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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偵探推理類[Agatha Christie] 無人生還【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30:16 標題: 偵探推理類[Agatha Christie] 無人生還【全文完】
【第一章】
【第一節】
【第二節】
【第三節】
【第四節】
【第五節】
【第六節】
【第二章】
【第一節】
【第二節】
【第三節】
【第四節】
【第五節】
【第六節】
【第七節】
【第八節】
【第三章】
【第一節】
【第二節】
【第三節】
【第四節】
【第五節】
【第六節】
【第七節】
【第四章】
【第一節】
【第二節】
【第三節】
【第四節】
【第五章】
【第一節】
【第二節】
【第三節】
【第四節】
【第五節】
【第六章】
【第一節】
【第二節】
【第三節】
【第四節】
【第五節】
【第六節】
【第七章】
【第一節】
【第二節】
【第三節】
【第四節】
【第五節】
【第八章】{3} 257-18471-89-3164[3]-14.55
【第一節】
【第二節】
【第三節】
【第四節】
【第五節】
【第六節】[size=-2]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7-16 10:46 編輯 》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30:35
【自序】
我之所以寫這本書,是因為它很難寫,可是這個想法一直縈繞在我腦際。有十個人要相
繼死去,而又不能寫得太荒唐,或者使謀殺者顯得一目了然。我是經過大量的策劃之後才寫
成的,我對自己寫成的這本書感到高興。它條理清晰、直截了當,雖然有重重謎團,但卻有
個非常合理的解釋。事實上,為了解釋,它應當有一個尾聲。這本書的反映很好,對它的評
論也不錯。不過真正感到高興地卻是我自己。因為我比任何評論家都清楚寫這本書的艱難。
引自愛葛莎‧克利斯蒂的《自傳》
獻給卡洛和瑪麗卡洛是愛葛莎的秘書,瑪麗是卡洛的姐姐,她們在生活上幫了愛葛莎很
多忙。
這是獻給他們的書,是以愛心為他們寫成的。
十個小兵人
十個小兵人,外出去吃飯;
一個被嗆死,還剩九個人。
九個小兵人,熬夜熬得深;
一個睡過頭,還剩八個人。
八個小兵人,動身去德文;
一個要留下,還剩七個人。
七個小兵人,用刀砍木棍;
一個砍自己,還剩六個人。
六個小兵人,無聊玩蜂箱;
一個被蜇死,還剩五個人。
五個小兵人,喜歡學法律;
一個當法官,還剩四個人。
四個小兵人,出海去逞能;
一個葬魚腹,還剩三個人。
三個小兵人,走進動物園;
一個遭熊襲,還剩兩個人。
兩個小兵人,坐著曬太陽;
一個被曬焦,只剩一個人。
這個小兵人,孤單又影只;
投繯上了吊,一個也沒剩。
——弗蘭克‧格林,一八六九年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31:05
【第一章】
【第一節】
在頭等吸煙車廂的一個角上,新近退休的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正坐著抽雪茄,並饒有興
致地閱讀《泰晤士報》上的政治新聞。
他放下手中的報紙朝窗外望去。列車正行駛在薩默塞特。他看了看手錶——還有兩個小
時才到。
他回味著報上有關索吉爾島上所發生的一切。報上說,當初買下這個島的是一個癡迷於
遊艇的美國百萬富翁——報上還描述了他在這個與德文郡一水之隔的小島上所建的豪華現代
別墅。遺憾的是,這個美國百萬富翁的第三任妻子只要一出海就暈船,結果他只好下決心把
別墅和小島賣掉。於是報紙上登出了關於這幢小島別墅的各種搶眼的廣告。隨後就傳出第一
條明確的消息,說它已被人買下——買主是個姓歐文的先生。此後社會新聞作家就開始傳播
種種流言蜚語:索吉爾島早就被好萊塢影星加布裡埃爾‧特爾小姐買下!她想在那兒過幾個月
遠離媒體的清靜生活!《忙碌的蜜蜂》甚至煞有介事地暗示說它將成為皇室的寓所??!有人
悄悄地告訴梅裡韋瑟先生,說這是買下來準備度蜜月用的——有一個叫L什麼的年輕勳爵最終
向丘比特屈服了!約納斯還聽說它被一個海軍將領買下來,準備進行某種非常秘密的試驗!
毫無疑問,索吉爾島成了新聞!
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從口袋裡掏出一封信。信上的筆跡潦草得難以辨認,但也有幾個地
方的詞顯得特別清楚。
最親愛勞倫斯…自打我聽到有關你的消息的那些年…一定要到索吉爾島上來…最迷人的
地方…有很多東西可以談…過去的時光…與自然融為一體…曬太陽…帕丁頓車站十二點四十
分發…在歐克布裡奇車站接你…給他寫信的人在下面用花體簽的字是“你的康斯坦斯‧卡明
頓”。
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開始進行回憶,並想起了上次見康斯坦斯‧卡明頓夫人的時間。那
肯定是七年——不,八年前的事了。她當時正前往義大利去享受陽光,去和大自然親密接觸
,去與農民融為一體。後來,他聽說她又去了敘利亞,想曬曬那裡更厲害的太陽,在大自然
中生活,與貝都因人生活在一起。
他心想康斯坦斯‧卡明頓正是那種會把一個島嶼買下並置身於那種神秘氛圍中的女人!沃
爾格雷夫法官微微點頭,讚賞自己的邏輯推理,並任由自己的頭繼續點…
他睡了…
二
在一個三等車廂裡,韋拉‧克萊索恩頭向後靠著坐在那裡,閉著眼睛。車廂裡還有五名
旅客。今天乘火車還真夠熱的!到海邊去實在讓人求之不得!能找到這份工作真是她的運氣。
在假期能找到的工作幾乎都是照看一大群孩子——想找秘書性質的工作談何容易。就連職介
所也沒說有多大希望。
接著她就收到了這封信。
我從職業女性職介所那裡得到你的名字以及他們對你的推薦。我知道他們認識你本人。
我將樂意支付你提出的工資數額並希望你能於八月八日前來上班。火車將於十二點四十分從
帕丁頓車站發車,有人在歐克布裡奇車站接你。隨信附上五張一英鎊的鈔票。
你的尤娜‧南茜‧歐文
信上方是帶郵戳的地址:德文郡斯蒂科爾黑文索吉爾島…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31:25
【第二節】
索吉爾島!哎呀,有關它的報導近期的報紙上觸目皆是!五花八門的猜測和津津有味的謠
傳。也許多半是空穴來風,但是建造那幢別墅的肯定是個百萬富翁,而且據說建造得豪華絕
倫。
經過一個學期的緊張工作,韋拉‧克萊索恩頗感疲勞。她心想:“在一個三流學校當一
名體育教師並不是什麼好差事…如果能在一個像模像樣的學校找到一份工作該多好。”
可是她覺得心裡一涼,暗自思忖:“不過即使找到這樣一份工作也是我的運氣。畢竟,
人們並不喜歡搞驗屍,即使驗屍官說這一切都與我無關!”
她記得他甚至還稱讚她的心態和勇氣。驗屍報告的結果不可能再好了。對她來說,漢密
爾頓太太對她很好——只有胡戈——不過她不願意去想胡戈。
儘管車廂裡很熱,她卻突然打了個寒戰,她真希望自己此行去的不是海邊。她的腦海裡
浮現出一幅清晰的畫面。西瑞爾朝著岩石遊去,他的頭在水面上一冒一冒的…一冒一冒的…
一冒一冒的…而她則在他後邊熟練地擊水——破浪前進,但她心裡很清楚:她來不及…
大海——深邃、溫暖、蔚藍——整個上午就躺在沙灘上——胡戈——那個說非常愛她的
胡戈…
她不該想胡戈…
她睜開眼睛,皺起眉頭,看了看坐在他對面的那個男人。此人個子很高,臉龐呈棕色,
一雙靠得比較近的淺色眼睛,一張傲慢、幾近殘酷的嘴。
她心下思忖:我敢肯定他周遊了世界上不少有趣的地方,見過不少有趣的事…
三菲力浦‧隆巴爾德很快地瞄了坐在他對面的這個姑娘一眼,內心得出一個結論:“頗
有幾分姿色——大概是個女教師之類。”
這個人很冷靜,他覺得她善於控制自己——無論是在戰場還是在情場。他很想與她較量
較量…
他皺了皺眉頭。不,這類事情不要幹。他有要務在身,必須潛心於自己的工作。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他暗自思忖。那個小猶太人真他媽神秘兮兮的。
“隆巴爾德上尉,你幹還是不幹?”
他當時若有所思地問:“一百幾尼金幣?”
他問得很隨便,好像根本沒把一百幾尼放在眼裡。就在他吃飯都快沒錢的時候,有一百
幾尼送上門來了。不過他也想到過那個小猶太人沒有上當受騙——猶太人在這方面精明得很
,在錢的問題上你騙不了他們——他們精得很呢!
他漫不經心地問:“你不能再向我提供一點資訊嗎?”
以撒‧莫里斯先生非常肯定地搖了搖那顆光禿禿的小腦袋。
“沒有了,隆巴爾德上尉,就這些了。我的委託人知道你的處境困難,但是聲譽很好。
我受命前來支付你一百幾尼,請你到德文郡的斯蒂科爾黑文去。離那兒最近的車站是歐克布
裡奇,在那裡有人接你,然後用車把你送到斯蒂科爾黑文,那裡有摩托艇把你送上索吉爾島
。到了那兒,你將聽從我的委託人的吩咐。”
隆巴爾德趕緊問了一句:“去多久?”
“頂多一個星期。”
隆巴爾德上尉用手摸摸小鬍子說:“你知道吧,我可不能幹什麼——違法的事?”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31:55
【第三節】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用犀利的目光看了對方一眼。莫里斯先生那閃米特人厚厚的嘴唇上
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一本正經地回答說:“如果讓你幹什麼違法的事,你當然完全可以退
出不幹。”
這個油嘴滑舌的小子真可恨,他居然還面帶微笑!好像他知道在隆巴爾德過去的行動中,
合法性並不總是必要條件…
隆巴爾德咧開嘴笑了笑。
啊,有這麼一兩次他也打過擦邊球!但是每次都得手了!其實他也沒有給自己規定過什麼
明確界限…
不,也沒有多少要規定界限的東西。他得意地想,他將到索吉爾島去好好地玩一玩…
四在一節無煙車廂裡,艾蜜莉‧布倫特小姐像往常一樣正襟危坐。她已經六十五歲了,
對懶散仍然看不慣。她父親是個古板的上校軍官,特別注重自己的行為舉止。
現在這一代人懶散得不知羞恥——在他們車廂裡就是如此,在其他場合…
在這種擁擠的、缺乏舒適感、有些悶熱的三等車廂裡,布倫特小姐依然一本正經、恪守
自己的原則,顯得非常超脫。現如今,在許多事情上,人們都小題大做!他們在拔牙之前要打
麻藥——睡不著覺就吃安眠藥——他們要坐安樂椅,還要放椅子墊。女孩子家不住地扭動身
體,夏天幾乎半裸著躺在海灘上。
布倫特小姐的雙唇緊閉著。她真想教訓教訓某些人。
她想起了去年夏季的度假。不過,今年的情況將迥然不同。索吉爾島…
她在腦子裡把那封信又過了一遍,儘管她已經讀過好幾遍。
親愛的布倫特小姐,
真的希望您還能記得我?幾年前的一個八月,我們曾經一起下榻于貝爾黑文賓館,我們
好像有很多共同的地方。
我最近在德文郡沿海一個小島上有了自己的賓館。那裡有上好的粗茶淡飯,有個很古板
的人,我覺得,這會使一個地方有個新的開端。沒有裸體,也沒有半夜的留聲機聲。如果你
能安排到索吉爾島來度暑假,——我將非常高興——來作我的客人吧——很自由的。八月初
怎麼樣?八號吧。
U.N.O
—
是姓什麼的?簽字的筆跡很難辨認。艾蜜莉‧布倫特不耐煩地想:“很多人簽的名都很
難辨認。”
她又在回想貝爾黑文的那些人。連續兩個夏天她都是在那兒度過的。那個為人很好的中
年婦女——叫什麼——叫什麼小姐來著?她父親是個教士。還有一個奧爾頓——奧爾曼——
不對,肯定是奧裡弗太太!對了——就是奧裡弗。
索吉爾島!報紙上一直有關於索吉爾島的消息——和一個電影明星有關——抑或是與一個
美國百萬富翁有關?
當然了,這些地方往往都很便宜——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在島上生活的。他們認為這個想
法很浪漫,但是他們意識到,如果真的生活在那裡,會很不方便,所以很樂意將其賣掉。
艾蜜莉‧布倫特心想:“不管怎麼說,我將得到一次免費休假。”
隨著收入大幅下降,還有那麼多紅利沒有分到,這樣的事確實值得考慮。要是能再想起
一些事就好了——是奧利弗太太——還是小姐?五麥克亞瑟將軍向車窗外望去。火車剛剛進
入艾克塞特。他將在這裡換車。可惡的是,這些支線上的火車太慢!從直線距離來說,索吉爾
島一點也不遠。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32:23
【第四節】
他還不清楚這個叫歐文的人是誰。顯然是斯波夫‧萊克爾德的朋友——也是約翰尼‧戴
爾的朋友。
“…你的一兩個老熟人要來——在一起敘敘舊。”
是啊,他很樂意談論陳年往事。他最近甚至在想,朋友們會對他敬而遠之。全都因為那
個混帳謠言。天哪,都快三十年了——他心想,是阿米蒂奇說的。這個小混蛋!他對這件事知
道什麼呀?哦,好吧,別再對這些事耿耿於懷了!人有時是會胡思亂想的——覺得一個人正以
奇怪的目光看著你。
這個索吉爾島,現在他倒是有興趣去看一看。有關這個小島的傳聞滿天飛。看來其中也
許有點名堂,有謠傳說海軍部、陸軍部或空軍已經把它弄到手了…
這個地方是那個美國百萬富翁揚‧埃爾莫‧羅布森修建的。據說花了幾百萬。人世間有
的豪華…
艾克塞特!還要等一個小時!他不想等!他想乘…
六阿姆斯壯醫生駕著自己的莫里斯轎車穿越索爾茲伯里平原。他十分疲憊…成功也會受
到懲罰。曾經有一度,他衣冠楚楚地坐在哈雷大街上自己的診室內,他的四周是最現代的器
械和最豪華的傢俱——他在等待——在那些空虛的日子裡,他在等待著開始通往成功或失敗
的旅程。
不過,還是成功了!他很幸運!當然既要有運氣,也要有醫術。他是自己這一行的行家—
—但是那並不足以導致成功。人還必須有運氣。他就交了好運!一次準確無誤的診斷,兩個感
恩戴德的病人——既有錢、又有勢——消息就不脛而走了。“你應當去找阿姆斯壯給你看看
——人相當年輕——醫術非常高明——多年來帕姆治好了許多疑難雜症,而且一下就能找到
病根!”話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地傳開了。
現在阿姆斯壯醫生顯然已經功成名就。他的排程得很滿。他幾乎沒有休閒時間。他感到
高興的是,在這個八月的早晨,自己正離開倫敦,到德文郡沿海一個小島上小住幾日。這倒
不是因為現在是個什麼假期。他收到的這封信上,使用的措辭模棱兩可,不過所附的支票卻
毫不含糊。給的是辛苦費。這些歐文們一定富得流油。好像是有點難處,丈夫擔心妻子的健
康,希望能有一份報告,又不至於使妻子擔驚受怕。她連請醫生這樣的話都不願意聽。她的
神經…
神經!醫生眉毛一揚。這些女人還有她們的神經!這個嘛,對業務有好處。找他諮詢的女
人有一半除了感覺無聊,根本沒有其他問題。可是如果你以實相告,她們是不會感謝你的!一
般情況下總能找到一些問題。
“某某某出現輕微不正常,不要緊——但需治療。簡單處理。”
說起行醫,其實它主要是恢復病人的信念。他的方法很好——他能激發病人的希望和信
念。
所幸的是,十年前——不,十五年前——那件事之後,他終於恢復了常態。那件事,可
真懸哪!他幾乎崩潰了。他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他把酒徹底戒了。天哪,就差一點兒,雖然…
隨著汽車喇叭刺耳的鳴叫,一輛大型“超級運動”達爾梅因跑車以八十英里的時速從他
身邊呼嘯而過。阿姆斯壯醫生的車幾乎被逼進路邊的綠籬。那是個飆車的年輕人。他討厭那
些人。九死一生啊!這該死的愣頭青!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32:37
【第五節】
七安東尼‧瑪律斯頓駕著車風馳電掣般地進入米爾。他心想:
“在路上爬行的車輛多得驚人。總是有東西擋住你的去路。而且他們還在道路中間行駛
!反正在英格蘭駕車簡直沒辦法…不像在法國,你真的可以放開來開…”
他是停下來喝點飲料,還是繼續往前開?時間有的是!剩下的路程只有一百英里出頭。他
會來一杯杜松子薑啤酒。天熱得烤人。
海島那邊應當是個好去處——如果這樣的天氣能持續下去。他心下疑惑:這些歐文們是
什麼人?大概是錢多得發臭了。巴傑就有本事把這樣的人嗅出來。當然,這個可憐的老頭自
己沒有錢,但卻身不由己…
但願他們有酒款待客人。從來沒聽說過這些人的錢是賺來的,而不是繼承來的。遺憾的
是,關於加布裡埃爾‧特爾把索吉爾島買下的消息不是真的。他倒是願意跟那個電影明星的
崇拜者們交交朋友。
哦,不過嘛,他心想,那裡大概會有一些女孩子…
他從飯店走出來,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抬頭看了看藍天,然後鑽進自己的達爾梅
因。
好幾個年輕女子向他投來愛慕的目光——他身高六英尺,體形勻稱、頭髮捲曲、臉曬得
黝黑,還有一雙湛藍的眼睛。
他踩下離合器踏板,跑車轟然起動,駛上狹窄的街道。老人和差童嚇得趕緊躲開。那些
差童以羡慕的目光看著他的車。
安東尼‧瑪律斯頓開著車,一路上神氣活現。
八布洛爾先生乘坐的是從普利茅斯開出的慢車。這節車廂裡與他同行的旅客只有一位,
是個上了年紀、老眼昏花的水手,這時候已經打起盹來。
布洛爾先生正在一個小筆記本上仔細地寫了一些名字。
“就這麼多了,”他低聲自言自語道。“艾蜜莉‧布倫特、韋拉‧克萊索恩、阿姆斯壯
醫生、安東尼‧瑪律斯頓、老法官沃爾格雷夫、菲力浦‧隆巴爾德、麥克亞瑟將軍(勳爵)、
獲優異服務十字勳章的男僕和他的妻子:羅傑斯夫婦。”
他合上筆記本,把它放進自己的口袋,然後朝拐角上已睡著了的老人看了一眼。
“有一個人在其他八人之上,”布洛爾先生作出準確的判斷。
他把事情在腦子裡認真仔細地過了一遍。
“這件事應當很簡單,”他心下思忖。“看不出怎麼可能在這上面失手。但願我的形象
沒有問題。”
他站起身,對著鏡子仔細地端詳自己。鏡子裡那張臉上有一縷小鬍子,頗有些軍人氣質
。臉上幾乎沒有表情。一雙灰色的眼睛,其間的距離比較近。
“也許是個少校,”布洛爾先生說。“不,我忘了。那邊有一個老軍人呢。他一眼就能
看出我來。”
“南非,”布洛爾先生說,“這就是我的回答!這些人和南非沒有任何關係,我剛剛閱讀
了那本旅遊小冊子,我談起南非來不會有問題。”
所幸的是,殖民者也是五花八門。作為一個來自南非的有錢人,布洛爾先生覺得他能夠
輕而易舉地進入任何社會。
索吉爾島。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知道索吉爾島…氣味難聞的岩石上落滿了海鷗——那
個島離海岸大約一海裡。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32:58
【第六節】
去小島上建別墅不愧是個絕妙的想法!碰上惡劣天氣就糟糕了!不過百萬富翁總有一些奇
思妙想!
拐角的那個老人睡醒之後說:“海上的事情永遠無法預知——永遠說不準!”
布洛爾先生以舒緩的語氣說,“說得沒錯。誰也說不準。”
老人打了兩個嗝,接著痛苦地說:“要起颮了。”
布洛爾說:“不,不,夥計,天氣好得很哪。”
老人氣衝衝地說:“就要起颮了。我能聞得出來。”
“也許你說得對,”布洛爾先生以息事寧人的口吻說。
火車在一個車站停下,那老人顫悠悠地站起來。
“我從這兒下車。”他用手扶著車窗。布洛爾先生扶了他一把。
老人在車門口停下,鄭重其事地舉了舉手,用昏花的老眼向他眨了眨。
“觀察並祈禱吧,”他說道。“觀察並祈禱吧。最後審判的日子近在眼前了。”
他有氣無力地從車門口下到月臺上。他斜側身子抬頭看著布洛爾先生,一本正經地說:
“年輕人,我在跟你說話呢。最後審判日近在眼前了。”
布洛爾先生在座位上坐下之後心裡在嘀咕:他離最後審判的日子比我更近!
但是,在這個問題上偏偏他錯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33:17
【第二章】
【第一節】
一歐克布裡奇車站外面站著為數不多的一群人,一時間似乎不知該幹什麼。站在他們身
後的是給他們拎著行李的搬運工。其中一個搬運工喊道:“吉姆!”
一名計程車司機走上前來。
“你們去索吉爾島,大概是吧?”他以柔和的德文郡口音問道。四個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說是——隨後大家以懷疑的眼光不約而同地相互看了看。
計程車司機見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是這幾人中最年長的,就對他說:“這裡有兩輛計程
車,先生。其中一輛必須等艾克塞特那趟慢車——大概還有五分鐘——有一位先生是乘那輛
車來的。也許你們有一個人要等一等,不會介意吧?那樣的話你們要舒服得多。”
韋拉‧克萊索恩很清楚自己的秘書職務,於是立即作出回答。
“我來等吧,”她說道。“你們是不是先走?”她看了看另外三人,她的眼神和聲音中
流露出命令的成分,只有擔任某種職務的人才會以這樣的口吻說話。她也許為打網球的女孩
子們分配過場地。
布倫特小姐有些傲慢地說了聲“謝謝了”,見其中一輛計程車的司機已把門打開,就低
下頭鑽了進去。
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跟在她後面也上去了。
隆巴爾德上尉說:“我願意和這位小姐一起等…”
“我姓克萊索恩,”韋拉說道。
“我姓隆巴爾德,菲力浦‧隆巴爾德。”
搬運工把行李放進計程車。已經坐在車上的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很有分寸地說:“我們
今天的天氣真不錯。”
布倫特小姐說:“是啊,確實不錯。”
她心想這是個有身份的老頭。和海邊賓館裡那些俗氣的男人不可同日而語。顯然,奧利
弗太太和奧利弗小姐都有很好的社會關係…
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詢問道:“你很瞭解這個地方嗎?”
“我到過康沃爾和托基,不過德文郡的這裡我還是第一次來。”
法官說:“我對這地方也不熟。”
他們的計程車離開了車站。
第二輛計程車司機說:“坐進來等怎麼樣?”
韋拉決意說:“不了。”
隆巴爾德上尉笑著說:“那道在陽光照射下的牆好像更有吸引力。你不想再進到車站裡
面去吧?”
“不想,真的。從悶熱的火車裡出來真是太好了。”
他回答說:“是的,這種天坐火車旅行很不舒服。”
韋拉的回答符合常規:“我真希望能夠持續一些日子——我說的是天氣。我們英國的夏
天天氣太多變了。”
隆巴爾德毫無新意地問:“這一帶的情況你熟悉嗎?”
“不熟,我從來沒來過這裡。”她很快作出反應說,並且有意識地決定立刻說明自己的
身份。“我還沒有見過我的雇主呢。”
“你的雇主?”
“是的,我是歐文太太的秘書。”
“哦,原來如此。”他的態度起了微妙的變化,變得比較自信——語氣也輕鬆了。他問
道:“這是不是太不可思議了?”
韋拉笑起來。
“哦,不,我覺得不是。她的秘書突然病了,於是她打電報給一家職業介紹所,要求雇
一個臨時的,他們就讓我來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33:37
【第二節】
“原來如此。如果你到那兒之後不喜歡這份工作怎麼辦?”
韋拉又笑起來。
“哦,這只是臨時的——假期的臨時工作。我在一所女子學校有一份固定工作。事實上
,一想到能親眼看看索吉爾島,我就興奮得不得了。報紙上有大量關於它的報導。是不是真
的那麼引人入勝呢?”
隆巴爾德回答說:“我說不上來。我沒有見過。”
“哦,真的嗎?我覺得,歐文一家對它著迷的程度簡直令人吃驚。他們是什麼樣的人?
跟我說說吧。”
隆巴爾德心想:這就尷尬了——我應當是見過他們,還是沒見過他們?他突然說:“你
手臂上有只黃蜂在向上爬。不——別動。”他煞有介事地用手一揮。“好了。飛了。”
“哦,謝謝你。今年夏天這裡黃蜂挺多的。”
“是啊,我想是因為天熱的原因。你知道我們要等的是誰嗎?”
“我一無所知。”
即將進站的火車發出長長的、響亮的汽笛聲。隆巴爾德說:“就是這趟車了。”
一個高挑個兒、有軍人氣質的老人出現在月臺出口處。他花白的頭髮理得很短。嘴唇上
方是修剪得非常整齊的白鬍鬚。
拎著他那只沉重皮箱的搬運工步履有點不穩。他指了指韋拉和隆巴爾德。
韋拉舉止得體地走上前來說:“我是歐文太太的秘書。這裡有一輛車在恭候你。”接著
她補充了一句:“這位是隆巴爾德先生。”
那雙因年齡而失去光澤的敏銳的藍眼睛上下打量著隆巴爾德。不一會兒這雙眼睛就作出
了判斷——如果有人看出來的話。
“長得挺帥。就是有點不太對勁兒…”
他們三個上了那輛在一旁等候的計程車。車子穿過小小的歐克布裡奇那懶洋洋的街道,
在普利茅斯的主要街道上行駛了大約一英里,接著一頭鑽進鄉間那又窄又陡、充滿綠色的道
路迷宮。
麥克亞瑟將軍說:“德文郡這一帶我一點也不熟。我老家是個小地方,在東德文郡——
靠近多塞特。”
韋拉說:“這地方果然很不錯。這些小山丘、紅土地,一片綠色,青翠欲滴。”
菲力浦‧隆巴爾德有幾分挑剔地說:“有點兒太封閉了…我喜歡一馬平川的曠野。因為
那裡只要有什麼東西過來,你都可以看清…”
麥克亞瑟將軍對他說:“我想你見過不少世面吧?”
隆巴爾德聳聳肩,不以為然地說:“我只是四處漂泊,先生。”
他心裡想:“現在他要問我年紀多大,是否參加過‘一戰’了。這些老頭子總是這樣問
。”
不過麥克亞瑟將軍沒有提那場戰爭。二他們翻過一座陡峭的小山頭,沿著彎彎曲曲的小
道下了山,來到斯蒂科爾黑文——只有幾幢小房子,還有一兩條被拖放在沙灘上的小漁船。
在落日餘暉的照射下,他們第一次看見南方海面上凸起的索吉爾島。
韋拉不無驚訝地說:“離岸還挺遠的嘛。”
她原先的想像截然不同:離海岸不遠,上面有一幢漂亮的白色別墅。可是那上面並沒有
看見別墅,只有隱隱約約的岩石輪廓,看上去有點像個巨大的腦殼。那上面似乎有不祥之兆
。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33:54
【第三節】
有三個人坐在一個叫“七星”的小客棧外面。一個是上了年紀、背有點彎的法官,一個
是正襟危坐的布倫特小姐,第三個人塊頭很大,他走上前去進行自我介紹。
“覺得我們不妨等等你們,”他說道。“大家一起走。請允許我作個自我介紹。我姓大
衛斯。出生地,南非是我的出生地。哈…哈。”
他笑得很自在。
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希望自己可以宣佈讓旁聽者退席似的。
艾蜜莉‧布倫特小姐顯然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歡殖民地來的人。
“在我們登船之前,有誰願意喝兩盅?”大衛斯先生殷勤地提議。
見沒有人對他的建議有任何表示,大衛斯先生就轉過身,舉起一個手指。
“那就不能耽擱了。我們好客的男女東道主正翹首等待我們呢,”他說道。
他可能已經注意到,其他人都露出好奇與克制的表情,好像一提東道主,就對客人們產
生一種莫名其妙的影響。
看見大衛斯豎起手指,一個原先靠在附近牆上的人朝他們走過來。從他走路的搖擺步態
可以看出他是水手出身。他那張臉顯得飽經風霜,烏黑的眼睛中流露出難以琢磨的神情。他
以溫柔的德文郡口音說:“女士們、先生們,你們是不是做好了出發上島的準備?船在那邊
等著。有兩個人乘汽車過來。
歐文先生發話說不要等他們了,因為還不知道他們準確到達的時間。”
這幾個人站起來,跟著嚮導沿一條石頭修建的小碼頭向前走。碼頭上停著一隻摩托艇。
艾蜜莉‧布倫特說:“這只船真小。”
船主用令人信服的口吻說:“這是條很不錯的船,夫人。坐上它去普利茅斯,一眨眼功
夫就到了。”
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不客氣地說:“我們有好幾個人?。”
“人再多一倍也坐得下,先生。”
菲力浦‧隆巴爾德和藹可親地說:“沒關係的。天氣這麼好——而且風平浪靜。”
布倫特小姐滿腹狐疑地被人攙扶著上了船。其他人也這樣上去了。現在這個小群體的成
員之間還沒有什麼親善友好可言,好像每個成員都對其他成員心存疑慮。
就在他們準備解開船纜的時候,他們的嚮導把抓鉤握在手上,略微停了一下。
在通向小村莊那條陡峭的路上開過來一輛車。一輛車有如此巨大的動力,如此優美的造
型,可以說具有不同凡響的特徵。操縱方向盤的是個年輕人,他的頭髮在風中向後飄動。在
傍晚的光線映照下,他看上去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而是一個年輕的上帝,是某個北方傳
奇式的英雄。
他按了按車喇叭,海灣的岩石發出巨大的迴響。
這是個令人著迷的時刻。此刻,安東尼‧瑪律斯頓似乎已經超凡脫俗。此後,能夠回想
起當時這個情景的不止一個人。
三坐在發動機旁邊的弗雷德‧納拉科特心想,這夥人是個奇怪的組合。根本不是他想像
中的歐文先生的客人。他原先以為從整體上說會是很經典的。穿著遊艇禮服的女士和男士們
,個個腰纏萬貫,而且氣宇不凡。
一點兒也不像埃爾默‧羅布森的宴請。弗雷德‧納拉科特想起這位百萬富翁的客人們,
嘴唇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可以說,那才叫宴請——還有他們喝的那些酒!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34:05
【第四節】
這位歐文先生肯定是個與眾不同的人物。弗雷德心想,有意思的是,他還從來沒有見過
歐文先生——也沒有見過他老婆。從來沒來過這裡,他當然沒見過。所有的事都是莫里斯先
生一手操辦,錢也由他支付。要什麼東西總是說得一清二楚,付款也從不拖欠。不過,事情
總有點蹊蹺。報上說歐文是個神秘人物。納拉科特先生認同他們的說法。
不管怎麼說,也許買下這個小島的就是加布裡埃爾‧特爾。可是他審視了自己的乘客之
後,就開始懷疑這個說法。不是這夥人——這些人裡好像沒有人跟電影明星沾得上邊。
他興趣索然地對他們進行了小結。
一個老處女——性情乖張——對這種人他非常瞭解。可以肯定她很兇悍。一個老軍人—
—真正的軍人氣質。一個漂亮的女士——屬於普通型的那種,並不光彩照人——沒有絲毫好
萊塢的風采。那個直率、開朗的傢伙——他不是個真正有教養的人。那個退休商人——弗雷
德‧納拉科特覺得他是商人。另外一個人,就是那個瘦得好像飯都吃不飽、眼睛不住地東張
西望的,是個怪人,沒錯。他有可能和攝影有關。
船上只有一個人看起來還算順眼。就是最後那個開著車子來的(多麼氣派的車!在斯蒂科
爾黑文還從來沒有看見這樣的車。像這樣的車肯定價格不菲)。這個人還差不多。生長在富貴
人家,這沒錯。如果這些人都像他一樣…事情就說得通了…
細想起來,這件事還真有點怪——整個事情都很怪——非常奇怪。
四小船圍繞那個石頭島破浪前進。現在終於看見那幢別墅了。島的南側別具特色,地勢
舒緩地向大海延伸。那幢別墅坐北朝南——呈低矮的正方形,為採光設計的圓拱形窗,頗具
現代氣派。
一幢讓人心動的別墅——使人覺得不虛此行!
弗雷德‧納拉科特關閉了發動機,小船漸漸駛入兩塊岩石之間一個天然的水道。
菲力浦‧隆巴爾德毫無顧忌地說:“天氣不好的時候在這裡登陸肯定很困難。”
弗雷德‧納拉科特愉快地說:“如果刮東南風,就無法登上索吉爾島。有時候這地方和
外界要隔絕一個星期或者更長的時間。”
韋拉‧克萊索恩心想:“提供飲食肯定非常困難。海島上最糟糕的就是這個。所有的家
政問題都令人擔憂。”
小船在礁石邊漸漸停下。弗雷德‧納拉科特跳上礁石,和隆巴爾德一起幫助眾人下船。
納拉科特把船拴在岩石上的一個鐵環上,然後領著大家從岩石上開鑿的臺階向上走。
麥克亞瑟將軍說:“哈哈!好地方!”
不過他感到有些不安。這鬼地方有點怪。
拾級而上,來到一層平臺之後,他們的勁頭又上來了。在那幢別墅的敞開式門廳前,一
個衣著得體的男管家正等著他們,他的嚴肅神情緩解了他們的不安心理。眼前的別墅真的非
常漂亮,平臺上的視野十分壯觀…
那管家走上前來微微鞠了個躬。他瘦高個兒,頭髮花白,舉止正派。他說:“各位,請
往這邊走。”
在寬敞的大廳裡,酒水已經擺好。一排排的瓶子。安東尼‧瑪律斯頓的情緒好了一些。
他剛才還在想,這是一種離奇的表演。沒有一個人跟他一樣!老巴傑讓他到這裡來的時候,可
能出於什麼樣的考慮呢?不管怎麼說,酒水還是無可挑剔的。冰塊也挺多。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34:22
【第五節】
那個管家在說什麼呢?
歐文先生——遺憾的是不能如期而至——要明天才能到。有什麼指示——也就是我們要
什麼——他們是否想進自己的房間?…晚餐八點鐘開始…
五韋拉跟著羅傑斯太太後邊上了樓。她推開過道末端一個房間的門,走進令人心情舒暢
的臥室。臥室有一扇大窗戶正對著大海,還有一扇窗是朝東開的。她不禁發出愉悅的驚歎。
羅傑斯太太說:“我想你要的東西都齊了吧,小姐?”
韋拉回頭看了看。她的行李已搬上來,而且解開了。房間一側有個門敞著,裡面是鋪著
淺藍色瓷磚的衛生間。
她很快回答說:“是的,我想都齊了吧。”
“如果想要什麼,就按鈴好嗎,小姐?”
羅傑斯太太的聲音單調乏味。韋拉好奇地看了看她。這個女人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活像
個白色幽靈!她穿了一身黑色連衣裙,頭髮從前向後梳攏著,看上去挺體面。一雙詭譎的淺灰
色眼睛不停地東看西看。
韋拉心想:“她看見自己的影子都會感到恐懼。”
是的,就是這樣的——感到恐懼。
她就像一個生活在恐懼中的女人…
韋拉覺得背上透過一絲涼意。這個女人究竟害怕什麼呢?
韋拉和顏悅色地說:“我是歐文太太的新任秘書。我想這你是知道的。”
羅傑斯太太回答說:“不,小姐,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有一個客人名單,上面列著每個
人的房間號。”
韋拉問道:“歐文太太沒有提起我?”
羅傑斯太太的睫毛微微動了動。
“我沒見過歐文太太,到現在還沒有。我們兩天前才到。”
韋拉心想歐文家的人也真的與眾不同。接著她大聲問:“這裡的辦事人員有哪些人?”
“只有我和羅傑斯先生,小姐。”
韋拉皺了皺眉頭。別墅裡有八個人——加上男女主人就是十個——只有一對已婚夫婦為
他們服務。
羅傑斯太太說:“我有一手好廚藝,羅傑斯就在別墅裡,隨時可以差遣。當然,我不知
道有這麼多人來。”
韋拉說:“你能忙得過來嗎?”
“哦,忙得過來的,小姐。如果經常有大型聚會,歐文太太大概會請一些幫工。”
韋拉說:“我想也是。”
羅傑斯太太轉身離開。她的步履輕得幾乎沒有聲音,像個幽靈似的飄然離開了房間。
韋拉走到窗前,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她隱約感到一陣不安。所有的事情——不知怎麼搞
的——都有點兒怪怪的。歐文夫婦不在,在的是這個幽靈一樣蒼白的羅傑斯太太。還有這些
賓客!是啊,這些賓客也怪怪的。一個奇怪的組合。
韋拉心想:“我希望能見到歐文夫婦…我希望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人。”
她站起身,惴惴不安地在房間裡來回走動。
一間無可挑剔的臥室,完全是現代樣式的裝修。熠熠生輝的鑲木地板上鋪著米色的地毯
——作色很淺的牆壁——邊框上配有燈光的長鏡子。壁爐架上有一塊很大的、形狀像熊的白
色大理石,此外沒有其他的裝飾。這塊現代雕塑品中間鑲嵌了一隻鐘。在它上方那個亮晶晶
的鍍了克羅米的鏡框裡,有一張四四方方的羊皮紙——上面是一首詩。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34:35
【第六節】
她站在壁爐前面,閱讀起這首詩來。這是一首舊時的童謠,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學會
了。
十個小兵人
十個小兵人,外出去吃飯;
一個被嗆死,還剩九個人。
九個小兵人,熬夜熬得深;
一個睡過頭,還剩八個人。
八個小兵人,動身去德文;
一個要留下,還剩七個人。
七個小兵人,用刀砍木棍;
一個砍自己,還剩六個人。
六個小兵人,無聊玩蜂箱;
一個被蜇死,還剩五個人。
五個小兵人,喜歡學法律;
一個當法官,還剩四個人。
四個小兵人,出海去逞能;
一個葬魚腹,還剩三個人。
三個小兵人,走進動物園;
一個遭熊襲,還剩兩個人。
兩個小兵人,坐著曬太陽;
一個被曬焦,只剩一個人。
這個小兵人,孤單又影只;
投繯上了吊,一個也沒剩。
韋拉微微一笑。那還用說嗎!這是索吉爾島啊!
她再次走到視窗,在椅子上坐下來,看著外面的大海。
一望無際的大海啊!從這兒極目遠眺,看不見任何陸地——只有一片藍色汪洋,在黃昏的
日落中波光粼粼。
大海…今天是這樣的平靜——有的時候又是那樣的殘酷…拖著你向下沉的也是大海。
溺水而亡…被發現溺水而亡…在海上溺水…溺水——溺水——溺水…
不,她想不起來了…她也不願意去想!
一切都過去了…
六就在太陽即將沉入大海的時候,阿姆斯壯醫生登上了索吉爾島。在乘船過來的時候,
他和船工——是個本地人——聊了聊。他急於想知道索吉爾島擁有者的一些情況,可令人奇
怪的是,這個納拉科特好像什麼都不知道,抑或是不願意談。
於是,阿姆斯壯醫生就和他談起天氣和捕魚。
經過長時間駕駛車之後,他感到疲勞。他感到眼球痛,因為駕車西行是對著太陽的。
是啊,他已疲憊不堪。大海和寧靜——這是他所需要的。他真想休個長假。可是他做不
到。當然,從經濟上來說他可以做到,但是他不能半途而廢。現如今,你很快就會被別人遺
忘。不行,既然已經到了,就必須準備吃點苦。
他心想:“今天晚上,反正都一樣,我不妨這樣想一想,我不準備回去了——我已經和
倫敦、和哈雷大街以及所有那一切沒有關係了。”
這個島有點神奇——索吉爾這個詞就令人著迷。這裡與世隔絕——海島本身就自成一個
世界。也許是一個你可能永遠無法離開的世界。
他心想:“我將告別過去那普通的生活了。”
他暗自笑了笑,開始考慮自己的計畫,是未來令人難以置信的計畫。他走在石階上的時
候還在微笑。
阿姆斯壯醫生看見平臺上有個老人坐在椅子上,隱約覺得此人有些面熟。他在哪兒見過
那青蛙般的臉、烏龜般的脖子,傲氣十足的態度——是的,還有那雙精明的灰色小眼睛?他
想起來了——老沃爾格雷夫。他曾經在他面前提供過證據。這老傢伙看上去總是沒有睡醒的
樣子,可是一談到法律上的某個問題,誰也沒有他精明。對陪審團有很大的影響——據說,
一個星期中無論哪一天,他都可以替陪審團下決心。他曾經使陪審團給一兩個很難的案子定
了罪,有人說他是一個動輒把人判處絞刑的法官。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34:49
【第七節】
在一個奇妙的地方碰上了他…在這裡——與世隔絕的地方。
七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暗自思忖:“阿姆斯壯?記得他曾經出庭作過證。無懈可擊,十
分謹慎。所有的醫生都是他媽的蠢貨。哈雷大街的醫生更是如此。”他最近在那條大街上見
了一個文謅謅的傢伙,現在想起來依然恨恨不已。
他大聲嘟囔著:“大廳裡備有酒水。”
阿姆斯壯醫生說道:“我得去拜訪一下主人和主婦。”
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再次閉上眼睛,十分狡詐地說:“你不能去。”
阿姆斯壯醫生為之一驚。
“為什麼不能?”
法官說道:“主人和主婦都不在。事情非常蹊蹺。對這個地方還搞不明白。”
阿姆斯壯醫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就在他以為這個老頭兒實際上已經睡著了的時候,沃
爾格雷夫突然開了口:“你認識康斯坦斯‧卡明頓嗎?”
“呃——不,抱歉我不認識。”
“這沒關係,”法官說道。“一個身份不清的女人——寫的字也難以辨認。我在想我是
不是找錯了地方。”
阿姆斯壯醫生搖搖頭,隨後便走進別墅裡。
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還在想康斯坦斯‧卡明頓的事情。跟所有女人一樣,很不可靠。
他的思緒卻轉向了別墅裡的那兩個女人,一個是口風很緊的老處女,另一個是那個丫頭
。他不喜歡那個丫頭,那個冷酷的丫頭。不對,是三個女人,如果把羅傑斯的女人算進去。
一個怪物,似乎怕得要命。這夫婦倆還算本分,盡職盡力。
這時法官見羅傑斯走到平臺上,就問他:“你知不知道康斯坦斯‧卡明頓夫人要來?”
羅傑斯目不轉睛地瞪著他。
“不,先生,我不知道。”
法官的眉毛揚了揚。不過他只是嘟囔了一聲。他想:“索吉爾島,嗯?湯裡的一顆老鼠
屎啊。”
八安東尼‧瑪律斯頓在洗澡。他泡在熱氣騰騰的水中享受。長時間駕車後,他感到四肢
酸痛。他的腦子裡沒有想什麼事情。他是一個注重感覺的人——也注重行動。
他心裡想:“我覺得,一定要堅持。”爾後他就把其他事情都拋至腦後去了。
熱氣騰騰的溫水——疲勞的四肢——現在先刮刮臉——爾後來點雞尾酒——接著吃晚飯。
晚飯之後呢——?
九布洛爾先生正在系領帶。幹這種事他不大在行。
他的儀錶還行嗎?他覺得可以。
還沒有誰真的對他很客氣…有意思的是,他們相互之間都在打量著對方——好像他們知
道…
這個嘛,就看他的了。
他無意砸掉自己的飯碗。
他抬頭看了看壁爐架上方鏡框裡的那首童謠。
把它掛在那地方還真有點味兒!
他心想: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記得這個島了。從來沒想到的是,我會到這裡的一幢
別墅裡來幹這樣的工作。一個人無法預見未來,這也許是一件好事。
十麥克亞瑟將軍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
全他媽的見鬼!整個這件事都他媽的很怪!根本不是他被說動之後所希望的…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35:10
【第八節】
他巴不得能找個藉口開溜…趕快擺脫這一切…
可是那只摩托艇已返回大陸了。
他只好留下來。
隆巴爾德那傢伙,那可是個可疑的傢伙。
不是正人君子。他敢發誓那傢伙不是什麼正路人。
十一聽見敲鑼的聲音之後,菲力浦‧隆巴爾德從自己的房間裡出來,走到樓梯口。他的
動作像一隻黑豹,既靈活又輕巧。他周身上下都有點像黑豹。一隻捕獵其他動物的動物——
看起來很悅目。
他此刻正對著自己微笑。
一個星期——嗯?
這一個星期還要好好地享受享受。
十二艾蜜莉‧布倫特正在自己的房間裡讀《聖經》。她已經穿上準備吃晚餐的黑色絲綢
長裙。
她看著書上的字,嘴唇在不斷地動:
外邦人陷在自己所掘的坑中:他們的腳被自己暗設的羅網纏住。耶和華已將自己顯明,
他已施行審判:惡人被自己的所作纏住了。惡人都必須歸到陰間。這三句話出自《聖經》(詩
篇9 15、9 16與9 17)
她緊閉雙唇,接著合上《聖經》。
她站起身,把一枚煙晶寶石掛在脖子上,準備下樓去吃飯。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35:31
【第三章】
【第一節】
一晚餐已接近尾聲。
這頓晚餐非常豐盛,喝的是上乘佳釀,羅傑斯的服務也很周到。
大家的情緒都好多了。他們開始比較自由和友好地相互交談。
喝了波爾圖葡萄酒的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以刻薄的語言進行調侃,阿姆斯壯醫生和安東
尼‧瑪律斯頓在一旁聽著。布倫特小姐和麥克亞瑟將軍閒聊起來,還發現了雙方都熟悉的一
些朋友。韋拉‧克萊索恩問大衛斯先生有關南非的知識性問題。大衛斯先生在這個問題上說
得頭頭是道。隆巴爾德在一旁聽他們談話。他偶爾也抬起頭,把眼睛眯起來。他還時不時地
看看桌子四周別的人。
安東尼‧瑪律斯頓突然說:“這些事很有意思,是不是?”
在這張圓桌的中間,有個圓形的玻璃架,上面放了幾個小瓷人。
“小兵人。索吉爾島。有點意思。”
韋拉身體前傾。
“我來看看,總共有幾個?十個?”
“是的——十個。”
韋拉大著嗓門說:“太有意思了!我想,他們就是童謠裡的十個小兵人。在我的臥室裡,
這個童謠被鑲在鏡框裡掛在壁爐架上方。”
隆巴爾德說:“我房間裡的也是。”
“我的也是。”
“還有我的也是。”
每個人都齊聲附和。
韋拉說:“這真是個很有意思的想法,是不是?”
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嘟嘟囔囔地說了一句“孩子氣十足”,然後又喝了一口波爾圖葡萄
酒。
艾蜜莉‧布倫特看了韋拉‧克萊索恩一眼。韋拉也看了布倫特小姐一眼。兩個女人不約
而同地站起來。
客廳裡正對平臺的法式落地窗開著,她們可以聽見海浪拍擊岩石的聲音。
艾蜜莉‧布倫特說:“這聲音很悅耳。”
韋拉不客氣地說:“我不喜歡。”
布倫特小姐以驚訝的目光看著她。韋拉臉紅了。她比較平靜地說:“我想這地方一旦起
風暴就不那麼迷人了。”
艾蜜莉‧布倫特表示同意。
“我敢肯定這個別墅一到冬天就關閉,”她說道。“起碼不能讓傭人待在這個地方吧。”
韋拉低聲說:“不管怎麼說,找傭人肯定也很困難。”
艾蜜莉‧布倫特說:“奧利弗太太能找到這兩個人也算她運氣。這女人廚藝不錯。”
韋拉心想:“有意思啊,上了年紀的人總是把人的名字搞錯。”
她說:“是的,我想歐文太太的確運氣不錯。”
艾蜜莉‧布倫特從她的手袋裡拿出一小塊刺繡。她正準備穿針的時候停頓了一下,突然
問道:“歐文?你剛才說的是歐文?”
“是的。”
艾蜜莉‧布倫特不客氣地說:“我這一輩子都沒有碰到過姓歐文的人。”
韋拉看著她。
“但是肯定…”
她欲言又止。這時男士們推開門走進來。羅傑斯端著咖啡託盤跟在後面也走了進來。
法官走過來,在艾蜜莉‧布倫特身邊坐下。阿姆斯壯走到韋拉身邊。安東尼‧瑪律斯頓
漫不經心地走到窗前。布洛爾看著一尊小銅像,顯出幾分天真的驚訝——心想也許那些奇妙
的棱角真的是表現一個女性人物的。麥克亞瑟將軍背對著壁爐架站著,用手捋著自己那短短
的白鬍鬚。這頓晚飯還真他媽的不錯!他的情緒好多了。靠牆的桌子上放著一些報紙,隆巴爾
德從中挑出一份《笨拙週報》翻看起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35:44
【第二節】
羅傑斯端著咖啡盤走到每個人面前。這咖啡味真好——正宗的黑咖啡,香味撲鼻。
客人們這一頓飯吃得很盡興。他們感到怡然自得,感到生活非常美好。時鐘的指標此刻
指向九點二十分。這時出現了一陣寂靜——怡人的寂靜。
突然一個聲音打破了寂靜。它是那樣的突如其來、毫無情感、有些刺耳…
“女士們、先生們!請安靜!”
每個人都感到非常驚訝。他們環顧四周——看看其他人,看看牆壁。是誰在說話?
那個聲音在繼續——一個清晰響亮的聲音:
“你們被指控犯有下列罪行:
“愛德華‧喬治‧阿姆斯壯,一九二五年三月十四日,你造成了路易莎‧瑪麗‧格利斯
的死亡。
“艾蜜莉‧卡洛琳‧布倫特,你要對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五日比阿特麗斯‧泰勒的死負責。
“威廉‧亨利‧布洛爾,一九二八年十月十日,你使詹姆斯‧斯特芬‧蘭多爾死於非命。
“韋拉‧伊莉莎白‧克萊索恩,一九三五年八月十一日,你害死了西瑞爾‧奧格爾維‧
漢密爾頓。
“菲力浦‧隆巴爾德,一九三二年二月的一天,你是造成東非某個部落二十一名男性成
員死亡的罪魁禍首。
“約翰‧戈登‧麥克亞瑟,一九一七年一月四日,你故意把你妻子的情人亞瑟‧里士滿
送上了不歸路。
“安東尼‧詹姆斯‧瑪律斯頓,去年十一月十四日,你殺害了約翰和露西‧庫姆斯。
“湯瑪斯‧羅傑斯和艾塞爾‧羅傑斯,一九二九年五月六日,你們害死了珍妮佛‧布萊
迪。
“勞倫斯‧約翰‧沃爾格雷夫,一九三?年六月十日,你謀殺了愛德華‧西頓。
“身陷囹圄的囚犯們,你們還想說點什麼為自己辯護嗎?”二那個聲音停下來。
?那間,客廳裡一片寂然。接著是?當一聲!羅傑斯失手將咖啡託盤掉在地上。
就在同一時刻,從房間外面傳來一聲尖叫,隨後是一聲悶響。
隆巴爾德第一個作出反應。他一個箭步跳到門口把門推開。門外,羅傑斯太太像一攤泥
癱在地上。
隆巴爾德隨即喊道:“瑪律斯頓!”
安東尼立即沖過來幫助他。他倆把這個女人架起來走進客廳。
阿姆斯壯醫生立即走過來。他幫助他們把她抬上沙發,然後俯身看著她,很快地說一句
:“沒什麼。她暈過去了,僅此而已。過一會兒就會醒過來。”
隆巴爾德對羅傑斯說:“拿點兒白蘭地來。”
羅傑斯臉色蒼白,雙手直抖,嘟噥了一聲“是,先生”,隨即跑了出去。
韋拉大聲說:“剛才說話的是什麼人?他在哪裡?聽起來…好像…”
麥克亞瑟將軍氣急敗壞地說:“這裡出了什麼事?這是什麼惡作劇?”
他的手也在發抖。他的肩膀耷拉下來。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
布洛爾不住地用手帕擦臉。
只有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和布倫特小姐顯得比較冷靜。艾蜜莉‧布倫特昂著頭正襟危坐
,神情嚴肅。法官還像往常一樣縮著腦袋坐在那裡,一隻手輕輕地撓著耳朵,只有兩隻眼睛
非常活躍,不停地掃視房間,有些迷惘,但卻非常機警。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36:00
【第三節】
繼續有所動作的還是隆巴爾德。阿姆斯壯正忙於處理那個暈倒的女人,所以隆巴爾德再
一次得空說起話來。他說:“那個聲音?聽起來好像就在房間裡。”
韋拉大聲說:“那他是誰?他是什麼人?他不是我們當中的任何人。”
隆巴爾德也像法官一樣,眼睛慢慢地掃視著房間。他的目光落在打開的窗戶上,過了一
會兒他堅決地搖了搖頭。突然他兩眼一亮,立即走向壁爐架旁邊那扇通往隔壁房間的門。
他迅速抓住門把,猛地將門打開。他走進去後立即滿意地喊了一聲:“啊,原來如此。”
其他人跟著他擁了進去,只有布倫特小姐還筆直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在這個房間裡,靠近客廳那面牆旁邊放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有一台留聲機——是上面帶
喇叭的非常老式的那種。喇叭正對牆壁。隆巴爾德把它推向一邊,指出了牆上兩三個不容易
看出來的小孔。
他把留聲機調整了一下,把唱針放到唱片開頭,他們立刻又聽見了“你們被指控犯有下
列罪行…”
韋拉大聲喊道:“關掉!關掉!太可怕了!”
隆巴爾德照她說的辦了
阿姆斯壯醫生如釋重負地說:“我覺得,這是一個醜陋、殘酷的惡作劇。”
法官沃爾格雷夫的聲音雖小但卻很清楚:“這麼說你覺得這是個惡作劇,是吧?”
醫生瞪了他一眼反問道:“那還能是什麼?”
法官用手輕輕地摸了摸上嘴唇說:“此時此刻我還不打算發表什麼見解。”
安東尼‧瑪律斯頓插進來說:“聽我說,有一件事情你們忘了。究竟是誰把它打開並且
讓它轉起來的呢?”
沃爾格雷夫小聲說:“是啊,我認為我們必須查清這一點。”
他帶頭回了客廳。眾人也跟著回去了。
這時候羅傑斯正好端著一杯白蘭地回來。布倫特小姐彎下腰看著不斷呻吟的羅傑斯太太。
精明的羅傑斯悄悄地來到兩人女人跟前。
“對不起,女士,我來跟她說兩句話。艾塞爾…艾塞爾…沒事了。沒事了,你聽見沒有
?不要害怕。”
羅傑斯太太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她的眼睛睜得老大,充滿恐懼,不住地看著周圍人的
臉。羅傑斯語氣焦急地說:“不要害怕,艾塞爾。”
阿姆斯壯醫生寬慰她說:“你現在沒事兒了,羅傑斯太太。只是有點眩暈。”
“我暈倒了嗎,先生?”她問道。
“是的。”
“是那個聲音…那個可怕的聲音…就像最後的審判…”
她臉色又開始發青,還不住地眨眼睛。
阿姆斯壯以刺耳的聲音問道:“白蘭地在哪兒?”
羅傑斯剛才把它放在一張小桌子上了。有人把它遞過來給他,他隨即拿著白蘭地朝這個
女人彎下身去。
“把這個喝下去,羅傑斯太太。”
她喝的時候有點嗆,還喘著粗氣。這杯酒對她有好處。她的臉上有了血色。“我現在沒
事兒了。它只是…使我感到噁心。”
羅傑斯很快接上來說:“那還用說。它也使我感到難受。它讓我失手摔了託盤。惡意的
謊言,太惡劣。我真想知道…”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36:13
【第四節】
他的話被打斷了。只是一聲咳嗽——這聲輕輕的乾咳就像一聲大吼,起到了阻遏他繼續
往下說的作用。他用眼睛盯著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法官又咳了一聲,然後問道:“是誰把
唱片放到留聲機上的?是你嗎,羅傑斯?”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羅傑斯大聲說。“我對上帝發誓,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先生。
我要是知道,肯定不會那麼做的。”
法官冷冷地說:“這話也許是真的。可是我覺得你最好解釋一下,羅傑斯。”
管家用手帕擦了擦臉,然後認真地說:“我只是奉命行事,先生,僅此而已。”
“奉誰的命?”
“歐文先生的。”
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說:“我要把這一點搞清楚。歐文先生的命令——確切地說是什麼
?”
羅傑斯說:“要我把一張唱片放在留聲機上。我會在抽屜裡找到那張唱片。等我端著咖
啡走進客廳的時候,我老婆就開始放唱片。”
法官嘟囔著說:“編得還挺像。”
羅傑斯喊起來:“這是真的,先生。我對上帝發誓,這是真的。我不知道那是什麼…當
時不知道。上面有名字…我還以為是一張音樂唱片。”
沃爾格雷夫看了看隆巴爾德。
“上面有標題嗎?”
隆巴爾德點點頭。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尖尖的白牙。他說:“是的,先生。樂曲
的標題是‘天鵝之歌’…”
三麥克亞瑟將軍突然開口說話。他大聲說:“整個這件事都很荒謬——荒謬之極!像這樣
血口噴人!對這件事決不能姑息。不管歐文這個傢伙是什麼人…”
艾蜜莉‧布倫特打斷了他的話,用尖刻的語氣說:“就是嘛,他是什麼人?”
法官也插進來。他說起話來振振有詞,這是一輩子在法庭上練就的功夫。“這正是我們
必須非常仔細調查的。羅傑斯,我建議你先扶你妻子上床去休息,然後再回到這裡來。”
“是,先生。”
阿姆斯壯醫生說:“我來幫你吧,羅傑斯。”
羅傑斯太太靠在兩個男人身上步履蹣跚地走了出去。他們出去之後,安東尼‧瑪律斯頓
說:“不知道你怎麼想,先生,不過我想喝點東西。”
隆巴爾德說:“我同意。”
托尼說:“我去弄點兒來。”
他走出了房間。
一眨眼工夫,他就回來了。
“發現它們就在外面的託盤裡,是隨時準備端進來的。”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上的東西放下。在隨後的一兩分鐘裡,他把酒遞給大家。麥克亞瑟將
軍要了一份烈性威士卡,法官也同樣要了一份。大家都覺得需要來一點提神的東西。只有艾
蜜莉‧布倫特要的是一杯水。
阿姆斯壯醫生回到房間。
“她沒事了,”他說道。“我給她服用了鎮靜劑。這是什麼呀?酒?我可以來一點。”
有幾個男人又往杯子裡添了酒。不一會兒,羅傑斯也回來了。
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負責調查程式。客廳成了一個臨時法庭。
法官開口說:“現在,羅傑斯,我們必須弄清問題的根源。這個歐文先生是什麼人?”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36:27
【第五節】
羅傑斯眼睛瞪得老大。
“他是這個地方的主人,先生。”
“這個事實我已經知道。我想讓你告訴我的是,你自己對這個人瞭解多少。”
羅傑斯搖了搖頭。
“我說不上來,先生。你看,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他的面。”
房間裡一陣輕微的騷動。
麥克亞瑟將軍問道:“你從來沒有見過他的面?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和我妻子,我們來了還不到一個星期,先生。我們是以信件方式被錄用的,通過一
家職業介紹所,是普利茅斯的雷吉納職業介紹所。”
布洛爾點點頭,主動地說:“一家老牌職介所。”
沃爾格雷夫問道:“那封信還在嗎?”
“錄用我們的那封信?不在了,先生。我沒有保存。”
“繼續說下去。你剛才說,你們是以信件方式被錄用的。”
“是的,先生。要我們在哪一天來,我們就來了。這裡的一切都井井有條。儲存了很多
食品,其他一切都好。只要幹一些撣撣灰塵之類的事情。”
“接下來呢?”
“什麼也沒幹,先生。我們接到指令——還是通過信件——說要搞一個家庭宴會,讓我
們把房間準備好。
昨天下午,我又收到歐文先生一封信,說他和歐文太太因故不能來了,要我們儘量把事情辦
好,還對晚餐、咖啡以及放留聲機唱片的事情做了指示。”
法官厲聲問道:“那你手上肯定有那封信了?”
“是的,先生。在這兒呢。”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封信。法官接了過去。
“唔,”他說道,“裡茨大飯店的信箋,打字機打的。”
布洛爾迅速來到法官身邊說:“你是不是讓我看一看。”
他從法官手上把信搶過來,用眼睛掃了一遍,然後輕聲說:“加冕牌的機器。很新,沒
有瑕疵。徽章牌的紙——最普通的紙。從這上面你得不到任何東西。也許會留下指紋,不過
我懷疑沒有。”
沃爾格雷夫突然以關注的目光看著他。
安東尼‧瑪律斯頓站在布洛爾身邊,目光從他的肩膀上看過去。他說:“他的名字有些
基督教的味道,是吧?尤利克‧諾曼‧歐文。蠻拗口的。”
老法官以有些令人驚訝的口吻說:“我很感謝你,瑪律斯頓先生。你讓我注意到一個奇
妙的、耐人尋味的問題。”
他的目光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他就像一隻發怒的老龜,伸直脖子說:“我想我們現
在要把我們的資訊集中起來。我想,最好每個人都走到前面來,說一說自己知道的關於這幢
別墅主人的資訊。”他稍事停頓,接著又往下說:“我們都是他的客人。我覺得我們每個人
都解釋一下怎麼會來此做客的,事情就好辦得多。”
房間裡一片沉寂,不一會兒艾蜜莉‧布倫特決心先開口。
“整個這件事情,是有點蹊蹺,”她說道。“我收到一封信,落款的簽名很難辨認。寫
信的女人自稱兩三年前在某個避暑勝地遇到過我。我琢磨這個姓是奧格頓或者奧利弗。我認
識一個姓奧利弗的夫人,還認識一個姓奧格頓的小姐。可是我敢肯定,我從來沒有遇見過姓
歐文的人,也沒有跟這樣的人有過交往。”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36:39
【第六節】
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問道:“布倫特小姐,那封信還在嗎?”
“在的,我去給你拿來。”
她離開房間,不一會兒就拿著那封信回來了。
法官看了信之後說:“我開始明白…克萊索恩小姐?”
韋拉解釋了受聘當秘書的情況。
法官接著說:“瑪律斯頓?”
安東尼說:“收到一封電報。是我一個朋友發的。巴傑‧伯克利。當時我吃了一驚,因
為我以為這老夥計已經去了挪威。是他讓我到這兒來的。”
沃爾格雷夫點點頭,接著說:“你呢,阿姆斯壯醫生?”
“是讓我來看病的。”
“我明白了。你和這家人原先不認識嗎?”
“不認識。那封信上提到我的一個同事。”
“做得非常逼真…是啊,你那個同事,我想,當時已經和你失去聯繫了吧?”
“這個…呃…是的。”
一直用眼睛盯著布洛爾的隆巴爾德突然說一句:“聽著,我剛剛想起一件事——”
法官舉起一隻手。
“稍等片刻——”
“可是我——”
“我們一樣一樣來,隆巴爾德先生。我們此刻正在調查造成我們今晚彙聚在此的原因。
麥克亞瑟將軍?”
將軍用手捋捋鬍子,含糊不清地說:“收到一封信——就是這個歐文寫的——說我的幾
個老朋友要來此的——希望我能原諒這種非正式的邀請。信我沒留,對不起。”
沃爾格雷夫說:“隆巴爾德先生?”
隆巴爾德的思維一直非常活躍。他是不是要公開說出來?他作出了決定。
“也是類似的事情,”他說道。“邀請,提到雙方認識的一個朋友——我輕易相信了。
信我撕掉了。”
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把注意力轉向布洛爾。他用食指輕輕地撫了撫上唇的鬍子,用客氣
得讓人無法招架的語氣說:“剛才我們都經歷了一點小小的不安。顯然,有一個不曾露面的
人對我們指名道姓,對我們進行了某種準確的指控。現在我們要逐一應對這些指控。此時此
刻,我對一個很小的問題發生了興趣。在被點名的人當中,有一個是威廉‧亨利‧布洛爾。
可是就我們所知,我們當中沒有一個人姓布洛爾。而大衛斯卻沒有被點名。大衛斯先生,你
對此作何解釋?”
布洛爾臉色陰沉地說:“看來是露餡了。我想我最好還是識點時務,我的確不姓大衛斯
。”
“那你就是威廉‧亨利‧布洛爾?”
“沒錯。”
“我來補充一點,”隆巴爾德說。“布洛爾先生,你在這裡不僅使用了假名字,我還注
意到,今天晚上你是個一流的謊言家。你說自己是從南非納塔爾來的。我瞭解南非,也瞭解
納塔爾,我敢對天發誓,你這一輩子壓根兒就沒有去過南非。”
眾人的目光一齊投向布洛爾。憤怒的、懷疑的目光。安東尼‧瑪律斯頓向他身邊靠近了
一步,並不由自主地握緊了雙拳。
“現在,你這個混蛋,”瑪律斯頓說道,“你怎麼解釋?”
布洛爾把頭向後一仰,方方的下巴向下一沉。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46:59
【第七節】
“諸位把我看錯了,”他說。“我有我的證件,你們可以看。我曾經是刑事調查部的。
我在普利茅斯開了一家偵探事務所。我幹這個差事是受人之托。”
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問:“受何人之托?”
“就是這個歐文。附了一大筆匯款作為費用,還交代我要為他辦成幾件什麼事。要我以
客人的身份參加這次家宴。你們的名字都給了我。要我監視你們所有的人。”
“給了什麼理由?”
布洛爾沒好氣地說:“歐文太太的珠寶。歐文太太個屁!我不相信有這麼一個人。”
法官的食指又摸了摸上唇,這一次流露出讚賞的神情。
“我認為你的結論是有道理的,”法官說道。“尤利克‧諾曼‧歐文!在給布倫特小姐的
信上,雖然所簽的姓氏非常潦草,這些帶基督教特徵的名字卻很清楚——尤娜‧南茜——你
們看不管是哪種情況,第一個字母都是一樣的。尤利克‧諾曼‧歐文——尤娜‧南茜‧歐文
——也就是說,每一次都是U‧N‧歐文。或者稍稍發揮一點想像力,就成了‘無名氏’!”U.N.
Owen和unknown是諧音雙關,所以譯為“無名氏”。
韋拉大聲說:“真的不可思議——瘋狂!”
法官微微點點頭說:“哦,是的。我們是被一個瘋子請到這個島上來的,也許是一個危
險的殺人狂,對此我內心沒有絲毫的懷疑。”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47:18
【第四章】
【第一節】
一一陣沉寂。充滿驚訝和茫然的沉寂。接著法官那雖然不大但卻很清晰的聲音再次響起
:“現在我們將進行下一階段的調查。不過首先,我要加上自己的證據。”
他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一封信,並把它放到桌子上。
“寫這封信的人自稱是我的老朋友,康斯坦斯‧卡明頓夫人。我有好幾年沒跟她見面了
。她去了東方。這很像是她可能寫的那種措辭含糊、缺乏連貫性的信,信上敦促我和她一起
到這裡來,而且在提到男女主人的時候,用的也是非常含糊的語言。同樣的手段,你們是看
得出來的。我提到這封信,只是因為他和其他認證極有相似之處——從這些證據中可以看出
一個很有趣的問題。無論把我們誘騙到這裡來的是什麼人,此人瞭解,或者是花了一番工夫
瞭解到我們大家的很多情況。不管他可能是個什麼人,他對我和康斯坦斯女士之間的友誼有
所瞭解。他知道阿姆斯壯醫生的同事以及他們目前的行蹤。他知道瑪律斯頓先生那個朋友的
諢名以及他發出的這類電報。他準確地知道布倫特小姐兩年前度假的地點以及她在那裡遇到
過的人。他知道麥克亞瑟將軍的老朋友們的情況。”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你們看,他瞭解很多很多情況。出於對我們的瞭解,
他提出了一些具體的指控。”
他的話立即引起一片譁然。
麥克亞瑟將軍吼叫起來:“一堆他媽的謊言!誹謗!”
韋拉喊道:“這是別有用心!”她的呼吸急促起來。“用心險惡!”
羅傑斯嗓音嘶啞地說:“謊言——惡毒的謊言…我們從來沒有——我們兩個從來沒有…”
安東尼‧瑪律斯頓咆哮起來:“不知道這個該死的傻瓜想幹什麼!”
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舉起手示意大家平靜下來。他字斟句酌地說:“我希望說的是,我
們這個沒有現身的朋友指控我殺害了一個叫愛德華‧西頓的人。我對西頓這個人至今記憶猶
新。一九三?年六月,他到庭接受我的審判。他被指控殺害了一個老太太。他的律師能言善辯
,給證人席上的陪審團留下了好印象。然而鐵證如山,他肯定是有罪的。我對案情作了相應
的概括,陪審團作出了有罪的認定。在作出死刑判決的時候,我同意如此定罪。他提起上訴
,理由是有誤導。他的上訴被駁回,他被如期處死。我希望告訴你們的是,對這個案子,我
有自己的良知,我是秉公辦事,僅此而已。我是根據對一樁謀殺案的正確定罪而作出判決的
。”
阿姆斯壯這時候也想起來了。西頓案件!當時的判決引起了很大的震動。在審判的那段日
子,他在一家餐館吃飯的時候遇到了王室法律顧問團的馬修斯。馬修斯信心十足地說:“在
判決問題上已經沒有懸念。無罪釋放已成定局。”可是接下來他聽到了一些議論:“法官就
是跟他過不去。讓陪審團的意見完全顛倒過來,認定他有罪。當然了,相當合法。老沃爾格
雷夫精通法律。看起來好像他跟那個人有什麼過節。”
這些記憶一下子擁進阿姆斯壯醫生的腦海。他沒有仔細考慮他的提問是否明智,就不由
自主地問道:“你當時認不認識西頓?我是說在審案之前。”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47:33
【第二節】
沃爾格雷夫那雙眼皮耷拉著的眼睛與他的目光相對。法官用清晰、冷峻的聲音回答說:
“在審案之前我根本不認識那個西頓。”
阿姆斯壯心裡在想:“這老傢伙在撒謊——我知道他在撒謊。”
二韋拉‧克萊索恩以顫抖的聲音說:“我想告訴你。關於那個孩子——克里爾‧漢密爾
頓。我是他托兒所的保育員。本來不准他游泳遊得太遠,可是有一天我稍不留神,他就遊開
了。我跟在他後面遊上去…我沒有能夠及時趕上…真是糟糕透了…但是這不能怪我。在調查
的時候,驗屍官說不是我的責任。孩子的母親——她非常通情達理。如果連她都不責怪我,
為什麼——為什麼要把這個倒楣的事再搬出來?這不公平——不公平…”
她哭起來,哭得很傷心。
麥克亞瑟將軍拍拍她的肩膀說:“好了,好了,親愛的,這當然不是真的。那傢伙是個
瘋子。十足的瘋子!神經有毛病!完全找錯了對象。”
他挺起胸站在那裡,肩膀放平,聲音洪亮地說:“其實最好是對這種事情置之不理。可
是我覺得有必要說兩句——他所說的有關…呃…那個年輕人亞瑟‧里士滿的事——是胡說八
道——是一派胡言。里士滿曾經是我手下一名軍官。我派他去執行偵察任務。他被打死了。
這在戰爭中是很正常的。非常希望表達我的不滿——那是在誣衊我的妻子。她是世界上最好
的女人。絕對的——凱撒的妻子!”
麥克亞瑟將軍坐下來,一隻顫抖的手拽著自己的鬍子。說這番話花了他很大的力氣。
隆巴爾德的眼睛裡露出好奇的神色。他說:“關於那些非洲部落的人——”
瑪律斯頓說:“他們是怎麼回事?”
菲力浦‧隆巴爾德笑了笑。
“這件事是真的!我離開了他們!那是自我保護。我們在灌木林裡迷了路。我和另外兩個
人帶著剩下的食物離開了。”
麥克亞瑟將軍嚴肅地說:“你拋棄了你的人——讓他們去挨餓?”
隆巴爾德說:“恐怕的確不是正人君子幹的事。但是,自我保護是人類的第一任務。那
些部落人對死亡並不在乎,這你知道。他們對死亡的看法,不像歐洲人。”
用手捂著臉的韋拉抬起頭來,瞪著他說:“你拋棄了他們——讓他們去死?”
隆巴爾德回答說:“我確實把死亡留給了他們。”
他以調皮的目光看著她那充滿恐懼的雙眼。
安東尼‧瑪律斯頓困惑地、慢條斯理地說:“我剛才一直在想——約翰和露西‧庫姆斯
的事。肯定是我在劍橋附近開車撞死的兩個小孩。簡直倒楣透頂。”
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尖刻地說:“是他們倒楣?還是你?”
安東尼說:“這個嘛,我剛才在想——是我倒楣——當然了,你說得對,先生,對他們
來說實在是太不幸了。不過,這純粹是一次交通事故。他們是從一個農舍之類的房子後邊突
然竄出來的。我的駕照被吊銷了一年。討厭極了。”
阿姆斯壯醫生情緒有些激動地說:“超速行駛是不對的——完全不對!像你這樣的年輕人
對於社會來說是一種危險。”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47:56
【第三節】
安東尼聳聳肩說:“超速行駛的事今後還會有。當然啦,英格蘭的路況一塌糊塗。在這
樣的道路上,速度根本跑不上去。”
他毫無表情地四下裡找自己的杯子,把它從一張桌子上拿起來,走到旁邊一張小桌子前
面,又往杯子裡倒了一些威士卡和蘇打水。他回過頭說:“呃,不管怎麼說,這不能怪我。
這只不過是一次事故。”三管家羅傑斯剛才一直在舔嘴唇,並在不斷地掰手。此刻他畢恭畢
敬地低聲說:“請允許我說兩句,先生。”
隆巴爾德說:“說吧,羅傑斯。”
羅傑斯清了清嗓子,又用舌頭舔了舔嘴唇。
“上面提到了我和羅傑斯太太,先生。還提到了布萊迪小姐。那上面沒有一句話是真的
,先生。布萊迪死之前我和我太太一直在她跟前。她的身體一直不好,先生,從我們到她那
兒之後一直不好。那天晚上有一場風暴,先生,那天晚上她病得很厲害。電話壞了。我們沒
法兒打電話給她請醫生。我是步行去請的醫生的,先生。可是他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我們
能做的都為她做了,先生。對她,我們是盡心盡力的。每個人都會這樣說的。從來沒有人對
我們說三道四。從來沒有。”
隆巴爾德若有所思地看著這個人肌肉抽搐的臉、幹幹的嘴唇和恐懼的眼神。他想起了咖
啡託盤?當一聲掉在地上的情景。“哦,是嗎?”他心裡這樣想,但是沒有說出口。
布洛爾開口說話——說起話來還是那種底氣十足、盛氣淩人的官腔。
他說:“不過嘛,在她死的時候留下了一點東西,啊?”
羅傑斯極力控制自己,語氣生硬地說:“布萊迪小姐給我們留下了一點東西,是回報我
們忠心耿耿的服務。這有什麼不行的,我很想知道?”
隆巴爾德說:“你自己呢,布洛爾先生?”
“我怎麼啦?”
“名單上也有你的名字。”
布洛爾臉色發青。
“你說的是蘭多爾?就是那次銀行搶劫——倫敦的商業銀行。”
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有些激動地說:“我記得。那不是我審的,但是這個案子我記得。
蘭多爾是因為你的作證才被定罪的。當時負責辦案的警官是你嗎?”
布洛爾回答說:“是我。”
“蘭多爾被判終身監禁,一年後死在達特莫爾監獄。他是一個驕奢淫逸的人。”
布洛爾說:“他是個無賴。把夜班值勤打暈的就是他。他這宗案子是很清楚地。”
沃爾格雷夫慢條斯理地說:“我想,你因為處理這個案子的能力受到了嘉獎。”
布洛爾繃著臉說:“我受到了提拔。”接著又含糊不清地說一句:“我只是在盡自己的
責任。”
隆巴爾德哈哈笑起來——突然的一陣大笑。他說:“我們大家似乎都那麼盡職盡力、奉
公守法!本人我除外。你呢,醫生——你工作上那個小小的失誤呢?是非法手術,對不對?”
艾蜜莉‧布倫特憎惡地瞪了一眼,然後身體向後靠了靠。
阿姆斯壯醫生醫生很善於控制自己,他愉快地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該如何理解這件事情,”他說道。“這個名字說出來的時候,我好像沒有一
點印象。叫什麼來著——克裡斯?克羅斯?我真的想不起來有叫這個名字的病人,也想不起
來他和死亡有什麼聯繫。這件事對我來說完全是個謎。當然,這是很久以前的事。它可能是
我在醫院裡做的一例手術。他們來得太晚,很多人都是這樣。接下來,病人一旦死亡,他們
總認為這是手術大夫的責任。”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48:10
【第四節】
他歎了口氣,接著搖搖頭。
他心想:“醉酒——是這麼回事——喝醉了…可我還去給人開刀!腦子稀裡糊塗——手在
發抖。確實是我害了她。可憐的死鬼——上了年紀的女人——如果我頭腦清醒,這本該是個
簡單的手術。對我來說幸運的是,在我們這一行裡有忠誠這一說。當然,護士心裡是明白的
——但是她守口如瓶。上帝啊,我驚呆了!我趕緊振作起來。可是這件事情有誰會知道呢——
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
四房間裡一片寂靜。大家都在偷偷地或者公開地看著艾蜜莉‧布倫特。過了一兩分鐘,
她才意識到他們在等她說話。她狹窄的腦門上那兩道眉毛一揚,隨即開了口:“你們是在等
我說點什麼吧?我沒什麼可說的。”
法官說道:“沒什麼可說的嗎,布倫特小姐?”
“沒有。”說完她就緘口不言了。
法官摸了摸臉,心平氣和地說:“你保留自己的辯護?”
布倫特小姐冷冷地說:“不存在什麼辯護問題。我從來就是憑良心辦事。我沒有做什麼
見不得人的事。”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滿情緒。可是艾蜜莉‧布倫特不是一個被公眾輿論左右的人。她坐
在那裡,絲毫不想讓步。
法官清了清嗓子說:“我們的詢問暫且放一放。羅傑斯,除了我們和你們夫婦倆之外,
這個島上還有什麼人?”
“沒有,先生。根本沒有別人。”
“你能肯定嗎?”
“非常肯定,先生。”
沃爾格雷夫接著又說:“我看不清楚我們這位不露面的主人把我們集中到這裡來的目的
是什麼。可是在我看來,這個人,不管他是誰,都不是一個我們所理解的正常的人。
“他可能是個危險人物。在我看來,我們最好儘快離開這個地方。我建議我們今天晚上
就走。”
羅傑斯說:“請原諒,先生,這個島上一條船也沒有。”
“一條船也沒有?”
“沒有,先生。”
“那你和大陸上怎麼聯繫?”
“弗雷德‧納拉科特,他每天早上過來一趟,先生。他把麵包、牛奶和郵件送過來,然
後再看這邊需要什麼。”
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說:“依我之見,我們最好在明天早上,納拉科特的船過來之後,
立刻全部離開這裡。”
眾人都表示贊同,只有一個聲音與眾不同。與大多數人意見不一的是安東尼‧瑪律斯頓。
“這就有點兒不光明正大了,是不是?”他說道。“在我們離開之前,應當解開這個謎
。這件事整個就像一個偵探故事。絕對刺激。”
法官尖刻地說:“我到了這把年紀,對你所說的那種‘刺激’已經毫無興趣。”
安東尼笑了笑說:“合法的生活受到越來越大的限制!我完全贊成犯罪!為犯罪幹一杯。”
他拿起酒杯,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也許是喝得太快,他嗆著了——嗆得很厲害!他的臉抽搐起來,臉色青紫,大口喘著粗氣
——接著身子從椅子上滑下來,手裡的酒杯也掉在了地上。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48:27
【第五章】
【第一節】
一事情來得這麼突然,出人意料,大家驚得目瞪口呆,都呆呆地看著癱在地上的那個人。
阿姆斯壯醫生立即站起來,走到瑪律斯頓身邊跪下。當他抬起頭的時候,他的眼睛裡露
出迷惑不解的神情。
他驚訝地低聲說道:“我的天哪!他死了!”
大家都不相信。至少當時是這樣。
死了?死了嗎?這個年輕健壯的挪威之神就這樣死了?轉眼之間就倒在了地上。健康的
青年男子不會因為嗆了一口威士卡加蘇打水就死的…
不,他們無法相信。
阿姆斯壯醫生仔細地察看死者的臉,在死者扭曲變形、顏色青紫的嘴唇上嗅了嗅,然後
撿起安東尼‧瑪律斯頓剛才喝酒的那只杯子。
麥克亞瑟將軍問:“死了嗎?你是說這傢伙剛才嗆了一下——就死了?”
醫生說:“如果你願意,你可以說是嗆著了。他的確是死於窒息。”
現在他又聞起那只酒杯來。他用一個手指蘸了一點殘酒,然後用舌尖小心翼翼地碰了一
下那個手指。
他的表情發生了變化。
麥克亞瑟將軍說:“從來沒聽說一個人會像這樣死掉——就因為嗆了一口!”
艾蜜莉‧布倫特以清亮的嗓音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啊。”
阿姆斯壯醫生站起來,唐突地說:“一個人不會因為嗆了一下就死亡。瑪律斯頓的死不
是我們所說的正常死亡。”
韋拉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是不是威士卡裡——有什麼東西?”
阿姆斯壯點點頭。
“是的。還不能確定是什麼。所有跡象都表明是某種氰化和物。這東西的作用立竿見影
。”
法官言辭犀利地說:“在他的酒杯裡嗎?”
“是的。”
醫生走到那張放酒水的桌子旁邊,把威士忌酒瓶上的蓋子拔下來,先是聞了聞,然後嘗
了嘗。接下來他又嘗了嘗蘇打水。他搖搖頭說:“這些都沒有問題。”
隆巴爾德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那個東西是他自己放進杯子裡的?”
阿姆斯壯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奇怪的不滿意神情說:“好像是這樣。”
布洛爾說:“是自殺,啊?這倒有點奇怪了。”
韋拉慢吞吞地說:“你絕對想不到他竟然會自殺。他這個人生氣勃勃。他——哦——活
得很自在!今天黃昏他開著車從山上下來的時候,他的神情——他的樣子——哦,我無法解釋
!”
但是他們都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安東尼‧瑪律斯頓正當青春年華,樣子活像個神仙
。可是現在卻癱倒在地上一命嗚呼了。
阿姆斯壯醫生說:“除了自殺,還有其他可能性嗎?”
大家慢慢地搖了搖頭。不可能有其他的解釋。酒本身並沒有被做手腳。他們都看見安東
尼‧瑪律斯頓走過去給自己倒的酒。因此合理的解釋是,氰化物肯定是安東尼‧瑪律斯頓自
己放的。
不過——安東尼‧瑪律斯頓為什麼要自殺呢?
布洛爾經過考慮之後說:“你知道,醫生,我覺得這似乎有點不對頭。我覺得瑪律斯頓
先生不像是那種有自殺傾向的人。”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48:40
【第二節】
阿姆斯壯回答說:“我同意。”二他們沒有再說下去。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阿姆斯壯和隆巴爾德把一動不動的安東尼‧瑪律斯頓抬進他自己的臥室,把他的屍體放
在床上,用床單蒙了起來。
他們下樓的時候,其他人還站在那裡,雖然夜晚並不冷,但大家都有點兒發抖。
艾蜜莉‧布倫特說:“我們最好還是睡覺去吧。已經不早了。”
這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這樣的建議還是明智的——大家都比較猶豫。好像他們需要相
互陪伴才有安全感。
法官說道:“是啊,我們必須睡一會兒覺。”
羅傑斯說:“我還沒有收拾呢——那個餐廳。”
隆巴爾德不客氣地說:“明天早上再收拾吧。”
阿姆斯壯問他:“你妻子沒事兒了吧?”
“我去看一看,先生。”
過了一兩分鐘,羅傑斯就回來了。
“她呀,睡得正香呢。”
“好的,”醫生說道。“不要打擾她。”
“不會的,先生。我去把餐廳收拾一下,把東西都放好鎖起來,然後就去睡覺。”
他穿過走廊進入餐廳。
其他人都慢吞吞地、很不情願地上了樓。
如果這是一幢老房子,地板吱吱響,加上黑影、鑲嵌著木板的牆壁,還真有可能有一種
怪異的氣氛。這幢房子體現了現代性。沒有昏暗的角落——沒有可以移動的鑲板——它裡面
燈火通明——所有東西都是嶄新的,光潔而鮮亮。房子裡沒有暗藏的機關,也沒有隱蔽的東
西。根本沒有這樣的氣氛。
不知怎麼搞的,這卻成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
上樓之後,他們相互道了晚安,分別回各自的房間,而且都下意識地自動鎖上了門…
三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回到自己舒適的、色調柔和的房間,脫掉衣服,準備上床睡覺。
他的心裡還在想愛德華‧西頓的案件。
西頓這個人他記得很清楚:他一頭金髮、湛藍的眼睛、令人愉快的直率表情以及用眼睛
看著對方的習慣。這也是他給陪審團留下良好印象的原因。
代表政府提起公訴的盧埃林出了一點小故障。他過於激動,急於求成。
而辯護律師馬修斯則表現不俗。他的辯護很有力度。他的反詰問切中要害。他在證人席
上為自己委託人的辯護爐火純青。
而西頓也順利地通過了對方律師嚴厲的反詰問。他保持鎮靜,沒有過於激動。這也打動
了陪審團。在馬修斯看來,也許庭審即將結束,就差歡呼聲了。
法官細心地給自己的手錶上了發條,然後把它放在床頭。
他清楚地記得當時坐在那裡的感覺——細心傾聽,認真筆錄,仔細鑒別,列出對被拘押
者不利的證據。
他對那個案子情有獨鍾。馬修斯最後的陳述是一流的。接下來,盧埃林沒有能夠改變辯
護律師給陪審團留下的好印象。
接下來就是他對案情的總結…
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小心地取下自己的假牙,把它們放進一杯水中。他那萎縮的雙唇癟
了進去。現在的這張嘴顯得很殘酷,殘酷得像要嗜血。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48:55
【第三節】
法官眯起眼睛,微微一笑。
沒錯,他使西頓的美夢化成了泡影!
由於關節疼痛,他在上床的時候不由輕輕哼了一聲,隨即順手熄了燈。
四在樓下的餐廳裡,羅傑斯茫然若失地站在那裡。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桌子中間的那些小瓷人。
他低聲嘟囔著:“真是怪事啊!我可以發誓原來總共有十個呢。”五麥克亞瑟將軍在輾轉
反側,難以入眠。
黑暗中,他不斷看見亞瑟‧里士滿那張臉。
他本來很喜歡亞瑟——真他媽的非常喜歡。使他高興的是,萊斯利也喜歡他。
萊斯利的性情很怪。很多很好的男人她都瞧不起,說他們沒情趣。“討厭!”就是這種口
吻。
可是在她眼裡,亞瑟‧里士滿卻不討厭。他們從一開始就相處得很好。他們在一起談論
戲劇、音樂和電影。她戲弄他,取笑他,跟他惡作劇。而他麥克亞瑟呢,覺得萊斯利對這個
年輕人的興趣好像母親一樣,所以還是挺高興的。
確實像母親一樣!傻瓜才會忘記,里士滿二十八歲,萊斯利只有二十九歲。
他愛上了萊斯利。他可以看見她了。她那張心形的臉,她那雙閃爍的深灰色眼睛,還有
她那一頭棕色捲曲的秀髮。他一直愛著萊斯利,而且對她絕對放心。
他在法國的時候,在非常艱難困苦的日子裡,他經常坐在那裡思念著她,從軍上衣口袋
裡拿出她的照片看著她。
可是後來——他發現了!
這件事就像許多書裡描述的一樣。信放錯了信封。她一直在給他們兩人寫信,結果把寫
給里士滿的信放進了寫給丈夫的信封裡。時至今日,過了這麼多年,他仍然可以感覺到這封
信給他的震撼——和痛苦。
上帝啊,這封信讓他太痛苦了!
這個事情還不是最近剛剛發生的。從信上看得很清楚。都是在週末!里士滿上次休假…
萊斯利——萊斯利和亞瑟!
該死的混蛋!那張該死的笑臉,還有那神氣活現的“是,長官”。騙子手!偽君子!跟別人
的老婆偷情!
慢慢地,他那冷酷的、帶有殺氣的怒火越來越旺!
他努力克制自己——不露聲色。他儘量使自己對里士滿的態度像以前一樣。
他做到了嗎?他認為做到了。里士滿沒有起疑心。遠在異國他鄉,脾氣的波動是很容易
解釋的,因為處於那樣的壓力之下,人的精神在不斷崩潰。
只有一兩次,年輕的阿米蒂奇用好奇的目光看著他。相當年輕的小夥子,但這小夥子也
有自己的感覺。
阿米蒂奇大概已經猜到了——事到臨頭的時候。
他是有意派里士滿去送死。如果他真的能活著回來,那就是奇跡。奇跡沒有發生。是的
,是他派里士滿去送死的,而且他並不後悔。這件事易如反掌。毫無必要地把軍官派出去送
死,這樣的錯誤是常有的事。當時是一片混亂和恐懼。人們事後也許會說,“老麥克亞瑟有
點害怕了,犯了一些大錯誤,犧牲了一些優秀的部下。”他們最多只能說這些而已。
但是年輕的阿米蒂奇與眾不同。他用奇怪的目光看著自己的上司。也許里士滿心裡知道
自己是被故意派去送死的。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49:11
【第四節】
(戰爭結束後——難道阿米蒂奇跟別人說過?)
萊斯利並不知情。她為自己的情人流淚了(他是這麼想的),可是等他返回英國之後,她
已經不哭了。他從來沒有把他的發現跟她捅破。他們依然在一起生活——不過,不知怎麼的
,他覺得她似乎不像以前那麼真實了。後來,又過了三四年,她因患雙側肺炎而去世。
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十五年——抑或是十六年?
他已經離開了軍隊,搬到德文郡來居住——買下了這塊自己一直想買的地方。周圍的環
境很好——是人世間的一塊樂土。有時候去打打獵或者釣釣魚。星期天總要去教堂做禮拜。
(但是如果這一天的《聖經》選讀是關於大衛派烏利亞去衝鋒陷陣,他就不去了。這是《聖經
》上的一個故事,大衛王看中了烏利亞美貌的妻子,就派烏利亞去打仗,使其戰死沙場,達
到了佔有其妻的目的。不知怎麼的,他沒法聽下去。聽了很不舒服。)
人們對他都很友好。這只是在開始的時候。後來,他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認為別人都在
背後議論他。他們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他。好像他們聽到了什麼風聲——一些謊言和謠言…
(阿米蒂奇?假如阿米蒂奇跟別人說了呢?)
從那以後,他就不願與別人交往——龜縮到自己的天地中。覺得別人在議論自己,心裡
會很不舒服。
這一切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現在已經毫無意義了。萊斯利已被漸漸淡忘,亞
瑟‧里士滿也是。以前所發生的事情似乎已煙消雲散。
當然啦,他的生活很孤單。對於軍隊中的老朋友,他也總是儘量躲著。
(如果阿米蒂奇說了,他們都會知道的。)
現在——今天晚上——一個隱蔽的聲音把這段塵封的往事又抖落了出來。
他當時的應對怎麼樣?堅定沉著?表露出一定的感情——憤怒、憎惡——但沒有負疚或
狼狽?說不清楚。
肯定不會有人把這樣的指控當真。還有其他一大堆胡說八道,簡直是無稽之談。那個有
魅力的姑娘——那個聲音指控她把一個孩子淹死了!天方夜譚啊!是個胡亂指控他人的瘋子。
艾蜜莉‧布倫特——她是老湯姆‧布倫特團長的侄女——也遭到指控。那個聲音居然指
控她謀殺!任何人只要稍微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有多麼虔誠——她和教區關係非常密切。
這整個就是他媽的怪事!瘋了,至少如此!
自打他們來了之後——他們什麼時候來的?哎呀,見鬼,不是今天下午才來嗎?可是感
覺已經來了很長時間。
他心想:“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
明天,那當然,要等那只摩托船從大陸開過來。
有趣的是,這時候他並不想馬上離開這個島…回大陸上去,回自己的小屋去,回到那些
麻煩和擔憂之中去。從打開的窗戶裡,他可以聽見海浪拍擊岩石的聲音——比早些時候要大
一些。風也刮大了。
他心想:平和的聲音。平靜的地方…
他又想:海島上最美妙的就是,一旦你上去之後——不能再往前走了…就到了它的盡頭。
突然,他意識到,他並不想離開這個島。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49:26
【第五節】
六韋拉‧克萊索恩躺在床上,眼睛看著天花板,根本睡不著。
她床邊的燈亮著。她害怕黑暗。
她心裡在想:“胡戈…胡戈…我為什麼會覺得你今天晚上離我這麼近?…在某個很近的
地方…
“他究竟在哪裡呢?我不知道。我根本不會知道。他就那麼走了——說走就走——走出
了我的生活。”
想不去想他是做不到的。他離她這麼近,她不能不想到他——想起…
康沃爾…
黑色的岩石,還有平坦的黃色沙灘。漢密爾頓夫人,身體健壯,脾氣很好。西瑞爾總是
拉著她的手,哭哭啼啼的。
“我想遊到岩石那邊去,克萊索恩小姐。我為什麼不能遊到岩石那邊去?”
她抬起頭——看見胡戈的眼睛正看著她。
在西瑞爾上床睡覺後的那些夜晚…
“出來走走吧,克萊索恩小姐。”
“我想我大概還是願意的。”
規規矩矩地漫步在海灘上。月光——大西洋溫柔的空氣。
接下來,胡戈用手摟著她。
“我愛你。我愛你。你知道我愛你嗎,韋拉?”
是的,她知道。
(或者自認為她知道。)
“我不能向你求婚。我一文不名。我只好像這樣不與人交往。奇怪的是,你知道,有一
度,有三個月時間吧,我有可能成為一個有錢人。莫里斯死了三個月之後西瑞爾才出生。如
果西瑞爾是個女孩兒…”
如果這個孩子是個女孩兒,胡戈就將繼承全部財產。他承認自己很失望。
“當然,這不是我所希望的。但是這也是小小的運氣。不過嘛,運氣是運氣!西瑞爾是個
好孩子。我特別喜歡他。”他也很喜歡他。隨時準備和他的小侄子做遊戲或者逗他玩。胡戈
不是個積怨的人。
西瑞爾並不壯實。是個體質較弱的孩子——體力很差。這樣的小孩,也許活不到長大成
人…
那後來——?
“克萊索恩小姐,我為什麼不能遊到岩石那邊去?”他氣惱地帶著哭腔再次問道。
“太遠了,西瑞爾。”
“可是,克萊索恩小姐…”
韋拉從床上爬起來。她走到梳粧檯旁,吃了三片阿司匹林。
她心裡想:“我真希望服用一些有助睡眠的東西。”
她又想:“如果我要是自殺的話,我就服用大量的巴比妥——或者類似的東西——不用
氰化物!”
她想起安東尼‧瑪律斯頓抽搐的、青紫著的臉,不禁打了個寒戰。
她從壁爐架旁邊走過,抬頭看著鏡框子裡的童謠。
“十個小兵人,外出去吃飯;
一個被嗆死,還剩九個人。”
她心想:“太可怕了——就像我們今天晚上…”
安東尼‧瑪律斯頓為什麼要去死呢?
她可不想死。
她無法想像為什麼要去死…
死亡是——其他人的…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49:52
【第六章】
【第一節】
一阿姆斯壯醫生已進入夢鄉…
手術室內悶熱異常…
肯定是他們把溫度調得太高了吧?他臉上的汗不住地流。他的雙手冰冷黏濕,手術刀都
拿不穩…
那把刀真鋒利啊…
用那樣一把刀殺人簡直太容易了。當然他的確正在殺人…
這個女人的身體看上去不一樣。它原先是一個龐大的軀體。這是一個備用的瘦小身體。
而且臉是被遮起來的。
他要殺的是什麼人呢?
他記不清了。但是他必須知道!他該不該問一問護士。
護士看著他。不,他不能問她。她在懷疑呢,這他能看得出來。
可是躺在手術臺上的是誰呢?
他們不應該把臉蓋起來…
如果他能看見那張臉…
啊,這樣好多了。一個年輕的見習護士拿開了那塊手絹。
當然就是艾蜜莉‧布倫特了。他要殺的正是艾蜜莉‧布倫特。她的眼睛真惡毒!她的嘴唇
在動!她在說什麼呢?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啊…”
她笑起來。不,護士,手絹不要蓋了。我得看著。我得用麻藥。乙醚在什麼地方?我肯
定帶來了。你把乙醚弄到哪兒去了,護士?阿維尼翁紅酒?可以,那個也行。
把那塊手絹拿掉,護士。
那當然了!我早就知道了!那是安東尼‧瑪律斯頓!他的臉色青紫,抽搐得變了形。可是他
沒有死——他在笑呢。我告訴你他在笑!他在晃動手術台。
當心,夥計,要當心。護士,別讓它晃——別讓它晃——
阿姆斯壯醫生猛然驚醒。已經是早晨了。陽光照進了房間。
有人俯身看著他——還晃著他。是羅傑斯。臉色蒼白的羅傑斯在喊他:“醫生——醫生
!”
阿姆斯壯醫生完全醒了。
他從床上坐起來,大聲問道:“什麼事?”
“是我妻子,醫生。我叫不醒她了。我的天哪!我叫不醒她了。而且——而且我看她有點
不對頭。”
阿姆斯壯醫生的動作迅速而利索,套上晨衣就跟羅傑斯走了。
他彎下腰,看著平靜地側臥在床上的那個女人。他抓起一隻冰冷的手,翻了翻她的眼皮
。過幾分鐘他站起來,從床邊走開。
羅傑斯小聲問:“她…她…怎麼樣?”說著他用舌頭舔了舔發幹的嘴唇。
阿姆斯壯點了點頭。
“是的,她走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這個人。接著他們走到床頭櫃、台盆架前面,而後又回到那個長
眠的女人身邊。
羅傑斯問道:“是不是——是不是——她的心臟,醫生?”
過了一兩分鐘,阿姆斯壯才回答他的問題:“平常她的健康狀況怎麼樣?”
羅傑斯回答說:“她有點兒風濕。”
“最近有醫生給她看過嗎?”
“醫生?”羅傑斯瞪大了眼睛。“多少年不看醫生了——我們倆都是。”
“你沒有理由認為她心臟有問題吧?”
“沒有,醫生。我什麼都不懂。”
阿姆斯壯接著問道:“她的睡眠好嗎?”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50:04
【第二節】
羅傑斯的眼睛避開了他的目光。他兩手放在一起,不安地扭曲轉動起來,
嘴裡含糊不清地說:“她睡得不是特別好——不太好。”
醫生緊接著問:“她吃什麼幫助睡眠?”
羅傑斯驚訝地看著他。
“吃什麼?幫助睡眠?據我所知沒有。我敢肯定她沒有。”
阿姆斯壯又走到台盆架前面。
台盆架上面有幾隻小瓶子。洗髮水、熏衣草香水、藥鼠李緩瀉劑、護手黃瓜甘油、漱口
液、牙膏,還有一些艾麗曼化妝品。
羅傑斯幫助他把梳粧檯的抽屜打開。接著他們來到五斗櫥前面,但是沒有發現任何有助
於睡眠的水劑或藥片。
羅傑斯說:“她昨天晚上什麼也沒吃,先生,除了你給她服用的…”二九點鐘敲鑼開早
飯的時候,每個人都已經起床,等待著開飯的鑼聲。
麥克亞瑟將軍和法官一直在外面的平臺上踱步,隨意地交換一些對政治形勢的看法。
韋拉‧克萊索恩和菲力浦‧隆巴爾德爬上了別墅後面全島的制高點。在那裡,他們發現
威廉‧亨利‧布洛爾正站在那裡眺望大陸。
布洛爾說:“那只摩托船連影子也沒看見。我剛才一直在觀察。”
韋拉笑著說:“德文郡是個懶散的郡。往往什麼事情都比較晚。”
菲力浦‧隆巴爾德正看著另一個方向,大海的方向。他突然問道:“你們覺得天氣怎麼
樣?”
布洛爾看了看天空後說:“我看挺好的。”
隆巴爾德把嘴一收吹了個口哨。他說:“天黑之前要起風。”
布洛爾說道:“起風?”
他們聽見下面傳來鑼聲。
“吃早飯了?唔,我還真想吃一點。”
他們沿著陡坡向下走的時候,布洛爾若有所思地對隆巴爾德說:“你知道嗎,我就是不
明白——那個年輕人為什麼要自尋短見!我想了一個晚上,百思不得其解。”
韋拉稍稍走在前面。略微落在後面的隆巴爾德問:“有何不同見解?”
“我想要證據。首先是動機。應當說他還是挺有錢的。”
艾蜜莉‧布倫特從客廳的落地窗走出來。她迎上前來劈頭就問:“船來了嗎?”
“還沒有,”韋拉回答說。
他們一起去吃早餐。餐具櫃上有一大盤雞蛋和烤鹹肉片,還有茶和咖啡。
羅傑斯替他們拉開門,把他們讓進去,然後從外面把門關上。
艾蜜莉‧布倫特說:“那個人今天早上好像生病了。”
此時站在窗前的阿姆斯壯醫生清了清嗓子說:“今天早晨——呃——如果有什麼不周,
還請各位諒解。為了這個早餐,羅傑斯盡了最大的努力,而且是單槍匹馬。今天早晨,羅傑
斯太太已經——呃——不能繼續幹了。”
艾蜜莉‧布倫特不客氣地問道:“那個女人怎麼了?”
阿姆斯壯醫生輕描淡寫地說:“我們先吃早飯吧,不然雞蛋就涼了。吃完之後,我有幾
件事要和大家商量。”
他們領會了這個暗示,往自己的盤子裡放上吃的,取了咖啡和茶,隨後便開始用餐。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50:15
【第三節】
他們彼此心照不宣,都忌諱談論島上的事。他們只閒聊些對時事的看法。還有海外新聞
、體育賽事、尼斯湖怪獸最近再度出現等。
餐具被撤下之後,阿姆斯壯醫生把椅子向後挪了挪,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地說:“我
剛才考慮,最好先等你們都用完早餐,然後再把不幸的消息告訴你們。羅傑斯太太已經長眠
不起了。”
一陣驚訝,幾聲驚駭的叫喊。
韋拉大聲說:“真不幸!從我們上島以來,已經死了兩個人。”
沃爾格雷夫法官先眯起眼睛開了腔,嗓門不大,但準確清晰。
“唔——實在不可思議——死亡原因是什麼呢?”
阿姆斯壯聳了聳肩說:“暫時還說不上來。”
“是不是要驗驗屍?”
“我當然不能給什麼證明。我對這個女人的健康狀況一無所知。”
韋拉說:“她這人看起來很緊張。昨天晚上她被嚇壞了。我想有沒有可能是心臟病發作
?”
阿姆斯壯醫生冷冷地說:“她的心臟肯定跳不起來了——但問題是什麼原因造成心臟停
止跳動。”
艾蜜莉‧布倫特突然迸出一個詞。這個詞說得斬釘截鐵、擲地有聲,每個人都聽得很清
楚。
“良心!”她說道。
阿姆斯壯轉身對她說:“布倫特小姐,你的確切意思是什麼?”
艾蜜莉‧布倫特緊繃著嘴唇說:“你們都聽見的。她和她丈夫都受到了指控,說他們蓄
意害死了他們先前的雇主——一個老太太。”
“那你覺得呢?”
艾蜜莉‧布倫特回答說:“我覺得那個指控不是憑空捏造。昨天晚上你們都看見了。她
軟癱在地上,而且暈了過去。一針見血地指出她的惡劣行徑使她極為震驚。她其實是被嚇死
的。”
阿姆斯壯醫生懷疑地搖搖頭。
“這是一種可能的推測,”他說。“如果對她的健康狀況不甚了了,就不能做出這樣的
推斷。如果是心血管的毛病——”
艾蜜莉‧布倫特平靜地說:“如果你願意,也可以說這是上帝的旨意。”
每個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布洛爾先生不安地說:“布倫特小姐,這就說得有點兒離譜
了吧?”
她目光矍鑠地看著他,抬起下巴說:“你覺得一個罪人被上帝的花環擊倒是不可能的!我
不敢苟同。”
法官摸了摸下巴,略帶幾分譏諷地低聲說:“親愛的女士,根據我對惡行的經驗,上帝
總是把定罪和懲罰的事交給我們人來做——而這一過程往往困難重重,沒有捷徑可走。”
艾蜜莉‧布倫特不以為然地聳聳肩。
布洛爾一針見血地問:“昨天晚上上床之後,她吃了喝了什麼東西?”
阿姆斯壯說:“什麼也沒有。”
“他什麼也沒有吃?喝茶了嗎?喝水了嗎?我敢跟你打賭,她喝過一杯茶。這種事是常
有的。”
“羅傑斯向我保證,說她什麼也沒吃。”
“啊,”布洛爾說,“不過他可以這麼說。”
聽他的語氣如此強烈,醫生嚴厲地看了看他。
菲力浦‧隆巴爾德說:“你是這麼想的?”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50:26
【第四節】
布洛爾語氣咄咄逼人地說:“是啊,為什麼不呢?昨天晚上的指控我們都聽見了。也許
只是無中生有——純粹的癡人說夢!可另一方面,也許不是這樣。現在我們假定它是真的。羅
傑斯和他的女人把那個老太太給害了。呃,這樣你們怎麼想呢?這件事情沒有敗露,他們一
直感到慶倖——。”
韋拉低聲打斷他的話說:“不,我認為羅傑斯太太一直沒有安全感。”
布洛爾見自己的話被打斷有點不高興。“女人見識,”他瞥了她一眼,心想“真是婦人
之見。”
他繼續說道:“有可能是這樣。但是不管怎麼說,他們覺得自己並沒有面臨迫在眉睫的
危險。可是昨天晚上,某個沒有露面的瘋子揭開了這個秘密。究竟出了什麼事?這個女人崩
潰了——精神上徹底垮了。注意到她醒過來的時候,她丈夫在她身邊的情景嗎?不完全是丈
夫對妻子的關切!關心的不是你的生命!他就像一隻踩在燙磚頭上的貓。怕得要死,深怕她會
說出些什麼。
“這就是你們面臨的情景!他們犯了謀殺罪,可是僥倖逃脫了。如果把這個舊賬翻出來,
會發生什麼事呢?十有八九,這個女人不會吐露真情。她還沒有這個膽子站起來,把事情捅
開。對她丈夫來說,她是一個活生生的危險人物,事實就是這樣。他倒沒什麼。在他上西天
之前,他會不露聲色地繼續撒謊——可是她會怎麼樣,他沒有把握!如果她精神崩潰,他的腦
袋就要搬家!所以他往茶杯裡下了藥,為的是讓她永遠閉上嘴巴。”
阿姆斯壯慢條斯理地說:“她的床邊上沒有空杯子——那裡什麼也沒有。我仔細看過了
。”
布洛爾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
“當然不會有了!她把東西喝下去之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茶杯和茶託拿走,然後
仔細地清洗。”
一陣沉寂。接著麥克亞瑟將軍以疑惑的口吻說:“也可能是這樣。可是我覺得一個男人
——對自己的妻子——這麼做的可能性不大。”
布洛爾乾笑了幾聲。他說:“如果一個男人連腦袋都快保不住了,還會在感情問題上考
慮那麼多嗎?”
又是一陣沉寂。還沒有等下一個人開口說話,羅傑斯就推開門走了進來。
他逐一看著大家說:“諸位還想要點兒什麼?”
坐在椅子上的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挪了挪身子說:“通常摩托船什麼時候到?”
“上午七點到八點之間,先生。有時候要八點稍微過一點。不知道今天上午弗雷德‧納
拉科特會怎麼做。他要是生病了,就會讓他兄弟來。”
菲力浦‧隆巴爾德說:“現在幾點?”
“九點五十分,先生。”
隆巴爾德眉毛一揚,慢慢地點了點頭。
羅傑斯等了一兩分鐘。
麥克亞瑟將軍突然大聲說:“聽見你妻子的事,我很難過,羅傑斯。剛才醫生正給我們
說這件事呢。”
羅傑斯低下了頭。
“是的,先生。謝謝你,先生。”
他把放鹹肉片的空盤子拿起來,走了出去。
接著又是一陣沉默。
三在外面的平臺上,隆巴爾德說:“這個摩托船——”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50:38
【第五節】
布洛爾看著他,接著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隆巴爾德先生。我也一直這樣
問自己。摩托船應當在兩個小時之前就來了。到現在還沒有來?為什麼呢?”
“找到答案了?”隆巴爾德問道。
“這不是一個偶然事故——這是我的看法。這是整個安排當中的一部分。這些事情都是
連在一起的。”
菲力浦‧隆巴爾德說:“你覺得它不會來了?”
他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一個煩躁不安的聲音。
“摩托船不會來了,”這個聲音說。
布洛爾略微轉動他那寬闊的肩膀,若有所思地看著說話的人。
“你認為它不會來了,將軍?”
麥克亞瑟將軍尖銳地回答說:“肯定不會來了。我們還在指望那條摩托船把我們從島上
接走呢。這就是整個這件事的癥結。我們是離不開這個島了…誰也別想離開…這就是結局,
你明白吧——全部了結…”
他稍事猶豫,接著神秘兮兮地小聲說:“這就是安寧——真正的安寧。最終結束——沒
有必要再繼續…是的,安寧…”
他迅速轉過身,逕自走開。沿著平臺,走到伸向大海的斜坡——斜著向下——直到小島
的一端——鬆動的岩石從那裡一直延伸到大海裡。
他的步履有點蹣跚,就像一個還沒有睡醒的人。
布洛爾說:“又是一個傻乎乎的人!看來似乎所有的人都會走到這樣的結局。”
菲力浦‧隆巴爾德說:“我想你不會的,布洛爾。”
這個曾經當過警長的人笑起來。
“想讓我變成這樣傻乎乎的可沒那麼容易。”接著他又補充了一句:“我覺得你也不會
走到這一步,隆巴爾德先生。”
菲力浦‧隆巴爾德說:“謝謝你,此時此刻我覺得非常清醒。”
四阿姆斯壯醫生走到平臺上。他站在那裡,看起來頗為猶豫。在他左邊是布洛爾和隆巴
爾德。在他右邊是正低著頭來回踱步的沃爾格雷夫。
一陣猶豫之後,阿姆斯壯決定轉身走向沃爾格雷夫。
就在這時候羅傑斯很快地從別墅裡走出來。
“我能和你說句話嗎,先生?求你了。”
阿姆斯壯轉過身。
看見這副模樣,阿姆斯壯大吃一驚。
羅傑斯臉上的表情在變化。他臉色發青,雙手在顫抖。
這和他幾分鐘前的克制相比形成了鮮明的對照,阿姆斯壯這一驚非同小可。
“求求你了,先生,我能和你說句話嗎?請到裡面來。”
醫生轉過身,和這個神經兮兮的管家又走進別墅。
他說:“怎麼回事啊,夥計,別那麼緊張嘛。”
“在這裡,先生,請到這裡來。”
他打開餐廳的門。醫生走進去。羅傑斯跟在後邊,進去之後就把門關上了。
“好吧,”阿姆斯壯說,“怎麼回事?”
羅傑斯喉嚨上的肌肉在動。他在咽唾沫,隨後冒出一句話:“先生,正在發生一些我不
明白的事情。”
阿姆斯壯直截了當地問:“一些事情?什麼事情?”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50:49
【第六節】
“你可能會以為我瘋了,先生。你可能會說這沒有什麼。但是必須要有個解釋,先生。
必須要有個解釋。因為這是說不通的。”
“好吧,夥計,告訴我是怎麼回事。不要再打啞謎了。”
羅傑斯又咽了一口唾沫。
他說:“是那些小瓷人兒。原先一共有十個。我可以對天發誓,一共十個。”
阿姆斯壯說:“是有十個。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們數過。”
羅傑斯向前走了一步。
“對呀,先生。昨天晚上,我在收拾餐廳的時候,只剩下九個了,先生。我注意到了,
覺得挺納悶。不過這是我當時的想法。可是現在,先生,今天早上。我把早餐端上去的時候
並沒有注意到。我很不安,這類感覺吧。
“可是現在,先生,我來收拾餐具的時候。要是你不相信,最好自己看一看。
“只剩八個了,先生!只剩八個!真的無法解釋,是不是?只剩了八個…”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51:05
【第七章】
【第一節】
一早飯過後,艾蜜莉‧布倫特向韋拉‧克萊索恩提出建議,說她倆再到小山頂上去看看
船來了沒有。韋拉沒有表示反對。
起風了。海面出現了白色的碎浪。看不見任何漁船——也沒有那條摩托船的影子。
斯蒂科爾黑文的小村莊實際也看不見,只看見它背後的小山——其實,那個小港灣就隱
藏在那突出的紅色峭壁下面。
艾蜜莉‧布倫特說:“昨天把我們送過來的人,看上去是個可以信賴的人。他今天早上
居然這麼晚還不來,真的有點兒奇怪。”
韋拉沒有回答。她在極力控制一股越來越強烈的恐懼。
她非常惱怒地自言自語道:“你必須保持冷靜。這可不像你呀。你向來是沉著冷靜的。”
過了一兩分鐘,她大聲說:“我希望他能來。我——我想離開這個地方。”
艾蜜莉‧布倫特冷冷地說:“我相信我們大家都有這樣的希望。”
韋拉說:“實在太離奇了…這些事情…好像沒有——”
她身邊的那個老太太尖刻地說:“我對自己非常惱火,竟然這麼輕易地就上了當。實際
上,只要仔細檢查一下,就能發現那封信非常荒唐。可是我當時沒有懷疑——絲毫沒有。”
韋拉機械地低聲說:“我想是這樣。”
“人們往往容易想當然,”艾蜜莉‧布倫特說。
韋拉倒抽了一口涼氣說:“你真的覺得——就像你在吃早飯的時候說的那樣?”
“說得稍微精確一些,我親愛的,你指的具體是什麼?”
韋拉壓低嗓門說:“你真的認為是羅傑斯和他女人把那個老太太害死了嗎?”
艾蜜莉‧布倫特凝視著大海,若有所思,接著回答說:“就我個人而言,我毫不懷疑。
你是怎麼看的呢?”
“我不知道該怎麼看。”
艾蜜莉‧布倫特說:“所有的事情都印證了這種想法。那個女人暈倒的情景。記得吧,
那個男的把咖啡託盤失手掉在地上的樣子。後來他說這件事的時候的樣子——聽起來就不像
是真的。哦,是的,恐怕是他們做了手腳。”
韋拉說:“她那副樣子——連自己的影子都害怕!我從來沒有看見有哪個女人害怕成那個
樣子…她肯定心裡一直有鬼…”
布倫特小姐嘟囔著說:“我記得,小時候我的幼稚園牆上掛著這句話:‘若要人不知,
除非己莫為。’這真是千真萬確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韋拉接著站起來說:“但是,布倫特小姐——布倫特小姐——如此看來——”
“想說什麼呀,我親愛的?”
“其他的呢?其他的怎麼樣呢?”
“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其他那些指控——它們——它們都是真的嗎?如果說有關羅傑斯夫婦的指控是真的—
—”她欲言又止,無法理清自己的思路。
艾蜜莉‧布倫特剛才因不解而緊皺的雙眉舒展開了。她說道:“啊,我明白了。呃,那
個隆巴爾德先生。他承認他曾經置二十個人的生死於不顧。”
韋拉說:“他們只不過是一些土著人…”
艾蜜莉‧布倫特一針見血地指出:“不管是黑人還是白人,都是我們的兄弟。”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51:16
【第二節】
韋拉心想:“我們的黑人兄弟——我們的黑人兄弟。哦,我真想發笑。我快歇斯底里了
。我真的不正常…”
艾蜜莉‧布倫特沉思起來。
“當然了,有些指控實在不著邊際,非常荒唐。比如說,對法官的指控。法官只是在履
行自己的公共職責。還有那個曾經在蘇格蘭場工作過的人。我自己也是一個例子。”
稍事停頓之後,她繼續說道:“考慮到當時的情況,我昨天晚上什麼都沒說。這是很自
然的。那是一個在男人面前不宜談及的話題。”
“不宜?”
韋拉饒有興趣地聽著。布倫特小姐平心靜氣地繼續說:“比阿特麗斯‧泰勒在我手下幹
活。不是一個本分的女孩——我發現得太晚了。我把她看錯了。當然啦,那一切純粹是虛偽
!她是一個放蕩的女孩,毫無羞恥感。令人噁心!過了好長時間我才發現,她像人們所說的那
樣‘肚子大了’。”她頓了頓。她那漂亮的鼻子因厭惡而起了皺紋。“我當時大為震驚。她
的父母親都非常本分,對她的管教很嚴。他們沒有護短,我很高興。”
韋拉目不轉睛地看著布倫特小姐問:“後來發生什麼事了?”
“我的家裡當然一個鐘頭也容不得她。不能讓人說我姑息養奸。”
韋拉用更低的聲音問:“後來呢——她怎麼樣了?”
布倫特小姐說道:“這個被我趕走的人,有意識地犯了這樣的罪過,不僅不思悔改,而
且又犯了更大的罪過。她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韋拉驚恐異常,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了:“她自殺了?”
“是的,她投河自盡了。”
韋拉渾身顫抖起來。她看著平靜、瘦小的布倫特小姐說:“你聽說她尋了短見之後,有
什麼感覺?你難道不感到遺憾嗎?難道你沒有什麼要自責的嗎?”
艾蜜莉‧布倫特慢慢站起來說:“我?我沒有什麼要自責的。”
韋拉說:“但是如果是你的——嚴厲——驅使她這樣去做的呢?”
艾蜜莉‧布倫特毫不客氣地說:“驅使她這樣做的是她自己的行為——她自己的罪過。
如果她的行為像一個正派、莊重的年輕女子,這樣的事一件也不會發生。”
她轉過臉看著韋拉。她的眼睛裡沒有自責,也沒有不安。這是一雙厲害的、自以為是的
眼睛。艾蜜莉‧布倫特坐在索吉爾島的最高點上,用自己的道德盔甲來保護自己。
在韋拉眼睛裡,這個身材瘦小的老處女已經不只是有點怪裡怪氣了。
突然之間,她變得特別可怕。二阿姆斯壯醫生從餐廳走出來,再次來到平臺上。
此刻法官正坐在一張椅子上,心平氣和地望著大海。
隆巴爾德和布洛爾在左側抽煙,但誰都沒有說話。
像以前一樣,醫生猶豫了一會兒。他那好奇的目光落在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身上。他想
找個人商量商量。他知道法官頭腦精明,善於邏輯分析。但是,他有點猶豫不決。雖然法官
沃爾格雷夫先生也許有一個聰明的大腦,可是他已經上了年紀。在這個節骨眼上,阿姆斯壯
覺得,現在所需要的是一個善於行動的人。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51:27
【第三節】
他作出了自己的決定。
“隆巴爾德,我能跟你說兩句話嗎?就一會兒。”
菲力浦站起來。
“當然可以。”
他倆離開平臺,慢慢地沿斜坡向海邊走去。他們走出了別人的聽覺範圍後,阿姆斯壯說
:“我想找人商量商量。”
隆巴爾德眉毛一揚說:“我親愛的夥計,我對醫學是一竅不通啊。”
“不,不,我說的是一般情況。”
“哦,這就不同了。”
阿姆斯壯說:“坦率地說,你對這個局面有什麼看法?”
隆巴爾德略加思索後回答說:“能看出些苗頭,是不是?”
“你對那個女人的話題有何見解?你接受布洛爾的說法嗎?”
菲力浦向空中吐了一口煙,然後說:“頗具道理——孤立地看。”
“的確如此。”阿姆斯壯似乎松了口氣。菲力浦‧隆巴爾德聰明得很。
隆巴爾德繼續說道:“也就是說,接受這個前提,羅傑斯夫婦當年殺了人未受到懲罰。
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你認為他們究竟幹了些什麼?毒死了那個老太太
?”
阿姆斯壯慢條斯理地說:“也許比那個還簡單。今天早上我問羅傑斯,這個布萊迪小姐
得的是什麼病。他的回答給了我很大的啟發。我沒有必要談論醫學上的細節,不過有一種心
臟病用的藥是亞硝酸異戊酯。病人發病時就打碎一支亞硝酸異戊酯放在鼻子上聞。如果不給
藥——其後果就可能是致命的。”
菲力浦‧隆巴爾德略加思索後說:“就這麼簡單。肯定是——相當誘人的。”
醫生點點頭。
“是的,沒有主動的行動。用不著去弄砒霜再下毒——沒有具體的東西——只要——不
給藥!羅傑斯晚上趕緊出去找醫生,他們兩口子都覺得不會有人能知道。”
“即使有人知道,也找不出對他們不利的真憑實據,”菲力浦‧隆巴爾德補充說。
他突然皺起眉頭。
“當然——這解釋了很多問題。”
阿姆斯壯有點不解地問:“對不起,我沒聽明白。”
隆巴爾德說:“我是說——這樣索吉爾島就好解釋了。有些犯罪分子作的案是無法證明
的。羅傑斯夫婦就是一例。老沃爾格雷夫也是一個例子。他是在完全沒有違反法律的情況下
殺人的。”
阿姆斯壯嚴肅地問:“你相信那個說法?”
菲力浦‧隆巴爾德微微一笑。
“哦,是的,我相信。沃爾格雷夫害死了愛德華‧西頓,肯定的,就像用匕首把他捅死
一樣。可是他做得很巧妙,是頭戴假髮,身穿法官長袍,坐在法官席上犯罪的。所以用通常
的方法已不可能證明這個小小的罪行是他犯下的。”
阿姆斯壯突然覺得大腦中好像劃過一道閃電。
“醫院裡的謀殺。手術臺上的謀殺。保險——是的,就像在房子裡一樣保險。”
菲力浦‧隆巴爾德說:“因此有了——歐文先生——因此有了索吉爾島!”
阿姆斯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現在我們正在談到實質問題。把我們都弄到這個地方來的目的是什麼?”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51:43
【第四節】
菲力浦‧隆巴爾德問:“你有什麼高見?”
阿姆斯壯毫不遲疑地說:“我們再回顧一下,看看這個女人的死。可能會有哪些推測呢
?羅傑斯害死了她,因為他害怕她會露了餡。第二種可能性:她自己太害怕了,就選擇一種
簡單的了斷辦法。”
菲力浦‧隆巴爾德說:“自殺,是吧?”
“你的看法呢?”
隆巴爾德說:“是啊,如果瑪律斯頓沒有死,那倒有這樣的可能。十二個小時之內發生
兩起自殺,要追蹤破案實在太難了。如果你告訴我安東尼‧瑪律斯頓是個小公牛,沒有膽量
,沒有頭腦,聽到自己開車壓死兩個小孩的事之後就有意識地尋了短見——呃,這種想法未
免太可笑了!不管怎麼說,那個東西他是從哪兒得到的?我聽說,山奈不是那種能放在馬甲口
袋裡隨身攜帶的東西。不過這就說到了你的本行了。”
阿姆斯壯說:“有理性的人是不會隨身攜帶山奈的。有可能是個想鋌而走險的人。”
“其實,會不會是那個熱情的花匠或房主?反正不會是安東尼‧瑪律斯頓。我想,那個
氰化物還有待於解釋。要麼就是安東尼‧瑪律斯頓在來之前就想自殺,所以是有備而來——
否則——”
阿姆斯壯鼓勵他繼續往下說:“否則怎麼樣?”
菲力浦‧隆巴爾德笑了笑。
“為什麼非要我來說呢?這話其實已經到了你的嘴邊上了嘛。安東尼‧瑪律斯頓是被人
害死的,毫無疑問。”
三阿姆斯壯醫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那麼羅傑斯太太呢?”
隆巴爾德不慌不忙地說:“如果羅傑斯太太不死,我可能會(但不會輕易地)相信安東尼
是自殺。如果安東尼‧瑪律斯頓不死,我可能會(輕易地)相信羅傑斯太太是自殺。如果不是
安東尼‧瑪律斯頓出人意料的死亡,我可以相信羅傑斯把自己的老婆做掉了。但是,要解釋
這兩起接踵而來的死亡,我們需要一種推測。”
阿姆斯壯說:“在進行推測方面,我也許能給你提供一些幫助。”
他再次提到羅傑斯跟他說到的兩個小瓷人不翼而飛的事。
隆巴爾德說:“是的,小瓷人…昨天吃晚飯的時候肯定有十個。現在只剩下八個了,是
你說的?”
阿姆斯壯醫生開始背誦那首童謠:
十個小兵人,外出去吃飯;
一個被嗆死,還剩九個人。
九個小兵人,熬夜熬得深;
一個睡過頭,還剩八個人。
他倆相互看著對方。菲力浦‧隆巴爾德笑了笑,扔掉手裡的香煙。
“如果是巧合,那也太他媽的巧了!安東尼‧瑪律斯頓昨天晚飯後死於窒息或者叫嗆死,
而羅傑斯太太是遭到報復而長睡不起了。”
“所以呢?”阿姆斯壯問。
隆巴爾德把話接過來:“所以還有一個兵。一個不為人知的兵!一個未知數!歐文先生!U
‧N‧歐文!一個尚未露面、非常逍遙的狂人!”
“啊!”阿姆斯壯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你也這樣看。但是你認為它涉及到什麼?羅傑斯
發誓說島上除了我們就沒有別人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51:59
【第五節】
“羅傑斯說得不對!他有可能在撒謊!”
阿姆斯壯搖了搖頭說:“我看他沒有撒謊。這傢伙嚇壞了。他嚇得快失去理智了。”
菲力浦‧隆巴爾德點點頭說:“今天上午不會有摩托船來了。這很符合現在的情況。歐
文先生細緻的安排再次高出一籌。在他把這件事了斷之前,必須使索吉爾島與世隔絕。”
阿姆斯壯臉色刷地變得煞白。他說道:“你意識到了吧——這個人肯定是個喪心病狂的
瘋子!”
菲力浦‧隆巴爾德說:“有一件事歐文先生沒有意識到。”他聲音的語氣有所不同。
“什麼事?”
“這個小島幾乎是一塊光禿禿的礁石。我們很快就能把這個島搜索一遍。我們很快就能
把這個U‧N‧歐文先生找出來。”
阿姆斯壯醫生以告誡的口吻說:“他是個危險人物。”
菲力浦‧隆巴爾德笑起來。
“危險?誰害怕這條大惡狼?我抓住他之後,也會成為危險人物的!”
他稍事停頓後接著又說:“我們最好把布洛爾拉過來幫助我們。關鍵時候他會是個很有
用的人。最好不要告訴那兩個女人。至於其他人,我覺得,將軍是個老糊塗。老沃爾格雷夫
的長處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件事我們三個人就可以對付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52:17
【第八章】
【第一節】
一布洛爾很快就被說動了。他對他們的觀點立即表示贊同。
“你所說的那幾個小瓷人的事,先生,確實非常重要。簡直是瘋狂,真的!不過有一件事
情。不妨這樣說吧,難道你不覺得這個歐文是想讓代理人來幹?”
“解釋解釋看,夥計。”
“呃,我的意思是,昨天晚上的紛亂之後,年輕的瑪律斯頓神經太緊張,於是就服毒自
殺了。羅傑斯,他也緊張起來,殺了自己的老婆!都是按照歐文的計畫。”
阿姆斯壯搖了搖頭。他強調了氰化物的問題。布洛爾表示同意。
“是的,這我倒忘了。隨身攜帶這種東西是不正常的。不過,那是怎麼放進他的酒裡去
的呢,先生?”
隆巴爾德說:“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昨天晚上瑪律斯頓喝了好幾杯酒。在他倒最後
一杯酒和他喝完前第一杯酒之間,有相當長的一段間隙。在那段時間裡,他的酒杯是放在其
他桌子上的。我覺得——當然我不能肯定——他的酒杯是放在靠牆那張小桌上的。那扇窗戶
是開著的。可能有人偷偷地往杯子裡下了毒。”
布洛爾將信將疑地問:“我們誰也沒有看見他,先生?”
隆巴爾德冷冷地說:“我們大家——注意力都在別的地方了。”
阿姆斯壯不緊不慢地說:“這倒是真的。我們都受到了攻擊。我們當時都在走動,在房
子裡走動,爭論著,感到憤慨,都在關注自己的事。我認為這有可能…”
布洛爾聳聳肩說:“事實上,肯定有人這麼做了!我說二位,我們開始吧。有誰帶了左輪
槍?我想這種希望太過分了。”
隆巴爾德說:“我有一支。”他拍了拍自己的口袋。
布洛爾眼睛瞪得老大,漫不經心地問道:“身上總帶著這玩意兒,先生?”
隆巴爾德說:“一般都帶。你知道,我一直在比較危險的地方活動。”
“哦,”布洛爾說,“唔,你大概從來沒有到過比今天更危險的地方吧?如果有個瘋子
躲在這個島上,他很可能帶了個小武器庫——豈止是一兩把刀子或者匕首。”
阿姆斯壯乾咳了一聲說:“這你可能就錯了,布洛爾。許多殺人狂都很文靜,不張揚,
挺討人喜歡。”
布洛爾說:“我覺得這個人不會是這樣的,阿姆斯壯醫生。”二這三個人開始在小島上
搜尋。
沒想到竟然這麼簡單。在島的西北靠海岸的地方,是光溜溜的峭壁,峭壁下面就是大海
。島上其他地方都沒有樹木,基本沒有什麼遮擋。他們三個人查得很仔細,按部就班,爬上
爬下,從最高點下到海邊,嚴密的掃視岩石上最微小的不規則變化,因為那可能是一個洞穴
的入口。可是他們沒有發現洞穴。
最後他們沿著海邊行走,來到麥克亞瑟將軍坐著看大海的地方。這地方非常平靜,海浪
輕輕地拍擊著礁石。老麥克亞瑟腰杆挺直地坐在哪裡,目不轉睛地看著遠方的水天線。
對這幾個向他走來的搜索者,他根本沒有理會。他這樣的旁若無人至少使他們隱隱約約
感到不安。
布洛爾暗自思忖:“這可不正常啊——他好像在發呆,顯得神情恍惚。”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52:37
【第二節】
他輕輕咳了一聲,用上前搭話的口吻說道:“你給自己找了一個這麼安靜的地方,先生
。”
將軍皺了皺眉頭,回頭看了一眼說:“沒有多少時間了——沒有多少時間了。我真的不
需要別人的打擾。”
布洛爾非常和氣地說:“我們不會打擾你的。這麼說吧,我們只是在島上看看。你知道
吧,我們只是在想,會不會有人潛藏在這個島上。”
將軍皺起眉頭說:“你們不懂——你們根本不懂。請走開吧。”
布洛爾只好後退。他退回那兩個人身邊的時候說:“他瘋了…跟他說什麼也沒有用。”
隆巴爾德頗為好奇地問:“他說什麼了?”
布洛爾聳聳肩說“說什麼沒有時間啊,還說他不想讓別人打擾他。”
阿姆斯壯醫生皺起了眉頭。他小聲嘟囔著:“不知道現在…”三對這個島的搜索實際已
經結束。這三個人站在島上最高的地方,看著遠方的大陸。海上看不見船隻。風刮大了。
隆巴爾德說:“海上沒有漁船。要起風暴了。真他媽討厭,從這裡看不見那個小村莊。
我們可以打信號或者想想別的辦法。”
布洛爾說:“今天晚上我們可以點起篝火來。”
隆巴爾德皺起眉頭說:“糟糕的是,也許提供給我們的也只有這個了。”
“以什麼方式呢,先生?”
“我怎麼知道?也許是惡作劇吧。我們被放逐到這個孤島上,沒有人會注意到這裡的信
號之類的東西。也許村裡人被告知這裡正在進行賭博。反正是他媽的一些胡說八道。”
布洛爾半信半疑地說:“你覺得他們會相信嗎?”
隆巴爾德冷冰冰地說:“相信這個比相信真理容易!如果告訴村上的人,在那個不為人知
的歐文先生悄悄地把客人都幹掉之前,不會解除對該島的封鎖,你覺得他們會相信嗎?”
阿姆斯壯醫生說:“有時候我自己也不相信。可是——”
菲力浦‧隆巴爾德嘴唇貼著牙齒,把嘴向後一咧說:“可是——正是如此!這話你說過,
醫生!”
布洛爾目不轉睛地看著下麵的海水說:“我想沒人能從這裡爬下去吧?”
阿姆斯壯搖了搖頭說:“我想不會。這地方太陡了,他能藏在哪裡?”
布洛爾說:“峭壁上可能有個洞。如果我們現在有條船,我們可以繞著這個島劃上一圈
。”
隆巴爾德說:“如果我們有一條船,現在可能正在前往大陸的途中呢!”
“這話不假,先生。”
隆巴爾德突然說:“我們可以把峭壁這裡查清楚。只有一個地方可能會有洞穴——就在
從這裡向右的峭壁下邊。如果你們能弄到一條繩子,你們可以把我放下去看個清楚。”
布洛爾說:“不妨搞搞清楚。儘管乍看起來這似乎很荒唐!我來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
他迅速朝下面的別墅跑去。
隆巴爾德抬頭看著天。雲正在積聚。風也刮大了。
他看了身邊的阿姆斯壯一眼說:“你這麼沉默啊。在想什麼呢?”
阿姆斯壯不緊不慢地說:“我在想老麥克亞瑟究竟瘋到什麼程度…”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52:49
【第三節】
四整個上午,韋拉都煩躁不安。她一直在避開艾蜜莉‧布倫特,因為一想到她就噁心。
布倫特小姐坐在房子拐角的一張椅子上,為的是避風。她坐在那兒織毛線。
韋拉只要一想到她,似乎就看見一個溺水者蒼白的臉,還有和頭髮攪在一起的海草…一
張原本非常漂亮的臉——也許漂亮得忘乎所以了——現在憐憫或恐嚇對它都不起作用了。
艾蜜莉‧布倫特靜靜地坐在那裡,一本正經地織毛線。
在平臺上,法官沃爾格雷夫先生坐在看門人坐的椅子上,蜷著身子,縮著脖子。
韋拉朝他看了一眼,這時她似乎看見了被告席上站著的人——一個金髮碧眼的小夥子,
一臉的不安和恐懼。是愛德華‧西頓。幻覺中她看見老法官把黑色法官帽戴在頭上,開始宣
讀判決書…
過了一會兒,韋拉漫步向下走到海邊。她繼續前行,來到小島的最頂端,看見一個老人
坐在那裡凝視著水天線。
看見她走過來,麥克亞瑟將軍的身體動了一下。他回過頭來——他臉上的神情很怪,既
有疑慮,又有恐懼。這使她頗為吃驚。他用眼睛足足盯著她看了一兩分鐘。
她心下暗自思忖:“真怪呀。就像他知道…”
麥克亞瑟說:“啊,是你呀!你來…”
韋拉在他身邊坐下,然後問道:“您喜歡坐在這兒看大海嗎?”
他微微點了點頭。
“是的,”他說。“令人心曠神怡。我想,這是個等待的好地方。”
“等待?”韋拉不解地問:“您在等什麼呀?”
他輕聲慢語地說:“結局。不過我想這個你是知道的,是吧?這是真的,是不是?我們
都在等待最後的結局。”
她有些不安地問:“您這意思是?”
麥克亞瑟語氣嚴肅地說:“我們誰也離不開這個島了。這是事先預謀的。當然,這一點
你非常清楚。也許,你還不能理解,這是一種解脫。”
韋拉頗為不解地問:“解脫?”
他回答說:“是的。當然啦,你還很年輕…你還沒有到解脫的時候。但這個時候已經來
臨!當你知道一切都已經做完的時候,這就是一種求之不得的解脫——不需要再背著這樣的包
袱了。有朝一日,你也會有這樣的感覺…”
韋拉嗓音有些嘶啞地問:“你的話我聽不大懂。”
她的手指在不停地轉動。眼前這個平靜的老軍人突然使她感到害怕。
他若有所思地說:“你知道,我愛萊斯利。我非常愛她…”
韋拉疑惑地問道:“萊斯利是你妻子嗎?”
“是的,是我妻子…我愛她——我為她感到非常驕傲。她非常漂亮——非常放蕩。”
他停下來。過了一兩分鐘之後他又說:“是的,我愛萊斯利。所以我才那麼幹的。”
韋拉說:“你的意思——”她打住了。
麥克亞瑟將軍微微點了點頭。
“現在否認也沒有什麼用了——我們大家都要死了。是我讓里士滿去送死的。我覺得,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種謀殺。奇怪。謀殺——我一直是個守法的人!可是我當時卻不是
這樣的。我沒有後悔。‘他媽的活該!”我當時就是這麼想的。可是後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53:01
【第四節】
“那,後來呢?”韋拉的聲音有點刺耳。
他搖了搖頭,看上去有些迷茫,也有點憂傷。
“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當時是完全不同的,你知道吧。我不知道萊斯利是否猜
測到…我想沒有。可是你看,我對她已經不瞭解了。她已經到很遠的地方去了,一個我找不
到她的地方。後來她死了——以後我就孤孤單單…”
韋拉說:“孤孤單單——孤孤單單——”她的聲音在岩石上產生了回聲。
麥克亞瑟將軍說:“結局到來的時候,你也會很高興的。”
韋拉站起來,不客氣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說:“我知道,我的孩子。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懂…”
麥克亞瑟的目光又轉向大海。他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她還站在他身後。
他非常溫柔的低聲說:“萊斯利…?”
五布洛爾手臂上套著一捆繩子從別墅裡走出來的時候,發現阿姆斯壯還在原地目不轉睛
地看著下面的深處。
布洛爾喘著氣說:“隆巴爾德先生呢?”
阿姆斯壯漫不經心地說:“去驗證某些說法去了。他很快就回來。聽我說,布洛爾,我
很擔心。”
“依我看我們都很擔心。”
醫生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當然了——當然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到了老麥克亞瑟。”
“他怎麼了,先生?”
阿姆斯壯醫生憂鬱地說:“我們要找的是一個瘋子。有可能是麥克亞瑟嗎?”
布洛爾以懷疑的口吻問:“你是說他喜歡殺人?”
阿姆斯壯沒有把握地說:“我不該這麼說。不是我一時衝動。當然了,我不是精神病方
面的專家。而且我也沒有跟他說過多少話——我沒有從這個角度來研究過他。”
布洛爾表示懷疑。“是啊,老糊塗了。可是我不會說——”
阿姆斯壯稍稍恢復了鎮定,打斷他說:“也許你是對的!真他媽的,肯定有人藏在這個島
上!啊,隆巴爾德來了。”
他們仔細地把繩子固定好。
隆巴爾德說:“我儘量靠自己。注意繩子突然被拉緊的情況。”
過了一兩分鐘,他們一起站在那裡看隆巴爾德下降的進展,這時候布洛爾說:“像貓一
樣靈活,是不是?”
他的語氣有點怪。
阿姆斯壯醫生說:“我看他以前肯定登過山。”
“也許吧。”
一陣沉默。接著,這位前警長說道:“總的看來,是個有趣的傢伙。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
“想什麼?”
“他有點不大對頭!”
阿姆斯壯不相信地問:“哪個方面?”
布洛爾哼了一聲,然後說道:“我不知道——真的。只不過我不願意信賴這個人。”
阿姆斯壯醫生說:“我想他過的是一種冒險生活。”
布洛爾說:“我敢說他那些冒險肯定是見不得人的。”他頓了頓,然後接著說:“你身
上是不是帶了一把左輪手槍,醫生?”
阿姆斯壯眼睛瞪著他說:“我?老天哪,沒有。我帶它幹什麼?”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53:14
【第五節】
布洛爾說:“隆巴爾德先生為什麼要帶呢?”
阿姆斯壯沒有把握地說:“我想——習慣吧。”
布洛爾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
繩子突然繃緊了。他倆的手緊緊地握住繩子。過了一會兒,繃緊的繩子松了,布洛爾說
:“有這樣的習慣、那樣的習慣!隆巴爾德先生帶著一把左輪槍,到一個非常偏僻的地方來,
無可指責,肯定還要再帶一隻普汽化煤油爐、一隻睡袋、一袋殺蟲粉!但是,他不可能因為習
慣而把這些東西都帶來!實際上只有在小說裡才有人隨身攜帶左輪槍。”
阿姆斯壯醫生大惑不解地搖了搖頭。
他們彎下身看一看隆巴爾德的進展如何。他的搜查非常仔細,但是他們立即看出搜查沒
有結果。很快他就從懸崖邊上爬了上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好了,”他說道,“我們面臨極大的難題。就在別墅裡,不會在其他地方了。”
六房子很容易就搜查完了。他們首先察看了幾個外屋,然後把注意力轉向別墅本身。在
廚房餐具櫃裡發現的羅傑斯太太的尺子幫了他們的忙。但是已經沒有想不到的隱蔽地點了。
這是一幢現代結構的建築,沒有任何隱蔽設施,一切都那麼簡單樸素,一目了然。他們首先
檢查了第一層樓。在走上臥室那層樓面的時候,他們通過樓梯平臺的窗戶看見羅傑斯端著一
盤雞尾酒走到外面的平臺上。
菲力浦‧隆巴爾德輕聲說:“了不起的傢伙,真是個出色的傭人,表現得無動於衷,一
如既往。”
阿姆斯壯頗為讚賞地說:“羅傑斯是個一流的管家,我要為他說句公道話!”
布洛爾說:“他的妻子能燒一手好菜呢。那個晚餐——昨天晚上——”
他們轉身拐進第一間臥室。
五分鐘之後,他們在樓梯平臺上面面相覷。沒有發現那裡有人藏著——也沒有發現能藏
人的地方。
布洛爾說:“這裡有一小截樓梯。”
阿姆斯壯說:“那是通向傭人住房的。”
布洛爾說:“屋頂下面肯定有個空間——是放蓄水池、水箱等東西的。那是最有可能的
地方——也是唯一的可能了!”
就在這時候,在他們所站的地方,他們聽見從上面傳來的聲音。頭頂上方有輕輕的、窸
窸窣窣的腳步聲。
他們都聽見了。阿姆斯壯抓住布洛爾的手臂。隆巴爾德伸出一個手指向他們示意。
“安靜——注意聽!”
又是一陣聲音——頭頂上方有人,動作輕柔,躡手躡腳。
阿姆斯壯小聲說:“這個人就在臥室裡。是羅傑斯太太停屍的那個房間。”
布洛爾小聲回答說:“沒錯!他能選擇的最佳藏身之地!誰也不想到那個地方去。注意,
儘量別發出聲音。”
他們輕手輕腳地上了樓。
在那間臥室門外的樓梯口,他們又停下來。沒錯,房間裡是有人,從裡面隱隱約約傳出
吱吱的聲音。
布洛爾壓低嗓門說:“準備。”
他猛地推開門沖了進去,另外兩個人也緊跟在他後邊沖了進去。
接著三個人都突然愣在那裡不動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7-15 21:53:26
【第六節】
在房間裡的是羅傑斯,手裡捧了一大堆衣服。
七布洛爾第一個回過神來。他說:“對不起——呃——羅傑斯。聽見裡面有響動,以為
——這個——”
他沒有再往下說。
羅傑斯說:“對不起,各位。我在搬自己的東西。我想如果我搬到樓下那間空客房,不
會有人反對吧?是那間最小的。”
他是對著阿姆斯壯說的,所以阿姆斯壯回答說:“當然不會,當然不會。繼續搬吧。”
他的目光避開了床上那個用床單蓋著的人。
羅傑斯說:“謝謝你,先生。”
他捧著一大堆自己的東西走出了房間,從樓梯走了下去。
阿姆斯壯走到床邊,掀開床單,看著這個死去的女人那張平靜的臉。現在這張臉上已經
沒有任何恐懼。沒有任何表情。
阿姆斯壯說:“要是我的東西帶來就好了。我想知道是什麼藥。”
他隨即轉向另外兩個人。
“我們結束吧。我肯定不會有任何發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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