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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陳青雲] [十劍表雄風][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03:22     標題: [陳青雲] [十劍表雄風][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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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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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九章       
第四十章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九章       
第五十章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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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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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九章       
第六十章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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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04:24

第一章

  萬籟皆寂,狂風怒吼,刮落了無數的枯葉,漫天飛舞……

  太行山千靈巖下,驀地,一個黑影在蠕蠕移動……

  那是什麼?是飛禽?抑是走獸?都不是,那是一個人。

  他的口角上,血跡斑斑,蒼白的臉上泛起痛苦的神情,但依然掩飾不了堅毅之
色,他的表情是那麼冷漠、傲然……

  他用小樹幹支撐著身子,勉強地移動著腳步,他從鼻裡哼了一聲,口角上,泛
著傲然的微笑,心裡忖道:「陰陽劍客並沒有死,終有一天,第二個陰陽劍客會再
找你們這些人算算這筆帳……」

  千靈巖上,集聚了大江南北的十一位武林黑白兩道頂尖人物,他們的臉上,泛
著不同表情,這種表情裡包含了憂慮與不安

  他們都在想:「他大概不會來了吧?」雖然,這十一個人都這麼想,但他們相
信,這個人一定會依約而來。

  從他們的憂慮與不安的神情看來,對方必定是個不尋常的人物,顯然地,如果
對方不是一個不尋常的人物,那麼,這十一個武林高手也不會同時聚在一塊兒。

  驀地,遠處一條人影,急速如風,幾個縱落之間,已經飄落在千靈巖上。

  隱在千靈巖附近的十一位高手,霍然齊驚,同時忖道:「果然來了。」

  來人約五十歲年紀,他向四野環視了一眼,冷笑一聲,臉上泛著傲慢、輕蔑的
神情,心忖:「難道你們就能奈何我?」

  雖然,他不把這些人放在心上,但心裡也未免暗暗吃驚,他知道,怒山二怪、
點蒼三劍、錢塘書聖、關東乞俠、梅山莊主、綠面神魔、天陽掌、地陰掌等十一個
人,無不是正、邪兩道出類拔萃人物。

  他從鼻裡重重哼了一聲,不屑的道:

  「各位既然約李某人前來,何故學那鼠輩行為,躲躲藏藏,李某人倒要為你們
這些大快感到羞愧了。」

  這些人一聽,臉上泛起尷尬神情,同時飄身在來人周圍。

  這個人好像根本沒有事一樣,臉上還是那麼傲然與冷漠……

  綠面神魔勉強哈哈一笑道:

  「陰陽劍客,你不要自鳴得意,你的行為,不見得比我們好到哪裡呀!」

  陰陽劍客狂然一笑,向綠面神魔道:

  「毛宗泰,想不到為著李某一個人,就出動了你們這些大江南北的十一位高手,
李某人倒是幸會了。」

  綠面神魔在江湖上輩分極高,武功為邪派之首,陰陽劍客這一激,他並沒有發
怒,他心裡有數,陰陽劍客的武功,要比他高出不少。

  就在綠面神魔沉忖之際,關東乞俠打著哈哈道:

  「陰陽劍客,對於你這個卑鄙的人,我們也不必用什麼光明磊落的手段。」

  陰陽劍客冷冷地斜視了關東乞俠一眼,微笑道:

  「哦!原來是蕭堂,對,李某人是卑鄙的,那你蕭堂倒是正派人物,但在我眼
裡,你蕭堂連下三流的人還不如。」

  錢塘書聖擺了擺手中鐵扇,冷笑道:

  「陰陽劍客,請問你一聲,舍弟金刀太歲與閣下有何仇恨,你竟對他下了毒手?」

  陰陽劍客道:

  「令弟金刀太歲伊沖,以正派人物自居,暗裡做出傷天害理之事,理該懲戒。」

  陰陽劍客把自己的過失,用話掩飾了過去,他認為:他所要做的事都是對的,
他從來沒有向任何一個人低過頭,於是,他任性、驕縱、傲慢、冷漠,沒有一點感
情。

  他不屬於正派或邪派,他做事全憑個人高興怎樣便怎樣,是以,他得罪了無數
的武林人物,也做了很多錯事。

  「百劍尊陰陽」,陰陽劍客的陰陽劍法領袖武林,不知會過多少高手,也不知
有多少成名人物喪在他的陰陽劍之下。

  他自傲與剛愎,做事更是任性。

  是以武林黑白兩道人物,很早就想翦除這個武林魔頭,但陰陽劍客的武功高不
可測,深恐一擊不成,反留後患,直到今天,才糾合了各派人物,準備一擊而成。

  陰陽劍客何嘗不明白他處在危險的地位,但他那分驕傲的心,並沒因處在危險
的地位之下,減少分毫,他認為這些人的武功都微不足道。

  點蒼三劍的春雨一字劍董立俊朗聲道:

  「陰陽劍客,敝派跟你有何過節,你竟大鬧敝香堂?」

  陰陽劍客冷冷道:

  「點蒼派欺弱怕強,行如盜賊,我只不過給你們一點教訓,叫你們點蒼派知道
利害,速改過錯罷了。」

  怒山二怪邱東喝道:

  「陰陽劍客,記得當初你跟咱們兄弟的一段過節麼?」

  陰陽劍客狂笑道:

  「怒山二怪,當初李某饒你們不死,想不到你們恩將仇報,李某人也要替你們
兩位感到羞愧了。」

  天陽掌武劍生道:

  「陰陽劍客,舍妹與你何辜?你竟使出始亂終棄的手段?」

  陰陽劍客傲然笑道:

  「你妹妹是自己願意跟我走,而你們強要她離開我,這能怪李某人嗎?」

  陰陽劍客一件一件地辯論,他還是認為自己沒有錯。

  其實,陰陽劍客以往所為是否有錯?有,他做了很多錯事,不過他自己不明白
罷了。

  千靈巖上依然是狂風怒吼,捲著枯葉漫天飛舞……

  這十二個武林頂尖人物,在此刻,便要展開一場生死決鬥。

  陰陽劍客情態安逸、鎮靜,好像根本沒有把這些人放在眼裡似的。

  這十一個武林高手,卻有點緊張,每一個都暗中提氣,蓄勢待發,好像陰陽劍
客就會在剎那間向自己出手。

  這裡,只有梅山莊主石乾元沉思不語,他認為陰陽劍客不管過去的行為如何,
他那身武功,普天下恐怕無人能出其右,如果喪命於此,總是可惜的。

  雖然陰陽劍客以往所作所為是卑鄙與無恥的,但十一個人聯合對付一個人,也
是有欠光明行為,有違武林正義。

  陰陽劍客是處在正、邪兩派之間,他木管你正派邪派,凡有人犯在他手裡,十
個人有九個人沒有命在,她不怕任何人向他尋仇,甚至今天,他也不在乎。

  他臉上露著不屑的神情,冷冷道:

  「各位既然約李某人而來,有事不妨明言,李某洗耳恭聽。」

  綠面神魔道:

  「陰陽劍客,明人眼前不說暗話,我們這些武林小卒想討教你幾招陰陽劍法的
絕學。」

  綠面神魔這句話無疑指明自己來意,陰陽劍客傲然一陣狂笑,聲震青雲,百谷
回鳴,隨即把臉一正道:

  「你們既然看得起李某人,當使各位如願以償。」

  綠面神魔道:

  「那是最好不過。」

  陰陽劍客瞄視了綠面神魔一眼,冷笑道:

  「各位要如何比法,不妨說明,是一起上呢?還是車輪戰?」

  陰陽劍客也是聰明人,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在他周圍的十一位,都是武林
響噹噹的人物,如果這些人不守武林規矩,同時出手,自己縱然陰陽劍法出神入化,
是否能敵得過這些人的圍攻,還是一個問題。

  是以,他先拿話制人,以防這些人圍攻或車輪戰。

  點蒼三劍的老二灑花一字劍馮文揚,人最暴躁,聽陰陽劍客這麼一說,再也忍
不住怒火,大喝道:

  「姓李的,我先領教你幾招陰陽劍法。」

  陰陽劍客臉泛不屑之色,冷笑道:

  「馮文揚,你忘了我是百劍之首嗎?我看還是點蒼三劍一起上算了,否則你馮
文揚自信能在我手下走過兩招嗎?」

  陰陽劍客這句話說得輕狂至極,周圍十一位高手,同時臉色微變,但他們明白,
以馮文揚的武功,決非陰陽劍客的對手。

  點蒼三劍的「奔雷一字劍」榮雁,看了董立俊與馮文揚一眼,勉強忍住怒火,
哈哈一聲長笑,道:

  「好,陰陽劍客既然看得起咱們兄弟,咱們也不必客氣。」

  榮雁這一說,點蒼三劍長劍同時出鞘,緩緩向陰陽劍客欺近,六隻眼睛直盯在
陰陽劍客的臉上,連眨都不敢眨一下,深恐在一眨眼之間,陰陽劍客就會出手向他
們任何一個人攻來,心裡感到從未有過的緊張。

  董立俊、馮文揚、榮雁三個人,稱為點蒼三劍,以劍上功夫飲譽武林,董立俊
的春雨一字劍疾如春雨,捷快無比,馮文揚的酒花一字劍施展起來,有如漫天酒花,
疾如游龍,榮雁的奔雷一字劍疾如奔雷,每一揮出,帶有清吟之聲。

  點蒼三劍的劍法,自成一派,跟武林其他門派的劍法不同,「春雨」、「酒花」、
「奔雷」三劍,聚點蒼派劍術精華,三劍的用法各自不同,威力自是不同凡響。

  點蒼三劍一抖手中劍,齊喝道:

  「陰陽劍客,請亮傢伙吧!」

  陰陽劍客怒視著三人,緩緩的將陰陽劍抽出劍鞘。

  周圍十一位武林高手,心裡霍然泛起一陣驚悸!

  陰陽劍,真是名符其實,劍身半紅半黑,紅黑兩道寒光,閃閃迫人,在劍柄上
鍍有三朵梅花。

  陰陽劍客抖了抖陰陽劍,不屑道:

  「點蒼三劍,發招吧!」

  剩下的怒山二怪、綠面神魔、錢塘書聖、關東乞俠、天陽掌、地陰掌與梅山莊
主,衡量情勢,也有同時向陰陽劍客攻去的可能……

  空氣顯得非常緊張,北風,依然在狂吼……

  陰陽劍客又環視了這八個人一眼,這眼光帶有無上威力似的,每一個人的心裡,
又同樣是一愣!

  點蒼三劍喝道:

  「好,請接招吧!」

  吧字未畢,三人長劍猛遞,分向陰陽劍客身上要穴襲至。

  點蒼三劍出招奇快,只見三支長劍如同三條游龍,招式各自不同,威力也各有
異,如換常人,絕無法閃得了。

  但陰陽劍客陰陽劍一抖,腳步一滑,身形一晃,也沒有看清他用什麼身法,點
蒼三劍的長劍全告襲空。

  點蒼三劍心裡一驚,暗道:「果然名不虛傳!」就在他們心忖間,陰陽劍客陰
陽劍一招「陰陽相剋」,直指董立俊當胸「中庭」穴。

  陰陽劍這一招「陰陽相剋」是陰陽劍法精奧招式,招式怪,出手更是奇快絕倫


  董立俊大吃一驚,就在剎那間,他自知已無法避招,猛一咬牙,手中長劍猛抖,
「飛鈸朝海」反點陰陽劍客「璇璣」穴。

  董立俊這一招是拚命的打法,如果陰陽劍客不收回陰陽劍,也非教董立俊點上
不可。

  陰陽劍客冷笑一聲,陰陽劍一沉,身子微曲,又向董立俊橫腰揮掃一劍。

  董立俊封劍接招,已存心拚命,陰陽劍客這一招更是出乎董立俊意料之外,他
想不到陰陽劍客使出這個怪招,就在他吃驚當兒,只聽「嘶」的一聲。已被陰陽劍
客劃了兩寸多長的裂口。

  這一下,不但董立俊吃驚,就是場外八個高手,也驚得臉無血色,他們想不到
以點蒼派的劍法,竟無法在陰陽劍客手裡走出兩招,便告敗落。

  灑花一字劍與奔雷一字劍更是驚得在心裡打了個冷顫。

  馮文揚與榮雁就在董立俊受傷之際,長劍猛向陰陽劍客點至,分取陰陽劍客前
後「氣海」與「靈台」兩大死穴。

  陰陽劍客抹步滑身,陰陽劍一抖,以招接招,反向馮文揚與榮雁要穴點至。

  馮文揚與榮雁已知陰陽劍客厲害,不敢冒接,同時施展「酒花』與「奔雷」兩
劍精奧招式,向陰陽劍客點到。

  點蒼三劍以劍上功夫稱霸武林,但與陰陽劍客一交上手,便相形見細,迫得只
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而陰陽劍客閃招避招非常自如,一點不顯得吃力。

  場外八個高手,心裡各自吃驚,明白點蒼三劍決無法在陰陽劍客手下走過十招,
必告再次落敗。

  這八個高手蓄勢待發,準備在點蒼三劍不支之際,出手向陰陽劍客圍攻過去。

  陰陽劍客好像根本沒有把這些人的動作看在眼裡。

  驀聞陰陽劍客一聲長嘯,陰陽劍一招「陰風狂掃」,馮文揚與榮雁的長劍竟被
打落,兩人同時退後了數步。

  陰陽劍客橫劍而立,泛起做漠的神情,不屑的道:「點蒼三劍的武功不過爾爾,
我倒以為有什麼能耐,原來是徒負虛名而已,各位大俠還有什麼本領使出來讓李某
見識見識,否則,李某可沒有這個閒功夫在這裡陪各位了。」

  點蒼三劍這一敗下,每位高手均已吃驚,被陰陽劍客這一激,再也忍耐不住,
大吼一聲,齊向陰陽劍客攻去。

  陰陽劍客冷笑一聲,道:

  「想不到各位也會使出這下三流的手段,李某倒要見識見識大江南北的武林高
手,有什麼出色本領。」

  餘音未息,身子飄然而起,右手陰陽劍疾揮,又是一招「陰風狂掃」,只聞無
數「鏘啷」之聲,已有五個人退了三四步。

  陰陽劍客迫開數人之後,身子在空中一翻,使個「榮燕奔林」式,向場外飄落,
橫劍而立,神態安逸!

  陰陽劍客這兩手配合得只不過剎那之間,在場的每個人,無不心驚膽戰。

  須知名家動手,以快捷為主,陰陽劍客在出手之際,能以丹田之氣,用輕功最
高修為,在空中翻身,全憑他這身武功已是匪夷所思的了。

  陰陽劍客雙眉一挑道:

  「各位是否還要接幾招試試?」

  綠面神魔強作笑容道:

  「百劍之首果然名不虛傳,咱們已領教過絕學,但掌上功夫毛某還要領教一番,
你陰陽劍客大概肯賞這個臉。」

  陰陽劍客臉色一沉,冷笑道:

  「不到黃河心不死,姓毛的你既然有這個雅興,李某倒還可以陪你走幾招,免
得叫你姓毛的,輸得不服氣。」

  話落,還劍入鞘,靜待綠面神魔的動作。

  綠面神魔心忖陰陽劍客以劍法獨步武林,掌上功夫自己相信不會比他差到哪裡,
如果能鬥他到體力不繼時,其餘十位高手也可以一擊而成。

  陰陽劍客聰明絕頂,就在綠面神魔沉忖之間,已看出他在想什麼,心有所悟,
冷笑一聲,傲然道:

  「毛宗泰,你不必打其它念頭,要麼,一齊上算了。」

  綠面神魔臉色微紅,怒喝道:

  「姓李的,你放心。我們動手,根本不要旁人插手。」

  陰陽劍客冷笑道:

  「希望你姓毛的說話算話。」停了一下,又道:「好吧,你是要比拳上功夫呢?
還是內力修為?」

  綠面神魔道:「隨你尊便。」

  陰陽劍客道:「好,那麼請發招吧!」

  綠面神魔也不再客氣,翻腕錯掌,右掌急吐,一招「金豹探爪」,猛向陰陽劍
客下盤抓來。

  陰陽劍容低喝「來得好」,右掌疾吐,反扣綠面神魔右腕。

  綠面神魔出招奇快,陰陽劍客出手比他更快。

  綠面神魔這一招原是誘敵之招,就在陰陽劍客吐掌之際,右掌急撤,左掌一推,
猛向陰陽劍客推出一掌。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04:42

第二章

  綠面神魔這一掌聚他六七十年內力修為,奇勢之猛,有如海嘯山崩,直向陰陽
劍客滾滾而至。

  陰陽劍客右掌一抓空,心裡暗道:「不妙!」身子微退,雙掌平胸推出,將本
身內力修為,迎著綠面神魔撞到的掌風撞去。

  他們這兩人一交上手,只不過眨眼間的事,陰陽劍客制敵先機被搶,微落下風


  綠面神魔武功為邪派之首,內力修為已臻化境,陰陽劍客以劍上功夫領袖武林,
但內力修為還是高出綠面神魔少許。

  於是,他們兩個人以真氣耗拼,誰也不敢退讓,如果這兩個人哪一方不支或退
讓,必遭對方勢如排山倒海的一擊。

  就在他們兩個人鬥到緊要關頭之際,怒山二怪邱東,猛抖手中長鞭,猛向陰陽
劍客背後揮去。

  其餘八個高手:點蒼三劍、關東乞俠、陰陽雙掌、錢塘書聖、二怪聞和等八個
人也齊揮兵刃,往陰陽劍客攻去。

  這些人決定翦除陰陽劍客,是以,也不顧到身份以及武林規矩,竟用圍攻手段


  這裡,只有梅山莊主還站在那裡,他想陰陽劍客雖然以往做事有欠光明磊落,
但究竟還不是大惡不赦之人。

  另一方面,陰陽劍客的武功,已無人可敵,如在今天喪命於這些人手中,終是
可惜的,由於他存有這分愛材之念,以至沒有向陰陽劍客下手。

  陰陽劍客正在與綠面神魔對敵,盡量消耗真氣與對方力拼,其餘九個人再一出
手,陰陽劍客更是處在危險的邊緣。

  陰陽劍容忽覺背後冷風襲到,心知不妙,倏又在掌上加了三成真力,猛向綠面
神魔推出。

  他也在推掌之間,猛提丹田之氣,勉強飄開五尺來遠,即使如此,他也感到心
血一陣翻湧。

  這些人哪容陰陽劍客站穩身子,就在陰陽劍客一縱起之間,已向他猛撲過去。

  陰陽劍客制敵先機一失,已處在被動地位,他一落下風,這幾個高手又是連施
辣手猛攻過去。

  況且,他適才與綠面神魔對敵時,內力消耗已自不少,出掌接招,自然緩慢。

  他突感身上一陣劇痛,已中了怒山二怪邱東一鞭。

  於是,在場除了綠面神魔屏息運氣及梅山莊主之外,均出毒手,疾出兵刃,猛
攻陰陽劍客週身要穴。

  陰陽劍客縱然身負絕世武功,也禁不起這些武林各派的頂尖人物的圍攻。

  另一方面陰陽劍客一落下風,根本沒有時間讓他拔出背出陰陽劍,只是全憑一
雙肉掌與對方九個高手過招。

  剎那間,他明白自己今天無論如何也無法退出。

  他雖然明白自己無法衝出重圍,但,生死對於他好像沒有什麼冀求,他認為:
死,只要死得轟轟烈烈,也是值得。

  他想:「在世,我已經是江湖聞名喪膽的人物了,沒有白來一次人間,我死,
又有何憾?」

  想到這裡,他笑了,笑得非常悲壯,臉上依然是那麼傲然與冷漠……

  也在這剎那間,他的腦中,浮起一個麗影——武翠蓮,這就是武劍生與武劍德
的妹妹。

  這個純潔的少女,他佔有她的一切,甚至肉體,然而,他佔有了她一切之後,
把她遺棄了。

  他還記得,她離開他時,還那麼說,「我永遠無法忘記你給我的一切……」

  然而,陰陽劍客帶給她的又是什麼?陰陽劍客給她的,只是心靈的創傷罷了。

  陰陽劍客還記得她要走時所說的那句話:「……我要帶著你的親生骨肉,好好
地活下去,不管你對我的感情如何?……」

  陰陽劍客想到這裡,心裡微泛慨喟,在這生死存亡之間,他無法忘記武翠蓮給
他的一切……

  不過,這已經是八年前的事了,往事,也只有在他生死存亡之間,才覺得格外
甜蜜……

  就在他思忖之間,突感肋下一麻,又被關東乞俠蕭堂點了穴道,全身一陣奇痛……

  綠面神魔也在此際飄身撲進,右掌倏伸,一招「推窗望月」,掌風挾著漫天塵
沙,直往陰陽劍客立身處狂襲而至。

  這一掌綠面神魔聚他畢生功力而發,驀聞「砰」的一聲過後,陰陽劍客已被掌
風震出一丈開外,口角溢出陣陣鮮血……

  陰陽劍客這一仆倒,十個人也同時猛撲過去——

  就在陰陽劍客生死存亡的剎那間,突聞梅山莊主喝道:

  「各位暫且停手!」

  梅山莊主這一喝,十個高手下意識地停止腳步,用著疑惑與驚奇的眼光,望著
梅山莊主石乾元。

  梅山莊主心裡感到極端複雜,他緩緩地踱著腳步,向他們走近,眼光帶著痛惜
的成分,望了仆倒的陰陽劍客一眼。

  他默默地想:「一代名震武林的人物,已經在千靈巖殞落了……」

  想到這裡,他輕輕地歎了一聲,悠然道:

  「各位朋友,陰陽劍客總算完了,各位不必再向他下毒手,他也沒有活命的希
望,他受毛兄全力一擊,五臟已告離位,縱然不死,也最多不過能活三個月,何況
又受蕭兄一記獨特點穴法?

  「蕭兄點穴法獨步武林,無人可解,我們就體念上蒼有好生之德,留他全屍,
未悉各位尊意如何?」

  錢塘書聖、關東乞俠、陰陽雙掌也黯然點頭。

  綠面神魔卻冷笑一聲道:

  「這未免太便宜他了……」餘音未息,雙掌平胸推出,「呼!」的一聲,竟將
陰陽劍客的身子震落到二十幾丈的高崖之下!

  綠面神魔這一手出得奇怪,眾人阻止已自不及,眼巴巴看著陰陽劍客的身子,
往巖崖之下飛落。

  眾人一看陰陽劍客往崖下瀉落之後,同時黯然一歎!

  梅山莊主石乾元道:

  「各位朋友,陰陽劍客終於完了,目的已達,咱們也該走了。」

  梅山莊主話猶未畢,怒山二怪與點蒼三劍齊道:

  「各位兄台後會有期,在下兄弟先走一步……」

  餘音未息,人已去得老遠。

  隨後,關東乞俠與陰陽雙掌兄弟也道:

  「乾元兄,咱們另有要事,也先走一步。」身影微晃,三條人影急速如風,已
越出三丈開外。

  關東乞俠與陰陽雙掌兄弟去後,錢塘書聖與綠面神魔,打個場面話後,也相繼
而走了。

  陰陽劍客瀉落的高崖上,突然變得靜靜的……

  這裡除了梅山莊主之外,所能見到的,只有被風刮起的枯葉,漫天飛舞,這表
示悼念一代江湖奇材殞落?

  梅山莊主望了望崖下,輕歎一聲,自言自語道:「一代江湖怪客,已經在千靈
巖殞落了……」

  他自語方畢,雙足齊點,幾個起落之間,人已去得老遠。

  這裡,依然是狂風怒吼,刮著無數枯葉漫天飛舞……

  在這靜寂的荒山野外……

  驀地,從千靈巖上,飛也似的瀉下一條人影……

  「啪!」地一聲,那條人影落在一棵枝葉扶疏的大樹上,片刻,「砰!」的一
聲,才落在地上。

  也在「啪!」的一聲過後,倏聞那人影悶哼一聲,這個悶哼之聲,幾乎同「啪!」
的聲音連在一起。

  這個從崖上飛也似的瀉下的人影,正是被綠面神魔用內家掌力震落崖下的陰陽
劍客李逸民。

  陰陽劍客受綠面神魔全力一擊,五臟全告離位,又受關東乞使一記獨特點穴法,
人已暈死過去!

  關東乞俠的點穴法,獨步武林,無人可解,陰陽劍客被震落崖下之後,無巧不
巧,正好被樹枝觸在他的點穴上。

  是以,他落在樹上之後,才聽到他悶哼一聲。

  如果陰陽劍客不是落在樹上,減緩了墜落速度,也必定粉身碎骨不可。

  落在地上幾個時辰之後,他才悠然醒來……

  他沒有露著痛苦的神情,臉上,依然是泛著驕傲與冷漠……

  他用著迷惑的眼光,環視了四野一眼,心裡忖道:「難道我沒有死麼?」

  他盡量回憶剛才的一切,然而,以往的事,已經太模糊了,此刻他對生命又存
下了希望,他明白他沒有死。

  他屏息運氣,倏然內臟感到一陣劇痛,他大吃一驚,只得作罷,剎那間,他又
對生命感到黯然……

  他勉強用小樹幹支撐著身體,緩緩地移動腳步……

  他冷哼了一聲,狠狠道:「陰陽劍客並沒有死得了,終有一天,第二個陰陽劍
客會找你們這些人算算這筆帳!」

  但他明白,他的生命最多不過能活三個月,他要在這三個月的時間,培養第二
個陰陽劍客——趙亦秋。

  趙亦秋,這是他剛收不久的唯一的徒弟,從現在起,他要把全身所學,傾囊傳
授,尤其是陰陽劍法。

  他想:「我要讓趙亦秋替我報這個生平的奇恥大辱。」

  想到這裡,他滿足地笑了,還是笑得那麼傲然……

  他極力地緩緩移動腳步,走出了千靈巖下……

  趙亦秋,這個從小失去人生溫暖的孩子,的確有點像陰陽劍客,他孤獨、冷漠
與高傲……

  他是一個從小便失去家庭溫暖的孩子,五歲時,他雙親便相繼去世了,為著生
活,便在街頭向人乞食。

  他九歲時,碰見了陰陽劍客李逸民……

  陰陽劍客李逸民一見到趙亦秋,如獲至寶,認為趙亦秋天生一副上乘練武骨骼,
便把他帶到山西雲中山的「迷雲洞」。

  趙亦秋從小失去溫暖,如今有人要帶他走,自是高興非常。

  他不管來人會對他如何,只要不在街上乞食,便心滿意足的了,他認為有人要
帶他走,總比在街上乞食來得好。

  由於他對人生發生了歧視,再受陰陽劍客的陶冶,他真正變成了第二個陰陽劍
客,陰陽劍客所有的,他也全部具備了。

  幾天後,陰陽劍客終於帶著殘餘的生命,回到了「迷雲洞」。

  趙亦秋一見到陰陽劍客這種神情,大吃一驚,忙問道:

  「師父,你怎麼了?」

  陰陽劍客報給他一個慘然的傲笑,才將約會比武的事,一五一十告訴趙亦秋。

  趙亦秋聽後,劍眉一豎道:

  「師父,我若學會本事之後,一定找這些人替你報仇!」

  陰陽劍客頷首笑道:

  「對!這才是陰陽劍客的徒弟。」他停了一下,問道:「亦秋,你師父帶你到
這裡多久了?」

  趙亦秋道:「快三個月了。」

  陰陽劍客慨然一聲輕歎,悠然道:

  「為師最多不過能活三個月,在這三個月之間,我要傳授你各種內外功夫,尤
其是陰陽劍法,希望你細心學習,不要枉費為師對你的期望。」

  趙亦秋感到一陣黯然神傷,點頭道:

  「弟子謹遵師訓。」

  陰陽劍客沉思片刻,又道:

  「你知道這把『陰陽劍』的來歷嗎?」

  趙亦秋恭敬地說道:

  「弟子不知,祈師父明言。」

  陰陽劍客道:

  「『陰陽劍』為戰國時代一位江湖異客所鑄,具有無上威力,為師行走江湖四
五十年,未逢敵手,陰陽劍只有六招:『陰陽交合』,『陽風陰旋』,『陽光普照』,
『陰氣沖天』,『陰陽相剋』,『陰風狂掃』等六招,陰陽劍法雖然僅僅六招,但
實際上每招暗藏六式,六六三十六招,每招用法不同,第一遍用完之後,還可從頭
起式,劍鞘內有一張陰陽劍法招式圖解,以後你可以照上面所載去練,將來你便是
第二個陰陽劍客!」

  說到這裡,他的口角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忽然,他似有所悟,又道:

  「『陰陽劍』雖然無人可敵,但聞天下還有一把『梅花劍』可制,聞說這位江
湖異客鑄陰陽劍時,唯恐多造殺孽,又鑄了一把『梅花劍』,此劍專克陰陽劍。」
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又道:

  「但為師行走江湖多年,就沒有碰到過用『梅花劍』之人,此劍劍柄半紅半黑,
以後你行走江湖,多多注意。」

  趙亦秋點頭稱是。

  陰陽劍客沉思片刻,又道:

  「還有兩件事不能不告訴你,第一件:離本洞不遠的後山,最好你少去,因為
那裡住有一個『千面獨行客』,此人生性奇特,武功不在你師父之下,十年前,為
師跟他有一段過節,十年前打到今天,從未分過勝負,此人行走江湖,每次均換一
種面目,從來沒有一人見過他的真面目,此人化裝之術馳名天下,在眨眼之間,就
可以換另一種面目,武功又高,故有『千面獨行客』之綽號,以後為師死後,你最
好少去,免得多生意外。

  「第二件:如你以後行走江湖,遇到一個叫武翠蓮的女子,請你告訴她我的死
訊,如果她有後人行走江湖,你不能跟他為敵,知道麼?」

  趙亦秋黯然地點了點頭。

  陰陽劍客又道:

  「好,你先去休息吧,明天便教你陰陽劍法。」

  趙亦秋恭敬的施了一禮,帶著沉重的腳步往洞內去了。

  陰陽劍客望著趙亦秋的背影,臉上泛起傲然的笑容……

  第二天,陰陽劍客便在洞口的廣地,教趙亦秋陰陽劍法。

  陰陽劍法雖然僅僅六招,每招暗藏六式,為戰國一位江湖異客參悟天地精靈萬
物,再由陰陽劍客花費無數心血,蛻化而成,功力如何,可想而知。

  趙亦秋起初學來,非常吃力,顯然,像趙亦秋對武功毫無根基的人,學來自然
吃力。

  何況陰陽劍法暗藏無窮變化,跟其他門派劍法大為不同,趙亦秋學時,招式自
是無法自如。

  陰陽劍客在旁邊細心加以指導,當然,目前的陰陽劍客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趙
亦秋的身上,也只有趙亦秋才能替他報這個仇。

  趙亦秋天賦奇材,聰明絕頂,在短短的兩個月之間,已把陰陽劍法全部學熟,
所差的只是火候而已!

  對於趙亦秋進展如此神速,陰陽劍客也是非常驕傲,趙亦秋之聰慧,竟在他的
意料之外。

  趙亦秋學會了陰陽劍法之後,陰陽劍客又教他各種輕功,內外功夫,趙亦秋自
是非常細心學習。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05:36

第三章

  就在這時,陰陽劍客常感內腑奇痛如焚,他自知不久於人世。這天,他叫了趙
亦秋到他的床邊,黯然道:

  「亦秋,我恐怕不行了,為師死前,強敵太多,陰陽劍就是為師在江湖的記號,
江湖各派人物無人不知,你以後行走江湖時,能不用此劍,最好不用,避免受人注
目,多惹不必要麻煩,陰陽劍劍柄鍍有三朵梅花,用布包起來。」

  趙亦秋道:

  「弟子當銘記師訓。」

  陰陽劍客苦笑一下,頷首道:

  「為師已將各種功夫的口訣,全部教給你,希望你好好演練下去,當不難會有
登峰造極的一天。」

  趙亦秋點頭受訓。

  幾天後,一代江湖怪客的陰陽劍客,真正在「迷雲洞」殞落了,他生前,是那
麼轟轟烈烈,死時卻是那麼靜寂。

  陪在他身邊的,只有趙亦秋這個孤獨的孩子。

  趙亦秋自從陰陽劍客死後,變得更孤獨、寂寞……

  山中無甲子,然後,雪地的梅花開了又謝了……

  他每天勤練功夫,閒下來的時候,一個人便怔怔地坐在石頭上,抬頭望著天上
白雲飄飄……

  的確,他現在連一個親人也沒有了,甚至他的恩師陰陽劍客也死了,他的身邊
依然恢復了以前的空虛。

  陰陽劍客雖然沒有給他什麼,他跟他相處的時間,也不過僅僅的六個月,在這
六個月的時間,他認為陰陽劍客給他的,已經不少了,最低限度,他從陰陽劍客的
身上,已經得到溫暖。

  他發誓把武功練好之後,一定找他師父的仇人,一個個報仇。

  就在趙亦秋怔怔想著心事當兒,驀地裡,一條人影急速如風,只見那條人影微
晃之間,已經飄落在趙亦秋身側。

  趙亦秋毫無所覺,是趙亦秋想入了神呢?還是此人輕功造詣已臻化境?顯然兩
者都有,就憑此人飄落塵土不驚的身手看來,在輕功方面,顯然有特別的造詣。

  驀聞那人發出蒼老的聲音道:

  「哪裡來的娃兒,怔在這裡想什麼?」

  趙亦秋倏然一驚,人霍然立起,往後退了數步,轉眼望去,來者是一個白髮蒼
蒼的老人。

  那老人臉色非常冷漠,看了趙亦秋一眼又道:

  「你這個娃兒跑來這裡幹什麼?」

  趙亦秋見來人老氣橫秋,心裡未免有氣,朗聲道:「請問老丈,我為什麼不可
以來這裡?」

  來人看了趙亦秋的神態,心裡微然一震,自語道:

  「好,你在這裡,我沒有權利管你。」話猶未畢,人已騰空,直往洞內奔去……

  趙亦秋也在那人縱起之際,人也飄然而起,直往那人追去,大喝道:

  「老丈蒞臨敝洞,意欲何為,不妨明言。」

  那人被趙亦秋一喝,停下了腳步,回頭瞪了趙亦秋一眼。

  趙亦秋被來人一瞪,心裡霍然一驚,暗道:「這老人眼光怎麼這般厲害?」思
忖間已追上那人。

  趙亦秋心裡雖然吃驚,但瞼上依然顯露堅毅之色,朗聲道:

  「老丈如不言明來意,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那老人一看趙亦秋只不過十一二歲年紀,竟有如此膽量,點了點頭,問道:

  「你是陰陽劍客什麼人?」

  趙亦秋一聽來人問起陰陽劍客,心裡微然一震,答道:

  「陰陽劍客正是在下恩師。」

  那人點了點頭,思忖道:「有其師必有其徒,此子看來跟陰陽劍客一模一樣。」
忖畢又道:

  「你師父呢?」

  趙亦秋一聽那人問起陰陽劍客,一種黯然的神情,湧上心頭,答道:

  「我師父兩年前已經去世了。」

  那老人霍然一驚,脫口問道:

  「死了?」

  趙亦秋點了點頭。

  那老人自言自語道:

  「我說他為什麼兩年多不找我比劃,原來是死了。」

  趙亦秋聽那人自言自語,似有所悟,道:

  「老丈尊諱能否見告,何以跟在下恩師相識。」

  那老人哈哈大笑,道:

  「你師父十幾年前便跟我打起,直到現在還沒有分出勝負呢。」

  趙亦秋心裡一驚,脫口問道:

  「那您是千面獨行客?」

  那老人點點頭,眼睛直盯在趙亦秋的臉上。

  剎那間,趙亦秋的心裡突然泛起一陣戰慄,不由退了數步,千面獨行客跟他師
父陰陽劍客有過節,那麼他今天是來尋仇?當趙亦秋的眼光跟千面獨行客的眼光接
觸時,他的心裡不覺泰然,因為千面獨行客的眼光是那麼慈祥,嘴上,泛著笑容……
好像跟他師父所說不同。

  千面獨行客看了趙亦秋一陣,覺得趙亦秋跟自己非常有緣,驀地裡,他的腦中
浮現一個奇怪的想法,這個想法他目前無法說得出口。

  他看著趙亦秋怔在那裡,道:

  「陰陽劍客已經死了,往事也可以作個了斷,我也要走了,如果你有時間,可
以到我那裡坐坐,包你有好處。」

  趙亦秋現在只要千面獨行客快走,不跟自己過不去,已是滿足了,忙道:

  「謝謝老前輩關愛,晚輩暇時,自當登門請教。」

  乾麵獨行客哈哈一笑,身形微晃,已消失蹤影。

  趙亦秋望著千面獨行客的背影,倏然,他的腦海中泛起一個念頭,這個念頭好
像跟他以後報仇有非常重要關鍵似的,他想:「對,我有一天一定去找千面獨行客……」

  他思忖既罷,臉上泛起一絲笑容,他認為千面獨行客根本不是一個可怕以及生
性奇特的人。

  此刻,他的腦中還盤旋著千面獨行客臨走那句話:「你有空可以到我那裡坐坐,
包管你有好處。」

  想到這裡,他又笑了……

  春去冬來,趙亦秋在「迷雲洞」又經過了六年,他已由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變成
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

  他每日都在盡心勤練陰陽劍法,已慢慢領悟了陰陽劍法個中玄妙,知道陰陽劍
客所言不虛,陰陽劍法的確含有無窮的變化與威力。

  日久浸練,趙亦秋不但領悟了陰陽劍法的奧妙,而且在輕功及內功方面,在不
知不覺之中,也進步得非常神速。

  這樣再經過一年,趙亦秋不但各種功夫已有很深造詣,尤其手中一把陰陽劍,
每一揮出,都帶有清吟之聲。

  幾天後,趙亦秋決定下山行走江湖,找他師父的仇人報仇,他收拾了簡單的行
囊,含著滿腔熱淚,下了雲中山。

  他臨走時,在他師父陰陽劍客的墳前,默默祈禱:「師父!弟子已經把您生前
傳教給我的各種功夫學會了,今天,我就要下山找您的仇人替您報仇,師父在天有
靈,請保佑我……」

  他走了幾步,驀然,他想起了一個人……千面獨行客。

  他想:「對,我應該去找他,這對我以後行走江湖,有很大的關係。」想到這
裡,輕功一提,直往後山奔來。

  趙亦秋的輕功,已經有很深的造詣,只見他在幾個縱落之間,已經離「迷雲洞」
很遠。

  在後山的半腰,有一間用茅草蓋成的房子,霧,整天瀰漫著這間房子,如非趙
亦秋眼力超人一等,決無法看見。

  趙亦秋思忖:「這大概是千面獨行客所居了。」

  他放緩了腳步,直向這間房子走來……

  驀地,人影一晃,從茅房的門裡,飄出一個人來。

  趙亦秋眼光過處,發現來者是一個十八九歲少女。

  他發現這少女美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看得趙亦秋眼花繚亂,剎那間,他
的心裡不覺怦怦跳個不停。

  那少女看了趙亦秋一陣,冷冷的道:

  「你是什麼人,到這裡幹什麼?」

  趙亦秋一見少女冷言相問,道:

  「在下趙亦秋,有意來拜見千面獨行客,不知姑娘能否代為引見?」

  那少女冷冷說道:

  「走吧,我帶你去見他。」

  趙亦秋一見這少女冰冷態度,心裡微起反感,他摸不清這少女與千面獨行客是
什麼關係。

  他想:「為什麼她人是那麼討人喜歡,而她冷若冰霜的態度,卻讓人厭惡?」

  他想了又想,最低限度在目前,他還無法瞭解這個少女的身世,他想:「這會
不會是千面獨行客的女兒?」

  他思忖間,這少女已經領他進了這間茅屋,倏聞那少女叫道:

  「爹,有人要找您啦。」

  房內傳來一個聲音道:

  「來了……」餘音未息,人影一閃,趙亦秋的眼前已經站著一個書生模樣的中
年人。

  那中年書生看了趙亦秋一眼,哈哈一笑道:

  「原來是陰陽劍客的傳人,真是稀客。」

  趙亦秋思忖:「我師父真言之不虛,此人化裝之術好高明。」

  他思忖間,人已拜倒下去,道:

  「晚輩趙亦秋叩見老前輩。」

  千面獨行客忙扶起他道:

  「趙亦秋請不必客氣,起來起來。」

  趙亦秋只好站起,千面獨行客看了趙亦秋一眼,思忖:「想不到在幾年之間,
此子內功竟有如此精純,陰陽劍客九泉有知,也該含笑了。」思忖罷,他回頭向身
邊的少女道:

  「萍兒!這是陰陽劍客的傳人,以後你還得向他討教陰陽劍的絕學,趙少俠,
這是小女,請你多指教。」

  趙亦秋忙拱手向那姑娘道:

  「姑娘請多多指教。」

  那少女報給趙亦秋淡淡一笑,往內室去了。

  就在這一笑之間,千面獨行客的臉上,也同時泛起一絲笑容,但他很快就收斂
了笑容。

  趙亦秋感到非常疑惑,這個少女的確跟別人不同,但他無法說出這少女跟別人
不同的道理。

  千面獨行客的腦中,並沒減少他當初見趙亦秋時所發生的奇怪想法,奇怪的,
這個奇怪的想法,反而在他的腦中更加擴大

  就在他女兒王燕萍向趙亦秋淡淡一笑之中,他明白他女兒心中此刻所想的是什
麼,他覺得這也是在她母親死後她所露出的第一次笑容。

  他望了望趙亦秋,指著椅子道:

  「趙少俠請坐吧。」

  坐下之後,千面獨行客又道:

  「趙少俠想已把令師生前的全部武功學會了?」

  趙亦秋謙虛道:

  「晚輩愚蠢,恩師生前所授之武功,只學得一點皮毛。」

  千面獨行客道:

  「趙少俠不必客氣,令師之武功,天下無人可敵,陰陽劍法獨步武林,打遍天
下四十幾年,未逢敵手,但令師生前做事過分任性,致樹立太多強敵,趙少俠此後
行走江湖,當體念上蒼有好生之德,少造殺孽,以免激起武林共債。」

  趙亦秋沉思不語,他在回味千面獨行客這些話的含義。

  他怔了一下,道:

  「晚輩謹記良言,晚輩聞恩師所言,老前輩之武功比我師父高出許多,尤其是
化裝術獨步武林。」

  千面獨行客得意一笑道:

  「哪裡哪裡,只不過你師父客氣,你師父的武功,並不在我之下,我們兩個人
打了十幾年就未分個勝負,我施展生平所學,依然無法勝得一招半式,起初,我們
兩人打了三天三夜,我將生平絕招『龍劍八招』施展完了,而你師父也把陰陽劍法
全部施過,依然打個平手。但你師父卻不服氣,改為兩個月比一次,兩個月由某方
想出一招,如果對方無法化解,便算輸了,就這樣又比了五年,還是無法分出勝負
。後來由兩個月改半年,再由半年改為一年,又由一年改為兩年,兩年想出一招,
由對方化解,但依然無法分出勝負。」

  趙亦秋一聽,心裡暗吃一驚,這真是怪事,這兩個人竟肯在荒山住上十幾年,
互相印證武學,打出誰是天下第一劍,比鬥了十幾年,依然無法分出勝負,驀然,
他想:「如果能把他們兩個人花上十幾年所想的劍招學得,威力自然又要高出陰陽
劍法許多了。」思忖至此,忙問道:

  「老前輩,您說您跟我師父印證了十幾年,想了各種不同的精奧招式,都無法
分出勝負嗎?」

  千面獨行客得意道:

  「可不是,每次我想的招式,他都化解過去,他想的招式,我也把它化解過去
。」他說到這裡,像是非常有趣,接著又道:「有一次,我差一點輸給你師父,你
師父想出一招『風吹驟雨』,這一招花去我差一天便兩年的時間,才想出化解的招
式,否則,我就輸給你師父了。」

  趙亦秋聽得臉微動容,道:

  「老前輩,你記得你們兩個人所想出的招式嗎?」

  千面獨行客聽趙亦秋這一問,驀然間像是得到珍藏似的興奮,伸手往八仙桌上
一拍道:

  「對,算你聰明,我以前怎麼忘了,如果能把我們兩人所想的精奧招式演練成
劍法,不是我誇口,天下必定無人可敵。」

  也在這剎那間,千面獨行客對於趙亦秋,泛起無限的愛材之念,覺得趙亦秋的
智力,的確超人一等,如能將他與陰陽劍客花費十幾年的精奧招式演變成劍法,以
趙亦秋的武功及聰慧,當不難在幾個月之間,全部學成。

  本來千面獨行客對於趙亦秋已存下一種奇怪的想法,是以他決定把趙亦秋造成
一棵武林奇葩。

  趙亦秋所學的陰陽劍法,被江湖稱為百劍之尊,如再得當代兩位奇人——李逸
民與千面獨行客花了十幾年所想出來的精妙劍式,無疑地,他的武功自是要在陰陽
劍客之上。

  千面獨行客生性獨特,實非虛言,在江湖上,他沒有一個朋友,他獨來獨往,
武功又高,化裝術馳名天下,故有「千面獨行客」之稱。

  在他第一次看到趙亦秋時,便對趙亦秋存下了一種奇怪的想法,這種奇怪的想
法,對於目前他不敢祈求太多,他要等以後發展再說了。

  千面獨行客與陰陽劍客被武林稱為一魔一怪,成名絕招「龍劍八招」獨步武林,
威力不在陰陽劍法之下。

  這兩個當代武林奇人,為爭奪誰是天下第一劍,打了十幾年,竟未分出勝負,
由此可見陰陽劍客與千面獨行客的奇特個性。

  趙亦秋今天到乾麵獨行客這裡,根本不是想學兩人花上十幾年所想的精奧劍式,
而是他的腦中盤旋著另外一種想法與期望,他明白這種想法與他以後為陰陽劍客報
仇有很大的關係。

  乾麵獨行客自然不知道趙亦秋所想的是什麼。

  千面獨行客看了趙亦秋那落漠的神色一眼,道:

  「趙亦秋,你我相逢,總算有緣,我本打算傳授你一招半式,但令師陰陽劍客
的陰陽劍法,獨步武林,老夫也不敢以本身所學,加以傳授,但我決定把我跟令師
花十幾年所想的劍招,花一兩天的時間,想出來傳授給你,作為我們相逢一個紀念,
趙少俠是否願意學?」

  千面獨行客這一說,趙亦秋自是非常高興,他有機會學得當代兩位奇人精心所
創劍招,怎麼不令他喜之欲狂?

  他雖然內心非常興奮,表面還是不動於色,忙道:

  「晚輩生性愚蠢,恐有負老前輩錯愛。」

  千面獨行客笑道:

  「趙少俠不必客氣,如果你肯在這裡住下幾個月的時間,我一併將化裝術教給
你。」

  這一句話正中趙亦秋下懷,他今天到這裡,無非是想學得千面獨行客的化裝術,
因為這跟他以後為陰陽劍客報仇有很大的關係,如果他能學得化裝術,以後行走江
湖,自然方便多了。

  他思忖至此,忙道:

  「既蒙老前輩見愛,晚輩自當遵命。」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05:57

第四章

  從第二天開始起,千面獨行客整整花了兩天的時間,想出他與陰陽劍客所想劍
招,命名為「雙客劍法」。

  「雙客劍法」共有四十八招,每招都是乾麵獨行客與陰陽劍客嘔盡心血所想的
精妙招式。

  趙亦秋在劍法上造詣很深,學起來並不吃力,他學了「雙客劍法」之後,又參
悟其中的玄機,威力的確要比陰陽劍法強多了。

  在這一段時期,他常跟千面獨行客的女兒王燕萍在一起,在王燕萍那副冷若冰
霜的態度裡,趙亦秋卻發現她那充滿感情的眸子,凝視自己時,發出不同的光芒。

  這個光芒是什麼,趙亦秋自然看得出來,在她的眼光裡,包含了少女的癡愛與
喜悅。

  然而,趙亦秋目前卻不敢祈求王燕萍這分癡愛,他那冷漠與傲然的臉上,有時
卻發出一種厭煩與反感的神情。

  這種厭煩與反感的神情,是趙亦秋第一次看見王燕萍時,便產生的。

  趙亦秋目前只要學得千面獨行客的化裝術,他便要立刻下山,為陰陽劍客報仇,
其他,他一概不想。

  對於王燕萍的那分癡愛,他更不敢去想,在目前,他也不需要這東西。

  千面獨行客對於趙亦秋,卻有另外一種想法,第一個目的,他希望趙亦秋會使
他女兒快樂的生活下去。

  但趙亦秋在這裡已經兩個月了,「雙客劍法」已經有了相當的火候,他從未見
過趙亦秋跟他女兒談過一句話。

  而王燕萍外表雖然冰冷,內心恰與外表相反,她有一分少女的「慾望」,她希
望趙亦秋會賜給她那分所謂吝嗇的感情。

  自從她見到趙亦秋之後,她便覺得趙亦秋是那麼討人喜愛,她明白自己已經深
深愛上了這個陌生人。

  但她從來就沒有向趙亦秋表示過自己的愛意,也許,她被少女的一種驕傲、矜
持的心,所支持罷了。

  三個月後,趙亦秋已把「雙客劍法」全部學會,而趙亦秋夢寐所思的化裝術,
千面獨行客卻從未教他,這是趙亦秋感到不滿的,有時,他想向千面獨行客談這件
事,但他又不願向人低頭懇求。

  這天,趙亦秋練過了「雙客劍法」之後,決定向千面獨行客告辭,下山為陰陽
劍客報仇。

  至於千面獨行客的化裝術,他不再苛求,他認為學不學也無所謂,如果千面獨
行客不教他,他自然不會向千面獨行客求教。

  趙亦秋見了千面獨行客之後,躬身一揖道:

  「晚輩蒙老前輩傳授『雙客劍法』,晚輩已學得一點皮毛,決定下山行走江湖,
特來向老前輩告辭,授藝之恩,晚輩沒齒難……」

  千面獨行客一聽趙亦秋要走,瞼上泛起一種黯然的神情,點頭道:

  「天下無不散筵席,趙少俠既然要走,老夫也不便強留,老夫本來想將化裝術
一併教你,唯恐你在學『雙客劍法』時無法全心,故不便教你,現你決心想走,老
夫無以為贈,就送你一副面具吧。」

  話猶未畢,人已立起,往裡面去了,片刻間,手裡已經拿著一副白髮蒼蒼,面
如滿月,栩栩如生,極為精緻的面具來。

  千面獨行客坐下之後,向趙亦秋道:

  「趙少俠,老夫就以此為贈吧,希望你此後行走江湖,不要以技欺人,枉開殺
戒。」

  趙亦秋接過面具之後,道:

  「晚輩謹記良言。」

  千面獨行客看了趙亦秋一眼,道:

  「趙少俠,那你就走吧,否則一到天黑,行路唯恐不便。」

  趙亦秋再向千面獨行客深深一揖道:

  「晚輩把私事辦完之後,自當再行拜答,晚輩就此告辭了……」

  餘音未息,雙足齊點,直往山下躍去。

  千面獨行客望著趙亦秋遠去的背影,幽然發出一聲輕歎,這一歎好像帶著無限
的惆悵,未來的事,他也好像在這一歎之間,有所頭緒與斷定……

  趙亦秋奔了一程,放緩了腳步,他高興在這幾個月之間,又學到了一身絕學。

  最令他滿意的,還是千面獨行客贈給他的那副白髮蒼蒼的老人面具,而這副面
具卻跟他師父一模一樣。

  就在趙亦秋抬頭之際,驀然,他發現離他不遠,一個孤獨的人影,向他緩緩走
來……

  趙亦秋已經看出來者是什麼人,那個孤獨的人影,正是千面獨行客的女兒——
王燕萍。

  她一雙含情脈脈的眸子,直盯在趙亦秋的臉上,她明白,趙亦秋就要在剎那,
從她眼中消失……

  她的臉上,依然是那麼冰冷,嘴上,泛著絲絲的苦笑,然而她的內心,卻有千
言萬語要向趙亦秋傾訴……

  她雖然跟趙亦秋相處只不過短短三個月,在這三個月之間,她已經把全部的感
情繫在趙亦秋的身上。

  她癡癡地看著趙亦秋,幽幽的說道:

  「趙少俠……」以下,她竟說不出來。

  趙亦秋心裡猛然跳個不停,吶吶的道:

  「燕萍姑娘,你有什麼事嗎?」

  王燕萍輕輕道:

  「趙少俠,我聽父親說你要走了。」

  趙亦秋冷冷道:

  「是的,我要走了。」

  王燕萍驟然眼眶一紅,語帶沙啞的道:

  「你還要回來麼?」

  趙亦秋本來對王燕萍有說不出的反感,但在這剎那間,他對王燕萍泛起了無限
憐惜之意,從王燕萍的眼光裡,他明白她已經愛上自己,心裡不由一軟,柔聲應道


  「我會再回來的。」

  王燕萍的臉上,抹過一絲笑容道:

  「你回來的時候,會來看我嗎?」

  趙亦秋笑道:

  「會的,我一定會來看你。」

  她笑了,笑得非常嫵媚,這是趙亦秋第一次看到她最愉快的笑容,但剎那間,
她的粉臉上,又抹過一陣寒霜。

  她有說不出的難過,趙亦秋此刻就要別她而去了,相思之苦是難免的,而趙亦
秋對自己是否有愛,她更不得而知!想到這裡,歎息一聲道:

  「希望你到江湖之後,不要忘記雲中山有一個叫王燕萍的女孩子在想著你……」

  餘音未息,嬌足輕點,已消失在樹林之內。

  趙亦秋癡癡望著王燕萍遠去的情影,王燕萍最後那句話,此刻還盤旋在他的腦
際,王燕萍中途示愛,的確出乎趙亦秋意料之外,他想:「我能愛她嗎?」

  他又想道:「不,我在還未替我師父報仇之前,我不能想到這個問題。」

  他從遠處收回視線,臉上泛起得意的笑容,然而,他還是笑得那麼傲然與冷漠……

  他踱著緩緩的腳步,下了雲中山……

  趙亦秋茫然地想著,他不知道他應該上哪兒,其實他沒有家,哪兒又是他該去
的?

  最大的目的,他必須先找陰陽劍客的仇人,替他師父報仇。

  他帶著沉重的心情,臉上泛起傲然的神情,緩緩地踱著腳步

  黃昏,他已下了雲中山……

  驀地,遠處十幾條人影,向他而來……

  趙亦秋放眼望去,原來是鏢局的鏢車,鏢旗上寫著「天虹」兩個大字。

  他明白鏢車所裝的是金銀財寶,他靈機一動,思忖:「我此後行走江湖,身邊
沒有足夠的金錢,我何不向他們先借一點,以後再行奉還?」

  他思忖既罷,立刻帶上那副白髮蒼蒼的面具。

  顧盼間,這些鏢車已經來到他的身側。

  他打量了馬上那個大約五十歲左右的縹師一眼,冷冷道.

  「閣下大概是天虹鏢局的鏢師?」

  這個鏢師看攔阻去路的人,原來是一個鶴髮童顏的老人,在馬上一揖道:

  「在下正是天虹鏢局鏢師馬泰,老丈攔住去路意欲何為?」

  趙亦秋道:

  「鏢車裡所裝的大概是珠寶一類的東西吧?」

  趙亦秋這一問,馬泰暗吃一驚,思忖:「難道,他是為鏢銀而來?」但,看來
對方又不像綠林響馬,並且,他走這條路已不知幾十次,就沒有人敢動天虹鏢車的
一根毫毛,這自然是天虹鏢局有極大的後台。

  馬泰想到這裡,心膽為之一壯,道:

  「正是。」

  趙亦秋道:

  「既是如此,那給我留下一千兩銀子,以後再行奉還,你馬泰鏢師大概做得到
。」

  趙亦秋指名要錢,大大出乎馬泰意料之外,吃保鏢這行飯的人,眼睛特別亮,
心也最細,馬泰忙道:

  「老丈既然要錢,本該按數給你,但馬車鏢銀,並非在下所有,幾十兩之數,
在下可以奉送,老丈意思如何?」

  馬泰這些話說得非常客氣,對方既然有膽量指名要錢,來頭可能不小,而且天
虹縹局在江湖無人不知,綠林響馬凡見「天虹鏢局」四個大字,天大的事,也得到
鏢局再談。

  何況攔阻去路的,是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河南開封「天虹鏢局」的聲威,必然
清楚。攔阻去路要錢,其中必定不簡單,他相信送他幾十兩,打發他走,自己吃一
點虧,自認倒霉就算了。

  但,趙亦秋卻冷冷道:

  「我說一千兩就一千兩,分文不能減少,反正這個錢我是要還的。」

  趙亦秋認為他言下一千兩,對方必須如數奉上,如果對方不給,他不惜以陰陽
劍客的身份,劫走全部鏢車。

  目前,他跟陰陽劍客生前一樣,他認為他所要的東西,無論如何一定要弄到手
才罷休。

  馬泰一聽對方好大口氣,臉上微慍道:

  「老丈尊諱能否見告?」

  趙亦秋冷冷道:

  「我的名字你暫時不必問,到底給不給?」

  馬泰臉色微怒,道:

  「老丈是哪路的朋友?能否見告?」

  趙亦秋臉露怒容,喝道:

  「什麼名呀路呀,再問你一句,一千兩到底給不給?」

  馬泰一聽對方竟沒有把天虹鏢局看在眼裡,氣得臉色發青,大怒道:

  「老丈不看在下薄面,也應該看在『點蒼三劍』的分上……」

  馬泰話還沒說完,趙亦秋已經截斷了他的話,問道:

  「什麼?『點蒼三劍』?你說天虹鏢局就是點蒼三劍所開?」

  馬泰一聽對方認識點蒼三劍,放心不少。他認為對方既然認識點蒼三劍,當然
不會跟自己為難,遂點頭道:

  「正是,天虹鏢局就是點蒼三劍師任萬天虹所開。」

  趙亦秋聽後,狂笑一陣,從鼻子裡重重哼了一聲道:

  「既然是點蒼三劍門下弟子所開,就非將全車鏢銀留下不可。」

  趙亦秋這話說得大大出乎馬泰意料之外,想不到對方聽了點蒼三劍之後,竟從
一千兩加到全車之鏢銀。

  趙亦秋這句話也無疑告訴馬泰自己要劫走鏢車之鏢銀。

  馬泰大怒道:

  「你是什麼人,別家鏢你可以去劫,天虹鏢局可不是好惹的。」

  趙亦秋冷笑道:

  「不管天虹地虹,反正這些珠寶我通通要帶走,並且請你告訴點蒼三劍一聲,
一年之內,我會找他們算帳。」

  馬泰大怒道:

  「口出狂言,先接一鞭試試。」話猶未畢,馬鞭一抖,呼的一聲,「橫掃千軍」,
直向趙亦秋中盤揮到。

  趙亦秋冷笑一聲,不閃不避,俟馬鞭揮到之際,身子倏地掠地,「穿雲取月」,
雙指駢進如戟,指取馬泰「將台」穴。

  趙亦秋這一招快逾閃電,馬泰暗吃一驚,他估不到來人身手如此快捷,身子往
後一仰,才勉強閃過此招。

  趙亦秋飄身落地,冷笑道:

  「馬泰,我看你還是將鏢銀留下,乖乖滾回去再學幾年,就憑你這副身手,還
差得遠了。」

  馬泰氣得幾乎炸破了膽,飄身下馬,從腰際取下「九節連環鞭」猛地一抖手,
「天山落雁」,又往趙亦秋罩頭斜劈而下。

  其餘十幾個鏢伙,也在馬泰出手之際,各亮兵刃,喝聲「打」,直向趙亦秋立
身之處猛撲過去。

  趙亦秋思忖:「我何不抽出陰陽劍,讓江湖各派人物以為陰陽怪客並沒有死得
了?」

  思忖既罷,長嘯一聲,修地從背後抽出陰陽劍,一招「陽風陰旋」,驀聞無數
「鏘啷」之聲,竟將這些鏢伙的兵刃震了開去。

  這一手快得馬泰根本無法看清招式,他只覺得對方長劍一揮之間,自己竟退了
數步,他的眼光一觸到趙亦秋的陰陽劍時,心裡不覺打了個冷戰,臉上毫無血色,
往後退了數步,吶吶道:

  「你……是……你是陰陽……劍客?」

  趙亦秋傲然一陣狂笑,道:

  「對,我就是陰陽劍客,如果你不怕死,不妨過來再試試陰陽劍的厲害。」

  馬泰真是驚得在心裡直打冷戰,他估不到對方這個老人會是陰陽劍客,今天恐
怕不但要失去鏢銀,可能還會喪命於此。

  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透,聞點蒼三劍所言,陰陽劍客已死,何以會重在江湖出
現?對方既然握著陰陽劍,必然是他無疑。

  趙亦秋看著馬泰恐懼的神情,得意大笑道:

  「馬泰,你也不必多想,只要你把鏢銀留下,我便放你走。」

  馬泰心知以自己武功,決非陰陽劍客之對手,但他這樣回去,又如何向總鏢頭
萬天虹作交代?

  想到這裡,他存心拚命,九節連環鞭一抖,直向趙亦秋猛撲過去,大喝道:

  「陰陽劍客,我跟你拚了。」

  趙亦秋見他挾怒發招,迅如電光石火,不敢大意,身子一沉,陰陽劍一抖,第
一招「陰陽交合」,只見他人影右一晃,又聽馬泰尖叫一聲,兩人已雙雙分開。

  只見馬泰額角汗下如雨,九節連環鞭已經落在地上,手腕鮮血汩汩而下,臉上
極為難看與痛苦。

  這一招馬泰也沒有看清自己被對方用什麼招式所傷。

  趙亦秋橫劍而立,傲笑道:

  「馬泰,如果你再不自量力,我陰陽劍下,再也不留情了,你還是保全了這條
老命,趕快滾吧!」

  這些鏢伙一看馬泰為對方所傷,不分好歹,猛攻過去,齊喝道:

  「打死這個糟老頭子。」

  嚷喊之聲未息,兵刃有如雨點,直向趙亦秋環攻而下。

  趙亦秋冷笑一聲,思忖:「若不叫你們吃點苦頭,你們也不知道陰陽劍客厲害
。」思忖間:只見他人影快逾閃電,乍聞無數悶哼之聲,這十幾個鏢伙竟通通躺了
下來。

  趙亦秋身影之快,令人咋舌!

  原來這些鏢伙竟被趙亦秋點了昏穴,還算趙亦秋手下留情,否則,這些鏢伙不
當場斃命才怪,即是如此,也要在十二個時辰過後,方自解開穴道。

  馬泰一見陰陽劍客在一舉手一投足之間,這些鏢伙都被點了穴道,怪吼一聲,
噴出口鮮血,人便暈死過去。

  馬泰一倒下,趙亦秋哈哈一陣狂笑,然後,取下了面具,他的臉上,依然是那
麼冷漠,嘴上泛著傲然的笑容……

  他看了手中的陰陽劍一眼,自言自語道:

  「陰陽劍果然厲害。」於是,他又滿足地笑了。

  他看了這些鏢伙一眼,輕蔑地笑了一聲,將鏢車內的全部珠寶,一取而空,然
後又一陣狂笑,才走了。

  雲中山下,靜靜地躺著十幾個人……

  「天虹鏢局」的鏢旗,依然在隨風飄舞……

  這是天虹鏢局自創局以來的第一次慘敗,這自然不能怪馬泰,如果這次是點蒼
三劍親自保鏢,也無可奈何。

  河南開封,「天虹鏢局」便設在這裡。

  這時,驀聽門外無數馬蹄聲急馳而來,這些快馬一到天虹鏢局的門口,便停了
下來,從馬上躍下五個鏢伙。

  鏢師神槍手簡雄一看到這五個鏢伙的神情,心裡便覺得必定發生了事,這些鏢
伙一看到簡雄,忙道:

  「簡鏢師,總鏢頭呢?」

  簡雄道:「是不是在路上出了事?」

  鏢伙道:

  「正是,在路上被人劫走鏢銀。」

  簡雄也大吃一驚,忙道:

  「好,我帶你們去見總鏢頭。」

  話猶未畢,已領這五個鏢伙直奔後院而來。

  萬天虹是一個年約三十的中年人,身體魁偉,面目清秀,略帶威肅,武功得自
點蒼派掌門人令玄子真傳,尤其劍上功夫,並不在點蒼三劍之下。

  萬天虹這時正與點蒼三劍聊天,忽見簡雄帶五個鏢伙進來,神色慌張,心裡微
微泛起不祥預兆,忙問道:

  「簡鏢師,發生了什麼事嗎?」

  簡雄點頭道:

  「馬鏢師所保的鏢,在路上出了岔子。」

  萬天虹霍然一驚,忙問道:

  「在什麼地方出的岔子?」

  其中一個鏢伙道:

  「在雲中山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06:45

第五章

  萬天虹又道:

  「是被何人所劫,知道嗎?」

  鏢伙道:

  「是被陰陽劍客所劫。」

  點蒼三劍一驚,齊道:

  「什麼,陰陽劍客?」

  鏢伙此語一出,不但萬天虹吃驚,點蒼三劍更是驚得面無血色,他們做夢也想
不到陰陽劍客還有命在。

  剎那間,每一個人的心裡,同時泛起一陣戰慄。

  那個鏢伙又道:

  「馬鏢師也被陰陽劍客所傷……」

  並且將經過情形,一五一十向萬天虹報告。

  萬天虹輕歎一聲道:

  「師叔,你們不是說陰陽劍客已經死了嗎,怎麼會重現江湖?」

  董立俊自言自語道:

  「陰陽劍客的確死了,為什麼會重現江湖?」

  這個問題點蒼三劍無法回答,當初陰陽劍客受關東乞俠一記獨特點穴法,又受
綠面神魔全力一擊,打落二十幾丈的高崖之下,何以會在九年後的今天,重現江湖?
這的確是一個謎。

  鏢伙既然親睹陰陽劍客,自然不會有假,所失的鏢銀,看來已是無法取回。

  鏢伙又道:

  「陰陽劍客聲言在一年之內,找三位老前輩算帳。」

  點蒼三劍心裡又是一驚,萬天虹倏然道:

  「知道了,你們出去吧。」

  簡雄與鏢伙道了一聲「是」,紛紛退出。

  點蒼三劍與萬天虹相顧片刻,董立俊道:

  「賢侄,陰陽劍客既然重現江湖,而且又先向本派下手,鏢銀看來已無法取回,
未悉所失鏢銀大約多少?」

  萬天虹一歎道:

  「全部珠寶,價值總在三十萬兩銀子以上。」

  董立俊道:

  「這個數目,咱們大概還賠得起,賠完以後,暫時把鏢局關閉,以後再作打算
。」

  萬天虹悠然一歎道:

  「想不到辛辛苦苦創下的基業,就這樣毀在陰陽劍客的手裡。」

  說到這裡,他幾乎落淚。

  董立俊又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這一點算什麼,等你把鏢局的事辦完之後,我們無論如何
也要跟陰陽劍客周旋到底。」

  談了片刻,三劍齊向萬天虹告辭走了。

  幾天後,聳立在開封街道的天虹鏢局終於倒閉了。

  這自然與被陰陽劍客所劫走的鏢銀有關,萬天虹如數償還鏢主,便自收了鏢局,
並決心豁出自己的性命,找陰陽劍客周旋到底。

  天虹鏢局這一倒閉,聲譽一敗塗地,而且還把點蒼三劍的聲譽帶在裡面,因為
萬天虹是點蒼派掌門人的傳人。

  但點蒼三劍心裡有數,縹銀既然被陰陽劍客所劫,根本沒有討回來的可能,只
好自認倒霉罷了。

  天虹鏢局在江湖聲譽極高,突然宣告倒閉,自然受各方注目。

  而且陰陽劍客重現江湖的消息,很快的傳遍了大江南北,以前跟陰陽劍客有關
的人,也準備重現江湖,對付陰陽劍客。

  半個月後保定的官道上,出現一個風度翩翩的年輕人,然而他的臉上,卻顯現
著憂鬱、孤獨與冷漠……

  這個孤獨的年輕人,就是第二個陰陽劍客趙亦秋。

  他不時回頭望望背後,發出冷笑之聲……

  在他的背後,出現了一個英俊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在三天以前,便跟蹤在趙
亦秋背後,一點不放鬆。

  不過這個年輕人跟蹤得非常自然,他離趙亦秋背後非常遠,好像在欣賞風光一
樣。

  然而,這逃不過趙亦秋的眼光,他不知道對方跟蹤自己是為什麼。

  據趙亦秋推測,對方武功也非弱者,這從他的腳程就可以看出來。

  這個年輕人在三天前,發覺趙亦秋的行蹤可疑,他想不透對方是個風度翩翩的
少年,何以劍眉深鎖,臉色傲然?

  在他第一眼看到趙亦秋時,好像趙亦秋跟自己非常有緣,然而趙亦秋那傲然的
神色,又使他不敢跟他接近。

  他估計趙亦秋是個會家子,武功可能還要高出自己,是以,他好奇心動,便直
跟在趙亦秋後面。

  趙亦秋目前也希望有人跟他在一起,然而他從小養成一種怪癖與乖戾個性,他
不需要任何一個人跟他在一起。

  儘管趙亦秋有這種反常的心理,但人類有「合群」的本能,他開始渴求一分友
誼。

  他已對那年輕人存下了好感,因為那個人跟自己年紀相若,所謂惺惺相惜,便
是這個道理。

  兩個人始終保持一定距離,不遠不近。

  趙亦秋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又望了那個年輕人一眼。

  這個年輕人,心裡微然一驚,他馬上裝著若無其事,神態安逸,欣賞著路旁的
花草。

  趙亦秋冷笑一聲,掉過頭又走了……

  他們這兩個人大約又走了三里路的光景,趙亦秋見對方還是緊跟不捨,再也沉
不住氣,停下腳步,看對方作何打算。

  那個年輕人看趙亦秋停下來,也站立不動。

  僵持了片刻,趙亦秋心裡一氣,冷笑一聲,直向那人走去。

  這個人見趙亦秋向他走來,心裡暗暗吃驚,盡量裝著若無其事,悠閒地看著四
周……

  趙亦秋走到他的身旁,冷冷道:

  「兄台跟蹤小弟,意欲何為?」

  那人抬頭望著趙亦秋那傲然的臉色,心裡一震,拱手若笑道:

  「兄台大名能否見告?」

  趙亦秋冷笑一聲道:

  「你管我叫什麼名字,先說你跟蹤我三天,是為什麼?」

  那人還是滿臉微笑道:

  「小弟跟蹤見台三天,決無惡意,只是……」

  他話還沒有說完,趙亦秋已經截斷了他的話道:

  「只是什麼?是不是覺得可疑?」

  那人尷尬一笑道:

  「小弟並無惡意,只是兄台何以臉色憂鬱,大概有不開心的事吧?」

  趙亦秋道:

  「這是我個人的事,你大可不必管。」

  那人苦笑道:

  「小弟不是想管,兄台如有困難,小弟當可幫忙。」

  趙亦秋見對方說話彬彬有禮,談吐文雅,自己又不能隨便對那人如何,他想了
一想,說道:

  「你走吧,我根本沒有什麼事,謝謝你關心。」停了一下,看了那人一眼又道
:「如果你再跟蹤我,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年輕人一聽,心裡不覺有氣,心想自己一番好意,竟碰了一鼻子灰,自己幾
時受過這個氣?他臉色微慍道:

  「兄台好大的口氣,我就不相信我不能走這一條路。」

  趙亦秋冷笑道:

  「那你是存心跟蹤我?」

  那人冷笑道:

  「是又怎麼樣?」

  趙亦秋狂笑道:

  「那我就非叫你試試我的厲害。」

  那人冷笑道:

  「我就不相信你有什麼本領,使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趙亦秋冷笑一聲道:

  「那你就先接我這一掌試試。」試字未畢,錯步翻腕,右掌雙指駢進,指取那
人當胸「巨闕」穴。

  這一招快若流星,那人暗道:果然好俊身手。思忖間,趙亦秋雙指已經點到,
他不敢貿然一接,勉強閃開一招。

  趙亦秋在出手之際,似有所悟,思忖:「我又何必炫耀自己的武功?多找麻煩?」
顧盼間,那人已回身撲到。

  趙亦秋心意已經打定,不以武功取勝,眼看那人雙指點到他前胸時,他裝似閃
避不及——

  那人見趙亦秋無法閃招,以為趙亦秋的武功不過爾爾,心裡一軟,改點為劃。

  只聽「嘶」的一聲,趙亦秋的衣服已被劃破了半尺來長的裂口。

  那人見劃破了趙亦秋衣服,看了趙亦秋一眼,思忖:「狂逞口舌,我若不手下
留情,看你還有命在否?」

  他泛著歉疚的神情,向趙亦秋一揖道:

  「小弟一時不慎,以至失手,尚祈兄台恕小弟唐突之罪。」

  趙亦秋淡淡一笑道:

  「兄台手下留情,小弟感激不淺。」

  那人沉思片刻道:

  「如兄台不棄,讓小弟做個東道,到對面酒店暢飲一杯,以贖小弟失手之過,
未悉兄台肯不肯賞這個薄臉?」

  趙亦秋聽對方這麼說,覺得也不好意思推辭,送點頭道:

  「既然兄台抬愛,小弟只好厚臉一擾了。」

  那人哈哈笑道:

  「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兄台何必客氣?」

  話落,兩個哈哈一笑,直往酒店奔來。

  真是不打不相識。

  離保定城不遠,有一個小鎮——北河店。

  這個鎮不大,僅住幾百戶人家,趙亦秋與那人來到一家酒店門口,店小二忙招
呼道:

  「二位爺,請上邊座。」

  趙亦秋與那人也不答話,直上二樓,揀了一個靠窗口的座位坐下。

  店小二打著笑臉問道:

  「爺,不知要什麼?」

  那人道:

  「來幾樣可口小菜和一瓶陳酒。」

  店小二稱是走了,很快就端上幾樣小菜和一瓶陳酒。

  那人斟滿了兩杯酒,舉杯道:

  「小弟先敬兄台一杯,以贖前過。」

  趙亦秋勉強打著笑容道:

  「應由小弟先向兄台敬一杯,以謝手下留情之恩。」

  兩人哈哈一笑,各自乾了一杯。

  那人又斟滿了兩杯之後,開口問道:

  「兄台大名,現在能否見告?」

  趙亦秋道:

  「小弟趙亦秋,兄台大名,是否也能見告?」

  那人忙拱手道:

  「小弟石岳,以後尚請趙兄多多指教。」

  石岳似有所悟,又道:

  「未悉趙兄府上何處?」

  趙亦秋倏地劍眉一鎖,黯然道:

  「小弟無家可歸。」

  石岳道:

  「趙兄既然無家可歸,暫時先到小弟處一住如何?」

  趙亦秋自下山以來,就沒有一個人像石岳這樣對待他,目前,他對自己以前的
想法有些懷疑,人有些還是可以做朋友的。

  他悠然歎了一聲,道:

  「未悉石兄府上何處?」

  石岳道:

  「小弟家住中條山的梅山莊。」

  趙亦秋心裡微然一震,問道:

  「令尊大概就是梅山莊主石乾元老前輩吧?」

  石岳得意一笑道:

  「正是,趙兄何以認識?」

  趙亦秋的臉上,剎那間,泛起一陣寒霜,從鼻中輕輕地哼了一聲,但,這聲音
非常輕,石岳也不會聽出來。

  他思忖:「石乾元也是我師父仇人,我何不先到他家裡暫住幾天,見機行事?」
心意已定,臉上又泛起一絲笑容道:『小弟到石兄家裡暫住,恐怕有些不便吧?」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07:05

第六章

  石岳見趙亦秋臉色喜怒莫測,心裡微微一震,依然一笑道:

  「哪裡哪裡,如趙兄肯去,正是小弟求之不得。」

  趙亦秋主意打定之後,含笑說道:

  「既蒙石兄不見棄,小弟只好厚臉一擾了。」停了一停,舉杯道:

  「借花獻佛,讓小弟敬石見一杯,以報知遇之恩。」

  石岳連說不敢當,舉杯把酒一飲而盡。

  石岳會過了帳,走出酒店,在附近購了兩匹馬,直奔梅山莊而來。

  此刻,誰也不曾開口說話,馬放開四蹄急奔,快如輕煙。

  他們這兩個英俊的年輕人,騎著快馬,在官道上並肩而馳,引起不少行人回頭
顧望。

  在沉默中,各人都在想著不同的心事。

  此刻石岳的腦海中,閃電般地掠過一陣奇怪的想法,這個想法為什麼會突然在
他腦際浮現,他自己都無法說出來。

  他想:假如我妹妹能跟趙亦秋結成夫妻,那才是郎才女貌。

  他又想:我妹妹以往自負甚高,恐怕見了趙亦秋之後,也會

  他暗忖到這裡,忍不住失笑出口。

  但笑過之後,他的臉倏然抹過一種黯然的神情……

  他想:趙亦秋的武功,竟在我之下,何以能敵得過大江南北的年輕高手?想到
這裡,他又輕歎了一聲,好像在替趙亦秋感到可惜,他下意識地回頭側望了趙亦秋
一眼。

  只見趙亦秋臉帶堅毅之色,在堅毅的成分裡,包含了一分傲然與殺機。

  石岳心裡又是一震,回顧了趙亦秋背上凸起的東西。

  趙亦秋好像一無所覺,其實,他已經看出石岳臉帶驚疑之色,只是他不開口說
出來罷了。

  秋風颯起,捲起塵沙,漫天飛揚……

  趙亦秋思忖:梅山莊主到底是個何等樣人物,我師父說圍攻他的人,只有梅山
莊主沒有出手,他大概不是壞人吧?

  想到這裡,他突然冷哼了一聲,狠狠忖道:「不管他是好人壞人,等見了他再
講,最少,我要讓他見識見識厲害。」

  兩個人各自想著不同的心事,誰也不願開口說話。

  大約奔了三十里左右,石岳似有所悟,把馬放緩了腳程,側過臉看了趙亦秋一
眼,問道:

  「恕小弟唐突,請問趙兄師承何人?」

  趙亦秋被石岳突然一問,微然一愕,冷冷道:

  「恩師名諱,暫難奉告,石兄大概不會見怪吧?」

  石岳微微一笑,忙道:

  「哪裡哪裡,小弟不過隨便一問,不談也罷。」

  短短的幾句話,他們又開始沉默下來,在這剎那之間,他——石岳,覺得他與
趙亦秋之間,好像又把距離拉長了似的。對於趙亦秋這莫測高深的個性,他覺得非
常奇怪,像他這種舉動,好像超過常人所有。

  想到這裡,他又把視線放在趙亦秋的臉上,趙亦秋的瞼上,依然泛露著高傲與
冷漠的神情……

  他又把視線停留在趙亦秋背上突出的東西,他想:「這大概是把劍吧?」

  突然——

  趙亦秋回過頭來,臉上由傲然變成嚴肅,冷冷道:

  「石兄,你是否覺得小弟好多地方可疑?」

  石岳被趙亦秋突然一問,臉色一紅,忙道:

  「哪裡哪裡,小弟決無此意。」

  趙亦秋冷冷一笑,說道:

  「那是最好不過。」他停了一下似有所悟,又道:「石兄,小弟現在有一言,
不得不事先講明,小弟的任何一件東西,你不能私自偷看,否則,到時候不要怪小
弟無情。」

  說完,面露殺機,眼睛直盯在石岳的臉上。

  石岳對趙亦秋這種舉動,雖然甚表不滿,但他受了父親石乾元陶冶,修養極深,
依然含笑道:

  「這個趙兄請放心,如不得你允許,小弟決不敢偷看你任何一件東西,趙兄大
可相信小弟的為人。」

  趙亦秋微露笑容,對於石岳這個答覆,他好像非常滿意。

  沉默良久,石岳想起一件事,開口又道:

  「趙兄,你出江湖多久了?」

  趙亦秋隨口答道:

  「大概半個月吧。」

  石岳突然興致勃勃,說道:

  「對於江湖近日最轟動的大事,趙兄是否有聞?」

  趙亦秋隨口反問道:「什麼大事?」

  石岳道:

  「聽說八年前的陰陽劍客,又重現江湖。」

  趙亦秋心裡一震,淡淡應了一聲:「哦?」

  石岳看了趙亦秋一眼,又說道:

  「聽說八年前陰陽劍客被武林各派高手圍攻,我父親目睹他受了關東乞俠獨特
點穴法,又受了綠面神魔全力一擊,打下了二十幾支的高崖之下,何以會在八年後
的今天,又重現江湖呢?」

  趙亦秋傲然一聲輕笑道:

  「石兄所謂近日最轟動的大事,大概就是這個了?」

  石岳說道:

  「可不是,陰陽劍客出現之後,首先向點蒼三劍尋仇,點蒼三劍師侄所開的天
虹鏢局,遭了殃!」

  趙亦秋只是笑笑,故作不答。

  石岳又說道:

  「在雲中山下,聽說天虹鏢局馬鏢師所保的鏢,全被陰陽劍客所劫,看來點蒼
三劍是無法將這筆鏢銀討回來了。」

  說完,深深一歎,趙亦秋見他這種神情,故問道:

  「為什麼沒有辦法討回來?」

  石岳說道:

  「趙兄大概還不知道,陰陽劍客武功高不可測,點蒼三劍決非其敵,何況陰陽
劍客不知往於何處,你說向誰去討?」

  趙亦秋傲然一笑,說道:「那點蒼三劍是自認倒霉啦?」

  石岳附和說道:

  「可不是,天虹鏢局自被陰陽劍客劫走鏢銀之後,已經關門,對於這件事,江
湖上也無人不曉。」

  趙亦秋傲然一聲長笑,又道:

  「石兄好像對這件事非常有興趣?」

  石岳傲笑道:

  「當然,我這次出來,就想找陰陽劍客的。」

  趙亦秋不解道:

  「為什麼?」

  石岳臉上悠然泛起傲然之色,說道:

  「我就不相信陰陽劍客是三頭六臂,我非會會他不可。」

  趙亦秋突然冷笑一聲,說道:

  「石兄恐怕不是陰陽劍客的敵手吧?」

  石岳反問道:「趙兄何以見得?」

  趙亦秋被石岳突然一問,不覺一愣,思忖:我又何必讓他知道我是誰?念頭一
轉,含笑說道:

  「石兄也不想想,陰陽劍容既讓各派人物聞名喪膽,以你我之武功而言,哪是
陰陽劍客之敵?」

  石岳被趙亦秋一說,一想也是,不過他還是好強地說道:

  「不過我以後真要碰見了,也要會會他就是。」

  趙亦秋在鼻孔裡輕輕哼了一聲,在心裡暗道:「好大的口氣,不要說你一個石
岳,就是十個石岳,我未見得就把你放在眼內。」

  他心裡雖然這麼想著,嘴上依然附和石岳道:

  「那當然,以後我們若真碰上了他,非看看他有什麼出色本領。」

  石岳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們這一陣長談,馬又跑了七八里之遠。

  空氣又沉默下來,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石岳一緊馬韁,馬鞭一揮,叭的一聲,打在馬的屁股上,馬又放開四蹄,向前
急奔,趙亦秋也一緊馬韁,隨後追到。

  兩匹馬又快逾輕煙,在古道上急馳如飛而過。

  驀然——

  一條極快的人影,在兩匹馬的中間,擦身而過。

  趙亦秋與石岳同時一驚,停下了馬,回頭看望剛才那條從馬身擦過的人影——
但背後哪有人影?

  趙亦秋與石岳又是一驚,以剛才那人武功而論,已臻化境,否則在剎那之間,
何以連影子都見不到?

  驀然,趙亦秋抬頭之際,倏然一條人影,在遠處的林內消失,趙亦秋目光過人,
已看出那條人影是個中年模樣的書生,手裡好像拿著一把銀笛。

  趙亦秋想,「這個人是誰?」自然,他無論如何也找不出答案。

  他看了怔在馬路上的石岳一眼,輕輕一笑。

  石岳自然沒有看到林內消失那個人影,自言自語道:

  「趙兄,這個人好快的身法!」

  趙亦秋點了點頭,突然問道:

  「請問石兄,江湖上有沒有書生模樣的人,以銀笛當兵器?」

  石岳根本不知道趙亦秋突然問這句話是為什麼,思索了許久,搖了搖頭,說道
:「沒有。」

  趙亦秋問道:「真的沒有?你再想想看。」

  石岳又想了很久,說道:

  「的確沒有,據我所知,江湖上書生模樣的人,只有一個錢塘書聖,不過錢塘
書聖用的兵器是一把鐵扇。」說到這裡,他似有所悟,向趙亦秋問道:「趙兄問這
個是為什麼?」

  趙亦秋淡淡應了一聲:「沒有什麼。」他的腦中正在想著這個奇怪的人物,為
什麼突然擦身而過?

  石岳的腦中,倏然閃過一個人影,不覺「咦」了一聲。

  趙亦秋被石岳「咦」的一聲驚醒過來,問道:「是不是想到了?」

  石岳的臉上泛起恐懼的神色,說道:

  「想是想到了,不過,是不是他?」

  趙亦秋忙問道:

  「誰?」

  石岳想了一想,說道:

  「趙兄,你想剛才那條擦身而過的人影,會不會是陰陽劍客?」

  趙亦秋忍不住放聲大笑,石岳被弄得莫名其妙,說道:

  「趙兄你笑什麼?」

  趙亦秋停下了笑聲,反問道:

  「石兄為什麼會突然想到陰陽劍客?」

  石岳說道:

  「我認為除了陰陽劍客之外,根本沒有人有這身武功。」

  趙亦秋幾乎忍不住再笑出來,但他沒有,只是說聲:「大概不會吧?」

  石岳自然想不到他所說的陰陽劍客,正是他身邊的趙亦秋,是以,他認為剛才
那個人影,就是陰陽劍客。

  而趙亦秋卻不明白剛才那一條人影擦身而過是為什麼?這也不像在他面前賣弄
武功,他想:「不懂的事又何必想?不想也罷。」

  趙亦秋望著石岳那副臉色,說聲:「走吧!」

  就在趙亦秋吧字未落之際,驀地又是一條人影,從兩匹馬的中間,擦身而過。

  趙亦秋與石岳同時一怔,放眼過去,只見那個人健步如飛,趙亦秋一看便知道
那個人以「踏雪無痕」的輕功走路。

  趙亦秋冷笑一聲,身形一展,人形閃處,已飄落在那人面前。

  石岳看趙亦秋一晃身之間,便截在那人前路,心裡一驚,暗忖:「他武功並不
在我之上,何以輕功有如此造詣?」思忖間也忙向那人身側躍去。

  趙亦秋一見來人是一個年逾古稀的叫化子,不覺一怔。

  驀聽那老乞丐說道:

  「未知閣下攔阻老要飯的去路,意欲何為?」

  趙亦秋被老叫化一問,不覺啞口無言,怔怔站在那裡。

  趙亦秋以為這個人便是剛才在林中消失的人影,故攔阻去路,哪知這一看根本
不是,人家一問,他怎答得出口?

  石岳眼光突然觸到那老叫化的臉,忙一揖道:

  「原來是蕭老前輩,晚輩朋友對你唐突之罪,在此謝過。」

  那老叫化白眼一翻,看了石岳一眼,哈哈笑道:

  「原來是石岳,這位是你的朋友嗎?」

  石岳忙道:「正是!」忙拉過趙亦秋道:「趙兄,這位就是我剛才所說,名滿
江湖,號稱關東乞俠的蕭老前輩!」

  關東乞俠四個字一出口,趙亦秋的臉上,倏現殺機,狠狠瞪了蕭堂一眼,思忖
道:「原來是你這個賊乞!」突然間,師仇在他腦中浮現,他恨不得馬上抽出陰陽
劍,把蕭堂劈死劍下,替陰陽劍客報仇。

  但,他沒有那樣做,因為他身邊還有一個石岳,他不願在石岳的面前,暴露自
己的身份,他知「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個道理,是以,他雖然滿腔怒火,依然把它
壓住了。

  他又狠狠瞪了蕭堂一眼,思忖道:「暫時讓你多活幾天,到梅山莊之後,再收
拾你。」忖罷,他的臉上又恢復笑容。

  石岳根本沒有看到趙亦秋這種舉動,含笑說道:

  「趙兄,蕭老前輩點穴法獨步武林,以後你得向他討教幾手。」

  趙亦秋含笑向蕭堂一揖道:

  「久仰老前輩大名,晚輩趙亦秋今日得睹尊顏,真乃三生有幸。」

  蕭堂見趙亦秋臉上喜怒莫測,心裡大感奇怪,而且分明趙亦秋的內功,已有相
當的造詣,含笑說道:

  「趙少俠不必客氣,未悉趙少俠師承何人門下?」

  趙亦秋主意打定之後,一掃冷漠作風,笑道:

  「晚輩恩師名諱,暫難奉告,老前輩大概不會見怪吧?」

  蕭堂被趙亦秋這麼一說,也不便多問,他的腦海中,對於趙亦秋這種奇怪的個
性大感不解,不過,他不便說出口罷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08:12

第七章

  沉默片刻之後,石岳又開口說道:

  「蕭老前輩你要上哪兒呀?」

  蕭堂哈哈大笑:

  「我要到梅山莊搶個老婆呀。」

  石岳臉上一紅,說道:

  「老前輩,你總是愛開玩笑,你是去找我父親嗎?」

  蕭堂點點頭。

  趙亦秋似有所悟,斜視了蕭堂一眼,問道:

  「老前輩,當初陰陽劍客不是受你一記獨特點穴法嗎?」

  蕭堂心裡微然一震,看了趙亦秋那冷漠的神情一眼,黯然道:

  「陰陽劍客當初確實受老叫化一記獨特點穴法,何以八年後還有命重現江湖,
這的確是個問題。」

  趙亦秋又冷冷問道;

  「老前輩,晚輩斗膽請問陰陽劍客生前跟你有何仇恨?」

  蕭堂一歎道:

  「如果以陰陽劍客的人而論,並非大惡不赦之人,他做事全憑興致所然,他任
性、驕傲、冷漠,他認為他愛怎麼做就怎麼做,江湖各派人物沒有一個不吃陰陽劍
客的虧,他做了很多錯事,卻並不承認,他認為他要做的事都是對的,而且,老叫
化的師弟,也喪命在陰陽劍客的手裡。」

  趙亦秋不平道:

  「陰陽劍客縱然不是,老前輩等以圍攻手段,是否有違武林正義呢?」

  蕭堂臉上一紅,吶吶道:

  「各派高手一致認為,對於陰陽劍客這種卑鄙的人,不需要用光明磊落的手段,
何況陰陽劍客武功高不可測,如一擊不成,反留後患。」

  趙亦秋冷笑道:

  「那麼,現在陰陽劍客又重現江湖了,難道不是後患?」

  蕭堂的臉上,罩上一層憂慮的神情,黯然道:

  「當然這是極大後患,不過,我們要盡力而為了,不管陰陽劍客是否會給江湖
帶來殺劫,我全力對付他。」

  趙亦秋的臉上,殺機隱隱而現,鼻孔裡輕輕哼了一聲,心裡付道:「蕭堂,多
讓你活兩天,看你怎麼對付陰陽劍客。」

  蕭堂突見趙亦秋臉露殺機,心裡一愣,他已覺趙亦秋好像對自己不懷好意,但
是他覺得根本不會跟趙亦秋相識,自然更不會有仇。

  蕭堂沉思了片刻,說道:

  「那麼你們兩位先走吧,我馬上就到。」

  石岳答聲「好!」與趙亦秋雙雙向馬匹走去,跨上馬,馬鞭一揮,吧的一聲,
馬長嘶一聲,又往前奔去。

  趙亦秋又回頭瞪了蕭堂一眼,嘴上傲然一笑,才策馬奔去。

  蕭堂見馬去得老遠之後,心裡越想越覺得趙亦秋非常可疑,自然,他目前還摸
不清趙亦秋的來路。

  他思索片刻,微微發出一聲輕歎,隨即身形一展——倏然在蕭堂還未展起身影
之際,眼前人影閃處,他的面前突然飄下了一個人——

  蕭堂霍然一驚,下意識退了數步,放眼望去,只見面前站著一個書生模樣的中
年人,手裡拿著一根銀笛。

  中年書生臉色罩著一層寒霜,嘴上微露淡淡笑容,冷冷問道:

  「前輩大概就是名滿江湖的關東乞俠了?」

  蕭堂被他突然一問,不覺一怔,思忖道:「此人輕功分明已臻化境,為什麼會
突然現身問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而且,江湖上根本沒見這號人物呀!」他思忖至此,
不覺多打量了那中年書生幾眼,然後哈哈笑道:

  「不敢,不敢當,老叫化正是蕭堂,閣下攔阻去路,不知有何指教?」

  那中年書生冷冷又道:

  「在下有事相問,前輩能否相告?」

  蕭堂念頭一轉,說道:

  「閣下有事儘管說,如是老叫化所知,自當相告。」

  那中年書生點了點頭,思忖一下,又冷冷道:

  「剛才騎在馬上那兩位少年,前輩大概認識吧?」

  蕭堂也是聰明人,江湖上見多識廣,知道大有蹊蹺,說道:

  「認識,閣下問這個不知是何用意?」

  那中年書生好像沉思一件事,也不回答蕭堂所問,片刻之後,又冷冷問道:

  「前輩既然認識,大概知道他們住於何處吧?」

  蕭堂心裡一震,心裡連說怪,趙亦秋已使他覺得奇怪,而這個中年書生比趙亦
秋更怪,怎麼會中途相問石岳的住處?這事情大概不會簡單,忙反問道:

  「閣下問這兩個人住處,意欲何為,請先講明。」

  那中年書生又冷冷一笑問道:

  「我若不告訴你是為什麼,那你是決不會告訴我他們兩人住處了?」

  蕭堂說道:

  「當然!」停了一停,似有所悟,問道:「未悉閣下尊諱,能否見告?」

  那人又冷冷說道:

  「既然前輩不肯相告,也就算了,在下名諱,前輩知之無用。」

  剎那間,蕭堂的腦中,突然閃電般地掠過一個人,他想:「這個人看來大有來
路,是否與他有關?」思忖至此,他心裡不覺打個冷戰,把眼光又放在那中年書生
的臉上,那中年書生的臉上,依然是那麼冷漠。

  那中年書生看了蕭堂一眼,依然用冷漠的口吻說道:

  「前輩既然不肯相告,在下也只好走了。」話落,向前緩移而去。

  蕭堂望著那人背影,心想非把事情察個水落石出不可,怎麼一天便碰到這兩個
怪人,心意打定之後,忙喝道:

  「閣下慢走!」餘音未息,直向那中年書生追去。

  那中年書生停下腳步,回頭看了蕭堂一眼,問道:

  「前輩,喊住在下,有何指教?」

  蕭堂滿臉含笑說道:

  「閣下是哪路朋友是否能見告?」

  那人冷冷一笑,說道:

  「這個,前輩也不需要曉得,既然你不肯相告他兩人住處,也就算了。」話落,
又向前緩緩移去!

  蕭堂臉色突然一沉,喝道:

  「閣下如不把身份講明,老叫化就不讓你走!」

  那中年書生倏然冷冷一聲長笑,聲音劃破長空,引得山嶽回鳴,笑聲停後,瞪
了蕭堂一眼,反問道:

  「前輩就以那獨步武林的點穴法留住我?」

  中年書生出言之下,不屑之色溢於言表。

  蕭堂雖是顧忌對方武功,但,他是江湖成名人物,幾曾被人此如奚落?氣得臉
色一變,喝道:

  「如閣下不講明身份,老叫化也只好這樣。」

  那中年書生又是一聲冷冷長笑,倏然,臉色一緊,道:「就以前輩那幾手,未
必就能留住在下吧?」言下不屑之極!

  蕭堂大吼一聲,喝道:「那你就接我一掌試試!」試字未畢,翻腕錯掌,一掌
直向那中年書生劈擊過去。

  那中年書生譏笑聲中,身形閃處避過四尺——

  只聽砰的一聲,蕭堂一掌擊在地上,激起漫天塵沙飛揚。

  蕭堂心裡一驚,思忖:「果然好手,身影快得出奇……」思忖間,又連劈出兩
掌。

  蕭堂劈出三掌,只不過剎那間的事,但依然被對方幾個晃身,全部避過,心裡
暗暗吃驚。

  驀聞那人說道:

  「在下已讓你三掌,表示對你尊敬之意,如果你真要再打,可以,有個條件。」

  蕭堂喝道:「什麼條件,快說。」

  中年書生冷笑道:

  「我再讓你三招,決不還手,如果你依然無法擊中我,一個條件,告訴我他們
倆人的住處。」

  蕭堂喝聲「好」,一招「笑指天南」,雙指駢進如戟,指點中年書生當胸「璇
璣」穴。

  這一招快捷無比,中年書生低喝:「來得好。」忙使個「鯉躍龍門」,橫裡閃
出三尺左右。

  蕭堂見一招落空,身子倏地掠起,「雲龍現爪」,又向那中年書生罩頭斜擊而
下——

  這兩指配合得快若電光石火,那中年書生身影還未站穩,蕭堂第二招「雲龍現
爪」又已抓到——

  他在微微吃驚之下,一個「鯉魚倒穿波」往後退出一丈來遠,又閃過一招。

  蕭堂一見兩招均告落空,心裡吃驚,非同小可,他知道自己決非對方敵手,再
一招必定也無法制了對方,自己又何必多出一招,丟這個大臉?念頭一轉,含笑拱
手道:

  「閣下果然好俊功夫,老叫化真算開了眼界。」

  那中年書生冷冷一笑,說道:

  「如果還有一招你不想出手,那麼該履行諾言了。」

  蕭堂因有言在先,只得說道:

  「那兩個人住處,我只知道一個……」

  那中年書生笑著接道:

  「你就說你知道的那個吧。」

  蕭堂苦笑一下,說道:

  「騎著黑馬的那個,就是梅山莊主石乾元的長公子石岳。」

  那中年書生點了點頭,一揖道:

  「謝謝前輩相告,在下走了……」

  蕭堂突然喝道:「閣下與陰陽劍客是否相識?」

  中年書生聽後,放聲哈哈長笑,說道:

  「既然前輩相問,在下就告訴你吧,陰陽劍客的確是在下朋友……」餘音未息,
人影閃處,已消失在樹林之內。

  蕭堂一見來人輕功,不覺嚇得咋舌,而且對方自稱與陰陽劍客相識,到底是為
什麼?這個中年書生又是誰?一連串的問題,頓時在腦際盤旋。

  他想,既然對方相問住處,可能會到梅山莊,那麼到梅山莊之後,又會如何?
是敵?是友?

  驀然,他大吃一驚,思忖:對方既然是陰陽劍客的朋友,必定要到梅山莊尋仇
。思忖至此,他下意識打個冷戰。

  他愈想愈奇怪,乾脆不想,輕功一提,直奔梅山莊而去……

  梅山莊——座落在中條山梅花嶺不遠處的一個村落,全村有一百戶人家,村民
皆以農為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民風樸素,平靜的日子,真可稱為世外桃源。

  在這村落的南面,聳立一座以紅磚砌成的院房,周圍約有三十餘丈,也均用紅
磚為牆。

  這便是梅山莊主石乾元的住處。

  時至仲秋,石乾元的住宅,顯得比往常熱鬧,每天均有武林高手出入於此。

  石乾元自從陰陽劍客重現江湖的消息傳來之後,心裡吃驚勢所難免,顯然,陰
陽劍客重現,武林上又埋下一棵殺機的種子。

  他相信,陰陽劍客直到九年後的今天,才又重現江湖,在武功方面,自是要高
出八年前,當今武林,何人能敵?

  但是,石乾元已不怕陰陽劍客向他尋仇,同時,他也要與陰陽劍客一較長短,
這自然另有原因,暫且不提。

  對陰陽劍客這一重現江湖,各派人物均與梅山莊主保持聯繫,商討對付陰陽劍
客的辦法。

  趙亦秋來到這裡之後,石乾元對他也另眼相待,他覺得這個孤獨的年輕人,有
好些跟人不同之處。

  石乾元——這個年逾半百的人,他滿臉沉毅之色,他被武林各派人物尊重,對
於趙亦秋,他總認為趙亦秋的身世可能極為不幸,否則,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何
以這等沉默寡言?

  同時,在他心中,也同樣泛起跟石岳一樣的想法,這個想法是:「假如趙亦秋
能跟他女兒石小黛結成連理,真是天生一對……」但是,他已從他兒子石岳口中,
得悉趙亦秋的武功在他兒子之下,何以能抵得過大江南北的武林年輕高手?

  原來,石乾元正為他女兒設擂招親,日期在八月十五日,距今只不過十來天。

  至於趙亦秋,他絕對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他所以來到這裡,只不過想找機會替
他師父報仇罷了,何況,石小黛到底長得什麼樣子,他根本沒有見過。

  其實,他目前也不敢祈求娶妻養子之事。

  石乾元更不會想到,他身邊這個孤獨的年輕人,正在梅山莊為武林埋下殺機。

  蕭堂與石乾元原是至交,蕭堂一再探詢趙亦秋的身世,趙亦秋只是閉口不談,
蕭堂也只好作罷。

  對於中途出現那個神秘的中年書生,石乾元頗表重視,而趙亦秋更是想不透是
誰,而且對方又說跟自己相識,他就根本沒有相識這個人呀!

  但是對於這件事,趙亦秋目前不去想它,每天,他均在注意出入這裡的任何一
個人,尤其找機會先向蕭堂下手!

  夜,帶著絲絲微寒,籠罩著大地。

  梅山莊,更顯得異常靜寂,在靜寂之間,也籠罩著殺機,梅山莊的周圍,派有
無數高手把守,以防陰陽劍客與那神秘的中年書生。

  至於中年書生是誰?依然是個謎。

  驀地——

  遠處三條人影,急速如風。幾個起落之間,已飄落在莊主住宅附近——

  驀聽一聲暴喝:「是誰?」

  那三條人影中一人說道:

  「煩請通報莊主一聲,說點蒼三劍來訪。」

  聲音歇後,接著一聲哈哈長笑,石乾元與蕭堂已飄身而出。

  石乾元一見點蒼三劍突然來訪,哈哈笑道:

  「點蒼三友,近來可好?到裡面再談吧!」餘音未息,引著點蒼三劍進入小客
廳,坐下之後,獻上香茗。

  點蒼三劍的董立俊拱手道:

  「在下兄弟三人,深夜打擾,在此謝過。」

  石乾元笑道:

  「說哪裡話來,這樣未免顯得見外了。」

  於是,五個人開始暢談起來,自然是免不了談到陰陽劍客的身上,董立俊歎了
一聲,倏然說道:

  「陰陽劍客又重現江湖,的確出人意料之外。」

  石乾元也歎口氣說道:

  「陰陽劍客既然先向點蒼三友挑戰,其餘跟他有關的人,自然也難逃過他的毒
手……」說到這裡,又把蕭堂所見到的那個神秘的中年書生,告訴點蒼三劍一遍。

  點蒼三劍自天虹嫖局關閉之後,到處約請能手,準備重新對付陰陽劍客。

  他們今天到梅山莊,無非想與石乾元研討對策,何況,陰陽劍客已有一年之約,
上點蒼山。

  點蒼三劍聽石乾元說那神秘的中年書生,又是陰陽劍客的朋友,心裡未免又多
了一分顧忌。

  於是,五個人都開始沉默下來,腦中都在思索那位中年書生。

  蕭堂的腦海中,突然又閃過趙亦秋那孤獨的人影……

  趙亦秋,此刻,正被一股莫名的情緒,盤旋於腦際,使他無法入睡,在這股情
緒裡面,包含著師門恩情與朋友的友誼交織著……

  石乾元與石岳對待他的一切,使他感到人生的溫暖,他曾反覆思索著:「我師
父是壞人嗎?」這種想法使他在剎那間,不覺地對他師父的以往為人感到懷疑……

  但,突然,陰陽劍客帶傷回來的情景,又在他的腦際一閃而過,他緊咬著牙,
思忖道:「不,我師父是對的,我要替他報仇!」

  從小客廳裡,傳來了點蒼三劍、關東乞俠、石乾元的交談聲……

  趙亦秋從床上一躍而起,臉露殺機,緩緩走出大客廳……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08:31

第八章

  驀然——

  就在趙亦秋要拐出大門之際,跟一個迎面而進的黑影撞個滿懷,兩人同時退了
三四步。

  倏聞那條黑影發出嬌滴滴的聲音,嗔罵道:

  「死鬼,走路也不看看,難到你沒有長眼睛不成?」

  趙亦秋冷笑一聲,放眼望去,跟他撞個滿懷的人,是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玄衣
少女。

  那少女也抬頭看了趙亦秋一眼,倏然,她芳心一震,臉上飛過一朵紅霞,剎那
之間,她竟呆呆望著趙亦秋。

  這個玄衣少女,正是石乾元的女兒石小黛,她剛從外面回來,想不到她剛一進
門,正跟迎面而出的趙亦秋撞個滿懷。

  她以為撞到她的人,大概是家裡的傭人,於是她開口罵了一聲,想不到她一看
之下,竟是一個陌生的年輕人。

  而這個陌生人那副沉毅的臉孔,在剛才剎那一瞥之間,使她的芳心之中,泛起
了一絲漣漪……趙亦秋只是冷冷瞪了她一眼,連看也不再看她一下,便走出大門。

  石小黛看趙亦秋一走,下意識的喊聲:

  「喂!……」以下的話,她竟說不出口。

  趙亦秋被她一喊,一轉身,冷冷問道:

  「怎麼?你還沒有罵夠麼?」

  石小黛尷尬地笑了一聲,說道:

  「不,你能原諒我剛才的唐突嗎?」

  趙亦秋傲然一笑,道:

  「那沒有什麼,只要你不再罵我沒有長眼睛就成了。」

  石小黛急道:

  「我是無意的嘛,人家已經向你賠了不是,你為什麼還生氣?」

  趙亦秋傲然輕笑一聲,接著道:

  「姑娘,我並沒有說不行呀?」

  石小黛報給他一個嫣然媚笑,她覺得趙亦秋這句話像一顆定心丸似的。之後,
輕笑盈盈,扭著嬌軀進門去了。

  趙亦秋怔了怔,然後,發出了傲然的笑容……

  石小黛進了小客廳,發現點蒼三劍與關東乞俠均在座,忙福了一福,道:

  「黛兒叩見爹及四位伯伯。」

  石乾元問道:「黛兒,你剛從外面回來嗎?」

  石小黛慢慢應了聲「嗯!」她的腦海中,正在想著她家裡為什麼突然來了一個
陌生人。

  當她想到她與趙亦秋撞個滿懷時,臉又是一陣緋紅……

  蕭堂白眼一翻,打著哈哈道:

  「黛姑娘,你吉星高照,可別忘了請我……」

  石小黛臉又是一紅,嬌嗔道:

  「蕭伯伯,您壞死了……」

  石小黛嘴裡雖然這麼說,可是心裡卻是甜甜的。

  蕭堂哈哈笑道:

  「你要飯伯伯雖壞,可沒有你小心眼那麼壞,有話放在心裡頭不說出來,是不
是?」

  石小黛嬌怒道:

  「蕭伯伯,您再說我可不依您了。」

  蕭堂哈哈一笑,連嚷道:「好,我不說我不說。」

  石乾元望了石小黛一眼,問道:

  「黛兒,你出去這麼多天,打聽到陰陽劍客的行蹤沒有?」

  石小黛搖了搖頭道:「沒有。」

  點蒼三劍的春雨一字劍董立俊道:

  「陰陽劍客既然沒有死,我們不得不重約各派高手,再來一次圍攻,未悉兩兄
意思如何?」

  石乾元搖了搖頭道:

  「這倒不必,陰陽劍客如不改前非,我們為支持武林正義,迫不得已,再糾合
各派人物也不遲。」

  石小黛倏然又想到趙亦秋,臉上泛起紅霞,問道:

  「爹,我們家裡為什麼突然來了一個古怪的年輕人?」

  石乾元似懂非懂,隨口問道:「什麼古怪的年輕人?」

  蕭堂哈哈一笑,向石乾元道:

  「黛姑娘所說古怪的年輕人,就是趙亦秋呀!」

  石乾元恍然大悟,笑問道:

  「怎麼?你見了他嗎?」

  石小黛臉上又是一陣緋紅,她怎麼能將跟趙亦秋撞個滿懷的事說出來?她只是
點頭作答,臉上一熱,把頭低了下來。

  蕭堂哈哈笑道:

  「我說嘛,黛姑娘只要你喜歡……」

  石小黛滿臉通紅,嗔怒道:

  「我不來了……」話猶未了,人如小燕般地往內室去了。

  點蒼三劍與蕭堂又被逗得哄堂大笑。

  這一笑,倒把緊張的氣氛緩和下來,點蒼三劍的灑花一字劍馬文揚道:

  「蕭、石兩兄,陰陽劍客已經言下一年之內,到點蒼山找敝派尋仇,敝派也不
惜全力對付……」

  馮文揚話猶未畢,驀地裡,一聲極刺耳的冷笑之聲,破空傳來,這笑聲來得非
常突然,五人霍然一驚。

  蕭堂身形一晃,直向窗外掠出,點蒼三劍與石乾元也隨後追出。

  屋外,夜色蒼茫,哪有人的影子!

  這剎那之時,五個人的心裡,同時泛起一陣顫慄。

  他們都在想:「這是誰?會不會是陰陽劍客?」想到陰陽劍客,他的心裡,泛
起一陣莫名的恐懼。

  「大概不會是陰陽劍客吧?」他們也反覆地這麼想。

  他們又環顧周圍片刻,四野依然是靜靜的。

  石乾元似是自言自語道:

  「這個笑聲是誰?」

  蕭堂接著道:

  「由這冷笑聲音聽來,對方的內功,分明已有相當造詣。」

  突然,蕭堂的腦海中,又想起了一個孤獨、傲漠的人影——趙亦秋。

  對於這個行蹤可疑的年輕人,他想:「他會不會是陰陽劍客的傳人,也就是第
二個陰陽劍客?」他越想越覺有理,脫口問道:

  「石老弟,你想趙少俠是否跟陰陽劍客有關?」

  石乾元倏然一驚,反問道:

  「你說趙亦秋會是陰陽劍客的傳人。」

  蕭堂沉忖片刻,說道:

  「我不敢斷定他是陰陽劍客的傳人,但他行蹤有點怪。」

  石乾元思索了一下,說道:

  「這個我想不會,當初根本沒有聽過陰陽劍客有收徒一事,至於趙少俠可能是
一個身世不幸的人,才變得沉默寡言。」

  石乾元這一說,蕭堂才把懷疑的心,化作淡然。

  董立俊說道:

  「剛才的笑聲,會不會是陰陽劍客?」

  提到陰陽劍客,每一個人的心裡又是一驚,蕭堂搖搖頭道:「恐怕不會吧?……」

  蕭堂吧字未落,驀地,又是一聲刺耳的笑聲,破空傳來。

  五個人同時打了個冷戰,放眼向發聲處望去——

  驀地裡——

  一條人影,快逾電閃,直向離梅山莊不遠的一片松林瀉去!

  五個人大喝一聲,身影縱起,直向那條人影追去!

  剎那間,他們已到這片松林之外,不覺把腳步停下。

  就在他們凝視松林的當兒,松林之內,又傳來一聲冷笑。

  蕭堂被逗得火起,大喝道:

  「朋友既然是有臉的人物,也應出來亮亮相。」

  蕭堂話聲剛落,一聲哈哈大笑,但笑聲依然是那麼冷峭,驀地裡,眼前人影閃
處,已飄落一個人來——

  五人同時一驚,下意識的退了三四步,抬眼望去,蕭堂心裡又是一驚,又退了
數步——

  來人,正是蕭堂在路上所見到的那個神秘中年書生。

  中年書生會突然在梅山莊出現,的確是每一個人意料之外,石乾元不愧為一莊
之主,在此場面下,依然含笑拱手道:

  「閣下夜臨梅山莊,石某人等有失迎迓,在此謝過,如閣下不棄,進莊喝杯淡
茶如何?」

  那人好像似聞未聞,冷冷的眼光,環視五人一眼,然後開口向蕭堂冷冷問道:

  「前輩,你喊出在下,是否想再留住我?」

  蕭堂臉上一紅,喝道:

  「閣下夜探梅山莊,意欲何為?不妨明言。」

  那中年書生道:

  「這是我個人的事,你們管不著。」

  蕭堂又道:

  「閣下到梅山莊,是否替陰陽劍客尋仇?」

  那中年書生聽後,又是一陣極長的冷笑,聲劃長空冰冷之極,笑聲停後,臉色
依然那麼冷漠,說道:

  「哼!你們想找陰陽劍客,陰陽劍客已在你們身邊多時了。」

  五人又是一驚,環顧四週一下,深恐陰陽劍客真會在他們身邊出現似的。

  蕭堂見石乾元、點蒼三劍均在此,膽子為之一壯,冷笑一聲,喝道:

  「閣下既然是陰陽劍客的朋友,不要說我與點蒼三友不讓你走,就是我們石莊
主也不會讓你走。」

  中年書生又是一聲冷笑,不屑的問道:

  「怎麼,你又想以獨特的點穴法留住我?」

  蕭堂被說得反羞為怒,暴喝一聲,一掌便向那人劈擊過去。

  這一招快逾迅雷,又是挾怒而發,端的奇快已極。

  中年書生身子一閃,也未見怎麼做勢,便避過了這一拳。

  蕭堂一掌落空,石乾元與點蒼三劍暗喝:「好快身法!」就在他們思忖間,蕭
堂又連攻三掌。

  這三掌聚蕭堂畢生功力所發,蕭堂恨不得在一擊之下,便把對方毀在掌下,方
出這口氣,只見掌風過處松樹吧吧應聲而折,飛枝四落!這三掌威力如何,可想而
知。

  蕭堂猛攻四掌,對方依然無傷,倏間中年書生道:

  「關東乞俠,就憑你這兩手功夫,還差得遠了。」

  蕭堂在石乾元與點蒼三劍面前,竟被對方如此奚落,自己是成名人物,這個臉
還往哪裡去放?怪吼一聲,喝道:

  「那你就再接我一招試試!」試字未畢,欺身而上,右手一招「雙龍搶珠」,
左手一招「大海撈針」,一招兩式,分取那中年書生雙眼與「中極」穴。

  這一招兩式奇快之極,中年書生身子一沉,出手奇快,雙掌急吐,反扣蕭堂雙
腕要穴。

  蕭堂見他以招接招,心裡暗吃一驚,雙掌急撤,長嘯一聲,身子騰空而起,右
掌運足全力,一招「雪花蓋頂」,猛向那中年書生罩頭斜擊而下。

  這一招更是奇快,中年書生微一閃頭,右腕雙指駢進,反點蕭堂足下「湧泉」
穴。

  蕭堂一擊落空,心裡暗道:「不妙。」在空中急忙使個「雲裡翻身」才飄落下
地。即是如此,腳上也微感一麻。

  蕭堂不愧為江湖上成名人物,功夫的確高人一等,在翻身落地的剎那,雙掌已
運足全身內力修為,平胸猛推過去。

  中年書生雙掌也平胸推出,「轟」的一聲,兩人不約而同退了數步。

  蕭堂見自己聚畢生四五十年的內力,竟被對方輕輕接了過去,心裡不覺一寒,
乍聞那中年書生道:

  「關東乞俠的武功也不過如此,還是去對付陰陽劍客吧。」

  蕭堂打出真火,也不管對方是什麼人,怒喝道:

  「先收拾你再講……」講字說到一半,又再欺身進招。

  中年書生冷笑聲中,挪步滑身,倏然,臉上殺機隱隱而現,出手極快,一招
「白蛇吐信」,點向蕭堂「關元」重穴。

  這一招奇快絕倫.蕭堂右掌未撤,中年書生雙指已經點到,蕭堂吃驚之下,
「鯉魚倒穿波」,往後退去——

  但中年書生好像知道他有這一招似的,就在蕭堂還未退後之際,一招「餓虎撲
羊」,又欺身擊到。

  這兩手配合得有如電光石火,眼見蕭堂已無法閃招——

  驀地裡,中年書生忽覺背後冷風襲到,心裡一驚,猛點雙足,橫裡閃開四尺來
遠,轉眼望去,襲擊自己的人,正是點蒼三劍。

  點蒼三劍齊喝道:

  「閣下果然好俊的功夫,咱們兄弟陪閣下走幾招。」

  話猶未畢,點蒼三劍一齊出手,三劍勢若狂風暴雨,捲起三道青芒,分取那中
年書生要穴。

  蕭堂也向那中年書生猛撲過去。

  石乾元還是站在那裡,他想不出這個中年書生與陰陽劍客有什麼關係,而且對
自己好像沒有什麼惡意。

  他沉忖良久,始終無法找出答案。

  驀聞一聲長嘯,石乾元抬頭望去,那中年書生已拔出背後銀笛,振腕一招「潑
風八打」,「鏘」的一聲,竟將點蒼三劍遞出的長劍蕩了開去。

  點蒼三劍心裡吃驚非同小可,那中年書生神態安逸,眼光環了他們五個人一眼,
冷冷說道:

  「各位的武功不過爾爾,還是回去對付陰陽劍客吧。」停了一停又道:「何況
你們與我也沒有大仇大恨,至於我是誰,你們也不知道,何必打這個冤枉架?」

  說完,銳利的眼光,又環視了他們一遍。

  五個懾於對方莫測高深的武功,不敢貿然再次出手。

  那中年書生又道:

  「石莊主,在下得罪之處,等八月中秋自當登門謝罪,希望你們注意,在下走
了……」餘音未息,猛點雙足,人影閃處,已消失所在。

  五個人又是一驚,身影展起,退出這片松林。

  蕭堂越想越氣,不要說對方是什麼人,就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還打了這場冤
枉架,而且把臉也丟大了。

  不要說蕭堂心裡滿肚怒火,就是石乾元與點蒼三劍心裡也是滿腔怒火,憑自己
五個人的武功。竟讓對方來去自如,傳開出去,這個臉怎麼丟得起?

  一路上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真是心事重重。

  五個人到梅山莊周圍之後,才放緩了腳程,石乾元道:

  「這個中年書生的確有點怪,非察個水落石出不可,看他到底跟陰陽劍客有什
麼關係。」

  蕭堂狠狠道:

  「對方既然說八月中秋到梅山莊,大概不會言而不信,到時候再看吧,當然,
我們無論如何也得問明對方是誰。」

  沉默了片刻,董立俊開口向石乾元告辭道:

  「石兄,咱們兄弟三人,連夜諸多打擾,就此告辭了。」

  石乾元道:

  「點蒼三友,黑夜行路諸多不便,我看還是在小弟處暫住一夜,明天再開始查
探,未悉意下如何?」

  董立俊又道:

  「這個倒沒有關係,陰陽劍客已對本派立下一年約期,本派也不能不早做準備,
否則,到時恐措手不及。」

  石乾元點了點頭,說道:

  「點蒼三友既然有事在身,小弟也不多留,希望以後還常到小弟處一走。」

  董立俊笑道:

  「那當然,八月中秋咱們兄弟三人,再重到梅山莊。」

  蕭堂也說道:

  「點蒼三友,回去請替我向貴派掌門人令玄子問個好。」

  點蒼三劍齊道:

  「兄弟當代蕭兄稟告。」

  石乾元又道:

  「小弟也不遠送了。」

  點蒼三劍道聲:「不敢當。」身形齊晃,幾個縱躍之間,已消失在蒼茫的夜色
裡。

  石乾元與蕭堂望著他們走後,才走回小客廳。

  點蒼三劍奔了一程,驀地裡,又是一條黑影,急速如風,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消失。

  點蒼三劍霍然齊驚,下意識地停了腳步,環視周圍。

  在黑夜籠罩下,四野依然是那麼蒼茫。

  點蒼三劍的腦中,又打了個問號:「這是誰?是不是剛才那個神秘書生?還是
陰陽劍客?」

  想到陰陽劍客,他們下意識又尋視了周圍一遍,深恐陰陽劍客真會在他們身邊
出現,此刻他們的心中,真有草木皆兵之感。

  春雨一字劍董立俊道:

  「二弟三弟是否看到剛才那條人影?」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09:40

第九章

  馮文揚與榮雁應道:「看見了。」

  董立俊又道:

  「以此人輕功看來,均在你我之上,莫非是那神秘書生?」

  這句話三個人根本無法解答。榮雁突然道;

  「是不是陰陽劍客?」

  陰陽劍客四字一出口,三個人同時在心裡打了個冷戰。

  灑花一字劍馮文揚狠狠道:

  「如果是陰陽劍客,難道咱們真怕他不成,我就不相信陰陽劍客這幾年又學到
了什麼本領……」

  馮文揚話還沒有說完,驀地裡,又是一聲冷笑之聲傳來。

  點蒼三劍齊驚,身形齊晃,直向發聲處撲去。

  但依然四野蒼茫,哪有人的影子?

  三個人相顧片刻,董立俊道:

  「此人好像是為咱們而來,不知是誰?」

  奔雷一字劍榮雁強作鎮靜道:

  「不管是誰,如是有臉的人物,何必學那鼠輩行為?」

  榮雁話聲剛落,又聽一聲刺耳的冷笑。

  馮文揚被逗得無名火起,怒喝道:

  「何方朋友。鬼鬼祟祟,有種的何必藏頭露尾?」

  馮文揚餘音未息,乍聞一聲哈哈狂笑,一條人影奇快無比,衣袂飄風之聲未絕,
已飄落下一個人來。

  點蒼三劍心裡霍然一驚,飄退數尺,放眼望去——

  來者竟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

  點蒼三劍驚得臉無血色,陰陽劍客四個字幾乎脫口而出。

  剎那間,點蒼三劍同時感到一種空前絕後的緊張。

  出乎他們意料之外,陰陽劍客終於在這裡出現了。

  陰陽劍客看他們這副驚恐的表情,冷笑了一聲道:

  「點蒼三劍,近來可好,還認得李某人麼?」

  董立俊朗聲道:

  「陰陽劍客,你跟蹤咱們兄弟三人是何用意?」

  陰陽劍客又是一陣狂笑,冷冷道:

  「點蒼三劍真不愧為名門正派,真是快人快語,九年前的一段過節,咱們也得
重新算算呀。」

  馮文揚怒道:

  「陰陽劍客,那你是存心跟咱們兄弟過不去了?」

  陰陽劍客冷冷道:

  「這不是過得去過不去的問題,點蒼三劍既然先向李某施下辣手,李某人最講
恩怨分明。」停了一停,銳利的眼光,向他們掃視了一眼,又道:「三位不是向石
乾元說不惜全力對付李某人嗎?好,李某人倒要看看三位有什麼不傳之秘,使出來
讓我見識見識。」

  陰陽劍客這話簡直輕狂到了極點,直把點蒼三劍氣得臉色鐵青,不過點蒼三劍
心裡有數,陰陽劍客九年後又重現江湖,武功必定要高出不少。

  是以陰陽劍客雖然說話輕狂到極點,點苦三劍依然不敢貿然出手。

  他們自然也想不到,站在他們眼前的人,正是第二個陰陽劍客趙亦秋。

  趙亦秋目睹點蒼三劍吃驚的神情,心裡覺得從未有過的興奮與驕傲,現在,他
已經真正體會到他師父以往的聲譽與地位。

  他冷笑聲中,帶著不屑的口吻道:

  「點蒼三劍,何必那麼緊張,李某人當初沒有死在你們十一個的手裡,這是你
們感到意外的事吧?」

  他看了點蒼三劍氣得發青的臉色,又道:

  「既然三位不服氣,快出手呀。」

  點蒼三劍被趙亦秋這一激,「鏘啷」幾聲,長劍同時出鞘。

  點蒼三劍雖然長劍出鞘,依然不敢向趙亦秋攻去,這故然是點蒼三劍存有一分
忌憚,這分忌憚使他們不敢先貿然出手。

  點蒼三劍心裡有數,以兄弟三人的武功,絕不是陰陽劍客之敵,但強敵之前焉
有退縮之理?何況,點蒼三劍均是武林出類拔萃人物,所謂「士可殺不可辱」,便
是這個道理。

  如果對面所站的人,不是陰陽劍客而換上別人的話,點蒼三劍怕不早動上手才
怪,但他們懾於陰陽劍客的聲威,卻不敢貿然出手。

  他們心裡明白,點蒼三劍若一出手,勢必凶多吉少,說不定還會落個橫屍梅山
莊的地步。

  趙亦秋神態安逸,不時發出冷笑之聲。

  儘管他外表裝作十分安然,但內心卻有點不能相信自己的武功,點蒼三劍名滿
天下,自己如果不敵,勢必敗露身份。

  他又冷笑一聲,冷冷道:「點蒼三劍,長劍既然出手,也該上呀,我看還是三
劍一齊上算了,免得李某人多費手腳。」

  馮文揚倏地一聲哈哈長笑,這笑聲包含憤怒,的確,點蒼三劍幾時受人如此奚
落過?笑聲停後,怒喝道:

  「陰陽劍客,你既然看得起咱們兄弟,咱們兄弟自當捨命奉陪,請亮傢伙吧!」

  趙亦秋狂笑一聲,喝聲「好!」鏘的一聲,陰陽劍已經出鞘。

  只見陰陽劍在黑夜裡,放出兩道奪人魂魄的紅黑光芒。

  點蒼三劍心裡又打個冷顫。

  趙亦秋抖了抖手中的陰陽劍,不屑道:

  「點蒼三劍,快上呀!」

  董立俊大吼一聲,人已飄身撲進,右手長劍一抖,振腕一招「春雨淋花」,直
向趙亦秋罩頭斜劈而下。

  董立俊這一招迅若驟雷,又是挾怒而發,功力的確不是一般江湖高手可比,如
換常人,必定無法閃避。

  但只見趙亦秋在稍一晃身的剎那,輕易閃過一招。

  董立俊見一招遞空,心裡暗暗吃驚,錯步振腕,「天外來雲」、「八方風雨」
兩招殺手,又向趙亦秋猛攻而至。

  趙亦秋見他劍力勢著暴雨,不敢貿然硬接,滑步族身,堪堪避過兩招,陰陽劍
疾吐,「陰陽相剋」,指取董立俊「章門」穴。

  趙亦秋這一招快到極點,陰陽劍化作兩道紅黑光芒,已向董立俊當胸疾點而至


  董文俊見自己兩招又告遞空,心知不好,眼看趙亦秋陰陽劍又告點到,急忙使
個「鯉魚倒穿波」,才勉強閃過一招。

  但趙亦秋的陰陽劍法暗藏無窮變化,在董立俊飄身後退之際,第二招又自點到


  趙亦秋這兩招快逾電光石火,董立俊再撤劍避招已自不及,心裡一橫,手中長
劍往趙亦秋遞到的陰陽劍一迎——

  趙亦秋見董立俊揮劍接招,存心拚命,冷笑一聲,長劍急撤,左腕疾吐,雙指
如戟,反取董立俊「幽門」穴。

  趙亦秋這一出手,只不過在剎那之間,董立俊便告敗落。

  馮文揚與榮雁見狀大吃一驚,兩人長劍猛遞,分取趙亦秋背後「命門」、「靈
台」兩大死穴。

  趙亦秋忽覺背後冷風襲到,忙抹步滑身,橫裡閃開三尺。

  他看了三人一眼,冷冷道:

  「對,一起上才像話嘛。」

  董立俊大吼一聲,喝道:

  「陰陽劍客,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話猶未了,欺身而上,手中長劍「天山落雁」、「疾風勁草」、「飛鈸朝海」
三招殺手,連環攻出。

  趙亦秋忽覺董立俊手中長劍。化作漫天劍幕,分別遞到,心中暗忖道:「果然
不愧為劍上名家。」思忖間,陰陽劍連演精奧招式,已將董立俊的三招殺手化解過
去。

  趙亦秋讓過三招以後,立即搶攻二劍。

  董立俊的王劍不但沒有傷他分毫,反而幾乎傷在他的劍下。

  馮文揚與榮雁也在董立俊出手之際,同時出手,施出灑花劍法與奔雷劍法,直
向趙亦秋週身要穴點至。

  趙亦秋力敵三人,自是稍感吃力。

  在這寧靜的夜裡,四個人便在此地展開一場生死的決鬥。

  剎那之間,又互攻了五、六招。

  驀聞一聲長嘯,趙亦秋身子倏地一轉,使出「陰陽劍」第二招「陽風陰旋」,
「鏘!」的幾聲,竟將點蒼三劍的長劍蕩了開去,三人也同時往後退了數步。

  點蒼三劍大為吃驚,猛一咬牙,三支長劍若似三條游龍,直攻趙亦秋要穴,出
手毒辣無比。

  他們心裡雪亮,如果今晚他們不是陰陽劍客之敵,也就沒有活著離開梅山莊的
可能。

  點蒼三劍雖然施展全力,依然還是非趙亦秋之敵。

  所謂「名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四個人出手不過短短的十招左右,但雙方
心裡已有數了。

  趙亦秋陰陽劍快逾奔雷,疾如閃電,每出手一招,均暗藏殺手,招式各有不同,
威力也各異。

  如以武功而論,趙亦秋陰陽劍法未達火候,點蒼三劍未必在短短的十幾招,便
告落敗,這自然是點蒼三劍懾於陰陽劍客的聲威,以及那奪人魂魄的陰陽劍,無法
貫注全力精神。何況名家出手,講究以靜制動,身劍合一,趙亦秋先聲奪人,點蒼
三劍心存懼敵,出招自然不能隨心所欲。

  顧盼間,彼此又交換了七八招,趙亦秋逗得火起,長嘯一聲,身子騰空掠起,
陰陽劍猛抖,振腕「陽光普照」、「陰風狂掃」兩招殺手,分取點蒼三劍。

  這兩招快如電光石火,驀聞「鏘啷」數聲,點蒼三劍的董立俊與榮雁的手中長
劍,竟被趙亦秋揮落。

  這一下,點蒼三劍驚得面無血色,趙亦秋陰陽劍振腕一揮,劍光過處,董立俊
與榮雁的肩背上,已被趙亦秋劃破五寸餘長的裂口,鮮血汩汩而下。

  趙亦秋的眼觸到兩人身上的鮮血,不覺一愕!

  血!使他開始愣住,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見到人身上的血,剎那之間,從他心裡
泛起一陣莫名的難過與不安。

  他的腦際倏然閃過一個念頭,他想:「我為什麼要置他們於死地?對,我要替
我師父報仇,我師父就喪命在他們手中。」

  想到報仇,他的臉上又泛起了冷漠與傲然,只要他現在再一出手,點蒼三劍必
然喪命在陰陽劍下。

  趙亦秋一咬牙,陰陽劍猛揮,指向兩人劈擊過去。

  馮文揚驚叫一聲,他心裡明白,自己再出手也是枉然,他閉上眼睛,暗歎道:
「點蒼三劍已經完了。」

  眼看董立俊與榮雁就要喪命在陰陽劍之下——

  驀地——

  趙亦秋的面門突覺濫風襲到,他吃驚之下,把遞向董立俊與榮雁的陰陽劍收回,
直向那襲到的暗器揮去——

  「鏘!」的一聲,已將那暗器擊落,原來是一個小石子。

  趙亦秋放眼望去,哪裡有一個人的影子。

  這剎那之間,趙亦秋的心裡也不覺泛起一絲寒意,董立俊與榮雁也同時在趙亦
秋一愣之間,拾起地上的長劍。

  這剎那之變,點苦三劍根本沒有看清什麼,他們更不知道陰陽劍客為什麼沒有
向自己下手。

  趙亦秋冷笑聲中,猛一咬牙,喝道:

  「點蒼三劍,再接我一劍。」劍字未畢,揮劍進展,陰陽劍連演三招殺手「陰
陽交合」、「陰氣沖天」、「陰陽相剋」,猛攻三人。

  趙亦秋三招陰陽劍絕學,化作漫天劍幕,他存心將點蒼三劍毀在陰陽劍之下,
替陰陽劍客報仇。

  劍光過處,幾聲驚叫,點蒼三劍的身下被趙亦秋劃破了一尺來長的裂口,點蒼
三劍的臉上蒼白如紙,汗如雨下。

  點蒼三劍慘呼一聲,同時仆倒下去,趙亦秋猛下辣手,疾若迅雷,又向點蒼三
劍劈擊而下。

  這剎那之間,點蒼三劍明白已無生還之理,何況趙亦秋這一劍又是快捷無比?

  倏然——

  趙亦秋突覺眼前人影閃處,「鏘啷」一聲,陰陽劍竟被彈震回來,不但如此,
還把一隻右臂震得酸痛。

  他在吃驚之下,往後退開數步,抬頭望去,襲擊自己的人,正是趙亦秋在路上
所見到的那個中年書生。

  這突然之變,點蒼三劍根本沒有看清來人。點蒼三劍雙目緊閉,身下創口劇痛
如割,額角汗如豆大,滾滾而下。

  趙亦秋慶幸自己就要得手,倏然被中年書生所救,大吼一聲,喝道:「閣下是
什麼人,竟敢管李某人的閒事?」

  那中年書生好像聞所未聞,緩步向點蒼三劍移去,探手入懷,取出三顆丹藥,
納入點蒼三劍的口中。

  趙亦秋見對方根本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氣得大吼一聲,驟然發難,陰陽劍疾
出如電,直向那中年書生背後點到,口裡喝道:

  「閣下既然敢管李某人閒事,先接我一劍!」

  趙亦秋突然發難,不過在瞬間,就在趙亦秋陰陽劍遞到那中年書生背後寸許時,
那中年書生身形一閃,趙亦秋的陰陽劍竟告落空,這一下,趙亦秋不覺心裡暗暗吃
驚。

  那中年書生臉色冷漠,冰冷的眼光,注視了趙亦秋一眼,嘴角泛著淡淡的笑容


  點蒼三劍在劇痛之際,突覺有人在他們口中塞下一顆東西,接著那東西便化液
而下,直達四肢百骸,傷口劇痛,即告消失,在地下一躍而起,放眼望去,不覺感
到一點迷惑。

  中年書生會突然又告出現,又救了他們三條生命,的確在點蒼三劍意料之外。

  董立俊黯然一歎,向中年書生移去,躬身一揖道:

  「咱們兄弟三人蒙閣下出手相救,重生之德,沒齒難忘。」

  那中年書生回顧了點蒼三劍一眼,冷笑道:

  「三位傷口未復,不宜多動。」

  董立俊被中年書生這一說,又退了回去,此刻,點蒼三劍的心中,突然感到無
限的愧意。

  幾個時辰以前,自己三個人還跟對方排個你死我活,想不到中年書生就在自己
三人要喪命在陰陽劍之下的時候,現身相救。

  點蒼三劍說不出心裡是什麼味道,怔怔地望著那中年書生。

  趙亦秋在吃驚之下,暴喝一聲,又向那中年書生攻出一劍。

  那中年書生,冷笑聲中,不閃不避,手中銀笛向趙亦秋的陰陽劍遞出——

  「鏘」的一聲金鐵交鳴之聲,兩人同時退了數步。

  由這一招看來,兩個人的武功,實不相上下。

  趙亦秋卻又暗吃一驚,他以為自己的武功,當今武林無人能敵,想不到下山不
到一個月,便碰到了這等高手。

  他吃驚之下,怒喝道:

  「閣下果然有兩手,報個名兒,須知李某人陰陽劍之下,不殺無名之卒。」

  那中年書生聽後,冷冷一聲哈哈長笑道:

  「我的名字值三十萬兩金銀,只要你拿得出來,自然相告。」

  趙亦秋聽得幾乎氣破了肚,對方根本沒有把自己看在眼內,暴喝之下,陰陽劍
又向那中年書生連攻三劍。

  這三招是趙亦秋挾怒而發,奇快絕倫,只見漫天劍幕,分向那中年書生週身各
處疾點而至。

  中年書生見趙亦秋出招奇快,吃驚之下,不敢怠慢,錯步滑身,避過趙亦秋快
攻,銀笛猛遞,反向趙亦秋搶攻兩招。

  趙亦秋見三劍均已落空,知道遇上勁敵,眼前中年書生二招快逾迅雷,不敢大
意,挪步滑身,才避得中年書生二招急攻。

  趙亦秋與中年書生一交上手,不覺把一旁的點蒼三劍看得英明其妙,心裡就想
不透他們為什麼會交上手。

  據中年書生所談,陰陽劍客是他的朋友,為什麼會跟陰陽劍客交下手,而又救
了自己三個人的性命?

  這一連串的問題,直把點蒼三劍弄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

  就在點蒼三劍思忖間,趙亦秋又跟中年書生互攻了五六招,依然是無法分出勝
負。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09:59

第十章

  趙亦秋心裡越想越奇怪,對方跟自己根本不會相識,何以跟蹤到梅山莊,心想
非問清楚不可,思忖既罷,避開對方猛攻,身形一躍,飄開數尺,橫劍而立,喝道


  「閣下手下功夫果然不弱,李某人非常佩服,但李某人自忖與閣下素無仇恨,
閣下出手管這件事,不知為何?」

  中年書生冷冷長笑,說道:

  「就憑你這種行徑,每個人都應該管。」

  趙亦秋大怒道:

  「你是什麼人,好大的口氣,須知我陰陽劍客可不是好惹的。」

  那中年書生放聲長笑,臉色倏的一沉,說道:

  「對,你陰陽劍法雖為百劍之尊,但我卻不把你看在眼內。」

  趙亦秋被對方一激,大怒道:

  「好好,這是我生平見到敢在我面前賣狂的第一個人,不管你把我看在眼裡也
好,不看在眼裡也好,但李某人與點蒼三劍是私人恩怨,你閣下大可不必管。」

  中年書生冷冷說道:

  「你這種趕盡殺絕的手段,誰都要管。」

  趙亦秋怔了一怔,喝道:

  「當初李某人幾乎喪命在他們手中,你說我不該報仇?」

  那中年書生沉忖片刻,又說道:

  「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句話你懂麼?」

  趙亦秋心裡又是一震,千面獨行客在他要下山時,告訴他那句話:不要枉開殺
戒,以勉激起武林共憤。突然在他腦中一閃而過,但突然又被他報仇的意念沖淡,
又向那人喝道:

  「李某人是最講究恩怨分明,有仇不報,枉稱大丈夫矣!」

  中年書生又道:

  「如果你說仇,現在你已經報了,點蒼三劍已被你所傷,過去恩怨,也該作個
了斷。」

  趙亦秋大怒道:

  「那你閣下是存心跟李某作對?」說到這裡,心裡似有所悟,驚問道:「莫非
你是……」他本來想問,莫非你是千面獨行客老前輩或者王姑娘?但說到一半,覺
得不對……

  因為趙亦秋現在是以陰陽劍客的身份出現,如果這麼一問,必定受點蒼三劍懷
疑,所以他把要說的話,又吞了回去。

  不過,趙亦秋一想也不像,如果是千面獨行客或他女兒王燕萍,就根本不會跟
自己為難。

  趙亦秋想到這裡,連連打著問號:「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跟蹤自己到梅山莊來?」

  那中年書生好像根本沒有看見趙亦秋舉動,只是冷笑道:

  「我是誰,你不必問,我也不會告訴你。」停了一停,又道:「你要說我跟你
作對,也可以那麼說,如果你不放過點蒼三劍的話。」

  趙亦秋怒喝道:

  「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能耐,敢在李某人面前賣狂。」

  那中年書生冷笑道:

  「你是百劍之首,但你別忘記,我的兵器是銀笛。」

  趙亦秋聽對方根本沒有把自己放在眼內,陰陽劍疾出,口裡喝道:

  「那就再接李某人一劍試試!」

  試字未畢,振腕揮劍,猛向那中年書生搶攻三劍。

  趙亦秋連攻三劍,只不過瞬息之事,對方先機被克,不覺微微往後退了五六步


  趙亦秋三劍得勢,膽子一壯,陰陽劍又使出兩招「陽光普照」、「陰風狂掃」
的殺手,連環急攻而出。

  趙亦秋一陣緊攻,連出陰陽劍殺手,那中年書生暗忖:陰陽劍法果然名不虛傳
。思忖間,挪步滑身,不敢硬接。

  趙亦秋連攻五招殺手,均告落空,不覺一愣。

  中年書生就在趙亦秋停手之際,說:

  「那你也接我一招試試。」

  話猶未了,銀笛猛遞,刷刷刷一連還攻三笛。

  趙亦秋見對方出招快、準、辣,心裡在吃驚之下,不敢貿然一接,往後退了五
六步。

  他們兩個人一交上手,剎那之間,已互攻了十招,依然打個半斤八兩,誰也沒
有佔到便宜。

  趙亦秋雖然滿肚怒火,連施殺手,無奈對方怪招迭出,笛法有時竟改為劍法使
用。

  顧盼間,兩人又對抗了二十幾招,兩個人心裡明白,假如要分出勝負,非要在
百招之上不可。

  驀地裡——

  遠處四條人影,奇快無比,直奔而來,只見人影晃動,已雙雙飄落在點蒼三劍
身側。

  這四個人影正是石乾元、蕭堂、石岳與小黛。

  石乾元一見點蒼三劍身上血痕未干,又見兩丈開外,兩個人正在動手,只見人
影閃閃,根本看不清是什麼人。

  石乾元不覺奇怪地問道:

  「點蒼三友不知被何人所傷?」

  點蒼三劍餘悸猶在,戰戰兢兢地說道:

  「陰陽劍客。」

  點蒼三劍此話一出,四個人同時一驚,齊道:

  「什麼?陰陽劍客?」

  點蒼三劍點點頭,將經過情形告訴四個人一遍。

  蕭堂奇怪問道:

  「你們說跟陰陽劍客動手的人,就是那個神秘的中年書生?」

  點蒼三劍點點頭,並又把中年書生救自己的事告訴了四個人。

  蕭堂自言自語道:「不會吧……」

  石小黛看了她父親石乾元一眼,說道:

  「爹!讓我去會會陰陽劍客,看我的劍法行不行,好麼?」

  石乾元道:

  「女孩子不可妄動,有事自有我出面。」

  石小黛被他這一說,嘟著嘴,把頭低了下來。

  這時,趙亦秋與那中年書生已過了五十招以上,只見兩人的額頭上都微微出汗


  但此刻也不能放手,如果這兩個人有一個撒手,對方必定會全力施為,情況十
分危險。

  是以,兩個人誰也不敢罷手。

  趙亦秋一見石乾元等一到,心裡暗暗焦急,他這一急,劍法立見凌亂,中年書
生乘隙搶攻四招。

  這四招快逾迅雷,趙亦秋竟被逼得險象叢生,而且幾乎喪命在那中年書生的銀
笛之下。

  這一下,趙亦秋不覺驚出一身冷汗。

  石乾元一見兩人動手招式,心裡暗暗稱好,這也是他自出江湖以來,所見到最
精彩的決鬥。

  石小黛突然又問道:

  「爹!你看陰陽劍客會贏還是會輸?」

  石乾元道:

  「說不定,不過現在陰陽劍客稍落下風,陰陽劍法有些凌亂,那中年書生身手
靈巧已極……」

  石小黛接著道:

  「那陰陽劍客不是輸了嗎?」

  石乾元搖了搖頭道:

  「還不一定……」

  石乾元話還沒有說完,一聲長嘯之聲,破空傳來,放眼望去,只見陰陽劍客在
險象環生之下,猛攻三劍。

  這三劍以趙亦秋全身功力所為,威力奇大,三劍過後,竟把險象的局面拉了回
來。

  趙亦秋這三劍是拚命而為,威力雖然奇大,但,真力消耗甚巨,三劍過後,手
中又開始緩慢下來。

  如果趙亦秋不是急於取勝,也不致如此,但是他見石乾元一到,覺得非速戰速
決不可,以致弄得先機被克。

  那中年書生見趙亦秋一急,冷笑道:

  「急什麼嘛,我們再玩幾招再讓你跟他們去玩吧。」

  趙亦秋一聽對方窺出自己的心意,又氣又急,這一氣一急,倒把機智給氣出來
了。

  「人急生智」一點也不假,趙亦秋一急,倒想出了千面獨行客傳給他的雙客劍
法來。

  他想:「陰陽劍無法制勝,我何不使出雙客劍法試試?」

  思忖既罷,暴喝一聲,陰陽劍法竟變為雙客劍法,猛向對方急攻而出。

  趙亦秋劍法一變,漫天劍幕,竟把那中年書生四面八方罩住。

  石乾元在旁邊看得一驚,他看不出陰陽劍客使出的是什麼劍法,心裡暗暗讚佩
道:「陰陽劍客的劍法,幾年之間,竟又進展得不可思議,江湖浩劫又起矣!」想
到這裡,暗歎一聲!

  石小黛奇怪又問道:

  「爹!中年書生贏了麼?」

  石乾元搖頭道:

  「不,不出五招,中年書生必定落敗!」

  片刻之間,趙亦秋已向那中年書生攻出七招雙客劍法,那中年書生吃驚之下,
腦中念頭一轉,銀笛拚命又攻出二招,身子一晃,已躍出趙亦秋的劍幕之外,冷笑
道:

  「陰陽劍客果然名不虛傳,我已經領教絕學,不陪了。」

  趙亦秋見對方竟能闖出劍幕之外,又驚又氣,大喝道:

  「閣下功夫也不弱,再接我一劍。」話猶未畢,又攻出一劍。

  那中年書生閃開說道:

  「我已經沒有這個閒功夫在這裡陪你。」停了一停,又道:「天也快亮了……」
餘音未息,人形展起,已向來路瀉去。

  趙亦秋暴喝道——

  「往哪裡走!」猛向那中年書生撲追過去——

  那中年書生輕功極高,幾個起落之間,已離趙亦秋一里開外,驀地,趙亦秋耳
中忽然聽到一個聲音道:

  「不要追了,如果你有興趣,我隨時都可以來找你玩玩,但有一句話要重新告
訴你,『得饒人處且饒人』。」

  趙亦秋心裡大驚,對方竟用至高內力的千里傳音法把話送到自己的耳中,就憑
這分內力,已是驚世駭俗的了。

  千里傳音法為武林至高內力絕學,趙亦秋雖然也會,但自信還沒對方之造詣。

  趙亦秋在吃驚之下,不覺怔了片刻。

  醜惡與善良之念,同在他的腦中一閃而逝,他應該選擇哪個?

  趙亦秋在中年書生走後的剎那之間,他想到了很多事情,他明白這些人跟他沒
有仇,他為什麼要置他們於死地?他應該放手麼?

  但陰陽劍客的人影,又在他的腦中浮現……

  他想:「如果我不替我師父報仇,我對得起師父於九泉之下?對,我應該報仇,
不管後果如何。」

  想到這裡,他又往來路奔回,他又要與蕭堂、石乾元、點蒼三劍等,再一較長
短……

  石乾元、蕭堂、點蒼三劍一見那中年書生也不是陰陽劍客之敵,心裡暗暗吃驚
不已。

  在他們吃驚當兒,陰陽劍客又飄身而來。

  趙亦秋望了他們一眼,放聲哈哈長笑,說道:

  「石乾元、蕭堂,想不到九年不見,你們都還健在,還記得九年前的李某人麼?」

  石乾元飄身而出,說道:

  「陰陽劍客,九年不見,你風采依舊,容光更為煥發了。」

  趙亦秋冷笑聲中,向蕭堂瞪了一眼,說道:

  「蕭堂,李某人非常感謝你九年前送給我一記獨特點穴法,咱們也該算算老賬
。」

  蕭堂喝道:

  「陰陽劍客,如果你不怕九年前的教訓,老叫化自當奉陪。」

  趙亦秋冷笑一聲,說道:

  「蕭堂,你那兩手李某人還沒有把它放在眼內,依我看,還是一起上算了。」

  石小黛在一旁,忍不住喝道:

  「陰陽劍客,我先會會你……」

  你字說到一半,就要欺身撲進,但石乾元卻把她拉回來。

  趙亦秋冷冷說道:

  「好大膽的女娃兒,你有多大能耐?」

  石岳再也忍不住,暴喝一聲,長劍一抖,振腕一招「老樹盤根」,猛向趙亦秋
中盤劈擊過去。

  趙亦秋一見石岳出手,心裡微然一驚,他怎麼能對石岳下起辣手呢?

  他思忖之間,石岳的長劍已經遞到,大吼一聲,又連攻二劍。

  趙亦秋與石岳交上手,場外的人凝神注視,蓄勢待發。

  最不高興的還是石小黛,想不到她要出場與陰陽劍客較個長短,卻被她父親給
拉回來。

  驀聞一聲暴喝,石岳的長劍,已被趙亦秋震落,人已退開數步。

  趙亦秋冷冷說道:

  「你們不出面,難道叫這個小娃兒來送死不成?」

  蕭堂喝道:

  「陰陽劍客接我一掌。」話落掌到,直劈到趙亦秋面門。

  趙亦秋見蕭堂出面,臉上殺機突現,他明白關東乞俠是陰陽劍客的最大仇人,
他決不放過蕭堂。

  他冷笑一聲,陰陽劍疾出,直向蕭堂劈來。

  點蒼三劍在蕭堂出手之際,不管身負重傷,猛向趙亦秋圍攻過來。

  趙亦秋與那中年書生交手時,真力消耗不少,出招自是較前緩慢,同時他想必
須速戰速決不可,否則天一亮,事情就不好辦。

  他思忖至此,陰陽劍法改為雙客劍法,漫天劍影,分向四人急攻而出。

  趙亦秋在出手之際,目標最注重蕭堂,陰陽劍均向蕭堂要穴狂點而至。

  蕭堂突覺陰陽劍客均找自己要處下手,吃驚之下,趙亦秋陰陽劍倏揮,指向蕭
堂點到。

  趙亦秋這一招奇快,乍聞蕭堂慘叫一聲,一隻左手竟被趙亦秋削下三個手指頭,
人往後退了十來步。

  點蒼三劍猛吃一驚,趙亦秋陰陽劍一揮,直劈點蒼三劍三人……

  驀地裡,一聲嬌叱,人影閃處,一柄長劍猛向趙亦秋點到。

  趙亦秋吃驚之下,微退數步,放眼望去,竟是石小黛。

  他怔了一怔,冷笑道:

  「好大膽的女娃兒,難道你想死不成?」

  石小黛嬌喝道:「陰陽劍客,再接我一劍試試。」

  試字未畢,手中長劍舞成一道青芒,猛向趙亦秋狂捲而至。

  這剎那之間,趙亦秋的腦中,突然閃過石小黛跟他撞個滿懷的情形,想到這裡,
他心裡笑了……

  他想:「我怎能對這個純潔的少女下手呢?」

  也在片刻之間,石小黛已向趙亦秋搶攻四劍,趙亦秋只是不還手,他想:「雖
然,我不願你會真正愛我,但是我為著你,今晚暫時要放過蕭堂與點蒼三劍。」

  想到這裡他決定以後再尋報殺師之仇,但突然,他的眼光觸到石小黛的劍柄時,
心裡大吃一驚,「梅花劍」三個字幾乎脫口而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10:40

第十一章

  趙亦秋在他的心裡,潛伏著一股慾望,這種慾望使他不忍心向石小黛下起毒手


  於是,他準備暫時放過點蒼三劍、蕭堂等人,當他倏然發現石小黛的長劍時,
「梅花劍」三字幾乎脫口而出。

  他做夢也想不到,他師父所談的梅花劍,會在梅山莊出現,而且還要跟自己為
敵。

  據他師父所談,梅花劍專克陰陽劍,他想:「梅花劍的威力如何,我何不試試?」

  心念一轉,他決定要試試梅花劍的威力如何,他遂冷冷地向石小黛說道:

  「你這個女娃兒,難道你活得不耐煩了麼?」

  石小黛一聽,嬌叱一聲,梅花劍猛遞,振腕一招「雪梅吐蕊」,直向趙亦秋當
胸「華蓋」穴點到。

  趙亦秋冷笑聲中,陰陽劍化作兩道紅黑光芒,反點石小黛。

  石小黛吃驚之下,往後退了數步,趙亦秋乘隙連攻三劍。

  這三劍乃陰陽劍法最精奧招式,只見陰陽劍過處,劍光閃閃,清吟之聲不絕於
耳,威力的確不同凡響。

  石小黛連施梅花劍精妙招式,將這三劍化解過去。

  趙亦秋暗吃一驚,思忖道:「我師父之言,果然不虛。」他覺得石小黛所施出
的梅花劍法,靜柔,輕巧。

  他暴喝之下,身子騰空而起,一招「陽光普照」,猛向石小黛凌空斜擊而下。

  石小黛猛一旋身,梅花劍一招「闌梅望露」,直向陰陽劍迎去。

  趙亦秋見石小黛竟以招接招,陰陽劍急撤,改「陽光普照」為「陰陽交合」。

  趙亦秋這兩招配合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如換別人必定無法閃避。

  但梅花劍法為戰國時代一位江湖異人所創,按以柔制剛的道理,專克陰陽劍法
的剛猛。

  是以,趙亦秋雖連演陰陽劍法的精奧招式,依然無可奈何。

  顧盼間,彼此已攻出七八招,趙亦秋依然無法將石小黛攻下,心裡未免暗暗焦
急。

  蕭堂被趙亦秋劈掉左手三個指頭之後,忙吃下止痛的丹藥,這時見石小黛與陰
陽劍客交上手,心裡未免暗暗吃驚,他看了石乾元一眼,倏然問道:

  「石老弟,黛姑娘恐怕不是陰陽劍客之敵吧?」

  石乾元搖頭道:

  「不一定,梅花劍法的確有意想不到之處,陰陽劍客雖然一連猛攻,小黛全都
化解過去。」

  石乾元說完,回顧點蒼三劍一眼,說道:

  「點蒼三友,你們三位看來傷勢不輕,依我看還是在小弟處把傷勢醫好之後,
再回點蒼山如何?」

  點蒼三劍一想有理,頷首點頭答應下來。

  蕭堂又問道:

  「點蒼三友,陰陽劍客為什麼會跟那神秘的中年書生動手?」

  董立俊搖了搖頭,說道:

  「咱們兄弟就要喪命在陰陽劍下時,中年書生突然出現,在我們口中各塞一顆
丹藥,我們醒來一看,他已跟陰陽劍客交上手。」

  蕭堂沉思了片刻,向石乾元問道:

  「石老弟,你認為那書生會不會是陰陽劍客的朋友?」

  石乾元道:「以點蒼三友說來,可能不是,顯然,如果那中年書生是陰陽劍客
的朋友,自然不會跟陰陽劍客交上手,也不會救了點蒼三友。」

  蕭堂又奇怪問道:

  「那麼,這個中年書生是誰?」

  蕭堂話猶未畢,一聲暴喝之聲,破空傳來,放眼望去,石小黛竟被陰陽劍客的
劍光罩住。

  石乾元等大吃一驚,緩緩向場內移去,準備在石小黛不支之際,向陰陽劍客攻
去。

  趙亦秋見陰陽劍連攻辣手,均被石小黛化解過去,吃驚與焦急之下,急忙施出
雙客劍法。

  雙客劍法為陰陽劍客生前與乾麵獨行客嘔心瀝血,所想的精妙招式,以龍劍八
招與陰陽劍的優點,再創造各種不同的招式揉合而成,威力自然有意想不到之處。

  石小黛見陰陽劍客劍法一變,漫天劍影,大吃一驚,梅花劍拚命搶攻三招,想
躍出劍幕之外。

  但趙亦秋所施展的雙客劍法,不但在石小黛拚命搶攻三招之間,沒有露出一絲
破綻,而且越施展越凌厲。

  石小黛銀牙一咬,梅花劍猛地裡又排命攻出三劍。

  這三劍是石小黛拚命所發,招式由靜柔演變到猛攻,這三劍猛點趙亦秋週身要
穴。

  趙亦秋在微驚之下,雙客劍法又攻出三劍。

  石小黛雖然是以梅花劍法專克陰陽劍法,但趙亦秋使出的是雙客劍法,石小黛
自是無法化解。

  趙亦秋在使出三劍之時,突聞一聲驚叫,趙亦秋陰陽劍急撤,飄開數尺,只見
石小黛的玉臂,竟叫自己劃破了兩寸來長的裂口,鮮血溢了出來。

  這剎那之間,趙亦秋心裡不覺泛起了一絲愧意,對這個純潔               
                           的少女,自己竟出手傷了她。

  她那蒼白的粉臉,汗籟籟而下,然而她的眼睛,卻在怒視著趙亦秋。

  他微然一震,把眼光移開,然而,從他的心裡,泛起了人類善良的本性,他想
:「為著你,我決定放過石乾元與點蒼三劍,但蕭堂我還不能放過他。」

  是以,他默默的念著:「師父!原諒我,我違背了您……」

  倏然,他放聲一陣狂笑,這聲音好像在發洩著心中的怨氣,聲音過後,雙足齊
點,起落之間,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趙亦秋竟會突然而去,的確在他們意料之外,石乾元向石小黛走過來,問道:

  「小黛,你傷在哪裡?」

  石小黛把傷口給她父親看了,石乾元默然一歎說道:

  「傷得不重,沒有關係,陰陽劍客既然走了,我們也回家醫傷去。」他回頭向
其他人說聲「走」,已向梅山莊奔回。

  石小黛站在那裡怔了片刻,望著她父親等遠去的人影,悠然發出一聲長歎,然
後輕功一展,直往梅山莊奔去。

  驀地裡——

  遠處一條人影,直奔她而來,她心裡微感吃驚,不覺把腳步停了下來,心裡想
:「會不會陰陽劍客又重新回來?」

  她思忖間,那條人影已來到離她二丈以內,放眼望去,這條人影正是跟她撞個
滿懷的陌生人——趙亦秋。

  她想到這裡,臉上又是一紅,含情脈脈的樣子,盯著趙亦秋,然後,才把頭低
了下來。

  趙亦秋的眼光再觸到石小黛玉臂被自己劃破的傷口,傲然的臉色裡,包含了無
限歉意的成分。

  當石小黛含情脈脈地凝視他時,人類本能的慾望,使他在石小黛含情脈脈的眼
光裡,尋找一些什麼——

  雖然,目前他不敢祈求石小黛給他愛情,但是在他枯竭的心扉裡,多麼希望石
小黛給他滋潤呀。

  他從來沒有向任何一個女孩子表示自己的愛慕,誠如他對乾麵獨行客的女兒王
燕萍一樣,有時,他曾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是以,幾個月之間,他的心裡便充滿
了矛盾。

  此刻,王燕萍冷漠的神情……期待的眼光……以及中途示愛,都在他的腦際一
一閃過……

  他希望有人跟他在一起,使他的生命活躍與快樂,然而他的人生,卻充滿了孤
獨與傲然。

  他喜歡王燕萍,他認為王燕萍的個性跟他非常酷似,他想替陰陽劍客報完仇之
後,便回去找王姑娘。

  但是未來與現實差得太遠了,石小黛跟他在一瞥之間,他便趁現小黛已對他發
生不尋常的情愫。

  在今後的日子,他們見面的機會還要更多,那麼,她又會對自己如何?他不敢
再往下想……

  石小黛望著趙亦秋怔怔的神情,不覺叫了一聲:

  「趙少俠……」

  趙亦秋報給她一個苦笑,故意裝做什麼也不知道的說道:

  「石姑娘,你為什麼站在這裡?」

  石小黛笑著說道:

  「剛才陰陽劍客在這裡出現,我父親他們幾位老前輩也都來了,我也被陰陽劍
客傷了,你看看我的傷口。」

  說著,緩移腳步,向趙亦秋靠近……

  一陣芳香撲鼻,石小黛已站在趙亦秋的身側,兩個人之間距離只不過兩寸許,
趙亦秋的心裡忽然怦怦跳個不停……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跟女孩子靠得這麼近,他隨便看了一下石小黛的傷口,說聲
:「痛嗎?」

  石小黛嫣然一笑,說道:

  「不痛了,剛才還有些痛,可是……現在不痛了。」

  趙亦秋不解地問道:

  「為什麼現在就不痛了呢,你吃了藥嗎?」

  石小黛臉上一紅,說道:

  「沒有吃藥,不過,我看見你之後,就不覺得痛了。」

  趙亦秋心裡一震,含笑說道:

  「我不相信,怎麼會你一見了我之後,傷口就不痛了呢?」

  石小黛聽趙亦秋沒有聽清自己的意思,歎了一聲,說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說到這裡,她的喉中突然好像被一個東西塞住,再
也說不出以下的話。

  然而趙亦秋何嘗不明白石小黛所說那句話的含意,但是,他只是不作明顯的答
復,這也是他不向任何一個人低頭的個性。

  石小黛以前自負甚高,她認為男人都是平庸無奇的,曾有不少的武林年輕高手
托人向他父親石乾元說親,但都被她婉拒了,但如今,趙亦秋卻使她著迷……

  她喜歡趙亦秋的氣質與堅毅,雖然她跟趙亦秋之間只不過僅僅一瞥的剎那,但
她明白她已經對趙亦秋發生了什麼。

  其實,這也無可厚非,人類的感情,往往是在無意中產生的,石小黛對趙亦秋
便是「一見鍾情」的了。

  他們兩個人站得那麼近,晚風吹著石小黛散亂的秀髮,趙亦秋嗅到陣陣芳香,
他的心有些飄飄然……

  這剎那之間,他幾乎無法再控制自己衝動的感情,他恨不得抱著石小黛……但
他沒有這樣做,只是緩緩移開腳步……

  他的眼光又落在石小黛那期待神情的臉上。說道:

  「石姑娘,我們回去吧,天都快亮了。」

  石小黛閃動了一下睫毛說道:

  「好吧,不過我要慢慢走回去,你願意陪我慢慢走嘛?」

  趙亦秋點點頭,道聲:「好。」

  於是,他們兩個人並肩而行,緩緩向梅山莊走去。

  黎明前,大地依然一片黑暗,寒意襲人,石小黛不覺打個寒顫,趙亦秋問道:

  「石姑娘,你冷嗎?」

  石小黛點點頭道:

  「嗯,有一點,不過不太冷就是了。」

  趙亦秋道:

  「那麼,我們趕快回去吧!」

  石小黛看了趙亦秋一眼,說道:

  「不,我要慢慢地走。」

  趙亦秋無奈,只好又跟她走,倏然,他覺得,石小黛又慢慢靠近過來,此刻,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有沙沙的腳步聲,在黑夜裡響起……

  有節奏的腳步聲,代表了他們的言語,他們要說的話,也好像在腳步聲裡已經
傳達出來似的……因為他們腳步是那麼沉重……

  石小黛在想,八月十五已近,我就要在這十來天的時間裡,充實自己的生命,
她希望在這十來天的時間,趙亦秋會給她什麼,讓她往後會得到生命的真正意義。

  她剛才從父親的口中,已經知道趙亦秋的武功不過爾爾,怎麼敵得過大江南北
的高手?

  然而,她希望趙亦秋到時會上擂台,不管趙亦秋勝負如何,她都心滿意足了,
這也表示趙亦秋在愛著自己。

  如果趙亦秋不敵,她往後的生命裡,也永遠會惦念著這個她生命中第一個所愛
的男人……

  趙亦秋卻想著往後的問題,他想,我應該在梅山莊繼續住下去呢?還是離開梅
山莊?

  他明白,留下與離去之間,對他有很大的關鍵,如果他繼續留下的話,石小黛
與自己兩人便會陷入情網之中,對於為師報仇,可能會鬆懈下來,還有一個王燕萍
姑娘,他明白自己也不能負了她。

  如果他離開這裡,他又應該上哪兒呢?於是,留下與離去之間,他要好好地考
慮一番。

  兩個人並肩而行,而且又靠那麼近,兩個人的心情卻不同。

  慢慢地,他們消失在夜裡……在寧靜的夜裡,只留下他們沉重腳步聲的餘韻……

  石乾元見趙亦秋突然不在,心裡暗暗奇怪,此刻忽然又見石小黛和他一起回來,
心裡未免大感不解,問道:

  「趙少俠,你什麼時候出去的?」

  趙亦秋見石乾元的神情,撒了一個謊,說道:

  「剛才我在床上,窗外突然人影一閃,我便追了出去,但那條人影輕功極高,
我始終追不上,在路上便碰到了石姑娘,聽說陰陽劍客在梅山莊出現了是嗎?」

  石乾元聽趙亦秋這一說,深信不疑,說道:

  「陰陽劍客的確在這裡出現,而且我們都跟他交過手,點蒼三劍與關東乞快四
位老前輩都掛了彩。」

  趙亦秋沉默不語,石乾元看了他一眼,溫柔說道:

  「趙少俠,你先去睡吧,天都快亮了,你也累了。」

  趙亦秋感激地看了石乾元一眼,退回臥室去了。

  這一夜,趙亦秋始終無法睡著,他想到很多事情,這些事情一件一件在他腦中
浮現……

  終於,他想過幾天後,離開梅山莊,流浪江湖,替他師父報仇,至於石小黛,
他也希望那只是個回憶。

  不久,天亮了,然而梅山莊並沒有在天亮之後,帶走了恐怖氣氛,反而派了更
多的人把守周圍。

  石乾元正在忙於為他女兒設擂招親,點蒼三劍與蕭堂便暫時住在梅山莊。

  從此之後,石乾元發現他女兒跟以前判若兩人,她變得沉默、憂鬱……對於石
小黛這一切,當然瞞不過石乾元的眼睛。

  他明白石小黛暗地裡喜歡趙亦秋,但是他又該怎麼辦呢?他又不能言而無信,
把設擂招親的事收回,這件事當時也是經過石小黛同意的,何況大江南北都已經知
道這個消息?

  他關心地問了一聲:

  「小黛,你有什麼不舒服麼?」

  石小黛搖搖頭,說道:

  「沒有,爹!我不是很好麼?」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10:59

第十二章


  石乾元歎了一聲,說道:

  「希望你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別想得太多。」

  石小黛臉上一紅,把頭低了下來,石乾元笑著說道:

  「我很喜歡趙少俠,你喜歡他嗎?」

  石小黛臉上更紅,沉思了片刻,問道:

  「爹!趙少快好像非常孤獨是嗎?」

  石乾元點了點頭,說道:

  「趙少俠的身世可能是極為不幸,但我一再相問,他只是閉口不談,這不知為
什麼?」

  石乾元回頭發現趙亦秋緩步走來,忙叫了一聲:

  「趙少俠。」

  趙亦秋走到石乾元的身側,望了望石小黛,石乾元問道:

  「趙少俠,未悉你在老夫處住得習慣否?」

  趙亦秋躬身一揖道:

  「謝謝老前輩關心,晚輩住得非常好。」

  石乾元點了點頭,說道:

  「小黛,你陪趙少俠一會,我馬上就來。」說完,匆匆走了。

  趙亦秋本來想把自己要離開梅山莊的事,告訴石乾元,但,當石小黛那祈求的
眼光在看著他時,他又說不出口。

  他心裡充滿了矛盾,他不敢再看石小黛一眼,他緩緩移開腳步,向前走去……

  石小黛忙也跟著走來,問道:

  「趙少俠,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趙亦秋淡淡應了一聲:「沒有。」

  石小黛又問道:

  「你為什麼不喜歡說話呢?」

  趙亦秋苦笑道:

  「你要我說什麼?石姑娘,過幾天我就要走了。」

  石小黛脫口問道:

  「你要走了?為什麼?」

  趙亦秋道:

  「不為什麼,我還有很多事要辦。」

  石小黛心裡實感一酸,眼淚幾乎奪眶而出,沙啞地問道:

  「你走了之後,還會再到我家裡來麼?」

  在剎那之間,趙亦秋突然改變了以前的傲然個性,變成一個非常軟弱的人,他
看著石小黛發紅的眼眶,心知再不能刺傷她的心。石小黛歎了一聲,說道:

  「中秋節那天,你肯來麼?」

  趙亦秋心裡一震,石小黛這句話在告訴他什麼,他已經聽得出來,他搖了搖頭,
說道:

  「不一定,也許我不能來。」

  突然間,石小黛心裡一陣刺傷,眼淚竟籟籟而下。

  趙亦秋不敢再回顧石小黛,他明白,在這一看之間,便會在他往後的日子裡,
埋下一顆痛苦的種子。

  他們並肩而行,向梅花嶺而去,梅花嶺高梅山莊不遠,除有少數的松林之外,
整山都是梅樹。

  秋天,梅花未開,這裡非常蕭條,枯葉在秋風吹拂下,片片飄落……

  趙亦秋與石小黛走到這裡,放緩了腳步,石小黛又問道:

  「趙少俠,八月中秋你為什麼不肯來呢?」

  趙亦秋黯然道:

  「也許我會很忙,而且我來也沒有用。」

  石小黛道:

  「我卻希望你會來。」

  趙亦秋不語,抬頭望著天上飄飄白雲……

  驀地,他突然感到一個柔軟的身子,向他靠近過來,陣陣幽香,送進他的鼻中,
他開始感到迷惑,愛戀……

  石小黛含著淚水的眸子,含情脈脈地注視著他,此刻,趙亦秋再也無法克制自
己的感情,雙腕一緊,把石小黛的嬌軀抱得緊緊的……

  石小黛依偎在趙亦秋的懷裡,這剎那之間,她祈求的東西好像在趙亦秋一抱之
間得到了滿足。

  她含著眼淚的眸子,一動也不動,嘴上,泛著痛苦的微笑,她明白,往後,趙
亦秋就要離她而去了。

  她要在趙亦秋的身上得到片刻的溫存,以後,她便無所苛求與希望了。

  倏然,她感到趙亦秋烘熱的唇瓣,湊到自己的唇邊,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
接受趙亦秋熱情的一吻……

  石小黛的心裡滿足了,她所要的東西,在這一吻之間,全部帶來了,她閉上眼
睛,然而,幸福花朵卻在她閉上眼睛之後,浮現了……

  他們依偎地擁抱著……宇宙間,也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存在……

  突然,趙亦秋推開了石小黛,難過地說道:

  「石姑娘,我對不起你……」

  石小黛又靠近趙亦秋的身邊,悠然問道:

  「你……喜歡我嗎?」

  趙亦秋悠悠說道:

  「是的,我喜歡你,但是我們以後會感到痛苦的……」

  石小黛痛苦地說道:

  「我明白,我們以後會痛苦的,但是你願陪我度過這十天麼?十天過後,你再
離開我吧……」說到這裡,她已泣不成聲了,伏在趙亦秋的懷裡,輕輕哭泣起來……

  她的哭泣之聲,是那麼悱惻纏綿,趙亦秋的心,被她的哭聲溶化了,對於這個
深愛自己的人,他能拒她於千里之外嗎?終於,他點點頭,說道:

  「那好吧,我答應你。」

  石小黛苦笑地看了趙亦秋一眼,興奮問道:

  「真的嗎,你肯陪我十天嗎?」

  趙亦秋點點頭。

  倏然,趙亦秋猛地推開了石小黛,轉身右手一揚,迎面劈出一掌,口裡喝道:

  「何方朋友,鬼鬼祟祟?」

  「轟!」的一聲,右側一棵大樹應聲而折,趙亦秋也在轟的一聲過後,身形一
躍而起,直向林內追去。

  一條人影急速如風,在趙亦秋前面不遠的林內消失……

  石小黛也在趙亦秋縱身之際,嬌足輕點,直向趙亦秋的背後追來,趙亦秋見無
法追那人,不覺把腳步停下。

  石小黛奇怪問道:

  「趙哥哥,你看見什麼嗎?」

  趙亦秋道:

  「一個人。」

  石小黛道:

  「什麼人?你看見了嗎?」

  趙亦秋點點頭,他在想:「這個中年書生為什麼又突然在這裡出現?這個人明
明在跟蹤我……」

  就在趙亦秋思忖未畢之際,驀聞一縷憂怨、淒涼的笛聲,破空傳來,這笛聲好
像是一個人在發洩心裡的幽怨。

  笛聲越來越淒涼,如泣如訴,有如斷腸的曲子,這根本不是在吹笛,而似把心
裡的痛苦,借笛發洩出來……

  趙亦秋也不覺被這笛聲深深感動,約半個時辰後,笛聲才停了,然而在天空裡,
仍飄蕩著那淒涼的音韻……

  趙亦秋一回頭,發現石小黛也被那笛聲感動得泣不成聲,只見她兩眉還微微抽
動,趙亦秋走了過去,問道:

  「石姑娘,你是聽到那笛聲而難過嗎?」

  石小黛說道:

  「是呀,不知是誰在吹著這麼悲傷的笛子。」

  趙亦秋一想:「我何不去看看是誰?」心念欲動,雙足一點,直往那笛聲發處,
撲追過去。

  石小黛也一提輕功,在趙亦秋的背後追來。

  趙亦秋突然發現剛才那個中年書生,手中拿著銀笛,交臂而立,抬頭望著天上,
臉上顯露著冷漠與淒涼……

  趙亦秋已和對方交過手,知道他武功很高,但對方跟蹤自己是為什麼?如果點
蒼三劍不是他出面相救,我不就替我師父報了仇,想到這裡,他不覺把對方恨之入
骨,口裡喝道:

  「你是什麼人?跟蹤在下到梅山莊意欲何為?」

  那中年書生好似充耳不聞,眼光冷冷地瞪了趙亦秋一眼,問道:

  「是不是我的笛聲,驚破了閣下的好夢?」

  趙亦秋冷笑。聲,說道:

  「你的笛聲果然很妙,但我卻問你跟蹤我到梅山莊是為什麼?」

  那人縱聲一笑,說道:

  「這個你不配管。」

  石小黛這時也已經趕到,一見是中年書生,不覺一愣!

  中年書生看了石小黛一眼,冷冷說道:

  「長得果然俊麗,難怪閣下著迷……」

  趙亦秋接著喝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人冷笑道:

  「哪有什麼意思,我跑過大江南北,見過不少美女,但像石姑娘這種天生佳麗,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閣下艷福不淺。」

  那中年書生說話輕狂到了極點,也冰冷到了極點,趙亦秋氣得劍眉一挑,喝道


  「你說話還是小心點好……」

  那中年書生接道:

  「有什麼要小心的,石姑娘雖然長得閉月羞花之貌,但我並沒有把她看在眼裡
。」停了一下,又道:「何況她又是閣下的愛人,我要也不敢搶呀。」

  中年書生這話輕薄到了極點,但細聽起來,他的音韻裡帶著無限的酸氣。

  趙亦秋懾於對方的武功,心裡雖然氣到極點,但石小黛站在自己的身側,自己
又不能在她面前露出自己的武功,否則到時候又要鬧出麻煩。

  趙亦秋瞪了對方一眼,喝道:

  「你得放明白些,我可不是好慧的。」

  中年書生縱聲冷笑,道:

  「當然,我明白你不是好惹的,不過,現在你又不敢拔出背後的長劍跟我交手
呀。」

  這一句話聽得趙亦秋一愣,中年書生這話明明告訴自己,他已經知道自己是什
麼人。

  顯然,石小黛在身邊,他怎能抽出陰陽劍?

  趙亦秋越想越奇怪,這中年書生到底是誰,倏然,他的腦中又閃過兩個人——
千面獨行客與王燕萍?

  他想:「莫非這中年書生就是千面獨行客與王燕萍的化裝?」念頭一轉,口裡
問道:

  「莫非你是千面獨行客老前輩與王燕萍姑娘?」

  那中年書生冷冷道:

  「我根本不認識什麼千面獨行客與王燕萍。」停了一停,又接道:「閣下在你
女朋友面前,又提到什麼王燕萍姑娘,難道你不怕石姑娘吃醋嗎?」

  趙亦秋被對方在嘴上耍弄個夠,他就是弄不清這個中年書生是什麼來歷,但是
對方言吐之間,卻又明明知道自己來歷。

  石小黛站在一側,忽然開口向那中年書生說道:

  「前輩,你為什麼要跟我趙哥哥鬥嘴呢?」

  中年書生冷笑道:

  「這是他要跟我說的呀,石姑娘你能怪我不好嗎?」

  石小黛說道:

  「你不要氣他嗎,他會生氣的。」

  中年書生向石小黛一笑,問道:

  「石姑娘,你很喜歡他是嗎?」

  石小黛被他這一問,臉上一陣緋紅,不覺把頭低了下來。

  中年書生又問道:

  「石姑娘,剛才你趙哥哥說到一位王燕萍的姑娘,你不生氣嗎?」

  石小黛展眉向中年書生一笑,說道:

  「不,我不會生氣的,只要趙哥哥喜歡的人,我都喜歡。」說到這裡,臉上露
出幽怨之色,歎了一聲道,「何況趙哥哥過十天後,就要離開我了,他再也不會來
看我……」

  石小黛說到這裡,淚水滾滾而下,臉上露著痛苦的神情,突然,中年書生眼眶
一紅,幾乎被石小黛所感染,但他把要掉下的眼淚又吞回到肚子裡去,他苦笑一下,
又問道:

  「他為什麼要離開你呢?他不喜歡你嗎?」

  石小黛幽幽說道:

  「不,他說他喜歡我,不過趙哥哥還有很多事要辦,所以他要離開我。」石小
黛說到這裡,似有所語,問道:「您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問我這些話呢?」

  那中年書生心裡一震,笑著道:

  「現在你不必問我是誰,以後你自然會知道,我再問你一句,如果你趙哥哥走
了之後,你想念他嗎?」

  石小黛的臉上,倏然泛起一陣紅霞,點點頭道:

  「我會想念他的,我父親說趙哥哥是個不幸的人,他很好。」

  那中年書生苦笑了一下,沉默不語,石小黛摸不清對方是什麼人,但對方好像
沒有惡意,在冷峭語氣之中,帶著絲絲溫柔。

  他們倆人這一搭一唱,倒把滿腔怒火的趙亦秋冷落在一旁,他心裡滿腔怒火,
卻沒有地方發洩。

  他目前還弄不清這中年書生是什麼來路,問石小黛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好像對
石小黛非常關心。

  那中年書生又看了趙亦秋一眼,回頭向石小黛問道:

  「石姑娘,假如你喜歡他,你應該叫他上擂台呀。」

  石小黛歎了口氣,道:

  「趙哥哥不行的,他的功夫不好,打不過別人。」

  中年書生問道:

  「你怎麼知道他武功不行?」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11:37

第十三章

  石小黛看了趙亦秋一眼,說道:

  「我哥哥告訴我,因為趙哥哥打不過我哥哥嘛。」

  中年書生聽後縱聲大笑,這一笑,倒把石小黛弄得莫名奇妙,不覺問道:

  「你為什麼笑嘛?」

  那中年書生也不回答石小黛所問,冷冷又看了趙亦秋一眼,道:

  「打擾了閣下很多寶貴時間,深為抱歉,我也不再讓你討厭,我要走了,你們
好好談吧。」

  餘音未息,身形展起,直向林內躍去。

  趙亦秋也在中年書生躍起之際,身形比他更快,截在他的前路,喝道:

  「如果你不把來意講明,我就不叫你離開梅花嶺半步。」

  那中年書生冷笑道:

  「閣下好大的口氣,你想留住我,大概還做不到吧。」

  石小黛已飄身在趙亦秋的身側,拉了拉趙亦秋的衣角道:

  「趙哥哥,你就讓他走吧,他也沒有欺負我們。」

  石小黛深怕趙亦秋不是中年書生的敵手,中年書生能跟陰陽劍客打個平手,趙
亦秋怎能打得過中年書生?

  石小黛自然想不到,他身邊的趙亦秋,正是陰陽劍客。

  趙亦秋輕輕推開了石小黛,說道:

  「石姑娘,你不要管,我要問問他跟我到梅山莊是為什麼,否則,我就不讓他
離開梅花嶺。」

  石小黛就怕趙亦秋不是對方敵手,如果真動起手來,怎麼辦?她心裡一急,向
趙亦秋道:

  「趙哥哥,他不是壞人啊,我們跟陰陽劍客交手時,就是他救了點蒼三劍老前
輩呀,你就讓他走吧。」

  趙亦秋一聽他救點蒼三劍,又勾起了滿腔怒火,怒道:

  「不管他是好人壞人,我就不讓他走。」

  中年書生縱聲一陣冰冷長笑道:

  「石姑娘說的不錯,要不看在石姑娘的面上,就憑閣下這副德行,我非教訓你
不可。」

  趙亦秋暴喝一聲,右手一揚,迎面向中年書生劈出一掌。口中喝道:「那你就
先接我一掌試試。」

  中年書生見他驟然出手,臉色微變,右手一吐,硬把趙亦秋排山倒海的一掌,
接了過來。

  趙亦秋見對方硬接自己一掌,長嘯一聲,身子一躍,直向中年書生猛撲過去,
雙腕齊翻,「仙人指路」,指點中年書生當胸「璇璣」重穴。

  中年書生心裡微吃一驚,身子一沉,右掌駢指如戟反點趙亦秋「丹田」穴。

  但趙亦秋這一招可虛可實,身子突地一旋,左掌疾吐,掌力勢若雷奔,已向中
年書生狂捲而至。

  趙亦秋這兩招配合得快逾電光石火,中年書生先機被克,微落下風,就在他撤
掌之際,趙亦秋的掌力已經捲到。』但他也非弱手,身子一個「鯉魚倒穿波」往後
竄開八尺,雙掌一吐,忙推出一股掌力,又硬接了趙亦秋的一擊。

  兩股潛力相互頂撞,發出轟的一聲,折技四濺,那中年書生微微往後退了半步,
趙亦秋卻安立不動。

  中年書生見掌力遜趙亦秋一籌,長嘯一聲,翻腕錯步,猛向趙亦秋撲到,連續
搶攻三掌。

  這三掌是中年書生挾怒而發,功夫的確不同凡響,只見掌風過後,二丈以內的
小樹,吧吧應聲而折。

  他們倆人一交上手,把石小黛急得不得了,忙向中年書生道:

  「你不要跟趙哥哥交手吧,他打不過你的。」

  那中年書生說道:

  「石姑娘,你放心,你趙哥哥功夫很好呀。」

  石小黛又道:

  「你不要跟他打吧。」

  中年書生又道:

  「是你趙哥哥要通我打的嘛,不過你放心,我打倒他就是。」

  石小黛一聽,突然她覺得奇怪,他哥哥石岳說趙亦秋的武功不行,怎麼現在卻
跟這個中年書生打個平手?

  而且她見趙亦秋有時候還把那中年書生追得節節後退。

  現在她才知道趙亦秋的武功很好,只是不炫露出來就是了,她心裡一喜,不覺
怔怔地望著他們兩個人動手。

  片刻間,趙亦秋與那中年書生已互攻了十招左右,依然無法打出勝負。

  趙亦秋暴喝之下,又向那中年書生劈擊兩掌。

  中年書生冷笑聲中,讓過兩掌之後,乘隙也向趙亦秋搶攻兩掌。

  於是,他們兩個人,各展所學,點擊對方要害。

  趙亦秋存心把對方毀在掌下,所以一出手,便一連猛攻,出手快、準、辣,那
中年書生拚命攻出三掌,迫出趙亦秋猛攻之後,身形橫裡閃開三尺,冷冷說道:

  「閣下果然好俊的功夫,不過我可沒有閒功夫陪你了,他日有緣,再重領教益
吧。」

  趙亦秋大喝道:

  「如果你想闖出梅花嶺,可沒有那麼容易。」

  那中年書生冷笑道:

  「那就試試看。」

  看字未落,人形一展,直向林內奔去。

  趙亦秋雙足齊點,人影閃處,又向那中年書生截去。

  中年書生倏一旋身,右掌一揚,猛向趙亦秋劈出一掌。

  趙亦秋一驚往後退了數步,那中年書生就在趙亦秋後退之際,拔出銀笛,一招
「橫掃八方」又自掃到。

  中年書生這兩手奇快絕倫,趙亦秋身形還未站穩,中年書生第二招「橫掃八方」
又自橫擊而至。

  趙亦秋吃驚之下,使個「鯉躍龍門」閃開一丈來遠,避過一招。

  但中年書生就在趙亦秋閃身剎那,人影閃處,已去得老遠。

  趙亦秋又想追去,但他明白無法追上對方,只氣得怒視著中年書生遠去的背影


  他心裡狠狠忖道:「假如我以後再碰到你,非叫你喪生在我陰陽劍下不可。」
他思忖間,石小黛已緩步移到他的身側。

  石小黛看了趙亦秋發怒的臉色,戰戰兢兢說道:

  「趙哥哥,你不要生氣吧,他又不是壞人。」

  趙亦秋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語,石小黛忽然問道:

  「趙哥哥,你的功夫很好嘛,怎麼我哥哥說你功夫不行?」

  趙亦秋心裡一驚,知道自己剛才跟中年書生交手時,已露出武功,他恨得咬了
咬牙,口裡說道:

  「我根本沒有什麼功夫,怎麼你說我功夫好呢?」

  石小黛說道:

  「你騙我,剛才我已經看見了。」

  趙亦秋強辯道:

  「那是我在拚命,那中年書生不敢硬接,所以打個平手,如果真正打,我決打
不過他,何況他看你的面上,不敢向我下起辣手,你大概沒有看出來吧?」

  石小黛被趙亦秋這麼一說,深信不疑,含情脈脈地注視了趙亦秋一眼,說道:

  「趙哥哥,我們要回家了嗎?」

  趙亦秋點頭道:「好吧,我們回去,你父親大概又在找你了。」

  他們並肩而行,緩緩向嶺下走去……

  走了一程,趙亦秋似有所悟,問道:

  「石姑娘,聽說你們家裡有一把梅花劍是嗎?」

  石小黛點頭道:

  「是呀,這是我父親在三年前向一個樵夫手裡買來的,聽說梅花劍專克陰陽劍,
適合於女子使用,在劍鞘之內,附有一張招式圖解,我父親便交給我,但是我跟陰
陽劍客一交上手,還是敗在他的陰陽劍之下。」

  趙亦秋冷冷地應了一聲「哦!」

  石小黛從背後抽出梅花劍,遞給趙亦秋。說道:

  「這就是梅花劍,你看看吧。」

  趙亦秋的手有些發抖,他勉強接過梅花劍,只見劍身白光閃閃,寒如春水,劍
柄果然半紅半黑。

  趙亦秋看了一陣,心裡忖道:「果然奇珍,如非我再學得雙客劍法,陰陽劍法
真要被它所制了!」

  他伸手把梅花劍遞還給石小黛,說道:

  「果然是一把寶劍。」

  石小黛突然又道:

  「聽我父親說,陰陽劍與梅花劍是對雌雄劍,如果一起出現,兩個人就要結成
夫妻。」

  趙亦秋反問道:

  「那麼現在你要跟陰陽劍客結成夫妻了?」

  石小黛臉上一紅,哼了一聲道:

  「我才不會愛陰陽劍客呢。」

  趙亦秋笑著問道:「為什麼?」

  石小黛天真地說道:

  「他那麼老了,誰會愛他,何況陰陽劍客又是一個壞人。」

  這話像針一樣地刺傷了趙亦秋的心,他怔了一怔,反問道:

  「你怎麼曉得陰陽劍客是壞人?」

  石小黛道:

  「他怎麼不是壞人,他殺了好多人,而且又跟點蒼三劍、關東乞俠、我父親等
結仇,他還跑到梅山莊來尋仇。」

  趙亦秋覺得必須向石小黛解釋清楚,他不願在石小黛純潔的心靈中,為陰陽劍
客埋下陰影。

  他這個意念,不是希望石小黛愛上自己,而是他有為他師父辯白的義務,要讓
石小黛明白陰陽劍客沒有她想像的那麼壞。

  他看了石小黛一眼,說道:

  「石姑娘,假如你被人打得快死的時候,突然有人把你救了,你醫好了傷之後,
是不是會再找那個打你的人算帳?」

  石小黛說道:

  「當然我要報仇的。」

  趙亦秋笑著道:

  「陰陽劍客當年也是被人圍攻,他們把他打下二十幾丈的高崖下,如今他沒有
死,你說他不該找他們報仇?」

  石小黛想了一想,說道:

  「就算他是好人,我一樣不喜歡他。」

  趙亦秋笑而不答,倏然,山上又傳來那縷笛聲,跟剛才一樣的淒婉,直如杜鵑
啼血,如泣如訴……

  石小黛不覺又被感染,兩行淚珠,又奪眶而出……

  趙亦秋也幾乎掉淚,直到那笛聲慢慢遠去……散去……

  時間過得太快了,眨眼間,中秋節已經到了。

  梅山莊自從陰陽劍客出現之後,除了嚴加戒備之外,石乾元就在忙於他女兒招
親的事。

  這一段時間,趙亦秋自然免不了跟石小黛在一起,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自然情
話綿綿。

  趙亦秋已決定在這十天之間,陪石小黛度過,他不願過分刺傷她的心。

  擂台設在梅山莊的廣場,此刻不少風度翩翩的年輕高手,都相繼而來。

  石乾元都一一接見,但他卻暗地裡注意那位中年書生是否如約到來。

  直到中午時分,梅山莊已集聚了大江南北七八十位年輕高手,但那中年書生卻
不見到來。

  蕭堂奇怪地問道:

  「大概不會來吧?」

  石乾元搖頭道:

  「不知道,大概不會來了。」

  驀地裡,門口又走進了兩個人來,這兩個年輕人長得真是一表人材,風度翩翩,
英俊瀟灑,猶如人中之龍。

  石乾元突然見兩人其中一個,腰際繫著一根銀笛,心裡不覺一震,但心裡一想,
不會是那中年書生。

  石乾元接見之後,系銀笛的叫王虛凰,背一把長劍的叫武懷民,這兩個人向石
乾元說了幾句客氣話,便走向左邊的茅棚坐了下來。

  眼看開擂的時間到了,中年書生依然不見到來。

  在擂台的對面左座茅棚,坐滿各派年輕高手,石乾元首先上台,報告這次比擂
的目的,而且在比擂中不得使用暗器,點到為止,以免彼此間傷了和氣。

  台下一片掌聲過後,石乾元飄身下台,走向右邊的茅棚,右邊茅棚所坐均是老
一輩的高手,如點蒼三劍、關東乞俠以及江湖成名人物,不下五十人。

  驀地裡,眼前紅影閃處,石小黛已飄身在右邊茅棚,跟石乾元坐在一起。

  這些年輕高手不覺回顧一望,幾百隻眼睛同時聚在石小黛的身上,心裡稱讚石
小黛果然天生佳麗。

  石小黛柳眉深鎖,把頭放得低低的,眼睛癡癡地望著地上,她沒有勇氣再回顧
旁邊的趙亦秋一眼。

  台上已開始比武,石小黛也沒有勇氣把眼光放在擂台上,她的心,覺得在慢慢
往下沉……

  她渴望趙亦秋會上擂台,不管他勝負如何,她已心滿意足了,往後,她也不敢
再祈求些什麼。

  她恨自己為什麼不早跟趙亦秋相識,如果她早一點跟他相識的話,就不會弄出
設擂招親的事來了。

  十多天來,她發現自己已經深深愛上了趙亦秋,但是,她明白,她與趙亦秋之
間,只不過是在她往後的生活中,留下美麗的回憶而已。

  然而趙亦秋何嘗不是與石小黛懷著同樣的心情,他明白石小黛在深愛自己,但
是他又不敢在此刻炫露自己的武功。

  他想:「讓她永遠恨我吧……」

  驀地,一陣掌聲把他驚醒過來,放眼望去,擂台上已經站著那個叫武懷民的年
輕人。

  武懷民一上擂台,就在石小黛與趙亦秋沉思間,已從台上打下八個年輕高手,
引起台下一片如雷掌聲。

  武懷民站在擂台上,神態安逸,台下年輕高手懾於他一身武功,已沒有人敢再
上擂台。

  武懷民在台上向台下的人,躬身一揖道:

  「在下武懷民,恭請各位兄台上台賜教。」

  話聲過後,台下鴉雀無聲,依然沒有人敢上台較量。

  眼看一場比擂就要結束,驀然,人影閃處,又有一個人縱上擂台,台下又響起
一片掌聲。

  來人,正是那個腰繫銀笛的王虛凰,他上擂台之後,向武懷民一揖道:

  「在下王虛凰,特來領教兄台幾招絕掌,尚祈手下留情。」

  武懷民忙一揖道:

  「兄台不必客氣,請發招吧!」

  王虛凰道聲「好」,出手一招「童子拜觀音」猛劈對方前胸。

  武懷民見對方起招以「童子拜觀音」,心中覺得對方真是禮貌周全,笑聲之下,
讓過對方一招。

  王虛凰見對方讓過自己一招之後,挪步滑身,右腕急吐,第二招「笑指天南」,
襲擊對方「天突」穴。

  武懷民見對方出招奇快,暗吃一驚,身子一沉,急吐右腕,雙指驕進如朝,直
向王虛凰右腕扣去。

  這一招奇快絕倫,王虛凰暗付:「果然好手。」思忖間,右手急撤,左腕一翻,
「葉裡偷桃」,猛點武懷民「關元」穴。

  武懷民暗吃一驚,他估不到來人身手如此矯捷,吃驚之下,往後退開數尺,避
過王虛凰一招急攻。

  王虛凰就在武懷民後退之際,又搶攻三招。

  武懷民這兩招是拚命打出,其勢如狂,掌風奇猛,王虛凰也不敢貿然一接,往
後退了數步——

  武懷民也在王虛凰後退之際,乘隙劈擊三掌。

  這兩個人一交上手,眨眼間,已各自搶攻八招以上,看得台下的年輕高手咋舌
不已!

  他們兩個人心裡有數,要分出勝負,決不是在幾十招之內便能了結,除非要在
百招以上不可。

  趙亦秋也不覺被兩個人的武功所動,久久才收回視線,當他回頭之際,一雙帶
著渴求的眸子,正跟他眼光互相接觸。那就是石小黛,她渴望趙亦秋能上擂台,趙
亦秋不覺心裡一震,痛苦地低下了頭。

  這剎那之間,他好像覺得自己在安排著石小黛往後的命運,石小黛的痛苦與幸
福,也好像完全操在他的手裡似的。

  他痛苦地咬了咬牙,他想:「我絕不應該再違背我師父的諭旨了。」想到這裡,
他寧願石小黛恨他一輩子。

  他再度回頭望了石小黛一眼,在石小黛的眼光裡,依然包含了一分渴求……期
待……痛苦等極端複雜的神情。

  趙亦秋迅速地收回視線,他沒有勇氣再凝視著石小黛,他緩緩地閉上眼睛,他
需要清靜一下頭腦。

  然而,當他閉上眼睛之後,石小黛跟他在梅花嶺的情景,又在他的腦海裡清晰
地浮現……

  他痛苦地咬著牙,搖了搖腦袋,才緩緩睜開眼睛,突然,他的心頭好像被什麼
東西壓住,使他喘不過氣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12:06

第十四章

  此刻,他又變成了一個非常軟弱的人,他幾乎無法再壓制自己衝動的感情,他
幾乎要瘋狂了……

  他無法再坐在這裡片刻,他要離開這裡,使他不會在看到石小黛渴求、期待與
痛苦的眼光……

  他下意識地站起身子,直向屋內走去,自然,他不敢再回顧石小黛一眼,他只
是痛苦地……緩緩地走著……

  倏然,他的腦中又閃過一個念頭,他想:「對,我應該這樣做。」這個念頭一
動,他加快了腳步向屋內走去。

  石小黛見趙亦秋突然一走,眼淚竟籟籟而下……

  她明白,事情已經完了,趙亦秋一走,自然不會上擂台,她祈求的,希望與期
待的,也在趙亦秋一走之間,全部帶走,啊!她痛苦地看著趙亦秋遠去的背影……

  她的心碎了,眼睛模糊了,她好像覺得自己已在這世界消失……

  暴喝之聲與掌聲又把她驚醒過來,放眼望去,武懷民與王虛凰已打個難分難解,
她明白,這兩個人之間,有一個便是她未來的丈夫。

  石乾元突然發現石小黛在哭泣,回頭望了她一眼,問道:

  「小黛,你有什麼不舒服嗎?」

  石小黛痛苦地搖搖頭,答聲:「沒有。」

  石乾元一見石小黛情形,心裡已知大半,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他轉頭望去,台上武懷民與王虛凰已攻出四五十招左右,只見兩個額角微微出
汗,掌力也沒有先前剛猛。

  王虛凰見久攻不下,心裡暗暗焦急,思忖:「這個人是誰?招式怎麼跟他大同
小異?而且看來還比他更為柔密。」思忖間,猛地又搶攻三掌,劈、點兼而有之。

  武懷民心裡也暗暗佩服王虛凰武功高強,自己連施煞手,依然無法得勝,心裡
未免暗暗焦急。

  剎那之間,王虛凰的三掌又自攻到,他也拚命攻出三掌,飄開數尺,向王虛凰
一揖道:

  「兄台功夫果然不凡,小弟深為佩服……」

  王虛凰笑著接道:

  「兄台不必客氣,我們還未分出勝負呀。」

  武懷民道:

  「小弟有個意見,在掌上我們暫難分出勝負,不如換個兵器較量,未悉兄台意
思如何?」

  王虛凰道:

  「聽隨尊便」

  武懷民抽出背後長劍,說道:

  「請亮傢伙吧!」

  王虛凰道聲「好!」已從腰際取下銀笛,向武懷民道:

  「請賜招吧!」

  武懷民也不再客氣,長劍一抖,振腕一招「長虹貫日」,出手奇快,劍勢如嘯,
點襲王虛凰「關元」穴。

  王虛凰不閃不避,俟長劍遞到時,身子飄然而起,銀笛一招「天山落雁」,凌
空猛向武懷民斜擊而下。

  武懷民暗吃一驚,滑開數步,長劍一招「穿雲取月」反點在半空中的王虛凰。

  王虛凰身子在空中,武懷民一招已經點到,他吃驚之下,使個「雲裡翻身」,
才飄身落在台上,即是如此,也險被點上。

  武懷民見對方能夠飄然空中,在空中翻身接招,心裡大為佩服,口裡說道:

  「兄台果然好手,再接這一招試試!」

  話猶未了,欺身而上,手中長劍連演三絕招:「推波逐浪」、「分浪斬蚊」、
「金針渡海」,猛向王虛凰狂攻而至。

  一霎時,劍光著漫天寒星,令人頭暈目眩。王虛凰不覺暗暗吃驚,銀笛舞成一
片光幕,才將三劍化解過去。

  武懷民不覺一愣,自己三絕招竟被對方輕易閃過,吃驚之下,不覺往後退了半
步——

  王虛凰倏然向右棚的人環視一眼,臉上泛起疑惑的神情,但剎那間,臉上卻浮
起了淡淡笑容……

  驀聞他暴喝一聲,銀笛猛遞,反向武懷民搶攻三招。

  眨眼間,彼此又互攻了十來招左右,看得台下人人驚心動魄,連大氣都幾乎喘
不過來。

  這的確是一場罕見的打鬥,只見兩人招式怪異,出手奇快,身形也矯捷無比。

  蕭堂與石乾元看了半天,就始終看不出兩人所使出的是什麼招式,蕭堂不覺歎
了一口氣,說道: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英雄出少年,咱們都不行了。」

  石乾元頗有同感,說道:

  「以這兩個人身手看來,你我均非其敵,的確是罕見高手。」

  蕭堂說道:

  「這兩個人招式同樣怪異,不知是何派門下,如要分出勝負,也非要在百招以
上不可啦。」

  石乾元一歎道:

  「我看還是不能分出勝負,說不定會弄個兩敗俱傷呢。」

  蕭堂笑道:

  「那怎麼辦呢……」

  蕭堂話猶未畢,暴喝之聲傳來,轉臉望去只見兩人額角汗如豆大,滾滾而下。

  王虛凰暴喝之下,銀笛快途飛鴻,猛點對方要穴。

  武懷民也長劍猛遞,點襲而至。

  於是兩個人各展所學,展開一場龍爭虎鬥。

  顧盼間,兩個已各出四五十招左右,劍光笛影,在台上翻飛,看得台下每個人
眼花繚亂……

  蕭堂看了石乾元一眼,說道:

  「這兩個人真會打個兩敗俱傷,不過又不能叫他們停手啊。」

  石乾元點點頭,蕭堂突感下部奇漲,非去鬆鬆不可,站起來向石乾元道:

  「石老弟,我去一下馬上就來。」

  石乾元奇怪道:

  「蕭兄要去哪裡?」

  蕭堂只得附在石乾元耳邊,講了幾句話,石乾元不覺失聲一笑,連嚷:「去吧!
去吧!」

  蕭堂奔向一片離梅山莊不遠竹林,就在那裡發洩了……

  事完之後,當他回頭之際——

  驀地裡——

  他幾乎驚叫起來,陰陽劍客四個字幾乎脫口喊出。

  陰陽劍客會突然又在這裡出現,的確是蕭堂意料之外。

  他往後退了數步,口中吶吶說道:

  「你是……」

  陰陽劍客一陣狂笑,接道:

  「蕭堂,我就是陰陽劍客,怎麼?才幾天不見,你又忘了?」

  蕭堂縱聲一笑,說道:

  「老叫化怎敢把閣下忘記?」

  陰陽劍客冷冷道:

  「前次饒你不死,咱們一點之仇,也該重新算算。」

  蕭堂雖然心裡吃驚,表面依然裝作鎮靜,他的眼睛盯在陰陽劍客的臉上,蓄勢
以待,口裡說道:

  「陰陽劍客,如果你一定要重算當年過節,老叫化自當奉陪。」

  陰陽劍客嘿嘿幾聲冷笑,道:

  「好,蕭堂,李某人還要再領教你幾招獨特點穴法。」

  話猶未畢,陰陽劍「鏘!」的一聲,已經出鞘!

  蕭堂不覺在心裡打了個冷顫。

  讀者當然知道這個陰陽劍客就是趙亦秋啦。

  趙亦秋暴喝一聲,說道:

  「蕭堂,先接我一劍。」劍字未落,飄身撲進,陰陽劍振腕一招「陰陽交合」,
化作漫天劍幕,猛向蕭堂狂捲而至。

  蕭堂也在趙亦秋出手之際,右手一揚,迎向陰陽劍客劈出一記劈空掌力。

  這兩個人幾乎同時發動,勁勢奇猛,趙亦秋猛地一吐左掌,也全力向蕭堂劈出
一掌,接著陰陽劍已經點到。

  趙亦秋發動較快,陰陽劍奇快絕倫,蕭堂估不到陰陽劍客出招接招如此快速,
往後暴退五尺來遠。

  但在蕭堂暴退之際,趙亦秋凌厲的劍招又自攻到。

  蕭堂吃驚不小,猛地裡,雙掌平胸推出,這一推聚蕭堂全身功力而發,其勢之
猛,有如山崩海嘯。

  趙亦秋不敢貿然硬接,雙足猛點,拔起七尺來高,讓過蕭堂排山倒海的一擊,
陰陽劍再一抖,「陽光普照」猛向蕭堂凌空劈擊而下。

  趙亦秋這一招快逾閃電,蕭堂腳勢還未站穩,趙亦秋的陰陽刻又已攻到,來勢
奇快,蕭堂猛一咬牙,以招接招,雙指駢進如戟,反點趙亦秋足下「湧泉」穴。

  蕭堂這一招以拚命打法,如果趙亦秋不撤回陰陽劍,勢必叫蕭堂點上不可。

  趙亦秋冷笑一聲,在空中猛一翻身,左掌疾吐,一道剛猛無比的掌風,直向蕭
堂堪堪追去。

  須知蕭堂硬接硬擋,最為危險,缺架接招,已是本路,而且硬接之人,腳勢無
法立即站穩,洪門自然大開。

  趙亦秋這一招又快若雷奔,只聽「砰!」的一聲,掌風過後,蕭堂的身子,已
被彈震出一大開外,噴出一口鮮血,人已坐地不起。

  趙亦秋一聲狂笑,猛向蕭堂撲去,口裡喝道:

  「蕭堂,再起來陪李某人走幾招呀。」

  蕭堂受趙亦秋全力一擊,內腑受傷不輕,坐在地上,屏息運氣。覺得血道阻塞,
提氣之間,劇痛如割。

  被趙亦秋這一激,大吼一聲,喝道:

  「陰陽劍客,我跟你拚了……」

  話猶未畢,聚起全身餘力,猛向趙亦秋推出——

  趙亦秋冷笑聲中,身形飄開一丈來遠,避過蕭堂一擊。

  「砰!」的一聲,蕭堂這一掌擊在地上,激起漫天塵沙,驀聞蕭堂悶哼一聲,
鮮血再噴出一丈開外,人便撲倒下去。

  趙亦秋陰陽劍猛遞,直向蕭堂劈去。

  但在這剎那間,趙亦秋幾乎無法向蕭堂下手,他把遞出的陰陽劍又收了回來,
怔了一怔。

  他無法使這個對自己沒有半點仇恨的人,血濺陰陽劍下,醜惡與善良之間,又
開始在他的腦海中交織著……

  驀然間,陰陽劍客受傷回來的情景,又在他的腦際一閃而逝,他咬了咬牙,思
忖道:「我應該報仇。」

  他看了蕭堂一眼,思忖道:「蕭堂,當你在殺別人的時候,你有沒有體會到別
人的痛苦呢?」

  他臉上殺機隱隱而現,陰陽劍疾揮——

  一聲恐怖的慘叫!……

  接著,一聲哈哈的狂笑……

  片刻之間,一切又恢復平靜……

  在梅山莊外,一件慘事已經過去了,但莊內的擂台上,武懷民與王虛凰,正在
打得緊張萬分。

  石小黛並沒有抬頭看臺上一眼,台上此刻打得如何,她根本不得而知,她的眼
睛含著淚珠,腦中浮現著趙亦秋的人影……

  她默默地問著自己:「他說他喜歡我?為什麼不上擂台?啊!我明白了,他是
不願刺傷我的心,而敷衍我……」

  想到這裡,眼淚又如斷了線的珍珠,滾滾而下……

  她與趙亦秋之間,只是個夢罷了,但是她在夢中所損失的,已是她生命中的全
部了。

  她恨趙亦秋,不,她恨造物者,她恨造物者為什麼讓她跟趙亦秋相逢?而又跟
他相識?

  對的,「相逢何必曾相識」,這句話可以拿來形容石小黛此刻的心情了,否則,
她也不至於造成這許多煩惱呀!

  她回心一想:「命運既然如此,我苛求也是枉然呀。」

  想到這裡,她的心裡才感到絲絲的慰藉,趙亦秋那句:我喜歡你的話,又盤旋
在她的腦際……

  對於石小黛這種舉動,石乾元都全部看在眼裡,他不覺也深深歎了一口氣,附
在石小黛耳邊溫柔的說道:

  「小黛,把事情看開些,我知道你喜歡趙少俠,不過趙少俠的武功決非這兩個
人之敵,他也無能為力。」

  石小黛痛苦地點了點頭。

  石乾元歎了一口氣,又道:

  「只恨我們與他相識太晚,否則,也不至於造成你的痛苦。」

  石乾元沉思了片刻,又道:

  「何況,婚姻也是前生注定,大概你們沒有緣分吧。」

  石小黛突然問道:

  「爹!趙哥哥說喜歡我,難道他騙我不成?」

  石乾元苦笑道:

  「他沒有騙你,也許他真的喜歡你,不過喜歡與愛之間,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
這段距離決不是在一天兩天之間,便可以走完,你們兩個人之間,也沒有把這段距
離走完。」

  石小黛似懂非懂地問:

  「那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走完呀?」

  石乾元慈祥地看了石小黛一眼,苦笑道:

  「也許你們永遠走不完了。」說完,不覺又深深一歎!

  石小黛不懂地說道:

  「爹!我與趙哥哥可以走得完的。」

  石乾元難過地笑了笑,說道:

  「對的,你們都可以走完,不過那要在沒有設擂台之前。」

  石小黛又問道:

  「為什麼在設擂台之後就無法走完?」

  石乾元苦笑道:

  「孩子!你並沒有聽懂我的意思,我是說你與趙少俠之間,已經不可能在一起,
因為台上這兩個人的其中一個……」

  說到這裡,他把話停了下來,看了石小黛一眼。

  石小黛當然懂得石乾元的意思,沉默片刻,她又問道:

  「爹!趙哥哥如果喜歡我,為什麼不上擂台?」

  石乾元苦笑道:

  「他自知武功不行,上擂台也沒有用呀。」

  石小黛自言自語道:

  「我卻希望他會上去。」

  石乾元也好像自言自語道:

  「希望,希望,但希望與現實也差得太遠了,從前我也有過希望,但,那是幻
想,希望即是幻想,幻想即是夢,一切都是空的,不要存有希望之心,人,應該面
對現實……」

  石小黛突然又問道:

  「爹,難道說希望是永遠不會實現了?」

  石乾元道:

  「不一定,有時,可能會……」

  石乾元話還沒有說完,暴喝之聲傳來,轉臉望去,武懷民在暴喝之下,長劍環
繞,猛揮王虛凰中盤。

  兩個人在台上已經打到一百回合左右,只見額角汗下如雨,招式也變得緩慢無
力。

  王虛凰見武懷民劍走中盤,銀笛反點,直襲對方「丹田」穴。

  武懷民撤劍避招,大喝一聲,長劍舞成漫天劍幕,「春雲乍展」、「穿雲取月」、
「毒蟒出洞」三招殺手,連環而出。

  這三劍奇快絕倫,分取王虛凰「期門」「璇璣」「中樞」三大重穴。

  王虛凰倏覺漫天黑星疾點而至,大吃一驚中,念頭突然一動,銀笛招式一變,
竟將武懷民三劍蕩了開去。

  王虛凰笛法一變,武懷民突覺四周全被笛影罩住,而且對方銀笛,劈、點、掃
兼而有之,其勢奇猛。

  武懷民暗佩對方武功,他就看不出對方是什麼招式,這等厲害,吃驚之下,拚
命搶攻三劍。

  武懷民這三劍拚命所發,威力奇大,但王虛凰的笛法,並沒有在武懷民的急攻
下,露出一點破綻,反而越演越急。

  武懷民這一驚非同小可,他以為擊出三劍之後,一定可以挽回敗落的局面,出
乎他意料之外,王虛凰就在自己攻出三劍之後,笛法越繞越緊,反向他週身罩到——

  武懷民暴喝之下,又拚命攻出兩劍,就想躍出銀笛光幕之外

  幾乎同一剎那之間,只聽極輕微「嘶!」的一聲,武懷民與王虛凰已雙雙分開


  武懷民低頭一看,自己的衣角已被王虛凰劃破了一寸長的裂口。

  他臉上一紅,知道對方手下留情,否則必是喪命於對方笛下……

  王虛凰忙一揖道:

  「承讓,承讓,小弟不慎失手,在此謝過。」

  這剎那之變,台下的人,根本沒有一個人看清,連石乾元、點蒼三劍也摸不著
是為什麼。

  武懷民這一下真是輸得心服口服了,忙還禮道:

  「兄台武功,使弟開了一次眼界,留情之恩,沒齒難忘。」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12:33

第十五章

  王虛凰笑道:

  「兄台不必客氣,小弟不過僥倖取勝。」

  武懷民又道:

  「兄台暇時,請至太清教總堂一遊,弟當盡地主之誼,小弟外號雲中雁,請兄
記住。」

  武懷民此語一出,台下的人無不震驚,思忖:「原來是他,怪不得這般厲害。」

  眾人思忖未畢,武懷民已飄身下台,王虛凰在台上向台下一禮道:

  「小弟王虛凰恭請各位見台上台賜教。」

  台下七八十位年輕高手,都思忖不是王虛凰之敵,誰也不敢上台,王虛凰在台
下又喊了一遍……兩遍……三遍。

  石乾元看來事情已定,如果石小黛再不是王虛凰敵手,那麼這次擂台已為王虛
凰所得。

  王虛凰在台上一看,又朗聲道:

  「如果各位兄台不肯上台賜教,請石姑娘上台吧!」

  台下響起一片如雷的掌聲。

  石乾元看了小黛一眼,說道:

  「小黛,上去吧。」

  石小黛痛苦地咬著牙,她的眼光環視了周圍一眼,她希望在人群中,再看到趙
亦秋的影子,哪怕是最後的一瞥,她都心滿意足了。

  然而,她所接觸的,是那些陌生的眼光,她失望了,誠如她父親所說:希望與
現實差得太遠了,她明白趙亦秋是永遠不會再來了。

  她咬著牙,就要飄身上台——

  驀地裡——

  人影閃處,台上又飄上了一個人。

  台下又響起一片掌聲,放眼望去,台上已經站著一個人,但每一個人都沒有看
到來人的面目,只除了王虛凰之外。

  因為這個人把背向著台下,台下的人,自然看不清面目。

  王虛凰一見來人,冷笑一聲道:

  「老丈還有這個興致不成?」

  來者竟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讀者當然知道這就是陰陽劍客趙亦秋啦。

  趙亦秋以陰陽劍客的身份出現,而使石小黛不會跟任何人成婚,因為在他走離
擂台的剎那,他的生命中,突然好像得到啟示,他不能讓她痛苦。

  於是,他回到屋裡之後,馬上帶上面具,也是蕭堂活該倒霉,被他看見。

  他就在石小黛要上擂台的剎那,搶先上了擂台。

  他冷冷看了王虛凰一眼,縱聲一笑,道:

  「你這個小娃兒,老夫要怎樣就怎樣,你能管得了?」

  王虛凰也冷冷笑道:

  「這擂台訂有規則,你不妨先看看。」

  趙亦秋狂笑道:

  「我根本不要看,我愛怎樣就怎樣,你這小娃兒少管。」

  王虛凰冷冷一聲長笑,說道:

  「我不管,未必別人不管吧。」

  趙亦秋哈哈一陣狂笑,轉身向台下一看。

  石乾元與點蒼三劍一看陰陽劍客又重出現,大吃一驚,台下的年輕高手根本不
認識陰陽劍客,還以為這老頭子是個老色狼呢。

  趙亦秋冷冷向石乾元道:

  「石乾元,還認得李某人麼?」

  石乾元大怒,就想飄身上台,趙亦秋大喝道:

  「石乾元,你不要動,你違背天意,陰陽劍與梅花劍是對雌雄劍,有夫妻之分,
你妄自做主,設擂台招親。」停了一停,銳利的眼光,看了台下一眼,又說道:
「我就是陰陽劍客,石小黛誰都不能動,有人不服,我就要他血濺陰陽劍下。」

  趙亦秋回過了頭,向王虛凰厲聲道:

  「你走吧,否則,我陰陽劍下可不留情了。」

  王虛凰冷笑一聲,腦中念頭一轉,飄身下台。

  趙亦秋見王虛凰一走,冷笑一聲,又道:

  「如果有誰不服,不妨先上來試上幾招。」

  趙亦秋此語一出,真是威震群雄,誰也不敢動,陰陽劍客的聲威,江湖誰人不
知?哪個不曉?

  點蒼三劍、石乾元以及武林高手,只是怒視台上的陰陽劍客,誰也不敢出手。

  趙亦秋得意一笑,說道:

  「李某人話說至此,各位可以走了,李某人不會再說第二句。」

  年輕高手一聽,都相繼散去。片刻間,這裡只剩下王虛凰、武懷民兩個年輕高
手。

  武懷民的眼光,卻在注視著陰陽劍客,腦海中正在回憶一件事………

  趙亦秋見人已散去,目的已經達到,又說道:

  「石乾元,李某人隨時都可以來把你女兒帶走,請注意,我走了!」話猶未了,
已向梅山莊外那片松林竄去。

  武懷民也在陰陽劍客縱身之際,輕功一提直向他背後追來。

  石乾元不覺深深歎了一口氣,陰陽劍客會又重在此地出現,而又讓他來去自如,
自己這個臉真算丟大了。

  他看了站在一旁的王虛凰一眼,王虛凰對他淡淡一笑道:

  「老前輩,陰陽劍客既然如此說,我也只好走了,不是之處,改日再登門謝過
吧。」

  話猶未了,又看了石小黛一看,報給她一笑,走了。

  陰陽劍客這一鬧,倒把石小黛弄得高興得不得了,說聲:

  「爹,我們回去吧。」

  石小黛認為只要她能暫時跟趙亦秋在一起,她便心滿意足,她不管陰陽劍客是
否真正會來。

  其他高手也向石乾元告辭走了,擂台下,此刻,又恢復了靜寂,石乾元、點蒼
三劍、石小黛已向門內走去。

  趙亦秋奔走了一陣子。發覺有人追來,不覺停了腳步,轉臉望去,追來的人,
正是武懷民。

  他冷笑一聲,喝道:

  「你這個娃兒,追李某人而來,是為什麼?」

  武懷民道:

  「你就是陰陽劍客嗎?」

  趙亦秋哈哈一笑道:

  「怎麼?你不服麼?」

  武懷民道:

  「既然你是陰陽劍客,那麼,跟在下到太清教總堂一行如何?」

  趙亦秋哈哈一笑道:

  「李某人沒有這個閒功夫,太清教跟我也沒有交情。」

  武懷民道:

  「我卻一定要你去一趟不可。」

  趙亦秋道:

  「為什麼一定要我去?」

  武懷民道:

  「我母親一定要你去,如果您若不去,叫我就要殺死您。」

  趙亦秋哈哈一笑,道:

  「好大的口氣,你母親是誰?」

  武懷民冷冷一笑道:

  「我母親就是武翠蓮,你大概認識吧!」

  趙亦秋心裡一震,「武翠蓮」這不是他師父告訴他的人麼?他還記得他師父告
訴他那句話:

  「如果你碰到一個叫武翠蓮的女子,請你告訴她我的死訊,如果她有後人行走
江湖,你不要跟他為敵。」

  他明白他師父與武翠蓮這女子,一定有不尋常的關係。面前所站這個武懷民——
也就是武翠蓮的後人,一定認為他就是真正的陰陽劍客啦。

  但他又怎能把自己化裝是陰陽劍客的事,在武懷民的面前說出?

  武懷民見陰陽劍客怔在一旁,說道:

  「您走不走?」

  趙亦秋沉思片刻,說道:

  「請你告訴你母親,我過幾天再去吧!」

  武懷民冷冷道:

  「我母親叫我一碰到你,就叫您一定去。」

  趙亦秋冷冷道:

  「我現在沒有時間,你回去吧。」

  武懷民道:

  「那您是不去啦?」

  趙亦秋道:

  「我並沒有說不去,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武懷民厲聲道:

  「我知道你是我親生父親,我母親卻不要我這樣叫你,我母親對你有什麼不好,
你竟忍心讓她痛苦?」

  趙亦秋弄得莫名其妙,脫口說道:

  「我並沒有對你母親不好呀?」

  武懷民冷冷道:

  「聽我母親說,在十八年前,你遺棄了她,如果你再不去見她,她叫我把您雙
足剁去,帶去見她。」

  趙亦秋知道武懷民一定是武翠蓮與陰陽劍客所生,聽武懷民所談,好像陰陽劍
客跟武翠蓮發生關係之後,把她遺棄了。

  對於這件事,陰陽劍客生前也沒有詳細跟趙亦秋談過,趙亦秋自然不會知道內
情。

  而武懷民也自然不會知道面前這個陰陽劍客是假的。

  武懷民又說道:

  「您快跟我去見我母親吧。」

  趙亦秋改口道: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跟你母親,我以後自然會去看她,你先走吧,我也沒有時
間在這裡多陪你。」

  武懷民道:

  「好,那我就要照我母親告訴我的話做了。」

  話落,臉露殺機,眼睛直盯在陰陽劍客的身上。

  趙亦秋冷冷一笑道:

  「看你敢對我如何?」

  武懷民大吼一聲,喝道:

  「那您也別怪我沒有父子情分了。」

  餘音未息,長劍出鞘,猛向趙亦秋劈來。

  趙亦秋冷笑一聲,飄身讓過一劍。

  武懷民就在陰陽劍客飄身之際,長劍一抖,舞成無數寒星,分向陰陽劍客狂攻
而至。

  趙亦秋暗吃一驚,不得不收勢拒敵,陰陽劍出手,急忙化解武懷民的招式,自
然不覺吃力。

  趙亦秋突然發現武懷民掉下兩行淚珠,知他心裡非常難過,古今以來,哪有子
殺父之理。

  這也難怪,武懷民受他母親之命,他終於咬著牙,跟他認為是他父親的趙亦秋
交上手了。

  雖然,他恨他父親,但是子弒父的事,古今可是少之又少,這怎不叫他痛苦流
淚呢?

  趙亦秋心裡也有說不出的難過,他真恨不得告訴武懷民自己不是真正的陰陽劍
客。

  他又說不出口,他明白替陰陽劍客報仇的大任,還沒有完成,否則,以後恐怕
又要招致不必要的麻煩。

  他迫開武懷民一連猛攻,躍出一丈開外,喝道:

  「孩子,回去吧,告訴你媽,我以後會去看她。」

  餘音猶未畢,身形一躍,已向松林之內竄去。

  武懷民大喝道:

  「如果你不去,我會有辦法叫你去,我先告訴你,我要把石小黛劫去,看你去
不去。」

  趙亦秋再也不敢回頭,武懷民說要把石小黛劫走,心想:「好,就讓你劫劫看,
看你是不是劫得了。」

  武懷民追了一程,見無法追上陰陽劍客,只得停步,走出松林之外,恨得咬了
咬牙。

  驀地裡——

  面前人影一晃,一個中年書生飄身而來。

  武懷民不覺一驚,下意識退了二步來遠。

  那中年書生看了武懷民一眼,冷冷道:

  「閣下好像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吧?」

  武懷民正是滿腹委屈,無處發洩,對方這一問,微溫道:

  「你管我什麼開心不開心?」

  中年書生冷冷一笑道:

  「我不是管,不過,我要告訴你一句話,事情假假真真,閣下也不必大認真。」

  說完,也不待武懷民回答,人已去得老遠。

  武懷民怔了一怔,對方說「假假真真」是什麼意思?他想不透,他想:「我一
定要把石小黛劫走,看我父親到不到太清教總堂來見我母親?」思忖既罷,直向來
路奔去不提。

  趙亦秋奔了一程,見武懷民沒有追來,才放緩腳程,取下面具,他的臉上顯露
著惆悵的神情,緩緩地走著!

  這剎那之間,他的腦中,又泛起了很多事情……

  最奇怪的,還是他對石小黛的一切,他問著自己:「我是否真正愛上了她?沒
有,我只不過不讓她難過罷了。」

  但是,他的心中卻暗地裡在告訴他,他已經真正愛上了石小黛,他的心裡開始
矛盾起來。

  於是他又想到了王燕萍,這個失去歡樂的孤獨的女孩子,中途示愛,他又怎能
把她忘卻?不,他不能忘記她。

  然而,王燕萍與石小黛之間,他又該選擇哪個?

  最後,他的結論是不能放棄王燕萍,他要忘記石小黛。不管石小黛是否恨他。

  何況,他又要離開梅山莊了,他明日自己若不早離開山莊,他與石小黛便會陷
入痛苦的愛情漩渦裡。

  他緩緩地走著,他從這片松林,又走到梅花嶺上。

  梅花嶺,跟十幾天前沒有改變,依然是那麼蕭條……

  他看了他跟石小黛來過的地方,眼光帶著無限的留戀,他想:「往後,我大概
永遠不會再到這裡來了……」

  他想到這裡,不覺深深歎了一口氣!

  驀地——

  他的身後突然一個聲音說道:

  「閣下雅興不淺,不過伊人未來,顯得有點寂寞與單調了。」

  趙亦秋轉臉望去,中年書生又飄然而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14:00

第十六章

  趙亦秋見中年書生又飄然而來,心裡舊怒復發,這個中年書生每每跟蹤自己,
他就不知對方在搞什麼名堂。

  趙亦秋大喝道:

  「你跟蹤在下,是何用意,如果你再不講。我可不客氣了。」

  中年書生冷冷一笑道:

  「路誰都可以走,未必我就是在跟蹤你,如果你說要對我不客氣,你不見得比
我強到哪裡,我們已經比劃過幾次了。」

  趙亦秋正待發話,那中年書生又冷冷道:

  「伊人已來,我也不再打擾了。」

  趙亦秋轉臉望去,梅花嶺下,果然一個人姍姍而來,那正是石小黛。

  趙亦秋心裡一震,石小黛又上梅花嶺找自己,他明白石小黛的確深愛自己,於
是他不覺深深歎了一口氣!

  中年書生奇怪地看了趙亦秋一眼,問道:

  「年紀輕輕歎什麼氣,是不是你不喜歡她?」

  趙亦秋大喝道:

  「你管我歎什麼氣,你再不把來意說明,可別怪我……」

  中年書生冷笑截斷了他的話道:

  「閣下,我已經說過,你的功夫並不比我強到哪裡,何況你我素無大仇大恨,
何必鬥個你死我活?這對於你也許不大划得來吧?」

  趙亦秋被對方這一說,自覺有理,心裡的怒氣也不好發作,瞪了那中年書生一
眼,恨恨道:

  「那你跟蹤在下到梅山莊,是什麼意思?」

  那中年書生道:

  「我不知道為什麼,不過,我想照護你。」

  趙亦秋冷笑道:

  「照護我?笑話,我幾時受過你照護?」

  中年書生微微歎了一口氣道:

  「我現在雖然沒有照護你,不過時日也快到了。」

  趙亦秋微微一震,問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中年書生也不回答趙亦秋所問,淡淡問道:

  「你喜歡石姑娘嗎?」

  趙亦秋喝道:

  「我喜歡與不喜歡,根本沒有你的事,你不必多問。」

  中年書生冷冷一笑道:

  「石姑娘心地純潔,她已把一顆心繫在你的身上,如果你不喜歡她,你知道後
果會如何?」

  趙亦秋沉默了,中年書生這句話正是對症下藥,趙亦秋何嘗不明白石小黛對自
己跟中年書生所說的一樣。

  但是他又該如何?於是他決定離開石小黛,讓她忘記自己,面前這個中年書生
對自己並沒有惡意,冰冷的語氣中,好像非常關心自己,而且中年書生好像也知道
自己對小黛的一切似的,趙亦秋變得非常軟弱地道:

  「不過,我就要離開梅山莊了。」

  中年書生又問道:

  「你在逃避石姑娘?」

  趙亦秋沉思不語,中年書生又道:

  「我記起來了,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叫王燕萍的姑娘,所以你不喜歡石姑娘?」

  趙亦秋下意識地點點頭道:

  「如果我不離開梅山莊,我們都會痛苦。」

  中年書生微微一笑,說道:

  「你不能過分對石小黛冷淡,她的心地很好,雖然你不十分喜歡她,但不要使
她痛苦呀,不過,這一點我相信你懂,也許有一天,我會見到王姑娘,看她到底是
不是比石姑娘好。」

  中年書生這些話說得非常親切,趙亦秋先前對這中年書生的憎惡,不覺被他的
語氣,化為烏有。

  而且這中年書生對自己說的話,不無道理,他叫自己不能對石小黛過分冷淡,
這也是實情,否則,石小黛可能一時想不開,造成可怕的後果。

  中年書生見趙亦秋沉默不語,又道:

  「好好對待石姑娘吧,她已經到了,我也要走了,改天我們再談吧。」餘音未
息,人已縱起,直向林內奔去。

  趙亦秋也猛地一縱身,截住中年書生前路,說道:

  「前輩慢走,能否見告尊諱?」

  中年書生冷冷一笑道:

  「閣下要知道我的名字根本沒有用呀。」

  趙亦秋道:

  「前輩屢屢跟蹤在下,如不把尊諱賜告,未免太……」

  中年書生笑著接道:

  「如果你要知道,我就告訴你吧,孤影俠就是我的外號。」

  這時,石小黛已經飄身到他們兩人身側,一見趙亦秋跟那中年書生在一起,瞪
了趙亦秋一眼,沙啞地喊了聲:「趙哥哥……」

  她又看了那中年書生一眼,道:

  「前輩,你是不是又在跟我趙哥哥打架了?」

  中年書生淡淡一笑道:

  「石姑娘,沒有呀,我正在跟你趙哥哥談話,他說他非常喜歡你呢!」

  石小黛幽幽一歎道:

  「趙哥哥根本不喜歡我……」

  說到這裡,兩顆豆大淚珠,已滾下面頰……

  中年書生也一歎道:

  「石姑娘,你怎麼知道你趙哥哥不喜歡你?」

  石小黛說道:

  「假如他喜歡我,他為什麼不上擂台去呀?」

  中年書生縱聲一笑,腦中念頭一動,說道:

  「石姑娘,未必見得你趙哥哥不上擂台就不喜歡你,何況,你知道你趙哥哥功
夫不行,假如他上擂台不幸受傷了,你會不會難過?」

  石小黛忽然向趙亦秋問道:

  「趙哥哥,你是有了王燕萍姊姊,就不喜歡我了?」

  說完,那對含著淚水的眸子,凝視著趙亦秋,好像趙亦秋一句話之間,便會決
定她往後的命運似的。

  趙亦秋見她楚楚可憐,黯然一歎道:

  「我也喜歡你。」

  石小黛展眉一笑,這一笑有如百合夜開,但剎那間,一斂笑容,又幽幽說道:

  「王姊姊會不會喜歡我呢!她大概不會喜歡我吧?」

  中年書生見石小黛胸無城府,是多愁善感的人,心裡暗暗一歎,瞪了趙亦秋一
眼,思忖道:

  「趙亦秋,你害人不淺也!」接著,向石小黛道:

  「石姑娘,你心地很好,我相信你趙哥哥的王姑娘,也一定會喜歡你,你放心
好了。」

  石小黛又向趙亦秋問道:

  「趙哥哥,你什麼時候帶我去見王姊姊呀?」

  石小黛這天真的一問,趙亦秋不知怎麼回答,還是中年書生接道:

  「石姑娘,你現在不要急呀,你趙哥哥還有很多事沒有辦完,等事辦完之後,
他一定會帶你去呀。」

  石小黛點了點頭,把眼光又放在趙亦秋的臉上。

  中年書生沉思了片刻,又說道:

  「趙少俠,我要告辭了,後會有期,不過,別忘了我最後告訴你的那些話呀!」

  趙亦秋下意識地點點頭,中年書生又看了石小黛一眼道:

  「石姑娘,好好跟你趙哥哥在一起,他會喜歡你的……」的字說到一半,只見
他在幾個縱躍之間,已去得老遠。

  剎那之間,趙亦秋對這中年書生起了一種新的觀念,但他說不出這觀念是什麼


  他轉臉望了石小黛一眼,只見石小黛的眼光裡,依然充滿著渴求與期待,他的
感情又要被柔情融化了。

  石小黛突然問道:

  「趙哥哥,你什麼時候到這裡來的?」

  趙亦秋淡淡說道:

  「從擂台下走出來的時候。」

  石小黛又問道:

  「趙哥哥,你不喜歡我嗎?」

  趙亦秋苦笑地點點頭,說道:

  「我喜歡你,不過我答應你的時間已經到了,明天我就要走了。」說到這裡,
他故意又問道:

  「擂台的事怎麼樣了」

  趙亦秋這句話又刺傷石小黛的心,十天前,她要求趙亦秋再陪她十天,十天過
後,她便讓趙亦秋走。

  時間,過去了,而且過去得那麼快,如今,趙亦秋又在她面前提起要走的事,
怎不令她心酸難過?

  她含著淚水的晶瑩眸子,凝視了趙亦秋片刻,幽幽問道:

  「趙哥哥,你真的要走嗎?永遠要離開我嗎?」

  他從石小黛充滿期待神情的臉上,移開了視線,說道:

  「是的,我要走,是不是永遠離開你,我也無法知道,不過,小黛,你為什麼
一定要喜歡我,比我好的人不知還有多少,你為什麼不去愛他們呢?你應該去愛他
們。」

  石小黛再也忍不住,熱淚有如斷了線的珍珠,簌簌而下。

  她喃喃地念著:「我真的無法走完這段距離嘛?不,我要走完它,希望,有時
是會實現的……」

  倏然間,她伏在趙亦秋的懷裡,哭泣起來。

  她的哭聲,是那麼哀怨欲絕,驟然間,趙亦秋不覺也掉下兩行淚水,他摟緊她
的嬌軀,輕輕在她耳邊說道:

  「小黛,你又使我難過了,你知道我是不喜歡看別人哭的。」

  石小黛突然遏止了哭聲,又說道:

  「趙哥哥,你不要離開我好嗎?否則,我一定……」

  趙亦秋咬著牙,說道:

  「小黛,我知道你待我好,不過,我又沒有辦法不走,你知道嗎?我還有很多
事情要辦呀。」

  石小黛痛苦地低下了頭,淒然問道:

  「趙哥哥你愛我嗎?」

  趙亦秋被她突然一問,不覺沉默了片刻,才答道:

  「我已經說過我喜歡你。」

  石小黛似有所悟,說道:

  「我爹說喜歡與愛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喜歡的終點才是愛,我爹說,我們無
法走完這段距離。」

  石小黛的話,使趙亦秋痛苦,他沉默了,他應該狠心告訴石小黛自己不能愛她,
矛盾的心理,使他無法啟口。

  一張純潔的白紙,他不忍心為她滴上墨水,但他又不敢想像他如果告訴她不愛
她的時候的後果,終於他開口說道:

  「小黛,對的,喜歡與愛也許有一段距離,不過,如果我們走到終點之後,我
們得到的一定是個苦的果子。」

  石小黛不懂地問道:

  「趙哥哥,我不懂你的話。」

  趙亦秋苦笑地說道:

  「你最好還是不要懂,否則你會煩惱的。」

  石小黛又問道:

  「那你肯跟我走完這條喜歡與愛的距離嗎?」

  趙亦秋道:

  「也許我願意跟你走,不過,我現在卻沒有時間走,小黛,我們以後再談這個
問題好嗎?」

  石小黛不懂地點了點頭,趙亦秋又說道:

  「那麼,我們回家吧。」

  他們並肩而行,緩緩地向梅花嶺下走去……

  兩個人,帶著不同的心情,石小黛的心裡,好像突然預感到她與趙亦秋之間又
拉長了距離。

  趙亦秋要走了,以後她要去哪兒找他呢?如果他再不到梅山莊,她怎麼辦呢?

  兩個開始沉默,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過了一會,石小黛突然又問道:

  「趙哥哥,你走了之後,會再來看我嗎?」

  趙亦秋答道:

  「會的,我會來看你,不過,要在我事情辦完之後。」

  石小黛展眉一笑,說道:

  「等你回來看我的時候,我們好好在一起好嘛?」

  趙亦秋岔開了話題說道:

  「小黛,擂台的事怎麼樣了?」

  石小黛側過頭望了望趙亦秋,說道:

  「那個姓王的人贏了……」

  趙亦秋故意接著道:

  「那你應該喜歡他呀。」

  石小黛急道:

  「我還沒有說完呀,那個姓王的贏了之後,再也沒有人敢上台,我就要上去,
突然,陰陽劍客來了。」

  石小黛回憶了一下情形,又道:

  「陰陽劍客出現後,每一個人都嚇得不得了,那個姓王的一聽是陰陽劍客,也
跑了,陰陽劍客還說,我跟他有夫妻緣分,隨時要來把我帶走。」

  趙亦秋笑了笑,說道:

  「那不好嗎?」

  石小黛嬌嗔道:

  「你壞死了,誰會愛那個老頭子,我才不喜歡他呢?」

  趙亦秋哈哈一笑,說道:

  「那你不喜歡老頭子,就應該喜歡那個姓王的呀。」

  石小黛說道:

  「我也不喜歡他,你知道我喜歡誰嗎?」

  趙亦秋心裡又是一震,他急忙改口道:

  「陰陽劍客來了之後,你爹他們沒有找他算帳嗎?」

  石小黛笑笑說道:

  「根本沒有人敢上去的,他的武功太厲害呀,後來他就走了。」

  趙亦秋傲然一笑,心裡感到非常舒適。

  他們慢慢地走著!在他們背後的原來地方,卻又出現了那個中年書生,他的臉
上依然罩著一層寒霜,但在罩著寒霜的臉上,卻顯露了一層憂鬱、孤獨………

  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緩緩向林內再度走去……

  石乾元看見趙亦秋跟石小黛從梅花嶺緩步而來,心裡暗暗一歎,思忖道:「情,
情使年輕的人迷戀了……」

  石小黛深愛趙亦秋,他已看得出來,但是趙亦秋對他女兒又如何?

  擂台的事,被陰陽劍客這一鬧,也成了不了之局,對他女兒這門婚事,他一直
便傷著腦筋。

  趙亦秋的出現,的確使事情有些變化,最低限度,石小黛已經離不開趙亦秋。

  但趙亦秋是否喜歡小黛呢?這是一個問題。

  就在他思忖間,趙亦秋與石小黛已經來到他的身側。

  石小黛笑著問道:

  「爹!你在想什麼呀?」

  石乾元笑著答道:

  「我在想,希望與現實之間,到底還有多遠。」說到這裡,看了趙亦秋與石小
黛一眼,又道:

  「你們是從梅花嶺下來麼?」

  趙亦秋與石小黛點了點頭,石乾元又道:

  「梅花未開,山上並沒有什麼可玩,不過,快了,也許快開了。」

  石乾元這話有很深的意思,趙亦秋與石小黛沒有聽懂,然而,趙亦秋似有所悟,
問道:

  「石老前輩,不知道江湖上有沒有一個叫孤影俠的人?」

  石乾元對於江湖各派人物,瞭如指掌,想了片刻,說道:

  「沒有聽過有這號人物。」

  趙亦秋又奇怪了,中年書生明明白白告訴自己他叫孤影俠,那為什麼江湖上沒
有這號人物?結論是:中年書生又向自己撒了一個謊。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14:30

第十七章

  石乾元奇怪地問道:

  「趙少俠,未悉你問這個是做什麼?」

  趙亦秋淡淡答道:「沒有。」

  趙亦秋又開口說道。

  「石老前輩,晚輩連日諸多打擾,想向老前輩告辭。」

  石乾元奇怪地問道:

  「趙少俠,你想離開梅山莊了嗎?」

  趙亦秋點頭道:

  「晚輩還有私事未了,不得不向老前輩告辭,諸多叨擾,日後,自當登門叩謝,
祈老前輩見諒。」

  石乾元哈哈一笑道:

  「趙少俠既然要走,老夫不便強留,連日來因為陰陽劍客一再擾亂,致對你招
待不周,你也不要見怪……」

  當石乾元回頭之際,忽然他的眼光觸到石小黛的臉上,石小黛的眼眶含著淚水,
他不覺深深一歎,說道:

  「天下無不散筵席,少俠什麼時候走?」

  趙亦秋道:

  「晚輩明天就想走。」

  石乾元道:

  「多住幾天再走如何?」

  趙亦秋堅決道:

  「不,晚輩還有很多事未了,不得不走,請老前輩見諒。」

  石乾元沉思片刻,說道:

  「好吧,有空的時候,常到我這裡來玩吧……」

  石乾元話猶未畢,驀地,從竹林的地方,一個人影蹣跚而來,那正是蕭堂。

  只見他滿身血跡未乾,一隻左臂已經不見,成了獨臂之人,石乾元大驚,忙迎
了上去。

  石小黛也驚得粉臉色變,忙說道:

  「蕭伯伯,您怎麼了?」

  趙亦秋的臉上,泛起傲然與冷漠之色,把眼光移開。

  石乾元不知道蕭堂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模樣回來,蕭堂此刻已是筋疲力盡,搖搖
欲墜,斷斷續續答道:

  「陰……陽……劍……客……」以下,是急促的喘氣。

  石乾元一聽,心知蕭堂被陰陽劍客所傷,氣得眼睛一黑,幾乎暈倒,大叫道:
「陰陽劍客,我跟你有什麼仇,你竟在梅山莊為我造了這個殺劫?」

  石小黛問道:

  「爹,蕭伯伯是被陰陽劍客所傷嘛?」

  石乾元恨得咬了咬牙,狠狠道:

  「對,是被陰陽劍客所傷。」他看了蕭堂一眼,說道:「蕭兄,你既然是被陰
陽劍客所傷,我無論如何也要替你報仇。」

  蕭堂痛苦地搖了搖頭,說道:

  「不……必……了,恩……怨……相報……何……日能……了……當初……老……
叫化……也有……不是……之……處,以至……弄……成……唉……」

  趙亦秋再也不敢看蕭堂一眼,他的臉上泛起極端複雜的神情,緩緩地低下頭。

  他想:「蕭堂,此刻,你應知道別人受傷的痛苦了吧。」

  石小黛咬著銀牙,說道:

  「陰陽劍客真壞死了,我以後再碰到他,非叫他喪命在我梅花劍下不可。」

  趙亦秋冷冷一笑,思忖:「未必吧?」

  石乾元看了蕭堂的模樣,說道:

  「蕭兄,我扶你回去吧,把傷療養好之後,再找陰陽劍客報仇,現在,我們不
惜再以圍攻的手段了。」

  趙亦秋冷冷一笑,思忖:「看你們能把我如何?」

  對於趙亦秋這種神情與動作,誰都沒有看到,石乾元扶著蕭堂進屋去了。

  石小黛走到趙亦秋身側,說道:

  「趙哥哥,你說陰陽劍客壞不壞,他為什麼一定要殺人?」

  趙亦秋冷問道:

  「你認為陰陽劍客是壞人嗎?我認為未必,蕭老前輩當初幾乎使陰陽劍客喪命,
你說他不該報仇?」

  石小黛說道:

  「那他也不應該到梅山莊來殺人,我父親對陰陽劍客根本沒有仇。」

  趙亦秋怔了一怔,他在梅山莊找仇人報仇,的確太對不起石乾元,他對他師父
根本沒有仇,何況對自己有恩?剎那間,他又好像責備自己做錯了一件事,他的心
開始不安。

  人,都是奇怪的,在憤怒之下,他能做出不可想像的事來,趙亦秋為他師父報
仇,他有錯嗎?他殺傷了蕭堂,如果說過錯,應該算在陰陽劍客身上,趙亦秋沒有
錯,他不能違抗師命,陰陽劍客給他一切,他為陰陽劍客報仇,那不能算什麼,何
況江湖恩怨,是非曲直,也非局外人能瞭解,趙亦秋與蕭堂之間,也不過是江湖恩
仇。

  他不該在梅山莊殺人,這是真的,石乾元對他不薄,而他竟使石乾元名譽掃地,
這是趙亦秋問心有愧的。

  他的心裡又開始矛盾了,他決定從此之後,決不在梅山莊範圍之內殺他師父的
仇人,如果有天大的事,石乾元在場,他也不跟他衝突。

  他認為這樣做,已是對得起石乾元了。

  石小黛見趙亦秋怔怔出神,問道:

  「趙哥哥你在想什麼?」

  趙亦秋歎了一口氣道:

  「陰陽劍客的確不應該在梅山莊殺人,不過,他以後會向你父親道歉的。」

  石小黛奇怪地問道:

  「你怎麼曉得陰陽劍客會向我父親道歉?你又不是陰陽劍客。」

  趙亦秋笑道:

  「我不過這樣想罷了。」停了一停,忽然問道:「小黛,假如我是陰陽劍客的
話,你要怎麼樣?」

  石小黛不解道:

  「為什麼你會變成陰陽劍客?」

  趙亦秋道:「假如我是呢?」

  石小黛想了一下,說道:

  「假如你是陰陽劍客,我一樣喜歡你。」

  趙亦秋笑了一笑,又道:

  「你不是要把我殺死在梅花劍下麼?」

  石小黛道:

  「我怎麼會殺你呢?」停了一下,忽然問道:「你會真的是陰陽劍客?」

  趙亦秋笑了笑,反問道:

  「你說我像不像陰陽劍客?」

  石小黛說道:

  「你不像,陰陽劍客是個老頭子呀。」

  趙亦秋點頭不答,望著這位天真無邪的少女,他有說不出的感情,歎了一口氣,
說道:「我們也回去吧。」

  石小黛見趙亦秋臉帶愁容,心裡一驚,問道:

  「趙哥哥,我說錯了什麼沒有?」

  趙亦秋知她誤會自己,忙道:

  「你沒有說錯話,陰陽劍客是個老頭子。」

  石小黛這才展眉一笑,含情脈脈地注視了趙亦秋一眼。

  陰陽劍客在梅山莊連續出現,的確轟動了整個江湖。

  石乾元在江湖上聲譽極高,讓陰陽劍客在梅山莊惹事,的確把石乾元鬧得發火,
他決定重約舊人,重新對付陰陽劍客。

  點蒼三劍吃過陰陽劍客的虧,自然滿口答應,代為籌劃,石乾元對於陰陽劍客
要把他女兒帶走一節,也特別注意,派了許多的人,把守周圍,一有動靜,馬上傳
訊給他。

  這一夜,沒有一個人睡得著覺,這裡面包括石乾元、點蒼三劍、趙亦秋、石岳
與石小黛。

  石乾元在小客廳與點蒼三劍商討對策,而趙亦秋與石小黛卻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趙亦秋決定明天離開梅山莊,他是否能重來,自然他不會知道,不過,他想他
會重來這裡,讓石乾元知道一切。

  小客廳傳來石乾元沉重的聲音道:

  「點蒼三友,石乾元向來是抱著人不欺我,我不欺人的宗旨,想不到陰陽劍客
卻惹到我頭上來,他既然不把石某人看在眼裡,不給石某人留個餘地,石某人也不
惜用這條老命跟他拚了。」

  董立俊搖了搖頭道:

  「石老弟言重了,陰陽劍客的事,並非你個人的事,我們都應該重新起來對付
他,至於我們是不是他的敵手,我們暫且不談,陰陽劍客的所為,不要說你我,每
個人都應該聯合起來。」

  但是,他們雖然要對付陰陽劍客,陰陽劍客住在哪裡呢?石乾元與點蒼三劍自
然不會知道,石乾元問道:

  「不過,陰陽劍客的行蹤不定,我們怎麼找他?」

  這是最大的問題,沉默了片刻,董立俊道:

  「這樣吧,我們像上次一樣,放出約會的時間地點,看他是不是還敢來,我們
在這一段時間,約請各派人物。」

  石乾元道:

  「也好,不過,我們不一定要他死,只要他改過非為,我們也就算了,三位老
兄意思如何?」

  榮雁道:

  「這個全由你石老弟做主好了。」

  石乾元想了一想,又道:

  「就這麼辦,煩三位老兄約請各派人物,以梅山莊為集合地點。」

  點蒼三劍齊道:「好。」

  趙亦秋笑了笑,對於石乾元所談,他並沒有把它放在心上,他是否赴約,他還
不能決定。不過,他有一股慾望,這股慾望使他希望看看這些人的本領。

  他又想:「我該再住下呢,還是明天就走?」ˍ

  他的結論是:決定走,他要訪他師父的仇人報仇。

  石小黛癡癡地睜著眼,一點睡意也沒有,你說怎麼睡得著,她的心上人明天天
一亮就要離她而去了。

  她想:「他會再來看我嘛?也許會的,趙哥哥說有空的時候,他就會來看我。」
想到這裡,她的心裡才覺到絲絲的安慰。

  一個純潔的少女,掉進了愛情的網裡,她無法自拔,她會永遠沉醉在愛的芳香
裡,陶醉幻想的美夢。

  石小黛對趙亦秋,也是如此,她認為除了趙亦秋之外,世界上再沒有使她喜歡
的東西。

  這也難怪,在愛河的青年男女,有什麼比「需要」更珍貴?石小黛她需要趙亦
秋。

  這時,天已三更過後。

  驀地裡,遠處人影一晃,直奔梅山莊而來!!

  這條人影身形奇快,幾個起落之間,已經來到梅山莊石乾元住處附近——

  把守在周圍的莊丁,忽然發問道:

  「何……」何字還未出口,突聞悶哼一聲,這莊丁已被對方點了穴,躺了下來


  這個人點倒一個莊丁之後,身子一縱,有如海燕掠波,上了屋頂,直向石小黛
的房間而來。

  石小黛此刻依然沒有一絲睡意,就在她翻身之時,驀然窗外人影閃處——

  她大吃一驚,身子一躍而起,但在她還沒有躍起之際,突感身上一麻,已被對
方點中穴道。

  這個人的動作真可說是輕快、利落,他制服石小黛只不過瞬息間的事,也沒有
一點聲音。

  這個人點中石小黛的穴道之後,把石小黛挾在肋下,掠出窗外,又上了屋頂。

  「啪!」的一聲,也許是這個人肋下挾著石小黛,多了些重量,上屋之後,踏
在瓦上,發出的一聲!

  這人暗吃一驚,輕功猛提,直奔來路瀉去。

  石小黛在昏迷中,只覺耳邊呼呼風聲,知來人武功極高。她心裡又驚又急,她
不知對方劫走自己是為什麼。

  趙亦秋驀聽啪的一聲,知道事情有些蹊蹺,從床上一躍而起,掠至窗外,躍上
屋頂,放眼望去,哪有人影?

  他想:「這是誰?深夜到梅山莊幹什麼?」

  就在思忖未畢之際,忽見遠處三條人影,直奔梅山莊而來,趙亦秋暗吃一驚,
直奔三人截去。

  眼光過處,原來是三個蒙面人,趙亦秋大喝道:

  「何方朋友,夜至梅山莊,意欲何為……」

  趙亦秋話還沒有說完,對方一個蒙面人冷笑一聲,出手猛向趙亦秋助下點至。

  趙亦秋見對方不答話便出手,怒火突發,冷笑聲中,雙指駢進如戟,反扣對方
右腕。

  那蒙面人暗吃一驚,笑道:

  「小娃兒果然有幾手,再接我一掌試試。」

  試字未落,翻腕錯掌,一招「推山填海」,勁道奇猛,向趙亦秋立身處狂捲而
至。

  趙亦秋暗喝「好」,同樣使出一招「推山填海」劈出一股掌力猛向那蒙面人迎
面撞來的掌力撞去——

  那蒙面人見趙亦秋硬接,暗忖道:「真不知死活,看你接得起否?」思忖間又
在掌上加了三成真力。

  「轟」然一聲,那蒙面人不覺退了數步,這一驚非同小可,思忖假如不是又加
了三成真力,勢必重傷不可。

  吃驚之下,又向趙亦秋劈擊三掌。

  趙亦秋被逗得無名火起,暴喝聲中,還攻兩掌。

  這兩掌是趙亦秋挾怒而發,功力的確不同凡響,掌風過處,直把對方迫得後退
三四步。

  這三個蒙面人同時一驚,趙亦秋攻出兩掌之後,身子一躍而起,右掌五指突張,
又向那蒙面人斜抓而下。

  這蒙面人,武功也非弱者,一屈身,身影未屈之際,出手一招「穿雲取月」,
點取趙亦秋「分水」穴。

  趙亦秋更快,雙腕急吐,左掌分扣對方右腕,右掌直抓對方頭上要害。

  趙亦秋一招兩式,快若電光石火,對方估不到趙亦秋竟有如此功夫,吃驚之下,
竟使出「懶驢打滾」的功夫來,才勉強避過一招。

  趙亦秋冷笑一聲,說道:

  「怎麼樣?是不是還想接幾招?」

  趙亦秋話猶未畢,乍見五條人影直奔這裡而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17:11

第十八章

  放眼望去,來者竟是石乾元、點蒼三劍、石岳。

  石乾元一見趙亦秋與對方三個蒙面人交手,大感驚異,看了趙亦秋一眼問道:

  「趙少俠,你知道這三位是來做什麼的嘛?」

  趙亦秋搖搖頭道:

  「晚輩忽聽屋頂聲音響起,便奔了出來,晚輩一再問三位來意,三位半字未談,
便逼晚輩動手。」

  石乾元點了點頭,問道:

  「三位夜臨梅山莊,不知何為?」

  這三個蒙面人充耳不聞,石乾元又道:

  「老夫自信與三位並無仇恨,三位能否請賜面目?」

  蒙面人其中一個說道:

  「石乾元,要見我們面目不難,如果能勝得了在下。」

  石乾元臉上泛起怒容,喝道:

  「那三位是有意到梅山莊來尋過節了?」

  蒙面人又一個說道:

  「不錯,石乾元,我們是來尋過節,怎麼樣?」

  石乾元縱身哈哈一笑,說道:

  「老夫對江湖朋友,素無仇恨,三位既然言到梅山莊尋過節,下賜面目,能否
報個萬兒?」

  蒙面人其中又一個說道:

  「這個也不必談了,如能勝得了我們三個,自然會明白。」

  石乾元大怒,喝道:

  「那三位先接我一掌!」話落掌到,一股剛猛的掌力,猛向蒙面人狂襲而至。

  石乾元在江湖上極少跟人動手,他抱著人不欺我我不欺人的宗旨,今晚這三個
蒙面人卻硬逼著他動手。

  他一怒之下,猛劈一掌,其中一個蒙面人暗喝好字,三個人不敢貿然一接,同
時飄開一丈來遠。

  石乾元又喝道:

  「三位再不把來意講明,可別怪石某人無情啦。」

  蒙面人其中一個道:

  「石乾元,何必多說廢話,接我一招。」

  話猶未了,飄身撲進,雙掌突伸,分點石乾元「璇璣」、「中極」兩穴。

  石乾元見對方出手奇快,抹步滑身閃過一招急攻,暴喝之下,剎那之間,連劈
三掌。

  那蒙面人讓過三招急攻之後,冷笑聲中,還擊三掌。兩個人攻出三掌之後,心
裡已經有數,武功半斤八兩,誰也沒有佔到一點便宜。

  石乾元心裡暗暗吃驚,對方是什麼來路,竟有如此功力?吃驚之下,連環出掌,
剎那間,又攻出五掌。

  這五掌是石乾元挾怒而發,掌力萬鈞,對方微落下風,不覺也被迫退四五步。

  蒙面人心裡暗忖:「人言石乾元武功卓絕,今日一見,果然不虛,不過他若知
是我,可能要笑破了肚子,我有命在身又不得不對你不起了。」思忖間,掌法一變,
掌風呼呼直往石乾元還攻而來。

  石乾元見對方掌法一變,走過六招之後,忽然想起一個人來,飄身躍開數尺,
喝道:

  「你是不是老褚?」

  那蒙面人哈哈笑道:

  「什麼老褚,不要問,再接我一掌。」話猶未畢,出手一掌,直劈石乾元前胸


  這一下,石乾元真是氣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長嘯一聲,出手毒辣無比,招
招搶攻對方要害。對方滑身而過,又不與他真打,像是在拖延時間。

  兩個人一交上手,其餘幾個人均在旁邊不動,點蒼三劍、石岳、趙亦秋也沒有
出手。

  趙亦秋越想越奇怪,這三個人是什麼來路,因為點蒼三劍與石岳等均在場,他
又不能出手。

  驀地——

  在趙亦秋回頭之際,一條極快的人影從石乾元的住處飄出,往那松林之內瀉去


  趙亦秋心裡一驚,腦中突然想起一件事,又環視了當場一眼,越想越不對,大
喝一聲,就向跟石乾元交手的那個蒙面人劈出一掌。

  就在趙亦秋劈出一掌之後,驀聽一聲尖銳的哨聲,劃破長空,蒙面人一驚,拚
命向石乾元攻出一掌,飄身後退。

  石乾元驀聽哨聲,也是暗吃一驚,那蒙面人笑道:

  「石乾元,在下不陪了。」話落,向其餘兩個蒙面人喝聲「走!」已向來路飛
瀉而去——

  石乾元大喝道:「往哪裡走!」人已騰起,直向那三個蒙面人追去。

  點蒼三劍也在石乾元縱身之際,雙雙撲去。

  只見趙亦秋人影一閃,截在石乾元與點蒼三劍的前路,口裡說道:「老前輩不
要追了。」

  四個人被趙亦秋一喝,不覺停下腳步。

  趙亦秋說道:

  「老前輩,你們追上了也沒有用,這裡調虎離山,家裡可能已經出了事。」

  石乾元一驚,心裡越想越奇怪,怎麼突然間來了三個蒙面人,平白打了一次冤
枉架,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剎那間就交上手了?想到家裡可能出了事,心裡不覺
怦怦跳個不止。

  趙亦秋又道:

  「老前輩,我們趕快回去吧,家裡一定又出了事。」

  石乾元脫口問道:

  「出了什麼事?」

  趙亦秋搖了搖頭,說道:

  「我想會出事,我們趕快回去看看就知道,對方三個蒙面人也沒有對我們怎麼
樣,就先讓他們去吧。」

  石乾元一想有理,六個人直往家裡奔去。

  

  三個蒙面人奔了一程,見石乾元沒有追來,哈哈一笑。

  這時,從遠處又奔出一個人來,與這三個蒙面人打過招呼。

  其中一個蒙面人問道:

  「事情辦妥沒有?」

  那個人說道:

  「遍尋不著,你們剛才交手時,見到沒有?」

  又一個蒙面人答道:

  「適才我們也沒有見到,這怎麼辦呢?」

  那個人沉思了片刻說道:

  「我們就回去吧,事情回去再說。」

  三個蒙面人答聲好,縱落之間,已消失在夜裡……

  

  石乾元回到屋裡之後,急忙查尋一切,但屋內一切都沒有變動,之後,六個人
又分別巡視周圍一番。

  驀地裡——

  石岳的腳碰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大吃一驚,放眼望去,原來是一個莊丁躺在
地上,口吐白沫。

  石岳這一驚非同小可,知道被人點了穴道,急忙把這莊丁夾在肋下,奔回屋裡


  石乾元與點蒼三劍、趙亦秋這時也回到屋裡,見石岳夾著一個莊丁,心裡同時
吃了一驚。

  石乾元問道:

  「怎麼回事?」

  石岳把這莊了放下,說道:

  「被人弄了手腳。」

  石乾元見莊丁口吐白沫,心裡泛起不祥預兆,伸手往那壯丁「命門」穴拍去。

  那莊丁一躍而起,見了石乾元等,眼中露出奇怪的光芒,吶吶說道:「我怎麼
會在這裡?」

  石乾元說道:

  「你被人點了穴,你看到什麼人沒有?」

  莊丁回憶了一下情形,說道:

  「大約三更過後,松林之內,突然飄出一個人,直奔我們這裡而來,這個人身
影奇快,一下子就到我們附近……」

  那莊丁說到這裡,又想了片刻,接著道:

  「我正待發問是何方朋友,何字還沒有說出,只覺肋下突地一麻,便不省人事
了,直到現在才醒來。」

  石乾元點了點頭,又問道:

  「你還看見什麼沒有?」

  那莊丁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石乾元沉忖片刻,向莊丁道聲:「那你去休息吧。」

  莊丁向石乾元一揖,退了出去。

  石乾元想了又想,事情很是蹊蹺,檢查一切,均無所失,那三個蒙面人來梅花
山莊幹什麼?

  但他想不出原因何在,而且跟自己交手的一個,卻又似自己一個朋友,出口相
問,對方又不答。

  石乾元望趙亦秋與石岳一眼,說道:

  「你們休息,既然沒有失落東西,也就算了。」

  趙亦秋突然問道:

  「石老前輩,跟您交手那個蒙面人您好像認識是嗎?」

  石乾元奇怪地看了趙亦秋一眼,想了一想,說道:

  「對方所出的招式,的確像我一個多年不見的朋友。」

  趙亦秋又問道:

  「老前輩,您這個朋友叫什麼名字?」

  石乾元也不知道趙亦秋所問何為,說道:

  「這朋友叫褚雲峰,以飛虎掌獨步武林,這個蒙面人的招式有點像飛虎掌,不
過這個朋友我跟他很久不曾見面了。」

  趙亦秋沉思不語,石乾元奇怪地問道:

  「趙少俠,未悉你問這個是為什麼?」

  趙亦秋說道:

  「沒有。」停了一下,說道:「老前輩,今晚的事,你認為是否有些奇怪?」

  石乾元點了點頭,說道:

  「事情的確有點奇怪,這三個蒙面人好像有意到梅山莊來。」

  趙亦秋突然說道:

  「老前輩,東西既然沒有失落,人是否有失?」

  趙亦秋這句話問得非常突然,在場的人無不心裡一震,石乾元更是一驚,突然,
他想起石小黛不在這裡。

  他心裡雖然吃驚,表面依然不動聲色,向石岳道:

  「你去看看你妹妹是否在房內。」

  趙亦秋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不無道理,因為他覺得這三個蒙面人來得太
過突然,而且在他回頭之際,又發現那條人影,腦際突然想到武懷民告訴他那句話
:「我要把石小黛劫走,看你去不去見我母親。」

  他想到這個問題之後,衡量情形,越想越對,武懷民叫三個人把守周圍,他親
自去劫走小黛。

  而他後來所看到那個人影,便是武懷民無疑。

  於是他推測了情形之後,便告訴石乾元不必追那三個蒙面人。

  石乾元聽趙亦秋突然一問,暗暗吃驚,這時石岳臉色驚慌,匆匆走來,石乾元
心裡也越覺得事情嚴重。

  他下意識脫口向石岳問道:

  「小黛在房內吧?」

  石岳搖了搖頭,說道:

  「沒有。」

  此語一出,石乾元、趙亦秋、點蒼三劍,無不大吃一驚。

  石乾元又問道:

  「梅花劍帶走沒有?」

  石岳戰兢說道:

  「沒有,房門也沒有開,窗戶被人打開過。」

  石乾元在心裡打了個冷顫,直往後院石小黛的房內而來。

  房門果然未開,石乾元一急,推出一掌,「砰!」的一聲,房門應聲而開——

  石乾元眼光過處,大驚失色,額角汗下如雨,房間內果然不見石小黛的人影,
被褥零亂,梅花劍果然還放在枕邊。

  石乾元怔怔地,他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而事情的發生,正是出人意料之外——
石小黛真被劫走了。

  這的確是件不可思議的事,他,包括點蒼三劍在內,實在想不通,石小黛又不
是不會武功,何以竟讓人輕易劫走。

  是誰劫走小黛呢?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陰陽劍客。

  他恨得咬了咬牙,思忖:「陰陽劍客,我跟你有什麼大不了的仇,你竟對我如
此?」思忖至此,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石乾元認為除陰陽劍客之外,根本沒有人能把石小黛劫走,而陰陽劍客擂台現
身,又告訴他隨時要把他女兒帶走。

  於是,他斷定石小黛是被陰陽劍客劫走,但是讀者是明白的,陰陽劍客是否劫
走石小黛啦?

  那麼石小黛是被什麼人劫走?筆者暫時不談,下文自有交代。

  再說石乾元見了房內情形之後,又對陰陽劍客恨深了一層,他緩緩地退出了石
小黛的房間,走回大廳。

  趙亦秋一見石乾元的臉色,知道自己所想不差,問道:「老前輩,小黛姑娘不
在房內吧?」

  石乾元憤怒之色,溢於言表,說道:

  「陰陽劍客我非要跟他拚了不可。」

  趙亦秋心裡一震,隨口問道:

  「老前輩,您為什麼突然說起陰陽劍客?」

  石乾元縱聲大笑,這笑聲包含著憤怒的發洩,隨即狠狠道:

  「對,陰陽劍客把石小黛劫走了。」

  石乾元此語一出,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泛著不同的表情,點蒼三劍與石岳均顯出
驚恐與憤怒。

  趙亦秋卻泛起一分不安的心情,他的確告訴過石乾元要把石小黛劫走。這不過
是隨口而談,想不到石小黛如今真叫人劫走,石乾元自然認為是陰陽劍客無疑。

  但他明白劫走石小黛的是什麼人,那是雲中雁武懷民所為。

  他想了一想,向石乾元道:

  「石老前輩,您認為劫走小黛姑娘的人,一定是陰陽劍客?」

  石乾元反問道:

  「你認為不是陰陽劍客?是誰?」

  趙亦秋說道:

  「這不一定是陰陽劍客所為,今晚出現那三個蒙面人也有關係。」

  這一句話又使石乾元沉默下來,趙亦秋這話不無道理,這三個蒙面人來得突然,
但回心一想:「他們三個人根本沒有進到這裡,怎麼會是這三個人?只有像陰陽劍
客的武功,才可能把石小黛劫走,不是陰陽劍客是誰?」

  石乾元所以會想到陰陽劍客,不無道理,但是,他想的完全錯了,事實也離石
乾元所想的太遠了。

  但他卻認為他想的一定是對的,他看趙亦秋一眼道:

  「趙少俠,雖然今晚的三個蒙面人來得意外,不過,他們並沒有來到屋裡,何
況小黛也並不是不會武功。」

  趙亦秋知道自己再強辯也沒有用,他們也不會相信石小黛是被別人所劫,而不
是陰陽劍客。

  他知道這件事只有他一個人能推測,也只有他才能把石小黛找回來,他認為只
要自己去找武懷民便能做到此事。

  趙亦秋淡淡說道:

  「我相信劫走小黛姑娘的人,決不是陰陽劍客。」

  石乾元奇怪地問道:

  「你怎麼會曉得不是陰陽劍客所為?」

  趙亦秋笑了一笑,道:

  「陰陽劍客劫走小黛姑娘並沒有用處。」

  石乾元哈哈一笑,怒道:

  「沒有用處,他要報仇呀。」

  趙亦秋沉默了,本來想把武懷民所說的話,告訴石乾元,回心一想,覺得不必
了,只要自己見了武懷民與武翠蓮之後,事情便會迎刃而解,多說反而不好。」

  於是他決定天亮之後,上太清教總堂,找武懷民。

  石乾元真是氣到了極點,現在他決定與陰陽劍客勢不兩立,陰陽劍客使他在江
湖的聲譽一敗塗地。

  如今,他認為陰陽劍客又把石小黛劫走,這的確使石乾元感到憤怒,他想:
「他劫走了石小黛之後,又會如何?大概不至於做出想像不到的事吧?」

  他越想越氣,趙亦秋忽然問道:

  「老前輩,太清教總堂設在哪裡,您知道嗎?」

  石乾元奇怪地望著趙亦秋,說道:

  「在九華山。」

  趙亦秋又道:

  「太清教的情形您是否清楚?」

  石乾元說道:

  「太清教創立不久,內部高手雲集,聽說教主是個女的,所有高手均是愛國之
士,武功極高並非邪教,這個女教主從來沒有一個人見過她的真面目,聞武功已臻
化境,總監堂就是雲中雁——也就是那天上擂台的武懷民,趙少俠問這個做什麼?」

  趙亦秋搖了搖頭,道聲:「我不過隨便問問。」

  石乾元又道:

  「天都快亮了,你們去休息吧!」

  趙亦秋覺得沒有什麼可談,與石岳回房不提。

  石乾元與點蒼三劍再回到小客廳去了……

  不久,天亮了。

  第二夭,趙亦秋向石乾元告辭,石乾元自是挽留一番,無奈趙亦秋心有急事,
只得謝道:

  「晚輩有要事在身,不能久住,關於小黛姑娘的事,晚輩在江湖上自當留意,
少則五天,多則半月,晚輩當回梅山莊一行。」

  石乾元點點頭道:

  「好,有空的時候,常到我這裡來玩。」

  趙亦秋感謝一番,翻身上馬,馬鞭一揮,銀駒放開四蹄,快逾輕煙,顧盼間,
已離開梅山莊幾里了。

  石乾元黯然發出一聲輕歎,回莊不提。

  從中條山至九華山東行約千多公里,中經撞關、洛陽、開封、合肥至九華山。

  九華山位於今安徽省南部,與黃山山脈相連,九華山山高九百多公尺。

  趙亦秋在第三天的黃昏,便離九華山不遠了。他在貴池鎮下馬,準備在二更之
後,再上太清教總堂。

  在路上,他沒有耽擱,三天的時間,已經趕到這裡,他的心裡感到從未有過的
著急。

  他明白那是為什麼,如果不是為石小黛的話,他並不需要這麼快就去找武翠蓮
或武懷民。

  他曾反覆思索:「我是愛上了她嗎?」但是他無法解答這個問題。

  但最低限度他覺得他喜歡石小黛的天真無邪。

  他在貴池下馬,進了一家酒店,餵飽肚子,便在旅店休息,準備在二更之後,
上九華山。

  貴池鎮至九華山不過百里之路,趙亦秋自信有一個時辰便能到達九華山。

  吃過晚飯,便上床休息。

  一更過後,驀地裡,一聲金鐵交鳴與叱喝之聲,破空傳來,趙亦秋暗吃一驚,
推開窗子,放眼望去——

  只見對面的屋瓦上,三個中年人正在圍攻一個年輕女子,打得十分激烈。

  這女子一身素裝,武功不弱,手中長劍舞成一片劍花,圍攻的三人,雖一連猛
攻,依然無法佔到一點便宜。

  但趙亦秋知道這女子存心拚命,所使招式,均是以招接招,暫時雖不至於落敗,
十招之內,必定落敗無疑。

  驀聽一聲嬌叱之聲,那女子猛一抖手,長劍一繞,一招「狂風掃落葉」,橫腰
攔掃過去——

  其中一個人冷笑道:「你找死不成?」身子一躍而起,手中判官筆一招「飛鈸
朝海」,猛點那女子,「膻中」穴。

  這一招又快又辣,那女子身子一沉,劍走輕靈,振腕一招「穿雲拿月」,反點
那人「氣海」穴。

  但這一瞬間,其餘兩人兵刃如濤,雙雙撲進,這女子雖是武功不弱,也非這三
個人之敵。

  眼看這女子就要喪命在這三個人的手裡——

  只見人影閃處,撲向那女子的兩個人,倏被一股剛猛的掌風,震得後退七八步


  這兩個人暗暗吃驚,放眼望去,眼前已經站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其中一個
喝道:

  「你是什麼人,敢來管你家陳大爺的閒事,難道你活得不耐煩了?」

  趙亦秋哈哈一笑,傲然道:

  「李某人要管就管,你能奈何我?」

  拿判官筆的那人喝道:

  「朋友報個萬兒,需知周某判官筆下,不死無名之輩。」

  趙亦秋哈哈一笑道:

  「我若說出名字,怕你們嚇破了膽。」

  這三個人大吼一聲,兵刃齊揮,圍攻趙亦秋。

  趙亦秋冷笑聲中,迴環出掌,剎那間,已連續劈出五掌。

  只見掌風過後,直把三個人迫得節節後退,這三個人大吃一驚,不覺飄身後退
數丈,趙亦秋冷笑道:

  「快滾吧,否則,李某人手下不留情了。」

  這三個人一見對方武功高深,知道討不了便宜,齊喝道:

  「有種的請報個萬兒,兄弟自當重領教益。」

  趙亦秋傲然一笑道:

  「李逸民你們大概聽過這個名字吧?」

  李逸民三個字一出口,這三個人嚇得面無血氣驚問:

  「您是陰陽劍客?」

  這三個人一說陰陽劍客,那少女也是一驚,嬌足一點,也不感謝一聲,便走了


  這三個人自知非敵,打個場面話也走了。

  趙亦秋哈哈一笑,覺得非常有趣,他也不知四個人為什麼交手,自己平白管了
這件閒事。

  這時天交二更,趙亦秋身影展起,直奔九華山而來。

  只見他人如星瀉,一個時辰之後,已至九華山麓。

  九華山是太清教總堂,在一里之內,派有高手把守,趙亦秋一到九華山,太清
教暗卡已經發現。

  趙亦秋卻直往總堂竄去,摹地裡,人影閃處,他的面前已經飄下一個人來,來
者是一個年約三十的中年人。

  趙亦秋黑暗闖山,已連武林大忌,他也不懂,也不知投刺拜山,那中年人拱手
一禮道:

  「老丈是什麼人,夜闖本教總堂,意欲何為?」

  趙亦秋見對方談吐溫和,也忙拱手道:

  「請問閣下,貴教是否有一個叫武翠蓮的女子?」

  那中年人想了一想,說道:

  「本教沒有這個女子。」

  趙亦秋不覺奇怪,武懷民不明明告訴自己,他母親是在太清教麼?怎麼他說沒
有這個人?他想了一想,又問道:

  「真的沒有這個人麼?」

  那人含笑說道:

  「在下決不打埋伏。」

  趙亦秋又道:

  「有沒有一個叫武懷民的?」

  那人想了一想,說道:

  「也沒有這個人。」

  趙亦秋冷笑一聲,知道對方向自己撒謊,武懷民是太清教監堂,怎麼會沒有這
個人?

  那人忽然問道:

  「老丈到九華山本教總堂,就是問這個嗎?」

  趙亦秋冷冷一笑,怒視對方一眼,說道:

  「對,我就是特來問這兩個人,我不相信貴教沒有這兩個人。」

  那人臉色微溫,說道:

  「在下決不打誑語,老丈尊諱能否見告?」

  趙亦秋冷笑道:

  「你不必問我是誰,我要上總堂看看是否有這兩個人。」

  說完,身影一展,直往山上總堂竄去!

  那人見趙亦秋蠻橫,好像是不把太清教放在眼裡,暴喝一聲,直往趙亦秋背後
「命門」穴點去。

  這剎那之變,趙亦秋身形雖然奇快,但這人身手也是快極,在趙亦秋未躍起之
際,那人雙指已經點至。

  趙亦秋喑吃一驚,猛一縱身,才勉強避過一招。

  驀聞那人說道:

  「老文想闖進總堂,並沒有那麼容易。」

  趙亦秋冷笑道:

  「那就試試看。」看字來畢,猛點雙足,又向山上躍去。

  那人暴喝一聲,右手一揚,向趙亦秋背後劈出一記劈空掌力,趙亦秋一旋身,
回手一揚,同樣一記劈空掌力回敬過去。

  砰的一聲,那人不覺被趙亦秋的掌力震退三四步遠。

  這人又驚又氣,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到太清教總堂這裡撒野,今夜來人,竟不把
太清教放在眼裡,這怎麼不叫他氣極?

  這人在氣極之下,又縱身向趙亦秋撲去,口裡喝道:

  「老丈既然敢到九華山賣野,我王全倒要領教一番。」

  話猶未了,九節連環鞭出手,猛向趙亦秋中盤揮去。

  趙亦秋認為對方是向自己撒謊,心中憤怒不亞於王全,思忖:「若不給你吃點
苦頭,你還不知厲害。」

  思忖間,身形奇快絕倫,閃過一鞭之後,身子飄然而起,雙指駢進如戟,點至
王全「太陽」穴。

  王全一鞭落空,心知不妙,一屈身,九節連環鞭往上一揮,第二鞭已掃到。

  但趙亦秋比他更快,在王全第二鞭還沒有掃到之際,左掌駢進如戟,點取王全
「返魂」穴。

  一聲悶哼,王全已經躺了下來,九節連環鞭已經斜飛落地。

  趙亦秋哈哈一笑!

  就在趙亦秋笑聲未畢之際,驀聞一聲哈哈長笑之聲,破空傳來,聲若洪鐘,人
影一晃,趙亦秋的面前又飄下一個人來,趙亦秋下意識退了數步,張眼望去,對方
竟是一個年約五十的老年人,兩眼神光十足,太陽穴高高突起。

  趙亦秋知道對方內功已有相當火候,那人注視了趙亦秋一眼,又看了躺在地上
的王全,冷笑道:「老丈果然有兩手。」話猶未了,伸手往王全被封穴位拍去。

  王全吐了一口痰,人一躍而起,一見那人,忙一揖道:

  「原來是楊堂主……」

  那人截斷了他的話道:

  「你為什麼跟對方交手?」

  王全把趙亦秋來意向那姓楊的人說了一遍。

  來人正是太清教內堂堂主楊百川,此人以穿楊掌獨步武林,身為內堂堂主,深
被教主所器重。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17:46

第十九章

  楊百川一見對方竟敢在太清教總堂重地動武,心裡已是不高興,何況又把王全
點倒?

  他冷笑一聲,說道:

  「老丈既然敢到九華山撒野,又打傷本教門人,功夫諒有獨到之處,請報個萬
兒。」

  趙亦秋強做鎮靜,哈哈笑道:

  「什麼萬兒千兒,貴教明明有這兩個人,為什麼說沒有?」

  楊百川冷笑道:

  「你夜間本教重地,已犯蔑視本教之規條,本教已下令不准你退出九華山半步,
還是束手就擒吧,免得……」

  趙亦秋冷笑接著道:

  「免得多費手腳是不是?我看未必吧?」

  楊百川也知道對方既然敢上九華山,手底下功夫自是不弱,但太清教創堂幾十
年來,根本沒有人敢動一根毫毛,今晚對方不但蔑視太清教,而且還打傷了王全,
這也是太清教創教第一遭,心裡自是怒不可遏。

  他大怒之下,一聲暴喝,錯步翻腕,一掌便向趙亦秋劈來。

  趙亦秋橫裡閃開三尺,右掌急切劈出一股掌力,猛向楊百川立身處襲去——

  楊百川動作雖快,趙亦秋比他更快,劈出一掌之際,欺身撲進,眨眼間,又搶
攻兩掌。

  這剎那之變,楊百川估不到對方身手如此矯健,受對方一連猛攻,不覺弄得只
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楊百川憤怒之下,拚命攻出兩掌,這兩掌是他聚畢生功力發出,暗藏內力,兩
掌過後,趙亦秋也退了數步。

  這一下,趙亦秋才知遇上勁敵,楊百川不但招式奇奧,掌力也非常雄厚,把輕
敵之念一斂,展開一場猛攻。

  趙亦秋本來不應該與太清教對敵,他急的是石小黛,此刻他惦念著石小黛的安
危,對方又說沒有武懷民與武翠蓮兩個人,才激起他的怒火。

  其實,趙亦秋夜闖太清教總堂重地,不管來意如何,已存蔑視太清教的教規,
況又動手打人?

  但趙亦秋卻認為他要怎麼樣就怎麼樣,什麼太清教不太清教,他一律不管,他
的生性的確跟陰陽劍客生前一般無二。

  驀聽趙亦秋長嘯一聲,身子騰空而起,一招「雪花蓋頂」,直向楊百川凌空劈
擊而至——

  楊百川一聲冷笑,身子一屈,左掌一招「笑指天南」,右掌劈出一記劈空掌力


  趙亦秋身懸空中,右掌一遞空,已知不妙,「雲裡翻身」、「紫燕奔林」,飄
落在一丈開外。

  楊百川一搶到先機,焉肯放手,趙亦秋身形還未站穩,一股勢若山崩海嘯的掌
力,又自捲到——

  趙亦秋一咬牙,雙掌平胸推出,硬接了楊百川排山倒海一擊。

  楊百川見自己聚畢生功力所發的一掌,竟被對方硬接過去。心裡不覺暗暗吃驚,
後退三步多遠。

  趙亦秋此刻臉露殺機,緩緩向楊百川走來!

  楊百川自出江湖以來,會過無數高手,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在他手下走過五招,
想不到對方竟能硬接他全力一擊。

  趙亦秋暴喝一聲,右掌猛向楊百川劈出一掌。

  這一掌是趙亦秋挾怒而發,掌風挾著呼呼嘯聲,其勢之猛,有如山崩海嘯,已
向楊百川撞來。

  楊百川突覺對方掌力未到之際,一股潛力,已迎面撲滾而至,有如黃河決口,
暗吃一驚,猛地推出一掌——

  趙亦秋見對方硬接,掌上用了十成真力,只聽轟然一聲大響,楊百川不覺退了
五六步,才拿樁站穩。

  楊百川退了五六步之後,趙亦秋冷喝道:

  「楊堂主再接我一掌試試!」

  試字未落,一招「餓虎撲羊」,猛撲楊百川。

  楊百川硬接趙亦秋一掌之後,震退五六步之遠,趙亦秋第二掌又自攻到。王全
大吃一驚,九節連環鞭猛抖,一招「老樹盤根疾掃趙亦秋中盤。

  趙亦秋忽覺冷風襲到,飄開五尺,冷笑道:

  「好,一齊上才對。」

  楊百川大吼一聲,回身撲進,猛地裡劈出三掌。

  這三掌是楊百川拚命所發,掌力萬鈞,趙亦秋也不敢硬接連讓對方三掌,才又
飄身撲進——

  趙亦秋雖然招式精奧,無奈對方拚命出招,所謂「一夫拚命萬夫莫擋」,一時
間,也無法制勝。

  如果是在兵器上,楊百川決非趙亦秋之敵,趙亦秋陰陽劍獨步武林,為百劍之
尊,但此刻他並沒有抽出陰陽劍。

  他認為對方既然沒有動用兵器,自己也不必如此。

  於是,兩個人展開一場龍爭虎鬥。

  驀地裡——

  山頂上無數的人影,飄身而來。

  這些人均是內堂高手,一共九個人,分別站在場外周圍。

  這些人見堂主非對方敵手,一齊出手,直向趙亦秋撲去,口裡喝道:「哪裡來
的老頭子,九華山是你撒野的地方麼?」

  趙亦秋見這些人一齊攻到,忙劈出一掌,迫開眾人,躍出一丈來遠,喝道:

  「難道太清教也會用這下流手段不成,不過李某人倒沒有放在眼裡,好!一齊
上吧!」

  楊百川喝道:

  「你蔑視本教,又動手打傷門人,夜間本教,來意不善,本教自當不必以禮相
待,本教有權擒你回本教發落。」

  趙亦秋縱聲大笑,臉色一沉,冷冷道:

  「你們十幾個人,未見得就能擒得了李某人吧?」

  楊百川喝道:

  「今夜若讓你安身退出九華山,也枉稱本教總堂重地。」

  趙亦秋冷笑道:

  「什麼重地不重地,李某人愛來就來,愛去就去,憑你們就能管得了!那真笑
話。」停了一停,又道:

  「不過,李某人是找人而來,不需要跟你們排個你死我活,那麼,你們能代為
引見總教主,李某人也就算了。」

  趙亦秋根本沒有把這些人放在眼內,這十一個人臉色微變,覺得對方說話太過
輕狂,其中一人喝道:

  「你這老頭子也配見我們教主?」

  趙亦秋冷笑道:

  「我為什麼不配見你們總教主?難道你們教主喜歡年輕的小伙子不成?嘿嘿!
可惜李某人老了!」

  趙亦秋此語一出,在場的太清教的高手,無不氣得臉色鐵青。

  趙亦秋這話不但把大清教看得一文不值,而且還把教主罵成淫婦,這的確有點
太過分了。

  其實,趙亦秋根本不知道太清教主是誰,從石乾元的口中,他不過知道是個女
的,所以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趙亦秋夜間太清教總堂重地,已違大忌,而且還罵上教主,這些人怎不氣得臉
色發青。

  如果趙亦秋以找人的態度,堂堂正正到太清教找人,太清教自當以禮相待,說
不定還要幫他找。

  但他做事任性、高傲,他認為太清教並沒有什麼了不起,所以跟這些人交上手,
還把教主罵在話內。

  楊百川再也忍不住,暴喝道:

  「蔑視本教教主,理該割舌,兄弟們上呀!」

  楊百川這一喝,九個人一起出手,猛向趙亦秋攻去!

  趙亦秋冷笑一聲「鏘」的一聲,陰陽劍出鞘。

  這些人突見兩道紅黑青芒,環繞而至,吃驚之下,後退數步,楊百川眼光一觸
到陰陽劍,大吃一驚,脫口說道:

  「你是陰陽劍客?」

  趙亦秋冷笑道:

  「怎麼?是不是想試試陰陽劍的味道?」

  楊百川在心裡連連打著冷顫,其餘高手一聽是陰陽劍客,臉上更是驚得毫無血
色,又退了數步。

  楊百川心裡忖道:「原來是陰陽劍客,怪不得如此妄為。聞此人在梅山莊出現,
怎麼一下子又跑到九華山?把本教教規視若無睹。此人以陰陽劍法打遍天下,無人
能敵,九年後又重現江湖,又到本教惹事,看來又非要鬧出一場血戰不可。如果讓
他離開九華山,則太清教聲譽掃地。但本教又沒有他要找的人呀?總監堂雖然姓武,
也不叫武懷民……」

  楊百川怔怔地想,陰陽劍客在九華山出現,大大出乎楊百川意料之外。

  陰陽劍客是出名的江湖魔頭,驕傲、任性,愛怎樣就怎樣,誰也沒有辦法管,
看來今晚非要鬧出人命不可。

  趙亦秋見楊百川臉露驚容,冷笑道:

  「楊堂主,如果你不怕死,不妨過來試試。」

  楊百川縱聲大笑,這笑聲是怒極而發,臉色一沉道:

  「原來是陰陽劍客,怪不得有這麼大膽子,本教與你沒有過節,你竟大鬧本教
重地,楊某不才,倒要領教你幾招陰陽劍絕學。」

  趙亦秋冷冷笑道:

  「那最好不過,一齊上吧。」

  楊百川怒道:

  「今夜若叫你陰陽劍客安全退出九華山,江湖算沒有我這號人物」

  話猶未了,欺身撲進,其餘高手在楊百川撲進之際,齊出兵刃,狂攻而至。

  這十一個人連王全在內,均是太清教內堂一流高手,雖然心裡懾於陰陽劍客的
聲威,又不能臨陣退卻,讓江湖上譏笑,只得強出兵刃,圍攻而出。

  一時間,兵刃有如漫天雨點,分攻趙亦秋各處要害。

  趙亦秋何嘗不心裡暗暗吃驚,陰陽劍連演三絕「陰陽交合」、「陰氣沖天」、
「陰風狂掃」,劍芒過處,幾聲「鏘啷」之聲,這些高手的兵刃,竟被震盪開去——

  趙亦秋橫劍而立,冷笑道:

  「是不是還想接幾招?」

  楊百川強顏一笑道:

  「陰陽劍法果然名不虛傳,能領教陰陽劍絕學,真乃三生有幸!」回頭向那些
高手道:

  「陰陽劍客既然瞧得起本教,本教自當全力討教他的陰陽劍法絕學,免得讓他
笑我們不夠朋友,而且,我們也該留留這位天下奇人,在這裡小住幾天。」

  楊百川這話是告訴在場高手,決不能讓陰陽劍客離開九華山半步,趙亦秋怎麼
會聽不出來?他傲笑道:

  「各位想留住李某人,但我的夥伴,各位大概還留不住吧。」

  說完,抖了抖手中陰陽劍,神色傲然!

  楊百川喝道:

  「我就非叫你留下不可。」

  餘音未息,右手一揚,迎面劈出一掌!

  其餘高手也在楊百川出手之剎那,又圍攻而至。

  趙亦秋冷笑聲中,陰陽劍連施精奧妙招,與對方十一個人過招。

  這些高手武功均是不弱,拚命所為,倒也不可小視,一時間,打得人影閃閃,
塵土飛揚。

  驀聞趙亦秋長嘯一聲,陰陽劍環繞,只見漫天紅黑劍影,清吟之聲不絕於耳,
這些高手也不敢過分迫進。

  趙亦秋暴喝一聲,陰陽劍振腕,「陰陽相剋」、「陰風陽旋」,二招殺手,連
環攻出。

  兩劍過處,幾聲驚叫之後,太清教已躺下了三個人。

  趙亦秋陰陽劍翻飛,勢若游龍,又狂捲而至。

  這些人暗暗吃驚,同時激起拚命之心,兵刃猛攻趙亦秋。

  驀地裡——

  山上人影閃處,飄下了五個人來。

  趙亦秋力敵八個高手,已是吃力,如果這五個人再加入,勢必造成落敗場面。

  他一方面暗付大清教真是不好惹,如果自己還不打算退出九華山,再苦鬥下去,
希望取勝的成分自然更小。

  就在趙亦秋思忖間,手中稍緩,已中了一鞭!

  他打了個蹌踉,幾乎仆倒,驀地裡,又是一掌劈到,趙亦秋無法全身避退,結
結實實挨了一掌,心血一陣翻湧!

  他連受兩傷,大驚失色,覺得自己若喪命在九華山,那才不值得呢,何不先保
全性命,以後再圖報復?

  思忖既罷,暴喝一聲,連環運掌,剎那之間,連攻四掌,只見掌風過處,直把
這些人迫得後退五六步——

  趙亦秋在他們閃退之際,乘隙一展身形,直往山下竄去。

  楊百川大喝道:

  「陰陽劍客,叫你來得去不得。」

  餘音未息,十幾個人直往山下追去!ˍ

  趙亦秋猛提最後餘力,只見他在幾個縱落之間,已經消失不見。

  楊百川見陰陽劍客從容而去,氣煞已極,自己連同十幾位太清教一流好手,竟
讓陰陽劍客如入無人之境。

  這真是太清教開堂以來,第一次受到慘敗,也就是第一個能以功夫離開九華山
的人。

  陰陽劍客雖然帶傷而逃,不過能衝出重圍,武功的確已使太清教的每一個人咋
舌。

  就在楊百川氣憤之際,倏然,山下又飛上四條人影。

  楊百川喝了聲:「誰?」

  那四條人影中一人答道:

  「楊堂主,是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楊百川一聽是監堂武廣惠的聲音,顧盼間,四條人影已雙雙飄身在他們身側。

  武廣惠就是武懷民,為什麼楊百川等在陰陽劍客出口相問時說沒有這個人呢?

  這不無原因,原來武懷民的真正名字,叫武廣惠,懷民,只不過是武翠蓮「懷」
念李逸「民」,所取的小名罷了。

  武懷民在江湖上一個外號叫「雲中雁」,各派的人反而不認識武廣惠,只知道
「雲中雁」是太清教的監堂。

  武懷民到梅山莊比武,也是以「懷民」小名上擂台,後來他道出「雲中雁」三
個字,所有的人才知道是太清教的監堂。

  趙亦秋到九華山來,問起「武懷民」這個名字,自然沒有人曉得,何況他又出
口蠻橫,才惹起一場搏鬥。

  太清教總堂在江湖上聲譽極高,足可與九大門派對抗,又屬堂堂正派教會,極
受武林道上人物尊重。

  內中高手,均是知禮之士,如非趙亦秋生性傲然,出言相譏,太清教的人雖不
知武懷民就是武廣惠,也可能代為一訪。

  但趙亦秋卻認為他們故意不代為引見,一激起無名怒火,不管太清教的聲譽如
何,先是大鬧一番!閒話表過不提。

  再說武懷民一見各位內堂高手兵刃在手,額角微汗,知道有人夜闖本教,開口
向楊百川問道:

  「楊堂主,適才好像發生了事嗎?」

  楊百川歎了一聲,道:

  「嗯,不但發生了事,而且還打傷本教三個門人。」

  武懷民劍眉一挑,說道:

  「是誰有這麼大膽子,竟敢如此蔑視本教?」

  「陰陽劍客。」

  楊百川陰陽劍客四個字一出口,武懷民心裡暗吃一驚,問道:

  「你說陰陽劍客剛才大鬧本教?」

  楊百川點點頭,武懷民又急問道:

  「他人呢?」

  楊百川說道:「帶傷而逃!」

  這一下武懷民心裡冷了半截,想不到他要找陰陽劍客,而陰陽劍客卻先到九華
山太清教,而現在又走了。

  武懷民又問道:

  「你們怎麼會跟陰陽劍客交上手?」                                   
                                                                       
                     

  楊百川道:

  「武監堂,陰陽劍客上本山之後,說要找武翠蓮與武懷民這兩個人,王全告訴
他沒有這兩個人,他又不信,而且辱罵本教。」

  武懷民一想,這也難怪,自己明明告訴他太清教,他找到這裡,以為門人騙他,
何況他做事向來任性,找不到人自然動怒,而門下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叫武懷民呀。

  至於武翠蓮,教下更沒有人曉得她就是教主,武翠蓮除了發佈命令之外,所有
大權均操在武懷民的手裡,從來沒有一個見過她的面目。

  如非緊急大事,教主決不出面,如果一出面,臉上圍著一條黑紗,從來沒有一
個人見她長的什麼樣。

  武懷民一聽陰陽劍客一走,心裡一急,說道:

  「你們為什麼讓他走?」

  楊百川苦笑道:

  「報告監堂,我們無法把他留下呀。」

  武懷民一想也是,說道:

  「煩請各位在本教九華山範圍之內,查尋一遍,一見到陰陽劍客,馬上報訊給
我,不必跟他動手。」

  武懷民看了他們一眼,又道:

  「武懷民就是我的乳名,各位大概還不知道,如果以後陰陽劍客再找武懷民,
各位決不能跟他動手。」停了一停,說道:「那麼煩請各位查尋一遍,是否有陰陽
劍客的蹤跡。」

  這些人應聲「是!」分別往各處追尋而去!

  武懷民歎了一口氣,緩緩向總堂走來。

  到了總堂,他覺得必須告訴他母親武翠蓮這件事,他奔到總堂後山的巖洞裡,
見了武翠蓮。

  在這後山一里之內,教上沒有一個人敢跨進半步,這是教主靜修福地,如有人
不聽教令,必定遭教規制裁。

  除了監堂武懷民之外,可以說太清教自創堂以來,沒有一個人走進這裡半步。

  教中均是知禮之士,教主待他們情同手足,義薄雲天,他們自然也不會做出對
不起教主的事來。

  武翠蓮是個約四十歲的女人,她的臉上,深刻著無數的皺紋,歲月帶給她蒼老,
但依然掩飾不了她姣好的容貌。

  這個從陰陽劍客身上失去一切的人,她把餘下的生命,創造了一番驚天動地的
事業,開創太清。

  多少日子以來,她懷念陰陽劍客,她為他付出一切,但陰陽劍客帶給她的,只
是心靈的創傷。

  她渴求見到陰陽劍客,她又恨他,她的歲月裡,便充滿著這矛盾的心理。

  她當初離開陰陽劍客之後,便在這山洞裡住了下來,她又在這山洞裡得了一本
上古失傳奇書,每天勤習奇書上記載的一切,不久武懷民出世了,她教他從陰陽劍
客身上學到的陰陽劍法,再讀和自己的武功,成為一套獨特的劍法。

  陰陽劍客被人圍攻而死的消息,曾傳到她的耳朵裡,她不認為陰陽劍客的死是
可惜的,她認為他死有餘辜。

  然而,她暗地裡哭了,當然,哭是免不了的,一個她深愛的人死了,她會不傷
心麼?

  現在,她又聽到陰陽劍客重現,自然,人類一種本性的慾望,使她開始再祈求
見他一面。

  於是,她告訴武懷民所有的一切情形,叫他遇上陰陽劍客,一定叫他到這裡來,
如果他不來,可以把他殺了。ˍ

  是的,她恨陰陽劍客,她恨陰陽劍客使她青春虛度,紅顏自憐,陰陽劍客使她
葬送了一切幸福。

  一陣腳步聲傳來,使她從回憶中驚醒,來人正是武懷民。

  武懷民忙跪了下去,叫了一聲:「孩兒參見母親。」

  武翠蓮輕輕歎了一口氣,慈祥地看了他一眼,道:

  「民兒,你起來,媽有事問你,適才我聽見金鐵交鳴之聲傳來,不知為什麼,
教下跟何人交上手不成?」

  武懷民點點頭,武翠蓮又道:

  「本教以禮待友,怎麼會跟人交上手?」

  武懷民眼眶一紅,沙啞道:

  「對方是我父親呀!」

  武翠蓮心裡一震,說道:

  「是陰陽劍客嗎?」

  武懷民點了點頭。

  武翠蓮的臉上肌肉,有些抽動,忙問道:

  「他人呢?」

  武懷民道:

  「走了。」

  一陣黯然神傷湧上了她的心頭,眼淚如泉,從她眼眶裡湧了出來,她又哭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18:08

第二十章

  武翠蓮一聽到陰陽劍客又走了,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她能控制教下任何一個人,唯獨情之一字,就是無法控制。

  終於她咬了咬牙,把眼淚又吞國肚子裡去,語氣沙啞地問道:

  「他為什麼會到九華山呢?」

  武懷民把自己上梅山莊,遇見陰陽劍客,以及陰陽劍客在九華山出現的事說了
一遍。

  武翠蓮喃喃自語道:「對,他應該走,我為什麼要再見他呢?」

  在愛與恨的境域裡,她遭受過許多痛苦的折磨,這些痛苦與折磨使她好像蒼老
幾十年一樣。

  在痛苦的時候,她咬著牙,她明白過去已經過去,渴求也是枉然,但如今陰陽
劍客的出現,好像又在她平靜的心扉裡,丟下了一粒石子,蕩起了一絲絲漣漪……

  她又問道:

  「還有沒有其他重要事情?」

  武懷民黯然地搖搖頭道:

  「沒有,不過他打傷了我們三個人。」

  武翠蓮冷冷一笑,臉呈怒容,說道:

  「他大鬧本教重地,已是不法,又打傷本教門人,這個債我一定要在他身上討
回來。」停了一停,又道:

  「下令本教所有高手,分別追擊他,一見他的行蹤,馬上報告給我,我要親自
出馬。」

  武懷民見他母親聲色俱厲,問道:

  「娘,你真要把我父親置於死地麼?」

  武翠蓮狠狠道:

  「我雖不至於要置他於死地,不過他打傷本教門人,我決不放過他。」

  武懷民一陣黯然神傷湧上了心頭,他幾乎落淚!

  武翠蓮又道:

  「並且下令大江南北分堂,多加注意他的行蹤,馬上照辦,你出去吧,有緊急
的事,再來見我。」

  武懷民點點頭,移著沉重的腳步,退了出去。

  武翠蓮發出幽幽長歎,剎那間,心裡一陣酸痛,眼淚又簌簌而下……

  趙亦秋中了一掌一鞭之後,心血一陣翻湧,他知道自己如不闖出九華山,必定
生命不保,猛提餘力,一連猛攻迫開眾人,被他闖出重圍,直向前狂奔而去。

  黑夜裡,他狂奔疾如寒星飛瀉,快逾輕煙,他不知經過多少路,倏然,腦中一
陣暈眩,鮮血噴出一丈開外,人便仆倒下去!

  天上一陣雷響,不久,嘩啦嘩啦的傾盆大雨開始下起。

  趙亦秋又被這陣大雨沖醒,他緩緩爬了起來,屏息運氣一番,血脈暢通無阻,
但過度疲倦,又使他仆倒下去!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所遭受的慘敗,其實,這也是他自作自受,如果他做事不任
性,哪會落得今夜的慘狀?

  他試想爬起來,但半途又倒了下去,因為剛才的狂奔,真氣消耗大多,何況又
吐了一口鮮血?

  天上一連串雷聲大作,雨猛然地下個不停,看來這場大雨決不是在天亮之前,
便能停得了。

  寒冷侵襲著他,雨淋濕了他全身衣服,他心想必須找地方避雨。

  他咬著牙根,終於站了起來,望了望黑黝黝的四野,風雨呼呼之聲,他心裡不
覺打了個冷顫。

  一望無際的森林,他又能去哪裡找躲雨的地方?還劍入鞘,取下面具,他的臉
上並沒有顯露著半點痛苦之色,仍是那麼傲然

  一陣狂風疾掃而過,他又躺了下來,不久,他又爬了起來,滿身泥水,狼狽不
堪,但他好像一點也不在意似的。

  踉蹌的腳步,喘著大氣,再加上呼呼風雨之聲,這樣淒涼的景象,趙亦秋不禁
黯然。

  他不知該上哪兒,其實這裡是什麼地方,他根本不知道,他只是帶著踉蹌的腳
步,漫無目的地走著……

  「呼」的一聲輕風,又把他吹倒下去,此刻,他好像病了幾十年的老人似的,
武功也好像全部不懂。

  其實,他也不敢再提餘力,否則,勢必又要再次溢血。

  不久,他又爬了起來,抹去臉上的泥水,苦笑了一下,心忖:「連大雨跟北風
也在欺負我,好……」

  想到這裡,他笑了,笑變得非常慘然。

  不知又走了多少路,突然,他發現遠處有一間破廟,心裡一喜,加緊了腳程,
直向前走去ˍ

  這是一間破陋不堪的關帝廟,趙亦秋進到廟裡,過度疲倦。又使他倒了下去。

  外面,風雨並沒有小下來,這廟雖破,依然是可以避雨,在疲倦下他昏昏沉沉
地睡了過去……

  「呼!」的一聲,被雨淋透塌下來的屋頂的破爛木板與灰塵,壓在趙亦秋的身
上。

  又不知經過多久,一陣輕微的聲音,使他驚醒過來,此刻,他已沒有先前那樣
疲倦,精神暢然不少。

  他想爬起來,當他抬頭之際——

  倏然——

  他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他揉了揉,覺得自己的視力並沒有什麼不對。

  原來趙亦秋發現在這間破廟的內殿,一個女人,不,應該說是一個全裸的女人,
正在火堆旁烤著被雨淋濕的衣裳。

  也許她不知道這破廟裡還有一個趙亦秋,的確趙亦秋此刻全身被木板及灰塵壓
住,對方也看不見。

  只見這少女全身妙相畢露,一絲不掛,曲線玲瓏,身材非常窈窕,全身肌膚白
若雪玉,秀色可餐!

  趙亦秋簡直不敢再看了,此刻,他有點心猿意馬,也難怪這種誘人的肉體,趙
亦秋幾曾見過?

  雨,一點沒有停,而且下得更大了。

  這少女忽然回頭,趙亦秋心裡一驚,這不是晚上在屋頂上跟三個人交手,而讓
自己平白救了,不告而別的那個少女麼?

  這少女決想不到這裡會還有一個人,所以她很安心地烤著火,望了廟外大雨一
眼,又加了些小樹枝在火堆上。

  她不但身材長得極美,而且臉蛋長得比身材還要好,雖然她此刻沒有開口一笑,
則真可言為:「回眸一笑百媚生了」。

  趙亦秋當初沒有看清楚,這一下真算看清楚了,他看遍了她全身各處,突然,
一種人類才有的慾望,幾乎使他無法控制,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下去,否則,他
要瘋狂了……

  無邊的春色,被大雨包圍在這破關帝廟之內,唯一飽餐這秀色的人,只有趙亦
秋。

  他又睜開了眼睛,那誘人的一切,又呈現在他眼前,他恨不得撲了上去,然後……
但,他不敢,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電般地掠過王燕萍與石小黛的身影,他明白自己決
不能這樣做。

  他咬著牙,盡量壓制自己衝動的感情,他一不小心,壓在他背後的木板,突然
掉了下來,發出「嘩」的一聲,趙亦秋暗吃一驚,知道瞞不過對方,索性爬了起來……

  那少女倏然回過了頭,驚叫一聲,她做夢也想不到這破廟之內,還有第二個人
在這裡。

  一時間,她竟手足無措,也不知先穿上衣服,竟望著趙亦秋發呆,她想,這會
不會是鬼?

  雖然她決不相信趙亦秋會是個鬼,不過趙亦秋此刻滿身泥土,倒也真像個鬼。

  她從地上拿起長劍,嬌叱一聲,便向趙亦秋揮來。

  趙亦秋本能地閃身,吃力地閃過少女一招。

  那少女一招落空,第二招又告掃至,趙亦秋此刻筋疲力盡,怎能讓過這少女的
二劍急攻?

  「嘶!」的一聲,趙亦秋的背上,隨劍芒過處,被劃破了三寸來長的裂口,鮮
血如泉,湧了下來,人便躺了下去。

  乍聞那少女喝道:

  「你是人是鬼?」

  趙亦秋淡淡一笑道:

  「姑娘,先穿上你的衣服吧!」

  那少女又是驚叫一聲,她才記得自己沒有穿衣服,臉上一陣緋紅,忙跑了過去,
三把兩把地穿上衣服。

  剎那間,她竟呆呆地望著趙亦秋,她明白自己剛才的一切,全叫對方看個透徹!

  突然,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趙亦秋也被弄得手足無措,他走了過去,拙笨地說道:

  「你為什麼要哭呀?」

  那少女回過頭,右手一揮,「啪!」的一聲打了趙亦秋一個耳光,這一巴掌打
得不輕,趙亦秋踉蹌著退了數步,臉上一陣火辣。

  趙亦秋苦笑了一下,那少女哭著喝道:

  「你到這裡幹什麼?」

  趙亦秋怔了一怔,隨口反問道:

  「你到這裡幹什麼?」

  那少女也是一愕,厲聲說道:

  「無恥淫賊,跟蹤本姑娘到這裡幹什麼,如不講明,可別怪我劍下再不留情啦
。」

  趙亦秋被弄得啼笑皆非,對方竟罵自己是淫賊,其實天才曉得,自己是先到廟
裡,怎麼會跟蹤她呢?

  他明白這個少女以為自己不懷好意,跟蹤她到這裡,但他又怎麼表白自己的一
切呢?

  那少女見趙亦秋怔怔站在一旁,又喝道:

  「你還不快說,難道等死不成?」說完,晃了晃手中長劍。

  趙亦秋苦笑道:

  「你要我怎麼說?我並沒有跟蹤你,而是……」

  那少女又喝道:

  「沒有跟蹤我,那為什麼會到這裡?」

  趙亦秋苦笑答道:

  「我來這裡是為著避雨。」

  那少女的哭聲漸漸停了,瞪了趙亦秋一眼,又道:

  「你是來這裡避雨,那麼,你看到了……」

  趙亦秋不解問道:

  「看到什麼?」

  那少女說道:

  「看到我的……」

  她說得聲色俱厲,但卻顯露無比嬌羞的神態,她說到這裡,怎麼再能說下去?

  趙亦秋也是個聰明人,怎麼會聽不懂她之所問,但他不知怎麼回答,想了一下,
壯著膽子答道:

  「看見了。」

  那少女又急又氣,厲聲道:

  「全部看見了?」

  趙亦稱幽默地說道:

  「驚鴻一瞥,沒有全部看清楚……」

  趙亦秋話還沒有說完,那少女又是一記耳光,打在趙亦秋臉上,這一下打得比
上次更重,他又踉蹌著退了幾步。

  那少女臉上泛起怒容,喝道:

  「你這個淫賊,看你還有命離開這裡沒有……」

  話猶未畢,手中長劍猛抖,直向趙亦秋劈擊過去——

  趙亦秋勉強閃身,第一招還沒有閃過,第二招接著攻到,眼看趙亦秋就要喪命
在這少女的劍下——

  突然,那少女把手垂了下來,手中長劍鏘的一聲,扔在地下,只聽她哇的一聲,
又放聲大哭起來。

  趙亦秋有些為難,她沒有殺死自己,自己又不能安慰她幾句,一時間,他竟呆
呆地望著她哭。

  一個少女,自己的肉體給對方瞧個夠,不要說那時候的姑娘是守身如玉,就是
現在的少女,恐怕也免不了一哭。

  這少女一聽自己的肉體被對方全部看過,怎麼不大哭一場?你說她該怎麼辦?
自己是一個清白女兒家,又怎麼能讓別人隨便看到肉體?那除非是自己的丈夫。

  但她卻在不小心下,讓趙亦秋看個清楚。

  於是,她委屈地哭了,她恨不得把趙亦秋劈死在劍下,但她又不忍心殺他,她
覺得他是那麼讓人喜歡。

  雨聲、風聲、哭聲,在這夜裡,好像變成了一首交響樂。

  趙亦秋覺得自己也有不是之處,偷看了對方,又何必讓對方知道,她若不知道,
自然不會惹上這個麻煩。

  哭了片刻,她又停止哭泣,緩緩向趙亦秋移去……

  趙亦秋暗暗吃驚,但他此刻已無縛雞之力,對方如果真要出手把他劈死,他也
無法反抗,只是等著對方下手罷了。

  那少女又厲聲問道:

  「你真全部看見了?」

  趙亦秋點了點頭,看了她一眼。

  那少女一氣,又想打他一記耳光,但她又不忍心,於是把手縮了回來,突然,
她竟伏在趙亦秋的身上輕輕哭泣起來……

  這突然的動作,真使趙亦秋震懾住了,他安慰她又不是,抱著她又不是,只是
像個木頭人,任憑對方伏在懷裡哭……

  她的哭聲,又漸漸停了,雙肩微微地抽動……

  突然,她抬起了頭,眼睛裡盈滿著淚水,真似帶雨梨花楚楚動人,趙亦秋下意
識地一緊雙腕,把她抱得緊緊的。

  她突然又問道:

  「你看過多少女人的……」以下的話,她又說不出口。

  趙亦秋知道她一定認為自己是個採花淫賊,所以會這麼問,他笑了笑,道:

  「你真以為我是個採花淫賊?你錯了,我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壞。」

  那少女懷疑地問道:

  「那你為什麼要偷看我?」

  趙亦秋苦笑道:

  「是你讓我看的,我並沒有偷看……」

  趙亦秋話聲未落,那少女猛地推開了他,厲聲喝道:

  「你給我走,否則,我就把你劈死劍下……」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雙手蒙住臉,又輕泣起來……

  趙亦秋被她一推,後退五六步,才拿樁站穩,其實他太不懂少女的心了,如果
他此刻能說幾句好話,不就可以把她安慰過去,而他卻偏偏說是她要讓他看,她自
然生氣了。

  趙亦秋怔了怔,心想自己不走,而真要喪命在這少女的劍下不成?思忖既罷,
只得說道:

  「姑娘,非常抱歉,不過,我應該說是無意的,而且我也不是像你所說的那樣
是個採花淫賊,好,我走了……」

  餘音未落,帶著踉蹌的腳步,向店外走去……

  廟外,依然是狂風暴雨,雷聲隆隆……

  趙亦秋在大雨暴風下,勉強地移動腳步……

  「呼!」的一陣狂風掃過,他又倒了下去——

  但他倒了一半,突然被人抱起,又回到了廟裡,定睛一看,原來是那少女。

  「你不是要我走麼?」

  那少女突然變得非常溫柔地,說道:ˍ

  「風雨這麼大,你走不了,而且你好像受傷很重?」

  趙亦秋冷冷笑道:

  「我的確受傷不輕,不過,我不能不走,你的劍下會不留情呀。」

  那少女眼眶一紅,嗓音沙啞的問道:

  「你以為我真會殺你麼?」

  趙亦秋點點頭說道:

  「這是你親口說的,因為你不相信我。」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18:51

第二十一章

  那少女想了一想,說道:

  「我暫時先相信你,把你的傷醫好,我要問你幾句話。」

  趙亦秋說道:

  「你有什麼話先問,我的傷很重。」

  那少女想了一想,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照實說來。」

  趙亦秋答道:

  「我叫趙亦秋,無家可歸。」

  那少女看了趙亦秋身上的濕衣服一眼,又說道:

  「我不是殘花敗柳,身子既然叫你看見,你要怎麼樣?」

  說完,一陣感傷,眼淚又循腮而下……

  趙亦秋一想,對方是個清白姑娘,讓自己看了肉體,如果自己不理她,恐怕會
造成不堪設想的後果,而且說不定也會斷送了她一生幸福,一時間,他竟答不出話
來,片刻,才反問道:

  「姑娘要我怎麼樣?」

  那少女低聲說道:

  「我要你愛我。」

  趙亦秋有些為難地說道:

  「不過……」

  那少女冷笑著截斷了他的話道:

  「不過怎麼樣,如果你若不理我,我就把你劈死劍下。」

  趙亦秋鄭重說道:

  「姑娘既然委身相許,在下並非無情之輩,不過在下有難言之處!如以後姑娘
不忘在下,在下也自當不會負你。」

  趙亦秋已在話裡表明自己也是愛她,那少女聽後,心裡一喜,含情脈脈地注視
了趙亦秋一眼,說道:

  「把濕衣服脫下來,我替你烤乾再穿上吧。」

  說完,也不待趙亦秋回答,伸手便要脫趙亦秋的衣服,趙亦秋心裡一驚,如讓
她把衣服脫下,懷中的面具必然會讓她看見,忙道:

  「姑娘不必了,穿在身上的衣服馬上就可干了。」

  那少女奇怪地望著他,以為趙亦秋怕羞,說道:

  「有什麼關係,這裡又沒有外人。」

  趙亦秋知道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說道:

  「不是這個意思,我穿在身上的衣服馬上就可干了。」

  少女拗不過趙亦秋,憐惜地看了他一眼,說道:

  「你不肯就算了……」說到這裡似有所悟,探手入懷,取過一個小瓶,倒出一
粒烏溜溜的藥丸,塞進趙亦秋的口裡道:

  「這是我母親生前所採三山五嶽靈草製煉而成的『萬生丹』,你服下之後,內
傷即可復元。」

  果然,一陣芳香撲鼻,接著化痰而下,循環四肢百骸,歸納丹田,精神霍然大
暢,與未受傷前一般無二。

  趙亦秋心裡一陣感激,說道:

  「在下蒙姑娘救命,沒齒難忘,在此謝過!」

  說完,躬身一揖,那少女笑道:

  「誰要你謝,只要你以後不會忘了我就行了。」

  趙亦秋說道:

  「不要說姑娘對我有救命之恩,就是沒有,在下也答應決不負你。」

  那少女一陣興奮,依偎在趙亦秋懷裡,享受到一種少女所需要的溫馨,可笑她
剛才還罵趙亦秋是淫賊,而此刻,她卻樂意依靠在這她認為是淫賊的懷裡!

  她微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還掛滿著絲絲的淚痕,粉臉上顯露出少女一種天
生的嬌羞之態,這種嬌羞是任何一個男人所無法抗拒的誘惑,何況這少女天生麗質,
她臉上此刻的迷人神情,決沒有一個少女可能跟她相比……

  趙亦秋雖然天生傲骨,但無法抗拒這迷人的誘惑,他不覺怦然心動……一種人
類的本能,在開始渴求要佔有這少女的一切……他望著她那顫動的唇瓣,他明白她
開始祈求些什麼,終於……他伏下了頭……

  像火山爆發般的熱焰,要把他們兩個人融化了……

  本能、渴求、慾望……在他們兩個人的心扉裡升起,一樣的需要……一樣的祈
求,他們忘了世界上的一切……

  吻!把他們帶進了飄然的世界;吻!使他們忘記了一切,他們的感情被融化在
這不可抗拒的力量之下……

  於是,一切想不到的事情,也可能在這情形之下產生,那無法抗拒,也無法避
免,因為,人類還沒有完全脫去獸性……

  一雙粗野的手,慢慢移到她的酥胸,沒有抗拒……更沒有掙扎與驚呼……只是……
只是從她的心扉裡,打著快感的抖顫……這個抖顫足使她忘記一切……

  笑了!笑在心靈深處,甜蜜!興奮!快慰!說不出的一切都在他們眼前浮現……

  男人藏在心靈深處的本能,此刻全部爆發,他那粗野的手,並不停在她的酥胸
上,而是慢……慢往下移……

  突然,一聲驚天閃雷,把他們驚醒過來!

  一切開始平靜……只剩下潮退的波浪,絲絲蕩漾……

  趙亦秋咬了咬牙,心忖:「我差一點做出對不起王燕萍與石小黛的事了……」
而她,卻閃動著長長的睫毛,深情款款地凝視著他,她摸了摸唇瓣,好像還存在著
無比的溫馨,這個溫馨足使她回味一生了,於是她又笑了,笑得非常嫵媚……

  突然,她收斂笑容,幽幽說道:

  「你為什麼不問我叫什麼名字?」

  趙亦秋笑了笑道:

  「我幾乎忘了,你願意告訴我嗎?」

  那少女甜蜜一笑道:

  「我叫鄭芳紫,不過人家都叫我『辣手仙子』,你說難聽不難聽?」

  趙亦秋笑道:

  「很好聽,不過你好像不辣?」

  辣手仙子鄭芳紫展眉一笑道:

  「我就是對你辣不下去,我生平也就只有你這個『淫賊』逃過我手裡。」

  趙亦秋大笑道:

  「我告訴你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壞,你偏不信,如果我是淫賊,我怎麼會……」
說到這裡,倏然止口——

  一陣雷聲,挾著一陣哈哈狂笑之聲,破空傳來。

  趙亦秋與辣手仙子同時一驚,倏聞辣手仙子說道:

  「又來了。」

  趙亦秋問道:「是誰?」

  辣手仙子道:「湘江三惡……」

  轉臉望去,這間破廟內,已飄進了三個人來,正是被趙亦秋嚇跑的那三個人。

  這三個人為湘江三惡,惡名遠播,武功極高,大惡周雲,慣使判官筆,二惡陳
路,善用單刀,三惡黃退,精於打狗棒,三個人各都有一身獨特的武功,均在五旬
以上年紀。

  周雲縱聲一笑,說道:

  「我以為辣手仙子跑到哪裡藏起來,原來是藏到這裡來跟小伙子幹那消魂的事,
嘿嘿,周某身經百戰,決不亞……」

  辣手仙子還沒有聽他說完,已氣得粉臉發青,嬌叱道:「無恥淫喊,給我住口……」

  周雲嘿嘿幾聲冷笑,接道:

  「年輕人臨陣退卻,而周某卻越戰越勇,不信你試試就知……」

  辣手仙子再也聽不進去這穢語,嬌叱一聲,長劍猛遞,喝道:「無恥淫賊,先
吃我一劍。」

  周雲避開一招,又嘻嘻笑道:

  「果然不愧為辣手仙子,不過你若嘗到我的甜頭,你就……」

  辣手仙子鄭芳紫氣得銀牙咬得格格作響,手中長劍一招「力掃五嶽」,直向周
雲攔腰掃過去——

  辣手仙子這一招是挾怒而發,迅捷無比,只見一道青芒,已到周雲腰際——

  饒你周雲閃躲再快,也不能全身避過,嘶的一聲,劍芒過處,已被劃破兩寸來
長的裂口,鮮血溢了出來。

  這一下周雲不覺暗吃一驚,臉上殺機突現,大喝一聲,判官筆急切點出,分取
辣手仙子「玉乳」穴與「下陰」穴。

  趙亦秋一見周雲出手輕薄,殺機頓起,長嘯一聲,右手一揚。猛向周雲劈出一
記劈空掌。

  周雲飄開數尺,喝道:

  「你這小子是什麼人?你想替辣手仙子賣命不成?」

  趙亦秋冷笑道:

  「你管我是什麼人?今夜若不懲戒你們這些淫賊,誓不姓趙!」餘音未息,一
探手,「白蛇吐信」,點取周云『沖庭」穴。

  周雲見對方出手奇快,大吃一驚,身子一沉,判官筆反遞趙亦秋中盤『氣海」
穴。

  趙亦秋冷笑一聲,抹步後退半步,猛地推出一掌。

  周雲估不到對方換招如此快速,吃驚之下,身子騰空而起,避過趙亦秋一擊——

  但趙亦秋比他更快,在周雲還未縱身之際,右手急撤,左掌急切劈出,呼的一
聲,一股勁風,又自襲到。

  周雲身懸空中,隨掌風過後,砰的一聲,震出一丈開外,溢出一口血,人便僕
倒下去。

  趙亦秋制服了周雲,不過是眨眼間的事,不但辣手仙子吃驚,其餘兩惡更是驚
得臉無血色,兩人怪吼一聲,齊向趙亦秋攻到。

  趙亦秋冷笑道:

  「好,在下就空手陪兩位走幾招。」

  陳路一搶單刀,「力劈華岳」,疾向趙亦秋凌空劈下。

  趙亦秋飄開數尺,避過一招,陳路一招落空,黃暹也急忙攻出一棒。

  趙亦秋暴喝一聲,雙掌急切劈出,兩股剛猛無匹的掌風,分襲陳路與黃暹。

  兩惡突覺兩股海嘯山崩般的掌風狂捲而至,吃驚不小,急忙飄身閃退,不敢貿
然一接。

  趙亦秋冷笑道:

  「是否還想接幾掌試試?」

  兩惡怪吼一聲,喝道:

  「若不將你這小子擊斃,也枉稱湘江三惡也!」

  話猶未了,兩人雙向趙亦秋撲進,疾出兵刃,猛攻趙亦秋要害。

  趙亦秋手中沒有兵器,倒不敢大意,展開空手入白刃的上乘功夫,與對方周旋


  辣手仙子見趙亦秋出手奇怪,招式精奧,不覺暗暗佩服他的武功,在心裡也暗
暗自喜。

  她做夢也想不到趙亦秋會有如此至高武學,在出手的一瞬間,便把周雲制下,
就憑他這身武功,已是驚世駭俗的了。

  驀聞趙亦秋長嘯一聲,身子倏然掠起,雙掌平胸推出一股勁力,斜擊而下。

  兩惡不敢硬接,飄身閃開——

  趙亦秋就在他們還未飄身站穩之際,人形閃處,乍聞鏘的一聲,陳路的單刀已
經落在地上,人已直僵僵地站在那裡,動也不動。

  趙亦秋這一招快到極點,不但兩惡沒有看清,就是辣手仙子也沒有看清他是用
什麼招式點制陳路穴道的。

  黃暹一見三惡去了兩惡,氣得臉色由青轉紫,連聲怪叫,打狗棒狂舞,疾如雨
點,猛揮而至。

  黃暹存心拚命,趙亦秋也不敢大意,所謂一夫拚命,萬夫莫擋,只見黃暹打狗
棒舞得呼呼風聲,勢若狂濤。

  二十幾招過後,黃暹已喘氣如牛,額角汗如豆大,滾滾而下。

  驀聽趙亦秋大喝一聲:「躺下!」黃暹也真聽話,乖乖躺了下去。

  趙亦秋在舉手投足之間,便把湘江三惡制服,辣手仙子在一旁不覺驚得咋舌不
已!

  趙亦秋望著辣手仙子吃驚的神情,傲然一笑,道:

  「交給你發落吧。」

  辣手仙於展眉一笑,纖指急點,在三惡的身上,各點了一下,趙亦秋知道三惡
被辣手仙子這一點,武功全廢,這一生再也不能練武,如稍一用力,即告七孔流血
而亡。

  辣手仙子點了三惡穴道之後,說道:「還不快滾!」三惡在暴風雨下狂奔而去
。她回到趙亦秋的身側,問道:

  「你怎麼會有這身好武功呢?剛才我還看不出來。」

  趙亦秋笑了笑,問道:

  「鄭姑娘怎麼跟三惡結仇?」

  辣手仙子道:

  「他們的一個徒弟在一次採花時,被我碰到,喪命在我劍下,所以三惡便找我
算帳,如果一對一,我決不怕他們,他們偏用下流手段,在貴池鎮我已經和他們交
過一次手,而被陰陽劍客給嚇跑了。」

  趙亦秋笑道:

  「不但他們跑了,你也跑了。」

  辣手仙子眼睛閃動著奇怪的光芒,問道:「你怎麼知道?」

  趙亦秋道:

  「我已經看到了,不過我沒有出來就是。」

  辣手仙子道:

  「我怕陰陽劍客不懷好意,所以我也走了。」

  趙亦秋奇怪道:

  「陰陽劍客為什麼會對你不懷好意?」

  辣手仙子天真地說道:

  「陰陽劍客武功已臻入化境,陰陽劍法打遍天下未逢敵手,九年前被人圍攻,
聽說死了,但九年後,竟沒有死,又出現江湖,而把梅山莊主石乾元的女兒石小黛
給劫走,那自然不懷好意!」

  趙亦秋笑著截斷了她的話道:

  「所以你也怕被陰陽劍客劫走,是嗎?」

  辣手仙子點了點頭,趙亦秋道:

  「石小黛在梅山莊被劫,我也在那裡,因此,我認為不是陰陽劍客所為。」

  辣手仙子忽然道:

  「你在梅山莊,那麼你一定見過石小黛了?」

  趙亦秋笑著點了點頭,辣手仙子又道:

  「你喜歡石姑娘嗎?她人真好。」

  趙亦秋道:

  『你怎麼曉得她很好,你也見過她嗎?」

  辣手仙子點了點頭,說道:

  「我跟她在一起過,她好像是一個不懂事的姑娘,心地純潔,我真喜歡她,告
訴我,你是否已經先喜歡她了?」

  趙亦秋念頭一轉,說道:

  「是的,我已經喜歡她了,你嫉妒嗎?」

  辣手仙子眼眶雖然一紅,依然說道:

  「不會的,我不會嫉妒,石小妹是先遇上你的呀。」

  趙亦秋深深一歎,轉臉望著廟外,大雨一點也沒有停,但天卻亮了。

  他們被大雨困在這裡,如果雨不停,他們就永遠無法走。辣手仙子又在火堆上
加了一些乾柴,兩人便坐在火堆旁輕談起來,他們所談的,自然離不了「情」,筆
者也不多敘。

  一夜大雨,造成了這段美麗的情債,也給他們今後留下了甜蜜的回憶……

  中午時分,這場大雨才停止……

  黃昏,貴池鎮的街道,來了兩個青年男女,這便是趙亦秋與辣手仙子。

  他帶她來到先前那家旅店,帳房一見趙亦秋突然在夜裡失蹤,現在又帶著一個
貌美如花的姑娘回來,自然感到奇怪。

  趙亦秋也不管,上了樓,打開房門,叫帳房又開了一間房間,給辣手仙子住。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19:10

第二十二章

  辣手仙子與趙亦秋因為昨晚一夜未睡,疲倦異常,回房就寢。

  趙亦秋合上眼睛,始終無法入睡,他的腦中惦念著石小黛,他想,武懷民把她
劫走後,又會如何?

  對於這件事,他本來不會這麼關心,只是這有關陰陽劍客的聲譽,他不得不把
石小黛帶回梅山莊。

  想到石小黛,她那天真無邪的笑容,又在他的眼前展開。

  他無法忘記石小黛跟他在梅花嶺上的一切,誠如那神秘書生所言:「石姑娘已
把一顆心繫在你的身上,如果你不理她,你知道後果會如何?」

  他何嘗不明白石小黛已經深愛自己,但是王燕萍呢?自己又怎麼能不管?現在
又出來一個辣手仙子。

  一連串的情債,困惑著他,他無法理開……

  天交二更,他決定再上九華山太清教總堂一行,不管如何,一定要把事情弄明
白再說。

  想到這裡,他爬了起來,帶上了面具,推開窗戶,如飛而去,直奔九華山太清
教總堂而去……

  太清教自陰陽劍客大鬧之後,派出無數高手,追尋陰陽劍客的行蹤,也下令各
處分堂注意。

  另一方面陰陽劍客在九華山出現的消息,也很快傳遍了各處,梅山莊莊主石乾
元自然也知道。

  趙亦秋約一個時辰後,又到了九華山太清教重地,暗卡一見陰陽劍客又重在九
華山出現,急忙傳報總堂。

  總堂武懷民一聽到陰陽劍客重來的消息,帶了楊百川,往山下奔到,果然遠處
一條人影如飛而來,一見正是陰陽劍客。

  武懷民半驚半喜,他父親終於來了,但後果不知會如何,他母親對於陰陽劍客
大鬧太清教,打傷門人的事,非常震怒,如果她一見到陰陽劍客後,可能會發生些
事情。

  一時間,他竟呆呆地望著陰陽劍客趙亦秋……

  趙亦秋瞪了楊百川一眼,說道:

  「楊堂主,請問你身邊這個人是誰?」

  楊百川臉上一紅,說道:

  「陰陽劍客,這是敞教武監堂。」

  趙亦秋冷笑一聲道:

  「你不是說沒有這個人麼?」

  楊百川正待答話,武懷民說道:

  「你昨夜大鬧本教,今晚又來幹什麼?」

  趙亦秋冷笑一聲道:

  「我要找你。」

  武懷民一想,回顧楊百川一眼,說道:

  「楊堂主,你回總堂去吧,這裡沒有你的事了。」

  楊百川還怕武懷民不是陰陽劍客的敵手,說道:

  「武監堂……」

  武懷民笑著接道:

  「楊堂主,你放心,我不會跟他交手的。」

  楊百川奇怪地看了武懷民一眼,終於走了。

  武懷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啟口,終於說道:

  「你來了最好,我母親正派出高手找你。」

  趙亦秋一見武懷民,便想到石小黛,心忖:「武懷民倒是很聰明,劫走石小黛,
嫁禍到我的身上,自然我會來找他……」思忖間,口裡說道:

  「我問你,梅山莊莊主石乾元的女兒石小黛是不是你把她劫來?」

  武懷民一愕,陰陽劍客怎麼劈面就問這一句?片刻,才道:

  「你把她劫走啦,還來問我?」

  武懷民此語一出,趙亦秋大吃一驚,武懷民說自己劫走石小黛,而武懷民卻分
明不曾把石小黛劫走,不過,他就不相信武懷民沒有劫走石小黛,除了他之外,別
人根本不會,趙亦秋冷笑道:

  「你很聰明,你想把石小黛劫來,我便一定會來找你是嗎?」

  武懷民越弄越糊塗,開口說道:

  「我去過梅山莊,的確想把石小黛劫來,不過,卻叫你先劫了,這件事江湖無
人不知。」

  趙亦秋簡直氣昏了過去,大家公認他是劫走石小黛的人,而武懷民卻說他不曾
劫走石小黛,那又有誰,他又問道:

  「你真沒有把石小黛劫到九華山來麼?」

  武懷民道:「絕對沒有。」

  趙亦秋不信道:

  「那麼,那一天在梅山莊出現的三個蒙面人是誰?」

  武懷民說道:

  「這是本教外埠分堂高手,本來我是想把石小黛劫走,叫他們三個人把守周圍,
他們三個人卻先跟梅山莊主及一個年輕高手交上手,那時我已經到石小黛住的房間,
我到窗口,發現窗戶已被人推開,石小黛已經不在房內,我以為她也在那裡跟我們
三個高手交手,於是我吹了一聲口哨,叫他們離開梅山莊,我現身相問,他們也說
不曾見到石小黛,後來才知道被你劫走。」

  武懷民這些話說得非常誠懇,趙亦秋在梅山莊所推測的,他全部猜對,只是武
懷民已表明自己沒有劫走石小黛。

  那麼趙亦秋一想:「誰又是劫走石小黛的人?」

  他看了武懷民一眼,又道:

  「我知道你把她劫來,你卻一定要嫁禍在我的頭上是嗎?」

  武懷民臉色微溫道:

  「我做事很不像你,也從不打誑語。」

  趙亦秋知道武懷民的確是不曾把石小黛劫來,而劫走石小黛的,必定另有其人


  他想:「既然石小黛沒有在九華山,我應該走了。」

  思忖既定,向武懷民道:

  「你既然沒有把石小黛劫來,我也要走了。」

  武懷民截住他的去路,說道:

  「你兩次上九華山,就是為石小黛的事嗎?」

  趙亦秋點點頭,武懷民心裡一陣難過,說道:

  「難道你不去見見我母親?」ˍ

  趙亦秋一想也好,見了武翠蓮之後,把陰陽劍客的死訊告訴她,也好完了一件
事情,思忖罷,向武懷民道:

  「好!你帶我去見她。」

  武懷民心裡一喜,道聲:「隨我來。」便領著趙亦秋往後山而來。

  趙亦秋似有所悟,停步問道:

  「你母親在太清教裡幹什麼?」

  武懷民傲然道:「教主。」

  趙亦秋心裡一驚,他想不到太清教的教主竟是武翠蓮,她能使太清教成為足與
九大門派對抗的教會,成為女中英豪,智力定要超人一等。

  而且她能把太清教整理得井井有條,教中均是知書達理之士,武功又好的英雄
豪傑,他們都願意投在大清教下,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武翠蓮卻在十幾年之
間便做到了。

  顧盼間,武懷民已領他到了後山,武懷民停步向他道:

  「您等一下,我去稟告母親一聲。」

  趙亦秋點了點頭,武懷民如飛奔進巖洞,趙亦秋卻站在那裡想著武翠蓮是什麼
樣的一個女人?

  思忖間,武懷民去又復返,帶著落漠的神情,說道:

  「你進去吧,好好跟我母親講,別讓她生氣。」

  趙亦秋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人已向那巖洞走去……

  緊張、激動、喜悅……一切都在武翠蓮的心扉泛起,她的心已經可以稱為枯井
無波,但此刻,陰陽劍客的來臨,使她靜如死水的心扉,開始蕩漾……

  她的心情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的緊張、激動、喜悅……,情,使她的心跳躍,十
九年不見了,此刻,他們又見面了……

  她雖然是個非常沉著的女人,她能應付任何天大的事,但,唯獨情字,是她難
於去應付去控制的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的心幾乎從口裡跳出來……

  她低著頭,不敢凝視洞口,否則,她真會像從前一樣,投進他的懷裡,但此刻,
她明白那美麗的日子已經過去了……

  腳步聲……已經到了洞口……慢慢的已經走到她的面前停了……

  喜悅……激動……緊張……她感到自己的眼眶紅了,剎那間,她才覺得自己不
應該再見到他了……

  她依然沒有抬頭,咬著牙,把喜悅的眼淚吞回肚子裡……

  趙亦秋望著武翠蓮低著頭,不知在做什麼,他也不知如何啟口,驀聞武翠蓮聲
音激動地說道:

  「好,我們又見面了,想不到你會到九華山來……」說到這裡,聲音變為嚴厲
道:「你到九華山之後,還敢打傷我的門人,我們先把這筆帳算清,再算咱們兩個
人的……」

  話猶未了,突然在座下摸了一下——

  驀聞隆隆之聲大作,不絕於耳,武懷民的驚叫聲,也破空傳來道:「娘!你不
應該那樣做呀……」餘音未息,已到洞口……

  武翠蓮右掌一揚,劈出一股軟綿綿的掌力,把武懷民彈震出二丈開外,口裡說
道:「你不要管。」

  趙亦秋大吃一驚,武翠蓮在座下一摸,隆隆之聲響起,趙亦秋先前所站的地方
石壁,全部動搖,四面八方無數的大石板,向他擠過來,這變動突兀,趙亦秋躲都
無法躲。

  趙亦秋估不到這山洞裡,竟全是機關。武翠蓮咬著牙,存心要把陰陽劍客用這
些大石板擠死。

  大石板徐徐靠近……趙亦秋心知大石板要一擠近他身子他的生命便要完了,暴
喝一聲,猛向靠近的大石板全力推掌。

  「轟!」的一聲大響,掌力過處,大石板被擊了一個大後窿,依然沒有倒下,
緩緩又靠擠過來……

  趙亦秋這一驚非同小可,身上冷汗直冒,他想不到這石板竟有如此威力,自己
的一掌,起碼有千斤以上,竟無所傷。

  一種求生的慾望支持著他,他要逃出這個山洞,於是心念一動,剎那之間,連
續劈出五掌。

  這五掌是趙亦秋全力施為,威力的確不同凡響,轟然之聲大作,掌風擊著碎石,
滿地飛瀉——

  趙亦秋睜眼一看,依然無可奈何,他的掌力只不過是將石板多了一個窟窿而已,
這片刻間,這些石板近身只剩一尺來遠

  趙亦秋這下才知道厲害,他要退出這個山洞真是比登天還難,但在石板還沒有
靠近的時間,他還有機會。

  一尺的距離,便是一尺的生機,在這石板還沒有靠近以前,總是還有些希望,
他要在這最後的一剎那,全力施為。

  不管是否真能逃得出去,總比站著等死要好,心念一動,全身內力,運足雙掌,
猛地平胸推出——

  趙亦秋心想只要能擊倒一個石板,自己便能躍出重圍,於是拚命推出全身內力
修為,他想這一推之力,足可以把石板擊倒——

  哪知趙亦秋這雙掌推出之後,那對面的大石板只是斜了一斜,但掌力過後,依
然又恢復原狀……

  趙亦秋的求生慾望黯淡了,他知道自己再出掌力也是枉然,這些大石板根本動
也不會動。

  七寸……五寸……三寸,這些大石板徐徐擠近……

  趙亦秋伸手拚命一推,依然是動也不動……

  他歎了一口氣,心忖:「想不到我會喪命在九華山……」

  驀地裡,武懷民的驚叫聲又告傳來道:「媽!你為什麼一定要父親死呢?……」

  武翠蓮發出一聲尖笑,這笑聲有些激動……瘋狂……刺耳……

  笑聲很久方歇,但這剎那間,這些大石板已全部靠擠在趙亦秋的身上,又漸漸
擠近……

  趙亦秋笑了,笑得非常慘然,想不到自己平白跑到九華山來送命,他恨自己失
算……

  如果他聽武懷民的話之後,知道石小黛沒有在九華山,那麼自己若走離九華山,
便不至於在此送命了……

  他在這最後的片刻,腦中又浮起了三個人影……王燕萍、石小黛、辣手仙子……

  想到這裡,他的口角上泛著傲然的苦笑,他明白,他就要離開她們了,他會活
活被石板擠死。

  王燕萍中途示愛的情景,他開始回憶,這最後剎那的回憶,好似足使他死無所
憾的了……

  王燕萍的聲音,好像在他的耳邊響起:

  「你回來的時候,會來看我麼?」

  他神志有些昏迷,喃喃地念著:

  「會的,我會回來看你……不過……現在永遠不行了……」

  王燕萍的聲音,好像又在他的耳邊響道:

  「……希望你在江湖上,別忘了雲中山還有一個叫王燕萍的姑娘想著你!」

  他又喃喃念著道:

  「……不要想我,我永遠再也見不到你啦……」

  他在生死存亡之間,回憶著這些美麗的夢……

  王燕萍的影子消失,石小黛的影子接著而來……

  那天真的憨笑,美麗的梨渦,無邪的言語,含情的眸子……一切……一切……
又浮現在他的腦海。

  石小黛的聲音,好像又在他耳邊輕輕說道:

  「趙哥哥你喜歡我嗎……」

  他喃喃地念道:

  「我喜歡你……」

  石小黛的聲音又響道:

  「趙哥哥……你愛我嗎……」

  他喃喃地,又念道:

  「我告訴你,我已經喜歡你……」

  石小黛的幽怨聲音,好似又道:

  「我爹說喜歡與愛的中間,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趙哥哥……你願意跟我走
完這段距離嗎?」他又喃喃念道:

  「小黛……現在……我們永遠走不完這段距離了……」想到這裡,他又慘然地
笑了……

  石小黛的影子,飄然而逝……辣手仙子的影子,又告浮現……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21:11

第二十三章

  她那一絲不掛,裸著身子……的情景,又一浮而現……

  玲瓏的曲線……窈窕的身材……雪白的皮膚……在神志昏迷的腦海中,慢慢疊
出……

  突然辣手仙子應聲喝道:

  「你全部看見了?……」

  「如果你不理我……我便把你劈死劍下……」

  他喃喃地,又道:

  「辣手仙子,你為什麼不把我劈死?……如果我死在你的劍下,總比死在九華
山好些……」

  此刻,四面的石板,已把他擠得喘不過氣來……額角上,汗如豆大,滾滾而下……
臉色蒼白……

  在他蒼白的臉上,並沒有顯露著痛苦的神情,他依然那樣冷漠……與高傲……
他的腦中回憶著那美麗的夢……

  王燕萍、石小黛、鄭芳紫……都在他生死存亡的剎那間,一瞬而過……他念著
她們的名字,腦中浮著她們的笑容……

  然而,一切都過去了……他又喃喃道:

  「別了……忘記我……」

  他還沒有念完,口角上已經溢出一口鮮血……

  他的神志,此刻全告昏迷,口裡溢著陣陣鮮血……

  武翠蓮咬著牙,她要把陰陽劍客帶給她的不幸,全部討回來,但是,她怎麼會
知道石板所擠的,不是真正的陰陽劍客?

  如果武翠蓮不按回機關,趙亦秋必定喪命。

  再不出半盞茶的時間,他必定沒有活命的希望……

  他口角上的鮮血……依然溢著……

  驀聞武懷民的聲音哀求道:

  「媽!你原諒我爹吧……」

  像針一樣的話,刺著武翠蓮的心。

  她望著趙亦秋溢到腳下的鮮血,哇的一聲,放聲嚎哭……

  這當兒,人影一閃,武懷民飄身撲到,伸手在武翠蓮的座下,接回機關。

  武懷民一接回機關,石板慢慢移回到原來的地方……

  「砰」的一聲,趙亦秋隨聲音響處,躺了下來。

  武懷民撲了過去,叫了一聲「爹!」放聲大哭。

  武翠蓮的心碎了,她哭得比武懷民更傷心,她雖然恨陰陽劍客,但此刻,她也
覺得自己做得太過分了些。

  她強壓自己的衝動與奔放的感情,望著陰陽劍客溢在口角的鮮血,伸手往懷中
取過一包藥粉,遞給武懷民,道:

  「讓他吃了這包『九宮續命散』,就可以復元如初了。」

  武懷民見他母親肯將「九宮續命散」給陰陽劍客吞服,心裡大喜,須知武翠蓮
視「九宮續命散」為異寶,從未輕易給人,「九宮續命散」系武翠蓮據奇書所載之
靈草藥名,走遍宇內五嶽大川,才找到這些藥草,製煉而成,功能起死回生,比
「千年何首烏」有過之而無不及。

  趙亦秋眼下「九宮續命散」之後,人已清醒過來、精神大暢。屏息運氣一陣,
果黨血道暢通無阻。只是稍感疲憊罷了。

  他明白在自己昏迷中,武翠蓮又把他救活,他想不出為何要把他救活過來?

  這剎那間,他不覺對武翠蓮起了一種反感,他認為他師父與武翠蓮之間,根本
談不上怨仇,為什麼要置他於死地?

  本來,他想把陰陽劍客的死訊告訴武翠蓮,但此刻,他覺得不必了,此事一傳
開,對他今後行動有些不利,而且,說不定武翠蓮一個不高興又把他用石板擠死。

  心念一動,他決定不露自己的面目,抱著一錯再錯的心理,找機會馬上離開九
華山。

  武翠蓮望了陰陽劍客一眼,回頭向武懷民道:

  「孩子!看在你的面上,我已經饒了他,你出去。」

  武懷民黯然點了點頭,緩緩退出洞外。

  趙亦秋看了一下衣衫上的鮮血,不覺狠狠瞪了武翠蓮一眼,武翠蓮強忍心中痛
苦,冷冷說道:

  「這是懲戒你打傷我們門人的一筆小帳,至於咱們倆人的事,也該算算!」

  趙亦秋冷冷一笑,反問武翠蓮道:

  「你要怎麼算?」

  武翠蓮面對她深愛的人,她說不出心中的激動,但歲月的折磨,使她能夠忍受
一切別人無法忍受的痛苦,何況她也明白,陰陽劍客跟她的美麗日子,已經過去了,
那是無法挽回的。

  但是人類的慾望,卻是每一個人蘊藏在心頭的本能,慾望使人開始渴求一切,
是以,凡是人,沒有一個沒有慾望。

  武翠蓮對於陰陽劍客,也是一個慾望,這個慾望使她開始渴求以往所失去的一
切,她希望陰陽劍客會永遠伴在她的身邊。

  慾望,只是個幻想,是沒有實際的,武翠蓮明白自己決不能跟陰陽劍客重在一
起,如果陰陽劍客又跟她重在一起,很顯然地,在江湖上難免被人唾棄,何況她已
是四十幾歲的人了。

  對的,她想自己不應該再無謂苛求一切,她應該讓陰陽劍客馬上離開這裡,使
她忘記以往的一切。

  但她心裡非常矛盾,她又不願意陰陽劍客馬上走,最低限度,她希望陰陽劍客
會陪她三天,在這三天之內,她要跟陰陽劍客細談過去的歲月,除此之外,她便一
無所求了。

  但是趙亦秋卻馬上打算離開這裡,因為武翠蓮剛才對他的所為,他非常不滿,
不過武翠蓮是他師母,他又不能如何呀。

  武翠蓮心裡打了幾百轉,她對陰陽劍客決不再存有希望,其實,她也明白,希
望只是個夢,她已經做了一次夢,陰陽劍客斷送了她一生的幸福,現在夢已經醒了,
人也蒼老了。

  無法在渴求以往的歲月,以往只是增加她的痛苦回憶,如今陰陽劍客又站在她
的面前,心靈的痛苦,自是無法避免。

  她心裡泛起無限感慨,她默默念著:「往者已矣!」

  於是,她決定讓陰陽劍客在這裡陪她三天清談,以後,她再也不會懷念他,也
不再去想他。

  想到這裡,她的口角泛起淒涼的苦笑,問道:

  「你到九華山,是為著什麼?」

  趙亦秋冷笑地看了她一眼,說道:

  「我怎麼會知道你要我到九華山來幹什麼。」

  武翠蓮痛苦地笑了笑,說道:

  「我要你到九華山,算我們那筆帳。」

  趙亦秋冷笑道:

  「剛才還你的,你認為還不夠?」

  武翠蓮道:

  「你認為有那麼便宜嘛?」停了一停,臉上突然泛起憤怒之色,厲聲道:「你
斷送了我一生幸福,你能還得清嘛?」

  趙亦秋是極端聰明的人,見武翠蓮的這種異常神情與動作,知道陰陽劍客生前,
的確有負武翠蓮的地方,否則,武翠蓮也不至於如此恨陰陽劍客了。

  他察言辨色,聽武翠蓮的口氣,必定是陰陽劍客生前,玩弄了武翠蓮之後,而
把她遺棄了。

  對於這件事,陰陽劍客死時,並沒有跟他詳細談過,他只是憑自己的推測,估
摸出個一點情形。

  如果他所猜不差,那麼武翠蓮是可憐的,她為他師父陰陽劍客付出一切,而得
到的,只是「情場留恨」。

  他腦中一轉,說道:

  「過去不談也罷,我現在到九華山了,你要把我怎麼樣?」

  武翠蓮冷笑道:

  「你不談過去,我偏要談,過去在於你,並不值得懷念是嗎?但於我,卻是永
遠無法忘懷,也許我對你付出太多了……」

  說到這裡,她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眼眶一酸,幾乎掉淚,但她總算把要
掉下的眼淚,嚥了回去,說道:

  「也好,我們暫時不談過去,但我要你在這裡陪我三天,三天之後,你便離開
九華山。」

  趙亦秋心裡一想,如果自己陪她在這裡呆三天,必定要敗露真面目,顯然,武
翠蓮要談過去,他又怎麼回答?

  想了片刻,趙亦秋才說道:

  「我可沒有這個功夫陪你,我就要走了。」

  武翠蓮對於這句話,好像不感驚奇,她明白陰陽劍客決不會陪她,但她卻言出
必行,冷笑道:

  「我明白你絕不會答應在這裡住三天,不過我話講出口,從無更改,如果你一
定要走,哼!我再……」

  趙亦秋冷笑接道:

  「再把我用石板擠死,是嗎?」

  武翠蓮冷笑道:

  「我就不讓你退出,看你有什麼本領出去。」

  趙亦秋一衡量情形,思忖武翠蓮所言非虛,洞內全是機關設備,自己真要走,
倒也不是簡單的事。

  他念頭一動,又道:

  「你不讓我走,我相信我便無法離開這裡,不過,你要我在這裡住下三天,並
沒有用處,倒不如讓我走。」

  武翠蓮冷笑一聲道:

  「我留下你自然有話跟你談。」

  趙亦秋道:

  「如果我不留下,你就非把我強留下來?」

  武翠蓮道:

  「只要你能出去,我也不強留,甚至不需要動一下任何機關,看你那點能耐,
是否真能從我的手裡走出去。」

  趙亦秋一想,如果她不按動機關,我就不相信我不能退出。心念一動,冷笑一
聲,說道:

  「那就試試我是否能出去。」

  去字未落,雙足齊點,直向洞外躍去——

  武翠蓮見陰陽劍客真忍心一走,氣得嬌叱一聲,身子飄然而起,直撲趙亦秋背
後,纖指驕進,點取腦後「啞穴」。

  武翠蓮出手奇快,趙亦秋突覺腦後銳風襲到,暗暗一驚,他估不到武翠蓮身法、
出招,竟是如此快速。

  吃驚之下,身子一沉,腳步一錯,旋身的剎那,雙掌已運足力,右手一招「手
揮琵琶」猛向武翠蓮斜肩劈去。

  武翠蓮冷笑聲中,不閃不避,反而欺身撲進,右手一招「霸王舉鼎」硬架趙亦
秋劈來一掌,左手一招「畫龍點睛」疾如雷奔,直取趙亦秋「天池」穴。

  武翠蓮這一招兩式,快逾電光石火,趙亦秋不覺大吃一驚,猛地往後竄開三尺,
才堪堪避過。

  武翠蓮冷笑道:

  「你果然有兩手,再接我一掌試試。」人影閃處,堵在洞口,出手「移山倒海」,
猛向趙亦秋打出。

  武翠蓮出手快得出奇,趙亦秋只覺眼前人影閃處,武翠蓮的掌勢已經揮到,他
一咬牙,存心拚命,出手一招「真叩天門」,反打武翠蓮前胸。

  武翠蓮冷笑一聲,飄開數尺,冷笑道:

  「怎麼?走不了五招,就拚命了?」

  趙亦秋被武翠蓮一激,氣得臉色發青,虎吼一聲,直撲武翠蓮,左手一招「飛
索縛妖」,右掌「雪花蓋頂」,一招兩式,暗藏畢生功力發出,分擊武翠蓮上中兩
路。

  武翠蓮雖是身形輕巧,招式奇奧,無奈趙亦秋出招奇快,饒她身負絕世武功,
也未免暗吃一驚。

  她吃驚之下,雙袖一擺「風吹花動」,借勢後退四五步。

  趙亦秋見一招得勢,膽子一壯,身子騰空而起,一招「天網罩雀」,劈擊武翠
蓮頭頂。

  趙亦秋一搶到先機,焉肯放手,出手之快,奔雷駭電,何況這幾招均是趙亦秋
拚命打出,功力的確不同凡響。

  武翠蓮先機被克,趙亦秋搶功三掌,她竟未還一招,氣得柳眉一豎,嬌叱一聲,
「倒架金梁」,硬接趙亦秋全力一擊。

  趙亦秋一擊力道奇大,武翠蓮不覺往後退了數步。

  武翠蓮這一驚非同小可,手下再不留情,叱嘯之聲未絕,身形展起,剎那之間,
猛向趙亦秋連劈三掌絕學。

  只見她人影閃處,掌勢有如狂飄,滾滾捲襲趙亦秋,掌力萬鈞,趙亦秋不覺被
迫節節後退。

  武翠蓮冷笑之下,雙掌平推,呼的一股勁風,力道奇猛,排山倒海的勁力猛向
趙亦秋撞去。

  武翠蓮連攻出三招雙掌,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趙亦秋才知道她的確身負武功
絕學,出手招式精奧,掌力雄渾,自己決非其敵。

  顧盼間,武翠蓮的掌力已經推到,趙亦秋讓過三招,身子還沒有站穩,海嘯山
崩般的掌力已經捲到——

  趙亦秋閃身避招已自不及,一咬牙,雙掌也平胸推出,轟然一聲巨響,趙亦秋
心血一陣翻湧,往後退開五六步。

  武翠蓮寸步未動,神態安逸,當她的眼光再落到陰陽劍客臉上的冷汗,心裡不
覺一痛,說道:

  「你決沒有辦法退出洞外,還是在這裡留下三天,不信,你再試試看是否能走
出去。」

  趙亦秋生性傲然,自己雖知武功非武翠蓮之敵,而武翠蓮再一激,他就非退出
這洞口不可。

  但他心知武功不敵,必須用智取,腦中念頭一轉,說道:

  「想不到你竟有這身好功夫,非常佩服,功夫既然輸給你,那麼就在這裡留下
三天吧。」

  說完,徐徐走向原來所站的地方。

  武翠蓮一聽陰陽劍客肯留下來,心裡一喜,表面依然冷冷道:

  「那你就別打逃跑的念頭。」

  趙亦秋心忖:果然不愧為一教之主,眼睛倒真厲害,思忖間,口裡含笑道:

  「你放心,我無法退出這個洞口。」

  武翠蓮冷笑道:

  「既然明白沒有辦法退出,那就別打歪念頭。」

  趙亦秋一笑了之,武翠蓮又走回,坐上原來的地方。

  武翠蓮看了陰陽劍客一眼,說道:

  「你真肯留下三天嘛?」

  趙亦秋笑了笑道:

  「你難道不想留我……」我字未畢,猛向武翠蓮劈出一掌。

  趙亦秋這一個動作快逾電光石火,這一掌又是他全力施為,掌力奇大,勁道剛
猛,武翠蓮估不到趙亦秋有這一著,吃驚之下,身子一躍而起,趙亦秋這一掌正好
擊中石椅,把個石椅擊得粉碎,塊石飛揚。

  所幸武翠蓮閃得快,否則,不是喪命,也必重傷。

  這一變動奇快,趙亦秋猛向武翠蓮推出一掌之剎那,幾乎同一時間,身形奇快,
一個縱躍,已到洞外。

  武翠蓮真是做夢也想不到,陰陽劍客會實施辣手,氣得臉色鐵青,再想撲去,
陰陽劍客已退出洞外一丈多遠,她這一氣非同小可,她氣陰陽劍客,真忍心對她下
這個辣手。

  假如不是自己門得快,焉有命在,望著陰陽劍客的背影,冷笑一聲,恨恨忖道
:「陰陽劍客,看你真有辦法退出九華山否?」

  心念一動,伸手在右邊突起的岩石上,按了一下……

  趙亦秋退出洞外,發出傲然一笑,心忖道:「武翠蓮,看我是否能退出洞口?」
心忖之間,人影閃處,直向山下躍去。

  突然,他心裡一驚,武翠蓮被自己全力擊出一掌,不知是否喪命?不過回心一
想,武翠蓮武功已臻化境,當不會在自己突然發難一掌,便無法閃避,何況並沒有
聽到她問哼或慘叫。

  想到這裡,他才比較安心,不過,向武翠蓮出手,他的確有點不該,實際說來,
武翠蓮是他師母,他就不應該跟她交手,不過,這也無可厚非,趙亦秋此刻是以陰
陽劍客的身份出現在武翠蓮面前,當然,陰陽劍客與武翠蓮交手,倒是沒有什麼,
趙亦秋心想把仇報完之後,再告訴武翠蓮真相……

  他心念未畢,一聲尖銳的哨聲,從太清教的總堂,遙傳而來,聲徹雲霄,連綿
不絕……

  哨聲停後,接著一條人影飄瀉飛來,喝道:

  「什麼人,請留步。」

  趙亦秋一聽口音,竟是太清教內堂堂主楊百川的聲音。

  顧盼間,楊百川已截在趙亦秋面前,趙亦秋也不知剛才哨聲是什麼,一見楊百
川,冷冷說道:

  「楊堂主,叫住李某人,不知何事?」

  楊百川一見是陰陽劍客,怔了一怔,說道:

  「原來是陰陽劍客,能否請少待片刻再走?」

  趙亦秋冷笑道:

  「你楊堂主想留下我?不容易吧?」

  楊百川見陰陽劍客的狂傲之色,心裡火起,喝道:

  「陰陽劍客,看在你與我們監堂相識的份上,我也不想過分為難你,不過,剛
才本堂重地,發現有人晝夜探視本堂,而且,又接到我們教主令諭,任何人不能讓
他退出九華山。」

  趙亦秋一聽,心想剛才的哨聲,大概發現有人夜探太清教,發出的警號,至於
太清教教主命令任何一個人不能讓他退出九華山,那自然是對付自己而言。

  他不屑地看了楊百川一眼,冷冷道:

  「楊堂主,你聽你們教主令諭,可是李某人卻不是太清教教徒。」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21:37

第二十四章

  楊百川聽陰陽劍客不聽自己勸告,而且還把太清教蔑視在內,氣得忍無可忍,
怒喝道:

  「陰陽劍客,你好狂傲的口氣,如果你不聽勸告,想妄自離開九華山,我們也
就對你不客氣了。」

  趙亦秋笑道:

  「我偏不留下,看你們能奈何我?」

  楊百川喝道:

  「那你就走走看。」

  趙亦秋喝聲「好」!人已往山下飛躍而去。

  楊百川冷笑一聲,也不追趕陰陽劍客。

  趙亦秋對楊百川沒有追趕自己,心裡不覺奇怪,正在納悶當兒,一聲哈哈長笑,
遙遠傳來,震得趙亦秋耳朵嗡嗡作響,人影閃處,趙亦秋的面前已飄落一位年逾古
稀,頭髮斑白的老者。

  趙亦秋暗吃一驚,來人能以丹田之氣,揉合內力,發出長達數分鐘的笑聲,此
人內功方面之造詣,可想而知。

  那老者一見是陰陽劍客,臉色一收傲然之色,哈哈笑道:

  「陰陽老友,二十年不見,還認得谷某人嘛?」

  趙亦秋突聽來人此語說出,分明與陰陽劍客有所相識,他自然不會知道來人是
誰,笑著道:

  「請恕李某眼拙,記不清……」

  那老者哈哈一笑接道:

  「陰陽老友真是貴人健忘,小弟谷雲龍,二十年前,咱們在關外的長白山,比
劃三晝夜,難道你忘了?」

  趙亦秋一聽對方所說,知老者與他師父生前有一面之識,再聽到來人能和他師
父比劃三晝夜,心裡不覺暗暗叫苦,想老者能和陰陽劍客比劃三天三夜,武功自是
了得……

  趙亦秋心忖未畢,倏聽那老者又道:

  「二十年前,谷某人輸你一招,的確是心服口服,陰陽劍法威力的確不同凡響,
二十年後,咱們又在九華山碰面了。」

  趙亦秋見對方說話和顏悅色,沒有半點怒容,心知對方必定非常佩服陰陽劍客,
如果自己不分好歹,再想妄闖出九華山,的確不容易。

  但他又不能不走,臉上展起笑容,拱手道:

  「原來是谷老兄,二十年不見,想不到你容光更為煥發,不知谷兄幾時到九華
山?」

  谷雲龍哈哈笑道:

  「我到九華山五六年了,你一向可好吧?」

  趙亦秋連說好!好!腦中又想自己所料果然不差,此人現在是太清教人物,看
來想退出九華山,真是困難極了。

  原來,此人在二十年前,以手中一支長劍,稱霸關外,從未逢過敵手,被稱為
長白一劍,回風劍客谷雲龍。

  谷雲龍以「回風劍法」獨步武林,回風劍法的確含有無窮威力,不但關外無人
能敵,中原一帶,更是無人可敵。

  於是在當時,陰陽劍客、千面獨行客、回風劍客,並稱為宇內三「客」,三個
人同樣以劍上功夫,飲譽武林。

  回風劍客谷雲龍住於關外長白山,很少涉及中原,陰陽劍客生性傲然,他就不
相信谷雲龍的劍上功夫,以及千面獨行客的劍上功夫,能和自己相提並論,一氣之
下,上長白山找谷雲龍比劍。

  兩個人整整鬥了三天三夜,谷雲龍終輸給陰陽劍客半招。谷雲龍雖敗猶榮,他
很佩服陰陽劍客的陰陽劍法奧妙。

  陰陽劍客雖然勉強勝谷雲龍半招,心裡也非常佩服對方劍法,之後,他又找上
千面獨行客比劃去了。

  於是,從那時起,陰陽劍客與千面獨行客便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他們兩個人在
雲中山比劃了十幾年……

  谷雲龍自輸給陰陽劍客半招之後,再也不出江湖,每天勤練功夫,適時武翠蓮
採藥經過長白山,遇見了谷雲龍,便決定把谷雲龍羅致大清教下,奈谷雲龍矢意不
允,武翠蓮只好由邀請口吻,改為出言相激,找谷雲龍比劃武功。

  谷雲龍生平只服陰陽劍客一個人,如今一個女人竟在他面前賣狂,一氣之下,
答應如果輸給武翠蓮,便投入太清教下。

  武翠蓮武功,得自上古失傳奇書,招式奇奧,於是他們兩個比了一天時間,終
於輸給武翠蓮一招。

  谷雲龍想不到自己十幾年勤練,竟輸給一個女人,心中大為欽佩對方武功,而
且比武賭技,一言九鼎,自己再無法推辭。

  而太清教所有的人,也只有谷雲龍一個人真正見過教主武翠蓮面目,那時太清
教在江湖上的聲譽,已極為顯赫,教下人物均是知書達理、英雄豪傑之士,於是便
答應武翠蓮,投在太清教下,這便是谷雲龍到太清教之經過,表過不提。

  谷雲龍一見陰陽劍客在九華山太清教總堂重地出現,心裡不覺奇怪與驚喜,他
聞言陰陽劍客被人圍攻致死,何以在九年後,重在江湖出現,他心中雖然疑竇叢生,
只不便出口相問罷了。

  他也想不到對面所站的陰陽劍客,正是他的徒弟趙亦秋呀,不要說谷雲龍不會
認出來,就是武翠蓮也沒有認出來,原來是千面獨行客所制的那張面具,跟真的陰
陽劍客一般無二。

  趙亦秋一聽對方在當年能與師父比劃三晝夜的時間,武功自是有獨到之處,如
他不讓自己退出九華山,自己妄想闖出,除非拚命,否則,這是辦不到的事。

  就在趙亦秋思忖間:驀地,又一聲尖哨之聲,臨空傳來,谷雲龍臉上霍地一驚,
趙亦秋奇怪問道:

  「谷老兄,貴教這哨聲代表什麼?」

  谷雲龍說道:

  「太清教以往從沒有一個人敢晝夜闖山,想不到今晚卻發現了一條人影,在這
重地範圍三里之內,故本教暗卡發出信號,而且,本教教主也下令不能讓任何一個
人退出九華山。」

  趙亦秋冷冷一笑道:

  「難道你谷兄也想留下我?」

  谷雲龍強作一笑,道:

  「在本教還沒有查清來人是誰之前,不得不委屈你一下。」

  趙亦秋哈哈一笑,道:

  「未悉谷兄在大清教身掌何職?」

  谷雲龍說道:

  「弟在太清教下,蒙教主抬愛,授以刑司之職。」趙亦秋笑道:

  「原來谷兄在太清教身掌刑堂堂主,可喜可賀,不過小弟現在沒有時間,否則,
少不了打擾一番。」

  說完話,不待谷雲龍回答,一個縱身,直向山下躍去。

  谷雲龍見陰陽劍客一走,臉上泛起怒容,猛地一點雙足,截在趙亦秋前路,含
笑說道:

  「李兄,本教不讓任何一個人退出九華山,是教主令諭,請李兄少待片刻,等
本教將來人查出,李兄即可以離開。」

  趙亦秋冷笑道:

  「夜探貴教總堂之人,與我無關,何以一定要我留在九華山?」

  谷雲龍被趙亦秋一問,不覺怔了片刻,心想也是,不過教主既然不讓任何一個
人離開九華山,自然另有用意。

  思忖既罷,說道:

  「這是本教教主令諭,小弟不便違抗規條,這一點諒李兄必定清楚,看在弟的
薄面上,暫時留在九華山片刻如何?」

  谷雲龍這話說得客氣到了極點,不過趙亦秋知道武翠蓮不讓他退出九華山的真
正用意,心忖道:「難道我在這裡等死?」

  心念一動,說道:

  「谷兄諒也知道小弟個性,小弟說走就走……」

  谷雲龍冷笑接道:

  「那你是決不賞小弟一個臉了?」

  趙亦秋道:

  「這不是賞臉不賞臉的問題,而是我必須此刻就走。」

  谷雲龍臉色微慍道:

  「如果你一定要走,小弟不得不強留了。」

  趙亦秋縱聲一笑道:

  「谷老兄,咱們兩個人的武功,各人心裡有數,你不見得比我強到哪裡,你要
用強留,你是否真能留下我,倒還是一個問題吧?」

  趙亦秋想用話把對方震懾,讓對方走開,否則自己是否能鬥得過谷雲龍,倒還
是一個問題。

  谷雲龍心裡果然一愣,臉上顯出猶疑之色,片刻,又道:

  「小弟是否李兄之敵,小弟自然清楚,如何李兄矢意要走,小弟也不得不再與
你較量一番。」

  趙亦秋心想對方不讓走,難道自己也真留下不成?乃冷笑道:

  「那谷兄就試試是否真能留住我。」

  話猶未了,右掌一揮,迎面向谷雲龍劈出一掌。

  趙亦秋發招奇快,第一招出手,第二招又自攻到,一瞬間,兩掌迴環劈到。

  谷雲龍雖吃驚陰陽劍客出手,但他終究是個成名人物,他自知掌上也許不是陰
陽劍客之敵,不敢硬接,抹身錯步,避過兩招,右掌一招「冰河開凍」,點襲陰陽
劍客「關元」穴。

  趙亦秋見兩掌均告落空,心裡不覺暗暗佩服對方武功了得,心忖間,谷雲龍第
一招已經點到——

  趙亦秋滑開半步,堪堪避開一招,長嘯一聲,迴環出掌,剎那間,搶攻三掌。

  這三掌是趙亦秋畢生力量所聚,威力剛猛,谷雲龍如果不是存心懼敵,不敢和
陰陽劍客硬架接招,趙亦秋也不至於佔得上風,掌上功夫谷雲龍有五六十年火候,
趙亦秋焉是其敵?不過谷雲龍把對方估計過高,不敢貿然接招。

  瞬眼間,趙亦秋三掌連續攻至,他吃驚之下,後退四五步,才勉強讓過三掌,
猛一縱身,向趙亦秋撲進,出手還攻兩掌。

  於是他們兩個展開了一場武林罕見的打鬥,只見人影閃處,根本無法分出敵我,
招式奇快絕倫。

  這當兒,從山上又飄瀉而下五條人影,分別站在他們的周圍。

  如以掌上功夫而論,趙亦秋決無法在谷雲龍手中走過十招以上,但谷雲龍心存
懼敵之念,不敢與陰陽劍客硬接,於是趙亦秋才能勉強與谷雲龍走了三十幾招,不
至於落敗。

  驀聞一聲金鐵交鳴之清脆聲音,破空遙傳而來,每一個人無不心裡一驚,知道
有人與太清教動上了手。

  谷雲龍暴喝聲下,存心與陰陽劍客拚命,出掌全是以招接招,掌力雄渾無比,
猛向趙亦秋狂攻而至。

  谷雲龍這一拚命,倒把趙亦秋迫得險象環生,本來趙亦秋已不是谷雲龍之敵,
何況谷雲龍這一拚命,他焉能接得下?

  趙亦秋見谷雲龍掌力剛猛,而又連環出掌,知非其敵,心裡忖道:「如果再這
樣打下去,再不出五招,自己必告落敗,何不用劍上功夫,與他見個高下?」心念
一轉,拚命攻出一掌。

  這一掌是趙亦秋拚命打出,掌力勢若奔雷駭電,谷雲龍不覺閃退三步,趙亦秋
乘隙躍開五尺來遠,說道:ˍ

  「谷兄掌力,的確比二十年前增加不少,小弟深為佩服。在劍法上,諒也有不
少增進,小弟還想討教幾招。」

  谷雲龍道:

  「李兄既然瞧得起小弟,自當拚命奉陪。」

  趙亦秋見周圍站著五位太清教高手,心裡暗暗著急,如果自己再不趕快退出九
華山,苦鬥下去,便更覺困難。」

  心念一轉,也不打話,陰陽劍鏘的一聲出鞘,舞成兩縷紅一黑光芒,猛向谷雲
龍撲擊過去——

  谷雲龍不敢怠慢,急忙拔出金銅劍,避過趙亦秋一招急攻,金鋼劍一繞,舞成
一縷劍花,分點趙亦秋各處要穴。

  趙亦秋見谷雲龍的劍法,柔、軟、準、辣,兼而有之,心忖果然是劍上名家,
難怪能與我師父打了三天三夜,思忖間,陰陽劍連演三絕,這三招是陰陽劍法的精
奧招式,迴環出手。其勢如剪,劍風呼呼,端的厲害已極。

  谷雲龍的回風劍法,威力不在陰陽劍下,趙亦秋雖然搶攻三劍,依然無法將谷
雲龍迫得下風。

  谷雲龍避過趙亦秋三劍猛攻之後,暴喝一聲,金鋼劍一振,「罡風掃葉」、
「江河倒瀉」,猛攻趙亦秋。

  這二招是回風劍法最精奧的殺手,疾如狂風暴雨,綿錦劍,勢,猶如江河堤潰,
的確是精妙的劍式。

  兩招過後,不覺把趙亦秋迫得後退三步來遠,趙亦秋一面吃驚,一面焦急,谷
雲龍見兩招得勢,膽子一壯,又疾攻三劍。

  谷雲龍攻出五劍,只不過是瞬息間的事,趙亦秋心裡一急,出手自是無法隨心
所欲,何況名家出手,快捷無比,谷雲龍一搶到先機,焉肯放手?一時間,趙亦秋
也被迫得節節後退。

  如果趙亦秋不存焦急之念,也不至於被迫得險象環生,他心裡一急,暴喝之下,
拚命攻出兩招。

  這兩招是趙亦秋在險象環生之下,拚命打出,勁勢奇大,谷雲龍不得不一緩手
勢,趙亦秋乘勢又劈擊兩劍。

  四劍出手,倒把敗勢挽回,微佔上風,不過,拚命出招,最耗真力,趙亦秋攻
出四劍之後,劍招又開始緩慢。

  谷雲龍見陰陽劍客劍法竟沒有二十年前厲害,心裡不覺暗自奇怪,片刻間,彼
此又對拆了二十幾招。

  趙亦秋越打心裡越急,心裡越急,劍法越亂,谷雲龍卻越攻越急,劍勢連綿不
絕,分擊而至。

  趙亦秋吃驚之下,劍法一變,陰陽劍法改為雙客劍法。

  雙客劍法的確含有無窮威力,千面獨行客與陰陽劍客花費十數年心血,所創精
奧劍招,威力自是不同凡響。

  趙亦秋一展雙客劍法,不但挽回敗局,而且在片刻之間,反把谷雲龍迫得後退
十來步。

  谷雲龍見陰陽劍客劍法一變,漫天劍影,罩身擊到,心裡大駭,雖然他一連施
出回風劍法絕招,依然無法躍出劍幕之外。

  他心裡吃驚非同小可,他想不到陰陽劍客在二十年之間,劍法竟厲害到這個地
步,如果當初沒有再勤練回風劍法,恐怕無法在他手裡走出十招。

  谷雲龍在太清教裡武功僅次於教主,今夜如在眾目睽睽之下,輸給陰陽劍客,
那臉才丟大了。

  心念一動,心裡一橫,存心拚命,回風劍法連演三招絕學,想躍出陰陽劍客的
劍幕之外——

  谷雲龍認為拚命攻出三劍之後,無論如何也能躍出劍勢範圍之外,哪知不然,
陰陽劍客卻越攻越急,毫無破綻。

  他不覺驚出一身冷汗。

  趙亦秋卻存心把谷雲龍制在劍下,否則,他無論如何也無法退出九華山,是以,
他一點也不放手。

  顧盼間,谷雲龍的額角下,汗如豆大,滾滾而下。

  趙亦秋叱喝一聲,陰陽劍又劈攻三劍。

  三劍出手,驀聞谷雲龍驚叫一聲,踉蹌退了五六步。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22:21

第二十五章

  驀聞谷雲龍驚叫一聲,踉蹌退了數步。

  放眼望去,他的左臂上,已被趙亦秋劃破了二寸長的裂口。

  趙亦秋傲然一笑道:

  「谷兄,請恕弟失手之過,改日自當負荊請罪,弟走了……

  了字尚未說完,身形一晃,就想躍去……

  太清教五個高手大喝一聲道:

  「陰陽劍客,看你是否真能離開九華山?」

  暴喝之下,兵刃疾出,同時向陰陽劍客趙亦秋圍攻而至。

  這五個人均是太清教傑出人物,武功極高,趙亦秋劍傷谷雲龍,激起他們怒火,
一齊撲攻過來。

  太清教自從開堂以來,就未發生過像今晚的事——陰陽劍客夤夜闖山。

  因此,太清教在這一夜之間,如臨大敵般,派出無數高手截擊陰陽劍客及另外
一個闖山的人。

  趙亦秋念頭一轉,知道如不趕快退出九華山,再晚了,希望也就更渺小,思忖
之間,暴喝一聲,陰陽劍法連演三絕招。

  三劍出手,四個高手被迫得歪歪斜斜,趙亦秋攻出三劍之後,雙客劍法又使出
兩招精奧殺手,分擊五人。

  這五招是趙亦秋拚命攻出,威力自是不同凡響,太清教五個高手同時被凌厲的
劍勢,迫得躍開數步……

  趙亦秋五招得勢,陰陽劍又虛攻二招,身形一躍而起,直向山下飛瀉而去。

  趙亦秋這幾個動作,配合得快逾電光石火,太清教五個高手縱有一身獨特的武
功,無奈趙亦秋身手太快。

  趙亦秋一走,五個高手並不去追趕,事實上他們也明白以自己五個人的武功,
決無法追上陰陽劍客。

  谷雲龍左臂尚在溢著鮮血,這五個高手齊問道:

  「谷堂主,傷口不大要緊吧?」

  谷雲龍黯然一歎,說道:

  「沒有什麼關係,陰陽劍客雖然走過我們這一關,想退離九華山,也不容易……」

  谷雲龍話猶未畢,驀聞趙亦秋冷喝一聲,遙傳而來。

  又聽到開堂三老的聲音道:

  「陰陽劍客,今夜若再讓你退出九華山,咱們三個人便引退江湖,從此江湖上
算沒有咱們這號人物。」

  這三個年逾古稀的老者,即是太清教開堂三老,這三人從未和人交過手,武功
極是了得。

  三個人武功得自雪山一位異人所傳,同樣以龍頭鐵拐當兵器。

  趙亦秋一見三老攔住去路,冷喝道:

  「三位雅興不淺,如真想留李某人在九華山,想來武功自有獨到之處,來來來,
李某人陪你們走幾招,看你們是否真有本事留住我。」

  開堂三者其中一個喝道:

  「陰陽劍客,那你就試試看是否真能退出去。」

  趙亦秋喝聲「好!」陰陽劍一抖,一招三式,分襲三人。

  在他出手劈劍之際,左掌一吐,劈出一記掌力。

  趙亦秋這一劍一掌,快捷凌厲,幾乎同一個時間,兩招已自攻出。

  開堂三老武功極為了得,趙亦秋二招攻至,也未免暗暗吃驚,心忖:「陰陽劍
客的武功,果真了得,並非徒負虛名。」

  思忖間,三個人同時避過陰陽劍客一劍一掌的凌厲攻勢,長嘯一聲,三支鐵拐
疾攻而至。

  趙亦秋見二招走空,心中一驚,思忖道:「太清教真不是好惹的,武功一個比
一個強,如再糾纏下去,鬥到身疲力盡,便無法走了。」心付間,一咬牙,陰陽劍
迴環攻出四劍。

  趙亦秋心存速戰之念,他並不一定要跟太清教結仇,他認為四劍出手,無論如
何,也能躍出拐影之外。

  但開堂三老在趙亦秋攻出四劍時,拐法雖有凌亂之勢,但趙亦秋四劍過後,馬
上又恢復搶攻。

  趙亦秋這一驚非同小可,見對方拐法舞得霍霍生風,出招暗藏殺手,這一下他
不得不佩服太清教高手如雲。

  如果他想擊退三老,倒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那除非要經過一段極長時間的搏
斗不可。

  驀聽趙亦秋暴喝一聲,雙客劍法又拚命打出兩招。

  雙劍客法威力的確有意想不到之處,紅黑光芒閃處,開堂三老不覺後退三四步


  開堂三者自出江湖以來,哪曾吃過這個虧,氣得三個人連聲虎吼,龍頭鐵拐勢
若游龍,又搶攻過來。

  趙亦秋認為攻出這兩劍之後,一定可以把三者迫退,然後乘隙躍去,哪知不然,
開堂三老雖退了三四步之後,又回身撲到。

  趙亦秋一衡量眼前情勢,除非拚命,否則,真是要留在九華山了,心念一起,
手下再不留情,連施殺手。

  驀地——

  一聲冷冷的長笑,破空傳來,人影閃處,一個中年書生飄身而至,佇立在場外
三步之遠。

  這位中年書生來得非常突然,開堂三老與趙亦秋不得不暫時停手,乍聞那中年
書生冷冷說道:ˍ

  「原來太清教也會施出這下三流的手段,不怕傳出山去。被江湖朋友笑掉了牙
麼?」

  開堂三老被中年書生這一說,臉上一陣鮮紅,其中一個說道:

  「閣下是什麼人?陰陽劍客夤夜闖山,有違本教規條,本教不得不將陰陽劍客
擒回本堂發落……」

  三老話還沒有說完,中年書生接道:

  「你們規條值幾個錢?就想把人擒回貴堂發落?」

  中年書生這話輕狂到了極點,他不但未把開堂三老放在眼內,而且也沒有把太
清教當一回事。

  開堂三者見多識廣,心知中年書生武功可能不弱,否則,決不敢在太清教重地
範圍之內,出此狂語了。

  另一方面,暗卡發現夜探教堂重地的人,便是此人無疑。

  開堂三老雖是名滿江湖人物,一時間,也弄不清楚這中年書生的來意,心中雖
是極為氣憤,但不得不暫時按下怒火。

  其中一位老者又道:

  「聽閣下口氣不小,能否報個萬兒,夜探本教,大概也就是閣下所為了?」

  中年書生冷笑道:

  「不錯,那就是我,至於我的名字,你們不必知道。」說到這裡,冷視了趙亦
秋一眼又道:

  「你真不知量力,敢闖九華山,須知太清教高手如雲,縱然是陰陽劍法獨步武
林,恐怕也禁不起人家圍攻吧?」

  中年書生話裡帶刺,聽得開堂三老臉色鐵青,其中一個喝道:

  「好呀,我還沒有見過像閣下這麼一個敢在咱們面前賣狂的人,想來閣下武功
必有獨到之處,來來來,老夫陪你走幾招。」

  趙亦秋見中年書生又突然在九華山出現,心裡不覺奇怪,好像自己走到哪裡中
年書生便跟蹤到哪裡。

  照情形看來,中年書生跟蹤自己並沒有惡意,而且好像處處關心自己,原因何
在,一時間,他自己也搞不清。

  突然,他的腦中又想到一個很奇怪的想法,至於這個想法是否有十分把握,他
目前不敢斷定。

  不過,他腦中所想的這個問題,倒有些道理……

  趙亦秋思忖間,中年書生縱聲一笑道:

  「如果你們找我打架,在下自當奉陪你們幾招,不過你們是要齊上呢?還是車
輪戰?」

  開堂三老氣得面無血色,一個飄身而出大喝道:

  「那我就先陪閣下走幾招。」

  話猶未了,鐵拐一槍,一招「開天劈地」,猛向中年書生攻至。

  中年書生冷笑一聲,身子一沉,蓄勢待敵,銀笛急切點出「樵夫指路」,點襲
對方「將含」穴。

  對方出招奇快,中年書生出招更快,只見一縷銀光,勢若雷奔,銀笛已遞到那
老者前胸五寸之遠。」

  這老者估不到對方身手如此快捷,心裡暗吃一驚,鐵拐一撤,忙劈出一掌。

  開堂三老武功已臻化境,尤其是掌上功夫,都有五六十年火候,這一掌劈出之
力,勢若山崩海嘯,中年書生哪敢硬接只見他一晃身,已躍出一文開外,避過老者
凌厲一掌。

  動手雖僅僅幾招,但兩人心裡已經有數,老者與中年書生如欲分出勝負,除非
在百招以上不可。

  中年書生一躍開,開堂三者心裡同時一愣,此人武功竟不在陰陽劍客之下,身
於快得出奇。

  首先跟中年書生交手的老者,吃驚之下,臉上一紅,大吼一聲,又向中年書生
撲攻而至。

  趙亦秋見中年書生跟對方一交上手,心裡疑念叢生,驀聽那中年書生喝道:

  「站在那兒發什麼呆,難道你不想走?」

  中年書生這一說,趙亦秋不覺醒了過來,心想也是,自己為什麼不趕快離開這
裡?

  心念一動,暴喝一聲,陰陽劍猛抖,撲擊其餘兩個老者,出手奇快絕倫,迅猛
無匹。趙亦秋發動奇快,其餘兩個老者不覺暗吃一驚,避過趙亦秋一招急攻,兩者
回身搶拐,撲擊而上。

  趙亦秋已打逃走念頭,在兩者回撲之際,陰陽劍乘勢連演三絕,劍風虎虎,的
確厲害已極。

  兩位老者不得不收勢拒敵,微退數步,趙亦秋三招得勢,又猛劈攻三招,然後
身形一躍而起,直向山下躍去……

  趙亦秋這兩手配合得快逾迅雷,兩老者想截擊,他人已去得老遠。

  中年書生見趙亦秋一走,也忙虛攻一招,避開對方攻勢,一躍而起,直向趙亦
秋背後追去……開堂三者見對方兩個人竟能退出重圍,心裡又驚又氣,大吼一聲,
猛向兩人背後追下。

  趙亦秋與中年書生的武功,均是武林罕見的好手,輕功造詣不在三老之下,三
老追趕一陣,竟無法追上。

  趙亦秋奔了一程,突然迎面一股強烈的掌風,迫得自己往後退了三四步,打個
踉蹌,幾乎仆倒。

  所幸趙亦秋發現得早,否則,必定無法閃避。

  掌風過處,只見人影一晃,趙亦秋的面前,已經站著一個身材嬌小、臉蒙黑紗
的人。

  趙亦秋心裡一驚,他做夢也想不到太清教主武翠蓮攔住去路,看來真是無法退
出九華山了。

  突聞武翠蓮冷笑一聲道:

  「陰陽劍客,武功果然不弱,能逃過回風劍客的手裡,又闖三老圍攻,好,你
既然不肯留在九華山三天,我也不讓你退出。」

  趙亦秋已與武翠蓮交過手,知她武功卓絕,自己決非其敵,但自己又不能真正
留在九華山。

  他看了武翠蓮一眼,冷冷道:

  「我現在沒有時間留在九華山,你何必一定強迫我?」

  武翠蓮冷冷一笑道:

  「不管你是否有時間留在九華山,你夤夜帶人闖探本教,視本教於無睹,拋開
我們兩個人的事不談,先把你蔑視本教的事,算算清再走。」

  趙亦秋說道:

  「我幾曾帶人夜探貴教?」

  武翠蓮怒喝道:

  「陰陽劍客,你不要裝蒜,剛才跟本教三老動手的那個中年書生,難道不是跟
你同道?」

  趙亦秋心知武翠蓮一定誤認中年書生跟他一道而來,但他自己連中年書生為什
麼會在九華山出現,也根本不得而知,如果他在武翠蓮面前否認,武翠蓮必定不會
相信。

  他想了一想,終於說道:

  「中年書生的確不是跟我一道而來,至於他為什麼會夜闖貴教總堂重地,我也
不得而知。」

  武翠蓮冷冷一笑道:

  「鬼話,如果他不是你帶來的,為什麼會跟本教人交上手……」

  武翠蓮話還沒有說完,中年書生飄身立在場中。

  武翠蓮打量了中年書生一眼,說道:

  「閣下功夫不弱,故敢夜探本堂重地,但本人自問本教與閣下素無仇恨。閣下
夜探本教意欲何為?不妨明言。」

  中年書生被武翠蓮這一問,不覺一怔,夜探人家教堂重地,的確理虧,何況太
清教在江湖上聲譽極隆,勢力足與九大門派對抗,自己夜深人家教堂,蔑視太清教,
這不要說太清教不放過自己,就是任何一個派會,恐怕也未必讓來人退出……

  中年書生在沉思的當兒,武翠蓮又道:

  「本教向來以禮對待江湖各路朋友,閣下夜探本教,先不說來意如何,閣下當
蔑視本教無能,不把本教放在限內,才敢如此狂為,本人不過分與閣下為難,如你
真能從我的手裡退出,本教從此解散。」

  武翠蓮這話說得聲色俱厲,中年書生不覺暗吃一驚,但他自知理虧,沉思片刻
才說道:

  「在下夜闖貴教,的確有不是之處,尚祈教主海涵。」

  武翠蓮說道:

  「本教自創堂十幾年來,從未發生像今晚的事,如果讓閣下這樣輕易退出九華
山,未免讓江湖朋友笑……」

  武翠蓮話還沒有說完,中年書生接著道:

  「那教主要在下如何?」

  武翠蓮道:

  「請你暫時留在九華山一夜,俟本教把閣下來意查明之後,自當叫閣下離開九
華山。」

  中年書生腦中念頭一轉道:

  「如果我不留在九華山呢?」

  武翠蓮縱聲一笑道:

  「那你也就不能退出九華山。」

  中年書生曾聞太清教教主武功極為了得,此刻見她攔住去路,心裡也不覺暗暗
著急。

  不過他就看不出對方武功好在哪裡,心頭一動,說道:「在下已向教主賠了不
是,自認有不是之處,教主難道一定不肯諒宥?」

  武翠蓮想了一想,說道:

  「好,那麼你先站在一旁,我倒要看看名滿江湖的陰陽劍客,是否真能退出九
華山。」

  趙亦秋知道武翠蓮一出手,自己一定是被她所制,如果自己在中年書生面前輸
給武翠蓮,算是第一次丟臉。

  當然,他希望最好不要動手,但是,武翠蓮決不會讓他輕易一走。

  一時,他竟拿不定主意,片刻才道:

  「我不願再跟你動手。」

  武翠蓮道:

  「如果不願跟我動手,那你就陪我留下三天。」

  趙亦秋為難地說道:

  「我以後自當會來看你,你何必急在一時?」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22:42

第二十六章

  武翠蓮冷笑一聲道:

  「你陰陽劍客並非一言九鼎之人,當初我還不是受你之騙,前車之鑒,我再不
會上你當了。」

  趙亦秋被她這一說,一時間,竟答不上話來。

  武翠蓮回頭向中年書生道:

  「閣下稍站片刻,我與陰陽劍客先算算我們一筆私帳,你大可不必管,也不必
打逃走念頭。」

  中年書生對於陰陽劍客與太清教主之間,還弄不清怎麼一回事,不過他是一個
極為聰明的人,一聽他們對話,心裡已摸出一點頭緒,他笑了笑,說道:

  「你教主是個極聰明的人,對於事情不必太認真,凡事真真假假,你強留陰陽
劍客在九華山,並無用處。」

  但她終究是個心細之人,想了片刻,反問道:

  「閣下與陰陽劍客什麼關係?」

  中年書生冷笑道:

  「我跟陰陽劍客根本談不上關係兩個字,不過,我倒是在這幾個月之間,才認
識他,你教主不知強留他在九華山有何用意?」

  武翠蓮冷笑道:

  「這是我們十幾年前的一筆帳,閣下不必管。」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厲聲說道
:「陰陽劍客,你到底留不留在九華山?」

  趙亦秋生性傲然,人家越要他留下,他就越不留下,他冷笑一聲,說道:「我
就不留下。」

  武翠蓮一陣傷感,她想不到陰陽劍客會對她如此寡情,她的一線希望,全部化
為幻影,這怎不令她傷心?

  但是趙亦秋也有難言之隱,他不願以真正面目出現在武翠蓮面前,是因為他還
沒有替陰陽劍客報完仇。

  顯然,如果他告訴武翠蓮真正情形之後,弄個不好,事情張揚出去,倒是一件
不可思議的事。

  中年書生此刻站在一旁不說話,其實,他也沒有說話的餘地,不過,他已經推
測到這其中大概情形。

  他的想像跟當初趙亦秋碰到武翠蓮的所想一樣,但是他此刻也不能說出情形,
他認為自己沒有這個必要。

  於是一時間,三個人怔站在那裡,每個人同樣帶著一分不同的心事,誰也沒有
開口說話。

  武翠蓮反覆自問:「我為什麼一定要留他在這裡陪我三天呢,其實,我應該讓
他走的。」

  但是人類本能的慾望,使她平靜的心扉,泛起漣漪,也使她心裡矛盾,雖然,
她不希望再見他,但她卻希望他能在這裡陪她三天,當然,這是她最後的渴求。

  然而,陰陽劍客拒絕了,顯然,這是使得她傷心的事,本來,她已不必再想到
這個問題,但慾望卻是她無法抗拒的呀。

  她恨陰陽劍客如此待她,今夜,她決不讓陰陽劍客退出九華山。

  她心念一定,怒喝道:

  「陰陽劍客,那你就闖闖看是否能走得了。」

  趙亦秋冷笑道:

  「那你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話猶未畢,陰陽劍猛向武翠蓮劈擊一劍。

  趙亦秋明白自己多說也無益,武翠蓮決不會讓自己輕易一走,是以,他攻出一
劍。

  武翠蓮恨得銀牙一咬,挪身滑步,避過陰陽劍客一招急攻,人形一閃,雙指駢
進如戟,點襲趙亦秋「璇璣」穴。

  武翠蓮出手快若電閃,趙亦秋陰陽劍還來不及攻至,武翠蓮一招反而點到……

  武翠蓮一招不過在極短的剎那之間,不但趙亦秋吃驚,中年書生也是暗吃一驚,
心忖:「果然是武林傑出好手。」

  就在中年書生思忖間,趙亦秋陰陽劍一撤,身子一沉,避過武翠蓮電光石火的
一擊,陰陽劍施出雙客劍法,猛地劈攻四劍。

  這四劍乃是雙客劍法最神奧招式,劍式快捷凌厲,劍風呼呼,端的厲害已極。

  中年書生認為陰陽劍客四招出手一定可以把太清教教主迫得手忙腳亂,哪知太
清教主卻在極短的晃身之間,趙亦秋四劍絕招全部遞空。

  趙亦秋四劍走空,武翠蓮嬌叱一聲,雙腕齊翻,一吐雙掌,一股綿綿不絕掌力,
滾滾向趙亦秋捲到。

  武翠蓮出掌,也是在極短的時間,趙亦秋四劍走空,身形還未站穩,武翠蓮狂
猛的掌力已經攻至。

  趙亦秋閃身避招已自不及,猛一咬牙,雙掌平胸推出,硬接了武翠蓮一擊,人
往後退了數步,汗下如雨。

  所幸武翠蓮真力未吐,否則,趙亦秋就是不喪命,也非重傷不可,但使是如此,
心血也感到一陣翻湧。

  中年書生見陰陽劍客在太清教主手下走不出五招,便告落敗,心裡吃驚並不在
趙亦秋之下。

  他想太清教主之武功,果然是名不虛傳,如果自己和陰陽劍客出手圍攻,恐怕
也不是她的敵手。

  他想了一想,思忖:「我何必站在這裡,何不一走算了?以自己的輕功造詣,
退出大概不會有問題。」

  心念一起,說道:

  「太清教主,在下先走一步,不是之處,來日……」

  他話還沒有全部說完,人已騰身躍出。

  中年書生認為自己無論如何也能退走,哪知人影縱起的剎那之間,眼前速覺人
影一晃,一股掌風迎面撞到。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晃退五步來遠,放眼望去,劈擊自己之人,正是太清教主,
陡聞她說道:

  「閣下別想打逃走的念頭,其實你也走不了。」

  這一下,他才知道太清教主武功厲害,輕功造詣,不知遠勝自己多少倍,看來
要退出九華山,決不是如他所想那麼容易了。

  他吃驚的當兒,武翠蓮又說道:

  「閣下還是好好站在一旁,俟本人跟陰陽劍客私事辦完之後,決不為難閣下,
否則,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中年書生想了一想,終於說道:

  「好吧,我暫時不走。」

  趙亦秋生平第一次栽了觔斗,既驚又氣,同時又見武翠蓮在出手的剎那,便把
中年書生制服。

  他在吃驚的當兒存心拚命,陰陽劍舞成兩縷寒光,出手毒辣,猛向武翠蓮疾攻
過來。

  武翠蓮見趙亦秋回身撲進,冷冷一笑,身形有如蝴蝶穿花,趙亦秋雖然連演幾
招雙客劍法殺手,依然無可奈何。

  須知雙客劍法是陰陽劍客與千面獨行客嘔盡心血所想各種不同精奧招式,揉合
而成,威力奇大。每一出招,暗藏無窮變化,但武翠蓮毫無所傷,她武功之高,可
想而知。

  武翠蓮武功得自上古奇書所載,雖雙客劍法含有無窮妙用,但奇書所載之武功,
比雙客劍法更高一籌。

  這片刻之時,趙亦秋已攻出十招,武翠蓮見陰陽劍客拚命出招,自是不敢大意,
細心對敵。

  中年書生吃驚武翠蓮武功,他就看不出太清教主這身武功是屬於哪一個派系。

  武翠蓮出招不但快、準、狠,而且每一招出手,後面還跟著一招難於預測的殺
手,含有意想不到之妙用。趙亦秋拚命出劍,最耗真力,二十幾招過後,額角汗已
滾滾掉下,再不出十招,必定敗在武翠蓮手裡。

  中年書生見太清教主出手雖是極快,但均未下辣手,雖然趙亦秋會敗在她的手
裡,但必定不會重傷。

  可是對於退出九華山一節,倒是不必再妄想了。

  在中年書生心念之間,趙亦秋改攻為守,劍招緩慢無力……

  就在趙亦秋將敗在武翠蓮的剎那間,一條人影勢逾黑夜飛翔的蝙蝠,從總堂的
山上飛瀉而來,眨眼間,已到場外。

  中年書生一見來人,微微一笑,又把眼光放在兩人動手的招式上。

  來人,竟是武懷民,只見他臉帶憂黯之色,顯然,他此刻的心情是非常痛苦的


  趙亦秋一見武懷民一到,靈機一動,拼攻一招,躍出武翠蓮的攻勢,身子飄退
到武懷民的身側。

  武懷民望了武翠蓮一眼,低下了頭說道:「娘!您就讓他走吧!反正他不會留
在九華山的,您強留他何用?」

  武翠蓮冷笑道:「我偏不讓他走。」

  趙亦秋冷冷一笑,倏地一伸手,右手按在武懷民的「肩井」穴上。

  武翠蓮驚叫一聲,趙亦秋冷笑說道:

  「武懷民,你就送我們一程吧。」

  武懷民估不到趙亦秋會有這一著,如果他想妄動,趙亦秋按在他「肩並」穴上
的手,便會毫不留情。

  其實趙亦秋也不想向武懷民下辣手,他只是要武懷民送他退出九華山,顯然,
他此刻輕輕按在武懷民的穴道上,武翠蓮必不敢出手。

  武翠蓮氣得銀牙咬得格格作響,怒喝道:

  「陰陽劍客,你真敢……」

  趙亦秋冷笑接道:

  「如果你不出手相逼,我決不會向他下手。」停了停,向武懷民說道:「那麼
我們走吧。」

  武懷民穴道被制,不得不跟陰陽劍客走。

  武翠蓮嬌叱一聲,便向趙亦秋撲去,趙亦秋忙劈出一掌,迫退武翠蓮,口中喝
道:

  「你再出手相逼,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趙亦秋這一喝,武翠蓮再不敢動手,眼看趙亦秋與中年書生從容離去,心裡一
種莫名的痛苦情緒,湧上心頭,她哭泣起來。

  武翠蓮雖是修養極深的人,也禁不起此時心情的衝動,一個使她日夜惦念的人,
片刻之間,又非常寡情地走了……

  她癡癡地站在那裡,這位統領無數大江南北高手的教主,此刻,心裡變得非常
軟弱……

  情,帶走了她的一切,甚至於生命也幾乎喪在情字之下,本來,她不應該再多
作苛求的,但是陰陽劍客卻是她一生無法忘懷的人……

  見了陰陽劍客之後,她心裡又充滿希望,她祈求陰陽劍客會留下陪她三天,但
是她做夢也想不到,陰陽劍客又跟從前待她一樣,冷酷與寡情。

  她緩緩地移動腳步,豆大的淚珠,滾滾而下,的確,武翠蓮是可憐的,她在人
生旅程上,喪失了她所有的一切。

  陰陽劍客從此一走,顯然不會再上九華山,她默默念著:「我為什麼苛求見他
呢?對,他應該走,走得越遠越好。」

  雖然,武翠蓮心裡這麼想,但是人類「慾望」與「苛求」的本能,卻開始在她
平靜的心扉裡翻湧……

  她無法使它平靜下來,那比海潮來時還要洶湧幾十倍,終於她咬了咬牙,喃喃
地……輕輕地念著:

  「失去的已經失去,苛求,只是徒增你心靈裡的痛苦,離開他吧,讓你心靈得
到片刻的安寧……」

  是的,她應該如此,她想:「往昔我在他身上得到些什麼?快樂?幸福?安慰?
都不是,得到的只是心靈的創傷。」

  於是她咬著牙,決不再存有苛求之念了。

  她緩緩地移著腳步,孤獨的人影,慢慢地消失在夜裡……

  但她的腳步聲,卻留下了淒涼的音韻……

  走著……帶著各種不同的心情,三個人影,緩緩踱下九華山,趙亦秋、中年書
生、武懷民。

  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心情沉重的移動著腳步。

  但在這三個人之中,武懷民的心裡算是最痛苦的一個。

  他在這一夜之間,好像懂得了很多事情,這些事情使他替他母親感到可憐與孤
獨……

  陰陽劍客是他父親,他母親希望他會留下,但他卻忍心一走,而且拿自己當擋
箭牌,使他母親不敢向他下手。

  他體會到母親心中此刻的痛苦,他母親與陰陽劍客之間的事,他雖然無法全部
清楚,但今夜他懂了。

  他恨命運玩弄他,使他父母各持一方,勢不兩立,誰的錯?他認為這是他父親
的錯。

  為什麼他父親會對他母親如此寡情?他無法知道。

  片刻後,他們已經來到九華山下了。

  武懷民痛苦地看了陰陽劍客一眼,說道:

  「你知道我母親心中的痛苦麼?你為什麼不肯留下呢?」

  趙亦秋黯然一歎,放下了按在武懷民穴道上的手,說道:

  「回去告訴你母親,我有空自會去看她,現在我沒有時間,不得不暫時離開九
華山。」

  武懷民好像一個失去歡樂的孩子似的,痛苦地低著頭,心裡一酸,幾乎落淚,
聲音帶著沙啞地說道:

  「很久以前,我母親便渴求見你,你來了之後,竟不肯留下三天,你對得起我
母親嗎?」

  中年書生與趙亦秋心裡也同樣痛苦,但目前,他又不能告訴武懷民真正的情形


  終於趙亦秋又道:

  「我對不起你母親,你回去代說幾句吧。」

  不等武懷民答話,身形一躍而起,起落之間,已消失在蒼茫的夜色裡,中年書
生看了武懷民一眼說道:

  「事情真真假假,閣下不必認真!」

  話猶未了,直向趙亦秋背後追去。

  武懷民忍不住發出一聲長歎,眼淚掉了下來……

  趙亦秋奔了一程,放緩了腳程,回顧一望,中年書生已飄身而來。

  趙亦秋心裡不覺暗自奇怪,中年書生夜探太清教總堂,意欲何為?是否跟自己
有關?

  他思忖一陣,始終想不出這中年書生在九華山出現的真意何在。

  中年書生望了趙亦秋一眼,心裡突然泛起一陣莫名的傷感。臉上呈現一種黯然
之色,瞪了趙亦秋一眼。

  中年書生這個動作,只不過是剎那間之事,趙亦秋沒有看出來。

  趙亦秋心裡在想著這中年書生行蹤詭秘,是否與石小黛的失蹤有關?當然,這
是有可能的。

  他雖然有此疑念,不過始終說不出口。

  中年書生看了他一眼,說道:

  「你夜上九華山,與石小黛失蹤有關吧?」

  趙亦秋心裡一震,說道:

  「當然,這事與我聲譽有關,李某人不得不上九華山。」

  「不光是聲譽問題吧,難道沒有別的隱情?」

  這一句話問得趙亦秋一震,中年書生好像知道自己身份,而且把自己與石小黛
的事,看得很清楚。

  中年書生的行蹤,的確是非常詭秘,趙亦秋無法知其來意,不過對方對自己沒
有惡意,倒是真的。

  他想了片刻,反問道:

  「閣下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中年書生笑了笑,說道:

  「如果這裡面只是涉及到你的聲譽,我想你不會急在一時,再說,你也不是……」
說到這裡,突然止口,銳利的眼光掃視了趙亦秋一下。

  這眼光好像帶有無上的威力,趙亦秋心裡一愣,中年書生這句話明白地表示他
知道趙亦秋對石小黛的關懷。

  顯然,由這幾句話的口氣,也可以聽出對方對趙亦秋的行蹤,探得十分清楚,
也就是說,他知道陰陽劍客就是趙亦秋的化裝。

  當然,這是讓趙亦秋十分吃驚的,如果中年書生真正知道自己的身份,難免傳
開江湖。

  那麼,這個中年書生與石小黛的失蹤是否有關呢?趙亦秋心中念頭一動,冷笑
道:

  「閣下對李某人的行動好像非常注意,是嗎?」

  中年書生笑而不答。

  趙亦秋突然問道:

  「那麼閣下必定知道石小黛是被何人所劫了?」

  中年書生說道:

  「就是我知道了,也不會告訴你。」

  中年書生這話明白地告訴趙亦秋,他已經知道石小黛被何人所劫,趙亦秋認為
他適才所料不錯,石小黛失蹤與中年書生有關。

  趙亦秋是個極為聰明的人,知道自己再多問,中年書生也不會告訴他石小黛是
被何人所劫的了。

  他心裡暗道:「我何不乘其不備,把他制下,不怕他不告訴我石小黛的行蹤。」
心念一轉,緩緩向中年書生走來,說道:

  「閣下與李某人素無怨仇,如閣下能替李某人澄清是非,李某人自是感激不淺……」

  話猶未畢,右手快逾電光石火,點襲對方「玉乳」穴。

  中年書生估不到趙亦秋會突然向他下手,閃身避招已自不及,身上突然感到一
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23:28

第二十七章

  中年書生的武功本來不遜於趙亦秋,無奈趙亦秋出手突然,中年書生不曾戒備,
故被趙亦秋所制。

  如果男女動手過招,男子決不能點襲女方「玉乳」穴,否則被認為是男人輕浮,
也可能激起女方拚命之心。

  但趙亦秋與中年書生均為男人,點襲對方「玉乳」穴,倒無所謂,哪知趙亦秋
一招點到對方「玉乳」穴時,心裡一震,急忙撒手,中年書生冷漠的臉上,突然泛
起一陣紅霞。

  這個動作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中年書生竟呆呆地站在那裡。

  趙亦秋心裡一震,滑退三步,吶吶說道:

  「你……你是……」以下的話,他竟說不出口。

  這件事情發生得突然,原來趙亦秋右手點到對方「玉乳」穴時碰到一顆堅硬的
東西,趙亦秋不得不撤手,他想不到對方這個中年書生竟是女扮男裝。

  中年書生乳房被趙亦秋一點,臉上自然泛起一陣嬌羞,於是在同一時間,兩個
人竟呆呆地站在那裡……。

  顯然,兩個人對於剎那間發生的事,都感到驚訝!……

  中年書生冰冷的眼光,剎那之間,突然充滿了似柔水般的情意,含情脈脈地注
視著趙亦秋。

  趙亦秋在吃驚之下,還帶著一分疑念,這中年書生是什麼人化裝?驀然,王燕
萍的人影,又在他腦中一閃而逝。

  他想:「這會不會是王燕萍呢?極可能是她,除了她有這化裝術之外,別人便
不可能了。」思忖間,脫口又說道:

  「你是王姑娘麼?」

  中年書生苦笑一下,說道:

  「趙少俠,我是不是你所說的王姑娘,你總可以聽出聲音來。」

  趙亦秋又是一驚,對方已經知道自己的姓名,顯然自己就不是陰陽劍客了!但
對於對方所問是不是王姑娘一事,倒是頗費趙亦秋花一些腦筋想。

  顯然,對於王燕萍的聲音,趙亦秋可以說完全記不清。他在千面獨行客處學雙
客劍法時,從來就不曾跟王燕萍談過一句話,只是他要下雲中山時,王燕萍中途示
愛的幾句,而那幾句話又是趙亦秋感到意外時所聽,目前全無印象。

  趙亦秋怔了片刻,才又說道:

  「那你是什麼人,能否見告芳諱?」

  中年書生笑了笑,說道:

  「我知道你不是陰陽劍客,而你知道我不是一個男人,也就是了,何必一定要
問我叫什麼?」

  趙亦秋被對方莫測高深的身世,弄得莫名其妙,不過他不一定要知道中年書生
是什麼人,但中年書生既然知道石小黛的去處,他不得不問清楚,想到這裡,又開
口道:

  「那你既然知道石小黛的去處,能否見告?」

  中年書生冷笑道:

  「你放心不下是嗎?」

  趙亦秋臉上一紅,怔了一怔,才道:

  「這跟我聲譽有關呀!」

  中年書生冷笑一聲,似自言自語道:

  「王燕萍、石小黛、辣手仙子鄭芳紫三個少女……」說到這裡,眼睛盯在趙亦
秋的臉上,突然問道:

  「你喜歡哪個?」

  這一句話問得非常突然,趙亦秋呆了半晌,無法回答。

  其實他喜歡哪一個,連他自己恐怕都分辨不出來。

  但是趙亦秋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對方一個少女,問這句話不無原因,難道……
他想:「這不可能吧?」

  中年書生看趙亦秋怔在那裡,又說道:

  「你!三個人都愛,是嗎?」

  趙亦秋冷笑說道:

  「這個你不必管。」

  中年書生黯然低下了頭,喃喃說道:「我不應該管?」說完,她笑了,笑得非
常淒苦!

  趙亦秋又說道:

  「那你是真不肯將石小黛的行蹤告知我了?」

  中年書生想了一下,說道:

  「好吧,我告訴你她的行蹤,不過,有個條件。」

  趙亦秋說道:

  「有什麼條件,你快說吧。」

  中年書生道:

  「我告訴你她的去處,那你告訴我這三個人之間,你喜歡哪個。」

  趙亦秋想不透對方問這個有什麼用意,自己喜歡誰,跟她有什麼關係,何況她
又不是自己所喜歡的女人。

  不過,為了石小黛的安全問題,他不得不分析一下,王燕萍、石小黛、鄭芳紫
在自己心目中所佔的地位。

  這三個人在他腦中經過一番分析之後,他已經得到了結論,他心目中最喜歡的,
還是王燕萍。

  也許,王燕萍是第一個闖進他心扉的人,於是,份量要比石小黛與鄭芳紫強了
幾分,他終於說道:

  「我比較喜歡王燕萍。」

  中年書生冷冷一笑,說道:

  「假如現在又有一個少女再想投進你的心扉,你接受嗎?」

  趙亦秋心裡又是一震,他體會得到這中年書生所說的意思,她每次所問,均是
要趙亦秋花不處的腦筋。

  趙亦秋想了一想,說道:

  「也許我不會接受。現在你大概可以告訴我石小黛的去處了吧?」

  中年書生也不回答趙亦秋所問,突然身影一躍而起,快逾墾瀉,剎那間,已遠
去二十幾丈。

  趙亦秋見中年書生突然一走,的確感到意外,他不能讓中年書生此刻就走,因
為她還沒有告訴自己石小黛的去處。

  心念一動,猛向中年書生追去,口裡喝道:

  「請你小停片刻。」

  中年書生停下腳步,回頭說道:

  「是不是要知道石小黛的去處?告訴你,你現在不必問,以後自然會知道,請
你放心,她很好,可以了吧?」

  趙亦秋冷笑道:

  「因為你知道我不是真正的陰陽劍客,所以我不能讓你走。」

  中年書生冷笑道:

  「那你要怎麼樣?」

  趙亦秋冷笑道:

  「除非你保守我的秘密,否則……」

  中年書生冷笑接著道:

  「否則,你陰陽劍下便不留情是嗎?不見得吧?」

  趙亦秋大喝道:「那你先接我一招試試。」

  說話間,欺身撲進,陰陽劍化作漫天劍幕,點襲對方要穴,出手奇快無比。

  趙亦秋驟然出手,中年書生一愣,銀笛反點,進招反攻。

  趙亦秋心知中年書生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如以陰陽劍法,決無法勝得對方,是
以,他一出手,便施出雙客劍法。

  雙客劍法有意想不到的威力,趙亦秋一招攻至,第二招又自出手,的確厲害已
極。

  剎那間,趙亦秋已攻出五招雙客劍法絕學,只見漫天劍影,分向中年書生罩頭
劈擊而下。

  中年書生見趙亦秋陰陽劍過後,四面八方狂攻而至,心裡吃驚之下,銀笛一抖,
銀光閃處,反攻趙亦秋。

  趙亦秋的雙客劍法從未有人能過十招,中年書生在險象環生之下,竟能乘隙出
招。而且趙亦秋覺得好像自己出手一招,中年書生即可猜想到他下面要出的一招。

  是以,趙亦秋雖一連猛攻,連施殺手,依然無可奈何。

  趙亦秋心裡暗暗吃驚,長嘯一聲,陰陽劍化作兩道紅黑劍芒,「刷刷刷」又連
攻三招。

  這三招的確是非常厲害,中年書生暗吃一驚,銀笛拚命攻出兩招,身形一躍而
起,直向林內飛奔而去。

  中年書生這兩個動作配合得快逾電光石人,趙亦秋在一怔的剎那,中年書生已
經去得老遠。

  這一下趙亦秋不得不佩服中年書生的武功,他跟她交手兩次,均被她躍出劍幕
之外,武功之高,絕不在自己之下。

  趙亦秋不去追她,他認為追上了也沒有用。

  這時,天已破曉,趙亦秋急忙奔回旅店,回到旅店天已大亮,趙亦秋推開窗戶


  驀地裡,突聞驚叫之聲,趙亦秋張眼一望,鄭芳紫正在自己的房內,吃驚地望
著自己。

  趙亦秋不覺奇怪,為什麼鄭芳紫見了自己之後,會大驚失色,一時間,他不自
覺怔了片刻。

  驀然,他想到自己還沒有取下面具,對方認為自己就是陰陽劍客,他不自覺暗
自好笑,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大意。

  趙亦秋腦中念頭一轉,冷冷一笑,雙指驕進,點襲鄭芳紫助下垂穴。

  趙亦秋這個動作奇快,鄭芳紫在吃驚的當兒,未妨這一著,悶哼一聲,人便躺
了下來,正好躺在床上。

  趙亦秋制服鄭芳紫之後,取下了面具,才伸手拍了鄭芳紫腰穴。

  鄭芳紫醒來餘悸猶存,也沒有看清眼前是什麼人,出手一掌,便向趙亦秋劈下……

  趙亦秋冷笑一聲,輕輕扣住她的右腕,說道:

  「鄭姑娘,你好狠的心呀!」話落,放開她的手。

  鄭芳紫退了兩步,放眼一望,才知道是趙亦秋,心裡一陣喜悅,馬上又泛起一
陣疑惑的神情,吶吶問道:

  「剛才陰陽劍客又來,你到哪裡去了?」

  說到陰陽劍客,下意識地望了一下目己的身子,她意識到陰陽劍客在點倒她之
後,可能發生的事。

  她看了一遍,覺得沒有異樣,才放心下來。

  趙亦秋心裡暗自好笑,鄭芳紫把陰陽劍客看作採花淫賊,這的確是可笑的,他
看了她一眼說道:

  「陰陽劍客並沒有把你吃掉,你怕他什麼?」

  鄭芳紫臉上一紅,說道:

  「陰陽劍客不懷好意,我剛才被他點了穴……」

  趙亦秋笑著接道:

  「後來怎麼啦?」

  鄭芳紫臉上泛起一朵紅霞,說道:

  「我怎麼知道,不過,他並沒有把我……」

  說到這裡,滿臉通紅,再也說不下去了。

  趙亦秋又道:

  「你為什麼又到我的房間來呢?」

  鄭芳紫道:

  「天一亮,我想來看你,想不到我打了半天門,你竟沒有答應,後來,我用力
把房門推開,你竟沒有在房內,你到哪裡去了?」

  趙亦秋沉思一下,撒了個謊,說道:

  「剛才我在睡夢中,忽然聽到屋上有聲音,我出去一看,原來是一個夜行人,
我便追了出去,那個夜行人武功極高,我追不上,便折了回來,發現你躺在我的床
上,我不知何故,僅伸手解開你的穴道。」

  鄭芳紫半信半疑,又問道:

  「你見到陰陽劍客沒有?」

  趙亦秋道:

  「沒有呀,我只見到你在床上。」

  鄭芳紫一聽自己被陰陽劍客點倒床上,心裡真是氣急,走了幾步,覺得下體沒
有異樣,才又放心。

  這些動作,當然都瞞不過趙亦秋的眼光,他又說道:

  「既然沒有什麼,那你就回房去吧。」

  鄭芳紫看了趙亦秋一眼,才退出趙亦秋的房間。

  趙亦秋見鄭芳紫走後,心中不覺感到萬分奇怪,武懷民說他並沒有把石小黛劫
到九華山,那麼……

  誰又是劫走石小黛的人呢?中年書生?想到中年書生,他認為他的想法沒有錯,
定是中年書生所為。

  那麼中年書生劫走石小黛,用意何在?

  但中年書生說石小黛很平安,叫自己放心,那麼自己此刻也犯不著多傷這個腦
筋了。

  他想:「這件事暫時可以告一段落了。」心念至此,覺得此後應該是找他師父
仇人報仇的時候了。

  但是,你應該先去找誰呢?

  雖然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但是,他認為目前這個問題也不必過分急迫,
反正石乾元約到人之後,在梅山莊下手,自己總比到處去跑方便。

  於是,他暫時也不去找這些人,反正群雄聚集到梅山莊之後,他在梅山莊暗中
行事,倒是非常方便的。

  那麼,他想:「我是否應該再回梅山莊呢?」

  他的答覆是對,他應該趕快回到梅山莊。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24:05

第二十八章

  於是在天亮之後,他便與辣手仙子取道奔梅山莊。

  只見古道上,兩匹健馬,駢騎而馳,快捷無比,馬匹過處,捲起一團飛沙,漫
天飛揚。

  趙亦秋覺得辣手仙子跟自己到梅山莊,事情有些不便,但自己又不能禁止她不
到梅山莊。

  他微微側過頭,只見辣手仙子臉上泛起陣陣喜悅之情,眼中含情脈脈,趙亦秋
眼光跟她一接觸,心裡幾乎要閉住氣似的。

  的確,辣手仙子比王燕萍與石小黛還要美,她有一副使任何男人無法抵抗的迷
魂眸子,以及美麗的臉蛋。

  她報給趙亦秋微微一笑,這一笑使趙亦秋又體會到辣手仙子更迷人之處不是眼
睛,而是她的笑容。

  趙亦秋心性傲然,但受過幾次折磨之後,高傲之心,無形中也消去了大半,他
承認自己有時非常軟弱。

  他無法抗拒辣手仙子迷人的誘惑,他不否認他喜歡她,但是他明白在目前還不
應該有如此慾望。

  與辣手仙子同到梅山莊,對自己的行動,倒是真有一些不便,他想了片刻,終
於說道:

  「鄭姑娘,難道你真的要跟我到梅山莊麼?」

  辣手仙子說道:

  「怎麼?難道你不讓我去麼?」

  趙亦秋笑了笑道:

  「我怎會不讓你去?不過,我到梅山莊另有要事,你去……」

  辣手仙子冷笑接道:

  「我去有些不方便是嗎?」

  趙亦秋點了點頭。

  辣手仙子一陣感傷,幽怨說道:

  「不會的,你跟石姑娘在一起的時候,我不嫉妒就是啦。」

  趙亦秋明白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笑了笑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多心。」

  辣手仙子問道:

  「那還有什麼?你說你為什麼不讓我到梅山莊?」

  趙亦秋道:

  「我並沒有說不讓你到梅山莊呀。」

  辣手仙子沉默了片刻,心裡感到一陣莫名的感傷,她抬頭望了趙亦秋一眼,然
後又低下了頭。

  趙亦秋突覺辣手仙子充滿著誘惑的眸子,掛著晶瑩的淚水,心裡就想不出辣手
仙子這是為什麼。

  突聞辣手仙子幽怨地說道: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喜歡石姑娘……」

  說到這裡,心裡一酸,豆大的淚珠,循腮而下……

  吃醋,是人的本性,尤其女人的醋勁特別大,趙亦秋無意一問,竟使她傷心掉
淚。

  但是這也無可厚非,男女間如果掉進愛河,懷疑的心特別大,雖然你說來無意,
但,她聽卻有意了。

  辣手仙子是江湖上成名人物,以往,她見過無數男人,她認為男人是平庸無奇
的,但是,她見了趙亦秋之後,竟深深愛上了他。

  顯然,愛情這東西是非常奇怪的,男女間的愛情,往往在無意中產生。

  辣手仙子也在一瞥之間,對趙亦秋發生了愛,她無法自制,雖然,他們的相遇
是那麼突然,但是在突然裡,愛已經生了根。

  辣手仙子反覆自問:「我什麼會對他如此?也許,我生平第一次愛上了我要愛
的第男人……」

  石小黛,她曾見過,她那天真無邪的心地,想不到也會深愛上了趙亦秋。

  她此刻的心情,有些矛盾,石小黛的憨笑,又浮現在她的眼前,她明白當石小
黛失去趙亦秋之後,可能發生的事情。

  從另一方面來說,趙亦秋是石小黛先遇上的,自己只不過在風雨之夜,才跟他
無意間邂逅。

  辣手仙子是個理智很強的少女,這剎那之間。覺得好像不應該插進趙亦秋與石
小黛之間,

  但自己又該如何?於是,她陷進矛盾裡……

  她想了又想,她覺得最好的結論是離開趙亦秋,否則,石小黛與自己之間,都
會感到痛苦。

  女人的心思,特別敏感,辣手仙子認為自己不該奪人之愛,何況石小黛又是一
個天真無邪的少女,她不忍創傷她的心。

  想到這裡,她勒住了馬,凝望了趙亦秋片刻,幽然道:

  「趙少俠,你自己上梅山莊吧,我不去了。」

  趙亦秋見辣手仙子痛苦之情,溢於言表,心裡一震,說道:

  「鄭姑娘,你為什麼突然不願到梅山莊呢?」

  辣手仙子苦笑了一下,說道:

  「是的,我不應該去,你自己去吧,見了石姑娘之後替我問個好,我要走了……」

  這剎那之間,辣手仙子美麗的臉龐,突然泛起一陣從未有過的痛苦之色,趙亦
秋不敢凝視著她的眼光。

  他想了一想,覺得不應該過分刺傷她的心,何況,她對自己又有救命之恩,終
於說道:

  「鄭姑娘,我沒有說一定不讓你去梅山莊,走吧,我們走。」

  辣手仙子搖了搖頭,說道:

  「不,你自已去吧,我不應該去的。」

  趙亦秋說道:

  「那麼你要上哪裡呢?」

  辣手仙子幽幽一歎,說道:

  「我母親死後,便無家可歸,十七歲那年,我便在江湖闖蕩,但願你走了之後,
我還照樣的能在江湖上闖蕩,也許,我會懷念你,但是我不應該刺傷石小黛的心。」

  辣手仙子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女性,她曾遭受過無數的創傷,她自信她對趙
亦秋也可能永遠忘懷。

  環境養成她一種獨特的個性,這種個性就是她遇到任何事情之後,都能沉靜應
付過去,同時她是個飽受過痛苦的人,她寧願自己再受痛苦,也不願別人受到一點
痛苦。

  她這種想法並沒有錯,但是她離開趙亦秋之後,是否真能把趙亦秋忘卻,當然
這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人類的慾望是很奇怪的,雖然在心扉裡產生了慾望,但慾望卻是在無形中可以
控制一個人的個性。

  誠如辣手仙子,她愛上了趙亦秋,但那一股少女的慾望卻控制著她,使她明白
自己不應該作過分的渴求。

  她明白,如果這裡面不是石小黛的話,她可以插足其間,但是石小黛天性善良,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在石小黛的心扉裡,留下陰影,而使一個純潔的少女,陷入痛苦
的日子裡。

  也許,辣手仙子跟其他女孩子一樣,有一顆多愁善感的心,否則,在目前她不
應該想到這個問題。

  但是,趙亦秋此刻反而不忍辣手仙子離他而去,他覺得辣手仙子的身世已夠可
憐,在目前他雖然不能給她什麼,但往後,他不管辣手仙子是否跟自己在一起,他
會好好保護她。

  他凝視了辣手仙子片刻,說道:

  「鄭姑娘,請你相信我,我非常樂意跟你在一起,你別多想,我們走吧,天色
不早。」

  辣手仙子痛苦地搖了搖頭,說道:

  「你走吧!也許我以後會來看你。」

  趙亦秋默然了,他想了一想,終於說道:

  「你暫時住在哪裡,我把事情辦完之後,會來看你。」

  辣手仙子道:

  「不必了,我已經告訴你我無家可歸,他日有緣,我們一定會碰面的,現在又
何必苛求呢?」

  趙亦秋黯然地點了點頭,說道:

  「好吧,那我先走了,鄭姑娘,請你保重……」

  話猶未畢,馬鞭一揚,馬放開四蹄,飛奔而去。

  他沒有勇氣再回顧辣手仙子一眼,他體會得到,辣手仙子此刻眼中所包含的是
什麼,好像此刻一顧,便會在他往後的日子裡,埋下相伴懷念及痛苦的種子。

  辣手仙子望著趙亦秋的背影,黯然發出一聲長歎,她默默問著自己:「我為什
麼一定要離開他?」

  她明白,顯然,自己並沒有必要一定離開趙亦秋呀……

  趙亦秋走了,他門相伴只是那麼短促的兩天,兩天之間,趙亦秋終於離她而去
了,那是她叫他走的。

  兩天,留下了美麗回憶,以及痛苦的相思,辣子仙子,因是她出手狠辣,但是,
她有一顆善良的心,她明白自己不能佔有趙亦秋。她應該犧牲,讓石小黛得到幸福


  就在辣手仙子沉思的當兒,人影門處,她的面前已經飄下一個中年書生。

  中年書生把趙亦秋與辣手仙子剛才的一切,看得很清楚,她對辣手仙子泛起愛
惜與憐憫之心。

  顯然,女人都有同樣的心,中年書生是女扮男裝,她是女人,當然,她懂得女
人的心情。

  她覺得辣手仙子是個本性非常善良的女人,愛的本身是佔有,而辣手仙子為了
石小黛,寧願自己痛苦,而不願石小黛聖潔的心地,留下痛苦的種子。

  中年書生看了怔在馬上的辣手仙子一眼,說道:

  「你很喜歡這個男人是嗎?」

  辣手仙子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中年書生苦笑了一下,又道:

  「你既然喜歡他,為什麼不跟他走呢?」

  辣手仙子疑惑地看了中年書生一眼,問道:

  「你是什麼人?」

  中年書生說道:

  「鄭姑娘,你何必一定要問我是誰,反正,你知道了也沒有用呀,鄭姑娘,我
問你既然喜歡他,為什麼不跟他走?」

  辣手仙子見對方不似有取笑之意,黯然一歎,說道:

  「我若跟他去梅山莊之後,也許我會比離開他更痛苦。」

  中年書生笑了笑,說道:

  「你怕刺傷石小黛的心是嗎?」

  辣手仙子點了點頭,幽幽一歎道:

  「石小妹人太好了,她不懂人與人之間的醜惡,自然,我不能使她痛苦。」說
到這裡,似有所悟,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問我這些話?」

  中年書生笑道:

  「鄭姑娘,我並沒有惡意,請你不要誤會,如果你喜歡他,我保管你以後會跟
他在一起就是了。」

  辣手仙子臉上泛起一層迷惑的神情,眼光直盯在中年書生的臉上,中年書生望
著鄭芳紫這種神情,輕歎一聲,說道:

  「鄭姑娘,不過他不只一個石小黛,還有一個王燕萍,你以後如跟她們在一起
的時候,你會嫉妒嗎?」

  辣手仙子雖然對中年書生所問,大惑不解,而且中年書生身份,她也不知道,
不過見中年書生並沒有惡意,話中帶著一分親切之感,辣手仙子終於說道:

  「只要石小妹與王姑娘願意跟我在一起,我才不會生她們的氣呢。」

  中年書生點了點頭,說道:

  「我相信石小黛與王燕萍都願意跟你在一起的。」

  餘音未息,身形一閃,直向路旁林內竄去。

  辣手仙子又怔了一怔,她想:「這中年書生問這些幹什麼

  她思忖未畢,驀聞失笑之聲,遙傳而來。

  聲音極為刺耳,辣手仙子霍然一驚,張眼一望,四野並無半個人影,辣手仙子
不覺暗自奇怪。

  驀地裡,辣手仙子突覺眼前人影閃處,迎面一股強烈的掌風,突襲而至。

  辣手仙子暗吃一驚,縱身飄躍下馬,放眼望去,她的面前已經站著一個非常可
怕的老者,只見這老者臉上,無一絲血色,兩眼高高突起,佈滿紅絲,形如殭屍,
非常可怕。

  辣手仙子不覺大吃一驚,對方與自己素昧平生,何以不分青紅皂白,迎面就一
掌向自己劈下?

  這老者看了辣手仙子片刻,冷冷一笑,說道:

  「果然不錯,難怪我三個徒弟著迷,嘿嘿,我走遍天下,見過無數美女,就沒
有見過如此佳麗,看來我艷福不淺……」

  這個形如殭屍的老者,似自言自語,辣手仙子一見老者來意不對,這話分明是
為自己而來,說道「艷福不淺」四個字時,辣手仙子怒不可遏,臉上泛起殺機,喝
道:

  「老丈是什麼人,姑娘與你素昧平生,你乘我不備,劈了我一掌,意欲何為,
你快說,否則,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殭屍老者格格一笑,說道:

  「好好,人稱辣手仙子心黑手辣,可是碰到我白鬼魔叟,看你是否能逃過?」
說完,又是哈哈一笑。

  辣手仙子一聽來人報出「白鬼魔叟」四個字,心裡大駭,此人二十年來,未出
江湖,極喜女色,是湘江三惡之師。

  湘江三惡被自己毀去武功,白鬼魔叟自是來找自己報仇,此人練就一身陰陽毒
武功,厲害無比,三十年前絕跡江湖,想不到今天卻碰上了。

  辣手仙子心知對方來意不善,吃驚之下,凝神提氣,蓄勢待發。

  白鬼魔叟格格笑道:

  「辣手仙子,我三個不成器的徒弟,毀在你的手下,你長得倒有幾分姿色,嘿
嘿,只要你跟我走,讓本人享樂享樂,那麼你打傷我徒弟的事,就此了斷……」

  辣手仙子聽得怒火直冒,嬌叱一聲,一劍便向白鬼魔叟劈擊過去,口裡喝道:

  「不要臉的淫賊,吃我一劍。」

  白鬼魔叟格格一笑,身形微晃,辣手仙子一劍便告遞空。

  辣手仙子暗暗吃驚,長劍一抖,「玉女穿梭」、「秋風掃葉」、「蜻蜒點水」
刷刷刷一連搶攻三招,急如狂風驟雨,辣手仙子劈出四劍,只不過一瞬間的事,白
鬼魔叟在幾個晃身的剎那,辣手仙子四劍全告走空。

  辣手仙子這一驚非同小可,乍聞自鬼魔叟哈哈笑道:

  「辣手仙子,何必多花這個氣力,精力一散,玩樂就沒有意思了……」

  辣手仙子再也聽不進去,銀牙咬得格格作響,劍化絕招「金蜂戲蕊」、「天龍
抖甲」、「金針引線」,化作漫天劍影,分向白鬼魔叟週身要穴點至。

  白鬼魔叟並不還招,辣手仙子三劍攻至,微感吃驚,思忖:「這女娃兒武功果
是不弱。」思忖間又連讓三劍。

  辣手仙子連攻七劍,依然無法將對方制住,滿肚怒火,嬌叱聲中,劍走輕靈,
又劈兩劍。

  白鬼魔叟冷笑聲中,右手一揚,辣手仙子突覺一股陰森掌力,迎面攻至,心裡
大吃一驚,橫裡飄開五尺來遠。

  這一下,辣手仙子才知道白鬼魔叟武功了得,自己決非其敵,白鬼魔叟格格一
笑,身影一晃,出手奇快無比,雙指駢進,點襲辣手仙子「下陰」穴。

  辣手仙子突覺指風襲到,白鬼魔叟點向下體的雙指,只差寸許,辣手仙子見他
出手輕浮,氣得杏目圓睜。

  她見自己無法避招,銀牙一咬,長劍反遞,點襲白鬼魔叟當胸「將台」大穴。

  辣手仙子這一招是拚命打法,如果白鬼魔叟不撒手,勢必叫辣手仙子點上不可,
落個兩敗俱傷。

  白鬼魔叟見辣手仙子擠命,右手急撤……

  辣手仙子就在白鬼魔叟撒手時,長劍一繞,振腕一招「玉帶圍腰」,猛向白鬼
魔叟中盤揮至。

  辣手仙子這一招快逾電奔,白鬼魔叟過分輕敵,只聽嘶的一聲,白鬼魔叟的右
腹際,已隨劍芒過處,劃破了二寸餘長的裂口,鮮血汩汩而下……

  這一下,激起白鬼魔叟的殺機,暴嘯一聲,聲若鬼泣,聽得人心驚膽顫,辣手
仙子心裡不覺一愣。

  白鬼魔叟武功極高,練就一身陰毒無比的氣功,江湖上一聽白鬼魔叟四個字,
無不嚇得魂散九霄。

  此人喜愛女色,如果他認為是他所要的女人,無論如何也逃不過他的手裡,是
以,多年來,在他手裡喪失貞操的女子,不知多少。

  此人在三十年前便絕跡江湖,行蹤不明,想不到今天會在這裡出現,辣手仙子
劍傷他腰際,因此激起他怒火。

  驀聽他暴喝一聲,雙掌急切劈出一記掌力。

  這一掌是白鬼魔叟挾怒而發,力道陰森剛猛,勢逾天崩地裂,掌風呼呼,端的
厲害己極。

  辣手仙子不敢硬接,身子飄然而起,避過白鬼魔叟全力一擊,再一個「紫燕奔
林」,飛落在二丈開外。

  白鬼魔叟當辣手仙子避過一掌之後,猛向辣手仙子再度撲去,翻腕錯掌,連環
劈擊三掌。

  白鬼魔叟這三掌是畢生功力所聚,疾如電光石火,掌風呼呼,辣手仙子手中雖
有一把長劍,怎奈白鬼魔叟掌力奇猛,一時間,她不覺被掌力迫得後退了十來步。

  白鬼魔叟搶攻三掌之後,一招「餓虎撲羊」猛撲辣手仙子,同時,右手疾出
「葉裡偷桃」,指點辣手仙子「丹田」穴。

  白兔魔叟這一招快逾閃電,辣手仙子被三掌所迫,身子還未站穩,白鬼魔叟這
一招又已點到。

  辣手仙子突感身上一麻,長劍「噹」的落地,嬌軀「砰」的一聲,倒了下來。』

  白鬼魔叟制倒辣手仙子不過是在幾個照面之間,武功之高,足已驚世駭俗了。

  他點倒辣手仙子之後,格格怪笑一聲,貪婪的眼光,直盯辣手仙子的酥胸,然
後,抱起辣手仙子的嬌軀,直向林內奔去。

  他奔了一程,放下了辣手仙子,又是一陣格格縱笑,他一見辣手仙子雙目緊閉,
酥胸微微起伏顫動,看得他心中慾火高燒,再也忍耐不住,倏地一探手,直向辣手
仙子胸前衣衫抓去。

  辣手仙子此刻昏迷不省人事,白鬼魔叟伸手一抓,辣手仙子前胸衣服已被撕下
一大塊,露出紅色肚兜。

  可怕的事情這剎那之間便要發生了,辣手仙子無法反抗,白鬼魔叟也不會放過
她。

  顯然,一個色狼,怎麼會放過這塊嫩肉?

  白鬼魔叟此刻再也禁不住慾火,他撕去了辣手仙子的上衫之後,左手又直往褲
子抓去——

  這一個動作奇快,辣手仙子已無抵抗,任由對方擺佈,想不到她生平最恨採花
淫賊,而今卻失身在淫賊手裡。

  就在白鬼魔叟的左手快要抓破辣手仙子的褲子的剎那,白鬼魔叟突覺背後冷風
襲到,他大吃一驚,猛地飄開數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25:04

第二十九章

  「吧!」的一聲,一粒指頭般大的石頭,擊在一棵大樹幹上,深入三寸,白鬼
魔叟不覺一驚,放眼望去,並無半點人影。ˍ

  白鬼魔叟這一驚非同小可,自己所為,分明落在別人眼內,以自己武功,竟未
發覺對方,可知對方也非弱者。

  白鬼魔叟見四野並無半點人影,心裡一面吃驚,一面奇怪,他又回顧了四週一
遍,把眼光又落在辣手仙子的身上。

  他不願放棄這塊天鵝肉,雖然自己所為已落在別人眼中,但他自以為武功高強,
並不怕任何一個人。

  心念至此,又探手往辣手仙子褲子抓去——

  倏地——

  一陣哈哈長笑之聲,破空遙傳而來。

  白鬼魔叟心裡一驚,身形躍而起,直向發聲處猛撲過去……

  他這個動作奇快,他認為對方一定逃不過自己的視線,哪知撲到發聲處之時,
依然沒有半點人影。

  正在白鬼魔叟怔愕之際,前面又是一聲冷笑之聲傳來。

  白鬼魔叟被逗得無名火起,暴喝一聲,又向前撲去……

  他這兩個縱撲,已離開辣手仙子二十幾支,他不但沒有見到半個人,連對方影
子都沒有看到,他這一氣真是非同小可。

  自他闖蕩江湖以來,就從來沒有吃過這個虧,今天想不到卻被人戲弄個夠,這
怎不叫他氣破了膽?他大喝一聲道:

  「有種的不妨出來亮亮相,惹得你大爺生氣,把這片森林燒個精光,看你出來
不出來?」

  白鬼魔叟話還沒有說完,一點寒星迎面撲到,白鬼魔叟吃驚之下,右手一揚,
劈出一掌,將寒星震落。

  白鬼魔叟也在揮掌之際,身形一躍而起,直撲過去……

  白鬼魔叟這兩個動作,可以說同在一個時間內完成,奇快無比,但是在他縱起
的剎那,又是一點寒光擊到。

  他動作快,隱在樹林之內的人動作也是奇快,一顆石子已向白鬼魔叟打到。

  白鬼魔叟自出江湖以來,哪曾吃過這個虧,連聲鬼吼,猛向前面發石處拍出一
記劈空掌力。

  這一掌是白鬼魔叟挾怒而發,聚力萬鈞,掌力勢逾河水倒瀉,滾滾直迫過去,
掌力過處,吧吧吧,幾棵大樹應聲而折。

  驀地,隨吧的幾聲過後,對面二十幾尺遠的地方,突然塔的一聲,白鬼魔叟又
向發聲處猛撲過去……

  他這幾個撲擊與縱落,已離原來的地方二十幾丈之遠。

  他眼光觸到發聲的東西是一堆泥土,心裡大吃一驚,知道被人用「調虎離山計」
騙了。

  他心中一動,猛向原來地方撲回,哪知回到原來地方一看,自己所料果是不差,
辣手仙子已不在原來的地方了。

  氣得他連聲怪吼,憑自己武功,竟不知對方是誰,戲弄個夠,而且還把口角上
的一塊肉給搶走。

  他在怪吼之下,身形一躍而起,飄落在一棵高約三丈的大樹上,張眼一望,在
原來的路上有兩個極快的人影,疾飛而去。

  白鬼魔叟大喝一聲,直向來路追去……

  再說趙亦秋與辣手仙子分別之後,放馬直奔,他不敢回過頭,他怕看見辣手仙
子的渴求眼光。

  情,使他變成一個非常軟弱的人,傲然之心,此刻已化作烏有,有人說,「愛」
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個性。

  由趙亦秋此刻心情看來,此語似是不假,趙亦秋生性高傲、冷漠,自從他碰到
石小黛與辣手仙子之後,他變了。

  他變得非常矛盾與軟弱,誰說這不是愛的力量?

  他騎在馬上,低著頭,只聽耳邊馬蹄之聲,他不知跑了多少路。

  他抬起了頭,發出一聲長歎……

  驀地裡他的對面一匹快馬飛馳而來,趙亦秋並沒有多去注意,這一匹快馬即刻
來到他的身邊,又擦身而過。

  這只不過是剎那間的事,本來沒有多去注意,何況在這古道上,騎馬飛奔的人
太多了。

  但是這個騎馬的人,好像有急事似的,趙亦秋不覺勒住馬,回頭看了一眼。

  剛才擦身而過的那匹馬,這一瞬間,已去了一里開外。

  趙亦秋眼光超人一等,發現馬背上騎的好像是一個少女,白衣隨風飄舞,由背
後看來,趙亦秋覺得有些眼熟。

  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乾脆不想,馬鞭一揮……

  倏然,他的腦中想到了一個人,思忖:「這會是她麼?不會吧?她又怎麼會在
這裡出現呢?」

  心念一動,轉過馬,直向前面那少女追去……

  趙亦秋這馬行程極快,但對方的馬也不慢於趙亦秋。

  趙亦秋追趕了一程,依然追不上對方,趙亦秋一急,猛揮馬鞭,馬禁不起一陣
劇痛,長嘯一聲如飛奔去……

  倏然……

  趙亦秋突覺眼前人影閃處,迎面一股強烈的掌風,迫得他幾乎翻身落馬。

  趙亦秋不覺暗吃一驚,放眼望去,馬前正站著一殭屍般的老者。

  趙亦秋冷笑笑,喝道:

  「乘人不備,出掌偷襲,意在何為,也枉稱江湖人物。」

  白鬼魔叟格格一笑,道:

  「小娃兒,你把人帶到哪裡去,快交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趙亦秋見對方這個殭屍老者怪樣,心裡已是大為不高興了,又聽他說話沒頭沒
尾,聲勢凌人,大為憤怒,喝道:

  「就憑你這副尊容,三分不像鬼,七分不像人,也配攔住我的去路,快讓開,
否則,被馬踢死,可別怪我。」

  白鬼魔叟是何等人物,他怎麼會把趙亦秋放在眼內,何況他此刻又滿腔怒火,
以為趙亦秋就是劫走辣手仙子的人。

  他縱聲一笑,喝道:

  「你大爺也不跟你多說廢話,快把辣手仙子交出來。」

  趙亦秋一聽他說辣手仙子,心裡不覺一驚,聽口氣此人好似與辣手仙子有關,
脫口問道:

  「你說辣手仙子怎地?」

  白鬼魔叟道:

  「別裝蒜,把人交出來,我也不為難你,你走你的路。」

  趙亦秋越聽越糊塗,心忖:「難道這個鬼樣的人,是辣手仙子的什麼人?」心
念一動,又問道:

  「你跟辣手仙子什麼關係?」

  白鬼魔叟說道:

  「你管我跟她有什麼關係,再不把人交出來,我一掌便把你劈死!」

  趙亦秋心想不對,這老者根本不像正派人物,滿臉邪氣,他也懶得多開口,一
緊馬,直向前衝去。

  白電魔叟一見趙亦秋不買帳,怪吼一聲,一記掌力猛劈過去。

  趙亦秋飄身下馬,避過一擊,落在一丈開外,臉上微露殺機。

  他一見對方這鬼不像的老頭子竟如此不講理,激起心裡殺機,緩緩向白鬼魔叟
走去,口裡冷笑道:

  「你既然出手相迫在下,也別怪我心狠。」

  話猶未了,欺身撲進,一招「黑虎偷心」,猛向白鬼魔叟當胸掃去,趙亦秋這
一招快捷凌厲。

  白鬼魔叟見對方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伙子,出手如此快捷,心裡不覺暗吃一驚,
凝神待敵,一招「烘雲拱月」,使出內家真力,硬給了趙亦秋一拳。

  趙亦秋一撤掌,退後數步,雙腕齊翻,片刻之間,已向白鬼魔叟攻出二掌。這
二掌系氣極所發,端的不可輕視。

  白鬼魔叟武功極為了得,趙亦秋雖佔了上風,搶攻二掌,對方只是微退幾步,
趙亦秋不覺一愣!

  趙亦秋認為這一掌雖未必一定能將對方毀在掌下,但至少也可以把對方弄個手
忙腳亂,不知所措。

  就在趙亦秋一愣的剎那,白鬼魔叟暴喝聲中,乘隙反攻三掌。

  趙亦秋突覺對方掌力未之際,一股陰形的潛力,已先迫到,他微微吃驚,知道
對方所練是一種陰毒的絕學。

  想到這裡,把輕敵之念一斂,避過白鬼魔叟一連三掌猛攻,白鬼魔叟見一個小
伙子竟能在自己手下接過三招不至於落敗,心裡大駭,乘趙亦秋身形還未站穩之際,
雙掌平推……

  白鬼魔叟存心將趙亦秋毀在掌下,出手奇辣,趙亦秋身形還未完全站穩,白鬼
魔叟海嘯山崩的掌力已經推到。

  趙亦秋猛一咬牙,雙掌平推而出,硬接了對方排山倒海的一擊,人退了五六步,
踉蹌之下,幾乎仆倒。

  這一下,激起趙亦秋殺機,伸手就要抽出陰陽劍……

  突然,他又把手縮了回來,他認為此刻不是以陰陽劍客的身份出現的時候,自
不應該撥出陰陽劍。

  在掌上論功夫,趙亦秋自然沒有白鬼魔叟造詣高,他明白如果想在掌上勝過白
鬼魔叟是不可能的。

  就在趙亦秋這剎那沉忖之間,白鬼魔叟又自撲到,冷笑之下,雙掌疾出,一招
兩式,分襲趙亦秋上、下兩路。

  趙亦秋大喝一聲,右掌急切劈出,左掌反扣對方右腕。

  趙亦秋同時一招兩式,快途電光石火,白鬼魔叟暗自一驚,飄身撤掌,趙亦秋
乘對方撤掌之際,疾劈兩掌。

  趙亦秋此刻挾怒而發,這兩掌聚他畢生功力,掌力剛猛,白鬼魔叟先機被克,
不覺也被迫連連後退。

  趙亦秋見兩掌得勢,膽子為之一壯,又搶攻三掌。

  五掌出手,掌風呼呼,白鬼魔叟被對方搶攻五掌之間,竟無法還手一招,激得
他滿肚怒火。

  驀聞他一聲暴喝,竟在險象環生之下,拚攻兩掌。

  趙亦秋估不到對方竟敢在險象環生之下,拚攻兩掌,怔愕之間,白鬼魔叟奇猛
的掌風,已隨身襲到。

  趙亦秋見白鬼魔叟厲害,忙飄身後退。

  在剎那間,兩人已出手攻了十招左右,只見掌風過處,塵土飛揚,的確是一場
凌厲無比的打鬥。

  正在他們兩個打得難分難解的時候,驀地裡,從樹林內飛瀉而來兩條人影,眨
眼間已到了趙亦秋與白兔魔叟身側。

  驀聞一聲嬌喝,人影閃處,一縷寒光,劈點白鬼魔叟背後。

  白鬼魔叟忽覺背後冷風襲到,吃驚之下,飄開數步。放眼望去,偷襲自己的人,
正是辣手仙子與一個中年書生。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辣手仙子被中年書生所救,突然出現,但他自忖武功高強,
並未把她放在眼內。

  辣手仙子氣得粉臉發青,喝道:

  「無恥淫賊,竟敢戲弄本姑娘,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看劍。」劍字未畢,
刷刷一連兩劍,猛攻過去。

  中年書生冷冷一笑,望了趙亦秋一眼,身形一躍,銀笛一招「怪蟒出洞」,猛
向白鬼魔叟背後「靈台」穴點去。

  中年書生這一招奇快,只見銀笛閃處,已遞到白鬼魔叟背後五寸來遠。

  白鬼魔娶冷笑聲中,右掌一吐,迎面向辣手仙子劈出一掌,右手單掌回身一揚,
一股掌風,劈向中年書生。

  中年書生武功不弱,銀笛一撤,左掌同樣一股掌力回敬過去,硬接了對方一掌,
身子飄身而起,一招「天外來雲」疾如電光石火,迅捷無比,銀笛白光閃處,已向
白鬼魔叟擊來。

  白鬼魔叟估不到對方身手如此矯捷,身子一沉,雙指駢進如戟,猛點中年書生
「分水」穴。

  中年書生身子飄飛落地之際,辣手仙子的劍也已遞到。

  趙亦秋見中年書生和辣手仙子一出手,毒辣異常,心知其中定有原因,否則,
也不至於激起辣手仙子與中年書生圍攻。

  他心念之間,突聽白鬼魔叟怪喝一聲,回身劈掌,右手劈出一掌,左手駢進雙
指,直點辣手仙子「期門」穴。

  白鬼魔叟這一招兩式,快若疾雷閃電,眨眼的剎那,已要點中辣手仙子的要穴


  倏然,人影閃處,趙亦秋飄身撲進,把辣手仙子身子抱起,飄退五尺來遠,白
鬼魔叟兩掌同時走空。

  白鬼魔叟哈哈一笑,兩隻淫眼直盯在辣手仙子身上,辣手仙子氣得粉臉發青,
中年書生劍眉一挑,喝道:

  「老怪物,不要妄想,今天若叫你安身退出,誓不為人。」

  白鬼魔叟縱聲厲笑道:

  「你有多大能耐,竟敢在我面前賣狂,看掌。」

  話落掌起,直劈中年書生面門。

  白鬼魔叟這次出手,暗藏內家真力,掌力比適才更為剛猛,他恨中年書生衝破
他的好事。

  中年書生冷笑聲中,左手劈掌,右手猛地點出銀笛,一招兩式,迴環出手,也
快得出奇。

  白鬼魔叟武功確有超人之處,中年書生兩招攻到,他收掌提氣,雙掌橫裡打出


  中年書生掌力雖沒有他剛猛,但他手中一隻銀笛勢若游龍,出手進招,快、準、
辣,分襲而至。

  中年書生與白鬼魔叟交上手,剎那間,已攻出十招左右,白鬼魔叟暗暗吃驚,
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隱居深山苦練三十年的絕招,竟無法將對方毀在掌下,而且,
中年書生與趙亦秋,幾乎使他落敗。

  他驚呼之下,中年書生反手進招,銀笛振腕「天山落雁」、「勁風拂草」、
「風吹花搖」,連演三招絕學。

  三招過處,只見漫天銀光笛影,分向白鬼魔叟猛攻而至。

  白鬼魔叟見漫天笛影,罩身疾點而至,吃驚與羞辱之下,迴環運掌,掌力萬均,
猛劈過去。

  趙亦秋看了辣手仙子一眼,問道:

  「鄭姑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辣手仙子臉上一陣緋紅,吶吶說道:

  「這個老怪物是湘江三惡之師,他找上了我……」說到這裡,看了趙亦秋一眼,
才把剛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聽得趙亦秋劍眉倒豎,怒火中燒,辣手仙子又道:

  「假如不是他救我,恐怕我已經失身在這老怪物的手裡。」

  說完,望了動手的中年書生一眼。

  趙亦秋氣極一笑,聲若龍吟,笑聲停後暮聞一聲暴喝,白鬼魔叟凌厲的掌風,
迫得中年書生歪歪斜斜。

  趙亦秋大吃一驚,搶過辣手仙子的長劍,猛向白鬼魔叟撲進,長劍連施陰陽劍
法,劈擊而下。

  趙亦秋手中雖非陰陽劍,但威力也不同凡響,幾劍過處,白鬼魔叟也不覺被迫
得手忙腳亂。

  白鬼魔叟縱然一身武功卓絕,也禁不住兩人圍攻。

  驀聞趙亦秋暴喝一聲,手中長劍由陰陽劍法演變至雙客劍法,一片劍芒過處,
白鬼魔叟身上已被趙亦秋劃了一寸來長的裂口。

  驀地裡,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眨眼間一匹馬已到場外停下,從馬上飄
下一個白衣少女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25:27

第三十章

  白衣少女突然而來,趙亦秋、中年書生與白鬼魔叟打得十分激烈,倒也沒有引
起誰多大注意。

  辣手仙子轉臉一望,來者正是梅山莊主石乾元之女石小黛。

  石小黛為什麼會突然在這裡出現?容筆者下文交待。

  辣手仙子心裡一陣喜悅,走到石小黛的身側,問道:

  「石小妹,你為什麼來這裡?」

  石小黛展眉一笑,說道:

  「鄭姊姊,我是來找趙……趙亦秋的。」石小黛本來想說趙哥哥的,但話到口
邊,覺得不對,又嚥了回去。

  辣手仙子怎會聽不出來?何況她也從趙亦秋的口中已知道石小黛與他的關係。

  她黯然歎了一聲,凝視了石小黛片刻,說道:

  「你喜歡趙亦秋是嗎?」

  石小黛嫣然一笑,說道:

  「嗯,我很喜歡他。」停了一停,問道:「鄭姊姊,趙哥哥為什麼跟人動手呢?」
石小黛將趙哥哥說溜了口,臉上不覺一紅。

  辣手仙子笑了笑,說道:

  「那個怪老頭欺負我,所以他幫我打他。」

  石小黛似懂非懂,笑道:

  「知道了,趙哥哥一定也喜歡你,是嗎?」

  辣手仙子被石小黛突然一問,怔了一怔,幽幽說道:

  「妹妹喜歡的人,我怎會要?」

  石小黛看了辣手仙子一眼,說道:

  「鄭姊姊,沒有關係的,趙哥哥人很好,他喜歡的人我也喜歡,難道姊姊不喜
歡他嗎?」

  天真的少女,天真的語言,深深地感動了辣手仙子,對於石小黛這個天真的少
女,她覺得沒有一處不讓人喜歡。

  是的,她曾經愛過趙亦秋,那是在趙亦秋還沒有談到石小黛之前,但是如今,
石小黛的天真無邪她又怎能給她帶來痛苦?

  於是,辣手仙子心裡非常矛盾,她在一瞥之間,付給趙亦秋感情,那是一個少
女對一個她喜歡的男人,赤裸的奉獻。

  有人認為,「一見傾心」是沒有可能的,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尤其男女間的
「情」字,往往是在一見之下產生的。

  那是無可否認的事實,誠如辣手仙子對趙亦秋,她在第一次見面之下,便為他
付出了少女的全部感情。

  辣手仙子見過無數的哥兒公子,她不曾著迷,以往,她認為男人是那麼平庸無
奇,但是趙亦秋使她著迷了。

  她反覆自問,「我為什麼那麼喜歡他?也許,他有一張讓任何一個少女見之即
愛的臉孔吧?」

  當然,她否認自己的想法是錯的,但是愛的本身是給予,不是佔有,對於趙亦
秋與石小黛之間,她願意放棄自己的愛戀。

  石小黛是天真的,她不像自己,在人生的旅程上,遭受到很多挫折,也受到很
多心靈的創傷。

  石小黛不懂,她有什麼話說什麼話,從沒有想到後果,對於人生險惡,她好像
根本不懂。

  辣手仙子又大大不同了,她懂得非常之多,就是懂得太多了,她才覺得自己常
常生活在痛苦的境城裡。

  她不願石小黛跟她一樣,懂得人世間的醜惡。

  石小黛見辣手仙子怔在一旁,奇怪地問道:

  「鄭姊姊,你在想什麼?你真的不喜歡趙哥哥嗎?」

  辣手仙子苦笑了一下,說道:

  「我喜歡他,你會因此不高興了。」

  石小黛笑道:

  「我怎會呢?鄭姊姊,趙哥哥還有一個王姊姊呢。」

  辣手仙子問道:

  「什麼王姊姊?你見過她嗎?」

  石小黛微微一笑,說道:

  「王姊姊人很好,趙哥哥也很喜歡她,我也見過她。」

  辣手仙子幽然歎了一口氣,才知趙亦秋除了石小黛之外,還有一個姓王的姑娘,
至於王燕萍,辣手仙子倒沒有見過。

  石小黛望了正在動手的三個人一眼,說道:

  「有趙哥哥跟他一起圍攻,一定可以將這個壞人打敗的。」

  說完,又看了辣手仙子一眼,說道:

  「鄭姊妹,那個王燕萍說,假如趙哥哥喜歡什麼人,她也會一樣喜歡,她告訴
我說……」說到這裡,突然止口。

  辣手仙子奇怪地問道:

  「告訴你什麼?」

  石小黛想了一想,說道:

  「我不能告訴你,王姊妹說不能跟任何人談起趙哥哥的事,所以……所以我不
能說,否則,王姊姊一定會生氣的。」

  辣手仙子被石小黛說得莫名奇妙,問道:

  「哪位王姊姊漂亮嗎?」

  石小黛笑道:

  「跟姊姊一樣漂亮,只是她好像……」說到這裡又停住口。

  辣手仙子道:

  「好像什麼?」

  石小黛看了中年書生一眼,說道:

  「等以後見了她之後,就會知道,我也不說了。」

  辣手仙子想了一想,幽幽說道:

  「我怎麼有你那位王姊姊漂亮?」

  石小黛說道:

  「我不騙你,你跟那位王姊姊一樣漂亮。」

  辣手仙子驕傲一笑,凝望著小黛。

  驀聞一聲暴喝之聲傳來,辣手仙子與石小黛轉臉一望,趙亦秋一抖,猛劈三劍
殺手。

  中年書生也在趙亦秋攻出三劍之際,銀笛一遞,連環出手,一縷銀光,勢逾電
閃,點襲白鬼魔叟「靈台」穴。

  中年書生與趙亦秋出手一樣快捷,白鬼魔叟走了十來招,額角上汗如豆大,滾
滾而下。

  趙亦秋與中年書生武功不在白鬼魔叟之下,白鬼魔叟雖練就一身玄陰毒功,也
禁不起兩人活虎般的圍攻。

  何況趙亦秋與中年書生存心把對方毀在劍、笛之下,好為辣手仙子報仇。

  白鬼魔叟自以為他三十年後,重涉江湖,雖不敢談天下武功第一,不過他自信
能在他手下走過十招的高手,必定無人,哪知今天卻遇到這兩個勁敵。

  憤怒之下,存心拚命,怪吼一聲,內力修為運聚雙掌,暴喝聲中,迴環劈出三
掌。

  這三掌聚白鬼魔叟畢生內力修為所發,掌力萬鈞,掌風挾著一股陰寒之氣,猛
向中年書生與趙亦秋狂襲而至。

  三掌出手,倒也把趙亦秋與中年書生迫退數尺,掌風過處,塵沙飛揚,功力的
確非同小可。

  白鬼魔叟見三掌得勢,膽子一壯,又搶攻三掌。

  六掌出手,始把敗勢挽回一點,趙亦秋大喝一聲,左手劈出一掌,身子飄然而
起,手中長劍一遞,「天山落雁」猛向白鬼魔叟罩頭斜擊而下。

  趙亦秋這個動作快逾雷奔,幾乎在同一個時間,掌力與劍芒均已劈到。

  白鬼魔叟大吃一驚,回攻趙亦秋一掌,猛地一折身,避過趙亦秋勢如電光石火
的一劍……

  中年書生也在趙亦秋劈劍出掌之際,銀笛一招「長虹貫日」,只見一道白光閃
處,已點到白鬼魔叟背後五寸來遠。

  白鬼魔叟前後受敵,慌急之下,抹步滑身,雖然避過中年書生一擊,但趙亦秋
的一劍,他是無法全身避過,只聽他一聲慘叫,左臂已叫趙亦秋劈了一塊二寸長向
下來。

  他痛入心肺怪吼一聲,猛撲趙亦秋,一掌便向他劈去。

  這一下是白鬼魔叟挾怒而發,全身功力在此一擊,呼呼之掌風,夾著一團飛沙,
猛擊趙亦秋。

  趙亦秋冷笑聲中,暴退十步,避過白鬼魔叟全力一擊,猛地再一抖劍,回撲過
去。

  趙亦秋的動作極快,白鬼魔叟一擊未中,趙亦秋已回身撲到。

  白鬼魔叟又猛劈一掌,趙亦秋冷笑喝道:

  「黔驢技窮,還不束手就縛?」

  說話間,硬接了白鬼魔叟一掌,隨即長劍已自攻到。

  中年書生微然一側頭,發現石小黛,微微一笑。

  石小黛也是微微一笑,然後回頭看了辣手仙子一眼。

  趙亦秋正在拚命出招,石小黛來到場外多時,他始終沒有回頭一看。

  石小黛看了趙亦秋一眼向辣手仙子說道:

  「趙哥哥功夫真好,除了……中年書生之外,誰都打不過他。」

  辣手仙子笑道:

  「這個中年書生跟趙哥哥交過手嗎?」

  石小黛點了點頭,說道:

  「他們打過好幾次了。」

  辣手仙子奇怪問道:

  「他們為什麼會交上手呢?好像沒有仇嘛?」

  石小黛想了一想,說道:

  「我也不曉得,不,我知道的,不過我不能告訴你。」

  辣手仙子似有所悟,問道:

  「石小妹,你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你不是被陰陽劍客劫走了嗎?」

  石小黛神秘一笑,說道:

  「陰陽劍客才不會劫我呢,劫我的是別人。」

  辣手仙子奇怪道:

  「江湖上都知道你是被陰陽劍客劫走的,那麼還有誰?」

  石小黛說道:

  「現在不能告訴你,你以後會知道的。」

  辣手仙子問了大半天,就問不出一點頭緒,也不再多問,沉默了片刻,辣手仙
子突然問道:

  「石小妹,假如以後你趙哥哥不理你了,你怎麼辦?」

  辣手仙子這句話問得石小黛怔了一怔,剎那間,她的臉上,泛起一層幽怨色,
幽幽說道:

  「我也不曉得我該怎麼辦。」

  說完,兩顆水汪汪的大眼睛,竟滾下了兩行淚水。

  辣手仙子想不到自己無意一問,竟引起石小黛傷感,由此可見石小黛的確深愛
趙亦秋,她歎了一口氣說道:

  「石小妹,我不過隨便問問,你何必當真呢!」

  石小黛說道:

  「如果他以後不理我,我也不想活了。」

  辣手仙子心裡一震,安慰她說道:

  「石小妹,你放心,你趙哥哥告訴我,他永遠喜歡你。」

  石小黛聽辣手仙子這一說,心裡一陣喜悅,破涕為笑,說道:

  「鄭姊姊,這是真的嗎?」

  辣手仙子苦笑一下,說道:

  「真的,我怎會騙你?」

  石小黛展眉一笑,突然,掛著笑容的臉上又顯出一陣幽幽之色,辣手仙子不覺
奇怪,脫口問道:

  「石小妹,你又想到什麼?」

  石小黛幽幽說道:

  「鄭姊姊,你說喜歡與愛之間,是否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

  辣手仙子被石小黛突然一問,怔了片刻,才說道:

  「也許是吧。」

  石小黛不答,把眼光又移到正在動手的趙亦秋身上。

  在這短短半個多月之間、無形中,她懂得煩惱,她常常無緣無故發呆,為什麼?——
受困惑著她。

  顯然地,誠如她所說,趙亦秋假如有一天不理她,她也不會再活下去,她那顆
赤誠的心,深繫在趙亦秋的身上。

  那是無可否認的事實,石小黛的確深愛趙亦秋。正在她想得出神的時候,驀聞
趙亦秋冷喝一聲,長劍化作漫天劍幕,猛向白鬼魔叟分襲而至。

  趙亦秋一施出雙客劍法,威力不同凡響,白鬼魔叟只覺對方長劍四方八面分襲
而至,大吃一驚,迴環出掌。

  白鬼魔叟掌力雄渾,趙亦秋與中年書生也無法在一時把他制下,這剎那之間,
彼此又交攻了三十招左右。

  白鬼魔叟這一拚命,掌力的確要比剛才兇猛得多,只是拚命出招,最耗真力。

  中年書生暴叱一聲,銀笛振腕,「勁風拂草」猛向白鬼魔叟中盤打出,趙亦秋
也在中年書生攻出一招之際,喝聲「躺下!」右手出劍,左掌兩指駢進,點襲白鬼
魔叟「分水」穴。

  白鬼魔叟也真聽話,乖乖躺了下來。

  趙亦秋冷笑一聲,長劍一揮,猛向躺在地上的白鬼魔叟斜劈而下。

  趙亦秋這個動作極快,驀聞……

  一聲冷笑之聲喝道:

  「閣下好狠的手段!」

  聲音過後,一股強烈的掌風,直劈趙亦秋面門!

  趙亦秋倏然一驚,飄身後退數尺,放眼一望,來者竟是一個年約二十左右的少
婦。

  這少婦一身怪裝,不倫不類,極為妖艷,眼光注視了白鬼魔叟一眼,然後又環
視了周圍片刻,臉上泛起傲然之冷笑。

  辣手仙子在江湖上見多識廣,一見這少婦之裝扮,腦中突然閃過一個人影,心
裡大吃一驚。

  石小黛看了這少婦一眼,脫口說道:

  「鄭姊姊,你看這個女人穿得真難看……」

  石小黛話還沒有說完,辣手仙子拉了她一下,低聲說道:

  「石小妹,這是百毒夫人,你不要作聲。」

  百毒夫人四字一出口,石小黛也暗吃一驚,問道:

  「那她是四蝶幫幫主了?」

  辣手仙子點點頭,中年書生冷冷瞪了百毒夫人一眼,說道:

  「你這妖婦是什麼人?竟敢管這趟閒事?」

  百毒夫人一聲淫笑,說道:

  「好說!好說!閣下在江湖上也許是個成名人物吧?今天,我就要你放過白鬼
魔叟,相信你閣下大概肯賞這個臉吧?」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26:04

第三十一章
       

  中年書生冷冷一笑,說道:

  「你如果要管這件事,哼!我銀笛之下,叫你跟白鬼魔叟一樣。」

  百毒夫人格格一笑,說道:

  「我百毒夫人自出江湖以來,還沒有聽到過有人像閣下這麼大口氣的,好,好,
我百毒夫人倒想領教閣下幾招絕學。」

  中年書生暴喝一聲,就想出招,突聞趙亦秋大喝道:

  「什麼百毒千毒?我可不管這一套,什麼人敢管趙某人的事,我就叫她血濺陰……」
陰字說到一半,忙又嚥了一下,才道:

  「我就要她血濺劍下。」

  百毒夫人轉臉一望,她的眼光落在趙亦秋的臉上,竟收不回來……她怔住了……


  起初她並沒有多注意趙亦秋,想不到她這一看之下,竟呆若木雞,她就不相信
世界上竟有如此標緻的男人。

  剎那間,她的血液開始一百八十度的循環,臉上泛起陣陣紅霞,心裡怦怦跳個
不停。

  趙亦秋見百毒夫人這個舉動,冷笑道:

  「你這個妖婆注視我幹什麼?我臉上又沒有貼金子。」

  百毒夫人格格一聲嬌笑,說道:

  「哎喲,小哥兒,你就叫趙亦秋是嗎?」

  趙亦秋傲然一聲冷笑,說道:

  「你管我叫什麼?你快給我滾!」

  中年書生一見百毒夫人這一舉動,心裡說不出厭惡,他心知百毒夫人武功極高,
生性奇淫,身掌四蝶幫幫主,惡名極赫,凡是年輕的小伙於一碰在她手裡,沒有一
個人逃得過。

  他思忖趙亦秋被她看見,將來難免又要鬧出一場麻煩。

  趙亦秋雖是武功不弱,能否逃得過四蝶幫之龐大勢力,自然是一個問題。

  驀聞百毒夫人格格一聲淫笑,向趙亦秋說道:

  「小哥兒,你住在哪裡呀?」

  趙亦秋被問得無名火起,大喝道:

  「你不配問我住在哪裡,老實說,我不會告訴你。」

  百毒夫人碰了一鼻子灰,並不生氣,依然含笑道:

  「小哥兒,你別凶嘛,我問你是喜歡你呀。」

  趙亦秋怒喝道:

  「誰要你喜歡,不要臉的淫婦……」

  趙亦秋話還沒有說完,眼前人影閃處,石小黛已飄身在趙亦秋身側,趙亦秋一
見石小黛,不覺怔了一怔。

  石小黛望了趙亦秋一眼,說道:

  「趙哥哥,你不要跟她爭嗎。」說到這裡,回頭向百毒夫人說道:「老前輩,
你不要跟我趙哥哥吵嘛,他要你走,你就走吧,否則,趙哥哥會生氣的。」

  石小黛幾聲趙哥哥聽得百毒夫人心裡就要發火,但她不愧為江湖上極為難惹的
女魔頭,她一衡量情形,就知道這眼前少女與趙亦秋有很深的關係,否則,她也不
會稱他為趙哥哥了。

  她心念一轉,笑嘻嘻地向石小黛說道:

  「你這位姑娘還滿懂人情,你叫什麼名字?你跟趙亦秋什麼關係?」

  石小黛微微笑道:

  「我叫石小黛,我跟趙哥哥沒有關係。」

  百毒夫人一聽是梅山莊主石乾元的女兒,吃了一驚,笑道:

  「原來是梅山莊主的千金,趙亦秋是住在你家的吧?」

  石小黛點了點頭,趙亦秋聽得發火,喝道:

  「石小妹,你跟她談什麼,你讓開,讓我收拾她。」

  百毒夫人冷冷一笑,說道:

  「想收拾我,不容易吧?」

  趙亦秋縱聲一笑,說道:

  「那你就試試看。」看字未畢,右手長劍一招「毒蟒尋」穴猛點百毒夫人「期
門」穴,左掌雙指驕進如朝,點取她「氣海」穴。

  趙亦秋這一招兩式,快逾電光石火,在剎那之間,兩招殺手同時攻到……

  百毒夫人暗吃一驚,不得不收勢拒敵,玉腕一吐,分扣趙亦秋雙腕,口裡笑嘻
嘻道:

  「小哥兒你好狠的心呀。」

  趙亦秋估不到對方竟敢以空手接招,吃驚之下,身子微退半步,百毒夫人乘隙
反攻三招。

  這一交上手,只不過是眨眼間的事,趙亦秋心裡已經有數,百毒夫人不但出手
奇快,而且招式怪得出奇。

  百毒夫人三招迫退趙亦秋之後,飄開數尺,口裡笑道:

  「小哥兒,怎麼樣?是不是還想接幾招?」

  說完,一雙淫眼直盯在趙亦秋的臉上。

  趙亦秋這一氣非同小可,暴喝一聲,長劍一抖,振腕一招「天山落雁」,猛向
百毒夫人罩頭斜劈而下……

  百毒夫人依然淫笑道:

  「小哥兒,看你是否忍心傷我?」

  說完,靜立不動。

  趙亦秋長劍已經劈到,她依然沒有還手。

  這閃電般的瞬息間,眼看趙亦秋的劍鋒已經到了她的頭上……

  她依然閃也不閃,趙亦秋心裡一軟,微偏劍峰,只聽嘶的一聲,她一支右臂已
隨劍芒過處,劃開了兩寸餘長的血口。

  場外之人無不驚呼一聲,百毒夫人不閃身避招,的確是出乎任何一個人意料之
外,趙亦秋更是呆住了。

  百毒夫人見趙亦秋呆望自己,倏地,身子猛向趙亦秋撲去。

  她這動作奇快,場外的中年書生、辣手仙子、石小黛無不驚叫一聲,認為趙亦
秋一定無法閃避百毒夫人這一動作。

  趙亦秋心裡正在奇怪,百毒夫人突然縱撲,他倒真沒有辦法閃避,何況百毒夫
人這一著又是出奇不意。

  但百毒夫人並不是向趙亦秋下手,只見她撲向趙亦秋之後,雙腕一張,把趙亦
秋整個人抱在懷裡。

  百毒夫人這個動作,不但出乎趙亦秋意料之外,中年書生、辣手仙子和石小黛,
更是看得臉上一紅。

  趙亦秋被她突然一抱,不覺弄得束手無措,怔住了。

  百毒夫人抱緊趙亦秋之後,慾念倏長,兩隻淫眼半睜半閉,吐氣如蘭,雙峰緊
靠在趙亦秋胸膛上。

  也許是結過婚的女人,嘗試過性生活的人比一個未婚的少女,性慾衝動更敏感


  她在發洩心裡慾念時,會像黃河堤決,滾滾而至,使你喘不過氣來,好像要把
你融化在她的熱情裡似的……

  顯然,像百毒夫人被稱為「天下第一淫婦」的女人,在情慾方面,自然要遠勝
任何一個女人。

  她抱著趙亦秋的身子,也不怕在眾目睽睽之下,其實,像她這種淫婦,根本不
知羞恥是什麼。

  她的口角泛著得意的笑容,低聲說道:

  「姊姊就死在你懷裡吧,看你忍心不忍心下手?」

  趙亦秋心念一急,用力一推,竟無法把百毒夫人推開。

  百毒夫人淫笑道:

  「好弟弟,你就讓姊姊死在你的懷裡吧,姊姊需要你呀。」

  百毒夫人穢語百出,急得趙亦秋大喝道:

  「誰是你弟弟,如果你再不鬆手,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百毒夫人格格笑道:

  「姊姊就願死在你懷裡,你動手吧。」

  趙亦秋急得亂了章法,雖然說動手,但他一雙手竟被百毒夫人抱得緊緊地,根
本伸不出來。

  中年書生一見情形,大吼一聲,銀笛一招「樵夫指路」,猛向百毒夫人背後遞
去,口裡大喝道:

  「不要臉的淫婦,吃我一招。」

  語猶未畢,銀笛勢若電馳,已遞到百毒夫人背後「志堂」穴。

  百毒夫人口裡說死,其實她真想死不成?那是不可能的,中年書生銀笛遞到,
倏然,她把整個趙亦秋抱起,連閃數步。

  中年書生一招走空,氣得長嘯一聲,猛向百毒夫人撲去。

  百毒夫人喝道:

  「如果你再出手,可別怪我對趙亦秋下毒手了。」

  這一喝,倒收了效,中年書生不覺把遞出的銀笛收了回來,氣得臉上發青。

  不過趙亦秋落在人家手裡,如果妄自出手,百毒夫人若一下辣手,趙亦秋必定
沒有活命的希望。

  百毒夫人倏然心念一動,鬆開趙亦秋,但她的右手卻扣在趙亦秋的背後「靈台」
穴上。

  「靈台」穴為身上三十六死穴之一,一經點中,必死無疑。百毒夫人右手扣在
趙亦秋的「靈台」穴上,中年書生、辣手仙子與石小黛均是大吃一驚,再不敢向百
毒夫人圍攻過去。

  顯然,如果她們一出手,百毒夫人扣在趙亦秋「靈台」穴上的右手,說不定也
真會用力一點。

  趙亦秋氣得熱汗直冒,但他此刻也不能妄動,否則,這一條命真會喪在百毒夫
人的手裡。

  趙亦秋傲然心性,沒有減去分毫,驀聞他縱聲長笑,聲若龍吟,響徹雲霄,歷
久不絕。

  百毒夫人格格淫笑道:

  「好弟弟,你放心,只要你不妄動,姊姊決不會向你下手。」

  趙亦秋冷笑道:

  「你要把我怎麼樣,快說,否則,別怪我不留口德了。」

  百毒夫人笑道:

  「我要把你帶回天台山賞月嶺住上一個時期,只要你乖乖聽姊姊的話,包管你
一生享用不盡……」

  趙亦秋喝道:

  「住口,你別妄想,趙某並非怕死之人,只要你真的把我帶走,我就跟你拚了
。」

  百毒夫人笑道:

  「好弟弟,姊姊怎麼忍心你死?聽姊姊的話,跟姊姊享樂去……」

  趙亦秋大喝道:

  「放屁,誰是你弟弟。」

  百毒夫人並不生氣,嬌笑道:

  「好弟弟,現在你不願意,以後你自然會願意啦。」

  石小黛一見百毒夫人右腕扣在趙亦秋的「靈台」穴上,心裡一陣難過,忍不住
眼淚循腮而下,緩緩向百毒夫人走去。

  趙亦秋恨得咬了咬牙,一見石小黛對自己的關懷,在心扉裡突然泛起一種念頭,
這個念頭就是決心要脫出百毒夫人的手,不管他是否會受傷。

  石小黛帶著淚水的眸子,凝視著百毒夫人道:

  「老前輩,你就放了我趙哥哥吧,否則,趙哥哥如果死了,鄭姊姊和我都會難
過的。」

  百毒夫人一聲淫笑,向趙亦秋道:

  「小哥兒,你艷福不淺,原來這麼多女孩子在愛你。」說到這裡,看了石小黛
一眼,說道:「石小妹,你放心,我不會傷他的。」

  石小黛又道:

  「他既然不願跟你上賞月嶺,你就算了,何必為難他呢?」

  百毒夫人冷笑道:

  「我就非要他跟我走不可。」

  趙亦秋怒喝道:

  「你這個淫婆,假如趙亦秋有一天活在世界上,非要把四蝶幫夷為平地,否則,
勢不為人。」

  百毒夫人被趙亦秋東一句淫婆西一句淫婆,罵得心裡火起,冷冷笑道:

  「你好不識抬舉,如果你再罵,可別怪我心黑手辣了。」

  趙亦秋哈哈縱聲一笑,雙掌運足全身內力,準備突下辣手,與百毒夫人同歸於
盡。

  百毒夫人是何等人物,怎會看不出來,她冷笑一聲,把右手又扣緊了一些。

  倏然,趙亦秋冷笑一聲,他存心拚命,他不願這三個女人看著他被制,而為他
感到痛苦,冷笑停後,倏然……

  手掌猛推而出,人往後竄去……

  趙亦秋這個動作快逾電光石火,百毒夫人估不到他會存心拚命,趙亦秋在推掌
的剎那,她的右指,猛向趙亦秋「靈穴台」點下。

  趙亦秋存心拚命,他這推出的雙掌,聚他畢生功力,掌力萬鈞,百毒夫人立被
震出丈外,溢出一口鮮血。

  但百毒夫人按在趙亦秋「靈台」穴上的手,在趙亦秋飄身之際,突覺全身一陣
劇痛,口中鮮血噴出一丈開外,人便躺了下去。

  兩個人這幾個動作,說來很長,其實,只不過短短的一瞬間,落得兩敗俱傷。

  以傷勢看來,趙亦秋要比百毒夫人重多了,須知「靈台」穴」為人身三十六死
穴之一,所幸趙亦秋動作奇快,否則必定要當場斃命不可,即是如此,他受內傷,
也非同小可。

  趙亦秋躺下之後急忙施出全身餘力,乘勢坐起,他自知傷勢很重,屏息運氣,
想把血氣運循一周天。

  哪知他不運氣還好,這一運氣,一陣劇痛直刺心肺,血脈全阻,悶哼一聲,人
又躺了下來。

  石小黛忙撲了過去,伏在趙亦秋的身上,放聲大哭。

  就在石小黛撲近趙亦秋的剎那,中年書生與辣手仙子雙雙撲向百毒夫人,出手
猛攻過去——

  百毒夫人受趙亦秋全力一擊,傷勢頗重,中年書生與辣手仙子一撲到,她怎敢
貿然接招?往後退開數尺。

  在她勉強避招之際,心血又是一陣翻湧,心知自己如再苦鬥下去,必會喪命於
此,心裡打定逃走念頭,暴喝一聲推出全身餘力,猛一點雙足,直向林內竄去——

  中年書生與辣手仙子估不到百毒夫人有這一著,大喝一聲,直向百毒夫人背後
猛造過去。

  百毒夫人武功極高,全力施為提足輕功,眨眼間,已去了五大開外,沒入林中


  中年書生與辣子仙子見百毒夫人一走,氣得銀牙咬得格格作響,知道追不上,
乃折回到趙亦秋的身側。

  只見趙亦秋雙眉緊閉,氣若游絲,石小黛已哭得像淚人兒。

  她的哭聲,悱惻纏綿,淒婉欲絕,直如杜鵑啼血,聽來肝腸才斷,中年書生與
辣手仙子也不覺被感染得掉下兩行淚水。

  石小黛,這個胸無城府的少女,她把趙亦秋當做她的第二生命,誠如她所說:
趙亦秋不理她,她也不想活下去。

  如今,趙亦秋弄到這個地步,怎不令她柔腸寸斷呢?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26:30

第三十二章

  辣手仙子拉起了石小黛,說道:

  「石小妹,你先別哭,趙哥哥並沒有死呀。」

  石小黛哭著說道:

  「趙哥哥假如死了,我一定要找這妖婆替趙哥哥報仇,然後,我便要一輩子守
在趙哥哥的墳前……」

  說到這裡,她泣不成聲了……

  中年書生黯然一歎,說道:

  「石小妹,你先別哭,讓我試試趙哥哥是否有救。」

  說完,把全身內力運於雙掌,猛向趙亦秋身上三十六穴拿去。

  中年書生想把本身真氣,引導趙亦秋氣血歸丹田,這是一種至高內力療傷法,
療傷人必定內力精湛方能做到。

  約半盞茶的時間,中年書生的額角上,汗如雨下,臉色也轉為蒼白,精神頹喪


  拿遍趙亦秋身上三十六大穴之後,已汗流泱背,臉白如紙,睜眼看了石小黛與
辣手仙子一眼,搖了搖頭。

  辣手仙子與石小黛一見中年書生搖頭,有如晴天霹靂,兩個人心知趙亦秋已沒
有救活的希望。

  中年書生拿過趙亦秋穴道之後,真氣消耗過巨,急忙坐在地上,屏息運氣,打
起坐來,讓血氣循環十二周天。

  石小黛一見中年書生說趙亦秋沒有救,哇的一聲,噴出阻塞在心中的一口鮮血,
臉上一陣蒼白,也躺了下來。

  石小黛一躺下,辣手仙子也幾乎暈倒,但她終究是比石小黛要沉著得多,心裡
似有所覺,探手入懷,取出三顆「萬生丹」,送進石小黛的口內,然後將兩顆納入
趙亦秋的口中。

  石小黛服下「萬生丹」之後,悠悠醒來,癡癡地凝視了辣手仙子、中年書生一
眼,然後把眼光停在趙亦秋的身上。

  眼淚開始籟籟而下,她沒有再哭,但此刻,她心情要比哭更為難過幾十倍。辣
手仙子拭去了眼淚,說道:

  「石小妹,你不要再哭了,我已經給趙哥哥吃了兩顆『萬生丹』,說不定有救
呢。」

  石小黛癡癡地點了點頭,喃喃念道:

  「趙哥哥是好人,上蒼決不會讓他死去的。」

  辣手仙子的「萬生丹」,是她母親生前所採各種靈草製煉而成,功力不同凡響,
她認為趙亦秋吃了兩顆之後,無論如何也會醒來。

  哪知趙亦秋服下兩顆「萬生丹」之後,依然無濟於事,昏迷不醒。

  一個時辰之後,中年書生已恢復元氣,站起身子,環視了辣手仙子與石小黛一
眼,幽然發出一聲長歎,說道:

  「沒有救了,他全身血脈凝結,如在三天之內,無法解開穴道,必死無疑。」
說到這裡,也掉下兩行淚水。

  辣手仙子痛苦地問道:

  「他真沒有救了麼?」

  中年書生了搖了搖頭,說道:

  「救倒是有,不過靈藥來之不易,何況他只有三天的時間。」

  辣手仙子道:

  「什麼藥才能救得活趙哥哥呢?不管這藥在天邊海角,我們一樣要把它取到。
否則,石小妹也沒有辦法活下去。」

  中年書生痛苦地搖了搖頭,說道:

  「不行了,遠水救不了近火,趙亦秋的傷勢,普天下只有一種藥可醫,那便是
『千年何首烏』,否則,便辦不到。」

  辣手仙子一聽只有「千年何首烏」才能救得了趙亦秋,把一股希望,又化作幻
影。

  「千年何首烏」是一種千百年來,難得之物,上哪裡去找呢?如果真有人有,
也不肯輕易給別人。

  辣手仙子的「萬生丹」,功力雖不同凡響,但「千年何首烏」有起死回生之效,
「萬生丹」只能醫各種內傷。

  但是在趙亦秋還沒有真正死去之前,當然還有一線希望,辣手仙子又取過三顆
「萬生丹」,塞進趙亦秋的口中。

  辣手仙子在片刻間,便給趙亦秋吞服了五顆「萬生丹」,她希望趙亦秋距離死
亡的時間,多拉長几天。

  中年書生一見辣手仙子塞入趙亦秋口中的丹藥,芳香撲鼻,心知非一般丹藥可
比,脫口問道:

  「鄭姑娘,你給趙亦秋吃什麼丹藥?」

  辣手仙子道:

  「這是我母親生前遺下的『萬生丹』,我希望他不會在三天之內死去。『萬生
丹』雖非『千年何首烏』,但也非一般靈丹可比,我一下給他吃了五顆,卻依然沒
有辦法使他醒來。」

  說完,深深一眼,把眼光又移到趙亦秋蒼白的臉上。

  石小黛癡癡地望著趙亦秋,她沒有哭,只是眼淚簌簌而下。

  石小黛曾幾次回顧中年書生,欲言又止,終於開口幽幽問道:

  「趙哥哥真的沒有救了麼?……」隨即她又把要說的話嚥了回去,眼睛直盯在
中年書生的臉上。

  中年書生一見石小黛這種失魂落魄的情形,心裡突然湧起一陣感傷,也不覺掉
下兩行淚水。

  顯然,中年書生與辣手仙子此刻心裡的創痛,並不亞於石小黛,只是兩個人要
比石小黛較能控制自己的感情罷了。

  中年書生痛苦地搖搖頭說道:

  「石小妹,鄭姑娘已經給他吃了五顆『萬生丹』,等藥力發作之後,我再以內
力試打他一次血脈,如果他依然無法醒來,便沒有救了,如果沒有像『千年何首烏』
的靈藥,縱然能醒過來,也最多不過能活十天半月。」

  話猶未畢,緩緩向趙亦秋走去,內力運於雙掌之間,疾向趙亦秋身上三十六大
穴再度拿去——

  辣手仙子緩緩走到石小黛的身側,四隻失神的眸子,同時盯在趙亦秋與中年書
生的臉上。

  她們兩個人在期待著奇跡的出現……

  石小黛側過臉,看了辣手仙子一眼,突然問道:

  「鄭姊姊,假如趙哥哥真的死了,你會不會難過?」

  辣手仙子痛苦地點了點頭,說道:

  「會的,我會難過,因為趙哥哥是好人。」

  石小黛痛苦地點點頭,把眼光又移到趙亦秋的臉上。

  驀聞趙亦秋悶哼一聲,人悠悠醒來。

  石小黛心裡一陣喜悅,奔了過去,叫聲:

  「趙哥哥,你終於醒來了。」

  趙亦秋迷惑地看了四週一眼,他苦笑了一聲,問道:

  「石小妹,我還活著嗎?」

  石小黛高興得展眉笑道:

  「趙哥哥,你還活著,你不能死,否則,鄭姊姊;王姊姊和我都會難過的。」

  趙亦秋苦笑了一下,當他回頭之際,發現中年書生額角上汗如豆大,滾滾而下,
正以本身真氣,暢導自己血氣歸納丹田,只覺手指尖處,一股電流似的熱氣,遍達
各處。

  他歎了一口氣,心知中年書生不過枉費氣力,自己全身血脈凝結,他自己認為
醒來,已是出乎意料之外了。

  他感激地看了中年書生一眼,說道:

  「你不必枉費本身真氣替我打通血脈,我不行……」

  說到這裡,全身又是一陣劇痛,昏了過去。

  中年書生經兩次替趙亦秋打通血脈,真氣消耗過巨,臉上一陣蒼白,雙目緊閉,
搖了搖頭。

  趙亦秋在昏迷中,倏聞石小黛痛哭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他心裡一陣感慨,
眼淚竟溢了出來。

  他在昏迷中,茫茫然忖道:

  「我就這樣死去嘛?不,不,我還沒有替我師父報仇,我不能死,還有石小黛、
鄭芳紫、王燕萍,我死了之後,她們會如何呢?」

  想到這裡,一股「求生」的慾望,在他心扉裡泛起,他認為自己不應該死,他
要活下去!

  但是,他又怎樣使血道循環?他開始憑一股求生的慾望,試想再運循血脈,但
他稍一用力,又是一陣劇痛如割。

  他歎了一口氣又一口氣,求生的慾望又變成泡影,他明白自己決對沒有活下去
的希望了……

  驀地,他的腦中又想到武翠蓮,當初自己被她擠得快暈死過去時,她又把自己
救活過來,她……

  想到這裡,他最後的一點理智,又告昏迷……

  突然,他又感到一陣芳香撲鼻,有人在他口中塞了幾顆東西,接著那東西便化
痰而下,人又悠悠醒來。

  趙亦秋看了辣手仙子一眼,他知道辣手仙子用「萬生丹」把自己又弄醒來,但
心裡清楚那是無濟於事的,他搖了搖頭。

  石小黛伏在他的身上,痛苦地說道:

  「趙哥哥,你不能死,我要你活下去……」

  趙亦秋苦笑地點了點頭,說實在,他何嘗願意此刻就死去?倏然,他又想起了
武翠蓮。

  普天下能醫好自己的傷勢的,恐怕只有「千年何首烏」與武翠蓮的「九宮續命
散」,但他現在連說話的本能都已經失去了。

  他想:完了,一切都完了,他若無法把這件事告訴她們,自己一條命毫無辦法
可救了。

  中年書生一見趙亦秋張著口,又說不出話來,心知有異,緩緩走了過去,俯下
身子問道:

  「你有什麼話要說麼?」

  趙亦秋點了點頭,苦笑地凝望著中年書生。

  中年書生說道:

  「你有話說不出口嗎?」

  趙亦秋又點了點頭,倏然,一股「求生」的慾望又在支持著他,他咬著牙,翻
過身子,非常吃力地取過一支小樹枝。

  他的手,顫抖不定,取過樹枝之後,勉強在地上寫著「武翠蓮」,寫完三個字
之後,已沒有辦法再寫下去了。

  中年書生一見趙亦秋寫武翠蓮三個字,一時間,也想不出所以然來,突然,心
有所覺,問道:

  「武翠蓮有藥可以醫好你的傷是嗎?」

  趙亦秋點了點頭,中年書生心裡一喜,又問道:

  「這個人住哪裡呢?她有什麼藥?」

  趙亦秋又是極為吃力地搖了搖頭,中年書生又問了半天,依然不得要領,心知
再問也沒有用。

  片刻,藥力過後,趙亦秋又昏死過去……

  中年書生痛苦地發出一聲悠然長歎,回顧了辣手仙子與石小黛一眼,說道:

  「他既然告訴我們有一個武翠蓮的有此解藥,我們無論如何也得把這東西弄到
手?但是,誰是武翠蓮呢?……」

  中年書生自然想不到太清教主就是武翠蓮,趙亦秋只寫了武翠蓮三個字,中年
書生自然想不出。

  何況武翠蓮從來很少有人知道她真的名字的,江湖上根本不知道太清教主叫武
翠蓮,只不過知道教主是個女的。

  想到這裡,看了地上的白鬼魔叟一眼,冷笑了一聲,辣手仙子更氣得一咬銀牙,
嬌叱一聲,玉腕一吐猛向白鬼魔叟劈出一掌,掌力過處,白鬼魔叟腦袋粉碎,到閻
王殿當風流鬼去了。

  這也是白鬼魔叟平日好色之報。

  中年書生又想了片刻,依然想不起武翠蓮是什麼人,歎道:

  「鄭姑娘;石小妹,我們先把趙亦秋弄到旅店,然後再想辦法打聽武翠蓮是什
麼人,她有什麼解藥。」

  辣手仙子與石小黛癡癡地點了點頭,把趙亦秋扶上馬背,又折往貴池而來。

  一路上,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心裡同樣感到無比的沉重。

  中年書生盡量在思索這武翠蓮是什麼人……

  趙亦秋伏在馬背上,中年書生照顧著他。

  辣手仙子與石小黛各有一騎,於是,三馬四騎,直向貴池鎮奔去……

  這裡最難過的要算石小黛了,有很多事情,她都不懂,她的心非常單純,她想
到她與趙亦秋在一起的時間,是那麼短促的十幾天,如果他真有不幸的話,她應該
怎麼辦呢?

  她又想到與趙亦秋在梅花嶺的一切……

  在那裡,趙亦秋吻了她,她把少女的赤誠之愛,赤裸裸地獻給了趙亦秋,這給
她留下永遠甜蜜的回憶。

  她希望在打擂台的時候,趙亦秋會上擂台,但他沒有,於是她恨他,恨他對自
己對他的愛戀,無動干衷。

  於是,陰陽劍客來了,擂台的事,也成了不了之局。

  就在這一天晚上,她被人劫走了……

  她覺得耳邊呼呼風響,已被人帶起,她知道來人輕功極高。

  一種恐懼湧上了她的心頭,為什麼要把自己劫走。

  醒來,她躺在一張石床上,她睜著疑惑的眼睛,回顧四周,原來是個石洞。

  她試想爬起來,但全身感覺無力,她又躺了下去。

  不久,她又醒來,驀然,她的眼光觸到一個人影,是一個人的背後,她的心裡
泛起一陣從未感到的恐懼。

  她盡可能想像這件事情的後果,這個人劫走自己,莫非是……

  想到這裡,心裡不覺泛起了一陣戰慄。

  顯然,這可怕的事情是會發生的,否則,這人劫自己來到這個山洞是為什麼?
想到這裡,一種本能的掙扎,她又試想爬起來,但全身仍然軟麻無力。

  她歎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她不敢想像這件事情可能發生的後果。

  驀聞那人冷冷問道:

  「你醒來,很好,我有話問你。」

  石小黛睜開眼睛,映在她眼簾的,是那中年書生的臉孔。

  石小黛疑惑了,中年書生劫走自己,到底是為什麼?

  中年書生望著石小黛那副驚恐與疑惑的神情,苦笑道:

  「石姑娘,你想不到我會把你帶到這裡來是嗎?」

  石小黛見中年書生說話時非常溫柔,把一分恐懼的心,才化作淡然,點了點頭


  中年書生苦笑了一下,沉思片刻,又說道:

  「石姑娘,我很早就想跟你談談,可是,找不到機會,於是,不得不用唐突的
辦法,把你動來,你不會見怪吧?」

  石小黛微微一笑,她知道中年書生不是壞人,於是她安下了心,笑著說道:

  「不會的,我不會見怪的,你有什麼話跟我說嗎?」

  中年書生笑了一下,說道:「你喜歡趙亦秋嗎?」

  石小黛被他突然一問,怔了一下,說道:

  「嗯,我很喜歡趙哥哥。」停了一停,似是自言自語道:「你把我帶來這裡,
趙哥哥不知道會不會想念我?」中年書生苦笑道:

  「會的,你趙哥哥一定會想念你,因為你人很好,不要說你趙哥哥一定喜歡你,
我也非常喜歡。」

  石小黛天真一笑,中年書生又說道:

  「石姑娘,你知道你趙哥哥是什麼人嗎?」

  石小黛搖了搖頭,中年書生想了一下,又道:

  「本來,我不想告訴你,不過這件事可能有關你我,所以我不得不告訴你,你
的趙哥哥就是陰陽劍客。」

  石小黛嚇了一跳,吶吶地道:

  「不會吧,我趙哥哥怎麼會是陰陽劍客?你在騙我。」

  中年書生笑著說道:

  「我告訴你,你自然不會相信,我不騙你,趙哥哥的確就是陰陽劍客。」

  石小黛迷惑了,她睜著眼直盯在中年書生的臉上,好像對這件事感到決不可能
的。

  中年書生又道:

  「石姑娘,我若告訴你我是誰,你就會相信了。」

  說完,回過身子,脫下那套儒服,取下那頂帽子,倏然又回過了頭。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27:20

第三十三章

  石小黛幾乎驚叫起來,本來是一個中年書生,這剎那間,石小黛面前所站的,
竟是一個千嬌百媚的麗人。

  石小黛把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就不相信這中年書生會是這麼一個漂亮的少
女,中年書生又道:

  「石姑娘,你感到奇怪嗎?我就是王燕萍……」

  石小黛一陣喜悅,脫口說道:

  「你就是趙哥哥的王姊姊嘛?我真喜歡見到你。」

  中年書生笑了笑,說道:

  「現在,你大概相信趙亦秋是陰陽劍客啦?」

  石小黛還是有些不懂地問:

  「王姊姊,陰陽劍客是個老頭子,我親自見過呀。」

  王燕萍在回想很多事情,這些事情都應該告訴石小黛,她喜歡石小黛,何況這
些事情都跟她與石小黛之間有很大的關係。想了一想,她又說道:

  「石姑娘,趙哥哥就是陰陽劍客的徒弟,陰陽劍客死了之後,他便把一身武功
全部繼承了下來。有一天,他到我們家裡來,從那個時候起,我便愛上了他,我是
個不愛說話的人,而趙哥哥生性極為傲然,他在我們家裡學了三個多月的雙客劍法,
我始終沒有跟他說一句話,但是,我明白我已經深深地愛上了他……」說到這裡,
停了一下,又說道:

  「三個月後,他便要替他師父報仇,我父親就是千面獨行客,在趙亦秋臨走前,
做了一個面具送給他。」

  石小黛似懂非懂地問道:

  「這張面具就像陰陽劍客的臉是嗎?」

  王燕萍點了點頭,又道:

  「這張面具做得跟陰陽劍客的臉一模一樣,根本認不出來,於是他就下山了……
在那個時候我的心裡有說不出的難過,於是,我認為,我應該向他表示自己的愛意
。」

  石小黛笑了笑,說道:

  「趙哥哥是不是說喜歡你?」

  王燕萍苦笑了一下,說道:

  「沒有,他只是說他會回來看我,便走了。」

  石小黛吐了一口氣,又問道:

  「王姊姊,那你為什麼會跟趙哥哥交手呢?」

  王燕萍說道:

  「他下山之後,我便跟著下來,我從我父親的口中知道陰陽劍客的生前,我愛
趙亦秋,我怕趙亦秋會跟陰陽劍客生前一樣,多造殺孽,激起武林公憤,而又喪身
於別人的圍攻,他跟你哥哥到梅山莊之後,我也跟著來了,我怕他在梅山莊殺人,
但他還是與點蒼三劍交上了手,於是我便救了點蒼三劍的生命。」停了一停,看了
石小黛一眼又道:

  「我不願他喪命別人的手中,於是,我處處告訴他得饒人處且饒人,他不聽我
的話,其實,他也不會知道我是誰。當時,你跟他交手時,梅花劍法雖然專克陰陽
劍法,無奈他使的是我父親與陰陽劍客花上十幾年的時間,印證出來的精奧招式,
所以你依然打不過他。」

  石小黛突然問道:

  「那趙哥哥是壞人啦?」

  王燕萍說道:

  「他不算壞人,他受他師父陰陽劍客的陶冶,變成了一個極為任性的人,他師
父要他替他報仇,他不能違抗師命。」

  石小黛點了點頭,王燕萍又道:

  「趙哥哥也很聰明,我跟他交手時,他便猜到我是誰,可是我一再否認,我不
希望他在此刻便知道我是誰。」

  王燕萍說到這裡,臉上泛起一層淒然之色,又道:

  「在梅花嶺上,你跟趙亦秋的一切,我都看見了,我心裡突然泛起一陣感傷,
當時,我真恨透了他,可是,後來我發現你是一個那麼好的姑娘,我便不嫉妒了,
說真的,我從那時候起,我便喜歡你。」她回憶著以往的事,又說道:

  「在你要設擂台招親那天,我也去了,那個王虛凰便是我。」

  石小黛恍然大悟,笑道:

  「我明白,你不願我落在別人手裡,因為你喜歡我,王姊姊,我說得對不對?」

  王燕萍點了點頭又道:

  「那個叫武懷民的人,一連打下了八個高手,我曾回顧趙哥哥幾眼,我發現他
的臉上泛起痛苦的神情,但他知道自己又不能上擂台,否則,他就要敗露身份了,
我上擂台之後,發現武懷民的劍法有點像陰陽劍法,我心裡大感奇怪,我幾乎打不
過他,後來趙哥哥離開去,我便施出雙客劍法的招式,勉強勝了半招,那個時候,
陰陽劍客來了,那便是趙亦秋,因為他喜歡你,所以他也不願意你落在我的手裡。」

  王燕萍把往事一條一條從頭至尾又告訴石小黛一遍,於是石小黛相信了,相信
趙亦秋就是陰陽劍客。

  但她不為著知道這件事,而恨趙亦秋,她依然喜歡他,她看了王燕萍一眼,說
道:

  「王姊姊,你會不會喜歡我呢?」

  王燕萍笑著說道:

  「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你還不知道我是誰時,在梅花嶺我不就告訴王姑娘一
定也喜歡你嘛?」

  石小黛展眉一笑,興奮地說道:

  「王姊姊,你真好,我以為你會不喜歡我呢。」

  王燕萍報給她一個微笑,突然變得非常嚴肅,道:

  「現在你既然知道中年書生就是我,以後你絕對不能跟任何一個人提起,否則,
我再也不會喜歡你。」

  石小黛心裡一愣,忙說道:

  「王姊姊,你放心好了,我決不告訴任何一個人就是啦。」

  王燕萍點了點頭,又道:

  「好,如果你真聽姊姊的話,姊姊會更喜歡你。」

  石小黛忙道:

  「我一定聽姊姊的話就是啦。」

  王燕萍笑了笑,又道:

  「同時,你也不能告訴任何一個人趙亦秋就是陰陽劍客,否則,趙哥哥若知道
了,他也一樣不會喜歡你。」

  石小黛點了點頭,王燕萍又道:

  「今夜帶你到這裡,就是要告訴你這些話,還有,趙哥哥可能還會去找人報仇,
你要盯在他的身邊,不能讓他多殺一個好人,否則,趙哥哥如再被人圍攻死了,你
會不會難過?」

  石小黛說道:

  「我當然會難過的,我非常喜歡趙哥哥。」

  王燕萍又道:

  「你既然愛他,就不能讓他死,不能讓他死的辦法就是不能讓他多殺一個好人,
知道嗎?」

  石小黛點了點頭,王燕萍想了一下,又道:

  「今夜的事,不能告訴任何一個人,碰到趙哥哥之後,跟往常一樣待他,更要
記住不能叫我王姊姊。」

  說到這裡,伸手解開了石小黛的穴道,石小黛一躍而起,投在王燕萍的懷裡,
嬌聲說道:

  「王姊姊,你真好,我高興死了。」

  王燕萍摸了一下石小黛的秀髮,心裡說不出的喜愛,這個天真少女的純真無邪,
的確非常討人喜歡。

  王燕萍感喟地歎了一聲,笑說道:

  「我把你帶來,你家裡一定在著急得不得了,哦!對了,你父親如果問你是被
什麼人帶走,你也不能談起呀。」

  石小黛在她懷裡點了點頭,王燕萍忽然又問道:

  「石小妹,假如趙哥哥又愛上了別的姑娘,你怎麼辦?」

  石小黛笑道:

  「趙哥哥喜歡的人,我都喜歡,王姊姊,你呢?」

  王燕萍笑了一笑,隨口答道:

  「我跟你一樣,他喜歡的姑娘,我也喜歡。」

  這兩個心地純潔的少女——王燕萍與石小黛,同樣愛上了趙亦秋,她們的心裡,
沒有嫉妒,只有愛與關懷。

  王燕萍比石小黛懂得很多,她認為她不應該獨自佔有他,她認為他喜歡的女人,
她也會一樣去愛她。

  跟蹤趙亦秋,就希望趙亦秋不會多造殺孽,否則,趙亦秋若重蹈陰陽劍客的覆
轍,她的一切,也都完了。

  對於一切,她跟石小黛一樣,全部寄托在趙亦秋的身上,如果趙亦秋有不測的
話,她也不想活了。

  這時,天已亮了。

  王燕萍看了一下石小黛,說道:

  「石小妹,那麼我送你回去吧,記住別告訴任何人今晚的事。」

  石小黛笑著說道:

  「王姊姊,我不會告訴任何一個人的。」

  王燕萍笑笑,說道:

  「那麼,我穿上了衣服,化好裝之後,馬上走。」

  說完,又穿上了那套儒衣,戴上帽子,摸了一下臉,一回頭,又變成了一個中
年書生。

  石小黛也不覺暗地佩服王燕萍的化裝術高明,於是,她們走出山洞。

  在路上,王燕萍與石小黛分別了,石小黛雖然一百個不願意,但是,王燕萍一
定要走,石小黛也不便強留。

  石小黛在路上,突然聽到陰陽劍客在九華山出現的事,於是,她心裡一急,便
取道向九華山而來。

  她若是不在路上管了一件閒事,應該早一天便可以到九華山,可是她在路上耽
誤了一天的時間……

  一天的時間,不算長,但是一天所發生的事情,常常出乎人的意料之外,趙亦
秋在短短的片刻間,幾乎喪命在百毒夫人的手裡。

  石小黛帶著滿腔的希望,但是,如今在見面之下,趙亦秋竟變成這個樣子,怎
不叫她柔腸寸斷?

  她反覆自問,她與趙亦秋難道也只有短短十幾天的緣分?

  十幾天的時間,在石小黛說來是非常珍貴的,在這十幾天的時間中,她留下甜
蜜的回憶……

  往事,一幕一幕在石小黛純潔的腦海裡疊出……

  眼淚,使她的視線變得模糊……

  一行四人,又來到趙亦秋先前與辣手仙子住過的那家旅店,帳房一見趙亦秋早
上還好好的出去,中午回來,就變成這個樣子,心裡自是疑念叢生,但他心知跑江
湖的人,在刀劍上過生活,難免有不測的事要發生。

  中年書生(即王燕萍)叫帳房開了兩個房間,把趙亦秋放在床上,趙亦秋臉色
更為蒼白,牙關咬得緊緊的。

  三個人臉上同樣帶著極為痛苦的表情,眼光同時停在趙亦秋蒼白的臉上,好像
不幸的事情,在這剎那間便要發生。

  王燕萍腦中正在思索趙亦秋所寫「武翠蓮」是什麼人?但是,她始終想不出這
個人是誰。

  她父親告訴過她各派人物,但就沒有武翠蓮這個人。

  驀然,她想起了武懷民,莫非這個人與武懷民有關?

  武懷民把趙亦秋當做他父親陰陽劍客,要趙亦秋去找他母親,莫非武翠蓮就是
武懷民的母親……

  同樣姓武,這是非常有可能的,武懷民說陰陽劍客如果不去看他母親,他不惜
劫走石小黛。

  想到這裡,她越想事情越有可能,武翠蓮就是武懷民的母親,也就是太清教主


  她盡量在推測這箇中詳情,她認為她所想非常有理,如果是她,縱然她有解藥,
也未必一定肯給人。

  何況,太清教主,恨透了陰陽劍客!

  思忖至此,不覺歎了一口氣,石小黛幽幽問道:

  「前輩,你想到這個人是誰嗎?」

  中年書生道:

  「石姑娘,你好好和鄭姑娘看著他,我出去一下。」

  說完,也不待兩人回答,下樓去了。

  辣手仙子與石小黛同時發出一聲長歎,把眼光又移到趙亦秋蒼白的臉上……

  九華山太清教總堂重地不遠,此刻出現了一個風度翩翩的年輕人,只見他雙眉
之間帶著焦急之色。

  總堂的暗卡,已經飄下一個人來,攔住這年輕人的去路,含笑拱手道:

  「閣下蒞臨敝教,不知有何要事?」

  這年輕人說道:

  「煩請通報貴教雲中雁武懷民一聲,說王虛凰來訪。」

  這個人含笑道:

  「那閣下請少待片刻,我去代為稟告一聲。」

  話猶未畢,人影一縱,向總堂飛瀉而去。

  王虛凰發出幽然一聲歎息,讀者自然知道這個叫王虛凰的年輕人,正是易裝的
王燕萍啦。

  雖然,她的心中想著武翠蓮跟武懷民可能有關係,但事情是否如她所料呢,當
然還是一個問題。

  武懷民在梅山莊時,跟她有一面之交,武懷民一再邀她上九華山太清教,自己
突然來訪,自然也不算唐突。

  她想,如果武翠蓮是武懷民的什麼人,事情總要好辦一些,否則,在武懷民的
口中,也許可以探出武翠蓮是誰……

  在她思忖未畢之際,從總堂瀉下兩條人影,眨眼間,已到了王虛凰的身側,來
者正是武懷民與先前那個人。

  武懷民一見王虛凰突然來訪,心裡自是非常高興,含笑道:

  「真是稀客,什麼風把兄台吹到九華山來?」

  王虛凰也哈哈笑道:

  「想不到我會上九華山吧?唐突之過,在下謝罪了。」說完,深深一揖。武懷
民忙道:

  「王兄,這未免太折煞小弟了,上總堂坐一會吧。」

  王虛凰想了一想,說道:

  「不必了,小弟另有急事,馬上就要走了。」

  武懷民怔了一怔,說道:

  「王兄這未免太見外了,既然來了,好意思不到弟處一坐?」

  王虛凰含笑說道:

  「武兄不必客氣,你我雖是初交,但彼此性情相投,只是弟有一事相問,未悉
武兄是否見告?」

  說完把眼光移到武懷民旁邊那個人的臉上,武懷民馬上會意,看了那人一眼,
說道:

  「陳三,你走吧,這裡沒有你的事了。」

  那人答聲是,退回暗卡,武懷民問道:

  「王兄有何事儘管說,如弟所知,自當相告。」

  王虛凰說道:

  「兄真乃熱心之人,有一個武翠蓮的人,兄台是否認識?」

  武懷民心裡一震,武翠蓮是他母親,王虛凰突然上九華山,開口便問武翠蓮,
其中不無緣故。

  他乃極為心細之人,表面不動聲色,口裡卻反問道:

  「未知王兄問這個做什麼?」

  王虛凰被武懷民一反問,不覺怔了一怔,笑道:

  「弟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不得不告訴她,不過弟是受人之托,也不知武翠蓮
是什麼人,武兄在江湖上,接近的人物比較多,當可以知道這個人是誰。」

  武懷民被王虛凰這一說,不覺疑竇叢生,如果他問的是別人,他自然可以告訴
他,無奈所問的人,正是他母親,如果這其中有利害關係,他也不能不守口如瓶了


  不過,武懷民心念一轉,王虛凰看來非邪派人物,說是受人之托,有一件很重
要的事,告訴他母親。

  那麼誰又是托王虛凰帶話的人?

  武懷民這一陣思忖,王虛凰一看他臉上神色,越忖他所料不差,武翠蓮必定是
武懷民的什麼人,乃故意說道:

  「武兄既然有難言之處,弟也不便多問,就此告辭了,不是之處,來日自當登
門叩謝。」

  武懷民一聽王虛凰要走,下意識地急忙說道:

  「王兄慢走。」

  王虛凰哪有真走之意,只不過做做樣子,武懷民一喝,她又停下了腳步,問道


  「難道武兄肯將此人住址告知?」

  武懷民想了一想,說道:

  「王兄能否將那人所托的話,告訴小弟一遍?」

  王虛凰一想到自己所推測的,全部猜對,武翠蓮必定是武懷民的什麼人,在自
己來意還未弄清以前,未便實言相告,想到這裡,突然問道:

  「陰陽劍客你大概認識吧?」說完,把眼光放在武懷民的臉上,靜觀武懷民臉
上的神情。

  武懷民心裡一震,脫口問道:

  「陰陽劍客怎麼了?」

  王虛凰故意說道:

  「他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叫我告訴武翠蓮,武兄既然知道她住址,煩請相告
如何?」

  武懷民說道:

  「武翠蓮就是家母,也就是敞教教主。」

  王虛凰心裡一陣高興,但,她的臉上又泛起一層黯然之色,武翠蓮是太清教主,
這件事可能又要麻煩了。

  上次她夜探九華山時,親眼見她跟陰陽劍客交手,而且看情形,還把陰陽劍客
恨入骨髓似的。

  但這其中原因,她也不得而知,她像是陰陽劍客生前,有對不起武翠蓮的地方
。想了片刻,又突然問道:

  「你母親有『千年何首烏』的靈藥吧?」

  武懷民一見王虛凰問話奇怪,聽不出一點頭緒來,知道其中必有原故,忙答道


  「『千年何首烏』倒沒有,不過她的『九宮續命散』卻要比『干年何首烏』有
過之而無不及,未悉陰陽劍客怎麼了?」

  王虛凰腦中念頭一轉,歎口氣道:

  「陰陽劍客快死了,他中了仇家一記點穴法,溢出一口鮮血,便昏死過去,適
時我路過所見,替他打了一次血脈,但他全身血脈凝結,如在三天之內沒有像『千
年何首烏』這種靈藥解他穴道,他便要喪命,他告訴我天下只有一個叫武翠蓮的人
有藥可醫他的內傷,但他說武翠蓮也許不會給他這種解藥,他托我來告訴她一聲,
如果她真不給解藥,趁便告訴她一個死訊。」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27:46

第三十四章

  王虛凰這些話說得婉轉動人,武懷民一聽陰陽劍客會死,心裡一急,當然,父
子天性,他怎會看他父親死而不救,但是他母親的確恨死了他父親陰陽劍客,也許
她真不會給這種解藥,不過他要盡力而為了。

  他看了王虛凰一眼,幽幽一歎,說道:

  「我母親恨死了陰陽劍客,她未必肯將這種藥送給他,不過——」他說到這裡,
停了一停,又道:「讓我去試試看。」

  王虛凰心裡一喜,說道:

  「那麼麻煩武兄一趟,如果能取得解藥,不要說陰陽劍客要感激你,就是小弟
也要感激武兄大德。」

  武懷民道聲:「王兄少待片刻,我去看看就來。」

  話猶未畢,人影閃處,已向山上總堂竄去。

  王虛凰一憂一喜,喜的是武翠蓮這個人終於找到了,而且還有解藥,不虛此行,
憂的是,武翠蓮未必肯輕易將此藥送給陰陽劍客。

  一個時辰過去了,在王虛凰此刻說來好像一年的時間一樣,她的心裡,焦急、
不安、恐懼,接連湧起……

  一個時辰過去,下一個時辰又接著而來,見武懷民還沒有下來,她柳眉深鎖,
好像不測的事情就要發生。

  她祈求上蒼,希望武翠蓮會憐憫陰陽劍客,而送他一包「九宮續命散」,否則,
她的希望將變成了泡影。

  於是,她又開始想到,如果趙亦秋不幸死去的話,不但自己活著沒有意思,就
是石小黛與辣手仙子也不知會發生怎樣的後果。

  想到這裡,她在心裡打了一個冷顫,接著一種從來未有過的恐懼湧上了心頭,
此刻,幾乎對自己的生命也有些心灰意冷。

  她黯然一歎,不禁掉下了兩行淚水……

  驀地,從山上瀉下了一條人影,她心裡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緊張,伸手拭去了
眼淚,張眼一望,正是武懷民。

  她強忍心中激動的感情,開口問道:

  「武兄,未悉解藥是否取到手?」

  武懷民點了點頭,說道:

  「取到了,我母親本來不給,我說了半天好話,她依然無動於衷,後來我說如
果她不救我父親——」

  武懷民把話說溜了口,不覺倏然止住,看了王虛凰一眼,改口說道:

  「王兄也許不知道,陰陽劍客就是我父親——只是我父親大對不起我母親了,
惹我母親生氣,後來我說如果她不救我父親,我便死在她面前。」

  說到這裡,他的臉上泛起一層痛苦的神情,又說:

  「於是,我母親歎了一口氣,掉下了兩行淚水,探手入懷,取過一包『九宮續
命散』,說道:孩子,就看在你的分上,我再救他一次,你出去吧。於是,我便來
了。」說到這裡,取過一個紅色紙包,交給王虛凰,說道:

  「這便是『九宮續命散』,你拿去吧。」

  王虛凰心裡有說不出的激動,激動得她伸出接「九宮續命散」的右手。顫動不
定,她勉強說道:

  「一俟弟把陰陽劍客救活之後,自當再次上九華山盤居數日,以敘別後之情。」

  武懷民苦笑一下,又幽幽說道:

  「把我父親救活之後,告訴他我母親非常懷念他,叫他有空的時候,一定到九
華山來看我母親。」

  王虛凰一聞武懷民所言,已知道陰陽劍客生前與武翠蓮的關係,忙道:

  「我一定叫他來就是了。」

  武懷民黯然點了點頭:「小弟不遠送了。」

  王虛凰連說不敢當,已向來路瀉去……

  武懷民倏然在這剎那之間,竟掉下了兩行淚水。

  他歎了一聲,帶著沉重的腳步,緩緩向總堂踱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趙亦秋慢慢醒來,他感到口中陣陣芳香,精神緩緩暢達起
來……

  突然,他又感到全身奇痛如焚,人又昏了過去。

  中年書生、辣手仙子、石小黛臉上同樣泛起無比緊張的神情,眼光同時聚在趙
亦秋的臉上……

  趙亦秋蒼白的臉上,漸漸開始紅潤起來,身上熱汗直冒,濕透了他全身的衣服


  趙亦秋發過一陣高燒之後,精神暢達不少,悠悠睜開眼睛,發出淒涼的苦笑,
然後像是極度的疲倦,又睡了過去。

  中年書生吁了一口氣,說道:

  「他已經沒有危險了,他全身凝結在一起的血脈,現在全部散開,不過精神還
未恢復過來就是啦,讓我再替他打一次血脈吧。」

  說完,內力運於雙掌之間,以本身真氣,貫入趙亦秋的丹田,使他體力可以早
點恢復。

  半個時辰之後,中年書生的額角上微微出汗,一股熱氣似霧,在他的額角上冒
出。

  她不惜再度花費本身的真氣,助趙亦秋傷勢復元,當然,她的用心,也唯天可
表了。

  中年書生拿過趙亦秋身上三十六大穴之後,坐在地上打坐了片刻,才站起來,
說道:

  「經我替他打了一次血脈,睡過一陣,便會醒來,鄭姑娘,你再給他吃一顆
『萬生丹』,他便可以恢復如初了。」

  石小黛說道:

  「等趙哥哥醒來時,你再走不好麼?」

  中年書生苦笑道:

  「我不希望見到他,他醒來時,你告訴他一聲就得了。」

  中年書生說完,也不待他們回答,推開窗戶,人影閃處,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
裡。

  在中年書生走後的一剎那,辣手仙子也覺得自己應該走了,她不願意在石小黛
與趙亦秋中間,留下不愉快的場面。

  她雖然愛趙亦秋,但是她不願刺傷石小黛的心,如果她與趙亦秋之間真有緣分
的話,終有一天會碰在一起的。

  想到這裡,她探手入懷,取過一顆「萬生丹」交給石小黛道:

  「石小妹,我也要走了,他醒來,你就給他吃這個藥吧。」

  石小黛一聽辣手仙子也要走,心裡一陣難過,說道:

  「鄭姊姊,你為什麼要走呢?」

  辣手仙子苦笑一下,臉上泛起一層淒然之色,說道:

  「石小妹,我應該走的,你跟趙哥哥好好在一起吧。」

  石小黛幽幽說道:

  「你們都走了,我應該怎麼辦呢?」

  辣手仙子說道:

  「石小妹,趙哥哥已經沒有事了,我們走也無所謂。」

  石小黛挽留說道:

  「鄭姊姊,你留在這裡陪我吧,等趙哥哥醒來之後,你再走!否則趙哥哥會怪
我不留住你。」

  辣手仙子何嘗不希望永遠陪在趙亦秋身邊呢!但她明白真正的愛是給予,而不
是佔有。

  她強忍心中痛苦,淒然一笑,說道:

  「不會的,趙哥哥一定不會見怪的,他醒來你代我問候一聲就是啦。」話猶未
畢,嬌足輕點,也向窗外瀉去。

  這剎那間的事,使石小黛突然感到一種空前未有的空虛與寂寞。

  她幽幽一歎,禁不住又掉下兩行淚水。

  趙亦秋再度醒來,已是天交三更時分,顯然,對於自己還會活在這世界,他感
到意外。

  在他醒來時,石小黛把「萬生丹」送到他口裡,說道:

  「趙哥哥,再吃下這個藥,你便可以全部好啦。」

  趙亦秋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服下「萬生丹」之後,忙屏息運氣,血脈暢通無阻,
很快的循四十二周天。

  他站起了身子,迷惑地凝視了四周,說道:

  「石小妹,她們兩個人呢?」

  石小黛見趙亦秋全部好起來,心裡高興得不得了,笑著答道:「她們都走了。」

  趙亦秋淡淡哦了一聲,他的腦海裡,正在回憶著所發生的事,但是,往事太模
糊了……

  他記得中年書生與辣手仙子剛才還在這裡,怎麼一下又走了,他明白這條命又
被她們三個人救活過來。

  他慨然歎了一聲,說道:

  「石小妹,你們用什麼藥把我救活過來?」

  石小黛高興地笑了,說道:

  「是……是那個中年書生把你救活過來……」隨後,把中年書生上九華山,如
何取得「九宮續命散」的事說了一遍。

  聽得趙亦秋跺腳道:

  「石小妹,你為什麼讓她們走?」

  石小黛一見趙亦秋生氣,心裡一驚,吶吶道:

  「趙哥哥,她們兩個人執意要走,我也沒有辦法呀。」

  趙亦秋一想也是,但是人家對自己有救命之恩,自己又怎能不報?

  石小黛戰戰兢兢問道:

  「趙哥哥,你在生我的氣嗎?」

  趙亦秋不忍再傷她的心,苦笑說道:「我怎會生你的氣?」

  石小黛展眉一笑道:

  「趙哥哥,你真好……」

  石小黛話還沒說完,驀聞一聲哈哈之聲,破空傳來,笑聲未停,又傳來一個笑
聲,說道:

  「黃毛丫頭,也會談起戀愛來啦。」

  話猶未畢,人影閃處,房裡已飄下一個人來。

  趙亦秋與石小黛下意識的退了數步,放眼一望,來者是一個年逾古稀、書生打
扮的老人。

  趙亦秋正待發問,石小黛已深深一福,說道:

  「伊伯伯,你老就愛取笑我。你要上哪裡去呀?」

  石小黛說到這裡,看了趙亦秋一眼,說道:

  「趙哥哥,這位是錢塘書聖伊遠老前輩——」

  石小黛說到這裡,倏然止住,好像說錯了一件事似的,顯然,伊遠是陰陽劍客
的仇人,趙亦秋也一定會找他報仇,於是她又想到王燕萍告訴她那些話。

  趙亦秋一聽是錢塘書聖,臉上殺機隱隱而現,連連冷笑。

  錢塘書聖伊遠倒也沒有注意,他看了石小黛一眼,奇怪問道:

  「石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大家不都說你被陰陽劍客劫走了麼?」

  石小黛回顧一眼趙亦秋,說道:

  「伊伯伯,根本不是陰陽劍客把我帶走,不過帶走我的人,現在我不能告訴你
。」

  錢塘書聖把眼光移到趙亦秋的臉上,只見趙亦秋臉如寒霜,望之生畏,他心裡
下意識打了一個寒戰問道:

  「石姑娘,這位是……」

  石小黛接著道:

  「伊伯伯,這是趙哥哥趙亦秋。」

  趙亦秋突然腦中念頭一轉,說道:

  「晚輩趙亦秋,老前輩大名,如雷貫耳,晚輩今日得睹尊顏,真乃晚輩一大幸
事。」

  伊遠哈哈一笑,說道:

  「趙少俠不必客氣,未悉師承何人門下?」

  趙亦秋一抹臉上殺機,他已經打好主意,準備如何收拾錢塘書聖,忙笑著接道


  「晚輩恩師名諱,暫難奉告,老前輩大概不會見怪吧。」

  錢塘書聖連說:「哪裡哪裡!」

  石小黛的心裡卻正在著急,她怕趙亦秋會跟伊遠衝突起來,顯然,趙亦秋一定
不會放過錢塘書聖。

  「你要盯在他的身邊,不能讓他多殺一個好人……」王燕萍告訴她的話,突然
又在她的耳邊響起,她從心裡泛起一陣抖栗。

  她黯然一聲輕歎,望了趙亦秋一眼,在這分眼光裡,包含著渴求與希望……

  然後,她幽幽問道:

  「伊伯伯,你要上哪兒?」

  伊遠歎了一口氣,說道:

  「為著陰陽劍客重新出現,在梅山莊使點蒼三劍、關東乞俠幾乎喪命之後,各
派無不震驚,陰陽劍客果然沒有改變從前所為……」

  趙亦秋冷冷一笑,反問道:「陰陽劍客以前有什麼不好?」

  伊遠苦笑道:

  「趙少俠也許還不知道,陰陽劍客使多少成名人物喪命在他陰陽劍之下,幾年
後,又重現江湖,在梅山莊殺人,石小黛的父親梅山莊主石乾元非常震怒,聽說還
把石小黛給劫走

  說到這裡,看了石小黛一眼,又道:

  「不過小黛已經在這裡,她是否被陰陽劍客劫走,我們姑且不談,但,石乾元
的聲譽已全部喪在陰陽劍客的手裡了。」

  趙亦秋聽得默默無語,伊遠又道:

  「於是,石乾元重約舊人,準備重新對付陰陽劍客,前天,我接到他的邀柬,
準備趕往梅山莊。」

  趙亦秋冷笑道:

  「老前輩,難道你們又想用圍攻手段?陰陽劍客恐怕不會再上這個當了吧?」

  錢塘書聖說道:

  「不管陰陽劍客是否上當,我們為維護武林正義,不得不全力而為。」

  石小黛岔開了話,問道:

  「伊伯伯,就您一個人來麼?」

  伊遠笑道:

  「正巧,在路上碰到了武氏兄弟,他們也是被你父親所約,我們就住在對面那
家旅店,明天一早便要趕路,剛才,我在對面一聽到聲音好熟,果然是你也來了,
好,你們休息吧,我要走了。」說完,回顧了趙亦秋一眼,人形一晃,已飄出窗外


  錢塘書聖走後,趙亦秋冷冷一笑,石小黛卻暗地裡著急,假如趙亦秋真會去找
他們報仇,自己應該怎麼辦呢?

  她回頭一看趙亦秋,只見趙亦秋瞼露殺機,面上罩著一層寒霜,他正在想如何
向武氏兄弟及伊遠下手。

  他想:「我應該現在就去,否則,夜長夢多,可能又要出麻煩。」想到這裡,
回顧石小黛一眼,說道:

  「石小妹,你回房去休息吧,我要睡了。」

  石小黛苦笑道:

  「我知道你睡不著,你還有其他的事要出去辦是嗎?」

  趙亦秋心裡一震,含笑說道:

  「夜裡還有什麼事要辦,我真要睡了。」

  石小黛改口笑道:

  「既然沒有事要辦,我們就坐到天亮吧。」

  趙亦秋心裡一急,說道:

  「那怎麼成?如果你不聽我的話,我便不喜歡你。」

  這一句話果然收效,石小黛最怕趙亦秋不喜歡她,這比拿刀子割她的肉還要難
過,終於她幽幽說道:

  「趙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氣,我聽你的話就是啦。」

  說完,退出了趙亦秋的房間。

  趙亦秋好不容易才把石小黛弄走,壓在心裡的怒火,突然爆發,他非要去找這
些人算帳不可。

  他帶了面具,直向窗外躍去——

  驀地,一個聲音喝道:

  「趙哥哥,你不是要睡了麼?怎麼又要出去?」

  趙亦秋大吃一驚,一回頭,石小黛已飄身而下。

  趙亦秋馬上恢復鎮靜,改口道:

  「誰是你趙哥哥,難道你也想來管我的閒事。」

  石小黛故意說道:

  「你是陰陽劍客,那最好不過,我正要找你。」

  趙亦秋腦中念頭突然一動,雙指驕進如戟,直向石小黛肋下點去——

  一聲悶哼,石小黛已躺了下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28:38

第三十五章
    

  石小黛估不到趙亦秋會聚然出手,身上一麻,便躺了下來。

  趙亦秋愣了一愣,發出黯然苦笑,輕說道:「小黛,暫時委屈你,等我報了仇,
再解開你的穴道吧。」

  話猶未畢,驀然一聲冷笑之聲,破空傳來,趙亦秋暗吃一驚,猛地一縱身,直
向發聲處撲去,但四野蒼茫,並無半個人影。

  趙亦秋發愣的剎那,人影閃處,一聲暴喝,從他背後飛瀉三個人影,趙亦秋一
旋身——

  這三個人驚呼一聲,下意識退了數步——

  趙亦秋哈哈一笑,說道:

  「錢塘書聖,幾年不見,一向可好?」

  伊遠大吃一驚,陰陽劍客會突然在這裡出現,這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他強笑
說道:

  「彼此,彼此,你陰陽劍客一向可好吧?」

  趙亦秋冷冷一笑,說道:

  「很好,但是,伊老兄,幾年前的過節,咱們也該算算啦。」

  說完,冰冷的眼光,環視了錢塘書聖及其餘兩個人一眼,心裡忖道:「這兩位
大概是天陽、地陰雙掌,武氏兄弟啦。」思忖間,身子欺進半步,臉上隱露殺機……

  趙亦秋所料不差,這兩個人正是天陽掌、地陰掌,武劍生與武劍德。

  錢塘書聖見陰陽劍客屈身向前,下意識又退了數步,說道:

  「陰陽劍客,你既然看得起咱們,咱們自當捨命奉陪,不過,陰陽劍客,幾年
前的教訓,你大概還沒有忘記吧?」

  說完,眼光從陰陽劍客的臉上,移到石小黛的身上。

  趙亦秋縱聲狂笑,然後一斂笑容,拔出背後陰陽劍說道:

  「錢塘書聖,李某人還沒有把你們看到眼裡,你以為用幾年前的事,就能嚇得
了我?笑話。」

  武劍生臉色一變,喝道:

  「陰陽劍客,你既然沒有把幾年前的事當做教訓,還敢賣狂,武劍生不才,還
要領教你在幾年之間,又學到什麼能耐。」

  趙亦秋冷笑道:

  「武劍生,那最好不過,反正咱們的事,也不是在嘴上便能了斷,你說是與不
是?」

  錢塘書聖雖膽怯陰陽劍客武功,但是事成騎虎,自己又不能一走了之,何況自
己是江湖上成名人物。

  如果對面說話的人不是陰陽劍容而換上別人的話,錢塘書聖受到如此奚落,怕
不早就出手攻去才怪了。

  錢塘書聖是個修養極深的人,不但武功極為了得,而且還滿腹才學,精通詩書


  他衡量了一下眼前情形,知道陰陽劍客決不會將以往的事隨便了斷,冷笑聲中,
從腰際拔出鐵扇,喝道:

  「陰陽劍客,那麼伊某就先接你幾招陰陽劍絕學。」

  趙亦秋喝聲道:「好!」陰陽劍一繞,「陰風陽旋」,直向錢塘書聖中盤攔掃
過去——

  錢塘書聖見兩縷紅黑寒光,疾掃而至,心裡暗吃一驚,猛地一折身,後退半步,
手中鐵扇一招「雲龍八海」,點向趙亦秋下盤。

  趙亦秋冷笑一聲,陰陽劍一撤,身子飄然而起,一招「陽光普照」,一片劍芒,
疾向錢塘書聖罩頭擊下。

  這一招快逾奔電,錢塘書聖一招落空,心知不妙,身子暴退半步,堪堪避過趙
亦秋一招急攻。

  趙亦秋兩招走空,心裡不覺暗自欽佩錢塘書聖武功了得,輕敵之念一斂,陰陽
劍連演殺手,猛攻過去——

  趙亦秋存心把錢塘書聖毀在劍下,剎那間,已攻出五劍絕學,直把錢塘書聖迫
得連連後退。

  趙亦秋見錢塘書聖招式精妙,出手快捷無比,暴喝聲中,陰陽劍一抖,振腕又
攻出三劍。

  這三劍是趙亦秋挾怒而攻,威勢奇大,一片清吟之聲,三劍已分別擊向錢塘書
聖要穴。

  錢塘書聖雖是身負武功絕學,無奈趙亦秋出手奇快,何況他心存懼敵之念,功
力自比平時打了折扣。

  趙亦秋三劍過後,錢塘書聖驚叫一聲,踉蹌退了數步。

  放眼一望,他胸前衣服已被趙亦秋割裂一寸多長,深入向內,鮮血開始溢了出
來。

  趙亦秋冷笑道:

  「錢塘書聖,再接我一招試試。」

  試字未畢,又向錢塘書聖猛攻過去——

  錢塘書聖在後退之際,內力運足全身,此刻,他存心拚命,在趙亦秋撲到之際,
猛地裡劈出一掌。

  趙亦秋沒有估到在他縱身之際,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滾滾而至,其勢剛猛無
比。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身子一沉,雙掌運足全力,急推而出,硬接了錢塘書聖驟
然一擊,踉蹌退了數步——

  錢塘書聖就在趙亦秋後退之際,再度回身撲到。

  兩個人交上手,在眨眼間,便攻出了七八招,名家出手,講究快捷,趙亦秋在
後退之際,錢塘書聖一搶到先機,鐵肩疾如驟雨,狂攻而至。

  趙亦秋一落下風,被錢塘書聖一連狂攻,迫得無名火起,暴喝一聲,在扇幕之
下拚攻兩招。

  兩招是在險象叢生之下,拚力打出,威力不同凡響,錢塘書聖心裡一愣,趙亦
秋乘勢再出二劍。

  趙亦秋劈出四劍,挽回敗勢,臉上陰露殺機,暴喝之下,陰陽劍法一變,改攻
雙客劍法。

  錢塘書聖忽覺漫天劍幕,分點而至,心裡大驚,手中鐵扇連施精奧招式,反點
過去——

  雙客劍法有意想不到之奧妙,經千面獨行客與陰陽劍客花費無數心血融合而成,
威力自要比陰陽劍法高出一籌。

  五招過後,錢塘書聖額角上微微出汗,他—一覺得陰陽劍客每出手一招,下面
緊跟著的招式難以預測。

  他心裡吃驚非同小可,陰陽劍客的武功真要比幾年前高出不少,出手變幻奇詭


  趙亦秋暴喝一聲,陰陽劍化作一道劍芒,「丁山射雁」。「青龍擺尾」、「蚊
龍戲水」,連演三絕招。

  趙亦秋再攻出三劍,錢塘書聖不但被迫得無還手之力,同時,還往後退了五六
步。

  天陽掌武劍生與地陰掌武劍德在吃驚之下,凝神提氣,乞勢待發,準備驟然出
手向陰陽劍客攻去。

  武氏兄弟自知錢塘書聖在陰陽劍客手裡再走不過十招必告落敗,兩人直把眼光
放在兩個人動手招式上。

  驀地裡,一聲冷笑之聲傳來,接著一條極快的人影,猛向武氏兄弟身側飄落,
武氏兄弟下意識退了數步——

  轉眼一望,來者是一個年約三十左右的中年人,只見他冰冷的眼光環視了場內
一眼,冷笑一聲,倏地身形一躍而起,抱起地上的石小黛,身形一展,幾個起落,
已去得老遠。

  這個人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武氏兄弟心裡一驚,猛向那人追去——

  但眼前人影閃處,一聲暴喝,道:

  「往哪裡走!」迎面一股掌風,直逼過來。

  武氏兄弟大吃一驚,張眼一望,正是陰陽劍客截在前路。

  陰陽劍客趙亦秋冷笑道:

  「姓武的,事情還沒有弄清之前,你們想打逃走念頭,可沒有那麼容易。」說
到這裡,回顧了錢塘書聖一眼又道:

  「錢塘書聖,有什麼不傳之秘,不妨再使出來叫李某人見識見識。」

  說完,緩緩向錢塘書聖走去,口裡說道:

  「姓武的,把事情弄清了再走不遲,如果是怕死的,不妨跪下叩三個頭,李某
人可能還網開一面,饒你……」

  武氏兄弟真是氣得臉無血色,陰陽劍客狂傲口吻,根本沒有把自己兩個人放在
眼裡,大吼一聲,撲攻過去。

  趙亦秋飄開數步,冷笑道:

  「好呀,一齊上省得李某人多費手腳。」

  氣得三個人連聲虎吼,錢塘書聖更氣得臉無血色,猛地一縱身,鐵扇如狂飆,
猛攻趙亦秋要穴。

  錢塘書聖一出手,武氏兄弟也齊翻腕錯掌,凌厲的掌風,直襲趙亦秋。

  趙亦秋表面雖故作鎮靜,但內心未免暗裡吃驚,對方三個人均是武林極負盛名
人物,武功自是非常了得。

  他心念之間,修地一折身,陰陽劍一抖,「盤龍飛舞」,化用一片青芒,取攻
錢塘書聖要害。

  趙亦秋每一出手,暗藏一招殺手,「盤龍飛舞」攻出之後,後面一招「丹鳳撩
雲」接著攻至。

  錢塘書聖一招還未躲過,趙亦秋第二招又已攻到,招式快、怪,錢塘書聖閃身
避招已自不及,一聲慘叫,人便躺了下去。

  錢塘書聖的胸前,已被趙亦秋劃破了半尺來長的血口。

  武氏兄弟在心裡泛起一陣戰慄,以錢塘書聖的武功,尚無法在陰陽劍客手裡走
過十招,如果自己兩個人不敵,自然,今天便會喪命在陰陽劍客的手裡。

  思忖至此,武氏兄弟存心拚命,齊唱道:

  「陰陽劍客,你好殘忍……」話猶未畢,兩個人直向趙亦秋撲去,掌力如濤,
呼呼風聲,攻向趙亦秋。

  趙亦秋冷笑一聲,喝道:

  「幾年前,你們對付李某人的手段,是否殘忍?」

  說話間,身子飄然而起,避過武氏兄弟掌勢如濤的攻勢,陰陽劍疾出,「閃電
驚虹」,捲著一片紅黑光芒,罩頭擊至。

  武氏兄弟的天陽、地陰雙掌,功力的確不同凡響,暗藏無窮變化,掌力奇猛,
招式怪異。

  趙亦秋凌空擊至,身子一沉,兩道掌風,滾滾向趙亦秋逼去。

  趙亦秋身懸空中,出招自是無法自如,見武氏兄弟掌力攻到,急忙一個「鯉魚
翻身」,飄落在一丈開外——

  武氏兄弟哪容趙亦秋站穩身形?猛地一縱身,直撲過來。

  趙亦秋心存輕敵之念,故落下風,武氏兄弟一搶到先機,焉肯放手,一時間,
趙亦秋不覺被迫節節後退。

  趙亦秋被武氏兄弟一連猛攻,激起滿腔怒火,暴喝一聲,左掌劈出一掌,迫開
武氏兄弟的攻勢,陰陽劍連使雙客劍法絕學,捲著兩道紅黑光芒,罩身狂襲而至。

  於是三個人在這寧靜的夜裡,展開了一場生死的決鬥。

  武氏兄弟心裡有數,如果他們今夜敗在陰陽劍客的手裡,無疑地,他們將全部
血濺陰陽劍下。

  於是,他們兩個人每一出手,均是以拚命的打法,因此,一時間,也無法分出
勝負。

  十幾招過後,趙亦秋的額角上已經微微出汗,他覺得武氏兄弟出手不但奇怪,
而且掌力雄渾無比。

  他的陰陽劍法雖是出神入化,無奈在內力修為方面未達火候,掌上功夫沒有武
氏兄弟的造詣。

  而巳武氏兄弟又是兩人圍攻,「雙拳難敵四手」,趙亦秋在此情形下,不覺感
到非常吃力。

  驀聞趙亦秋一聲暴喝,雙客劍法拚攻三招,左掌同樣猛劈三掌。

  趙亦秋這三劍三掌聚畢生功力打出,威力的確不同凡響,三劍三掌過後,武氏
兄弟也不由被迫後退數步——

  趙亦秋乘隙又攻出三劍——

  他這一連猛攻,只是在眨眼之間的事,何況這出手的幾招都是全力施為,攻力
的確非凡。

  一聲悶哼,武劍德又躺了下去。

  天陽掌武劍生一見弟弟躺下,怪吼一聲,猛撲趙亦秋,口裡喝道:

  「陰陽劍客,我跟你拚了。」話落,一股剛猛的掌力,直劈過去。趙亦秋冷笑
聲中,不閃不避,硬接了武劍生排山倒海一掌,兩個人同時退了數步。

  武劍生知道敵不過趙亦秋的攻勢,但他又不能束手待斃,雖是黔驢技窮,但又
不能不作最後掙扎。

  眼看天陽掌武劍生又要喪命在陰陽劍之下——

  驀地裡,一聲冷笑之聲,破空傳來,笑聲極為冰冷,趙亦秋飄退數尺,人影閃
處,眼前又飄來中年書生。

  中年書生之突然出現,使趙亦秋心裡大吃一驚,對方對自己有救命之恩,自己
自不便跟他交手,何況救命之恩,至今未報,怎能跟他對敵?

  趙亦秋也不會想到,這個中年書生正是他夢寐所思的王燕萍。

  一時間,趙亦秋竟呆在那裡,中年書生冷冷一笑,瞪了趙亦秋一眼,冷冷說道


  「陰陽劍客,你忘了『得饒人且饒人』這句話麼?」

  趙亦秋念頭一轉,喝道:

  「這是李某人的事,閣下每每出手管這件事,李某人自信與閣下素無怨仇,咱
們井水不犯河水,閣下還是少管的好。」

  趙亦秋聽中年書生稱自己為陰陽劍客,自己也就可以充當一下陰陽劍客,他以
為中年書生一定不會知他就是趙亦秋。

  中年書生聽後冷冷一笑,說道:

  「別人不知道你的面目,可是,我……」話說到這裡,銳利的眼光,瞪了趙亦
秋一眼。

  趙亦秋心裡霍然一震,中年書生的話裡,明白暗示著他已知趙亦秋的真面目。

  他征了一怔,但師仇又不能不報,如果他不替陰陽劍客報仇,何以能對得起他
師父在九泉之下?

  但中年書生對自己有重生之恩,在師仇與自己的恩惠兩者之間,他的心裡開始
矛盾起來。

  他看了地上的錢塘書聖、武劍德一眼,發出一陣淒苦的長笑,猛地一點雙足,
消失在夜色裡……

  中年書生望著趙亦秋的背影,黯然一歎,探手入懷,取過兩顆丹藥,分別納入
錢塘書聖與武劍德的口裡。

  天陽掌武劍生見中年書生出手相救,幾句話之間,便把陰陽劍客弄走,心感自
己三個人的老命是被中年書生所救,輕歎一聲,乃拱手道:

  「蒙閣下出手相救,重生之德,沒齒難忘,在此先謝。」

  中年書生冷冷道:

  「不必了,等一下他們醒來,把他們扶到旅店休息一下,便可復元。」說到這
裡,身勢一展,已消失在蒼茫的夜色裡。

  武劍生慨然一歎,武劍德與錢塘書聖,不久也已醒來……

  趙亦秋淒然一聲長笑,放過武氏兄弟及錢塘書聖後,他便奔回旅店。

  倏然,他想起了石小黛在場礙手,不得不先將石小黛點倒於地,現在突然想起,
他怔了一下。

  剎那間,他感到自己不該對石小黛如此,他又緩緩走回原來的地方,但地上已
經沒有石小黛了。

  他愣住了,突然,他忽有所悟,石小黛必定又是被中年書生帶走……

  他思忖未畢之際,遠處一條人影姍姍而來……

  那正是石小黛,趙亦秋緩緩走了過去,突然,他又停住腳步,他想到自己還沒
有取下面具。

  他想到這裡,掉頭就想再奔回旅店,突然——

  石小黛一個縱身,截住他的去路,口裡說道:

  「趙哥哥……」倏然伏在趙亦秋的懷裡輕泣起來。

  石小黛的趙哥哥三個字一出口,趙亦秋大吃一驚,他明白石小黛已經知道他的
真面目。

  他黯然一個苦笑,撫摸著石小黛,說道:

  「誰是你趙哥哥,你弄錯了……」

  於是,他回過頭來,他不敢再看石小黛的眼光,他不希望石小黛知道他就是第
二個陰陽劍客。

  他認為在石小黛還沒有確定認為他就是陰陽劍客之前,他可以不作任何真實的
答覆。

  然而,石小黛呢?剛才被趙亦秋點倒時,中年書生又把她帶走,解開了她的穴
道,她知道趙亦秋有難言之處。

  幻想與希望,她一直祈求著,當她真正認識趙亦秋是誰時,她又開始痛苦。

  王燕萍告訴她趙亦秋的一切,她與王燕萍這個純潔的少女,同樣希望把趙亦秋
的個性改變過來。

  他們不讓趙亦秋枉殺一個好人,以免激起武林公憤,但在幾個月之間,趙亦秋
依然殺了人。

  石小黛靜如止水的心扉,又開始體會到很多事情,這些事情,一件一件都困惑
著她。

  此刻,她凝視著趙亦秋緩緩移去的背影,眼淚又簌簌而下

  她在想是否在趙亦秋的面前指出他的一切?

  終於她又奔了過去,沙啞地叫了一聲:「趙哥哥。」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29:01

第三十六章

  趙亦秋痛苦地走著,他只是希望在石小黛與王燕萍還沒有真正知道他就是陰陽
劍客之前,替他師父報完仇,然後,他便回到「迷雲洞」,不管石小黛與王燕萍是
否會愛他。

  尤其是石小黛,他以為自己不應該在石小黛聖潔的靈魂裡,埋下一顆痛苦的種
子。

  石小黛親切的叫喊聲,使他心裡怦然一跳,下意識停了腳步,回顧了緩緩而來
的石小黛一眼,狠心說道:

  「石姑娘,你看錯了人,我不是你的趙哥哥。」

  石小黛幽幽說道:

  「趙哥哥,你不要騙我,我知你是帶上面具,才這樣狠心對我是嗎?」

  趙亦秋在吃驚之下,默默地想著另外一件事情……

  小黛痛苦地說道:

  「趙哥哥,我知道,假如有人知道你就是陰陽劍客,你會恨死那個人,可能還
會把那個人殺死,然而,趙哥哥,你知道我愛你,還有王姊姊、鄭姊姊,她們都不
希望你會死。」

  趙亦秋痛苦地低下了頭,他體會得到,石小黛這話是出自肺腑,他沒有反駁的
餘地……

  石小黛凝視片刻,又幽幽說道:

  「趙哥哥,你說你喜歡我,雖然,喜歡與愛之間,還有一段距離,但,我愛你,
趙哥哥,你知道嗎?」

  說到這裡,她心裡泛起一陣莫明的酸痛,忍不住兩行淚珠又循腮而下……

  她抑住悲傷的情緒,又開始說道:

  「趙哥哥,王姊姊說你沒有錯,錯是在你師父陰陽劍客的身上,他叫你替他報
仇。趙哥哥,你應該明白,我們都沒有權利阻止你殺人,然而,我們不希望你多殺
一個好人。」

  石小黛的每一句話都是帶著無限柔情、至情的流露,像針一樣地刺著趙亦秋的
心……

  但是從另一方面想來,他應該替陰陽劍客報仇,陰陽劍客給他一切,使他在人
生旅程上得到溫暖,他能違背他麼?

  愛情與師恩,在他的心扉裡成了強烈的對比,他應該選擇哪個?

  顯然,這是個非常困難的問題。

  他是個理智與個性極強的人,當他仔細想到這個問題時,他知道自己應該去選
擇哪個了。

  愛情,只不過是生命中的點綴,生平所需的東西,情愛不能給你帶來,只是它
可能會使你的身心愉悅罷了。

  他能放棄任何一切,甚至愛情,他一定要替他師父報仇,他不希望任何一個女
孩子去可憐他或憐憫他。

  他理智地想完這個問題之後,心裡已經有了主意,他要放棄自己所能享受的東
西——愛情。

  石小黛——一個純真無邪的少女,他不希望擁有她的一切,他希望她——石小
黛,會永遠恨他。

  他不需要任何一個人去諒解他,在可貴的生命裡,他會平淡地活下去,直到他
的生命走完最後的一段……

  他抬頭看了石小黛一眼,只見在石小黛的眼光裡,包含了一分極端複雜的痛苦,
他又開始默然……

  倏然,他發出一個很長的歎息,咬著牙,說道:

  「石小妹你既然知道我是陰陽劍客——也就是你痛恨的人,我也就不願再矇騙
你了,是的,我承認我就是陰陽劍客。」

  說到這裡,他幾乎無法控制住情緒,他明白這事情可能發生的後果,他決心把
話說完之後,永遠離開她。

  他承認自己不配得到石小黛的愛情,如果石小黛不知道他是陰陽劍客,那又自
當別論。

  但石小黛已全部知道了,無法再矇騙下去。

  於是,他抑住了悲傷的情緒,又開口說道:

  「石小妹,你知道了最好……武林人物都說我是個壞人,我不否認,然而,每
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與意念,我是否在人生的旅程上走入了歧途,也許,連我自
己都無法答覆……」他停了一下,伸手取下臉上的面具,在他的臉上,泛起從未有
過的痛苦神情。

  他報給石小黛一個淒涼的苦笑,又道:

  「石小妹,咱們在偶然之間相識了,認識得非常突然,你沒有忘記吧?過去,
我們在門口相撞時的情形?」

  說到這裡,他的口角上泛起傲然的笑容,又說道:

  「是的,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不管往事是否能追回,但,我們最好不要去想
它,不那樣,我們都會感到痛苦。是嗎?」

  他望了一下怔在一旁的石小黛,幽然一歎,又道:「石小妹,我知道你愛我,
但是你並沒有想到後果,盲目的愛情,會斷送你的一生幸福,你應該好好去考慮,——
現在還不晚,在你知道我是陰陽劍客之時。」

  石小黛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嗚咽地說道:

  「趙哥哥,你狠心對我這樣嗎?……」以下,是石小黛痛苦的哭聲。

  趙亦秋縱然是鐵石心腸,也禁不起石小黛的癡情關懷,於是,他開始滴下了他
生平第一滴寶貴的淚水……

  大丈夫不彈淚,這是欺人之談,那要看在什麼時候罷了。

  趙亦秋哭了,不!他流淚了,他無法克制自己悲傷的情緒,緩緩閉上眼睛,把
眼淚吞回肚子裡

  的確,他此時心靈的創傷,並不亞於石小黛呀。

  他含淚苦笑了一下,又道:

  「石小妹,對的,你該恨我,有時,我欺騙我自己,也許我真正愛上了你……」

  石小黛接著道:

  「趙哥哥,你既然愛我,你為什麼要如此待我?」

  趙亦秋苦笑道:

  「我已經說過,我們處的立場不同,你不會明白,有很多事情,都不是我們願
意去做的,但是,生命的主宰,卻在暗中安排了你的一切,使你無法反抗。」停了
一下,又說道:

  「我,從小是個不幸的人,社會上的人沒有一個可憐我,同情我,他們譏笑我,
那時候,我只有幾歲……」

  說到這裡,他再也無法克制自己要說的話,於是,他又開口道:

  「有錢人懂得自己本身去享受,他不會想到一個窮苦人的處境。現實的社會,
使我對人生不滿。在父母雙雙去世之後,我在街頭向人乞食,我流浪於各處,沒有
一個人收容我,他們說我沒有出息,於是,我憎恨任何一個人。後來,陰陽劍客把
我帶走,他傳授我武功,使我獲得再生,我豈能違背他,不替他報仇麼?」

  說到這裡,他臉上泛起堅毅之色,又道:

  「那是不能的,石小妹我不能違背我師父臨死之言,當然,我希望你知道情形
之後,會恨我一輩子,我承認在人生的旅途上,可能走錯了路,但,那不是出自我
本意。」

  他吁了一口氣,又道:

  「石小妹,我話說至此,以後我們是敵是友,在於你,但我要告訴你,師命壓
在我頭上,我無法反抗,當我報完了仇之後,如果你還喜歡我,也許,我會讓你快
樂。」

  他苦笑了一下,又道:

  「那麼,你可以走了,希望你忘記趙亦秋這個不幸的人,他不值得你愛,也不
值得你去懷念。」

  石小黛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猛然一個縱身,投在趙亦秋的懷裡,叫了一
聲「趙哥哥!」便嚎哭起來。

  趙亦秋閉上眼睛,他能體會得到石小黛心裡的痛苦,他何嘗不是一樣呢?

  他摟緊了石小黛的嬌軀,默默地念道:「讓我們最後得到片刻的溫存吧?以後,
我將要永遠地離開你……」

  於是,他伏在石小黛的耳邊,輕輕說道:

  「石小妹,你為什麼要哭呢?我會難過的,往後我會懷念你的,石小妹,你不
希望我以後會痛苦吧?」

  石小黛抬起頭,失神的眸子,掛滿著珍珠般的淚水,眼光直盯在趙亦秋的臉上,
幽幽說道:

  「趙哥哥,你為什麼要如此待我?我知道你會有這麼一天,那在我知道你是陰
陽劍客之後,王姊姊也已經告訴過我,她叫我不能說,然而,我又不能不說。趙哥
哥?我們都愛你。」

  趙亦秋苦笑一下,說道:

  「我應該感謝你這樣對我,不過,我決定遠離你。」

  石小黛怔怔地看著趙亦秋,幽幽問道:

  「趙哥哥,你不能走,我需要你呀,如果你走了,我怎麼辦呢?趙哥哥你不應
該這樣狠心對我。」

  趙亦秋從石小黛的臉上,移開了視線,應該怎樣答覆石小黛呢?他找不到自己
要說的話。

  石小黛心裡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

  趙亦秋無言地凝視著石小黛,他是個極為聰明的人,他知道他離開石小黛之後,
可能發生的後果。

  但他又該如何呢?當然,他所得到的結論是:他應該離開石小黛,不管事情會
發生到任何一個地步。

  他念頭打定之後,下意識的一個動作,一吻落在她的唇上

  誠如趙亦秋所說,他們要在這最後得到片刻的溫存。

  吻,幾乎使趙亦秋的心被軟化了,他把石小黛摟得緊緊的,慾念,瘋狂,同時
在他們心扉裡泛起……

  驀地裡,遠處人影閃處,一個冷冷的笑聲遙傳而來,把他們驚醒過來,循聲望
去,四野並無半個人影。

  趙亦秋推開了石小黛,痛苦地說道:

  「石小妹,原諒我,你走吧,如果有緣,我們還會重聚的,我要走了,請你珍
重自己,忘記我……」

  餘音未息,雙足一點,已消失在蒼茫的夜色裡……

  石小黛見趙亦秋一走,失望地叫了一聲:「趙哥哥……」腦海裡一陣暈眩,溢
出一口鮮血,人便躺了下來。

  就在石小黛撲倒剎那,人影閃處,一個人把石小黛的嬌軀抱住,使石小黛不至
於躺下去。

  來人,正是中年書生——王燕萍。

  她凝望著懷裡的石小黛,口裡喃喃念道:「真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

  她黯然發出一聲歎息,探手入懷,取過一顆丹藥,納入石小黛的口裡,然後,
把眼光停留在石小黛的臉上。

  她的心扉泛起了很多難以形容的痛苦情緒,她凝視著石小黛天真無邪的臉龐,
她是那麼安詳、那麼天真……

  上蒼卻帶給她痛苦的命運,使她愛上生性傲然的趙亦秋,而使她聖潔的靈魂染
上了愛的陰影。

  王燕萍想到這裡,她心裡也不覺黯然神傷,眼淚如豆般大,滾下了面頰……

  她也深愛著趙亦秋,雖然趙亦秋表明他愛自己,但趙亦秋莫測高深的個性使她
擔心將來的後果。

  將來,是沒有人敢推測或預知的,但每個人,他們都有著自己的憧憬與希望,
這憧憬與希望是每一個沉醉在愛河裡的男女所具有的。

  沒有一個人能違背這個事實,除非,那是一個不懂感情的人。

  王燕萍、石小黛,她們同樣有著憧憬與希望,她們希望趙亦秋會愛她們,永遠
生活在一起……

  但事情是否會如她們所願呢?自然,那是很難推測的。

  在王燕萍怔怔想著心事的當兒,石小黛已悠悠醒來。

  她看了一下中年書生,晶瑩的眸子,又溢出了兩顆豆大的淚珠,聲音沙啞地問
道:「王姊姊,他走了麼?永遠走了麼?」

  王燕萍歎了一口氣,答道:

  「是的,他走了,但是他是否會永遠離開我們,我們還無法知道。小妹,你不
要難過,也許他會再回來的。」

  石小黛看著王燕萍滾下的淚珠,歎口氣道:

  「王姊姊,趙哥哥走了,你也非常難過是嗎?」

  王燕萍苦笑地伸手拭去臉上淚痕,說道:

  「我有點難過,但,我們不要想得太多,想,只有增加你的煩惱,也許我們想
得太多了……」

  說到這裡,她突然止口,臉上泛起一陣緊張的神情,凝神傾聽,突然,她喊聲
「糟!」人影一躍而起,直向前面瀉去。

  石小黛心裡一驚,她不知道王燕萍喊糟是為什麼,不過她知道一定有重大的事
情發生……

  就在石小黛思忖未畢之際,喜聞幾聲恐怖慘叫聲破空傳來,石小黛大吃一驚,
玉足輕點,直向發聲處奔去……

  這恐怖的發聲處,正是錢塘書聖、武氏兄弟的房裡,石小黛在心裡打了一個冷
顫,一種不祥的預兆,在她的心扉裡升起,她黯然地念道:「一定是趙哥哥又殺人
了……」

  驀地裡,人影閃處,王燕萍一個縱身,已經落在石小黛面前,石小黛忙問道:

  「王姊姊,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王燕萍的臉上抹過一層痛苦神色,說道:

  「我們晚來一步,三位老前輩均被趙亦秋剁去左臂。」

  石小黛呀的一聲驚叫,脫口問道:

  「王姊姊,那趙哥哥呢?」

  王燕萍苦笑了一下,淡淡答道:「走了」。

  石小黛又問道:「那三位老前輩會不會死?」

  王燕萍說道:「我已經給他們三個人吃下丹藥,死倒不會,不過要變成殘廢了
。」說到這裡,發出一聲長歎,又幽幽說道:

  「也許,我們真無法控制他啦……」

  說到這裡,腦中念頭一轉,看了石小黛一眼,說道:

  「石小妹,你趕快回到梅山莊,趙哥哥可能又要到梅山莊去殺人了,我隨後馬
上就來。」

  說完,也不待石小黛答話,人形一展,已去得老遠。

  石小黛一聽趙亦秋可能又要在梅山莊殺人,心裡浮起一陣驚悸,隨即一個縱身,
猛向旅店奔回。

  闌珊、孤獨,在這裡——浙東的古道上,出現一個神情落寞的年輕人——趙亦
秋。

  以前,他從沒有感到空虛與寂寞是什麼?但如今在他離開石小黛之後,他開始
體會到,他身邊只有寂寞的氣氛籠罩著他。

  有時,他真的可能違背他師父陰陽劍客的遺言,沒有勇氣替他報仇,當他看到
石小黛的眼光時……

  短短的一個月之間,他才發覺自己竟是那麼深愛著石小黛,那是無可否認的事
實,他心裡明白!

  他走著,顯得那麼孤獨,他為什麼會到這裡來呢?原來,他要先上天台山賞月
嶺找百毒夫人算那筆帳。

  百毒夫人幾乎使他喪命,他不能不報這個仇,他認為如果不是神秘的中年書生
救了他,他此刻已到閻羅殿報到多時了。

  離開石小黛時,他無法發洩心裡的怨氣,於是找上了錢塘書聖、武氏兄弟。

  在那剎那之間,他幾乎要瘋狂,他無法向這幾個人下手,最後,他咬著牙,終
於做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31:36

第三十七章

  突然,中年書生又飄身而來,他心裡泛起一陣愧疚,只得遠離他,他不願跟中
年書生衝突。

  他沒有再次回到梅山莊,石乾元的恩情,使他感到生命中的溫暖,他能又在梅
山莊殺人嗎?顯然,這是一個極大的問題,他應該好好去考慮。

  像石乾元如此對待趙亦秋,趙亦秋的確不應該再給石乾元帶來聲譽上的損失。

  但是無意中,趙亦秋又在梅山莊留下更大的殺劫……

  幾天後……

  錢塘書聖與武氏兄弟被陰陽劍客剁去左臂的事,便轟動了整個江湖。

  各派人物此刻全集到梅山莊,這個消息的確使他們震驚,以錢塘書聖出神入化
的扇法及武氏兄弟雄厚的掌力,竟不是陰陽劍客的對手。

  石乾元望了望四座的高手一眼,這裡包括點蒼三劍,怒山二怪、嶗山一筆余天
華、關東乞俠及石岳。

  這些人無不勝帶憂慮,心裡總認為陰陽劍客好像突然會在梅山莊出現似的。

  石乾元自石小黛失蹤之後,身受雙重打擊,他痛苦地說道:

  「幾年前的一幕,可能真會在我梅山莊重演,陰陽劍客的妄為,使我們不能不
施出這種手段。」

  點蒼三劍雖然一再約請能人,無奈這是關係他們自身的問題,陰陽劍客不是好
慧的,於是有些高手婉言相拒了。

  他們不願參加這場是非之鬥。

  董立俊為點蒼三劍之首,他在約請能人之時,又布下一個網,這個網幾乎使趙
亦秋喪命。

  他看了石乾元一眼說道:

  「石老弟,對付陰陽劍客,我們不需以光明磊落的手段,現在我們既然放出比
武的時間與地點,看陰陽劍客是否敢來。」

  石乾元黯然一歎,怒山二怪的邱東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開口說道:

  「幾天來,聞陰陽劍客在雲南一帶出現,劫去富豪財寶無數,鬧得人心惶惶不
安,各位是否有聞?」

  點蒼三劍的臉上,同時泛起一層淡淡的笑容,董立俊道:

  「陰陽劍客既然在雲南一帶出現,大概是向敝派挑戰吧

  董立俊話聲未落,一聲嬌笑之聲,破空傳來,笑聲刺耳已極,在場之人無不大
吃一驚,齊掠至窗外。

  在梅山莊的松林之內,飛也似的縱出五個中年女人。

  這突來之變,石乾元不覺心裡暗吃一驚,這五個女人來得非常突然。

  倏地,一聲冷笑之聲傳來,眼前人影一閃,一個中年婦人己經飄落在石乾元的
面前。

  石乾元心裡暗吃一驚,下意識退了數步,張眼一望,心裡暗叫一聲糟!

  來者竟是四蝶幫幫主百毒夫人崔妙蓉。

  百毒夫人突然在梅山莊出現,的確是出乎石乾元意料之外,他對百毒夫人素無
好感,一見她那妖冶之態,心裡就要作嘔,但在對方未說明來意之前,自己又不便
如何,乃含笑道:

  「原來是四蝶幫的龍頭幫主,夜臨敝莊,不知有何見教?」

  百毒夫人格格長笑,說道:

  「石乾元,咱們幾年前有巴山一別,想不到你依然健在。」說到這裡停了一停,
又道:

  「聽說一個叫趙亦秋的人,是住在你這裡吧?」

  石乾元心裡一震,百毒夫人出現於梅山莊相問趙亦秋,心知不妙,百毒夫人被
稱為天下第一淫婦,莫非……

  他一衡量情形,含笑說道:

  「崔幫主原來是問這個,趙亦秋幾天前的確是住在這裡,不過,他已經離開梅
山莊多日了。」

  百毒夫人冷冷一笑,回頭望了同來的四個女人一眼,把眼光停留在石岳的身上,
心裡不覺一震——

  然後,她又一陣格格淫笑,腦中念頭一轉,說道:

  「不會吧?」

  石乾元臉色微溫,說道:

  「老夫從不打誑語,不信,你可以找找。」

  百毒夫人冷冷一笑,說道:

  「石莊主,你跟趙亦秋關係可能不淺,既然他不在,那麼

  說到這裡,突然止口,把眼光停在石岳臉上,然後又是一聲淫笑,說道:「那
麼,閣下一定知道趙亦秋的去處了?」

  石岳被百毒夫人這一瞧,心中不覺有些怪怪的感覺。

  百毒夫人這一說,石乾元不禁愣了一愣。

  廳中靜寂了一會。

  石乾元道:

  「崔幫主,你找趙亦秋有事嗎?」

  百毒夫人怔了一下,說道:

  「趙亦秋打傷本幫門人,我不得不找他算算這筆賬,你石莊主大概知道本幫不
是好惹的,趁早把趙亦秋交出來。」

  百毒夫人這話簡直不把石乾元等放在眼裡,石乾元臉色微泛怒容,思忖:「百
毒夫人的確不好惹,趙亦秋惹四蝶幫倒是一個麻煩事,如能息事寧人,等趙亦秋回
到梅山莊之後,叫他給四蝶幫賠個不是,也就算了。」思忖至此,忙道:

  「崔幫主,趙亦秋既然與貴幫主有這一點過節,箇中情由,老夫不得而知,等
趙亦秋回來之後,老夫自當帶他到天台山賞月嶺負荊請罪。」

  石乾元這話說得非常客氣,他認為百毒夫人無論如何也不好發作,哪知百毒夫
人聽後,縱聲一笑,說道:

  「石莊主,你倒說得輕鬆,如果你不交出趙亦秋,那麼,我一樣有辦法。」

  說到這裡,回頭望了同來的四個女人一眼,緩緩踱回這四個女人身側,附在四
個女人耳邊嘀咕了一陣,隨即把眼光停在石岳的臉上。

  這四個女人臉上浮起淡淡媚笑,百毒夫人又緩緩向石乾元走去,但她的眼光卻
盯在石岳的臉上。

  石乾元被百毒夫人這一激,再也忍不住,口裡喝道:

  「崔幫主,那你今天是有意到梅山莊來尋過節了?」

  話說間,欺進三步、凝神提氣,準備突然出手。

  百毒夫人冷冷一笑,連看也不看石乾元一眼,突然,她一個縱身,猛撲石岳,
出手向石岳點去——

  百毒夫人這個動作,快得出奇,驟然出手,不但出乎石岳意料之外,連石乾元
等亦不曾想到。

  就在百毒夫人雙指點到石岳剎那,石岳大吃一驚,猛地一個縱身,只聽嘶的一
聲,石岳的衣服已隨百毒夫人的動作,被撕下一塊。

  點蒼三劍之首的董立俊,忙疾掠在石岳身前與百毒夫人對峙。

  百毒夫人道:

  「原來是三劍之首董立俊,你既然有這個雅興,我先陪你走幾招,看你們點書
三劍到底有什麼能耐。」

  話落,緩緩向董立俊欺進。

  其餘四個女人也在百毒夫人出手的剎那,一字排開臉露殺機,凝神提氣,移步
逼進。

  在場的高手除關東乞快外,無不臉呈怒容,石乾元暴喝道:

  「崔幫主,你未免欺人太甚,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竟藉故到梅山莊來尋仇,
難道,石某人是那麼好慧的?」

  石岳先吃了百毒夫人的虧,這一下哪能忍得住,劍週一挑,欺進三步,右掌一
揮,便向百毒夫人劈下。

  其餘四個女人正是四蝶幫四蝶,年紀相若,見石岳一出手,冷笑聲中,同時欺
身撲進,出手攻向石岳。

  點蒼三劍長劍出手青芒捲起,勢若三條游龍,分襲四蝶。

  石乾元氣得臉色鐵青,暴喝聲下,猛撲百毒夫人,右手一招「怒濤拍岸」,一
股雄厚的掌力捲向百毒夫人。

  石乾元驟然發掌,勢若奔雷,何況這一掌又是他挾怒而發,力道奇猛,百毒夫
人微退半步,右掌一吐,硬接了石乾元排山倒海的一擊,兩個人同時踉蹌退了數步——

  石乾元見所發之掌力被百毒夫人輕輕接下,心裡暗吃一驚,思忖:「百毒夫人
果然武功卓絕!」瞬間,又猛攻三掌。

  石乾元連攻三掌,只在短短一瞬間,這三掌暗藏他畢生功力所發,威力的確不
同凡響,百毒夫人被迫後退數步。

  百毒夫人受石乾元一連猛攻,激起滿腔怒火,一聲嬌叱,拚攻三掌。

  百毒夫人在險象環生之下,出掌發招,石乾元暗自一驚,顧盼間,百毒夫人三
掌已自攻到。

  石乾元吃驚之下,不敢怠慢,身形一展,雙袖一拂,一股掌風,回敬過去。

  百毒夫人武功已臻化境,就在石乾元身形展起的剎那,雙掌運足全力,「推窗
望月」,猛向身懸空中的石乾元擊去。

  這一擊之力奇大,百毒夫人全力施為,她存心把石乾元毀在掌下,一掌擊出,
勢若狂飆,直逼石乾元。

  石乾元一拂不中,心知不好,一個翻身,猛向旁邊瀉去

  石乾元也在翻身的當兒,右掌拚命一擊,硬接了百毒夫人的掌力,打個踉蹌,
後退三四步,幾乎仆倒。

  百毒夫人哪容石乾元站穩,猛地一個縱身,猛撲過去——

  驀聞一聲暴喝,一道鞭影,向百毒夫人掃去。

  百毒夫人突覺背後冷風掃到,身影一躍而起,避過邱東一鞭,再一旋身的剎那,
呼的一掌,直劈過去。

  石乾元仗著邱東的一鞭,才救了他一命,驚魂甫定,覺得血脈暢通無阻,才放
心,轉臉望去,點蒼三劍與石岳已和四蝶打個塵土飛揚。

  四蝶以身形靈巧見長,招式怪異,點蒼三劍雖是劍上名家,劍勢連綿不絕,也
無可奈何。

  這裡面以石岳武功最弱,在對方雄渾的掌力與怪異招式搶攻下,迫得毫無還手
之力。

  倏聞一聲嬌叱,攻向石岳的一蝶,在嬌叱聲下,右手一招「白猿獻果」劈向石
岳的面門,左掌雙指驕進,「雲龍入海」點襲石岳助下麻穴。

  這一招兩式,奇快絕倫,石岳一招還未閃過,第二招又自攻到,身上一麻,人
便躺了下去——

  就在石岳還未躺下的剎那,攻向石岳的那個女人已把石岳的身軀托住,一把抱
起,直向林內瀉去——

  饒是她這個動作快若電光石火,然而人影閃處,迎面突有一股剛猛的掌力,直
向抱住石岳的一蝶攻到。

  這個女人不得不收勢拒敵,一個下意識的動作,橫裡閃開三尺,張眼一望,四
野並無半個人影。

  瞬息間的事,石乾元一個縱身,截在抱住石岳那個女人前面,出手一掌,直劈
過去——

  抱著石岳的這女人正是四蝶中的穿花蝶葉媚,她在石乾元劈掌的剎那,抱起懷
裡的石岳,直向石乾元拉來的掌力迎去。

  石乾元大吃一驚,他這一掌之勢奇大,如果擊在石岳的身上,石岳怕不命斃當
場才怪。

  心念一轉,一收掌勢,左手雙指驕進,點向穿花蝶葉媚「氣海」穴。

  葉媚冷笑聲中,不閃不避,同樣把石岳的身子,迎送石乾元的指鋒。

  石乾元見愛子石岳被對方所制,自己一再出手,對方只拿石岳當擋箭牌,這一
來,勢必傷了石岳。

  他這一急真是非同小可,穿花蝶葉媚冷笑道:

  「石莊主,再出手呀!」

  石乾元暴一喝聲,道:

  「四蝶幫,石某人跟貴幫素無過節,擒住犬子,是何用意?」

  百毒夫人冷笑聲中,迫開怒山二怪邱東的鞭影,身形一躍而起,落在石乾元的
前面,冷冷說道:

  「本幫擒住貴公子並無用意,只是當做人質,如果你把趙亦秋交出來,本幫自
當把他放回,否則……」

  「百毒夫人,如果你真要把犬子擒走,石某人不惜玉石俱毀……」

  百毒夫人冷笑接道:

  「石莊主,那你不妨試試看。」

  石乾元氣得虎目圓睜,頭髮微微抖動,臉色鐵青,一聲暴喝,雙掌齊發,直劈
百毒夫人。

  石乾元這一發動,心存拚命,掌力暗藏畢生功力,兩道奇猛無比的掌力,狂捲
百毒夫人。

  百毒夫人一見石乾元拚命發掌,倒也不敢大意,凝神提氣,蓄勢以待,雙掌平
胸推出,又硬接了石乾元全力一擊。

  轟然大響,石乾無微退半步,百毒夫人屹立不動,石乾元這一驚非同小可,自
己全力施為的掌力竟被百毒夫人輕接過去。

  百毒夫人接了石乾元這全力一擊,心裡也未免暗吃一驚,她這一推之力,用足
了十成真力,石乾元只退半步。

  她心裡暗付:「人言石乾元武功卓絕,果然不虛。」

  思忖間,石乾元又發動攻勢,掌勢如濤,分擊而至。

  百毒夫人心知石乾元掌力純厚,因此,她仍以先天條件——身子靈巧,彌補自
己的短處,跟石乾元過招。

  穿花蝶抱著石岳,凝視了石岳片刻,臉上泛起一朵紅雲,心裡一陣蕩漾,慾火
陡起……

  自她出道以來,哪曾見過如此標緻的男人?四蝶生性奇淫,不亞於百毒夫人。

  百毒夫人告訴四蝶,趙亦秋是如何如何的讓人喜愛時,她們心裡就不大相信,
於是在第二天,四蝶全部出動到梅山莊找趙亦秋。

  他們一聽趙亦秋還沒有回到梅山莊,本來打算離去,哪知石岳的人材,竟使百
毒夫人一震。

  她暗付:「怎麼這幾個年輕人都長得那麼迷人?」於是她決定把石岳劫走。

  百毒夫人心念一動,回頭告訴了四蝶……

  穿花蝶葉媚懷裡抱著這個粉面如玉的石岳,心裡蕩漾……激動,慾火從心扉裡
泛起……

  她把唇瓣湊到石岳的口角上,深深地吻著他。

  可憐石岳此刻人事不知,全憑穿花蝶擺佈。

  她無法克制自己的慾火,一聲淫笑,人形一縱,直向松林之內奔去……

  突然,一股掌風襲來,穿花蝶沒有注意,不覺被掌風震退五六步。

  放眼望去,樹林之內依然是空蕩蕩的……

  她知道暗中有人偷襲,乃全身功力運於雙掌,再度縱起,實黨人影一晃,一聲
哈哈長笑,聲若龍吟,連綿不絕……

  葉媚暗吃一驚,眼光過處,對面已經站著一個中年書生,只見這中年書生神態
安逸,交臂而立,背上插著一支長劍。

  他那銳利的眼光,環視了周圍一眼,冷冷一笑,緩緩向石乾元與百毒夫人走去


  這個中年書生來得非常突然,穿花蝶怔了片刻,她想不出這中年書生是什麼人,
竟有如此雄厚掌力。

  驀聞中年書生一聲暴喝,一個「平分秋色」,竟將百毒夫人與石乾元擋開來。

  百毒夫人與石乾元均是江湖上成名人物,掌力均有三、四十年之火候,而在拚
斗之下,中年書生竟能把他們擋開來,不但石乾元與百毒夫人吃驚,就是在場動手
的人也都暗暗一愣。

  十幾隻不同的眼光,同時集在這中年書生的臉上,中年書生連看也不看他們一
眼,冷冷說道:

  「崔幫主,請問你一聲,石莊主在江湖上聲譽極佳,跟四蝶幫從沒有什麼過節,
你竟帶了天台四蝶到此尋仇?」

  百毒夫人懾於這中年書生的武功,而且他又站在石乾元那一邊,因此不敢貿然
出手。但她終不愧為幫主,縱聲笑道:

  「閣下是什麼人,諒是石莊主的朋友……」

  中年書生冷笑接道:

  「你先不要問我是誰的朋友,四蝶幫惡名遠播,大概毀滅的日子快到了。」

  百毒夫人臉色微微一變,隱惻惻地笑道:

  「好大的口氣,看誰敢動四蝶幫一草一木,我准叫他血濺……」

  中年書生的狂笑聲,淹沒了百毒夫人的話,狂笑停後,又道:

  「百毒夫人,以你行徑看來,終逃不過劫數,你們要找的人,此刻可能已將你
們巢穴夷為平地了。」

  百毒夫人心裡一震,難到趙亦秋已經上天台山賞月嶺?思忖至此,不覺打個冷
顫。

  她在思忖間,全身功力運集雙掌,準備向中年書生突然一擊。

  她緩緩向中年書生走來,口角泛著媚笑,好像根本沒有事一樣。

  但她已經運足全力,準備一掌之下,把中年書生毀去。

  中年書生好似看都不看,回頭向石乾元道:

  「石莊主,請你注意四蝶行動,希望貴公子不會被她們帶走,否則,你一生聲
譽,即付之東流。」

  一言甫畢,百毒夫人叱喝聲中,一掌猛向中年書生劈到。

  百毒夫人知道中年書生是個勁敵,所以這一掌運足了她畢生的功力所發,迅若
雷奔電閃,威勢驚人。

  中年書生冷笑之下,身形滑退半步,「直叩天門」,硬接百毒夫人排山倒海一
擊——

  百毒夫人見對方硬架硬接,右掌急撤,收回發出掌力,再滑退三尺,雙掌推出
內力修為,狂捲中年書生。

  百毒夫人這兩手快途電閃,二招出手,只是在短短的一瞬間,呼呼風響,排山
倒海的掌力有如黃河潰堤,連綿不絕,捲襲而至。

  中年書生存心試試百毒夫人有多深功力,不閃不避,雙掌徐徐推出,又是硬接
百毒夫人的掌力。

  轟然一聲驚天震響,兩股潛力捲起一團塵沙飛揚在兩丈開外,百毒夫人隨掌力
過後,踉蹌退了五個大步。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32:58

第三十八章

  中年書生冷笑道:

  「百毒夫人,武功不過爾爾,還是把人放下,快滾吧。」

  百毒夫人站穩身形之後,臉上泛露殺機,隱惻惻地一聲長笑,聲若夜梟,冰冷
已極,笑聲斂後,喝道:

  「閣下先別誇口,看誰先能離開梅山莊?」

  百毒夫人自出江湖以來,會過無數高手,今夜算是第一次栽了觔斗,來人武功
竟高不可測。

  她在腦中盡量思索這中年書生是什麼人?

  突然,她想到了一個人,心裡泛起一陣驚悸,把眼光又留在那中年書生的臉上,
緩緩向四蝶走去。

  她是一個心思很細的人,當她推測到這個人之後,心裡已存下了顧忌,她想如
果自己所料不差,今夜劫人離開梅山莊倒是一件困難之事。

  場內,雖然充滿了火藥味,但依然沒有人敢貿然出手。

  百毒夫人在心裡打了一個轉之後,退到四蝶身側,腦中正在考慮一件極重要之
事……

  除穿花蝶之外,三蝶同時以疑惑的眼光,望著百毒夫人。

  大蝶穿山蝶楊娟,突然問道:

  「請問幫主,不知來者是什麼人?」

  百毒夫人低聲道:

  「你們先不要問來人是誰,如今我們想退出梅山莊,倒是一件極為困難之事,
這中年書生在江湖輩分極高。」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又道:

  「四蝶幫自出江湖,從來沒有栽過觔斗,但今夜來人武功大高,如果我們不能
將石乾元的公子劫走,四蝶幫聲譽從此掃地。」

  說到這裡,臉露殺機,又道:

  「葉堂主聽令。」穿花蝶葉媚後退半尺,百毒夫人又道:

  「楊、蔡、沈三位堂主聽令。」

  三蝶同道:「弟子在此恭聽幫主令諭。」

  百毒夫人低聲說道。

  「今夜的事關係整個四蝶幫的聲譽,如果棋錯一著,全軍覆沒,因此我們不得
不全力施為。」接著又道:「三位堂主把人帶走,由我對付中年書生,我自信尚能
接得起幾招,這當兒你們與葉堂主可以把人帶走先離開這裡。」

  三蝶同道:「聽令。」百毒夫人又道:「如有人截住葉堂主,三位堂主必須全
力施為,格殺無論,否則,當以本幫規條處置。」

  百毒夫人說得聲色俱厲,聲音雖然很輕,但四蝶聽得心裡一震,須知四蝶幫自
開堂至今,就沒有發現百毒夫人像今晚的舉措,由此可見對方——中年書生必定是
個不尋常人物。

  百毒夫人平日沉醉在慾海裡,但一旦推測到事情嚴重性之後,一點也不含糊,
她用迅速的方法,分配了一切行動。

  百毒夫人這一切舉措,自然逃不過中年書生的眼光,他冷冷一笑,向石乾元說
道:

  「石莊主,四蝶幫已經布好一切最快的行動,馬上要離開這裡,看來是無法截
住她們……」

  說到這裡,回顧了點蒼三劍一眼,說道:

  「三位大概是點蒼三劍吧?」

  點蒼三劍心裡一驚,中年書生知道三人外號,忙說:「不敢當。」

  中年書生淡淡一笑,又道:

  「三位請注意四蝶行動……」

  中年書生話猶未畢,暴喝之聲響起,百毒夫人直撲中年書生,出手一掌直劈過
來。

  百毒夫人驟然出手,其勢如雷,迅捷無比,中年書生微微一愣,只見他身影展
起的剎那,已迅速地避過百毒夫人一招急攻。

  百毒夫人一招走空,翻掌錯步,一連搶攻三掌。

  她這三掌是連環攻出,勢若狂飆,掌風呼呼,端的厲害已極,如換常人,必定
無法閃身躲過——

  中年書生果然身負武功絕學,在百毒夫人一連搶攻之下,冷冷一聲長笑,口裡
喝道:

  「崔幫主,看你有什麼能耐,敢在我面前賣狂。」

  話聲甫畢,驀聽他一聲暴喝,雙掌急切劈出。

  百毒夫人只覺中年書生掌力未到,一股無形的潛力已迎面撞到。

  她在吃驚之下,不敢貿然硬接,橫裡閃開,穿花蝶葉媚猛向怒山二怪虛攻一招,
身形一躍而起,直向林中瀉去——

  怒山二怪估不到穿花蝶有這一著,下意識退了數步。

  暴喝之聲響起,點蒼三劍齊向穿花蝶截去。

  在點蒼三劍縱起的剎那,其餘三蝶各攻出一掌,迫退點蒼三劍。

  這剎那之變,眼看石岳就要被穿花蝶劫走——

  倏聞一聲長嘯,人影問處,一條人影快逾星瀉,直向穿花蝶截去,後面緊跟著
一聲喝叱,一掌已向前面那條人影劈到。

  穿花蝶一個「鋰魚翻身」橫裡閃開三尺,放眼望去,面前已站著那個中年書生,
只聽那中年書生冷冷道:

  「有我在此,可沒有那麼容易讓你們把人帶走。」

  中年書生話猶未落,百毒夫人一聲暴喝,再度撲向中年書生,掌力勢若海嘯山
崩,攻擊中年書生。

  這剎那間,穿花蝶已再次縱起。

  中年書生縱然身負絕世武功,在百毒夫人拚攻之下,也無法兩方面兼顧。

  其餘三蝶也在穿花蝶縱起的剎那,各自劈出一掌,迫開點蒼三劍。突聞石乾元
暴喝聲起,猛向穿花蝶追去。

  中年書生一打量眼前形勢,知道攔不住四蝶幫聯合的突擊,勢必叫四蝶幫把石
岳帶走。

  想到這裡,殺心頓起,身子微挫,兩股排山的掌力,猛劈百毒夫人。

  百毒夫人縱身避招,中年書生第二招又自攻到,一股軟綿的掌力,堪堪推出。

  這掌看來軟綿無力,其實暗藏至高內力,百毒夫人閃身避招,銀牙一咬,內力
運足雙掌,猛撞過去。

  中年書生冷笑聲中,在掌上又加了三成真力,砰的一聲巨響,百毒夫人被震退
五六步,喉嚨一甜,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中年書生這一下真是打出真火,百毒夫人還未拿樁站穩,雙掌齊揮,一股排山
掌力,又自捲到——

  三蝶大吃一驚,同時出掌,掌力齊發,捲襲中年書生。

  三蝶同時出掌,其勢有如山崩地裂,三道呼呼的掌力,分襲而至。

  百毒夫人受中年書生至高掌力一擊,吐出一口鮮血,忙運氣循回血脈,探手入
懷,取出一顆丹藥,納入口中。

  運氣一陣之後,精神暢然不少,一聲悶哼之聲傳來,放眼望去,穿山蝶楊娟,
張口噴出一口鮮血,臉色蒼白。

  百毒夫人心裡一驚,心知今晚再也討不了好處,如果不打算離去,四蝶連同自
己真會落得橫屍梅山莊。

  就在剎那之間穿花蝶已把石岳帶進松林之內。

  百毒夫人思忖自己所料不差,此人必就是那個人,否則一個中年書生,那有如
此雄渾掌力?

  思忖至此,她認為已不虛此行,雖然裁了觔斗,總算把石岳劫走,應該離去。

  主意既定,緩步向中年書生走去,驀聽她一聲嬌叱,身子飄然而起,一招「龍
虎風雲」,雙掌齊發,猛劈中年書生。

  其餘二蝶一見百毒夫人出手,膽子為之一壯,出手如狂,雙雙撲擊過去。

  中年書生武功的確有特殊造詣,不但石乾元為之震驚,就是在場所有高手,無
不咋舌不已!

  石乾元突然想到愛子被劫,心裡一痛,淚如泉湧……石小黛被何人所幼,至今
下落不明,而石岳又被四蝶幫劫走。他雖然是修養極深之人,也不覺老淚縱橫……

  誰的過錯?是趙亦秋,他給梅山莊帶來殺劫?

  正在石乾無痛心發怔的當兒,驀聞耳邊一個聲音道:

  「石乾元,你還站在那裡發什麼呆?追人要緊。」

  石乾元被這突然一唱,霍然驚醒,猛向林內縱去。

  但在這片刻之間,穿花蝶已不知去向,石乾元黯然淚下,緩緩退出松林之外。

  百毒夫人拚命打出三掌之後,迫開中年書生一連猛攻,回頭向三蝶道:「快退
出梅山莊,由我擋他一陣。」

  話猶未畢,從腰際取下一支奇形兵刃,只見這支兵刃似銅非銅,長約四尺,猛
地一抖手,「天外來雲」凌空向中年書生斜擊而下。

  三蝶在百毒夫人這一喝之下,雙雙縱起,直向林內飛去!

  點蒼三劍暴喝之下,猛撲過去,三蝶同時劈出一記掌風,擊向點蒼三劍,然後
再度縱起。

  三蝶這幾個動作快若電光石火,在點蒼三劍一愣的剎那,已竄進林內。

  中年書生歎了一口氣,突又聽他長嘯一聲,連環出掌,迅猛無比,驀聞百毒夫
人間哼一聲,踉蹌數步,溢出一口鮮血。

  中年書生冷笑聲中,再度撲進,「龍探虎穴」,猛抓百毒夫人前胸。

  百毒夫人中了中年書生一掌,傷及內臟,吃驚之下,即探手取過丹藥,塞入口
中,中年書生這一撲到,她只得一咬牙,兵刃疾出,反點中年書生前胸。

  中年書生微微一驚,滑退半步——

  百毒夫人乘隙扣了一把「七步追命砂」,振腕向中年書生打出。

  「七步追命砂」為一種歹毒暗器,細如針尖,浸過百毒,見血封喉,而且每次
出手多者千粒,少者幾百,躲都不勝躲,百毒夫人之號,便自此來。

  再說百毒夫人「七步追命砂」一出手,中年書生喝聲「躲」,同時劈出一記劈
空掌力。

  中年書生知百毒夫人「七步追命砂」厲害,是以在百毒夫人探手的剎那,雙掌
運足全力,猛劈過去。幾聲慘叫,同時響起,放眼一望,百毒夫人隨掌力過後,再
溢出一口鮮血,臉色蒼白如紙,點蒼三劍的榮雁,也中了百毒夫人一記「七步追命
砂」。

  榮雁打了個冷顫,突覺奇冷攻心,趕忙坐地運氣,想把毒氣逼出體外,哪知他
不運氣還好,這一運氣,一聲問哼,人已躺了下去。

  中年書生大吃一驚,飄身在榮雁身側,雙指如朝,點向榮雁各處大穴,使毒氣
不至於攻心。

  在每一個人眼光集在榮雁的身上剎那,百毒夫人強忍身受內傷,身子一躍而起,
直向林內瀉去。

  一聲暴喝,中年書生再度撲擊過去,勢如閃電,百毒夫人身受重傷,中年書生
一撲到,一把「七步追命砂」再次擊到。

  中年書生知百毒之號,「七步追命砂」厲害無比,不敢大意,身子再滑退半步,
劈出一掌,擊落毒砂。百毒夫人乘隙已躍入松林之內了。

  中年書生氣得臉色微變,不過,他心裡暗忖百毒夫人的武功真是了得,今天若
不是自己在場,這些人怕不早傷在她手下才怪,想到這裡,歎了一口氣,緩緩向榮
雁走去。

  石乾元癡癡地站在那裡發呆,中年書生黯然一歎,說道:

  「石莊主,不必過分傷心,事情我已全部清楚,石姑娘雖被人劫走,但她此刻
已經到雲南去了,至於貴公子石岳,我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帶回梅山莊,請你放心。」

  中年書生說完,探手取過丹藥一納入榮雁口中,說道:

  「石莊主,請回家去吧,點蒼三友,請你把傷者背回莊內讓我檢查傷勢,否則,
毒氣攻心、就沒有辦法救了。」

  董立俊忙扶起榮雁,首先向莊裡奔去。

  蕭堂凝視了這中年書生片刻、他雖是見多識廣之人,目前也無法猜透這中年書
生來歷。

  這中年書生跟上次在梅山莊出現那個配笛的中年書生,一模一樣,只是這個中
年書生背後插著一支長劍。

  以這中年書生武功看來,已有五六十年火候,不但自己無法望其項背,就是連
百毒夫人的武功,也無法在他手下走過五招。

  是誰?倏然,他也想到了一個人,思忖:「莫非是他?」

  思付至此,忙向莊內奔去,他一定要問清這中年書生的來歷。

  再說穿花蝶葉媚抱著石岳,衝出重圍,進入松林之後,心裡一股慾火,使她無
法克制。

  她放下了石岳,一雙淫眼直盯在石岳臉上,心裡怦怦跳個不停,臉泛紅霞,吐
氣如牛……

  女人,當她嘗試過性生活之後,在性慾方面的衝動比一個還沒有結過婚的少女,
快逾千倍。

  穿花蝶葉媚時適中年,乃虎狼之年她在性慾方面的渴求與衝動,那自然有如黃
河潰堤,無法收拾。

  何況石岳天生人材,葉媚幾曾碰過這種人?

  心裡一陣衝動,乃把身子壓在石岳身上,把嘴唇湊到石岳的嘴上,吻個不停……

  可憐石岳人事不知,全憑穿花蝶葉媚的擺佈……

  葉媚取過一包春藥,用唇把藥送入石岳的口中,四蝶幫以淫慾著稱武林,這春
藥稱為「消魂丹」,比一般春藥,強勝十倍,而且奇毒。

  葉媚把「消魂丹」送入石岳的口中之後,伸手解開石岳的穴道。

  石岳終於悠悠醒來,此刻,藥性還未發作,他人事尚清,一見身上壓著一個女
人,不覺大吃一驚。

  猛地挺身而起。但穿花蝶好像知道他有這一著,把身壓得緊緊地,口裡吃吃淫
笑道:

  「小哥兒,你怕什麼,來,跟姊姊玩玩樂樂……」

  石岳大喝道:

  「你這不要臉的女人。」伸手一揮,「吧」的一聲清脆之聲響起,穿花蝶葉媚
的臉上,一陣火辣,被石岳打了一記耳光。

  石岳這記耳光打得不輕,葉媚不覺一愣,石岳乘勢躍起直向前狂奔而去。

  「穿花蝶」葉媚估不到石岳有這一著,氣得臉色發青,一聲嬌叱,猛向石岳撲
追過去。

  石岳這時藥力已經開始發作,心裡突然如焚,喉中乾渴,慾火從心扉裡泛起……
腳下一軟,人便躺了下去。

  他再度躍起,他知道自己在昏迷中,被對方弄了春藥一類的東西在口中,他強
忍慾火,屏息運氣。

  他以本身真元之氣,透過華蓋,導納丹田,循回血脈,想把毒氣逼出體外。

  但他這一陣運氣,藥力發作更速,他此刻再也無法克制慾火,反向穿花蝶撲去,
伸手撕去葉媚的衣服……

  藥物,使這個純潔的少年,迷失了原來的本性,他猶如一隻瘋狂的野獸,撕去
葉媚的衣服……

  兩個瘋狂的人,同時倒了下來,葉媚吃吃地淫笑,石岳把葉媚的衣服撕去以後,
又開始抓住她的乳兜……

  他一隻右手,已經抓在葉媚豐滿的雙峰上……

  一切可能想像得到的事情,快要發生了……

  葉媚吐氣如蘭,迷睜一雙淫眼,喘著氣道:

  「好弟弟,看你還打我不?……我的甜心,你要玩死我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33:48

第三十九章

  葉媚話聲未落,驀聽一聲暴喝之聲傳來,葉媚大吃一驚

  葉媚一推身上的石岳,身子一躍而起,石岳被她一推,頭碰在一棵樹幹上,痛
入心肺,理智為之一清。

  他晃了晃腦袋,咬著牙,強忍心中慾火,踉蹌爬起,直向前瘋狂奔去。

  身後的暴喝聲,連綿不絕,挾著金鐵交鳴之聲,隱隱傳來,由此判斷,這片松
林之內,已有人交上了手。

  穿花蝶葉媚在推起石岳之剎那,穿好衣服,直向發聲處奔去。

  石岳不知奔了多少路,倏覺眼前人影問處,自己腳下一軟,又仆倒在地。

  他慾火無處發洩,心裡再也忍受不住,先前的一點理智,此刻也全告消失……

  他再度撐起身子,眼光過處,他的面前已經站著一個貌美如花的少女,如果他
理智尚未昏迷的話,他一定認得這少女是誰。

  這少女奇怪地看著石岳,叫了一聲:「石少俠!你怎麼啦?」

  石岳再也忍受不住,一個縱身,直向那少女撲去。

  這少女一聲驚叫,剎那之間,石岳已把那少女整個嬌軀抱住。

  那少女這一驚非同小可,本能地掙扎著,但石岳粗大的雙臂,已把她緊緊抱住,
一時間,她竟無法掙脫。

  石岳一隻有力的右手,已撕去這少女的衣服……

  少女再度驚呼,全力想把石岳推開,但她仍然沒有收到效果,片刻間,石岳一
只右手,已把那少女的上衣全部脫下。

  少女在吃驚之下,竟不知所措,呆看著石岳,石岳再一探手,這少女的一件緊
身的紅色乳兜,已被脫下。

  他的一雙手已經按在她在雙峰上。這少女打了一個冷戰,黯然一歎,滾下了兩
行淚水……

  石岳抱住她,倒在地上,這可怕的事情,已經無法避免發生……

  驀然間!一條人影,直向石岳的身側瀉來,一見這種情形,臉上一紅,暴喝一
聲,揮起一掌便向石岳劈下。

  倏地,一股掌風,把劈掌之人,震退四五步,耳邊一個聲音道:

  「趙少俠,你怎麼如此大意,你能把石岳毀在掌下嗎?趕快回去對付敵人吧!
事已鑄成,我們無法挽回。」

  劈掌之人,正是趙亦秋,他怔怔地望著地上的石岳與辣手仙子,他明白這可怕
的事情已經要發生了。

  當初一見石岳這種情形,怒火中燒,不分好歹,一掌便向石岳劈下,如果不是
暗中有人把他震退,石備與辣手仙子在趙亦秋這一劈之下,早已沒有活命的希望了


  趙亦秋為什麼會在這梅山莊出現,筆者下文自有交待。

  趙亦秋黯然發出一聲歎息,緩緩走開……

  在這裡,一幕醜惡的戲,已經展開了……

  辣手仙子是趙亦秋心愛的人,如今竟斷送在石岳的手裡,他自然要難過的,於
是他又想到——石小黛。

  她也離他而去了,這些日子中的變化,都出乎他意料之外。

  突然,他想到應該阻止石岳,如果他能把石岳的穴道點住,使石岳暈睡過去,
事情便不會發生……

  想到這裡,他再度折回,這剎那間,事情已經快要發生了

  他咬著牙,雙指驕進如朝,直向石岳「睡」穴點去——

  趙亦秋這一個動作快途電光石火,就在趙亦秋雙指點到石岳肋下的一瞬間,耳
邊一聲驚喝:「使不得。」

  趙亦秋倏覺眼前人影閃處,自己身子竟被人凌空帶起。

  遠處金鐵交鳴之聲與暴喝聲,隱隱約約傳來。

  趙亦秋耳邊呼呼風響,知道來人輕功極高,片刻,來人已把趙亦秋帶離石岳五
六十丈之遠。

  那人把趙亦秋放下,趙亦秋眼光過處,心裡暗吃一驚,忙跪了下去,口裡說道


  「原來是老前輩駕到,晚輩不知……」

  來人正是那個背劍的中年書生,也就是千面獨行客,趙亦秋話還沒有說完,千
面獨行客哈哈一笑,一斂笑容道:

  「趙亦秋,事情發生得太出乎我們意料之外,你不必難過,石岳吃了四蝶幫至
淫春藥『消魂丹』,如果你妄自出手,石岳無法借性慾把藥力發出,他在三天之內,
就要變成殘廢……」

  千面獨行客拉起趙亦秋,黯然說道:

  「前幾天,小女王燕萍已經回過雲中山,她告訴了我一切情形——」他頓了一
頓又道:「我不怪你殺了很多人,陰陽劍客使你改變個性,你雖然喜歡辣手仙子,
但你不能毀了石岳

  乾麵獨行客話猶未畢,一聲嬌叱之聲,破空傳來。

  千面獨行客霍然一驚,說道:

  「你給梅山莊帶來殺機,現在四蝶幫餘黨已全部結在梅山莊這片樹林之內,我
要去對付她們了。」

  說完,也不待趙亦秋回答,猛向發聲處撲去——

  趙亦秋癡癡地站在那裡,他沒有把千面獨行客的話聽進去

  他只是在想,這五天時間不算太長,但事情發生得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他緩緩地走著……五天之間的事情,一幕幕在他腦際疊出

  他上了天台山之後,百毒夫人已經不在賞月嶺,他一氣之下,把賞月嶺搗得天
翻地覆,一把火把四蝶幫總堂燒了……

  於是他下了天台山,他漫無目的地走著,他孤獨、寂寞,身邊沒有一個人跟他
在一起。

  於是他又想到了石小黛,他不希望石小黛愛他,其實,他在違背自己的良心,
當他離開石小黛之後,他發現自己竟那麼喜歡石小黛。

  本能的慾望,使他開始渴望再見石小黛,他再度回到了梅山莊。

  在他回到梅山莊外的剎那,突然瞥見幾條人影,直向松林之內瀉去,他心裡不
覺奇怪,直向那幾個人影追去。

  突然,又是一條人影,跟著向林內瀉來——

  趙亦秋回頭一望,怒火陡起,那條人影正是百毒夫人。

  「百毒夫人為什麼在梅山莊出現呢?」趙亦秋腦中一轉,已推測這事情發生的
原因,他暴喝一聲,猛向百毒夫人撲去——

  百毒夫人受乾麵獨行客一掌,以「七步追命砂」衝出重圍縱入林內,陡見有人
向她撲到,不覺大吃一驚。後退半步,放眼一望,心裡暗吃一驚,她做夢也想不到
趙亦秋會突然出現。

  她不愧為極為沉著之人,順手摸出丹藥,納入口中,吃吃笑道:「想不到你還
有命在,小兄弟,你知道我是多麼擔心你麼?」

  說話間,已緩緩向趙亦秋走去,全身功力再度運於雙掌,準備突然下手。

  趙亦秋傲然一笑,喝道:

  「百毒夫人,想不到你竟跑到梅山莊來,才讓你多活幾天,咱們的仇,也該算
算。」

  此刻,趙亦秋根本不知道百毒夫人率領天台四蝶大鬧梅山莊一節,否則,他早
已出手了。

  百毒夫人冷冷一笑,緩緩向趙亦秋逼去,口裡吃吃笑道:

  「好兄弟,你竟那麼忍心對我下手,好,我就死在你的面前吧!」說話間,已
走到趙亦秋身側五步來遠。

  驀地裡,突聞一聲暴喝之聲,從遠處傳來,百毒夫人大吃一驚,雙掌倏張,嬌
叱一聲,猛向趙亦秋劈出。

  百毒夫人突然發運攻勢,趙亦秋臉上一變,身子一沉,硬把百毒夫人排山倒海
的一台接了下來。

  百毒夫人這一掌是全力施為,功力何止千斤,趙亦秋不覺後退三四步,才拿樁
站穩。

  這一下趙亦秋真是被激得滿腔怒火,暴喝聲起,一掌便向百毒夫人劈下,這一
掌出得奇快絕倫。

  百毒夫人剛才一掌是一鼓作氣,她準備一掌便把趙亦秋劈毀掌下,哪知趙亦秋
竟把自己排山倒海的一擊接下。

  她心裡大吃一驚之間,趙亦秋的掌力已經攻到。

  百毒夫人身受內傷不輕,這一下只好強忍傷痛,身形一展,直向前瀉去,避過
趙亦秋剛猛的一擊。

  趙亦秋一掌擊空,身子一躍而起,猛向百毒夫人追去。

  驀地,百毒夫人一個旋身,右手一揮,一把「七步追命砂」飛出,趙亦秋突覺
漫天白點分面擊至,大吃一驚,雙掌齊揮,才將暗器震落塵埃!

  這剎那之間,百毒夫人已縱出五丈開外,趙亦秋這一氣真是非同小可,雙足齊
點,快逾流星,再撲擊過去。

  倏地,眼前人影閃處,一個胖大女人一掌又向趙亦秋劈下。

  趙亦秋氣得一聲虎吼,伸手一揮,又把那個胖大的女人一掌接下,退後半步,
放眼一望,只見那胖大的女人一雙淫眼,在瞇視自己。

  趙亦秋一見這女人之淫態,再也忍不住,暴喝道:

  「你是什麼人?跟百毒夫人什麼關係?」

  這胖女人正是穿雲蝶蔡莉,她看了趙亦秋一眼,竟無法收回視線,她就不相信
世界上還有如此標緻的男人。

  趙亦秋這一喝問,她吃吃笑道:

  「小哥兒,你是什麼人呀?到這裡幹什麼?哦——你大概就是趙亦秋啦?」

  趙亦秋說道:「不錯,你跟百毒夫人有什麼關係?」

  穿雲蝶蔡莉說道:「百毒夫人是我們幫主,難道你已經看上了她?」

  趙亦秋一聽是四蝶幫人物,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劍眉一挑,冷冷說道:

  「四蝶幫,今晚就要叫你們四蝶幫全部死在梅山莊。」

  一言甫畢,呼的一掌,猛劈那胖女人前胸。

  趙亦秋驟然出手,其勢如電,兇猛無匹。

  穿雲蝶暗吃一驚,焉敢硬接,抹步滑身,堪堪避過一招,但在穿雲蝶滑身的剎
那,趙亦秋第二招又自攻到。

  穿雲蝶見趙亦秋身手竟如此矯捷,抹步滑身已自不及,一咬牙,硬接了趙亦秋
全力一擊——

  趙亦秋見對方封架接招,冷冷一笑忖道:「看你是否接得起?」思付間,這一
擊由七成真力加到全力施為。

  轟然一響,穿雲蝶竟被震出一丈開外,臉色一陣蒼白,溢出一口鮮血。

  趙亦秋冷笑一聲,一展身形,身子飄然而起,「雪花蓋頂」一掌猛向穿雲蝶蔡
莉凌空劈擊而下——

  穿雲蝶一見趙亦秋一掌又劈到,強忍心中傷痛,身形一躍而起,全力再劈出一
掌。

  這一掌是穿雲蝶全力施為,功力倒也不可輕視,兩股掌風再次撞在一起,震得
樹木折枝四濺!

  穿雲蝶劈出一掌之後,鮮血又噴出一丈開外,人便躺了下來。

  趙亦秋冷冷一笑,說道:

  「你不是要死在我的面前麼?我就成全你啦。」

  話猶未畢,一掌劈下,「噗!」的一聲,穿雲蝶腦袋粉碎。

  在趙亦秋掌劈穿雲蝶之間,金鐵交鳴之聲再度傳來,趙亦秋雙足齊點,再向發
聲處撲去。

  趙亦秋不覺一怔——,他發現辣手仙子正跟一個瘦小的女人交手。

  他怔了一怔,辣手仙子為什麼也到梅山莊來了?

  當他再抬頭之際,辣手仙子展眉向他嫣然一笑。

  趙亦秋心裡一震,辣手仙子到梅山莊,可能為自己而來。

  他暗暗歎了一口氣,暴喝一聲,直向那瘦小女人擊去。

  辣手仙子與那個瘦小女人同時飄退數步,辣手仙子含情脈脈地注視了趙亦秋一
眼,叫了一聲:「趙哥哥……」

  這個瘦小的女人正是四蝶中的穿叢蝶沈玲,她看了趙亦秋一眼,心裡不由一震,
竟怔怔地站在那裡。

  趙亦秋報給辣手仙子一個苦笑,說道:

  「鄭妹妹,想不到你也到梅山莊來了。」話落,回頭看那個瘦小的女人一眼,
狠狠說道:

  「你大概也是四蝶人物了,看你是否能退出這片松林之外?」

  穿叢蝶沈玲冷冷說道:

  「你是什麼人?難道想替辣手仙子賣命不成?我看你還是走開,等我收拾了辣
手仙子,咱們享樂去……」

  趙亦秋不等穿叢蝶說完,冷笑聲中,一掌便向她劈到。

  沈玲見他一擊之勢奇大,不敢貿然硬接,暴退數步——

  趙亦秋一招遞空,第二招又自捲到,一股排山般的掌力,再度向沈玲擊去。

  辣手仙子一見趙亦秋跟穿叢蝶交上了手,在她回頭之際,突見一條人影向前狂
奔而去,她嬌足輕點,猛追了過去。

  趙亦秋連環攻出三掌之後,穿叢蝶再也禁不起趙亦秋一連猛攻,拼攻一招,直
向松林之外竄去。

  趙亦秋喝聲「哪裡走!」已向沈玲追去。

  穿叢蝶的輕功,也有很深的造詣,趙亦秋一時間也無法追上。驀然間,他聽到
一聲驚叫,乃折回身,向發聲處撲去。

  ——他愣住了,他看到石岳在抱著辣手仙子……

  幾天的事,此刻同時在趙亦秋的腦際浮起,五天的時間,不算長,但發生的事,
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他緩緩地走著,心裡慢慢地往下沉,突然,他感到眼眶一酸,幾乎掉淚……但
他把噙著的眼淚又忍了回去。

  驀地裡,一聲幽怨的叫聲,把他驚醒過來,轉臉望去,他的血液幾乎又要凍結,
辣手仙子邁著蹣跚的腳步,臉上掛著淚水,正向他緩緩走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34:16

第四十章

  趙亦秋突然感到從未有過的衝動,失聲地叫了一聲:「鄭妹妹!」猛向鄭芳紫
撲去,伸手抱住了她的嬌軀。

  辣手仙子投在趙亦秋懷裡放聲大哭,她要把心裡的委屈,藉著哭聲發洩出來。

  她的哭聲是那麼哀怨欲絕,修地,趙亦秋也淌下了兩行淚水……

  昔日的情人,如今,已是名花有主,她被石岳佔去少女的一切,這怎不叫趙亦
秋傷心呢?

  是的,誠如他自己所說,命運安排一切,使他無法反抗。

  他黯然淚下,撫摸著辣手仙子的秀髮,低聲叫了一聲「鄭妹妹……」喉中突黨
被一個東西塞住,他再也無法把要說的話說出。

  辣手仙子呢?她此刻更是柔腸寸斷,如今撲在昔日情人的懷裡,怎不叫她感慨
萬干呢?

  因此,她要在趙亦秋的懷裡得到片刻的溫存,往後,她明白將要永遠失去這個
她深愛的,畢生第一個愛戀的情人——趙亦秋了。

  陡然,她掙開了趙亦秋的懷抱,踉蹌地退了數步,掛滿著淚水的大眼睛,直盯
在趙亦秋的臉上,連眨也不眨一下。

  趙亦秋痛苦地低下了頭,眼淚,使他感到眼前一片迷惘與模糊,他下意識的伸
手拭去了眼淚,然後,緩緩地抬起了頭……

  一雙期待、痛苦、祈求的眸子,依然還盯在他的臉上。他歎了一口氣,沙啞地
叫了一聲:「鄭妹妹……」

  辣手仙子癡癡地站著,連動也不動,她的腦際,泛起了過去跟趙亦秋在一起時
的情景……在那破陋的關帝廟裡,他們留下了美好的回憶……

  在那裡,他們擁抱著……狂吻著……她第一次為她所愛的男人,付出生命中的
全部感情……

  想到這裡,她再也無法忍住悲痛,豆大的淚水,又滾下面頰……

  趙亦秋的影子,變得模糊了,往事,平添了無限愁意……

  往事,是美好的嗎?是的,是非常美好,但辣手仙子在美好的回憶裡,發現她
損失太多了……

  她赤裸著身子,被趙亦秋看個夠,如今,她受命運之神的捉弄,失身於石岳了,
她對得起他嗎?……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否則,她便要瘋狂了……

  夢,往事像夢,在夢中,她嘗到了一杯甜酒,這杯酒足使她回味一生,夢中,
是那麼多姿多彩,醒來,只留下美好的回憶,以及,流出悲傷的眼淚……

  辣手仙子的一生,遭受過許多痛苦的折磨,社會的現實造成了她那一副獨特的
個性,她能忍受別人無法忍受的痛苦。

  對於趙亦秋,在幾天的時間內,她為他付出了生命中的全部感情,赤裸裸地奉
獻,一點也不保留……

  她祈求趙亦秋會帶給她幸福,但是事情發生得太出乎人之意料之外。

  她恨命運之神為什麼帶給她這許多不幸的遭遇?

  在「愛」與「被愛」之間,誰都要選擇「被愛」,被愛是幸福的,但偏有許多
人選擇了「愛」。

  誠如辣手仙子一樣,她不管趙亦秋是否愛她,她一樣付出了她全部感情,為什
麼?她無法答覆自己。

  初戀是可貴的,人,無法忘卻他的初巒,只有初戀,才是任何一個人都永遠懷
念的,不管初戀裡他損失了什麼,他一樣引為生平的美夢。

  辣手仙子在初戀裡,只是帶來一場美好的回憶罷了,她得到了什麼?歡樂?愉
快?幸福?不,只是心裡的痛苦。

  無法追回的往事,一幕一幕在她腦際疊出,歷歷如繪,她想著想著,眼淚滴濕
了她胸前的衣衫……

  終於,她咬著牙,伸手拭去悲傷的眼淚。她再度地低下頭,緩緩轉過身子,向
前移去……

  趙亦秋望著她的背影,黯然地歎了一口大氣,陡然,他的腦中得到了一個新的
啟示,這個啟示改變了他的傷感。

  他覺得應該成全石岳與辣手仙子之間的愛情,何況,雲中山還有一個王燕萍姑
娘在期待他?

  想到這裡,他覺得自己應該這樣做,辣手仙子是一個心地非常善良的女孩子,
她能得到石岳的愛情,也是幸福的了。

  他應該成全他們,讓他們得到幸福,他能看到他所愛的人幸福地活下去,他心
裡也是值得安慰的了。

  他想到這裡,臉上泛起淒苦的慘笑,緩緩向辣手仙子走去。

  辣手仙子微微側過了頭,在她的眼光裡依然帶著期待的神情,趙亦秋難過地低
下了頭,然後又抬起頭,說道:

  「鄭妹妹,你不必難過,命運安排一切,事已鑄成,只恨你我沒有緣分,我們
苛求也是無益。」

  說到這裡,他幾乎再也無法克制心裡的悲痛,他咬著牙,抑制住悲傷的情緒,
又道:

  「希望、幻想,我們都渴求過,但希望與幻想,畢竟跟事實有一點距離,這個
距離,在今世,我們永遠無法走完。」

  他看了辣手仙子一眼,又道:

  「我們都有過不幸的遭遇,我們懂得如何去應付這不幸的環境,雖然,我們渴
求的希望變成泡影,但世界上還有更重要的事,讓我們去渴求,那是——幸福。」

  他想了片刻,又幽幽說道:

  「幸福,這是人類最大的祈求,你我之間的幸福,已經被命運之神帶走,但未
來的幸福,你應該抓住它,石公子也許能彌補你我之間未能得到的幸福。」

  辣手仙子突然問道:

  「趙哥哥,你在過去,曾否愛過我?」

  趙亦秋苦笑了一下,說道:

  「我不否認我愛過你,鄭妹妹,我答應我永遠不忘記你——哦,鄭妹妹,你原
諒我說這些話,我不該再使你難過,從你的腦中,忘記我,石公子會給你帶來幸福
的。」

  辣手仙子淒涼地報給趙亦秋一個苦笑,說道:

  「你認為幸福在人生的旅途上,會得到兩次嗎?——不過,是的,我該忘記你,
但是,我怎麼忘記呢?……」

  說到這裡,她又滾下了兩行淚水……

  趙亦秋歎了一口氣,又道:

  「幸福雖然只有一次,但前者既然失去,我們就不能把後者也同樣揮落,鄭妹
妹,你說是不是?」

  辣手仙子說道:「趙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在片刻之間,我無法忘記我們
從前的一切,趙哥哥,你記得我們在破關帝廟裡的一切嗎?在那裡,生命之神,便
已把我帶進了痛苦的深淵裡。」

  說到這裡,她的粉臉上,泛露著堅毅之色,自言自語道:

  「不,我這一生只有你一個人被我所愛,我為你付出一切的感情,我將對不起
他……」

  說到這裡,臉色倏地變得十分難看,她變成一個極端者。

  倏然,她右手高舉過頂,猛向自己天靈蓋擊下——

  辣手仙子欲運掌自斃,大出趙亦秋意料之外,何況她這個動作快逾迅雷,一聲
大喝,及一聲驚叫,辣手仙子已躺了下來。

  千面獨行客面帶慘淡的笑容,望著趙亦秋,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原來,正當辣
手仙子右手即將擊至天靈蓋時,千面獨行客疾如閃電的奔至,此時,他說道:

  「趙少俠,她已經被我點了穴,你解開她的穴道之後,好好勸導她吧。唉!事
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不能叫她難過。」

  話猶未了,雙足猛點,又消失在松林之內。

  趙亦秋癡癡地凝視著地上的辣手仙子,又滾下了兩行淚水

  對於這個深愛自己的人,他明白,辣手仙子運掌自斃,是一種解脫,否則,她
會永遠痛苦下去。

  誠如她自己所說,她怎能忘記他呢?除非死,否則,那是不可能的。

  趙亦秋歎了一口氣,拭去了臉上的淚水,伸手解去辣手仙子的穴道。

  辣手仙子一躍而起,她迷惑地注視了四周片刻,哇的一聲,又放聲大哭起來。

  倏地,她一個縱身,伸手一揮,「吧!」的一聲,打了趙亦秋一個耳光,口裡
喝道:

  「你為什麼不叫我死?你要讓我永遠痛苦下去嗎?」

  這一掌打得非常重,趙亦秋退了數步,臉上即時泛起五個指印,他苦笑了一下,
說道:

  「鄭妹妹,你不瞭解我,你認為死是一種解脫,如果你死了,你不但永遠對不
起我,也一樣對不起石公子。」

  他抑住心中痛楚的情緒,又黯然說道:

  「我們不必苛求我們的希望與幻想,在某一種情形看來,也許我們都會痛苦,
鄭妹妹,命運的安排,並沒有錯,你應該把愛我的心,轉移到石公子的身上,好好
去愛他。我已經說過,他會給你幸福,我們——將會變成一對很好的兄妹……」

  辣手仙子緩緩走了開去,趙亦秋又道:

  「鄭妹妹,以後我將會永遠這樣叫你,你不能死,如果你還愛我,希望你會好
好地活下去。」

  辣手仙子痛苦地走著,浮現在她腦際的是那無法追回的往事,像夢一樣地……

  顯然,趙亦秋所說的話並沒有錯,幸福,只是前者與後者之別,前者既然失去,
後者應該抓住。

  此刻,她無法再運掌自斃,她明白趙亦秋依然在愛她,只是愛神,把他們拉長
了距離。

  她想:「我也許要永遠忘記他,我應該好好去愛著石公子,讓我們永遠地相忘
吧!」

  想到這裡,她心裡忽然開朗起來,她已經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做了。

  突然,遠處一條人影,向她走來,那正是石岳。

  石岳像一個病了幾十年的人一樣,他的腳步是那樣沉重,臉色蒼白得可怕,失
神的眼光,直盯在辣手仙子的臉上。

  倏然,他叫了一聲「鄭妹妹!」猛地一個縱身,撲向辣手仙子,口裡道:「鄭
妹妹原諒我,我侮辱了你……」

  她只是報給他一個淡然的苦笑,閉上了眼睛,然而,一種莫明的感觸,她又滾
下了兩行淚水……

  她讓石岳抱著她的嬌軀,她依偎在他懷裡,接受了石岳的擁抱。

  趙亦秋感到自己的心,漸漸地往下沉……

  在他的臉上,帶著一分從未有過的痛苦神情,緩緩地走了開去,他默默地念著
:「幸福的神呀,你永遠跟著他們吧。」

  他默念已畢,雙足齊點,直向林內瀉去。

  石岳緩緩推開了辣手仙子,咬著牙,痛苦地說道:

  「鄭妹妹,請原諒我!都是四蝶幫害了我們。」

  倏地,驀聽他一聲長嘯,猛地向前狂奔而去……

  辣手仙子失意地叫了一聲「石哥哥」,猛向前追去。

  驀然間,松林之內,又傳來一聲暴喝之聲,循聲望去,趙亦秋正跟穿叢蝶沈玲
交手。

  趙亦秋臉露殺機,暴喝聲中,迴環連掌,剎那之間,連劈三掌。

  趙亦秋此刻已把四蝶幫恨入骨髓,這一出手,手下再也不留情,連施辣手。

  沈玲雖有一身獨特武功,也禁不起趙亦秋一連狂攻,趙亦秋一聲長嘯,身子騰
空而起,一招「雲敵入海」,猛抓穿叢蝶沈玲前胸。

  這一招快逾電馳,沈玲被趙亦秋一連狂攻,已經毫無還手之力,趙亦秋一掌抓
至,她只得冒了一個險招,身子往後一仰,避過趙亦秋一掌。

  趙亦秋一招走空,左掌急切劈出,掌力勢若河流氾濫,直向沈玲當胸推到。

  這一掌聚趙亦秋畢生功力所發,暗藏內力,沈玲身子還未站穩,趙亦秋排山般
的掌力,已經捲到——

  她一咬牙,雙掌平推而出,硬接了趙亦秋一擊,心血突感一陣翻湧,後退五個
大步,幾乎仆倒。

  她強按要溢出的鮮血,迅速地讓血液循回一周天……

  趙亦秋冷笑聲中,再度撲去過去,口裡喝道:

  「無恥淫婦,再接我一掌試試。」

  一語甫畢,一股掌力,又自撞到——

  一聲嬌叱之聲傳來,百毒夫人雙掌齊揮,把趙亦秋一掌接下。

  百毒夫人中了千面獨行客一掌之後,奔進樹林之內,眼下了三顆丹藥,以真元
之氣,把內傷迫出體外,血氣歸納丹田。

  她經過一陣屏息運氣之後,精神暢快不少,她開始發現事情的嚴重,如果不及
早打算逃離梅山莊,天一亮,更無法走得了,又想到了一個退出這片松林的辦法……

  她是一個極心細之人,她明白以自己的武功再加上天台四蝶的力量,決無法沖
出這片松林之外。

  其中趙亦秋和中年書生,武功均是武林第一高手,如果自己不身受內傷,功力
大減,倒也可以跟趙亦秋打個平手。

  她雖然有「七步追命砂」這歹毒的暗器,在危險時,可以救一下急,但想傷對
方,倒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她思忖之間,暴喝之聲傳來,她猛地一個縱身,向發聲處撲去,正是趙亦秋掌
劈沈玲之際……

  趙亦秋一見百毒夫人現身,仰頭一陣狂笑,一斂笑聲,冷喝道:

  「百毒夫人,四蝶幫末日到了,這片松林就是你葬身之地。」

  百毒夫人冷冷一笑,說道:

  「好兄弟,不見得吧!」吧字未落,呼的一掌,向趙亦秋劈到。

  趙亦秋見百毒夫人驟然出手,暴喝聲起,硬接了百毒夫人一擊,隨即極為迅速
地劈出一掌。

  趙亦秋出手快如電光石火,百毒夫人已經打逃走的念頭,趙亦秋一掌劈到,她
身子一翻,拔起一丈來高,一掌向趙亦秋凌空擊下。

  趙亦秋身子滑退三步——

  倏然,人影閃處,穿花蝶葉媚也向趙亦秋撲到。

  趙亦秋冷笑聲中,很快地避過穿花蝶一招急攻。

  百毒夫人飄退一丈開外,探手扣了一把毒砂,蓄勢待發,口裡喝道:「葉堂主,
退回聽令。」

  穿花蝶忙退至百毒夫人身後,三人並排一起。

  百毒夫人冷冷說道:

  「趙亦秋,如果你敢再跨進半步,我便叫你嘗嘗鐵砂的味道……」

  趙亦秋冷笑道:

  「那就試試你那玩意兒是否傷得了我!」

  說話間,一個縱身,一掌直劈過去。

  百毒夫人就在趙亦秋縱身的剎那,「七步追命砂」疾飛而出。

  兩個人發動幾乎同在一個時間,百毒夫人一把毒砂出手,又極迅速地扣了一把……

  趙亦秋倏覺百毒夫人一揮手之間,漫天白點紛紛迎面而至,心裡暗吃一驚,雙
掌齊揮,將百毒夫人第一把毒砂震落,但百毒夫人就在趙亦秋揮掌當兒,第二把毒
砂又已飛到。

  趙亦秋過分輕敵,不覺被百毒夫人兩把毒砂迫退一丈來遠,百毒夫人冷冷一笑,
說道:

  「趙亦秋,怎麼樣?是否還要試試看?」

  趙亦秋臉色一變,殺機陡起,緩緩向百毒夫人逼去,功力全部運於掌間,準備
突施辣手。

  現在,趙亦秋真是氣到極點,自他出江湖以來,哪曾受過別人如此奚落?只見
他雙目圓睜,劍眉倒豎。

  百毒夫人低聲道:「葉堂主聽令。」

  穿花蝶葉媚道聲聽令,百毒夫人又低聲道:

  「今夜我們若不設法退出梅山莊,天一亮,我們再也沒有退出梅山莊的可能,
從此,四蝶幫便全告瓦解……」

  說到這裡,心有所覺,忙問道:

  「葉堂主,你把石乾元的公子劫到哪裡去了?」

  穿花蝶心裡一驚,撒了一個謊說道:

  「被他逃脫。」

  百毒夫人冷笑聲中,倏地一伸手,一掌便向穿花蝶劈下——

  倏地,她又縮回了手,銀牙一咬,說道:

  「葉堂主,本幫主待你不薄,你竟敢做出違背我的事?石公子被點了昏穴,如
不是你替他解開穴道,他怎麼走得了?」

  穿花蝶葉媚一見百毒夫人發怒之色,驚得直打冷顫。

  百毒夫人又道:

  「這關係本幫整個聲譽,石公子既然被他逃脫,這是你違反本幫條令,回幫之
後,自當以本幫規條處置。」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35:15

第四十一章

  百毒夫人說得聲色俱厲,不但葉媚驚得臉無血色,就是穿叢蝶沈玲站在一旁也
不覺暗自心驚。

  百毒夫人又說道:

  「石公子既然被他逃脫,那麼我們退出梅山莊的希望更為渺茫,說不定這片松
林真的是我們葬身之地……」

  說到這裡,她也忍不住心裡悲痛,竟掉下兩行淚水。

  這位縱橫大江南北的女魔頭,平日殺人如麻,生活在慾海裡,如今處在這種情
形之下,她也禁不住黯然淚下。

  她抑住悲傷情緒,又道:

  「我們不能束手待斃,今夜我們若沒有辦法退出這松林之外,葉堂主應負全部
責任。」她頓了一頓,又道:「不過,我現在也不再多說,葉堂主、沈堂主請你們
無論如何一定截住趙亦秋,不能叫他追上我,知道嗎?……」

  百毒夫人話猶未落,暴喝之聲響起,趙亦秋雙掌齊發,兩股勢若海嘯山崩的掌
力,已向三人襲到——

  百毒夫人及二蝶,急忙劈出一掌,三道掌力,頂住趙亦秋撞來的掌力,轟然一
聲驚天巨響,三人退了數步。

  趙亦秋一掌擊出,第二掌又自劈到,端的奇快絕倫。

  百毒夫人及二蝶存心拚命,百毒夫人再扣一把毒砂之際,二蝶已雙雙出掌,反
欺身撲進,硬接趙亦秋掌擊之力。

  趙亦秋見二蝶拚命出招,不覺一愣,微退數步,百毒夫人嬌叱聲起,一把毒砂,
又告揮出。

  趙亦秋見這突來之變,不覺微微一愣,百毒夫人毒砂再度出手,他又被迫後退
一丈開外。

  百毒夫人見逼開趙亦秋,又低聲說道:

  「如果你們不再截住他,讓他追上我,必定全軍覆沒。」

  說完,蓮步輕點,直向前面林內奔去。

  趙亦秋也在百毒夫人縱起的剎那,身形一躍而起——

  二蝶哪容趙亦秋躍起身形,兩人同時出掌,狂攻而下。

  趙亦秋氣得一聲虎吼,臉色發青,疾切運掌,猛劈兩人。

  二蝶此刻存心拚命,趙亦秋每招出手,二蝶均是以招接招,逼得趙亦秋不敢絲
毫大意。

  二蝶的圍攻,掌力勢如狂飆,倒也不可輕視。

  驀聞趙亦秋一聲長嘯,身子騰空而起,一招「雨打橫山」,一股排山掌力猛襲
兩人。

  趙亦秋這一招虛實莫測,後面緊跟著一招難以揣測的「烏龍搗海」。

  「雨打橫山」出手,呼呼風響的掌力,來勢如剪,只見一片掌風響處,又同時
攻取二蝶——

  二蝶同時微退半步,平胸出掌,又是一招硬接硬擋。

  趙亦秋冷笑聲中,撤右掌,進左掌,「烏龍搗海」已經攻出。

  這兩招配合得快途電光石火,第一招「雨打橫山」又同時攻到。

  二蝶咬著牙,不避反進,硬把趙亦秋劈出之掌接下。

  轟然一聲巨響,二蝶同時退了數步,穿叢蝶臉色一陣蒼白,溢出一口鮮血,穿
花蝶卻感到心裡一陣翻湧。

  趙亦秋暴喝聲起,再度撲去。

  二蝶強忍內臟痛處,又撲擊過來。

  再說辣手仙子深伯石岳會在理智清醒之後,做出不可想像的事來,於是她追了
上去。

  她在知道事情發生的經過之後,感到趙亦秋所說的話並沒有錯,她應該好好去
愛石岳。

  往事苛求也是枉然,她明白石岳是一個非常善良的青年,只是被藥物所迷,才
做出這種事來。

  當他理智清醒之後,怕一時羞憤,而做出可怕的事來。

  誠如趙亦秋所說,前者的幸福已經失去,後者的幸福,她不能把他放棄,所謂
往者已矣,來者可追!

  她明白事情如果再發生意外,一錯不能再錯,否則,她應該怎麼辦?

  驀地,眼前人影閃處,一個人影飄身而來,辣手仙子微退半步,放眼一望,頓
使她柳目圓睜,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百毒夫人嘻嘻一笑,說道:

  「辣手仙子,你何必生那麼大的氣?咱們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呀。」

  說話間,緩緩向辣手仙子走去,辣手仙子一想到自己的一生幸福,喪失在四蝶
幫的手裡,不覺把四蝶幫恨之入骨。

  她一聲淒厲的尖笑,笑得非常可怕,由這笑裡,可見其氣恨已極,然後臉上罩
起一層寒霜,喝道:

  「百毒夫人,你斷送了我一生幸福,這筆帳我要從你身上討回來。

  百毒夫人笑道:

  「辣手仙子,我幾時斷送了你的幸福呀?」說話間,再迫進三步。

  辣手仙子嬌叱一聲,蓮步輕點,一掌便向百毒夫人劈去。

  百毒夫人也在辣手仙子出手之際,翻腕錯掌,猛劈一掌。

  兩個人發動幾乎同在一個時間,疾如閃電,辣手仙子出掌,百毒夫人凌厲的掌
風,也已經捲到。

  辣手仙子雖是氣極出掌,無奈百毒夫人的掌力,有很深的造詣,辣手仙子一掌
劈出之後,不覺被震退三步。

  百毒夫人冷笑聲中,再次撲向辣手仙子,出手奇快,一招「毒蟒尋穴」,點向
辣手仙子「將台」穴。

  辣手仙子臉色一變,不避反進,欺身撲去,右腕五指齊張,「金龍探爪」,反
抓百毒夫人面門。

  辣手仙子存心排命,這一招硬接硬擋,勢如電光石火,又快又急,如果百毒夫
人不撤掌,勢必落得兩敗俱傷。

  百毒夫人哪有不知之理,冷笑一聲,猛地一個滑身,身子滑退三步,左掌推出
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

  百毒夫人出招奇快,撤掌推掌,幾乎同在一個時間,辣手仙子如非急於取勝,
而又心意浮躁,也不致落得如此險象環生。

  名家動手,講究以柔制剛,心神合一,辣手仙子心氣一浮,自無法全力對敵,
故被百毒夫人所制。

  如辣手仙子能心平氣和,聚精會神,與百毒夫人走上十招,當不成問題,何況
高手動手以快捷為之,辣手仙子一落下風,百毒夫人便一連猛攻。

  掌上功力,辣手仙子遜於百毒夫人許多,百毒夫人一掌推到,她只得一咬牙,
雙掌平胸推出,硬接百毒夫人一擊。

  轟然一聲大響,辣子他於一接之下,心頭陡感一陣重壓,當場被震退五個大步
才拿樁站穩。

  百毒夫人也在辣手仙子後退之際,身子飄然而起,再撲問辣手仙子,伸手便點


  百毒夫人這一出手,招招快逾奔電,在極短的幾招之間,辣手仙於已經毫無還
手之力。

  百毒夫人這一招疾如寒星,辣手仙子哪能閃得了?

  倏然,一聲暴喝,突來一股掌風,捲襲百毒夫人。

  這個變動奇快,百毒夫人不得不收掌避招,身子滑退三步來遠,全力推出一掌,
迎著突然撞到的掌風推去——

  這一推百毒夫人用了畢生功力修為,她認為這一推擊之後,必可把對方掌勢擋
回,然後再全力擊向辣手仙子。

  哪知她這一掌推出這後,倏覺心頭一陣重壓,暗道不好,對方掌力不但剛猛,
而且連綿不絕,滾滾而至。

  百毒夫人這一驚非同小可,如果她現在不及時撤掌,勢必被對方剛猛的內力所
傷。

  百毒夫人思忖之際,猛在掌上施出全部功力,一展身形,飄開一丈來遠,即是
如此,也感到心血一陣翻湧。

  百毒夫人強按心中血氣,放眼望去,來人正是背劍的中年書生。

  千面獨行客冷冷一笑,說道:

  「百毒夫人,多造孽必自斃,看來你已惡貫滿盈。」

  百毒夫人冷冷一笑,說道:

  「閣下未免欺人太甚,本幫主自信與閣下並無絲毫仇恨,閣下出手管這件事,
意在何為?」

  千面獨行客哈哈一笑,說道:

  「百毒夫人,除暴安良,是我輩中應有本色,你百毒夫人做事,均違武林正義,
本人自當要管這件事。」

  百毒夫人一聲尖笑,笑聲刺耳已極,一斂笑容,怒喝道:

  「閣下不必過份賣狂,本幫主怕過誰來?告訴你,四蝶幫不是好惹的……」

  千面獨行客截斷了她的話道:

  「不過,百毒夫人,你拿四蝶幫去嚇嚇別人倒還可以,可是我並沒有把你們四
蝶幫放在眼內。」

  百毒夫人被中年書生這一激,氣得臉色發青,猛一縱身,撲向中年書生,一掌
直劈過去,口裡喝道:

  「那就接本幫主幾招試試。」

  百毒夫人何嘗不知道以自己的武功,決不是中年書生之敵,但她是一個江湖成
名人物,被對方如此一激,焉能按得怒火?於是,她不管後果如何,先攻出一掌。

  千面獨行客不閃不避,俟百毒夫人掌力劈到之際,右掌輕揮,頓時一股掌風,
反攻百毒夫人。

  這一下距離太近,兩人均是高手,同時出掌,功力又比平時大為不同,百毒夫
人雖是一個身負武功絕學之人,無奈乾麵獨行客出掌奇快,掌力雄厚,百毒夫人一
接之下,頓時一折身,橫裡閃開三尺。

  千面獨行客冷笑喝道:

  「百毒夫人,再接我一掌試試。」

  話猶未畢,只見他身形一晃的剎那,極迅速地劈出一掌。

  千面獨行客一掌劈出,第二掌又自攻到,二招出手幾乎同在一個縱身的剎那,
身形之快,令人咋舌。

  百毒夫人猛一咬牙,右掌一招「橫架金梁」,硬接千面獨行客一招之勢,左掌
反點,襲向千面獨行客「丹田」穴。

  但在百毒夫人左掌未吐的剎那,千面獨行客的第二招已自攻到……

  百毒夫人大吃一驚,急忙使個「鯉魚倒穿波」才堪堪避過一招。

  乾麵獨行客縱聲一笑,右掌一揚,又劈出一記劈空掌力。百毒夫人身形還未站
穩,劈空掌力已經捲到。

  百毒夫人雖是武功不弱,無奈千面獨行客的武功要高出百毒夫人太多,是以在
他動手短短的幾招,百毒夫人已迫得毫無還手之力。

  千面獨行客本來不想與四蝶幫結上梁子,但是事情的發生,出乎他意料之外,
何況他重涉江湖,是為某一件事而來,在事情沒有辦完之前,他又不能不管這件事


  如果他不存不結仇之念,百毒夫人不早傷在他掌下才怪哩。

  再說百毒夫人已經知道這個中年書生是一個江湖隱俠,而且,她已經想到自己
先前的判斷如沒有錯,這個人必是絕跡江湖、不知去向十幾年的千面獨行客。

  須知百毒夫人在江湖上見多識廣,江湖各派人物,她瞭如指掌,這中年書生不
是他化裝,還是誰?

  她心中雖然有這個想法,依然沒有出口相問。

  千面獨行客劈出一記劈空掌力,百毒夫人哪敢硬接,忙又飄身後退,讓過千面
獨行客一記劈空掌力。

  百毒夫人此刻已存心拚命,衡量眼前形勢,已不容她退出這片松林,如果她不
作最後搏鬥,難道等死不成?

  百毒夫人心存此念,把生命置之度外,在飄身後退之際,已探手扣了一把「七
步追命砂」,猛地一個縱身,回身撲到,喝聲「著!」毒砂出手,漫天黑點,直奔
千面獨行客飛出。

  百毒夫人再次出手,身形非常之快,毒砂出手,右掌運足畢生功力,猛向千面
獨行客擊到。

  百毒夫人這兩個動作,配合得快逾電光石火,毒砂出手,掌力也自攻到,端的
奇快至極。

  「七步追命砂」是百毒夫人的成名暗器之一,不但浸過劇毒,而且每次出手干
百粒不等。

  千面獨行客見百毒夫人毒砂擲到,倒也不敢大意,百毒夫人出手之辣,激起他
滿腔怒火,只聽他大喝一聲:「百毒夫人,你敢……」話猶未畢,袍袖一揮,捲起
一股強烈潛力,將毒砂震落。

  然而在千面獨行客震落毒砂之際,百毒夫人聚畢生功力的掌力也同時攻到。

  只見一陣狂飄,呼呼掌風,已撞到千面獨行客的立身處。

  這一掌之勢奇大,千面獨行客也不覺暗自吃驚,思忖:「人言百毒夫人武功卓
絕,實不虛言。」思付間,身形微閃,極迅速地避過一掌。

  百毒夫人一招走空,第二招又攻出。

  她這一出手,招招是拚命打法,掌力兇猛,千面獨行客也無可奈何。

  再說辣手仙子強接百毒夫人一擊,心血一陣翻湧,屏息運氣一陣,以真元之氣,
導暢血脈歸納丹田。

  見中年書生與百毒夫人動手,她知道沒有她動手的餘地,她只是狠狠瞪了百毒
夫人一眼,緩緩走了開去。

  她的命運,在這極短的時間內,起了很大的變化……

  她明白,在這種情形之下,應該去選擇什麼。她的腦海裡,清晰地映出以前要
離開趙亦秋的情景……

  那是她不能讓石小黛的純潔靈魂為愛情埋下陰影,她應該犧牲自己的愛情,讓
石小黛得到幸福。

  何況命運已安排她的一切,她何必再作無謂苛求?她雖然失去幸福,但她能看
到趙亦秋與石小黛之間的幸福,也是值得她去高興的了。

  然而,她又該如何收回對趙亦秋所付出的感情呢?她明白在短時間內,這是無
論如何也辦不到的事。

  她恨自己為什麼會跟他相識,而又分別得那麼快?是的,她與趙亦秋之間,只
不過是鏡花水月而已!

  往事,只是在她往後的生命裡,留下美好的回憶……

  她黯然地發出一聲歎息,眼睛裡又充滿了晶瑩的淚水。

  她反覆自問,往後,我會全心去愛石岳麼?顯然,她不敢斷定地答覆自己的這
個問題。

  想到石岳,她又不覺暗自心驚,此刻,他在哪裡?會如何?

  她想到石岳理智清醒之後,在羞憤之餘,可能做出令人難以想像的事。

  她認為她應該全心去愛石岳,如果他有什麼不測的事情發生,那麼,第二次的
幸福也將變成幻夢,在她的人生旅程上現在還有什麼比他更為重要的呢?

  就在辣手仙子思忖未畢之際,一陣淒然的尖笑之聲,遙遠傳來,辣手仙子心裡
一驚,直向發聲處撲去。

  她在幾個縱落之間,已經來到離發聲處一丈餘遠,眼光過處,只見石岳臉色灰
白得可怕,猛然發出可怕的狂笑。

  這笑聲聽得辣手仙子心驚,她體會得到,石岳此刻的心中是極度的痛苦,這個
痛苦是他感到自己毀去了一個少女。

  他做了一件讓別人不可寬恕的事,他覺得自己不但對不起辣手仙子,而且對不
起家教清嚴的父親。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42:31

第四十二章

  如果這件事傳開江湖,自己還有什麼臉在江湖立足,不但他受人唾棄,他父親
的聲譽,也從此掃地。

  於是,他的腦中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滋長,這個可怕的念頭是他如何不讓別人唾
棄,那就是——「死」。

  他默默地念著:「爹!原諒你這不孝的孩兒吧!」

  再聽他一陣狂笑,倏地從背後撥出長劍,向自己的脖子抹去——一聲驚呼,辣
手仙子一個撲身,投在石岳的懷裡,伸手奪去了石岳的長劍,沙啞地叫了一聲:
「石哥哥……」心裡一酸,豆大的淚珠,又滾下面頰。

  她禁不住心裡的酸痛,伏在石岳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石岳被她這突來的動作,不覺怔了一怔,當他發現懷裡的人竟是辣手仙子時,
下意識地叫了一聲:「鄭妹妹。」

  辣手仙子只感到眼前一片模糊,她默默地念著:「第二次的幸福之神?你不要
再離開我吧……」

  石岳見辣手仙子這個舉動,更是傷心到了極點,他緩緩地閉上眼睛,然而當他
閉上眼睛之後,灰白的臉上,竟掉下了兩行淚水……

  突然,他掙開了辣手仙子,自己咬著牙,喃喃說道:

  「鄭妹妹,請原諒我無心傷了你……」

  辣手仙子感到從未有過的衝動,叫道:

  「石哥哥,我不怪你,你別折磨自己,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麼辦?石哥哥我
愛你……」

  說完,再向石岳撲去。

  石岳黯然發出一個淒涼的苦笑,喃喃說道:

  「鄭妹妹,我應該感謝你能原諒我,是的,這是我感到意外的,鄭妹妹,我不
願做石家的罪人,我以為應該以死求得解脫,也許,這是不值得的,但是,我卻認
為我應該這樣做,我既然對不起你,我願再作一次更對不起你的事……」

  辣手仙子沙啞地接道:

  「石哥哥,你願意讓我痛苦下去嗎,我說過我愛你呀……」

  石岳慘然一笑,說道:

  「我希望你會快樂地活下去,但是,鄭妹妹,你知道我的痛苦麼?局外人不會
諒解我……」

  說到這裡,他低下了頭,歎了一口氣,倏然,臉上顯露出堅毅之色,聲色俱厲
地說道:

  「鄭妹妹,你走吧,離開我,忘記我,忘記我們的不幸……」

  石岳已經決心以死來求解脫,他不願讓自己永遠痛苦下去。

  生命對於他,在此刻好像一杯水似的,是那麼淡,世界上的一切,也已經沒有
什麼值得他留戀的。

  他明白當他死了之後,別人更不會諒解他,但他又不能不走極端,那是一條使
他無法不走的路。

  他開始想到這個問題之後,他希望辣手仙子會永遠恨他,他也不希望別人去諒
解他。

  辣手仙子緩緩向石嶽立身處走去,她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傷感從心扉裡泛起,
她咬著牙,說道:

  「你既然如此,那麼我就先死在你的面前吧。」

  說完,將從石岳手上奪來的長劍,猛向自己脖子抹去——

  辣手仙子這一個動作奇快,石岳不覺大驚,脫口叫道:

  「鄭妹妹,你怎麼能死!」

  說話間,全身撲向辣手仙子,辣手仙子被他這一撲,劍鋒由脖子歪到左臂,嘶
的一聲,隨劍鋒過處,已經劃破了兩寸來長的裂口,溢出一片鮮血……

  石岳估不到辣手仙子有這一著,在驚恐過後,他黯然地淌下一滴仟悔的眼淚,
痛苦地說道:

  「鄭妹妹你為什麼要如此呢?……」

  石岳話猶未畢,驀聞一聲暴喝傳來,聲猶未絕,眼前人影閃處,百毒夫人已經
飄身而來。

  只見百毒夫人左掌一揮,擲出一把「七步追命砂」,飛向後面追趕而至的千面
獨行客,右掌一探,猛向辣手仙子點至。

  百毒夫人再飄身而來,不但辣手仙子感到意外,石岳也大吃一驚,倏然,他的
臉上抹過一層殺機。

  千面獨行客一聲暴喝,縱身避過毒砂,猛向百毒夫人撲去,在這剎那間,辣手
仙子已堪堪避過百毒夫人一招急攻。

  千面獨行客這一下真是打出真火,在撲身之際,雙掌運足全力,猛向百毒夫人
推出,這一掌聚千面獨行客畢生功夫所發,兇猛無比,掌勢有如山崩海嘯,連綿不
絕。

  百毒夫人此刻已是黔驢技窮,哪敢硬接?挪步滑身,橫裡閃開五尺,即是如此,
也被掌力掃到一下,心頭一熱,這一下,她不覺驚出一聲冷汗,思付:「果然好雄
渾的掌力……」

  思忖未畢,腦中靈機一動,又探手扣了一把毒砂,她開始想出如何退出這片松
林的辦法,只是這個辦法是否能如她所願,那就要她自己所為了。

  她心念悶,喝聲「著」,毒砂再度出手——

  百毒夫人也在毒砂出手之際,猛地縱身,撲向辣手仙子。

  這二個動作配合得快逾電光石火,毒砂出手,人也撲到。

  千面獨行客縱然有一身獨特的武功,無奈百毒夫人的毒砂每一次出手,千百不
等,迫得他不敢絲毫大意。

  百毒夫人再次擲出毒砂,他不覺臉色大變,一聲暴喝,在揮掌的當兒,猛向辣
手仙子撲去,截擊百毒夫人之來勢。

  千面獨行客不愧為江湖上難見好手,他一撲一揮,只不過極短的剎那,百毒夫
人擊向辣手仙子的右手,已被千面獨行客震開。

  但百毒夫人身手也非一般江湖高手可比,何況她這一個動作原是虛招,就在千
面獨行客擋她一擊之勢時,猛一旋身,極迅速地撲向怔在一旁的石岳。

  百毒夫人這個動作不但出乎辣手仙子意料之外,就是千面獨行客也感到大吃一
驚。

  千面獨行客估不到百毒夫人有這一著,自己縱有一身獨特功夫,亦無奈百毒夫
人出手太快,再想撲救時,百毒夫人在冷笑聲中,已抱住石岳退出一丈開外。

  千面獨行客是一個極為聰明的人,他一見百毒夫人擒住石岳,已心知不妙,百
毒夫人已留下逃生的一條路子……

  只見百毒夫人猙獰一笑,冷冷說道:

  「閣下,請你退後三步,我要走了。」說完,一雙手已經按在石岳的背後「命
門」穴上。

  乾麵獨行客縱聲一笑,聲若龍吟,聽得百毒夫人心裡一驚,對方分明是用至高
內力發出笑聲。

  就在千面獨行客笑聲未畢之際,眼前人影閃處,辣手仙子猛一縱身,撲向百毒
夫人,口裡喝道:

  「你這淫婦,我跟你拼了,……」話猶未了,一掌便向百毒夫人劈到。

  百毒夫人冷笑聲中,飄身後退,口裡喝道:

  「如果你再出手相逼,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辣手仙子一見百毒夫人抓住石岳,心裡感到一陣黯然神傷,禁不住滾下了兩行
淚水……

  千面獨行客緩步向辣手仙子走去,低聲說道:

  「鄭姑娘,你先別妄動,由我出手,看是否救得他。」

  說話間,緩緩向百毒夫人走去,準備突然下手。

  百毒夫人也是一個聰明的人,她怎麼會看不出來,冷笑道:

  「站住,如果你再走進半步,看他是否還有命在!」

  說話間,右手按了一下石岳「命門」穴。

  只見石岳的額角上,隨百毒夫人按下之後,汗如豆大,滾滾而下,神情極為痛
苦。

  千面獨行客真的停下了腳步,如果他再次出手,勢必造成一個可怕的後果。

  百毒夫人見這一喝生效,得意一笑,說道:

  「好兄弟,你就陪我走一趟吧,我不會忍心向你下手的。」

  石岳像一個木頭人似的,動也不動,對於眼前形勢,他好像視若無睹,他覺得
自己好像在飄渺之間。

  他凝視周圍,在他模糊的眼光裡,映出辣手仙子那憔悴的人影,他倏然地發出
一聲淒涼的苦笑。

  他知道自己對不起她,此刻他被百毒夫人用手按在「命門」穴上,他好似一無
所覺,他已開始麻木了……

  對於世事,他已經沒有渴求與懷念,甚至對辣手仙子,他也是一樣,人生,也
只不過如此。

  百毒夫人把他一推,他只是跟百毒夫人緩緩地走著。

  辣手仙子沙啞地叫了一聲「石哥哥」,緩緩地跟在百毒夫人背後。

  百毒夫人回頭望了千面獨行客一眼,冷冷一笑,說道:

  「本幫主不陪了,暇時請你到天台山賞月嶺一遊,本幫主自當稍盡地主之誼。」

  千面獨行客氣得臉色發青,但是乾麵獨行客心裡有數,自己貿然出手,百毒夫
人按在石岳「命門」穴上的手,就會乘勢下擊,自己不但不能救他,反而害了他。

  千面獨行客縱然身負絕世武功,在此情形之下,也無可奈何。

  他只是眼巴巴地望著石岳被百毒夫人帶走。

  辣手仙子的舉措,使他感到黯然神傷,王燕萍回雲中山告訴他一切情形,使他
感到辣手仙子的身世是可憐的。

  他知道辣手仙子跟她女兒王燕萍同樣愛上了趙亦秋,但是石岳被穿花蝶葉媚用
淫藥所迷時,本來他想點石岳的穴道,無奈四蝶幫淫藥含有劇毒,如在三天之內無
法解去藥毒,石岳便會在三天之後死去。

  於是他愛莫能助,讓辣手仙子失身在石岳手裡。

  如今見辣手仙子落寞的淒苦之情,使這位生性極為奇特的隱俠,也不覺感到
「情」之一字,真是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他跨前幾步,拉住了辣手仙子,歎了一口氣,講道:

  「鄭姑娘,現在你不要急,我無論如何也要把石少俠帶回梅山莊,諒百毒夫人
現在也不會對石少俠如何。」

  辣手仙子癡癡地回過了頭,看了千面獨行客一眼,喃喃念著:

  「我如果再失去他,以後我該怎麼辦呀?……」

  倏然,珍珠般的眼淚,又滾下雙腮……

  千面獨行客也不覺被這兒女情長感動得搖頭歎息……

  再說百毒夫人推著石岳,直奔先前與趙亦秋交手處,只見穿花蝶葉媚與穿叢蝶
沈玲躺在地上,血流滿地,早已氣絕多時,看得百毒夫人杏目圓睜,驀然發出一聲
厲笑。

  驀地,松林內,傳來一聲驚呼,百毒夫人循聲望去,只見穿山蝶楊娟被趙亦秋
劈出一掌,震退數步,溢出一口鮮血。

  百毒夫人大吃一驚,口裡喝道:

  「停手。」話猶未了,帶起石岳,猛向場內撲去,趙亦秋被百毒夫人這一喝,
下意識地停下了手。

  百毒夫人的右手,依然扣在石岳的「命門」穴上,趙亦秋不覺一驚,見石岳灰
白與落寞神傷之色,他低下了頭,歎了一口氣。

  百毒夫人冷冷一笑,說道:

  「趙亦秋,放明白些,你打死了本幫三位堂主,這筆帳咱們不能不算,不過,
暫時不談咱們之間的事,我要把石公子帶回天台山賞月嶺,如果你有膽量,可以到
天台山……」

  趙亦秋縱聲狂笑,冷冷說道:

  「百毒夫人,天台山已經變為……」趙亦秋本來要說,變為灰燼,但說到這裡,
突覺不妥,如果百毒夫人一知道自己一把火燒燬了四蝶幫總堂之後,可能對石岳下
毒手,到那時辣手仙子一定不會再原諒自己。

  百毒夫人也是一個極為聰明之人,一聽趙亦秋口氣,一時雖然不懂話中含意,
但趙亦秋話裡的蹊蹺,她倒是聽得出來。

  百毒夫人正待發話,一聲淒厲的哭聲傳來,轉臉望去,千面獨行客與辣手仙子
飄身而來。

  趙亦秋望著辣手仙子的淒婉之色,他心裡升起莫名的感傷,他幾乎再無法克制
自己激動的情緒,終於,他咬著牙,把眼光移了開去—一

  百毒夫人冷冷一笑,說道:

  「辣手仙子,你放心吧,我不會對他如何的。」話落,看了身邊的穿山蝶楊娟
一眼,只見楊娟臉色蒼白如雪,她知道楊娟內傷也不輕,開口問道:

  「楊堂主,你的傷勢不大要緊吧……」

  楊娟強忍一笑,道聲:「謝幫主關心。」

  就在楊娟話猶未畢之際,一聲暴喝響起,一條人影捷如閃電,猛向百毒夫人背
後「靈台」穴點去。

  剎那之變,這人出手奇快,百毒夫人估不到有人會驟然出手,吃驚之下,猛地
抱住石岳,向前竄去.——

  百毒夫人動作也非常之快,在她縱身的剎那,已把石岳的身子往背後撞去——

  幾乎在同一個時間,那人想再出手,但他怕傷了石岳,只得飄身撒掌,暗歎了
一口氣。

  百毒夫人轉臉一望,原來是中年書生,她冷冷一笑,說道:

  「閣下,難道你不想叫他活了?」說完,又是冷冷一笑。

  石岳像是一個失魂落魄的人一樣,也許,他是受了這一次重大的打擊,神情變
得十分頹喪。

  對於眼前的情勢他好像一點都不知道,他只感到眼前模糊,出現在他眼裡的,
只是幾條模糊的人影,他分辨不出是誰。

  一聲「石哥哥!」的叫聲,聲若鶯啼,淒婉欲絕,他拭去了眼淚,發現辣手仙
子緩緩地向他走來……

  一種本能的、下意識的舉動,他向辣手仙子走過去……

  百毒夫人冷笑聲中,把他拉了回來,口裡冷冷說道:

  「對不起,暫時讓你們分開吧,我們要走了。」

  說完,抱起石岳,猛向林外奔去。

  顧及石岳的安全,千面獨行客、趙亦秋,再不敢貿然出手,只好讓石岳叫百毒
夫人帶走。

  辣手仙子忍不住悲痛,哇的一聲,噴出一口積塞在心頭的鮮血,臉色一陣蒼白,
便傾倒下去。

  辣手仙子不是一個聖人,她是一個非常平凡的人,在幾種不同的心靈打擊之下,
使她無法承擔得起。

  在這一夜之間所發生的事,足使她一生的幸福毀滅,如今石岳又被人帶走,怎
不叫她痛心欲絕呢?

  雖然,辣手仙子的生命過程中,曾遭受過很多痛苦的折磨,她也曾經忍受過這
一切痛苦,但情的力量,要遠超過這些痛苦之上,因此她再也忍受不住心靈的一再
打擊,使她暈死過去……

  千面獨行客黯然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塞了一顆丹藥在辣手仙子口裡,伸手向
辣手仙子身上三十六大穴拿去。

  趙亦秋再度淌下了一滴眼淚,他心裡分辨不出所感到的是什麼。

  望著辣手仙子蒼白的臉色,他反覆自問:「是我帶給她不幸嗎?」他所得到的
結論——是

  他緩緩走了過去,辣手仙子被千面獨行客推拿一陣心脈,人已悠然轉醒,只是,
她的神情,罩著一層無法形容的淒苦之色,充滿看悲痛的大眼睛,此刻已變成失神
與迷惑……

  她忘記世界上所有的一切,甚至於生命,她感到自己一命活得太無趣了,這剎
那間,她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一切。

  趙亦秋這個她所深愛的人,命運之神把他們拉開了,石岳又被四蝶幫劫走,她
應該怎麼辦呢?

  千面獨行客功力甚深,他替辣手仙子打了一次血脈,並不感到疲倦,他看了趙
亦秋落寞的神情一眼,又把眼光移到辣手仙子的臉上。

  趙亦秋痛苦地叫了一聲:「鄭妹妹!」一種感觸湧上心頭,他對眼前的景物開
始模糊起來,眼淚幾乎又奪眶而出。

  他苦笑了一下,笑聲也變成了一連串的狂笑,千面獨行客走了過去,說道:

  「趙少俠,錯既然鑄成,你也不必過分痛苦,我們就回梅山莊吧。」

  趙亦秋一斂笑容,喃喃自語道:

  「我不能再給鄭妹妹更大的不幸,我無論如何要把石公子帶回梅山莊,老前輩,
您就帶鄭妹妹先回梅山莊吧。」

  千面獨行客點了點頭,說道:

  「好吧,希望你會見機行事,明天我也就回雲中山去了,本來,我不想再重涉
江湖,但小女前幾天回雲中山,告訴我你在江湖上的一切情形,你也許還不知道她
已經跟在你的身邊多時,佩帶銀笛的中年書生,便是小女……」

  趙亦秋不覺「咦」了一聲,思付:「原來是她。」往事,又在他腦際浮起,王
燕萍救他的情形……

  他的臉上展起淡淡的笑容,他雖然失去辣手仙子,然而王燕萍還在深愛著他,
這是他感到快慰的。

  千面獨行客淡淡一笑,又道:

  「很多純潔的少女,都在深愛著你,那是無可否認的事實,誠如小女一樣,她
們也在迷戀著你,她們都在憧憬著你能給她們幸福,愛情困惑著多少年輕男女,但
畢竟憧憬與現實之間,還有些距離,就如辣手仙子一樣……」

  說到這裡,他倏然止日,眼光帶著一分歉疚,看了癡癡站在一旁的辣手仙子一
眼,輕歎一聲,又道:

  「我們不談愛情的力量如何,一個人在失去愛情之後,他會覺得好像世界末日
來臨似的,因此,每一個人對愛情都有著美麗的憧憬,她們不希望本身的幸福隨愛
情失去。她們都想抓住它,讓它永遠跟隨在自己身邊。」

  「石小黛、小女,她們都希望有美麗幸福的遠景,雖然有很多事情不是出自你
的本願,陰陽劍客要你替他報仇,你殺幾個好人,這是無可厚非的事,我們沒權利
來干涉你,但是,每一個人都不希望你多殺一個好人,跑江湖的人,都應該記住一
句格言『得饒人處且饒人』,以免讓你步你師父的後塵,否則不要說小女要痛苦,
就是石小黛也不想活了,因此,在很多情形之下,我們要阻止你的妄為與任性,希
望不要多殺一個好人。」

  趙亦秋下意識地點頭,他體會得到千面獨行客的意思,但,他是否能違背他師
父陰陽劍客的遺言?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43:38

第四十三章

  這個問題在他腦中一轉之後,他已經又開始想到自己應該怎麼做了,誠如他以
前所想,愛情只不過是生命中的點綴,仇不能不報。

  但是面對千面獨行客,他又不能過分表露。

  千面獨行客看了趙亦秋一眼,又道:

  「趙少俠,希望你會記住我的話。好自為之,我們先走了。」

  話猶未畢,伸手提起辣手仙子,往石乾元住宅奔去。

  趙亦秋歎了一口氣,緩緩地退出了這片松林,倏地,他一聲長笑,笑聲有些瘋
狂,隨後一展身影,直向百毒夫人背後追去。

  天亮了,它帶走了黑夜的恐怖氣氛,旭日東昇,給大地帶來溫暖,萬物欣欣向
榮……

  梅山莊——自四蝶幫幫主崔妙蓉帶人大鬧一場之後,石乾無非常震怒,梅山莊
自陰陽劍客出現之後,便籠罩一片殺機。

  千面獨行客本來想把陰陽劍客的真正面目告訴石乾元,但回心一想,覺得自己
不應該這麼做。

  點蒼三劍的榮雁受了百毒夫人一記「七步追命砂」幸經千面獨行客取出毒砂,
贈服丹藥,才保全生命。

  石乾元覺得這中年書生武功卓絕,行蹤奇特,一時間,他也清不出這個中年書
生便是當年與陰陽劍客並駕齊驅的千面獨行客。

  石岳被百毒夫人給劫走,很可能發生事故,這是石乾元感到焦急的。

  一夜之間所發生的事,都在他意料之外,由辣手仙子的口中,他已經知道石小
黛又平安在江湖出現,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石岳又被百毒夫人帶走。

  點蒼三劍雖是江湖上極負盛名人物,但經過幾次波折之後,已沒有雄心稱霸江
湖了。

  石乾元覺得辣手仙子神情不對,辣手仙子淒婉之色,使他感到事情有些蹊蹺,
不過他依然想不出所以然來。

  於是在這裡,點蒼三劍、關東乞俠、余天華、千面獨行客、辣手仙子雖然沒有
開口說話,但每一個人都有不同的心事。

  石乾元見中年書生對自己等有救命之恩,不得不向他道謝,並挽留千面獨行客
在梅山莊住幾日,千面獨行客笑道:

  「石莊主,不必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我輩應有本色,何謝之有?不過,
有一件事我必需告訴你……」

  石乾元道:

  「未悉閣下有何吩咐,請儘管說吧。」

  千面獨行客看了站在一旁發呆的辣手仙子一眼,緩向門外移去。

  石乾元一見中年書生神色,心知有異,忙跟了上去。

  到門外之後,千面獨行客又道:

  「石莊主,四蝶幫已將令公子擄走,已由趙少快追趕上去,諒無多大事故發生,
請你不必掛心,辣手仙子鄭姑娘已跟令公子石岳有夫妻之實……」

  石乾元奇怪地「咦」了一聲,乾麵獨行客只得將一切情形告訴石乾元。

  千面獨行客又道:

  「對於這件事,你也先不要張揚出去,鄭姑娘的身世是可憐的,別讓她再遭受
心靈的痛苦,我也要走了。」

  餘音未息,身形一晃,已消失所在。

  幾天之後,兩件足使武林震撼的事發生了……

  雲南一帶,連續出現陰陽劍客的行蹤,劫去富豪無數財寶,鬧得人心惶惶不安,
江湖各派人物對此非常重視。

  稱霸江湖的四蝶幫,天台山賞月嶺總堂一夜之間,被陰陽劍客放了一把火,燒
個精光。

  於是,對於這兩件事,江湖上各派人物均非常重視,據判斷,在雲南一帶出現
的陰陽劍客,與火燒四蝶幫總堂的陰陽劍客必定是兩個人。

  顯然,如果這陰陽劍客不是兩個人,事情的發生。一處在滇邊,一處在浙東,
滇邊與浙東路遙數千里,陰陽劍客縱然是有飛天適地之術,也不能在一天之內,從
滇邊又到浙東的天台山,又從浙東的天台山趕到滇邊的雲南。

  那麼哪一個是真的陰陽劍客?江湖人物莫不墜入五里霧中。

  就在陰陽劍客在滇邊出現的幾天後,在黔北通往滇邊的古道上,這時,馳來一
匹快馬,馬上坐著一個白衣少女。

  在她那憨直與天真的面龐上,泛起一種痛苦之色,柳後深鎖,神情極為頹喪。

  這個白衣少女正是離開趙亦秋兩天的石小黛。

  趙亦秋寡情的離她而去,使她好像在人生的旅途上,走上了黯然的末日,她好
像覺得會永遠失去他似的。

  她覺得生命之神,好像把她與趙亦秋之間拉長了距離似的,當她再度離開他時,
她幾乎沒有勇氣再活下去。

  她那聖潔的靈魂,為愛情埋下了陰影,當趙亦秋離她而去時,她曾想到死,但
她不願死,最低限度,她渴求再見趙亦秋一面,哪怕是最後一面,她都心滿意足了


  只要趙亦秋向她表明是否愛她,如果沒有,她就不想活。

  女孩子的心是最癡的,當她愛上一個男人時,她會為你付出一切,甚至於生命


  石小黛——這個純潔的少女,她為趙亦秋付出了全部的感情,除了趙亦秋之外,
她認為世界上再也沒有她喜歡的東西。

  情,困惑了無數青年男女,他們沉醉在愛河裡,忘記了世界上任何的一切,的
確,愛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誠如石小黛這胸無城府的少女一樣,她愛上了趙亦秋,她被困惑在愛的力量之
下,她變成了一個失魂落魄的人。

  時間,好像帶走了她的一切希望,她所憧憬的幸福,也好像在趙亦秋一走之間,
全部隨著他的人影消失一樣……

  無可否認的事實,如果趙亦秋不理她,她會瘋狂。

  於是陰陽劍客在滇邊一帶出現的消息,傳到她耳裡之後,便決定再見他一面,
她便趕往滇邊而來。

  她沒有再回到梅山莊去稟告她父親石乾元,她不知為什麼如此?

  就在石小黛怔怔想著心事的當兒,驀地裡,遠處一匹快馬,飛馳而來,顧盼間,
馬已到石小黛身側,她回頭一望,臉上泛起淡淡的笑容。

  馬上坐著一個少年,這個少年是武懷民。

  武懷民在打擂台時,石小黛已經見過,如今一見,她當然記得,只見武懷民臉
上泛起一陣驚疑之色,隨著「咦」了一聲。

  武懷民覺得這個少女在哪裡曾經見過,一時間,他也想不起來,倏然,他想到
了,口裡說道:「原來是石姑娘。」

  石小黛深鎖著柳眉,報給他淡淡一笑,說道:

  「武少俠,你要上哪兒去呀?」

  武懷民放緩了馬,與石小黛並騎而行,武懷民見石小黛神情極為頹喪,必裡微
然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笑了笑,說道:

  「我要去滇邊一行,會會陰陽劍客。」

  石小黛哦了一聲,又道:

  「你要去找陰陽劍客?為什麼?」

  武懷民淡淡應了一聲:「不為什麼。」

  於是他們開始沉默下來,武懷民再側頭望了石小黛一眼,說道:

  「石姑娘,我先走了,你是否也到滇邊一行?」

  石小黛點點頭,武懷民一揮馬鞭,如風而去。

  陰陽劍客在滇邊出現的消息,很快地傳遍了各處,而眾多高手,都集到滇邊來


  但是真正的陰陽劍客——趙亦秋,卻在通往浙東的古道上出現了。

  他跟在百毒夫人的背後,見機行事,他不能叫石岳有不測的事發生,否則,辣
手仙子便遺憾終身。

  他是個非常孤獨的人,當他體會到孤獨的滋味時,他不願別人也會孤獨與寂寞


  他的個性,再沒有像先前那麼傲然,在他心扉裡,一股寂寞的根苗,在慢慢滋
長,那是當他離開石小黛的時候。

  他寂寞、孤獨,他冷漠、惆悵……

  生命中寶貴的——愛與情,他憧憬與渴求過,但是,他怕失去它,一生中缺乏
的就是「它」。

  辣手仙子,他已經失去了,石小黛,他不願意她那純潔的心扉裡為陰陽劍客埋
下一個恐怖的陰影;他毅然離開了她。

  他明白自己在深愛著石小黛,然而,為著石小黛將來的幸福,他寧願遠離開她


  但是本能的慾望,促使他想再見到石小黛一面,即使以後他真會失去她,他也
心滿意足了。

  他曾經想過,千面獨行客告訴他的那些話,他承認那沒有錯,等他找到綠面神
魔報仇之後,他便要回雲中山。

  這樣,他並沒有違背他師父的遺言,他已經替他報了仇。

  雲中山上,他知道有一個叫王燕萍的姑娘在等待著他……

  想到這裡,他的臉上泛起一陣淡淡的笑容……

  隨後,他又一斂笑容,把眼光又盯著二里開外的百毒夫人身上。

  百毒夫人似是毫無所傷,依然向前狂奔……

  趙亦秋怕百毒夫人會對石岳下毒手,他思付:「這樣跟著,跟到什麼時候?不
如乘其不備,把他搶過來算了。」

  趙亦秋心念一動,輕功一提,真向百毒夫人背後趕去。

  誰知,趙亦秋這一念,幾乎使辣手仙子遺憾終身,石岳幾乎喪命在百毒夫人的
手裡……

  趙亦秋幾個縱身的剎那,已到百毒夫人背後二丈多遠。

  百毒夫人武功畢竟不弱,心知有異,突然側過頭——

  趙亦秋就在百毒夫人還未族身之際,迅如奔雷,在縱身的剎那,猛撲百毒夫人,
伸手便點。

  趙亦秋出招奇快,百毒夫人旋身避招已是不及,驚叫之下,百忙中,把石岳的
身子向趙亦秋擲去——

  這剎那之變,兩人出手同樣快速,百毒夫人擲出石岳,趙亦秋不覺大吃一驚,
身形滑退三步——

  百毒夫人再一個縱身,伸手又接住石岳的身子。

  百毒夫人這幾個動作也快得出奇,接住石岳之後,飄退一丈開外,放眼望去,
冷冷一笑,說道:

  「趙亦秋,你竟然敢出手搶人,難道不要他活了?」

  趙亦秋估不到百毒夫人出手如此快速,驟然出手也沒有搶到人,心裡已經不好
受。

  他冷冷望了百毒夫人一眼,口裡說道:

  「百毒夫人,石公子跟你何仇,你竟要如此對他?」

  說話間,緩緩向百毒夫人移去,全身功力運於雙掌,準備再次突然出手。

  百毒夫人冷冷一笑,說道:

  「趙亦秋,你打死本帝三位堂主,這筆帳咱們留著,總有一天要算的,石公子
我不過是要他作個人質……」

  趙亦秋冷笑接道:

  「百毒夫人,那就試試看。」看字未落,呼的一掌劈去。

  這一掌趙亦秋用了五成真力劈出,百毒夫人冷笑聲中,不閃不避,把石岳的身
子迎著趙亦秋的掌力撞去。

  趙亦秋這一掌是誘敵之招,就在百毒夫人推出石岳之際。趙亦秋右掌急撤,身
子飄然而起,猛點百毒夫人「太陽」穴。

  趙亦秋這兩個動作配合得快逾電光石火,百毒夫人估不到趙亦秋有這一著,縱
然她有一身出奇的武功,也無法避過。

  但她不愧為江湖成名人物,就在趙亦秋雙指點到之際,身子往後一仰,右手忙
推出一掌。

  趙亦秋動作比她更快,百毒夫人還未出手,他已抓住石岳的身子。百毒夫人這
一驚非同小可,乘勢抓住石岳的右臂。

  趙亦秋一抓到石岳的身子,猛往後縱退。

  但百毒夫人雖一時失手,被趙亦秋抓住石岳,但在這剎那之間,她的右掌,又
非常迅速的扣在石岳的穴道上。

  就在趙亦秋縱退的剎那,摹聽她大喝道:

  「趙亦秋,你要他死不成?」

  趙亦秋被她這一喝,真的放手。

  百毒夫人冷冷一笑,說道:

  「趙亦秋,請你放明白些,如果你再出手相逼,我便把他毀在掌下,然後咱們
再較量較量。」

  趙亦秋被百毒夫人這一激,氣得臉色發青,臉上頓時泛起一片殺機。

  石岳受了幾次震動,不自覺睜開了眼睛,一見到趙亦秋,嘴角上泛起淡淡的笑
容,黯然地叫了一聲「趙兄……」以下,他再也說不出口,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趙亦秋緩緩地走了過去,口裡說道:

  「石岳兄,請你好好地想一想,一錯之下,是否能再錯下去?」

  百毒夫人冷冷地望著趙亦秋,蓄勢以待,以防趙亦秋再突然出手,所以,她的
兩隻眼睛,直盯在趙亦秋的臉上……

  石岳緩緩地睜開眼睛,痛苦地說道:

  「趙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又該如何?我做了一件讓任何人無法寬恕的
事,別人不會諒解我……」

  趙亦秋接著:「石岳兄,你的想法錯了,任何一個人都會諒解你的,我們都希
望你會好好活下去,尤其是鄭姑娘……」

  趙亦秋說到這裡,突然止口,把眼光直盯在石岳的臉上,期待他的答覆。

  石岳怔了一怔,隨後痛苦地搖頭歎息一陣,說道:

  「我對不起她,我侮辱了她,我無面目再見她。」

  趙亦秋說道:

  「你既然侮辱了她,你能再給她帶來更慘痛的遭遇嗎?你能讓她抱憾終身嗎?
當然,你不能這樣做,她諒解你的痛苦,難道你竟如此寡情對待她?」

  石岳黯然一歎,低頭不語。

  趙亦秋又道:

  「石岳兄,你的想法完全錯誤,她一切被你佔有,你可想到後果?當你永遠離
她而去時,你以死尋求解脫,但是鄭姑娘幸福便操在你的手裡,你是要她快樂呢?
還是讓她痛苦一輩子?」

  石岳的心裡,驟然開朗起來,他認為趙亦秋的話是對的,他應該在往後的日子
裡,好好地去愛辣手仙子,以彌補他心靈的創傷。

  當他想清楚這個問題之後,他的心扉裡,一股求生的慾望泛起,他知道應該如
何去做了。

  他看了百毒夫人一眼,百毒夫人的手,依然扣在他的「命門」穴上。

  趙亦秋一見石岳神色,知道石岳已開始有求生的慾望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43:56

第四十四章

  他再度把全部功力運於雙掌,準備再次出手,口裡說道:

  「石岳兄,對於一個純潔的少女,你不能毀去她一生的幸福,你應該懂得,生
存的最大目的,是讓別人幸福。」

  石岳下意識地點點頭。

  趙亦秋又道:

  「你再好好地想想,如果你決心要葬送她一生的幸福,那我也不問此事,我馬
上離開這裡,讓你隨百毒夫人走!

  百毒夫人冷笑接道:

  「你認為你有辦法把他從我的手裡帶回梅山莊,那你無疑是在做夢,否則,那
便是石岳的屍體。」

  趙亦秋聽到百毒夫人所言,似是充耳不聞,口裡又道:

  「石岳兄,也許你懂得我的意思吧!

  話猶未畢,身形一晃,非常迅速地撲向百毒夫人,「金豹露爪」,出手奇快無
比,猛向百毒夫人面門抓去。

  百毒夫人見趙亦秋突然出招,冷笑聲中,急忙劈出一掌,抗拒趙亦秋的攻勢,
左掌乘勢帶起石岳後退——

  趙亦秋一招走空,第二招又自攻到,凌厲的掌風過處,擊向百毒夫人頭部。

  石岳被趙亦秋一番話,說得心扉豁然開朗起來,在趙亦秋出手攻向百毒夫人的
一剎那,已將本身真元之氣,運循一周天,準備沖脫百毒夫人的手。

  在趙亦秋第二招攻出剎那間,他也同時發動,猛地向前衝去——

  趙亦秋與石岳的發動,幾乎同在一個時間,百毒夫人雖然是一個老江湖,但兩
方面無法兼顧。

  她一發現石岳有異,猛然把扣在石岳「命門」穴上的手,突然下擊,她準備先
毀了石岳再說。

  趙亦秋掌力捲到的一瞬間,也就是石岳向前衝去之時,百毒夫人的手,已經猛
向石岳的「命門」穴擊下。

  三個人的動作,同時快得出奇,電光石火的一閃,石岳突然全身一陣劇痛,眼
前一黑,鮮血噴出一丈開外,砰的一聲,便躺了下來。

  也在石岳仆倒之際,百毒夫人隨一股狂飄之風過處,被趙亦秋的掌力震出一丈
開外,噴出一口鮮血。

  百毒夫人被掌力震退之際,伸手扣了一把毒砂,以防趙亦秋的突然下手,她又
非常迅速地取過一顆丹藥,納入口中。

  趙亦秋氣得臉色發青,他想不到百毒夫人竟真的對石岳下這樣毒手,摹聞他一
聲暴喝,出掌猛劈過去。

  百毒夫人極迅速地運循一陣血脈之後,精神暢然不少,正在此際,趙亦秋的掌
力已經捲到。

  百毒夫人不敢貿然相接,她此刻內傷未癒,如再貿然一接,勢必被趙亦秋所傷,
弄得不好,又再次吐血。

  是以,在趙亦秋掌力捲到的剎那,她挪步滑身橫裡閃出一丈開外,勉強避過趙
亦秋排山倒海的一擊。

  趙亦秋正想再撲擊過去,百毒夫人的一把「七步追命砂」已經出手飛去,直向
趙亦秋擲到。

  趙亦秋一聲暴喝,虎目圓睜,左手剪掌,震落毒砂,再一個縱身,乘勢又撲擊
過去——

  在趙亦秋撲身的剎那,百毒夫人的第二把毒砂,已告飛到。

  趙亦秋忌於「七步追命砂」過於歹毒,不敢大意,百毒夫人第二把毒砂擲到,
他不覺被迫退後五六個大步。

  百毒夫人冷笑道:

  「趙亦秋你再走過來試試?」

  趙亦秋一聲狂然長笑,笑聲極為刺耳,突然,他的臉上泛起一片鐵青之色,顯
露無限殺機。

  他望了地下的石岳一眼,只見石岳臉呈金黃之色,雙目緊閉,奄奄一息,趙亦
秋一咬牙,直向百毒夫人追去,他此刻真是氣到極點。

  百毒夫人心裡暗暗吃驚,然而,表面毫不露聲色,口裡喝道:

  「你再走近一步,我便要出手了!」

  趙亦秋冷冷一笑,猛地一聲長嘯,雙掌平胸推出,這一推聚趙亦秋畢生功力發
出,力道奇猛,滾滾迫去。

  百毒夫人就靠著「七步追命砂」,勉強讓趙亦秋不至於近身,否則,她怕不早
已毀在趙亦秋掌下了。

  趙亦秋雙掌推出,百毒夫人已知厲害,哪敢硬接,她已打著逃走念頭,她明白
自己無論如何也討不了好處。

  如果她再不逃走,說不定真會喪命在趙亦秋的手裡,心念間,趙亦秋的掌力已
經捲到。

  她乘勢躍開,然後一點雙足,直向前面一片樹林瀉去。

  趙亦秋喝道:「往哪裡走!」身形一躍而起,直向前面追去。

  百毒夫人又擲出一把毒砂,口裡說道:

  「趙亦秋你不要逞能,十天之內,本幫主自當率領海外三尊,赴梅山莊討教你
閣下幾招絕學!……」

  百毒夫人話猶未畢,一聲冷笑之聲,破空傳來,眼前人影閃處,一個中年書生
飄身而來。

  百毒夫人吃驚後退數步,正是上次跟趙亦秋在一起,佩帶銀笛的中年書生。

  趙亦秋一見這佩帶銀笛的中年書生,便想到千面獨行客告訴他的話:「佩帶銀
笛的中年書生,便是小女……」

  於是,他的心裡,驟然間感到從未有過的衝動,「王姑娘」三個字幾乎脫口說
出。

  王燕萍對於趙亦秋的神情,好像未見似的,只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隨後把眼
光放在百毒夫人的臉上,口裡說道:

  「百毒夫人,幾天不見,想不到咱們又在這裡碰面了。」

  百毒夫人一衡量眼前形勢,思忖:「一個趙亦秋,我已經無法應付,這個中年
書生武功不在趙亦秋之下,如兩個人一齊圍攻,我無論如何也逃不出他們的手心。」

  百毒夫人思忖至此,不覺暗自吃驚。

  驀聽百毒夫人盈盈一笑,緩緩向中年書生走去,口裡說道:

  「閣下是什麼人?本幫主與你沒有什麼過節呀,咱們何必打得你死我活呢……」

  呢字說到一半,猛地一抖手,一把毒砂已向中年書生立身處擲去。

  百毒夫人突然出手,毒砂幻若漫天雪雹,直向中年書生罩頭擊至,出手奇快絕
倫。

  中年書生冷冷一笑,雙掌一揮,一股潛力,已將毒砂震落。

  中年書生也在揮掌之際,身形縱起,極迅速地撲向百毒夫人,一縷銀光捲起,
銀笛已經擊向百毒夫人。

  這一瞬間,中年書生的招式非常迅速,揮掌出招。幾乎同在一個時間,即是百
毒夫人武功再高,也無法應付突來之襲。

  顧盼間,百毒夫人不覺被迫得連連後退幾步。

  趙亦秋本來想出手攻向百毒夫人,但一見王燕萍已把百毒夫人迫得接連後退,
他覺得沒有出手必要。

  他口頭看了躺在地上的石岳一眼,只見石岳的臉色更為蒼白,他知道石岳若不
及時解救,一定會落個橫屍荒山。

  他緩緩向石岳走去,全身真元之氣運於雙掌,直向石岳週身三十六大穴拿去。

  趙亦秋想以本身真元之氣,替石岳打通血脈,但是石岳被百毒夫人擊中「命門」
穴,全身血道阻塞,趙亦秋只覺手指過處,真元之氣無法送出。

  「命門」穴為人身三十六死穴之一,一經擊中,勢非當場斃命不可,所幸石岳
動作極快,才不至於當場斃命。

  趙亦秋花了無數真氣,手指過處,石岳身上三十六穴全部阻塞,他知道不行了


  他想到上次受百毒夫人擊中「靈台」穴時,幾乎走上死亡邊緣,所幸王燕萍取
了「九宮續命散」,才救了他一條命。

  如今如果要救石岳,也除非要武翠蓮的「九宮續命散」,否則,石岳必定無救


  但是他又如何才能取到「九宮續命散」呢?

  就在趙亦秋思忖間,暴喝之聲傳來,放眼望去,百毒夫人在暴喝之下,極快地
擲出三把毒砂。

  這三把毒砂一經出手,有如漫天散花,中年書生也不覺被迫得退出一丈開外。

  百毒夫人在擲出三把毒砂之後,身形一展,向林內竄去

  中年書生暴喝一聲,猛向百毒夫人前路截去。

  在中年書生還未縱起的剎那,百毒夫人又擲出一把毒砂。

  這剎那之間,百毒夫人幾個起落之間,已竄入林內。

  中年書生氣得銀牙一咬,思忖:「百毒夫人一走,勢必留了後患。」思忖間,
側頭望了趙亦秋一眼,只見趙亦秋怔怔地站在那兒。

  她又看了地上的石岳一眼,緩緩地走了過去。

  趙亦秋突然感到血液在心裡奔騰,失口叫了一聲。

  「王姑娘!」

  王燕萍心裡一震,馬上恢復平靜,冷冷答道:

  「誰是你的王姑娘?請你別認錯了人。」

  趙亦秋淡淡一笑,說道:

  「也許我認錯了人,但是你父親千面獨行客已經告訴了我,如果你不肯跟我相
見,也就算了。」

  說完,也不待王燕萍回答,伸手抱起地上的石岳。

  王燕萍淡淡一笑,說道:

  「你已經有了石小黛、辣手仙子,難道還會想到雲中山的王燕萍麼?」

  說到這裡,她感到心扉裡泛起一層酸意,幾乎落淚。

  於是她微微地仰起頭,抬頭望著天上的片片浮雲。

  趙亦秋已經聽出王燕萍話裡的酸意,他一回頭,發現王燕萍臉上罩起一片淒婉
之色,他歎了一口氣,說道:

  「王姑娘,她們的確都愛過我,我不否認我也喜歡她們,但是,王姑娘你該明
白,喜歡與愛之間,終有點距離,我愛你,也許,你是第一個闖進我心扉的女孩子……」

  他說到這裡,口角上泛起一種從未有過的苦澀之笑,王燕萍黯然地低下頭,趙
亦秋又道:

  「王姑娘,對於我的行動,你知之甚詳,如果你不諒解我,我也就不必向你作
多餘的辯白。」說到這裡,他抑住自己衝動的情緒,又說道:「石小妹就是因為她
有一分純潔的靈魂,所以我不忍心她為陰陽劍客而斷送她終身的幸福,於是我離開
了她,而且,鄭姑娘也失身在石岳的身上……」

  說到這裡,他泛起一股從未有過的痛苦,如果王燕萍再不諒解他,在人生旅程
上,他將變成一個永遠失去歡樂的人。

  王燕萍睜大了眼睛,疑惑地望著趙亦秋,口裡說道:

  「你說鄭姑娘怎麼失身在石岳的手裡?」

  趙亦秋黯然一歎,只得將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她,王燕萍聽後,不覺淌下
了兩行淚水,口裡喃喃念著:

  「鄭姑娘太可憐了!你知道嗎?她也深愛著你。」

  趙亦秋痛苦地低下頭,王燕萍又說道:

  「你已經給辣手仙於鄭姑娘帶來不幸。石小妹的心地比鄭姑娘更為單純,她是
一個胸無城府的少女,雖然她目前不至於走極端,但一旦你真的不理她時,你知道
會發生什麼事情?」

  說到這裡,她歎了一口氣,又黯然低聲道:

  「你不能再使石小黛痛苦,你應該去愛她,否則,你將會再度毀去一個純潔的
少女,至於我們,那只有看我們的緣分如何了。」

  說完,探手入懷,取過一顆丹藥,塞入石岳的口中,說道:

  「他既然與鄭姑娘有夫妻之實,那麼你不能叫他死,為著鄭姑娘,你帶他到九
華山太清教找武翠蓮吧……」

  趙亦秋接道:

  「武翠蓮視『九宮續命散』為異寶,她怎肯將藥輕易給人?」

  王燕萍冷冷說道:

  「那你就眼看石岳死去不成?」說到這裡,臉色轉為緩和,又道:「你應該向
武翠蓮表明一切,她可能會給你一包『九宮續命散』。自你下山以後,便為梅山莊
帶來了一片殺機,百毒夫人聲言十天之內,率領海外三尊上梅山莊找你算帳,海外
三尊武功極高,你我均非其敵,如武翠蓮送你『九宮續命散』時,你可以求她助你
一臂之力,以挽回這場武林浩劫。除她之外,別人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說到這裡,心有所悟,又道:

  「滇邊一帶,又出現了一個假冒的陰陽劍客,無數高手都雲集到滇邊去了,這
件事你不能不去看看,石小黛也可能到滇邊一行。那麼你走吧,我也要回雲中山請
我父親再到梅山莊,以應付海外三尊的來襲,十天之後,咱們在梅山莊再見吧,碰
到石小黛之後,替我問個好。」

  餘音未息,身形一晃,直向前路瀉去。

  趙亦秋凝視著王燕萍背影消失在林內之後,悵惆若失,怔了片刻,黯然一歎,
抱著石岳,直奔九華山而來。

  王燕萍的話並沒有錯,趙亦秋應該向武翠蓮表明一切,以得到武翠蓮的諒解……

  幾個時辰之後,趙亦秋已經趕到了九華山麓,他帶上了面具。

  這次,他沒有貿然闖山,他直奔第一關卡。

  第一關卡守衛王全,一見陰陽劍客突又在九華山出現,心裡大吃一驚,思忖:
難道陰陽劍客會飛天適地不成?怎麼聞他在滇邊出現,一下於又跑到九華山來了?

  思忖間,已經截在陰陽劍客前路,一見陰陽劍客背上背著一個垂死的人,不覺
疑竇叢生。

  他從腰際取下九節連環鞭蓄勢以待,怕陰陽劍客像上次一樣,大鬧太清教。

  趙亦秋一看王全神色,知道誤會了自己,忙道:

  「煩請通報貴教刑堂堂主谷雲龍一聲,說陰陽劍客來訪。」

  王全一見陰陽劍客跟以前行徑大為不同,而且對方既然投刺拜山,自己不能不
代為稟告,答聲「好吧!」已往山上躍去。

  顧盼間,山峰上瀉下了兩條人影,趙亦秋一見谷雲龍飄身而來,強作笑容道:

  「谷兄,幾天不見,一向可好?」

  「迥風劍客」一見陰陽劍客跟以前判若兩人,乃拱手道:

  「李兄太客氣了,未悉找弟有何指教?」說到這裡,向王全道:「你退回第一
關卡吧。」王全答聲「是」走了。

  趙亦秋說道:

  「谷兄,前次弟對你有不是之處,在此先謝過。」說完深深,一揖,谷雲龍一
見陰陽劍客神情跟以前迥然不同,忙道:

  「李兄何必如此,往事不談,而今你蒞臨敝教,不知有何教益?」

  趙亦秋含笑道:

  「谷兄是否能代為引見貴教主?」

  谷雲龍心裡一震,顯得有些為難,片刻才道:

  「我們教主從來不接見任何一個人,何況是你陰陽劍客……」說到這裡,突然
止口,把眼光落在石岳與趙亦秋的臉上……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44:52

第四十五章

  迥風劍客谷雲龍一想到陰陽劍客大鬧九華山,冒犯教規,如今背人要見教主,
他不覺有些為難。

  趙亦秋何嘗不明白武翠蓮可能不會再見陰陽劍客,但是石岳的命他又不能不救,
否則,再過一些時刻,恐怕無救了。

  思忖至此,開口又道,

  「弟前次曾冒闖貴教,有不是之處,一俟代引見教主之後,如教主不諒弟所為,
當由貴教發落。」

  趙亦秋這話說得非常客氣,他明白如果自己再不客氣的話,谷雲龍可能不代為
引見武翠蓮。

  谷雲龍沉思了片刻說道:

  「好吧,我就代兄稟告,不過。事情如再發生意外,你老兄可能真難退出九華
山。」

  趙亦秋又道:

  「弟前事出於沒心、如貴教主不肯諒,弟願貴教以教規處罰弟之前為兄大可放
心。」

  谷雲龍說道:

  「好吧,你就稍等一下。」

  說完,身形一晃、已向山上竄去。

  谷雲龍回到總堂之後,先以最迅速的方法,求見教主。

  武翠蓮一見谷雲龍求見,心知有非常之事,谷雲龍身掌刑堂之職,被她十分器
重。

  她傳迅告訴谷雲龍到後山山洞來見她。

  谷雲龍接到武翠蓮傳迅之後,直奔後山而來,他知道陰陽劍客求見的事,教主
可能不會答允。

  但是陰陽劍客也是他生平所心服的第一人,他不得不硬著頭皮,代為稟告。

  顧盼間,谷雲龍已到後山,跪在洞口地上,口裡說道:

  「刑部谷雲龍求見教主。」

  武翠蓮說道:

  「谷堂主請進。」

  谷雲龍立身款步進洞,見了武翠蓮之後,口裡又道:

  「谷雲龍拜見教主。」說完,躬身一揖。

  武翠蓮說道:

  「谷堂主不必客氣,不知有何重大事情商討?」

  谷雲龍想了片刻,開口說道:

  「陰陽劍客投刺拜山,欲見教主,谷雲龍不得不代為稟告。」

  武翠蓮心裡一震,不覺泛起一絲蕩漾,陰陽劍容再到九華山,找她有什麼事?

  自上次陰陽劍客大鬧九華山走後,她已經決定永不再見他,雖然,慾望始終在
渴求見他,但是陰陽劍客竟寡情地對待她,於是,她發誓決不再見他一面。

  她認為往事已經過去了,何必多作過分的苛求,她有忘記他的理由與必要。

  陰陽劍客再度來臨,她想是否應該見他呢!當然,她所得到的答覆是否,她不
應該再見他了。

  她應該忘記過去,他既然如此寡情地對她,那麼自己有再懷念他的必要嗎?顯
然,她不應該祈求見他。

  她看了谷雲龍一眼,淡淡答道:

  「陰陽劍客大鬧本教,我尚未找他算帳,他竟敢再到九華山來,不過,我們也
不必為難他,你就告訴他我不見他吧。」

  武翠蓮此語一出,谷雲龍一點也不感到驚奇,教主不肯接見陰陽劍客,這是他
意料中的事。

  他想了一下,又道:

  「陰陽劍客此次重來,似無惡意,而且還帶了一個垂死的人,定有緣故,教主
就破例見他一次吧!」

  武翠蓮淡然一笑,說道:

  「這是他私人的事,與本教無關,我已經說過不見他。」

  說到這裡,似有所悟,又道:

  「聞陰陽劍客在滇邊一帶出現,怎麼會突然到九華山?莫非有詐?」

  谷雲龍笑道:

  「此事我也想過,不過今天來的陰陽劍客,決非有假。」

  武翠蓮淡淡「哦!」了一聲,又道:

  「那麼必定有兩個陰陽劍客。」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又道:「不過,這不關
我們的事,你去告訴他我不見他就是。」

  谷雲龍黯然一歎,躬身說道:

  「谷雲龍遵教主令諭。」說完,退出洞外。

  武翠蓮心裡一陣感傷,幾乎使她再度無法忍受自己的心情激動,她明白,自己
是多麼渴望見他啊!

  理智與感情在她的心裡成了一個很強烈的對比。

  她緩緩地合上眼睛,嘴上泛起淡淡的苦笑。

  她認為自己不見他並沒有錯,她應該永遠忘記他,甚至忘記自己以前的不幸。
然而她心裡?啊!此刻又像海潮湧來一樣

  她明白自己在欺騙自己,讓自己心裡痛苦……

  再說谷雲龍退出洞口之後,心情也感到無比的沉重,他的意料不錯,教主拒見
陰陽劍客。

  他直奔第一關卡而來,趙亦秋一見谷雲龍臉上憂鬱之色,已心知不好,忙開口
道:

  「谷兄,未悉貴教主是否接見?」

  谷雲龍黯然一歎說道:

  「教主不肯接見。」

  趙亦秋心裡一怔,武翠蓮不肯見他,自然不出他意料之外,可是,他又開始想
到石岳的安危。

  武翠蓮不肯見他,事情並非是因他曾經貿然闖山所致,主要的,還是她怕再見
到陰陽劍客,此中情由,趙亦秋不難想像得到,他明白武翠蓮怕再見到陰陽劍客之
後,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看了石岳一眼,只見石岳蒼白的臉上,已轉至淡黑,如再不施予救治,過幾
個時辰後,縱然有回生妙藥,恐怕也無濟於事。

  思付至此,他的心裡不覺焦急萬分,他恐怕石岳有不測的事發生,而使辣手仙
子抱恨終身。

  谷雲龍一見陰陽劍客神情,黯然歎道:

  「李兄,本教教主既然不肯見你,你就走吧。」

  趙亦秋淡淡一笑,思忖:「她既然不肯明見,難道我就不可暗地裡去見她不成?」
思忖既罷,含笑說道:

  「弟有勞谷兄代為稟告,銘感五中,好吧,我就走……」說到這裡,已緩步移
去……倏然,他又停了腳步。

  腦中念頭一動,回顧了谷雲龍一眼,說道:

  「谷兄,弟今天到九華山,實乃為救人而來,我背上之人,如在三個時辰內不
施救治,那麼……」說到這裡,停了一停,又道:「谷兄你我相交並非深厚,但谷
兄之個性,弟知之甚詳,看在弟的薄面,現弟有一個不是之請,請兄允准,弟擬再
度闖山了。」

  趙亦秋這話說得大出谷雲龍意料之外,陰陽劍客所言非虛,如果自己讓他闖山,
怎麼交代。

  如果不讓他闖山,他背上所背之人,便會如趙亦秋所言,那麼他是應該讓他闖
山呢?還是阻止他呢?

  一時間,他竟呆呆地站在那兒。

  趙亦秋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谷雲龍身掌大清教刑司之職,讓自己闖山,自然
沒有這個道理。

  但他又不能不如此,說不定谷雲龍肯拚受教主一責,讓他闖山亦未可知,如谷
雲龍真的不肯,自己再想辦法闖山。

  谷雲龍沉思片刻,說道:

  「李兄,這樣吧,你要闖山,弟是本教人物,不能不管,依我看還是由我帶你
到總堂,然後你再想辦法潛進後山,但教主是否肯見你,還是一個問題,到那時候,
如果我們教主不諒解,看來你是肯定離不了九華山。」

  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又道:

  「這樣我已盡了最大力量,祈李兄三思而行。」

  趙亦秋一想谷雲龍言出至誠,如果他為自己受教主責罰,自己也過意不去。

  他心念一動之後,含笑說道:

  「弟決定闖山,如果你肯手下留情,弟當圖後報,如果谷兄不肯,那麼咱們……」

  說到這裡,看了谷雲龍一眼。

  谷雲龍當然知道趙亦秋的意思,他想了一下,終於說道:「好吧!李兄就直接
闖山去吧。」

  說完,身子橫裡飄開數尺,讓開去路。

  趙亦秋莊重地看了他一眼,心裡泛起一陣感激之情。

  他猛地一個縱身直向山上竄去。

  谷雲龍黯然一聲長歎,一聲暴喝,直向趙亦秋背後追去。

  再說趙亦秋在幾個縱躍之間,已躍出二里開外。

  谷雲龍無意追趕趙亦秋,他只是落在他背後遠遠的。

  趙亦秋的行動非常小心,他專找樹林茂盛之處隱身而上,片刻間,已到後山。

  驀然間,暴喝之聲響起;一個人飄身截住去路。

  趙亦秋放眼望去,冷冷一笑,說道:

  「楊堂主,想不到咱們又碰面了,這一向可好?」

  話猶未落,身形疾如閃電,驀聞一聲暴喝,一掌便向楊百川立身處擊過去。

  趙亦秋動作奇快,楊百川估不到他會驟然出手,心裡一震,百忙中使出一招
「橫架金梁」,左掌硬接陰陽劍客劈來之勢。

  趙亦秋見楊百川硬架接招,冷笑聲中,一招「手揮琵琶」,又告劈到。

  楊百川一招「橫架金梁」,還未架開,趙亦秋第二招「手揮琵琶」又已擊到。

  這兩招快得出奇,第一招出手,第二招已告攻到。

  楊百川心裡一驚,只得飄身後退數尺。

  趙亦秋迫開楊百川之後,身形一躍而起,直向前面山洞瀉去。

  楊百川大喝一聲,右手一揚,劈出一掌,只覺一股強猛的掌力,向趙亦秋背後
捲到——

  趙亦秋猛一旋身,右手劈出一掌,頂住楊百川排山倒海般的一擊,正想縱身躍
走——

  倏然,幾聲哈哈冷笑傳來,只覺眼前人影晃動,趙亦秋不覺退了數步,放眼一
望,心裡不覺一驚。

  來人正是太清教開堂三老。

  趙亦秋一想,三老再加楊百川,要貿然潛進後山,再進山洞,看來是沒有多大
希望了。

  但是他認為機會還沒有全部失去……

  楊百川冷冷一聲長笑,緩緩向趙亦秋走來,口裡說道:

  「陰陽劍客,你貿然闖山,已屬不法,再敢潛進後山教主靜修福地,本教決不
容你陰陽劍客有退出九華山的機會。」

  趙亦秋冷冷一笑,環視了四人一眼,說道:

  「九華山李某人已經來過兩次了,說不讓我退出,可能還做不到。」

  開堂三老臉色微微一變,蓄勢待發,緩緩向陰陽劍客走去。

  趙亦秋一衡量眼前形勢,如再出手,事情不好辦,突然心念一動,口裡大聲喝
道:

  「李某人到九華山是為救人而來,貴教主見死不救,致使李某人貿然闖山,如
各位想攔阻去路,李某當不藉以命相拚。」

  趙亦秋這幾句話說得聲音極高,方圓幾里之內,都清晰可以聽到。

  開堂三老一見陰陽劍客說話過於大聲,怕有礙教主清修,一聲暴喝,三老同時
出手,各劈一掌。

  三老各劈一掌,疾如奔電,三道狂飆,猛向趙亦秋捲到。

  趙亦秋見三人同時出掌,心裡微微一驚,事情弄到這個地步,自己不動手又不
行。

  思忖至此,口裡說道:

  「各位既然逼李某人動手,也別怪李某人手下不留情。」

  口喝間,挪步滑身,右掌一揚,劈出一掌,直向三老拍來的掌力撞去——

  三老的掌力已有五六十年之火候,趙亦秋內力修為未達火候,何況又是三老同
時出掌,他怎接得起?

  他劈掌之際,倏覺心頭一熱,已心知不好,三老掌力連綿不絕,有如黃河決口,
滾滾迫至。

  這一下,趙亦秋才知道厲害,強忍心頭血氣翻湧,掌上功力全部施為,身形橫
裡閃開一丈,避開三老的掌力。

  趙亦秋閃身的剎那,楊百川一個縱身,猛向趙亦秋撲去,一招「玉帶圍腰」,
猛劈陰陽劍客中盤。

  趙亦秋身形還未站穩,楊百川的招式已經扔到——

  如換平時,趙亦秋沒有背著一個垂死的石岳,當不會在短短的幾個照面之間,
便告無法出招接報。名家出手,快捷為主,趙亦秋的掌上功夫,本來沒有三老雄厚,
一落下風,情況自是十分危急。

  楊百川一招掃到,趙亦秋一咬牙,右掌一招「夜叉探海」,反向楊百川「氣海」
穴點至——

  楊百川冷笑一聲,撤右掌,進左手,一招「秋風掃葉」。

  楊百川這兩招同樣快速,趙亦秋縱武功不凡,也無法經受得住對方一連狂攻。

  趙亦秋一個潛意識的動作,在「秋風掃葉」還本掃至的時候,身子飄身而起,
全力推出一掌。

  趙亦秋掌力猶未推出,嘶的一聲,身上衣服已叫楊百川撕下一大塊。

  趙亦秋吃驚當兒,右掌已經劈出,他想拚受內傷,也不能叫石岳被對方擊中,
於是他在出掌的剎那,伸手已經從背後取出陰陽劍。

  趙亦秋一掌推出之勢奇大,楊百川也不敢貿然一接,飄身的剎那,趙亦秋暴喝
一聲,陰陽劍化作兩道黑紅光芒,直向楊百川捲去。

  趙亦秋這一招之勢,有如電奔雷馳,陰陽劍清吟之聲響處,已到楊百川腰際。

  開堂三老見狀暗吃一驚,同時劈出一掌,向趙亦秋攻去。

  趙亦秋一見三老掌力雄猛無匹,不得不收勢拒敵,身子滑退一丈來遠,堪堪避
過三老攻勢。

  三老這一掌劈出,勢如江河翻騰,方圓之內,塵沙飛揚,碗大樹木應聲而折,
威力委實驚人。

  趙亦秋身背石岳,動作較慢,三老劈出一掌之後,同時圍攻撲進,掌力捲起一
片狂飆,直攻趙亦秋。

  趙亦秋顧及石岳的安危,他怕石岳再被掌風擊中,使傷勢更加惡化。

  開堂三老因陰陽劍客一再貿然闖山,視太清教於無睹,於是激起他們怒火。

  何況此次陰陽劍客又敢潛進教主清修福地?

  一片清吟之聲響起,趙亦秋陰陽劍連演三絕招「陰陽交合」、「陽光普照」、
「陽風陰旋」,直向開堂三老劈攻過來。

  這三招劍勢著漫天劍雨,紅紫光芒過處,已捲攻三老。

  開堂三老一見陰陽劍疾走如電,在心裡不覺暗暗吃驚,同時身子滑退兩步——

  趙亦秋這次是拚命出招,在迫退三老之後,身形一躍而起,猛向洞內奔去。

  開堂三老估不到陰陽劍客有這一著,暴喝一聲,同時喝道:

  「陰陽劍客,你往哪裡走。」

  話聲未落,衣袂之聲響起,直向趙亦秋撲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45:43

第四十六章

  陡然——

  一聲「住手」響起,聲音極輕,但卻震得每一個人耳朵嗡嗡作響。

  開堂三老霍然一驚,把攻出掌力收回,放眼一望,人影閃處一個身材嬌小臉蒙
黑紗的人飄身而來。

  開堂三者及楊百川一見來人,急忙下跪,口裡說道:

  「弟子參見教主。」

  武翠蓮說道:

  「四位請起。」她回頭看了趙亦秋一眼,冷冷說道:

  「陰陽劍客,你三番兩次貿間本教重地,本教未派人找你,你倒敢再次闖山,
好,你既然來了,這筆賬咱們不能不算。」

  武翠蓮雖說得聲色俱厲,但是她的心裡,也免不了激動,往事啟開了她回憶之
窗,一股莫名的感傷又從她心扉裡泛起

  趙亦秋黯然地低下了頭,腦中念頭一轉,說道:

  「李某人幾次貿然闖山,事出有因,並無半點蔑視貴教之意,如教主不肯諒宥,
李某人也……」他停了一停,又道:

  「此次李某人再次闖山,是為救人而來,教主是位胸懷寬大之人,諒必不會見
怪,如果教主不肯見諒,那麼是要圍攻呢!還是獨鬥,李某人捨命奉陪。」

  武翠蓮冷冷一笑,說道:

  「好,陰陽劍客,我倒要看你有什麼能耐,敢到九華山賣野。」停了一下,回
頭看了開堂三老及楊百川一眼,說道:

  「三老及楊堂主請退回總堂,由我收拾他,免得讓他說我們太清教以眾欺寡,
讓江湖朋友笑掉牙。」

  開堂三者及楊百川道聲「恭聽教令」,雙雙退出,往總堂瀉去。

  武翠蓮一俟開堂三老及楊百川走後,冷冷說道:

  「陰陽劍客,你再度問山,潛進後洞,是為什麼?」

  趙亦秋已決定將自己的真面目,告知武翠蓮,如果他再以陰陽劍客的身份相見,
武翠蓮是決不會救石岳的。

  武翠蓮這一問,他沉思了片刻,開口說道:

  「我希望你會救他一命。」說完,放下了石岳,納劍入鞘。

  武翠蓮冷冷一笑,說道:

  「陰陽劍客,你需要別人相助時,才會向人低頭,你放明白,我武翠蓮與你李
逸民情斷義絕,你陰陽劍客天下武功第一,一個人你都救不了,不會吧?」

  趙亦秋如果在平時被武翠蓮這一激,他一定會一怒而走,但是目前情形不同,
他明白自己不能這樣做。

  何況陰陽劍客生前有負武翠蓮之處,武翠蓮痛恨陰陽劍客那是必然的,她不肯
醫石岳之傷,那是在他意料之中。

  但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石岳死,否則很多人都不會諒解他,要將一切真情
告訴武翠蓮。他不管事情的結果如何,只要讓石岳活著,使辣手仙子幸福,即使會
喪失他的性命,他也願意。

  他思忖既定,心神感到一陣黯然,低聲叫了一聲。「師母。」

  突然,他伸手取下面具——

  武翠蓮心裡一驚,下意識地退了數步,對於趙亦秋這突然之變,她不覺被弄得
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即使她武翠蓮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人物,對於趙亦秋這個動作也不覺感到迷惑。

  這時,趙亦秋已伏跪於地,口裡說道:

  「弟子趙亦秋拜見師母。」

  武翠蓮一聽對方稱自己為師母,心裡恍然大悟,思忖:「莫非他是陰陽劍客的
傳人?」

  思忖間,一個下意識的動作,伸手扶起地上的趙亦秋,口裡說道:「你先起來
。」

  當她的眼光落在趙亦秋的臉上時,心裡一震,愛材之念油然而生。

  她端詳了趙亦秋片刻,冷冷問道:

  「你是陰陽劍客什麼人?」

  趙亦秋黯然道:

  「陰陽劍客正是在下恩師。」

  武翠蓮又道:

  「你師父呢?」

  趙亦秋道:

  「幾年前死了。」

  武翠蓮幾乎驚叫起來,陰陽劍容真的死了,第二次出現的陰陽劍客是他的徒弟,
她的夢又告破碎了。

  她所渴求的,由於趙亦秋揭開真面目而逝去了,她幾乎黯然落淚,她所愛的人,
真正永遠離她而去……

  幾次上九華山的陰陽劍客定是他的徒弟不是他,她很快地能推測到這事情的整
個情形。

  她淒婉一笑,哺哺自語道:

  「他死了……是的,他永遠走了,真正帶走了我的一切

  她凝視趙亦秋片刻,伸手取去面紗,趙亦秋一見武翠蓮的黯然神色,也不覺把
頭低了下來。

  無法掩飾的深刻皺紋,象徵歲月帶給她蒼老,也帶給她很多不幸的記憶。

  有些時候,她渴望著陰陽劍客會重回她的身邊,那是在趙亦秋第一次上九華山
時。

  但,趙亦秋的走,曾使她留下懺悔的眼淚,她渴望他會留下,她以為他還沒有
死。

  終於,她決定不再見他……

  如今趙亦秋的出現又把她帶進痛苦的境城裡……

  她原有的一絲希望此刻又變成泡影。

  她凝望著對面所站的這個陰陽劍客的傳人趙亦秋,使她感慨萬千,歲月也委實
過得太快了。

  她黯然發出無聲的歎息,幽幽說道:

  「你把人背進洞內,看我是否能救他。」

  說完,緩緩向洞內移去,她的腳步是那麼沉重。

  趙亦秋又背起石岳,跟著她身後走去。

  洞內,依然跟趙亦秋十幾天前來時一樣,武翠蓮落坐之後,開口說道:

  「陰陽劍客既然死了,往事我也不願追究,你三闖九華山,我也不難為你,不
過,你的行為跟你師父生前卻有點酷似,前車之鑒,希望你不會重蹈你師父的覆轍
。」

  趙亦秋戰戰兢兢地答道:

  「謝謝師母良言教訓,弟子當銘記心中。」

  武翠蓮苦笑,說道:

  「你就叫趙亦秋嗎?」

  趙亦秋點頭應是。

  武翠蓮又問道:

  「你師父死時,告訴你什麼沒有?」

  趙亦秋只得將陰陽劍客死時情形,告訴武翠蓮一遍。

  武翠蓮忍不住自己心裡的悲傷,終於掉下了一滴眼淚。

  終於她又咬緊了牙,把眼淚又忍了回去,痛苦地說道:

  「趙亦秋,對於你師父生前之事,也許你不全部瞭解,他帶走了我的一切,我
的一生幸福便喪失在他的手裡,我恨他,我不希望你會像他一樣,我希望你會好好
地為社會做些有益的事,知道嗎?」

  趙亦秋點點頭,道聲:「弟子恭聽師母教諭。」

  武翠蓮看了石岳一眼,說道:

  「這個人是誰?所受內傷不輕?是為什麼?」

  趙亦秋又將四蝶幫大鬧梅山莊的事說了一遍。

  武翠蓮又道:

  「既然是石莊主的公子,我就救他一命。」

  說完,取過一包「九宮續命散」撬開石岳的牙關,把藥倒進石岳的口中,然後
把本身真元之氣運於雙掌,向石岳的穴道拿去。

  「九宮續命散」有起死回生之效,石岳噴出一口淤血,人已悠悠醒來,終因過
分疲倦,又睡了過去。

  武翠蓮推拿過石岳身上三十六穴之後,並無半點疲倦之色。她歎了一口氣,說
道:

  「他已經沒有危險了,醒來之後,可能會再暈然入睡。」

  趙亦秋感激地說道:

  「師母肯救石公子一命,不但弟子為之感激,就是石莊主也要感懷師母大德。」

  武翠蓮淡淡一笑,說道:

  「如果這次你師父親自來,我無論如何不會救他,唉!往事不談也罷,對於我
和你師父的過去,我也不願多談。」

  她看了站在一旁的趙亦秋一眼,又道:

  「千面獨行客給你這張面具也委實太像你師父的面容了,連我都被你騙過。趙
亦秋,你以陰陽劍客的身份重現江湖,又為武林埋下了一片殺機,他們都以為真正
的陰陽劍客又重新出現了。」

  她頓了一頓,又道:

  「以你的行為而論,的確太像你師父陰陽劍客了,你還年輕,做事不能太過妄
為,替師父報仇,這是常理,但是你有遠大前程,做事應該適時而止,得饒人處且
饒人,知道嗎?」

  趙亦秋點點頭。

  武翠蓮又道:

  「你我事實上有師徒情分,我們不談你師父過去行為如何,但是我卻希望你好,
不要學你師父。現在,江湖各派人物對你極為不滿,準備再來一次圍攻,你已經使
關東乞俠、錢塘書聖及我兩位哥哥天陽掌、地陰掌變成殘廢,你已經算替他報仇了,
不必再多開殺戒。」

  趙亦秋又點頭稱是。

  武翠蓮又道:

  「聽說滇邊一帶,又出現了一個陰陽劍客,你是否有聞?」

  趙亦秋答道:

  「弟子已有聽聞,本想及時趕往滇邊,看誰冒充我師父的身份在滇邊出現,無
奈適時碰到百毒夫人到梅山莊尋仇,弟子擬把石公子救活之後,即到滇邊一行。」

  武翠蓮點頭說道:

  「這是對的,等你把事情辦完之後,再到九華山來住如何?」

  趙亦秋說道:

  「謝師母關照,弟子報完仇之後,便要回雲中山去了。」

  武翠蓮想了一想,說道:

  「也好,人各有志,我不勉強你,希望你以後會常來看我。」

  趙亦秋突然想到百毒夫人說十天之內要勾結海外三尊到梅山莊尋仇的事,忙下
跪說道:

  「弟子有一件事懇求師母助我一臂之力。」

  武翠蓮說道:

  「有什麼事你儘管說吧,何必行這大禮。」

  趙亦秋站起之後,把百毒夫人勾結海外三尊到梅山莊尋仇的事說了一遍,懇求
她到梅山莊一行。

  武翠蓮聽後也不覺一驚,海外三尊武功已臻化境,如到梅山莊尋仇,難免又要
掀起一場武林浩劫。

  她不問江湖是非已久,但如果拒絕趙亦秋所請,梅山莊勢必被夷為平地,如果
答應趙亦秋,又恐怕為太清教帶來麻煩。

  於是一時間,武翠蓮也不覺怔在那兒。

  趙亦秋見武翠蓮猶豫之色,開口又道:

  「這事關係整個武林,萬望師母體念上蒼有好生之德,以挽回這場浩劫。」

  武翠蓮點了點頭,答道:

  「好吧,到時候我助你一臂之力就是。不過,你決不能將事情告訴任何一個人,
否則我就不管。」

  趙亦秋一見武翠蓮肯答應十天之內到梅山莊,心裡自是十分高興,忙道:

  「弟子恭聽師母教訓就是……」

  武翠蓮話還沒說完,石岳已悠然醒來,他迷惑地看了四週一眼,又將眼光放在
趙亦秋的臉上。

  趙亦秋一見石岳神情,忙道:

  「石兄,趕快過來拜謝我師母救命之恩。」

  石岳也是非常聰明之人,他知道自己的生命一定是被對面這個女人所救。

  聽趙亦秋這一說,忙下跪說道:

  「蒙老前輩救石岳殘命,重生之德,沒齒難忘。」

  武翠蓮淡淡一笑,扶起石岳說道:

  「石少俠不必客氣,你起來吧。」

  石岳起身之後,又開口問道:

  「老前輩芳諱能否見告?以便……」

  趙亦秋接道:

  「石兄,這位老前輩是太清教教主。」

  石岳一聽是太清教教主,忙又下跪,說道:

  「晚輩不知是教主芳駕,致有……」

  武翠蓮淡淡一笑,接道:

  「石少俠你不必如此,此事不談也罷。」

  石岳又再立起,端詳了武翠蓮片刻,他想不到這位統領大江南北無數武林高手
的教主,竟是這麼慈祥。

  武翠蓮望著趙亦秋與石岳,心中慨念叢生,這兩個風度翩翩的武林奇村,使她
又聯想到她的以往……

  但是,現在她老了,時光帶走了她的一切……

  趙亦秋是陰陽劍客的傳人,她知道趙亦秋的個性有點像陰陽劍客。

  她不希望趙亦秋會像陰陽劍客一樣,這也是武翠蓮對趙亦秋的關懷,她要阻止
趙亦秋再去殺人。

  她不願看到趙亦秋美麗的前程為陰陽劍客而葬送掉。

  她看了一下趙亦秋,又道:

  「亦秋,現在事情我已全部清楚,我不希望你的前程為你師父而葬送,等你到
滇邊一行之後,把這件事弄清楚,然後回到梅山莊,等這兩件事辦完,那麼你就要
回雲中山。」

  趙亦秋點頭說道:「弟子當聽師母良言相告。」

  武翠蓮說道:

  「那你就走吧,我送你們一程,有空可別忘了到九華山來看我。」

  趙亦秋忙道:

  「弟子不敢有勞師母遠送。」

  武翠蓮道。

  「如果我不送你,你們兩個人便無法走出九華山。」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46:16

第四十七章

  趙亦秋一想也是,口裡還是說道:

  「師母,只要你命令不必截擊我們,我們便能退出,師母遠送、弟子實擔受不
起。」

  武翠蓮答聲:「好吧!」說完,按了一下坐下的機關,片刻間,便聽洞外開堂
三老的聲音道:

  「未悉教主傳令弟子,有何令諭。」

  武翠蓮說道:

  「請三老將這兩個人送出九華山,再回來聽令。」回頭向趙亦秋及石岳道:
「兩位就出去吧。」

  這片刻間,趙亦秋突然感到依依不捨,她對武翠蓮不期然地生出一種莫名的好
感……

  對於這個為了陰陽劍客而失去一切的人,他能體會得到她的身世是夠淒涼的。

  他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說道:

  「弟子把事辦完之後,定再到九華山來拜候師母。」

  說完,與石岳緩緩退出洞外……

  開堂三老一見突然出來兩個年輕的人,心裡雖是疑念叢生,但他不便開口相問


  於是趙亦秋跟石岳便在開堂三老的護送下,退出了九華山。

  開堂三老返回聽令不提。再說趙亦秋與石岳退出九華山之後,緩緩地走著……

  終於石岳開口說道:

  「蒙趙兄救了殘命,沒齒不忘大德。」

  趙亦秋慨然說道:

  「區區小事,何必掛齒,只要你以後給鄭妹妹帶來幸福與快樂,我便心滿意足
了。」

  石岳黯然無語,片刻才說道:

  「弟當聆聽見良言相告,好好去愛她。」

  趙亦秋苦然一笑,說道:

  「一錯不能再錯,如果再帶給她不幸,那叫她怎麼活下去?」說到這裡,他不
覺也黯然神傷起來,他苦笑了一下,又道:

  「這事不談也罷,你是要回梅山莊呢?還是跟弟到滇邊?」

  石岳道:「弟想跟兄到滇邊一行。」

  趙亦秋說聲:「那麼,我們在附近購兩匹馬,即刻起程到滇邊。」

  於是他們在附近購了兩匹快馬,直奔滇邊而來。

  九華山與雲南遙達數千里,因為趙亦秋急於探訪那冒名的陰陽劍客是誰,所以
在路上也沒有耽擱。

  幾天後,趙亦秋與石岳已經來到昆明。

  此刻天色已近黃昏,他們在昆明下馬,餵飽肚子,便在旅店休息,準備第二天
便探訪那冒名的陰陽劍客的行蹤。

  回到房裡,趙亦秋就始終無法閉上眼睛,他腦海裡又泛起了很多往事,這些往
事都是他無法去忘懷的……

  他自與石小黛分別之後,她上哪裡去了?她既然沒有回梅山莊,自然也是到滇
邊來了,也許他又可能跟她碰面了。

  如果他們再次碰面之後……他不禁發出一聲低微的歎息。

  窗外,黑夜籠罩了一切……

  黑夜,使一切變得寂靜,在寂靜的夜裡,也帶著一分恐怖,

  離昆明約兩百公里的鎮南,因為黑夜的降臨,一切更顯得寧謐。

  驀然間,從西南面,瀉來一條人影,只見這條人影,顧盼間,已經來到這個小
鎮上。

  無法看清他的面目,因為他的臉上,蒙著一塊黑布。

  他回顧了四周片刻,頓了一下,直向鎮內一家高樓瀉去。

  這個人動作極快,幾個縱躍之間,已向這家高樓燈光尚亮的窗口奔去。

  他停在窗口往裡面注視了片刻,然後推開窗戶,一躍而入

  一聲驚呼,再傳來一個叱喝聲:「你是誰?」

  一陣狂笑,發自這蒙面人的口中,隨後一斂笑聲,說道:

  「識相的,請把銀櫃的鑰匙拿出來。否則……」

  帶著抖悸與驚恐的聲音,說道:

  「鎮南並不是沒有王法的地方,你竟敢打劫,難道……」

  那蒙面人的聲音又道:

  「少囉嗦,我陰陽劍客難道還怕什麼王法,如果你再不交出來,我陰陽劍下絕
不留情。」

  一陣寂靜,也許對方懾於陰陽劍客的聲威,把鑰匙交給了這個蒙面人。

  一陣金鐵磨擦聲……停了,再聽那蒙面人一陣狂笑,笑聲歷久方歇。

  驀地,這個蒙面人一個縱身,掠至窗外,直向前路瀉去……

  就在蒙面人向前躍去的剎那,一聲冷笑之聲響起,一個人影直向那蒙面人前路
截去。

  這蒙面人對這剎那之變,微微一愕,下意識退了數步。

  放眼望去,他的對面已經立著一個年約十八九歲的少女。

  他冷冷笑了一聲喝道:

  「你這女娃兒膽子不小,竟敢攔阻去路,難道你活得不耐煩了?」

  這少女冷冷一笑,說道:

  「你是什麼人?竟敢黑夜搶劫民宅。」

  那蒙面人縱聲一笑,說道:

  「我陰陽劍客愛怎麼樣便怎麼樣,難道你也想管?」

  這少女淡淡一笑,說道:

  「你是陰陽劍客?很好,我總算找到你了。」

  這自稱陰陽劍客的蒙面人說道:

  「你找我幹什麼?」

  那少女冷冷一聲尖笑,笑聲劃破長空,歷久方歇,嬌叱喝道:

  「陰陽劍客,你記得在二十年前,幾乎毀去一個叫黑蝴蝶莊慧珠的女人嗎?我
娘做事雖然有點妄為,但你也不應該對她下狠手,我娘中了你一掌,幾乎喪命,從
那時起我娘便叫我一定替她報仇。現在既然找到了你,納命來。」

  話猶未落,一聲嬌叱,銀芒過處,一劍直向那蒙面人刺去。

  就在這少女長劍捲向那蒙面人的剎那,又一聲暴喝響起,一個人直向場內飄落


  這個人影動作奇快,蒙面人與少女不覺一怔,兩人同時飄退數步,放眼望去,
眼前已經站著一個鶴髮童顏的老人。

  這蒙面人一見來人,心裡不覺大吃一驚。陰陽劍客幾乎脫口喊出。這來人正是
帶著面具的趙亦秋。

  他冷冷一聲長笑,強作鎮靜問道:

  「老丈是什麼人?難道你老人家也想過這趟混水不成?」

  趙亦秋冷冷一笑,喝道:

  「你就是陰陽劍客嗎?」

  那蒙面人冷笑道:

  「正是,老支既知陰陽劍客厲害,還是走開為妙。」

  趙亦秋縱聲一笑,笑聲極為冷蔑,隨後一沉臉色,喝道:

  「看誰敢冒陰陽劍客之名,做些不法之事,真正的陰陽劍客在此。」說完,鏘
的一聲,陰陽劍已經出手。

  那兩道懾人魂魄的紅黑光芒,使對面那個蒙面人心裡一愣,下意識地退了三大
步。

  趙亦秋冷冷一笑,直向那蒙面人走去,口裡說道:

  「你是什麼人?竟敢冒李某人之名,妄做不法之事,請把真正原因說明,李某
人可能還可以網開一面,饒你不死。」

  那蒙面人哈哈一笑,說道:「陰陽劍客,你別佛口蛇心,我萬天虹找你多時了……」

  萬天虹話猶未完,嬌叱之聲響起,一縷劍光,直向趙亦秋背部刺去。

  這個少女出招奇快,驟然出手刺劍,趙亦秋也不覺暗吃一驚,猛地一個縱身,
橫裡跨出三尺——

  這個少女一劍走空,第二招「風捲殘雲」又自攻到,出手快准狠,長劍勢苦奔
電,迅捷無比。

  趙亦秋第一招還未躲過,第二招又告擊到,他不覺被逼得無明火起,陰陽劍一
招「陰陽相剋」,直向那少女長劍封去

  這少女冷冷一笑,嬌叱一聲,身形飄然而起,由「風捲殘雲」改變為「天外來
雲」,猛向趙亦秋罩頭擊下。

  這少女招不但快,而且招式詭異莫測,她一連攻出三劍,只不過在極短的剎那
之間,身形之快,不但趙亦秋大為驚駭,就是站在一旁的萬天虹,也為之一駭。

  這少女會突然向陰陽劍客——趙亦秋出手,趙亦秋不覺弄得莫名其妙,思忖:
「我跟她素昧平生,何以突然向我下手?」思忖間,這少女的第三招「天外來雲」
已自攻到——

  趙亦秋估不到她出手如此迅捷,陰陽劍「陰陽相剋」還未遞出,他只覺頭頂冷
風襲到,這少女的一招「天外來雲」,勢如銀星下瀉,已到趙亦秋的頭頂三寸來遠——

  眼見趙亦秋已經無法避招,驀地,一聲驚呼之聲夾著一聲暴喝,一道掌風,直
向那少女捲去——

  眼前人影閃處,兩條人影,已飄落在場內一丈開外。

  這少女正要得手,突覺背後一道奇猛的掌力捲到,不得不一緩手勢,左腕輕揮,
頓有一股綿軟的掌力推出。

  趙亦秋也在這少女一緩的剎那,飄開二支來遠。

  只見這少女左掌輕揮的剎那,剛才飄落的兩條人影,隨著掌力過處,堪堪被震
退五大步。

  這少女一見陰陽劍客正要被自己毀在劍下,卻被別人一掌所救,氣得一聲嬌叱,
又向趙亦秋撲去,出手一劍直劈過來。

  這個少女揮劍撲身,只不過短短的一瞬間,她的武功使在場的人為之震驚,眼
看她弱不禁風,而竟有如此雄厚功力。

  三招之內,幾乎使趙亦秋喪命在她劍下,左掌輕揮,竟能把後面飄落之人,震
退五大步。

  她的這身武功,真是匪夷所思。

  她在撲向趙亦秋的剎那,長劍振腕一招「金針定海」猛劈趙亦秋下路,口裡說
道:「陰陽劍客,拿命來。」

  叱喝聲中,長劍勢逾奔電,點襲趙亦秋「氣海」穴。

  趙亦秋吃過她的虧,心知這個少女的一身武功,高不可測,也是他生平所見的
第一個武功最高之人。

  須知趙亦秋的陰陽劍法,打遍天下,朱逢敵手,被江湖人物稱為「百劍之尊」,
名滿江湖,竟無法在這少女手下走過三招,由此可見這少女武功之高。

  趙亦秋見這少女一招「金針定海」遞到,他急忙中,身子滑退半步,振腕一招
「掃塵清談」直向這少女長劍截去。

  趙亦秋這一招是雙客劍法的奧妙招式,後面跟著一招難以揣測的「風吹驟雨」,
他這一招出手,暗藏內家真力,想硬把少女一劍盪開。

  這少女並不撤劍,長劍依然遞出。

  這一下出乎趙亦秋意料之外,他思忖這少女一定不敢跟他硬碰接招,如果這少
女一撤劍,趙亦秋的「風吹驟雨」一招便可乘勢攻出,雖非一定能取勝,最低限度
也可以佔到上風。

  哪知道這少女創勢如詩,直刺過來——

  「鏘啷」一聲,趙亦秋的一隻右臂,竟被這少女用內家真力的反彈潛力,震得
酸痛,人也退了數步。

  趙亦秋這一驚非同小可,自他出江湖以來,哪曾碰過如此高手?不但出手快,
掌力也雄渾無比。

  趙亦秋一愣之間、只見這少女一臉鐵青之色,銀牙咬得格格作響,一聲嬌叱,
一劍又向趙亦秋劈下。

  趙亦秋暴喝一聲,猛地劈出一掌,這一掌是趙亦秋挾怒而發,聚他畢生功力,
在此擊出,力道奇猛,掌力捲起一團飛沙。勢如狂飆,直向這少女滾滾擊到。。

  趙亦秋突覺在他掌力發出之後,一股軟綿潛力,反通過,來,心頭一陣重壓,
心血幾乎上衝。

  他心裡大駭,強忍心頭氣血,一躍而起,飄退到兩丈開外,臉色一陣蒼白,口
裡喝道:

  「你這女娃兒是什麼人?李某人用你素無仇恨,你何以對李某人連施辣手?」

  這少女眼見自己連施殺手,均無法傷得對方分毫,氣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眼
淚滾滾而下。

  須知這少女聞她師父所言,以她武功,可以打遍天下,哪知今天陰陽劍客竟毫
無所傷,怎麼不叫她氣煞?

  她這一哭,倒把趙亦秋弄得丈二金剛,不知怎麼回事。

  他屏息運氣,使血液循回一周天之後,精神為之暢達。

  他環顧了四週一眼,眼光過處,他心裡一震,一顆心幾乎掉出口來,他發現石
小黛正在凝視著他。

  沒有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們終於又碰面了。

  石小黛的身側,正站著那個武懷民。

  於是在這片刻間,每一個人都帶著一分不同的心情,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趙亦秋從石小黛那期待與痛苦的臉上,收回視線,他感到自己要閉住了氣似的


  石小黛一見趙亦秋,在驚喜之下,心裡突然感到一酸,豆大淚水,滾下雙腮……

  她恨不得馬上撲到他懷裡,但她沒有,只是癡癡地凝望著他……

  萬天虹自天虹鏢局被陰陽劍客劫去鏢銀之後,決心與陰陽劍客周旋到底,他約
請了無數高手,準備對付陰陽劍客。

  他連續以陰陽劍客的身份在滇邊做案,使陰陽劍客到滇邊來,好把陰陽劍客毀
去。

  萬天虹心知如不用這個手段,陰陽劍客必定不會赴約,前車之鑒,他焉會重蹈
覆轍?

  趙亦秋當然不知是計,他的性命也幾乎毀在萬天虹的手裡

  萬天虹一見怔在一旁的陰陽劍客,冷笑一聲,身影一躍而起,直向前路瀉去——

  萬天虹突地一走,趙亦秋霍然驚醒,暴喝一聲,猛向萬天虹前路截去,口裡喝
道:「萬天虹,你往哪裡走?」

  暴喝間,已縱身截在萬天虹的前路。

  萬天虹長劍出手,在趙亦秋還沒有站穩身形之際,振腕一招「夜掃八方」,猛
向趙亦秋中盤掃去。

  萬天虹驟然出手,疾若流星,趙亦秋微微一驚,拔起五尺來高,避過萬天虹驟
然一擊。

  但萬天虹一招遞出,第二招「回風拂柳」又自捲到。

  這二招快捷無比,青芒捲起,已到趙亦秋足下。

  趙亦秋身懸空中,陰陽劍使出一招「陽光普照」,反向萬天虹罩頭凌空擊下。

  萬天虹出手雖快,趙亦秋比他更快,萬天虹一驚,右手撤劍,左手一揚,迎面
向趙亦秋劈出一掌。」

  趙亦秋見萬天虹出手奇快,心裡未免暗讚一聲「好身手」,萬天虹一掌劈到,
他也左掌一揮,硬把萬天虹一掌接下。

  兩個人這一發動,其勢如電,萬天虹雖說搶到先機,無奈其武功非趙亦秋之敵,
五招過後,不覺迫退十來步。

  趙亦秋迫退萬天虹之後,橫裡飄開五尺,橫劍而立,口裡喝道:

  「萬天虹,想不到你是有臉面人物,也敢假冒李某人之名,到處做案,使李某
人聲譽掃地,今天若讓你退出,也枉稱陰陽劍客,不過,閣下是點蒼派掌門人的衣
缽傳人,武功諒有獨到之處,李某人倒要看看點蒼派有什麼不傳之秘。」

  說完,哈哈一陣狂笑。

  萬天虹被陰陽劍客這一激,臉色一變,喝道:

  「陰陽劍客,萬某與你素無過節。你為何劫走我全部鏢銀,害得我幾乎毀在你
手裡?有伙不報,何為丈夫?你陰陽劍客先使我聲譽一敗塗地,萬某不得不以牙還
牙……」

  趙亦秋冷笑接道:

  「萬天虹,點蒼三劍先向李某人下手,我沒有把點蒼山踏為平地,已是格外施
恩,想不到你萬天虹倒敢假冒李某人之名,胡作非為,李某人若不把你教訓一頓,
你也不知道陰陽劍客是何許人也。」

  萬天虹冷笑道:

  「陰陽劍客,你先別得意,三天之內,你是否敢到無量山玉足峰?」

  趙亦秋冷笑說道:

  「萬天虹,你別用這緩兵之計,李某人不會上你的當,還是亮傢伙動手吧,何
必多費口舌?」

  趙亦秋這話說得萬天虹火冒三丈,陰陽劍客不但沒有把他放在眼內,而且連點
蒼派也蔑視在內。

  這不要說萬天虹是個有血氣的人,就是一個平常人,被趙亦秋這一激,也會被
逼出三分火氣來。

  萬天虹縱聲一笑,聲若龍吟,響徹雲霄,四野回鳴,由這笑聲,可判斷他是氣
極而發。

  笑聲歷久方歇,隨即一沉臉,口裡喝道:

  「陰陽劍客,你既然看得起萬某,萬某自當捨命奉陪。」

  趙亦秋冷笑道:「這才是名門正派所為。」

  萬天虹怒不可遏,大喝一聲,出手一劍劈出。

  趙亦秋冷笑聲中,陰陽劍振腕一招「陰陽相剋」,直朝萬天虹劈出的長劍迎會——
硬接萬天虹出手驟然一擊。

  萬天虹心知陰陽劍客武功高強,不敢與陰陽劍客的陰陽劍相碰,只得撤劍,左
手雙指驕進,點襲趙亦秋「章台」穴。

  趙亦秋就在萬天虹撤劍時,陰陽劍疾出如電,振腕一招「陽風陰旋」,紅黑光
芒過處,捲襲萬天虹上中下三路。

  萬天虹陡覺滿天紅黑劍芒分別擊至,心裡大駭,身形暴退數步,手中長劍拚攻
三劍,躍出劍幕之外。

  趙亦秋在萬天虹拚攻三劍之後,陰陽劍一抖,暴喝聲中,再度撲向萬天虹,
「陰風狂掃」直向萬天虹劈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46:42

第四十八章

  萬天虹這一交上手,才知道陰陽劍客的陰陽劍法含有無窮威力,變幻莫測,前
一招出手,後面緊跟著一招難於揣測的殺手。

  這一下,他才知道陰陽劍厲害,趙亦秋一招出手,他身形還未站穩,陰陽劍勢
若奔電,已自捲到。

  萬天虹一咬牙,不閃不避,手中長劍反使一招「樵夫指路」向陰陽劍客當胸
「靈台」穴點去。

  萬天虹這一招是拚命的打法,如果陰陽劍客不撤回陰陽劍,勢必被他點中,落
得兩敗俱傷。

  但趙亦秋的陰陽劍卻含有意想不到之妙用,萬天虹一招「樵夫指路」遞到半途,
「鏘!」的一聲,手中長劍竟被擊中斜飛落地。

  萬天虹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手中已無兵刃,趙亦秋一個旋身的剎那,已向萬
天虹再劈出一掌。

  趙亦秋這幾個動作,真是快逾電光石火,在擊落萬天虹的長劍時,掌力也幾乎
同時推到——

  萬天虹的劍上功夫,得自點蒼派掌門人令玄子真傳,想不到竟無法在陰陽劍客
的陰陽劍下走出十招,便告落敗。

  他是一個江湖成名人物,在眾目睽睽之下,觔斗栽在陰陽劍客手裡,那才難受


  思忖至此,存心拚命,趙亦秋一掌推至,他不閃不避,事實上,他根本無法閃
身,雙掌平推而出,想把趙亦秋的一掌,硬接過去。

  哪知他雙掌推到一半,突感一陣翻湧——

  驀地,一聲嬌叱,人影閃處,直向萬天虹撲去。

  萬天虹突感不支之際,身子已被人帶起,飛出一丈開外。

  萬天虹張眼一望,原來是先前與趙亦秋動手那個少女。

  只見這個少女臉色鐵青,緩緩向趙亦秋走去,口裡說道:

  「陰陽劍客,果然好殘忍的手段。」

  趙亦秋心裡暗暗吃驚,眼前這少女身世與武功莫測高深。就憑她縱身抱起萬天
虹的動作,輕功不知要高出自己多少。

  這少女也許真的氣到極點,只見她粉臉鐵青,在鐵青的臉上帶著一分奪人魂魄
的氣質,使人望之生畏。

  趙亦秋心知這少女身負絕世武功,自己以陰陽劍法竟無法在她手下走過三招,
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如果他要向自己下手,倒是一件易如反掌之事。

  他見這少女向他緩緩走來,心裡一面吃驚,一面著急,思忖自己跟這位少女素
不相識,何以向自己下起辣手?

  突然,他想到也許是師父陰陽劍客曾跟這位少女有過什麼過節,這少女認為自
己是陰陽劍客,所以前來尋仇。

  思忖至此,口裡喝道:

  「你這女娃兒,難道真想跟李某人過不去?」

  這位少女冷冷一笑,說道:

  「陰陽劍客,我母親黑蝴蝶莊慧珠二十年前幾乎毀在你手裡,今日一見,你陰
陽劍客果然心黑手辣,這位萬前輩被你劫去鏢銀,你還存心把他毀在掌下不成?」

  少女一番話說得趙亦秋啞口無言,怔了片刻,說道:

  「你這女娃兒叫什麼名字?李某幾時把你母親毀在掌下?再說,點蒼三劍先向
李某人下辣手,李某人的命也幾乎毀在點蒼三劍的手裡,你叫李某人不要報仇不成?」

  這少女冷冷說道:

  「陰陽劍客,你別裝蒜,我母親說二十年前她有一次在開封做案,被你碰到,
你為什麼一定要把她毀在掌下?所幸我母親以歹毒暗器——梅花針逃出你手裡,我
母親做事雖然有些地方過於毒辣,但她與你陰陽劍客素無大仇,你為什麼要把我母
親置於死地?今天,我就要跟你算算這筆帳。」

  這些話說得聲色俱厲,趙亦秋思忖果然不錯,這些過節都是他師父生前留下來
的,這真是一件麻煩事。

  他師父在江湖上不知樹了多少強敵,這少女便是一個例子,何況這少女武功高
不可測,如果弄不好,說不定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了。

  石小黛一看情形,她也知道事不尋常,她一個縱身,向這少女前面飄落,看了
這少女一眼,口裡說道:

  「這位姊姊叫什麼名字,你一定要把陰陽劍客殺死嗎?」

  這少女一見石小黛截住前路,心裡微泛怒意,口裡說道:

  「陰陽劍客心黑手辣,我一定要替我娘報一掌之仇。」

  石小黛黯然說道:「姊姊,你就放了他吧。」

  這少女冷冷一笑,說道:「放了他?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石小黛歎了一口氣,說道:

  「陰陽劍客縱然有不是之處,我就叫他給你賠個錯算了。」

  這少女冷冷哼了一聲,道:

  「你這姑娘是陰陽劍客的什麼人?為什麼替陰陽劍客說話?」

  萬天虹打量了一下眼前形勢,知道自己若再不走,等一下便無法走得了,思忖
間,猛地一個縱身,直向前路竄去。

  趙亦秋一聲大喝,一點雙足,人若星瀉,已截在萬天虹前路。口裡說道:

  「萬天虹,等咱們的事辦完之後,你再走不遲。」

  萬天虹一聲暴喝,一劍直劈過去。

  他這一劍劈出之勢,快逾電閃,一縷青芒捲起,已到趙亦秋前胸一尺來遠,出
手奇快絕倫。

  趙亦秋冷笑聲中,身影滑退半步,陰陽劍一抖,出手一劍,反攻過去——

  萬天虹一劍走空,接著一招「百花獻媚」,只見劍影有如漫天酒花,分擊趙亦
秋各處要穴。

  趙亦秋陰陽劍遞到一半,萬天虹的「百花獻媚」一招,已自攻到,百忙中,陰
陽劍使出一招「陰陽相剋」,硬把萬天虹一劍格開。

  鏘的一聲金鐵交鳴之聲響起,萬天虹蹌踉後退數步。

  趙亦秋一聲冷喝,陰陽劍再抖出,「陰氣沖天」,直向萬天虹劈去,出手快得
出奇。

  萬天虹被陰陽劍一劍震退之後,身形還未站穩,陰陽劍客——趙亦秋的凌厲劍
勢,又自捲到。

  就在這剎那間,只聽衣袂飄風之聲響起,陡覺一股掌力,來勢如剪,趙亦秋心
裡一驚,飄退數尺。

  張眼一望,那個少女又仁立在場中,這個少女飄身立在場中的動作,真是快得
出奇,不但在場沒有人看清,就連趙亦秋在內,也無法看清她的身影。

  她那冰冷的眼光,瞪了趙亦秋一眼,狠狠道:

  「陰陽劍客,咱們的事先算清,再算你們的吧。」

  說完,又緩緩向趙亦秋迫去。

  趙亦秋氣極一笑,口裡喝道:

  「好好,李某人倒要見識見識你有什麼能耐,敢在我面前賣狂。」

  萬天虹在這時,口裡說道:

  「陰陽劍客,如果你有種,三天之內,請到無量山王足峰,屆時,萬某自當領
教你陰陽劍客幾招絕學。」

  話猶未畢,一躍身形,向前路瀉去。

  趙亦秋大喝一聲,就想追去口裡喝道:

  「萬天虹,看你是否走得了。」

  就在趙亦秋喝聲未畢之際,衣袂飄風之聲響起,先前那個少女又截在趙亦秋前
路,出手一掌直劈過來。

  趙亦秋被這少女逗得火冒三丈,大喝一聲,不閃不避,把這個少女劈出的一記
掌力,硬接過去。

  萬天虹就在這少女擋住趙亦秋的剎那,口裡喝道:

  「陰陽劍客,請別忘了在三天之內到無量山玉足峰。」

  說完,人如夜梟蝙蝠,幾個縱躍之間,已去得老遠。

  趙亦秋一見萬天虹從容而去,氣得幾乎暈死過去,如不是這少女攔住去路,萬
天虹是無論如何也走不了的。

  驀聽他一聲狂笑,笑聲震得樹葉紛紛墜落……

  笑聲未畢,陰陽劍一招「陽風陰旋」化作一道青芒直向那少女捲去。

  這少女冷笑聲中,手中長劍一招「潑風八打」不避反進,鏘的一聲,又將趙亦
秋的陰陽劍盪開。

  這少女也在擋開趙亦秋陰陽劍的剎那,嬌叱聲響起,一縷銀光,勢如狂濤,又
攻到趙亦秋的腰際。

  這少女接招出招,幾乎是同一個時間便做到的事,趙亦秋陰陽劍還未撤離,狂
飆般的劍勢,同時攻到。

  趙亦秋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陰陽劍使出雙客劍法,一招「分浪斬蛟」硬封來
勢,左掌一吐,劈出一掌。

  趙亦秋這一掌,其勢如電,又是他全力施為,倒也不可輕視。

  就在趙亦秋兩招攻至的片刻,這少女在冷笑聲中,極輕易的避過趙亦秋的兩招
搶攻,出手一招「勁風拂草」直劈過去。

  兩個人動手,同時在極快的剎那,趙亦秋出手快,這少女比他更快,青芒卷處,
又自攻到。

  趙亦秋的雙客劍法,是千面獨行客與陰陽劍客花上十幾年,嘔盡心血,所想的
精奧招式,還無法在這個少女手下走過十招,由此可見對方劍招的精奧與高深。

  這少女一招出手,緊跟著一招令人無法揣測的劍式,出手快、準、辣、巧兼而
有之。

  趙亦秋自出江湖以來,除了碰見武翠蓮一個人之外,那麼這個少女便是武功最
好的一個。

  但陰陽劍客在江湖上聲譽極高,如觔斗栽在這少女手裡,他這個臉還往哪裡去
放,更不必說還要在江湖稱雄。

  思忖至此,存心排命,雙客劍法連演三絕,只見紅黑兩道劍影閃處,分擊這少
女各處要害。

  趙亦秋這一拚命,劍勢如飆,這少女縱有一身出類拔萃的絕世武功,在一時間,
也無可奈何。

  石小黛與武懷民凝望著兩人動手,連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當然,他們兩個人各帶著一分不同的心事,但他們懷有同感,就是希望趙亦秋——
陰陽劍客不會死。

  武懷民蓄勢待發,準備在陰陽劍客不支之際,出手攻去。

  石小黛心裡更是驚得不得了,她希望這個少女不會把趙亦秋殺死,否則,她該
怎麼辦呢?

  雖然趙亦秋不一定會愛她,趙亦秋曾非常寡情地離她而去,但是,她並不恨他,
反而更惦念他。

  他們再次見面了,她的心上人以陰陽劍客身份出現,使她不能道破趙亦秋的面
目,否則,趙亦秋決不會再理她。

  她愛趙亦秋。愛得非常深刻。

  她對趙亦秋癡心,癡心得可憐。

  但石小黛卻樂意如此,當然,愛的本身是苦的,而石小黛卻樂意嘗到這個苦果


  無怪有人說:「愛,迷惑了年輕人,使她(他)們忘記了一切,甚至於生命,
也不知有多少人毀在它的迷惑之下。」

  又有人說:「當一個人失去愛情之後,她(他)們會做出令人難以置信的可怕
事情。」

  無可厚非,愛——的確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石小黛深愛趙亦秋,如果趙亦秋不理她,那她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她寧
願死……

  愛的力量,使她變成消極頹喪,曾有些時候,她覺得人生太平淡了,也許,那
是她得不到她所喜歡的東西吧?否則,在她那純潔的心靈深處,為什麼會對人生感
到厭煩與憎恨?

  趙亦秋——這個使她傾心愛慕之人,為什麼會對她如此寡情呢?她無法知道。

  一切事情,使她無法瞭解,愛,困惑著她。

  十幾天的邂逅,使她心裡開始活躍,十幾天的時間,剎那即過,難道……難道
十幾天所發生的事,會帶走她生命中的一切麼?

  她曾無數次的祈禱著,希望趙亦秋不會離開她,否則,上蒼對她命運的安排,
的確太殘酷了。

  她要趙亦秋明白地答覆她,是否愛她,如果趙亦秋再表示不理她,她便要死在
他面前,以表示自己的愛意。

  唉!女人?你的心為什麼這麼癡呢?

  正在石小黛怔在一旁想著心事的當兒,驀聞一聲暴喝之聲傳來,舉目一望,趙
亦秋與那少女已雙雙分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48:56

第四十九章

  石小黛眼光過處,趙亦秋臉色蒼白,左臂已被那少女劃破兩寸長的血口,陰陽
劍飛落在一丈開外。

  石小黛大吃一驚,「趙……」趙哥哥幾乎脫口喊出。

  這少女嬌叱聲中,再撲向趙亦秋,出手一劍直劈而下。

  就在這間不容髮的剎那,一聲暴喝聲中,夾著一道奇猛的掌力,人影閃處,武
懷民已出手攻向這少女。

  這少女微微一愕,下意識退了數步,張目一望……

  她心裡一震,一種不期然的潛意識力量,竟在她的心扉裡泛起,這種不尋常的
情緒,有如電光石火般地在她腦中一閃而逝。

  奇怪!她自己在問自己這是為什麼?為什麼這個男人,竟有如此讓人喜愛的魅
力?也許她還沒有見過像武懷民這樣英俊的人吧?

  片刻後,她的心裡開始平靜,武懷民怒喝道:

  「你這位姑娘年紀輕輕,為什麼這般毒辣,陰陽劍客縱有不是之處,自信與你
這位姑娘還沒有到不共戴天之仇的地步,你卻一定要把他毀在劍下?難道你不覺得
做得有點過火?」

  這少女冷冷一聲長笑,瞪了武懷民一眼,說道:

  「你是陰陽劍客什麼人?殺死陰陽劍客是我母親的命令,難道你想替陰陽劍客
賣命不成?不過,我……」

  我字說到一半,把話停了下來,本來她想說:「我不忍心傷你。」但話到口邊,
覺得不對,又把它嚥了回去。

  武懷民突見這少女「我」字還沒說完,粉臉上陡然泛起一朵紅雲,他的心裡一
種奇怪的想法,油然而生……

  這少女美若天仙,武功高不可測,對自己好像……

  想到這裡,他不覺輕笑失口。他一斂笑容,口裡說道:

  「姑娘能否見告芳諱?為什麼你母親叫你一定要把陰陽劍客殺死?」

  這少女驀然展眉一笑,說道:

  「我叫莊凌,我也不知道我母親為什麼一定叫我把陰陽劍客殺死,這是我母親
的命令,請你不要管,否則,我便對你

  本來她想說:「我便對你不客氣。」但她又說不出口,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
在這片刻之間,變得這麼矛盾。

  難道說:這也是愛的力量?

  武懷民冷冷笑道:

  「莊姑娘,你如果能放過陰陽劍客,在下自是感激非淺,如果你執意一定要把
陰陽劍客殺死,那麼在下不才,倒要陪你先走幾招。」

  說完,長劍出手,凝神待敵,把眼光直逼在這少女的臉上。

  武懷民何嘗不知自己的武功,決非眼前這少女之敵,連他父親陰陽劍容尚無法
在她手下走過十招,自己焉是其敵?

  但是他又不能不管,陰陽劍客是他父親,如果真死在這少女手裡,自己又怎麼
向母親交待。

  於是,他也不分好歹,準備與這少女一拚。

  莊凌冷冷一笑,問道:

  「你叫什麼大名,踉陰陽劍客有什麼關係?」

  武懷民答道:

  「在下武懷民,外號雲中雁,陰陽劍客是在下……」說到這裡,突然止口,他
怎能將陰陽劍客是他父親的事說出?

  他凝眼看莊凌,說道:「陰陽劍客跟我沒有關係,不過,我希望你會放過他,
在下自是感激不盡。」

  莊凌猶豫了一下,依然說道:

  「不行,這是我母親的命令,我雖然有意放他,可是我母親卻不肯,我怎麼辦?」

  武懷民冷冷一笑,說道:

  「那麼我就捨命陪姑娘走幾招,因為我不能叫姑娘把他帶走。」

  莊凌好似非常不願意和武懷民交手,她開始猶豫起來,沉思了片刻,冷冷一聲
長笑,口裡說道:

  「你既然逼我,這就不能怪我了。」

  說到這裡,臉上又泛起一陣寒霜,長劍一抖,口裡說道:「你既然找死,請發
招吧。」

  武懷民喝聲「好」,手中長劍振腕一招「風擺殘花」,一道青芒捲起,直向莊
凌劈擊過去,這一招奇快絕倫。

  武懷民第一招出手,後面緊跟著一招「神龍擺尾」的精奧劍式,如果莊凌長劍
遞出,那麼他這一招「神龍擺尾」便即攻出。

  哪知這少女見武懷民劍走中盤,已測知他下面要出的一招,柳腰微頓,嬌足輕
點,身子飄然而起,手中長劍振腕一招「驟雨悶雷」,猛向武懷民罩頭凌空擊下。

  武懷民這一驚非同小可,莊凌出手的確快達迅雷,他「風擺殘花」攻出一半,
清吟之聲響起,莊凌劍勢已到。

  他百忙中,把「神龍擺尾」的一招,改為「臥看巧雲」,長劍直向莊凌擊到的
劍迎去。

  莊凌冷冷一笑,思忖:「我若乘勢下擊,你一隻右臂怕不隨劍落地才怪。」思
忖間,撤右劍,左掌輕向武懷民助下點去。

  武懷民心裡還不知道真意,以為這少女不敢跟他硬碰,一見莊凌雙指點至,他
真是無法避招了。

  動手只在極快的幾招之間,武懷民便告落敗,眼看莊凌左手雙指已經點到——

  他一咬牙,左掌百忙中直向這少女抓去。

  這少女好像知道武懷民有這一著,一撤手,武懷民這一抓,正好抓住她的一隻
纖手。

  兩個人心裡同時一震,莊凌粉臉上泛起一朵紅霞,武懷民不覺怦然心跳,一時
間,竟忘記將這少女的手放開。

  兩個人在這剎那間,竟不知所措,呆呆站在那裡——

  莊凌心裡泛起奇怪的感覺,她無法說出這感覺是什麼。

  僵持了片刻,莊凌一聲嗔叱,急把被武懷民握住的左手撤回,長劍一抖,向武
懷民虛攻一劍。

  武懷民從另一個甜蜜情緒中驚醒過來,眼看莊凌一劍劈到,他竟不閃不避,呆
站在那裡向莊凌微笑著……

  淡淡的笑意,使莊凌又是一震,一個潛意識的動作、她竟把遞出的長劍,收了
回來。

  她心裡奇怪自問:「這是怎麼搞的?……」

  明眸一掃,武懷民依然在向她微笑著……

  她一顆芳心,怦然跳個不止……

  武懷民又道:

  「莊姑娘,看在下的薄面,你就放過陰陽劍客如何?」

  莊凌銀牙一咬,說道:

  「不行,我不能違背我母親。」

  話猶未畢,身子飄然而起,出手又是一劍劈去。

  武懷民已經知道這少女不會向自己下手,莊凌一劍劈山,他依然不閃身進招,
口裡說道:

  「莊姑娘,你既然不放過他,那麼我就替他死在你的劍下。」

  莊凌一見他又是不閃不避,氣得芳心中泛起一種無法形容的情緒,後退了數步,
口裡嗔道:

  「你老看著我幹什麼?難道你真是要找死不成?」

  武懷民微微一笑,說道:

  「能死在你手裡,我也樂意……」

  莊凌銀牙一咬,口裡說道:

  「好,我就讓你如願以償。」

  說完,一招「玉女投梭」,直向武懷民前胸劈去。

  武懷民一見她來勢兇猛,難道他願真死不成?當然,他不會那麼傻,猛地一個
縱身,滑退三步,避過一劍。

  莊凌並不是有意傷他,如要有意傷他的話,武懷民焉能躲過她這一招?

  莊凌一見武懷民閃身避招,口裡冷笑道:

  「我以為你真不怕死……」話猶未畢,身影閃動的剎那,出手連攻三招,漫天
劍影,紛紛向武懷民擊至。

  武懷民雖是暗暗吃驚,但一見莊凌並無傷自己的意思,心裡大為泰然。

  再說趙亦秋被莊凌揮落陰陽劍,又中了她一劍之後,心裡真是不好受,這是他
出江湖以來第一次栽了觔斗。

  最使他難受的是,如果敗在一個江湖成名人物手裡,這個氣他還可以忍受下來,
而今偏又是敗在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女孩子手裡。

  他坐地之後,屏息運氣,真元之氣透過華蓋倒納血海,精神暢達不少。

  當他睜開眼睛之際,眼光過處,他不覺急迅速地又鬧上眼睛,然而,他的血脈
卻開始一百零八度的循回……

  原來,當他睜開眼睛時,他發覺一個孤獨的人影,向他姍姍走來——那正是石
小黛……

  闌珊的腳步聲,好像踩在他的心靈深處似的,他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隨著石小
黛的腳步聲,緩緩往下沉……

  一聲嬌滴滴的輕叫「趙哥哥……」在他耳邊響起,聲若夜鶯輕啼,幽怨纏綿,
如泣如訴,他幾乎要閉住氣似的。

  石小黛心裡一陣痛楚,她再也無法忍住悲傷的心情,心裡一酸,眼淚如泉,滾
下雙頰……她又輕泣了。

  幽怨的叫聲,使趙亦秋睜開眼睛,他一見石小黛兩眼發呆,粉頰垂淚,有如帶
雨梨花,他黯然歎了一口氣!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49:48

第五十章

  他叫了一聲「石小妹……」喉中摹覺被一顆東西塞住似的,他再也沒有辦法把
要說的話說出口,他只是凝望著石小黛。

  他這一聲。石小妹」,使石小黛心裡泛起千言萬語,只是有苦說不出口,同時
也激起了她的傷感。眼淚又奪眶而出……

  趙亦秋歎了一口氣!

  石小黛再也忍不住了,一個縱身,投在趙亦秋懷裡……

  趙亦秋大吃一驚,此刻他以陰陽劍客身份出現,他不能讓石小黛如此,於是雙
手一推,把石小黛推開。

  石小黛被趙亦秋這一推,踉踉蹌蹌退了數步,趙亦秋乘勢躍起,看了場中武懷
民與那交手的少女一眼,又把眼光放在石小黛的臉上。

  石小黛像是一個失了魂的人一樣,呆呆地站在那裡……

  的確,愛——已把她折磨夠了。

  趙亦秋並不是不愛她,只是他不忍心石小黛純潔的心靈深處,為陰陽劍客埋下
陰影……

  他望著石小黛發侈的神情,他深深體會到,石小黛的心靈不知痛苦到什麼程度,
但他何嘗不是一樣呢?

  他苦澀淒涼的一笑,抑住了悲傷情緒,幽幽說道:

  「石小妹,我們又碰面了,你一向很好吧?」

  趙亦秋的聲音放得很低,他怕武懷民與莊凌會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

  石小黛幽幽一歎,眼淚滾滾而下,淒婉地說道:

  「趙哥哥,我有什麼地方對你不好,。你竟如此忍心待我?趙哥哥,我什麼地
方做錯了麼?縱然有,你也應該告訴我呀,你為什麼用這不理不睬的手段對我,趙
哥哥我要說……」

  說到這裡,她已泣不成聲了……

  趙亦秋被他這一說,不覺啞口無言,石小黛如泣的幽怨之聲,驟然間,他也感
到心裡一酸,幾乎落淚。

  然而,他咬著牙,把要掉下的眼淚,又吞了回去……

  他的心裡突然感到從未有過的衝動,然而,他把這激動情感,硬生生地壓了回
去,慘然一笑說道:

  「是的,石小妹,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但是,我已經告訴過你,人各有志,我
們無法強迫對方做他不願做的事,況且,我們所走道路不同,雖然你愛我,但是我
無法愛你,因為這個日子還沒有到。」他頓了一頓又接著道:「如果你不恨我,將
來有那麼一天,我一定會愛你,現在,我不願你為我痛苦。」

  石小黛摹地銀牙一咬,伸手拭去眼淚,粉臉上罩起一陣恐怖的陰影,摹聽她一
聲淒婉的尖笑,猛地一個縱身,伸手抓起落在地上的陰陽劍,臉上一陣鐵青,厲聲
道:

  「趙亦秋,請你明白地答覆我,你到底愛不愛我?」

  說完,眼睛直盯在趙亦秋的臉上,右手陰陽劍高舉過頂,準備下一個動作……

  不難想像得到,她的下一個動作是可怕的……

  趙亦秋大吃一驚,他明白情形的演變會到什麼程度,那是在他一句話的事,石
小黛的生命也好像完全操在他手裡。

  他失聲地叫了一聲:

  「石小妹,你不能那麼做。」

  說完,就要向石小黛撲去,想奪取她手中的陰陽劍——

  石小黛冷冷一笑,厲聲喝道:

  「趙亦秋,請你退回去,如果你再邁進半步,我便血濺陰陽劍下!」石小黛這
一喝,趙亦秋真的穩住身形,不敢再迫進。

  他只是痛苦地望著石小黛……

  石小黛臉上再沒有半點痛苦之色,而且一片鐵青,在這剎那之間,她好像變了
一個人似的。

  她又冷冷一笑,厲聲問道:

  「趙亦秋,我為你付出一切感情,你竟視若無睹,你樂意讓我痛苦,也好,也
許是我自作多情,你的心目中根本沒有我石小黛的人影,我不再苛求,只要你明白
的答覆我,你到底愛不愛我?快說!」

  石小黛舉劍威脅趙亦秋,他體會得到石小黛愛自己之深刻。

  他歎了一口氣,幽幽說道:

  「石小妹,我幾時說過不愛你,你又何必對自己如此?石小妹快把劍放下,我
永遠愛你就是啦。」

  石小黛又厲聲道:

  「如果你真心愛我,請你發個誓。」

  趙亦秋為難地說道:

  「石小妹,你又何必如此,難道我還騙你不成。」

  石小黛冷笑道:

  「你不必多說,我要你發誓。」

  趙亦秋無奈,只得跪在地上,朗聲道:

  「在下趙亦秋立誓,永遠愛石小黛,如有口是心非,天神共鑒,五雷擊頂而亡
。」誓畢,立起身子。

  就在趙亦秋起身的剎那,突然一聲淒婉的尖笑,笑聲越聽越可怕,細聽起來,
竟變為可怕的哭聲……

  趙亦秋眼光過處,石小黛哭得極為可怕,臉上一陣灰白,手中的陰陽劍鏘的一
聲,落在地上。

  石小黛的確傷心到了極點,趙亦秋心裡不忍,他緩緩走了過去,拾起地上的陰
陽劍叫聲:「石小妹……」

  石小黛又投進了趙亦秋的懷裡,痛哭一陣,這一哭,正是發洩她心裡的委屈,
哭聲歷久方歇。

  這次趙亦秋沒有推開她,石小黛哭聲停後,理智又已清醒過來,她抬頭望了趙
亦秋一眼,幽幽問道:

  「趙哥哥、我剛才做錯了什麼?」

  趙亦秋黯然一歎,撫摸著她的秀髮,說道:

  「沒有,你沒有做錯什麼。」

  石小黛又幽幽問道:

  「趙哥哥,你真不恨我麼?」

  趙亦秋淡淡一笑,說道:

  「我恨你做什麼?我永遠喜歡你。」

  石小黛聽趙亦秋這一說,破啼為笑,說道:

  「趙哥哥,你真好,我高興死了……」

  石小黛話猶未畢,一聲嬌叱之聲響起,趙亦秋急忙推開懷裡的石小黛,循聲望
去,武懷民背上又被莊凌劃破兩寸餘長的血口,鮮血溢了出來,人也往後退了三大
步。

  趙亦秋大吃一驚,臉上又抹起一陣殺機,緩緩向場中迫去。

  莊凌一見刺傷了武懷民,心裡突然泛起一陣不安,吶吶道:

  「請原諒我,我不是故意傷你的。」

  說完,探手人懷,取過一顆烏溜溜的藥丸,遞給武懷民道:

  「你服下這個吧。」

  武懷民冷冷一笑,說道:

  「好意心領,這一點傷在下還承受得起。」

  說完,連看也不看她一眼,把眼皮合上。

  莊凌心裡一急,說道:

  「你這個人怎地這般不聽話,快把這藥服下。」

  她這一氣,幾乎哭出聲來,說話的聲音也幾乎有點顫抖,武懷民慘然一笑,接
過藥,服下了。

  莊凌一見武懷民把藥服下,才放下一顆忐忑的心,她眼光過處,發現陰陽劍容
緩緩向她走來。

  她心裡一氣,猛向趙亦秋撲去,口裡說道:

  「都是你害了他……」話猶未畢,身形奇快,在撲身的剎那,狂飆的劍勢,已
向趙亦秋攻到。

  趙亦秋陰陽劍一招「陰陽交合」硬封來勢——

  但莊凌此刻滿腹委屈,她認為她失手傷了武懷民,都是陰陽劍客之過,否則,
她怎麼會傷了武懷民?

  於是,她一招出手後,在趙亦秋第一招「陰陽交合」還未攻出之際,她的第二
招「蝶戲金蕊」,已先捲到——

  招式怪,出手更是奇快,青鋒捲起,直逼過來,幾乎使趙亦秋無法門招。

  趙亦秋大吃一驚,陰陽劍疾出一招「陰風狂掃」,化作漫天劍影,鏘的一聲,
硬把少女的長劍盪開。

  莊凌就在陰陽劍客擋開她的長劍的剎那,嬌叱聲響起,身形飄然而起,出手凌
厲無比,竟把趙亦秋罩在她的劍幕之下。

  趙亦秋心念陡起,雙客劍法拚攻三招,躍出劍幕之外,口裡喝道:「姑娘暫且
停手,我有話說。」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50:14

第五十一章

  趙亦秋以雙客劍法拚攻三招,躍出莊凌的劍幕之外,口裡喝道:「姑娘暫請停
手,我有話說。」

  莊凌一見趙亦秋能躍出劍幕,氣得粉臉發青,趙亦秋這一喝,無疑是火上加油,
她哪裡肯聽,叱喝聲中,猛再向趙亦秋撲去,振腕一劍又直劈過去。

  趙亦秋這一下真是氣得火冒三千丈,暴喝一聲,陰陽劍振腕也直劈過去!

  趙亦秋自出江湖以來,哪曾吃過這種虧,觔斗栽在一個女孩子手裡已是臉上無
光,何況自己一味求和,對方竟未當一回事。

  須知趙亦秋是一個性情極為高傲之人,他向來沒有求過人,如今這少女不但不
把他放在眼內,而且受她一連猛攻,他哪能忍得下這口氣?

  趙亦秋暴喝聲中,陰陽劍法絕學「風吹驟雨」、「暴雨雷鳴」、「浪捲塵沙」,
化作漫天紅黑劍影。

  莊凌冷冷一笑,長劍疾出,晃身的剎那,連讓趙亦秋三招絕學,嬌軀微挫,猛
地劈出一劍。

  閃身出招,幾乎同在一個時間,長劍已經遞到趙亦秋面前。

  趙亦秋一咬牙,不避反進,陰陽劍一招「仙人指路」,反點莊凌「靈台」大穴


  這一招趙亦秋又是以拚命的打法,如果莊凌不撒劍,勢必落得兩敗俱傷。

  哪知莊凌冷笑聲中,長劍改點為掃,青鋒捲起,「鏘」的一聲,又將趙亦秋的
陰陽劍彈震開去!

  這一彈震之勢奇大,趙亦秋右腕一陣酸痛,陰陽劍幾乎要脫手飛出!

  莊凌就在一劍震退趙亦秋之際,身子飄然而起,在趙亦秋後退的剎那,振腕一
劍「雪花蓋頂」,凌空擊下。

  趙亦秋還未站穩,莊凌的長劍,已經點到——

  趙亦秋一閉眼,他明白,這一招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閃身避過,眼看莊凌的長
劍已經劈到——

  暴喝之聲響起,武懷民一縱身,反手一劍,直劈莊凌面門,口裡喝道:

  「姑娘未免太心狠手辣了!」

  莊凌一見武懷民出手,忙撤劍飄退一丈開外,趙亦秋才免去一劍之危。

  莊凌本來就不願與武懷民交手,這裡面包括「情」的成份在內。

  她怔了片刻,垂下手中長劍,淡淡一笑,說道:

  「你為什麼一定要管這件閒事?別以為我怕你,只是我……我……」,她「我」
字說了半天,竟無法把下面的「我不忍心殺你」這幾個字說出口。

  顯然,她自見到武懷民之後,無形中竟掀起她心中的漣漪

  如果不是武懷民在場,趙亦秋怕不早傷在她的劍下,她問自己為什麼會在這一
瞬之間,心理上出現了這許多矛盾情緒?

  然而,她無法解答,愛的力量,暗中在困惑著她。

  武懷民冷笑道:

  「我並沒有說你怕我,不過,你對人也不應該如此心狠,陰陽劍客縱然有不是
之處,他既然有話說,你就讓他說完話再動手不遲。」

  莊凌眼光一掃趙亦秋,回眸向武懷民笑道:

  「看在你的面上,我就聽他有什麼話說。」停了一停,又道:

  「陰陽劍客,你有什麼話快說。」

  趙亦秋對於生死,已不放在心上,他冷笑一聲,回頭望了石小黛一眼,只見石
小黛出神地站在那裡發怔……

  他發出一聲歎息,緩緩向莊凌立身處走去,口裡說道:

  「女娃兒,李某人與你本無過節,你母親跟李某人既有前仇,當然,有仇不報,
何以為人?不過,我要求你把我們的比鬥延期三天,三天後的二更,如果李某人不
死,自當在此候教,未悉姑娘是否能答應?」

  莊凌冷冷一笑,說道:

  「你不要用這緩兵之計,你陰陽劍客並非信人,你如不履約,我到哪裡去找你?」

  趙亦秋臉色一變,喝道:

  「你未免欺人太甚,李某人說三天之後,在此恭候芳駕,難道還會失約於你……」

  莊凌冷笑接道:

  「誰知道會不會失約!」

  趙亦秋簡直氣炸了肺,仰天一陣狂笑,聲震雲霄,四野回鳴!

  武懷民突然說道:

  「莊姑娘,如果三天之後,陰陽劍客不履行此約,在下願以這顆腦袋作擔保,
這總可以了吧?」

  莊凌一瞪武懷民,思忖:「又是你來說話。」思忖間,說道:

  「好吧,三天之後,我再來這裡,如果見不到陰陽劍客,我可要使你身首分家
。」話猶未畢,一縱身,已消失不見。

  武懷民狠狠地看了陰陽劍客一眼,緩緩走了開去!

  他的心情,是相當沉重的。雖然,他愛他的父親,可是。他又恨他,他恨他父
親帶給他母親許多不幸。

  此刻,他還不曉得這個陰陽劍客是趙亦秋的化身。

  他走著……緩緩地走著,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夜色裡

  石小黛回眸一望趙亦秋,幽幽地叫了一聲:「趙哥哥。」人已向趙亦秋移去。

  趙亦秋苦笑了一下,他不敢再凝望她,他移開視線,緩緩地走著……他的心裡,
已經擔負了無比重壓。

  他負了辣手仙子一筆無法償還的感情債,石小黛又在深愛著他,然而,他想:
「三天之後,又將發生什麼事呢?」

  他已失去了辣手仙子,三天之後,他會再失去石小黛或王燕萍麼?

  想到這裡,他苦笑了一下,石小黛突然縱身截在他的前路,口裡說道:

  「趙哥哥,你又在生我的氣嗎?」

  趙亦秋苦笑道:

  「小妹,不會的,我愛你,我怎會生你的氣?」

  石小黛展眉一笑,投在趙亦秋懷裡,趙亦秋沒有拒絕她,他們互相依偎著,像
一對久別重逢的戀人,用心靈的呼聲,傳達了心扉的愛戀……

  然而,趙亦秋卻開始在想一件事情,而這件事情對他極為重要,三天之後他是
否能重到這裡呢?他不敢預料。

  石小黛投在他的懷裡,深情款款地凝視他,說道:

  「趙哥哥,取下面具吧!難看死了。」

  趙亦秋伸手摸下了面具,插上陰陽劍,苦笑了一下,突然說道,

  「石小妹,你為什麼愛我?」

  石小黛怔了怔,說道:

  「我也不知我為什麼愛你。」

  趙亦秋又道:

  「那不可能的,一個人在愛另一個人,一定有個原因,比如說你是愛我的外表、
內在或者行為?」

  石小黛毫不思索地說道:

  「我愛你,因為你長得讓任何一個女孩子見了都會喜歡。」

  趙亦秋說道:

  「那麼,你是愛我的外表了,如果有一天,我毀去了我今天的面目,石小妹,
到時候你會對我如何?」

  石小黛不解地說道:

  「趙哥哥,你是說假如你變成一個非常醜與可怕的人,我還會不會愛你?」

  趙亦秋點了點頭。

  石小黛笑道:

  「趙哥哥,不會的,你為什麼變成很醜呢?縱然會,我還是一樣愛你,永不變
的,趙哥哥,你相信我嗎?」

  趙亦秋淡淡說道:「我相信你。」

  然而,他會相信她嗎?當然,他不敢相信,事實上,誰敢相信世界上有不變的
愛情呢?

  趙亦秋也不例外,他不敢相信愛情,如果真有一天,他失去他那俊美的臉孔,
石小黛還真會愛他?他不敢相信。

  驀地裡,人影閃處,莊凌又飄身而來。

  莊凌去而復返,趙亦秋與石小黛不覺暗吃一驚,趙亦秋推開石小黛,飄退數步,
蓄勢待發。

  石小黛粉臉驟見紅霞,自己躺在趙亦秋的懷裡,讓莊凌看到,怎不叫她臉紅?

  莊凌明眸一掃周圍,當她目光停留在趙亦秋臉上的剎那,驀然,心裡怦然一跳,
她震住了……

  奇怪?她想不透這是為什麼,武懷民使她的心扉裡泛起漣漪,趙亦秋的外表,
使她震懾。

  她不相信世界上竟有如此美的男人,一時間,她竟無法收回自己的視線,她凝
望著他……

  石小黛一望莊凌,笑著道:

  「莊姑娘你要找誰?」

  莊凌霍然驚醒,粉腮驟紅,說道:

  「他人呢?」

  趙亦秋脫口叫道:「什麼人?」

  話畢,功運雙掌,準備對方一有動靜,即先下手搶攻。

  莊凌被趙亦秋這種舉措,弄得莫名其妙,思忖自己與這人素不相識,何以對方
氣勢凌人?

  思忖間,一抬眼,發現趙亦秋臉罩殺機,怒視自己,她心扉裡又是猛然一跳,
不期然地往後退開數步——

  她的心靈深處,潛伏了一種極端複雜的感情,她無法將這分情緒說出。。ˍ

  自然,她無法知道面前這個俊美的少年,正是剛才與她交手的陰陽劍客。

  她站在那裡,竟說不上話來。

  趙亦秋是一個極為聰明之人,他知道對方不識自己面民是因為他已經卸下了那
張陰陽劍客的面具。

  他黯然失笑,覺得自己神經太過敏了。

  思忖至此,一緩氣,走向石小黛,他看也不看莊凌一眼;他恨透了這個女孩子


  石小黛喊了一聲:「趙哥哥,我們要走了嗎?」

  趙亦秋沉想片刻,心念一動,說道:

  「小妹,你自己走吧,我有事待辦,你哥哥也來了,你去找他吧,我要走了。」

  石小黛黯然道:

  「趙哥哥,你不是答應我永遠不離開我嗎?為什麼要走呢?」

  趙亦秋笑道:

  「石小妹,三天之後,如果我沒有意外事情發生,我一定會來看你,到那時候,
我決不離開你,現在你走吧。」

  石小黛心裡一酸,幾乎掉淚,問道:

  「趙哥哥,你要上哪兒?」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51:24

第五十二章

  趙亦秋搖了搖頭,說道:

  「石小妹,三天的時間,眨眼即過,但是在三天之間,會發生什麼事,我不敢
預測,你走吧,如果沒有意外事情發生,我會回來看你的。石小妹,希望三天後我
能回來……」

  話猶未畢,人影一展,縱躍間,已消失在一里開外。

  石小黛失意地喊了一聲「趙哥哥!」蓮步一登,追向趙亦秋身後。

  這裡,事情已經過去,剩下的,是莊凌站在那裡發怔,她凝望著他們遠去的背
影,心扉裡驟然升起一片悵們……

  夜風颯然,拂過她的面龐,下意識地心靈裡打了一個冷顫!

  在往昔,她從未感到男女間的事是那麼微妙,然而,如今,她發現了,矛盾的
心理,使她聯想到自己在渴求些什麼。

  一片寂寞的情緒升起在她的心頭,她站在蒼茫的夜色裡,顯得那麼孤獨。

  她從未接近過任何一個男人,除了她母親與師父之外,在深山沼澤裡,她只是
與飛禽走獸為伍。她純潔得像一朵待放的白色牡丹。

  她渴望一滴露水,使這朵牡丹很快開放!她渴望會有那麼一天!

  她自見到武懷民之後,竟發現自己對這素昧平生的男人產生了情愫,這種情緒
的發展,她自己都無法說出。

  趙亦秋的儀表,又使她怦然心動,她明白,這兩個人已先後闖進了她心扉。

  她的心地純潔得像一張白紙,如今,這張白紙已隱現了兩個黑影——武懷民與
趙亦秋。

  她在這兩人之間,必定要選擇一個,但誰在她的心扉裡佔著較重的份量?

  她思忖片刻,她已經體會出來,在一瞥的剎那,她竟愛上了趙亦秋,於是,她
想:「我無論如何要得到他!」

  思忖既罷,只見她一晃嬌軀,直向趙亦秋身後追去!

  這念頭只不過一瞬即逝,有如電光石火一般。

  她輕功已是天下無雙,縱躍的剎那,白影閃處,已追上了趙亦秋,而石小黛卻
落在背後數丈開外。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衝動,當她快追上趙亦秋的一瞬間,驀然又停下了
腳步,怔在當地!她問自己:「我怎麼稱呼他呢?」念頭一閃即逝,她無法向趙亦
秋啟齒。

  顧盼間,石小黛已來到她的身側,石小黛不覺咦了一聲!

  莊凌一望石小黛,念頭一轉,問道:

  「喂!剛才那個叫趙什麼呀?」

  石小黛柳園一顰,櫻唇一動,突然,她又住口,一晃身,又向趙亦秋背後追去!

  莊凌見對方不答,心裡黯然一酸,她不再追他,她蓮步輕移,緩緩向來路走去——
希望——她不敢苛求,她雖然在心扉裡潛伏了一股無比巨大的希望,但是,她覺得
生命中,自己不應該留下痛苦。

  輕移著蓮步,闌珊地走著……夜風吹散了她的秀髮,她伸手拂開。

  驀地裡,她發現遠處一條黑影,在黑黝黝的夜裡,孤獨地走著……

  她一個縱身,撲向那黑影,眼光過處,心裡不期然又是一震!

  這個緩步的孤獨人影,正是武懷民。

  她站在那裡,不覺又沉默下來。

  武懷民抬頭一望莊凌,微微一笑,問道:

  「莊姑娘,你在找什麼人嗎?」

  莊凌道:

  「我正在找你。」

  武懷民一驚,問道:「我?什麼事?」

  莊凌含情一睇武懷民,說道:

  「你叫什麼名字!哦!我想起來了,你叫武懷民是嗎?」

  武懷民不解地點點頭。

  莊凌晨眉一笑,抬頭一望天上群星,自語道:

  「星夜太美了,你喜歡這夜色麼?」

  武懷民心裡不覺納悶,這少女為什麼對自己如此?多年來,他沒有愛上一個女
孩子,如今,他發現了。

  她正像一顆閃耀著光芒的小星星……

  他在一瞥之下,心裡開始動搖……

  他想:「不管她會對我如何,如果能籠絡她,我父親之事,自可以少去一場不
必要的麻煩。」

  心念一起,緩緩又向莊凌走來,笑著說道:

  「是的,這星夜太美了,我喜歡這夜色,你呢?」

  莊凌盈盈一笑,道:

  「我也喜歡,我在家裡的時候,每到夜晚,便倚竹窗遠眺四野,以及天上的繁
星。」

  武懷民笑問道:

  「你喜歡牛郎與織女嗎?」

  莊凌高興一笑,說道:

  「我娘講過牛郎織女的故事給我聽,武……武少俠,你覺得他們二人可憐嗎?
王母娘娘為什麼只讓他們每年才相會一次?

  武懷民笑道: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便不做事,他們高興地戀愛著,因此違反天條,所以只
准他們每年相會一次。」

  莊凌笑道:

  「你說他們心裡難過不難過?」

  武懷民笑道:

  「當然難過,一對戀人,不能在一起,怎不難過?」

  莊凌沉思片刻,倏又問道:

  「那他們為什麼要戀愛?」

  武懷民幾乎失笑出口,這少女的話問得太天真了,他想了一下,終於笑著說道


  「因為他們一見傾心,所以便戀愛起來,他們都覺得對方長得太美了,兩個人
誰都不願離開誰。」

  莊凌笑著接道:

  「你談過戀愛嗎?」

  武懷民輕輕一笑,道:

  「沒有,莊姑娘,你呢?」

  莊凌答道,「沒有,我不懂什麼叫戀愛。」

  武懷民凝望了她一眼,輕問道:

  「莊姑娘,如果你在戀愛的時候,有人要把你與你男朋友分開,你怎麼辦?」

  莊凌沉思片刻,答道:

  「那要看什麼人,如果是我娘與師父要我們分開,我會難過而死,如果是別人,
我會把那人殺死!」

  此語一出,武懷民不覺嚇了一跳,莊凌武功已臻化境,如一不慎,走上歧途,
對武林將是一件不堪設想之事。

  像她這種涉世未深的少女,如被人利用於不當,武林必要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何況她此時情竇初開,在某方面有所需要時,如一旦失去,她可能做出別人所
不敢做的事!

  愛!困惑著多少青年男女呀!

  武懷民心念一動,他決定要籠絡往她,其實他也愛她,他要借愛的力量,使他
父親不至於喪命在她手裡。

  他緩緩向她移去,口角淺泛著那男性瀟灑的笑容,這笑容會使無數的女孩子迷
戀,如今,他又笑了,他想迷惑她……

  然而,莊凌,她不懂男女間的愛情,她只覺得對方非常討人喜歡,雖然比不上
趙亦秋,但也差不到哪裡去。

  她無法忘懷他,第一次向她笑時……那迷人的笑容,使她無法向他下手,她不
知道那是為什麼?

  思忖間,武懷民已經站在她的身側,那種本能的慾念,使他伸手握住她的纖手……

  一股電流似的熱力,深深地衝入她的心扉,她打了一個無比興奮的冷戰,她心
裡笑了,她沒有縮回手。

  月光,從他們背後照過去,而形成了兩個影子,只見那兩個影子靠在一起……
慢慢地變成了一個影子……

  萬籟俱寂,只有夜風吹著樹葉發出沙沙之聲,除此,便是一種極不正常的喘氣
之聲……這這喘氣的聲音發自武懷民與莊凌……

  驀然,一聲雞鳴,驚醒了這對青年男女,那影子又漸漸分開了……

  東方泛起乳白的曙光,月亮、星星漸漸開始隱去……

  他們互相凝望著……莊凌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櫻唇,好像在她的臉上,留了一
片享受不盡的溫馨……

  她臉色紅得像一隻成熟的蘋果,鮮艷已極!

  他們不再開口說話,話在他們之間,也許是多餘的……

  莊凌第一次嘗到「愛」的芳香,她看了武懷民一眼,輕聲問道:

  「武哥哥,我們在談戀愛了嗎?」

  武懷民輕輕地笑道:

  「是的,也許我們是在談戀愛啦。」

  莊凌晨眉盈盈一笑,說道:

  「武哥哥,你是真喜歡我麼?我們不會像牛郎織女吧?」

  武懷民深情地說道:

  「莊妹,放心,我永遠喜歡你,我們怎會像牛郎織女呢?誰都沒有辦法把我們
分開,你說是嗎?」

  莊凌含情地凝睇著武懷民,點了點頭。

  武懷民又笑道:

  「莊妹,如果有一天,你自動離開我時,我怎麼辦呢?」

  莊凌說道:

  「你可以把我殺掉。」

  武懷民笑道:

  「我打不過你呀!」

  莊凌急道:

  「武哥哥,不會的,我發誓永遠不離開你。」說到這裡,眼眶中幾乎掉下了眼
淚!

  武懷民滿足地發出微笑。莊凌又道:

  「如果要死,我們一定死在一起……」

  武懷民心裡已有所打算,他相信莊凌的話,他開口說道:

  「莊妹,我相信你,但你會永遠聽我的話嗎?」

  莊凌點了點頭,武懷民又道:

  「真的永遠聽我的話,永不後悔?」

  莊凌又點點頭!

  武懷民已經用愛的力量,把莊凌的心捉住,他能控制她,讓她聽他的話,那麼
他父親陰陽劍客必定不會死了。

  驀地裡,莊凌的臉上突然泛起緊張之色,舉目四顧……

  武懷民不覺暗吃一驚,他不明白莊凌為什麼突然有此緊張神情。

  武懷民脫口問道:

  「莊妹,怎麼了,你看到什麼嗎?」

  莊凌倏然說道:

  「武哥哥,我師父來了,她在叫我,我要去了,她最恨男人,剛才她已經看到
我們在……她好像在生氣!」

  話聲甫落,一個縱身的剎那,已消失不見。

  武懷民悵惘若失,凝望著莊凌遠去的背影,幽幽一歎!

  天亮了……

  他緩移腳步,向來路走去……

  驀地,眼前人影閃處,兩條人影飄身截在他的前路。

  武懷民心裡一驚,退後數步,抬眼瞧去,只見莊凌的身側,站著一個滿臉枯黑
而又充滿皺紋,頭髮雪白,,手握枴杖的老婆子。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51:52

第五十三章

  武懷民思忖:「這大概是莊凌的師父了,莊凌武功既然高得不可思議,這老婆
子的武功,必然又要高出莊凌不少。」

  思忖間,這老婆子已經緩緩向武懷民欺近,枯瘦而又充滿皺紋的臉上,突然罩
起一片殺機,厲聲道:

  「你是什麼人?膽子不小,竟敢動我徒弟的腦筋,哼!不管你長得如何美,我
都要把你毀去!」

  話落,欺身三步,蓄勢待發。

  莊凌一個縱身,截在這老婆子的前路,嗚咽地哀求道:

  「師父,他又沒有欺負我,你就放了他吧!」

  那老婆子冷冷一笑,枴杖一掄,揮開莊凌,再欺身,冷笑道:

  「孽徒,男人中哪有一個好東西?」

  武懷民朗聲道:

  「老前輩尊諱能否賜告,在下與令徒並無越軌行為,縱有不是之處,也不應……」

  老婆子冷笑接道:

  「住口,你倒訓起我來了,好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武懷民眼光一掃莊凌,只見她臉現焦急與痛苦,他心裡有一股莫名的感觸,冷
笑道:

  「在下武懷民,老前輩要對晚輩如何,不妨明言,這與今徒無關,有什麼事情,
在下一人擔當。」

  老婆子心裡不欺然掀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緒,下意識地一掃這位風度翩翩的年輕
人一眼,思忖:「這娃兒倒有幾分血氣!」

  心念間,欺身向前,口裡問道:

  「小娃兒,來悉你師承何人,讓我找你師父算帳!」

  武懷民泰然答道:

  「在下並未拜師,並無師號。」

  老婆子臉色一變,喝道:

  「你沒有師父,誰教你武功?在我面前竟敢撒謊。」

  武懷民怒道:

  「在下從不打誑語,武功藝業均出自家母所教!」

  老婆子冷喝道:

  「那你告訴我你母親叫什麼?」

  武懷民思忖:「這老婆子毫無人情味,為這點小事,竟動了肝火,告訴她我母
親是誰,她也無法找到。」

  心意既定,開口答道:

  「家母武翠蓮……」

  武懷民話猶未畢,那老婆子「呀」了一聲,臉上驟現殺機,緩緩向武懷民移去
。口裡喝道:

  「很好,既是陰陽劍客與武翠蓮的後人,今天你無論如何也別想從我的拐上逃
過性命。」

  一話甫畢,枴杖一搶,呼的一拐直向武懷民搶去——

  發動奇快,武懷民倏覺對方枴杖一搶的剎那,一股無形潛力已向他撞來,心裡
大駭,正待避招,一陣拐風,已迅捷擊至。

  武懷民心知對方厲害,全力運掌,一咬牙,長劍竟使出一招「橫架金梁」,硬
封來勢——

  莊凌大吃一驚,如果武懷民硬接她師父一拐,一條右臂,怕不當場折斷才怪。

  心念一起,一個縱身,人影閃處,伸手竟把武懷民抱起,縱身飄退一丈開外,
武懷民才免一拐之危!

  莊凌這一手,使老婆子大吃一驚,她心裡不覺暗叫怪?她這一拐擊出之勢奇大,
何以她徒弟能從枴杖下把武懷民抱走!

  這一招武功,像是非出自她所授?

  於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饒是這老婆子武功絕倫,心思極細,但也無法推揣這個原因……

  她開始怔住,心裡忖道:「愛情?唉!給多少人帶來不幸?莊凌與武懷民的結
識怕也是一場夢吧!」

  她不再向武懷民撲擊,因為此刻,她的腦海正回憶著一件往事,那往事是可怕
的……不幸的……

  她暗念了兩聲:「孽債!孽債!」

  抬頭一望莊凌,只見她滿臉驚恐之色,蓮步闌跚,向她輕移而來,她心中念頭
一起,喝道:

  「凌兒,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莊凌戰戰兢兢地走到老婆子面前,跪了下去,滾下兩行淚水,哀求說道:

  「師父,請你老人家放了他吧!凌兒喜歡的人,師父你忍心殺他嗎?」

  老婆子毫不動容,冰冷的眼光,一掃武懷民,喝道:

  「小娃兒,馬上離開這裡,以後你若再碰我徒兒一下,你就別想活著回去!」

  武懷民冷冷一笑,他不走,他是一個極為倔強之人,他沒有受過別人的氣,何
況又在他所愛的女人面前?

  他生平沒有愛過一個女孩子,除了目前的莊凌之外。

  他願為莊凌犧牲生命,他向那老婆子走去,臉上充滿了憤怒之色,口裡說道:

  「老前輩,別折磨莊姑娘,她沒有錯,都是在下之錯,在下願代莊姑娘受你懲
罰。」

  老婆子臉色一變,喝道:

  「孽障,我是為你們好,你知道你與凌兒的關係嗎?」

  武懷民怔了一怔,他開始回味老婆子這句話的含義?……

  老婆子倏然歎了一口氣,伸手一扶跪在地上的莊凌,口裡又道:

  「凌兒,有很多事情,你都不懂,我先問你,你母親叫你到這裡來是為了什麼?」

  莊凌伸手一拭粉臉淚痕,只得將前事說了一遍。

  老婆子仰天一陣長笑,自語道:

  「報仇,孩子,事情不是那麼簡單,這件事我遲早會告訴你。」

  莊凌倏然問道:

  「師父,難道還有什麼原因麼?」

  老婆子也不回答莊凌所問,低頭沉思片刻,說道:

  「小娃兒,你走不走,如果你不走,我們要走了。」

  武懷民忽然驚醒,老婆子的話,使他好像失去了魂一樣,她的話裡,分明還包
含了一件什麼秘密。

  他不答話,凝望著那老婆子。

  老婆子長歎一聲,冷冷說道:

  「凌兒,人家既然不走,我們走吧。」

  莊凌幽然說道:

  「師父,我不走,我要跟他在一起。」

  老婆子怔了一怔,怒喝道:

  「孽徒,你敢違抗師令麼?」

  莊凌緩步向武懷民移去,幽幽問道:

  「武哥哥,你真的愛我嗎?」

  武懷民點了點頭,說道:

  「是的,莊妹,我永遠愛你,好吧!我就走!」

  話猶未畢,一個縱身,向前竄去!

  莊凌正待追去,那老婆子已經截在她的前路,喝道:

  「孽徒,你找死!」

  一語甫畢,一搶枴杖,呼的一拐,直劈過來。

  莊凌兩眼發癡,閃都不閃,眼看枴杖已經揮到——

  倏然,她師父把枴杖收回,幽幽說道:

  「凌兒,師父都是為著你好,忘記他吧!他不能跟你結合的。」

  莊凌幽然問道:

  「師父,這是為什麼?」

  「凌兒,回去我會告訴你的!我們走吧!」

  「不不,師父,我要追他,我要跟他在一起!……」

  話猶未了,一躍身形,向武懷民身後追去!

  這次,老婆子不再去追她,因為她與莊凌親逾骨肉,她知道這件事的整個原因,
她想這只好讓她母親黑蝴蝶去處理了。

  思忖至此,身影一晃,消失不見!

  武懷民奔了一程,放緩了腳步,這時,莊凌已經來到他的身側,武懷民望了她
一眼,說道:

  「莊妹,你為什麼不走?」

  莊凌心裡一酸,滾下兩行淚水,反問道:

  「武哥哥,你要我離開你嗎?」

  武懷民默然了,他真要她走麼?當然不。

  對於莊凌是否會放過他父親陰陽劍客一節,他目前也不向她提起,反正三天之
後,再談這件事不遲。

  他們並肩而行,陽光,照在他們的臉上,他們才知道,這時已日上三竿了。

  一夜未眠,兩個人也感到疲倦了,莊凌側頭一望武懷民,問道:

  「武哥哥,如果有一天你不理我時,該怎麼辦?」

  武懷民答道:

  「莊妹,不會的,如真會有那麼一天,我願先死在你的手裡。」

  莊凌點了點頭,他們不再談話,走向大街,莊凌又道:

  「武哥哥,我們先吃點東西好嗎?」武懷民點了點頭。

  於是他們走進一家酒店,上樓擇位坐好。

  這時,生意清淡,莊凌眼光一掃坐席,發現對面的桌上,正坐著趙亦秋,他一
個人在那裡獨飲。

  她心裡怦然跳了一下,低聲問道:

  「武哥哥,你認識那個人嗎?」

  武懷民順指瞧去,沉思片刻,說道:

  「好像在哪裡見過一面?我想不起來了,怎麼?你覺得這個人奇怪麼?」

  莊凌搖了搖頭,手撐下顎,好像在沉思一件事。

  武懷民不去打擾她,這個純潔的少女卻在無意間陷入一種無法自拔的煩惱中。

  趙亦秋看也不去看她一眼,其實,他已知道他們進來,他恨這個少女,為什麼
會恨?他說不出來……

  那是沒有理由的,但他心裡卻開始有這麼一個意念。

  對於武懷民,他是感激的,至於莊凌為什麼會跟武懷民在一起,這一點,他則
無法知道!

  他也不願去推測,顯然,他有比這更重要的事待辦。

  他站起身子,付過了帳,步下樓梯,驀然,人影一閃,莊凌已經飄身站在他的
面前。

  他冷冷一笑,功運雙掌,準備莊凌一有動靜,先行出手。

  莊凌倏然問道:

  「喂!我問你,你為什麼跑到這裡來?還有一位姑娘呢?」

  趙亦秋冷冷一笑,答也不答,繞過莊凌的身子,下樓去了。

  莊凌驟然間,好像失落了什麼?這種感情的升起是非常自然的,她不明白這是
為什麼。

  她不懂男女間的微妙關係,只是在她的意識裡,她覺得她要的東西,無論如何
一定要得到。

  這個意識以往她只是對物質所發生的,但對於「人」她目前也有此衝動。

  武懷民她喜歡,她得到了,趙亦秋她更喜歡,她也要得到。

  但那是不可能的,然而,她不懂。

  她怎能同時得到兩個男孩子的愛情?這是夢想,其實,她根本不懂愛情,她覺
愛情只是得對某一個人的喜歡。

  趙亦秋步下樓梯,他沒有再去回顧她一眼,他恨透了這個少女。

  他走著……三天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想:「我該去告訴石小黛一聲麼,我要去無量山玉足峰。」這個念頭他想了
又想,終於,他決定不去告訴她。

  如果這三天之間有不測的事情發生,那麼,就讓他隨不幸而去,他知道,萬天
虹在玉足峰可能埋伏了無數高手。

  但他又不能失約,他是個極為高傲之人,縱然他知道自己此去會葬送性命,但
為了陰陽劍客的聲譽,他也顧不了這許多。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52:21

第五十四章
     

  死!他並不怕,怕的,只是恐辜負了王燕萍與石小黛。

  如果他在玉足峰不死,三天之後,莊凌也不會放過他。

  對於這些,他已不放在心上,生死聽其自然了。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上哪兒?目前也沒有一定打算。

  很快地,夕陽又要西下了。

  他漫步走了一天,看看天色已晚,乃餵飽了肚子,帶上面具,直奔玉足峰而來


  鎮南距無量山玉足峰不過一百多公里,玉足峰位於無量山北麓。

  無量山綿亙雲南中部,長達數百公里,山勢雄偉,海拔三千五百多公尺,為雲
南省一大山脈。

  趙亦秋在天交初更已來到五足峰了。

  玉足峰真是名符其實,兩座山頭形若女人兩個玉足,相距約一公里,四面絕壁,
極為險要。

  趙亦秋舉目四顧,四野靜蕩蕩的,他心裡忖道:「莫非有詐?」思忖間,一個
縱身,直向右邊的玉足峰飛落。

  就在趙亦秋向峰上飄落的剎那,驀聞一聲哈哈大笑之聲夾著一個蒼老的聲音說
道:

  「陰陽劍客真是信人,果然來到這裡,本派已恭候大駕多時了。」

  趙亦秋舉目望去,五足峰下,突然飄落下十幾個人來。

  這十幾個人都是道士打扮,除了一個萬天虹之外。

  這十幾個道士均年逾古稀,精神奕奕,目露殺機,其中一個頭髮斑白,面如滿
月的道士說道:

  「陰陽劍客,本派與你素無過節,你竟使本派聲譽一敗塗地,劫走犬徒全部鏢
銀不算,還劍傷我幾位師弟。陰陽劍客,有膽來到這裡,令玄子少不得要討教你幾
招絕學。」

  趙亦秋飄身下峰,落在一丈開外,喝道:

  「好說,好說,你令當家身掌點蒼派掌門,點蒼派劍術為武林一絕,李某人能
與你今當家一較武學,倒是生平一大快事。」

  話落,欺身上前,陰陽劍「鏘」的一聲,已經出鞘!

  紅黑光芒,使點蒼派人物為之一愕。

  令玄子不愧是一派掌門,心裡雖然緊張,外表依然強作鎮靜,回頭用眼一掃門
下之人,冷冷說道:

  「陰陽劍容既然肯賞臉來到這裡,我們不能叫這位天下奇人掃興而返,否則,
必定讓他說本派太不夠意思了。」

  令玄於這句話的含義,趙亦秋何嘗聽不出來,他冷冷一笑,說道:

  「令當家的,很好,李某人如能討教幾招點蒼派不傳之秘,死於玉足峰,又有
何憾?」說完,一陣狂笑!

  令玄子眼光一掃派下高手,從背後取出金剛劍,口裡說道:「陰陽劍客,不必
客氣了,誰不知道你陰陽劍法獨步武林,三十年來未逢敵手。本派恐怕沒有能力把
你置於死地吧?」

  話聲甫落,趙亦秋接著道:

  「令當家的,你既然有這個雅興,李某人恭敬不如從命,是要一齊上呢?還是
車輪戰?聽隨尊便。」

  令玄子冷笑道:

  「陰陽劍客,這都不必,咱們就開始吧!」

  趙亦秋一掃在場點蒼派高手一眼,神色間極為不屑,他思忖:「令玄子身為點
蒼派掌門,劍術領袖群倫,如鬥到身疲力盡,其餘之人出手搶攻,自己縱是身負絕
世武功,也抵擋不了。」

  心裡思忖間,他已經知道事情非常嚴重,點蒼派計引他至玉足峰,全力施為,
準備把他除去,用心之毒,可想而知。

  點蒼派在場十幾個除了萬天虹之外,其餘均是點蒼派傑出人選,趙亦秋所料不
差,令玄子心知陰陽劍客武功厲害,如不用下流手段,想除去陰陽劍客,倒是一件
極為困難之事。

  於是令玄子思忖自己在陰陽劍客手裡走出百招,當不會有問題,鬥到他筋疲力
盡,其餘十幾個派下門人,便可圍攻,陰陽劍客必定無法逃脫性命。

  趙亦秋雖感事態嚴重,但目前他已是孤掌難鳴,處在這種情形之下,他也只好
走到哪裡算到哪裡了,自然,他恨自己失算。

  思忖間,殺機倏起,欺進三步,冷笑道:

  「令掌門,請賜招吧!」一言甫畢,橫劍而立,蓄勢待發。

  令玄子神色泰然,暗喝「好」,一縱身,一劍直劈趙亦秋。

  趙亦秋見令玄子一出手,劍走偏鋒,心知有詐,冷笑之下,不閃不避,陰陽劍
一抖,硬封來勢。

  趙亦秋這次出手,第一招既用「陰風狂掃」,如果令玄子一撤劍,他既攻出雙
客劍法的一招「風吹驟雨」。

  但令玄子身為點苦派掌門,武功自有獨到之處,趙亦秋陰陽劍一出手,他手中
長劍微微一抖,化劈為掃。

  令玄子出手奇怪絕倫,在趙亦秋出手的剎那,金剛劍捲起一縷白光,勢若閃電!
來勢極猛。

  趙亦秋「陰風狂掃」攻出一半,令玄子的凌厲劍勢已經捲到,這一下,趙亦秋
才知道厲害,「鯉魚倒穿波」,往後竄出五尺開外。

  名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趙亦秋這一交手,才知道碰上勁敵,對方不但出手
奇快,而且劍勢凌厲無比。

  他飄身後退的剎那,輕敵之念一斂,猛地回身撲進,陰陽劍使出雙客劍法,反
攻三劍。

  這三劍為「雲斷巫山」、「雨掃梨花」、「雷貫雙耳」,這三劍「雲」「雨」
「雷」為雙客劍法中最精奧殺手,清吟之聲響處,化作漫天劍影,分襲令玄子「期
門」、「將台」、「太陽」三大要穴。

  令玄子縱是身負絕世武功,在趙亦秋搶攻三招之下,也不覺被逼得只有勉強招
架之力!一連後退兩步!

  在場十幾位點蒼派門人,大吃一驚,動手還沒有五招,令玄子即被對方迫得節
節後退。

  於是十幾個點蒼派高手,蓄勢待發,準備在令玄子一有敗勢,即時出手,同時
圍攻陰陽劍客。

  幾十隻充滿著殺機的眼光,同集在兩人的身上,連眨也不敢眨一下,深恐在一
眨眼的剎那,陰陽劍客便會把他們掌門人制下。

  一聲暴喝,趙亦秋陰陽劍疾出如飆,紅黑劍影閃閃,朵朵劍花,攻向令玄子周
身各大要穴。

  在這一剎那間,彼此已交攻三十招左右,令玄子先機被制,處於下風,迫得額
角微微出汗。

  出手均是極快,趙亦秋心裡明白,如果他不速戰速決,夜長夢多,一到筋疲力
盡,哪能承受得起十幾個人圍攻?

  心念一起,陰陽劍又疾出三劍「暴雨狂風」、「風捲殘花」。「舉火燎天」,
劈、掃、揮兼而有之。

  令玄子被對方一連猛攻,迫得毫無還手餘地,不覺火冒三丈,自己身為點蒼掌
門,如果走不出百招即被陰陽劍客所傷,這不但有失掌門之尊,而且點蒼派武學也
難免被江湖人物所輕視。

  心念一起,一咬牙,拚命之心油然而生,趙亦秋疾攻三劍,他竟不避反進,金
剛劍急出「飛鈸朝海」、「天外來雲」。「穿雲取月」,三招竟都是以招接招。

  一陣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兩人同時分開,趙亦秋也不覺被震得一條右臂發
麻。

  令玄子一振劍,暴喝一聲,身子騰空飛起,金剛劍疾演一招「雪花蓋頂」,暗
藏一招「雷霆萬鈞」殺手。

  這一招「雪花蓋頂」是誘敵,如趙亦秋振劍接招,或以「橫架金梁」打出,他
的「雷霆萬鈞」即可乘勢攻出。

  「雷霆萬鈞」是點蒼派的鎮山絕招之一,內藏無窮變化,一劍出手,其勢如電,
巨力萬鈞,端的是奇奧武學。

  趙亦秋一見對方「雪花蓋頂」緩慢無力,心念一動,陰陽劍反出一招「陰氣沖
天」,隨即撤手,竟又改使一招「天動地搖」。

  幾乎同在一個時間內,令.玄子的「雪花蓋頂」、「雷霆萬鈞」攻到、趙亦秋
的「陰氣沖天」、「天動地搖」也告打出。

  以身手快捷而論,趙亦秋當不是令玄子之敵,但趙亦秋所使的劍招,卻是令玄
子所不及的。

  於是各有所長,但在劍式上,趙亦秋卻佔了絕大便宜,雙客劍法是乾麵獨行客
與陰陽劍客花了十幾年所想的精奧招式。

  在同時攻出兩劍的剎那,一聲驚呼,令玄子的一隻右臂,連道袍竟被趙亦秋揮
去三寸來長,鮮血開始溢出……

  趙亦秋決不怠慢,一縱身,又向令玄子撲去,出手一劍.凌空劈擊而下,這一
劍出得奇快絕倫。

  令玄子腳步還未站穩,趙亦秋一劍已經迅猛攻到——

  一聲暴喝,夾著一股奇猛掌力,擊向趙亦秋,一個蒼老的聲音道:

  「趙亦秋,先接我一掌試試!」

  趙亦秋一撤劍,飄退一丈來遠,橫劍笑道:

  「點蒼派的武學也不過如此,李某人已經領教過,今夜無暇,改日再重領教益
吧!」

  一言甫畢,一展身,猛向山崖瀉去——

  趙亦秋心裡清楚,此刻如不走,再過片刻,他便無法走得了,於是他打了一個
場面話,便想走。

  哪知他一展身的剎那,人影閃處,點蒼派十幾個人已經同時截住他的前路!

  趙亦秋冷笑一聲,殺機倏起,暴喝聲中,陰陽劍一揮,連演三絕招。

  這三劍威猛無比,他想乘勢迫開眾人之後,即打算逸去,哪知他三劍出手,十
幾個點蒼派高手除少數人被迫開之外,其餘又急攻而上,掌力勢若山崩海嘯,疾速
捲至。

  這一來,對於趙亦秋打算逃走一節,倒是難上加難。

  走,既然走不了,也只好全力一拚了。

  心念一動,殺機倏起,暴喝之下,雙客劍法連演殺手,分擊十幾個圍攻他的點
蒼派門人。

  趙亦秋既存拚命,對於生死,已不放在心上,只要把這十幾個盡誅劍下,他亦
心滿意足了。

  令玄子中趙亦秋一劍,坐地運氣一陣,精神暢達不少,驀聞幾聲慘叫之聲響起,
轉臉一望,陰陽劍客已劍斃他三個門下。

  這只是在一瞬間的事,令玄子不覺暗暗吃驚,今夜如不將陰陽劍客除去,必將
留下更大後患。

  心念一動,再度撲向趙亦秋,出手猛劈一掌。

  令玄子再度撲擊,趙亦秋心裡暗吃一驚,心愕的極短剎那,氣血一陣上湧,竟
中了點蒼派門人一掌。

  他打了一個踉蹌,一陣黯然湧上心頭,他對於自己的生命已存下極微小的希望


  他不是一個鐵鑄之人,先前與令玄子交手時,已消耗不少精力,此刻他又怎能
禁得起十幾個人同時圍攻?

  但他仍不放過求生的機會,暴喝一聲,全力施招。

  此刻,他像一隻瘋狂的老虎,出招均是全力施為,沒有劍式,也沒有章法,而
是一連串狂打。

  他連聲虎吼,然而,這只是代表著一個垂死人的呻吟。

  他的聲音,是那麼悲壯、激昂!

  幾聲慘叫,點蒼派又躺下了三四個人。

  趙亦秋一陣亂揮,根本沒有招式,只是一鼓作氣,在作最後的掙扎!

  顧盼間,他的額角已汗如豆大,滾滾而下,他再也忍不住翻湧於心中的血氣,
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腦海裡一陣暈眩,他幾乎仆倒下去,然而,他沒有,他強行支住,眼前,是一
片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接踵而來……

  石小黛的天真憨笑……是她……他黯然地想著……

  「三天之後……石小妹不要期待了……短促的時間中……它會發生任何一個人
意料不到的事……我先前不敢告訴你三天之內的事……但那是在我意料之中……」

  他泛著那慘然的苦笑,又想道:

  「我不願告訴你……我怕你知道之後……會難過……石小妹……無聲息的離別……
不也能減少心靈的痛苦麼?現在,也許……我將要悄悄離開你……」

  於是,他又想到了王燕萍……

  「王姑娘,我不會忘記你是第一個闖進我心扉的人……你第一次給我愛情……
黃泉之下,我會永遠感激你……別了,永遠忘記我這麼不幸的人……」

  一股狂飆的掌力捲起,他又著著實實挨了一掌,蹌踉退了五六大步,張口又吐
出一口鮮血。

  他神智尚清,他對生命已經沒有希望了,他能從這十幾個人手中,逃過生命麼?
那是不可能的。

  嘴角上泛起那慘然的苦笑,腦中,卻在懷想著每一個他所深愛的女孩子……王
燕萍……石小黛……

  月亮、星星都被烏雲遮住了,大地,是一片黝黑,月亮與星星也不忍心看見這
朵武林奇葩的殞落……

  是吧?否則,它們為什麼隱去,使大地變得如此恐怖與陰森?……

  一掌……二掌……三掌……他一連挨了五掌,吐出五口鮮血。

  點蒼派的門人,一點也不放過他,依然在一連猛攻……

  驀聞令玄子一聲暴喝,全力推出一掌內力修為,這一推之力聚令玄子畢生功力
所發,勢若山崩海嘯,一片狂飆捲處,砰的一聲,趙亦秋的身子隨掌風過處,被震
落在玉足峰危崖之下。

  這危崖深不見底,崖下,是一片陰森氣氛,然而,這裡卻葬送了一個不幸的人……
趙亦秋死了嗎?陰陽劍的故事結束了嗎?……

  玉足峰上,靜躺著五六個點蒼派的門人,令玄子的嘴上,泛起勝利的微笑,雖
然他損傷了幾個門人,但陰陽劍客卻被他除去。

  寒風刺骨,四野一片死寂,樹葉片片地墜落……

  一代江湖奇材,難道也跟他師父陰陽劍客一樣?

  趙亦秋的命運真是如此嗎?上蒼對於持握陰陽劍的人是否太不公平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52:48

第五十五章
       

  黑影在蠕蠕移動,點蒼派的門人,扶著被趙亦秋擊斃之人,已離開這裡了。

  令玄子緩步走到崖旁,探首一片漆黑的崖下,思忖:「陰陽劍客真正在玉足峰
殞落了……」

  於是他得意地笑了,身影一晃,已消失在遠處的林外……

  這裡再不會有人了,只是地上,遺留著一灘灘鮮血……

  那鮮血非常醒目,在這荒山之中,再加上這灘灘鮮血,怎不令人毛骨依然?

  沒有出乎趙亦秋意料之外,短促的時間內所發生的事,每每是可怕的……

  他跟他師父一樣,同是被人圍攻而被打落在危崖之下。

  不同的,是千靈巖與王足峰之別罷了。

  其餘,荒山,景物,都非常酷似,狂風吹著枯葉漫天飛舞……

  天色,已快接近拂曉時分,但在天亮之前,這恐怖的氣氛並沒有消失……

  驀地裡——

  遠處一個嬌小的人影,緩緩向玉足峰而來……

  是誰?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會有人到玉足峰來?

  她凝望著四野,在尋找什麼?

  那灘灘未干的血跡,突然映進了她的眼簾,她驚愕了,下意識地叫了一聲「趙
哥哥」!

  來人,是那最癡心的少女——石小黛。

  一種恐懼與不祥的預兆,從她心扉裡泛起,她打了一個冷顫!

  她凝視著那灘灘血跡,眼眶中突然滾下了兩行淚水,她幾乎要昏了過去,眼前
驟感一片迷惘……

  一切期待的幸福,也倏然在她的潛意識裡消失……

  哇的一聲驚呼,夾著那淒涼的哭叫之聲,從石小黛的口中發出。

  她知道趙亦秋來過這裡,萬天虹曾約他來的。

  那灘灘鮮血,是打鬥才有的現象呀!

  「難道他被他們殺死了嗎?」對於這些字眼,她不知道想了多少遍!

  「死了!死了……不會的……」她像一隻瘋狂的野獸,狂奔急喊著……她狂奔
於玉足峰的周圍……

  她希望奇跡會突然出現,趙亦秋會突然在她身邊出現……

  淒婉的「趙哥哥……」叫喊聲,一遍……二遍……無數次在這寧靜的夜裡響起,
那叫聲是那麼哀怨欲絕,直若杜鵑啼血,令人聽來,也不覺有掩耳欲泣之感。

  啊!癡心的女子!

  你為什麼如此瘋狂的哭泣與叫喊?啊!玉足峰上,你將永遠無法看到你那心愛
的人啦?!

  哭聲,叫喊聲……一刻也沒有停,她依然在喊著……

  啊!癡心的女子!

  任憑你喊破了喉嚨,你所懷念的人,將永遠聽不到了。

  久久!那哭聲與趙哥哥的叫喊聲,才慢慢停了……

  一個嬌小的身軀,疲倦地伏在地上,她的身邊有灘灘血跡,在她那蒼白的臉上,
泛著無限淒婉之色,口裡哺哺地念著」她那熟悉的名字:「趙哥哥……」

  呻吟的呼喊,死亡的分別,危崖之下是黑黝黝一片……

  玉足峰上,一個癡心的女子,卻躺在那裡……

  一切都已死寂,連那叫喊之聲,也已歸於沉靜了。

  那癡心的女子不再叫喊了,她的口角,溢出陣陣鮮血……

  她沒有力氣再呼喊那熟悉的名字,然而,她的唇瓣卻在微微抖動……這代表什
麼?啊!那是心靈裡無聲的低呼呀!

  躺著吧!癡心的女子,玉足峰上,安靜地期待著陽光給你溫暖吧!

  天亮了!

  旭日東昇,陽光照在那癡心女子的臉上,她的臉更蒼白了

  不久,她緩緩地爬起來,坐好身子,失神的眸子,癡癡地凝望著危崖之下,危
崖下,依然是黑黝一片。

  她要永遠坐在這裡,等待趙亦秋的突然出現……

  然而,趙亦秋會在五足峰出現嗎?誰也不敢去揣測。

  夜又來臨,星星、月亮又出來了,玉足峰上,依然坐著那個癡心的女子……

  她永遠在期待著……她動也不動……

  美麗的星夜,陪襯著那淒涼的氣氛,一片寂靜,夜漸漸深了……她身邊的血跡
已經被太陽曬乾了,然而,她的眼淚,在月光照射下,卻變成了兩顆閃閃的星星……

  在趙亦秋沒有出現之前,她是永遠不會離開這裡啦。

  砰!

  寧靜的夜裡,這驚天價響的砰的一聲,劃破了長空!

  玉足峰的危崖下一片湖澤,在砰的一聲過後,濺起了一片水花,一個黑影正掉
在這湖裡!

  水花變成了圈圈波濤,漸漸散了開去……

  片刻,湖中又恢復原來的平靜,沒有一絲波跡。

  大約半盞熱茶的時間,那黑影又告浮於水面!

  這個黑影,正是被令玄子一掌震落在危崖之下的趙亦秋。

  冷!冷!冷!

  他感到全身一陣奇冷。

  於是,他開始悠然醒來……

  他睜著疲而無力的眼皮,遠眺四周景物,他發現自己躺在水裡,心裡忖道:
「難道我沒死?」

  他沒有死,這湖水保全了他的生命。

  一種求生的本能與慾望,從心扉裡泛起,他開始向湖邊游去。

  心裡一種莫名的感觸,使他不覺黯然掉下一滴英雄淚來。

  用最大力氣掙扎,他咬著牙,全身劇痛如割,但是他強提最後的餘力,痛苦地
掙扎著向那湖邊游去。

  終於,他游到了湖邊……

  他筋疲力盡,心血上衝,張口又吐出一口鮮血。

  澄清的湖水,紫紅的血液,染起了一塊紅花……

  然而,那朵紅色血花,又漸漸被稀釋消融了……

  湖邊,躺著那已近死亡的趙亦秋。

  他的身子一半還浸在水裡,那把閃耀著紅黑光芒的陰陽劍,依然握在他的手裡


  他昏躺在那裡,動也不動……

  死神,已經籠罩在他的身上,緊緊地跟著。

  湖水,輕微地衝擊著他的身子。

  倏然,一連串極輕微,而又幽怨的趙哥哥叫喊聲,在那崖上響起,那是為他癡
心的女子在呼喊……

  一遍又一遍……

  然而,他沒有聽到,他已經昏死過去。

  直到那呼喊的聲音停止,他依然還沒有醒來。

  陽光出來了,照在他的臉上……他的臉顯得那麼蒼白。

  不知經過多少時間,他的身體挪動了一下……

  他睜開了眼睛,已是日正當中了。

  他用著最後的餘力,又撐起身子,向那湖邊的林內走去。

  踉蹌的腳步,顫晃不定的身子,孤獨地走著……

  他插上了陰陽劍,拿下了面具,他那蒼白的臉上,沒有顯出一絲痛苦之色。

  他慘然地發出苦笑,仰頭望了玉足峰一眼,然後,一露頭,又走了,他心裡恨
恨忖道:「我若不把點蒼派夷為平地,誓不為人!」

  於是,他踉踉蹌蹌地走著……

  他會知道嗎?五足峰上,一個癡心的女子,卻在永遠期待他?

  不,他不會知道的。

  因為,他不曾聽到那淒涼的痛苦呼喊呀!

  走進了一片森林,倏然,他想:「我該上哪兒?」

  心念一動,他不覺停下了腳步,放眼四望。

  這樹林方圓數十里,此刻他功力全失,思忖:「如出這樹林之外,怕不要半天
時間?」

  他開始坐地運氣,以本身僅存一點真元,發自丹田,循經「氣海」、「期門」,
上趨「華蓋」,倒循「命門」直經「志堂」歸納「丹田」。

  他功運一周天之後,精神暢達不少,只是他中掌之後,多次溢血,真元消耗過
巨,此刻無法恢復。

  他再次以本身真元療傷,他內力雖未爐火純青,但他受陰陽劍客陶冶,陰陽劍
客死時,傾囊傳授他各種功夫,對於療傷之法,他也懂得不少。

  這是一門頗為精奧上乘的武學,療傷之時,必須以真元之氣,揉合週身血液,
運循三十六大穴,方能做到。

  一盞茶的時間,趙亦秋的額角已微微出汗,臉上泛起紅潤,神色之間,已無痛
苦。

  他緩緩站起,死神已經離他而去了。

  但功力仍無法全部恢復,他雖經過內力療傷,無奈其連中數掌,想恢復全部功
力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自然,現在要比剛才好多了。

  他能提氣走路,不再像剛才那麼緩慢,一縱身,直向林外奔去。

  現在,他感到肚子空空,非要喂餵它不可了。

  一夜格鬥,加上浸在水裡半天,他怎不餓?

  一陣奔跑,已走出這片樹林,抬頭瞧去,是一片曠野。

  這曠野一望無際,沒有一個行人。

  他黯然地歎了一口氣,仰望天色,已近黃昏!

  倏然,他發現遠處的林內,有一間茅房,他精神為之一振!

  一展身形,直向那茅房奔去,他想那茅房大概住著獵戶,要一點東西吃。當不
會有問題。

  顧盼間,他已佇立在這茅房的門口,這茅房周圍,種著無數奇異小花。

  他沒有時間去欣賞,收回視線,望向門內,開口問道:

  「屋內可有人麼?

  趙亦秋話猶未畢,人影一晃,一個黑瘦,頭髮斑白,手握枴杖的老婆子已經站
立在門口。

  這老婆子來到他面前的身手,使趙亦秋一愕!

  那老婆子冷冷問道:

  「小娃兒,你要幹什麼?」

  說完,冰冷眼光一掃趙亦秋臉上,又冷冷一笑!

  趙亦秋躬身一揖,含笑道,

  「晚輩唐突冒闖尊廬,尚祈諒宥,因晚輩一天未有進食,老前輩能否行個方便,
給些食物充飢?」

  趙亦秋表面雖是恭敬異常,心裡卻一百個不願意,他是一個極為高傲之人,從
來沒有向人低頭懇求過,如今處在這種情形之下,怎不令他感慨?

  老婆子冷冷一笑,也不答話,往屋內去了!

  趙亦秋臉上不由一紅,升起一種潛意識的怒意,思付:「自己恭敬求食,卻碰
了一鼻子灰!」

  他一個縱身,又向來路奔去!

  他不願意受到別人的冷落,他寧可餓死。

  於是他一氣而走,突然,眼前人影閃處,那老婆子又飄身截在他面前!

  趙亦秋又是一愕!

  老婆子冷冷問道:

  「小娃兒,你不是要食物嗎,怎麼走了?莫非另有企圖。」

  趙亦秋臉上一熱,答道:

  「晚輩以為你不給,所以要走,決無不良企圖。」

  老婆子冷冷答道:

  「這不是我家,此屋另有主人,你去向她要吧,她會給你的。」

  說完,身形一晃,已消失不見!

  趙亦秋心裡又是一愕,這老婆子身手,分明已臻化境,輕功不知要遠勝自己多
少倍以上。

  心裡思忖間,又向茅房走去,眼光過處,一個中年女人已經站在門口。

  只見這中年女人一身玄裝,身材窈窕,容貌極為姣好,只是神色間暗帶一絲憂
郁之情。

  不難判斷,這中年女人在年輕時必定是個人見人愛的絕世美人。

  趙亦秋一揖,正待開口,那中年女人已先開口道:

  「你叫什麼名字,要食物麼?」

  趙亦秋答道:

  「在下趙亦秋,夫人能否行個方便?」

  那中年女人眼光一掃趙亦秋,沉思片刻,笑道:

  「好吧!你進來。」

  趙亦秋說了一聲感激的話,跟著那中年女人進入屋內。

  他眼光一掃屋內陳設施,只見這屋內一切非常簡單,但卻乾淨異常,那中年女
人倏然問道:

  「未悉趙少俠師承何人?」

  趙亦秋心裡一震,忙答道:

  「在下恩師名諱,恕難奉告,尚望不要見怪。」

  那中年女人淡淡一笑,又道:

  「趙少俠內傷極重,大概是中了敵人掌擊吧?」

  趙亦秋心裡大駭,思忖:「眼前這個中年女人,竟是一個身負絕世武功之人,
否則,怎能在眼光一掃的剎那,看出自己傷勢?」

  思忖間,忙答道:「正是。」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53:24

第五十六章
       

  那中年女人又道:

  「你能運氣療傷,功力已是不錯,不過你本身功力未達爐火純青,無法將傷勢
逼出體外,三天之內,難免要發作,如再一動手,一定要吐血,到時,縱是神仙下
凡,也無法恢復你的武功。」停了一停,又道:

  「我隱居這斷魂谷已逾二十載,從未見過任何一個人來過這裡,你既能來,算
是有緣,等你吃飽之後,我就贈給你一顆丹藥,助你恢復功力。」

  說完,也不待趙亦秋回答,向裡走去。

  趙亦秋剎那間對這女人疑念頓生,這中年女人不但身負絕世武功,而且還是非
常神秘的人……

  「斷魂谷……」這名字多麼奇怪?為什麼她把這裡叫斷魂谷呢?這女人是誰?
斷魂谷與這女人有什麼關係?

  在趙亦秋思付間,那中年女人已端上一些乾糧,說道:

  「趙少俠!荒山之中,沒有好的食物,就委屈你用一些吧!」

  說完,把食物置於桌上,又道:

  「不要客氣,吃吧。」這聲音有如母親呼喚,是那麼親切、溫柔,而且又帶著
慈愛的情懷。

  驟然間,一種潛意識的親切之情,從他的心扉裡泛起,在人生旅程的記憶裡,
他沒有享受過慈母的溫暖。

  有時候,對於母親的容貌,他常常追憶,他想從追憶裡,得到溫情的安慰!

  然而,那畢竟是有限的,他無法得到滿足。

  如今,從這女人的口中,好像對慈母升起了無限的回憶!

  於是,他不再客氣,低頭吃著東西。

  中年女人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吃東西,像是母親在欣賞著她的兒子,臉上泛著慈
愛之色,口角在微笑著!

  這一切使趙亦秋留下永遠無法忘懷的眷戀!

  吃過東西,那中年女人問道:

  「吃飽了?」

  趙亦秋含笑答道:

  「謝謝你,再也裝不下了。」

  中年女人把東西收拾好之後,趙亦秋問道:

  「老前輩能否見告芳諱,蒙賜食物感激非淺!」

  中年女人坐落之後,含笑道:

  「感激什麼?至於我的名字?你又何必知道?」

  一語甫畢,探手入懷,取過一顆丹藥,遞給趙亦秋,說道:

  「吃上這顆丹藥,糅合你真元之氣,把體內傷勢逼出體外,也許可恢復你的功
力。」

  趙亦秋感激地說道:

  「謝謝老前輩關懷,晚輩沒齒難忘。」

  話落,接過丹藥,納入口中,頓覺芳香撲鼻,入口生津,化痰而下,循經四肢
百骸,精神為之一暢。

  他把全身功力,以真元之氣,將傷勢逼出體外。

  這一陣療傷,約整整花去一個時辰,中年女人看趙亦秋有如此功力,心裡泛起
一種愛材之念!

  一種奇怪的想法油然而生,她是一個不幸的女人,趙亦秋突然在斷魂谷出現,
使她回想到以往……

  往事,在她的腦際慢慢疊出,那往事帶走了她一生的幸福……

  於是,她幽然發出一聲歎息,回頭望看窗外,夜已經降臨,星星、月亮,開始
出來……

  她此刻,心中蘊藏了一個極大的難題,這個難題,她必須自己去克服,她不能
眼看不幸的事發展下去。

  她回頭一望趙亦秋,黯然地歎了一口氣!

  這歎氣聲非常低沉,但趙亦秋已經發覺了。脫口問道:

  「老前輩,你有什麼心事麼?」

  中年女人搖搖頭開口說道:

  「趙少俠暫時在此住一夜,明日再走如何?」

  趙亦秋忙道:

  「不必了,蒙老前輩抬愛,賜予丹藥,使晚輩傷勢得愈,此情銘感五中,他日
如有機會,當報此恩!」

  說完,深深一揖!

  中年女人笑道:

  「趙少俠太客氣了,你我相逢,終是有緣,一月丹藥算不得什麼,我不遠送了,
從這裡一直走,過一個谷口,約五十多里便可到達鎮南。」

  趙亦秋再三感激,一展身,只見人如黃昏蝙蝠,幾個縱躍,已離開這茅房幾里
了。

  中年女人慨然一歎,倏然,她又想起那個問題,那個問題必須她去解決,於是,
她在趙亦秋走後的片刻,也離開了斷魂谷……

  再說趙亦秋離開中年女人之後,心中突感依依不捨,這猶如多年離鄉的遊子,
當他投進慈母懷抱時,而不忍心離去一樣!

  他無數次回頭遠顧那茅房,對那中年女人非常依戀……

  回到鎮南,已是三更時分。

  他徘徊於街頭,一片靜寂,除了幾個更夫的零落腳步聲之外,再也聽不到一點
聲音。

  能夠生還,已在他意料之外,對於點蒼派,他已恨之入骨,當然,他是一定要
報仇的!

  點蒼派的勢力龐大,他孤掌難鳴,他想等把全部事情辦完之後,豁出自己的性
命,也要與點蒼派周旋到底。

  他落寞地走著……他想回到昆明城裡,看看石岳再說。

  然而,他也想看看石小黛,他想她一定在那裡,因為他已經告訴她哥哥也來了


  然而,他怎麼會知道,玉足峰上那癡心的女子,並沒有離開,而在期待他呢?

  他緩緩地走著……修地——

  他發現遠處兩條人影,依偎在一棵大樹之下,竊竊私語,情形十分親熱!

  男的,他十分熟悉,女的他也認識,那正是武懷民與莊凌!

  驀聞莊凌幽幽說道:

  「武哥哥,你真的愛我麼?不會離我而去吧!」

  武懷民輕笑道:

  「凌妹,難道你不相信我麼?我發誓:如果要死,我們一定死在一起!」

  莊凌興奮地點了點頭,武懷民又道:

  「凌妹,夜深了,你回去吧!」

  莊凌又道。

  「不,我要多站一會兒,這星夜太美了。」

  武懷民沉默,一切又告靜寂!

  趙亦秋抬頭望著天上,蔚藍的天空,襯托著星星與月亮的光輝,他不覺念道:
「這星夜的確太美了……」

  話猶未畢,雙足猛點,直向昆明城方向飛瀉而去。

  這裡,只剩下武懷民與莊凌,站在這美麗的星夜之下,享受這大自然的美麗夜
景……

  四野依然是靜靜的!

  突然間,遠處一條極速的人影,直向武懷民與莊凌的立身處而來!

  兩人同時一怔,顧盼間,那人影已經佇立在他們面前。

  驀聞莊凌叫了一聲「媽!」投向那人懷裡。

  武懷民舉目觀望,來者是一個身著玄裝,容貌極為姣好的中年女人。

  那中年女人抬頭一望武懷民,淡淡一笑!然後,她撫摸著莊凌的秀髮,臉上驟
現痛苦之色!

  孤獨婆子的話沒有錯,莊凌已經陷入了情網,一眼前這個英俊的少年,大概就
是武懷民了。

  孤獨婆子回斷魂谷告訴她這件事,她有些不相信,此刻,她相信了,她目睹了
他們親熱的情形!

  這個中年女人,正是趙亦秋所遇到的、而贈他丹藥療傷的黑蝴蝶莊慧珠。

  她也有一段不幸的往事……

  她臉上的痛苦之色,漸漸加深,向武懷民問道:

  「你就是武翠蓮的公子,叫武懷民嗎?」

  武懷民恭身一揖,答道:

  「正是,伯母何以知道?」

  黑蝴蝶也不回答武懷民所問,痛苦地低聲說:

  「凌兒,你做錯了一件讓人無法寬恕的事,孩子,回頭吧!否則,那網一收,
你便喪失了一生幸福。」

  莊凌問道:

  「媽!我做錯了什麼?你快告訴我!」

  黑蝴蝶仰天一陣長歎,幽幽說道:

  「孩子,有很多事情,我都沒有告訴你,我也不願告訴你,那是不幸的,孩子,
離開他,你們不能結合的,跟我回斷魂谷去!」

  莊凌滾下了兩行淚水,嗚咽道:

  「媽!我不能離開他,我要跟他在一起,媽!你不是告訴過我牛郎織女的故事
嗎?我不願像他們一樣呀!」

  黑蝴蝶臉色倏地一變,厲聲道:

  「凌兒,難道媽會害你嗎?」停了一停,回頭向武懷民道:

  「武公子,不是你們的錯,錯在於命運,回去可以向你母親說:二十年前的黑
蝴蝶問她好,你可以將一切情形告訴你母親,如果你母親說你可以與我女兒結合,
那麼你可以到無量山斷魂谷找凌兒,否則,這個夢也該醒了。」

  武懷民一時間也不知道黑蝴蝶的含義,忙問道:

  「伯母,這是為什麼?」

  黑蝴蝶痛苦地點頭道:

  「武公子,你母親會告訴你的,回去吧!」

  武懷民點了點頭,看了莊凌一眼,緩緩向前移去。

  莊凌縱身截在武懷民前路,幽怨地問道:

  「武哥哥,你真要走嗎?武哥哥不要離開我……」

  說到這裡,投在武懷民懷裡,放聲大哭!

  黑蝴蝶痛苦地移開視線,抬頭望著天上……

  武懷民沙啞地說道:

  「凌妹,伯母的話沒有錯,讓我問過我母親之後,我一定會到斷魂谷去看你。」

  一言方畢,伸手推開莊凌,向前飛奔而去——

  莊凌癡癡地站在哪裡,凝望武懷民遠去的背影發呆!

  黑蝴蝶緩緩地走到她的身側,痛苦地說道:

  「凌兒,別難過,這是孽債,這不幸的事,不應該在你們兩人之間發生,否則,
你們將會變成一對讓人唾棄的人。」

  莊凌瘋狂地問道:

  「媽!這是為什麼?你告訴我!我要你說。」

  黑蝴蝶痛苦地低下頭,她憎恨上蒼對她太不公平啦!

  她搖了搖頭,說道:

  「孩子,冷靜些,回斷魂谷後,我會告訴你的,乖乖聽媽的話,媽不會害你的,
你是媽唯一的好孩子,媽疼你、愛你,除了你之外,媽沒有一個可獲得安慰的人了……」

  說到這裡,她已經泣不成聲了……

  莊凌見她母親這一哭,心裡突然感到無比的難過,打從她懂事起,她就沒有見
過母親在她面前哭過。

  她連忙說道:

  「媽!你不要難過,我聽你話就是了。」

  黑蝴蝶痛苦地笑著,她的臉上泛著無比的痛苦之色,眼淚滾下了她的面頰,然
而,她的嘴上,在笑著……

  她的心靈又遭受了一次無比沉重的打擊……她幾乎要昏了過去。

  片刻之後,她才開始問道:

  「凌兒,你看到陰陽劍客了嗎?」

  莊凌伸手一拭眼淚,將她碰到陰陽劍客的事說了一遍。

  黑蝴蝶冷冷一笑,說道:

  「我幾乎使你又做出了一件錯事,凌兒,你先回斷魂谷好嗎?」

  莊凌問道:

  「媽,你不回去嗎?」

  黑蝴蝶幽幽道:

  「我殺了陰陽劍客之後,便回去。」

  莊凌點了點頭,說道:

  「媽!那我先走了,殺了陰陽劍客之後,要馬上回來呀!」

  黑蝴蝶點了點頭,莊凌一晃身,倩影已杳!

  黑蝴蝶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走著……她的心,感到無比的沉重……痛苦之極!

  那不幸的事,難道應該讓這一對年輕人去承當麼?

  她要在鎮南耽擱一天,會會陰陽劍客。

  她的人影,慢慢地消失在這夜色裡……

  黎明的曙光,漸漸升起。

  短促的一天,很快又過去了,美麗的星夜,又籠罩著大地……

  在那棵大樹下,又仁立著一個黑色人影——黑蝴蝶。

  她舉目四顧,看看天色,已是三更時分。

  她想:「他也應該來了。」

  她知道陰陽劍客決不會失約,他一定會來。

  見面之後?會發生什麼?她應該殺死他麼?

  正在她思忖間,摹地裡,從東面,一條人影急奔而來。

  她心裡一震,蓮足輕點,截在那人前路。

  眼光過處,沒有錯,來人正是陰陽劍客。

  她的心情激動異常,驀聞她冷冷一聲長笑,聲若夜梟,刺耳之極!

  陰陽劍客「咦!」了一聲,退了數步——

  黑蝴蝶一斂笑容,臉罩殺氣,欺身三步,冷喝道:

  「李逸民,還認得我麼?二十年了,這時間不算短,但是二十年的歲月,你卻
帶走了我一生幸福!」

  一語甫畢,一掌劈過去!

  趙亦秋大吃一驚,忙飄身讓過一招。

  對這突來之變,趙亦秋不覺被弄得丈二金剛。

  黑蝴蝶一招走空,第二招接著攻到,掌力勢若山崩海嘯,捲起一片塵沙,直向
趙亦秋攻去。

  趙亦秋似有所悟,猛劈一掌,硬接來勢,人再乘勢躍開,飄退在三丈開外。

  黑蝴蝶見二招落空,厲聲道:

  「李逸民,今夜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再接我一掌……

  趙亦秋忙喝道:「停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53:58

第五十七章

  趙亦秋這一喝,黑蝴蝶並沒有停手,她傷心到了極點,也把陰陽劍客恨到了極
點。

  二十年前在開封,她為陰陽劍容而喪失貞操,她付給他少女的一切……然而,
他走了,永遠走了。

  斷魂谷——這個幽傷的名字,是她取的,她在那裡度過了漫長的二十年,生下
了她與陰陽劍客的結晶——莊凌。

  她恨陰陽劍客,恨他棄她而去,於是,她命莊凌如遇到陰陽劍客即把他殺死,
當然,這是極不合理的。

  現在見面之下,往事一湧而起,怎不叫她柔腸寸斷?

  事實上,她也想不到,面前這個陰陽劍客,正是他的徒弟趙亦秋,也就是她在
斷魂谷所救的少年。

  劍勢如飆,在趙亦秋喝聲之後,她長劍舞成朵朵劍花,連演三絕招「薰風拂草」、
「分花拂柳」、「穿雲拿月」。

  三招出手,趙亦秋被迫得接連後退,陰陽劍法與雙客劍法雖威力無窮,無奈黑
蝴蝶招式也奧妙至極,何況趙亦秋感於她有救命之恩,不敢與她全力對敵。

  顧盼間,趙亦秋與黑蝴蝶已交攻了二十招以上,趙亦秋暴喝一聲,雙客劍法拚
攻三招,身形一躍而起,飄落在一丈開外,口裡喝道:「停手!」

  黑蝴蝶冷冷一笑,喝道:

  「陰陽劍客,你還有什麼話快說!」

  趙亦秋橫劍而立,說道:

  「你說二十年前,你在開封做案,我幾乎毀了你?……」

  提起往事,黑蝴蝶心裡不覺一酸,喝道:

  「陰陽劍客果然是健忘之人!難道你真忘了二十年前在開封的那一夜……」

  說到這裡,她倏然滾下了兩行淚水,然後,她很快就拭去了。

  趙亦秋對於眼前這位傷心人的往事,也不全盤瞭然,他還認為師父跟黑蝴蝶真
有一掌之仇呢!

  趙亦秋思忖:「既是有仇,只要自己低聲下氣向她道歉,事情總會一了百了,
何況她對自己還有救命之恩!」

  心念間,口裡竟學莊凌的口吻說道:

  「當初李某人在開封,並非真有意向你下手,你利用五毒梅花針逃走,我並不
存心追趕,你,否則以你那區區毒針,便能嚇得了我嗎?現已事過境遷,李某人向
你道歉就是了。」

  這番話本來是黑蝴蝶在莊凌臨走之前,撒謊而說,哪裡會有這回事,只不過騙
騙莊凌罷了。

  趙亦秋這話一出口,黑蝴蝶不覺睜大了眼睛,這使她莫名其妙,而趙亦秋卻說
得若有其事。

  這一下,黑蝴蝶反倒糊塗起來。

  趙亦秋以為黑蝴蝶願意接受他的道歉,又道:

  「你黑蝴蝶不愧有臉人物,既原諒李某人當時之過,那我在此謝謝了。」

  說完,真的拱手一揖!

  黑蝴蝶心念陡起,感覺事情有怪,乃反問道:

  「陰陽劍客,請你說一說在開封那一夜的情形。」

  這句話問得趙亦秋怔在當地,久久說不出話來。

  陰陽劍客如何與黑蝴蝶結仇,他並未聽他師父談起過,前面編造的話只是他聽
莊凌所說而推測到的一點頭緒。

  哪知莊凌的話,均是黑蝴蝶所編造,根本沒有其事。

  趙亦秋那知就裡,怔了片刻之後,也反問道:

  「那一夜在開封做什麼?難道還要我說?」

  黑蝴蝶喝道:

  「就是要你說,才問你!快說!」

  趙亦秋故作鎮靜,冷冷一笑道:

  「那是一個夜晚!」趙亦秋想了一想,他想怎樣把話說得好聽以及真實,終於
又說道。

  「你在開封作案,黑蝴蝶是有名的心黑手辣人物……」

  說到這裡,又倏覺不妥,乃改口道:

  「恰好我從那裡經過,當時,李某人曾一再勸你,你竟毫不動容,用黑蝴蝶的
大名來壓我……你說對不對?」

  黑蝴蝶冷冷一笑,說道:

  「還有呢?說下去!」

  趙亦秋心想:這個謊可得撒得天衣無縫。但他哪知根本沒有這回事,他還暗地
自喜呢。他看了黑蝴蝶一眼,又道:

  「於是,便動起手來,黑蝴蝶武功果然不弱,我後來一氣之下,連演陰陽劍法
絕招,才把你制服,正想把你一掌擊斃,不料竟被你使用成名暗器——梅花針逃了
性命,對不對?」

  黑蝴蝶怒道:「還有沒有?」

  趙亦秋笑了笑,又道:

  「當時,李某人並沒有追趕,以為逼你走就算了,否則你想:你那區區梅花針
能嚇得了我?唉!想不到李某人當時網開一面,饒你一命不死,卻弄得今日恩將仇
報!真是不識好人心!」

  趙亦秋這番話說得好像真有其事,說完,還搖了搖頭,歎息一聲。

  黑蝴蝶心裡恍然大悟,眼前這個陰陽劍客決不會是真的陰陽劍客,而是冒牌貨——

  眼光一掃趙亦秋,心裡又忖道:「沒有錯,臉一點沒有變,只是蒼老多了,而
且他那把陰陽劍也不能假呀!」

  她心裡又想:「他所說的,怎地跟我撒謊向凌兒說的一樣?這證明他非真正的
陰陽劍客,否則,這些話決不會出自他口裡。」

  一時間,黑蝴蝶竟怔在那裡。

  即使她機警過人,也不覺被弄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趙亦秋見黑蝴蝶怔在一旁,還以為自己說的沒有錯,乃又說道:

  「黑蝴蝶,你也是一個成名人物,理該恩怨分明……」

  趙亦秋話還沒有說完,黑蝴蝶又冷笑道:

  「陰陽劍客,我再問你一句,當時還有什麼人在場?」

  這一問,又使趙亦秋怔在當地,久久答不上話。

  黑蝴蝶越想越奇,對面這個陰陽劍客如是真的陰陽劍客,決不會將那一夜在開
封的事,忘得一乾二淨,最低限度也可以說出一點往事,哪知對方竟是隻字未提,
而且全是謊言。

  心念一動,她決定試試這人陰陽劍客是否真的!她想了一個問題,只要這個問
題一出,便可分辨出這個陰陽劍客是否真的。

  思忖甫罷,欺身上前三步,口裡問道:

  「陰陽劍客,我問你一個問題,一隻蝴蝶,想停在一朵蓮花之上,那朵蓮花,
是你心愛之物,你正要去採它時,那只蝴蝶剛好飛來停留在那朵蓮花上,你是要把
蓮花採下呢?還是把蝴蝶趕跑?或者你讓蝴蝶停在花上,你也不去採那朵蓮花?」

  這個問題一出,趙亦秋怎麼回答?

  黑蝴蝶這個問題,是以前與陰陽劍客常談的,現在她又重說一遍,只要趙亦秋
一出口,她便可以斷定他是否真的陰陽劍客?

  趙亦秋想了片刻,依然不知怎麼回答。

  黑蝴蝶道:

  「陰陽劍客,只要你能答覆這兩個問題:當時什麼人在場看到?或者蝴蝶與蓮
花這個問題!我立即就走。」

  趙亦秋這一下勢成騎虎,下不了台,當時什麼人在場,他怎麼能知道?還是後
面這個問題比較容易。

  心念一動,又反說道:

  「我不知你問這個問題為的是什麼?」

  黑蝴蝶怒喝道:

  「我就是要你說才問你!快說!」

  趙亦秋被逼得沒有辦法,只好說道:

  「蓮花是可愛的,蝴蝶也是美麗的,蓮花襯托著蝴蝶,這是一個非常美麗的畫
面,有蓮花沒有蝴蝶,這便顯得單調了,蓮花與蝴蝶是一個對比,不能失去其一,
我不去採下那朵蓮花,也不趕跑那只蝴蝶,我要它永遠停留在那朵蓮花上。」

  一語甫畢,驀聞黑蝴蝶莊慧珠一聲叱喝,長劍一抖,振腕一招「秋風掃葉」,
直向趙亦秋劈擊過來。

  這一招發動得非常突然,趙亦秋大吃一驚,本能地一閃身,躍開五尺,陰陽劍
出手,蓄勢待發!

  黑蝴蝶已從這句話裡,探知對方這個陰陽劍客一定是個冒牌貨,真正的陰陽劍
客決不是這個答法。

  一劍走空,叱喝聲起,猛抖長劍,刷刷刷又連攻三劍。

  三劍出手,勢如狂飆,朵朵劍花直向陰陽劍客週身擊至。

  趙亦秋不覺逼得不能不還手,陰陽劍一招「陰風狂掃」,硬封來勢——

  「鏘」的一聲,兩人同時退後三步——

  趙亦秋一劍架開黑蝴蝶一劍之後,忙道:

  「黑蝴蝶,你如再出手相逼,可別怪我陰陽劍客心黑手辣了。」

  黑蝴蝶突然喝道:

  「你是什麼人,敢冒充陰陽劍客!快說!」

  一語甫出,趙亦秋不由大吃一驚,他入江湖以來,還沒有一個人在他面前指說
陰陽劍客是假的。

  黑蝴蝶竟能當面指出,不由心裡一驚,脫口說道:

  「難道陰陽劍客還能假冒不成?何況我有陰陽劍。」

  黑蝴蝶冷笑道:

  「告訴你,你絕對不是陰陽劍客,你所說的全是謊言,想不到竟有如此膽大之
徒,冒充陰陽劍客之名,為非作歹。」

  話落,又緩緩向趙亦秋欺進,準備出手攻擊。

  趙亦秋說道:

  「你說說看,我哪曾說過謊言?」

  黑蝴蝶冷笑聲中,也不回答趙亦秋所問,一聲叱喝,人又撲向趙亦秋,劍勢如
虹,猛刺一劍。

  趙亦秋一聲暴喝道:

  「你苦苦相逼,那就怨不得我陰陽劍客心狠手辣了。」

  暴喝聲中,陰陽劍客連演三絕招「陰陽交合」、「陰風狂掃」、「陽風陰旋」
化作兩道紅黑光芒,反擊過去。

  黑蝴蝶武功自是不弱,身形有如蝴蝶穿花,連讓趙亦秋三劍,乘隙出手反攻三
招。

  黑蝴蝶是一個傷心人,當她從陰陽劍客身上失去一切後,斷魂谷又埋葬了她二
十幾年青春,她曾恨不得將陰陽劍客一劍劈死。

  她心碎、失望,然而誰叫她愛上了他呢?

  她在二十年的歲月中,除了撫養莊凌成人之外,她便把其餘的時間全部演練武
功,準備報陰陽劍客之辱。

  誰知今日遇上的這個陰陽劍客竟是冒牌貨,因此她把滿肚子的幽怨,發洩在趙
亦秋的身上。

  這一出劍,招招殺手,恨不得一劍就把趙亦秋劈死,方大快芳心。

  趙亦秋覺得對方出手疾如流星,連綿劍勢,猶如江河倒瀉,直逼過來,他心裡
也暗自吃驚不已!

  陰陽劍法威力無窮,但無法將黑蝴蝶制下,由此可見黑蝴蝶並非弱者,暴喝聲
中,他只得使出雙客劍法。

  趙亦秋劍法一變,黑蝴蝶的劍法也隨之一變,白、紅、黑三道劍芒,上下翻飛,
好看已極。

  趙亦秋一見雙客劍法還是無法將對方制下,不覺大為焦急。

  心裡倏然忖道:「黑蝴蝶有恩於我,尚未言報,今與她對敵,趙亦秋啊趙亦秋!
你還配稱七尺之軀嗎?」

  念頭一起,心裡倏然泛起了無限愧意,一劍迫開黑蝴蝶攻勢,飄出一丈二三,
陰陽劍入鞘,說道:

  「老前輩暫請停手。」

  這一聲老前輩叫得黑蝴蝶怔了一怔,隨即一聲冷笑道:

  「你不是陰陽劍客麼?怎地稱呼我老前輩?」

  趙亦秋輕輕笑了一笑,伸手取下了面具,還他本來面目。

  黑蝴蝶眼光一掃趙亦秋,吶吶道:「你……你……」

  趙亦秋躬身一揖,說道:

  「贈取靈藥,晚輩銘感五中,與老前輩交手,實是出於無奈,在下恩師既跟老
前輩有這段過節,晚輩願代受罰。」

  糊塗了!黑蝴蝶糊塗了!她睜大眼睛,不知所以然。

  她雖知眼前這個陰陽劍客是假的,但是她不會想到,被她救了性命的趙亦秋,
竟是陰陽劍客的徒弟。

  她的腦海中,有如車輪般轉了一百轉,依然無法想出一點頭緒:「為什麼?」
她只是想到這個問題。

  趙亦秋又道:

  「在下恩師與老前輩如何結仇?晚輩不得而知,恩師死時,並未跟在下談起……」

  黑蝴蝶驚問道:

  「怎麼?陰陽劍客死了麼?」

  趙亦秋點了點頭,說道:

  「是的,死了!我為了要替他報仇!所以,冒我師父之名。」

  黑蝴蝶緩緩地側過頭,眼眶一紅,滾下兩行淚水……

  月光,拖著她修長的身影,顯得那麼孤獨……

  斷魂谷——她將一生幸福埋葬在那裡,而陰陽劍客卻死了。

  對於這個使他喪失一切的人,她雖然恨之入骨,但,她卻無法忘記那一夜——
那纏綿的一夜。

  她喃喃自語道:「死了,是的,他應該死,毫不可惜。」

  於是,她伸手拭去了眼淚,臉上泛起無限淒婉之色。

  這些都逃不過趙亦秋的眼光,他是一個絕頂聰明之人,從這些小動作中,他好
像倏然又想到什麼……

  黑蝴蝶苦笑問道:

  「趙少俠,你說陰陽劍客是你師父嗎?」

  趙亦秋黯然一歎,點了點頭。

  黑蝴蝶又道:

  「你師父怎麼死的?」

  趙亦秋只得將陰陽劍客的死告訴黑蝴蝶一遍。

  黑蝴蝶仰望著美麗的星夜,沉思不語。啊!美麗的星夜,是與傷心人永遠分不
開的!

  趙亦秋倏然問道:

  「老前輩,你為什麼問了那個問題,便知道我不是真的陰陽劍客?能否一併見
告?」

  黑蝴蝶久久不語,幽幽說道:

  「趙少俠,你以為我跟你師父,只是有一掌之仇嗎?」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54:53

第五十八章

  趙亦秋怔了一怔,黑蝴蝶苦笑道:

  「趙少俠,你還年輕,你不懂這些事,雖然,我甘心下賤,愛上你師父陰陽劍
客,在開封那一夜,我獻給他少女的一切……」她停了一停,又道:

  「起初,他還常來看我,可是,後來,他永遠走了,他又去愛上了一個叫武翠
蓮的少女,我也見過她……」

  心裡一陣傷痛,眼淚紛紛而下。

  趙亦秋恍然大悟,開封做案的事原來是假的,一夜銷魂倒是真的,而她騙莊凌
說是在開封做案的話中,卻暗示弦外之音。

  自己剛才侃侃而談,還以為真有其事呢!

  想到這裡,他幾乎失笑出口,當他眼光落在黑蝴蝶痛苦的臉上時,他要笑的聲
音,改變成黯然的歎息!

  思忖:「又是一個不幸的女人。」

  黑蝴蝶又道:

  「趙少俠,當時,我恨你師父,恨武翠蓮,然而,我不強求他對我憐憫而施捨
愛情,我柔腸寸斷,我毅然離開了陰陽劍客,隱居在斷魂谷……」

  趙亦秋黯然說道:

  「老前輩,你太不幸了!跟武翠蓮一樣……」

  黑蝴蝶倏然問道:

  「你見過武翠蓮嗎?陰陽劍客也離她而去?」

  趙亦秋點了點頭。

  黑蝴蝶又道:

  「不久,我生了莊凌,她便是我與陰陽劍客所生,我愛她,然而,一件不可思
議的事情發生了……」

  趙亦秋也咦了一聲,黑蝴蝶又道:

  「武翠蓮所生的武懷民,竟跟莊凌相愛,天啊!他們是一對同父異母兄妹啊!
這怎可以呢?

  她瘋狂地叫喊!顯示著她是多麼的傷心與痛苦!

  誠然,自從她在陰陽劍客身上失去一切之後,她全部的希望便寄托在莊凌的身
上,如今莊凌會去愛上武懷民,怎不令她心痛。

  難道上蒼對她的折磨還不夠?或者上一輩的情債還要由這代償還?

  趙亦秋也驚得呆若木雞,他不知用什麼話來安慰這個為陰陽劍客而喪失一切的
傷心人。

  這個女人的遭遇跟武翠蓮一樣,她身心的創傷也跟武翠蓮完全相仿。

  黑蝴蝶鎮靜了一下,又道:

  「趙少俠,他倆是不可以結成夫妻的!否則,這將貽笑江湖,倫常也不許可,
可是上蒼偏偏如此捉弄我!」

  她緩緩走了開去,趙亦秋倏然歎了一口氣說道:

  「老前輩,所幸這幕悲劇只是剛開始,我們還來得及阻止,否則,一到既成事
實,結果將不堪設想,現在你也不必過分難過,過去之事忘掉也罷。」

  黑蝴蝶沉思不語,忽然又說道:

  「趙少俠,你見過武翠蓮嗎?她住在哪裡?」

  想了片刻,趙亦秋說道:

  「武翠蓮現在是太清教主,太清教設在九華山,你要去找她嗎?」

  黑蝴蝶點了點頭,說道:

  「對,我要去找她,我要阻止這不幸的悲劇繼續下去。」

  趙亦秋說道:

  「老前輩……不,我應該叫你師母,武翠蓮身掌太清教教主之職,沒有一個人
曉得,除我之外。以後你也不要跟任何一個人談起,也不要將我易容陰陽劍客之事,
傳開江湖好嗎?」

  黑蝴蝶笑了笑,說道:

  「好的,你放心吧,只要他們這對不幸的年輕人,不發生更不幸的事,我便心
滿意足了。」

  趙亦秋點了點頭,說道:

  「那麼我們什麼時候走?」

  黑蝴蝶想了一想,答道:

  「後天吧!我們後天走!我還得回去看看莊凌。」

  說完,就想縱走!但趙亦秋叫住了她,她回頭問道:

  「你還有什麼事要跟我談嗎?」

  趙亦秋想了一想,問道:

  「師母,剛才您怎麼知道我不是陰陽劍客?」

  黑蝴蝶笑了笑,說道:

  「這沒有什麼,凌兒說的話全部是我捏造的,你只不過把凌兒的話從頭說了一
遍而已,因此我便生疑。」停了一下,又道:

  「我問你的第一個問題,你竟無法回答,我跟你師父在開封那一夜,凌兒的師
父孤獨婆子已經看到。」

  「蝴蝶與蓮花的問題,這是我時常問你師父的問題,蓮花——代表武翠蓮,蝴
蝶代表我,你師父的回答是這樣的,他說:『不一定,如果將是一朵快要謝的蓮花,
我就不屑一顧,如果蓮花正在盛開,我會把蝴蝶趕跑!否則蝶粉便會玷污了美麗的
蓮瓣。』這便是你師父每次的答法。」

  趙亦秋恍然大悟,心想原來如此,黑蝴蝶又道:

  「後天的夜裡,我們還是在這裡碰頭,我走了。」

  黑影一晃,消失在蒼茫的夜色裡。

  趙亦秋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走著,仰望著美麗的星星、銀河及朵朵被風吹馳的
白雲,他發出無聲的歎息。

  突然,他心裡一陣翻湧,心血來潮,砰砰震跳幾下,打了幾個冷顫!

  這種陡然情緒,對於一個練武的人是不應該有的,但發生得竟是這般突兀,趙
亦秋不覺大吃一驚。

  他急運足真元之氣,想把這般跳躍不定的情緒壓下去,但越是如此,心裡越跳
躍得厲害。

  顧盼間,只見他額角微微出汗,神情極為緊張。

  不久,他的心情才開始平靜下來。

  伸手拭去了汗水,對於這剎那發生的事,他餘悸猶存,他不知這是為什麼?似
是象徵著不祥的預兆。

  他緩緩地走著,想著石小黛:「她上哪兒了?今夜怎麼沒有見到她?莫非回梅
山莊去了嗎?」

  想到石小黛,他覺得自己對她有一分內疚,這天真而又純潔的少女,卻這樣深
愛著他。

  王燕萍也是他深愛之人,將來,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去選擇哪一個,但他又不願
放棄這兩人中任何一個人的愛情。

  石小黛迷人、天真的憨笑……又展現在他腦海,他苦笑了一下,心裡又忖道:
「莫非她沒有回梅山莊,還在鎮南?」

  他想:「我應該找找她,跟她哥哥石岳分頭尋找。」

  想到這裡,他即刻奔回旅店,這時天已亮了。

  第二天,他和石岳找了一天,並沒有找到石小黛。

  他急了,「她上哪兒了?」他無數次地念著。

  晚上,他們又出去尋找,依然沒有看到石小黛的影子。

  趙亦秋開口問石岳道:

  「石兄,你想小妹會到什麼地方去?」

  石岳搖了搖頭,說道:

  「我也不知道,她大概是回梅山莊去了吧?」

  趙亦秋沉思不語,石岳又問道:

  「趙兄,弟冒昧問你一句,你見到小妹時,曾否刺傷她的心?或者沒有理她?」

  趙亦秋略顯愧然答道:

  「沒有,我對她很好。」

  石岳自語道:「既然如此,諒不會有不測之事發生。」

  趙亦秋黯然地低下了頭,他想:「我對小妹不起嗎?也許是吧!我為什麼逃避
她,而不好好去愛她?」

  「一個純潔的心,被你刺了無數的小孔,流下了血……」他想到這句話時,也
不覺滴下了眼淚……

  他會知道麼?玉足峰上,有一個純潔的少女,還在哪裡永遠期待著……

  趙亦秋拭去了他那為石小黛而流的眼淚,他想:「以後,我會永遠愛她,照顧
她,決不讓她離開我,以贖我以前對她的內疚,決不再刺傷她那純潔的心……」

  是的,他應該早就想到這個問題。

  然而,以往他沒有想到,他自私,寡情。

  他對石小黛有無法補償的罪過,往後,他應該好好去愛她了。

  他回過頭望著石岳,說道:

  「石兄,請你先趕回梅山莊去,我還有事,明天才能走,好好去愛辣手仙子吧!
別再刺傷她的心……」

  說到這裡,他又側過頭,神情是一片淒婉與痛苦,他幾乎無法控制自己悲傷的
情緒而黯然落淚。

  辣手仙子,他跟她有纏綿難忘的邂逅,這個身世不幸的少女,終於……終於離
開了……失身給石岳。

  他對她感到更大的內疚,他覺得自己永遠無法償還那筆心靈上的欠債,那筆債
是無終止的……永遠的……

  天意使然,他不能再叫石岳帶給辣手仙子更大的痛苦,否則,他心怎麼能安?

  石岳苦笑道:

  「趙兄既是如此關懷,弟當以誠心愛她!你可放心!我不會再自暴自棄!你還
有什麼話要告訴小妹沒有?」

  趙亦秋搖頭道:

  「不必了,我不日也要到梅山莊的。」

  石岳點了點頭,與趙亦秋分手,先回梅山莊去了。

  趙亦秋自石岳走後,心裡更是惶惶不安,當夜直奔與黑蝴蝶約好之處,準備到
九華山,然後,回梅山莊,對付海外三尊及百毒夫人、綠面神魔。

  到約定地點時,黑蝴蝶已先在那裡等他,趙亦秋躬身一揖道:

  「弟子因事晚來,致讓師母久等,在此謝罪。」

  黑蝴蝶含笑道:

  「亦秋不必如此,我們走吧。」

  「走……上哪兒了?」

  趙亦秋奇怪地問谷雲龍。

  幾天後,他與黑蝴蝶已雙雙來到九華山,谷雲龍告訴他武翠蓮已離開九華山住
地。

  趙亦秋回頭看了一下黑蝴蝶,說道:

  「谷兄,教主到什麼地方去了,你也不知道嗎?」

  谷雲龍沉思片刻,說道:

  「這次教主外出,有點突然,這是十幾年來的第一次,而且帶了教內開堂三老、
楊堂主等一同走,將教內全部大事授於小弟,前天監堂雲中雁回來時,她剛好走了
半個時辰。」

  趙亦秋倏然心有所悟,思忖:「莫非已經到梅山莊去了?」

  思付間,口裡問道:

  「那麼雲中雁武懷民呢?」

  谷雲龍答道:

  「當時他一聽教主走了,馬上追了出去。」

  趙亦秋想了一想,覺得自己應該馬上趕到梅山莊,武翠蓮可能已到梅山莊去了


  心念一動,立即拱手道:

  「小弟一再打擾,心實不安,以後自當登門請罪,現在就此告辭了。」

  谷雲龍也不再挽留,送他們離開了九華山。

  趙亦秋與黑蝴蝶離開了九華山之後,黑蝴蝶奇怪地問道:

  「亦秋,九華山你好像很熟?」

  趙亦秋取下了面具,將大鬧九華山太清教的事說了一遍。

  黑蝴蝶又問道:

  「那武翠蓮上哪兒去了,我們怎麼找她?」

  趙亦秋說道:

  「她可能到梅山莊去了!四蝶幫百毒夫人勾引海外三尊及綠面神魔往梅山莊尋
仇,我求她助一臂之力。」

  黑蝴蝶點了點頭,道:

  「那麼咱們就即刻到梅山莊去吧!」

  趙亦秋道聲「是!」兩個人影,急速如電,直奔梅山莊而去。

  兩個人各帶著一分不同的心情,在路上沒有耽擱,趙亦毛心裡在惦念著石小黛,
而黑蝴蝶卻急著要找武翠蓮。

  兩天之後,他們已經來到梅山莊了。

  那正是百毒夫人走後的第十天。

  趙亦秋來到梅山莊之後,門裡已迎出來石岳,說道:

  「趙兄何以今日才到?」

  說到這裡,眼光一掃黑蝴蝶,問道:

  「趙兄,這位老前輩是……」

  趙亦秋答道:

  「石兄,這位是小弟師母。」

  石岳忙下跪道:

  「原來是伯母,在下石岳有禮了。」

  黑蝴蝶忙扶起他,道:

  「石少俠這怎麼使得,我承受不起這大禮。」

  石岳站起,引入前院,趙亦秋倏然想起石小黛,忙問道:

  「石兄,小妹是否回來了?」

  石岳搖了搖頭,趙亦秋不覺大吃一驚!石岳說道:「還沒有回來!我們正著急
她不知到哪裡去了呢?」

  有如晴天霹靂,趙亦秋只覺腦中一陣暈眩,幾乎仆倒。

  「她上哪兒了?怎麼沒有回到梅山莊?」他癡癡地想著。

  石岳一見趙亦秋怔在那兒,忙說道:

  「趙兄,回到屋裡再談吧。」

  然而,他沒有聽到,怔怔地在想著,眼前一片模糊,腦中一片空洞,好像一切
都在飄渺之中……

  不祥的預兆又倏然泛起,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冷戰!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55:23

第五十九章

  一聲嬌滴滴的叫聲,把他驚醒過來,放眼望去,他的心裡怦然地震動了一下!
叫他的人,正是辣手仙子。

  他嚥了一下口水,張嘴苦笑了一下,說道:

  「鄭姑娘,你好……」

  辣手仙子苦笑地看著他,她的後面正跟著石乾元、千面獨行客、蕭堂、點蒼三
劍、嶗山一筆、王燕萍……

  他微微震了一下,王燕萍正用奇異的眼光看著他……

  石乾元與千面獨行客一見黑蝴蝶,忙迎了上去,拱手笑道:

  「原來是莊女俠,二十年不見,一向可好?」

  黑蝴蝶含笑福了一福,說道:

  「托福托福,一切很好。」

  在場之人除年輕一輩之外,都與黑蝴蝶有一面之識,大家都感到黑蝴蝶之出現
梅山莊,有點突然。

  此人二十年來已不在江湖走動,何以會突然出現?

  石乾元含笑說道:

  「莊女俠光臨寒舍,增輝不少,請進。」

  黑蝴蝶笑了笑,回頭一望趙亦秋,只見他站在那裡發呆,她也不知所以然,乃
掉過頭與石乾元等魚貫進入大廳。

  院中,只站著趙亦秋這個落寞的人,除此,便是辣手仙子,其餘都往大廳去了,
甚至王燕萍也走了。

  凝視這位美若天仙、啟齒難言的昔日情人,啊!那是一種多麼傷感的場面……

  互相凝視著……沒有說話,難道他們兩個人想從對方的臉上,找回已經失去的
愛戀麼?……

  或者,在寂寞中,他們已經知道這是最後一面麼?

  久久,趙亦秋才霍然驚醒,苦笑了一下,緩緩向辣手仙子走了過去,口裡說道


  「鄭姑娘,近來可好吧!」

  辣手仙子輕輕一笑,但是,她卻笑得那麼慘然,答道:

  「你認為我會很好嗎?」

  趙亦秋震了一下,低下了頭,說道:

  「我想你會很愉快和幸福。」

  辣手仙子慘然一笑道:

  「是的,我很幸福!但是,那是後者,前者我已經失去了,你不是說幸福有前
者與後者之別嗎?」

  趙亦秋苦笑了一下,說道:

  「但願這後者的幸福,你會抓住它!鄭姑娘!只恨我們無緣,而不必怨恨命運!
石岳是一個非常善良的青年,你應該忘記我們的邂逅,讓這位善良而美好的青年,
得到快樂。」

  辣手仙子幽幽道:

  「我會的,我已漸漸把你忘記……」

  一陣莫名的感觸,她幾乎無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能忘得了這位她初戀的情人嗎?那是不可能的!初戀!人生只有一次,她在
這次奉獻了自己的全部情感……

  多彩多姿的「初戀」,只是曇花一現,瞬即幻滅……

  什麼人能忘記他(她)的初戀?

  辣手仙子想忘記趙亦秋,當然是一件極為困難之事!然而,她將如此做,不管
是否成功。

  趙亦秋緩緩走了過去,說道:

  「能忘記最好,我也會的……」

  他不敢再回顧辣手仙子,直向大廳走去……

  辣手仙子淒婉地發出無聲的苦笑,望著他的背影,睫毛閃動了一下,豆大的淚
珠,滾下了雙頰……

  然而,她很快地拭去了,她不能在這時候流淚。

  無法追回的往事,何必再作枉然的祈求?

  誠如趙亦秋所說:「石岳是一個非常善良美好的青年,我應該好好待他,讓他
得到幸福快樂。」

  心念至此,稍感安慰。

  現在,她也知道以前的中年書生是王燕萍的化身。

  她們談過多次的話,從王燕萍的口中,她已經知道趙亦秋也愛著她,只是愛神
把他們拖長了距離。

  再說趙亦秋離開辣手仙子進入客廳之後,心裡也沉重異常,為什麼石小黛還沒
有回到梅山莊呢?

  石乾元一見趙亦秋進來,忙說道:

  「趙少俠,怎麼到這時候才回到梅山莊?在外很好吧?」

  趙亦秋點了點頭,問道:

  「老前輩,石小妹真還沒有回到梅山莊來嗎?」

  石乾元一掃群雄,說道:

  「剛才我還跟幾位老前輩談到這個問題,不過,大概不會有什麼意外事情發生
吧?何況百毒夫人之約就在今晚,我們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加以揣測,等把這件事辦
完之後,我們再分頭去找。」

  趙亦秋輕輕一點頭,石乾元又道:

  「趙少俠,連日奔跑,諒已累了,到裡面休息吧。」

  趙亦秋搖了搖頭道:

  「我不累,我想到外面走走。」

  也不待石乾元回答,已向屋外走去。

  夕陽,黃昏金色的晚霞,照射在每一個角落……

  晚霞,染紅了梅花嶺上的一切……

  梅花,還沒有開

  景物依舊,只是伊人卻沒有來。

  顧景思人,他在這梅花嶺上曾經吻過石小黛,佔有了她那顆純潔的心。

  片片桔黃的葉子隨風飄落……

  現在,石小黛會在哪裡呢?

  梅花嶺上,為什麼再也看不到她的人影呢?……

  他怔怔地站在那兒發呆,凝望著這些沒有改變的景物,他感慨萬千。

  驀然,他發現遠處一個人影,緩緩向他走來……

  抬頭望去,心裡猛然震動了一下,他瘋狂地撲了上去,伸手抱住了她,叫道:

  「王姑娘,你知道我想得你多苦嗎?為什麼你避不見我?」

  王燕萍依偎在他懷裡,像是一隻羔羊,任由趙亦秋擁抱、狂吻,她閉上眼睛,
享受著她畢生所夢寐以求的一刻。

  她愛趙亦秋愛得最深,她用至高至誠的愛去愛趙亦秋,在趙亦秋的面前,她曾
是一個冷若冰霜的書生,但她沒有嫉妒趙亦秋去愛石小黛或辣手仙子,她明白真正
的愛情是給予,而非佔有。

  趙亦秋更愛她,她是第一個闖進他心扉的女孩子,也可以說王燕萍是他的初戀
之人。

  吻著……吻著……他們享受著這美麗與甜蜜的溫馨,王燕萍在這一吻之後,已
經有所打算。

  久久,他們才分開來,這個冷若冰霜的少女,倏然變得十分溫柔,她把頭放在
趙亦秋的胸脯上,動也不動。

  夜,漸漸深了,晚風吹散了王燕萍的秀髮,她顯得那麼安詳,美麗……

  她輕輕地問道:

  「趙哥哥,你真沒有忘記我嗎?永遠愛我嗎?」

  趙亦秋堅決地說道:

  「王妹妹,我決不會忘記你,我時常想念你,只要我替師父報完了仇,我便回
雲中山迷雲洞去找你……」

  王燕萍說道:

  「趙哥哥,還有石小妹呢?」

  趙亦秋低下了頭,反問道:

  「王妹妹,你要我怎麼樣?她現在又不知去了哪裡?」

  王燕萍說道:

  「把百毒夫人及海外三尊這件事辦完之後,你便即刻去找石小妹,然後,再到
雲中山來。」

  趙亦秋喜道:

  「王妹妹,你真喜歡石小黛嗎?」

  王燕萍點了點頭,突然說道:

  「趙哥哥,如果你真愛我,請再吻我一次,最後一次。」

  她閉上了眼睛,趙亦秋終於又吻了她。

  長長彎曲的睫毛,閃動了一下,倏然滾下了兩行豆大淚珠……

  灼熱的眼睛使趙亦秋怦然一跳,忙問道:

  「王妹妹,你怎麼了?」

  王燕萍掙脫了趙亦秋的擁抱,伸手拭去眼淚,幽幽說道:

  「沒有什麼,我太興奮了!這片刻之間的事,已足讓我回味一生,我永遠滿足
了。」

  她慘然而笑,倏然,遠處一聲叱喝傳來,兩人心裡同時一驚,喝聲處正是在梅
山莊。

  王燕萍自語道:

  「百毒夫人與海外三尊已經到了。」

  趙亦秋臉色一變,向王燕萍道:

  「王妹妹,這事完畢之後,你便要回雲中山去,你會在哪裡等我嗎?」

  王燕萍慘然一笑,說道:

  「也許我會等你與石小妹一同來……」

  話猶未畢,縱身向嶺下瀉去……

  趙亦秋慰然一笑,望著她那遠去的倩影,隨即一展身,向王燕萍追去。

  果然沒有錯,百毒夫人、海外三尊及綠面神魔已同時到梅山莊尋仇了。

  海外三尊武功極高,同時現身梅山莊,倒也是一件非同尋常之事。

  百毒夫人與海外三尊原有一段不尋常的關係,否則,海外三尊怎會幫百毒夫人
向石乾元尋仇?

  海外三尊均屆古稀之年,一身黑袍,身材魁偉,滿臉橫向,太陽穴高高凸起,
分明是內力極為深厚之高手。

  石乾元與綠面神魔毛宗泰原已相識,乃拱手說道:

  「毛兄一向可好?梅山莊與你素無過節,夜臨敝莊,諒有所教益,不妨明言,
兄弟自當洗耳恭聽。」

  綠面神魔毛宗泰哈哈一笑,說道:

  「好說好說!石兄極得人望,兄弟何敢談及『教益』兩字!不過崔幫主跟你石
莊主有段過節,兄弟不過湊湊熱鬧。」

  百毒夫人欺身上前,冷笑道:

  「石乾元,十天以前崔妙蓉已訂下此約,現在也不必多費口舌,還是在手底下
見個真章吧。」

  石乾元哈哈一笑,千面獨行客已欺身上前,說道:

  「百毒夫人,你既然有這個雅興,我就陪你走幾招。」

  百毒夫人一見這中年書生又出面,思忖:「這中年書生一定是他——失蹤十幾
年的千面獨行客。」

  她心裡抖悸了一下,海外三尊的伏龍尊者冷笑聲中已欺身而上,冷冷說道:

  「崔幫主,你是主人,這一陣讓給我吧!本人對中原武林之武功嚮往已久,今
日得會高人,足慰三生。」

  說完,縱聲一笑,聲若夜梟,難聽至極。

  千面獨行客淡淡一笑,神色極為泰然,說道:

  「很好,王某也想討教幾招海外絕學。」

  兩方面的人,分成兩排,空氣充滿了火藥味。

  大戰一觸即發,千面獨行客與伏龍尊者已暗地運氣,內力貫至雙掌,蓄勢待發


  石乾元這方面雖人數多於百毒夫人,但在武功上,除了千面獨行客還可以與海
外三尊對抗之外,其餘均非其敵。

  黑蝴蝶已暗自運氣,也準備出手。

  而趙亦秋所約的太清教教主武翠蓮竟還沒有到來。

  暴喝聲傳來,伏龍尊者已搶先攻出一掌。

  海外三尊,均有一身超凡入聖的武功,這一掌劈出之勢,力道奇猛至極。

  千面獨行客輕輕一笑,但也不敢貿然硬接,晃身避過,翻腕錯掌,反攻一掌,
直劈伏龍尊者面門。

  這一動作奇快,電光石火的一瞬,雙方已各搶攻一掌。

  只見掌風捲起一片塵沙,飛揚四濺。

  伏龍尊者暴喝聲中,猛撲千面獨行客,剎那間,連攻三掌,掌風呼呼,狂捲而
至。

  這三掌是伏龍尊者以畢生功力打出,連環相扣,內藏殺手,三掌之中,變化各
自不同,威力也各異。

  千面獨行客武功也非弱者,見對方三掌攻出,乃功運全身,也以極快的身法,
還攻兩掌。

  千面獨行客兩掌剛剛攻出,伏龍尊者的第四掌已告出手。

  雙方內家真力,凝結在一起。

  千面獨行客真元運貫全掌,急推而出,伏龍尊者也將內力修為使出。

  他們二人均是內家高手,動手才只五招,便以內力相拚,這是一件極為危險之
事,失之分毫,差之千里。

  所以,雙方施為,誰也不敢大意,如果此刻有一方不支或退讓,對方以內家真
力全部施為,如不當場斃命,也非重傷不可。

  顧盼間,只見兩人額角汗如雨下,這種以內家真力相搏,最傷真元,但誰也不
肯退讓。

  黑蝴蝶武功卓絕,功力貫於雙臂之後,已緩緩向場內移去,以防百毒夫人等出
掌攻擊。

  這時,趙亦秋與王燕萍已迅快地飄身而來,百毒替人媚眼一掃趙亦秋,吃吃一
聲淫笑。

  伏虎尊者歹念陡起,身影一展,猛撲千面獨行客,一掌劈到。

  伏虎尊者這一掌出手奇快絕倫,千面獨行客此時正在全力對付伏龍尊者,如被
伏虎尊者偷襲擊中,怕要當場斃命。

  叱喝聲起,黑蝴蝶縱身劈出一掌,把伏虎尊者劈向千面獨行客的一掌,硬接過
來。

  轟然一響,兩人同時退後三步,黑蝴蝶冷笑道:

  「乘人不備,出掌偷襲,也配稱武林有臉人物?」

  伏虎尊者武功不在伏龍尊者之下,一掌劈出,後面跟著一招「龍虎風雲」,准
備同時攻出。

  黑蝴蝶隱居斷魂谷二十年來,參悟不少精奧武學,伏虎尊者一招攻出,她身影
一閃,避開來招,玉腕一翻,出手一招「玉女撲蝶」以極迅速的手法,振腕打出。

  伏虎尊者掌力極為雄厚,黑蝴蝶不敢貿然硬接,她以輕巧的手法、身法,反攻
過去。

  剎那間雙方已各攻出五招以上。

  其餘,百毒夫人、綠面神魔、伏獅尊者,也暗自凝神提氣,準備出掌。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55:57

第六十章

  再說千面獨行客與伏龍尊者,以內力互相拚鬥,只見兩人汗涔涔下,臉色轉為
蒼白。

  千面獨行客較伏龍尊者臉色蒼白得多,汗水也比伏龍尊者要多,如以此時情況
看來,千面獨行客的內力,似乎要比伏龍尊者略遜一籌。

  王燕萍看得神色緊張異常,她想她父親不出半個時辰,必定會喪命在伏龍尊者
的手裡。

  哪知事實大為不然,此刻千面獨行客內力還沒有全力使出,十成內力,他只用
了六成,而伏龍尊者已全力施為。

  他要出其不意,等伏龍尊者內力施完時,才全部施為。

  暴喝聲響起,千面獨行客在喝聲中,內力以排山倒海之勢,全部推出。

  這一推,是千面獨行客聚畢生功力所發。

  伏龍尊者估不到對方此刻還有如此雄厚與剛猛的掌力,暴喝聲過後,偌大一個
身軀,被千面獨行客的內力,震出一丈開外,嘴角溢出陣陣鮮血,暈死過去——

  千面獨行客雖一掌震開伏龍尊者,但他內力也消耗過巨,而這一推又是全力施
為,一掌推出之後,也張口吐出一口鮮血,眼前金星直冒,身形晃了兩晃,搖搖欲
墜,王燕萍縱身技住了他。

  這一下是兩敗俱傷,但伏龍尊者要傷得比千面獨行客沉重得多。

  千面獨行客趕忙取出一顆丹藥,納入口中,運氣療傷。

  伏獅尊者一見伏龍尊者傷在對方一個中年書生手裡,大吼一聲,直撲千面獨行
客,一掌劈到。

  驀地——

  一聲冷冷的笑聲傳來,人影閃處,一個面蒙黑紗的人,飄身而來,伸手把伏獅
尊者的一掌接下。

  一股反彈潛力,把伏獅尊者震退兩步——

  伏獅尊者不覺大吃一驚,須知海外三尊武功極高,自負過人,全力一掌被人接
下,怎不令他為之一驚?

  這臉蒙黑紗之人,正是太清教主武翠蓮,其餘開堂三者及楊百川,也都隱在那
片樹林之內。

  武翠蓮冷冷一笑,回頭一望百毒夫人,說道:

  「崔幫主,你身為四蝶幫幫主,不好自為之,竟興風作浪,貽害武林,自作孽,
不可活。百毒夫人,念在武林同道分上,饒你一次,趕快滾吧!」

  百毒夫人冷冷一笑,說道:

  「好大的口氣,你是什麼人?竟敢在我面前賣狂?」

  武翠蓮冷笑道:

  「百毒夫人,你再不聽勸告,十招之內,叫你血濺梅山莊。如十招之內,我無
法勝你,在場之人全由你處置。」

  這口氣大得驚人,梅山莊主石乾元、點蒼三劍、峻山一筆、蕭堂、石岳、辣手
仙子都覺得來人口氣太過狂傲。

  但乾麵獨行客、王燕萍、趙亦秋都認為是事實。

  武翠蓮一身武功高不可測,百毒夫人在十招之內,必定非要喪身不可。

  百毒夫人尖聲一笑,說道:

  「我就先接你十招試試!」

  一語甫畢,飄身撲進,出手一掌劈去。

  武翠蓮一身武功得自上古奇書所載,身形輕如鴻毛,快逾閃電,百毒夫人一掌
攻出,她一展身,已問到百毒夫人背後,出手反拍一掌。

  這動作真是快得出奇,百毒夫人一掌遞空,心裡一愕,忽覺背後掌風襲來,猛
一旋身,出手一招「回風打浪」。

  這一招百毒夫人出手奇快,而武翠蓮也順手輕揮一招「歌姬拂裳」,擊向百毒
夫人前胸。

  這一招看似軟綿無力,但武翠蓮是以畢生功力,糅合至高內功絕學打出。

  百毒夫人哪知就裡,冷笑聲中,出手一掌想把對方一掌接下。哪知掌力剛一推
出,一股綿綿不絕的掌力,已迫得她心裡一震,趕快凝神全力運掌。

  她只覺對方掌力越來越雄厚,似是一把刀,她這一驚非同小可,叱喝聲起,百
毒夫人被武翠蓮一掌震退三步,噴出一口鮮血,嬌軀晃了兩晃,但她順手扣了一把
毒砂。

  當武翠蓮猛撲過去時,百毒夫人的「七步追命砂」已告脫手擲出。

  漫天寒星分向武翠蓮週身擊至,武翠蓮冷笑道:

  「百毒夫人,這小砂子留著你自己用吧!」

  說完,雙袖一拂,那毒砂反向百毒夫人飛了回去。

  百毒夫人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自她出江湖以來,哪曾碰到過這種手法,對方
只雙袖一拂,竟能將毒砂震飛回去!

  通常之人,最多只不過能把毒砂震落,而對方竟有如此至高武學。吃驚之下,
毒砂已向她回身擊至。

  身上一麻,已被震回來的毒砂擊中數處——

  叱喝聲起,武翠蓮已在這剎那之間,呼的一掌劈去——

  慘叫聲起,百毒夫人已隨掌力過後,腦血飛濺,死了!

  一代江湖女魔,終於如此下場。

  武翠蓮一掌擊斃百毒夫人之後,不但海外其餘二尊及綠面神魔大吃一驚,就是
石乾元等,也吃一驚。

  這個臉蒙黑紗之人,武功竟高到如此地步!

  武翠蓮冷冷一笑,眼光一掃趙亦秋。倏然,一聲叱喝之聲傳來,放眼瞧去,她
心裡不覺一震——

  她看到了黑蝴蝶。

  為什麼分別了二十年,她會突然在梅山莊出現,莫非牽涉到武懷民幾天前所問
的事嗎?……

  心念間,黑蝴蝶已與伏虎尊者交上了幾十回合,黑蝴蝶武功不在伏虎尊者之下,
只是先天資質所限,無法持久,顧盼間,已鬥得香汗淋漓。

  如以武功而論,黑蝴蝶武功招式怪異,每出手一招,均是奇奧絕倫,當不難將
伏虎尊者制下,無奈伏虎尊者掌力雄厚過人,一時之間,也無可奈何。

  黑蝴蝶心裡忖道:「如以這種打法,要打到什麼時候?」心念一起,剎那間,
連劈三掌。

  這三掌是黑蝴蝶全力施出,掌力夾著雷霆萬均之勢,狂飆掌風,直逼過去。

  黑蝴蝶這三掌出手,想把伏虎尊者先迫得手忙腳亂,然後,後面跟著兩招「風
卷殘荷」、「飛繩縛妖」,便即打出。

  果然,伏虎尊者被攻三掌之後,身形連退三步,叱喝聲起,黑蝴蝶右手一招
「風捲殘荷」,左手一招「飛繩縛妖」,即告攻出。

  招式快得如電光石火,伏虎尊者方自避過三掌,黑蝴蝶二招殺手已迅厲攻到。

  伏虎尊者一咬牙,反手一招「雲霧金光」硬封來勢——

  黑蝴蝶這二招變化無窮,伏虎尊者「雲霧金光」一施出,黑蝴蝶「風捲殘荷」
即改為「烏龍搗海」。

  掌風過後,伏虎尊者悶哼聲中,被震退五大步。

  黑蝴蝶叱喝聲中,又猛撲過去——

  伏獅尊者暴喝之下,一掌向黑蝴蝶劈來。

  伏虎尊者中了黑蝴蝶一掌,傷勢不輕,忙坐地運氣療傷。

  伏獅尊者一掌劈向黑蝴蝶,救了伏虎尊者一命,但三尊之中,已去了二尊,余
下的只有綠面神魔與伏獅尊者了。

  黑蝴蝶正待撲身,人影閃處,武翠蓮縱身截在她的前路,口裡說道:「莊妹,
請你退下。」

  黑蝴蝶被人這一喝,忙退後三步,放眼瞧去,她心裡震了一下,心忖:「莫非
這女人就是武翠蓮嗎?」

  心裡思忖間,武翠蓮已向前欺進兩步,口裡冷冷說道:

  「伏獅尊者,你身居海外,與中原武林,原無過節,竟聽憑百毒夫人指使,侵
入中原武林,念你等均是極負聲望的成名人物,趕快回海外去吧,否則,哼!到時
後悔恐怕已來不及了。」

  說到這裡,回頭一望綠面神魔,說道:

  「毛宗泰,你與石莊主原是知交,何以今天竟跟百毒夫人勾通一氣,侵擾梅山
莊?這是對朋友應有的作為嗎?」

  綠面神魔被武翠蓮這一說,滿面鮮紅,伏獅尊者一見二位哥哥均身受重傷,他
哪裡還聽武翠蓮的話。

  暴喝一聲,呼的一掌劈向武翠蓮,口裡喝道:

  「今日如不將梅山莊夷為平地,枉為人也!」

  武翠蓮冷冷一笑,不閃不避,玉腕輕揮,硬把伏獅尊者一掌接下,伏獅尊者竟
被震得退了兩步——

  武翠蓮這輕描淡寫的一掌,竟把伏獅尊者震退兩步,看得在場之人,無不暗吃
一驚。

  武翠蓮冷冷笑道:

  「伏獅尊者,如再不聽勸告,可別怨我心狠手辣。」

  伏獅尊者氣得連聲虎吼,猛撲過去,出掌如飆,疾攻而上。

  武翠蓮冷冷笑道:

  「既然如此,我倒要領教海外幾招絕學了。」

  說話間,人影一晃,欺身向伏獅尊者攻去。

  這當兒,驀聞一聲暴喝,兩縷紅黑光芒,刺向綠面神魔。

  趙亦秋是在伏獅尊者撲向武翠蓮之際,迅速地帶上了面具,一劍刺向綠面神魔
的。

  剎那之變,綠面神魔不覺暗吃一驚,飄身後退,避過一劍,放眼瞧去,臉色大
變,吶吶說道:「你!你!你是陰陽劍客?」

  「不錯,十幾年不見,想不到你毛宗泰還健在,一掌之賜,永記不忘,今晚,
咱們總該算算了。」

  趙亦秋說完,欺進三步,抖了抖陰陽劍,蓄勢待發。

  綠面神魔做夢也想不到陰陽劍客會突然出現,吃驚之下,一種不祥的預兆泛自
心中,他不由打了一個冷戰!

  他強作鎮靜,縱聲一笑,張口喝道:

  「很好,陰陽劍客,當初你既然沒有死,今日就非得在手下見個真章不可了,
毛宗泰也想再領教幾招。」

  說話之間,功力運貫雙臂,蓄勢以待。

  綠面神魔何嘗不心裡恐懼,不過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果自己顯得懼怕,難免被
人譏笑,倒不如大方一些。

  趙亦秋哈哈一笑道:

  「真不愧是有臉人物,就憑這句話,李某人就心眼了。」

  陰陽劍客突然在梅山莊又出現,不但石乾元、嶗山一筆、蕭堂等大為震驚,尤
其是點蒼三劍更驚得臉無血色。

  據其掌門人今玄子告稱,陰陽劍客赴約玉足峰,已被打下幾百丈的危崖之下,
何以竟又未死?

  點蒼三劍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額角上冷汗直冒,陰陽劍客兩次不死,點蒼派
將隱下一片恐怖殺機。

  一聲暴喝傳來,轉臉一望,陰陽劍客已向綠面神魔撲去,陰陽劍疾出如狂,分
擊而下。

  石乾元對陰陽劍客是恨到了極點,陰陽劍客的倏然出現,他除了吃驚之外,還
顯露了憤怒之色。

  千面獨行客微微一笑,緩緩向石乾元走去,口裡說道:

  「石莊主,我問你,你是否把陰陽劍客恨之入骨?」

  石乾元回頭一望千面獨行客,說道:

  「不錯,陰陽劍客曾給梅山莊帶來一片殺機,使我名譽一敗塗地,我與陰陽劍
客有不共戴天之仇。」

  千面獨行客沉思俄頃,說道:

  「此話果是不錯,不過陰陽劍客對你倒是個恩人。」

  石乾元冷笑道:

  「恩人?笑話!陰陽劍客幾時施恩於我。」

  千面獨行客低聲道:

  「石莊主,現在我不得不據實相告,這個陰陽劍客就是趙亦秋。」

  石乾元驚叫出口,吶吶問道:

  「什麼,這話當真?」

  乾麵獨行客點了點頭,說道:

  「老夫一向不打誑語,趙亦秋就是陰陽劍客的徒弟……」隨後將事實與全盤經
過告訴石乾元一遍。又道:

  「趙亦秋替師父報仇,原無可厚非,現趙亦秋報仇之事即將結束,老夫可勸他
改過前為,況他對令公子石岳有救命之恩。」

  石乾元這一下真是怔得說不出話來,他萬想不到趙亦秋就是陰陽劍客的化身。

  他搖頭歎了一口氣,說道:

  「罷了罷了,凡事都有天意。」說到這裡,心有所悟,問道:

  「閣下莫非就是千面獨行客前輩?」

  千面獨行客點頭道:

  「前輩這兩個字可擔當不起,老夫正是千面獨行客。」

  石乾元忙含笑拱手道:

  「原來是前輩大駕,恕石某人眼拙,在此謝罪。」

  千面獨行客哈哈一笑說道:

  「石莊主不必客氣,趙亦秋雖有不是之處,石莊主能否見諒。」

  石乾元毫不猶豫地答道:

  「當然,當然!年輕人嘛,焉能無過?老夫決不計較。」

  千面獨行客與石乾元心裡清楚,他們的女兒王燕萍與石小黛同時愛上了這個假
的陰陽劍客,他們也不能不委屈一下。

  叱喝與悶哼聲傳來,轉臉瞧去,伏獅尊者已躺了下來,口吐鮮血!

  伏獅尊者已中了武翠蓮一掌,坐地不起。

  石乾元回頭向千面獨行客問道:

  「前輩,未悉這位臉蒙黑紗之人是誰?」

  千面獨行客低聲道:

  「此人是為協助趙亦秋而來,是太清教教主,但你只能感謝她一聲,決不能當
面指出她是教主。」

  石乾元又是一驚,想不到名震大江南北的太清教主,已來到梅山莊,如此人不
來,對於三尊之襲,將是不堪設想的。

  心念至此,緩步上前,拱手說道:

  「石乾元感謝女俠相助一臂之力,使梅山莊免受劫殺之災,石某人感激萬分,
在此先謝。」

  說完,深深一揖。

  武翠蓮輕輕笑道:

  「石莊主德高望重,受武林人物敬仰,實非偶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我
輩應有本色,石莊主何必掛齒?」

  回頭一望趙亦秋已與綠面神魔鬥到二十招以上,只見趙亦秋額角微微出汗,綠
面神魔更是一片驚恐之色,招式零亂。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56:55

第六十一章

  武翠蓮淡淡一笑,思忖:「這筆帳也只好讓他自己去算了。」

  心裡思忖間,口裡微微笑道:

  「石莊主,此事已了,海外三尊也並非大惡不赦之人,只不過受百毒夫人勾引,
我救醒了他們之後,讓他們回海外去吧!」

  一語甫畢,探手取過三包「九宮續命散」分別倒入三尊口中,顧盼間,三尊不
但傷勢痊癒,而且功力也大增。

  三尊站起之後,滿臉驚疑之色,武翠蓮鄭重說道:

  「海外三尊,念你們均是成名之人,重傷之後,賜予靈藥,現傷勢已癒,請即
刻回海外去吧!」

  武翠蓮將「九宮續命散」贈給海外三尊服下,看得千面獨行客連連點頭不已。
思忖:「真不愧為一教之主,果是慈善之人,難怪教中高手如雲,受武林人物敬重
。」

  三尊此刻對石乾元不但敵意全消,而且,對這面蒙黑紗之人以德報怨的心境,
大為感動,三尊齊向武翠蓮下跪說道:

  「兄弟一時愚昧,致受百毒夫人之騙,侵犯梅山莊,既蒙女俠手下留情,再贈
靈藥,使我們兄弟三人不致橫屍中原,見弟永忑不忘,如此後石莊主有事,只要片
文隻字寄到海外鯧鯨島,即使今兄弟三人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

  只見海外三尊跪了一半,便被武翠蓮劈出一股軟綿潛力托住,再也跪不下去,
她又顯示了一手武林奇功。

  石乾元忙拱手道:

  「海外三友何必客氣,這真叫做不打不相識,如不嫌氣,請在這裡小住幾天,
再回海外如何?」

  海外三尊的伏龍尊者拱手說道:

  「盛情心領,因有急事,兄弟三人非要趕回去不可,來日有緣,自當打擾一番
。」說到這裡,回頭再向武翠蓮說道:

  「女俠免兄弟三人不死,終生難忘,能否賜告尊諱?」

  武翠蓮淡淡笑道:

  「三友不必客氣,我很久就不用名字了,你們知之無用,回海外之後,請好自
為之,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海外三尊感激一番,一展身形,縱落間已消失不見。

  武翠蓮見海外三尊已走,事已告一段落,向石乾元道:

  「石莊主,事情已畢,我也要走了。」

  石乾元正待答話,武翠蓮已經走得很遠了。

  驀地裡,一個黑影,身形奇快,直向武翠蓮追去,口裡說道:

  「武姊姊請等等,我有話說。」

  追向武翠蓮的人正是黑蝴蝶,武翠蓮並沒有停下,依然向前飛奔而去,直到兩
裡開外之後,才停下身來。

  黑蝴蝶站在一丈開外,口裡說道:「武姊姊……」

  心裡一陣難過,聲音竟有些沙啞。

  武翠蓮取下了面紗,她的臉上,何嘗不是罩著一片痛苦之色!她低聲叫著:
「莊妹妹………」也不禁滾下了兩行淚水。

  黑蝴蝶撲了上去,抱住了武翠蓮的身子,兩個人竟痛哭出聲。

  這兩個不幸的女人,同為陰陽劍容失去了一切,她們遭受到同樣不幸的命運……

  但黑蝴蝶跟陰陽劍客的事,除了一個武翠蓮之外,江湖上可以說根本沒有人知
道。

  此刻她們都互相憐惜著。

  片刻後,武翠蓮才輕輕地推開了黑蝴蝶,說道:

  「莊妹妹,往事已矣,我們也不必去想,何況他又死了。你一向住在哪裡?一
切是否還好?」

  黑蝴蝶點了點頭,幽幽說道:

  「很好,時間委實過得太快了,二十年不見,咱們已頭髮斑白,臉上已有無數
的皺紋,唉!斷魂谷埋葬了我二十年的青春,武姊姊卻創下了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
實是難得。」

  武翠蓮笑著道:

  「莊妹妹,我們都是不幸的人哪!除了在這方面找些寄托之外,還有什麼希望?
莊妹妹!你今天找我!是不是為了武懷民與今千金的事?」

  黑蝴蝶點了點頭,仰天一陣長歎,說道:

  「武姊姊!想不到他們競相愛起來,這怎麼可以呢?他們是對兄妹呀!這個錯
決不能再繼續下去啊!」

  武翠蓮說道:

  「這的確是件可怕的事!武懷民前些日子已回九華山問我為什麼?我曾告訴他,
如果是你生的孩子,那他倆便是兄妹,決不能一錯再錯。當時,他精神極為痛若,
但我知道他是一個非常有理智的人,一定會想開的。」

  黑蝴蝶道:

  「前天我們到九華山時,武懷民並不在。」

  武翠蓮驚問道:

  「什麼?他會不在九華山?上哪兒了?……」

  話猶未畢,遠處傳來一聲慘叫,武翠蓮心裡忖道:「綠面神魔已喪命在趙亦秋
之手矣。」

  思付罷,忙道:

  「莊妹妹,事情我們既然已經知道,當然應盡力阻止他們發展下去!莊妹妹!
你回去吧!我會勸告武懷民的。」黑蝴蝶點了點頭,說道:

  「好吧!那我就走了!暇時,請姊姊到無量山斷魂谷來玩。」

  「你有空,也請到九華山來看我……」

  武翠蓮話猶未畢,黑影一晃,黑蝴蝶已去得老遠。

  她望著黑蝴蝶遠去的背影,黯然一歎,隨後雙足一點,也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之
中。

  這裡,靜靜地躺著百毒夫人與綠面神魔的屍體……

  一場恐怖的殺劫,竟如此簡單的收場,實出石乾元等一般人的意料……

  石乾元抬頭的剎那,趙亦秋已在一劍劈死綠面神魔之際,縱身向林內奔去。

  此刻趙亦秋怎能在石乾元面前暴露他原來的真正面目!

  趙亦秋在奔向林內剎那,一條人影飛快地踉在他背後追來。

  趙亦秋回頭一望,微微笑了笑,叫聲:「王妹妹。」

  王燕萍盈盈一笑,款步走到趙亦秋身側,說道:

  「趙哥哥,現在你已經報完了仇,該回雲中山了吧?」

  趙亦秋取下了面具,笑了一笑,說道:

  「工妹妹,我的確該回雲中山了!不過,點蒼派跟我也有不共戴天之仇,我非
報復不可……」

  王燕萍接道:「為什麼?」

  趙亦秋只得將五足峰之約和被打下危崖之事,原原本本告訴了王燕萍一遍。

  王燕萍聽後,沉思片刻,說道:

  「趙哥哥,事情過去就算了,反正你沒有死呀!點蒼派雖有不是之處、但他們
人多勢眾、如果你再有不測,我們該怎麼辦?石小妹會如何?」

  說到這裡,滾下了兩行淚水,又幽幽道:

  「石小妹不像我們,能夠承受得起一些痛苦,她是一個胸無城府之人,你能再
給她更大的不幸嗎?」

  提起石小黛,趙亦秋又怦然心跳!

  他看了王燕萍一眼,緩緩走到她的身側,感傷地說道:

  「王妹妹!我聽你的話就是啦!你別難過!」

  他伸手抱住了她,她也樂意依在他懷裡,接受這片刻的溫存,最後的溫存。他
天真地問道:

  「王妹妹,你真不嫉妒石小妹跟我們在一起嗎?」

  王燕萍幽幽說道:

  「我怎麼會?石小妹是一個非常好的姑娘呀!」

  他幸福地笑了!他的眼前,展現了無數美麗、幸福的花朵……

  王燕萍突然抬起頭,問道:

  「趙哥哥,我問你,你是否真的愛我?」

  趙亦秋愕了一愕,說道:

  「王妹妹!難道你還不相信我?」

  她笑了!笑得非常淒婉,幽幽道:

  「能得到你的愛與情,我心裡已經十分滿足了,我不會不相信你。趙哥哥,請
再吻我一次。」

  趙亦秋低下了頭,擁抱著她的嬌軀,熱情的一吻落在她的唇上……

  月亮,悄悄地躲回雲裡去了……

  大地,是黝黑的一片……

  晚風,拂著樹葉搖曳,吹散了王燕萍的秀髮,散亂在她嬌美如花的臉龐上……

  兩棵豆大的淚珠,從她緊閉的眼眶裡,消了出來……

  她是太過於興奮呢?或者還有其他的打算呢?……

  四片灼熱的唇瓣,兩顆純潔的靈魂,已經深深地結合在一起……

  久久,他們才分開,王燕萍迅速地拭去臉上淚痕,但趙亦秋已看見了,奇怪地
問道:

  「王妹妹!你怎麼了?你又流淚了?」

  王燕萍慘然一笑,說道:

  「趙哥哥!我是太興奮呀!在很多人之中,我能得到你的愛情,這是我感到安
慰的!你別多心!」停了一停,又道:

  「石小黛既然在鎮南那邊出現,諒不會去得太遠,你總可以找得到她……

  王燕萍話猶未畢,突聞衣袂飄風之聲,千面獨行客已飄身而來。

  趙亦秋忙躬身一揖,叫道:「老前輩,您一向可好?」

  千面獨行客淡淡一笑,說道:

  「趙少俠不必客氣,江湖之事已畢,老夫此刻要回雲中山去了。萍兒!你可以
陪趙少俠多玩幾天再回來。」

  王燕萍淒婉一笑,說道:

  「爹!我要跟您一同走。」

  趙亦秋說道:

  「王姑娘既然要走,那你就先回吧,待我找到石小黛之後,一定會回去看你的
。」

  王燕萍不再答話,看了千面獨行客一眼,說道:

  「爹!咱們就走吧!他們會到雲中山來的。」

  千面獨行客微微一笑,一展身影,消失不見。

  王燕萍回頭凝視趙亦秋片刻,那眼光中包含著無限情意。不捨……以及痛苦的……

  她沙啞地說道:

  「趙哥哥!我先走了,你珍重吧……」

  話猶未畢,一掉頭,眼淚如泉,循腮而下……

  趙亦秋沒有看見王燕萍再次流淚,她的背正對著他。他痛苦地說道:「王妹妹!
你也珍重!我就會回去……」

  她不再答話,嬌軀一晃消失在夜色裡。

  趙亦秋癡癡地站在那裡,颯然的夜風,吹落了葉子上的露水,滴在他的臉上。
冷!使他驚醒過來。

  是的!夜深了。

  原野一片靜寂,除了沙沙的樹葉搖曳之聲外,便是趙亦秋沉重的腳步聲,他向
梅山莊走去……

  想到石小黛,他覺得自己必須趕快去找她,她可能還在鎮南。

  回到莊內,石乾元已命人將百毒夫人及綠面神魔的屍體埋葬了。一見趙亦秋落
寞地回來,忙道:

  「趙少俠,夜已深了,進屋內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談。」

  趙亦秋點了點頭,對於這個深深愛護他的人,他覺得心靈上好像欠了什麼東西
似的……

  往後,他會好好地去愛石小黛,以減少他對石乾元心靈上的欠債,否則,他又
怎能對得起這位慈祥的老人家?

  一夜無語。第二天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盥洗已畢,走進客廳,石乾元已早在那裡,趙亦秋忙過去見了禮。

  石乾無微微笑道:

  「趙少俠真多禮,現在事情已畢,小女卻仍未見回來,今天我們就開始分頭去
找她,石岳與你到滇邊再看一看,我去托幾位江湖老友代為一訪。」

  趙亦秋道了聲「是!」石乾元伸手取過梅花劍,遞給趙亦秋道:

  「趙亦秋!持有陰陽劍與梅花劍之人,原有夫妻之緣,找到石小黛之後請將梅
花劍交給她。」這話弦外之音,趙亦秋當然聽得出來。

  趙亦秋點了點頭,接過了梅花劍。

  石乾元微微一笑,說道:

  「那麼你們先走吧!」

  於是,趙亦秋與石岳步出客廳,向莊外走去。石岳說道:

  「趙兄請等等,我去牽兩匹馬來。」

  說完,向後院馬棚走去。趙亦秋回頭之際,辣手仙子輕笑盈盈,緩緩走來,口
裡說道:

  「趙少俠!你走了,還會到梅山莊來嗎?」

  趙亦秋笑道:

  「可能會吧!不過,也可能不會。」

  辣手仙子不再傷感,而是愉快的,她又說道:

  「趙少俠,希望你還會來,眼石小妹一起回來。我不遠送了!請你珍重。」

  說完,不待趙亦秋回答,緩步進屋內去了。

  趙亦秋歉然一笑,他想:「對她,我也負了一筆心靈上的欠債。」

  幾天後,趙亦秋與石岳又到了鎮南。

  他們找了一天,依然毫無結果。石小黛的影子依然沒有見到,這一下,他們兩
個人更急了。

  尤其是趙亦秋,石小黛會到什麼地方去呢?

  兩個人一籌莫展,心事重重。

  又是一天過去,依然毫無所獲……

  趙亦秋一想:「她會上哪兒?……」對這個問題,他不知想過多少次,始終無
法找出答案。

  倏然!他想:「當初萬天虹約我到玉足峰時,石小黛也在場,莫非她會到玉足
峰去?……」

  心念未畢,心裡怦然又跳動了一下……

  他想,這大有可能,於是,他向石岳道:

  「石兄!小妹芳蹤沓然,你在這裡等我,或在附近再找一遍,我要出去一下,
天亮之前,我便回來。」

  趙亦秋離開石岳之後,直奔無量山玉足峰而來。

  他一心惦念著石小黛,不知不覺他的腳步也快了不少。

  斷魂谷遙遙在望,他想:「黑蝴蝶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何不乘此去看她一下,
以後,我是否有機會再來,還不知道呢?」

  心念至此,直向斷魂谷奔去——

  那熟悉的茅房,已在望了。四野一片漆黑,一種淒涼、恐怖的氣氛,好像籠罩
了斷魂谷的一切……

  他打了一個冷戰……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57:23

第六十二章

  這種感覺,是趙亦秋以往所沒有的,如今這陰森、恐怖的氣氛,使他打了一個
無名的冷戰!

  茅屋之內,空無一人,只是一片漆黑……

  趙亦秋喊了一遍……兩遍……沒有回聲……

  他嚥一口唾沫,張眼四望——依然沒有發現一個人。

  他緩緩退出茅屋,心裡忖道:「莫非她還沒有回到斷魂谷嗎?」

  心念之間,他決定先到玉足峰,然後再回來看看。

  就在他轉身的剎那,斷魂谷口,一個人影闌珊而來。

  舉目望去,趙亦秋驚喜地叫了一聲「師母!」

  黑蝴蝶沒有回答,趙亦秋不由一愕,奔了上去,眼光過處,使他大吃一驚,只
見黑蝴蝶臉上掛滿淚痕……

  趙亦秋吃驚地叫道:

  「師每,你怎麼了?」

  兩顆豆大的珠淚,滾下了面腮,眼淚,代表她的回答!

  「師母,莫非凌姑娘已經走了嗎?」

  她癡癡地點了點頭,喃喃念道:

  「是的,走了,永遠走了,我失去了一切,凌兒別我而去,天啊!我還有什麼
呢?沒有……我失去了一切……」

  沙啞、瘋狂的叫喊聲,劃破了這漆黑的宇宙,趙亦秋緩緩地側過了頭,對於這
個從陰陽劍客身上失去一切的不幸女人,她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莊凌的身上,如今莊
凌不告而走,怎不令她柔腸寸斷!

  趙亦秋眼眶一酸,淚水幾乎滾下了他的面頰。

  他黯然一歎,說道:

  「師母,凌姑娘會到什麼地方去呢?」

  黑蝴蝶似是受此打擊,神經麻木,喃喃念道:

  「不幸的事發生了!也許還沒有發生?然而凌兒已經去找武懷民了。天啊……
這怎麼辦啊?……」

  趙亦秋默默念道:「情——瘋狂了年輕人,使他們忘了一切。」

  莊凌與武懷民原屬一對兄妹,造化為什麼偏偏如此捉弄他們?

  黑蝴蝶傷心,勢所難免,多年來斷魂谷埋葬了她的一切,她與莊凌相依為命,
如今莊凌一走,也就等於失去一切。

  趙亦秋黯然一歎,安慰說道:

  「師母,你也不必過分傷心,她到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黑蝴蝶搖了搖頭,說道:

  「可能到九華山,她留字說要去找武公子。」

  說完,取出一張紙條,遞給趙亦秋,趙亦秋展開一看,上面寫著:

  「媽!原諒我不告而別,我悄悄地走了!

  他走後,我沒有一刻安靜下來,我永遠地懷念

  他、想他,我覺得,他是我生命中一件不可缺少的

  東西啊!媽!你是知道我不忍心離開你的,然而,

  我不得不走。

  我必須找到他,讓他跟我到斷魂谷!

  我凝望著美麗的星夜,看著牛郎與織女星,他

  們是多麼可憐啊!

  媽!你不是說,王母娘娘為什麼用那殘忍的手

  段把他們分開來麼?我愛武哥哥,所以我必須去找

  他,媽!你不會反對吧?我會再回來的,媽!請你

  不必難過!

  你的凌兒留」

  趙亦秋看完了留字,深深一歎,說道:

  「師母,難道凌姑娘還不知道她與武公子是一對兄妹嗎?」

  黑蝴蝶搖了搖頭,說道:

  「她不會知道的,我沒有告訴她。」

  趙亦秋道:

  「師母,你為什麼不將這件事告訴她呢?她知道了,也許就不會發生像現在這
種事了。」

  黑蝴蝶幽幽說道:

  「是的,我該告訴她,然而我怕她會承受不起這種打擊,我想只要我與武翠蓮
阻止這件事便行了,想不到……」

  到字說到一半,又滾下兩行淚水……

  趙亦秋側過了頭,他不敢凝望黑蝴蝶的臉,她那臉上所呈露的,是一片令人掩
鼻的淒婉與痛苦之色。

  趙亦秋沉思了一下,說道:

  「那麼武懷民該會知道他們是一對兄妹了?」

  黑蝴蝶道:

  「是的,武懷民知道,他母親已經告訴過他。」

  趙亦秋道:

  「這樣說來,事情倒好辦一點,武懷民既然知道他們是一對兄妹,就自然不會
發生令人不敢相信的事情。」

  黑蝴蝶淒婉道:

  「不,這事情更見麻煩,如果凌兒知道這件事,可能會發生一件令人不可思議
的事來。」

  趙亦秋沉思俄頃,說道:

  「那麼,你該去找她,我們不能眼看悲劇發生。」

  黑蝴蝶說道:

  「是的,我必須趕快去追她,如果凌兒有不測的事情發生,我也不想活了。」

  趙亦秋把那張字條遞給黑蝴蝶,說道:

  「師母,我也有要事待辦,我必須趕到玉足峰,否則,我一定跟你到太清教一
行。」

  黑蝴蝶癡癡地望著藍空皓月,突然問道:

  「趙少俠,你認為他們會有不幸的事發生嗎?」

  趙亦秋心裡一震,愕了一愕,才說道:

  「不會的,上蒼不會叫這兩個美麗的生命……」

  說到這裡,他倏然止日,以下的話他說不出口,只是報給黑蝴蝶一個歉意的苦
笑!

  黑蝴蝶喃喃自語,道:

  「是的,他們是美好的,純潔的,如果他們有不幸的話,上蒼對我實在太苛刻
了,我在人生的旅程上得到了什麼,陰陽劍客奪去了我一生幸福,凌兒,難道也要
葬送我唯一的希望?……」

  她緩緩地移了開去,趙亦秋看到了她的神情……

  他歎了一口氣,覺得黑蝴蝶是世界上一個最不幸的女人。

  他尋不出適當的話去安慰這極度傷心的人。

  黑蝴蝶緩緩走向茅屋,孤獨而又窈窕的影子,襯托著她那沉重的腳步聲,象徵
著她的人生旅程是多麼坎坷!

  趙亦秋黯然一歎,說道:

  「師母,你什麼時候到九華山?」

  黑蝴蝶沒有回頭,只是淡淡說道:

  「明天,現在,天也快亮了。」

  趙亦秋覺得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他一望黑蝴蝶的背影道:

  「師母,我也要走了,我必須趕到玉足峰。」

  黑蝴蝶問道:

  「你到玉足峰做什麼?這深夜?」

  趙亦秋被黑蝴蝶這一問,心裡一酸,石小黛的影子,倏然映進他的腦海……

  那憨直的笑容,似一把刀,刺著趙亦秋的心……

  他慘然而笑,說道:

  「玉足峰上,一個純潔的少女,也許在那裡期待著我。」

  「誰?」

  趙亦秋淒婉地笑了笑,幽幽說道:

  「石小黛,她是石乾元的女兒。」

  黑蝴蝶哦了一聲,說道:

  「趙亦秋,你們都還年輕,然而,你們都在戀愛了,少女的心,是癡的、美的,
別辜負了別人對你的感情……」

  說到這裡,她回頭一望趙亦秋,說道:

  「陰言劍客,雖然他剝奪了我的一切,但是,我沒恨他,有時,我還在懷念他,
女人的心是最癡的,癡的可憐,希望你不會辜負別人對你的愛與情,像你師父一樣!……」

  趙亦秋喃喃自語道:

  「不會的,我不會辜負她,我找到她之後,我會永遠愛她。」

  黑蝴蝶淒然而笑,說道:

  「這是對的,人生被愛是幸福的,但有些人卻寧願放棄被愛。」

  「……」趙亦秋默默無語!

  黑蝴蝶又道:

  「在情海裡,我是一個不幸的人,我以少女的貞操向陰陽劍客作了一次賭注,
但我輸得很慘,他葬送了我一生的幸福

  她停了一停,又道:

  「所以,我不願天下的女性都跟我有著同樣的命運,希望她們都有幸福的歸宿,
連凌兒在內……」凝望著趙亦秋片刻,又道:

  「但是凌兒會如何?我不願上蒼會捉弄我……唉,不談吧,你找到石姑娘後,
祝你們幸福。」

  趙亦秋苦笑道:

  「師母,我似有了預兆,似是石姑娘已不在我的身邊……」

  「她不是在玉足峰麼?」

  趙亦秋苦笑道:

  「我是說她好像已不在人世間,而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為什麼?」

  「只是冥冥之中,我有這個感覺。」

  趙亦秋說這句話時,心神一陣不寧,全身冒著冷汗。

  他嚥了一口唾沫,他似看到了石小黛粉臉掛著淚痕,緩緩向他走來……

  他打了一個冷顫,失意地叫了一聲:「石小妹……」

  黑蝴蝶的苦笑之聲,使他驚醒過來,他下意識退了數步,望著黑蝴蝶,說道:

  「師母,石小黛會不會死呢?」

  這無頭無腦的一問,不覺使黑蝴蝶怔在當場!

  趙亦秋說道:

  「師母,你告訴我,我好像知道只有你才知道石小黛有沒有死?」

  黑蝴蝶望著趙亦秋這緊張神色,說道:

  「趙亦秋,你緊張什麼?我沒有見過石小黛,也不知道你們之間感情如何?你
為什麼說她會死,難道你辜負了她麼?」

  趙亦秋一緩神色,黯然說道:

  「是的,我辜負了她,冷落了她,她愛我,但是,我把她對我的感情視若無睹,
我欺騙了一個純潔的少女……」

  黑蝴蝶心裡一震,說道:

  「那麼,她為什麼在玉足峰等你?」

  趙亦秋答道:

  「這是我的推想,她是不是在玉足峰,我還不知道,如果她不在玉足峰,她將
已走向另外一個世界。」

  黑蝴蝶說道:

  「趙亦秋,也許她不會死,上蒼,不會剝奪一個美麗而又純潔的少女的將來,
也許她在那裡等你。」

  趙亦秋痛苦說道:

  「但願她會在五足峰,找到她之後,我會永遠愛她,讓她幸福。」

  黑蝴蝶一望天色,說道:

  「去吧,別讓她等得太久。」

  趙亦秋點了點頭,說道:

  「是的,我應該去,天亮後,你也應該上九華山,不要讓這悲劇發生。」

  黑蝴蝶點了點頭,他們兩個人各帶著一分痛苦的心情,默默無語!

  星夜,擁裹著這兩個傷心的人……

  月光,照著他們孤獨的身影……

  一切都在沉寂之中……

  沒有言語,他們都在擔心未來可怕的事……

  斷魂谷——此刻的情景的確令人有斷魂之感。

  兩個人影慢慢拉開了距離,趙亦秋緩緩向谷口走去,黑蝴蝶也緩步走向茅屋之
內……

  漆黑,恐怖的黑夜,依然籠罩著斷魂谷的一切,在這漆黑、恐怖之中,似是還
包含了一分幽怨斷魂的氣氛……

  趙亦秋離開了斷魂谷,一片悵惘,腦中空空洞洞的……

  他一展身,向玉足峰飛奔而去——

  就在趙亦秋離開斷魂谷的片刻,斷魂谷又來了一個黑影。

  這條人影急速如風,眨眼之間,已經來到了斷魂谷內。

  此人似是對斷魂谷內的一切情形,不大瞭然,他常停下腳步,凝望著四周,似
是在找尋些什麼?

  到了斷魂谷內,他張眼四望,思忖道:「莫非是這裡嗎?」

  心念之間,見他向茅房飛奔而去!

  探頭一望屋內,口裡說道:

  「屋內有人在嗎?」

  「什麼人?」喝問聲中,黑蝴蝶飄身而出。

  眼光過處,黑蝴蝶大吃一驚,吶吶說道:

  「武公子你……你……」她你了半天,依然你不出一些什麼,的確,武懷民突
然來訪,確實令他吃驚!

  武懷民淒苦一笑,說道:

  「伯母,我該說些什麼呢?凌妹妹呢?」

  黑蝴蝶暗吃一驚,說道:

  「怎麼?你沒有碰見她麼?」

  武懷民不解地搖搖頭,說道:

  「沒有,她去哪兒了?」

  黑蝴蝶望著陰陽劍客的後人,她的心裡泛起一陣感慨。

  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

  「到裡邊坐下再談吧!」

  武懷民搖了搖頭,淒苦地說道:

  「不,伯母,我應該走,離開這裡,凌妹妹去了哪裡?」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59:03

第六十三章

  一種無名的痛苦情緒湧上黑蝴蝶的心頭,豆大的淚水,又滾下她那瘦削的面頰,
顯得非常可憐。

  她拭去了眼淚,說道:

  「她也許上了九華山,找你去了!」

  武懷民怔了一怔,他緩緩側過頭,他不敢看到黑蝴蝶的眼光,他感到心裡一陣
難過,也滾下了兩行淚水。

  他知道這不幸的事情可能會發生,他們以往都不知道其中的情形,如今知道了,
他應該永遠離開她,以免這不幸的事真的會發生。

  他微微一歎,說道:

  「伯母,我們都沒有錯,往昔,我們都不知道我們是一對兄妹,上蒼捉弄我們,
使我們相愛,這是事實,但現在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當初,我已經答應她到斷
魂谷來看她,所以我不能不來,我要讓她知道,雖然,這事情是不幸的,但不是我
們造成的,伯母,你說是麼?」

  這番話,給了黑蝴蝶不少的安慰,她想不到武懷民竟是一個明智之人,她慰然
而笑,說道:

  「武公子,只要你知道這件事,不要造成可怕的後果,我與你母親,心裡就會
感到安慰了。」

  武懷民痛苦地點點頭,說道:

  「伯母,我們之間不會演成悲劇,我們都是有理智的人。」

  武懷民感到心裡一酸,他側過了頭,淚水,使他視線模糊

  黑蝴蝶在情場上是一個過來人,她能體會此刻武懷民的心!

  他鍾情於莊凌,莊凌也深深地愛著他,如果不是兄妹,他們將是多麼幸福的一
對啊!

  黑蝴蝶想到這裡,有點黯然神傷,說道:

  「武公子,事情沒有發展下去那就好了,同時,我相信你也不會那樣做。」

  武懷民不再說什麼,仰望著美麗星夜,幽幽而歎!

  在這美麗的星夜下,他與莊凌在鎮南曾有過美麗的邂逅一相愛,但在那裡,他
卻種下了痛苦的種子!

  如今,面對著美麗的星夜,怎不令他追憶往昔的溫柔!

  他黯然一歎,說道:

  「伯母,我今天會到斷魂谷,是實踐諾言而來,我沒有其他念頭,如果凌妹妹
在的話,我會好好勸她,現在她既然到九華山,我不願再說什麼,其實,我也沒有
什麼好說的。」

  「……」黑蝴蝶欲啟齒又止,她能體會得到武懷民此刻心情,是極端痛苦的,
也是極為傷心的。

  武懷民又道:

  「伯母,我要走了,你不必告訴她我來過斷魂谷,我將遠不再見她,免得我們
都會痛若!」

  黑蝴蝶問道:

  「那麼你是要回九華山太清教嗎?」

  武懷民搖了搖頭,說道:

  「不,我不會立即返回九華山,我要在鎮南小住幾天,我要弄明白以往我做了
些什麼。」

  黑蝴蝶說道:

  「天亮之後,我要上九華山找凌兒,你有什麼話要說麼?」

  武懷民黯然地搖了搖頭,說道:

  「不必了,你也不必告訴我母親這件事,幾天之後,我會回去的,我只是要看
看,想想,那已經過去的往事。」

  一陣沉默,沒有人再開口說話。

  兩個人,都在想著這不幸的事。

  久久,武懷民才開口說道:

  「伯母,我要走了,請你保重。」

  話猶未畢,已向斷魂谷谷口奔去!

  黑蝴蝶凝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朦朧夜色之中,才重回屋內。

  武懷民帶著一顆悵惘的心,離開了斷魂谷,他的心情,跟趙亦秋離開斷魂谷是
一樣的。

  他回頭凝望斷魂谷內,默默地念著:「這裡有一個我畢生所惦念的女孩子,她
永遠住在這裡,斷魂谷——也象徵了她一切的不幸……」

  他緩緩回過了頭,他的臉上,是無限痛苦的神色,這不幸的年輕人啊!上蒼為
什麼偏偏要捉弄他呢?

  是的,他將終生無法忘記莊凌,雖然,他們是一對兄妹,但是在不知道是兄妹
之前,他們有一段不平凡的愛啊!

  這一段不平凡的戀情將永遠烙印在他的心靈深處,而無法消逝,也無法忘懷,
那是永遠的……

  低沉的歎息,難以忘懷的往事,都在此刻湧上他的心頭……

  是的,他是一個不幸的年輕人!

  鎮南——在這個小鎮上,他認識了她,他要在那裡住上幾日的時間,看看那棵
大樹,回憶過去……

  他知道睹物思人會引起傷感,然而,他無法忘記那一段時光,不管回憶將帶給
他幸福與痛苦,他將以忍耐去承受這些痛苦往事的回憶。

  想到這裡,他笑了,笑得非常慘然……

  他移動著蹣跚的腳步,依依不捨地遙望著斷魂谷內,他終於走了……走向鎮南,
也走向那棵大樹之下……

  斷魂谷——依然被漆黑。恐怖的氣氛所包圍。

  兩個年輕人——趙亦秋與武懷民,他們相繼地離開斷魂谷,他們離開斷魂谷都
有著同樣感覺,那是:悵惘若失,斷魂欲泣之感!

  一個走向玉足峰!

  一個走向鎮南小鎮!

  他們都在尋找過去,一個期待幸福,一個決心失去幸福。

  趙亦秋懷念石小黛……

  武懷民懷念莊凌,也懷念那曇花一現的初戀。

  人生是戲,但他們在人生舞台上,扮演了兩個不同的角色!

  相同的,他們均是一個不幸的人……

  武懷民離開了斷魂谷之後,奔向鎮南……

  天還沒有亮,四週一片濃霧,寒意襲人。

  那棵大樹下,一個孤獨人影,蹣跚而來………那正是武懷民。

  景物如昔,但伊人芳蹤已杏……

  誠如他自己所說,他要在這裡尋找過去。

  在那個美麗的星夜,他與莊凌曾在這棵大樹之下,遙望著藍空皓月,說著牛郎
織女……

  往事,無法追回的往事,都在他腦際疊出……

  大樹之下,他孤獨的人影,久久沒有移動。

  寒意襲人,但他一無所覺,他麻木了……癡了……

  莊凌的笑容,泛在眼簾,那一顰一笑使他終生無法忘懷。

  莊凌的聲音似是在他的耳邊響起:

  「……星夜太美了,你喜歡這夜色麼?……」

  「是的,這夜色太美了,我喜歡這夜色,你呢?」

  「……我也喜歡,我在家裡的時候,每到夜晚,從竹窗遠眺四野以及天上的繁
星……」

  「你喜歡牛郎織女星嗎?」

  「……我娘講過牛郎織女的故事給我聽,武……武少俠,你覺得他們可憐不可
憐,王母娘娘為什麼每年只讓他們相會一次……」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便不做事,他們高興地戀愛著,因此違反天條,所以只
准他們每年相會一次。」

  「……武少使,你說他們心裡難過不難過?……」

  「當然難過,一對戀人,不能在一起,怎不難過?」

  「………他們為什麼要戀愛?……」

  「因為他們一見傾心,所以便談起戀愛,他們都覺得對方太美了,兩個人誰都
離不開誰……」

  「……你談過戀愛嗎?……」

  「沒有,莊姑娘你呢?」

  「……沒有,我不懂什麼叫戀愛……」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談話,往事歷歷如繪,仍記憶猶新……

  於是,他吻了她,第一次在這裡吻了她,他記得,當時莊凌又說道:

  「武哥哥……我們在談戀愛了麼?

  「是的,我們在談戀愛……」

  無法追回的往事,在他的腦際—一疊出,他們在這裡相識,也在這裡分別,別
時依然是那美麗的星夜。

  在這裡,他們曾有過山盟海誓,他在她的面前曾說:「如果要死,我們一定死
在一起……」

  往事如夢,只留下了痛苦的回憶……

  想到這裡,他胸前的衣襟,已經濕了一大片,他不知道那是被露水滴濕的,還
是被自己的眼淚滴濕的……

  徘徊在這棵大樹之下,追憶往事倍增淒涼……

  他懷念她,永遠的。他將在這裡小住幾日,也要在這棵大樹之下追憶幾日。

  但是莊凌呢?她是否也在懷念他呢?……

  是的,她比他懷念她更甚,她不能失去他。

  純潔的心靈,武懷民給她滴上了墨汁,那是無法洗去的,她畢生將無法忘懷這
個她初戀的情人……

  她不能失去他,於是,幾天前她離開了斷魂谷上九華山去了。

  她不知道她與武懷民是兄妹,縱然她知道了,恐怕也一樣要佔有他,她不懂人
世間的一切。

  她只認為她需要的東西,她就一定要得到,不能失去。

  九華山上,一個孤獨人影,姍姍而來。

  暗卡守衛王全,見來了一個少女,乃飄身而出,眼光過處,只見她憨直的小臉
蛋,一片迷惘。

  王全微一拱手,說道:

  「姑娘請了,蒞臨敝教總堂,不知有何貴事?」

  莊凌說道:

  「這是太清教總堂?」

  王全答聲:「正是。」

  莊凌心裡一喜,說道:

  「這裡有個武懷民吧?」

  王全心裡一震,說道:

  「原來姑娘是找我們監堂,不錯,本教有這個人,不過,好幾天以前,他便離
開了九華山,至今來歸。」

  這晴天霹靂幾乎使莊凌昏了過去,心裡一酸,沙啞說道:「什麼?他不在?他
上什麼地方去了?」

  莊凌的舉措,使王全疑竇叢生,當下說道:

  「這就不知道了,本教教主也傳令找他呢!」

  莊凌一陣失望,兩顆晶瑩的淚水,滾下面頰。

  這情景看得王全心裡一動,開口問道:

  「姑娘莫非有什麼重大之事找我們監堂?」

  莊凌久久沒有回答,她只覺腦海一片空洞,幾乎暈了過去……

  從斷魂谷到九華山,遙達數千里,想不到她趕到這裡之後,武懷民卻沒有在,
這怎不叫她難過呢?

  幾日之間,她開始懂得煩惱,也消瘦了不少。

  她望著王全,久久不語,她覺得似是有很多人要把她與武懷民分開來!

  這裡面,包括她母親在內,為什麼?她不知道!

  心念及此,她好像覺得王全在騙她,而不讓她見武懷民。

  心念一起,又問道:

  「武懷民真的不在嗎?」

  王全答道:「在下向來不打班語。」

  莊凌心裡忖道:「我既然來了,我必須找找他,說不定他們在騙我。」心裡思
忖間,說道:

  「我不相信他不在你們總堂,我非要上去看看不可。」

  說話聲中,就待縱身躍去,王全忙截在她的前路,說道:

  「姑娘且慢,武懷民確實不在總堂。」

  莊凌倏然冷聲一笑,說道:

  「不管他在不在總堂,我上去看看就會明白。」

  王全心裡暗吃一驚,心裡忖道:「莫非此人與我們監堂有什麼不對,而到九華
山來尋過節?」

  王全心念間開口問道:

  「姑娘與我們武監堂莫非有什麼過節?」

  莊凌雙眼一瞪,說道:

  「什麼過節我不懂,只是我非找到他不可。」

  說話聲中,已向總堂山上躍去——

  王全心裡大吃一驚,心裡忖道:「又是一個冒闖九華山之人。」

  心念之中,開口喝道:

  「姑娘既然跟我們監堂沒有過節,就不能冒闖本教重地。」

  莊凌一停腳,說道:

  「我只是要見武懷民,什麼冒闖不冒闖!」

  王全一見她舉措,以為這少女跟當初陰陽劍客一樣,是到九華山來尋過節的,
當下臉色一變,說道:

  「姑娘未免欺人大甚,我說我們監堂不在九華山,難道還會騙你不成,再說,
本教總堂,沒得教主許可之前,決不能冒闖,否則便是蔑視本教,本教不會與你干
休。」

  莊凌倏然把滿肚子幽怨,化作怒火,當下說道:

  「難道我上去找一個人也不行,什麼太清教不太清教,我一樣要找,如果你不
騙我,一定會讓我去找。」

  王全見她辱罵太清教,臉色一變,九節連環鞭出手,喝道:

  「那姑娘是有意到九華山來尋過節了?」

  莊凌怒道:

  「我說我不懂什麼叫過節,我只是要找人。」

  王全這一氣真是非同小可,他以為對方有意賣傻,氣極地縱聲一笑,立在莊凌
前路,說道:

  「姑娘也未免太不把本教放在眼內,念你無知,請即退出九華山,否則,縱是
武監堂已在本教,你在沒得到准許之前,也不能上去找他!」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8:59:23

第六十四章
     

  王全這一句話無疑火上加油,莊凌冷笑道:

  「這樣說來,武懷民是在你們教內啦?」

  王全被莊凌這一氣真是非同小可,當下怒道:

  「在教內又怎地?不在教內又怎地?我就不叫你上去。」

  莊凌也聽不出來王全這幾句是氣話,還以為武懷民真的在九華山,只見她粉臉
一變,怒視王全一眼,說道:

  「你們都在騙我,要把我們分開,非先教訓你不可!」

  可字方自出口,只見人影一閃,兩聲清脆之聲響起,王全竟被莊凌打了兩下耳
光!

  這兩下耳光打得王全無法閃避,敢情這兩記耳光打得不輕,只見王全踉蹌後退,
伸手摸了一下火辣辣的臉。

  莊凌冷冷一笑,說道:

  「這耳光叫你以後別騙人!」

  王全這一氣,把一張臉也氣得變成了豬肝色,一聲暴喝,九節連環鞭一抖,猛
向莊凌掃去,喝道:

  「好大膽的女娃兒,竟敢到九華山來撒野!」

  鞭影過處,猛打莊凌中盤!

  莊凌冷笑道:

  「我沒有教訓你,你倒先教訓起我來了,我就接你幾招。」

  喝話聲中,只見她身影快如閃電,白影一閃,王全一招已告走空。

  這身手使王全大吃一驚,他根本沒有看清對方用什麼身法,閃過他這一鞭狂掃!

  就在王全心愕間,莊凌身子已凌空擊下,出手一招「雪花壓頂」。

  王全一招走空,已知不好,一屆身,剛想閃過對方一招——

  這當兒,莊凌已大喝一聲「躺!」只聽王全一聲悶哼,噴出一口鮮血,九節連
環鞭「鏘啷」落地,仰身栽倒。

  莊凌已恨透了王全,以為王全騙她武懷民不在九華山,所以下了重手,還算是
她手下留情,否則,王全哪還有命?

  莊凌冷冷一笑,不屑道:

  「原來是不堪一擊,也敢口出大言!」

  冷笑聲中,已飛身向總堂方向奔去……

  一陣冷笑之聲,破空傳來,人影閃處,一個人倏然立在莊凌的前路,來人正是
內堂堂主楊百川。

  楊百川一望地上口吐鮮血的王全,轉眼一望莊凌,冷冷一笑,說道:

  「女娃兒膽子不小,竟敢跑到九華山來撒野,還打傷本教門人,楊百川也想領
教幾招。」

  莊凌一望楊百川,說道:

  「他是一個壞人,怎麼不能打他?」

  楊百川身掌內堂堂主,專管九華山大清教一切大權,他最恨有人冒闖九華山,
何況還打傷他們的門人?

  當初陰陽劍客冒闖九華山,只點倒了王全,便激起楊百川玩命,如今一個黃毛
丫頭冒闖九華山,還打傷王全,怎不令楊百川氣極?

  當下縱聲一笑,氣極地喝道:

  「小娃兒強詞奪理,非教訓你一頓不可。」

  莊凌冷笑道:

  「你也配教訓我?笑話!現在我要找人,沒有時間,否則,也非要給你兩下耳
光。」

  楊百川這一下簡直要氣破了肺,想不到自己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竟受一個黃
毛丫頭在口頭上輕薄。

  對方如果是個成名人物,這倒罷了,莊凌只不過是個十八九歲小丫頭,這氣怎
使他受得了。

  這一氣,氣得他滿臉通紅,發鬚根根豎起!

  莊凌一望楊百川氣極的神情,冷冷一笑,說道:

  「你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我又沒有打你!」

  楊百川幾曾被人如此奚落,一聲虎吼,喝道:

  「小娃兒真不知死活,先接一掌。」

  話聲甫落,呼的一掌,猛向莊凌擊去——

  這一掌是楊百川氣極而發,威力奇大無比,猛打莊凌前胸。

  莊凌粉臉一變,在極快的晃身之間,楊百川一掌已告遞空,叱喝聲中,雙指驕
進如朝,點襲楊百川「期門」穴。

  這身手令楊百川暗吃一驚,莊凌的身手,快通電光石火,避招出手,幾乎在剎
那之間,同時做到。

  楊百川躍開五尺來遠,冷笑道:

  「女娃兒果然有幾手,難怪目中無人,再接我幾掌試試。」

  試字方自脫口,飛身撲進,剎那之間,連攻三掌。

  三掌出手,以內家真力打出,威力奇猛無比,招招內藏殺手,以各種不同的手
法,迅疾打出。

  楊百川這一下真是氣出真火,手下再不留情,掌力如詩,狂捲攻至。

  莊凌這一來也是打出怒火,她以為這些人有意讓武懷民不跟她見面,而不讓她
上九華山。

  所以,莊凌也怒到極點,她遙遙從斷魂谷跑到九華山,目的乃在找她的心上人
武懷民,如今楊百川出面阻止,正好激起她的怒火,以為他們故意不讓他倆見面。

  她曾在武懷民的面前說:「如果有人把他們分開,我一定要把那人殺死!」

  只見她臉色一變,泛起一片殺機,從掌影之中閃過楊百川急攻三掌,叱喝聲中,
猛打一招「風捲殘雲」。

  楊百川三招殺手全合走空,心裡已是感到吃驚,自己自出江湖以來,哪曾碰過
如此強敵,對方一個女娃兒,招式、身法竟快得令人咋舌!

  「風捲殘雲」一攻出,他急身暴退,莊凌已在這剎那之間搶攻三掌。

  這一來,楊百川才知道厲害,當下被對方三掌迫得後退五步。

  莊凌三掌遞空,氣得幾乎令她哭出聲來,當下一聲叱喝,掌法一變,出手搶攻
一招「彩虹一現」。

  也在莊凌攻出這招之際,他們四周,來了十幾個太清教高手,把他們兩人圍在
垓心。

  再說莊凌遞出一招,楊百川只覺一片掌影勢如彩虹驟現,令人頭昏眼花,不知
掌勢何來。

  楊百川不愧為江湖成名人手,在此情形之下,已知不妙,當下不敢怠慢,縱身
後退——

  但莊凌這一招內藏數招不同變化,出手不但快,而巨招式令人無法揣測!

  楊百川縱身暴退,只見她身影一閃,右掌一招「雨打橫山」,在楊百川暴退之
際,迅即擊出——

  一聲悶哼,楊百川踉踉蹌蹌後退十大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蒼白,額角汗
如雨下。

  這一掌打得楊百川不知被對方用什麼手法所傷,他只覺心血一震,傷勢已是不
輕!

  莊凌厲聲一笑,說道:

  「原來是不堪一擊,也敢口出大言!」

  「言」字方自脫口,無數暴喝之聲響起,掌力如濤,猛向莊凌立身處捲來!

  太清教十幾個高手,已同時發動攻勢,莊凌打傷楊百川,他們怎能不管,其中
一個喝道:

  「打死這黃毛丫頭,看她有什麼能耐。」

  太清教十幾個人同時發動攻勢,威力也非同小可,掌勢如濤,四面八方圍攻而
至!

  莊凌氣得大喝道:

  「你們這些壞人,為什麼不讓我們見面?」

  這一氣,氣得她滴下兩顆眼淚,粉臉鐵青,身子飄然而起,避過十幾個人圍攻
之勢,乘勢拍出一掌。

  莊凌這一來真是氣到極點,手下毫不留情,她已存下凡是阻止她上太清教總堂
的人,一定要把他們殺死之心。

  由於她存有此念,因此,太清教也傷了無數高手。

  只見她身影快如電光石火,在叱喝聲中太清教高手,已經躺下了五個人!

  其餘之人,見莊凌在出手的剎那,便打傷了五個高手,心裡都不由一愕!

  莊凌泛起殺機,喝道。

  「你們這些壞人,我要叫你們通通躺下。」

  話畢,身如蝴蝶穿花,悶哼之聲響起,所有之人已全部躺下。

  這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躺下的,真是被打得不清不白。

  莊凌冷哼道:

  「誰再阻止我見他,我就叫他跟你們一樣。」

  看也不看一眼,一展身,向總堂飛奔而去——

  莊凌這次闖山,比上一次趙亦秋闖山更為厲害,她不但打傷了無數高手,而且
還存心要把阻止她的人,全部殺死!

  莊凌打傷王全,暗卡已傳報總堂,楊百川被打成重傷,總堂之人無不大為震驚!

  十幾個高手又傷在莊凌的手裡,總堂所有高手,真是嚇了一跳,來人竟敢大鬧
九華山大清教總堂重地!

  開堂三者聞訊色變,三個人一齊飛出總堂,向山下躍去。

  刑堂堂主谷雲龍也吃驚不小,對方來意不明,便大鬧九華山太清教總堂重地,
情形顯得有些嚴重!

  當下不敢怠慢,急報教主武翠蓮,以做定奪!

  再說開堂三老乃太清教中幫助武翠蓮創教之人。三人急孔向山下躍去。

  

  三老就想不透一個女娃兒何以大鬧九華山,而且打傷無數門人以及內堂堂主楊
百川。

  縱身飛躍間,一條人影,急速如風向總堂方向飛來。

  三老一字排開,手中緊握鐵拐,蓄勢攻出。

  莊凌一見三個老者攔阻去路,停下腳步,冷笑道:

  「三位請讓開,否則我也要叫你們躺下!」

  三老在對方來意未明之前,本想喝問,被莊凌先來一個奚落,臉色同時一變,
氣極而笑。

  笑聲甫斂,其中一人喝道:

  「女娃兒口氣不小,先說你到九華山大鬧本教,意在何為?」

  喝問聲中,三老已經欺進三步,鐵拐準備攻出。

  莊凌黛週一豎,說道:

  「我要找一個人!他們不讓我找!」

  「什麼人?快說!」

  莊凌一望三老發怒臉色,說道:

  「你們何必凶?我要找武懷民!」

  「武懷民?」三老同時脫口應了一聲。

  這三個字對開堂三老是非常陌生的,他們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原因是武翠蓮在宣佈武懷民的名字時,開堂三老並未在場,如今莊凌問起,叫
他們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這情景猶如趙亦秋當初上九華山時,問武懷民的名字時叫王全如墜五里霧中一
樣。

  三老正待開口,莊凌已經說道:

  「怎麼?你們也不讓我見他麼?」

  三老其中一個說道:

  「女娃兒無事生非,本教根本沒有這個人。」

  莊凌冷笑道:

  「沒有這個人?不會吧?」

  三老臉色一變,左側老者喝道:

  「女娃兒年紀輕輕,就敢如此目中無人,本教向來以忠實對待江湖朋友,難道
還會騙你不成?」

  莊凌這一氣非同小可,剛才王全已經告訴她太清教有武懷民,如今開堂三老竟
說沒有,這分明故意阻止她去見武懷民。

  心念一起,粉臉驟變,喝道:

  「你們都在騙人,你們教內明明有這個人。」

  中間那老者冷笑道:

  「女娃兒大概是有意到九華山尋過節的了?」

  說話聲中緩緩向莊凌欺進。

  莊凌從一個說有,一個說沒有的話裡以為對方故意阻止他們見面,要把他們分
開。

  倏然,她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太清教之人,說有與沒有,這中間大有蹊蹺,莫
非武懷民故意不見她?

  思忖至此,心裡微然一酸,說道:

  「我問你們,是不是武懷民不肯見我?」

  右側老者喝道:

  「本教根本沒有這個人,怎麼會說他不肯見你?」

  莊凌冷冷一笑,說道:

  「這個人就在你們教內,沒有錯的。」停了一停,怒道:

  「只是你們這些人阻止我們見面,我要殺死你們這些破壞我們的人,如果是武
懷民故意不見我,我一樣要把他殺死!」

  三老其中一人喝道:

  「女娃兒,你要找什麼人,我們不去過問,但是你到九華山打傷我們門人這一
節,我們倒要把你擒下發落。」

  莊凌放聲一笑,粉臉呈一片殺機,「鏘!」的一聲,長劍出鞘,緩緩向開堂三
者迫來,冷冷道:

  「我相信他會見我,一定是你們不讓我們見面,你們這些壞人,一定要我們分
開,我一個一個的殺!」

  開堂三老一望莊凌臉色,也不由心裡微微一愕!

  莊凌能在舉手投足之間,打傷王全,掌傷內堂堂主楊百川,再打傷十幾個門人,
這功夫已是非江湖一般高手可比。

  如今莊凌粉臉所呈露的殺機,使人望之心愕!

  開堂三者心念及此,覺得三個人要無法將這黃毛丫頭制下,太清教聲譽,便會
一敗塗地。

  心念之中,只聽莊凌一聲叱喝,長劍捲起一片青芒,化作無數的劍影,猛向開
堂三者立身處擊來。

  莊凌——已經在她純潔的心靈之中,埋下了殺機,下手再不會留情。

  劍勢攻出,化作三朵劍花。三朵劍花,分擊三老。

  開堂三老大吃一驚,這劍勢迅厲無比,三老齊聲暴喝,鐵拐同時出手,振腕打
出!

  開堂三老同時發動攻勢,其勢之猛,也非凡比。

  三老在太清教裡為武功最高之人,聯合出手,威力何等之大?

  但莊凌是一個身負絕世武功之人,以趙亦秋的陰陽劍法及雙客劍法,均無法在
她手裡走過三招,如今開堂三老一齊出手,威力雖然奇大,莊凌卻無動於衷!

  這一場拚鬥,確實精彩絕倫,莊凌的身法,精奧得令開堂三老咋舌,劍式之奇
詭,超出武學常規。

  一時之間,劍影如虹,拐影如山,上下翻飛好看已極!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9:03:48

第六十五章

  開堂三老雖是內力精純,無奈莊凌身法太快,一時之間,不但無法將莊凌制下,
而且幾次幾乎被對方擊中。

  這一來開堂三老才知道厲害,對方確實身負奇詭武學,武功高得出奇。

  心念之間,開堂三老倏然覺得事情嚴重,如果三個人再傷在對方手裡,這事情
簡直令人不敢想像。

  開堂三老心泛此念,存心拚命,連聲虎吼,拐勢如濤,疾如雨點,盤打橫飛,
迅疾攻出——

  開堂三老拐法一變,拚命之心已決,倒把莊凌迫退幾大步。

  這一場根鬥,打得日月無光,塵土翻飛——

  莊凌心存殺機,見被對方三人迫得連連後退,氣得銀牙咬得格格作響,粉臉鐵
青。

  叱喝聲起,劍式一變,化作無數銀虹,猛打直刺!

  十招過後,只聽幾聲驚呼,開堂三老隨劍芒過處,均被莊凌揮開了三寸來長血
口,鮮血如注,汩汩而下……

  三老臉色同時一白,心打冷顫!

  他們飄身後退,呆呆地望著莊凌。

  動手過招,只是在極短的一瞬之間,憑開堂三老的武功,也被莊凌傷在劍下。

  莊凌一聲叱喝,猛向開堂三老撲去,她存心把開堂三老毀在劍下,出手一招
「橫斷巫山」,猛擊過去——

  「鏘!」的一聲,莊凌只覺右腕一陣酸麻,長劍竟被彈震回來。

  她暗吃一驚,下意識退了數步,放眼一望,又來了一個握劍老者。

  來人,正是刑堂堂主,回風劍客谷雲龍。

  谷雲龍見莊凌連傷數人,氣得渾身發抖,冷喝道:

  「女娃兒好殘忍的手段,本教與你有何過節,你竟敢大鬧本教總堂重地,打傷
本教開堂三老。」

  莊凌怒喝道:

  「你們這些壞人,連你我也要殺!」

  谷雲龍再也忍耐不住,暴喝一聲,回風劍法使出第一招「回風拂柳」,振腕打
出。

  谷雲龍驟然發招,其勢如電,一招出手,後面跟著一招「哪吒獻環」,準備繼
而攻出。

  莊凌冷笑喝道:

  「既然找死,就別怪我。」

  話聲甫落,長劍反打一招「穿雲取月」。

  這種不避反進的打法,大出谷雲龍的意料之外,這超越武學的招式,竟使谷雲
龍暴退!

  這當兒,一個極速的人影向場中飄落!

  放眼望去,來者是一個臉蒙黑紗身材嬌小之人。

  來人,正是太清教教主武翠蓮。

  武翠蓮一到,谷雲龍躬身一揖,說道:「第子參見教主。」

  「谷堂主不必多禮,請站在一旁!」   

  谷雲龍應了一聲是,恭恭敬敬退了開去——

  武翠蓮眼光一掃莊凌,看了受傷的開堂三老一眼,冷笑道:

  「你這位姑娘,是何人門下,打傷本教數十位高手,絲毫沒有把本教放在眼內,
是何道理?」

  莊凌怒氣未消,冷笑道:

  「打傷幾個壞人有什麼了不起,如果你想阻止我,我也會殺你,至於我師父是
誰?你不配知道。」』

  武翠蓮冷聲笑道:

  「打傷本教門人這筆帳,我們先不談,姑娘年紀輕輕,心黑手辣,情理難容,
你到本教打傷數十位門人,是否有人指使?或另有原因?」

  莊凌冷笑道:

  「我要找人,他們卻不叫我找,而且阻止,騙我,我自然要打他們。」

  武翠蓮道:

  「那你要找什麼人?」

  「武懷民!」

  「武懷民?」武翠蓮暗吃一驚,問道:「你找他做什麼?」

  「我只要見見他。」

  武翠蓮心裡一動,脫口問道:

  「那你母親一定是莊慧珠了?」

  莊凌微吃一驚,說道:

  「是啊。你怎麼會認識我母親?」

  武翠蓮把原先的怒火壓了下來,莊凌為武懷民而上九華山,他們告訴她武懷民
不在,她自然不會相信。

  情字,迷惑了無數的青年男女,她曾經是過來人。愛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促使
她做出任何事情。

  想到這裡,她感喟地歎了一聲,打量了莊凌一眼,她心裡微微一震,莊凌嬌美
如花的臉龐,使她怦然心動。

  而且莊凌一臉稚氣未脫,人見人愛,武懷民會愛上她、迷戀她,實無可厚非,
她的確能讓任何一個男人喜歡。

  然而,他們被造化捉弄了,他們是一對兄妹呀!

  思忖至此,她微微感歎,人生不過幾十寒暑,當他們得不到他(她)所需要的
東西時,是一件多麼不幸的事。

  他們是不幸的,但這不幸的事,卻在他們身上發生……

  正當武翠蓮沉思之際,莊凌又開口說道:

  「你既然認識我母親,大概不會不讓我見他吧?」

  武翠蓮苦笑了一聲,回頭一望開堂三老及谷雲龍,說道:

  「四位即請歸國總堂,這裡沒有你們的事了。」

  開堂三老忍著傷勢,與谷雲龍應了一聲是,奔回總堂。

  「莊姑娘,你到九華山,是你母親叫你來的嗎?」

  莊凌被武翠蓮這突然一問,不由怔了半晌,才道:

  「不,我母親並不知道我要到九華山,我自己偷偷跑出來的。」

  武翠蓮又道:

  「那你母親沒有告訴你一些什麼?」

  莊凌搖了搖頭,答道:

  「沒有,我母親應該告訴我一些什麼嗎?」

  武翠蓮淒然答道:

  「是的,她應該告訴你一件事,……也許她怕你承受不起。」

  莊凌疑惑地望著這個臉蒙黑紗之人,她無法知道武翠蓮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她怔了片刻,說道:

  「這件事,跟我見武哥哥有關麼?」

  武翠蓮答道:

  「是的,這關係你們一生的幸福。」

  莊凌一時之間,也不明白武翠蓮說什麼,當下微微一笑,說道:

  「我不懂你的話,我只是要求你讓我見武哥哥,你不知道我是多麼想念他!可
他竟沒有到斷魂谷來看我。」

  這話出自一個胸無城府的少女之口,聽來令人倍感憂傷。

  武翠蓮望著她微顰黛眉,神色間,充滿了焦急與期望,這情景看得武翠蓮黯然
情傷!

  她默默地念著:「不幸的事,不應該在他們身上發生啊!」

  是的,她想到了這個問題,黑蝴蝶莊慧珠也想到了這個問題。

  她們都有同樣的想法,都認為這對年輕人太過美好,不應發生不幸而又可怕的
後果呀!

  她黯然一歎,說道:

  「莊姑娘,你們正在戀愛!」

  莊凌打斷了武翠蓮的話,接道:

  「我知道,武哥哥曾告訴我,我們在談戀愛了。」

  武翠蓮苦笑道:

  「這是孽債,我知道,民兒也非常想念你,因為你非常讓人喜歡。」

  莊凌喜道:

  「這是真的嗎?你怎麼知道武哥哥想念我?」

  武翠蓮望了一下四周,說道:

  「我自然知道,因為他是我的兒子啊!」

  莊凌哦了一聲,倏然撲向武翠蓮的懷裡,叫了一聲:「伯母!」眼淚如泉,奪
眶而出。

  她似是見到了親人那般興奮,也似投在慈母的懷抱裡的心情一樣……

  「為什麼?難道有人要把我們分開?」

  武翠蓮說道:

  「沒有人能分開你們,也分不開你們兩顆結合在一起的心,然而『命運之神』,
卻一定要把你們分開。」

  莊凌粉臉驟變,說道:

  「『命運之神』是誰?我一定要把他殺了。」

  武翠蓮苦笑道:

  「『命運之神』是宇宙間的一切主宰,它能支配任何一個人,也能支配你我,
所以,它有能力叫你們分開。」

  「為什麼?伯母你告訴我,我不懂。」

  武翠蓮道:

  「是的,我應該告訴你,告訴你這件不幸的事,像你母親告訴你一樣……」

  莊凌說道:

  「伯母,你說吧!我願聽你的話。」

  武翠蓮苦笑一聲,啟齒又止,她怕當莊凌聽到這件事時,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
情。

  她把要說的話又嚥了回去,她不忍傷了這美麗而又純潔的心靈。

  「我應該告訴她麼?」武翠蓮無數次念著這些字,她終於決定不告訴她,以免
傷了這完整的少女之心。

  莊凌見武翠蓮久久不答,又道:

  「伯母,你為什麼不說啊?」

  武翠蓮歎了一聲,改口說道:

  「我不敢告訴你,誠如你所想,武哥哥也許變心了。」

  莊凌急道:

  「真的?你沒有騙我?」

  武翠蓮道:

  「我沒有騙你,他走了,永遠不要見你。」

  珍珠般的眼淚,滾下了她嬌美如花的粉腮,她只覺得眼前一昏,噴出一口鮮血,
暈了過去。

  她是一個平凡的人,她無法承受這突來的心靈上的打擊,她遙遙從斷魂谷跑到
九華山,目的乃一見武懷民,但是,這件事使她悲痛欲絕,她的心碎了。

  她想像中的事終於來臨,武懷民真的不理她了。

  如果這是事實,她是不幸的,但,武懷民並沒有不理她,只是,武翠蓮恐怕發
生可怕後果,才騙了她。

  武翠蓮一望莊凌口吐鮮血,她心裡一痛,也流下了眼淚。

  她伸手拍向莊凌「命門」、「還魂」兩穴,手指過處,莊凌已倏然轉醒,睜著
無力的眼皮,眼淚簌簌而下……

  倏然,她伏在武翠蓮的肩上,放聲大哭!

  少女的痛苦是多麼哀怨欲絕、排惻纏綿。

  武翠蓮怕她傷心過度,啪的一聲,打了她一記耳光!

  這一記耳光打得她理智一清,哭聲一斂,呆呆地望著武翠蓮,她感情麻木……

  武翠蓮說道:

  「莊姑娘,他知道不能愛你,所以他走了,永遠走了,他永遠不願再見到你。」

  莊凌喃喃念道:

  「他說過他永遠喜歡我,愛我啊!」

  武翠蓮道:

  「但是他走了,我只能告訴你,他也許變心啦。」

  莊凌喃喃道:

  「不會的,我要等他,問他……」

  武翠蓮道:

  「但你不應該等,你母親也許正在著急,你等他也沒有用,他也許永遠不回來
了,你回斷魂谷去吧,我會叫他去看你!」

  莊凌咬著牙,流著眼淚,說道:

  「想不到他會欺騙我……也好,我就走,離開他……離開所有的人,我會為他
而死,他到斷魂谷之後,也許我已經死了……」

  了字方自脫口,哭聲接著而起,隨即展身向山下飛奔而去——

  武翠蓮大吃一驚,正待縱身追去,但莊凌已經去遠了,空中,只留下她哭聲的
淒涼音韻……

  武翠蓮黯然落淚,莊凌帶著滿腔悲傷離開了九華山,她說要死,但希望她不會


  不說武翠蓮悲傷,再說莊凌帶著悲傷欲絕的心情,離開了九華山,返回滇邊!

  她的心碎了,希望滅了……

  她所憧憬的一切也隨之逝去,幸福的花枯萎了……

  沒有希望,她只有恨,她恨武懷民……

  她要殺死他,想不到他會騙了自己的感情,他答應她,如果變心,他要死在她
的手裡。

  她要上哪裡去找他呢?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她沒有希望,生命像一張白紙,武懷民闖進她的心扉,
只是一個點綴!

  她要以死向武懷民抗議,癡心的少女,當她們初戀失敗之後,她們便想到了
「死」這個字眼。

  這字眼是可怕的,然而,她們卻寧願走上這條路!

  她們對生命沒有希望,只有死才能解脫她們心靈上的痛苦。

  這日黃昏,她已經回到了鎮南,而她母親卻已經從鎮南趕往九華山找她。

  她們沒有碰面,莊凌想不到她母親會去找她,她曾經答應她母親回斷魂谷,否
則她何必離開九華山?

  她徘徊在鎮南街道,回想著他與武懷民相識的情景……

  夜色漸漸黑了,彩霞,換上了美麗的星夜……

  她帶著沉重的步伐,踽踽而行,月光映射她那窈窕的影子是那麼的淒涼……

  她孤獨地走著……走向了那棵大樹之下……

  這裡,留著他們美麗的初戀,如今,她又回到這裡,追憶已經失去的往事!

  珍珠般的眼淚,滴濕了她的衣襟。

  用寶貴的眼淚,能換回以前的美麗與溫馨麼?那是不可能的……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9:04:26

第六十六章

  夜深了,四野靜了……

  這裡再不會有人影,除幾個更夫零落的腳步聲外,再也沒有人……

  大樹之下,獨立著她的人影,夜風拂散她的秀髮,散亂在帶雨梨花的粉腮……

  顧物找情,仰望著美麗的星夜,牛郎織女星,使她不覺悲從中來,伏在樹幹上,
悲痛而泣。

  月亮,被一朵烏雲遮去,大地驟成漆黑……

  漆黑的大地,襯托著淒涼哀痛的哭聲,這場面是多麼淒涼呀……

  正在此際,一個沉重的腳步,也向大樹走來……

  沙沙的腳步聲,使莊凌微然一驚,抬起頭來,映在她眼簾的,是一個模糊人影,
她分辨不出那是誰……

  她揉了一下眼睛,拭去了眼淚,她看清了,那是另外一個到這裡追思往事的莊
凌所恨的武懷民。

  莊凌猶如夢中,飛身投向武懷民懷裡,放聲大哭……

  這場面是動人的,但沒有語言,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武懷民估不到莊凌會來這裡,他吃驚、怔愕,莊凌伏在他的懷中,悲痛情緒湧
上了他的心頭,眼淚如泉……

  他撫著她的秀髮,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其實,什麼話又是他該說的呢?……

  他們依偎擁抱,享受這片刻溫存,像生命中走到最末一頁,雖然,這感情不能
發生,但不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

  久久,莊凌倏然掙脫出武懷民的懷抱,一揮右腕,啪的一聲,一記耳光打在武
懷民的臉上!

  這耳光打得武懷民踉蹌後退數步,呆呆地望著莊凌!

  莊凌不再哭泣。她的粉臉泛起一片極為難看的神色,她瞪著武懷民。咬著牙,
陣子裡是一片殺機!

  武懷民側過了頭,他不敢凝望莊凌!

  摹聽莊凌厲聲一笑,聲若夜梟,難聽已極,笑聲一斂,厲聲道:

  「武懷民,想不到我如此待你,想你,愛你,你竟如此寡情對我,冷落我,你
騙了我的感情,我要殺死你……」

  武懷民淒苦長笑,說道:

  「凌妹妹,我沒有欺騙你的感情,我曾經愛你……」

  莊凌粉臉一片鐵青,厲聲接道:

  「放屁,我不會再受你的騙了,你以為我不知道麼?告訴你,我去過九華山,
見過你母親,她說你變心了,武懷民,我不會寬恕你,我要你死在我的手裡,履行
當初的誓言!」

  武懷民暗吃一驚,問道:

  「你上過九華山,我母親告訴你我變了心?」

  莊凌厲聲喝道:

  「武懷民,你別裝蒜,這是你母親親自告訴我的。」

  武懷民緩緩走了開去,他知道他母親不忍傷了莊凌的心,而不願將事情告訴她,
以免刺傷了這美麗的靈魂。

  她能承受這不幸的打擊嗎?她是承受不起的,他也不能告訴她這不幸的事,他
寧願莊凌認為他是一個負心漢!

  想到這裡,他苦笑了一下,說道:

  「凌妹妹,我不願作多餘的辯白,我願你罵我、恨我,是的,我變心了,我無
法愛你。」

  莊凌厲聲一笑,長劍出鞘,一縷白光,猛向武懷民掃去——

  武懷民閒著眼睛,他不願閃身,他願意死在莊凌的手裡。

  這一件慘絕人寰的事,眼看就要發生……

  倏然——

  莊凌一咬牙,一收長劍,因為她想到了一個人,那是她母親,她必須告訴她母
親一聲,然後再死!

  握著長劍的手,微微在抖,粉臉是一片蒼白。

  她銀牙咬得格格作響,喝道:

  「武懷民,我的生命為你而活,現在我要為你而死,請跟我到斷魂谷。」

  武懷民不說什麼,其實,他何嘗不是心痛如絞?

  他苦笑一聲,說道:

  「也好,我們到斷魂谷去吧!」

  斷魂谷依然沒有變,周圍是陰森、恐怖……

  這間茅屋,來了兩個人,武懷民與莊凌!

  莊凌曾回到斷魂谷,目的是告訴她母親一聲,但是此刻,她母親黑蝴蝶已經上
九華山找她去了。

  她喊著她母親,但沒有回答,武懷民告訴她母親走了。

  莊凌冷笑道:

  「她走了也好,我留張字條告訴她!」

  莊凌帶著悲痛的心情,流著眼淚,終於提筆留字……

  武懷民站在屋外,他沒有作任何表示,他的理智開始麻木,感情開始凍結!

  片刻後,莊凌才緩步出屋,她右手所握的,不是筆,而是長劍,她要殺死武懷
民,誠如她自己所說,她為武懷民而活,也要為武懷民而死!

  她粉臉極為難看,厲聲一笑,喝道:

  「武懷民,現在我要殺死你,如果你不願意死,快亮寶劍。」

  武懷民慘然而笑,幽幽說道:

  「人世間有倫理、道德,以及人們的恥笑、唾棄,黃泉之下,大概沒有,也許,
那是一片極樂世界……」

  他閉上眼睛,湧出了無數的眼淚……滴在他的衣襟上……

  他的心情,是極端痛苦的,倫理、道德,使他們不能結合,黃泉之下,他們願
結合在一起。

  莊凌喝道:

  「那麼,我們就在黃泉之下,結為夫婦吧!」

  吧字方自脫口,長劍一抖,猛向武懷民當胸刺去——

  慘絕人寰的事,終於在斷魂谷發生了……

  一縷劍光,穿胸而過,武懷民慘叫一聲,應聲而躺!

  鮮血,濺紅了莊凌一身,她微微一愕,撲向地上的武懷民,叫了一聲:「武哥
哥!」便放聲大哭。

  武懷民微睜眼睛,斷斷續續說道:

  「凌妹妹……不要……哭了……黃泉之下……沒有……倫理……道德……那是
一片……極……極為……美麗的世界……那裡……有比……這裡更美麗……的……
星夜……凌妹……妹我先……走……了……」

  死了!他不再動了,他死在莊凌的手裡!

  天意如此,如果黑蝴蝶不上九華山,在斷魂谷決不會發生這一件慘絕人衰的悲
劇……

  一對青年男女,在斷魂谷殉情!

  莊凌緩緩立起,厲聲慘笑,閉目喃喃念道:

  「媽媽!原諒我,來世我願重做您的乖孩子,孝敬您一輩子……」

  話畢長劍向自己頸子勒去——

  慘叫聲中,鮮血噴出,嬌軀躺了下來……

  她的口角泛著淡淡的笑容,腦中在想著:「黃泉之下,也許是一片美麗的世界……
美麗的星夜……」

  直到她想像模糊……笑容一斂,死了……

  斷魂谷,一件極為悲慘的事發生了,一對不幸的年輕男女,他們被造化玩弄了,
以致血濺斷魂谷,雙雙殉情……

  生前,他們有過希望與憧憬……

  死後,他們喪失一切……

  天上,月亮,星星,被烏雲遮去,四週一片死寂,死寂之中,帶著一分陰森森
的氣氛。

  場面令人慘不忍睹,造化為什麼如此玩弄他們呢?

  莊凌的心靈直到死後,依然是美麗的,她沒有想到壞的一面,她所想的,是武
懷民變心了,她不知道他們不能結合的真正原因。

  她美麗,靈魂也是如此……

  兩具屍體,靜靜地躺在斷魂谷內……

  再說趙亦秋離開黑蝴蝶之後,他的心情,沉重異常,他認為黑蝴蝶的一生,已
經夠不幸了,上蒼決不能再捉弄她了。

  他無數次地回顧斷魂谷,帶著沉重的心情,奔向玉足峰!

  去心如箭,他認為玉足峰上,一個純潔的少女,永遠在那裡期待他!

  他對石小黛,有無法寬恕的罪過,他覺得自己往後應該好好去愛她了……

  寒意侵入,月光如水,玉足峰上,景物如昔……

  趙亦秋的心,猛然震動了數下,似是泛起不祥的預感!

  縱身奔向三指峰,眼光過處,一切均在靜寂之中,沒有石小黛的影子……

  他的心,幾乎跳出口來,全身泛起寒慄……

  「石小妹……石小妹……」趙亦秋的叫喊聲,響徹雲霄,然而,空谷只傳來回
音之外,石小黛再沒有回答了。

  他黯然一歎,眼眶裡,兩顆豆大的淚水在滾動著……

  他奔走在玉足峰周圍,然而,依然沒有石小黛的影子……

  倏然,在他曾被震落的危巖之上,他發現地上寫著無數小字:「趙哥哥你走了
嗎?」「你上哪兒?為什麼不告訴我呀?……」「趙哥哥你說過你愛我,難道你已
經忘了我?……」「趙哥哥我永遠期待你呀……」「趙哥哥……」「趙哥哥……」

  他望著地上的字,眼淚如泉……奪眶而出……

  玉足峰上,沒有石小黛的影子,但是石小黛會去哪裡呢?

  他以為石小黛會在玉足峰上,但是石小黛並沒有在這裡。

  探頭望向自己被震落的危巖之下,下面是一片漆黑,見不到任何東西……

  他心裡忖道:「石小黛不在玉足峰,會去哪兒?她分明來過玉足峰,會不會上
點蒼山找我去了?」

  思忖間,他自以為他所想的有理,石小黛可能會上點蒼山,找點蒼派人問自己
下落!

  心念一動,他決定到點蒼山一行,而且點蒼派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也非報
不可!

  他下了玉足峰,心中惦念著石小黛,他希望石小黛不會有不幸的事情發生,否
則,他用什麼向石小黛表白自己的罪過?

  也許他早應該想到這個問題,如今……

  他又經過斷魂谷,但他沒有心情再去看黑蝴蝶,直奔鎮南而去。

  天亮之前,他回到鎮南。

  石岳見趙亦秋滿臉喪氣,心知不妙,含笑問道:

  「趙兄,你是否已經發現小黛?」

  趙亦秋搖了搖頭,說道:

  「沒有,石小妹去過玉足峰,但她又走了。」

  石岳問道:「她會上哪兒?」

  趙亦秋苦笑道:

  「這我也不知道,她可能會上點蒼山,你這方面呢?」

  石岳搖頭道:

  「沒有,一點影子也沒有。」

  兩個人沉思片刻,趙亦秋才又說道:

  「天亮後,我再到點蒼山去看看。」

  石岳點頭稱好。不久,天亮了,趙亦秋打坐片刻,起程趕往點蒼山。

  風和日麗,點蒼山來了一個人。

  這條人影急速如風,眨眼間,已經到了點蒼山下,舉頭一望無際的點蒼山脈,
冷冷而笑。

  帶上面具,第二個陰陽劍客在這裡出現了。

  趙亦秋帶上面具之後,向點蒼派主堂重地奔去——

  點蒼山為點蒼派道觀重地,周圍均有點蒼派門下弟子把守,真是門戶森嚴,想
冒闖進入點蒼派內部,實非易事。

  趙亦秋上了點蒼山,點蒼派門下弟子已經發覺。

  這當兒,三個道士飛身而來,立在趙亦秋前路,一禮道:

  「何方貴友?冒闖荒山,意在何為?」

  趙亦秋一望這三個道士,年紀均在三旬以上,當下狂笑一聲,說道:

  「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告訴你們掌門人今玄子一聲,說陰陽劍客來訪!」

  此語一出,三個道士臉色驟變,下意識退了數步,同驚道:

  「什麼?你是陰陽劍客?」

  趙亦秋傲笑一聲,說道:

  「不錯,請快通知令玄子。」

  這三個道士嚇得臉色發白,據掌門人今玄子所稱,陰陽劍客已被他打落危巖之
下,何以又出來一個陰陽劍客?難道這陰陽劍客是鋼筋鐵骨,否則兩次被打落危巖
之下,辦什麼均沒死?

  趙亦秋一望三個道士吃驚的神情,冷笑道:

  「三位不快去通報,難道想要找死不成?」

  三個道士被趙亦秋一激,同時臉色微變,其中一人喝道:

  「陰陽劍客,那你是到點蒼山來尋過節了?」

  趙亦秋冷冷地答道:

  「不錯,李某人正要找令玄子算這筆帳。」

  這三個道士雖吃驚陰陽劍客,但一聽陰陽劍客狂傲口氣,也忍耐不住,大喝道


  「陰陽劍客,你別狂傲,我們先接你幾招。」

  趙亦秋縱聲大笑,傲然說道:

  「憑你們三個人也想架這梁子,真不知死活,李某人就空手陪你們走幾招,同
時,李某人今天要把點蒼派搗得天翻地覆……」

  趙亦秋話猶未畢,其中一人大喝道:

  「陰陽劍客,口出狂言,接我一掌再說!」

  掌字方自脫口,三個人同時向趙亦秋撲攻過來,出手猛攻一掌,分擊趙亦秋各
大要害!

  趙亦秋冷笑聲中,微一滑步,三個道士掌力同時遞空。

  也在這極快的一瞬之間,趙亦秋已乘勢拍出一掌。

  一掌擊出,三個道士大吃一驚,陰陽劍客的身法,的確快得出奇,在三人掌力
遞空之際,趙亦秋的掌力已經劈到。

  三個道士同時暴退,但趙亦秋已在他們還未暴退之際,大喝道:「再接第二掌,
第三掌。」

  喝話聲中,飛身撲進,迴環運劈兩掌!

  這兩掌是趙亦秋挾怒所發,威力奇大無比,出掌有如電光石火,慘叫聲中,三
個道士應聲而躺!

  這只是眨眼間的事,趙亦秋掌斃三個道士,只在舉手投足之間。

  趙亦秋放聲狂笑,說道:

  「我說你們架不了樑子,你們偏要送命,這可怪不得我。」

  話聲方畢,直向點蒼派總堂走去——

  驀然,冷笑之聲,破空傳來,一個聲音喝道:

  「何方貴友,竟敢到點蒼山來撒野?元清子來領教一番。」

  喝聲未畢,趙亦秋的面前,已經飄下一個花甲道士來。

  趙亦秋冷冷一笑,說道:

  「點蒼派又不是陰司地府,李某人愛來就來,愛去就去,難道能奈何於我?」

  ˍ元清子為點蒼派傑出弟子,輩分在點蒼派裡極高,當下縱聲一笑,眼光一掃
趙亦秋,倏然臉色驟變,陰陽劍客三個字幾乎脫口喊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9:05:49

第六十七章

  元清子一見陰陽劍客倏然到點蒼山,嚇得臉色驟變,他估不到這不速之客,竟
會倏然而來。

  當下故作鎮靜,冷笑道:

  「我以為什麼人有這麼大膽子,敢到點蒼派來撒野,打傷本教門人,原來是
『百劍之尊』,這倒幸會了。」

  趙亦秋冷笑道:

  「不但要打傷人,而且還要把點蒼派搗得天翻地覆。」

  這狂傲口氣,聽得元清子臉色驟變,陰陽劍客簡直不把點蒼派放在眼內!

  元清子心裡自然有數。十幾年前,陰陽劍客曾大鬧點蒼派,打傷無數門徒,前
車之鑒,歷歷如繪……

  在玉足峰,聞陰陽劍客被掌門師兄震落危巖之下,何以沒有死?此次挾怒而來,
一場血戰,勢所難免。

  心念及此,不由微微一駭,陰陽劍容乃出名心黑手辣人物,今日一戰,點蒼派
不知又要傷亡多少門下弟子。

  趙亦秋一望元清子吃驚的神情,得意一笑,說道:

  「元清子,李某人好幾次幾乎死在點蒼派手裡,所幸李某命長,天不絕於我,
點蒼派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李某人講究恩怨分明,此仇當不能不報。」

  元清子冷笑道:

  「陰陽劍客,點蒼派對你閣下劍學,也想再領教幾招,今日既然來了,少不得
又要領教一番。」

  趙亦秋冷笑道:

  「那當然,不過,我有事相詢,間清楚之後,再打不遲。」

  元清子道:

  「有什麼話你先說說看。」

  趙亦秋冷冷問道:

  「梅山莊主石乾元的千金石小黛,是否來過點蒼山?」

  元清子被趙亦秋這一問,不由微微一愕,說道:

  「沒有,這跟你陰陽劍客有什麼關係?」

  趙亦秋心裡一愣,急問道:

  「真的沒有?」

  元清子冷笑道:

  「貧道一向不打誑言,不像你陰陽劍客之流……」

  趙亦秋冷笑道:

  「我陰陽劍客又怎麼樣?總不至於像點蒼派以圍攻出名吧!」

  元清子臉色大變,喝道:

  「對付你這下三流人物,本教何必以光明磊落行為?」

  趙亦秋縱聲大笑,說道:

  「李某人是下三流人物,你們才是正派人物?不管我李某人是邪派人物也好,
下三流人物也好,今天總要再領教你們這些以正派人物自居的點蒼派幾招不傳之秘
。」

  元清子冷笑道:

  「本教自當捨命奉陪。」

  說話聲中,已緩緩向趙亦秋欺進,蓄勢待發。

  趙亦秋似是視若無睹,他的腦中,正在想著石小黛……

  石小黛不在點蒼山,她會上哪兒呢?

  這的確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玉足峰上,見不到她的影子,點蒼山也沒有她
的足跡,她會上哪兒?

  他開始著急、不安,似是……石小黛已不在人間……

  想到這裡,從心扉裡,泛起一股寒意,心裡怦怦跳個不停

  「難道……難道她會死?不會的……」他無數次地念著……想著……

  抬頭望去,元清子一臉怒容,正緩緩向他走來……

  趙亦秋倏然喝道:

  「元清子,石小黛真沒有到過點蒼山?」

  元清子怒道:

  「陰陽劍客,你何必如此不相信人,我說沒有就沒有,難道還會騙你不成?」

  趙亦秋冷笑道:

  「光憑你說不足為信,我要找上一找!」

  元清子怒喝道:

  「我倒要先看看你陰陽劍客有多大能耐。」

  趙亦秋正待發話,從山上又飄下五個人來。

  這五個人乃點蒼派門下弟子,武功均是不弱,當下立在元清子背後,其中一人
喝問道:

  「我們也想領教陰陽劍客幾招陰陽劍法絕學。」

  趙亦秋縱聲大笑,說道:

  「那最好不過,我就叫各位如願以償。」

  元清子一衡量眼前情勢,已到了劍拔弩張之地步!血戰一觸即發,今日一戰後
果如何?實令人不敢預料。

  當下欺進三步,拂塵緊握在手,冷冷說道:

  「陰陽劍客,請亮傢伙吧。」

  趙亦秋冷笑道:

  「點蒼派以圍攻出名,李某人就再領教點蒼派幾招圍攻手段。」

  趙亦秋此語一出,點蒼派之人,臉色同時一變,兵刃同時出手,緩緩向趙亦秋
欺進!趙亦秋本來無意跟點蒼派為敵,他已經答應王燕萍不找點蒼派算帳,今日,
情形鬧得如此,也只好拼了。

  況且令玄子跟他有生死之仇,他也想乘此機會了結!

  心念一起,已陡起殺機,陰陽劍鏘的一聲出鞘,喝道:

  「很好,李某人就要將各位盡誅劍下。」

  元清子回頭一掃其餘門下五個弟子,說道:

  「陰陽劍客為當代奇人,陰陽劍法為百劍之尊,既然到點蒼山來了,我們也應
留他住下,不能讓他掃興而走,現在由我領教他幾招絕學,各位不必妄動。」

  這弦外之音,趙亦秋自然聽得出來,當下冷笑道:

  「想留住李某人,可能不是容易的事。」

  陰陽劍緊握在手,心裡伏下殺機!

  元清子不再答話,一聲暴喝,拂塵出手一招「風嘯塵飛」,猛掃趙亦秋中盤!

  驟然發難,其勢如電,拂塵捲出之勢,威力奇大,以內家真力,振腕打出。

  元清子一發動攻勢,其餘門下五人,也緩緩向趙亦秋周圍靠攏過來,準備出手
攻向趙亦秋。

  趙亦為見元清子一掃之勢奇大,倒也不敢大意,微一滑步,避過元清子一招搶
攻,口裡冷冷喝道:

  「元清子,你也接我一招。」

  話聲甫落,陰陽劍出手一招「陰陽相剋」。

  一招擊出,只見陰陽劍化作兩道紅黑光芒,勢如電奔!

  這身手確實令元清子大吃一驚,拂塵卷空,趙亦秋的陰陽劍已經夾著雷霆萬鈞
之勢攻到。

  這一來,元清子才知道陰陽劍法的確名不虛傳,陰陽劍客不但身手奇快,而且
出招迅厲絕倫。

  吃驚之下,把「風嘯塵飛」一招,改為「內外拒客」。

  這一招是硬接之招,趙亦秋一收陰陽劍、冷笑道:

  「元清子,怎麼接不了一招,便拚命了?」

  趙亦秋這一激,元清子氣得臉色一片鐵青,連聲虎吼!

  當下氣極而笑,喝道:

  「陰陽劍客,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亡字方自出口,拂塵猛掃一招。

  趙亦秋冷冷一笑,說道:

  「元清子,你既然找死。也別怪我。」

  我字方畢,陰陽劍猛打一招「陽風陰旋」。

  出手同是在極短的一瞬,元清子一掃擊出,趙亦秋的陰陽劍也同時在這極短的
一瞬之間,振腕攻出。

  趙亦秋此刻已隱下殺機,出手再不留情!

  陰陽劍一招出手,後面緊跟著一招「陰陽交合」。

  元清子為點蒼嫡傳弟子,武功也自不弱,此刻他已存心拚命,拂塵擊出之勢,
有如狂風暴雨,剎那間,連攻三招。

  這三招以各種不同的手法打出,出手凌厲無比。

  趙亦秋見元清子真的存心拚命,倒也不敢大意,這正所謂一夫拚命,萬夫莫擋!

  一時之間,趙亦秋也不能將他如何。

  這一場狠鬥,打得天翻地覆,日月無光,看得場外五個點蒼派高手,目瞪口呆,
咋舌不已!

  這場打鬥也精彩絕倫,陰陽劍有如彩虹墜瀉,上下翻飛,煞是好看已極!

  驀聽趙亦秋一聲暴喝,陰陽劍在元清子的拂塵狂掃下,疾攻一招。

  這一招是趙亦秋在情急之下打出,勁為奇大,只聽一陣金鐵交嗚之聲,盪開了
元清子的拂塵,喝道:

  「元清子,你也接我三招。」

  話猶未畢,陰陽劍疾出三招,迴環擊出。

  三劍擊出,紅黑劍芒化作六朵劍花,朵朵劍花,招招殺手,招內套招,的確是
精奧武學。

  元清子一連狂攻,已鬥得精疲力盡,趙亦秋連攻三劍,一劍方自避過,第二劍
又自攻到!

  慘叫聲起,元清子隨劍芒過處,左臂即被削落,應聲而躺!

  慘叫之聲,入耳心驚,驚醒了站在場外的五個點蒼派門下弟子。

  趙亦秋傲然笑道:

  「憑這點能耐,也敢在我李某人面前賣狂!這未免死得太冤枉了!」

  說完,放聲一笑,笑得極為做蔑!

  點蒼門下五個弟子同聲暴喝道:

  「陰陽劍客,接我一招!」

  喝聲甫落,五個人同時飛身撲進,兵刃疾出如濤,分擊而出。

  趙亦秋一旋身,陰陽劍使出一招「陽風陰旋」——

  只聽無數鏘啷之聲,五個人兵刃同時脫手,斜飛落地!

  嚇得五個點蒼派門下弟子臉色驟變,他們根本沒有看清自己手中兵刃是如何被
陰陽劍客打落的!

  這一驚,五個人同時退了數步——

  趙亦秋冷笑道:

  「憑你們也配跟李某人動手,還不快滾!」

  點蒼派五個弟子臉色一白,都答不上話來。

  趙亦秋傲然一笑,說道:

  「如果再不走,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這五個人被趙亦秋這一激,哪能忍受得了,當下同時一聲怪吼,又猛向趙亦秋
撲來,齊劈一掌。

  趙亦秋大喝道:

  「既然如此,就別怪李某人大開殺戒了。」

  說罷,陰陽劍振腕打出三劍,發出無數清吟之聲,掃打點蒼派五個弟子,出手
奇快!劍芒過處,已有幾人應聲而躺!

  趙亦秋再一抖陰陽劍,猛打兩招「陰風狂掃」、「陰氣沖天」。

  慘叫聲中,五個人全都躺了下來。

  趙亦秋劍傷五人,只是在極短的一瞬間,便告做到。

  他看了地上的六個人一眼,冷冷一笑,說道:

  「各斷一臂,略示薄懲,就憑你們這副身手,還差得遠呢!」

  說完,又是一聲冷冷長笑,猛一展身,奔向點蒼山頂!

  顧盼間,道院已經在望,只見山腰道觀林立,無數人影在走動……

  趙亦秋心裡忖道:「點蒼派不愧為名門正派,門戶森嚴,只可惜有失空門中應
有所為,作事過分毒辣!」

  就在趙亦秋心念間,點蒼派道院裡,飛奔出五個人來。

  趙亦秋上點蒼山,點蒼派門下弟子早已發覺,一除傳報總院之外,並派幾人先
截住趙亦秋。

  這些人還沒有回報總院,便已經傷在趙亦秋劍下。

  這下,監院五老不由得大感震驚,他們還不知道來人是陰陽劍客,還以為什麼
人,敢有這麼大膽子。

  點蒼派掌門令玄子適功課未畢,不知道詳情之外,其餘點蒼門人都已經知道點
蒼派來了強敵。

  監院五老曾參加上次玉足峰圍攻陰陽劍客,五條人影齊身而來,顧盼之間,已
經立在趙亦秋前路!

  五老一字排開,眼光過處,臉色大變,趙亦秋哈哈一聲大笑!

  監院五老估不到陰陽劍客沒有死,這的確令他們震驚。何以陰陽劍客幾次都沒
有死?

  被震落百丈危巖,是他們親眼目睹,難道此人已經練就一身鋼筋鐵骨、不壞之
身不成?

  監院五老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其中一人喝道:

  「原來是陰陽劍客,大鬧本派,意欲何為?」

  趙亦秋縱聲笑道:

  「果然是名門正派,快人快語,貴派與李某人有三江四海之仇,各位諒也清楚!」

  五老其中一人喝道:

  「那閣下是到點蒼山來尋過節啦?」

  趙亦秋冷笑道:

  「不錯,李某人講究恩怨分明,此仇當不能不報。」

  其中一人又道:

  「陰陽劍客!你未免太不把本教放在眼內了,本派與你陰陽劍客雖有過節,你
也不能數次大鬧本派。」

  趙亦秋冷笑道:

  「點蒼派以正派人物自居,竟做傷天害理之事!……」

  五老其中一人接道:

  「本派幾曾做過傷天害理之事?」

  趙亦秋冷笑道:

  「貴派對李某人就是一個例子,千靈巖上,貴派出動點蒼三劍,把李某人圍攻,
震落危巖之下;玉足峰下,貴派掌門人令玄子率領十幾個高手,以圍攻手段,把李
某人震落危巖之下,但李某命長,否則,今天還有命在?」

  趙亦秋這一番話,說得監院五老滿臉通紅,久久答不上話來。

  趙亦秋又道:

  「身為玄門中人,也應該體念上蒼有好生之德,就憑貴派所作所為,也配稱為
玄門道士?」

  趙亦秋連說帶激,只氣得監院五老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監院五老哪曾受人如此奚落?其中一人暴喝道:

  「陰陽劍客,記得當初你是無故大鬧本派麼?本派才如此對付於你,這能怪本
派手段過於毒辣?」

  趙亦秋傲然而笑,說道:

  「毒辣我倒沒有說,不過,我對付貴派的手段,也不算毒辣吧?」

  反唇相譏,氣得監院五老鬚髮根根豎起,臉色鐵青……

  趙亦秋又冷冷說道:

  「五位跟李某人沒有仇,我也不想為難各位,先問各位一件事!梅山莊主石乾
元的千金石小黛是否來過點蒼山?」

  趙亦秋突然一問,監院五老不由一怔,其中一人說道:

  「這與你陰陽劍客有什麼關係?」

  趙亦秋聽這口氣,似是石小黛來過點蒼山,當下喝道:

  「那麼,她是來過點蒼山啦?」

  五老其中一人答道:

  「石小黛被你陰陽劍客劫走,江湖無人不知,為什麼會到點蒼山來?為此事,
石莊主正要找你算帳。」

  趙亦秋一聽,他們答的牛頭不對馬嘴,石小黛被劫走,已經是好久的事了,他
們還不知道她又已經出現。

  趙亦秋一急,又道:

  「我只是問她最近來沒來過?」

  監院五老齊道:

  「沒有,她沒到過本派重地一步。」

  趙亦秋一陣失望,不死心又問道:

  「她當真沒有來過?」

  監院五老齊聲喝道:

  「沒有就沒有,難道還會騙你陰陽劍客不成?」

  趙亦秋失望了,石小黛果然沒有來過點蒼山。

  她芳蹤何處?……

  她可能去的地方,都已經找遍了,都沒有她的影子……

  趙亦秋一陣沉思,說道:

  「既然她沒有來過點蒼山,也就算了,五位跟我沒有仇,我不想與五位過不去,
還是通報貴派掌門人吧。」

  監院五老其中一人說道:

  「陰陽劍客,有話跟我們說也是一樣……」

  趙亦秋冷笑接道:

  「這件事各位擔當不起,還是通告你們掌門人吧!」

  監院五老齊聲怒道:

  「我們不相信有天大的事,擔當不了。」

  趙亦秋這一來,又激起怒火,喝道:

  「各位既有意跟李某人過不去,可別怪李某人啦!」

  喝話聲中,陰陽劍一抖。

  監院五老其中一人喝道:

  「陰陽劍客既然敢到本派重地尋過節,而又打傷本派門人,本派就不讓你退出
點蒼山半步。」

  趙亦秋縱聲一笑,說道:

  「想留住李某人,李某人自求之不得,不過我的朋友陰陽劍你們可能留下?」
說完抖了抖陰陽劍。

  趙亦秋這一番話,簡直不把監院五老放在心上!監院五老幾乎氣破了膽!

  監院五老其中一人欺身而出,喝道:

  「陰陽劍客,我就討教你陰陽劍幾招驚人絕學。」

  喝話聲中,手中鐵拐一抖,準備攻出。

  趙亦秋冷笑道:

  「想死不難,李某人自會叫你早登極樂世界,不過——」眼光一掃其餘四人,
又道:

  「貴派以圍攻手段出名,各位應該聯合出手。」

  趙亦秋這話又氣得監院五老一張臉變成了豬肝色!

  其實,趙亦秋何嘗不是心泛冷意,這五個人兩眼暴射寒光,分明都是內家高手,
自己是否其敵,還是一個問題。

  於是他連說帶激,拿話扣人,先氣他們一番。

  點蒼派勢力龐大,自己如果再不敵,決不會像玉足峰一樣,只被震落危巖,必
定亂劍分屍!

  本來,他無意跟點蒼派為敵,自己孤掌難鳴,如果不敵,他將永遠沒有機會退
出點蒼山了。

  心念中,從心裡打了一個冷顫,如果死在點蒼山,未免太不明不白,如果一有
敗勢,還是先走為妙!

  心存此念,決定在一有不支之際,馬上退出點蒼山,反正石小黛是沒有來過點
蒼山呀。

  一抖陰陽劍,喝道:

  「兵刃出手,也應該聯合上呀。」

  握鐵拐老者喝道:

  「我對付你足夠了,不必旁人插手。」

  趙亦秋也不再答話,暴喝聲中,陰陽劍勢如電奔,使出雙客劍法第一招「陰龍
三現」。

  雙客劍法由陰陽劍客與千面獨行客研創而成,出手不但快,而且招式精奧無比


  趙亦秋因為知道如果不施出雙客劍法,速戰速決,否則想退出點蒼山的希望便
更為渺小。

  「陰龍三現」以畢生武力振腕打出一招之內,暗藏數招不同變化。

  那老道士為監院五老之一,武功自也不弱,當下一掄鐵拐,使出一招「回風捲
浪」,夾著一片拐影,猛擊而至。

  招式同樣出得快極,陰陽劍遞出,鐵拐也同時攻到。

  出招快如電光石火,趙亦秋已經知道碰上勁敵,當下一撤陰陽劍,把「陰龍三
現』改為「風吹驟雨」!

  雙客劍法含有無窮的威力,在那道士還未撤拐之際,已經迅猛攻出三招雙客劍
法絕學!

  這三劍不但快,而且內含無窮變化,連綿劍勢,有如江河倒瀉,滾滾迫至,紅
黑劍影,上下翻飛。

  三劍過處,倒把五老之一的道者,迫退十大步。

  這一來。其餘四人,也不由大吃一驚,思付:「陰陽劍法果然含有無窮威力,
慧元子諒不是敵手!」

  就在其餘四老思忖間,趙亦秋已經猛撲而上,陰陽劍又開始搶攻四劍。

  只聽趙亦秋冷笑之聲響起,兩人已雙雙分開。

  趙亦秋冷笑道:

  「點蒼派武學不過如此,我還以為有什麼驚人之處,現在已經領教過了,今日
無暇,他日再重領教益吧!」

  眼光過處,只見監院五老之一的慧元子臉色蒼白,胸前一件道袍已被趙亦秋劃
破三寸來長的裂口,鮮血汩汩而出。

  趙亦秋打了一個場面話,便想走了,因為石小黛既不在點蒼山,自己何必與點
蒼派鬥個你死我活,還是去找石小黛要緊。

  哪知他剛一縱身,其餘四個監院老道,齊聲暴喝道:

  「陰陽劍客,往哪裡走?」

  喝話聲中,掌力如濤,猛向趙亦秋捲來。

  四個監院老道,同時出手,其勢如電,趙亦秋想走也走不了,當下縱身暴退,
喝道:

  「點蒼派果然以圍攻出名,李某人又要領教一番了。」

  走,既然走不了,也只好拼了。

  心中,隱下了殺機,陰陽劍連演三絕招,橫掃直剪!

  四個監院老道,聯合出手,威力也非同小可,一時之間,劍影、拐影、掌力,
翻飛疾出!

  掌力夾著塵沙,滾滾飛揚。

  四個監院老道,已經存心把趙亦秋毀在掌下。

  這一來,趙亦秋才感到吃力,監院五老在點蒼派武功極高,輩分也極尊,令玄
子還要稱之師叔。

  趙亦秋武功縱然再高,想在一時之間,把監院五老的其餘四老毀在劍下,倒也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監院五老之一的慧元子,一見事體重大,當下強忍傷勢,向「三元觀」奔去。

  如果四老將陰陽劍客制下,那自然最好不過,假如被陰陽劍客所制,掌門人必
定要加罪於監院五老。

  「三元觀」為點蒼派掌門人靜修福地,未經傳令,門下弟子不得擅進一步,否
則,即以違抗派令處之。

  慧元子在點蒼派的輩分極高,剛進入「三元觀」,令玄子功課已畢,見慧元子
滿身鮮血,不由大吃一驚,問道:

  「五師叔何以如此模樣?」

  慧元子伏身下跪,說道:

  「慧元子參見掌門,請恕無令闖入之罪。」

  令玄子慌忙扶起,說道:

  「五師叔與何人交手?身受重傷。」

  慧元子答道:

  「與陰陽劍客動手,以致……」

  令玄子嚇了一跳,驚問道:

  「什麼?陰陽劍客?……你說陰陽劍客到了點蒼山?」

  慧元子答道:

  「不錯,他已經打傷數位門人,監院四老正跟他在交手,故不得不走合掌門,
望掌門定奪!」

  令玄子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陰陽劍客被他震落危巖之下,怎麼沒有死?而且
還到點蒼山來尋仇?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9:06:55

  令玄子心裡打了一個冷顫,自語道:

  「不會吧?……他已經被我一掌震落危巖之下,怎麼會活著?……」

  慧元子說道:

  「我不敢打誑語,請掌門移駕一看。」

  令玄子這一來,不能不相信屬實,但是他怎麼也想不透,陰陽劍客被他一掌震
落百丈危巖之下,何以還會有命在?

  當下覺得事態嚴重,除傳令門下弟子小心戒備之外,令玄子急向山下奔來。

  暴喝之聲隱約傳來,令玄子聞聲色變,心裡打了一個冷顫,一緊腳程,飛奔而
來!

  顧盼間,已經來到動手場中,眼光過處,只見監院四老已經躺下兩個,陰陽劍
客左臂血流如注……

  在這片刻之間,趙亦秋雖然以雙客劍法傷了兩個監院老道,但他也受了重傷,
左臂被揮開兩寸來長的血口。

  此刻,他已經精疲力盡,他心想如果不趕快退出點蒼山,生命可能不保。

  當下一聲暴喝,雙客劍法連演三絕招,迫開攻勢,身影一躍而起,往山下躍去——

  這一躍之勢,非常之快,令玄子叱喝聲中,往趙亦秋面前截去,口裡喝道:

  「陰陽劍客,請留尊駕!」

  趙亦秋也不答話,兩縷紅黑劍影,猛向令玄子橫腰打去……

  一劍打出,令玄子縱身暴退,趙亦秋再乘勢向山下躍去……

  在這剎那之間,其餘兩個監院老道,已縱身截住趙亦秋。

  這一來,走也走不成了,令玄子冷笑道:

  「陰陽劍客,既然敢到點蒼山來,何必打算逃走?」

  被令玄子這一激,趙亦秋臉色大變,狂笑說道:

  「李某人是有急事待辦,才打算先走,你以為李某人怕你們點蒼派?笑話!」

  他是一個性情極為高傲之人,縱然豁出生命,也不能讓別人如此奚落!

  令玄子一看,果然是陰陽劍客,驚得臉色大變,當下強作鎮靜,縱聲一笑,說
道:

  「陰陽劍客,想不到你還有命到點蒼山來……」

  趙亦秋冷笑接道:

  「對,李某人今天到點蒼山,就是找你報那一掌之仇。」

  令玄子冷笑道:

  「報仇?陰陽劍客,告訴你,今晚如果想退出點蒼山,令玄子就運掌自絕!」

  趙亦秋傲然道:

  「老雜毛,我不要你運掌自絕,我要報一掌之仇。」

  這一來,反唇相譏,各人心裡同泛怒意,令玄子雖然吃驚陰陽劍客還有命在,
但他並沒有把陰陽劍客放在心上。

  點蒼山為點蒼派大本營,派中高手如林,縱然陰陽劍客是鐵鑄之人,也承受不
起聯合出手圍攻。

  趙亦秋眼光一掃,監院五老雖然躺下了兩個,連令玄子在內,一共還有四個人,
如想輕易一走,實非簡單。

  此刻他已身受重傷,如果點蒼派再以圍攻手段,他想走,簡直是難上加難,根
本不要想!

  心念及此,他有點心灰意冷,從心裡打了一個冷顫!

  他開始泛起一種不祥的預兆,似是,他真的會命喪點蒼山

  他忘了眼前的危險,他的腦中,又泛起石小黛的影子……

  她天真的笑容……純潔的語言,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坎上

  但此刻,她會上哪兒呢?

  他出神地想著……忘了身邊……也忘了令玄子等緩緩向他迫進……

  他此刻,有生命危險,他似是一無所覺……

  令玄子暴喝聲中,呼的一掌,猛向趙亦秋擊去,口裡喝道:

  「陰陽劍客,接我一掌!」

  霍然從沉思中驚醒過來,趙亦秋一聲低喝,伸手拍出一掌,反擊過去,人已乘
勢躍開一丈七八。

  剎那之變,疾如電光石火,轟然一響,令玄子也躍開五尺!

  令玄子冷笑道:

  「陰陽劍客,再接我幾掌試試。」

  話猶未了,飛身撲進,出手連劈三掌!

  令玄子一發動攻勢,點蒼派其餘三個監院老道也同時飛身撲進,各攻一掌,猛
打趙亦秋!

  趙亦秋已身受劍傷,左臂被劃破兩寸餘長的血口,此刻鮮血汩汩而出,再出招
避招,自然沒有先前靈活。

  當下一咬牙,喝道:

  「好極了,李某人就再領教點蒼派的圍攻手段。」

  話聲甫落,左掌拍擊兩掌,右掌陰陽劍劈出三劍。

  現在趙亦秋已存心拚命,兩掌三劍同時擊出,威力也非同小可,一時之間,劍
影如虹,掌力如濤!

  這一場狠鬥,在注定陰陽劍客的命運!

  如果趙亦秋再走不出點蒼山,陰陽劍客的性命,在點蒼山便要了結了,當然,
這後果趙亦秋是能體會得到的!

  「噹!」的一聲清脆之聲,響徹雲霄,接著一連串清脆鐘聲「當當……」地響
個不停……

  這鐘聲是告警而發,表示點蒼山來了強敵……

  一時之間,點蒼山上,風聲鶴喚,草木皆兵,無數的人影,往點蒼山下竄去——

  再說趙亦秋被四人圍攻,已是鬥得難支,再聞警鐘,心裡自是萬分著急,這當
兒,無數的點蒼派高手已經把他圍在當中……

  這一來,趙亦秋已知道沒有辦法退出點蒼山,當下拚命之心已決,一聲暴喝,
陰陽劍連攻三劍。

  這三劍為陰陽劍法精奧殺手,三劍出手,慘叫聲起,監院五老又有一人應聲而
躺!

  也在這間不容髮的一瞬,一道奇猛掌力,狂捲而至,他心頭一熱,已經被令玄
子打中一掌!

  這一掌打得他踉蹌後退數步,虎目一豎,又向今玄子撲來。

  兩縷紅黑光芒,猛出一招「落英繽紛」,暗藏一招「陰陽交合」。

  令玄子估不到陰陽劍客在重傷之下,猶能反身撲擊,存心拚命,心頭一驚,趙
亦秋的「落英繽紛」已夾著畢生功力,振腕掃到。

  招式快得令人咋舌,令玄子心裡一駭,當下不敢怠慢,縱身暴退,但趙亦秋在
這極短之剎那,「陰陽交合』已經攻出。

  劍芒過處,令玄子的右臂已被趙亦秋劃破三寸來長的血口,鮮血汩汩溢出,臉
色蒼白!

  一聲悶哼之聲響起,只見令玄子張口噴出一口血箭,踉踉蹌蹌後退四五大步,
幾乎仆倒!

  他劍劈令玄子之際,又中監院四老之一的白癡子一掌。

  這一掌打得他傷及真元,口吐鮮血。

  他想:完了,我將會橫屍點蒼山!

  就在這當兒,點蒼山下,飛也似的奔上四個人影來!

  這四個人影來勢奇快,顧盼間,已經來到場外不遠!

  點蒼派門下弟子,已經有幾個人飛向那四條人影截去——

  眼光過處,點蒼派門下弟子恭身一禮,說道:

  「原來是三位師叔及石莊主,弟子有禮了。」

  原來,來者正是點蒼三劍與梅山莊主石乾元。

  點蒼三劍眼光一掃,說道:

  「派中是否發生了事?」

  「不錯,陰陽劍客大鬧本派已經打傷數位門人!」

  陰陽劍客四個字一出口,不但點蒼三劍大吃一驚,石乾元也暗自一駭!

  董文俊急問道:

  「什麼?陰陽劍客來到本派,打傷數位門人?」

  那人答道:

  「正是,掌門人與監院五老也好幾人受傷,不過,他也口吐鮮血,諒無法退出
點蒼山……」

  門下弟子話猶未畢,摹聞石乾元大喝道:

  「快!我們快去看看。」

  話聲甫落,已當先向點蒼山飛身躍去。

  石乾元的緊張神色,不由使點蒼三劍微微一愕!

  石乾元會到點蒼山,實乃托點蒼派幫忙尋訪石小黛,想不到突然碰見這件事,
怎不令他大吃一驚。

  這原因是他知道這個陰陽劍客是趙亦秋的化身呀!

  暴喝之聲,由遠而近,這聲音聽得他心裡打了一個冷顫。如果趙亦秋真的喪命
在點蒼山,石小黛便會喪失一生幸福。

  是的,他能體會,趙亦秋關係著石小黛的一生幸福。

  顧盼之間,他已經來到場中,眼光過處,使他大吃一驚。

  只見令玄子猛推一掌,狂飆的內家掌力,捲向身子搖搖欲墜的趙亦秋……

  只見趙亦秋口吐鮮血,令玄子這一掌,他怎能閃避,砰的一聲,他的身子已經
隨掌力過處,應聲躺下。

  他的口角,溢出陣陣鮮血……

  令玄子一咬牙,正待把趙亦秋毀在掌下,石乾元已大喝道:

  「掌門人手下留情!」

  喝話聲中,已經欺身立在場中,望了地上的趙亦秋一眼,一皺眉,向今玄子一
拱手,說道:

  「掌門請了,看在石某人的面上,請放過陰陽劍客如何?」

  令玄子一望石乾元,說道:

  「原來是石莊主,恕我怠慢迎接之罪,至於……」說到這裡,看了地上的趙亦
秋一眼,又道:「至於陰陽劍客,曾打傷本派無數門人,本派不能對其甘休!」

  這時,點蒼三劍也已經來到場中,向令玄子見過禮,雙雙站在一側,石乾元說
道:

  「掌門人,陰陽劍客對貴派確有不是之處,打傷貴派無數門人,理該受貴派處
置,但他對我卻有幾次大恩!」

  石乾元在江湖上,德高望重,但此事關係點蒼派聲譽,陰陽劍客打傷點蒼派無
數門徒,怎能輕易放過?

  令玄子念頭一動,說道:

  「石莊主德高望重,受武林各派人物敬重,實屬不易,陰陽劍客跟你有仇,你
尚如此袒護於他,由此可見石莊主為人,但陰陽劍客跟敝派有不共戴天之仇,本派
決不肯輕易放過。」

  令玄子這一說,石乾元已知道令玄子決定不放過陰陽劍客,當下心裡一急,說


  「掌門尊駕請了,陰陽劍客雖幾次大鬧貴派,打傷貴派無數門徒,但他此刻也
身受重傷,掌門就放過他一次,以後我擔保他再不會向貴派尋仇如何?」

  令玄子道:

  「你一定能擔保他再不向本派尋仇?」

  石乾元道:

  「石某以人格擔保,如果陰陽劍客以後有大同貴派之舉,石某決定先與陰陽劍
客周旋到底。」

  這一來,令玄子亦不好說什麼,當下一皺眉,心裡忖道:「陰陽劍客數次大鬧
點蒼派,打傷無數門人,如果這麼輕易放過,未免太過便宜於他!但是,對石乾元
又情面難卻……!」

  一時之間,令玄子竟怔立在當場。石乾元也知道不能憑自己的三兩句話,便輕
易放過陰陽劍客,他確實有難言之隱!

  心忖中,開口說道:

  「掌門乃一派之尊,慈悲為懷,以上蒼有好生之德為念,我們就放過他一次,
以德報怨,相信陰陽劍客也會感懷大德,而石某人也感激大德。」

  石乾元這一番話,說得令玄子默默無語,久久,才答道:

  「好吧,既然石莊主出面說情,貧道就放過他這一次!」

  石乾元心裡一喜,感激道:

  「果不愧為一代掌門所為,石某人佩服至極!」說完,深深一禮。

  令玄子慨然一歎,說道:

  「他此刻已身受重傷,好人就做到底,我再給他一顆丹藥!」

  說完,真的從懷中取出一顆丹藥,納入趙亦秋的口中。

  這種以德報怨的手段,使石乾元為之感動,事實上,令玄子何嘗願意呢?

  不過,他又不願意得罪石乾元,何不順水推舟,做個人情,相信陰陽劍客此後
也不會用「以怨報德」的手段,再對付點蒼派。

  是以,他兩方兼顧。再給趙亦秋服了一顆丹藥。

  令玄子給趙亦秋服下一顆丹藥之後,回頭向門下弟子說道:

  「這裡已經沒有事了,各位請即歸山,不得有誤。」

  門下弟子答了一聲聽令之後,雙雙奔回不提!

  再說趙亦秋服下一顆丹藥之後,已漸漸醒來,當下糅合藥力,屏息運氣使血氣
循歸正規。

  這一陣療傷,花去了不少時間,睜開眼睛一看使他心裡怦然一震,他發現了石
乾元立在場中。

  當下從地上一躍而起,雖此刻他傷勢未告痊癒,功力大減,但還能行動自如,
一望石乾元,默默無語!

  石乾元說道:

  「陰陽劍客,你幾次大鬧點蒼派,打傷無數點蒼派弟子,罪難寬恕,但掌門人
依然沒有計較,還不感謝掌門手下留情之恩?」

  趙亦秋微微一笑,說道:

  「石莊主,我此次到點蒼山,並無尋仇之意,而是點蒼派門下弟子迫我動手,
我會到點蒼山,實乃為石小黛的事而來。」

  石乾元道:

  「難道石小黛會到點蒼山?」

  趙亦秋一陣沉思,說道:

  「我感激掌門人手下留情,李某人重涉江湖,只是幾個月的時間,而點蒼派跟
我結仇最深!」

  眼光一掃令玄子,又道:

  「人生在世,為名為利,弄得身敗名裂,江湖恩怨,何日能了?李某人看在掌
門人給我一顆丹藥之上,從此,與貴派化干戈為玉帛……」

  趙亦秋話猶未畢,令玄子已經說道:

  「陰陽劍客能大徹大悟,實是難能可貴,貧道佩服萬分。」

  趙亦秋苦澀地一笑,說道:

  「這裡面只有石莊主知道我真正面目,我也不能告訴貴派真正原因,當初我劫
走天虹鏢局的無數財寶,今日一併奉還!」

  這話說得令玄子大喜過望,他估不到陰陽劍客一變初衷,性情改變得如此之快,
趙亦秋這一番話,的確令他感到意外。

  當下微微一笑,說道:

  「陰陽劍客既能痛改前非,貧道欽佩已極,至於那些鏢銀,本派並沒有放在心
上,還是送給陰陽劍客吧!」

  趙亦秋冷冷說道:

  「令當家,李某人說出算話,嫖銀李某人更不放在心上,如今原數未動置於雲
中山百花巖一座古剎後殿之內,請你自己取回。」

  說到這裡,又道:

  「現在李某人也要走了。」

  令玄子說道:

  「陰陽劍客,如蒙不棄,就在點蒼山稍住幾日如何?」

  趙亦秋道:

  「好意心領,李某人還有私事未畢,以後再打擾吧。」

  話落,已緩緩向點蒼山下走去。

  石乾元因石小黛的事,才到點蒼山,如今突然發現趙亦秋,自然想要知道他尋
訪石小黛的經過。

  當下開口說道:

  「那麼掌門請回,我就送陰陽劍客一程。」

  令玄子微一點頭,說道:

  「也好,陰陽劍客,恕貧道無暇遠送了。」

  趙亦秋道:

  「李某人不敢有勞尊駕遠送,還是請回吧。」

  令玄子不再說什麼,與點蒼三劍奔回「三元觀」不提。

  再說石乾元與趙亦秋緩步下山,石乾元急道:

  「趙亦秋,你為什麼會到點蒼山?為小黛的事麼?」

  趙亦秋反問道:

  「老前輩,你發現石小妹的行蹤沒有?」

  這話問得石乾元一愕,久久才答道:

  「沒有,你呢!」

  趙亦秋心裡怦然一跳,搖了搖頭,說道:

  「我與石岳找遍了整個鎮南,連她的影子也沒有。」這話一出口,石乾元才著
了慌,也感到事態嚴重,急道:

  「怎麼,你們也沒有看到她?……那她在哪兒?……」

  趙亦秋也不由泛起一種不祥預兆,似是……似是他從此之後,再也不能見到石
小黛了……

  望著石乾元著急的神情,他覺得自己對不起這個深愛自己的老好人……

  他更對不起石小黛……

  如今她倩蹤沓如黃鶴,會上哪兒呢?這個問題,他不知想了多少遍,然而,他
無法找到答案。

  石乾元又道:

  「那麼你為什麼會到點蒼山呢?」

  趙亦秋黯然一歎,泛起一種愧意,說道:

  「老前輩,我不否認,當初我曾對不起石小黛。」說到這裡,他緩緩側過了頭,
他不敢與石乾元的眼光接觸!

  他停了一下,又幽幽說道:

  「我接受萬天虹之約到五足峰時,她曾在場,我以為她會上五足峰,我到了五
足峰之後,果然發現她去過……」

  石乾元急接道:

  「那麼後來呢?」

  趙亦秋說道:

  「於是,我找遍整個玉足峰,並沒有發現她,我想她大約走了。」

  石乾元一陣失望,說道:

  「那麼她上哪兒?」

  趙亦秋苦笑道:

  「我忽然想到她可能會到點蒼山,問問我的行蹤,當初我被令玄子打落危巖之
下,她並不知道,我們並沒有碰面。」

  「……」石乾元啟齒又止,長歎一聲。

  趙亦秋又道:

  「我便到了點蒼山,可是一問之下,石小黛沒有來過,便跟點蒼派門下之人動
起手來。」

  石乾元一陣沉思,說道:

  「我已經到處托人代為查訪,現在你回到鎮南,與石岳再看一看,我去托點蒼
派也代為尋訪。」

  趙亦秋黯然一點頭,說道:

  「好吧,我就走了。」

  話聲甫落,直向點蒼山下飛身奔去——

  石乾元也大為著急,石小黛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如有三長兩短,如何是
好?心念之間,急奔點蒼山而去。

  趙亦秋奔了一程,已經有些氣喘,他原先受傷過重,真元尚未全部恢復,這一
陣長跑,也相當吃力!

  一緩腳程,驀然發現一條人影,急向點蒼山飛奔而來。

  這條人影起勢奇快,眨眼間,已經來到趙亦秋面前。

  趙亦秋微微一愕,抬眼瞧去,他心裡不由震動了數下!

  來人,竟會是王燕萍!

  王燕萍為什麼突然會到點蒼山?這是趙亦秋所不解的!

  在他一愕之間,王燕萍已經來到他的身側,他叫了一聲:

  「王妹妹……」以下的話,他再說不出口!

  王燕萍已經易裝,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少女。

  趙亦秋望著王燕萍,他奇怪她為什麼會突然來到點蒼山。

  王燕萍淒苦一笑,說道:

  「趙哥哥,你奇怪我突然來看你麼?」

  趙亦秋微微一笑,說道:

  「是呀,這確實出我意料,你沒有回雲中山?」

  王燕萍嫣然一笑,然而這笑容裡,卻包含了一種令人見之猶憐的淒婉神色!

  趙亦秋大感疑惑,為什麼王燕萍會突然到點蒼山?而又滿臉幽怨與痛苦之色?
這剎那間,竟使趙亦秋疑竇叢生。

  王燕萍又開口說道:

  「我本打算回雲中山,可是……倏然間,我好像記不起你的輪廓,所以我想再
見你……」

  這話使趙亦秋怦然心動,他似是感到些什麼?但他又說不出這感覺的真正道理
是什麼……

  當下一愕,說道:

  「為什麼?王妹妹!你為什麼一定要再來看我?」

  王燕萍笑了笑,說道:

  「我們邊走邊談吧,我似是有很多話,想要向你再說一遍!」

  趙亦秋不懂王燕萍說的什麼,於是他們緩緩地走出點蒼山。

  他們並肩而行,只是兩個人各帶著一分不同的心情……

  王燕萍又道:

  「我自離開你之後,似乎覺得必須再看你一次,在這幾日之間,我似忘了你的
面容,於是,我又來了……」她看了他一眼,又道:

  「在鎮南,我碰見石公子,他告訴我你已經上了點蒼山,我大吃一驚,我以為
你會有不幸,但現在你終於回來了。」

  這關切之情,溫暖了趙亦秋的心,這一刻,似趙亦秋以往聽沒有的,如今卻享
受到了這溫馨!

  他淒然而笑,說道:

  「王妹妹,謝謝你關心我,我會永遠忘不了你。」

  王燕萍笑了笑,說道:

  「趙哥哥,取下面具吧!讓我再看你一次,使你的影子永遠烙印在我的腦中。」

  趙亦秋下意識地取下了面具,望著身側的王燕萍,倏然他想到了些什麼,說道


  「王妹妹,你到這裡,目的就是再見我一次?」

  王燕萍點點頭,說道:

  「我走後,似忘了你的輪廓,所以我必須再見你一次!」

  這一句話使趙亦秋震驚,忙道:

  「王妹妹,是不是你要離開我?」

  王燕萍淒婉一笑,說道:

  「沒有,我不忍離開你,其實,我的心也離不開你。」

  趙亦秋的心裡,感到了安慰,說道:

  「工妹妹,我知道你待我好,愛我,一隻要我找到石小黛之後,我會與石小黛
回到雲中山來看你,再不離開你。」

  王燕萍幽幽說道:

  「趙哥哥,你這一生,真的不會忘記我?永遠不?」

  趙亦秋道:

  「不會的,我將無法忘記你這個我畢生初戀的情人……」

  王燕萍的臉上,展起一片慰然的笑容,說道:

  「是的,能得到你的情與愛,我將是幸福的人啦!

  說到這裡,突然間,竟滾下了兩行淚水……

  趙亦秋霍然一驚,忙握住王燕萍的纖手,說道:

  「王妹妹,你怎麼了,生我的氣嗎?」

  她沒有縮回手,只是搖了搖頭,苦笑道:

  「沒有,我不會生你的氣,我愛你。只是……只是我感覺自己太興奮了,怎不
叫我掉淚喲?」

  趙亦秋雖對王燕萍的舉措大感意外,然而,他沒有想到別的問題,他相信王燕
萍是愛他的。

  當下苦聲一笑,說道:

  「王妹妹,你別想得太多,應該好好珍重自己的身子。」

  王燕萍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說道:

  「趙哥哥,你到現在還沒有見過石小妹的影子麼?」

  提起石小黛,趙亦秋心裡不覺一陣難過,搖了搖頭。

  王燕萍又道:

  「難道連一點影子也沒有?她去哪兒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7-15 09:07:26

  趙亦秋幽然說道:

  「我幾乎找遍了整個滇邊,依然一無所獲!」

  王燕萍說道:

  「石小妹是一個非常純潔而又美好的少女,總不會有不幸的事情發生,趙哥哥,
你說是嗎?」

  趙亦秋黯然答道:

  「是的,她不會有不幸的事情發生,上蒼不會捉弄她美麗的生命。」

  王燕萍道:

  「那你應該快去找她,以後好好愛她,讓她快樂。」

  趙亦秋道:

  「我上哪兒去找,王妹妹,我覺得好像石小妹已經不在人間!」

  王燕萍心裡一震,答道:

  「為什麼,你怎麼想到這個問題?」

  趙亦秋仰天一陣沉思,臉上一片痛苦之色,久久才答道:

  「在冥冥中,我好像有這個感覺……王妹妹,你說石小妹會不會死?離開我們?」

  王燕萍答道:

  「不會的,石小妹不會死,她還在人間。」

  趙亦秋道:

  「那我們怎麼找不到她?」

  王燕萍一望趙亦秋臉上的痛苦之色,幽幽說道:

  「也許你們還沒有找遍,你仔細想想看,她可能去的地方……」

  趙亦秋黯然一笑,說道:

  「鎮南、玉足峰、點蒼山全找遍了,除非……還有一個地方……」

  王燕萍急道:

  「什麼地方,快去找她呀!」

  趙亦秋沉思俄頃,喃喃自語道:

  「不會吧?……她怎麼會去那裡?……決不會……」

  對趙亦秋這突然的神情,王燕萍不由一怔,急道:

  「什麼地方呀?趙哥哥,你快說。」

  趙亦秋道:

  「只有玉足峰危巖下那片湖澤……」

  此語一出,王燕萍心裡也怦怦跳個不停,說道

  「我相信小妹一定不會在那湖裡,但你不妨去看看。」

  趙亦秋道:

  「是的,我應該去看看,說不定她真在……」以下的話,他不敢說出口,他只
是心裡打著寒顫!

  兩個人也沉默下來,再沒有開口說話。

  他們並肩而行,緩緩地移著腳步,襯托他們的,是美麗的黃昏……

  過了片刻,王燕萍才幽幽說道:

  「趙哥哥,我要回雲中山去了,請與石小妹一道來找我!」

  趙亦秋急道:

  「王妹妹,你為什麼那麼快就走,等我找到石小妹一起走如何?」

  王燕萍搖了搖頭,說道:

  「不了,你們一起來找我也是一樣……趙哥哥……」倏然,她又投進趙亦秋的
懷裡,接受這片刻的溫存。

  趙亦秋沒有讓她失望,他終於又吻了她……

  這深深的一吻,似是生離死別的情景一樣……

  倏然,王燕萍掙脫了趙亦秋的懷抱,說道:

  「趙哥哥,我會記住你這最後一吻二在腦中烙印著你的輪廓,我再也不會忘記,
我走了。」

  話猶未畢,一晃身,已當先縱身躍去。

  趙亦秋怔了一怔,隨即叫了一聲:「王妹妹……」

  然而,王燕萍已經去遠了,再也沒有回答!

  王燕萍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存在趙亦秋的腦中的,是王燕萍的淒婉笑容,
以及幽幽語音!

  他幽幽而歎,望著天際的美麗彩霞,久久不語!

  於是,他緩緩地走著,王燕萍的關愛之情,使他心中溫暖,也將使他畢生無法
忘懷。

  石小黛——失蹤了,他不敢想像石小黛真會在玉足峰那片湖澤裡……

  想到這裡,他猛然地震動了數下。

  「對的!」他想,「我必須趕快去找她,她不會在那裡吧!」

  回到鎮南,已經深夜,他沒有去看石岳,他想:「讓我再到玉足峰一行之後,
再來看他吧!」

  心意既定,他取道經斷魂谷,向玉足峰下那片湖澤奔去!

  天亮之前,他已經來到了斷魂谷,探首望向斷魂谷,是一片漆黑、恐怖,跟昨
天來時,並沒有分別!

  然而,他怎麼會曉得,斷魂谷內,武懷民與莊凌,已在剛才雙雙殉情。

  他感到奇怪,為什麼自己會取道斷魂谷?

  一種漆黑恐怖的氣氛,似是包圍了斷魂谷的一切,在無形中,趙亦秋竟打了一
個冷顫!

  這冷顫打得趙亦秋更感不祥!

  張眼望去,已經來到離茅房不遠!

  他叫了一聲「師母!」然而沒有人回答!

  他暗自好笑,黑蝴蝶不是告訴他要去九華山麼?怎麼此刻就能回來?……

  他心念未畢,倏然一聲驚叫,他發現了那兩具屍體!

  他臉色蒼白,他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他走了過去,是的,沒有錯,映在他眼簾
的,是武懷民與莊凌!

  他們靜靜地躺在那裡!

  是的,他們將永遠在斷魂谷長眠了……

  趙亦秋怔站在兩具屍體的身側,這事情的發展,令人不敢相信,這兩個美麗的
靈魂,為什麼會走上這條路?……

  他感到自己眼眶一酸,眼淚如泉,奪眶而出……

  這的確大不幸了,他喃喃自語道:

  「不幸的事發生了……沒有出乎黑蝴蝶的意料之外……他們發生了不幸……悲
劇不是開始,而是結束……」

  他麻木了,他怔站在那裡,望著這兩具屍體!

  斷魂谷內,跟從前沒有兩樣,然而這裡,卻埋葬了幾個人的畢生幸福,黑蝴蝶、
莊凌以及武懷民……

  短短的一天之間,突然發生了這令人不敢想像的事情,這兩個陰陽劍客的後人,
在斷魂谷內,雙雙殉情!

  人生本來就是戲,但他們在這戲裡,扮演了兩個不幸的角色,落得悲劇下場……

  趙亦秋動也不動,這不幸的事,震撼了他的心靈,他默默地念著:「上蒼,您
為什麼剝奪這兩個無辜的生命呢?」

  然而地上的莊凌,在她的口角上,似是泛著淺然的微笑,象徵著在她死後,她
的心靈,依然是純潔的!

  她不知人世間醜惡的一面,她恨武懷民,她恨他而殺他,她死前,還以為武懷
民騙取了她的感情……

  然而武懷民懂得很多,誠如他所說:九泉之下,也許沒有倫理,道德……那裡,
也許是一片美麗的世界……

  他樂意死在莊凌的手裡,否則,他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是的,上蒼捉弄了這兩個不幸的生命……

  人——活在世界上,他(她)對自己的生命,都存有無窮的希望,他(她)們
曾憧憬一切,以及渴求一切!

  沒有一個人沒有希望,除非——他的生命已經了結。

  武懷民也是如此,他對自己的生命,曾經抱著無窮的希望,但如今,他喪失一
切之後,覺得人生淡然無味!

  他的憧憬……希望……全部幻滅了,人世間,他還渴求什麼?

  人世間,還有比愛情更重要的麼?沒有,他覺得自己所需要的,已經全部失去!

  倫理、道德,人們的唾棄,使他們無法結合,而走上這極為不幸的道路——殉
情自殺!

  人間,還有什麼比這件事更為慘絕?

  趙亦秋幾乎不忍一睹,他們仰臥在血泊中,神色間,沒有痛苦之色,而是慰然
的笑容……

  趙亦秋緩緩向茅屋內走去,在屋內的桌子上,放著莊凌留下的那張字簡,他取
過一看,上面寫著:

  親愛的媽媽:

  當您看到我留給您的字簡時,我與武哥哥已經離開了人間,走上了極樂世界。
媽!您別難過,我是無法離開他呀!

  媽!我曾偷偷地上了九華山去找他,然而,我沒有找到,只是見到了他母親!
她告訴我,武哥哥變心了,所以,我恨他。在鎮南我們又碰面了,我叫他到了斷魂
谷,他如果沒有反抗,他便要死在我的手裡。

  我愛他,又恨他,我對他一片癡心,他為什麼要變心呢?天下的男子,都是壞
的,所以我要殺了這個欺騙我感情的魔鬼,然後,我就死在他的身邊!

  媽!別難過,我的確不忍棄您而去,然而在人生的旅程上,我第一次得到了
「愛」,但那是死亡的「愛」!

  我傷心、失望,在寫這張字簡時,我的手在發抖,眼淚也滴濕了信紙。媽!我
的心是多麼難過呀。

  我碰見了他之後,我曾經有過幸福的撞憬與希望。但如今我失望了,他竟是一
個欺騙我感情的人!

  武哥哥曾說:「九泉之下,也許沒有倫理、道德……那裡是一片美麗的世界,
以及比這裡更美麗的星夜……」

  因此在九泉之下,他也許會愛我,我們會在九

  泉之下,做一對夫妻!

  媽!您曾講過牛郎織女的故事給我聽,他們長

  久分開,不是太可憐了嗎?我們死了之後,請將我

  們的屍體,安葬在一起,讓我們在黃泉之下,也能

  互相安慰,媽,您答應嗎?

  媽!我走了,請您不必為我難過,拭掉了您的

  眼淚,原諒您這不幸的孩子吧!在來世,她願做您

  的乖孩子,孝敬您一輩子,媽!您說好麼?……

  看到這裡,趙亦秋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眼淚滴濕了信紙,以下的字,他再也
看不下去了……

  他緩緩退出了茅房,望著那兩具屍體,黯然淚下……」

  武翠蓮、莊慧珠,這兩個不幸的女人,同在陰陽劍客的身上,失去了一切,如
今,上蒼為什麼還要捉弄她們!

  她們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武懷民與莊凌的身上,如今,他們在斷魂谷內,卻永
遠長眠了。

  如果她們知道這件事之後,會如何傷心?……

  那是令人不敢想像的,斷魂谷裡曾埋葬了黑蝴蝶莊慧珠二十年的青春生命,如
果黑蝴蝶知道這件事之後,叫她怎麼活?

  是的,黑蝴蝶是不幸的,她不能遭受更大的打擊,他必須把莊凌與武懷民的屍
體埋葬,而不讓黑蝴蝶、武翠蓮知道。

  想到這裡,他覺得自己必須這麼做,否則武翠蓮與黑蝴蝶這兩個從陰陽劍客身
上失去一切的不幸女人,怎能承受這身心的打擊呢?

  心念一動,他的心裡反而鎮靜地走向武懷民與莊凌,伸手扶起兩個人的屍體,

  他的手,微微發抖,心情,依然是激動的……

  咬著牙,望著地上血痕斑斑的兩人,他不覺神色黯然。

  他心想不能在地上留有血跡,否則黑蝴蝶一定能猜測發生了什麼。

  心裡思忖間,右掌運足全力,連續向地上的血跡劈出五掌。

  五掌過後,只見塵沙飛場,地上已經沒有血痕了。

  當下一縱身,一手提著一個屍體,向一個山峰奔去——

  找到一個樹林茂盛之處,把兩具屍體埋葬在一起!

  費了不少功夫,終於把兩具屍體埋葬完畢,用一塊長方的塊石,做了墓碑,墓
碑上沒有寫兩人的名字,只是寫著:

  「這裡:長眠了一對不幸而純潔的情人,他們活著,無法相愛;死後,願能在
九泉之下,互相安慰!」

  趙亦秋用「一指神功」寫完了這些字之後,站在墓前,默默無語。

  他緩緩地走著,走高了這人跡罕到的荒山,黎明的曙光,已漸漸發白……

  寒意侵入,是的,是深秋了!

  回頭望去,滿山紅葉,襯托著那一堆凸出的青塚,倍增淒涼……

  趙亦秋黯然淚下,緩緩走離這裡,奔向玉足峰危巖下的湖澤。

  從此,武懷民與莊凌便失蹤了,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的死訊,武翠蓮與黑蝴蝶
曾找了半生日子,依然沒有找到!

  離開了斷魂谷,趙亦秋真有黯然欲泣之感,他的心情,感到無比的沉重,一件
不幸的悲劇,已經在斷魂谷結束了。

  唯一看到這悲劇終場的人,只有趙亦秋!

  他不能將這悲劇告訴任何一個人,尤其是武翠蓮與黑蝴蝶。

  此刻,他又來到了玉足峰危巖下那片湖澤邊,他的心情,猛然地跳動了數下,
他真不願石小黛會在這裡……

  陽光,照著這片湖澤,秋風,吹散了平靜的湖水!

  趙亦秋張眼望去,倏然——

  他一聲驚呼,在湖畔上,正躺著一個人……

  不祥的預兆,突泛心頭,他慌忙撲了上去,眼光過處,他愣住了,他停下了腳
步……腦中一暈,幾乎躺了下來……

  躺在湖畔之上的人,正是他日夜所惦念的石小黛呀!

  他沙啞地喊了一聲「石小妹!」然而,她沒有回答,其實,她也不會回答了……

  趙亦秋的感情麻木了,他只是癡癡地望著躺在湖畔上的石小黛……

  湖水,輕輕地推動著她的身子……

  她的臉上,是安詳的淺笑……

  她會知道麼?她畢生所惦念的人——趙亦秋,終於來到她的身邊,站在她身側……

  在玉足峰上,她曾期待了五天的時間,直到她的希望全部幻滅,她終於跳巖自
殺,這片湖澤,埋葬了一切……

  她死了,永遠死了,直到她的屍體浮出水面,飄到湖畔,她所期待的人,終於
來了……

  然而她的靈魂,已經走了……

  這可憐而又癡情的少女,為什麼也落得如此下場?

  她渴求愛情,希望趙亦秋愛她,然而,趙亦秋並沒有給她幸福,她死後,心靈
上依然是空虛的。

  她無法承受身心的折磨,終於以死了結此生……

  可憐的是,她所渴求的愛,她癡情地愛上一個人,她的生命,卻輕易地為那人
而付出……

  她沒有恨他,直到她死。她在喃喃地念著她那熟悉的名字:「趙哥哥……」她
曾無數次地呼喊他……

  她為什麼如此癡情,癡情得如此可憐?

  她在趙亦秋的身上,得到什麼?

  沒有,她一無所得,只是她可貴的生命,卻為趙亦秋而付出…

  生前,她有希望,死時卻沒有一個人知道,她期待趙亦秋會到玉足峰,她用畢
生的忍耐去等待,但她失望了……

  人生,還有什麼比期待更痛苦的事情?……

  她那天真的笑容……在朦朧中,倏然映進趙亦秋的腦際……

  他無法忘記他與她的相遇,門口相撞的情景……

  「人家是無意罵你,已經向你賠了不是,難道你還不肯原諒我麼?」

  石小黛的聲音,似又在他的耳邊響起……

  豆大的淚水,滾下了趙亦秋的雙頰……

  湖畔,卻靜靜躺著一個癡情的少女……

  趙亦秋的感情麻木了,他的腦中,顯出石小黛的天真笑容……耳邊,響著石小
黛的聲音。

  梅花嶺上,他們有過美麗的回憶,在那裡,他吻了她……

  「……趙哥哥,你真的喜歡我嗎?……」

  趙亦秋喃喃念道:

  「小妹……我永遠喜歡你……」

  石小黛的聲音又在他耳邊幽幽說道:

  「……趙哥哥,我爹說喜歡與愛之間,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也許我們無法走
完這段距離……」

  趙亦秋哺哺念道:

  「是的,石小妹,現在我們永遠無法走完……」

  他眼淚如泉,滴濕了胸前衣襟,眼前,是一片模糊……

  模糊之中,石小黛的一顰一笑,慢慢疊出……

  她的聲音,猶在耳際、這使趙亦秋黯然落淚……

  她的笑容,猶在眼前,這使趙亦秋幾乎暈倒……

  他的感情麻木了,一個純潔的少女,為他而死……

  模糊中,驀聞石小黛厲聲喝道:

  「趙亦秋,我以生命中的全部感情來愛你,然而,你給我什麼?你冷落我,把
我的感情,視若無睹,趙亦秋,我永遠恨你,我以死,作我最後的抗議……」

  石小黛的聲音,漸漸遠去……消失,但趙亦秋倏然驚醒過來,叫了一聲「石小
黛!」縱身向石小黛的屍體撲去。

  趙亦秋雙手觸到的是石小黛冰冷的身軀,趙亦秋的血液,也開始慢慢凍結。是
的,一個純潔的靈魂為他而死。

  他瘋狂地、沙啞地叫著石小妹……

  然而,石小黛卻永遠靜靜地躺在湖畔,湖水,輕輕地推動著她的嬌軀……

  趙亦秋瘋狂地撲了上去,他哭著,叫喊著……他的眼淚,滴在石小黛蒼白的臉
上,一滴一滴……

  他吻著石小黛的臉,眉毛、酒渦、櫻唇……

  石小黛的嘴上,泛著淡淡的淺笑,好像在說:

  「……趙哥哥,吻我吧……讓我心裡溫暖……黃泉之下,是一幅多麼淒涼的世
界呀!只有你的吻,才能使我心靈溫暖

  是的,他瘋狂地吻著她,吻遍她各處……

  他瘋狂地叫喊著:

  「小妹……我做了什麼?……我……我對你有無法補償的罪過……小妹……我
對不起你,請原諒我……啊……小妹

  他的聲音,沙啞而又瘋狂,一遍又一遍地叫喊……

  石小黛的聲音,似在他耳邊說道:

  「趙哥哥,我會原諒你的……雲中山,還有一個王姐姐在期待你呀,好好愛她
吧,黃泉之下,我會祝福你們……」

  石小黛的聲音,慢慢遠去,然而,趙亦秋這一生將永遠不會忘記這個純潔的、
動人的聲音……

  但黃泉路遠,你永遠再也見不到她了。

  趙亦秋呀!你用什麼向石小黛仟悔你的罪惡?

  他的瘋狂、沙啞的喊聲,響徹雲霄,纏綿、哀絕、淒婉……

  直到他精疲力盡,終於伏在石小黛的屍體上,暈死過去——

  第三天,這個湖畔不遠的林內,多了一堆青塚墓牌,一個人站在墓前,黯然落
淚……兩眼無神……

  墓牌上沒有寫著名字,只是寫著這幾個字:

  「一個最純潔的少女,在這裡長眠了。她死時,沒有一個人在她身邊,死後,
栩栩如生。是的,她永遠不會死,她的靈」魂,將永遠活躍在人們的心靈深處……」

  她的墓前,他為她插上了幾朵盛開的百合,默默地念道:

  「小妹,百合象徵你的生命,然而她凋謝得太快了……」

  豆大的淚水,又滾下了他的雙頰。他失去了往日的朝氣,也失去了生命的樂趣,
他兩眼無神,神情落寞『…··

  他緩緩地走著,回頭望著那堆青塚,喃喃念道:

  「小妹,安息吧!願我們能夠結合在一起,以贖回我今世的罪過……誠如你所
說,雲中山上一個王姐姐在那裡期待我,我不能再給她失望,我會與你的王姐姐來
到這裡,永遠伴著你

  趙亦秋失神地走了,他要與王燕萍再來這裡,永遠伴著這個美麗的靈魂,讓她
在黃泉之下,得到安慰……

  石小黛的一生,是不幸的。她生前,只是情海遺恨,死後,黃土埋骨!

  如今,正是:黃沙漫漫風蕭蕭,青塚萋萋不了情。

  北風刮落了無數枯黃樹葉,片片飄落在她的墳墓上……

  她永遠在這裡長眠了……這裡,埋葬了一位最天真、最純潔的靈魂……

  趙亦秋拭去了眼淚,然而他的眼前,又展現出石小黛的憨笑……

  往事,使他無法忘懷!

  他將永遠懷念這個為他而死的純潔少女。

  他沒有心情再到斷魂谷去看黑蝴蝶,也沒有勇氣再到梅山莊告訴石乾元這件事,
他想:「就讓這純潔的靈魂,像武懷民與莊凌一樣失蹤吧!」

  他的腦海裡,又浮起王燕萍在雲中山期待他的神情,他想:「她知道這件事後,
不知也要多麼傷心?」

  他黯然而歎,拭去了臉上的淚痕,落寞而又孤獨地走離這裡。

  雲中山述雲洞的後山,千面獨行客的住處,依然一片雲霧。

  那茅屋,被白霧籠罩著……

  一個孤獨的人影,緩緩向那茅屋走來。

  那正是趙亦秋,他臉色蒼白而落寞。

  正當他走到茅屋之際,一個人影已飄身而出,那正是乾麵獨行客。

  千面獨行客一望趙亦秋臉色蒼白,神情萎靡,忙道:

  「趙少俠,你怎麼了?」

  趙亦秋淒婉地一笑,搖了搖頭,說道:

  「沒有什麼,老前輩,王姑娘在麼?」

  千面獨行客慘然一笑,說道:

  「走了,她留下一封信給你,你看吧!」

  話畢,從懷中摸出一封信來,遞給趙亦秋!

  有如晴天霹靂,趙亦秋的心裡,猛地一震,不祥的預兆,又告泛起,他接信的
手,微微在發抖……

  他持信的雙手在顫抖,信上,是這樣寫的:

  趙哥哥:

  當我離開這裡之前,我還是輕輕地呼喊你這熟悉的名字……

  我走了,當你帶著石小妹看我時,也許我已經走得很遠了,你們不必找我,你
們是找不到我的!

  別了,我帶著一分慘痛的心情,離開了雲中山,走向坎坷的生命旅途!

  趙哥哥!不必為我難過,我沒有值得你留戀的地方,然而我愛你,深深地愛著
你,我的生命中只有你一個人被我所愛,我將永遠無法忘記你這個我初戀的人,以
及我們的初遇與相愛,雖然,我們的相愛是那麼短促,然而,那將是我生命中無法
忘懷的點綴!

  趙哥哥,別了!我會帶走我自己一生的不幸,為你們的幸福而祈禱,相信你會
寬恕我的!

  短促的相愛,只留下美麗的回憶,最後一吻,我會珍惜它,相信你也會珍惜那
最後一吻吧?

  然而,那已經過去了,就讓那最後一吻,永記在我們心靈深處吧!直到永遠永
遠……

  趙哥哥……我再呼喊你一次……兩次……十次……百次……

  如果你聽到我的呼聲,請你也叫我一聲:王妹妹吧!我會永遠想念你,家你……
直到我走上生命旅程最後一刻!

  趙哥哥,我答應不離開你,是的,我不會離開你,因為,我的一顆心,將永遠
屬於你。

  別了,不必為我傷心,好好愛著石小妹,她會給你更多的快樂與幸福,更不必
掛念我,我不願奪小妹所愛,所以我帶著一顆創痛的心,離開了雲中

  山,以及我畢生所愛的你。

  別了,趙哥哥,寬恕我!原諒我!人生是戲,

  我們的戲終場了。

  在另外一個地方,我會一樣懷念你,愛你……

  我再也不會忘記你的輪廓……以及你那堅毅的笑

  容……

  以下的字,是一片模糊,豆大的淚水,滴在紙上……

  他的身子,搖搖欲墜,全身無力,信紙,飄落在地上,一陣風過,把那張信紙,
刮得無影無蹤……

  不知什麼時候,千面獨行客也走了。

  他一切的希望,全部幻滅了,王燕萍終又離他而去……

  這雙重打擊,使他身心麻木,他癡癡地站在那裡,兩眼發呆……

  還有什麼人比趙亦秋更為不幸?

  石小黛死了……王燕萍走了……辣手仙子失身給石岳……他還有什麼?沒有,
他一切都已失去,永遠失去……再也追不回來。

  拖著蹣跚的腳步、麻木的身軀,緩緩地走進迷魂洞,他的心中欠下了石小黛、
王燕萍、鄭芳紫三個女孩子無法償還的債。

  他要在迷魂洞孤獨地活下去,而對這三個女孩子作心靈上的仟悔。

  他那孤獨的人影,進了迷魂洞後平日再也不曾出來。

  迷魂洞,被一片白茫茫的雲霧所籠罩著,洞裡深處,將永遠住著一個孤獨的人——
趙亦秋。

  江湖上,再也見不到陰陽劍客,只是在五足峰危巖下的那片湖澤林內,石小黛
的墓前,每年一次,他落寞的影子便在那裡出現……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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