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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葉芊芊]我愛瘟神小姐[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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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4 15:55:36
標題:
[葉芊芊]我愛瘟神小姐[全文完]
我愛瘟神小姐
作者:葉芊芊
這怎麼行!
老姐竟要她冒名頂替總經理秘書的工作?
雖然她和老姐是同卵只胞胎,
長相皆是美人胚子,
但論聰明才智,
她一個五專生,
怎麼也比不上老姐國立大學學士,
尤其是她待過的公司,
沒有一逃得過倒閉的命運,
如果有可能,她想去國際大企業做事,
看會不會也如「瘟」,
本想這次的機會正好可以讓她從此改運,
但老天爺擺明了就是要和她作對,
坐在台中飛往台北機上的她的鄰座,
被她性騷擾外加在襯衫上潑果汁,
視她為災難,
禍星的帥哥,
竟是她的新任頭上司......老總!
他見到她,
一臉她頭生兩角的懷疑模樣,她暗暗立誓,
萬不能毀了老姐的名聲,
絕對要洗雪這個「瘟神」的名號!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4 15:57:06
第一章
電話持續地響個不停。
「吵死人了——」喬書妤勉勉強強地睜開眼睛。因為她覺得一次睜開雙眼太辛苦了,所以是先睜左眼,再睜右眼。
「……幾點啊?」喬書妤往咕咕雞鬧鐘瞄了一眼。十二點了……不要誤會,不是半夜的十二點,而是中午十二點。
這個時候下去吃午飯,打什麼死人骨頭電話!
本來不想接電話,讓對方以為沒人在家,自動掛掉電話,可是對方像算准了她在家,只是不想接電話的樣子,硬是用電話鈴聲轟炸她,催喚她快接起電話,可見打電話來的人非常瞭解她。
這個人,不難猜到,就是和她一起出娘胎的雙胞胎姊姊,喬書媛。
「好,這就來接啦。」她不知在生誰的氣說。
拖著兩條沉重的腿,喬書妤無力的來到客廳,拿起電話,「喂——」她有氣無力的說。如果沒有天大的事,她會把喬書媛罵到臭頭。
「好命的二小姐,該起來噓噓了。」電話另一端正是喬書媛。
「幹什麼啦,一大清早擾人好夢……」她忍不住抱怨。
「什麼一大清早,日頭照屁股了。我打到你公司,結果沒人接聽,怎麼,又上倒了一家公司?」喬書嬡咯咯笑說。書妤有一項本事,她上班的公司,不出一年,一定關門大吉。
「唉喲,你又不是不知道,東南亞經濟危機,新臺幣貶值,連王永慶都要裁員,我待的那家小公司根本沒能力存活。」她理由充分的說。說起來,也真漏氣,從五專畢業到現在,不知換了多少頭家,不是她不安分,喜歡跳槽;相反的,她都是做到公司壽終正寢的那一天才離職的。
真的很邪門!她待過的公司沒一家逃得過倒閉的命運。
如果有可能,她想去臺灣數一數二的大公司做事,看會不會也上倒那種擁有數千名員工的大公司?
她想是不會啦,她應該不至於有那麼「瘟」吧!
「那你現在沒工作,想不想回鄉下吃老爸老媽的?」爸媽就她們兩個女兒,但她們都不在爸媽身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鄉下也沒有什麼像樣的工作讓她發揮長才,好在爸媽身體都很硬朗,還有個茶園可忙,不會太無聊。
「我才不做米蟲呢。」她從鼻子裏發出聲,「我要留在台中找新工作。」
「你上來臺北好了,我已經幫你找好工作了。」
一聽到這個消息,喬書妤的雙眼立刻大放光亮,「什麼性質的工作?」
「秘書。」
什麼嘛!還以為可以不用去找工作了——
「怎麼找那種工作給我?我又沒做過秘書……」喬書妤的心,像被針紮破的氣球,一下子全泄了氣。在她印象中的秘書,至少得大學畢業,還要很有氣質,而且精明能幹,像她姊姊那型,而以她的學經歷,能擔任秘書助理就偷笑了。
「學就會了,有什麼好怕的。我跟你說那個工作的由來,因為最近我和老闆上演鐵公雞,一氣之下跑去應徵楊氏財團總經理秘書,結果錄取了,這事給老闆知道,嘿嘿,不僅向我百般賠不是,還加薪百分之二十……反正你現在沒工作,就替我去上班吧。」喬書媛一派輕鬆地說。
「這怎麼行啊!」喬書妤哇哇叫。老姊竟要她冒名頂替——這又不是小時候她們老愛捉弄大人,玩交換身分的遊戲。她記憶最深刻的就是她不喜歡學鋼琴,所以老師來家裏教鋼琴時,姊姊彈完後,再換上她的衣服,當做是她再彈一遍,後來,終於被奶奶發現了,因為她連「小蜜蜂」都彈不出來,還被奶奶打了一頓。
「為什麼不行!你跟我長得那麼像,沒人分辨得出來的。」因為她和書妤是同卵雙胞胎,有時連老爸老媽也會認錯。長相上,她們像在照鏡子,只差書妤左眉上有一顆小小的紅痣,但在聰明才智上,書妤差她一大截,她是T大外文系,書妤是重考才擠進一所私立五專。
「要是被發現,你我都會吃上官司。」她覺得不妥,「我不敢,我不要。」
「你機靈點就不會被發現了,而且薪水不少喔,是你以前工作的三倍,我和他們談妥試用期兩個月,你要是做不來,試用期一過,他們自然不會任用你,但那時你已拿到了兩個月的薪資,等於是你半年的所得喔。」書妤這個人,是最容易被孫中山打動的,可以想見電話那端的她,頓時臉亮了起來。
「可是你要教我怎麼做秘書才行。」她心動了。
果然,說到錢,膽子就來了,也不怕吃官司了。書媛心裏直覺好笑。「會的,會的,以你的資質,保正一學就會。」
「唉,那家穩不穩啊?不要我一去就垮,白做幾天工,連鈔票的一角都沒看到。」最近真的很不景氣,書妤不得不擔心。
「楊氏財團可是排名世界前一百名的大企業,你身後跟著的瘟神絕對動搖不了的。」書媛又笑。
「什麼瘟神,告訴你,說不定我快改運了。」書妤沒好氣地說,對這個名詞感到不悅。她只晚了書媛五分鐘出生,但書媛出生時,是晴空萬里,而她呱呱墜地時,老天卻很不給面子,居然烏雲密佈,閃電打雷,頃刻間,狂風暴雨。本來這也沒什麼,天氣嘛,但那一夜的風雨,摧毀了很多農田、果園、魚塘,後來鄉里的豬都感染了瘟疫,老一輩的人慌了,到廟裏求神問卜,結果竟……竟然全怪到她這個尚不知人間險惡的嬰兒身上。
她做了什麼?她什麼也沒做!只是在那個神明說不好的時辰出生而已。
從此她被鄉民視為瘟神,在鄉民的壓力下,父母忍痛把她送到外婆家,直到她十歲,由於外婆去世,他們一家才得以團圓。現在天上的人造衛星都此地上的車子多,她回鄉看爸媽,那些鄉民是不會對她怎樣,但在背後都喊地「瘟神小姐」。
偏偏,她每次回鄉裏,那裏就會出事,不是王大嬸剛出生的小豬離奇失蹤,就是李大叔的菜田裏冒出福壽螺,這麼多的巧合,再加上倒閉的公司,讓她也覺得自己是瘟神的代言人。
唉,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擺脫瘟神呢?
「我也希望你快改運。你可以坐五點的飛機上來臺北,我會到機場接你。」就是因為希望妹妹撥雲見日,所以才會叫她冒名去大公司上班,理論上,楊氏財團是不會倒,這樣書妤是不是就可以從此改運呢?
「這麼急呀?」
「明天上午你要去新公司和前任秘書交接,機票錢我會幫你出。」
「早說嘛。」掛斷電話之後,書妤開始整理要帶走的衣服和書籍。去臺北後,要好好的打拼,不能辜負姊姊的一片心意。
***
「52A——」書妤喃喃念著登機證號碼,找到機翼旁的位置。她踮起腳,把背包塞進行李艙,也許是中午沒吃飯的關係,有點手軟,結果背包掉下來,下偏不倚打到坐在52A的男人。
「搞什麼!」楊英哲低咒一聲,站起來,把砸在他頭上的背包放好,然後讓開身,讓那個笨手笨腳的女人坐進去。
「對不起,對不起。」書妤不由自主地偷瞄起鄰座的這個男人,他是個長得很英俊的男人,事實上,他長得太英俊了,是那種令女人為之瘋狂的英俊!她告訴自己要好好地看清楚這個男人,等她到臺北後,一定要告訴書媛,她遇上了這麼一個高大英俊的帥哥,書媛一定會羡慕死的!
老天真是下公平,所有值得稱讚的優點全集中在這個男人身上,寬闊的肩膀,結實的胸膛,是一副當運動員的好材料,當他站起來的時候,她不得不驚歎他挺拔的身材,有一八五吧,他可以去做牛郎,這是地下意識的想法,但很快地,她發現這個想法不對。
從他的外表看來,他的穿著十分優雅光鮮,身上的襯衫是相當高級的棉製品,散發出美麗的光澤,方才他將西裝外套寄放在空服員那,看得出那西裝很輕巧,質感很好,腳上的鞋子也很講究,應是屬於有錢、有品味的人。
很自然的,書妤看看自己——真是窮酸!每次朋友看到她的衣櫥,幾乎都會感到驚訝,因為掛在裏面的衣服屈指可數。她是那種一件衣服至少穿五年以上的人。
像現在身上穿的羊毛衣,已經被她穿到領口變松,袖口已沒彈性,手肘部位元松垮垮,毛球總是挑也挑不完,可是穿起來還是很暖呀,而且容易搭配,下身套上寬鬆的牛仔褲即可。
看他那麼專注地在看檔,書妤不禁懷疑他是否是青年實業家?因為他給人的感覺鋒芒畢露,一副意氣風發的自大樣。
那男人轉過頭。寬闊的額頭,濃黑的眉毛,好一張男人的臉,但是那雙略為上挑的眼中卻閃著冶鬱的光芒。
「你看夠了沒?」楊英哲不悅地說。他知道上帝給了他一張好看的面皮,但他並沒有因此而讚美主;相反的,他還想請上帝收回對他的恩賜,他不太想要這張皮面具,因為他不想被女人盯著看,好像他是個油頭粉面的小白臉。
「啊?」書妤嚇了一跳,臉紅得像甜菜根。世上還有什麼事比這事更糗的?
「沒看過男人……」他譏誚地看了她一眼後,視線又回到檔上。
他一定把她看成是花癡!書妤覺得有點懊惱。就讓他去想像吧!何必在乎他怎麼想呢?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書妤不自覺露出生氣的神色,側身看向窗外。她一向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
感受到鄰坐憤懣的情緒,楊英哲搖搖頭。女人就是會演戲,他也沒冤枉她,她卻一副受傷的無辜樣,實在教人受不了。管她生氣還是不高興,他是不可能道歉的,還是趕快把「土地評估報告」看完,回到臺北後,還要說服董事們。
「請來客系上安全帶」的燈亮起,飛機開始爬升,書妤緊張得兩眼發直,胃也不聽使喚地翻騰,好像要從口中跳出似的,她慌亂地緊抓住扶手。她最怕飛機起飛和降落的那一刻,有點像在坐雲霄飛車。
這個女的是在對他性騷擾!先是用她的色眼,現在又是毛手。楊英哲別過頭,本來準備奚落她一頓,但在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後,立刻吞回要說的話。看樣子這女人是真有飛機恐懼症。
起先沒注意到,仔細一瞧才發現這女孩長得水靈、清秀,整個人像罩著一層霧氣,完全不具都市美女那種現代感,她的美是一種說不出的靈秀,美得教人恍惚。
她就像一朵空谷幽蘭,對很多男人是莫大的引誘,但對他則沒有影響,他無視于任何美女的美麗。
當飛機水準飛時,書妤這才恢復正常,也發現到自己的手緊緊地扣在他手臂上,「對不起,我以為是扶手……」
他面無表情地收拾檔,然後換了一個姿勢,閉目養神。
書妤生氣地白他一眼。雖然他不會看到,但她還是要做!
真是失禮的男人!人家在跟他賠不是,他屁也不放一聲,還假裝睡覺。什麼嘛!她相信是他那張臉使他自負的目中無人,他一定以為大部分的女人都會原諒他的無禮。哼,她才不是那大部分的蠢女人。
機內的餐點服務陸陸續續送到,書妤伸手去接空服員遞來的果汁小點心,突然一個亂流,她手上的果汁杯搖晃了一下,流出的果汁沾濕了楊英哲襯衫的口袋。
「混蛋!」他已經忍無可忍了。
「唉呀,會留下污漬!」書妤趕忙掏出手帕,在手帕的一端沾了沾水杯,往他胸口用力擦拭,「看能不能去掉一點點……不過,好像不能完全去掉耶……」她的聲音變得非常細微。沾汙的面積反而擴大了。
「算了——可以了。」他似乎是咬著牙根說話。真他媽的倒楣!
「對不起,我幫你出送洗的錢。」書妤從牛仔褲口袋裏掏出兩張皺皺的一百元。雖然很捨不得這錢,但這是她應該做的。
「不用了。」楊英哲粗聲地說。這個女人真是個災星,幸好是在台中到臺北的航線遇到她,要是美國到臺北,天曉得她還會出多少狀況?
「可是……」書妤還是覺得自己該付他兩百元洗衣費。
「別可是了!」他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拜託你別再製造麻煩了,我一天的好心情全被你破壞了。」
「書妤覺得好委屈,」我又不是故意的。l
「我也沒說你是故意的。」說著,他索性站起來,坐到別的空位上,嘴裏念念有詞,「女人,禍亂的根源!」成語說紅顏禍水,是有道理的。
書妤氣得快爆炸了。他這樣的行為,不知情的人,二疋以為他被她性騷擾,所以他才坐到別的地方去。書妤坐低了身體,她覺得很多雙眼睛在看她。
可惡!都是他害的——
經過短暫的飛行,不久,臺北的天際已映入眼簾。
楊英哲回到坐位,打開行李艙,取下一個背包,冶淡的說:「你的。」然後又取下一個手提箱,將拿出來看的資料放進去後,向機艙口走去。
書妤呆滯地注視著楊英哲的背影。那人還不壞嘛,居然會幫她把背包取下來
***
從松山機場坐上車後,書妤就一直在說那個男的。
「帥哥叫什麼名字?」書媛問,順手將方向盤一轉換個車道。
「拜託,我臉皮還沒那麼厚,會去問一個陌生男人的名字。」書妤抓緊儀錶板,腳底像踩?車板似的猛往下壓。姊的開車技術還是一樣,哪里有縫,往哪里鑽。臺北的交通,多幾個像姊這種人,肯定是不會有好的一天。
「那你有沒有把你的名字給他?」書媛又問。
「沒有,他又沒問。」
「那這樣不是就沒下文了嗎?」書媛難掩失望的表情。
「反正只是萍水相逢。」她聳聳肩,不以為意地說。
「你呀,就是不懂得如何去爭取自己的幸福,聽你把他說得像條大魚似的,卻讓他這麼溜走,現在這個社會,滿街都是女追男,已經不足為奇了。」書媛扼腕的說。
找工作填寫公務人員履歷表上不是會問宗教信仰?她認為書妤在宗教信仰欄上,應該填上「禮教」。她這個妹妹活在穴居時代,什麼發乎情,止乎禮,沒結婚前絕對不能有性關係……也難怪這小妹沒有一次戀愛成功。曾追過妹妹,又主動提出分手的男人,她相信,除了開始走黴運是一個原因外,另一個原因是沒有一個男人受得了妹妹的冰清玉潔,連親個小嘴都不行!
「只是看起來像大魚,誰曉得是不是大魚?」她嘴巴上這樣說,但心裏卻不是這麼想。他應該是各方面都很成功的男人,也包括女人方面吧。
「我要是遇到這種男人,是寧願錯殺,也不願放過。」只可惜她在臺北總是遇不到像書妤口中這麼好的男人。
「好可怕!你好像要把男人生吞活剝似的。」
「是啊,做女人做到像你那麼遜的不多,空有美色,卻不懂得運用。」
「他好像沒看到我的美色。」她不記得他有驚豔的表情。
他可能美女看多了。像他那種又帥又有格調的男人,一定有很多各類型的美女圍繞在身邊,說不定夜夜取之下盡,用之不竭呢!
「怎麼會有這種沒長眼睛的男人!」書媛加速沖過即將轉戍紅燈的號志。
「你太抬舉我了——」書妤輕笑。
「你長得像我,說你美,等於是說我自己。」書媛趁著紅燈,覷了書妤一眼,隨即皺起眉頭,「我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在哪?」她不明究理的問。
「你看看你這身邋遢樣,沒聽過佛要金裝,人要衣裝,氣質是要穿出來的。」書媛乾咳兩聲,「看看你姊姊我,是不是會讓男人眼睛一亮?」最美的女明星,不化妝,穿體育服,站在一群也穿體育服的女人中,也不會比較突出,懂嗎?「
「我又沒你領的錢多,可以做這樣的打扮。」她努一努嘴。
「你這樣不行,哪像個做秘書的——比較像倒茶水的小妹。」書媛直搖頭。
「不要叫我花錢買名牌服飾。」她很快地聲明在先。
「知道你錢打了五個結,還好我們長得一致,連高矮胖瘦都是一樣,你可以穿我的衣服去上班。」書媛頭往左一探,「竟敢超我的車!」她跺下油門,一連切過兩個快車道,轉到公車專用道後,在十字路口處切回快車道。那個超車的紅色愛快羅密歐已經被她遠遠拋在後面了。
姊如果開的是敞篷車的話,她可能已經被彈出去了。
「姊呀,剛才那條不是只有公車才可以走?」她和姊就像同一年份出廠的紅葡萄酒,裝的瓶子,還有色澤上,看起來是一模一樣,但味道卻不一樣,姊的酒精成分高,甜度夠,濃烈;她的甜度低,酒精少,清淡。
姊是個敢愛敢恨的烈女子,而她是畏首畏尾的膽小鬼。
「反正沒被員警攔下。」
「姊,我不想去做秘書了。」書妤小聲的說。她這個人,有勇氣,也只能維持五分鐘,時效一過,又開始三心二意起來。
「你怎麼還是這麼龜毛,人都上來了,還打退堂鼓。」書媛聲音高了八度,就是最氣書妤這點,做起事情來,虎頭蛇尾,一點也沒乃姊之風。
「我也可以在這裏找其他的工作啊。」書妤的聲音更微弱了。誰曉得下一份工作是民國幾年的事?因為照她的紀錄來看,一個工作沒了後,通常少說要隔三個月才找得到工作,現在又碰上不景氣,可能會拖得更久。
唉,為什麼她老是失業人口裏的一個統計數字……
「你能找到什麼?只會是搖搖欲墜的小公司。」說什麼也不能讓書妤再到那種小公司去,那只會在書妤上倒公司的紀錄上再添一筆。
「可是……」她還在掙扎。
「別再可是不可是了,我是姊姊,爸媽不在身邊,你就得聽我的。」書媛打斷她。
「你只大我五分鐘——」書妤叫著。
「五分鐘不是時間啊,就是比你早看到這個世界。」
「也有人說後生出來的大——」
「你卻喊我姊——」書媛大辣辣的說。
書妤摸摸鼻子,認了。
***
電梯門在二十八樓主管辦公室打開時,楊英哲還在想,他以前可曾如此倒楣過?
沒有,好運一向是跟著他的。連他的出生在內,上帝像要證明有多厚愛他似的,讓他銜著金湯匙出生,生在臺灣四大家族之一。從小在僕人的重重保護下,連跌倒都沒有過,這次可是破紀錄了,被一個裏面不知是不是裝磚塊的背包打到頭,還被那女人的指甲掐進肉裏、果汁濺髒襯衫。
還好,沒什麼機會再碰到那個女人——因為他再也不坐台中到臺北往來的飛機,寧願做尊龍巴士。這樣想,他心裏就好過了些。跨出電梯,走到他的辦公室前,他的私人秘書美杏抬起頭來。
「你跌倒了?」美杏張大了眼。難得看到完美先生的雪白襯衫有污漬,還一大片呢!通常他的襯衫是連皺痕都沒有。
「不,飛機上碰到一個冒失鬼。」楊英哲簡單的說。
「這是你要的財經剪報,還有聯強開幕酒會的邀請卡……」美杏俐落地說,「我已經幫你找好新秘書了,完全符合你的要求,精明能幹。」
「我真後悔把你介紹給大衛。」他一臉悔不當初的表情。美杏是很稱職的秘書,在工作上,幫了他不少的忙。可是男大可以不當婚,像他,但女大就不可以不當嫁了,美杏已經把青春賣給公司了,總不能要求她把女人最終的幸福也賣給公司,所以他安排她和大衛相親,結果兩人一拍即合,閃電結婚,有了長期的飯票,公司也不要了。
希望新來的秘書,有美杏一半能幹,他就阿彌陀佛了。
「說後悔也來不及了,我小孩都快生出來了。」美杏挺了挺肚子。她想專心做一個媽媽。
「照過嗎?男孩,還是女孩?」
「我和大衛都認為男孩女孩一樣好,所以沒去照。楊總呀,倒是你也該讓楊董抱孫子了,她剛才還傳授我媽媽經呢,當然免不了也數落你一頓啦,說什麼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美杏笑說。這麼一個家世顯赫,又英俊的接班人,偏偏是個工作狂:心思全投注在事業上,抽不出一點時間談戀愛,真是的,平白浪費了那麼好的條件。
「我媽來了?」他皺了一下眉頭。
「就在裏面,恭候多時了。」她指了指雙重橡木門。
「對了,」他像想起什麼,「新秘書什麼時候來?」
「明天,她的履歷我夾在裏面。」美杏眨了眨眼,「新秘書氣質不俗,是美人喔,我好期待有好事發生……」
這美杏,明知他絕不談辦公室戀情,還開他玩笑。楊英哲沒說什麼,只是笑笑,隨後推開他辦公室的門,一眼就看到楊江麗娜坐在真皮沙發上,她似乎不太高興看到他。
楊江麗娜,銀行業?子江謙的大女兒,在嫁給楊旭初後,冠夫姓。丈夫八年前心臟病突發死後,接掌楊氏集團,五十五歲依然美麗,面孔上沒有一絲皺紋,稍微靠保養幫了點忙,黑髮在頸後綰戍一個髻,是個雍容華貴的婦人。
以她的身分地位,大可以過著豪門太太的優渥生活,每天不是打打小牌,就是和一些姊妹淘喝下午茶,談談股票,歌頌自己的丈夫。
但楊江麗娜不這麼做,二十多年來,她就像雷根旁邊的南茜,下僅扮演著楊旭初成功背後的女人,做好相夫教子的本分,而且還是楊旭初工作上的一員大將,該認識的人她都認識,不管主流派,還是非主流派,她關係都保持得很好。
所以說,楊江麗娜是典型的女強人,但並不是女強人就沒有煩惱,而她煩惱的根源,就出在她唯一的兒子身上。
楊英哲,大家都說他遺傳到他的混血兒祖父,五官明顯,從高中開始,女孩子便追著他跑,可惜他雖有潘安的外表、驢的性器(小時候他生出來時,尺寸就傲視群嬰,現在可能更宏偉)、鄧通的財富,但不會小心伺候女人,更沒閒工夫陪女人,以致他三十二歲的生命中,沒有女人點綴。
與其說她是為兒子的婚事擔心,倒不如說是為楊家傳香火,她唯恐上天堂後,無法對已故老公交代——
「那天你怎麼沒送小彤回家,真是一點風度也沒有。」楊江麗娜滿是責備的口吻。何小彤可是門當戶對的物件,人長得也漂亮。
小報告打得可真快。楊英哲也坐在沙發上,「我跟陳律師約好,哪來的時間送她回去。」紳士風度,討好女人的小白臉才會用到的字眼。
「至少你也該幫她叫計程車吧。」
「手一伸,計程車就停下來了,她又不是沒手。」他就是最受不了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什麼都要男人服務,好像自己有多嬌嫩。
「你不喜歡她?」這似乎是個很愚蠢的問題。
「對,像麻雀一樣煩,吱吱喳喳的,誰要聽她去加拿大遊學的事。」
「可是她滿喜歡你的——」
「不要再叫我去陪她看電影或吃飯了,我沒有那個美國時間!」他顯得不耐。
「你這樣不合作,我什麼時候才能升格做奶奶啊?」
「會的,會有那麼一天的,到時我生一堆小孩煩死你。」
「你自己一個人能生出個鳥!」楊江麗娜不客氣的說。
又來了!這對母子每次見面不為結婚生子的事吵一頓,好像就沒別的事可做了。美杏在門外聽得清清楚楚。楊媽媽的心,她瞭解,但她能說什麼?只能說楊總的姻緣還沒到。
回想前董事長去世時,楊總不過剛當完兵,一下子那麼大的擔子落在一個毛頭小子的身上,司想而知他的壓力有多大,他戰戰兢兢地接下家族企業,徹夜不懈地工作,不敢掉以輕心,以致耽誤了婚期,現在,他把公司帶上一條光纖高速大道,而且還把上億的家族企業帶進世界前一百名企業。
楊總的成就,大家有目共睹,他也非常照顧員工,還想到為她這個老處女秘書找物件,可是他卻忘了自己也老大不小了……
只是不知道,什麼樣的女子才能讓楊總放下工作投入愛情?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4 15:57:40
第二章
「歡迎來到我的小天地。」書媛打開大門,站在玄關說。
書妤探頭一看,「哇!我簡直不敢相信——」擦得光亮的胡桃木地板鋪上了圖案鮮豔的地毯,牆壁是粉白色的漆,晚霞從窗外斜射進來,屋內的一切擺設都顯得柔軟而女性化。
看看別人,不禁想想自己。和這裏相比,她台中那間簡直可稱之為「監理所」了。
難道一個吃母奶,一個喝牛奶長大,會差那麼多嗎?
書妤仔細看過每件傢俱後說:「姊,你怎麼住得起這麼好的公寓,該不會有甜心老爸吧?」嘖嘖,全是高檔貨。
「我要是情婦,吃的、穿的、住的會比現在好上百倍。」書媛走進來,並拖進一個旅行箱。書妤行李帶的不多,可能是認為住不久吧。
「你現在就比我好上百倍了——」她坐在鋪著淺藍布的沙發上說。
「那是因為我不像你,工作老是有一餐沒一餐的,我的工作很穩定,薪水——差強人意啦。」書媛走進廚房泡烏龍茶。她喝茶都快喝到怕了,可是自己家種的,不幫忙銷怎麼辦。
「那麼大的公司應該很多人追你吧?」書妤跟著進去。
「追求者是很多,可是普通的,我看不上眼;像樣的,又都結婚了,想往外發展,又遇不到像你在飛機上遇到的那種極品……」書媛若有所思的說,「書妤,照我們的命運來說,那個男人應該是讓我遇到,可是卻給你遇上,這可是有史以來,你第一次比我幸運……」她直覺妹妹的命運正在轉變。
「這算哪門子的幸運?又沒認識他,只不過是在路上看到一個帥哥而已。」她不以為然地說。姊把小事看得太嚴重了。
「十年修得同船渡,換算在現代,你跟他同坐在飛機上,就是你們至少有十年的姻緣,還發生了一些事,我想,如果有緣再相見,百年的姻緣就浮現了。」
「哈哈,姊你在說什麼呀,照你的邏輯推理,同坐在公車、火車上的男女,也有十年的姻緣羅?」書妤笑得淚水掉出來,「你還真會牽拖。」
「別笑,我是跟你說正經的。」書媛睨了她一眼,端著兩杯茶走出廚房。
「哈哈,太好笑了,如果給你做月老,世界上就沒有曠男怨女了。」
「再笑下去,我們的皺紋數目會不一樣。」書媛走到茶几旁,把手中的茶杯放下。
「那我不笑了。」書妤端起其中一杯茶,輕啜了一口。
「下次再遇到那人,你要好好把握,聽到沒?」
「是,遵命,女暴君!」只是敷衍一句,她才不會倒追男生呢。
「別口是心非!」
沒辦法,她們可是有心電感應的。「囉嗦。」書妤扮了一個鬼臉。
「嫌我囉嗦,愛念,那還不是因為我擔心你……」
「我明天該穿什麼?」她從沙發上跳起來,沖進臥房。再不跑開,姊的話語會如珠串般蹦出口,讓她招架不住。
好大一幅油畫!一進臥室,就看到了。書妤驚訝的望著。畫中女子斜倚地坐在窗臺上,左手撫弄著發絲,右手拉著布幔掩在胸口,一雙修長的腿頑皮地垂晃著。
她會驚訝,不是因為這幅畫的尺寸太大,而是畫裏的女人全裸!雖然只露兩點,一條斜披的布幔擋住了重要部位,但若隱若現的曲線予人更多的遐思。
書媛悶不吭聲的走進臥房,從她背後重重一拍,「美吧?」
目瞪口呆的書妤,被書媛這麼一拍,嚇得心臟差點從喉頭蹦出來,「你要謀財害命呀——」她拍著胸,一臉受到驚嚇的樣子,隨即她想這事不重要。「姊,你怎麼脫光光給人家畫,畫你的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
「不會吧!」她感到瞼上熱熱的。打死她,也不會做人體模特兒,想到一絲不掛地站在男人面前,她的臉就紅了起來。好羞呀!
這幅畫很美,很誘人,能令任何男人心動……美國影集上不是常演,由於模特兒太秀色可餐了,男畫家按捺不住熊熊欲火,兩人就這麼翻雲覆雨起來……
不,她不可以這麼想姊姊,書妤敲自己的頭。姊不會隨便跟男人上床的!
「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美術系學生,他說我的身體太美了,想要把我的影像留在畫布上。」
「不會吧!」書妤圓瞠著眼。聽姊的說法,好像在作畫前,男畫家就看過姊的身體了……那不就表示姊和畫家可能做過那事!
看書妤大驚小怪的表情,書媛噗哧一笑,「瞧你那什麼表情,他是我男朋友,我和他發生關係是很正常的事。」
「從來沒聽你提過這段感情……」書妤突然停了下來。姊什麼心事都告訴她,為什麼唯獨畫家的事不告訴她呢?
站在自己的畫像前,書媛輕柔的撫觸畫面,凹凸的油彩顆粒在指尖滑過,前一段感情像荊棘般刺痛著心中早已結痂的傷口……
從書媛的眼神中,她看到了憂傷。那一定是很傷心、很痛苦的一段感情。
「我知道了,那個男的始亂終棄,對不起你。」書妤恍然明白。女人會痛苦,百分之百是男人不對。
「反正是過去式了,我已經忘了他了。」書媛故作瀟灑的說。
姊才沒忘了他呢!書妤心裏思忖著。說不定姊一直沒交男朋友,是為了他,姊還愛著他……
他是什麼樣的男人呢?她開始想像——高大、英俊,在任何地方,任何時間,都足以使女人眩目,很少女人抗拒得了他的魅力,姊是其中之一。
一張不久前看到的臉幽然潛入她腦海中。
沒道理!姊的男朋友,她幹嘛要想起他?
***
這裏是她以後要上班的地方?天哪!好棒喔,她自覺身分都不一樣了。以前在小公司上班,走進去的是老舊的大樓,看到的是管理伯伯,哪像現在,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簡直可以溜冰的大理石地板,喬書妤精神奕奕地走向穿制服的警衛。連走路都有風了!
「請問總經理室在哪一層樓?」
「哦,請問你是來洽公的嗎?」警衛盡責地問了一句。
「哦,我是新來的總經理秘書,還沒有識別證。」她注意到進入這裏的人大都佩戴著識別證。
「請上這邊的電梯。」警衛按著按鈕,並刷卡,「這是直達頂樓的主管電梯。」
「謝謝你。」書妤微微地點頭。這裏好先進喔,電梯竟然是用刷卡的。
電梯門是鏡面的,她無可避免的看見自己的影像。以一個旁觀者的眼睛給眼前的秘書打分數,穿著合身的套裝,頭髮梳在腦後,半片西瓜型的眼鏡,豆沙色口紅,她覺得比較像女生宿舍的舍監。
她不知道做秘書是要這種裝扮,好像不得人緣的樣子,姊在公司一定沒女性朋友,裝扮成這樣,要是她也不敢接近,給人的感覺太精明能幹,一絲不苟了。
電梯門一開,書妤的心陡然地一驚。現在逃還來得及!地在心中大叫,遲早會被人拆穿的……可是連試都沒試就逃走,姊會氣死的,說不定還會把她劈成兩半,而她也不能一輩子活在姊的救濟裏。書妤深吸一口氣,趁電梯門闔上前,側身沖出去。
大廳空無一人。書妤挑了一張沙發坐下。
這個有電腦的桌子,應該是她的辦公桌吧。真搞不懂,為什麼秘書坐的地方總是在辦公室門外?好像是條看門狗,如果有不受歡迎的人來,就掛上我是惡犬的牌子,汪汪兩聲,嚇退來人。
就在這時,樓梯那邊傳來腳步聲。書妤理所當然向上樓來的女人看去。
肚子好大,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應該是姊所說的前任秘書何美杏。
「喬小姐,你真早啊。」
書好站起來,「你走樓梯上來?」這裏是頂樓耶,但看她,又不像走了那麼多層,臉上並沒有汗水。
「不,我是從W樓走上來的,醫生囑咐要多走動。」美杏把手上的公事包放在桌上,「從今天起,這裏是你的了,但先借我放下東西。」
「你太客氣了,」書妤笑了笑。這位美杏看起來像個大姊頭,人好親切,可惜,以後見不到面了。
「你面試時,比較好看。」美杏打量她說,「我不是說你現在不好看,而是那天你沒戴上這副眼鏡,老天!你這副眼鏡真詭異!」她的美如果有十分,那副眼鏡便破壞了五分。
「我這是增加權威感。」她也不喜歡戴上這副醜陋的眼鏡,但姊硬性規定,說是為了掩飾她老像沒睡飽的眼睛。
「看起來的確像權威人士。」美杏不置可否的說。
「總經理什麼時候來?」
「他不會那麼早來,他通常會在九點半出現,很准的喔,分秒不差,我告訴你一整天的例行公事,還有要注意什麼,首先是泡茶……」美杏挽著她的臂膀,邊說邊帶她走進總經理室。
「哇!」她驚呼。房間奇大,擺著井然有序的傢俱,厚厚的地毯使她站在上面有沉落的感覺,牆上的藝術品應不會是膺品,說不定一幅就可以買下一部賓士,辦公桌後的落地窗,一朵傘狀的大白雲飄過。視野真好!
喬小姐的反應像個高中女生。美杏怔了怔。她那天給她的印象不是這樣。
楊氏財團甄總經理秘書一職見報後,應徵信函如雪花般,其中不乏別家大公司想跳槽的,當然也有想走後門的,但楊氏財團是一個講求實力的公司,經過一關又一關的筆試和口試,最後才由她在十人中挑選出一位。為什麼會由她做最後的決定?那是因為她跟在楊總身邊有九年了,瞭解他的個性和想法。
十人中,她一眼就看中喬書媛,不只因為她在所有考試當中都是最高分,還因為她的容貌,她的自信,她的沉穩,她的果決,用女強人來形容她再恰當不過了。
但今天再看到她,氣勢顯然弱了很多!幾乎不是同一個人,可是那張臉又沒錯啊!
「這扇門的後面是?」書妤問。
「楊總的休息室,他一忙起來,就以辦公室為家,晚上就睡這。」
「通常大人物的辦公室都會有這麼一間。」她不由地連想到美國白宮也有一間甘乃迪的休息室,可以邊辦公邊「娛樂」。
「你不要想歪,楊總從不帶女人進去那裏。」美杏露齒笑說。
「我沒有往那裏想。」她倏地酡紅了雙頰。
她好容易把心裏的想法寫在臉上!美杏更是迷惑了。越來越覺得自己那天看走眼了。
「也許你會在女人的洗手間或茶水間聽到楊總的流言,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那些都不是真的。」
「我會當做沒聽到。」什麼流言?她倒想聽聽看。
「不對,你要把楊總當做是自己的男朋友在維護,跳出來指責那些三姑六婆。」美杏接著說,「做秘書最好像管家婆,管東管西,管他的健康,管他的生活起居,當然,我也管他的婚姻大事,可是他不聽我的。」
「你跟楊總的感情一定很好,所以他才會讓你這樣管他。」
「在一起九年了,我和英哲就像姊弟,老實說,我還真捨不得離開公司,可是孩子最重要。」美杏臉上有著將為人母的喜悅,「逼他結婚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真是重責大任啊!書妤苦笑一下。
楊總是怎樣的人?聽美杏的描述,好像不難相處,但她仍無法想像楊總是個什麼樣的人?通常事業做那麼大的男人,樣子不會好到哪里,大都是腦滿腸肥……在書妤的腦海裏,把黃任中和楊總畫上等號。
大門在她們身後關上,書妤和美杏同時回頭。
不會吧!飛機上的帥哥!
***
喬書妤呆站著,不相信地瞪著那個男人。這怎麼可能!他就是楊氏財團的總經理楊英哲!完了!他一定會認出她,然後記起在飛機上的事,接下來就是炒她魷魚。
「她就是新來的秘書?」楊英哲皺了一下眉頭。她化了相當濃的妝,還戴著古怪的眼鏡,儘管如此,仍然可以看出她是那個掃巴星。
可是不對呀,她和自己坐同一班飛機上臺北,那就不可能參加昨天上午美杏的面試……不過,長得還真像,她和那個掃把星大概是親戚吧。
雖然不可能是同一人,但心裏總覺得怪怪的。楊英哲將視線自書妤臉上移開。以美杏的精明,應該不會給他找來掃把星。
「喬書媛小姐。」美杏笑開了臉,「看,我說的沒錯吧?」雖然眼鏡遮去了不少美,但喬書媛的麗質天生是不可否認的,尤其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可教男人醉心醉骨喔。
「還可以。」他面無表情地回答。她「是」漂亮,他不得不承認,可是美杏和他母親一樣沒搞懂,他現在不急於談戀愛。和女人交往太耗時了,而且女人總是需求無度。他知道自己貌比潘安,也有鄧通的財富,驢的性器,可是他太忙了,沒時間去伺候女人。
他也知道眾人在背後說的閒話,奇怪他身邊何以沒有美女相伴,猜測他是同性戀或性無能。不過他不在意,讓他們去嚼舌根好了,當他找到合他意的女人時,那些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她直覺他們在說她,書妤突然覺得自己像奴隸市場待價而估的女奴。他們憑什麼對她評頭論足!更可惡的是「還可以」是什麼意思?哼,就算他高大、英俊,可以到處吸引女人,就算他眼睛長在頭頂上,也不需用攤種口氣來說她。她長得差強人意,勉強及格又怎樣,那也不關他的事,她才不會加入吹捧他的行列。
姊還說什麼再見到他,要她好好把握——把握個頭!原先就沒一見鍾情,現在更不可能二見傾心,她已經開始討厭他了,在這裏她下打算捲進任何感情的漩渦。此外,他剛才說得很明白,在他眼裏,她還可以,代表他根本不可能看上她。
他既看不上她——她也不層看上他!
「還可以?你也太不老實了,她是所有應徵者裏最美的,我特地為你錄取美人秘書,好讓你辦起公來,比較有效率。」美杏露出一個神秘笑容,「如果能開啟你的感情之門……那是再好也不過了。」
美杏錄取姊,是因為楊英哲會喜歡像姊那型的女人。書妤偷觀了他一眼,想看他瞼上的表情。
他們的視線碰在一起了。那對深邃的眼眸像會融化人,像火般燒了書妤一身一臉的熱。她低了低頭,不敢面對他的眼神。
老天!她是怎麼回事?急促的心跳,全身發熱,她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是一個注視而已。書妤對自己感到非常失望。還以為自己是很特別的女孩,原來不過也是一般女孩,就是那種會在俊男眼光下小鹿亂撞的普通女孩。
他已經很久沒看到會臉紅害羞的小兒女姿態了。這年頭的女人,哪一個不是張牙舞爪,一副唯恐被男人占了便宜的嘴臉。
楊英哲愣愣地看著她,有好一陣子沒辦法回過神來。
美杏看在眼底,「唉呀,還沒泡茶……」說不定喬書媛真會是楊總的春天喔。
「我去。」書好急忙轉身。她不想待在這,只有他和她獨處。
「我去,你跟楊總多認識一下彼此。」美杏轉身就走。
誰要跟他多認識!書妤腦海中霎時掠過這個想法。她和他只有公事上的交集,其餘免談!
「美杏,順便把威京的檔案調出來給我。」
美杏出去後。「請坐,我沒罰你站。」接著,楊英哲翻看一份卷宗。那是喬
書媛的人事資料,昨天他忙得沒時間看。資料上寫說她有一個妹妹,出生年月日是一樣的,沒錯了,他在飛機上遇到的是她的孿生妹妹。
***
好可怕!這裏只有他和她了,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書妤把顫抖的雙手藏在膝上,她好緊張,事實上,她幾乎停止呼吸。
沒什麼好怕的!她命令自己不要再發抖了,他又不會吃人。
「喬小姐的資歷很完整,在我們的招考中,每科都是第一名,面試的各單位主管也都給你A的評分。」他緩緩的拾起頭。看她的臉,不禁令他想起飛機上那個掃把星,但他想她妹妹百分之百沒這個能耐。
她強迫自己放輕鬆點,給他一個微笑。她相信,這個微笑不會好看。
「我想我們會配合得很好。」
她一逕保持唇邊微笑的幅度。心裏在想,才怪!
「下星期一聯強實業的開幕酒會,你和我一起出席。」
「我也要去?」她不加思索的沖口而出,「我不做交際花。」
楊英哲愣了一下,「你想到哪去了?楊氏財團還不需要你出賣色相來招攬生意。你是我的私人秘書,應該要去認識一些我在商場上的朋友。」她怎麼會說出交際花這種脫線的話?一點也不像高級秘書該說的話,
「哦,好吧,」書妤扁了一下嘴。她一點也不想參加上流社會的活動,什麼酒會、舞會,不過是男人講虛偽話,女人炫耀珠寶的地方。
她好像很勉強的樣子。楊英哲靜默了一會兒,「你可以出去了,有什麼問題,去問美杏。」
傷腦筋了,美杏這次沒給他找對秘書。
像後面有人追趕似的,書妤踩著高跟鞋,快步走出,每走一步,耳畔都傳來清脆的回聲。
他瞪著核桃木門,不知怎的,腦中一直映著喬書媛未穿絲襪、裸白細緻的纖腿。很少東方女人的那個部位那麼好看,細瓷一般,又修長又勻稱……
楊英哲將心思收了回來,眉頭不覺皺起。他的腦中,不該出現那樣的畫面。
***
書妤靠在旋轉椅背上,輕輕吐出一聲歎息。她沒有信心能做好楊英哲的秘書。她不想自欺欺人,打從飛機上開始,她的目光就追逐他了。她默默地自我解釋,這也難怪,他是那麼的與眾不同,就像是塊磁石般,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可以吸引住女人的目光,她又怎能例外。
通常英俊迷人的男人,都是自大狂,以為只要勾勾手指,女人就會迫不及待地和他上床,不用懷疑,楊英哲也不例外。書妤一想起被他說成還可以,就忍不住又生起氣來。她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挾著尾巴逃,一是留下來公事公辦。聰明的話,她應該選擇前者,因為她不是那種理智重於感情的人,可是心裏總有個聲音叫她留下來,似乎在期待什麼……
新版龍鳳配嗎?書妤不禁一驚,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呀?眼鏡也跟她作對似的滑下鼻樑,她拿下眼鏡丟在桌上,心中還在為剛才的想法忐忑不已。
這時,總經理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美杏捧著厚厚一堆檔案走出來,書妤?忙起身拿下美杏手上的東西。還不輕呢!楊英哲也真是的,美杏肚子那麼大,還教她拿那麼重的東西。
她發現他的第二個缺點——不體貼!第一個是自大!
「對嘛,不戴眼鏡多好看。」美杏眯著眼睛。
「我是深度近視,不戴,只能聽音辨人。」書妤誇張的說。其實,她也不過五百度,而且通常她是不戴眼鏡,戴隱形眼鏡的。
「可也不要是這副眼鏡,換一副嘛。」美杏臉皺在一起,「你戴這副眼鏡,亂像英國家庭教師,給人的感覺正經八百,又死板板的樣子。」
書媛就是要她給人這種感覺。「我還以為你要說的是女納粹軍官。」書妤還舉起右手,高喊一聲,「希特勒萬歲!」
兩人掀起一陣歇斯底里的笑聲,「相距不遠。」美杏抱著肚子笑說。
「在講黃色笑話是不是?」收發的小弟走過來,「你前面的紅燈亮了。」
「哦,謝謝。」美杏按下紅燈的按鈕。
對講機那頭傳出楊英哲低沉的嗓音,「美杏,大衛怎麼還沒來?」
「他說先到何東升那轉一圈。」美杏對著桌上的對講機說。這具她和楊總的對講機不用拿起話筒,只要話機的兩端有人按下通話鈕,就可以直接通話。
「你不怕他是去找早妻?」
「他沒那個膽,何況我現在有子萬事足,他呀,放牛吃草去。」美杏笑說。
「真是賢明的太太。」他們時常互開對方玩笑,或是互揭瘡疤。
哼!什麼嘛!好像男人在妻子懷孕時偷腥是天經地義的事。書妤很不以為然地想,一個會說這種話的男人,她實在不該對他有所期望。這種男人就算娶了老婆,也不會忠心不貳的。
幸好,她還沒陷進去——
「好說,只要他不給我染病回來就好了,對了。下午三點財訊雜誌要來做專訪,收發剛已經把訪問稿送來了,我叫書媛拿進去,你看一下。」
天哪!又要面對他。書妤戴上眼鏡。真討厭!他為什麼不明天到美國出差六十天后才回來?她打算試用期一到,不管是不是續約,都騙書嬡說她被開除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她實在沒必要再為楊英哲這人煩惱,到時,她走她的,他還是楊氏總經理,不會有什麼跌破眼鏡的事。她跟他,是絕對不可能有什麼的。
書妤抱持著「做一天尼姑,敲一天鐘」的信念,敲門後不等回答,逕自開門進入,放下訪問稿後,轉了身就離開。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沒想像中的難嘛,書妤躲在洗手間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她雙手撐在洗手臺上,注視著鏡中的自己——一張書媛的臉,她告誡自己,在公司,她是喬書媛,所以言談舉止都得像書媛那樣有自信。接著,她彈了一下指頭,仿佛想到一個好子。
對!還要這樣做!把楊英哲當成空氣,視若無睹,眼中無他,這樣就不會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氣勢給震懾到。
回到座位時,美杏和楊英哲正在通話,「你放心,我永遠是你的救火隊,只要你還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都會回來肋你一臂之力。」美杏看了書妤一眼,「喬小姐剛來,一定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你不要欺負新人喔。」
「我欺負她幹嘛。」說完後,對講機那端就不再有聲音了。
書妤朝美杏一笑,「謝你替我拿到一面免死金牌。我知道你先生的洋名叫大衛,可是我不知道他的中文名字叫什麼?」美杏的先生應該是公司的高級主管,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
「他會取大衛,是因為他叫高柏飛。」美杏直眨眼。
「大衛高柏飛……」她喃喃地念一遍,「不就是和那個長得像芭比娃娃的超級名模在一起的魔術師!」這柏飛是公司的行銷經理。
「是啊,他說我是他的芭比娃娃。」美杏臉上閃著幸福的光彩。
「好幸福喔。」看美杏甜蜜蜜的樣子,書妤不免紅鸞心動……她也想好好談場戀愛……
「你有沒有男朋友?」美杏突然問。
「有啊。」既然她扮演書媛,就把書媛的故事搬出來講好了。
「能告訴我他是怎麼樣的人?」
「他畫畫,是個藝術家。」
「沒有辦法把你和藝術家想在一起,感覺上,你會喜歡的應該是有為青年那種。基本上,精明能幹的女強人,要更精明能幹的男人才能壓得過。」
「誰會和誰在一起是沒有一定的。」書妤淡淡的說。
「說的也是。」美杏也認同這點。
由於美杏顧著聊天,沒注意對講機上的紅燈一直亮著,她們的對話讓楊英哲聽得一清二楚。
這妞已經名花有主了……他們到了什麼程度?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4 15:58:32
第三章
她發現有些事情不是付出努力就夠,還要有天分。雖然她已經很努力不出錯,可是這十天以來,她做錯的事,已經讓她沒臉再待下去了。
像昨天,她犯了個不可原諒的大錯。商業聞人范光文仙逝,楊英哲交待她送花圈、挽聯,這些事她都辦得很好,可是陰錯陽差,送過去的竟是紅包,而許大亨的兒子小登科,送過去的竟是奠儀。奇怪!喜事、喪事怎麼會在同一天,他們不看農民曆的嗎?害她送錯地方!
這時,楊英哲的聲音透過對講機,打斷了她的思緒,「喬小姐,請你進來一下。」
有耳朵的人都聽得出來,那聲音蘊含了火氣,而且不小。
完了!楊英哲終抄爆發了!書妤心想,他一直信守著對美杏的承諾,不欺負她——也就是不責?她,可是自己真的很不爭氣,活該給他罵一頓也好。
但是,如果罵得太過分,她是會頂回去的。
想想她雖然辦事不力,但也不是一無是處,她就有做到美杏所交代的要照顧他的身體,他每天的早餐、乍餐,她可是費盡心思,不僅顧到營養,而且還每天變換口味,這些可是她跑遍公司方圓五裏的餐廳的結果。
隨後,書妤站在大型櫻桃木辦公桌前。楊英哲正背對著她在講電話。
這人真是一部機器,可以不眠不休的工作,書妤眯起眼睛,在他頭上尋找白頭發,果然有幾根。財訊週刊上寫說他在小男孩的時候,寧可在父親的辦公室裏打轉,也不願跟同年齡的小孩瞎攪和,十歲開始閱讀經濟日報,十五歲時,便開始進出股匯市——大賺其錢。
不曉得楊英哲的人生目標在哪里?他家已經好幾代可以不用工作,光靠利息,就可以過此一般人富裕的生活,他還在追求什麼?也許他的樂趣就在賺錢吧。
楊英哲轉過身掛上電話,黝黑的眼睛在她臉上凝住。他偷偷觀察她已有一段時間了,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盡收在他眼底。她的樣貌動人是另外一回事,但她的工作能力顯然不足以做他的秘書。
她強迫自己迎視他的視線,一種莫名的情愫在這一瞬間蕩漾起來,有一件事,雖然她很不願意承認,卻仍不得下承認的,就是十六天了,不管在什麼地方,什麼時間,只要對上楊英哲的眼,她的心就不受控制了。
「我很懷疑你進公司的分數是作弊來的,你的表現,我很不滿意。」他比較懷疑——她根本就是飛機上那個掃把。
書妤的臉,因楊英哲直截了當的話而漲紅起來,但一會兒,她提醒自己要像書媛冷靜的職業形象,所以臉色又回復正常。「楊總不滿意我哪里?」
「很多,我想你自己心裏也有數。」
他講話的口氣仍和原來一樣,冷嘲熱諷。書妤開始懷疑自己的脾氣還能忍多久。「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楊總不明白指出來,那我怎知哪部分要改進?」
「你能不能不要那麼迷糊,能不能像考數學的時候,一題多演算個兩、三逼,就會減少答錯的機率。」他略為停頓,黝黑的眼睛更黑了。「你是不是被什麼事困擾住,所以心不在焉?」天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有耐心教她,往常這種員工,早教她捲舖蓋走路了。
她不解的皺起眉,「什麼事?」
「比如說家裏的事,男朋友的事……」楊英哲嘎然停止。怎麼會問到男朋友上頭?
男朋友……書妤愣住了,半天才回答,「我……最近我和男朋友分手了,所以精神比較不集中,不過,過幾天,我就會振作起來。」也好,就讓他以為她是因為失戀才辦事不力,而不是因為本身能力有問題。
真是和男朋友有關……不知怎麼,他心中對她沒有護花使者一事,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他不願去深究。
「給你三天時間振作起來,到時候,不要再有任何藉口,你若一直出錯,會增加我很多麻煩。」他話裏的用意是要她快快忘卻不愉快的感情。
可是書妤卻扭曲了他的話意。她整個人僵硬了起來。什麼嘛!他公司最大,別人都不可以傷心久一點啊?
「男人跟女人畢立見不一樣,男人可以很快投入工作中,女人不行,你不知道有些女人一旦受傷,說不定一輩子也不會平復……」她這是在機會教育他最好不要傷了女人的心,因為感情是男人的一部分,卻是女人的全部。
他為她哀戚的語氣揚起一道眉,「你是‘那些女人’嗎?」女人遇見心愛的男人時做的最大錯事,就是將自己的力量、重心全交給他,完全忘了自己姓什麼叫什麼,想寄居在男人身上,他最討厭這種女人。她們會佔據男人所有的時間,讓男人窒息而死。
「我不是,但絕大部分的女人是……」她還想多說些什麼。
楊英哲揮揮一隻大手,想結束這個話題。「只要你不是就好了。」
她覺得在她說我不是時,似乎在他眼裏看到一絲高興的成分閃過,一絲絲而已。書好的心狂跳了一下。有沒有看錯?
「下午的主管會議,你準備好沒?不要又丟三落四的。」他補充一句,「你買的便當都很好吃。」
「謝謝。」她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書妤就這樣帶著笑容回到位子上。她的心思一直縈繞著那個一閃而過的眼神。她不是那種為情所苦的女人,這也值得他高興嗎?還有他為什麼會問到男朋友?該不會……
唉呀!煩死人了!
要追她,就放馬過來嘛——
***
書妤撫平黑亞麻裙,拉正搭配的外套和藍絲絨衫,踩著優雅的黑色高跟鞋,繞著圓桌分送企劃書,然後坐在楊英哲旁邊的空位上。她是會議記錄。其實,有一台答錄機就萬事0K,她只要拿起筆做做樣子就好了。
楊英哲傾身向前,手肘拄在光亮如鏡的桃花心木會議桌上,他掃視在座其他十一個人,他喜歡這些人,他們是他的幕僚,得力的戰將,除了左手邊那位不是。
他清清嗓子,「我打算跨足建築業,不是蓋房子,臺灣的空屋率太高了,蓋好只是付利息和養蚊子,我的重點放在周休二日,找一座山,蓋一處大型休閒娛樂中心——」
書妤聆聽著楊英哲說的話,內心的傾慕逐漸升高。她可以感覺到——真的感覺到——傾慕他的觸角緊縛著她的腦海。
一個人的成功,不會是偶然的,他這樣的汲汲經營,財富和榮耀是他應得的。她並不是豔羨他擁有金錢和物質,而是怔許他做事的認真。
誰說認真的女人最美,認真的男人也不錯呀!
對他的觀感從飛機上第一眼到現在,事實證明,她是對的,只有一樣還沒獲得證實,原以為他在女人方面也是如魚得水,但從來沒看到女人來找他,她也沒接過不是談生意的女人電話。
是他隱藏得太好?還是對女人沒興趣?
看他不像不正常的男子,聽說正常的男人都是有需要的,他都是怎麼解決的?他吻起女人,是溫柔……還是掠奪……
在想什麼呀……書妤迅速地甩開那些想法。這想法是怎麼產生的?她沒被人吻過,而他又沒做什麼呀,可是她竟然渴望起他的吻!下意識地,她環視一下四周有沒有人發現她在發呆?
還好大家熱烈討論著楊英哲的提案。書妤松了一口氣。
「專心一點。」楊英哲輕輕點了一下她的手。
彷佛被燒紅的煤炭燙到。書妤收回了放在桌上的手,垂放在桌下。「對……不起。」她囁嚅地說。他的手好像有電,又會生熱,被他碰觸到的部位還隱隱感到灼熱。
「又想起那個男人?」楊英哲皺眉。什麼樣的男人,讓她如此念念不忘……他恨恨地想,女人就是?,別人都已經不要你了,還在那邊緬懷過去,天涯何處無芳草,專家不是說過下一個男人會更好……笨女人!
他可不要他的秘書是笨女人。楊英哲自覺有責任開導她。
「沒……沒有。」書妤??地說。要她怎麼說嘛,她想的是眼在天邊,近在眼前的男人,不是莫須有的男人,笨蛋!
「別否認了,你要是真看不開,我建議你去看一些感情方面的書止痛療傷。」
「我才不需要看什麼感情書呢——」書妤提高了音量。
「小聲點,你要全部的人都聽到是不是?」
「那我們就不要討論這個,免得我控制不了情緒。」她沒好氣地說。她討厭他把她看成棄婦。
「一講到他,你就克制不了情緒了——」楊英哲陰惻惻地說。
「對!」書妤賭氣的說:「但你放心,我不會把情緒帶來公司,影響工作的。」
一個男人在一旁竊笑起來。這男人是大衛高柏飛。
當美杏要他密切注意楊英哲和新來秘書之間的曖昧關係時,他還嗤之以鼻,笑說怎麼可能。他和楊英哲認識也不是三天、兩天的事,楊英哲身上的每根毛,
他可是了若指掌,因為他們一起洗過澡。
楊英哲什麼時候在主管會議上和秘書咬起耳朵,而且好像談的不是公事,就他記憶中,沒有。看楊英哲看新秘書的眼神,好像有那麼點不一樣……不簡單,這位新來的秘書不簡單,她叫什麼來著?他想起來了,喬書媛。
她美是美,可是他介紹過此她還美的女人給楊英哲過,可是楊英哲卻不感興趣,害那位美女自信心受到嚴重打擊。
嘖嘖!沒想到楊英哲也會動情。真是臺北下雪羅!
「楊總,企劃書上沒有臺灣目前山坡地分佈圖,還有市值多少?」—個身材又瘦又高的主管說。
「王經理,我不是叫你去找這方面的資料。」
「我交給喬秘書了,請她釘在這份企劃書裏。」一個矮矮胖胖的主管說。
血色刷地自喬書妤暈紅的雙頰消失殆盡。
大家瞪著呆住的書妤,等著看楊英哲罵她。她應該被開除,很多主管不約而同地想。因為喬秘書比起美杏來,實在是無法相提並論,工作能力簡直是天壤之別。
「還不馬上去找來!」楊英哲寒著瞼說。看她嚇成那樣,他實在不想這麼凶她,可是這是做給大家看的,他不能因為她正處失戀就偏袒她,何況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搞這種飛機,有很多部門的主管跟他抱怨過,說她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給大家帶來很多困擾。
飛快走出會議室的書妤,又飛快地進來,發給每一位主管一疊紙。
楊英哲又擺起臉孔,「喬秘書,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犯相同的錯誤。」
這幾分鐘裏,她又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
「美杏跟你簽了試用期兩個月的約,但你應該知道我不在乎違約,違約金對我只是小錢,提前解約對你是一件很不名譽的事,你也不會有推薦信,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希望你好好表現——」
她知道她該罵,可也不要在眾人面前罵她,還罵得那麼難聽,讓她抬不起頭。
書妤臉上一陣綠一陣白,訕訕地看著楊英哲,覺得他頭上生了兩隻角,嘴裏露出獠牙——
***
對於會議室裏發生的事情,書妤感到無比的丟臉。之後,她躲到洗手間,像有自閉症似的把自己關在廁所裏。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坐在抽水馬桶上的書妤,用力踢了一下門。
她對他這麼好,怕他工作過度,營養失調,就差沒把自己的心肝挖出來當豬肝炒給他吃,而她卻得到什麼樣的回報?羞辱!還是在所有主管面前,那些男人的嘴巴又沒被縫起來,他們一定會一傳十,十傳百,然後她很快便會成了公司的話題人物,每個人都在議論那個新來的秘書何時會被踢走?
好丟臉喔!這輩子,不,到下輩子,甚至下下輩子,這件事都極有可能是她最丟人的一次了。
是誰害她這麼丟人的——是他!書妤猛然站起來,她要去找楊英哲算帳。
書妤像旋風般闖進楊英哲辦公室,沒經通報,反正進去就是通報了。
楊英哲和大衛詫異地抬頭望向書妤。她站在門口擺出架子,好像希臘神話中的復仇女神。
「我有要緊事。」書妤用她最強硬的口氣說,但聽起來卻不真實的可憐,她的心很不合作,怦怦狂跳。
楊英哲立刻明白,她是為被挨?的事來的。「十分鐘後再進來。」他對大衛說。
「你確定時間夠嗎?」大衛促狹地眨了眨眼睛。
大衛指的是做那種事的時間。他白了大衛一眼,「還不快滾。」大衛笑著對書妤點點頭後離開。
「你有什麼事?」他知道他是多此一問。
「我……」奇怪!方才的勇氣跑哪去了?她深吸一口氣,以驚人的音量喊出,「我不做了可以嗎?」很好,說出來後她有一種小小的勝利感。
楊英哲沒馬上回答,卻站了起來,向她走過來。?那間,書妤驚恐的以為他就要吻她了,他極可能用他的吻來懲罰她的無理取鬧,電視上都是這樣演的。不過楊英哲並沒有吻她,他坐到她身後的沙發上,書妤多少有些失望。
「過來這邊坐。」他一隻手拍著白色皮沙發。
他命令的語氣使她不由自主地坐了下去,但不是坐他旁邊,而是對面。隨即,她對自己的順從生起氣來。雖然他是她的上司,但是他也別想對她頤指氣使——喬書妤是不受任何人指使的,她猛然站了起來,對自己的順從感到非常懊惱。
「我不是來坐的。」她沒好氣地說。
「坐下來才能好好談啊。」他仰頭看她,「你居高臨下,我的脖子會酸。」
她坐下,雙腿優雅地交叉,手放在膝蓋上,慍怒地高高抬起頭。
「我知道你不滿我在眾人面前指責你,但你做的是不算好,我想你不會要我昧著良心說你好吧。」他凝視著她激烈起伏的胸部,心裏想著,以前怎麼沒發現到她身材不錯喔。
「我很清楚我沒做好,所以我才來辭職啊!」她高傲的說。
「難道你不想扳回一城,就這樣讓所有的人笑你是膽小鬼,失敗者嗎?」
他—腳跺到她的痛處。
「是,我是失敗者,我從小就是個失敗者,還是掃把星……」書妤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她不知道她生下來的用處在哪里?襯托書媛的好,帶給爸媽煩惱,抑或是帶給人類浩劫……雖然沒有那麼誇張,但認識她的人,可是厄運連連。
「你不要哭好不好?」他最怕女人一鬧,二哭,三就不用說了。
「不好,我偏要哭,還要哭得更大聲。」書妤歇斯底里的哭嚎,真像拼了命似的。
「不哭啦,你也有很多長處,我都知道。你看,我不約客人出去吃午飯,就是在等著你買好吃又營養的便當。」他坐到書妤身旁,溫柔地攬著她的肩,像哄孩子般輕輕撫著她的背。
約莫過了一刻鐘,書妤才從痛哭轉為抽噎,緩緩的抽身,「那又不是我做的便當,算什麼長處?」
「如果你願意做給我吃,我會很高興的。」他扯了扯嘴角,做了一個不自然的笑臉。很久沒笑了,所以有點怪怪的。
「讓你失望了,我不會做飯。」書妤極力想裝成嚴肅些,但仍忍俊不住。老天!他是忘了怎麼笑是不是?
「你總算破涕為笑了。」
「討厭,人家在傷心,你卻逗人家笑。」她側轉頭,小拳頭落在他胸上,感覺好像打在石頭上。
「好了,把眼淚擦幹,不然大衛進來會以為我對你怎麼樣了。」她哭得頭髮都亂了,他自然的輕輕梳弄她耳後散落的發絲。
他……他在做什麼?書妤變成了一尊石像,動都不敢動。
書妤感覺到楊英哲的手指在她的臉上輕輕劃過,然後小心翼翼地摘下她的眼鏡,放在桌上。
「不要,沒有眼鏡我看不清楚。」她慌亂地說。
一抹愛戀的神情充滿他的眼底,他迅速地拉了她一把,將她摟進懷裏,他的手臂圈住她的纖腰,接著,在書妤驚魂未定時,他的唇吻住了她的,這個吻來得太快,太突然,書妤根本來不及反應,他緊緊地擁著她,溫柔地吻著。然而,更令書妤驚訝的是,自己本能地回應這個吻,仿佛這是她期待已久的。
這時大衛走了進來……
他們趕快分開,楊英哲整整領帶,書妤粉頸低垂,她巴不得地上有個洞,可以讓她鑽進去。
「我敲過門了——」大衛眼睛賊溜溜地在他們兩人身上打轉。他快笑出來了,這兩個人好像被人捉姦在床的樣子,太好玩了。
此地不宜久留。「外面還有事,我出去了。」她以木蘭軍的快速步伐匆匆離開,好像她走得愈快,就可以愈早擺脫這種令她臉紅尷尬的場面。
「喬秘書,你忘了眼鏡——」大衛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該死的大衛!
***
「我真恨我自己,早不來晚不來,卻選在破壞人家好事的時間出現……給我一把刀吧,我願意在你面前以死謝罪。」大衛從胸前口袋取出一支筆,刺向自己的心臟。
「別在那邊演舞臺劇了,還有好多事要討論。」楊英哲面無表情地說。
真像個沒事的人——嘿嘿,才沒那麼輕易放過他呢。「我不來會發生什麼事呢?」大衛望向天花板翻了翻白眼,旋即吹了吹口啃。他的腦海出現了限制級的畫面。
「什麼事也不會發生。」楊英哲悶聲說。
「得了吧。」大衛投過來一道促狹的眼光,「說不定,你就此脫離了在室男的行列。唉,真是值得同情,活到三十二歲才破功,不過可以啦,第一次就和美女秘書喲。」美杏真是功德無量,錄取了喬書媛。
「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可別到處宣傳,壞了人家的名聲。」他慎重地說。大衛對他的事可關注了,尤其是「性事」上。在他二十八歲生日那天,大衛特別安排蛋糕裏蹦出脫衣舞娘,這只是前戲,重頭戲還在後面,當他躺在床上休息時,床底下冒出了一黑一白的妞,說是來為他服務的,嚇得他奪門而逃。
「那請問你們剛才在做什麼?喬小姐突然溺水,你在幫她做口對口人工呼吸?對不起,這裏又不是海邊。」大衛睨了他一眼。
「你怎麼不去美國發展,去當個脫口秀主持人多好。」楊英哲對他皺著眉頭。
「別偏離主題,今天的主題不在我身上,在你。」大衛對他皺起鼻頭。
「主題應該是上百億的合併計畫。」楊英哲靠著椅背,雙手交叉在胸前。
「押後,押後,沒有一件事會比你的‘性福’重要。」大衛比了比下半身。
「不過是一個吻而已,不要那麼大驚小怪好不好。」他不由地想起她的唇辦非常柔軟……甜美……大衛來的真不是時候。
「你總算承認初吻給人了。」大衛嘴角上揚。
「我沒那麼菜,我的初吻早在幼兒時代,被我媽奪走了。」他收斂起心神。
「哈哈,有時你還真有幽默感。」大衛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也該減肥了,笑得肉都在打顫。」他毫無笑意地說。
「我這是老婆教養有方,所以才胖成這樣,說實在的,你也應該找個好老婆,冬天就不用開暖氣,抱著老婆睡就好了。」舉這例子,是因為楊英哲很怕冷,冬天蓋棉被外,還要開暖氣。
「夏天怎麼辦?」他咧咧嘴,「兩個人抱在一起睡不是很熱?」
大衛一時啞然。
「沒話說了吧,我們還是來看合併案。」
「差點被你誰過去,我們來談談那個俏秘書。」大衛戴起桌上的眼鏡,「她如果不戴這個,我敢說她可以迷倒這棟大樓所有的男人。」當然,他不排除楊英哲就是看過她沒戴眼鏡,所以被她迷住了。
「喬書媛是迷人,不過我還沒想過要和她怎麼樣。」他聳聳肩。
「少來,你不是那種一頭栽進情海的人,我相信你的腦海中已經有藍圖了。」大衛像在挖秘密似的,「已經親嘴了,往後呢?」
對大衛的窺探,楊英哲略顯不高興。「沒有往後了,今天只是個錯誤。」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吻她?反正不是因為愛不愛的問題,也許是因為她哭後嘴唇紅紅的,讓人有想吻的衝動吧。
「美麗的錯誤。」大衛糾正。
「你是來替我工作,還是來干預我私生活的?」楊英哲眼中凝聚著不悅。
「我關心你的婚姻大事嘛。」大衛搔搔頭。
「我的婚姻大事,有我老媽關心就夠了。她一個人嘮叨,足以抵過十個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大衛有點像在自言自語,「不知喬秘書現在的心境怎麼樣?」他想喬秘書的心境是震撼的,雀躍的,畢竟楊英哲是每個女人都想要的白馬王子。
「何東升那事你有幾成的把握?」他完全不理會大衛說的話。她的心情如何?他管不到。
鴕鳥!一談到感情,楊英哲就是只鴕鳥,不敢去碰觸內心深處。
「如果你娶了他女兒,我就有十成的把握,為了達到兩大家族的結合,這是何東升對合併的說法。」
「哈,我還不曉得我是這次合併的籌碼。」
「聽說很多家電腦公司和我們一樣,想跟何東升的網路公司合併,要不是因為何小彤喜歡你,何東升不會選上我們的。」大衛補上一句,「我們是大財團沒錯,但在電腦業,我們不過是菜鳥。」楊氏財團是以股匯市起家,到楊英哲手上,才跨足建築和電子業,這也不過是近七年的事。
「這不是擺明要我娶何小彤嗎?」跟何東升的網路公司合併,是他一個很大的夢想。
「娶不娶何小彤,其中的利弊得失,你比我更清楚。」
「娶她也不錯,雖然我不怎麼喜歡她,但好歹也是上百億的身價。」
「老弟,你要賺個上百億也不是什麼難事。」大衛在楊英哲肩上拍了一掌,「何苦娶個你不愛的女人呢?」本來嘛,娶富家女減少三十年奮鬥,也不是什麼壞事,可是他見過何小彤,刁蠻任性,花錢如流水,那種女人絕對不會是男人成功的背後那只堅定支撐的手,他看是專司破壞的手還差不多。
「反正我也沒有愛上別的女人——」他無所謂地聳聳肩。
「那是你自己不去愛。」大衛一針見血的指出,「你把時間、感情都給了工作。」工作狂是大夥習慣用來形容楊英哲的字眼。
「我並不覺得我有什麼不對,相對於那些戀愛學分沒修好,事業上也沒表現好的男人,至少我事業做得不錯。」
「你怎麼不跟我比?托你的福,我薪資豐厚,家有賢妻,又快有人叫爸爸,可真是幸福得不得了的男人。」大衛臉上有自鳴得意的神情。
「別在我面前炫耀了,娶老婆和生小孩是最簡單的事。」他不認輸地說。
「簡單?」大衛彈個響舌,「那你就娶賢妻給我看,生小孩給我抱抱。」
「會有那麼一天的,到時我會生一堆小孩叫你乾爸。」這個臺詞很耳熟,他想起來,他對母親楊江麗娜說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4 15:59:03
第四章
經過辦公室那一幕後,她有三天沒看到他了。他去高雄出差。
書妤打開抽屜,拿出一本英文書。書媛要她多充實自己,有空就背一些單字。
然而,書妤發現她根本沒辦法集中精神。書上的ABC變成楊英哲的臉,仿佛觸手可及;她幾乎能聽到他的聲音,聞到他的氣味,感覺到他那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還有糾葛纏綿的吻……書妤不禁意亂情迷了。
睜眼也是楊英哲,閉眼也是楊英哲,她的心中填滿了楊英哲的影子,他幾乎無處不在,除了她上廁所和洗澡時,她拒絕去想他,書妤覺得自己快崩潰了。她多次問自己,是不是太神經質了?或者是得了妄想症?
唉,她歎了口氣,在男女關係裏,她是多麼的不堪一擊,她似乎並未戰勝蕩漾難收的情愫,反而向它投降了。
她是愛上了楊英哲。
他說話的樣子,他行動的樣子,他思考的樣子,他的一切一切,在在都使她傾慕不已,多可怕!她已到了迷戀的地步了,而這是最容易受傷的地方——
書妤用力的搖了搖頭。絕對不能再陷下去了——
雖然理智告訴她要壓抑情感,卻無法遏止心底蠢動的期待。一整個上午,書妤心不在焉地翻看桌上的英文書,每當電梯一有動靜,她的眼光就忍不住飄過去,可是每一回都失望地收回來。她的神經末梢像裝置了一個精密的警鈴,整個上午發了三次警報;第一次是收發課小弟上來送公文,另一次是公司人事經理拿薪水條給她,最後一次是電工走進來,說是廁所的燈泡壞了。
書妤就這樣魂不守舍地度過一個早上。
中午吃過飯後,書妤趴在桌上睡午覺,其實她的耳朵是豎起來的,主管電梯攀升的聲音又響起,書妤立刻抬起頭看著電梯上升的樓號,直到電梯門打開,她做出埋頭做事的樣子,兩雙光可監人的黑皮鞋出現在她眼底。
她從眼角偷偷看他一眼,他是否還記得那天辦公室的事?她對自己說,當然不記得了,她真是愚蠢。他有太多要事待理,哪還記得三天前的那個吻。
「喬秘書,你戴眼鏡是美女,不戴眼鏡是仙女。」大衛堆起一瞼的笑。
大衛站在她桌前,肥胖的身軀擋住了她的視線。書妤心裏想著,該跟美杏說她親愛的老公應該要減肥了。
「謝謝你的讚美。」書妤優雅地點點頭。她現在已不再戴眼鏡了,理由是她的形象已跌落穀底,就算戴眼鏡也無法挽回。
令她失望的是,在大衛的肥臀移開後,還是不見楊英哲的人影,那傢伙逕自走進她老闆的辦公室。
她桌上的傳聲器響了,傳出楊英哲的聲音,「喬秘書,有什麼人找過我?」
「出版的每季報告四點鐘會線上上,」她翻看筆記本,「五點十分,你要去電臺錄節目,林董打電話問你——」
「喬秘書——」楊英哲打斷她的話。
「幫我訂一束……」旁邊有人插話進來,是大衛,「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那些花要送給誰?給她的嗎?書妤滿心期待著楊英哲接下來的話。
「送到天母士東路三十五號何宅。」這幾夜他徹底想過,為了完成他的千秋大業,他可以犧牲自己娶何小彤。
書妤的心?那間被揪了一下,幾乎停止跳動。她愛得太盲目,太一廂情願了……本來嘛,王子看上灰姑娘,只有童話書才有,她未免幼稚得可以。
難過之餘,她仍問了句,「卡片上寫什麼?」
「大衛,這我不拿手,你來告訴喬秘書吧。」
「小彤卿卿如晤——」大衛要笑不笑的聲音。
「去你的,又不是與妻訣別書。」清楚地聽到一個巴掌聲。
「那你自己告訴喬秘書,想到是寫給她,我的浪漫細胞都死了。」
「嗯……那就什麼也不要寫,不要忘了把我的名字留在卡片上。」以喬書媛的迷糊,這種事很有可能發生。
對講機那端談笑風生,這端喬書妤的心裏卻淌著淚水,但她咬緊牙根,絕不能哭出聲來,怕給他聽到。
「我馬上辦。」她好不容易擠出這句話,說完後,她馬上沖到女盥洗室。
像要把心中滿漲的情殤一次宣洩殆盡似的,書妤的哭聲,像洩洪般奔流,壓抑的,但卻發自內心的,像要掏出肝腸般的扯裂著。
他沒有傷害她,是她傷了自己,誰教她自作多情,怨不得他。
她不斷抽拿馬桶旁的捲筒衛生紙,淚水卻怎麼也擦不完似的持續奔流。
突然門被輕輕推開,書妤倏地抬起頭,瞪大了淚水婆娑的雙眸。站在她面前
的是一個貴氣逼人的婦人。
「你門沒關好……」楊江麗娜看著書妤紅腫的眼皮,頻搖頭,「怎麼哭得這麼傷心?」
「對……對不起。」一時之間書妤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楊江麗娜柔聲安慰她,「你不用跟我對不起,想哭的時候,就大聲哭,哭完就沒事了。」
「謝謝你,你人真好。」書妤起身走出洗手間。由於二十八樓只有兩個人辦公,所以男廁和女廁都只有一間。
這女孩看起來不錯,應該是英哲的新秘書吧。楊江麗娜看著書妤的背影想。
書妤邊走出女廁還邊拭淚,一看到楊英哲站在電梯門前,她的頭馬上低垂著。她不要讓他看到她哭過的醜樣。
唉,她還是在乎他的——書妤在心裏喟歎。
「怎麼了?」楊英哲大吃一驚。她哭過——她為什麼哭?
他知道了,是因為她又想起那個負心漢——那男人真可惡,要是給他遇到……楊英哲打心裏痛恨書妤的假想情人。
「沒事。」她的聲音小到連蚊子都聽不見。
楊江麗娜從女廁走出來,「我好了,走了,走了,快來不及了。」在她推楊英哲進電梯的同時,看了書妤一眼,「小姑娘,不要再哭了。」電梯門隨即關上。
書妤面露哀戚地看著電梯下降的燈號,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
時間還算充裕,書妤從容地更衣打扮。這件書媛借她的平肩黑色小禮服非常貼身,清楚地勾勒出她的曲線美。
鏡子只照到她的上半身,書妤放下盤卷著的頭髮,讓長髮自然垂下,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感到滿意。不知道楊英哲看到她現在的樣子會做何想法?
一抹苦澀竄進書妤的眼底。才說要跳脫這痛苦的情境,怎麼又期待他的看法……鏡中的容顏不可否認是個美人兒,但,他會欣賞嗎?這雙會說話的明眸可以向他含情凝睇嗎?
知道楊英哲心裏有別人後,她只想把工作做好。一般人失戀,不都是藉著工作忘記失戀的痛苦。但是她跟別人不同,通常失戀後最好不要再見到對方,免得觸動心裏的傷口,她卻不可能不跟楊英哲碰面,最好的方法是,儘量使他們之間只保持公事上的關係。
歎了口氣,她再度戴上眼鏡。為何命運之神總是喜歡這樣捉弄她?
「喬小姐,好了沒?」楊英哲在門外喊。他在等她換好衣服,一起出席聯強的酒會。
書妤再看鏡子一眼,猶豫了片刻,抓下眼鏡丟進皮包裏,推開門,正好迎向楊英哲的目光,她略帶緊張地報以一個微笑,然後快步走向電梯。
有個念頭卻一直鑽進她的意識中來,她抗拒了一會,終於決定放棄。她的確曾在那對黑眼中看到一種神色,讓她有理由相信他覺得她非常吸引人。
可是另一個小小的聲音潑她冷水——別在那邊自作多情了!
他們前後走進電梯裏面,大衛吹起了口啃,「哇,傾城傾國!」大衛撞了撞楊英哲的手肘,「你說喬秘書是不是美若天仙?」
楊英哲咕噥了一聲,只用黝黑的眼睛緩緩掃過她的全身,沒有表示意見。
「你老兄是木頭呀!問你話也不答。」大衛粗聲的說。
書妤臉上漫起一陣紅潮,垂下限簾看著自己的鞋尖。大衛好討厭,覺得她美就好了,問他幹什麼?他那人眼裏哪有她——
電梯很快到達地下二樓停車場,楊英哲大步跨出電梯,大衛卻往另一個方向走,書妤呆站在電梯口,不曉得要跟誰走?
「你坐他的車。」大衛回望她說。
書妤忙不迭地三步並作兩步跟上楊英哲,誰曉得楊英哲突然停下來,書妤煞車不及,就這樣撞了上去。
他清楚地感受到她柔軟的胸脯擠壓過來,雖然只是一?那,但已經讓他心蕩神馳。楊英哲不由得皺起眉。沒想到兩塊海綿蛋糕,也會讓他有反應……這是男孩才會有的反應,而他早就不是男孩了。
「你幹嘛停下來——」書妤摸著撞疼的鼻子說。
「對不起,我有東西忘了拿,你先進車裏。」他把車鑰匙交給她後,就走進電梯裏。
沒多久,楊英哲兩手空空的回來,他坐進駕駛座,立刻發動車子,駛離楊氏大樓。一出大樓才發覺,天空正下著毛毛細雨,氣溫也驟降了許多。
車子在車陣裏左沖右鑽,趁著紅燈車停的空檔,他一手從西裝的口袋掏出一隻精美的小盒子,「這個送給你。」
「送我?」書妤瞪大了雙眼。他為什麼要送她東西?
「你不打開來看?」
她打開盒子,是條一克拉的鑽石項鏈。「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
「這是為了那天我在會議室罵你的賠禮。」這項鏈本來是今晚要送給何小彤的定情物,但他想想,送喬秘書好了,至於送何小彤的東西,下次再買羅。
這個理由她接受。「哦,那我情願讓你多罵幾次。」書妤歡天喜地的戴上。剛好配她這件黑色小禮服,好像一枚晶亮的星子。
「我記得好像有人很不服氣地說要辭職——」他挪揄地說。
「此一時,彼一時。」她眨了眨眼。
這麼一來一往的調侃,不但打破了兩人之間那份疏離感,也消融了書妤刻意維持的公式化關係。
一到酒會現場,書妤立刻吸引了與會人士的目光,在這百花爭豔的酒會上,書妤處於眾家名門淑女當中,不旦絲毫不遜色,反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氣勢,吸引很多男士在打聽她。
有人抓著楊英哲的肩膀,把他從她身旁拉走,書妤原想跟過去,但覺不安,她單獨站在人群中,感覺自己像迷路的小女孩,好多人都在盯著她看,她幾乎想逃離這裏。後來大衛過來,體貼地一直站在她旁邊和那些可能的投資人哈拉,書妤這才逐漸緩和無功的感受。她學著放鬆自己,抱著看戲的心情觀察旁人。那些身材苗條、打扮入時的女人看起來非常的高雅。鑽石、翡翠和紅寶石在她們的頸項、手腕和耳垂上閃閃發光。男人個個衣履光鮮,但剪裁合宜的西裝,凸顯了他們的啤酒肚,看起來有點可笑,就是這些事業有成的男人給她錯誤的示範,記得之前她還曾把楊英哲想成這種類型的男人呢。
他呢?現在人在哪?她偷偷瞄一眼楊英哲,卻發現他也正在看她。他的眼神非常的溫柔——
很快地,他轉開目光。
這短暫的交會像閃電般一閃即過,以至於書妤懷疑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是只是她的幻覺?
她又在自作多情了,竟然幻想他用情人的眼光看她——這是不可能的,就算她現在特別漂亮,楊英哲也不會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給她。
她肯定的下結論:他倆之間不會有什麼,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
五分鐘後,她發現那雙黑色眼眸又溜回她臉上。這一次他們倆都立即避開彼此的眼光,而且都有點不好意思。
不是幻想!
書妤眉梢眼角漾起了春情——
***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書妤的好心情不過維持了四分鐘又十二秒,在何小彤出現後,她的好情全離她遠去了。
何小彤有張美麗毫無瑕疵的容顏,看起來年紀不大,頂多只有二十歲。
這個半大不小的女孩,如果去競選立委,可能會上,因為她很懂得造勢,表現自己,她身上只裹了一件半透明的白色紗巾,很讓人擔心會不會滑落,前額懸著一粒光芒璀璨的鑽石,好像她的第三只眼睛,配上金色的環形耳墜出現在大廳。霎時間,整個會場,無數的快門哢哢作響,捕捉她的影像,做為下期雜誌的內頁報導。何小彤擺動婀娜多姿的身軀,直朝她們共同的男主角走去,儀態萬千地挽著楊英哲的臂彎。
看著這一對郎才女貌,書妤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酸楚。
她像是被遺忘的灰姑娘,不會有白馬王子來叩她的門,雖然她有神仙教母給她—套華服參加宴會,但那似乎是不夠的。
「我要是有她老爸的財勢,什麼樣的男人沒有。」站在書妤身邊的女孩,嫉妒的說。
書妤耳朵靠過去了—點,想聽聽她們談話的內容。
「楊英哲怎麼會和何小彤在一起?何小彤可不好伺候。」另一位女孩問。楊英哲在她們心目中,可是有名、有利又英俊的單身貴族。
「唉喲,這你就不懂了,我聽我哥說,楊英哲想要和何東升的網路公司合併,而何東升的條件是娶他女兒,所以羅……還要我說下去嗎?」
「原來如此。」女孩失望的說,「沒想到楊英哲也是向錢看嘗的男人,他都已經那麼有錢了。」
「錢沒有人會嫌少的,你看看,何小彤簡直是把身子掛在楊英哲身上——」
「那個妖女可真幸運——」
「楊英哲就沒那麼幸運了。」
「頭號白馬王子沒了,還是去看看那些候補的吧。」兩個女孩尋找目標去了。
這兩個女孩是酸葡萄心理。
書妤下評語。得不到,何不祝君幸福呢——她是衷心希望何小彤不是妖女,希望楊英哲幸福快樂。至於她,兩個月後就要離開公司了,儘管剛才在車上他們突然變成朋友,但她還是會走。哪個女人能在心所系的男人結婚生子後,還留在他身邊幫他做事,那是—種折磨。
「莫使酒杯空對月。」大衛端了杯雞尾酒過來,她的高腳酒杯已經空了。
「不了,我怕醉。」書妤搖搖頭。
「沒聽過喝雞尾酒會醉的,何況你要醉了,英哲會送你回去。」
「我很懷疑。」她的目光飄向一對男女。何小彤將頭依偎在楊英哲肩上,他的右手輕輕環住她的腰,何小彤抬頭對他露出花般的笑顏,楊英哲也報以微笑。她好希望那個微笑是給她的。
大衛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Y世代的小妹妹作風就是不一樣,前衛,大膽,教人吃不消。」
「我看楊總可是樂在其中。」書妤嘟著嘴說。未了,她才驚覺她在大衛面前不小心表露了心裏的秘密。大衛不會那麼聰明吧——他看起來滿粗線條的。
大衛露出有趣的神情,「相信我,他是苦中作樂。」
楊英哲挽著何小彤走過來,「這是大衛,這是我的秘書,喬書媛。」
「你好。」書妤露出一個友善的笑。
「思。」何小彤睨了她一眼,轉頭對楊英哲嬌瞠的說:「英哲大哥,我還想喝一杯甜甜的雞尾酒。」
她在何小彤眼裏看到敵意。好笑,這位「億金」大小姐對自己也太沒信心了,竟對一個沒有幫夫運的農家女感到某種威脅。
「書媛,你去幫小彤拿一杯。」楊英哲臉上的肌肉緊繃著。實在快受不了何小彤了,居然叫他去拿飲料,他又不是牛郎。要不是為了一個男人的夢想,他才不會忍受她。在他七歲時,父親送他一部電腦,那時起,他就夢想擁有一個電腦王國。
看在他叫她書媛,而不是喬秘書的份上,她才去拿。書妤轉身走開。
「你的手臂上有白絲。」大衛突然說。
「你眼睛有毛病,是頭髮,不是絲。」是何小彤的頭髮,她在額角的地方染了一道白。
「胡說,是蜘蛛精吐的絲耶!」大衛諷刺的說。
何小彤氣得直瞪著大衛。死胖子,有朝一日她坐上楊氏老闆娘的寶座,第一個開除的就是他,還有那個喬秘書。
以女人的直覺,那個喬秘書會是她嫁進楊氏的絆腳石。
何小彤雙眸射出淩厲的光芒,直盯端著酒朝這邊走來的書妤,並且一步步走向她。
這個女孩想對她怎麼樣?書妤挺直背脊,毫不畏懼地迎視她不懷好意的目光,就在這時,楊英哲回頭,瞬間,她立刻明白何小彤想做什麼了——果然,何小彤撞翻她手上的酒,然後轉向楊英哲,「她故意的,她故意把酒潑到我身上——」何小彤雙手護著胸部,因為酒濺濕了她那裏,因為是雪紡紗的質料,以致有春光外泄之慮。
「我不是故意的——」書妤??辯說。好有心機的一個女孩。
「她是,她就是故意的。」何小彤嚶嚶地哭了起來。
何小彤怎麼不去演戲,大衛鄙夷地想,這麼有天分,真是演藝界的一大損失。
室內一片嗡嗡低語聲,她們頓時戍了眾人注目的焦點。
「瘋婆子,我懶得跟你吵。」書妤氣得開罵。無緣無故被栽贓,真是倒楣。
「她罵我——」何小彤抬起一張涕淚縱橫的瞼,
他更佩服何小彤了,以為她是假哭,還真有眼淚,連鼻涕也有;相對的,喬秘書也太沉不住氣了。大衛搖了搖頭。這回,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大衛,你送喬秘書回去。」楊英哲鐵青著一張臉。
她又變回喬秘書了。書妤恨恨地想,他竟然袒護那個妖女!
「不用,我自己會叫車。」書妤馬上走出會場,她不用沖的,那看起來像畏罪潛逃。
一推開門就發現外面還在下雨。下吧,下吧,都往她身上下吧!
書妤正要坐進一部攔到的計程車時,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抓住。
「放開我!」她生氣地說,同時拼命地想掙脫他的手。
可是他反而抓得更緊。「書媛,你鬧得還不夠嗎?」
什麼!是誰在鬧——
「你出來幹什麼!還不快去陪你的白雪公主!」書妤狠狠咬了楊英哲一口,趁他鬆手之際,上了車,揚長而去。
***
楊英哲發動引擎向前開去時,瞥了何小彤—眼,「好了,你不要哭了,我已經罵過她了。」真他媽的有夠會哭!
「你剛才追出去,就是為我去罵她?」何小彤吸吸鼻於,拭去淚痕。
「對。」他無力地微笑—下。哄兩句就當真——女人就是好騙。
何小彤笑了。「英哲大哥,你開除她好不好?」
「不好。」他簡潔地說。
「為什麼不好?她好壞,故意潑我酒,還罵我瘋婆子,這種人留在公司,誰曉得哪天會做出什麼事?」
「喬秘書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小心。」喬書媛常常不小心很多事,唉,雙胞胎就是雙胞胎,她和飛機上那個掃把,大概是五十步笑百步吧。
「那你是不相信我說的?」何小彤嘴又嘟了起來。
「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而是她幹嘛拿酒潑你?你們有仇嗎?」
「她喜歡你,嫉妒我們在一起,所以故意害我出糗。」何小彤振振有詞的說。
「你想錯了,她是我的秘書,不是我的女朋友。」在何小彤身上,可以看到女人的一項特質——善妒,他想,凡是在他周圍五百公尺內出現的女性,極有可能都被她視為情敵。
「英哲大哥……那我是不是你女朋友?」何小彤精神十足地又問,「是你喜歡的類型嗎?」
楊英哲轉頭看了何小彤一眼,電腦王國的夢想在他腦中放大、放大。「你……算是我的女朋友吧。」他彷若艱難的說出。
何小彤一聽之下,氣鼓鼓地嘟起嘴來,「什麼叫算是,你為什麼不是說‘我喜歡你’?」
「我是喜歡你呀。」他昧著良心說。不知道死後會不會因為說謊而得下地獄拔舌頭?應該不會吧,他這句話只是無傷大雅的小謊,何況他會娶她——奇怪,為什麼心裏卻有如此沉重的感覺?
「真的?」何小彤抱緊他的手臂。儘管她非常明白楊英哲是為了父親的網路公司,才這麼說的,可是如果這樣能讓她嫁給他,她也不在乎他現在不愛她,婚後她會讓他愛上她的。
他是她所見過最迷人,最難以抗拒的男人。他的相貌固然吸引人,更吸引她的是,他全身上下充滿自信的魅力。走路的模樣充滿自信,他的一舉一動都讓人不由自主地凝神注目。的確,他是那麼的雄偉,就像是個王者,天生的贏家。
「小姐,你這樣鬧,我怎麼開車?」楊英哲把車停在路邊。
「吻我!」何小彤閉上眼,鮮紅欲滴的朱唇微啟。
不吻說不過去——楊英哲在她唇上輕點了一下。
何小彤突然張開眼,「我要的是法式熱吻,我做給你看。」她獻上她的雙唇,時而用舌尖,時而又用牙齒咬、逗弄他緊閉的薄唇,他咕噥了一聲,她的舌尖乘機探入他口內,熱情大膽地吸吮著……直到呼吸無法順暢才分開,他們劇烈地喘息著。
這個女孩結結實實給他上了一課。她接吻的技巧這麼純熟,應該也不會是完璧之身,不過這也沒關係,反正這年頭處女不多了,他也沒奢望娶到處女。
話雖如此,楊英哲心裏面還是有點不甘,因為他是處男,好像何小彤賺到了。唉,說他是處男恐怕相信的人不多,三十二歲的處男,感覺上像是中國最後一個太監。
楊英哲看了一下表,單手將車子駛上馬路,因為他的另一手被何小彤緊緊握住。
原以為他要帶她去開房間,可是她發現他所駛的路線是回她家的路,「英哲大哥,我可以不用回去的。」她忸怩作態地說。
楊英哲沒聽懂她的暗示,「你假如還有別的約會的話,那我現在就送你去。」
「不是啦。」她哇哇大叫。雖然有點氣他的不解風情,不過想想,他真是不錯的男人,以前和她交往過的不管是男孩還是男人,都是巴不得第一天就帶她上床,和他正好是兩極對比。
「那是什麼?我必須把你平安送到家。」他是謹記母親大人的教誨——要他有風度,送小姐回家。
「拜託,又不是送貨。」她撇一撇嘴。
「我看我們是有代溝了,你在講什麼,我都聽不懂。」他和她差了整整十二歲——也就是說他要上初一時,她才出生。
「我們才沒代溝呢。」何小彤豁出去了,「討厭,你怎麼這麼鈍!我說不回去,代表我們可以去‘那種地方’,做‘那種事’。」
楊英哲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可是我們還不是夫妻——」女性主義已經高漲到這個地步了嗎?連性的方面,也要從男人那奪回主控權。
「有什麼關係!我遲早是你的太太。」她理直氣壯的說。
沒有任何警訊,她伸出一隻手在他褲襠之間摸索,開始對他愛撫。他僵硬得就像個屍體。
「你看你有反應了——」她咯咯笑說。
廢話!他又不是靠吃「威而剛」才勃起的男子。「小彤,別這樣!」
她像著了魔似的,完全不顧慮他們正在馬路上,肆無忌憚的挑逗楊英哲,「說,說你想要我。」
楊英哲在她的挑逗下,差點衝動的想要駛進汽車旅館,但他下意識地瞭解到一個事實——如果他上了她,很可能從此就被她套住了,沒有反悔的餘地——想起來好像很可怕……楊英哲的心在是不是非得娶她之間遊移,搖擺。
這時,一輛從他們後方沖出來的十八輪大卡車開著遠光燈,猛按喇叭,他技巧地偏個方向避開一場可能的碰撞,大卡車司機呼嘯而過,口出穢言,「要做愛不會去開房間?找死啊!」
「你差點害死我們兩個!」他吼她一聲,「你坐好!」
她乖乖地靠向椅背喃喃低語,「我的情,我的愛都給了你,為什麼你卻不接受我的身體?」
因為你的身體有毒!楊英哲心裏默想,不是說性病,而是說可能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見他沒說話,何小彤又嘟起嘴,「女孩子都說可以了,居然有人會不要?從來沒聽說過。」
「你家到了。」座落在他面前的是一幢氣勢軒昂的宅邸,石砌的拱廊上亮著燈,將大門照得輝煌無比。
何小彤鬱鬱的下車,車門一關好,楊英哲像風一樣的駛離她身邊,仿佛逃離鬼魅般。
望著疾然駛離的車影,何小彤對著夜空大喊:「笨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4 15:59:35
第五章
昨晚,在雨中愴然離去後,書妤並沒有直接坐車回家,而是坐了一段後便下車,在雨中漫步,沉澱紊亂的情緒。
她全身濕透的回到家裏,不理會書媛眼中的好奇,隨便沖了個熱水澡便昏沉的上床睡覺。然而心中的思緒和逐漸升高的體溫,令她一夜輾轉難眠,直到天亮,高燒未退,書媛幫她向公司請了假。
書嬡走到床邊,摸摸書妤的前額,「好燙?,我去拿藥。」
「姊,不要管我,你去上班啦——」沙啞的聲音,像經歷了一場風雪,把喉頭都凍傷了。
「你那個聲音就不用說話了。」書媛拿來醫藥箱和一杯水。
「我對很多藥過敏,沒有醫生指示,我不亂服成藥的。」
「吃不死的,這是阿司匹靈,不要告訴我你對阿司匹靈過敏。」書媛命令道,「嘴巴張開。」她把藥片放進書妤口中,再撐起書妤的頭給她水喝。
書妤喝光玻璃杯的水後,頭又沒力氣地往枕頭倒下去,感覺頭有千斤重。
「給你一千塊,買你昨晚發生的事。」書媛從皮夾裏掏出一千元。
「沒事。」暗戀不成的事有什麼好說。
沒事是騙人的,書妤一定是嫌她出價太低。「兩千元!」書媛再拿出一張。不相信兩千元買不到。
書妤無力地搖搖頭。
「好,五千元,薪水也沒一下漲得這麼快吧。」書媛咬著牙說。五千元總該可以讓書妤開口了吧?
「五萬元也是一樣,說沒事還要問,不然我隨便編一個賺你錢唷。」
「好吧,雖然我明知你心裏有事,但如果你現在不想說,我就不勉強,只是……你知道我是關心你,如果心事悶得難受,不妨告訴姊,好讓我幫你拿個主意……看你不快樂,姊也不好受。」
「姊……現在我沒心情說,以後:心情好點後,我再告訴你,一定。」書好感動的說。從小到大,姊為她做了好多事,小學時她考試沒考好,姊還代替她被老師打手心。
「這筆帳我記著,改天你心情好點再向你要!不過那時候不給錢了。」
「那你也要告訴我畫家的事喔。」
「真拿你沒辦法!保溫鍋裏有熬好的蔬菜肉粥,中午時記得吃一點。」書媛又說,「還有,不要忘了,飯後半小時再吃—次藥。」
「謝謝——」
「我去上班了,你好好休息。」書媛像摸小狗似的摸了她頭後走出房間。
書媛走後,書妤努力的催眠自己,但楊英哲的臉卻在腦海中游晃,令她難以入睡。他真是個英俊的男人,就像電影明星,何小彤真走運,雖然對她沒好感,但還是羡慕她。
唉,人家就有這麼好的命,她實在不該再癡心妄想,陷身在單戀的情境中。
想想,感情的世界真危險,明知不可愛,偏偏去愛,敢情是邱比特的玩心太重,胡亂射了一堆無效的情箭,讓天下有情人少,癡心人多。
一番細密思量,書妤痛下決心不把心思放在楊英哲身上!
可是,她辦得到嗎?
「鈴……」
書妤在大得嚇人的床上匍匐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伸手拿到了電話——簡直像在游泳池裏游泳—樣。姊的單身女郎雙人床也未免太大了。
「喂……」書妤躺著,有氣無力地說。
「真的生病了?這麼容易就被那個小賤人氣出病——」大衛調侃的口氣一點也不像在慰問病人。
「大衛,她可是你未來的老闆娘,你說話當心點。」大衛難道沒看出來——何小彤可不好惹,他再這樣口無遮攔,等何小彤當上楊氏財團一品夫人後,他的仕途可就難保羅!
「哈,她如果做老闆娘,我頭摘下來給你當球踢。」
「大衛!你不要亂講這種話。」她驚惶地說。最怕別人拿生死的事開玩笑。
喬秘書心地真好,擔心他一語成讖。「我跟你說,我們老闆不見了,我懷疑他是到你那去了,如果你看到他,告訴他董事長找。」
「他怎麼可能來我這——你要找他,為什麼不打他大哥大?你不會沒有他的機號吧。」書妤沒把大衛的話放在心上。基本上,她不相信楊英哲會來慰問她這個可有可無的秘書。
「收不到訊號,他關機了。」
「打電話給何小彤看看呀。」為什麼說的時候:心裏還是覺得不痛快?
她真討厭自己!
「她不可能知道啦,說不定她也和我一樣在找他。不吵你了,好好保重玉體,再見了。」大衛掛斷電話。
放上話筒的同時,一聲短促的鈴聲響起,書妤差點被嚇到,她不假思索的一躍而起,好像因感冒而失去的力量在這一聲鈴響中全回來了。
是楊英哲!
門一打開,楊英哲靦腆地說,「我是來看你的病要不要緊?」
看到你,我的病都好了,書妤很想這麼說。
「我好多了,要不要進來坐?」如果他是她的男朋友,這句真心話,她就敢說,只可惜——
「不,既然你好多了,我就回公司了。」
「哦——大衛說董事長找你。」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嗯,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明天不來上班也沒關係。」
明天我一定會去上班。她在心裏說。
她送他到電梯口,他頻頻催她進去,但她執意。望著楊英哲的身影沒入電梯中,書妤仍捨不得的站在門口,呆愣地瞪著電梯那兩扇將他們隔離的門。
他為什麼來看她?這意味著什麼?
***
楊英哲將車停在楊氏辦公大樓外,露出滿意的微笑。
多年來他的努力沒有白費,楊氏財團不再是各國股匯市不歡迎的投機客,他成功的將它轉型為投資家,在衡量主客觀環境均已成熟的前提下,他在幾年前,遠從矽穀找來四位市場研發的長才,大衛是其中一人,同時更陸續招兵買馬,一腳踏進他完全陌生的科技領域。
短短三年的時間,楊氏科技在國際市場上已佔有一席之地,但他永遠不滿足於現況,他始終是為達到下一個最高點而活,目的並不是在賺更多的錢,而是為了完成更遠大的夢想。他的格言是:有一天兩腳一伸,你會發覺錢財根本帶不走。人生的過程往往比結果來得更重要。
可是,成功是要有代價的——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
他將車子停進地下室他專用的停車位後,直接搭乘電梯到二十八樓。電梯門—關,呼嘯地送他上樓。
當他走進辦公室時,看見大衛正與他母親說話,兩人看見了他便轉過身來。
「你去哪了?」楊江麗娜劈頭就問。
「媽,我已經長大了,不需要再對你報告行程了。」楊英哲說道。
大衛看著楊英哲問:「你是不是收到我的留言才回來這的?」
「什麼留言?」他不想讓大衛知道他有去看喬秘書。因為大衛會認為他和喬秘書間有什麼,然後每天跟他說些五四三的取笑他。
「哦,我還以為……沒什麼,」大衛摸摸後腦勺。「對了,你不是怕生意跑掉,所以大哥大永不關機的嗎?怎麼我打都打不通?」
「我只是想清靜一下,所以關機了。」他隨口又撒了個謊。一旦你說了第一個謊,就會有第二個謊言。為了不讓人知道她去探望喬秘書,所以才關機了。
「清靜!我有沒有聽錯?你為什麼要‘清靜’」?你到底去了什麼地方,見了什麼人?說!「大衛促狹地追問。
「我去哪,我媽都管不著了,你就更不用說了。」楊英哲對大衛的逼供完全不予理會。
太匪夷所思了,這段交代不清的行蹤一定大有文章。大衛一臉的福爾摩斯探案神情。
「我知道他為什麼要清靜。」楊江麗娜突然語出驚人,而且臉上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
「為什麼?」大衛急切地想知道。
「因為他需要冷靜地去想——娶何小彤的事。」楊江麗娜笑開了瞼。今天早上小彤就打電話來報告昨晚他們的事了。她對小彤沒有任何異議,不是說她喜歡那個孩子,或何家的網路公司,她和兒子的著眼點不一樣,她高興的是兒子總算想結婚了。
有時,她還真以為她生下的是機器人,就是那種只知道工作,連感情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男人——說真的,她已經很努力地去想像英哲捧著玫瑰花,跪在小彤面前,或抱著小彤親吻的畫面,卻怎麼樣也想像不出來。
至於小彤,哪個富家女不是被養成住性、刁蠻,它年輕的時侯,也是這樣,到後來還當上模範母親呢,女人哪,結婚又有孩子後,變得可多了。她很清楚小彤很愛英哲,一定會為他改變自己的。
「我還沒決定。」楊英哲說,他一副嚴肅,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發現,何小彤是臺灣的陸溫斯基,就是大嘴巴,她可能把昨晚他對她說的話,還有那個吻,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所有的朋友,其中包括了何東升夫婦和他母親。
「版本不一樣喔,小彤說你有向她暗示你想娶她喔。」她臉上還是笑意盎然。
楊英哲轉頭看看大衛。這傢伙變成一尊石像了,吭也不吭一聲。
大衛仍在震驚中。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英哲真娶了何小彤,那——他的頭不是得摘下來當足球。
他往大衛的背重重拍下去,「你怎麼了?你不是對我的婚事最有意見的嗎?怎麼不說話,不給我點意見。」
「不要拍那麼大力好不好,害我差點咬到舌頭。」大衛深吸一口氣,「我不贊成!」這攸關到他項上人頭,他當然不贊成羅。
「大衛!」楊江麗娜跺了跺腳。
「說出你不贊成的理由。」他好像在尋求什麼——反對票數嗎?他迷惘了。
「你自己決定就好了,關大衛屁事。」楊江麗娜瞪了大衛一眼。
「他就是猶豫不決,所以才問我。」大衛清了清喉嚨,「基本上,我不贊成沒有愛的婚姻,做起那種事來,就好像妓女接客一樣……」
「去你的!」楊江麗娜霎時罵出了很久沒用的粗話。
楊英哲倒是笑了出來,「比喻得好。」
「我受夠了!」楊江麗挪陷入情緒失控中,「大衛,我跟你把話講明,誰要阻止我兒子討老婆,我就跟誰勢不兩立。」
「伯母,我和您一樣盼望英哲能早日成家,可是我不希望他娶個不愛的女人,最後以付出大筆贍養費收場。」大衛語重心長地說。
「你沒聽過感情可以在婚後培養嗎?」楊江麗娜和大衛杠上了。
「現成有人不是更好。」大衛眨巴著眼睛。
「什麼!什麼人?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楊江麗娜抓著大衛的肩膀搖晃,「她是誰?是誰?」
楊英哲反應極快地捂住大衛的嘴,「媽,你不要聽他胡說八道,他是尋你開心的。」他知道大衛要說的是喬書媛。他是不討厭她沒錯,可是那是愛嗎?他不這麼認為,何況她心裏一直忘不了以前的男人。
無風不起浪,大衛還不至於為了要尋她開心,而捏造個人出來吧?楊江麗娜心裏盤算著。兒子在,她就不追問了,但兒子總不會二十四小時都守在大衛身邊吧,她正要找機會問個水落石出。
***
實在不該逞強!
高燒未退就來上班實在是有夠蠢的。到了快下班,書妤發現自己處於極端虛弱中,幾乎不能集中精神寫字,她還沒來得及搞清楚自己是怎麼回事,就已經體力不支昏倒在桌上。
昏沉中,她感覺有一雙溫暖的手覆到她額頭上,然後她人好像飄在空中……是誰?誰那麼輕柔的把她抱起來,好像在呵護一件珍貴的物品……
好想知道是誰這麼溫柔——書妤費力的張開眼皮,一雙黝黑深邃的眸子射出溫柔的光彩,書妤立刻跌入這對黑色星辰的漩渦裏,忘記身在何處,忘記要說的話,無聲地凝視近在咫尺的男人。
從沒如此近距離的看過他,他的五官在她面前放大,像廣告招牌一樣大,他的睫毛又長又翹,好像女生喲,他的鼻型俊俏,他的短髭、他的唇辦曾在她頰上、唇上的感覺還在……
楊英哲低沉的嗓音驚醒了心蕩神馳的書妤。
「你真該打屁股,叫你好好休息,不用來上班,你卻不聽話。」他的口氣聽起來像在生氣,但不是那種生氣,而是心疼她不知愛惜身體的生氣。
「對不起。」她頭低下,不敢看他,就像做錯事的小孩。
「我送你回家。」他輕聲地說。
「怎麼好意思,你事情這麼多……我自己叫計程車就好了。」書妤的瞼上透著受寵若驚的表情。
「我怎麼能讓你自己坐計程車回去,你是因為我感冒的,那天我要不帶你去參加酒會,你也不會病成這樣。」他抱著她走進電梯。
她知道自己該下來,可是她想就這樣被他抱著走。楊英哲把她往上提了提,書妤感覺到——他厚實的胸膛,她敏感的胸部像觸電般起了反應,書妤不覺兩頰紼紅了,對自己突來的欲念感到羞愧。
為了不讓自己繼續陷在這種情欲中,只有說話能轉移她對彼此身體接觸的注意力。她舔舐一下乾澀的唇,「那天,我鬧了很大的笑話吧?」
「是呀,你只要跟小彤說聲對不起不就沒事了,也不會鬧得不可收拾。」
小彤,他喊得好親熱喲……書妤打翻了醋?子,「我又沒做錯事,為什麼要我認錯?」
「突然有精神了——」楊英哲取笑她。講到何小彤,她還真有氣,其實他也知道是何小彤故意撞上去的,但那種小事不需要據理力爭,賠個對不起,何小彤也就沒轍了。
從這件事可以看出,喬秘書的個性不像她眼鏡底下的真正外表——柔弱,她的性子還滿烈的,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不懂圓融,將來肯定會吃很大的虧。
「不要講她好不好,講她我的病情可能會加重。」這是真的,聽自己喜歡的男人講他女朋友的事,的確是件不愉快的事。
當他抱她走出電梯時,正巧遇到外出回來的大衛。
「你們?」大衛的嘴成了0型。
「喬秘書人不舒服,我送她回去。」楊英哲很快地說。完了,給大衛看到,這下子又會掀起滿城風雨了。
「哦——哦——是這樣呀。」大衛一臉誇張的表情。只是感冒,有必要用抱的嗎?楊英哲這番的殷慰,除了乘機吃豆腐外,還有另一層意思,就是他喜歡她,可是到現在他還不自知。
有什麼辦法呢,沒談過感情的男人,就是有這麼點遲鈍。
「別哦的那麼長,合併案的合約擬好了沒?」楊英哲轉移話題。
「我會在限期內交卷。」大衛抿著嘴唇。
「我要送喬秘書回去了,不和你鬼扯了。」楊英哲轉身就走。喬秘書瘦是瘦,但少說也有四十幾公斤,他抱得手都酸了。
「老闆今天放你一天假,你就好好照顧生病中的喬秘書。」大衛在他們身後促狹地說。難得有機會捉弄這兩個愛在心裏口難開的人。
書妤倏然臉紅。大衛一定是往那地方去想了。他們才不是他想的那種曖昧關係呢。
他真的把她當成病人了,他把她放在後座,還教她好好躺著。賓士車貴是有道理的,平緩舒適的讓人感覺不到半點振動。書妤漸漸有了睡意,就這樣一路睡到家門口。
真像個不會醒的睡美人。「書媛,醒醒,到家了。」楊英哲輕輕搖她的肩,拂去她額上的汗珠。
「我不是書媛……我是書妤……」她呢喃地說。
他當她是在作夢,沒放在心上,「你喜歡叫什麼名字都可以。」他乾脆把她拖出車子,像麻布袋一樣扛在肩上,走進她人事資料上寫的大樓裏,他被原本正在打盹的大樓管理員攔下,不僅盤問他話,把他看成是壞人,不放他通行外,還揚言要報警。
爭執聲中,書妤醒過來,「管理伯伯,他不是壞人,我人不舒服在公司昏倒,他送我回來。」她拍拍楊英哲的背,說,「謝謝,我可以自己走。」
他把她放下來,但書妤還是頭重腳輕,身體有些搖晃,於是楊英哲攙扶著她進到屋內。他扶她到床上躺下,再用棉被將她緊緊裹住。
「多出汗會好得比較快。」楊英哲側坐在床邊。
隱約中,窗戶下似乎有個寂然不動的人影注視著他,楊英哲驚覺的望著,才發現那是一幅巨大的油畫。畫中女子全裸的身體只斜披著一條布幔,若隱若現的曲線竟予人更多的遐想。
這幅以喬書媛為模特兒所畫的油畫,肯定是那個負心漢畫的,楊英哲心裏很不是滋味。「我該走了。」他心裏一直想著,那個負心漢看過她身體……也許也……他也不知自己為什麼那麼氣惱?難道……不可能!楊英哲否定心中漫開來的莫名情愫。
聽到楊英哲要離開,書妤突然有一股不舍,雖然希望他再陪她一會,可是姊?就快下班回來了。「總經理,謝謝你。」
「說什麼謝謝,我走了。」楊英哲轉身離開,輕輕帶上門。
關門的聲音把書妤最後一絲力氣也帶走,她疲憊地闔上眼睛,進入夢鄉。
***
書妤聽見床邊有點輕微的動靜,她睜開眼睛,看見書媛的臉就在她正前方十五公分的地方,俯看著自己。
「嚇我一跳——」書妤坐直身子,「我睡了多久?」
「夠久了。」書媛咧嘴一笑,「肚子餓了吧,我煮面給你吃。」說著,她便走出房間。沒多久,廚房傳來抽油煙機的聲音。
姊真好!聽到抽油煙機就知道姊不只煮面,可能還炸了她愛吃的豬排。書妤高興地下床。哇!她居然穿著一身的香奈兒睡覺,真糟,都皺巴巴的。她趕快脫下,掛進衣櫃裏,換上一件寬大的米老鼠睡衣,接著,她跑進浴室,對著鏡子扮了個鬼臉後,洗淨瞼上的殘妝。她一把抓起長髮,用橡皮筋將頭髮綁戍一個亂糟糟的馬尾。
這才是真正的喬書妤嘛!
這時,書媛端了一碗熱騰騰的面出來,放在餐桌上後又進廚房,書妤很快地坐定位,書媛過來把一盤炸豬排和炒高麗菜擺在她面前。
「開動。」書妤夾了一塊她的最愛到嘴裏。
「小心燙?!」書嬡喊,但晚了一步。
「燙到嘴了——」書妤張大嘴,把手當扇子直揚。
「又沒人跟你搶,慢慢吃。」她這個妹妹就是長不大,都二十四歲了,還跟小朋友一樣。
她邊吹氣邊吃著面。現在才知道肚子有多餓。
「你幹嘛這樣看我?我臉上有寫字嗎?」書妤從碗裏抬起頭,滿嘴是面地說。
「有,上面寫著叫我戀愛了。」書媛一副你騙不了我的神情。
她差點把面噴出來,「我……你怎麼看出來的?」
「樓下管理員告訴我,傍晚的時候你被一個非常稱頭的男人馱在肩上回來的,他就是那個讓你前晚為情傷風、為愛感冒的人吧?」
書妤點頭。事到如今,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他是你公司的同事?」
書妤點頭又搖頭,「他是我的上司,楊英哲,也就是飛機上遇到的那個大帥哥。」在知道楊英哲是她的上司時,她一度以為他們之間有一條無形的紅線,像要把他們拉在一起,現在看起來,不過是她的以為而已。
「弄了半天,原來是他啊!」書嬡一副了然於心的表情。的確是超級大帥哥,難怪妹妹對他一見鍾情。不過,不是聽說他和何小彤好事將近?
他都要挖到金礦了,幹嘛還來招惹書妤?
「姊你知道他?」
「楊英哲是名人啊。」書媛歎了口長氣,「妹呀,他……你就不用想了,不可能的。像這種對女人來說是天之驕子的男人,一般女孩是高攀不上的。最近不是才一直重複演的那部卡通」流星花園「,那個叫」衫菜「的女主角最後一集只是和」道明寺司「坐豪華遊艇環游世界一周,這代表什麼?他們是沒有未來的。
「我知道。」書妤幽幽的說。
「知道就好,還有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如果楊英哲要你當他情婦,千萬不要,吃虧的是你,男人只要道道歉,保證以後不犯,夫妻還是夫妻。而你,事情可沒那麼簡單,他老婆可以只告你一個人,通姦罪是告訴乃論,可以不告配偶。」書媛講了一堆後,又補充一句,「尤其,他如果娶的是何小彤,你肯定會被送去勞改。」
「我不會?到去做楊英哲的情婦。」書妤咬著嘴唇,心在滴血。
書媛滿懷同情地凝視書妤。玩完了!看她那樣,可能會為愛冒險。
「不和你討論這事了,免得你消化不良。」書媛拿罐啤酒坐到藍色布沙發上,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她皺著眉,切換著電視頻道,希望至少能轉到一些好看的節目,偏偏儘是一些外遇呀、第三者的肥皂劇。真是戲如人生!人生如戲啊!
書妤把吃完的碗筷洗好後,坐到書媛的旁邊,「姊,我的事你已經知道了,那你的故事呢?」
書媛眨也不眨地盯著螢幕,好像被電視上的劇情吸引住,完全沒聽到書妤的話似的,但她的臉上,出現了微妙的表情,看起來是有點哀怨的。
她勾起了姊的傷心回憶。「姊……真的那麼不堪回首嗎?……那我不問了。」
書媛大口喝光了罐中的啤酒,「他小我三歲,雖是學畫的,但他的家世非常的好,不輸楊英哲,他父親反對我們交往,本來他信誓旦旦的說永遠不會離開我,但在他父親切斷他的經濟來源後,他屈服了。」
「他再也沒有找過你?」
「沒有,一次都沒有,他去法國學畫了。」
好絕情喔!書妤很感慨地說:「這種男人不值得愛。」
書媛表情複雜地漫應,「沒錯,拿一打啤酒來,今晚我們姊妹倆喝個過癮。」唉,書妤沒真談過戀愛,對楊英哲,妹只是單戀,所以不懂她的感受。這間屋子充滿了赫連傑的影子,只要湊近他躺過的枕頭,蓋過的棉被,喝過的玻璃杯,便令她想起以前的纏綿,他所留下來小小的物品都教人神傷。到今天,她還是守在這間充滿回憶的房子裏,無非是為了——等他。
一小時後,她們的腳旁堆滿空啤酒罐,兩個女人像發酒瘋似的,又唱又叫,差點沒把屋頂給掀了起來。
「姊你說,我們像不像一對苦情姊妹花?」書妤展開雙臂,在屋子裏迴旋,突然她縮起了臂膀,蹲下,將自己蜷縮戍一團,兀自哭泣。
書媛也蹲在書妤身旁,環抱著她,「不要為臭男人哭——」
最後,兩姊妹相擁而泣痛苦失聲。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4 16:00:10
第六章
鬧鐘響了。
「——可惡!才睡沒多久——」書媛痛苦地撐開雙眸,惺忪地摸索著鬧鐘,困惱地按掉鬧鐘的鈴聲後,擁被坐起。又是一天的開始,也是她最痛苦的時刻。昨晚喝了不少酒,又晚睡,今天的痛苦加倍,頭疼欲裂。
呆坐十分鐘後,她綰起長髮,起身走進浴室。溫熱的水柱從蓮蓬頭均勻地噴灑全身,每一寸肌膚都得到滋潤,腦子也清醒了過來。
拉開浴簾,她拿起雪白的大毛巾,仔細地擦幹每一滴水珠,接著,她裸身走出浴室。書妤常跟她抗議,要地不要裸體走來走去,但她認為在自己家,又沒外人,有什麼關係!書妤真是有夠保守。
「懶妹,起來了。」書媛坐在化妝鏡前邊撲蜜粉邊喊。她公司比較遠,所以比書妤早半小時起床,而當她準備差不多的時候,妹妹也好起床了。
沉睡中,她聽到吱吱喳喳的麻雀聲,翻個身躲進棉被裏又繼續睡。沒多久,麻雀在她耳畔呼喚著,蒙朧中不知究竟說些什麼……什麼?……噢,再見……你先去上班,等會兒我再起床……思,再見……
這傢伙,怎麼叫都叫不起——「不理你了,我自己都快來不及了。」書媛抓起皮包,故意很用力的損上門。希望能吵醒那只懶豬!
倏地,書妤猛然起身,拿起床頭的鬧鐘一看,我的天!再看一遍,沒錯,已經八點零五分了!
世界末日到了!她想起今天是星期四,要開例行性的主管早餐會報。
悔恨而無助地大歎一聲,她感到頭痛暈眩。她很少喝酒,昨晚不該喝那麼多——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當書妤趕到辦公室時已遲到四十分鐘又二十秒。她硬著頭皮打開會議室的門時,只看到一屋子所有的瞼都轉向自己。她好像變成箭靶,眾人所凝聚的目光有如箭矢,一支支射在她身上。
她突然覺得,自己像是置身在等待被宣判罪行的法庭裏,慚愧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像只受到驚嚇的天竺鼠般,她瑟縮地躲進楊英哲身旁的空位。
從眼角裏,她看到楊英哲正看著自己,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的怒氣。
哇,他真的不高興了。
希望他不要一氣之下忘了她要求過的事——不在眾人面前罵她,給她難堪。
主管們也靜靜望著她,每個人瞼上的表情都好凝重,幹嘛呀!遲到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何況她有來沒來一點也不重要,她只是記錄,又不參與決策……
他們幹嘛—副怒衝衝的樣子。
只有坐在她對面,也就是長型會議桌的尾端,那位曾在廁所安慰過她的女士露出潔白無比的牙齒。她已經知道她是楊江麗娜,楊英哲的母親,楊氏財團的董事長,她是沖著她笑的嗎?不管怎樣,先報以微笑再說吧。書妤露出她的注冊商標,一抹能溶化冰雪的微笑。
大衛說的一點也不假,這女孩的確有讓男人臣服的魅力。楊江麗娜默許地看著書妤。她今天來的很匆忙,連妝都沒畫,只塗了口紅,她的皮膚真好,就像一片無瑕的晚春雪地,無論參加哪個選美會相信都會穩奪後冠的。
「你自己說,還要給你多久時間?後面的工作全為了你延宕,再不快點,這個案子乾脆放棄好了。」楊英哲重重拍了一下桌面。鹿谷鄉的娛樂開發計畫,沒想到會有這麼多波折,這也是他第一次出師不利。
「楊總,那裏的鄉民受到煽動,一直抬高價錢,超出了我們的預算,我已經盡力滿足他們,可是他們卻越來越獅子大開口……」王經理一瞼的無奈。
原來楊英哲不是為了她的遲到在生氣,書妤松了口氣。公司鹿谷鄉開發計畫看中的地,就離她父親的茶園不遠,也都是家鄉那些她喊叔伯嬸嬸阿姨們的地,不過他們都是老實人,絕不會是王經理口下那樣貪得無厭的。
「王經理,他們要敲詐也該有個底線,總不會是無底洞吧?」
「他們一甲地要價一千萬。」
「太離譜了吧!」書妤驚呼。她爸爸在鹿谷有三座山,那她家不是也擠身億萬富翁之林了。
書妤環視四周,大家都瞅著她,她知道她多嘴了。
「我看我有必要親自去瞭解一下。」楊英哲轉頭對書妤說:「取消所有約會,另作安排,明天早上九點跟我一起去鹿穀三天。」
在座的人驚訝極了。他們猜不透楊英哲為什麼要帶喬秘書去?他一向不帶秘書出門的,尤其這個秘書對他一點幫助也沒有,不要幫倒忙就算萬幸了。
其中最驚訝的莫過於書妤本人,「我也要去?」
「那裏不是你家嗎?」楊英哲高深莫測地說。
「是……沒錯。」書妤愣愣地說。但她不在那裏長大,應該說她從小就被那裏的人排擠。
「那裏住的鄉民你都認識吧?」
「叫得出名字。」書妤放低聲音。她十歲時,外婆駕返瑤池,鄉人就算有再大的理由也不能不讓她回來,總不能叫她去住孤兒院吧,她又不是沒爹沒娘,何況爸為鄉里做了那麼多的事,通往竹山那條柏油路就是爸出錢出力鋪的,媽還去廟裏求神問卜,菩薩都說她可以回來了,這樣還不行的話,就太不通人情了,但後來誰家有事還不是都怪到她頭上。
「那不就結了,由你去說服他們。」
書妤不認為那是好主意。
「這件事你辦成了,我會給你獎賞,不過你放心,就算沒辦成,我也不會怪你,王經理才是該負責的人。」他淩厲地看了王經理一眼。
王經理赧然地不知把眼睛的焦點放在哪里。
「散會。」楊英哲趁大家魚貫出會議室時,悄聲地對收拾桌面的書妤說:「中午不用買便當了,我請你吃大餐,巴結你一下。」說完,他搭著大衛的肩膀走出去。
書妤的心在飛揚——楊英哲要娶何小彤說不定只是好事者捕風捉影而已,至少沒看到他對何小彤有什麼積極的舉動,對她,倒是挺殷勤的。
他送何小彤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卻送她一克拉鑽石項鏈,
以價值來論,她的貴多了!
想到這,書妤不禁發出得意的笑聲。
她知道,楊英哲愛上地了!
***
十點五分,離中午還很久。
書妤看了一眼手錶。這已經是她第七次看表了。她巴不得轉快秒針和分針,一轉眼就到中午十二點。天哪!她好期待午餐的約會,感覺上會有浪漫的事發生。
她閉上眼睛,想像自己坐在氣氛極佳的餐廳裏,與大廳裏最英俊的男士共用陽光午餐,在他們餐桌旁還有一位留短髭的男人拉小提琴,很多女人投來羨護的眼光,不過,她和楊英哲的眼裏只有彼此,連桌上可口的豬排都不曾讓她分心。
哦,真是太完美了!
「鈴——」
「喂!」電話才響了一聲,書好就迫不及待的拿起話筒。是他吧?
「喬秘書,董事長找你。」蕭秘書說。她是楊江麗娜的秘書。
「我馬上過來。」書妤立刻起身。
董事長找她什麼事?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書妤站在蕭秘書桌前。蕭秘書都有五十多歲了吧,聽說她是董事長的手帕之交,董事長來公司,她才來上班,又是一個好命人。有時生對娘胎,交對朋友,和嫁對郎是一樣的重要。
「董事長剛接到電話出去一下,很快就會回來,你先進去坐吧。」蕭秘書放下手上的勾針說。
她走進董事長辦公室,靜靜地關上門,看著這間令人一見便印象深刻的辦公室。這裏一點也不像辦公的地方,很像是她在外國影集上看到的總統套房。她可以想像其中一扇門的後面是臥室。
辦公室內的一面牆上,掛了許多照片,她起初只是隨便看看,然後她的眼光落在一張特別的照片上,裏面是個大約十歲的男孩跟電腦合照。她眯起眼打量那個男孩,發現他與楊英哲有點像——小號楊英哲。
誰說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他小時候是用純真可愛來形容,長大是粗獷而英俊。
這樣盯著照片看,萬一董事長進來,看到她垂涎的模樣,不是很糗?書妤坐到錦織沙發上,靠著沙發的扶手,雙手放在膝蓋上,很淑女的樣子。但過不了二十分鐘,她就覺得腰酸背痛,坐姿也不優雅了。
還要等多久?會不會耽誤到她午餐的約會?書妤看手錶,老天!十一點半了!楊英哲會不會自己去吃了?
突然間,辦公室的門倏地打開,書妤像被打到膝蓋上的反射神經,一下子站了起來,而且是立正站好。
「對不起,對不起,聊得太愉快了,把你給忘了。」楊江麗娜自顧自地說:「我剛談戍楊氏超商的第十五家分店開設的地點。」
「恭喜您,董事長。」書妤恭敬地道賀。楊江麗娜和楊英哲好像在比賽,用楊氏財團的資金各自發展不同的事業,看誰為楊氏賺的錢多。不過楊英哲著眼在大投資,成果通常要好幾年後才看得出來,而楊江麗挪是穩紮穩打,做的是現金流通的生意,每天都看得到收益,金額不大,但累積起來也很可觀。
她顯得有些緊張,而且看得出來,有些不自在。
「坐,不要那麼拘謹,你不自在,我也會跟著不自在起來。」楊江麗娜笑著坐到書妤左邊的躺椅上。
她坐下,等著楊江麗娜再度開口。
「喬秘書,在我兒子身邊做事不輕鬆吧,受了不少氣對不對?」楊江麗娜瞥視書妤,觀察她的反應。既然兒子什麼都不肯告訴她,她就從喬秘書這裏套話,看他們是否真如大衛說的郎有情、妹有意?
其實,在早餐會報上,她就看出了端倪。他們兩人的確是真有那麼回事,只是還不太強烈。
對她那個愛情低能兒的寶貝兒子而言,能注意到世界上還有一種叫女人的動物,就難能可貴了,為此,她應該頒給喬秘書一級勳章。
「沒有。」書妤心虛得不得了。說她給他氣受還比較正確。
「你來了後,我發現他脾氣好多了,以前早餐會報要是有人晚進來,他肯定會把那人罵得抬不起頭來。」英哲是出了名的「暴君」,為他做事的人,很少人不被他刮鬍子。她常跟他說每個人又不像他那麼優秀,不可能不出錯的,可是不知他是沒記性,還是沒耐性,誰沒把事情做好,就准會挨子彈。
真的,打從喬秘書進公司後,她已經很久沒聽到員工投訴兒子暴行的聲音了。
楊夫人把楊英哲的改變說得好像是她的功勞似的。書妤臉紅了,「哦——那是因為他知道我才大病初愈,所以給我特赦吧。」
「他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不可能吧?」她很直接的反應。楊英哲會對他母親談到她?看起來不像,他是那種就算有事也不會告訴母親的人。
她滿瞭解英哲的嘛。楊江麗娜笑了。「我看得出他很重視你——」門「砰」地一聲,把她的話硬生生給打斷了。
「媽,你偷偷摸摸找我秘書有什麼事?」楊英哲雙手抱胸。這個大衛,已經警告過他不要嚼舌根,果然還是……沒用。
「你那麼聰明,應該猜得到。」楊江麗娜挑明瞭說。
「我現在可以把她領回去嗎?」他不想在她面前接續母親的話。
「她是你的人,你隨時可以要回去。」楊江麗娜故意消遺兩個年輕人。
果然,兩人臉上都露出尷尬的表情。
如果何小彤沒有網路公司做靠山,英哲會選誰,答案很明顯,但現在連她這個做母親的也不曉得兒子最後的選擇會是誰。
她不會為難兒子,因為她也左右不了,只希望他不後悔就好了。
***
滿心期待的午餐約會,在踏進附有商業午餐的咖啡店後,失望立即填滿書妤的心扉。
向幻想說再見吧!書妤把盤中的飯粒撥過來撥過去,似乎一點食欲也沒有。
沒見過像楊英哲這種請人法——一點誠意也沒有!居然帶她來吃商業簡餐,還告訴她,下午一點還跟人有約,意思是要她吃快點。
什麼小提琴,什麼兩兩相望,只有吵雜的人聲和看得到他的頭皮。
楊英哲從盤中拾起頭,把空盤子往旁一推,「你不吃了嗎?」
「病剛好,胃口不佳。」她把什麼都推給生病。
「本來想帶你去凱悅補一補虛弱的身體,誰知……突然有事,下次我一定排除萬難,好好補償你。」他保證地說:「這次說要請大餐沒請到,你不會就不幫我那件鹿穀開發案的事吧?」
說來說去,好像都是為了她有利用價值才請她吃飯,書妤心裏有些不高興。這個人實在難以捉摸——有時,她以為他喜歡自己,可有時,又不太像。
「不會啦,楊總,不瞞你說,鹿穀開發案的事,我可能幫不了你什麼忙……」她是鹿穀鄉的頭號敵人,那些鄉民看到她像看到鬼似的,哪可能買她的帳。
不買帳還沒關係,最怕的就是,他們改賣給赫連財團。
赫連財團對那邊的地也是虎視眈眈覬覦已久的,可是因為楊氏已經和幾戶地主簽好約了,如果他們還要來搶,就很不夠意思了。
說也奇怪,本來那塊地上所有的地主都願意賣給楊氏,但後來不知何故,剩下的三家聯合起來刁難,仗著楊氏非買不可,硬要漲價,而且還獅子大開口,漫天喊價,似乎擺明瞭不想賣給楊氏。
「我知道你幫不了我,可是你爸爸可以。」楊英哲笑了起來,「他不是做過好幾任的鄉長。」
「這你也知道?」書妤詫異地說。
「當然,做生意就是要知己知彼,我知道你爸在地方上很有影響力。」
「可是我爸現在已經不是鄉長了,現在是一個叫王萬福的討厭鬼。」她眼底露出鄙夷的眼光。王萬福還有那個令她作嘔的兒子王大強。
「王萬福的確惹人厭,就是他在煽動鄉民漲價,我想他是收了赫連財團的好處。」他朝女服務生揮揮手,侍者走過來撤走餐盤,並且很快地上冰紅茶。
這位元女服務生特別注意楊英哲,只要他一個手勢,服務馬上到,而隔壁桌的醜男揮了老半天的手,女服務生走過來走過去,還裝作沒看到。
人帥就是有差別待遇。
「楊總,你打算怎麼對付王萬福?」
「還不知道,會有辦法的。」他沉吟了一會,「能用錢收買就用錢。」
「把錢給那種人,不如捐給孤兒院。」
「看起來你很討厭他,你和他有過節呀?」
「不說也罷。」書妤換個話題,「楊總,一點你和誰約?要是有人問起,我也好回答。」這個話題,才是她關心的。
「有人間,你叫他打我的大哥大。」
他跟誰約?為什麼不肯告訴她這個該知道他行程的秘書?書妤很自然地往何小彤身上想。一定是她,錯不了,他不說,是因為他想腳踏兩條船嗎?
想到這裏,書妤仿佛挨了一記悶棍。男人都是一個樣,一個女人太少,兩個不嫌多,最好有後宮。還以為楊英哲會不一樣……她實在是太看得起他了。
空氣在兩人的沉默中僵住。他隔著餐桌看書妤,她不上妝,看起來和飛機上的那個掃把星更像了,如果再脫下眼鏡,他敢說沒有人分得出她們。
他的視線穿過她的鏡片審視她的眼睛,雙胞胎再像,但眼神也不可能一樣,
這眼神裏沒有幹練,沒有自信,他很肯定她不是通過考試的那個喬書媛,而是飛機上的掃把星。他很早就懷疑了,今天她素淨的臉,更證實了他的懷疑沒錯。
她不是那個擁有高學歷的喬書媛,而是喬書媛人事資料上寫著的妹妹——喬書妤。她為什麼要冒名頂替?不管了!反正他也不打算拆穿她,她這個秘書雖不是很好用,但已習慣了和她配合,有時,她正確無誤地辦好一件事,他還難以置信,好像不犯錯就不像她。
他的眼睛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搜尋,書妤心頭有如小鹿亂撞般,講話呀,快點講話呀,她告訴自己,難道就這樣大眼瞪小眼下去。
「楊總,要是你的大哥大收不到訊號,或剛好沒電呢?」這並不是她想說的話,書妤真恨自己的舌頭竟是如此的笨。
「這種情形不多。」他身體往後靠,「書媛……你不介意我這樣喊你吧?」
她搖頭。真希望他不是喊姊姊的名字。
「我媽找你去是跟你說什麼?」
「也沒什麼,我不曉得董事長找我什麼事?我們講到一半,你就進來了。」
「是這樣……」他看了一下表,「下午你不要上班了,回去收拾一下衣物,我們可能會待上三、五天,明天早上九點我去接你。」
「楊總,我在米堤飯店只訂了你的房間,我老家離米堤很近,所以我想住在家裏。」其實,她是不敢住飯店,怕發生不能控制的事來。
「隨便你,我先走了。」楊英哲起身走到櫃檯買單。
看見桌上的大哥大,書妤跳了起來,碰到了桌角,桌上的玻璃杯倒下,她連忙扶起玻璃杯,但紅茶卻已經灑在她的長褲上。
不管了!書妤抓起大哥大,沖到楊英哲面前,「楊總,你忘了大哥大。」
「你的褲子弄濕了!」他瞥見她大腿的地方濕了一片。
光看她魯莽地弄濕自己的長褲,就知道她是飛機上那個掃把星……百分之百,不會錯了!
***
辛曉琪的「承認」強佔了車內的空間,書妤不經意地跟著樂曲哼上一、兩句。這是她現在最愛聽的歌。
「幫我撥大衛的大哥大號碼。」楊英哲關掉收音機,還說上一句,「吵死了。」
他這霸道又無禮的樣子,令她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書妤按完大衛的電話號碼,「大衛,楊總找你。」她把大哥大交給他。
「赫連那邊可有動作,查出來沒?」楊英哲一手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握著行動電話,「你把話放出去,就說我準備買另一塊土地……」
書妤默然地望著窗外。溪頭是很多旅人共同的回憶,有浪漫、有深情、有活力,溪頭的迷霧更為許多熱戀中的情侶編織了不少的夢想。
但是跟這種工作狂來這種地方,肯定是不會有什麼浪漫回憶的,他只是來工作,不是遊玩,更不是來編織情人夢的。因為你永遠無法期待一個隻知工作的男人在面對情愛時,還能擁有青少年的莽撞,要一個工作狂對一個女人說一句「我愛你」,需要花多少時間等待……
「大衛要跟你說話。」楊英哲的聲音把她從迷亂思緒中拉回。
書妤接過電話,「大衛,什麼事呀?」
「喬秘書,溪頭那邊天氣不錯吧?」電話那端傳來大衛愉快的聲音。
「不錯呀,你沒看氣象報告嗎?」大衛講話總是以天氣做開端,然後才扯到正題。
「我向來不看氣象報告,反正不管有沒有下雨,我都坐在車裏,喬秘書呀,不要把這次當純出差,可以帶楊總好好遊覽一下你的故鄉,順便找機會對他下手,勾引他做出不可饒恕的事。」為了他項上人頭,也為了好友兼老闆的幸福,他得向這兩個遲遲不行動的人攝風點火。
「你在說什麼呀?」書妤低呼。大衛為什麼要這樣說?難道他看出來了?
「別否認,我看得出來,你滿喜歡老總的。」大衛嘻笑地說。
「胡說,你看錯了,我才沒有。」她感到臉熱熱的。老天,她有那麼明顯嗎……書妤下意識看了楊英哲一眼。別人都看出來了,他會沒看出來…………他真有那麼遲鈍……
「聽我說,楊英哲那人沒戀愛過,就算是喜歡上你,也不曉得怎麼去追求,你不主動不行,還有光給他暗示是不夠的,要懂得製造讓他意亂情迷的場景。」他很期盼他們這次出差,會有天雷勾動地火的情事發生。
「你說……」書妤挪了一下屁股,縮在車門右半邊一角,神秘兮兮地低聲說:「你說他喜歡我?」
書妤的鬼祟舉動引起楊英哲的好奇,他偏頭看了她一眼。她的臉好紅,像煮熟了的蝦子。他的視線又回到路面上。大衛說了什麼讓她臉紅的話?
「這事問你不最清楚了,不要告訴我,你和他一樣沒談過戀愛,所以搞不清楚別人有沒有喜歡你?」喬秘書長得那麼漂亮,不會沒人追吧。
「我是對方沒清楚表白以前,絕不認為對方對我有意思,免得自作多情。」她認為那句話對任何女人都很重要,像是一個保證,有些男人很狡詐,不肯說出這句話,好像說出這句話就要負責任。
「那句話有那麼重要嗎?難道說了那句話,你就可以讓他為所欲為嗎?好吧,你要等他說那句話,那你會等到他娶了何小彤,後悔離婚後,他現在就是看不清自己內心,所以我才要你主動出擊。」
大衛的意思好像要她在楊英哲面前剝光自己,要是她真那麼做,而楊英哲無動於衷,那不是糗大了。「要是我出擊,得到的只是羞辱呢?」
「不會,他喜歡你,不會不接受你的投懷送抱。」
「要是他只把它當成一夜情,最後娶的還是何小彤,那我只有去撞牆了。」她可不想因為為了證實他是喜歡自己,而主動和他上床;她更不想在往後可能的爭議中,背上「男歡女愛,你情我願」令人啞口無言的十字架。她要的是確切地知道他愛她,然後在新婚之夜,名正言順地做那種事。
「悄悄跟你說個秘密,他還是童子雞呢,你們」那個「後,他就屬於你的了,跑都跑不掉。楊英哲一定會負責任的。」
「不保險,你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何況要我勾引他……我做不來。」她可是古墓派傳人,小龍女的後人。
「你不是喜歡他嗎?怎麼會做不到?」女人不是因愛而性的嗎?
「我是喜歡他,可是……」
「再可是下去,他就是何小彤的了。」大衛語重心長地說:「他若娶了何小彤,他會後悔,然後想脫身,可能楊氏財團就得脫了一層皮,何小彤的爸爸不好惹,他能用網路公司刁難楊英哲娶他女兒,難道在離婚時,不乘機敲一筆?」
從大衛口中聽到楊英哲會娶何小彤,跟從那次酒會中聽來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書妤的心緒亂了。大衛是楊英哲的「換帖兄弟」,從他口中說出,可信度極高,因為他們—定討論過。
到現在她才明瞭,她一直不肯承認事實,認為楊英哲對何小彤沒有感情,他們兩人不太可能會結婚,還沾沾自喜楊英哲對她比較好,其實,不過是自我安慰,自我欺騙,如果沒有意外,楊英哲還是娶定了何小彤。
想到這裏,書妤的心禁不住往下沉。
「你們在講什麼?講那麼久?」楊英哲趁著收過路費的空檔問。
「大衛我不跟你說了,我現在也沒答案,你讓我再想想。」她慌亂地想結束。
「記住,只有你能救他了。」大衛又投下一枚未爆彈。
書妤沒說再見就掛斷電話,她垂下了眼皮,無可奈何地意識到——她和楊英哲之間,是做主雇還是情人,決定權好像在她手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4 16:00:42
第七章
楊英哲從大路轉向山路行,沿著路標一路往溪頭駛去。起初,書妤還會說一些工作上及同事間的趣聞,但楊英哲似乎沒多大興趣,只簡單地附和兩句,久了,書妤自覺無趣,獨角戲唱不下去,只好望向窗外,路邊有不少水牛和禿騖,田裏有甘蔗和稻子。好久沒回來了,這裏變化不大,永遠也跟不上都市進步的腳步。
車子又前進了五、六公里,轉上一條康莊大道,兩邊是野花盛開。書妤對楊英哲說:「到了,我家到了。」
楊英哲被眼前的大宅第嚇了一跳,門口矗立著兩尊石獅子,門板是福州杉木雕刻而成,上頭掛著一塊橫區,看不出何人所寫,手跡蒼勁。跨進門檻後,一抬頭就看到繁美的簷角,高橫的棟樑,屋子很高而篤實,可惜有點老舊。
「你家在鹿穀是望族吧?」早先就聽她說她家原是鹿谷的大地主,後來政府實施「耕者有其田」的政策後,地都分給了佃農,但沒想到家裏還是如此氣派。
「沒落了。」書妤淡淡地說。喬家是鹿穀的大戶人家沒錯,但喬家到她爺爺那代,幾房堂兄弟在二次大戰中全被拉去南洋當兵,沒一個回來,而爺爺又只生了爸爸,到她爸這代,生不出有尾巴的,再加上這年頭不流行入贅,喬家可能後繼無人了。當然,鄉人私底下又推到她身上,都說是因為她,母親才生不了兒子。
唉,在這個地方,好事沒她的份,壞事卻都跟她有關。
書妤進入大廳,扯開嗓子,「老爸,老媽。」家裏人都藏起來似的,不見半個人影。兩人沉靜無聲的坐著,一等就等了兩個時辰。
才下午時分,房裏已經一片陰暗,屋外的黑影寸寸栘進屋內,感覺有點陰森恐怖。
「你家沒電啊,這麼暗,還不開燈。」那麼暗,他很不習慣。
「現在又不是晚上,開什麼燈。」她就是不喜歡他說話的口氣,所以故意跟他唱反調。像楊英哲這種男人,不能太順他,否則日後只有被他管的份……一時之間,書妤覺得好笑,他們有沒有未來還是個大問題,現在卻想到那去了。
燈終於亮了,不過不是書妤打開的,而是喬爸爸,「‘暗索索’的坐在那,要嚇死人了。」隨後進來的是喬媽媽。
「你回來了。」喬媽媽眼前一亮,「你帶男朋友回來!」
男朋友!書妤臉忽然刷地紅透了,「媽,不是啦,他是我跟你講過的,我的老闆,要來買這裏的地的那個啦。」
楊英哲很恭敬地起身問候,「伯父,伯母好。」
「你老闆——我還以為是你男朋友——」喬媽媽打量著楊英哲。眼前這人西裝革履,手工裁縫的料子一看就知道是上品,人也體面,光鮮,一派年少得志的模樣。
「不簡單,這麼年輕就當大老闆。」喬爸爸激賞地說。
「家庭的庇佑而已。」楊英哲謙虛地說。書妤爸媽的眼神好像在評審女婿般。
「大部分的富家子都是敗家子,只會花光祖產。」喬爸爸拍拍楊英哲的背。
「坐嘛,你的個頭好高,現在小孩就是好命,哪像我們那時沒得吃營養不良,長得都矮矮短短的。」
「楊先生有沒有女朋友?」喬媽媽跟著坐下。
「媽——」書妤忙聲制止。又來了!往常母親只要看到男人,高矮胖瘦皆,只要不是已婚,就開始強力推銷她或書媛,而今天來的是像楊英哲這種上等貨色,母親必定會向他要到生辰八字拿去合婚不可。
「我在講話你不要插嘴,如果沒有,考慮一下我們書……媛。」差點就叫出書妤。這兩個孩子,這麼大了,還在玩交換身分的遊戲。
「媽你不要說那些……」書妤急的跳腳。
喬媽媽不理會女兒的抗議,「我們書……媛很不錯,人乖巧又孝順,雖然有時有點冒冒失失,但確實是個好女孩。」
雖然覺得尷尬,楊英哲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書媛的確是難得的好女孩,誰娶到她真是幸運。」
書妤對這個讚美報以甜甜的微笑。他說的是客套話?還是真心話?
「唉呀!」喬媽媽突然大叫,所有人都看她,以為發生什麼事了?「你這孩子,怎麼沒給楊先生倒茶?」
「馬上去。」書妤很快地走進廚房,跌坐在椅子上,然後把頭放在兩膝之間。她就知道帶楊英哲回來會有這種事,本來她只安排父親和楊英哲在飯店見面,避開母親,但他說什麼也要來她家登門拜訪。
大大喘了口氣後,書妤抬起頭,母親正好進來。
「從沒看過這麼英俊的男人,真是人中之龍!我要是年輕個三十來歲,肯定追得他到處跑。」喬媽媽一副相見恨晚的表情。
「媽,老爸聽到會吃醋喔。」書妤發笑。
喬媽媽把手放在她大腿上,「你什麼時候才要向你的母親坦白一切呢?」
「你指的是什麼?」書妤不解。母親這會兒又是哪根筋不對,沒頭沒腦地突然冒出這句話。
「你和你老闆的事啊。」喬媽媽抵了抵書妤的肩膀,「他其實是你男朋友對不對?」
「我和他只是工作上的關係,媽,你別亂點鴛鴦譜,他快跟別人結婚了。」書妤說著,心情跟著低落。
「他要跟別人結婚了——怎麼會這樣呢?」喬媽媽半對書妤,半對著自己說,「可是我覺得他看你的眼神,就像當年你爸看我一樣。」
「你太敏感了,人家才沒這樣看你女兒呢。」
真是她看錯了嗎?她不覺得,不過既然女兒這麼說了,她也不能再問什麼,反正以後會有答案。「不跟你說了,我要去做飯了,你老闆喜歡吃什麼?」
「不要麻煩了,我們請他去米堤飯店吃就好了。」
「飯店哪有你媽的手藝好。」喬媽媽自信滿滿地說:「你茶怎麼還沒給人家端去,真是的。」
「啊,光和你講話,都忘了。」書妤吐了吐舌頭。
「還是這麼迷糊,將來老公怎麼受得了……」
又要念經了。書妤急忙沖出廚房。
***
「爸,媽,我送我們總經理去米堤很快就回來。」書妤倏地站起身。酒足飯飽後第一件事就是閃人,不然母親會留楊英哲下來泡茶聊天。誰曉得一聊又會聊到什麼?
「那麼急著走幹嘛?我會吃人啊。」喬媽媽狠狠地瞪了書妤一眼。
「人家是來工作,不是來陪你聊天的。」她低聲說,委屈的半死。
「伯母,我事情辦完,一定來喝你泡的好茶。」楊英哲一本正經地說。
「你看人家多有禮貌,哪像你,死丫頭!」喬媽媽笑臉轉向楊英哲,「明天晚上來這用餐,我燒只放山雞給你補一補。」
「好啦,好啦,一定會來吃啦。」書妤推了推楊英哲。這人是屁股黏在椅子上了。
楊英哲笑著點點頭,「伯父,伯母,再見。」便偕同書妤走到門外。
「不開車嗎?」書妤站在車重剛問。
「你不是說米堤離你家很近?我想散步到米堤,感受一下鄉下的夜色。」他抬頭仰望滿天星斗的夜空,哀傷地想,他遠離自然太久了,高中時,他很喜歡跟三五好友登山露營,可是現在太多不眠不休的工作,太多未完成的計畫,壓得他氣都快喘不過來,哪有時間重拾少年時的豪情。
「可也有一段路,不然我們騎腳踏車。」她指著停放在屋角的腳踏車。
「好啊。」他打開後車廂,拿出公事包,放在腳踏車前頭的籃子裏。
鄉下的夜空一片清澈,皎潔如銀盤的明月,晶亮的星辰,似乎都可以伸手觸摸到。楊英哲賣力地騎著,書妤跨坐在後,一時之間,她想的是虎豹小霸王中,勞勃瑞福載女主角騎車的一幕。電影上女主角是橫坐在把手前,而勞勃瑞福的雙手橫過女主角握著兩邊的把手,感覺上好親密……
啊,如果楊英哲有勞勃瑞福一半解風情,那該多好!她不禁如此企盼。
書妤的目光從他寬闊的肩膀,落至完美的臀部,心想,體格這麼棒又成就非凡,這似乎太不公平了。上帝在分送禮物時,他一定是排在隊伍的最前面。
楊英哲深吸一口氣,鄉下的空氣真是清甜!他過去十年的生命只能對著空調呼吸,現在竟然有機會吸取這令人神清氣爽的芬多精。「我想我會愛上鹿穀。」他說,「這裏可以讓人忘卻煩惱,洗滌心靈,一切都是大自然的恩賜,不須再多花一分錢改變它,真是都市人周休二日的最佳去處。」
三句不離本行。「聽楊總這麼說,是決意不管那三人有多難纏,也要買下他們的地不可羅?」
「在公司你喊我楊總,我喊你喬秘書,但私底下我們不需要那麼拘謹,我就叫你書媛,而你也可以像大衛那樣叫我英哲就可以了。」
「英哲……」書妤練習喊一次,「……有點拗口。」儘管在心裏喊過千百回,可是要對著他喊,卻感到忸怩。
「叫久了就順口了。你爸媽人都好淳樸,也很好客。」
「不好意思,我媽很怕我嫁不出去,所以……」她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他懂她要表達的。「我媽也是這樣,老是逼我趕快成家,看來天下的母親都是一樣的,不過你媽的擔心是多餘的,你不會嫁不出去的。」
像她那麼美的女人,儘管有些可怕的缺點,但相信絕大部分的男人還是會容忍,而且當她是公主一樣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上呵護著,不用懷疑,她會毫無困難地找到一些拜倒在石榴裙下的追求著。
「是嗎?我不這麼認為,我倒認為你媽的擔心才是多餘的。」書妤緊緊抓住這個話題,「你不是快跟何小彤結婚了嗎?」她老早就想問他了,可是拿什麼理由、身分去問他這事,他們又不是情人。而這事擺在心裏折磨了她好久,從別人那聽來的都不算數,她想聽他親口說出來。
這一刻,書妤的心情就好像被架上斷頭臺一般,忐忑煎熬!但她寧願斷頭刀給她一個痛快,也不願再去猜想他對自己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意?那種患得患失的心情,終究會把她給逼瘋的。
「你聽誰說我快跟何小彤結婚?」語氣裏有股怒意。
「大家都這麼說……」書妤吞吞吐吐地,「……週刊上也有寫啊。」
「奇怪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有人比我還先知道我要娶誰?」這年頭狗仔隊不只盯明星,連他都盯上了。
他的答案,她並不滿意。
「無風不起浪,我知道你娶何小彤有什麼天大的好處,不要告訴我,你打算讓上百億元飛走!」今天她非要得到明確的答案不可。
對她的逼問,楊英哲顯然有些心浮氣躁,聲調也提高了,「我沒必要為了錢娶不愛的女人。」為什麼每個人都要拿這個問題來煩他?
啊哈!他說他不愛何小彤。書妤的心,一下子飛到了雲端。
「那你還送她玫瑰花,你知道玫瑰花代表什麼?愛情!你這樣做會造成誤會的。」她不客氣地數落他。
「唉……玫瑰是大衛的意思,又不是我的。」楊英哲像想起了什麼,「嘿,你管我也管得太多了吧……」
「我……是美杏要我管你的。」她盈盈淺笑地說。
「我的天哪,美杏什麼不好移交給你,竟要你——」楊英哲搖了搖頭。
不遠處,飛來一隻大螢火蟲似的車燈,強光照得楊英哲睜不開眼,前方來車也跟著停下來。真沒水準,又不是沒路燈,競開遠光燈。
那盞螢火終於飄近了,車上的人跨下來,書妤一眼便認出那傢伙是王大強。黑眼圈,鷹鉤鼻,嘴唇紅而飽滿,一副性欲很強的樣子——很好認。糟了!她暗叫不妙,王大強的鼻子比狗還靈,全村只有他分得出她和書媛。她得趕快帶楊英哲離開,免得王大強叫出她的名字。
「嗨,你回來了啊!」王大強一副很熱絡的樣子。
書妤努力地想擠出一個笑容,但實在不像。「好久不見。」
這人耳後見腮,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好人。楊英哲皺了皺眉。而且他看書妤的眼光,好像書妤沒穿衣服似的。
「怎麼有空回來?」王大強看了楊英哲一眼,眼神不懷好意。
王大強的目光令她不自在,「對不起,我要送他去飯店,再見。」
「等等,你送他去飯店,那我送你回來好了,這麼晚了,小心路上碰到壞人。」
全村只有兩個壞人,就是他們王家父子倆。「不用了。」她連忙搖手。
「我堅持,我一定要保護你的安全。」王大強不懷好意地笑說。
就在書妤開口拒絕前,楊英哲的聲音先出來,「讓你一個人回家的確說不過去,這樣吧,我先送你回家,然後再開車去飯店,明天早上九點來接你。」說完,他跨上車,書妤也坐上後座,故意環抱著他的腰,揮別王大強後,消失在夜色中。
王大強把臉一沉。哼!喬書妤,以為帶個男人回來,他就會抽身——那是不可能的代志!
***
朝著米堤飯店的標示方向而行,楊英哲突然把車靠邊停下,關掉引擎和燈光,從車中走出來。人有三急不能等,一是尿急。
泄完洪後,楊英哲坐在車頭上,點起一根菸,凝視星斗,心情分外靜謐。那種感覺仿佛是子夜時分,雲散盡了,天清氣涼,明月高掛在中天,好像詩裏寫的:月到天心處,風來水面時,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
他發現到星空教人思索:在日夜金錢拼搏的世界中,他做到男人夢寐以求的地位,通常做到這種地位的男人都已經妻妾成群了,不是有報導,政治人物平均一人有七個小老婆,而他卻是每天七點半起床,看一堆財經報紙,九點開車到公司,晚上十點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週末的大好時光也花在工作上,他擁有華宅、別墅、股票、美金……不過,他一點也不在乎這些……他這才第一次明瞭——他的生命裏,似乎缺少了什麼……缺少了什麼?楊英哲自問,腦海裏浮現了一個念頭——一個分享他成果的女人!
專家說過,男人到了一定的時間,不管工作順不順利,都會有成家的念頭。他對自己輕笑一聲。也許是最近被他母親、大衛、何東升、何小彤,連書妤也在內給逼瘋了,所以才會想起這個向來不被他重視的問題。
或許跟環境有關吧,現在在這種教人萌生遁世念頭的地方,他當然不想娶何小彤,但誰又知道呢?也許一回到都市,為了百億資金,他還是會娶何小彤。
輪胎在公路上沙沙的聲音將楊英哲拉回現實,一輛車像火箭一樣穿梭而過。
由於他停的地方百路燈,可以看清楚經過面前的所有車子。
紅色喜美!剛剛才看過這樣的一部車,王大強開的。楊英哲很快地坐進駕駛座,努力地跟上紅色喜美車。也許是他多心,不過他直覺還是跟蹤看看好了。
突然,前車尾部紅色煞車燈亮起,下來兩個人,其中一人拿著一個麻布袋,
鬼鬼祟祟地走進樹林裏。楊英哲趕緊把引擎熄火,跟著走進樹林。
「你確定回來的是妹妹,不是姊姊?」王萬福問。
「爸,我絕對不會認錯她們,她們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出來。」王大強得意地說,「她們是長得很像,但喬書媛看到我不會害怕,喬書好才會。」
「哼,她爸還騙說回來的是姊姊。」王萬福啐了一口。
「不知她帶回來的那個男的是做什麼的?」王大強左顧右盼有所顧忌地說。那男的給人一種不可小覷的壓迫感。
「那男的是楊氏財團的頭家,來這遊說的,不過這回……」王萬福奸笑一聲,「真是天助我也,那個瘟神是他的秘書,我看所有人都不會賣土地給楊氏了,就算是已經賣給楊氏的,也願意付違約金,不賣給他。若是那樣,赫連會給我一大筆酬勞。」
瘟神?躲在大樹後的楊英哲聆聽他們說的話,臉上的表情有些困惑。他已經猜到他的秘書是喬書妤了,但他們為什麼要把她叫成「瘟神」那麼難聽呢?而且這裏的鄉民似乎很不喜歡書妤……她人是那麼的和善,他們為什麼會討厭她呢?
「爸呀,天不僅助你,也助我,等這些魚塭的魚都暴斃,鄉怒難平時,你要趕快去喬家提親,就說你兒子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願意犧牲娶走喬書妤,造福鄉里。」王大強爆出狂喜、土狼似的笑聲。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楊英哲握緊拳頭,恨不得給王大強幾拳。他們父子卑劣的行徑,讓他瞭解到事情的端倪?王大強這小子想得到書妤,可是書妤根本看不上王大強,所以王大強就製造天災,然後騙無知的鄉民說是因書妤而起的。
真是太可惡了!他可以想像得到書妤在這裏所受到的委屈。
「你這猴囡囝還挺聰明的。」王萬福邊說邊往魚塭撒下粉狀的東西。
當他們要對第二家魚塘如法炮製時,楊英哲立刻從樹後走出來,「王鄉長,這不叫聰明,這叫無恥。」他之所以不出來制止他們對第一家魚塘下毒,是為了要讓他們有犯罪的事實。這樣在法律上,才能定他們的罪。
王大強驚慌地說:「他就是跟書妤來的那個男人!」
「我知道,我們合力擺平他。」王萬福和王大強一湧而上,三人扭打成一團。
對付這兩個粗勇的壯漢,雖不至落敗,但臉上、身上也掛了彩。楊英哲舔了舔嘴角的血,拿出大哥大報案。只可惜讓王大強給跑掉了。
「不肖子!」倒地不起的王萬福對兒子棄他而逃感到不滿,他拉著楊英哲的褲腳,「拜託,你放我走,看你要多少,我統統給你。」員警若來,所有栽贓的事情就會被揪出來,而他當然就不能再待在鹿穀,要去待牢房了。
「我的錢比你還多。」楊英哲冷冷地說。
不多久,員警趕來,書妤一家人也來了,全鄉的鄉民都聚集在此。大家不約而同地痛?王萬福父子倆,也向多年蒙受不白的喬家道歉。
「原來全是他在搞鬼!二十幾年前他做平安堂的乩童,說我女兒是掃把星、瘟神,害我們一家分做兩半。」喬媽媽氣得直發抖。
難怪她母親氣成那樣,二十幾年了,她家戰戰兢兢地活在這個罪名下有二十幾年了……書妤想起從前被鄉人奚落的事,鼻頭為之一酸。「謝謝你。」她語帶哽咽地向楊英哲道謝。
「不要再謝了,伯父、伯母也是這麼客套,我都快不知怎麼說才好了,只是剛好讓我撞見,理當見義勇為。」楊英哲溫柔地握了握書妤的手心,要地不要難過了。
楊英哲溫暖厚實的手掌給了書妤無比的安全感,也牽動了她心底的情欲。好想就這樣一輩子被這雙溫熱的大手握著。
***
在王萬福被逮的隔天,原先受王萬福煽動的三位地主不再刁難,已和楊英哲簽下契約書,這趙出差可說是圓滿成功。書妤一邊收拾衣物,一邊聽母親嘮叨。
「書妤呀,你姊姊什麼事都比你搶先一步,比你好命,沒想到這次你出頭天的機會來了……」喬媽媽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
「什麼出頭天?」她正摺著一件米老鼠睡衣,停頓了下來。
「你老闆啊,如果你嫁給了他,不是比書媛早結婚嘛,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楊先生是個金龜婿,你嫁過去,可以過少奶奶的舒服日子,所以我說你出頭天了。」
「媽,八字還沒一撇呢。」書妤閃過一個笑。
「我是不反對你和他……該怎麼說好呢?」喬媽媽曖昧地說:「分享親密關係。」
「哪有母親鼓勵女兒獻身的?」她圓瞪雙眼。
「沒想到你這丫頭腦筋比媽還古板,這年頭男女朋友有那種事是很稀鬆平常的,何況我看你老闆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你給他占點便宜不會吃虧的。」
她母親竟然要她用性綁住一個男人。書妤彎起一道眉毛,「我說媽呀,你的思想太前衛了,恕女兒無法言聽計從。」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是教你如何抓住男人,你偏不聽……」
「鈴……」
「電話,你的牌搭子打來的。」書妤第一次發覺電話的聲音如此悅耳。感謝打這通電話的人,最好真的是媽那群牌友,約媽去打牌,省得她還得聽嘮叨。
「待會再來給你灌輸正確的觀念。」喬媽媽走出房間。
書妤在背後扮了個鬼臉。不必了!
還沒摺完一件衣服,喬媽媽就進來了,「是你老闆打來的,要你馬上去飯店。」
「嗯……他說過要我在這等他的啊……」書妤嘟起嘴,「你怎麼不叫我接電話?」
「我是要拿給你聽啊,可是他大哥大沒電了。」
「哦,那我走了。」書妤乾脆衣服也不摺了,就塞進大包包裏。
「等等,你的口紅都掉了。」喬媽媽歎了口氣,拿起口紅,朝書妤上唇塗了去。「女人哪,要隨時注意自己的儀容,尤其是要見喜歡的人之前,更是要照一照鏡子。」
「知道了。」書妤行個童軍禮後,背起大包包,「我走羅。」
「嗯,希望下次回來,是帶女婿回來拜見老丈人跟我這個丈母娘。」喬媽媽不忘說出心裏的期望。
母親還真的把楊英哲當做是未來的女婿。書妤笑著離開。姻緣的事,要真像母親預期的那樣,那該多好。不過,至少會有兩個家長對楊英哲有期許,一個是何小彤的父親何東升。
一想到何小彤,書妤燦爛的笑容就不見了,比朝陽融化春雪還快,心情也跟著不好起來,不過,心中的那股怨氣是沖著楊英哲的。真是的,居然要她在大太陽底下騎車過去,一點也不懂得憐香借玉。
嗯,奇怪!後面那部車好像一直跟著她。書妤停下車,看看它會不會開過去,但它也停下來了。她的胃開始糾結在一起,很用力地踩著腳踏車車板。
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腳踏車的後方結結實實地被撞了一下,書妤摔下腳踏車,全身痛的半死。這時,汽車的門打開了,書妤臉上的表情充滿恐懼,她歪歪倒倒地向後退,躲避迎面而來的人。
「還想跑!」王大強一把抓住書妤的手,把她拖進車裏。
「你想幹什麼?」書妤拼命尖叫又踢車門。
「你很快就會知道。」王大強一拳揮過去,書妤應聲昏了過去。
「哼,賤人,非要這樣你才乖。」他開了五裏路,將車停在一棟獨舍平房的車庫裏。這附近人煙稀少。
這裏是哪里?書妤從昏厥中醒過來,仍感到暈眩。王大強走出前座,繞過車尾打開後車門,強拉書妤出來。
「王大強,你這是綁架,你會坐牢的!」書妤努力要自己鎮定下來。她是很害怕,可是她不能把恐懼寫在臉上,他就是要她害怕,她愈怕,那傢伙就愈樂。
「這不是綁架,我又不會要贖金,你說強暴該坐多久的牢?」他淫笑著逼近不斷往後退的書妤。
「你……」書妤摸到背後已是牆壁了。
突然間,他跳過去粗暴地抓住她的肩膀,忿恨地說:「我要你身敗名裂,還懷我的孩子,沒有人敢娶你。」
「變態!」書妤屈起手指,猛地向他臉抓去,他頭一偏,閃開了她的攻擊,並將她的手臂扭至身後,另一隻手則捂住她的嘴,不使她發出聲來。她像只野貓似的想掙開他的桎梏,幾乎就快成功,但他的手抓得她手腕疼痛,而且她已幾近窒息,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他察覺到她的癱軟,立刻把她推倒在地,然後拿出原先準備好的繩子綁住她的雙手。「再凶給我看啊!」說著說著,他用力撕開她的襯衫。
「禽獸!」她咬著牙罵他。保持了那麼久的清白,今天卻要毀在這種人的手上,書妤越想越難受,眼淚跟著流了下來。早知道,她就把她的第一次獻給她所愛的男人——楊英哲。
「有什麼好哭的,我會讓你享受到做女人的樂趣,那個男人那玩意兒肯定沒有我這麼碩大……」王大強解開自己的褲襠。
她感到反胃,想吐。
他的唇落下來覆住她,粗暴地分開她的唇,書妤狠狠地咬下去,王大強捂著嘴哀叫,用力甩了她兩個耳光。她的耳朵嗡嗡作響,眼睛也冒出金星。
「本來想溫柔對待你,你竟敢……」王大強露出猙獰的面孔,像一隻想生吞活剝兔子的土狼。
此時,有車子開過來的聲音,書妤驚狂地尖叫:「救命、救命呀……」
王大強緊張地捂住書妤的嘴,「再叫,我就殺了你。」
這是她唯一的機會,書妤等腳步聲接近時,腳奮力一踢,鞋子飛了出去,正中車子,?那間,車子警報聲大作,王大強立刻鬆開手,往車庫的樓梯跑去。
不到五分鐘,楊英哲從樓梯跑下來,他很快地用外套包住書妤,並解開她手上的繩子。
「英哲……」書妤放聲大哭。
「沒事了……」楊英哲心痛地摟緊書妤,「王大強已經被我制服了,員警很快就會過來。」他把她抱起來,按下車庫的開關,車庫門打開後,他抱著她走到賓士車前座,輕輕地將她放進去,自己則繞回駕駛座,坐上車,立刻發動車子駛離。
一路上他一手駕著方向盤,一手緊握住她的左手,似乎再也不肯放開似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4 16:01:20
第八章
書妤躺在按摩浴缸中享受水流的沖刷。在警局做完筆錄後,楊英哲便載她回到米堤飯店他的房間,要地泡個熱水澡,休息一天,明天再回臺北。
每次泡在浴缸中,總能令她感受到一股安全舒適的寧靜,像回到母親的懷中,方才的恐怖經歷似乎已不再糾擾她的心。
沐浴後,她圍上浴巾,站到盥洗台前梳洗。
「天啊!怎麼會這樣?」書妤不敢置信的將臉貼近鏡子,用手指輕輕的撫觸著紅腫的鼻翼。還有點痛……她記起王大強在車上時往她鼻子上揮了一拳,然後她就不省人事了。真是可惡!被抓去關最好,如果能被閹掉更棒!
要不是英哲打電話到她家……書妤咬了咬下唇,不敢再想下去……
她把熱毛巾敷在鼻子上走出浴室,一踏出去便看到楊英哲站在窗前,正好轉頭看她。時間在他們彼此對視的時候靜止,情愫在兩人心底蕩漾了起來。
「我是來看你怎麼樣了……」楊英哲笨拙地表達他的關心,「你沒事就好……我就住你隔壁。」當喬母告訴他曾打電話過來,還要書妤到飯店時,他直覺是王大強搞的鬼,一種深入五臟六腑的焦慮策動著他像發狂似的到處找她,生怕她會出事……那時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害怕。
見楊英哲轉頭就走,書妤衝動之下,從他背後緊緊抱住,「不要走,我一個人怕……」
軀體的接觸引燃了楊英哲體內的火焰,猛然的燃燒!他緩緩的轉過身,手指輕柔地拭去她肩上的水滴,一種奇異的暗流隨著他的動作向她侵襲過來,令她覺得好無助又好虛弱。她濕淋淋的頭靠向他的胸膛,他抬起一隻手,拂開纏在她脖子和裸肩上的長髮。他的拇指貼著她的頸窩,可以感覺到她脈搏的快速跳動。
書妤感到他那溫熱的鼻息在她頸脈輕輕掠過,濕潤的唇隨即舔舐她敏感的肩窩,她不禁閉上雙眼忍住卡在喉間的呻吟聲。全身好像被九個太陽包住,逐漸發熱幾乎要融化了……
當他的手扯開她的浴巾,捏揉她的乳房時,一陣莫名的戰慄,令她不由自主發出輕柔的呻吟。
她幾乎不曾察覺柔軟的大毛巾如今只蓋住她一部分身體,他一隻手撫弄著她堅硬的蓓蕾,另一隻手則粗魯地扯住她的頭髮,她柔順地仰起頭來迎接他那饑渴的雙唇,一遍又一遍的熱吻,仿佛要將她體內的空氣抽光似的。
那雙令她酥麻的手掌似乎故意在折磨她似的輕輕逗弄著,他的舌尖沿著她的頸肩滑下,繞著她硬挺的乳蕾舔吮,她不由得抓扯他的頭髮,不住地嬌喘呻吟,「不……不要……」
他終於拾起頭,雙手捧著她的臉蛋,手指緩緩滑過她嫣紅的臉頰,然後停在眉骨的地方。她合上雙眼,感受他手指的溫柔,他輕觸她的睫毛。
「我要你……」他的嗓音因情欲高漲而顯得模糊。
書妤只覺一陣輕顫竄過全身。如果他說的是「我愛你」,那就更完美了。不過沒有關係,她相信待會她聽得到。
「可以嗎?」他望進書妤迷蒙的黑眸,從她晶亮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激情的神態。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豐沛的情欲,若不是眼前這個女子挖掘出他潛藏的本能,或許他一輩子都無法探知「男人本色」的一面。
看著楊英哲那雙充滿情欲的雙眼,書妤垂下眼簾不敢迎視,而他一把抱起她,平放在床上,她本能地拉起雪白的被單蓋住全身。
楊英哲輕笑,「我還是會看到的。」他拉出襯衫,解開皮帶。
書妤感覺她的心臟快速地跳動,仿佛剛跑過一段長距離。他真美!在幽暗中,他那高大魁梧的身軀使她連想起米開朗基羅的巨作「阿波羅」。寬闊的肩膀,結實的胸膛,以及平坦的小腹,簡直像尊完美的大理石雕像,所不同的是他身上少了片無花果葉。
他在她旁邊躺下來,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遊移、撫弄著。
「你決定了嗎?」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惱,「我已經沒辦法控制自己,我好想得到你——」
她根本沒去思考他說的話,在他的愛撫下,她早就迷失了,迷失在情欲的洪流中。一種從未經歷的渴望將她淹沒,而這種渴望只有他能滿足她。她用手圈住他的頸項,愛撫他的肩胛骨,然後慢慢移到他厚實突出的背肌上,強烈地感受著他陽剛的身軀。
他的身子壓上她,愛戀地攫住她的唇,狂熱的探索著,另一隻手則不停的撫過她發燙的嬌軀,搜尋並發現每一個能令她快樂的敏感帶。他細碎的吻來到她雪白的雙峰上,舔逗她那對粉紅色的蓓蕾,她的身軀不停地扭動。
不急,他有很多時間可以好好品嘗她,最後沿著乳溝緩緩往下移,親吻她的私處,書妤感到陣陣無法抑止的戰慄,不禁嬌喘了起來。
她的叫聲真好聽。楊英哲溫柔地愛撫著她大腿內側。
她受不了了!「英哲……」書妤本能地拱起身體,是時候了。
他溫柔地分開她的腿,一個用力挺進,書妤不禁喊出聲,臉上有著痛苦的神情。她還是處女!她沒跟畫家男友……「對不起…………」他慢慢地抽送,直到感受到她的身體突然湧出一股一股的熱浪岩漿,才加速衝刺。
跟隨著他所掀起的浪潮,她終於找到了契合的韻律,他們緊擁著、交融著、抽動著,盡情地探索性愛的感官世界,她知道他們已到達天堂的頂點……在高潮的那一瞬間,書妤意識到,自己這輩子永遠也離不開在她身體裏的那個男人了
***
窗外的月光斜射進來,皎潔的月光中,書妤突然產生一種淒涼的感覺,眼角泛著盈盈淚光了,淚水沿著粉頰緩緩流下,弄濕了枕頭,她將自己的頭埋進鬆軟的枕頭中,擦拭淚痕。
沒想到情欲退去後,楊英哲顯得異常的沉鬱,連個輕輕的擁抱也沒有,只逕自翻過身去。
他後悔……書妤的心緊緊地被揪了一下,幾乎停止跳動。這一刻,她才明白,想用肉體綁牢男人是不可靠的,也許只會把事情弄得更複雜,她實在不知道日後該如何面對他?唉,她覺得好煩哪——雖然她不後悔,但他那樣子,也夠教她難受、難堪了。
氣氛寧靜得可怕!她不自覺地把呼吸聲都調小了,雖然她把頭趴向另一邊,看不見他的動靜,不過,她知道他沒像一般男人完事後就像死豬般睡去,因為她明顯的感受到背後凝重的悔意。不知他是否跟她想著同樣的事?
這個人怎麼那麼沉得住氣,她想等他先開口,看他會說出什麼話來?
他能說什麼?向她道歉?說他一時把持不住,要地原諒……總之,絕不會是她等了—夜的我愛你。
憶起之前他們水乳交融,和之後他給她棄婦的感覺,正如剛才窗外還有月光,只一眨眼工夫,月亮倏地躲到雲後,房內漆黑一片,教人措手不及。連月下老人都不見了,難怪她落得如此情境——
不理他了。書妤索性躍起身子下床,毫不理會身上的赤裸,反正他已經看過了,再看也不會少塊肉,倒是她該清洗一下身體,洗去他留在她身上的味道。打開浴室的燈,前腳才踏入門檻,便聽到楊英哲平淡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會不會有小孩?」
書妤不可置信地轉身瞪著楊英哲,「放心!我不會要求你負任何責任的!」他居然一開口就問她會不會有小孩,太教她意外了。
「我是說我們……發生得太快了,我又沒戴保險套……」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除了垂肩的長髮外一絲不掛,他感到鼠蹊部又蠢蠢欲動了起來。
她打斷他,「你是怕得病嗎……」
這回換他打斷她,「不是,你不要反應過度,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小孩,我一定會負責的。」
聽他那麼說,她是不是該說他好狗運,今天正好是她的安全期。「我不會有小孩的。」她真想問他如果她懷孕了,他說的負責是給她一筆錢叫她去墮胎呢?還是給她一筆錢叫她生下來,或者他只要小孩,然後娶的是何小彤……
此時想起何小彤的名字,無疑是在傷口上抹鹽巴。書妤的心情更沉重了。
「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一切只是一時……你裹著浴巾,我很難不欲火焚……」
他說得好像是她誘姦他似的。書妤一股氣往上沖,只覺自己快要掉下眼淚,「看來我是看錯你了,你根本不是柳下惠的門徒。」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赤裸,她優雅地撿起地上的浴巾,在他面前大大方方地裹住外泄的春光,走進浴室。
當門一闔上,書妤再也不能自己地癱坐在地上,輕輕地啜泣。
她好痛心!沒想到做愛後,楊英哲竟是這種態度,連一句溫柔的話,一個輕柔的擁抱都不給,好像她是來「應召」的;還有,不想負責就算了,她也沒冀望他為此娶她,可是他竟把責任推在她頭上,以為這樣就可減輕自己終結了一個處女的內疚心理嗎?
男人!天下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她站在蓮蓬頭下,任憑冷水從她頭上淋下,她需要清醒的頭腦,可以對抗外面那個男人……也許他已經走了,電視上不是常演男人完事後,大多拍拍屁股走人。沮喪頓時又攫住她,她開始認為她愛錯了男人。
可是,最糟的是,她發現如果他又要她時,有了第一次,很快就會有第二次,不是嗎?到那時,她不見得就能保證會說出——不。和他共度一夜春宵後,她已經開始期待另一個美好的夜……
踏出浴缸,她穿上雪白的浴袍,看了看鏡中的自己,聽說做過愛的女人,皮膚會特別光亮平滑,書妤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傳言果然不假。走出浴室,她愣了一下,以為會看不到他,可是他還在,只是已經穿好衣服。
「我們平心靜氣談談好嗎?」他的聲音似乎有幾分懇求。
「有這個必要嗎?」她不敢聽他要說的,所以先發制人。「就像你說的我們都是成年人,這不過是一時失控,這並沒有改變任何事,我想你能夠瞭解了吧?」講得白一點,她不會拿他們上過床而要脅他在工作上對她特別。
「今晚不是沒意義,已發生的事,我不會假裝它不存在,只是我有些……混亂,你給我時間,讓我想清楚。」他平靜地說。
他要想什麼?這句話從書妤腦中晃來晃去,卻抓不到答案。
兩人的目光交纏在一起,千言萬語在彼此眼波流轉中,只是誰也不願再多說什麼。
「你該上床休息了……」楊英哲退出房間,把紊亂的一天關在門外。
他也累了,應該回去睡個覺,一切,留給明天再說吧。
***
書妤打個呵欠,有些緊張的往下拉了拉她的窄裙。前一晚她沒睡好,在想坐她旁邊開車的男人;想他們在床上的那些時刻,她仍然感覺得到他堅硬的身軀壓著她,以及他的唇,親吻她身上每一時肌膚,還有他的手撫弄她的胸脯……那種肉體上的歡愉感,是如此的真實,現在想起來都還會悸動。
她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瞥了楊英哲一眼,他這會兒可真是全副心力都用在開車上,不過她看到他下眼袋黑黑的,顯然他也沒睡好。
可以想見,昨晚的事困擾到他了,不過,他隱藏得很好,早上他看她的眼神、表情冷漠如昔,沒有人會相信昨晚曾發生過什麼事。甚至連她都開始懷疑,他在做愛時的熱情,是否曾經存在過?
儘管他的悔意破壞了昨晚的親密關係,但如同他自己說的,事實就是事實,何況她有證據證明昨晚的事——她那薄薄的一片沒了,他是賴不掉的。好奇待,那一場纏綿不只在她生理上起了化學變化;更在她心理上起了化學作用,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親密感,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以前她總認為男女之間應該發乎情、止乎禮,可是現在卻認為和自己所愛的男人做那種事,是天經地義的。
老實說,早上當她一出電梯看到他站在寬敞的大廳中等她時,她甚至衝動地想投入他的懷裏。
她想,她完蛋了!這麼迷戀他,以後只有自討苦吃了。
如果他也能像自己這樣愛他就好了,書妤皺起眉想,他要地給他時間想的是什麼?應該和她有關,而且是很重要的事吧——不知道他想好了沒?
難堪的沉默充滿車內,她忍不住想找個話題舒緩令人窒息的沉寂。
「這次出差收穫不少。」先講些無關痛癢的,看他的反應如何,再做應變。
「……嗯哼……」
「不僅公司收購成土地,還讓我沉冤得雪。」她表現出雀躍的樣子。
「……嗯哼……」
「董事長和董事會的大股東一定很高興。」她捺住性子。給點反應啊!
「……嗯哼……」
「你就只會說」嗯哼「兩個字,不能再多說一點嗎?」她怒視著他的側臉。為什麼他連側面都那麼迷人……
「小姐,高速公路上請不要跟駕駛講話,很容易發生危險的。」他看著前方,說。
藉口!書妤靠回椅背。她知道了,他還沒想好。
他要想到什麼時候呢?書妤輕輕地吐出一口氣,會不會車開到臺北還是沒下文?雖然她急於想知道他的想法,他對她有什麼打算?但說不說在他啊。
不要再想了啦,頭快爆炸了!她把臉貼上車窗,雖然不能完全把他排出思緒外,但至少可以不用看到他。攤在眼前的是一片綠陌縱橫的風景。
她嘗試進入忘我的狀態,可是不知是風景不夠怡人,還是心不在焉,她栘轉目標的做法終告失敗。書妤索性閉上眼睛,讓自己一次想個夠!
一架客機正巧從他們頭上飛過。楊英哲不由地想起第一次遇見喬書妤的情景,他嘴角輕輕地牽動一下,想笑又沒笑。那次初遇可說是印象壞透了。
上帝的安排,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會成為他的秘書,而且還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他也是她的第一個男人……為什麼她的初夜沒給她的畫家男友,反而給了他?如果他們還沒發展到那種地步,又為何畫家男友拋棄她,她會那麼傷心欲絕?女人,一直是他不能理解的動物。
昨夜是怎麼發生的?起初,他去她房間看她心情好了沒?其實,他心裏明白,那只是煙霧彈。她才經歷了可怕的事,在情感上會比較脆弱,要求他留下來陪她,早在他預料中,一切都是那麼自然,連他們的做愛,也是那麼的自然,就像魚與水。沒想到男女之間的做愛是那麼的美妙。
喬書妤,這個專司破壞的女子,他承認對她有感覺了,她已經破壞了他感情世界的平衡。
車子開下了交流道,很快的他們到了楊氏辦公大樓的地下停車場。楊英哲沒和書妤回他的辦公室,而是直接去他母親的辦公室。
果然如她所想,他一路上想了那麼久,卻不把想法告訴她。書妤心情不悅的來到辦公室。大衛早已等候多時。一見到大衛,書妤趕快換下撲克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嗨!」她笑容可掬地打招呼。
「不一樣喔,喬秘書,看來這趙出差和老總相處愉快喲……」大衛像探知了什麼。他們好像有進展……
「你不要誤會,我笑是因為第一次和老總出差,又可以回我老家,而且結果不負眾望而高興。」她不動聲色地說。她和楊英哲的風流韻事,怎麼可以說出來?
「你沒聽我的建議……」大衛愁眉苦臉的。
「抱歉了,讓你失望了,他住飯店,我住家裏,所以什麼事也沒發生。」
「你們去鹿穀的事,何小彤不知從哪里得知,她向她老頭加壓,最近可能會要英哲表態。」大衛緊繃著臉。
戰情變激烈了,書妤心知,現在她就好像站在一個分水嶺上,楊英哲選她,從此沒煩沒惱,快樂似神仙;選何小彤,她將跌落萬丈深淵。
***
唉,站著、蹲著、坐著、躺著,都不是,她到底該怎麼辦?如果給老媽看到她這樣,一定會這麼說:「你是屁股長骨刺了是不是?」
都怪大衛跟她講那些,害得她心神不寧,再加上楊英哲又去見何東升,她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更加坐立難安了。
他去了也有三個小時了,到底和何東升談的怎麼樣?會不會答應……書妤抓了抓頭髮,不行!再這樣焦急枯等下去,他一回來,就會看到這裏坐著一個瘋婆子。
書妤打開抽屜,拿出梳子梳了幾下,這才發現剛剛傾泄了滿桌子白花花的陽光不見了。她抬眼看向窗外,天空的顏色與她心情一樣,灰濛濛的一片。
為了不讓自己繼續陷在低潮的情緒中,書妤隨手抓了張紙寫上「我請假」,然後走進楊英哲的辦公室,把紙張放在櫻桃木辦公桌上。她不想再待在這了,假條已放在他桌上,代表她有盡到告知的義務,是他自己不在的,只有先斬後奏了。
既然都進來了,何不過過老闆的幹癮。書妤坐上楊英哲舒服的椅子,那感覺真的很像在坐龍椅。像發現新大陸般的,她好奇地翻看桌上的紙張,玩起桌上的鋼筆、鉛筆、還有立可白。這些都是他用過的東西,上面有他的指紋,哦,她身上也有他的指紋……想到那夜書妤的臉霎時紅了起來。
突然,門被打開。
她跳了起來,心慌意亂地將鋼筆、鉛筆……匆匆放回原位。
「喬秘書……我以為你下班了。」
「奇了,又還沒到下班時間。」王經理,你有什麼事嗎?楊總還沒回來。「
「哦……沒事,我是上來上廁所,看你不在,所以進來看看。」王經理說完便走出去。
怪裏怪氣!書妤嘀嘀咕咕地。公司幾位高級主管,她最不喜歡王經理了,不知楊英哲怎麼會用他?辦事能力雖然還算可以,可是人長得很不討喜,骨瘦如柴,像具乾屍一樣。
他用誰也不幹她的事,到是他娶誰才跟她有關,想到這,所有的煩惱又回來了,書妤咬著嘴唇,還是請假好了。於是,她走出楊英哲的辦公室,抓起放在位子上的背包走進電梯。
外面的天空還是灰濛濛的,反正天也快黑了,再晚一點就看不到這令人發悶的天空了。
心煩氣躁的一陣閒逛之後,書妤閃進自家樓下的「真鍋咖啡店」,在櫃檯點了一杯熱咖啡後,選了一個靠裏面的位子坐下,開始觀察起四周的情侶起來。
左邊那桌男人津津有味的聽著女友所說的每一句話,而他那雙眼睛雖然不好看,但眼神卻是值得嘉獎的,連她都可以感受他眼裏的愛意。
簡直令人羡慕死了。她單手撐著下巴,維持著不變的視角,感受他人的濃情蜜意。雖然她和楊英哲有了肉體關係,但她不希望因為一次完美的性行為,以後他們的關係就只在分享他美妙的精力上,她還想跟他分享思想、靈魂。
男女關係需要的不只是浮面的談談話與美好的性關係,也需要精神上的交流,否則就會停滯。如果無法跟同床共枕的男人分享感覺與情緒,就好像擁有一輛虛有其表的轎車,可以坐在裏面,觀看、擦亮、欣賞,卻無法使它移動半步。
沒有感情的男女關係只會使人窒息。
她知道他的上半身、下半身,但卻不很瞭解他,關於他的成長,小時候,中學時候……都一無所知,這對他們的未來是不利的。
他們的性關係發生得太早了。書妤開始後悔了。因為他連在那時後說「我愛你」都吝於啟齒……
這樣想來,她獲選的機率好像不大。書妤雙肩垮了下來,潸然而下的淚珠滾落臉頰。他一定是選何小彤……
咖啡店裏的人全往她這看,竊竊私語著,她清楚地聽到:她一定是失戀了!
書妤很快地起身,飛奔離開。
書妤回到家時,嚇了一跳。還以為走錯地方了,客廳裏燭光幽柔,就像花花公子拍的錄影帶,屋內的氣氛顯得浪漫而有情調。姊在幹嘛啊,弄得這麼羅曼蒂克?
她走進客廳,聽見臥室內有細微的聲音,靠近一邊,很像是呻吟聲……姊生病了!書妤進到臥房裏,尖叫了一聲,又退出來。天哪!姊和一個男人正在做愛——
姊也太不小心了,怎麼不把門鎖上,害她看到這香豔火辣的一幕,要是害她長針眼……唉呀,這也不能怪姊,他們也不是有意的。每一對男女在意亂情迷的時候,不都是連天塌下來也不管?那種關門的小細節,又哪會注意到!
現在怎麼辦?想把這留給他們,可是她也沒地方去,不管怎樣,還是坐下來等他們辦完事吧。書妤仰靠在沙發上。在姊所營造的氣氛中,她想起了自己的秘密……
臥室的門開了,姊和那名男子服裝整齊地出來。她不得不佩服,姊瞼上一點羞赧也沒有,大方得很,倒是她臉熱熱的,羞於見他們。
「書妤,他是小傑,就是畫那幅畫的人,他回來了!」書媛促狹地看著書妤。妹的表情,好像剛才在床上的是她。
「就是他?」書妤張大了烏黑圓潤的雙眸。
「嗯,他從巴黎學成回來,他說再也不離開我了,」書嬡瞼上洋溢著幸福,
「今天下午我們去法院公證了。」
書妤張大了嘴,久久說不出話來。
「你不恭喜我嗎?」
「姊——恭喜你!」她張開雙臂擁抱書媛。
媽錯了!姊還是比她早一步,先結婚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4 16:01:54
第九章
在辦公室裏,又是另一次的引頸期待。對書妤來說,這並非第一次,但卻可能是最後一次。楊英哲和何小彤的事今天應該會有決定了吧。
大衛站在她的辦公桌前,比手畫腳地說著笑話,書妤只覺一隻蒼蠅在耳旁嗡嗡叫,根本無心聽他講的內容。十點了,楊英哲怎麼還沒來上班?
「你有沒在聽啊?」大衛雙手下停地在她面前揮動。
「啊——有啊,我耳朵又沒塞起來。」書妤象徵性的乾笑兩聲,「你看我不是在笑了。」
「虛偽的笑!」
「大衛,昨天你不是和楊總去見何東升,他們談什麼?」她像是說給自己聽似的,「應該是談合併的事,有講到何小彤嗎?」
「我不知道,我不在場,那麼想知道的話,他來,你再問他嘛!」他怎麼會不在場?可是好消息應該是由楊英哲親口告訴她,不需他雞婆。
可愛的喬秘書……她太專注於自己的情緒,以致沒注意到他今天心情不錯——因為他的頭不用做足球了!昨天楊英哲明白地婉拒何東升提的條件。
他佩服楊英哲。畢竟,很少男人會為了愛情捨棄上百億的財富。尤其,那個傢伙,還一向視愛情為幼稚、虛無縹渺的女人的把戲。
「你不在場……那他出來的時候,你感覺他心情是好還是不好?」
「我的感應器向來不靈光,何況他臉上就只有一種表情。」大衛聳聳肩。
看喬秘書面容慘澹,有如快被心魔給打敗。大衛有點想笑。她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價有多高……超過百億!這世上沒有多少女人有這個價碼。
或許應該說是愛情無價吧!
「那麼大的案子,到底有沒有成?不會一點都沒說吧?他不需要對你保密防諜呀。」她不覺拉開嗓門大聲說。
他一點也不介意。「成了,我沒說沒成。」
「成……成了?」她的心涼了一半。「你……剛才不是說你不知道……」
「嘿,你有點」秀逗「喔,剛才你問我的是何小彤,又不是合併案,我確實不知道楊總有沒有答應要娶何小彤,他沒跟我說。」有時捉弄一下人,也滿好玩的。
那還用說。楊英哲一定是表示願意娶何小彤了,所以生意才會做成。
為了不讓大衛看見她傷心落淚,書妤勉勉強強地敷衍幾句,心卻禁不住一截一截地往下沉,一時一寸地變冰涼。淚幾乎就要不爭氣的流出來……她藉口補妝,幾乎是落荒而逃地跑進廁所,關上門,她再也忍不住放聲痛哭。
真是驚天動地的哭聲!在門外就聽見了,大衛吐了吐舌頭,自覺這個玩笑開得有點過火了。
大衛在女廁外來回踱步,幾度想沖進去告訴書妤實情。但,不行,那是楊英哲的權利,他不能越俎代庖。還是離開犯罪現場好了,反正楊英哲也快回來了,他會善後的。
走到電梯口,叮一聲,電梯門打開,楊英哲走了出來,大衛同時走了進去。
「快去安慰你女朋友吧。」大衛在電梯門闔上前,不好意思的說:「我弄哭她了。」
就會給他找麻煩。楊英哲輕叩廁所的門。大衛是說了什麼讓書妤哭得那麼傷心?哭得他心都擰在一起。
「有人。」誰那麼討厭,人家在這裏哭,還來敲門,不會去樓下上啊!
「是我,你哭完了,就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怎麼是他!書妤停止哭泣,用手抹去淚痕。他來了也好,乾脆現在出去向他辭職好了,反正她也待不下去了。情況特殊,相信書媛會原諒她的。
看著鏡中的自己,紅腫的眼皮,還有鼻頭。女為悅已者容,但她可以不用在乎美醜了,已經沒有可供取悅的物件了。書妤深吸一口氣,斷然地走進楊英哲的辦公室。
他正低頭伏案批閱公文,「總經理。」她怯生生喊了一聲。
「啊——」楊英哲抬頭看她一眼,隨意的說,「你坐一下,我馬上好。」
一見到他,她便開始懷疑自己要多久才能忘掉他,光是看他一眼,她就可以感覺到身心激蕩不已的反應,不過,她得努力讓外表保持鎮定。
所謂的「馬上」,事實上是足足過了一個小時仍無動靜。書好愈來愈不耐煩了。她不情願地再次翻看手上的雜誌,而她已經看完一篇短線操作的文章。不過,她確定看完後也不會投入股市,她沒那個閒錢。然後,她又回到手上的雜誌,但她的目光不停地飄動,所以當楊英哲又拿起另外一份文件時,她確實從眼角看到了。很明顯的,他忘了她的存在。書好委屈地把雜誌丟在一邊,看了一下表,開始咳嗽。
楊英哲抬起頭,「冷氣太冷了是不是?你把溫度調低一點。」
「不是……我有事情稟報。」不管了,豁出去了。
他沒接腔,等著她報告。
「我要辭職,而且是馬上,明天就不來了。」她一口氣說完。
「為什麼要走?我們不是合作得很愉快嗎?」他錯愕不已。
他指的是哪方面……書妤臉紅起來。「不為什麼。」她簡單明瞭地說。
「要怎樣,你才不會走?」他站起身,坐到她旁邊。
他的腿太長了,碰到她了。書妤往旁邊移了一下,拉開兩人的距離。她正想開口說點什麼,他的嘴掩了上來,「不許走!」輕柔而且極具說服力……所有的理智一下子灰飛煙滅。
不……她不能被魔鬼誘惑。她使勁推開他,視線還停留在他唇上,「你要娶何小彤了,我們不可以……」
「誰告訴你我要娶她?」他怔忡地說。
「大衛說你和何東升的生意談成了。」她喃喃地說。
「他沒騙你,生意是成了,但不會有婚事,合併對雙方都有利,他不會笨到非要我娶他女兒。」他再度吻上她的雙唇,「小傻瓜,你以為我會忘得了你嗎……」
我也忘不了……這是書妤沉溺前所想的。
***
桌上的傳聲器亮了,書妤按下閃燈的按鈕,傳出楊英哲的聲音,「書妤,鹿穀開發案合約書找給我好不好?」
「全部嗎?」她聲音甜美而溫柔。
「是的。」
「好的。」她故意學他的語調,然後輕輕將話筒掛上。剛剛,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聽起來好像……被什麼電到,書妤的毛細孔全開,她又拿起話筒,「你剛剛叫我什麼?」
「書妤。」說了後,他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本來想等她告訴他,不過既然說出來了,也不能再佯裝不知。
「你知道了!」她驚呼,「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你一直出紕漏,我就猜到你是個冒牌貨。」他挪掄地說,「從上千名應徵者中脫穎而出的喬書媛小姐,應該不可能只有你的水準吧。」
「我姊是比我強過萬倍,不過,什麼叫一直出紕漏,我也有功勞的,你敢說這次鹿穀的事是你一個人的豐功偉業嗎?」她的嘴翹得老高。
「不敢,沒有你,哪有今天的我。」
他吃了蜂蜜了,嘴怎麼那麼甜啊。「這還差不多。」她聽得心花怒放。
「當初怎麼會冒名頂替進來,不會是為了接近我吧?」他自嘲地說。
「臭美!」他們已經是自己人了,告訴他也無妨。「你去過鹿穀,也知道我被鄉人喊做」瘟神小姐「,再加上我待的公司老是倒閉,我也覺得自己很穢氣,剛好姊通過了你公司的招考,所以叫我來代,我和她一致認為你的公司絕不會倒,可以幫我改運。」
「你根本就不是」瘟神小姐「,是王萬福他們父子倆陷害你的。」他有點氣憤地說,「何況沒有你,鹿穀的事怎麼會那麼順利呢,所以你要改名為」幸運小姐「。」
「幸運小姐……你是不是把我在公司所犯的錯都給忘了?」這樣的美名她可不敢當。
「那只是小錯,你帶給我的幸運早已蓋過了它們,也讓我找回了生命的春天。」
楊英哲心中想著,以前認為女人是壓榨男人的動物,而現在書妤已經徹底的改變了他的刻板印象,他對自己膚淺的認知覺得不可思議。她是有點粗心大意,但卻勇敢率性、善良真實、活潑俏皮,那種純淨素樸的特質,完全攻陷了他的意識,掌控了他的情感世界。
他的話使她感到窩心。「你也是我的春天。」她小小聲的說。好肉麻喔!她自己都起了雞皮疙瘩。男女在陷入熱戀時,有時候講的真是蠢話。
「鹿谷休閒區動工時,你和我一起去,我們去重溫舊夢,不對,應該說是美夢!」他現在就像一隻發情的公豬,只要想到她坐在外面,大腦葉就自動回到鹿穀的那一晚,他渴望即刻能撫觸她那細膩柔滑如絲緞般的肌膚。
「要死了!王經理、張律師不是都在裏面,你還敢講得這麼露骨——」她低呼,「我還要名節呢——」
「讓他們聽到有什麼關係,反正以後全公司都會看到我們出雙入對。」
聽到他這麼說,書妤像是吃下一個定心丸。他們男女朋友的關係這下子是真的定下來了。
「不跟你鬼扯了,你不是要合約書嗎,我這就去找給你。」她掛上電話後,走進右手邊的資料室。
幾乎過了一小時,書妤慌慌張張地沖到楊英哲辦公室,「合約書不見了!」她已經把資料室都翻遏了,就是沒看到那份合約書。
「怎麼會不見呢?」楊英哲自椅上跳起。
書妤慘白著一張瞼,顫抖地說,「我也不知道……」
「你是不是又亂放了?」照她以前的紀錄,合約書極有可能被她放錯地方。
「那麼重要的文件,我怎麼可能亂放。」她寒著臉生氣,他把她看得這麼差勁。「我已經把整個櫃子都找過了,可是……它就這麼憑空不見了。」她知道這個理由很薄弱,但卻是千真萬確的事。
「這又不是X檔案,東西會不翼而飛,你該知道合約書不見,違約金還是小事,但公司名譽會蒙受很大的損失。」他臉色一變,「你仔細想想,到底放到哪里去了?」
「我真的放在櫃子裏……」書妤嚶嚶哭了起來。
「不要光會哭,再去找找看!」楊英哲忽然進出了低吼,聽起來很厭煩似的。「哭又不能解決事情,東西也不會變出來。」
她茫然地望著他,仿佛她根本不認識他,然後她咬著唇,一語不發落寞地離開辦公室。
門掩上後,王經理欲言又止的,「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他現在煩得很,沒精神猜謎。
「昨天你不在的時候,喬秘書到你辦公室來東翻西翻。」
楊英哲的心抽了一下,「有這種事……」昨天回來的時候,他是覺得桌上的東西被動過,抽屜也被翻過。
「我一進來,她好像很驚惶,但我想她是你的私人秘書,也不好質問她什麼,就先退去。」王經理煞有其事的說。
他臉色陰鬱地想了一下,「王經理、張律師,這事先不要張揚出去,沒有證據,我們不能做什麼,還是先看臺約書找不找得到再說。」
「萬一找不到呢?」王經理突然跳了起來,「喬秘書會不會是商業間諜。赫連那邊的人?如果是的話,那她根本不可能拿出來了。」
楊英哲驚悸的望著王經理,海浪一波波打過心房。書妤的行徑,確實有教人起疑的地方,比如她沒先對他說出真實身分,反而是他先說出來,她才坦承,也不知道她說的是謊言還是真的?再說能進入資料室的只有他和她……
「不要隨便臆測,王經理,你把昨天值班的警衛找來,記住,不要驚動公司任何人。」楊英哲的心中非常不安。
希望不要被王經理說中——
***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內,兩側百頁窗全打開來,楊英哲的眼前有一個排骨便當,雖然他揮動著筷子,不過完全沒有半點食欲。
合約書沒找到,教他怎麼吃得下飯。楊英哲放下筷子,心裏卻搞不清楚是合約書的事比較煩心,還是書妤。
他很想相信她不是商業間諜,可是一些下利於她的事實擺在眼前,教他很難不去懷疑她。資料室的鑰匙她有,通常她下班,而他沒加班時,這層樓就會關閉,沒有人進得來,所以能竊取合約書的時間,就只有上班的這一段,她的位子正對電梯,誰進來,她不會看不到,除非作案的人就是她!
楊英哲惱怒的在辦公室來回踱步,想要藉著重重的步伐發洩心中的憤懣。
那她和自己的那一夜又算什麼?美人計嗎?赫連集團給了她多大的好處,讓她肯犧牲自己的第一次……他憶起那一晚的激情,書妤一點也沒放不開,很快就和他琴瑟合鳴,不像是沒經驗……不過,他是有遭到阻礙,而她也有落紅……聽說處女膜可以修補……
即使知道她是怎樣的女人,但一想起和她做那事,他的腰間仍然有一股騷動的欲望。他對自己的欲望感到羞愧、沮喪、憤怒和儈惡。他怎麼可以如此渴望一個女騙子?他氣書妤,但更氣自己。
他按下對講機,「書妤,你進來。」
書妤依言進入,一瞼愧色地看著楊英哲。合約書不見,儘管不是她弄丟的,但她是保管人,難辭其咎。
「書妤,昨天下午你進來我辦公室在找什麼?」
楊英哲的質疑令書妤感到異常的憤怒。「你懷疑我——」
「王經理說他看到你鬼鬼祟祟的……而我的桌面上,抽屜裏都有被移動過的痕跡。」他雙手抱胸,皺著眉頭。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演戲。
「你怎麼不先間間王經理上來這幹嘛?他可以看我不在外面,就進來你的辦公室嗎?」書妤感覺熱血街上了她臉龐。他竟然把她當賊看!
「他不是我們要討論的人,因為除了我,你是唯一能進去資料室的人,書妤,我這是在幫你。」他希望她能自首,如果這樣,他會既往不究,幫她掩蓋,他不希望等到證據確鑿,她才俯首認罪,那樣她會難逃坐牢的噩運。
「幫我?你何不直說你下信任我,認定合約書的不見跟我有關。」她苦澀地說,眼角已有些濕潤。不過,她告訴自己,不准哭!
「我……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他的眼中閃著難過,「合約書,昨天上午我才交給你,在你上班的這段時間,有誰從你這拿鑰匙進去資料室?我問過你,你說沒有,下午下班,這裏就關閉,你說誰進得來?」
「昨天我沒到下班時間就走了,我想你還會回來,所以沒通知警衛關門,小偷可能就是趁這個空檔進來的——早上你沒看到我放在你桌上的假條嗎?」
「沒有。」
「那你相信我說的嗎?相信我是清白的嗎?」
他的嘴抿成一直線,沒有回答她。她還不肯說實話,今天公司發生這樣大的事,他已問過昨天的值班警衛,警衛說她是下班時走的,清潔人員也說在打掃時,看到她進去資料室裏。唉,千手所指,她還跟他睜眼說瞎話。
楊英哲的態度,令書妤失望透頂。她瞼上一陣紅一陣白地轉變著,睜大雙眼瞪著他好一會兒,才幸幸地指著他的鼻子說,「既然我說什麼,你都不相信,認為我在說謊,那你叫員警來抓我好了。」
他伸手想抓住她的手,但被她揮開。「不要碰我!」
「赫連出多少,我出雙倍價錢。」
「我不認識什麼赫連——」她氣得跳腳。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他暗啞地說,「難道我們的那一夜,對你都不算什麼嗎……」
楊英哲尚未說完,書妤便氣得搶著接下去,「不要再提那件事,那只會讓我覺得自己很下賤,我把我的感情、貞潔毫無保留地都給了你,結果換來的是什麼?羞辱、不信任……我們的感情……到此結束!」說完,淚水模糊了雙眼。
他是不是該拍手,她的演技可以拿下一座金馬獎。「合約書,你是不拿出來了——」沒這份台約書,楊氏集團會面臨很大的信譽危機。
書妤瞪大了淚水婆娑的雙眼,賭氣地說,「對!楊英哲,你下地獄吧——」她扭頭就走,狠狠地甩上門。
看著書妤崩潰似的大哭,楊英哲的心似乎跟著抽痛了一下,但也只是痛了那麼一秒。憤怒很快地取代了「感覺」。
她承認了——
***
真蠢!找了一堆麻煩,就為了氣楊英哲——誰要他沒長大腦,這樣冤枉她。
書妤用力咬了抱枕角一口,當做是楊英哲的肉咬。什麼商業奇才,東方索羅斯,只會賺錢,其他一無是處,連把初夜獻給他的女人都不相信,反而去相信那個王經理……真是嘔啊,她已幾次進出警局,接受偵訊,連姊這裏,也被徹底的搜過一次,還查看了她的存招本,那個看存摺本的警員還叫她去申請甲級貧民,簡直是欺負人嘛!
由於她現在還是嫌疑犯,公司也不用去了,只能賦閑在家,書妤歎了口很長的氣,幾乎可以列入金氏紀錄。唉,以後又要靠姊姊養了。
跟楊英哲之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何小彤的事,才落幕,現在又惹上一身腥,她有理由相信,瘟神還是沒離她遠去。去警局時,有看到他,那眼神教人不敢親近,好像恨她入骨。有沒有搞錯?應該是她恨他才對,合約書她又沒拿,還被他報警,名譽嚴重受損——
怎麼辦?如果合約書一天不重現江湖,他們就沒有複合的機會,書妤想著想著,忽然有了絕望之感。她覺得萬般無奈,上帝總是見不得她好,她已經預見到——合約書不會出現了。
怪上帝嗎,不,怪她自己。他會不信任自己,也是因為在他們有了關係後,她沒告訴他她不是喬書媛,唉,是她矇騙在先,也難怪他不信任在後……
蜷起身子,緊緊的將雙腿抱住,她突然覺得好悲哀,好想哭。她是來還「情債」的嗎?不然,為何認識楊英哲以後,終日哭倒在露濕臺階?
淚水潸然流下,她明白也許他們就此分道揚鑣,老死不相往來……就當成是夢一場吧!
「我不要!」書妤?喊出心中的幽悶,發洩似的朝門口扔了一隻抱枕,仿佛把所有的怨都放在這一擲上,氣發了,心裏也覺得舒服些,她緩緩合上眼睛,歪坐在沙發上,腦中—片空白。
叮咚——
門鈴聲突然響起,書妤嚇得跌坐在地。會是楊英哲找上門來嗎?不太可能,她邊想邊走到大門邊,透過門上的小孔探看來人。
是姊夫!
門一打開,迎向她的是一張帶著微笑的臉,左手捧著一大東鮮花。「心情好點沒?」
「好漂亮的花,姊一定很高興。」她滿是羡慕的口吻。姊和小傑結婚了,本來已搬去小傑那住,但她發生這種事,所以今晚姊會回來陪她住幾天。
「是給你的。」小傑摸了摸她的頭,語帶玄機地說:「事情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你放心。」
「你都知道了——」她有點想笑。小傑雖然是姊夫,但他比姊小三歲,等於也比她小,可是他卻把她當成小妹妹看。
「你姊都告訴我了。」他忿忿不平地說,「我對你那個上司男朋友楊英哲很不諒解,他怎麼可以報警抓你呢,那種男人,不值得你這樣死心塌地。」
「合約書在我手上弄丟的,他有理由這樣對我。」書妤??地說。
女人就是這樣,不管心愛的男人怎麼對她,她還是會護著他。
「我說你喲,太委屈自己了,應該叫書媛教教你」禦男術「,她可是把我管得乖乖的,只有她對我凶的份,我是一句都不敢回嘴。」
書妤噗哧一笑,「哦——我要跟姊密告,說你把她說戍是惡婆娘,她可能快到家了,我去買便當。」走到門口,她又回頭,「你想吃什麼?l
「都好,只求你不要告禦狀,否則我今晚可有得罪受了。」小傑雙手合十地拜託。
「偏要,誰要你剛才說我男朋友的壞話。」書妤銀鈴般的笑聲消失在門後。
楊英哲從樓梯間走出來,結結實實把她的笑聲給嚇回喉嚨深處。「英哲……」
「你今天很快樂嘛!」楊英哲陰沉沉地說。
楊英哲意外的出現,令書妤感到十分雀躍,但他臉上的烏雲卻又令她不安,尤其他語調中的陰冷,更加深了她的恐懼。「你怎麼會來?」
「驚訝吧——」他抓住她的手拉她進電梯。
「你弄痛我了。」她掙扎地企圖甩掉他的手,卻反而被他拉著走出電梯。
「你要拉我去哪里?」
楊英哲沒有回答,只是無情地緊緊嵌著書妤的手臂,拉著她走了十幾公尺,在一輛賓士車前停住。
「你的車……」她看到車身凹了進去,「你的額頭……」她這才看到他額頭上有縫針,還沒拆線。
「車禍。」他面無表情地說,「進去。」
她聽話的坐進前座,關心地說,「怎麼這麼不小心,還有哪里受傷?」
「你看不到的地方。」他指的是心。他把車子開進一家汽車旅館。
書妤站在床邊,看著楊英哲逼近,血管裏的血頓時凝住。「你要做什麼?」聲音還帶著些許的顫抖。她開始為即將到來的事心跳加速。他想做什麼很明顯,但她不太肯定他的意思是什麼?合約書的事還沒解決,他也不像是已經相信她了。
「來這裏能做什麼?不就是做愛。」他邪惡地說。
「我不覺得現在時間合宜——」她往門邊跑,但他擋住了她的去路。
「跑什麼呢,在我璽則還需要裝成聖女貞德嗎?你的底細我已經很清楚了。」他拿出一疊照片甩在她臉上,「你還敢說你不認識姓赫連的——」
書妤蹲下身。是姊和小傑在家門外吻別的照片。
「我一直在想你不像是會被金錢收買的女人,原來你是赫連傑的女朋友,難怪……你肯做這麼大的犧牲……」車禍就是拜這些照片所賜。當他看到這些照片時,像得了失心瘋,瘋狂地在馬路上超速、超車。他是如此深愛著她,看她對他做了什麼?公司面臨空前的危機,他的命還差點因此送掉。
「你誤會了……」書妤急切地說。
「誤會?我剛才還看到他帶鮮花去你那,哼,他現在還在你的香閨等你回去吧,不過,今晚你必須還我一個公道。」楊英哲說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摔在床上,然後壓在她身上,很快地掀起她的裙擺,扯下內褲。
書妤驚懼的瞪著楊英哲,奮力掙扎,嘴裏叫著,「住手!楊英哲!我不要——」
「你忘了我可以帶給你快樂嗎?」他譏諷地說,「還是赫連傑比我強,你比較喜歡他那根——」他粗暴地進入她的體內。
「你會後悔!」她咬著牙承受他的抽動。她感覺到羞辱淹沒她的全身,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他在強迫她做不願意做的事。
可惡!給我一點反應啊!楊英哲在心中命令。他抬高她的臀部,一陣強烈的肉欲刺激,使她放鬆了牙關,他的舌立刻滑進她嘴裏。她嘴裏的甜蜜,熄滅了楊英哲胸中的妒火,然而書妤只是全身僵硬地任他予取予求。
突然,他嘗到一絲淚水的鹹味,一陣羞恥彌漫他全身,他翻身而起,「比起你對我做的,根本不算什麼,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懲罰。」
書妤顧不得淚如雨下,用顫抖的雙手掩住臉,彷佛要把一切關在自己的視線以外。她再也不想看到他!
楊英哲看著她,心裏沒有懲罰後的快感,卻感到心被撕裂戍兩半。他在幹什麼?接著,他轉身退出房間。
聽到關門的聲音,書妤終於崩潰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7-14 16:02:41
第十章
楊英哲在辦公室內聽到門外有騷動聲。
「你們不可以直接進去,尤其是你,喬小姐。」新來的秘書擋在楊英哲辦公室和不速之客中間。
小傑不算用力地推開秘書,「失禮了,我們一定要進去。」
楊英哲詫異的看著進來的男女。一個是赫連傑,另一個……她們姊妹的確神似。
這兩人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喬書媛,如果你是為令妹的事來責怪我,我一點也不覺得愧疚。」他冷傲地說。
不簡單,很少人第一眼就能分出她和書妤,不過,他還是沒看出照片上和赫連傑吻別的人是她。
「楊英哲,你那什麼態度。」書媛「咱」地拍桌子,「你信不信,我可以讓你吃上官司,告你強暴。」昨晚下班回到家時,小傑說書妤去買便當買了一個小時還沒回來,他們報警,員警卻說失蹤二十四小時才可受理,沒辦法,她在家裏等,小傑去外面找,半小時後,書妤哭哭啼啼,衣衫不整的回來,她還以為書妤被強暴了——對了一半,書妤被前男友霸王硬上弓了。
「你來就是要講這個,那你現在可以回去了。」楊英哲冷然地說,「既然以後大家要在法庭上見,你有什麼話,就找我的律師。」
「算你狠,以後就不要來找我幫你任何忙。」書媛揚起一邊的眉。七月半鴨不知死活,居然敢對大姨于如此不敬。
聽他的話,真的會讓人怒火中燒,可是看到他憔悴的臉,火氣頓時消了不少。基本上,他是愛書妤,所以才會在看到照片後怒髮衝冠,做出駭人的事。
妹妹和楊英哲,她要怎麼說呢?冤家路窄,一個不把話講清楚,一個又不解釋。
楊英哲猛一聽,極為不解。她為什麼要那樣講,會有什麼事要找她幫忙?想了一會,他認為她是唬他的。
「笑話!」他嗤之以鼻地說,「的事不你費心。」
「好,有骨氣!」她牽起赫連傑的手,「傑,我們走。」
赫連傑卻動也不動,「媛,這事再經你這麼一攪和,書妤流淚的日子會更長。」
她扮鬼臉。「要他那麼趾高氣揚。」
他們握著彼此的手,還在他面前眉來眼去。楊英哲不知哪來的火氣,突然提高聲音,「連先生,豔福不淺,一箭雙鷗。」
「我沒那麼好命,」人「家教很嚴格的。」赫連傑向書媛使了個眼色,好像在說:老婆,對吧?
「敢搞外遇——連」「都不可以,知道嗎?」書媛?了捏赫連傑的鼻子。
「聽懂了嗎?」赫連傑從胸前口袋取出身分證。
楊英哲非常的驚訝,事實上,是震驚——「們是……夫妻!」不用看,他猜得到赫連傑身分證上的配偶欄填的名字是喬書媛。
「賓果!」書媛對著他露齒而笑,「跟書妤交換身分,但這個可不開玩笑。你看到的照片,裏面的人是我,不會是書妤,這下真相大白了吧?」
楊英哲聆聽書媛說的話,內心的悔恨逐漸升高。他可以感覺到——真切地感覺到——悔恨與慌亂交織戍一條堅韌的粗繩,纏扯得幾乎令他窒息。
他被嫉妒給蒙蔽了,做了不可原諒的事——
「今,我從家兄那得知你的合約書在他手上,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會要家兄還給你。」赫連傑繼續說,「件事,我代赫連集團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採取法律行動。」這就是他不願意和哥共同接管家族企業的原因,哥遺傳到爸,手段都很不光明正大,所以他才去法國學畫,想逃避家裏,還有所有的事,只除了書暖他放不下,所以他回來面對一切。
「你知道是誰賣給他的嗎!」他的肩膀開始下垂。
「貴公司王經理,他好像有財務困難。」
如果他早相信書妤,就會查王經理,楊英哲頹然地靠向椅背。那名值班警衛可能被王經理買通了,所以才和書妤說的不同。他錯了,大錯特錯,但不知會不會錯到無法彌補……
「書妤……很傷心吧……」從沒想到自己會讓女人傷心落淚……天哪,還是他最愛的女人……
書媛點點頭,「傷心欲絕。」
「我要怎麼挽回?」他乾澀地問。
「我不知道,她說她恨死你了,再也不想見你。」書媛聳聳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她……不想見我……」他喃喃囈語。
「書媛,不要捉弄他了,幫他,等於是幫書妤。」赫連傑看不過去了。
「叫他求我呀!」她高抬下巴。不挫挫未來妹夫的氣焰不行,她這才是幫書妤,不然,這個妹夫那麼高傲,以後書妤會被他壓得死死的。
「好姊姊,請你幫我好嗎?」楊英哲以十二萬分誠懇的態度說。
「以後還會惹書妤傷心嗎?」書媛嚴厲的問,眼神像要把楊英哲吃掉。她不得不說,書妤的眼光真好,這種男友,氣過就算了,但不可以放棄。
「絕對不會再有這種事了,我保證對書妤好。」楊英哲還舉起右手發誓。
書媛樂得放聲大笑,這下她已經幫妹妹收服了楊英哲。
***
書媛敲敲門,走了進來,坐在書妤床邊,倒了一匙胃液要她服下。書妤近來氣色很差,最近幾天更是反胃得厲害,什麼東西都吃不下,只靠蘇打餅乾和雞湯維持體力。
服下胃液後,書妤抓著胸口,她想吐。書媛趕緊把垃圾桶遞給她。楊英哲已經來過好幾次,每天一束鮮花,收到的花都可以開花店了,但書妤說什麼都不原諒他,她也是好話說盡了,可是……害她對楊英哲很不好意思。
「這麼難受,我看去醫院檢查一下好了。」書媛蹙著眉。
「不要——」書妤把棉被拉到下巴底下。她一早醒來發現自己無法下床,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一隻和人一樣大的無尾熊。她變得膽怯,還很容易昏睡,一點也不想動,就只想待在床上。
「身體是你自己的,我也管不著。」書媛突然問,「你還要為難他到什麼時候?」
「我不知道……」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皮都快張不開了。
「不可以睡,這問題很重要。」書媛搖醒她,「你一直不理他,不怕他心灰意塗,不再來找你了。」
她掙扎地坐起身,「我也不想這樣對他,可是一見到他我就有氣,根本沒法平心靜氣聽他道歉……」
「氣那麼久,也該夠了吧……」已經過了三個月了呢。
「姊,事情不是發生在你身上,所以你不能體會我為什麼會氣那麼久……」
「我是無法體會,但他真的是後悔了,你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不心疼嗎?」
「我何嘗願意看他痛苦,可是一想起他那次不尊重我,還有他說的那些侮辱我的話,我的心就好痛……」她哀哀哭了起來。
「唉,我不曉得要怎麼說了。」他們要複合,恐怕真得看老天了。
「那就什麼都別說了,我好困喔……」她翻了個身,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書媛靜靜地坐在床邊,腦中轉過許多念頭。絞盡腦汁,也要想出個一勞永逸的辦法來。半晌,她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去打一通她覺得很重要的電話。
書妤夢見教堂,她穿著白紗跺著一條紅色地毯走,紅毯的盡頭是楊英哲,她提起裙擺,迫不及待地迎向他,可是卻怎麼跑也跑不到,最後終於明白,他終將離她遠去,只好眼睜睜看著他消失……
不要!書好猛然驚醒。她張開眼睛,過了許久才意識到是被一長串的電話鈴聲吵醒。
姊呢?她怎麼沒去接電話?書妤呆呆坐在床上,並不急著去客廳接聽。
電話鈴聲持續不斷。奇怪姊去哪了?響了那麼久,怎麼會有這麼固執的人……書妤翻被而起,跑到客廳去接電話,才剛「喂」一聲,對方哽咽地說,「還好你在,喬秘書……英哲出車禍……很嚴重……他想見你最後一面。」
她只覺腦中「轟」的一聲,話筒從手中掉下去,大衛的聲音繼續從電話那頭傳來:「你快來啊……仁愛醫院……晚了,就見不到了……」
書妤抓起外套皮夾沖了出去,出了大樓,隨手招了一輛計程車,沿路上,她一直在祈禱,下了計程車後,她更是一路飛奔沖進急診室,生怕見不到最後一面。
不!他會活下去的……他們還有未來,還有好多好多的日子要過……他不可以留下她一人……書妤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崩潰的邊緣。
就這麼一路恐懼地來到急診室護士說的病房,在門外已經聽到哭喊聲,她顫抖地推開門,楊媽媽、大衛都掩面痛哭,床上的人被白布蓋著,她靠向牆,閉著雙眼。對她而言,世界末日似乎在這一刻就要降臨了,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四周的哭聲,眼前的景象突然都消失了……她暈過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書妤蘇醒了過來,但眼睛還找不到焦距,看起來恍恍惚惚的。
「書妤,你醒了。」書媛溫柔地說道,「剛才醫生來過,恭喜你,你懷孕了。」
她忍不住低聲啜泣。姊是不是吃錯藥了?她的小孩一出生就看不到父親,有什麼好恭喜。
「別哭了……人死不能複生……」
「姊,我好後悔,我為什麼不早原諒他——」
「是啊,你為什麼要那麼倔強?」
「我以為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她抽抽搭搭的,「我要去看他……跟他說說話……」
「你要說什麼呢,他已經沒呼吸了,也聽不到你說的話。」書暖心想,自己可真聰明,想出這條「詐死計」。方法也許老套了點,但很管用,很能逼出一個人的真性情。
「哇——」她放聲嚎啕了起來,「雖然他聽不到,但……我還是要去跟他說我愛他……失去他,我也不想活了……」
「他聽到了。」書媛話剛說完,門打開了,門口站了很多人,楊英哲、楊媽媽、大衛、小傑,但只有一位可以進來,楊英哲。
「剩下就看你的了。」書媛朝楊英哲一笑後,走出病房,並帶上門。
書妤又驚又喜地看著楊英哲。
「書妤,對不起,這是最後一次讓你為我哭,以後我不會再讓你掉一滴眼淚。」他抽出一張面紙,小心翼翼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痕。
「你嚇死我了——」她撲向他懷裏,粉拳輕輕落在他厚實的胸膛。
「我愛你——」他許下永遠的承諾,「我們學你姊和姊夫待會就去公證。」
「需要這麼急嗎——我又不會跑掉。」都懷了小孩,她已非他不嫁了。
「手腳不快點的話,你肚子裏的寶寶,將來一定會問他是不是早產兒,當然,我也會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這麼美麗的新娘,我一定要讓大家好好看看。」他的輕吻如雨點般落在她臉上。
書妤甜甜地笑了。
呵,總算有一樣贏了親愛的姊姊,那就是她的小孩來得比較快。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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