的指著自己，「我逃命都來不及了，什麼時候和那個怪人打過架？」

　　四個人各說各話，牛頭不對馬嘴，經過激烈的爭吵後，忽然之間，大家全都停了下來。

　　夜風好像變得陰慘慘的，他們面面相覷，心裡不自主的起了古怪的感覺，那種由心裡發出來的寒冷，讓人感覺麻麻涼涼，全身汗毛不受控制都矗了起來。

　　「事情好像很怪？」

　　「嗯～」李奇吞嚥著口水向兩旁張望：「該不會…不會吧…什麼年代了。」

　　「那個人好像…好像說了個名字～」李柏德仔細回想著：「好像叫他葉思華…這名字有點耳熟～」

　　「不會吧…」葉捷鷹終於忍不住呻吟起來：「葉思華不是爺爺的名字嗎？」

　　「是嗎？他住在那裡？」

　　「住在那裡？你問他住在那裡？」葉捷鷹向李奇咆哮著，「他早就死了，五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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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1 22:20:34

　　第八章

　　幾個人神經緊繃，葉捷鷹的怒吼一聲立刻引發連鎖效應，每個人高聲指責，完全聽不見別人說些什麼，或許連自己在說什麼也不知道，只不過想打破這種怪異的氣氛。

　　事情愈來愈不能捉摸，想要對抗「極光」根本是癡人說夢。也許「極光」不來找他們就該謝天謝地，卻又不知死活想反制對方，把事情弄得愈來愈難收拾。葉捷鷹只想找個地方狠狠睡一覺，養好滿身又青又紫的戰果，用最快的速度向報社老闆道歉，從此和這些亡命之徒切得一乾二淨，乖乖跑八卦做個影劇記者。

　　「捷鷹！」一個高高胖胖的中年人跑過來，稀少的金髮貼在頭皮上，全身的肥肉驚人的上下抖動，他用力的抱住葉捷鷹，幾乎哽咽起來：「太好了，沒事就好，大家都很耽心你，真怕出什麼意外。」

　　「老闆？你怎麼會來？」葉捷鷹忍不住心中一陣驚訝，一陣感動：「我錯了，實在不該違背你的話去採訪這些新聞，以後我一定好好的做個影劇記者，我……」

　　「哦，不～千萬不要這樣說，年青人有夢想有衝勁是對的，從今以後照自己的理想做，我已經把你調往社會版，而且特派追蹤這次『極光』恐怖組織的事件，等你做完這個追蹤系列，就來談談薪資和職位的事情。」他臉上泛著光，細小的眼睛露出讚許的神色。

　　「可是我不想～」

　　「就這麼說定了！」他用力拍著肩膀，拍得他全身傷口都在痛，「我早就看出來你有出息，千萬不要以為我看不起你，其實要以前只是想磨鏈一下讓你更優秀，不要誤解我的苦心……對了，你剛才從『漫雲大廈』出來，一定有拍到些獨家畫面吧？」

　　「沒有。」

　　他的臉僵了一下：「怎麼可能？你偷新聞的本領是一流的，不要藏起來哦？」

　　「真的沒有，什麼都沒做就被警方趕出來…」

　　老闆圓圓的臉有點不愉快：「那…看到什麼？」

　　「也沒有。」

　　不愉快的面積在放大：「這樣…局長和你說什麼？」

　　「曼諾局長叫我快點滾…」葉捷鷹誠懇的看著他：「老闆，我真的不想去社會版，也不想追蹤『極光』相關的報導，更沒有胸懷大志，還是讓我留在原來的部門吧。」

　　那雙發光的小眼更亮，只是由讚許慢慢變成憤怒。笑容僵在臉上彷彿快石化了，葉捷鷹知道他在打量事情真像到底如何？當了兩年記者，這種臉色他很熟悉，自己好像待價而沽的商品，時間一到就翻出底價。

　　「夠了，叫你去那裡就去那裡！一天到晚就會惹禍，什麼有用的報導也寫不出來，人都得罪光了也沒看到什麼有用的消息，我早看出來你是個沒出息沒有用的傢伙，要是這次再弄不出什麼新聞，你就給我離…職…回…家！」

　　老闆的吼聲震耳欲聾，說完扭頭就走人，只差沒呸上一口。

　　葉捷鷹望著他的背影說不出話來，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只是有這種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本領，不去演戲實在可惜了。

　　「居然瞧不起我…」葉捷鷹咕噥著，「那天弄到大新聞，跪著求我都不理你。」

　　「別氣啦！」李柏德攬著肩膀為他打氣，「只要把問題解決，到時候他想求你都還要排隊。」

　　李奇悶悶的說：「只怕我們就是頭條新聞——『四個身份不明、殘缺不全的人士陳屍荒郊，疑似與』極光『恐怖組織有關…』」

　　「閉嘴！」三個人一齊大叫：「李奇你還真會掃興。」

　　「不過說真的，不要再和他們糾纏下去好嗎？」葉捷鷹有氣無力的踢著石子，「這些人太可怕了，不要再找我們麻煩就該謝天謝地。」

　　雲妮搖頭，臉上出現少見的沮喪：「現在想收手也來不及，他們一定會來找我們，根據『極光』的慣例，和他們有接觸的人多半是死亡收場。」

　　雲妮輕聲的說著，大家全都笑不出來，難道年紀輕輕生命就走到盡頭，雖然怎麼想都不甘心，可是事實就是事實，誰也沒辦法改變。

　　風冷冷的，傳來不遠處的嘈雜，「漫雲大廈」還在紊亂的情況中，這裡好像是被人遺忘的角落，加倍顯得孤單。

　　「哼，真要鬥就來斗吧！」葉捷鷹吐了口氣，忽然大聲呼喊起來，抬頭看著夜空的星光，眼裡也泛起堅毅的光彩，「我不想惹麻煩，麻煩偏要來找我！他們如果真的不死心，我也不見得會輸給『極光』。」

　　李奇右手搭上他的額頭：「你發燒了嗎？」

　　李柏德摸摸鼻子笑起來：「不要小看他哦，真的惹火他可不是好玩的。」

　　雲妮望著他，覺得眼前的人有點陌生，葉捷鷹似乎認真起來，難得收起嘻笑的表情，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裡。

　　忽然間美麗發出輕微的滴滴聲，三長兩短規律的重複聲響，葉捷鷹慘叫一聲，拉著李柏德拔腿就跑，臉上三分驚訝七分害怕，簡直像老鼠見到貓般狂奔起來。

　　雲妮和李奇來不及問他發生什麼事，只能跟在他身後不停奔跑，卻不知發生什麼事情。周圍明明連人影都沒有，卻怕得像幾十個怪物追著要他的命，幾人跑了一陣已經上氣不接下氣，李奇忍不住追上幾步，用力拉住葉捷鷹。

　　「喂，等一下，我們為什麼要跑。」

　　「不要嚕唆，晚了就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

　　柔和的光線籠照在幾人身上，天空上的光芒愈來愈亮，幾輛漆黑的摩托車無聲的落在四個人周圍。這些人包圍著他們，既沒有行動也不開口，雖然好像雕像一樣動也不動，不過車上的高能武器裝備，已經有足夠的說服力讓他們乖乖的留在原地。

　　「現在又是什麼狀況？」雲妮輕聲的問李柏德：「這些是什麼人，我們該逃走還是留下？」

　　「剛才沒逃走，現在最好不要亂動。」李柏德輕輕歎口氣，「他們不是針對我們來的，安靜的站在旁邊就好。」

　　葉捷鷹的臉比苦瓜還苦，看著那輛弧型的轎車，低聲吹動路上的沙塵，慢慢的停落在空地之上。

　　李奇平時自詡是個車迷，能說出近十年來每種廠牌所出的車種、性能和特色。可是眼前這種車子他從來沒見過，無聲來去和輕巧平穩的停落方式，又顯現它的性能遠在一般車子之上。最奇特的是材質，似乎是又薄又韌的金屬，漆黑的不透一點光線，車子裡面是什麼狀況完全看不到。

　　車窗開啟個小小角落，一隻秀氣而潔白的手伸出窗外。

　　無瑕而修長的手指輕敲著車身，如同羊脂白玉雕刻而成，彷彿在思考著什麼事情。一枚造型簡潔的寶石戒指，隨著敲動閃著淡淡的光彩，石榴紅映得膚白勝雪，鮮血似的依附在完美的手上。

　　聲音忽然停下來，幾個人忍不住提心吊膽起來，食指朝著葉捷鷹指了指，又勾勾手要他過來，葉捷鷹臉色說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卻只能不情不願的走上前去。

　　雲妮想向上前看看情況，才移動腳步，摩托車像幽靈一樣巧妙的把幾個人擋住。只聽見輕微的開合聲，就見轎車往上飛起，燈光一暗立刻隱沒在黑暗裡，根本看不到車子的蹤影。

　　※　　　　　　　※　　　　　　　※咖啡濃郁的香氣緩緩的飄散，在空氣形成舒適的溫暖，屋裡一式晴朗的淺藍色，有種回到家的感覺。

　　那雙完美的手正端著白玉磁杯，石榴紅色一點艷光。

　　翠綠色的套裝，襯得她膚色更白，笑聲清脆似銀鈴叮叮作響，尤其是含笑的眼睛，新月一彎帶著春風的味道。

　　「你把那匹野馬抓回來了？他是不是很生氣……」

　　「氣死了！你沒看到他的表情…」葉翠芸忍不住笑彎了腰，咖啡差點灑出杯外，「我把另外三個人也請回來了，柏德表少爺跟兩個警界的朋友。」

　　古家蓉心情好極了，或許每個看到葉翠芸的人都變得心情開朗。因為她總是笑意不減，像是晴朗的天氣照亮別人，尤其她的笑聲柔和又清脆，沒有人能夠看著她還生得出氣來。

　　葉翠芸是古家蓉領養的孤兒，雖然只比葉捷鷹大兩歲，不過卻是古家蓉的左右手，她聰明圓融又極有外交手腕，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博海集團」的發言人。

　　「警方？他闖了什麼禍！」

　　「還在查，不過好像和『極光』有關係。」

　　「『極光』不是恐怖組織嗎？捷鷹怎麼會和他們扯上關係。」

　　「詳細的資料半個小時候可以傳過來，不過現在我看到的資料就很可觀了，包括他讓人刺傷住院、住所爆炸、在街上大鬧損毀財物、還被警方送去『金色山莊』…」

　　葉芸翠忍不住驚訝：「『金色山莊』耶，連我都沒去過，看來他事情鬧得真不小。」

　　「捷鷹呢？」

　　「在樓上包紮傷口，馬上就下來了。」

　　「和這些亡命之徒打交道，還活著就算他命大，柏德居然幫他隱瞞，這兩個人愈來愈不像話。」

　　門上輕微的嘟嘟聲響後，葉捷鷹和一個中年人走進屋裡。

　　看到古家蓉，葉捷鷹簡直不知該放什麼表情，他向那中年人頻頻施眼色，那人笑著點點頭。

　　「莫柯醫師，捷鷹沒事吧？」

　　「還好…」他笑著走過來，已經是葉家多年的家庭醫師，幾個人都十分熟悉，「如果不算全身大小的淤傷，頭部有個輕微的撞傷，肩部槍傷，左臂新添撕裂傷，不過還是腹部的刀傷最嚴重……」

　　葉捷鷹一聽差點昏倒，方才千叮嚀萬交待，要他不要說得太多，怎知莫柯醫師還真誠實，不但沒有替他隱瞞，還講得仔仔細細，差點沒圖文並茂。

　　「我知道了，真是麻煩你這麼遠跑一趟。」

　　「應該的…」莫柯醫師拍拍他的肩膀：「你真該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再到處亂跑了。」

　　葉捷鷹咬牙切齒的回答他：「多謝你哦，莫柯醫師。」

　　莫柯醫師好像完全看不出他的怒氣，依舊笑容可掬的向三人說再見，要不是古家蓉在這裡，他實在很想在笑臉上加一拳，看他到底還笑不笑的出來。

　　「捷鷹！」

　　「啊？」葉捷鷹自幻想中清醒過來，立刻換上誠懇的笑容，「媽咪，我可以解釋……」

　　古家蓉看著螢幕上的資訊，淡淡的截斷他的話：「不要嬉皮笑臉。」

　　「我…」

　　「不要扮可憐。」

　　「其實…」

　　「不要裝哭。」

　　葉芸翠咭一聲笑出來，忍不住拭著眼角的淚水：「救命三絕招全都失效，這次你可慘了。」

　　「芸翠！」葉捷鷹瞪她一眼，她假裝委曲的彎了彎嘴角，害他有氣也發不出來，「拜託，不要再火上加油了啦！」

　　「看看你的記錄…」古家蓉指指螢幕：「『惡龍』…金字塔級的智腦…還有尚在開發階段的新材質『深霧』，你很有眼光嘛，偷的東西都很有價值！」

　　「我…只…是…」他用求救的眼光看著葉芸翠，她能言善道，死的都能說成活的，「用來防身！」

　　「嗯，在街上大鬧損毀財物嗎？還是和警方捉迷藏？」

　　他倒吸口氣，看來所有的事情都爆發了，「博海集團」勢力龐大，尤其在科技領域方面更是世界頂尖集團之一，除非古家蓉不懷疑，否則「博海集團」想查的東西，是怎麼也躲不掉。

　　「捷鷹真的很有眼光哦…」葉芸翠不懷好意的笑著：「有個美麗的小蠍子一直在問東問西。」

　　「什麼美麗的小蠍子？」

　　「就是一起請回來的朋友啊，她在樓下的貴賓室，一直要我們把捷鷹放出來，還威脅我們不放人的話，要和我們鬥到底。」

　　「是警察？」

　　「是警官，捷鷹也是因為她才扯上『極光』，對吧？」

　　「這麼危險的人物，等他們休息夠了，就讓他們走吧！」

　　「媽咪，那我……」

　　「你休息兩天，和我一起回去。」

　　「不要啦，我不是故意的～」葉捷鷹急著求情，「再原諒我一次，我絕對不惹是生非，會好好做我的工作。」

　　「不用再說了，沒得商量。」

　　「那…最起碼讓我和雲妮當面說聲再見，好不好？」

　　古家蓉歎口氣：「給你十分鐘，不要耍花樣！『極光』的事情我會替你們解決，你也不要再和這些人來往。」

　　看著古家蓉堅決的神色，事情大慨沒有轉圜的餘地，想到回到深宅大院，和那些高官達人往來的生活，葉捷鷹心情低到谷底，沮喪的連話都不想說。

　　葉芸翠帶著他往貴賓室走來，門一滑開，三個人立刻驚跳起來。看到葉捷鷹的表情好像世界末日一樣，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要該說什麼話。

　　雲妮看見她手上的戒指，立刻警覺起來：「你…你就是綁架的主謀！」

　　「什麼綁架，他是心甘情願跟我走的。」

　　「你的聲音？」雲妮有點疑惑的看著她：「怎麼，怎麼聽起來這麼熟悉？」

　　「會嗎？我們好像沒說過話…」她故意勾住葉捷鷹的脖子，笑容可掬的望著他，「鷹～你說對不對？」

　　「哦，我知道！」李奇恍然大悟的拍拍額頭，「就和美麗的聲音一樣嘛。」

　　「美麗是誰啊？」葉芸翠頭倚在肩上，千嬌百媚的看了眾人一眼，「沒良心，又出去交新女友，你真是不老實。」

　　「不是啦，是智腦的名字。」葉捷鷹急忙否認，沒注意雲妮臉色愈來愈難看，「我覺得你的聲音好聽，就設定到智腦的語音系統。」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嬌滴滴的聲音，讓屋裡的三個大男人都覺得神志不清，葉芸翠側過臉來，輕聲的在他耳邊說悄悄話，「捷鷹，那隻小蠍子快要氣炸了，你等下小心點，不要被她的砍成十七、八段。」

　　「啊？什麼？」

　　她站直身來，向李柏德兩人招招手：「兩位先跟我來！鷹～只有十分鐘，有話快點說喔。」

　　他還有些弄不清楚狀況，幾個人走了出去，房裡只剩他們兩人。雲妮氣鼓鼓的走到大窗前，看著溫室內種植的各式花草，雖然繁花似錦點點綴在深淺不一的綠意中，可是她看不到眼前的美景，只看到那個美女的笑容和動聽的聲音。

　　「雲妮…」

　　「什麼事？」聲音在偌大的房間裡迴盪，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你這麼大聲做什麼？」

　　「我本來就這樣，不想聽就算了。」

　　「你…算了，不想找你吵架。」葉捷鷹抓抓頭，有些不知從何說起，「反正，『極光』的事情會有人解決，大家以後就安全了，不會再提心吊膽，害怕被人追殺……」

　　「害怕就離開好了，我不需要他們幫忙，你就安心和美女談情說愛吧！」

　　「喂，你講不講理？」葉捷鷹有點生氣，「又怕『極光』不肯罷手，又不肯讓人幫忙，你到底想怎樣？」

　　「我不想和你說話，反正你留下來過太平日子吧。」

　　「你知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能自由自在的生活，就是因為幫你的關係，我要回去那個監牢關一輩子。」

　　「什麼罪名要關一輩子？」

　　「說了你也不明白！」葉捷鷹不甘願的喃喃自語：「以後我就像這些溫室的植物一樣，關在玻璃房裡，只有人工空氣、人工濕度、人工日照，按照主人的長成他希望的樣子，一點自由也沒有。」

　　他把臉貼在玻璃上，看著溫室中美輪美奐的佈置，色彩繽的嬌艷花朵，刻意培養的幾層樓高的青翠巨木，彎曲的流水和淡淡轉動的光影，看起來生意盎然，卻整齊的沒有個性。

　　難道他也要按步就班的生活下去，這種生活怎麼能夠忍受，好不容易畢業後爭取來的自由天地，就因為一個新聞毀了，看著眼前乖乖生長的植物，他心裡覺得好不甘心。

　　葉芸翠和兩個貼身保鏢走進來，把雲妮和葉捷鷹兩人隔開，他們向外走了幾步，葉捷鷹忽然轉身逃向她：「雲妮！我不要回去！」。

　　保鏢熟練的抓住他，這個不安份的少爺，沒有一次他會老實的和他們回去。雲妮驚訝中快捷的撲上前去，卻只差一步的距離，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退出門外。

　　潔白的影子迅速閉合，一扇門將兩人分開，雲妮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只看到他不甘願的眼神，心裡忽然覺得好難受，從來沒有這麼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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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1 22:21:26

　　第九章

　　屋內響著單調的滴答聲，牆上彷古時鐘輕搖，讓人倍感時間的流逝。

　　各種植物色彩繽紛，生長在形狀不一的迷你溫室中，依照各自特性，調節好溫度、溼度和照量，健康茁壯的生活在其中。

　　螢幕上快速的閃著資料，卻還是沒有任何結果。雲妮已經在電腦前面坐了一整天，心裡面焦慮又煩悶，李奇窩在旁邊沙發上打著呵欠，而李柏德卻專心的看著電視，似乎一點也不著急。

　　「極光」和「博海集團」一定有什麼關聯，否則不會在他們捲入「極光」事件後，立刻被「博海集團」扣押。這是世界頂尖龐大的集團之一，要和他們對抗必需借助政府的力量，雲妮盡力搜尋「博海集團」的資料，只要能夠找到有的把柄，或許可以用來交換葉捷鷹。

　　寬廣的電視牆正顯示著藍天碧海的美景，屋內剎時被海濤風聲所包圍，隱約鳥鳴聲啁啾可聞，讓人自然而然放鬆心情，宛如置身在南洋異國風情裡。

　　李奇聽見聲音抬起頭來，盯著交錯流暢的畫面：「警官，你這套設備不便宜吧，音質畫面都這麼好，讓人看了就想去渡假。」

　　「當然，花了我三個月的薪水！」李柏德得意洋洋，「不過捷鷹也幫我加了許多東西，只要是和電有關的事情，他實在都很厲害……」

　　「砰」的一聲把兩人嚇的轉過頭來，雲妮用力拍了桌子一下，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你們太閒了吧！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討論這些無聊的事情。」

　　「不，麗絲警官，我們不是太閒……」李奇一看雲妮生氣，連忙眨著無辜的大眼解釋：「只是，只是你在做資料關聯的比對，現在除了等，什麼也不能做啊。」

　　「為什麼一整天還找不到任何相關性，兩方面好像沒有任何交集的地方，我已經降到百分之四十模糊比對，時間也推到五十年內，如果這樣還找不到資料，恐怕也查不出什麼結果了…」雲妮簇起眉頭，「柏德，會不會還有什麼資料是你權限不夠無法進入，還是你的設備不足，比對做的太慢。」

　　「這套設備是捷鷹建的，我敢說速度和資料連結絕對沒問題，要是我的權限還取不到的資料，應該屬於國家類前三級的機密，誰也不能輕易取得。」

　　「『博海集團』勢力這麼大，可能警方都沒辦法掌握他們的資料～」李奇撥著金髮煩惱著，「何況這麼久了，可能葉捷鷹已經…已經變成一堆…」

　　「李奇，不要再胡說八道了！『博海集團』是正當的生意集團好嗎？」李柏德忍不住搖頭：「雲妮你不要再查了，『極光』和『博海集團』根本沒關聯，這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李奇不以為然的插嘴：「這種大集團才可怕，表面上規規矩矩，其實背後一大堆違法勾當。不然他們為什麼要抓葉捷鷹？他既不是人才又沒錢財，我看可能是抓去當實驗品，全身器官分批賣給別人，不然就是做些非法人體實驗。」

　　「你太有想像力了吧。」

　　「真的很有可能，像人體實驗啊、複製等生物方面的實驗愈管制愈嚴，許多研究者等上幾年也申請不到實驗用的材料，所以非法的買賣才這麼猖狂，警方去年就抓到了四起案子，對吧。」

　　「好了啦，你們兩個有完沒完，我已經夠心煩了！」雲妮吐口氣，實在覺得無力：「如果不想幫忙就出去，我相信葉捷鷹不會那麼快出事的。」

　　雖然嘴裡說得斬釘截鐵，雲妮心裡卻很耽心。她查過葉捷鷹的資料，無父無母只有李柏德這個親戚，本身除了報社以外，根本不常和人來往，像這種對象，的確是別人下手的好對象，除了窩在陰暗大街的流浪漢之外，這種人沒什麼親戚朋友的人，通常是非法販賣集團的主要標的。

　　明明知道這些念頭很荒謬，可是腦海裡總是泛起過去破獲的一些案子，那些支離破碎殘忍的場面，揮不去血腥氣味充填在密室中，原本道貌岸然的學者醫師，在她舉出罪證時的驚惶失措和尖叫辯解，她忍不住深深歎口氣，利用別人的生命來換取學術上的突破，犧牲少數人謀求多數人未來的幸福，雖然聽起來不無道理，她卻一點也不能接受。

　　「唉，雲妮…」雖然答應葉捷鷹要對他的身份保密，不過看到雲妮煩惱的樣子，李柏德實在不忍心：「你知不知道『博海集團』的負責人是誰？」

　　「古家蓉，『博海集團』的總裁，葉氏家族目前最有權威的人。葉家是世上最有影響力的幾個家族之一，這個誰不知道？」

　　「沒錯！以前我好喜歡看葉家的小道消息，不過他們保全厲害的不得了，除了『金色山莊』，大慨就葉家的保全系統最出名。」

　　李奇笑嘻嘻的擠過來，如數家珍滔滔不絕：「而且她的子女名氣都很大，葉捷國是醫學方面的權威，葉捷芸十七歲就是『普林大學』物理系所的教授，而且曾發表過許多篇有名的理論論文，每年她來這裡參加發表會都很轟動，大家都等著看她有什麼新的理念要闡述。」

　　「嗯…然後呢？」

　　「什麼然後？」

　　「葉家其他的人？」

　　「你說他們的父親葉文實嗎？開玩笑，那個精神和武術領域的雙料大師，有誰不認識？可惜他不隨便收徒，不然我早就不做警察了。」

　　「還有呢？」

　　「沒有啦。」李奇沉思了一下：「還是你要問整個葉氏家族嗎？這很多耶～」

　　「等一下！葉捷國、葉捷芸……」雲妮皺著眉，不可置信的看著李柏德：「葉…葉捷鷹？」

　　李柏德點點頭。

　　「你是說…他…他是…」雲妮要說的話連自己也不相信，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來：「…葉氏家族的人？」

　　「沒錯！葉捷國、葉捷芸，捷鷹是最小的一個。」

　　「啊！那個瘋子是葉氏家族的人？」李奇張大嘴巴合不攏，驚訝的差點連下巴也掉下來：「那他逃什麼？好好的少爺不做，出來拚死拚活的混生活？」

　　「不可能！從來沒聽過葉家有這個人？而且資料上葉捷鷹是孤兒…」

　　「那是他自己竄改的，別忘了這是他的專長～」李柏德歎口氣：「捷鷹從來都不想做葉氏家族的人，把他關在上流社會，簡直是要他的命。」

　　李柏德想起第一次見到葉捷鷹，忍不住幾分生氣又幾分好笑。

　　那是他第一次拜訪姨媽家，坐在豪華像皇宮般的不真實的大廳，他拘緊的坐立難安。古家蓉溫和的說著話，葉捷國和葉捷芸就像王子公主一樣舉止優雅落落大方，還有個極甜美的西方女孩，是葉家的收養的葉翠芸，幾個人坐在那裡就怎麼看都舒服自在。

　　李柏德只覺得自己好像剛從貧民區爬出來，和這些人實在格格不入，大人說話又不許他插嘴，害他坐不了一會兒就無聊的東張西望。忽然間頭頂上傳來驚呼聲，只聽到唏哩嘩啦的碎裂聲，像下雨一樣直落而下，他還來不及反應，黑忽忽的一團挾著風聲跌落在他身旁，一個秀氣的男孩摔得哀哀叫，食物、電腦、玩具亂糟糟的散落滿地。

　　「捷鷹！你…」古家蓉又生氣又心疼的站起來：「你又在做什麼？」

　　「沒什麼～」男孩笑嘻嘻的看著周圍：「只是來看看大家。」

　　「不要嬉皮笑臉。」

　　「媽咪，我的手好痛哦…」

　　「不要扮可憐。」

　　男孩委曲的撇撇嘴角，忽然抱膝大哭起來，古家蓉臉色愈來愈柔和，終於忍不住過來安慰他。葉捷國和葉捷芸滿臉無可奈何，卻仍優雅的坐在原地動也不動，李柏德心裡忽然生起氣來，他大聲的安慰著：「你…你那裡摔痛了，我幫你揉一揉！」

　　他大聲一吼，所有的人都驚訝的看著他，那男孩抬起頭來偷偷向他眨個眼，哭得更加大聲，可是連一滴淚水也沒有。

　　那年葉捷鷹才十一歲，逃家的本領和次數已經非同小可，只要有台電腦，他就能入侵系統為所欲為，到後來根本是能傳訊的東西，都有可能被他改成搖控連結的物品，偏偏「博海集團」擁有世界頂尖的智腦，他利用智腦更是如虎添翼。什麼樣的保全系統也難不了他，離開家門後往往幾個月都查不出他的行蹤。

　　在一次企圖刪除自己所有的資料後，古家蓉終於決定在他闖出更大的禍事前把他送走，從此捷鷹和柏德在山上和葉文實一起生活，從尖端科技環境忽然變成苦行僧般修武修心的生活。

　　習武不到五六年，捷鷹又受不了無聊吃苦的日子，因此在某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居然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從層層關卡中離開，繼續習以為常的逃家生活。

　　李柏德停下話來，李奇和雲妮目瞪口呆不知怎麼反應，原來以為葉捷鷹是個平凡的小記者，誰知這人一點也不簡單，不但身份不簡單，逃亡的本領更可算是第一名。難怪他有這那麼多希奇古怪的東西，小小的記者擁有頂極的智腦和管制武器，還有住所的防禦系統和機關，看來「極光」殺他會失敗也並不奇怪。

　　「好不容易才能自由選擇工作，想不到鬧出這麼大的事情，這次差點連命都丟了，姨媽肯定不會再放他出來。」

　　「嗯，有錢的少爺想法真奇怪…」李奇不以為然大搖其頭：「要是我啊，日子過得那麼舒服，要什麼有什麼，趕我出去都不走。」

　　「如果你也有這麼出色的哥哥、姐姐，可能同樣會想逃吧……葉家的人才氣橫溢，天生就像是領導者，整個家族有名望的人實在數都數不清。捷鷹常說自己是巨木林中的小草，想要自由的仰望星空，卻只能看到森然大樹。偏偏他們又企圖把他改造成同樣的人，所以只好想盡辦法離開那裡。」

　　難怪他那麼不甘願，雲妮交疊雙手沉思起來，不能想像葉捷鷹那種活潑好動的個性，關在家裡會是什麼情況，那日所說的話，彷彿還在耳邊迴旋不去。

　　「……你知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能自由自在的生活，就是因為幫你的關係，我要回去那個監牢關一輩子……」

　　「……以後我就像這些溫室的植物一樣，關在玻璃房裡，只有人工空氣、人工濕度、人工日照，按照主人的長成他希望的樣子，一點自由也沒有……」

　　屋內各種植物色彩繽紛，生長在形狀不一的迷你溫室中，雲妮突然瞭解他的心情。滿屋的花草看來健康茁壯，可是自萌芽到死亡就困居在溫室之中，依著她的調節溫度、溼度和照量，生長成自己喜愛的模樣。

　　「其實我覺得他才是葉家最聰明的人～」李柏德仍舊說個不停：「只是他個性懶散，什麼都不肯好好學，加上不喜歡那種生活，所以只想當個普通人……」

　　「普通人？世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普通人。我們羨慕他有財富地位，他卻羨慕普通人的自由自在，或許人總是不知足吧！」雲妮忽然開口，把兩人嚇了一跳，她若有所思恢復慧黠的色彩：「如果不是協助『極光』的案子，他不會捲進這些事情，我一定要幫捷鷹逃出來，就算是『博海集團』也阻止不了！」

　　李奇緊張的臉色發白，連珠炮般勸說起來：「麗絲警官別冒險啊！『博海集團』研發生產的多半是尖端科技的東西，比軍方管制中心的防備還要森嚴，我們絕對闖不進去。說不定葉家正怪警方逼葉捷鷹冒險，害他吃苦受傷，要是被抓到了，只要加上私闖『博海集團』的罪名，就算不打死也要吃一輩子牢飯。」

　　「李奇，你是恐怖影集看太多了是不是？葉家很正常，沒有勾結恐怖集團好嗎？」李柏德真被他氣的不知該說什麼，這小警察正事不怎麼樣，攪局就很厲害，幻想的功夫更是一流，真懷疑是不是常背著他們吸毒：「不過…雲妮…『博海集團』的防備系統真的很厲害，如果捷鷹在還有點機會，現在，我也不贊成去冒險…」

　　「你們快看，魔女出來了！」李奇忽然打斷談話，指著電視瞪大眼睛。自從見過葉翠芸之後，李奇總是叫她魔女，說她舉手投足都讓人移不開目光，笑聲能迷死全世界的男人，簡直像會施魔法的美女。

　　李奇撲上前去，急忙點選葉翠芸改成立體顯示，客廳光線微暗，眼前出現栩栩如生的美女，屋內環繞著銀鈴似的動耳笑聲。鵝黃與淺麻色的搭配顯出優雅氣質，落落大方的談吐更添聰慧，她微微沉吟忽然抬眼而笑，彷彿電流穿過讓人心醉，李奇和柏德兩人看的目不轉睛，雲妮連喚幾聲居然都沒聽到。

　　「李柏德，到底有沒有辦法？」雲妮猛拍他的肩膀，李柏德忽然回過神來：「對不起？你剛才說什麼？」

　　「你有沒有辦法讓我們進去？」

　　「去那裡？」

　　看他們兩個心不在焉的樣子，雲妮真是滿肚子火，為了大局著想只能忍下怒氣，心中盤算著計劃，用力把李奇也拖到面前來：「剛才她說後天『博海集團』舉辦盛大的晚會，將邀請許多聞人名流，連幾個大家族都會出席…」

　　李奇眼角餘光還偷偷往影像飄去，嘴裡應付的回答著：「哦，那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沒有邀請函又進不去，就算以警方的身份，最多也只是協助維持秩序，只能在會場外圍監控，這種家族盛會最不喜歡警方和媒體打擾。」

　　「而且像這種活動，除了聯絡感情外，還有另一個用途…」李柏德顧慮捷鷹的處境，倒是正經討論起來：「這些大家族關係密切、互有往來，所以每當有家族成員正式介入集團企業之中時，就會介紹給大家認識，表示姨媽已經決定把捷鷹留在身邊，開始學習掌管『博海集團』，以後想靠近他都不容易。」

　　雲妮點頭笑起來：「所以要把握機會！這種活動是最難警戒的時候，一來，她不可能寸步不離的守在身邊。二來，會場中的人大都是身份非凡的人，保鏢和警衛絕對不敢太放肆，只要混得進去就有機會，古家蓉一定想不到這麼快我們就敢回去找他。」

　　「邀請函倒沒什麼困難，畢竟我是表少爺，要參加家族聚會是不會被拒絕的。雲妮可假扮成女伴，李奇就沒辦法了。只是這樣好嗎？同時惹上『極光』和『博海集團』，說不定以後要像捷鷹那樣四處逃亡。」

　　「我不強迫你們，就算只有我一個人，也不會丟下他不管。」

　　「你說話很難讓人拒絕！」李柏德笑笑，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捷鷹是個程式方面的高手，要是能夾帶電腦給他，一定有辦法騙過警衛系統離開。」

　　「就這麼決定！我裝扮成柏德的女伴，李奇你帶『天才』在外面接應。」

　　「什麼啊？我也想進去，李警官你想想辦法，不要讓我一個人在外面苦等好嗎？拜託拜託……」

　　李奇死皮賴臉的也要進會場，李柏德一直搖頭拒絕，就在吵鬧聲中，忽然傳來急促的嘟嘟聲，螢幕顯現出閃動的光點，幾個人根本忘記還在比對「極光」和「博海集團」的事情，想不到此時居然真的找到兩者的關連。

　　李柏德訝異的走過來：「不可能吧，是什麼資料？」

　　李奇跑過來盯著螢幕，哇哇亂叫著：「咦，葉捷鷹是『博海集團』的少爺，抓人的事情和『極光』根本無關，怎麼電腦又搜尋到兩者的關聯？」

　　「也許是沒什麼用的東西，只有一筆，是什麼呢…」雲妮坐下來，也是滿面不解，她喚出資料，電腦顯示出簡要說明：「保險理賠單！這是怎麼回事？」

　　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筆資料和兩方有什麼關聯，李奇摸摸脖子神色古怪：「『極光』和保險也扯得上關係，難道殺了人之後還會理賠嗎？呵，這樣我要好好選受益人……」

　　李柏德忍不住狠狠的捶了他一拳：「我看是有人幫你投巨額保，再找『極光』的人來殺你！除了胡說八道，你就沒有比較有用的建議嗎……雲妮別理他，查看看詳細資料。」

　　「有了！」幾個人精神一振，螢幕停滯幾秒，立刻傳送出一大堆資料，包含保險公司、警方、家屬等等幾十頁，密密麻麻的列出一長串。李柏德在警界層級頗高，加上是死亡案例，因此檔案鉅細糜遺，連法庭的資料也在其中。

　　幾人不過是有些好奇，無心研究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資料最後顯示出理賠單的附加檔案，幾人跳過前面的資料，先打開原稿來查看。

　　「葉思華，出生日期１９６６年１０月１３日…死亡時間：西元２０００年１月１日凌晨４～５時……死亡原因：車禍……理賠金額：１００萬美金……」

　　「２０００年！哇，好久了…五十年前死的…」李奇忽然打個冷顫，雙手搓著臉頰：「葉思華，不就是上次那個…那個…附身的鬼？」

　　「別胡說！世界上那有鬼～」李奇瞪他一眼，想起上次的事情，心裡也覺得不舒服：「原來是死於車禍，難怪那麼年青就去逝了，從來沒聽葉家的人提起過這件事，一直以為他是病死的。」

　　李奇正在向滿天神佛求救，聽李柏德喃喃自語又忍不住插嘴：「我記得幾大家族中，最晚興起、發展最快的就是葉家，好像也差不多五十年左右，有許多小道消息都說葉家以前是貧民出身的，卻一夕之間冒出頭來。看來葉家大慨就是靠這筆理賠金起家的，在五十年前，這可是相當大的一筆錢。」

　　雖然李柏德表面上不同意，不過心裡也信了幾分，自己隱約也聽父母提過，葉家以前並不風光，卻在很短的時間內累積驚人的財富，成為世上舉足輕重的家族。只是他們防備嚴密，不喜歡和閒雜人物往來，加上葉家在警政商三處關係良好，本身又十分正派沒什麼八卦可以挖掘，因此久而久之，反而葉家的事情變得十分神秘，幾乎沒什麼人瞭解他們的事情。

　　「嗯，如果是以理賠金起家，葉氏家族的人不想提可以理解，只是這和『極光』有什麼關係？不如進一步搜尋看看～」

　　「哇！麗絲警官，你看電腦…」

　　「怎麼會這樣？」雲妮驚訝的看著螢幕上的資料快速刪除，幾是眨眼的時間，不但變成一片空白，畫面跳動幾下，忽然完全關閉起來：「柏德，資料不能連結，全都消失了。」

　　李柏德用盡辦法也無法開啟，他懊惱的猛敲桌面：「天啊，早知道就不用我的系統查，都是些毫不相干的東西，居然把我的電腦弄壞了。」

　　「不，這根本是有人蓄意破壞，不想讓我們查下去。」

　　「不過是五十年前的一張保單，誰要破壞這種資料！」李柏德想起自己這套設備莫名其妙就毀了，心裡實在後悔的要命：「就算真的有什麼線索，資料也沒存下來，還不是白忙一場。」

　　「麗絲警官，剛才你做進一步搜尋的時候，我看到些東西然後畫面才忽然消失的…」李奇雖然少根筋，不過每次開口都錯，讓他有點不敢說話。

　　「你看到什麼？」兩人異口同聲的問著。

　　李奇猶豫一下，拿筆寫了下來。

　　「七月九日文實死亡。」

　　幾人互望一眼，忍不住心裡泛起更多疑問：「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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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1 22:22:21

　　第十章

　　優雅——應該是這樣形容吧。

　　穿著古典服飾的演奏者，在右方貝形階梯上賣力讓音樂昂揚，樂曲沿著環壁柔和的流洩滿廳，不論走到那個角落，依然清晰繽紛的好像在耳邊輕奏。微暈的光芒，襯托出在場俊男美女、衣香鬢影。空氣調節成微寒的秋夜，飄著淡淡桂花香氣，湖畔般舒爽的微風，帶著醉人的酒香，穿梭在場中歡聲笑語中。

　　雖然這種情景也不陌生，不過也實在有些久遠，上一次見到這種場合是五、六年前，不，或許是七、八年前，也許還更久遠一些……

　　葉捷鷹把思緒集中在這問題上苦苦思索，不到十分鐘，他已經把時間、地點、人物回想的一清二楚，這種困難的問題，居然只花了十分鐘，看來自己的記性太好，還是找別種問題來打發時間比較合適。

　　往前走了幾步，幾個人盯著他來來去去，保鏢像眾星拱月一樣環繞在廳內。這些人是古家蓉「特別」指派來保護葉捷鷹的，聽說是屬於頂極的人物，就是那種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贏、賄賂也賄賂不動的傢伙。這種人物一個就已經不得了了，何況調派好幾個，看來古家蓉真是不惜重金，下定決心不讓他逃脫。

　　「兩個人一條直線，四個人兩條直線，兩條直線交錯就出現一個點，這個被鎖定的點，就是倒楣的我了……」葉捷鷹無聊的喃喃自語著，這種宴會居然要持續幾個小時，才半個小時，他已經忍不住想要自殺了，真不知這些人怎麼會喜歡這種活動。

　　「真無聊，對嗎？」輕鬆的話聲從左方響起，眼前出現個十分俊朗的東方人，黑色的眼眸寶石般閃著智慧光采，外表頗為年輕，看來才二十出頭的模樣。剪裁合身墨綠的輕料衣裝，耳上穿著十分流行的蛇環，氣質優雅是葉氏家族的特質，不過這人氣質雖然出眾，卻帶幾分不安定的叛逆氣息。

　　「你是……」

　　「葉飛龍！呵，光聽這個名字，就知道父母在想什麼……」他的笑容帶點嘲弄的味道：「不是龍就是鳳，世上又有幾個能成為人中龍鳳？而現實總是和期望相反，名字取的愈好，通常愈讓人失望。」

　　「不會吧！你會讓人失望，那我肯定讓人絕望。」要不是場合不宜，葉捷鷹真想哈哈大笑，葉飛龍談吐不俗幽默可親，有這麼個人閒聊，應該不難打發今晚的時間：「你好，我是葉捷鷹！」

　　「我知道，今晚的主角。」

　　「哦？看來想不出名也很難，不知道……大家對我的評語如何？」

　　葉飛龍沒說話，眼裡卻泛起深深的笑意，雙頰的酒窩令他顯得有些孩子氣，葉捷鷹摸了摸鼻子覺得自討沒趣，想也知道不會獲得什麼好評語。

　　「算了，不用告訴我，『博海集團』根本不適合我，怎麼說都不相信。」

　　「何必不高興，我覺得你很有意思，比他們有趣多了。只是聽見你許多逃家壯舉，讓人想起來就好笑，葉家保全系統舉世聞名，卻在你手中一敗塗地，呵，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可以告訴我嗎？」

　　「熟能生巧，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想到大家在背後指指點點，讓他覺得無精打采：「對了，還沒問你的父母是誰…說不定和你沒大沒小的閒聊，結果卻是我的長輩。」

　　「不重要吧！其實在爺爺那一代和葉家就已經不是近親，現在除了姓葉以外，還真不知道有什麼關聯，偏偏我父母想盡方法來參加這種家宴，好像把我當成貨物一樣到處展示。」

　　這句話說中心事，他還不是給古家蓉硬推出來展示給家族的人認識，還好她只規定他不許搗亂，沒有抓著到處點頭寒暄。

　　燈光轉變，廳內散發淡淡的彩光，樂隊暫停休息，換成悠揚華麗的舞曲，場面熱鬧輕鬆起來，光芒在廳中流水般輕滑過每個人，對對儷影翩然起舞，歡笑人語也適時的柔和了過於正式的場面。

　　「走吧！到外面去聊聊如何？」

　　「我也很想去，不過寸步難行呀～」葉捷鷹眼光掃過身旁的獵豹，苦笑著拒絕他的建議：「要是能離開，你想我還會乖乖待在這裡嗎？」

　　順著眼光游過幾人，葉飛龍用手理了理及肩的頭髮，倒是有些不在意的笑笑：「如果真的想走，我可以幫你打發這些討厭鬼…」

　　「千萬不要！這些可不是普通人～」打量葉飛龍高佻微瘦的身裁，恐怕一掌拍下去，就能把他打得支離破碎，這個年輕人還真是不自量力，大概在父母的護翼下長大，從來沒見過壞人長什麼樣子：「反正晚宴忍忍就度過了，不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他們翻起臉來可是六親不認！」

　　雖然沒有說話，看他眉眼間流露的傲氣，就知口裡不反駁心中卻不服氣，葉捷鷹深怕他不知死活的去挑戰這幾個人，扯著葉飛龍的手臂往旁邊走去！

　　回身走的太急，猛然和人撞個滿懷。葉捷鷹還沒看清楚眼前狀況，一股花香飄散四周，暗紅長裙斜罩輕紗，緊身的一襲性感裝扮，包裹著曼妙圓潤的身材。

　　「對不起～」話來不及說完，彷彿光線閃了閃，葉飛龍已經搶過去扶住那美女，果然重色輕友是人的天性，居然沒看看他如何，直接撲向美女懷抱，葉捷鷹眼光自旁邊順勢看去，細膩膚色、棕紅長髮、慧黠瑰麗的眼睛，看得他心跳愈來愈快，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

　　「雲……雲……」

　　「你好！我是李柏德～」柏德熱情的握住葉飛龍的手，把他從雲妮身邊拉開，背轉過來頻施眼色：「目前在警界謀職，是葉家的表親，不知你怎麼稱呼？」

　　「我……」

　　「這裡吵雜的很，不如去喝杯酒慢慢聊～」

　　「可是……」

　　「請問你父母是那位？和葉家有何關係？目前在那裡高就……」

　　李柏德雖然是文官，不過警界混久了，看也多少也看出些心得，他發揮起問案的手法，機關鎗似的不斷發問，果然葉飛龍被他盤詰的頭昏腦漲，莫名其妙的就被扯去飲酒聊天。

　　葉捷鷹呆在原地，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雲妮面上掛著優雅的笑容，嘴裡卻緊張的催促著：「還不請我跳支舞！你再不說話，全世界都知道我有問題了。」

　　「哦…請～」手勢微擺，兩人如蝴蝶般滑進起舞的人群中，正式的交際舞本來就是葉家必學的項目，雖然無法從震驚的情況中恢復過來，還是自然而然的溶入其中：「雲妮，你怎麼跑進來的？」

　　「柏德帶我來的，往旁邊走一些，給你媽或是那個魔女看到，計劃就無效了。」

　　「魔女？計劃……」

　　「就是抓你來的葉翠芸！……看我左邊腰側……」

　　眼光掃過去，彎曲柔順的線條包裹在晚禮服中，暗紅衣料雜以透明的細紗，裝飾的細鏈和肌膚相映生色，葉捷鷹臉紅了起來，忽然覺得空氣很熱：「很好看～」

　　「什麼很好看？」

　　「你很好看…不是，衣服好看…嗯，都很好看～」

　　「你在看什麼？」雲妮瞪他一眼：「有暗袋啊！快把東西拿過去。」

　　「啊…哦，我…我知道～」葉捷鷹有點惱羞成怒，偷偷的深吸呼平靜心緒，移至腰側一摸，快速的把東西放進口袋裡：「讚美兩句當行善，你也不用太高興！」

　　雲妮用手在他肩上狠狠扭了一下，葉捷鷹痛得差點跳起來，卻又不敢出聲：「你行善我行惡，才不會破壞世界平衡……裡面有『天才』的控制晶片和ＰＴ型電腦，雖然功能不強，不過只有這種才夾帶的進來。李奇和『天才』就在外面，怎麼樣，有沒有把握離開？」

　　「給我遙控器也能離開，ＰＴ型電腦綽綽有餘了！」他咬牙切齒的回瞪著她，現在只覺得雲妮很可惡，恨不得找人把她趕出去：「不過這種傳訊範圍太小，要更改設定需要到二樓的書房，那裡有部『菁英系列』的智腦可連結主站。」

　　「你根本離不開大廳，這不是白說嗎？」

　　「一個人不行，兩個人就可以……」葉捷鷹不懷好意的笑笑：「難免有些混進來的女客想做生意，和人談好價錢就上二樓……噢，你你你……別太過分…」

　　該死的雲妮，居然在原處又狠狠扭了一把，這下傷上加傷，痛得葉捷鷹忍不住頻頻吐氣，臉上混著要怒又不敢怒的神情。

　　「怎樣？別忘了我們是來救你脫離苦海的，如果不高興，我現在就和柏德離開。」雲妮微微轉身，葉捷鷹趕快緊緊拉住她。

　　「誰不高興？呵，能在你魔爪之下求生是我的榮幸～」挽住雲妮的手，兩人笑意盎然的往外移動，中央和兩端雪白的樓梯迴旋著懷抱著大廳，葉捷鷹避開談話中的古家蓉向左方走去：「不過請你笑的曖昧點，好像談成生意般愉快，那幾隻獵豹才不會起疑心。」

　　雲妮面如桃花，泛起燦爛的笑容：「這有什麼困難，不過也請你露出下流的神色，最好再搭配流著口水的淫笑，那幾個保鏢不但不起疑，恐怕連跟蹤都懶的跟蹤！」

　　「你到底是來幫我還是來吵架的？」

　　「要不是柏德苦苦哀求，像你這種人誰要理會！什麼無父無母的小記者？原來是葉氏家族、『博海集團』的少爺。」

　　「個人隱私懂不懂？難道一見面就要把家族經歷背給你聽嗎？生在葉家已經夠倒楣了，遇見你這個損友更不幸！」

　　「嗯，這些帳等離開這裡再好好算一算～」

　　「哼哼，要算也好，看看倒底誰對不起誰？」

　　兩人針鋒相對互不相讓，外人看來卻笑容可掬輕聲低語，宛如金童玉女般往二樓走去。廳內保鏢互看一眼，垂眼微頓輕輕的搖頭，這種事情履見不鮮並不奇怪，畢竟是保護而不是監視犯人，還是不要跟得太緊惹惱葉捷鷹。

　　繞上二樓，雲妮立刻甩開他的手臂，葉捷鷹急忙抓住她往房內閃去，才跨入屋內，他已經忍不住生氣的指責：「你瘋了嗎？在外面拉拉扯扯，是不是想讓人發現？」

　　「我們頂多被趕出去，你的下場會比較慘。」

　　「無情無義！不要一直拿這件事威脅我……」

　　「快開始吧！你是要吵架還是要離開這裡？」

　　葉捷鷹不滿的咕噥幾句，抽出ＰＴ型電腦旋轉開來。薄如蟬翼的暗灰色圓球彈開，形成霧般的長方形螢幕，手指快速的在螢幕上點觸，畫面不斷切換，向系統內部層層入侵進去。

　　不消幾分鐘，葉捷鷹已連結上智腦，右方銀色薄壁無聲的向兩旁滑開，躲在牆後的巨大畫面，『博海集團』鮮明的標誌來回翻轉，變換著奇幻色彩。

　　低沉的男聲響起，產生一種寧靜的感覺：「您好！歡迎來到『博海集團』，我是《費因曼》，請出示您的身份。」

　　「《費因曼》？取這種名字做什麼，還不如天才、美麗，簡單又好記～」

　　「這和個人的水準有關係。」

　　「你～算了，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過來一下！我需要指紋和影像來混淆他。」

　　雲妮揚揚眉：「嗯？你好像少說了一個字…」

　　葉捷鷹歎口氣，心不甘情不願的說：「好，請過來一下，這樣可以了嗎？」

　　光線掃過，ＰＴ電腦立刻轉換出掌紋和面部立體影像，葉捷鷹鎖住智腦訊號，準備循著路徑侵入資料庫。

　　智腦雖然聰明，可惜為了設計人性化，允許在錯誤之後的三十秒內，做第二次比對，現在就要利用這個空檔，將雲妮的資料覆蓋原始資料，利用偷天換日的方法來取得控制權。

　　雲妮端坐桌前望著，葉捷鷹微一點頭，兩人同時開始行動。雲妮將右手平放，觸動掃瞄裝置比對，ＰＴ電腦緊追訊號，立刻開始將檔案置換過去。

　　「比對失敗，請再輸入一次！」

　　雲妮拿起手來，葉捷鷹有些緊張的看著前方：「盡量爭取最多的時間，不要太快行動，馬上就能把資料替換過來！」

　　「警告，請再輸入一次！」

　　「可以了嗎？」

　　「再等一下！」

　　「警告，請再輸入一次！」

　　雲妮把手掌貼近，聽著葉捷鷹的指示：「輕鬆點，不會出錯的，５…４…３…２…現在放！」

　　手掌才落下，額上就不能克制的冒出冷汗，兩人不發一語閉起眼睛，如同等待判決的囚犯，要是來不及更改，再次比對失敗，那智腦馬上就會向中心發出警訊，不消片刻，數不清的警衛保鏢就會衝進來！

　　葉捷鷹心跳不斷加速，感覺過幾世紀，才聽見低沉的聲音：「您好！古家蓉總裁，《費因曼》在此為您效勞。」

　　雲妮瞪他一眼，葉捷鷹吐氣笑著：「沒辦法，總裁權限最大，用起來得心應手，而且她沒耐性，又討厭別人多話，智腦聰明的很，遇到她不敢問太多事情，我們比較容易過關。」

　　「好了，別解釋那麼多，快點完成吧！」

　　「過了這關就沒什麼難，剩下的不過是小事一樁。」

　　眼見自由在望，葉捷鷹開心的哼著曲子，雙手如飛愈做愈順，快速的將修改的資料轉換到自己的手環上，原本是「博海集團」的葉捷鷹，改頭換面成住在秋和郡，一個不起眼的落魄遠親。

　　「成功！呵，只剩最後這項～」葉捷鷹輕鬆的將禁止離開修改成允許，清脆的敲入確認，那種聲音，聽來像天籟一樣美妙。

　　費因曼低沉的聲音響起：「語音系統開啟，請再次確認！」

　　葉捷鷹大驚失色：「雲妮，不要開啟語音系統，聲紋騙不了他的！」

　　「不是我開啟的～」

　　「那…那就是他們新加的，居然還要語音確認，天啊，為什麼改了規矩不告訴我……」事到如今先求自保，葉捷鷹全力將資料隱蔽，在智腦通知中心之前，把一切命令取消！

　　螢幕再度出現「博海」的標記，嘲笑似的翻滾著，銀色牆壁慢慢又閉合成原狀，兩人呆了幾秒，剛才所有的努力，全都化為烏有。

　　「現在怎麼辦？」

　　「聲音，聲音該怎辦……」葉捷鷹走來走去，一時無計可施：「時間不夠取不到資料，ＰＴ功能不足又不能直接連結中心，能不能讓他取消這個指令呢？」

　　正在焦急，外面傳來輕微敲門聲：「捷鷹少爺…我可以進來嗎？」

　　兩人在屋內待得太久，幾個貼身保鏢開始有些起疑，葉捷鷹慌忙把電腦抽起來，還來不及做什麼，門已開始移動。雲妮迅速拉住他撲倒在沙發上，ＰＴ電腦順勢夾藏，雙手勾住他的頸部，立刻緊擁著熱吻起來！

　　看到這種場面，保鏢應該會識相的離開，怎知沒聽到什麼動靜，過了一會兒，反而傳來輕微的笑聲：「嗯，對不起！兩位還要繼續多久？」

　　拍著墨綠的衣裝，似笑非笑，輕鬆的打量著他們，葉飛龍倚在門邊也不離開，雲妮紅了臉理理頭髮，不依的發著嬌嗔：「捷鷹，怎麼有人闖進來，討厭啦。」

　　葉捷鷹呆呆的直望著她，腦裡亂轟轟的不知怎麼反應，雲妮用力的在他腿上扭一把，痛得他清醒過來：「哦～是你啊，嗯……你好像應該離開。」

　　「是，不過……」

　　「不過什麼？走吧…快走吧！」

　　葉飛龍聳聳肩，耳上蛇環泛出清音，他不在意的笑著：「好吧，那不打擾了。本來以為你想離開這裡，早知道就不用把這幾隻獵豹打昏。」

　　「什麼？等一下～」葉捷鷹呼的起身，雲妮來不及阻止，就聽見唏哩嘩啦一陣亂響，ＰＴ電腦跌落地面，摔得七零八落碎片四濺，雲妮忍不住怒氣看著他，這下子不用說也知道他想逃走。

　　「哦～這……」

　　葉飛龍舉起雙手，露出善意的笑容：「放心吧，我是來幫你的，幾個保鏢大概要幾個小時才會清醒，沒人監視，要離開就容易多了。」

　　幾個人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葉捷鷹搖搖頭，簡直不能相信會發生這種，頂極保鏢的能力他心知肚明，看看瘦高的葉飛龍，又看看豹子似的幾個保鏢，怎麼也想不通他是怎麼做到的。

　　「唉，多謝你，不過還是過不了門口那關，想改設定沒成功，看來媽咪愈來愈精明，掛上手環到處都是禁止通行……」

　　話未說完，葉飛龍拿起手環放在他手中：「資料都修改過，現在手環裡是你的掌紋和我的名字，根本沒幾個人認得我，混過關應該不難。」

　　兩人瞪大眼看著他，眼前的年青人簡直是個怪物，葉捷鷹忍不住上上下下，仔細的看著葉飛龍，葉家的人固然以才氣縱橫聞名，但是這個人還是讓人忍不住驚奇，好像什麼困難的事情，到他手裡都變得很容易。

　　「快走吧！幾個人失蹤，還是會引起懷疑。」葉飛龍笑起來，摸摸自己的手臂：「我可不想再和幾隻獵豹打架，說真的，剛才挨了幾下，全身都在痛，現在是強顏歡笑，只差點沒送醫急救。」

　　「呵呵，這還差不多，否則真以為你是個怪物。」原以為沒希望，半路跑出來個救星，葉捷鷹笑著拍拍他：「多謝啦，有機會再回報！」

　　雲妮點點頭，拉著葉捷鷹往樓下走去：「你先離開，李奇和天才就在外面接應，晚點我和柏德再走，免得別人起疑。」

　　大廳中還是熱鬧如常，晚宴進行到一半，空氣中充滿香氣和笑語。雲妮搖擺著腰枝，吸引不少人的目光，她笑容可掬的走回李柏德身邊，低聲著說了幾句話，忽然扶著頭軟倒在李柏德懷裡。

　　李柏德扶住她大聲喊著：「這位小姐暈倒了，快點，快些叫醫生來。」

　　廳裡一陣騷動，人群圍過來，目光全被吸引到此處，沒人注意沿著牆壁，一條人影快速閃出，順手摸走黑色外套披在身上，迅速由南側出口離去。

　　「自由！自由了！！」望著宏偉的建築，葉捷鷹快樂的想飛，穿過大街到了約定地方，心裡興奮的發出吶喊：「先把天才，惡龍弄回來，再想辦法把美麗偷出來，呵，有了這幾樣東西，想找我沒那麼容易……」

　　夜風冷冷的稍帶寒意，葉捷鷹望著四周卻不見人影，巨大的建築暗影遮去大半光線，靜下心來，才發現這裡靜的令人不安。

　　「喂，李奇～」葉捷鷹壓低聲音叫著：「李奇，我來了，現在不是玩的時候，快點出來。」

　　回應他的只有風聲，蕭蕭索索的像奇特的腳步聲，陰暗的地方雖然不容易被發現，不過置身黑暗中的感覺，總讓人十分不舒服。

　　「別鬧了，這一點都不好玩，再不出來就拿惡龍烤焦你！」話聲才停，樹後轉出人影，顯然這番威脅的話產生效用，李奇大步向他走了過來，忽然用力的抱個滿懷：「喂，你在做什麼啊？不用這麼熱情，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李奇不言不動，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兩臂卻像鋼箍般愈縮愈緊，逼得他面紅耳赤，難過的要命。葉捷鷹大駭之下想把他甩開，李奇不知那來的神力動也不動，練了多年的功夫，現在一點用處都沒有，耳聽見骨頭發出怪響，全身快要散了一樣，怎樣也脫不了身。

　　「我不能呼吸，天啊…放……開……我……」

　　「停，這樣就夠了。」

　　單調妖異的聲音，嚇得他全身汗毛直豎，一群人眾星拱月般包圍著靠近，眼光利刃似的尖銳無情，不像人間該有的冰冷聲音，低低的在耳邊響起。

　　「葉捷鷹，逃得了一次，逃不了第二次！我說過，我會來找你的。」

　　葉捷鷹瞪大眼睛，呼吸全變成寒氣，顫聲著移不開目光：「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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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1 22:23:29

　　第十一章　殺人機器

　　葉捷鷹大感不妙，「極光」神通廣大，居然收買李奇，公然在城市裡攔截他。才想呼救，李奇雙臂的力量忽然又加重，冷汗直冒，血液不安的在腦中掙扎，肺裡像被絞乾似的，痛得連最後一絲氣都快要散盡。

　　沒有起伏的聲音，冷冷的在耳邊響起：「不要輕舉妄動，我們還不想和『博海集團』正面衝突，安份點，不要逼我殺人……」

　　「嘶」的闇聲，背後刺麻全身無力，一個彪形大漢站在他身旁，掌上銀色的突刺藍芒飄散。剎時感覺遲頓麻木，時間空間似乎糾結扭曲，全都變得怪異無比，「博海集團」就在對面，隔著長街，朋友、家人和數不清的保鏢警衛。

　　葉捷鷹想喊卻發不出聲音，用盡力量也無法保持清醒。陰冷的人群、面無表情的李奇、深沉妖異的刀……

　　天旋地轉，景物變換愈來愈快，轉瞬望見深藍的夜幕，耳聽見蕭蕭低吟的夜風，冰冷的大地貼在臉龐，葉捷鷹暈倒在地失去知覺。

　　※　　　　　　　※　　　　　　　※　　　　　　　※　　　　　　　※成堆的冰塊冰水滑進衣領，李奇由沉睡中驚醒，大叫著掀開衣服拚命甩動。四月並不冷，不過這種待遇還是讓人難過，雪白的手遞過一方毛巾，李奇頭也不抬，急忙取過來擦乾身上冰水。

　　雲妮左手握著冰桶，李柏德盯著他，臉上有股怒氣，李奇抖著衣服瞪著兩人，就算是沒什麼脾氣的好好先生，給人這樣惡整也忍不住發火。

　　「幹麼拿冰塊整人？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

　　雲妮毫無歉意的看著他：「不這樣怎麼叫醒你？喝得爛醉如泥，害我們找你找了一天一夜！」

　　李奇抓著頭，露出疑惑的神色：「喝醉了？有嗎，怎麼想不起來。」

　　雲妮指指牆上：「看清楚，今天２０號，現在是下午２點２１分……我們不是約定１９號晚上９點碰面，你居然在酒館窩了大半天，把正事忘得一乾二淨。」

　　李奇眨眨眼。環顧四方，三人置身在光線不明的復古型酒吧中。

　　沒有機器人，沒有流線的金屬抬面，狹窄的空間，散佈著舊式的高椅和七彩的燈飾，成堆的垃圾胡亂拋棄，屬於五街附近，人口密集、品流複雜的地區。

　　白天的陽光，透過灰黯的窗戶，無力的擴散出微光。空氣中飄浮著積年累月的刺鼻味，夜裡燈紅酒綠、人潮洶湧的尋歡地，在日光中失去活力，無所遁形的顯出破舊面目。

　　想不起來，李奇苦苦思索仍只有空白，一來他幾乎不飲酒，二來這不是他慣於出沒的場所，呆坐在原地不知所措，好像做錯了什麼，可笑的是，卻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李柏德揮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捷鷹呢？到底有沒有去接應他？」

　　「葉捷鷹……」空白，全是空白！李奇想得頭疼，忍不住用拳頭敲敲腦袋，「我…我真的沒印象，連怎麼出現在酒吧都不知道。」

　　隔著窗戶，標立著「博海集團」的大廈就在幾條街外，唯一能解釋的，就是他在這裡飲酒等著接應葉捷鷹，想不到喝得酩酊大醉，把事情弄砸了！

　　雲妮和李柏德歎口氣，顯然也想到這點。李奇真是個笨小子，居然連這麼簡單的事情，也被他弄得這麼複雜。沒人通知捷鷹在那裡會面，為了避開「博海集團」，肯定用盡辦法躲藏起來，看來只有等他自己找上門來，否則以捷鷹逃亡的本領，找他可就十分困難。

　　李奇還歪著頭努力回想，雲妮忍不住搖搖頭：「反正離開『博海集團』也算幫了他，先回警局吧。早上我已經替你們銷假上班，再不回去，恐怕我們三人都要被開除了。」

　　李柏德無可奈何的點頭：「只好如此啦！等個兩三天確定沒人跟蹤，捷鷹應該就會和我連絡。」

　　雲妮淺笑起來：「找你的恐怕是古家蓉吧！捷鷹失蹤，小心又被『博海集團』請去作客。」

　　「不要幸災樂禍，雲妮！像你這般的美女，能指認你的人恐怕多得數不清，如果我逃不了，你也一定跟著倒楣。」

　　「看來李奇反而沒事，守個閒差逃過麻煩…」雲妮取出控制晶片丟給李柏德，「我和李奇回警局，『天才』就交給你吧，捷鷹回來時記得通知一聲。」

　　三人步上長街，由陰暗的酒吧出來，白燦燦的陽光照得眼花。

　　雲妮召來黑色帥氣的警用摩托車，仍不放心的叮嚀幾句，才帶著猶有醉意的李奇呼嘯離去。

　　五街是著名的龍蛇混雜區域，夜裡熙來攘往人聲鼎沸，音樂、呼嘯、嘻鬧的景況，五光十色如同節慶。可是到了白天，整條長街沒有人影，日光毒辣的照著安靜的道路，新舊間雜著頹廢紊亂。

　　風輕蕩著，連飛沙細細的捲動聲都很清晰。多天來幾個人出生入死熱鬧非凡，現在雲妮和李奇回去警局，捷鷹又失去連絡，李柏德覺得不習慣，心裡空蕩蕩的不踏實。

　　銀光優雅的劃個弧線，「天才」高速衝來，精確美妙的停落在身邊。李柏德置入晶片，更改著駕駛資料，啟動權限功能，站在路旁若有所思。

　　輕快的語音響起：「晶片ＩＤ確認完成，新增駕駛者資料成功，面板功能開啟……柏德你好！」

　　「嗯，天才你好。」李柏德無精打采，想到處理不完的機密文件，就讓他無聊的不想回去：「目的地：中央警部大樓，自行設定路線，速度設在各處的最低速限～」

　　「呃？」天才發出疑問：「最低還是最高？」

　　「最低，怎麼啦？」

　　「捷鷹一向選最高速限、最近距離，忽略警告而且許多設定都違反規定…喔哦……我太多話了。」

　　李柏德好奇的笑起來：「呵，捷鷹說你一開口就滔滔不絕，果然不錯！Ｖ３００型的摩托車，應該是Ｓ至Ｔ型的晶片，智慧限定設在服從才對吧？是不是捷鷹幫你更改的？」

　　「錯！我像那種愚笨的Ｓ或Ｔ型晶片嗎？」天才大聲的抗議，音量忽然提高幾倍，面板色彩變換，長串的配備流水似的堆滿螢幕：「仔細看看，我是Ｚ型變能晶片，雖不是頂極，也算數一數二，捷鷹增加的功能可多啦，像武器系統、偵測系統、加速系統都改造過，隨便幾個附加的晶片，也勝過Ｔ型晶片……」

　　「好，我知道了，不要激動！」

　　天才像沒聽見他的話，仍舊大力介紹各種功能：「尤其是武器和防禦方面，修改之後增加百分之五十能力，就算再遇到雷射炮也不怕！通訊方面就更強了，因為常常要截取消息，在第一時間通知他……」

　　「等下！」李柏德截斷天才的話題：「通知？你可以連絡捷鷹？」

　　「當然啦，這可是雙向系統，不然他那麼懶，怎麼會每天準時上班…」面板左下角閃起淡黃色的光線，語音滲入怪異的雜音，天才停頓下來，瞬間週遭恢復寧靜，只有吵雜的怪聲飄蕩在空氣中。

　　李柏德疑惑的看著螢幕，不知發生什麼事情，天才忽然開口，速度比剛才快了許多：「捷鷹？為什麼用緊急連絡系統？」

　　「咦？是捷鷹連絡你嗎？」

　　不等柏德下命令，天才自動啟動系統追蹤來源，螢幕切換成單色地圖，波浪似的追蹤掃瞄附近的區域，雜音滋滋亂響，聲音忽強忽弱極不穩定。反覆的追蹤，畫面卻不斷替換無法找出位置，螢光散了聚、聚了散，切換快速令人眼花撩亂。

　　李柏德看得頭暈的難過，忍不住側過臉去揉揉額頭，陽光反射在各處，耀眼的光芒照在各式的建築上，「博海集團」標誌鮮明，總是不自覺就引人目光。

　　「天才……」

　　「捷鷹！？」

　　「救……我……」

　　雜音突然變得清晰，傳來片斷的話語，李柏德幾乎跳起來，他可以確定是捷鷹的聲音，發生什麼事？為什麼要向外求救？

　　李柏德抓著摩托車，心裡有點慌亂：「捷鷹，怎麼了？你在那裡？」

　　「表哥！」捷鷹聲音忽然轉亮一些：「小心………」

　　「小心什麼，不，先告訴我你在那裡？周圍有什麼特別的東西…捷鷹？捷鷹！」訊號又化成雜音，李柏德心裡更慌：「天才，快找出他的位置！」

　　「在試了，訊號太弱，而且有干擾，不過應該在附近～」

　　「改用熱能分佈搜尋，白天人不多，看看他是不是在街道上？」

　　「好吧！不過範圍很小，不一定找得到……」

　　螢幕轉成漆黑，地圖線條上依溫度出現不同色彩。不動的應該是熱源，移動的可能是生物或車輛散發的熱氣，數十點暗紅細點顯現在圖上，有快有慢無序的移動，其中數點快速向這裡靠近，以五街舊塔為中心，逐漸形成圓形。

　　李柏德訝異起來：「這麼多人！」

　　「快上來，被包圍了。」

　　「什麼？」

　　「嘶」的一道閃光，路面擊出輕微凹痕，李柏德大吃一驚跳上摩托車。高樓街道出現六、七個人，三人由高處瞄準，其他的人掩藏在街角，行動快速，由四面八方包圍，眨眼的時間就把道路全都阻斷。

　　天才急衝而起，上升至三、四層樓的高度，竟無法加速緩慢下來。摩托車頻催動力，又奮力往上移動幾尺，面板閃示起警告的嘟嘟聲，滯留原處，無法再往高處行駛。幾道火光掃過身旁，天才雖然靈活，蛇行閃躲仍是險象環生。

　　李柏德嚇得心臟卜卜亂跳：「天才快走啊！開放所有權限給你，馬上離開這裡！」

　　「不行，有干擾磁場，走不了。」

　　「那快點反擊～」

　　「我……我……控制不了……」

　　天才左右閃避，動力不斷下降，速度也愈來愈遲緩。街上四人手執干擾儀，在五街舊塔附近布下天羅地網，高處三人的雷射炮交織火網，若不是天才性能優越，遠超過一般的極限，可能連起飛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強烈的火力消滅。

　　藍色烈焰飛快穿來，天才偏斜回轉，閃躲不開擊中側面。巨力撞來，一陣天旋地轉快速翻騰，摩托車失去控制直落而下。

　　急落至一樓附近，摩托車側旋而起勉強拉升，貼著大廈避開四面受敵的危機。幸好防禦系統極佳，方纔的炮火，並沒有太大的損傷，但晶片受到磁場干擾逐漸失效，李柏德是個文弱的讀書人，急轉幾下已經頭昏腦漲，就算切換到人工控制也毫無用處。

　　敵人火力強大，動力剩下不到百分之五十，功能也一項一項受損關閉。閃避攻擊車身上揚，竄升十幾公尺又泛起劇烈震動，李柏德緊抓摩托車閉起眼睛，情況如此惡劣，他實在不敢想也不敢再看戰鬥的慘狀。

　　用不了多久，就算不被敵人消滅，天才大慨也功能盡失，在空中解體了吧？想不到才和雲妮他們分手，立刻步入死亡陷阱，李柏德此時卻想起捷鷹，不知他情況如何？是不是也遇到危險？

　　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葉捷鷹只是依著天才的訊號，穿過大街小巷不斷的奔逃。意識逐漸恢復，全身仍酸麻的難以控制，跑過幾條街，就不知費了多大的力氣，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像離水缺氧的魚，頭痛欲裂胸口窒悶。

　　「天才！表哥！」

　　挨到五街舊塔的叉口，眼前火光交錯如同戰場。葉捷鷹呆在原地，望著天才不斷閃避、不斷受到轟擊。干擾儀威力強大，「極光」勝卷在握，消滅天才只是時間問題。一時之間，不知是該求救還是援救，通訊系統又無法連絡，不知李柏德的情況如何。

　　轟的聲響把他震醒，左側風聲颯然，一時分心差點忘了還有其他的人。憑著反射動作旋轉低頭，葉捷鷹翻身側踢，聚力疾攻敵人腹部。怎知體力不濟，眼前一黑竟摔倒在地，原本攻向腹部的飛旋，不偏不移踹中對方膝蓋，銀色的小型雷射炮跌落在旁，兩人撞成一堆扭打起來。

　　那人身形高大混身蠻力，雙方實力懸殊，幾乎把他活活掐死。

　　又暈又累，後面還有數不清的敵人在追捕他。眼看性命攸關，再拖下去只會更糟，管他什麼無賴不無賴，能用的方式全都用上來！

　　敵人伸出右手，一點一點挪向雷射炮，他卻拉扯撕打、動手動口，手腳緊緊扣住，像蛇一樣死纏住不放。葉捷鷹心裡著急，瞥見敵人膝上血跡，立刻用盡全力猛踢下去。那人吃痛手下放鬆，葉捷鷹揮拳擊中他的眼睛，連滾帶爬搶過雷射炮，近身轟去，一陣血霧四散慘不忍睹。

　　忍著想吐的感覺，他轉過臉去，掙扎著扶牆站立起來。銀色的摩托車幾乎失去行動的能力，陷入敵網動彈不得。

　　情況危急，也不管是否能擊中，葉捷鷹的舉起電射炮，胡亂對準手執干擾儀的敵人。還來不及發射，四周冒出許多人影，冰冷枯瘦的手抓住手腕，刀用力一握，腕骨像要碎了般痛得要命。

　　葉捷鷹氣喘吁吁，想到李柏德處境危險，緊抓著雷射炮不肯放開，刀單手上舉，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左右搖晃，居然甩也甩不開。陰沉面容微露訝異，刀冷哼一聲，抓住右手向牆上猛撞。鮮血沿手臂滴落，葉捷鷹痛得慘叫連連，五指微鬆，終究還是握不住，雷射炮掉落地面滴溜溜直轉。

　　「捷鷹！」

　　李柏德大喊一聲，看見人群重重包圍，想要幫忙卻自身難保。

　　刀側身回望，忽然覺得腰間鬆動，隨身短刀竟讓葉捷鷹趁亂抽去。

　　左手飛射，長街傳出清脆的碎裂聲，「干擾儀」損毀頓時大亂，天才同步發威向上竄起，動力驀然轉強許多。苦修的武術，讓他用刀遠比用槍靈活，疲累不堪的葉捷鷹，意外破壞了「極光」的計畫，天才怒吼著不斷加速，銀光劃出長影，衝破五街干擾的地區。

　　李柏德欣喜若狂：「天才，快去救捷鷹！」

　　心裡一陣掙扎，葉捷鷹抬頭吼著：「天才，快點離開！」

　　天才盤旋幾圈，強大的火力讓他無法靠近，車身微墜，受到牽引有些不穩，看到「極光」企圖重建干擾磁場，李柏德急得無法可想，只能高聲不斷叫他的名字。

　　磁場干擾、火光圍繞，天才愈盤愈高，街上人群變成模糊的影子。嘈雜的聲音漸退，風裡只剩嘶啞吼叫，遠處傳來警車急促笛音，天才切入警用頻道，李柏德緊急通知各地駐警。

　　「各單位注意，五街舊塔有恐怖份子，具強大火力，請求派人前來支援。」

　　「警告，非法入侵警用系統！」

　　李柏德怒吼著：「我是中央警部李柏德警官，辨識ＩＤ：ＧＸ－５７０９，不要廢話，立刻調派人員前來支援！」

　　「知道了，長官！立刻……」話聲嘎然而止，一個冷淡的低聲，像幽靈夾雜其中：「李柏德，好運不會一直跟著你！別再調查『極光』的事，否則不論躲到那裡，我會永遠追殺下去。」

　　「是你？」李柏德焦急的回答：「好，我不追查、不追查…請你放了捷鷹！」

　　「葉捷鷹很有價值，也許～也許我會放了他，不過不是現在。」

　　「價值？要多少錢儘管開口…」李柏德關心則亂，他現在只希望對方放人，根本忘了自己是個警察：「什麼條件都可以談，千萬不要傷害他！」

　　「錢？『極光』富可敵國，要錢做什麼？」刀泛起怪異的笑聲，像金屬擦撞，令人混身不舒服：「想他活命，就不要再追查下去。否則，也許我會把他變成殺人機器～」

　　「殺人機器，什麼是殺人機器？」

　　「知道『伏域鎮』的慘劇吧？」

　　『伏域鎮』！當年發生殘殺事件的荒涼地方？

　　警方秘密檔案中的頭條重案，表面雖然早已結束，但幾年來，私底下的偵查從未停止。

　　尤其親臨過黃沙半掩的小鎮，死寂沉靜的世界。連那日熾熱的藍天烈陽，空氣裡焦渴的窒悶仍記憶猶新，想起所發生過的血腥事件，李柏德忍不住打個冷顫。

　　「李柏德，想知道什麼是殺人機器，就看看腳下的世界～」

　　低頭下望，五街不知何時出現人群。密密麻麻，像無數黑點聚集在街道，捷鷹和「極光」的人淹沒在群眾中，連大廈上的伏擊手也失去蹤影。警用頻道又恢復正常，傳來的卻全是驚惶失措的呼救訊號。

　　「這是第七小組，請求支援…」

　　「五街出現大批暴民，無法阻擋他們！」

　　「要求啟用重型武器～」

　　「警力不足，所有單位立刻趕往五街支援！」

　　天才往下降落，瘋狂的人群到處攻擊，暴民或許還有目標目的，但是眼前的這些人純綷只是破壞，全心全力損毀所有的東西。艷紅火光沖天而起，他們不單攻擊警方、互相殘殺，甚至舉起利器不斷刺傷自己。

　　驚叫狂笑，混亂又無法形容的感覺侵蝕著神志，李柏德看著癡狂的人們在五街奔跑，那種情景，可怕的如同地獄。

　　火光中，輕微的銀色閃爍，在灰磚牆角旁反著光。天才急落而下，掃開幾個企圖攻擊的暴徒，面板上微弱的訊號起了反應，李柏德跳下車子，拾起落在地上的手錶。

　　表身扭曲破碎，血跡斑斑，染紅失去影像的銀色表面。李柏德抬頭環視，除了瘋狂失控的眾人，再也尋不到捷鷹的蹤跡。

　　殺人機器，這些行屍走肉一般的人，就是刀所謂的殺人機器！

　　「極光」手段如此殘忍，李柏德只覺得心冷無比，不敢想像葉捷鷹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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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1 22:24:43

　　第十二章　亦敵亦友

　　連續幾日天氣炎熱，稍稍活動，就讓人汗如雨下。

　　偏偏全國的政要名人，好像都挑這個時間前來，出勤任務多得不得了，東趕西趕，累得全身酸痛，疲倦的要命。

　　掌聲響起，李奇站直身體，打起精神來巡視著會場。好不容易挨到結束演講，傑肯議員揮著手，笑容滿面的離開大廳。

　　抬頭望望時間還算早，還差四十分鐘才到正午。下午二點的演講，安排在「皇家遠景」

　　飯店，時間充裕，離自己的房子又只隔兩條街，李奇滿身大汗實在難過，忍不住開個小差，沿著街道溜回住處。

　　警員宿舍數量本來就不多，尤其這種獨人獨院的更不容易分配到。前一波退休熱潮清出不少宿舍，加上在警校成績優異，換得不少積分，所以才意外分配到人人羨慕的獨幢宿舍。

　　院子前的機器人，努力除著園中雜草，李奇輕手輕腳避開記錄器，跳過褐紅圍欄，自地下室暗門溜進屋內。競爭激烈，不小心留下記錄，扣除積分點數可就麻煩。工作不到一年，還是個苦哈哈的窮警員，不要因為小小的偷懶丟了宿舍，以他的薪水，怎麼也租不起這麼舒適的房子。

　　走進屋內，溫控裝置自動開啟，涼涼的陣風圍繞著他，頓時暑意全消暢快無比。上班時間要保持清醒，打開冰箱，只能捨棄啤酒，抽出汽水大口直灌，李奇伸個懶腰舒展筋骨，右腳順勢一勾，「呯」的巨響關起冰箱。

　　瘦高的淡藍人影斜靠門邊，李奇嚇了一跳，嗆得滿臉通紅大聲咳嗽。一手拍胸、一手飛快的摸上槍柄，手指還來不及摸到腰間，晶亮的短刀抵上咽喉。

　　那人微微側頭，耳上蛇環發出清脆聲響，以眼示意要李奇移動。冰冷冷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汗毛直豎，李奇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隨著他的目光，乖乖移動到椅子上坐好。

　　鋒利的短刀澄亮，那人揚揚眉，聲音有些清冷：「葉捷鷹在那裡？」

　　李奇緊張的全身僵硬：「葉捷鷹？不知道，好多天沒看到他……」

　　「他失蹤了？」

　　「可能躲起來了吧…這要問柏德長官，自從他回去『博海集團』，我們就沒見過面。」

　　聽了回答，這不速之客手抵著額頭若有所思，李奇勉強靜下心來，輕輕掃視四周出口，估算著自己是否有機會逃脫。入侵者看來不過二十出頭，穿著揚溢著青春氣息，恐怕還比自己年輕一點。長髮及肩、雙眼有神，是個相當俊秀的東方男子。

　　人雖年青，沉思的模樣卻很老成，即使分心想著事情，手上的短刀依舊平穩無比，冷冷的緊貼著咽喉動也沒動。

　　「放下刀子，我的手不像你那麼穩！一不小心，可能就會開槍傷人。」精巧的手槍遙指背後，雲妮貓般潛行進來：「輕輕的、慢慢的放下刀子，你持有凶器入侵員警宿舍，千萬不要有什麼不當舉動。」

　　一時大意分心，居然沒注意有人靠近，他神色如常將短刀放在桌上，甚至有些輕鬆的泛起淡然笑意：「雲。麗絲警官，你跟蹤我？」

　　雲妮走近身邊，用槍指著他絲毫不敢大意：「想不到這麼快又見面，記得你叫葉飛龍對嗎？這應該不是真實姓名，你到底是誰，接近我們有什麼目的？」

　　李柏德進了屋內，面色憔悴焦急的大吼著：「捷鷹呢？快把捷鷹交出來！別以為『極光』是恐怖組織我們就怕你，憑『博海集團』和國際警察的力量，不交出人來，一定會派人消滅你們！」

　　葉飛龍倚著長桌，看著態度不善的幾個人：「李柏德，如果我知道他的下落，就不用就麼辛苦來問李奇了。」

　　李奇咦了一聲：「怎麼每個人你都認識，你到底是誰，好像對我們很熟悉？」

　　雲妮神情凝重，微微皺眉看著他：「『極光』在世界各地勢力龐大，就算是政府機關，恐怕也有人潛伏在內，要知道我們的資料相當容易。」

　　葉飛龍神態奇特，頗有興趣的看著雲妮：「麗絲警官好像一口咬定我是『極光』的人！

　　就算入侵此處不對，也不能隨便栽贓罪名給我。同是葉氏家族的人，想找葉捷鷹談談會很奇怪嗎？「

　　「不用狡辯了，看清楚…這是什麼！」雲妮抽出幾張照片放在桌上，是那種品質極差，舊式底片型的照片：「警方在偵訊普羅。修文時發生意外，當時情況相當混亂，沒有人來得及加以記錄。捷鷹正好在場，以舊型像機拍下了照片，因為品質不佳無法顯示，所以直到他回到『博海集團』才加以處理。」

　　照片品質相當粗糙，平面影像色階不多，像素點少得無法顯示出細部的情形。還好多次訊號重組，處理後的人物輪廓清晰許多，放大的圖像雖然模糊，但大致來說可堪辨識。

　　當時警局驚變，葉捷鷹用戒指相機搶拍許多照片，只是畫質太差看不出什麼東西，之後又連番混亂，一直沒空理會。前幾天回到「博海集團」，極端無聊之下，才又想起這件事，葉捷鷹吩咐將照片處理後分送三處，一份送回他的工作室，一份送予李柏德，而剩下一份則交給雲妮轉呈警方。

　　幾張照片顯出當時的混亂，鮮血四濺的殘殺景象，雖然糊模不清，仍給人相當震撼的感覺。

　　中央站著神情瘋狂的普羅。修文，手抓著瘦弱的道格博士，滿是血跡的拳頭，正擊中他的腹部。周圍許多警察神色驚惶，有的慌張逃避，有的舉槍射擊，即使隔著照片，彷彿也能聽到痛苦哀嚎的聲音。

　　李奇不敢再看，血腥場面讓他心底發冷：「這就是警局發生的殘殺重案吧！中間那個瘋子是普羅。修文，白衣服的是道格榑士，對吧？」

　　雲妮點點頭：「李奇，你再仔細看看，除了他們兩人和警員之外，普羅。修文的右手邊，還有些奇怪的影像。」

　　引人注意的，並不是這些血淋淋的場面，而是普羅。修文身旁，居然有兩個淡淡的人影。雖然有些透明，像重曝的影像疊加在一起，不過眉目表情依稀可見，而當時的現場，根本不可能有這兩個人存在。

　　李奇回望著照片，愈看神色愈怪：「好像有兩個人…一個面無表情閉著眼，另一個拿著酒杯，咦，那個拿酒杯的人是……是……」他驚訝的抬頭看著葉飛龍：「是你！？」

　　雲妮看著葉飛龍，美麗的雙瞳透出點疑惑：「事情發生時我也在場，隔離室裡除了普羅。修文、道格榑士，就只有警方人員進駐。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們的影像會出現在照片上，不過我敢肯定這個人就是『刀』，而你出現在他身邊，一定就是『極光』的人。」

　　眼光掃向照片，葉飛龍看著血腥的場面，瞬間閃過一絲異色，有些黯淡、無奈，像是帶點同情的味道。當他抬起頭來，卻又恢復年青人桀傲不馴的模樣，五指梳攏頭髮，毫不在意的看著幾個人，俊秀的臉孔懶洋洋的掛著笑容。

　　「百密一疏，想不到只出現短短的時間，居然會被葉捷鷹拍下來。看來你們的運氣真不錯，沒有『博海集團』的尖端科技萃取出資訊，這些照片，不過是模糊不清的垃圾而已。」

　　他收起笑臉，眼光在三人臉上巡視，「我不否認是『極光』的人，不過葉捷鷹的失蹤與我無關，『極光』行事手段或許太激烈，但我們並不是只會破壞傷害的恐怖組織……」

　　李柏德急得青筋起伏，面色通紅怒氣沖沖：「我不管『極光』是好是壞，是恐怖組織還是慈善機關，總之，立刻把捷鷹放出來，如果你們傷害他，『博海集團』不會放過你們！」

　　葉飛龍不悅的沉下臉：「我最討厭威脅利誘，更討厭有人拿武器對著我，想救葉捷鷹就坐下來好好談。麗絲警官，請你把槍收起來。」

　　李奇插口發言：「誰那麼傻，收起槍來，正好讓你有機會逃走。」

　　葉飛龍冷笑起來：「太天真了，你們以為這樣能對付我嗎？」

　　彈跳而起，快得看不清人影，旋風似的黑影疾轉，三個人六隻眼，沒人能看見是怎麼回事。右手切向雲妮腕脈，指尖掃中立刻手臂酸麻。李奇腰上吃痛，柏德脖子一緊，葉飛龍翻身回轉，接住掉落的銀質手槍，冰冷的槍口對準雲妮的額頭，才一眨眼，幾個人全都莫名其妙，跌坐在沙發上。

　　打量著手中精巧的手槍，葉飛龍笑了笑，倒轉槍柄遞給雲妮。

　　看著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的三個人，他雙手交疊放在胸前，眼光半垂，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眼光像是透過視界，停落在遙遠而不知名的地方：「不管相不相信，其實我並沒有惡意……或許在你們眼中，『極光』是個激進暴力的恐怖組織，但事實上，『極光』有自己的理想，有些犧牲也是不得已。」葉飛龍回望三人，微微泛起笑容：「雖然立場不同，將來也可能會互相敵對，不過現在我卻希望可以合作。」

　　雲妮恢復常態，她取回手槍，忍不住有些疑問：「『極光』力量龐大，世上能抗衡的組織機構恐怕不多，以你們的人力財力，有什麼理由要和別人合作？」

　　「沒錯，『極光』的勢力龐大，比你們想像的還要可怕的多，單單美西區域，明的暗的研究機構、武裝基地就相當多，甚至像五街那種實驗品聚集處，也不在少數，可是…我不想動用『極光』的力量。」

　　「為什麼？」三個人異口同聲的發問。

　　葉飛龍停了一會兒，神情有點猶豫：「因為～我想見見葉捷鷹！如果真是刀抓走他，就不方便運用『極光』的組織網。」

　　三人互望一眼，心裡疑問更多，李柏德忍不住皺起眉頭：「想見捷鷹？就因為這個理由，你不惜和刀作對？難道不怕他對付你？」

　　「放心吧！我不想和刀正面衝突，但是他也不敢對付我。本來實在不該插手管這件事，只是……」這一瞬間，葉飛龍閃過些微迷惘的神色：「只是我聽見葉捷鷹在求救…」

　　李柏德驚喜交集：「捷鷹向你求救？在那兒見到他的…他現在好嗎？」

　　葉飛龍再次出現迷惘之色，他困惑的皺起眉頭，一個人低聲自語：「不是見到，是感覺～我可以感覺他在求救。不該發生這種情形，為什麼會起共鳴？難道是上次……會嗎？實在太怪異，我一定要弄清楚原因～」

　　雲妮輕咳一聲，將陷入沉思的葉飛龍帶回現實世界：「能不能將計劃說出來，我希望愈早行動愈好！不管你為什麼要合作，只要能救回捷鷹，我們都會全力支援。」

　　前幾日的暴動，五街變成一片血海，李柏德的敘述讓人毛骨悚然，讓人不得不耽心葉捷鷹的處境。「伏域鎮」的慘案，刀釋放出的殺人機器，種種的手段，都顯示「極光」的殘忍可怕。自從爆炸案發生，刀一直揚言要殺害葉捷鷹，雖然「博海集團」的力量不容忽視，但是誰也不敢保證「極光」真的會有所顧忌。

　　李柏德投鼠忌器，不敢動用警方及「博海集團」的力量，幾日茫然無緒，吃不下也睡不好，常常累到無力，才勉強自己回去休息，但是一閉上眼睛，就夢見痛苦呼救的葉捷鷹。

　　不管是真是假，那怕有一絲希望也不能放棄。李柏德雙目發亮，心中重燃起希望，就算不能把人救出來，至少提供點線索頭緒，是生還是死？不管真相如何他都要知道。

　　葉飛龍半晌不說話，修長的手指交錯著，輕輕敲著眉心：「我也希望他平安無事，葉捷鷹…是個很有趣的人。」想起葉捷鷹忍不住泛笑，淡淡的酒渦，顯得十分孩子氣：「不過我很忙，沒有時間到處追查，如果要我幫助你們……」他抬眼看看李奇：「先告訴我，葉捷鷹到底在那裡？」

　　李奇急忙搖頭：「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已經很多天沒見過他了……」

　　葉飛龍打斷他的話：「你是刀布下的棋子，他一定是利用你來執行任務。」

　　話一出口，三個人全變了臉色，雲妮沉思、李柏德訝異，李奇則是急的直搖手，忍不住站起來想要爭辯。

　　李柏德驚訝無比：「你的意思是～李奇也是『極光』的人？」

　　葉飛龍點點頭：「可以這麼說。」

　　雲妮忽然將手槍轉向李奇：「原來沒見過捷鷹只是謊話，你不是喝醉了，而是把人出賣給『極光』？」

　　李柏德怒火中燒，猛然一拳擊中李奇的下巴：「內奸！原來你才是罪魁禍首，如果捷鷹有什麼事情，我要你賠命…要你賠命……」

　　李奇摀著臉大聲喊冤：「沒有，沒有這回事，我真的沒見到他！你你你…為什麼要陷害我？」

　　「不是陷害，只是你不記得了！李奇～」葉飛龍拍拍他的肩膀，李奇轉過頭來，忽覺得他眼中晶光一閃，立刻昏昏沉沉呆滯不動：「你身上有個小型金屬片，拿來給我……」

　　李奇點點頭，自口袋中取出個一公分左右，黑褐色的金屬薄片。質地非常光滑，映著光泛起極淡的色彩，觸手微熱富有彈性，感覺上精緻無比，但看不出有什麼用途。

　　葉飛龍取過薄片，仔細查看起來：「沒錯，果然是異能控制晶片的一部分。那次公寓混戰，有個人被『惡龍』擊中，雖然沒受傷，異能控制晶片卻因此損毀，我想李奇就是那時候撿到碎片，所以才會被刀控制……」

　　雲妮不解的皺起眉頭：「異能控制晶片？有什麼用途？」

　　「它的用途，就是監視及控制宿主，並且有自毀裝置。」葉飛龍顯得十分有誠意，毫不保留解答他們的疑問：「簡單的說，透過這個裝置，從遠處就能影響人的心智和行為，而且，隨時隨地可以讓他們死亡，就像普羅。修文一樣！」

　　李柏德對李奇怒吼：「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你…你像個警察嗎？連證物也隨便收起來，居然還是警校前幾名畢業的！撿到這種東西，為什麼不早點拿出來，如果早一點……早一點……也許捷鷹就不會出事。」

　　任憑他大吼大叫，揪著領口怒火騰騰，李奇依然站立原地沒有表情，彷彿沒有感覺的木偶，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到。

　　葉飛龍阻止他的瘋狂舉動：「沒有用的，他已經受我控制，對外界失去反應。」

　　雲妮不解又有點驚懼：「是催眠術嗎？什麼時候催眠的，為什麼沒有輔助物品？安靜的空間…某些集中精神的物品…或是讓人放鬆的音樂……」

　　「類似吧！只是催眠術的力量很薄弱，精神能力稍強的人，幾乎都能抗拒。但我的力量不同～」葉飛龍眼光掃來，兩個人心裡一驚，不約而同避開他的目光：「能夠抵抗的人十分少見，別說李奇意志薄弱，就算是雲。麗絲警官這麼堅毅的人，大慨也只能抵擋十秒鐘。」

　　不知是溫控太冷，還是心裡害怕，兩人互望一眼臉色青白，有股揮不去的寒意包圍在四周。自小到大的教育，讓他們不相信世上有這麼可怕的精神力量，但是事實擺在眼前，才一眨眼，李奇就莫名其妙變成傀儡。

　　瞬間入侵，掌控對方的思想行動。

　　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唯一的感覺，就是渺小，渺小的無能為力。

　　空氣變得十分沉重，雲妮忍不住深吸口氣：「你…不用透過晶片，也可以控制別人的思想和行動？」

　　葉飛龍點點頭：「晶片雖然可以增幅力量，但對我來說沒有用處，不過它可以遠距遙控，而且以一對多的方式工作，像五街的那場殺戮，就很適合用控制晶片來處理。」

　　李柏德忍不住大聲指責：「殘忍！太殘忍了！在你們眼中，人命就那麼沒有價值嗎？」

　　葉飛龍別開目光：「那些人早就沒有靈魂，每天嗑藥廝混打鬥，活著跟死著沒什麼分別……」

　　李柏德氣得發抖：「那捷鷹呢？他可是熱愛生命，為自己理想奮鬥的人。『極光』在扮演什麼角色！上帝嗎？用什麼標準來評定每個人的生死？」

　　眼光轉向窗外，葉飛龍沉默了一會兒：「有些犧牲是不得已，何況這些事情，也與我無關…」

　　攔住發狂的李柏德，雲妮恐懼中又有滿腹疑問：「『極光』的人都有這種能力嗎？這種能力是天生還是培養的？你們……到底在研究什麼？」

　　「夠了，不要再問任何問題，我們的目的是葉捷鷹，不是嗎？」葉飛龍臉色沉靜，看不出他的情緒：「李奇，你過來～」平穩的聲音有股威嚴，讓他們不自覺的安靜下來，「我要你回到１９號的晚上，集中精神到葉捷鷹的身上……告訴我，你看到什麼？」

　　李奇轉著頭向四面打量，半夢半醒一樣，喃喃自語著：「樹，很多樹…行道樹……風很大，很吵，有好多人……」

　　「看到葉捷鷹了嗎？」

　　「嗯……他，他在～很多人圍著他～」

　　「看看四周，有什麼東西？是什麼時間？」

　　「『博海集團』的標記……」李奇抬起頭來：「１９號晚上，８：１７……」

　　夜風寒冷，巨大的建築暗影幢幢，風聲蕭索不停的吹著。

　　「博海集團」就在對面，隔著長街，葉家的晚宴依舊熱鬧，明亮溫暖的燈火勾出歡樂的氣氛，偶爾有點聲音傳到街心。

　　彪形大漢收起掌上銀色突刺，恭敬的退後兩步，一群人望著無聲靠近的車子，俐落的行動起來。

　　兩人扶起昏迷不醒的葉捷鷹，迅速沒入車內，幾個人清除著殘留痕跡，長街乾淨的像沒人走過。一點閃光，召回藏匿在各個角落的巡守人員，不過眨眼的時間，四周回復安寧黝黯，剛才發生的擄人事件，彷彿只是個幻影。

　　「要怎麼處理？」

　　刀低聲開口，冷的不像人間該有的聲音：「葉捷鷹的情況特別，先不要殺他，免得引起『博海集團』反擊。送去光站，做能量檢測實驗，再依照測出的能力，安排工作給他。」

　　「要做晶片植入嗎？」

　　「當然～」沒有表情的面孔，似乎在沉思什麼：「哼，把他改造成殺人機器，找個適合的目標給他下手。『博海集團』的少爺闖下禍事、畏罪自殺，就算懷疑到『極光』的身上，沒有證據又能怎麼樣？」

　　強風颳起一陣落葉，刀抬起利刃似的眼光，看著站在路旁的李奇。風沙打在臉上身上，依舊直挺挺的不言不動，刀垂下眼光沉吟，似乎在考慮什麼。

　　「這個警察已經沒價值了，要不要殺掉他？」

　　「不必，殺警察容易引起注意，留著還有其它用處。消去記憶，找個酒吧把他丟下，然後…」刀突然邪笑起來：「看看有沒有人，企圖違反協議……」

　　李奇揚聲大笑，晶亮的眼睛望向葉飛龍，剎那之間，快捷的抽出手槍，開槍、翻身、飛退一氣呵成，砰的巨響震醒柏德和雲妮。

　　笑得邪異，眼裡卻冰冷冷的毫無感情。葉飛龍摀住左肩，鮮血快速沿著手臂流下，失血的臉色有點蒼白，瞪著李奇冒出怒火。豹子似的跳躍進逼，葉飛龍呼的一聲竄到李奇身邊，右手揚起鮮血掃向雙眼，趁他吃驚之時左掌切向腹部。

　　猛然一個手刀急切，手槍掉落在地，餘威轟的擊穿沙發。

　　一連串的動作，眨眼的時間就已完成，雲妮和柏德抽出手槍來指著李奇，他摀著腹部白著臉，長吁口氣又邪笑起來：「飛龍，怎麼這麼大意？」

　　葉飛龍臉色十分難看，壓著傷口，冷冷的看著李奇：「刀，你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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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1 22:25:40

　　第十三章　光站基地

　　「抱歉，只是開個玩笑，你一向身手捷健，誰知道會躲不開！」雖然受到重擊，額上冒著虛汗，李奇臉上卻掛著冷笑。「飛龍，你不是一向獨來獨往，怎麼忽然插手管我的事情？」

　　「我自然有原因，不需要向你解釋。」

　　雲妮才要上前，葉飛龍制止她前進：「麗絲警官，他不是李奇，不要太靠近他！」

　　深吸口氣，李奇果然和平日大不相同，他雙手一攤絲毫不在意。「不用客氣，想開槍儘管開槍，也許我會受到一點影響，不過，你們這位同事，可就會沒命了。」

　　葉飛龍沉著臉：「你什麼時候植了控制晶片？」

　　找個椅子坐下，李奇輕鬆的環顧著四周：「就是抓葉捷鷹的時候。本來只是以防萬一，想不到真的有人干預我的事情！」

　　「你違反規定！」

　　「是嗎？你好像也沒遵守規則，一向自詡冷靜公正的飛龍，居然也會感情用事？」

　　「不必羅織罪名，我有理由不怕盤問，你故意向四大家族的人動手，我看你怎麼向大家解釋！」

　　「呵，無法解釋的人，恐怕是你吧！不要因為同是葉氏家族的人，你就故意維護葉捷鷹。」

　　「除了葉捷鷹，李奇這個實驗體又怎麼解釋？」

　　「這個人純綷是意外，不過你別擔心，李奇身上植入的是外開式Ｂ型晶片，不會擾亂我們的實驗計劃。基本上，這個年輕人的意志力實在太薄弱，我也沒興趣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葉飛龍冷哼一聲：「你根本沒有理由抓他，唯一的原因，就是想要向我示威。」

　　「或許是、或許不是，想放了葉捷鷹，就來找我吧！你剛才控制了李奇，應該知道我在那裡。」

　　李奇慘叫一聲，捧著肚子，痛得蹲了下來。葉飛龍抓住李奇，用力一扯撕破衣服，驚呼聲中短刀光芒電閃，曲指一彈疾拉李奇臥倒在地。

　　黑點擊中右側牆壁，猛然爆響震得屋裡的東西乒乒乓乓，一時散得散倒得倒，屋裡起了一陣混亂煙塵。

　　李奇少根筋的哀叫著：「你什麼毛病啊？沒事割我一刀，還把宿舍炸成這樣子，我…我一定會被扣分的！」

　　兩人對望一眼，異口同聲的說：「他是救你一命，不然這東西就在你體內爆炸了…」

　　有些好奇的打量著碎片，李柏德心裡發毛，不自覺的吞著口水：「這就是控制晶片，還有爆炸的自毀裝置？難怪當初在警局，普羅。修文舉止怪異，又自爆死亡。」

　　「這種只是基本晶片，無論在功能和力量上，和真正的控制晶片威力相差很遠。」葉飛龍搖搖頭，起身往門口移去：「我去找葉捷鷹，但是不能保證什麼，這裡你們自己善後吧！」

　　「先包紮傷口吧，最起碼先止血……」

　　「不必了，我車上有醫療裝置。一定要快點解決這件事，否則，刀可能會對葉捷鷹不利！」

　　※　　　　　　　 ※　　　　　　　 ※　　　　　　　 ※　　　　　　　 ※取下控制器，刀冷冷的坐著不動。望著眼前冰冷泛著銀光的儀器，臉上的神情隨之陰晴不定。

　　在他身旁，有個鐵塔似的彪形大漢，漆黑髮亮的膚色，結實賁起的肌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如同陽光般充滿活力。

　　堅毅微彎的唇角，配上挺直略勾的鼻樑，看見他，就如同看見危險的動物，凌厲侵人的野性，讓人毫不懷疑，他能在瞬間殺死所有阻擋他的敵人。

　　不過現在的他，安靜的窩在柔軟的沙發上，難得潛藏起自己的殺氣，像個普通人靜靜的坐著。

　　「刀，你真要和飛龍鬥？」

　　「我以為你和我是同一陣線。」

　　「不到最後關頭，不必把事情鬧的這麼僵。」

　　「現在已經是最後關頭了！黑豹，你看見他的態度了，他違反規定，根本忘了當初的誓約。」

　　「不論如何，你先和他好好談一談，飛龍是個講理的人，我相信他一定有合理的解釋。」黑豹低沉的聲音，深沉有力富有磁性，感覺上就有難以抗拒的說服力。

　　「會的，我會和他談，但是，如果他一意孤行不聽勸告……」

　　「那就召開緊急會議，請飛龍當面像大家解釋。」

　　「哼，看來，你還是不相信我的話！」

　　「不是不相信，只求一個公平，而且你很清楚飛龍這個人，他應該不會感情用事。」

　　「我會證明，你們都看錯他了。」

　　「我先回去了—」黑豹站起身來，彷彿半截塔似的充滿壓迫感：「刀，你也該收斂一下，最近的行事未免太張揚了。」

　　「我知道該怎麼做的，不要干涉我！」

　　黑豹深深的望了他一眼：「關於這件事，我會好好的注意，不過，你也不要故意激怒他。不需要我提醒，你也該知道飛龍的力量很可怕，如果你有意激怒他，恐怕也佔不到便宜。」黑豹起身望向身旁溫和儒雅的年青人：「導師，一起走嗎？」

　　「你先回去吧，我想留下來看看情況！」

　　黑豹鐵般的軀體消失在門邊，刀橫過眼來，冷冷的看著導師。

　　那是個十分瘦弱的年青人，臉色病態蒼白，笑起來溫和沉靜，眼神內斂，有股濃濃的書卷氣。

　　「導師，剛才為什麼不替我說話。」

　　導師溫和的笑笑：「你應該看的出來，黑豹並不完全相信。雖然飛龍獨來獨往，和大家的情誼比較淡，可是他做事一向公正，不是幾句話就能攻擊他的為人。」

　　「我就是討厭他的個性，自以為大公無私，處處限制『極光』的行動，按照原本的方法，要多少年才能達到目的？一百年？二百年？我沒有耐性再等下去了。」

　　「刀，不用說這麼多，我會站在你這邊！人總是自私的，就算要犧牲奉獻，也要我們活著才能辦到，大家的狀況不斷在惡化，我不會坐著等死，一定要研究出辦法來解決問題。」

　　「沒錯，時間緊迫，我們需要龐大的人力財力來研究原因，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先把『天人之書』給湊齊。為了美好的未來，就算犧牲再多人命，也都是值得的。」

　　「不必說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心裡想什麼，我很清楚。」笑了笑，導師站起身來伸展筋骨：「放心吧，一直為人類服務，我也厭倦了，我們受了多少苦，才能有今日的局面。現在，應該換我們來主宰這個世界……什麼美好的未來，全是無聊的空話。」

　　「這樣最好，受不了這些自以為是的偽君子。」

　　「不過，有一點黑豹說的不錯，飛龍不是好對付的人，尤其他的精神力量強大，是我們十個人中最出色的。自己衡量一下，想辦法對付他，盡量不要正面衝突。」

　　「哼，你們都高估他了，我的能力遠在他之上。何況，這裡的裝置，足以防禦他的破壞力。」

　　「我知道，不必生氣，只是你希望小心一些。畢竟，我也受夠了改造人類的可笑理想。壯大『極光』享受人生才是真的，我不希望有絆腳石，阻止我們的夢想。」

　　如花綻放，牆上旋開圓形的開口，一條甬道正對房間，洛士有些緊張的跑了進來：「飛龍來了！」

　　「有其他人嗎？」

　　「沒有，只有他一個人。」

　　「不要阻攔，讓他去休息室吧。」

　　「先走了，刀……」觸摸牆壁，出現另一條甬道：「我不方便見他，『極光』的未來就看你了。」

　　導師前腳才走，一個高挑頎瘦的人影出現在甬道，飛龍沉著臉走向監控室，傷口包紮整齊，衣衫上還殘留著一片血跡。

　　右手貼上光滑冰冷的牆壁，監控室的旋門緊閉，竟然拒然他通行進入。甬道像棋盤縱橫，劃分出幾百個研究和居住單位，一扇扇花形扭合的門禁，竟然全都無法開啟。

　　這個建在沙漠岩層之中的光站基地，是「極光」在美西的重要據點之一，依地域權責，劃歸刀來掌控，想不到他居然取消飛龍的權限，讓他在廣大的基地裡處處碰壁。

　　無聲無息，也不見人蹤，飛龍在基地裡走了快要半個小時，才摸索出一條道路，直指向Ｅ區的休息室。

　　其實他大可一走了之，等到「極光」聚會再來和刀理論，不過，葉捷鷹的事情懸而未決，還是速戰速決免的夜長夢多。

　　沿路走來，飛龍不死心的觸動各個旋門，可惜無論是那種等級、那種區域，全都對他一視同仁無法開啟。一路行來愈走愈怒，這次他決不妥協，一定要帶走葉捷鷹，順便懲罰他挑釁的行為。

　　這個巖下光站，是刀在近十年建立的地底基地之一，他行事手段激烈，常常惹起爭議，可是在擴展「極光」的力量，和研究發展的速度上，仔細說來又功不可沒。

　　光是建造一個基地，就不知要花費多少金錢和心血，想到他的貢獻，心裡又起了息事寧人的念頭。

　　轉念細想，單憑刀一個人，怎麼敢不留餘地，一再與他處處為敵。這幾年「極光」逐漸變質，不像初期懷抱著單純的熱忱理想，或許自己和組織過於疏離，弄不清現在「極光」的成員，心裡到底是什麼想法。

　　想的心煩意亂，還是彼此見了面再談論清楚，他要弄明白刀的態度，試著化解彼此的心結，也想知道葉捷鷹的思想，為什麼會和他產生交集。

　　走到門前，飛龍觸摸右壁，旋門終於緩緩開啟。一股沁涼微風，自旋門向外吹拂，散去混身躁熱，也讓他心情平靜下來。

　　門後是個寬廣的空間，不像甬道生硬冰冷，不是岩石就是金屬。粉系墨綠的搭配，給人一種明快舒適的感覺，現代化的設施一應俱全，無法想像置身在荒涼少人的沙漠之下。

　　輕搖著酒杯，刀坐在椅上，勉強扯出個生硬的笑容。

　　一開口，仍是不帶感情的冰冷金屬聲：「等你好久了，是不是太久沒來，所以迷路了？」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明白？」

　　「何必裝傻，我們十個人共同負責『極光』的一切，你有什麼資格取消我的權限？」

　　「別誤會！我是怕你一時衝動，放走葉捷鷹，所以暫時取消權限，免得影響到實驗進度。」

　　「放人吧！」

　　「放人？放誰？」

　　心頭泛火，飛龍望著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著。「葉捷鷹！」

　　刀冷冷的看他一眼：「不能放！」

　　睛裡泛起晶光，飛龍冷哼一聲：「如果你想找麻煩，那我樂意奉陪。」

　　「葉捷鷹是個不可多得的實驗體，我是為了『極光』著想，所以才留下他。飛龍，千萬不要忘了當初的誓言，要改革世界，消除一切貧亂痛苦，建立完美的未來，以整體利益為考量……」

　　「我沒有忘記。」

　　「因為他姓葉……」

　　「根本是你違反規定！」

　　「所以你偏袒他。」

　　「胡說！我們的研究根本不該公開，近幾年你明目張膽，到處擄人攻擊，現在連四大家族的人都襲擊。根據組織的協定，不能運用四大家族的人做實驗，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反擊，你很清楚……」

　　「錯，是盡量不與四大家族的人起衝突，而不是不可以。」

　　「有什麼理由，非要葉捷鷹做實驗？你根本是針對我——」

　　「飛龍，這可是很嚴重的指控，我怎麼會為了私怨針對你？『極光』最基本的宗旨就是世界大同、無私的愛。倒是你，不惜私下行動解救葉捷鷹，是你感情用事了吧，葉思華……」

　　「世上沒有葉思華這個人，我是飛龍——你到底放不放人？」

　　「好，果然正直無私……」戲弄夠了，刀扯出怪異的笑容：「不要動怒，不放人是有原因的，你自己看看資料吧。」

　　半面牆，轉成透明淡銀的色彩，螢幕一分為二，呈現檢驗的情況。左方顯示一連串的檢測數字，右方顯示個人影像，和檢測的轉換圖形。

　　數字飛快流洩，十個檢驗圖呈現平穩的直線波形，這種結果，是百分之八十的正常情形。飛龍皺皺眉，不知道他要玩什麼把戲。

　　「這是葉捷鷹的檢測記錄？」

　　「沒錯！」

　　「沒什麼特別……」

　　「別急，再看下去，事情會變得很精采。」

　　畫面上的圖形起了波動，十個檢測圖中，有一個波形緩慢揚升。斜角漸大，波動變得愈來愈明顯。過了幾分鐘，四個圖形忽然快速上揚，迅速突破三道檢測線，閃起警告的紅色標示。

　　強自鎮定，飛龍緊抿著唇不說話，心裡的激盪，引得身軀微微顫抖，耳上的蛇環也叮噹作響。

　　「不可能的──」

　　「檢測數據不會騙人，葉捷鷹就是世上罕見的異能者！他具有強大的爆發力，瞬間增加百分之八十的活動能力。」

　　「這數據不是真的！」

　　「絕對是真的，他受到電擊，應該超過二十四個小時之後，才可以轉醒，但事實上，他卻突然清醒逃亡，所以在五街惹出這麼大的風波，將五街的實驗點完全破壞。」

　　「可是一開始沒人知道他是異能者，你抓他，就已經違反規定了。」

　　「就算是吧，不過，這種異能者可遇不可求，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能放人了吧？」

　　「他的能力是被你誘發出來的，一生可能只會產生一次。」

　　「別忘了『伏域鎮』的慘事，你不希望同樣的事情又發生吧？」刀冷冷的笑著：「異能者對我們的計劃破壞力有多大，你心裡很清楚。你要做正直無私的飛龍，還是偏袒家人的葉思華？」

　　沉默了許久，飛龍有些疲倦的撫撫臉：「既然他是異能者，我也無話可說……讓我見見他吧！」

　　「當然沒問題，有什麼話，趁現在快點說吧。洛士，帶葉捷鷹過來……」

　　「我要私下談談，不要開啟任何探測系統。」

　　「都依你的意思，就算我開啟了，你也有能力破壞系統。」

　　兩人得意洋洋的離開，剩他沉默不語，獨坐在休息室。飛龍站起來，心裡起了一陣懊惱，為了改造世界努力這麼久，他第一次覺得無力，對「極光」產生厭煩的感覺。

　　大愛、大愛！

　　為了人類的福祉，做的事情實在太多，傷害的人也實在太多。雖然為了最終的目的，總要犧牲一些人，但是，他也忍不住開始懷疑，這樣的犧牲是否太多了一些。

　　一間間冰冷潔淨的房門背後，關著許多為實驗犧牲奉獻的人，有的自願，有的非自願，但是他們的結局幾乎是沒有例外，利用完了就是死亡。

　　休息室裡什麼都有，宛若一般住戶的客廳一樣。半圓形的金屬高台，金銀雙色拼成流水的曲線。輕觸桌面，兩旁環抱結扣成一張舒適的椅子，飛龍心情煩悶，破天荒的取了杯含酒精的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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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1 22:28:02

　　不一會，門外傳來洛士低沉的聲音：「喂，葉捷鷹來了。」說罷，也不等他反應，逕自開啟房門，把葉捷鷹推了進來。

　　洛士是刀的得力助手，對他的態度格外不客氣，現在的他實在沒心情理會，看到葉捷鷹鼻青臉腫，心裡不由得一陣訝異。

　　「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狼狽？」

　　「葉飛龍？你也被抓來啦？」揉著手臂，葉捷鷹有氣無力的坐下來。「『極光』是不是專和姓葉的過不去，閒著沒事就抓葉家的人？」

　　「還好吧？」

　　「不好，一點都不好，餓得前心貼後背，走都走不動。」

　　「沒吃東西？」

　　「廢話，沒看到臉上寫著──我很餓嗎？」葉捷鷹翻個白眼，痛苦的撫著肚子：「從昨天到現在，除了水什麼都沒有。」

　　「想吃什麼？」

　　「能嚥得下去就可以。不過，最好不是食物膠囊，或是快速替代食品，標準口味。我最討厭吃那些東西。」

　　飛龍在桌麵點選幾下，金銀雙色的曲線分離，拖送銀盤上浮，送來新鮮的麵包和飲料。看到食物，葉捷鷹撲向桌面狼吞虎嚥，把盤內堆疊的食物，像狂風捲過一樣掃個精光。

　　吃下東西，葉捷鷹體力恢復許多，東張西望心裡一陣感動，這輩子從來不知道吃飯也會這麼幸福。

　　「不用急，沒人跟你搶。他們真是太過份了，居然不給你飯吃。」

　　「不要這麼天真好嗎？我們是囚犯又不是客人，你以為『極光』會對囚犯多好？有得吃就吃飽一點，他們動不動就把人餓上幾餐。」

　　「你還沒告訴我，怎麼全身都是傷？」

　　「這些傷啊？還不是那群野蠻人打的！呵，不過你放心吧，我受了傷，那些人傷的更重。」

　　「你……和他們打架？」

　　「是啊！他們好像在研究什麼控制晶片，可以控制人的行動之類的。反正，每天在我身上貼些新玩意測試，然後就說些可笑的命令，想要控制我遵守他們的指令。」

　　「這和打架有什麼關係？」

　　「他們想指揮我，所以我就裝瘋賣傻，趁機出口怨氣。那些圍在附近的守衛，不敢真的對我動手，全被我打得一塌糊塗，不是斷手就是斷腳。別看我青一塊紫一塊，其實都只是瘀傷，他們對我不敢出手太重。」

　　「控制晶片功能強大，難道你一點感覺也沒有？」

　　「有感覺。」

　　「什麼感覺？」

　　「很煩的感覺，哈哈。」

　　撂撂頭髮，葉捷鷹笑的前仰後合。看來幾天的囚禁生活並未讓他沮喪，雖然滿身是傷，還是不改樂觀的天性。

　　看到他，心裡的不愉快也煙消雲散。葉捷鷹是樂天知命，陽光型的個性，有股強烈的親和力，讓人不知不覺對他產生好感。

　　「看來，你真的是異能者。」

　　「我也聽他們這麼說，異能者是什麼意思？」

　　「天生具有強大的精神能力，只是潛伏著無法控制，受到刺激，有時會誘發出現。」

　　「你的意思是……我有潛伏的超能力？」

　　「差不多。」

　　「什麼年代了，科學這麼進步，不要信這些騙人的東西。」葉捷鷹放鬆心情，看著屋內的陳設有些羨慕。「我要是異能者，你就應該是超級異能者了！說真的，你的待遇比我好多了。雖然屋子小了點，可是舒適又有食物，我住的地方空蕩蕩只有牆壁，跟你真是沒法比。」

　　「這是休息室，我不住在這裡。」

　　「真的，那就不用客氣了！」

　　扯起鋪在沙發上的飾布，葉捷鷹走來走去，忙著搜括屋內的東西。只要體積小，重量輕，不管有用沒用，全都堆放在飾布上。

　　「拿這些東西做什麼？」

　　「不知道，反正日子很無聊，有東西總比空蕩蕩的房間好一點。」看他難以置信的表情，葉捷鷹拍拍他的肩膀：「不要一直發呆，趁現在弄些食物帶回囚室，如果運氣好些，說不定等一會兒就能派上用場……」

　　「你實在不像葉家的人。」

　　「是啊，葉家的人都是天才，智慧超群舉止優雅，只有我是普通人，可以了嗎？對了，你跑得快不快？」

　　「問這個做什麼？」

　　「廢話，吃飽了當然是要逃走啦，小老弟，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你關在那一間？有機會就一起逃走。」

　　「沒有機會的……」

　　屋內起了輕微的風聲，原本緊閉的房門，居然自動旋轉開啟。葉捷鷹歡呼一聲，拉著他衝上甬道。兩旁的旋門一齊開啟，剎時如同無數銀花綻放，夾道並立蔚為奇觀。

　　更驚人的是門後湧出的男女老少，將安靜的甬道擠得熱鬧非凡，有的放聲哭泣，有的喃喃自言，絕大多數神色驚喜，不能相信自己重獲自由。

　　驀然有人大喊一聲，沿著甬道向外奔行，興奮的情緒感染了眾人，無數的驚叫歡呼在光站裡氾濫四溢。

　　密閉的空間，迴盪著混亂的聲音，宛若萬馬奔騰的雜亂足音，帶著潮水般的人群發勁狂奔。

　　「成功了，成功了，終於破壞了控制系統！」葉捷鷹手舞足蹈，興奮的扯著飛龍：「走吧，趁亂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要是『極光』的人修復異常，我們就沒有機會逃走了。」

　　「是你破壞的？」

　　「對啊，我從實驗室動了手腳，充電時間出現誤差，兩個系統邏輯錯誤所以運作失效。出去再說，現在不是閒聊的時候……」

　　反手擒住葉捷鷹，飛龍氣得臉色發青：「光站基地有多少珍貴的資料，和重要的實驗在進行。那是犧牲多少人命，花費多少時間金錢才建立起來的，你竟然為了自己隨便破壞它。」

　　「放開我，你瘋啦？」

　　「走，回去修復它！」

　　「好痛，快點放手！出口在那邊，你要帶我去那裡？」一時大意受制於人，葉捷鷹無法掙扎，硬被他拖去控制室。「葉飛龍，你到底有什麼毛病，『極光』是個恐怖組織，不管做什麼，都絕對不是好事。」

　　「無知！」

　　「你才有病！」

　　沿途行來，不斷有人向外狂奔，不時有淒厲的慘呼聲，在四通八達的甬道中起伏竄流。

　　零星的毆鬥圍殺，造成一具具慘死的屍體，看他們的服裝，大半是極光的人員。憤怒的人群一邊奔逃、一邊損毀，顯然是被囚禁此處的人們，將他們打死洩恨。

　　十年來不知囚禁殺害多少人命的光站基地，終於在今日，走向了毀滅的一刻。蒼白茫然的臉、憤怒驚駭的臉，像是自地獄冒出無數惡鬼，交織成慘烈的人間悲劇。

　　飛龍原本還阻止沿途的殺戮，可是人群像潮水來來去去，防不勝防。還有許多人迷失方向，驚惶失控的喊聲在四周迴盪。鮮血、哭喊、狂笑，把地底的堅實城堡，變成血淋淋的屠殺戰場。到了最後，飛龍根本無法幫助極光的人，只好緊抿著唇，忽略他們的求救，拉著葉捷鷹，困難的往控制室移動。

　　光站基地陷入混亂，控制室門戶大開，空蕩蕩的逃得無影無蹤，只剩幾具殘缺不全的屍體歪倒在地。鮮血迸灑，濺散在四處。許多警告燈示急閃，顯示連結控制全都出了異常，連智腦也進入保護狀態。

　　「快點恢復智腦運作……」

　　「我不會。」

　　「真的不會？」

　　「不會修，就算會修，我也不可能幫忙。」

　　「不要惹火我！」

　　「笑話，『極光』的東西，我怎麼弄得清楚？你應該出去，叫幾個『極光』的人來修理……」

　　冰冷的金屬，緊貼住太陽穴，飛龍舉槍對準。葉捷鷹神色緊張高聲大喊：「等一下，不要衝動！」

　　「立刻修好它。」

　　「修就修，把槍拿開，你這樣我怎麼工作。」

　　「好，不過你別耍花樣……」

　　「我還想活命，不敢耍花樣。」葉捷鷹敲入指令憤憤不平：「你到底是什麼人，居然幫『極光』為非作歹。」

　　「為非作歹？看看你自己做了什麼！」飛龍氣的臉色發青：「立刻修復光站的系統，否則還會有更多的人死亡。」

　　「那是『極光』的錯，他不該……」

　　猛然一擊像雷電劈中，葉捷鷹慘叫一聲，痛的眼淚直掉！

　　「再說一句廢話，我就殺了你！」

　　想不到飛龍竟然是『極光』的人，自己還真無知，居然錯把敵人當做朋友。重重的敲著指令，葉捷鷹說不出的憤怒，但是冰冷的手槍就在身旁，讓他滿懷怒火卻不敢停下工作。

　　迅速敲入指令，依慣用的手法，直接切入智腦中心。

　　囚在光站的這些日子，他已經幾次入侵過此地的智腦，路徑熟悉，幾乎毫無困難就接掌了中樞控制權。

　　在飛龍凌厲目光的逼迫下，葉捷鷹心不甘情不願，修復先前植入的錯誤，撤除保護模式，恢復動力管制。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原本已經停滯的智腦，立刻轉為正常運作。

　　輸入指令的過程中，好幾次，他想瞞天過海弄些花樣，可是那雙無情冰冷的眼睛，讓他提不起勇氣輕舉妄動。

　　驀然一陣嘟嘟聲響，控制中心亮起一排排綠色燈海，部份動力已恢復正常。花形旋門紛紛轉動，原本通行無阻、四通八達的甬道，掀起一陣陣驚惶的喊聲。驚惶失措，哭喊著，害怕重新失去自由。

　　那些人像是無主的孤魂，飄來蕩去，拚命的尋找離開的道路。一聲聲哭泣，像針尖點點刺痛著心裡，葉捷鷹突然快速的變更指令，把重新啟動能量，轉為開啟對外的道路門戶。

　　困在光站基地的這些日子，看過許多次實驗完成的冰冷屍身，耳聽見他們哭喊的聲音，不能不聯想到未來悲慘的命運。葉捷鷹因此冒險使詐，想趁機打開門戶讓他們逃生。

　　哭聲中突然夾著歡呼聲，飛龍掃向螢幕，發現短短的時間內，葉捷鷹竟然重下指令，把剩下的基地能源，全送至甬道盡頭開啟門戶。

　　十個旋門急轉，飛龍大吃一驚，這些人離開此處，不但損失許多實驗資料，而且連帶的洩露出光站的位置。這麼龐大的系統，將會給「極光」造成極大的損失。

　　一勾一甩推開葉捷鷹，雙手齊按猛擊中止鍵。葉捷鷹順勢回身，一個飛旋風聲強烈。他現在滿心怒火，少了幾分畏懼，速度快的驚人，立刻掃中飛龍的手腕。

　　驚詫的神色一閃即逝，飛龍右手一擺晶光燦爛，一刀劈劃逼退葉捷鷹，左手不停，飛快按下緊急停止鍵。

　　兩人正面交鋒，飛龍抬眼望來，眼神晶亮令人神志微昏。緊急中，葉捷鷹不自覺閉上眼睛，憑著風聲避開第一波攻擊，還來不及回神，第二波攻擊又上下齊掃。

　　一腳踢中胸口，葉捷鷹窒悶的想吐，立刻翻身一躍，躲進整排的機台背後。暈眩的感覺沉澱，在幾秒鐘之內恢復正常，揉著胸口不斷吐氣，這一腳差點把他的肋骨踢斷。

　　腦裡昏沉的感覺，就像上次遇到洛士時的情況，葉捷鷹知道他真的有些古怪本領。

　　雖然不相信世上有什麼異能者、超能力，但是這群地底怪人，的確有些無法解釋的神祕力量。

　　理智上，他絕不承認飛龍擁有驚人的控制能力，但是心裡卻早已經放棄投降。撕扯出一塊半透明的飾布，輕輕縛在頭上遮住雙眼。透過薄布，可以看見外界的影像，只是有幾分模糊，要是不小心看到他，或許這個薄布可以擋抗他眼裡奇怪的光芒。

　　飛龍迅速的按下控制出口的十個緊急鈕，旋門開啟了小小的洞口，就全都靜靜的停止不動。

　　透過小孔，可以望見黃沙藍天的開闊美景，可以聞到乾燥灼熱的新鮮空氣，拂曬過的氣息，自小洞不斷飄進甬道。就差一步的距離，看得見自由卻得不到自由。絕望憤怒的哭聲起此彼落，由控制室的監控影像，那些人的絕望神情，顯現的清晰震憾。

　　生死邊緣掙扎的臉孔，讓飛龍的動作也慢了下來。忽然一個中年男子，用力的將頭向外推擠，金屬劃破他的臉，露出森森白骨，他還不肯停止，拚命的要從雙手大小的圓洞中擠出去。

　　「瘋了，你不可能出去的……」

　　「不可能出去的，不要再掙扎了！」

　　看見他們的瘋狂舉動，飛龍震憾之下，不斷的喃喃自語。

　　一個出口，二個出口，三個、四個，所有聚集在出口的人都瘋了，他們拚命扭曲身體，把部份肢體推拉撕擠，好像感覺不到疼痛，朝著通往自由的方向拚命擠壓。

　　一按機台，身軀快捷彈跳，雙腳聚力猛然踹向飛龍的背後。

　　巨大的衝力，讓他雙腳一屈撞向機台，橫移的機台和揚出血跡的身體，翻滾幾圈停才被機台擋住。葉捷鷹身上痛極，卻感受到飛龍也受了重創，要是判斷不錯，恐怕肋骨也斷了幾根。

　　扶著機台，顫抖著站直身軀，臉上擦出血痕，飛龍看著他，神情變得十分複雜。

　　他的雙眼又盯著監控畫面，那些無法離開的出口，現在又起了變化。

　　人和人用力推擠，發出可怕的嘶吼聲，前面的人無法出去，後面的人不肯回退，一波波人潮洶湧，就像海浪來回掃蕩，不知有多少人，活生生的被壓死踩死。

　　看到這種情形，葉捷鷹用力拍打啟動鍵，飛快的向中樞電腦敲入開啟指令。可是打開小口的旋門紋風不動，那光源誘惑著瘋狂的人群，像飛蛾撲火一樣不斷死亡。

　　「開啟、開啟，快點打開！」葉捷鷹猛踢機台幾腳洩恨，抓著頭髮大吼大叫：「什麼爛東西，為什麼打不開！」

　　擦去唇角血跡，飛龍淡淡的回答：「開不了的，觸動緊急按鈕，一個小時內，不受中央系統控制……」

　　「你為什麼這麼殘忍，一定要把他們全都逼死？」

　　「他們是自相殘殺，這些人都瘋了。」

　　「他們是瘋了，被你們逼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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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1 22:28:53

　　第十四章　抉擇

　　怒火中燒，一推機台迅速的借力逼近，抽起散落在地上的金屬棒，葉捷鷹加速斜劈，猛向飛龍身上打去。

　　這一次，飛龍不再打不還手，他後動先至，速度快捷的無法想像，只看到淡淡的人影彈跳而起，風聲颯然，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右頰已經狠狠的挨了一巴掌。

　　「不要再動手，免得我想殺了你！」

　　「你……冷血、殘忍……一定會死的很慘！」

　　捂著面孔，口中泛起一絲血腥，半邊面頰微微腫起，想起方纔的攻擊，心裡忍不住一陣異樣。那種速度和力量，簡直是到了人類體能的極限，快的像風、力沉如石，讓他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就像「漫雲大廈」遇到的洛士。

　　想起「極光」冷酷的手法，和種種殘忍的事跡，氣憤逐漸褪去，慢慢轉成不能克制的恐懼。葉捷鷹打量四周緩緩的移動，他要想辦法逃走，不能傻傻的待在這裡坐以待斃。

　　監視器上，仍舊傳送著血腥畫面，即使無聲無息，還是給人瘋狂窒息的感受。飛龍盯著畫面不言不動，只是現在他臉色平靜，連站在身旁的葉捷鷹都沒看上一眼。

　　見他專心，葉捷鷹凝神摒氣，用盡全力向他腹部擊去！只要飛龍吃痛彎腰，就可以順勢猛擊頸部，趁他受到重擊暈眩的時候，以最快的速度逃出魔掌。

　　全力的一擊，快速的接近腹部。飛龍還是不動，但修長的十指不知什麼時候沉放在腹前。

　　抓住他一扭一甩，巨力扭轉，痛得他忍不住大聲慘叫。飛龍沒有說話，一分一分加重手上的力量，右臂好像承受了千斤萬斤，骨骼霹靂叭啦亂響，如果再重一些，右手恐怕就會硬生生給折斷。

　　「放手！我不攻擊你了！」

　　「是嗎？」

　　「真的，我……發……誓……」葉捷鷹痛得結結巴巴，連話都說不出口：「很痛，快點放手……」

　　好像經過了幾世紀，手下一鬆，葉捷鷹慘呼著揉著手臂。他回過張望，飛龍又恢復淡淡的神色，點喚長椅靜坐下來，看著出口的殘殺不斷，但活著的人數正快速減少。

　　葉捷鷹退後兩步，謹慎的看著他：「你到底想做什麼？我一直當你是朋友，想不到你居然是『極光』的人！」

　　「『極光』又怎麼樣。你根本不瞭解這個組織，不要憑著主觀意識，太快下結論！」

　　「『極光』是國際著名的恐怖組織，你不會否認吧？」

　　「要改革，就要有犧牲。」

　　「什麼犧牲，就像這群得不到自由，互相踐踏而死的人嗎？」

　　揚了揚眉，飛龍眼裡閃動著怒火：「如果不是你，光站基地根本不會損毀，他們也不會死。」

　　「哼，說的很好聽，這些人，不就是你們的實驗體嗎？」不知是不是緊張，葉捷鷹覺得呼吸愈來愈困難：「『實驗體』……你們根本沒把他們當人，只把他們當成白老鼠。」

　　「他們的貢獻，將可以供給後世的人類，一個光明的未來。」飛龍聲音起了一點嚮往熱情：「沒有貧窮、沒有恐懼、沒有飢餓、沒有戰爭。每個人都為了更好的未來努力，互相照顧互相扶持……」

　　唇角微動，他將最後幾句話留在心裡……

　　再不會有飢寒交迫的新年，再不會有貧困無力的父親，再不會有孤獨的孩子，期望一頓新年大餐都得不到……

　　※ ※ ※ ※ ※２０００年，新年，凌晨。

　　煙火不斷的飛昇，他的心不斷的沉淪。

　　那些艷麗的圖案像一張張嘲弄的臉，嘲弄他的無助，嘲弄他的無能，三年的奮鬥一事無成。

　　震耳歌聲，全世界都在瘋狂歡樂，唯有他們被世界遺棄，一家人如此貧寒落魄。新的世紀，給了他這樣一個賀禮，在他生命中最灰暗的時候，狠狠的再揭開想要遺忘的傷口。

　　他是失敗者……徹底的失敗者……

　　倔強的男孩，想吃一點牛肉；瘦弱的女孩，一雙飢餓的大眼；還有個蒼白疲倦的女子，期待可以分擔解憂的避風港。那是他的家人，可是他沒有勇氣面對，那麼淒涼微小的願望，他都無法做到，一個都做不到！

　　回來的路很艱難，但是他寧願沒有回來。

　　想家的滋味很痛苦，可是他寧願還在異鄉想家。

　　眼神更黯淡，神色更憔悴，一條瘦長的影子，被路燈拖的很遠很長，就像他的孤獨無助，永無休止。

　　耳裡迴盪著，全是家人的聲音，他愈走愈快，想要快點逃離，連曼華仆倒在雪地裡，他都不敢回頭止步。

　　熱淚如雨，他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去了……

　　拉了拉破舊的衣服，這次他毫不猶豫，按下水藍的電鈴。三年前就該這麼做，繞了一大圈，仍舊走向這一條不歸路。

　　打開門縫，一雙冷洌的眼睛向外打量，關上門，抽開絞鏈，他慢慢前行，讓葉思華跟著走進屋內。

　　依舊背著墨綠色的帆布袋，套頭高領的藍色毛衣，鐵灰色的風衣，一切都和三年前沒有分別。所不同的是，三年前他鬥志高昂滿懷夢想，三年後，什麼都不變，只是多添了一些風霜。

　　「想好了？」

　　「好了。」

　　「全都考慮清楚了？」

　　「很清楚。」

　　老人向後微傾，搖椅吱吱作響，不斷攪動冰冷的空氣。他自幾上取來煙斗，慢條斯理，填上煙絲點上火，一股濃濃的煙味瀰漫。葉思華站在原地不動，靜靜的等待他的答覆。

　　「三年前，你就來過。」

　　「對！」

　　「你叫葉思華。」

　　「對。」

　　「我記得你，你陪同一個朋友，一起來這裡。」老人笑了笑，眼裡的譏誚味道更深。葉思華卻始終如一、面無表情。「我也記得你說過……你是絕對不可能走上這條路。」

　　「我改變心意了。」

　　「你不是說，人類就是人類，有思想感情，又不是動物，怎麼能把人當動物來做實驗？」

　　「博士，我需要錢。」吐了口氣，葉思華抬起眼來，自口袋摸出張紙條：「上面是受益人的名字和地址。如果你同意，我現在就簽約，如果不同意，你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是你求我，居然還這麼囂張？」

　　「當一個人類，我要向別人乞求，不過，當一個實驗體，我就不需要這麼卑微。」葉思華望著他：「畢竟，願意把自己賣給實驗室的人並不多，相信很多研究機構，都樂於和我簽這份合約。」

　　老人大笑起來：「沒錯，願意把自己賣給實驗室的人不多，願意出錢買實驗體的機構卻很多，這筆買賣當然成交。」

　　「那就簽吧！」

　　「你要簽那種等級？」

　　「有什麼差別？」

　　「當然有差別，不同的等級，你有不同的待遇……」

　　「不用多說了，我要錢最多的那一種！」

　　「你確定嗎？簽上這一種，你就真的和動物沒有差別。」老人皺起眉頭，面色折疊的皺紋，顯的更深沉。「不論怎麼安排，做什麼實驗，你都沒有權力拒絕。」

　　「我不在乎。」

　　「有些實驗，會有可怕的後遺症……」

　　「我說的很明白了，我不在乎！」

　　「好，我正需要這種實驗體，一定是上帝派人來幫助我的……」眼裡放出光芒，他顯的興奮無比。「等了兩三年，終於等到了，只要能進行這個實驗，我一定能名留青史。不過，我必需安排你死亡……」

　　葉思華猶豫一下：「死亡？」

　　「沒錯，你將從世界徹底除名。從此以後，不能再和任何人見面，你再也不是葉思華。」

　　※ ※ ※ ※ ※「你在作夢！」葉捷鷹冷哼一聲，把飛龍自沉思中喚醒。

　　「為什麼？」

　　「什麼互相照顧、互相扶持，什麼沒有貧窮、沒有恐懼。人會為了很多事情結合在一起，不過，那都是為了利益，而不是你這種高調理想。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不會自願貢獻生命，當一個實驗體！」

　　「你不懂……」

　　「你才不懂！」葉捷鷹不以為然：「真有那麼多自願者，『極光』還需要到處去抓人做實驗嗎？你這裡應該人滿為患，到處都是爭著貢獻自己的聖人，而不是一堆踩死人的瘋子。」

　　「只有無私的大愛，才能改善這個世界。如果大家都這麼自私，結局是所有的人都會滅亡。」

　　「說來說去，他們的下場都是死路一條。如果是我，寧願死的開開心心，也不要死在實驗室裡。」

　　飛龍皺起眉頭：「難道你都沒想過，如果能消滅世上的災難痛苦，人類會活的更好。」

　　「想過啊，不過，人總是會有痛苦，別人不給痛苦，自己也會施加痛苦──」葉捷鷹嗤之以鼻：「總之，活著、會思考的人，總是會有痛苦，你想消滅痛苦，除非把人類全都消滅。」

　　「固執！」飛龍淡淡笑了笑：「你的個性，和文實幾乎一模一樣！」

　　「咦？你怎麼知道……算了，他那麼有名，隨便問問也知道。」

　　門外黑影閃動，十幾個人手執精巧的武器，以刀為中心，圍堵住控制室的出口。

　　妖異的臉孔，隱泛著深刻的怒意，刺耳的話聲帶著冰冷的殺意，自甬道外面緩緩傳來。

　　「飛龍，告訴他啊，為什麼不告訴他你是什麼人？」「你想做什麼？」

　　「想做什麼？我是一片好意，想幫你一家團圓，讓你享受天倫之樂，不再孤單一人獨來獨往……」

　　飛龍沉下臉來：「不要胡說八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快點恢復光站基地，免得重要的資料毀損……」

　　「不必假裝好人，明明就是你破壞基地，何必裝模作樣？」

　　「我為什麼要破壞基地？」

　　「原因太明顯了，你想毀掉記錄，好保護葉捷鷹！畢竟是一家人，總是有感情，你怎麼忍心，眼睜睜的看他成為實驗的犧牲品……」刀步步進逼，臉上泛起一絲潮紅：「葉思華，我說的對不對？」

　　幾個人步伐飛快，迅速的將兩人包圍在中央，飛龍神色冷靜帶點憤怒，對眼前的危險視而不見。

　　「葉思華？」葉捷鷹喃喃自語：「開什麼玩笑，他才幾歲，怎麼可能是爺……呃，葉思華……」

　　「以現代的醫學技術，這並不是辦不到的事情，他就是如假包換的葉思華，不信，可以自己問問他！」

　　「你……」

　　「與你無關的事情，不需要知道這麼多！」飛龍轉望向刀，臉色愈來愈沉靜。「我忽然有種感覺，你一直處心積慮的和我作對，根本不是理念不合。刀，你說這麼多，全都是借口，其實你有意殺我，對不對？」

　　「我沒說，這是你說的！」

　　「是你心裡的希望！」飛龍自嘲的笑了笑：「或許，也是很多人的希望……」

　　聲音還在飄蕩，飛龍搶先發動攻擊。他原本速度就快的驚人，閃身偷襲，根本沒人躲得開！

　　右側的兩人肩上一重，驀然心驚，不由得抬起頭來望向飛龍。只見眼光晶亮，如同有色彩流動，對望的瞬間，立刻奪走兩人的意志。

　　雙手推轉，在兩人耳畔低聲的說了聲「攻擊」，低沉的聲音如有魔力，兩個呆立不動的人，面無表情向前望去！鎖住映如眼簾的第一個影像，眼中燃起熊熊鬥志，奮不顧身，全力向前撲殺過去。

　　自己的同伴瞬間變節，雖然立刻予反擊，還是慢了一步。高能激光穿梭，在身上穿出幾個血孔，四個人捉對搏殺，眼前一片血腥狼藉。

　　趁著敵人慌亂的瞬間，飛龍回身掃向後方，受驚的幾人後退閃避。他虛晃一招，直接擊向左方的敵人，砰砰亂響，兩個人影不由自主的飛撞上機台。藉著反震力量，加速闖入對面的敵陣，回手勾住兩人，眼光燦然，又有兩個人受到控制。

　　面對壓倒性的人數，飛龍毫不慌亂，以快捷狠辣的方式，迅速解決幾個敵人。這些人是刀暗中訓練，用來對付他的成員，如果不能快速翦除，讓他們穩定下來一定不容易對付。

　　冰冷的聲音鏗鏘擦響：「找地方掩護，不要聚在一些，用武器全力掃射，千萬別看他的眼睛！」調教的人員再厲害，面對飛龍卻總是棋差一著。

　　眨眼的功夫，受制的幾人全力纏鬥，相互攻擊濺起沛然血花，一個個身受重傷倒臥在地。還好同是「極光」成員，飛龍無意取人性命，只要纏鬥失了戰力，就將他們踢昏過去退出戰圈。

　　飛龍行動迅捷，始終保持著優雅神態，只是一雙眼睛漸轉冰冷，輕輕掃過卻帶來驚人的壓迫感。

　　回身瞬間，飛龍和刀終於正面對決，當的脆響迴盪在密室裡，泛起冷冷的，充滿殺氣的感覺。

　　「你的精神力實在強大，連這些不怕死的兇徒，也會感到害怕。」

　　「我知道你做事一向趕盡殺絕、不留餘地。今天你敢對付我，表示一定有相當的把握。如果不先發制人除掉幾個，恐怕，我真的會死在你設的陷阱中。」

　　「飛龍，你實在很瞭解我，他們如果能冷靜下來全力攻擊，以他們的身手，你根本沒有機會還手。」

　　「彼此彼此，我們認識太久，曾經是朋友，所以都很瞭解對方。想要說謊欺騙，反而是一種污辱。」

　　刀冰冷的臉上，起了一絲絲感情，他輕輕點頭，同意他的說法。「飛龍，曾經兩個字用的真好。我們曾經是朋友，以後，我也會一直懷念曾經擁有的友誼。為了這段友誼，我們公平比試決定生死，不許別人插手。」

　　刀光森冷，白閃閃的如同惡魔直劈而來，快捷絕情，就像葉捷鷹第一次見到刀的時候。他殺人是不留餘地，極盡殘忍的攻擊，陰的像是冬雪融化的刺骨寒風，總讓人不由自主的聯想到蒼涼死亡。

　　兩柄短刀相擊，撞出一串星火，飛龍手中的短刀細而窄，泛著一種晶亮璀璨的光芒。

　　論起攻擊，飛龍的刀法卻更加流暢無情，像是夜空中的流星，引人注目極為優雅。每一刀都是致命的一擊，最快的刀法，給予最快捷的死亡。

　　兩人戰鬥著，卻漸漸溶入過往的日子，那時他們有著不相上下的快刀，常常在風裡雨裡比試著。只是那時的比試是友誼，是活動，現在的比試，卻是爭生死，爭權利。

　　刀光漸漸少了力量，妖異的聲音，起了點感情。「我們為什麼要淪為敵人？我的刀法是你教的，我擁有的第一把短刀，也是你送我的。那時候，我對你有多崇拜，就算為你去死，也毫不在意。」

　　「時間是最大的敵人，所有的事情，在時間下都會逐漸變質。愛情會淡，仇恨會忘，友誼也會消失……當我們有了永恆的時間，同時就喪失了其他的東西。」

　　「不，是你太固執！你一直假裝自己公正無私，品德高尚，不肯放下虛偽的面具。」

　　「你錯了，從開始到現在，我的希望始終沒有改變。讓這個世界更好，沒有戰亂，沒有貧窮，沒有恐懼，沒有絕望，那也曾經是我們十個人共同的願望不是嗎？為什麼你全忘了？」

　　「我只是看清楚現實，知道當初的承諾，不過是個可笑的事情，我們把一切想得太美好。事實上，五十年的奮鬥，我們改變了什麼，得到了什麼？沒有……只有無止境的責任！」

　　「總有一天會成功的，總有一天，能消除所有的痛苦！」

　　「人不可能沒有私慾，虛偽就是最大的痛苦！」

　　飛龍忽然加快步伐，晶亮的刀光，和眼裡的光彩同樣閃亮。刀光飛快，連成一片銀海，趁他往後微退，豹子般縱身猛揚，避開攻擊左右分刺，片刻的時間，將殘存的八個人重創倒地。

　　一聲怪嘯，所有的人退後臥倒，驀然刺眼的強光，自四面八方照來。飛龍眼睛刺痛，閉上眼睛眼淚直流。轟的震耳吵聲排山倒海，摀住雙耳，轟隆隆的全是回音。幾道熱流擦過身軀，飛龍撲倒在地，覺得全身處處灼熱。

　　睜開眼睛，一片模糊血紅，人影實虛實看不清晰。耳中雜聲紛亂無比，所有細微的聲音，全變成嗡嗡低音。

　　刀的聲音，隱隱約約響起：「再見了，我會記得彼此的友誼。」

　　飛龍大聲呼叫：「葉捷鷹！」

　　「啊？」

　　雖然聽不清楚，不過細微的回應聲已經足夠。循著聲源飛撲過去，抓住葉捷鷹的手臂，全力回身彈出短刀，穿過機台上圓形縫隙，濺散出濃稠的血腥之氣。刀瞪大眼睛，跌跌撞撞的自機台後面走出來，如同離了水的魚大口喘氣，驚訝的看著胸前的短刀。

　　「你……你……怎麼……看得見？」

　　雖然仍感刺痛，卻已經能夠適應，眨了眨眼睛，逐漸看見屋內的情況。飛龍憐憫的望著他：「忘了告訴你，葉捷鷹和我能夠起共鳴。他看得到，我就看得到；他聽得見，我就聽得見……」

　　「怎麼……可能……」

　　「我不知道……或許，我們知道的知識，還是太少。」

　　刀不再發問，也失去生命，瞪大了眼睛無法瞑目，一任胸前的傷口，無聲的流著鮮血。

　　運作失效的系統，原本已經將光站基地的部份功能停止，加上瘋狂人群的極力破壞，連維持實驗運作的許多機台，也在功能喪失下加速損毀。

　　一些維生系統停止循環，存放其中的人體，在無知無覺中奪去了生命，控制晶片的命令系統亦燒燬。不時有奔跑中的人們，無故呆滯或失去意識，還有不時傳來的悶爆聲，變成一堆血肉模糊的難辨屍塊。

　　偌大的光站基地，終於只剩下他們兩個。

　　「你是異能者。」飛龍開口，聲音十分疲憊。

　　「你們都這麼說，就算是吧！」

　　右手一揚，冰冷的槍口，緊貼住葉捷鷹的額頭。「我不能留下異能者。『極光』不能和異能者共存！」

　　瞪著手槍，葉捷鷹大叫：「我不異能者，我不是！」

　　深吸口氣，飛龍按上指紋，啟動了槍的保險。「你的確是異能者……」

　　「慢著！等一下！」

　　「還有什麼話要說？」

　　「他們說你是……葉思華？」看著二十出頭的小伙子，這種感覺，說有多怪異，就有多怪異。「也就是說……你是……爺爺？」

　　抿著唇半晌不語，飛龍長歎口氣：「很久以前，我有個名字叫葉思華，可是現在，我叫做飛龍……對不起，我不能因為你是葉氏家族的人，就放過你。」

　　「你不能殺我！話都是你們說的，我才不相信什麼異能不異能！」

　　「給我個理由，給我個不殺你的理由……」

　　「理由……呃……理由……」葉捷鷹忽然大叫：「我剛才救了你，你不是說什麼……我看到你看到，我聽到你聽到？反正，我救了你，不能殺我……」

　　臉色起了波動，他的神色十分猶豫。過了許久，飛龍低歎一聲：「葉捷鷹！」

　　「啊？」抬眼望去，眼前一片晶燦的彩光，葉捷鷹忽然覺得很睏，深深睡去。

　　※ ※ ※ ※ ※尾聲。

　　成堆的冰塊冰水滑進衣領，把葉捷鷹由沉睡中驚醒，他大吼大叫拚命甩動，望著眼前的幾個人一陣詛咒。

　　雪白的手遞過一方毛巾，葉捷鷹氣喘吁吁罵聲不斷，一邊擦乾身上冰水，一邊捲起冰塊，向三個人丟過去。

　　笑罵聲，充斥在酒吧的每一個角落。葉捷鷹手執冰筒追逐潑灑。雲妮搶過冰塊，毫不客氣的回敬過去。

　　「表哥，你居然和他們一起整我！」

　　李柏德搖著手苦笑：「沒這回事，是我們怎麼也叫不醒你，只好用激烈的方法試一試。」

　　「根本就是整人，不要說的這麼好聽！」

　　李奇笑著閃躲著攻擊。「他們上次也是這樣叫我，雖然凍得難過，但是真的很有效。」

　　遠遠避開戰場，雲妮笑容可掬，高聲的勸解著。「我們已經叫了一個小時，除了這個方法，真的沒法子叫醒你！對了，你是怎麼脫險的？是葉飛龍放你回來的嗎？」

　　抓著頭，葉捷鷹十分疑惑：「葉飛龍？哦……晚宴上遇到的小伙子，脫險，脫什麼險？喝醉了很危險嗎？」

　　「等一下，先不要鬧了！」

　　幾個人停下來，仔細的看著葉捷鷹。「你不記得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五街上的戰鬥，『極光』把你帶走了……」

　　微微皺眉，葉捷鷹臉色十分嚴肅。「關於這個問題……」拖長了尾音，他忽然大笑起來：「真以為我醉糊塗啦？什麼『極光』，我在公園和人鬥酒鬥得多快活──咦？」

　　環顧四方，這那是公園，是個光線不明的復古型酒吧，他也不是睡在公園長椅，而是數不清的酒杯中。這裡不像個酒吧，髒的簡直可比垃圾堆，想起自己在這裡不知窩了多久，葉捷鷹立刻一陣反胃。「這是什麼地方？」

　　「我知道！五街舊塔附近，毒品比人還多的地方。」李奇笑著接口：「上次我也在這裡喝醉。這個酒吧的老闆穿得隨便，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我沒見過他清醒，總是醉的比客人還厲害。」

　　揉著額頭，葉捷鷹有點模模糊糊，陽光照亮油膩髒透的桌椅，刺鼻的煙味霉味令人作嘔，他急忙推門而出，對著燦爛的天空深吸口氣。

　　幾個人跟出來，雲妮憂心的看著他：「捷鷹，你真的全都忘了？那你知不知道今天幾號？」

　　「２０號啊？」

　　指指牆上，雲妮搖搖頭：「今天５號，下午３點２０……你遺忘了十五天的事情！」

　　看著時鐘呆立許久，葉捷鷹用力思索，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想不起來任何事情。

　　十五天？他真的醉的這麼厲害？

　　消失的十五天，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算了，別想了！」攬住葉捷鷹，李柏德總算放下心中大石：「不記得就算了，反正平安回來最重要。」

　　「沒錯，都是些不愉快的回憶，忘了也沒關係！」

　　招來摩托車，葉捷鷹仍舊不死心的苦苦回憶。對街一個墨綠的身影閃過，隱隱的，風裡傳來蛇環的清脆響聲。

　　「雲妮，你在看什麼？」

　　「呃，沒什麼……」眨眼的時間，高挑的身影已不見，雲妮微感失落，轉身向葉捷鷹笑笑：「走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今天我請你吃飯。」

　　「你要請吃飯？好可怕……」想不起來，葉捷鷹也不強求，他爽朗的大笑，自然而然的把手搭上了香肩：「會在那裡吃？美西總部去過了，白宮太遠……呃，不會是監獄吧？」

　　「當然不是！」雲妮甜笑起來，比百花齊放還要美麗：「這次更特別，你一定永生難忘！」

　　「哦，什麼地方會永生難忘？」

　　「巿立醫院！」

　　「啊？噢……」

　　漂亮的一個過肩摔，雲妮順勢補上一腳，風裡立刻迴盪著慘叫聲。拍拍手，雲妮笑著騎上摩托車，咻的衝上天際，如同黑雁優美的翻轉消失。

　　幾人面面相覷，望著灰頭土臉、實實在在跌落在大街上的葉捷鷹，心裡一陣惶恐，連忙將他扶起來。

　　看來他今年運氣奇差、流年不利，那只侵犯香肩的左手扭曲著，恐怕十天半個月之內，是沒有機會再犯任何錯誤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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