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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減肥專家】歿世奇俠 (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10:08     標題: 【減肥專家】歿世奇俠 (全書完)

【減肥專家】歿世奇俠(全書完)[ 玄幻 東方玄幻]

第一部 第一集 暴走蘭光
• 序章
• 第一章 蘇怡
• 第二章 妹妹
• 第三章 有容
• 第四章 容知雅
• 第五章 江雅蘭
• 第六章 江老爸
• 第七章 功夫



第一部 第一集 暴走蘭光 序章


一個擁有著高級生命的星球,在浩瀚無邊的宇宙中轉動,星球上唯一的高級生命族群自稱為人類!

從原始的時代甦醒,以千萬年計的時光進化,歷經「崇神」、「滅神」、「造神」三個連續的神話時代,人類邁入了新生紀元,將原始而神秘的神話拋下,人類握住了「科學」這把利器,斬去了吸附在他們身上的本能的力量,踏進高速發展的新時代。

從新生紀元年起,「工具」是人類賴以生存致勝的法寶。

七大洋覆蓋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星球表面,但以億萬平方公里計的廣袤大地,依然足夠提供百多億人的生命食糧——這是神賜予我們的土地。

——著名地理學家蓋克然而,從新生紀一四三四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後,這句話便真正地成了政客間的一場笑話——依然足夠?夠用我們還怎麼會打架?佔全世界土地總面積的五分之一的沙漠,讓世界接二連三地產生了糧食危機,第一,第二,第三……第七次世界大戰在百年前結束,那一刻,沙漠面積再度增長,達到了十分之三強!

大地被縱貫南北兩極的極天洋和天塹洋切成了兩部分:東方、西方。

山水縱橫,江海奔湧,又將這兩塊大地分成了諸多小塊,是為穹天九洲,東五西四,一點點數字上的差距,那面積卻相差了幾近三分之一,自古以來,眼紅的西方人,便覬覦著東方那富饒的土地,至今不變。

百年前第七次世界大戰將堅羅國推上了世界霸主的地位,但國力日增的炎黃古國、東西羅巴聯盟、黑天洲小聯合國等世界其他的力量也不甘屈於人下,處處制衡著堅羅國——多虧有了核子武器,在有了這個可以將星球炸翻千百遍的終極武器之後,世界進入了相對穩定和平的發展期……

不要懷疑,在長鏈半島上的戰爭,只是一場政客的鬧劇,真的!

——著名政治家普羅迪東方五洲,以中天洲面積最大,萬年古國炎黃座落其上,與之比鄰而居的多薩克大聯邦橫跨中天、東羅巴兩大洲,臨近北極冰原這個萬里不毛的極地大洲,黑天洲、東極洲被梵天洋、天塹洋與主大陸板塊隔開,小國林立,自成聯盟。

在西方,西羅巴洲自上古神話時代與東羅巴洲分開之後,新生紀開始之前,便是世界上「科學」發展最興旺的地方,直到近幾百年,方被其東面堅羅國所在的堅羅洲逐漸取代,堅羅洲之南,是世界上最為落後的索亞古大陸洲,而極天洋上,被「東西中分線」一分為二的天秤洲亦屬西方範圍。

穹天九洲,自新生紀十五年方正式成為官方稱呼,沿用二千餘年,而人類所居住的這個星球,亦因此而稱之為穹天星!

在這個星球上,似乎從來不缺乏戰爭,從原始時代開始,大夥兒就打打殺殺,沒有一刻消停,一直到了現代,仍沒有一時一刻的止歇。

世界的年輪刻過「新生紀」二0五0年這一個二十一新生紀的中央分界線,踉踉蹌蹌地滾動到二0五一年七月分的時候,相隔整整一個浩瀚無邊的大洋的兩大國,在本世紀第二次為了同一件事再度開戰。

當雙方幾十萬的士兵陸續登上那個彈丸之地,為了政客們的籌碼奮勇拚殺的時候;當兩國的各個家庭,為了戰場上的親人揪心撕肺的時候;當政客們在談判桌上用華麗的辭藻口沫橫飛針鋒相對的時候;當事不關己,作壁上觀的閒人們瞅著熱鬧嘿嘿直樂的時候——有無數雙眼睛,以一種睥睨之姿,冷冷盯視著他們!

上一次是在二十五年前,二0二六年的九月一日,在長鏈半島上爆發了一場戰爭,其開始之時名為「第二次長鏈戰爭」,後期則改為「東方局部戰爭」。

拉著大洋彼岸的堅羅人,東方世界十多個國家一起痛痛快快地洗了一次三溫暖,再為全世界的計畫生育貢獻了一份力量:五百萬人就那麼沒了!

這次又如何呢?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想知道。大家只曉得除了當事者雙方,其餘國家個個高掛免戰牌,在國際上高呼「和平萬歲,戰爭有罪」——看來,這次要好一些!

善良的人們如此祈禱著上蒼,當然,也有人巴不得戰爭打得越久越好,死的人越多越好,用的武器越貴越好——這是軍火商,人類之中異類的垃圾。他們死了,沒有人會哀悼。

所以,當大洋那一邊的堅羅洲二十三位軍火巨頭先後暴斃,巨額資產不翼而飛(後經查證,是飛到了世界和平基金會)之後,「中天帝國」這個異類的恐怖組織名聲一時間上升到了最高點。

這還是恐怖組織嗎?對「世界警察」的評判標準,世人又有了新的認識。

炎黃功夫名揚天下,學炎黃語的外國人,往往學會的第一個詞便是「功夫」!

戰爭期間,國際散打比賽依然按期在炎黃的首都浩京舉行,當數萬觀眾在歡呼聲中迎接屬於他們的勝利的時候,東海外海的某一處海域,兩千餘位似乎不屬於常人範疇的東方人種,正以世人無法想像的方式陸續散去,踏水分波、飛天遁地,輕輕的氣嘯聲在寧靜的海面上刮起了一道又一道的白痕。

只一會兒的功夫,便只留下了中央海面上,那一個正苦笑著戴上眼鏡的少年。他對著一旁的某人小心翼翼地問:「這樣……我是第一了?」

更遠處,也有些人分佈在四周,屏住了氣息,用複雜的目光看著這兩千多人離去,當人群散盡,他們才吐氣開聲也跟著離去,或踏水或飛天,離去的方式似乎並不比剛剛那些人遜色,可以注意到的是,他們的膚色眼眸,和剛剛的那群人完全不同。

沿續著神話和英雄的傳說,在所謂的民主中體現獨裁的神話英雄力量。

充溢著神秘氣息,追求著詭異的不死和永生,但弔詭的又是最賤視生命的巫術力量。

重視等級,以不可逾越的階級血緣來約束眾生的梵河等級力量。

遠古時期便已存在,最明顯地影響人類文明進程,但破壞力又極其巨大的禁忌科技力量。

世界上唯一一個和自身文明完全融合,共生共死,在自身的進步和倒退中艱難摸索的炎黃進化力量。

不敢確定是否還存在,但始終刺激著人們注意力的失落文明的力量。

「力量!」

老人用手中的銀毫大筆龍飛鳳舞地寫下了「力量」這兩個大字,力透紙背,入木三分。而之前那幾段話,卻只能在心頭流過。

一邊的少年運勁將墨跡吹乾,將之拿起來欣賞。老人在一邊看著少年俊美的臉龐,心中是驕傲還是歎息,連他自己也說不出來。

對此,少年一無所知,只是扶了扶金絲邊的眼鏡,臉上是無憂無慮的年輕的笑容。此時,屋裡電話響起,少年跑進去接電話,一會兒又跑了出來:「老爸叫我,爺爺,我去一下!」

在葡萄籐架下的蔭涼處揮毫潑墨的老人點點頭,臉上是一抹奇異的笑。

蘭光,蘇氏集團總部大樓十八層。

「乖囡,這次和北附學員交流的對方學員名單,都確定了嗎?」

「……嗯,父親大人,你確定你把我這個學生會主席叫到這裡來,只是為了確認一下這個名單嗎?」

蘇氏集團的總裁抬起了頭,英俊成熟到令小女孩尖叫的臉龐上是一抹明顯的陰謀的笑:「不是啊,我只是想確認名單上的一個人而已,只有一個,唔,那個張真宇,他在不在?」

「在……不過,他是誰?」婷婷玉立的少女的眼眸中現出了微微好奇的光芒,雖然轉瞬即逝,但仍被父親捕捉到,目的達到,他在心中彈了個響指:「賓果!」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7-27 10:26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11:23

第一部 第一集 暴走蘭光 第一章 蘇怡
「真宇兄,快走啊……我攔著他,你快走!」淨緣師兄對我大聲喊道。

「就憑你那三角貓的功夫……滾開!」

大門被撞開,我踉踉蹌蹌地衝出門去,後面槍聲轟天響起,將反彈回去的大門打得千瘡百孔,看來淨緣師兄的功夫真的不到家,他絕對攔不住我那已經陷入瘋狂的老爸的!

不把淨緣師兄活剮了,我老爸他就不姓張!想到這一層上,不禁打了個寒顫,就那樣呆在門口,進退兩難,總不能讓遠道而來的淨緣師兄代我送死啊!

「快跑啊……」

一向是笑呵呵的淨緣師兄已經聲嘶力竭,明顯架不住老爸那一身怪力,我一咬牙,以最高的速度跑開,但願我搬救兵回來時,他還能有命在吧!

「爺……爺爺!」

一頭撞進了爺爺所居小院的大門,我沒有了一貫的風度,直衝向仍氣定神閒運腕書寫的爺爺,抓著了他的肩膀:「爺爺……快,快……」

爺爺的身體如同山嶽般穩立不動,他連眼角也不掃向我,只是微微而笑道:「有話慢慢說,如果你今夜還是這種狀態,你爺爺我唯死而已!」

我心裡猛地一顫,想到了今晚那重要無比的事情,猛出了一身冷汗,「可是老爸他……老爸他突然逼著讓我放棄學業去當兵啊,爺爺,我該怎麼辦?」

「當兵?現在當兵,那是要去長鏈半島嘍?」

爺爺反應很快,把老爸的心思猜得一點也不錯——近月來,炎黃和堅羅國在長鏈半島打得死去活來,身為炎黃的現役軍人,老爸他申請去戰場還不夠,還要拖著自己的兒子……

這位已近乎變態的愛國人士,就要把自己的兒子給推到九死一生的前線去了——這或許還不算什麼,可是,我在意的學業問題呢?

我暑假開學後才上高二的……上了戰場當了兵,中輟了學業,以後該怎麼辦?我對讀書可是珍而重之的,我還期待著能早日上大學呢!

一口氣將所憂慮的事情全數吐出來,我再吁出一口長長的濁氣,垂著頭坐在了葡萄架下,習慣性地摸著我的眼鏡架,想聽爺爺的意見。

爺爺放下筆扭頭看我,臉上仍是笑:「不願意去?」

我猛點頭。

「好的!」

爺爺答應得好乾脆,這不像是他一向的為人,當我睜大眼睛時,他已悠然踱步出門,只給我留下一個背影:「在這裡好好地準備一下晚上的事吧,你爸的事情,我來辦!」

我呆呆地看著他消失在視野之外,心裡猶自不敢相信,這麼輕鬆便說動了爺爺幫我?今天是什麼日子?

會不會有陰謀?

請不要怪我用這樣的心思來看待我的至親,因為,我們家很怪的!

我們家是醫道世家,據說歷史可以上溯到「滅神」時代末期甚至更久之前。歷史已有三千餘年,祖祖輩輩都是以醫道傳家,可是,卻少有人知曉,我張家的武道,其水準絕不在那生死人、肉白骨的驚世醫術之下。

以醫家培元養生之道為本,采百家之長,兼儒之浩然、道之清靜、釋之空靈,以百年為單位,幾個世代的精英不斷精煉發揚,使我家的「太息一氣」絕學達到了一個驚人的境界,而由之衍生而出的「太息丹行圖」,更號稱有奪天地造化的異力。

坐擁如此寶山,我家祖先卻仍低調行事,僅以醫術示人,只將家族絕學默默傳承。如此這般,家族興旺之時,達千餘口,敗落之際,僅兩三人,起伏之際,醫武雙絕,從崇尚武力的「神話時代」傳承至這武學衰微的新生紀,卻從未有失傳散佚之事發生,一直到了我的爺爺這一代。

爺爺「似乎」還是比較正常的張家人,怎麼說,他也是一代名醫,除了閒時愛交一些古怪的朋友,愛跑一些奇怪的地方外,倒也沒有什麼可挑剔的。只是,為什麼在他教育之下的老爸,會是如此一副德性呢?

家族傳到我老爸這一代,大概當真是氣數已盡了。

老爸從小不愛習醫,只對家族秘傳的「太息一氣」的氣功有著無比的興趣。五歲便是個令所有人都頭痛無比的「小瘋子」,十歲一腳踢斷碗口粗的大樹,十二歲揍得同市高中的小流氓抱頭鼠竄,十五歲便一統該市流氓界,和道上的人對著幹,爺爺無奈,就把他送到了部隊上,想讓他收收心,鍛煉鍛煉。

只是,對星相之術有極深研究的爺爺為什麼沒有注意到,那一年,是所有好勇鬥狠之人的本命年呢?「東方局部戰爭」的爆發,給了老爸一個無與倫比的大好機會。在西部軍區對吠陀的自衛反擊戰中,武力是最好的立功本錢!

九個月的戰爭結束,這個天生暴力的男人積功為少尉,保送進入國家特級特別行動部隊,十年裡立下赫赫戰功,那時,他的檔案年齡是二十八歲,實際只有二十五。

用他當時的少校軍銜,他無恥地誘拐了我那個有西施美譽的母親,一分都不浪費,在他二十六歲的那一年,也就是二0三五年三月生下了我,一個生來不幸的人。

我出生後的第四個月,國家秘密徵召了母親這個計算器專家進行一項絕密研究任務,父親奇跡般地成為了那個任務的警衛指揮,夫妻倆雙宿雙飛,卻將我一腳踢回老家由爺爺撫養。

五歲之前的生活,我只能零星地記個片段,唯一見證我的不幸的,是那死死地潛伏在我的腦海裡,時不時地就蹦出來大轉特轉的「太息丹行圖」。而我也記得,當我五歲再見到父母的時候,從一到十的數數兒都似要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般的艱辛。

「太息丹行圖」那可怕的後遺症啊……

那時老爸差點沒給氣瘋了,也就在那次,一向是科學教信徒的老媽所堅持的信念全數崩潰——老爸和爺爺從地上打到天上,再從天上打到地上,拆了三間青磚大屋,毀了一院子的草藥,最後還「聯手」轟爛了老媽開過來的「小轎」……

這是一家什麼人啊!老媽是這樣感歎的,我有同感。

至少我知道,他們都是變態!

在他們的壓迫下,一天至少十個小時的武訓,不到三個小時的休息睡眠,十年如一日的艱苦磨練,讓我幾乎失去了更遠大的目標,絕大部分時間裡,我都只求能挺過去就好了!完成學業對我而言,似乎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

爺爺,爸爸都是「非常人」,在月前,我所參加的那一場遠超出我想像的異類人士聚集的盛會讓我證明了這一點。同時,也讓我看到了另外的一個門戶……世間原來還真的有那樣一群遠在常人感知範圍外的人,這個世界真的很奇妙!

可是老爸和爺爺他們,更奇妙!這樣的人物,我能夠輕易地相信嗎?

「真宇兄!」

光頭反射著正午的陽光,身為五十五代的飛來寺第一年輕高手的淨緣師兄衝了進來,我在月前的東海武會上結識了他,這次,他身負著「高階武會監督者」的身份來到這裡,卻碰到了這檔子事……

「淨緣師兄,你沒事吧!」

我跳了起來,看向他臉上的青腫……淨緣還是那樣笑呵呵的,只是左眼上那濃濃的黑眼圈顯得很是滑稽。

「不愧是『狂龍』,那功夫俺可是差得遠了!」

爺爺跟在他後面,拍拍他的背,扭頭對我道出了我最想聽的話:「事情解決了,今晚你專心護法即可……淨緣,你這個監督者也要努力才行!」

淨緣好像挺怕爺爺的樣子,在我如釋重負的吐氣聲中,他躬身道:「淨緣明白!」

「高階武會」,一個至今我無法完全理解的名詞。月前,在遙遠的東海海面上,那一場古武學的盛會猶在眼前,今日,一個類似於那場「東海武會」,但格調更高的較量,將在今夜進行。

這便是「高階武會」了吧。

共有二十四人參加的競賽式武會,大概已經代表了最高層次的戰鬥了!他們的方式……令我咋舌。

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派別,不同的地域,每個人都相距千里,他們要怎麼戰鬥?對此一無所知的我虛心受教,得到了爺爺和淨緣師兄的提點。

道術加元神!

道術!元神!多麼唯心的兩個名詞,接受了十年正規教育的我,聽到這個,也只能發出苦笑來。

據老爸講,我的技擊之道幾乎已經超越了我這個年齡人士的巔峰,但,於道術一門,我不過還是個末流——只要心中稍有懷疑「唯心之道」,使出來的道術,便再沒有什麼威力可言。

如此今生,我學道術無望矣!

午夜零時,當裊裊輕煙飄入夜空之際,爺爺負手望天,渾身精氣盡斂入體,只聽那一聲遙遙傳過來的信息——清磬長鳴,不知是哪位高手,運功擊罄,餘音渺渺,聲傳百多公里,在夜色中,更顯悠揚清寂。

天空中光華一閃而逝,爺爺的身體緩緩盤坐下來,淨緣師兄一臉凝重,亦緩緩坐地閉目打坐,但我卻知道,他正以多年精修的佛門禪功護持著爺爺的法體,我依樣畫葫蘆,亦是盤膝坐下,心神自然而然地延伸出去,透過爺爺此時彷彿已成了一具空殼的身體,直上夜空。

心神所感,令我無語以名狀……這,便是元神對戰了!

心神潛運之下,我體會著夜空中那浩然無邊的力量交鋒。紫電縱橫,光華四射,半邊天際均在力量的湧動下化成彩色……不可思議!

讓星光明月黯然失色,以我的眼力和心神感應,勉強可以看到在高空中那閃過的一道又道淡淡的彩線,交織成一片彌天蓋地的大網,而之後,無比的大力轟然外爍,彩光一閃而逝,就在那一剎那,夜空恢復了寧靜,但,天空中的戰鬥卻仍在繼續,只不過,那是在結界之內了。

沒錯,是結界,廣佈了大片的天空,抽出了戰鬥的空間,割開了時空的斷層……

我歎氣,這樣的一個結界,所需的能量簡直就是天文數字,然而,駕馭這能量的心智,更是驚人——他們這些怪物啊!

真正的怪物!

陽光普照大地,我從首都機場送走了任務圓滿完成的淨緣師兄,昨晚那場神異的戰鬥便似陡然離我遠去。

和至今仍被昨夜異象震驚到不能自抑的淨緣師兄不同,我對這個的興趣遠不如淨緣師兄癡迷。不可否認,昨夜星空電光閃爍、平地生雷的異象給了我很大的震動,但仔細想一想,這些與我何干?

就算是練成了這樣的功夫,用來安家治國?用來積財累富?用來娶妻生子?笑話!那種功夫很好練嗎?昨夜得勝而回的爺爺告訴我,二十四個人的混戰交鋒,只要稍有不慎,便是個元神破滅的下場——把自己的身體置於萬劫不復的懸崖邊上,很好玩嗎?

我搖頭,真的,不值得!與其想這種事,還不如努力地思考一下,今天怎樣面對態度不可測的老爸才好!再反思一下我自己的心態,自嘲之餘,我臉上也不自覺有了笑容。直到有人怪聲怪氣地提醒我——「妮兒,發什麼呆呢,嘴咧得跟開了瓢的西瓜似的……」

怪聲怪氣的聲音正逐漸接近中,不用看,這一定是我從小到大的死黨,李混兒,李江!

我那只有小學同學才知道的綽號現在還有膽子講出來的,也只有這個不怕死的混子了。

上小學時,我的外表不像現在和老爸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時候,我像極了老媽,如果扎上辮子,穿上裙子,簡直就是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皮膚白得跟牛奶似的,就是這個李混子,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叫我「妮兒」!一叫成名!

那以後有一兩個月,全班的人都叫我「妮兒」,是可忍孰不可忍,在我所有的耐性全部耗盡之後,我當著老師、同學,當然,還有這個李江的面拍碎了我面前的那張課桌,當時,我八歲!

之後,沒有人敢再叫我的綽號,當然,那個李混子除外。在我把他打得連他媽都認不出來他是誰之後,他竟然還是笑咪咪地叫我那一聲:「妮兒……」

我佩服死了他的厚皮功夫,想來,就是我已有六年火候的「不動如山」護體氣功也是要甘拜下風的。他既然贏得了我的佩服,他也就成為了那唯一的例外。

只是,無論怎樣,一個大男人被叫成「妮兒」,那絕對不是一種享受,尤其是現在的我雖不能說有多麼的男子漢氣概,但怎麼說也是一個文文秀秀,戴著金絲邊平面眼鏡的文雅少年,讓他天天這麼叫我,我的臉往哪擱?

我的目光透過鏡片斜睨著他,心中想著是不是一腳把他從那個新型的電磁省力自行車上給踹下來。想了想,還是沒有付諸行動,摔死了他我不心疼,但是以這小子的死皮賴臉,說不定就把持著這事蹭我兩瓶礦泉水,那還不肉痛死我?

李江笑咪咪地在我身前停下車來,拍拍後座,依然是那副流里流氣的德性,「妮兒,上來吧,咱們約會,請你去德外,那有個遊戲廳還不錯……」

什麼話!我終於還是一腳踹了出去,為此扔掉了十塊錢……

在賣冷飲老伯的笑臉下,李江這混蛋一手拿著「農夫」,一手拿著「嶗山」,一臉滿足德性!

我手裡也拿著一瓶雜牌的可樂,我不喜歡礦泉水的味道,它對我唯一的好處就是拿著它潑人不用幫人洗衣服,當然,怎麼也不能讓我自己花錢!

「妮兒,剛放假那會兒你跑哪兒去了,我到你家跑了幾趟都撲空……又修煉去了?也沒見你煉出個什麼神仙模樣兒來!」

在同齡人中,混子是我心中唯一承認的朋友,他也是經過老爸和爺爺法眼認同,唯一有資格知道那些非常人事件的人。外表輕浮,但嘴巴嚴,對朋友也盡心盡力,這大概是他唯一的優點。

爺爺說,為了和「常人」的世界更親密,我們這些人需要有一些知底細通心肺的朋友,李江,就是這種人。

一般,我什麼事都不瞞他,這件事也一樣,而且,這事實在是值得大書特書,思緒跑得飛快,我又想起了那個大海揚波,明月當空的晚上。

踏水分波,在海面上任意馳騁,和我同輩分的青年少年,不分正邪,不論門派,共飲那凝山川精華的仙釀,酒酣之時,彈劍而歌,縱論絕學,廣闊的海面便是我們盡情歡樂的舞台。

當朝陽升起之時,劍氣刀光縱橫交織,掌風拳力齊響共鳴,呼嘯間數百名各派的年輕高手各顯其能,爭那個我至今無法理解的「千峰競秀,一脈獨尊」的頭銜。

天空,海面,海底,被我們這些年輕人攪得天翻地覆。

夾著酒後餘韻,微醺的我,撕掉了身上最後一塊文秀的面皮,大呼酣戰,以劍對劍,以刀破刀,以掌擊掌,以拳碎拳,最後以一記「天擊道之海嘯」震撼百尺海面,大浪滔滔之中,莫名其妙地便得到了那一個頭銜,使我張家百多年來三度蟬聯此項榮耀……

而在昨晚,沿續自「東海武會」但卻是更高級別的戰鬥中,爺爺以那神異莫測的元神戰力,也使我張家得到了另一個榮耀……

什麼榮耀我不覺得,只是那難得的一次放縱,卻給了我前所未有的快感!丈夫行於世,當如是乎!

「……世上原來還真有像你們這般的怪物,還那麼多!兩千多個,乖乖……不過,這只是炎黃的,外國的呢?」

混子問的這句話倒真是問到了點子上,我想起了臨走時所發現的一些行蹤詭秘的外國人,他們明顯是在偷看我們的武會,而他們的身手可不一般啊!

對於我的疑問,老爸是怎樣回答的我就怎樣回答混子:「世界廣大,技藝博雜,只要他們不惹到你頭上來,你理他們做啥……」

混子聽得大點其頭,我說的話讓他大有知音之感。混子之所以為混子,便因為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行事原則。就像今日我口中道出的事情,我敢保證,過幾天再見面時,他必定把今天的事忘了個七七八八,只記得那大概,而就那些,他也永遠不會道出口去!

果然,繞著這個話題聊了一會兒,他很快便轉移了興趣,最後乾脆把我扔在一邊,在買冷飲的店面前和老伯砍起了大山,說得是唾沫飛濺,恨不能把剛才喝下的水分全數給倒出來。我聽著無聊,目光早偏回到了裡面,隨意打量著這間冷飲店。

這幾年首都的環境建設很是厲害,出了城在市郊更外一些,除了零零落落幾個別墅區,便全是綠化成果了。老伯這冷飲店在一公里內恐怕是獨一家,在這天氣裡,生意明顯地不錯。店面挺大,佈置得也清爽,裡面有個二、三十人,卻很安靜。

但看這老伯也不像是靠這吃飯的,閒著沒事瞎折騰的面還比較大。從零碎聽來的兩人談話裡也可以知道一些,老伯的兒女都挺爭氣,也孝順,收入也不錯……長得真靚!

什麼什麼什麼跟什麼呀!我背對著他們猛搖頭,怎麼會有這種話,李江這小子說的是什麼話!也不怕老伯笑話……然後我就聽到了老伯的贊同聲——「小子眼光不錯,嘖,有味道!」

……老流氓!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麼會同李江那麼投緣了,我沒好氣地想回頭確認一下到底是哪位過路的不幸姑娘被這兩個老少色鬼給看上了,結果,我的脖子……

我的脖子再也扭不回來了!

我看到了什麼?

是她娉婷而來的清麗倩影?是她溫潤如玉的潔白肌膚?是她俏挺中帶著傲氣的鼻樑?是她總噙著一絲微笑的豐潤朱唇,又或者,是她隱在墨鏡後卻依然靈氣迫人的雙眸?

又或者,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我的腦子中根本裝不下她的美麗。

我腦袋爆了開來。

可以在一歲時就記下「太息丹行圖」的大腦,卻沒有那個容量來容下眼前這少女那只能在天地間出現的嬌柔和清麗。

長裙飄飄,她清幽的身影經過我的臉前,進入了冷飲店。我的視線下垂,先看到了她修長的玉頸,再看到她纖細的腰身,還有,那一小截光潔的小腿,我心中一蕩,熱流湧了上來,也在這時,我發覺了自己的失態,臉一紅,目光往牆壁上偏移。

少女輕輕地走進店裡,經過我的身旁,一股清涼可人的氣息撲面而來,我的心再顫了一下,臉上更紅,我真想仔細地打量眼前的美人兒,可是,又總是鼓不起勇氣來,直到她澄淨不染一塵的目光灑在我的臉上。

她在我的身前幾步處突地停下,摘下了墨鏡,黑水晶一般純粹的眸光映著清清淡淡的光波,在我臉上拂過,我的呼吸在這一瞬間止住,三秒鐘後,才恢復了正常狀態。我有些僵澀地對她露出了一個笑容。

她微笑著回應,同時拉開了原來混子坐的椅子,「我可以坐在這兒嗎?」

門口傳來了混子響亮的抽氣聲,這聲音提醒了我,我似乎應該告訴她這裡有人,可是,那一刻,我卻只能像呆頭鳥一樣地點頭,臉紅得幾乎要燒起來。

「你是……張真宇同學吧!我叫蘇怡,蘭光蘇氏貴族學校學生會主席,初次見面,你好!」

她笑得如陽光般燦爛,且伸出手來,在桌面上和仍有些侷促的我輕握了一下。我有些自卑,那氣質風度,總覺得低了她一頭去……不過,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她找我來幹什麼?

「嗯,在這裡遇上你,完全是一個巧合,不過,本來,我也是要到貴府去拜訪……」

她越說我越不明白,我撓撓頭,很想問她是不是認錯了人,混子這時候走過來,沒坐下,只是把手按在我的肩膀上,笑咪咪地問:「這位小姐,你們以前認識嗎?」

這位蘇怡小姐微笑著搖頭,悠聲道:「是初次見面啊,不過,我們兩個人的父親應該是舊識,這次,我就是奉父親之命,到府上去拜會張雲忘張伯伯!」

張雲忘是我爸爸的名字,這樣就沒錯了,可是這還無法解釋,她為什麼可以一眼認出我來。

聽到我這個問題,她笑得很奇妙:「因為,你是下一個學期北附和蘇氏兄弟學校規定交流人員中唯一一個拒絕參加的人啊!張真宇同學,身為蘇氏一方的全權代表,我可有責任瞭解其中的具體情況呢!」

看著她從小包裡拿出的我的檔案複印件,我一時間無話可說。

的確,這個兄弟學校間的交流我是知道的,其實,我也一度想要去蘭光看看,見識一下那個世界聞名的旅遊勝地,只是,相比之下,我對自己的學業更感興趣!下學期我就高二了,我不敢保證在那裡的新環境中,還能夠保證學業不掉隊,後年我可是還要考大學的!

現在,我還能說些什麼?順理成章的,在混子的慇勤和我的尷尬中,蘇怡施施然站起,和我們並肩而行——正好我也要回家……只是,昨天爺爺所謂的「解決」是真的解決嗎?

我擔心,尚未進門,便被老爸一槍轟斃!

蘇怡一定是天生的領袖人物,一路上,她輕而易舉地主導了所有的話題,而這些話題總是在我以及我家人的身上打轉兒,混子鞍前馬後地為她效勞解惑,我則首次對混子的嘴巴嚴實與否擔起心來——這便是美女加才女的威力了。

而後面,兩個身份為蘇怡保鏢的巨漢引起了我部分的注意力,因為自從見面後,他們在墨鏡後的目光就一直沒有離開我的背脊,談不上惡意,但裡面有著戒備。

歎了口氣,托後面兩個保鏢的福,此時,我終於將自己的心神從蘇怡發散出的魅力中完全恢復過來,開始計畫解決自己的問題。

我絕對不會去當兵的,輟學當兵的後果,我絕不願意承受,可老爸也一定不會讓我好過,我該怎麼辦?

「張真宇同學……」

是蘇怡在叫我,我楞了楞,半秒鐘後才懂得回應,卻見她對我露出了笑容:「你拒絕參加交流活動,是為了個人原因呢?還是家庭原因?」

我應該回答個人原因的,可是,鬼使神差,我張口答道:「是我老爸的問題……」

岔線了!我臉一紅,正要改口,蘇怡臉上的笑容已綻放了開來,令我目眩神迷到全然忘了說話,她就這樣笑道:「是這樣啊,也許,我能夠幫你解決呢……」

我心中一動,突地想到了以前未曾想過的一種解決方式……也許,真的可行!

「叮咚!」

由兩個保鏢之一的金武去按門鈴,我步伐輕移,微微地縮到了混子的身後,剛做好這一個動作,大門被猛地拉開,帶著沖天的殺氣,老爸立在大門口,金武猝不及防之下,後退兩步,一個趔趄,險些摔在地上,幸好被他兄弟金俊扶住。

「回來了啊!呃,這幾位是……」

冷冰冰地給了我一個帶著殺氣的眼神,讓我最終明白,所謂的「解決問題」完全是爺爺過河拆橋的欺騙手段,我上當了。

但,終於因為有外人到場,他沒有當場斃了我,反而和我打了個招呼。沒等我介紹蘇怡,他卻已皺起了眉頭,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半晌,才在金氏兄弟惡狠狠的盯視下和聲問道:「蘇可軍……不是你老爹吧!」

蘇怡微笑了起來,她輕輕地鞠了一個躬,用清甜悅耳的聲音道:「是張雲忘張伯伯吧,父親說過,一見面,伯父就會把我認出來,果然不錯,我叫蘇怡。」

「故人之女!」

老爸哈哈大笑,他的心情好像霎時間好轉起來,把一身凌厲的殺氣斂了個乾乾淨淨,大開屋門,請人進去喝茶。

似乎蘇怡給了他一個眼色什麼的,他就把我踢到了廚房裡面泡茶,讓混子做我幫手,也就是不讓我到大廳裡去的意思,什麼事這麼神神秘秘的?

不解!

我端茶走進客廳的時候,正聽到老爸的一句話:「……蘇老二確實比我想得要周到,好的,那麼,真宇到蘭光後,就要麻煩你們照顧了!」

我手一顫,茶水潑灑出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老爸「和藹」地向我望過來,眸光裡一片森森然不見其底的莫名氣息,他笑得很愉快:「真宇啊,和小怡談了一會兒,我突然覺得,逼你這種年齡的孩子上戰場實在是不怎麼合適……嗯,再加上這時候又有一個到蘭光去增長見識的好機會,我也不應該阻攔你,你……就到蘭光去吧,我支持你!」

我呆呆地看著他,其實我很想說,如果你能把我留在浩京讓我安心學習,我會更感激你。可是,即使不明白為什麼他的態度變得如此之快,我也知道,為了家庭的和睦安定,我不能再討價還價了!況且,相較於戰場上的惡劣環境,蘇氏貴族學校根本就是人間天堂,只是祈求上天,不要讓我在那裡迷失了方向便好了!

在心裡歎了一口長氣,我習慣性地扶了一下眼鏡,點頭應聲。至此,我今後的行程,便在老爸的鐵腕要求下確定,蘭光啊……

我送蘇怡出門,禮貌地多送了幾步路,卻問出了一句心中的疑問:「蘇怡……同學,剛剛,我老爸和你談了些什麼?」

對我生硬的稱呼,蘇怡報以微笑,輕而易舉地讓我臉上發紅。她這才輕笑道:「只是轉告我父親的一句話而已——『宜淡泊而不宜凌厲,厚積薄發,方為上善之道』,就是這樣了!」

「呃……這是什麼意思?」

我有些不好意地問她,她以苦笑回應:「我……也不知道啊!成年人的秘密,不是隨便就可以猜到的!不過……」她微笑著對我道:「感覺上讓父親另眼相看的你,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呢!容易害羞的張真宇同學!」

笑聲揚起,銀鈴般的餘韻灑過斜陽餘暉下的大地,她對我招招手,清風一般地飄開,為此,我再度紅了臉。

遠遠地傳來了她的呼聲:「張真宇,我們蘭光見了……」

蘇怡!一個讓我心起波瀾的少女。

看著她進入殘陽的餘暉中,我想了想,摘下了眼鏡,用紙巾輕輕地擦拭鏡片,唇角也浮上了一絲笑容:「好啊,我們蘭光見吧!」

夜了,超脫於已然抱著美夢沉睡過去的少年的感知範圍,在浩京郊區外近百公里,一個人影在萬米高空,一個被稱之為「結界」的奇異空間內,打開了一個小巧的通訊儀,畫面光線閃爍,直至露出了一個人物清晰的圖像。

「……請小心,張家的小子要去蘭光了……是的,是的……明白了……預祝您計畫完滿成功!」

他在這裡談話的當兒,就在張家老爺子的小院裡,一位老人正和他那不肖的兒子閒聊。

「雲忘……」

「什麼?」

「不要把你兒子逼得太緊……一些事情,是強求不來的!你們兩個人的性格……大不一樣啊!」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12:50

是嗎?中年人摸著自己比女人都要光滑的臉,望向遠處的萬米高空,那裡的傢伙似乎還沒有發現自己的小命已經被別人完全掌握了啊……這樣的一走神,他自然也就沒有回應他父親的話,只是在最後「嘿嘿」笑著回應了一句:「父親大人,我去長鏈後,你可要幫我照顧好我老婆……」

老人「哈」地一聲笑了起來,明明看穿了兒子故意岔開話題的拙劣招數,卻也不揭破,只是微微笑道:「我算人,人亦算我……雲忘,你可知道?」

知道啊!

張雲忘唇角是一絲冷冷的笑:「便是這樣又如何?張家的人,便是死了,也能再從地獄裡爬出來……你如是,我如是,真宇……亦如是!」

第一部 第一集 暴走蘭光 第二章 妹妹
蘭光七島,與東方最大的中天洲大陸板塊不過幾十海浬相隔,其上居民同屬炎黃族系,乃是極天洋上風光宜人的明珠島嶼群,有「極天洋的耳飾」之稱。

島群上本來盛產一種名貴的藍寶石,故被古人稱為「藍光」,但近千年來氣候變化,島群上又成為了諸多稀有蘭花品種的旺盛產地,所以易名為「蘭光」。

蘭光首府,以蘭光七島之名為名,亦稱之為蘭光,市郊「彌香山」可入世界名山之列,不分淡旺季,遊人如織,為蘭光市帶來了豐厚的收入。

在整個星球上,蘭光七島的旅遊業產值也可排在前十名之列,這次首都的北天大學附中與蘇氏貴族學校的交流活動,卻讓我們這些窮學生有了免費旅遊的良機。

聽著蘭光當今第一走紅的歌手、東方五大洲第一玉女、號稱「無限前途」的有容,清新的歌聲,我坐在機艙內靠舷窗的位置,盡情地伸展著自己的肢體,混子坐我身邊,和前後的同學大呼小叫,不時地驚擾我聽歌的興致。

我捏著眼鏡架,冷冷地看著他,再叫,再叫我就把你吃掉!誰敢打擾我的聽歌時間,我就跟誰急!對我這個有容的忠實Fans來說,在這個時間被打擾,不啻於被人入侵自己內心最神聖的殿堂……

深知我的喜好的混子乾笑兩聲,聲音立時小了很多,且對我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這樣的人,竟是我從小到大最要好的朋友……我對我挑人的眼光表示極度地失望。

在微微的震動聲中,飛機沖天而起,我滿足地歎息一聲。當我的雙腳再度踏上地面時,一切的煩惱,都應消散了吧!再不理那個仍在吱吱喳喳的混子,我把隨身聽的音量調大,再次墜入有容動聽的歌聲中去。

「喂,喂。」

「混子,別推……」我囈唔一聲。

「喂,喂。」

「混子,別推……」我聲音大了一些。

「喂,喂。」

「混子,你真煩,想死的話……OK!我可以送你下飛機!」

我瞇著眼說話,聲音輕柔,但其中的殺氣堪比利刃,而手指已按在了眼鏡架兒上。我剛剛聽的是「似水戀」耶!我最喜歡的有容的名曲,我剛剛沉到那流水般的意境裡,這小子就來給我殺風景,活膩了?

他只要不立即道歉,我毫不懷疑我會整死……

然後我就看到了一雙清潭般純純的大眼睛,和其中幾乎要滿而溢之的水光,當然,還有全機艙的人責難的目光。啊,啊……我幹了些什麼?

「……小妹妹,別哭,別哭,是哥哥不好,是哥哥的錯,我給你糖吃喔,還有有容的歌聽……」

我是很想找個洞,或者自力更生打破窗戶從萬米高空跳下去——如果不是那飽受驚嚇的小女孩一直扯著我的衣服的話。

此時,我的臉滾燙,幾乎可以烤熟雞蛋,在這種情形下,卻還要哄住那個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的小姑娘……

小姑娘喝著我忍痛奉送的冷飲,在白色太陽帽的帽簷下,她秀麗的面容雖然大部分都隱在陰影裡,但是,她現在笑得好開心,再不是剛剛泫然欲泣的模樣。為了完成這種了不得的轉化,我足足扔出去了三十塊錢——飛機上的飲料好貴!

我總覺得小女孩的臉有點眼熟,但一時間卻怎麼也想不起在哪見過,這事我沒往心上去,現在哄小孩才是最重要的!還有,我要問一問,那個輕輕鬆鬆甩給我一個燙手山芋的李江李混子死到哪裡去了?

「剛剛坐在座位上的那個哥哥……」

小女孩臉上也升起了少許紅潤,更顯可愛。她低下了頭,飲料也不喝了,做出一臉懺悔狀,似乎有難言之隱……我眨眼,念頭轉了好多,甚至往更不堪的地方想了不少,也沒有想到混子此時的情況。直到我順著小姑娘的目光向下……混子!

腳下圓圓的腦袋,流著口水的的臉,臉上的鞋印,還有那不正常的昏睡……抽羊癲瘋了?

「這個哥哥剛剛……所以我就……所以他現在……對不起,是我誤會了!」

小女孩還是太害羞,但是,我看她手上到現在還攥著的一個上標「對付色狼專用」的小瓶子,再聽一下四面同學的悶笑,我也明白大致發生什麼事了——混子,說真的,我以你為恥!

明白了事情大概經過的我,還是盡了一個朋友的義務,把那小子從座位底下拉出來,放在我原來的位置上,讓他靠窗戶睡去,我則專心地進行哄小妹妹的工作。

如此可愛的小妹妹,不哄哄看,怎對得起天地父母!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我的手在混子腰間蠕動了一下,嗯,就當做是那天黑我兩瓶礦泉水的代價吧。

「嗯嗯,滋滋……真好喝!咯吱咯吱……」

吃一口炸薯條,喝一口可樂,再吃一口蝦條,再喝一口可樂……平日裡不屑一顧的垃圾食品現在吃起來真是好爽,我這才明白,食物的香味是和自己花錢的多少成反比的。無負無擔的感覺實在是好生動人……

「滋滋……你喜歡有容的歌嗎?」

「咯吱咯吱,嗯,很喜歡啊,尤其是『似水戀』,咯吱……滋滋……」

「啊哈,你也喜歡『似水戀』嗎?那首歌的反應不算最好啊!」

看到小姑娘驀然間發亮的大眼,我明白,碰上了追星族了,對於這個「同好」,我微微一笑一笑,用行家的答案對她回應:「曲高和寡,非曲之尤,庸俗之徒,哪能明白皓月之輝……『似水戀』是意境式的歌曲,古典味道十足,那是要靜靜地慢慢地欣賞的!而裡面『山澗飛流濺瓊玉』一句可是大見有容的功底啊,可說是神來之筆……咯吱咯吱,對了,什麼你呀你的,不禮貌,要叫哥哥!」

「哥哥!」

太陽帽女孩此時爽快地令我吃驚。

而下一刻,她對有容的熟悉程度則令我差點將眼珠射出眼眶!

從這位小女孩的口中,我得知了無數可列入機密的信息——從有容的生日、星座、愛好,到衣著、打扮、眉筆、唇膏,一直到有容所喜歡的夾心餅乾、蘋果派,乃至於蘭光某街、某巷、某號店舖的大碗牛肉麵……

真是鐵桿有容迷,對有容的瞭解幾乎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令我這個半調子歌迷為之目瞪口呆,甘拜下風——只是我很不明白啊,媒體上不是說有容的個人數據被保護得非常緊,她的經紀人,也就是她的小姨,有「演藝界罌粟花」之稱的容知雅小姐也說,只有當有容到了法定年齡,才會公開的嗎?這小姑娘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莫非……狗仔隊?

我發現我很有必要來仔細詢問一下。

「小妹妹……」

「停!」

「嘎?」

「叫我妹妹是哥哥的責任,而叫我小妹妹卻是哥哥的失責,哥哥——」

太陽帽女孩伸出她晶瑩如玉的手指,指著我的鼻子很不開心地否決了我已習慣的稱呼,看著她彷彿散發著微微瑩光的纖指,我只想一口咬下去。小姑娘皮膚真好!

當然,當然,我也明白,這是這個年齡的小孩子普遍性的心理,我到底也是過來人嘛,面對這種情況,還是要順著些的,「是的,是的,那麼,妹妹……」

「呼,這樣好聽多了!」

小姑娘再次毫不留情地打斷了我的問話,她在座位上盡情的伸展肢體,好一副舒暢的樣子。

「還是哥哥最好了,很尊重人家,就是嘛,人家已經十五歲了,哪有這麼小……耶!對了,哥哥,你是不是對音樂這方面有研究,現在我……呃,歌迷都很少注意古典味道的歌呢!」

我啞然失笑,問我懂不懂音樂……我輕輕地按下她的小鼻子,微笑道:「說實話……你哥哥我吹的笛聲能讓天上的鳥兒也忘了飛行呢!」

「哇,真不害臊……我第一次聽到有人敢在我面前這麼講話!」

我忍不住大笑起來,「小妹妹,你可真是人小鬼大,咱們兩個人說話,究竟是誰更不害臊呢?」

小妹妹也笑了,臉上紅撲撲的,讓我直想上去咬上那麼一大口,而此時,她卻低低地道:「……嗯,就算哥哥不害臊,我也信你呢!」

這個孩子……我心裡不由得一熱,伸手拍了拍她的臉蛋兒,微笑道:「你當然要相信我,改天,我專門吹給你聽!」

「就是他了……」

米倫上機後一直沒有空閒下來,他用半個小時的時間,再度地確認了一下當前的少年與資料上的符合程度。當得到了肯定的回復後,他只能用深呼吸來平息自己手上的顫抖,身為某組織的外層人員,手無縛雞之力的他被派來進行某項光榮卻輕鬆、但後果絕對嚴重的任務……

飛機在萬米高空中飛行,離行動預定的時間只有兩分鐘了。目標仍然沒有任何意料外的動作,只是在那裡和一個小姑娘談笑,輕鬆的模樣令他妒嫉得快要死去。

他再一次地想到了他遠在大洋彼岸的妻子,然後腦子裡便是一片空白,倒數計時開始!

「請問,我能坐在這裡嗎?」

一個東方口音很重的東方人用堅羅語對他說話,臉上滿是笑容,但黑色的眼眸中卻有著不遜於他的緊張。米倫注意到,這人額頭上的汗珠似乎不比他少。

米倫幾乎立刻想到了那種最糟糕的可能,他幾乎是反射性地用力按下了已被他的汗水浸泡多時的按鈕……

「轟!」

不知為何,艙內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的槍戰片突然聲音外放,這個意外似乎讓整個飛機都搖晃了一下,雖然馬上便恢復了正常,但小妹妹還是被嚇了一跳,我呵呵地笑了起來,卻被她用小拳頭一下子搗在我胸口上。

機艙裡在此刻出現了些騷動,我和小妹妹一起把眼光轉了過去——呃,這年頭可真不比以往了,BL的熱情在此時都能表現出來嗎?那兩個此刻正你儂我儂的……

似乎是感應到他人的目光,那兩位突地把目光轉向我這邊,我這才發現中間還有位外國人……被兩個BL的目光掃中的滋味很爽嗎?我登時全身泛寒,拉著小妹妹縮頭坐下,兩個人相對一眼,一起笑出聲來。

小姑娘正要開口說話,我身邊的混子突地有些不對勁,幸好我見機得快,一掌砍在他喉嚨上,沒讓他在這裡嘔出來。暈機了?

「……哥哥,他可能是對那瓶噴霧劑有不良反應,吐出來,應該就沒事了!」小妹妹在一邊為我解釋。

原來如此……我笑笑,真活該!我對小妹妹點點頭,起身扶著混子去洗手間,小妹妹眼巴巴地看著我,我拍拍她的頭,微笑道:「在這裡等一會兒啊,乖!」

「白癡!你就是要害人,也不能拖著這裡的兩百七十多個乘客一塊陪葬啊……***,到底誰是恐怖主義!」

過度的驚嚇令「BL」二人組中的東方人恨不能用家鄉話把眼前這人的十八代祖宗罵個遍,但現在明顯不是發洩的時候,他看了一眼已經癱在座位上、幾乎再起不能的「同志」,想了想,還是點了他的穴道,然後才開始處理手上的這個精巧得要命的玩意兒。

「早知道是這麼變態的任務,誰還來啊……」

嘴上發著牢騷,但他的雙手還是靈巧地動作著,將手上小巧如手錶外型的機器拆成零碎,再狠狠地捏扁出氣。而此時,他所「豁出性命」保護的目標,正扶著一個「暈機者」從他身邊經過,對他手上的動作明顯地有些興趣,但更多的,則是些來自於心理潔癖的距離障礙……

把混子丟在便池前催吐,我突地想起來,和小妹妹說了這麼一會兒,竟連她的姓名都忘了問,也算是糊塗到家了!嗯,回去要問一下,最好能問到聯繫地址或是電話……混子在那裡暈乎乎地站起來,眼睛還沒睜開,就在那裡「嘿嘿」地笑:「小妹妹,來,哥哥給你糖吃……」

為什麼意思相近的一句話,由我和由他嘴裡出來,那味道就不一樣了呢?怪不得小妹妹要用防身噴劑!我歎了口氣,輸入一點真氣幫助他清醒過來,而此時,乘務員廣播響起,飛機準備降落。

我第一時間衝了出去,臨下飛機時很亂的,那個小妹妹……

幾乎沒有感覺到什麼震動,空中小姐便宣佈安全降落,而同一時間,我們學校此次交流活動的負責人「老鴨精」便搖擺著他肥肥的身子,用那老公鴨嗓子開始呱呱叫,集合,集合,就知道集合,我此時卻沒有一點想回應的意思,管他再怎麼用那小眼睛剜我。我的妹妹呢?那個小妹妹哪裡去了?

她不在原先的座位上,甚至連個影子都沒了,我急得滿頭大汗,說來慚愧,可以在晚上看到十米外的蚊子交配的利眼,現在卻怎麼也看不到太陽帽女孩一點的痕跡,乘客已經有三分之一的下機了,機艙裡更是空曠。

我來回地掃視兩遍,最後逮著一個同學才問清楚,「那個小女孩啊,被她家的大人接走了啊,去了頭等艙……現在應該已經下了飛機了吧!」

是這樣……我發出一聲歎息,可惜啊,這樣一個投緣的小妹妹,今後大概是再沒有緣分見到了,我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忽然間,我的耳朵彷彿是靜了一下,再沒有一點聲息,然後,便充斥著驚天動地的強烈呼嘯,音量之大,足可轟傳百里。來源不在機艙內,但是連在機艙內的我都覺得耳朵痛!

「有容!有容!!有容!!!」

真正是如山崩海嘯一般,這呼聲轟傳過來,把我震得頭暈目眩,而這只不過是它的附加效果——這聲音傳來的第一時間,機艙裡本來還算是有序的人員流動便瞬間變為瘋狂!

「有容,是有容耶!」少女的嬌呼總是那麼刺人耳膜。

「有容!有容!!」少男在激動時總是詞語貧乏。

「有容,有容,我的有容!」

……呃,自戀狂的話絕對會招來一頓暴打!

先前最是囂張的老鴨精慘被激情的歌迷們衝撞倒地,只是平日裡見了他就恭恭敬敬叫一聲「老師」的學生們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扶起他,他們只能無助地高喊:「啊,啊,不好了,我收不住腳了……」

尖銳的慘叫聲在我耳邊迴盪,扯起了我的唇角一絲微微的笑意。

蘭光,是有容的家鄉,只是,我從未想過,一來這裡,便可以和她如此接近——是有容出現在機場了嗎?我……很幸運啊!只是,遠遠地看過去也就可以了,我沒有那個精力和成百上千的人們去搶位置。

走下舷梯,看著候機大廳裡面洶湧的人群,我微微地抽了一口涼氣,真是恐怖!呃,蘇氏的接待人員現在還有命在嗎?

「張真宇同學,我們又見面了!」

目標安全抵達蘭光!

任務成功(任務失敗)!

當飛機安全著陸的一剎那,內容接近、但本質截然不同的信息立時由兩條不同的渠道發送出去,在最短的時間內送到了需要這條信息的人們的手中,只可惜,這種信息只是在那些人的手中一轉便被扔進了廢紙簍,雙方的人對此都表示出無所謂的態度,似乎一點也不為機上二百七十多個乘客的死裡逃生感到慶幸或遺憾。

「嗯哪……失敗了好,如果不失敗那才真叫不妙!」

菲德微笑著叼著他心愛的「海盜」版雪茄,對身邊的貼身秘書納特做了一個手勢。與之共處了十多年的納特心領神會,一條條的信息發了出去。

由此刻起,已修訂增刪了無數次、醞釀幾近五年的大計畫正式啟動!

而與之同時,蘭光至少有七八人同時抹了一把冷汗,呼出了他們今天第一口長氣:「真要命,不過就是一個小試探,也要搞成這麼樣的大手筆,禁忌的本錢難道多到花不完嗎?」

主事者在如此的感歎後立時頒下嚴令:「見鬼的以後絕不能讓那小子再坐飛機了,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讓咱們心都不踏實……還好那位小姑奶奶沒事,不過……」

這樣都能碰到一塊兒去,難道咱們和他們張家有孽緣不成?

即使在此刻如此混亂嘈雜的有容歌迷大暴走的現場,她的聲線依然如同一股清冽甘甜的泉水,清清悠悠,滋潤心田。我猛回頭,蘇怡!

「蘇怡!啊,咳,是蘇怡同學!」

相比這下,這次的稱呼,比臨別的那次要順暢了許多,一時間,也沒有臉紅,嗯,有進步。

蘇怡身穿剪裁大方的校服裙,以銀藍色為主,其間鑲以紅線,顏色讓人看了很是舒服,裙邊在膝蓋上方五公分處,顯露出她潔白如雪,曲線優美的小腿,更使她婷婷玉立。

這是一種絕美的享受,遲來的紅暈終於上臉,我偏轉目光,問出了一句廢話:「你為什麼不在候機大廳……」

那個地方現在還是人待的嗎?話說出口我就知道完蛋了,還沒有想好辦法補救,後面老鴨精的公鴨嗓子便響了起來,蘇怡送給我了一個微帶著歉意的笑容,轉身去應付那個老頭,我終於喘了一口氣,趁這個機會快速調整自己的心態,幾個呼吸間,終於把臉上的紅暈消了下去。

坐進前來接機的大巴士中,我開始佩服蘇怡過人的魅力,我的同學們,一群很有可能轉化為和機場內那些歌迷們同樣瘋狂的「准追星族」就這樣在她面前折服,井然地進入了大巴,離開了機場……真了不起!

我坐在後排,看著前面正微笑著應對老鴨精的蘇怡,心中頗有感歎。

蘇氏,蘇氏……蘇氏是什麼樣子的?很大很大……再詳細一點說呢?

估計沒有人能夠說出來,繞了學校一圈,使我印象深刻的有那麼幾處——將教學樓整個包圍的超大環形游泳池。

教學樓上的露天PUB。

幾乎佔了學校三分之一面積的標準十八洞的高爾夫球場……

「天堂……」

混子在我身邊呻吟,我想,所有的同學都贊成他的話——即使心思如我也一樣。

和我們的想法不一樣的,也只有那隻老鴨精了。他的臉色像是丟了全部家當一樣的慘白——也難怪,把這些學校的精英學生送到這裡來,是不是等於送羊入虎口?

接著,在諸多學校接待人員的幫助下,開始了交流人員的住宿分配,這是兩校學員交流中一個非常重要的項目,學生分別入住新環境,在新學校新同學的家中培養感情,交流文化,是這次活動中最富人情味兒的部分!

是啊,最有人情味兒……看著以後將要在同一所學校裡相處一年的同學們笑臉相迎,那感覺是很不錯的。

一個又一個的同學被分派出去,很快就輪到了我,接待處的同學真的很忙,一邊往電腦裡猛敲數據,一邊遞給我複印件,同時還笑著打招呼,卻連頭也沒有抬起來:「張真宇……學妹,你的名字很男性化啊,住在我們會長家裡,可要好好地跟她學習……」

學妹?一時間,我哭笑不得,我看了看複印件,上面性別一欄,填的可是明明白白的男性!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咳,學長,你有沒有注意到我的性別一欄……」

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瞳孔就在那一刻劇烈放大,然後他再低頭看我的性別欄:「男……男的!」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我看著他猛敲電腦,正好這時,蘇怡走過來,我還沒說話,學長已站了起來對著蘇怡道:「會長,這有一個錯誤文件……這位學弟的住所不知怎地換成你家了,這個……」

「錯誤?沒錯啊,張真宇同學是要住在我家裡的!」

蘇怡輕言淺笑間從呆若木雞的學長那裡接過了複印件,看了看,再度確認道:「沒錯的,我親自申請輸入的數據,完全沒有問題!」

「呃,蘇怡,那個,蘇怡同學,我想問一下,為什麼要我住在你的家裡呢,我看其他的同學都是……」

她笑得開心,回答得也很坦然:「我父親想見你啊,他說你是他的故人之子,相當於他的半個兒子,來到蘭光,我們家當然要盡地主之誼,所以,你來我們家裡住是天經地義!」

原來如此!我撓撓頭,我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不過,聽說這位我素未謀面的蘇伯父家中的事業做得很大,這種情況下還能把我的事情想得那麼周到,我不由得心生感激:「蘇伯父現在在家嗎?我應該當面道謝的……」

「嗯,不巧,他前兩天出發去洽談業務去了……如果你們要見面,至少要一個月後!」

我呆住,這句話的意思是……只有我們兩個人在家?

從窗簾的空隙中,可以看到東方微明的天際,盤膝坐在床上的我一個翻身跳起,輕輕落地,點塵不驚。這裡是蘇氏公館二樓的一間客房。當我親身到了蘇氏公館,我才明白,我心裡面那點兒見不得人的擔心和莫名其妙的期待是何等的不必要。

蘇氏公館,這座位於蘭光第一名山彌香山之上的高級住宅區的豪宅,與其說是公館,還不如說是一座城堡,采光非常好,在裡面走上幾步也是十分舒服,我真的懷疑我那個流氓出身的老爸,怎麼會有機會認識這樣成功的企業家呢?

雖然現在男主人不在家,但公館中十多個傭人和保鏢也使這裡人氣頗旺,自然也就不會出現那種「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的窘狀——蘇怡的住處在三樓,走過去也需要一分鐘呢。

呼吸一口清晨的新鮮空氣,再稍稍活動了一下全身關節,發出「咯咯叭叭」地一陣響,我換上運動服走向屋外,昨天蘇怡邀請我早起晨練,還要請我到市內去逛街,對此,我自然求之不得。趁那個機會,我還要解決老爸吩咐我的一件事情呢……

呃……似乎蘇家的晨練比較與眾不同,在主宅前龐大的庭院側方,屹立著一個規模不小的武道館,這便是晨練的地方了。推開大門,裡面的呼喝聲像驚雷一樣轟傳過來……嗯,隔音效果良好。

蘇怡還沒有來,我有些臉嫩地站在門口,想進又不敢進地看著裡面高呼長喝練拳腳的諸保鏢們,直到裡面有人發現我的到來。

是曾經見過面的金武,滿頭大汗的他很豪氣地對我招手,笑著讓我過來練練。我瞪大了眼睛……那可不行,你們還想不想活了?

我猛搖頭,卻被看做了是怯場的表現,金武笑呵呵地過來,拉著臉上已經紅透的我,指著角落裡的健身器械道:「是練那個啦,張少爺,我們可不敢和你動手……」

一聲「少爺」叫得我渾身不自在,我幹幹地笑了兩聲,這時候才覺得,現在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擱才好……也許,讓身體動彈動彈還是個不錯的選擇。

坐在拉力器上,我漫不經心地開開合合,藉著身體的動作,總算是調和了心境,而心中卻又感覺有些不太對勁,整個武道館裡掃了一圈,卻看到那些個保鏢都怔怔地看著我,為什麼這樣看著我?我眨了眨眼,手上不停,嘴巴張了張,終於還是沒問出口。

「張真宇同學,你的體能真的很不錯呢!」

一身武道服打扮的蘇怡開門進來,黑亮的秀髮高高束起,在腦後形成一個別緻的馬尾,湖水般清澈的眸光向著這邊掃來,也露出驚訝的表情。她走到我身邊,我如蒙大赦地站起身來,對她笑了一下。

她微笑著,低頭看我剛剛坐過的拉力器,眼眸中是一抹頗感興趣的神采:「一百五十公斤……張真宇同學,你一定是經常鍛煉吧!」

啊……啊,我還能說些什麼!我只能扶了扶眼鏡,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不太妙啊……

蘇怡臉上永遠不會出現超過三秒鐘的驚訝,她現在又露出了之前那種從容自若的笑容,在這笑容下,我總覺得心虛。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13:54

「張真宇……同學,住在了我家,還需要這麼生疏地稱呼嗎?」

「呃,妳的意思是……」

「聽伯父說,你比我大上三個月。那麼,宇哥,今後要多多指教啦!」

她彎下腰,對我鞠了一躬。長長的馬尾在空中劃了一個流暢的弧線,綺麗得令我迷醉。

這次我的反應倒還是差強人意,我同樣地躬下身去,有些結巴,但總算完整地把意思表達出來:「小怡,今後也請你多多指教才是……我這樣叫沒錯吧?」

她送了我一個甜甜的笑容。

逛街,逛街,去逛街,我和小怡一起去逛街!

靈魂飄飄悠悠,自從早上改變稱呼之後還沒有安定下來過。小怡,小怡,小怡……

或者改變一個稱呼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心境,此時的我,心中莫名地多了一份先前我想都不敢想的期待……也許,她對我是真的與眾不同的!

模模糊糊的,我好像記得,今早上吃飯的時候,蘇怡邀請我參加學校裡的「劍道社」社團組織,而邀請我的理由,則是因為蘇怡就是那個社團裡的女性主將……這個理由很令我感動,我也恍恍惚惚地答應了下來……

此時想想,我突地覺得有些後悔,來到這裡的目標,是為了我的學業啊,我怎麼會有那個心思,去練什麼日本劍道……雖然我對劍術的造詣還比不上當日東海上結識的那個劍術天才章嚴柳,可是,總該比社團裡的什麼主將厲害些吧……

「宇哥,過來看,這個衣色你喜不喜歡?」

穿著隨意,但總是那麼眩目迷人的小怡在金武與金俊兩大保鏢的捍衛下向我招手,聲音就像是在天空中飄流的風吟,直穿入我的心中。我的身體在一剎那間熱了起來,腦子中什麼都沒再剩下。

我不是瘋了傻了癡呆了,我想我只是被愛情衝撞得傷風感冒外帶內傷……也許,可能,大概,應該是……我的愛情到來了?我在心中輕輕地問自己,同時臉上又有些發燙。無疑的,我對蘇怡,有了一種那樣的感覺。

「我來了。」我用我自己也嚇了一跳的聲音大聲響應——我太興奮了!

藍玉春秋館,是蘭光少有的人文景觀之一,裡面供奉著一顆據說是「滅神時代」出土的奇異藍寶石,號稱是「蘭光七島」所有寶石礦產的「母石」,具有很強的紀念意義,而「神話時代」諸多古跡在此地也多有留存。

當我看到春秋館正門那個「歲月不居」的大匾時,一件事情突地跳上我心頭,是老爸在臨行前吩咐我,到了蘭光得盡快辦好的一件事情……我皺了皺眉頭,首次從蘇怡的魅力中回醒過來,我必須離開一下。

約好了會面的地點,我藉尿遁離開蘇怡身邊,找了一個比較清靜的地方,摘下眼鏡,緩緩閉上眼,小心地控制體內奔湧的真氣。

真氣層次分明地逸出體外,形成了微弱但清晰的信息流,在我身邊流動。我這時才開始走動,繞著春秋館走了半圈,終於有了反應。

「千峰競秀!」

「一脈獨尊。」

感覺有種三流武俠小說的氣氛,我有些哭笑不得地回應一個人的暗號。

剛回答完畢,一直隱藏著的目標便出現在我眼前,那是一個穿著休閒服的中年人,看著我的目光很有些驚奇:「你不是張雲忘……啊,你是張……」

「張真宇!」我苦笑著回答,接著便看到了他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們的消息看來還挺靈通,我戴上了眼鏡,收斂真氣,轉瞬間恢復了一個常人所應該擁有的氣息,我對他道:「我爸說,到蘭光必須到你們這裡登記……是這樣嗎?」

他點點頭,旋即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你,入籍了嗎?」

「入什麼籍?」

我一臉的迷茫,他「哈哈」一笑,搖搖頭不再問,也不回答,微笑著對我說:「跟我來吧,手續要辦是很快的!」

跟著他,七拐八拐地來到了紀念堂外的一家商店,商店後進倒是別有洞天,不算寬敞的空間整理得錯落有致,書籍古畫擺放也頗合法度,我獨自進去,有一人早等在裡面,見我進來開口就問:「SP級數,強度……你的身份,任選一樣,填到這個表裡,一般人都是填身份……電腦會用吧!」

他推給我一台筆記型電腦,我楞了半天才想起來「SP」是什麼意思。老爸給我講解過,「SP」是古代羅巴文「supernaturalpower」的縮寫,意思就是超自然力量。

它是世界通用的標準,是緣起於國外的、測量擁有非常人力量的一種度量衡,就和羅巴語一樣,在全世界具備通用性。

他給我講解的時候,我的興趣全放在了「原來外國人也會武功」這個問題上,倒差點兒把這個基本名詞給忘了。

SP的分級標準在我這種受東方武學系統影響的人看來,非常模糊和粗略。單純地以力量分級,將身懷異力的人們劃為從低到高的十二個等級,再將之平均四份,三級為一階,分低階、中階、高階、特階,分法簡略一看就懂,但其中真正實力的差距,也就是極大的了。

這在東方武學系統中,幾乎可稱是不可思議的!氣勢、速度、戰略這些「軟條件」,這個標準一條也沒考慮到——不過,這個標準是在三千八百多年前制定的,想一想那時候的人類的大腦皮層溝回數,也就不足為奇了!

沒想到在這裡還要用到這種分級標準,老爸可是從來沒說我現在到了幾級。其實讓我這樣從異地而來的非常人高手登記,是為了方便對我們這些人的治安管理以及一些事務安排等等……想了想,我還是填上了我的身份,一個名字而已,應該無傷大雅。

那個人看了我的名字,頗有些驚訝地張大了嘴,看著我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張真宇,真是久仰了,我是『蹈海門』的韓重山,以後有事,可以找我打個招呼,我平時都在這兒的。」

我想了想,微笑道:「貴門的韓明心韓兄我見過的,他分波踏浪的功夫很俊啊!」

韓重山笑得很愉快,對我講那韓明心是他的侄子,在門中的後進中,功力穩排第一,這次東海武會也撈了個不錯的名次。

幾句話下來,我終於開始看表。韓重山的反應很快,立時笑著送客,他給我留下的印象還不錯,至少,眼光賊亮!

老爸交代的事算是結束了,我現在無事一身輕。該去和蘇怡會合了,只是……

從商店裡走出來的一剎那,我突地有些辨不清東南西北,順著大街上的人流暈乎乎地走了幾步路,想著應該到春秋館的大門口了,這才抬頭,卻為之愕然:「這兒……是什麼地方啊!」

「從來沒有想到,你兒子竟然還是路癡呢!」

兩個中年男子相隔千里,卻同時欣賞著同一幅有趣的畫面。在百忙之中利用特權使用高精度的軍事衛星而得來的現場錄像可是非常珍貴的,所以,某人也就不遺餘力地藉著這個機會打擊一直壓在他頭上的死黨,另一人卻只是冷笑:「讓我那路癡兒子掛上你的完美女兒,你很高興嗎?」

聲音有些不自然地發顫,明顯地不如另一人那邊通話線路的穩定和順暢,張雲忘頗有些懊惱地把聲音再開大了一些,但這樣,只會讓自己這邊的炮火和轟炸聲更劇烈一些。不過,這也讓兩個互不相讓的男人終於談上了正題。

「從飛機安全降落後,禁忌已經向這裡調派力量了……很隱秘,那種力量,可一點兒也不像是為了參加局部地區的座談會啊……」

「那不更好嗎?讓我那個路癡兒子去湊湊熱鬧吧,這樣,蘇老二,可算是遂了你的心願了吧……記得以後付給我兒子佣金才成啊!」

「彼此彼此,如果你那個路癡兒子真有膽泡上我女兒,以後,你也要費心擔待才是……」

兩個成熟英俊的男人一起冷冷地發笑,笑得彼此心中發寒……



第一部 第一集 暴走蘭光 第三章 有容
一點兒也不知道與我同步進行的某場陰謀對話,我現在只知道一件事——我迷路了!

左拐右轉,明明是看到了春秋館對面的政府大樓的,為什麼我卻是越走越遠了呢?我當真是莫名其妙,在迷迷糊糊的半個小時過後,黃昏時分行人又稠密了許多,人多成分也雜,所以我的布袋就那麼一輕,錢包飛了!

看著發了瘋似的向遠處狂奔的小偷先生,我在十秒鐘之內硬是沒有反應過來,當那人只剩下了一小點,我才點了點頭:「好,好嘛,你百米速度不慢,真不慢……」

只是,對一個跑百米大約只需三秒鐘的超人,你自認為有勝算嗎?

「砰!」筋疲力竭的小偷先生一個踉蹌摔倒在了個小巷內,他反應很快地爬了起來,看向後面臉不紅氣不喘、悠哉悠哉像是在散步的我。瞬間的驚懼過後,寒光一閃,他拿出了一把匕首。

我把眼鏡往鼻樑下移了幾公分,讓目光從鏡片上方透出去,射在小偷先生的臉上,不要讓錯誤沿續下去,是我所能給你的最後忠告。

「……謝謝歸還,真是麻煩你了!」

我衝著小偷先生點點頭,有些靦腆。剛才我的行動可能粗暴了些……小偷先生的目光掃過了厚厚的磚牆上那陷入整個拳頭深的窟窿,再度打了一個寒顫,哆嗦著身子就想離開,目送小偷先生逃命遠去前,我對他胸兜內的一個裝飾華美的小本子產生了興趣……對對,就是它,借我用一下可以嗎?

《蘭光安全旅遊指南》!這不正是我這個迷了路的可憐人所需要的嗎?

正待看時,遠處驀地傳來了一聲尖叫,刺得我心中猛一機靈,同時,一行字進入我眼簾——「蘭光旅遊指南安全建議第N+1條,在黃昏或入夜時分的小巷或公園內聽到叫聲一定要遠遠避開,不是白癡就一定要這樣做!」

我當然不能把自己當白癡看待,剛向旁走出沒幾步,急促的腳步聲向這邊迅速靠近,後面似乎還跟著吆喝聲。

「蘭光旅遊指南安全建議第N+2條,在黃昏或入夜時分,在偏僻的小巷或公園內,如果你聽到了叫聲,又聽到了有腳步聲向你這邊過來,那麼,轉身,快跑,晚一秒……」

哎呀!一個軟綿綿的身體夾著風兒撞入了我的懷中,我抽氣!

一方面是因為對方戴著的帽子的帽簷狠狠地撞上了我的嘴唇,另一方面,胸前那彈性的觸感證明了對方是一位年輕女性的事實……

「放開她!」

像是野獸的怒吼,兩個估計和金氏兄弟是同一級數的大猩猩衝了過來,一臉的猙獰。似乎這兩位並非是守法良民……

「耶!哥哥!」

懷中的女子仰起頭,露出她那張即便是在昏暗的光線下也依然亮麗的臉蛋,太陽帽的帽簷又刮了我的鼻子,我「哼」了一聲,卻還是禁不住露出笑臉:「是你啊,小那個咳,妹妹!」

這世界真小,尤其是在蘭光,更小!太陽帽妹妹,又見面了!

「真巧啊,妹妹,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我拉著她的小手,一臉欣慰。今天雖然迷路,但是能和這個與我投緣的小妹妹重逢,也算是一大幸事。對了,我還要問一下她的名字、住址、聯繫電話……

可是她不給我問話的機會,拉著我就想跑開,好像很急的樣子:「哥,很多人追我,我們快點走啊!」

很多人……看著從公園的四面八方趕過來的十多個猩猩似的彪形大漢,我點頭同意:「確實是很多人……」

看到我拉著妹妹的手,他們的臉色一個個的並不算好看,有一個人喝斥道:「放開她……這裡沒你的事!」

她是我妹妹哎!我扶了扶眼鏡,露出了一個很平和的微笑,「諸位,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我想,我們可以好好談……」

他們不給我說下去的機會,一個人上前拽著我的領子把我提到一邊,露出猙獰的笑臉:「對不起,這位先生,這並不關你的事,請你不要插手!」

妹妹低呼了一聲,有人伸手去抓她,很粗暴的樣子……喂,我妹妹他哥在這哪!請給一個最起碼的尊重好不好?

不好?

一……二……三……十……

兩秒鐘搞定!

十個人幾乎在同時倒下,他們聽話地接受了我給予他們的「尊重」——不好意思,為了妹妹的安全……

看著妹妹瞪大了的眼睛,我微微一笑。雖然我頭上那個「東海武魁」的帽子並不會令我多麼自豪,但它終究也能說明一個問題:我和平常人的距離實在是太大了!

呃,不過,不是共有十五個猩猩的嗎?怎麼……

「哇……」

淒厲的慘叫聲響起,而在同時,一個年輕女性的聲音懶洋洋地響起:「一群白癡,十來頭猩猩欺負我侄女兒,趙胖子活膩了,還是他忘了我這個當小姨的監護權啦!」

一個修長的身影從公園的樹木叢中踱步出來,遠遠的,我就聞到了她身上的酒氣,還有,她手中拿著的那個酒瓶,再看其他五個倒地不起的猩猩身體周圍散落的玻璃渣……

來人的臉龐遮在陰影裡,以我的眼力也看不出個分毫。但她既然是小姑娘的小姨,那相貌怎麼也不應該差到哪裡去,只是看那群倒地的猩猩,我卻是一陣惡寒,那些人,還活著嗎?

這邊小姑娘卻已經歡呼了起來,心情振奮到險些沒拉著我跳恰恰。

「哥,是小姨來了耶,我們沒事了!」

嗯,從血緣關係上說,她是你的小姨而不是我的小姨,小妹妹,這一點你一定要記清楚了!不過,這樣說,說明了這妮子心裡面毫無芥蒂地把我當成了她親近的人,這種無意中發散出來的信任令我非常舒服……有個小妹妹真好!

我在這裡微一走神,那邊的女郎已搖搖晃晃地走到了倒地呻吟的某位猩猩身邊,瞇起眼睛看著那頭猩猩死白死白的臉,「……趙胖子還是不明白嗎?我侄女兒不喜歡那種事業,他軟求沒用,硬來……當然更不行!」

「噗!」

高跟鞋的鞋尖與地面平行突擊,經過一米的短距離加速,再狠狠地撞在了地上那只可憐的大猩猩的襠部——暴力女!發出這種聲音來,想來已應是入肉三分了吧。

只看到那個大猩猩當即口吐白沫,眼白上翻,面部扭曲,身體抽羊癲瘋一樣當即蜷縮成一團……同為男性,即使是敵我陣營不同,我也覺得我的脊樑骨被猛刺了一下,條件反射式地夾緊雙腿,神經好像抽了一記。

這應算是感同身受吧,或者說兔死狐悲?

當然,我沒有忘記悄悄地移位,要遮住小姑娘的目光。這絕對是反面教材,對於還不具有識別能力的孩子而言,誤導的可能性太大,我可絕不能讓小妹被污染……

小姑娘在背後戳我脊樑,很不滿地在嘟噥:「哥哥擋到我的視線啦,我要看……小姨每次打人都很好玩的!」

好……玩……我背上的冷汗立時呈幾何數暴增!

同伴的慘狀自然又引起了猩猩們的騷動,只是在騷動中,被我和那位暴力女雙重教訓的他們卻是更顯得畏縮,終於,被我略施薄懲的幾個傢伙從痛苦中恢復過來,扯著六個昏迷的同伴連場面話都來不及說,就這麼遠遠逃開。

公園裡的路燈亮了起來,在地上扯出了一道女人的長長的影子,直達我的腳下。小姑娘又歡呼一聲,從我的背後衝了出來,向她的小姨撲了過去,迎接她的卻是一記不輕的爆粟,她「嗚」地叫了一聲,抱著頭跳了起來,整一隻活蹦亂跳的兔子。我在這邊咧著嘴笑。

「嗯哪,到海對面玩了一圈,性子又野了不少……」

那女子把手撐在她侄女的肩上,吐字有點模糊,後面的又帶了些方言,我的耳力再好也不頂用,只是在後面又聽到小姑娘叫了一聲:「小姨,你今天又喝過頭了!」

「不多,才三十來瓶,嘔……」

「……」

「啦……啦啦,我要吃西瓜……啦,啦哇啦……嘔……」

雖然她的嗓音非常地好聽,但若是荒腔走板,改詞竄調,中間再來幾次嘔吐之音的伴奏,組成的歌聲的質量也就可想而知了。

我攙著這個走路已很有難度的小姨,和太陽帽小姑娘一起,走在了西區鬧市上。

本來不應該這樣子的,只是招來的那個出租車司機實在忍受不住某位女士和他爭搶方向盤的瘋狂,在這裡把我們一腳踢下車,距目的地還有五公里。

雖然挑著僻靜的地方過,但是仍有著一群群打扮得「酷爆」了的小青年吹著色狼式的口哨從我們身邊呼嘯而過,這莫不就是蘭光的夜生活?雖然我的認識有所偏頗,但是這印象實在是……

事實上我的臉現在紅得像是猴屁股,小姨豐滿的身體有大半個都貼在了我的身上,有時她的臉蛋更是就貼在我的肩窩處,往我脖子裡吹氣,然後就放肆地笑——她是在挑逗我嗎?我知道我不應該往這個方面想,可是……

我現在真希望她能丑上那麼一點,讓我可以有一個抵抗誘惑的借口,但我發誓,我永遠也忘不了小妹為我們兩人介紹時,她顯露真容的那一剎那。

她撥開了遮住半邊臉龐的長髮,瞇縫著一雙醉意朦朧的眼睛看我,我就在那一刻呆了。

她是一個自甘墮落的貴族!我霎時間就有了這樣的認知,白晰的臉縱然飄滿了紅暈,也掩不住她的傲氣和凌厲,朱唇邊那一抹嘲諷式的笑容即使沒有明眸的映襯,也是如此清晰。

她當然美艷,是那種誘惑你,但又明擺著瞧不起你的放縱。所以,我第一印象是她好美,第二印象是她很厲害,第三印象是她好眼熟!真奇怪,為什麼她和她的侄女我都覺得眼熟?難道她們一家都是大眾臉?

拐過一個街角,喧囂的聲音才輕了下去,也在這時,小姨掙脫了我的扶持,開始揮舞著酒瓶子跳舞,高跟鞋踏在地上,發出「恰恰」的聲響,難得她現在醉得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還能把握住節奏。

這舞我知道,現在炎黃正在流行這個名為「墮落」的舞步,據說是結合了街舞和踢踏舞,難度很高的一種新潮舞。只有女人能夠跳,也只有穿著高跟鞋才能跳出韻味來,有不少的女性為此扭傷了腳。

這時看著這個氣質契合的美人搖擺著腰肢,修長的玉腿節奏感極強地蹬踏,直垂到背心處的烏黑長髮隨著身體的搖擺飛流如瀑,放縱的美態,墮落的情調,看得我的眼珠子差點沒有滾到地上去。

「了不起啊!」我對小妹講,口中流露出一點佩服的意思來,「聽說這舞很難跳的,除了那個創始人容知雅,還沒聽說哪個人能完完整整地跳下來,沒有想到你小姨跳得這麼好!」

「嗯嗯……」

小姑娘好像有點心不在焉。而我也在此時發現了新大陸。

「喂喂,你發現沒有,你小姨和那個容知雅還真像,酗酒,放縱,打架,呵呵,那頭長髮也挺像,還有臉,臉,臉……」

我在說什麼?

看著小姑娘幾乎要點到胸口的腦袋,我的嘴忽地有點干,勉強又「哈哈」了兩聲,趕緊偏過頭去,想摸掉腦子裡突然出現的那個極其荒謬的念頭。然而很不幸的,我抬頭就看到了一張貼在牆上,色澤鮮明,製作精美,眩目到了我想一把把它扯下來再撕成粉碎的海報——百花罌粟,致命誘惑!

上面,容知雅唇角那一抹嘲諷式的微笑正對著我,長髮在飄揚中定格,放縱裡是一片無言的誘惑……

「恰恰!」兩聲清脆的踏響在街上迴響,舞蹈結束了。

我艱難地回頭,再看到了那一抹笑容,那一頭長髮,那一片誘惑,容知雅!

然後我又想到了太陽帽小姑娘,那一張只要有了頭緒便無比清晰的清純美麗的臉,她叫容知雅小姨。

是個東方人都知道,叫容知雅小姨的女孩,全世界只有一個,有容!

還需要讓我再說什麼嗎?

「有容妹妹,幫我簽個名好嗎?」

我的嘴自動這麼說,耳朵彷彿是在百米外才接收到這音波,鼻子停止呼吸功能,眼珠子呆滯不動……

下一刻,我明白我這話說得真是***恰到好處——這可以從有容妹妹撲到我懷裡的動作中得到證明……

「不……老天爺,難道真的是孽緣?怎麼不但貼上去一個小的,連最麻煩的那個也碰上了?早知道還不如讓她們留在西羅巴洲算了……」

把剛到手的情報仔細地看了又看,原本興致盎然的主事者於此刻也只能迸發哀嚎,所謂關心則亂,大概也就是這個意思了——玩別人的孩子玩得興高采烈,哪會知道報應來得這般快法!

「早知如此,把那小子隔離掉好了……那小子和他老爹一樣,都是宇宙級的大麻煩,粘上了,那可是一輩子不得安生啊……蘇可軍,你笑什麼笑!」

有氣無力地把遠在西羅巴洲的中年男子訓斥了一聲,終於在對方更加囂張的笑聲中無力地歎了一口氣:「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注意一下安全也就是了……唉,當年是哪個白癡心血來潮大言不慚地要讓她們遠離這是非圈的?」

這個……雖然是遠在萬里之外,蘇可軍也不敢冒著被生吞活剝的危險告訴這位憤怒中的老人,當年的「那個白癡」正是他老人家自己……

「不管怎麼說,安全一定要加強!那麼,就讓小馨去接手……」

緩過勁兒來的主事人下了一個正確的命令,而手下也非常榮幸地告訴他:「大小姐在得到情報後的第一時間便已經趕過去了……」

容知雅在前面跳著踢踏舞前進,我和有容在後面跟著,一切像是在發夢,有容像是蚊子中哼哼一樣的解釋之音更是加深了這一效果。

「爹地和媽咪死得早,當時我才十歲,監護權有很多人搶,尤其是伯伯和大姨,他們之間搶得特別狠,差點沒打官司……」

她美麗的大眼睛迅速瞥了我一下,見我的目光移了過來,又迅速地逃了開去,可愛極了。

這也讓我很難相信,她便是那個在舞台上婷婷玉立,像一朵超塵拔俗的水仙花一樣的玉女明星,一個未成年小女孩!我那個不成熟的偶像形象至此完全破滅。

我相信,任何人處在我這種境況裡,必定也會同我一樣,管他是不是有容的鐵桿歌迷!

不過,我心中的喜愛之情卻是有增無減!這個樣子,或許更好一些!

「可是還是小姨最有辦法,我也最喜歡她!」

小姑娘驀地甜甜一笑,目光望向前面的女性酒瘋子。

「小姨那時候雖只有二十歲,但是在演藝界已是很有名氣了,收入也很好,完全具備撫養我的能力,她先是得到了大姨的支持,後來再讓外公幫忙,和伯伯好好地談一談……嘻!」

「耶?」我不明白這裡面有什麼好笑的成分。

「我記得很清楚啊,那時候外公坐著六門加長的凱迪拉克,身邊帶著他最精銳的狂焰團,兩百人全副武裝,單單衝鋒鎗就有三四十支呢……」

「……」

這個叫「談」?我為之目瞪口呆,什麼意思?她外公幹的是什麼買賣?

「是黑社會啦!外公可是道上很有名的老大喔!」

「咕……」

我嚥下了一口唾沫,那麼……我想到了剛才在公園裡的那群猩猩見了鬼一樣的表情,心中有些明白了:「在公園裡追你的那群猩猩……」

「是我伯伯的保鏢啊!」

有容的臉上顯露出了很理所當然的表情,我理所當然地大笑了起來,只是,那笑聲中帶著些尷尬和苦澀。

「伯伯不喜歡我當歌星,他要我跟他從商,我才不!這次他要我去西方羅巴洲參加一個商務培訓,我不喜歡,就跑出來啦。哼,我以後再不到他家去玩了,以為我稀罕他家的那部模擬機?」

她鼓起了腮幫子,做生氣狀。口上說著不稀罕,眼裡卻儘是好可惜、好懷念的神情。這樣子實在也是很可愛的,我搖搖頭,笑了笑,腦子裡面開始整理事情的線索。

以我所聽到的來分析,這裡面的關係應該是以有容小姑娘為中心,嗯,分兩派,她伯伯一派,是商人;她小姨家一派,是……是黑社會?兩派爭奪她的監護權,也爭奪她的人生定位,鬥爭很激烈,有容明顯地偏向她小姨那一方……應該是這樣了。

那麼,我這樣一個人攙合進來,妥當嗎?

我只是一個來到蘭光進行兩校文化交流的學生,之前與這些人沒有任何的關係,最多也只不過是在飛機上莫名其妙地認了有容這個妹妹,對她很是喜愛。然後呢,應該就沒有什麼了……

她是大歌星耶!東方五大洲第一玉女,千萬人心目中的偶像,我們之間,應該是有距離的吧!我雖不妄自菲薄,但是,對小妹妹這樣的公眾人物,是不是保持些距離比較好?

接著又想到了妹妹對我那種似乎是天然發生的信任,我心中熱騰騰的同時,竟也有了幾分虛榮心膨脹的感覺……此風不可長。我歎了口氣,如果是這樣想,我對妹妹的感情就要變質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14:32

而這時,有容小妹妹拽住了我的手臂,可憐兮兮地開始道歉,我恍惚地聽著,口中也在響應,但是腦子裡面卻全被是否要避開一下的念頭佔據了。

「我不是存心想瞞著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

「也不是我要故意地耍你……」

「我知道,我知道!」

「實在是哥哥好笨……」

「我知道,我知道!」

「也好遲鈍……」

「我知道,我知道!」

「……」

「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我什麼也沒有說啊!」

「我知道,我知道!」

「哇啊,哥哥根本就不聽我的解釋,你欺負我……」

小姑娘登時淚光閃閃,臉蛋又埋進我懷中,我的襯衫立時被打濕,眼淚攻勢何等厲害,我當即手足無措,什麼好言相勸全不管用,而她的身體貼在我懷裡……

上帝啊!我該怎麼辦?我的雙臂伸伸縮縮,全不知該怎麼擺放位置,就像是掉進了水裡的雞翅膀,不曉得該往哪裡撲騰才好。

我尷尬地抽了一口涼氣,做牛做馬溫言勸慰懷中小妹妹的時候,眼光卻只能四處游移,尋找能夠救我一命的助力,只是,當我的目光轉到本應醉醺醺的容知雅的臉上的時候,赫然發現,她那雙醉意朦朧的美眸流露出來的一種奇異而又森冷的光。

「糟,糟了!容小姨,請等一下,我想我們應該是……」

那一聲誤會尚未出口,後腦勺已遭到猛擊!

「那個白癡就是東海武魁?」

在街上的那場鬧劇行將結束的時候,在街角陰暗的角落中,某個人眨著他那雙與東方人種明顯不同的藍色眼睛,用純正的羅巴語詢問自己的同伴,不掩其一臉的困惑。

他的同伴呵呵地笑了起來:「哦,弗蘭克,只用眼睛看人是多麼錯誤的做法啊,要知道,他的力量在全世界也是排得上名次的,否則……」

「否則也就不會把他列入重點照顧名單了……是嗎?」

「弗蘭克,你明白就好了,東方的事情我們絕不能失敗,我們……呃,弗蘭克,剛剛是你在說話嗎?」

他困惑的綠眼睛望向了自己的同伴,卻只看到對方那因為恐懼而大張的瞳孔,與之同時,後頸不輕不重的一擊令他當即陷入昏迷,而下一刻,美人的纖纖玉足已將之踢到了更陰暗的垃圾筒中。

代替兩個間諜欣賞這幕鬧劇的成熟美人,微笑看著那邊漸漸遠去的三個身影,笑容中卻也露出了些微的擔憂:「把她們兩個也捲進來便不好了……而且,世上長得像的人也真不少呢!」

知雅,你應該不是那種不理智的人吧……姐姐我,很擔心你呢……



第一部 第一集 暴走蘭光 第四章 容知雅
「呼,終於到了!」

看著眼前這所房子,我感慨萬千。這多災多難的一路終於到了盡頭,雖然受到了酒瓶重擊的後腦依然隱隱作痛,但是,在即將逃脫大難的精神振奮下,什麼樣的痛苦也可以忽略不計!

說實在的,看著這座算不上有多麼上等的建築,我實在是很難想像這會是兩個國際級大明星的居所。就這德性,能防得住無孔不入的狗仔隊嗎?

依我的想法,她們兩個人的住所,怎麼也應該有個百八十個的彪形大漢層層守衛,以防那些瘋狂的歌迷做出什麼過激的事來。可是,現在我見到的只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民房,只要是個中等收入的白領階層,買下這座房子便不是什麼問題,在這種地方,她們的安全怎麼保證。

「沒有人知道我和小姨住在這裡,我們的偽裝可是很好喔!」

小姑娘很驕傲地這麼對我說,我看著這個如同未成年少女的小傢伙,還有那個一頭醉貓般的容知雅,心中深以為然。

用上點力氣,把在門口蹦蹦跳跳的女瘋子扯進門來,卻被她很不客氣地借力把我推了一個踉蹌,接著就拿酒瓶子追殺我。有容這小妮子真沒義氣,抱著腦袋就躲到了臥室裡。

我怎能讓你這個沒有兄妹愛的小妮子好受!我連續地兩個閃身,避過凌空飛來的兩個空酒瓶,在空中滑身,就這麼衝到了臥室裡。小妮子發出了尖叫,再關門已是不及,女瘋子隨後殺到……

哈哈哈哈哈……真是沒想到,在這裡,就和在自己家一樣的無拘無束……那感覺,真好!

「你好,菲德先生,好久不見,您的能力似乎又上了一個新台階了!」

威夏群島在九月分依然是遊人如織,滾滾人流在被近百個大小島嶼分割,仍然顯得人滿為患,令人實在無法確定,他們此次來到這裡,到底是在休閒渡假看風景,又或者是在進一步地加重人口危機……

當然,特權人物的特權也只有這種情況下才會顯出它的價值來。在風景秀麗的思達雅島上,一片景色奇麗的廣闊沙灘,在月色的映照下更顯清靈,月光鋪灑下來,無論是海面又或是沙灘,均是一片令人讚歎的銀光。

本來是會有不少的遊人來踏月遊玩的,只是,在一天前剛剛掛上的「私人產業」的牌子,卻令他們望而卻步,所以,現在的沙灘上也只有那麼寥寥的三五個人。而他們的心思,卻沒有留在這美麗的夜景上一絲一毫。

菲德看著他身邊這個枯瘦乾硬卻面色謙卑的手下,臉上也堆起了笑容,非常有禮地給予其回應:「啊哈,奇喀,你終於趕來了,中天洲的事宜將因你的到來而變得滴水不漏!」

兩個人同時笑出了聲,但心底的距離卻在笑容中拉得更遠。

一個為的是因為上司的假情假意,另一個則是為手下的地位特殊,但他們總算還明白,這個任務的順利成功,將關係到他們兩個今後在組織中的地位,也因此,一向老死不相往來的他們今天總算聚在了一起。

「……這一方面的事宜就交給你吧,奇喀,趁著這次東方座談的機會……以你的能力,一定會做得近乎於完美!」

奇喀微笑著應承下來,心中冷冷而笑:「搶那份兒最大的功勞嗎?只是,未必會有好果子吃啊!」

「嗚,頭好痛!」

我嘟噥了一聲,在床上翻了個身,把臉貼在了柔軟溫潤的「枕頭」上,享受著上面發散出的淡淡的幽香,想再度沉睡過去,這樣子,好舒服!

「很舒服是沒有錯,但是,小子,不能再睡了!」

低沉中有著性感的磁力,容知雅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輕繚繞,我歎息一聲,享受啊!容知雅叫我起床,夢境一般,夢境一般……停!如一盆涼水澆頭,我迷迷糊糊的神志立時清醒了大半,為什麼容知雅會叫我起床?

記憶回流,我的腦袋裡霎時間想起了昨天所發生的一切——和蘇怡逛街,去登記註冊,迷路,碰上了小姑娘,英雄救美卻被美救,然後,然後就是有容,容知雅的身份……回到她們家,然後呢,好像是衝進了臥室裡以逃避追殺……接著被女瘋子痛揍,還被灌了一瓶酒!

天啊,我昨天被那個女瘋子灌醉了,接著是怎麼了?我沒有任何記憶。

猛睜眼,入目的卻是一團白花花的軟肉,我困惑地眨眨眼,好古怪,這是什麼?好眼熟的樣子!皺著眉頭思考了一下,又用額頭蹭了蹭,感覺還真不錯!我不由得食指大動,摸一摸?

「你敢動一下……」

冰冷銳利的觸感輕貼在我的脖頸處,冰得我打了一個寒顫,身體立時僵直。

不摸,不摸,容小姨,我不摸便是,您別太衝動,我只不過是覺得這個枕頭好奇怪而已……

銳利的玻璃碎片被拋了出去,摔在牆壁上,再度粉碎。同時,容知雅低笑了起來。趁此機會,我猛地坐了起來與這危險人物拉開距離,目光也移了過去。一覺醒來,這女酒鬼總該清醒些了吧!

「嗚……一代妖女!」

我的臉登時變得像塊大紅布……燥熱一波又一波地侵襲上來。現在,容知雅實在是好生豪放!

昨日她爛醉如泥,再大發酒瘋,衣衫凌亂自不在話下,現在她明顯地並未因為室內有我這個男士而稍加整理,上衣半褪,露出其中的黑色蕾絲胸罩,擠壓出深深的乳溝。在如此近距離,又在半透明的材質下,裡面的豐滿隱約可見,甚至可以看到那兩點嫣紅,瑩潔的肌膚映著晨間射入房間的陽光,放射出眩目的光彩。

她纖長的手指夾著一根煙,斜睨著看我,長髮披散下來,在肩後形成一道黑色的簾幕,我被她的目光看得心中發慌,趕忙移開了目光。但是,那真實、性感的風景怕是一生也忘不掉了……

她又微微地笑了起來,同時用手指彈滅了煙頭:「是個好男人啊,要不要和我發展情人關係?」

「……開玩笑!」

我的心頭像擂鼓,但是口中卻是很肯定地確認,這點定力我還是有的。

「呵……」

她明媚的眸光閃動兩下,若有所指地望向我的背後,臉上的表情很值得玩味。

我的心臟跳得很是厲害,順著她的目光,我扭頭,先看到了有容妹妹睡得香甜的小臉——我先抽了一口冷氣。

目光往下移了移,胸腔中的空氣在下一刻很不幸地全數被膨脹的熱氣排出體外,接著就是五雷轟頂!

「轟,轟,轟,轟,轟!」

有容衣衫不整——轟!

有容領口敞開——轟!!

有容酥胸半露——轟!!!

有容胸部壓痕——轟!!!!

有容胸口上未干的口水印——轟!!!!!

天崩地裂,萬物失色,草木傾頹,時光停滯……我當場石化!

「昨晚……」

「三人大被同眠!」

「昨晚……」

「三人親密無間!」

「昨晚……」

「三人大玩3P遊戲!」

「……」

「嗚,噗,呵……哇哈哈哈哈哈!」

容知雅不顧任何形象地,放肆地笑倒在床上,笑得抱著肚子打滾,幾次險些翻下床去,笑聲進入我耳中,震動耳膜,卻也引起了眼皮的共振——眨一下,眨兩下,眨三下……眨著眨著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昨天……昨天晚上根本就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我似乎應該咬牙切齒,面目猙獰,以此來表現本人的憤怒之情才對,只是,末了,我也只能似笑似歎地搖搖頭,什麼火氣也升不上來,說實在的,在我心中,那一抹淡淡的失望又是什麼意思呢?

「是啊,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容知雅停住了笑聲,仰臥在床上,毫不吝嗇地暴露出她成熟性感的身體曲線,她甚至連衣襟都沒有掩上!她絕對是在誘惑我……

她的手指忽地勾了勾,讓我俯下身來。我很是猶豫了一下,但想想她現在也不應該再有什麼惡意,再說我防備著些也就是了。所以,我提著太息一氣,緩緩地低下身去。

「如果你對這表示失望的話,我們就讓它發生好了……」她先在我耳邊吹了一口氣,然後就這樣幽幽地道。

什……什麼!我的腦袋當即就蒙掉了。腦殼裡儘是嗡嗡的響聲,什麼太息一氣,戒備之心立時都飛到了十萬八千里外,我這時才發現,現在我們兩個的姿勢——好曖昧!

「這……這怎麼可以!」

口上是這樣說著,我也是面紅耳赤,可是,在她微波蕩漾的眸光注視下,什麼理智,什麼道德,全被逆流而行的血液,被爆發出來的慾望給擠迫出來……為什麼會這樣?天啊!我的身子定住了,僵硬得像塊木頭。

她的唇角現出了一抹笑意,如蛇般的玉臂輕輕纏上了我的脖子,肌膚相貼,她的熱量,我的熱量交融在一起,二度爆發的熱氣登時烤乾了我最後一點反對的思緒。

恍惚間,她的朱唇輕輕地貼在了我的臉上,濡濕的感覺在我的臉頰上移動,每一次都讓我的身體微微發顫。

「咕,咕,咕……」

請不要懷疑,絕不是鴿子,只是我在嚥口水,在這種狀態下說不緊張那絕對就是騙人的,十六年的清教徒生活在此刻結束,是的,結束!在這樣的美人的懷裡結束,是不是一個最好的結局?應該是不行的,這種事情我做不來……可是,這樣也很好……

她的朱唇在我的脖頸處徘徊,刺得我發抖,而她的雪白的脖頸則在我的眼下,只要伸一伸頭,便可以輕輕地咬住——我的牙關在打架……

她的嘴唇在向下移動,我感覺得到,她輕嚙住了我的鎖骨,又向下滑……完蛋!我受不了了!我猛低頭,一下子咬在了她玉一般潔白無瑕的脖頸上,她低低地叫了起來,又吃吃地笑,手臂只微一用力,便讓我跌在了她的身上。

我的手也摟住了她的肩背,由於她的衣衫不整,我的掌指所及,儘是她滑膩的肌膚,手感真棒!這感覺從指尖一直流入我的心田,她的朱唇也在此刻吻到我的胸口,兩股暖流在心臟處相遇了……

「哇噢!她竟玩真的?」

是的,她絕對是在勾引我……嗚,那隻手的動作從來就沒有停過!難道她真以為她眼前的這個正常男人是由著她捏嗎?

「讓事情發生,好啊!」

我咬牙切齒把她從我身上推下來,扔下了眼鏡,是你勾引我的……我開始脫自己的衣服——或許不太好吧……可我***一個大男人,做這種事於我何損,我不應該害怕啊!很好,很好……今天就是發生了又如何……

「滴嗒……」

鮮紅鮮紅的液體在空中像一顆渾圓的珠子一般滾動著,直線下落,在空中拉長,摔在了容知雅雪白的小腹上,濺起了一朵美麗的小花……

「……」

「呵!」

容知雅這妖女別過頭去,很給我面子地不讓我看到她唇角處蕩漾出會讓我羞憤自殺的笑容。鼻孔處再度湧出的濕熱感令我趕緊摀住鼻子,當即沾了一手帶著腥味的粘液——關鍵時刻,給我來這個!?

不過,似乎……我應該感謝它才對!

容知雅鬆開了手,把臉伏在被褥裡,笑得渾身發顫,雪白豐腴的肉體刺得我眼睛酸痛,慾火狂起,但是,卻再也動彈不得。因為,我的理智在此刻已完全地回來了!

我狼狽不堪地從床上跳起來,一手抓著眼鏡往臉上戴,赤著腳往洗手間裡沖,後面傳來了妖女抑揚頓挫的吟哦:「啊,世上單純的男人還當真未絕種嗎……」

……這算是誇獎嗎?我應該生氣的,只是,出奇的,我一點氣也生不出來,有的,只是那種偷嘗了禁果的莫名愉悅,和一股撓著我心肝的尷尬和衝動……我突地覺得,我,似乎已是一個成年人了!

帶著一點淺淺的苦笑,我一頭撞在了洗手間的門框上……

「哥哥的身體似乎比較弱!」

有容這小妮子一臉的若有所思狀,目光盯著插進我鼻孔中的紙巾猛瞧,看得我心中一陣發虛,手中這份容知雅親自下廚做的可口早飯也差點嚥不下去,這小妮子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說實話,我和容知雅這妖女鬧成那種樣子,這妮子還能睡如泰山,我實在是有些懷疑……

「電話,電話!」

低著頭猛扒飯,卻是極度地食不下嚥的我突地想到了好理由,我徹夜未歸,現在絕對是應該給蘇怡報平安了,我懷疑她現在是不是都打電話報警了!昨晚女酒鬼發瘋,把什麼都搞得一團糟,還有今天早上……

想到那裡我就虛虛緲緲地不踏實……輕瞥了一眼正笑盈盈地為有容盛飯的妖女,慶幸自己還記得蘇氏公館的電話號碼。

……阿彌陀佛,雖然蘇氏公館那裡是亂成一團,但幸好沒報警,蘇怡的反應也比較平靜——當然也可能只是表面現象!在此時,我當真是一刻也不敢耽擱,立刻向大小兩位美女告辭。

有容妹妹的小臉立時地黯淡下來,「哥哥要走了……」

我搔搔頭,心裡面又是有些發虛,只能乾笑兩聲,想著怎麼回答比較得體一些。

「哥哥要走了,我卻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瞪大了眼睛,容知雅也瞪大了眼睛,有容很不客氣地瞪了回來。我這才想起,自從在飛機上與有容相識,她叫我哥哥,我叫她妹妹,竟是到現在也沒有通過姓名。

我的錯,我的錯!口中叫著多多指教,我苦笑著將證件送上供兩位小姐御覽。

「蘇氏!」

有容驚訝地叫,目光倏忽間興奮了起來。容知雅的目光也變得怪異絕倫,我心頭跳了兩下,點頭確認:「是啊,蘇氏!」

有容甜甜地笑了起來,她偏過頭好好地看了我一下,沒有太陽帽的束縛,披肩的長髮輕輕地劃了一個弧線,輕盈中帶著俏皮:「那我們可真有緣了呢,宇哥!」

「嗯,為了小容以後的健康成長著想,上學還是非常必要的。選擇蘇氏是因為那裡是一所貴族明星學校,在那裡,各種人物的曝光率都很高,小容在那裡,相對而言也不會感到不自在。」

容知雅單手開車,一隻手扶在有容的肩上,很閒散地對我解釋有容去蘇氏去上學的原因,這動作看得我一頭冷汗,請,請先把車速降下來,再這樣說話比較好,在市區開車,這麼橫衝直撞的實在是不太好……

「有容到了學校後,宇哥可是要多多照顧啊!」

小姑娘甜甜地笑著,看得出她心情大佳,她把下巴枕在她小姨伸過來的手臂上,回頭笑咪咪地看著在後座有點緊張的我。對有容的要求,世上沒有男人會拒絕,我自然是點頭不迭。

車子進入彌香山高級住宅區,速度更是瘋狂。容知雅笑盈盈地對我說:「是直達蘇氏公館,還是到我們在這兒的家裡去看看?」

去你那個被狗仔隊層層佈防的家?呃……算我怕了狗仔隊了,還是不去比較好!

目的地到了,我打開車門下車,正準備離開,可是心裡又覺得有話要說,正躊躇間,容知雅在此時搖下了車窗。

我對她苦笑了一下,微微鞠了個躬:「今天早上的事情,說實在的,我很抱歉……」

容知雅墨鏡後的明眸似乎閃動了一下,她微笑著搖頭:「沒關係,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其實,你和他很像!」

「什麼?」

「沒有什麼,代我問小怡好!」

我微有些錯愕,她卻不再回答,車子在高速中絕塵而去,留給了我一個大問號。同時,我明白,原來,她認識蘇怡的……

「真是一代妖女……」我這樣感歎著。

再次進入蘇氏的大門,所見到的景象與兩天前就完完全全是兩回事了。

兩天前的蘇氏,靜謐有如一個供遊人欣賞的花園,此刻,卻如同一個大型的遊樂場,人潮湧湧,到處皆是叫囂之聲。裡面有一些學生自製的攤點,但更多的是新學期招攬新生加入社團的廣告……看來,蘇氏的課後活動很正式呢……

很熱鬧是沒錯,只是現在只想著快點見到蘇怡——蘇怡沒有在公館裡等我,對此,諸保鏢管家的回答都是說她學校裡有事,所以不等我回來便走了,如果我有事可以去學校找她……

而我所理解的那內裡真正的意思,則是——要是你不快點追到學校裡去道歉,我們家的小姐便一輩子不會原諒你……

這樣子,我該做什麼,還需要再說嗎?

不過,走在校園裡面,我覺得有些不對啊!似乎相對於那些廣告攤點,疾步而行的我,反倒是更吸引眼球一些……而對著我射來的目光,似乎比較詭異……

而此時,一位我似乎從未見過的男生走了過來,親熱地扶住我的肩膀,順手就往我懷裡塞一份上書「學院秘道圖」的小本子,同時還自動地從我口袋裡向外掏錢。

蘇氏真有趣!我臉上是淺淺的微笑,卻伸手抓著了這人的手腕,輕描淡寫地把他向外拉開。嗯……竟然是有功夫在身的,真氣修為雖然不渾厚,但精純無比,顯然是打下了良好的基礎,當他正式修煉時,一定會取得良好的效果——這是哪門哪派的後輩?

「是張真宇同學吧……你好,我是容可為!」

被我的大力以絕對優勢抓著手腕,他竟然能夠笑得出來,真是個了不起的傢伙。我鬆開了手,正想正式和他打招呼,他已涎著臉湊了上來:「想一想,因為你入住咱們會長家裡,學校的男生們對你很有意見啊。如果我在這裡叫一聲……所以,路線圖一百元……謝謝!」

竟是這樣嗎?我身微寒,只好用笑聲掩飾一下,不過,這人真的很有趣。我掏出了十元錢:「一百塊太貴了……十元!」

成交!

他笑得很愉快,這時候看他,我覺得他是那種很反骨的傢伙。不論是從外貌還是氣質行為,明明是一張俊男臉的……可惜了!

「妮兒!」

李江那廝的聲音突地響了起來,我看他正在人流中艱難地往這裡移動……這傢伙,別叫我妮兒。

一邊的容可為笑得很開心,他衝著混子招招手,對我笑道:「現在他住我家……說了很多關於你的有趣的事!」

包括我的綽號?我苦笑了一下,混子此時早蹦蹦跳跳地來到我身邊打招呼,但是,我怎麼覺得他幸災樂禍的成分比較大一些呢?

「學生會在哪個方向?」

不想在這個時候和他糾纏,我直接詢問學生會位置,容可為笑咪咪地指了指我手上的路線圖,拉著還想和我說話的混子掉頭就走……為什麼這麼乾脆?難不成有陰謀?

容可為……我記住這個人了!

「向右拐一百米……向前走五米,側走十五米,門……進去走二百米……大廳左面第二個門戶……上樓梯……牆上暗門……向下走兩層……」

蘇氏……真的很古怪!暗道密室錯綜複雜,交織成一片令人頭暈目眩的蜘蛛網式結構,如果沒有那個花了十元錢買來的路線圖……不過,沒有路線圖,讓某人帶著我從地面上行進,是不是更直接呢?

「推開這道暗門,進入房間,再出去……終於就要到了!」

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我苦笑著把路線圖收起來,推開門出去……這個房間裡好靜啊,除了一點衣服磨擦聲……

我的目光在下一秒定位,那,那是一具正在脫衣的雪白的肉體……初步判斷,女性,美麗而又純粹的女性……

「哦,不!」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在我合眼的那一.x那,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滿是驚恐地向著這邊望了過來,在那沒有一絲雜質的瞳孔中,是純粹的驚慌和恐懼——這目光讓我再度睜開了眼睛,天啊,請你不要叫!

不能讓她叫出來,否則我就完了!在這樣的認知下,我反射性地撲了上去,伸手去封她微微張開的紅唇……

「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我從那個牆的暗道走出來,不知道你在這裡……我真的什麼都沒看見,我保證……真的!請你不要……」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15:14

呃,暈了!

眼下這位飽受驚嚇的少女就那麼暈過去了……而我這時候才發現,我的手正扶在她幾近赤裸的後背上,手感光滑柔膩,令人沉迷……我打了一個冷顫,如果我做出了那事,我還是人不是?一念間,我險些將手上的少女扔在地上……

歎了一口氣,我小心翼翼地將少女放在地上,還體貼地在下面放了兩層衣物,免得她著涼,雖然我已經很避免那種不應該的視線了,可是,目光掃過,我還是曉得了,真是個美人啊!

絕色!眼中的美色令我為之一窒,這是位絕不遜色於蘇怡的美貌佳人。即使她現在在昏迷之中,嬌容上也儘是驚恐,卻依然無法遮掩她纖細雅致的秀麗姿容。蒼白的臉蛋惹人愛憐,風姿楚楚之處,為我生平僅見。

目光又在有意無意間掃過她露出大半邊的酥胸,掩在胸前的雪白渾圓的手臂,平滑的小腹,還有晶瑩如雪,曲線柔順的長腿——雖然輪廓纖細,但身材很好啊……混帳,我在想什麼!

給了自己不輕不重的兩個嘴巴,我定下心神為這位少女把脈。雖然在醫術上我同爺爺相比簡直就是不入流,但是從小有意無意地熏陶,我的醫術基礎還算紮實,把脈對我而言不是問題。

誰知道剛才有沒有把這位弱質纖纖的佳人嚇出什麼毛病來,我這是好心——當然,這時候手掌碰到她胸口就不能算是輕薄了……

嗯,也沒什麼事,只是一時閉過氣去了,不過,她身子骨可不算強健,先天體質陰氣太重啊。雖不是什麼大毛病,但是她這一生體弱多病是免不了的了,明顯的林妹妹那一型的。

想了想,我運起了太息一氣,很慷慨地往她的體內輸了一部分,為她通一通經脈,就當成是賠禮道歉吧,雖然是治標不治本,但今後一兩年她的精力也會好上很多,這樣,應該就可以了!

把少女的裸體蓋了起來,再把密道門堵死,房門鎖上,這樣子,少女應該就安全了。

我長吐了一口氣,全身無力地倚靠在門上,這種事情再多兩次,我再強壯的心臟也要完蛋——容可為,你行!

看著學生會的標誌名牌,我苦笑了一下,能來到這裡,可真不容易啊!輕輕地敲門,裡面傳來了蘇怡的回應:「請進!」

是蘇怡的聲音,我的心境一下子安定下來,輕輕地推門進入,卻在第一時間接收到了三對目光的注視,雖然另兩位很快地將視線偏移,但,給我的感應非常不安……

蘇怡的眸光始終停在我的臉上,笑盈盈的,仍是那副從容的模樣。我微笑著向她打招呼,她向著我的笑容也就更加地燦爛。她似乎是有事在辦,點頭示意,我讓她先辦正事要緊,坐下後打量起另外兩個人。

先是對上了蘇怡身邊一個氣質冷冷的美人那沒有任何感情的目光。

「真冷!」

我心中打顫,她不用故作姿態,任何人只要見了那沒有一點對待活物的無機質目光,便會明白,她由表及裡全部都是由千載寒冰凝成的!從骨子裡散發出的寒氣足可把人凍成冰塊。因此,即使她的五官精美無瑕,麗色不下於蘇怡,也不會給異性任何的誘惑……

更重要的是,我從她身上感覺到了真氣的流動,那性質偏寒,倒也算得上是精純渾厚,很熟悉呢……我在哪兒見過呢?

心裡面微一走神,蘇怡那邊的事情已經差不多了,她笑著走過來,手上是送給我的一杯熱茶,我一時間受寵若驚。

「我來為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學生會副會長,同時也是劍道社主將之一的韓明雪,很厲害的人呢!」

她指的是那個冰女,我禮貌地微笑了一下,心裡卻為之恍然,姓韓……難道是那個「蹈海門」韓明心的妹妹?

記得那晚他對我們猛吹他妹妹是如何的美麗又是如何的冰冷,現在看起來,那信息很準確啊。

令我沒想到的是,冰女竟對我點點頭,以大違她的氣質的一個笑容響應,只是她的話卻讓我很頭痛:「聽哥哥說,你很厲害,有空,我們切磋一下!」

這個……我苦笑,本來是沒問題,只是,在這個地方說出來,你會讓我很困擾啊!

這個冰女看來也明白了,臉上恢復了之前的面無表情,對著屋內的人點點頭,逕自走了出去,走得好瀟灑……只是,你留下爛攤子讓我整理……說不過去吧!

蘇怡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種我無法捉摸的異樣光采,但卻似乎是若無其事地道:「那麼,這一位……」

她指的是一直坐在一旁,不拿正眼瞧我,微垂著頭,還輕啜著熱茶的那位女士吧……雖然頭髮遮住了半張臉,我還是可以把她看個大概的——咦,為什麼這麼眼熟?

如瀑布般流瀉而下的長髮,隱隱約約現出的唇角那一抹嘲諷式的微笑,還有那秀麗的輪廓,火熱的曲線,誘惑的氣息——Oh,mygod!

我眼前一黑,霎時間天旋地轉,五雷轟頂。妖……妖女!

妖女容知雅,她竟在這裡!

她終於正眼看我了,嫵媚的大眼睛笑成了彎月形,唇角那一抹微笑勾畫出的曖昧色彩也是更加的濃郁,我的心臟像是吃了興奮劑,在胸腔裡橫衝直撞,直到蘇怡那屢屢挽救我的神智於混亂邊緣的清音在耳邊響起:「宇哥,見了容學姐很吃驚嗎?」

「容……學姐?」

我乾嚥了一口唾沫,還有點回不過神來,定了定神,才知道蘇怡說的正是容知雅。

「學姐?什麼時候有了這樣一層關係?」

容知雅用她招牌一樣的表情面對著我,美眸中閃過一點我無法理解的光芒。她放下了一直在手中把玩的茶杯,毫不吝嗇地對我露出嬌艷如花的笑靨:「是張真宇學弟吧,又見面了,以後有容在這裡,可要你多多照顧啦!」

原來是過來談有容妹妹的入學事宜的。我吸了口氣,苦笑著站起來回禮:「是的,那是自然。容小姐……」

蘇怡明顯好奇兼若有所悟的目光投注在我們身上,她沒有俗不可耐地道出「哦,原來你們認識」這樣的話,但我現在寧願她問出來!她只是在末了輕輕地道了一句:「容學姐是本校二0四三級畢業的前輩,可是我們的正牌學姐呢!」

原來還有這樣的一層關係,我苦笑著點頭。好像在今天,這個表情已成為了我的招牌……

以下的時光,是容知雅和蘇怡的禮貌交涉階段,或許很有意思,但我一句也沒有聽進去……狀態如同夢遊,直至茶冷了,人走了,我仍呆坐……

「宇哥,找我來,有什麼事情嗎?」

蘇怡清清悠悠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我「呃」了一聲,瞪大了眼睛看她,哦,容妖女走了啊……我應該鬆一口氣的,可是……

她會不會告訴蘇怡昨晚我和她共處一室?會不會告訴蘇怡我和有容妹妹的關係?會不會告訴蘇怡我今天早上的這樣那樣?或者,她會不會告訴蘇怡……

「宇哥!」

「啊,是的,我在這兒……什麼事?」

我整個人跳了起來,然後如夢方醒,接著臉紅過耳——怎會這樣失態的?就算是見過有容妹妹,見過容妖女,又如何?為什麼在這裡,我會如此?

整理了一下已經紊亂的心緒,我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是的,我真的不知道……但是……可是……為什麼……也許……這樣……

關心則亂,患得患失?

這突然升起來的明明白白的感覺,和蘇怡投注過來的眸光幾乎是同時到達,內外夾擊,我的臉立時再次地通紅了起來!蘇怡微笑著看我,她……看出了什麼?

「來來來,小馨,看看我這個請帖寫得如何?」

白紙黑字的請帖令容馨本來無甚表情的俏臉為之開顏一笑,請帖?是喪帖吧!對這位老父親的惡習,她亦是無可奈何。

幫助老爹吹乾墨跡,她再無動作,只是靜靜侍立一旁,準備好好地聽著老頭子的教誨,只是,她的父親大人似乎並不想讓她舒舒服服地歇息一下:「小馨,現在諸方還沒有動作嗎?」

「除了禁忌之外,沒有!」

容馨先簡短地列了一個綱目,然後才展開道:「巫術力量為了《亡靈書》的歸屬正展開激戰,而在昨天,神英力量的阿儂列出關,想來赫魯那邊也不會清靜,神英與梵河的戰鬥亦將展開——「我想,他們都應該是趁著我方與禁忌隱隱對峙的時候,盡力地解決自身的麻煩,為日後的黑暗聚會掃清道路……而『制約者』們不會愚蠢地介入到我們的爭鬥之中……總體來說,局面激烈,但是並不讓人熱血沸騰!」

「那麼,這次的東方座談也就不會有什麼別的意外了?」

「應該是這樣……任何可能出現的意外都將在我方及禁忌的自然反擊下被消滅,應該沒有人會插手!」容馨微笑著如此回答。

「很好……那麼,幫我接浩京,我要和姓張的老頭通話……」

「和張伯父?」容馨頗感到意外,不是說浩京張伯父這次不插手嗎?

「屁話!我家的兩朵鮮花都讓那個混小子給睡了,我再不興師問罪,他就要蹬鼻子上臉,順便把咱們家都給抄了……再說,那邊那位,難道不用擔心嗎?」

在深深地為自己親生父親的粗俗話語而自慚的同時,深知某人脾性的容馨苦笑了起來,究竟是誰睡誰呢……



第一部 第一集 暴走蘭光 第五章 江雅蘭
颶風中心無疑是最安靜的!這句話絕對是名言真理——也就在某人還在傷腦筋如何應對突然的感情困擾的時候,在他的周圍,卻早已是暗流激盪!

還有一種人,也在策畫著一些正經事,但相對於東方的波濤洶湧,那邊卻分外地顯得悠然自若。比如,在西羅巴洲著名城市魯塞。

金髮的翩翩貴公子微笑著低頭,像對待一個公主,吻上了眼前美人兒的玉手手背,美人兒用金石鏗鏘的古羅巴語輕輕致以上位者的問候,更有一番別樣的溫柔。

但下一刻,她便撲入了貴公子的懷抱,無視於後面眾人呆滯的面孔,和那男子深深地接吻……

「阿儂列,三個月不見,你的力量更強了,我以為,我看到了一位再世的阿瑞斯……喔,對不起,我忘了你不喜歡人家拿著神名對號入座的……」

說是這樣說,可是她的臉上笑意盈盈的,哪有一絲「對不起」的模樣?

金髮貴公子微笑了起來,充盈著力量的金色眼眸在後面仍在發呆的諸多人的臉上掃了一遍,足以讓他們連滾帶爬地逃出百米開外,再緊閉上眼睛,這時,他才低頭,主動地吻上眼前的美人兒的紅唇:「斯蒂安……你能夠來到我身邊,令我驚喜和幸福,但是,我想,你不會無理由地放下你眾神長老之一的位置不坐,來到這裡和我談情說愛吧……東方的事情很有趣吧!」

「非常有趣!」

美人的回答已是在兩個小時後。此時的她,身上僅蓋著一條薄毯,依偎在貴公子的胸膛上,滿臉的幸福,但眼眸中卻儘是冷靜。

「他們似乎都有著大動作,想來,藉著這場局部戰爭,他們要把一些事情好好地清算一下!」

「那又如何……」貴公子眼中是冷冽的光芒,語氣卻是無比的溫柔。

「讓他們去去斗樂吧……現在,我只想著『尊師』!明天,我就去吠陀!」

坐著賓士車上學……大概在我夢裡也沒有這一條吧。雖然我對這個稱不上有什麼強烈企圖,但微微膨脹的虛榮心卻令我心裡面很是舒服。蘇怡就坐在我身邊,臉向著窗外,輕輕地抿著嘴笑,不知她是在笑我有些僵硬的身體,還是在笑我僵澀的表情。

在正式上課的第一天,蘇怡親手為我做了一份早餐,她的手藝和容知雅不相上下,而吃到我嘴裡,更是有一番別樣的滋味兒……我真想追她!

用眼角的餘光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完美無瑕的俏臉,帶給我的,是一陣感動,我……能不能追她呢?

幾分鐘後,賓士車停在了校門口,第一時間,外面呼嘯之聲大起,至少有上千人齊口高呼:「會長好!」

聲音透過車窗,轟傳入我的耳中。我只能為之張口結舌,這種氣氛,好大氣!

蘇怡對我一笑,推開車門下車,絢爛的銀紫色校服裙反射著清晨的陽光,一剎那間映花了我的眼,外面再度響起了驚天動地的歡呼聲,我臉色也在這呼聲中蒼白起來,是不是全校的學生都到校門口來了?

從我這邊的車窗看,外面人頭湧動,一望無邊,聲勢浩大之至,這便是蘇怡的魅力了嗎?

現在,我哪還敢下車,如果我在此時出現在外面,那可是極度的不可調和,我也沒有那麼厚的臉皮,去承受外面成千上萬人的歡呼……

幸好,開車的金武還挺機靈,他回頭咧開嘴笑道:「張少爺,你到停車場那邊下車吧,那裡很安靜的!」

我當然是求之不得,賓士在校門口一個大迴旋,以高速疾馳離開,離開前我向蘇怡那裡望了一眼,她正從容地向同學們揮手,一派大家風範,那種氣質,嘖,這輩子我大概是練不來了。

遠處的呼嘯聲依舊,顯示出蘇怡居高不下的人氣,由此想想在北附時那些學生會幹部千人唾萬人罵的慘狀,我不得不心生感慨。這大概就是天生的領袖氣質和美女效應相結合所產生的巨大能量了。當然,校風的開放與自由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至少我無法想像在北附時,同學自發到校門口,用比開大會高昂千百倍的吼叫聲歡迎某位和他們一樣是學生的同學時,那些一天到晚高呼學風自由的頭頭們的臉色會變成什麼德性!

蘇氏,「東方自由之星」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在東方,尤其是相對傳統的中天洲,建立保持這樣一所學校,蘇氏集團的魄力可真不小!

昨天晚上聽金俊說,這座蘇氏,根本就是那位我尚未謀面的蘇伯伯在蘇怡出生之際,為了她日後的教育問題特地出資建造的……這樣的父親和我家的那位老大人相比,嘖!

除非我想第一天開學就爬牆進去,否則我還是必須要到校門口去的。放緩了步伐,我慢悠悠地向著附近最大的噪音區行去,而此刻,混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妮兒!」

他的聲音還是那樣中氣充沛,怪腔怪調,流里流氣,與之同時,他也從路邊的大樹後露出臉來,對我猛招手,我笑了笑,向那邊移過去……樹上還有一位吧,蓄勢待發的模樣是要和我切磋武藝嗎?

「好厲害,好厲害!張真宇同學,你的功夫可比混子所說的還要更好啊,真不愧是東海武會的鰲頭。」

容可為拍拍手,從樹冠上跳了下來,身手俐落得很,嗯,這種身手打翻一、二十個混子不成問題,看樣子,他不但是練過功夫,學習的還很系統!

我「嗯嗯」了兩聲,對他下台階式的讚譽不置可否,心裡面明白他必是某個門派培養的後進。對混子的嘴巴,我還是很放心的……只是不知,他是什麼派?

「……好好地在那裡欣賞蘇會長的時候,容哥光找我麻煩……」混子嘴邊因想起蘇怡而流口水,一副沉醉其中的爛德性,話音很是不平:「全怪容哥見你沒下車,便扯著我往停車場跑,要測你的實力,還要下邀請……」

「邀請?」

我斜睨著在一邊笑盈盈的反骨小子,邀請什麼?拉幫結派?我扶了扶眼鏡,對不起,到這裡來我為的是學習,可不是混黑社會。

「是我外公的邀請,他老人家對你很是感興趣呢,就請你這個週末到我家去聚一聚,喔,這是邀請函。」

容可為從衣兜裡掏出了他所謂的邀請函,我登時瞪大了眼睛,那也能叫邀請函?不過是一張白紙折得四四方方,白紙黑字,他送喪帖來了?

此時的我並不知道我的想法與昨日的某人一般無二,但終究,我也生出了些興趣。

把宣紙展開,墨跡漸顯,當全部展開之後,我發出一聲讚歎:「好字!」

真是一手好狂草!除了我爺爺,我還從未見過有一人的書法到了如斯地步。鐵勾銀劃,矯健凌厲,偏又圓融和諧,亂中自有法度在,見字如見人,我幾已在心中勾畫出一位外和內剛的前輩的形象來了。雖然這內容不太好,透著些戾氣——「只要你是癡狂的孫子,瘋子的兒子,你就給我滾過來!」

嘖,絕對是爺爺的朋友,老爸的仇敵,要不怎麼知道爺爺的道號和老爸最忌諱的渾名?這種前輩好難見到的,有時聽爺爺提上兩句,可都是些只聽著便要狂笑出來的有趣老人家,沒想到在蘭光便這麼巧地碰上了一個。

去,當然要去!

我一口應承了下來,再確認了日期,大家都是笑容上臉,混子更是如釋重負:「這邊事情,完了吧?」

混子對著我們兩個,一臉地期待。我看了看反骨小子,反骨小子也看看我,然後一起很有默契地點頭確認,這裡確實沒有這傢伙的什麼事了。

剛見到我們點頭,混子立馬心急火燎地掉頭就跑,速度之快,我亦只能自歎不如。遠遠地傳來他的吼叫:「快快快,再一會有容小姐就要過來了,快呀!」

嗯,也對,今天有容妹妹入學,雖然已是盡量地低調行事,但為了尊重校方,還是同意在今天上午八點開一場只對在校師生開放的有容歌迷簽名會,現在的時間:七點五十分!

只對在校師生開放,唔,全校怎麼也會有個兩三千人吧,裡面只要有三分之一是有容的歌迷,那麼一個個地簽過去……我完全可以想像小妮子臉上苦得要滴出汁來的表情。

身為她的便宜哥哥,我怎麼還能夠趁人之危往上面再加一把火?想一想,還是不要去了,回過頭來給她買支棒棒糖安慰一下?

我自己是決定不去了,腳步當然也就悠閒了下來,只是為什麼反骨小子的步伐也跟我保持一致?他不迷有容嗎?這種人現在可是很少見啊。

他對著我笑,臉上的表情很怪,似也在奇怪我不緊不慢的步伐,但更多表現出的是一種大徹大悟的模樣:「不去嗎?不去也好,事實總是不太好看……」

嘟嘟噥噥的聲音還是逃不過我的耳朵的捕捉,我驚訝地挑眉毛,這話,很有點意思啊!

「有容!有容!有容……」

山崩海嘯,天地傾頹,只聽這聲勢,便知有容芳駕來臨。這吼叫聲,比對蘇怡的熱情更是高漲三分。明星的魅力……嘖!

為今天有容妹妹的痛苦默哀……心裡面歎氣,我的步伐自然放得更慢。

「張真宇,你這是要去校門口?」

後面走得更慢的容可為招呼我,我回頭,看他倚在牆上,臉上是懶洋洋的笑容,我想了想,微笑著點頭,他拍了拍牆,笑得倒是陽光燦爛:「看在咱們都是一個類型的人的分兒上,我給你一片坦途!」

他臉上露出了神秘又自傲,還有點促狹的笑容,這使得他像是一個神秘商店的老闆,在向顧客推銷一些莫名其妙的玩意兒。這舉動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也停了下來,想看這個反骨仔要搞什麼鬼!

他向左轉,正對著高高的校牆,伸手,手指尖正好點在牆面上,他回頭對我笑了笑,爾後高呼:「芝麻開門!」

半秒鐘後,在一陣幾不可聞的「軋軋」聲響中,校牆之上開了一個洞!高度大概是兩米,也就是校牆高度的一半,寬也有一米五左右,這種洞,進出個人絕對沒有問題。

這個……我臉上顯出重重的驚訝的同時,更想起了昨天的那場綺麗的噩夢。

容可為,你行!

「……這學校是我媽設計並主持修建的,以她的職業病,修上幾個機關暗道是很平常的事情,我賣給你那個路線圖上不是也有嘛,那是簡略版……」

一個又一個的暗道機關在我面前展現,便像是神話時代的古堡,神秘,陰森,也奇妙。雖然過程複雜,但不可否認,路程縮短了很多,只一分多鐘,我便踏在了主教學樓的頂樓上,俯瞰下方碧波蕩漾的游泳池。

在更遠處,滾滾的人流正盤踞在綠草如茵的大操場狂呼有容的名字,上空也迴盪著有容的成名曲:旭日。

我明白,今天的開學典禮大概是要推到下午了,或許是晚上也說不定……

蘇氏,真奇妙啊!在高樓的露天PUB裡吹著風,我頗生感慨,奇妙的地方才可以造出奇妙的人,蘇怡,容可為,還有那個容知雅,莫不如是……這種感覺,其實真的很不錯!

「你分在哪個班?」

容可為叼著吸管,把一杯冷飲吸入腹,問我這個問題,我回憶了一下昨天晚上蘇怡的話,道:「高二.三班!」

「高二.三班?」

容可為重複了一遍,左右打量著我,目光中估價的成分還真多。我笑了笑,怎麼,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地方嗎?

他半晌之後,古里古怪地笑了出來:「那個瘋子天才班!蘇怡還真瞧得起你!」

「瘋子天才班?」

對這個名字,我實在是摸不著頭腦,那班裡面全是瘋子天才?想到了昨晚蘇怡告訴我所分的班級時,有那麼一點比較異常的表情,我開始覺得不太妙……

瘋子天才班,天才跟著瘋子轉。

瘋子天才班事實上也不像它的名字這般誇張到嚇人。只不過是這個班上有兩位超級問題人物,是校方管,管不得;罵,罵不得;求,也求不來的恐怖學生。她們的綽號便是——瘋子、天才!

瘋子江雅蘭,原學生會幹部,但是在第一學期競選學生會會長敗給蘇怡之後,便退出學生會,並不再參加任何的學校社團活動,自成一家。

她的相貌之佳,其實並不比三大校花遜色多少,未曾入圍的原因便是由於她的行事作風瘋狂!全校敢從五樓樓頂這二十多米的高度跳下游泳池的,至今也只有她一個而已——雖然她為此住了一個月的醫院……

天才祝纖纖,如果單獨把她放在一處,她充其量是一個智商二二0,情商負二二0,一天到晚只知道做實驗搞研究,對任何人都無害的小姑娘。

只可惜,她所交非人,這個不善交際,見人便要臉紅半天的纖細美人卻唯江雅蘭馬首是瞻,從入校起就與江瘋子粘在一起,女瘋子說什麼,她就做什麼,女瘋子的瘋狂主意所需的必要物質支持,倒有大半是她研製出來的「科研產品」。

這樣,女瘋子異想天開的主意,科學天才的研究成果完美地結合在一起,所導致的後果就可想而知的了。

容可為這小子的名詞解釋倒當真是聲色並茂,到末了,他還搖頭歎息道:「她們入校至今所做的事情,無一不是傑作,無一不是大手筆,哪一次都是讓人目瞪口呆,那種氣勢……嘖,就說上學期……」

「咻!」

耳邊突地響起一聲輕爆和尖銳的風哨聲,耶?這大白天的還有人放煙花嗎?蘇氏人的作風還真是奇怪啊。再看容可為,他忽然停了口,現出一種很古怪的神色來,眼睛向著操場那邊的天空望去,目光直勾勾的……

我微微偏頭,天空有什麼好看的。喔,是那個雲彩吧,今天的雲彩真好看!只是,有點低的樣子。有五百米高嗎?還是三百米,一百米,甚至是五十米?

「快來!」

容可為跳了起來,拉著我向樓頂的另一個方向跑了過去,幾步衝出了PUB的範圍,來到了樓頂的另一端。這裡還比較像一個正常的樓頂,有點髒亂,廢品也多一些……

從這裡看向操場,視野倒還真不錯,只見在操場上空,一朵雪白雪白的雲彩飄飄悠悠的,從天邊降下,角度選得很好,正好阻斷了陽光,陽光在雲彩邊緣折射出千般光彩,綺麗無比,但留給下方人群的,卻是一片陰影。

這並不足以引起狂熱的有容歌迷的注意,但如果加上遠在數百米外的我都聽得清清楚楚的聲響,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有容學妹,你好,本人是你的學姐,江雅蘭!」

或許是錯覺,我覺得當這句話從雲彩中傳出來時,整個學校都靜了一下,從操場上隱隱約約傳過來的嗡嗡的聲響更是一瞬間全消了下去,只有雲彩中放射出那女子放大千百倍的聲音轟轟迴響。

江雅蘭,不正是我們剛才正談論到的那個女瘋子嗎?

「江雅蘭學姐?」

有容通過擴音器放大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傳送到了學校的每一個角落,論聲勢,並不比江雅蘭差多少,聲音中透露出一種我從未感覺到的從容風采,使她出口的味道大大地不同起來。

一句禮貌的稱呼竟使人覺得面面俱到,招呼、疑問、尊重皆有,顯示出了良好的氣質和修養,我對這個很是吃驚。這小妮子,什麼時候這麼成熟了?

「我很喜歡你的歌,但卻不怎麼迷你,所以並不要簽名。但我妹,你的祝纖纖學姐卻絕對是你的頭號歌迷,她想要一份簽名,可又不想跟這麼多人擠,所以,就用這方法,想讓你開個特例,OK?」

雲彩在傳出女人大咧咧講話的聲響的同時,竟也開始了一種蠕動。棉絮狀的雲彩拉長,延伸,幾下呼吸的時間裡,竟變成了一個好像是人的輪廓的樣子。

變化還在繼續,這時應是更細的動作。如何細緻,我已看不清楚,但當我的眼皮眨了眨再睜開時,那雲彩竟變成了一個在我這邊看來幾若真人大小的女人形象。我可以想像到那邊的人們發出的驚歎,因為我和容可為正同時歎息著。

「好棒!」這是有容的感歎,這聲輕輕的歎息響徹整個校園,她接著又讚道:「這是祝纖纖學姐吧,真漂亮啊!」

我在這邊遠遠地看著,那雲彩塑成的女子形象雖是看不太仔細,但是卻仍可感覺出那是個纖纖秀秀、一身文雅氣息的小美人。這般形象,自不可能是那個說話大咧咧的女瘋子,有容的贊語自有其所依之處。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19:15

只是這次江雅蘭卻沒有響應,而那雲彩塑像卻如同真人一般手一揚,一片以我的目力也只能看到一個小點的東西,向著人群前有容所坐之處緩緩飛去,不一刻有容便有了回應。

「哇,真精巧,我要簽在這上面嗎?」

「沒有錯,請你優先考慮一下吧,我想,同學們也沒有人會和我們兩個弱女子搶這機會……」

弱女子?我身邊的容可為在抽氣,我剎那間明白,這是明擺著的威脅!但是不熟悉學校情況的有容卻不知道這裡面含蘊的份量之重。

「我要簽了喔!」

這一句應該是對著那大群排著隊的學生說的。誰敢惹上瘋子天才二人組,我雖看不到眾人點頭不迭的模樣,但是從那瞬間增大的嗡嗡聲中便可猜出眾人拚命應承的熱切。

「好了!」

有容明顯愉快的聲音響起,隨後雲彩中也傳出了江雅蘭的回應:「謝了,有容學妹,今天承情,我們兩個日後會報答的。拜!」

在她語音未絕之際,一聲嬌怯怯的「謝謝」也從雲彩裡傳出來,雖然聲音比江雅蘭的低了百倍,但是通過高效的擴音裝置,仍是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有容笑了出來:「學姐哪裡話!」

雲彩漸漸淡去,天空中不一會便又是晴空萬里,便好像剛才那一朵不可思議的雲彩從來沒有出現過,簽名會由此再次恢復正常,我回頭向容可為看了一眼,心中總算明白那所謂的大手筆是什麼了,瘋子天才……

「噠噠噠……」

這是什麼聲音?有點像是小型馬達,不過力量又有點不太足的樣子,耳朵尖的我循聲上看,卻正碰到了一個灰白色的小板狀物體劃著弧線往下落,看樣子很有可能落在本人的腦袋上。

我皺皺眉,伸手接住,容可為湊過來,四隻眼睛看過去:「謹以此獻給美麗的祝纖纖學姐。有容!」

「這個……」

我把疑問的目光向容可為的那邊投過去,卻愕然見到他正以高速衝向來時的那條暗道,其狀若後有三隻猛虎一條惡龍在追趕,狼狽之處,實是不可言也。

「喂,容可為,你去哪……」

「那小子,把簽名板還給我,不然就讓你從五樓上跳下去!」

這聲音很熟,且比印象中多了些真實,我眨眨眼,明白了,是瘋子江雅蘭!

容可為,你跑得倒快,你真沒種!

隨著這聲音,一個洋溢著青春活力的美麗面容,從我側前方那個已是廢棄狀態的樓頂看守員小屋的窗戶中伸了出來,其上是滿面怒容,輪廓帶著些傲氣和野性,大眼睛中的凌厲能比寶劍鋒芒。

而令我很感驚奇的是,她的瞳孔縱然是以黑色為主體,但是時不時地便閃過一抹淡淡的赤霞,美麗極了,卻沒有透露出太好的信息。這並不怎麼像是混血的特色,反而有點像病症。

被這雙瞳孔吸引住的我,一時間竟忘記了所謂的瘋子必有的驚世駭俗的行為,見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她低罵一聲,竟是從窗戶中扔了一個破爛的花盆出來,力道用了個十足,呼地一聲砸過來,雖然我避得及時,未曾受創,但是迸濺的碎片還是有幾個落在我身上,留下了幾個淡淡的泥印——這瘋女人,這花盆怎麼會是濕的?

「那混小子,你眼睛瞪什麼瞪,你手裡的簽名板馬上還給我,這話你聽不懂嗎?要嘛……」她斜睨了眼睛看我,目光中是一抹嘲笑:「是那個沾了貓尿的花盆把你給熏傻了?」

我的眼睛當真是瞪大了,貓尿?那種玩意……

我的臉一下子漲紅了,這女人,當真是豈有此理,我……急促地喘了兩口氣,勉強地把怒火壓下去,和這種女人打交道,是沒有道理可講的,我不想和她衝突。

我把簽名板舉起來,對她晃了晃,盡量地用平靜的聲音道:「簽名板在這裡,我給你放在地上,你自已來拿吧!」

「你早該放了,別用你的髒手碰它!」

這女人……我心裡面怒火一熾,但總算是又壓了下去,我冷冷地「哼」了一聲,雖然和平地把簽名板放在地上,嘴裡面卻還是忍不住地嘟噥了一聲,表示我心中現在最強烈的感情:「女瘋子!」

只是,很不幸,她的耳朵出乎我想像的好,而她的心胸也出乎我想像的斤斤計較。被我將級數降了再降的罵聲還是將她的火氣引爆了。她紅潤的臉龐一瞬間變得鐵青,目光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但唇角卻硬是擠出了一絲微笑。旋即,她的臉容從窗口消去。

耶?我為之一楞,就這樣就完了,她的忍耐力比我想像的可要好很多啊。但這樣我更開心,免得惹麻煩,我轉身,準備進秘道下樓。

「砰!」[愛我www.feiku.com]

強烈的撞擊聲轟然而起,頂樓上一時間塵煙瀰漫,聲勢驚人。我嚇了一跳,回頭看時,眼珠子差點沒瞪了出去。

老天爺!她竟然拆了阻在我與她之間的那堵牆,這麼大手筆,這個小屋沒門嗎?

感應中,她應該不是憑自己的肉體力量辦到的這一點……想想容可為的介紹,我心中了然——應該是「天才」的發明吧!

塵煙散去,那個女瘋子立在瓦礫堆上,狠狠地瞪著我,那情況很有想把我一口吞下去的嫌疑。

我這時才看到了她的穿著打扮,心裡面不覺為之一熱,那絕對是偷工減料者的最佳傑作。

她穿的是與蘇怡同樣的蘇氏校服裙,只是,那下身的裙邊卻被縮短到了距膝蓋幾近二、三十公分的地方,露出了大半雪白而修長的玉腿,名副其實的超短裙,還是不加緊身的……

樓頂上的風力無疑是很大的,她又耍酷站在高高的瓦礫堆上,一陣風襲來,裙邊卷迭,隨風飄飄,我的目光只要輕輕那麼一勾……我開始輕輕地抽氣,這女人,在學校穿這種衣服,她要把所有的男人都誘惑到發瘋嗎?

「看什麼看!」

她的感覺倒真好,我的目光稍微偏移了那麼幾公分,她就察覺了出來,對著我厲聲喝斥。我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熱得發燙!這便算是被逮個正著了吧!我微退了一步,正想著解釋一下,她已經從瓦礫堆上跳了下來,同時一個巴掌搧過。

「啪!」

一時間的心慌意亂,我竟然沒有躲過這一巴掌,掌力帶起了我的眼鏡,將它遠遠地打飛了出去,臉上也是火辣辣的,出於武者身體的反射性動作,我抓著了她施暴的手。而此時,我才想起了一個大問題:「糟了,我的眼鏡!」

這個眼鏡對我而言有著非同尋常的實質意義……我不想闖禍!我現在還需要風度,我不想在蘭光開學的第一天就破了我在北附保持十六年的乖寶寶形象,也不想同這個女人一般見識,更不想現在就結下仇怨,畢竟,今後我是與她同班。

真糟糕!我輕而易舉地推開了臉上現出驚奇的江雅蘭,想奔過去拾眼鏡,卻再被她靈活地一腳擊中左胯,有些狼狽地打了一個踉蹌,她倒真是不依不饒啊!只是小姑娘,你打人的時機選錯了啊!

我驀地止住了身形,抬起眼看她,心中那一點應有的被發現的羞愧就在那一刻飛往了九霄雲外,有的只是一種在心境的催化下不吐不快的衝動,所以,我破了我十多年不與女子鬥口的紀錄:「你把裙邊剪這麼短,不就是想要別人看嗎?我看了,你應該高興才對!」

說話間,我還趁此良機再狠狠地勾了兩眼,一切都可以用「我是在賭氣」來解釋,這與本人是否好色並無什麼必要聯繫。唔,好像是粉紅色的……

「放屁!」

沒有一點淑女氣質的她口出粗言並不能說是什麼怪事,但這樣一個美人如此沒教養的行動還是令我為之一楞。也就在這一楞的時間裡,她跳了起來,在半空中一記飛腿踢向我的腦袋。果然是練家子,雖然現在還沒有見她有什麼內氣的跡象。

對這種純憑體力的攻擊,我還不放在眼裡。只是用手一格,便將其架了出去。單憑肉體力量,這女人更不是我的對手,先天差距有這麼好填充的嗎?

我抬眼,對上了她微有些驚訝的臉,她應當是為我的身手而吃驚吧,但是她的攻勢卻不因這驚訝而終止。修長的玉腿已經在地上找到了立足點,她收腿,後退,但倏地又向前衝,膝蓋猛頂我的下腹。

我皺起了眉頭,對付色狼?下這麼重的手!

這對我沒有用。心中突然地興起了一個念頭,我伸出手,卻不是擋,而是撥。我的手指輕拂過她大腿內側滑膩的肌膚,感受到這動人的手感的同時,我將她的膝蓋撥向外門,同時施力打亂了她的重心。這絕對是壞心!我的大腦在瞬間後反應過來。

這樣子,如果她的實力在水準以上,她充其量也不過是花些時間調整攻勢,無甚大損,但是,如果她的實力就僅此而已,那麼,她唯一可能的結果就是兩腿大劈叉地坐在地上,春光外洩自不在話下。

我為什麼會想出這種損招來?混帳……我早應該把眼鏡戴上了!

我想收手,但為時已晚,而且很不幸,江雅蘭小姐的實力當真也就是這個樣子。她「哎呀」了一聲,身體向下倒,雙腿叉開,狠狠地坐在地上,又被臀部的疼痛刺得叫了一聲,身體向後仰,用手撐地,臀部抬高,要遠離痛苦,只是,這樣,不正是把她的那個,就是那個部位盡展在我眼前了嗎?

我再抽一口冷氣,眼睛不自主向下瞥,粉紅色的內衣入目的同時,我的手向上伸,做扶眼鏡狀,又做摸鼻子狀,手心上沾染的江雅蘭大腿上的幽香撲入我鼻孔內——雖然不應該那麼想,可是,嗷嗷嗷,好爽!!

但是隨即我又困惑了,我這樣子,是不是太變態了點?

「流……流氓!」

江雅蘭在我還沒有下一步行動前,已經是奮力站了起來,俏臉上是一抹羞怒的紅雲,以及凌厲到令我現在也為之發抖的殺氣。我更後悔剛才那個舉動,那使我失去了可以面對她的資本,而使她也更具有找我麻煩的正當理由。

我真想把剛才那手段歸結為正當防衛,但是,面對一個被我「污辱」的女性的目光,我的臉皮實在是厚不起來。

不行,我不能再這樣錯下去了,我再顧不上驚世駭俗,手心吸力一起,遠處的眼鏡已憑空地飛了起來,落在了我的手上,我趕緊戴上,心裡面的怪氣立時下去一大半。

但是我又不得不裝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否則,我大概只能跳樓以謝罪了。

江雅蘭精緻的臉容此時已是有些扭曲,只是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疼的。但隨即她把手摸向臀部,使我恍然悟到大概還是疼痛導致的居多。這樣好些,我心中暗吐一口氣,腳步退得更快。只幾秒鐘的時間,便移到了距她十步之外的地方。

而這時,我發現她臉上的神色很是奇怪,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不時閃過紅霞的瞳孔中是一種令我見了便想遠遠逃開的異芒,我心中警號頻響,純本能地要立時遠遁。

「不許動!」

她大喝。手在腰後一擺,掀起了裙邊,露出了更多雪白的肌膚,反射著清晨的陽光,這絕對是會讓任何男人目不轉睛的完美肉體,但是,現在的我卻只想流冷汗。

她從背後掏出了什麼!那是一把閃爍銀光的小手槍,槍口迅速地對上了我的心臟。我差點沒當場昏過去,蘭光這地方怎麼搞的,這麼個小女生也能有槍!

雖然小手槍的外表十分地漂亮,在我這個距離甚至可以看到那之上鏤刻的花紋。只是,那同任何要命的槍支都沒有區別的烏洞洞的槍口仍是肅殺和恐怖。我的臉蒼白了起來。

一個瘋狂的女人,在受了那種對待之後,掏出了一把槍,是個人都明白她下一步會怎麼辦。我在心中大罵自己的愚蠢,為什麼那麼白癡地向後退,如果現在還在她身前,早劈手把槍奪了過來,哪會像現在這樣任她宰割?

「如何,流氓!現在你該怎麼辦!」

她臉上的羞怒顏色迅速地褪了下去,換上了先前的那種不可一世的神態。她現在確實有那個資格。她只要手指輕扣扳機,那麼,我只能倒斃當場,當然,這也要讓她不怕坐牢才行。這大概也是我唯一的希望。

她的眼中射出了更濃厚的殺氣,這殺氣令我毫不懷疑她會在下一刻扣扳機。老天爺,這女人受的是什麼教育,她不明白殺人要償命,至少也要坐牢的嗎?還是她當真是個絕不考慮後果的瘋子,只懂得逞一時之快?

我的臉色自然是很難看,但我還想再努力一下,至少也要讓她明白,她開了槍,不是在學校記個大過,或是被警察叔叔叫去訓斥兩句就可以了結,「聽我說,江雅蘭同學,咱們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我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變得柔和無鋒芒,不具備任何的不禮貌或是太緊張的感覺,這是從老爸那裡學來的,有限的一些時候,他也會教我些對付高威脅罪犯的方法,比如消除罪犯的急躁情緒或是緊張心理,使他們不會因為一時的緊張失誤而釀成不可收拾的大錯。

這個瘋女人拿槍指著只不過是與她有些小衝突的同學,心裡應該也是很緊張吧,畢竟她不可能一天到晚拿槍指人,她的經驗應該也是不太多……但她卻現出了一抹嘲弄的笑容。

在這笑容中,我突地發現,她持槍的手是無比的穩健,如同一座不動的雕塑。一點也沒有一個初手所應有的顫抖現象,我瞪大了眼睛,不會吧,難道我碰到了一個慣犯?她在蘇氏的這段時間,槍殺了多少和她不和的同學?

「對不起,你那種對付小角色的手段對我不管用。開槍射擊,我這輩子也不知做過多少次了。這位面生的同學,你已經排不上號了!」

她的話證實了我的猜測,且那種程度只會比我想像的更誇張。這使我此時就像是一條半死的魚,只懂得將嘴一閉一合,再蹦不出半個字來。我好恨,只要這個一直用槍口對著我的瘋子有一剎那間的分心,十步的距離,我還不放在眼裡……容可為,你這混蛋,如果你剛才不跑掉,我哪會落到這步田地!

「雅蘭姐……」

這當然不是容可為那小混蛋的粗嗓子,但是,卻收到了比他吼破嗓子都還難達到的效果,這嬌怯怯的聲音一出,江雅蘭竟似忘了眼前我這個大活人,立時將頭扭向一邊,似要開口說話——好機會!

在我體內一時不停地流轉的太息一氣在瞬間以我今生最猛烈的強度爆發,耳朵中竟是起了一聲氣爆,我的身體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前衝,好像是就跨了一步,便越過了這十步的距離,那烏洞洞的槍口幾乎已抵在了我的胸前,此時,我一腳上踢。

江雅蘭這一刻才倉皇回頭,但在我的太息一氣全力運行之際,她回頭的動作就像是一幕放慢了十倍速度的特寫鏡頭,而她的手指更是僵在扳機上一動未動,我心中狂喜,腳尖已踢在了她白嫩的手腕上。

「得!」

一聲輕響,這是她腕骨脫臼的聲音,那把銀白色的小手槍也在這聲音之中高高地飛起,向後劃了一個圓弧,向著大樓外飛了出去。可是在這時,她因疼痛變得青白的臉上又掠過了笑容……

「咻!」

一道光影從她領口處射了出來,速度之快,竟連我也來不及躲閃,倉促間只能舉手上擋,手腕一痛,竟是被銳器刺入,怎可能,運起太息一氣時,一般的鐵器對我無效啊,這是什麼東西?什麼後續攻擊都被這一痛阻了下來,我低下頭看,在手腕上赫然插著一根長不過三公分左右,只有頭髮般粗細的銀針。

江雅蘭不理我的驚訝,幾乎一刻都不停地向後轉身狂奔,向著樓邊跑去。我一楞,但在看到了她的目光走向後,我便恍然,她是要抓住那把要掉出樓外的槍,根據這槍劃的拋物線,她只要抓得准,在樓邊上一伸手便有了。到那時,我不死何待?

想到此處,我立時出了一身冷汗,當即也向著那邊衝去。有太息一氣支持的我,速度是她的百倍,但我卻是反應太慢,她的距離也與樓邊太近。我剛剛起步,她便已經到了樓邊,伸出手去。

「嘿!」

我吐氣開聲,還插著銀針的右手虛空劈出,太息一氣轟然外爆,磨擦著空氣,形成一股強力的柱狀氣流,這正是劈空掌。我出手沒有殺機,不會傷人,只是要把那把槍擊得遠些而已。

掌力轟了過去,炸出一聲響,那小手槍便在響聲中翻滾出去,雖然我擊的位置不太對,使它不太受力,但是也飛出了兩三米遠的距離。江雅蘭若要接住它,除非要……

她,她竟跳出去了!

我一剎那間驚呆了,她好像全不知這裡是五樓,也好像忘了她先前住了一個月醫院的教訓,就那麼長腿一蹬,向著樓外面躍了出去,伸手要去撈那把槍。後面響起了一聲女子的尖叫。

「瘋子!」

我大罵一聲,身體也衝了過去,舉步一跨,也越過了樓邊的欄杆,身體懸空,要去扯她的腳。而她在此時也撈住了那把槍,她下一個動作是——回頭,回臂,槍口對準我的眉心,放!

「砰!」

「**!」

我的腦袋裡先出現了這兩個針對女性,但又不適合在女性面前道出口的罵人用語,然後便是一團亂麻,那槍口距我的腦袋不過一米左右的距離,子彈飛出槍膛,再貫入我的眉心絕用不了一秒鐘的時間,幾乎可以立時想像,子彈穿過我脆弱的腦門,再從後腦飛去,前衝力把我轟回樓上,那個笨蛋瘋女人則被後座力彈落樓下,我死她重傷——為了一個簽名板,兩個人付出的代價怎麼說都大了些……

腦子裡面亂成一鍋粥,但肉體的反應卻還是有條不紊。

白癡都知道現在絕對都應該偏頭,所以我也就偏頭。偏頭的力量之大幾乎令我的脖子折斷,差點先把自己了結。

但上天庇佑,這痛苦得到了與之相應的酬答,耳朵裡先聽到了恐怖的劃過耳邊的呼嘯,眼鏡架斷折的聲音,然後就是太陽穴上一陣火辣辣的擦熱,但是,我的神志清楚,精神振奮,體力充沛,這也就說明,這一顆子彈我躲過去了——感謝十多年的艱苦磨練,給我的比常人迅速百倍的運動神經!

江雅蘭那瘋子的臉上現出了一個呆楞的表情,在這個表情之中,她的身體向著樓外面平滑出一米的距離,再向下墜落。我眨眼,沒戴眼鏡的我想得一向都是很多的——現在我有三個選擇項:一:一動不動,看著她掉下去!

二:衝過去,藉著她的身體猛踏一腳洩洩火,再回來!

三:援手!

該選哪一個?我開始轉動腦筋,如果以一個正常人所應有的邏輯,那麼我現在便應該呆呆地目送這女瘋子下樓去,爾後再深深「自責」自己的無能為力,但不幸,這個省力的方式不適於已表現出非常人能力的我。

而依據她對我的那種不禮貌,不尊重,不寬容的態度,我完全有資格對她實行第二條選擇,只可惜,這種做法實在不是大丈夫之所為,那麼,只有那最後一個包含了以德報怨,英雄救美,熱血心腸以及奮不顧身的選擇可以選擇……

嗚,我不做又有什麼辦法,因為剛才只顧著閃子彈,竟忘記了減速,身體早衝出了樓邊,看樣子,比那瘋子沖得還遠些……

「江雅蘭,你別動!」

兩個人的身體瞬間降到了四樓的水平線之下,而在此時我也穩住了身體的下墜速度,本來兩人平齊的高度只瞬間便拉差到一米以上,我控制身形,使身體頭下腳上,伸出手去拉她修長的美腿。

雖然不能像一般條件下,絕世的輕功心法能夠使我穩穩地停在半空中,但如果一切順利,我拽住她之後,完全可以施展我最拿手的輕功絕學「天龍七返」,將身體平移,衝到三樓的教室外的陽台上。

那時候,便一切圓滿結束,江雅蘭看在我玩命救她的分上,總不至於再找我的麻煩,我再恭恭敬敬地將扔在樓頂上的簽名板雙手奉還,至此一切冤仇煙消雲散,今後大家是同學,朋友,甚至還可以再發展一下特殊關係……咦,江雅蘭同學,你那是什麼表情?

就在我的右手剛剛觸及她裹著薄絲襪的腳踝,正待合力內握之際,她握著槍的左手再次抬起,那烏洞洞的槍口也毫不客氣地再次對準了我的身體,這次不再是容易躲閃的頭面部位,這次是心口。

「**!」

這一次,我的口中終於痛痛快快地罵出了這一個最應該罵出的言詞,這個女瘋子絕對應該消受這個不客氣的詞彙,什麼時候了,她還小肚雞腸地拿槍瞄準捨命救她的大恩人,看她那德性,絕對會毫不猶豫地一槍穿透我的心口。這瘋子真***不是人!

「龍尾返!」

我大吼,今生首次在普通人眼中使出了張家不世秘技之一的絕技「龍尾返」。

如天龍翔空,蜿蜒盤旋,曲折九轉,倏忽間我的身體又整個地倒置過來,由頭下腳上變為頭上腳下,腳尖捲起了呼嘯的狂風,狠狠地擊在那把小手槍的槍管上,江雅蘭口中迸出一聲痛呼,小手槍也就在她的呼聲中扭曲著槍管遠遠地飛了出去,這槍報廢了,槍柄上沾染著血跡,那是她虎口破裂所致。

現在你還有什麼手段!我怒火熊熊,恨不得狠狠加力,一腳把她踹下去,但我還不能這樣做,要做,也要到把她安全救下之後到五樓樓頂,再把她從上面扔下去!

我咬牙切齒地在心中策畫,但手下卻也不慢,利用著龍尾返的餘力,我再次頭下腳上,去拽住女瘋子的腳脛,這次卻算是順利。

我緊抓住她溫熱滑潤的腳脛,手感確實不錯,但我現在沒一點旁的心思。對上這種女人,能生出一點那種心思來便說明你心理變態。如果我現在還有閒功夫,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骨頭捏碎!

我再一次吐氣開聲,強提太息一氣,開始有點疲累了。不累才怪,你試試從五樓上跳下來,又要躲子彈,又要救瘋子,還要在心口憋悶氣的滋味,那感覺真不是人過的。

現在兩個人的身體已經衝過了三樓,衝力之大,已到了我所能夠控制的極限,如果那個瘋子再有一點異動,不管我救不救得來,我大概都要落水以終。

所幸,那瘋子似也是撒夠了火,這最後一段距離竟是出奇地聽話,我抓著她的腳向上提的滋味應不太好受,而且還有那種裙裾下翻,春光外洩的尷尬,她竟是也沒有什麼反應,不是因為嚇的吧?我心中正這麼想,緊抓著江雅蘭腳脛的右手突地一陣酸麻,緊接著腦袋一昏,太息一氣竟是失去了控制,首次在運行中崩潰,我立時魂飛魄散。

不要開玩笑,現在的我是從五樓上跳下來,拽著一個如不定時炸彈一樣的女瘋子,經過了三層樓高的距離加速,那力道,已不是一個人類的肉身所能承受的。就算下面是水,就算我是金鋼不壞之軀摔不死,也絕保不住那女人的性命,這和一個人跳下來可是天差地遠的事情!為什麼在這時候我所仗持的太息一氣給我出問題?

我的目光忽地瞥見了仍自插在我手腕處的銀針,我的身體也感覺到了那異常的麻木感覺的來處。

就是這根銀針!上面不知塗了什麼藥物,竟讓我肌肉麻痺,神志昏沉,這才導致了太息一氣的渙散——這個女瘋子,你***這就叫害人不成反害己,咱們栽下去,我沒事,你卻活不成了!

但是在此時,我心中卻也興起了一點希望,只要知道了症根,便有治療的方法,這應該是麻藥一類的藥物,藥性算不上太強,太息一氣對它的抗性還是有的,只看力量夠不夠!

我再瞪了已閉上眼睛的江雅蘭一眼,心中暗罵你也知害怕。用上最後一點力量,用已大半無知覺的右臂把她向上猛甩,勉強把她拋起一米高,再真氣爆發,一腳毫不留情地踹在她的腰上,把她橫踢出去。這裡面當然有發洩的成分,救她的心思倒佔了大部分。

成功了!

這一腳,我盡力把她下墜的力道轉成側移,至少為她消掉了兩層樓下墜的衝力,從三層樓上跳下來,不過是等於十米跳台跳水,就算是姿勢不正確,不過是昏過去而已,她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我自己便完全不是問題,少了那個累贅,只在眨眼的功夫裡,太息一氣已是再度爆發,一點也沒有剛才渙散的慘樣。腕上的銀針彈射出去,我的頭髮也沾到了水面,我再度大吼,身體硬生生地在空中打了一個旋轉,好像一個大陀螺,又像是一個鑽頭,鑽開了水面,沉了下去。幾乎同時,我聽到了不遠處沉沉的悶響。

「又下來了一個!」

我很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

「江雅蘭,你這個忤逆不孝女!」

本來看著別人的兒子受苦受難而笑得死去活來的某人,在這一刻差點沒氣得嗆死當場,他猛地跳起身來,對著屋外狂喊:「救護直升機,救護直升機何在?還有,醫院的特護病房***快給我空一個出來!去哪兒,廢話,當然是去蘇氏……笨蛋,快點啊!」

他向外衝出幾步,忽地又想起了什麼,拿出手機便開始聯繫萬里之外的某位人士,十秒鐘後,對方懶洋洋地開口回應:「呵,是江兄……怎麼,有空給兄弟我……」

「閉嘴,你豎起耳朵給我聽好了,快點兒把那玩意兒給我……對,就是你們許給我的……我急用啊……沒有?**你祖宗八代!要是她們有了什麼三長兩短,老子拉你們一塊陪葬!」

手機在下一刻被摔成粉碎,他恨恨地跺腳,頭也不回地衝出門外,大門轟然作響,發出臨將崩潰的呻吟,一雙隱在暗處的眼睛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看著男人雄壯的背影離開,眼眸中露出了絲絲的笑意。

只是,他似乎沒有看到,遠去的男人的眼角,也悄悄地湧上了一絲淺淺的笑紋——在這個國度,對於勾心鬥角一類的事情,人們總是不學自通的……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19:33

第一部 第一集 暴走蘭光 第六章 江老爸


在水中翻了個身,我先找到了水底好好躺著的眼鏡,還有斷拆的眼鏡架,再悠悠閒閒地向著女瘋子落水的地方游了過去,聽聲響,江雅蘭應當是昏過去了才對,這才更好,一方面懲罰一下,另一方面也省了不少力氣,把她往樓頂上一扔,交給那個出一聲救我一命的嬌怯怯的小女孩,一切萬事大吉……

只游出十來米,我便看到了她不斷下沉的身子,果然是昏得徹底,看那樣子,四肢動彈不得,整個人如同人形雕塑,大概如果我不盡快地衝過去救援,之後就要加上一個人工呼吸之類後患無窮的限制級動作了。

我的身體像箭一樣地射了過去,開什麼玩笑,如果人工呼吸,對蘇怡,對有容,甚至是對那個容氏妖女,都可稱之為一種享受,但對她?我嘔!

伸出手,我拽著她的後衣領,把她往水面上拉,雖然正確的動作應該是在背後摟著她上浮,但本人不願意,她能奈我何?

衝出水面,我先把江雅蘭甩到池邊,自己才上來,推了推她的身體,卻沒有什麼反應,看看因為濕透了而緊貼在她身上的薄薄的校服裙,她絕不符合正常生理年齡的成熟身材完全落在我眼中,沾著濕漬,會讓任何男人為之嗷嗷叫的胴體,卻引不起我的一點應有的念頭來。

還是快點解決問題才是正經!我夾起這個麻煩女人,先晃三晃,幫她擠出點水來,再低喝一聲,施展天龍七返的絕學,向五樓衝去。

輕輕踏上樓頂,這種輕易對比一下剛才下落的艱辛,我有著黑白顛倒的感覺。我把江雅蘭扔下,目光開始尋找那個剛才呼了一聲的,極有可能是祝纖纖的女生,剛才那一幕沒把那個只聽聲音便知纖纖秀秀的小姑娘嚇壞吧。如果是這樣,那可當真是罪過。

小姑娘,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流氓!」

身後又響起了江雅蘭冤魂不散的聲音,只是這次雖然是咬牙切齒,卻失去了剛剛那種氣勢。這樣也夠我頭痛的了,我已開始後悔,為什麼沒有制昏她,還讓她在這裡聒噪。現在也應該不算遲吧,我扭頭,手上開始蓄力,用上點太息一氣,制她的昏穴,她現在應該也沒有什麼力氣反抗了……

我臉上的表情應該是很恐怖的樣子,那個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瘋子竟是在臉上現出了些懼色,癱在地上,勉力撐起半邊身子的她現在絕對有著害怕的理由,她此刻怎麼也算是一個弱女子吧,對我這個先前被她整得很慘、此刻又完全處在優勢地位的健康正常的男性,她應該也會有點危機感。

面對她這種表現,我突地有點感覺到不太對勁,不是什麼警覺心再度發作,而是一種不應該對這個女人出現的一種心態的萌芽,或者更準確一點說,是一種近乎變態的心理狀態。

沒戴眼鏡的我定力實在是太差了啊!我開始在心中慶幸,幸好現在我只是扭頭,而沒有扭身子,否則下半身的生理狀態必定瞞不過這個神經過敏的瘋女人。那時候,這滿地的磚頭瓦塊必會成為下一波攻擊而來的利器,想想我都覺得頭痛。

「喂,那個瘋,呃,我是說江雅蘭,你那個同伴呢,剛才不是還在這的嗎?怎麼一會兒就不見了?」

我為了消除尷尬,開始向這個敵對關係的女人問話,問的理所當然的全是廢話。她和我一起掉下樓去,我不知道的事情她難道還會知道不成?但出乎我意料,她雖然沒有回答,但是臉上卻現出了一種令我目瞪口呆的擔憂神色來。

她緊蹙著眉頭,抬頭問我話,那聲音都有著些顫抖,「她,她不見了?」

唔,不見了就不見了,為什麼露出這種天崩地裂的神色來,她說不定是見你掉下去了,自己也衝下樓去找你,現在說不定正在爬樓梯,有什麼大事?

「哎……」

誰在呻吟?我把疑問的目光投向了江雅蘭,赫然發現她的嘴抿得死死的,但是臉色蒼白得卻比任何一刻都更像一個死人。那呻吟聲絕不是她透出來的,那麼……我猛地向前奔,臉上蒼白得像鬼,那是一個女人的呻吟聲,很痛苦,也很微弱。

「絲……」

我猛抽涼氣,眼前的是一位倒臥在地的少女,臉向下趴著,我看不到她的臉容,而從她右上臂的袖口處流出的鮮血我卻可以判斷,這次,事情大條了!

銀紫色的校服阻住了血液的色澤外滲,但夏季的制服卻只遮住了肩膀,所以血液能夠流出來,讓我發現。老天爺,她被什麼傷到了?剛才我在江雅蘭槍下受制的時候,她不還是好好的嗎?

後面傳來的腳步聲,是江雅蘭跌跌撞撞地奔了過來,見到了倒臥在地上的少女,她發出了近乎是淒厲地尖叫,同時撲了上去:「纖纖!」

果然是那個有天才之稱的祝纖纖。此時她趴在地上,神志已陷入了昏迷,戴在鼻樑上的無框眼鏡跌下了半邊,露出了小半張秀麗纖柔的面容,她竟也是個美人,還有點臉熟。

諸般念頭在我心中一閃而過,隨即我便回過神來,再不管那些事,伸手去撕她的領口。

剛拉住她的領口上的純白色蝴蝶結,江雅蘭已怒目瞪來,她咬牙切齒地道:「王八蛋,你還想幹什麼?」

「啪!」

我抬手給了她一個重重的耳光,把她搧到了一邊去涼快,口裡是我幾乎從未露之於人前的肅殺之氣:「是看傷口,不知好歹的東西!」

少女的領口被我撕開,顯露出裡面純白色的胸罩,我目光偏向了一邊,去看她的右肩膀,那裡很明顯的,有一個正汨汨流血的血洞,傷口四周的肌肉向內裡收縮,以我的眼力,甚至可以看到那之上微微的抽搐。

我再抽了一口涼氣,是槍傷!

我再看那個呆呆地看著我、似被我一巴掌打傻了的江雅蘭,再想到那個已被我踢得報廢了的小手槍,歎了一口氣,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臨掉下樓那一槍沒打中我,打中她了!」

我應該是這樣說吧。這是事實,只是,當我看到江雅蘭呆滯的模樣時,我屁話也講不出來了,我只能歎氣,祝纖纖的脈搏已很微弱了,子彈雖沒有擊中要害,但是給予的肉體傷害極重,再不及時治療,事情就麻煩了。

「快去叫救護車啊!」

我對著江雅蘭大吼,這女人白癡啊!同伴受了這麼重的傷還只懂得呆坐在地上!

江雅蘭在我的大吼聲中倉皇地跳了起來,貓咪似地應了一聲,跌跌撞撞地就要下樓去找救護車,只是剛跑到半途,她忽又定下身來,回頭對著我,臉上的神色像是餓了三天的小狗一樣地可憐,「不行啊,那是黑槍,醫院會上報的!」

「黑槍?黑他的鳥!」

操妳祖宗八代!我心頭的怒火霎時間全冒了上來,什麼玩意兒!你的同伴都這樣了,你還顧及著這個?黑槍就黑槍,大不了蹲上幾年監,萬一出了條人命,你賠得過來嗎?人命比天大,你連這個都不明白?

或許是我的目光太凶悍了些,江雅蘭竟差點沒在這目光下軟在地上。她眼中竟現出了點淚花,語音也哽咽了起來:「可,可以去我家,我那裡有專職的外科醫生……」

「妳家?」

我眼睛裡凶光不減,對著這個行為瘋狂、思想幼稚的女生指著鼻子痛罵:「有醫生,有醫生就行了嗎?設備呢?環境呢?你都能保證嗎?人命關天的事情不要兒戲,中了槍能跟挨了一刀子比?小女孩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還想不想要你朋友的命了?你現在馬上就給我叫救……」

「我們家就開醫院啦!」

江雅蘭一時間再回復瘋狂本色,佔了先天優勢的高尖嗓音瞬間就把我的聲音給壓了下去,只可惜順著臉頰流下的水光卻把她的氣勢一削再削。使她只像一個對著大人撒潑使性子的小女孩,她「嗚」地一聲痛哭出來,這一聲大叫之後,竟是一句話也倒不出來了。

我的氣焰在女人的淚水下一落千丈,什麼樣的理由也抵不過女人的眼淚,尤其還是個美人兒。在斂去了那種任性和不理智的瘋狂之後,流著眼淚的江雅蘭的殺傷力只有更強。

「那麼你就……呃,什麼聲音?」

遠超常人百倍的耳力聽到遠處天際的轟鳴,我驚訝地張大眼睛向天上看,那個是……

「突突突突……轟轟轟轟轟轟……」

強烈巨大的轟鳴聲夾著令人立不住腳的狂風席捲而來。我張大嘴,顧不上灌進嘴裡大把大把的沙子,抬頭呆呆地看著從天而降的龐然大物。老天爺,是直升機!還是救護直升機……難道這是哪路神佛的委派直達?

直升機帶起的強大的氣流將樓頂上破碎的磚塊土瓦吹得滿地滾,江雅蘭撲在了祝纖纖的身上,幫昏迷的朋友擋住飄飛的沙塵土煙,看得我倒是頗為感動,這個瘋女人倒也並非是毫無可取之處,至少對友情這東西還是看得好重的。只是不知道當她的朋友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纖纖,纖纖,你沒事嗎?纖纖……」

直升機尚在距樓頂五六米處的地方盤旋,來找地方降落,一個絕對比我所見過的最魁梧的金氏兄弟還要高上半個頭的高大身影已從上面跳了下來,雖然不是什麼身輕如燕,但也十分地俐落,是個高手。

這男人根本看都不看我這個站立著的大男人一眼,目光直指祝纖纖倒臥的地方,龐大的身體狂奔了過去。看他的年齡也有個三、四十歲了,怎麼還衝動得跟個小毛孩似的?如果他是祝纖纖又或是江雅蘭的家長,我將毫不奇怪這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兩個怪胎女孩——尤其是江雅蘭!

江雅蘭在瞬間的驚喜過後便哭叫了一聲「老爸」,讓我明白那個與她的關係……我仍是不明白,她老爸怎麼會未卜先知的?

「醫生,快點!醫生,快點下來!」

男人在探視了祝纖纖的傷勢之後對著正緩緩下降的直升機大吼,這吼叫聲還當真有用,直升機搖搖擺擺地降落下來,不待停穩,已有四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打扮的人衝了出來,一會便將祝纖纖抬上擔架,運上了直升機。現在這裡,應該沒我的事了吧?

這裡好像沒人把注意力投注在我身上,那麼,我是不是應該離開了呢?

看著虛脫到站都站不穩的江雅蘭在那個超級大猩猩的扶持下走向直升機,我想了想,決定還是不哼不哈地離開,這樣是最好的選擇。我想,大概這些人不會對我這個雖不是主犯,但絕對也脫不了干係的人有好感,那麼,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只是,剛踏出一步,身前身後,便出現了不下十個彪形大漢,雖然不至於在這種大熱天依然是黑西裝,黑皮鞋,黑墨鏡那般俗到家的沒品,但是,他們臉上依然顯露出只有在電視上見到的黑社會才具有的氣質。

「請這位和我們走一趟吧!」一個人這樣說著,同時很虛偽地做接引狀。

我歎了一口氣,舉手道:「OK!我知道了!」

不想這麼示弱,但是,面對十個以上的黑洞洞的槍口,不示弱的就是蠢蛋!

「唉……」

在車子裡面,我歎息了一聲,對旁邊兩個拿槍指著我腦袋的彪形大漢視而不見,自顧自地粘我的眼鏡架。

爺爺千挑萬揀找來的特殊材料還真行!貼上去,再等一會,那斷處便粘上去了,還挺牢固。只是,在斷處顯露出一個不明顯的斷痕……希望不要影響它的功能!

把眼鏡戴上去,心裡面隱隱間對這些指著我腦袋的人的不爽立時被壓了下去,我吐了一口氣,對著一邊面皮繃得死緊的一位大漢露出一個平和的笑:「這位……你們要把我帶到哪兒去?」

他倒是挺好奇我的態度,臉上的神色也鬆了不少,末了還露出了一個笑容:「也沒有什麼,小朋友,我們老大想見你一面……當然,你最好祈求纖纖小姐沒事!」

話尾還是帶著殺氣,我扶了扶眼鏡,笑了笑,沒再說話,那個祝纖纖應該是沒有問題的,這個「老大」對我的態度也是可圈可點……倒也有趣。

車子駛進了一個離學校不算遠的別墅裡,不再浪費時間,這些大漢把我押了進去,在一個房間前,還沒有推門,裡面已傳來了震天的怒吼聲:「我侄女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我立馬砰了你們……」

當我被推進去的時候,我聽到裡面的人這樣吼,應該是剛剛去接祝纖纖的那個男人吧。

我剛抬起頭,便碰上了他那雙狂怒眼眸中所透露出的火光。老天,他那種樣子好像一個食人魔……

見到我進門來,莫名其妙地,他臉上竟是一怔,火氣竟似硬生生地壓了下去,眸光在我臉上打量了一圈,臉上竟露出了笑容,雖然很難看,但我看得出來,他是盡力了:「雅蘭那孩子不懂事,難道你這個東海武會的魁首也不懂事?教訓就教訓了,幹嘛拖拖拉拉的,害得纖纖也受傷!」

嘎?他這話什麼意思?竟然也認識我?難不成他也是身懷絕技,是圈子內的人?不過,可不像啊!

他的身手是不錯,可是在我們這些人眼裡,他的身手只能算是三流,雖然看得出來他也是有些修為的,但明顯築基過晚,虛而不實……就這樣的人,也能成為圈子裡的一員?

「呵,不是啦,我可不像你們那些人那麼變態,只不過,我認識你老爹,我們以前可是一起打架一起泡妞的好兄弟,雖然十多年沒聯絡,不過兄弟就是兄弟,你該叫我江三叔!哈哈,讓你過來,也就是讓咱們爺倆兒見見面,我那些弟兄不懂事,真宇你不要介意!」

屋子裡面的氣氛,還有我的心情,立時來了個大變樣。

聽著這個自稱是我老爸當年生死之交、姓江名子豪的江老爸,唾沫橫飛地講述二三十年前他和老爸在蘭光的奮鬥史,我也只能苦笑著聽下去,我雖然知道老爸當年和爺爺周遊世界的快活經歷,但從另外一個人的口中聽到,卻還是另有一番滋味,由此,也可以確定了他的身份了……

房間裡的氣氛十分地融洽,直到祝纖纖的病情報告過來。

「……沒事,沒事就好!」江老爸是一臉的慶幸,但他接著就驚道:「雅蘭那妮子過來了,她不在那裡照顧纖纖,跑來這裡幹什麼……壞了!」

他掛上電話,一臉的苦笑:「她應該是知道了你在這裡,來找你算帳來了!」

正喝著茶的我差點兒沒被嗆死,尷尬地笑了一下,我站起身,對江老爸講:「三叔,那麼我還是避一避吧,請你幫我勸一下江雅蘭同學……我們畢竟是同班,能不衝突最好!」

江老爸笑了笑,突地又發出了一些感歎出來:「雅蘭我是把她當接班人在培養,平日裡訓練的手段便有些過激,平時她又和我的手下處在一起,愛湊熱鬧,把我那些手下在道上辦事的手段學了個十成十,處理事情難免沾了些戾氣,真宇你可要多包涵。」

我在旁邊唯唯諾諾,心中卻再歎一口氣。果然又證實了一個猜測,這位江老爸也是在道上混的,也無怪乎會有個這樣行事激烈的女兒,動不動就拔槍,天啊……

「纖纖這次也可以說是自作自受……」江老爸沒發現我的心思,逕自在一邊解釋兼歎息。

「她自小體弱多病,父母又去得早,便有了輕微的自閉症。我得到她撫養權時,已晚了些,性格定型,已是很難改正。於是我就讓她和活潑的雅蘭多相處,希望她們兩個性格互補……哪知雅蘭的保護欲實在是太強,自小時起便把纖纖照顧得無微不至,不讓她受一點委屈,這下倒好,纖纖竟是再離不開雅蘭這妮子,雖不能說是自閉,但……」

聽他這話,我想起容可為對祝纖纖「情商負二二0」的說法,倒也是頗能理解江老爸的苦處。

總的來說,就是江雅蘭這個女瘋子實在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什麼事落在她頭上,必會造成最不可挽回的淒慘後果!我在為纖纖感到悲哀的同時,耳邊卻傳來了這樣的話——「纖纖的智商極高,對物理、化學、信息技術的掌握超乎常人,以她的水準,靜心研究個幾年,怕是拿個諾貝爾獎什麼的都不成問題。可是,雅蘭纏她纏得太緊,一天到晚要她做個什麼小發明的,把這孩子的時間都耽擱了!」說到這裡,他若有所指地道:「那把槍就是纖纖那小妮子自己做出來的……」

原來如此,怪不得說祝纖纖是自做自受呢……只是我仍是不明白,祝纖纖受傷的時候很驚天動地嗎?為什麼這位……

「哇哈哈哈哈……賢侄日後一定是前途無量啊,咱們日後一定要好好交流……哈哈哈!」

呃,江三叔,雖然我很想快些離開,可是你也不需要這樣子推我離開吧……呃,對了,在桌子上面的那個小屏幕上的畫面很熟悉啊,那個是不是蘇氏的教學樓頂呢……這個,很古怪啊……

江三叔連推帶攘地將我趕出門外,把我向車裡按,末了,卻又神神秘秘地在我耳邊道:「容老爺子那邊已經請你過去了吧……那件事你就盡力而為吧,拿出你東海武會魁首的氣魄來!蘇老二這幾天有事出去,蘭光的事情不好打理啊……」

什麼事情……我還沒有來得及問,就被江老爸推上了車子,蘇老二?容老爺子?喂,到底是什麼事情啊!

看著這位自稱是我三叔的人興高采烈地揮手向我告別,我坐在車裡,抱著腦袋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似乎,這次老爸開開心心地讓我到蘭光來,是有著一個不可告人的目的啊……

我歎了口氣,閉上眼睛倚靠在後座上,藉著身體的放鬆,來舒緩精神……

蘭光,你不要送給我太多麻煩……我還要繼續我的學業呢!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20:10

第一部 第一集 暴走蘭光 第七章 功夫
羅巴洲,這個在早期神話時代,星球上最狹長的大陸,於此刻,再不復它的本來面貌。羅巴,在古羅巴語中是「海上長廊」的意思。在神話時代的記載中,東西羅巴洲本為一體,其東西長度近四萬公里,是五分之四的赤道長度,這一個奇跡般的長度,今日已不可能再度出現……

根據近現代科學家的測量,東羅巴洲和西羅巴洲各自的最大東西長度加起來,不過二萬二千公里,另外一萬八千公里的長度去了哪裡呢?

目光轉向天塹洋,看著這個擁有世界上最深的十二條海溝的大洋,我們有理由相信,由於板塊運動,長達一萬八千公里的大陸被這深達數萬公尺的海水「吞噬」了!

——《世界地理大猜想》雖然隔著天塹洋,但東西羅巴洲上的居民的語言和生活習慣近似到了一個奇跡般的地步。兩大洲的居民在新紀八四五年才有了首度接觸,但早在三千多年前,基督的福音卻幾乎是同一時間在兩大洲降下,兩地同屬羅巴語系、膚色、血緣、基因比對幾乎完全相同……這種種的一切,都說明,東西羅巴人,擁有一個共同的祖先。

如果非要給這位祖先安上一個名字,那麼,以神話時代羅巴洲的守護神族「奧林匹克」為名,實在是最合適的選擇。

——《世界各民族祖先研究》世界上國家最多的大洲應該從黑天洲和索亞古大陸洲兩者之間角逐,而國家最少的,卻毫無疑問一定是東極洲。

大陸上僅有的兩個國家,在相對廣闊的大地上卻沒生出廣闊的胸襟來。古老的吠陀和世敵丹達姆已持續了千餘年的戰爭,至今仍沒有結束的跡象,也許再過千年,也不會結束。

和丹達姆這個信奉真主的年輕的外來國家不同,在中古神話時代,由羅巴洲遷移至此的古吠陀人便以梵河平原為中心,在這片土地上建立了一個等級森嚴的王朝,奴役著原土著居民。其精采動人的神話傳說以及完整豐富的眾神教義從神話時代流傳至今。

——《穹天四古國之吠陀》九月初,炎黃首都浩京。

老人仍在葡萄籐架下的蔭涼下揮毫潑墨,只是,在桌子的一角,還放著一部可視電話,裡面,是某位氣得跳腳的大漢的臉:「老爺子,我家那個寶貝女兒的危險期就要到了,那群吃裡扒外的混蛋還是扣著心法不放,我算是見識到他們是什麼德性了,要不是……***,我巴不得現在就反了,您還在這兒不緊不慢哪!」

老人的臉上全是輕鬆篤定的笑,運腕微挫,雪白的宣紙上留下了深色的墨跡:「雅蘭沒有危險就行,有真宇在,何必操那個心……倒是纖纖,她現在病上加傷,你要為她好好調理,等她一成年,便什麼事都好解決了。好了,你說說那邊的情況吧……」

「也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只是隔著一個大洋,那邊的勢力也不安生,大概是忘了咱們兩個月前送給他們的那份大禮了……其他的勢力卻比較平靜,難不成是我們的東海武會把他們震住了?說起來,我還是比較擔心老大那邊,他才是真正值得擔心的人啊……」

「今天社團活動期間,去劍道社好嗎?」

早餐時,蘇怡輕言淺笑間,已為我訂下了下午的行程。

吃著她親手調製的早餐,我一句反對的話也講不出來,雖然今天下午我已經準備複習落下了十天的功課,而且我對劍道社那兩個小時的活動時間實在是沒什麼好感……但我還是不說二話地答應了。

今天已是開學後的第十天,在蘇氏,一切都很好……當然,如果沒有那冗長的社團活動,這一切都會變得更完美,只是,人不能太貪心……有蘇怡這樣的美女相伴,為我做早餐以及午餐便當,夫復何求?

和蘇怡並肩進入校園,又在主教學樓前分開,我去班裡,蘇怡則去學生會處理問題,這已成了我們兩人幾日來固定的模式。學校裡當然出現了我們正在拍拖的傳聞,為此,我得到的白眼也算是不少……真是如此也就罷了,可是,是這樣嗎?

我還記得蘇怡在一次談話中無意間提到了此事,我當時在發呆,可是,卻沒有漏下她眼眸中閃過的那一絲失言後的羞意……那種感覺,讓我心中怦然而動,她……在那樣想嗎?

哼著歌,我走進教學樓,處處是學子的身影,男人也就罷了,而那些身穿夏季制服,露出青春的肌膚,擺動著修長玉腿的美人們在瞳孔中的印象,卻是讓我這個不熱此道的男生也心中舒暢。

「高二.三班……」

教室裡面只有寥寥三兩個人,我進教室時發出的動靜把他們的注意力引了過來,我對他們打了個招呼,他們也對我點點頭,目光中卻是帶著一點兒憐憫的感覺。

這目光,我這幾天已經接受得不少了,畢竟我是緊緊地挨著江雅蘭坐下的全班唯一一人……

自從那天在樓頂分開後,我一直沒有再見到江雅蘭,幾天來我也每日打電話向江老爸詢問祝纖纖的情況,得知她的傷口已經縫合,餘下的只是必要的療養而已。江雅蘭一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這十天半個月的,應該不會來了……

便是來了,難道她能對我這個世兄再拔槍相向?

跟那些不熟的同學,我是沒什麼好說的,把書包扔在座位上,我開始整理今天的課程,以及大陸那邊的學習數據——在這邊表現得好,回到北附我可能能夠獲得保送進入北大的名額,而如果學習不落下,就是無法保送,考試,我也不怕……

想著日後的規畫,一時間,我竟有些走神,直到有一人走到我面前,我才驚覺,猛抬頭,不由得眼前一亮,接著就是臉上一紅。

我的目光在她的大腿肌膚上定住,一時間,像是被粘在了網上的蒼蠅,無論如何也無法從她動人的長腿上離開。看看這肌膚晶瑩如玉,骨肉勻稱,紋理細膩的修長玉腿,那是連一個大師的精雕細刻也無法造出的美麗啊。

她……她的作風也當真大膽,校服裙的邊線竟被她改到了距膝三十公分的距離上,露出了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膚。完全可以想像,如果這她稍有些放肆地坐下,那麼,只要目光輕移,裡面的春光便可以一覽無遺……

不知不覺地想到這一層上,我心裡面更是尷尬,甚至連她的臉都不敢看,趕緊地移開目光,只是這種情景我怎麼覺得好眼熟來著?蘇氏改校服裙的女生很多嗎?前幾天我好像就碰上了一個啊……

我的頭又轉了回來,這次卻抬得更高,抬眼便對上了江雅蘭銳利如劍的目光。

怎……怎會的?我反射性地站了起來,撞翻了椅子,有些狼狽地往後退了一步,想移開些安全距離,而出乎我的意料,她也後退了一步,被我的目光激起了紅暈的俏臉上閃耀出了莫名的光彩。

隨後,她的身體微微地彎曲,及肩背而止的中長髮隨著身體的動作劃了一個淺淺的圓弧,掠到了她的臉頰之側,遮住了半張精緻的臉孔,身體彎曲的弧度也在這時加大。

這……這種姿勢,如果以我的知識面來確切定義的話,那只有一個詞可以描述——鞠躬!

這完完全全明明確確是一個人鞠躬的樣子。

什……什麼意思!

「對不起,張真宇同學,我為我那天上午的不理智的行為向你道歉,並在此請求你的原諒。」

像是在背書,她如行雲流水一般將這句話講完,用語速的流利將語意的僵澀盡數掩蓋,她不會是把這句話整整背了一個晚上吧,否則怎會有這樣的成果出來!對這個,我該怎麼回答?

「呃呃,昨天的事?什麼事,江雅蘭同學,你實在是太客氣了……」

本來就不怎麼在意這件事情,戴著眼鏡的我更是風度十足,我苦笑著還了一禮,就此把事情揭過。她的態度我很驚奇,但是有此結果,更令我感到滿意。

我的態度取得了效果,江雅蘭的氣息明顯地鬆弛下來,不再是那種心不甘情不願,明顯的被迫的樣子,她直起了身軀,眼中首次消失了鋒芒,她對著我,目光裡閃過了燦爛的紅霞,以一個醫者的眼光來看,這是一種病態,但以一個男性的角度欣賞,這絕對是一種美麗。

「這樣,謝謝!」

語氣很僵硬,但是,這種感覺卻比之前那一長串的流利的話要好聽得多。她瞳孔中的光芒斂去,而後,她的聲音放得很低:「如果現在你沒有事的話,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呃……我看了看散落一桌的筆記數據,但最後還是露出了一個笑容:「當然沒問題!」

當我和江雅蘭先後出去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了班裡的同學們幾乎要離眶而出的眼球——我可以理解,因為,我比他們更驚訝。

幾日來,除了劍道社的社團活動,在學校倒也是順風順水。心情愜意之際,閒來無事之時,我總愛在這個大得不像話的校園裡面逛上一逛,做伴的,有時是混子,有時是容可為,有一次甚至是蘇怡。

有時候我也想過,在這個奇景美色層出不眾的校園裡,如果能和有容妹妹那樣的可人兒,甚至於和容知雅那樣的妖女一起走過,都可能出現各種令人陶醉其中的韻味兒來,但是,我從未想過,在清晨聞人欲醉的芬芳裡,和我同行的,會是這個叛逆至不可理喻的江雅蘭。

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當然是不太融洽,江雅蘭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我自然也不會沒話找話說,兩個人走了一大段路,一直到了高爾夫球場的外圍才停了下來,這個地方,距主教學樓已有將近半公里的距離了!

「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請你幫個忙!」

她還是這樣說,為什麼會這麼客氣?雖然只是一面之緣,但以我的認知,她絕不是那種低三下四求人的性格,當然,更不可能在芥蒂未除的情況下向我這個「大仇人」請求。

我愈發地小心起來,輕輕地扶了一下眼鏡,露出最溫文的笑容:「如果我可幫上忙的,我一定盡力!」

「那麼……那麼,我請求你,教我和纖纖功夫!我家的老頭子說,你有能力治療纖纖先天體弱的毛病,也能治癒我身上的暗疾的……你的爺爺,不是一個神醫嗎?你的功夫也很厲害,老頭子給我講過的!」

她說得很急切,我完全可以看出她的心情如何,對這個,一時間我只有苦笑了……這個問題不小啊!

我大致明白她的意思了,雖然祝纖纖的情況我不清楚,但看江雅蘭的表徵,我已知道,她眼中那美麗的紅霞,是一種很稀奇的病變外顯……如果能幫忙,我當然樂意效勞,可是,我畢竟不是我爺爺。

我那手二流的醫術,傷風感冒,刀傷槍創或者還能湊合,這種體內組織病變……我想,我應該是無能為力的。只是,看著江雅蘭那期盼的目光,我竟然說不出拒絕的話來,這是為什麼?

看著她帶著希望的臉,莫名其妙地,我的手指便貼在了她的脈門上,直到現在,我依然是沒有任何的信心,但江雅蘭的一句話給了我一線曙光——「我的身體是因為練功不當練出來的……蘇伯伯說是我的進步太快,身體一時間不適應,說實在的,我只是練功急躁了一些而已……」

她也練功?想到江老爸那半瓶子醋的水平,我開始明白她為什麼會如此了……

得知了病因,也找對了方向,她的病根比我想像得更容易發現。

經脈中潛伏著一股厲烈的火勁,隨著內氣的天然流轉,而在五臟六腑的深處固結,從而影響到了她全身的竅穴……這種跡象,我似乎是聽說過的……我的腦子裡面流出了一長串爺爺和老爸教導的武學常識,很快地便從裡面摘取了答案。

「是劫火紅蓮!江雅蘭,你練這種功夫的時候,都沒有準備它的更高級的疏導心法嗎?」

想到了江雅蘭體內已固結下來的內息,我驚歎著她可稱之為天縱之資的練武稟賦的時候,也歎息於她的命大。從來沒有聽說過,在這種至陽至剛的武技的反噬下,還能有命在的先例……

「沒有!」

江雅蘭回答得非常乾脆,雖然早知答案,我仍不由得歎息一聲——幸好我有!

「……以後,每天至少六個小時的不間斷練習,還有兩個小時的適應性練習,你最好能保證這一點,那些從體內引發出來的火勁可不是好消磨的,至少要半年到一年的時間,才能消除病根,在此期間,你最好不要用內勁……當然,為了保險,我把施勁技巧稍做保留……」

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自找麻煩的廢話來,只是,更出乎我意料的,江雅蘭竟然沒生氣,我暗叫一聲老天保佑,抬腳便想離開,江雅蘭卻從後面喊:「你是不是加入劍道社了?」

我反射性地應了一聲,但馬上便為此而生出強烈的悔意,江雅蘭是這樣響應的:「那麼,張真宇師傅,我也加入劍道社,以便就近請教吧!」

紅日西斜,天色卻仍是明朗。

學校在數息之間便喧鬧了起來,社團活動期間是蘇氏最亮麗的風景。全校大大小小七十六個社團組織便在此刻綻放出他們最旺盛的活力。別的沒親眼看到我不敢置評,但是,當我從教室出來之後,至少見了三、四十個穿著學生服便向樓下跳的男男女女,不用說,游泳社的!

江雅蘭跟在我後面,溫柔嫻靜地像是一隻小貓咪,舉手投足間均是淑女風範,哪有一點點所謂的瘋子的形象。她是對我心生感激嗎?我的信心不足。

今天一整天,除了中午的午飯時間,她總是佔據了我的視野範圍內相當大的一部分,我很頭痛。

今天中午和蘇怡見面時,我近乎於訴苦地告訴了她這件事情,當然,將傳功的部分省略。

蘇怡表現得很驚訝,但她的回應更令我驚訝:「雅蘭啊……既然她道了歉,以後就絕對不會找你麻煩,在一點上,她可是很可愛的!」

「你們很熟?」

當時我一定像個傻子,蘇怡的回應更是驚天動地:「是啊,從小玩在一起,我們兩個還有纖纖可是很好的姐妹淘呢!」

是嗎?那個說兩位女性因為學生會會長的職務而極度不和的容可為是何居心?

中午和蘇怡的對話猶自在耳,我覺得在夕陽的映照下,此時的一切更是如同在夢裡一般。

江雅蘭在後面,對我的稱呼不知怎麼地,雖然大部時間還是「你啊你」的不客氣,但偶爾的,竟也是兩三聲「宇哥」道出來,和聲細語,與她本身的性格簡直便是天差地別,她……為什麼啊!

她不回答我,只是看著我的臉,笑盈盈地道:「我很好奇你啊……說真的,我覺得你不戴眼鏡的時候和戴眼鏡的時候,完完全全是兩個不同的人……還記得那天嗎?你的眼鏡摔下去以後,性格似乎轉眼間就不同了,手段很粗暴……哪像現在這麼溫文知禮,風度翩翩的!」

有嗎?

我半仰起頭,開始裝糊塗,心裡面卻在叫苦——這個江雅蘭,眼光怎麼會這麼毒的!

「很容易看出來啊,那時候,你的眼睛一剎那間就全變了樣子……殺氣騰騰的,很厲害啊,東海武會的魁首……你那天就是用這個把你的敵人全嚇敗了嗎?」

呃,似乎有點那個意思……我歎了口氣,江老爸那人,絕對是個大嘴巴,他還有什麼沒同他的女兒說的,要不要我現在補充?

不知何時,江雅蘭伸手扶住了我的肩,兩個人的形象立時變得親密起來,經過的路人同學的眼光登時變得曖昧和不可思議。

我的臉好紅,可是江雅蘭對此卻視若無睹,只是湊得更近些,在我耳邊說:「我看得出來,你想追蘇怡吧……為什麼不在她眼前露兩手呢,要知道,蘇怡對功夫可是很感興趣的!」

「啊、啊……江雅蘭,你不要開這種玩笑,這個一點兒也不好笑!」

我的反應一點也稱不上是鎮定自若,臉上的色彩紅得發亮,所幸,現在劍道社已近在咫尺,我緊趕了兩步,逃命般地要衝進去。

江雅蘭亦步亦趨,聲音還在響,雖低沉了些,但仍充耳可聞:「和蘇怡從小到大玩在一起,我學懂了一件事——永遠不要認為她不知道某某事,不要認為可以瞞住她某某事,她的邏輯推理可是很恐怖的!」

說完了這句話,她比我還更早一步地踏進了劍道社的大門,一時間失神的我,險些就撞到了門板上。

劍道社,縱使裡面有蘇怡,我也不喜歡這裡。裡面氣氛應該是不適合我這種愛靜謐和悠遠的人,這裡面,太狂熱。

蘇怡的冷靜自若還有那個韓明雪的冰寒徹骨,可能是這個社團裡面唯一的解暑劑。所以,大家總是不自覺地往她們身邊偎,即使我也是一樣……

江雅蘭興奮地拉著我向前擠,之所以用到擠這個詞,是因為現在劍道社裡實在是人山人海,水洩不通。似乎全校學生全部擠到這個比整個蘇公館還要大上幾分的場館內,製造著瘋狂的噪音。

在武道場的場中央,此刻正進行著表演賽,一場東夷劍道的角逐。東夷,這個極天洋上經濟和科學技術高度發達的島國,近來古武學道倒是外流不少,真是諷刺!只是,那人人耳熟能詳的諸般「武道」,卻均是末流功夫,不入行家法眼,世界上的「武道潮」真是一浪高過一浪。

比鬥雙方都穿著防護服,還戴著頭罩,除了能從體型看出是兩個女性之外,其他的完全無法確定。當然,從武道館中山崩海嘯一般的打氣聲中,白癡都能明白其中必有一個是蘇怡。

我的目光在兩個人的身上打了個轉,便有了十成把握。蘇怡的氣息我永遠不會忘記,那種冷澈中帶著清新,理智裡有著激情的感覺,比任何醇酒都要醉人。

只要我在她的方圓百公尺內,我便絕對不會漏下她的影子。

是那個佔了上風的人吧。我微微一笑,就算是東夷劍道裡面最不入流的功夫,由她的手中使來也是令人賞心悅目。她提升了這所謂的劍道的藝術之美,這劍道卻拖累了她的天香國色,我惋惜她那雙握住刀柄的纖手,如果是由我來傳授,殺了我,我也不會選擇這個除了肉體的低級速度和力量外便一無是處的功夫!

她應該學劍舞,學千古流傳的公孫大娘的劍舞。我現在就有那麼一種衝動,想現在就飛回浩京,拿出那本已存放千百年的《劍舞秘》,雙手奉獻到她面前……

蘇怡勝!這一仗勝得很是漂亮,對手被竹劍搗翻在地上,一時間竟是爬不起來了,蘇怡先上前把她扶起來,這才摘下臉部護具,接受她的親衛隊的歡呼。

由於大運動量,她的頭髮微有些汗濕,臉部也紅撲撲的,比以往的冷靜自若又是一番風味。充盈的活力不比後面那個仍是笑聲不斷的江雅蘭遜色,嗯,還要適度得多……

我自然也要鼓掌歡呼,雖然在千百人的合力之下,我的掌聲瞬間便被淹沒,但是,我有那麼一種感覺,蘇怡好像感覺到了我的存在。下一刻我就明白我是正確的,蘇怡的眸光向這裡望了過來,在我的臉上停留了幾秒鐘,嬌容上綻放出更美麗的笑容。我的心登時飛上三十三重天,為之顛倒迷醉!

「蘇怡似乎對你有點意思呢……」

江雅蘭的眼睛還是那麼毒,一句話便將我打出了在個人天地中的美夢,陷入強烈的尷尬之情裡……江雅蘭!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綽號叫「毒眼」更合適些?

表演賽結束,劍道社的生活又恢復到正軌上來。當額外編製的人群散去後,留在門口的我和江雅蘭一時間似乎變得很刺眼,大部分人的目光全射向了這裡,其中一大半,更是直接射向了江雅蘭。

「瘋子江雅蘭,天啊!」

有一個人這樣低呼,只是他卻輕忽了江雅蘭那比狗還靈的耳朵,她凌厲如劍的目光立時地射向那個方位,森森然,卻又像燃起了一團烈火。

結合著那天我自身的遭遇,我心裡面明白,她對這個綽號,似乎是沒有什麼好感啊……以後如果要和她好好相處,這一點一定要記著了!

數秒鐘後,那邊那位無緣無故突然暈厥的事故更讓我堅信這一點。

「江雅蘭,你搗亂搗到這裡來了……還有你,張真宇,你小子也跟在她屁股後面亂轉悠,你還是不是我們劍道社的人了,吃裡扒外的……」

開口就惹上了江雅蘭,並且毫無理由地將我也牽扯進來的那人,是劍道社的男性主將之一的何鷹,聽說背後勢力挺大,所以並不怕江雅蘭的招數。而且,似乎他天生對我就看不順眼,總在社團練習時和我為難……可今天他這種反應,我還是為之愕然,他難道沒注意蘇怡就在這裡嗎?

果然……

「何鷹學長,我希望你能注意一下你的言行……那邊兩位都是我們的同學,我以為,以你現在記大過的在校情況,並不能保證你在污辱同學的人格後還能順利畢業!」

蘇怡冷靜無波,但充滿著學生會長的強勢力量的聲音響了起來,何鷹當場目瞪口呆。

江雅蘭笑嘻嘻地和我咬耳朵:「那個白癡以為我和蘇怡不睦,趕著上來拍馬屁當先鋒了……真白癡,爭奪學生會長那件事哪是他這個笨蛋能想明白的!」

這意思我倒是明白了,只是江雅蘭在大庭廣眾之下和我這麼親近,還是讓我有些臉紅,只是她似乎全無所覺,大力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對著剛將目光轉向這裡的蘇怡伸展懷抱,欣然迎上:「小怡,好久不見,我有半個多月沒有吃到你做的便當了……聽說現在你只做給某人吃?」

她的綽號應該叫「毒眼毒舌」,以蘇怡之能,一時間也給她鬧得俏臉微紅,而下一刻,江雅蘭給了她一個熱情的擁抱,再在她的俏臉上貼了一個好香的親親……

嫉妒!

那時我體內爆出來的殺氣連眼鏡都擋不住,而蘇怡則完完全全地措手不及,破天荒地楞住了三秒鐘,隨後才懂得予以回應——江雅蘭,我算是服了你!

「小怡,你說,我是到這裡來搗亂的嗎?明明我向你申請加入劍道社了的……對不對?」

江雅蘭說得好無辜,蘇怡當然只有苦笑點頭的分兒。剛剛那件事,就這樣靜悄悄地被壓了下去,當然,何鷹的黑臉是不會那麼容易消除的!

我看著他愈發陰沉的臉,心中歎氣。

這個仇,是真的結下了!

可能是因為江雅蘭在的緣故,劍道社今天的活動倒是早早地便結束了,何鷹在練習期間也少有找我麻煩的時候,只是從今天這件事後,他對我的惡感,怕是連白癡都能看出來了,江雅蘭是不會理這種小仇小恨的,而我卻為之歎息不已,真不想惹這種麻煩!

蘇怡一臉的若有所思,好像有什麼心事,但在最後還是微笑著和我道別,回學生會去處理問題,江雅蘭卻理所當然地與我同行,唉……

因為要與蘇怡一起回家,我還要等她一個小時,我有些漫無目的地漫步在校園裡,身邊是江雅蘭。我們兩個走在一起,明顯得很是惹眼,唉……

我再一次地歎氣,再走兩步,被江雅蘭一把拉住,我愕然扭頭,卻看見她如臨大敵地瞪向百米之外正向這裡走來的一個人影,口中壓低了聲音道:「以我的名譽發誓,張真宇,你想追蘇怡的最大阻力就是她……你要小心啊!」

我的眼力可以清晰地將那人映在瞳孔裡,那人我認識的!我眨眨眼,連應有的尷尬都忘了,只以為江雅蘭在說瘋話:「韓明雪……那個冰山美人兒,她為什麼會是阻礙?」

江雅蘭卻是十二萬分地緊張,還有些咬牙切齒,「笨蛋……說她是阻力,她就是阻力啊,你看著吧,過不了她這一關,就算你追到了蘇怡,也要一輩子不安生的!」

太誇張了,我還沒有想好是不是要笑上兩聲,韓明雪已走到了十步之外,冷冷淡淡地對我打招呼:「張真宇同學!」

我當然點頭還禮,微笑著點頭致意,江雅蘭卻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很沒禮貌地別開了臉……不過,韓明雪也沒有理她,只是來到我身前五步處站定,微微低下了頭:「不知道今天張真宇同學有沒有空和我切磋一下呢?如果你同意並且不介意的話,我找來了一個幫手!」

呃?

江雅蘭在一邊好奇地瞪大了眼,目光在我和韓明雪的臉上轉來轉去……真不應該讓她聽到的!我歎了口氣,突地感覺到,今天再不能像前些天那樣推托了,因為在不遠處,一個人正以其精修苦練的氣勢緊緊鎖住我。

在江雅蘭堅定且帶著威脅的目光下,我歎著氣,拉著她,跟著韓明雪來到了位於學校僻靜處,一個似乎是「有意荒廢」的道館。什麼名字不知道,外面亂糟糟的,裡面卻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隱在校園角落的樹林裡,清靜得很。

「這裡是我們在學校裡練習的場所……」韓明雪說。「我們蘭光北方四島的三個門派,蹈海、崩石、鐵輪在蘇氏的五個人……」

韓明雪這樣解釋讓我知道了,蘇氏裡面,究竟有多少這樣的人……江雅蘭對這個可比我感興趣多了,但是,與韓明雪那奇特的敵對狀態,卻讓她不好意思細問下去。

此時,那個一直隱在附近的人大踏步走進道館:「鐵輪派的金和想請教你這位東海武魁的功夫!」

一位個頭瘦高的同學立在門口,氣勢逼人,而此時,韓明雪也後退幾步,拉開距離,森森的寒意也發散出來,我苦笑著推著江雅蘭退後,說打就打,他們兩個還真乾脆……可是,你們的實力……

(第一集完)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0-7-26 00:23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21:01

第一部 第二集 炎黃與禁忌
• 第一章 封印
• 第二章 午間
• 第三章 土匪
• 第四章 異人
• 第五章 朱翎
• 第六章 任務



第一部 第二集 炎黃與禁忌 第一章 封印


切磋在兩分鐘之內便結束了。

金和「大」字形地躺在地板上,他被我用普通的推手連轉了幾十個圈子,磨到他虛脫,自然再無出手之力。

而韓明雪則呆呆地站在一邊,被我的游離氣息鎖住的她,根本就是破綻百出,再動不能。

「相差太遠了!」

金和大聲地感歎著,聲音裡面還有些虛弱,但是卻沒有敗戰的頹喪,這種人,很給人好感。

我扶了扶眼鏡,微笑了一下。看向韓明雪,她臉上雖然有進退不能的失措,但總體上還是冷冷的保持著平靜,呵,這兩個人的資質都不錯啊。

「呃,這個嘛……說相差太遠未免過於妄自菲薄,在理論上,應該說你們和我相差了兩個層次……哦,對不起,這樣說失禮了!」

話說了一半,才想到他們和我是同輩分的人,這樣說教未免有些僭越,而且似乎也是門規不容,我「呵呵」地笑了兩下,伸出雙手,將金和扶了起來。

今天的事情也就到此為止了吧?

當然到此為止,金和喘著氣猛點頭。

他的體力沒了,話卻多了起來,臉上也全是讚歎之色:「兩年前章嚴柳章大哥到這裡遊學的時候,我看過他的功夫,以為那樣便已經到頂了……沒有想到,張真宇同學,你今年只有十六歲,就比那時候的章大哥更厲害了……」

他的話讓我有些臉紅,而他似乎還沒有想停的意思:「聽說,在東海武會上,你長嘯為笛,他以劍代筆,兩人同施『海市蜃樓』,竟然引出了真正的自然奇觀……那是真的嗎?」

呃,那個,應該是真的吧,那時候我喝得爛醉,一些細節都不記得了……也對啊,如果我不是神志不清,又哪裡會那麼惹人注目?

終於受不了金和滔滔不絕的言語,我拉著已經興奮得臉上要冒火的江雅蘭走出道館,看那個小伙子也挺實在的,怎麼馬屁一拍便那麼厲害?

江雅蘭似乎有些興奮過度,她拉著我的袖子,聲音發著顫,低低地叫道:「好厲害!我……如果是我練的話,能不能變得像你一樣厲害?呃,也不用像你,能打敗那個冰山女就可以了……真的,我很容易滿足的!」

我啞然失笑,看她這個樣子……想滿足,挺難!不過,以她所打下來那厚實得嚇人的基礎,在煉化了身體內的厲烈火勁之後,前途一定是不可限量,對這個,我倒是頗有信心。

那個時候,韓明雪應該就不會是她的對手了吧!

不過,我不想讓江雅蘭太過篤定,也不想把事實說得那麼明白。所以,只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就算如此,江雅蘭也很滿意了,她歡叫著拉著我,再沒有一刻安靜,我苦笑,此時,我再一次地後悔!

江雅蘭在我的視野中消失,但她充滿了生機和活力的形象卻仍在我眼前跳躍——真是一個奇特的女孩!我摸了摸鼻樑,有些想笑。

茶色的車窗玻璃上映出了我的笑臉,旁邊是蘇怡的,只是,她的笑卻帶了些苦澀。

為什麼?

我偷偷地看她,卻恰好迎上她的目光,自然的,我心頭一震,臉上不知不覺又紅了一片。

蘇怡微微偏著頭看我,問的話卻更令我不知所措。

「江雅蘭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吧!」

她這樣問是什麼意思?

我「嗯嗯」連聲,不得不承認,一天的相處下來,我對她的觀感實在是好了許多。

「她那種任性而為的性格,我可是羨慕了很久了呢……那是我一輩子也學不來的東西!」

蘇怡的話裡是真真正正的羨慕,我一時間無言以對。

就我所知,蘇怡以後一定是蘇氏集團的接班人,而江雅蘭則也一定是黑道勢力的大姐大——這樣子走極端的兩個人,性格不同那是一定的吧。她們兩個如此交好,是因為異力相吸的緣故?

幸好,蘇怡沒想著讓我回話,她隨後便問出了她真正要問的問題:「宇哥……你不喜歡劍道社吧!」

「嘎?」我心裡面一跳,心思從她和江雅蘭的身上跳回來。

首先想到的,便是蘇怡是我加入劍道社的引介人,只此一條,我哪敢說一個「不」字,趕忙猛搖頭,幾乎要指天誓日地叫:「當然不,我對這個非常地……」

「不喜歡!」蘇怡那篤定的語氣和目光,將我整個地壓服了下去,我張大口,期期艾艾了半天,才低頭,垂頭喪氣地承認:「是的,的確是不怎麼喜歡!」

「是嗎……」蘇怡也低下了頭,一時間默不作聲。

我悄悄地用眼角的餘光瞥她,卻實在是看不出什麼結果來,車子裡面的氣氛現在變得好古怪。

坐在前面的金武和金俊兩兄弟,不時地回頭觀望,也不停地對我打眼色,還沒有等我意會到他們到底在提示些什麼,蘇怡已經抬頭,臉上是陽光燦爛的笑容:「宇哥,真對不起!」

沒有什麼對不起的啊!我搔著頭。

你這樣講,反而讓我更不好意思。

「……我實在是太主觀太武斷了,把我的意志強加在你的身上,本來就是我的不對,我也知道,這樣是無法……所以,明天,宇哥,明天你再來劍道社,我們來辦退社手續吧!」

她中間有一段說得特別模糊,以我的耳力也沒有聽清,但她全句的大致意思我倒是聽得差不多了,此時,我只能張大嘴,呃呃地吐兩口氣,猶自以為耳朵是否出了問題……

蘇怡,你在想些什麼?

不過,這樣子,我心裡面真的很舒服……蘇怡,在為我著想呢!

在此,我要不要謝謝那個何鷹呢?

心情轉好的時候,天氣也跟著一起湊熱鬧。看著頭上藍得近乎於神跡的天空,我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心胸像頭頂上的藍天一樣擴展開去,無邊無際。

日昇月落的一天過去,感覺也昇華了起來……

在教學樓頂的pub裡,我痛痛快快地喝了一頓冰鎮冷飲,喝下去,連心口都覺得涼絲絲的,今天下午的體育課,被混子和容可為鼓動,我蹺課了!

容可為是代替他的爺爺正式道歉來的,順便捎來一幅字畫……本來安排到上個週末的見面會,因為他臨時有事,被壓後了半個月,本來這沒什麼,但讓人借題發揮卻還是可能的——用這個敲詐幾杯冷飲,應該不算過分吧!

課程已接近了尾聲,從這裡看操場上活動著的小小人影,別有一番風味。我輕輕地搖晃著可樂瓶裡的液體,心情暢快的同時,也在奇怪自己很不同尋常的心理,我這個標準的好學生乖寶寶,竟然這麼輕鬆自在地蹺課,還蹺得這麼心安理得,沒道理啊!

這到底是怎麼了?

我叫住了一邊正開心地和容可為拼酒的混子,問他現在對我的觀感,這個現在已經大了舌頭的傢伙,醉眼矇矓地看了我好一會兒,才哈哈地笑道:「……今天你蹺課,我看你,看得很爽!很順眼!」

被你看得順眼,那就是真的不正常了!

我「嘿嘿」一笑,將瓶子的可樂一口飲盡,再不理旁邊兩個拼酒拼得面紅耳赤的傢伙,逕自閉目,潛神內視去察看自己的精神狀態去了——只希望不要是到了某種關卡,來個陰火入體,走火入魔便好了!

「張真宇……魂歸來兮!」

拖著長調且鬼裡鬼氣的聲音,在江雅蘭的口中道出,卻是分外的動聽,這聲音將我從深沉的入定中拉了出來。

我睜開眼,正看到她精緻到沒有一絲瑕疵的俏臉,幾乎就貼在我眼前,美眸中流轉的紅霞較之昨日,淡了些許,但是卻凝實了許多,看來,昨天她很用功!

不過……我們兩個人現在的距離,不嫌太近了一點嗎?

突地想到了這一層的我,臉上立時有些不自在起來,在臉上還沒有見紅以前,我跳了起來,卻差點沒被地上死狗般的兩個人體給絆倒……混子!容可為!

他們兩個看來是醉得不輕……

江雅蘭的目光全集中在我的臉上,對她腳下的兩個大男人根本就是不理不睬,她一把抓著我的胳膊,幾乎要扯著我一起跳恰恰:「張真宇,宇哥,宇大師傅,太棒了耶!我現在晚上不發燒了,不發燙了,清清涼涼的——但,更重要的是……」

她在我眼前豎起一隻手指,我正奇怪的時候,便感覺到了她體內的異常——這個是——一簇微微弱弱的火苗在她的小指上燃燒了起來,不是魔術,沒有道具,就那麼燒起來了,將她的手指甲裹了進去。

桔黃的顏色,似乎一吹便滅——事實上也是這樣,可是,這種情景讓我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想這種無聊的事情,我所在意的是:江雅蘭,你真是個天生玩火的料!

她無疑地是一個天才,玩火的天才!

「劫火紅蓮」並不是純正的中土武學,這種心法,由與炎黃隔梵天洋相望的古國吠陀傳入,帶了些古老的吠陀本土的味道,那種「內氣化形成質」的性質,與中土武學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我以佛家「寂滅勢」的心法,將其略做修改,以更利於她的吸收和消化,只是我從未想過,她竟然能夠那麼快地將這心法掌握……

她是天才!我這樣地肯定!

我不得不誇獎她,但也不得不提醒她不要就此滿足,不過,我懷疑,她到底聽進去了沒。

此時,西方是一片淡紅色的光彩,已接近了社團活動的時間,江雅蘭拉著我,要去劍道社「玩」!被她這樣地拉著,我苦笑著跟去了。

玩?也好,今天是我最後一次去劍道社——江雅蘭聽到了這個消息,會如何呢?

陡然間,我十分地期待看到她那個時候的表情!

蘇怡還沒有來,時間也差了個幾分鐘,但劍道社裡面的活動卻已經開始了——這種惹人厭的活動指揮,也只有何鷹那個淺薄的傢伙才做得出來吧!

江雅蘭活力四射地進來的時候,館中一度出現冷場,但何鷹的吼叫聲,讓那些練習人員一個個又開始了單調的揮劍。

本來我想等著蘇怡過來,然後辦手續退社走人一氣呵成,只是,在何鷹那極度地不友好且令人不舒暢的目光下,我覺得呆站在這裡,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拿起了一把竹劍,我走到練習的隊列裡,摸摸鼻子,也揮上那麼兩下。至於江雅蘭……還是算了!

「吼得大聲點兒,一點兒氣勢也沒有……你們今天沒吃飯啊!」

這是何鷹著名的「一劍一吼」的方針政策,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學來的,東夷劍道每劈一劍就要大吼一聲這種歪理,繼而命令所有的人都向他看齊……或者他是故意的整人和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而且,今天他的心情似乎特別地不爽!

不幸……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實在是放不開自己的態度,嘴裡面有聲沒聲地跟著喊上兩句,也只是嗡嗡作響,只有我一個人聽到而已。

那何鷹的目光立時地望了過來,猙獰中帶著強烈的惡意,我皺了皺眉頭,還沒有想到該怎麼應付,大門處有一個戴著太陽帽的小傢伙探頭進來。

「請問……蘇怡學姐、江雅蘭學姐,和張真宇學長在不在這裡?」

這聲音好熟……只是出現的時機不太對。一邊看得直打呵欠的江雅蘭剛抬起眼睛,我這裡走神的思緒剛剛正位,何鷹已發出了發洩式兼殺雞儆猴式的驚天怒吼,與之同時,他手中當成教鞭的木刀已向門口飛射過去:「哪裡來的小鬼,滾遠些,不要到這裡來打擾社團活動!」

這時,江雅蘭的目光射在了來人的臉上,我的腦子也想起了那道聲音究竟是誰的嗓子,我們兩個幾乎是同時叫了起來:「住手!」

太陽帽下的小臉半抬了起來,露出的,是有容妹妹驚懼得有些發白的小臉——混帳何鷹!

我整個人跳了起來,手上的竹劍先一步地甩了出去,帶著呼嘯的破空聲中,要在空中追上那柄即將成為凶器的木刀。

「卡!」

竹劍木刀在空中交擊,齊齊偏向,而門口的有容妹妹,則在一聲低呼後,被來自身後的力量整個地向後扯……

江雅蘭則更像一頭暴怒中的母獅子,尖叫道:「何鷹,你還要不要臉了!」

大門此時被整個地推開,面無表情的蘇怡扶著仍是驚恐之情未去的有容妹妹立在門口,冷森森的目光直射向呆立住的何鷹。她來了,她也生氣了。

不過,現在我卻沒有心思去看何鷹的笑話,幾步跑到蘇怡她們身前,一把抓住有容妹妹的胳膊,「你有沒有問題?被傷著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有容妹妹眼圈裡紅紅的,但是看到我,她還是毫不吝嗇地送我一個燦爛的笑容,後面的江雅蘭此時已和何鷹吵開了,馬上便要發展到動手的地步。

此時,蘇怡放開了扶著有容妹妹的手,在給了我一個淺淺的微笑之後,臉上又是那種冷澈而銳利的表情,她走上前去:「何鷹學長,你今天的行為,稱不上有一個前輩的風度,也不像我們劍道社主將的水準!為了你以及我們整個社團的榮譽,我希望,你能夠向學妹道歉……」

蘇怡的言行冷靜而又犀利,更難得的是,她竟似不給那個何鷹一點面子,一點廢話也沒有,就那麼將何鷹逼到了一個必須要有所行動的地步——這,便是她生氣的樣子嗎?

何鷹應該是沒有想到蘇怡竟會在這個點上出現,一時間為之進退失據,怔了半晌,他才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容:「啊,是的,今天真的很對不起……呵,當然,我一定會給學妹道歉的!」

他拉著讓人怎麼看怎麼不爽的笑容,向我這邊走過來,一邊的江雅蘭還想上去找他理論,卻被蘇怡拉住。

有容妹妹趕緊拉低了帽簷,半躲在我身後——這小妮子,都在這裡上課了,怎麼還搞這些神秘主義!

看來這小妮子還有點兒怕這個何鷹……我感受到她的狀態的時候,也忘了聽那個何鷹到底是怎麼道歉的,只是看到有容妹妹往我身後縮得更深——那個何鷹,笑起來的樣子實在是很兇惡呢!

他現在背對著蘇怡,看向我的目光便沒有了什麼顧忌,惡狠狠的,戾氣十足,我皺起了眉頭,我和他之間的仇怨,真的積了那麼多了嗎?

他「嘿嘿」地笑了兩聲,伸腳挑起地上的木刀竹劍,把竹劍拋給我,大喊道:「去練習了!」

而接著,他用只能讓我、以及離我最近的有容妹妹聽到的聲音道:「小白臉……有種你就別躲在蘇怡的裙子底下當哈巴狗……代我問候你老媽!」

他「嘿嘿」地笑著轉回頭去,臉上應該又是另一番笑容。有容妹妹氣得渾身發抖,要從我身後衝出來和他拚命,我一把拉住了小妮子,眉毛卻也揚了起來,下一刻,我把竹劍甩到了他的頭上。

全場靜寂!

所有人的目光全轉到了這邊來,他摸著後腦勺,緩緩地轉過身來,臉上是赤裸裸的凶戾之氣。

我的眼睛微瞇了一下又睜開,體內臨近爆發的火焰在這個小動作中,暫時地潛隱下來,臉上竟是露出了一個笑容:「何鷹,你能不能把你剛才的話再講一遍呢?」

全場的人都在看何鷹的反應,而他竟也不負眾望,在上百道目光的注視下,對我比出了中指:「你聽著了,你大爺我要操你……」

「砰!」

去死!

我臉上的眼鏡就在此刻憑空炸了個粉碎,水晶片四射飛濺的時候,我的身體已來到他身邊。他反應很快,至少,已經把刀身舉了起來,但是……

他注定要把那些髒話活生生地吞嚥下去。因為我的手掌已劃過了他本能地豎起來的木刀,掌心擊在木刀中部,木刀粉碎。

手掌挾著粗碎的木屑,一把捂在他張大的大嘴上,強大的力量按著他的腦袋向後推,而在後退半米之時,我的手抓著他的臉,一個大旋身,手按在他的嘴巴上,一直到把他猛摜到身後五米外的牆上為止,而那一刻,我的膝蓋也頂在了他的雙腿之間。

武道館剎那間一片寒意。

掌心濕熱熱的,那感覺不算太好,我抽回手去,眼睛也不掃一眼,逕自在已昏過去的何鷹的身上擦了擦,把那些噁心的唾液血跡全擦下去,這才扭頭回身。

背後,何鷹貼著牆軟倒在地上,嘴張得大大的,我聽到了幾聲硬物落地的聲音,那應該是他的牙齒。

「張氏家訓第一條:可以讓他罵,罵什麼都可以,罵你爸,罵你爺爺,甚至是罵你八輩子祖宗,咱們都不與他計較。但是,只要有任何觸及到本家庭女性親人的骯髒字眼,張氏子孫唯一的反應就是——廢了他!」

我忠實地按照家訓來行事……如果他能夠感動我的那個神醫爺爺,或者,他還能當半個男人——用人工授精的方法,應該還能留下子嗣!

可惜了那副跟了我六年的眼鏡……

推門而出,後面此時才響起了「嗡嗡」的驚歎聲,有容妹妹跟著我出來,小臉上滿是擔心:「……哥,你還在生氣嗎?」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了體內不住地奔湧出來的強大力量,輕輕地壓了壓小姑娘的帽簷,再微笑道:「有生氣……不過,是對那個傢伙,現在出了氣,也就沒氣了!」

我的手顫抖得很厲害,力量的湧動似乎已不是我所能夠掌握的,更糟糕的是,我的眼鏡竟然爆碎了!一直被眼鏡上的特殊功能所壓制住的、心裡面的各種情緒,在此刻好像也要來一個大爆發……天啊!

怎麼辦?

江雅蘭也追了出來,只是和有容妹妹不同,她關心的對象中雖然有我,但明顯地不把我放在第一位——不客氣地摸摸我的臉,看看我有沒有發燒,再看看我的眼睛,檢查一下我有否發瘋,然後,她便宣佈本人身體正常,精神正常,列入不受保護對象,接著……

「有容小姐,剛剛你是不是來找我?」

看她那個樣子,大概有容妹妹如果回答不是的話,她應該會把小姑娘「啊嗚」一口囫圇吞下去——真奇怪,我記得那天江雅蘭用那個「雲彩人」很瀟灑地說她並不迷有容,可是,今天看來,難不成那就是江雅蘭式的矜持?

有容非常乖巧地點點頭,臉上的笑容是如此的清純和靚麗,她道:「是啊,到這裡來找江雅蘭學姐,找蘇怡學姐,當然,也找哥哥!」

哥哥?江雅蘭看了我一眼,眼神裡是明明白白的嫉妒,我苦笑了一下,手指也不閒著,封了自己身上的幾條氣脈,這樣,應該可以暫時壓住身上的不適。

蘇怡此時終於出來了,隨手將社團的大門關上,將裡外的空間隔開,她的臉上是淺淺淡淡的笑意,剛剛的事,我沒有給她惹太大的麻煩吧?

有容對著她揮手,臉上笑得很開心,蘇怡微笑著站在我身邊,看這小妮子今天是為了什麼到這裡來,且惹下了這麼大的麻煩。

「今天到這裡來,是想請蘇怡學姐、江雅蘭學姐、祝纖纖學姐,當然,還有哥哥,一起去參加我的個人演唱會——演出時間是在兩天後,請三位學姐還有哥哥,一定要來!」

有容妹妹雙手合十的請求,恐怕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能夠拒絕,這個請求簡直就不是請求,而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

江雅蘭幾乎要抱著有容猛親,差不多是發著顫接過了有容妹妹遞過來的、佔據了黃金位置的門票,蘇怡一張,江雅蘭代祝纖纖受領,拿兩張,我一張……也沒有!

「為什麼沒有我的?」我勉強在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真氣在我體內的噴發,我已快承受不住了,可現在偏偏還不能失態……但願我這個笑容看起來還順眼些。

有容妹妹低頭做懺悔狀:「本來是想一起拿過來的,可是小姨說……」

小姨?容知雅?

即使現在遍體不暢,我還是本能地感覺到了這個女人給予我的威脅——畢竟,能夠在蘇怡面前對我又親又咬的女人絕對不好對付!

「小姨說……一個大男人不能這麼輕鬆地拿到票,要哥哥那一天幫她做一件事才可以……哥哥,沒問題吧?」

有容妹妹的期待……當然沒問題。

在江雅蘭和蘇怡若有所思的目光中,我「呵呵」地笑了起來。

在此時,我還有拒絕的可能嗎?

有容妹妹笑得很開心——這也就夠了,不是嗎?

我假藉尿遁,在一切事宜都商談妥當後,以狼狽之姿,遠遠地逃出三女的視線之外……我真的忍不住了!一頭撞進昨日來到的那個偏僻的道館,踉踉蹌蹌地踏了幾步,我一拳猛轟在地上。

發洩!發洩!發洩!

軟木地板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浩劫,拳頭帶起來的衝擊波,將拳鋒之前的地板全數化成碎末,然後向四面八方擴展,延伸出七八米的樣子,才停下勢頭,再向內縮,歸於原點。

這個時候,大劫難才真正地生成!

陰爆!

無聲無息的衝擊波在室內瘋狂肆虐,只一秒,室內數百坪的軟木地板便化成了木屑,餘波開始扒牆皮,屋子整個地震顫起來,如果此時再加力,我毫不懷疑這屋子會幹乾脆脆地完蛋。

我低吼一聲,強自收力,在嘔出了一口鮮血的同時,沒有一絲形象地趴在地上,一時間,只懂得喘氣。

老爸,爺爺,看你們幹的好事!

我閉上了眼睛,腦中極配合地閃過了,幼時那閃動著詭秘光芒的人生。

從五歲起,我才正式地開始學習怎麼當一個正常人,那個過程是何等的艱巨,我還沒有忘記。

一向堅強的母親,不知因此流下了多少淚水;甚至當我能夠像一個同齡人那樣,用正常的口音道一句「爸爸、媽媽、爺爺」時,全家又是怎樣地為之歡呼雀躍;那時候,家裡的人,就是以把我培養成一個沒有任何缺陷的普通人為人生目標。

可是,太息丹行圖的入腦,使我根本不可能轉為一個真真正正的普通人。

原來傳授給我、只為強身健體的太息一氣,卻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在增長著,這樣子,老爸和爺爺也被逼得不得不傳授我武學,以做控制。

最後的路線,還是回到了不平常人的路上來。

這樣……說實在的,我也能夠接受,但是,這兩個顧前顧後的老大人,為什麼總是那樣地放不開?既然已決定了我向一個非常人的方向發展,為什麼還要壓抑住我的力量和精神,使我以一個「溫和知禮」的面具現世?

長年的、非自然的壓抑,使我的精神狀態極不穩定,真氣受到影響,也是時強時弱,戴上了爺爺用特殊材料製作的「封印眼鏡」,我充其量能夠發揮全盛狀態時的六成力量,但精神穩定柔韌,遠勝自然狀態……

那樣的我,應該是爺爺他們眼中的一個「簡略版完美狀態」。

也許是吧……這樣看起來不錯的樣子,即使在潛意識中,我是怎樣地不爽,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現實。

可是,當封印失效——即我體內的力量不受壓制之時,會是什麼後果呢?

以前不知道,但現在我明白了!

這滋味絕對的不舒服!所以,只有發洩!

為了我的小命,我不會、也不能再留力了!隨著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破裂和解除,我霎時間仰天長嘯!壓抑多年的太息一氣轟然爆發!

在心中角落受盡委屈的熱流,化作了無形但強烈的衝擊,瞬間貫穿我全身的每一條脈絡,伴隨著壓抑了很久的力量,在我大腦內轟然炸裂!身體,在那一剎那,輕飄飄的……

道館在我身後轟然崩塌,蕩起漫天飛塵,我撣了撣身上濺上的塵土,反射性地想摸一摸臉上的眼鏡,只是觸手一虛——是了,我倒忘了,眼鏡已經不存在了!

那麼,還有什麼可以壓制我嗎?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21:41

遠遠的人聲傳來,我「呵呵」低笑,身體騰空而起,從低處向高處翻騰,一連百八十個跟頭,近乎於凌空虛渡一般,遠遠地破空而去。現在的這滋味,好棒啊!

封印,完蛋了!

「爺爺,恭喜我吧,那個封印眼鏡炸了……你孫子現在的心情好得有些離譜呢!」用手機和爺爺通話,我的語氣隨著無拘無束的心情,開始飛揚起來。

「哦,是嗎?真宇乖孫,你的進步真是滿大呢……」

爺爺的聲音還是那樣不緊不慢的樣子,一點兒也沒有為此而感到驚奇,對這個,我也習慣了,他若當真驚奇了,那才叫有鬼。

我只是哼了兩聲,低低地問道:「那麼……你沒有什麼指示嗎?」

「指示,什麼指示?」爺爺在那邊應該是笑得很愉快吧,他輕輕的笑聲從浩京傳過來的時候,我較平時跳動的快得多的心臟,竟就那麼緩了一緩,我怔了一怔,只聽他說:「你已經算是半個大人了,還需要我給你指示才能做事嗎?乖孫!」

他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輕柔溫和,幾個音符飛入我的耳中,我不由得跟著露出笑容,是啊,我也大了,哪還用得上他們來遙控指揮呢?

在蘭光,我難道不應該幹一些我喜歡幹的事情嗎?

在爺爺和我共同的笑聲中,我關上手機,臉上的笑容愈發地燦爛,腳尖用力,讓身體在小指粗細的欄杆上,轉了一個圈,目光往樓下掃去,五層樓的高度呵……

「張真宇,你不是想把樓下的游泳池砸出一個大窟窿吧!」

江雅蘭抽著涼氣在我身後問,我抬抬眉毛,讓身體再轉半圈,回身對著臉上全是好奇之色的江雅蘭,一點也不吝嗇地送給她一個大大的笑容:「哪有,只是在這上面吹風,感覺更舒服而已!」

在我的笑容裡,江雅蘭竟發了半秒鐘的呆,然後才點點頭,而她接下來的動作則讓我大出一身冷汗——她應該是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就那麼雙手一撐,便跳到了半人多高的欄杆上,搖搖晃晃間向我展示她遠超出常人的平衡能力。

如果你往外摔……

瘋子!

我苦笑著扶她,卻被她一把推開,就這麼一個動作,她搖擺的動作卻是更大了,但是始終也沒有摔下去,這讓我不佩服她都不行!身體力行,我當真就那麼鼓了兩下巴掌。江雅蘭理所當然地接受這樣的讚賞,嬌容上是有些蒼白的笑臉。「感覺……很奇特!」她有些咬文嚼字,顯示出她的緊張,但隨後她便恢復了正常,斜睨著眼看我:「那個道館是你給轟塌的吧!」

她的判斷非常準確,我很乾脆地點頭,將我那時的心情暴亂之作當之無愧地承認,還對她露出了更大的笑臉。

江雅蘭一下子便楞了,然後便是哈哈一笑:「你不戴眼鏡真的更有趣!」

等到她完全可以掌握在這個狹窄的地方行走的訣竅時,她才這樣對我說。

我一臉的「自然如此」,腳下像溜冰,倏忽間向後退了五公尺,然後再「哧溜溜」地滑回來,這一手,羨慕吧!

出乎我的意料,江雅蘭呆了呆,然後便指著我大笑出來,笑得惡形惡狀,也笑得險狀環生:「真的很有趣,你的心竅就像退化了似的!真宇小弟弟!」

你這是什麼意思?說我的行為不成熟嗎?

呃……也說不定啊!我苦笑著拍拍自己的臉,似乎有點兒那種傾向。不過,我做事還需要看別人的眼色嗎?

「嘿嘿」地笑了兩聲,我跳下地來,仰頭看著似乎真的在享受高空那危險清風的江雅蘭,笑盈盈地道:「在上面還沒有待夠嗎?我可要走了!」

江雅蘭居高臨下,以一種睥睨之姿俯視著我,然後作高傲狀:「我要再玩一會兒!」

你以為你是誰!我嘿然而笑,心裡面突地有了想開玩笑的心情——把頭再抬高些,往上看了會兒,在她已有些不自在的時候,才若有所思地道:「嗯,粉紅色的……」

江雅蘭怔了怔,接著臉上大紅:「張真宇,你……」

她二話不說,整個人撲了下來,在空中彈腿,直踢我的腦袋,我大笑著一個後空翻,落地時用食指尖點地,再連續十多個空中翻滾,遠飆十多公尺外。

想踢中我,等你把「劫火紅蓮」練到十成十再說吧!

而且,這樣不是讓我看得更清楚了嗎?唔……還是蕾絲的呢!

「我殺了你……」



第一部 第二集 炎黃與禁忌 第二章 午間
「今天我要吃蘇怡的便當!」

這是在中午放學後,當所有人都離開了教室,江雅蘭把兩手按在我的桌面上,一臉的認真,還帶點兒殺氣對我說的話。

如果在兩天前,我一定會苦笑著答應,然後再帶著滿心的不甘願陪著笑臉……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我的眼神是如此的桀驁不馴,刺得江雅蘭心頭火起,剛有了一兩分火候的「紅蓮火」,在她的掌心中燃燒,再劈頭蓋臉地向我臉上搧過來。

我「呵」地一聲笑,捏住了她的手掌,也拍滅了火苗——但還是大意了!

江雅蘭另一隻手,挑釁式地提起了我掛在桌角的便當盒,作勢欲扔……停下!

我苦笑,就算現在心境不同,可是我仍有害怕的事情呢!蘇怡的便當可是寶貝,我們好商好量……咱們一起吃,可不可以?

然後……在蘇怡的眼前,我和江雅蘭便同時地出現了。只是,她笑得開心,我笑得苦澀——沒道理啊,我明明可以壓過她一頭的!

蘇怡看著不請自來的江雅蘭,笑得也很開心:「好巧啊,本來我要請雅儀學妹的……雅蘭你來了,也很好啊!」

有容妹妹的本名便叫趙雅儀,也是她在學校裡用的姓名。

這個名字還是在飛機上,讓有容那小妮子,硬生生地將之灌進我腦子裡面去的,所以,我記得特別清楚。

江雅蘭明顯地不明白,等到蘇怡為她解釋完畢,她才露出了一臉驚容:「怎會的!有容在哪裡,在哪裡?」

她就像是一個嗅著了肉香的小狗,在主人的身邊亂轉圈,蘇怡笑得更是開心:「對不起啊……雅儀學妹為了今晚的演唱會,不來了呢!」

說得好!我為之仰天長笑,心胸暢然。

江雅蘭啊江雅蘭,今日你有此報,可稱之為老天開眼啊!

江雅蘭忿忿不平,先輕捶了蘇怡一記,再對著我猛撲上來,張嘴便咬……

哇哈哈哈……咬不到啊!

好快活!

我們來到了學校內防護林中的一處地方,在學校裡,這裡不很有名,但景色卻是當真不錯。

學校建設時無意中挖出的一個泉眼便在此處,在泉眼的四周由有心人種植了幾株柳樹,輕風拂過,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這裡本是我和蘇怡十多日來共享午餐,交流感情的地方,只是今日,卻多了一個江雅蘭!

她從未說過,她竟然是個大胃王!

本屬於我的便當落入了她的胃袋裡,蘇怡的也被她吃下去了一小半,我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塞下她那份垃圾食品,再不是滋味地看著她完全佔據了蘇怡的注意力——還有臉說別人,我看你就是我追求蘇怡的最大障礙!恨恨地吞下最後一口飯,我賭氣式地倚在泉眼旁的一株柳樹上,閉上眼,只用耳朵來聽兩個人的對話。「趙雅儀……為什麼我總覺得有容小姐的這個名字好耳熟呢?」

這是江雅蘭,她提起的這個話題引起了我的興趣,而蘇怡是這樣回答的:「你剛剛才發現嗎?雅蘭,你的記性好像退步了呢!」

「……怎可能!這個世界上纖纖記憶力第一,本小姐就是第二了,你都能記起來的,沒可能我會忘記啊!」

死要面子,大言不慚!我的指勁劃過水面,喉嚨裡發出了低低的哼聲。

「趙雅儀……我敢肯定這十年來我沒有聽過,難道是十年前?再早些……惡魔女!」

江雅蘭的聲音猛地拔高,然後她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我抬眼,很有些好奇,她再說:「有容妹妹等於趙雅儀等於惡魔女?」

蘇怡拍手而笑:「哈,你終於想起來了!我還以為,你的『強迫遺忘大法』真的有用呢!」

江雅蘭的臉上一片驚容,接著便慘叫著坐在地上,雙手捂臉,一片愁雲慘霧。

蘇怡卻在一邊笑得很開心:「雅儀妹妹能回來,你應該高興才對……容小姨的因素,不應該讓你這麼頹喪啊!」

「我早該想起來的!」

江雅蘭一臉的沉痛,卻讓我一頭霧水……我聽懂了一部分——容知雅、有容妹妹和她們都是舊相識!我所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她們會是舊相識?為什麼我所認識的這些人之中,總是有那麼千絲萬縷的關係?why?

「十年前的惡魔女已是那樣的恐怖,那麼現在……蘇怡,你太奸詐了,你竟然不通知我!」

「對不起……我也是上個月才知曉,如果不是容小姨為了雅儀的入學事宜找我商量,我也不知道竟會是那麼巧……我記得,上個月你和纖纖去了馬爾地夫。」

蘇怡仍是那種悠然自若的模樣,卻輕輕鬆鬆地將江雅蘭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那點火氣盡數消磨掉。

江雅蘭一時間只能大聲地歎起氣來。「她只比我大十歲,我卻要叫她小姨,難道她不怕我把她叫老了?」

蘇怡笑而不答,江雅蘭也隨即轉移了話題:「小怡,你說,雅儀她還能不能記得我們那時在一起玩的事情?」

蘇怡對此持保留態度:「她那時才四歲……此後去了西羅巴洲,我們便再沒有聯繫過,所以……」

江雅蘭頹然點頭,低低地道了一聲:「好可惜呢!」

便再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轉下去,很生硬地移開了話題:「那個,那個何鷹,不是要和咱們打官司嗎?怎樣,了結了沒?」

她第一次把眼光移到我臉上,再伸腳踹了我一下,讓我明白,她雖然是問蘇怡,但我一定要好好聽。

我「哼」了一聲,就沒搭理她,但耳朵仍然豎了起來,這件事,可是由蘇怡全權負責的!

「他是很想打……只是,他父親總算還有些理智,沒和他兒子一塊兒頭腦發熱。」

蘇怡這樣淡淡的講,江雅蘭低叫了一聲「沒勁」。大家都明白,以蘇怡的財力背景,何鷹身後的勢力根本就不夠看,何況當時是他首先挑釁,就是按照正常法律程序辦理,他也佔不到上風——我對自己的「陰手」的隱蔽程度可是很有信心的!

「不過……宇哥也在學校裡記了一個大過,你出手太重了呢!張大俠!」

是啊,讓何家斷子絕孫……我嘿然一笑,對這個倒是不以為意,唯一有點兒可惜的是,因為在蘇氏的這個大過處分,我勢必無法以「保送名額」進入北天大學,仔細想想,我還有點兒心痛呢!

看向蘇怡,這時我才想到,蘇怡對我昨天的出手沒有表示出任何的驚訝……果然,她是一個不可能被瞞住的人!但是,只要她不生氣就可以了吧!我笑笑,只要她不提,我也就裝糊塗好了。

「嗯,當時一時生氣,可能真的重了些!」

我作無奈狀,這個動作明顯地與我之前的性格不符,蘇怡的瞳眸中對此分明地透露出笑意,然後她才道:「是啊,是重了些……宇哥,你沒想過再去配一副眼鏡嗎?」

我本來就沒有近視,配什麼眼鏡!再配一副眼鏡,能生成那種封印作用嗎?我搖搖頭,這種無拘無束的感覺我很喜歡,不想再變回來了!

江雅蘭這時候卻來了興趣,她跳到我身邊,頂風冒火地來扒我的臉皮,並且老調重彈:「怎麼碎了副眼鏡,整個人都換了似的!你確定你是張真宇嗎?」

我心想,你應該說:「之前的那個是張真宇嗎?」才對!我撥開了她的手,再對她做了個鬼臉,我才不給你解釋,讓你去傷腦筋最好!

她被我的鬼臉嚇了一跳,接著便怒火沖天地跳了起來,狠狠地往我身上踹,只是,被真氣護體的我,和鋼板實是沒有什麼兩樣。

「蘇怡,他欺負我!」

江雅蘭抱著蘇怡的胳膊在撒嬌,看得我一身雞皮疙瘩掉滿地,當然,我不會放鬆警惕,所以,當她肘後那黑洞洞的「炮口」對著我的腦門時,我整個人跳了起來,一聲大氣輕嘯,我身後的柳樹在轟然一聲的大震中,猛烈撼動——空氣炮!

這妮子好狠!

不用說,這玩意兒一定是祝纖纖那個天才送給她用來防身的利器,只是被這妮子拿來當成「凶器」,我總算在這個時候想到了她的綽號——瘋子!

她不知道這玩意兒打在臉上能要命嗎?

蘇怡笑著拉住江雅蘭,同時隔在我和江雅蘭之間,伸手抵在了我的胸膛上,不讓我有下一步的暴力行動。

我的心跳不自覺地加速,後續動作自然不能進行,這樣,算是救了江雅蘭一條小命。

我對著江雅蘭晃了晃拳頭,她也對我吐了吐舌頭——這一次,應是打個平手!

而此時,在我的感應中,一絲異常一閃而逝,我的眼皮跳了跳,卻沒有任何應對動作,現在,說笑要緊!

三個人再度說說笑笑,蘇怡也開始整理一片狼藉的便當盒,當午休的鈴聲響起來的時候,她則緩緩地離開,去處理那彷彿永無窮盡的學生會事宜,江雅蘭扯著我正要走開,卻被我一把拉住,她愕然。

「不要那麼急……有人呢!」

我的眼睛盯在林子中的某一處,若有所思。前天江雅蘭說「她」是個大威脅,我還不相信,可是現在看「她」

的反應,可真是莫名其妙得很哪。

「韓明雪同學,你到這裡來,只是為了看我們吃飯嗎?」

隨著我的話語,一身寒氣的冰山美人就那麼從林間走出來,也不知道她現在身上發出的寒氣,是那種自然的冰冷,還是我剛剛感覺到的莫名其妙的「怒氣」?

江雅蘭看到這位冰女後的反應,一直令我感到好奇,她們難道是天生的冰火兩極,永世為敵?

看看江雅蘭那躍躍欲試的空氣炮,再看韓明雪冷氣森森的眼眸,那其中生出的感覺可是很奇妙啊。

此時,從江雅蘭的口中迸出了一句話:「變態冰山,怪不得我每次和蘇怡在一起的時候總覺得背心發寒,原來你都在後面偷看……我真奇怪蘇怡怎麼會對你這麼容忍,要是我……哼!」

韓明雪冷冷地看著她,卻不發一言,良久,她對著我微微一躬身,冷冷地道:「張真宇同學,如果有空,請到蹈海門總部一敘,我門上下一定竭誠以待!」話講完,她也再度地退入林中,瞬間不見。

江雅蘭冷冷地「哼」出聲來:「一定是沒話找話……她也懂得羞恥了!」

你別得了便宜就賣乖!我苦笑著拉著江雅蘭離去,但是心裡面,我還是比較贊成江雅蘭的看法的。

剛剛的韓明雪,沒話找話的感覺很重——被我發現了行蹤,竟然如此的失措,她的心思應當是很微妙吧!

我看向仍然是氣呼呼的江雅蘭,心裡面閃過了她剛剛道出那些帶著不尋常意思的字眼——變態冰山、偷看、羞恥……

不是那樣吧!一時間,我瞪大了眼,這世上還真有這種人——尤其,還是個千里挑一的美女!

「韓明雪?你問她幹嘛?看上她了?」容可為一個翻身,從草地上跳了起來,那雙眼眸一時間變得晶亮。

一邊懶洋洋地曬太陽的混子,一時間也來了力氣,抬起臉來衝著我猛瞧:「怎麼了,妮兒,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啊,吃著碗裡的還看著鍋裡的……莫不成一副眼鏡完蛋就讓你墮落了?」

「滾一邊去!」

我沒好氣地一腳把他踢飛,逕自盤腿坐下,廣闊的高爾夫球場寥寥落落幾個人,倒是隱蔽著曬太陽的人居多,由此可見蘇氏風紀委員的厲害,而聽說那個韓明雪,便是風紀委員的頭頭。

「韓明雪啊……很厲害的一個人,是劍道社的主將,卻很少去參加社團活動;是個超級美女,卻很少有人敢追求;是個極地冰山,卻對咱們的學生會長言聽計從,關心備至——有人敢說蘇怡的壞話,那麼沒兩天便要被韓大美人請到劍道社去切磋……」

容可為皺著眉頭回想,關於韓明雪在學校的表現,別的還不怎樣,當聽到後面一條,我心裡面「咯」了一下,這……這個樣子!

偏偏混子不知死活,在一旁大笑道:「難不成她和蘇怡是……」

不等他說完,我和容可為一人一巴掌,猛搧他的後腦勺,把最後那一個詞打回他的肚子裡去。

「閉嘴!」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重掌不會阻住混子的嘴巴,但兩個人惡狠狠的聲音卻足以讓他緘口不言。

容可為抬頭看看四周,壓低了聲音道:「風紀委員無處不在,說出這種事情來,韓明雪會把我們零剮細剁的!」

是嗎?沒想到韓明雪的氣勢竟如此之盛。

我歎了口氣,不想再聽容可為和混子的辯論,只是躺下身去,用手支著後腦勺,說實在的,這種行為,讓我很是困擾啊!

心裡面想著事情,混子和容可為的說話聲便像是催眠曲,讓我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睡夢中,我打了個寒顫,那絲絲的寒氣由遠而近,擾人清夢,那感應是……韓明雪!

我睜開眼睛,眼光微微地向那邊瞥去,果然是她。

銀紫色的校服在她身上體現出來的,是全然的冷澈和寒意,有那麼一瞬間,我還以為附近的草木上全結了一層霜。

「張真宇同學!」

她對我點點頭,她是有備而來。

我偏頭看看原來還在周圍的容可為和混子,卻愕然發現,兩人早跑出百多步遠,在一個小土丘後消失不見——這兩人跑得倒快!

如果是正面較勁硬碰硬,十個韓明雪上來我也不懼,但如果是現在這種情況,在我感覺到她的「異常」之後,那種詭異的情勢,卻讓我生出些怯意……

她特意來找我,有什麼目的嗎?

懷著這樣的戒備,我還是躺著沒有站起來。

「我哥哥昨天打電話回來,聽說你在蘭光,讓我代他向你問候!」

這是開場白……我眨眨眼,她大哥——是韓明心吧,我露出了一個笑容,點頭道:「韓兄近日來可好?」

「他在某地修行,說是要盡力趕過你……他的信心很足!」

呵,那好啊……我對這個倒是不怎麼在意,我的注意力也不在這上面,看著韓明雪,倒想聽聽她下面要再說些什麼。

「……其實,我在不久後,也要到那裡去,去修行提升自己,然後超過你!」

她站著,我躺著,論外在氣勢,她似乎是遠勝於我,她也有意保持著這種優勢,我皺了皺眉頭,如果在以前,我不會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妥,但現在……

「你這樣站著,我看得是再清楚也不過了……韓明雪同學,我覺得你還是坐下比較好!」

她楞了楞,直到看見我有意變得色迷迷的目光,才反應過來,我在說些什麼,那一剎那,她似乎是永遠冷若冰雪的臉頰,也終於浮上了紅雲,令我大為驚艷,而她此時,也表現出了和江雅蘭完全不同的性格,她只是垂下眼簾,再睜開的時候,臉上已盡復舊觀。

她按著裙擺坐了下來,只這個動作,便顯示出她對我是戒心未除,我仰天一笑,仍然是懶洋洋地躺在草地上,但那氣勢的優勝方已經轉變得非常明顯了。

韓明雪以非常微小的幅度搖了搖頭,低聲道:「哥哥說得對,你戴上眼鏡是善人,摘下眼鏡是狂人……」

是嗎?或許有那麼幾分道理,真沒想到,只是相處一天,那個韓明心已是如此瞭解我了!

我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她冰冷但美麗的臉,這種看著美人卻不臉紅的感覺,其實真的很好!

韓明雪也冷冷地打量我,眼眸中的光彩如我所想像的,帶著些考量,還有絲絲的妒意。

妒忌我什麼?難不成妒忌我是個男人?

我很想把這句話說出來,但想了想,還是住了口……

似乎,先確認一下比較好!

「你不用確認什麼!」

「嘎?」

「我一定會勝過你!讓蘇怡明白,我在你之上……不論是能力還是力量!」

呃……真的是這樣嗎?縱使我從頭到尾都認定她有那種傾向,但直接從她口中聽來,我還是有些發毛,但是,同時,我也為她不值——這樣子,很沒有意義啊!

即使我現在摘下了眼鏡,性子比以前飛揚跳脫了不少,但我還是以為,在當今這種社會下,像我這樣把武藝練到一個「非常人」的地步,其實,是沒有多大用處的。

難不成,還能光明正大地開武館授徒,或者自願將自己貢獻到中科院去做白老鼠?

我之所以練功,一是老爸爺爺他們逼得緊,二來,練功夫也著實成為了我人生裡自然而然的一部分,練上一練,那感覺是舒適自在的。

像是韓明雪這樣,懷著某種目的去拚死拚活地苦練,沒意義啊!

我心中的不認同,自然而然地反映到了臉上,韓明雪對此卻是冷冷的一笑:「對事情一知半解的你,為什麼會有資格練成這樣的功夫……而像我哥哥,還有我,卻只能付出比你大上許多倍的代價,不只是你,還有像章嚴柳這樣的名門之後,也是隨意來去,只有我們……」

你們怎地?

我一時間好奇心大起,但觸及韓明雪冷冰冰的目光,我便明白,現在還是不要問比較好,感覺中,那個答案,不會讓人愉快的……

不過,我還是懷著好意道出了一句:「那麼……中斷學業,對以後沒有影響嗎?」

韓明雪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嘲弄,然後她便毫不客氣,且冷冰冰地道了一聲:「無知者!」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22:21

我喉嚨裡的話立時全數嚥了下去,這是不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我還來不及決定是不是要發火,韓明雪已站了起來,冷聲和我告別:「張真宇同學,再見了……」

我瞪大眼睛看她離開,看著她走出了十多步後,再回頭,把聲音傳了回來:「建議你去惡補一下基礎的知識……我到現在才知道,你平日裡的狀態是怎樣的輕鬆!而你的長輩是怎樣的不負責!」

最後一句我舉雙手贊成!

不過,到底她在說些什麼?

這個疑問在我腦子裡面轉了一圈,便消沒了下去,我再度閉上眼睛,發出一聲歎息——為了這樣的感情,把自己弄得如此不痛快,當真是何苦來由!

「鈴……」

下課鈴聲響起,我合上筆記本,目光瞥向江雅蘭,卻赫然發現她早衝出了教室,一陣風般消逝不見。我撇嘴。

哼,不用說,一定是去接祝纖纖去聽有容的妹妹的演唱會了,一碰到有容妹妹的事,她便比誰都急,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她那種追星熱度絕不比她的瘋狂係數小多少,那天還說「我並不迷有容」——嘿,虛偽!

想到這裡,我可是有點擔心那個只適於在醫院裡休養的祝纖纖小姐了。

小姑娘肩部重傷,在醫院裡才是最好的選擇,現在卻被江雅蘭掇著要去聽有容的演唱會,這不能不讓人為她捏一把冷汗。不過,把她當寶貝的江雅蘭也應該有些奇招吧,我在期待中……

收拾好東西,我向外面走,學校裡現在到處都在談論今天晚上有容演唱會的事,雖然這裡是貴族學校,隨便扔塊石頭砸中的都是個大少爺、貴小姐,但是看情況,能搶到今晚入場券的人數比例,還是極小。

據說,門票在黑市已達到一張一千美元的天價,照樣是一票難求,令我這個只不過是中產階級的平民一身冷汗潸潸而下,我現在可明白,有容妹妹的身價應該用什麼來計算了。

「四點半……」

有容妹妹應該是這麼說的吧。我緩緩地在學校中踱步,時間倒還充裕得很。

腦子裡還有閒功夫好好地猜一猜,那來接我的容妖女,到底會使出個什麼法子來為難我——但我並非吳下阿蒙,如果她還是把我當成那個溫文可欺的張真宇,那麼她便當真是找錯人了!

我並不排除我化身為野獸的可能!

現在,先練習一下……

「……看什麼看!」

我用目光狠狠地痛剜著那兩個,對著我指指點點的一年級新生,把他們嚇得遠遠逃開,這時候,我很有點煞神的氣概吧,稱不上是自我陶醉,但此刻我還是真有點高人一等的感覺呢!

這可能是我在此刻唯一的一點兒病態的安慰。

我雖然對學校裡面的什麼傳聞八卦不感興趣,但從江雅蘭還有混子他們的口中,我還是能夠知道,托那個住院的何鷹的福,本人在學校裡有了一個危險的綽號——「暴徒」!

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笑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曾幾何時,我這樣一個乖乖牌的學生,變成了如此的形象,感覺到學校裡面那幾道以前同學的目光,我總嗅出那麼一些黑色幽默的味道來!

現在是十六時二十九分三十秒,遠遠的,我看到了一輛黑色的積架向著這裡駛來,本能地,我感覺到,來了!像

這個只有高級人士才會擁有的高級小轎車,無聲無息地停在我面前,透過深茶色的車窗玻璃,一雙琉璃一般的明眸對上了我的眼睛,放射出稱不上有多麼好心的光彩。

說是不懼……可是心裡面總覺得不踏實!

我吞了一口唾沫,腳步開始向後移,如果我用上移形幻影的絕學,能不能在瞬間逃到裡面這麗人所不能感知到的地方去呢?

容妖女,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準確一些的答案?

「如果你敢跑,我立刻大喊一聲『親愛的』……張真宇,你要試試看嗎?」

容知雅按下了車窗,把她不沾一絲脂粉的素臉對著我,朱唇中吐露出最強大的威脅,同時,也放射出那麼一絲絲的曖昧,唇角上那一抹微笑令我的胸口發麻,臉上發燒,在這時我才發現,即使是解禁解上千百回,該怕的就是要怕的,一點也做不來假。

我鑽到了車裡面去,是在前排,美人身上的馨香絲絲撲入我的鼻孔之中,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地從嘴裡迸出來三個字:「很香啊!」

哼哼,這樣子像不像是一個登徒子?這種話我在以前是絕對說不出來的,現在順理成章地道出來,氣死她好了。

我的目光掃過她帶著奇妙而又充滿了壓迫力的笑容的臉,再掃過被她的豐胸撐得鼓漲的緊身套裝,接著再掠過她包裹在絲襪中的修長美腿,最後目光落在她曲線優美的腳脛上,再輕輕地「嘖」了一聲——怎麼樣,戲做足了全套,還不氣壞她?

「謝謝!」

她對著我悠悠地笑,眸光裡沒有一點其他的什麼意思,有的,只是那不變的嘲弄。

在這笑容裡,積架開動,箭一樣地竄了出去,她空出一隻手來,輕輕地梳理了一下那比絲緞還要柔滑的長髮,然後斜睨著我,笑盈盈地再道一句:「一個色男人的目光是不會流動得那麼快的,真宇弟弟。」

真的嗎?我有些不服,而容知雅也有辦法,她笑盈盈地道:「把手伸出來好嗎?」

伸出手來?我有些驚愕,但想了想,我還是聽話地把手伸了出去,然後,便被她柔美修長的手掌握住。

我心裡面一顫,但是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這樣就讓我失態,你也太小看我了!

然而,事實證明,是我小看了她才對!

有一就有二,容知雅的目光輕輕地掃過我的臉上,然後,拉著我的手,按在了……按在了她豐滿滑膩的大腿上!

妖女!

妖女,算你狠!

我心裡面發出了慘叫和悲鳴,就算是隔著一層絲襪,我也能夠感受到,那令人七竅閉塞,熱血沖腦的絕妙觸感!

更要命的是,她還拉著我的手向上滑……不,不,絕對不行!

我的手發出了反射性的痙攣,然後,便以前所未有的狼狽,丟臉地猛抽回來,用力過大,我的手肘撞著了肋骨,又疼得我一聲悶哼……容妖女在那裡笑得是好生愉快,幾乎要趴在方向盤上笑個昏天黑地,我,我……

如果不是她在開車,我一定會吃了她!

我恨恨地別過頭去,臉上卻是很丟臉地開始發熱,她說話怎麼越來越不對頭,一開始就喜歡逗我,這妖女,別說她愛上我了!

「你還是當一個乖乖的學生比較好……喏,這個戴上!」

我看著她手中精美的眼鏡盒,考慮了兩秒鐘,終於還是歎氣屈服。

難道,我真的不是一個當壞蛋的料?



第一部 第二集 炎黃與禁忌 第三章 土匪
「要去哪裡吃飯?」

在蘭光市中心滾滾的車流裡,她依然是那種閒逸的情調,甚至還有閒暇扭過頭來。

與之同時,兩輛像透了飛車黨的重型機車呼嘯而過,讓我出了一身冷汗。我瞪了她一眼,哼哼道:「是去聽有容妹妹的演唱會,不是去吃飯,容姨!」

我狠狠地加重「容姨」這兩個字的發音,提醒她不要動不動就佔我便宜,同時也突顯主題,本人可不是要出來陪你這妖女進餐的,咱們可有正事要做——雖然距有容的演唱會還有幾近三個小時的時間。

說來也奇怪了,身為有容妹妹的經紀人和監護人,在有容妹妹臨近開唱的時候跑出來,不怕那些如狼似虎的娛樂記者外加狗仔隊,把有容妹妹生吞下去嗎?

「小容的大姨在那裡,比我更保險……當然,你不要忘記了,門票,在我手裡……」

她淡淡地解釋了一句,也並不浪費地威脅了一下。唇角的笑容再次加深,看得我心頭怦怦直跳。

她輕輕地「哦」了一聲,對著我微笑,然後開始了自導自演:「去明華,我知道了……」

「我根本就沒說……」

「我知道,你很餓了,姐姐不會虧待你的。」

「胡說,我……」

「明白,明白,我這就加速,喏,時速一百二十公里……」

上帝,車子已經進市區了,她想玩碰碰車嗎?!

我恨恨地閉上嘴再不講話,她的臉上卻仍是那種笑容,只是她再開口時,話意卻變得很奇怪:「真宇弟弟,想當一個色男人的話,一會就好好地學學,可要看仔細了啊!」

我皺起了眉頭,心中升起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來,今天這頓晚餐,不像是有什麼太好的氛圍啊……

車子在飯店前停下,自有車僮幫你把車開走。

容妖女娉婷地從車內走出來,登時吸引住了近十成男子的目光,看得出來,已經有些眼亮的傢伙發現她的身份了。

若在以前,我大概會痛苦地縮到車子下面去,因為本人非正常兼非有利的曝光可能性,在此刻,將狂增千百倍。但現在,我只是扁扁嘴,歎口氣,再順手拿起放在車窗後的一副墨鏡,掂在手裡,邁出車門。

可以感覺到,當我走出車門的時候,望向這裡的目光霎時間變得有些詭異,在明華這個蘭光市排得上號的高檔酒店中出現的人物,大概也都是些上層名流之類的吧,所以他們的形象終究還是挺不錯的,至少沒有我所想像的那種三姑六婆式的竊竊私語。

有的,只是目光中射出的探究的色彩,我有什麼好看的?

我對上容妖女帶著促狹笑意的目光,對她回應以笑容。接著拋出了手中的墨鏡,看著她伸手接住,才微微地笑道:「容姨,忘了戴墨鏡啦!」

在我有意而為之下,聲音輕輕淡淡地傳了出去,雖然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讓所有人都聽見,但是,這也足夠了。

看看吧,我一個還穿著學生服,叫容知雅為姨的單純小伙子,可不會是你們齷齪的腦袋中所想像的那種人。

容知雅露出了帶著些讚許也有著些不甘的笑容,很配合地將墨鏡戴上,現在再戴上這個有些欲蓋彌彰之嫌,但也等於是告訴那些想趁機圍上的一群敏感的記者,和一些有其他目的的傢伙,少來自討沒趣的意思。

我遊目四顧,只見一個個想往這裡湊的傢伙們,紛紛定住腳步,臉上都現出了扼腕的神色來。唔,看來這些人還真的有些自覺。

妖女睬都不睬那些只能在遠處空自跺腳的傢伙,逕自向裡面走去,我落後她小半步,兩手插兜,一搖三晃跟在後面。這樣子是很不上檯面沒錯,但是如果不這樣,我大概會全身僵直到不會走路,唉,老土大概就是咱這個模樣了。我甚至可以看到不遠處服務生瞬間變得有點怪異的眼光,當然,也能聽到前面妖女很有點那種意思的輕笑,笑話我嗎?「容小姐,是預約嗎?」

一個服務生上來詢問,表現的風度至少比我高三品,當然,如果他的兩腿不打顫便更完美了。

容知雅輕輕點頭,回頭對著我微微一笑,美眸透過墨鏡的鏡片,也輕易地透露出她所要表達的意思——對不住了啊!

我不由得眉頭為之大皺,怎麼,還是預約的?莫不是我成了到這裡來吃白食的了?

「容小姐,幸會幸會啊!」跟著服務生才走了幾步,前面已傳過來了一個很誇張的大笑聲。

伴著這聲笑,一個活像一座山的高壯男人向著這裡走過來,一臉的歡欣狀,那眼珠子只盯在容妖女的臉蛋上,根本連動都不曾動一下,張開了雙手,令我懷疑他下一個動作是不是就是古羅巴式的熊抱,這個男人,好可疑啊!

我聽到了容知雅冷冷地一「哼」,裡面透出的寒意令我打了一個寒顫,而這時她也摘下了墨鏡,迎了上去,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是只從她的聲音中,我也可以聽得到裡面不是很善意的信息:「榮先生到得好早,是不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呢?這樣我們的會談應該會很順利吧!」

我看到那個男人霎時間變得有些尷尬,這神色一閃而逝,代之而起的是他哈哈笑道:「自然,自然,那是自然,容小姐,請這邊請!」

容知雅卻再不睬他,只是扭頭對著在後面看戲的我微笑道:「真宇,這位是心達娛樂的總裁榮右人榮先生,世界前五百強的大企業龍頭,中天洲排名前十的實業家,你可要好好地長見識了。」

我揚揚眉毛,把手從衣兜裡伸出來,上前去作乖孩子狀微微一點頭,叫了一聲「榮先生」,而在這一刻,我感覺到這傢伙對我探視的目光,那裡面的意思很怪。

我抬起頭來,對著他露出笑臉,恰看到他來不及收回的一點兒,堪稱是失態的迷惑和失神。這裡面,好像有點其他的什麼東西啊。

「這是我的侄子,張真宇!」容知雅笑盈盈地把我介紹出去。

切!這時候又叫我侄子了,她也知道這時候要風度了?我用眼睛的餘光瞪了她一眼,她回我以微笑。

這時,那個榮右人也擺好了長輩的慈祥架式,口中傾倒出一連串的什麼賢侄一表人才,前途無量之類的廢話。

但眼神中那種幾乎要把我活生生解剖的探究光芒,卻是愈來愈盛。有那麼幾秒鐘,他的注意力好像全轉到了我的身上來了,操,他沒有那種癖好吧!

幸好他的目光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就回過神來為容妖女引路。

當下我還是跟在容知雅後面,隨他們兩個往裡走,聽著妖女和這個榮右人在前面言詞閃爍,比著看誰狡詐,嘴裡面只想打哈欠。

這個榮右人看起來不像個好東西,容妖女不會是怕吃虧所以才找我當保鏢的吧?雖然她的眼光不錯,可是這手段卻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哼,一張門票便讓我出死力保住她的安全,妖女就是妖女!

這種人的會談場所毫無疑問是貴賓席,還是那種非常隱秘的地方。十分具有陰謀形成和實施的氛圍。

我遠遠地就感覺到,那邊的人可是不少哦!我斜眼看那個榮右人,倒也當真是大手筆,吃一頓飯要用上十二個保鏢,他有那麼大的身價嗎?

容知雅此時明顯地和我是一個心思,只是她表示得更直白一些,直接就那麼一句話頂了過去,理所當然,這語氣中自然不會讓榮右人太好過。

我正打量那些能與金氏兄弟相媲美的大猩猩們,一時間沒留意,所以只聽到了榮右人尷尬的解釋:「容小姐誤會了,這並不是鄙人的安排,只是馬爺一貫的行事而已。」

「馬爺?」

我的臉上不由得現出了笑容,這名字真有黑社會氣,他是不是生怕別人不笑死他!

哇哈哈哈哈,容妖女,你是不是也該好好地笑上一笑……喂喂,容妖女,你那是什麼表情!

「馬爺!」

容知雅眸光中是一片冷凝,她看著已有點兒不知該往哪兒站的榮右人,口中透露出強烈的肅殺氣息,在這麼一瞬間我發現,她真的生氣了。

「榮先生倒是好算計,連馬二都被你給請了出來……」

這話一出,空氣立時僵滯下來,至少有十雙以上的目光,利劍般刺了過來,榮右人的笑臉立時凍住。

「看來容三小姐很是不願意同我馬老二談生意,不知我馬老二什麼時候得罪過三小姐了?」

打破這個僵滯局面的,是一個從裡間出來的中年男子的笑音。

這個男人……說實在的,那張臉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雖然乍一眼看上去,他也是衣裝筆挺,氣勢逼人,只是,再稍稍地仔細一瞧,便覺得他身上彷彿有著幾年都沒有洗乾淨的污垢一般,好「髒」……

我把目光移了開去,心中有了這樣的認識——這樣看他對視力不好,少看,少接觸,無疑是最為正確的選擇。

他連眼角都不往我這裡掃一下,一雙豬泡眼只是狠狠地盯在妖女風采照人的嬌容之上,裡面好像放射出了一堆無形而又噁心的粘液,死死地粘在那上面不肯下來。論這力度,那個已經是很過分的榮右人無疑只有甘拜下風。

我胸口有些不舒服,拜託,有這樣看人的嗎?讓這目光掃上兩眼,今天的晚餐就不用下口了。真不知道容妖女怎麼撐下來的……

然後我就看到了容知雅毫不掩飾她的嫌惡地,側過臉去,睬都不睬這個傢伙,只是對著一邊有些坐立不安的榮右人,冷冷地道:「榮先生,看來今天我們不用再談了,我想有容的形象不應該被這種人毀掉,如果你的協議中有他的存在,那麼以後,我們也不用再談了!」

「容小姐……」

「容三丫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個馬二爺出聲打斷了榮右人的話,他臉上露出一種很奇怪的笑容,這笑容使他質問的話語的外表,鍍上了一層糖衣,殺傷力不算多麼顯著,也沒把現在的氣氛破壞得多麼徹底,只是那實質卻還是一樣。

因為在他的話出口的一剎那,這邊裡裡外外就蹦出了十來個彪形大漢,一個個臉上都是暴力的不善表情。

要打架嗎?在這裡?在明華?上帝,這個人的腦袋裡是豆腐渣嗎?

我在心中為這傢伙的智商畫十字。在這種高級的公共場所,連我這個沒見過大世面的小孩子都知道要做點面子,做點臉,別讓雙方都下不了台,明天一起上社會版外加娛樂版的頭條,這個白癡竟然會不知道?

「蠢材!」

我聽到容知雅英「雌」所見略同地低低罵了一聲,自然也不再費力氣和眼前這個智商低下的人溝通,冷冷地「哼」了一聲後便逕自向後轉身,明顯地,談判還沒有開始便已經破裂。

就這麼完了,太突兀了吧?我到現在還沒有弄清,這到底演的是哪出戲呢?當然,我也明白在這種情勢下,該閃人了。

「容小姐留步!」

榮右人那傢伙在後面高聲喊,卻沒讓容知雅的腳步停上一分一毫。

我吹了聲口哨,跟著咱們的容妖女向外走,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該用容妖女欠我的一個解釋外帶人情來撈點什麼好處了。

後面的那個馬老二沒有再說上一句話,但是,我在這裡也感覺到了,他灼熱到會把容妖女背後的衣物燒著的眼神。

「容小姐……我想,老闆的話你應該聽一下!」

一個操著很彆扭的漢語的大漢,就那樣阻在我們眼前,黑髮藍眼,氣勢挺足的樣子。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被你們的主人攪得心裡不爽,你這條走狗也來撒野兒——「滾開!」

我的話出口的一剎那,周圍的空氣驀地冷了下來。這不單只是我的殺氣作用,周圍那些打手也功不可沒……令我很好奇的是:好像他們也是有功夫的!

為什麼我前十六年的生命裡沒有這樣豐富多彩的遭遇,而參加一個東海武會,且來到蘭光後,便全變了樣呢?

七……八個,總共是八個,修為算得上是入門,體內的氣機反應也稱得上是強盛,他們此時正以一種比較怪異的陣形緩步逼近,將貴賓小廳外的走廊塞得滿滿的,作用不像是攻擊……倒有點像——結界?

就憑他們?

一時間,我想狂笑——想法是對的,但是,也太不自量力了!

結界,絕對是高難度的力量應用技巧。和世上一般流傳的說法差不多,結界的作用在於隔絕內外世界的聲、色、光線、甚至於破壞性的力量傳播,那是以近乎使空間分割獨立的異術所造就的奇跡。

如果學會,絕對是一個非常有用的實用技巧——至少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在結界裡面你可以放心大膽地做!

初步估計,一個低等級的初級結界,就是那種只能初步隔絕聲波的那種,至少需要五百SP的力量標準,也就是大概中級下階的水平;以此類推,中高級結界所需的能量,大概能讓我這樣的人半虛脫……

當然,也有比較容易且省力的辦法,但那是一種更高階的技巧,以我現在的境界,還無法得覷其中奧妙。

這些傢伙……

請問,你們自認為合力的力量能夠達到五千SP嗎?

要嘛,八個臭皮匠,頂我一個,並覷得更高段的境界?如果沒有這樣的本事,大概本人打個噴嚏,結界便要壞掉了。

我把手抬到胸前,以我現在的實力,雖然還不能把這裡的人盡數秒殺當場,但應付起來絕對是輕輕鬆鬆!

我斜睨了那邊臉色鐵青的馬老二一眼,再把目光盯在了榮右人的身上。

感覺上,這些人似乎只是聽命於這傢伙——很古怪啊!

「張兄弟都那麼說了,你們為什麼還不滾開!」

榮右人倒是挺給面子,對我的稱呼也由賢侄轉成了兄弟……我應該覺得受寵若驚?

我看了看容知雅,她還是那樣冷若冰霜的樣子,睬都不睬後面馬老二那陰鷙森寒的眼神,拉著我逕自離開。

直到坐到車裡,容知雅如冰雪一般冷凝的臉容才緩解了下來,她對我露出了她最應該擁有的那種,總像是帶著壞心眼的嘲諷笑容,只是這會卻帶著點兒道歉的色彩:「真宇弟弟……」

「stop!」我比出了停止的手勢,讓她把話停住,我現在不需要什麼道歉,我只需要一個解釋,當然,如果有伴著解釋的好處,那便更好了。

「事情很簡單。」

容知雅輕描淡寫的解釋,明顯地不再把剛才那不愉快的場面當成一回事,她的忘性倒也真大,或者說,肚量大?

「這次是為了小容與心達娛樂的簽約問題,本來並沒有什麼問題,只是榮右人那傢伙的手段一向不怎麼乾淨,所以拉你過來當保鏢,你的功夫很不錯不是嗎?呵,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事實上,只要帶個同伴過去,榮右人便會收斂很多,我也好應付一些,只是不曾想到,他竟然與馬二棒錘那個傢伙合作……」

「馬二棒錘?」

我的臉笑得有點扭曲,這個不是那個馬老二的全名吧?他也真敢叫。平時倒還沒什麼,只覺得這傢伙好土,但是在所謂的上流社會,只聽這名字便會把人活活笑死的,他倒也是真有膽……

容知雅也在笑,只是她笑得並不像我這樣放肆,「當然,沒有人敢在他面前這麼叫他,一般二般的人,像榮右人這樣的,都叫他馬爺;你我這樣的,叫他馬二;大概只有當雙方生死相對的時候,才會叫他這個雅號吧!怎麼說,人家也是蘭光數得上號的黑幫頭頭,西羅巴洲的黑手黨和索亞古洲大毒梟,在中天洲的中間代理調停人……」

就憑他?就他那德性竟然能得到兩大黑道組織的青睞?!與之相比,像我這樣有為青年的前途應該是更不可限量才對——不過,事情當真是如此簡單嗎?

雖然那幾條走狗的功夫算不上入流,但在常人裡面,有這樣的能力,真可說是千里挑一……他們,會那麼簡單?

當然,對那個馬二棒錘,我倒是觀點依舊。

容知雅這次倒沒猜中我心中所想,只是微笑道:「不信嗎?很正常,『人不可貌相』這句話正是說他這種人的……事實上,我也正奇怪今天為什麼這麼輕易就結束了,他可不像是那種虎頭蛇尾的人。」

「滴,滴滴,滴……」一小段鬥牛士之歌,從車的後座上響了起來。

是手機語音設定吧,我努努嘴,對容妖女道:「你的手機!」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24:07

「我的?」容知雅的眼神變得冷森森的,唇角顯出了一絲冷凝的笑,她看了我一眼,在我的疑問的眼神中,她回答:「不是我的,是馬二棒錘的!」

「喂!」

容妖女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從我手中接過了擺在後座上的手機,打開回應。

我已把聲音調到了最大,以我的耳力,可以聽得清清楚楚。裡面傳來的,是一把好熟悉的聲音,馬二棒錘,是你老小子吧!

「是容三小姐吧,你好,又見面了。現在請注意,你從這一刻起必須完全按照我所說的去做,不能有一點馬虎,不要問什麼廢話,你只需要知道,你和你侄子的性命已全掌握在了我的手上。」

「是嗎?」在冷哼聲中,容知雅回應的很是冷漠,但是,她卻在向我打眼色,那個意思是……跳車!

「這怎麼能成!」

我扭頭作沒聽到狀——這樣會損害我的男人自尊心,也會讓我會很沒面子的!難不成我還會怕他們這些跳樑小丑?

然後我就在玻璃窗的反光中看到她秀眉為之倒豎。

——真稀罕啊!我呵呵地笑,心中很有點成就感。

「看來容小姐對令侄兒倒也頗為愛護,只是三小姐還是不要白廢心機了,本人在車子裡面可是安裝了攝影機,要是兩位有什麼異動,本人的手指一顫,引爆了安在車上的高爆炸彈……那時候對大家都不怎麼好了……」

「高爆炸彈?那是什麼東東?」

我是很想這麼說以突出我的英雄氣概沒錯,但聽到車上伴我同行的是這個玩意兒,我還是覺得口中有些發苦,不自主有些後悔剛剛故作無畏的虛偽。再看容知雅的臉容,也不像是多麼從容的樣子。

「攝影機?那麼還有竊聽器了,你們倒是準備充分……」

容知雅的目光掃向了側上方,那裡正有一個囂張的針孔攝影機對著她的嬌容,從裡面似乎可以放出那個馬二棒錘粘液狀的噁心目光來,我在想,是不是要把這玩意兒砸爛比較好些,容知雅的眸光更森寒了,但口中,她卻已經達成了妥協:「好吧,讓我做什麼?」

手機裡顯示了一個地址,讓容知雅把車子開到那裡去,雖然我不太清楚那地方如何,但只想想就明白,一定是那種月黑風高、殺人埋屍的最佳地點。

末了,那個傢伙還加上了一個條件——請不要求援,車上有偵測手機信號的裝置,一經發現,那結果……

「真是對不住了,真宇弟弟,沒想到會這麼麻煩……」

容知雅的目光再不望向我,只是眼望前方,好像是專心開車的樣子,但那模樣透露出的,總有點不祥的、交代後事的感覺,我撇嘴,作不以為然狀,心臟的怦怦的亂跳聲也在這個面部動作中慢慢地平息下來。

我倚在靠背上,回應給容妖女最後的一個笑容,微合上雙目,開始專心一志地運行太息一氣,麻煩總是逃不掉的,只希望不要鬧得太久,我可是還想聽有容妹妹的演唱會的。

希望他們能明白,除去了封印的張真宇發生了什麼本質上的變化!

「到了!」

在容妖女的提醒聲中,我睜開了眼睛,天色已經黯淡了下來,應該是傍晚十八時許,車子現在所處的地方,已經是郊外的郊外了。

眼前是一所,只裝飾了一半的小別墅,我倒是很奇怪,在寸土寸金的蘭光市為什麼還會有這種詭詭異異的私人別墅的存在,那裝修設計,爛斃了!就在浩京我家裡,那個由老爸這個不學無術之輩自己設計的格調,也比這地方高九品。

在外面兩個一身黑社會裝扮的大漢的盯視下,容妖女邁出車門。

我跟在她後面,深深地歎氣,走出了那個炸彈車,卻又來到了黑社會總部,三步一崗,十步一哨的,巴不得讓人知道這裡是人渣敗類聚集之所,社會垃圾收容總站,這品味……

「哇哈哈哈,容三小姐,咱們又見面了,分別不過一個小時而已,你看,當時何必就急著離開嘛……」

馬二棒錘!

他就站在別墅入口的高階上,一副盛氣凌人之狀,令我再度懷疑他的氣質規格。

就這種熊樣,他會是黑手黨與毒梟的調停人?說不定三言兩語,他們就來個三國大火並吧……

容知雅腳步不停,眼睛卻是掃也不往他臉上掃一下,口中冷冷淡淡地道:「把我逼來這裡,想來也不會是只為小容的事吧!馬二,你的野心越來越大了,想動我家老頭子的狂焰團,你有那個能耐嗎?」

話語間,她已上了頂階,與馬二平行站立,身材修長的她比馬二還要高出幾分,那氣勢,幾乎在瞬間就把馬二壓了下去。

至少,青春靚麗又總是帶著滿不在乎和嘲諷氣勢的她,比那個相貌猥瑣的馬二棒錘要養眼得多,而她所說的尖銳詞句,也是直指問題核心。

本人這乖學生,也是到現在才明白,原來這已經牽扯上了黑幫火並。

而這個馬老二,此時也顯示出了些黑幫頭頭的氣概來,雖然是有些虛張聲勢外帶故意做作,但乍一看去,還真有點那麼回事:「動?三小姐這可是誤會了,馬二可不是那種不知感恩的人,容老爺子是道上弟兄們一致尊重的對象,馬二我可不敢動他老人家一根寒毛。只是,老爺子再怎麼龍馬精神,但那年歲呢,終究也是大了嘛,老人家也應該來溜溜腿,逗逗鳥,享享清福了,當然,馬二我還有點其他的意思……」

馬二棒錘的臉,幾乎皺成了一個麵團狀,瞇成一條縫的眼孔裡射出來的光線,足令人作嘔三日。那光線瞥啊瞥的,直在容知雅身上打轉,我為之歎了一口氣,拜託,別把那話講出來,你已經害得我吃不下飯了,難道還要讓我在這裡吐給你看?

要不真不成,我幫你講出來也是可以的,至少比你講得還有那麼點兒人味!要不是我知道有三個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我的腦袋,還有幾道隱隱的氣機正掛在我身上,我早一拳轟了過去!

「三小姐冰雪聰明,既然知道了我馬二的一個念頭,自然也就明白下一個念頭,我馬二原不用說出來,只是為表誠意,我馬二就在這兒堂堂正正地說,與其咱們為了這一點小地盤弄得不愉快,還不如來一個聯姻,成了那閉門一家親,一切都好辦!「三小姐也是明白人,我馬二年齡比容小姐大不了幾歲,咱們正好是門當戶對,那婚禮也不用太隆重,只要有三兩個證人,老爺子什麼的都在場,我馬二也就知足……」

「啪!」

容知雅做出了最正確最應該的選擇,一巴掌就揮了過去,在馬二棒錘的臉上留下了五道紅痕外帶一道血印子,當場把馬二搧得找不到北,而這時,她的臉上也露出了冷冷的笑。自兩人接觸起,她首次正眼對上這個人渣怪物:「馬二,不用再廢話了!如果把我逼過來只是說這些廢話,人們也不會叫你『爛渣馬』了,說吧,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首次在她身上見到了一種冷絕的氣息,而伴隨著這股氣息所出現的令人身心顫慄的冷澈氣勢,更是令我這個在她身後的男人都有點不自在了起來,容妖女,你在想些什麼!

馬二摀住了臉,臉色在瞬間變得猙獰,他恨恨地盯著容知雅冷漠到沒有一絲表情的臉容,點了點頭,「哼」了一聲,再點了點頭,低低地道了一聲「好」,然後大吼道:「來人!」

四面八方,霎時間,衝過來十五個大漢,一個個均是悍野非常,其中有五個人的手上還舉著槍,槍口抵在了容知雅和我的腦袋上。

我現在是應該吹口哨還是放聲大哭?自從到蘭光以來,這已經是第四次了吧!

別墅的入口打開,裡面是燈火通明、裝飾豪華的大廳,可惜怎麼看都透出那麼一股庸俗的氣息。

馬二的嗓子裡面像是燃著了一把火,臉容扭曲的對容知雅嘶嘯道:「裡面安裝了至少二十個全方位攝影鏡頭,容知雅,你該明白接著的是什麼——沒錯,今天馬二爺我要拍你的片子,把你脫個精光,拍上那麼個十部百部的,把你們容家人的臉面全丟到太平洋裡去!」

他「哈哈」地怪笑起來,看著容知雅變得青白的臉,把話繼續講了下去:「不用擔心,女主角雖然就你一個,但那男主角不也就我一個嗎?當然,你要不願意,把你那個所謂的侄子加進來也可以,嘿嘿,侄子,真宇弟弟,操你老母,分明就是姘頭,小白臉一個!沒問題,老子這邊有喜歡白屁股的,我奉送一個!」

他猛地伸出手,在容知雅臉上摸了一把,指甲同樣在她白嫩的臉頰上劃下了一道血痕,接著便在容知雅眼睛噴發出的灼熱火光中,狂笑著從兜裡掏出一個黑色的頭套往上戴,同時怪叫:「把容知雅先押進去,老子我先樂一樂……」

「是嗎?**你祖宗十八代可不可以!」我一手抓著一個大漢已彎曲成麻花狀的手腕,一手緊捏住另一個大漢的脖子,左腳剛從一個大漢的胯下收回,右腿已嵌進了另一個大漢的小腹,在我腳下,還有一個鼻樑骨塌陷的傢伙,張家散手——「四通八達」——慚愧,四通雖成,八達未必,所以只能先照顧這五個有槍的傢伙,我對著那個馬二露齒一笑,笑容中,是那一種不可自抑的瘋狂!

「果然有兩手!」

馬二棒錘有些狼狽地退後了五步,但在這種情況下,他臉上竟然還能扯出那麼幾絲笑容,這讓我不得不有些佩服他……的無知——這個時候,還以為隱在暗處的那些人可以仗持?真是有夠笨的!

「走狗們,滾出來吧,趴在那裡憋氣,我都替你們難過!」

我把容知雅拉在身後,順便將其他幾個大漢一一踹飛,讓頂階稍稍乾淨一下,此時,那些個感應由潛而顯,階上階下已出現了八個人,正是在明華差點和我們起衝突的那幾個。

身法不錯……身手太爛!

「這是我從榮右人那裡專門雇來對付你這種人物的高手——結界師!」馬二棒錘臉上是全然的得意,好像結界師是個多麼了不起的職業。

結界師?那是什麼東東?我雙手環抱腦前,冷冷地掃過這些人的臉,卻看不出這些人有什麼了不得的本事。

結界?這種高等級的應用技巧,是他們這些人能夠得覷奧妙的嗎?

沒有廢話,八人一現身,嘴皮子便喃喃而動,似乎在唸咒語一類的東西,力量也以高速散發出來,在空氣中形成一種奇妙的波動,我臉上一動,他們倒是有些門道。

東海武會上,我和密宗的小喇嘛交過手,在之前也與幾個專研道術的朋友有過切磋,雖然對釋道兩門的法咒道術沒有什麼深研,但起碼也有些概念性的瞭解,此時看這些個所謂的「結界師」動作,倒也是似模似樣——嗯,不能說他們是騙子——怎麼說,人家也能當個神棍啊!

結界在兩息之間便初步成形了,只針對我一個人,順理成章地將容知雅與我隔絕開來。要禁錮我嗎?

灰濛濛的氣流在我周圍流動不息,形成一道厚厚的障壁。空氣也明顯地稀薄起來。

是結界真空!我心裡面有些瞭然,原來是這個東西!

在高級結界應用技術的範疇裡,確實有這樣利用結界力量克敵的手段,他們模仿得也當真是似模似樣!也許,其他的什麼人也真有可能被他們整得窒息而死——像江老爸那種三流功夫就很難逃過。

不知道他們用什麼辦法越級運用結界技巧,但也僅此而已。

結界的三重境界——意形、擬態、不涉本心,是那麼好掌握的?

力量上的絕對差距,是如此便可以逾越的嗎?

連意形都沒有掌握好的傢伙們,看我破吧!

我先伸開手掌,再大力握拳,一瞬間,力量的集聚和爆發形成的強大衝擊波,向四面八方爆散開去。結界在第一時間被炸碎——脆弱得像是紙片!

我看到了八個人眼中閃過的恐懼和不可思議的光彩,隨後,力量的反噬便將他們遠遠地震飛開去,井底之蛙、以管窺天之輩!

好心地告訴你們一句,真正的結界,就應該像東海武會上或是元神大戰那晚一般,縱橫數百里,內外空間層次分明偏又渾然一體,青天明月滄海流!那樣的結界,有一個學名:「不涉本心」!

我冷冷一哼,知道他們最近三兩天內都難有爬起來的機會,目光轉向馬老二那邊,卻發現那裡,早就由眾多四面八方湧來的大塊頭保鏢組成了一堵人牆——這種事?簡單!

舉手投足間,人體拋飛,留出來的縫隙讓我看到了人牆後的人影。

頭套戴了半邊,馬二在那裡呆住了,歪歪斜斜的頭套支在腦袋上,像極了卡通片裡的丑角,我的唇角笑紋深了許多,手上閃動兩下,又是四個大漢連哼都不哼一聲便倒了下去,我隨手再揮了一巴掌,把擋在我身前一個嚇呆了的大漢打飛,這樣,我和馬二之間便沒有什麼阻礙了。

我緩緩地開口,朗聲誦念家訓:「張氏家訓一,言詞污辱本人女性親人者,直接就廢了他!」

兩腳踹在後面呆楞楞的大漢身上,在他們的慘呼聲中我發力前衝,首先是前衝膝頂,先下探,再上抬!膝蓋撞在一個軟中帶硬的所在,王八蛋,起來得倒快,看我給你……打進去!

馬二翻白著眼向上飛。

我理解,我明白,任何人被他人用暴力強行逼練縮陰功都是一種很淒慘的折磨。我也很可憐你,只可惜,你違反的張氏家規,可不只是一條啊!

「張氏家訓二,對本人及其友人有過分人身污辱或人格污辱者,折骨!」

我的身體變為貼地滑行,右腿不客氣地挑起,一記標準的倒掛金鉤,正中馬二後背正中央,清脆的骨碎聲響在我耳際——對不住,只說折骨,沒說是哪一根,脊椎骨也算是骨頭吧……

「張氏家訓三,萬惡淫為首,遇淫行之徒,斷筋!」

身形暴漲,我高高地跳起,在空中一個倒翻,便翻到了他的正前方,腳尖從他的兩隻手腕上掠過,在他的慘叫聲中,在上面留下了兩道血痕。

藉此之力,我再一個翻騰,在空中施出了「龍尾返」,幾聲骨碎聲起,剛剛反應過來想往這邊撲的大漢們,向外飛散而出,「砰砰」倒了一地,再沒有一個能爬起來的!

我在空中咧嘴一笑,口中迸出了最後一條家訓——「張氏家訓四,同犯以上三條者,怎麼整他都可以——那麼,馬二,你準備好了嗎?」

話音剛落,我一拳前衝,狠擊在他的小腹處,他的嘴巴張合了兩下,吐出了帶著血絲的胃液,身體像導彈一樣向後飛,直直地撞進了後面的大廳。

我扭頭對著容妖女笑,對她吐了吐舌頭,卻不小心地看到了她臉上那一道刺目的血痕,我楞了楞,接著便笑道:「容姨,跟來啦!後面還有持槍歹徒的……」

話畢,我扭回頭去,看著已撞在牆上、半死不活的馬二,又低低地笑出聲來,然後才是正戲哪……馬二,你為什麼會劃破了容知雅的臉呢?

向著馬二走過去的時候,我在內心深刻地懺悔著。

上帝,我有罪,我是罪人,我應該下地獄……真的,我真的不應該回頭看容妖女的臉,看到了她本來沒有一絲瑕疵的嬌容之上那一抹觸目驚心的血痕,現在的我,已經管不住自己的手了……

我摘下了臉上的眼鏡,將之捏成碎粉,臉上同步地顯出絲絲的笑意。

雖然這玩意兒沒有任何的實質效力,但多年以來潛意識裡面,戴著這傢伙,我總是放不開手腳——否則,剛剛出手,怎麼會那麼輕呢?

後面人聲嘈雜,明顯的是那些實在是不怎麼盡責的保鏢們倉倉促促衝過來的聲音,雖然我連眼神都沒往那裡瞟上一下,但是我完全清楚這群人的實力到底如何,這些傢伙,不應該是**心的類型吧。

容妖女出奇地沉默,只是我聽到了她把掉在地上的五把手槍全拾了起來,並在邁進門來的時候將大門反鎖住,隨後便是一陣機械聲響……

把身後的所有事情全部拋下,我對上了馬二棒錘扭曲到不成人形的臉孔。

由於本人的特殊照顧,儘管他連遭重擊,卻仍然是心不甘情不願地保持著神志的清醒,可憐啊,被強行縮陰,踢斷脊椎,挑斷手筋的他,還有什麼能被本人禍害的呢?

一時間我也想不起來了。

所以說,我只能用上那一招了!若不是這樣,怎麼能對得起他那根該死的指甲所做的豐功偉業?要明白,我好佩服他,在容妖女臉上畫畫,要拍那種寫真集……操他***他有沒有問過我同意!

我再一腳落在他肚子上,洩了洩火,這才蹲下身來,看著他比癩皮小狗還要可憐的眼。

再這樣看我吧,再這樣看我吧,看看能不能把我心中的怒火給消下去,我也不想在手上沾血腥,尤其是不想用這種功夫來對付你——想不讓我下手,你***給我個理由先!

後面的撞門聲響,驚天動地,間中還夾雜著一些零碎的槍響,容妖女到現在仍是沒有任何表示,馬二棒錘更是嚇得連個屁都蹦不出來了!

相對於外面,大廳中實在是靜得可怕,在這種氣氛下,我突地覺得好像有點下不了手的感覺。畢竟現在這個傢伙已經是終身殘疾了,我還要再住上加一記?

「讓開吧,真宇弟弟,這樣子也夠他受的了,雖然他糟蹋過的女人有那麼四五百,殺害過的人有那麼一兩千,手上脅持人的那種帶子也有上百部千部的樣子,但怎麼說,你這次下的手也太重了……」

老天爺,你見到了嗎?為什麼老古人會說世上最毒婦人心……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馬老二,我鄙視你!

我對著癱軟在地上的標準人渣比出了中指,然後回頭對著臉色已恢復了正常的容妖女微微一笑,輕聲道:「容姨,門快讓人給撞開了,你注意些好不好!現在,回頭!」

後面那兩個字聲音上揚了兩個八度,容知雅瞥了我一眼,回過了頭去。也在這一剎那,我的中指指尖沒入了馬二棒錘油膩膩的下巴,接著迅速地拔了出來,把上面的血跡在他的衣服上擦乾淨。

呼,五絕手,完成!我保證會讓你有個交代的!

大門發出了脆弱的呻吟,那樣子看來在數秒鐘之內就要粉身碎骨,容知雅對我做了個手勢,讓我到沙發後面躲起來,同時順便扔給了我一把槍。

「喂,能不能別和那種警匪片似的動不動就用槍炮來解決,我可是一等良民!從來不用槍的……」

容知雅橫了我一眼,明媚眸光中的殺傷力已盡復從前,這一記下來,我的骨頭當即就輕了三斤,可能是剛在馬二棒錘身上洩了火,心情比較好的緣故,我竟還能對她做了個鬼臉,把槍在指頭上轉了兩圈,擺了一個比較酷的pose。

與之同時,大門粉碎!在爆炸中四散的熱浪撲面而來,我狼狽不堪地向後退開,久經鍛煉的目光瞬間捕捉到那個黑洞洞的圓管狀物體——操!是火箭筒!

活見鬼了,在蘭光這種大都市,哪來這種戰場上才有的玩意兒?真是黑幫派頭!

我哪還有閒功夫擺pose?再一個魚躍,遠遁到三米外,來到了容知雅的身邊,這樣萬一他們再來放一個,我總還能照顧得到她!

容知雅對著我笑,裡面很是一番嘲弄,我回瞪她一眼,有空來笑話我,還不如擔心你是否被毀容還來得有意義些,外面一炮轟過來,碎片亂飛四濺的,我護得住你的小命,護不住你的臉蛋……

「砰!」

她手中的槍管中迸出火光,從我身側掠過,直穿門外,幾乎同步地,門外響起了一聲慘叫,我全身的寒毛為之倒豎,殺人了嗎?

「唉,幾天沒練,準頭沒了,想打他的手腕,卻打中了他的手指頭,不過這樣,扳機也被打掉了,火箭炮還能用嗎?」

容妖女笑盈盈地,把手槍在手指上轉了幾圈,那動作比我悅目好看了幾千倍,從這兒哪還能看得出來,她就是那個剛剛險些被強行拍A片的女人?分明就是個超時空女特警,不,說是一個黑幫女頭領更合適些!

我突地覺得,剛才我因為馬二的行為而狠下殺手,是不是很荒謬?

「再堅持幾分鐘吧。」

她這樣對我說,臉上是一片懶洋洋的笑容。

我們的頭上是滿天亂飛的流彈,那些保鏢好像一點也不害怕,流彈會把那個在一邊只懂得抽搐的馬二棒錘幹掉。在那傢伙的四周,至少有二、三十個彈孔,說也奇怪,那些子彈怎麼會這麼長眼晴地不飛到他身上去?莫不是真是人變傻了,福氣就來……糟,說漏嘴了!

傻人傻福?容知雅嫵媚的眼眸中射出很是犀利的詢問的神色,看得我心頭發虛,慘慘慘,那個結果可千萬不能告訴她,畢竟,那太過分了……

但幾秒鐘後,她把目光別了開去,低聲地對我道:「應該是最新型號的磁力避彈衣,產生對金屬的強大排斥力,使高速飛行的子彈也無法到達他身上,好貴的,大概這一件便是上百萬新紀幣!」

她的眼睛裡有著失算的不甘,看來未能從馬二身上把那個玩意兒扒下來,而深以為憾,只是我很懷疑,就算是當真地扒下來了,那散發著馬二棒錘特有的低俗臭味的東西,她肯穿上去嗎?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24:31

第一部 第二集 炎黃與禁忌 第四章 異人


在我們兩個聊天的時候,第三波不怕死的保鏢群,衝進了大廳,前面兩次的全軍覆沒一點也沒有影響到這些猩猩們的簡單思維,我打了個哈欠,前面十個,從樓上繞過來了三個,前面的,歸有槍的容妖女處理,那三個,自然就是我的。

鬼魅一般從牆壁上飛撲而下,手腳齊飛,一秒鐘便全部搞定,被點了穴道的三個蠢材至少要睡到明天早上。

沒收了他們的槍,我再度潛移到容妖女的身邊,卻看到她連發三槍,連中三元,子彈接連沒入三個人的腳脛中。最後三個入侵者轟然倒地,然後就是持久不息的慘叫聲……

容知雅掏出了手機,看了看上面的時間,臉上露出了微笑,還有兩分鐘,大援便要到了。

我當然不會天真到以為那「大援」會是警察叔叔,所以,我也好期待,想看看在有容妹妹口中提過的「狂焰團」會是如何的剽悍。

在之後的稍歇中,容知雅纖長的手指輕撫過臉上的那道血痕,卻也沒有什麼特殊的神氣,我本以為她不會在意這種小傷勢的,只是在半秒鐘後,我便推翻了這個判斷,她,實在是好在乎!

「我不會破相吧?」

她的美眸直勾勾地看著我,裡面射出了企盼的神色,明顯地只想從我口中聽到那一種回答,對這點,我當然也不會吝嗇,努力地點頭道:「當然,當然不會,這一道傷口很淺的。」

「可總也是一道傷口啊……」

她的臉蛋垂了下去,作泫然欲泣狀,都是你出手晚!

她用動作語言這樣埋怨我。

嗯?容小姐,你這是不是典型的不知感恩?

我立時地生起氣來,我可不再是那個行為舉止沒一點男子氣概的張真宇了,你那點伎倆我明白得很!

哼哼,你今天把我拐到了明華大酒店,讓我栽到這樣一個大漩渦裡來,晚飯成了鴻門宴,汽車差點沒變成雲霄飛車,到別墅又成了激烈槍戰……好嘛,你不給我道歉也就罷了,現在還耍心機想利用那一道浮傷來推托責任——你以為我還是那個見了女人的可憐樣就沒轍的純情少男嗎?

「都是我的錯……」

嘎?

「都是我太自負了,自以為能夠應付一切了,可是到頭來卻還是弄得一塌糊塗,今天若不是有你,大概就不只是這道傷口的問題了……」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有一滴晶晶亮的水珠從一個隱密的角度滑下,滴在她已不復整潔的套裝上面,迅速暈開了一片水漬,我立時就呆了,容妖女……不,不,不能再這樣說人家,容知雅,她流淚了……

容知雅,你別想再騙過我!我在心中慘嚎。

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你那些妖魅之術還能瞞得過我嗎?我知道,你想用熱淚賺我的同情心,用以退為進的自責來騙我的憐憫,最後再栽到你布下的陷阱中去,哼哼,我明白得很,明白得很,你以為我是白癡,會上你這種低層次的當?

絕對,絕對不會……

Oh,mygod!求求你不要再哭了,求求你好不好?人家都說這樣悶哭不出聲最傷身的,我叫你姐還不成嗎?你就別在那裡掉淚了,看得我也挺不自在的。

老媽曾經說過,一個讓女人流淚的男人,在情理之上,是沒有任何的立場可言的,以前只把這句話當成女權主義氾濫的笑話聽,只是當理論結合了實踐,我才明白,老媽的話是多麼的中肯,堪稱一針見血。

對上垂淚不止、一副自責模樣的容知雅,還講究屁的戒備不戒備,我就在這幾秒鐘的時間裡,全然地手足無措起來。

「……對不起啊!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你一定會覺得很煩了……」

容知雅似乎知道了我心中此時的尷尬,把伏在沙發後的身子向旁邊移了移,同時也把臉扭了過去,不讓我看到她應該已經水光充溢的眼睛,而從她口中道出的這句誠懇到了十分、淒涼到了十二分的道歉用詞,更像是一把大釘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頭。這,這怎麼使得?你實在是太見外了……

被她一句話攪得我心頭是好生的自責,什麼呀,怎麼能讓她一個女人把這責任全扛了過去?這樣子,身為一個男子漢的尊嚴何在?

所以,我連想都不想,便那麼脫口而出道:「什麼啊,那全是我的錯,不關你的事……」

我把身子向她靠得更近一些,剖腹挖心一般想讓她看到我的真誠。

真的,我不是安慰你,你不用自責的,那一切都是我的錯,像你這樣的美人怎麼會犯錯呢?

「可是,我不該威脅你陪我吃晚飯……」

她的聲音悲淒淒的,讓我心裡揪得難受,哪還顧得上深思熟慮,立即急匆匆地道:「哪有啊,先是我不識抬舉的……」

「可我還騙你陪我去明華參加那個鴻門宴……」

「怎麼能這麼說,保護美人的安全,是個男人就該做的!」

「可我還害得你差點被炸死……」

「我這不是沒事嗎?再說沒發現車上有炸彈就說明了我的無能,哪有你的問題?」

「我還牽連你到了這個地方,害你……」

「哪有的事?你也是不得已,而且我出手晚,害你受傷,這更是我的錯,沒有把這些亂放槍的混球們秒殺,更是我的錯,當然,你掉了淚,絕對也是我的錯……」

「……謝謝你,你真好!」

「哪裡哪裡,我很壞……」

——我們兩個在說什麼?

不對頭,大大地不對頭——仔細地想一想,我怎麼想怎麼覺得,這像極了三流的肥皂劇,有這樣的嗎?容妖女那種人會這樣,會像那種不成熟的小妮子一樣哭哭啼啼,作如此情狀?開她的荒謬級玩笑去吧,鬼信!

我立時扶住了她的肩膀,要把她的臉扳過來看一看,看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可此時,她「嗚」地一聲,藉著我施力的勢子,迅速地把身子撲入到我懷裡,豐滿的肢體緊緊地貼在我的胸口上,而伴之同步的,則是那迅速把我胸前衣衫打濕的淚水……

「呃,這個,這個,容姨,啊,容姐,你可不可以……那個,那個,那個一些……」

子彈在頭上發出尖銳的呼叫,像瘋子一樣地撒野兒,身後馬二棒錘的口水,順著血水從下巴的洞裡向外流,像是一隻被開了膛的死狗,大廳裡庸俗的佈置……還有大門口處倒臥的十幾條大漢,讓這個地方的情調差到了和屠宰場有得拼。

而就在這裡,容知雅伏在我懷裡,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小貓咪,用她充滿了誘惑力的肢體輕輕地磨蹭我的前半身,輕柔而又有效地激起了我的反應……

百分之九十九的,她是在演戲!

我下了如此判斷……可惜,就算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敢否定那再簡單不過的真實……

我喘了一口氣,用盡了全身上下所有還能夠調動的力量和膽量,小心翼翼地問了那蠢到了西天去的一句:「實在是對不起,可是,你,你到底是真哭還是假哭啊……」

話剛一講完,我胸口便為之一痛,那是女人尖利的牙齒在我胸口上留下的第二次印記,在她下口的那一剎那,我便真正地明白了,只是,我再也不希望她聽話地回答,我已經明白了,你不用再來刺激我!

「真對不起啊,真宇弟弟……」在我沒來及阻止之前,她幽幽地開口,只這麼一句話,便令我為之瘋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一直都是我錯了還不成嗎?容知雅,容妖女,容小姨,容姐姐,你為什麼總愛這麼樣地折磨我!難道,我天生便是一個讓她來耍笑取樂的大傻瓜?她的身體在我的懷中顫抖著,我當然不會認為那是哭泣牽動的抽搐,無疑的,就是她在強抑著大笑時所發生的必定動作……容知雅!我扳著她的肩膀把她從我懷裡拉出來,迎面便對上了她如陽光一般燦爛的笑臉,縱使臉上還有那麼幾道水痕,我也全當那全是她的口水印,容知雅,我真的發怒了!「生氣了?」

她的眸光在我扭曲的臉上打了個轉兒,上面沒有一點懺悔或是害怕的意思,她只是把纖指頂在我的胸口處,輕輕地笑——為什麼不把馬二的結果告訴我?她這樣對我說。

就是因為這個?我立時呆在當場,女人……

外面突地槍聲大作,與之同時也響起了一連串的慘叫聲,救我們出重圍的大援終於到來。

真的是大援,容知雅應該慶幸這些人來得及時,否則我不敢保證我會不會在羞怒之下活活掐死她!

我恨恨地瞪她一眼,要把身體移開,和她在一起待上一秒鐘,我都會覺得窒息!

「真的生氣了!」

她微微垂下了頭,長髮劃了一道流暢的弧線,自我眼前掠過,接著,她開口道:「那麼,我道歉!」

講話乾脆俐落,她抬起了頭,對上我怒氣未消的臉,再度顯出了那個令我心驚的笑容,然後她就這麼說——用一個吻好了!

而半秒鐘後,她的朱唇貼在了我的嘴唇上,溫熱的觸感登時佔據了我的一切感官……天旋地轉,萬物消亡,我的腦袋在那一刻變成了一個只能存放空氣的空殼,一片混沌,隱隱的,我還記得,這個,是我的初吻……

「你們這對狗男女,我馬二咒死你們啊——」

一個早被遺忘的人突地發出了尖厲的嚎叫,像是被盡力磨損的玻璃所發出的噪音,容知雅的身體顫了一下,朱唇就這麼離開了。

我猛地向後退,身體撞上了那個癱在地上的馬二,立時引來了他的破口大罵:「操你祖宗八代,老子我早晚要把……」

「把什麼?」我的臉紅紅的,卻仍是放出了凌厲的目光,看著這不知死活的蠢材,算一算,時間也要到了。

「當然是把……嘎嘎嘎,我是一隻小鴨子,咿呀咿呀哦,我是一隻小鴨子,咿呀咿呀哦……怪了,老子怎麼……咯吱吱,咯吱吱,我要吃蟲子……操,我到底……呱呱……」

所謂「五絕手」,事實上也就是運用太息一氣,再配合上一些小手法,在殘人肢體、毀壞神經的前提下,再加上一些破壞錯亂腦部功能的手段而已,而這種破壞,是建立在對方神智清晰的基礎之上的。

具體一點兒說,現在的馬二,身體的一切活動,都與其大腦的控制活動脫節,大腦命令他往東,他說不定就往西,大腦命令他罵人,他大概是要好好地讚美上兩句的,再加上一些神經錯亂、記憶混沌什麼的,便成了這種德行,說實在的這種手法一點也不嚇人,真的很好玩。

「三小姐!」

外面響起了聲聲焦急的呼喚,我看了容知雅一眼,有點不自在地扭過頭去,她笑盈盈地看著我,我不再睬她。

不管怎麼說,今天晚上這見鬼的事情應該算是結束了吧,那麼,拜拜!

「真宇弟弟,停一下啦!」

妖女在一群正整理現場的彪形大漢面前,毫不避諱地叫我那種稱呼,弄得我臉上直可燙熟雞蛋,我猛回頭,正要不顧一切地破口大罵,她在我眼前晃了一下一張光碟,那是什麼?

「是馬二屋裡那些攝影機,對,就是那些攝影機拍下來的好東西啊,總共二十張,我要十九張,留給你一張做紀念……真宇弟弟,你的臉怎麼了?」

我的臉燙得要冒煙兒,攝影機!

那,那麼,它們,它們不是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

蘇怡看了會有什麼反應?有容看了會有什麼反應?我老爸我爺爺看了又會有什麼反應?

我的腦袋「嗡」地一聲炸開了!

「把那些光碟全給我!」我對著她大吼,再不顧他人的目光,伸手要去扼她的脖子,她大笑著逃了開去,我追上去,但前面立時就對上了十幾個黑洞洞的槍口,我頓足大罵,罵天罵地更罵容妖女,容妖女,我跟你沒完!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看了看表,已經是晚上七點五十分,很不幸,有容的演唱會已經開始了二十分鐘,我開始在心中祈禱,希望不要為了今天晚上這檔子混帳事,誤了我本來的最主要的目標。

這裡的事情好麻煩,那些個彷彿從天而降的「狂焰團」,簡直像是一群只懂得破壞的瘋子,暴風一般掠了過來,又掠了過去,一兩個來回間,這個小別墅便差不多要完蛋了。

在裡面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學狗叫,一邊還哭著喊媽媽的馬二棒錘,也被拎了出來,被甩到了躺了一地的保鏢群裡,由十來個手持小型衝鋒鎗的剽悍人員看管,在不遠處也有著幾個人正忙上忙下,在那個小別墅裝上一些東西,嗯,怎麼看怎麼像炸彈……

本來這裡面也沒有我什麼事,我只要離開就可以了,可是,哪一次我想拔腳的時候,便有不下十對狠厲的目光,死死地盯在我的身上,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所以每一次又把腳放了下來,呆呆地在這裡站著看一點也不熱鬧的熱鬧。

容妖女從逃開之後,便人影全無,不知跑到哪裡去動她的壞腦筋去了。留我一個人在這裡……

「喂,真宇弟弟……」

容妖女的聲音在十幾米外響起,還是叫得那樣曖昧,叫得我心火上揚,回頭就待與她一決生死,只是入目的,卻是一輛炫到有型的紅色法拉利轎車,這輛車子出現的意思是……

「快上車吧,我們還可以趕上個半場……」

這一句話的效力足可以暫時遮掩住我對她的怒意,是的,是的,不論如何,離開這個鬼地方,才是最重要的。

讓那麼些個黑社會用眼盯著,即使算是己方的人馬,也絕不是什麼好的享受。所以,我根本毫不猶豫,邁步就往那邊走去,和容妖女的仇怨……以後再說嘛!

車子駛出了幾百米外,我的心中突地感覺到不妥,而瞬間之後,後面突地暴起火光,繼而是驚天動地的大爆炸,震得我耳朵「嗡嗡」作響。坐在車子裡面只覺得地面像是波浪,顛簸不平。

我一時沒防備,險些撞到了車窗上面去,幸好反應及時,穩住了身形,才沒在妖女面前再度丟醜,我猛地扭回頭去,目瞪口呆地看著後面噴發而出的沖天火焰,那幢小別墅,被炸了!

我耳朵裡彷彿聽到了馬二的慘叫聲,那個傢伙,命運難測啊!

蘭光的黑社會真是大手筆!我在此時形成了如此認識,縱然在以後看來有些偏頗,但是,這大概也就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的一個形容詞。

容知雅連頭也沒回,好像根本沒聽到這聲爆炸,只是「專心」地開車,從這個絕對不正常的行為之中,我完全可以感應到她心裡一個又一個流動著來,又流動著去的黑暗邪惡的念頭……

在此時,不知怎地,我想到的,是剛剛那一閃而逝,但又無比實在的吻……

我的初吻!就那麼……沒了!

可是為什麼,除了那淡淡的一點尷尬和羞慚,我心裡便全是那種莫可名之的……竊喜呢?

有容在蘭光的演唱會舉行地點,是在市區處的一所室內體育館,我和容妖女一路瘋趕,在二十分鐘的時間內便來到了目的地。

而此時,演唱會剛剛進行了小半場,裡面山崩海嘯一般的歡呼聲,聽起來是那麼的實在,和剛剛在我耳邊迴繞的槍炮聲相比,又是那麼的可愛。這才是一個正常人所應存在的氛圍,剛才那座小別墅,現在看來如同一個人間地獄!

我沒那閒功夫再看容妖女的臉色,車子一停便飛奔而出,想離這妖女越遠越好。

只是,她一句話便點中了我的死穴:「你不要門票了嗎?」

慘!好像還真有這回事,是啊,我要進去,總該有門票吧——可是,我要是回頭要門票,不正又墜入了容妖女的陷阱之中?那麼,有什麼辦法呢?

在容妖女篤定的目光下,我不甘的心頭靈光一閃,計上心來。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告訴你,我今天已經受夠了!

容妖女,你似乎忘記了,我要門票,完全是出於對有容妹妹的尊重,本來的,我完全可以偷潛進去!普通人的眼睛哪能捕捉到我的身形!也就是說,不用門票,我照樣進去給你看!

這一刻,在小別墅的「惡夢」完全離我而去,我對著容妖女揮了揮拳頭,挑釁式地一笑,偵察到周圍再無閒雜人等之後,在她有些迷惑的目光中,我跺跺腳,身體完全超越了一個普通人類所能擁有的極限,高高地躍起了至少十多公尺的高度,在空中一個大迴旋,在迷濛的夜色中,像一隻超大的鳥,投向體育場上方的圓頂。

我欲乘風歸去,妖女能奈我何?

「有容!有容!!有容!!!」

在富有節奏感的呼叫聲中,演唱會難得的一段舞台空白時間也顯得熱鬧非凡,不到半分鐘的空白時段,這體育館的房頂至少顫了三顫。

正倒掛在房頂的我對此印象深刻。

我來得很不巧,進來的時候恰逢某個友情客串、似乎很眼熟的明星在台上賣唱……不不,是賣力歌唱!

台下雖不至於噓聲四起,但當那個兔兒爺下台後的第一時間,台下對有容的強烈呼喚便爆炸開來,聲勢之浩大,差點沒把那小白臉震到舞台的那頭去。我很同情那傢伙,雖然他今天的職責就是配角,但是被觀眾強力地歸結到配角,尤其是可有可無,最好是無的那一類人當中去,應該也是十分的尷尬吧。千呼萬喚之中,一身雪白洋裝的有容妹妹終於再度登場,沒有什麼策動氣氛的廢話,她就像是雲間飄下來的仙子,微帶著一抹甜甜的笑意,婷婷而來,樂聲在此刻響起,悠揚而沉靜,只聽這一段前奏,我便明白,是「似水戀」!

「看那潺潺清流,顧盼左右。「明光霞彩,又自在嬌羞。「輕掬水,映入你的眼眸,光芒像魚兒,在我手裡輕輕地,輕輕地游……」

沒有一絲雜質的音色從人們的耳邊流過,從人們的心頭流過,就像是一泓清泉,蕩去了歌迷們內心的浮熱,斷去了他們瘋狂的呼嘯,體育館裡的歡呼聲彷彿是退潮的海水,幾息之間便消退了個乾乾淨淨,只餘下有容清甜的歌聲悠悠迴盪。

隨著那樂音,我在屋頂輕輕地搖蕩,閉上眼睛,追隨著她的歌兒,享受這片寧靜。

「似水戀」當然不是有容最有名的歌,它太沉靜了,沉靜到不能有一絲的雜音來干擾這片純潔的音色,以至於它甚至無法在公眾場合來演唱。

聽這首歌的最佳方式莫過於在入睡之前,戴上耳機,封鎖住外界一切的雜音,在那靜謐的世界裡,盡情享受這悠悠的清爽和寧靜。

而有容的功底實在是深厚,她可以透過她優美的歌喉來完全控持住聽眾的活動,讓他們連呼吸也要小心翼翼,只可惜,千百人的聽眾群還是太多了,如果有可能,真想讓有容妹妹在一個山青水秀的人間仙境單獨為我唱上一曲,那種感覺,應當是最美妙了吧!

人們的身體隨著歌聲的旋律輕輕地搖擺,較之於節奏明快的現代節拍,又是另一番沉醉的模樣,我在上面更是晃晃悠悠,聽得是好生自在。有容的歌,在此刻,在現場,還有著這樣一種真實的美感啊……有容妹妹,你老哥我服了!「有容啊!!」

「嗷嗷!!!!」

「有容!」

「啊啊啊啊啊啊!!!!」

用腳底產生的吸力倒貼在體育館屋頂的暗影裡,我的表現一點也不比那些下面正規入場的觀眾遜色。照樣是大力鼓掌大力歡呼,為這小妮子優美的歌喉大力讚賞,同時,也對接下來的時光更為期待……當我忘記了今夜的不愉快,所剩下來的,便應該都是美好的回憶……

怎麼回事?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絕對無法令我忽略過去的強大而異常的反應,從遠處的天際而來,筆直地灌入我的心頭,讓我的心臟在三秒鐘內完全停擺,緊接著,便以一個強烈到令人窒息的衝擊宣告沸騰——在這一剎那,我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燒。

王八蛋!那兩個沒有一點公德心的混球是誰?

我貼著屋頂滑出了體育館,依然是隱在了暗影之中,卻以一個近乎於目瞪口呆的表情望向西南方向的天際。

如果這個城市裡的人有空閒抬頭,當可看到,那個方向的天空中,一道扭曲的金色閃電閃耀不滅,橫過天際,以一個弧線似的軌跡向下墜落……

計算一下,終點是……我腳下的體育館?

開什麼玩笑!

那個方向滾滾而來的澎湃力量,完全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引發著空氣中連續不斷的罡風雷鳴,卻又超越了普通人類所能感知到的頻率層次,轟轟然壓了過來。

如果正面撞上這脆弱無比的建築,這裡至少要死掉一半的人!

在那力量的核心處,仍不停交手的兩個人,難道沒有一點身為異類的覺悟嗎?

因那股實質力量而來的強大威壓,即使根基牢固如我,也大大地退了一步,氣血有些浮動,什麼樣的怪物?

我大大地咋舌,這兩個傢伙裡面,隨便拉出來一個,便足夠讓我頭痛的了,而現在,他們竟然一起過來這裡搗亂……

「對不起,演唱會期間,你們能不能繞道啊?」

嘴裡嘟噥著,但我心裡面明白,這兩個在都市上空便大打出手的傢伙,會聽到並認同我的話,那才真叫怪,所以當這廢話出口的同時,我手上同時動作。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

微微俯身斂目,而雙手在胸前輕輕貼合,掌心相對,似實而虛,太息一氣在體內瘋狂運轉,如同一股毀天滅地的大暴風,直至其達到所能抵至的極限——物極必反!

當由極動轉為極靜的那一刻,太息一氣由一個極端進入了另一個極端,靜得令人心悸,幾近於虛無,而此時,我的身前,自然而然地張開了一層薄薄的氣壁,無形無影,但所自發生成的氣機,卻引發了空中高速接近的龐大力量的異變。

氣機牽引。

此時此刻,方圓幾公里內,生出了幾點微微的反應,分明是有其他人對這股力量生出感應,但唯一可以使之產生變化的,也只有我這一手「天擊道之虛納萬物」。

氣壁向內凹陷下去,接著卻又強韌地反彈。就這樣,先鋒的衝擊波便被無聲無息地化解,後續的力量和我布下的氣壁也只是一觸即消,我晃了晃,再次後退一步,同時我感覺到兩對如同金蛇電火的目光,向著我隱身的暗影處直射過來,先前我所布下的幾種掩藏身形所在的小手法,當即告破,也就是說——麻煩真正地上身了!

半空中爆起一聲沉沉的悶響,兩道人影在強絕力量的包裹下,輕輕落地,電火花在體育館前的草地上亂竄,燒出一片又一片的焦黑痕跡,令人充分懷疑這裡的地皮是否是用鐵板做成的……

「這裡竟然有『炎黃』的人在……師尊,我們打得過火了呢!」

在我左前側方,一個帥到禍國殃民的金髮白人男子,笑盈盈地看向我這邊,一身潔白如雪的休閒服飾,口中是純正的漢語,很有禮貌地對我點點頭,但從他週身輻射出來的閃耀不停的金色電光,卻將他映照得如同天神一般,充滿了強勢的味道。

初步估計,他的力量絕對在我之上。

和他遙遙相對的,卻是一個宗教味道極濃的僧侶,黑黑瘦瘦,但卻是白種人,很像是吠陀那邊的……身著一身斜露肩的僧袍,斂目不語,但我可以感覺到,他正在打量我,偶爾的一次眸光對接,我看到他的瞳孔是極其罕有的紫色,其中光華流轉,明顯地奇功在身。

這兩個人的功夫,可是一點炎黃味兒也沒有啊!

他們,是什麼來歷?

他們兩個人的視線在我臉上掃過,光線的明暗對比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意義,他們打量我,我也打量他們,三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織,隨後我皺著眉頭看這兩個人用眼神進行一了一次短暫的交流。

然後,那個白人帥哥便對我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東海武魁張真宇……幸會了!你和我見面的時間比我想像的要早。」

你知道我啊……嗯,對見面不通名的傢伙,似乎沒有必要回禮吧!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身體由施出「虛納萬物」後的虛弱中,迅速地恢復過來,接著又準備下一個天擊道法門。

「天擊道」,是我張家最高武學精華所在,共有「九天十地七海八荒」三十四種行氣法門,威勢固然強弱不等,但是最弱的一種也能將使用者的相應能力憑空提高一倍以上,且不傷本元。

因此,即使它回氣較慢,修煉艱深,其中更有大凶險,卻仍是被譽為「古炎黃擷采天地之氣,達萬物之先的顛峰之作」!東海武會上,我便是以此震懾群雄,一舉奪魁。

如今,面對眼前這兩個莫名其妙的「敵人」,我絲毫不敢懈怠,我明白,論真正的能力,我對上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是勝算渺茫,唯有使用天擊方有一拼之力。不過,他們似乎再沒有什麼動粗的意思。

首先是那個帥哥,在他週身流轉不息的電光芒火,在一息之內便盡斂入體,不露絲毫鋒芒,而相應的,對面老僧侶也將那無形且外張的壓力收回體內,我瞇起了眼睛,但相應的,天擊道的擊發也緩了緩,場面一時間緩和了下來。

「先前失禮了,我是羅巴的阿儂列。」

「恆河赫魯。」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25:05

啥意思?

我撓撓頭,他們兩個的自我介紹也真是不明不白,令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不由得生出了些尷尬來。

對面兩人的目光中,是極其直白的探索意味,在我言語卡殼的時候,更是濃烈到讓我心中不安的地步。

此時,一人為我解圍了。

「你們不要欺負他了……那小子根本聽不懂,嘿嘿,那種自我介紹,真是對牛彈琴啊!」

一個老人緩緩地踱步過來。一身綢緞制的唐裝打扮,清瘦的臉上很有些氣勢。他的實力應該還在我之下,但是面對著兩個連我也深為忌憚的強者,他竟然還是那一副從容自若的強勢模樣,這不得不讓我感到佩服。

那兩個人的臉上都顯出了一種很奇特的神色來,微妙中帶著很重的敵視氣息,我毫不懷疑他們會在下一刻出手,將那老人抹殺掉,然而老人卻似毫無所覺,逕自和兩個人「敘舊」!

「赫魯啊……咱們兩個老鬼也有十多年沒見了吧。你的功夫是越來越了不起了,我的功夫卻一年不如一年……呵,這感覺,多不好啊!」

老人一臉感歎的樣子,赫魯黑瘦的臉上微微抽搐了一下,視線垂下,發出一聲歎息,自我見他開始,他是首次開口,他的漢語並不純正,我聽得很辛苦。

「炎黃人才層出不窮,我恆河卻人丁彫落,容兄心寬無礙,哪知我等的辛苦。」

老人「呵呵」地一笑,當仁不讓地道了一聲,「哪裡。」又和那個帥哥交流,「當代羅巴洲第一神將,老頭子我可是久仰大名了,十二神將之首到我們這小地方來,怕是伸展不開吧!」

阿儂列微笑著躬身行禮,對老人的言辭卻是不置可否,自有一分傲氣在裡面。老人和他的眼神在空中激烈碰撞,其中殺氣森森,場中的氣氛登時又大冒寒氣。

「算了吧……今天大家絕對是打不成了,怎麼說也要給我這個地主一點面子,兩位,好走,不送!」

老人突地又那麼展顏而笑,輕輕鬆鬆地送客,似是一點也沒有考慮到別人會把他幹掉的可能——所以他的言語算不上多麼客氣,說是送客,逐客還差不多。

阿儂列的瞳孔幾乎要縮成了針尖大小,赫魯袒露在外的肌肉也生成一股詭異的波動,老人卻還是那種悠閒自在的表情。

我對這位老頭倒是生出了幾分欽佩之意,而此時,他的傳音也進入了我的耳朵:「移山!倒海!」

對面兩人幾乎同時有感,阿儂列的眼眸中金芒電射,赫魯的紫眸卻是愈發深沉。老人大笑著飛退開去,由此牽動氣機,使眼前的場面變得再沒有和平解決的可能。

我體內的太息一氣一發不可收拾,在「隆隆」的震動之中,手臂交錯,手指震顫間生成諸多印訣,移山倒海兩式齊發,十多年積累的精純真氣幾乎是一洩而空。

恍恍惚惚間,只覺得身前身後巨浪濤天,頭頂十萬大山轟然飛去,只不知是海浪催動了雄山,抑或是雄山激發了海浪,兩者交融並行,大有遮天蔽日、日月無光的氣勢。

感應之中,前方金蛇狂舞,電光縱橫,更有一股妖異的巨力橫亙天際,硬生生阻住我的去路,力量衝撞之下,使我的胸口悶塞不暢。

「給我開!!」

我厲嘯出聲,力量再漲,眼前驀地大放光明,定睛看時,我的左掌砍在了阿儂列布下的電網中央,右拳則擊中赫魯斜砍過來的掌沿,三人同時巨震,爆炸聲轟然響起,大家均是狼狽不堪地退開。

我狠狠地撞上了體育館的外牆,阿儂列則滾翻在草地上,赫魯高高飛起,再撞翻了一邊的廣告橫幅。

我們三個對看一眼,再同時噴出一口鮮血。

我心裡面明白,他們如果再上,我只有先一頭撞死的份兒了!

而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本來是出來講道理的,怎麼就這麼打起來了?



第一部 第二集 炎黃與禁忌 第五章 朱翎
三人力量交戰之地,在一陣奇異的「嘩嘩」聲響過後,地面轟然下陷,生出一個不知有多深的大洞,切口平滑如鏡——三人合力所產生的力量,恰是陰勁,這才有這種成果。

抓緊時間調氣歸元的同時,我竟然還有心思想這些,體內的傷勢不輕不重,但那種賊去樓空的感覺卻實在是難受,沒有兩三天的功夫,我絕無法回復到最佳狀態。

我的眼神陰鬱了下來,這種莫名其妙的大仗著實令我心中不爽——似乎,我讓人給耍了!

彷彿要印證我的話,一陣金屬撞擊聲響起的同時,至少有上百個烏洞洞的槍口在夜色中顯形,雖然沒有對我的生命造成任何威脅,但那些滋生的壓力卻仍是讓我不舒坦。

這些人,莫不成是……

「鬼狐容青戈……果然名不虛傳!」

阿儂列比我輕鬆百倍地站起身來,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對準他全身各個部位至少五十支的槍管,只是閒散地拍去身上的塵土,但無論他怎麼拍,那服裝也不可能再光澤如新了。

他歎了口氣,將上衣脫下來,顯出裡面尚算乾淨的襯衫:「這身衣服是我最喜歡的……蘭光買不到,麻煩!要回費蘭士訂做啊!」

「愛現的有錢人!」

我不無嫉妒之意地嘟噥了一聲,但也明白他這樣說的意思,明顯的他要暫時退避了,再看向赫魯,他不知何時也站了起來,默然站在一邊,沒有一絲的動作,對著他的槍口,絕不比阿儂列的少多少。

這種情勢所表達的意思,已經是很清楚了吧……

那個有「鬼狐」之稱的老人微笑著再度出現,他首先看向我這邊,對我眨了眨眼,我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以作回應,而此時,輕輕的笑聲在我耳邊響起,我心裡猛地一顫,因為氣虛力竭,我的感知能力竟下降得這麼快,被人欺到身邊也不知曉!

是容知雅……她姐吧!

她的輪廓像極了容知雅,但卻比妖女大了幾歲,那氣質更是天差地別,雖然溫和的笑容遮住了眼眸中的某些氣勢,但外顯的氣機和從容的儀表還是告訴我,這位女士絕對是屬於女強人一類的精英人物。

她的手已按在了我的背上,輸入一股和緩的真氣,和藹卻也專斷地對我說:「專心調息吧,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偷聽!」

你憑什麼管我!我很想這樣頂過去,但聽著她的笑語,我竟不自覺地拿她和我的母親對比……完蛋了!

我苦笑著斂起目光,心裡有再多的不甘,也不能在此心境之下顯露出來,誰讓我最尊重自己的母親呢!

最後一眼看到不遠處的三個人臉上同時泛起了笑容,我的意識也進入了一片虛無混沌之中。

「我要一個解釋!」

半個小時後,我匆匆地回醒,跳起身來便頂上了容青戈的那張老臉,被人利用的滋味實在是太差!

我只想著搞明白,他老人家到底是什麼意思!

「呵,今天可是多虧了你啊!現在蘭光人手奇缺,若真讓他們鬧起來,我們還真是沒辦法壓制……現在他們跑路了,好啊好啊!」

我盯了他好半晌,在他的臉上,我看到了容妖女的某些氣質,心裡面明白,眼前這位老人家,應是有容妹妹所說的,有黑道大老身份的「外公」了!

他真的,只是黑道老大嗎?

「當然……不只是那樣,只是呢,小孩子問那麼多幹什麼,聽大人的話就好了啊,乖!」

趁著我仍未恢復的千載良機,他肆無忌憚地拍我的腦袋,硬生生把我壓低了一頭!

我咬牙切齒,但心裡面明白……又一個爺爺那種類型的,容妖女的老爹——那可真是老狐狸了!

「你入籍了沒?」

「什麼意思?」

好像我剛來到蘭光註冊的時候,也有人這樣問過我,但我至今仍不明白裡面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覺得,很詭異……

「不入籍便無權知曉!」

老頭用這個來搪塞我,我眼睛一瞪,怒火當即噴湧出來,但老狐狸一句話又將其壓制下去:「後天咱們不是要正式見面了嗎?那時候,你過來,我給你解釋!」

「正式見面?」

我呆了半晌,然後突地便想到了一個已經延後了的約會……那個,那個人是……容可為?!

「你是容可為的外公!他跟你姓!」

我似乎醒得慢了些,惹得這老頭好一陣大笑,他笑,我也笑——容可為,你可真是有一個好了不得的身份啊!

怪不得,他對有容的反應是那麼奇怪……了不起!

老頭明顯地是明白我的心思的,只是卻沒有說什麼,只是在笑過之後把一個長長的包裹塞到我手裡,觸手所感,我微吃了一驚,這是——靈犀!

我的靈犀笛!

撕開了包裹,露出了裡面狹長的盒子。

再打開,淡青的,像是不沾一塵的、天空一般的顏色的竹笛,就顯露了出來,我的手指摩娑過圓潤如玉的笛身,心裡面是滿滿的驕傲和親切。又見到它了呢!

「很漂亮啊!」

這是後面那個給我母親感覺的女人的讚美,我自得地一笑,當然漂亮了!

用我的太息一氣浸泡了整整三年的寒竹製成的,耗注了我幾近五年的心血的笛子,怎麼會不漂亮?

至少,在我看到這支笛子的時候,我覺得,那些年來所付出的心血,全是值得的!

那一年,我只有九歲。

或許有些什麼不可言道的因素,爺爺開始用一個只要是小孩便絕對無法抗拒的誘惑來欺騙我,騙我來拚命地研習音律,同時學習做笛子。

爺爺所謂的做笛子的方法,可是與眾不同之至,他要我把一段什麼從某某山某某地某某境採來的竹子,貼身收藏,每日在修習太息一氣的時候均要用真氣浸淫,不可有絲毫馬虎。

這一過程,持續了整整三年!

然後才是令我直想慘叫到跳樓的雕鑿過程,連續幾個月,我都在用手指戳鋼板,練那個被爺爺和老爸吹到天花亂墜「浮圖指」。指骨斷了N次,疼昏了N+N次,才達到了他們所內定的標準,最後才是雕磨……

當我把我親手製成的竹笛放在唇邊吹響的時候,我當場熱淚盈眶,天空中浮游的音符在我耳邊跳動,那種感覺,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頭。

也就在那一天,我十四歲的時候,我達到了我最初學習音律的目的,我看到了朱翎……

那的確是很值得回憶的往事,只不過,這個本來在我家放的好好的笛子,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來到眼前這位老狐狸的手中,再轉交到我手上——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當我帶著好奇和戒備的眼光,再度落在老狐狸的身上,他只是微微而笑,作天機不可洩漏之狀——噁心!

我瞇起了眼睛,既然是我家那兩個頭頭的朋友,不知這位老狐狸知不知道,本人生平最恨裝神弄鬼之徒,且封印揭除之後脾氣狂躁,喜用暴力……

老人家,您的身子骨還壯實嗎?

後方那應是容知雅姐姐的女人,按住了我的肩膀,射過來的目光中有「小子頑皮」的輕嗔,也有慈和的笑意,我心裡面不由自主地一熱,隨之便訕訕地收起暴力的心思,算是放了老頭一馬。

但是,你們總要給我些解釋吧!

明白老頭是絕不可能開口,我把哀求的目光射向了另一人,伯母,告訴我一點內容也好啊!

「真的不好說啊……我們要遵守組織紀律的!」

「組織紀律?什麼組織?」

似乎找著了門道,我眼巴眼望地想再挖出來些秘密來,卻被那老狐狸的一聲「哼哼」給打斷:「容馨,別寵著他,小孩子知道多了沒用的,想讓他輕鬆過幾天好日子就別順著他!」

容老頭,你真惹人嫌!

我怒視著這頭老狐狸,他笑咪咪地看著我,那笑容令我一肚子的火氣也只能硬生生地壓下去。

他……他真難對付!

我氣鼓鼓地別過頭去,卻正看到容知雅用她修長的玉腿踹門而入,殺氣騰騰,輕而易舉地將我求得真理的奢望打成粉碎。

「小子,閒著沒事跑哪兒去了?有容見不到你急得要哭鼻子……今天她只要掉一滴眼淚下來,你就等著挖坑自埋吧!」

在話音的餘波蕩漾之時,她用口型道出了「光碟」兩個字,我的臉立時就白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會怕她……

狗屁封印!揭了跟不揭有什麼兩樣!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腳踢爆了路邊的安全島,也只有這樣,我才能感受到,所謂的變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模樣!

那兩個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一夜無眠,我用盡心思,從感應初起時開始,幾乎鉅細靡遺地將三個人交手的細節再度重現,一一推演,憑著滿肚子生出的心火,本來平平的推算之術竟然大進,日光初生之際,兩個人武功的脈絡我已大致瞭然,功力不修自進,只是……

他們是什麼人,我還是一點兒頭緒也沒有。

打著呵欠,我無精打采地趴在課桌上,等待著下課鈴聲的響起,江雅蘭對我的情況表示驚訝,但由我看來,她似乎對我塞在書包裡的長笛更感興趣一些,多虧我護得緊,但放了學,我還能保住它嗎?

「把你的笛子拿給我看!」

果然,依然是那樣的直白。

江雅蘭對著我伸出了她的纖纖玉手,我想了想,再三確認了笛子的材質,以現階段江雅蘭的功力是絕對無法將其毀損之後,才把笛子放在她手上。

幾乎是立時地,她發出了與昨夜的容伯母一般無二的讚歎聲:「很漂亮啊!」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是誰做的!

我很自然地將得意之情表現在臉上,結果馬上被她用笛子在我頭上敲了一記,我臉上一獰,毫不示弱地要敲回來,登時引發了連場大戰,直到蘇怡帶著便當趕來,才將之消弭下去。

「哼……說不定吹得慘不忍睹,才做笛子自慰的!」

江雅蘭的言語還是那般毒辣,我冷冷一「哼」,不想在蘇怡面前和她一般見識,抱著笛子倚在樹上閉目養神,只是蘇怡在一邊扯我的衣角:「宇哥,你吹一曲讓我們聽聽,怎樣?」

看著她期盼的目光,我心裡面一熱,怎還不知道她是在給我台階下,我怎麼能拂了她的好意,而且,我真的很想在她身前露一手的。

「好久沒吹了,不知道還行不行,我吹得不好,你們可不要笑話……」

蘇怡用微笑來回應,而江雅蘭則是非常透澈人心地對我撇嘴,我不理她,只是輕輕地撫著笛身,在有意無意之間滋生心境。

一股淡淡的寒意從我的手裡傳到我心中,令我心田清涼一片,也在此時,我舉笛就唇,真氣自發地透了進去,在膜孔處自發形成一層柔韌的笛膜。

笛子裡面已經有我滲入的每一條紋理的氣息,雖然已經有將近兩年的時間沒有動過,卻依然覺得親切。

我調勻氣息,絲絲縷縷的氣流從吹孔中流入,震動笛膜,發出了低低的回音,在這一剎那,我感覺到了朱翎的存在。

是朱翎沒錯!透過笛音,我和它便建立起了玄奧莫測的聯繫。

沒有人可以理解我和朱翎那種神而異之的感應,就算是老爸和爺爺也一樣。那根本就不是理性所能演繹出來的東西。

正如此刻!

我的心神透過靈犀,飄搖而上,恍惚間已來到茫茫大洋,下方巨浪翻滾,洪流滔滔,上方碧空如洗,如映海色,心神直上雲霄,切過雲層,抵達那仿若沒有一點雜質的萬丈高空,與朱翎那驕傲的心靈起了強烈的共鳴。

如此這般,我該用什麼樣的言語來形容我那心神意若電光、瞬息千里的妙境呢?

或許,只能用笛聲吧……

「亂石崩雲」曲!

笛聲曳空而起,清越高拔,悠悠然已扶搖而上,透過雲層。

朱翎與我共鳴始終在影響著我的心境,恍恍惚惚間,我彷彿來到了那萬丈高空,俯觀仰視,見那流風浮雲東遊西蕩,逍遙自在,無有止歇。笛聲翻湧周邊,卻是虛無縹緲,幾若無物。此刻,正應崩雲時!

笛聲乍裂,攪出一片又一片的漩流,從前引的「青霄引」直轉而下,笛音忽升忽降,音階變化之繁複,便如同滔滔大江,飛流激湍,撞石飛濺,沒有人明白下一刻的水花是什麼樣的形狀,偏又排排蕩蕩,浩然無邊,正是「天水闕」。

笛聲漸轉渾厚,從前一刻的放蕩飛迭統流歸海,漸成雄渾激昂,又如同十萬大山,排空而來,威壓之處,遮雲蔽日,萬物為折——「巍巍崑崙」!

然後才是「亂石崩雲」!

久違的感覺啊!

心胸激盪間,我不自覺地站起身來,目光望向西方的天際。那裡,我正在與一個奇異的傢伙在人類絕不可能隻身到達的潔淨之地,俯首觀雲看海,感風體嵐,那樣的動人之處,直令我魂魄如飛,不在人間。

我瞌上雙目,六指齊齊按下,「亂石崩雲」!

如虛如幻之時,我自身彷彿化做巍峨高山屹立波濤之中,睥睨下方狂濤巨浪,傲岸如神,耳中只聽到淒厲呼嘯的裂帛之音,又或九天雷霆,橫過天際,我自巋然不動,只是睥視餘子,看著它們將一點又一點的零碎浪花拋到我的身上,努力想達到我一樣的高度,做那徒勞的努力……

而倏忽間,我又化做了那滔天的大浪,撕裂著自己,撲向那高高的石壁,口中呼嘯著連我自己也我不明白的詞句,不覺得痛苦,只覺得快意。

那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

下一刻,我再度來到了萬丈高空,見到那狂飆飛捲,席蓋東西,浮雲輕嵐,俱各消散,霎時間,雲天俱淨,萬里無塵,仰視,曠無邊際;俯觀,海天一色,恍恍惚惚地伸出手去,巴掌大小,竟似可遮住那片世界……

笛音渺渺,終至於絕。

可我的胸懷才只剛剛展開,哪有如此就完結的道理?

猛地將笛子拿離嘴邊,我放開了一切,無視於身邊蘇怡和江雅蘭兩人深深的失神,裂喉長嘯,嘯聲穿雲裂石,高揚九天,轟轟然發散出去——朱翎,你來了嗎?

我來了呢!

它這樣回應。

在遙遠的西方海面上,一點紅影破空飛來,瞬息千里的強烈感應,每一次都令我驚歎。也就是一兩息的時間,清脆的聲音在我們耳邊響起。

「嗯,這一曲的境界比那一年至少要高九品,心流激盪而又直抒胸臆,不假藻飾,頗有古之名士遺風啊!嗯哼,雖然這還是有了引導人的結果,但是,小宇子,你的進步還是很顯然的啊!」

我歎了一口氣,把中間那幾句去了才好,幾天不見,這傢伙的嘴巴還是那麼討厭,簡直和混子有得拼。

小宇子……它以為它是誰?我的目光回轉過去,仰望柳樹上那最高的橫枝,這傢伙,每次都站得那麼高,真是恨不能讓人人都知道它是個禽獸一般。

「朱翎,你鬧夠了沒有……」

「嗯,脾氣臭了……沒了封印,你的修養差了不少,但性格嘛,我喜歡!」

心裡面「哼」了一聲,但卻不想再和它糾纏不清。

我臉上排出笑來,用最自然的語調,向著高枝上的那個正用不友好如火鑽一樣的眼光望著我的,全身羽毛如火焰般顏色的美麗小鳥問好:「說實在的,幾天不見,朱翎,你倒是又漂亮了不少啊!」

「那是自然!」

這火瞳紅羽的小鳥張開了雙翼,做了一個擴胸運動,再完全無視於鳥類身體限制地用一隻翅膀撓了撓血紅的冠頂,眼神登時柔和了不少,口出人言道:「難得聽你吹一曲,不過來感謝一下怎成?當然,我也是有事要辦。」

它如火鑽般的眼眸流動到了,正呆呆地看著它的兩位美少女身上,鳥臉上分明是濃濃的笑意:「全是故人之女……以蘇家兩口子的基因,我可以想像咱們蘇怡小姐的美貌,但對於江雅蘭小姐,我只能喊一聲老天爺保佑!江老三上輩子絕對是燒了好香了!」

老氣橫秋!

我在心中為它下批語。但它針對兩女性格而道出的話語,卻令我佩服不已,不愧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鳥!

兩女絕對都是非常人,短暫的驚訝過去後,她們竟然也能做出恰到好處的表示。

蘇怡微笑還禮,江雅蘭則點頭笑道:「這話我喜歡,老爸那裡我卻不敢保證……你叫朱翎,嗯,是妖怪嗎?」

朱翎很驕傲地讓我替他解釋,輕鬆丟給我一個大難題。

呃,這個,我該怎樣解釋?朱翎的來歷連爺爺和老爸他們都說不清道不明,我又哪能知曉。

想了半晌,我悶悶地道了一句:「把它當妖怪看待就成了!」

朱翎的目光在此刻分外地冰冷森寒,我陰沉沉的目光也不甘示弱地壓了回去,一人一鳥之間電光四射,立時便要升級成大戰。

戰吧!讓這傢伙整了兩年,也該撈回本來才是!

「妖鳥朱翎……名字很好聽啊,不落俗套呢!」

蘇怡淺淺的笑容在此刻,將場中一觸即發的氣氛消弭得無影無蹤,我揚起了眉毛,朱翎則瞇起了眼睛,對望了一眼,再「哼」一聲,終於決定不要在美女面前表現得小肚雞腸。

「小妖怪,餓不餓?」江雅蘭笑咪咪地用筷子挾起了一顆米粒,基本上,她是把這鳥兒當寵物看待了。

朱翎看了一眼,很決絕地別過頭去。

我為兩女解釋:「它比較喜歡肉食,口味傾向於東方化,偶爾吃些甜食,不過這段日子它好像比較喜歡川味……」

「錯了,這幾天我只對滷菜感興趣!」

這鳥兒還是那樣的趾高氣揚,但靠著它絕佳的外形,還是獲得了蘇怡和江雅蘭的一致好感,兩人一鳥立時交流起來,登時又把我扔在了一邊。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25:57

我把弄著長笛,微微歎氣——朱翎啊,你到這裡來,就只是要哄著小姑娘玩嗎?

「當然不是!」

朱翎義正辭嚴的回應是在半小時後,此時,它應該是消褪了一部分熱情,更有可能的是,它剛剛把正事想起來,「這次過來,我可是專門為你解除一部分疑慮來著……」

我的眼前登時為之一亮,看向正一起收拾餐具的兩女。聲音自覺地壓低了少許,避開了蘇怡和江雅蘭的聽力範圍:「家裡有什麼秘密要講給我聽嗎?」

「……沒有。」

朱翎回答得是好生乾脆,我的眼神登時陰暗了下來,朱翎只是笑呵呵地飛上飛下,接著說道:「家裡面沒有秘密告訴你,我有啊,小宇子,感謝我吧,如果不是我,你可能讓人賣了都不知道!」

不知它是否是危言聳聽,我瞇起眼看著它,總覺得它說話時的神態,像極了高級特務!

帶著幾分戒心,我緩緩地向它道出,昨天晚上那兩個令我好生困惑的外國人的外貌和功夫特點,向它請教那兩個人的身份。

朱翎的回答好生乾脆:「那兩個人啊,我知道,不就是『十二神將之首』的阿儂列和『師尊』赫魯嗎?兩個人的功夫都不錯的!」

我的臉皮抽了一下,「廢話!我也知道他們的姓名綽號,我是問他們到底是什麼來歷!」

「來歷?他們是死對頭啊,赫魯當年殺了阿儂列的叔叔,阿儂列又殺了赫魯的愛徒,前些時候兩個人拼了個兩敗俱傷,這幾天阿儂列剛出關,就到吠陀挑了赫魯的老窩……」

什麼跟什麼!

我狠掐著自己的眉心……朱翎,若我相信你是為我解惑來的,我就當真是個白癡了!你分明是想讓我更糊塗來著!

或許是感覺到了我無意間發散出來的殺氣,朱翎離我更遠了些,但仍是那種笑咪咪的模樣,它撲搧著翅膀,「咯咯」發笑:「這麼說也行……阿儂列是羅巴洲的強者,赫魯則是吠陀的宗師,相對於你這個炎黃的高手……明白啦?」

「真是如此簡單嗎?」

我懷疑的目光掃過朱翎那小小的身軀,停留在它如火鑽般流動不息的眼眸深處,那其中分明就刻著:當然有瞞著你的地方!

「當然有瞞著你的地方……」朱翎把這個意思道了出來,它這時候真的很坦白:「但是我們一致認為,那麼盼望於考學的你,明白了那些事情,也沒有什麼用處,等你上了大學,或者某一天突地有了興趣參與進來,那時候再告訴你也不遲!」

「考學?」

一時間,我當真沒有反應過來。

「考學」!這個詞彙怎地突然就陌生起來了?

我有幾天沒有想到它了?

有一瞬間,我的腦子裡面出現了定義上的空白斷層——考學?啊,是考學啊!我乾澀地笑了起來,是啊,原來還有這樣一件「大事」,我好像全忘記了呢!

朱翎現在看我的眸光中儘是得意,我這樣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是啊,我應該考學的!應該考學,應該考學,應該考學……

在腦子裡面自我催眠了五秒鐘後,我抱著頭躺倒在草地上:「混帳,可是就算如此,我還是想知道!」

在這一剎那我明白,封印揭除後的我,真的徹徹底底地和以往不同了!

我很失落!在外,我表現的就是如此,可是,朱翎這小妖,竟大搖大擺地落在我肩上,湊到我耳邊說:「事實上,你是在心裡面暗爽吧……不用掩飾了,咱們心裡明白的!」

我惡狠狠地看著它,它笑咪咪地看著我,最後一人一鳥近乎瘋狂地大笑起來,沒錯,我心裡面得意啊……自出生之日起,我張真宇何時如此輕鬆自在過!當然,如果某些人不把我當呆瓜看,我會更開心一些!

我一把攥著朱翎,往死裡用勁:「現在還不把秘密告訴我嗎?」

「為什麼要告訴你?」

力大無窮的朱翎輕而易舉地,從我的掌握中脫身出來,輕輕淡淡一副從容模樣。

我瞪大眼睛看它,剛剛是哪個鳥人……哦,是鳥妖告訴人說,只要有興趣參與就能知道秘密的?翻臉怎地比翻書還快?

「投名狀呢?審查報告呢?怎麼說也要有個人頭狀吧!要參與,可以,首先要加入我們組織啊!我們可是具有很高的組織性、紀律性的!一步登天——幼稚的行為!」

朱翎毫不客氣地訓斥我一頓,它那樣子——逼上梁山?

我眨了眨眼:「組織?什麼組織?」

「你爺爺和你老爸所在的組織嘛……一般對古武術有深刻研究的人都會加入的,當然,也有一些其他性質的人員,昨天你見到的容青戈那老頭,還有容馨,嗯,江老三你也見過了吧,還有蘇怡他老爸,可都是組織成員呢!」

研究協會還是黑社會?心中流過了這些我所認識的人的資料——成分好複雜!那個所謂的組織的性質……

我心裡面有不安,但更多的,還是好奇……「能不能再透露些秘密呢?」

朱翎理所當然地搖頭:「想要知道秘密,就要加入組織,想要加入組織,就要為組織辦事,要為組織辦事,就要聽從某人的吩咐……」

我喃喃將這要求默念幾遍,隨之恍然大悟——「你們陰我!這和利用我有什麼區別?」

「怎麼能叫利用呢?是找你幫忙,並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如此而已!」

朱翎此時的形象,真的像極了引誘人下地獄的魔鬼,它那有恃無恐的模樣令我打心眼裡生出強烈的寒意來。

我……似乎不應該受它的激,可是,從良心裡面講,我的老爸還有爺爺,當然,還有朱翎這傢伙,會害我嗎?

當然不會!

這樣子,只能進一步地激起我本來就要氾濫成災的好奇心。這樣子,也許,似乎,或者,我可以試一試吧?

靈犀笛順著雙臂滾入臂彎,我十指交叉,呆坐在地上,剛剛的事,似乎我已經答應了……但現在,我的腦子裡仍然是糊里糊塗的一片,沒有任何的秘密揭露出來,當然,我肚子裡的疑惑依舊,至少,在短時間內,我沒有任何得償所願的感覺。

有的,只是那已經潰堤而出的好奇心和興奮心理,在體內肆意縱橫,帶來的異類感應。

「不要這麼婆婆媽媽的!」朱翎用翅膀拍我的頭。

我是否可以將之理解為幸災樂禍?

我臉上一獰,正要和它大打一場,那邊便傳來了一聲輕喚:「宇哥!」

蘇怡如清泉流淌的聲音,在不遠處招喚我。

我「啊」了一聲,回頭望了過去,正看到她提便當盒向我揮手,是告別的樣子,江雅蘭在她身邊,看來要跟她一塊走。

我還沒有表示,那個先前還作大義凜然狀的朱翎,已急急地飛了過去,毫不客氣地停在了蘇怡的香肩上,連珠炮式地道出它的所謂惜別之歎,惋離之詞,逗得蘇怡忍不住抬手逗這傢伙的下巴玩,江雅還伸手撫它的羽毛。

如果蘇怡是一隻可與它相配的美麗雌鳥,它是不是會義無反顧地跟了過去呢?哦,我看到它要去用鳥喙去啄蘇怡的臉頰……這色鳥!!!

在它還沒有得手之前,蘇怡輕笑著用纖纖玉指,將它越來越靠近自己臉蛋兒的鳥嘴彈了出去,讓這傢伙只能拍動翅膀,不甘心地飛上天空,蘇怡再對著天空揮揮手,對我則是淺淺一笑,拉著還有點捨不得那個「妖鳥新玩具」

的江雅蘭離開,我回之以一笑,這一打岔,我心情好了不少啊。

「蘇怡,星期天我們去約會好不好!」

一個名為張真宇的男子的聲音在天空中迴盪,中氣充沛,聲傳百里,絕對足夠讓前方不足二十步距離的女主角,聽得清清楚楚,她愕然回頭,迎上的正是我同樣驚愕的目光——剛剛的「我」說了些什麼?

「我,我……」

看到我張口結舌的德行,蘇怡那剎那間的驚奇消融成了微笑,她瞭然的目光望向了天空中那振翅高飛的紅影。

看到這一幕,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朱翎!是你這混球!是你在搗蛋!

呵呵,一切真相大白,蘇怡,你也看到了,是那只色鳥的問題,不關我的事,你走好,走好……

咦,你為什麼用這種眼光看我,你也知道是它搞的鬼對不對,色鳥幹的事就應該由它來承擔不是?那你為什麼還這樣看我……

「嗯,我知道了,星期天嗎?好的!」

她直面著我的笑容,就像是山中的精靈,清爽靈秀,毫不做作,她沒有一絲偽飾地將她心中那絲絲的狡獪,透過笑容發散了出來,再沒有給我回話的機會,她扯著一邊已呆掉的江雅蘭快步走開。

我看著她的背影,再看看天上射下來的嘲弄目光,接著吞了口唾沫,確認了蘇怡那種行為的性質——她絕對是故意的……

「嘖,有戲!」

始作俑者斂翼飛下,落到我肩膀上,聲音已恢復了原本的腔調。它搖頭晃腦地看著蘇怡盈盈遠去的背影,對她的態度做出評論。

「廢話……可是,怎麼就到了這一步了呢?」

「哪一步啊?」肩頭的朱翎懶洋洋地問我。

我瞪了它一眼,然後作大哲人狀,瞑目沉思,「唔,是啊,究竟是到了哪一步呢?是個需要解決的問題!星期天,也就是在後天,要和蘇怡約會啊!」

「一廂情願吧!剛才可是我邀請的……」

朱翎的話剛說了半句,便被我冷到了極點的目光給瞪了回去,朱翎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妖物竟也有打寒顫的時候。

我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貼在它爪子上,非常鄭重地道了一句:「謝謝……如果你不來攪局的話!」

我露出了滿口白牙,反射著午間強烈的陽光——希望這只妖鳥明白,我這可是很鄭重其事的威脅啊!

「這是資歷表……明天早上六點之前要把它填好!」

在蘇氏公館,朱翎從網上調出了一份表格讓我填,對表格我一掃而過,但對那個調出表格的網站,我倒是表示出了極高的興趣,朱翎很大方地讓我瞧了個夠——只是一個非常平常的,關於養生修煉的站點,絕對是偽裝……

「以後有興趣可以到這裡來看看嘛!」

朱翎熟練地嘴翅並用,在鍵盤上敲打一番,為我註冊了這個網站的會員資格,繁瑣的三重二十七位密碼,看得我眼皮直蹦,我並不能排除朱翎故意耍我的嫌疑。

「這個網站裡面有一些隱秘消息,經常到論壇上去看看,也許能有點兒收穫!」

朱翎笑得很開心,但旋即它便要求我把精力轉移到填表這個工作上來。

我眨眨眼,看看屏幕上的表格,眼皮又蹦了蹦——好麻煩!

姓名:張真宇性別:男派別:……

「朱翎,派別我該怎麼填?」

「寫家傳就可以了……」

「SP強度呢?」

「你的強度……將近一萬吧。」

「加入的動機、理想、目標?我連那個組織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填?」

「你怎麼想怎麼填……」

朱翎不耐煩地打了個哈欠,服務態度實在欠佳,我賭氣往上填寫:「想明白你們這個狗屁倒灶的爛組織究竟瞞了本人多少事情,想知道你們組織高層的平均智商是否足以維持組織的日常活動,想知道這個世界還有多少像你們這樣的變態……」

痛痛快快地敲下了鍵盤,我倒躍回床上,再不想看電腦一眼,現在,本人是否已成為了那個什麼組織的成員了呢?

「要成為組織成員有那麼輕鬆嗎?你想得實在是太簡單了!」

在窗外射入陽光的照射下,朱翎懸在半空中,威風凜凜:「平常人在外圍報名後,總要經過三年的試訓期,還有時間不等的考察期,才能正式進入,你小子已經很幸運了,由於你的特殊家庭背景以及實力,組織決定,給你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今天在容家有任務,你歸容青戈那頭狐狸指揮……完成得好,你說不定就有機會得知組織的秘密了!」

說不定?

你們把我當白癡使喚?

聽出了裡面滑頭的因素,我卻沒有在這一點上和朱翎做過多的糾纏。

昨天在欠考慮的情況下,報名加入一個無法辨別性質的組織,已經讓我很後悔了,現在又讓我無條件聽從指揮……我瞇起了眼睛,心裡面有了其他的計量……

我穿上為今天所謂的聚會所準備的行頭——一身休閒服,再踏上一雙運動鞋就OK了,向蘇怡打了個招呼,順帶做晨練,跑上林蔭大道,昨天下午容可為通知我說,他會在這裡等我,幫我領路,人呢?

「張真宇!」

正想到這裡,耳邊已傳來了容可為的呼聲。

我回頭,看到了路上停著的一輛蓮花跑車,車窗裡探出容可為的臉。隨後,混子的腦袋也鑽了出來,對著我猛笑。

我嘴裡吹了一聲口哨,對著肩上的朱翎點點頭,向那邊走過去。

「耶,怎麼有一隻小鳥,挺漂亮的,你養的?」

看到在我肩膀上左顧右盼的朱翎,容可為很明顯地感到好奇,他大概是從未見過有這種樣子的小鳥吧,我笑了笑,手指指向了一邊的混子,微笑道:「問他!」

容可為看向混子,卻正碰上他青白青白的臉:「混子,發燒了?」

「您日安,朱爺!」

混子顧不上回容可為的話,一點也不敢托大地下車,迅速地半跪在地,謙卑地就像見著了萬歲爺的公公……容可為的眼睛登時瞪得大無可大。

「耶,是小江啊,少見,少見!」

朱翎哼哼哈哈地打著官腔,口吐人言,那個時候,容可為的眼珠子差點飛射過來……

「妖……妖怪!????」

說出這句話的後果便是被朱翎的翅膀搧了一個爆粟。

我和混子相視一笑,異口同聲道:「該打!」

混子和朱翎是老相識了。

我召來朱翎的第二天,混子便有幸成為朱翎第一個人類僕從,當朱翎用它華麗但絕頂恐怖的方式,展示出它的一身異能之後,我估計,混子叫它爺爺的心都有!

容可為接受異類事物的能力並不比蘇怡遜色,在混子的大力引介下,他嘴裡面雖還沒有「朱爺」這樣肉麻的稱呼,但從他慇勤地供獻出車上所有汽水飲料的行為中,他的用心也是昭然若揭的。

任由容可為和朱翎培養感情,我有些不解地問混子幹嘛莫名其妙地去湊熱鬧,混子如此回答:「為什麼不去?容老爺子不是說很好玩嗎?華蘭可是著名的旅遊盛地,不趁週末去大玩一趟,怎對得起生我養我的父母?」

容老頭那個老狐狸?他說的話能信嗎?不過……華蘭?那個號稱「十萬大山」的旅遊聖地?不在蘭光,跑那麼遠幹什麼?還有,司機呢?

我扭頭四顧,希望發現一個可以讓我放心地將生命安全交付給他的、成熟穩重的司機先生,只可惜,眼光掃了一圈,也沒在車中發現第四個人影。

而那個容可為正吹著口哨,踩離合器,掛檔,並同時向著我眨眼睛。

老天……

「哇哈哈哈哈哈,堂堂十二神將之首,讓人從那個小島上硬是轟了回來……阿儂列,我發現你現在特別有喜劇家的氣質……」

擁有落魄青年外表的卡繆,笑倒在地上,洗得發白的風衣遮住了頭臉,笑聲裡悶悶的。

阿儂列面無表情,輕輕地啜了一口咖啡,沒有一點兒生氣的表示,只是他的眼神卻越過頭頂的藍天,望向那小島的方向。

「了不起的傢伙……就算當時我和赫魯互挫鋒芒,讓他撿了便宜,但那實力……」阿儂列低下了頭,看著杯子裡本已漸涼,但此刻卻瞬間沸騰的黑色液體,唇角的笑意再也無法掩飾:「那實力……真棒啊!」

「有了敵人沒友人……只有在這一點上,你才有點兒像那個總吃敗仗的阿瑞斯……」

卡繆抬起身,用燦爛的笑臉迎上阿儂列瞬間冷淡下來的臉色,而下一刻,他的臉頰便遭受重擊,阿儂列的鐵拳毫不客氣地貼上了他的臉,將他遠遠轟飛出去,金芒電閃,而落魄的流浪者臉上,也閃爍出了聖潔的光芒。

力量,就這樣消失。

「阿門!主曾說過,有人打你的右臉,連左臉也轉過來由他打。但現在主說,你可以找人討回來這筆債!」

遠遠拋跌出去的流浪人輕鬆地騰身站起,臉上笑容依舊,但他修長不沾一塵的手指,卻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聖光迸發:「神是真理,所以我的行動也是真理!」

「神棍!」對破空而來光芒耀眼的聖十字,阿儂列為之做出了完美的註釋。

不閃不避,豪勇的一拳直擊而出,金色的閃電象徵著古神族至高無上的偉力,將聖光擊得支離破碎,而接著湧來的、鋪天蓋地的梵音,正掀起了一波又一波聖輝浪潮。

阿儂列微笑著雙拳互擊,金色的閃電在拳鋒處閃爍出來,雙臂拉開的時候,圓弧狀的電光飛射出去,在半空中膨脹,然後炸裂,似乎毫無規律飛射出去的電光,在半秒鐘後憑空形成了密密的大網,封住了漫天聖輝華光。

「最討厭別人叫你的神名,是不是因為那個神實在太蠢了?」越過了聖光,突破了電網,卡繆雙臂交叉,聖輝繚繞間,雙拳合力下擊,帶起了大氣的狂飆,方圓二十公尺範圍內的地面,立時下陷。

但拳下的阿儂列,腳下的地面依然平整如初,他臉上笑容不變:「最卑劣的神父……願你們的上帝懲罰你!」

同樣雙拳擊出,正面硬抗的結果,便是無以倫比的大破壞,十公尺半徑範圍內的物品在八分之一秒內分崩離析,而當世神將的重腿,也於此刻,重重擊上卑劣神父的肚子……

「阿儂列……你無權代主行罰!」卡繆慘叫著飛上半空,最後翻滾著落入數十公尺外的海面。

阿儂列掃過沙灘上一片狼籍的廢墟,他的夥伴則迅速地從海水中跳出來,阿儂列看著這個亦敵亦友的年輕神父,臉上是輕輕淡淡的笑容,笑容中有滿滿的認真。

「我真的很希望你們教宗能夠接受我族的提議——加入我們的世界來吧!不要自我膨脹地認為自己是世界規則的執行者。你們,我們,你我加在一起,都沒有那個力量!親愛的卡繆,我以為你明白的!」

「主的意志是我們的意志,我們的行為以主的意志為轉移!」

同樣的一句話,阿儂列已是第二次聽到,上一次的說話人,便是眼前卑劣神父的師尊,也就是當世的教宗大人。兩個性格絕對不同的人說出了相同的話,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也是一種最強力的拒絕。

阿儂列不再說話,他明白卡繆,他對他們的上帝的態度,比他那無可挑剔的師尊還要虔誠……

卡繆站著阿儂列身邊,絲毫不顯遜色的偉岸身軀迎著海風,亦是沉默無言。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26:31

第一部 第二集 炎黃與禁忌 第六章 任務
「師尊,那個阿儂列當真是那麼厲害嗎?」

在梵河平原的一處,乾涸的大地上蒸騰出萬縷塵煙,天上的驕陽放射出來的灼熱炙烤著行人的皮膚,直要將其割裂成他們腳下大地的模樣,「師尊」赫魯盤坐在地上,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

一身民族服裝打扮的少女,跪坐在赫魯身前,紫色的眼眸中是純然的好奇,在她的話語中,赫魯如死灰槁木的臉上也微微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阿儂列為羅巴洲近百年來,最天才橫溢的青年高手,號稱『四神之體』,一身可兼四神之力,實力不可小覷,當然厲害!」

「師傅不是也可以擊敗他嗎?」

「擊敗……」赫魯啞然失笑,黑瘦的臉上是一絲靜靜的笑容:「即便現在可以擊敗他……以後呢?」

「以後……」少女看到師尊臉上那一絲淡淡的憂鬱,幾乎是脫口而出:「還有我,身為毗濕奴大神的奴僕,蜜兒有責任擊敗一切不利於我族的敵人!」

少女的俏臉上是那種理所當然的神氣。

赫魯見了,只是微微而笑,面上不顯,但心中著實安慰。

誰說本族人才彫零?

眼前的少女,還有那遠在千里之外刻苦修行的愛徒,哪個不是人中龍鳳?假以時日,即便是阿儂列親臨,又能如何?

他的臉上再沒有顯露出任何的表情,只是閉目而坐,少女眨了眨眼,也學他閉目不動,任天上驕陽射在她如玉的肌膚,反射出一片又一片美麗的光暈。

沉默在此刻蔓延開去,在這片乾涸的土地上,生成了一片另類的領域,直到斜陽西下。

「……蜜兒,可知炎黃今世精英?」

「炎黃?炎黃第一高手,狂龍,我知道啊!」

「狂龍……」

赫魯微微而笑,雙眸雖未睜開,但卻另有一番氣勢:「張家滿門精英,令人羨煞!」

少女眼中滿是疑惑,她自然不知,她的師尊心中,正默默地念著一個少年的名字:「張真宇!」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在容可為的手下,只花了四十分鐘,我不得不懷疑他具有超卓的暴走族的天分。

以朱翎的膽量也不敢在車子裡面待得太久,早早地便飛上車頂,預備一出車禍便早早逃遁。

混子坐在前排,臉色發白,手上攥著安全帶,系也不是,不系也不是,內心是掙扎不已。

我在後排看著好笑,初上車時對容可為的不信任,現在早被一股莫名的刺激感覺取而代之。

嗯,出個車禍什麼的,也挺好玩。

容可為的行動終究還是讓我失望了一把,除了在某處不小心擦上了安全島,在車身上留下一道深痕外,再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在十萬大山公園後山下車,混子連滾帶爬地衝下車來,青白著臉到路邊乾嘔,我笑咪咪地幫他拍背,而容可為,則看著車上那明顯的一道白痕,欲哭不能!

「活該!」

混子對那個不負責任的司機比出了中指。

我笑出了聲來,同時口中發出呼嘯,已飛上藍天的朱翎很給面子,垂直降落在我的肩膀上,卻引出了一聲驚呼:「哥,那是你的小鳥嗎?」

少女有著輕輕的驚奇的聲音,響了起來,像是歌聲般悅耳,令人沉醉,混子回頭發呆,我歎氣,一聽聲音磁力就是你……

有容妹妹!

「她,她叫你什麼!」

混子一臉癡情男子的心碎模樣,聲音顫抖著問我,有容妹妹剛才的發音意義。

我狠瞪了他一眼,問就問,但是請你不要咬毛巾,噁心!

然而不待我給他個解釋,一邊從打擊中恢復過來的容可為已對著有容揮手道:「嗨,表妹,這兩天還好吧!」

……

我別過頭去,不忍見到混子變得更為青白的臉,當然,也不想看到容可為那小子陰謀得逞的笑容。

有容妹妹卻是什麼也不知道,對著容可為打了個招呼,同時也給了混子一個禮貌的微笑。

在混子昏頭昏腦的時候,她已如一隻活潑的小鳥般跑到我身邊,攙住了我的胳膊,毫不吝嗇地給我燦爛的笑容。

這妮子,對我比對他表哥都親!

我霎時間覺得心裡暖呼呼的,笑咪咪地叫了一聲「妹妹」。

她當然也就再次甜甜地叫了我一聲「哥哥」。看得混子在一邊眼熱,容可為在另一邊發呆。

「哇,好漂亮的小鳥!宇哥,這是你養的嗎?」

有容像捧著珍寶一樣地,捧著乖乖地跳到她手上的朱翎,眸光中全是興奮的喜意,朱翎作出可愛的模樣來,輕啄她的手心,哼,是佔便宜吧!

我瞪了這色鳥一眼,又對著有容露出了笑臉:「這傢伙叫朱翎,和它玩一玩可以,但要小心,它……」

「我怎麼了我?難不成我還能把小姑娘吞下去?」

朱翎趾高氣揚地跳上了有容妹妹的肩膀,大咧咧地啄了一下她玉一般的臉蛋兒,同時口發人言。

「耶?會說話呢!」

有容妹妹一瞬間衝出來的興奮的喜意,即使是朱翎也被熏得暈陶陶的,和蘇怡、江雅蘭她們不同,有容是純粹地歡喜美麗的鳥兒會說話的新鮮感覺,沒有任何「它為什麼會說話」的疑惑,自自然然地便把朱翎的靈性歸於「本來如此」但又「好生新鮮」的範疇,這種性格……真可愛!

我不由得再摸了摸她綢緞般潤滑的秀髮——好想在上面親一下!

有容妹妹半個身子都依偎在我懷裡,得見朱翎這種「妖鳥」的興奮,使她全身都冷靜不下來,不時地用她的小腦袋抵住我的下巴,一蹦一跳,一蹦一跳……我抽氣,混子抽氣,容可為也抽氣。

「你們兩個有完沒完!表妹,爺爺他在上面該等急了吧!」

容可為語氣裡酸酸的。

而混子則為他下註腳:「俺們也急了……嫉妒極了!」

目的地是萬木叢中一座很有點古氣的庭院。

應該是那種有意仿古的大宅,有容肩上停著朱翎,挽著我的手臂帶路,笑容從來沒有一點兒的減弱。

對於今日的聚會,有容妹妹知道的並不多——若不是我要來,她怕是還不來了呢!但是,從她嘴裡,我還是得到了些情報。

「好像都是外國人耶,一個個陰陰沉沉的,外公在那裡招呼著他們,氣氛好悶!」

外國人……我看向朱翎,心中已不自覺地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兩位……如果都是他們那種級數的怪物,現在你就殺了我吧!

朱翎搖了搖它的鳥頭,火鑽一般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冷冷的光芒,看得我心頭一寒,朱翎,你想幹什麼?

有容妹妹拍了拍朱翎的腦袋:「朱翎,我帶你找大姨去,讓你嘗嘗她的手藝……」

「你大姨?是容馨嗎?」

朱翎搧了搧翅膀,看來,它對容家的成員構成倒是頗有研究……也是呢,怎麼說,這鳥兒和容家也算是一條線上的人……

「真了不起啊,朱翎,一別十五年,你還能記得我的名字!」

是容馨……伯母!

我偏過頭,正看到一身職業套裝打扮的容伯母,微笑著走過來,容可為趕緊叫了一聲「老媽」,有容妹妹也乖乖地和她的大姨打招呼,可是容伯母的注意力似乎全集中在我的身上。

「真宇,今天要認真些……不過,如果不行,不要硬抗!」將聲音逼成一線,容伯母向我面授機宜。

我苦笑,請再說清楚些可不可以,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們要我來,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呢!

「阿馨,好久不見!我現在是越來越想吃你做的烤肉了……」

朱翎一副親熱的樣子飛上前去,卻在下一刻被容伯母一指彈飛,差一點兒把鳥嘴打歪。

在這個時候,容伯母才顯示出潛在的氣勢,雖然還是那樣溫溫和和的笑容,但眼眸中的鋒利卻如同霜刃一般:「朱翎……你還是那麼為老不尊!」

「為老不尊?」

這句話聽到耳朵裡,我很是懷疑朱翎那謎一般的年齡,朱翎在空中劃出了一連串優美的軌跡,最後輕輕落在有容妹妹的肩膀上,「嘿嘿」連聲:「阿馨,你還是那個樣子……再這樣下去,便不可愛……唔,小妮子,你幹嘛?」

「朱翎,不要和大姨鬥嘴!」

有容妹妹很不客氣地捏住了朱翎的嘴巴,不讓它開口,朱翎輕鬆地搖頭掙脫,卻也不得不飛上半空,歪著腦袋作氣悶狀。

我冷「嗤」一聲,別過頭去。容伯母微笑著伸手相引,我會意,招呼了混子一聲,跟在容伯母后面,向宅子深處行去。

朱翎飛了下來,落在了屋簷上,我和容伯母都沒有抬頭看它,只是做一些簡單的交流。

「都到這個地步了,還不告訴我一些基本的事件,大概我讓某人賣了還要幫他數錢呢!」

我的話語絕不客氣,但卻沒有針對眼前這位美麗的伯母。所謂的「某人」,大家也都明白是什麼意思,所以,「某人」立刻出來澄清了:「真宇乖孫,請相信我,我可是一點兒的惡意也沒有的!」

看著這位容爺爺臉上那帶著狡黠的笑容,我也「嘿嘿」地笑了起來。

沒惡意,或許是吧。但是,你敢不敢對天發誓,你此時的行為,乃是出於一片善心?

他當然不敢保證!

於是乎,我們兩個人笑聲同時上揚,在此刻,我心中已有了計較……

「其實呢,任務真是很簡單的,只是幫我充充門面,整治一下那些不老實的對象……而且,如果你的推理能力很好的話,說不定就明白從頭到尾是怎麼一回事了。這可是比較高級的高層會晤啊!」

容老頭笑得很開心,不愧是黑道大老,笑裡藏刀的本事爐火純青,層層詭秘全數湮沒在他的笑容裡,我活動了一下全身關節,點頭微笑道:「好啊,我就在一邊看著……你的意思,是做保鏢吧!」

容老頭的眼睛都要瞇成了一條縫,重重地點了兩下腦袋,拉著我便向前走。

容馨在一邊微微搖頭,一把抓著了老狐狸的肩膀:「爸,你總要讓真宇有一些最起碼的防護吧!」

容伯母所說的最起碼的防護,是指一件價值上百萬新紀幣的高檔「磁力避彈衣」,像是一件棉背心,輕輕巧巧的,但以我的敏銳感覺,完全可以覺察到其中放射出來的強大斥性磁場。

真是高科技啊……

練了十多年的功夫也不敢說刀槍不入,穿上這一件背心……嘖!

「怪不得現在武學衰退……科技,真是個好玩意兒!」

我有感而發的感歎,讓容伯母微微地笑了起來。

就在那麼一剎那間,她眼眸中的氣勢凝實有如實質,她這樣問我:「那麼,如果讓你選擇的話,你是要避彈衣,還是要武技?」

我「哈」地一聲笑了起來,攤攤手,微笑道:「幹嘛要選擇啊,我最信任我自己修煉而成的力量,但是這種能偷懶的事情誰不愛,何必分那麼清楚!像現在這個樣子,不是最好嗎?而且,伯母,現在你的樣子,很怪……」

我作若有所思狀,看著容伯母的臉色由微驚到恍然,接著我腦袋上便挨了一記:「小孩子不要和大人耍心機!」

我摸了一下頭,「嘿嘿」地笑,只是,在心裡面,卻有了那麼幾分模糊的感覺,容伯母卻再不容我多想,帶我來到了這次所謂的「見面會」的會場。

這是在後院一處廣闊的庭院中,四面沒有什麼裝飾,空空蕩蕩的,像一個演武場更甚於一個會議室。

容老狐狸當即走過去,輕而易舉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院子裡面三十多人一起將目光盯到了容老狐狸的臉上,一波又一波森森的氣息湧動而來,容老頭瞇起了眼睛,身子微微挺起,自有一番強勢者的氣息,堪堪與這些人對抗。

「容青戈,你遲到了!」

一個乾瘦的褐髮男子,用炎黃語冷冰冰地說,似乎一點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在別人的地盤上,態度囂張到了極點。

他的功夫我一眼便可以看到底,馬馬虎虎,只是,在他的眼神中那種我瞧不透的光芒卻使他極具氣勢,而他身後那個壯碩的大漢其力量也著實可觀,看得出來,是經過精修苦練的成果。

容老頭微笑著點點頭,很大方地認錯:「對不起了,諸位,有些事情要老頭子我去處理……不過,好像有人仍未到!」

他的目光在人群裡轉了一圈,此時,仍是那個褐髮男人講話:「埃瑪的蘇薩神官,還有叢巫的庫得拉,剛剛出去解決他們自己的問題,應該是不會來了!」

容老狐狸點頭表示明白,而在一邊旁聽的我,卻是絕對地不明白,看著他們這些人一個個熟稔無比的模樣,我站在這裡,只覺得渾身地不自在。

也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了眼前的這些人面對我時,那明顯的驚訝和戒備。

「這位是……」

一個衣冠楚楚,極具紳士風度的中年男人,將對我的好奇掛在了嘴邊,我可以感覺到,當我的目光移到他臉上的時候,至少有四對精完神足的強芒射在我身上,其中,是絕對的戒備和滿滿的敵意。

容老頭沒有講話,連帶著容伯母,他們兩個一起靠向了一邊,微笑著讓我自己應答,我微皺了一下眉頭,但旋即簡短地回應道:「張真宇。」

場中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一剎那間,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全數集中到了我的臉上,而有部分人竟然有了些畏縮。

將所有人的反應看到了眼裡,我垂下了眼簾,將身體移向後面,這種反應,需要我來消化一下……

這場會議正式開始了。

一行人席地而坐,沒有什麼寒暄,而是直接地導入正題。

托他們的福,交流的語言是漢語,我能聽懂,但即便如此,其中的意義我仍是雲裡霧裡,摸不著頭緒。

會議進行過半,努力歸納的我才剛剛有了些感覺,雖然會議的參加人員是三十七人,但真正擁有發言權的,只有六個人,我們這邊,連容伯母都沒有說話的權利。

開頭研究的,似乎是他們之間這一年來在各個奇怪的領域所產生的矛盾報告,而在這段時間裡,我聽到的使用最頻繁話的是:「不好辦……用力量解決便是……」

好野蠻!

接下來的,我真正能聽懂的議題,應是兩個,或者說,是針對一件事情的兩種解法。關鍵詞是「制約者」!

目的是,建立一個對抗「制約者」的同盟。

看得出來,那個紳士狀的男子對此是最為急切——他是叫克裡夫吧!

但是響應他這一提議的人卻佔絕對少數,在其他五個人裡,只有一個矮胖子大力支持,他的名字叫索根,在他的週身,似有若無地現出了一波波的腥氣,所以沒有人願意坐在他身邊。

但是,並沒有人明確地出言反對這個提議,他們的態度都是非常地曖昧,乾瘦的褐髮男子奇喀,在一陣狡猾的應對過後,湊機會提出了第二個議題:「吸收『制約者』,除去他們那個『正大光明』的面具!」

這個議題明顯比上一個議題受歡迎,當奇喀將這句話講出來的時候,除了容老頭那隻老狐狸,其他人均為之震動,隨即展開了一場堪稱是激烈的討論。

包括剛提出上一個議題的克裡夫,也對此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場中的氣氛堪稱是前所未有的熱烈,依我看,場中眾人的意見有統一的傾向。

而此時,容老頭把目光定到我臉上,微微一笑,在我還在體會他的笑容中的深意時,他已輕鬆地開口:「否決……『制約者』絕不能和我們混為一談!」

他的話一出口,熱烈的氣氛當即降至冰點,所有「客人」的目光在此時,都變得冰冷森寒。

半晌,「六人組」中一個頭上發白如雪,但全身肌肉糾結的黑人大漢,名叫達慕萊的傢伙嘿然道:「鬼狐,你們『炎黃』是大概是唯一沒有受到『制約者』搗亂的吧……那麼,你們有什麼資格來管我們的事情?我們沒道理給你們這個權利!」

「同感!」

六人組的最後一人,如同一隻黑豹般的提摩多,冷硬地開口。

在他的身上,我感覺到了和那天的老僧侶相似的氣息……也在這一句話後,場中的氣氛僵住。殺氣由淺薄而深沉,直沁入眾人心底。

我明白了老狐狸剛剛那個笑容中的意思——敢情是要我做準備,要開打!我垂下了眼簾,眼珠子卻是咕嚕嚕地轉了兩圈。

為什麼我要聽他的?我現在可不再是乖寶寶了……

「對不起,我尿急,告退一下!」

我笑咪咪地站起身來,臉不紅氣不喘,大大方方地將這句話道出口來,全場靜寂。

大概在這一刻,所有的人全被我這一句話擊到崩潰,直到我站起來往後退,才有人反應過來,他們的目標也一起轉變。

那個達慕萊低吼一聲:「張真宇,會議上的規矩你到底懂不懂?沒有人可以中途退席的!」

還有這一條?對不起,我真不知道!

但是,我要退席,你們還能管住我嗎?這些人好煩!

我臉上的笑容不變,只是揚了揚眉毛,攤攤手道:「那麼,我憋不住了,怎麼辦?」

是個人都知道我說的是屁話,所以幾乎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場中的氣氛幾乎是一降再降,看那些人的眼光,似乎要把我活活地給吞下去。這絕不是我的初衷——本來我是要脫離這個是非漩渦的!

看看容老頭那笑得眉眼全不見的德性,我明白,我自做聰明的一招,真真正正地把自己給陷進去了!

真混帳!!!

在暗恨自己沉不住氣的同時,面子上,我也絕不想落在下風,即使那樣會使我愈陷愈深。

我冷冷地「哼」了一聲,繼續我的動作,轉身就想離開,身後卻伸來了一隻大手,是那個達慕萊,他伸手要抓我的肩膀。

要動手了嗎?雖然是心不甘情不願,但我也是不會留手的!

「住手!」

有人高喝,救了那個達慕萊一命。

我扭頭,正看到了已經站起來的奇喀,他乾瘦且輪廓深刻的臉上是極其強烈的氣勢,和他的外表極不相襯,見我們兩人比較聽話地住手,他露出了一個笑容,又轉過頭去,臉上變冷,對著容老頭問道:「張先生有否入籍?」

容老頭當然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笑呵呵地說一聲:「小孩子不過是外圍成員,不知規矩……」之類的廢話。

如果我再說上兩句「對不起」之類的言語,接著坐下來當我的乖寶寶,必定可以輕描淡寫地把事情壓下來——可是,容老頭是覺得事情不好鬧大嗎?

我偏不如他意!

事後想來,我當時的動作,完完全全就是小孩子式的逆反心理在作祟,幼稚到了極點,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

在那一刻,幾乎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我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管天管地,管不到本人拉屎放屁……我可以走了嗎?」

一句話,讓奇喀他們的努力毀於一旦,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容老頭還有容伯母的,都變了,裡面微有不同的是,容老頭和容伯母的眼神裡,是那麼一絲忍不住的笑意,而其他人眼裡,則是冰封一般的殺氣。

「你這是——在污辱這個會議嗎?」

胖子索根森森然開口。就在此時,他身上發散出來的腥氣以幾何數倍增,我皺了皺眉頭,如果這也是一種功夫的話,我甘拜下風!

不過,這個胖子說得倒也沒錯,就我本人而言,對這個所謂的會議的確是沒有任何的好感,怎麼說,我也是被強迫著過來的不是嗎?

懶得對他們解釋這裡面的問題,我冷冷地「哼」了一聲,邁步要走開,此時,戰鬥已不是任何一個人所能夠阻止的了!首先發難的是達慕萊。

他的嘴巴裡喃喃地念了兩聲我聽不懂的音節,下一刻,便有一股從天而降的大力狠壓了下來,什麼東西!

我驚奇中帶了絲不屑,身體不動,純以護體真氣的爆發,便將那股力量摧散,有點像中國的道術,但……也太落伍了吧,沒有一點兒附加效果?

正想著,三道灼熱的火勁便撲面而來,扭曲了我眼前的空間,但我還是可以看到那個出手的傢伙——最沉默寡言的提摩多!

他的個人實力,絕對是「六人組」中當之無愧的NO1,今次也唯有他是孤身前來,卻有著絕對可以保護自己的能耐。

江雅蘭應該跟他學學!瞧人家的火勁,用的真到家!

揮手將火勁震散,「六人組」的人員卻再沒有了出手的機會,原先在堂下早憋了一肚子火的諸位保鏢跟班,一個個地攻上前來,場面全亂了。

至此,容老頭也絕不會再把這熱鬧看下去,他高呼「停手」,而在他尾音尚未落下之前,慘叫聲起,一窩蜂衝上來的對手們,整整齊齊地向後撞飛過去,在此之前,我低低地叫了一聲:「滾!」

手上左陰右陽、指掌交叉,轟然的氣爆聲中,大江滔滔般的氣浪一往直前地奔湧出去,而下一刻,由我體內湧動出來的陰力,形成了一道堅韌的氣壁,從側方的角度切入,阻擋在氣浪之前。

前湧的巨浪般的氣勁,驀地翻騰了起來,本已經衝破了束縛的它,竟在前方再度碰上了一層阻礙,它咆哮著要把這障礙沖碎,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強,於是理所當然的,那奔騰的氣浪在陰韌的力量前,形成了一個強大的漩渦,用更勝於前的巨力轟然衝垮了前面的障壁,悍然發嘯,咆哮前衝,這次的,不再是直來直去的巨浪,而是……漩流爆!

看著那些翻翻滾滾摔出去的人體,我心裡面生出了一絲微微的自豪之情,天擊道擊出後的氣虛狀態,竟比以前迅速百倍地回復過來,讓我明白,不知不覺間,我在進步著。

除了「六人組」外,能站立的,只有包括容伯母在內的寥寥三五個人。

我冷「哼」一聲,做足氣勢地負手而立,電光一般的眼神從「倖存之人」的臉上掃過,大部分人的眼神都閃爍著無以倫比的殺機。

「東海武魁……果然名不虛傳!」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27:16

胖子索根炎黃語水平很不錯,只是,對我們炎黃人所說的「修養」,他明顯地尚未理解透徹,本來冷冰冰的臉上,此刻更是萬種殺機,如果他有那個力量,我毫不懷疑他會第一時間把我給解決掉。而現在,他只能在扔下一句場面話後,怒沖沖地離開,連地上的手下們都不顧了。

他的動作起了個不好的頭。

接下來是提摩多,他還算有禮貌地點點頭,直接逾牆離開;然後是奇喀,他和他那個沒在我手中倒下的跟班一起離開;達慕萊也走了;最後是那個紳士狀的克裡夫,他多說了一句話:「請小心……我不認為對這種污辱,我方會嚥下去!」

他的行為我很讚賞,因此就算是他的眼中也有殺氣,我仍然給了他一個微笑,沒有敵意,這樣,令他微吃了一驚。

「不歡而散……嗯,某種意義上,說是盡歡而散也可以啊!」

容老頭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不過對我的行為,他也沒有一星半點兒的評語。

我先是垂下眼簾,整理了一下心中的思緒,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是滿臉的笑容:「容爺爺,你看我這次的任務……」

「嗯哪……任務?」

他老臉上的笑容令我一剎那間明白,完蛋了!或者是因為我的衝動和不成熟,也或者是因為他本來就不想讓我如願,反正,這次我來此的目的,就在他老狐狸此刻的一笑中,付諸流水……

然而,更令人嘔氣的是,開閘放水授人以柄的分分明明便是我自己!

容老頭笑得當真是很愉快。

我掐著自己的眉頭,接受了自己失敗的結果。其實,我是很想生氣的,只是,生我自己的氣嗎?

勉強和容老頭瞎扯了兩句,我再沒了絲毫談興,黑著臉要告辭,容老頭也不挽留,笑咪咪地送客,容伯母代行送客之責。

容伯母的反應也很奇怪,她在之前只是笑盈盈地看著我和容老頭鬥嘴,沒有任何插進來的打算,而在把我送出門的時候,她卻遞給我一張紙條,上面是一個網址。

「用你昨天註冊的會員身份去那裡……你的時間只有今晚八點到九點一刻,一定要抓緊時間啊!」

「這個是……」

「一些你本來應該知道的小秘密……記住,只有今晚八點到九點一刻,早一秒晚一秒都不可以!」

容伯母萬歲!!!

我雙手合十,掌心中挾住紙條,很虔誠地向著容伯母大菩薩拜了一拜,惹得伯母笑了起來,又拍了我的腦袋一記。

「哥,剛剛你和爺爺幹什麼去了?」

有容妹妹在地上跑,朱翎那色鳥在天上飛,一人一鳥幾乎同時撞在我身上,只是那其中的意義卻是截然不同。

有容妹妹是熱切,而朱翎,它純粹是瞎搗蛋!所以,我摟住了我有容妹妹的肩膀,卻用一記重拳,將朱翎遠遠地擊飛開去。

都是你,出的什麼鬼主意——今天老子做白工,你就是罪魁禍首!

有容妹妹發出了一聲擔心的驚呼,我對她露出親切的笑容:「乖,小妹你不用理它,它死不掉的。今天你老哥我和你一起去遊遍十萬大山!」

不容有容妹妹再開口,我半摟著她走向這幢大院外的山道。

這個時候,容可為和混子氣喘吁吁地趕了上來,而在後面,傳來了容伯母的呼聲:「你們傍晚前要回來啊……」

應聲之後,我抬頭看看天色,早晨來得早,會議又被本人不客氣地打散,日頭現在也不過剛到山頂,是上午十點鐘的模樣。

容伯母一向是給自己的子女如此的活動空間嗎?真羨慕!不過,看看容可為這個反骨仔,似乎……

一行人全是少年心性,順著山道走了一段路,便沒了按部就班的興趣,首先是容可為,賣弄式地抓著一根橫在山道上的樹枝,猴子般地一個翻滾,跳到了路邊的大樹上,三蹦兩蹦,便跳過了四五棵大樹,把身體隱在密林深處,驚起一波飛鳥。

混子對容可為的身手很感興趣,對我招呼了一聲,也往密林中跑去,我低頭,看著有容妹妹,笑問道:「要不要跟去?」

「要去,要去!」

看有容妹妹的臉蛋兒興奮得通紅,我微微一笑,將她抱在懷裡,輕輕鬆鬆不沾一絲煙火氣地飄上樹冠,如履平地般向著他們兩個人的方向追去。

有容妹妹先是驚呼了半聲,繼而又把臉蛋兒半埋在我懷裡,只露出一隻大眼睛向外頭看,山風撲面而來,在我臉上打了個轉兒,再被我的真氣排了開去。

朱翎在我們的頭上飛行,在山林之上的藍天中劃出美麗的軌跡。

追過了混子,追過了容可為,再領先數百公尺後,我一個絕高難度的半空大迴旋,身體如御風而行,在颯然的風嘯聲中踏風而返。

有容妹妹此時終於將全部的心神放在了樹海那遼闊的美景之中,她用力地摟著我的脖子,發出興奮到了極點的尖叫,我大笑著再度飛上天去……

「好……好棒!」

雖然絲毫沒有用力,但過度的興奮,還是讓有容妹妹微有些氣喘,她用雙手擠我的臉,調皮地「咯咯」直笑:「空中飛人大哥哥……」

我失笑,俯在她耳邊輕聲道:「以後有時間,會有比這個更刺激的……到那時,帶著你蘇怡姐姐,嗯,還有江雅蘭和祝纖纖她們,我們痛痛快快地玩!」

「好的!」

少女用力地點頭,然後她的雙手挽住了我的胳膊,對我撒嬌道:「今天中午我還要去城隍廟吃米粉!」

「當然可以!」在她的笑容裡,我點頭不迭,而此時,我心中也冒出了一個念頭——真的很想……親一下的她的眼睛。

有容的笑容啊,嬌艷而清純,眸光中閃動著的、沒有一絲雜質的靈動光芒,更令我為之讚歎迷醉。

真是個了不得的美人兒啊!當她再大上那麼幾歲,減去現在的幾分幼稚和青澀,又會是怎樣的一種美麗呢?那時候的她,大概需要老狐狸派整整一個軍團的保鏢來保護了……

此時的有容,最美麗的地方莫過於她的眼睛,她的瞳孔像是最清澈的湖水,可以反射出世界上所有的色彩,並賦予它們靈動的光輝。

我看著她的眼睛,微笑了起來,在我的注視下,本應休息過來的小妮子現在臉上倒是更紅了,這反應讓我明白,小姑娘也懂得害羞了呢!

我送給容可為和混子一人一腳,讓這兩個傢伙先行。

我拉起有容妹妹的小手,在她回眸的波光裡,我微微而笑,但下一刻,我的笑容僵在臉上,而有容妹妹也在此刻整個地呆掉了。

緊接著,我的耳邊響起容可為的驚叫聲:「小心!」

在有容妹妹清澈如水的瞳孔中,正映射出一個黑得詭異的怪影,他從空中滑翔而下,伸出手來,掌心是一抹流動著的慘厲紅芒,正貼向我的背心。

「什麼東西!」

太息一氣瞬間的鼓蕩洶湧,將及體的殺氣全數排了開去,我回手一擊,縱二橫三,五道指勁聯成了一道真氣網,將敵人的來勢阻了一阻,趁機將有容妹妹送了出去,讓前面的容可為接住。

什麼人在偷襲?我心裡最大的疑惑便是這個。

敵人現在出手的只是一人,但,從剛剛殺氣爆發時起,我便曉得,敵人至少在十人以上……都是身手高明之輩,什麼時候,這個世界能人異士滿天飛了?

對手手心放射出來的紅芒,委實詭異非常,手指在其邊緣拂過,我竟感覺到了一絲灼傷式的痛楚,而下一刻,一道暗紅色的光線從那裡射了出來,擦過我倉促間偏開的臉,射入腳下的樹叢中。

百忙中抽眼一瞧,我的眼睛險些扭傷——那個,那個是……

「是雷射……開玩笑吧!」

容可為大聲地抽氣,很明顯,他的反應說明了一切——雷射?安在手上?

我怎麼不知道地球的科技水平突飛猛進到了這個地步了?

「太無恥了吧!」

我低呼一聲,同時狠狠一記重腳正中敵人的胯骨,將他踢飛出去,我清楚地聽到了骨頭折斷的聲音,同樣地,其他人也聽到了,在這一刻,放射出來的殺氣是之前的十倍計——敵人主力終於現形。

「奇喀……」

對方的態度一點也沒有所謂的殺手刺客的職業精神,我一眼便認出了領頭的那個傢伙,剛剛才分別不久,他便有精力帶人來追殺我,本人什麼時候和他結下了如此大的血海深仇?

而且,剛剛這小子不是很像個和平主義者嗎?

這個問題引起了奇喀淺淺的笑容,他乾瘦的臉上是滿盈的殺機:「炎黃和禁忌的火並,還需要理由嗎?」

奇喀微笑著這樣對我說。

我苦笑,或許你們不需要理由,可我,一個完完全全的不知情者,可是絕對地需要啊!

奇喀還是那樣地笑著,卻不回答我,而他的身體已向後退去,他的同夥則逼上前來。

我吸了一口氣,眼光瞥向外圍的有容妹妹那裡,令我比較安心的是,朱翎降落在了那邊的樹枝上,以朱翎的異能力,絕對可以護得有容妹妹的周全。而容可為也對我比劃出了援軍馬上就到的手勢。

不過,對於有容妹妹的焦慮,此時的我也只能視而不見了!

「好了,時間已經不多了,在貴方的援軍到來之前,快些開始也快些結束吧!」

兩下拍掌聲過後,奇喀一個閃身,落到了數十公尺外的地方,而其他人則幾乎同時合身撲上。

天空霎時間一片陰沉,銅牆鐵壁一般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沒有一絲縫隙。

一時間,我呼吸不暢,這些傢伙,一個個絕對都是搏擊高手!

巨力過境,林木為催。

我身邊的幾株樹木被炸成了碎末滿天飛,而在漫天的土沫木屑之中,十一道暗紅色的光線交織成一張大網,將我整個地裹在裡面——又是雷射!

地面上多出了十一個小洞,而我的背後也多了一道灼痕,劇烈的疼痛讓我狠抽了一口涼氣,真氣差一點兒就此崩潰,從小到大,我哪受過這種罪來!

反射性地伸手摸過去,卻又是疼得身體一顫,且因此露出了破綻,被某人不客氣地一拳擊中肩膀,自然又是齜牙咧嘴,由此跌落絕對下風。

在昏天黑地的情況下,再挨了兩拳一腳後,我才緩過了一口氣來,勉強忘記了痛楚,開始接招反擊。

敵人倒是很給面子,那可怖的雷射沒有再使出來過,隨著我體內的真氣運轉無礙,我終於從天昏地暗的窘境中完全恢復,更由之生出怒氣。

「混帳東西,明天我要和蘇怡約會,你們難道要讓我全身纏著繃帶去赴約嗎?」

敵人的實力不明,我不敢貿然地使用天擊之道,但是,我們張家難道除了天擊之外,便拿不出東西來見人了?

再用肩背硬接了敵人的一記重拳,我終於騰出手來,發出殺招:「左手『滿江紅』,右手『小重山』——武穆之威,盡誅蠻夷,殺!」

左手拳勁激昂霸烈,右手指影傲岸高絕,左右合一,爆發出的狂飆便如同暴風中的冰雹,席捲八方,拳勁依詞境演化,一息間便由怒髮衝冠順流而下,直抵朝天闕。

拳嘯聲幾可刺破耳膜,而指影斷斷續續,取苦澀低沉之勢,再以弦斷之意暗喻,尾隨拳勁之後,直直轟出。

拳鋒過處,人體像是稻草人般拋飛出去,骨折肢裂之音不絕與耳,但相對的,被自身的強大真氣包裹的拳頭竟也是如觸鋼板,被強大的反震力震得幾欲折斷。

感覺中,壓陣的「小重山指」已被外挫之力震得紅腫,這些傢伙,一個個都是機器人嗎?

拳勁指力的合流,在連連擊中九個人體之後,終於在第十人的胸前停了下來——是那個身手很了得的跟班啊!

強勁的拳頭,被他用手穩穩地封在了他胸前,而迫發出的指勁,在他胸口也只劃出了幾道淺淺的傷口,但無力再進,那觸感……

他是人嗎?如有實質的指勁擊在他胸口,發出的卻是金鐵交鳴的聲響,如果我的基礎知識不過關,或許我會將之認為是某種硬氣功的驚人效果,但對武學的深刻理解讓我明白,什麼功夫也不可能將身體完全轉化為金屬製品……除非,他本來就不是人!

看到在陽光的映射下,對方的胸口出現的金屬的反光,我心裡面駭然大震,而此時,剛剛漏網的唯一一人,趁著眼前這傢伙封住我拳勁的機會,手心中再次射出了那見了鬼的雷射光線,斜斜地刺向我的心臟,我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太息一氣在此刻全力爆發。

拳勁指力不再直突,而是發出了劇烈的爆炸。

藉著爆炸的衝擊波,我勉強側了一下身,讓灼熱到讓人發瘋的雷射光貼著我的胸口刺了過去,胸前皮開肉裂,疼痛讓我眼前一黑,差點把眼淚掉出來,而對面的「人」

也趁機一腳踢中我的小腹。

混……混蛋,下這麼重的手,很痛的!再低一些,我下半輩子怎麼做人?

在有容妹妹的驚呼聲中,我連續幾個翻滾,卸力的同時,也翻到了十多公尺外的一棵大樹上,心有餘悸地看著那個所謂的「跟班」。

難道是……外星人降臨穹天星?!

一時間,我的心收縮到了極限。

遠處,那個奇喀的眼神讓我很不自在,更遠一些,高手疾速縱躍的破空聲傳來,氣氛,在這一剎那變得非常古怪。

「東海武魁,果然名不虛傳!」

同樣的一句話,由索根嘴裡和他嘴裡分別道出來,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

索根的話裡,是純純粹粹的殺氣,而在他嘴裡,則模糊了這層意義,第一時間地讓人感覺到真摯,然後才是森森湧上來的寒氣。

真是恐怖……的陰謀家啊!

「你的幫手來了,現在似乎沒辦法殺掉你,所以……以後見吧!」

奇喀乾瘦的臉上仍然是淺淺的笑容,話音斷絕的同時,他也消失在了密林裡,那個跟班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也往後飛退。

我睜大了眼——讓你們這麼走掉,我的臉往哪兒擱?

我正要衝上前去,那一個漏網之魚不知死活地逼了上來,我眼中厲光一閃,找你報仇也是一樣啊!

一拳隔空轟出,縱使此人的體質之堅遠勝常人,我也有信心在這絕對優勢下打他個半死不活,但,那傢伙的臉上卻出現了一個詭異的笑……怎麼?

他的胸口炸出了紅色的強芒,一剎那間,我還以為是另一種型號的雷射光,但下一刻我便明白,我大錯特錯了!

這分明便是——自爆!

是哪個缺德到沒邊的混球,想出這種無恥的方法來的?

躍在半空中,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那爆發出來的火球,將猝不及防的我毫不客氣地吞掉,太息一氣在這一刻大爆發。

「僥倖!」

強抑住親眼看到血肉橫飛而生出來的嘔意,以真氣強化身體,我硬生生地從火球中突了出來,逃得大難後,我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咳出胸中生成的淤血,然後便是招手對有容妹妹那邊報平安。

然而,更為不幸地,樹林中接二連三爆起的火球,將我的這個動作完全地遮蔽了起來,即便是在「隆隆」的爆響聲中,隱約地聽到了有容妹妹的尖叫聲……

對此,我大聲高呼,要讓妹妹放心:「我沒事……呃?」

突如其來的殺氣,在最後一刻才盡數爆發,完全沒有給我任何反應的空間。一道血紅的光線從後背直直刺透我的胸口,傷口處的血液在一剎那間蒸發乾淨,一點也沒有流出來,也沒有什麼衝擊力,但從那光線噴射出來的一瞬間,我全身的力氣盡數消失,再無絲毫痕跡,只能軟軟倒地……

混帳!

我睜大眼睛,看著那微笑著從密林中返回的乾瘦男人,心裡面一陣迷糊,當我明白了自己上了今生最大的一次惡當的時候,奇喀已然再度出手,掌沿飛射出來的光輪,絕對可以讓我身首分離……

「不能殺你?有沒有搞錯,剛剛我只是說似乎啊……」

卑鄙無恥的傢伙!

在我失去意識前,這是最後的想法,嗯?好像有什麼聲音?

(第二集完)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27:52

第一部 第三集 禁忌入侵
• 第一章 陰謀
• 第二章 暗算
• 第三章 制人
• 第四章 鬥殺
• 第五章 殺意



第一部 第三集 禁忌入侵 第一章 陰謀


「混帳奇喀,我不把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我怒吼著從那噩夢中醒轉過來,身體在劇烈的動作中再次爆發出劇痛,我慘哼了一聲,倒在床上,耳中卻聽到了聲聲的驚呼。

「他醒過來了……」

「醫生,醫生呢?」

「他情緒很激動,鎮定劑,鎮定劑……」

放屁!老子哪裡激動了,你試試讓人弄個前心通後心的傷口看看……奇喀,奇喀在哪裡,我要殺了他!

而這時,一個尖銳的金屬物件在我胳膊上向內穿刺,我怎麼能讓它進去!

「怎麼回事,針尖插不進去……」

有人在哀嚎,我的動作卻更激烈,眼前雖然還是一片昏黑,但我卻可以感覺到,我周圍的氣息很亂,應該是很多人在我身邊。

有人按住我的胳膊,我內息一震,在帶給我自己痛苦的時候,也把那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給震飛出去,周圍的氣息更亂了,又有人把手按在了我的胳膊上,混帳,不要碰我!

我正要運氣再震,那一道熟悉的聲音如同流淌的清泉,沁入我的心脾。

「宇哥,不要亂動……醫生在給你治療啊!」

蘇怡!是蘇怡!

很奇特的,我的心境就在那一刻靜了下來,體內湧動著的怨氣緩緩地平息--呃,真對不起啊,我的行為是不是很不禮貌呢?

我一時間急切地想要見到蘇怡此時的樣子,可是,儘管我努力地睜大眼睛,入目的卻還是一片昏黑,無論怎麼用力,都是沒用!

怎麼會這樣?我再度咆哮起來。

我怎麼了,我到底怎麼了?是那個奇喀,那個奇喀把我害成這樣,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停下來啊,宇哥……」

感覺上蘇怡半個身子都貼在我的胳膊上,我和她的距離從未如此地貼近。

意識到這一點的我,急躁憤怒的心思不知不覺間又消了下去,身上生出來的氣力,也莫名其妙地散去大半,我癱了下去,手掌卻有意無意地握住了蘇怡的手。

「我要殺了他,那個傢伙,我殺了他……」嘴裡面喃喃地說著這句話,我的神志又模糊了起來。

隱隱約約地,我覺得在蘇怡面前這樣說話不好,所以,我又說了其他的一點什麼,可是,具體的內容,在我再度昏睡過去後,便煙消雲散了……

昏睡的時候,我的心境也並不安穩,可能也做了不少的噩夢。

但是,當我再度睜開眼皮,讓清晨的陽光映入瞳孔的時候,所有的一切,便都消逝掉了。

屋內的歡呼聲震耳欲聾,有容妹妹第一時間撲到了我的身上,淚流滿面。

「幾天了?」我的嗓音沙啞。

有容妹妹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聲音哽咽:「都兩個星期了,我們把你轉到蘭光市……哥哥一直在說胡話,還大聲喊殺……」

我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小腦袋,目光掃過屋中所有人的面孔。

蘇怡、江雅蘭都在,當然還有混子,容可為,出乎我意料的,容伯母也在,卻不見那個容老狐狸還有容妖女。

略落後於有容妹妹之後,屋子裡面的年輕人都撲了上來,向著我這個病人重重壓上,笑聲滿室。

活著的滋味,真好!

「當時,是朱翎及時趕到,將奇喀的殺手攔下,而我和父親的到來則讓他忌憚而退,真是好險!」把小孩子們全趕出門外,容伯母微歎一聲,對我搖頭:「真宇,你的對戰經驗實在是太差了,你怎麼能相信奇喀那種人的話……」

「他是哪種人?」我冷冷一哼,我連他最起碼的資料都不知道,認知簡直就是一片空白,讓我防他,我怎麼防?

想到這裡我便生氣,如果不是你們莫名其妙地守住那「秘密」不放,我哪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奇喀,是『禁忌』在中天洲的全權代理人,心思陰沉,綜合實力中級上階,其保鏢古立班實力與他相近,再次者『改造人』十名,已在那日被你全數誅殺。

「其餘手下均是管理型人材,個人實力並不足懼,但近日『禁忌』本部將派遣高手前來,具體情況還不清楚……」

帶著微笑,容伯母將有關於奇喀的情況朗聲道來,如此的大方,令我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

半晌,我才皺著眉頭嘟噥了一句:「我什麼時候殺人了,那十個傢伙是自殺的……還有,『禁忌』是什麼東西?」

「更正一下,『禁忌』不是東西,而是一個世界級的大組織,其全名為『禁忌科技力量』。其勢力範圍主要分佈在堅羅洲、西羅巴洲等科技高度發達地區,擅長於精密的武器製造,人體改造強化,以及各種高層科技的研發工作……」

不會吧……這麼坦白?

我想了想,再問道:「我聽很多人都稱我們這邊為『炎黃』,而又好像不是稱呼國家……那麼請問,『炎黃』又是什麼……呃,組織?」

「再次更正,『炎黃』不是一個組織,它不過是一個象徵性的代號,其全稱是『炎黃進化力量』,勢力範圍主要是在中天洲,以及世界各大炎黃人聚集區,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個傳統意義上的『江湖』,或許有規則,但不具備強制性。」

「那你還要我煞有其事地加入……」

「對不起,我想你理解錯了,你加入的並不是『炎黃』。」

「那是什麼?」

「無可奉告!」

就如剛剛那乾乾脆脆的坦白,現在容伯母又是一個乾乾脆脆的拒絕,噎了我半天沒說出話來。

那好,不問這個,我問一下,那個……

「唔,探視時間到了呢。」

容伯母在此時微笑了起來,輕輕淡淡的笑容在此時好像容知雅,讓我記起了她們之間的親密的血緣關係。

明白了再也無法從她的嘴裡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我頹然地低頭送客,自認敗北。

容伯母拍了拍我的肩,低聲道:「靜心休養,等你痊癒後,有些事情,你自然會知道的。」

但願吧……我低聲長歎。這次,又是一頭霧水!

時間在單調枯燥的日子裡飛快地過去了,日復一日,我只是在病房裡面療傷治病,同時,也不遺餘力地提升我自身的修為。

大概我這輩子,都沒有如此賣力過。原因無他,那個該死的奇喀,我不殺他,怎對得起天地父母!

今生首次,我對某人起了絕對的殺意。有了目標的作用力,進步的幅度令我自己也為之瞠目結舌。

身體復原的速度令醫生目瞪口呆,而修為增長的速度,更是有了近乎於三級跳式的大發展。

體內澎湃的真氣幾乎便要破體而出,據朱翎的粗略估計,我的修為在此刻至少也接近於十一級的SP強度,且隨時可能會突破臨界點,達到普通人類力量的巔峰。

如果那時候再遇到奇喀……我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我絕不會忘記那爆炸開來的血肉,所給我留下的噩夢般的回憶,正如同我忘不掉他那無恥陰險的作風一樣!

今天陽光燦爛,而配合入秋後漸有的涼意,更令人心曠神怡,這時候再悶在病房裡,便是對老天爺最大的不敬。看著前胸後背已癒合,但永遠不可能抹去痕跡的傷痕,我決定今天就出院!

我吹著口哨整理東西,在這個江老爸開的私人醫院裡,雖然什麼都不缺,但受到的監視卻是太多。

房裡的護士,檢查的醫生,當然,還有那兩個整天待在門外的大門神,說是江老爸為防萬一而佈置的保鏢……

**,讓我一天二十四小時悶在裡面動彈不得,我早受夠了!

在經過半個月的觀察,查明了他們醫生、護士、保鏢外帶探視人員的出入規律後,今天,我將逃院付諸於行動。

輕輕鬆鬆地從我所在的十八樓下滑到十樓,在興奮成功的時候,我突然心血來潮,似乎這裡還有一個難友吧--那個初見面便被槍打的祝纖纖小姐,聽說在我昏迷的時候她還來看過我,只是我清醒後便再沒來過。

江雅蘭講,也就在這兩天,她的傷勢就要痊癒了。

無論怎麼說,我也算是令她受傷的罪魁禍首之一,那麼,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去表示一下……好像,她的特殊病房就在十樓。

「這個房間裡沒人,那麼,從這裡進去吧。」

我估量著這個房間的地形,想從這裡進去,到門外邊的走廊,再去找祝纖纖所在的房間,然後……多少年以後再想想,我依然無法確定,那片刻的情景到底是噩夢還是……春夢!

輕而易舉地拉開窗戶,我跳進去,抬眼四顧觀察環境。

半秒鐘後,我發現在原來這屋還有個裡間,四分之三秒後,我聽到有人在說話,一秒後,裡間的門打開,一秒又四分之一秒,從門裡面走出了一道女性的身影,美麗動人。

但,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的身上,赤裸裸的,顯露出青春動感的軀體,像是反射著強光的白玉,瞬間映花了我的眼……之後,四目交會。

「哇呀呀呀呀呀呀……」

我的胸口像是被猛地打了一拳,強大的衝擊力將我胸腔內的空氣全數擠壓出來,衝出喉嚨,振動聲帶,發出淒厲的尖叫。

鋁合金的窗欞子被音波震得瑟瑟作響,在叫聲中,我像是一隻在水中彈跳的大蝦,身體蹦到了進來的窗戶前,抬腿就要跳出去,不趁這時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遁走,等著被人家揪上法院不成?

身體半懸空時,後面響起女生低弱而肯定的叫聲。

「張真宇!」

我一頭撞在窗台上,天旋地轉之際,心中恐慌之情大起。

怎麼可能,她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沒有可能啊!

我掙扎著爬起來,反射性地回頭確認,入目的恰是一張羞澀中有著驚恐,但其中又有點其他的什麼意思的少女的美麗臉孔,纖纖秀秀的,惹人愛憐。

我臉上發僵,眼珠子只能對著她的眼睛,其他的地方掃也不敢掃一下。

但是,一種歷史重演的荒謬感覺不可抑止地從我心頭流過,這個場景,我在什麼時候見過呢?

恍惚間,眼前這張秀麗的臉容,慢慢地與另外一個我刻意忘記的臉容重迭,時光倒流,兩個月前,在蘇氏,在那個學生會的大樓上,在那個我沿地道而入的房間裡,那個青春美麗的胴體,不恰好是這個模樣?

那個林妹妹型的受驚少女,昏厥後的蒼白臉容,與現在這張滿面紅霞的俏臉,不是有太多的相似之處嗎?

當這身體、這臉容以無比符合的姿態在我腦中重迭的時候,我的臉開始了不自然的抽動,心裡面只想到了一個詞:「新帳舊帳一塊算!」

四目交投大概有那麼幾秒的功夫,我眼中的驚恐和尷尬在她的瞳眸中反射過來,造成另一波的不適感。

房間裡靜默得可怕,我定定地看著她,她也定定地看著我,氣氛詭異到了極點。而這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小姐,你裡面沒事吧?」

聲音不大,但卻足令我們兩個同時身體大震,我狼狽不堪地爬起來,轉身又要跳樓,可是這小美人的話語又在關鍵時刻給我打岔:「不准走!再走,再走我就告訴雅蘭姐……」

聲音嬌嬌怯怯的,不具備任何的威嚇力,但其中的意思卻是強大之至,我差點又撞上窗台,目瞪口呆地回頭看她,話裡面的意思好簡單,而以我對江雅蘭的理解,整個蘇氏唯一會拿她這瘋子當靠山的,也只有那麼一個人。

我的腦袋不由自主地陷到了回憶中,眼前小美人那張充滿了緊張氣息的臉,好像又加入了一個其他的元素,那是在蘇氏教學樓的樓頂,那個冤枉到頭的受害者小姑娘,在學校裡名氣響亮的--「天才祝纖纖!」

我從心底呻吟出聲,這是本年度最荒謬的笑話,現在流行這種「三位一體」的重迭式形象嗎?還是說,我和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姑娘,有著老天爺惡作劇般安排下來的緣分?

外面又響起了敲門聲,這次明顯地急促了很多,顯示出外面的人越來越重的疑心。

我一咬牙,明白今天不把事情說白了,便再沒有可能脫身,看著對敲門聲明顯地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的祝纖纖,我做了一個讓她到床上躺著的手勢,而她倒也是真聽話,還真就照著做了。

嘿,一個現代小紅帽……

看著她衝到床上,用被子把全身蓋得密密實實,我先鬆了一口氣,而這時,外面已開始響起拉槍栓的清脆聲音了,我拉下臉去。

「敲什麼敲!」

我猛地拉開門,氣勢洶洶外帶理直氣壯地對著外面的兩個持槍大漢大吼,氣勢奪人,便是成功的第一步。

就好像是一記大錘,當即把他們兩個砸昏了頭腦,一時之間,他們的槍口雖然對著我的腦袋和胸口,但是那張口結舌的德性,卻使得那實槍荷彈的武器沒有一點兒的殺傷力。

直到有一個人先反應過來,緊張兮兮地詢問道:「你怎麼進去的,小姐怎麼樣了?」

我看著他那把恨不得能抵到我嘴裡的手槍,臉上處變不驚,充分體現了近日來屢受同類事件刺激而形成的抵抗力,我懶洋洋地回答:「我是纖纖的同學,張真宇。江老爸沒有跟你們說嗎?」

一切搞定!當我關門回到房間裡時,門外面的兩大漢還在那裡點頭哈腰,弄得我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什麼時候我的名氣竟有這麼大了,那兩個門神不但根本不再詢問我這個「來路」不明的非法入侵者,而且那看我的眼光就跟看神仙差不多……

「張真宇……同學!」

床上躺著的纖纖弱弱的小美人本來要喊我的名字,但僵了一下又加了個同學的稱呼,古怪得很。

我一下子就笑了出來,在笑聲中,她的臉色紅得更艷,好像在臉上燃著了一把跳動的火焰,她絕對是我見過的最害羞的女孩,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和江雅蘭那個假小子玩到一塊兒去的,說個性互補我都不信,這種小姑娘是會被江雅蘭那種性格的人給累壞的。

「你叫我宇哥吧,江雅蘭也是這樣叫的。」

對著她講話,我必須細聲細氣地好生小心呵護,就像是對著一個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要小心翼翼,不能絲毫的馬虎大意。

這是她所給我的感覺,大概也是她給所有人的感覺。

只要是面對著她,沒有人會想到她是一個智商水準為常人兩倍的超級天才,只會想著,她是一個內向到了自閉地步的、需要人費心照料的公主……

想來,即便這種照料是多麼地耗費心力,也沒有什麼人會叫苦的--祝纖纖,生來便理所當然地要讓人來照顧的美人兒。

她看著我努力放低聲音的樣子,臉上的紅暈褪下來了些,笑容也加深了許多,看樣子,是放鬆下來了些許,再開口時,聲音也從容了許多:「好,我就叫宇哥!」

我識趣地「哎」了一聲,惹得她低低地笑了出來。

身體震動著,或許是幅度大了些,薄薄的被單從她肩頭上滑下來,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膚。

本能的,我的眼光立時為之一直,雖然我反應已經很快了,馬上將目光偏了回去,可是祝纖纖神經線的感應靈敏度,猶在我想像之上,她「啊」了一聲,幾乎要把腦袋也縮回到被單裡去,明顯地非常害羞。

我現在是真正地尷尬了,那個只是本能反應,當不得真的,可不要把我看成色魔……

祝纖纖再度給我驚訝,她比我想像中的要大方許多,半晌的尷尬過後,她探出來半個頭,粉臉上雖羞意盎然,但是已可正視著我。

她用比蚊子還要低的聲音,懇求我道:「宇哥,回過頭去好不好,我要穿上衣服……」

那語氣,怎麼也聽不出來她是站在那真理的一方,怎麼聽,怎麼像我的回頭是給她天大的恩賜一般,估計沒有男人能抵擋這種美人如此低姿態的請求,我也不例外,雖然想死了她那兩次都是驚鴻一瞥的美麗胴體,但是,大男子主義作祟,硬逼得我做了一回當代柳下惠,乖乖地回頭當君子。

穿上一套素雅的連衣裙的祝纖纖美麗得不可方物,氣質、身段均是上上之選,看得我的眼睛眨都不願眨一下。

小姑娘被我看得又是紅雲上頰,羞澀萬分。我在心中吹口哨,但是終究還沒有忘記我曾經對她犯下的「罪行」,所以趁此時機,趕緊道歉,看她的態度,不像是會和我計較的樣子啊,果然……

「不,不用道歉,我沒有怪你,也是我自己不小心!」

小姑娘真是太善良了,我剛剛才開了個頭,她便一臉急切狀地阻止我再說下去,話語中羞意和善良之情溢於言表,令我準備懺悔的表情語言當即堵在了喉嚨裡,塞得我的心中滿不好意思的。

慚愧中,便自覺地轉移話題,不想再在這個尷尬的問題上打轉。

祝纖纖明顯地不怎麼會講話,往往是我這個提起人講到口乾舌燥,她才那麼輕聲細語地嗯一聲,令我充滿了挫敗感。

然而,有一種情況卻是例外,那就是在我講到與江雅蘭有關的話題之時,她的話就相對地多了起來,雖然仍只是那麼三言兩語,但卻比其他的時候靈動不知多少倍,而且,很明顯的,她潛意識中渴望這些話題。

所以,我也就從善如流,盡量地把話題往江雅蘭身上靠。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了兩個小時,我正談到江雅蘭的桀驁不馴,祝纖纖忽然冒出了一句:「可是雅蘭姐很崇拜你啊。」

我差點沒讓自己的口水給嗆死,一時間只懂得對著這言不出則已,一出則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祝纖纖猛瞧,看她是不是有意地拍我馬屁。

祝纖纖被我看得幾乎要縮到床底下去,但是那言語依然真誠:「真的,雅蘭姐不只一次地對我講你的功夫如何如何好,你的性格怎麼怎麼酷,還有,她佩服死了你吹笛子的功夫,說你比那些所謂的大師要厲害得多呢!」

看著祝纖纖不可能做偽的臉,我張了張口,乾笑了兩聲,心中驀地升起一種很奇特的滋味,應該是羞愧吧,我記得在剛才,我好像說了江雅蘭不少的壞話啊……可是我永遠也想像不到,江雅蘭這個天生愛跟我做對的冤家,在背後,對我的評價竟是這麼的高……

「宇哥,你的笛子吹得很好聽嗎?」

在我心中還在為江雅蘭人前人後的相反態度而五味雜陳時,祝纖纖破天荒地首次主動對我提出了問題,這是個好現象!

我回過神來,連忙做出笛藝大師狀,當仁不讓地承認道:「超出了一般水準!」

祝纖纖低低地笑了起來,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閃出了好奇,她接著又問:「還有一隻會說話的小鳥?」

江雅蘭到底洩了我的多少底牌給她知道?但這是事實,我自然也要承認。

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我剛一點頭,祝纖纖已經急切的興奮的拉住了我的胳膊,眼眸中全是期盼地道:「我可不可以看看它!」

我給嚇住了,這還是祝纖纖嗎?這種熱烈的程度,可不像是一個自閉的少女所應有的作為。

看到了我瞪大了的眼睛,她才開始悟到了自己明顯的失態,臉上頓時又變成了一張大紅布。抓著我胳膊的手也立時縮了回去,瞬間,她又恢復成為那個羞澀內向的小姑娘。

我看了她三秒鐘,點點頭,然後大笑了出來,原來小姑娘也不是那麼自閉而無趣的。

在我的笑聲中,祝纖纖的臉幾乎要燃燒了起來,紅艷艷的,較之於平時略帶蒼白的膚色,更有一種青春而健康的丰姿,令我大飽眼福。

只是,要見朱翎那色鳥的事,卻是要好好的商量商量,很不幸,朱翎這色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曾立誓不進醫院半步,這傢伙在我重傷之際都不願破例,在我生命垂危之時也在醫院外面亂晃,更不必說現在了。

雖然我知道它現在就在醫院上空飛翔,可也實在沒辦法把它召喚進來。所以,我臉上現出了難色,見到我這個樣子,祝纖纖的臉容黯淡了下去。

「不方便嗎?那,也就算了……」

喂,喂,小姑娘,千萬不要誤會啊!我沒說不讓你看啊,只是那過程相對比較麻煩而已。

我開始撓頭,良久,才非常不確定地對著眼巴巴地看著我的祝纖纖詢問道:「你現在傷好了沒有?要見朱翎可要到醫院外面才行!」

祝纖纖輕輕地點頭,見我用懷疑的眼光看她,她的臉上便又升上了紅暈,而這次,卻不是害羞,而是急切。

「真的,我的傷口半個月前便拆線了,現在連傷痕都不怎麼明顯了。」

看她那樣子,恨不能讓我扒開衣服看她受傷的肩頭,我連忙叫停,同時心中奇怪,為什麼這個內向的少女對朱翎這麼感興趣?

祝纖纖被我看得低下頭去,這次是真的害羞了。

我聳聳肩,也罷,本來是想一個人的,可是見這個害羞的美人兒這麼地嚮往那頭色鳥,我這個當主人的也不好拒絕,就讓她跟來又如何?

說實在的,我對她的那種內向到自閉的性格很有點意見,趁機會讓她來開朗開朗,也算是做一件善事。何況有個美人相伴,就算什麼都不能做,養養眼也是好的。於是我在做了半分鐘的深思狀後,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28:17

祝纖纖興奮快樂地幾乎要跳起來,她的臉立時漲得通紅,聲音都顫抖了起來:「我立刻去收拾!」

她幾乎是飛著衝到了裡間,第一次在我面前顯示出了她身為一個花季少女所應有的活力。

不到半刻鐘,她竟是又換了一身牛仔裝,肩上背了個小包,站到了我面前,少了些纖弱,多了些活力,這樣,令我覺得更順眼一些。當然,我是絕對不會吝嗇於讚美之辭的。

她被我的話讚得臉上的紅暈再沒有下去過,似乎有些暈陶陶的,竟然轉身便要去開門。我趕忙一把扯住她,做出了絕對不行的手勢。她眨眨眼睛,清澈的瞳眸中全是迷惑。

怎麼能這麼光明正大地走出去?那樣你能邁出醫院半步才真叫怪!我低聲訓斥這個實在不明白大人心理的小姑娘。

以江老爸那種人的個性,就算醫生批准出院,他也要讓如祝纖纖這般的「非常病號」,再住上那麼十天半個月的以「觀察預防」。

現在那兩個門神是幹什麼的?說保鏢是小看了他們,他們,分明就是兩個牢頭!要想走,不能從這裡,要從那裡!

我的手指指向了房間的鋁合金窗子,很正常地收到了祝纖纖驚歎的目光。

她不由得壓低了聲音,發出了低低的輕歎:「從那裡,十樓?」

我做出理所當然狀,微笑點頭。

還沒見我使出來,怎麼就知道我的厲害了?

我啞然失笑,正待拉著她向窗口走過去,卻發現她在她的小包裡東翻西找,聽聲音,裡面零零碎碎的東西倒也真不少。

我正奇怪她在那裡幹什麼,她已從中拿出了一個像是早已做古的,我今生今世只在爺爺幼時的一些小玩意兒中看到過的,好像是一個超級過時的兒童玩具--竹蜻蜓!

我張大嘴,看著祝纖纖在這個不過巴掌大小的、似乎是木製材料的小玩意兒上動了動手指頭,這個小東西便嗡嗡地振動起來,扇葉雖然不動,但一跳一跳地直想掙脫出祝纖纖細嫩的手掌心。

在我的木然以對中,祝纖纖把它輕輕地向上拋,它像是長了眼睛一般,自發地來到祝纖纖的頭頂正上方,而它的扇葉這才開始旋轉,一會兒就變成了一片平板的虛影,發出的聲音卻不大,充其量像是蚊子哼哼,可聽到我耳朵裡,我竟是立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聲音,有古怪!

祝纖纖這時遞給我一副耳塞,很是抱歉地講:「對不起了,宇哥,這個竹蜻蜓振動頻率太快,不戴上過濾耳塞會對大腦有損的!」

我傻傻地接過,把這個什麼過濾耳塞裝到耳朵裡,那低細的聲音立時就不見了,可是其他的聽力卻沒有多大妨礙。

「呃,這個竹蜻蜓,是用來……」

祝纖纖輕輕地笑了起來,在此時,她的笑容總像是比其他的時候多了些令人眩目的光彩。她用手輕輕地比劃了一下,說出了我所揣想的內容。

「是用來飛的啊。我和雅蘭就叫它竹蜻蜓,很好玩的,雖然飛不太遠。」

多啦A夢?我吞了口唾沫,有點敬畏地看著這個據說能讓人飛天的小玩意兒,現在世界上個人飛行器也不能說是沒有,可是,與這個相比,實在是都太臃腫龐大了些。

在看那些飛行器時,我不只一次地懷疑,那些玩意兒會不會把人給帶到地底下去,而看著這個小東西,我則懷疑,它有沒有能力把人,即使是像祝纖纖這樣的纖弱少女帶起來……

祝纖纖看著我的臉,低低地笑了起來,在這時候,她自然而然地佔據了主導權,她搖了搖頭道:「只用這個還是飛不起來的,還要有在我身上這樣的保持磁力平衡和增加浮力的服裝,製作好麻煩的……」

她臉上閃過了溫婉的笑,頗懷念地道:「當時看『多啦A夢』,雅蘭姐好羨慕那個竹蜻蜓,便要我也做一個試試,呵,只用竹蜻蜓飛起來實在是不怎麼可能,所以,我就做了這個很相似的代替品出來,一共只做了兩套……可如果宇哥想要的話,我也可以再做一套的。」

看著她漸漸從容自然,雖依舊羞澀但已很放得開的笑臉,我只覺得心中開闊了很多,對美人兒的「賜予」自然也是不會客氣,一時間只是點頭不迭。

她笑得更愉快,顯得分外紅潤的俏臉上似乎閃出了光來,而我又一副急急切切想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拿到手的毛躁狀,逗得她更是開心,只說兩個月後便可以再做出來。

我一邊做流口水狀,一邊在心中驚訝著,看來這個做起來,可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的啊。

當下祝纖纖很體貼地在房間中留了一張紙條,而由我在前開路護航,順著大樓後面的牆壁一路下滑,非常順暢地溜到了樓下。

而我也終於見識到了所謂的竹蜻蜓的飛天能力,穩穩當當,綽綽有餘,那個竹蜻蜓在空中看不大出來,使得祝纖纖像是一位懸空而降的仙子,那氣質,那形象,可比我這個像猿猴一樣爬上爬下的傢伙要好的多了。

我由衷地發出感歎,天才祝纖纖,真是見識到了!

一切順利,由於是在大樓的後面下來,又是非常小心,一切閒雜人等都不曾見到有這麼驚世駭俗的一男一女,以這種誇張到沒天理的方法潛逃出院。

祝纖纖落在地上時,整張臉已變得通紅,不是其他的什麼原因,而是太過興奮,興奮到聲音也發抖了起來:「宇哥啊,我們到哪裡去看小鳥呢?」

我讓她把竹蜻蜓收起來,那個懸在半空中的小玩意兒實在是礙眼,難保沒人會把它當成是識別我們的標誌,那樣,今天還有什麼樂子?我扯著她纖細的胳膊,一路小跑,跑出醫院的大門。

江老爸的醫院的所在地,實在是能令旁人全部忌妒死,位在風景如畫、空氣清新的郊區,環境優越,跑上幾步就是蘇氏的大高爾夫球場,同時又佔地廣闊,一整個的花園式建築,當醫院的同時,還可當療養院,每年的盈利都足以賺死他吧。

現在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為了照顧祝纖纖小姐的願望,我們兩個一路直達附近環境最好的蘇氏高爾夫球場,面對三個人高的鐵絲網,我不待祝纖纖再掏出那些古里古怪的小玩意兒,出其不意地伸手攬著她纖不盈握的腰身,在她瞬間驚嚇的呼聲中,大鳥般飛起,落在了鐵絲網的裡面。

唔,手感不錯!可是,仍然是在我的「掌握」之中的纖纖佳人,狀況可就是不怎麼好。

祝纖纖大概是真的給嚇到了,她本來跑得紅潤非常的臉蛋變得煞白,明顯地沒從那一次突然的飛天中回復過來,在這種近距離的接觸下,我甚至可以聽到她胸口如同擂鼓一樣的心跳聲。

在這種突然的驚嚇之下,她甚至都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叫,只輕輕地啊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我低頭看著她的臉,心中為自己一時心血來潮的輕率做法,感到十分地不好意思,從手心中傳過來的顫抖,分明就是她受到嚴重驚嚇的表徵。

該罵!

我撓著頭向她表示歉意。

心地善良到了無藥可救的少女,理所當然又是輕輕地搖頭表示無所謂,而她臉上的驚恐根本就還沒有退去,她越是這樣的態度,我越覺得不好過,可是,也實在是沒有理由再在這個問題上沒完沒了。

所以,我只能尷尬地笑笑,對著空中發出了尖嘯,讓朱翎那個色鳥哄哄她也是好的……

朱翎在天空中滑翔著下落,劃出的軌跡非常漂亮,但我的注意力卻沒有放在那邊,我所在意的,是從地面上施施然來的三個人影--蘇怡,江雅蘭,有容妹妹!

她們為什麼會來?這個時間……還逃課!

「哥,你出院了耶!」

「還有纖纖姐……」

在我尚沒有針對小妹的動作加以確切的批評的時候,她又給了纖纖一個大大的擁抱,熱情的動作讓纖纖立時紅了臉,這小妮子,越來越好動了,在此,我不得不懷疑江雅蘭在其中的作用。

她們四個,自小玩在一起,雖然年齡最幼的有容對此可能已不復記憶,但近乎於天造地設的契合度,讓四位少女有談不完的話題和揮霍不盡的情感。

朱翎落了下來,以它美麗的外型和妖異的本質,贏得了少女們的注意,並討得了她們的歡心,而我,較之於它,還差了不只一大截。

首先便是江雅蘭的冷嘲熱諷:「想來應該也到你能忍受的極限了……逃院的感覺如何?」

在醫院裡旺盛的精力在此時得到了發洩,將積鬱的心思用語言的形式轉化成能量,我微笑著和江雅蘭針鋒相對:「感覺尚稱良好……同時問一下,逃課的滋味怎麼樣啊?」

「嗯,還算可以啊!」

回答我的不是江雅蘭,而是一直在旁微微而笑的蘇怡。

她走過來輕輕挽住江雅蘭的臂彎,對著我微微笑道:「嗯……身為學生會長,和同學逃課的感覺很不錯呢!」

江雅蘭對著我嘿嘿地笑,那種有恃無恐的模樣真可惡,但更可惡的是,我竟然拿她沒有辦法……誰讓那個「罪魁禍首」竟然是蘇怡呢?

「你別太寵著她……」我低低地嘟噥了一聲,頗有些不滿蘇怡對江雅蘭的寵溺--有某些人,就應該好好地給她些顏色看看,否則她還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

趁著蘇怡不注意,我對著江雅蘭揮揮拳頭,她則回給我一個鬼臉,不待我反擊,她已親親熱熱地攬住了蘇怡的香肩,貼在她耳邊道:「小怡,我餓了……去吃飯好不好?」

看她那樣子,似乎有向韓家的冰冰女的性格發展的跡象,我立時提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看著這妮子手上的動作有否越軌,卻又得到她狠狠地一瞥。她的眼光……

還是那麼毒啊!

江雅蘭的提議在女性同伴和禽獸之徒的優勢支持下,佔到了絕對上風,計畫就此訂下,大家一起到蘇氏對面的小酒家去吃一頓,來慶祝今日我和祝纖纖雙雙痊癒「出院」。

一夥人高高興興地向外走,而此刻,現實再度印證了「計畫永遠跟不上變化」這句至理名言的正確性,出校門後沒一百步,意外發生了。

「有容小姐,請留步!」

雖然是嬌俏的學生打扮,但戴著遮陽帽,且被我們包圍在中間的有容妹妹,竟被人一眼認了出來,那人的眼睛倒也真尖利。

我們一起扭頭,正看到一個服裝衣飾均是風度翩翩、無懈可擊的男人,從路旁一輛豪華轎車中出來,向這邊招手,陌生得很。

我看有容妹妹,只見她皺起了眉頭,明顯地不怎麼愉快。那麼,還有必要理這個傢伙嗎?

一邊的蘇怡卻輕咦了一聲,低低地道:「是『心達娛樂』的總裁公子榮國豪,你認識他嗎?」

「嗯,見過幾次面,很討厭的傢伙,一天到晚沒完沒了地要追我……」

「追你!」

我們幾個不論人或鳥都驚叫了起來,玩笑吧!有容妹妹才幾歲?那個油頭粉面的傢伙怎麼說也有二十七八,他找死不是?

「不是追我啦,是追我小姨!發動所謂的愛情攻勢都兩年了,小姨煩透了他,曾當著旁人的面給他一個耳光,可他還是死纏不休,後來還要從我這裡尋求突破,一天到晚往我這邊湊……不過,年前他不是出國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正說話時,那個男人見得不到回應,竟自顧自地向這邊走了過來,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什麼被忽視的不快,只是笑,笑得還好生愉快。

見了這種人就覺得萬分地不爽,嗯,不過,心達娛樂這個名字好耳熟啊,這個傢伙還姓榮……

「他不是那個榮右人的兒子吧!」我向蘇怡求證我的猜測,也得到了肯定的回應。

我的警覺心一下提到了最高,雖然近日來我的心思全在練功療傷報仇上面,但是,想讓我忘記那日馬二棒錘手下的「結界師」真正的主子,那也是很難。

我當然不會忘記,他們的主子,正是榮右人……那麼,眼前的這個很陽光的青年,也就非常地--危險!

蘇怡也看著那個傢伙,臉上表情很沉靜,而那洞察人心的目光,絕不像是一個只有十六歲的少女,直到那人走到我們面前。

「有容小姐,真巧,我們又見面了。呃,這幾位是有容小姐的同學嗎,傳聞蘇氏多出俊男美女,看來果然不錯啊……耶,還有蘇怡小姐!今天我很幸運啊,竟見到了在商界被稱為前途無量的蘇家女公子,敝人榮國豪,很榮幸見到各位。」

面面俱到地打過招呼,他又笑了起來,笑得很爽朗,很陽光的樣子,一般人真的對他生不出惡感,只可惜,這裡的人,沒有一個是一般的。

有容將好惡全表現在臉上,冷淡地道了一聲好,便再不同他講話。

蘇怡有禮但疏遠地點點頭,明顯地不熱絡。江雅蘭除了對她真正喜歡的人,一向都是輕視,祝纖纖更不必說了,壓根兒就沒有抬頭看他,連朱翎都別過鳥頭,打起了哈欠。

真正因為好奇感而與他對上話的,也只有我一個而已:「是心達娛樂榮老闆的公子?真是幸會了啊!我叫張真宇,曾有幸見過榮老闆一面!」

我的語氣好像不怎悅耳,可是我真的沒刻意地諷刺他。

基本上,對這個有膽子追容妖女的、不要命的富家公子哥,我還是有幾分敬意的,那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舉動。可是,話到了嘴邊,便突然地換了個味道。

或許,他長得太英俊了,讓我嫉妒,或許是因為他是那個馬老二的幫兇榮右人的兒子,或許,還有一點其他的什麼比較微妙的理由。

總之,很不幸地,我用不怎麼好的話開了一個不怎麼好的頭,在某一剎那,我甚至看到了他眼睛中流過去的怒意。

「張真宇?是個好名字啊!父親對我提起過你。」

他笑著這樣回答,同時還特意地伸出手來與我相握。

我有點不甘心地回應了一下,只感覺到他的手冰冷地沒有一點熱度,嗯,對他的不滿又加了一條。

「諸位這是去……」

他一副小弟願效犬馬之勞的誠懇模樣,看樣子是想湊上那麼一腳,只是似乎沒有人願意再帶上他這個累贅。

有容上來扯著我的胳膊把我拉開,睬都不睬那邊笑容變僵的榮大公子,使盡了小女孩的嬌憨之氣對我撒嬌道:「宇哥,不要理他,我們走好了。」

我只來得及對著已有些失色的榮國豪,做出一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抱歉還是諷刺的笑容,便半推半就地走開,有容和我一舉步,江雅蘭和祝纖纖絕對跟著來,蘇怡則很有風度地對他講了一聲對不起,便也甩開他跟了上來。一行五人一鳥向原目標前進,再也沒有人回頭看上那麼一眼。

「真的,那個榮國豪最討厭了,兩年前正是小姨的心情最低潮的時候,他卻天天過來死纏爛打,手段還常翻新,小姨就說,那個傢伙一肚子壞水,用在這裡,真是糟蹋了!」

有容輕啜著飲料吸管,輕輕幾句言語,便把她自己的觀感和容妖女的觀感,全道了出來,輕而易舉地將江雅蘭和祝纖纖的主觀好噁心理扯到了同一陣營,我低低地笑出聲來,看來那個榮國豪在這些少女眼中,永遠不會再有什麼翻身的可能了。

對了,還有蘇怡,我偏過頭看她。

她正好對上我的目光,輕輕地點了點頭,只說了一句話:「我父親說這個人不可靠!」

一語道出,所有人對榮國豪的觀感就全部確定下來了,我在心中為他祈禱,祈禱他不要為什麼一般的理由來打擾我們的清靜,否則……

這頓飯吃得還是比較愉快的,席間,雖然本人這唯一的男人撈不到什麼參與談話的機會,但是,在一邊看著四位絕色的美人在這裡輕言淺笑,輪番逗鳥取樂,也是一種享受。

尤其是在零零碎碎的時間中,偶爾有一兩位小姐想到了本人的存在,投來了一個帶著笑意的目光,便足以令我如飲醇酒,不醉而自醉,只可惜,好景不長久……

偶然的機會,我的耳朵裡忽然聽到了在餐飲店的其他人的一些竊竊私語,當然不是什麼陰謀詭計,但比陰謀詭計更可怕一些。

「喂,那邊那一桌……那個戴遮陽帽的女孩,你看看是不是有點像……」

「哎,你不是說那個……」

「嗯,嗯,我也覺得有點像……」

「可旁邊的那些人呢,嘿,還有一個小白臉,那小子怎麼那麼享福?」

「要不要拍下來,我看是那個人的可能性比較大啊……」

糟糕了,都說到了這上面,再不明白的就該去看大夫了。

真是太大意了,雖然有容妹妹已很低調了,可是這邊四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整體上來說想低調都低不下來,早知道,多花點錢要個包廂算了,呃,不妙,門外面又進來了一幫人,好像還是蘇氏的學生……

「宇哥帶著雅儀先走比較好!」

蘇怡也覺得有點不對了,她反應得很迅速,這頓飯到此結束,有容妹妹先作去洗手間狀,然後我再跟上,前面的,由她這個學生會會長和「瘋子天才二人組」應付,蘇氏的學生都只有掉頭的份兒,而其他的一些好奇心重的閒雜人等,若是連我這個張家一百零八代嫡系傳人都應付不了,我也就沒臉見人了。

「呼,甩開他們了。」

我拉著有容妹妹的手,漫步在大街上,有容妹妹的遮陽帽壓得極低,又以明星特有的技能,換了一身男孩子氣的短裝,想來是沒有人會那麼容易地認出她來了。

剛才有四五個人跟了我們兩條街,直逼得我抱著有容妹妹躍上一座五層大樓的樓頂,才把他們甩掉,那些傢伙有「狗仔隊」的嫌疑。

有容妹妹笑得很開心,這孩子,心底深處似乎真有點冒險因子,上次我帶著她在樹林頂端飛躍的時候,她也是這麼興奮開心的……不過,只要小妮子她高興,對這些,我可是樂此不疲啊!

在普通人目光的死角,我抱著有容妹妹,飛上了附近最高的大樓樓頂。

在十八層大樓的頂端,和懷裡的美人妹妹遙看風光無限的蘇氏校園,自然是另一番的滋味。

感覺到小妮子深深地吸氣又呼氣,我微微而笑,只是這種程度便如此高興,那麼,以後,當我的能力可以攜她飛入青冥的時候,她又是怎樣的一種形象呢?

只為了看她那一刻的形象,我從此便要努力了!

摟著她纖細的肩膀,我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輕地道出了我的設想,有容妹妹咯咯地笑了起來,看樣子,她真的是很期待那一天,我微笑著親了一下她的鬢角,卻愕然發現,這小妮子此時連耳根都紅透了。

正奇怪她的反應的時候,小妮子反手摟住了我的脖子,把小臉扭回來,就在我眼前大聲宣告:「有容最喜歡哥哥了!」

她的聲音鏗鏘有力,好有決心的樣子。

我笑了起來,而此時,溫暖的熱流也在我心中蕩漾,我不假思索地予以回應:「哥哥我當然也最疼愛我的有容妹妹!」

小妮子的臉紅撲撲地,聽到我的言語,她高興地送給我一個充滿著熱情的親親,她太興奮了,以至於她的唇角貼著了我的唇角--這小妮子,真冒失!

我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差一點點,你未來要給你老公的吻,便落到你老哥我嘴上了!萬一如此,你難不成還要哭著讓你老哥我再把那吻給吻回來?

那時……

在我怔忡之間,有容已跑出了幾步外,對著我大力招手,紅撲撲的臉蛋上是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她的心情感染了我,不再去做那些無聊且不現實的幻想,我一個跟頭翻出去,在空中抓住了歡叫中的小姑娘,再遠遠地翻飛出去--免費的空中飛人運輸機啊!嗯,後面還要有「有容妹妹專用」的字樣!

本來是應該把有容妹妹送到校門口,只是聽有容妹妹講,今天下午她要錄音,說好要與容知雅那妖女在校門口見面。

我一聽心中就開始發怵,自然是遠遠地便要避開,所以,在離校門口一百米遠的地方,我便同有容妹妹分手,但還是看著她走到大門外,才扭頭走開的。

返身走了沒幾步,我突地覺得不對頭,猛然抬眼,恰看到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閃亮亮地在我眼前、囂張地放射出刺激我一切感官的非善意信息。我為之倒抽了一口涼氣,胸口也立時為之發悶。不會吧,她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容知雅!

竟是容妖女!

我住院時,她也專門到那裡去刺激了我幾下,但貴人事忙,我們也有大半個月沒見面了。此刻,她不在校門口接有容妹妹,來到我這邊幹什麼?

這妖女身穿酷到足以令她的歌迷尖叫著昏過去的黑色緊身皮裝套裙,使全身成熟的曲線畢露無遺,斜倚在牆上,渾身上下透露出的,都是那種青春而又叛逆的時代女性誘惑危險的氣息。

我吞了一口唾沫,目光有點不聽使喚,先掠過了她領口開得極低的胸口,再抵達她那曲線優美動人的小腿處。

包裹在肉色的夜光棉絲襪中的長腿,被長筒靴和緊身窄裙遮去了近一半,而那在外的光景,卻可以令任何男人的目光留連不去。而我怎麼說也是個正常的男人……

「小色狼,眼睛往哪兒瞅?」

容知雅似乎心情不錯,她看著我,笑吟吟的,雖一口叫出了我的不良行為,卻沒有什麼生氣的意思。

這個也正常,我那點兒火候,連她的寒毛都碰不斷半根,她哪會在意?

但這還是給了我好一陣尷尬,以至於連她手上的小動作也看不清。當我回過神來時,她已經在我臉前晃著一張好眼熟的光盤,臉上是那一種「明白啦」的神情,篤定地令人咬牙痛恨。

面對我噴火似的眼睛,她指指百步外正婷婷地立在校門口的有容妹妹,發出了輕輕的笑語:「今天晚上我有事與你商量。晚上七點半,有空嗎?」

「有空!」

你有那個在手,我能沒空嗎?我惜字如金,生怕多吐出一個字便會精神失控,做出天人共憤的事來。

「那麼,在亞都好嗎?亞都大酒店前面,七點半!」

我冷著臉不回答,但也等於是默認,與我的臉色成鮮明對比的,是她笑得好生燦爛的俏臉。

我扭過頭去,不想再看這個一直拿著我的把柄威脅我的妖女--妖女就是妖女,牽到大洋那邊,還是妖女沒錯!

聽著她清脆的腳步聲去遠,我有氣無力地以手擊頭,那妖女,為什麼對我總像是把我攥到手心裡玩一樣地輕鬆?好像我的性格全讓她給看透了一樣,應付起來綽綽有餘,還有那不知數目的光盤……

難不成她一輩子吃定我了?

「真宇弟弟!」

妖女的魔音突然在遠處響起,一點也不顧忌她那敏感至極的身份,用她那音域寬廣的好嗓子,親暱地叫著我的名字,惹來街上行人好奇的目光。

我恨不能鑽到地底去!我猛回頭,看到她正揮動著手臂,向我這邊招手,是要讓我過去的意思。什麼事情還要分成兩截說呢?

「真對不起啊,剛才忘記了這個東西。」

她說著沒有一點誠意的道歉話語,遞給我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禮盒,難道是送給我的?

我看著她,臉上根本毫不掩飾地露出戒備和不信任的神色來。她沒有什麼介意不介意的表示,只是微笑著將這個小盒子塞到我手裡,讓我打開它。

我撓撓頭,不自覺地運氣,然後小心翼翼地輕輕打開包裝,出乎我的意料,裡面是一部價值不菲的視頻光屏手機,是那種非有錢人不賣的高級貨色。怎麼著?賄賂我?

容妖女臉上的笑容好妖艷,刺得我骨髓發冷,她輕聲指點我道:「在那個地點打我手機,喏,就是現在唯一輸進去的那個號碼,看到了嗎?」

我用力點頭,深怕一個表示不及,便又要惹來一身災禍。

不過有錢人的心理倒也奇怪,就為了這麼一個小約會,竟要買支手機來輔助,真是浪費到沒邊。

容妖女見我如此真心誠意,總算放我一馬,對著我眨眨眼,回頭向著已發現我們在這邊講話的有容妹妹走了過去,我則對一臉疑惑的有容妹妹露出一個很勉強的笑容,揮揮手,逃難也似的去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28:42

第一部 第三集 禁忌入侵 第二章 暗算


容妖女找我能有好事嗎?

在亞都大酒店的對面街口,我再一次地想起了這個問題。

沒有回學校銷假,整個下午都在大街上閒逛的我,腦子裡面想得實在是太多,如此,讓我根本無法心安……

容妖女……你為什麼會是容妖女?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都市的樓群,將殘陽血一般的光芒擋在了它們的身後,再逐步將其過濾成鐵一般的青灰顏色。

街上的行人明顯地增多,一個個均做行色匆匆狀,在這些人之中,我無所事事的閒逸,好像是非常地礙眼,至少,我看到了幾個人特意地繞了好大的一個圈,離我遠遠地過去,真有點防賊的警戒心理。

對這些,我沒有太在意。

近日在醫院裡專心致志的修養提高,少有胡思亂想的機會,此刻,便是一個最佳的時機,我的腦細胞活動得非常頻繁。

從老早之前老爸在見蘇怡前後的古怪態度,聯想到此刻他在戰場上的安危;從容老狐狸和容伯母以及朱翎之流奇怪的身份,聯想到了那些見了鬼的所謂的「禁忌」、「炎黃」,再想到那殺千刀的奇喀老賊;還想到了蘇怡,想到了江雅蘭,想到了有容妹妹,還有祝纖纖,當然,還有容妖女……

「一團亂麻!」

對我數月來的生活,我下了一個一針見血的註解,本來一些很簡單的事情,在此刻也變得撲朔迷離起來,尤其是某些人神神秘秘,有意無意地在諸般事件之中,封住我最基本的理解渠道,讓我只能在迷霧中過日子……

可惡!

我一腳踢向路邊的安全島,幸好力道方面有所克制,否則,驚世駭俗的場面絕對會在這個繁華市區上演,心裡面的煩躁,使我在對待時間的態度上分外地沒耐性,而老天開眼,在此時,七點半到!

容妖女不見人影。

其實她會這麼容易出現,我才真會覺得奇怪,我掏出今天才配置上的手機,接通了她的號碼,很快便有了回應。

「你撥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操!」

連續十幾次地獲得同樣的回應,且又浪費了我大半個小時的時間後,我終於對著這個嶄新的高檔手機罵出一句髒話。

容知雅到底在搞什麼鬼?是她要我在這個時間給她打手機的耶,她卻在這個時候放我鴿子,她覺得我比較好耍是不是?八點了,天已經全黑了,她要把我耍到什麼時候?

我現在該幹什麼?幹什麼!當然是把手機塞回兜裡,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難道當傻瓜還要當一輩子不成?

她爽約不至,手機不開,留下了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會面地點,哼哼,是要我當一回癡情男子抱柱而死哪,我才不上當!把腳步跺得震天響,我虎虎生風地往回走,一邊走一邊掏手機,還是那個號碼……

腳步踏了十幾個來回,我的臉色應該已快黑掉了。我在擔心,是真的擔心,擔心她有點什麼應付不來的事,才會失約。像上回那馬二棒錘,車裡安炸彈,屋裡要拍片,手段陰狠得令人髮指,這種事情,一個弱女子該怎麼對付?

她身手是不錯,槍法也算準,只是,唉,什麼事沒有個萬一呢!心情越想是越煩亂,我只想抱頭呻吟,煩啊!

「嘀嘀……」

響亮的汽車喇叭聲突然猛震我的耳膜,我愕然回頭,卻迎上容知雅那熟悉的眼眸,我呆了呆,但隨即怒火為之大漲,正要對著她好一通大罵時,卻看到了那雙眼眸中閃動著一種非常陌生和奇特,乃至於令我感到了些許心悸的光芒。

「上車!」

深紅色的法拉利停在我身邊,車門打開,我本能地鑽了進去,可是剛坐下我就後悔了,只是盯著那個已合攏的車門,想著是不是要跳車出去。

這車內,全是撲鼻的酒氣,我在這坐著,就有點頭昏目眩,開玩笑!她大概是把一個酒店的酒全數喝乾後才過來的,一路上沒發生車禍算是禍害遺千年的命大,但加上一個我……我可不認為自己是什麼禍害!

不過這個樣子,我也很懷念啊,那晚初遇時,她不就是這般模樣?

「對不起,剛剛碰到一個賤胚,心情不好,來晚了,別怪我!」

她的發音有點模糊,而這種不帶刺兒的道歉,更讓我擔心她現在還存有多少開車的能力。

我抽動了一下嘴角,正想再用言語試探一下她的神智清醒程度,心中卻突然一動,想到了那個所謂的「賤胚」的身份,下一刻,我的話已脫口而出--「你碰上的不會是那榮國豪吧!」

她的目光在我的話出口的同時驀地一寒,黑玉般的瞳孔直勾勾地盯在我的臉上,我的呼吸竟為之停頓了一秒鐘。

而這令我不安的氣息只持續了一小會兒,她便近乎癱軟地趴在了方向盤上,有氣無力地道:「你消息好靈通啊。」

這就是承認了。我一時間好奇之心大起,剛想接下去問問兩個人真正的關係如何,卻已聽到了她輕輕淡淡的回應。

「卡嗦!」

一把精緻華美的小手槍囂張地裝彈、上膛,然後抵在我的腦門上,在我發僵的目光的瞪視下,她微微一笑,笑意卻絲毫沒有傳達到她美麗的眼眸中。

「再說一次他的名字,我就扣扳機!」

容妖女露出了笑,下一刻,車子已如出了膛的炮彈一般射了出去,歪七扭八地閃過滾滾車流,瘋狂地向前衝刺。

我立時冷汗狂流,已做好了隨時跳車的準備。輪胎與地面發出刺耳的磨擦聲,街上因為這突來的飛車表演而人仰馬翻,亂做一團。

而與這個瘋狂場景極不協調的,是她沒有一絲人氣的聲音:「墓地!」

她應該直接去地獄!

半個小時的大飛車,她至少讓十輛汽車撞上了安全島,同時引來了二十輛警車在後面追,更過分的是,她讓呃,怎麼說,她也是喝醉了--可酒後駕車更麻煩啊。

我不只一次提醒她,後面要捉她歸案的警車群,讓她小心被警察叔叔逮到後,對她的名聲的壞影響。對這個,在她聽煩了之後,她終於掏出了手機,撥了一個號碼,五分鐘後,後面再沒有一輛警車跟上來。

我好奇地問她是不是叫人來擺平這檔子事,她回答說:「找個代罪羔羊擋一擋……」

車子無聲無息地駛到了一座墓園的大門前,這應該是一所公墓,晚上不開放的。容妖女也沒有從正門進去的意思,她把我拉下車,指著兩人高的圍牆,使喚我像使喚一隻哈巴狗。

「喂,把我帶到裡面去。」

她說話一點也不客氣,口氣中並沒有一貫的曲折迂迴的狡黠,也沒有招牌式的嬌艷和誘惑,只是直接地下了這個讓人聽了極不舒服的命令,可這樣,我反而覺得好受些,至少,不必再為她話中潛伏的一個個陷阱而勞神,這也算是僥倖了!

我很聽話地把她帶進了墓園,順便再用手來感覺一下她皮膚和身材的致命誘惑力,對這些,她好像沒有一點感覺。

這情形是倩女離魂?

她到底在幹什麼?我腦子裡面想出了好幾十種可能性,卻沒有一條同現在的情況符合。這樣子,太詭異了啊。

夜色深沉,墓園完全籠罩在了黑暗中,以我的眼力,也只能將在百米外遊蕩的容妖女看出一個大概的輪廓,細節一概不清楚。

來到這裡已經有半個多小時了,她從我身邊一直向裡走,走到了我的視線的極盡處,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我想了想,終於追了上去。

就近看到容知雅,我的心頭猛地一震,竟是禁不住心中突來的恐懼而退了一步。怎麼回事?容知雅抬頭看了我一眼,目光中那森森的寒光還來不及斂去,而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她臉頰上那已風乾的水痕無疑就是淚跡。

但這個,沒有給她帶來任何楚楚可憐的形象,反而帶起了一種冷森森的、近乎淒厲的銳氣,只和她的目光對了那麼一眼,我就覺得心口發涼,舌頭都好像要僵直起來。

我反射性地擺出了防禦的架式,而這動作意外地引起了她的笑容。

「為什麼這麼緊張?」

她並不掩飾臉上奇怪的淚痕,而很自然地伸出手來輕輕擦拭一下,眼眸中的光芒也在這時轉化為平日的靈動和狡黠,當然,還有誘惑。

她低低地笑出聲來,對著仍是張口結舌的我,露出了一個風情萬種的嬌媚笑容,那拭淚的手也隨之輕貼在我胸膛上,我的心跳立即快了一拍。

「你和他很像。」

她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攪得我一頭霧水,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如果我的記憶力還及格的話,在那個絕對刺激且令我臉紅的早上,她似乎也這樣說過--是說誰呢?

和那個榮……呸,跟他比真是自貶身價,而容妖女也不應提起那傢伙才對。

果然,她低笑一聲,對我道:「你可是我今生第二個男朋友呢……」

我眨眼,男朋友?我什麼時候擁有了這麼偉大的身份了?容妖女是不是也太一廂情願了,嗯,還是第二個……

第一個是誰?我突然有了這樣一個理所當然的問題。

當然不會是榮國豪,那麼還有誰有那個膽子敢追容妖女?

了不起啊……呃,那個意思,是不是容妖女也會像對待我一樣地,對待那個可憐又可敬的男人?像這樣整得我上天入地,恨不能跳樓涉海以了殘生的程度,還有人能禁受得起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以容妖女的那種作風,說實在的,那個人也很幸福……我心裡有點酸。

「不要把他想得太不堪,他比某人要聰明一點……」

她又笑了起來,眼睛閃亮,散發出了無以倫比的熱力。

我心中一震,脫口而出道:「那你是怎麼把他甩掉的?」

出口立刻知道不對,想捂上嘴,但卻已是遲了。

在她盯視我的目光中,我再退了一步,笨蛋!我這樣罵自己。人都在這裡了,還有什麼甩不甩的,今晚妖女到這裡來,無疑是為了……不過她為什麼從來沒有在一個地方停留過?

「不奇怪,因為……他埋在哪裡,我已經忘記了!」

她承認了前男友的死亡,而承認的方式令人髮指!我呆呆地看著她,像看一個女魔頭。

她又笑了,笑聲中,她率先向外走,我呆子一樣跟在她後面,送她過圍牆,上車,看著她發動車子,仍是不知道該怎樣回應那種話。

容妖女在沉默一段時間後,開口道:「想要回那些光盤嗎?想要的話,幫我一個忙吧。」

這已經是我等待著的第十五分鐘了,容妖女讓我在下面等著,自己上去準備,那囂張的陰謀氣息讓我實在是舒服不到哪裡去。

而明明知道是陰謀,卻依然要蠢蠢地踏進去的滋味,更是令人不爽。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覺得好像有人在旁邊向這邊窺視……

「嘀……嘀嘀嘀……」

特意地設置成為有容妹妹的成名曲「旭日」的手機鈴聲響起,我有氣無力地回了一聲:「喂?」

容妖女的笑聲也就從裡面傳了出來,開頭第一句話是:「不要給我半張臉,這是視頻手機啊。」

呃,忘記了!我正眼對上光屏中她精緻的臉,口中全是有意或無意的不耐煩:「容小姨,你準備好了沒有,已經九點半了耶,我還要回家睡覺,沒空陪你玩。」

容知雅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她臉上只是露出了沒有一點感染力的幽怨,通過高清晰度的光屏,反映到我面前。

「今天是人家的生日,陪著我好好地玩一會兒就那麼難嗎?」

她生日?我被這個突然的訊息震到頭暈,有這麼巧?

她不是又在唬我吧?

我從光屏上先看到她戴著面具一樣的臉,但接著又看到了她認真的眼眸,心中迷惑了起來。

「這是我第二次過生日。真宇弟弟,幫個忙,陪我玩一會兒,好嗎?」

又是第二次!我完全可以想像,那個第一次應是由那個死鬼第一任男友,不不,是她的唯一男友,與她所共同渡過的,是不是今天這妖女突發奇想,找來我這個替身,想重溫一下往年的舊夢?

哼,倒也真是便宜貨,甩出幾片光盤便全有了……

我現在的心情很不爽,心口壓抑得難受,想罵人,容妖女把我當成了什麼?隨招隨到的僕傭?還是玩過就扔掉的玩具?她到底還懂不懂得尊重別人?或者,她只是不知道尊重我……

「真宇弟弟,抬頭嘍,看十一樓,找一找,能不能找到我的房間呢?」

我勉強抑制住摔手機的衝動,在她大大的笑容中抬頭上看,很好認,在這十一樓的這一面,只有那一個房間亮著燈,燈光映照出她的身影,慵懶而隨意地依靠在大落地窗後,向著我這邊輕輕揮手。

我咬牙低聲道:「看到了!」

「呵,你們兩個說的話都一樣……只是你的比較暴力!」

不要拿他跟我比!我真想破口大罵回去,但為了那幾張光盤,也為了尊重死者,我又吞下了這口氣,恨恨地道:「然後呢?」

「然後?然後怎麼樣了呢?我告訴他,要他在兩分鐘內上樓來,如果逾期不至,我就從這裡跳下去,死得乾乾淨淨!他很鄭重地答應了……」

我不是在聽你回憶的!我是要聽你下面的吩咐!我想用手猛捶頭,以此來釋放心中的煩惱。

妖女平靜得出奇,似乎不帶一點感情的語音,讓我聽了非常地不舒服,或許這個,才是我不想再聽下去的主因。這種語氣,幾乎讓我可以推斷出之後絕對令人不爽的結局,這女人,我……

「然後呢?」

這三個字莫名其妙地從我嘴裡跳出來,通過手機傳到了妖女的耳朵裡,在我還意外於自己竟是如此合作時,她學著我的壞作風,將手機拿到耳邊,只留給我半張臉。

「然後?然後他向著亞都衝來,跑得很快,好像百米跨欄,街上的車輛好像都在為他讓路,他跑得很順利,然後,一輛保時捷、一輛公車、還有一輛老式山地跑車加速衝過來,左、右、還有後面,三方,把他夾在裡面……磨擦聲,我在上面好像也聽得到。」

我屏住了呼吸,再說不出半個字來,而她的話語仍在繼續,內容卻已變了質。

「這有個名目,在道上,叫三面夾殺。而如果,在前方再加一位槍手,那就要變個說法,叫『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黑道殺人滅口專用……」

有個什麼東西堵住了我的喉嚨,我呆呆地放下手機,耳邊還繚繞著她最後一句話--「上來吧,兩分鐘內不上來,我就跳下去,死個乾乾淨淨!」

我再度向上看,看到她倚在落地窗後,修長的身影依然是那個姿勢,但此刻,卻淒楚得令我直想掉淚,妖女……我咬了咬牙,身子猛地向前衝,哼,就是你騙我,騙到這分上,我也認了。

手機裡再度傳來了聲響,只是這次卻有了幾分詭異:「嗯,記住,要小心車禍啊!」

我瞇起了眼,把最後這句話放在心中的同時,全力加速。速度半秒鐘內便提到了普通人的最高速度,我閃過了呼叫不已的車流,向著亞都的大門口狂奔。

如果沒有意外,當然,也不會有意外。衝進去,坐電梯一分半鍾可以到十一樓。這時候,一種被人窺伺的感覺升了起來,鮮明地令人寒毛為之倒豎……

尖銳的輪胎磨擦地面的聲響,刺耳的車喇叭聲,路人的驚呼,就在此刻在我耳邊響著,左、右、後,三面突起的壓力擠迫著我的神經,而我的眼睛,也在這一刻看到了前方,一個人的手伸到了衣兜內,再出來時,已是森森寒光--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三分之一秒後,我進一步確認了!絕對……

不是什麼見鬼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那是……禁忌的怪物啊!

極目望去,天地間的一切事物都好像扭曲了起來,伸手摸去,一切都是虛虛蕩蕩的,色彩在人的指縫中滑出,像是塗抹了油彩的空氣。

結界!

這無疑是結界,雖然還到不了不涉本心的最高境界,但也不過只是略遜一籌而已。在這個結界之中,時光停止流動,空間無限擴大,時空的科學標準在這裡根本就無法應用……

但是,只要你一心戰鬥,不理那些詭異時空規則,這結界內外,卻還是一般無二,所以,結界在好戰者口中,又被稱之為「戰鬥空間」!

而此時,在結界內,七道人影靜靜地立在我眼前,其中有一人,便是那個混蛋奇喀的跟班,那個叫古立班的傢伙,我清楚地記得,這個傢伙……

不是人!

他們佈局要殺我,我不奇怪,在醫院期間,容伯母耳提面命多少次,讓我小心這個……可,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巧合得讓人心中發寒!

「奇喀呢?」

把心裡面爆發出的殺機勉強壓下,我不想在情況未明的形勢下強自動手--算我怕了那個無恥小人!我首先要弄明白,奇喀在哪裡?

只可惜,對手不給我瞭解情勢的機會,我看到一言不發的古立班做了一個手勢,然後便是對方沒有任何餘地的強力進攻,七道人影,十四道通紅的雷射光,交織成一片大網,把我罩在其中。

又是這一套!我微皺起眉頭,在醫院的時間我可不是白混的。雖然一些大局方面的事情,容老狐狸那裡還是把持得很嚴,但具體到敵人的作戰方式之類的細節,他們還能瞞我嗎?

「禁忌」,正如同它的全稱,其組織內科技的發展,已遠遠地超出了這個星球國家水平至少百年以上。它的武器發展思路並不在大規模的殺傷之上,反而在個人戰力之中下足功夫。

其最基本的作戰人員配備,是植入人體的一到五支的微型雷射管,以及身體最外層的強化金屬皮膚,中高層人員將會得到肌體力量強化,以及神經反射提高等,更高層的待遇,個別人體內還會植入強力的能量反應爐或者人工智腦。

根據情報,我眼前的古立班是少數植入高級能量源的中級幹部,雖然名義上是那個混蛋奇喀的跟班,但實際與他同級,也是在中天洲「禁忌」武裝力量的最高負責人,或許他比不上奇喀的狡詐,但力量絕對在奇喀之上。

我一個翻滾,以較之月前輕鬆十倍的狀態跳出了雷射光的包圍,而在對方至少半分鐘的能量補充時間裡,我一陣狂風般撲上,拳下絕情。

不能忽視他們的自爆裝置!

心裡面一方面緊張著對手的反應,一方面又慶幸破了對方自爆裝置的樞紐,不用傷及性命,兩秒的時間,已有四人重傷出局,而此時,古立班的鐵拳以及胸口閃射出來的雷射光,將我攔下。

和他交換幾招,我的手刀又劈在了他的肩膀上,但一如我想像的,他根本不為所動,且立時反擊,早有防備的我從他頭上跳了過去,高速發動攻擊,拳頭正正地轟上其他三個小卒子的胸膛。

古立班沒有再攻擊,我冷冷地站在十公尺外,注意他的同時,也注意著那隨時有可能出現的奇喀,但下一刻,我愕然發現,扭曲的空間消失不見了,而行人的尖叫聲,刺耳的輪胎擦地聲,緊跟而至的隆隆碰撞聲,還有,夾雜在其中的微小槍鳴,同時湧了過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

後方,殺氣爆發。

不知是老天庇佑,還是這月來我的個人實力著實有了很大的提高,所謂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噱頭,並無法分散我的注意力,一瞬間的反應讓我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當背後的肌肉被撕開的同時,我猛力前衝,擊昏了那個還傻呆呆地以為自己是「殺手」的持槍**,劈手將槍奪過,槍管從肋下伸出,純憑著感覺放了一槍。

裝了消音器的槍管輕震了一下,後方的殺氣潮水般退去,我這才回頭,卻看到驚訝的乾瘦男子捂著他血如泉湧的左眼,踉蹌著摔開……

竟……打中了?

我失態到了極點地張大了嘴,古立班的身影旋風般掠過,挾起了已列入殘疾人員名單的陰謀男子高速離去,猶自不敢相信那驕人的戰績的我,一時間反應不及,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開,而此時,我背後血如泉湧。

第二波尖叫聲毫不客氣地在酒店大門內外轟然響起,似乎已成了**的三個肇事司機,輕而易舉地將三輛車子合力撞成了廢鐵,人在裡面生死不知,下一步,我該怎麼做?

被這高速發展的事件完全驚呆了,一時間,我為之茫然。

而此時,點醒我的人來了,是一個酒店的侍應生。

「張少爺……從左面第一個電梯上樓,警察我們來應付!」

他匆匆地與我擦身而過,一句話卻交代得清楚明白,我立時會意,幾步衝到早已空出來的電梯裡,直上十一樓。

衝過一片漆黑的樓道,我對著唯一透出燈光的房間大腳踹出,一臉的氣急敗壞:「容妖女!」

在落地窗前,我看到了站立的姿勢都沒改變的容妖女,她絕對聽到我進門的聲響了,可是,她卻頭也沒回,甚至也不問候一下,我這個剛剛從「禁忌」手中逃過一劫的幸運兒感想如何。我想上去活活掐死她!

「妖女?真宇弟弟,這是你給我起的外號嗎?」

良久,她才回身,而開口卻是我從來沒有料想過的話題,也在這時,我才發現,剛才,我竟把我在心中為她所起的貼切無比的外號,當著她的面叫了出來,這種行為……

我的臉上頓時又發了熱,她似乎沒有生氣,只是一副很有趣的樣子,而這種表情只會讓我更加地手足無措。

背上的血滴在了地毯上,容妖女這時候才歎了一口氣,拍拍手,像召喚小狗一樣地叫我:「乖,過來,我給你包紮傷口!」

你也看到我受傷了啊!我低喘了一口氣,也直到此刻,我才覺得背後是火辣辣的抽痛。不敢在這個時候和容妖女過不去,我往前走三步,再乖乖地轉身,把背後傷處露了出來,動作標準得像是一個機械人。

「小笨蛋!」

容妖女一點兒也不客氣地在我背後長長的傷口上猛擊一下,在我臉容扭曲的抽氣聲中,特效藥粉特有的清涼,也覆蓋在了我的後背上,容妖女在後面笑得好開心。

她一點也不顧忌我那小小的、可憐的自尊心,藉著我身體的痛苦,將我的上衣整個地扒了下來。讓我的上身暴露在空氣中。

……

「容妖女……」

我只能呻吟,越是這樣,妖女越是笑得厲害,她笑得彎下腰來,髮絲低垂,越過了我的肩膀,也拂過了我的臉頰,讓我的臉不由自主地紅透了……我不應該這樣子的,可是,為什麼?

「真是對不起了……」

她這樣說話沒頭沒尾的,我哪裡能聽得懂。不顧後背的疼痛,我扭頭抬起臉,想問明白妖女這樣說話的理由,妖婦恰在此時低下頭來,就那麼自然而然地在我額頭上烙下了一個輕輕的吻。

我的臉又紅了,不應該這樣子的--我們之間還有過比這更親密的接觸,為什麼我還會為這樣一個小小的吻而臉紅?現在的我不應該是膽大妄為的男子漢了嗎?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29:14

容妖女明顯地很欣賞我這時的表情,用一圈圈的繃帶,將我背後的傷口處理好了之後,她特意地把臉蛋兒正對著我的臉,眼眸在閃過了無數的狡黠光芒後,便無視於我蒼白的臉,自月前那令我沉迷的經驗過後,她的紅唇今生第二次落在了我的唇上……

似乎,我應該反抗--她在開什麼玩笑!

我終究還是沒有那樣做。嘴唇分開,我看到妖女的臉上也升起了一絲淡淡的紅暈,那顯現於外的明艷風情令我一陣眩暈,但此刻,她輕輕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首先是你的報酬,還有,這個……就當是道歉的禮品吧!」

與這話音同步的,是一個提兜以及一卷塞入我手中的紙張,這令我無法明白她所說的「禮品」究竟是哪一樣?

是提兜?是這卷紙?還是……

那個吻?

當然,我更想知道,那所謂的「道歉」,究竟是道哪一門子的歉呢?

我腦子裡面還有些糊里糊塗的,看看提兜裡面,是我本來急欲得到的光盤……這個,先放一邊,那卷紙……當我拿起紙張,看到上面的資料文字的時候,我整個身子都打了一個寒顫。

《禁忌科技力量精華實力評估報告》!

怎麼會是這種東西?容妖女……她是什麼人?

我整個人跳了起來,傷口撞上了妖女的香肩,我疼得抽了一口氣,但還是一把抓著了容知雅的肩膀,瞪大了眼睛問:「你……怎麼會有這種資料的?」

她揮手別開了我的手,臉上的笑容也是非常詭秘,但下一秒,似乎從未在我眼前出現過的凜然之色,便完全佔據了她的俏臉,她對著我低下頭去:「實在對不起……是我透露了你的行蹤!」

瀑布般的秀髮遮住了她的頭臉,讓我更看不清在髮絲後面的她真正表情。事實上,我甚至還沒有想明白,她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所以,在接下來的五秒鐘,室內一片沉默。

「你的意思是……」

我坐在了床上,呆看著手中那刺眼的資料,心神回到了樓下酒店的大門口,想起了那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黑道必殺絕技,想起了那個突然出現在鬧市之中的戰鬥空間,也想起了那次險些置我於死地的利刃突襲……

「砰!」我一拳砸在床架上,讓這死物承受了我第一時間爆發出來的怒氣。

木製的床架出現了蜘蛛網般的裂紋,但,我也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只是垂頭看著地面,事實上,我現在根本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幹些什麼。

如果在眼前的是容老狐狸、是老爸甚至是爺爺,我想,我都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前去,不說任何廢話,對他們飽以老拳,先發洩一場再說,可是,對面的是容知雅,是容知雅啊!

這是一個什麼概念?

是十餘歲時,便讓江雅蘭那瘋子般的人物也退避三舍的容小姨,是入演藝界,便令全球人士為之瘋狂的「罌粟花」,也是有容妹妹最貼心的長輩,容家一門首屈一指的陰謀家--尤其重要的,她絕對是我今生最大的剋星!

拳頭雖然是握得死緊,但在此時,卻只能和自家的骨頭肌肉過不去,我不敢抬頭,生怕抬頭便要怒火上揚,做出對不起天地父母的事情來!

我這時真的很生氣,生氣她如此做為,她真是獨斷專行外加目中無人……

她……她便是有意要如此做,之前也要和我商量一下才是啊!

心中辛苦掙扎了好久,才逼出了這樣一個怨她的理由來,我自己都覺得臉紅!感受到這一點,我立刻想站起身離開這裡,免得再做出什麼丟臉的事情來。

可是,在此時,容知雅單膝半跪在我腳邊,纖長的手掌按住了我的膝蓋,沒有任何的力量,但,卻足以讓我寸步難移。

她見我呆瞪著她,便輕輕地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我的舉動。

而在下一刻,她一把拽著了我的衣領:「道歉的話我從不說第二遍,今天已經為你破例了……那麼,現在我就要說第三遍:對不起!」

我呆呆地看著她,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個「戴眼鏡」

她手上的力量用得很大,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我一把抓著了她施暴的手腕,努力把臉色調整得平靜而且有張力一些,堅定地把她的手移開。

她的眼眸中放射出來的光華很強烈,更是非常地危險,但,對於我的動作,她倒沒有怎麼反抗。

在這種目光之前,我突然發現要開口說話,且要違逆她的意思,是何等的艱難啊!

我鬆開了手,勉勉強強地露出了一個笑,藉著呼吸穩定情緒,接著,才能發出一個惡狠狠的宣言來:「容小姨,我需要一個解釋!」

她的下一句話,令我錯愕十分。

「洗完澡再說,可以嗎?」她微笑著看我,似乎要看我有什麼反應。

我呆了半晌,心裡面總算明白了,如果此時退讓,容妖女還不知會使出什麼辦法來……也就是說,這一步關係到今日我們雙方的主動權歸屬--我絕不能退讓!

「不可以!」

我叫出聲來,同時跳起來,以我自己佔絕對優勢的身高對容知雅施壓,但看她似笑非笑的眼眸,我心頭驀地便是一燙,熱流湧入喉中,下面的話便說不下去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再度坐倒床上,仰頭看著她,良久,才低聲道:「把理由告訴我吧,我是受害人,應該有這個權利的!」

聲音被我壓得很低沉,但裡面急待爆發出來的張力,連我自己聽到都嚇了那麼一跳,而這句話一出來,我滿心的壓抑和委屈立即全數潰堤而出,把我在容妖女眼前的畏縮沖了個七零八落。

雖然沒有再說話,但從眼前妖女的明眸反光中看,我的眼神,似乎很嚇人!

容知雅再度讓我失算,她比我想像地要好說話一百倍!她微微低下頭,條理清晰地將一切道來:「本來只是想讓你陪我一起過生日……」

是啊,讓我當那個「替代品」……

「可是在路上碰到了榮國豪那個混帳……」

嗯,碰到了榮國豪,這我已經知道了,以後呢?

「我有九成的把握,那個榮國豪是兩年前謀害本小姐前任男友的幕後主使……」

呃?

「而且有十成把握認為,榮國豪背後有我難以企及的龐大勢力……」

想到了榮國豪老爹手下的那些結界師,再沒有任何理由地想到了「禁忌」,我不由自主地點點頭,聽著容知雅把話說下去。

「感覺到沒有辦法報復,我想到我們家裡那兩位神秘兮兮的大人物……臨時起意,當一名組織成員,也算可以吧!」

我瞪大了眼睛,她的意思是……

「組織上對我的要求倒也挺看重,答應幫這個忙……

當然,身為組織最低層的人員,真宇弟弟,你有義務無條件地為組織服務,不是嗎?」

狗屁!我整個人從床上跳了起來,這個狗屁倒灶的組織,有什麼資格在我這個當事人全然不知情的情況下,讓我進入死地?

若不是這個月來我功力大有長進,剛剛奇喀那一記便不會只在我背上留一道疤,而是將我的脊椎整個地劃做兩半!

這就是他們所謂的義務?

「是誰定下這個計畫的?」我死命瞪著容知雅,如果從她嘴裡道出是「她自己」想出來的,我立刻衝上去把她一口吞掉!

所幸,她搖了搖頭,臉上笑容雖不減,但卻坦坦蕩蕩,從容自在。

「不是我……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組織設在中天洲的智囊團定的計策,我裝作無意間告知榮國豪我們的約會地點,由組織內部出面監視他的各種聯繫方向……

果然,為了殺你,奇喀親自前來……幾分鐘前,那邊已下了定論,榮國豪,或者說是榮右人,他的背後正是『禁忌』。

「榮右人的身份是『禁忌』設在中天洲的隱性成員,主管一切有關於其組織在明處的資本運作,並不直接參與『禁忌』的黑暗事務……近日,榮右人將調職前往東極洲,擔任『禁忌』在東極洲處的代表副手,身份被提上了明面,在此處的身份方見了天日。」

妖女將一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總算令我不至於做一個糊塗鬼……只是,我卻不明白,為什麼她一加入組織便是特權階級,而我卻要從基層幹起?難不成那個狗屁組織的上層,全是她的歌迷?

「現在你明白了?」

我點點頭,她見我的動作後扭頭便走,我一把拉住她,不知她幹什麼去?

「洗澡啊!」

容妖女笑咪咪的,順勢挽住我的臂彎,做出了一個充滿了誘惑的暗示,我頓時打了一個寒顫,心口卻驀然間變得酥酥的……妖女!我掙開了她的扶持,退後兩步,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

「我要考慮一下那些人的想法……哦,還有,也要看看資料!」

我想到了這個理由,舉了舉手中的資料,而在一秒鐘後,我突然想到--為什麼不說要離開?現在我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

察覺到了自己心裡面那一點兒莫名其妙的反應,我再也說不出什麼,壓下衍生出來的尷尬,我低頭做看資料狀,發誓再也不看容妖女的臉,直到聽到浴室的門關上,我才吁了一口長氣出來。

還看屁的資料!我抓起那個放著光盤的手提袋,手上運勁,將裡面十九張光盤捏了個稀巴爛,再扔進垃圾袋裡,先了去了我一樁心事。

目光在資料上一掃而過,發現我現在對這個實在是沒有一點興趣,只能歎一口氣,向後仰躺在床上。

現在,我不煩惱「禁忌」與我勢同水火的對立,也不憂心奇喀那廝奸狡詭秘的殺機,對那個狗屁組織令人無法理解的各種行動,我此時也沒心情去深刻體會,此時,我唯一放在心中,且為之煩憂的,只有一個--容知雅!令人煩心,但更令人擔心的容知雅!

今天,她給我的感覺真的是很奇怪。

表面上,她還是她,那個讓我頭痛,讓我無力抵擋,也總給我一些「甜頭」嘗嘗的妖女,可是為什麼,在我的感覺中,她今天非常非常地……低落呢?

我想到了她的死鬼前男友,也想到了她今日的「豪言」,至此,我打了一個寒顫,雖然我從來也沒有把那個「豪語」看輕過,但只要聯繫到現實,我便不由得心悸。

容知雅她……今日難不成當真存了死志?還是她的神經構造有異於常人?

浴室裡面「嘩嘩」的水響聲在此刻終結,十秒鐘後,容妖女走了出來。我抬頭,她的眼對上了我的眼,我苦笑,她卻是一種輕輕淡淡的笑容。

「怎麼,還沒走嗎?」

「走?啊,啊,那個……我,呃……」她說要讓我走了嗎?這次丟人了……剛剛我應該早早就離開的!

心中領悟到一時的失誤竟給了妖女整我的機會,我大窘之下,眼睛不敢和她對視,只能四處亂轉,但不幸的,在轉了兩圈之後,目光卻射在了最不應該接觸的地方。

也在這時,我發現她現在的穿著真性感……只是在身上披了一件真絲半透明的睡衣,使我完全可以看到她曲線豐潤滑膩的胸部。

即便那只是隱隱約約,可是連寶石般的紅豆都看到了,那還叫隱隱約約嗎?我的眼睛立時就直了。

「有賊心沒賊膽……要不要喝酒?」

她的話語跳躍性很大,我剛剛還在為她的上半句而抱頭叫痛,下一句話便將我砸得更暈--明知我的酒品不好,身上又帶了傷的……可,讓我自己都感到吃驚,我竟答道:「不是好酒我不沾!」

意思模糊,心志不堅,那麼,自然而然地也就逃不過容妖女的魔掌。

拋給我一瓶酒精濃度較小的「紅唇」,再也不看我那咬掉自己舌頭一般的表情,她自顧自拔開酒塞,那一瓶以性烈著稱的「毒蛇」頓時喝下去一半,我倒抽了一口涼氣。

碧藍色的酒液從她的唇角流下,溢入她的衣襟之中。

可憐她浴後的芳香立時便被酒精味代替,我一時間竟有了些多愁善感,看著眼前這位世界聞名的叛逆女郎,有感而發,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只這麼一下,妖女挑釁式的目光射了過來,我揚了揚眉毛,示威性質地用手指將玻璃瓶口一劃而開,仰頭也喝下去半瓶。

真氣開始流動,卻不是壓住酒性,只是護住背後的傷口。任那熱流流入小腹,再向全身擴散,一時間,我的身子暖洋洋地,說不出的舒服。

當然,幾秒鐘後,強烈的昏眩也隨之前來。

我一頭栽到床上,瓶子裡的酒液灑了滿床,舌頭明明是大了,可我比任何時候都想說話,將剩下的小半瓶酒液劈頭蓋臉地往嘴裡灑下去,我驀地發出一聲大叫:「容知雅……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報仇!我要把你整回來,你等著瞧!」

清晰地聽到了容妖女的笑聲,而眼前的景物卻好像是在結界之中,一切都是扭曲著的,酒液灑在臉上,帶來的卻是難得的清涼,我努力地把手伸出去,向著站在一邊的容妖女要酒。

「再給我一瓶……」

她的笑聲聽起來歡暢而低沉,低啞中是滿滿的磁性,我也嘿嘿地笑,手裡面又拿了一瓶酒,瓶塞就那麼憑空炸碎,然後,酒液再度為我洗臉,藉著這個感覺,我總算也能真正地回過一絲神來,看向容知雅,她如花的俏臉在紅暈的映襯下愈發艷麗多姿。

「小色狼……醉了幾成了?」她這話有些曖昧,極具誘惑力。

我不答她,只是努力睜著眼,將腦子反映出來的美人兒形象烙得更實在一些,我才不會像那些死要面子的傢伙一樣,明明是醉了個十成十,偏要強辯「我沒醉」,醉了就是醉了!

我開口便說白話,大咧咧地好不痛快:「有七成了……妖女,都說酒能亂性……萬一我幹下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可莫要怪我!」

帶著七分玩笑,兩分胡扯再加一分威脅,我瞇起眼睛道出這句話來,容妖女在那裡微微而笑,我嘿了一聲,努力坐起身來,把瓶子裡面最後一口酒全數灌到喉嚨裡面,拍拍胸膛,低喝道:「現在是八成了!」

容妖女終於大笑了出來,她伸出纖長的手掌,貼在我胸口上,只稍稍用力,便將我推得向後倒了下去,她也順勢壓下,成熟豐滿的嬌軀,和我的身體進行了一次毫無距離的最親密接觸,即使此時我的腦子混沌一片,但本能的,我「啊」地一聲叫了起來,手指痙攣了一下,握住了她持著酒瓶的手。

和我略微發顫的手掌不同,她的手穩如磬石,一點也沒有因為大量的酒精而顯出窘態,顯示了一個資深酒鬼的能耐,這是我最後一個較為清醒的感知。

第二波酒勁就在此時湧上,我哈出了一口酒氣,把臉埋在她肩頸處,嘟噥了一聲:「容妖女……我應該把你吃掉……不讓你再害人!」

最後的六個字連我自己都聽不清楚,但前面半句,我說得倒是分外響亮,容知雅在我耳邊說了些什麼,我完全沒有聽清楚,酒勁湧上來的勢頭是越來越猛,我腦子裡面最後一塊清醒運作的方寸之地,終於陷落,鬼叫了一聲,用最後的勇氣狠親了容妖女一口,我大笑著栽下床去。

風水輪流轉,哪能想到,我竟也有調戲容妖女的一天?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很冷,我努力地抱住了離我最近的那一股熱源,混雜著淡淡的酒香,進入鼻孔中的氣味特異中有著強烈誘惑力--就這樣,我做了一個夢,春夢!

在夢裡,似乎有人用輕柔的話語對我說:「你就睡在這裡嗎?」

我回答:「當然!」

「可我也睡在這兒啊……」

「那咱們就一塊睡……」

「可是,我有裸睡的習慣呢!」

「別那麼多廢話,脫了衣服上來不就成了?」

接著似乎是那人「嗯」了一聲,磁性的聲音令人迷醉,寒冷的感覺不再,所發生的一切在漸漸溫暖的氣息包圍下,進入了我的潛意識中,沈澱了下去。

那夢啊……

無法在我的腦子裡留下任何可供辨識的痕跡,春夢了無痕,當那模糊的影像和動作,在我的腦海裡消磨乾淨之後,我再度進入了深層次的睡眠之中……

只是,因為人體的本能,牽動著我的面部神經,使我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這笑容我記得很清楚,沒有任何理由地,我知道那時我是在笑著的……

六識所感,儘是一片混沌,無法以理性來歸類那從週身狂湧進來的各種信息,只是本能地覺得,感覺真的很不錯……熱熱的,軟軟的,軟香滑膩,香澤微聞,那熱力,似乎要滲入我的肌膚,直入胸懷。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腦子裡是愈發地混沌了……

「小色狼,醒了沒?小色狼,太陽照屁股了!」

輕輕的耳語在我耳邊迴響,磁性的嗓音輕而易舉地召回了我在混沌中徜徉的神識,動了動眼皮,宿醉後理所當然的頭痛,讓我皺起眉頭發出了一聲呻吟。

而在此時,體內的太息一氣自發運轉,將一切不利於我身體健康的濁物,盡皆逼出體外,身體一下子輕鬆了好多,我嘟噥了一聲,身體在床上拱了拱,這才睜眼。

眼中白花花的一片,當我明白那是妖女的低胸衣物所未能遮住的春光的時候,本來還帶著兩分迷茫的眼神,頓時就變直了,明顯地,妖女應是再度沐浴過,浴後的清香令人沉醉,有著令人一看便覺得舒服的乾淨俐落,就和我一樣。

就和我一樣,就和我……我在說些什麼?

驀地感覺到,在我和容知雅的身上,出現了一種奇異的協調感覺,那個根本就不應該出現的!

看到身上那乾淨整潔的衣物,我吞了一口唾沫,帶著那不確定,或者說是「不敢確定」的心思望向容知雅……

昨天晚上……我原來的衣服……那一身臭汗……是誰幫我清洗乾淨了呢?

「不用道謝了,偶爾發一次善心,也用不著你這麼勞師動眾的。」

她把話說得非常輕巧,只是那言語卻如同一聲聲的巨雷,從天靈蓋處一個接一個地猛灌進來,也多虧了一早起來身體各處神經靈敏度不高,反應較慢,才沒有進一步地失態,憑藉著這幾秒鐘的緩衝,我喘過了第一口氣。

不能被這點小事嚇倒!

我是男人,她是女人,這種兩性交往,只要女人不是長得太過抱歉,那麼,總是男人在佔便宜,不是嗎?容知雅,這位萬里挑一的大美人兒……我應該笑的!

真的就那麼乾笑兩聲,我成功地把自己的狀態調適到了可控制區域內,撓撓頭,做出了一個完美的不解風情少年狀。

「真是麻煩了……以後我一定會注意適量飲酒!」

容知雅微笑了起來,由於我還算是得體的回應,她也很聰明地不與我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她遞給我一份文件,臉上的笑容從此刻也消沉了下去。

「給你一個不幸的消息,由於你昨晚的優異表現,『禁忌』那邊送予你一個高級別的必殺令,聲稱在三個月內置你於死地……」

我似乎早就應該想到的……我歎了一口氣,只是「禁忌」那邊小氣到要針對我一人來採取行動,讓我頗為不屑,怎麼說,本人也屬於一位身不由己的「組織低級成員」吧!

「組織低級成員?」

容知雅的笑聲中很有些其他的意味兒存在,她搖了搖頭,指示我低頭去看那個文件。

「對不起,在所有有關於你的資料上,都沒有指出你是『組織低級成員』,最貼近的一個資料是--『炎黃中天洲青年高手之一』,唔,和組織沾不上一點邊啊!」

過河拆橋!

一時間,我的腦子裡面只想到了這個超級貶義詞,我整個人跳了起來,反射性地要去抓容妖女的衣領,卻被她輕鬆避過,伸手貼在我的手背上,阻止我接下來的暴躁舉動。

「請保持心情穩定……一會兒蘇二哥要過來,看到你這個樣子,說不定會以為昨晚我把你吃了呢!」

她說話可真是大膽,那種話也能說得出來……蘇二哥?蘇二哥是誰?

「就是蘇怡她老爹嘛……昨天剛從西羅巴洲回來,想見見你,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急著把你叫起來?」

蘇怡……她爸!我一時間屏住了呼吸,這是個大震動,我從未想過,會在這個時刻和他見面,旁邊還有容妖女!

「他什麼時候來?」

剛把這句話問出口,門外的敲門聲便傳入我耳內,一個深具磁性的聲音在稍後一秒內有禮地詢問:「知雅,我可以進來嗎?」

容知雅橫了我一眼,我呆了一秒才瞭解了她的意思,跳起來去開門,而同時,外面的門把也被人握住,兩個人分兩邊扭動門鎖,那門把自然是巍然不動。

但在這個時候,透過金屬的門把,我感到了一種極其異樣的信息……唔,是個高手!

門終於打開,那聲音也低低地叫喚我的名字:「張真宇?」

我應了一聲,有些好奇地打量眼前的男子,遲疑地叫了一聲:「蘇伯父。」

他理所當然地露了一個笑容給我。

他一身休閒裝打扮,面目氣質和蘇怡至少有五分近似,只是線條更剛強一些,雖然還比不上老爸那種妖怪一樣的英俊,但是歲月自然而然留下的痕跡,可比老爸那眩目的臉要穩重太多了。

唉,所以說,人家是集團總裁,老爸卻只能是當兵打仗的……妖怪與人的區別,僅止於此嗎?

想到他與我老爸的區別,我忍不住有了些笑意,對他生出的一些源自於蘇怡的怯意,此時也不翼而飛,身體語言也顯得更加柔和。

我讓開一步,請這位真正意義上的長輩進門,容知雅此時出現在我身邊,一點兒顧忌也沒有地伸手按住我的肩,笑咪咪地喊了一聲:「蘇二哥!」

蘇伯父的眼神,在我的肩膀或者是容妖女的手上一掃而過,讓我心裡面「咯!」了一下。

但看他的反應,似乎並沒有太過在意這種小細節,只是很直接地用他充滿了成熟魅力的嗓音,說出了他來此的目的。

「本來只是想來看看我們的『東海武魁』是怎樣的人物,但現在,組織裡面竟有了這種事情……我深以為恥!」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清楚明白地闡明瞭他對我的態度,以及他的立場,直爽地令我吃驚,也深深地體會到了他內心深處那似乎一點兒也不遜於我老爸的霸氣。

一時之間,我擺脫了因蘇怡而來的那種情緒化的感情,真心地對眼前的蘇伯父好感大增。

「那麼,我應該怎麼樣應付呢?」

所說的應付,可不只是「禁忌」那邊下來的必殺令,其實裡面的意思倒有大半是指那些「過河拆橋」的人渣廢物,雖恨敵人,但更恨叛逆!

以我現在的性子,除了容妖女這般人物,或是蘇怡等與我相熟的朋友,誰惹我,便等於點了炸藥引信一般!

我的意思是,不如蘇伯父或是容妖女直接把那些背後做祟的傢伙,指名道姓地說出來,讓我找個黃道吉日,挨家挨戶地前去「拜訪」,豈不大妙?

蘇伯父為之啞然失笑,容妖女卻拍了拍我的肩頭,對我的反應大加讚賞。只是,兩人同時指出了我這個想法的不合實際之處。

「人家是在大洋那邊遙控指揮……等你到了那裡,大概早應該被『禁忌』涼拌調成菜來吃了!」

本來也沒有把自己說的話當真,我笑笑,感覺到在此時,我終於可以在兩位大人的眼皮底下應對自如了。

這可是一個了不起的突破,趁著這股勁兒,我輕輕淡淡地道出了一句我早就想說出口的話。

「那麼,到這個時候了,那些狗屁倒灶的見不得人的-a髒事,還不能對我一口氣說清楚嗎?」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29:44

第一部 第三集 禁忌入侵 第三章 制人
俗語說:「先發者制人,後發者制於人。」

這句話,應該是沒有什麼錯的,至少在此刻,我由衷地相信它的正確性。

這是凌晨五點一刻,從亞都大酒店裡出來,我施施然上了一輛出租車,說出了我要去的地點,便閉目再無言語。而在心中,我卻在回憶著剛剛得到的一些信息。

禁忌科技力量--傳說自神話時代起,便存於世間的強大力量。

對於它,粗淺一些的理解便是利用外物,利用工具,利用機械等一切可以利用的外部手段,以最大的可能快速提升人類的潛能和力量,如果設備先進完整,且捨得投資巨額財富,他們完全可以量產各種類型的「高手」,這是他們無可比擬的優勢。

在科技文明高速發展的今天,再怎麼自大的人也不可否認,這是一個最利於「禁忌」發展的時代。

那種「不勞而獲」的完美個體進化,對任何人,都有著令人無法拒絕的強大誘惑力。雖然大家都是死對頭--「大家」的意思是說,今天我剛剛知曉的六大力量,三大制約。

「炎黃」、「禁忌」、黑白巫術、神英、恆河,以及那說不定早就滅亡了的失落文明。還有,神聖教廷、真主聖戰兩大宗教組織,以及一些正義感過盛的傢伙組織的「異黨」,形成的遍佈全球的力量--這些,可是遠遠地超越正常世界人類的承受力啊!

雖然我對裡面的細節完全不瞭解,對大部分的所謂的「力量」或是「制約」,我的認識只停留在名稱上,但只這些,已足夠讓我頭昏腦脹,不明所以,如果是蘇怡在此,或者要比我輕鬆得多。

「禁忌」的力量是每個人都羨慕,但卻不是人們輕易可以吃得下的。雖然蘇伯父在重點介紹「禁忌」的時候,對其他的勢力只是一帶而過,但從他的話裡,我總算還能聽到些隱藏著的意思。

大概也就是誰誰誰看著眼紅,某某某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之類的事情,這種情況下,大家交惡也就很正常了。

以百年、千年、萬年為單位累積下來的仇恨,早已使在這個狹小星球上的各種黑暗勢力,形成了一種思維定勢,請原諒我把「正義化身」的兩大宗教以及「異黨」稱之為黑暗勢力,但我心裡面真的就是這麼想的!

而他們是這樣想的--對方等於敵人!

在這種情勢下想瞭解各方勢力交惡的根源,根本就是一個純蠢的想法。他們之間的關係,早就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打打殺殺,是他們最常用也最喜愛的交際方式,如此而已。

由於在長鏈半島上兩個國家的交鋒,「炎黃」(國家)和堅羅的對抗早已達到了一個臨界點上,在這種情況下,身為「六大力量」中唯一一個以國家為名的炎黃,以及世界上最迅猛發展的「禁忌」之前的衝突升級,便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了。

車子在藍玉春秋館前停住,我施施然下車,先在館內悠閒地轉了一圈兒,心裡面再次地複習了一下蘇伯父和容妖女定下的計策。

確定無誤後,再憑著當日的記憶,來到館外那個所謂的報名處--就是我剛剛來到蘭光時,那個神秘兮兮的地方。

似乎是因為冬季的來臨,春秋館附近的遊人並不太多,加上時間也早些,以商店為掩護的報名處並未開門。

晨光未退,行人稀少,不擔心有目擊者,我的行動自然更是無所顧忌。

先是禮貌地敲了兩下門,在得不到對方的回應後,我微笑,然後,踹門而入。

入眼便是熟人啊!

我慨歎著緣分的奧妙,不失禮數地對著驚呆了的韓重山引導使打著招呼--這個名目我今天才剛剛知曉,倒是挺威風的樣子。

「韓前輩,一別數月,可無恙乎?」

做戲便要做足,我依足了禮數,似乎全然忘記了剛剛那粗暴的行為,一臉笑容地向眼前這個名義上的長輩行禮。

然後老大不客氣地向內進行去,直到我繞過他的身體,再走了五步,他才反應了過來:「張真宇……魁首,請留步!」

看來他本來是想直接指名道姓的,只是不知什麼因素,讓他在我名字後面加了那樣一個不倫不類的稱呼,我頓時為之失笑,也聽話地停了下來,讓他擋在我面前,阻住我的去路。

他喘了口氣,總算改正了那不正當的稱謂,稱我為「先生」。

「張先生,這裡已經是組織中級據點,你並未入籍,請不要擅自入內!」

呵,看來我在紀念堂裡閒逛的那段時間,你們把什麼說辭都準備好了!我冷冷一笑,對著他點點頭,然後狠狠地一拳轟在他小腹處,在痛苦的悶哼聲中,他當即雙膝跪地,不能再起。

「對不起了!」

我拍拍手,再也不看他一眼,從他身邊走過,而這一次,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三拳兩腳打倒了幾個閒人,我來到了後面房間裡。在上次我用來登記的電腦前,一個正激烈敲打鍵盤的年輕人抬起頭看我,臉上滿是蒼白之色。我嘿嘿一笑,把他打昏了過去。

我開始查詢電腦中的資料,果然,如蘇伯父所料想的一樣,他們已經永久刪除了有關於我入境後的一切資料。

為的,也無非就是那個我心不甘情不願簽的「入籍表」,我歎口氣,雖然我從來沒有奢望能把這份資料保存下來,但想想,有了那份資料,以後的行事多方便啊……

「張真宇,虧你同為炎黃一脈!」

被我重創的韓重山,此時卻像是一頭暴怒中的獅子,他直直地衝進門中,說著正氣凜然的話,狠狠地一拳打向我的臉上。

他真的氣瘋了,「蹈海門」的功夫全在腳上,他卻用拳來打我,豈不是找死來了?我抓著他的手,卻大笑出聲:「也虧得你們這些過河拆橋的小人,有臉把這話說出來!」

太息一氣透體而入,輕鬆封住了他的氣脈,癱瘓了他的行動能力。

他卻仍是罵聲不絕:「生是炎黃人死是炎黃鬼,你生受炎黃養育之恩,卻不思報答,反禍害基業……你愧對天地父母!」

如果你不是絕世奸佞,便是超級**!

我一腳把他踹向旁邊,本來不想回答他,但他把我罵得心裡煩了,我終於還是回了一句:「子所不欲,勿施於人……把老祖宗的話先想幾遍,再看看是誰對不起祖宗吧!」

「罵得好!」窗外那啾啾鳥鳴讓我心裡怒火一熾,是朱翎!那只該死的色鳥!

雖然從蘇伯父嘴裡得知,它並不在「過河拆橋者」之列,但看見它這個禍根,我總是想一口吞了它!

「不要吃我!我可是千辛萬苦才幫你拷貝了一份資料的……」

朱翎笑咪咪地停在我的肩上,滿意地聽到了地上的韓重山發出一個驚懼的呻吟,「妖鳥……妖鳥朱翎!」

「答對了!」

此時的朱翎當真是意氣飛揚,它用翅膀梳理了一下自身的翎毛,嘿然笑道:「張家這幾年低調行事,組織上倒是有些看不起了……難不成還當真要讓我們再做一次驚天動地的大事出來,你們才會知道張家的能耐?」

韓重山臉部抽搐了幾下,早不見了剛剛血氣十足的模樣,只是低頭道:「張家的威名我等自然知曉……只是,只是,唉!」

他最終還是以長歎作結,但他那言下之意,朱翎自然知道,就是我,也早聽蘇伯父講解過。

我和朱翎一起嘿嘿冷笑--泱泱大國,數十億子民,同祖同宗,卻嗜好內鬥,不知惹了多少笑話給人看!

「看在韓明心和韓明雪的份上……」我只說了前半句,便不想再說下去,但那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朱翎嘎嘎地笑著,先我一步飛出了房門,我跟在後面出了商店,還好心地把商店前碎掉的玻璃門給整理了一下。不過,我想,這店面今天也別想開了!

走在大街上,心胸為之舒暢,朱翎停在我的肩頭,搖頭晃腦,好不快活。我突然發現,此刻,我竟然無法對它生氣,它明明幹出了那麼過分的事情!

不過,既然不能生氣,也用不著勉力和自己過不去了,在輕敲它一記爆栗過後,我與它和好如「初」。

「終於還是知道了一點兒內幕……其實如果你的表現再乾脆一些,我們什麼都不會瞞你了!」

別跟我講條件!

我瞪了它一眼,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開始轉變話題。昨天晚上,這色鳥一直跟在幾個大美人兒身邊,想來是舒坦無比了吧!

「哪有!」

朱翎頓時叫起了委屈來,它甚至於激動到在我的左右肩膀蹦來蹦去,以發洩它心中的情緒。

「昨兒晚上我可是飛了幾千公里,繞了大半個星球,全是為你辦事啊!」

哦?那我還要謝謝你了?

我沒有詢問朱翎昨晚上做了什麼事,這數月來的遭遇早讓我明白,這些人--爺爺、老爸、容家三口、蘇伯父、江老爸,當然還有朱翎,他們想要說出口的,我不問,他們也要硬塞到我腦子裡去,而不想說的,便是我剖開了他們的腦袋,他們也不會讓我明白半個字!

我又何必費力做這些無用的事情呢?

嘿嘿冷笑了兩下,只當沒聽到朱翎的話,閉嘴不再言語,朱翎百般挑釁不成,也氣哼哼地住嘴,一人一鳥一時間靜默無聲。

街上的行人車輛偶爾發出的聲響,也無法讓我們分心一顧,直到那隱隱的殺氣傳來!

「禁忌?」

雖然話裡有疑惑的意思,但反應卻一點也不遲疑,朱翎飛上半空,我則真氣佈滿全身,內氣方熾,遠遠的一聲槍鳴響起。我和朱翎同時「噫」了一聲,怎麼了?

真氣加持的雙眼,看到了由遠處樓頂飛射下來的淡紅色軌跡,眼看著最前方的彈頭從我頭上五公尺外掠過,直刺入我背後那一片建築陰影之中,殺氣頓時為之一亂,再也無法對我構成威脅。

這是怎麼回事?

我把詢問的目光丟給朱翎,朱翎再度落到我的肩膀上,點頭道:「應該是蘇老二這幾年帶出來的隱殺小組……看來他挺疼你的,派他們出來當保鏢……」

我為之唏噓,想到了臨出門前,蘇伯父給我的承諾--「今後你的安全便不用擔心了……我們這群老鬼帶給你的麻煩,我們來解決!」

果真是言出必行!只這一手,便比容老狐狸那群人爽快了不知多少倍!了不起,我頓時為之擊掌讚歎,真不愧是蘇怡的老爸啊!

既然有人幫忙,我自然也就不急了,感應了一下那處的殺手逐漸微弱的氣息,我笑了笑,抓著要去看熱鬧的朱翎,招手又上了一輛出租車,既然人家有心,咱們也不能拒絕人家的好意不是嗎?

今天的日頭,真暖和啊!

到現在我才發現,今日竟是立冬後少有的一個艷陽天,天空藍得刺眼,我從蘇氏高爾夫球場邊的鐵網上翻進校園,便懶散地躺倒在已然枯黃的草地上,享受著老天爺的賜予。

「偶爾曬曬太陽也不錯!」朱翎如是說。

它也學我,雙翅大張,讓太陽光曬它的肚皮,那模樣令人發噱,我也當真地大笑了兩聲,惹來了它的白眼。自此,一人一鳥間卻突然無話可談,直到日上中天。

我睜開了眼睛,剛剛不知不覺地竟無意間入定了,因為幾個月來前所未有的努力修煉,太息一氣的增長,已經到了我自己也無法抑制的地步,象徵著武學道路上又一個高峰期被我征服--感覺,還不錯!

「倒是還成……不過你老爸可是十五歲便過了這一關了,相比之下,你還遜了點兒!」

朱翎再沒有了先前的安靜,吱吱歪歪把我煩得夠嗆,尤其它還拿老爸那個瘋子來和我比,我能和他比嗎?

和朱翎的無聊對比,我是一點興趣也生不出來,有那種閒功夫,還真不如和蘇怡說說話,和江雅蘭鬥鬥嘴,聽有容妹妹唱唱歌,再看看祝纖纖手裡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來得痛快……

看看時間,蘇氏放學時間到,我要去接蘇怡!

「嗯,去接小怡?不必了……她在我車上啊!」

分別不過四個小時,蘇伯父清悠悠的嗓音就在我身後不遠處響起,我先前竟然沒有發現他的存在!好厲害!

我頗有些驚訝地回過頭去,雖然知道他是個高手,但沒想到,他的實力竟是不在我之下……

朱翎打了一個呵欠,懶洋洋地同蘇伯父打招呼:「蘇老二,好久不見,這次西羅巴洲之行感覺如何?」

蘇伯父搖搖頭,並沒有回答它,只是笑著對我做出邀請:「怎樣,真宇,坐我的車,咱們爺倆兒說幾句話?」

蘇怡在你車上是吧……真是廢話,有她在,這還用問嗎?

加長的藍鳥轎車裡,蘇怡微笑著為她的父親和我沏了兩杯茶,便到前排去和朱翎逗樂了,並不參加我們兩個男人之間的談話,我看著她坐下後,才懂得收回目光,很自然地,蘇伯父把一切都看在眼裡。

「怎麼,想追我女兒?」

他說話真不知顧忌!也幸好,他及時壓低聲波,蘇怡應該是聽不到的……我瞪了他一眼,然後才用喝茶掩飾我已經大紅的臉,只是,看到他臉上的微笑,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嘟噥了一聲:「便是追你女兒又怎樣?」

他大笑了起來,猛地一拍膝道:「要追她,好啊!正好讓我們兩家的關係更上一層樓!」

他把茶杯放下,笑吟吟地看著我,輕而易舉地帶起了我的尷尬,也化解了我和他獨處時生出的緊張。同時,我不得不為蘇怡有這樣的寶貝父親而感到由衷的哀悼,有這種老爸,幸或不幸?

他微笑,同時按下了後座的一個按鈕,一層隔音玻璃將我們和蘇怡隔開,我看向他,有必要這麼遮遮掩掩的嗎?

「咱們兩家的交情可深遠得很哪,那時間比你想像得要長!」

他再沏了一杯茶,輕輕地呷著,眼光就停在我臉上,那神氣,很有點老頭子講古的意思。

我哈地一聲笑了出來,口裡隨便道了一句:「一百年?」

他回答說:「三千年!」

我立時呆掉。

「從你們張家橫空出世的神話時代起,我們蘇家便與你們有著非常親密的交情,深厚程度非同小可。我蘇家的『太息陰雷術』,便是由你家的太息一氣中演化而來。我們兩家共同生活延續至少七百餘年的時間,才因戰火而失散。至此再無聯繫,直到二十多年前,你十五歲的父親來到蘭光……那個瘋子,人不大,見面就想搶我老婆……

「當然啦,他那種力量超群,心思幼稚的武癡,哪裡懂得屁的愛情!可他就是笨到跟我打了一場,認出了我身上由太息一氣演化而出的功夫後,才明白,是自家人打了自家人……那還不是晚了?我全身的骨頭差不多斷了七成,要不是老爺子在,我哪還能有今天?」

蘇伯父講的話其實還是比較幽默的,我似乎也應該乾笑兩聲以助興。可是他咬牙切齒的樣子一點也不好玩,尤其是他看過來的目光,似乎要把他那「全身骨頭斷了七成」的深仇大恨,全落到我這個「仇人之子」的身上。

我想,若不是他的生身恩人,也就是我爺爺,只有我這一個寶貝孫子,他早宰了我下酒喝……沉穩的男人生起氣來,就是這般可怕嗎?

所幸,成熟的男人終究有其可取之處,他再瞪了我一眼,始終沒有拿我當出氣桶,只是低頭看他手上那溫溫的茶水,聲音也柔和了起來。

「那時候,大家在一起,全讓他帶壞了。他來這第二天,就痛揍了那時還不知天高地厚的江子豪,迫得子豪認他做大哥,又認我老婆當小妹。他也不想想,我們三個哪個不比他大,他充其量是一個不懂愛情的小子罷了……」

他的聲音又大了起來,不服氣中也有著笑意。

我聽著也好笑,便隨口問了一句:「伯父那年多大?」

「嗯,十六!」

蘇伯父做無比自豪狀,聽得我差點一頭撞到地上去。

跟我現在一樣大,想當然的,他也不會好到哪裡去……愛情,離這個年齡好遙遠……當然,如果有蘇怡……我想,我會非常企盼那種感覺的降臨!

「因為你父親……我們這些人才會加入組織!」

蘇伯父微微而笑,用這句似乎與前面全無相關的話語,做了一個小總結。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和藹,看向我的目光中的意味,令我的心裡也是暖洋洋的,我想,在此刻,我完全可以理解,他和我父親之間的交情了。不自覺地,我也對他露出了笑容。

他將已空的茶杯放在一邊,聲音依然柔和,但裡面感情充沛近乎於激烈。

「你爺爺加入組織,是因為你張家一向的傳統,你父親加入組織,是因為你爺爺的請求,而我們加入組織,則全因為你的父親……沒有了這些因素,嘿嘿,那個縮頭烏龜一般的組織,又算得上是什麼東西!」

我從未想到過蘇伯父這位「組織中堅」竟會說出這種話來,驚訝不已的時候,蘇伯父已將手中的茶杯捏成粉碎。

「只看這數月來,他們的行徑,便可知……炎黃馬上便要讓他們腐蝕乾淨了!」

那麼激動!我目瞪口呆地看著蘇伯父的臉,不知道該怎樣回應他的這番話……不過,聽他這樣說,感覺上,很好啊!

吹掉了手中的瓷器粉末,蘇伯父抬頭看我,微笑道:「你知道,為什麼我們這些人都不想讓你知道組織的那些秘密嗎?」

唔,好像朱翎給我講過一些……

「那些全是屁話!」蘇伯父說得是好生霸氣,他搖了搖手指,臉上的笑容更多了:「要明白,所謂不知者不罪,張老爺子身為組織最高層的決策人之一,大哥也是組織內部名符其實的第一高手,身為他們的後代,在看不順眼的時候,整治一下某些蛀蟲敗類,又有什麼不妥的呢?」

這個意思?我對此表示驚訝。這幾個月來,除了和「禁忌」打的你死我活,我還整治了誰?馬二棒錘?如果他是組織的人,我以為,這組織乾脆還是自毀算了!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想想那個韓重山吧,他背後,可是有不小的勢力喔!」

呃,是嗎?我用微帶著懷疑的目光看他,他卻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給我太多的解釋,只是接著抒發他的觀點:「是讓你知道些內幕的時候了……但是你也不要知道得太多,那樣也沒有用,我所希望的,是你擁有自己的想法觀點,不要跟我們手裡面把弄的玩具一樣!」

我揚起了眉毛,聽他話裡的意思,難不成以前的我,便和他們手裡「把弄的玩具」一樣?

蘇伯父大笑了起來,他拍拍我的肩:「你認為呢?」

這樣子,好像激將法……不過,不管是不是激將法,你敢這麼說,我為什麼不敢那麼做!

在蘇伯父的目光注視下,我狠狠一拳砸在前面的隔音玻璃上,讓這隔音又防彈的透明牆壁化成碎粉,無聲無息地灑落一地。

前面的蘇怡和朱翎同時轉頭,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對此,我卻視若無睹,只是將目光望向窗外。我可以感覺得到,蘇伯父在後面微微而笑。也許……

他才是最狡猾的那個人!

午後的陽光雖不強烈,但卻足以令人昏昏欲睡。仍是那輛加長的藍鳥,蘇伯父卻已不在,連朱翎都不知道飛到了哪裡去快活。只有我和蘇怡並排坐在後座,兩個人之間卻是少有的沉默。

蘇怡的臉上沉靜如水,沒有一絲的感情外露,從我擊碎了那扇隔音玻璃後,她便是這副樣子了。

蘇伯父說,她這叫若有所思!

我猜不透她現在的想法,我甚至在想,她是不是在生我的氣?難不成在生氣我破壞了她家的隔音玻璃?笑話!

我搖了搖頭,想到了蘇伯父離開前給我的悄悄話。

「有空的話,盡量指點一下小怡的功夫……她是天生的劍手,而她的根基已紮了十五年!」

用十五年的時間打下的根基……當時的我在驚訝之餘也為之咋舌,這不是和江雅蘭差不多嗎?而且,如此深厚的根基卻可以瞞住我的眼光,再加上蘇伯父和我家深厚的交情,我幾乎可以十成十地肯定,她所修煉的功夫是什麼了……

見蘇怡似乎仍沒有開口的意思,而到蘇氏尚有好長的一段路程,我吸了一口氣,壯著膽子開口:「小怡……」

「嗯?」

她微微地轉過臉來,臉上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容,雖然淡淡的幾不可見,但仍給了我極大的勇氣把話講下去。

「小怡,我教你劍術好不好?」

從她閃過一縷光芒的眼眸中,可以得出她已經生出了興趣的事實,我心中一喜的同時,口齒立時回復到了最佳狀態。一時間舌燦蓮花:「我用腦袋打賭,你從小便修煉一種內息築基的功法……名字我也知道,是流傳千古的『劍舞秘』中的……」

「藏劍行!」

「對,對,就是藏劍行!」

見蘇怡肯答話,我不由得大喜,一時間點頭不迭,獻寶式地將我所知的有關於「劍舞秘」的知識悉數道來。

「這個神話時代後期出現的劍道絕學,毫無疑問是最適於女子修習的上層劍術……十五年的築基,那種深厚的底蘊一定會讓你進步飛快,我保證,三年後的你絕不會遜色於現在的我……所以,我希望,你能夠接受我的……」

「宇哥……」

「啊?」

聽我高談闊論五分鐘依舊不發一言的蘇怡,在最後的階段突然開口,打斷了我即將完成的演講,我愕然看向她,卻見她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熱茶遞到我手邊,我的大腦在三秒鐘後才反應出她這樣做的意思,手忙腳亂地把茶杯接過來,剛不顧燙熱猛呷了一口,蘇怡下面一句話卻讓我將這口茶水全都噴了出來。

「……為什麼不和我約會?」

為什麼不和你……約會!

當時我的臉色一定是蒼白到了極點,而蘇怡,她則將臉蛋兒藏在了裊裊升起的水煙中,藉機消沒那之上隱現的紅暈,美不勝收!

我的呼吸在這一刻停止,然後時光倒流,我瞬間想到了這句的源頭--那日,笛聲喚來朱翎,臨別時,它那個讓蘇怡當真的玩笑……

「啊……啊,我是,那個……可是,也許……」

嘴上用無意識的言語應對著,腦子卻如同超高速運轉的巨型計算機,瞬間剖開了蘇怡言語中那一點真正的意義,我吞了一口唾沫,如果是那樣的話……

「小姐,蘇氏到了!」

車內的氣氛在此時被司機打破,我手上一震,茶水灑到了我手上。

蘇怡抿著嘴笑,自顧自地開門下車,我呆呆地看著茶杯,最後,將茶水一口飲盡,下車追在蘇怡身後,卻早沒了剛剛口若懸河的氣概,只是手腳僵硬地跟在她身後,兩人再度無言。

校園裡幾乎人人向蘇怡問好,蘇怡也一一含笑回應,看上去,她的心態很平靜啊。看到她這個樣子,我愈發地不敢上前問清楚那一句話的意思,只是跟在她肩後,直到她停下腳步。

「小怡?」

我呆呆地看著她,看著她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回身,伸出手,在眾目睽睽之下挽住了我的臂彎,半邊身體和我進行了親密的接觸……我聽到了周圍那過於響亮的抽氣聲,包括我在內!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30:17

「明天,我們去逛街?」

「……」

「你欠我一個約會的!」

「啊……啊,當然,當然,求之不得啊!」

我面目呆滯,而在心中,血液幾乎要氣化成煙霧狀……今天,是天上掉下餡餅的日子嗎?

很明顯,不是!

在三個小時後,江雅蘭的舉動證明了這一點。

「真……真是丟死人了!」

江雅蘭的書包劈頭蓋臉地向我頭上砸了過來,後面的有容妹妹死死地摟住她的腰,要制止她的暴力行為。

祝纖纖則在旁邊嚇呆了,我辛苦地躲過那已不屬於常人範疇的迅猛一擊,氣惱道:「江雅蘭,你這個瘋子要打架也要講個理由,今天我惹你了?」

是啊,今天我惹她了嗎?我只是微帶炫耀性質地,將今天中午和蘇怡的交流告訴她而已,用得著生那麼大的氣嗎?真是莫名其妙!

她也許真的瘋了!即便是她最喜愛的有容妹妹在後面拉著,都不能稍減她的怒火分毫,照樣是大把大把零碎凌空飛來,逼得我上竄下跳好不狼狽,直到遠處傳來了蘇怡的聲音。

「雅蘭,宇哥又惹你生氣了嗎?」

當然!江雅蘭幾乎立時回應,接著卻在我耳邊低低地咒罵一句:「連求愛都要由女生開口,你還是不是男人?」

為了這個?我差點兒一口嗆死在當場,就因為這個差點沒把我生吞了?我們之間的問題,你這小瘋子管那麼多幹嘛?

我搖搖頭,剛整理兩下衣服,後面有容妹妹又扯我衣服,我回頭,對著有容妹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小妹,什麼事?」

「我……我也覺得……」

呃,覺得什麼?

「也覺得,這次宇哥幹的好過分……求愛這種事情,不都是由男孩子來的嗎?」

啊,這個……咳,小孩子懂什麼!不要被那個女瘋子帶壞了,小容乖哦,去一邊玩……推著小妹的肩膀,在她明顯有些不願意的表情下,把她推到祝纖纖那裡。

而在此時,纖纖靠著扶著有容妹妹的肩膀的力量,努力地說話。

「宇哥,我也覺得……這樣不太好!」

竟然如此!她們三個都這樣講,難不成,我當真錯得無可救藥?

拍了拍額頭,卻正看到蘇怡對我微微而笑,神態從容若定,哪還有今天中午的兒女情狀?這樣子令我心安,卻也令我有些失落,或者這樣更好一些?為什麼我更想見到那個時候的蘇怡?

「喂……你們約會地點在哪裡?」

大家在一起結伴而行,江雅蘭不再像剛剛的那樣激動,但閒話依然不斷,像現在,她便不停地追問我,這個週末我和蘇怡的約會地點。哼哼,我怎麼能告訴你--讓你當一千瓦的大燈泡嗎?

「是西市的速而街……」

蘇怡!為什麼要告訴她!我瞪大眼睛,一臉震驚。

而江雅蘭比我還要激動,她整個人跳了起來,抓住了我的領子:「混蛋張真宇……說,你到底懷的是什麼心思?速而街……速而街北邊可就是蘭光最著名的酒店街啊!小子,你想領著蘇怡去開房間嗎?」

你在說些什麼啊!總算又見識到了瘋子的口無遮攔,此話一出,有容妹妹差點咬掉了她的小舌頭,纖纖面紅耳赤地連退三大步,而最處變不驚的蘇怡,此際也只能以手撫額別過頭去,對江雅蘭的亂蓋功力甘拜下風。

我跳得比她還高,就差沒反抓她的領子報復:「屁……屁話!我初來乍到,走到街上都會迷路,我怎麼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再說這地方又不是我提議的,照你的意思,難不成提議的蘇怡最終目的是為……」

啊,對不起……我可是什麼也沒說!可是……連有容妹妹都明白的意思,說與不說,有什麼不同嗎?

突然的失言,頓時將氣氛打入了一個尷尬而曖昧的境地,所有人一時無言。我不敢看向蘇怡,大概蘇怡也不敢看我,江雅蘭的臉色變得有多古怪就多古怪,旁邊兩個小姑娘則在尷尬之餘,骨碌碌地轉著大眼睛望向這邊。

「真**!」

她如是說,言罷,便氣勢凌人地扯著三位美人大步離開,沒有一點兒的所謂的「羞澀」可言。

正因為如此,在四人去遠後,我如釋重負地吁了一口長氣,雖然恨都恨死你了,但現在,江雅蘭……

我佩服死你了!



第一部 第三集 禁忌入侵 第四章 鬥殺
蘇怡,你為什麼要告訴瘋子……你看!我們的約會怎麼辦才好?

此時的我,真可稱之為是欲哭無淚,原來是期待的感情大升溫的約會,在身邊江雅蘭凌厲如刀的目光下,卻彷彿進入了冰天雪地之中。

這是在速而街,期待中的兩人世界,在三個小時前便宣告破滅,當江雅蘭左手挽著有容妹妹,右手扶著祝纖纖,用那鮮艷明媚的笑容輕輕道出:「啊,好巧!」的時候,我真想上前一口咬斷她的脖子……

蘇怡只來得及送給我一句抱歉的話,便被江雅蘭整個人從我身邊拉了過去,兩女以「好姐妹式」的交流方法走在前面,把我整個地拋下。

從兩人約會變成五人逛街,唯一的男性自然而然地淪落到了跟班的地步。看著前面的江雅蘭以無比的熱情半摟著蘇怡招搖過市,我恨得牙癢癢的。

纖纖害羞,自然不會和我找話說,也只有有容妹妹,才會在和她的姐姐們笑談的空隙裡,送給我幾個甜甜的笑容,或者粘著我給她買些小玩意兒。

即使這樣,我也非常感激啊!真不愧是我的有容妹妹!

對現在的我來說,這種心情是非常有必要的。至少,它中和了我滿心對江雅蘭可恥行徑的鄙視和仇恨,以及腦中源源不絕將其大卸八塊的暴力思想……

江雅蘭一定是有陰謀的!看看她,扯著蘇怡不放手,就好像是在我和蘇怡之間隔下了一層厚厚的牆壁--這種有意為之的局面,必定經過了計畫,才能施行得這麼順利,她想幹什麼?只是護著蘇怡,不想讓我和蘇怡去「開房間」嗎?

鬼才相信!

利用現在沒有人打擾的時機,我開始一步步地推演江雅蘭這樣做的最大因由。

和我做對?太膚淺;鬧著好玩?太無稽;防衛心理過剩?似乎有點道理……可是,她江雅蘭是那樣的人嗎?而且,她應該對蘇怡有信心。那麼,會是什麼?

腦子迫不得已地多轉了幾個圈,很不幸,方向似乎偏了些,我先想到了和此時的江雅蘭頗為類似的韓明雪,由彼及此,腦子裡面驀地生出了一個不怎麼應該的想法……

不會是那樣吧!

江雅蘭在我心中的危險指數,此刻以大幅度提升,我第一時間想到了蘇怡的安全問題,從這個層面上看,現在走在最前面的兩個大美人兒,此時的肢體接觸頓時變成了另外的一種味道,令我冷汗橫流。江雅蘭,你竟然……

思至此處,我也顧不得什麼了。快走幾步,趁著江雅蘭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把把她拉出三尺開外,和蘇怡保持了一個安全距離。

這下子,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我聽到有容妹妹在後面低聲讚歎:「哇,哥哥這時候好霸氣!」

誤會了!我苦笑,但也沒有解釋什麼,這種事情更是解釋不清。我先用惡狠狠的眼神狠瞪了要反抗的江雅蘭一眼,煞住了她的銳氣,然後才送給蘇怡一個笑容。

「對不起啦……有件事我要和江雅蘭講一下!」

不等回復,我扯著要發火暴怒的江雅蘭遠遠地走開,手上透過的真氣足以讓她無力反抗,直到數十公尺外才鬆開手,這地方,離蘇怡那裡已有了好一段距離了。

剛停下腳步,江雅蘭便用她半生不熟的「劫火紅蓮」

內勁,猛震開我的把持,看她現在這個樣子,在大街上和我打起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張真宇,你有毛病啊!」

她輕撫著自己已經通紅的手腕,眼睛在冒火,這樣子應該是比較好笑的,可我卻一點笑的心情也沒有。事情大條了!不用培養情緒,被自己的推理嚇住的我,臉上是近乎於冷凝的嚴肅。

如果沒有必要的話,我不想把這樣的事情挑明了來說,畢竟江雅蘭這妮子也是我的朋友,和韓明雪相比,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實在是高得太多。

不過,顯然,再度相比之下,蘇怡更重要!

為了不傷及江雅蘭的自尊,我努力的揣摩著,如何才能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更委婉一些!急得臉上都冒出了汗來,江雅蘭看著我的眼光已經變了,似乎她現在當真是把我當病號來看待了!

這種情勢絕不能再繼續下去!我一咬牙,低下聲,但依然鏗鏘有力地道:「江雅蘭,我知道你今天為什麼要這樣做了,你這樣做,值得嗎?」

幾乎是立刻的,一剎那的驚訝過後,她紅暈上臉,雖然只是一閃而逝,但也間接地證實了我心中的猜測。霎時間天昏地暗,我眼前一黑,感覺到眼前的麻煩差不多要將我整個地沒頂。

天啊……怎麼現在世上的美女都愛這個!

明明早就小心不要讓心情失控的,但在這種直來直往的刺激下,我還是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以一個世交兄長的身份申斥眼前的美少女。

「這怎麼可以!哦,應該說絕對不行!你要明白,這是絕對沒有結果的,你要明白,我……」

「不要你來多嘴!」

江雅蘭終究還是抑制不住溫度急劇上升的血液,俏臉上整個地通紅起來,她現在這是羞澀還是羞愧呢?

見她甩手要走開,我一把將她又抓了回來,強迫自己用最最真誠、最最懇切的話語,一字一頓地勸說這個已經步入歧途的少女。

「停止吧,江雅蘭,這樣對你對小怡都沒有一點兒的好處……」

「不要再廢話了好不好?」

「你必須要明白,再這樣走下去,你和你所鄙視的韓明雪一點兒區別也沒有了啊!」

「你少廢……呃,什麼意思?」

「你明明還是很討厭那個女人的,可是你現在,為什麼又往她的路上走了呢?你老爸就你這一個女兒,你這樣的行為,讓他情何以堪……」

已經完全進入了情況,我把心裡面的話全數地在這個時候傾倒了出來,說得舌燦蓮花,足以生死人而肉白骨,雖然在既定的事實面前,這些話語並不會太有用,但怎麼說,由我這半個當事人來說項,那成效應該還過得去。

只是,我的自信心在江雅蘭後期的反應之前,觸礁沉沒。

「你……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有可能是她已完全地恢復過來,心裡面不再驚惶失措,所以,她的外表由羞惱轉成了深深的茫然,這是要裝糊塗了,我惱怒道:「就是那個啦!」

「哪一個啊?」

她還是這樣裝傻,這怎麼行?絕不能給她緩衝的機會!我一咬牙,狠狠地下了決心,低吼道:「就是和韓明雪一樣的事……我是說GL啦!」

雖然在最後臉皮還是不夠厚,只用西羅巴洲的語言道出了結果,但明顯的,江雅蘭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在半秒鐘後,她俏臉上的顏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紅,然後便是在盛怒之下的一記猛擊:「你去死吧你!」

我閃過了半邊,但仍被她暴怒中帶著火勁的巴掌擊中了左肩,外衣頓時一片焦黃。我明白,剛剛終於觸到了江瘋子的逆鱗,她這樣的反應完全可以理解,我不能逃避,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還要打醒她!

剛剛擺好架式,她的反應再一次地出乎我的意料,她猛力地跺腳,似乎是把心裡面的怒火全數發洩到地上的花磚上,然後怒氣衝天地大踏步而去……

這樣,就完了?我呆呆地看著她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到蘇怡身邊,腳步不停地要接著走開,但被蘇怡她們合力拉住……

看來,這次的問題很嚴重!

蘇怡的眸光從遠處射了過來,縱然相隔幾十公尺,但其中的意思,仍然準確無誤地傳達到我的腦海裡。

「現在,立刻,到這裡來!」

她也生氣了嗎?我心中竟升起些許的顫慄來。勉強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我慢慢地挪動步伐,向蘇怡那邊走去。街上的行人看我的眼光千奇百怪,這很正常。和幾位美人逛街,再和美人衝突,現在又要去接受美人的審判……

我心裡面搖頭,今天的這個約會倒也真是……

「滴……滴滴滴……滴!」

手機鈴聲在這個時刻如同上帝的賜予,毫無徵兆但又無比及時地響起。我掏出了容妖女送我的手機,接通信號,視屏上卻意外地出現了蘇伯父的臉,我的眼皮一跳,首先看到的,就是他本來完美無瑕的臉皮那一道剛剛綻開的血口。

「怎麼回事?」

他沒有直接回答我,只是用微微氣喘的聲音平穩地道:「把你和小怡她們所在的地點告訴我……要記著,絕不能離開她們三步之外……去接應你們的人馬上就到,那時候,你跟著他們到這裡來,這要你幫忙!」

被他的臉嚇住,我竟然忘了拒絕他這沒頭沒腦的要求,只是把現在的地點告訴了他,然後才記得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喂?」

信號斷掉了,立時地,我手心裡面冒出了冷汗,說實在的,我並不擔心蘇伯父的安全,他剛剛的神態說明了他根本就是智珠在握,我擔心的是蘇怡她們,三步!我現在離她們至少有三十步!蘇伯父絕不會胡言亂語,而此刻,我也感覺到了不遠處傳來的威脅。

我不自主地加快了腳步。用半秒鐘加速,以「縮天地為一指」的功夫,兩步越過二十公尺的距離。

我看到了蘇怡眼中射出的驚訝,沒時間解釋了,我做了一個什麼都不要說的手勢,強行把剛剛的麻煩事壓了下去,然後低聲地道:「現在有麻煩了……你們有誰帶了武器沒有?」

雖然問的是大家,但我的眼光只看著江雅蘭,在這些人裡面,隨身帶著破壞性工具的,也只有她了吧!不過,美女少們的反應再度出乎我的意料,首先回應的不是江雅蘭,而是祝纖纖。

「我帶了小型空氣炮兩支,微型激光發射器一支,新近研究的可攜帶雷射槍一支,煙霧彈七個,還有各種麻醉武器不計……」

這位弱質纖纖的小美人微紅著俏臉,頗有些羞澀地將她身上的配備娓娓道來,聽得我的眼珠子差點兒沒整個地彈射出去。

我看向江雅蘭,她仍是對我沒有什麼好氣,所以只能由蘇怡來說:「這應該是纖纖的基本配備,雅蘭身上的比這個要少些……」

瞭解!怎麼會忘記纖纖天才發明家的身份呢?我笑了笑,心裡面先鬆了半口氣,這裡的防備力量已經比我想像得要好很多。那麼,那些個在百多公尺外探頭探腦的傢伙們,也就不能那麼輕易地得手了。

我低聲道:「那麼,你們盡量靠攏一些……江雅蘭,想要熱鬧的話,就仔細注意一下四周!」

淡淡地提醒了她們幾句,我心神潛運,開始搜索集中在四面的不善信息。

江雅蘭幾乎是立刻地興奮起來,雖然她還是不想和我說話,但也明顯地不再針對我放射出殺氣。祝纖纖熟門熟路地幫助她處理身上的各種裝備,有容妹妹半倚在蘇怡懷中,大眼睛望向我這邊,裡面滿是好奇。

「發生什麼事了?」

蘇怡這樣淡淡的問,我只是露出了一個笑容,卻沒有回應她。我不認為我應該把這種非常事件,告訴一個普通的少女,縱使蘇伯父是她的父親。

街上仍是人來人往,週末的街景果然繁華,但,或許是冬季的到來,我只覺得寒意上身。

刻意地避過人流,我們沿著大街慢慢前行,從四方逼近的寒氣也隨之流動不息,我微閉雙目,體內太息一氣流轉,神念全開,卻也只能稍稍瞭解對方的大概位置。

應該是敵人了……至少也在十人以上,如果他們一擁而上,縱使我有通天之能,也無法給她們周全的保護。

想至此處,我額頭上不由得冒出了層層冷汗,身體更往蘇怡身邊靠了靠。

那些見鬼的所謂的接應人員為什麼還不來?我心裡咒罵著,卻也只能帶著四位女士漫無目的地在這裡閒逛,只是有意無意地,腳步全落在敵人氣機鎖定的死角或薄弱之處。以氣機撼氣機,現在我所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耳中突然傳入刺耳的輪胎擦地聲,我心中一喜,正看到那輛蘇伯父的加長藍鳥穩穩地停在路邊,司機搖開了車窗,向我這邊招手。

來了!我心頭一鬆,帶著四女往那裡舉步,四面八方透過來的壓力驀地弱了下來,我再鬆了一口氣。

在最後,幾乎是連推帶擠地,將好奇心高度膨脹的江雅蘭送進車裡,我才真真正正地放下心來,再度確認了一下車窗全部關好後,才拉開後座的車門,彎腰進車。

就在此刻,撲天蓋地的寒潮轟然衝過,天地間光線大暗,又是結界!

在人的警覺心下降到最低的時刻出手--禁忌的一貫作風!

從身後緊迫而來的寒氣,差點在第一時間便凍僵了我的血液,而下一刻,體內的太息一氣高速的運轉,讓我整個地恢復過來,重重地合上車門,藉著那股力量全身上引,空中再一個翻身,讓第二波的寒氣擦著我的腳底撲過去。

我看到車上霎時之間結了一層白霜。

穩穩地站在車頂,我的目光緊緊地盯著了十公尺外那個放冷氣的傢伙--如果在夏天,他可以去當生物空調!

那傢伙是個西方帥哥,也就是二十四、五的年齡,一身頹廢至極的過時打扮,臉上的笑容卻是非常的陽光,和他的衣著很不搭調。我感覺不到他身上的殺氣,但壓力卻是有增無減。

我敲了敲車頂,把聲音逼進了車裡,問裡面有沒有事,而瞬間便得到讓我安心的回應。

告訴她們不要出來,我跳下車去,先掃視了一下一片渾沌的結界內部,大致估出了結界布下的範圍,心裡面卻是一寒。

沒有邊界!

這已經達到結界標準中的「擬態」的境界,這說明了,對方已憑藉著高水準的能力,違逆了正常的空間法則,製造了一個空間的斷層,在這個空間裡,一切都隨他的心意變化,或者可以說,這是他的領域!

當然,我不認為這種結界會給我造成什麼麻煩,但,這由一個側面反映出了這個傢伙的實力……強得***過火了!

「你好……東海武魁張真宇是吧,我是莫沙,一個自由人!」

「自由人?」我揚起了眉毛,不是「禁忌」?

「不要懷疑,我是被僱傭的。我的任務也不是殺你,只要把你拖在這裡半個小時,便是五百萬啊!」

他一點兒也不掩飾他金光閃閃的眼球,我哈地一聲笑出聲來,感覺裡,對他的印象還真不錯!我用手指指了一下那些剛剛現身出來的明顯的「禁忌」成員:「他們,難不成是協助你賺錢來著?」

「哪有那麼好的事情啊……只要讓他們出手,多一個人,就要賠五十萬啊!」莫沙雙手叉腰,做無奈狀地搖頭。

但是,那一波又一波森森然的寒氣,卻已經充斥了整個空間,我的雙手橫在胸前,太息一氣在那裡鼓蕩不休,將壓過來的寒氣逼開,同時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結界內時間流動不是已經停止了嗎?你怎麼留住我半個小時呢?」

他大笑著合身撲上,在空中拳影漫天,嘴裡的話語卻依然平穩:「這種技術問題,就要去問『禁忌』的人了,就算是在結界裡把你拖住半小時,五百萬也能夠到手啊!」

雙臂分張,太息一氣像一陣颶風,從我懷中沖天而起,絞碎了滿天拳影。反震力帶著寒氣要滲入我的內臟,卻又被太息一氣強行頂了出去,我向後滑退兩步,倚在車上,而莫沙則在空中旋轉著化去了反震之力,輕鬆落地。

怎能和你耗在這裡?我現在實在是無心戀棧,腦子裡面轉風車一般閃過了爺爺告訴過我的破除結界的方法,再看看以高速衝過來的對手,心裡面已有了決定。

貪財的小子,接這招!手上彈射出了十多個太息一氣形成的真氣彈珠,在空中繞行紛飛,形成了一張零散的大網。

這一招當然是沒有什麼威力,那小子只用護體的寒氣便將彈珠盡數摧散,一刻也不耽擱,豪勇的一拳直轟我的臉龐。

真可惜!你難道沒有注意到,那些對你再無威脅的零散真氣,形成了一個什麼東西嗎?

雙手交叉,手指靈活地穿插幾下,形成了一個複雜的印結,正正地迎上他當空轟至的拳勁。

分心二用的下場一向都很慘,這次也不例外,破體透過來的寒氣,幾乎把我手臂的經脈盡數凍裂,並有一道寒流直攻我的心脈--還說不傷我性命?要是這拳得竟全功,我必死無疑。

慘樣十足地狂噴出一口鮮血,我重重地摔在藍鳥的車頂,車子就在這一刻啟動了,那力道差點沒把我甩下車去,高性能的車子就是不一樣,幾乎只在一秒內,車子便遠去了十多米,被我反挫的力量震得向後飛的莫沙,絕對是趕不上了,我看到了他臉上一時間出現的茫然,我可以理解。

在結界中,車子跑與不跑有什麼兩樣嗎?

當然有,我手印再變,太息一氣在體內以一個優美的方式綻開,向週身流動,結界中驀地大亮,剛剛被莫沙彈飛摧散的真氣彈珠,依據著我的意志,在廣大的結界中形成了一個人造的不規則圖形,光芒就是從那裡散發出來,結界也在這一刻被徹徹底底地破掉!

破界光!

結界是典型的破壞容易建設難的技術型成果。如果沒有雙方共同的意願加以維持,當真與一張薄紙沒有什麼區別,就算是刻意地加力封鎖也一樣!

在這樣的情況下,破除一切結界空間的基本法術,就算是在我這個法術**手中使來,也足以達到預期的效果,天地間的陽光霎時間恢復了正常狀態,大街上的行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加長的藍鳥在原地以火箭噴發的巨力,瞬間加速至最高時速,一陣風般跑過。

後面的那個小子在大聲吼叫:「小偷,強盜,罪犯,還我五百萬來!否則從今後我跟你不共戴天!」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的話裡帶著一絲根本無法掩飾的笑意。我在車頂上向他拱手:「貪財小子,承讓了!」

從車窗翻進車內,有那麼一兩分鐘,我只懂得喘氣。

前胸斑斑點點的血跡根本遮掩不住。

我想,如果不是我現在的狀態是風吹便倒,大概有容妹妹早撲到我懷裡痛哭失聲了。當真氣運行全部步入正軌,我的實力也恢復了八成。

那個莫沙絕對在放水!否則就算他先前反應不及,在車子即將衝出結界之前,他也可以遠距離給我重創……既然他臨時收手,我當然也要接受他這一份情,以後見了面,請他吃一頓也就是了!

睜開眼睛,我一把撕下了沾上血跡的外套,先送給幾位少女一個安撫性質的笑容,然後才對前面負責接應的司機問:「要把蘇怡她們送哪裡去?」

司機木然地回應:「小姐她們要到城裡的一處別墅,張少爺在下面一個路口有人接!」

「你要去哪裡?」

幾乎在我剛剛吁出一口氣來的時候,前後兩排的四位少女同時開口,以相同的語調,整齊的音節,問出這五個字來,我的唇角抽動一下,最後還是搖頭不語。

纖纖不好意思再問,有容妹妹撅起了小嘴,蘇怡進入了沉默狀態,只有江雅蘭還在那裡吱吱歪歪。

我歎口氣,非常認真地閉上了嘴巴,打定主意一句話也不說,也就是半分鐘的功夫,在速而街的街口,一輛重型機車以高速掠過,然後是一個大回轉,直直地開了過來。

車子猛地剎住,司機叫了一聲:「張少爺下車!」

我跳出車外,想跳上那輛停在我身邊的機車,正準備一跳,卻動彈不得!

竟然是江雅蘭!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30:42

我回頭瞪她,卻見她也是咬牙切齒地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想的美!我皺起了眉頭,在下一刻毫不客氣地抓住了她的衣領,以前所未有的粗暴音調低吼:「沒事你少在這裡和我瞎攪和,你先想想怎麼解釋你今天的行為吧!」

她的臉上剛剛變紅,我的真氣已強攻入她體內,瞬間擊潰她還不入流的內息,封住了她的經脈,她渾身僵硬地被我扔回車內,倒在蘇怡懷裡,我苦笑著回應蘇怡微帶埋怨的目光,但在最後,還是接收到她輕輕的一句關懷話語--「一切要小心啊!」

我點點頭,不敢看有容妹妹幾乎要哭出來的眼神,跳上機車,在騎士的瞬間發動下,遠遠跑開,後面突然響起了江雅蘭的怒吼:「張真宇,你去死吧!」

了不起啊……憤怒下竟還能衝開我的禁制,說明她當真是潛力無窮。不過,我前去涉險,她卻在背後咒我,她還算朋友不算?

機車騎士一點廢話也沒有,在我上車後便開始解說情況:「禁忌」突然入侵了!

半個小時前,遠在極天洋另一邊的「禁忌」精銳突然大舉入侵,沒有人會意料到,「禁忌」竟會冒著引發世界級大戰的危險全力進攻。只不過五分鐘的時間,炎黃分佈在大陸外圍的防線便全數被擊破,禁忌的主力鋒刃,已切到了和中天洲大陸相距不過幾十海浬的蘭光七島上。

蘭光七島,這個炎黃在中天洲東部兩個主要據點之一的要塞,在過去的半個小時中,受到了「禁忌」的全面攻擊,已然岌岌可危,在島群上的中堅力量,竟在毫無準備之下被個個擊破,而大陸的炎黃本部,應有的援兵卻是遲遲未到,絕對的被動態勢已經出現。

「什麼跟什麼呀?」

對宏觀態勢一知半解的我,實在是搞不明白裡面的問題,只是曉得,現在的情況比較危急便是了。

只是我想不明白,就算是炎黃總部的援軍沒到吧,有蘇伯父和容老頭子那樣的高手坐鎮,再加上實力絕對在我之上的妖鳥朱翎,還有什麼不能解決的問題嗎?

敵人強大到什麼地步呢?

當我明白了問題的答案之後,我開始為剛剛的粗心和愚蠢深刻反省。戰場--之所以名之為戰場,是因為它的規模實在是太大。

在蘭光市南郊,坐落著整個蘭光七島最大的湖島公園,五千頃的廣闊湖面,秀麗雅致的小島青山,以及在其周圍依湖勢而建的古色古香的建築群,造就了世界聞名的美麗勝地。

在此時,即使是在冬季,週末的遊人也頗具規模,怎麼說也有幾千人的樣子。

看著這些趁著週末出來放鬆的人們,本來應該汲取一些閒適心情的我,現在卻只有苦笑的能力。多諷刺,這些遊客可知道,如果用另外一個空間法則來看問題,他們所處的美麗景點,分明就是一個熱血橫飛的大戰場。

是誰出主意把空間結界設在這個地方的?真是***有創意極了!

機車從遊人身邊呼嘯而過,招來罵聲的同時,一頭撞進了結界形成的空間斷層之中。山還是那座山,水還是那湖水,人,卻早已不是那悠閒自在的閒人。

來不及為這純正的「不涉本心」的結界叫好,結界內外的強烈對比,令我在三秒鐘的時間內頭昏目眩,不知身在何處。

激烈的槍鳴,慘烈的呼叫,閃動的光芒,呼嘯的狂風都在說明,現在的地方,是戰場!

上一秒鐘還看到有人流連忘返的湖中亭閣,現在看來,只是一片帶著血漬的廢墟,碎木飄浮在湖面上,污染了大片水面。

在岸邊,在湖面,甚至在天空中,都有戰鬥著的人員,初步估計,應在五百人以上。

這是兩大組織的戰鬥?我看它更像是黑幫火拚!

現在,我想我可稍微地瞭解蘇伯父的難處了,這個場面,和我所想像的幾十個人貼身肉搏的場面,實在是相差得太多。

我聽到了前面機車騎手咬緊牙關的聲音,而下一刻他已對我說:「容老爺子他們在湖心小島上,這段路張少爺要自己過去了,保重!」

幾乎是把我硬甩下車,他再次加強油門,機車再度加速,直直撞入了戰鬥最為激烈的湖岸地帶。

我呆呆地看著他從高速行駛的車上跳下,一刀砍下一個「禁忌」人員的腦袋,讓那人血液隨著電火花噴灑出來,然後他便被激鬥中的人潮吞沒,血液飛濺。

我第一時間的反應是做嘔,當腸胃的不適反應被我強行壓下後,我才想到了援手。而我剛剛跳起身來,後面一隻手已抓著了我的衣領。

我反射性地回手一拳擊過,卻被他躲開,但在此時,我也發現了後面的人是蘇伯父!

心裡面猛抽了一下,我清楚地聽到了我自己的咬牙聲,那聲音,便如同剛剛那個機車騎手一般無二。

蘇伯父臉上神色冷硬如鐵,抓著我的衣領的手一點也不放鬆,我低吼:「你鬆手!」

他淡淡地道:「有去救人的這個時間,你可以解決了真正的主要問題了……那個時候,你可以救上百個人!還有……他已經死了!」

「你……」

心中陡然地一陣氣悶,難受得讓我低哼出聲,而蘇伯父早趁著這個機會,扯著我踏上湖面,直直向湖心小島衝去。

我任由他拉著,直到水波淹過了腳面,那冬季的寒意直滲入我的骨髓,我才清醒,懂得提氣立在水波之上,跟著蘇伯父向湖心小島衝過去,同時,也還沒有忘記,回頭往湖岸上看了最後一眼。

或許,由此刻開始,我的心情便整個地不同了吧!

當我還在體會著心中那微妙變化的時候,敵人的攻擊已經落在了我的頭上。

從側方衝來的兩個人手上放射出雷射的暗紅光華,我跳起閃過,空中踢腿,輕鬆將這兩人擊昏,讓他們直沉入湖底。

蘇伯父在一邊搖頭,似乎對我的手段並不贊同。下一刻,他對我做出一個教科書般的示範:出手,斷頸,收回!

當那個活靶石頭一般地栽入湖水中時,蘇伯父這樣對我說:「這個,才是戰鬥中的手段!」

我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等心臟的跳動平復下來,我才揚著眉毛回敬道:「平日伯父您就是這樣教育小怡的嗎?」

蘇伯父明顯為之一楞,但回應還是不帶遲疑:「以前不是,但以後……應該就是這樣!畢竟,她以後有『劍舞秘』隨身不是嗎?」

他有沒有點兒法律意識?我當即發誓絕不再教蘇怡功夫,而在此時,蘇伯父的臉上首次出現了笑容,他引著我避開湖上的一個大戰圈,眼光沒有向我這邊傾斜,但那言語卻是處處針對我心中的弱點。

「沒有你,也有老爺子……我不擔心這個。反倒是小怡沒有功夫在身,我才要擔心……六大力量、三大制約又有哪一個講究過法律條文了?」

以武犯禁,如此而已!

他在最後用這種陳詞濫調向我慨歎,我卻是真真正正地作聲不得。王八蛋,為什麼他說的道理,是這樣的天衣無縫呢?

兩個人踏上了湖心小島,相對於外面的嘈雜紛亂,這裡的感覺幽靜到令人心頭發麻,山石流水,縱然清秀可人,但在這樣的氣氛下,也失去顏色。我微皺起眉頭,這裡的人好少,但是,也好棘手!

小島邊兩個,一個是老熟人古立班,另一個不認識,但陰沉沉的和那個奇喀有的一拼。

在小島中央小山上有一個人,面孔生得很,但他眼眸中透出的赤紅光芒,卻令人心中不安。而在島上唯一較為開闊的山腰平地上,安上了一隻假眼的奇喀,還有他後面一字排開的五個大漢,讓我有些氣喘,這些人裡面如果有個比古立班之流弱上半分的,我把頭給你!

在山腰平地上,久違的容老狐狸以及容伯母都在,看到我和蘇伯父的身影,兩個人同時露出了笑容。在他們身後,七個面色冰冷的青年人垂手肅立,不發一言,相比之下,氣勢似乎並不比那些人差多少。

現在是對峙嗎?

心裡面本來的鬱悶,在好奇心的作用下似乎消散了不少,我看了看在這片平地上的人們,搞不太懂他們之間的形勢,外面不是在熱血火拚嗎?為什麼他們還在這裡站著?

不由得再度想起湖岸上血腥的拚殺,我的目光轉冷:「如果有時間的話,你們能不能叫島外的人們別打了?這樣子,煩不煩?」

容老狐狸和奇喀都笑了起來,只是笑容裡卻是濃重到令人窒息的殺機。奇喀的嗓音比上次聽來變得詭異了許多,冷颼颼地,卻又如游絲般細弱。

「東海武魁倒是個善人啊……不過,讓他們停手就不必了,我們開打不就行了嗎?」

蘇伯父帶著我笑吟吟地走到容老頭子身邊,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旁若無人地親吻了一下容伯母的臉蛋兒,然後才對著那邊的奇喀微笑道:「要打?市內的行動不再進行了嗎?」

什麼意思?我正疑惑之時,奇喀的笑聲揚了起來:「小小詭計,不入行家法眼……不過,貴方行事周密,還是令我等佩服不已!」

他一個老外學著炎黃古人說古話,那感覺煞是有趣。

不過,我的嘴角只是抽動一下算是微笑,心裡卻被這些人說話的陰陽怪氣攪得沉悶不已。直到容伯母在身邊為我解釋--「禁忌」在佔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分兵進擊,希望一舉擊潰我方的死穴--蘇怡那些沒有功夫隨身的弱質家眷。只可惜,容家大小兩代狐狸,以及蘇伯父這位商場悍將的頭腦,也不是那麼簡單。

剛剛傳來消息,氣勢洶洶前去拿人的「禁忌」一方,在以妖鳥朱翎壓陣的早有防備的強大火力面前,損失慘重,余部已向這裡退卻,準備和奇喀他們會合,也無怪乎奇喀會沉不住氣地開口邀戰,原來是計謀被視破的緣故。

不過,我突然發現,對這個我的興趣並不算大,什麼計謀不計謀的,打了便是,倒是剛剛的蘇伯父那毫無禁忌的一吻……我眨著眼,想問明白,那到底是怎回事兒啊?

回答我的不是當事人中的任何一個,而是前面用冷笑和奇喀對陣的容老狐狸,他甩手敲中我的腦袋:「成人間的交往,你們小孩別多嘴!」

成人間的交往……腦子裡的念頭不自主地向邪道偏移,不過,似乎蘇伯父單身,容伯母獨居,人家交往,充其量算是你情我願,乾柴烈火一碰就燃,如此而已。

正頗有所得地點頭稱是,奇喀森森然的笑聲入耳:「如果有興趣,便去地獄研究吧!」

結界的天空一剎那間變得暗紅,當天光再度照射大地的時候,所有的敵人都已當空殺來,天地間儘是雷射光布下的死亡之網,上百道雷射的密集交織,使頭頂的空氣在第一時間蒸發殆盡,灼熱的感應藉由不斷稀薄的大氣直達我的皮膚。

「再去會會他吧!」

蘇伯父在我耳邊輕笑一聲,他的手掌同步地施出柔勁,將我推向雷射網的空隙處,但那處,也是奇喀撲來的方向。

我真是錯看你了!

我在心中低聲咒罵著,明明說了要替我擺平這種事情的--由此看來,蘇伯父與容家兩代狐狸,不過是一丘之貉而已!

但是,我也不能否認,正面對上這個一直在我背後偷襲的無恥小人,大概也是我內心深處最渴望的事情吧!

我狠狠地盯上奇喀的那只假眼,看到其中流轉不停的赤紅光華,心中一凜的同時,也放肆地大笑:「無恥之徒,這次你把雷射管安到了眼眶裡了嗎?」

奇喀臉上的笑紋應該是深深地刻在他的肌理之中,被我這樣地諷刺,他還是那樣地笑著,一點也沒有受到刺激的表現。

「東海武魁,你不覺得,今天是一個還債的好日子嗎?」

一人道出一句話,已是極限所在。兩個人在空中交鋒,瞬間便各得手一次,對方的巨力湧入內腑,連哼的力量都沒有,便同時被震飛。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還以為這個卑鄙小人除了偷襲,便再也沒有其他的能耐了呢!

活動了一下胸前有些僵滯的氣血,太息一氣再度強烈爆發,我直直地衝上去,拳影漫天,尖厲刺耳的銳嘯聲代表著我此刻的心情,拳勁在肉體前二十公分處集中,成梭狀前突,不是什麼高超的技巧,但最能夠發洩我的心情。

奇喀避過了鋒芒,但拳勁也在這一刻向四面八方炸開,堪比利器的拳風在奇喀身上劃了幾道口子,震得我手上發麻,那結果,也不過是露出了他的金屬皮膚而已。

「你還算是人嗎?」

我打趣這個「禁忌」中的標準改造人,卻依然不能使他臉上的笑容稍有改變,反倒被他趁機用雷射削斷了我的衣袖,嚇出了我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分心,專注地和他交手相抗。

我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腳不沾地,和他周旋。兩個人出手漸漸迅捷,不再一招一式地互拼,考驗的全是平日用功的深淺與否,只要稍有差池,對方強力的攻擊便可以削下一大塊皮肉來。

他的功力當真不在我之下,身手變幻雖較我稍弱,但那改造出來的一身精密武器,卻讓我頭痛不已。交手至今,我依然奈何他不得,這個時候,我總算有些明白,為什麼他的偷襲會讓人這麼難防了。

這種高手能拉下臉去做殺手,他還有什麼辦不到的事情?

揮臂再次擋住他居高臨下的一記猛擊,我借力遠遠地退了開去,藉機多喘一口氣。和他那種改造人不同,我修煉出來的真氣可是有用完的一刻的,縱然我張家回氣功法天下無雙,一連串高速的全攻全守式的交鋒,也讓我有些心裡發虛。

出乎我的意料,奇喀竟然沒有趁勢追擊,只是停下了身子,仰觀天色,那只假眼中更是赤芒大盛,氣勢迫人,但口中卻是喃喃自語詭異之至。我心裡面又是一寒,這是怎麼一回事?

雖然隔了十多公尺,我卻還能聽到了一星半點。

「時候是到了……只是他們……」

這話奇怪!我雖然不解其意,但是先天感應中,便覺得這其中有著一個詭秘的陰謀,更是豎起耳朵想要聽個明白,只可惜,在此時,正好有人不知趣地闖了過來。

「奇喀先生,我們該走了!」

這人說話的聲音好熟,我扭過頭去,卻正看到了好久不見的榮右人的老臉,我又驚又奇,真是少見,這人不是已經成了「禁忌」在東極洲的副座,走馬上任去了嗎?

「原來是榮先生……心達娛樂的總部不是搬到了東極洲上去了麼?為什麼先生還不前去坐鎮指揮?」

本來對他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但他既然有榮國豪那個不肖子,我也自然不會和他客氣。辭鋒雖不利,但語氣很冷。榮右人先看了看奇喀,見他沒什麼反應,才笑呵呵地和我打招呼。

「東海武魁的功夫近日來可是越來越厲害了……」

「閉嘴吧你!」心念微微一動,我脫口道出了這句絕對刺人的話:「原來還把你當個人物,只是,看你的表現……我沒興趣跟搖尾巴的狗對話!」

那一瞬間,我相信這個傢伙簡直要嘔出血來,同時,他應該也想把我生吞下去。可是,死性難改的他還是扭頭去看奇喀的臉色,我放聲大笑,在笑聲中,榮右人怒吼著向我衝了過來。

送上門來的禮物不收,實在是不好意思。輕鬆乾脆的一記重拳,猛轟在他的老臉上,在骨頭的破碎聲中,他像一個破木偶重重地摔了回去,猛撞在奇喀的腳下,當場昏死過去。

本來不想下重手,可是誰叫你是那個榮國豪的老爸呢?

奇喀從頭到尾都沒有動彈,只是在榮右人的腦袋撞到了他的小腿骨的時候,皺了皺眉頭,然後自然而然地一腳將腳下的走狗踢開,對著我露出了笑容:「再打……就真的沒意義了!」

我揚了揚眉毛,根本就不回他的話,只是再度擺出了架式,準備招架他下一波的進攻。信這種人的話,才是當真見鬼了!

果然,他的那只假眼之中令人心悸的紅芒愈發地強烈,甚至於在他的身體周圍,都閃爍出微微的紅芒來,雖然我這邊感受不到絲毫的壓力,但越是這樣,我心中戒備愈甚。

他緩緩地懸浮在半空中,在紅芒掩映下,一隻獨眼冷冷地盯著我,縱然沒有任何的實質殺傷力,卻也令我心頭一凜,只覺得那眼神中充滿了我無法抵擋的惡意……

怎麼會這樣?

他低低地笑出聲來,聲音不大,但是震盪全島:「殺龍計畫成功啟動……謝謝諸位的配合,如果日後還有機會的話,希望我們有再次合作的可能!」

那聲音由低低細細的輕語破空直上,最後在這結界的天空中,化成驚天動地的狂笑聲:「以我一目,換你炎黃一臂,真是好生意啊!」

在這一瞬間,他身上紅芒大盛,身形驟閃間,已直上百多公尺的高空,再橫移出去,避過了島上所有的戰場,飆出了島外。也在此刻,所有「禁忌」所屬的武力無不退出戰圈,全力退開。

被奇喀那奇峰突出且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攪得容老狐狸這一邊的高手一個個心防大亂,敵人又有意為之,只在一瞬間,敵人便在超群的集體默契之下合為一流,結成了一個相互照應的戰陣,勢如破竹地直殺到湖面上,和天空中的奇喀遙遙呼應。

蘇伯父面色凝重地來到我身邊,本來合身的休閒服破爛了大半邊,身上氣機也頗有不順,明顯傷勢不輕,讓我可以想像他剛剛爭鬥中的慘烈。破空聲響起,容老狐狸帶著一絲苦笑,落到我側前方,容伯母在他身後護持,兩人身上傷勢倒是比蘇伯父要輕得多。

容老狐狸的苦笑讓我心中極不踏實,張口想問,卻又不知該怎樣開口才好,但不知為何,此時的容老狐狸卻是很好相處。

「嘿嘿……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不能不承認,他們在這一步上,比我們看的遠得太多!」

小島上堅硬的岩石地面,被容老狐狸硬踏出一個深深的腳印,在此刻,他的臉上竟似有些猙獰:「但更可恨,那些鼠輩小人……內訌成風,幾無恥念,儘是一群無恥之徒!」

最後半句話,他竟似用力地吼叫出來,吼聲如雷,令我心神俱震,怎麼了?出事了?

我猛地扭頭看向容伯母,赫然發現她的眼眸中隱隱出現絕望的光芒,心裡面又一是一涼,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31:32

第一部 第三集 禁忌入侵 第五章 殺意
「這就是你們所說的『天衣無縫』的計畫?」

層層加密的光碟摔在地上,發出了一聲脆響,接著粉身碎骨。

菲德低下了頭去,眼角的餘光,卻看到他身邊的普羅迪眼中射出來的幸災樂禍的光采,在確定沒有任何人可以發現自己的小動作之後,他狠狠地咬了一下牙齒。

「菲德,這不是你的作風!」

頂頭上司的語氣已經緩和了下來,或許他也覺得,對像菲德這樣難得的人才,一次兩次的錯誤,也並不能完全否定他的價值所在。其實,他大部分的怒火,都來自於心情大起大落後的失常狀態。

誰會想到,在一分鐘之內,好消息和壞消息接踵而至呢?

菲德先喘了一口氣,他明白,自己的地位、榮耀、力量、權勢,在上司的語氣變化間再度回歸到他的身上,他把頭埋得更低,以此壓下他大難不死的歡欣。

當然,他不會忘記趁著這個機會深刻地檢討自己的過失,同時技巧地為自己的失敗找理由:「真的是非常對不起,德納先生,我還是低估了那人的底限力量,也沒有考慮到在那種形勢下,導彈的實際效果……」

「也不全是你的錯!」德納,這個出身堅羅國顯赫的政治世家的上層人物,終於完全地冷靜了下來,大方地揮手,阻止他的愛將的話頭:「裡面有組織上的資料錯誤,還有一些問題,連我們也沒有想到……現在談論這個沒有意義,我現在只想知道,我們還有沒有機會把這個錯誤彌補過去!」

「……」

「沒有了嗎?」

菲德的沉默讓德納生出了些許不快,在此時,一直沉默著的普羅迪開口了:「我不認為對方至此還會放鬆警惕,讓我們來做第二次……但這樣,似乎可以讓我們更輕鬆地轉移目標,如果德納先生不介意的話,我想請您看一段錄影帶。」

菲德驚訝地把目光掃向旁邊這個競爭對手,不明白他那骯髒的腦袋裡面,又轉著些什麼念頭,但是,他完全可以想像,無論是什麼念頭,對他都沒有一點兒好處。

「這個人是……」

幾分鐘的短片,在停停倒倒的折騰下放了近兩個小時,德納的好奇心已完全被片中的主人翁勾起來了,他把目光投向了正面帶笑容的普羅迪,毫不掩飾自己的興趣。

「對未來的威脅,我們絕不能視而不見,現在,奇喀正好在東方,我們可以通過他,來消除這個威脅……不用費力,只要動動腦筋就成了!」

畫面再度定格,少年左拳右指轟殺改造人的形象,定格在了最後一剎那間……

「竟會有這種事情!」

在新紀元二0五二年十一月七日的這一天,在世界的不同角落,至少有上百人在同一時間脫口道出了這句話,六大力量、三大制約幾乎所有的上層人物,在這一時刻表現出來驚人的默契,堪稱是空前絕後。

所有人的目光在此刻都移向了東方,在東方的那個戰場上發生的事情,絕對有資格載入史冊。

而在隨後的三個小時內,無數的資訊在這些高層人物的示意下潮水般回流,在諸多情報人員以及高層人士的總結歸納之後,各方人員得出了一個唯一的結論--「炎黃……真是最會內亂的民族,而『禁忌』,則無疑是最會把握機會的投機商!」

「真是蠢材!」

又是一次遠距離的異口同聲,只不過,其中的情緒多種多樣,有平靜從容,有幸災樂禍,有懊悔不及,有憤怒不已,當然,其中最強烈的那一聲,來自於東方的蘭光七島上的蘭光市……

自毀長城……從來沒有見過如斯蠢材!

雖然情緒不同,但其中的意思,應該就是這個了!

「開玩笑……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結界空間中的戰鬥不知不覺間停下,只因為戰鬥的雙方剎那間便失去了接著戰鬥下去的意義。我呆看著浮在湖面上空的奇喀,心裡面明明是暴湧出來強烈的衝動,身上卻動不了一分一毫……

「實則虛之,虛則實之……用蘭光吸引我方的眼球,實際上目標在長鏈半島上……」

蘇伯父輕輕地開口,不知他是在說給我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不過,不論是說給誰聽,都可以知道,他受到了極其強烈的打擊……事實上,我現在都還在奇怪,在聽了那個消息後,我竟然還有思考的能力……

那個由特殊渠道在第一時間便傳至的驚人消息是:「新紀元二0五二年十一月七日,炎黃古國少將師長,『炎黃』第一高手,號稱『狂龍』的張雲忘,在長鏈半島的一次常規軍事對抗中,遭到『禁忌』控制的至少三枚制導導彈的襲擊,身邊警衛無人生還,而本人生死不明……」

導彈襲擊?還三枚?

他們認為我老爸是個怪物,可以輕鬆吃下這種攻勢嗎?還是他們組織裡面的某個不知柴米油鹽昂貴的**大筆一揮,將本來是「子彈」的結果改成了「導彈」?

呵……玩笑吧,誰開的這樣的玩笑,這玩笑真是……

真是……真***混蛋啊!

事實上,情報準確無誤……是這樣吧?

雖然腦子裡面嗡嗡做響,沒有一點兒理性可言,但我仍然很聰明地狠狠地一拳砸在地上,將島上堅硬的岩石地面擊出一個深坑,藉此擺脫了那種壓在心口上的僵澀與沈悶。

我將目光狠狠盯上那個仍兀自浮在半空中,同時笑容滿面的奇喀,心中奔湧出來的衝動,盡在此刻轉化為殺機。

「如果……老爸他現在在地獄,那麼,他絕對希望有幾個人下去供他發洩!」

我仰頭看著奇喀,在沒有找到罪魁禍首之前,奇喀,你可願意下去陪他?

厲嘯聲起,天龍七返的威力展至極限,我破空直上,不加任何花巧的一拳直直轟上。

天擊--破空式!

太息一氣在結界內的大氣中轟然外放,排空而進,炸出一聲響亮的氣爆,前方的大氣霎時間被強大的氣壓擠迫乾淨,形成一條長百多公尺的真空帶。大氣中閃現出青朦朦的光華,顏色由淺入深,這是太息一氣高度集中幾達實質化的結果。

拳勁正如同翻滾著的巨龍,嘶嘯著席捲而上,拳鋒的中心正對著奇喀的胸膛,如果被擊中,他唯一的可能便是被拳勁瞬間穿透,不能再起。

但在拳勁臨近他胸口之際,他身上又是紅芒大盛,雙手交迭胸前,同時,在下方的湖面上,至少有百多道功力十足的雷射光沖天而起,在拳勁之前交織成一張大網,想用其變態的熱力快速消融拳勁。

然而,天擊便是天擊,自其生成以來,尚未有被消融化洩過的經歷!

拳勁猛撼雷射網,純能量的交擊讓虛空中的我猛地一震,逆血衝口而出,但拳勁不減,壓著奇喀的雙手,正正地轟上他紅光繚繞的胸膛。拳勁於此刻二度爆發,拳嘯聲如九天龍吟,昂然而起!

親眼看到奇喀驚呆了的眼神,我大笑出聲,蠢材,難道不知這拳法中最強的破空式的別名,便是「龍嘯九天」嗎?

清脆的骨碎聲讓數十公尺外的我也聽得清清楚楚,一息之後,不可小覷的反震力傳來,我再噴出一口鮮血,向湖面落了下去。

前後左右同時響起了吐氣開聲的聲響,那是「禁忌」

與我方兩面的人馬同時動作的結果--禁忌的人要殺我,而蘇伯父他們自然就是救人了。

只可惜,兩方全都撲了空。

任由傷勢在我體內肆虐,在空中,我第二次扯動真氣,凌空飛起,緊追奇喀摔飛出去的身形,剛剛那一擊對一個常人來說,可以讓他死十次有餘,但對禁忌高層的改造人而言,絕對不會致命!這怎麼能行……我老爸還在地下等著這個祭品送過去呢!

「去死吧!」

喊殺聲從兩個人的口中同時迸發,我,還有奇喀!

天擊--天頹式!

呼嘯的氣流生成了強大的空氣漩渦,不規則流動方式,讓這個漩渦呈現非自然狀扭曲,天傾東南,地陷西北,包括我自己,都在這太息一氣營造的境況下生出如斯幻覺。而在下方,鋪天蓋地的紅芒如同逆行的狂潮,向天上反撲。

「嗤……」

在水汽蒸發的長音中,湖面驀地下陷至少二十多公尺的深度,湖面上十多公尺的範圍內,一片迷濛,青紅光芒交錯閃現,激起了無數聲的氣爆。

在這一瞬間,我的皮膚所接觸的熱量,至少是常規狀態下的二十倍以上,縱使是有太息一氣護體,我還是禁不住慘叫一聲,藉著反彈力後飛,再狠摔進湖中。

身上臉上,儘是紅色的斑斑點點,那是熱毒入侵的表徵。

即使是以太息一氣的強大自療能力,一時半刻也無法驅淨,熱毒牽動內傷,在我連發兩次天擊而形成的虛弱之際趁勢爆發,讓我再嘔出一口鮮血,一時間不能再起,而奇喀雖然身上骨胳碎裂近百分之四十,卻仍在我眼皮底下失去蹤跡。

混帳!我掙扎著要爬起來,但心血激盪之下,反倒又噴出一口鮮血,傷勢愈發地嚴重了。

蘇伯父的歎息聲傳來,他立身在湖面上,伸手把我扶起來,同時替我擋下飛射過來的十多道雷射光,我一把攥著他的衣領,強自提氣對著他低吼:「殺了那個奇喀……把這裡的人都殺掉……」

「包括我嗎?」蘇伯父現在臉上的表情,或者可用一個「哭笑不得」來形容,他送出真氣助我療傷,將我的傷勢穩定下來以後,低聲在我耳邊道:「不要開口……大哥現在在浩京住院……不需要那麼激動啊!」

「住院?你們不是說生死不明嗎?」

「只是尚未脫離危險期吧,有你爺爺在那裡,你認為會如何?」

蘇伯父這樣回答我,我呆看著他,耳邊傳來了容老狐狸中氣十足的長嘯聲:「雲忘之仇,我炎黃一脈必會十倍報答……今日到此為止,撤結界!」

不遠處的「禁忌」成員結成一隊,迅速退卻,不知那奇喀是否在其中。

在蘇伯父的幫助下,我其實還有力量再發一記天擊的,只是不知為何,被他那三言兩語,消去了我大半的力氣,我雙膝一軟,連踏水的力量也沒有,直直摔進湖水中,這次的湖水,已是在正常的天地中了。

我昏迷了嗎?應該是沒有吧,因為,縱使我六識所感,儘是渾渾沌沌的一片,但仍有身邊人的片言隻語,進入我的耳中,好像有蘇伯父,有容老狐狸,有容伯母,還有容妖女,呃,連好久不見的江老爸也在其中呢,甚至是蘇怡她們也在……似乎容可為也在。

「爸,你們實在太過分了,他根本還未成年……那等於是戰爭啊……」

「知道,但是他的力量,比大部分成年人都厲害啊!」

「這不是理由……」

似乎是容妖女在和老狐狸辯論--呵,她也有向著我的時候嗎?

身邊握著我的手的人,應該是蘇怡了,我可以感覺得到她的氣息,那個輕輕地摸我頭髮的,不用說是有容那小妮子,這些人裡面,以她的手掌最為嬌小。

我低低地歎息出來,在這一刻,我卻不自覺地想到了「生死不知」的老爸,由這個思緒射來的利箭,刺得我整個人彈跳了起來,驚叫出聲:「老爸……」

在此刻,六感又恢復了平日裡的靈敏,在我身邊圍坐著的人們,目光同時集中在我的身上,我第一時間感覺到這地方的奇異:「這是在……」

「在飛機上……半個小時後,我們便可以到浩京了!」

蘇伯父微笑著回答我,但我可以從他的笑容裡看到一種不祥的味道,我懷疑地看著他,直到他在我耳邊輕輕地道出幾個字……

我無語,只能呆呆地看向舷窗外那漆黑如墨的夜色,本來已潛沉下去的殺機,在這算不上寬敞的機艙內瀰漫。

然後是一聲壓抑崩潰的尖鳴,那由心底衝出來的衝動,如同巨獸的狂吼,響徹我的腦際。

好像有炸雷一直在我耳邊嚎叫個不停,半個小時來到浩京,再花了十分鐘乘坐直升飛機空降到三0一部隊醫院,此時正是午夜時分。

機身還沒停穩,我已經跳了下去,一路狂奔直奔住院部,前後三四名保安叫著:「非探視時間!」

我連眼睛都不瞥一下,從他們的包圍中衝了過去,我腦子裡只記得蘇伯父給我的那個房間號碼:「七0七!」

我再跑出了幾步,終於有人在前面把我攔住,但瞬間他便彎著腰往下蹲,口吐白沫昏了過去。

我似乎聽到了蘇伯父和江老爸在後面叫我,可是我沒回頭,只是悶著頭往前衝,有人攔我,就一拳打飛,一直衝到住院部門口,卻碰上不知被哪個缺德鬼關了的感應玻璃門,我猛捶了一下似乎就要崩潰化掉的強化玻璃,後面保安大驚小怪的呼叫聲也漸漸清晰。

我深深地吸了兩口氣,猛地回頭,拉過一個沖得最快的傢伙,冷冷地問他:「怎麼打開門!」

「現在是非探視時間,醫院禁止一切……哎!」

他被我狠摜在地上,一時間摔得背過氣去,我隨手再抓了一個:「打開門!」

「你毆打保安……」

再換一個!

「別摔了!開關在裡面……」

說話等於放屁!我再摔!這次是摔向感應門。

在他慘叫著被反彈回來時,我狠狠地一腳踹了過去,玻璃門上出現了蜘蛛網般的裂痕,再加一腳,破碎聲和警報聲一起響起,我再往裡面衝。

當我衝到七樓時,後面已經跟了一大串的人馬,我不管這些,逕直走向七0七號房。

和以前的粗暴不同的是,打開房門的時候,我出奇地小心翼翼,深怕驚擾了裡面的人休息,是啊,我真怕……

一對溫潤無神的目光望向我,是爺爺!

他輕輕地靠在椅背上,房間裡的黑暗阻擋不住我的眼,看到他臉上的疲憊,我只能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他垂下目光,指了指床前。

那裡是媽媽,早已心力交瘁地睡了過去,但她的手還還緊緊地握著一隻無力的手掌。

熟悉的氣息還存在著,這或許就是最大的欣慰。可是,那令任何人都擋不住、令人顫慄的霸氣哪裡去了?

安靜得讓我心中狂跳。

我走到床前,看著那張昏睡中的,與我有九成相似,卻更加俊美的臉龐,全身的力氣不知道跑去了哪裡,我跪下,握著他的另一隻手,感受著上面微弱的生命力,輕輕地呻吟了出聲:「爸!」

「各位觀眾,在我所站的地方,就是十天前我軍『尖刀』突擊師與堅羅軍激戰的現場,也是堅羅軍炸彈爆炸的中心點,我們可以看到,地面已經凹下去了兩米多深,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將附近夷為平地。

「像這樣的地方,還有兩處……三枚高爆炸彈將周圍五百平方公尺的地面,變成死域,共有包括堅羅軍在內的四百二十三名士兵喪生,其中堅羅軍三百五十名……

「在這次戰鬥中,我方參戰人員除尖刀突擊師師長、一級戰鬥英雄張雲忘少將奇跡般地逃過一劫外,七十三名英勇將士全部壯烈犧牲。而深受全國億萬人民關心的張雲忘少將,至今昏迷不醒,危險期仍未過去……

「這種場面在世界現代戰爭史上還不多見,在雙方激烈交戰,乃至於到了肉搏階段的戰鬥中,一方竟不顧自身士兵的死活,在雙方人員混雜的戰場進行無差別性的殺傷,堅羅國一向提倡的人道主義哪裡去了?又是什麼樣因素驅使他們做出這種事情?為此,我們採訪了軍事專家……」

「嘟!」

電視關上,我站起身來向外走,後面那個偷空前來看一眼直播節目的小護士在後面叫:「張真宇,不要回去啊,你爺爺不是讓你兩個小時後才過去嗎?」

我回過頭,對著因看不到電視而有些不滿的她微微一笑,低聲道了句對不起:「我出去走走!」

從玻璃窗外,看到爺爺專心一念地將一根金針捻進父親胸口,我歎了口氣,呆呆地站在外面,垂頭不語。

第三天……醫院的診斷已經下來三天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32:06

他們認為受到了強力衝擊波正面打擊的老爸,雖然不知為什麼保住了一條命,但過於強烈的衝擊,還是造成了大腦的嚴重損害,那麼,現在所知道的結果便是--植物人!

這對我們無疑是一個打擊。

事實上,如果不是更具備發言權的爺爺,至今沒有下最後的論斷,我想,老媽可能已經撐不住了吧……

我望向不遠處倚在容伯母肩膀上睡過去的老媽,那心情壓得她連呼吸都不順暢,而在此時,容妖女拍了我的肩膀。

我回頭看她,她送給我一個笑容。

我苦笑,低聲道:「容小姨,你是要第二十三次跟我講,你是怎麼把那個榮國豪打成篩子的嗎?」

《榮國豪篩子奇遇記》,這場由容妖女一手導演的復仇記,或許是有其可道之處,但在三天之內為了轉移本人的注意力,竟然連講二十二次……

這種安慰的手段,真是拙劣至極,拙劣到不像是從容知雅的腦袋裡面想出來的主意。

但奇怪的是,為什麼只有她這種大剌剌的所謂的「安慰」,才能有效地讓我從老爸身上轉移注意力呢?

這幾日來,因為老爸的事情,連江雅蘭這樣粗神經的女人,都懂得說話要委婉一些,做事要小心一些,生怕一不小心便激發狀態極不穩定的我……

可是,我的感覺神經在這幾日卻是異乎尋常的敏銳,即使是蘇怡之能,說出來的技巧的勸慰之言,也會在幾句話內被我給擋得乾乾淨淨,表面上雖然不說什麼,心裡面卻是更加煩悶--唯有這個容妖女,以她的妖異腦袋想出來的主意,才會讓我生出一絲笑容來……

妖女便是妖女,真是能人無所不能啊……

「怎麼,有事嗎?」我微偏著頭,看向微笑著的容妖女,聲音有些有氣無力。

她臉上笑咪咪的,配合著醫院的氣氛,低聲道:「如你所說,再給你講講那個榮國豪是怎麼變成篩子的呀!」

我用手扶著牆,重重地歎一口氣,又發出一聲哀嚎:「容小姨……」

容知雅這時候笑得好開心,那種陽光燦爛的模樣,我敢發誓,我從未在她臉上看過。

心思到此,我心裡驀地一動,是啊,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容知雅笑得如此開朗無拘呢,在之前,她的笑容充其量也就是放肆吧--殺了那個榮國豪,會給她帶來這麼大的變化嗎?

「騙你的啦……是蘇怡和小容她們要我代她們跟你道別,她們已經回蘭光了呢!」

走啦?我直起身子,但隨即感覺到自己有點失態,只好掩飾性地點點頭,嗯了一聲。

這幾天,因為老爸的事情,我幾乎沒有和她們說上幾句話,想想,也怪不好意思的。

現在,連再見都沒說……

想想,我不由自主地歎了一口氣,心中有些不樂,頗有些懷恨自己的愚蠢。

這時,後面的容妖女豪邁的一巴掌,差點兒把我打到牆的那邊去,我的牙齒撞痛了我的舌頭。

這痛楚讓我猛然回頭,對容妖女怒目而視,卻得到了這樣的回答:「唉聲歎氣,頹廢無度……你確定那天沒把你的腦殼打壞掉?」

我瞪了她一眼,卻實在沒有力氣反駁她,可以想像,我用一句話回復,她必定會以十句百句地殺過來,我哪會是她的對手?

正在氣惱間,裡面爺爺的聲音響了起來,恰到好處地把我和容知雅之間已漸形成的危險關係打破,並把老媽都喊了起來。

「進來吧……我有話跟你們說……」

他的聲音有些疲憊,但盡我所能,我還是沒有從這句話中聽到有什麼不祥的意味兒,我心裡面先嚥下去半口氣--他的修養再好,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做態,老爸……

應該是沒事吧!

容伯母扶著老媽率先進門,容妖女一把把我推了進去。

現在,我方在醫院裡看護的,也就是這幾人了。

除去蘇怡她們幾個不算,容老爺子和容可為昨天便先行返回蘭光主持大局,蘇伯父和江老爸仍在外調查這件事的詳細情況,並準備著日後的報復行動,他們很大方也很殘酷地,將優先得到消息的權利讓給了我們……

我是該感激他們還是恨他們?

連續三天的施針治療,似乎並不能動搖爺爺深厚的根基,至少,從他的眼眸掠過的神光來看,他現在仍然是精神充足,狀態神勇,我也沒從他眼眸中看到什麼我不想承受的東西。

就這樣,我們幾個人的心便靜了下來,目光轉向了老爸身上。

老爸……他現在的模樣和睡覺有什麼兩樣?不自覺地,我的唇角露出了一絲笑容,還是那樣皺著眉頭,一副「睡覺便是浪費生命」的德行,唯一不同的,只是老媽現在沒有睡在他身邊吧!

爺爺將目光移到老媽的臉上,他的動作讓大家也隨他而動,老媽憔悴的臉上硬是扯出了一個笑容,聲音也大致平穩,但卻扯得我的心都痛了起來。

「爸,雲忘……」

「先不要管他!」爺爺用晶瑩如玉的手指隨手拈起了一根金針,以威嚴的語調輕斥道:「明明這段時間是緊要關頭,你還是懈怠下來……再如此,你十年來修煉的長青術便白費功夫了!你想讓雲忘起來之後,再後悔地死過去一趟嗎?」

難得的威嚴形象,和平日裡的和藹大相逕庭,如果是在平時,我必定不會放過這難得一見的奇觀。

但在此時,我只聽到了他言語中的弦外之音--他的意思是……

「不用擔心他的死活……十年磨練,一朝功成,他現在已突破了『化生境』,直抵『微塵境』,體內真氣自療,早晚都會醒過來的!」

房間裡先靜了靜,當老媽不敢置信的輕「啊」一聲逸出嘴角的時候,我和容伯母才同時爆出歡叫聲。

容知雅笑吟吟地看著我的臉,隨後一腳踢在我的脛骨上,我剛抽了一口涼氣,她已微笑著再次證明--「呃,還懂得痛……那就不是做夢了!」

「其實,雲忘十年前突破『病魔境』,達到化生萬物階段的時候,只要不是將他頭身份離,或擊碎五臟,他幾乎便已死了……我唯一擔心的只是他長期昏迷,導致更多不良後果……雖知自有天意在,此時的雲忘,應該是堂堂正正的炎黃第一高手了吧!」

爺爺搖頭歎息,同時一針扎入老媽背上,讓近日來心力憔悴的她早早睡下,同時也穩住了那得之不易的長春術效果。

我則一頭栽到了床上,真氣探測全開,檢查老爸的身體狀況,真氣所過之處,經脈或損或斷,與三日前並無區別。

但令人欣慰的是,在他原已枯竭的氣海處,已培養了不知多少時日的旺盛氣機正蓄勢待發,強大的生機活力令人毫不懷疑它們的效果。

我心裡一震,眼中卻是一熱……老爸,你行!你真行!

而此時,容知雅腰上別著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鈴鈴的聲音在此時更顯得優美動聽,我心情大好,從床上跳下,難得地自動偎上去湊熱鬧。

「誰打來的?難不成是你的新任男友?」

容知雅唇角是一抹帶著威脅的笑,但卻沒反駁我的意思,只是低頭看來電顯示--她的臉幾乎立時冷了下來,而同一時間,爺爺發出了一聲驚呼。

「有殺氣……怎麼了?不好!快跳!」

幾乎在千萬分之一秒的時間內,蘊藏了爺爺強大念力的靈波,狠狠刺入我的腦際,瞬間教會我該怎麼做。

我的臉一剎那間轉為死白,而在臉部的紅暈尚未完全退盡的時刻,我已摟住容妖女的纖腰,奮力前衝,太息一氣離體爆發,將這個加護病房的玻璃撞成粉碎,箭一般地射出。

後面是抱著老媽的容伯母,爺爺則帶著沉睡中的老爸殿後,我和爺爺雙方的太息一氣在空中交合後再度迸發,卻生成一個柔韌的氣罩,微妙之處不可言傳,六人分成三組,其實相距也不過十多公分,就這麼浩浩蕩蕩從七樓跳下。

只相差半秒鐘,第七層爆發出了奪目的紅光,整幢大樓上所有的窗戶玻璃同時崩潰粉碎,如狂風暴雨般刮向樓外,接著才是轟天的巨鳴。

衝擊波在背後如海嘯般撲了過來,撞在罩上,施力的我和爺爺心神同震,同時負傷,但藉著先期噴來的衝擊,正好做借力之用,飛行之勢更疾,落地時雖然有些不穩,但總算平安地移到了百多公尺外,我們一起回頭。

也在這一刻,已穩穩當當地坐落此地十多年的醫院高級療養大樓,所受到的打擊,遠遠地超出了它所能承受的極限。

在無奈的嘶吼聲中,整個地爆裂開去,以血紅色的實質狀衝擊波為背景,在噴湧而出的漫天碎石瓦礫中,我可以看到,那偶爾飛射出來的殘肢斷臂,耳中,也可以聽到那剛出喉嚨便被扼殺的慘烈呼叫。

震波遠遠地傳開去,方圓幾公里內均可察覺到極其明顯的震撼,而幾乎所有的玻璃製品也在此刻碎裂無遺。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呆看著那從天際撲下來的黑雲,再也說不出話來。

可能是爺爺強行灌入的靈波強度的問題,我的腦子裡嗡嗡作響,胃裡也一直在攪動不已,做嘔的感覺想壓都壓不住。

碎石如雨,拳頭大小的石塊一蜂窩向這裡落了下來,爺爺身上真氣噴發,將這波石雨擋下,但他的目光卻是望向塵煙遮蔽中的醫院主樓。

我只比他稍晚地生出感應,剛抬頭看去,耳中卻又傳來手機鈴聲,剛剛還悅耳非常的聲音在此時聽來,只有說不出的煩悶。

「容小姐……組織上層提醒您注意,「禁忌」在浩京似乎有異動,如果……」

「閉嘴吧……你們!」

對於遲到的消息,沒有人會以平常心對待--容知雅的話語森冷得讓人心中發寒,她關掉手機,目光望向已經完全崩潰的大樓,歎了一口氣,聲音裡滿是無力。

容伯母低下頭,運氣幫助仍在熟睡中的母親緩解剛剛所受的震動,但手上,卻是根本無法抑止的顫抖。

裡面的人……都……完了?

裡面上百條人命,都……完了?

我呻吟出聲,他們在動手之前,難道就不考慮一下在其中的那些真正的無辜者嗎?

煙塵在此刻已稀薄到了可以讓目光穿透的地步,我也就很容易地發現了,在醫院大樓頂層,以睥睨的目光望過來的那個兇手--奇喀!

是他沒錯!借助著禁忌超乎尋常的科技力量,本來可以讓他終生在床上度過的傷勢,不過是三兩天的功夫,便完全清除,甚至還有時間來策畫這種事情……了不起啊!

我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咬牙切齒的聲音,我甚至懷疑,遠在數百公尺外的奇喀是不是也能聽到,因為他與我的目光交接之後,轉變出來的,分明是一種冷酷的嘲弄。

哎呀呀,原來你還沒死啊!

「無恥!」我將這兩個字千辛萬苦地從牙縫中擠出來,壓在太息一氣之中,狠狠地轟傳過去。

對面的當事人卻依然是不痛不癢的模樣,笑容反倒更多了。

我殺了他!

太息一氣捲著全身幾乎要沸騰起來的血液,整個地噴發出來,我整個人向前撲,但幾乎在同時,爺爺一把抓著我的後頸,渾厚的力量傳入,讓我動彈不得。

「你幹什麼!」

我怒極而吼,裡面理所當然地沒有任何理智或是禮貌的成分,他就在我耳邊歎了一口氣,低聲說話,話語中有說不出的疲乏。

「你就這麼過去,只有被他殺掉的份兒,安靜一下吧……我明白,他是你的!」

「他是我的!」

我盯著爺爺的眼睛,再度確認,爺爺只是點點頭,沒有再說話,低頭去看老爸的狀況,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的心一定要冷靜下來,效果卻差得可憐。

警笛聲由遠及近,刺人耳膜,雖然這場災難的真兇就在眼前,但我卻不認為他會有任何「伏法」的機會。

更近一些,是奔跑哭號著的醫生、護士,難得的是,雖然每個人的心中都受到重擊,但常規的救護工作卻仍能進行下去,顯示出他們優良的素質。消防車開了過來,大隊大隊的員警向這裡靠攏,似乎也有人注意到這邊了。

我卻沒有在意這些,為了壓抑心中的衝動,我只是把目光望向那廢墟,呆看著那不時抬出來的殘肢斷臂,撕心裂肺的哭聲在我這裡也清晰耳聞。

恍惚間,我的目光模糊了起來,我似乎還記得,那裡面應該有我認識的人吧……

我還記得呢……那裡面有一個總是要佔我便宜、以就近觀看電視做消遣的小護士,也有為了老爸的情況而焦頭爛額的醫生,還有一天到晚站得筆直的為老爸站崗的衛兵……

現在,他們都沒啦……

奇喀,你憑什麼這麼做呢?

奇喀,你***有沒有臉站出來,大聲地跟我說,你見鬼地為什麼要這麼做?

而我……在這種情況下,該死!我為什麼要冷靜?只要專心一志地殺了他,不就成了嗎?

奇喀的眼光再度投射過來,那只獨眼中流動的紅芒,讓我在這裡都覺得嘔意上湧,太息一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了起來。

我回頭,對著爺爺微笑道:「我現在去殺他,可以嗎?」

爺爺先歎了一口氣,再垂下眼簾,默默地點頭。

我霎時間仰天長嘯,聲震百里。

嘯聲中,整個人躍至空中,在劃空的尖嘯聲中,向著醫院主樓頂層飛去,奇喀的身邊出現了古立班,他手臂揚起處,幾道雷射光又穿刺過來,我憑著護體真氣將之硬生生地擋下,速度不減,直殺向兩人所立之處。

「請把命拿來!」

沉鬱的心情在橫空出世的一拳中並未得到緩解,嗓音不自覺地有些低啞,但以奇喀的智商,話裡面的意義他應該不會誤解才對。

重拳猛轟在他交叉護臉的雙臂上,爆出了一聲沈悶的轟響。

他整個人被打得向後飛,而旁邊的古立班卻趁機在我肩頭劃下一道血痕。

但這幾日受傷成了習慣,我早不把這種疼痛放在心上,眼也不眨一下,一記側踢,又將他踹飛。

「進步不小……」

奇喀在大樓的邊緣停了下來,伸手拔下已經折斷的手指,露出其中精密的機械元件,我皺了皺眉,心中的嫌惡一點也不掩飾地發散出來。

他身上還有多少人體器官呢?或者,現在,不能用「人」來定義他了?

「在這裡打下去沒有什麼意義……除非你想再毀掉一座大樓!」他微笑著看著已開裂的水泥地面,就這樣有恃無恐地對我說。

我揚了揚眉毛,他似乎忘了,就算我的法術修為再差勁,布下一個結界也還是可以的!

「結界……那玩意兒已經落伍了,否則,狂龍也不至於被導彈轟個半死不活……你覺得呢?」

我心裡面一震,看著他微笑著的臉,他向後跳,直接飛上半空,再傳來訊息:「張真宇……有機會我們再見吧,如果那時候周圍沒人的話!」

沒人?我將拳頭捏得咯吱做響,同樣露出了笑,只是那笑容讓我自己的血液都要變成了冰。

「我一直跟著你……還怕找不到沒人的地方嗎?」

剛剛起步,爺爺卻突然傳來了聲音,我一震止步。

我將不甘且堅定的信念整個地轟傳回去,卻正看到爺爺臉上那抹淡淡的笑容,他衝著我揮動了拳頭:「如果你不殺掉奇喀,你就不是我孫子!」

我笑了起來,同樣地揮拳示意,沒問題的,爺爺,看我把他的腦袋扭下來給老爸當夜壺用!

(第三集完)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36:10

第一部 第四集 追殺之旅
• 第一章 戰場
• 第二章 陣地
• 第三章 記者
• 第四章 死戰
• 第五章 炸彈
• 第六章 師姐



第一部 第四集 追殺之旅 第一章 戰場


堅羅洲,世界上唯一一個以國家的名字命名的大洲。

雖然與高級文明地區的代表西羅巴洲比鄰而居,但在七個世紀之前,它不過是一個佈滿了原始部落的純生態地區。

當第一個西羅巴人乘著小帆船,奇跡般地穿過了有「上帝挖掘的運河」之稱的底洛那河,踏上這片大陸開始,這裡,便以自天地誕生以來最驚人的速度動轉起來。

新紀一三七八年,西羅巴洲三十七個國家聯合發表《彼岸勢力宣言》,此時,堅羅洲不被承認為是一個大洲,它,只是「彼岸」!

新紀一四四二年,堅羅洲大小一百二十七個國家聯合發表獨立宣言。

新紀一五三三年,堅羅洲國家僅存十五個,這時,西羅巴洲上最強大的殖民國家米拉入侵。

新紀一五九九年,堅羅洲聯軍擊敗米拉殖民軍,再度宣佈獨立。西羅巴洲全體國家承認這一事實。

新紀一七五六年,堅羅洲僅存三國:堅羅、帕西爾、羅納。

新紀一八二三年,堅羅國宣佈正式封殺「彼岸」這一污辱性的稱呼,將所在大洲易名為「堅羅」。

同年,「易名戰爭」爆發,堅羅洲三國進入黑暗對戰時期。

新紀一八四六年,「易名戰爭」結束,堅羅國確定在堅羅洲上的霸主地位。

新紀一九二0年,堅羅洲三國加入第六次世界大戰之西方聯盟,同年完成「電氣革命」,國力躍居世界第三。

新紀一九五二年,堅羅洲三國加入第七次世界大戰之西方聯盟。

新紀一九七四年,堅羅國首先完成「電子飛躍」,同年,世界範圍的聯合國設在堅羅國第一大城市彼得,堅羅國正式確認其在世界上的霸主地位。

霸王堅羅……

長鏈半島,這個中天洲大陸上最西邊的半島,從千年前第一次世界大戰開始起,便是西方與東方衝突的礁頭堡,半島東闊西窄,成微微上彎的牛角形狀,在東方人看來,這是象徵著力量的銳器,而在西方人看來,這卻是召喚他們戰鬥信念的號角。

在第四次世界大戰中一戰成名的,原西羅巴洲聯盟軍總帥巴洛克,曾言道:「一定要打下長鏈……讓它成為勒在東方人脖子上的活扣兒繩套,那個時候,東方……就隨上帝的意志來生活了!」

同期的東方炎黃古國兵馬大元帥於夢寒,則這樣回應:「以西方人的視力竟然沒發現,長鏈是鋒尖對外……其實,與其對那些野蠻人的視力抱有希望,還不如直接敲開他們的腦殼來研究一下,比較實在!」

是役持續了一年又兩個月,雙方死傷士兵以百萬計,最後於夢寒以三千精兵襲入西方聯軍的總部,擊殺西羅巴洲將軍級將領三十四人,斃敵無數,終獲險勝。

而巴洛克則以出眾的指揮藝術,領導二十萬西方聯軍,硬是由陸路打通一個貫穿整個中天洲的大道來到東羅巴洲,由此乘船越過天塹洋回到家鄉,使於夢寒未竟全功,留下了千古英名。

整場戰爭,幾乎都是在長鏈半島上進行,原居民也不過三百餘萬的小小半島,竟容得下上千萬的人生死會戰,這只能說——長鏈半島,生來便是戰場的宿命。

長鏈半島一向有以小容大的特長,早在前幾次世界大戰期間,它可以容納近千萬人捉對廝殺。

在第七次世界大戰之後,它那不過和炎黃一個省區大小一般的土地上,竟容下了五個小國各自獨立,在這個小小半島上相互制衡。

現在的星球早已不復當初東西對立分明、水火不相容的境況,只從第七次世界大戰便可看出——歷來的兩大陣營不再是你東我西,由地域決定陣營。

東方的東夷以及其附屬的三大島國,還有東羅巴洲上十多個國家,一齊並入堅羅—西羅巴戰線,而西方的天秤洲則整個加入東方陣營,再加上幾個內陸小國的曖昧態度,雙方的勢力範圍真可謂是犬牙交錯,複雜混亂,即使是在大戰近百年後的今天,也遠遠沒有達到明朗的那一刻。

如今,長鏈半島再度成為了戰場。表面上,是因為半島上的五小國第十次的國家首腦會議不歡而散,且在同一時間,某國出兵佔領某一有爭議地區,欲開發其中的珍貴礦產,由此而引發了全島大戰。

可是,如果不是這片礦產對炎黃、又或是堅羅有著絕對不能忽視的長期利用價值,這場戰爭還打得起來嗎?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不過如此而已。

半島中部戰區,臨海段。

海浪拍打著岸邊,刷刷的聲響在夜間更顯得驚心動魄。

在沙地上生成的白沫漸漸消退下去,旋即又被不死心的海浪沖刷上來,卻只是有氣無力地退得更遠。月光灑在海面上,生出粼粼波光,隨著海波來去蕩漾,與穹蒼星光交相輝映,華麗無匹。

光華映在我臉上,似乎也給了我慈和的光輝,星月光輝如銀衣罩體,恣意地鋪灑在我身上,大膽地令我吃驚,它們不知道,剛剛的我連砍了十八條人命嗎?

當然,這個事實的前提是,全身百分之八十的改造人還是人的話!

我微微而笑,看向肩頭已酣然入睡的朱翎,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覺得這隻鳥兒可以毫不慚愧地自稱為美麗。

當然,這話在心裡說說便成了,可是萬萬不能掛在嘴上的!

隨手將手上缺口處處的鐵劍扔在一邊,用海水洗去手上的血漬,之後將靈犀笛掏出來,在手指上轉了一個圈,舉笛就口,吹出一個小過門,試了試音色。

嗯,雖然用它敲碎了一個改造人的腦殼,但音質音色都還正常。

笛音柔柔細細,在海面上飄散開來,游動在波光之上,起起伏伏,流暢自然,海潮的聲響時遠時近,笛音也伴隨著它,清淡悠遠,縹緲無邊。

月華在虛空中織就了朦朧的紗帳,吸引著流動的音符,在其中跳躍歡唱,如輕舞的精靈,不沾染一點兒塵俗顏色……

第一次見長鏈的夜晚,怎會想到竟是這般模樣?

這裡……可一點兒也不像戰場啊!

恍惚之間,我將吹孔從嘴邊移開,心中竟不願再吹奏下去,只覺得此情此景,我輩吹奏調情,倒是如此虛偽!

歎了一口氣,我整個人躺倒在沙灘上,緩緩吐息,有一個月啦!這個月來的生活注定了我無法享受太多的寧靜,大家把話都說開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不是嗎?

伸直了手臂,抓住了身邊的鐵劍。

這柄凡鐵是我在國內順手從一位晨練的老人手上搶來的,原本就沒開鋒,並不算一件殺人的利器,只是近月來,我用它接連砍斷了百多人的肢體,收拾了幾十條人命,也真是難為它了。

雙手將它舉起平放在眼前,眼珠、劍刃、月光形成了一道反射光線的路徑,一時間,也讓這把銹跡斑斑、缺口處處又全身血污的鐵劍閃光了一回。

再歎一口氣,合掌抓住了劍身根部,緩緩上抹,手掌過處,銹跡、血跡一一不見,缺口平復,劍身也真正顯出了利刃的冰霜寒意。只是,劍體卻是大為縮水,現在的長度,充其量也就是一把較長的匕首吧!

可憐!

這時候的我特別的多愁善感,想了想,我掏出了一段半公尺長的合金鋼棍,這玩意兒是我昨天從一個改造人身上硬拽下來的零件,想來材質差不到哪裡去。

雙掌一合,將劍身與鋼棍硬生生地擠壓在一起,真氣到處,百煉鋼亦化繞指柔,劍身再度抽長,再為之開刃……

這樣,應該就可以將就一下了!

我站起身來,目光望向內陸的方向,那邊的天際,隱隱有紅光閃動,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應是戰地的炮火了。

似乎出生入死的人們,並不知道有不速之客的駕臨,我深吸一口帶著海腥味的空氣,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剛剛煉劍消耗的元氣補充過來,然後劍尖指向沙灘的那一邊,露出了笑容:「什麼時候,竟然害羞起來了……奇喀,我還以為你的臉皮是人工造的呢!」

隨著我的聲音的飛揚,奇喀枯瘦的身體在沙灘上顯現,光禿禿的右臂很是顯眼,古立班也如先前一般無二,伴在他的身邊,那露出金屬光芒的赤裸胸膛很刺目。

我的目光在他們兩個傢伙的身上旋了一圈兒,臉上笑容加深:「今天第四次了……你們這次又請來了什麼人呢?」

言語中,我隨手將已醒的朱翎扔上天空,隨即劍身擺動,劍氣縱橫交錯地撲殺而去。

古立班和奇喀分兩邊跳開,旋即又夾殺而上,拳腳的勁氣實不可輕忽,劍影分張,沙地表層彷彿被狂風吹掠,頓時捲起了一層沙塵,將我的身體裹了進去。

一拳一腳猛地轟在我身體外面的沙障上,發出震天的轟鳴,而劍氣在這種攻擊下猛烈地反撲,成千上百的劍氣向四面八方狂射而出,幾聲金鐵交鳴聲響起,我踉踉蹌蹌地摔出幾公尺外,但奇喀和古立班更慘,一個腰部受到了重創,一個半張臉都被我砍了下來。

當然,對他們這種怪物而言,這種小傷,算不上什麼,只要能夠及時更換零件便沒問題了。

只是,從半個月前直至今天,我已成功地阻止了他們至少近百次的補充行為,否則,現在的兩人,便絕不會是這般模樣。

奇喀半摀住臉,遮住了他臉上閃現出來的金屬光澤,露出來的紅色獨眼閃過了森森的寒芒,那裡面應該有著不甘心才對。

只不過一個月而已,我的力量已經遠遠超過了他。

現在的我,絕對不是他可以望其項背的。我早已不同於一個月前那個僅憑著一腔血氣千里追殺惡魔的嫩小子,較之以前,我的力量、技巧、意志、信念絕對不可同日而語。

我還記得,十天前,在中天洲北部的千里雪原上,三十多個禁忌的中高級戰鬥員,在茫茫雪地中驟然伏擊,將我擊成重傷,但就是在那種惡劣的時刻,我依然以手中凡鐵配合朱翎,將那些殺手一一剷除,接著還重創了想撿便宜的奇喀,斷去他的一腿一臂。

或許從那刻起,我便真正地明白,在眼前這個似人而非人的惡魔面前,我已成為了真正的強者!

眼前的奇喀或許仍是奸詐狡猾,或者猶有反噬之力,或者他真能威脅到我的生命,但是,從那一刻起,他在我眼中便是絕對的弱者,我沒有理由再懼怕他!

我以指彈劍,發出一聲清吟,劍光在月光的映射下更顯得華美非凡。

張家人向來有成年後便專心一技的傳統,像爺爺,他便專注於針灸之道,像老爸,他是專注於自己的拳頭,而我,在二十天前與爺爺最後的一次聯繫中,卻被他強行逼著我練劍——必須練劍,沒有任何餘地可言!

我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張家劍術論威力,不如「天擊道」遠甚,論品次,卻絕對當得「制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持以春夏,行以秋冬」的至上劍道,運劍即行意,家裡的老頭兒分明是想用這無上劍道磨去我的戾氣,他的意思我懂,但那結果,便不為人所知了!

十多日來,憑著之前的基礎,劍技雖不能與那個劍道天才章嚴柳相提並論,但對付奇喀這般水準的傢伙是綽綽有餘,更藉著他一波又一波幾乎是沒完沒了的反擊埋伏,不停地磨練劍技,劍上的造詣,就算像老爸那樣的強者也不能輕忽。

雖然我看不到奇喀的臉色,但至少明白,他這個半人半機械的怪物現在絕對好過不到哪裡去……

在我的劍氣一擊之後,沙灘上出現了短時間的靜默,夜風掠過,帶來了冬季的酷寒。

奇喀血紅色的人造眼球在此時顯得極為詭異,他放下了遮住顏面的手,再也不發一言,整個人猛地撲來,古立班手掌揮動間,加大了能量輸出的雷射光線,也一同配合殺至。

沉腰坐馬,劍氣成圈,劍刃在黑暗的空氣中擺動,發出絲絲的輕嘯,劍氣在黑夜中流動,硬生生逼開速度有如鬼魅的奇喀。

或許我現在的實力已經遠在他之上,但在黑夜這種最適於刺殺的環境中,我依然不敢輕視他強大的殺傷力。又或許,這個奇喀天生就是為了暗殺而被「生產」出來的。

他的身形移動,以我現今大增的實力也難以完全捕捉,由此可知為何之前我總吃他的虧了……縱然月華如水,以我的眼力完全可以做到萬物纖毫畢現的程度,但實際上,看他的身形,亦不過是一縷淡淡的煙塵而已。

「好!」

我佩服的低叫一聲,心思電轉,明白現在絕不能和這傢伙在這裡耗下去,我不知道他們看出來了什麼沒有,但是自家的事情我還不知道嗎?再有個三、五分鐘,便要輪到我出乖露醜了!

再次接住他們兩個人的合力一擊,我手中的長劍第一次大幅度地劇烈震動起來,反射著天空銀色的光華,太息一氣以銳利森寒的外在表現轟然炸開,再一次地無差別攻擊,將奇喀的速度迅速扼住,劍氣在初時的無序之後,瞬間轉化為有效的集中,遠遠地將奇喀轟飛了出去。

可惜,仍然殺不死他!

頗有些惋惜地看著他捂著已經凹陷下去的胸口緩緩回氣,可惜啊,明明是一個大好時機,卻偏不能夠落井下石……而且更糟糕的是,就憑我現在的這種表現,奇喀不發現我的異樣才叫有鬼!

果然,在場面僵滯了數秒鐘後,那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奇喀終於大笑出聲:「原來……你的傷勢真的不輕!」

廢話,你以為今天一波方去一波又來的大場面,是人受得了的嗎?我能活到這時候再把傷勢壓下去,已經算是祖宗顯靈了,虧你還要用這麼長的時間和這麼大的代價來確認!

我微帶著苦笑,再度運氣將快要爆發的傷勢壓下,不想再說什麼廢話,我斜斜躍開,開始了一個月來已成習慣的逃命工作!

這種情形當真是古怪,想來在世上,也從沒有這種追殺的先例吧。

一會兒你追我,一會兒我追你,追與被追的對象,隨時有可能顛倒過來,也虧得我們能夠在一個月之內遠遁千里,從炎黃首都殺到北國冰原,再來到這個長鏈半島戰場上。

夜風呼嘯而來,再呼嘯而過,後方接二連三地爆發出超雷射特有的光芒,灼熱的氣息也連續不斷地從我身邊擦過。

在知道我的真實情況後,奇喀那傢伙一秒鐘也不耽擱,用盡他埋伏在四周的所有力量,從四面八方向我撲殺而來。

所幸我還算做了準備,早早地將朱翎放開,有這只妖鳥在上空的助力,我的壓力大為減輕,且對敵人的佈置瞭若指掌。

極短的時間內,便爆發出現在所能發出的最大力量,一鼓作氣殺出重圍,將獵殺者們撇在後面。

現在雙方的地位似乎顛倒了過來……當然,也不過是似乎而已。

玉兔東昇西墜,當最後一點微光被西天黑沉沉的山脈整個地切斷後,天地間墜入了黎明前最後一刻的黑暗。

這些細微的光差成為我逃命的工具,連續三個急停和變向後再急速啟動,我已從海邊進入了山區,成功地將後面死纏不休的改造人們,撇下了至少一公里,順便再了結兩個注意力不太集中的傢伙……

等他們完全鎖定我的位置,我應該已經隱沒入大山的深處了,那時,保證夠他們受的了!

朱翎回到我肩膀上,帶來了我方組織的最新信息。

也只有這個據說是洪荒異種的妖鳥,才能在沒有任何精密傳送裝備的情況下,接收來自於千里之外的信息。當然,前提是:要受益於此信息,我必須能夠擁有與之相符合的身份地位。

一個月前,那不可能,因為在組織高層的眼裡,我不過是個隨時能用隨時能扔的小跑腿,而現在,我由一個高中生,成為了一個能以一身之力扯動三分之一的禁忌力量、奔波不休的、當之無愧的強者。我在那個狗屁組織裡的地位,自然也就是一升千里,升級之速百多年內無人可比。

早在二十天前,我的地位便已達到一個正常標準,由此,也可以得知組織的全名,那真是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嗯,就是有些見不得人……

從萬年常青的松樹上掠過,上面的枝椏幾乎在千分之一秒後,便被隨後而來的雷射光剃了個乾淨,真的很羨慕他們的這種手段。

想來,這種橫跨一公里的遠距離攻擊,也只有「禁忌」才能辦到了。

憑我和朱翎非常規的心靈聯繫,組織無孔不入的情報網透露出來的信息,幾乎與朱翎的思維同步進入我的腦袋裡。

如果我如今的方向不變,繼續前行百多公里,那麼毫無疑問,我以及我身後那些窮追不捨的改造人們,一定會撞進如今半島戰場上最激烈、最緊張、也是最重要的前線戰地——雙尖峰。

半島上敵對的雙方正是以雙尖峰為主要拉鋸戰場,希望以這個半島中部舉足輕重的制高點,形成鉗制對方攻勢的釘子。如今,炎黃以戰力著稱的「鐵軍」十七師,便在那裡和堅羅國陸軍第一師展開對峙,在綿延的山區建立工事陣地,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再避過一道射來的雷射光,我身形一矮,竄入了山脈的密林中,和奇喀他們的距離是越發地遠了,在可以肯定他們絕對追不上我之後,我喘了一口氣,速度慢了下來,同時緩緩運行太息一氣進行自療。

只是,幾分鐘後,短暫的平靜在我心頭的狂跳中崩潰了。

「……這兒,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雖然是在幾乎不見天日的密林中,但以我的水平,依然可以從身邊光線微弱的變化中,得到太陽公公已經起床的消息,但隨之而來的一種另類的純精神上的感應,卻讓我不由自主地向朱翎詢問,這妖鳥兒竟罕見地沒有笑我神經質,只是拍拍翅膀飛起,接收來自遠方的信息。

「五分鐘前,堅羅國轟炸機離開海上基地……」

「兩分鐘前,堅羅國機械化師進入雙尖峰山區……」

「三十秒前,堅羅國轟炸機進入交戰區域……」

「十秒前,堅羅國今日第一次全方位轟炸開始,目標方位……」

「這裡!」

隨著朱翎的話音剛落,自九天之上呼嘯而來的尖音拖著長調轟然降下,刺得人汗毛直豎,然後便是百多步外首先掀起的火光熱浪,像一條赤紅的地毯,向這邊急速延伸,枝裂樹斷的聲音在轟天的爆響聲中更顯脆弱,或者,我的生命在這種無差別式的轟炸下,更顯得脆弱吧……

無序的衝擊波和火光在我身邊飛射,不停的枝葉爆裂聲更襯托得密林有如人間地獄,熱浪襲來,又被我的護體真氣導引開去,只幾個來回,便讓我本已壓下的傷勢再度復發。

要命!我現在完全可以理解,為何奇喀這傢伙會在我的強勁追殺之下,仍跑到這個戰場……他真卑劣!

轟炸似乎沒有極限,而更慘的是,那些一個個身強體健、銅頭鐵臂的改造人們,竟是職業精神的上佳之輩,在這烽火連天的場地上,也不放棄追殺的任務……

給你死!

一劍貫穿風風火火殺過來的改造人的胸膛,並老實不客氣地將其體內的自爆裝置啟動,為這個熱鬧的密林活動添磚加瓦,這已是第四個了……也許我現在的傷勢真的很沉重,也許這傷勢真的很妨礙我的實力,有可能在下一刻我便栽倒地上,但此刻我的實力仍是遠在他們之上!

當轟炸過去,改造人們也集合成一個有效的進攻陣型時,我大笑著躍起,凌空飛過這個滿目瘡痍的密林,遠遠遁開,你們來追吧,在這座大山裡,你們能夠有多少勝算呢?

很快地穿越了密林區,此時腳下所觸,已是光滑的硬石地面,山勢也漸漸陡峭起來。隆隆的炮聲也偶有耳聞,距戰場越來越近了,只是不知後面的奇喀會用什麼招數來再下殺手?

雖然佩服,但還是要罵一句:混帳奇喀!為什麼憑他在禁忌中不過二流的身份,便可以調動堅羅軍的轟炸機,而我,以列身於組織高層的身份,連堂堂炎黃大國的一個小卒子都指派不動?我不能不懷疑組織本身的行事方針……

也怪不得人家「禁忌」能成為國家級的大型跨國集團,而組織卻只能成為世界公敵……

再大大地歎了一口冤氣,我開始打量四周是否有可供利用的地形。朱翎在後面大發神威,雙翼伸展,勁氣合流,赤紅色的火勁如同實質般橫掃,一揮之下,所觸之物無不灰飛煙滅,霸氣得很!

以奇喀之能,也不能不繞過這只霸氣四射的妖鳥,不敢正面對敵——那麼,你的意思便是我比較好欺負嘍?

我冷冷一笑,手上劍光突然暴射出去,蕩漾出一片激烈顫動的光流,劍氣森森然透射而出,將他整個罩在裡面,金鐵交鳴聲不絕於耳,欺負他斷掉一條手臂,我的劍勢偏快,全向他防護不到的要害攻擊著,只是不知這傢伙體內有沒有自爆裝置呢……

在他身上留下了至少三十處小傷口後,他也終於搏得了我劍勢一緩的機會,那只赤紅色的假眼在這一刻幾乎要變成深紫色,他當胸一拳轟了過來,是要趁我受傷的時候跟我硬碰硬嗎?

如你所願又如何?

腦中那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場面一閃而逝,卻帶起了我無邊的殺機。

我不閃不避,劍光一閃,直直的一劍平刺過去,卻發出了只有山崩海嘯時才會出現的震耳欲聾的漫天激嘯,天地間頓時為之一暗,有那麼一刻,連我自己都以為山崩了!雖然用劍,可是我沒說不能用天擊道啊!

天擊道之天災式!

劍拳交擊,被我再度煉製過的長劍前端碎如粉末不成形體,但我卻站得穩當無比,身體輕晃兩下便立如磬石。

奇喀卻踉踉蹌蹌直摔了出去,直到撞上一塊山石才止住身形,那只假眼中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了不起,還以為這次你死定了呢!」

我話中不無讚歎之意,沒想到交鋒了一個多月,我還是沒有把他的底子真正地摸清,以為剛剛那招激發我傷勢的天擊道,可以穩取他的性命,卻沒想到……

一條胳膊換一條命,好值得啊!

在我的歎氣聲中,他那唯一的一條胳膊從指尖開始,由下往上碎裂,扭曲的零件還有破碎的骨胳伴隨著暗紅色的血液灑了一地,但是就憑著這只斷臂,他的命保住了。

古立班狂風般刮了過來,只是很不幸的,他的左半身已被朱翎的火焰烤得近乎碳化,戰力幾近於零。

更可惜的是,現在的我真氣岔行,一時間動彈不得,竟硬生生地錯過了這個一舉滅掉兩個兇手的機會……

側方,朱翎傲然長鳴,同時火焰爆發,形成了一圈激烈的火風暴,將剩下的幾個雜碎一舉殲滅掉,這次絕地反擊又是我們贏了——只可惜,他們兩個跑得可真快!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頗有些無奈地看著兩個遠去的身影,朱翎身上仍然閃爍著火焰的餘光,殺氣騰騰地落在我肩上,接著一頭栽了下來。

鳥就是鳥,就算是成了妖,也不過是一隻妖鳥,它的耐力還是太差啊……

半個小時後,只恢復了三、四成戰力的我不顧朱翎的強力反對,執意要繼續追殺之旅,現在正是一鼓作氣將這兩人一舉殺掉的好機會。

他們身為改造人,一旦獲得補給,恢復速度將遠超過想像,此時不幹掉他們,難不成就讓我這麼一月兩月一年兩年地追殺下去嗎?

或許我不會放棄,但永遠將「集體利益」放在眼前的「組織」,會任由我這樣長久地我行我素嗎?只怕到了那時,我也要落到像老爸那樣的下場了……

如此,對我的想法,你還有什麼異議沒有?

朱翎沒有即時地回答,然而,它卻在五分鐘後長長歎氣,隨著它的歎息之聲,我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它低聲問我:「知道了我為什麼會反對嗎?」

知道了……

雖然個人實力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之上,似乎還有著大象螻蟻之別,但面對著千軍萬馬,以及那些驚天動地的現代武器,我還能夠活著撤退,真是老天爺保佑啊!

奇喀距我不過三百米左右的距離,但我卻硬是不能再上前一步!見鬼的,堅羅人的陣地竟然成了他家的後院——王八蛋奇喀!難道他是堅羅軍的總司令官嗎?要不那些堅羅鬼子為什麼要護著寶貝似地護著他?功虧一簣的感覺真不好受,如果不是這個月來我的修養已經大有長進,可能會當場為之氣結!

「其實,這次你也算重創他了……看他那樣,能源反應爐應該是受損不輕,在最近這幾個月裡,他應是沒有什麼反擊之力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36:50

朱翎以專家姿態推測奇喀的狀況,頗有點安慰我的意思,我瞪了它一眼,冷冷地道:「那就是說,他至少有幾個月要縮在那個堅羅軍陣地上不出來嘍?」

朱翎一時啞然無語。

即使再不甘心,我也不得不屈服於現實,一腳踢碎已被堅羅軍的火力打酥了的山石,全力向後退卻,而在下一刻,鋪天蓋地的火力網,已將我剛剛所處之地打成了篩子!

「奇喀,你逃過今天又怎樣?洗乾淨脖子等著挨宰吧!」

將這句飽含殺意的場面話轟傳出去,我縱聲長嘯,身形一瀉千里般往後退去,縱身跳下一個百多公尺的斷崖,雷鳴般的轟響為我送行,子彈炮彈炸彈如雨點般傾瀉而下,卻沒收到一點兒實質的效果。

在這個半島戰場上,我第十次地見到太陽升起,感覺到冬季那清冷的光線灑下,我深深地吐息一次,慢慢地走出了我這幾日來棲身的巖洞,迎著東方赤紅的天空,輕輕坐下,緩緩地孕育著心中的殺機。

十天四十餘次或明或暗的嘗試,均在堅羅軍的陣地前失利,我的耐心就在幾十次的行動當中,逐分逐毫地消耗殆盡,大概如果不是朱翎擋著,我早十幾二十次天擊連發,將擋在我面前的陣地山頭,瞬間給轟成了稀巴爛——當然,如果我有那樣的力量的話!

用指頭在巖壁劃下一道橫線,記錄下時間,我一躍而起,發出長長的厲嘯聲,奇喀,今天我又來了,你可還在那裡當你的縮頭烏龜?

剛踏出兩步,一絲奇異的氣息自遠方傳來,我眨眨眼,沒有回頭,心裡面卻是升起了一個大問號——以我現在的實力,居然還有人敢拿著重狙對著我的腦袋比畫?

了不起啊!

心裡面正琢磨著這事兒,那淡淡的一縷殺氣卻在此刻又消失不見,這下子,引起了我的好奇心,當真開槍也就罷了,這樣子算是什麼?莫非是看我善良無害,所以……

好奇心會害死一頭牛!

我向頭上盤旋的朱翎打了個招呼,心念一動間,身體已從原地消失,耳中剛剛灌入來自一公里外的那聲驚呼,我便落在了那個槍手的身後,掃了一眼他堪比黃金顏色的頭髮,比較體貼地拍他的肩膀打招呼:「嗨,你好,初次見面,剛剛……可蒙您承讓了啊!」

那個人的身體僵得像一塊木頭,而只遲了一秒鐘,便有至少十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我的腦袋,我只得再露出畜牲般無害的笑容說:「真的……我可是沒有一點惡意的!」

「你是炎黃人?」

一個以槍指著我的人以流利的炎黃語問我,似乎並沒惡意,但依然讓我眉頭一皺,身體也從相對輕鬆的狀態恢復了緊繃,一眼看穿我是炎黃中人,他們是……

「失敬了……請問,是哪一個組織的?是……」

「我們是餓狼傭兵團的團員!」

這是另一個人在說話,看來這些人炎黃語的造詣都不錯,但他們的話卻讓我一時半會兒地沒反應過來——餓狼傭兵團?六大力量三大制約裡面,有這個組織嗎?

「……傭兵團,傭兵團!啊……是傭兵團!」

將這個名字念了三聲,我才醒悟過來,屁的六大力量三大制約,人家分明便是一個普通的戰場上的傭兵團,人家所說的此「炎黃」亦非彼「炎黃」,我在這裡緊張個什麼勁兒?

不過話又說回來,是哪個**起個名字還要和國名重複的?也不知在這個名字上,林林總總地鬧了多少笑話!

於是不自覺地啞然失笑,此時,我的心情整個放鬆了下來,在我做出了肯定的回應後,他們非常客氣地將槍口移開,這一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這樣,雙方的交流輕鬆很多了。

長鏈半島五國經濟雖有強弱之分,國土也有大小之別,但其軍力,因在大國之側,又遙受堅羅節制,卻是同樣地不入流。

全島之兵不過十萬有餘,大戰一起,一波攻勢下來,餘者寥寥。所以只好大肆招兵,預備役之流,傭兵之屬,皆在所招之列,在這處戰場上有個傭兵團,也不算什麼吧……

這些人屬於炎黃所在的東島民主聯合一方,而東島民主聯盟又屬於炎黃古國這方,也無怪乎他們見到我的外貌便打消了殺意,轉開了槍口,當然,這也保住了他們的小命!

而此時,朱翎又從空中發來信息——出乎我的意料,餓狼傭兵團在傭兵界竟是一塊金字招牌,在全球七大洲均有其辦事處,論其規模,在普通人的眼光裡,完全可用「龐大」一詞來形容,雖然按照國際法規定,他們無權組織一支正規軍隊,但其特種兵水準,並不在某些大國之下。

這次他們竟受身處相對弱勢的東島民主聯盟僱傭,說實在的,這一決定可是跌破了不少人的眼鏡,但不可否認的,如果這一役東島民主聯盟勝出,那麼,身為所僱傭的傭兵主力,餓狼的名聲一定會再上一層……餓狼傭兵團團長,那個「狼牙」施萊克,是這樣想的嗎?

「才不是呢!」一位來自黑天洲的黑人小伙子庫拉塞哈哈大笑道:「頭兒最近被一個炎黃姑娘迷得神魂顛倒,正在賣力追求的當兒,有這樣一個獻慇勤的好機會,他哪會不好好的表現?」

狂笑聲起,在這裡的諸位傭兵成員一起狂笑起來,彷彿在外人面前揭他們頭兒的短,是他們最大的樂趣,我同樣地大笑,卻不是笑「狼牙」的「短兒」,我所笑的,是眼前這樣的一群有趣的傢伙——被頭兒當作追求的「玫瑰花」也能笑得這麼開心,我真是服了他們。

幾句話的功夫,我們之間的關係便全無初時的尷尬和生澀,我一點兒也不擔心與他們的交流問題,這一支二十五個人組成的小分隊,竟有一半懂得炎黃語,有兩三個的水準幾乎能比得過央視播音員的水準,倒是頗令我汗顏。

此時,我也把自己已整理好的身家來歷道了出來,根據外國人對炎黃與生俱來的神秘感,我說起話底氣十足,也不須隱瞞什麼。家世什麼的本來就具有傳奇色彩,只需要把來此的目的模糊一下,撇開六大力量三大制約,多一些神秘色彩,便足以讓這此老外聽得入神不已了……

「炎黃功夫……原來那就是炎黃功夫……」

在小隊充當狙擊手角色的約瑟夫,猛點他那顆獅子腦袋,對我的話已信了十成十,看來他對我瞬間飛躍千百米的壯舉,仍是震撼不已……

「……炎黃功夫……功夫……張老弟,你要是當傭兵,我們說不定就全失業了!」

嗯?他這言語,令我驀地升起了一個念頭,根據他們無意間透露出來的信息,餓狼傭兵團的主要任務,便是在雙尖峰戰區一帶流動作戰,負責對正規軍的支援。

原來如此……我仰頭看看天上的朱翎,與它做了一個短暫的交流,很快地便得到了它的贊同。

攻打堅羅軍陣地,殺掉那個縮頭縮腦的奇喀,不靠部隊,不靠戰爭,還能靠什麼?

我撓了撓頭,對四面的人們招了招手,讓他們附耳過來:「如此……這樣加入,可不可以呢?」

暫時沒有人說話,但我卻看到,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第一部 第四集 追殺之旅 第二章 陣地
在隱隱的炮火聲中,看著腳下的這座小山,還來不及發表什麼感想,嘴巴最快的約瑟夫已低低地驚呼了起來:「哦,上帝,他們是在造『爺』!」

他半生不熟的炎黃語水平雖然令人不敢恭維,但是也確切地說出了炮火對這一地區所犯下的罪行。

如果在和平年代,這裡或許會是一個非常美麗的風景區,只是現在——好不容易擁有參天高度的大樹悲慘地被炸成兩截,橫臥在山道上,粗粗的樹幹上佈滿了彈片;潺潺流動的小溪被炸開了口子,溪水四處流淌,又被山上的寒氣凍成了冰晶;不要乞求有一塊比較順眼的地面,入目的只有彈坑,灰黑色的火藥斑點,像一塊塊令人作嘔的大疤,遍佈視野所及之處。

前面一直沒有停過的帶路人楚昭,此刻終於緩了一緩,標準的炎黃正規軍軍裝的背後已完全被汗水濕透。

他回過頭來,有著南方人的秀氣的臉龐上,是北方男子特有的爽朗笑容:「再往上爬百來米就到了,今天我們真幸運,前面打得那麼激烈,這邊卻沒幾個炮彈落下來。」

沉默寡言的克拉亞點點頭,對著後面東南西北各種膚色的傭兵成員做了個手勢,一行人用更小心的步伐向上前進。

長期的戰鬥生活,讓最粗心的人也明白,勝利,最愛從你的指縫間溜走,就算是觸到了它,也要小心這滑溜的小東西把你耍到地獄裡去,與它的孿生大哥——「失敗」

做伴兒。

不過,在今天,它倒是挺乖的樣子。

當然乖啦……也不看看是誰在為他們保駕護航!坐在殘存的一棵大樹上,笑盈盈地看著魚貫而行的傭兵夥伴們從我腳下走過,已等待了半個多小時的我輕咳一聲,拍拍巴掌,以引起他們的注意:「喂,兄弟們,我可下來了啊!」

一句話引出來的亂子可是不小。

半秒鐘的時間內,所有的人槍口都對準了我所在的位置,而再過半秒鐘,在那位正規軍的戰士驚訝的目光中,幾十個人紛紛低聲歡呼:「頭兒!」

在他們的呼聲中,我笑咪咪地跳下樹來,垂下的袖子自然而然地掩去了手臂上被雷射灼傷的長長傷口,一派輕鬆地和他們打招呼:「幾天不見,大家又要一塊兒出任務了!」

不給他們上來找我親熱的空檔,我麻利地給小昭行了一個傭兵的禮節,和他打招呼:「你好,我是『餓狼傭兵團』本次行動的頭頭,張真宇!」

這個比我還要大上四、五歲,但依然年輕到沒天理的戰士張大了嘴,啊啊了兩聲,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想也是,他應該早就把看起來成熟穩重的克拉亞當成首腦了吧……這樣才合理!在這樣戰火飛騰的戰場上,有誰見過任務半途中才跳出來接受委託的傭兵頭頭呢?

很不幸的,我就是那唯一的一個!

我加入餓狼傭兵團的條件只有一個——擁有最大限度的自由!

我有權不接受任務,隨時可以遠離傭兵營,當然,如果接受了任務,我也必須以一個傭兵的自覺和榮譽將之圓滿完成。但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我也有著獨立行動的自由!

就算我有著絕對的實力,這個條件無疑也很過分,我也從來沒有想到這種條件竟然會如此順利地通過。

那位為了追女人而來到戰場上的大叔,似乎真的很好說話……

一個多月來,我共執行任務二十二起,其中A級任務九起,特種任務四起,完成率百分之百,因此積功而成為傭兵團的低級幹部。

而在五天前的一次會議中,那位好說話的施萊克大叔,夥同一些與我搭檔作戰的戰友,共同保舉我為傭兵團的戰力顧問,三級跳般升到了高層幹部的地位,且更具超然性。

也因此,我現在才能夠指揮如克拉亞、約瑟夫這樣的高級幹部,來進行眼下的艱巨任務。

我拍了拍青年戰士的肩膀,微笑道:「以後,合作愉快!」

他只能傻傻地點頭。

我們傭兵隊六十二名成員魚貫進入堅固的工事,接收到了四周好奇的目光。

我環目一掃,這裡只有十多個傷兵,但傷勢還不算重,這就說明了前面的戰事雖然吃緊,但還頂得住,否則這些人哪能這麼清閒。

不過,在向來熱血沸騰的炎黃軍陣地裡,我倒是第一次看到了有所謂的「輕傷下火線」的現象,看來這裡的主事者還挺冷靜的……

「已經來了,速度不慢嘛……你們的軍醫在哪裡?我們這裡有重傷號,敏大妹子她忙不過來,快快,下去幫忙!」

從前面衝過來的、那個不過三十四、五歲年紀的壯猛漢子,幾大步便來到我們身前,臉上泥土汗水交錯成了斑馬線,一雙銅鈴大的眼睛像是能噴出火光來……呃,冷靜?我收回前言。軍醫,剛才他說要軍醫是吧,我撓撓頭,如果是要找軍醫的話,我大概能算是吧,可是我還要……

「你是軍醫?」

他眼中充滿懷疑的色彩,但看到我後面的同伴眼中都是肯定的神色,他也就不再懷疑我那張一看就是毛頭小子的臉。

「快快,下到防禦工事裡面去,小昭帶路,你敏姐都快累死了……呃,對了,他們隊長在哪裡?我還要和他討論一下合作分工的事哪。」

同伴的目光又一次地集中在我的身上,大漢愕然。

「……張真宇……張隊長,嘿嘿,真沒想到,真沒想到!」

他在我背後搓著雙手,聲音也壓得低低的,這種情況是在他的大嗓門遭到了身邊那個軍醫——郝敏大姐的訓斥後才形成的。

我笑了笑,我也沒想到啊……只不過加入了一個月,便升到了傭兵團的高層位置,這種事情連我自己也想不到,這個不怪你!

把最後一根金針紮在躺在地上的傷員的肩上,太息一氣注了進去,他很快便睡下了。

我吁了口氣,幫他蓋上被子,同時小心地避開他被炸斷的手臂,回頭對面容清秀、很有些法官氣質的郝敏大姐說道:「以後當成外傷處理就可以了,但必須防止傷口感染,再來這麼一次,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郝敏用欽佩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推了一把站在那裡卻手腳都不聽使喚的梁營長,用與她的氣質很搭配的口氣道:「不要在這裡礙手礙腳,剩下的事我來張羅,你和張隊長去辦正事!」

梁營長一個乖貓兒似地往上溜,下面只要清醒的重傷員們都在笑,但郝敏大姐目光一掃,所有人都噎住了。

我笑著對她點點頭,跟著梁營長往上走,耳中傳來了梁營長的嘟噥聲:「不就是打翻了個水壺嗎?一直冷臉到現在……」

夥伴們仍在原地待命,有幾個活潑的,像是約瑟夫、庫拉塞等幾人,已操著半生不熟的炎黃語,同傷員們開起了玩笑,戰鬥人有他們的共同語言,再有他們幾個活寶在裡面攛掇,氣氛熱絡得像是在一起半輩子的哥們兒。

見到我和梁營長上來,所有人的目光一起地望過來,梁營長正憋氣,見狀眼一瞪,卻引來了一個傷員的笑語:「又挨敏姐罵了,咱營長這一廂情願的生米飯,啥時候才能炒熟呢?」

滿座哄然大笑,就算是什麼都不明白的約瑟夫他們,見了梁營長尷尬的臉,也要大大地笑上幾聲。

我扯著這有些拉不下臉來的壯漢往一邊走,同時用正事牽住他,我的語氣很正式:「梁營長,我們『餓狼』今次是受東島民主聯盟的僱傭,與貴方展開合作,依照協議,我方將並入你的加強營,接受你的全權指揮,協議在我方踏入陣地的同一時間生效。現在,請下命令吧!」

我行了一個傭兵禮,他則用正規的軍禮致敬,然後便呵呵地笑著握著我的手,道:「那你就是四連長了,手下還是你們原班人馬,這是教導員的建議。具體的事情找咱們教導員,他給你們安排,我對這個不擅長。不過,現在咱們去前面看看?」

我點點頭,露出了一個笑容,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我不怎麼會緊張,感覺還不錯,我招呼了一聲,坐了滿地的傭兵們立時站起了一半,肅殺之氣瀰漫出來,梁營長眼睛一亮,卻沒說什麼,帶著我們往上面走,炮火聲更加清晰了起來。

月前初次看到這座小山的時候,我幾乎要懷疑組織情報的真實性。至少,我實在無法想像,這個海拔不過幾百米的小山,竟是半島戰爭當之無愧的焦點——雙尖峰。

這個名字很貼切,小山一高一低兩座峰頭並排而立,相距最近之處不過就是十來米。兩個峰頂落差只有三十多米,平面距離大概就是三百米左右。

堅羅軍的陣地與這座小山平均距離不超過兩公里,最近處不過是七百米左右,但海拔高度明顯處於下風,且陣地之間尚有一處明顯平坦的谷地,要發動衝鋒,必定要從那裡經過,那時,大片大片的移動活靶盡在眼前,想必煞是壯觀。

在雙尖峰上,兩座峰上的陣地互相支援,當敵軍攻上來時,無論如何也要先通過矮峰陣地,此刻高峰陣地則可以遙遙呼應,從側方夾擊,居高臨下,把地形優勢佔了個夠。

當然,還要感謝這個半島上曾經延續了近百年的軍事對峙狀態。

這座小山由於位置重要,山中幾乎都被挖空來修築防禦工事,雖已三十年不曾駐兵,但臨時拿來用用,卻還是能夠應付堅羅軍強烈的炮火和轟炸的。

對方的炮火和空中支援都非常猛,這也就是陣地吃緊的原因。

在炮火中,我方的火力實在是抬不起頭來,所以,就算下面哇哇叫的士兵不過是半吊子的西島激進派,這邊也還是有些吃不消。

梁營長罵罵咧咧地在戰壕裡彎著腰走,其他人都和他一樣,除了我。

「有沒有手雷?」

個子高高的約瑟夫在戰壕中最是辛苦,聞言便大喜,忙不迭地遞了一個手雷給我,嘴裡還叫著:「老大,給我出口氣,我的腰都快折了!」

看也不看,我笑著把手雷甩了出去,手雷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遠遠地落下。我的眼睛沒看,耳朵卻不閒著,聽到一聲爆震和幾聲慘叫,滿意地點點頭。

這時前面爬著的一個戰士回過頭,不比梁營長乾淨多少的臉上是燦爛的笑容,露出了一口白牙:「真神了!正落在敵人中央,四面開花!」

「小柯,你又探頭去看!」梁營長悶著嗓子吼,舉手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疼得這個小柯嗷的一聲怪叫,腦袋卻是埋得更低,想來是吃了虧,再也不敢放肆。

我低低一笑,學著梁營長的樣子蹲下身來走,大約走了百多米,橫越過兩條戰壕,才到了目的地。

「教導員,教導員,『餓狼』的張隊長來了。」

梁營長的嗓子只要是不刻意壓制,那就是打雷放炮,嚇得前面拿著望遠鏡觀察敵情的清瘦男子打了一個寒顫,回頭低斥道:「老梁,說話前要先打招呼……」

「我打了啊!」

「你那叫打雷!」這個清清瘦瘦,乍一看去頗有點仙風道骨的教導員,看到了在梁營長後面的我,臉上露出了爽朗但溫文的笑容:「這位是負責這次任務的朋友吧,或者,叫你四連長更親切些?我叫羅逸之,是第五加強營的教導員。」

這種人生來就是要獲得人家的好感的,直白無偽,而又很懂得分寸。我露出了笑,對他敬了一個禮,不想說什麼廢話,直接道:「教導員,下命令吧,我們四連正好在今天開葷!」

現在在第一線戰壕佈防的,是一連的二排、三排,羅逸之見今天敵人火力猛,正想著是不是要在後面再叫一個排過來,我的一句話正遂了他的意。

當下我帶過來的三十一名隊員迅速進入各自位置,等待著敵人進入射程。

我從背上解下了組合式的狙擊步槍,就坐在戰壕裡,慢慢地把槍組裝好。

這槍不屬於世界上任何一種名槍牌號,因為,這是一把完全自製的紀念品。製作人當然不是我,而是我在傭兵界的導師,「餓狼」的超級大頭頭——「狼牙」施萊克。

他是近年來在傭兵界日正中天,少有的英雄人物。

還記得當時我在他身邊聽他講,這個零件是哪國哪家廠子生產,那個零件又該如何或怎樣製作,他臉上專注而癡迷的表情,我至今難以忘懷。

我的槍法,得到了他無私的傳授指導,再搭配上我十多年來打下的堅實底子,才達到了目前的這種境界……

他常給我說:「你不是天生最好的傭兵,但你已經是天才型的戰士。所以,當你轉化成傭兵的時候,你的殺傷力比任何所謂的天才傭兵都要強大,你是一顆明星,用你們炎黃人的話說就是『前途無量』啊!」

是不是因為這樣,他才追在我屁股後面叫我「兒子」?

想到了那位大叔的模樣,我微笑了起來。

敵人的喊殺聲逐漸地接近,聲勢是不小,可是與堅羅鬼子那種無聲無息的衝鋒相比,總像是差了一把火。

我望向了對面堅羅軍的陣地,上面沒有任何異常的反應。我想了想,抽出了改造後的大口徑手槍。

梁營長趴在我身邊,再過去那邊就是教導員,兩個人在那裡討論怎麼才能打下敵人的這次衝鋒。我在這裡沒有插嘴,對這些事情我一向不關心,能夠偷懶,我何樂而不為?

「開火!」

隨著梁營長一聲大喝,第一線戰壕立時全面開火,在倒下了十來人後,激進派的衝鋒氣勢便被打壓了下去,我看著直歎氣,要不是敵人炮火支援又強又猛,這根本就算不上什麼的。

看著他們這些人一個個匍匐在地上,跟爬蟲似地往這裡磨蹭,我根本就沒有開槍的興致,只是懶散地看別人的行動。

另一側的庫拉塞打槍最有特色,嘴裡吹著口哨,聲調由低到高,再猛地一吐氣,尖銳的聲音發出來的時候,必定就會有一個人倒下。

看得出來梁營長槍法也不賴,點射掃射交互應用,點面覆蓋倒是非常全面。相比之下,羅教導員就遜色一些了。

敵人第一波的衝鋒僵滯了一會,火力終於跟了上來,幾支重型機槍和十來個火焰發射器形成了火力覆蓋,一時間陣地上火花塵煙四起,不遠處的株國人杜夏呸地叫了一聲,手臂上被擦出了一道血痕,但這個「餓狼」中僅次於我的投彈手,還是投出一顆手雷,精準地在一個火力點前炸開,那邊立時熄了火。

而以這個手雷為起點,我方的神槍手也開始了個人表演——七個火力點在五秒鐘的時間內全部熄火,不能說我們的實力太強,只能說,對方的軍隊素質太落伍了!

只是這樣,對方便沒有任何可以依恃的玩意兒了,即使炮火依然猛烈,這次的衝鋒也沒有了任何看頭。

天色黯沉了下來,陣地上已經是模模糊糊的一片,敵人毅力可嘉地發動了五次衝鋒,全被我們打了下去,只留下百多具屍體,倉皇退下。

在這種天色下,大規模的夜戰應該是不會的,因為他們到底不是裝備精良的堅羅軍。

我最後一次看了一下堅羅軍的陣地,那裡依然被我方的炮火覆蓋,也同樣地抵擋著我軍的衝鋒,但卻依然沒有任何超出這種正常氛圍的現象,我在心中讚歎道:「奇喀,你的烏龜功是越來越精純了!」

撤回後面的防禦工事,這些打了一下午的戰士們都累得前仰後合,約瑟夫他們也是能休息就休息,不能休息的就拉著新朋舊友東拉西扯,在工事中製造出一波又一波低低的笑浪。

我卻閒不下來,因為首先當軍醫為傷者包紮治療,之後還要在「冷臉黑客」克拉亞的監督下完成今天的編程作業,然後是約瑟夫為我補多薩克語,接著是米格的心理學教程……沒有辦法,這次跟我一起完成任務的六十二名傭兵中,有十七名擔任我的專職教師。

施萊克那位大叔大概是要把我當接班人培養,他的口號是:「學會不算完,超過才可以。」

在前兩個星期裡,體技類的東西讓我一掃而空,讓二十多位教師掃地回家,發展之迅速讓所有人為之咋舌,可是這種氣勢在物理、生物、化學、多國語言以及電子工程技術上,遭遇到了嚴重的挫折,我不是祝纖纖那種超級天才,更確切一點說,我根本算不上天才,這樣讓我學……

我的天!

梁營長明顯地對我的功課很感興趣,一時間竟忘了,這個精巧的筆記本在軍中可說是絕對的違禁品,只是在後面探頭探腦,可是剛看了兩眼就直叫吃不消,我回頭對他苦笑,青白的臉色絕不比他好多少。

克拉亞對我的不專心非常不滿,輕咳了一聲,那張冷臉更是板得死緊,我認命地歎口氣,繼續低頭編下去,今天要編七行……天啊!

「張連長,過來一下好嗎?」

剛剛下去看望重傷員的羅教導員在一邊叫我,克拉亞眉頭鎖在一起,很不滿我的學習時間被打斷。

我對他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應聲走了過去,卻看到這位清瘦的羅教導員正在為自己包紮傷口,我皺了一下眉頭,他什麼時候受的傷?竟連我也不知道,他竟也不說一聲!

包紮工作自然由我接手,他輕輕道了聲謝,便用很有些玩味兒的目光看著我,我抬頭對他笑道:「怎麼了,教導員,不是要對我這個新上任的連長展開思想教育的工作吧?」

他也笑著回應我:「不是,只是覺得在你們來之前便下結論安排太草率了些,我們應該好好地溝通溝通。你們四連的戰鬥力不是一般的強,應該擁有更多的主動性和靈活性才行……你們之前都是特種兵嗎?」

「裡面有幾個是,但大部分人的身份沒有這麼高尚……這很重要嗎?」

「你們有特種兵的實力……讓你們過來協助,是上級覺得這地方的壓力將要倍增?這幾天敵人的電子信息干擾得很厲害,我們無法及時獲得確切的命令和情報……滋!輕點!」

他在呼痛,這個容易……我一針紮在他受傷胳膊的穴道上,為他止痛,頭也不抬,悶悶地道:「問我們的情報官克拉亞,他負責一切情報收集工作。我對這個一向是不太關心,哦,對了,找他之前先找我們的翻譯官莫柯,克拉亞不會說炎黃語!」

羅逸之伸了伸掌指,試了試受傷胳膊的靈活性,對我的醫術和來歷又燃起了興趣:「這可是針灸啊,張連長是哪裡人?」

「浩京的。」

我笑盈盈地把金針收起來,心中很是感激教導員拉著我閒話家常,讓我暫時躲過編程這一關,後面克拉亞近乎哀怨的目光我只當做沒看見。基本上我還是不會偷懶的,只是如果讓我有了偷懶的理由,我也不會輕易地放過,這些學習完全是靠我的自覺,如果我真的不想學,也沒有人能夠強迫我。

在我老師們的眼裡,最重要的是,如果他教的那一科成績太差,他會沒臉見他們的老大,當然,也沒臉再見我這個可能的「未來的老大」。

「為什麼不入伍,反而去當傭兵呢?」

「嗯……這個問題很複雜……如果有空,你可以去問一下約瑟夫他們……他們說的比我自己說的都要動聽!」

之前實在沒有想到,會有和炎黃正規軍合作的機會,一時間,我也想不到該怎麼樣才能編出一個讓雙方都滿意的謊言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37:11

幸好,近月來的傭兵生涯使我臉皮的厚度大大增加,臉皮都不紅一下,便把這個事情扔給了我的同伴們……

「要說我們的隊長啊,那可是……」

果然,一聽到有人想聽我的老底,那些個傭兵兄弟恨不得把所有的話全部擠出來,只是也理所當然地,引起了一連串的哄堂大笑:「哇哈哈哈……武林世家?多少年前的?」

「不用說,是咱們四連長吹牛不打草稿……」

「瞬間千百米?眼花了吧!這也有人信啊……」

我笑盈盈地看著眼前這熱鬧的場景,欣賞著約瑟夫他們面紅耳赤地辯解的模樣,似乎根本不知道問題的焦點是在我的身上。到這時,我自己都佩服起自己的修養來……

了不起啊。

教導員也笑,但他笑過之後卻是發出了感歎:「……十六歲!怪不得顯得這麼小……」

這個問題似乎比我的「滔天大謊」還要招惹人,地下防禦工事剎那間轟動了起來,所有的加強營的戰士們都在往我臉上瞧:「真的耶……看起來就是一個未成年的模樣!」

「十六歲當傭兵,一個月後當隊長……他是人嗎?」

「看今天陣地上那樣……十六歲?」

我心裡面明白,輪到我出場了,我對著他們露出了笑,冷冷地帶著些譏諷:「各位大叔大伯,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嗎?」

看他們的臉色,活像吞了一斤大便,沉默了幾秒鐘後,一些年齡較輕的戰士已經很不樂意地叫出聲來:「我哪有這麼老,我今年才二十五……」

「你算什麼,我才二十二……」

「我今年剛滿二十!正好當咱們四連長的哥哥……」

想佔便宜是吧!我點點頭,目光掃過一個個似乎全然忘記了他們所調侃的對象,是他們的四連長、是他們的上司的戰士們,目光中的冷鋒,大概足夠令這些毛頭小子們顫慄了。

笑聲霎時之間低弱了下去,而我在此時站了起來,臉上是陽光燦爛的笑容:「來吧,咱們今天來個大比武,誰要是贏了我,我就叫他哥!」

氣氛再度熱烈起來,我對著滿臉讚賞的梁營長和教導員眨眨眼睛,單手握拳,清脆的指節聲響在亂哄哄的巖洞裡,是那樣的清晰,注意到這個異常現象的戰士們都靜了下來,看著我的臉的眼光又成了另外一種意思,我對著他們笑道:「我有沒有給你們提起過,我從娘胎裡就開始練功夫!」

這挑釁的話語立時又激起了年輕人的熱血,像一群狼崽子,他們嗷嗷地叫著,呼喚著他們之中的高手,要給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一點兒教訓。

「三排長,三排長,上啊,讓四連長叫你哥,我們都沾光……」

看起來勇武有力,年齡不超過二十五歲的三排長應聲站了起來,看起來也是很興奮的樣子,個子比一八0公分的我還要高上半個頭,那個頭看來只有約瑟夫穩佔上風,身材的壯碩是黃種人所特有的精壯,看起來非常結實。

我對著他笑,這結果,不用說了吧……

當三排長之後的第十九個所謂的加強營的高手,被我一招放倒在地上後,巖洞裡的氣氛已被我炒到了瘋狂,這些人現在已經不是要把我打倒了,而是想看看,我到底還能一招放倒多少人!

到現在還疼得爬不起來的三排長,在一點也不體恤他的戰友的催促下,大大地呻吟了一聲,慘哼道:「還打?他一下就把我摔散了,乾脆我叫他哥好了……」

巖洞裡頓時哄堂大笑起來。

「小子們,都鬧夠了沒有?」

之前看熱鬧看得笑不攏嘴的梁營長,終於在教導員的暗示下站了起來,把已經快要失控的火熱場面給壓下來,我彈彈袖口,藉這個動作掩飾好我再次迸裂流血的傷口。

為了搞好關係,惹得自己舊傷復發,也不知是值還是不值!

當下給歡叫著鼓掌的戰士們行了個禮,便不再與他們胡鬧,叫來克拉亞和莫柯,讓他們來回答教導員的問題。

莫柯的炎黃語非常標準,如果不看他典型的東羅巴人的外表,閉著眼睛聽,大部分人都會認為他是一個土生土長的炎黃人。

「克拉亞說,這幾天堅羅軍的軍事行動方向有變動,往這裡進攻,尋找突破口的可能性非常大,炎黃和東島民主一方都在往這個地區增兵,以應付不久之後將要發生的激戰。」

「克拉亞還說,堅羅軍軍隊的大動向好掌握,但是個別部隊的行動完全無法知曉,所以,往這裡進攻的軍隊,有可能只是普通的步兵師,但也有可能是海軍陸戰隊,但是,比較確切的,其陸軍第一師已經在這一區域駐紮……哦,對了,還有戰地記者……」

「戰地記者!」

「開什麼玩笑!」

羅教導員,還有剛湊到這裡來聽消息的梁營長一起叫出聲來,炎黃的記者什麼時候這麼大膽了?

我在心中低低地笑了起來,如果只是炎黃記者的話,或許不會到這樣危險的前沿陣地來,只是,裡面人的成分哪有這麼單純?

擁有比普通渠道準確千百倍的確切消息,再加上我可以說是這次記者行動的當事人,所以,我比所有人都明白這個狗屁記者行動的真正涵義。

當然,我也沒有理由對他們進行解釋!就讓他們去頭痛吧……也許,我會比他們更頭痛也說不定!

「戰地記者的組成人員是『鐵血戰事紀行』前線報告組,人員應該不會超過二十人,按照計畫會在這裡待上五到十天,將全線記錄前線戰事以及我方戰鬥生活……責成第五加強營梁營長和羅教導員予以接待和保護,哦,如果我們『餓狼』聲明可以對他們的生命安全負責的話,佣金便可以增加一成。」

最後一句話當然是對我說的,我不加思索地立即回絕道:「想都別想!我們是戰鬥單位,不能接手保全任務,這個問題應該交由他們的上級來解決……」

開玩笑,如果不是其中真有些無辜的可憐蟲,我說不定就把記者團的路線送給奇喀知道,讓他一頓轟炸、炸碎他們算了!而且,那種人,需要保護嗎?

在長鏈半島上的戰爭進行得如火如荼之際,遠在千里之外的西羅巴洲上,羅巴神族的棲息地,神話英雄力量的大本營,正迎來了一位國王般尊貴的人物。

所有低層的神族成員都低頭致敬,向走過的神話英雄第一高手,十二神將中的領袖人物表現自己謙卑的敬意。

而被問候的主角,斜披著一身神族精緻的袒臂露肩的白袍,悠然走在微有些傾斜的山坡上。

赤足踏在草地上所發出的微響,喚回了前方正出神凝望遠處的美人兒的注意力,她回過頭來,似喜似嗔的眸光停駐在阿儂列的臉上,其中情意無限。但,唇角迸出的卻是禮貌而疏遠的問候:「神將大人一向可好?」

阿儂列微笑躬身,同樣以無可挑剔的禮節回應:「長老安好,阿儂列聽從您的召喚!」

兩個人的真正關係恐怕早已天下皆知,但在這族中的聖地,即便桀驁不馴如阿儂列也要收斂鋒芒,免得被無孔不入的族中各方勢力的耳目抓住把柄,兩人此刻無疑都很辛苦。

「神將大人,此次請你前來,是想請你幫本座一個忙,是有關於我父親的問題……」

「施萊克先生?」

阿儂列微訝,雖然眼前的美人兒與施萊克是父女關係的事情,少有人知,但出於安全考慮,她仍在那位經常出現在戰場上的大叔身邊,布下了嚴密的防護力量,那麼此時,出現了足夠衝擊這種安全防護的威脅了嗎?

「並不是父親……而是我父親那裡,有一個人急需保護,他有可能是我父親內定的家業繼承人……你願意去一趟長鏈嗎?」

美人兒的微笑只要是個男人都無法拒絕,何況是與她有著無比親密關係的阿儂列,他微微低頭,以謙卑的語調道:「請長老賜下!」

下一刻,被保護者的形象便以靈波的形式傳入了他的腦海,阿儂列在第一時間怔了一下子——怎麼是他!

背倚著陰涼的石壁,手托著一本體積龐大的多薩克語原文書,趁著從通風口透進來的寒冬少有的溫暖陽光,我猛力地鑽研今天約瑟夫要考察的內容,多語的發音真討厭,就像是野獸在打呼嚕,模模糊糊,討厭啊!

今天已經是來到雙尖峰陣地的第五天,我這個四連長以及下屬終於和諸多的戰士們打成一片,開始套交情,拜把子,嬉嬉鬧鬧。

言語不通並不是問題,男人嘛,一個眼色,一個手勢,就可以表達出許多的意思了,但是像莫柯、約瑟夫、庫拉塞這樣或多或少懂些中文的傢伙,總是最吃香的。

四連在地下防禦工事的宿地,無疑是在休閒之際的最佳去處。

傭兵與士兵的最大不同,就是沒有軍紀軍法這種條條框框,有的只是傭兵守則,在細節上,沒有什麼嚴肅規定。所以,偶爾從哪個人的被褥下面翻出來一本《花花公子》,或是從包裹裡看到一點什麼隨身聽之類的東西,也就不足為怪了。

為了與正規軍的軍紀不要太過衝突,傭兵團向有嚴令,不准攜帶具有嚴重色情傾向的玩意兒,他們執行得很好,只是,在標準上似乎自動向下調低了些,所以一些封面半裸的明星雜誌、在小型VCD上播放的辣妹熱舞光碟、或者是一些明星海報之類的東西,也就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巖洞裡,吸引了大量眼睛前來觀光。

梁營長曾經是大為惱火的,拉著羅教導員要來清剿,可是,在我送出了一個小型電動玩具,和一本古羅巴文原版自然科學辭典(羅教導員對這個有研究)後,他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不再過問,唉,腐敗就是這樣形成的!

在那一刻,看到羅教導員本來是春風化雨的教育者形象,化成癡迷者的呆滯,我就嗅到了在雙尖峰陣地第五加強營中開始蔓延的墮落氣息……

「老大,老大,箱子,箱子……」

約瑟夫連滾帶爬地從上面衝下來,遠遠地就喊,把幾個昨天晚上加班加點的,現在好不容易補睡個回籠覺的戰士們都吵醒了。

我狠瞪了他一眼,有意暗示性壓低了聲音道:「箱子,箱子又怎麼了,不要說你這麼大的人了,連箱子都沒有看到過。敵人又沒打上來,不要大驚小怪!」

他仍是緩不下來,聲音大得像打雷,我皺起眉頭正準備上前堵住他的嘴,他已把重點叫了出來:「箱子,箱子在天上飛!」

這話一出,沒人再會怪罪他的吵鬧之罪,呼拉一聲,幾乎所有人的耳朵全豎了起來,幾十對眼睛全看著這個比手畫腳來增加自己說服力的大白毛,有幾個好奇心重點兒的,甚至已經開始抬起半個身子,準備再確認一下真實性,便頭一個衝到外面去看熱鬧。

可是還不等他們再行確認,上面又衝下來了庫拉塞,黑漆漆的臉上全是興奮:「老大快來,老大快來,箱子,箱子它下不來!」

我跳了起來,雖然這兩個興奮過度的傢伙一時間說話全都摸不著頭緒,但看他們的表情,那事情卻被我猜出了七八分,會飛的箱子!天啊,為什麼這些傢伙總是這麼高調!

我跟著這一白一黑兩個活寶衝出了巖洞,來到防禦工事後方,這個常常被敵人的炮火覆蓋的地方,今天倒真是挺熱鬧,除了在前面警戒的一連二排、三排,還有休養中的傷兵,在低峰陣地的三個連的人馬幾乎全數到齊,一個個猛抬頭往天上看。

如果堅羅鬼子的炮彈現在可以準確無誤的覆蓋這一區域,這裡面大概真沒幾個能逃出去的。但現在明顯地,沒有幾個人往這方面想。

在天空中,飛舞盤旋的那個四四方方的、體積可能挺龐大的東西,應該是一個大木箱。可是按照人類幾千年所發展的物理定律,一個大木箱子應該還沒有這種飛天的能力吧。

下面的人類明顯地有些拿不定主意,一些人就在慫恿著同樣過來看熱鬧的高官們:「二連長,你打上一槍試試?」

「營長,你看這會不會是堅羅軍的新式武器什麼的?要不要亂槍齊發把它打下來?」

「教導員,要不要給它照張相?取得第一手資料……」

在這些近乎混亂的人群中,表現得與眾不同的人物,就只有和我一起出生入死數月的傭兵同伴們。

他們的眼睛也是向上看,只是,眼光裡不是好奇,而是期待,他們期盼了一個多星期的東西來到了。

我歎了口氣,把手指放進嘴裡,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在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這邊來的同時,天上飛的大木箱也開始緩緩降落。

我對著所有不知情的人露出笑臉:「別奇怪,是咱們即將建立的娛樂角的新設備……大家讓開些!」

大木箱沉重地落地,前後左右早衝出十多個興奮過頭的傭兵,歡叫著要開封,一時間都忽略了從人縫中閃電般掠出來的、赤紅色的小小身影。

朱翎停在了我的肩膀上,用只有我才能聽到的聲音慘叫要死掉了,我可以理解,帶著這個看起來重量驚人的大東西飛渡重洋,不是普通的要死了就可以解釋的——真***笨死了!

「你不會分幾次帶啊!反正你從蘭光到長鏈也就是四、五個小時而已,這次一去一星期,不用說把時間全耗在了吃喝玩樂上面……啊,梁營長,我馬上過去!」

不給一臉不平的朱翎反駁的機會,我排開擠得水瀉不通的人群,向裡面走去。

朱翎帶來的箱子,是兩個壯小伙子合力抬進去的,我還來不及往箱子裡面看上一眼,梁營長就猛地拉著我的胳膊,以近乎於顫抖的聲音道:「用這個當娛樂角的設備?」

啊,啊,不行嗎?設備不是越多越好?

倒是這次是誰訂購了這麼多玩意兒,我列清單的時候沒發覺啊?難不成是哪個小子敢背著我走私?

不過,相比之下,我現在比較苦惱的是,如何解釋這麼一個大木箱子從天而降,而動力源竟是一隻巴掌大小的小紅鳥……

我嗯了一聲,漫不經心地往箱子裡面看——「……誰能告訴我,這些個鋼鐵製品是些什麼玩意兒?是誰訂購的?」

箱子分成上中下三層佈置,梁營長叫來了幾個人,小心翼翼地把第一層十多個三指粗細的小鋼管拿出來,露出下面相應的十多副擺放整齊的零件,複雜精密得讓人大開眼界。

小心地把這些玩意兒拿出來,露出最下面一層,這才是所謂的「娛樂角」的設備,這是約瑟夫他們早就預定好的一些小玩意兒,花了他們大筆的銀子,由我整理出清單,讓朱翎銜著,到浩京找爺爺,到蘭光找蘇伯父他們採購,再由它這個可提千斤之重的怪物拎著飛回來,以前不過也就是幾件小玩意兒,頂多十公斤重。

可是現在……

我用和氣的眼神掃過了所有的傭兵夥伴,把他們看得一個個低下頭去,雖然無人敢攖我之鋒,但沒有瘋狂地訂製了這麼多古怪玩意兒的人在裡面,只有膽子最大的約瑟夫還敢在我心情極度不佳的時候,輕聲細語地道:「老大,裡面有你的信……」

我瞪了他一眼,伸手把信拿出來,我當然知道有信,蘇怡她們如果不給我寫信,那才真叫奇怪!

示意梁營長他們先把第三層的娛樂用品整理一下,約瑟夫他們幫忙,同時把一、二層的莫名其妙的玩意兒搬到我那裡去,在大部分人的神志還沒轉移到這個大木箱是怎麼飛來這一層面時,我急步離開,一邊走一邊打開信。

這次的古怪應該全在信裡面,這信一看就是江雅蘭寫的,一點也沒有所謂的格式,還是開口就罵:「張真宇,你這個宇宙級的大蠢材,真是我們蘇氏之恥……不就是一個半殘廢的獨眼機器嗎?追了兩個月連人家的影兒也抓不到,你十幾年的功夫都練到狗身上去了?相比之下……本小姐現在的功夫已經突破了瓶頸,邁入了飛速發展時期,小怡當然不會比我差,難不成你想讓我們去救你一命?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這叫一廂情願嗎?我苦笑連連,仰天歎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地鋪上,倚著牆壁接著往下看:「說實在的,我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事實上照我的意思,讓纖纖研製出來個什麼超級氫彈的,讓朱翎帶著往長鏈一投,把包括你這個超級混球在內的戰爭狂全數殺光算了!可惜纖纖不肯,小容又直哭著叫『宇哥會不會有危險』?弄得我心裡也滿不痛快……連寫下去的勁兒也沒了。」

「我告訴你,張真宇,你***缺胳膊斷腿地回來沒關係,甚至留在那裡不回來也沒關係,我無所謂,只是,你只要是敢弄出個什麼消息把纖纖和小容弄哭了,我就衝到長鏈把你從地下挖出來挫骨揚灰!」

「哦,小怡在這裡問你好,我也代她罵你一句混蛋。」

小容給你寄去了一盤她特意錄製的光碟,是絕版的,我們都還沒聽呢,你別給弄丟了,還有,我和纖纖送你的是特意改造的十六門帶瞄準鏡的小炮,威力你自己試,打遠些,否則炸著自己我們概不負責,信封裡有組裝說明。

「最後,再說一句,死了也記得來報個信兒,托夢給我就可以了,小怡也行,纖纖和小容受不了鬼纏身的把戲……」

我看著信,第一遍只是苦笑,第二遍卻從開頭狂笑到最後,笑到我眼淚也不知不覺地掉了出來,在蘭光的時候,怎麼沒覺得江雅蘭還是個講笑話的料,寶,真是塊寶!

「老大,激進派打上來了,營長請你過去。」

莫柯在遠遠地招呼著,我哎了一聲,同時回應道:「叫都薩、落基他們兩個過來。把這個十六門炮組裝上……啊,還有,那些玩意兒裡有我的一張光碟,誰要敢比我先聽,他今晚上就準備陪我練功吧……」

我迅速地裝備好,大步走了出去,臉上還是止不住的笑意,有意思,天才的發明,我可是很期待的!

啊,對了,那張光碟,還是先要過來好了,萬一哪個渾小子敢比我先聽,有容妹妹會傷心死,那時候什麼懲罰也沒個屁用……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37:34

第一部 第四集 追殺之旅 第三章 記者
「四連長,四連長!」

在外面隆隆的炮火聲中,梁營長喊得聲嘶力竭才讓我聽到少許,敵人的炮火攻擊當真是變態到了極點!外面火光強芒忽閃忽滅,爆炸的衝擊波,讓我這個在巖洞口的人也要瞇上眼睛,太息一氣自起屏障,將飛濺過來的土石拒之在外,較之別人的灰頭土臉,我還算是形象完好。

而炮火的強力轟炸,竟將巖洞前面封了個密密實實,我看,除了我,誰過去都有一定的危險,而且,在巖洞這種防禦工事的保護下還是這般模樣,那麼,在前沿陣地佈防的二排、三排,還不是損失慘重!

梁營長在我耳邊吼:「四連長,咱們必須馬上過去支援,你們四連挑二十個人,再加上二連一排、二排,咱們衝上去!」

我點點頭,正在心裡盤算著,讓誰去活著回來的機率大些,卻突然發現了梁營長的目光停在了我的肩上,喔,是看到朱翎了。

我對著他露齒微笑:「就是那只妖怪了……還記得嗎?」

想起了我的「出身」,梁營長恍然大悟,同時應該也想起了從天而降的大箱子其動力何在,他嘟噥了一聲:「誰再說武俠小說全是騙人的,我活劈了他!」

啞然失笑中,我抓住朱翎,在它的尖叫聲中,把它往外面的天空扔,我去拚命,它也別想閒著。

雖然炮火對我的威脅性不算致命,但我仍盡力地伏低身子,快速前進,炮彈尖銳的破空厲嘯和震耳欲聾的爆響,幾乎從未間斷過,碎石飛濺,土煙火煙遮天蔽日,腳下的地面震盪得像是大地震,其聲勢之烈,為這幾日僅見,敵人不會是想一鼓作氣把這個低峰陣地給拿下來吧,我方的炮火支援哪裡去了?

略微抬頭看了看,對面堅羅人的陣地上同樣的是塵煙四起,火光沖天,想來他們的處境似乎並不比我們好多少,這多少讓我心中有了些安慰。

雙方的飛機在空中轟鳴,不時地有倒楣鬼從萬米高空向下掉落,落到陣地的話,絕對又是一場災難!

我開始慶幸巖洞的防禦工事完全是在外層堅硬岩石的基礎上,以鋼筋混凝土外加三層防彈鋼板階層式修築而成,且巖洞中共有四層工事,現在大家所在的不過是第一、二層而已。

論起防禦力,絕對在同等的高地陣地工事之上,這樣的炮火和轟炸,大概轟上個七、八個月,也勉強支持得下去,只是如果敵人趁這個時候殺過來,那便很難過了。

從巖洞直接進入戰壕,到達前沿陣地,需要拐兩個彎,從迷宮一樣的縱橫戰壕裡越過兩條防線,麻煩死了,炮彈真像是在下雨,成堆成堆地往下掉,我們這幫人剛越過第一條戰壕防線,便有四、五個人受了輕重不等的傷,只好再退回去。

我嘴裡發出低低的詛咒,身體的運動速度再度加快,那速度大概等於普通人拚命狂奔的程度。

只一會兒,便把在我後面的梁營長他們甩開了一大段距離,率先來到前沿防線,卻迎頭撞上了正把一位重傷戰友往回拖的、那個最愛探頭看的小柯,他頭上也是鮮血淋漓,想來當真吃了隨意探頭的苦頭。

「四連長,敵人的炮火很猛,後面好像有什麼大件的傢伙上來,靠!我就說,前山的坡太平,真有個什麼坦克的上來,咱們絕對是麻煩到家……哎呀!」

我一腳把他踢翻在地上,自己也迅速臥倒,在此同時,一顆炮彈就落在離戰壕不到一米遠的地方,聽著爆炸聲音和彈片劃空的厲嘯,我慶幸自己的聽力和反應已達到了超人的境界,否則這一擊下來,就算太息一氣能保護我不受傷,小柯也完蛋了!

小柯在吐著舌頭,只可惜一臉血污的他做鬼臉的模樣實是不太可愛,我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低聲罵道:「小心點兒,不是每個人都能及時踢你一腳的!回去的時候小心!」

小柯笑得陽光般燦爛,這個樣子還順眼些,我站起來,又踢了他一腳,讓他快滾蛋,自己則撲到陣地上,很輕鬆地發現了此刻的負責人——一連長之所在。他那模樣,簡直是一個泥猴!

一連長魯海人不如其名,長得短小精幹,生就一副猴相,二十四、五的年紀,個頭不過一米六五上下,但是那戰鬥技能只能說是一個強!

他練過武術,槍法也不賴,單打獨鬥,大塊頭約瑟夫總讓他給吃得死死的,這兩天一直想找他「再續前緣」,只可惜盡職盡責的人家一直待在陣地上,想找碴都沒時間。

我趴在他身邊,看到他迷彩鋼盔下的臉全成了土灰色,只有一雙靈活的眼睛還是原來的模樣,忍不住先笑了出來。

他還我一個苦笑,隨即又埋下頭去躲避另一顆炮彈的衝擊。我跟他同一動作,只是我的臉永遠都比他乾淨。

「傷亡如何?」

「六十六個!」

「我記得這陣地上總共才六十六個人!」

「廢話,我當然知道!重點是,現在是人人帶傷!」

他把已經血肉模糊的左臂給我看,是被兩片不規則的彈片劃過的,無法確定裡面是否有什麼殘留彈片,我好像看到裡面同樣變成土灰色的骨頭。

我瞪他一眼,罵道:「還不快到後面去待著,營長也上來了,想在這裡光榮啊!」

他再給我一個苦笑,指了指戰壕裡躺著的幾具沒有生命的人體,搖頭道:「已經光榮了五個了,我……」

「所以你才該下去!」

我一記手刀劈在他後頸上,把他打暈過去,隨手拉過旁邊的一個戰士,讓他把一連長送回去。

他瞪大了眼睛看我:「我受的傷不重……」

我管你傷受得重不重,你們連長受傷受得很重才是最重要的,再說,看你這小子肩膀上滲出的血漬,大概失血量已過了警戒線了……欺瞞上級,罪加一等,你半個月都不用上戰場了,滾吧!

我一腳把他踢回去,梁營長及時地補上了他的空缺,補上一連長空缺的是庫拉塞,他看著被帶走的一連長,低聲笑道:「約瑟夫應該會很惱火,我記得昨天他為了從你那裡學打敗一連長的那一招,被摔到貼在巖壁上面壁思過。」

我瞪了他一眼,從梁營長手中搶過望遠鏡,看向硝煙後的山地。

梁營長吐出滿嘴的沙土,臉上說不上有什麼笑容,但確實已經輕鬆下來,就在半分鐘前,敵人的坦克開路,後面是散得很開的士兵,向這個低峰高地前進,炮火依然猛烈,但敵人的進攻不會因此而停止。

我又坐到戰壕裡,開始組裝狙擊步槍,組裝過程中,炮火漸稀,梁營長已開始大聲號令,後面二批增援的人員也正向這裡出發。坦克發射的、對防禦工事損傷極大的穿甲炮彈,也開始向這邊飛落。

「開打了!」

我對著梁營長眨眨眼,沉悶的槍鳴在耳邊轟響,我的眼睛追著子彈的軌跡,看著它在一個戴著鋼盔的士兵頭上鑽出了一朵血花。

梁營長對我搶先他一步非常不滿,他瞪了我一眼,大叫:「開火!」

在此同時,我的耳朵聽到了遠在數百米外的敵人隊伍中,響起了尖銳的呼聲:「fire!」

在這一瞬間,雙方的成員都有人倒下。坦克發出震顫,數炮齊發,轟在陣地上,也轟在了後面的巖洞前。

想掀我們的老窩,可得先問過我!我微笑著呼叫著除我之外的最佳投彈手杜夏的名字,這個只比我大七歲的年輕小伙子立時響應,兩個人同時投出了一顆手雷,一高一低。

杜夏所投的落點絕佳,手雷滾動兩下,正落在坦克前進必須經過的地面上,剛落地,坦克便開了過去,後果可以想像,這一招叫「開膛破肚」,難度非常高。

而我的手雷則高高地劃了一個弧線,像是在投籃——空心命中!手雷滑入了炮管,在裡面向外爆出火舌,這一招叫「炮管空心」,難度更高!我搖頭,「蛇」型坦克什麼都好,就是炮管直徑大了些——沒挑戰性!

「渾小子,你還是人嗎?」

梁營長在下面踢我,嫉妒得臉紅脖子粗,我安慰性質地挨了他一下,再一腳把他踢開,幫他避過一記直直飛來的炮彈,在他還沒有破口大罵前,再扔出了一顆手雷,這次是「開膛破肚」,畢竟老出鋒頭也是不好的行為。

敵人的第一次衝鋒持續了半個小時,最後丟下幾十輛報廢了的坦克和百多具屍體退了下去,沒有一絲間歇,馬上就是又炮火陣陣,我靠!連傷員都還來不及撤下去,攻擊就又來了。

梁營長吼著讓我帶著傷員撤下去,我卻想把這個問題丟給他,兩個人正吵得熱鬧,楚昭這個優秀的傳令兵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過來報告:「報告營長,四連長,戰地記者團過來了,教導員讓你們兩個馬上回去一個!」

我和梁營長對望了一眼,用了那麼一個字表示出自己的觀感,當真是異口同聲:「操!」

炮彈似乎比之前的更為猛烈,回來的路上,竟有四發炮彈正巧落在我們所行進的戰壕裡,炸得我們灰頭土臉不說,還又增加了兩個重傷員。

我的心情好煩!

現在我們直接面對的是堅羅人,壓力不小啊,至少,一定要注意晚上睡覺的時候會不會被他們的導彈轟上天,嗯,聽說過這個防禦工事中有隔絕吸收熱能的材料,應該是不會怕他們的精確導彈……

我最後一個進入巖洞,剛進去就有一個炮彈在我身後炸開,衝擊波掀了我一個踉蹌,早等得不耐煩的二連長劉勝天扶著我就往裡面走……或者說是挾持比較好些。

他臉上全是笑:「教導員下了命令,四連長,你就是接待戰地記者團的第一號負責人了,現在,到下面去跟人家見見面吧,他們在慰問傷員。哦,對了,一連長醒過來了,要找你拚命,敏姐壓不下他,也要你去處理一下……」

我歎了口氣,想對這個幸災樂禍的傢伙飽以老拳,但為了在外人面前保持軍威軍紀,我只得減輕了懲罰,只送了他一個大白眼,冷冷地笑:「對不起,我身兼軍醫的職責,在今天傷員爆滿的前提下讓我去招待外人,沒功夫!想堅持,今天晚上在我拳頭底下申訴吧……」

聽到拳頭這個字眼,他打了個寒顫,他這個二連長應該還記得,前天晚上我心情不好,找人發洩,他二連一排三十五個人全上,被我兩分鐘擺平的事實……

我拍拍他的肩膀,笑著往下走,卻與一個穿著西裝的人錯身而過,他給了我一個笑容。

是「戰地記者團」裡的一員吧,我的眼睛向下看,裡面多了十多個與軍隊完全沾不上邊的男女,裡面至少有三到五個人非常眼熟……名角兒啊!

我已經故意放輕了腳步,可是,當我來到第二層的傷兵臨時醫院,卻至少有三雙眼睛狠盯在我臉上,一雙是剛結下仇怨的一連長,一雙是盼望我已久的教導員,還有一雙,是……哦,見過的,電視新聞上天天見,大牌名記者,同時也是央視美人之一的劉潔蘭。

不過,她真的只是名記者嗎?

我冷冷地瞥了一眼正微笑著看我的劉大名記者,然後轉臉面對一連長的吼叫。

「四連長,我跟你沒完!」

看來一連長當真很介意剛剛我那一記手刀,那雙猴眼紅得發紫,他一向尊敬的敏姐在一邊又拉又哄都擺不平他,這樣還怎麼處理傷口?

我皺皺眉頭,走到他身前,不等他叫出來第二句,又一掌把他劈昏過去,現在好了,治傷、消毒、防感染,輕輕鬆鬆就可以完成。

敏姐輕輕瞪了我一眼,把目光瞥到那一群正在各自尋找目標採訪的記者群身上,我對她做了個鬼臉,什麼都只當沒看見,逕自跑到重傷員那一區,把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扔下,我哪有閒功夫……

然而,我正要再看一下諸傷員的病情,教導員已經跳了過來,抓住我的胳膊,不理我微微的掙扎,就那麼把我賣了。

「劉記者,這位是我們第五加強營的超級戰鬥強人,少年英雄,前途無量的未來傭兵,四連長張真宇,他也是你們這次採訪的負責人,負責你們的安全事務,人家一身炎黃功夫,可是打遍全營無敵手……」

什麼話,我一把把他推開,這幾天教導員是越來越沒個領導樣子了,是不是受了賄絡的腐敗官員全是這個德行!

劉潔蘭聽他說話,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她對我伸出了手,首次正式地打招呼:「你好,我是『鐵血戰事紀行』報導組的劉潔蘭,今後在工作期間還要請張連長多多照顧!」

我心不甘情不願地同她握了握手,眼中也不客氣地放射出「沒事離我遠點兒」的信息,同時皮笑肉不笑地道:「諸位遠來辛苦,請先在這裡安頓一下,教導員會和你們商量一切的採訪事宜,現在前面堅羅人正鬧得凶,我要到前面去……」

「哦,如果諸位想進行前線拍攝,必須要經過教導員的同意,因為外面現在著實危險……教導員,你別走啊,劉小姐一行就先讓你安排了,我還要到前面去呢!」

在教導員一臉的不甘心中,我連其他的傷員也不看了,迅速地衝出巖洞,外面的炮火又開始減弱,這無疑是敵陣人再次攻上來的前兆,老遠就聽到梁營長吼叫如雷的嗓子,還有幾記間歇的槍聲,想來戰鬥已經再次開打。

當我撲到陣地上的時候,梁營長滿臉是血,也不包紮一下,我狠捶了他一拳,讓他蹲下身子,接受治療,當我用簡易繃帶幫他纏好最後一圈時,敵人正好進入射程。

堅羅大兵的戰鬥力真的比較強,至少,他們的輕武器火力所給予的針對性壓力,不比炮彈的無差別性轟擊小多少,一時間,我們這裡竟是抬不起頭來,庫拉塞不服氣地想硬來反擊,卻當場中彈,要不是穿著防彈背心,他早沒命了。

看著這個不停嗆咳的黑人小伙子,梁營長罵了一聲「王八蛋」,挺起身就想反打回去。

我迅速出手把他拉了下來,一顆子彈擦過他破損的鋼盔,打出了一撮火星,所有的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庫拉塞操著自己的家鄉話就大罵起來,沒人能聽懂他在罵些什麼,我們只知道,就他罵的這空檔兒,敵人又衝上來了三百多米。

高峰陣地上的三連已經開火了,全營大部分的重型武器都在那裡。在一段時間裡,堅羅人的攻勢倒被壓了下去,只是,當敵人的重炮向高峰陣地全面開火時,這曇花一現的緩衝良機,便又被打壓下去。

敵人的這種一方面重炮打壓,一方面重點進攻的模式,以前也並不是沒有出現過,只不過,當時負責進攻的是西島激進派那種低層次武裝部隊,以低峰陣地的火力完全可以頂住。

而現在下面是堅羅大兵,儘管平日在口中極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可是,以近來與堅羅軍交戰的經驗,我很明白,壓力太大了。

說不定,今天便要同這些敵人短兵相接……

我看了一眼旁邊的梁營長,他的泥臉上滲下了一道道的水印,他也終於緊張起來了。

「老大,老大,組裝好了,組裝好了!」四連裡超一流的機械專家都薩,興高采烈地抱著一個火箭筒模樣的玩意兒,衝了過來。

那衝來的架式看得人人捏了一把冷汗,炮彈在他身體附近接二連三地開花爆炸,子彈更是滿天亂飛,這小子就是走狗屎運,硬是毫髮無傷地衝到這邊來。

我按著他的腦袋把他壓了下去,同時這邊的人全體伏下,半秒鐘後,敵人坦克的炮彈便把這裡炸得滿地開花。

所有人的冷汗都在身上流淌,好險!

「老大,老大,成功了,了不起,天才,這個人是個天才!」

他說話語無倫次,但瞭解內情的我還是聽懂了七、八成。

天才?纖纖當然是天才,不過不要只說廢話,威力,我要的是威力啊!

我們對話用的是米拉語,大部分人聽了都是一頭霧水,只是,對都薩拿過來的東西都抱有極大的好奇心。

都薩現在可當真是趾高氣揚,好像他手裡的玩意是他發明的一樣,他手腳麻利地把手上的「小炮」調整好,用小炮附帶的支架架在地上,測好仰角,手指動作了幾下,炮管下部竟彈出了一個小型單掌鍵盤,都薩又開始在那裡動作著。

我們都瞪大了眼,那麼複雜,等到他把一切做好,敵人都要打上來了!

「馬上,馬上!」

都薩臉上也都是汗,但他所說的馬上,卻總有點遙遙無期的味道。

梁營長早沒了耐性,在敵人的火力稍弱下去的一刻,及時的組織反攻,一陣狂掃,把敵人的攻勢暫時壓下去了些。

只是聽著他的嘟噥聲,我可以明白,敵人的防護措施做得很到家,這一記反攻,並沒有多大效果。

我心中奇怪,也不過就是半個小時而已,為什麼他們的攻擊力增加了這麼多,第一次的時候,沒覺得他們有多厲害啊!

「那是當然……雜牌部隊能和陸軍第一師相比嗎?」

朱翎在空中冷嘲熱諷,聽到了這剛出爐的信息,我眨眨眼,歎了一口氣。

我也沒那個閒功夫再去看都薩那遙遙無期的「馬上」,在好不容易得來的反擊時刻,接連放了三槍,放倒了一個正要向這裡發射火箭的傢伙,外帶兩個狙擊手,這卻已經是我能力的極限了。

因為下一刻,久違了的殺氣從對面的陣地上遙遙射出,隨之同行的,乃是四道大功率的雷射光、以及兩顆經過特別改造的七點六二毫米的穿甲彈!

這是正面挑戰!那混蛋挑的好時候!

太息一氣在瞬間爆發,立時將身邊的戰友全數震飛了出去,我也一個倒翻,遠遠地避開攻擊正鋒。

在他們的哀哀痛叫聲中,四道雷射已在我原來所處的地面上,燒灼出了手腕般粗細的深深孔洞,而穿甲彈則激起了滿地塵煙。

我狠狠地咬了一下牙,他必定是看現在堅羅軍形勢大好,怕我出手攪局,才做這種行動!

我便遂了你的意又如何?

正要不顧一切的出手,後方卻突然傳來了都薩興奮的高叫:「看我的吧!」

都薩興奮得藍眼發紅,他怪叫了一聲,同時一聲輕爆,我背後一道火熱的氣息掠過,高高地射上了天空,以我的眼力,只追蹤到一個急速上升的紅色軌跡,而在這瞬息後,幾乎快要沒入雲層的紅光帶著劃空的銳嘯直直下墜,直轟在地上,落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外。

沒有什麼爆炸聲,只是那瞬間暴漲的沖天火幕,已讓我為之目瞪口呆。

「老天爺,咱們的空軍往下投燃燒彈了?營長,前面全燒起來了!」

一個戰士不怕死地抬頭往前看,一句話惹得所有人陪他一起冒險,事實上,前面火光沖天,那味道撓得人心裡癢癢的。

火勢蔓延得非常快速,剛剛還在四百米外,瞬間便撲上前三百多米,灼人的熱浪讓人們的頭髮都泛出了焦味……

梁營長來不及罵我剛剛那突如其來的舉動,只是捶地叫好,大叫這顆燃燒彈落得正是地方,敵人必定損失慘重云云,我卻不做此想,回過頭,瞪著手舞足蹈的都薩,是那個「小炮」吧。

「好厲害,好厲害,就是太浪費了!上帝,寬恕我!」

看他抱頭懺悔的模樣,我哭笑不得,怎麼,就只能發上這麼一發啊!

「我忘記了威力調節啊!這是單兵作戰的利器,不是大炮!上帝,這一炮出去,能量至少要補充三天啊!老大,我錯了……」

廢話連篇!給我講重點!當然,是等我將你安全送到工事以後!

我拉著他往後跑,這漫天的火幕都燒到這裡來了,梁營長就是看得再爽,也要下達撤到第二道防線的命令。

為什麼這玩意兒的威力這麼大!

遠方的殺氣在火幕的那一邊消失了,似乎也為這突如其來的連天火幕而震驚,我在心裡先鬆了一口氣,只要奇喀那傢伙不在這時候找麻煩,那便一切好說,否則,這個陣地上未必能留下一個活口!

「這是高效聚能的熱能炮啊!沒有物質載體,完全以太陽能為基本能源,日積月累,以能量吸引能量,形成以高溫的內核為中心的能量實體。強調一下,這是單兵作戰用具,單兵作戰!什麼是單兵武器?這不是要你去無差別地大面積殺傷,要有效果!效果!」

都薩根本不看傾盆而下的炮雨,說得口沫橫飛:「這是結合了機械、微電子技術、熱能物理學、新能源學等幾個高等學科所創造出來的,劃時代的單兵作戰的瑰寶!那樣用,簡直就是糟蹋了這種武器的意義!一定要調節,調節!剛才我發射上去的熱能導航儀是幹什麼用的?那就是確……」

我一把拽著他的領子,要他講重點,他怎麼還是滿嘴廢話?

講重點——我對他露出獰笑。請從頭到尾挑重點為我來解釋一下這個武器的功能和使用方法,好嗎?都薩……

進攻受挫的堅羅人已把一肚子氣全發洩在犀利的炮火上,隆隆的炮聲像壓過天邊的驚雷,滾滾襲來,前面的火勢被炮火瞬間打得一點脾氣也沒了,爆炸把火焰打壓了下去。一線陣地更像是被一隻巨手搗爛,土石飛揚之中,幾乎被全部摧毀,變得一塌糊塗。

人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如果剛剛不撤下來,此時在那裡的人,還能活下來多少呢?

「再往後撤!到巖洞裡去!」

梁營長吼了出來,在大吼聲中,讓所有人往回撤,一道又一道開了花的炮彈,濺起了能夠置人於死地的岩石碎片,與呼嘯的彈片交織成一片大網,即便是在戰壕之中,威脅性也實在是太大了。

絕對的重炮轟擊!

他們是想把這個陣地給掀翻!現在不是要退到第幾防線的問題,而是要在重炮沒把我們全炸死之前,怎樣安全返回防禦工事的問題!

只一會兒的功夫,戰友們便倒下了十多個,就算是穿著防彈服也沒用!

身後的梁營長肩上便又挨了一記,彈片深深地嵌到肩膀上,一時間血流如注,踉蹌了一下跌在地上。

「多大的人了,小心點兒不成嗎?」

我低咒了一聲,緊趕兩步衝進了巖洞,把都薩往地上一扔,回頭又衝了出去,不是我想找死,只是頂頭上司有難,當下屬的不表示表示怎能說得過去?

梁營長失血甚多卻仍是中氣充沛,雖然是再起無力,但在我背上破口大罵的聲音卻實在不小:「笨蛋四連長,你***逞英雄有這麼逞的嗎?」

……這叫好心沒好報嗎?姓梁的,敢罵我媽!我算是記住你了,還有,你才是笨蛋!不知道我把你背到背上當盾牌使啊……

當我再一次衝進巖洞的一剎那,強烈的相機閃光晃得我差點沒當場拔槍,敵襲啊你們!

這些名記者一個個全是沒見過大世面的嫩娃兒,看他們好像找到可大肆宣揚的題材的那種沒出息的樣子,幾乎要鼓掌來表揚我見義勇為的義行。

真是少見多怪!我低低地罵了一聲,睬都不睬這些表現出一臉感動的傢伙們,只是叫:「軍醫都死哪兒去了?教導員何在?堅羅鬼子都要把陣地給掀翻了,咱們還在上面兩層閒逛哪,說不定就叫他們給活埋了……」

教導員一臉的凝重,沒有了平日裡的平靜,前面陣地的重壓他在這邊也有所感,他對我點點頭,乾淨俐落地下達了命令:「所有戰鬥人員,馬上轉移到第三層地下工事,傷病人員以及戰地記者團的成員們在第四層……二連長,四連長,我們還必須在前兩層佈防,陣地也必須鞏固,當然,這要在炮火減弱之後了……」

他看著外面翻天覆地的炮火轟鳴,露出了一絲苦笑,聲音壓低了些,似乎是只說給我們兩個人聽:「還有,剛剛我們與團部的聯繫中斷了,敵人的電子干擾強大了很多,還有,在最後得到的消息,物資運輸線路大概……」

敵人的炮火再沒有停止過,外面的陣地大概已經是一塌糊塗,沒有人再對外面的陣地抱有多大的希望。

現在大家所苦惱的,只是如何在陣地完蛋的情況下,來面對敵人的下一次進攻,堅羅鬼子的這一個大笨招可真管用!只是可惜了落在這方圓數萬平方公尺的山頭上那數以萬計的炮彈……

夜深了,炮聲卻依然震耳欲聾,在三、四層的官兵都已熟睡,而擔任今夜警戒的四連和二連一排卻在一層鬧得正凶。

我在一邊聽著都薩和落基爭先恐後的對「小炮」的講解,所有對這個感興趣的戰友們都過來聽。

約瑟夫等幾個風流成性的傢伙卻是閒不住,戰地記者團裡的三位女性可全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央視的劉潔蘭、名記者諸欣和著名女攝影師池清,給這個絕對陽盛陰衰的營地可是增添了極大的樂趣。

約瑟夫這白毛子充當翻譯,浪漫的西法蘭人貝德羅,施盡了國家傳承的正宗的浪漫情感攻勢,十多個膽子特大的傭兵和戰士在一邊起哄,務必要把三位大美人逗到面紅耳赤才肯罷休。

可是三位老練成熟的成功女性,怎麼會讓他們這些小子佔盡便宜?

她們的心思只動了幾動,便把這形勢變成了對這些男人們戰鬥生活的詢問和收集。犀利的語言和圓熟輕鬆的態度,輕而易舉地就把所有人的目標轉移到這上面來,得意忘形的男人啊……

夜更深了,洞中的熱情並沒有減退的跡象,但隨著朱翎一聲不會引起旁人注意的輕鳴,我的心神一下子墜入了晶瑩剔透的境界。

今天在陣地上的過節,我現在就要討回來!

微笑著移開身體,讓談興正濃的夥伴們繼續他們的話題,藉著一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開的時機,我將速度加至極限,一瞬間衝出巖洞口,站崗放哨的哨兵眼球也沒動一下地放我過去——很顯然,他根本就沒有捕捉到我的身影,就那麼呆呆地讓我進入外面炮火連天的戰場中去。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37:57

第一部 第四集 追殺之旅 第四章 死戰
不能不說,外面的景色很迷人!尤其是天空,雖然陣地的攻防戰已經告一段落,但總體戰況的激烈程度,在黑夜的掩護下越發地凌厲起來,天空中,正盛放著美麗的死亡煙火。

無數紅色的軌跡在空中交織成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將整個夜空都映成了暗紅色,沉鬱得令人口裡發苦,但卻不能否認它妖艷的美麗。

相比之下,地面的炮火烽煙動感而激烈,燈光音響交織得火辣而又有韻味,雖少了那種置身事外的悠閒,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當四射的彈片與我的護體真氣之間迸出互不服輸的火花的時候,由這激烈的場景展開聯想,卻讓我突然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一個令我汗顏的問題。

有多久,我沒有想起那場驚天動地的爆炸來了呢?

在浩京的那場大爆炸,我一直都以為,它會一輩子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腦海裡的……

可是,令我頗感到不好意思的是,不過是兩個月的時間,除了有時在入夢時突然為此而驚醒,大部分時間,我的腦子裡已將那個場面完全地剔除掉……

難道是因為相比之下,戰場上的情景實在是太震撼人心了嗎?

我自嘲地摸了摸鼻子,顯然不是。早在千里追殺的時候,我就心安理得地將這場景擺脫了開去。

我不能以一個年輕人的滿腔血氣,不顧性命地和奇喀那樣的惡魔拚命,那樣,我只有死路一條而已。

所以,我很無情地把那個引起了我滿腔義憤的場面拋掉,以相對平靜的心態來面對奇喀的挑釁。

如此明智而冷血。

那人的臉孔,我現在早記不清了……有些鬱悶地想到了我的這種行為,他日的義憤,現在已淪落到成為光明正大殺人的幼稚理由,想想也頗讓我臉紅……

但如果不這樣,難道我還能扯著奇喀告上國際法庭嗎?

所以說嘛……讓自己安心的理由其實真的很好找,一切都是為了殺掉那個惡魔嘛……你們的在天之靈就不要抱怨了!

我雙掌合十,向戰雲密佈的天空中象徵性地拜了兩拜。雖然虛偽,但……奇喀,為了冤死的人們,你納命來吧!

不再讓真氣陷入這種不明智的硬碰硬的對抗上,我的速度暴增了兩倍,像一縷輕煙般凌空跨越了五百多公尺的距離,落在了敵我陣地之間的谷地上。

在這裡,炮火和轟炸一下子稀疏了不少,再也無法對我構成絲毫威脅。

眨了眨眼,將氣息收到最小,我慢慢地一步步向著敵方陣地走去,如果順利的話,我應該可以在沒有人察覺的情況下,進入他們的中圈防禦陣地,但是用層層高科技手段佈防的內圈陣地,大概除非我變成一隻蚊子飛進去,才有那麼一點點的可能……

潛行約七百公尺,我的身形在黑夜中顯得越發地朦朧起來,長時間地運行太息一氣,使我的肉體更加適應目前的這種狀態,也就可以更好地與周圍的環境相結合,做出種種令我自己也感到驚訝的事情來。

比如說,隱形!

幾乎是大搖大擺地從某個暗哨的眼皮底下走過,速度普普通通,可是這位訓練有素的大兵,硬是沒有感覺到我這個活人的氣息和影子。

如果無限發展這種能力,說不定我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到陣地深處,割掉奇喀的腦袋再輕鬆走出來吧……

可惜,日後的可能絕不會在此刻出現,再潛行數十步,天上的朱翎傳來了信息,那是一種純感應式的不安,而僅僅相差兩三秒間,我的眼角處也掠過了一道尖利的風……被發現了呢!

不過,真的是堅羅人發現了我嗎?

對此我持懷疑態度!回頭看看還是一群木木呆呆的暗哨們,我歎了一口氣,撤去了太息一氣隱身的效用。

在對方後知後覺的驚呼聲中,身體扶搖直上,踏空而行,在上方某人的微笑中,發出了長嘯:「奇喀,今天老子要和朋友去喝茶,先留你一條狗命又如何!」

四野震盪間,從堅羅陣地中噴發出來的強大火力,成了為我送行的煙火,在我腳下綻放開來。

而在此同時,天際射下來的雷霆金光,則在隆隆的雷鳴聲中盤旋降下,直轟我的頂門要穴。

「羅巴人果然小氣!這就是待客之道?」

肚子裡面是半途而廢的火氣,我不閃不避,單指朝天,太息一氣如勁矢般飛射而出,正面擊中了夜空中降下的雷霆……

在轟天的爆響聲中,我的身形在空中微降又升起,而上空那人的身形也終於出現道:「果然是你啊……天降雷霆,你還真當你是宙斯了?」

眼前這個與我當真有過一面之緣,想來我也很難把他忘記,那天,在有容妹妹的歌唱會上,兩方差點兒攪成大亂的罪魁禍首中的一位,帥得一塌糊塗的那個……

叫什麼來著?

「阿儂列!」

他笑咪咪地回答我,好像一點也沒因為我的怠慢而心懷不滿,當然,相比之下,他剛剛那個雷霆問候實在是比我強上太多了……

虧了他還是神話英雄力量中的十二神將之首,以一人之身獨兼四神之力的超級天才!

已經躋身於組織較高位置的我,對阿儂列可不是一無所知了,這種危險人物的資料,只要是個明白人都會記得死死的,免得到頭來死在誰的手上都不知道……

「竟有降天雷打人的閒功夫……神將大人是到長鏈半島上渡假來了?」

「哪裡,只是去東極洲的途中湊巧路過,見到張兄弟如此地好興致,想請你上來一敘而已!」

我很不禮貌地翻了個白眼——鬼才信你!從西羅巴洲到東極洲只需游過天塹洋即可,你還迢迢萬里地越過大半個星球?如果要打架的話,直說便可以了!

他還是那副笑盈盈的德性,一點也不像剛剛降天雷打我的那個瘋子。

其實我也奇怪,我和奇喀的戰鬥,一定意義上可以稱之為炎黃和禁忌的鬥爭,身為神話英雄力量的代表,他應該是笑咪咪地在一邊看熱鬧才對,為什麼他竟有了插手的興致?要玩三國大交兵嗎?

「不是這樣啊……」

他還是那樣笑咪咪的,縱使是在死亡的光線縱橫交錯的夜空中,他的笑臉依然如陽光般燦爛。

縱使再心不甘情不願,我也不得不承認,這傢伙實在是外型絕佳。

他似乎真的繼承了羅巴洲古神族那驚人的英俊美貌,無論在何時何地,總是那麼風度翩翩……哦,我好像記得,他繼承的神力之中有一個是阿波羅……

怪不得笑容會這麼刺眼!

「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從天空中往下看,見你們兩方的動作,覺得很好笑……」

兩方?我愕然間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正看到在乍明乍暗的光線下,一隊人馬那刺眼的行為……堅羅人!什麼時候過去了?

「我應該感激你嗎?」我直直地看向眼前這個笑容滿面的美男子,完全不明白他的真實心意所在。

但我也明白,堅羅人的行動已經宣告了本人今夜行動的失敗,如果我還想讓陣地上的夥伴們安全過一個聖誕節……那麼,此刻,我應該立時趕回去!

「不送!」

這個男人笑得溫文有禮,而我也只有苦笑著回應道:「……那這樣的話,先謝了!」

有點虛偽地道了一聲謝,我再也不理這個正笑得開心的傢伙,直接從天空飛過,總算在堅羅人之前回到己方陣地上,雖然迅速,但那狼狽的模樣,一定會讓那個阿儂列更開心!

我咬牙,但同時也沒有忘記發出信號。

如果剛才看到的形勢沒錯,堅羅人大概要在兩分鐘之內潛入外圍陣地……如果沒有阻礙,那麼,大約再三分鐘後,我們便要任人宰割了!

只是,那種情形怎會出現?

朱翎在黑暗的天色中飛翔,振翅之聲以我的耳力也只能隱約聽見。

如果沒有干擾,我的聽力清晰範圍大約是五百米,朱翎比我高出三倍;在這樣漆黑的天色中,我的視力清晰範圍大約是八十米,而朱翎則比我整整高出十二倍;在靜心澄意的基礎上,我的超自然感應範圍是七百米,而朱翎,則是我的一萬倍!

當然,要它靜心澄意,也只有我吹響「靈犀」的時候……

無疑的,朱翎是一個好到沒法再好的偵察兵,而心不甘情不願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的、與它心靈相通的我,則是一個最好的傳令兵,在一人一鳥的配合下,即使不藉著任何儀器,這個山頭陣地的動靜也是無所遁形。

是啊,無所遁形他們還上來……

森森的殺氣和戰意從我身後傳來,而在幾秒鐘後,這令人心寒的氣勢卻又全部沉潛了下去,不露出一點痕跡。

我滿意地點點頭,傭兵連的夥伴們行動果然迅速。

「夜戰組三十五人全部到齊……」庫拉塞如此低語道。黑漆漆的膚色完全地沒入了陣地那有限的黑暗之中,在身邊不停閃爍的炮火的強光,也無法讓他的身形完全顯露出來,不愧是傭兵團除我之外的夜戰第一人!

其他的連隊仍在為敵人可能的後續進攻做著更周全的準備,潛入的堅羅人便由夜戰組應付了……

和白日裡的熱血戰士不同,夜戰組的成員此時斂去了一身狂熱的氣息,所餘下的,是一個個的殺手、刺客和狙擊手。

潛入者的變化帶動了我手勢的變化,隨著我手勢的變化,三十五個人開始了輕輕的移位。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樣的黑暗中,沒有一個人戴夜視鏡……他們的眼睛都閃著綠色的光亮,像一匹匹的狼……

敵人戴著夜視鏡的樣子,實在不是太好看。我就看到了天上的朱翎在搖頭,爪子中的圓球同時也掉了下來。

剛剛爬上山頭陣地的人們,眼前瞬間閃現著刺目到令人發狂的白光。

槍聲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又在同一時間落下,或者永無止歇的隆隆炮響破壞了槍聲的節奏,但槍聲過去,同時倒下的七個人影,卻還是昭示了剛剛那一擊的完美——上帝只給了他們抽搐的時間。

戰鬥開始!

敵人雖然一上來便被放倒了七個,但對於其總數而言,還算不上什麼。

他們的反應可說是一等一的快!同伴倒下的剎那,至少有十顆以上的手雷向著各個槍聲響起的方向投擲過去。

爆炸聲接二連三的響起,就算是在開槍後立時迅速移位,這一輪反應超常的手雷反擊,依然是讓我們灰頭土臉。

在這因火藥而爆出的火光中,雙方默契極佳地再度開火,人影幢幢之中,閃掠過無數細小的火花。

杜夏跌跌撞撞地摔在我身邊,急促地喘著氣,即便是在黑暗中,他身上的血腥味也可令人明白他的處境。

他的手臂、大腿、還有穿著防彈衣的身上,至少被敵人開了二十個洞,如果不是穿著防彈衣,他早死了N次!

而現在,他也絕對喪失了戰鬥能力,我低罵了一聲,一隻胳膊把他挾住,太息一氣全開,鬼影一般閃了兩下,已跨過了二十多公尺的距離。

子彈在我後面開了一連串的小花,我沒有開槍還擊——因為我用的是匕首。

用大拇指將匕首從鞘裡彈出來,用尾指固定方向,最後再用中指施加巧勁,太息一氣透了進去。

被太息一氣灌注的匕首在這黑暗的天色中,亮起了一道雪白的光華,足夠映花那些入侵者的眼,像是一道閃電,先劃過離得最近的敵人的喉結,再劃道弧線,改變方向,長虹貫日一般直透入另一個人的胸膛,兩個人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便倒地斃命。

而此時,我來到了巖洞口,沒有停下,擦著洞口掠了過去,而杜夏卻在那經過的一瞬間被甩入。

我有信心不讓任何敵人發現我的動作,從而安全的推斷出巖洞的位置。在巖洞裡,所有的戰鬥人員都全副武裝,只是,陣地上的肉搏戰,卻輪不到他們……

最黑暗的時間已經過去,東方的光線也使得天空的顏色產生了微微的變化,雖然在我的眼中,敵人的模樣同樣是纖毫畢現,可是在普通人的眼裡,這一點點的光線,卻又成為了死神殘酷的幫兇,使陣地上的戰鬥血腥成倍地上揚。

敵人的戰鬥力是無庸置疑的驚人,在黑暗中突如其來的閃光彈的襲擊中,他們沒有一點猶豫地扔下了會使他們一直陷入被動的夜視鏡,再以乾淨俐落的行動形成了多個戰鬥小組,給予我們以猛烈而有效的打擊。

這默契,這行為,當然不可能是普通的敵人。

事實上,在這時我們都看到了這些堅羅大兵頭上,那招牌式的綠色貝雷帽……好啊!

在來到這個高地之前,我從來沒有想像過,會在這個地方碰到堅羅陸軍最精銳的特種部隊,即便是我想到這種可能,也多半料想不到,這些傢伙會用這種「文明方式」

來攻擊,他們應該用戰機導彈來把這個山峰給轟平的,哪是像現在這樣,跟我們玩槍戰遊戲?

即便如此,此時的「綠色貝雷帽」所給予我們的壓力,也是極度強大。對方此時生存下來的人員共五十七人,而我方在陣地上可以戰鬥的人員,則還有二十九個。

將近有一倍的差距……

雙方現在正利用著被炮火摧毀了五、六成的戰壕,在各種高速的移動掩護中,互相射擊,手雷也滿天飛,戰況一時間陷入僵滯。

這樣下去可不行,朱翎告訴我,山下的敵人們正以高速向這裡進軍,而高峰陣地上也已被炮火所覆蓋,王八蛋,他們是想一鼓作氣地衝上來……

如果沒有我在,他們說不定真的會成功。

只是,當我洞悉了他們的行動,並及時趕回之後,他們已注定了失敗。我甚至在懷疑,那個應該是在後面遙控指揮的奇喀,是不是把這些人給拋棄了?也只有他,才會將「綠色貝雷帽」當成垃圾一樣地扔掉!

如果他有一點兒好心,也應該在這些人裡配置一些他的直屬手下!

「約瑟夫!庫拉塞!」

我叫起隊伍中兩個一流的神槍手的名字,聲音剛剛響起,敏感的敵人就把連串的子彈射到了我所在的地方,只可惜,他們慢了不止一秒!

我貼地滑行,用超越人體極限的速度轉移到了十多公尺外,而貿然對著本人開火的特種兵們,則在我方兩個槍法比他們只高不低的神槍手的槍下,爭先恐後地在腦門上開血花。

對方又倒下了四個人,但他們的還擊也令我方一人受傷,而在此刻,我幾乎已經聽到了坦克隆隆的轟鳴……

雙腳輕蹬在地上,速度加至了極限,那速度根本就已經超出了人類的眼睛所能捕捉的最大限度。

當我移到了他們視線的死角,他們的眼珠仍在茫然地四顧,在這一刻,我成功地瞞過了所有的敵人。肉體力量在這一刻強烈爆發!

將肉體的爆發力發揮到了極致,前衝力甚至連我自己都覺得可怕,我整個人沒有任何緩衝地撞到了一個敵人的懷裡,清脆的骨碎聲從他身上的防彈衣後傳出來。

我抬頭,正看到他口鼻中濺出的血沫,潛力外震,這人的屍體向著他的同伴身上飛去,我的身體縮成了一團肉球,在他胸腹前的虛空中滾動,將敵人有可能射擊的方位全數堵住,同時,我再抽出一把匕首。

敵人的決斷非常俐落,無數的彈頭打在他們的戰友身上,發出的聲響令人心頭發顫。

只可惜,隔著人體和防彈衣,即使我不用真氣護體,除非是穿透力超強的雷射,其他的哪能傷我分毫?

我低哼了一聲,身體展開,兩腳狠踹在死人的胸口,在屍體加速前飛,撞上自己生前的戰友的同時,我從他身後顯現,兩道冷光劃過了離屍體最近的兩人的喉嚨。

三具屍體跌成一團,我伸手拔出手槍,第一時間了結了一個要把槍口往這裡擺的傢伙。

此時,最近的堅羅人,距我只有兩米的距離。

匕首閃動的光輝在晨曦中出沒兩下,便又有了兩個一臉不甘的大兵倒下,肋下射出的一槍再終結了一個人的生命,其他的人才能夠放槍開火,可惜,為了開火,他們付出太大的代價——我們的神槍手是吃軟飯的嗎?

匕首再次擲出,我的拳頭也隨之轟了出去,四聲清脆的骨碎和三朵燦爛的紅花,七個人扭曲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一瞬間,我了結了七個人的生命,匕首則在劃了一個圓弧之後,回到了我的手掌中。

在更外圍的地方,則倒下了十多個被一槍爆頭的屍身。敵人還剩下十七人,全軍覆沒只是時間問題!

而在此刻,小炮發威了,常人無法用眼光捕捉的「炮彈」從巖洞口射上了天空,又在熱能導航儀的作用指引下,抓住目標不要命地往下衝,一剎那間,便覆蓋了陣地前沿五十公尺外的大片區域。

在我的瞳孔中,形成了細絲般延伸出去的紅色軌跡。

就像是割麥子,敵人大片大片地倒下,陣地上所有的重型武器全面發威,夥同「小炮」一起,牢牢地控制住陣地前面的局勢。

而雙方的大軍則在微露的晨曦中,在雙尖峰下,分兩路正面硬幹,開始了近期以來最大規模的交鋒。

晨光尚早,東方天際不過方出一抹朱紅,今天的戰鬥便又開始了……

我苦笑了一下,純憑肉體力量結果了二十多個「綠色貝雷帽」,保留了幾乎所有的真氣力量,為的就是應付之後可能會到來的改造人……可是奇喀竟然放我鴿子!

戰鬥持續了兩個多小時,中間幾次被敵人打到離陣地不過五、六十米的近距離,又被我方的火力給壓制下去。

雖然佔盡上風,但絕對稱不上完美!

我在戰鬥結束前半小時加入,那彈匣卻足足換了十九次!

怪不得教導員對運輸線被斷的事情是緊張萬分,這樣打下去,沒兩天便要斷糧……這是不是說明,堅羅人在這裡的注意力集中了呢?

事實證明,他們的注意力是集中了,雖然不知道對方具體的命令,但是,在硝煙瀰漫的天空中,堅羅戰機的呼嘯,將炎黃一方的空中力量打散,卻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制空權丟了!地面陣地還有好果子吃嗎?

從那次凌晨激戰後的第二日起,陣地用底朝天來形容已並無不當,事實上,我們必須在臨時做好的簡陋陣地上,應對天空地上雙方面的進攻,在一天便付出了四十多位戰友的生命後,所有的人都在罵娘,罵堅羅人的老娘,也許,還有後方的!

通過地線聯繫的高峰三連陣地,發來了訊息,三連戰鬥人員已經從一百三十七人銳減到六十一人,傷亡人數超過了一半,大部分的重型武器被摧毀,還有三連連長、指導員全犧牲了,現由一排長代理連長職務……

「操!制空權……」

當時,正在養傷中的梁營長一掌拍在巖壁上,把頭別向了一邊,不敢看教導員的臉。

事實上,所有的人都在迴避著教導員黯然無光的臉龐。

只因為,三連長羅光亭正是教導員的親弟弟,巖洞裡一時間壓抑得難受。制空權被人家掌握在手裡面,我方也只能被動挨打……莫名其妙,炎黃的空軍難不成是一打就散?

現在的形勢殊不容樂觀,幾天前,後方救護小組,奇跡般地突破炮火的封鎖到這裡來了最後一次,帶走了數十名重傷員。

可是只過了一天,重傷員便又長了一倍,四十多個重傷病號,讓幾名醫護人員焦頭爛額,領頭的敏大姐昨天差點累暈過去,惹得梁營長大發雷霆,把包括教導員在內的所有人都罵了個狗血淋頭,明顯的假公濟私……

或許是戰鬥日漸殘酷和激烈,戰地記者團的成員們在這幾天沉寂了下去,但是,無疑的,他們幹的實事多了起來,除了每天必行的採訪和拍攝,這些文職人員還兼顧了一些力所能及的體力活。

巖洞內一些工事的建築和修理,基本的輕傷員護療工作,還有大家的一日三餐,幾乎全被這些人包攬了過去。

有幾個自以為強點兒的,竟開始想著學打槍,當然,他們的請求全被梁營長罵了回去。

梁營長幾乎是指著他們的鼻子大罵,罵到他們上天入地、曠古絕今,偏偏還是有理有據——從第七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的《極天洋公約》開始,橫跨百多年,一直到三十年前的《局部戰爭公約》,五大公約幾千條款,全是他取材的論據範圍,細數記者干預軍事行動的罪行,最後得出結論:「先不說陣地上有沒有你們都是一樣的穩固,就算小堅羅鬼子真出什麼鬼招式把這裡打下來了,你們能幹什麼?我告訴你們,只要雙手抱頭,記者證頂在腦門上,用羅巴文大喊我是記者就可以了!要不那些個公約條款是幹什麼吃的?嗯!」

最後拉著長調的詢問聲,把諸名記者哼得抱頭鼠竄,再不敢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任何場合提出這個事兒來。

只是,一篇篇諸如《高地的獨裁者》、《自大的將領》、《自以為是的暴君》、《為什麼不讓我們上戰場》等在日後全國知名的文章,雪花般從這個高地上生產出來,堆積了高高的一迭……

不過,不管現在的情形有多麼惡劣,也不管今後會怎麼樣,單論現在,現在的雙尖峰低峰陣地的氣氛,幾乎可以用「緊張中見和諧」之類的詞組加以表揚。當然,這也只是「幾乎」而已。

或許旁人無法察覺,但包括我在內的當事人都明白,流動在某些人之間的微妙的排斥感,在近日來有直線上升的趨勢。

剛剛協助敏大姐處理完了幾個重傷員,我拖著疲累的身子,晃悠悠地走向我的床鋪,現在最好的選擇,當然是立刻趴到床上美美地大睡一覺,堅羅人不殺到眼前就不起來。

只可惜,那個似乎缺乏了禮貌因子的大牌名記者,斷絕了我的癡心妄想,她正悠閒地坐在我的床鋪上,手裡把玩的,正是有容妹妹送我的絕版光碟。

我的眼神立刻冷了下來,似乎我這幾日有意的迴避讓她心裡有了氣……她好像忘記了,一個再好脾氣的人,也有一個底限在,更何況,我的脾氣絕對算不上太好!

「張連長,不……太僕大人!您似乎生氣了!」

聽到了她的稱呼,我眼中冷意更甚,她叫的是我在組織中的職位名稱,這也就是說,她故意地將我們之間互不干涉的默契打破——她想幹什麼?

我一言不發,看著她越發端莊秀麗的笑臉,不動聲色地積聚殺氣。雖然未必真的殺她,但我發誓,如果她再這樣曖昧行事,我必會讓她出醜!管她現在在陣地上的人氣有多高!

「請不要誤會!」或許我此時的氣勢,已達到了她所能抵擋的極限,她終於有了實質性的動作,盈盈地站立起來,微微躬身,雖然笑容依舊,但語氣不再是那種令人討厭的「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篤定,而真正地有了點商量的味道:「這次冒昧請求,是想讓太僕大人與卑職更密切地合作,使我們兩人各取所需……」

一位堂堂的現代成功職業女性,口中迸出「大人」、「卑職」一類的字眼,給人的感覺實在是滑稽到了極點。

我終於冷笑出聲:「合作?對於觀察員大人的行動,我似乎從來沒有干涉過……你的意思是,我每時每刻的行動都要分門別類立表上交,供您審查核定?」

臉上是在笑著,但殺氣分明有增無減,任這位名人記者是怎樣的一種膽色和修養,在這不停上漲的壓力面前,也微有失色。

但值得稱道的是,她的言語依然從容:「不敢,卑職只是想將工作做得更完美一些……當然,太僕大人如果不願意進一步配合,卑職也無法強求……其實,大人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令卑職非常感謝了!」

她最後一句話說出來,立時令氣氛緩和不少,我的臉上一鬆,雖然仍不算多麼客氣,但也總算開口道:「請你以後不要再叫『卑職』、『大人』之類的鬼名堂了!明明是當代白領,喊這種稱呼也不嫌牙酸?」

後半句話和嘟噥聲也差不多,由之引得這位美人兒微微而笑,氣氛也再度鬆弛。

氣氛的變化使我有了些不適應,我別過臉,向前走了兩步,將這位名記者擋在身後:「沒事了吧……沒事我要休息了!」

說話間,我已經躺在了床鋪上,閉起了眼睛,外面的爆炸聲透過層層工事,在這裡亦隱隱得聞。

我似乎還聽到上面梁營長的怒叫,好像也可以感應到「小炮」那隱隱的震鳴,當然,這一切都只是幻覺,下一次的戰鬥,理所當然地還要間歇一段時間,現在我所需要的就是撇掉幻覺,進行休息。

做為全營唯一一個可以用短暫的調息代替睡眠的人,我的任務比平常人要重很多。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38:35

劉潔蘭看出了我的意圖,她微笑著退後,腳步輕靈無聲,然後笑道:「那麼,晚安!」

她低沉悅耳的嗓音竟令我心中一蕩,倏忽間,她的氣息已經遠去。代表著我們兩人,乃至於我們兩人所代表的兩個勢力,這唯一一次交涉的結束。

和以前一樣,沒有進步,沒有倒退,永遠都是處在那種曖昧的邊緣!

當我在一個小時後,精神飽滿地走上第一層的巖洞工事時,正是凌晨三點一刻。

今天值夜警戒的是一連,領頭的卻是教導員,只是這時他卻怠忽職守,藉著第一層低弱的燈光,看著我送給他的那本古羅巴語原版大百科全書,連我走到他身後也不曾察覺。

如果我要是「綠色貝雷帽」……

「叭扣!」

一聲槍響,刺得教導員反射性地一個機靈,立時就要掏槍,也不辨別一下那種從嘴裡出來的仿冒產品的真實性,我按住他的手,對著他露出笑臉。

「嗨,羅頭兒!」

厚厚的大百科全書拍在我頭上,羅教導員在笑的時候,眼角細細的幾道笑紋很讓人覺得順眼,有種長者之風,為此,咱們的女攝影師還拍了一個十分鐘的「短片」,專門反映教導員面部表情,並將之定名為:「笑紋」。

很有味道!

只是此時他的笑容裡倦意很濃,我懷疑他是藉著大百科全書來提神,這個希望在轉業後再深造的年輕教導員,也唯有在大百科全書與戰鬥這兩個方面,才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我推著他往下走,下面的床鋪才是他今夜正確的選擇。世上既然有「能者多勞」這個詞,我也自然要奉行不諱。

「羅頭兒,晚安!」

把他一腳踢到床鋪上去涼快,我哈了口熱氣再走上去。

山裡的寒冬臘月天冰寒徹骨,就算我練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面對著從通風口進來的寒風,也要本能地搓手哈氣,心裡在想著,下山去帶補給的朱翎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巖洞裡的被褥實在是太薄了……

「四連長!」

一連的指導員王顏扶了扶臉上的眼鏡,對著我招手,他身邊是睡得很死的一連長,猴臉上皺皺的,還有一條昨天剛剛留下的疤,我走到他們身邊坐下,隨手把外套脫下來給這個睡死的猴子蓋上,太冷的天,要睡也要蓋被子,猴子就是猴子,生活習慣有夠差!

王顏對我笑笑,文靜的氣質在此地的戰友中,只有教導員才比得上……不過,他們都說,我才更像一個文文弱弱的書生,當然,那是在我不拿槍的時候。

王顏這人表裡如一,上陣殺敵也是文文靜靜,我們都在懷疑,他是不是每殺一個人都會在心中唸經超渡……

「四連長,今天早上的陣地,就交給我們一連好了,這幾天,都是你們四連抵住堅羅人的進攻,修工事,挖戰壕的,你們四連再精銳,也禁不起這個折騰啊!我覺得……」

我緩緩搖頭,豎起了食指,搖了搖:「營裡的安排是有針對性的,我不認為這算是折騰,怎麼說,在後面的還是你們一連二連出大力,臨時變更計畫並不好——教導員一定也沒有同意!」

我笑盈盈地看著他的臉色變紅,想蒙我!

一定是一連長的主意,說不定就是在教導員回絕之後,這死猴子一生氣,才躺下賭氣睡著了的!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你們是什麼脾氣我還不知道?王顏訕訕地轉變了話題。

夜,便在我和他的低語聲中過去。當敵人的轟炸像公雞打鳴一樣準時地在陣地上爆響時,一天的戰鬥便又開始了。

「小王八蛋!有種的下來跟我一對一!」

一連長的大嗓門是如此厲害,震得遠在他十多公尺外的我也頭暈。

只可惜,在高空中悠哉悠哉往下「拉」炸彈的轟炸機,卻沒那個閒功夫去睬他,倒是下面的陸軍火力對著他一陣猛敲,一時間把他打得抬不起頭來。

這種沒意義的行為我是不會做的,不過,我理解,戰鬥打了七個多小時,天上陸地雙方面的壓力沒把他壓到崩潰,便算是他毅力堅強,用這種方式發洩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在單人式的簡陋掩體裡——那就是臨時挖出來的一個洞,我放下了狙擊步槍,拿起衝鋒鎗,準備近戰。

我和教導員離得很近,近到一顆子彈濺起的土石能同時打到兩個人的臉上。在百步外,「小炮」的「熱能炮彈」——這是一次性功率輸出調節到「中上」之後所呈現的威力,爆炸力或許不強,但瞬間爆發的高熱能,連坦克的外殼都可以融化!百米外,是一片火海。

「教導員,老大!『小炮』不能再繼續發射啦!能量儲存基數只剩下二分之一,再這樣打下去,就來不及補充能量了!」

都薩的臉上,是那種要挖去他心頭肉的慘樣兒,看得我笑出聲來。教導員對他點點頭,同意暫停「小炮」的火力。

後面的日子還很長,沒必要現在就竭澤而漁,那是智者所不為,我在心裡尋思著,是不是要纖纖發明一個專門快速補充能量的儀器,現在這個樣子,我們幾乎沒法讓「小炮」見光——除非是想讓它被炸到天上去;在這種情況下,談什麼補充能量?

教導員扶了扶帽沿,今天上面至少嵌了三個彈片,鋼盔上也出現了裂縫,我要他換一個,他說他沒膽子從掩體裡出去挨炸彈,切!有膽子在這裡挨子彈,沒膽子挨炸彈,神經!

我瞪了他一眼,嘴裡很不客氣地罵道:「我會記得用那本大百科全書給你當紙錢!」

他臉上一瞬間是有些哭笑不得,但他立刻找回了一個成年人所應有的從容風範:「好啊,這樣子我就是死了也會笑活過來……嗯,如果是精裝本我會更開心!」

下一刻,他扯出來的風範便被衝過火牆的堅羅大兵打回了肚子裡去,沒有了「小炮」的支持,我們這邊的壓力大增。

午後的陽光射在身上,是暖洋洋的舒服,但,映著陽光打過來的子彈炮彈炸彈落到身上,可就是沒法這麼形容了。

低峰陣地上的三個連輪流上陣,抵住堅羅人今天似乎十分瘋狂的進攻,我第一次看到堅羅人,這種不惜人命憋足了勁往上衝的氣勢。

「今天他們吃補藥了?」

以一連長的驍勇,現在似乎也有點吃不消,只是這更激起了他的性子。他把衝鋒鎗扔在一邊,抱著一支機槍瘋狂掃射,只是面對堅羅大兵武裝到牙齒的防護裝備,效果不算太好。

掃倒了一大片,送命的卻不多,王顏一把把他拉回戰壕,前面是一片片反擊的子彈帶起的塵煙。

今天不對頭啊!大部隊還沒有交戰,這些小股敵人幹嘛這麼拚命?這種攻擊法可不像他們一貫的作風,很做作!

我心裡剛下了這個結論,教導員便回頭對我道:「四連長,你最好回去一下,今天敵人的情況很不尋常……」

「是聲東擊西吧!很有可能啊!」

這應該是叫英雄所見略同,我瞭解地一笑,對方有「綠色貝雷帽」這樣的精銳特種部隊,不發動幾次特種襲擊實在是太浪費了。

現在前面的堅羅人拉著我們不讓我們走,盡力牽制,務必讓我們即使是想到這一點也無力去阻止,氣焰囂張得很哪!

「明白了,要是真有人上來,他們一定會死得很慘!」

我對著教導員敬了個禮,迅速向巖洞口移動,現在,整個營大概也只有我一個人才可以在這樣的陣地上快速移動吧。

在月來炮火炸彈的有效訓練之下,我的移動速度、感應能力更上一層樓,只要是炮火不把這一片陣地完全封死,他們就無法置我於死地,我有這個信心。

「狙擊手都跟我來!」

在巖洞裡,現在共有十一位狙擊手,其中讓我也讚不絕口的高手也是十一位,不得不承認,我國對基層士兵戰鬥技能的培養還是不遺餘力的。

經過戰場的磨練,他們每一個人的素質都有了很大提升,面對面的對上「綠色貝雷帽」固然勝算不大,但是狙擊嘛……

「累死我了!」

朱翎帶著比上次只大不小的大「鐵」箱,一頭摔了進來,鐵箱落在地上,發出了好大的聲響,我懷疑地看著它很像是做作的行為——就到山下去拿幾床棉被,難道會累成這副模樣?

「棉被?」朱翎斜睨著眼看我,腳爪在大鐵箱上輕扣,發出微響,雖然注意著旁邊十多個狙擊手在一邊,它沒有直接開口來驚世駭俗,但那眼光裡的意思卻是明白得很:「有見過用鐵箱裝棉被的嗎?」

也對,只是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我對著它露出笑臉,回來的好及時啊!

請吧,雙尖峰陣地上,不,是全世界最厲害的偵察兵,請你到天上去俯視大地,看看下面有沒有讓人覺得煩心的傢伙來打擾我們的安寧……

朱翎在罵了我N次之後,飛上了天空,也不過是幾秒的空檔,它發回來了信息。左前方,一千五百米,目標潛行中……OK!

「嘟……」

沉悶到要死的槍鳴自我手中響起,尖形彈頭劃破大氣,跨過一千五百米的空間,嵌入了某個非正常侵入者的腦門裡。

從瞄準鏡裡看到他因腦內突然增大的大氣壓而七竅噴血,我微笑著再次轉移槍口,藉著輕微的後座力使槍口微顫,我一刻不停地再度發射五發子彈,全數命中!

狙擊,是我在長鏈半島戰場上結業最早、成績最佳、也最具有興趣的一門課程,通過手上的這把施萊克老頭親手組裝的狙擊步槍,我有信心在二千米外,依次打斷一隻蚊子的六條腿……

在雙尖峰低峰陣地後方的戰鬥,只用了三分鐘便結束了。

在朱翎那雙賊眼的幫助下,沒有人可以逃過被一槍爆頭的命運,最近的一個堅羅人,他衝到了距巖洞口一千二百米的距離,我收起槍,對著大部分只放了兩槍便停下發呆的狙擊手們微笑。

「誰想靠我幫助提高射擊成績,請先交五百元的報名費……允許進行賒帳業務!」



第一部 第四集 追殺之旅 第五章 炸彈
「一切OK!」

在前方的陣地上,我追求另類的話語遭到了教導員的迎頭痛擊,他哼哼冷笑:「別在我面前用堅羅鬼子的話……」

「可是你晚上看的不是羅巴文原版書嗎?羅巴文就等於堅羅文呢!」

我不甘示弱地反唇相稽,只是這句話很不湊巧地被炮彈的爆響聲炸沒了,教導員壓根兒沒聽見。

敵人或許是知道了後方的失利,前面的進攻疲軟了不少,但大炮和炸彈的轟擊卻是越演越烈,這個應是敵人撤退的先兆,我吁了一口氣,提議道:「應該先撤回去兩個排,一會兒堅羅鬼子兩面開火,撤回去又難了!」

教導員剛點了點頭,又猛搖頭,他拿著望遠鏡往山下瞧,嘴裡卻發出歎息:「你想撤,人家不讓你撤,奈何!人家換了激進派接班了!想把咱們給活活地拖死在陣地上!」

話音剛落,敵方的火力便傾瀉在陣地上,土石四濺,塵煙飛揚,連續不斷的爆炸震鳴將整個陣地覆蓋進去,那聲勢倒比之前更強上三分。

一時間,漫山遍野的都是西島激進派的吼叫衝鋒之聲,呵,幾天不見,倒是挺懷念的。

耳朵裡聽著彈片石子打得頭上的鋼盔「鏗鏗」作響,先前還有的一點輕鬆的心情,卻是逐漸被侵蝕而去。

**他祖宗八代,從剛才敵方接班起,火力不減反增,他們一個個是不是都吃了興奮劑,不要命地往上衝?

雖眼不能見,但從聲音可以聽出來,對方離陣地也不過就是一百米左右,要是讓這浩浩蕩蕩幾千人殺了上來,踩都讓他們給踩死了!

「開火!」

教導員也明白這裡面的厲害,他啞著嗓子,下達了反擊的命令,這樣的傷亡必然巨大,我們營絕對再也擔不起這樣的損失。

不過,如果擔不起,今天就慘了……

陣地上火力連天響起,一時間也把敵人的進攻氣勢給壓了下去,可是也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陣地上的傷亡便大大增加,教導員的鋼盔也終於破碎,散落一地,頭上鮮血橫流。

「羅頭兒,快回去包紮一下,這裡有我和一連長在……」

「屁話!」教導員口吐髒字,把我下面的話給堵了回去,他拿著衝鋒鎗幾次掃射,那神態倒也十分驍勇,只是嘴裡的話卻很不好聽:「不要害我,我這麼跑回去,沒你那身功夫,不讓炸彈炸得肢殘骨裂才叫怪事,現在在這裡好啊,就算是死,那也不過是讓子彈穿心而過……」

什麼話!我哭笑不得地一腳把他踢倒,幫他避過敵人的一排彈雨,教導員這幾天也是越來越油滑了,約瑟夫他們這些傭兵的模範帶頭作用功不可沒,再這樣下去,第五加強營就要成兵油子營了!

我半彎著腰起身,在最大限度隱藏自己的前提下,槍口噴火,連續十多次向定點發射,放倒了同樣數目的人,終於使對方發現了我的射擊位置,連串的強大火力立時把這一片包裹起來。

我把離我最近的教導員一腳踢開,身體同時側滾,避過這一波正鋒,可是天上莫名其妙地又向下猛轟,讓我狼狽不堪地避了開去。

一連長在遠處大罵天上的敵機沒種!狡猾!手上的機槍火力也更是強猛,只可惜對敵人的高空轟炸機一點邊兒也沾不上,只能拿下面蜂擁上來的激進派軍隊出氣。

一時之間,峰上陣地火力即使是在炮火的壓制下,也顯得狂猛不少,硬是把激進派的軍隊壓制在五十米外抬不起頭來,倒也搶得了一會兒的優勢。

我再放倒幾個敵人,離教導員卻又遠了些,敵人的火力打得陣地上到處冒煙,一處安身的地方也沒有。

天上飛機的轟鳴更是討厭,投彈如雨,見鬼的堅羅鬼子,他們的炸彈是不是多到武器庫塞不下,所以要如此浪費……

陣地上坑坑窪窪的全是彈坑,地上卻也是血漬隱隱,我兩步跨過了十多公尺的距離,閃過一顆從天而降的炸彈,衝擊波從背後吹了過去。

我不由得搖頭,這種炸彈威力雖不小,但絕對稱不上是什麼利器,看來這武器也有些年頭了,堅羅人這次真像是廢物大拍賣,看來,他們是想把庫裡堆積的產品盡數用掉,也省了那每年能把人活活砸死的維修費!

「老大,要不要用『小炮』?」

在巖洞口,落基這個毫不遜色於都薩的機械專家叫得聲嘶力竭,我為之苦笑,對著他吼回去。

用,當然要用,再不用咱們就要同這成千上萬的大軍展開肉搏戰了,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頃刻間,陣地前火光沖天,氣爆聲不絕於耳,看來在洞裡,這傢伙已把天上的「熱能導航儀」的控制範圍調到了陣地前,這樣果然殺傷力更大一些。

不過,「小炮」的能量總有用完的時候,只能希望這一次的攻擊,能在這之前打住……

「好,打得好!」

一連長喜叫連連,幾乎要跳起來慶祝,幸好一邊的王顏出手快,把他拉倒在地上,否則必被亂彈穿心,再穿幾件防彈衣也沒有用!

我苦笑著再衝到前邊,提著兩把衝鋒鎗,幾發子彈打出去,把幾個僥倖逃出火海的激進派軍士掃倒,對著教導員大喊:「羅頭兒,要快些把他們打下去,我們彈藥不足……」

教導員高聲相和,一反平日裡的文雅模樣,學我一樣端起兩把衝鋒鎗,凶悍地立在陣地之前,雙槍噴火,煞是威風。

有他這個榜樣,陣地上頓時一片喊殺之聲,火力也是強猛之勢再起,把敵軍打得倒退回去,士氣一時間非常高昂。

不過……這時候朱翎的警兆突然傳了下來,不比它慢多少,在陣地前不過一千公尺的遠處,那股讓我追索了近三個月的令人作嘔的氣息,將沒有任何準備的我驚醒了過來,手上一慢,接連七、八顆子彈猛地射在我身上,瞬間又被我爆發出來的真氣給燃成了碎屑!

奇喀!

如果在那天晚上我還對自己的冷血無情感到羞愧,那麼,此時再度見到罪魁禍首,那種激奮的心情或者可令我感到自豪;我是不是應該直接殺下去,了結掉他的性命?

雖然相隔近一公里,他的大半個身體也隱沒在移動的人流之中,我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臉上那令我作嘔的微笑,那其中的意思是——你竟還沒死?

深吸了一口帶著濃重的火藥味道的污濁空氣,我無法忍受他的那種表情,現在最應該的行為,便是直接衝下去把他痛痛快快地五馬分屍!奇喀,我等得你好苦啊!

「他是什麼人?」

就在我要衝下陣地的那一剎那,一邊的教導員微帶困惑的聲音響了起來,他的目光同樣地射向了奇喀,也不知他是怎麼從千軍萬馬中,把那個傢伙給辨別出來的。

只能說,奇喀那傢伙實在是太臭了!

其實,在戰場上,奇喀在那邊負手而立,悠悠閒閒的樣子也實在是刺眼得很!

如果,他現在是個普通人,早就讓見獵心喜的狙擊手們送給他子彈吃了,只可惜……

「見鬼,我明明打中他了!」

一連長是加強營裡排在前十名的狙擊手之一,他銳利的眼神也迅速地辨別出奇喀和其他堅羅人的不同,只是,當兩槍過後,遠方的目標依然屹立不動的時候,他不得不表示出驚訝的情緒。

激進派的攻勢在剛剛的低潮過後,又開始有了復甦的跡象,我握住一連長的槍管,不讓他再浪費子彈,搖搖頭道:「對他開槍沒意義,把他交給……」

最後那一個「我」字還沒有出口,遠方奇喀的動作便讓我睜大了眼睛,他伸出了右手,然後,蹺起了大拇指!

什麼意思!

我的心裡才剛剛震動了一下,卻已經見他翻轉了手勢,將指尖狠狠下戳,眼睛中閃過了一抹近似於瘋狂的喜色!

身邊每秒鐘都有兩三顆炮彈炸開,槍聲連成了綿綿不斷的火熱樂章,噴發出來的火焰,更是將戰場上的氣氛炒得沸沸揚揚,但我心中卻偏偏出現了一股今生今世都未曾感受到的刺骨寒意。

心頭在強烈地抽搐著,連帶著太息一氣的運行也紊亂起來,正在心中不安,朱翎火紅的身影已從天而降。

它這時竟驚嚇得道出了人話來,且嗓音尖銳發顫,幾乎不成句子:「笨蛋張真宇,上面,上面啊!BLU—101炸彈,用逆天式……」

我的腦子轟地一聲爆震,熱血上湧入腦,手腳頓時僵直。

不要開玩笑!

堅羅……不,全世界最恐怖的常規武器炸彈,自製成之日起,便是所有士兵的夢魘,至今八十餘年屢次改進,威力之大,除核彈之外,再無可比之處。

炸彈在距地面三十米處引爆,爆炸製造的超強大氣壓是人體承受力的百倍,遇上這個,是個人都要窒息而死,或者乾脆化成飛灰。

威力殺傷範圍,大約在一公里到五公里之間浮動……

別說一公里,就算是一百米,我也沒有了活路……

奇喀,你好……

逆天式……這個天擊道中唯一逆天而行的法門,傳說中極致之威力可擊毀星辰的逆世第一殺招,對這個……有用嗎?

我仰起頭,通過那可以讓這個高地的所有人立即化成灰燼的可怖壓力,我輕而易舉地找到了那個玩意兒的所在。

看著從二千米的高空墜落下來的常規武器中的終極神兵,心中滿是絕望,雙手卻不自覺地提到了胸前,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仍臥床不起的老爸,被三枚導彈夾殺的他,在當時的心情是否與我一樣?而他又是用什麼樣的武功逃過了那一劫?

我就那麼抬著頭,看著這個炸彈中當之無愧的巨無霸,小房子一般大小的體積由小到大,從一千米降到五百米,再降到三百米、一百米、最後是五十米。

我苦笑出來,口發厲嘯,用盡我今生今世最為宏大的力量,向著天空中飛射而去,熱流沖刷著我的胸口,我笑出了聲,使震天的嘯聲止歇,口中卻在大叫:「王八蛋,我不是萬能的神仙啊!」

「你不是,但加上我,你就是了!」

朱翎前所未有的沉沉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緊接著它火紅的身影,便以高速衝過我的頭頂,小小的身影卻帶起了龐大的氣流,那蘊藏其中的灼熱氣息,即便是我也為之窒息。

此時,BLU—101炸彈離地面還有四十五米,離我的頭頂還有十七米,距朱翎,只剩三米!

朱翎怒吼了出來,它的吼聲沉雄得不像一隻只有巴掌大的小鳥兒,巨吼聲震長空,空氣被這音波震出了圈圈的波紋。

吼聲中,它的身形速度竟是再度加快,完全超出了我的眼睛所能捕捉的上限,化做了一道以我的能力亦僅見其殘影的紅光,繞著那高速下降的巨無霸螺旋上升,強大而柔韌的力量發散了出來,奇跡般的,BLU—101炸彈的落速,竟急速減緩了下來。

這是什麼功夫?

「笨蛋,快啊,逆天式!左傾二十五度……」

逆天式!擠壓在我的大腦處的,令我思維不暢的渾濁霧氣,在這麼一瞬間被排了出去,或許是生死關頭,或許是恐懼增壓,也有可能是其他的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原因。

反正就在這麼一剎那,我的腦子清醒了,一直提在胸前的雙手,也開始做出逆天式集結力量的外部動作,在胸前的虛空中劃著複雜的軌跡,太息一氣同步流動,依照法訣形成了一道無堅不摧的力量。

朱翎的身形從巨無霸的最上端電射而出,余留下來的殘影,依然在它的四周纏繞不散,也就在這個時候,這重達數噸的超級炸彈,竟倏地靜止在空中,只那麼一剎那,完全的靜止。

也就在這個時候,緊隨而上的我化掌為拳,手臂交錯,輕飄飄一拳,擊在了這個東西外層的金屬皮上,左傾二十五度!

接觸到炸彈的正體的時候,我無疑感覺到了蘊藏在其中的、即將強烈爆發的恐怖力量。

如果那力量爆發出來,就算我有太息一氣護體,被這力量殺死的可能性,仍是百分之百,而我現在,是要把這個東西給毀掉。

透紙熔金!對這種拳勁的掌握,我還是深有信心的,而透過逆天式的超級增幅作用,我是不是可以把這個巨無霸內部的精密結構完全毀壞,讓這個巨無霸大炸彈只能變成原始的滾石檑木落在地上來貽笑大方呢?

沒有時間細想,我勁力透出,下一刻便接觸到了那裡面力量的正鋒和核心,也就在這時,我心中大大地慘叫出來:王八蛋,根本不可能!

裡面強大的力量已經開始爆發了!

就算我施盡了全力,也不可能把這股力量給消弭下去,那爆發的力量,即使已因我的拳勁而消下了三成,此時也可以輕鬆地將這裡一切的生命抹平。

**他祖宗八代!這根本就不是一個人所能抵抗的!

朱翎,你想讓我在第一時間被殺死,也不用找出這個辦法來吧!

「笨蛋啊,趁著這個時候,把這玩意兒打到激進派那邊不就成了?」

「放屁!你試著把一個用噸來做重量單位的巨無霸,打到一百米遠的地方去……你行,我叫你爺爺!」

「超級蠢材!我讓你把這個大傢伙打到百米之外了嗎?你不會等它爆炸後,把它的爆炸力量轟到百米之外嗎?」

「哦,是這樣……放你的烏拉狗屎屁!是我把這暴動的力量轟飛,還是這暴動的力量把我吃掉,連個**都知道怎麼選擇,你謀殺啊你!」

「你再這麼說廢話,你就要謀殺你自己了!逆天式啊!」

朱翎與我心神的交流在瞬息間完成,最後它尖銳的長鳴,更刺得我耳膜疼痛,不用逆天式行嗎?當然不行!

我張口長嘯:「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先前還小心翼翼化陽剛為陰韌的逆天式在此刻發威,力質再轉,逆天式轟然外放,以浩蕩之勢透外層金屬皮而入,拳頭的觸感先凹後凸,慘慘慘慘慘!我的掌勁明顯地驚動了正合力外爆的毀滅性力量,現在,它反噬了!

只接觸的第一時間,我便皮膚焦灼、骨節欲碎,幾乎要當場慘叫出來,幸好逆天式當世無雙,行氣之術的奧妙全在一個「逆」字!逆反之勢,可擋天刑。

何況,手上發出來的,早已經不是一個逆天式可以概括得了的……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38:50

感覺器官本來已經接近罷工狀態,可我卻清晰地感應到「九天十地七海八荒」三十四個天擊法門,在此刻一起躍動,在我體內生成的強大力場,第一時間,便不客氣地將我的神智打散。

一時間,我只知道力道歡呼著在體內奔流湧蕩,然後又氣勢洶洶地從我的手臂上狂湧出去,也只有在真氣出體的一剎那,我才恍恍惚惚地感覺到其中的一絲脈絡:「天頹……地陷……海嘯……狂濤……大野荒……幾連擊了?」

沒有得到答案!只是吐出一口血,然後在本能的怒吼聲中,把手上這股力道盡我全力地發射出是,我所做的,也只有這些了,BLU—101炸彈大爆發!

在那一剎那,我覺得我當真是完蛋了,天擊?擊他個鬼去!

恐怖的爆炸力瞬間將我吞沒了進去,天擊道的大威能仍在手中,也就因為如此,我現在總算還有個想頭,不至於被這力量瞬間殺死!可是……如此這般被佔有大優勢的能量寸寸凌遲的滋味很爽嗎?理所當然的,NO!

「疼啊!」

在慘叫聲中,我的力量可能已經超過了人類能力的上限,這是我在事後才得出的結論,因為如果不超過上限,我哪還能有活命機會?

腦子剛剛好不容易得來的清醒狀態,又被燒得迷迷糊糊,恍惚間,又是一波大力湧過來,天擊道再立大功,將之又反彈回去,而我,則被那大力的反震之力遠遠震飛,下一刻便重重地撞在了山巖洞上方的山壁上,入石三分,接著又反彈回來。身體裡的血液爭先恐後地向外噴,瞬間把我自己弄成了一個血人。

天上的朱翎在尖叫,尖叫著:「成功了!」

成功了?開玩笑,我人都給震飛了,那巨無霸也炸開了,我耳朵裡都聽到了那令人氣血沸騰的爆震,還說成功了?

我勉力抬起頭來,看著陣地上一個個被強大的氣壓壓得七竅流血的戰友們,放屁!全是放屁!哪裡成功了?

爆炸引發的風暴襲來,所有的人都被吹得滿地打滾,一個個都在向我看齊,被向後吹的暴風吹到山壁上,昏過去的佔絕大部分,而還有戰鬥力的,包括我在內,幾乎等於零!

就這麼一下子,整個陣地的戰力完全崩潰,敵人若是再衝上來的話……

「哇哈哈哈哈!超級大醜聞,超級大醜聞,可媲美當初『三枚導彈』事件的大醜聞啊!」

一連長笑倒在地上,咳出了一口血來,他下盤穩固,是最後一個被吹回來的人,受的傷卻也是最重,但是陣地前所發生的事情,他無疑看得是最清楚。

他趴在地上,對著我露出了虛弱的笑容:「雖然不知道你到底用什麼法子,不過,看著那個大傢伙在他們自己人的頭頂上爆開的感覺,真爽!」

他們自己人的頭頂上?

我隨手抹了一把沾在臉上的血跡,勉強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向著前沿陣地走去。前方的喊殺聲不知為何全部停了下來,敵人的炮火稀稀落落,連天上的敵機都文靜了許多,哼哼唧唧的像一群亂飛的蒼蠅。

腳踏在地上,那感覺像是踏在了沙灘上,低頭看看,才知道,堅硬的地面鬆鬆散散,多踏幾下,說不定會陷下去……

再看陣地前,從眼前十五米處開始,千百具被高壓震斃的屍體,一直延伸到我的視線無法企及的山下,乾乾淨淨,俐落無比,今天負責攻擊行動的所有敵軍,就被他們自己的超級炸彈給轟斃了。

看著這些面容浮腫扭曲,個個死不瞑目的敵軍士兵們,我想著吹著口哨為他們送行,但是到頭來,卻只能發出一聲苦笑。上千條人命一塊兒完蛋,真的是乾淨俐落……

不過,奇喀呢?我的目光狠狠地望向這片修羅場的核心地帶,那個王八蛋,又不見了!

嗯,不見了便不見了吧,只想到他現在已經根本不成人形的老臉,我心中那個痛快啊……

「了不起!」不知道剛剛被爆發的衝擊波轟到哪裡去了的朱翎,停在我的肩上,懶懶散散地拍拍翅膀以示鼓勵,同時道出了我剛才的成績:「超常發揮啊,巨無霸飛出了一百二十米,殘餘衝擊波損害降低七成,你這一拳如果是對著山峰打下去的話,這座山說不定會塌掉一半……」

胡說八道!我瞪了在說廢話的朱翎一眼,全身無力地坐倒在地上,身上的骨架發出痛苦的呻吟,這次也傷得太重了……不過,我沒有死掉,便是一個天大的奇跡,呃,或者說是笑話。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堅羅佬吹到天上去的常規武器中的霸者,被人一拳打到百米開外,炸死了一堆自己人,堅羅國會、國防部是不是要為此事攪個天翻地覆?

呵,當然,「禁忌」裡也不會太過平靜……

這回算是幫老爸找回了一點面子……

笑聲中,嘴裡的鮮血還是一口一口地往外噴,不過精神可能是太過興奮的緣故,倒是十分地健旺,朱翎看著我,點點頭,道了一句:「恭喜!」

我自然接了一句:「喜從何來?」

朱翎的回答很出乎我的意料:「恭喜你打破太息丹行圖的一道大關卡,進入第三層的妙境啊!」

「耶?什麼意思?我這吐血不止的樣子,像是功完神足、功力大進的模樣嗎?」

「當然,太息一氣的第三層境界『病魔』可不就是這個德行?太息一氣的前身本就是醫家絕學,醫者仁心,治病救人,自負殘毀之身,當然自己來治,治好了,你就到了第四層了。」

是這樣啊,看來以後要當一個病癆鬼了。我心中並沒有什麼喜意,這種進步,還是不要再來比較好……

嘿嘿一笑,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同時從巖洞裡狂湧出來的歡呼聲,已把一切都淹沒了,在裡面防守的二連長出來猛拍我的背,拍一下,我就吐一口鮮血;膽子大點的記者們拿著照相機,攝影機對著修羅地獄般的戰場猛拍,要把這殘酷而又光榮的一幕永遠記錄下來。

由敏大姐指揮的醫療小隊,則忙著把陣地上的所有傷員,也就是全部的參戰人員,往巖洞裡面塞。

「你們不怕他們再投一枚BLU—101炸彈下來?」我暫時逃過吐血而亡的厄運,卻問了一個傻問題。

人們歡呼雀躍著告訴我,剛剛恢復了與上級的聯繫,而上級則立時給了個超級的大好消息,一個空軍王牌中隊的空中支援,一個機動炮旅的火力支援,以及一個主力團的人力支援,就在今天聚集在雙尖峰陣地上。

而從今天起,雙尖峰便成為了這次大戰役的最終決戰點!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在我搖頭感慨的同時,炎黃、堅羅的大會戰,在此刻展開。

這個時候,援軍們好像是為了宣示自己的存在,戰機、大炮、兵團全數出動,對著正因「誤炸」事件而焦頭爛額的山腳下的敵方,開始了猛烈攻擊,山下的火光爆響就像是絢麗的煙花,給予我們這些受夠了怨氣的人們美的享受,呵,不錯啊。

拒絕了軍醫要我回去接受治療的要求,我開始檢查我自身的情況和戰友們的傷勢,嗯,無疑的,大部分人都受了內傷,是被強大的爆炸衝擊波擊中所致……麻煩啊,教導員,羅頭兒,過來幫忙統計一下啊,這種事情很……教導員?

我的目光猛地穿過在我身邊歡呼的人群,射向了一直倚在石壁上的教導員的身上。

他的身體透出來的氣息,令我打了一個寒顫,雖然我對自己功力的再進並不在意,可是,在功力大進的前提下,總有一些不想知道或是不應該知道的東西預先跑到我心中,給我狠狠的打擊,就像現在。

「羅頭兒……」我趕了過去,眼看他蒼白若死的臉上露出了笑。無疑的,這傢伙給我裝深沉。

他扶住了我的肩膀,搶在我前頭說話,卻沒頭沒尾地做大哲人狀:「看在這幾天的交情的分上,全套吧!」

所有人都聽得一頭霧水,我卻聽懂了十成十,戲言成真的荒謬,讓我的心口緊攪成一團。

強抑著心中的顫抖,我勉強露出笑容,手掌輕按在他胸口,低聲道:「想都別想!全套的原版大百科全書是五千塊啊!對了,還有,身為國家的幹部,部隊的精英,請你……請你別這麼市儈好不好!」

我用聲音掩飾心情……大家一塊兒裝深沉嗎?對不起,教導員,可能我還是嫩了些……我低低地苦笑了出來,眼圈已不自覺地紅了。

他呆了呆,接著嗆咳著笑了起來,同時身體也晃了晃。

我手上精純數倍的太息一氣慌忙再度湧入,封堵住他胸口致命的傷,讓血液中的生命力不至於外流,他什麼時候中彈的?

我開始恨自己前幾天為什麼閒著沒事,狗尾續貂地給這些傢伙體內輸什麼「吊命氣」,讓他乾乾淨淨死掉算了,省得我在這裡傷心!

我終於忍不住大聲開罵,罵聲裡有哭腔:「如果你***不死掉,我負責供應你一套精裝豪華版……」

所有人都明白了過來,在這些人一個個驚叫「軍醫快來」的時候,教導員哈哈笑了起來,雖然他現在的身體顫抖得更是厲害,他的話仍然是清晰無比:「如果你忘不掉我,就把這一套傢伙給我當紙錢,不要讓我等得太辛苦!我現在就叫一句,叫『大百科全書萬歲』,怎樣?」

在我的臉上硬生生擠出的笑容裡,他的嘴裡嗆出了血沫,在他的胸腔裡,翻滾的子彈毫不留情地絞殺了他最後一絲生機,此時的他,就算是爺爺在此,也沒有了挽救的希望,他軟軟地倒在我懷裡,臉上是留存下來的,最後一抹帶著痛苦的微笑。

所有人都驚呆了,沒有人相信,在這個勝利的日子的最後,竟會是這樣的結局……

厚厚的一迭古羅巴語原版大百科全書在赤色的火焰中,逐漸地化為灰燼,正如同它將來的主人一般的命運。

第五加強營的戰友一圈圈地坐在火堆旁,為他們的教導員,還有在戰鬥中犧牲的二百三十九位戰友祈求冥福,什麼唯物論,在此時也抵不上人們可能永遠達不成的祝福和希望。

在雙尖峰陣地長達兩個半月的戰鬥中,第五加強營三百七十名戰士,竟減少了幾近三分之二,而新編傭兵第四連則死亡十五人,也是四分之一的傷亡率。

在我來到這個陣地之前,我沒有想過竟會是這樣慘重的傷亡……

隨著援軍的到來,前線的記者團被勒令回後方去,那麼,理所當然的,摻雜在記者團中的某些人也要離開,這也就代表著,組織強加在我身上的「被觀察者」的身份,馬上就要消失了!

如果在以前,我必定會擊掌相慶,而此刻……我苦笑地看著美女名記者熱淚盈眶地與敏大姐相擁道別,再虔誠地向二百三十九位戰士的骨灰鞠躬致意,心中只能在無奈與無力之間勉強擠出一點冷意,在她送來的微笑到達前,我別開了臉。

可恨!為什麼,我本來滿盈於胸的惡感,在此刻全部消失不見?劉潔蘭……

戰友的死亡,尤其是教導員的犧牲,使氣氛是如此的低迷,新加入的主力團一營和二營的新戰友們,也並沒有給這個巖洞帶來多少笑語,大家好像都只是例行公事似的交往合作,這明顯地需要改善,三個營的頭頭在參加完教導員的火化儀式後,便聚在一起計畫怎麼樣配合作戰,排長級別以上的軍官都參與了。

戰術問題我從來不插嘴,只是在這些人的談話交流中,對新來的一營和二營的頭頭們有了個初步的認識,結論是:還好相處,不過,有些人似乎古板了些。

看著一營的教導員和二營的營長,對建在第三層防禦工事中的「娛樂角」明顯不滿意的神色,我別過頭去不想看梁營長從嘴角抽出來的笑容。

笑,就知道笑!也不看看現在你的笑臉有多難看!

我輕輕地咳了兩聲,帶動我千瘡百孔的身體,疼得我齜牙咧嘴,「病魔境」真不是玩意兒,現在我身體裡可說是五內皆傷,說不定走上那麼兩步路便會咳出一口血來,敏大姐曾要幾個人高馬大的戰友強抬著我去後方戰地醫院,卻被我一根手指全戳翻在地上,告訴他們我這個病老虎雄風猶在,沒事別來惹我!

事實上,第五加強營此時的情況和我的身體差不多,說是營,實際上能編成兩個常規連便該偷笑了,如果不是後方的運輸線還沒有完全打通,第五加強營差不多都應該去後方休整組編了。

梁營長這時候是很苦惱的,現在,他正在兩個兄弟營的幫助下,重組建制,三連並入一連、二連,一連指導員王顏暫代教導員職務,其餘職位空缺由低一級者依序補上。這種新的戰鬥單位就如同與援軍的交往一樣,需要一段時間的配合,才能發揮出強大的戰鬥力。

這些,我不在行,嗯,也可以說是不關心,因為,在我這邊的問題好多。

「老大,要不要把朱翎帶來的大箱子打開,兄弟們都很好奇呢!」

約瑟夫這些傭兵,無疑是最快從戰友的死亡打擊中恢復過來的人,鐵血的傭兵生涯,使這些老牌的傭兵早就見慣了死亡,或許會因為自身的感情而覺得黯然,但他們絕不會為此和自己的心境過不去,所以,該興奮的就興奮,該高興的就高興,該好奇的還是要好奇!

相比之下,我這個頭頭當得實在是不及格!

「啊,要打開箱子嗎?嗯,我知道了!」

他們所說的箱子,就是朱翎昨夜莫名其妙地飛到蘭光,從那幾個小妮子手裡拿來的裝備,棉被換裝備,也算是值得了。

一邊運氣壓住在喉嚨裡不停地蹦跳的癢意,低低地咳了幾聲,我看向露出了微笑的梁營長,他是笑容滿面沒錯,一點也沒有剛剛紅了眼圈的痛心模樣,只是,他這樣子……

他抓著我的肩膀,低低地叫:「走,咱們看看去!」

我抓住了他的肩膀,嘿嘿冷笑:「想哭就哭出來嘛,這個樣子,真他媽做作!」

由營長帶頭,大家一塊裝出了「興奮」、「期待」的表情。在這個陣地上,大家都很虛偽……

「遠程穿透性激光炮一架、高精度遠程狙擊槍一把、『小炮』專用高儲能電池一百個、大功率太陽能集束鏡一架……」

由莫柯念著列出的清單,每吐出一個裝備的名稱,大家的心跳便緊跟著跳兩下,那些剛來的戰士們看著從鐵箱裡拿出來的亮晶晶武器,一個個目光呆滯,進而懷疑我家是不是在做軍火生意。

我則一概以「傭兵私藏」這個破綻百出的理由解釋,約瑟夫他們想漏我的底,卻被我癆病鬼式的幾聲重咳止住。

我對這個倒不太吃驚,以那些個爭著搶做我二伯三叔四大姨的大人們的家世背景,再加上祝纖纖的天才頭腦,就算不動用組織的力量,送一批火力強猛的軍火來也不算什麼,我對這個看得淡了。

唯一好奇的,只有這些小妮子除了送我這些玩意兒外,還有什麼其他讓我眼前一亮的東西?現在,我很需要一點新奇的東西來清醒一下頭腦啊!

我的希望很快成為了現實。

在分層存放的鐵箱的最下面一層,照例是一些小玩意兒,莫柯漫不經心地抬起分隔板,一邊接著往下念:「……飛天竹蜻蜓外帶飛天防彈衣一件、小型光碟播放器一台、最後是全息……」

「混帳張真宇!」

從箱子裡傳出來的怒吼聲,當場將一邊的莫柯轟到十米開外,在巖洞裡霎時的寂靜中,一位身穿銀紫色的優美水手服,瞳仁紅霞流轉的美少女,就那麼從箱子裡「升」出來,指著我的鼻子,帶著傲氣的俏臉上是滿滿的煞氣。

「打仗上了癮,朋友扔一邊,有你這麼當兄弟的嗎?今天我江雅蘭跟你沒完!」

在她火山爆發般的吼聲中,所有的人,呆若木雞!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39:37

第一部 第四集 追殺之旅 第六章 師姐


「見鬼的……為什麼那個小鬼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德納幾乎是在艱苦地呼吸著,從胸口迅速湧上來的悶氣幾乎讓他窒息,或許在剛剛的國會質詢上,他完全可以威風八面、近乎獨裁地將所有的反對聲音壓下,但他無法想像,在之後不久的「那位先生」的質問下將如何自處!

「為什麼……那種東西都殺不死他!」

或許那因「誤傷」而造成了一0二八條人命,可以不計較,因之而損失的近千萬世界幣的代價也能放過,甚至本屆政府的倒台都算不了什麼,但引爆BLU—101炸彈所針對的目標,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卻是一個絕對無法搪塞、也不能搪塞的大樓子……

「普羅迪、菲德、還有那個奇喀,全是廢物!」

坐上了車,他的狀態才恢復了一些,用那種驚慌失措的臉孔去見「那位先生」,是極其不禮貌的行為,他必須要鎮定下來才行。

可是,鎮定下來後,便能夠逃過「那位先生」的懲罰嗎?

明顯的,不可能!

「廢物!」

金石般鏗鏘的嗓音令他的腦袋縮了縮,後背上的汗液,排放遠遠超出一個正常改造人的水準,先前「鎮定」

下來後設想的諸般理由,一時間全數跑得無影無蹤,他想開口,但上面傳下來的森冷的殺氣,令他根本就沒有可能動上一動!

終於,「那位先生」的怒火壓抑了下來,他低低地歎了一口氣:「德納……連續兩次的任務失敗,你沒有任何的理由推托了!」

「是……是的!」

如果不是改造人的神經粗細與普通人大異,想來德納現在已經跪倒在地,這句話從面前之人的口中道來,便等於是宣判了他的死刑,他一時間心喪若死,因此沒有聽到那位先生接下來的那句話……

「那位先生」再歎了一口氣,將那句話再說了一遍……

「什麼!」

他驚叫了起來,叫聲中有避過大難的歡欣,以及面對恐怖未知的驚懼,但無論他怎麼叫,他的未來在此刻已經定下了,再也不可能改變!

「不只德納,還有菲德、普羅迪……如果那個奇喀不死的話,帶上他也無所謂啊!這樣子,成功率應該會上升才對……」

「那位先生」一個人在喃喃自語,都市鐵銹顏色的陽光射在他臉上,瞬間便被反射出去,炸開漫天銀光,久久不息。

「知不知道,你又浪費了一個月的寶貴時間啊……學校都放寒假了,你還在外面游手好閒,你的大腦真的沒有退化嗎?」

她說得倒是很痛快淋漓啊!不過,有一前提不知道她注意到沒有——我跟她,是哥們兒嗎?還來不及反駁這突然冒出的鬼影,又有聲響傳了過來。

「雅蘭姐,這樣不太好吧!」

一抹幽幽的倩影出現在江雅蘭的身邊,弱質纖纖,我見猶憐,正是祝纖纖。

清婉的嬌容上是一抹羞怯而溫柔的微笑,她扶著江雅蘭的肩膀,眼眸對著我這個方向,輕輕地打了招呼:「宇哥,你好啊。」

「啊……啊,好好,我很好,好久不見,你也好吧……」我的心裡,無疑是想把這話轉變成聲音傳出去的。

可是,纖纖下面的話,卻讓我把這念頭縮了回去,她說:「宇哥,這是預先儲存好的全息影像,用這個,我們可以和你進行面對面的交流……不知道這會不會給你添麻煩?我只是想著,這個方法挺好的……」

是啊,是啊,真的不錯。

美人兒的溫言軟語是個男人就擋不住,我還沒來得及回話,身邊的一些半大小伙子便已如同雞啄米似地猛點頭,口中應聲連連。我切!這關你們屁事!

不過,即便我知道在這裡的反應祝纖纖和江雅蘭看不到,我還是反射性地露出了笑容,這是一個紳士所應有的禮節,對美人兒尤其應該如此。

如果說這個激光全息影像不會給我帶來麻煩,那就是天大的笑話和謊言。由於這個影像的出現,好像所有的人都在這裡集中和靠攏,一聲聲的低語積少成多,形成了在巖洞裡的嗡嗡噪音。

「這個,是四連長的妹妹嗎?」

「是女朋友比較可靠些吧……」

「耶,可全是了不得的大美人啊!看不出來四連長還是個風流人物?」

「現在的年輕人,嘖!」

……

這些蒼蠅的叫聲,我實在是不願意理睬,我真正在意的,還是江雅蘭和祝纖纖給我的信息。

江雅蘭沒有什麼好說的,從頭到尾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讓我根本就抬不起頭來,再聽周圍這些見鬼的看熱鬧的傢伙們的嘻笑聲,更讓我心中火冒三丈高。

可是我還能怎麼樣?如果現在江雅蘭真的就在我面前,我有絕對的自信,敢把她吊起來打屁股,讓她見識一下惹惱我的後果。

可是現在,難不成要自己飛到蘭光去?

相比之下,纖纖可真是個好姑娘,不僅隨時勸阻江雅蘭明顯過激的言辭,還為我講解運送過來的各種武器的使用方法,那細緻,比大大咧咧的江雅蘭好了不知多少。

而她每說的一句話,落基和都薩都要做筆記,一副如飲甘露的模樣,如果不是兩方現在相距千里,他們兩個大概早跪到在纖纖腳下喊師傅了。

「……都記好了吧,宇哥,真對不起,耽誤你的時間了,下面怡姐她們還要給你說幾句話的。」

江雅蘭很不客氣地對我比出了中指,方才在祝纖纖的勸阻下一臉不甘心地消失掉,纖纖微微一笑,在笑容裡,影像切換,在一群人的抽氣聲中,充溢著冷靜和知性,還有從容不迫風度的蘇怡現身。

「宇哥,近來可好?戰場上危機重重,一切要小心從事,可不要血氣方剛做出傻事來!」

她輕輕的笑語,讓後面的混蛋們發出陣陣怪叫,非要讓我反手大力一掌揮過去,搧倒十個八個的才有些收斂。

這當然不會影響蘇怡下面的話:「伯父病情穩定,雖然近期甦醒無望,但聽爺爺講,如果善加調理,一至二年內當有望完全康復。伯母近來身體尚佳,但頗為擔心你的安危。希望宇哥你體諒伯母的心情,不要做有損自身安全的事……」

蘇怡只是淡淡的幾句問候勸告,可那氣勢就是不一樣!成熟穩重得一點兒也不像比我小幾個月的少女。

我歎了口氣,點點頭,這動作自然又引得後面這群狼崽子一陣嚎叫,蘇怡的話一向簡明扼要,寥寥幾句,便涵蓋了一切我所關心的內容,且該明示的明示,該暗示的暗示,顯然她極為清楚我在觀看這影像時的環境究竟如何,哪像江雅蘭……

在巖洞滿是嚎叫聲中,她對我眨眨眼,提出了最後一句忠告:「下面是雅儀學妹……宇哥,你最好確定一下有沒有人在一邊……」

呃,的確,有容妹妹的形象,不適於在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眼中出現,我立時撲了上去,在大部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將投影儀關上。

後面是滿滿的失望之聲,我只當沒聽見,有些人就在後面嚷:「四連長,你總該讓我們知道你到底泡了幾個美眉吧……」

我回過頭去,露出笑臉,看得所有人的心中都「突突」地向外冒寒氣,我咳了兩聲,在自己的臉色變成死白的同時,也讓所有人的臉色變成死白:「成啊,今天晚上我挑你們,有能挨我半個小時痛揍不哭爹喊娘的,我就讓你們知道……」

像捏著一片樹葉,我提著大鐵箱往裡面走,最後又丟下一句話:「誰想來第三層……就試試看吧!」

殺氣森森……效果良好,之後的半個小時,沒有一個人敢到第三層來送死……

入夜了,第三層的駐兵營地從先前的稀稀落落變成人滿為患,除了原第五加強營之外,增援的主力團第一營、第二營也擠了過來,六百多人讓這裡變得熙熙攘攘。

如果他們不是職業軍人,擁有著常人難及的紀律性;或者,我沒有一張令人迷醉、樂而忘憂的絕版光碟的話,我大概會跳起來把巖洞裡的人殺個乾乾淨淨,以報腦神經大受摧殘之仇!

而在現實中,我剛剛從有容妹妹優美如天籟的嗓音中,暈頭轉向地恢復過來時,便發現約瑟夫在推我。

我睜開眼,先看向他綠瑩瑩的眼睛,確定那裡面沒有貪婪的光芒,而我的光碟影儀外帶各種信件沒有遺失之後,我才發出回應:「什麼事啊,大晚上的還叫我,今天晚上不是一營值夜嗎?」

從炸彈事件後,我在朱翎的勸說下,打消了不定時地去找奇喀晦氣的做法,一來,那樣沒有任何實質意義,無法對奇喀造成任何有效傷害;二來,因為我當日驚天一擊,我在組織的地位已經完全鞏固,再不須以這種手段來顯示力量。

從那時起,夜,於我而言,恢復了單調的節奏,而進入病魔境後對身體的拖累,也使我不再強行進行一些體力活動。這點夥伴們都知曉,那為什麼約瑟夫還敢打斷我難得的休息時間?

「是梁營長他們在叫你,喔,還有,敏姐讓你去量體溫……」

我「呵」地一下笑出聲來,隨後便是一連串的深咳,好不容易把喉嚨裡的血腥壓下去,我站了起來,聳聳肩膀,對敏大姐的關心感到無奈。

我怎麼樣才能解釋,我現在的這個百病之身,不過是我練功的自然現象呢?

約瑟夫看到我咳嗽的樣子,卻是和敏大姐一樣的擔心:「老大,我看你的身體真是非常的不好,你需要一個好的醫生和環境……」

在呵呵的笑聲中,我手腕一轉,把這個大白毛摔在床鋪上,用行動表示了我的力量。

對著誇張呼痛的約瑟夫,我的反應是再往他身上踢了一腳:「謝謝關心,如果你不再偷我的光碟的話,我會更感謝你!」

說是梁營長在叫我,其實不如說梁營長、一營長、二營長外帶三營教導員……的頂頭上司——主力團團長李中秀李頭兒叫我,才比較正確一些,這個三十二歲的主力團團長,為什麼對我這個傭兵這麼感興趣?

看著眼前這個面目端正,真正是有著職業軍人味道的年輕團長,我對他行了一個傭兵禮,接著就毫不客氣地坐在一邊聽他講話,不用什麼寒暄,因為他所說的,完全是針對我的傭兵連下一步的行動計畫……麻煩來了!

「啊啊,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

點點頭應承下了團長大人發下的任務,我立刻起身準備執行。

但這時,在眾多營長教導員的注視下,李中秀李團長站了起來,對我露出了微笑:「那麼,為了張師長,真宇小弟,你可要注意安全啊!」

我頗為驚訝地揚起了眉毛,這位……和我父親很熟嗎?

新紀二0五二年的二月中旬,也就是春節前夕,長鏈的局部戰爭進入了最微妙的階段。

東島民主聯盟與炎黃正規軍、激進派和堅羅大兵這兩方人馬,在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的頂牛式互攻之後,圍繞著半島中部的一座小山,非常默契地展開了一場中央突破會戰,歷時一個月零十九天。

在戰役中,半島上七十多萬戰鬥人員共同度過了西方情人節、炎黃春節、西方愚人節三個節日……

新紀二0五二年二月十四日。

「三、二、一!」

在我低聲的叱喝下,約瑟夫、庫拉塞這兩員大將,同時扣動了手中的扳機,低至於無的沉音在我耳邊迴響之際,前方八百米之外的兩個堅羅大兵發出了慘烈的嘶叫,劃破了寧靜的夜色。

非常好!

堅羅兵營一時間全亂了起來,而這時,遠方的莫柯發出了第二道防線解除的消息。這就代表著敵人的自動反擊火力完全癱瘓,好極了!

十多顆手榴彈,在軍營的四個角落中爆炸,沒有了自動反追蹤的系統作用,堅羅大兵們對這起意外的偷襲,一時間完全摸不著頭腦,讓我的傭兵夥伴們輕鬆後撤了五百多米。

確定負責信息干擾工作的克拉亞等人已撤回到安全距離後,我舉起了手中尚未開葷的遠程狙擊槍,理論上,距離高達十五公里的狙擊槍在千米外射擊,簡直就是浪費,瞄準鏡中的目標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一邊射擊一邊後撤,當距軍營距離二千米時,死在我槍下的敵人已有十三人。

而下一刻,堅羅人瘋狂的火力,也把這一片地給打成了馬蜂窩,可惜啊,對我無效!

有驚無險地撤回到低峰陣地,我和傭兵夥伴們歡呼擊掌,慶賀又一次凌晨行動的順利完成。

此時,敵我雙方的炮火又開始瘋狂對轟,只是,由傭兵連確定了的、精準的座標方位,總是讓我方炮火佔了那麼點兒便宜。

為了這麼點兒便宜,代價可是很大的——「老大,幾天沒睡個安穩覺了,你跟那個李團長說說,讓我們歇一天不成嗎?」

最渴睡的匿形專家畢德羅,把他那身寶貝的「隱形」

衣脫下來,小心翼翼地折好,收在行李裡,接著便慘叫著倒在床鋪上,再也不願意爬起來,連續三天的凌晨行動,已把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全打垮了。

特別是今天,先是神不知鬼不覺地越過堅羅人的封鎖線,奔襲七、八公里,將「重點目標」方位座標確定下來,接著「順手」在人家營地前安了幾個警戒地雷,最後還先開始挑釁,和他們小干一仗,五個小時的連續行動,鐵打的人都受不了!

嗯,真該和那個老爸以前的「愛將」談談了。

李中秀,以前曾為尖刀突擊師某營營長,受老爸熏陶較多,是老爸的老部下。

「三枚導彈事件」前便轉到這個主力團來當團長,他似乎是老爸的忠實崇拜者,進而開始迷信老爸的實力。

導彈事件,似乎並未影響到他的信心,反而令他變本加厲,把信心放在了我的頭上。

「張師長是天生的特種兵,真宇小弟,你身為他的兒子,一定也是個天生的特種兵!我對你們傭兵連有信心!」

看著他端正的臉上閃現出來的、近乎狂熱的崇拜,我不由得哀歎這種非常人的感情,已經成為了他分派給我各種超強度任務的最佳理由。

他……他根本就不配當一個唯物論者!

他用遺傳決定論來認識一切——至少是用這個來認識我的能力!

我想,如果不是因為我身體的外在表現,正不斷地向重病的方向轉化,他可能直接下命令讓我一路殺到堅羅總統府,把人家總統拉出來給「卡嚓」了!正如此刻……

「休息?真宇小弟,以你的能力還需要休息嗎?」

笑話!你看看四周這麼多不贊同的目光,便知道你的話有多麼的不得人心了!

我現在的形象,是十二萬分的癆病鬼一個,短短兩三天的功夫,我已消瘦得不成樣子。

兩頰側深深地凹陷下去,臉色蒼白的像殭屍,伸出手,皮包著骨頭,修長的骨節完全地凸顯出來,某一次在巖洞裡所有女性的強烈要求下照鏡子,差點沒把我自己給嚇昏過去。

若不是李團長在其他方面對我照顧有加,甚至可以說是百依百順,大家一定會懷疑他是不是嫉能嫌才,故意給我小鞋穿。

我輕咳了兩聲,想用這個來提醒他我現在的狀態,只是沒想到,這兩聲有點做作的咳嗽,竟引發了真正的深咳,從五臟六腑興起的麻癢,令我一時間咳得天昏地暗,捂著嘴的手心上也沾了些血跡,慘,真叫慘!

還有什麼好說的?

就算李團長位高德尊,在所有人不平的目光下,也只有陪著笑臉讓我回去休息,同時自然也就捎帶上了我的傭兵連。

咳兩口血,便得到一次難得的休息機會,也算值得。

外邊的炮火驚天動地,這邊的傭兵團的呼嚕聲也不差,塞上耳機,隔絕外界噪音,聽著有容妹妹清泉流淌一般的歌聲,我嘴裡「嗯哪」兩聲,神經得到了充分的放鬆,神智開始無意識地流動起來。

對一個已經不太需要睡眠的人來說,這是最好的休息方式,神智的無定向流動,可以自發地避開一切外界環境的干擾,同時選擇對主體最有效的休養方式。

除非我自己想醒過來,或者有人想對我圖謀不軌,否則……

「卡索!」

槍彈上膛,扳機微響……敵襲!

這微不足道的輕響聲,在無定向流動的神智反饋下,簡直便如同炸雷一般震耳欲聾。

太息一氣,給我爆發吧!

「哇呀呀呀……」

通訊員小昭慘叫著飛往十公尺外的巖壁,轟地一聲撞了個滿天星斗。

剛剛跳起身來的我一時間反應不及,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小伙子翻著白眼躺倒在地。低頭看看,我腳邊還有一把衝鋒鎗,這小子,不會想把我給「突突」了吧……

嗯,沒安子彈……這種手法,是約瑟夫!

看著我變得如此猙獰的臉,一邊瞇著眼睛裝睡的罪魁禍首再也不敢作態,綠瑩瑩的眼睛睜得好大,盡力地作出「人家是無辜的」這類表情動作。

我嘿嘿地笑了起來,你無辜?

整個低峰高地懂得用扣扳機的聲音叫醒我的,也只有你一個而已……教壞人家小孩子,你該當何罪!

當約瑟夫的慘叫聲低弱下去的時候,楚昭這小伙子也從我太息一氣的反震中恢復過來,像我一般咳了兩聲,好不容易發洩出滿胸口的悶氣,他已跳起來對我講:「四連長,李團長讓你馬上過去,前面陣地有情況!」

啊,好的——看人家孩子多懂事,這種情況了還記掛著正事,哪像你!

我一邊應著聲,一邊給了約瑟夫最後一腳狠踢,回頭又把這傢伙踢給了受害者小昭,讓他練練手勁,做為他莫名其妙挨了一記狠擊的賠償。

約瑟夫陡然發出的、明顯地過於做作的慘叫聲,在我耳邊漸漸模糊,相對變得清晰的,是上面轟隆隆的爆震和各式各樣的吼叫聲。

身邊是跑過的戰士,匆忙中帶著朝氣,應和著陣地上越發激烈的槍炮聲,攪得人熱血沸騰……

「真宇小弟,快來看,少見的空戰啊!」

李團長像逮著了好玩具的孩子,迫切地要把自己的快樂與他人分享,對這一點,我很感激,不過,為了看飛機打架,把人家從睡夢中拉起來,這可不是好的行為。

我瞪了他一眼,跟著他往天上瞧,唔,沒有望遠鏡……我拿起狙擊槍,藉著瞄準鏡望向天空,視野是差了些……

「用這個比較好!」

李團長笑嘻嘻地遞給我原本屬於他的高倍望遠鏡,我也毫不客氣大方地接了過來,鏡面自動調節著光度,讓我可以更清晰地看到天空中大範圍的空戰,嗯,看起來真是不錯!

銀白色的機體在天空閃電般地掠過,偶爾幾個大小回轉似的動作,格外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39:55

當然,我不會忽略掉跟在那機體之後的火光,很激烈嘛!移動的範圍非常大,很多次都跑到極限的視野之外,很難捕捉,但就是這樣,我依然在視野的角落之處,看到了一個當空爆散的火球。

當然,在這之前,也看到了那機身上看著就礙眼的番號。爽!

我揮了揮手,讚歎著我方高超的戰鬥能力,這個動作卻把李團長的好奇心全數吊了起來:「給我看,給我看看!」

「等一下,等一下!」我高聲叫了起來,伸手擋住他探過來的手,在確定了眼中的景象沒錯之後,我大叫了出來:「糟,掉下來了!」

那是一架炎黃最先進的「龍鱗三」殲擊機,本來優美的外型設計,卻因尾部的黑煙而變得一塌糊塗,機身搖搖擺擺地向下掉,裡面的飛行員明顯努力地要把戰機拉升,只可惜命中要害,沒當場爆掉便算走運……

耶!抬起來了!

好像是迴光返照一般,本轉著圈子往下掉的戰機竟然昂起頭,天空中閃出了火光,接著便爆出了一個大火球!

當然,不是咱們的!酷!漂亮!就算被打下來了,你也是王牌!我猛地揮手,而下一刻,天空中又爆起火球……王八蛋!可惜了一個……

等一下!

我叫了起來,而幾十雙眼睛同時望向天空,可惜,由於視野的不同,他們是什麼也沒發現。

他們一臉疑惑地看我,我甩手把望遠鏡拋給了一臉急切的李團長,幾步邁出巖洞口,一時間也不再注意在我身邊爆炸開來的炮彈,只往天上看,上面,是一朵剛剛綻開的白色的傘花。

「混帳,被打落了一架!幸好飛行員及時跳傘了!在西北方向!」

我嘴裡解釋著,心裡卻在祈禱,希望這上百年來簽定的種種戰爭公約還有用,對跳傘的飛行員,敵軍應該不會……

「今天不是吹西北風嗎?看這氣勢,人家說不定會降到咱們陣地上呢!」

李團長在這邊講笑話,我冷冷地回他一句:「說不定是越過咱們的頭頂,落到堅羅鬼子頭上去呢……見死不救,要上軍事法庭的!」

他舉起望遠鏡,找準了目標,眉頭也皺了起來。

其他的頭頭們都學他的樣子,拿著望遠鏡向上看,而在這個距離下,我用肉眼已完全可以看清楚,天空中的空戰還在繼續,只是我們的注意力,已完全轉移到這個跳傘的友軍身上。

我開始恨朱翎,這色鳥昨天又跑到沒影,否則此刻直接讓它上去接住就行……看風向風力,從我們頭頂越過去的可能性好大啊……

「真宇小弟,你們連隊可以從堅羅鬼子手裡面把俘虜解救出來嗎?」

「廢話,當然……不可能!這幾天只在堅羅鬼子外圍的行動便很讓我頭痛了,要衝到人家陣地裡去,一百個張真宇也不夠死的!」

「這樣啊,那麼你想辦法,讓這人安全地落在咱們陣地上吧……我不想命令你去偷人被人殺……」

什麼話!我狠瞪了他一眼,開玩笑嗎?

看著這個飛行員的高度和空中的飛行能力,他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落到山腳下的堅羅軍陣地後面去,明擺著要做人家的俘虜。

想讓他落在陣地上,可以,只要在三百米的高空把他打下來就可以了,當然,這要先要保證他不被摔死……

三百米,三百米,一個人從三百米高空往下掉的衝力,我自認為無法完全化解,就是化解掉了,也無法保證那人不受嚴重內傷,畢竟這事全是看技巧,和死拼硬幹完全不同。

除非,我能跳起三百米,在空中把他接住,再安安穩穩落下來……欠揍的李團長,他以為我是超人神仙?

三百米的高度對我而言不算什麼,但帶一個人,那卻是絕對的難題。

和我這種從小被真氣優化體質的人不同,凡夫俗子對我的牽累,絕不能簡單地用一加一等於二來解釋……

三百米……耶?我眼前突然一亮,靈光閃動中,想起了一件東西來……

我反身衝進了巖洞,風一般連下一、二、三層,衝到我的行李前,一腳將正鬼鬼祟祟地翻我家當的幾個混球踢昏過去,一把抓起救命稻草,再往上衝——飛天竹蜻蜓外帶飛天防彈衣,啊,纖纖,你真是天使!

「真宇小弟,你這是……」

看著李團長想笑而又不好意思笑,而其他人也是一般無二的表情,我明白我現在的形象到底是何等的可笑,明白,明白的……

雖然飛天防彈衣非常合身也非常帥氣,可是那飛天竹蜻蜓在頭上嗡嗡地叫的形象,必是會笑掉所有人的大牙。

心中忿忿的我,一巴掌把李團長推開,看向天上。

現在的天上的目標,已是任何一個人的眼力都可清楚看到的大小,精確地估算一下,距離我們這個山頭的平面距離大約兩公里,垂直高度則在八百米以下,已經確定了,如果風力不大幅度減弱的話,這人從我們頭上飛過去便已成定局……當然,這還要讓我不出手才成——三百米!

纖纖無愧於她的天才稱號,這兩樣東西才一上身,便覺得身體的重量立刻輕了許多……或者說,覺得想要隨風飄起來更準確一些。

此刻,雖然我還沒有啟動「上浮」指令,可是那腳尖好似都已經離地了……就要到頭頂了,我腳尖輕輕點地,身體輕飄飄向上升了幾公尺,懸在空中,陣地上的人都張大了嘴。

這種毫不費力便能在空中飄浮的感覺真爽!有了這種工具,大家還拚死拚活練什麼功夫?

我寒寒暑暑十幾年,受了多少挫折,小命都險些不保,如今就算藉著外力,也不過能在空中飛行兼滑翔半小時左右,看這個……

我搖頭感歎幾聲,太息一氣運轉,讓身體變得更輕靈,這樣比較省電,飛得也高些。

在纖纖的解釋中,這個飛天工具,可以將一個普通體重的人懸空二百米左右,而我運氣減輕體重,這高度應該再高些才對。

任由這上升的力道把我往天上帶,我還有閒心往下面看,陣地上是硝煙滾滾,但山上的堅羅軍陣地也不比我們好多少,火光不時地在那邊閃爍,更往後一些,同樣是戰況激烈,理所當然的,在雙尖峰陣地之後的我方主力軍團所在地,也是不會閒著。

我應該慶幸,到現在,還沒有敵人往我這裡放冷槍,或者乾脆是一記導彈送上門來。

仰頭看看,現在距飛行員還有百多米,還攔得上!

太息一氣運行更速,身體不再被動地被竹蜻蜓牽引,身形一個轉折間,速度暴增一倍!藉著竹蜻蜓的力量,輕輕鬆鬆地趕上。

迎面便是一雙驚駭中仍有機警和靈動的眼眸,接著就是烏洞洞的槍口……玩笑,肩上還有降落傘就這麼靈活,這怎麼得了?

「住手,是自己人!」

我喝了一口高空的冷風,在嗆咳聲中仍能大叫,同時手上也不慢,使了一記小手法,攫住這人的手腕,微一使力,便奪過了他的槍,看著他猛震的身體,我吐吐舌頭,掐往了他的脈門,使他全身無力,這時才抽出空來往下看。

上空風力極大,這降落傘一眨眼功夫竟要飛過山頭去,再不快些,怕是那俘虜便要成兩個了……

不敢猶豫,勉強對這人一笑,手刀揮處,把他肩後的傘繩輕鬆割斷,手上便立時為之一沉,身體不由得下降了十多公尺,頭上竹蜻蜓震動之音更尖更細,明顯地不堪重負。

我體內太息一氣運轉更急,身體也更輕了些,這才止住跌勢,卻聽得下面「唉喲」一聲,看來是我拽著這人的胳膊,把他扯傷了。

兩個人身體懸空,一手相連,一上一下,那滋味可真是難受得要命。

我猛地一使勁,在這人猛抽氣之時,把他扯了上來,環手挾住他的胸口……敏銳的手感刺得我心中一寒,再低頭時已碰上了對方冷森森的目光,啊……

咳咳,真對不起這位,這位大姐……

「……沒關係。也謝謝你了!」出乎意料地,被我迷迷糊糊佔了個便宜的這位女飛行員如此明理,很大方地原諒了我無心的過失。

我鬆了一口氣,而這時,我二人也下降到了距離地面不到一百公尺的地方,下面的槍炮聲真是震耳欲聾,這種情形絕對不能在天上多待一刻,否則必會讓堅羅鬼子把我們當鳥打!

「小心了!」

我一把扯下了頭上的竹蜻蜓,身體下墜的速度突然加快,懷中的女飛行員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便再也沒了下文。

我定下心神,太息一氣漲漲落落,在體內鼓動了幾下,跌勢便又漸漸緩了下來,離地面三十米時,我便可完全控制住跌勢——安全落地!

陣地上響起了歡呼聲,我本想瀟瀟灑灑一鞠躬,做場秀來看,只可惜,腳尖剛著地,這破爛身體便給我好看,一陣狂咳,咳到我的腰都直不起來,病魔境啊病魔境,真氣流動再怎麼順暢,身體撐不住也是白搭!

用手擋住噴出來的鮮血,我露出了笑容,抹去嘴角的血紅,聳聳肩,把有些發呆的女飛行員放在一邊,苦笑道:「我要一覺睡到大天亮!」

在陣地上大部分帶有怨意的目光中,李團長乾笑兩聲,兩掌合十,對著我拜了兩拜,陪笑道:「真宇小弟,算我的不是,你去歇著,歇著,咱們明天,不,再加上後天,都不出工了,怎樣?」

他回頭又叫軍醫,全然把我當成了病號……

只是,這情形倒也真做作,眾營長教導員都在那裡憋著笑,卻沒人敢當面笑話他。李中秀這傢伙對我是不擺架子,甚至是甘願當小丑,可是對這些下屬,可是雷厲風行,馭下之嚴據說在整個部中都少見得很,典型的兩面派作風……

「兩張臉,現在你是越混越回去了,怎麼,除了對張老師,你還能對別人拉得下臉去?」

女飛行員摘下了護目鏡,顯露出一張英氣勃勃而又嬌艷的臉,臉上是隱隱的不屑笑意,高姿態得很!

李團長倒抽了一口涼氣,眼睛一時間瞪得好大,他指著對方總帶著些肅殺之氣的俏臉,張口結舌道:「老天爺,怎麼把你給救下來了?早戀小魔女,你,你敢違令到長鏈來!你老爸沒殺了你?」

「又叫我外號,兩張臉,早幾年的教訓大概你還沒吃夠!」

這位女飛行員臉上似笑非笑的,斜睨著臉色還有點不正常的李團長,那氣勢倒是非同一般。

手上的護目鏡在手指上轉幾個圈,那帥氣,不像一個軍人,倒像是一個冷艷的現代都市美人。

李團長拉下了臉來:「你別忘了,可是我們把你救了下來,你別不知感恩,在這裡找碴……嗯哼,當飛行員連自己的飛機都保不住,你還有臉耍帥!」

這位女士也不生氣,只是冷冷地笑:「喔,這是要請功邀賞,將功抵罪嗎?又不是你把我救下來的。要謝,我也該謝他吧……」

她對我微笑了一下,回過頭去對著開始有點黑臉的李團長,低低地笑道:「兩張臉,虧你跟著張老師的時間最長,怎麼,老師的本事沒學成,連老師教過的話都忘記了?私占軍功呢,你該當何罪!」

這句帶著玩笑意味的話一出,李團長的臉色立時變得哭笑不得,他握起拳頭,對著這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女人揮了揮,這一下,卻捅了馬蜂窩!

「啊,幾年不見,想比試比試啊,沒問題!」

隨手把護目鏡扔在一邊,女飛行員擺開一個帥氣的架式,輕蔑地對李團長勾了勾手指,看樣子是要給李團長點顏色看看。

李團長明顯地吞了一口唾沫,臉上自然而然地露出了點兒懼色,我悶笑了一聲,扭過頭去,陣地上只要閒著的人,無一不是與我一般動作。

敵人的炮火怎樣猛烈,也炸不掉李團長此時的尷尬,他抬手擺了幾個架式,又覺得不合適,最後只有乾笑兩聲,認輸!

「哎,林伊,咱們也算是老戰友了,見面就打打殺殺的,影響多不好,算了,我認輸,認輸認錯,總成了吧!」

李團長沒有一點男子氣地再次合掌拜上幾拜,在首次稱呼女人名字的同時,也把自己的那一點威嚴摔得稀巴爛。

這個叫林伊的女飛行員笑了起來,這時才伸出手來,在陣地上戰友們的笑聲中,與李中秀握手言和,同時很有風度地向大家自我介紹:「炎黃龍鱗大隊飛行第三中隊中隊長,林伊。」

「女飛虎啊!」梁營長嘖嘖兩聲,很是佩服的樣子。

的確,像林伊這樣,以一個女性的身份,領少校銜,統領炎黃最精銳的空軍戰鬥群,這可真是本事!而看她的年齡也不算大,難不成又是一個天才?

「是天才,是天才!」

一天的戰鬥下來,人人都想把自己狠摔在床鋪上好好歇歇,當然,如果有什麼可以分心的好話題來輕鬆輕鬆,那是誰也不會反對的事情。

像現在,李團長大概是要報那一箭之仇,竟然不顧林伊冷冰冰的目光,咬著牙森森地笑道:「人家當然是天才。十六歲進軍校,十七歲到特種部隊,受張教官直接教導,三年有成……哼哼,這還不算什麼,人家十七歲可就知道寫情書追有婦之夫了……唉喲!」

迎接他的是林伊毫不留情丟過來的大蘋果,砸到他眼前發暈,口鼻流血,林伊一副酷酷的模樣,手裡還拿著一把小刀,雖然是在做削蘋果狀,可是大家都毫不懷疑如果李團長再敢多話,這小刀一定會釘在他的臉上!

李團長抽著氣抽出一張紙來摀住臉,滿臉的怨意,卻是再也不敢多言了。

林伊的目光再刺了他一下,那寒氣讓這邊的人心裡面起毛。

可是,她的目光轉到我臉上時卻整個地暖了下來,她對我點點頭,微笑著道:「師弟,你最好離兩張臉遠些,這傢伙以前沒少挨過張老師的罵,到現在都還是那種德行,哼,真丟張老師的臉!」

李團長的臉色更黑了,林伊卻只當沒有看見,對著正因為突然蹦出了個「便宜師姐」而苦笑的我,露出了動人的笑靨,笑得我正有些受寵若驚之際,她很獨裁地下了一個決定:「讓師弟你在這傢伙的手裡實在是太危險了,嗯,你師姐我乾脆就在這裡保護你好了!否則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沒臉再見老師了……」

「開什麼玩笑,部隊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

李團長一臉的大義凜然,林伊卻只是冷笑,笑得李團長臉上有些發僵。

林伊從上衣掏出了一個金屬小卡片,曲指把這玩意兒彈了出去,讓李團長接個正著,只看了那麼一眼,他的眼睛便有些發直。

反反覆覆看了許多次,他才抬起頭,對著笑盈盈地正瞧著他笑話的林伊,只說了那麼一句話:「國防部的都瞎了眼了!」

什麼東西?我探過頭去,看著李團長手上的這玩意兒,卻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嗯,好像在家裡也有這麼一個小卡片,聽老爸講,這好像是特種部隊的十項全能資歷卡,很難考的樣子……

而有了這個資歷認證,再配合國家頒發的高級特工證書,真的可以說是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在不同性質部隊中的流動擁有極大的自主選擇權……難不成林伊便是這個意思?

「亂用特權……我去聯繫司令部!」李團長嘟噥了一聲,但卻再沒有明白地表示反對,站起身來向外面走,看來要去請示一下。

林伊對我眨眨眼,笑容如陽光般燦爛。

「師弟,我就到你們傭兵連去幫幾天忙好了!」

……我可以拒絕嗎?

午夜,又到了午夜。

我輕輕地將我所擁有的兩把狙擊槍組裝好,再次確認了身上所有裝備的完整,目光便望向了首次參與我們任務的林伊,我不得不承認,她絕對是一個超合格的特種兵!

對武器裝備的熟悉,她不遜色於任何人,包括我在內。

而她的身手也很厲害,厲害到可以同時面對像約瑟夫這樣的一流傭兵,至少五個人的合擊……老爸都教了她什麼?

我也曾懷疑過這位師姐大人,是不是組織派來的第二位觀察員,但朱翎以那種非常肯定的語氣否認了這種可能,我自然沒有了追查下去的理由——其實,看她體內內氣不強的樣子,我也不應該起這個疑心才對。

我不露痕跡地打量著她。

她明顯地傾向於使用輕武器,以至於她只帶了一把小型衝鋒鎗和一把大口徑手槍,同時也攜有幾個手雷,一身俐落的黑色皮衣緊身裝,明顯地比軍服更適合她魔鬼般的身材,讓人看了眼睛發直。

因為這樣,傭兵連裡有幾個差點沒被她把頭打爆。也因此,包括約瑟夫等一流的、色膽包天的傢伙在內的所有人,對她,目光都僵硬地保持著平視……

和值夜的戰友打了個招呼,在他們帶著善意的戲謔聲中,傭兵連這次參加行動的十九個人,沒入了黑沉沉的夜色中。

林伊緊貼在我的身邊,眼眸中閃過光亮,卻有著一絲興奮:「快兩年了,一直沒再出任務,小師弟,和你在一起,總有點兒和張老師在一起的味道!這感覺,真好!」

(第四集完)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0-7-26 00:41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40:42

第一部 第五集 武魁星殞
• 第一章 目標
• 第二章 年前
• 第三章 新年
• 第四章 錯誤
• 第五章 星殞



第一部 第五集 武魁星殞 第一章 目標


經過敵人的第一道防線,將堅羅軍的高地拋在後面之後,氣氛便整個緊張了起來。

負責清除路障的克拉亞做出了暫停前進的信號,一行十九人趴在地上,身上吸收熱能反射射線的衣物,或許能隔絕堅羅軍無孔不入的掃瞄,但也有可能無法隔絕;因此,在沒人喜歡冒這個險的前提下,超級黑客克拉亞,便負起了向堅羅軍輸送假信息的重任。

一組又一組的數據,從他手中小巧的筆記型電腦,傳輸到堅羅軍層層把關的軍方網路中,篡改了我們這一隊所在地的監視系統,多日來的經驗使他輕車熟路,敵人的防火牆在他眼中是越來越脆弱,只要兩分鐘便OK了。

十九個人散得很開,每一個人都近乎完美地融入了夜色之中,即便敵方有夜視鏡,在我們這些老手的刻意隱藏下,要發現我們也很難!

林伊做的非常出色。

事實上,她做的比大部分人都強!

那水準,直接見證了炎黃特種兵的單兵作戰素質,而行動中那種力與美的高度結合,更是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欣賞。

這群色狼我在心中嘟噥了一聲,下達了命令手勢,在這一刻,我們又前進了百餘米。

「今天是要搞破壞吧咱們就這樣文文靜靜地進去嗎?」

「呃如果你可以在堅羅人的地盤上殺個七進七出,咱們就明目張膽地打進去!」

我瞪了這個心智似乎不怎麼成熟的「林師姐」一眼,她好像是只想著打打殺殺湊熱鬧,也不想想,這樣子殺進去,有幾個能夠活著回來?

她對我眨眨眼,戴上了護目夜視鏡,她是我們之間唯一一個戴夜視鏡的成員,看起來很異類,但是輕便小巧的外型使她更加帥氣。

接連突破了堅羅軍的三道防線,挺進了兩公里,終於碰上了難題。

前面這一道封鎖線,可不是只有死板板的掃瞄偵察雷達當家,黑夜中偶爾冷森森的反光,正是對方鋼鐵地壘的外在表現。

在這裡面,明顯地至少有二到三人佈防。

有時候,人比機器更難對付一些,當然,那些仍在高地休養的人與機器的結合體,是另一種類型。

這裡的防衛增加了不少嘛,我撓撓頭想著,心中暗咒堅羅人的老娘,看來是前幾天的突襲破壞讓他們睡不好覺,叫起幾個人來值夜了「通過通訊網絡,已探明的地壘火力點共有三十五處,散佈得很廣,火力覆蓋面也不小,看來,後面有好貨色!」

克拉亞移動到我這裡,告訴我他的發現。

我點點頭,透過狙擊槍的熱能弧光瞄準鏡,偵察前方的情況。絕對不能在這裡停留太長時間,假消息對偵察雷達系統的遮蔽,是有時效性的。

我一邊偵察,一邊下著命令:「立刻確定前方防線後的坐標,明天起炮火就往這後面轟,通知弟兄們準備撤退,到第一道防線時開火,摧毀所有偵察設施「並通知遠距離狙擊手準備,看到肩上有反光的就給我打克拉亞,準備控制敵方自動反擊系統,有可能的話,就讓它給我往敵營裡面打」

我發下的命令,立時由最近的同伴,通過電子傳導以外的各種方式,傳遞給了遠處的戰友,「餓狼」至少有三十多種可行的隱秘方法傳遞信息,我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命令無法及時傳達「等一下,聽!這是什麼聲音?」

此時忙著下命令的我,被林伊扯著袖子打斷思路。

她被夜視鏡遮掩住的眼眸,在鏡片後看著我,手指隱蔽著指向天空,受到她提醒的我,耳力剎那間被太息一氣強化提升,夜空中隱隱的轟鳴聲,也就在放大了十多倍後,囂張地刺激著我的耳膜。

是直升機!只可恨我還沒有像武器專家勞德奈那樣聽音知物的本領,聽不出這是什麼型號。

「是二0四五年裝備堅羅陸軍的,以研製者勒瓦命名的『勒瓦』運輸直升機,又名『黑色閃電』,如果情報還不過時的話,那麼,唯一將這種機型成熟地運用於戰鬥的部隊,只有——『綠色貝雷帽』!」

這是林伊在第一時間的反應和解說,令我不由得驚歎她不遜色於勞德奈的專業知識。

在此同時,我也明白了敵人的身份。

原來是陸軍特種部隊?呵,老對手了,在他們前兩次的損失過後,倒真是好久不見了。

我當然不會忘記了,我們的傭兵連可是有七個人死在他們的手中你們乘著直升機,是要去偷襲本人的老窩嗎?

我想了想,覺得並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於是我下令道:「全力撤退,注意隱蔽,不准主動開火,克拉亞與山上聯繫,要他們注意敵襲」

難道這次堅羅鬼子要跟咱們來打特種戰爭嗎?嘿嘿,有我在,除非由「禁忌」出馬,否則,任何的行動都沒有意義。

在黑暗中奔馳,我的腦子裡,不停地流過一個個今夜可能出現的局面。

就在我正逐步推演之際,心中突然又出現了警兆,這突然蹦出來的森森的寒意,一下子刺得我汗毛為之倒豎,根本來不及再用理性思考,所以我發出了最緊急的防備隱蔽信號。

在如夜梟般尖銳的鳴叫聲中,所有成員在第一時間,進入了最緊張的狀態之中。

十九個人幾乎同時仆倒在地,強烈的探照燈從背上掃過,只要遲上一秒,便會讓人家給逮個正著。

可是現在,也已經沒什麼差別了吧!

「不妙!對方有高手,所有的指令都被刪掉了現在的系統不被我控制了!」

克拉亞的冷臉,此刻也有些變色,說出來的話又實在是糟糕透了,使我的眉頭整個地擰了起來,真是太大意了!

這情景不太妙啊,總不能讓這些人把我們包了餃子「要多長時間才能反制回來?」「至少要七分鐘!」七分鐘啊,好的,那我們就頂上個七分鐘!此刻的瞄準鏡裡,出現了不下十多個流動的目標,都是狙擊高手!我吐出一口濁氣,嘴角不自覺地現出笑容。前幾天埋下的東西,這時候終於派上用場了!我扭頭對著興奮之色不減的林伊道:「把夜視鏡摘下來,等我讓你戴再戴上!」

林伊看了我一眼,把夜視鏡摘了下來,對我露齒笑道:「不戴也沒關係,張老師教給我很多功夫的,夜視對我不算什麼!」

那就好!我對她也回之一笑,再看了看克拉亞,見他反應很快地在筆記型電腦外層套上了一層特殊材料製成的薄膜,這樣一切就都可以了。

我按下了胸口的一顆鈕扣,遠方迅速傳來了回應,在地面隱隱的震動之中,巨大的爆炸也如期而至,而在暗沉沉的夜色中,天地間閃動的淡藍色光弧,更是顯得美麗和神秘。

林伊輕輕地歎息一聲,叫了句:「好美!」

我則回道:「還有更美的事情在後頭!」

敵人反應很是狼狽,當前幾天深埋在地下的幾顆、由天才少女祝纖纖手制的「磁暴雷」,毫不客氣地將方圓三公里內的一切電子信號,都全部擾亂摧毀的時候,他們的反應能力,並不比沒頭的蒼蠅要好上多少。

而當「磁暴雷」的破壞圈,擴大到了一切電子元件製品時,他們除了四處奔跑嚎叫之外,似乎再也沒有了其他的動作可能!

纖纖,你真是天使!我再一次地確認了纖纖的社會價值,同時也發出了尖銳的衝鋒號令。

霎時間,除了正忙著編製新指令的克拉亞之外,十八個人四散開來,而又同時瘋狂開火,夜色中閃爍出灼目的火光,閃爍的光焰映在人們的身上,折射出光怪陸離的光彩。

槍聲、爆炸聲、我們的嘶吼、敵人的嚎叫,在這一刻竟是交錯得如此的和諧,正如同一首錯落有致的交響曲。我再度發出一聲尖嘯,十九人一起向前衝!在敵軍的營地包圍圈內,如果集成密集隊型,無疑等於是找死,然而如果過於分散,聯繫不當,被實力堅強的堅羅大隊人馬分批吃掉,也只是時間的問題。幸好,餓狼並不缺乏在這種情況下的應變措施。那淒厲的尖嘯——別名為「狼嚎」的通訊方法,可以簡單地傳遞一些常規意義上的信息術語。

在正常的情況下,大概可以使人們在將近一平方公里的範圍內,達成協同一致,輕鬆地消弭這種場面下的危機。

不過,大概也只有我這樣中氣充沛且又大局觀超常的「超人」,才能夠準確地把握十九個人的行動總綱吧四濺的土石打在臉上的滋味,怎一個爽字了得!十九個人連發尖嘯,就在敵人倉促間組織的反擊火力中大步向前,形成的火力聯網,把他們打得根本抬不起頭來。

林伊的手段再一次讓我吃驚,左右手同使,手槍與衝鋒鎗共鳴,點面交叉,殺傷力大得驚人,她是唯一一個可以跟我比殺人速度的人。

看她的樣子,這樣的經歷,分明就不是第一次了,熟悉得很哪!

「磁暴雷」的殺傷時間即將過去,我們也向前邁進了八百多米,當真是勢如破竹,所過之處,留下了數十具剛剛失去生命的人體,因為要確定沒有後顧之憂,所以,只要還有活氣的,一概要殺掉!

到現在,我們可以確認後方至少在十五分鐘內,組織不起有效的進攻或偷襲來!而前面,是第二道防線。「前面的好像比較棘手!」對面反擊的堅羅大兵,明顯地條理性更強,火力也集中了很多,而向我們頭頂上發射的、幾乎從不停歇的照明彈,更是讓我們很被動。要不是我們人人個人素質極佳,現在早已讓別人一炮轟死。在此,我慶幸先前來的時候做過手腳「還有多長時間才能夠反控制!」我拉著克拉亞躲開了一記榴彈的襲擊,有些狼狽,但還可以支持,只是火力再也不如之前那樣強猛,前進的速度掉得很快,等到寸步難行的時候,小命也就差不多完蛋了!

當然,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克拉亞信心十足地說道:「電子干擾一過去,馬上就可以反控回來,而且保證在五分鐘內不被破掉!」五分鐘,足夠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目光再看向在我側前方冷著臉開火的林伊,她什麼時候衝到我前機去了?

看她那樣子,竟有點殺紅了眼的前兆,老天,不怕被人家打爆頭啊!

我撲了上去,把她按倒在地上。剛倒地,敵人重狙的悶響和子彈的爆裂聲,便同時傳了過來,而在這時,我也知道我辦了傻事。

「怎麼,還怕我被那種小輩給轟掉?」她一把把我給推開,臉上是微帶著些嘲諷的笑容。

我乾笑,沒有話講,剛才只是一碰她,我便明白了,她可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靈敏得很哪!

我那一撞,算是白撞了!人家本來就要向下倒,我上去湊個什麼勁兒啊!苦笑兩聲,我攤攤手,以此來化解我的尷尬。

這裡被照明彈弄得是亮如白晝,在一個地方多待上半秒鐘,便有被狙擊手打得四分五裂的可能,只來得及做這麼一個手勢,我們兩個便分兩邊跳了出去,腳下的土地被打到千瘡百孔。

嘿嘿,看招吧!我打了個響指,響應我的,是敵人第二道防線上,接二連三爆起的火光爆響,就這樣,第二道防線暫時崩潰了!

呵,也不想想,從那裡過來好幾趟了,我們怎麼可能不留點紀念「衝!」

在前方被炸得滿天飛的殘肢斷臂中,我們全力衝刺,瞬間又挺進了百多米,而這時,克拉亞高叫了一聲:「完成!」

下一刻,堅羅兵營裡就全亂了方寸。

突突亂冒的火光強芒,從四面八方閃射出來,映徹夜空,完全失控的自動反擊武器嗷嗷地叫著,把所有的生命反應全數當成攻擊目標,製造了最窩囊的內哄表演,等到某個聰明人終於記起要把電源切斷的時候,不僅是第二道防線,連第一道防線都被突破了!

「可惜啊!前幾天埋下的機關,今天全都浪費掉了,以後怕是沒這樣的機會囉」

我伸了個懶腰,在半山腰裡往前方看已經全體戒備的堅羅軍山頭陣地,口中還在說著風涼話,引來了同伴們的一陣笑聲。

其實他們一點也不明白,每次我從敵人的山腳下經過,神經都繃到了極點,幾乎日日夜夜連續式的騷擾攻擊,竟然還沒有引起在對面陣地上那個老奸巨猾之徒的反擊,連我自己都覺得意外。

十九個人或多或少地都帶了點傷,看起來也都比較狼狽,只是能把命保下來,怎麼說,都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林伊抹去了胳膊上滴下的血跡,對自己身上的傷勢一點也不在意,只是實在可惜,與我的風涼話不同,她的話很實在。

「這時候要是有炮火助攻便好了,此時的堅羅鬼子,可是連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炮攻?有啊!」

我笑吟吟地拍了拍克拉亞的肩膀,把林伊的話翻譯了過去,克拉亞會意,點點頭道:「李團長已經向司令部申請炮火支援了,我想馬上就會有回應的!」

我本來還想把他的家鄉話翻譯過來,只是林伊明顯地不給我表現的機會,她流利地用克拉亞所用的比克語對克拉亞說道:「司令部的反應如何?」

克拉亞微笑了起來,對著這個美麗的,尤其是能與他交流的女強人,他的冷臉似乎並不存在。

他看了看筆記型電腦的屏幕,用一種很狡猾的方式回答說:「我是一個黑客,但不是偷窺狂,所以我並不知道,他們要在幾秒鐘後向著那裡放炮」

林伊笑了起來,那俏麗的模樣,讓所有覬覦她美色的傭兵們,都瞪大眼睛欣賞,彷彿是老天爺也要讓她更加美麗,從天而降的火球映照著她的艷色,顯得愈發的明艷絕倫。

在大地隆隆的震動之中,一道火線由遠而近,延伸式的火炮覆蓋,將防禦力暫時為零的堅羅軍前線陣地、營地全數封在了裡面,堅羅人在呆了半晌之後,終於明白了應該做些什麼。

半分鐘後,為了報復滿目瘡痍、接近報廢的營地的損失,他們的炮火、飛機、坦克同時壓上,只可惜,他們的反應仍是晚了那麼幾分鐘今夜在天上、在地上,光彩都是奪目非常,夜空中閃滅的一道道軌跡,地面上轟鳴的滾滾鐵流,都在這座雙尖峰陣地的附近碰撞。

雙方的交錯面,在長達兩百公里的戰線上扭曲,從山上往下看,遠遠的一片全是沖天的火光強芒,偶爾的一發照明彈掠過夜空,閃現的卻是森森的鋼鐵機器和噴在上面的血光。

這是我所見過的最大規模的戰鬥,據事後得到的消息,僅炎黃一方,便有十四個師、近十萬人參加了第一波的攻勢,而第二波攻勢,更是已達到三十萬人之多!

此役,炎黃前線陣地一度向前突進二百公里,幾乎要打到堅羅的前線司令部。

最後雖然因為堅羅人的前鋒尖刀陣地始終不失,所以不得不後撤回來,但留給堅羅人的,只是一片又一片的焦土。

堅羅人花了大半年時間構築的堅固陣地,就在一夜之間被碾得粉碎,說是大敗虧輸也毫不為過。

而雙尖峰陣地之前的炎黃軍隊,最先突破的防線地帶,則是這一場戰役的最大的閃光點。

為此,駐守在雙尖峰上的陣地,得了一個集體二等功,傭兵連則得到了額外的報酬但是,在這一夜,卻沒有人能想到明天的獎勵。只因為,沒那個時間!

山下的熱鬧,本來並不能打擾辛苦了一天的戰士們的休息,但是,如果熱鬧自動找上門來,那便沒辦法了。

剛踏進巖洞,還沒來得及同熱烈歡迎功臣歸來的李團長來個大擁抱,一聲尖銳的慘叫,已經自巖洞連接後山的入口處響起,這下子可當真是人人變色。

我剎那間想起了那乘著「勒瓦」直升機的「綠色貝雷帽」,而下一刻,冷冰冰的危機感從我心底「突突突」地冒出來,浸得我全身涼透。

「在特種戰爭裡,一個合格的特種兵,對付巖洞工事裡的敵人,最佳的武器是」「上帝」我重重地呻吟出來:「是溫壓彈!」「第一層的人全撤開,要不就出去,要不就下第二層,在十秒鐘內給我隔絕一、二層!」李團長反應真的很快,可以說已經盡職到了無可挑剔的地步。一、二層之間的高強度金屬阻隔板關上了,大部分人也衝到了外面可是,終究無法盡善盡美,巖洞中先閃過了一道微弱的光芒,繼而悶嘯聲伴著刺目的強芒轟然而來,一瞬間,巖洞內的空氣被全部蒸發乾淨。

大氣壓猛烈上揚,最後一批衝出來的人,腳步剛踏到外面,後方張牙舞爪的光波,已將他們吞沒了或許,不應該說他們,應該說——我們!

其實不用衝擊波,只消洞中瞬間上揚的超高壓,便足夠讓這一批近三十人,個個七竅流血,毛細血管爆裂,一條命倒去了九成。

我吐出了一口鮮血,用盡全力把最靠近我的兩個人推出洞口外,李團長祖上積德,兩人中有他後方灼熱大力的猛擊著我的後背,我大大地噴出鮮血,不敢硬抗,順著這衝擊波導彈般射出洞外,遠遠地拋跌出去。

眼前金星亂冒,我再度噴血,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BLU-118G溫壓彈又是BLU,我恨死這個了!」

槍聲有如爆豆子一樣響了起來,每一下子對我這個重傷員的耳朵來說,都和炸雷一般,我再吐出一口血,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眼前還是陣陣發黑,五顏六色的小星星還在囂張地跳著踢踏舞,我搖搖頭,太息一氣運轉了幾遍,感覺才好一些。

我擎出手槍,趴在地上,感覺著子彈從頭上飛過的銳氣,漸漸恢復冷靜的心裡,開始計算敵我的實力對比。

「師弟,師弟,你沒事吧!你沒事吧,你回應一聲啊!」林伊的叫聲響了起來,細細聽去,裡面似乎帶著哭腔。

我心裡面一熱,大聲回應道:「我沒事!快組織反擊,小心敵人迂迴!」

巖洞裡的爆炸聲接二連三的響起,為了防止敵人從巖洞那頭直接殺過來,這邊便投了幾個手雷過去,洞裡空氣稀薄得很,爆炸也不起火光,算是暫時斷掉了敵人的一條進攻路線,那麼側方的火力很猛,是從那裡攻過來嗎?

我定下心向那裡放了兩槍,感應著那裡的情況不對,在我心中那莫名的壓力不在那裡,反而在後面!

激烈地彈跳起來,讓破空而至的銳風,擦著我的後腦勺飛了過去,好險,差點就讓他們給一槍爆頭了!

一個魚躍遠遠地跳了出去,往後面回了一槍,眼中也同時看到了幾個灰濛濛的人影,那一槍好像沒什麼效果。

而這時,包括林伊在內的十多個戰士向我這邊移動,雙方幾乎立時短兵相接。

兩波彈雨交叉來回,一個衝錯,我們這邊便倒下了兩三個人,戰況是很激烈沒錯,可是我總覺得有點詭異,他們的行動,同以前一次交手的情況並不一致。

他們沒有想著拉開距離,利用手中較先進的武器進行中遠距離攻擊,反而逐漸地向這邊靠攏他們要和我們肉搏嗎?我嘴角不自覺地扯出了笑,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也會用這種招數了?有什麼陰謀?

即使是在黑暗中,我運足目力,也可以看清敵人的模樣,人數不多,只有十個人,手上的武器也不像是多麼過火,只是身上我心中升起了一個念頭,手槍轟鳴兩下,對準兩個人影的胸口射出,目光捕捉著子彈的軌跡,看著它們直線奔射至兩個人的胸口,卻在他們的胸口迸起了細碎的火花——改造人!

我口中呻吟出聲,他們真是在一個最不該來的時刻來到了啊!

禁忌,真是最最恐怖的機會主義者!

「我在這裡!」我整個人躍起到天空放聲叫喊,改造人們的目光,立時被吸引過來。漫天交織的雷射,反映了他們對於我的感覺是多麼地強烈。

我大大地抽了一口涼氣,一二三七,只有七個人,卻發出了近百道雷射光,如果說他們還是那種中低級的貨色,打死我也不信!

「禁忌東方特戰隊隊員向你問好,張先生!」

天空中撲下了一道黑影,距我尚有七、八公尺,一道藍色的光弧已劃破夜空。

在輕微的「劈哩叭啦」的聲響中,光弧向我的脖頸上砍來,而在身前三尺外猛地外漲,暴射出了十多道不規則的弧光,將我的上半身完全罩了進去。

「電擊!」

強烈的麻痺感,從我的皮膚處湧了進來,也就在此時,太息一氣強力的爆發開來,強行帶動了身體,才讓我險之又險地避過從下方激射而來的數道雷射——對方竟然是這樣的高手!

指天劃地,劍氣將踏空而來的對手逼退回去,我在空中幾個大轉折,反飛到了他的頭上,毫不客氣地一拳轟了下去。

近來劍道有成,真氣質態轉變非常明顯,拳勁嘶然有聲,當真如一柄利劍破空而下,聲勢驚人。

那人仰頭上望,即使是在黑暗中,我仍看到他長得頗為英俊,只是兩眼中赤紅色的光芒,讓人見了打從心裡起疙瘩。

他的行動迅捷無比,空中雖未能如我一般轉折自如,但速度之快,卻也實在令人讚歎。

他閃過我的拳勁的樣子,用輕鬆來形容並不過分,遠遠地退出十多公尺外,我一時亦無法追擊,眼光卻先一步,瞥到了另一邊那屬於正常人的戰場上。

一眼掃過,只覺得形勢不太好,堅羅人明顯地是將精銳部隊以空投的方式行險降落在陣地上,這種本來是找死的行為,此刻卻因為禁忌的存在而大功告成。

陣地上本已因溫壓彈的強力打擊而亂成一團,「綠色貝雷帽」卻在此時趁虛而入,雖然不過是五十人左右的模樣,卻足以讓陣地陷入更大的混亂。

「該死機會主義者的作法!」

我總算知道為什麼「禁忌」的總部要在堅羅了,這一國一組織,完全就是見鬼的一路貨色!

我看到了被幾個傭兵兄弟拚死護著往後撤的林伊,像這樣的小隊,還有著七、八個,我暗暗佩服他們聰明,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拉開距離,重整戰鬥隊型,以便將堅羅人整個地拖在陣地上。

人數的絕對優勢是不會變的,只要拖到第二層的戰友衝出來,勝利便屬於我們了!

當然,前提是,我將眼前這八個棘手的敵人先行除去!

「既然如此,大家還等什麼?」

根本不用落地再組攻勢,在空中趁著這喘息良機,先行壓下嚴重的外傷,盡量阻止傷勢對戰鬥的影響,接著凌空迫發劍氣,將動著歪腦筋要殺上來的幾個傢伙灰頭土臉地打壓下去。

是想趁著我的傷重之際一舉將我除掉嗎?以前或者會怕上三分,但現在就完全不同了!

或許你們不太清楚,我在這裡告訴你們,「病魔境」——根本就是越挫越勇啊!

大家都想速戰速決,那解決的速度,當然也是非常可觀的!

第二次放射出劍氣,和漫天交織的雷射碰撞在一起,說不上是誰勝誰負,但我身上又裂開三道口子,而對方也被當掉兩個,卻是板上定釘的事實。

那個放電的傢伙再度躍起,以其無以倫比的速度衝上了天空,對著我正面殺上。

我一腳踹開眼前一個礙眼的傢伙,也毫不客氣地一記掌劍橫空,劍氣激盪,週身十多公尺的範圍內,幾乎給打成了真空,除非那傢伙真是如阿儂列一般的高手,否認他絕對沒有可能直攖其鋒!

他果然以高速閃身離開,但是這樣,卻已經無法阻止我將他的同伴打成四分五裂。一劍滅掉三個礙事的高級改造人,這種成績在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這樣更可以體現出我的實力的進步。

我的目光掃向那傢伙的臉上,他臉上已現出了一絲驚悸。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看著他飛射而來至少百多道的高壓電流,我還算比較輕鬆地閃過這輪攻擊,順便再結束掉了一個敵人。

我同時擎出了身上的匕首,這玩意兒是良好的導電體,我也知道,只是,對於我這種層次的人,這問題已算不得必要了!

從體內發出的劍氣以匕首為媒介,形成尖銳而集中的力量,破開了漫天飛射的電流。

那劍壓之強大,竟使尚未接觸到正鋒的敵人噴出了一口鮮血——哦,或者說是機油更確切一些!

我還聽到了一些細碎的零件斷裂聲,我明白,那是其他的「次品」破滅的先兆。

在高層次的戰鬥中,低層次的旁觀者,總是第一個遭殃的!誰讓他們靠得那麼近!

「真該慶幸!禁忌的高級戰鬥人員應該是沒有自爆裝置的吧!」

看著遠遠飛開,再也一動不動的其他特戰隊員,我笑吟吟地對著臉色陰晴不定的「放電男」說話,只可惜,本來是非常有氣勢的講話,卻因為末了不斷的嗆咳聲,而被毀於一旦——這個該死的病魔境!

更可氣的是,這個該死的「放電男」竟然趁著我彎腰深咳的時候,再度出手逃跑!

你還是不是禁忌的精英?你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混帳東西我追出去幾步,終於因為對方的速度實在是太快,而不得不停了下來,事實上,我的身體也真的禁不住我這樣子折騰了!真氣運行得再順暢,也無法讓我的身體完好如初大概,這個時候,也只有我的臉才真真正正像個俊男了

看著對方已消失在莽莽群山中的身影,我站在山頂上,很壞心地想到了他回去後幾乎不可避免的慘痛處罰,同時,卻也是生出了些驚訝來我的力量已經進步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讓禁忌高級的戰鬥人員望風而逃?

怪不得老爸那麼愛打架——不過,回去後倒是真要去問一問,他到底是怎麼保養的?為什麼他身上皮嫩肉滑得像個娘們兒,他兒子我卻滿身的傷痕纍纍,見不得人?

峰上的戰鬥,就如同我這邊的戰鬥一般無二——令人吃驚的虎頭蛇尾!

事實上,當禁忌的人員在我的手下潰滅後,這場戰鬥就沒有任何的意義可言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41:44

尤其是當第二層的戰友們,帶著一肚子的悶氣殺上來之後,僅僅五十人的「綠色貝雷帽」,根本就只有被淹死的分兒如果不去想在溫壓彈下慘死的十七位戰友,今夜,可真的像是一場戰場上的低劣鬧劇啊

長長地吸了一口污濁的空氣,暫時地不想回復後面林師姐的呼聲,只因為,我感覺到了,從兩公里外那正被炮火炸彈全方位覆蓋的高地上,奇喀毫不掩飾地傳來了他那如同毒蛇一般的眼神。

「藏頭露尾的宵小之輩」我冷冷一哼,什麼時候,這個我眼中的大敵,竟成為了一隻見洞就鑽的耗子了呢?

「師弟」師姐的呼聲中分明帶著絲絲的驚懼,我愕然回頭,耳中卻同時傳來了幾聲似乎是抽著涼氣的呼聲:「這是不是就叫飛簷走壁?」

「呃,應該是飛天遁地吧」

「武林世家?那話是真的以後四連長就是說太陽是正方形,我也信了」

公元二0五二年二月十七日,陰曆臘月初八清晨清冷的光輝,將雙尖峰陣地罩了進去。

一夜的戰鬥,把所有的土地全蒙上了一層血色。

我站在低峰陣地上,鼻中是濃郁的血腥氣,李團長就在我前面,全身包得像是個粽子,就這樣還硬撐著想表示出來些領袖風範,只不過那讓風吹一吹就想轉圈圈的模樣,只能淪為人的笑柄。

最後還是林伊看不過去,使了下狠招,把他踢到巖洞裡去待著。

現在,在低峰陣上的要員,是各營的營長、副營長、教導員,還有一直在高峰陣地上駐守的團部參謀,十多人個個都是本人的頂頭上司,尚幸,由於我特殊的傭兵身份,他們對待我,沒有人敢擺什麼架子,對我總是和善的笑臉。

不過,對這些人,除了老早就套上交情的梁營長,我很難再有什麼感情交集——陌生人太多,總是不太容易親近更何況,當一大群人把你當成怪物看待時,那友誼,便更難得到了這麼多人聚在一起,不為別的,為的正是半個小時後,上邊的高級將領到這裡來的視察,或許還有嘉獎。往陣地前看一看,或許仍是莽莽群山,但觸目所及,已儘是一片焦土。

除了前方兩公里外那個使我軍未竟全功的高地陣地之外,其他幾乎所有的堅羅軍的陣地、營地,全數被夷為平地。

新建的堅羅軍司令部,往後推移了五百公里,而最前面的堅羅軍陣地,則在這個山頭的二十公里外,將他們那個高地整個地暴露在我們眼前很奇怪的,我軍也沒有因為堅羅鬼子的退卻而向前移動陣地,就那麼有意無意地在雙尖峰陣地前,留下了一個長達二十公里的空白地帶,雙方就這麼僵住了。

昨夜的戰況統計現在還沒有出來,不過,在山頂上,以目測為依據,那還沒有打掃乾淨的戰場上,那些起起伏伏的焦鐵塊,還有大地上一塊又一塊的黑斑,以及偶爾閃過眼中的、變了色的血漬,無一不在訴說著,昨夜天崩地裂一般的聲勢,是怎樣地具備著實質上的意義。

我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引頸期盼著首長的到來,只是用眼睛掃視著戰場,想著萬一有那麼一天,我也要在這種戰場上求生存,我會有多大的活命機會人群漸漸起了些騷動,看這光景兒,大概就是那位長鏈戰場上的第三號人物、炎黃正規軍總參謀長、領中將頭銜的朱明輝將軍來了吧。

我打了個呵欠,真不該來的,昨天那出全武行讓我到現在還全身酸痛,身子上下十多處傷口,至今也不過是剛剛收口而已,有點大動作就再裂成兩半。

山頂上的寒風刮那麼兩下,這些傷口就酥酥麻麻的,渾身不舒服。

我不禁搖頭,剛剛怎麼不讓林師姐一腳把我踢回巖洞裡去?

「師弟,不去見識一下總參謀長的風采?」

林伊的臉上雖是笑容,但卻實在是不怎麼恭敬,有一點兒嘲諷和一些無謂,嗯,這裡面好像有隱情。

我用眼光問她原因,她這樣回答:「老狐狸一個,以整人為其快樂之本,六、七十歲的年紀了,還淨找小伙子、小姑娘的麻煩,也不怕惹惱了別人,叫人家一腳踹死在那裡!」

呃這應該是容老頭兒那種性格的人吧,許久不見,倒是怪懷念的。

眼光瞥到那個方向去,正看到一個像是鄰家老大爺那樣和藹的老人家,在一班人馬的護送下來到低峰陣地,雖然穿著軍裝,卻沒多少軍人的威嚴,笑咪咪的,眼光也是了無鋒芒,親和力倒真是不錯。

對這種人,我卻是十分地小心,說不定真是個容老狐狸第二。

林伊扯了我一把,我們兩個動作最慢的人這才靠上前去,在所有人都行過見禮之後,對著他露出了下級對上級的標準笑臉,可是出乎意料的,卻得到了超高標準的回應。

總參謀長圓圓的臉上,現出了彌勒佛一樣的笑容,笑臉直指臉色有點發僵的林伊道:「小伊啊,前兩天聽說你突然就轉到這團裡了,我正奇怪呢,好好的飛行中隊長不做,怎麼突然想起要到陸戰部隊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瞇縫在一起的眼睛中,射出了可以讓所有人都鑽到地下以避難的目光,先掃過了林伊的臉,接著便粘在了她扶著我的臂彎的手掌上。

那樣子,簡直可以讓任何人都毫不客氣地罵一聲「為老不尊」!林伊,當然還有我,更有這個資格。

林伊冷冷地哼了一聲,沒有表現出任何一丁點兒對上司、對長輩的禮貌,而我也別過頭,不想看這個老頭兒有意讓人尷尬的笑臉。

可恨的是,這老頭兒根本就不想放過我,他笑吟吟地對我打了個招呼,用他長輩上司的身份屈尊下問:「這位是」

「張真宇!」我對他點點頭,行了個傭兵禮節。

當傭兵就是這一點好,對這種高級將領點點頭,擺擺胳膊就成了,也不用在下面當孫子侍候著,這個感覺還不錯。

我現在似乎真的有了些名氣,聽到了我的名字,這老頭明顯地一楞,原來散漫的目光驀地多了幾分凌厲。

只見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一會兒,才試探性地輕輕地道:「張真宇?那個『餓狼』傭兵團裡的『小狼牙』?」

我對他露出了笑臉,道了聲:「是。」

這老頭兒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瞪大了他那雙一直瞇縫著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在我臉上,嘴巴也張得老大,哪還有一點點老年人所應擁有的沉穩模樣?

而他說出的話也開始結巴:「那你,你就是雯霽的兒子囉1

我聳聳肩,雖然奇怪這老頭竟然知道我那一向低調的老媽的名字,但仍回以微笑道:「如你所說的,如果你指的是我媽岳雯霽的話,那麼,我是!」

「老天爺,我的干外孫啊!你怎麼會瘦成這個樣子了?至少掉了四十斤肉啊!」

我張大嘴,看著眼前這個突然蹦出來的干外公,一時間全不知該如何反應。

而這個現象一直持續到了巖洞裡,老頭的爪子一直抓著我的手,雖說他的手保養得不錯,但還是讓我直起雞皮疙瘩。

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曾見過這個看起來非常熟悉我一切的老頭兒參謀長,可是他這態度「我們見過面啊!不久前,在醫院裡,我去看望雲忘的時候,咱們不是打過招呼嗎?」

這老頭兒努力地激起我的記憶,我皺著眉頭,想著當初在醫院裡的生活畫面。

當時,除了陪著老媽和爺爺在老爸床邊,就是詛咒禁忌匪類的無恥,要不就是看電視,來瞭解關於「三枚導彈事件」的發展變化,其他的,我還做過什麼嗎?

看著我完全沒有反應的臉,老頭兒參謀長抽抽嘴角,咬著牙再道出了最後一句:「你不記得那天,你動手把一群探望雲忘的人全打出門去的事了嗎?」

我好像記起來了!

那是在我到醫院的第二天,情緒還沒有回復過來,而這時,有那麼一大堆人,好像做秀一樣來看老爸,差點打擾了爺爺對老爸的針灸治療。

很不幸,那時候已將近三十個小時沒闔眼的我,脾氣已經到了老媽也壓不住的地步所以,很自然的,我用最簡潔明快的手法,將一行二十多人全數擊出門外,再將外面走廊中幾乎超過兩位數的保鏢全部擊昏,用這個來發洩我心中的悶氣。

嗯,這個老頭子,莫非就是其中的一員?

我還記得,在最後有幾個人,做為探望我老爸的代表進去,和老媽還有爺爺談了好長一段時間,這老頭應該就是其中之一了。

不過干外公?他有這麼偉大嗎?

「呵,認你媽當乾女兒,是有點兒一廂情願,她到現在也不過叫我一聲朱伯伯而已,不過,這可不會妨礙咱們爺倆兒的感情!」

老頭兒很聰明地和盤托出了與老媽真正的關係,最後還無恥地跟我套交情,並且很獨裁地講:「今天是個好日子,你干爺爺我帶來了司令部的大廚,咱們爺兒倆,還有全團的官兵,就好好地吃一頓臘八粥,然後,準備熱熱鬧鬧過個戰地新年吧!」



第一部 第五集 武魁星殞 第二章 年前
過戰地新年?等這老頭兒提了一下,我才想起,今天已經臘八了啊!還有幾天,就該過年了現在已經是二月中旬,才剛剛臘月今年的春天來得真是好晚啊!

我有些發楞,戰鬥中從來沒有想到過,春節這個日子,竟要在戰場上度過。自我懂事起,好像還沒有這樣度過炎黃人最重要的節日還記得去年的大年三十,在家裡的時候,被灌到人事不省的我一覺醒來,發現房頂被掀到了百米開外,家中電器全部碎裂無遺,鼻青臉腫的爺爺對著我笑,同樣鼻青臉腫的老爸,卻摟著不沾一塵如仙子一樣的老媽睡在地上還沒醒來很溫馨的畫面,不是嗎?

只是,在今年春節,這情景應是不可能出現了這感覺,不好!

我冷冷地一笑,真的不好!這光景,離那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也不過是一步之差而已,不能多想,想多了就想殺人「喂,喂,師弟,想什麼呢,叫你兩聲都沒有答應!」

林伊在拍我的肩,把我從失神的狀態中拯救出來。我強自對她笑了笑,卻又碰上了老頭兒參謀長瞭然的目光。

知道瞞不過他,我也不想這麼遮遮掩掩,只是哼了一下,甩開他拉著我的手,快步走下第三層,他在後面叫我,我冷冷地回應道:「喝粥的時候叫我就成!我去補個回籠覺」

其結果,回籠覺終究還是沒有睡成,不是這總參謀長大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找我的麻煩,而是堅羅人抵抗不了昨天晚上吃下的大石頭,想吐出來,在上萬公尺飛行的轟炸機將成捆成捆的高爆炸彈往陣地上扔,在滿天的火光和碎石中,掀開了今天戰鬥的序幕。

這樣仍輪不到我們上去打仗,在大部隊已經全線壓上的現在,打仗輪不到我們,這一團加一營的編制,只要坐在這個高地上喝粥就可以了。

只不過,駕臨此處的總參謀長閣下笑咪咪的面容,讓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精神百倍,一個個嗷嗷叫著,要出去給那些只懂得在萬米高空上兜圈圈的堅羅鬼子們一點教訓——怎麼教訓?搭人梯嗎?

這老頭從頭到尾都只是微笑,沒有什麼像樣的表示,只是在最後,他拍了拍巴掌,似乎是讚賞這群熱血青年的勇氣和戰意,又好像只不過是用這個來提起人們的注意力「嗯啊,同志們的精神是值得大力讚揚的,在這種非常時期,面對堅羅的高精密武器的壓力,大家還能保持住如此強大的氣勢,這說明了,我們炎黃軍的尊嚴和驕傲是不可輕侮的!身為炎黃軍的總參謀長,我感到萬分的自豪和驕傲」

「不過嘛」我在心裡為這個唱高調的老頭子叫出了後面的話,做為對這個攪了我好夢的老傢伙的懲罰。

我看向林伊,她也是一臉的笑意,顯然心中所想的事與我並沒有什麼不同。

「不過嘛我們戰士的生命是寶貴的,沒有必要為了血氣之勇,而在劣勢之下硬抗堅羅人的高精密武器。更何況,我們也不是笨蛋,他們有武器,我們也有防衛工具嘛!」

這些話沒幾個人聽得懂,看來老頭子想賣關子,他對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幾個人點點頭,那幾個人直接下四層,似是做著什麼動作,他回頭對著掀起被子想睡覺的我微笑道:「要不要跟著下去看看?」

我撓撓頭,說實在的,還真有點好奇!

林伊笑著把我拉起來,帶著我,和一群軍官浩浩蕩蕩地向著第四層走去。

下面是敲敲打打的怪聲,四個看起來應是非武力的工作人員,在這第四層的巖壁上敲打,手上的儀器也嗡嗡地叫喚著。

終於,他們停在了東邊的巖壁前,又是一陣敲打,這巖洞竟開始隱隱地震動起來,在大家睜大的瞳孔中,厚厚的巖壁中分,向著兩邊滑開,嗡嗡的震鳴讓人頭腦發暈。

可是,更讓人無法接受的,則還是眼前這情景——原來,就是在這巖洞工事裡,還是內有乾坤的「這個是在長鏈半島對峙時,某國修築的軍事基地之一,裡面可是有著國家級的軍事機密的!不過這裡在二十年前就封閉了,上面的防禦工事,也不過是個障眼法。

「嘿嘿,為了啟動這個基地,我們和東島一方可是磨破了嘴皮子啊!來,大家來看看,對這個基地有什麼意見沒有?」

意見?我們這一群軍官只是看呆了眼,看著再啟動的電腦屏幕上,顯示著的一串又一串的數據,說不出話來。

這些人裡面,大部分都看不懂高速掠過的各種數據,我隱隱約約明白了一些,卻也不太明瞭,幾下掃視間,所能知曉的,也不過是關於這座基地的一些防禦強度——就是那個可以抵擋連續三十枚鑽地彈,一起轟在同一點上的強度。

這種地方我想了想,比上面那四層巖洞工事要好上一百倍!

有上面接近七十公尺厚的鋼筋混凝土的防護層,和巖洞工事之間還有著一層迷宮似的安全隔離層,層層高密度精鋼門的封鎖,近乎完美的內部自衛武器——如果再更新一下,那就真的是完美無缺了。

「兩個小時後,這裡會有一支信息工程部隊進駐,然後這裡,就成了咱們部隊前線的最高級別的前哨站了,嗯,也不對,說是最重要的前線陣地比較正確些!

「在兩方軍隊猛烈交火的此刻,雙尖峰陣地是具有極其重要的戰略意義的,可以說,誰有了它,在戰略戰術上,就處於一個主動的地位。堅羅人當然想要它,可是,咱們不給!他們又能如何?」

老頭兒揮了一下手臂,身上驀地出現了驚心的豪氣,眼神也鋒銳如劍,此時的他,才真正地有了一軍之中第二把交椅的氣勢。

受此影響,基地內的諸軍官一起高呼,連我也不得不應景地吼了那麼幾句,說實在的,突然間有了這樣的一個基地做後盾,如果信心不狂漲,那才叫怪。

這呼聲衝破了基地的束縛,衝到了巖洞工事之中,再引起了另一波的歡呼,臘八啊,這日子還不錯。

臘八粥的香氣擴散在巖洞裡,引得人人狂抽鼻子,這味道,固然有著司令部直屬大廚的手段,但更多一點兒的,倒是那位總參謀長大人的功勞。

在此之前,沒有人相信這個糟老頭竟還有著這樣的手藝。就連做大鍋飯,也是一把好手。

有幾個饞鬼已經偷偷摸摸地去嘗了一口,雖然最後一個個地全被踢了回來,但看他們那德行,也知道對此,他們可是受用得很!

我哼了哼,往巖洞外面走去,說實在的,要留在這裡,口水有點止不住。

想來,這老頭參謀長應是大師級的人物了,怪不得他一廂情願地叫我媽乾女兒,還安安穩穩地活到現在,大概是極重口腹之慾的爺爺力保的結果吧。

哼,沒讓老爸宰他下酒,算他祖上積德,今世走運!

深夜的星光照射在陣地上,幾乎奪去了月亮的顏色。

寒風吹過來,引起了我的一陣嗆咳,堅羅人的飛機剛剛退走,當然,在這之前,也留下了三架粉身碎骨的戰機做為此次的禮物,或者說是代價。

與之相對的,炎黃也栽了兩架戰機下來,在地面火力的支持下,這種成績大概也就是平手吧。

林伊對這個十分不滿地道:「如果我在,我們一定會掉下來三架以上!」

這是什麼意思?我失笑,看著她理直氣壯地再度發言:「堅羅人的損失,會是我們的三倍!」

她絕對有資格這麼講,今天雖然沒怎麼搭理那個總參謀長,不過,從有限的幾次接觸和談話中,我也聽說了,這個一直親親熱熱叫我師弟的師姐,在炎黃空軍飛行員中的地位是何等的崇高,那幾乎就等於老爸在特種部隊中的地位和威信,這種地位,可全是實力的作用!

我聳肩,承認她所說的話中的真實性。

只不過,我也想提醒她,現在可是在陸地上,無論有什麼高超的駕駛技巧,也體現不出來。

喏,就像是兩百米外那些個探頭探腦的怪物們,她能對付嗎?

「這兩天『禁忌』一方十分地活躍啊!難道昨天晚上的教訓,還不能讓他們明白過來?」

我有意無意地遮住了林師姐望向那邊的視線,雖然效果明顯不佳,但這個動作已經明確地表明了我的意思——不準備讓她參與到這種事件中。

事實上,她實在也沒有那個能力插手如果,她還記得昨晚上的戰鬥給予她的震撼的話!

「呃,師姐,能到裡面幫我端一碗粥出來嗎?」

我問得是彬彬有禮,但眼眸中儘是一片不容置疑的強勢冷光,雖然對於師姐這種性情剛直的人來講,這很有可能取得反效果。但在時間緊迫之下,我也實在沒有什麼別的辦法如果她不聽話的話把她打暈便是了。

心裡面正轉著這個念頭,那邊的改造人們下一步的動作,卻是令我瞪大了眼睛怎麼,逃了?

還不止那一處,從他們由靜到動轉化的那一刻,我的思感範圍內至少出現了三十多個反應點,數量之大,令我一時間措手不及,竟不知該如何動作。

而等我回過神來,那些人早就向四面八方散去,速度絕對值得稱道怎麼一回事?

我沒有心思再和師姐拉拉扯扯,身體彈射出去,神念鎖定了一個目標,正待奮起直追,剛踏出兩步,頭頂上一個不讓人安心的威脅氣息便橫空出世,我的耳朵捕捉到了那低低的發動機轉動聲「退回去!」

我對著後面衝過來的林師姐大喊,同時向後急退,後發先至,一把摟住了她的腰身,速度再增。

而此時,黑暗的天空中驀地突出了兩條火蛇,從遙遠的天際蜿蜒而來,在空中留下了兩道軌跡。

要命,我竟然沒發現在空中還停留著堅羅的武裝直升機,這兩發導彈過來,事情就真大條了!

也在這時,山後邊突然噴出兩道火光,緊接著又是兩道,四道火光兩先兩後,沖天而起,對著天空中的兩枚導彈正面迎上。

天空中爆出光焰,第一道衝擊波席捲大地,把我吹得踉蹌兩下,緊接著又是一道,我挾著林伊滴溜溜地打了個轉兒,才把勁力消了下去。

而後方,早已經趴下了一片,所幸,無人傷亡。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吃驚地看著天空中兩個爆散的火球,不明白那突然攔截的火力從何而來。

接下來的事情更是離奇,山後被連串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一道又一道飛起的火光掠過天際,向著剛剛導彈發射之處蜂擁過去。

火光到處,一架武裝直升機隱隱的輪廓也顯現出來,在這裡,就可以看到它正極力地躲避撲過來的火力網,只是事發倉促,勉強避過小半後,便被連連擊中,在半空中爆炸開來。

我方最近的、具備導彈攔截技術的部隊,應該是在五公里外吧那麼,這個看起來像是從後山發射的火力網,是怎麼一回事?

我皺著眉頭思索一下,心中突然有些了悟,那個基地,似乎比想像中的要好用很多啊!

嗯,看這樣子,這邊光榮的烈士可能會少些。正想著,我胸口的憋悶和喉嚨裡的癢意,便為我帶來了一連串的嗆咳。

我背著林伊轉過身去,把鮮血噴在夜色裡。

「小宇啊,你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

看著我因為咳嗽而變得煞白的臉,聞訊趕過來的老頭子參謀長很是關心。

我卻沒有心思和他糾纏,想再動身,去抓幾個改造人問問,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身體剛動了動,卻被這老頭子一把抓住。

「幹什麼去?」

他的語氣不善,我哼了一聲,沒好氣地回答他:「去辦正事!」

「正事?現在還有什麼正事今天晚上喝臘八粥,那才叫正事!」

他手上的力氣,真不像是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在我不敢真正和他較勁兒的前提下,硬是把我拉回了巖洞裡,把一碗他親手做的臘八粥塞到我手裡,似乎是深怕我看不起他的手藝。

「我真的是有事啊」我在心中慘叫,自從成為傭兵後,尚是首次後悔自己當初所做的決定真混帳,現在就是再追,也追不上了吧暫時把今天改造人們的異類行為先放在一邊,我搖頭苦笑,輕輕地抿了一口臘八粥,讓它芳香微溫的氣息直貫入喉嚨之中,再對著一臉期待的老頭兒微笑,算是給他一點面子。

他那雙總是瞇縫著的眼睛幾乎要消失不見,惡形惡狀的模樣,卻讓我都為他感到丟臉。

由於地底基地的門剛剛打開,嘴唇一離開臘八粥,進入口鼻的,便儘是隱隱的機臭,這個基地的通風裝置雖好,但幾個小時的通氣,還是明顯地不夠。

在林師姐的陪同下,我輕啜著臘八粥,在基地裡漫無目的的閒逛,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裡的環境熟悉起來。

剛剛進駐不久的信息工程部隊,已經將這裡完全接手,現在只有出口處的哨兵,還是這個高地的原班人馬。

裡面的人我一個也不認識,不過見我這麼悠哉地閒逛,忙碌中的人們,倒也紛紛報之以笑容。

基地的構建我不過見了小半,這個把整座山都挖空了的大工程,是超乎所有人想像的龐大。

根據從東島方面調出的資料,這個基地共有三十多層,工程兵不過剛剛解開了五層的封鎖,現在正猛向裡面灌入新鮮的空氣。

由於二十多年的閒置,大概有近一半的地方已經廢棄,但在戰時,有了這麼大的一塊迴旋餘地,也不能不說是幸運。

正想著問題,林伊一巴掌送到我肩膀上。

「師弟,你和那些個怪物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真的是江湖恩怨?」

只聽她這話,便知道這幾天她把我的底子已經摸得清清楚楚——更何況她和我老爸又是舊識,我該怎麼回答她?

我苦笑,縮了縮仍然灼傷嚴重的肩膀,動作比較明顯地,把她想再次擊下的手掌給閃開。

林伊的反應也很快,不過她的回應,卻是非常的疑惑:「你的傷還沒好嗎?」

聽她這話,一方面為轉移話題而鬆了一口氣,但另一方面,我覺得我似乎應該修正一下我為人處事的態度我平日裡表現得那麼堅強嗎?堅強到昨天剛被溫壓彈重創的身體,今天就能夠完好無缺嗎?

我歎口氣,很實在地回答道:「還沒好!」

林伊輕哦了一聲,便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回應,只是拉著我往基地下層走去,且隨手拉來了一個工作人員,不顧人家的苦臉,一廂情願地讓人家給我們介紹基地內的詳細情況。

時光就這樣過去,等到這些專業人員將現在已完全投入運行的前五層介紹完畢後,已是午夜時分。

「師弟,今天可要好好休息堅羅人可是不會甘心的」

說話都有點模模糊糊的林伊,幾乎是剛沾著床鋪便睡了過去,真該睡一下了,從前天晚上起,她都沒闔過眼。

我攤攤手,對著正對我露出笑意的敏大姐回以苦笑,天地良心,我雖然用比較曖昧的動作把師姐扶回來,可是我絕對沒做什麼事我逃難一般地從這些女兵身邊逃開,全團三十多個女兵從敏大姐往下,每一個都是能讓人仰天長嘯的主兒,她們大部分都是負責戰地治療的衛生員,專業上是無可挑剔沒錯,只可惜,這陣地上的戰士一個個紳士氣息太重,對異性是尊重到過了頭,把她們一個個全寵到天上去了。

從這裡面任意挑出一個人來,就敢和團長參謀對著幹。我哪敢惹她們?

在上面的巖洞裡,前線高層指揮會議剛剛結束,用了「去休息」的理由,避開了這次會議的我,很不幸地碰上了一臉不善的老頭子參謀長。

看到他看我的眼光,我倒是覺得很不好意思,只好裝成什麼也沒看到,頭一偏就接著往上走。

今天該傭兵連值夜,弟兄們早都接上班了,就我一個人遲到「小宇,你幹什麼去了!」

出乎我的意料,老頭兒叫我的聲音不怎麼平和,大異於他之前對我的態度,我甚至可以聽出他話中的一些怒氣。

呵,這老頭兒生病了?我有些好笑地回頭,卻正看到老頭兒大張的雙目中的光芒,一時間沒有心理準備,我竟為之一楞,失了先手,下面便全由老頭子主導了。

「你身上的傷全好了?」

「呃,正在癒合」

「癒合了幾成?」

「嗯,想一想,應該有八成哎,別誤會,我是說還有八成沒癒合」老頭子滿意地收回了正拿著自己身上的「家庭醫生」

的手——難不成要讓我用那個玩意兒來治療不成?我咬了咬牙,這老頭,居然拿自己的老命來威脅我!他的心臟功能並不太好,如果離開了「家庭醫生」這個微型生物電腦的調控,誰知道會出什麼事。我可不想當殺人犯!

我歎氣,事實上所有人都不同意我再出去值夜,只看他們那些不贊同的目光,便知道了,和人民大眾唱反調是注定要失敗的。

我認命,認命還不成嗎?掉頭再往下層走,用行動來妥協。由於背上的傷勢,我只能坐在床鋪打坐調息,順便調理傷口。太息一氣的運行,比想像中的要歡快的多,對此,我百思不得其解。

自從邁進了「病魔境」,我身體的健康便進入了一個糟到不能再糟的地步,說是五癆七傷也並不為過。我的身體器官均有暗傷,這是那一記強到變態的超級炸彈,所帶來的可怕後果。

照理說,以我此時的傷勢,真氣運行怎麼也不可能這麼暢快,為什麼?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42:12

我對太息一氣後幾層境界認識淺薄,所以,至今無法理解。

背上被高溫以及衝擊灼傷的大片皮膚,在生理上,應該已經是完全壞死,真氣按常理不可能再通行。

可是,我的感覺卻非常清晰,因為當真氣流經背後幾大要穴時,運行明顯活潑了不少。

不只是在背後,每當真氣流經體內的暗傷之範圍時,總是運行加快,彷彿我身體的傷勢就是真氣的催化劑。

照這樣推理下去,是不是當我快要死透的時候,我就可以擁有最強大的力量了?

對這種想法,我不由得為之失笑,而這也是我入定前最後一絲雜念。

自從來到戰場上,我再沒有深層次入定過了,這對我的修為來說,算不上是好事。而此時,陣地上的力量空前強大,趁這個機會,我似乎應該對「病魔境」的能力有一個更深的瞭解,還有,我這身子也該修修了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真氣的運行漸漸地緩慢下來,而泥丸宮則輕輕跳動,牽起心神,這是外邪入侵的現象,也就是外面干擾太大的意思。

以我此時的定力,外面那震動想來是不小,唔,應該是堅羅人不屈不撓地又殺來了我睜開眼,一眼看到的,正是戰士們忙碌的身影。

「堅羅鬼子又打上來了嗎?」我換了一件衣服便跑到陣地上,陣地上遭受的首輪炮擊和轟炸已經過去。

現在在地面,雙方陸軍可說是針鋒相對,縱然是在較為險峻的山道上,但只要有一個較為平緩的地方,坦克裝甲車也充斥了它們力所能及的每一個角落。

而在天空中,數十架乃至於上百架的戰機正激烈交戰著,活動範圍已經超出了人類的視野範圍。

天空中也不時地爆起火球,炸開一條又一條黑煙拼湊的軌跡,看起來倒是天空中的戰鬥最為激烈,但現在看,我方倒也不落下風。

不過,為什麼這些老大人的臉色,一個個的都那麼難看?

老頭子正在用高倍望遠鏡觀察敵情,我沒打擾他,只是把疑問的目光轉向帶傷上陣的李團長,他苦笑了一下,仍裹著繃帶的手指向高峰陣地,純以目測,那結果就把我嚇了一跳。

只見高峰陣地上狼煙四起,那炮火嚴密到了連個蚊子也飛不過去的地步,峰上濺落的沙石都飛到了低峰陣地上,像下了一場隕石雨,堅羅人下了血本了「再仔細看看!看炮彈軌跡!」

李團長重重地歎著氣,再更深層次地指點了我一下,我依言看去,卻發現,那軌跡開玩笑!那是從後面炮兵團射過來的!他們都發瘋了嗎?

我瞪大眼,望向陣地上一個個深沉如水的面孔,心中突然明白了什麼,還沒有形之於口,爆炸聲已在身邊響起,衝擊波被我的護體真氣排開,我的臉繃了起來,抬頭再往上看,這下子就全明白了。

炮彈的起點,不偏不倚,正是高峰陣地,從上面飛下的呼嘯,爆炸的彈花,衝擊波的強度,從眼前飛掠過的彈片,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推斷出炮彈的型號,進而推斷出上面的那放炮的部隊的番號。

「沙塵」大面積開花榴彈,世界上至今還只有堅羅陸軍才會配備這也就是說——高峰陣地,失陷了!「見鬼的,我入定了多少天,為什麼我醒來高峰陣地就易手了?堅羅人怎麼辦到的?」我一口氣連續問出了三個問題,而李團長回應我的只是苦笑,陣地上是一片沉悶的氣氛。高峰陣地上可是一個營的兵力啊,還有低峰陣地在下面守門,說陷落就陷落,簡直就是往大家的臉上打耳光。這種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咱們還可以把它給搶回來嘛!怎麼能像現在這樣死了爹娘的蠢樣?

「你入定的那天凌晨,陣地就莫名其妙地失陷了,今天是大年三十」

李團長終於把我所不知道的信息給說了出來,我默默地聽著他詳盡的敘述,心中也在盤算合計著堅羅人可能的手段。

那天凌晨,也就是那次禁忌的改造人們的古怪行為之後有預謀!

我只能這樣想,可是,比起對預謀的恐懼,我倒寧願相信是堅羅大兵被氣得發了瘋,導致戰力大增,一鼓作氣,連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把山頭陣地給攻了下來禁忌他們正式介入了半島戰事了嗎?見鬼的所謂的「三大制約」,全是吃軟飯的?

「他們是早有預謀啊!」一直沒回頭的老頭子轉身歎息。圓圓的老臉上雖然還是沒什麼變化,但語氣是沉重了一些。

不過看到我,他卻又露出了笑,招呼著我,全是一些傷勢怎樣了,肚子餓不餓之類的廢話。

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再和他糾纏,開口便直切正題,道:「怎麼把陣地奪回來?」

老頭子眼睛瞇了瞇,再射出來的光芒,已經是森森然地十分鋒利,臉上雖然還是笑吟吟的,但那氣勢已經有根本性的不同,這時候的他,才真正具有三軍總參謀長的氣息。

他指著我,露出一種早有預定的陰謀色彩,道:「等你醒過來,咱們就可以下手了!」

等我醒過來我臘八入定,三個星期的入定時間裡面,你們竟然沒有一點有效的攻勢嗎?

我很想這樣質問他,可是想到了那裡可能存在的禁忌人員,心中便沒了半點兒火氣或許他們沒把低峰陣地也失去,便很了不起了炮火在高峰陣地上久久不息,為我們的反攻做了最大的掩護。

反攻之事是不得不做,不只是因為堅羅人會在我們頭頂上往下拉屎,更重要的原因是——剛剛開發出的基地,是絕不容有失的。

當年,長鏈人既然把整座山都挖空了做基地,那麼,他們也不會放過高峰陣地,我們都能知道的東西,堅羅人這群滿世界跑的大耗子能不知道?這無疑是橫在所有低峰陣地指戰員心中的一根利刺。

至少有三條通道連接著高低峰陣地,也就是說,堅羅人隨時都有可能從這三條通道中殺進來,打我們個措手不及。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他們直接扔幾發溫壓彈下來,把整個低峰陣地內的人全數抹殺!

這三個星期以來,低峰陣地上沒有人睡了一個好覺如果不是怕對山體陣地造成毀滅性的創傷,大概老頭子他們早下令把三個通道炸塌了!

老天庇佑!通過基地的掃瞄,還沒有發現堅羅人活動的跡象,此時不反攻,更待何時?

這次反攻共出動五個連的兵力,這已是低峰陣地上將近一半的實力,傭兵連也在其中。

從裡面抽出兩個連從前山壓上,三個連從連接高峰陣地的三個通道處進入,近四百人衝上去,如果順利,自然是手到擒來。

但是,絕對不能夠排除堅羅人的兇猛攔截。所以,在這個計畫內,才有我存在的價值。

在大部分人都還在摩拳擦掌、準備一小時後的攻堅行動時,我卻已經靜悄悄地潛往後山,身後是傭兵連中當之無愧的十名精銳。

來之前,林伊本來是想跟來的,只是老頭子下了死命令,讓她率領一個連負責主攻任務,硬把她留在了陣地上,否則我又要叫頭痛從這個地方抬頭往上看,高峰陣地彷彿是聳立在絕壁之上,連天石壁垂直而下,望之彌高,幾不可攀。

想來,此刻那些高層將領正為當日選了這個地方做陣地,而感到萬分懊悔吧。

高峰陣地前山平緩,後山陡峭,方便了敵人的進攻,卻干擾了己方的支援,如果不是陣地的戰略性因素高於一切,這些將領參謀,大概一個個都要撞山自盡了!

看了看幾乎與地面成九十度角的山壁,庫拉塞的黑臉上,做出了一個很誇張的求助的表情,眼巴巴地看著我,看那樣子是想讓我帶他上去。

我一腳把他踹到一邊,同時藉著力道上躍,輕煙般地向上飛騰,瞬息間已升了百餘米。

在這裡,倒有一個凸出來的可容停身的長形石台,一眼望去,停下十人倒也寬裕,這兒便是中途站了。

垂下繩索,讓這幾個傢伙攀援而上,我剛仰頭往上看,此時距高峰陣地,至少還有近五十米,也就是說,我們這個位置比低峰陣地還要低上那麼二十米。

我再次詛咒做出這個戰略決定的高層將領,如果到高峰陣地途中,沒有了像這樣中途站,那麼,這些無法如我一般飛騰而上的傭兵夥伴們,勢必要抓著繩子攀上來,如果上面真有禁忌人員的存在,要保護繩索不被破壞的我,在這段時間裡,大概夠死上一百次了

在心頭流過高峰陣地的地形圖,如果在這一天多一點的時間內,堅羅鬼子在我方的炮火中還不太勤快的話,那麼,地表陣地以及傳統型的環型陣地,應該還保存著原來的樣子,這種陣地對後山的防護應該不及格才對但願如此!

心中想著事情,便覺得有些壓抑,心神也就有些飄移,就連有個傢伙來到我跟前也沒發覺。

「喂,在這兒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呢?」

聲音不算大,但絕對可以達到震聾發聵的作用。

我心神立刻回流,心神的波動牽引著身體,我的手大大地抖了一下,力道一鬆,拽在手上的繩索突然下滑。幸好我反應得快,及時地再抓緊,否則我一定會成為謀殺戰友的惡魔。

即使如此,下面仍隱隱地傳來了幾聲慘叫聲,感覺中是沒人送命,但必定是很狼狽了。

我狠狠瞪著那禍害的根源,這剛剛從大海的那一邊飛過來的朱紅色小鳥,剛回來就給我找麻煩,本來見到它應該有些歡喜,但現在,沒一口把它吞掉,便該感謝我心胸寬闊了。

朱翎也知道自己闖了禍,不待我罵出聲來,便自覺地飛到下面去看情況,不一會兒便又飛上來報平安。

我先鬆了一口氣,心中忽然又有了些計畫,眼睛為之一亮。

朱翎此時來到,真可謂天助我也。

有它這個世界超一流的偵察兵,對高峰陣地的情況絕對可以把握清楚,只用了兩分鐘的時間,便把事情的大略交代清楚,再不客氣地將這閒到骨頭生銹的色鳥扔到上面去,心中已開始盤算新一輪的計畫。

用了半個小時,將所有人都帶到了只距高峰陣地邊緣兩米左右的地方,運氣真的很不錯,在這裡有一個凹下去的巖槽,位置隱蔽,向上一使勁便可爬到陣地上去,朱翎飛了下來,拍拍翅膀,做出了一切OK的樣子。

這也就是說,並沒有發現禁忌人員,且上面礙眼的傢伙都清理了,也只有朱翎這個目標小能量大的怪物,才有能耐做出這樣的事。對這點,我自認不如!

最後,對夥伴們佈置了一下任務,我便開始計算時間,總攻時間逐分逐秒地接近了。

當前山的兩個連開始明攻之際,便是我們這個小分隊的行動之時。而準備通過連接雙峰之間的通道來進攻的其他三個連,則需要在我這個小分隊把敵人拖住之後,才會殺上來。

三波攻擊務必要絲絲相扣,不可有絲毫漏失,這一點,對我們這些傭兵來說,不算是什麼問題。

所以,夥伴們在熟悉了任務之後,都在一邊說笑,在這片山壁上,氣氛非常輕鬆,直到我輕拍手掌。

「好啦!準備行動!」

話音方落,陣地前方已經炸開了一片又一片的爆炸聲,炮火盡數集中在陣地前沿,算是給了我們一個最有力的支援。

只見十一個人以最敏捷的身手跳上了高峰陣地,通過了早印在腦中的陣地佈置地形圖,瞬間跨越了地表陣地,來到了內層的環形陣地中,這時才遇到了抵抗。

沒有人停下腳步,只是讓手中的槍管噴出火舌,吞噬了一條又一條的人命。

朱翎在我們突擊上來的時候,便立時衝進了環形陣地內,這時候已經到了地下的某處。

我與它玄妙的聯繫,便是最準確的指路明燈,沒有任何的猶豫,我發出信號。

十一個人散得很開,但是卻隱隱地組成了一個兼顧四方的小陣型,開路機一般殺了過去。

只見約瑟夫一馬當先,超絕的反射神經和強猛的火力放射總能,使他先一步地比敵人快一步開火,把想對他不利的傢伙給斃掉,有他開路,在左翼的我都有些閒散了。

朱翎的感應,就在前方那一個折向的通道內,約瑟夫當先衝了過去,也在這時,我心中突然升起了寒意,像是一陣從腳底刮起的寒風,在一剎那間衝到我的心臟,大半個身子都涼浸浸的。

約瑟夫雄壯的身影只剩下衣角,我狂叫了起來:「約瑟夫,退回來!」

一聲沉沉的悶響,再一聲朱翎尖厲瘋狂的長鳴,約瑟夫狂噴著鮮血倒跌回來,手中的槍柄猛烈後撞,清脆的骨碎聲在他胸口響起,槍柄硬生生地撞進去兩公分深,他的臉一瞬間變成了紫色。

我衝了上去,一掌印在他後背上,助他化去那毀滅性的大力,他再度噴血,身體像沒了骨頭,軟軟地倒在我懷裡。

我目眥盡裂,剛剛我印在約瑟夫背後的一掌,固然保住了他的命,但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如此強烈衝擊的他內臟均有損傷,更致命的,是他被擊成粉碎的手肘,這種嚴重的傷勢,被治癒的可能性不超過一成!

手對一個傭兵而言,可是有著比生命還重要的價值啊。

朱翎飛了出來,有些狼狽,我看向它,它沒有廢話,打出了「有兩個高手」的信號。

能讓朱翎稱之為高手,那身手一定是不差的!只可惜,現在的我起不了什麼警覺心,有的,只是怒火。

把約瑟夫交給夥伴們照顧,我邁進了拐角,長長的廊道中,一個人大剌剌地站在那裡,身後燈光形成的強烈光線對比,使我看不清他的臉,只能在他青光閃爍有如鬼火的眼眸中看出一些端倪。

又是改造人!我冷冷一笑,大步上前,剛走了三步,前方的改造人突然擺出了一個架式,同時喉嚨裡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吼叫。

我定住,心裡面第一次浮起了戒備之心。

不是用鐳射,也不是放電什麼的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是一種正宗的內家功夫,混帳!

堅羅鬼子怎麼會如此正宗的功法?

「你是張真宇吧,禁忌的第三號重點目標,在長鏈戰場上務必格殺的大威脅,沒想到啊,你和你老爹是一樣的笨!他的下場,還不能讓你有點兒警惕嗎?」

張嘴便是一口純正的炎黃話,讓我不得不懷疑他的身份和國籍,對那個什麼第三號目標,反倒是沒太在意。

而這傢伙反應倒也挺快,應該是個高級人物,他幾乎立刻地看出了我的疑惑,擺出的架式緩緩變化,每一次變化都令他的氣勢更增三分。

「我的父母都是炎黃人,我在五年前也是,不過,現在我入了堅羅籍!」

手上力道逼人,說話也是一副理所當然的嘴臉,我的眼睛瞇了起來,原來是新時代的漢奸賣國賊,當真是失敬了!

廢話完畢,他一拳向我的胸口轟過來,勃發的勁氣讓我明白,改造增加的可不只是幾個雷射管或是一點兒肉體力量,對內息的加強,可也是瘋狂得很哪!

在這樣狹窄的廊道內,想閃避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我也沒時間跟這個傢伙耗下去,後面的夥伴們絕對撐不了多久的。

不閃不避,堂堂正正地一拳回敬,拳頭碰拳頭,廊道裡響起炸雷一樣的轟鳴,連連抵擋再反攻,體內的太息一氣,狂潮大浪一般地向著眼前的漢奸擠壓過去,他的力量是很大沒錯,只可惜,遠遠地比不上我的精純,此時雖然我也受震,但卻沒有什麼大礙。

對這種人當然不會留情,我臉上一冷,正要再度加力,心中又起寒意,我想起了朱翎給我的信息,反射性的,我左手回撥,尖銳的厲風從我手背上擦過,太息一氣反彈,只讓這一拳在我身上留下了一道小口子,這一下分神,我被前面湧來的大力撞退了幾步。

一道瘦小的身影從我頭頂上掠過去,落在怪物的身後,剛剛就是這傢伙偷襲我,身手當真是漂亮,那路數我好像想起來一件事兒,這兩個人,是不是在哪兒聽說過呢?

這些年來,炎黃的武術傳承說不上是繁榮,但也絕對不到沒落的地步。

內行人知內行之事,自從我加入了組織之後,對一些信息的來路還是比較清楚的,尤其是一些隱秘門派的傳承,都有著自己的信息管道,消息的來路準確而可靠。

此時我才恍然大悟,小時候爺爺給我講的一些小故事,原來都是源自於這個我還記得,在五年前,爺爺少有地對一條信息生出恨意那是一個在北方的小門派,傳承卻很古老,很有點歷史的樣子。

門中有一人還同爺爺有點兒交情,可就是這個與爺爺有交情的人,何其不幸竟收了兩個不肖弟子,這兩人將本門概不外傳的修身秘技高價賣出國外不說,還拍拍屁股跑到堅羅入了堅羅籍,把這個老武師活生生地氣死,死前尚痛哭國粹外流,罪在千秋,堪稱死不瞑目。

當時的我,對這個陌生的老武師感到些可憐,也覺得他太不值,太死板,一兩樣功夫流傳出去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外國人到炎黃來學功夫的還少嗎?不值得這樣斤斤計較。

可現在我不這麼認為了,王八蛋!學了炎黃人的功夫,打到炎黃人的頭上,老祖宗見了這樣的雜碎,都能活活給氣活過來!

而此際,朱翎傳來了更為確切的信息,我瞇起了眼睛,身體輕輕地下挫,開口問話,聲音像是從九幽地獄吹上來的寒風,森森然帶著鬼氣說道:「前面的是不是謝良、王勇兩個欺師滅祖的畜生?」

不用等他們回答,只看前面的高個兒突然閃爍不定的眼神,我便知道我的猜測沒有錯。

冷冷一笑,不再和他們廢話,我一往直前衝擊而上,掌刀砍向前面應是謝良的怪物的胸口,他又是一記悶吼,震得廊道內嗡嗡做響,同時一拳反挫,要擋我手刀,而從他背後躍出的王勇,則射出了三道寒光,直刺向我的頭頂肩背。

配合得真不錯從牙縫裡擠出笑容,手刀被太息一氣扭曲了,那沉重的一拳竟是盡數打空,擋不住這記手刀分毫。

寒芒掠下,打空的拳頭也順理成章地擊向我胸口,我卻全不在意,化刀成印,尖銳的手刀化成輕飄飄的一記掌印,貼在了謝良的心口上。

三道寒芒利刃擊在我頭頂、肩背,卻如中鐵石,在金鐵交鳴聲中反彈出來,謝良的鐵拳擊中我的胸口,卻又被柔韌的氣勁卸開大半,而我掌勁內吐,卻碰上了鋼板一般的阻擋,在這一刻,我大喝出聲道:「欺師滅祖之徒,當為之戒!」

掌印再變,由掌化指,成戳神之式,最大爆發力可與低功率的激光束相媲美的指勁,一鼓做氣穿透了謝良的胸口。

在他不能置信的臉色中,再貼身而進,一記狠狠的肘擊,他胸口的鋼化皮膚,被高於自然大氣壓百倍的大力擠成蜘蛛網般的裂痕——真不是人生人養的!

他嘶吼著撞上廊道一側的巖壁,我緊貼在他身邊,冷酷地再加一記膝撞。一聲悶響,他整個人被硬生生地撞進了巖壁之中。

沒有再看謝良的慘樣兒,我藉著那一記膝撞的反彈力猛地向後移,仍在半空中向下落的王勇瞪大了眼,放射出的眼光中全是恐懼,藉著反身,我一掌橫切,他勉強避過,我神色一獰,早蓄滿了力的右拳,挾著沉沉的雷鳴轟了出去。

劍氣縱橫,堂堂正正轟中他扭曲著的臉,拳勁抵著他的腦袋狠撞在巖壁上,入石三分!

他的眼睛突了出來,印堂大大地凹了下去,立斃當場!

我回頭看著只剩下一口氣的謝良,他已變得黯淡的瞳孔中全是驚懼之色:「怎麼可能,我們為什麼會差你這麼多?這和資料不符你現在是極限」

SP強度達到了頂峰,邁入「極限」的境界了是嗎?

我「哈」地一聲笑出來,旋即森森然回應道:「打人要留三分力,打狗當然用十分打連狗都不如的東西,不用十二分力,怎麼對得起天地父母!」

我對他比出了中指,後面的夥伴也衝了進來,陸續進入廊道深處,對嵌在巖壁上的兩個敗類,只投以冷冷的一瞥,便都失去了興趣,接著去幹正事。

我最後離開,四顧的目光只是在確定有沒有什麼敵人從後面殺上來,對那兩個畜生敗類,同樣的,沒有再看一眼的興趣。

只是好可惜啊奇喀,你要是在這裡,該有多好!



第一部 第五集 武魁星殞 第三章 新年
除掉了兩個畜生之後,前面的路程便輕鬆了許多,縱然要照顧重傷昏迷的約瑟夫,十個人形成的火力,也足以把敵人打得措手不及。

不和敵人糾纏,在朱翎的指引下,幾乎是直線前進,在大部分敵人尚未反應過來之前,便殺到了這次的目標所在。

和老頭子參謀長的料想幾乎完全一致,堅羅人正在開發山中的基地,與我們不同的是——他們要干的不是利用,而是破壞。

我開始慶幸老頭子的算計,尤其是在一槍崩掉了那個正往系統裡輸入毀滅性病毒的傢伙後,我更是感謝老天爺,給了這位總參謀長一顆狐狸腦袋。

還不等我拆掉封鎖在三個連接雙峰間通道中的強力炸藥,林伊已帶著傭兵連的大部隊衝了上來,這麼性急!

我很不滿意她的急躁,但對著她燦爛的笑臉,我還能說些什麼?

雙方夾擊的力量,讓高峰陣地上的抵抗很快就被打壓了下去,約瑟夫也被送下去,做比較完善的治療。

但令所有人都為之震驚的是——原在高峰陣地陣守的主力團第三營,全營二百三十九名官兵,包括三位連長、三位指導員、副營長在內軍官,竟已經全部犧牲,無一生還,屍體全部被埋在了環形陣地內。

若不是當日三營營長、教導員還有團部參謀都下來迎接總參謀長一行,大概,三營就真的全軍覆沒了。

朱翎這樣解釋他們的行徑——「禁忌應是違背《力量制約條款》,正式介入普通人的戰鬥範圍,所以要殺人滅口,先使自己在證據上達到毫無破綻的地步」

無恥!我只能做如此想!

當老頭子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明顯地也被震住了,良久才回過神來,他在那邊只講了一句話:「現在,由原加強營及傭兵連鎮守陣地,要小心!」

我想,在這句話裡,那意味兒可是重得很哪!

再次獨立出來的加強營,較之從前似乎又活潑了不少。

在主力團的範圍裡,營裡的弟兄們總覺得壓抑些,現在好多了,獨力陣守一個陣地,那受重視的滋味加上頭上的一片輕鬆,久日未見的近乎於放肆的笑語,便從這些哥兒們、姐們兒的嘴裡彈跳出來,這已是入夜時分。

梁營長咧開嘴笑,可是笑著笑著,眼裡面就滾出了一顆大大的水珠。

敏大姐就如我所知地,第一次給了梁營長一個好臉色,並遞了一條毛巾給他,讓他把失態的臉遮一遮。

而這時候,營裡不知是誰唱起了一首老歌,音律婉轉動聽,音色倒也上佳。歌的名字我們年輕的一輩大概沒幾個能記著,只覺得這首歌耳熟之至,即使是不知道歌詞,也能跟著哼上幾句。

所以,很快的,個人表演變成了合唱,雖然大部分的人都在哼哼這首歌的名字不時地在我腦海中閃過,我卻總是抓不住,最後終於放棄,也不必在這個問題上費神了,熟悉便是熟悉,忘記便是忘記,我哈地笑出聲來,大年三十晚上啊!

大年三十晚上就是這麼過嗎?餃子呢?年夜飯?鞭炮?

不知不覺,我的眼裡竟然也滾出了一顆大大的淚珠,如果附近一個人也沒有,我真想就這麼大哭一場,然後用盡全力把心裡壓著的感覺吼出來:「我好想家」

幸好,這心中的失控狀態,只不過稍顯即滅,大概是只在心裡轉轉這個念頭,便覺得臉紅,我在所有人都沒有發覺的情況下,迅速抹掉了臉上唯一一點兒丟人的證據,把注意力轉到了現實中來。

這時候,耳朵裡也傳來了老頭子參謀長的呼喊:「哎,餃子來囉1

從低峰陣地上來的總參謀長大人,後面跟了一長串的軍官,剛剛被叫下去訓話的林伊自然也在其中,看他們這副模樣,真的送餃子來了?

梁營長等一群頭頭們立時跳起來敬禮,我則懶散地對他們打了個招呼。

沒有人對我的樣子不滿,一是因為我不在編制內,二是因為,我和這陣上排在前幾位頭頭的交情,實在是太深了!

「你們好慢,下面的餃子都下鍋了,你們這兒竟然還沒動傢伙!」

老頭子對我們這裡的辦事效率表示出不滿,但旋即他就笑得把眼睛都瞇成了一條道:「剛才那首歌是誰唱的?這一首『戰地風鈴』,我可是有些年頭沒聽過了。」

他的話才剛出去,戰士們中間便起了哄,同心協力地將人群中一個興奮得滿臉紅光的小伙子推了出來,定睛一看,原來是營裡有名的「三大、三小」之中的「探頭小柯」。

真沒想到,這個冒冒失失的年輕人倒還有一副好嗓子。大概是老天爺可憐他的嗓子,才沒有在他每次不要命地探頭出戰壕的時候,讓他爆掉了腦袋。

老頭子自是把小伙子好好地誇了一陣,讓這小子差點沒飄到天上去,不過,明顯的,老頭子對所謂的「三大、三小」弄不明白。

問一問名列其中的小柯,這傢伙卻支支吾吾地放不出一個屁來,還是現在暫代教導員職務的原一連指導員王顏幫他解了圍。而王顏,也是「三大」之一。

「全營最大」的敏大姐,雖然只是個衛生員,可是整個營裡上自營長教導員,下到小兵戰士,沒一個敢跟她老人家頂撞,當之無愧的大姐大,現在與梁營長拍拖中。

接著是號稱「傭兵老大」的某人,除了敏大姐外全營無人敢惹,營長教導員也要讓其三分。

然後便是「大蘭光」王顏。在全營原本的近五百人中,全國各地的人員可說是一個不少,而其中,卻以蘭光人最是稀罕。一是因為人數少,但更重要的是,蘭光籍的公民擁有「免戰時兵役」的特權,也就是說,不管你當不當兵,只要你不想打仗,便不會讓你上戰場。

而這時候,營裡的兩個蘭光的哥兒們,自然就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大蘭光」王顏,這個有純粹山地血統,皮膚卻白得像娘們一樣的異類,在東南軍區當了五年的兵,參加了十多次對東夷的小型海上衝突,因而積功至上尉。

第二次長鏈戰爭爆發後,這傢伙不回家享清福,卻跟著自己的戰友們,一塊兒踏上長鏈的土地,其理由是:「兄弟都來了,自己不來,多丟人!」

對此,全營一起給予了評價:「死要面子,切!」

同樣是蘭光人的「小蘭光」小葉,就比這個臨時教員實在得多。

沉默寡言的他在老鄉,同樣是蘭光籍的美人攝影師的耐心誘導下才酷酷地說道:「我逃家!怕老爸抓住我!」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42:35

「零存在感小蘭光」的沉默、「福大命大探頭小柯」的衝動、「人體電話線通訊小昭」

的靈性,還有「全營最大」敏大姐的和婉、「傭兵老大」某某人的強大、「大蘭光」王顏的書生氣質,是此時應已在後方休養的「戰地記者團」的三朵花所總結歸納出來的。

「三大、三小」的名號,也就在那時候被叫響的,現在我們不得不承認,「三朵花」一行,真的是很奇妙她們在的時候,我們覺得負擔,而她們走開,我們突然又覺得冷清了好多啊!

老頭子參謀長在一邊早已笑得合不攏嘴,他對這些軍營瑣事倒是挺感興趣的,樂呵呵地聽著,警衛員把剛出鍋的餃子端到他面前,他都沒有發覺。

我在他身邊不會客氣,端過盤子自己開始大吃,讓那個警衛員看著我直瞪眼。

餃子大盤大盤地端上來,大夥兒一蜂窩地上去搶食,尤其是那幾個老外惡形惡狀,氣氛登時熱烈了起來。

老頭子仍然覺得有些美中不足,驀地大聲高呼道:「哪個來上一段助助興,咱們把氣氛搞起來嘛!」

這句話說出來時,在一邊的我幾乎要被老頭子那灼灼的目光給活活燒死,另外,還有一道目光從巖洞頂上直射下來,力有千鈞!

不用想,那必是想聽我的笛子想瘋了的朱翎——想當蝙蝠就自己當去,何必再管閒事!在所有人視線的死角,我對朱翎做了個今天不行的手勢。

老頭子的話理所當然地引起了所有人的嬉鬧,只可惜,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非常虛偽,明明想上前露兩手,偏偏又做含羞情怯之狀,推推攘攘,卻沒有一個人敢蹦出來,眼看便要冷場,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不算大,但卻人人皆聞。

「四連長那裡有那麼多的好玩意兒,隨便拿出來一個,不就夠我們玩了嗎?今天不是又來了一批?這裡面說不定有能讓咱們收看春節聯歡晚會的東西呢」

怪腔怪調的聲音,讓絕大部分人都弄不清是誰在說話,但我卻清楚得很!

是朱翎,是它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妖鳥!是它在報復我,在漏我的底,在讓我難堪!我的目光狠狠地盯住它,但在別人的眼裡,我向上的眼神更像是逃避。

大家一塊兒地鼓噪,沒有相信我會拿出這麼個東西來,但是人人都想讓我出來先出醜

他們似乎忘了,我在營裡有絕對的實力優勢,我冷冷的一個眼神掃過去,大部分人立時噤聲。

可是還有不怕死的,那就是跟著老頭子一塊兒上來的,那些對我實在不怎麼瞭解的軍官們,尤其是李中秀這混球。

唯一向著我的大概只有林伊師姐了,她不忍心我這個師弟受窘,乾脆一腳踢在李中秀的傷口上,在他乾嚎的時候,對著老頭子為我打抱不平,老頭子只是笑,不置可否我冷冷地笑了起來,毫不客氣地一口回絕了拿出玩意兒給大伙娛樂的建議,一點面子也不給。

這次帶的東西,朱翎它比我還清楚,除了一些小發明似的武器裝備,便是蘇怡她們帶給我僅限於我私人使用的新年禮物,哪能拿出來糟蹋掉?不過,大年三十我哼了一聲,輕輕展開手掌,便宜你了,朱翎!

「靈犀」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我手掌裡——是朱翎從上面投下來的,由此看來,它根本就是早有預謀。

在所有人驚喜的目光中,我微微而笑道:「想聽笛子的,出來!」

首先出洞的不是我,而是朱翎,見我答應幫它解悶兒,它比誰都興奮,老早便衝到外面,在夜空中盤旋。

我尚在邁步間,已舉笛就唇,發出真氣封住膜孔,氣流震動真氣膜,發出了輕輕的顫音,低回不已。

後面的人群蜂擁而出,我全不理會,一直走到了陣地前沿,下面就是山坡,笛聲不上反下,愈發深沉低回,沿著山坡平鋪下去,愈發飄邈,卻清晰在耳。

耳朵裡隱隱傳來了峰下的低呼,在我心頭一轉間,便又遠去。

在緲緲餘音中,主音律如突然出水跳躍的魚兒,驀然輕揚,靈動不群。由此也破開了那裊裊輕音,得以騰躍九天——魚龍變!

笛音清越,取「金鱗不是池中物」的語意,一躍化龍,無機無巧,純以氣勢功底為勝,由至低之處直穿長空,破空裂雲,其勢一時無兩。

天空中朱翎傲然長鳴,似要與笛音一較高下,又似被笛聲激起豪情,同樣地穿雲直上,瞬息之間破開雲層,抵達萬米高空。我的心神與朱翎同起同落,一起升騰。

朱翎所見則為我所見,朱翎所感亦為我所感,高空中一輪明月散出漫天光華,映照下方雲海,如波浪奔湧,銀芒流動間竟似無止無歇,令人心胸為之一暢。

笛音一變,鋪散開來,從高拔不群轉為雄渾沉厚,如江波海浪,洶湧而進,在雲海之上一波波地擴散開來,朱翎便在這笛聲之中飛翔盤旋,逍遙自在。

我心念一動,卻是有了思念之意,笛音相應垂流千尺,漸有黯然之意,朱翎與我心意相通,突然便有了一個驚人的舉動,它在高空中長吟道:「我做你的眼睛!」

這信息遙遙傳入我的心頭,而天空中的黑暗則在此刻被一道長劍般的紅色軌跡切成兩半。

後面正被笛音灌得如癡如醉的人們之中,有人見到這副奇景,他們在喊「流星」,而我卻知道,那是朱翎!這朱紅色的流星正向西方急速衝刺,瞬間消失在人們的視覺極限之外。

笛音受之牽引,亦如箭如矢,銳意破空而去。

笛音虛虛緲緲,彷彿在耳邊餘下的只有淡淡的餘音,我的心神跟隨著朱翎,如流星般掠過茫茫夜空,沒有感覺到時光的流逝,空間似乎被縮短了千百倍。

也就是一剎那的功夫,我似乎看到了下方的遼闊燈海,那是都市的光華,光彩迷離,引人欲醉。輕輕淡淡的笛音也在這裡響起,在都市的霓虹燈下,流動不息。

接著我就看到若有所悟的爺爺,在笛音中,他舉起手中的酒杯,向著東邊天際,向著那閃掠而過的朱紅色流星遙遙而敬,接著一飲而盡。

然後是母親,在灑滿月光的房間裡,她輕握著老爸的手,美麗的臉上有些茫然,也有些期待,老爸平靜的睡容沒有改變,卻總是讓我想狠狠地打他的臉,最後,閃過了混子白癡一樣的笑臉

在夜空中一個大轉折,改變了方向,離開了浩京歡騰到灼熱的燈光,朱翎帶著笛音,帶著我轉身南下,我看到了茫茫海波,驚濤駭浪,再一刻,便又是都市的繁華,這是蘭光呵

笛音撲散下來,在這大都市的每一個角落響起,繞著這都市火熱的燈光尋找知音,很快的,蘇怡微蹙著眉頭的形象便出現在我「眼前」,還有一側合手默禱平安的有容和纖纖,托著腮幫子無聊亂想的江雅蘭,更有輕晃著酒杯中的殘瀝無限自得的容妖女,當然,還有關係曖昧的蘇伯父、容伯母、輩分不分在拼酒的容老頭和江老爸、在一邊苦笑著形單影隻的容可為

他們,都在一起啊!

有那麼一剎那,大家全數抬起頭來,笛音在他們耳邊流過,激起了他們心靈的波動,而在他們尚未完全反應過來時,笛音全面退回,隱隱地感到力竭的朱翎,一頭栽了下去。

而之後,遠揚千里的笛聲化成了滔天巨浪,排空斷月反激回來,如蒼龍怒哮,其勢之大,已非我所能掌控。

我瞇起了眼睛,笛音仍自迴盪在天際,我沒有妄想著阻斷笛聲,只因這已不是我所能辦到的事情。氣機牽引,我根本就無法阻止這本來就無法避掉的反噬。

一剎那間,笛音近前,五音齊鳴,山間充滿龍吟虎嘯的異聲,山峰都好像在隱隱顫動,後面的人盡皆失色。

我當頭迎上了那海嘯般的重壓,第一時間,七竅濺血!笛子終於離口,我為之暢然一笑,便是反噬又如何?一曲笛音可了我心願,這是何等痛快啊!

大笑聲中,我仰天倒下,腦中是最後一個念頭,在稱讚著這笛曲道:「牽魂引,不愧是牽魂引!」

神志一直在清醒與昏迷之間徘徊,在這段時間內,似乎有很多人在我身邊來來去去,其中還有人在拍我的臉,我想睜眼罵他們,身體卻不怎麼聽使喚,眼皮也打不開,感覺中,震盪一直沒有停止過,那滋味,像地震!

雖然不能指揮自己的身體,但是體內所發生的一切,我卻是十分明白。

這千瘡百孔的身體,似乎終於對折磨自己的遊戲感到厭倦了,那自從被BLU-101炸彈轟傷便再沒有好轉過的身體,竟在這段時間內,自發地運行起太息一氣以自療,雖然恢復速度之慢讓我只想撞牆,但是,終於還是有了好轉。

幾絲清涼在我的身體內流轉,一段時間裡已壯大了不少,也就是偶爾的,我無意識地動了一下手指,這一記反應反饋回我的大腦中樞,立時引發了一連串的變化。

一剎那間,身體的控制權便盡歸我手,熱流充溢全身,力量洶湧澎湃到令我差點仰天吼叫起來。

這一刻,我知道,我不知不覺間突破了太息一氣中的一道大關卡,功力再進!

「看來你是身子大好啊!」

朱翎連嘲諷也是有氣無力的,我搭眼看它,見它好似還沒有從大年三十的那行動中恢復過來,心中倒有些內疚,只把它的嘲諷當成耳邊風,算是給了它面子。

我問它今天是大年初幾,它懶洋洋地回答說我昏了兩天多,今天已是初三了。

「你們的情況不妙,堅羅人這幾天是瘋了,又從本土調來了幾個機械化師,海軍陸戰隊也向這邊集結,這條戰線上,就數你們這裡最激烈了堅羅人要把這裡轟平哪!」

朱翎拍拍翅膀,忽然住口不言,我早有所感,抬起頭來,入目的正是敏大姐驚喜的臉。

我現在所住的地方,是高峰陣地下的基地中,離地面有五十多公尺,這裡原來是一間倉庫,此時卻臨時改成了一間病房,住的都是輕傷員。

而我的住處,卻有點兒個人特殊化,被一道簾子遮起來,與外面分開。知道我醒來,高興的可不只是敏大姐一人而已,這裡已全是一片問候之聲,令我很是感動。

以我的標準,只要是醒了,便是好了。在這一點上,敏大姐都說不過我!

我把朱翎抓到肩膀上,虎虎有生氣地往外走,把敏大姐的話扔在一邊。

我可以感覺到敏大姐的無奈,有這樣一個不聽話的病人,任誰是醫者,都會頭痛的!後面有戰士們的輕笑,但卻立時被集體掐住了脖子,連個尾音也不見地消失掉。不以目見,也能想像,敏大姐那輕輕淡淡但卻殺傷力無窮大的目光。

我突然發現,我的心情出乎意料地好!

本來是想到陣地上去看看的,可是到了上面才發現,這根本就沒有我所能幫得上忙的。

看著閒得要發胖的梁營長哀聲歎氣地打遊戲機,一邊的什麼教導員、連長之流在那裡下棋掰手腕,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兩天,他們真的很舒坦!

「不是舒坦,是太閒!還憋氣!」梁營長恨恨地丟下遊戲機,他這幾天不怎麼順心。

大年三十,某個愛現的傢伙吹笛子吹到七竅噴血,把他嚇得三魂七魄差點飛出體外,大年初一,總參謀長剛回到司令部沒多久,堅羅鬼子大發威,二十萬陸軍發動大反攻,再度將陣地趕到雙尖峰陣地前一線,此後,便是無兵無將只有機器的大比拚,再也輪不到他們這些士兵來插手。

導彈炸彈炮彈競賽似的在這裡炸開,只是開頭三個小時,雙尖峰兩個陣地的地面便被削下了一米多,而前方堅羅軍佈置下來的移動陣地,又被炸成了平地。

在這樣的火力之下,任何一個人出去都是必死無疑,現在完全是國家尖端科技的較量,與我們這些士兵已經沒什麼關聯了。

上面的巖洞早就完蛋了,堅羅人發起狠來實在是厲害!三十枚穿地導彈配上溫壓彈,從洞口打進來,硬生生地將巖洞轟塌,如果不是老頭子臨走前下令所有指戰員全部到下層基地中待命,大概加強營至少要消失一個連的兵力。

即使如此,整個營幾乎要被悶出鳥來的代價,也不可不說是相當慘重!

後勤支援不缺乏,人手不缺乏,士氣也很旺盛,只可恨,在這片火力密集地區,戰士們只能坐在基地裡打牌下棋玩遊戲,只想想便覺得著惱。

尚幸,這次蘇怡她們幾個給我這個大哥的禮物中有著一樣東西,可以稍解我們這些人的悶氣。

近年來,國際關係以炎黃堅羅對抗為核心,「北極熊」多薩克、東夷島國、東西羅巴聯盟等數方連軸轉動,總是有些火爆氣息,雖然大國高層對這局部戰爭的態勢,總是持著曖昧的態度,卻也不發表真正實在的言論,只是在那裡打擺子。

但是,國際上的一些商家卻早利用上了這奇特的國際形勢,開發出了一款極富時代氣息的戰略遊戲,號稱「百分百符合現實」的「全球攻略」!

以現實為背景,集謀略建設戰爭科研為一體,那種與現實的貼合,令人看了幾乎要毛髮倒豎,也無怪乎這一款遊戲,被全球百多個國家列為禁品。

只可惜,這禁令顯然不太有效,至少我在浩京的時候,就在不少網站見到過這個遊戲,當時,全球已有百多萬人加入遊戲行列。

現在擺在眼前的這個精巧的機器,卻是仿製這個遊戲而做成的一個遊戲機。

經過纖纖的妙手改裝配置,可同時供十人玩樂,絕對可以算是個新鮮玩意兒!

此時,傭兵連的五個兄弟和二連三排推出的五個代表,正在眼前這三維投影的圓盤周圍,分成兩組,殺了個天昏地暗,周圍倒是有幾十個人圍觀著。

剛剛三排的代表簽運太差,竟然抽中了堅羅這一方,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讓老外們當一回正義使者,心裡鬱悶,手上更是殺氣縱橫,老外們也不甘示弱,雙方拼了個旗鼓相當。

我看了看戰役背景,那是在二0二五年震驚全球的「有史以來最不可思議的恐怖活動」——

「堅羅國會大屠殺」後,炎黃堅羅的第一次碰撞,也就是東方戰爭的起點,那場在蘭光海峽上,炎黃堅羅兩國完全沒有任何先兆的交戰。

對這個,我不太感興趣,又不是我自己玩,我幹麼投入那麼多的精力,倒是一邊觀戰的王顏頗有些感慨。

但是,與這場戰鬥無關,他是在歎息那個二十六年前令全球為之嘩然的恐怖行動,那個在堅羅國會會議召開之際,以不可思議的手段將其中的鷹派議員盡數殺戮,卻在炎黃普通民眾之中,擁有極高聲譽的恐怖組織——中天帝國!

正是這個組織,槍殺了重重護衛中的堅羅副總統、將某極端叛國者的人頭掛在總統府的堅羅國旗頂上、在公海炸掉了堅羅的驅逐艦在堅羅升至紅色的國防警戒下,如探囊取物般完成了這一系列針對堅羅的「恐怖行動」,間接或者是直接地導致了炎黃堅羅戰爭的爆發。

事實上,對這個組織所實施的行動性質,現在世界上還在爭論。

某國際著名報紙上公開表示,這一系列行動,或許只能稱之為國家級的特種行動,是堅羅政府在之前的百餘年間,或明或暗所幹得熟練無比的東西無論如何,這個素有「東方神秘」之別稱的組織,與「伊斯蘭世界」、「黑閃電聯盟」並稱為世界三大種族恐怖組織,和其他兩個組織所不同的是,「中天帝國」的行動比較少,至少近十年來只不過發表了兩三個聲明,幾乎快要被世界所淡忘。

但是他們每一起行動,都會令全世界為之嘩然震動,在之後的數月時間內,佔盡了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廢話!如果連報紙的頭條都占不住,組織的頭頭們就吞豆腐自殺算了!

我沒好氣地和朱翎對視了一眼,唇角卻微露出一絲笑容。

不過,歸根究柢還是恐怖主義!王顏說這話時頗有點心不甘情不願,這點我明白,在軍隊裡,「中天帝國」的強大攻擊力,可是所有士兵們夢寐以求的終極境界。

由於個人原因,老爸雖對這種事情不怎麼熱衷,但是也略略地提過,特種部隊裡的狙擊手培訓時,可是把「刺殺副總統」事件,做為經典教材來講解的!

看王顏這副模樣,好像也是「大中華」的擁護者。

對這個,身為局中人,我不予置評!

「那時候我才幾歲?哪談得上什麼擁護不擁護的」

王顏矢口否認自己與這個恐怖組織有什麼曖昧,不過看他眼眸中的嚮往,任是誰都明白,即便他現在沒什麼其他的意思,以後也不能保證王顏的思想,應該能代表很大一部分人,在炎黃,應該沒有哪個正常人會無緣無故地去參加「中天帝國」,但當這組織再度辦到了一個令世人為之驚訝的事件時,最先起立歡呼的,絕對是炎黃人!

我記得在網站上看到這樣一句話:「不要說炎黃人沒有人道主義,沒有同情心,以無辜目標的多寡為標準,相比之下,堅羅人比中天帝國要無恥多了!」

在哀叫聲中成為了「堅羅第七艦隊指揮官」的二連三排五人組慘遭敗績,早等的流口水的旁觀者,一點也不顧戰友情分,一陣喊殺聲中,將死霸著位子不放的賴皮狗們趕了下去,再度與勝者交鋒,模擬得至少有九成像的海浪聲在耳邊響起,聽起來很是悅耳,但卻有人叫道:「換背景,換背景,咱們玩『中天帝國狙擊』」

真是天真如果他們知道了那些恐怖活動背後的真義,他們還會這麼興奮嗎?

新紀二0五二年三月十七日,陰曆大年初六很不幸的一天,基地第一層也崩塌了,幸好大家都躲得快,才沒在那裡做餅乾。

本來,這並沒有影響戰士們的心情,他們還是一樣地想到陣地上去發洩,也想痛痛快快地玩遊戲打牌掰手腕,只不過,不幸的,一件事情的發生,讓大家再沒有這種閒心梁營長看著大屏幕上閃爍的雪花般的光點,以及一個接著一個失靈的警報裝置,笑容有點兒苦,更多的是血腥味:「堅羅人要學耗子打洞,咱們就當回貓吧」

話剛講完,爆炸聲響起,我看了他一眼,不確定地問了一句:「你確定你不是大米?」

堅羅人特種部隊悍然入侵!這無疑是一場激烈的戰鬥,從基地的第二十八層潛入的敵人,很快地便與低峰陣地的守衛者交上了火,而兩分鐘後,高峰陣地也同從第五層進入的堅羅大兵打成一團。

緊接著第十一層、第二十二層、第二十七層,幾乎同時湧入了堅羅人的部隊,他們就像是四處亂竄的耗子,見洞鑽洞,沒洞打洞,攪得基地內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半個小時後,從第五層到第二十八層,全部陷入了戰火之中。

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這個問題最好是留給那些高層指揮官去傷腦筋,帶領著傭兵連的夥伴們,我從第五層一直殺到第九層,才略略地休息一下,腦子裡則計算了一下堅羅人的進攻強度,想著要帶我的傭兵兄弟們往哪兒去發展。

細思下來,我發現他們的進攻點,還是以高峰陣地最為集中——這很有意思啊!

按常理,低峰陣地才是我軍真正的「死穴」所在,佔領了低峰陣地,高峰陣地上的人們就算被包了餃子,這種淺顯的道理,沒理由他們不明白「呃,或許就是因為他們明白,所以才專打高峰陣地的吧」

朱翎撓撓它如烈焰般的翎毛,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剛剛問出了一句此話何解,便窺到了問題的答案。

原來如此!

又是你!奇喀!

看著從山體的大洞中鑽出來的奇喀鼠輩,一切問題都得到了答案。想來他也明白,只要有我在,任何的所謂的圍堵,也不過是個笑話看著他枯瘦的老臉上那沒有一點血色的笑,我明白,這幾個月,他過得也並不算好——怎麼說,在各自的組織裡面,我是沒人敢管的少爺公子,而他,不過是一個奴才養的狗而已!

而我心意相通的朱翎湊趣地在我耳邊低語著:「和一條狗殺得難解難分的感覺如何?」

滾你的!

一把抓著這只洩我氣勢的妖鳥,我把它扔往正在發呆的戰友群中,讓它盡一點兒做朋友的義務,然後我打出了「去幫其他人」的手勢——如果要和奇喀打架,無關人士應該先退場才行。

「何必退場呢!」

奇喀這傢伙即使不是一條狗,也必定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他的思維永遠轉得那麼快,我的手勢才剛剛打出來,他的攻勢便已全力展開,只有禁忌的高層戰鬥人員,才能擁有的近乎於熾白色的光束劍一出場,便嚇了我一跳,這傢伙,這幾個月來,難不成竟是吃了大補藥了?

光束劍,並不是當真是把激光集束定型為劍形,握在手裡去和人拼劍技,如果是那樣,禁忌中人根本沒本錢和我們炎黃諸多劍道高手對陣!

光束劍,是在雷射光受到高層次控制的前提下,通過諸般能量轉化,生成的高效的穿透性半固體能量,構成穩定,以神念駕馭,效果比雷射之類的武器實在是好上太多我也只是知道這麼多了,而以我所知,奇喀,一個區區的局部地區負責人,一個不過中等偏上的戰鬥人員,他沒有可能配備這種武器

光束劍,那根本就是在禁忌中區分上下兩等人身份的證明,難不成這幾個月,奇喀這條狗討得了他們上層的歡心,受到了如此的提拔?可是如果,禁忌如此輕鬆容易地把一個已無發展潛力的中年人,在原來的基礎上硬生生提高層次,從中層人員一舉提到高層——世界其他五大力量三大制約,還和他們打什麼?直接抱著腦袋喊投降算了!

裡面必有玄機!

帶著這樣的念頭,我手上劍氣外放,在護住自身的前提下,和奇喀戰成一團,幾次凌空與之手上閃爍不停的光束劍相撞,那其中發散出來的高熱,令能力大增如我,也頗有些消受不起的味道。

不過,看他手上被我的劍氣劃出的一道又一道小血口,以及在我劍壓下唇角露出的血絲,我也明白,他與我,終究還是有些距離的!

而且,我還發現,可能是強行提高層次產生的後遺症,他體內的氣息似乎已開始不穩定起來了,他的持久能力下降了很多

當然,我絕對不能掉以輕心,至少,在他那個搭檔出來之前,我絕對不能放鬆警惕!

「搭檔?你是說古立班嗎?」

奇喀再一次證明了,他是我肚子裡的蛔蟲的本質,而在他這句話出口的剎那,我一記劍指打穿了他的肩膀。

而這一層的基地在轟響中又爆出了一個大洞,古立班那久違的身影撲了進來,我幾乎是條件反射式地揮手虛劈,截向他向我衝來的必經之路,而那記劍氣,打空了!

不是古立班的速度大有提升,而是我根本就估錯了他的來勢,劍氣將基地的頂部劃出一道深痕,而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古立班的龐大身形、向著早看呆了的傭兵夥伴們殺了過去。

他的目標不是我,而是那些根本就是旁觀者的傭兵們!

我怒吼了起來,道:「無恥朱翎!」

「知道了!不過你罵人的時候,是不是應該罵得明白一些?」朱翎的聲音應該是很不耐煩兼很不爽的樣子,它朱紅色的身影撲上天空,輕鬆將古立班截下。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怒火卻也湧了上來:「奇喀,你置《力量制約條款》於何地?你們禁忌真的想要正式介入戰爭嗎?」

我想到原來高峰陣地上那已經全滅的一個營,手上殺氣更盛,奇喀雖然處於絕對劣勢,卻仍然微笑著,那笑容令我從心底生出寒意來。

「介紹一下,還有一位是東方特戰隊的卡特上尉,你們見過面的」

「放電男!」

我心裡剛震了一下,漫天鋪散開來的淺藍色電光大網,已經鋪天蓋地罩下來,而可恨的是,他的目標仍不是我,而是現在已沒有了任何可靠保護的傭兵夥伴們!

「卑鄙!」

朱翎分身乏術,此刻能勉強伸出援手的,也只有我而已。

拼著硬抗一記奇喀的光束劍,忍著全身血液都要被蒸發的痛苦,我當空一拳猛轟向那個放電男的後背,急怒之下已用了全力,在大氣中劃過的劍氣,只憑著破空聲便足以要了普通人的性命——如果我不是見機得早,及時收束威力圈,大概我就要替奇喀完成他的陰謀詭計了!

不過,我所想的,真的就是他所想嗎?

心中不由自主地閃過了這個疑問,而下一刻那個什麼卡特上尉的動作,已經證實了我的懷疑。

只見漫天的電光在空中急劇收縮著,刺得人皮膚發麻的電流火花撞擊聲,變得尖銳刺耳,淡藍的電光,在一瞬間盡數地轉成了一把扭曲著的電光刀——混帳,原來他早有預謀!

上當了!

我的腦子裡面閃過了這個念頭,連奔湧而出的拳力也來不及收回,就那麼硬生生地在空中打了一個翻滾,以天龍七返的身法轉折開去。

而那個卡特早已利用他出眾的速度閃過拳勁,連削帶打地一刀削過,縱使我已有閃避的動作,強大的高壓電流的末梢,仍然從身體中毫不客氣地竄過,一時間,血液沸騰,我的頭髮整個地倒立起來。

「還有我啊!」

奇喀陰陽怪氣的聲音從我耳邊響起,他首次展開了他那令我也為之心悸的超絕速度,閃到我背後,光束劍直穿過我的脊樑骨。

王八蛋!

護體真氣整個地集中到了後背,我在這種劣勢之下,也只能選擇毫無花巧地和這傢伙硬拚了,希望憑著我已遠遠超越他的力量,將這擊硬抗過去,而在我身前,卡特那傢伙卻又殺了過來。

「滾一邊去!」

我真的惱了,以我現在高出他們一大截的實力,卻每每因戰術上的失誤而大落下風,這是因為奇喀他們太聰明,還是因為我實在是太笨了?

這種挫敗感帶著胸口內勃發的怒氣,我體內的真氣強烈外漲,不再需要什麼特殊的功法催動,便在體外半公尺處,生成了一道彷彿由千百道劍氣縱橫交錯生成的劍氣網,和這兩個傢伙結結實實地硬拚了一場。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43:02

第一部 第五集 武魁星殞 第四章 錯誤
「轟!」

強烈的爆響聲,幾乎要把這層基地給轟上天去。

我眼角的餘光,因為看到了戰友們痛苦地摀住了耳朵,心裡面一驚的同時,他們兩個人的力量已同時攻入了我體內,雖然瞬間便被我排出體外,卻依然給我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很痛快地噴出一口鮮血,我總算比較穩當的落地了,但隨之而來的嗆咳,卻險些讓我直不起腰來,胸腔受到了強烈的震盪,大概肺泡被震裂了幸好這是在病魔境,否則我必定戰力全失!

運氣壓下胸腔內火燒般的痛感,我看向奇喀,他的樣子似乎也不太好,被我氣極後的劍氣反噬,沒把他凌遲便算是老天爺照應。

但此際的他也是全身火花直冒,狼狽不堪。如果不是他的老臉上笑容依舊,我還當真以為他要在此刻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了呢!

「這樣還是不能殺你啊」

他這樣歎息著,緩緩地向後退,古立班龐大的身影在他的身前出現,護住了他的身體。

此時朱翎也停到了我的肩膀上,渾身放射而出的炙熱的殺氣,在此刻仍不知收斂,看來,它被那個古立班也纏得好苦!

「今天,就到這裡吧」

雖然是在古立班的背後,但奇喀的聲音依舊清晰,其中的殺氣也絲毫不減,不過,他說的話總有那麼兩分詭異之氣。

我皺起了眉頭,本來心中殺氣盈胸,說什麼也不想讓這傢伙活著離開。

但是,此地還有著幾乎一點防身能力也沒有的諸多戰友,真正地打起來,誰有一個閃失,便會令我後悔終生真混蛋!

奇喀分明就是見好就收,不想在我的身上再吃虧,我此時又能拿他怎樣?

只能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和古立班,以及那個剛剛才爬起來的卡特緩緩向外行去,三個帶著惡意的氣機緊緊地鎖在我的身上,如果我稍有意動,那麼,攻擊不是向我,而是真無恥!

我終於忍不住罵出聲來,同時低吼道:「你們禁忌介入戰事,早晚要遭三大制約和其他五大力量干涉奇喀,有種你就和我堂堂正正打一場!」

「介入?」奇喀的狂笑聲自外面炮聲隆隆的陣地處傳來:「東海武魁此刻不也是在戰場上嗎?只要不以我方秘力為事,哪算得上是介入呢?」

他狂笑聲不絕於耳,人卻早早地遠去了,我冷森森地不發一言——不以己方秘力為事?那麼原高峰陣地上駐紮的一個營,就那麼容易被堅羅人屠戮嗎?

堅羅人很懂得進退,在奇喀退出去不久,他們的主力已經從基地二十八層撤了出去,他們難不成是奇喀拉來當掩護的?

我懷著這樣的心思,獨自在基地中漫步,把屬下的傭兵連也撇下,奇喀的心思,我還要好好地琢磨琢磨才成!五分鐘後,戰況統計下發到連級指戰員手中,我大略地看了兩眼。只見堅羅人留下了三十具屍體和七個俘虜,而相應的,我們這邊則倒下了四十五個人。還有

我瞪大了眼睛!怎麼會!「什麼!小柯被俘虜了,你是不是在開玩笑!」梁營長一把將蒼白著臉的小昭揪著領子提了起來,剛剛還興高采烈地打掃戰場的小柯,怎麼會一眨眼的功夫,便被堅羅鬼子俘虜了?

小昭讓他掐得臉都紫了,我拉開了太過激動的梁營長,同時安撫了一下快要哭出來的小昭,一時間卻還沒注意到,他可是比我大了四五歲的「哥哥」輩的人物!

幸好沒有人想到這一點,要不然小昭就沒臉見人了。

一番喘息過後,他倒也恢復了平常心,他的口齒是全營之中最靈巧的一個,說起來自然是條理清楚,三言兩語便把小柯這邊的事講明白。

那是一隊本已撤出去的堅羅人,從上面一層的缺口中再衝進來破壞,雖然被反應極快的戰士們打了出去,但在追擊之中,小柯沖得太靠前,被一個全身冒火的大塊頭硬生生打昏,當成人肉盾牌,挾持而去全身冒火的大塊頭?我捏扁了手裡的槍管,那種人,除了被朱翎打到渾身冒煙的古立班,還有誰來著?

他們在搞什麼鬼!

真是活見***大頭鬼!看著天色漸漸地黯淡下來,對小柯被俘一事,仍是無計可施。

說實在的,也不等於是沒辦法,至少交換俘虜是一個挺不錯的選擇,只可惜,大家沒有這個時間!

該去救他啊只要與小柯相熟的人都這樣想,軍隊內參上,對堅羅人拿俘虜做一些見不得人的戰場試驗的描繪,還會少嗎?而在這個一切都可以掩蓋的時代,又有哪個國家不是這樣做呢?

不過,相對於一個人的安危,整個團近千條人馬的性命,似乎更高一些「小柯雖然不過是一個普通戰士,但是他腦袋裡對基地的瞭解,也不比什麼團長營長的少多少,不用什麼嚴刑拷打,一瓶自白劑便什麼都有了」

王顏教導員這樣說,但看他說這句話的樣子,與其是說小柯被俘而產生的後果,倒不如說是他在找理由來說服大家——包括他自己,去敵人的地盤上救人!

只可惜,這種理由實在是太薄弱了些。

單只是看堅羅人今天的突破戰,便知他對基地的諸般設施安排是怎樣地瞭然於心——在高峰陣地上那三個星期,他們可不是光吃白食而已!

「你們這算什麼嘛」

林師姐有些惱火,照她的意思,要救,便快點拿出計畫來,一個突擊行動綱要便什麼都解決了。

要是不救,便不要在這裡做悲天憫人狀現在都流行做假菩薩嗎?

「師姐,幫我倒杯水!」

眼看著林伊似乎要暴走的模樣,我及時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而在我的廢話中,她也及時地反應過來,把持住了自己的心情。

這個炎黃數一數二的王牌飛行員,在我面前似乎永遠發不起火來,我不由得佩服老爸,單只是對「張老師」的移情作用,便令她如此地照顧我「四連長,你不會被嚇到口乾舌燥吧!」

在這種情況下,李團長吐出的諷刺的話裡也有部分哀嚎的成分。

說的也是啊,在臨時召開的軍官會議上,也只有我在表面上看起來是輕鬆自在,同時尚有閒暇,可以指使在團中與李團長平級的美女飛行員倒水泡茶,旁人自然是看不順眼。

我斜睨了李團長一眼,老子心裡面的火正沒處發,你倒上來找死來了!

我冷冷地說道:「要不是我們現在在基地裡,你們還能如此熱衷地想這種問題嗎?」

這句話一說出來,二十多個軍官裡倒有十七八個變了臉色,他們應該是沒想到我說話這麼不留情面。

不過我可是沒冤枉他們,我想,這些人心中頭一個想的,便是如何才能保住基地的各種內部設施的安排,而不被堅羅人偵察到。

雖然,這不過是僥倖的心理但由此才能延伸出,要把被俘虜的戰士解救出來的問題。

他們其實也沒有錯,保護全團的實力才是最正確的方向。

我的說法反而是幼稚衝動,純粹以個人道德的狹隘面來看問題,我對這個可是明白得很,只不過是不說出來,覺得心裡不舒服罷了。

老子現在心情不爽!

就像剛才,我心裡面或者知道出口的話會傷人,卻依然沒什麼顧忌地把話講出來,當場給了這些戰友一個難看,心裡因此而舒服了很多。

我看著李團長苦笑的臉,心境總算恢復了些,頗有些懶洋洋地道:「團長大人,你們也該明白,這種事情只有那麼一種辦法,何必再浪費時間呃,再幫我倒杯水好嗎?」

看著我一臉有禮而天真的笑容,李團長除了苦笑也只能苦笑,站起身來去幫我倒水。

而我輕輕淡淡地在後面加上了一句:「謝謝你啊順便幫我把小柯救回來吧」

「喔,我知什麼!」他猛然回頭,看著我道不出話來。

我一臉的無辜相,眨著眼睛問他道:「怎麼了,不成嗎哦,明白了,那我去吧。」

我站起身就往外走,耍了他一記,心情還過得去我腳步不停,大步向基地上層走去,等我走出十多米外,李團長他們才反應過來,一個個驚呼出聲。

我頭也不回,幾步邁到上層,在他們還來不及採取什麼實質行動時,已來到了這層仍在修補的破洞前。在工程兵的呆然以對中,無視於外面堪比閃電雷霆的強光爆響,輕鬆地邁步而出,後面傳來了林師姐的呼叫。

朱翎飛了出來,停在了我的肩膀上,它身上的殺氣還沒有消減下去,對這種懶鳥而言,可是一個非常奇特的現象。

我看向它,它低低地在我耳邊說:「出去吧我有話跟你說!」我揚了揚眉毛,仰頭看向天空,耳邊傳來了朱翎低低的聲音——聽了兩句,我苦笑了起來。難道它也知道了嗎?灰暗的天空中,閃掠過的一道道的電光映在我臉上,在我的瞳孔中留下了痕跡,那是天空中幾乎永不止歇的空戰。當然,更多的是導彈攔截碰撞後所產生的火花。我環目一掃,天地之間全是炸裂的火光,一波又一波,似乎無休無止,這是一場所謂的局部戰爭嗎?

看起來,倒像是世界大戰!朱翎的聲音還在我耳邊迴盪,可能是它也累了,所以聲音有了些沙啞「趕快離開這個地方吧再這樣下去,不是能不能殺掉奇喀的問題,而是,你這笨蛋會不會把所有人都拖累死的問題!難道你不覺得,奇喀現在已經完全抓住了你的軟肋,正想一點兒一點兒地折磨死你嗎?」

他在折磨我嗎?

朱翎的說法明顯誇大,以奇喀的小心謹慎,他不會幹那種沒意義的事,他明白,在剛剛,他確實殺不掉我,這才是真的不過,長此以往,誰敢肯定我不會被他這種手段給大卸八塊呢?不過,離開這裡,就能把奇喀這傢伙引來嗎?我想,他見我離開後,最有可能的動作,應該便是盡全力攻打雙尖峰,以把這座小山轟平的狠勁狂攻不休。到了那個時候,愚蠢如我,不還是要乖乖地回來任他宰割嗎?

「明明知道,卻還是要乖乖地聽話果然愚蠢!」朱翎頗有些無奈地歎息著。

只是,如果他要想當壞人的話,不是應該大笑才對嗎?何必在這裡一詠三歎地做秀呢?

而且,這種問題又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不知道奇喀這傢伙是哪根筋不對勁了,難道他認為,如我這般再無牽掛地殺到他的老巢去的話,他的結果難道會比剛剛更好一些?

這裡面的陰謀氣息很重,但是誘惑和威脅的比例確實太過傾斜,我根本沒法拒絕的靜靜地趴在地上,兩公里外便是堅羅人的前沿哨卡,再往前前進一米左右,便會被堅羅人的防禦系統偵察到。

而在這裡,也有百分之三十的機率被發現,但這已是我最好的選擇。

躲在一個彈坑內,我將隨手帶出來的那些什麼匕首、鈕扣、飾品,反正只要是金屬物質的東西,我全數留在這個彈坑裡,接著,便將身上的「磁力避彈衣」提升到隨時待發的狀態。

這是在高峰陣地爭奪戰中,我得到了唯一的一件戰利品,是從那個被我打爛了的腦袋的民族敗類身上脫下來的——我至今仍不明白,為什麼那個敗類有了如此力量,還這麼怕死?

本來是想送給林伊師姐,只可惜她對這個沾了人渣黑心血液的東西,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如果把它送給其他人,應當也是一樣的說法,他們難道認為,我更像是一個人渣嗎?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東西今天會幫我大忙的。

我笑了笑,指了指天空,讓朱翎飛上去,同時自己的身形開始隱沒起來。

這是利用太息一氣在體外的些微震盪而形成的扭曲形象,折射光線以達到隱形的效果,再搭配上足以超越飛鳥的速度,就算是堅羅人的衛星再靈敏,也無法在一時半刻內鎖定我的位置。

不過,我現在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在這裡,覆蓋上去的,可全是我軍的炮火啊!被自己人炸死,我的祖宗們會在地下笑得再死一次的

利用隔山打牛的功夫,輕鬆幹掉了高地腳下一個鋼鐵地壘中的哨兵。

我用縮骨功,從那個大概只能勉強過一隻老鼠的炮眼中鑽了進去,剛一著地,便急劇喘氣,以平息腦子裡噴湧出來的小星星。

縮骨功,果然還是不要用比較好!

身子好縮,大腦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只要想一想,把大腦擠壓成拳頭大小的情形,我便覺得不寒而慄,真的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朱翎飛了進來,對我的行為嘖嘖讚歎,讚歎我那近於找死的舉動。

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我實力的上升,著實已達到了一個很值得稱道的境界——至少,我的身體在使用縮骨功時的體形,是原來的五分之一!

「不過呢,你的大腦似乎沒什麼長進!」朱翎那堅比鐵石的鳥嘴撇了撇,指向地壘頂部的一個角落。

那裡,是一個很囂張的微型攝影機,正對著我因劇烈的疼痛而變得蒼白的臉。我瞪了它一眼,懶洋洋地指向連接地壘和地道的木門,一臉的無所謂。

「那裡正有十七個人組成的先頭小隊向這裡趕過來沒錯吧?」

輕輕鬆鬆地便把朱翎反諷了一記,讓它知道我不是吃素的,同時也跳起身來,發出指勁將攝影機打碎,並把地壘中對外的小型速射炮轉了一轉,對準木門。

朱翎瞪大了眼道:「喂,你不會要在這裡放炮吧?」

看著朱翎少有的吃驚表情,我真想坐到高背椅上,再悠閒地吐個煙圈兒,然後才說——「正是如此」,只可惜,時不我待!

感覺中敵人應該來到距木門前十米處,我哈地一笑,手指頭輕扣扳機,一發、兩發、三發連串的炮彈從炮口中射出,強猛的衝擊波不僅衝到外面去放肆,還在這個小地壘內大肆破壞。

朱翎罵了一句:「瘋子!」便從原本的炮眼中飛了出去。

太息一氣在體外形成障壁,將衝擊波盡數隔絕在外,我則感應著外面的地道所能承受的最大的衝擊力度。

待我再發出一記之後,趁著地道中塵煙滾滾,我閃身衝了出去,順手將一個僥倖未死的堅羅大兵扭斷脖子,這才沒入地道的拐角中。

朱翎又飛了進來,以它超常的感應能力,為我指引一條明路。

「空!」

震波在地下一個寬廣的地室內衝撞,被打擊者的慘叫聲低細地像只耗子,身體慘不忍睹地猛撞在牆上,翻著白眼便昏了過去。

我上前扯著這個不幸的傢伙,五指放在他的頭上,刺激著他的穴道,口中也發出了森森然的低吟,那傢伙也跟著我說著胡話這算是一種旁門小道,嗯,說是邪門歪道也沒人會反對——攝魂術!學上個幾年催眠術的人就能使得出來,現在用,正合適。

「朱翎,堅羅人也太膽小了,修個工事何必修得這麼複雜!現在又一點兒也不猶豫地把它毀掉,吹他們的工程兵厲害哪?」

身後是沖天的烈焰,我離開後五秒鐘,堅羅人的導彈,便把他們這個前線的地下工事轟上了天。

天地良心,這裡面五十四個堅羅大兵,我只殺了不到二十個,其他的願上帝保佑他們!

我在胸前假惺惺地劃了個十字,為那些被自己人炸成支離破碎的堅羅小伙子致哀,堅羅人啊,你們的心理真脆弱「軍事顧問?奇喀也有這樣的頭銜啊」

比較意外的是,從那個被攝魂的可憐鬼口中,得到奇喀在戰場上的身份,倒讓我頗有些嫉妒。而同時得到的另一個消息,卻也令我頗有些吃驚。

雖然現在是知道了小柯的下落不過,奇喀他們竟跑了?奇喀的行為永遠都讓我覺得困惑,今次自然不會例外。

我望了望已被我軍的炮火和轟炸削平了的山頭,心中頗有些不安的預感。

堅羅人明顯地已經鎖定了我的位置,現在雖然還不見什麼導彈之類的東西,但子彈炮彈炸彈,卻已經是一樣不少地落到了我的身邊,這是不是叫做負隅頑抗?

奇喀那傢伙似乎不在山上有點古怪?難不成是他蹲在這裡幾個月,終於受不了清苦,所以藉著這次受傷,到後方去喝茶休養?

不管如何,既然得知了小柯在山上受苦,我便沒有了坐視不管的理由!沒有奇喀在山上,還有人能阻擋我嗎?

似乎這座高地內部,也如我們的陣地一般內藏玄機,只是,我們的是軍事基地,而這裡,則是醫院呃,集中營是不是更確切一些?

這裡,竟是一個前線的藥物實驗場,以備於隨時將藥劑運用於戰場之上。

當然,我軍的俘虜人員也應是不少,所以,在來此之前,我不止一次地對自己說:「一定只救小柯一個,救多了,唯死而已!」

而那結果或者是說老天爺開眼,或者說老天爺根本就是王八蛋!

我應該是不會再為拯救多少戰友而煩惱了——在連續三處看到他們如何處理俘虜之後,我對是否能找到活著的小柯,根本就不抱任何希望!

現在,我只是祈求列祖列宗保佑我,可以把這裡的混球全殺光「不要太過生氣啊其實這事很普遍,大家都做的只是看誰比較背,能否讓人發現,如此而已!」

朱翎以它給的理解,「勸導」我放寬心。

我一巴掌把它打到一邊去涼快,道:「閉嘴,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幫一個求死不能的戰友輕輕加了一指,闔上他的眼睛,我回頭,用堅羅語問地上四肢盡碎的高軍官關於小柯的事情,在他幾乎是哀嚎著答道:「正在訊問」的消息後,我一腳踩碎了他的腦袋。

請不要怪我,好嗎?看到自己的兄弟戰友被肢解活埋的感覺,真的很不舒服,你們應該讓我發洩一下

而朱翎從一個尚赤著半身的傢伙的胸口處鑽出來,亮潔的羽毛上,沒有沾上一點污濁的血液,它為我指明了方向,同時告訴我一個好消息,小柯這小子還沒死是啊,還沒死看著在地上口吐白沫,說著昏話的年輕人,我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赤裸裸的身體上,全是毒性發作時膨脹起來的血管痕跡,那紫黑的顏色,著實可怖!

我把他攙起來,一拳轟在他小腹處,讓他把胃裡的東西能吐出來多少就吐多少,同時也輸入一些真氣以壓製毒性,最後才把身上的「磁力避彈衣」套在他身上,現在,可以撤了

地上躺滿了筋斷骨折的傢伙,如果他們能夠幸運地免除一死,等待他們的,將是終身殘疾,我充滿嘲諷意味地對這些人行了一個禮。

「貴方的自白劑如此與眾不同,我方的謝禮自然也要別出心裁,希望日後不要再見面了,拜!」

順腳將擋著我退路的某人的脖子踢斷,我背著神志仍不清醒的小柯往外飛奔,路過那幾個「處理地點」時,我想了想,終於停下來,回身再跑到小柯所在的那間屋子裡,拿出了那些人記錄用的攝影機中的光碟,這才退走。

而前面等著我的,無疑是比來時強大百倍的阻礙,不過,沒關係,當一個人生氣時,總是會幹出點不可思議的事情來的!

一片狼藉!

已經醒過來的堅羅人畢竟不是吃草長大的,近千名全副武裝的堅羅大兵所形成的戰鬥力,如果有效地換算為SP強度,大概不會下於五個「十二級」。

一時間狀態神勇的我,在他們瞬間形成的強大反擊力面前,也只有暫避其鋒,反正打壞的又不是我的東西,我才懶得管!

一個照面下來,高地上的環形陣地便給打成了半殘廢狀態,堅羅人的諸多戰鬥人員將我的去路封得嚴嚴實實,不見一絲縫隙。

當然,這對我並沒有什麼實質上的威脅,只是,看看身邊差不多已經出氣多入氣少的小柯,我仍忍不住地低罵出聲道:「好狗不擋路的道理,難道在堅羅尚未被啟蒙嗎?這樣子攔住我,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朱翎斂翼在我肩後歇腿兒,聽了我的話,不由得嘿嘿笑道:「攔住你,當然是讓他們的頭頭想辦法整你,難道你以為他們真的都是吃飽了被飯撐的?」

「他用什麼整我?」表面上對這種可能嗤之以鼻,但內心裡浮動出來的不安感覺,卻由此而強烈爆發。

朱翎開始在一邊推算道:「什麼樣的方法可以宰你宰得省時又省力呢帶著大批人馬圍攻?太笨了,說不定就讓你拉了去陪葬嗯,這要是我,乾脆就在這裡埋上萬噸炸藥,把你騙進來,堵上門,然後一按電鈕」

你不給奇喀當軍師,實在是屈了大才啊!

我悶笑著感歎,而半秒鐘後,我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臉上。

朱翎也別過頭來,和我面面相覷——連一隻笨鳥都能想到的計策,沒有可能奇喀想不到,聯繫一下高地上的實際情況,想想奇喀他們沒有一個在這裡的事實我的娘啊!

「轟!」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極有默契地在我耳邊響起,震撼著大地,而在下一刻噴湧而出的火流,則更為這難得一見的勝景添光添彩。

如此響應,至少百多個原本氣勢洶洶的堅羅大兵,在慘叫聲中倒地,再起不能,大塊大塊墜落的岩石,讓這幕場景像極了三流的災難片我寧願我是在看三流的災難片!

本來喧鬧的場面一瞬間靜了下來,但當人們都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震天的爆炸聲和哭叫聲又同時響起,震人耳膜。

又是這樣,又拿了近千條人命來為我陪葬嗎?深吸了一口嗆鼻的污濁空氣,似乎空氣的成分中有一些其他的東西,我的頭有點兒暈。

朱翎用腹音和我講話:「笨蛋,屏住呼吸,這是專門針對你們這些人設計的強力麻醉劑!」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我運氣彈開了落下的石塊,同時護住小柯的頭和臉,就要向外面衝出去。朱翎猛拍我的頭道:「笨蛋!出口一定第一時間就被堵死了,現在你過去,只是白白地浪費時間而已!」爆炸聲再起,奔騰出來的火流從我身邊呼嘯而過,險些令我窒息當場。

而昏迷中的小柯,似乎也受不住這樣的折磨,低低地呻吟了一聲,嚇出了我一身冷汗。在這天災人禍的場面下,朱翎的腹語發音,可以說是古怪到滑稽的地步,但它的建議卻是極其高明。我眨眨眼,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拒絕它的提議。轟鳴聲震天地響起,示威的意思似乎比殺傷的力量更強一些,而倖存的堅羅兵的心理,在此刻完全崩潰了。哭叫者有之,四處奔逃者有之,歇斯底里者有之,祈禱上帝者有之,飲彈自盡者亦有之!

只是,我卻無法嘲笑他們,如果我是與他們一般無二的普通人,在此種情況下,我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根據朱翎的指示,我走出百十步,在某個較為空曠處,靜靜地盤膝坐下,將小柯放置在身前,太息一氣汩汩流動全身,給身體帶來清涼的同時,也讓我的心思完全平靜了下來。

這一處,是少數幾個不被爆炸的火力直接波及到的相對安全地帶——由朱翎驚人的偵察力感受到的,也是這次我們能否活著離開的最大憑借。

爆炸的前奏很快地結束,大地在激烈地顫抖,應該慶幸這個高地的內部設施挖得不算太深,所以,沒有那種太誇張的巨大碎石需要處理。

我施展巧力,撥去了幾波聲勢驚人的碎石,朱翎則在我身前盡力護持著比常人還要脆弱的小柯,第二波爆炸,也就是最強烈的一波爆炸,便在此刻上演!

強烈到這個世界所能承受的極點的震波,一剎那間轟垮了我的防護。

以噸計的碎石大塊大塊地從我頭上和身邊滾過,不需要實體接觸,只要見到那令人的眼睛都炸裂的龐大體積,我的心理防線便要到了崩潰的邊緣。

乾乾脆脆地噴出一口血,我確認現在我已被埋在這裡的萬噸炸藥轟上了天,在衝擊的效力下,灰黑色的障幕乍裂乍合,但這一刻便已足夠!

在濃濃的硝煙中,偶爾一見的青天白日,令我差點哭了出來,也就是那平日常見,現在卻無比寶貴的景色,給了我超乎於極限的力量。

我竭盡全力地嘶吼一聲,全藉著愈挫愈勇的真氣抬著我和小柯平空上升,護體真氣在此刻漲到了極限!

無數堪比炮彈炸彈的碎石,在我身體數公分外被大力地彈射出去,刀槍不入也不外如是!

被轟上天的亂石雨,在此刻達到了它們的極限,開始下落。中央山體的空虛,也招來了四面山石的無私補助,這對我而言,是糟得不能再糟的結果。

被這些玩意兒再壓下來,我不死何待?而四方神靈庇佑,第三波爆炸在我的屁股下面,不甘示弱地大爆發!

這絕對是引爆了火藥庫!

雖然衝擊波遠遠地遜色於第二波的強勢,但其中夾雜著的強烈百倍的熱能,差點第一時間把我整個地烤熟!

但我不能不承認,沒有這一波力量衝開了落下的碎石雨,我的性命便要結束在今天了!

上下交征!兩波大力在空中相撞又錯開,並不平衡的力量生出了向上的合力,太息一氣見縫插針地再次爆發,帶著兩人一鳥高高地投射上天。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43:22

泥土如瀑,碎石如雨,在這人為造成的火風暴的中心,那奇景,想來可令我一輩子也無法忘懷。

噴吐的火焰和火山爆發一般無二,在空中沒有了壓抑力量的衝擊波,可以更瘋狂地撒潑,天空中的雜物——包括石頭泥土鋼盔鐵盒塑料紙,也有殘肢斷臂鮮血腦漿爛身體,被勃發的力量遠遠地拋灑四方,遮天蔽日,聲勢壯觀!

可能是光線的折射作用,天空中的陽光在一剎那間變成血紅,刺得人的眼睛只想掉下淚來

奇喀你辦得好啊!我抿起嘴唇,狠狠地咬了一下牙!身體像一個大陀螺般瘋狂旋轉,在這熱能的暴風中上竄下突,希望能找出一個安全的出口。但不幸的,強大的力量絕對不是一個人類所能抗拒的,管你是不是正常人,都不可能抗拒!我只能盡力護著已經氣息奄奄的小柯,任這暴風般的衝擊波,將我遠遠地帶了開去。「不要急,說不定可以一直把咱們帶回陣地上呢!」朱翎嘎嘎地笑著,恢復了正常發音的它,在灼熱的暴風中也顯得很活潑,我卻連瞪它的力氣也沒有。

但無奈中的眼光流轉,卻讓我看到了一個彷彿是夢般的場景,我驚訝地張大嘴,連碎石封堵了我的氣管都不知道。

「朱翎」

「什麼?」

「你上輩子是預言家嗎?」

朱翎同樣地張大了它的那張鳥嘴,衝擊波力量將盡,而下方,若不是我求天求地所求的雙尖峰陣地,又是哪處?

兩人一鳥如同最拙劣掉下的隕石,重重地摔在這熟悉的土地上,疼啊但疼得爽!「呵、呵、嘿嘿嘿,哇哈哈哈哈哈哈哈」本來是想表現成熟地微微一笑便罷,只是當笑容上臉的時候,我發現故作姿態實在是最愚蠢的選擇!

哪還要什麼儀態,聲嘶力竭、涕淚縱橫地先笑個痛快再說吧!後面驚天動地的呼聲響了起來,好像有人發現了呢!

「師弟!」林伊的俏臉上泛著紅光,衝過來與我熱烈擁抱,當場撞得我全身七十九處傷口崩裂。她好像格外地興奮,甚至於連說話都語無倫次起來。「太厲害了!真了不起!師弟,你的本事要比得上張老師了!做得太好了」

什麼太好了?是險些成了堅羅炸雞的感覺太好了,還是當空中飛人後又做隕石落地的感覺太好了?

我苦笑著搖頭,這種事情,以後殺了我也不再干了,真的,不幹了!

想當英雄的人,尤其是那種對著超級大反派不自量力想當英雄的人,不是白癡就是瘋子——這是我這次行動換來的經驗!

我以手比唇,對著師姐以及那些蜂擁上來的被「英雄」或者是「英雄夢」沖壞了頭腦的傢伙們,做出了噤聲的手勢,然後微笑:「以後誰再提起這件事,我就跟誰算帳!誰都不例外明白了?」

在他們的呆然以對中,我乾淨俐落的倒地不起——廢話,被上千度的高溫以及近乎於核子衝擊的力量轟過,你們去試試吧?

冬日清泉般凜冽的真氣緩緩地在體內流動,先期將我的神志轉移到體內一塌糊塗的境況中。

重傷的程度,大概會令世界一流的醫師抹脖子上吊,但對我而言,卻是隱隱地見到了一點恢復的曙光。寒氣流遍全身,直湧入腦後,我終於從昏天黑地的半昏迷狀態中醒來,看著師姐不算太好的臉色。我眨眨眼,問出了最該問的那句話,道:「小柯,怎麼樣了?」「已經送到後方的戰地醫院去了」師姐的臉色應該有一半都是因為小柯的事情。另一半,應該就是因為小弟我了!

小柯的情況理所當然地糟糕,被灌下了超量的自白劑和一些不知性質的化學藥劑,又受了刺激,神志不清,肝功能急劇惡化,心力衰竭,且四肢都有萎縮現象,隨時都有可能小命不保。

即便是保住了,他下輩子也是個廢人——只要是正常人,沒有人的心情會好得起來!我歎了一口氣,或者小柯的命,還比不上那些痛痛快快上天堂下地獄的戰友們,那種折磨,真難為他了。

怎麼當時我就想不到,直接乾淨俐落地給他個痛快呢?

師姐不敢和我這個重傷員說過多的話,讓氣氛變得很沉悶。

其實,他們沒有在我重傷昏迷期間把我送到大後方去,已經是很夠意思了,我實在不應該再苛求什麼。

大家的心情我理解,在心中低低地歎了口氣,我做出了微妙的肢體暗示,師姐會意,微笑著離開,留我一個人瞑目靜思。

「朱翎」

感覺到了我的召喚,朱翎像一隻穴居的大蝙蝠,無聲無息地落在我的肩膀上,偏著頭看我。

我拈起那個從堅羅人的手中拿來的光盤,斜睨著它,我想,它應該會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了,我就替你跑一趟吧大概不用半個月,便可見到效果了!嗯,在此之前,你要看生日禮物嗎?」

生日禮物?我眨眨著,看了看牆上掛著的日曆鐘,呀呀呀真是在一個最不應該昏迷的日子昏迷了啊!在昏迷中過完自己的生日,想想也讓人覺得不甘心昨天是我的生日,這裡面當然沒有人知道。

但是,朱翎卻從浩京蘭光兩地,給我送來了遠比我之前的十六個生日豐富百倍的生日禮物。

這裡面有爺爺送來的鋒利軟劍,有老媽親制的拳套,有關係曖昧的蘇伯父、容伯母合送的美麗工藝品當然,還有蘇怡親制的精緻手煉、還有有容妹妹用密法封存調製的美酒、有江雅蘭和祝纖纖合力送上的小型智能戰鬥型機器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句俗斃了的話,卻是絕對的真理,今天自己為自己補過生日,平平淡淡一人自娛。

第二天剛起床,便被首次對我發火的林師姐抓著耳朵提了起來,對著我的耳朵大吼:「為什麼不告訴我昨天是你的生日?」

我一臉的無辜,本來想把這事給混過去,但看她身後同樣是一臉不滿的同伴們手上的東西,我大聲地慘叫起來:「天啊,我的生日禮物!」

唯妙唯肖的貓叫聲,從黑色小貓的嘴裡飄出來,外面覆著人造皮膚,再均勻地粘上一層油光滑亮的皮毛,雖然線條顯得剛硬了些,但一眼看過去,還是一個非常漂亮可愛的小貓咪。

所有的女性都為它著迷,我卻是一身冷汗,天,請不要惹惱它,它嘴裡的脈衝炮會讓強者如我也屍骨無存的儘管我再三強調,那看似無害的小貓咪身上的高度危險性,但是被母性光輝充滿的諸位女士們,明顯地沒把這個當成一回事,仍然是輕撫著手感極佳的毛皮,或者是讓它在地上如真貓一般行走、彎腰、打呵欠。

每看到這些動作,我的頭上、背後便是冷汗淋漓,同時也不得不懷疑纖纖的大腦——這傢伙的安全性能指數及格嗎?

不過,有了這個貓咪,我隱瞞自己的生日不宣的罪行,卻也被消解了大半。

在大家的一陣嬉鬧之後,我的耳根子終於得到了清靜,而基地中的生活也上了正軌。

堅羅人總愛隔三岔五地到這裡來搗蛋,我們也不客氣地給他們以回禮,其他的時間,便用來玩遊戲、和低峰陣地的戰友們搞聯歡倒也是輕鬆自在,怎麼說,再有個幾天,大概便要停戰了。

炎黃向來信奉陰極陽生,陽極陰生之道,並以之為世界變化發展之本,這點理論,似乎在長鏈的戰場上,得到了最完美的闡釋。

無論是從民間流言的管道,還是從官方正式的說法,或者是從組織那穩定可靠的渠道中得來的消息,所有的人都在說,戰爭要結束了,長鏈五國要和談了,炎黃堅羅要講和了,世界要和平了,大家又是兄弟之邦了可是,在戰場上,那一個陰陽變化的「極點」,卻似乎還沒有到來,或者——結束!

這便是陰陽之變的極,或者,可稱之為是黎明前那最後一抹的黑暗!

外面較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戰爭,仍然在繼續著,由於堅羅人前方高地的整個崩潰,堅羅陸軍在此之前已退到第二防線,海軍陸戰隊則接手前線戰鬥事宜。

戰爭爆發時,以超過全國總數三分之二的龐大海軍陸戰隊陣容為尖刀突進,陸軍戰力輔助攻擊,一度曾經打到雙尖峰陣地後七十多公里,後來雖然在基地幾不間斷的狂猛火力干擾,還有主力大軍不計損失的強攻下,將他們又打了回去,但那強大的戰鬥力還是給我們極深的印象。

在三月底,堅羅人最大的一次攻勢過去後,營裡便開會,討論日後的防務問題:「現在他們是海軍陸戰隊當家,他們打上來,我們要怎麼應付?」

梁營長的話題很嚴肅,只可惜聽眾裡沒幾個當真,一連長那猴臉早因為過度興奮變成猴屁股。

五天前的那場戰役,他們一連出其不意地幾次炮擊(用小炮),將山下經過的一隊堅羅精銳陸軍全收進了火場裡。

卻可憐山下開春剛剛萬物復甦的草木,讓他一把火燒了個乾乾淨淨,山下面焦黑的土地搭配上焦黑的殘屍,讓全營撈了個集體二等功,看把他樂的「怎麼辦?當然是跟他們對著幹!我們還怕了他們不成再說,我們有四連長這樣的虎將,就算是海豹來了,也照樣吞下去!」

大概是看我一個人窩在一邊有氣無力的樣子太搞笑,一連長在拍胸脯打包票的時候,還幽了我一默,我瞪他一眼,沒說話。

別煩我,我累著呢,這幾天病魔境的功夫是越來越深,整天病容滿面的,說話柔聲細語,辦事有氣沒力,臉色焦黃、身子更是風一吹便飄上幾米遠,自己把把脈博,微微弱弱,就像要斷氣的絕症患者看到自己難得的「幽默」沒在我身上收到效果,一連長好像不太樂意,拉著我就要再調侃。

只可惜真真正正要談正事的梁營長一巴掌把他打醒,冷著臉教訓他:「不是在說笑話,我在問,如果堅羅的特種部隊全力攻打這個陣地,你撐得住嗎?」

一連長的猴臉也嚴肅了起來,他瞇上眼睛,想了想,最後也是一臉的正經回應道:「不知道,反正就算是陣地守不住,也不會留給堅羅人什麼東西,大家這幾天不是都在自己身上放『光榮彈』了嗎?兄弟們的氣勢絕對比堅羅人的強!」

他倒是信心十足,不過聽到「光榮彈」的名字,我的眼皮跳了跳,王顏也皺起了眉頭,連長指導員們的臉色沒變,他們明顯地也知道這個問題,這兩天梁營長和教導員單挑「全球攻略」,對這事倒是忽略了。

王顏的語氣有點陰沉,更多的是嚴厲:「我記得二七年以後,咱們軍隊裡就沒有所謂的『光榮彈』了,你們現在是怎麼了,想搞敢死隊?想犯軍紀?」

他的目光在一連長的胸口上掃過,那裡的上衣胸口兜裡,手雷反射出的明亮光華有點刺眼,如果有什麼不利的局面,這猴子只要用指頭輕輕那麼一勾,便什麼都沒了

這光線刺得我的眼睛瞇了一下,王顏更是怒吼了出來:「你這是帶頭犯事了?一連長,你馬上把這玩意兒給我扔掉,我們是在戰鬥,而不是去送死!你這樣子,是要讓堅羅人把我們笑死嗎?」

一連長嘿嘿地笑了起來,只是那笑不是尷尬,而是冷森森的讓人心頭發寒。他把拳頭握的骨節脆響,眼神中射出的是滿滿的殺氣。

他看著臉色鐵青的王顏,對他這個以前的老搭檔,他的回應可不算客氣:「怎麼,讓自己『光榮』不可以嗎?這個總應該比讓那些雜碎活活折磨死更好一些吧?」

他指的是小柯身受的名符其實的「毒刑」,小柯的親身經歷,明顯地給他們這些人極大的震撼,當然,還有在我手上「不小心」流出去的光碟,他們在咬牙切齒的同時,如果說心裡不害怕,那就絕對是騙人的鬼話。

有那麼幾天,整個營裡談論的,全是敵人的卑鄙、敵人的無恥、敵人的殘忍、敵人的狠毒

不過,我從來沒有想到過,這種影響,竟然已經強大到讓「光榮彈」再度復活的地步。

我沒有親眼見過「光榮彈」的爆發,但聽老爸講過,他所參加的對吠陀的自衛反擊戰中,特別是在一系列的陣地攻防戰中,每一個陣地的陷落失去,總是伴著成百上千「光榮彈」的炸響。

吠陀人那時候便學了個乖,他們從來不抓俘虜,因為他們明白,要活捉一個炎黃人,首先要拿自己的生命做訂金在那時候的長鏈戰場,此風更是盛行,當時的高精密科技力量,還遠遜於堅羅的炎黃軍隊,完全是用這帶著血肉的火光形成的銅牆鐵壁,將堅羅人硬生生地擠下海岸線。

堅羅人每待佔領陣地時,總是用高密度的炮彈先行「確認」陣地上已無一個活口,才敢進軍,否則,必定就會有一個或多個炎黃軍人,帶著微笑迎接他們這些「勝利者」,用他們胸前的火光來迎接

二七年炎黃軍隊立下了鐵的紀律,永遠地禁止「光榮彈」在任何一個編製的正規軍中出現,這是為了祭奠在第一次東方局部戰爭中,「光榮」在這一「利器」下的七萬英魂。

當時在軍中,這個紀律沒有受到任何阻力地實行成功,而在二十五年後,又輕而易舉地被打破。

原因只有一個,二七年之後,再也沒有了戰爭!

「你這樣子,不正是告訴兄弟們,你對守住這個陣地沒有信心嗎?你是連長,不是大頭兵!一連長,你是全連的表率,你這樣怎麼成」

王顏教導員的聲音,聽起來比較像勢孤力單的哀叫,因為所有人中,只有他在持反對意見,其他的人則是全然的沉默,連先前不知情的梁營長也在那裡發呆。

他們都是第一時間看到那些畫面的人,那些畫面讓這些在戰場上鍛煉出來的鐵漢,都摀住了嘴乾嘔,讓林伊、敏大姐這樣超常堅強的女性,失聲痛哭王顏終於住了嘴,原因是他看到了梁營長同樣地拿出了一顆手雷,輕輕掛在領口,梁營長拍著他的肩,大嗓門裡是前所未有的低沉:「咱們不能讓堅羅鬼子像折磨畜生一樣折磨自己這樣,最好!」

看見王顏呆呆地看著他,他自己也是受不了自己擺出來的深沉,掩飾性地哈哈大笑道:「當然,這只是萬一而已,堅羅鬼子算個屁!我甩他們?倒是人家四連長,藝高人膽大,對這種事情根本就是睬都不睬」

「是嗎?」

我苦笑了起來,想起了正對我虎視耽耽的奇喀,又想起了那個被整個轟上了天的高地,最後,想起了天擊三十四法門中,最令人窒息的那一個——天擊道之星殞!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44:33

第一部 第五集 武魁星殞 第五章 星殞


比想像中的要更激烈一些,堅羅人的進攻力量,彷彿全數傾瀉在了這一畝三分地上,高峰陣地下的基地前兩層,才兩個小時便完蛋了,瓦礫還有點作用,讓堅羅人的穿地導彈,也不再那麼輕易地鑽到地底來。

即便是如此,上面五層還是空了出來,以防萬一。

在山體內部,感受著大山隱隱的震動,戰士們比之前的任何時間都要沉默。

被強猛的火力封堵住一切可以反擊的門戶的現在,只有堅羅人的特種兵攻過來的時候,才是我們這些人體現自己價值的時間。

堅羅人已經攻過來四次,就像是一群田鼠。

真的,像田鼠,將基地鑽得到處是洞,我們的工程兵應該汗顏,堅羅人的地道戰,說不定比我們更出色!

不過,堅羅人也應該去跳樓,他們最精銳的海軍陸戰隊衝進來了四次,留下了百餘具屍體,卻仍然沒有任何實質意義上的建樹,或許,他們唯一的成就,便是為導彈開路!

一次攻擊過後,便是一波導彈,要從那些被鑽透的孔洞中穿過來。

當然,基地的攔截火力,幾乎是超負荷全開,拼老命地去擊毀這些會讓基地的戰友們死無葬身之地的大傢伙,但仍有幾個漏網之魚。第十四層、第十七層、第二十五層當第十七層被摧毀的時候,高、低峰陣地的人員聯繫,便算是正式中斷,只能夠通過間斷的儀器通訊,進行相互的確認聯繫。

至此,高、低峰陣地可說是各自為戰,形勢極其不利。

在我身邊,林伊師姐雙手合十,向上天感謝剛剛的一念之差,沒有到低峰陣地去支援,否則此刻必定會和師弟咫尺天涯,不得相見聽得我臉上泛起了紅雲,師姐說話真強,明明白白的關係也能夠說到這上面去。看到身邊的小昭在那裡抿著嘴竊笑,我索性一腳就踢了過去。沒事少給我瞎攪和「四連長,四連長,十二層有情況,二連長那裡要你去幫忙!」我應了一聲,對林伊打了個招呼,和身後傭兵連的十名夥伴下去支援。傭兵連在這幾天負責的是調動支援工作,從第六到第十六層,全是傭兵連的活動範圍,工作量為全營之首!幸好有林伊這個精通數國外語的精英做幫手,否則就那幾個懂得炎黃語的老外,根本就辦不成事!

十二層厚厚的外牆,被轟出了一個大洞,我一下來便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可不是堅羅鬼子入侵的問題了。

事實上,堅羅人正在有序地後退著,一點也不戀戰,可以想像,等到他們退到了安全距離之後,什麼溫壓彈、集束炸彈,就會毫不客氣地把這十二層塞滿!

他們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看來他們這些天的主攻方向就是這裡!二連長這樣對我解釋。

我抽了抽嘴角,苦笑了一聲。

是啊,看看就明白了,堅羅人這幾天的火力,一定是以這個地方為中心,連結幾天的高密度轟炸,將這厚厚的山壁洞穿。

這不是堅羅工程兵那種小家子氣的地道,這個叫開天窗!這是不可修補的致命傷。

我一梭子子彈放倒了兩個堅羅兵,想都不想地大叫道:「讓十二層往下的所有人都撤上來,這裡馬上就要塌了,我們的兵力不能再被堅羅人截斷了,要馬上!」

二連指導員蒼白著臉下命令,現在,我們是和死神賽跑,他們都明白。

如果兵力被分成兩截,那絕對不只是力量分散的問題,下面戰士的補給呢?彈藥、食物、還有醫藥用品到哪裡找去?等待他們的,唯有死亡而已。

我帶著五個傭兵夥伴們往下衝,下面的堅羅人比想像中的更纏人,好像是知道了我們現在的窘境,死拉著下面的弟兄不放。

我和夥伴們幾次衝殺,從十三層往下,到十六層,再從十六層往上殺,來回兩趟,才將下面的堅羅人打了回去。

至此,下面四層的四十九位戰士,除了已犧牲的十一人外,其餘的全部撤離到第十一層。

一腳踏上去,隔離蓋還沒蓋穩,下方已爆出驚天動地的大響,伴之同行的是灼熱的衝擊波,火光沖天。

蓋著隔離蓋的戰士驚叫了一聲,被衝擊波的強大震力遠遠擊飛,撞在牆壁上閉過氣去。

隔離蓋飛了起來,火舌噴湧而出。

我一腳踢在飛天的強化鋼板上,厚厚的鋼板被我踢了回去,呼嘯著撞在火口處,我跳起來,再狠狠地踩下去。

只聽見「碰」的一聲大響,鋼板蓋上,反應最快的二連隨即衝過去把它鎖住,就這樣一個動作,他的手上便起了水泡。人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在這下面,絕對有溫壓彈!好險!

指導員向營長他們報告這裡的情況,我卻連歇息的時間也沒有,帶著人馬再向上衝,剛剛的第七層又有情況,堅羅人絕對是三班倒,要不然哪有這種精力?

「**他祖宗八代!還有完沒完了?」

鋼盔摔在地上,發出脆響「午夜時分,一個鋼盔被其主人以最殘忍的方式狠摜在地上,發出破碎的呻吟。是誰做出了這樣天怒人怨的事情?

「請諸位不要懷疑最有可能犯下此罪行的營長大人,因為,做出這事的,是原本最不可能失態的王顏教導員」

一連長怪腔怪調的「報導」惹起了一波笑浪,同時也惹來了教導員和營長的雙重攻擊。

只見兩拳轟在他頭上,沒戴鋼盔的他,只能慘叫著抱頭坐倒地上。

本來窩了一肚子火的教導員,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而基地中的低氣壓也瞬間回升。

那「貓咪」輕輕柔柔的叫聲,更把所有人的心態全數矯正,這是在全體軍官會議上的一幕。

幾天來的高壓,可以讓王顏那樣的人失態,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事實上,梁營長都快要被堅羅人幾乎從不間斷的攻擊弄得沒了脾氣,那張老臉幾乎快要和我看齊,削瘦得不成樣子。

說實話,根本就不必來什麼會議討論了,照這個樣子,堅羅人從哪裡來,我們便從哪裡擋,完全是針尖對麥芒式的針鋒相對,想耍巧都沒辦法,開個會,也不過就是鼓鼓勁,平衡一下心態而已。

林伊懷裡是那個攻擊力超強的機器貓,到現在它也沒有什麼一展身手的機會,那幾個衛生員把它護得跟寶貝似的,大老爺兒們想摸一摸,都要打回票。

我自然也就沒可能看到那說明書上所寫的,「利爪高壓電,小嘴脈衝炮」的大場面,我只怕,萬一它漏電了,怎麼辦?

低峰陣地上,斷斷續續地傳來了幾個信息。

一是說基地外的戰役再度打響,我軍主力已撤到了五十公里外的平原地帶,在那裡與堅羅展開對決。

二是說低峰陣地還算完好,問這裡情況如何;最後是上級發過來的一個嘉獎令,說是要在戰後為雙尖峰陣地上的戰士們授勳什麼的「全是廢話吧」

我嘿嘿地笑著,一邊由敏大姐為我包紮手上的傷勢,那是半小時前最後一次戰鬥中掛的紅彩,被一個彈片劃了過去。

只可惜,據朱翎講,病魔境大成後連血都要幹掉,自然也就不會為這樣一個小口子而傷筋動骨。

林伊拍了我一下,為我的風涼話而懊惱,好像從上次我瞞住自己的生日而惹火她後,她便特別容易對我上火,只是對這個,我卻不怎麼在意。

「堅羅人又上來啦!」

哨兵的呼哨聲尖利而又刺耳,伴隨而來的爆炸聲,更是震耳欲聾。

梁營長用力捏響了手指的關節,端起槍,冷森森地道出了一句:「快殺光這群瘋狗!」

一呼百應,剛剛打了個盹兒的戰士們跳起身來,迎接這凌晨的戰鬥。

今天是我看了看牆上的電子日曆,今天是新紀二0五二年三月二十九日,離戰爭結束還有多少天呢?

「光纖電纜被割斷,與低峰陣地失去聯繫」

「堅羅人從第七層突破,一連三排的火力不足,請求支援!」

「敵人突破第十一層,二連長重傷,情勢不妙。」

通訊員小昭的喉嚨都快喊啞了,堅羅人將基地內的通訊系統破壞無遺,現在只能通過最原始的人力傳話,來傳達執行命令。

這樣,快累慘了體能一向不好的小昭,梁營長繃著臉,剛從第七層退下來的他,臉上開了條口子,經過了簡單的包紮,血是止住了,但看上去還是有些滑稽。

我卻沒有資格笑他,事實上,我受的傷比他還慘。同樣是顏面上的問題,為什麼他只是被彈片劃過,而我卻是被雷射切割呢?

奇喀終於忍不住了,藉著連場混戰的良機,禁忌的特戰隊,幾乎是波浪式的一波又一波地殺過來。

他們不親手殺普通戰士,但總在我佔到優勢的時候,來那麼兩手圍魏救趙,這種老套到了極點的手段,卻總是會得到超值的報酬。

兩個小時前,某個被我撕碎的傢伙,那一記斜斜的雷射光劃下,從我耳根下方一直到前額,擦過眼角,一道平直的疤痕,就這樣永久地留在了我的臉上。

那道疤痕將我本來文靜清秀的臉給破了相,被高溫灼傷的皮膚整個地壞死了,連想植皮都很困難。

正如同我這張破了相了的臉一樣,現在基地的情形,也可以用慘不忍睹這個詞來形容。

堅羅人的穿地彈,如願以償地將上面空出來的五層間隔帶給轟塌了,與之同時,也不屈不撓地從最上面和最下面兩層同時進攻,在和我方打了十五個小時的激烈槍戰後,十一層失守,七層危在旦夕。

傭兵連這當之無愧的精銳從前些天算起,已經連續四十個小時沒有闔眼,過度的疲勞所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戰力大減,否則怎麼讓堅羅人把十一層給攻下來。

我腳邊昏睡著已近於崩潰的林伊,剛剛我故技重施,不輕不重地一掌讓她睡了過去。

不要說我假公濟私,因為在理論上,我只能給她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王顏通紅的瞳孔,似乎是因為林伊的沉睡而愈發地窄小,他也想睡,這點我明白,只可惜,在現在,全營只有三層的空間可供與敵周旋的慘況,讓他即使是睡下,也不可能得到好的休息氛圍。在這時候,他這個全營的最佳智囊,只能絞盡腦汁來盡力擴大剩下的一百四十三個戰友的生存空間。而此時,壞消息又傳了過來,第七層完蛋了不耐久戰,似乎也沒有興趣和膽量抓俘虜的堅羅人,用TNT炸藥轟塌了第七層,進一步將我方的生存空間壓縮了。

「我們是不是應該慶幸,已經把後勤補給全轉移到了第九層?」梁營長一掌拍在桌子上,用沙啞的巨吼聲,發洩他對第七層崩塌的不滿。

只是,這裡卻沒有一個人有應該被他訓,即使是他想再找個人發洩,但面對盡心盡力的戰友,英勇頑強的同伴,他哪有什麼可挑剔的機會?所以,回應他的也只有沉默而已。

二連長躺在擔架上,參加了這個小會議。不過胸腹重傷的他,怕是沒有什麼力氣說話了,可是他無神的眼眸中,還透露著對十一層失陷的自責。

身為半個醫生,我對他現在的心態表示出擔憂。

現在絕對不應該讓重傷員費心費神!臨時再施針穩定一下他的傷勢,我用眼色示意一邊的戰士把他抬下去。

而在另一邊,王顏用好幾天沒有修剪的長指甲刮著臉皮,用微微的疼痛來止住自己的睡意。

「不要發火,發火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現在我們又不是死路一條,何必這麼著急」

不知他是否故作平靜,但輕輕淡淡一句話說出來,梁營長的神色明顯地緩下來許多。

梁營長絕對不是笨蛋,他很快地便領會了王顏的意思。

「你是說外面的兄弟部隊?大反攻不是還要再等幾天嗎?」

他們說的是在與低峰陣地的最後一次通話中,同樣不好過的李團長說出來的一個上級信息那信息的大意,是要雙尖峰陣地上的戰士們,要死守住這顆插在堅羅人肋部的釘子,等待不久後,在朝鮮戰場上最後一次大規模戰役的爆發。

話語間隱隱透露出,大反攻的日子,那天是四月的第一天,也就是四月一日,愚人節!

王顏白中透青的臉色,露出了一個充滿生氣的笑,他搖搖頭,伸出手,比劃了一下。

「錯,正確的時間,應該是還有四十個小時!」

四十個小時!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透出了些光採來。只不過是四十個小時,就算是掐著脖子,大家也能掐出四十個小時來。

在這一刻,堅羅人的攻擊似乎不算什麼了,只要有一個目標,那麼事情就好辦得太多了。

堅羅人也在此時,再一次地展現出他們不識時務的那一面,他們竟然在我們這裡正士氣高漲的時候,開始了攻擊。

在這一剎那,這些人的臉上都有些猙獰,殺氣縱橫而過,讓外面正抓緊時間打瞌睡的戰士們,全都打了一個寒顫。

「咱哥兒們只要頂過四十個小時,便要輪到堅羅佬吃癟了,到那時候,我請大夥兒吃堅羅炸雞」

一連長嚎叫著衝到第一線去,一連僅存的三十九名戰士像一群餓瘋了的狼,瞪著血紅血紅的眼睛向上衝,似乎已經看到了不久的將來那酥脆的美味當然,如果以上面的堅羅鬼子本身為原料的話,或許可以讓大家吃得更加痛快一些。

二連的指導員,象徵性地擦了一下他那張越擦越髒的臉,嘿嘿地直樂著說道:「一連長就知道吃啊,打啊,殺啊,哪像我們二連,一個個都知道顧家,打完這仗,回家抱著老婆睡覺去!」

嬉鬧聲中,二連五十二名顧家的男人也一舉衝殺下去,氣勢如虹。

只是那呼喊著的號子味道有點兒怪,就像是慾求不滿的夜貓在那裡乾嚎梁營長笑倒在地上,我輕輕鼓掌,讚歎著王顏出眾的激勵人心的手段好啊,真好約莫是大家被堅羅人頻繁的「問候」沖昏了頭吧,王教導員,你的運氣可不是一般的好!

在洞頂,那只色鳥嘿嘿地冷笑兩聲,旋即在我冷冰冰的眼神注視下閉嘴收聲——現在,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第八層在戰士們心不甘情不願的心情中崩塌了,而第九層則首度出現了堅羅大兵的身影。

慶幸於防護面積的減少,使防空火力的密度大大增加,堅羅人再也不能輕鬆將導彈什麼的射進來,而身為指揮中樞的第九層,在各種人工的架設下,其地形的複雜程度絕對不是其他層可比。

而從堅羅人進入第九層的那一刻起,對基地的爭奪戰單位,已經由每層每小時的大略計算,轉變成為每米每分鐘,乃至於每秒的精密推演。

小昭的傳令內容也就變成了:「堅羅人兩分鐘前突破我方陣地十五米,二十秒後我方將其打回三十米,再有十五秒的時間,就可以把他們全部打出去」

而時間,就在這分分秒秒的計較中轟轟烈烈地走過。

現在的時間,是新紀二0五二年三月三十一日夜,更精確的時間是二十二點五十一分四十七秒,離王顏所說的反攻時間,只有不到五個小時。

形勢一片大好,堅羅人就在五分鐘前被我們趕出基地外,就算再次攻過來,怎麼也要過半小時,戰友們就抓著這個大好良機,拚命地休息。

而梁營長則在哀悼那來不及救下的「全球攻略」遊戲機,現在他只能手抓著一個微型個人機過乾癮。

我笑呵呵地在一邊看著,直到王顏輕扯我的胳膊。

「什麼事啊,教導員,還不趁這個時候順順氣,否則待會兒大反攻,你哪還有精力建功立業?」

我難得地打趣他,他卻不給我面子,只是一臉的苦笑。

耶,那時限快到了嗎?

我想笑他兩句,但嘴中的澀味卻是揮之不去,其實,你是主謀,我是共犯,咱們哥兒倆,也就是半斤八兩而已。

「還有一個小時就到四月一號了吧,那句話,我提前了兩天說出來,是不是很有用?」

他自我解嘲的話一點兒也不好笑,我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先看看他頭上三十個小時便熬出來的白頭髮,再四面看看滿面紅光的戰友們,發出了低低的歎息。

「幸好我不像你——笨是笨了點兒,但至少還有一身笨力氣!」

他愕然抬頭,我看向頭頂上正學蝙蝠倒掛的朱翎,用壓得最低的聲音道:「除去掩護的肉盾,這樣,我們還可以將女兵和傷兵轉移」

當然,這個問題首先便要報告給咱們的營長大人,而梁營長聽到我說出的話時,面上的表情之精采,我想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見第二次!

王顏在一邊兒不敢看他,也幸好,他沒有發火,只能如王顏一樣地苦笑。

我想,他現在應該是連發火的力氣都沒有了吧。過了好半晌,他才記起我的提議,沒有任何異議的,他全力支持。

朱翎拍著翅膀飛過來,落在我肩膀上,輕輕地點頭示意。

看來這兩天的辛苦,並不是沒有代價,那個在廢墟中開出來的地下通道,至少可拯救這裡一半人的性命。

把女兵和傷兵加上,還有護送的,剛剛好!

但是,不能不說,在隨時都有可能塌陷的基地的基礎上開出來的通道裡,那生死之間的可能,也是一半一半啊!

「那又如何,總比大家一塊悶死在這裡好!」

營長教導員一塊兒展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我們沒有任何的時間或是機會,來想第二條出路。

我立刻將這臨時通道內的諸般要點奉上,兩個人聽得不停點頭的同時,那命令下得比任何一個時候都要快,而他們的命令,卻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讓我去保護他們?不可能!」我一口回絕了梁營長要我參與保護女兵和傷兵撤離的命令。

我明白得很,不就是想讓我趁著這個機會逃命去嗎?他以為他的腦袋,能想出什麼好主意?

我冷冷一哼,看也不看他臉紅脖子粗的德性,說出了我的想法:「只有我在這裡,撤退的人才有一線活命的機會「不管你們信還是不信,如果我一起撤退了,這個陣地上至少有一半的堅羅兵,要加入追殺我的行列,另外還有一些你們不可能理解的怪物那時候,我們兩邊都是死!」

「你以為你是誰啊!」

梁營長瞪紅了眼睛揪起我的衣領,我冷冷地看著他,牙縫裡透出森森的威脅,說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打昏,再讓他們帶你一塊兒走?我跟你商量是看你的面子,你可別不知好歹!」

一語戳中了他的死穴,他呆了幾秒鐘,再一拳猛轟在我臉上。

我站著讓他打,他的力量,讓我的臉皮都沒有紅一下。一拳過去,他狠狠回頭,再也不往這裡看一眼,掂著槍就往上面衝,看來是去發洩了。

我笑笑,對著一邊只是搖頭的王顏攤了攤手道:「下面的就是你安排了!」

再一次地去確認一下逃生通道的安全性,當我再次回到上層的時候,便向著猛抽煙的王顏做出了勝利的手勢。

王顏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隨即便苦笑著瞥向另一邊的一位麻煩人物。

那就是奉命將女兵們組織起來,但已經越來越壓不住疑惑的林伊師姐——真是位麻煩人物,不過,我有辦法!

我擠出了一個笑臉,向著她走過去,心裡在思忖著我臉上的長疤,是否會影響我的笑容的真誠。

有意地把笑容加深,聽著師姐的訓斥,她聲音很小,只能讓我一個人聽到,卻是清晰無比,這樣子,明顯地是給我這個師弟面子。

「師弟,你不覺得你應該給我一個完美合理的解釋嗎?」

我盡力地讓我的笑臉更真誠些,但是卻失敗了。

看到師姐眼中閃掠而過的疑問、好奇甚至是有些戒備的光芒,我的拳頭反射性地轟了出去,正中她的小腹,透出的力量,正好讓她昏迷過去。

就在中招的那一剎那,她臉上的不可置信的色彩,是那樣的強烈,讓我都不好意思再去看她。

我把她交給了在一邊看呆了眼的庫拉塞,這次行動是由他全權負責。他傻傻地抱過了林伊。

我對他說:「行動我都囑咐過你了,你只需要注意,要保證她的安全,如果她一直就這麼昏迷,自然是很好,而如果她醒了,那麼,你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她拉到一個安全的地點,必要時,再把她打昏也可以。明白了?」

庫拉塞重重地點著頭。

我拍拍他的肩膀,再度開口,這次卻是一個嚴重的警告和威脅:「如果你敢趁她昏迷的時候對她動手動腳,那麼,我回去後一定撕碎了你。」

這個黑天洲小伙兒的深色瞳眸之中,竟然很丟人地泛了紅,他是這樣回答的:「如果這樣可以讓你回去,我一定會做!」

我一腳把他踹到了一邊,轉身再也不看他,只看向那緊張得要發瘋的王顏。

只見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表示他已經完全準備好了,那麼,現在就是要同戰友們攤牌的時候了。

朱翎在我的要求下,保護人員安全撤離,有它在,比我在的效果還要好些。

這一行人,在戰友們得知了準確的消息,並將心態穩住之後,便要出發了。

而我沒有時間再去照看他們,只是跟著王顏,目睹了他將那真實公佈於眾的全部過程。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00:45:05

當戰士們得知了四十個小時又五十分鐘前,那令人心神振奮的話語,乃是一場提前了兩天的愚人節笑話時,那表情,簡直可以與梁營長的相媲美。

而那場面,卻比我想像中的要安靜的多。除了有幾枝槍掉在地上發出聲響,便再也沒有了任何聲音。

「今天才是愚人節啊!」一連長抱著頭坐在地上說。

當大家都以為他要痛哭一場的時候,他竟驀地狂笑出聲道:「前幾天我還在想,老子我扯光榮彈的時候要用什麼口號,卻讓這笑話消息弄得半途而廢,現在大家想想,用什麼才最有氣勢?」

開始只有幾個人在那裡抽嘴角,但當人們看到了夥伴們那一個個硬扯出來的,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時,震天的狂笑聲便在這基地中掀了起來,一時間,大夥兒紛紛出謀畫策——「用炎黃人民萬歲!」「太俗,應該是大炎黃民族永垂不朽!」「錯,罵一句——堅羅鬼子們都去死,才最爽!」「明顯的政治教育不合格!發動這場戰爭的,是那些處在上層階級的政客,和廣大的堅羅人民沒有什麼關係,你那樣太偏激!」「**!你說這種話,才更像是一個政客,老子我要是活著回去,一定要跟你單挑!」「我怕你不成,有種的就別死!」「去你媽的,誰死誰是王八蛋!」

亂哄哄的像菜市場一樣的呼嘯聲過去,撤退人員也該離開了。

趁著這堅羅人退下去的時候,大家臨時又開了一場歡送會,一時間國文外語大雜燴,全是一片雜音。

抱著幾個月共同奮戰的戰友,大老爺兒們一個個地向女人看齊。

他們在近於口角的祝福聲中,向著戰友、夥伴、兄弟們,做出了可能是最後一次的道別。

梁營長和敏大姐經典式的深吻,成為了永久的回憶,傭兵連的夥伴們強扯著淚如雨下的女兵們,向處在十一層的通道奔去。

梁營長甚至來不及遮掩一下滿臉的淚水,便乾嚎著下了命令,要全體移向第十層,因為在那裡,是最好的掩護地點。而在這裡的所有彈藥補給,能拿的拿,不能拿的,乾脆放棄。

我的腳下奔跑著唯妙唯肖的機器貓,這是女兵們硬塞給我的。

她們為我帶走了蘇怡她們送給我的具有紀念意義的小玩意兒,卻留下了這個,似乎在期待著這個高科技結晶的小貓咪,可以帶來奇跡。

奇跡嗎?嘿嘿,奇跡奇跡並沒有發生啊從昏天黑地的眩暈中勉強恢復過來,我的手支撐著巖壁,辛苦地沐浴著清冷寒凜的月光。爺爺送我的軟劍碎成了千百片,深深地嵌入了四面的岩石之中。同時,這四面岩石也是慘被分屍的古立班那機械身體的分佈地,他為奇喀擋了那一記,也送了他一條命。這一生一死,對上帝來說,是很公平,但對我而言——他***,十方神仙都瞎了眼不成!身上的血流乾了只不知這到底是功力大成,還是生命大限而我的耳朵,正聽聞著最後一滴血滴在碎石上的古怪聲音,有那麼一秒鐘,我只想哭!

「張真宇」

奇喀嘶啞的聲音,比任何一個時候都要刺耳,裡面的殺氣,也比任何一個時候都要濃烈,我卻根本懶得看他一眼。

包括他在內的十二個高級改造人,成半圓形將我圍在當中,只是圍住而已。

剛剛天擊道連續七發,絕對地超出了極限的力量,就算是沒有將他們分屍,也足以毀掉他們的行動機能,大家現在,都只是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如此而已。

遠處一綿長嘶啞的狂笑聲,在那一聲巨響過後,便再沒有響起。

在奇喀這傢伙的干擾下,我終究還是沒有聽到他最後喊了些什麼口號。但只是聽到那暢快的笑聲,我便不由得扯起嘴角,與之相和。

王顏教導員靜靜地伏在我身邊,寂然不動。

可是我應該也能夠想像得到,他臉上微微的笑容,難熬而不見天日的日子,終於結束了,他眼眸的最後一道光景,便是天上那冷寂清寒的月華

而似乎有些冷場的槍聲,在幾下後突然又激烈了一陣,這突然爆發出的小高潮,無疑是斷去了雙腿的梁營長所為。

而噴吐出來的火舌,在此刻顯得格外耀眼,而特製的穿甲彈,所帶給敵人的最後禮物,無疑是更加血腥。

我微微地垂下頭去,用我現在所能發出的最大力量,按住想要掙扎的小葉——如果你真的有「無存在感」的天賦,那麼,這時候,求求你,看在我渾身血液流乾的分上,展現給我看,好嗎?

真的不想再死人了!

不騙你!

看著平日裡完全不屑一顧的彈片,飛進了小昭的太陽穴,那滋味,不好但是,那種眼睜睜的無力感,更糟!

所以,求你了,小葉,如果你還不想讓咱們營裡落個男人死光光的笑話,你就乖乖的,不要動,如果你能活著回家,我們就贏了!

第二波的暈眩襲擊過來,極其衰弱的身體,和體內過分膨脹的真氣,在我的體內形成了尖銳而不可調和的矛盾。

十幾年積極鍛煉的肌肉也禁不住如此的衝擊,一片片,一條條地裂開,眼睛裡的景物剎那間鋪上了一層血紅。

奇喀怪異的笑聲,也扭曲著送進我的腦子裡,也是啊,這個時候不幸災樂禍,難道還要等到下輩子嗎?

我已經沒力氣去察看現在我身體的狀況了,本來應該讓我死去活來的痛苦,在現在這種死氣沉沉的狀態下,也造不出什麼大風浪來。

用最後一絲力氣壓住了小葉的反抗,我抬眼看著四肢不全的奇喀,卻見他臉上是滿滿的驚喜若狂的笑容。

什麼喜怒不形於色的修為,全是狗屁!

嗯,我也聽出來了,堅羅人第二波精銳部隊終於壓了上來,在這種情形下,對我來說,這幾乎是等於死刑的宣判。

奇喀一點兒也不掩飾地哈哈大笑起來,我冷冷一哼,不就是援軍嗎,神氣什麼!說不定老子也有呢「喵」氣氛繃得要爆炸的戰場上,因為這一聲貓叫而變得滑稽可笑。

我想都沒想,我哈地一聲大笑起來,奇喀的臉色想來也不太好看,對他而言,「大煞風景」用在此處,可以說是十分絕妙。

然而,我的笑聲才剛剛起來,眼角處卻突然湧進幾道淡藍色的弧光,其勢之強,幾乎讓我以為是昨天那被我砍掉腦袋的「放電男」復生了,但其所攻擊的目標,卻讓我一下子明白過來——天才少女送來的機器貓,可不真的只是好玩而已!突如其來的高壓電,即使無法造成一擊必殺的效果,卻仍然可以讓奇喀他們人仰馬翻。有幾個本來傷勢已經過重的,竟然當場短路斃命,算是天上掉下了一個好大的餡餅,讓臨死的我吃得好飽!

堅羅精銳部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偌大的雙尖峰陣最後的一點兒槍炮聲,也於此刻消失。

他們算不上整齊的步伐,在此刻變得非常清晰,有生力軍來了——我甚至可以看到,他們那種勝利者所特有的趾高氣揚的臉!

奇喀用盡他所有的力量大吼了出聲,前面一連串用的全是堅羅語,我只聽懂了最後一個單詞:「Fire!」鋪天蓋地的彈雨激光鐳射,將我的身體四周覆蓋,也不知有多少打在了我早已全無知覺的身上。沒有什麼痛感,但看著密集的火力將身邊的小貓打到不成貓形,我仍是咬了一下牙,很心疼啊!它的人造毛皮下正閃爍著隱隱的電火花,不知是短路還是正常現象。

它想跳開,但還是慢了些,只在空中便再次受了重擊,前肢帶著閃爍不斷的電火花飛了出去,它失去了平衡,一個倒栽蔥便摔在地上。

雖然不過是機器,但我仍為它歎了一口氣。

它是怎麼也比不過正規軍的,出其不意的一手,已經很讓我滿足了,而那個,已是它的最大極限了吧。

心中的慨歎未了,貓咪半張的口中突然泛出了微光。

「脈衝炮!」

心裡面閃過這個念頭,我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強行使力,將我手邊的小葉遠遠地扔了出去。

可能真的是潛力爆發,扔的距離之遠,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順著山坡,小葉的悶哼連連,滾下山去。

我相信他死不了笑容才剛剛上臉,幾乎可以把我的眼睛刺瞎的強光射出,將這黯沉的夜色整個地照亮開來,衝擊波席捲而至,將我遠遠地吹飛開去。

「砰!」

一具屍體淒慘地跌落到我的身邊,乾癟的手臂,無巧不巧地打在我的臉上,我「呸」了一聲,勉強伸手把它撥開。

不過,很奇怪啊,脈衝炮難道能夠在不損人表皮的前提下,將人的血液水分全數抽乾?

這可是一項新發現啊

「砰!」又是一具,而伴隨其後的,則是奇喀低啞的笑聲道:「張真宇你好!」雖然還是一樣地難聽,但我卻聽出,他嗓音中氣的充沛,與這之前簡直是判若兩人!怪物怎麼回事?勉力抬起頭看他,卻見到他皮膚下流動著鮮紅的能量。不給我進一步觀察的空間,他一把揪起了我的領子,用僅存的一條腿支地,將我舉在半空中,和他對視。「張真宇」可能是他的中央處理器被打壞了,他大概只會說這有限的幾個字了。這個念頭讓我嘿嘿地笑出聲來,但馬上便吃了重重的一記耳光。他的眼睛整個地變成了血紅色。「張真宇!」哇哈哈哈哈哈哈哈,還是這幾個字。

這傢伙這傢伙我笑得身子都蜷曲起來,同時也大約明白了他突然有如此神力的原因——應該是能量奪取之類的法子吧。

而那些積極衝上營救長官的堅羅大兵,還有幾個能活下來呢?

不過,我不能不說,這法子好,用這種法子,就輕而易舉地將我最後的一線生機抹殺!

今天,大概呃,也許是一定的,完囉這樣的念頭在我腦中一閃而過,心神相交,形體為用,相應的,禁錮在體內某個竅穴的奇異力量瞬間解封,並溢滿了我的四肢!

「張真宇!」

這三個字,大概是他今夜至此刻起唯一的一個配音了,奇喀殘缺不全的拳頭再次轟上了我的臉混帳東西!打人不打臉,你的主子沒教過你這種起碼的禮貌嗎?

整個爆發出來的真氣,將他的這條放肆的胳膊瞬間震成了千百片,順便將這傢伙狠狠地打飛出去。

輕輕地落地,我抬眼對上了奇喀霎時間扭曲了的醜臉,狠狠地對他比出了中指。

「如果以活命為前提,想殺了你,老子自認辦不到,但以不要命為基礎,殺你就像捏死一隻螞蟻!」

一步跨越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一報還一報,我捏著他的脖子把他提了起來,體內的力量瞬間湧出,將他體內所有的機能瞬間毀滅,他的眼神立時黯淡了下去。

手上再用勁,金屬撕裂的聲響從手心裡傳了出來,我逼著他仰頭看向天上,我也抬頭看向了天空。

天空中稀疏的幾顆星星,在漸亮的天色中苟延殘喘。

我的目光定在天空中,腦海中卻翻騰出了無數的形象,羅教導員、梁營長、王顏、小昭、一連長、我的傭兵夥伴們,還有,那生死不知的林伊、敏大姐、小葉,還有,在低峰陣地的戰友們那麼多人都不見啦!就像這天上的星星,可以見到的,好少!

本來不應該這樣的!

奇喀體內最後的一絲生機被擠壓了出來,但我體內那狂暴的力量依然有增無減,它,正在一分一毫地剝奪我留在地面上的權利。

我看向奇喀了無生機的老臉,嘿嘿一笑,像扔一根稻草,把他遠遠地扔向天空,讓他在空中爆散——先走一步吧,你這個混球!

「看啊,星星掉下來了!」

縱聲長嘯,身體便像是一個逆向的流星,衝向了那晨曦籠罩下的天空。

身體自發地動作著,複雜玄奧的手印在胸前結成,再移向眉心,定在了印堂之前。

此時,我的身體達到了最高點,這裡有幾千米呢?身體很熱我口中的嘯聲再度拔高,身體卻彷彿流星劃過長空,在空中劃過了一條絢麗的軌跡,發出了席捲千里的銳嘯,轟然下墜——星殞!

眼前閃過了千百道形象,似聚又散,最後皆在高溫中化成虛無,身體好像是化成了飛灰,我的意識也隨之而去。

隱隱的,傳來了朱翎淒厲的鳴叫。

而同一時間,一股強橫霸道至不可一世,但又親切無比的神念橫空而來,霸道地想攫回我漸逝的思維,卻只惹來我的一笑。

「醒了啊,爸最後一刻,你來湊什麼熱鬧,這時候,讓我想起個美人兒,多好!」

呼嘯聲如山崩海嘯般撲來,瞬間捲走了我最後那一絲模糊的思念。

恍惚中,那是幾個美少女在對我微笑,心想事成,當如是乎?

曙光破雲而出,黑暗和光明同時到來!

雙尖峰,崩塌了!

帶著裡面剛剛進駐五百四十七名堅羅精銳的海軍陸戰隊隊員的生命,就那麼在從天而降的星辰之下,在震動天地的巨響之中,從山頂到山腳,依次崩潰。

兩座主峰陣地激烈地碰撞,炸出了漫天的火花。

雙尖峰下仍兀自對峙的雙方軍隊都呆了,大地隆隆地震動著,天上像下了石雨——這是天災!

所有可能記錄這一時刻的攝影機,全數定格在這一剎那,在崩塌了的山峰之上,血紅色的光芒在那裡盤旋著,尖銳的嘯聲迴盪在天際,響應著沉悶的大地吼叫。

一波又一波有若實質的音波,在天空中擴散開來,聲傳千里,帶給某些人一個確切的信息——炎黃進化力量的後起之秀、張氏家族傳人、東海武魁張真宇,歿!

第一時間接收到這個信息的羅巴洲的貴公子飄浮在雲層之上,俯視著已經變形的大地。

一向從容的俊臉上,仍然殘留著百年難得一見的錯愕,其中,更有那麼一絲惋惜,還有一點莫名的愧疚。

良久,他打通了單線聯繫的手機,用平靜但顯得低沉的聲音,向遠方的佳人報告這個消息。

「對不起,斯蒂安或許,伯父會很傷心」

談話在兩分鐘後結束,他隨即又接上了一個公用線路,這時候,他的聲音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冷靜和悠閒:「確認再起不能,請求註銷身份再次確認,請求註銷!」

遠在大洋彼岸的禁忌科技力量通過其當事人的身份,以及在軍方的特殊渠道,較早地得到了這一信息。

但其高層的反應,算不上有多麼愉快,自身的損失,也只有自己才知道。

東半球的長鏈半島上,此刻正是晨光滿天,而在禁忌所在的堅羅首府,則是剛剛入夜的時分,仍在苟延殘喘的夕陽殘照,越過了摩天大廈的陰影,進入了高層所在的房間,反射出一片冷寂的金屬光澤。

「總算死了卻沒有留下一點兒可供研究的東西」

「還有奇喀,屍骨無存——那是個多好的實驗品啊!」

「死了,就是好消息吧不過,也不一定,那個人醒來了!」

一句話將所有人都打入了冷冰冰的地獄之中,剛剛所說的那句「好消息」,現在聽起來,也煞是諷刺。

大家都明白,雖說在明處是全力擊殺那個已死的少年,但骨子裡面,他們之中又有誰敢忽略掉少年身後的龐大勢力?

名義上,禁忌派出了整個東方的戰鬥群參與狙殺行動,實力占禁忌的三分之一強!然而,真正代表強勁實力的五個極限高手一個未動,全數集中在總部內,為的便是這一天!

照理說,他們應該放心了,只是現在,他們捫心自問,誰能承受一個失去了唯一兒子的父親的憤怒?

更要命的是,這個父親,完全有能力角逐世界NO.1的寶座!

而所有的人都保持著矜持的沉默,但,在反射出的冰冷的光芒照耀下,沒有一個人的臉上具備著起碼的血色!

梵河三角洲,水質最為純淨的河段,巍峨的神廟跨河而立,數以萬計的朝聖者,向著他們至高無上的神,頂禮膜拜。

遠方的信息沒有進入他們的感知範圍,只是隱秘地在神廟的高層之中流傳,半個小時後,當消息再度確認,一條信息便反饋了回去。

「確認再起不能,請求註銷身份再次確認,請求註銷!註銷完成!」

在黑天洲和中天洲唯一的一處陸地交界點,戰鬥仍是方興未艾,但戰鬥雙方中的高層,依然在戰事的緩衝時期,少有地共同發出信息。

「確認再起不能,請求註銷身份再次確認,請求註銷!註銷完成!」

在西羅巴洲的聖天主教廷,在中天洲西部的真主聖地,在落後的索亞古大陸洲某個秘密總部,「三大制約」極具默契地同時發出確定信息。

「確認再起不能,請求註銷身份再次確認,請求註銷!註銷完成!」

而在浩京,本來可以以不下於任何方面的速度反應出來的信息,在三天後,卻仍然沉默著。

在一個普通人的雅致院落裡,從遠方來的客人敲響了房門。

「前輩,對於這件事,我們的心裡都不好受,並為我方的救援不力,感到遺憾」

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將一連串聲情並茂且無懈可擊的言語,以充沛的感情為基礎,流利的抒發出來。

說得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抱歉,但是,即使是這樣,沉默地坐在桌子的另一邊的老人所給予的反應,依然是沉默。

男子雖然沒有天真地想過,對方會給自己建設性的回答,但,對著世上屈指可數的高人,他所受的壓力,可不只是一點點兒而已。

在以炎黃人所特有的談話方式繞了一大圈後,他終於忍受不住漸增的壓力,抱著早死早超生的心態,小心翼翼地剝開了這所有廢話所包裹著的內在東西。

「這個,總部覺得關於身份的註銷一節,似乎是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是說,逝者已矣,我們似乎應該那個啊,這是上面的意思,我」

老人在這個時候,才真正地將目光投注在他的臉上;似乎還算是比較平靜的瞳孔中,卻給了男人一種強大到無以復加的恐懼。

這個已二十年不問世事的老人所生成的陰鬱情感,如果想將其宣洩出來,大概是需要再一場的世界大戰做藥引啊「吱呀」

古式的竹門,在微微的聲響中打開,與這古樸內斂的死物不同,席捲天地的霸氣,便在這幾可忽略的響動中整個地噴發開來。

男人根本就沒有第二個選擇,立即變成了滾地葫蘆,整個人肉球般倒翻出門外,一時間再起不能。

「張張雲忘!」

過度的驚懼,使他一下子喊出了始作俑者的名字,這也使他再受重擊,翻翻滾滾地飛出牆外。

瀕臨昏迷的神智,令他只聽到那最後一聲已經壓抑了好久的低吼——「張家的男人,就算是死了,也能再從地獄裡爬出來!請你們——記住這一點!」

分明是開春以來少有的艷陽天,但是此刻,滾滾陰雷自天空中閃過,遮雲蔽日,令大地陷入一片昏暗,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第五集完)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1:31:33

第一部 第六集 正式現世
• 第一章 歸來
• 第二章 叛逆
• 第三章 雲海
• 第四章 夜宴
• 第五章 命運
• 第六章 雷暴



第一部 第六集 正式現世 第一章 歸來


新紀二○五四年五月七日。

極地的冰洋在巨大鐵塊的攪動下緩緩地旋動起來,山嶽般巨型的冰塊,在突然出現的高溫光束切割下碎裂無遺,不時有巨大的碎冰落入海水中,轟隆隆的巨響在外界或者是驚天動地,但相隔了幾層厚厚的合金鋼板,傳入其中的,只是一絲微微的震盪。

十二年前,年僅三十七歲,便成為世界最大傭兵組織首領的施萊克,苦笑地坐在潛艇的中央控制室內,看著他此生最為驕傲的成就——他世上唯一的親人,繼承了遠古神族的高貴血統,而又擁有著常人所無法理解思維的美麗女兒。

斯蒂安,你讓老爸我很煩惱啊

他苦笑,他煩惱,只為了女兒那絕對荒謬的理由:夏季就要到了,我要去極地避暑!

這理由鬼才信!但就是不信,也要滿足女兒的要求才行!

其實,身為一個幾乎要列入第二十五孝的標準合格父親,施萊克明白得很,女兒和她的情人,那個和女兒一樣神秘的英俊男子鬧彆扭了。

這倒是他們相識十多年來的頭一次正因為是頭一次,所以兩個人都理所當然地缺乏解決問題的經驗,事情,也就不可避免地鬧大了

當他從街頭拚死拚活地拉著嚴重酗酒、嚷著「要給那個敗類戴綠帽子」的女兒回家後,他才發現,自己可能犯了一個比想像中更為嚴重的錯誤——或者,讓女兒隨便拉個男人過夜,反而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女兒優雅地坐在高背椅上,出神地看著艇外模糊的海水怎麼看也不像是個為了「提升老爸傭兵組織的知名度」,而要引發世界大戰的惡魔呀!

「頭兒」愛將莫柯突然揚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施萊克一抬頭,卻看到莫柯滿臉的驚訝,指著一片模糊的外景螢幕,以及生出了反應的雷達系統,緊張的說:「外面有人在漂!」

在極地的冰洋下,有人在漂

「是遇難者的屍體,還是其他的什麼?」

不但是施萊克,就連那個好像除了海底景觀便再無所好的大小姐,也有了興趣,幾乎同時,父女倆異口同聲地發出了同一道命令——「蛙人隊,去看看!」

而在下一秒,做女兒的卻立時更改了命令,同時,如同大師的傳世雕塑般精緻典雅的臉龐,首次出現了些許的緊張,「停!不要動,誰都不要動那個人有古怪!」

對著那個好像已經全無生機、漂流在冰洋中的人類身體,先進的抗重壓紅外線全方位攝像儀,為海中人拍了幾幅全方位照,雖因環境問題,畫面算不上清晰,但這人大致的輪廓卻也可以看得出來,當這圖像落到幾個高層人物的眼中時,幾聲驚咦同時響了起來。

「好熟悉在哪兒見過他?」

施萊克皺起了眉頭,看著同樣是若有所思的莫柯,以及其他幾位得力手下。

這個人,他們幾個似乎都見過,但是,為什麼他們這些訓練有素的精英全都想不起來?

「這個人」

跟父親和他那些手下不同,斯蒂安身為黑暗世界中某個中堅力量首屈一指的首領人物,手中掌握了平常人根本無法想像的龐大的資訊庫,而以她自身特異的能力,則可以收集到更廣泛且精細的微觀資訊。

以父親那些人的反應,和自己第一直覺的反應為標準索引,只在短短的七八秒間,她便過濾了這個星球上至少九成九的不符合標準的人,然而再精細地推算一下,剩下的近萬人竟也被紛紛濾掉這是沒可能的!除非她所掌控的組織本身出了紕漏,否則沒可能出現這種情況——出於對自身能力的自信,她重新開始推算,並在其中加上了一種可能——非常理事件及超自然可能!

僅過了兩秒鐘,一個模模糊糊的答案便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雖然還沒有明確地掌握其中的真義,但出於安全考慮,她仍以一個隱秘的渠道發出對自己手下的召集令,只需再過三分鐘,她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便會將這片海域冰原完全封鎖。

而此時,異變再生,好像是整個海底都亮了一下,潛艇的工作人員拉開了嗓子大吼:「那那個人,睜開眼睛了!」

同時,本來尚屬溫順的洋流,在某種不可知力量的影響下,驀地變得狂暴起來,眾人所身處的潛艇竟也有些傾斜,相對於其他人的驚訝,斯蒂安的心情幾可用驚懼來形容,這毫無顧忌噴發出來的壓力所透露的資訊,如一盞明燈,為她指出問題最終的答案。

但是她卻一點兒也沒表現出什麼高興自得的樣子,身為幾個世代的對手和死敵,在近乎於窒息地確認了那個本已成為歷史的人的身份後,她有那麼一剎那,只想為自己的組織唱響安魂曲。

然而,接下來一連串倒抽涼氣式的低呼,則提供給她另一種奇妙的解決辦法。

「天啊沒看錯的話」

「那個人是是小小」

「小狼牙!」

新紀二○五四年七月二十一日,極天洋公海海域。

「江雅蘭,可敢與我一戰!」

遼闊的海面上,轟雷般的嗓音震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打濕了那屹立海上美少女的褲角。

因為年齡的增加而愈添成熟韻致的嬌軀,沒有針對這極度不善的言語做出什麼反應,但紅霞流動的明眸,霎時間燃起了一片灼熱如實質的火焰。

如此放肆的傢伙,是巫術?神英?又或是梵河?

她心中的疑問,立時得到了解答。

「黑巫喇亞部第一勇士暮卡請戰!」

這是黑暗六大力量以及三大制約之間最正式的即時挑戰請求,除非當真是臉皮夠厚,否則,沒有拒絕的可能。

更何況,好戰的火焰女鬥士對這種事情向來是趨之若鶩!她在第一時間給予了回應:「炎黃東府羽林軍衛江雅蘭受戰!」

話音方落,大海上立時波濤狂瀾。

原來相距兩公里之遙的兩人,相對排空而進,只瞬間便達到了近身對抗的危險距離。

來自黑天洲的暮卡,身上刻劃著黑天洲原始部族特有紋身花紋,黑黑的皮膚整個地亮了起來。

自出生之日起便刻在身上的「神紋」,經過族內大巫師幾十年不斷的加持,和他近乎於殘酷的自我鍛煉,在此刻發揮出了強大的效果,強盛的拳力分波揚瀾,一點兒也不憐香惜玉地猛轟向少女的臉龐。

江雅蘭的眼眸中火焰更盛,幾年來愈發顯得纖長的手掌,卻只是輕描淡寫地劃了一條弧線,擋在面門前,而手掌劃過的空氣,則整個地發散出耀眼的紅光,然後劇烈地燃燒起來,形成一堵薄薄的火牆,拖曳出絢麗的光采。

暮卡的拳頭轟上了火牆,皮膚上光華更盛,火牆霎時間被轟得七零八落,拳鋒擊中掌心。

「滾!」

少女的明眸中像是亮起了一雙奪目的太陽,噴發出來的磅礡火勁,完全超出了暮卡之前所設想的極限,帶著滿腹的驚訝,他被遠遠地震飛了出去。

江雅蘭的唇角勾起了一絲笑容,一年多來,百多場生死惡鬥,早將她的自信心提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她不再是三年前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叛逆少女,而是炎黃在東方的頂樑柱之一!

手掌在大氣中輕盈地移動,雖然是在海面上,但應有的潮濕空氣卻不知跑到了哪裡去。

大氣乾燥得讓人唇角開裂,大海固然在溫度的影響下,源源不斷地向上輸入水蒸氣,但在絕對強勢火勁的壓迫下,氣流根本無法漫過她的腳面。

下方霧氣蒸騰,上方火霞流動,這種形象所生成的震撼力,可不只是一點點而已!暮卡瞪大了眼,口中喃喃地呼喚他們部落的守護神的神名,氣勢再落三分!

纖白的手掌定在半空中,駢指如劍,光潔的皮膚外閃爍出比方才強烈百倍的紅光,那是火的顏色,事實上,在她的手掌周圍所燃燒的,正是火焰。

能量實質化的效果當然不是炎黃武學的特色,「劫火紅蓮」,這個由吠陀傳入,再經炎黃的高層心法潤飾的高級武學,在短短的兩三年內便顯出了它的不凡之處,這場比試,勝局已定!

強芒吞吐,強大的力量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如劍般凌厲赤紅軌跡,掠過了暮卡的臉頰,海面上顯現出了一道霧氣蒸騰的白線,就算是暮卡的皮膚再黑,此刻,也掩不住他臉上那一抹驚懼後的煞白。

「喇亞部退出這次對目標的行動」

暮卡雖然是戰士型的人,但他的反應卻是絕對一流,即使現在說出這話有些在強勢力量下低頭的味道,但相對於未來,在生死相搏的場面下,對上眼前的這個少女,以及炎黃中與之齊名的幾人想想那種後果,他便不寒而慄。

級數相差得太大了!

失去了火勁壓制的水蒸氣像是要發洩一般,突突突地向上冒了出來,霎時間在這方圓數公里的海面,形成了一片雲煙霧障的景觀。

江雅蘭微微一笑,正準備離開,一個一閃而逝的反應卻令她稍稍皺起了眉頭。

想都不想,真氣流轉間,一道一點也不遜色於剛剛那記遙空劍指的能量,斜斜地射入海平面下,好像是岩漿入海,一連串令人頭皮發麻的「哧哧」聲響,在瞬間沸騰的海水中卻讓人心寒,大量的水蒸氣噴薄而出,讓海面上的能見度再度狂跌。

江雅蘭臉上首次現出了困惑的表情,然而那個反應一下子便消失了是錯覺嗎?用神念搜索了一下,再沒有得出什麼結論,這個感應也就自然而然地被她拋在了腦後,想不通的事情,不想就好了!

真氣流轉間,她的身形輕盈地躍離水面,貼著海面御氣而去。

「草草菅人命啊!」

確定少女遠去後,海底下逃過一劫的年輕男子,才敢從沸騰的海水中冒出頭來,然後整個人躍出海面,在霧氣中揉搓自己被燙得發紅的皮膚。

「雖然是功夫大見長進,但那性格可是一點兒也沒改變,還是一點也不把人命當人命看!」

言語不乏埋怨,但更多的,是那種得遇故舊的親切的懷念情感。

真是好久不見!對普通人而言是不可原諒的缺點,在歷經生死劫數的男子眼中看來,也是一種可愛的特質。

「不過話說回來她的水準,應該已接近『九品蓮台』的境界了吧唔,五十一年九月底傳給她應用法門,現在是五十四年七月三年不到,便是『九品蓮台』,她當真是那種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還是我前十六年的修煉全煉到狗身上去了?」

對他人的讚歎和對自己的嘲弄結合在一起,讓男子臉上泛起了一個還稱得上是豁達的笑容,而此時,遠方豪華游輪的馬達轉動聲也進入了他的感知範圍。

宏偉博大的海洋,終究以其整體實力戰勝了人類的破壞力,當價值近億的游輪悠哉地來到海面上男子身邊時,這裡早恢復了天高海闊,萬里一色的正常景色。

身上沒有沾上一點水痕的男子,輕鬆地跳到游輪的後舷甲板上,偌大的甲板上各種休閒設施一應俱全,卻是冷冷清清地不見一絲人跡。

「在上面吧」

男子喃喃自語,依然是不走正路,憑借自身強悍的肉體力量,輕鬆地躍上二層甲板,不出所料,游輪上唯一的旅伴,雍容華貴的西羅巴洲貴族,千嬌百媚的成熟女性,暱稱為「斯蒂安」的美人兒,正瞇著她那雙金黃的瞳孔,沐浴著海上溫和的陽光。

修長的身軀悠閒而自在地斜臥在躺椅上,比任何珍貴華美的瓷器都要細膩的肌膚,在雪白的長袍下,有意無意地露出那麼個一星半點兒,已足以激發任何一個男子的野蠻佔有慾。

然而,此處唯一的男人卻只是歎了一口氣,眼神依舊清明,只是腦子又隱隱作痛。走到女人身邊,拿起了寄放在她那裡的金絲邊眼鏡,戴在臉上,然後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結伴同行近兩個月的時間,可以使任何兩個陌生人或多或少的認識起來,更何況兩人之間本來就有著一種親切和諧的關係。

這種若隱若現的「勾引」,背後所隱含的意義,男子甚至比當事人本身更清楚,自然也就談不上什麼動心不動心,對這個固執起來就和幼稚小女孩沒兩樣的女人,他真的是很頭痛。

「老姐,看在我苦難剛剛過去,還有那個強做我乾爹的老頭,也就是你爹的分兒上,別再給我添麻煩了虧我叫了你兩個月的『姐姐』,妳也不能太折磨我,是吧?」

老姐並沒有給予明確的回應,只是用充盈著笑意,和一些別樣色彩的眼眸,掃過了男子雖表面告饒、其實卻平靜篤定的臉——兩年生生死死的折磨,足以改變一個人的性格,可能是在極地住得太久,這個剛過十九歲生日的年輕人,定力可能已比得上九十歲的老頭兒!

但,對她斯蒂安而言,那有什麼區別?

被那雙能說話的金色瞳眸掃過,男子本來有如實質的底氣,霎時間土崩瓦解。

回頭想想也是啊,羅巴的守護神族,向來不是純潔善良的代表,也不注重後世所宣揚的禮教,即使是經過千萬年來的傳承,在那尊貴的外表下,流淌的,依然是那種狂放野性而又充滿慾望的血液!

更何況,眼前飽受刺激的姐姐,也已不是正常時期那叱吒風雲的女皇級人物——惹毛了她,她可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只想想萬里之外,那可能已是嫉恨如狂,相同色澤的金色瞳孔,即使自己有根植於自身實力之上的絕對自信,但在絕對弱勢的理念束縛下,仍是覺得背上一陣惡寒。

「快到蘭光了」

在男子一時反應不過來的錯愕中,斯蒂安意外地轉移了話題。

雖然她還想進一步地揭出小弟弟的真正窘態,但出於一位大姐對小弟的鍾愛心思,她還是決定暫時放過男子一馬,按照東方人的說法——不能沖了他的喜氣,不是嗎?不過,轉移過來的話題其實也並不好回答。

「想好了怎麼解釋死而復生的超自然現象了嗎?」

「呃沒有!」

就是沒有才苦惱。

那種經驗,可不是貧乏的人類語言所能描繪出來的,理論方面的局限也限制了說服力的強度不過,這並不是重點,重點在於,他應該怎樣克服那種「近鄉情怯」式的、令他害羞到近乎於尷尬的、過於旺盛的情感呢?

他真的很不好意思了!

幾十公里外的蘭光七島,依然如兩年前一般的美麗,相對穩定的世界政治格局,令這個世界聞名的旅遊勝地遊人如紀念品,擁有了比任何一個時期都更加豐富的生機和活力。

夏日的高熱影響不了遊人的樂趣,當然也就影響不了那個心情叵測之輩的行動。

在公海以及外海不下百次的小型接觸戰後,經過篩選的,真正具備影響當今局面的諸般力量,終於登上了蘭光七島的首府——蘭光市。而在一陣小規模的相互試探後,大家同時深具默契地安靜下來。

忝為地主,那一定是要盡到地主之誼的,儘管近兩年來,炎黃進化力量內部的矛盾已經到了要爆炸的地步,但對這次默契中的聚會,仍給予了相當的重視。

有些人甚至在想,以這種事情為契機,或者,可以來修補兩年前那一個深深的裂隙呢

年輕人嘛,心思活,忘性總是會大一些的,不是嗎?

所以,在某些人刻意的安排下,近兩年活躍於世界各地的炎黃的天之驕子、後起之秀雲聚蘭光,不管他們願不願意,他們這次的使命,除了正規的要求外,還有著不可違抗的絕對任務。

當然,對大部分人而言,這任務絕對稱不上過分,說是美差,倒還差不多。

「蘇小姐,你認為我們什麼時候去斛蘭島比較好些呢?現在落霞湖應該是一年中景色最綺麗的時候了,也許完成了任務後,我們可以去呃,蘇小姐?」

身為組織中諸長老的重點培養對象,年紀輕輕便在諸多後起之秀中立住了腳跟,且出類拔萃的何慕儀,再一次失利於佳人清冷凜冽的氣勢下。

只是淡淡流轉的目光,便令他覺得似是被千百支冰寒徹骨的小劍刺入肌膚,幾乎要把血液冰成冰塊兒。

不愧是六大力量三大制約公認的女王級人物,也無怪乎近兩年來,由她所接手的蘇氏經濟力量,竟在巔峰的極限狀態下持續成長,成為令世界任何大型企業也無法輕視的力量。

蘇怡,如斯佳人,如果錯過,那麼,這輩子他都會後悔!

在來到蘭光之前,他已將有關於蘇怡的資料查了個透徹,他也知道,在兩年前那場黑暗世界的嚴重動亂中,那個最重要的關鍵人物,即已經死在長鏈戰場上的張真宇,和蘇怡有著非常微妙的關係,如果將條件放寬些,他們已可稱之為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但,那又如何?見過那種交往中牽手稀世,親吻絕跡的人嗎?兩三個月的接觸算得了什麼?張真宇已經死了,他和蘇怡已經不可能有未來了,而自己,身為炎黃進化力量的棟樑之才,前途無量的天之驕子,以一年兩年的時間,難道還會比不過一個死人?

他要蘇怡!他下定了決心。

「退潮了」

被殘陽染成了朱紅色的海水在我眼前蕩漾,帶著餘燼般的溫暖,使我感到了幾分心安。

兩年的經歷使我分外地恐懼寒冷或者說是厭惡更合適些。

這不能怪我,任何一個人,在絕對非自願的情況下,被封在極地的冰山下,飽嘗苦痛恐懼,所得到的結果,便是我這樣的了!

在死寂的冰山下,能夠聽到下方若斷若續的流水聲,便是如天籟一般的享受當然,還有另外一種聲音

自己的肉體逐分逐毫的生長所發出的輕響,這聲音,可稱之為享受嗎?

天擊道之星殞的後遺症,當然就是讓我的肉體從人間蒸發,並且讓我的元神——這個令我一直無法理解的東西,墜入永不輪迴的黑暗中,直至灰飛煙滅。

只是,出乎主宰一切的十方神仙的意料,星殞的無限昇華作用,固然可以將任何人從這個世界抹乾淨,但,在特殊時間、地點、人物的交相輝映下,也能產生第二種結果。

當時,病魔境瞬間的突破,老爸那霸道的神念力量,以及一時潛伏在我的思維深處的「太息丹行圖」突發爆發出來的光芒,使本來鐵定的真理出現了變數。

元神逃逸,憑著生命本能逃到了最可能保存元神的極地冰山下,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

大約也就是兩三個月的工夫吧,細微的聲響——肌體生長的聲音將我的元神驚醒,由此拉開了我長達一年零九個月的漫長磨難生涯!

沒有瘋掉的我,在元神的基礎上,純粹地以神御物,以太息丹行圖的玄妙手段,擷采天地精華,硬是憑空生成了一個完整的肉體,神智在近乎於無窮無盡的折磨下,也變得比任何一個時候都更為冷澈敏銳,舊日的力量重新地歸屬於我,且進步到了一個令我自己也為之驚歎的地步,而不久,龐大的破冰潛艇撞碎了那個噩夢般的地方

那一天,我記得非常清楚——新紀二○五四年五月七日。

用手指輕輕地彈了彈細長的釣桿,讓鉤上那一條笨魚死裡逃生——游輪以最高速行駛,我又沒放魚餌,這種情況都能上鉤,除了一個「笨」字,還有什麼能更貼切地描述它呢?

死裡逃生的笨魚,在海水中過度興奮地扭了扭身子,哧溜溜地潛向海水深處,帶起了幾等於無的波紋,我的神念注視著這一切,直等到老姐來到我身後,才將注意力轉了回來。

仍然是一身閒適寬鬆的白袍,這位比容妖女還要小一歲的女皇級人物,此刻實在是沒有什麼威勢可言。

「小弟,蘭光的局勢混亂得很,你確定要這時候去趟混水嗎?」

身為神話英雄力量之中,可能是最具影響力的權威人士之一,老姐的話必定是金玉良言,只可惜,只要一想到那列島上許久未見的諸位,我的心便從冰山般冷澈冰寒的狀態下,崩潰到慘不忍睹的少年心境。

真的很想啊!

現在的我,不需要逃避家裡那令人窒息的沉重壓力,不需要防備那些莫名其妙的陰謀,不需要千里追殺某敗類,心情從未像現在這樣的舒暢——我想和老爸狠狠地對戰,和爺爺鑽研書法音律,和老媽有事沒事地做一些小實驗,和混子閒聊

當然,我更想天天和蘇怡去逛街、和江雅蘭幹架、聽有容妹妹唱歌、看纖纖搞研究發明,甚至接受容妖女的折磨

為什麼以前,我從來沒發覺人生是這樣美妙的?

嘿嘿地傻笑了起來,連老姐抽走了我手中的釣桿都不知道。老姐歎了一口氣,用桿柄敲我的頭。

「小笨蛋,現在的蘭光,亂局初顯,除了幾百年不喘一口大氣的失落文明,五大力量、三大制約雲集島上,你這個樣子過去,說不定會第一時間引發大戰啊!」

呃我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嗎?

老姐應該是非常認真吧——雖然這兩個月我大多專注於研究這具新的肉體的各種能力,對外界的世界所知甚少,不過,從和老姐談話的隻字片語中,我還可以認識到,一個已被除炎黃外的五大力量、三大制約註銷了身份的人出現,會造成什麼樣的結果。

或者那樣,會很有趣

我低低地笑出聲來,但又在老姐瞪來之前將笑容隱了下去,並且聰明地轉移話題,自然,最有吸引力的話題莫過於萬里之外的那個傢伙。

「老姐,你確定要陪我到蘭光去嗎那位,我是說,那個」

「提他幹什麼?」出乎我的意料,老姐一點兒也沒有因為這句話而生出什麼其他的念頭來,她只是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在沒有給他戴上綠帽子之前,我絕不會回去見他!」

一時之間,我汗毛倒豎,曾聽得幾個老朋友講過,我眼前這位雍容華貴的女性,上次說這話之後,竟險些策畫出一場新的世界大戰來。

把心思全隱在臉上這副新配的平光眼鏡後面,我開始想辦法解決眼前的危機,只可恨,這位女皇級人物處處佔著機先,她纖纖玉手扶在我肩膀上,低低細細的一句話,險些把我震下海去。

「小弟,我們來一起給那傢伙戴綠帽子,好嗎?」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1:33:11

若說我和兩年前的張真宇有什麼不同,那麼,在瞬間震撼過後,所生成的理性反應便可以說明一切

「姐——」

我拉了一個憤怒的長腔,眼中透露出認真的光採來,那麼,一向愛護我這個弟弟的老姐,便沒可能再接著逗下去,霎時間,海闊天空。

最後一抹暗紅色的光線沉入了海平面下,深藍色的天空上也點綴出了幾點寒星,和這黑暗同時降臨的,還有幾道關於蘭光的資訊,老姐很大方地將這些消息與我共用,這裡面大部分都是神英的消息,我略過不看,只找我感興趣的消息。

「蘇蘇怡!」

一個熟悉的名字在我眼中流過,我猛地瞪大了眼睛,然而在半秒鐘後,卻又帶著些許危險意味地瞇了起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蘇怡和某人共游斛蘭島?

或者,我一個「死人」不該管得太多,蘇怡也從來沒有給我任何「男女朋友」的明確界定,更不要說我早就「死」了兩年只是,理智和感情絕不可相提並論,見了這條消息,我心裡十分不爽

我挑了挑眉毛,心中開始轉著一些念頭。

「要在這兒等嗎?」

老姐突然沒頭沒尾地這樣說,我愕然抬頭看她,她笑咪咪地回應我:「小弟這是蘭光到斛蘭的必經之路,如果在這等,或許會碰上呢」

碰上?我眨了眼睛,應該不是碰不碰上的問題了,碰上以後怎麼應對,才是當務之急!

遠處氣墊摩托的噴氣聲呼嘯而來,在色彩深沉的海面上劃出了兩道隱隱的白線,幾乎是並肩而行的兩人,第一時間躍入了我的眼簾。

如果對自己的感覺還正確的話,我的瞳孔應該是瞬間放大到極限,而又在瞬間縮小到針眼大小

我,看到了呢

為什麼還不打內戰呢?

縱然行事方針一向以大局為重,自身定力修養也早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但此時的蘇怡,卻極想和行事暴烈的江雅蘭達成思維統一戰線,積極支持打內戰算了!

身後那只聒噪未開化的猴子怎麼會那麼自戀?難道那些所謂德高望重的長老大人,二十多年培養出的傢伙,就是這樣的廢品?

還是打內戰好,至少那時候自己能夠理由充分地將這傢伙透心穿腦,以拯救自己可能一朝破功的修養心境。

將心中淡淡的殺機隱沒下去,在身後那個口中不停的飛沫之下,蘇怡記住了——這廝已是第三十七次有意無意地提到「他」,並且無恥且不自量力地拿自己與「他」相比,處處隱晦地貶低他人,抬高自己,其心可誅!

時光如水,逝者如斯,從那日天塌地陷的震撼和驚恐過後,不知不覺,竟然已是兩年過去。

本來以為,逝者已矣,對於心中一個較深刻的影子,即使感情微妙,以自己的重視現實的心境,也絕不會像有容那孩子一樣

只是,在兩年後的此刻,因為不自量力者的膚淺言語所引發的強烈逆流,卻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那個人,絕非一個已然逝去的影子那麼簡單。

靜靜地垂下眼簾,座下的氣墊摩托卻在幾息間爆發到了最大速度,在已近乎於尖銳的呼嘯聲中,一瞬間將後面那人遠遠拋下,讓自己安靜一下吧否則,在海上殺人嗎?

調整呼吸穩定自己心境,與之同時,一絲微微的感應流過她的心田,那是應該是某人帶著探索意味兒的目光才對,其中似乎不帶惡意,但,那種似有若無,深淺不知的莫測高深,卻是絕對值得注意。

扭頭看過去,那邊是一艘大型游輪,和港灣中其他同類的燈火輝煌不同,那上面只寥寥的幾道燈光,幾片不相連接的光暈將之映射得愈發神秘,那道目光便應是來自黑暗中的某處。

誰在哪裡?

「蘇怡不開心嗎?」

不知何時,我的眼神竟鋒利到了這種地步,一眼看過去,我便覺得,由蘇怡週身所輻射出來的波動,算不上輕鬆靈動,而帶著些許的不耐,還有那麼一點兒殺氣?針對誰?後面那個只知道瞎嚷嚷的猴子嗎?這個想法讓我心情為之一暢,心中也不再思前想後地計較什麼見面的後果問題,現在想這些事情——矯情!感受到蘇怡疑惑而又微帶些戒備的目光掃射過來,有那麼一瞬間,我只想著大聲打招呼,呼喚眼前這個已兩年不見,近乎於生離死別的少女看向我這邊,而老姐卻在此刻拍上我的肩膀。

「不打擾你了嗯,後面那隻猴子應該是炎黃西殿近年來崛起的後起之秀,叫何慕儀吧你不認為,一個已經被炎黃的西殿單方面註銷了身份的人出現在他眼前,非常扎眼嗎?」

呃這是不是神英的高層在挑起炎黃內戰呢?我有些好笑,但仍然比較乖地接受了姐姐對小弟的教導,內戰就內戰吧,不把場面搞得大些,怎對得起佳人的傾城美色!

一念方起,週身氣勢立時瘋狂上漲,老姐笑盈盈地退後,隱沒在甲板暗影中,數息後,整個游輪驀地大放光明,千百道強弱不均的光暈瞬間連成一片,燈火輝煌,蔚為壯觀。

我的影子便在這光芒下遠遠地拉伸過去,輕淡的撲在蘇怡身上。

雖然光線強弱懸殊,但既然雙方都是當世高手,氣勢一起,氣機牽引之下,我和蘇怡的目光就在此刻對上。

彷彿是大海在瞬間凝結如鏡,又或是大地在轟隆隆的呼嘯聲中整個沉沒,蘇怡原本銳利如劍的目光,在此刻顯得有些渙散,而我,眼眶裡失態到極點的一熱,差點就那麼丟臉丟到極天洋裡去!

掩飾心境的不二法門便是大聲說話,我早將這種方法運用的爐火純青,一聲冷喝,再透露出些殺氣,狂濤巨浪般的殺機,便直衝著我現在最看不順眼的那傢伙衝殺過去。

何慕儀是吧,可否讓我見識一下你的膽識呢?

完全不給那猴子任何機會,虛空連續三記手刀,積蓄著極地兩年來滲入我新生體之中的刺骨寒氣,以凍結海面的氣勢,將那廝籠罩在內,四方溫度驟降!

「什麼人?」

帶著意外和急怒,這廝的反應倒是也當真不慢,膽識也說得過去,面對我放出的三道深淺不知的刀氣,也能迎頭而上,大大方方地接手過招——只是,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敵人,他的應對手段簡直可以以魯莽來形容!

這樣的人,怎配得上蘇怡!

帶著這樣的認識,我體內真氣輕輕地一絲鼓蕩,生出的震波牽引刀氣,斜斜掠過海面,在何慕儀身後互擊,爆發出來的真氣波便如同狂暴的寒潮,席捲而出,瞬間將他捲了進去。

在他手忙腳亂地運勁護體時,我早已無聲無息來到他頭頂,不輕不重一縷劍氣直貫入他頭頂,輕鬆將他敲暈了過去。

一腳將那人踢到氣墊摩托上,我輕飄飄地踏著海面,強抑著怦怦亂跳的心臟,回頭望向依然呆呆站立的蘇怡,她只吝嗇地給了我一個側臉,但卻已足夠令我的呼吸中止,動作僵直。

海面上一時間寂然無聲。

似乎過了好久,游輪上那位女士隱忍不住,運氣成絲傳來一句「笨蛋」,讓我腦中一震,而遙遙傳至的柔和琴音,則令我的臉火燒一般通紅起來。

連續的十多個柔和的和弦音在海面上鋪灑開來,靜謐和諧,當真如海風拂面,婉然雅致,叮叮咚咚如清泉流淌,如月灑大江的音符便在這情境下悠悠而起,不經意地揮灑間,便帶來了夏季一縷清涼

是《仲夏夜之夢》吧已近乎於呆滯的思維,在這美妙琴音的協助下,終於恢復了些,這時我才發現,我已手心冒汗,指尖冰涼,看著蘇怡仍沒有什麼表情,我終於努力採取了主動。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沒死」

千年冰山煉就的養氣功夫一朝破功,我期期艾艾地道出了無比拙劣的一句話,我甚至可以想像,游輪上那位美麗女士撫額長歎的模樣

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見鬼的,我明知道重點是什麼,可那個該死的話到了喉嚨,就是蹦不出來?

就在我不知所云的當兒,蘇怡終於有了自見面後第一個動作,微弱得驚人,但也足夠讓我手足無措——她眼中那是映著燈火,映著月光閃爍出來的微微水光

沒什麼時間去多想了,幾大步跨到蘇怡的身邊,手忙腳亂地想去給她擦眼淚,也在此刻,她淡淡流轉的目光,不算正式地掃在了我的臉上,這這是定身法嗎?不甘願地掙扎了兩下,抬起的手在空中頓了頓,輕輕地將手放在蘇怡的香肩上,感受她肌體傳來些微的熱量,我的心一時火燙了起來。

流蕩在海面上的琴音此時達到了一個小高潮,除去了清冷靜寂的外衣,餘下的是火一樣的熱情,一股莫名的氣流登時衝開了鎖在我喉嚨處的窒礙,發聲的氣流穩定而清晰。

「我回來了蘇怡,你高興嗎?」

手不知不覺地使力,使蘇怡面對著我,而她不像兩年前那樣,閒適自若地仰頭看我的臉,只是將眼光平視,落在我的下巴上她是在看我心口已無法掩飾的起伏波動嗎?

或許,真是這樣吧

她微微地低下頭,額頭輕觸在我胸口,動作如此輕微,以致我無法確定,這是她確定的表示,或是一種下意識的無意義行為。同時我才發覺,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竟這麼接近!

「蘇怡」

聲音讓胸口震動,也讓蘇怡的額頭離開了那裡,她終於抬起頭來,眼中令人激動的水波已經不見,但其中流轉的光芒,卻分外令我覺得親切與溫馨。

一個標準蘇怡式的微笑,泛起於她沒有一絲瑕疵的俏臉上,從容而恬淡,我的唇角剛剛相應地泛起笑容,笑紋便已僵硬在臉上。

那是一個微濕的吻,輕輕貼上又分開

「當然很高興啊!歡迎回來」

從眼眸深處蕩漾出來的水波繼而復現,雖然迅速消沒,卻依然沒有逃脫我的捕捉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她她吻了我?



第一部 第六集 正式現世 第二章 叛逆
「我的意思是,我」

一個吻,將我腦中的盤算一古腦兒地打破,不應該是這樣的!蘇怡她竟吻了我!為什麼會這樣?這不合常理

剛剛我只是想著,今天我最大的成就,也只是牽牽手,至多是一個熱情的擁抱罷了

本來應該表現出來一些成熟男人的風度的我的定力修養比兩年前高出了太多不是嗎?可是,在這一個淺淺的吻的震撼力,卻讓我的鎮定修持完全崩潰,蘇怡的動作在昭示著那個意思嗎?

一時間,我大概也只懂得呆呆地傻笑了,此際臉上微微泛出紅暈的蘇怡,卻做出了遠超出我想像的動作,她掙開了我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輕靈地躍上了氣墊摩托,引擎在瞬間加到最大值,在突突的轉動聲中,一個漂亮的水面大迴旋,高速向來路衝去。

這是這是幹什麼?難道她在害羞?

一時反應不過來,我只能呆呆地看著她遠去,而在百多公尺外,她才揚聲送來了答案。

「在海上多待會吧!要知道,你帶來快樂的同時,也帶來了好多困擾呢!」

帶著笑意的聲音漸漸淡去,可我仍從中捕捉到一些可稱之為「喜極而泣」的顫音,而且,從蘇怡已無法掩飾的感情外露中,我也可以得出,她確實也在害羞啊!

「嘖!這難道便是最有可能獲得『東方女皇』稱號的炎黃後起之秀嗎?」

如果單從字面上來理解老姐的意思,或者有可能會將其中的感情色彩解釋為「輕視」,但是設身處地地想一下,便會發覺,那根本便是「羨慕」乃至於「嫉妒」才對!

把這場好戲從頭看到尾的老姐,想當然的也知道她心裡不平衡了。

本來還想聽蘇怡的建議,在海上多待一會兒,等到蘭光那邊諸多事宜都準備好了,才過去和諸人相認,但現在我的後背慢慢地浸上了一層冷汗——或許,這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所幸冰山的寒氣沒有凍傷我的腦袋,在這種情況下,我以為,一個最佳的辦法莫過於——逃!

「老姐,這邊的猴子交給你了,要殺要煮或是直接吸猴腦都隨你的便,我想,我還是去島上給大家一個驚喜比較好」

嘴裡面說著漏洞百出、自己都不知所云的話,臉上卻露出了一個乖寶寶才有的溫和、甚至帶著些羞澀的笑,那種矛盾,連我自己都覺得臉紅!

不過,老姐並沒有說什麼,她只是笑盈盈地立在海面上,有意無意地用一種極其怪異的目光,掃視著昏迷中的何姓小輩,那種眼神

敏感的我打了一個寒顫,想起了不久前老姐那驚世駭俗的言辭

不會吧!只想想那種堪稱為污濁的畫面,以及隨之而來的世界毀滅般的後果,我的胃部便有大力翻攪的感覺。

這是一種預知般的感覺,沒有什麼理性因素做為後盾,但那種逐漸膨脹出來的可能,卻讓我從內心裡顫慄起來。

如果說,對我的有意無意的勾引,可以用「玩笑的預謀」來表達,那麼,這個似假似真的揣測,就是「真正的墮落」,不要說什麼「一旦實行」,對於這個念頭,唯一的處理辦法便是——抹殺!完全地抹殺!

異想天開的小子!

老姐這樣笑罵。

可能是我的修養還遠遠不夠,自以為藏得足夠嚴實的心思,在數息後被老姐一眼看穿。

這個時候,她將自己身上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叛逆氣息盡數收斂起來,再度恢復了她一貫的優雅從容。

「請放心吧,小弟!任何一個有理智的正常人,都不會和一頭未開化的畜生過夜的信不過我嗎?」

她笑盈盈的表情令我苦笑,怕的就是你當真沒有了理智啊!

不過,既然她能夠直接地說出來,並在不經意間做出了保證,我也就放下了大半心思,而稍後,深海處湧上來的某種特異波動令我真正鬆了口氣。

「那麼老姐,你老弟我可當真要到岸上去玩會兒了!」

用雙指甩出了一個還算是帥氣的敬禮,倏忽間我便移出了老姐的視線之外,而相應的,剛才由深海中所發散出來的波動,離我是越發地接近了。

「奧馬修幾天不見,你的氣色大好啊!」

我微笑著與從海水中冒出頭來的人物打招呼,而他只是略帶矜持地點點頭,算是回應。

奧馬修,這個神話英雄力量之十二神將中最具爭議色彩的人物。

其外表倒是和傳說中他的性格極其一致,是一個蘊含了無限爆炸力和殺傷力的肌肉男,方方正正的臉龐因鼓起的橫肉而顯得猙獰,戾氣橫生,但藍得過分美麗的眼睛,卻隱蘊著冷靜冰寒的光采。

十三歲,便以天縱之資修習到了僅次於神將的「英雄」階,其後更以其令世人為之顫慄的凶殘和冷酷,窺機刺殺了繼承「海皇」神力的神將,生啖其血肉,強行繼承了海皇神力!

在壓倒性實力的支持下,也在當權派,也就是老姐的大力支持下,踢開了被他消化掉的前神將,擠身十二神將之列,獲得了這千百年以來,最受爭議的地位和榮譽。

也許是因為老姐的支持,一向桀驁不馴的他對老姐卻是忠心耿耿,大部分時間都隱遁到老姐的身邊,行保護之責。

堂堂神將,做一個保鏢,倒似甘之如飴。

自從認識了這傢伙,我一直覺得,與其說他對老姐忠心耿耿,倒不如說他對老姐情根深種——是很瘋狂也很壓抑的那種!至少,我無法想像,如果老姐正和某人親熱,這人隱在一邊,會是一個什麼樣子。

我永遠無法理解西方人的價值觀,但我明白,有他在老姐身邊,且又明白地對我做出了表示,那麼,我應該放一百二十個心了!

不過一向冷淡的他,竟然會向我做出這麼明顯的表示,是否說明這傢伙是面冷心熱之輩呢?

心中突然冒出的這個想法令我失笑,卻也沒有和他進一步溝通的打算。

我們兩個雖然是認識多日,但性格明顯不和,之間自然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在確認了各自發出的資訊後,我便掉頭而去,數息間便到了數公里外,但仍感到,後面那人複雜的目光仍盯在我的後背上!

似若閒庭信步,在海面上悠悠閒閒地舉步,速度卻一點兒也不慢,感受著已遠在十多公里外的蘇怡的氣息,我想了想,終於還是走了與她相反的方向。

在與她再次碰面之前,我想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來感受一下蘭光現在的氣氛——怎麼說,蘭光也是我心中內定的未來幾年的休假地,如果當真打成一團糟,那可真是大煞風景了!

一時間還沒有找到固定的目標,我頗有些散漫地沿著海岸線踏海散步,聽著海浪拍打岸邊礁石的沙沙輕響,心境已漸漸地從剛剛久別重逢的激昂感情中恢復過來。

在逐漸平和的心境中,一縷幽思卻淺淺淡淡地繚繞心中,沒有剛剛沖刷理智的激揚,但迴旋蒸騰之際,那種氤氳和暖的感覺,卻比任何一個時候更為深刻清晰。

不自覺地,一個淺淺的微笑浮起在唇角,心境在笑容中愈發平靜,而心中那溫暖和諧和的情感卻似乎觸手可及,有若實質,似乎感表充盈心胸,但心胸卻愈發地廣闊明朗,更勝往日。

月華流轉,透空而下,鋪灑在身上,竟似透體而過,舉起手臂,迎向月光,這個新生的肉體當真如嬰兒般潔淨無瑕,白晰粉嫩之處,倒和女人差不多我想我應該明白老爸那比妖怪還俊美三分的皮囊是如何得來的了。

只是,我十七個年頭或平平淡淡,或激揚壯烈,或險死還生所留下的諸多印記,也一併消失不見針對於膚淺的喜悅,我更有些悵然。恍恍惚惚間,思維流轉,溯源而上,千載冰川,鐵血戰場,少年輕狂,千百情境一發而來,又一發而去,如夢如幻,不類人間。

也在這一剎那,我突然曉得,我,再次回到了三年前,那個初到蘭光的青澀少年的體內,再一次地感受到了那種只有少年才明白的澀然和純淨,同時,也獲得了一種根植於力量基礎上的真正的從容。

記得老爸曾經講過,戴上封印眼鏡的我,是一種「次完美」狀態——僅次於我武藝大成後那種真正的高人風範。

那麼,在現在,我是否已經是「完全的完美」了呢?

本想著深究下去,卻又突然地有些不好意思——什麼啊!想來想去的倒也真是無聊,又不是那種鑽研學問的老人家,有一個少年人的迷糊,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了吧!

隨手將這個問題放到一邊,我瞄了瞄四周,似乎也沒有人在這個偏僻的海邊逗留,我也就不客氣地在海面上伸伸胳膊甩甩腿,活動一下筋骨,同時,也開始正式地思考上岸後要去的所在。

只不過,好像上天在「星殞事件」後對我特別照顧,一個引發我心中波瀾的微妙反應,就於此刻自不遠處傳來,這個反應呃,很熟悉呢!

遠遠地看過去,一輛墨色的敞篷跑車靜靜地停在沙灘上,無聲無息的,像一隻孤獨的黑豹,發散出森冷而危險的氣息——或者,這並不是因為車子這死物的緣故,真正歸結原因的話,把坐在車前蓋上,正仰頭痛飲的車主人作為罪魁禍首,那是絕對不會出錯的。

飄過來的酒香對我這個剛剛成年的男人來說,談不上什麼吸引,只是,蘊含在其中的那熟悉的氣息,卻讓我分外親切當然,也微有些心悸。

淡藍色的酒液從夜空中傾下,從她玉一般潔淨無瑕的臉上滑落,順著滑膩的肌膚,流入了領口之中,也有些液滴,在她如綢緞般順滑的長髮上流動,滴在沙地上。

看著她,就像是看到了一位放縱多情的女妖,對著朦朧流轉的月華,吞吐著這天地間的生機,那是作用於感官,卻直達人的內心深處的驚人魅力,純粹而自然。

也只有她,才有這般妖異,這般美麗生於天地間的妖女,容知雅!

竟然是她!

好巧!巧得讓我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

應該怎麼辦呢?怎麼樣才能得體地應對這個近似於我的剋星、永遠給予我另類的誘惑、且毫不客氣地「奪」走了我的初吻的容妖女?

在兩公里外的海面上,我一邊欣賞著妖女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絕世風姿,一邊低低的苦笑了出來。

應該怎樣才好?

雖然是在苦惱之中,但我的腳步卻似乎忘記停住,雖然遠較方才緩慢,卻依然向著那處沙灘走了過去。

不知不覺地移動了將近一公里的距離,心中卻依然沒有任何的結論,而於此刻,遙遠的沙灘上,那一抹由冷淡瞬間轉化為灼熱的目光,剎那間映得我眼前一亮,也讓我明白,她看到我了

一公里的距離不算遠,至少我的目光可以輕鬆地在這月色下,勾勒出沙灘上的美人兒那優雅而狂野的輪廓,甚至於更精確一些乃至於感受到她輕微的吐息。

但,一公里也不能算短,只因為在這種距離下,我完全無法體會這時候容妖女神秘莫測的心情,是狂喜?是平靜?還是淡漠?

剛剛開始揣測她的心思,那答案便來到了我眼前。

縱然我先前假設了千百種可能,設想我與她見面後的情景,卻也絕沒有想到,她歡迎我歸來的禮物,就是一發灌注了神秘力量的白金子彈。

在高速飛行的彈頭面前,早應是刀槍不入、水火不浸的我,沒來由地感覺到了一陣心悸,本能地偏頭閃過,尖銳的嘶嘯猛撼我的護體真氣,令我當時便出了一身冷汗。

她是怎麼辦到的?

我立刻開始懷疑,那邊的妖異女郎到底是不是容知雅,接著才進一步地考慮,是不是她沒有看清我這個踏海而來的人的真實身份,然而,數息之後,破空而來的連續不斷的呼嘯,卻讓我把這兩個懷疑一起打碎。

驚人的槍法,不可思議的力量,在海面上縱橫交錯,在我的腳前,擊打海水,生成了一閃而逝的有序水波。

小笨蛋還未死耶?

這便是容妖女式的見面禮嗎?雖然從未渴望她能像蘇怡一樣,送我一個值得紀念一輩子的吻,但這般模樣

她的目光恢復了剛剛的冷淡和朦朧,至少,已不再如剛剛那樣的凌厲,遙遙地傳過來了資訊,召喚我前去。

就像是一個聽話的孩子,我半垂著頭,苦笑著走上前去。

輕輕地踏上沙灘,迎上了容妖女那似笑非笑的臉。她因酒意而朦朧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細縫,身體在一個最舒適的情況下蜷曲起來,像一隻慵懶的貓。令人無法想像,剛剛那殺傷力十足的槍彈是如何出膛的。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1:33:46

再次見到了這位剋星,又受了那樣另類的見面禮,本來還在想,怎麼也應該流露出一些負面的情感才算合理,只是,在數息後,由內至外,自然發出的資訊形之於體外,卻已成了一個陽光般燦爛的笑臉,由心底生出的那種純粹的歡喜,令我自己也為之震驚。

「容小姨,三年不見,你是愈發地美麗了」

裡面或許有些哈巴狗式的討好意味兒,但更多的,還是真心的問候和讚美。

身處一生之中黃金時期的容知雅,在數年來歲月的雕鑿下,那形之於體外的,叛逆另類到妖異的氣息是愈發地濃厚了,無時無刻地不在發散出致命的誘惑,所以,在我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我的臉不自覺地紅了,而以此,也終於搏得了佳人一笑。

「謝謝誇獎,三年來,你似乎聰明了不少呢!怎麼樣?能不能說一下死裡逃生的經歷?」

那是屬於妖女破天荒的溫和與寧靜,完全不同於和蘇怡相見時的感情衝擊,兩個人的對話也絕對算不上太出采,但越是這樣,我越覺得自在從容,雖然心跳頻率遠較平日為快,但無論怎麼說,言行舉止之間,也能表現出適宜的水準。

比較隨意地倚在車邊,爽快地接過容知雅送上的烈酒,在酒精的滋潤下,也在容知雅少有的溫和言辭下,有一句沒一句的,我將別後三年的一些事情道了出來。

容知雅只是在一邊靜靜地聽,少有插言的時候,氣氛平靜而悠閒,然而,在我講累後一句不經意的話,將難得出現在兩人之間的氣氛整個打破。

「大家都好吧?」

當時的我,正接過容知雅遞來的第二瓶「藍夢」,小小地喝了一口,問出了這樣一個笨拙的問題,容知雅對此卻沒有明確表示,只是模糊地「嗯」了一聲,似有所指地問我,「和小怡見過面了嗎?」

其實這句是廢話,如果我們沒有碰面,蘇怡沒有給予她我已「復活」的消息,她怎麼可能這麼平靜地面對一個「死人」?

我苦笑,但仍然點頭確認,本來還想說在暗處碰到了江雅蘭,卻在此時聽到了她的一聲歎息,「相對於小怡的修為,有人明顯地還差了點兒火候,純粹小笨蛋一個!」

她在罵誰?

一時間我想不到誰能和我共用「小笨蛋」這一殊榮,臉上剛剛顯出了些疑惑,衣領便被眼前這位喜怒無常的妖女一把揪住,整個人都被拉了過去,臉龐更是幾乎緊貼著她溫熱的唇瓣——如果夜色可以遮住我已經通紅的臉,我必將十二萬分地感激!

而她在此時,是生氣嗎?感受到她鋒銳如劍的眼神,我心中竟生出了一種「久違」的歡欣,心中理所應當的惶恐倒是淡了許多。

可能是感覺到我的心態了吧,她攥著我領口的手愈發地用力,從口中流出的酒香和她自身的氣息糅合在一起,生出的危險的感覺一如往昔——令人在小心的同時感到了分外的刺激!

「看來還有人不知道他幹了什麼好事」

她的眼神分明帶了些殺氣,感覺到這一點的我,自然而然地要陪出笑臉,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幹了什麼禍事啊!

「跟我來吧!」

容知雅此時解決問題的文雅程度幾乎要讓我感激涕零,本來我還以為她會把槍管直接塞進我嘴裡,進行逼供用刑哪會想到,她只是一腳把我踹進車內,和我一起在公路上狂飆呢?

「容小姨,我現在身份曖昧,這樣過去不太好吧」

從老姐這兩個月給我的資料上也能看得出來,容知雅雖然在近年來保持低調,但仍然是令敵人不能忽視的重要目標,在現在蘭光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沒有什麼細作跟蹤,那才叫怪!以我此時「註銷」身份,如此招搖過市,那個影響不太好吧?

陪著小心,我點出了此刻我所擔心的問題之所在。

只是,妖女此刻的回應卻是已經恢復了正常水平。一把光芒流轉的銀製小手槍頂在我的太陽穴上,保險打開,子彈上膛,更驚人的是異力流動,殺氣騰騰之下,當場封住了我的嘴巴。

一時間,我為之啞然。

車子擠上了環城高速,在滾滾車流中,以容知雅的性格,也不得不稍稍減速,車內的危險氣息也相應地消緩下去,手槍離開了我的腦門。我三分真實七分做作地呼出一口長氣,再度開口,卻已經不敢觸及敏感話題。

「蘭光現在挺亂的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雖然是沒話找話,但問的的確是盤繞在我心中的疑問。

蘭光此時的情勢,又豈能用一句「挺亂的」來形容?

現在蘭光的情勢根本就是一觸即發,隨時會引爆出驚人的殺傷力,將這極天洋東部最美麗的明珠列島炸上天去!

除了已近千年未曾露面的失落文明力量外,五大力量、三大制約的精英齊聚島上,規模為近兩百年之最。

只是,生成這一亂局的矛盾中心,卻仍只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有些時候我問及此事,以老姐的大方也只是笑而不答,連我這弟弟都要瞞的事情,會是什麼呢?

「一塊破石頭而已,也不見得有什麼特別的」

容知雅也是輕描淡寫地帶過,她和老姐的反應倒也挺類似,都是那種真正不甚在意的模樣,以此為依據,我也大約明白那東西的價值究竟怎樣——或許貴重,影響力也大,但,為智者所不屑

為了保持我的品味,我也自然不會再問下去,容知雅似乎也沒有再和我說話的意思,從後視鏡的反光裡看她的眼神,也是一種神秘莫測的樣子,我眨了眨眼,終於在心中鼓起勇氣,第二次地問出了敏感問題——「容小姨我們現在去哪兒?」

些許的沉默過後,她輕聲低語:「小容這兩年挺想你的,和她見一面沒問題吧?」

我愕然,怎麼也想不到她的目的就是這個,這有什麼問題?和有容妹妹見面,不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嗎?用得著這樣拿槍頂著腦袋來強求?

根本連想都不想,我第一時間的回應便是迫不及待的點頭,容知雅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微的笑意,裡面似乎藏著不少東西,這一個笑容,似乎把一件單純的事情變得複雜了。

車子以其卓越的性能在滾滾車流中無聲無息地行駛,此時,已經進入了市區,而我也可以感受到,至少有十多股來自各方帶著興味的目光,照射在這輛跑車上,有人的想法很單純,而有些人,則是極其複雜的了。

容知雅雖然是在高速飆車,但似乎也在一心多用,至少百多條資訊從她的手裡通過特殊的渠道直接發送出去。

隨著這些資訊的迅速處理,車外的形勢也在發生著微妙的變化,我對這些事情卻不怎麼關心,容知雅現在可是炎黃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之一,她的言行都隨時影響當今事態的發展,現在這種情況,實不足怪。

只是,蘭光夜間的熱鬧場景還是出乎了我的意料,車水馬龍的形容也許還算貼切只是,那些像蚱蜢一樣上蹦下跳的年輕人是幹什麼的?

在繁華的街道上,這些奇裝異服的年輕人,無疑構成了街道上的主流。腳下踏著一條似乎是極其流行的滑板,不可思議地展現出種種絕非普通人所能達到的跳躍力,動輒三四米的高度,實在不是我腦中常識所能解釋的現象。

難道蘭光這兩年率先展開了武技普及運動?還是這些滑板

正目瞪口呆的當兒,一個一看便知是反骨敗類的小子,怪叫著從街道的一邊橫跨大道,越過了高速飆過的容妖女的座駕,安全落到了另一邊,引來了一陣叫囂和歡呼。

這時候,我聽到了容知雅的一聲低哼:「九流水平!」

嘎?這句話的內蘊實在是可圈可點,這可不像是容妖女一向的為人。

她此時也看向我,眼神掃過了我,微帶著驚訝的臉,微笑道:「看到了那些滑板了?」

我猛點頭,如果容小姨能和我好好地解釋一下這問題,我必將十分感激。

「這是纖纖的諸多研究成果中,第一個申請國際專利的商業化產品,空氣衝浪滑板——天行者!」

以驚人的尖端物理科技為基礎,以微弱的空氣阻力為動能,以高超的技術要求為號召,以世界聞名的蘇氏企業為代理商,「天行者」才一上市,便造就了一場驚人的流行風暴,風暴的中心在蘭光,而影響所及,則覆蓋了整個中天洲,並向全球擴散。

「天行者」近乎奇跡般地滿足了普通人個體飛天的夢想,充滿了夢幻意味兒的諸多「飛行技術」,簡直就成為了人們生命裡追求的目標,這種劃時代的娛樂和體育器材的出現,令世界也為之瞠目。

「或許對你這種可以輕易御氣飛行的人而言,天行者算不上什麼,但,對於笨拙的普通人,天行者的吸引力,可算是無與倫比了」容知雅如此說。

我搖了搖頭,不贊成容知雅對我的評論,想想十五歲那年剛剛可以御氣飛行的時候,只為了短短的半分鐘的滑翔而歡欣鼓舞的經歷,對這些人的想法,我頗有些感同身受的味道。

不過,不管怎麼說,纖纖當真是了不起——相對於在長鏈戰場上那些天才發明的殺傷力,我更喜歡這個「天行者」,只有這個,才是一個純潔無瑕的少女所應該接觸的東西。

容知雅微微一笑,似若無意地道:「小容的技術才真好呢」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我一時間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但我應該可以明白,容知雅剛剛為什麼會如此苛刻地,評價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

眼前是一座極其寬敞的廣場式建築,而在其中,無疑是年輕人,尤其是另類年輕人的天下。而在此,腳下踏著「天行者」的人,更是佔著九成以上。

在廣場燈火通明的映照下,這些年輕人怪叫著在半空中做出種種花式,單看滯空時間,大街上的「九流」與這些人之間的差距,可不只是一點半點而已。

「這裡是蘭光最大的『天行者』集結地,一般的大型活動和比賽都在這裡展開,很熱鬧,是不是?」

車子無聲無息地駛進燈火照不到的暗影裡,容知雅打開了酒瓶,微笑著再喝了一口。

我看看廣場,再看看她,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為什麼她突然有興致帶我到這裡看熱鬧?不是說好要去見有容妹妹的嗎?

容知雅的眼神在黑暗中愈發地不可測度,她纖長的手指輕輕地彈擊酒瓶,發出輕輕的聲響,唇角處那一抹隱約的笑紋也愈加明顯。

她的手指引著我的目光指向了廣場方向,說出的話卻是風牛馬不相及,「一個孩子長大成人,總要經過一個階段的」

我只想著舉手投降,求她老人家高抬貴手,放過我已經亂成一鍋粥的腦子,把想說的事直接了當地說出來算了!

可是我也知道,妖女整人的興致還未過去,我苦笑了一下,乖乖地順著她的話往下說:「什麼階段?」

她的眼神輕輕地瞥了我一眼,眼神中是盈盈的笑意,伸出去的指尖變化了一個方向,指向半空中,淡淡的一句回應:「叛逆期!」

我的目光應聲上抬,而此刻,驚天動地的歡呼聲響起,在呼聲中,一個纖瘦的身影高高地飛上半空,腳下彷彿是衝擊著滔滔海浪,在空中以流暢到驚人的動作滑行,越飛越高,最後幾乎要達到將近二十米的高度,同時尚在空中做出種種高難度的花式動作——那人,真的不會飛嗎?

側翻滾,空中平移,高空滑翔,急速低掠等種種只有在御氣高手身上才會出現的動作,被空中這人發揮得淋漓盡致,也無怪乎會引起下面那些「低手」讚佩的呼聲了。

在動作的同時,其高度仍然在不斷地上升,每上升一分,下面的歡呼聲便更大。雖然無法感同身受,但神念掃過空中被切割排擠的大氣,分析其中的著力點和平衡點,代入普通人的資料,卻依然可以想像,對於一個內氣不彰的普通人而言,這是怎樣地一個難度。

我真的有點佩服這傢伙了

終於上升到了極限高度,大約三十五米左右,一個超高難度的高空迴旋翻滾,有意地將滑板所能借力的大氣割了個支離破碎,將什麼著力點平衡點一發地拋開,理所當然地,高度陡降!

這應算是人造的失速吧

無法理解這些叛逆年輕人的不要命的做法,我在下面猛搖頭,心裡卻明白了上面那人的做法——在失速狀態下,迅速找到千變萬化的著力點和平衡點,使滑板在空中停住,難度是理所當然的超高,相應的,危險係數也是極大。

空中的那人,利用著自己刻苦鍛煉過的身體力量,和超出一般人的肢體靈敏度,努力地使自己的身體恢復平衡,表現在外,便是人體從高空劃著不規則的弧線,扭曲著下墜。

下落速度以可喜的程度減緩,似乎成功在望,但眼力超高如我,又或是容知雅,均可看出最後的結果。

「差了一點兒真可惜,又失敗了!」容知雅再灌了一口酒,微微地歎了一口氣。

這反應倒令我微吃了一驚,妖女經常看這人來耍滑板嗎?

念頭未落,那面一聲沉悶的聲響,高空滑板的表演者失去了平衡,帶著滑板一起地撞在地上,滑了出去。

觀看的人群中先響起了幾聲驚呼,然後便是一片大眾化的歎息。歎息的內容,和容妖女言辭卻是大同小異。

裡面真有古怪呢!

從容妖女似笑非笑的臉上,實在是得不到什麼有效的資訊,我只能將目光又移向那個不幸失敗的「天行者」高手,卻見那人狠狠地甩開了旁邊一人的扶持,勉強地站起身來,舒緩了一下筋骨,竟然拿起滑板,想要再上!

乖乖隆個的咚那小子不要命了嗎?

此人的倔強令我為之咋舌,雖然只是遠遠地看著,但以我對人體的瞭解,以及在戰場上積累的豐富經驗,我仍然可以肯定,那人因為剛剛的一摔,至少也有兩處的軟組織挫傷,以這時候的狀態再來一次,說不定便要直飛天堂了!

我的形容可能是當真過分了些,容知雅的臉上出現了一種淡淡的嘲諷,說話的語氣也有了微妙的變化:「是啊真是不自量力」

淡淡的一句話,透露出來的意思卻是很耐人尋味,充分表現了容知雅高超的語言藝術。

一時間,我竟然無法想明白,她到底是在評論那個不要命的傢伙,抑或是在以一種我無法理解的方式諷刺我。

我看向容知雅,希望她能把話說明白一些,而她這次終於沒有令我失望,微微一笑間,她低聲輕語:「現在這妮子是越來越難管教了難道這就是叛逆期小孩子的通病?」

叛逆嘛,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的那個那個,那個——妮子!

在說什麼啊!我只能呆然以對。這個只針對於年輕女性的專有名詞好像是一根尖針,狠狠地刺進了我的腦門不可能!

我的眼珠子定在了那個正再次推開別人扶持的「妮子」的身上,少年纖瘦的身材,長簷的遮陽帽,在燈光下反射出青春光澤的肌膚,似若相識的臉部輪廓

難道,難道是

再次用力地推開身邊那煩人的傢伙,強忍著膝蓋上陣陣的抽痛,她還想著再一次地嘗試剛剛那沒有完成的動作。

半秒鐘後,她的「天行者」滑板便被那人奪了過去,比力氣,從來沒有練過武技的她,哪能比得上這個炎黃進化力量中名列前茅的新秀,有「離魂劍」之稱的路傑雄?

但是,她的滑板可不只是一個而已。

「趙雅儀!妳現在馬上停止!」

路傑雄氣極敗壞的聲音,只引起了她冷冷的一笑,自己早認清這傢伙的為人了,一個詞概括的話——虛偽!初相識之際的彬彬有禮,和此際的自我專斷形成的反差,可是強烈得很哪!

如果說一年前剛認識的時候,她還把這人當朋友看待,那麼在一年後再次見面的今天,他的地位除了那害死宇哥的生死仇人,便算得上他了!

那只死追蘇怡的不自量力的猴子,都比這人要誠實幾分!

在心中臭罵這廝千百遍,她的動作不停,從一邊的背包中再拿出了纖纖專門為她訂做的折迭式精品滑板,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踏上滑板,輕擊地面,在旁觀者既驚且佩的目光中,也在路傑雄低聲的咒罵聲中,借助反彈力再度升空。

用最小的動作來駕馭「天行者」,身體似乎也撐得過去,膝蓋處還在隱隱作痛,但幾年來直線上升的倔強意志卻足以抵抗這一感覺。身體幾乎呈四十五度傾斜,斜斜地壓迫著空氣,在空中運動的速度也逐漸加快,本來和緩的風在耳邊形成了呼嘯,拂過了她的臉。

雖然是在市郊,但空氣的質量和山區還是沒法比!很快地游離於廣場燈光的照射範圍之外,相對穩定地在空中滑翔,享受著輕風撲面的滋味——比在地面上的感覺好上十倍。

但,較之那時在哥哥的懷抱裡,那種輕鬆自在,心胸暢然而又滿溢著幸福的感覺,卻又差上一千倍!

然而,那種感覺根本不可能再出現了啊!不知不覺間鼻頭一酸,眼眶裡有些發熱,她趕緊伸手,要抹去即將流出來的淚水,然而,這是在至少二十米的半空中!平日裡不經意的一個動作,再加上剛剛的心不在焉,必會釀成不可收拾的錯誤!

剎那間,她失去了平衡,在下方拔起的驚呼聲中,沒有任何減速地直直摔下。

這次可慘了不過,不知道宇哥撞山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種感覺?

心中莫名其妙地閃過這個念頭,地面已在她眼中無限放大,她本能地閉上了眼睛,下一刻,身體與地面接觸!

預期中的劇痛並沒有到來,反而是手腕上出現了一圈溫暖的觸感,似是被人抓住不放。身體一時間空蕩蕩地渾不著力,好像只要那人一鬆手,自己便要飛上天似的,那情形可當真是詭異之至。

「不要命的小妮子」

她聽到有人這樣在她耳邊嘟噥,好像也是個年輕人,那似若聽聞的聲音,竟是說不出的熟悉,她睜開眼,抬頭看向那個人,卻被鏡片反射出來的燈光刺花了眼,耳中又出現了那人的一聲歎息。

「叛逆期的小孩子嗯,可千萬莫學壞了!」

那人的手離開了她的手腕,身體那輕飄飄的感覺立時地消失不見,正微有些悵然之際,卻見一隻大手老實不客氣地伸向了她的臉——好好無禮!

少女的羞惱心情,在她的目光中表露無遺,狠狠瞪眼,瞪向那個有可能是她的「救命恩人」的登徒子,目光透過那人伸來的手掌指隙,終於將他的面目整個地看清。

也在這時,久違數年,本來已不可能再現世間的氣息撲面而來,在她不可置信的抽氣聲中,對面的少年對著她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以遠超出他自己想像的威力,輕而易舉地引出了少女積蓄了兩年的眼淚。

竟然是竟然是

既然少女沒有明顯的反對意思,那隻手也就老實不客氣地撫上了她的臉,少年臉上現在已是一片極其嚴肅的研究色彩,首先是看少女的眼瞼,半晌後點頭,「嗯沒有抹眼影」

然後是耳垂

「嗯耳眼扎得比較規矩」

嘴唇

「還好啦無色唇膏,可以理解!」

接著便是臉蛋兒、頭髮、胳膊、大腿

「沒有抹粉沒有染髮沒有紋身還說得過去身上呢?」

什麼話!就算是心裡仍在強烈震撼中,小姑娘仍是當場臉上大紅。

某人終於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忙收起要去拉人家胸口衣服的手,微有些尷尬的一笑過後,又自我解嘲道:「這個還是讓你小姨去驗吧現在,初步可以斷定」

做秀式地間斷了三秒鐘,讓臉上比陽光燦爛千百倍的笑容,完全地蔓延到整個空間,少年大張雙臂,再猛然合攏,將少女完全地置於他的擁抱之中,同時高聲宣佈:「你還是我那個清純如水、不染塵垢的有容妹妹!」

本以為今生再無可能觸摸到的那溫馨而火熱的氣息,在此刻將她整個地包容在其中。

身體親熱的接觸已在其次,那直指本心,強烈如颶風般的歡喜以及喜到極處,莫名而生的絲絲懼意,狠狠地擊中了少女兩年來不斷加固的心防,瞬間將之摧毀殆盡。

全身的力氣在此刻一瀉而空,她軟軟地伏在了少年的懷抱裡,已然使不上力的手,卻不知為何,卻還能緊緊地抓住少年胸前的衣服,再也不會鬆開。

她就像一個剛出世的嬰兒,沒有壓抑、沒有偽飾,就那樣大哭出聲,淚水很快地浸濕了少年胸前的衣物。

「哥」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1:35:25

第一部 第六集 正式現世 第三章 雲海
「那個人那個人是誰?」

路傑雄瞪大了眼睛,他心中的驚訝之情,甚至不比此刻正慟哭失聲的女孩兒絲毫遜色。

為什麼,一向對他不假辭色的有容,見了那個滿口不知所云的小毛頭之後,便哭成了那個樣子?對那個小子過分親暱的舉動,也沒有一點反抗的表示?

怎可能的?

自從在一年前,通過長老的引薦認識了這小姑娘,自己已將其所有的資料都記得爛熟於心,就如長老所言,為了組織的事業和發展,也為了自己能夠在組織站穩腳跟,乃至於日後爭奪組織的高位,絕不能允許在這個小姑娘的身上出一點的紕漏!而現在的這種情況,簡直就是在他的臉上狠狠地打了一個耳光!

不可能的,為什麼資料上沒這個人?難道這人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腦子在「事業崩潰」的壓力下運轉得比平日更快千百倍,他很快地想到了有容剛剛對這個小子的稱呼——哥!如果說有容有兄長,那也只有正在炎黃國內修行的容可為才當得上這個稱呼,這小子,憑什麼?

不過好像在兩年間被登出的一批資料中,有提過這件事

由於那批資料在六大力量、三大制約中所造就的龐大影響,身為當事人之一的他,沒可能這麼快便忘記,只不過腦中的思緒剛剛起了個頭,那不可思議的答案便顯現出來,答案的震撼令他心中為之一窒——必須馬上報告給長老!

他甚至來不及去做一些表面文章,第一時間便想將這個資訊發送出去,只是

「見鬼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出問題!」

低低的咒罵聲,令一邊的酗酒美人微微地笑了起來,在蘭光,如果沒有些節制這些人的手段,容家還怎麼混下去?

看著只能跑到遠處去想辦法的「敗興之輩」離開,她也發動了車子,遙遙地跟上,而此刻,在她心中,卻是被另一個問題所佔據,「要不要向小怡道歉呢?」

「今天真是活見鬼!」

路傑雄恨恨地跺腳,彷彿是組織在蘭光的各種情報操作一夜之間被連根拔起,剛剛他連試了近十多種方法,都無法將這個消息傳出去。

難道幾大力量之間全面開戰了嗎?

這不可能那麼,便是有人在搗鬼!

倏忽間想到了這樣的可能,他的心神一下子緊張起來,難道,只是針對他一人?還是

想到了那個消息傳遞出去後所能造成的後果,他若有所悟,而此刻,淡淡的殺氣刺入他已敏感得過分的心臟,他整個人跳了起來,猛然回身,卻看到醉眼朦朧的美人正向他舉杯微笑。

容知雅!原來是她在搞鬼!

一驚之後,他反而膽氣大壯,容知雅,或者在組織中智謀無雙,詭計多端,但純論個人力量,真是連九流也算不上,而她此刻,竟然愚蠢到在他面前公然現身挑釁!

路傑雄的眼神立時地陰鬱了下來,裡面似乎有火苗在竄動。

被戲弄的尷尬在此時盡數地轉化為怒火,今天一定要給她些顏色看看!

看著對面的容知雅精緻到沒有一絲瑕疵的臉蛋兒,以及那種可能是全天下最特立獨行的氣質,想像一下之後她狼狽的境況,就算是自己未必有那個心思,男性本能的反應也無可避免地出現了,心裡面似乎有一把邪火竄升!

氣機交感,他的反應,幾乎在第一時間便被對面的容知雅捕捉到,笑容依舊,但瞳孔中森森的殺機,任是再嫵媚動人的笑臉也無法遮攔,而與之同時,本以為勝券在握的路傑雄心中警兆大起,那種反應,不是容知雅

事態的演變完全擊潰了他的應變能力,他此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從左右兩方強大至非人一般的氣機將他籠罩在內。

拳勁冰火交融,完完全全地封死了他任何一個活動的空間,灼熱的火勁先一步地猛轟進他的小腹,而下一股冷澈的劍氣則直直貫入他的眉心。

「這個麻煩解決了」

已將火焰操縱得出神入化的少女,一點也不客氣地踢了踢像頭死豬一般的路傑雄,剛剛如果不是蘇怡吩咐過,恐怕剛才的一擊,已讓這小子成了一塊熟肉。

即使如此,剛剛那透體而入的暗勁,恐怕也已經霸道地抹去了這小子下輩子為人的權利——江雅蘭不認為她做得過分看剛剛那這廝那眼神,就明白,他必不是個好鳥!

「嗯可還有個大麻煩呢!」

蘇怡看也不看地上那頭死豬,只是仰頭望天,若有所思。

一邊正自顧自暢飲的容知雅微笑了起來,似若無意地道:「大麻煩現在正在哄孩子要不要去打聲招呼?」

感受到容知雅帶著興味的探索目光,以及江雅蘭興奮過度的眼神,蘇怡心裡面不自覺地苦笑,但表現在外,卻只是有意無意地整理袖口,一身休閒打扮令她此刻顯現出少有的瀟灑味道來。

良久,她方開口,語氣輕輕淡淡:「我想,不必了」

「起來!」

「我不要起來」

「聽哥的話,起來」

「不!」

「有容妹妹」

「哥——」

以一個可愛的長腔,結束了哥哥和妹妹之間的討價還價,最終也當然是以哥哥的完全失利而告終。雖然是小妹不聽話,但,都是我的錯

我不應該帶著興奮過度的有容妹妹到處亂跑,以至於糊里糊塗地進了一家酒吧,見鬼的還是個飲料裡面都摻酒精的酒吧!

我也不應該讓有容妹妹喝得過量,以至於讓她跳過吧台,去和調酒師比拚手藝——雖然她的手藝要比那個二流調酒師好上一千倍!

自然而然,我也就更不應該大聲地讚美她高超的調酒技巧,以至於使她興奮地和我連乾三杯——即使不讚美幾句實在是對不住我的良心。

那麼,在一連串的錯誤之後,踉踉蹌蹌走出酒吧的我們,當然也就要像所有酗酒的叛逆青年一樣,蹲在路邊,用已經不太靈活的大腦想一想之後的行動。

「玩『天行者』就好了」

這個提議馬上被我一口否決,我只是喝醉了,但絕對沒暈!以有容妹妹這時候的情況玩「天行者」,當真就是和自殺沒有什麼兩樣!

只是很可惜,酒後的大舌頭使我來不及將拒絕的話給完全說出來,有容妹妹便將天行者塞到了腳下,搖搖晃晃地想升空,幸好我及時出手,壓住她的肩膀,把她壓了下來。

「不讓啊」

小姑娘歪著腦袋思考這個嚴重的問題,然後在三秒鐘的時間內想出了解決辦法,不知是按了「天行者」上的哪個按鈕,滑板的兩翼驀地彈出了四個小巧的滑輪,這樣子.似乎更像一個正規的滑板沒錯,安全性是大大地上升了,只是——還是不行!

為了我這個寶貝妹妹的安全考慮,我還是搖頭,而這小妮子則在失望之餘,很快地又提出了下一個議案:「那麼哥,你拉著我走嘛!」

嗯,倒是個辦法,不過,還不行哪有老哥走路,小妹舒服坐滑板的道理?不行,不哎,你這是在幹什麼?

這小妮子就那樣蹲在滑板上,睜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是的,不是那種恃寵而驕的頑劣脾性,而是如一隻正在地上撒嬌的小貓兒,咪咪唔唔地叫著,眼中流露出一種乞憐意味的神采來。

為此,我笑得坐倒在地上,有容妹妹當然不依,拽著我的袖口,微微地搖晃,如此,自然而然地出現了剛剛的那一幕

「不起來便不起來吧」

我仰頭做無奈狀,以一個大哥的身份向小妹屈服——做牛做馬又如何?何況不過是拉滑板而已!而於此刻,興奮的有容妹妹則當真如一隻上蹦下跳的小貓咪,送給我一個熱情的擁抱後,幾乎便要用舌頭來舔我的臉。

「小妮子給我坐好!」

不得不拿出兄長的威嚴,嚴令小妮子坐在滑板上不要亂晃,且讓她抓住我的襯衫下襬,一男一女一滑板便在吱吱呀呀的磨擦聲的伴奏下再次上路,今夜無疑會非常漫長,但,我喜歡!

完全不顧各色人等的眼光,晃晃悠悠地跨過了兩條繁榮大道,再次踏足的地方似乎已是比較偏僻,有容妹妹在後面搖搖擺擺,呈S形路線滑動,嘴裡在哼著一些不知名的小調,而遠較她小姨為優勝的是,這孩子醉得再厲害,那嗓音也是最好的!

將混雜著些許酒氣的氣息長長地呼出去,然後便感到了後面嘴裡不得閒的小姑娘,竟然手中也不得閒,乾脆就把小手伸到我的後腰處取暖七月天,需要取暖嗎?有些癢,我不由自主地扭扭身子,後面的小妮子高興得咯咯直笑,這小妮子敢情是拿我當玩具來著!

我嘿嘿一笑,頭也不回反手一巴掌敲在她的小腦袋上,在她嗚嗚的叫痛聲中,故意大聲地笑了起來,為此換來了她的重重一頂

這感覺像不像和一隻小貓咪在逛街呢?

「小貓咪!」

有容妹妹的眼睛當即瞪了個圓圓大大的模樣,可愛之氣倒有十分,嗯,都這個樣子了,還說不像嗎?這句話剛剛出口,小妮子便「喵嗚」一口撲了上來,對著我的鼻子便要咬下去餵喂!

趕忙托起她的臉蛋兒,讓她雪白的牙齒遠離我的鼻樑,而臉面之間的距離增大後,我卻驀地一驚,小妮子雖然面上是嘻嘻的笑臉,可是眼中分明便含著一片晶瑩,怎麼了?難道難道是因為沒有咬到我的鼻子,不高興了?

小心翼翼地問她,她卻仍保持著那個一看便是擠出來的笑臉,轉到我背後,毫不客氣地撲上了我的背,口鼻間清香的吐息在我頸間流動。

感受到她在後面那溫軟的觸感,我有點兒臉紅——已經是大姑娘了,不要再這麼孩子氣

我是很想這麼說來著,只是,想想剛剛我那一副和小孩子交流的大人模樣,這樣的話,我也實在是說不出口。

而她在此刻,則在我耳邊低低細細地說話,話裡是滿滿的委屈,可憐兮兮地幾要催人淚下,「是啊總當別人是狗兒貓兒的逛街不叫逛街,叫溜貓」

「噗呃,糟了!」

明明這場面是絕不應笑的,只是有容妹妹這句話實在是妙絕千古,一個不小心間,笑聲便已噴口而出,下一刻想要彌補錯誤的時候,卻遲了八輩子。

只是,出乎我意料的,小妮子並沒有因為我這個「十惡不赦」的悶笑聲而興師問罪,只是將臉蛋緊貼在我頸側,再不發一言,而幾息後,濕濕的熱流便從我的頸間滑落糟,真糟了!

「在哥哥心裡,有容到底是什麼呢?」

這應是小姑娘一生中少有的恐懼和怯弱的時候,我甚至聽到了她嗓音中那幾不可掩飾的顫音,真壞了,莫不成是她因為我那個笨到姥姥家的蠢話,竟想到別處去了嗎?

我當即嚇出了一身冷汗,情急之下,幾乎是從喉嚨裡吼出了聲來,「笨蛋,你想到哪裡去了你當然是我張真宇最心愛的妹妹,難道你哥哥我還當真會把你當做貓兒狗兒的養起來嗎?」

也是等話出了口,我才曉得自己的聲音剛剛有多麼失控,雖然這條街上的行人不算多,但上百雙那種看怪物的目光,卻也讓我實在是消受不起。

所以,下一句的聲音便實在是小了很多,「對自己要有點兒信心好不好有你這樣可愛的妹妹,說不定是老哥我燒了八輩子高香的結果呢」

我拙劣的笑話似乎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當下感覺到有容妹妹的情緒仍然低沉,她低低地道了一句意思模糊的話,「你這樣說我才真正的對自己沒信心吧!」

啥意思?

我以為中間有一段我漏了沒聽清,笨笨地追問了一句,卻只是讓她的小手輕拍了一記,身體輕靈地跳到我身前,那回答可稱是答非所問。

「容小姨說,一個笨男人在情急的時候,不擇口而出的最難聽的話一定是真話我明白了呢!你當我是最心愛的妹妹」

「妹妹」兩個字她特別地加了重音,似是要我確認的意思。呃雖然容妖女給出這樣的定義讓人聽了不爽,不過,大致的意思也就是這樣吧我苦笑了起來,確認的話語脫口而出,「當然」

也在這時候,我驀地感覺到了些許不妥當的味道,只是,在有容妹妹驀然間綻放出來的燦爛笑臉之前,我什麼心思都要沉到心底去,讓自己微亂的心思接受少女無邪的笑容的淨化,也就極其配合地附以笑臉。

「很高興啊我們接著去玩今天晚上,我們不醉不歸!」

充分地展現出一個少女的活力,有容妹妹振臂高呼,我擊掌贊同,兩個人之間彷彿沒有發生任何事,就這般嘻嘻哈哈地繼續前行,那種莫名其妙的事情,忘了,可是真正好啊!

再轉過幾個街口,又有至少十杯酒左右的量進入了我和有容妹妹的肚子,我還好些,但有容妹妹早已是憨態可掬,嘴裡面的小調也終於不再成聲,作為一個大哥和紳士的結合體,我理所當然地要扶我小妹一下。

她半個身子都滾到了我懷裡,仰起頭摸我的臉,笑嘻嘻問我:「哥聽到有人唱歌了沒有?」

呃應該沒有人唱歌,不過,路邊一個音響製品店裡,卻放著一首老曲子。

「她沒有我唱得好」

小妮子雖然是喝醉了,但是傲氣不減,唔,她也的確有資格說這句話,誰讓她是這個星球上最具魅力的歌手之一呢!

我笑著把她已歪斜的帽簷擺正後往下拉,口中也在確認她的話。

只是,可能是我的臉笑得太不真誠,她不高興地拍開了我的手,用鼻音低低地哼哼,「她真的沒有我唱得好嘛」

我知道啊只是不要鬧小孩子脾氣!我有些好笑地拍拍她的臉蛋,這次她卻沒有拍開我的手,但是,身子向後一移,平平地滑了出去。

滑滑出去?

她的動作實在是有點詭異,看向她的腳下,我才發現,她的鞋子下面竟又彈出了四對滑輪,現在就如同一雙溜冰鞋,帶著她的身體搖搖晃晃地向遠處滑去。

為了她的安全起見,我是應該讓她停止啦,不過,只要這孩子玩得痛快,這就算不上什麼問題了,難道我還護不了她的周全?

想到這兒,我微笑著搖頭,踏上由天行者變化而來的滑板,不緊不慢地追了上去,而此刻,在前方,淡淡的清音在平緩中輕輕流淌。

似乎便是那老歌的曲調,而前幾句歌詞我也沒有聽准,只是看著前面的少女漸漸由搖擺的姿態中回復過來,腳下似是踏著節拍,在流暢的步伐中輕聲歌唱,也覺得那曲調平緩流暢,頗有韻味,並有著些淡淡的傷感,好像不應該由有容妹妹這樣的天真少女口中道來。

「如果愛情這樣憂傷為何不讓我分享?你也不問你也不回答,怎麼你會變這樣?」

歌聲漸轉清晰嘹亮,我尚在驚訝於有容將這首歌的情感發揮得恰到好處的時候,下一句歌詞,以及歌聲中傻子都能聽出來的感情,則如同遠古流傳下來的魔力咒語,將我整個地石化。

可能是醉意,可能是羞澀,可能是矜持,可能是埋怨,少女的歌聲便在些許的澀然和低啞中,以遠不如剛剛婉轉動聽的音色,將那令我暈眩的感情一古腦兒地噴發出來,我明明聽到了,在我腦中卻又顯得分外模糊。

歌聲仍然動人,曲調依然流暢,但那已成為了歌聲中之靈魂的歌詞,卻已罩上了一層迷霧,在我腦中忽隱忽現。

而後,在少女如亙古呼喚般的再度重複中,那詞曲的真身,伴著有容妹妹無限清晰的身影,在街道華光流轉的燈火中,映入我的瞳孔和心臟!

「想要問問你敢不敢像我這樣為愛癡狂!」

她在問我嗎?

撲面而來的情感颶風令我險些屏息,急劇攀升的壓力使我的腦子一時間運轉停止。我只知道,滑板仍帶著我慢慢地前進,有容妹妹且歌且舞的身影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於路邊那些因目睹了一場愛情戲碼而為之起哄的路人,各式尖叫口哨聲我也可以區分得一清二楚。只是,那潛藏於這些表象之下的真諦,為何總是顫抖著不願現出真身呢?

音律迴旋,僵硬狀態中的腦子已不能深入地分析那歌曲中的真義,只是被動而沉迷地陷入少女那愈發傷感的歌聲中去。

燈火輝煌的街道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少女表演的舞台,在已漸趨稀疏的車流中,她纖細的身影在歌聲中輕舞迴旋,流暢中更有著十二萬分的潔白與純淨。

街上的聲響也漸由紛亂而漸漸止息,無數雙眼睛都看著這個在大街上旁若無人地高歌輕舞的少女,也有無數人發出了深深的抽氣聲響。

再度來到了歌曲的高潮,少女的歌聲已不能稱之為歌,只可以釋之為吶喊,她的臉上也分明帶著笑意,只是,流淌在她臉頰邊的淚水,卻賦予這笑容以另類的涵義似乎有著挑釁、渴望、疑問,還有感傷。

我的有容妹妹長大了呢!

歌舞之中,遮陽帽從有容妹妹的頭上脫落,長髮垂流,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的秀髮如同冰絲編織的簾幕,遮住了有容妹妹的臉龐,但卻給予了她超乎於年齡的成熟。此刻,她再不只是一個天真的女孩啦!

歌舞止歇,不知何時,有容妹妹抹去了臉上的淚痕,對著我露出一個標準的少女的微笑,遙遙地望去,好像是這位天使一樣純潔的女孩在我耳邊低語——「哥我唱的,是不是比那人好聽呢?」

好像腦子再度恢復了運轉,我有些遲疑地想伸出手去,平撫一下小妹有些過分激動的心情。而長時間的靜寂後,路邊惟恐天下不亂的高呼聲,卻在此刻將氣氛轉向了最尷尬的境地。

「還是不是男人啊讓女人求愛」

對於這種話題,人們一向是一呼百應,當即,滿街都是討伐之音,或許不乏湊熱鬧之輩,但更多的,恐怕已是過分沉迷地將自身代入了。

「真是男人中的敗類!」

「是男人就撲上去啊!」

「這樣美人兒,你不要我就要了」

「真差勁啊」

尖叫聲、口哨聲由此刻起不絕於耳,似乎人們在用這種方式來宣洩他們剛剛過分沉迷的失態,我也發現,其中有些人的眼神都變了他們,發現了嗎?

這個憂慮很快成為了現實,越來越多的人發出了不可置信的抽氣聲,也有些人在一邊竊竊私語。

「喂餵那個女的」

「好像啊」

「我看似乎已經不是好像的問題了」

這些人的私語根本逃不過我耳力的捕捉,若在平日裡,或許我會很著急這事情只是如今,這不是重點!有容妹妹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

心中突然有了如此明悟,身體也就在第一時間裡相應地做出了反應,腳下微微用勁,滑板再度變成了天行者,帶著我的身體凌空而起,高速前衝,瞬間來到了有容妹妹的身前,毫不停留,帶著她直入雲霄。

讓那些閒人去喊天叫地吧,我只知道,讓有容妹妹開心,是我今夜最重要的事情!

一聲似是長呼一口氣,也像是吹口哨的聲音從江雅蘭的口中噴出來,她自己也發現,剛剛,她可是好緊張的模樣而在她身邊的兩人,卻仍然是那種毫不動容的篤定神態,這種修為上的差距讓她有些不爽。

「小怡情敵的出現,讓你感覺如何?」

帶著些玩笑的性質,她用著試探的語氣來探察蘇怡的心態。

蘇怡的反應卻仍然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淡淡的一個眼神,似乎掃過了她和容知雅的臉,又投向了少年飛翔而去的夜空。

「還缺這一個嗎我早習慣了呢!」

語氣中絕沒有言語表面所帶著的無奈,反倒是那種微帶著些興趣的詼諧,以及似有所指的含意,令江雅蘭心頭為之一跳。

她看向容知雅,這位心思莫測的妖女仍然是那種醉意朦朧的笑臉,看不出什麼異樣——可為什麼,自己的心裡面有些發虛呢?

容知雅在此刻終於開口,話中卻是絕不相關的事情,「小怡,幫我去收拾殘局吧,所有的損失都從蘇氏對小容的贊助資金裡面扣除;雅蘭去忙組織裡面的事如果有人問起鬼為什麼會還魂,你直接動手便可以明白了?」

江雅蘭口中嘖嘖有聲,做驚歎無奈狀,「想想明天大報小報的記者蘇怡,你確定你沒問題嗎?」

蘇怡微笑不語,只是將眼光投向了沒有為自己佈置任務的容知雅。

這位世界聞名的妖女,輕鬆的將已空的酒瓶扔進了垃圾筒,眼睛卻是望向海邊,她似乎已經能夠感受到,那位從眾神山上走下的女皇不帶挑釁,但分外有著探究意味的目光。

「真高啊」

有容妹妹在我耳邊低語,溫香的氣息在我頸間流動,帶著一種大願得償的滿足。高空逐漸凜冽的強風也已消除了我們大部分的酒意,但我卻可以感覺到,懷中的少女,那不斷攀升的體溫,她的臉貼在我頰側,滾燙滾燙的。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1:35:59

這已經是數千公尺的高空,但我們高度仍在不住地攀升,離我所想的目的地還遠,本來應該和有容妹妹談談話,保持一下氣氛,但話到嘴邊,卻又帶著些遲疑,再咽到肚子裡去。

所幸,有容妹妹似乎沒有對此表示出介意,她偶爾的幾句言語,斷斷續續,似乎沒有一個完整的條理,但卻可以感受出其中令人心安的欣然和寧靜。

再上升數公里,我的真氣流轉仍無慮匱乏,但有容妹妹的言辭卻漸漸地少了,話音中帶著明顯的模糊,她終於由興奮的頂點回復過來了嗎?

帶著濃濃的倦意,她努力地偏頭,伏在我耳邊,就像一隻貓咪,囈囈唔唔好半天,才將她要表達的意思聯成話語,「哥剛剛的,我醉了呢小姨說女人醉了的時候說的話,對自己而言是真的,對男人而言卻是假的嗯你把它當假的就好了!」

這妮子,真的是正迷糊的嗎?

我愕然扭頭,卻見她早已進入了靜謐的夢鄉,但是,偶爾的幾個單字,以及蘇怡、容知雅的稱呼,卻仍可讓我明瞭她夢境的大意。

這妮子

注入一道真氣護住她的身體,我上升的速度再次暴增,一分鐘後,雲層在我腳下翻湧來去,浩蕩無邊,天際的月輪則在頭頂放射出如同實質般的銀色光華,如紗衣罩體,不類人間。

這是在雲層之上,絕大部分人類體能極限的高度。

以我如今之能,帶著這個小妮子,也不過能在此高度支撐兩個小時——本來是想帶她在雲海之中衝浪遊玩,表示一下我對她的感情,也安撫一下她的心境,而此刻,我也只能在她寧靜無邪的睡顏之前搖頭苦笑而已。

不過,這樣也好啊!想起剛剛令我幾乎無所適從的歌聲,我心裡也不得不為之慶幸,這樣也許最好了!高空輕淡的風吟微微地翻攪著雲海,騰起陣陣波浪,微濕的氣息在我週身浮動,有容妹妹靜靜地臥在我膝上,吐息均勻,悠長有致。

如果有笛在手,必然和著這風吟淺息,浮雲薄浪,吹奏一曲,那樂音,自然便是天籟了。

手上有意無意地輕撫少女柔順的青絲,感受著那絕佳的手感,我輕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我現在的動作中是否還是純粹的兄長之情,不過,蘊積在心中的溫馨情感仍未改變,這,應是足堪告慰了

萬米高空,氣息冷寂而靜默,唯有有容妹妹那帶著活潑生氣的呼吸,才給予我一絲身處人世的實質依托,俯下頭,在少女的額間輕輕地烙下一吻,感受著她清香純潔的氣息,我臉上終於現出了一絲真正的笑意。

「不管怎樣,能聽到你那樣說哥哥我很得意呢!」

笑容在臉上擴大,把少女摟進懷裡,真氣運轉,將她罩了進去。接著,便啟唇吐氣,渾厚的中氣在胸腔內震盪,噴出口腔,自發成音,是為長嘯,綿密悠長的嘯聲在雲海中激盪,涵蓋四方,雲海中波濤洶湧,霧氣四散。

音波在天際的幾個轉折間,終於形成曲調,高拔低回之際,蜿蜒盤旋,排雲蕩霧,浩渺無邊,嘯音四散,籠罩天際,有傲然臨世,獨折萬物之意,更有意氣飛揚,洞達九天之情,是為「穹天折」!

嘯聲過度,餘波仍殷殷如雷,我輕握住有容妹妹的一頭青絲,仰望天際月華,翻湧的心思終在剛剛的一嘯中平復下來——小妮子,妳可知道

妳哥哥我真的很得意呢!

「你是在說神話嗎?」

在蘭光市郊某個空曠的住宅區內,由黑天洲千里迢迢派駐蘭光的巫術力量諸位上層人物,圍在就餐用的長桌前,除了那個正在咆哮的男人,所有的人都是默默無言。

他們的形勢稱不上太好。

一年前與艾瑪祭司的鬥法,最終以自身的失敗而告終,做為代價,已把持在他們手中兩百餘年的《亡靈書》,以及召喚大神「拉」的終極咒語也被送入人手。處在落後的黑天洲土地上的叢巫,在黑暗六大力量的地位,一落千丈。

雖然近期內,有數位極其厲害的人物破關而出,大大地增加了他們的實力,但,慘敗於艾瑪祭司手上的挫折,仍令其一時間無法恢復先前的信心。而在這個糟糕的時刻,神話般的資訊便出現在他們眼前——「死而復生?難道這個半大不小的毛孩子,已經掌握了《亡靈書》的無上奧秘了嗎?當然不可能」

為首的索姆一掌將桌子拍碎,漆黑如墨的臉上,那閃著凶厲光芒的眼神,是森林中殘暴的凶獸所獨有,在叢巫中,他算不上是一流人物,但其凶殘的個性,卻是舉世聞名。

叢巫本次前來蘭光七島,還沒有到達目的地,便被炎黃進化力量派出的幾個小輩打回去了一半的人手,力量更是大衰,整個叢巫的疲軟無力,在這次事件中更是暴露無遺。

不像神英那樣人材輩出,也不像禁忌那樣實力雄厚,當然,也保持不了梵河那樣的實力莫測,與同屬一系的艾瑪祭司又水火不容即使索姆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在這樣的情形下,也感到了渾身乏力。

「身份註銷的人死而復生又飛縱上萬公尺那種力量」

「這種力量又如何!」

緊閉的大門轟然洞開,強勁貫入的壓力令所有人為之失色,而隨之而來的凍徹骨髓的寒氣,則將他們所有未成形的反抗全數凍結。

索姆張口結舌望向門口,從外面施施然入內的黑膚男子也把目光看向他,漆黑的瞳孔中冰針一般的眸光,令索姆逃難式地扭開了頭,口中卻全是歡欣。

「杜古!」

正是巫術力量之叢巫一系,去年剛剛出關的庫姆達部年輕的酋長,號稱能夠凍結蒼穹的「天寒」杜古!

固然在蘭光七島上,炎黃進化力量有著絕對優勢的控制權,但這並不代表其他的力量在這之上便束手無策,幾千年的傳承經驗不斷地推陳出新,如果有哪位想要完全地封鎖消息來源,簡直就是個笑話!

所以,智者不做無用功,在暫時遮蔽了「那消息」三個小時後,炎黃進化力量的重量級人物,容氏家族當家主,繼承了父親「金頭腦」之名的容家大小姐容馨,在新紀七月二十二日凌晨四時許,正式向外界宣佈——新紀二○五二年四月一日,由神英、巫術、梵河、禁忌四大力量,以及炎黃進化力量之西殿,還有「三大制約」所共同宣佈註銷身份的前炎黃進化力量重要成員張真宇,已於二○五四年七月二十一日正式現世!由之證明兩年前諸方的註銷屬於失誤行為,請求諸方恢復張真宇的身份檔,重新建檔保存,炎黃東府將盡全力協助諸方的工作。

同時,也鄭重警告那些想著「維護權威」而不顧真實情況的小輩,如果他們想因此而對張真宇不利,那麼,也就請他們準備好接受炎黃東府的全力報復!

這份聲明完全沒有進入普通人群的感知範圍,但是,在六大力量、三大制約所在的黑暗世界,卻已經是攪起了軒然大波。

近千年來,這種情況已是屢見不鮮,而人們也不得不記起,從兩千多年前的鐵血時代開始,傳承下來的,面對這種有損於各組織上層顏面的事件,唯一的解決辦法——徹底抹殺!

這是一個古老的傳統,目的在於維護黑暗世界那種無上的權威性。既然古老,那麼,也就自然而然地沾染上了古時特有的獨裁專權思想,沒有什麼道理,只是單純的殺戮而已。

而大家都明白,在當今這種形勢下,這種傳統未必有其再存在的理由,但,在各方的高層,普遍把持著組織大權的諸「老朽之材」,卻絕對會抱著這塊「傳統」的大塊木頭不撒手,以維護其自身的控制力。

容馨的聲明,簡直就是直指那些上層的頑固之徒,目的之明確,令諸多能人都在心裡嘀咕:莫不是炎黃的年輕一代要反了?

推己及人,不少人也都流下了一身冷汗!

而不只是汰舊換新上的問題,更棘手的,其實是當事人的身份!張真宇,這個年方十九歲的年青人,在兩年前的長鏈戰場上,便以一己之力,牽制著「禁忌」在東方的全部力量,使之動彈不得,論少年英才,可謂首屈一指。

而其父,張雲忘,炎黃第一高手,並且,有可能是世界強者之中的王者!沒有人會忘記,兩年前為了報「喪子之仇」,他以一人之力,將禁忌在東方的力量連根拔起,並親上堅羅本土,直搗禁忌本部,一場大戰,將禁忌高層抹掉大半,使之元氣大傷,怕是二十年內再起無力!

如果不是三大制約同時介入,其他力量也在後面牽制,說不定現在世上便已經沒了「禁忌科技力量」這個名號!

當然,如果是年齡再大一些人的,也不會忘掉他的祖父,那位世界上最神秘的強者,以及隱隱間成為這一家人之羽翼的幾個棘手人物這種實力,任是某些人再有心,怕也無力為之

所以,在聲明發出後的五個小時裡,各大力量以及三大制約,都技巧地保持了沉默,沒有回應,也沒有反對。

他們也都明白,對這種通告的有效反應時間是八個小時,錯過這八個小時,將視同默認。如果過後再反悔,那麼,在道理上首先便站不住腳,而且也有可能受到其他諸勢力的一致攻擊

大家都在想,前五個小時是雞肋,後面的三個小時,會是誰先表態呢?

「一夜未歸張真宇,你這混蛋對小容幹什麼好事了?」

江雅蘭帶笑踢過來的修長美腿殺傷力實在太小,小到讓我想不出是躲開的好,還是不躲開的好。

現在是上午九時許,有容妹妹仍然是酣睡未醒,我在半天空裡上上下下幾個小時,實在找不到地方去,終於無可奈何地背著小妮子來到彌香山上的蘇氏公館。

在此等候了將近三個小時的江雅蘭,也就將她心中憋了好久的情緒,理所當然地一腿踢了出來。

和我想像中的江雅蘭真是一模一樣!如果現在那位害羞的少女祝纖纖也在一邊,那與我本來的設想就更貼近了。

只可惜,那天才少女正在某個秘密基地做實驗,短時間內,似乎是無緣再見了

按照在心中演練了千百遍的計畫,安置好了正睡得香甜的有容妹妹,我笑嘻嘻地受了她的一踢,然後一點也不避嫌地勾住了她脖子,用力往下壓,完全是對哥們兒式的做法,臉對著臉,然後便是一個大大的笑容。

「雅蘭,好久不見,你出落得是愈發標緻了」

「去你的!」

她的手上燃起了小火苗,用這招來烤我的手,我縮回手去,直起身子,卻仍然有時間拍她的肩,「你現在的功夫可是不得了有空我們來切磋切磋?」

她紅霞流動的瞳孔中,立時充斥了滿滿的戰意,看那樣子,似乎想立時地拉著我到院子裡面去比劃兩下。

我連忙叫停,今天我還要回到海上去留在這裡,可是會給大家帶來很多困擾的

「困擾?有這個心思,你早幹什麼去了?」

江雅蘭對我的解釋簡直是嗤之以鼻,但是卻也沒有了立刻出去一戰的意思。她冷笑兩聲,甩手扔給我一份今天最新的消息,才一入眼,我的眼睛便已張到了最大限!

竟然已經曝光了!

雖然沒有想著一直瞞下去,可是,這樣迅速地曝光,也使我頗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

腦子裡面轉過幾百念頭,想到了今後有可能出現的狀況,我唯有苦笑——不會是針對於我的追殺行動已經開始了吧!

「瞧你那德性這點小問題就怕了?大不了,我幫你,把現在在蘭光的所有敵對力量全部清除好了。」

這次換她回來拍我的肩,我揚了揚眉毛,聳了聳肩,不露聲色地將她逐漸用力的手彈了開去,追殺便追殺罷在冰山下面悶了兩年,沒憋瘋便說明我修為深厚,現在有了這種可以發洩的正當理由,我說不定還要感謝那些人呢!

一塊兒解決好了,一勞永逸,下半輩子就可以渡假般地享受了

如此的想法,讓江雅蘭真正地吃了一驚,想來是因為沒有想到這世上還有比她更狂的人存在吧!

看著她吃驚的模樣,我啞然失笑,隨手拂亂了她微帶著深紅色的頭髮——嗯,氣貫髮梢,形露出於外,這妮子確實有狂的本錢,而相比之下,我自然也就更有資本了不是嗎?

這個不是重點!

她有點兒不自然地拍開了我的手,然後便做出了兇惡的模樣,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領,其手法似乎承襲於容妖女,但並不是那種危險的妖魅,而是一種直來直去的炙熱和爽朗!

「看看你幹的好事吧!」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1:36:42

第一部 第六集 正式現世 第四章 夜宴


蘭光市區天河路二十一號,星光娛樂公司門前,看著前方人頭攢動的壯觀景象,我的第一反應便是掉頭向後。

然而,江雅蘭修長的手臂卻依抓著我的衣領,提醒我,此時此刻,似乎不是退縮的時候。

「你不是自稱是小怡的男朋友嗎?現在她在裡面受苦受難,似乎一個稱職的男人應該救她於水火之中吧」

逮著了我的軟肋,江雅蘭的舌頭愈發地鋒利起來,而在我反擊乏力,無話可說的當兒,她更是重重地落下一擊,意圖直刺我的死穴。

「尤其是這個麻煩還是你招惹下來的沒錯吧,張家的情聖大人?」

也許真是這樣沒錯不過這樣說,是不是有點兒那個意思?

我眨了眨眼,看著似乎是正氣凜然的江雅蘭大小姐,話語間帶著些小心,也帶著些反擊的鋒芒,「那麼,你的意思是在指責我,又或是有容妹妹呢?」

江雅蘭的眼神在一剎那間幾乎要噴出火來,然而瞬間卻又熄滅了。

她在口中嘟噥了一聲,就拉著我往裡面去,半晌後聲音才大了起來,「正蠢材」

如果在外面看的時候,我的心中還覺得場面可用「壯觀」來形容,那麼此刻,在內裡的招待室中,我所見到的場面,或者只有一個「恐怖」才可說明。

沒有維護秩序的員工,裡面除了那些已陷入歇斯底里狀態下的幾百位記者,便只有蘇怡一人漫不經心地坐在長檯後面,顯得形單影隻,她一邊單手敲著筆記本,一邊隨口地回答諸人連珠炮一般的提問

狼群中的小羊羔?還是羊群中的大母狼?

此刻我心中出現了一股想要狂笑的衝動,這些恨不能挖出人家祖墳曝屍三日的記者們可知道,如果台上那位弱質纖纖的少女想幹,她完全可以秒殺了全屋的人無知者無畏,當如是耳!

江雅蘭嘿嘿冷笑了兩聲,大咧咧地衝著處在記者包圍中的蘇怡打招呼,在多數人愕然回頭的時候,拉著我走到了台上,理所當然地坐在了蘇怡的身邊,蹺起了二郎腿,還摟著她的肩膀。

「小怡,都三個小時了,還沒有應付過去嗎?」

蘇怡卻不理她,只是微笑著瞥向我的臉,我回她以笑容,同時也很自然地偏頭看她在筆記本上記些什麼。入目的圖案令我愕然,這個是

「今天晚上必須要針對你的事情做一些表面文章,初步決定是辦一個宴會需要做一些會場佈置,到時候,除了失落文明力量外的五大力量,以及三大制約,可是都有出席喔」

我到今天才知道,如果說旁若無人,那麼,蘇怡的水準應該是遠超江雅蘭數籌!就那樣將下面嗷嗷叫的記者全數拋下,笑盈盈地與我討論起會場佈置問題來,可算是大大地落了娛樂界的面子。

「蘇小姐」

在連續幾個問題都被忽視,且連本人都要被剔出視線之時,終於有人忍不住大叫了起來,也由此辛苦地贏得了佳人的一瞥——「是東星報的李先生」

由美人口中道出自己的姓氏,這種殊榮,當即令怒火沖天的記者大人火氣消散了大半,聲音也小了很多,但依然是不依不饒。

「蘇小姐,我想問的是,有容小姐」

「有容?我以為剛剛的三個小時中,我已經將有容小姐的事情闡釋得非常清楚了,一些身關有容小姐隱私的問題,那應該已不是諸位記者的事情,接手那種事情的,是狗仔隊!」

臉上仍然是淡淡的笑容,但冰霜般凌厲嚴寒的眸光,卻將還要再說話的記者們硬是堵在了那裡,進退不得。

而江雅蘭這女人還一點也不體會別人的心思,硬是吹出一聲悠長而又尖銳的口哨,將所有的記者的臉都弄得青一陣白一陣——我算是服了她!

這個樣子的記者會,當然是開不下去了,顏面掃地的諸位記者在一片怨言中灰溜溜地出場,江雅蘭笑的好生開心,蘇怡對此只是微笑,我則乾脆趴在桌子上,歪著頭看她對筆記本上的會場佈置做最後的完善。

原來擁擠的招待室此時卻是空空曠曠。

沒有了那些煩人的傢伙,江雅蘭做得比剛剛還要放肆,一個輕靈的跟頭越過了蘇怡的頭頂,落在了她身後,摟著她的脖子,以女人式的甜密聲線開口,令我當場出了一身冷汗。

「小怡晚上在哪兒舉行宴會呢?」

「彌香山,葉公館!」

葉公館,是蘭光葉氏集團當家主葉剛的居所,身為世界上有數的炎黃大型企業集團,葉家與炎黃進化力量之間,也有著諸多隱秘的聯繫,關係非同一般,而在此時,為了「招待」來自於四方的「客人」,而又不想太招惹他人的注意,所以,也就藉著今日葉家的老太爺做壽的時機,將宴會的會場設於此處當然,這其中還有著其他一件事情的考慮。

「神之原石是這次蘭光問題的中心。我們想趁著今夜的宴會,將這件事情做一個統一的規範,而原石的所有人,當今古文明的權威,陳世文老先生也將蒞臨會場,為我們做一個比較詳細的交代!」蘇怡微笑著如是說。

隨即,她便調出了有關於「神之原石」現有的一切資料,供我這個完全不清楚狀況的人瞭解。

神之原石,是人類所知的神話時代遺留下來最珍貴的遺產之一,是記載著上古神話時代,尤其是最早的「崇神」時代,現存唯一的文化傳輸媒介,得到了一塊「神之原石」,並且能將其上的資訊破譯成功,那麼,上面所遺留的珍貴資料,將極大地豐富所擁有者的本源文化傳承。

由古到今成千上萬年間,穹天星六大力量之所以各自征戰不休,勢同水火,歸根結底,都是在於抑人揚己,最大限度地保存自己所在的民族的文化傳承,並希望以自己的文化去蓋過別人的文化,以自己的力量去征服別人的力量,一句概括,六大力量的本質矛盾,在於文化。

那麼,撇開現在世界上絕大多數已經被膚淺的現世生活迷花了眼,可用數典忘祖來形容的普通人類,在以文化傳承為最終核心的六大力量中間,神之原石的誘惑力,可以說是無以倫比!

若能追本溯源,一以貫之,本著那最原始最本質的精髓,順流而下,逐步推演,不知可以完善多少文化缺陷,即使退一步講,也可以將諸大力量傳承千萬年的功法趨於完善,極大地提高其自身的力量。

不論是對暴力主義者又或是對和平主義者,神之原石的吸引力都絲毫不減,這也就不難明白,為什麼這一塊神之原石剛剛在蘭光附近的海底現世,便引來了黑暗六大力量的強烈關注,如果處理得不好,引起一場世界大戰也毫不出奇。

不明白這個石頭的重要性時,我可以將其置之腦後,而現在知道了它的價值,我也就不得不佩服蘇怡她們那種處變不驚的修為。當然,也有可能是時間消除了本應有的震動

「不過有一點我一直不明白難道蘇伯父、容伯母、容家的老狐狸,又或是江老爸他們都度假去了?為什麼到現在為止,仍然不見他們出來主持大局?」

嘴上說得是非常的謙虛客氣,但事實上我心裡的念頭,卻是對這些老大人們為人深深懷疑

拜託,他們這些正當壯年的長輩們,難道就這樣把這一團棘手的事情甩給了後輩,然後拍拍屁股離開?

「誰說沒有啊剛剛的馨姨不是出來證明你沒死嘛!真是很難得馨姨已經一年多沒有在公眾場合露面了吧」

江雅蘭一臉的見怪不怪,蘇怡也用微笑來回應她的話。

我頗為驚訝地揚起了眉毛,由她們的這種反應,完全可以得知,在我「死去」的兩年中,這兩位直接介入炎黃發展進程的少女,其能力是達到了怎樣一個水準。

想來,如果不是我自身的實力也算是突飛猛進,此時的我,便應會發出「光陰虛度」的呻吟了吧

新紀二○五四年七月二十二日上午十一時正,在與蘭光隔海相望的堅羅本土,禁忌科技力量的總部,沉寂已久的禁忌上層,終於在八個小時的時限內做出了反應,其內容符合所有人的想法:禁忌科技力量與張真宇之仇,不共戴天,沒有任何可以化解的可能!

如今,既然其人已經「復生」,那麼,原本用鮮血來遮住的仇恨便要再度掀開,禁忌科技力量將用其最大的實力,以一切的手段,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張真宇再度抹殺。同時,也希望各大力量維持自身的傳統,對於這個欺騙了各方權威的罪犯,予以最嚴正的懲罰!

五分鐘後,巫術力量之黑天洲叢巫一方回應了禁忌的說法,表示出「維護傳統」的決心,但是,這方也提出,正式的追殺行動要在今夜的宴會過後,才會展開,且這種追殺行動,不會列入其組織的長久綱領

十一時二十分,巫術力量之中天洲艾瑪祭司一方,一如既往地與其死對頭唱起了反調,強烈地表示出了對炎黃精英復生的祝賀之情,並願這位奇跡般復活的少年,永遠地避開奧裡西斯大神的眷顧,接受太陽的恩賜。

又過了十分鐘,梵河等級力量之十二神官聯合發出中立聲明,在對當事人表示祝賀的同時,也聲明雖然不會頑固地依照傳統追殺「欺騙者」,但是,「欺騙者」也無法在其勢力範圍內享受到任何形式的身份待遇。

十一時五十分,炎黃進化力量之西殿一方正式發出:「張真宇正式身份的免註銷聲明」,表示了對這死而復生少年的寬容,並歡迎他再度加入到炎黃進化力量的行列中來,為炎黃文化的沿續,為了中天帝國的復興,貢獻出自己的力量。

十一時五十五分,三大制約推舉當世西羅巴洲之神聖教廷教皇,聖.安東尼.巴薩尼奧.克裡希安向東方的少年發出祝賀聲明,並再一次地聲明制約不會介入六大力量的內部事務——除非六大力量之間的衝突,將對這個世界造成不可估量的破壞!

十一時五十九分,神話英雄力量之眾神議會三大長老之一的「命運」,以其一貫的語調,在蘭光外海發出了六大力量中最後一份聲明,為這喧囂的一小時做了一個隱晦的結束語。

「在為歸來的生者喜悅的同時,也為未來的死靈哀悼,諸天的神明應會舉起他們的神器,接受下界的愚人奉上的祭品神永遠地傾向於勝利者,我相信,神應該已經指明了最後的勝利之所向,那麼,與神共舞的神話英雄們,自然也要向未來的勝利者致敬,並奉上自己真摯的友情」

由有容妹妹的當街高歌而引起的風波,就此可算暫時解決,但一時空閒下來的我,卻沒有盼到所應有的一場由美女坐陪的飯局,其主要原因便是晚上那可惡的宴會!

離世兩年多,近些時日六大力量、三大制約之間勢力的消長變化,我是一概不知,所以,身為今晚宴會理所當然的主角之一,我必須囫圇吞掉一些資訊,免得到時出醜。

淹沒在幾乎無窮無盡資訊海洋裡,時間過得飛快,當我偶爾的一次抬頭,便已發現,竟已是日落西山之時。

從宿醉中清醒過來的有容妹妹,則搖晃著她那還微帶著眩暈的小腦袋,為我端上了提神用的清酒。

「謝謝你啊有容妹妹!」

我微笑著拍拍她小腦袋,同時用另一隻手端起了酒杯,嗅了嗅清淡平遠的酒香,讚了一句,「好酒!」

小妮子先是自得地一笑,但隨即便微帶著些苦惱地皺起了眉頭,帶著些明顯地不甘,「我已經成年了能不能不拍要我的頭,你這樣子,讓我覺得自己好小!」

可妳真的是很小嘛

這句即將出口「哥哥式」的話語突然僵在我嘴邊,只因我驀地記起昨夜,眼前少女憂傷而淒婉的歌舞,以及那自傷自憐的「醉話」自傷自憐?這是一個天之驕女所應有的感情嗎?

而我也注意到了,剛剛少女不知不覺間隱去了她一向愛叫的「哥哥」,而是用了「你」這個稱呼她的小腦袋瓜裡在轉著什麼念頭,難道我會不知道嗎?

這樣的問題,已絕不是一句「幼稚」或是「不成熟」

之類的話,便可以輕鬆帶過的了!

真***活見鬼!我活了十九年,怎麼還不知道我竟還有成為勾人心小白臉的資質的?

諸般念頭在我腦中一閃而過,生出的作用力已足以改變臨到嘴邊的話語,「嗯,的確,你現在是大姑娘了沒錯也就是因為你大了,我才煩惱!」

這句脫口而出的言辭是百分百的大實話,而其生成的作用,也足以令有容妹妹眼前一亮的同時,再羞紅了整張小臉——上蒼保佑!這句話的本意可是純潔無比的可為什麼生出這種近乎於調情的效果來?

有那麼一剎那,我幾乎想著把手中的清酒往頭上倒,以清醒一下思路,然而,有容妹妹卻實在是忘掉了昨天晚上那「當不得真」之類的言語,整個人撲到了我懷裡,抱住我的腰,再不願鬆開。

「我真的真的真的很」

小姑娘的膽氣如果沒有酒來助威,想來也是有限,關鍵字就這樣堵在嘴邊,再說不出來,急得她直想掉淚

真是小女孩!

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開口講話發出的聲音近乎於呻吟。

「難道你要和你蘇怡姐姐做情敵嗎?」

「不可以嗎?」

小妮子猛地抬起頭來,清澈見底的眼眸中竟是透出了滿滿的期待和懇求。

我愕然發現,剛剛我那極度示弱的一句話,竟然使我所堅持的底限當即潰退千里,被有容妹妹的感情攻勢殺得一塌糊塗!

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如果我的耳朵還沒有怠工的話,剛剛那語句聲音的成分,似乎不只一股

我偏過頭去,對門邊的佳人露出了苦笑。換了一身居家的休閒服的蘇怡,正饒有興味地開口,一句同樣的話,語氣雖然與有容妹妹相去天壤,但,其中不可捉摸的意味卻使我同樣地頭痛!

有容妹妹像一隻受驚的小貓咪,整個人從我身上跳了開去,猛然上衝入腦的血液差點讓她窒息!

由後面走來的蘇怡一把扶住了她,把她的小臉扳到了與之相對的方向,一臉的嚴肅,但眼中分明便是笑意。

「小容,你竟要當我的情敵嗎?」

有容妹妹的眼神可是十二萬分的認真,在恢復了正常的呼吸過後,她猛點頭,表示出她自己堅定的決心。

對此,蘇怡也就理所當然地宣佈:「那好,從現在開始,小容,你就是我的情敵了我們現在先去換衣服,然後再商討一下日後的決鬥日程吧」

你確定這不是小女孩們在扮家家酒?我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樣了,然而,在將此刻分外乖巧的有容妹妹拉出門的時候,蘇怡有意無意地回眸,那流轉的光芒,卻已是扣動我弦的認真!

她們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再一次長長地歎氣,反手將酒杯反扣在額頭上,讓杯中的餘瀝經過眼角,順著臉頰流到脖子裡,讓這清涼的感覺沁入我的肌膚,平息我心中翻騰的思緒。

雖然有些老氣橫秋的模樣,但我還是要說,女人們的邏輯,我永遠不懂!

葉公館,距蘇氏公館不過一公里左右的距離,如果遵照經濟學原理,那麼,輕輕鬆鬆地步行過去,順便欣賞一下林蔭大道的美景,輕嗅撲面而來的芳草香氣,無疑是最划算的選擇

然而,永遠都要多此一舉的人類,為了照顧自己的「身份」,維護自己的「面子」,卻必須要坐上豪華房車,越過這本來寧靜的一段路程。

「何苦來由」

全身披掛的我原諒我用這個詞來形容我自己的西裝革履,只因為一向身著休閒服的我,一穿上這種世界公用的禮儀式服裝,便覺得是十二萬分不自在,較之於披盔戴甲,也相差不遠矣。

也因此,縱然蘇怡用專家的語氣稱讚我此時的風度,有容妹妹也近乎於崇拜地看著我,甚至於江雅蘭也用了「人模狗樣」這種辭彙,來表達她對我少有的「正面觀感」,我仍然為這種束身的正式服裝而深感窒息。

而蘇怡永遠是蘇怡,在車內微弱的燈光下,一襲深藍色的露肩長裙閃爍著星光般的碎芒,映著她發出淡淡光暈的肌膚,那種美態,將我的眼光都扯直了,而她體貼地為我鬆了鬆領帶,微微而笑。

「再堅持一會吧只要應付過了壽宴上的人,到了『裡會場』,那時候,你怎麼穿都沒問題了」

坐在另一邊的有容妹妹垂下頭,把玩著她手腕上繫著的珠串,有些不高興。

「為什麼我不能去『裡會場』啊?」

蘇怡伸出手,橫過我的胸,拍拍有容妹妹的小手,仍是那種「大姐姐式」的安慰,沒有一點兒所應有的「情敵式」的模樣。

「小容在外面也很重要啊你可是我們內外聯繫的中轉站之一呢,可要小心自己的安全才行!」

這句話肯定小妮子的本身價值的意味,遠比要勸她小心的味道濃厚,而小妮子現在最希望聽到這種話,登時便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這種場面,令我再度懷疑,不久前那所謂的「情敵決鬥攻略」的性質不過,這樣,才是真好吧!此時,坐在車前座的江雅蘭則不甘寂寞地以傳音向我發過來一聲冷哼,震得我耳膜嗡嗡做響,以此表示出她的不滿。

同時,兩分鐘不到的車程已經結束,蘇怡細心地再度伸手過來為我打理一下領帶,有容妹妹也不落人後地為我撫平衣服上的壓痕,看得前面的江雅蘭眼睛都要噴出火來,透過反光鏡映現出來的笑臉,也帶上了幾分殺氣。

「見鬼什麼時候你竟成了專勾人心的小白臉的?」

這是在我步出車門時,江雅蘭湊到我耳邊說的話,我還她一個笑臉,只是,不知她可否看出,我隱在這笑容下面的苦澀來

「蘇總、有容小姐、江小姐、張先生,請這邊來!」

在宴會場外,舉止得體的服務生為我們指引路徑,我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會場的佈置,果然和蘇怡上午的設計大體相同,通過視覺反饋的印象,我總覺得,與其說這樣的會場是為了讓諸位來賓更輕鬆地享樂交際,倒不如說,是為了在它整個地倒塌之際,給予其中的人以更多的保護

順著侍者指引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得那邊全是一些社會名流,成功人士——至少表面上看是這樣。

他們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個小圈子,雖然人數不多,但卻吸引了宴會廳內百分之八十的目光。

「真麻煩啊!」

江雅蘭吹了一聲口哨,縱然是在這種場面下,她也只是一身艷麗如火的緊身皮衣,薄韌的皮革順著她身體優美的曲線鋪展開來,卻也不吝嗇於是展現她細膩的肌膚,美得令人眩目如果她的內心和表面一樣便更好了

接收到我疑問的目光,她竟然也挺合作地為我解惑。

「那邊,葉家的中生代的頭頭,葉冠雄還有『歐陽營造』的老總,喔,那個中年老頭是『浩南電子』的掌舵人還有席家的順位繼承人,嘖,再加上小怡,蘭光資產的百分之五十可就聚齊了!」

呵,全是商業巨頭啊不過,就算他們是商業巨頭,和我們今天晚上的正事有什麼關聯嗎?

我再度將心中的疑問用目光送了出去,江雅蘭聳聳肩,「是沒有關係沒錯所以,人家叫的人實際上也只有小怡而已,不過,誰讓咱們是一塊兒來的?」

看來江雅蘭也有頭痛的時候,而此刻,緊挽著我臂彎的有容妹妹也借偏頭之機皺起了一張小臉,「讓怡姐去應付好了和他們那些人打交道,真的很累人呢!」

不去嗎?看向與我並肩而行的蘇怡,再看看前面那些已灼灼生光的眼神,我不自主地歎了一口氣,早說就好了,現在晚了!

二十分鐘後,我再一次深深地痛悔於剛剛的反應遲鈍。

如果說,那些商業巨頭的本意,是為了和蘇怡商談一下商業問題,琢磨琢磨這位實力雄厚的後起之秀,那麼,當他們在商場上磨練出來的利眼掃到了蘇怡放在我臂彎中的手掌時,他們的目標已經完全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其中某些人特異的態度,讓我不得不想起由古到今,諸勢力之間維護利益的不二法寶——聯姻!

而此刻,似乎蘇怡以行動給了他們以重重一擊啊!

我想,他們手上的理想兒媳名單大概要重新排座次了。那麼,很自然的,他們投射過來的目光,也就稱不上和善。

「看來他們似乎對你寄予厚望」

在蘇怡高超的社交才華下,終於得以脫身的我們遠去了百多步外,我才心有餘悸地道出這句話來。

江雅蘭在我身後悶笑,蘇怡卻是漫不經心地回應:「厚望過後是失望如果他們連這個都看不透,也就稱不上是商場悍將了嗯,我們現在過去?」

她扭頭問我的意見——真是求之不得啊!

我聳肩,希望能借此彈開那些釘在我背上的各色目光,這種環境,我是一刻也不願意再待下去了!

晚上七時一刻,再一次地確認外面的有容妹妹的人身安全後,由江雅蘭前引帶路,我和蘇怡並排走在葉公館內部的長廊內,這道長三十六公尺的走廊,卻布下了至少三百多道各式各樣的禁制,並巧妙地統一在一個大型的「不涉本心」水準的結界內,將走廊內外嚴格地分割成兩個天地。

「嗯有禁忌的『湮滅光』,有叢巫的『生命浮雕』,有艾瑪的『太陽禮讚』,有梵河的『守護者』,還有教廷的『聖光』,哦,當然,炎黃的『大衍周天』也布下了」

純憑真氣的感知,江雅蘭便如數家珍地將各路人馬布下的禁制防護一一報上名來,這種事情,基礎知識嚴重匱乏的我是絕對辦不來的,所以,我還頗有些佩服,只是,看看江雅蘭興奮得要發光的臉,我不得不懷疑,是不是這妮子想趁機會將布下這些禁制的高手一網打盡,以滿足她已過分高昂的戰意?

我看向蘇怡,蘇怡笑而不答,而數息之後,江雅蘭已大模大樣地一腳踹開走廊盡頭封閉著的大門,幾乎在同一時間,數百道凌厲如電的目光已疾射過來,放射出來的壓力足可將某些人整個地壓趴在地上,而在他們看清了門外之人的身份時,諸般力量已漸漸流轉開來,壓力再漲。

江雅蘭看來是很享受啦不過,身為一個男人,在自己所在意的女子面前,沒有可能甘於平淡,我隨手拉回恐怕已想著如何打一場的江雅蘭,體內真氣在壓力下自發運轉,生成了一道不住流轉的劍氣屏障,消融掉這股壓力的同時,也不輕不重地排出幾道似有若無的劍氣橫掃過去,室內溫度驟降!

行若無事地扶著蘇怡走進「裡會場」,目光沒有目標地掃過,似若無意地同絕大部分人或輕或重地交手一次,我滿意地看到這部分人心中升起的驚訝乃至於恐懼的情緒,這樣,正是我鋒芒微露所要造成的結果。

而我有意略過的數道目光,在此刻也都相應地收斂了鋒芒,沒有了這些人為主導,室內的氣氛立時鬆懈不少。

「炎黃後起之秀,號稱七傑,可能在全世界排上號的,也不過三兩人而已,而蘇小姐和江小姐無疑便是其中之二,今日一見,幸何如之!」

一個人朗聲開口,我的目光望了過去,明明是一個金髮碧眼的老外,卻說著比大多數炎黃人都要純正的炎黃語,這種感覺,可稱得上是怪異絕倫,聽他盛讚蘇怡兩人卻有意無意地忽略掉我,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但是,看他溢於言表的誠摯和爽朗,卻實在是讓我生不出惡感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1:37:09

真是怪人!

我聳聳肩,這邊似乎沒有我的事呢,我正想往後退,把這裡的事交給蘇怡她們把握,身後的江雅蘭卻用手指尖捅了我一下,啥意思?

而此刻,蘇怡踏前一步,與我並排而立,纖手自然而然地放入我的臂彎中,她抬起頭看我的臉,臉上是一抹詢問式的神色,還有一絲清淡可人的笑容。

「宇哥?」

什麼?

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她的意思,然而她卻好像是領會到了什麼,臉上的笑容愈發地迷人,但卻發散出絲絲的凜冽寒氣,當然,這個笑容已並非是針對於我了。

她理也不理那個正展露出一個迷人笑臉的老外,只當他是透明人,目光越過他所在的位置,輕輕淡淡地開口,音波卻在真氣的傳送下送到了每個角落——「炎黃進化力量『女師』蘇怡、『羽林軍衛』江雅蘭,陪同原東海武魁張真宇向諸位見禮,忝為地主,如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身後的江雅蘭做了一個隱秘的手勢,而同時,會場上樂聲響起,氣氛再度鬆弛,大部分人只是再看了我們一眼,便自顧自地散去,而有幾人雖然在原地不動,但也沒有上來的意思。

我鬆了一口氣,明白今晚上最窘迫的時間過去了。

六大力量相互之間關係複雜,千頭萬緒,且其中諸多在兩方之間的秘密實在容不得曝光,如果大模大樣地展開正式的商談會議,極有可能一語不慎便引發全面大戰——三年前在容老頭家的那場不歡而散的小型商談便是一例。

針對於這種現象,六大力量的諸多會議均是在如宴會般的場面下進行,暗地裡的交易也將在這樣的宴會上不動聲色地完成,極少出現多方會談的場面。這種形式對於保持六大力量之間的互相牽制與暫時的和平共處,有著極其正面的作用。

當然,對於我這種實在不善於交際的人而言,對於這種形式的會談,也是心喜不已。

第一個上來打交道的人,正是那個被蘇怡有意忽略過去的英俊男子,看來不但他的氣質有值得稱道之處,臉皮上的功夫也是讓人佩服。

遠遠地,他向我打招呼:「張真宇先生,你好!」

他的臉上仍然是陽光燦爛,一點兒也沒有那種受到了冷落和忽視的感覺,我對他是很佩服啦,不過,一直站在我身後的江雅蘭卻將不善的目光刺在他臉上,敵意濃厚。

蘇怡卻只是將目光傾注在我臉上,送來一個美麗的笑容的同時,在我耳邊輕語一聲「自己小心」,便端起了走過的侍應手上的陳年美酒,微笑著向今晚第一個交易者走去。

自始至終,她沒有向那個人望上一眼!

我再一次發現了,「旁若無人」這個辭彙,用在蘇怡身上,很恰當呢!

「糟糕啊看來剛剛有意地撇開你,惹得你女朋友生氣了!」

這人的厚臉皮果然不同反響,蘇怡那樣的態度也無法讓他退縮,依然笑得陽光燦爛,並以這個笑容,掩蓋了他落魄得過分的衣著。

我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他,我記得強記在我腦中的資料上並沒有他的存在,他不是六大力量中的人物嗎?

「卡繆,教廷的卡繆,一位正職神父!」

他伸出手來和我相握,很輕易地便捕捉到了我臉上那根本掩飾不住的吃驚——神父!難道教廷的人全死光了嗎?

「基本上來說,教廷現在還是人員充沛正因為人員充沛,所以,基因變異的機率才會更高一些!」

帶著些自嘲,更多的是直言無忌的爽朗,他幾乎是立時便將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又拔高了幾分,而他此時才正式地介紹自己的身份,「教廷名義上的觀察員,事實上也就是高級間諜的意思!」

我終於笑出聲來,而身後的江雅蘭則冷哼連連,他看了看江雅蘭的臉色,嘻皮笑臉地湊到了我耳邊說:「只是聽聞你和蘇小姐,以及有容小姐有糾纏不清的關係,為什麼現在一向是你的『死敵』江雅蘭小姐也如此為你長臉呢?」

雖是湊到我耳邊,但是那聲音絕對可以江雅蘭聽個清清楚楚,我幾乎可以感覺到那妮子幾乎要焚燒掉整個宴會大廳的怒火!

為了保住這個我少數看得順眼的男人,我苦笑著拉他往遠處走,而江雅蘭則在後面切齒低吼:「卡繆,宴會後咱們東邊海上見!」

被江雅蘭那樣恐怖的角色如此威脅,這人還笑得出來,我不由得為之深深佩服,但身體接觸時,那體內近乎於絕對純粹的聖光氣息,卻也令我明白了他的信心由來,他的實力絕不在江雅蘭之下,由之看來,教廷也確實是實力雄厚沒錯。

「沒事沒事!今天江小姐必定不會在宴會上動手的」

坐在宴會廳的角落裡,我們兩人各端起一杯不含任何酒精的飲料,笑盈盈地品嚐,而卡繆卻仍在有意無意間賣弄自己的信心。

「在黑暗世界,江小姐的性格可是聲名遠揚,誰都為之頭痛三分一年前,炎黃和禁忌在我教廷的調和下展開和談,就因為禁忌新派來的東方特使洛基出言不遜,便被江小姐當著三方十多位頭腦的面,將之當場格殺

「還有幾個月前極天洋上的例會時間,也是江小姐豪邁的作風,差點結束了叢巫『左馬』部的族長她可是一點兒也不顧忌與會數方的顏面啊」

卡繆搖頭晃腦地將江雅蘭的光榮歷史一一道來,卻是絲毫沒有說出他信心的由來,我晃了晃杯中尚餘下大半的飲料,似笑非笑地在他眼前微微比劃——果然聰明!為了防止被飲料潑臉的威脅,他立時地導入正題。

「誰都知道,只要有江小姐在,任何宴會的主角都要拱手相讓,除了少數的幾個人,都必然會被她的光采遮過去更何況還有一個號稱是最有可能贏得「東方女皇」稱號的蘇怡?

「今天宴會的主角名義上雖然是你,但會前,所有人都在想,今天最出風頭的人必定是兩位美麗女士的其中之一,而事實上」

他放下了酒杯,現出了滿臉的讚歎之色,「而在事實上,今天兩位美麗的女性行事之低調,在例次宴會中都從未得睹,她們好像將光采全部隱在你的背後難道這就是東方女性的傳統美德嗎?果然是純潔而高尚,無私且大度啊」

似乎將唱讚美詩的力氣全用在吟頌美麗的女性上面,那近乎於虔誠的語調令我為之哭笑不得。

但不論如何,也終於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原來是以為我在場,會讓江雅蘭的脾氣好一些明白了,如果一會兒江雅蘭發起飆來,我絕對會一腳將這狡猾的神父踢到漩渦中心去!

臉上現出了沒好氣的表情來,但如果說我的心口一致,卻也未必——想起了江雅蘭剛剛近乎於不可思議的隱忍,還有蘇怡開口講話前那種尊重的表示,我心裡面不由得暖暖的,非常舒服。

此刻,對面的神父卻也露出了一種神秘的色彩來,「看到你這個樣子,我本來已經放下的心事可又抬起來了張真宇先生!」

我揚起了眉毛,什麼事情,需要這樣故作神秘嗎?

「我這次前來,固然是有著教廷的命令,但是,卻還有著另一人的委託張真宇先生,你確認現在你的情人的數量足夠了嗎?」

「噗!」

毫不客氣地將滿口的飲料嗆到了這個惡劣神父的臉上,在他慘叫抹臉的時候,我真想再火上澆油地將杯中的殘瀝盡數倒在他頭上。

什麼話!瞧你那德性,簡直是一個拉皮條的龜公!信不信我現在就拉你出去單挑,不死不休!

「別誤會,別誤會,只是試探而已感謝上帝,看眼前這罪人的反應,他還沒有到不可救藥的地步求禰寬恕他淫慾的罪行!」

「閉上你的狗嘴!」

我低聲地咒罵了出來,而似乎是響應我的號召,旁邊走過的一位侍應也完全不差地將這句話同時說出口來。兄弟,謝了!

我感激地從他手上托盤中拿了一杯果汁,入口平復我嗓子中的癢意,然而,在看到了那侍應辛苦扯出來的微笑的臉的同時,我再一次地將飲料噴出口去,眼前的侍應閉上眼睛,不忍看到那惡劣的神父再次受到上帝的懲罰。

「奧奧馬修!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就算是不認識他,我也不會認為他是一個侍應,更絕對一點說,任何一個有點兒智商的人,都不會認為眼前的穿著侍應服裝的人會是一個侍應,無關於氣質,也無關於行為,只看看他那張臉——「數千年來最醜陋的海皇」可不是大家隨便說說而已。

不過難道一向最為豪奢的神話英雄力量,也淪落到了打零工賺錢的地步?

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這個奧馬修應該寸步不離老姐的左右,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說在船上悶」

奧馬修說話還是那樣地沉悶,一點趣味也沒有,可是,調動人的情緒的手段可是絕對一流,我以手撫額,無奈地閉上眼睛留你在那裡不就是為了讓她在船上悶著嗎?你以為到了岸上,她會乖乖地像船上一樣?現在,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老姐釣凱子釣到這裡來了?

我哪裡還坐得住,當即站起來遊目四顧,而一邊狼狽不堪地抹完臉的卡繆,卻莫名其妙的比我更著急。

卡繆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一把抓住了奧馬修的領子,看那樣子,差不多要把高他一個頭的奧馬修提起來,「混混帳,你這個保鑣是怎麼當的啊?如果如果她」

嗯?他的反應很奇怪啊!

難道說,他也是我老姐的追求者?

下一刻,奧馬修用行動告訴了我真相,「閉嘴!教廷的走狗沒有資格管我們的事就算你是那傢伙的死黨也一樣!」

原來如此是遠在千里之外的那個傢伙派來的

也怪不得他會說出那樣的話!

而奧馬修對那人又最是反感,所以,即使他表面上的態度遠遠地沒有神父所表現的激烈,我也一點兒不懷疑,如果卡繆出言不遜,他絕對會立刻出手,不將眼前的神父撕成碎片誓不甘休!

雖然現在,我最應該的動作是插在兩人中間,盡量大聲地喊「有話好說」,但是這個見鬼的奧馬修辦事的作風實在是讓我惱火。

想都不想,我一把勾住他粗壯的脖子,硬把他往回拉,同時咬牙切齒地問:「其他的我什麼都不要聽,我只問你,老姐人呢?她現在在哪兒?在不在這個會場內?確切方位是哪裡?」

奧馬修還是一樣地面無表情,雖然他對我還不至於生死相搏,但是看他那樣子,對我開口的可能性也實在是太低

真混帳!難道天地間生出的愛情,就是專門讓這種英雄一世的男人變白癡的?



第一部 第六集 正式現世 第五章 命運
求人不如求己,把手上這個不成熟的男人丟給卡繆去頭痛,我神念思感全開,也不顧忌旁人的排斥反應,近乎於囂張地將整個會場全籠罩在我的感知範圍內。

幾乎立時幾個桀驁不馴的反應立時暴起反擊,我卻實在沒心情理會他們,避過這些反應點,依然我行我素地搜索老姐的蹤跡。

可是見鬼!雖然老姐的防身能力差到沒邊兒,但是這隱蹤匿跡的本領卻實在是高得過分!

明明是感應到了她獨特的反應,但是在她有意無意地轉移下,我又無法將其鎖定真見鬼!要是能用暴力一點兒的手段就好了。

「怎麼了?」

蘇怡在遠處感覺到了我的異常,遙遙地發出資訊詢問,而我尚未回答,心頭卻驀地顯現出異常的反應。這個是

是音樂的變化!原本舒緩和諧且節奏鮮明的近代舞曲,在此刻竟不知不覺地轉向了帶有明顯的古典氣息的小步舞曲,優雅而流暢,盡顯貴族的宮廷風範。

曲子雖好,但在此處,在這龍蛇混雜的地方,卻是說不出的古怪。曲調仍在細微地變化之中,似乎是變奏曲式,但

是她嗎?

仍在懷疑的時候,一曲終了,然而緊接再度出現的旋律卻讓所有人為之一震,我心裡當場慘叫了出來不!粗獷有力,富有野性的主部主題與優雅動人、明朗和協的副部主題在不可思議的背景下交互撞擊,噴發出尖銳的情感颶風,音色豐富得簡直便是一個奇跡!

由一架鋼琴,便將單簧管與和弦齊奏才能表達出的四個音動闡發得淋漓盡致,而更是神跡般地,將本來由圓號引發的主部主題的號角式變奏,即副部主題也毫不遜色地發揮出來

一架鋼琴等於一個交響樂團!這已不是人類所能達到的境界

只聽到這膾炙人口的旋律,人們便低低地讚歎出它那不朽的生命力——第五交響曲!

命運!

是啊,命運!我苦笑著感受著那人瞬間將宴會變為自己的個人演奏會的驚人魅力,呻吟著正彈奏的曲目,也等若在呻吟著她的名字。

如此釣凱子大法,想來,也算是前無古人了吧!

接著,降A大調,以稍快的行板奏出自由變奏曲,而在此時,樂隊的其他成員才反應了過來,紛紛以樂器相和,但一個小型輕音樂隊的表現力,怎比得上正規的交響樂團?

所以,縱然樂隊勉可奏出其相應的旋律,其中大部分的表現章節,還是交由那不可思議的鋼琴師獨力完成。

就此而下,無論是豪邁的英雄凱旋進行曲,還是凶險峻峭的主題變奏,或是振奮人心的賦格曲段,還有那最終樂章輝煌而壯麗的凱歌,琴聲總是能夠以完美的表現力將之完美地展現出來,盡情地在這宴會會場上宣洩出琴聲中富有的神跡般的感情張力,輕而易舉地主導著全場人的感情走向。

隨著裊裊餘音的消逝,以及那優雅修長的十指輕靈地抬離鍵盤,整個宴會大廳內狂風暴雨般的擊掌呼嘯聲便響了起來,震耳欲聾,為著這神跡般的演奏獻上自發的讚歎。

那鋼琴師上帝啊!

以天生的優雅和高貴,移動著自己的身軀,帶著些不經意的慵懶和無謂,艷光瀲灩的眸光掃過全場人的臉上,明顯的醉意在她白玉般的臉上生成了兩朵淡淡的紅雲,一襲特別隨意的短袖長裙,卻因為主人的美麗而光采四射。

擁有著羅巴洲古老貴族的歷史沉澱,散發著令人眩目的雍容華貴,此刻,現身在大家眼前的美人,不是老姐又是誰來?

卡繆在我身後抽氣,我想,他現在連吃了奧馬修的心都有,他的話音也透著絕望,「主啊她竟然喝酒了!」

奧馬修一言不發,只不知他此刻是不是在後悔一個感情危機中的女人,還喝了酒,又一點兒也不知收斂地大放光采——所有惹是生非的前提條件都齊了,只不知,現在是由誰來點燃那第一把火呢?

「這位小姐」

在我這邊的三人正不知所措之際,今夜動亂的前奏便由某個不知死活的人士先行引發。

現在的宴會已不能稱之為宴會,雖然一邊的江雅蘭正努力地驅使樂隊再行演奏,將老姐帶來的震撼氣氛驅散,但很不幸,這人的開口將一切努力付之東流,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這個率先開口的男人,而所有人也都明白這人大方搭訕的目的。

「天寒」杜古!

看著那個如同叢林獵豹一般危險的男人,有不少人在抽涼氣,這個黑鬼竟然開放若斯!這可一點兒也不像叢巫一貫陰森的作風啊!

我們這邊的三人卻同時一驚,「天寒」杜古,這個可能已是叢巫在蘭光最高級別的頭目,在這一個情形下主動開口,難道真的只是為了泡馬子嗎?

幾乎同時,我們三人開始向那方移動,而在此時,老姐卻恣意地甩了甩她燦爛奪目的金色長髮,帶著滿滿醉意的眼神瞇了起來,以一個女酒鬼的姿態打量正向她這裡走來的男人。

「好黑啊不過輪廓很不錯的樣子——怎樣,願意和我喝杯酒嗎?」

「我殺了他!」

奧馬修在我的身邊低吼,然後就要大步向前,直取正要開口應答的杜古的腦袋。

拜託,這事兒是因為你才這麼麻煩的吧!

我按著他的肩膀,止住了他有些失控的行動。要上也是我上,這裡我怎麼也算是半個主人,有話大家就要好好

「砰!」

囂張的槍鳴將整個宴會大廳都震動了起來,呼嘯而過的銀色彈頭在諸多雙眼睛的捕捉下,劃過空氣,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銀白色的軌跡,而最終掠過了杜古的鼻樑,遠遠地超過單純的子彈所能擁有的力量,劃過空氣所產生的衝擊波竟發出比刀刃還要鋒銳百倍的威力來,將杜古的鼻子壓出了一道明顯的白痕。

「你同意了,我還未必同意呢!」

容妖女懶洋洋的聲音在此時響起,令我重重地倒抽一口涼氣,這個時候,竟然又跳出妖女來湊熱鬧,難道今晚,注定了要大打出手,製造流血慘案?

角落中,醉貓似的容知雅正目無焦距地微微而笑,特殊製作的銀色手槍仍在發出微微的顫鳴。

在杜古這邊,森森的寒意已從他身上流瀉出來,他輕撫著臉上的白痕,眼中分明便帶著殺機。

「我早就知道這宴會開不好的」

江雅蘭不知怎麼蹦出來的,悄立在我身後,臉上是極盛的戰意,面對著那個明顯精於操縱冰寒之氣的杜古,江雅蘭可是有著先天的排斥感和戰鬥欲的!

看著她極力壓抑自己心中戰意的樣子,我突然想到了剛剛卡繆那狗屁不如的鬼話,又想到宴會開始時她難能可貴的尊重,心中暖意竟也為之再度升騰,原來頗為緊繃的心理竟也輕鬆下來。

我對她微微一笑,「如果打起來,那個黑鬼交給你處置!」

看著江雅蘭當即紅霞大盛的明眸,我搖頭歎氣,目光再轉向那個彷彿不知道自己剛剛幹了什麼事的容妖女,終於邁動步伐。

蘇怡至今沒有任何表示,江雅蘭好像變成單純的戰鬥機器,老姐似乎變得神志不清,容妖女還是那樣深不可測,在這種情況下,除了我出頭,還有什麼其他的解決方式嗎?

「嗯,杜古先生是吧你好!」

我走到了老姐的身邊,向著近在咫尺的杜古伸出手去,臉上的笑容在眼鏡的遮掩下,應該是一種完美的溫文知禮,善良無害,由此表示出我的心意,應該已是不善言辭的我所能做出最明顯的示好態度。

然而,對面的杜古寒若冰霜的眼神,只透露出凜冽的殺意,從遠處的容妖女臉上返回,再射擊到我的臉上,這種行為,讓我的手在空中尷尬地停留了兩秒鐘,大概要丟人了

心中正有著這個覺悟,對面的他卻出乎意料地伸出雖然漆黑,但修長有致的手掌,淡淡地與我交握了一下,冷冰冰地道一句:「幸會!」

然後抽手、轉身、舉步,再不回頭。

明明生活在熱帶,怎麼這麼冷?不動聲色地化去了他攻入我體內的寒氣,同時,也接受到了他所放射出來的,沒有任何迴旋餘地的殺機。

真是個古怪的男人我和他上輩子有仇嗎?把這個疑問先放在一邊,既然杜古這個當事人都給了面子,那麼,剩下的事情便好辦得多了,就算我再不懂得交際,也知道說上幾句好聽的場面話,將一切不安分因素先一步壓制住,使宴會回復表面上的平靜

當我將那個被打昏在洗手間的倒楣鋼琴師,推到鋼琴邊時,所有的問題暫時都被壓下去了,恢復了一個宴會所應有的氣氛的現場,也證明了我的應對手段基本合格

暗暗地抹去一把冷汗,我今生頭一次想做一個,除了殺人什麼都不會的戰鬥機器,就像當年仍然幼稚的我一樣!

伸手扶住老姐酒後愈顯嬌柔的身子,我愕然發現,她現在醉得可不一般啊,也虧得她剛剛還能彈奏出那驚世的名曲,她現在最應該地便是蒙頭大睡,或是狂灌醒酒湯才合理!

「小弟啊這裡見到你,好巧!」

老姐的神志真的模糊了,她的眸光分明已經失去了焦距,這樣我才更費力——見鬼的,剛才還喊打喊殺的奧馬修死哪裡去了?還有那個不稱職的惡劣神父為什麼現在全不見了人影?

心中正暗咒那兩人的卑劣行為,剛剛消失無蹤的蘇怡卻笑盈盈地來到我身邊,幫助我扶起了幾乎要跌到我懷裡睡過去的老姐。

我先喘了一口大氣,然後才懂得看向她總是那樣篤定的笑臉,帶著點兒不確定,我低聲地詢問她:「你不要說,剛剛,你是故意讓我登台出洋相的!」

蘇怡沒有回答,只是露出了一個彷彿如有容妹妹般天真而無邪的笑容,我打了一個寒顫,想到了她近年來得到的評價——「東方女王!」

「你你就把她帶到哪裡這裡?」

遙遙地看到醉的不知東西南北的容妖女正向我招手,我一瞬間恍悟到了蘇怡要把老姐帶到哪裡去送羊入虎口?我敢打賭,老姐喝成這副模樣,一定是容妖女的慫恿,昨天晚上她明明去了海上和老姐見面的!

「不用擔心啦一個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喝酒很正常,而且想要真正地灌醉『命運』,哪有這麼容易?」

容妖女用她纖長的手掌,硬生生地將我的臉扭出了一個笑容。把老姐放在角落的沙發上躺好,蘇怡只是笑盈盈地看著容妖女用她特有的方式來整治我,沒有一點兒想要拯救我的表示。

蘇怡,難道這些年你也學壞了嗎?

或者蘇怡一點兒也不介意容妖女的手段,但我卻是十分在意我自己的表現,真不能待在這裡了。

我逃命般地離開這個角落,卻很不幸地撞上了正匆匆而來的卡繆,兩人同時發出慘叫。

「主啊,寬恕你的孩子吧」

「你存心和我作對是不是!」

現在我的心情實在算不上平和,所以脫口而出的言語也就算不上好聽,與那個神父一比,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尷尬地笑了笑,指了指後面三位大美人的所在地,拔腿便想離開,然而,哭喪著臉的神父拉著我的衣角不鬆手。

「看在上帝的分兒上,你陪我去吧!」

神棍!我甩開了他的手,正要舉步,一堵山似的奧馬修便封堵上來,臉上雖然沒有表情,但卻說出了幾不容置疑的言語,「希望你能在她身邊」

你們聯合起來整我是不是?

我狠命地掐著眉頭,一時束手無策,在容妖女手上的人,即使我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去要啊!

似乎可以感覺到後面容妖女那似笑非笑的臉,再看看前方兩個比豬聰明不到哪去的男人,我驀然發現,似乎今晚,我將不得安生。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1:37:32

似乎上帝也要印證我的話,和那兩個男人拉扯之際,後方那最恐怖的火藥集中區便爆出了一聲槍鳴,我們三個同時扭頭,臉色一時間轉為煞白!

容妖女的槍口仍冒著一縷青煙,出膛的子彈卻打在了地板上,一個衣著鮮亮的男人正伸手抓向她的手腕,似乎剛剛她吃了一個小虧——蘇怡呢?她去哪了?

出於對容妖女戰力的極度不信任,我想都沒想便反向飆射出去,而其他兩個男人則與我同一反應,因為,以那個男子的出手方式來看,他下一步的目標便是仍醉臥不起的老姐。

「好膽!」

這是奧馬修在怒極之下的悶吼聲,整個宴會大廳在他的吼聲中震顫,所有人聲盡數收斂。

此刻,大氣驀地潮濕起來,好像是大氣中水分子密度瞬間大增,自然的,人體所能感知到的壓力在此刻發生了劇烈的變化。

體內真氣自然運轉,這股大增的壓力對我沒有任何影響,但從我這看過去,卻見那被奧馬修所針對的男人,身體明顯地一窒,皮膚下的血管也於此刻猛然外漲——那是他體內的血液造反了!

海皇空間——果然名不虛傳!

這裡的人沒有幾個笨蛋,幾乎便在奧馬修出手的瞬間,幾個見識極廣的人已開口驚呼:「海皇神技是奧馬修!」

笨蛋!你太張揚了!暗咒了將今晚一切努力全數付之東流的笨蛋,我即使是在「海皇空間」的影響下,速度仍遠超過其他兩人。

當「海皇空間」的強絕壓力將那欲行兇男子壓得一窒的時候,我也來到了他身後,破空劍指直刺他的後腦,雖然沒有殺他的意思,但一指下來,絕對可讓這人下半輩子在床上度過!

「小心!」

容知雅雖然模糊,但依然冷靜如昔的聲音響起,而在她提醒的前一刻,心中的波動便使我的手指彎曲了一個指節,稍後一秒,尖銳而烏黑的長刺便從他的後脖後激射出來,擦著我的指節處射向我的臉——從延髓射出毒刺來!又是一個非人的怪物!

彎曲的手指彈出尖銳嘶嘯的劍氣,將高速飛行的長刺震成粉碎,而腿部也不受什麼影響,行雲流水地前踢,腳尖印在了那個男人的下襠!感受到的金屬的質感證實了我心中的猜測——禁忌!又是他們!

即使是他的改造有多麼徹底,我的一腳也絕對可以讓他整個人飛起來,此刻,身後的惡劣神父呼嘯而過,破舊的風衣在疾掠中「獵獵」做響,聲勢驚人。

「上帝說『有光』,便有了光!」

口中發出對他的上帝的大能力的讚頌,同時鐵拳上也散發出了強烈的聖輝,毫不客氣地正面轟上那個已進入半昏迷狀態下男人的臉,光華大放。

聖輝立時蔓延到這人身體的每一角落,而每個角落也都相應地溢出了可目見的黑色輕煙。

光之禮讚!

那個聖教廷正式神父的稱號,果然不只是說說而已,從他那純粹驚人的聖輝中可以看出,上帝給予了這人怎樣的照顧啊!

不過,也有令我迷惑的東西,那黑煙即使我的基礎常識再不過關,也能明白,這效果絕不會出現在一向將機械改造做為主流發展途徑的禁忌一繫上,那明明便是叢巫所特有的「黑巫術」的力量特徵!而全場能夠使出這麼高段的巫術的傢伙,好像剛剛才和我握過手

諸多念頭在我的腦中流過,卻絲毫沒影響我手上動作的迅捷。

解決了危險人物,我的手一刻不停,立時抓住了容妖女正懶散要收槍的手腕,兩指按在了她的脈門上,確定了她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後才鬆開。

而就是這麼一個動作,居然也讓某人藉以發揮,大力地表示不滿,「小弟你偏心剛剛我可也是被襲擊的目標呢!」

能說出這種話來她是真醉了嗎?

看著仍然以優美的姿勢側臥在沙發上的老姐,我很想開句關於她的玩笑,以證明一下她的醉酒程度,但是,有些緊張地護在她身邊的兩個大男人,卻用他們絕對清醒也具威脅力的眼睛狠瞪著我,要我來順應老姐的思維

兩個超級大奶爸!

我低哼了一聲,但卻也比較合作,移動兩步來到老姐身邊,苦笑兼歎氣地將手指按在了老姐的手腕上,認命地接收到容知雅嘲笑的目光。

在下一刻,我的臉部肌肉便以一個絕對不自然的動作盡數扭曲——從旁邊兩個男人瞳孔的倒影中可以看出,我的臉色已經古怪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怎麼了?」

每個人都能看得出來我臉色的急劇變化,關心則亂的兩個男人幾乎同時吼叫出聲,我陰著臉沒有回答,只是再換了一隻手,再查。

不會是那個樣子吧

事實上,這一個動作簡直就是多餘,就算對自己的醫術再沒有信心,對那種症狀也應該是瞭然於胸的。

當第二次把脈結束,我抬頭看了看幾乎要把我舉起來問話的奧馬修,接著看看正虔誠地向上帝祈禱的卡繆,再回頭看看若有所思的容妖女,最後目光留在了開始臉色蒼白的老姐的臉上,勉強地擠出一個笑臉。

「沒事奧馬修,你惹出來的事你自己看著辦,我們炎黃可不替你們神英擔責任,你自己去解釋你為什麼閒著沒事到這裡來撒野,卡繆你也是哦,順便幫我把江雅蘭叫來。」

「見鬼了!我想知道的是她的」

激動之下,奧馬修迸出口來的是純正的羅巴語,雖然我聽得懂,但也裝成完全不明白,只是沉著臉為老姐輸入真氣,安撫一下她體內已有些紊亂的內氣。

卡繆拉住了有些失控的奧馬修,或者兩個人的才智相差無幾,但在對老姐的態度上,不是「當事人」的卡繆總還是保存了幾分理智的——但願上帝的感染力,能夠將失去了一貫的冷靜的奧馬修從暴走的邊緣拉回來。

不過,那不是重點,重點是——老姐,如果你今天放縱的原因是如我之設想,那麼,可別怪我這個當弟弟的不講情面了!

江雅蘭渾身精力過盛地衝了過來,剛剛那個杜古出乎意料低調退場,令她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洩,現在正處爆炸危機的時刻。

我連忙做出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拉著她來到更隱蔽的地方,在她耳邊低語幾句,然後不出所料地見到了她睜得大無可大的眼眸。

「張真宇你」

「不是我,不是我啊!你想哪裡去了!」

完全沒想到會因為一句話而造成這樣的誤解,我連忙伸手抓著江雅蘭要揪我領子的手,用壓倒性的實力將她手上即將冒出的火焰封鎖。

千萬不能誤會啊!這種誤會如果傳了出去,世界大戰算是小的,穹天星毀滅大概才夠得上級別吧!

江雅蘭總算還不笨,就算是她將信將疑,也沒把這種想法過於明顯地表露出來,反而是比較聽話地到宴會場外面去安排,我這才呼出了一口長氣,扭頭去看已將全場形勢完全控制的蘇怡表演。

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蘇怡總會在一個最恰當的時間和地點,以一個最恰當的行為,解決最難解決的問題,或者,這便可以稱之為智慧。

事實上,當我們三個大男人毫無顧忌地出手時,這個宴會便真真正正地開不下去了,現在一個有智慧的人,如同蘇怡,就是盡力地將這個宴會完滿結束,並將所有的不利於自身的責任盡可能地推卸出去,蘇怡做得很完美。

宴會上所有稱得上是重量級的人物,此刻都圍繞著鎮定自若的蘇怡身邊,看她熟練地檢查地上那早已斷氣的屍體,且隨地做出了完美地符合標準的現場解剖。對此,我雖表示驚訝,但想及蘇怡幾乎無所不能的能力,卻也能夠勉強接受。

雖然我那一腳並不足以令這男子喪命,卡繆的「光之禮讚」一般情況下也沒有致人於死地的能力,但這個男人實在是自作孽不可活,體內後天加持的巫力和自身過強的肉體力量相衝突,而被我的一腳,以及更具備淨化性質的「光之禮讚」外力加入,他不死便說明上帝不公平!

圍觀並作證的人群中,不時傳出低低的聲響。

「哦一定是禁忌的肉體改造了,雖然腦腔內沒有晶片,但代替心臟的動力爐也可以當證據!」

「被腐蝕的血管應該是叢巫的『秘力』了,施用者的級別看起來不低!」

「呃為什麼禁忌和叢巫的人都不見了?難道是」

似乎輿論在向我方傾斜,但,真實的情況如何,又有誰知道呢?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回鍋幾百遍的老油條?想從他們這種言語中得到真實心理活動的人,無疑可以確珍為幼稚。

不過,既然他們如此合作地給我們面子,讓我們下台階,我們也自然沒有理由把台階踢開。

當蘇怡微笑著再度接收到諸方的口頭支持後,便順理成章地對這場風波做出了結束語。

「由此看來,這應是禁忌一方對我們炎黃的挑釁行為,但由於之前禁忌一方便發出聲明,我方將視之為常規行動,並不準備展開刻意報復,至於叢巫一事,對方不遵守自訂的時間表而提前行動的行為」

她妙目流盼間,雖然極具少女風情,但不經意的鋒銳光芒卻依然令人為之屏息,盡顯她卓越出眾的手段。

「我方保留追究其行為的權利,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方也將盡力維持與其正常的和平現狀,希望諸方也能夠保持中立,以確保局勢的穩定!」

這樣自然沒有什麼異議,然而最後,蘇怡的目光卻移到了周邊正懶散觀看的我臉上,露出了一個純粹溫柔的笑容,「宇哥,你看這樣解決如何?」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一點也不掩飾地倒在身後的沙發上,蘇怡,我總算是明白你的用心了你對我的期望是不是也太高了些?

身邊的容妖女微微而笑,我也只有勉強發出合乎我此時的身份的聲音,「可以了你辦事,我放心!」

語氣成功地定位於隨意懶散且又深不可測的層次,但是,我敢打賭,身邊的容妖女,以及遠處的蘇怡,完全明瞭我心中那彷彿吃了幾斤黃蓮一般的苦澀。

趕鴨子上架,便是這個樣子了吧!

暫時將自己栽入陷阱的懊惱放到一邊,在我心中,這畢竟還比不上老姐現在的人身安全,此刻,表面上已恢復了七八分冷靜的奧馬修,開始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裡的理由,我不管他怎麼編,我只在意他能夠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而從現在的場面來看,效果良好,身為神話英雄力量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奧馬修的出現,明顯可以吸引絕大部分人的目光。

在此時,出外佈置的江雅蘭也趕了回來,我這才呼出一口氣,拉過一邊正苦惱著接下來該怎樣解釋自己剛才為什麼出手的卡繆,讓他跟著江雅蘭把老姐帶走,當然,他知道了我這樣做的原因之後,臉上的神色分外地精采

葉公館外,游弋在夜色中的黑色精靈分外活躍;葉公館內,包括在那高級的「不涉本心」的結界內的情況,也都在他們的把握之中。而隱沒在暗處帶著濃濃殺機的隊伍,正一刻不停地針對於變化而制定相應的刺殺計畫,一切都在有序地進行。直到結界內的宴會場爆發出今夜最大的騷亂

「撤吧!」

剛剛從宴會場內退出的杜古面無表情,黑色的皮膚使他在黑夜中分外沒有存在感,站在他對面的史密斯對這一個指令完全不明白,正想詢問,但見杜古大半隱沒在黑暗中的身軀時,卻突然莫名其妙地出了一身冷汗,高胖的身體似乎有些發軟。

杜古的眼睛在黑暗中閃亮出光華,裡面是並不加以掩飾的嘲弄,對於這個禁忌方面的合作夥伴,杜古心裡是一萬個看不起,或者這人在方略策畫上確有長才,但膽色委實太差,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混到這個地位上來的!

看來,自張雲忘那驚天動地的報復行動過後,禁忌已經無人了!

所有潛伏在葉公館附近的殺手們開始有序地撤退,百多人的行動沒有發出一點聲息,那種潛隱於內,卻隱隱間發散出來的恐怖張力,令杜古心裡面跳了跳,他不得不重新把握自己這個合作者的實力,這些殺手中,只有約五分之一的人是他的手下,而其他則全部出自禁忌。

他注意到,禁忌那些人潛行伏擊的手段,做得一點兒也不比自己全力栽培的手下遜色,而且,在一些細微的方面,甚至比他的手下更多了幾分精準和嫻熟。

他不由得驚歎起來,用個人對戰的眼光看待禁忌的實力,實在是失之毫裡啊!

禁忌的整體實力絕不有辱於他的聲名,或者,更在其他人的想像之上杜古的心中閃過了這樣的念頭,畢竟,全世界唯一可以「量產」戰鬥人員的組織,也只有禁忌啊!

帶著心頭升起了深刻的戒意,杜古緩緩地向黑暗中退卻,今夜由於幾個超乎意料的人的出現,所有計畫中的行動均已失效,再留在這裡,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不過

他的眼睛望向正緩緩駛出葉公館的車子,心頭還是有一些疑惑未解。

「那幾人,到這裡來只是為了湊熱鬧嗎?那個女人是」

這些念頭在他心中流轉不停,那答案明明就在他腦中不停閃現,可他偏偏就是不敢相信那如此荒謬的東西,遲疑了兩下,終還是下定了決心,身體瞬間由後移轉向前衝,像一隻在密林中滑行的蝙蝠,幾個閃沒間便遠去了數百公尺,遙遙地跟在那輛駛出葉公館的車子後面。

史密斯一時間為之愕然,弄不清他這個臨時的搭檔到底在搞什麼鬼,莫不是有了什麼重大事件?

有了這樣的懷疑,史密斯也不敢怠慢,第一時間向總部發出訊息,不論如何,能夠引起「天寒」杜古高度興趣的事情,總部也絕對會有興趣插上一腿的!

而僅僅半分鐘後,葉公館中又疾馳出一道人影,以驚世駭俗的速度破空而去,特意留下來觀察的史密斯幾乎立刻下了定論,不用說,是追那輛車子去的。

似乎,是大事件了

「真是大事件了!」

腦子在隱隱作痛,雖然還能保持住外表的儀態,但心中早已如同亂麻一般。

我幾乎是在扳著指頭算日子,同時也從來沒有如此後悔,與老姐平日的交往中保持了太遠的距離否則相識兩月來,哪會到現在才知曉她的脈相?

一面自怨自艾,一面絞盡腦汁地推演確切日期,並在想,是不是現在就把爺爺從浩京拉過來算了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精通婦科

奧馬修扔下了破綻百出的理由拍拍屁股就追上去了,而我卻還要在這裡等待宴會結束,甚至宴會後,還有一個蘇怡為我安排的,與炎黃知名的考古學家陳世文老先生的會晤沒道理啊,現在我才最應該在老姐的身邊吧!「既然在這兒沒道理,乾脆追去好了!」

蘇怡不知何時來到了我身邊,眸光流盼間一派自在悠然的氣度,她可真是不緊不慢啊呃,她剛剛說,讓我追去?

「是啊,宴會開到現在已經算是結束了,而剛剛我也和陳老先生另外安排了約期,現在對你來說,斯蒂安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吧你不趕快追過去嗎?」

蘇怡,你真是天使!

大喜之下,我跳起來給了蘇怡一個過分熱情的擁抱,連聲道謝之下,邁開大步以高速脫離會場,甚至來不及和有容妹妹打聲招呼,便不惜耗費真氣地飛上半空,以最高速御氣而去。現在老姐也應該到醫院了吧。

「哎呀呀我以為,你會吃醋呢!」

再將一杯美酒盡數灌入口中,容知雅有些沒事找樂地打趣蘇怡,但是,很不幸,論心機能力,對方均不在她之下,所以,她也就沒法子得到太多的樂趣。

「本來是有那麼一點兒但和雅蘭的誤會比起來,那又算得上什麼呢?」

回答可稱得上是坦誠直白,但越是這樣,容知雅越找不到切入的機會,不得不舉手投降,承認「一代更比一代強」的真理。

此時,宴會上只剩下一些重要人物,炎黃留在會場中的,就是這兩位傑出的女性,絲毫不落下風地與各大力量的代理人們,以最智慧的方式進行最後一輪磋商。

在江家開辦的醫院加護病房中,本來還有些不樂意的老姐被江雅蘭不客氣地制昏,這是我授予江雅蘭的權力,醫師們正忙碌地確診情況,我剛到病房門口,還來不及詢問情形,暴怒中的奧馬修便衝了過來,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領,且力道不止,毫不客氣地將我摜在了牆上。

砰然大震聲中,我以為醫院都要塌掉了,猛然上衝的氣血令我頭暈眼花,好一陣子才回過神,心中一時間只懂得叫苦。

完蛋了,這個該死的奧馬修竟然還是誤會了!老姐啊,你害慘我了!

「張真宇你這個無恥之徒,枉我如此信任你」

信任我個屁!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每天二十四小時功力全開,趴在船底當賊似的偷聽?那種情況下,別說我沒那個心思,就是我有了,辦起事來,你還不全知道了?相處那兩個月,你還能找到比我更紳士的人嗎?

「笨蛋!」我用力擋開他差不多想把我活活掐死的雙手,對著這個笨到西天去的男人破口大罵,「你見鬼的以為自己的耳膜怠工了是不是,就算你耳膜怠工,醫生的診斷呢?你先去問明白有幾個月了再找責任人行不行?」

口中破口大罵,心裡面卻是長長的呻吟歎息——「一個四個月的孕婦還能滿世界的亂跑難道神英的『諸神血緣』的功用就是為了這個?」

老姐,你害慘我了!

懷孕!

潛隱在暗處的杜古險些沒有嗆死當場,剛剛才確認了那個醉酒的女琴師,確實是神英三長老之一的「命運」,那些人便爆出了這樣一個猛料出來,他不是笨蛋,也不比下面的當事人們落後多少,他便想到了這件事情被捅出去的後果

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只要將這件事情有意地渲染一下,便足以引發炎黃和神英的全面戰爭,如果還覺得不過癮,那麼,六大力量全面開戰,順便再把普通人的世界給拉下水來,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命運」的「法定」情人是那個人!

十二神將之首,神英第一高手,阿儂列!

應該把這件事捅出去吧杜古愕然發現,自己竟然有些患得患失起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這句東方諺語他還是明白的,如果事情真的向那一個方向運轉了,這個世界完了,自己呢?

他驀地痛苦地發現,現在的他,似乎比下面所有陷在暴風中心的人更煩惱。就好像是飢渴的人在面對美酒美食之際,卻又十二萬分地恐懼其中可能隱藏的劇毒一樣的苦惱。

真混蛋,為什麼他這個旁觀者竟比當事人還要害怕?

其實,他明白其中的原因——只因為,他還沒有自大到以為可以將神英千年一出的天才,以及炎黃那實力莫測的父子,玩弄於股掌之上,任何一個有理性的人,都必須有這樣的自覺。

腦子裡急速地轉了上百個念頭,終於,他的理性和直覺聯手勝過了那個突然的念頭,他決定把這件事情忘個乾乾淨淨,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他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正準備起身離開,心間驀地起了一點不祥的徵兆。

他扭頭向天空看了過去,在視野的範圍內,什麼也沒有,但是,以他超出常人百倍的靈覺,他依然可以觀察到,那個屬於禁忌一方特有的傳訊電波——無孔不入的機會主義者!

在確認了已無法將這訊息截下來後,他恨恨地挫了一次牙,但願那些人的機械腦袋能夠把那個最糟糕,但也最可能發生的結果預先地推演出來他可不想陪著這些已經不屬於人類範疇的怪物們一塊兒死!

在醫院中,風波仍是方興未艾,我勉力壓製出已經被自責和嫉妒逼瘋了的奧馬修,艱苦地等待著醫生檢查的結果。

卡繆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陰沉,我想,他未必會如同奧馬修一樣魯莽,現在,他應該是在想著如何來解決這個資訊所帶來的後果吧!

神話英雄力量從來也不是重視血緣傳統的族類,他們行事的手段準則,足令炎黃這個向來的禮儀之邦為之瞠目,但是,極其諷刺的是,他們力量的傳承卻不得不依賴於血緣的先天性,先天的優越性幾乎決定了一切。

從上古流傳羅巴洲守護神族的傳說中,可以得到這樣的資訊:神族之中是有階級的,既有位於神族頂峰,擁有最強大的權力的十二主神,也有無足輕重,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便可以代表的小神祇,其中還穿插著一些基因突變,以凡人之體卻擁有可以媲美主神之力量的「人類英雄」,複雜但也森嚴的「神階」,無疑便是先天性力量的分界線。

然而,通過千百年來不停的族內通婚,所繼承下來的「神的力量」卻也變得複雜而無序,其中有如同阿儂列一般,近乎於無限地優化重組,近乎不可思議地擁有了「神王」、「戰神」、「太陽神」以及最強英雄「大力神」四神之力的絕世天才,也有莫名其妙地只有著「透視三公分厚的紙張」、「操縱一平方公尺範圍內所有草木」、「劃破皮膚流酒不流血」之類垃圾能力的怪胎,這種繼承以及突變的無序性,極大地制約了神英力量的發展。

即使如奧馬修之天賦,也不得不以「生噬主神力量繼承人」之類殘忍無人性的手段,方可使自己的力量產生質變,神英力量繼承的弱點由此可見一斑。

如果永遠都靠這種無序的血緣繼承法則來沿續力量,神英早就被其他的力量滅了滿門。

事實上,神英之所以能夠撐過殘酷的「黑暗時代」,不至於像「失落文明」一樣的處境悲慘,便是因為在神話時代末期,它便有了一種可以有限度地控制力量繼承的法門,而在近千年的發展優化後,便形成了今日神話英雄力量中,所有上層人物必須修習的絕對功法——「諸神血緣」!

其中的原理,外人自然無從得知,但從其效果來看,似乎是可以在一定的範圍內有效控制力量的繼承和血緣的延續,孩子力量的先天優劣,極大一部分取決於父母的能力,這樣,實現力量的優化和血緣的純粹便不是不可能的奢望。

從近百年來神英力量的強盛,完全可以看出這種法門的優良效果。

「諸神血緣」既然可以控制血緣和力量的傳承,那麼,想要控制一下腹內胎兒的成長,也是非常輕鬆的一件事吧——我便是這樣想的。

或者外表看不出來,但從老姐的脈象中,我完全可以斷定,她肚子裡的孩子,至少也有四個月了

這可憐的小傢伙,被外力強行地壓制著正長的生長週期,現在即使沒有什麼畸形的表現,但日後

我出了一身冷汗,我幾乎可以明著指出來孩子他老爹是誰了——除了那個該千刀萬剮、挫骨揚灰打入地獄永不超生的天才阿儂列,誰還能讓老姐懷上孩子?以老姐的能力,她不願意,這個小生命怎麼可能會出現?

只是這小傢伙,莫名其妙地便成了自己母親的出氣筒這個樣子,對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而且,我怎麼不知道老姐是這麼會遷怒的人?

我心裡的想法大致便是這樣的了,只是很不幸,奧馬修的腦子裡的念頭,似乎和我的有著不小的偏差,這個該死被愛沖昏頭的傢伙,一廂情願地認為我就是孩子他爹,真是見鬼的春秋大屁——四個月前,我還在冰山下壓著呢!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1:38:15

第一部 第六集 正式現世 第六章 雷暴
「醫生,情況怎麼樣!」

年輕的主治醫生匆匆地走了出來,被江雅蘭叫住。

現在也只有江雅蘭才有這樣的閒心去注意醫生的動向了,她的這一問卻暫時解決了我的困境。

奧馬修扔下幾乎要窒息的我,第一時間就要去揪醫生的領子,卡繆慌忙抱住他,不讓他造成殺人事件。

撿回一條命的醫生,卻絲毫不知自己的小命已經從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回來,開口說道:「誰是病人家屬?她丈夫在不在?」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似乎這裡沒有真正老姐的親屬,當然,也絕對不會有老姐的丈夫——尤其是感覺到奧馬修幾乎要吃人的目光後,我心裡如此默念。

「哎你們這怎麼回事,病人家屬在哪裡?」

若不是江雅蘭這個真正的頭目在這裡,估計醫生說話還要更難聽一些,這下子回應他的人就多了,我、卡繆、還有奧馬修幾乎同時開口。

「我是!」

剛剛怎麼跟啞巴似的醫生的目光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他拿起病歷單,眼睛盯在上面,再度開口問:「病人的丈夫呢?我們這裡需要結婚證明,以確認一下手續」

所有的人再度沉默,而我求救的目光望向了江雅蘭,她家開的醫院,就由她出頭好了。

江雅蘭非常合作地一腳踢中了醫生的脛骨,「阿德,廢話那麼多幹什麼?我問你病人的情況啊!」

頭目出馬果然不同反響,那醫生哎呀了一聲,識相地不再提丈夫或是結婚證明之類的話,直接切入正題。

「說實在的,情況不太好根據檢查結果,胎兒的各種器官發育明明已經是四個月的樣子,但個體大小還是一個月左右可以初步地確診為發育畸形這恐怕和病人不良的生活習慣密切相關是哪個不負責任的傢伙讓一個四個月的孕婦酗酒的?想一屍兩命是不是?」

醫生果然有醫生的派頭,然而他卻也沒先關照到病人家屬的心情如果不是卡繆還拉著奧馬修,大概這個醫生早死了上千次。

我把目光移向奧馬修,現在這傢伙知道自己誤會了吧

果然,他臉色是緩和了許多,也懂得在我的目光下把臉偏轉在一邊,對這樣的鐵漢而言,也算是道歉了吧。

我也不為己甚,一笑將這段「過節」揭過,又開始傷起腦筋,如何才能說服老姐,使她明白「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將無辜的孩子扯進大人之間的恩怨」這淺顯又複雜的道理呢?正頭痛間,我又看到了卡繆顯得分外苦惱的臉。

怎麼回事?

「可能應該說,很對不住」

此時,這個惡劣的神父的表現實在是有違他一向的風格,看到他如此的窘樣,本來應該心中大快的我,卻反常地升起了一絲驚疑,難道他

「呃,這個,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剛剛我通知阿儂列的時候,他似乎是很生氣的樣子我想,也許,用不了多久」

他的話沒有說完,只因為外面的天空中驟然而發的驚雷狂電,將天際渲染成一片紫紅。

隆隆的雷鳴幾乎瞬間充斥了天地間每一個角落,千百道天雷彷彿在這個悶熱的夏季儲夠了力氣,要在今夜此刻,將它最絢爛的生命力展現在人類的面前。

夏季的第一場雷雨啊怎麼來得這麼不是時候?天發殺機,移轉星移;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透過這驟然而發的暴風雨,我似乎看到了千里之外那操控雷霆的男人理智盡失,殺機狂起的模樣!他那野獸一般的目光,也彷彿無視於這千里的距離,惡狼般盯在了我的臉上

我打了一個寒顫,也像一隻惡狼般狠瞪著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惡劣神父,如果有可能,我秒殺了他!

「還不快點給他解釋清楚!」

我的嗓音也乾澀得像一隻餓極的狼,而那個該死的卡繆卻只能哭喪著臉回答:「太快了,他的移動速度太快了,我聯繫二十多次了信號完全無法捕捉啊!」

捕捉不到,這是什麼概念?同為當世高手,我完全可以想像這時的阿儂列的速度到底有多快,難道他是駕著雷霆殺過來了嗎?

醫院雷聲似乎從來沒有止歇,那驚天動地的聲威令世人為之變色。

奧馬修神情複雜地推開了窗戶,看著電光閃爍的天空,狂風帶著豆大的雨點,向樓內撲了過來,卻在他身外三尺處繞了一個詭異的大彎,打在了外牆上。

奧馬修伸手去接雨水,雨水也聽話地落在了他的手上,他的神色在此刻變得非常微妙。

幾乎舉世無雙的掌控水之力量的海皇,在細察了雨水帶來的資訊後,於此時下了斷言:「他真的來了在他的心裡是真的有她還是只是粗暴的佔有慾呢?」

他的語氣與自身外表是絕對不搭調的溫柔,而那語氣中,竟還有一絲可能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欣慰喜意

那話中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也正因為如此,我的心裡竟有些發酸——這個被愛情縛住一生的男人啊!而在下一刻,奧馬修高大的身影便沒入了外面滂沱的大雨中,瞬間便不見了痕跡,而原地只留下了他一聲壓抑到了極點的歎息,「可恨我不能與他交手那個混蛋」

如果和那個天之驕子交手,或者真的可以打醒他!

我想奧馬修的意思是這樣的,只是,因為早日的誓言,這個絕不遜色於阿儂列的男人竟然要避道而行,只是這情境,便讓人忍不住的心酸

當然,也許他還有一層意思,至少,我自己,還有那個一向是阿儂列的死黨的卡繆,便從他的話裡聽到了另外一層意思。

看著竟然已真有些躍躍欲試的卡繆,我伸手壓在了他肩膀上,阻止了他的念頭,同時,藉著那驀然上衝的氣血,將聲音遠遠地傳了開去。

「我可以的,我可以和他交手!我要讓那個混蛋搞明白,他做了怎樣的一件蠢事!」

或者是被熱血沖昏了頭,這樣的承諾對我而言,有百害而無一利,但是,我完全有信心,即使是冷靜下來的我,也絕不會為這脫口而出的承諾而後悔——為了自苦自賤的老姐,為了壓抑真情的奧馬修,我,會和那個阿儂列生死相搏!

似乎對於我的回應做出了最直接的反饋,天空中萬雷迸發,扭曲的電光幾乎將整個天空遮蓋起來,處處皆是怒雷轟鳴,此時此刻,雷雨已進化成為大自然雷電力量的最高級:雷暴!

喧囂的一夜過去,第二天的清晨忙碌而又平靜。

除了真正忙得團團轉的電工一族,所有的人都在這雷暴肆虐過後的清晨愜意地活著,似乎昨晚波及整個蘭光七島的大雷暴,以及長達八個小時的電力供應中斷,一點兒也沒有給他們帶來影響。

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僅有十九歲的我像一個老頭子,在感歎著「凡人」的生活態度,身邊的江雅蘭當然也就毫不客氣地冷笑兩聲,只不過,由於她滿肚子的心事,所以,這冷笑聲分外地不夠力。

我哈哈地笑了起來,非常大膽,卻也非常自然地去摸她的頭,「怎麼,在為我和阿儂列的對決擔心嗎?」

理所應當的,江雅蘭拍開了我的手,並且揪住我的衣領,以表現出她的怒火,「不要得寸進尺先擔心你自己的小命再說吧!」

她說話的威懾力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面對她此時的行為動作,我甚至連眼睛也不眨一下,也沒用什麼勁兒,便笑盈盈地把她的手給拿了開來。

我明白的,不就是對我關心過度嗎?只是你要明白一點,我不想和阿儂列開戰,不是我比不過他,而是我很怕麻煩。

既然現在找到了和阿儂列開戰的理由,那麼,我現今所煩惱的,也絕不是戰鬥的勝負。

出於對自身能力的自信,我根本找不到會敗的理由,我所煩惱的,也不過是如何在激烈的戰鬥中開口說話,文辭並茂地解釋誤會,並且勸那個眼睛長在額頭上的傢伙低頭認錯,如此而已!

「這樣,你明白了?」

她應該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但信與不信,便是另外的一回事了,面對她帶著些嘲諷的目光,我聳聳肩,不想與她做太過認真的分析。

此時,阿儂列的事情已暫時被我拋在腦後,蘇怡剛剛才來了消息,要我趁這個時間去和陳世文老先生見個面。

對此,我自然遵命從事。

在和這位炎黃古文化界的泰斗見面之前,還滿腦子想著那些煞風景的事情,本來就是一種不敬。

再度來到陳老先生落腳的葉公館,這座商界聞名的豪華別墅已不復昨夜的喧鬧華麗,白日裡分外顯得凝實厚重的古堡式建築,洗去了一切浮華,便顯出了穩重平易的本質。

雖然對建築學並不精通,但只看外表,我也無法對此間的主人生出什麼惡感來。

即使昨夜那個葉總經理的目光是怎樣地不善

而相較於昨夜,似乎葉家人的態度也和善了不少,也許是因為那個葉冠雄總經理不在家的緣故換上一個左看右看都是和藹的老爺爺的葉剛葉總裁,我的心裡倒是輕鬆了許多。

早在門外迎候的蘇怡,微笑著輕挽住我的臂彎,像一個沒有心機的小女孩,對著葉家的老太爺甜甜地叫了一聲「干爺爺」。

葉老太爺的眼中滿是慈愛之色,那程度絕對能讓一直站在他身後的,葉家的長孫葉然產生嫉妒之心。

從表面上看,葉家的老太爺像是一位斂盡鋒芒的和善老者,他的兒子葉冠雄則是閱歷深厚的商場悍將,而這葉家新生代的長公子,卻實在沒有一點兒商界世家繼承人的味道,渾身上下只有濃郁深厚的書卷氣,還帶著絲絲藝術家的憂鬱氣質。

面對自己爺爺實在有些厚此薄彼的態度,他的反應,卻是一種極其好看的苦笑,非常自然得體地表現出他的內心世界,沒有絲毫的掩飾。

雖然是同性,但我不得不對他生出好感,又是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帥哥!幸好他結婚了,在此感謝那個拴住了他的心的美麗佳人。

在和長輩的寒暄過後,我自然要正式認識一下這位葉家的長孫,兩個人的手禮貌地交握一下,我看向他的臉,卻頗有些訝異於他似曾相識的輪廓我對我自己的記憶力頗有信心,但我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他!

這就有點兒意思了!

我的手臂緊了緊,看來,我若有所思的表情應該是被蘇怡盡收眼底,她的反應也比較奇怪,莫名其妙地便向我送來一個帶著特別意味兒的笑臉。

「陳老在樓上等著,他的身體一向不好唉!」

葉老太爺近八十歲的人了,在輩分上卻還比陳老先生低了一輩,這一聲「陳老」叫得不冤,不過,我也看得出,他對陳老先生是真心尊敬,同時,也分外地苦惱於這位文化先進此時的境況。

在聽到蘇怡在我耳邊的解釋,且見到了陳老先生本人後,我多少有些明白了

老先生的精神雖然尚佳,但身體明顯已呈現了不好的先兆,說話總帶著些氣喘,中氣虛弱,說是風燭殘年也絲毫不為過。

看著這個幾乎已經走到了人生盡頭的老人,我無法從他那衰弱到了極限的身體內,看到他幾十年來,面對著六大力量、三大制約等種種非人力量之際,縱橫捭闔,傲然獨立的氣勢——此時的他,真的只是一位普通的老人啊!這樣,才是最不可思議的!

他的體內沒有任何所謂的「超人力量」的存在,雖然我早有認識,但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多年來在生死刀尖上的生活,似乎已讓我忘記了一位普通人的生存方式——但是,卻能令我以更為欽佩的目光,看待這位這位年近百歲的普通老人。

他將一生的精力和積蓄,都放在了收集流落在外的炎黃名貴古董上面,希望可以盡其所能地挽救日益衰落的炎黃古文化。

為此,曾無數次地和黑暗世界的各種勢力打過生死交道,幾次出生入死——或者在他人眼中,這位老人的生活堪稱具有傳奇色彩,但是,一生的榮辱生死,又怎能以一個「傳奇」輕輕淡淡地代替?

而更令人景仰的是,在其晚年,他竟無償地將一生所得的近乎於天價的古董精品送還祖國,並在生命最後的數年前,陪伴著他一生的心血環遊世界,讓整個人類都認識到,炎黃博大精深的古文化的魅力。

炎黃子孫,當如是乎!

近年來,我還是首次真正地誠心誠意地向一個人行禮,上去便是一個九十度的大鞠躬,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陳老先生」,後面的蘇怡和江雅蘭也如我般行禮,這邊的氣氛一時間肅穆起來。

身為一個炎黃古文化的傳承者,我想,世界上也少有人能比我更明白陳老先生這一生行為的意義了,我心中的感觸較之於他人單純的欽佩,更多了一份理解和共鳴。

組織中的所有人都要為之羞愧!

堂堂十多萬人的大組織,理所當然地霸佔著炎黃歷史上最輝煌燦爛的名號,做出的事情,卻還不如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

「張真宇是吧!」

他的聲音仍是非常微弱,但孩子般清澈的眼眸中卻是光采依然的笑意,我微帶著些侷促地點頭,再次垂下目光,向這位老人致以無聲的敬意。

老人笑得很開心,他和我爺爺是認識的,所以,他也就不客氣地稱呼我的小名,「小真我可是見過你的,那時候,你才三歲我這老頭子也是第二次去找你爺爺續命真快,有十六年了吧!」

室內寂靜無聲,只是流淌著老人那一個低回的歎息。

「當時,你爺爺那樣的心腸也不忍心了,他說;『世文兄,一世辛勞,亦換不回十載安閒?如果你願意,我願折損半甲子修為,為你強行逆天續命,使你壽過百齡。你我吟嘯山水,觀兒輩事業,豈非一樂?』當日,他觀我壽不過五載,必咳血而亡!嘿嘿一代神醫,也終有走眼的時候!」

老人這個時候似乎頗為得意,乾澀的笑聲中,竟又是氣喘不已。我慌忙上前,為老人運氣疏咳,讓他好受一些,只是,真氣方一入體,我心中竟是一顫,真氣運行為之一窒,竟竟然

老人沒有察覺到我的異狀,喘息稍停,他便又笑道:「當時,我自是不願的,你爺爺雖是我一生佩服的英雄豪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但是,我這一凡夫,卻和他的理念大不相同。

「你爺爺本來精修醫道,是為了濟世救人,但青年時,卻血氣太剛,犯下殺劫無數,中年時心向老莊,為釋心結,改名易字,卻是矯枉太過,磨盡了銳氣,整日裡運數天意,惹得你那個豪雄父親好生煩惱,呵,親子尚如此,何況老朽?」

他笑容中愈發地得意,超出同齡人百倍的清澈的眸光,散發出了悠然神往的味道來。

「我少年所學太雜,那是沒有你爺爺專精的只是半生所得,皆落在『求知』二字上,炎黃萬載學識,我恨不能盡習一切,然而,史來世界征戰不休,我炎黃精髓,極有散佚缺失之處,我三十而立之年,便發下宏願,願以一生年歲集炎黃萬載精華,匯小流而成江河,成海川,以供後人景仰鑽研。

「你爺爺說,『觀兒輩事業』嘿嘿,事業,他將他的事稱之為事業,我與他不同,我將自身之事,視為責任,責任在肩,雖有閒而未能懈,雖有意而未敢行兢兢業業,甲子春秋

「嘿,說我壽不過五載,我偏活他個十載、二十載,令他知道,雖然老朽手無縛雞之力,亦能上天入地,追回我炎黃神品」

老人此時的話語已頗有些凌亂,而他喘氣之聲也越來越重,我的手在微微發抖,老人的身體竟然已經到了「雖纖毫之力加之亦潰」的大限之極,即使如我的能力,也不能為他體內輸入可供其續命的真氣。

他怎還能活著的?我求助的目光望向蘇怡,誰能阻止這位老人開口?他他怕要撐不住了!

沒有人能阻止他!

老人的談興正濃,他帶著重重的氣喘,口中不停,但漸衰的體力分明已跟不上他機敏如舊的思維。

在斷續的言語中,他意興橫飛地從自己近年來的重大發現,談論到神之原石,又從神之原石論述到炎黃神話時代的七大古跡,沒有停頓,沒有休息,整整地說了將近兩個小時!

所有的人都面帶微笑地聽著,不管那人到底聽懂了多少,才思敏捷如蘇怡者,尚投其所好地以兩句切中要點的語句,使他愈發興奮欣然。

我明白大家的意思,隨著老人精神的高度興奮,他體內那若斷若續的生機明顯地粗壯了不少,相應的,我能輸入的真氣也稍有增加,老人的臉孔紅潤了起來

這無疑是飲鴆止渴,但,以老人的大限之體,這樣的方法卻是最佳的良方身為半個醫者,我為此時的手段感到羞愧。

可能是見到了我這個「故人之子」,使這位老人迸發了迴光返照的精力,又或是我趁機輸入他體內的真氣,又暫時賦予他短暫的生命力,說到了興奮處,他驀地伸手,抓著了我扶在他肩膀上的手,雖然沒有什麼力道,卻自有一股強大到令人窒息的氣勢,鎖住了我的一切行動。

「小真不要像他,不要像他他沒了血氣,他是老朽之才你不是,你是我炎黃一等一的精英,你是我炎黃的新血,炎黃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吾國之神髓,繫於汝之手中」

他扭過頭來看我,眼神依舊清澈,但那種精注專一,幾可化為實質的壓力,卻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我幾乎是本能地猛點頭,景仰,甚至於帶著些敬畏地接下了老人那專注惟一的願望。

「如此吾願已足!」

老人終於累了,他還說了些什麼,但已微弱到以我的耳力也無法聽清的地步,最後,他輕輕地瞌上眼,不一會兒,便發出了細微的鼾聲。

他的手還握在我的手腕上,雖然無力,卻牢固如鐵,我只能用出縮骨功,才勉強抽出手來。

輕輕地退後兩步,我用看著一尊神像的目光看著老人,再一次鞠躬。

蘇怡拉著我退出房間,同時在我耳邊低語,「不要擔心在十多年前,便是這樣,今天,老先生應是過分激動本來已經是大限之體,但仍然不可思議地活著

用什麼原理也無法解釋他,就是如此!」

我的胸口依然有些窒息,呆呆地看了已經緊閉的房門一會兒,我再次望向蘇怡,開口想說幾句話,卻是吐不出一個字來。

蘇怡很體諒我現在的心情,只是挽著我的手臂,再不發一言,江雅蘭卻在一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抹去了額頭上冒出的汗剛剛的氣氛,竟使她這樣的人也感到了緊張嗎?

「不是緊張!」江雅蘭瞪了我一眼,似乎在怪我瞧不起她,但隨即她也不得不承認一點,「對老先生這樣的人,很不習慣」

一邊的葉老太爺聽到了這句話,臉上竟然也露出了一個微帶著苦澀的笑容來,他面向江雅蘭,語氣柔和,但感情頗有些沉鬱。

「陳老一生為人處事,向來講『認真』二字,執著之心,少有人能及也正因如此,方能強行繫住那一絲生機可這樣,對他,非善事也!」

雖然是面對著江雅蘭,但這位老總裁目光毫無焦點,分明已陷入深深的思慮之中。江雅蘭暗中向我和蘇怡吐了吐舌頭。

蘇怡回她一個淡淡的微笑,而我,卻連笑的力氣也沒有了,低頭看著老人在我手腕上留下的淡淡的指印,怔然不語。

(第六集完)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1:39:12

第一部 第七集 中天皇帝
• 第一章 姐夫
• 第二章 原石
• 第三章 驚密
• 第四章 錯亂
• 第五章 閒人
• 第六章 啟航



第一部 第七集 中天皇帝 第一章 姐夫


蘇怡幾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正要開口,組織最新的消息卻在此刻進入我們的感知範圍。葉老太爺微微一笑,極知趣地向我們示意後,帶著他的孫子離開,蘇怡確認無誤後,彈指間將資訊外放,憑空出現的紙片落入了她的掌中。

一眼看過去,所有的人全呆了。「蠢材!十足蠢材!」早在十年前,升任部落族長的杜古,便以為再沒有會令自己失去控制的事情,但在此刻,他卻只能暴躁且悲哀地看著地上破碎的冰屑,原來,他還是把自己太過高估了

但是,任何一個有著最起碼智慧的人,聽到了那個資訊,如果不生氣,便絕對會有辱於「智慧」之名!

這樣看來,只是打碎了幾樣古董飾物,還說明他的修養高深呢!他掐了掐自己的眉頭,依然流動著寒芒的眼睛,再度掃上了那個剛出爐的資訊,資訊由很多條雜亂無章、若斷若續,且前後矛盾的消息組成——「神話英雄力量三大長老之一的『命運』,與炎黃進化力量後起之秀的張真宇,有某種關係」「『命運』昨晚現身於六大力量的集會會場有酗酒行為。」「神英十二神將之一的『海皇』奧馬修公開出現,並宣佈與張真宇私交深厚」「羅巴聖教廷正職神父卡繆,與張真宇言談甚歡」「奧馬修和張真宇在一所醫院大打出手」「懷孕?」說不清道不明的條條消息攪拌在一起,理所當然地,將所有情報分析人員的思維方向,都轉到了最曖昧的方向,而緊隨其後的,一條絕對經過安全正規渠道加工確認的消息,則進一步地鎖死了幾乎所有人的推理邏輯。

「神話英雄力量第一高手,十二神將之首的阿儂列,正以高速向蘭光飛來,預計四個小時後抵達蘭光本土!」

除了真正瞭解內情的少數人,絕大多數的六大力量成員,都順理成章地推導出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然而,這件附著桃色的曖昧色彩的資訊,卻已不能如以往般,引起一些低級趣味者的悶笑,所有的人,都因為這件事情所將導致的直接後果而駭然失色,怎麼會這樣的?這簡直是一場會直接導致世界大戰的恐怖風暴!

天人交感。

似乎是因為相關人士心中的不安,風暴的中心,也就是昨晚剛剛被千年難遇的大雷暴強姦過一次的蘭光七島,頭頂又覆上了漫天的烏雲,在雲層深處,似乎也可見到隱隱的電光,空氣壓抑到幾欲使人窒息!

山雨欲來風滿樓!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望向黑沉沉的天空,一道道熾白的電光自空中扭曲而下,倏閃倏滅,蘇怡帶著江雅蘭匆匆而去,準備盡快地解決流言的危害,至少要在數個小時之內將源頭掐住,由此沾上一個「理」字,盡可能地將這一場沒有把握應付的衝擊,以和平的方式解決。

我沒有和她們在一起,一方面是因為我不擅長那種情報分析工作,另一方面,我的心中也隱隱地覺得,那樣做,未必會有什麼用處!

可,這樣的感覺,是由何而來呢?

好像千里之外的阿儂列感受到了我的困惑,天空的雷電突然瘋狂的咆哮起來,一次又一次地撕裂厚厚的雲層,穿透大氣,直轟地面。

「喀嚓轟!」

林公館外一株參天大樹驀地被閃電直直劈開,火焰沖天而起,霎時間將整株大樹化成焦炭。人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為大自然的偉力所折服,而我,卻從其中看到了另外一種東西。

那是阿儂列的挑戰!極度的野性,極度的強權!

我們似乎犯了個錯誤!

「命運」在神話英雄力量中的地位何等尊寵?而在整個黑暗世界中,又有哪個人不知「命運」與阿儂列天經地義般的親密關係?這樣的資訊傳得沸沸揚揚,無論其真實性與否,都將對「命運」在神英乃至於黑暗世界的地位造成嚴重打擊——沒有阻止不利言論的傳播,本身便是一種低級失誤!

而我們也忽略了阿儂列那瘋狂的佔有慾!不知道這種慾望究竟是生根於愛又或是生根於欲,但不可否認的與那個傢伙天生而來的天賦、格調、能力、手段幾乎等同的,是他的高傲與冷酷,以及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行事風格。

其實,他根本不需要明瞭傳言的正確與否,只要我的名字與老姐並列在一起,便足以構成我的死罪!

遠方的阿儂列藉著雷霆道出了他的真正心意。

我歎了一口氣,那麼,就去老姐那兒去問問她老人家的意思吧,希望她能夠以客觀的態度,給我以正確的意見!

現在,距阿儂列登陸蘭光,還有三個半小時!

遠方那強大至了瘋狂地步的威壓,已經接近到了連普通人都能隱隱感覺到的地步,西方,金蛇狂舞,電光糾結,黑沉沉的雲層撲天蓋地般地壓了下來,帶來了充沛的水氣。

無知的人們在為即將來到的涼爽而翹首以待,然而,蘭光七島上所有六大力量三大制約的成員們,則為遠方那混雜在水氣中的濃郁粘稠的血腥氣味而膽顫心驚。似乎,在這一刻,蘭光七島馬上便要陸沉了當然,並不是所有的知情人都把這件事看得太過嚴重,事實上,絕大部分人,也不過是擔心此戰過後,所衍生出來的一系列嚴重後果——照大部分人的想法,真正嚴重的破壞,怎麼也應該是兩大力量正式開戰後所造就的生靈塗炭才對!

「幼稚!」

中氣十足的吼聲,讓何慕儀與路傑雄兩個炎黃進化力量的後起之秀,同時低下了腦袋,做出深刻反省狀。

本來一向眼高於頂的他們,絕不會易於如此,但,此時在他們面前的,乃是炎黃進化力量西殿長老會中的重要成員,以「雄霸功」稱雄一時,號稱「七海龍王」的賀本西賀長老,是他們兩個人眾多師尊之一,他們哪還敢有什麼其他的心思?

而這位在西殿長老群中,絕對可以排上前五名的超級高手,眼力也絕非經驗不足又眼高手低的小輩可比。

已處於半退休狀態的他,原本是在天秤洲上遊歷,接到了張真宇不可思議死而復生的消息後,方匆匆趕來,讓他火冒三丈的是,長老群費心耗力幾十年,好不容易才培養出來的兩個年輕俊傑,竟然在幾個小時內雙雙丟臉丟到西天去!

一個莫名其妙地被打昏在海上,最後還被神英的人給送上岸來;另一個更糟,被兩個女人一招放倒,內傷沉重,且那種傷勢難道,東府西殿的先天差距就那麼大嗎?

這個年過甲子的老人,心中鬱悶之氣鼓蕩不休,但他也明白,此刻並不是發牢騷的好時機。他也唯有將滿腹怨氣壓下,擺出長輩的威嚴,經「雄霸功」加持的目光自兩個仍有不服之意的年輕人臉上掃過,輕而易舉地讓兩個年輕人打了一個寒顫,自然而然地持禮更恭!

對這種狀況,他一方面頗有些得意,但另一方面,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兩位愛徒的水準還差得太遠!想來,那個死而復生的張真宇,又或是近年來聲勢大漲的蘇怡、江雅蘭,還有一直在炎黃本土,行事低調的劍道天才章嚴柳,對上他的目光,絕不至於如此窩囊!

在心中歎了一口氣,面上卻不露分毫,他聲音低沉地訓斥道:「世上哪有不可能的事情?不要以己度人!以為自己做不到,別人便也做不到那個阿儂列實力之強便不必說了,單講那張真宇,人家以十六稚齡,力抗禁忌三分之一的力量的能耐,你們就比得上?

「保守估計,他兩人應已是位列『極限階』,落後的『SP』數值早就測不出他們的真正實力」

再冷冷地瞥了一眼自尊心頗受挫傷的兩個年輕人,他語氣變得冷淡不少。

「你們也許在想,以『極限力量』對抗的歷史紀錄,近百年來有紀錄的共二十二起,其中對普通人的世界造成影響的,一起也沒有,那麼,這樣推論,這次兩人的交鋒便也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是嗎?」

兩人沉默不語,賀本西望向朝陽港灣的方向,嘿然冷笑:「可以拋卻神話時代不論,也可以剔除那些因種種原因而被隱藏的因素從新紀開始至今二千餘年,六大力量三大制約記錄在案的『極限階』高手,共是五千四百四十七人。其中非自然死亡者九百六十六人,約六分之一的死亡率,對這樣的強者而言,委實是高了些。

「而這九百六十六人中,又有七百三十人死在與同階或者更高階對手的對戰中」

何慕儀與路傑雄面面相覷,不明白這位實力高強的長老大人到底想說些什麼,而不久,答案便出來了。

「在這七百三十人中,真正死於敵手的人其實少得可憐一般只有那不要命的去和無敵的『超限階』高手對拼的傢伙,才會是這樣的死法。這些人中的大部分,其實都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在如地獄般恐怖的極限戰場,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朝陽港灣,我恭恭敬敬地垂手而立,「阿儂列那廝來了,小弟我該如何應對呢?」

「嗯姐姐我給你加油!你不覺得,把那個傢伙閹掉,會是一件比較有趣的事情嗎?姐姐對你可是非常有信心呢!」

這便是剛剛逃出醫院、回到船上療養的老姐的回答,聽聞此語,我和她身邊的卡繆相對苦笑,果然我不該寄望於此的!

看來,走來走去,卻是仍需一戰!那麼,就讓我好好看看,這個人對老姐的感情,究竟是怎樣的!

我望向已被烏雲遮蓋得嚴嚴實實的西方天際,那般,正孕育著一場比昨夜的雷暴更為恐怖的毀滅性災難不知道那些將一切都視之為理所當然的普通人類是否發現了,雷雨襲來的方向與季風的方向完全相背,而過分強大的氣壓,也絕不是一場雷雨所能帶來的「終於來了!」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等待的感覺可能比戰鬥廝殺更難過一些。已經來到面前的挑戰對我來說,或者可以稱之為是一種解脫。

向老姐和卡繆打了個招呼,我正想飛上天空,迎上那個應已被熱血沖腦的男人,卡繆卻一把抓著了我的手腕,帶著些緊張地詢問:「張真宇你確定可以擺脫『極限戰場』的束縛嗎?」

極限戰場?那個極限高手對戰時自然產生的強大結界嗎?我摸了摸頭,笑得苦澀地說:「極限戰場是嗎?到時候看情況再說吧!」

現在大約是正午時分,但黑壓壓的雲層卻使得天地間一片昏暗,唯有待天雷下擊,耀眼生花之際,方才現出一片光明,但這樣的情景,實在很難讓人生出期盼之意。

遠較平常為低的大氣壓令人心口不適,連我這樣的身體也不能例外,有那麼幾次,我想飛到雲層上方,但一股隱隱然流動不息的壓力卻罩在了雲層表面,如果我真的不識好歹地上飛,那麼,成千上萬的雷霆絕對會給予我慇勤的照顧。

阿儂列現在的修養應該已經破功了我苦笑著面對這位天才的怒火,體內真氣自發的流轉不停,抵抗著由四面八方轟傳而來的強大威壓,阿儂列至今沒有出現,但即使如此,也令所有人心臟狂跳——我還好些,那些早已隱藏在朝陽港灣附近各大力量的代表們,怕是早冷汗橫流了吧!

因為強大壓力的刺激而無限提升的六感神識,在這樣令人窒息的空間內,卻如魚得水般地暢遊著,又像是鋪天蓋地撒下的大網,將方圓數平方公里範圍內所有的生命反應,全部納入我的捕捉範圍,而瞬息之間更過濾掉了那些無用的資料,將那獨一無二的氣機中心完全鎖定。

也就在雙方氣機接觸的一剎那,原本潛隱不出的氣機爆炸性地噴發出來,扭曲的電光撕裂天空,將海天之間映成一片煞白!這是雷霆的無差別亂射!

聲勢驚人的雷電網,彷彿是一道垂天而降的電幕,密密麻麻地交織一起,其間生出的令人全身發麻的「劈啪」聲響,配合著耀目的藍紫色火花,從我頭上落下,以光的速度劈在了海面上。

我無暇去看海面被這一股不遜於雷暴的閃電流劈中的結果如何,事實上,那種過於散亂的力量轟擊雖然聲勢浩大,但對我而言,卻是沒有任何的意義。

不過,當這些示威性質的雷擊過後,我前方天空中,那突然扭曲的大氣,卻告訴我,正主兒,來了!

首先出現的是一隻貴族式的修長潔淨的手,手掌伸入了垂天抵海的電幕之中,輕輕地將其向一邊撥開,就像是撥開一道雅致的竹簾,然後才是那張久違了的臉,依然是英俊得使人嫉妒,舉止行為也仍然是無懈可擊。

好久不見神話英雄力量第一高手,十二神將之首的阿儂列!

和初見面時的無知不同,這個時候的我,早就明白了阿儂列在六大力量之中的驚人地位,以及與地位完全相應的恐怖實力——現在想一想,三年前的我,似乎真的有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魄!

而在此刻,與這個男人對上,已沒有那種「無知者無畏」的幼稚,但是,心情也絕不能稱之為恐懼,有的,只是深深的苦惱,似乎,根本沒有必要打上一架嘛!

他那一雙廣為人所稱道的金黃色的瞳孔,將冰冷的寒意定在了我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理智盡失的瘋狂,但眸光中深不可測,但又始終如一的堅定,卻比任何瘋狂血腥更富張力,也更具威脅。

穿著一身一塵不染的白色西裝,映著光澤流轉,近似於無血色的「貴族皮膚」,光彩照人到了令我眼睛發花的地步。

從他出現至今,還沒有張口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我這個「情敵」,用那種目光刺得我渾身不自在。

「張真宇?」

他的聲音不像幾年前那樣的意興飛揚,但也似乎是處在「平常心」之列,這頗出乎我的意料,令我不得不疑惑於他現在的心情到底是怎麼樣的。

難道我們大家全部估計錯誤,這個阿儂列對那頂「綠帽子」並不在意?他對老姐的感情,也薄弱到可以過濾男人的獨佔欲?

我剛剛應了一聲,他已是直白的一拳直轟而出。彷彿空間都要被擊碎一般!幾乎拳出,便要接觸到我的臉。

本能地伸手架在臉前,交叉的手掌封住了這聲勢驚人的一拳,雙方的力量也就理所當然地發生了第一次正面衝撞。

似乎我忘了什麼事情心中剛生出這個念頭,一股奇妙的感覺便沁入了我週身每一處肌膚之中,像是全身浸泡在了溫熱的水中,又好像是體外被封上了一層透風的薄膜,在六識的感應下,空間沒有變化,但更進一層的神念探測,卻覺得,本無拘無礙的空間縮小了,或者說,被一層我無法理解的力量封鎖了起來這個像是結界,但,並不是結界。如果我那有限的基礎知識還沒有錯誤的話,那麼,這個便應該是名聞天下,令所有極限高人為之色變的「極限戰場」無疑了!入者九死一生似乎我的運氣在今天背到了極點!

幾乎在兩股極限力量交擊的一剎那,整個蘭光七島上的六大力量三大制約中的高手們便同時生出了感應,而交擊的同一時刻,正常的空間中所產生的異變,也自然而然地逃不過他們的捕捉,幾乎所有的人都為之變色,「極限戰場」,對其中的人固然是毀滅性的後果,然而,對於外面的世界而言,似乎也好不到哪裡去!

「極限戰場有多少年沒有出現了呢?」

炎黃進化力量的西殿長老,甲子修為的賀本西長老,在遠方的波動出現後,便陷入了沉吟——在兩個後輩的眼中是這樣。

但,這兩個年輕人當然不知道,其實,此時的賀本西,卻正在腦中翻動著一段逝去的資料,慢慢品嚐回味著其中延續下來的恐懼

進入組織已有五十餘年的他,由於見識的廣泛,對六十年前開始,四十五年前結束的某段見不得光的「歷史」還頗有些記憶,眼前這已多年不見的「極限戰場」,很不幸地將那段噩夢再度地揭示開來「後黑暗時代」——那是一個被封存的時代,是自千年前的黑暗時代之後,六大力量三大制約最為之恐懼的時段,也就是在那十五年間,已享受了上千年相對的和平安逸的六大力量,真正見識到了千年前黑暗時代,那令人聞之色變的「極限戰場」的恐怖威力,在相對和平的時代培養出來的一百七十七位極限高手,在短短十五年間,死傷殆盡。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傢伙,那個沉淪魔道,自號「天魔」的瘋子他讓六大力量三大制約的人們記住了一句話:「極限戰場是吧這種有趣的死亡賭博遊戲,應該大力發揚才是!」

他瘋了,他還讓所有的人跟著他一起瘋!如果不是極限高手的戰鬥沒有其他人插手的餘地,這個世界早毀滅了!就是這樣,高山之巔、千里冰原、萬米高空、遼闊海面,世界上幾乎所有的廣闊無人區,都留下了「極限戰場」的痕跡。

那陰鬱森寒的壓迫感,逐漸積蓄的毀滅力量,最後石破天驚的湮滅衝擊,以及,那戰場中的生命瞬間的最後爆發所給人帶來的震撼,就好像是一把帶著腐蝕性質的小刀,在人的心口中所留下的傷痕,隨著時間的推移,肌膚表面合攏,裡面的傷口卻越來越深。

不知不覺間,他冒出了滿身冷汗當年,那個魔頭是「最會賭命」的瘋子,安然進入八十九個「極限戰場」都留下命來,而如今,那個延續了他的血脈的少年,又會是怎樣的?

張家,難道便是瘋子怪物的最佳產地?

大自然在理論上可以包容一切傷害,前提是需要有足夠的時間予以回復——管你是千年還是萬年!

話是這麼說,但也僅止於理論上而已。脆弱的人類,沒有可能徹頭徹尾地見識到大自然的這種能力。

然而,心胸寬闊的自然界對人類似乎格外的照顧,它細心的顧慮到了人類有限的生命,由此,也就產生了一種人類主導,自然環境相應轉化的「自然現象」——「空間障壁」。

「空間障壁」類似於人類以特殊方法製造的「結界」。事實上,人類的「結界」完全偷師於這種自然現象,人造的「結界」的三種境界,除了初級的「意形」算是一種進階技巧,沒有什麼特殊意義外,「擬態」和「不涉本心」均對應於「空間障壁」僅有的兩種物質形態。

「擬態」,心生萬物,萬物化形,分離空間,形成一種密封式的空間結構,從無限中分離出有限,加以屏障。

這個,正好是對應於極限高手對戰時,大自然生成的「空間障壁」的性質。當然,有意為之的「結界」相較於「空間障壁」相差了可不只一籌!

「極限戰場」,即「空間障壁」的出現,是為了防止極限高手激戰之時,四溢飛散的勁氣會造成驚人的危害——不要懷疑!由於極限高手的能力已經達到了人類所能達到的頂點,那種生命力高度集中,生機高度凝聚的力量,除了它的物理破壞力,還具備著相當的生物毀滅性質。

擊中任何生命物體的一瞬間,除去強大的物理破壞,蘊含其中的強大生機將近乎於無限地拔高生物的生長能力,以「揠苗助長」的形式搾乾其一切生機,給生物以及生物四周的環境造成不可估量的影響,由之生成的連鎖反應,不是任何一個人類所能承受得住的!

大自然的無限神秘性也就在這種情形下體現了出來,以複雜而深奧莫測的元氣變化,生成了神秘莫測的障壁。

當對戰雙方中只有一方是極限高手時,極限高手的週身,便會出現一層沒有實在物理意義的奇異屏障,這個,被稱之為「極限領域」。

根據各人情況的不同,極限領域的範圍可大可小,而在領域範圍內,極限高手的殺傷力將提升到平日狀態的兩倍以上,破壞力愈發驚人。

而在領域範圍外,被那層奇異障壁過濾的能量,卻以極大的速度衰減,且其中強大的生機力量將盡數過濾,再無影響,這很經典的體現了大自然的平衡原則,雖然給許多人造成了困擾,但也使人無法拒絕。

但,如果對戰的雙方均是極限高手,那麼,在第一波雙方交鋒溢出的高度生機真氣向外擴散的同時,大自然將以人們至今也無法完全理解的手段,化異力為己用,形成了一道隔絕內外的堅韌障壁,將交手中的極限高手與廣大的外部世界完全隔離,達到防護抑制生氣外洩的作用。

在「空間障壁」內的雙方,交手愈激烈,迸發出來的真氣越強大,障壁也就越是堅固。在一般的情形下,這層障壁是沒有可能被攻破的,當裡面的兩個極限高手打累了,耐心等到障壁內高密度的生機再度吸收入體,障壁內外的空間結構恢復平衡,障壁自動解散後,自己走出來便是了。

但,很不幸的,也有意外的發生。

障壁也有極限,固然這個極限不太可能被觸及到,但當其內的兩個極限高手的形勢發展到了以命相搏,動輒立見生死的地步時,人類體內所迸發出來的超強潛力,將在這有限的空間內部進行最強烈的爆發。

而在先前的交戰之中,四溢的生機真氣在有限的空間中被封存,沒有任何可供發洩的渠道,這強大的力量愈積愈多,而對戰雙方的生死一擊,則正是它們全力爆發的導火索。積蓄後的大爆發,早已不是一加一等於二之類的簡單運算所能預知的結果,那是乘以百倍、千倍,已絕非人類所能造就的最恐怖的爆炸。

除了沒有核輻射,爆炸的威力倒和一個小型核彈相彷彿,在爆炸的第一時間,爆炸中心點的兩個對戰的極限高手便會被人間蒸發,方圓上百平方公里將瞬間被夷為平地,衝擊波肆虐範圍內的所有生命,將在一瞬間被殺個乾淨。

唯一可值得慶幸的是,物極必反的理論在此時達到了最大效果,所有的高密度生氣,將一瞬間轉化為純粹的毀滅性力量。除了必定的物理傷害,以及伴隨著的少許化學變化,再沒有什麼令人頭痛的事情了——雖然只這一記爆炸,便可讓人頭痛到死!

這便是「空間障壁」,即「極限戰場」所造就的惡名的由來這再不是單純的六大力量三大制約之間的衝撞,而是關係到普通人世界那些脆弱生命生存,又或毀滅的全世界級別的大事!

而此刻,又一個「極限戰場」在這裡生成糟糕的是,裡面至少有一個人擁有以命相搏的理由,而更糟糕的,這個「極限戰場」不在世界任何一個廣大荒涼的無人區,而是在極天洋西海岸,繁華的都市帶之中!

以千萬計的生命,將在那可能性極大的爆炸之中,灰飛煙滅!

在「極限戰場」形成後三分鐘,三大制約之「神聖教廷」首先發出緊急事態聲明,並將其在東方所有的高級執事人員,包括兩個聖騎士和一個榮耀神父在內的強大戰力,全數派往蘭光,隨即,「真主聖戰」中三大高手之一的穆罕默德.杜達斯,率其組織總部五名精英也趕往蘭光,而遠在「索亞古大陸洲」的「異黨」,其五大黨魁之二同時出動,星夜趕來。

至於六大力量各方最高層次長老會,也發佈命令,在蘭光七島及其附近地區的所有精英高手,立即停止一切發生或者將要發生的衝突,以最快的速度雲集蘭光市東部港灣,在不引起普通人注意的前提下,將整個朝陽港圍了個水洩不通。

在專精「結界」法術的三大制約中的高手沒有到來之前,這些人,將負責張開臨時性的隔離結界,防止可能的爆炸所產生的嚴重後果。

「極限戰場那個白癡!」

江雅蘭殺氣未退,紅霞流面,狠狠地盯著僥倖逃過殺身之禍的史密斯,將生出來的滿腹怨氣全數轉化為殺機,狠刺在那個可憐的堅羅人的身上。

史密斯打了個寒顫,把身子向人群裡面縮了縮,不敢抬頭。他到現在也不明白,自己近乎天衣無縫的行事手段,怎麼還讓中天帝國的人給發覺了?

「不要干沒有意義的事!」

蘇怡冷冷地干預江雅蘭的思維,那話中少有的寒意,令江雅蘭脊樑發冷,從這樣的言語中,似乎可以得出蘇怡已經生氣的事實

雖然江雅蘭向來自負,但也沒有勇氣去拂逆生氣的蘇大小姐,所以,她只能乖乖地將目光偏移,開始進行各類佈置。

遼闊的海面上除了幾艘正在靠岸的遊艇,便再沒有其他的什麼東西,閃電不時從雲層中鑽出,打兩個閃,留下了一連串隆隆的雷鳴,大氣在這悶悶的嘶吼聲中,愈發凝滯!

「極限戰場」之外陰雷陣陣,氣氛森嚴,彷彿是大難臨頭的模樣,然而,在戰場之內,卻是陽光明媚,春風和暖,拂人欲醉,不見邊際的草原沿著地平線延伸出去,中間以幾棵粗壯的矮樹點綴,風景倒也極佳。

我舒適地坐在白色的靠背椅上,端起一杯清茶,就著裊裊升起的水氣,小抿了一口,品味著其中苦澀的清香,本來還緊繃的心思一下子便放鬆了下來。

隔著一張鏤刻著精緻花紋的小圓桌,阿儂列同樣啜飲香茶,舉止閒逸,臉上笑容平和而無鋒芒。

「剛剛冒昧出手,實在是抱歉不過,不如此,恐怕仍不能將你的真正水準逼出來!」

所以你嘴上說著道歉,其實卻一點兒道歉的意思也沒有!

我苦笑了起來,剛剛那突兀的一句「不打了」,可是差點讓我氣血逆沖而死,而眼前這位,卻好整以暇地利用「極限戰場」中的「擬態」能力,造出了桌椅茶具,並立時以東方人也要為之讚歎的水準,沏出了一壺好茶。

桌椅茶具以「擬態」的能力定型製造,熱水也用法術從空氣中直接擷取,而包裝精美的名貴茶葉也一應俱全,這個人的生活品味可真奢侈!當然,這不是重點,我只想知道,為什麼突然就不打了?

對此,他是這樣解釋的:「我是讓那些低智慧的庸材拿來戲耍的玩具嗎?」

就這些?我對這個答案不滿意,總應該有些其他的理由吧!例如阿儂列笑了起來,沒有了殺氣的他,笑容具有著非常的魅力,令我看得都有些嫉妒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1:39:53

他將茶杯放在桌上,看著我,神色坦然,「例如例如什麼?要我用某種比喻來解釋明白我此刻的真實想法嗎?很可惜用什麼樣的比喻也無法描繪出我此時的心情!年輕人、小孩子沒錯,指的就是你!我心中的思想、感受,不是一個連最起碼的性經驗都沒有的小傢伙能夠明白的!」

我當即噴出了滿口的茶水,性經驗!見鬼的這叫什麼理由!他在嘲笑我嗎?

他的神色中卻沒有一點嘲笑的意思,只是定定地看著手上的茶杯,看著其中蕩漾出來的波紋,竟然有了些失神。

「你當然無法想像就在昨夜,斯蒂安放開她加之於胎兒上的禁錮時,我便知道,我的孩子來了那種血脈的延續,繼承了我的生命,我的力量的血脈,和我的心臟一起跳動的血脈「由他,我可以感受到斯蒂安的心跳,我們三人,是的,我們以及我們的孩子,是有著同樣頻率的脈搏,一起活在這個世上的無比親密的三個生命!或者,也可以稱之為一個,我們三個是一體的!誰也無法將我們分開!就是這樣不可分離!」

他說話的語氣似乎有些失控的先兆我低下頭去看他手中的茶杯。其中的茶水已化成了一縷淡淡的水蒸氣,而茶杯也再度歸於虛無——不是似乎,他已經失控了!

他看著我呆呆的臉,忽地展顏一笑,隨後一拳轟在他虛空凝成的桌子上,給予其與茶杯一樣的命運,他的手掌在空中伸展又握拳,本來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泛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紅暈。

「以東方人簡潔的話來解釋——將為人父!為了這個,難道我不應該興奮嗎?」

該興奮,該興奮!

我雞啄米式地猛點頭,生怕點得慢了,那拳頭就要轟在我的臉上,而在此同時,我已確認——沒錯的,這一定是「准爸爸症候群」,標準的「准爸爸症候群」!

我此刻明白了這傢伙的狀態,而相應的,我也覺得滿嘴發苦見鬼的,那肆虐整晚的雷暴,以及此刻「極限戰場」外那烏雲密佈,霹靂橫飛的惡劣天氣,還有那雷霆亂射的見面禮難道西方人就是這麼慶祝自己的好心情的?

不過,我也真為那些費心費力製造謠言的蠢材們感到不值!

人家兩口子心意想通,自家血脈自家清楚,那群白癡過來攪個什麼勁兒啊!想攥著人家耍猴看,卻不知讓人家給耍了個團團轉!也不知這場興奮勁兒過去後,那群白癡會受到怎樣的報復?

搖搖頭,不管怎麼樣也好,這件事情就此解決了!我也衷心祝願,這種事情不要再發生第二次!

將剩下的茶一口喝乾,我帶著最富有祝福意味兒的笑容站起來,向著仍極力控制自己情緒的阿儂列伸出手去,哦,現在應該叫姐夫了。

「姐夫,恭喜!我那未出世的侄兒應該也是等得急了我們,出去和老姐見個面?」

照我的想法,他此時當然是立刻跳起,大聲贊同才是正經,哪想到,他金色的瞳眸中目光一閃,然後便是緩緩搖頭,我臉上的笑容登時僵住。

或許是我突然變僵的笑臉讓他覺得不舒服,這位羅巴洲的貴族將眼睛垂下,低頭看自己白晰的手掌,又輕輕地歎了口氣。

「很可惜我不能去見她!」

喂誤會可以再解決嘛,都有了孩子了,你們還是那麼任性不成?完全搞不懂眼前這傢伙的心思,明明是興奮成那副德性,此刻卻又婆婆媽**,是不是這些有了「性經驗」的男人們都是這個德性?

阿儂列當然不會知道我心中現在在想些什麼,他似乎也沒有再在這件事上談論下去的意思。他長身而起,金芒流動的瞳眸刺在我臉上,笑容卻已大半斂去,只餘微微一絲掛在唇角,言談間卻又換了一個話題。

「以斯蒂安的關係,你叫我姐夫自是最好只是,如果依炎黃、神英兩方關係,你這一稱呼叫下來,可不知要鬧出怎樣的風波!」

就因為這個?

一時間,實在搞不清楚這傢伙心中在想些什麼,我又為他的婆媽心煩,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讓他去乖乖地見老姐,所以也就沒那個心思再深究下去,只是隨口答道:「我姐姐都叫了,姐夫又怎麼叫不得?別人不喜我便不做難道我生在世上,就是看別人的臉色過活的?」

聽聞此語,阿儂列為之鼓掌,讚歎道:「說的好!特立獨行這個詞,便是專為你我這樣的強者所準備的!真宇小弟,似乎你們炎黃的條條框框,並沒有限制住你的心思啊!」

一聲「真宇小弟」說出來,他和我之間的關係倒是近了很多,但,隨之爆發出來的藍紫色的電網,卻把這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再度撕開,猝不及防之下,我被這電網中蘊含的大力遠遠地轟飛出去。

連翻了幾個觔斗,卸去衝力,我在站穩後,愕然望向他微笑著的臉,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便動起手來。

他臉上微笑不減,瞳眸中卻戰意凝聚。

「真宇小弟,不要裝不明白我的意思剛剛千里傳意,耗費了我至少半成功力,你以為只有做戲玩玩嗎?小弟,來戰吧!」

嘴裡說著讓我「來戰」,可是他的渾雄氣勢,卻一點兒也不客氣地佔據主動,不給我一點反擊的機會,浩蕩飛迭的氣流席捲大地,百草偃伏,一時間迫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活見鬼!剛剛那千里之外傳來的殺機竟然是真的!可,為什麼?真的是因為我自己所推理的佔有慾嗎?

我心裡面大罵,手上卻相應地駢指當胸,真氣流轉體內,再轉化劍訣,真氣由之質化為劍氣,周流體外,嘶然有聲。壓迫在週身的氣勢立時大減,但壓力仍然極高。在這樣的高壓下,劍氣的反應愈發強烈,流轉愈速,將我週身護得如銅牆鐵壁一般,並隱然有反擊之勢。

遠在十多公尺外的阿儂列面帶微笑,手掌在虛空中輕輕地拍擊兩下,手指在流暢地劃出幾道短短的軌跡後,輕輕交叉再彎曲,形成一個規則的圓形。

大氣在這一刻凝滯了下來,而氣溫也一再地升高,急遽上升的氣溫,令這個空間都似乎扭曲了起來。

太陽神的專屬——光輝真理空間!

在神話英雄力量中,區別「神將」與「英雄」這兩種高能力戰鬥種群的唯一標誌,便是「戰鬥領域」,但為了區別於「極限領域」,對外,則被譯為「某某空間」的名號,如奧馬修的「海皇空間」。

當然,這種能力不只是區別「神將」與「英雄」的工具,它最主要的作用,便是盡力提高神將的個體作戰能力。

一位神將在其特有的「戰鬥領域」中,本身實力可以增加百分之五十以上!而對其對手,也將進行某種程度上的制約,對於那些與之抗衡的對手而言,自然是一種此消彼長的絕對不利局面。

這種性質,與「極限領域」的性質極其相似,其實,這種惟有十二神將才會擁有的能力,也是當今世界上公認的與「極限領域」或是「極限戰場」最契合的功法。所以,在「極限階」的戰鬥層次,神英一直保持著驚人的優勢。

這個由自身所延續下來的先天血脈為基所獲得的能力,根本就是比其本人的身體特徵,更具備專屬特點的金字招牌!

而我眼前的這位,身為神話英雄力量千年一出的天才人物,得天獨厚,竟然擁有四個性質不同的「戰鬥空間」!

然而,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如果神話英雄力量的神將,將其所擁有的戰鬥空間張開,那便說明,他要來真的了!

該該死的,我雖然不懼於他,可是,可是這見鬼的到底是為什麼啊!



第一部 第七集 中天皇帝 第二章 原石


在無數次的電閃雷鳴之後,積蓄已久的傾盆大雨,終於自天空中傾洩而下,鋪天蓋地的水珠擊打在甲板上,發出連續不斷的悶音,隔著落地窗,斯蒂安定定地看著外面漸起波濤的海面。

卡繆沒有一點兒形象地倚坐在牆角,目光盯在斯蒂安大理石雕塑般的臉上,在心中長長地歎氣。

「斯蒂安兩個人打起來了?」

容知雅一身皮衣勁裝,盡顯絕美身段,施施然走進艙中,似醉還醒的眸光自斯蒂安臉上一掠而過,便望向窗外。

在外面,方圓五十平方公里的範圍內,已經被一座超級的「不涉本心」級數的結界完全覆蓋住,這座由六大力量三大制約聯手打造的結界,理論上,完全可以將可能發生的大爆炸封鎖二十個小時,直等到後援生力軍的到來,將爆炸的力量完全消融。不過,對某些人而言,這沒有任何的意義!

容知雅聳了聳肩,走到落地窗前,不客氣地擋住了斯蒂安的視線,也因為如此,這位「命運」長老才回過了神來,與容知雅目光交接,臉上泛起了動人的微笑。

「妖女駕臨,受寵若驚呢他們兩個已經動手了,但似乎小弟殺氣不盛」

「殺氣盛不盛的還不都是一樣?不過看這樣子,似乎那小子還是嫩了點」

對斯蒂安的稱呼完全不屑一顧,容知雅抱臂倚在落地窗前,淺淺微笑,竟現出平日少有的文秀風采,與她一身裝備分外不協調,卻更顯得秀色無雙。

卡繆一邊竟然楞了幾秒中,然後在心中狂叫「妖女厲害」!

黑暗世界的人都知道炎黃容家三小姐智謀無雙,算無遺策,乃是「中天帝國」一等一的陰謀家,但又有哪個人知道,這位平日裡在武技方面低調行事的美人兒,竟然在不經意間便顯示出絕對一流的攝魂法力,或者她的武技真的不怎麼樣,但炎黃術法博大精深,誰知道她練到了什麼地步?

他立刻在心中將「容知雅」這個名字所代表的份量,往上提了兩個重量級容知雅有意無意地瞥了他一眼,眼光中有笑意。在令他瞬間冒出冷汗後,目光也隨即離開,再回到了斯蒂安的身上。

「請讓你那個白癡情人注意一下玩笑要有個限度,否則張家的兩位魔頭出山,那事情可就鬧大了!」

話裡面的意思似乎是很不客氣,但臉上的笑容卻讓這言語沒有一點壓迫力。只是,那秀麗溫文的笑容在幾息之後便消失不見,現在的容知雅,又恢復到了一個醉鬼的模樣,扭頭望向外面聲勢不減的雷霆,瞇起來的醉眼中閃掠過一絲黯淡的光采。

斯蒂安微微點頭,表示明白,但在此刻,望向容知雅的目光卻又是另一番味道,對於眼前這位心有懷抱的「朋友」,自己也只能表示出一些淡淡的關注。再多出任何一點其他味道的感情,便等若是對她的污辱!

兩個人的默契在短短的兩天內,便達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在確認了之間再沒有什麼話好說的時候,兩人的目光同時射向了外面。

此刻,在「極限戰場」外的大結界中,來自六大力量三大制約的高手,已經合力將結界穩固下來,除了一些值勤中的人士,大部分的人手都暫時地清閒起來。其中,年輕一代的精英,毫無疑問地佔了絕大多數。

年輕象徵著衝動,衝動也就很自然地代表著衝突。或者這些年輕人都奉有各家的嚴令,有意識地將自己的言行控制起來,但,其中也不乏有某些叛逆心十足的成員,從

來都不是那種能與別人和平共處的角色!

例如江雅蘭!

輕輕地活動一下掌指關節,紅霞流動的瞳眸中閃掠過淡淡的殺氣。此刻與她較上勁兒的,乃是梵河等級力量中頗有份量的一個青年精英,其他的什麼資料她已經忘記了,不過,論地位,似乎與自己也相差不到哪裡去。

都是年輕人,也都是有為之身,再加上同樣的傲氣和自信,一個言語不和,發生衝突,等閒事耳!

以江雅蘭的處事方針,無疑的,現在就應該用拳頭來解決問題,正好,對面的那個鼻孔朝天的男人與她有志一同,似乎也是要動手的樣子,這樣,正合她意!蘇怡現在正好值勤,沒空來管她,她也可以趁機打個痛快!

希望這個傢伙的瑜珈術有點兒水準吧!

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將食指輕蔑地勾了勾,做出了挑戰的架式,這自然引起了對方的戰意,腳下的海水登時為之沸騰。

江雅蘭為之眼前一亮,好傢伙,手中竟然也是具備炎系效果的武技,這就更好玩了!記得那個正在「極限戰場」中打生打死的白癡曾言,她的「劫火紅蓮」源出吠陀,雖經中土心法潤飾,但性質仍偏向吠陀的武學多一些。

這樣的話,與梵河等級力量也必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如果不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地研究一下,她又怎會叫做「江雅蘭」!

「嘶咻!」

尖銳的破空聲充斥著整個極限戰場,劍氣破空而去,讓全身都包裹在光芒萬丈的光球中的阿儂列,再一次地無功而返,只是勁氣的餘波燃著了本來青翠的草地。

我的身體彷彿沒有重量般,在空中滴溜溜地幾個旋轉,沒有一絲的煙氣,而千百道劍氣也如同充斥天穹的陽光般四面揮灑,磅礡的劍壓令阿儂列布下的「光輝真理空間」出現了不穩定的扭曲,更由此為契機,搶佔先機!

我心中吐出一口長氣,終於不用再挨打了!王八蛋阿儂列,給他臉不要臉,這樣死纏不休,他為得誰來?如果說為的是老姐,抱歉,我不信!他剛剛早以其言行向我證明,他絕非那種聽信一面之詞的偏執狂可比!他絕對明白我和老姐之間的純潔友誼,請不要再拿老姐當擋箭牌!那樣,連傻子都會笑的!「阿儂列,你聾了嗎?給我個打架的理由啊!」我不知是第幾次喊出了這句話,而似乎因為我首次佔據主攻一方,破天荒的,他竟然傳來了回應:「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

隨著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出口,我身體周圍的熱度大增,阿儂列光炎流轉的拳鋒猛擊我的頭面部位,如同大日蒸騰,氣象萬千,似有一舉將劣勢扳回的可能。

而他口中不停,微笑間將答案說得斬釘截鐵:「那自然是因為斯蒂安的緣故!」

你竟然也說得出口!我心中登時為之一怒,劍氣隨心境變得大為凌厲:「放屁!這種理由你也能說得出口?你當別人都是傻子嗎?」

破空劍氣掠過他的頸側,破皮見血,而他的拳頭也擊中我的臂側,我的半個衣袖化成飛灰而去,兩人同告負傷。

這種結果可稱得上是意外,出於自我保護,我的狀態一緊,手上力道立時為之狂增,而那個阿儂列也有志一同,我所感應到的壓力也瞬間向上提升。

原來大家都留了一手!

距離在瞬間被拉到了一個危險的尺度內,而此刻對戰雙方的氣氛才真正地可以算得上是緊繃而凌厲。再沒有了什麼其他的想法,保護自己的人身安全,成為了兩個人共同的身體語言。

連串震耳欲聾的爆炸從我們兩人的胸腹之間暴起,生成的衝擊波撕碎了兩人的護體真氣,再將雙方狠狠地撞飛出去,我以化勁法連退出百多公尺外,而阿儂列,則在浮空狀態下週身光華流轉,顯然自有化力良方。

「沒想到,你已經到這種地步了今天找不到理由殺你了!」

阿儂列的臉龐從迅速消失的灼烈光華中出現,笑吟吟的,再沒有一絲殺氣。很明顯,他又停戰了!

我一時間為之氣沮,見鬼的,他到底想要幹什麼?我不可能當真對他下殺手的!這樣打打停停,任是我的修養再好,也氣得直想吐血。

先前的什麼勸導開解之流的想法,早讓我拋在地上,再狠狠地踐踏兩下,去他的鬼吧!他如果再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我發誓要砍了他!

阿儂列眸光流轉,在我臉上一掃而過,竟是充溢著一種「大人看小孩」式的傲然之氣。

這神態固然讓我火冒三丈,但不得不承認,現在,我有點心虛氣弱,難道,裡面真有一些我不知道的貓膩?

他的臉上是滿滿的令我厭惡的笑容,那種「真理在我手中」的模樣,最大限度地引起了我的逆反心理,而更可恨的是,我竟然不得不壓著這悶氣聽他講話!所幸,說廢話一向不是他的風格!

「對於一個愛用腦的智者而言,身邊出現了一個她無法正確判斷和使用的因素,必定會使她很苦惱,所以,她也必定會使些手段,讓這個無法確定的因素納入她的感知範圍內」

阿儂列歎息了一聲,微微向我鞠了一躬,表示出他的歉意,繼續說道:「很不幸,我親愛的朋友,我想,有人利用了這次難得的機會,使難得出手的你沒有了藏拙的理由而即使是雙向封閉的『極限戰場』,也無法封鎖兩個人心中的心靈聯繫。所以,我想,即使沒有迫出你的底限,她也已經得到了她想得到的東西!」

騙人的!

欲哭無淚是此時此刻形容我心中情緒的最恰當的形容詞,結果怎麼會變成這樣?我熱血沸騰地甘冒殺身大險,來和眼前的超級高手放手大戰,為的是什麼?而打生打死幾個小時,他在最後竟然給我冒出一句這個!

「怎會的?你和老姐根本沒見面,為什麼就能做出這樣的合作來?」

我的問題顯得何等疲軟無力,而阿儂列則是滿臉的同情,但同時,也有著掩飾不住的傲然之氣。

「兩個人之間如果實行了禁斷的『共生』之法,以同生共死,分享生命的代價為前提,想到擁有渾融無間的心靈感應,完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即使是『極限戰場』的雙向封閉的結界效果,也無法割裂!雖然幾個月前斯蒂安因為生我的氣而單方面地將心靈封閉,並封鎖了我的血脈的感應,但從昨夜起,她已開放了自己的心靈,所以」

所以見鬼的你們之間早就有了那該死的默契!

你們這對狗男女!

我全身無力地坐倒在地上,心中奮力地想將火氣向上抬,但這一切都是徒勞。我根本沒可能對老姐生氣的只可惜,本來在我心中已經近乎完美的女性代表,此刻卻自己暴露出她和容妖女在本質上的相同之處!

無怪乎她們兩個那麼談得來!

阿儂列此時的笑容已經柔和得不帶一點兒鋒芒,他向我伸出手,要拉我起來。

我有氣無力地與他手掌交握,正要站起,卻聽他道:「請不要怪她其實你應該明白,如果沒有她的請求,即使我知道你們之間沒有也不會有任何的逾矩,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將你殺掉無論用什麼方法,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用那樣的笑臉,襯托著那樣的語言,聽得我一時間呆了起來,只能看向他的眼眸,希望找出一點兒玩笑的意味兒來。只可惜,他金色的瞳孔清澈而認真,裡面流轉不息的,也是一片薄薄的殺意。

「我們是朋友,是親人那是在斯蒂安的面前;我們是仇敵,是對頭,那是在沒有斯蒂安緩解的時候明白我的意思嗎?我的朋友!」

我為之啞然。

而此刻,由於兩個人已有意地收斂極限強者的氣息,「極限戰場」的障壁已經越來越薄,隨時都有可能憑空消散,他放開了我的手,向著景物已漸漸模糊的遠方行去,聲音遠遠地傳了回來。

「趁著斯蒂安還不願意同我和好的時候,多找些時間在她身邊吧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

你以為你是誰?我瞪他的背影,心裡面哼了一聲,狠狠地將我心中剛剛對他生出的好感砸成粉碎,扭頭便向另一個方向離開,回去吧可是回去後我該用什麼樣的臉孔來面對老姐呢?

腳下微微的震動傳來,我眨眨,以為這是「極限戰場」消散的前兆,然而,半秒鐘後我便否認了這一想法,一道純粹的白光射向天空,突破了已經極其薄弱的空間障壁,將內外兩個空間緊密地聯結在一起,「極限戰場」瞬間破碎,我回頭,遠方的阿儂列也回頭,兩個人的目光交會,幾乎在同時脫口而出——「什麼東西!」

「極限戰場」內的戰鬥剛剛結束,外面的戰鬥也接近了尾聲,在波瀾壯闊的海面上接二連三升起的連天火壁,讓勝負在幾息之內便沒有了任何懸念。

江雅蘭唇角噙著一絲冷笑,手掌在虛空中流暢地運動,焚天的火勁以最強烈的爆發力覆蓋了五十平方公尺的範圍。對於她的對手而言,這並沒有什麼致命的殺傷力,但,卻絕對可以讓他出乖露醜!

而這驚人的威勢,同時也引來了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大部分人的眼神是強烈的戒意,而也有一些人,所透露出來的資訊卻是滿滿的戰意。

江雅蘭要的就是這種反應!

前面的敗軍之將再沒有了利用的價值,江雅蘭也就毫不客氣地彈出了鋒銳無匹的炎流之劍,炎勁集束化生成的氣劍,挾帶著令人窒息的熱風,直貫那人的小腹,這一擊不會出人命,但會不會致殘,就不在她的考慮之列了!

「呀是炎流之劍呢!」

帶著些天真意味兒的少女清音在寬闊的海面上悠悠響起,好像是迦陵鳥的清鳴,使人入耳便為之一暢。

而與這聲音同步的,則是在敗戰者小腹前驀然扭曲的光線,炎流之劍擊在了這奇異的非自然現象上,無聲無息,卻像是射入水中的光束,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偏射了出去,擦著原來的目標的身子,刺入大海深處。

「高手!」

目睹了這一不可思議現象的叛逆少女,只一瞬間便使自己全身的血液為之沸騰起來,看也不看一眼那剛剛死裡逃生的可憐蟲,她的目光直直地刺向了異力發動的源頭,那是一位由遠方接近的少女,正迎著她青烈如火的眸光,露出了純淨如水的笑靨。

「梵河的蜜兒向雅蘭姐姐問安!」

帶著濃郁的民族風情,少女雙掌合十,向戰意高昂的江雅蘭致以禮貌的問候,聲線永遠是那樣的清新可人,不摻合一絲雜質。

有那麼一瞬間,江雅蘭甚至在想,如果這位少女進軍演藝界,所取得的成就,絕不會遜色於有容妹妹!至此,江雅蘭積蓄的滔天戰意,頓時土崩瓦解。「是當世的『毗濕奴』失敬了!」放棄將要到來的強勁對手以及熱血沸騰的激戰,對於江雅蘭而言,完全可以用「奇跡」來做一個註腳。但在此時,她自己卻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頭的,對著那樣的一個美少女動手動腳,對江雅蘭而言,簡直就是一

種罪惡,尤其是,她還與自己的偶像兼姐妹的有容妹妹,有那麼幾分相似之處。

所以,她也就自然而然將勁力收斂入體,面對微笑著的吠陀少女,露出了一個無所謂的笑容。

而她的眼神,卻帶著幾分好奇地,打量著這位聞名已久的梵河等級力量的天才人物,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這位有著濃郁吠陀風情的美人兒的讚美和喜愛。

可能苦行的瑜珈所帶來的必然後果,在熱帶強烈陽光長期的關懷下,少女的肌膚就如同她的名字,呈現出一種健康的蜜色,好像接近過去,便能從其中嗅出那甜蜜的清香,讓江雅蘭好想上前輕輕地捏上一把白種人所特有的深刻輪廓,結合著那如大海中最亮麗的寶石一般的眼眸,透發出似純淨而又絕對深不可測的神采,而此刻,那唇角處一抹清清淡淡的微笑,又中和了幾分深邃,多出了一些親近之意。

而最讓江雅蘭感到滿意的,則是這位少女身上簡潔而從容的打扮。不是吠陀傳統上繁瑣而笨重的婦女服裝,而是一身男女皆宜,寬大而不失清爽的純白祭司袍,身上當然也沒有那些古里古怪的條紋裝飾,有的只是一身的自在純潔。

這樣的少女,用「人見人愛」來形容必然沒有什麼不妥之處,甚至於江雅蘭開始理解某個「冰霜變態女」的特殊嗜好,究竟起於什麼樣的基礎之上。

「抱著親一下的感覺一定很好!」

有那麼一剎那,江雅蘭這樣想。

「素聞炎黃東府江雅蘭的『劫火紅蓮』當世炎勁第一,且別開蹊徑,統炎黃、吠陀古武於一身,今日得見,蜜兒開心得很呢!」

少女笑吟吟地俏立在海面上,再次向江雅蘭致意,話中並不乏鋒芒,只是,顯得特別開心的江雅蘭,完全當其中的軟刺不存在,同樣笑咪咪地回應:「也沒什麼啦是你那個呆手下笨了一些而已。如果是你上陣,說不定就輪到我說你的『空間守護』天下無雙啦!」

依江雅蘭的性格,這樣的回答幾乎就是破天荒的神跡!一時間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結果的吠陀少女,也是一怔。

但她終究是當世人傑,幾乎在瞬間便調整好了新的應對策略,臉上的笑容愈發地純淨和諧:「雅蘭姐太客氣啦!其實,近年來小妹一直在搜索亡佚了的吠陀典籍,如果雅蘭姐願意道出『劫火紅蓮』的一二秘訣,小妹願以我梵河的『阿修羅大炎密』相贈,互通有無,以示誠意!」

此言一出,所有旁觀者均為之一驚,這位蜜兒姑娘當真是好大的氣魄。

「阿修羅大炎密」仍是當世數一數二,充分發揮炎系效果的武技遺密,雖在梵河等級力量中屬於「妖魔」一系,不列入「四大吠陀」的無上秘典,但那威力可是有目共睹為了一個「劫火紅蓮」,有必要麼?

幾乎所有的人都立刻開始在心中估量這一交易的可行性,以及交易優勢之所在,同時,也不會忘記盡力解讀,這位一向不出吠陀本土的神秘少女的心智層次,大部分的人都在心中感歎——在世界各地遊蕩修行的「究極破壞」卡陀,已經是個超麻煩的人物,眼下橫空出世的「無雙守護」卻也是如此手段莫測,一向人才寥寥的梵河等級力量,莫不是要來個大翻身了?

而當事人江雅蘭,面對大部分人都無法推演計算出優劣的局面,只是維護了她一向的行事方針,沒有太多的思考,只是脫口答道:「我是很願意瞧瞧那個『妖魔』用的功夫了不過教我這個爛功夫的是那個該死的張真宇,要交換,怎麼也要和他說一聲嗯,希望他這次能活著出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1:42:11

「張真宇」

將這個名字在口中低低地回轉了幾圈,蜜兒不能不想起幾年前,她最為尊敬的師尊,對這個剛剛嶄露頭角的年輕人的評價。

師尊或者不是當世的第一高手,但,他絕對是世界一流的預言大師以及評論家。所以,縱然沒有見過面,也沒有任何可做為參考的理性材料,蜜兒仍然認為:那個死而復生的年輕人,絕對不會在這種無聊的對決中死去!

想到這裡,她臉上的笑容更加動人。

「嗯,我就在這裡等張先生出來,和他好好地商議一下吧!」

客觀地說,在將以上的話語說出口的時候,吠陀少女的心中是有著一種非理性的信心在其中的,而出於一種行事原則,在她話出口後的幾分鐘裡,她匯總諸方傳來的情報,將大部分的可能性排列出來,進行理智的分析,由之得出的結論,與自己的感性認識並無差別。

「這樣才好」

不為人注意地暗吐了一下舌頭,蜜兒為自己脫口而出的言語鬆了一口氣,師尊常說,一個人要永遠地為自己出口的話負全責,不管他說這句話時,擁有的是什麼樣的理由——師尊那時候的臉色,自己可是記得非常清楚的!

然而,僅僅過了十秒鐘,少女如陽光般燦爛動人的笑靨,便被更為燦爛灼目的光華硬生生地擊了個粉碎。

「什麼東西!」

由話語的內容上看,「極限戰場」內外的人們默契可謂之絕妙!但現在並不是為了這個而讚歎的良機,在大部分人異口同聲地將疑問道出的時候,內層的「極限戰場」,外部的「不涉本心」結界,同時崩潰了。

沒有什麼形之於外的恐怖衝擊波,但結界破裂的形成的潛力反震,卻足以讓大部分所護持結界的人們五臟六腑受創,口角溢血。

這個亂子闖得大了,這簡直就等於和六大力量三大制約全面開戰!這不是世界上任何一個個人或是組織能夠承受的威壓是誰,敢這樣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點,那是在烏雲密佈的天空中,始作俑者並沒有逃離,而是在陰暗的天際盡情地展現它那璀璨奪目的光輝,所以,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正如上面所言,沒有人或是組織能夠和六大力量三大制約全面開戰,所以,不是人又如何?

「呀呀好像有很了不得的東西出現了!」

在豪華遊艇上,妖女在咋舌,目光也如絕大部分人一樣在天空中打轉,以她神槍手的資格,所擁有的視力絕對一流。

此刻,她也正以超出常人的遠景再現能力,在腦中重組那個高速移動的「東西」的本來面目,再用語言描繪出來給旁邊的人聽。

「它首先是一個長條形的東西窄窄的,很鋒利的樣子是劍嗎?也不太對好像還可以扭曲,像是一個活著的東西!上面哦,上面可有一個非常值錢的玩意兒啊!」

妖女微微地驚歎出聲,回頭望向斯蒂安,似乎是在徵求她的意見。

而那位羅巴洲的貴婦人卻懶散地蜷曲著身體,半瞇著眼睛,使那一雙美麗得驚人的眼眸,形成了彎月般的形狀,總體上看來,就好像是一隻優雅而慵懶的波斯貓,而此刻,這個外表雍容而內裡危險的美人兒則低笑開口。

「是『神之原石』吧真可憐。以為手到擒來的東西,到了最後,卻是一個最大的麻煩人類啊,真應該好好地反省一下了!」

是啊,想想那些煞有其事地進行分贓會議的諸方勢力代表,可也真是諷刺!

容知雅笑得倒是挺開心,想一想吧,當那些認為「神之原石」已是其囊中之物的六大力量大佬,看到了此時的情景,他們會是怎樣的一種臉色呢?

嗯這樣講,似乎將小怡也一起罵進去了呢!

「呀竟然會犯這種錯誤,什麼時候,我竟然會和那種人一樣的自大了呢?」

纖長的手指輕撫自己的胸口,以平息內腑仍在翻騰不休的血氣。蘇怡俏立在海面上,古井不波的俏臉下,正進行著不算多麼平靜的自我批評工作。而對於此時集中了人們的焦點的「東西」,她幾乎在第一時間,便宣告放棄了。

將這樣具備挑戰性的難題推開,似乎不符合人們對「智者」的定義,但在蘇怡自己的人生定義中,智者之所以為智者,便在於他們是否能夠在這樣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做到始終如一的冷靜,在冷靜中評估自己真正應該做的事情!

這樣實力莫測的異物,己方之前又沒有任何針對性的準備,而身處的大範圍的敵我關係又是這樣的複雜。

在這種情形下強行出手,只會造成更大的損傷——當放則放,是一個以腦力活動為生存手段的人,所必須具備的基本準則,蘇怡把這一點做得很好。

所以,當異物出世,結界告破,自己又受傷的一剎那,她以自己所擁有的最大許可權,向所能聯繫到的所有在場的炎黃進化力量的成員,下達了「靜觀其變」的指令,同時命令江雅蘭,立刻到原「極限戰場」的位置,搜索至今仍不見蹤影的傢伙如果說有一種情況會讓蘇怡改變主意,對那個正耀武揚威的異物下手,那也是在至少兩個極限高手與她站在統一戰線的情形下!

海面上的局勢非常亂,其實,如果不是在本次行動之前,六大力量三大制約已合力對「朝陽港灣」進行了封鎖,那麼,此刻廣闊的海面上人頭湧動,飛上跳下的情形,或者會讓整個蘭光乃至於整個世界,都陷入「正常理性崩潰」的亂局中。

我本應該在第一時間便去蘇怡那裡瞭解情況,看看自己人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但,去而復回的阿儂列,卻興致高昂地扯著我,隱在了滾滾湧動的烏雲上方,將雲層扯開了一層縫隙,居高臨下地觀看下方的景致,自然,對下面大多數人的狼狽,比任何人都要瞭解得清楚明白。

「快快架結界!不能讓普通人看到」

「那個那個什麼東西,上面的,上面的是神之原石啊!」

「能御氣的,輕身術好的,給我封鎖空間,不要讓它跑了!」

「活見鬼,為什麼沒法子架結界這樣可真***麻煩透了!」

「有這麼大的『神之原石』嗎?還是個劍形的?」

雖然我的外語成績只是差強人意,但聽得多了,大部分意思也就明白得差不多了。我偏頭看向正若有所思的阿儂列,拍了拍他的肩,想讓他鬆開仍緊攥著我腕部的那隻手,而他在受了這一擊後,卻表現出了一個大夢方醒的人

才會擁有的反應。

「你拍我幹什麼?咦,你還沒下去嗎?」

請你解釋!解釋一下你為什麼還攥著我的手腕!我的眼神這麼對他說。

「啊,對不起,想得入神了!」

很快的,他恢復到了正常的風度翩翩的形象,微笑著鬆開了手,淡淡地解釋了一句,然而很快的,他的眼睛又向下面望了過去,且不自覺地彎下腰,努力地縮短與那個異物的物理距離,口中喃喃地道:「空間撕裂結界無效化!好東西啊!」

是說那個突然從海底跳出來,輕而易舉地撕開了「極限戰場」和「不涉本心」結界,現在正在天空中跳舞的那傢伙嗎?你們不是對它上面的「神之原石」感興趣嗎?怎麼,轉移目標了?

我雙手抱臂,似乎也由阿儂列那邊得到了一點興趣,開始認真地觀察那個「東西」。

唔,是怪了點兒好像個活物似的!

「初步可以確認這是個有生命的無機體。嗯,機體的主要構成是金屬還是礦石呢?」

金屬石頭?

聽到阿儂列的自言自語,我不得不表示出一些驚訝來。不過,通過這一段時間的觀察,我也有了那麼幾分意思,只是沒有膽子像阿儂列一樣說出來罷了而且,有生命的石頭?它是齊天大聖不成?

不過,世上既然已經有了像朱翎那樣會說話的鳥,那麼,有那麼一兩塊會飛的石頭,其實也就不足為奇了重點是,你要拿它怎麼辦?抓它下來當寵物養嗎?

「嗯想抓它的話,似乎比較困難!我不認為我們兩個人可以輕鬆地抓住它!」

阿儂列終於從那不正常的癡迷中回復過來,身體恢復到了一貫的貴族式的筆挺,金色的瞳眸也完全回到了冷靜甚至於冷酷的狀態。

這樣急遽變化的目光,看得我身體發寒,但幸好,我還沒有從這種目光中,得到什麼值得我警戒的危險資訊。

我微微地揚了揚眉毛,只要我們兩個不再打一架就好了,就算是要聯手又如何?抓到了送你也行老姐高興就好!

所以,我聳了聳肩,很直接地切入重點問題:「沒試過永遠不知道,現在,需要兩個人一起研究一下嗎?」

阿儂列帶著些掩飾意味地用冷冷的目光瞪我,只可惜,早就晚了!我好像已經知道了他一個很了不得的大秘密用那種不算清澈的癡迷眼神,再看了下方飛騰轉折的異物一眼,他強大的意志力使他再次恢復了平日的心境。

他對我說:「不用研究了只是浪費時間而已!不過,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下去我希望它物有所值!」

阿儂列的目光中透露出了強烈的戰意,我可以感覺到,他的神念已經緊緊地將下方的異物鎖死,隨時可以爆發驚天一擊。

把這個怪物當成大敵嗎?

我的心裡不免有了些可笑的感覺,然而,在數息之後,另一種莫名的感應告訴我,阿儂列的做法是對的!

那是一種精神上的資訊反饋,我可以感覺到,下方的那個我仍然一無所知的怪物,似乎已經感覺到了阿儂列帶有著強烈的敵意的目光,迅速地將它的注意力調轉過來,它連我也沒有放過。

也許它沒有眼睛,但我感覺到了一種我還不太明白的奇特能量波,從我的身上掃過,似乎在以一種奇妙的方式,解讀我所擁有的實力資訊。

想來,阿儂列應該同樣地擁有這種感覺我吹了一聲口哨,好敏銳的感應,如果這時候有人說它是沒有生命的,我老大耳光抽他!

不過,這個時候,如果它的智慧能夠與朱翎同級,那麼,它的反應就應該是逃跑!

猛然炸開的奪目的光華,就像是夜空中最燦爛的流星,一瞬間眩花了所有人的眼。原來在空中玩得正興高采烈的異物,在這剎那間的行動,讓絕大部分的人都為之怔神,失去了瞬間反應的能力。

當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光華不再,只有視網膜上烙下淺淺的痕跡,說明剛剛那絢麗而短暫的軌跡。

異物,消失了!

之所以說「絕大部分的人為之怔神」,是因為在那一瞬間,至少還有我以及阿儂列沒有為那驚人的光彩所迷惑,早就將神念鎖定了目標,而異物的大幅度動作,也使氣機牽引,兩個人一步也沒有落下,都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首先是阿儂列控制的雷霆,扭曲的電光撕裂長空,驚人的威勢,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地爆發了出來,以不可思議的精準,猛擊那已逃逸出五公里之外的異物,可惜,還是落空了!

異物的反應能力以及規避能力,實在是太強了!

我沒有阿儂列那樣的強到變態的遠端攻擊能力,但我對我自己的速度,卻有著絕對的自信。

炎黃向來就是一個愛飛天的國度,而輕身之術也一向是炎黃諸多功法的強項所在,包括幾乎可達到羽化登仙之境的御氣之術,論效果,論技巧,論境界,說當世無雙也不為過。

我的短程移動能力,在體內渾厚精純得有些過分的真氣的支持下,已經達到了一個我自己也無法探知底限的境界,也就是比劃空而過的雷霆慢了那麼零點兒幾秒鐘,全力衝刺的我,已來到了進行規避動作的異物的上方,狠狠地一拳擊下。

拳風呼嘯而去,龐大的壓力使下方海嘯迸發,高達十公尺的巨浪憑空而起,每一滴四散的海水都有著無與倫比的殺傷力,四方迸射的海水在空中交織成一片羅網——當然,我不認為這種強度攻擊,會對那個異物造成什麼傷害,但是,如果其中摻以「大衍天羅劍」,又如何?

炎黃功法的真氣運行永遠都是那麼潛隱無形,但效果卻一點兒也不比那些聲光效果超強的武技遜色。

以大衍周天之法運行的海水,就是千百道實質化了的劍氣,映著天空中游動的電光,將陰沉的天空撕了個支離破碎。

劍氣在空中所生成的周天運行軌道,在至少十秒內將發揮它的最大威力,崩散一切大範圍的外力,並將過度集中的力量牽引至固定的軌道中。

用在人的身上,可以使人自動把腦袋送上,用在這這個異物的身上,自然是讓它自動落入我的手中!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1:43:49

第一部 第七集 中天皇帝 第三章 驚密


「錚!」

彷彿是名劍的輕吟,鳴金擊玉般的清音掠上了高空,而相應生出的近似於磁力的強大力場,則令我心中一怔,此時此刻,我眼中的那好像已經手到擒來的異物周圍,則放射出一道詭異流動的光華——我的手就那麼一顫,抓偏了!

「是強力磁場」

阿儂列在上空朗聲道出了異物的手段,而我也一時間沒有辦法解決這一招的影響。

強力的磁場,使我放射出的劍氣,呈現不自然的扭曲,少數已經偏移了其所應在的軌道。

像這種遵天地運行至理的劍法,如果出現軌跡偏移,那麼自然而然的,便算是被破了!

早知道,就不應該使出太精密的劍法的。

我心中嘟噥了一聲,卻沒有了心思再出手。

從剛剛瞬間交手的情形來看,如果這傢伙全力逃跑的話,除非我和阿儂列不惜血本,和它進行一場長途追擊戰,否則沒有可能抓住它!而且,誰知道它除了空間結界無效化,以及強力磁場外,還有什麼手段?

心中存了這個念頭,我本來可以進行二次追擊的身體也就緩了下來,貼著海面滑行了十多米才停下來。

而此時,剛剛那一拳所造成的海面動盪依然沒有止息,我的身體隨著海濤上下起伏,那個異物也是忽隱忽現,只是不知為什麼,它沒有馬上逃離。

上面的阿儂列一時間也沒有了反應,海面上的局勢一時間沉寂了下來,而遠方的聲息也於此刻出現在我的感知裡。

「那個該死上個一萬次的張真宇!混蛋!竟然放我鴿子!」

她恨自己沒有按照蘇怡的吩咐,先一步拉住張真宇,但更恨自己沒有趕上好戲,江雅蘭極度不負責任地,將所有的怒火,全數席捲到幾公里外的那個男人身上。

剛剛那燦爛輝煌到了令她熱血沸騰地步的閃光,已經完完全全地將她身內的鬥士之血催活,她絕對不能容忍那樣的敵手竟然在她的視線之外!

「沒說的它是我的!」

激動起來的火焰少女,誰的話也不願意聽了,雖然她遠沒有剛剛兩人近乎於恐怖的速度,但短時間內,還不至於落得太遠,也就是比那個金毛男子落後半步,她也起步前衝,只希望在戰鬥結束前趕上,好好地過上一把癮!

只是,很可惜,她的願望早已注定了夭折的命運,剛剛衝出百多公尺,一道比她更快上一分的人影,已追至她身邊,由於是在高速的運行之中,她並不能將對方的形象映入自己的視網膜,但,前方與人影同時出現的非正常的扭曲現象,卻已說明了那人的身份。

梵河等級力量之「無雙守護」,當世的「毗濕奴大神」的象徵,「尊師」赫魯的親傳弟子,可愛的蜜兒小姐。

沒有超越,但那少女卻以巧妙的手段,不斷地以肢體接觸減緩她已相當可觀的速度,並在適當的時間橫切超前,成功地使她停住身形,同時自己也放鬆了一切的肢體語言,用純淨的笑容面對江雅蘭瞪大的雙眼。

「為什麼要攔著我啊!」

本來凶神惡煞的表情,在最後那個語氣詞脫口而出的同時,便再沒有了絲毫的殺傷力,面對這個與有容妹妹有那麼幾分相似,且更具備獨立的奇特魅力的少女,江雅蘭根本沒可能生出氣來。

而且,少女的攔截行為有那麼簡單嗎?

「雅蘭姐那個怪物沒有那麼簡單的,而且它的身上又攜帶著神之原石所以,我希望我們諸方能夠先進行一個短暫的磋商當然,我們可以在行進中進行一切!」

少女沒有一絲雜質的笑容,擁有著非凡的穿透力,而江雅蘭對此的免疫力,幾乎等於零!

此時,遠方的蘇怡正踏著海水施施然走來,來到了江雅蘭的身邊,輕拍她的肩膀安撫一下,便對上了眼前美麗純淨的少女,因傷而略顯蒼白的臉上,現出了淡淡的一抹笑容。

「蜜兒小姐的建議很好啊情況生變,自然也就需要有針對性的措施。此時,諸方精銳或已在此或正在趕來,是個談談的好機會啊!」

兩位同樣頭腦出眾的少女對視了一眼,在頗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中,也自然而然地摻雜上了一絲敵意。

這就好像是兩把同樣鋒芒畢露的名劍交擊,縱使殺心不起,但本能的鋒芒交錯,仍然迸出了幾顆冷光閃閃的火星來!

幾位當世少有的後起之秀,已將海面上的局勢基本穩住,但我和阿儂列這邊,似乎事情依然解決無方。

我和阿儂列一點兒也不想用那種沒意義的手段,擒住這神秘莫測的異物,但就此放它離去,心中也總有點兒怪怪的幸好,遠方呼嘯而來的資訊,給了我們下台階的機會。

遠方長笑聲起,東方的天空中陰雲四散,顯示出有高手正以御氣之術高速趕來。

而略微偏移一下角度,更遠一些的天空之中,隱隱聖光流轉,聖歌嘹亮入雲,聲勢也極其驚人,在正北方向,悠長的號角聲中,古老的經文頌響,似乎遮罩了大半個天空。

這種招牌式的大場面,比任何白紙黑字的說明,都要明白地告訴人們,三大制約的超級高手,於此刻抵達蘭光!

由於對方遠遠地便施於我們身上的威壓,我和阿儂列有志一同,乾脆俐落地將注意力偏移,放開了對眼前的異物的鎖定,把全部心力都轉注到遠方來客的身上。

而那個異物也比較聰明,不再和我們做這種無意義的僵持,而是反應極快地高速沒入了海水之中,瞬間遠去。

也不過就是十多公里的距離,這異物,以及它身上神之原石的感應,突地一起消失不見。

我暗讚一聲,了不起!單憑這手潛形匿跡的功夫,便可讓我和阿儂列的成功率再下降十多個百分點!

相較於我的分心旁顧,阿儂列似乎要認真得多。至少,他的唇角所勾勒出的那一抹森森然的弧度,比我所見的任何時間都要冷凜森寒。

十多人從高空的雲層中現身出來,同樣森寒的目光望向了我們這邊,他們似乎不太禮貌啊!

「阿儂列自從索亞古一別,已有兩年了吧。」

說話的是一個滿臉精悍的中年禿頭男子,他的目光寒若霜刃,氣勢極強。

我把近日來強記下的資料努力地在腦中翻了一遍,這個人是是「異黨」五大黨魁之一的「血刀手」傑克.哈恩!

「好久不見血傑克,沒想到,你還真能再站起來!這可是個好消息呢!」

阿儂列微笑著回應,舉手投足之間盡顯貴族風範,除了口中的毒舌,再沒有了一絲一毫的瑕疵,但正因為這樣,才最讓傑克.哈恩生出殺意。

看著眼前這個禿頭,幾乎要全變成血紅色的眼睛,白癡都知道,他和阿儂列之間必定有一些恩怨。

只是三大制約的高級成員來此,應該不是為了和阿儂列開戰吧?為什麼其他人見他禿頭的這般模樣,全是一副看戲式的神態?

「咳」

我輕輕地咳了一聲,藉此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其實,我也明白,這些人的神念,沒有一刻不在注意著我的舉動,只是總有些做作般的隱秘罷了。是有意地做出輕視我的姿態呢,還是有其他的什麼原因?

我這一聲咳嗽,也已成功地將這些人那莫名其妙的舉動給凍結住,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吧,有什麼事,也坦坦蕩蕩地說出來吧!

三大制約,不是一向以「維護世界和平,保護人類秩序」的神聖任務自居嗎?這點魄力應該是有的!

我的目光掃過了已開始正視我的人們,憑著還有點兒印象的資料,與這些現實中的重量級人物一一對照,還真的認出了幾位人物。

那個一身樸素修士袍,年齡已有七八十的老爺爺,該就是神聖教廷負責東方事務的克洛伊德大主教了,後面的可能便是擁有教廷特許的「殺人執照」的尊貴的兩位聖騎士大人嗯,那個正立在傑克.哈恩身邊,擁有一對深綠色的瞳孔,唇角總是微微抽搐的男子,應該是另一位「異黨」黨魁,有「神經質」之稱的裡茲.休斯了。

那麼,較遠處那個面色棕黑的大鬍子,還穿著傳統的教派白袍就應該是「真主聖戰」中有數的高手,據說也有「極限」極數的杜達斯。

陣容很雄厚啊!

除了與阿儂列有過節的傑克.哈恩是氣勢外放,敵意深重外,其他的人倒頗是沉靜,氣機內斂,看不出有什麼心意。

縱然如此,他們有意無意地從目光中放射出來的壓力,也依然不是常人所能禁受的。

單從這一點上看,就算他們沒有敵意,此刻的行為也絕對稱不上善意,而且,還有著那樣一些旁觀著的超然狀我想,我大概明白資料上所顯示的,「三大制約一向少與六大力量主動發生衝突」的意義所在了——這種態度,一向自認為高人一等的六大力量成員,怎麼會受得了!

自然,這種所謂的「主動」與「被動」沒有任何意義,但呈現在資料上,卻是極其諷刺。

那麼,大膽地假設一下,所謂的「力量」和「制約」也是這樣區分的嗎?

也怪不得近年來在黑暗世界中,要求兩大派系合為一體的呼聲越來越高,雙方之間的接觸也越來越多,再不復以往那樣,不到世界毀滅邊緣,大家就老死不相往來的境況。

嗯,「神之原石」的爭奪,只是諸大力量之間的內部事務,不必也輪不到他們插手,他們自然不會為此而派出如此雄厚的陣容來小題大做。

那麼,是為了看了一眼一臉不屑狀的阿儂列,我想我明白他們的目的了,只不知,是否他們會對我們此刻的結果感到失望呢?

「讚美主,兩位及時收手,免除了那不可估量的災禍不愧為當世英傑!」

年齡最大的老爺爺在讚美主的同時,很大方地給了我們兩人各一頂高帽戴,同時也隱隱點出他們來此的目的,顯得頗為圓滑。

而他身後的兩位聖騎士,則非常配合地向我們兩人行禮,將阿儂列與傑克.哈恩之間的緊張氣氛,緩和了一下。

阿儂列收回了加在禿頭男人臉上的目光,臉上的微笑不減,以優雅的貴族禮節向兩個身份不遜他多少的聖騎士回應。

雖然神英與教廷的勢力範圍在西羅巴洲大有重迭之處,但雙方的關係在百多年來一向良好,以阿儂列的桀驁,也要對他們的禮數有所表示。

我在這邊,自然也要行禮如儀,心中同時感謝蘇怡,昨日為我惡補的古味十足禮儀教課程。

而一邊可能是對方陣營中的第一高手杜達斯,在此刻也以外交語言表示讚賞,但生硬的炎黃語,絕不如那位老主教的動聽。

不過,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杜達斯即使語言功力不過關,和敵意濃重的「血刀手」相比,也多出了不少誠意。

傑克.哈恩在此時已強自將放射出來的殺氣收斂入體,心不甘情不願地隨著其他人微施一禮,但抿得死緊的嘴唇也顯示出他心中的冷硬。

「神之原石突然出現這樣的變化,我們『制約』一方也頗有些驚訝我想,諸位不會因為這樣的變化而收手不做,我們『制約』也沒有資格管制,只希望諸位能夠在行動的時候,顧忌到這一世界的平衡願上帝與我等同在!」

德高望重的老主教在勸告的同時也不忘傳教,倒顯得用心良苦。

對這樣的一位老人,心中有什麼不同的意見,也要等事後再私下商量,免得使他下不來台,更何況這樣的大道理雖老朽,卻仍有其意義存在?我笑吟吟地再度施禮,表示受教,阿儂列也微一點頭,算是默許。

如果一直這樣進行下去,事情的解決一定會變得非常順利,但,很不幸,總有那麼一些人不願意將事情溫吞吞地揭過,性格再加上內心中潛藏的慾望,很容易令事情複雜化,尖銳化。

像那個禿頭男子,便是一個最好的反面例子。

「尊敬的克洛伊德大主教,我想不,我們『異黨』認為,這已經不是單純的『神之原石』的問題了,剛剛出現的那個異物,從來沒有在任何一方的歷史典籍上出現過。這種情況,以前我們都沒有解決的經驗,也不知道它會造成多麼大的影響。

「所以,我認為,為了安全起見,應該將這件事的安全規格上升一個級別,將之提到『制約』和『力量』協商解決的層面上來」

這是一個愚蠢的理由,而且是一個愚蠢的人,在一個愚蠢的時間把它提了出來!

傑克.哈恩!

他真的是「異黨」的五大黨魁之一嗎?屹立了千百年的「異黨」,就是靠這樣的人支撐,並且不斷地發展壯大?

騙鬼去吧!

或者那理由雖愚蠢但還能擠出那麼一絲道理來,但,在這樣一個情況下——德高望重的克洛伊德主教,已經頗具代表性地,將這件事的管轄範圍讓給了六大力量,話音不過剛剛落下,這邊的「血刀手」便絲毫不顧忌情面地,將前面的老人的做

法,一古腦兒地推翻。

他的腦袋裡全是漿糊嗎?

「異黨」和「真主聖戰」形成的時間大致相同,或者稍微落後半個世紀,是在黑暗時代的中期,一些本屬於「六大力量」,但卻有志於脫離亂世而結為朋黨的人們,以及遊走在正常世界與黑暗世界邊緣的異類,在「六大力量」之間相互傾軋所形成的混亂中生成的。

論歷史積累,實在遠遠地落後於在「造神」時代便存在的神聖教廷。論總體實力,也與以教派為依托的「真主聖戰」有著一段距離。

但,千百年來,「異黨」傳統中的五大黨魁,無一不是當世人傑。在武力、法術乃至於內政、外交多個方面,均有不俗的建樹,也正因為如此,才能在六大力量的混戰中生存下來,並另起爐灶,形成一個可與「神聖教廷」以及「真主聖戰」相提並論的制約力量。

如果說,「神聖教廷」的屹立不倒,是因為其廣博厚重的歷史積累;「真主聖戰」的旺盛活力,是因為其中成員的狂熱激情;那麼,對「異黨」而言,他們能夠生存至今,則是因為它組織上的嚴密,以及對人員的近乎於苛刻的要求,還有他們上層令人眩目的天縱之資

可是現在,看看這已經被仇恨沖昏了腦袋的禿頭吧,他哪還有一個身為「異黨」黨魁的覺悟?

他的行為,足以讓「異黨」千百年的歷任黨魁臉上蒙羞!一句話,便將一向關係良好的「神聖教廷」在東方的最高主事者給得罪了,而且在話中還顯示出,他可以代表「異黨」全體人員的決定,毫不客氣將其他的四位黨魁置之一邊,且沒有其黨內所必經的「全員表決」。

連我這個一知半解的人都明白,他的言行已經嚴重違反了「異黨」的黨章,以這種行為的嚴重程度,罷免他的職務都算是輕的!

他對阿儂列的恨意,已經大到了這種燒燬理智的地步了嗎?

再看阿儂列,對這種行為,他的反應直接而又有效,且體現出了他的一貫的風格特點——

他根本連眼珠子也不往那裡去一下,依然是盡顯貴族風範地,對克洛伊德大主教以及杜達斯行告別的外交禮節,口中微笑道:「貴方準確而適當的處理方式,將為『力量』與『制約』的交流盡到應有的幫助如此,便照大主教的意思去辦吧!」

這毫無疑問是蔑視,是挑釁!傑克.哈恩立刻爆發出了驚天的怒吼,阿儂列只是冷然而笑,再對我頷首示意後,頭也不回地去了。他的速度也不太快,但別有一種壓抑而沉凝的氣勢。

天空中的雲層似乎又下壓了很多,傑克.哈恩兩眼通紅地掙開了已有些手足無措的同伴的手臂,抽出了跟隨他縱橫天下三十多年的血色短刀。

阿儂列的身影在海浪中已漸模糊,但以眾人的眼力,依然可以看出,就在「血刀手」抽出刀子的一剎那,他背對眾人,單手指天,以其天賦之神權操控雷霆,電光閃耀之際,大半個天空,儘是一片煞白。

高壓電流肆虐天際,然後直直劈下,切著傑克的臉皮,刺入海面,這是最直接不過的挑釁!

「血傑克,地獄的大門,我已為你打開了!」「阿儂列,死來!」傑克.哈恩衝了出去,裡茲一把沒有拉住,嘴角的抽搐頻率立時暴漲,但也只能全力跟上,兩個人展現出十二級高手最頂峰的力量,只剎那間便與阿儂列有了最火爆的接觸。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因為不喜歡在眾人眼球底下那絕不舒服的感覺,使我一分鐘也不願意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

趁著阿儂列的豪言壯語以及傑克.哈恩憤怒的叫囂,引開了人們的注意力的時候,我在心中偷偷地告了一聲罪,腳步微向後移,面上現出了最燦爛的笑容來。

「姐夫,祝你旗開得勝啊!」用這樣響徹海面的呼聲做為我的告別詞,再以遠方暴起的宏大衝擊波為背景,似乎氣勢頗足。

也在這樣的笑聲中,我凌空飛射,展開了舉世無雙的短程衝刺能力,瞬間便逸出了那些人的視線範圍之外,猶自笑聲不絕。

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只是單純覺得,以這樣的笑聲,必定會掩蓋一下我心中本來的想法罷了!

「後會有期!」

這是杜達斯,他以炎黃古老的告別禮節遙遙向我致意,呼聲低沉,但雄壯渾厚,震海揚波,極具威勢,盡顯他絕不遜色於我的高手氣勢,似乎有與我暗中較量的嫌疑。

相比之下,那位大主教爺爺的回應,則顯得寬厚許多,只是一聲我沒聽懂的上帝福音而已。

真不想再見了在心中嘟噥了一聲,我把速度放緩,落在了海面上。

遠方那新近開闢的戰場,在此刻已進陷進了一個「不涉本心」級別的結界中,外人已無從知曉那裡面的情況。

但以我想來,那個傑克.哈恩絕不可能是阿儂列的對手,但再加上一個在旁掠陣,功力相近的同伴,他的腦袋也應該不至於讓阿儂列輕鬆摘下才對!

其實,雖然極限高手與SP值已達十二級的強者相比,可稱得上是一種實質意義上的進化和超越,但在實力上的差距並不是天差地遠。

以本人經驗之談,在物理的破壞力上,十二級強者的威力只是略遜而已,並不能形成層次的差距,在精神氣勢上,倒是有一些大幅的提高,但也沒有到太過分的地步,真正打起來,極限高手佔優勢的地方,也不過就是那精粹的生氣,以及一些很難把握住的莫名感悟罷了,當然,還有極難隨意控制的「極限領域」。

現在的我,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稱之為極限高手,但,我對那種抵達極限,但又進行超越的感覺依然不甚瞭解可能,這是由於我與正常世界脫離得太久,以至於無法正確體悟,但更有可能,是因為我是一種「不完全」的存在吧!

自顧自地攤攤手,不想再將這個念頭進行下去。

在我神念的感知中,本來還在朝陽港灣的三大制約人馬,似乎全部向新開闢的戰場移去,似乎是因為頭頭的到來,讓他們有了主心骨而包括蘇怡在內的一些強烈的反應,則向我這個方向移動,其中,當然有似乎已很生氣的江雅蘭,雖然有這個瘋女人在一邊,但我對蘇怡有信心,這邊的事情,她一定會很好的解決的!

將目光偏轉一下,在海平面下,正微露一鱗半爪的遊艇,似乎沒有移動的跡象。

我當然不會忘記,現在讓我最苦惱的,便是在艇上,那個已贏得了我尊敬的佳人,以及她那莫測的心意。

而我此刻,暫時也沒有了精力和勇氣去仔細解讀。那麼最好的方法是——雖然這樣會很丟臉,但出於一個正常人的考慮我閃!

離開那個非人世界的感覺真好!

漫天的烏雲雷電早已散去,某人終於還給蘭光一個潔淨不染一塵的天空,這暢快的氣息,讓人的心臟都要飛了起來。

走在可能是「劫後餘生」的豪華都市的大街上,我有著仰天長嘯的衝動,由這樣的心境看來,我對環境的適應能力應是慘不忍睹,至少,已經遠遠地落後於蘇怡或是江雅蘭她們的適應速度。

想來也真是慚愧,在三年前,蘇怡和江雅蘭與這黑暗世界幾乎沒有任何的交集,不像我般,自小便一日不停地修煉武技。

然而,她們從知曉到適應,卻是那麼的順暢,似乎天生便是為了這黑暗世界的存在而存在一般!

雖然不願承認,但,當我看到這兩位少女在眾人集束光一般的注視下,或悠然從容,或我行我素的行為方式,在讚歎的同時,卻也有那麼一兩分嫉妒。

在為人處事上,我差了她們,可不止一截啊!

這個,應該就是天賦上的問題了!

帶著這些心思,我微有些苦惱。

在兩天前,我也許不會為此而傷腦筋,本來嘛,回蘭光只是見見朋友,度假遊玩,哪想得到有這樣的麻煩,又哪會有這樣的境況?好像,只要邁入了這一不為常人所知的黑暗世界,便會被一股看不見摸不著,但又討厭到了極點的該死的絲線緊緊纏住,再也脫身不得便是我這種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也不能倖免!

煩!口中咬牙切齒地罵了一聲,我加快了腳步,向郊區外行去。

不知不覺中,從海面上「逃」回後,時間過得飛快,當我的目光從密密麻麻的樓群中,好不容易找到太陽的方向,卻愕然發覺,這紅得暖昧的圓球,已經快要落到了都市的後面去,赤紅如血的光芒,拐彎抹角地在平整的街道上搶得了一席之地,卻已氣虛力弱,不成氣候「已經這麼晚了啊!」

記得在十六歲以前,從來沒覺得散步會是這麼浪費時間的。

難道說,我的心思,真的已被御氣飛行之類的非常人的行徑填滿,再裝不下普通人的東西?

如果我真的恢復了普通人的生活,我是否會適應那緩慢的節奏呢?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在重生的那一天便得到了。但,很不幸,這兩天前還覺得理所當然的答案,在此刻卻讓我覺得千瘡百孔,慘不忍睹!為什麼會這樣?

「嗯,上綱上線的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空想的生活缺乏現實的架構,便永遠不會實現,唉,你還太嫩啊!」

老年人的聲線突兀地在我耳邊響起,而那直刺我心中的答案,則令我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他他心通?我碰上神仙了嗎?我完全失去了一個極限高手的應有的氣勢,幾乎是手忙腳亂地運行真氣,全神戒備,但,當我轉過頭去,看到那似熟悉又陌生的老臉時,我整個人都呆住了。「好久不見!」老人微笑著和我打招呼,一派悠然出世的狗屁氣度。

幾十年正宗心法潤飾的溫潤如玉的目光,足以讓絕大部分的人立生崇敬之心,但對上了這樣的目光,我心中只有一

股驀然爆發出來的純粹歡喜!「好好久不見!爺爺!」這和見到蘇怡她們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我想,十六年與三個月之間的差距,血緣與友情之間的距離,在這個時候,已經體現得很明顯了!

那滿漲我的腦中的歡喜,隨著話語一併地衝出口去,竟還差點兒便紅了眼圈,這種兒女情狀,贏得了爺爺溫和的笑容,這笑臉,已有多年不見了呢。

然而,話一出口,我才覺得這其中的不對頭的地方。不是說,爺爺和老爸老媽,要到今天晚上才會過來嗎?我和蘇怡已經預備著要去接機了。而爺爺他就這麼突兀地出現在我的視線裡,老爸呢?

老媽呢?「命大的小子,跟我來吧!」這位心中至少有百萬甲兵的老頭,對我心中的感情和疑惑完全視而不見,只是再對我笑了一下,悠閒地背手向一旁的岔道行去。

腳下似緩實快,竟然用上了神妙的步法,倏乎間便遠去了十多米。大街上的其他人竟硬是沒發現其中的貓膩!爺爺的舉動在我的心中布起了一道又一道的迷霧,但所給予我的吸引力,也是無與倫比。沒什麼時間再去想東想西了,我腳下暗中加勁,緊緊地跟上,幾步便來到了他身邊,與他並肩而行。便在此時,我也發現了他手上奇特的動作。他在布結界!我從來沒有見過結界會是如此地布法,一個又一個小型的臨時結界,在他的手中形成,拋置在路上,牆上,甚至還有天空中。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1:44:44

結界從生成到消失,最多不過二三十秒的時間,但這種連續不斷的生成消亡所產生的變化,卻是極其地微妙,微妙到了我根本無法明瞭的地步。

「在幹什麼啊?爺爺?有人在追殺你嗎?」在自家人面前,我沒可能壓抑住自己的心思的。所以,我也就直截了當地詢問這其中的秘密之所在。

自從見面後,話語少得過分的爺爺微笑不減,只是順手輕撫了一下我的肩膀,只當沒聽見我說的話一般,輕輕鬆鬆進入了他所主導的話題:「說說吧說說你今天的心情。」

「呃?要對你孫子進行思想教育嗎?」

雖然我不知道他心中現在正在想些什麼,但是,我哪會那麼輕易地便把我的心思全盤托出的?

我也不小了,沒必要這麼坦白吧!

「不想說?嗯,也好,那麼,告訴我今天早上,世文兄和你說了什麼?」

出乎我的意料,爺爺今天變得很好說話,我半拒絕半矯情的話剛出口,他便轉移了一個話題。

問我陳老先生的情況嗎?我以為這種不算是秘密的談話,以組織的情報網,他早該知道了的。

我怔了怔,但仍張口答道:「也就是說你矯枉過正,熱情不足之類當然,對我也有期許,有什麼問題嗎?」

「期許」

他玉般潔淨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亮光。手上停止了結界的施放,將目光轉注到我的臉上,笑容不減,但其中卻多了幾分認真。

「細節越詳細越好!」我為之怔神。喂,爺爺,你孫子我死而復生,你不問問我這個緣由,也不關心一下我這兩年非人的生活,便冷冰冰地問我這種事情,太不仁義了!我心中當然有些不滿,但,半息之後,他那雙毫無鋒芒的眼神中一閃而逝的光亮,卻將我給嚇了個結結實實!有有什麼不對嗎?清淡悠遠的琴聲在靜室內低回不已,在這個古色古香的小房間內,爺爺頗有雅興地沏出了兩杯香茶,與我同飲。

這是在臨近市郊的一個茶舍內,據爺爺講,這是他一個朋友,當然,是屬於黑暗世界的一個朋友的產業,是他親自挑選的落腳地。



第一部 第七集 中天皇帝 第四章 錯亂
裡面有古怪!

我不得不這樣想,他在蘭光又不是無親無友,想來旅遊,住到蘇氏公館中便是了,難道以他的臉皮修為,還怕給別人添麻煩嗎?絕對有問題,不是有什麼天災人禍跟著他老人家一道過來了吧?

聽完了詳之又詳,細之又細的情景再現,更不厭其煩地反覆詢問了當時談話的一些連我都沒太注意的情形,爺爺面無表情地陷入了深思。

這種表情讓我心中升起了一絲絲的寒意,我明白,爺爺可能是那種心機極深,把你賣了,都要幫他數錢的「多智而近妖」式的人物,但,他沒可能在他唯一的孫子的面前故作姿態的

似乎,在我當前所遇到的煩惱之後,又有一股可令人仰天長嘯的麻煩逼近了當然,這只是一種感覺而已。

我的第六感平日裡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但,這次卻是見鬼得靈驗過了頭!

僅僅過了兩分鐘的時間,對面的爺爺微微歎息說道:「果然他沒可能就那麼甘心的!」

隨著他這句話的出口,我未來的命運,其實已經破紀錄地,被打落到了一個新的低點。

我心驚膽顫地看著他那張比嬰兒都要紅潤光滑的老臉,準備接受他的判決。

「世文兄雖然為人擇善固執,但絕非是那種不知變通的愚頑之輩幾十年的生活早該讓他有了其他的念頭,只可惜,似乎,我還是慢了一步,沒有早早的發現宇兒,爺爺這次也是無能為力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他也歎息著看我,我絕對敵不過他的目光的,心中登時變得一片冰涼,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什麼對不住我?那位可敬到可怕的陳老先生,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目的嗎?而爺爺的老臉下面,此時到底存的是什麼念頭?

我屏息以待他最後的答案。

「你應該知道,我們本來要今晚才到不過,出了點兒意外。雲忘和雯霽會依原定時間在今晚抵達蘭光,我先來準備一些事情!」

什麼事?

我用期待的目光看他,他微笑著再說下去:「身為中天帝國長老會的首席長老,我唯一的責任,也只是預備並主持長老會召開而已。就在四個小時前,西殿方面傳來了消息,彼方七大長老聯名發來信函,請求召開新一屆的長老會,而僅過了兩分鐘,東府五位長老也聯名請求召開長老會!」

看著香茶漸漸涼去,他已沒有了入口品嚐的興致,我卻頗有些緊張地握住了茶杯,食不知味地喝了一口,潤潤變得有些乾渴的喉嚨。

「十二位長老如此的協同一致,倒也少見而有些朋友告訴我,這是世文兄在後請托的緣故。而他藉以請托的身份,卻不是組織周邊的普通人員,而是以三公之首,丞相之名!」

「丞相?」

突然而來的歷史錯亂感,讓我一時沒回過神來,我想我當時應該便是一個傻子模樣,不過,也就是幾秒鐘後,我便明白,又來了,必是那個「中天帝國」中的官職吧!我以前,不就是那個勞什子名義上的太僕卿嗎?

三公九卿,倒是學得挺像啊!

不過,說到這裡,我便不明白了丞相位列三公之首,論地位而言,用位極人臣來形容也並無不妥。可為什麼蘇怡曾說陳老先生在組織中的地位並不高呢?丞相還如此,我這曾經是管車溜馬的九卿之一,還不立刻鑽到地底下去?

「呵無論三公九卿,只是形式而已。其中實權歸屬,極是複雜,你對此並無興趣,何必費心?倒是你不想聽我講下去了嗎?」

怎會?我連連搖頭,表示絕無此事,開玩笑,再會惹事,也不能在這種緊要關頭放肆,爺爺大人,您接著說!

我露出了諂媚的笑臉,將爺爺那邊已涼的香茶倒掉,再換上一杯,以千百年來諸多奸佞小人的標準姿勢,將茶奉上。

「嗯宇兒,你可想過,組織號稱『中天帝國』,三公九卿無不齊備,文武百官一個不少,為何理所應當的『皇帝』卻沒有什麼名氣?向來也少有人提及?」

「這個問題呃,沒有「皇帝」嗎?應該是那些百官或是長老之流,不想著頭頂上有一個要三跪九叩,山呼萬歲的頭頭吧。畢竟,這是什麼年代了?」

爺爺對我的回答很不滿意,他搖頭歎息,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樣。

「這就是你的想法?所以你連你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呃?我錯了嗎?難道那個三跪九叩,山呼萬歲會很爽?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打岔,我終於回復了常態,再加上又是在親人的身邊,我也無所顧忌,只是嘻皮笑臉地雙手合十,詢問究竟。

「是君主立憲啊!難道你以為他們取了個老古董的名字,便全是一群老古董了?君主立憲的好處他們不是不知道所以,『中天帝國』雖建立不到兩百年,那名義上的領袖卻從未缺席過!」

還真有想當有名無實的傀儡的白癡啊!我不由得嘖嘖讚歎,好奇心卻是被勾了起來,這位現代的皇帝陛下近況如何?

爺爺的臉色霎時間變得有些古怪,古怪得讓我心中不安。他看著茶杯中蕩漾的波紋,終於從臉上現出了一個奇異的笑容來。

「想要成為『中天帝國』的皇帝,身份的審查必須嚴格。為了確保君主立憲不受干擾,並且能夠代表組織的形象,這個人選必須首先具備某些條件。

「首先,他必須是純粹的炎黃國人,這是為了保證血統的純正性;然後,他不能是組織,即『中天帝國』的正式成員,這是一種無意義的避嫌形式;最後,他必須與組織中某一位元或多位元高層關係密切,最好是夫妻關係、父子關係、兄弟關係之類當然,經過了以上三個條件的篩選,還有形象上的比較,最後脫穎而出的,便是皇帝陛下了!」

在選美嗎?我聽得只想笑,那麼,現在就正式告訴我,那位可敬又可憐嗯,或許還很可愛的皇帝陛下,是誰呢?

說不定以後會碰上,現在就給我一點準備吧!

「這個」

爺爺的語氣中生出了些遲疑來,怎麼?還要保密?我用期待的目光看他,他卻很不夠意思地偏離了目光,我的眼睛先是一瞪,但隨即便有氣無力地歎氣服輸,說道:「算了,不說就不說吧,你們瞞著我的事情還少嗎?」

「為你好所以才不說。」

爺爺對我舉起了杯子,呷了口茶,那氣派,倒是自在得很!我開始翻白眼,但腦子裡面也在思考爺爺在這個時候,說出這個莫名其妙的事情的動機——他可不是那種愛說廢話的老頭!爺爺對我是有目的的!我有了這個結論。仔細地動動腦筋便會明白,祖孫關係,還要如此隱晦,其中必定會牽扯到極其複雜的權利鬥爭,以及不可忽視的政治手段。其中的細節,我不想也不能深究,但,由此聯想一下現在的大環境,我倒是有了一些不太妙的感覺。本來說著那個什麼長老會說的好好的,爺爺沒必要將「皇帝陛下」牽扯進來,除非「沒錯,這次召開長老會,議題中除了討論你的特異身份外,便是重新更選『皇帝陛下』!」爺爺撫掌而笑,看他那樣子,倒是贊同的心思有了十成。

是這樣我的事情倒沒什麼,不過,在這個比較特異的時間裡改選「皇帝」,是不是怪了些?

而且,為什麼我總覺得這裡面有什麼我無法接受的陰謀?想問下去,爺爺卻在此刻轉移了話題。

「宇兒復活是好事,但復活後沒有一個完美的善後手段,好事也會變成壞事!與其他諸大力量的關係我們可以不管,但,內部以此為名目,興起的一些莫須有的罪名,以及這些罪名所能導致的嚴重後果,我們卻不能不管!你說,對不對?」

「沒錯!」

對這個新的問題,我還不至於有什麼疑問,但,當我的回答出口的時候,心中的不安卻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從對面的老人那清澈如水的眸光中,我卻好像見到了萬丈深淵「一些人,以祖訓為基,以這個借口,想要置你於死地,這個你是知道的。而將你殺死的最直接的目的,便是為了保證現今局勢的微妙穩定因此,想殺你的人,東府西殿裡,可都有不少啊!」

「可可能吧!」

我苦笑著應和,而此時,我已經不敢再看他的笑臉,因為,那裡所隱隱透露出來的,是太過濃重的陰謀的氣息,而使我痛苦不已的是,我明明知道那是陰謀,心中也有一個關於陰謀的大致脈絡,但卻怎麼也抓不住其中的要點,每每讓那個最真實的答案滑手而出「當然想要殺你,先要過我和你父親的這一關,還有我們諸多的朋友親人,每個人都會盡全力去保住你的小命!但這樣,內戰將不可避免地爆發炎黃進化力量必定會在這樣級別的戰鬥中一蹶不振,說不定,會被其他虎視眈眈的勢力一口吞掉也說不定。」

「有這個可能!」

「那麼,我們必須要將這個糟糕的情況抑制住,不用武力,用一下腦袋本來,我並沒有想到什麼好主意,但,世文兄今日見到你之後,卻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其實,這種事情可以變得非常簡單的」

很簡單?為什麼我沒想到?

嗯,如果喂喂,不是那樣吧!

我的腦子霎時間一片空白,在至少十秒鐘的時間內,只懂看著爺爺微笑著將那最後的答案公佈出來,卻再沒有了什麼有效的反應。

爺爺依然口若懸河,但眼眸中已是一片篤定而微帶促狹的光彩。

「炎黃需要你這樣的戰力,但卻不能容忍你這樣的戰力進入任何一方的勢力圈,以導致勢力的失衡。在這樣的情況下,留住你,但又架空你,無疑是最為正確的選擇!

「這樣的做法,也是兩方都能接受的最佳方案!而,重點是,什麼才是最合適的架空方法呢?查找一下『中天帝國』的諸多法則,我們可以得出咦,宇兒,你到哪裡去?」

剛剛離座的我用力猛掙爺爺那似若無力,但卻緊緊扣住我的脈門的手掌,但,很不幸,以他的武學的造詣,這種事情成功的可能性,無限地接近於零!

我迅速地提升力量,由內斂變為外放的真氣,霎時間,將這個小小的靜室內所有擺設全數撕成碎片,威勢是

不小了,然而,爺爺也悠閒自地相應提升,永遠地與我保持同步,也永遠地比我高上那麼一點兒。我絕望地發現,除非在這裡生成今天第二個「極限戰場」,否則,我不可能脫出爺爺的掌握的!為什麼我還是慢了一步啊!我急得快要哭了出來。「爺爺,你饒了我吧!你孫子我只想安安穩穩地過下半輩子,不想到那個該千刀萬剮的位子上去招人笑話啊!」

「笑話?有嗎?」爺爺開始裝糊塗,繼續說道:「這樣很好啊如果你坐在上面,便不用再為自己那火藥般的身份而操心,且更以你的個人實力維持住東府西殿兩方的平衡,這是雙贏乃至於三贏的局面啊你真的不動心嗎?」

先要我留下命來或者沒變成瘋子之後再說其他吧!那種位子,和地獄裡的大油鍋又有什麼兩樣呢?而且「而且我不擅長想那麼複雜的問題!」別過臉去,不想再看爺爺笑得好開心的老臉。說我不心動嗎?

如果是剛剛只憑著直覺行事的我,或許是當真不會心動的。

但,老頭子的話,不可避免地使我開始想像其中的利害關係,我開始明白,爺爺的分析其實是比較中肯的,只是我的手腕突地一鬆,爺爺竟又奇怪地收回了他加於我手腕上的束縛,我愕然回頭,看向他依然神秘莫測的臉。

見我回頭,他已以其少有的豪邁大笑出聲:「如此,只是讓你思考一下其中的得失而已。你已經大了,爺爺我也只能為你提出一些我自認為比較適合你的道路來,至於怎麼選擇,那全要靠你自己。而且只以利害關係為條件,不顯得我們爺倆兒太生分了?」

欲擒故縱嗎?

我苦笑,不管是不是,在這短暫的時間內,我還無法順出思路來,讓我好好地想一想吧。

爺爺終究還是理解我的,他再不講話,只是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微笑著負手出室,表示他今天與我見面的目的已經全部實現。

我茫茫然地跟在他後面,頗有些不知所措的味道。

在通向外廳的狹長的廊道內,服務生從我身邊走過,去裡面打掃殘局,因為我的緣故,他今天的工作會比較勞累只是,較之於我,又是輕鬆得太多了!

我有著羨慕地回頭去看他的背影,前面的爺爺也有所感,但他並不回頭,只是以輕鬆帶笑,似乎全不為意的語氣地對我說:「沒有也不可能有人逼著你選擇,要明白張家人最大的缺點便是護短,如果有必要,有必要令你開心我和雲忘會親手毀掉這個世界給你看!」

我一震止步,爺爺卻是停都沒停,瞬間便去得遠了,我呆呆地看著他,咀嚼著他話語中自然而篤定的涵義,沒有什麼暖流,卻只覺得背上一股冷森森的寒意,從尾脊處直升上頂門,在這炎炎夏日帶給我一線清涼,全身的毛孔都在這氣息的作用下打開,吞清吐濁,瞬間便讓我沁出了一身薄汗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讓汗液的排泄速度加快一些,享受著這突然升起的輕鬆感覺,我瞇起了眼睛。

誰說背後發冷便是恐懼,便是不祥?現在,我的心情實在是好得很啊!

爺爺一定是最好的說客,而我也可能是最笨的傻瓜。

這樣的兩個人交鋒,結局其實在開始時便已經決定了!此時此刻,我心中輕鬆到了極點地下了決定——什麼皇帝不皇帝的,老子想當就當,想不當就不當!去看看長老會實際的進行情況吧,如果真的對我乃至於我的家人有利,我不會懼怕這個虛名,然而,如果其中有什麼貓膩我笑得很開心,以至於讓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呵,誰讓我們張家人都是那麼護短呢?

一腳邁出了店門,我的動作也就在此刻定型,我低頭看自己已經邁出門去的左腿,開始考慮是否要將這條腿給收回去,那種內外空間的違和感,今天已經頻繁得能讓我嘔出來,也不知這些人怎麼會這麼活潑的!

又是結界!

我苦笑著抬起頭來,卻看到了爺爺那微笑著的臉,同時,幾雙帶著敵意的目光也射在我的臉上,有人在前方輕咳了一聲:「張首席您應該知道,在長老會召開之前,不應該與研究物件見面的。」

說話的是一個三十二、三的大齡青年,明明熱得讓人跳腳的天氣,他卻仍然裝帥扮酷地套上一襲緊身黑衣,充分地顯露自己健碩的身體。

賣相或許還過得去,但,他口中說出的話,卻令人分外反感。

「現在的年輕人,很不簡單呢我沿路布下的天網結界,只用了四十分鐘便破解掉,想想子善兄近年來教徒弟也是不遺餘力的!」

爺爺悠悠閒閒地負手而立,口中的笑語,就像是和自己的後生晚輩談天說笑,但當他清澈的目光掃過,我明顯地發現了對面的幾個青年人的身體出現了微微的顫慄,而剛剛開口的那個男人的臉色,更是變得好生難看。

「張首席」

他明顯地是想提醒爺爺不要顧左右而言其他,只是,他自己的膽色卻實在不足以將那句話順順暢暢地說出來。

還是爺爺心疼後輩,臉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是啊,年紀大了,記性總是要差一些的,龍九是吧你們來此,就是為了這件事嗎?」

他的笑容的效力似乎並不太好,那個龍九的臉色並沒有什麼轉機,依然是慘白無血色,就像是陷在了噩夢裡。

我微微地揚起了眉毛,心中讚歎,真要刮目相看了!從來不知道,一團和氣的爺爺,竟在他人的面前有著如此威勢。

本來還以為他是那種特會做人,特招人尊敬的那一類人呢!現在,看看吧,和魔鬼也差不到哪兒去了!

龍九隻能猛搖頭,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喊了出來:「不不,不是,只是奉長老會命,請首席前去主持會議」

所有人都用奇異的目光望向他,他這才發覺了自己的失態,但現在才想挽回形象,實在是太晚了。

自暴自棄的心理很快就讓他心中唯一的那一點矜持全數消失,他幾乎是垂頭喪氣地再度確認:「真的只是如此而已!」

看看他現在的樣子,連我都有些可憐他了。那麼,一向保持自己的長者風範的爺爺,自然也就不可能再打擊他已臨近崩潰的自尊和自信。仍然是那樣的笑臉,爺爺緩緩地點點頭,踏出腳去,準備離開。

然而,半秒鐘後,他停住了動作,將目光轉注向了可憐的龍九,笑容裡帶了些詢問的味道:「你這個樣子長老會到底解秘了多少關於『極限階』的資料呢?」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令我心中升起了好大的疑問,但對面的幾個青年,卻明顯地沒有如我般有著理解上的障礙,他們明顯地聽懂了爺爺的話,所以,他們的臉色也更蒼白了。

好像現在的爺爺,便是一頭可將人囫圇吞下的惡魔!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微笑著搖頭的爺爺,想起了今早陳老先生對爺爺的評語。其實,我從來都不懷疑爺爺當年那叱吒風雲的勇武,只是,我也從來都沒有想過,爺爺青年時的行事方針會是一種怎樣的「特殊」——「血氣太剛,犯下殺劫無數!」這樣的評語,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的!

而更反常的是,我至今沒有從爺爺或老爸的口中,得到任何有關於他三十五歲以前的、哪怕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這就很有值得探究的意味兒了!

因此,我對此時那些彷彿羊入虎口的青年人的反應十分好奇,只可惜,永遠將事情做得滴水不漏的爺爺,再沒給我深究的機會,只不過笑容略深了一些,便施施然走出了結界,下一秒,我便失去了對他的感應。

老狐狸!

從他身上突破明顯不行,我的注意力自然也就非常順遂地,轉移到了仍在結界內調適心情的龍九他們身上。

爺爺的離開,便好像是將他們一腳踢上了天堂,他們的臉色正在迅速地回復常態,有兩人還偷偷地伸手去抹額頭上的冷汗。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中頗有些嫉妒的味道。

也許,這個就是差距了,看看吧,現在這個結界空間內,所有的環境因素所帶給我的感覺,便是——「小子,你還太嫩!」

趁著這些人的注意力還沒有放回我的身上,我以較小的動作幅度聳了聳肩。

似乎,現在的我,還鎮不住場面呢!那麼,如果我真的笨到坐上那個虛有其表的位子,或許,這些人就要爬到我頭上大笑了!

雖然那種可能性比較小,但我還是為這個假設感到不快。自然,也就沒有了和這些人同在一片「天空」下的心情,悄無聲息地轉身,朝著和爺爺相反的方向,幾步便踏出了結界,而後面這時候才傳來了對方的聲音:「張真宇,你是今次長老會的被研究物件,所以,請你在長老會召開期間不要離開蘭光市。」

被研究物件?我危險地瞇起了眼睛,這是我今晚第二次聽到這個辭彙了。它讓我想起任人宰割的白老鼠!

我發誓,如果以龍九為首的那群人再說一次,我會非常樂意地在這裡再開一個「極限戰場」做為招待場地!

幸好,沒有人再犯這個忌諱,他們的氣息在話落之後便一一退去,很快地便消失在我的感應範圍之外。

我歎了一口氣,仰頭看著已漸昏暗的天空,一時間心中一片空白。

說實在的,如果說剛出店門的我,還擁有著因為爺爺的鼓勵而生出來的自信,那麼,這些人對我的那種態度,便將給了我的自信以當頭重擊。

不可否認,那突兀地鑽出來的「皇帝」事件,不客氣地擾亂了我的人生定位,使我茫然不知所從。

如果說,被動地加入組織,還能用自己的一身功夫來自我安慰,並在其中找到自己的落腳點。那麼,此時,那個陌生到了極點的位子,卻可以使我失去把握自己的自信。

可笑的事情出現了,我信任爺爺,信任老爸,信任朋友,但卻不信任自己!

「混帳,不要再想了!」

手掌猛地互擊一下,我下定決心,將這個現在我根本想不清的問題無限期滯後——就算是我被推上去,那時候的難題也可以到時候再想,我幹嘛要把這件事的位置擺得那麼重要?

我去他的祖宗八代!

將所有的事情都甩在了腦後,我大踏步地走了起來,論活力,現在的我一點兒也不比路邊那些踩著「天行者」的小伙子們差!

當然,我也只是和他們差不多年齡而已可見鬼的,為什麼現在的我,卻以純粹老頭子的眼光看待他們?

西沉的斜陽將海面映得一片血紅,也給潔白的船體披上了一層霞光。已停在港灣內的遊艇上仍然是燈火通明,只是艇上的人員已有變化。所有的男性都被踢下艇去,艇上現在只有四位女性。

「皇帝?」

本來很悠閒地仰躺在軟床上的容知雅,近年來首次因為驚訝而睜大了她酒意朦朧的眼睛,不遠處正做賊式地偷喝國外名酒的江雅蘭,則毫不客氣地將滿嘴香醇的酒液噴了滿地,正輕撫小腹的斯蒂安唇角勾勒出了有趣的弧度,而告知這一消息的蘇怡則只是延續她的苦笑而已。

總之,這一消息所帶來的結果,還能夠以「震撼性」來形容。

「那群老古董腦袋真的化石了?這已經是什麼年代了啊!」

火爆少女的罵聲並沒有什麼新意,純粹的只是發洩而已,是她一貫的作風。只是,僅僅過了兩三秒鐘,她卻又放肆地大笑了起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1:45:30

「天啊那個白癡,坐上那個位子,他絕對會瘋掉!」

「嗯,如果在瘋掉前把所有人都殺掉的話唔,想想都很有趣啊!」

恢復了常態的容知雅,懶洋洋地贊成江雅蘭觀點,且話中盡顯妖女本色。

得到了一向尊敬且懼怕的妖女的支持,江雅蘭吹了聲口哨,眼眸中紅霞掠過,興奮之態溢於言表。看來,如果那件事情真的發生,她必定是一位鐵桿幫兇。

蘇怡的唇角逸出了一絲微笑,將頭微微地偏了一下,目光移向了旁邊雍容華貴的美少婦,她剛剛完全沒有避嫌地將這消息在「外人」的眼前透露出來,自然是想聽取這位貴為「西方女皇」的權謀高手的意見。

不是對自己沒信心,只是她以為,己方需要一個由「外人」想出來的,乾脆俐落,且又狠辣凌厲的招數!

只因為,以前還能稱之為「競爭對手」的人們,現在,稱之為「死敵」可能還更恰當些!

組織中的明眼人都知道,這次「皇帝議案」很大一方面都是東府西殿勢力衝突和協調的結果,而詭異的是,身為衝突焦點的張真宇,由於自身的身份以及張家所處的奇特的地位的關係,卻已經站在了一個非常古怪且尷尬的位置上。

傳統上,張家一向比較傾向於「東府」一系,很多人在計算戰力的時候,自然而然地便把張家算入了東府之中。

然而,這個結論似乎是下得太早了些,很多六大力量三大制約的權威評論家,都有這麼一個假設:張家的戰力,就是為了維持東府西殿的勢力平衡而存在的。張家之所以傾向東府,是因為東府的實力一直都居於劣勢。那麼,萬一有那麼一天,東府實力見漲,而西殿

相對削弱,張家又會相助於哪邊呢?

而且,近幾十年來,張家的人才實在是太優秀了。

神秘莫測的張家大佬,穩居世界第一寶座的張雲忘,還有一個死而復生,實力進入「極限」之列的張真宇。

當然,還有與張雲忘同生共死的三兄妹,以及他們背後的強大勢力,如此戰力,似乎已經不能用「平衡砝碼」之類的辭彙來形容他們了,更確切的一點說,他們根本就是炎黃進化力量中崛起的第三類勢力!

形勢越來越複雜了,東府實力的增長已不再是一個假設,號稱千年一出的劍術天才章嚴柳的橫空出世,古炎黃國土上多個神秘門派的加盟,在名義上大幅度提升了「中天帝國」這個組織的整體力量的同時,也在實質上壓制了西殿的勢力範圍,雙方的力量趨於平衡。

平衡的狀態下,多出一個重量驚人的平衡砝碼,那種感覺,必是極其古怪吧!

當然很古怪,所以才要改變!

或者不明其中究竟的張真宇無法理解其中的奧妙,但這並不代表智慧心計出類拔萃的蘇怡也不知道。

事實上,直接參與了這件事的長老會成員們,至少有十位都清楚明白地看清了陳世文心中的計較。

對於東府西殿而言,將張真宇推上皇帝的座位,為的是架空和控制這個實力堅強的年輕人,以至於架空張家。

為此,他們將張真宇推上這個沒有任何實權的高位,以組織的規章制度,壓制張家勢力的發展。

然而,不可否認,由於這種做法是妥協下的產物,所以,並非是那麼無懈可擊。

東府西殿首先要解決的,便是「張家」對於組織本身的忠誠度,他們必須要瞭解張家是否會對這個不利於他們的權益的提案,表示贊成。

如果張家全力反對,就算是把張真宇架上皇帝的座位,那諸多限制「皇家勢力」的條文,也不過就是一張廢紙而已。

不過,根據某不確切的消息顯示,似乎長老會中人,對此都持有近乎於過分的樂觀態度,好像張家人便一定會同意似的或者,這個問題已經不為人所知地解決了,但也有可能,還沒有解決,那麼,這個可能性便是陳世文老先生想鑽的空子了。

可以說,東府西殿的想法雖然稱不上什麼光明磊落,但也算得上是在情理之中。然而對瘋狂崇拜炎黃古文化的陳老先生而言,他所想到的目標,或者便不是那麼回事了出於對長輩的尊敬,蘇怡並不準備過分地指出這個目標的非理性因素,而且,她也不能不承認,這是一個超出常規的,而又極其天才的想法!天才到令蘇怡也有那麼一瞬間的窒息。

至少,蘇怡還是第一次知道,「中天帝國」這個名字,除了做為一個用以稱呼的代號或者用以懷念的工具外,還會有這樣的一個價值!

看起來,不只是天才而已而且,非常非常地有趣!

「陳老先生以『三公』之首提出這個議案,用心倒是良苦!」

蘇怡坐在了容知雅身下的軟床上,笑吟吟地,一派輕鬆,但言語中卻透露出來了些期待的味道。

容知雅把她話中的意思聽了個明明白白,卻沒有起身的意思,只是盡可能舒服地蜷曲身子,懶洋洋地給予回應:「陳老頭子雖然腦袋僵化,但腦子還算好使虧他能想出這個法子來!這樣是很有趣沒錯,只不過,張真宇那個傻小子會答應嗎?」

的確,事情的重點和關鍵還是在那個少年的身上。以這裡的三位女王級人物對他的理解,極地冰山下的兩年,似乎將他身上的少年輕狂全數磨了個乾淨,那性格不穩定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極地的寒流塑造出來的,已經是一個性子穩重,想事情也開始複雜化的半個成年人!

這樣的一個張真宇,如果說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真正的把握天下人生死大權,至高無上的位子也就罷了,說不定他真的會腦袋一熱便衝上去坐了但是,只要想一想現實中那個位子上面,牽連到的種種複雜得要人跳樓的政治關係,大家便會明白,張真宇這小子,必是避之惟恐不及!

蘇怡正為之而歎息,但,她也依然用言語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這大部分還是宇哥個人的事情,別人無權插手干涉。而且,孤岫爺爺的意見也要聽,還有伯父伯母,也未必想讓宇哥成為眾矢之的」

江雅蘭吹了一聲口哨,對蘇怡的態度表示出帶著些諷刺的讚歎來:「你可真向著他!」

蘇怡的笑容變得很甜美,但望向江雅蘭的目光中,卻是非常認真:「為什麼不呢?」

兩位交情深厚的美少女,目光在空中交會,卻使得艙中的氣氛,在一瞬間變得有些奇特。

艙中另外兩位閱歷豐富的成員,同時將注意力有意地偏移出去,為兩位少女瞬間的交流做了一個很好的掩護。

三秒鐘後,江雅蘭敗下陣來,裝成若無其事狀將目光轉移,卻很不幸地發現了妖女洞悉一切,極略帶些嘲諷,或是自嘲味道的笑容。

艙內此刻無疑出現了暫時的冷場,而正當諸位女士想著從這氣氛中脫身出來時,從外界射入的最新資訊幫了她們一把,蘇怡的目光自這個資訊上一掃而過,卻已是不由得發出了驚歎之聲:「孤岫爺爺的性子原來也是這麼急的!」

當少女口中迸出這聲驚歎的時候,最後一抹赤紅的微光自海平面下消失不見,海面上登時罩上了一層灰濛濛的薄霧,一切都已不再清晰。

然而,也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比晴天白日時更多出數倍的資訊,正積極地穿梭在薄霧之中,幾乎要在瞬間將整艘遊艇淹在海底。

這無數的資訊所交織成的大網,正在逐漸黯沉的天色中鋪天蓋地般拋灑開來,將整個蘭光甚至於整個世界都籠罩在內,向內收束,再不願鬆開。

新紀二0五四年七月二十三日二十二時十分。

夜空中撲擊而下的鋼鐵怪鳥,逐漸地接近地面,燈火通明的跑道,為它照亮了前方的終點站。

掠空而過的銳嘯聲已逐步減緩,起落架也與地面擦出了細細的火花,候機室中微微地起了一陣騷動。

從晚上八點鐘時,我便和蘇怡等一群接機的大隊人馬會合,浩浩蕩蕩地在機場餐廳吃過晚飯,開始了長達兩個小時的候機過程。

不過,我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個接機隊伍成分古怪。爺爺行蹤成謎,此時又要主持長老會,不來也就罷了,可那些盤踞在島上,又與老爸是過命交情的地頭蛇長輩,為什麼也不過來?

想一起也只能歎息,長輩們放權放得太徹底了,此時接機的人中,除了容妖女勉強算個長輩一流,其他的嘖,可沒有一個過二十的青年人啊!

有容妹妹精力旺盛地把著我的臂彎,笑嘻嘻的好得意的樣子,昨晚她的「任務」順利完成後,這小妮子睡了快十五個小時才補回來的精力,似乎要在這枯燥的接機時間內盡數揮發出來,如果不是有蘇怡這尊大神在這裡鎮著,或許在容知雅的縱容下,小妮子會扯著我到天空中去跳恰恰!

在本人的認知裡,一個天真活潑且又可愛純潔的少女,也就該是這個樣子啦,我也很喜歡有容妹妹這時燦爛的笑臉。

不過,在我腦子裡絕大部分空間都被「皇帝」兩個字所充斥的時候,少女天真無慮的行事作風,足以讓我苦笑了。

難道我可以說:「哥哥正在想著怎麼做皇帝,有容妹妹能不能自己去玩!」這樣的混帳話嗎?

正在跑道上減速的客機讓我吐出了一口長氣,趁著有容妹妹的注意力向客機轉移的時候,我那只還算是自由的手掌拍了拍妮子的小腦袋,趁著她最興奮的時候,半摟著她把她交給容妖女,然後小小地活動一下筋骨。

和老媽見面是不用這麼大陣仗的,只可惜,這次還跟著老爸,我現在已經開始祈求老**淚腺能夠更遲鈍一些了!

蘇怡和容知雅都是微笑,只不過一個人的笑容純粹而溫和,另一個人則是幸災樂禍罷了。

而此時,人群已經開始湧動,前面剛下機的乘客已有些出現在了迎賓大廳內。

在蘇怡的示意下,身後的一個工作人員舉起了牌子,而在同一時刻,我已經看到了在滾滾人群中,依然顯眼到耀目的那一對男女。

而比我更早一些,老爸雷劈電擊般的目光已射在了我的臉上,神完氣足得令人心頭發顫。

目光交接,他俊美得過分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微微的笑容,目光中透出了強烈得讓我頭皮發麻的資訊:「兒子,幹得漂亮!」

我全身僵直地站在當場,不知從何而來的熱量,一瞬間擠入了我的體內,近乎於瘋狂地向外擠壓著我體內的水分,我的皮膚表層立時便沁出一層薄薄的水漬。

然而,不只是從毛細孔而已事實上,在我的意識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兩眼中已是一片模糊。

恍恍惚惚間,我看到老爸低下頭去,向著似乎已有所感的老媽低語了兩聲,使老媽猛地抬起頭來,而我卻在此刻狼狽到了極點地猛低頭,狠狠地將眼睛揉了兩把,再換上滿臉笑容,急步匆匆衝上前去。

「老媽安好!」

當我離老爸老媽還有十米遠的時候,我便單膝跪地,驚世駭俗地以高速滑行到老媽膝下先行了個半禮,然後便是過分激烈的擁抱。

全場側目!

我只當沒有看見,笑嘻嘻地低下頭來,這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的身高已經比老媽整整高出了一個頭,不過,這並不妨礙我此後的動作,我大聲地讚美道:「老媽雖然清減了,但卻愈發美麗了!」

說著,便想在她美玉般的臉上來兩個親親。我可以用我過於興奮這樣的詞句,來解釋我現在的行為,但,某人根本不會給我解釋的機會!

帶著毫不留情的狠勁,老爸的鐵拳轟向了我的臉。

我惟有苦笑,同時向老爸招呼:「老爸也安好!」

開口說話的同時,右手飛速反翻,掌心向外,迎向老爸的鐵拳,拳掌交擊,大力湧動,兩個同時變招。

然而,我的手指才剛剛彎曲,老爸那比娘們兒還白嫩幾分的手掌,便將我的手緊緊握住,臉上顯現出了一個父親此刻所應有的最動情的笑容來,我的臉色霎時間變成慘白。

老爸嘶!輕點!

這是我擁有「極限」級數的實力後,首次見到的全面壓制,真氣被壓制,肉體被壓制,精神還被壓制!

明明被老爸挫得骨頭咯咯做響,我卻連慘叫聲也發不出來!老爸以行動向我表明了,他對我剛剛占老媽便宜的動作,萬分地不爽!

好個見面禮!

藉著蘇怡她們上前見禮的空檔,我苦笑著從老爸的手掌中掙脫出來,活動了一下手掌關節,這就是一個父親和兒子兩年不見所衍生出來的見面禮?張家人的行事風格果然是不落俗套!

從旁邊看過去,我發現,蘇怡她們和老爸老**關係應是很熟了,想來這兩年的時間裡,浩京與蘭光的聯繫比我「在世」的時候要頻繁得多!看看他們那親密的稱謂吧,我想,再看下去,我會嫉妒的!

「諸位也許,我們可以回家再談!這裡,不太方便吧」

小心翼翼地在旁邊做一個建議,我技巧性地將目光向四面掃去。

人頭湧湧的迎賓大廳內至少有近千人的規模,而這些人中,又有多少是各方力量的耳目呢?

我還要比較明顯地將這個意思表露了出來,除了單純的有容妹妹,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含意。

「這樣啊」

老爸的臉上的笑紋加深,他開始環目掃向四方的人群。

以他的身高,並不足以將整個大廳全攝入他的眼中,但,這也並不妨礙他將自己所攜帶的資訊向四面發散。

在絕大部分人都沒有什麼反應的大環境下,一場可以用「騷動」來形容的群體行為驀然發動,且在迅速進行中!

屁滾尿流!

或者真的能用這個感情強烈的貶義詞做形容詞,來比喻各方力量的高級間諜們此刻的行為。

至少,我的眼中就看到了六個面色蒼白,毫無血色且又實力不俗的間諜先生,連滾帶爬地衝出大廳,以超越極限的速度遠遠逃開,再不願回頭。

輕輕地抽了一口涼氣,我對這樣的結果表示感歎之情。

什麼叫本事?什麼叫名聲?什麼叫天下第一高手?什麼叫世界第一?

想來,看了這一幕,人們應該是明白個十成十了!



第一部 第七集 中天皇帝 第五章 閒人
「張雲忘抵達蘭光」

這幾個小時低調行事,甚至於要將自己當烏龜看的杜古終於等到了這個資訊,他喘了一口長氣,第一時間下了「全員撤退」的命令。

已經在太長的時間內精神緊繃的他,終於可以輕鬆一下了,在海上的「極限戰場」消失後的十多個小時的時間裡,蘭光陰影下的黑暗世界的局勢,已經到了一個隨時都要斷裂的緊繃場面上。

「極限戰場」的出現和消失、「神之原石」的飛天遁地、莫名其妙的怪物的出現,還有「中天帝國」長老會議的召開,每一個事件的產生和發展,都給蘭光七島上,本來就脆弱不堪的各方力量之間平衡關係,再度加重負擔,由之衍生而出牽連甚廣的矛盾,已把各方力量,包括三大制約都牽扯在內。

如果再沒有一個變數,神經過分緊張的人們,便極有可能展開非理智的激烈碰撞了!

幸好,在這個時候,幾已無可爭議的天下第一高手張雲忘,因為愛子復活的事情抵達蘭光,以他個人超卓的實力,一下飛機,便等於是將蘭光已然瀕臨崩潰的局面,徹底地破壞。

本來,破壞必然伴隨著交戰和死亡,只是,由於張雲忘的加入,炎黃一方的力量,已經無可辯駁地成為了此時最強,而且,是壓倒性的最強!

所以,知道事不可為的諸方力量,只能屈服於這股力量,表面上心不甘情不願,實則心喜若狂地全面撤退。

有了現成的台階可下,又有哪個白癡會再為了不必要的面子去送命呢?

而且目標已經出現在大洋的另一邊!

「你們可以各自回族,當然,在回去前,請將你們手上的事務順利交接,沒有問題吧!」杜古的心情很好,所以說話非常地和顏悅色。而他的手下們,看來心情也不錯,他們明白,事實上,說是事務交接,其實沒有一點事務可言。

為了全面加強「巫術力量之叢巫」一系的快速反應能力,名震天下的「黑天七雄」已跨海而來,以這樣雄渾的實力,除非正面對上「狂龍」,否則,還有他們辦不成的事嗎?

當手下們面帶著笑容退下去後,杜古歎了一口氣,扭頭望向窗外清冽的月色,希望能夠得到片刻的安寧。然而,天不從人願,在月光的照耀下,一道長長的影子撲在房間的外牆上,囂張得令他吃驚。「是誰?」「杜古族長,蜜兒來打聲招呼啦!」帶著幾分不知真假的笑意,一身簡潔過分,祭司打扮的蜜兒姑娘便從空中落下,輕盈地來到杜古的眼前,與他隔窗相望。

杜古微微地皺起了眉頭,他不是怕事的人,但出於各方面的考慮,他心中仍有幾位不願意碰面打交道的人選,眼前這位看似純淨如水的少女便是其中之一。

一直隱身在東極洲中,處在「尊師」赫魯以及「究極破壞」卡陀的光環之下,蜜兒小姐的真正實力一向不為人所知,也就是在今天朝陽港的海面上,初露崢嶸,表現出絕頂高手的實力。

然而,其真正的鋒芒,卻仍然隱藏在重重迷霧之後如果對手僅是「未知」也就罷了,杜古自認為還有一搏的勇氣和能力。

只是,當「未知」的前面,再加下一個「極度危險」的定語,幾乎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敵暗我明」的時候,只要他腦袋還能正常運作,便不會傻到想要與之正面交鋒!

只可恨,少女這樣突如其來的拜訪,卻將他最不願意見到的場面,活生生地擺在了他的面前。

「蜜兒小姐安好今日朝陽港一鳴驚人,他日必定不可限量,對你的手段,我可是佩服得很呢!」

壓下心中滋生出來的不必要情緒,杜古微笑著躬身,以一個純粹的紳士的風度,向窗外的少女致意,然而卻也沒有一點兒請客人進屋的表示。

幸好,對方也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巧笑倩兮地再次躬身回禮,表現出在「尊師」的教導下高等貴族的氣質。

「謝謝杜古族長的誇獎,蜜兒很高興呢!當然,蜜兒對族長張馳有度的手法也頗有心得——分明昨夜鋒芒畢露,而今日在海面上,卻又韜光養晦,潛隱無息,當真是好修養!」

話說到此處,兩人有會於心,齊齊微笑,言語同時走上正題。

「蜜兒今夜來此,是有一事不明,想請杜古族長指教。」

窗外的少女眸光流轉,顯出一派從容風度,此時的她,可沒有了一點點天真少女的模樣,舉手投足間,儘是冷冷機鋒,而言語出口,更是直白得令人吃驚。

「我想問,叢巫一系,為何如此乾脆的與禁忌合作?如果貴方決策層發揮正常,似乎應該能夠看到,張真宇一事,已成定局,以此為理由與炎黃決裂,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我想知道的是,貴方是否從禁忌那裡,得到了什麼能夠以叢巫一脈的前途命運為賭注的好處,或者,是什麼不可忽視的資訊」

杜古微微睜大了眼,真直接!

沒有一點外交的技巧術語,當然,也沒有那種虛偽做作的態度,眼前少女的舉動總是能令他吃驚,但幾息後,他還是笑了起來,說出來又何妨?誰讓他永遠看不慣那些霸著高位不下台的老不死呢?

而且,或者也可以通過眼前的交往,為自己今後的發展搏得一個大大的籌碼!

心中閃過了這樣的一個念頭,他再看向窗外的少女時,目光中也生出一些隱秘的味道來唔!真是絕色啊!兩個人目光相對,終於露出了有悟於心的笑容。於是,真正的交談開始。

「嗯這個問題很好,如果你有耐心的話,在『黑天七雄』到來之前,我們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來討論一二」

月華如輕煙薄霧,使窗內窗外一片朦朧,氣氛停頓在一股古怪的和諧水準上,輕微地上下浮動。

仍然是一個在窗內,一個在窗外,一男一女之間的關係,似乎也曖昧了起來。

「今天的月亮真曖昧!」

在蘇氏公館的庭院中,我仰頭望月,努力地擠出了一句頗沒有水準的言語。

一邊的老爸冷冷一笑,根本懶得回應,只是在眉眼間,透露出毫不客氣的嘲諷意味來。

看他的模樣,大概是早把我肚子裡面的東西給瞧個清清楚楚了,再這麼扯皮下去,實在顯得矯情。

我把心一橫,將話捅明瞭說出來。

「老爸那個見鬼的該死的位子,我該怎麼辦?」

沒有旁人在場,老爸姣好如處子的臉上,便顯露出了幾分流氓氣。

他斜了我一眼,冷笑兩聲,嘲諷的意思還是極為濃厚,但終究,還是說出了自父子兩人獨處後的第一句話:「你都已經成年了,卻還沒有人格獨立你真是我的兒子嗎?」

這話可真難聽!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心中當即升起了幾分火氣,老頭子,我是尊重你哎!要不是瞧著咱們家說不定就會因為這事被滅了滿門,你以為我會這麼舉棋不定?你以為世界上的人全是和你一樣的暴力生物?

「看在老**分兒上,不和你計較!」

我嘴裡面嘟噥了一聲,同時長歎今夜的摸底行動,以最淒慘的結局告終。老爸那樣的話都出口了,他自然也就不會在這件事情上給我幫助他一定是和爺爺設計好了陰謀的!

狠狠地挫了一次牙,我想扭頭離開,老爸卻突地叫住了我,我頗有些驚訝地回頭看他,不要對我說你改變了主意了!

出於某種我不瞭解的原因,他在這一刻笑得很開心,言語間也有了那麼幾分柔和,他招手讓我靠過來,手掌親膩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音線渾厚而磁性。

「宇兒你該慶幸你是我兒子,否則,就算是捏死你,我也要把你塞到那個位子上去,這個,是我個人的意見!」

我目瞪口呆地抬頭看他,他的笑容分外慈和,然而,眼中卻是那令我膽寒的認真。老爸,你「你真是我親爹嗎?」

他大笑著,一拳捶在我胸口上,倒顯出了幾分親血肉的情分來,只是剛剛那話實在是令我背脊發冷。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1:46:13

我咧咧嘴,配合地笑了兩聲,用詢問的眼光看他,想得到一次確認。

而他卻只當看不見,我朝天翻了一個白眼,終於還是罵出口來:「見鬼的,你是不是想當太上皇想瘋了?太上皇算個屁,你直接去坐那個狗屁位子算了!把我扯下去幹

什麼?」

「嗯,太上皇?似乎真的不錯的樣子」

他竟然沒發火,甚至還真心實意地表示出了一點贊同的意思,我差點一口氣嗆死當場,激動之下伸手便要去拽他的領子。

「這是當爹的說的話嗎?」

這句話堵在喉嚨口沒吐出來,只因為老爸迅如雷霆般抓住了我要施暴的手,且遠處出現了蘇怡的氣息,看情形是來找我的。

一個成熟的男人絕對不應該在女性、尤其是美麗女性面前動粗!懷著這樣的紳士意識,我恨恨地甩開老爸的鉗制,轉身迎上。

已經一日一夜沒有合眼的蘇怡依然是容光煥發,沒有絲毫的疲態,見到我臉上的表情,她哪還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雖然她很體貼地,沒有顯露出什麼表情,但眼眸中,依然透露出了幾分同情的意味來。

「宇哥這種事情,還是要長期考慮為好。事實上,你是擁有最大的自主權的不是嗎?」

我只有聳肩,然後扭曲一下臉。

其實,我不在乎什麼自主權,甚至連選擇權也不太在乎。畢竟這只是一個虛名而已,說不定還可以滿足一下我小小的虛榮心,我早就看開了!

我只是希望老爸能夠給我一些讓我心安的支持,就像爺爺今天下午說的那樣——那種話,可是百聽不厭的!

可是,明顯的,我的滿腔熱情和親情,在老爸面前被澆了個透心涼!

之前哪想到會落到這樣灰頭土臉的下場,反差之大,令我一時之間無地自容!一腔怨氣又發洩不得,只能在心裡罵——都是那個暴力分子,這種話都不會說!放一下低姿態是會死啊!真比爺們兒還要爺們兒!

兩年的冰山生活似乎讓我的臉皮繃得緊了些,以蘇怡的眼力,也沒有發覺我心中真正的心思,她有意地轉移開了話題,想讓我少受一些「打擊」。

「宇哥,那個在朝陽港出現的異物有消息了,你想聽嗎?」喔?是那個讓阿儂列滿眼冒金光的怪物?我稍稍生出了些興趣。雖然只是瞬間的接觸,但由於那傢伙超常規的本事,我對它的好奇心可不只是說說而已,在今天下午閒逛的時候,我頗費了些腦筋來分析那個奇怪的傢伙。由於我是唯一一個和它有近身接觸的人,所以,沒有人會比我更有資格評價它,連阿儂列也不行!結合在海上的感覺,再經過半個下午的思考,我總覺得,那個傢伙倒是和某個禽獸之流頗為相似同樣是怪物級別的身體,也同樣是比人類還要精明的腦子,當然,也同樣擁有連黑暗世界的大部分人也要甘拜下風的實力。

越想越像,如果不是怕極了某種後果,我早就吹響笛子召那廝過來研討一下了「那個怪物啊現在在哪兒?」「威夏群島!」

蘇怡微笑著打開了手上的筆記本,調出一連串資料給我看。

這是外太空的衛星在這十多個小時裡,對那個異物的全面監視報告。上面羅列了至少十多人只要是人類就耳熟能詳的知名地區,以及是這些地區數十倍之巨的不知名地區,長長的一串看得我眼暈。

「呃能不能直接告訴我這傢伙行進的路線?」

只堅持了兩秒鐘我就投降了,老老實實地請求蘇怡給我幫助。

少女綻開了美麗的笑靨,也許,她是故意整我也說不定,我摸了摸鼻子,把這個剛剛生出的念頭扔到一邊去,做出了謙卑受教的低姿態,來搏佳人一樂。

蘇怡的玩笑永遠都不會像江雅蘭地樣沒輕沒重,她在一剎那間的開懷過後,她只是用唇線勾勒出一道彎曲的笑紋,以恰到好處的,平和語調為我解說那個異物的行進路線。

首先需要瞭解的,是異物的速度。

如果天空中的衛星還沒有老化到要出錯的地步的話,那麼,在接近十二個小時的時間內,這個怪物在這十二個小時內的平均速度,大約是每小時三千公里!已經超出了現今所知的人類大氣層內的飛行器的最高時速!當然,更是遠遠扔下了黑暗世界所有的御氣高手。

它從極天洋西海岸的蘭光七島一路南下,由「野鹿角」轉入梵天洋,在吠陀登陸,再折向北方。

至此,它一路高飛,輕而易舉地飛越了世界最高峰,再潛入大風江,橫越了大半個炎黃國,進入世界領土面積最大的多薩克境內。

只用了半個小時,便完成了多薩克全境游,然後它擦著東羅巴洲的邊進入了極地,鑽入了萬年冰層之內。

由此時起,衛星的監視系統失去了它的蹤跡,這段時間維持了大約一個小時。

浩京時間下午四時三十四分,監視系統再次捕捉到了異物的蹤影。

此時,異物已經出現天塹洋,並在那裡殺了一頭抹香鯨,這時候異物的速度已大幅度減緩,它用了至少五個小時的時間才飛渡天塹洋,在西羅巴洲上空劃了小半個圓弧,再直線進入堅羅本土。

由於堅羅領空上一個冒失的戰鬥機飛行編隊的堵截,異物在重創一架高空偵察機後,飛行高度和速度直線下降,最後終於再度入海,進入了堅羅屬的威夏群島,至此衛星監視系統再度失去了這個異物的反應。

最後統計,在約十二個小時的時間內,異物直線行程達三萬七千公里,平均速度在三千公里每小時上下浮動。

根據智囊團分析,異物的能力有類似於「生物」的浮動現象,似乎也有「疲累」的感覺,那麼,異物是生物或者類生物的可能性便比較大了。這對那些有著「捕獵興趣」的人而言,應該算是個好消息。

信號消失時間距今已有四個小時,禁忌得地利之便,首先布下了大範圍的局部偵測網,鎖定了威夏群島的大部分區域,而其他的諸派力量,也已經派出了先遣軍,趕往威夏群島。

在六大力量鋪天蓋地的搜索下,雖然還沒有完全確定異物的位置,但,也保證了異物無法再進行大範圍移動這個前提!

「真是怪物啊」

我發出了一聲感歎,越是生物它越怪物啊!

時速三千公里那豈不是可以與某個禽類怪物相媲

美?看來,它們是有那麼幾分聯繫啊嗯,要不要把那廝召來,讓兩個怪物面對面地交流一下?「宇哥?」蘇怡清冽如泉吟的音線,將我從走神的狀態中拉了回來,我趕緊將目光投注在她身上,露出了笑臉,用眼神來詢問她此時的意向決定。

此時此刻,她的臉上分明出現了剛剛那捉弄式的微笑:「宇哥現在可是假期呢!威夏是世界知名的旅遊勝地不是嗎?」

那個妳想去?

好像還不只你不是想把我也拉去吧?

當我不確定的目光遇到了蘇怡燦爛的笑臉時,便明白了一切。

我只能苦笑起來,何必呢!其實,我來到蘭光就是為了招呼朋友,如果朋友都離開了,我在蘭光也就沒有什麼意思了「呃,那個,其實我對那個怪物也挺有興趣的過去看看當然是好,不過,我老媽」

老爸那個沒良心的就不去管他,可是,剛和分別兩年之久的老媽見面,便要跑到萬里之外的威夏群島去抓怪物,這是不是也太那個了一點兒?

「伯母?伯母當然是和我們一起去!宇哥,你不知道嗎?」

蘇怡的笑容美麗得使我目眩,以至於我對她話中含義的理解慢了半拍,等到我真正明白過來的時候,則早已是語不成聲:「你你不是不是說讓我媽也去那裡『度假』吧!」

「當然不是!」

美麗的少女用語句中明顯的間隔造成歧意,並讓我這個笨蛋乖乖地落到陷阱之中,瞬間急紅了的臉,哪有可能迅速地消下去?沒臉見人大概就是這個滋味了!我伸手撫額,仰面朝天,讓蘇怡笑彎了腰。

「伯母是在伯父的陪同下去天秤洲度假!我們可以乘坐斯蒂安姐姐的遊艇,經過天秤洲,在海上的時間大約有半個月,嗯,宇哥到現在也沒有見到纖纖,我們可以趁這個機會去纖纖的實驗室我想,因為某人的緣故,纖纖這兩天的實驗,一定會做得一塌糊塗!嘻!」

想到纖纖手忙腳亂的模樣,我也忍不住發笑。

計畫真不錯呢對此,我頗有些心動。不過,這裡面似乎有那麼一點兒不太清晰的地方對了!我突地想到了關鍵所在。

「海上的行程要半個月!那威夏群島那邊的事情怎麼辦?半個月,黃瓜菜都涼了吧!」

蘇怡的眼中滿是笑意,我一愕,但隨即恍然。見到她這個樣子,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真沒想到,蘇怡竟也有這樣的手段!

我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這可是真正的度假啊!也是,那異物關我們屁事,正好趁這個時候好好地環遊極天洋,蘇怡此舉,真是深得我心也!

炎夏正午的陽光鋪開蓋地般傾洩在海面上,泛起了粼粼波光,海濤聲聲入耳,時有海鳥尖鳴,聲震長空。雖然臨近海邊,但蘭光的溫度仍然高得讓人窒息。在此,這陽光最為毒辣的時間裡,大部分正常人都窩在家中,享受著高科技帶來的人造清涼。

然而,在距蘭光主島,不過十餘海浬的蘭光七島之一的「亭光島」上,卻有百餘人分散在四方要地,立於赤陽之下,戒備森嚴,殺氣隱隱,將空氣中的暑氣逼得乾乾淨淨!

統一著裝,肩披四爪青龍紋繡的「中天帝國」的皇家禁衛軍的大半精英,都集中在這個不過兩百平方公里的小島上。

而除了這些人中俊傑的一流高手外,在小島四周,全球衛星監控系統全開、反導裝置全開、預警系統全開,論防衛嚴密處,當真是一個蚊子也飛不進來,將一個彈丸大

的地盤護得如銅牆鐵壁一般。

如此高級別的防護措施,當然不是為了好玩而已。

其直接和最終目的,便是為了保護「中天帝國最高長老議會」的順利召開,雖然只是十三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兒,但是,其中任何一個要是有了意外,這個世界說不定就要翻天了。

當然,這些守衛不力的精英們也就沒有任何的好果子吃!

早知道衛護不力的後果,皇家近衛軍的最高長官,官拜光祿勳的齊賢齊大人,在近二十個小時的時間內,神經一直處在緊繃狀態。

自從五個小時前,那個古董瘋子陳世文到裡面去進行「議題答辯」後,被七層「不涉本心」結界包圍的會場內,便再沒有傳出任何命令和消息,外面的氣氛沉默壓抑到令人窒息。

如果不是結界內還有長老們強大的氣息透出,神經幾乎要崩斷的齊賢,甚至認為是哪個超一流的殺手潛了進去,將所有長老殺了個乾淨後再無聲無息地逃掉!

其實他也明白,這些老頭子一個個都閒得骨頭生銹,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嘮叨、吵架或者是打架的機會,這會議不開個十天半月的,便絕不會算完!讓這種老不死的會議結束,除非上天垂憐。

「老天爺啊,這種變態的會議就讓它快點兒結束吧!」

齊賢的乞求看來感動了上天,只是幾分鐘之後,長老會交代他要特別注意的目標便有了意料外的動作,他甚至連驚訝都來不及,便歡天喜地地將資訊以特殊渠道送了進去,也許,因為目標出乎意料的行為,長老會馬上就要結束了!

齊賢的想法至少是對了一半,當資訊進入結界後,本來因為口乾舌燥而暫時休會喝茶的老不死們,立時將會場攪成了一鍋粥。

而這一刻,幾乎所有人的矛頭,都針對著此時此刻,唯一悠閒從容的首席長老,好似在這一瞬間,張孤岫已從尊貴的長老首座,淪為一個死囚!

在紛亂的場面持續了約五分鐘後,終於有一個尖厲的聲音突破了嗡嗡的噪音,算是明確地將所有的人詰難較系統地提了出來。

「張首席,請你明確地告訴長老會,為什麼長老會議程的主要人物,在此時此刻,突然離開了我方的監控範圍?這是不是與你在昨天下午,擅自與他接觸,有著直接的關係?」

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西殿的二長老莫澤北,他的氣勢倒是頗足,瘦長臉上那幾道深刻的皺紋,在此時更顯得嚴苛狠厲。

只可惜,在無論是氣勢又或是實力等各個方面,都遠遠超越他的張孤岫面前,他的形象沒有任何的實質意義。

高踞首座的老人垂眉低眼,專注地觀察著茶杯中根根倒立的茶葉,彷彿對前面那人的指責全無所聞,又或全不在意,這無疑是極大的蔑視。

莫澤北氣得渾身發抖,已經顯出了馬上便要動手洩憤的模樣,但別人明白,他自己也明白,他敢向這位傳說中的惡魔級數人物動手動腳嗎?

「張首席澤北兄的言語或有不敬之處,但平心而言,首席昨日的行為也確有不是之處。請維護我長老會之無上權威,給予我等一個準確的答覆!」

這時說話為莫澤北解除尷尬處境的老頭,卻是東府的大長老,劍意十八重天的掌門,炎黃進化力量中,排名前五的極限階高手洛河陽。

由於張家與東府的關係向來良好,兩個長老之間的私交也說得過去,張孤岫沒有理由給他難看,所以,這位在會議期間,出奇地沉默的首席長老終於抬起頭來,微笑著說出一句話:「沒有任何關係!」

一字一吐的發音清晰而沉穩,而與語音同步的冷澈至沒有一絲感情的眸光,則令每個人心頭都為之一寒。

此時,為了保持氣勢而仍然站立的莫澤北,竟在一個激靈中後退了半步,沒有人置疑他的話。

事實上,就算明知他說謊,人們也未必會拆穿。

大家已開始醒悟,似乎,在這二十個小時的會議過程中,首席長老那永無消褪的笑容,竟使得人們將他真正所攜帶的危機和殺劫,不知不覺地忘記了他們竟然傻傻地認為,當年舉手投足間,毀滅了一多半長老會成員性命的惡魔,現在已變成了素食動物!

要明白老虎畢竟是老虎,就算它學貓叫,也依然是老虎!

「張首席的話,我們自然是信得過的而且,我們也不能確認張真宇的離開,對長老議會的召開,以及長老會命令的施行有什麼影響!那麼,我們就接著進行原來的議題!由西殿何東秀何長老提出的,關於對西殿成員何慕儀的賠償行為」

在此刻,長老會裡面的意見倒是奇跡般地全數倒向了贊同,大夥兒立刻熱火朝天地開始討論先前慘遭腰斬的議題,那高速高效的會議模式,彷彿在拚力地證明,剛剛那場發生在眾人之間的不愉快,只是一場夢而已

幾個小時的答辯下來,已筋疲力盡所以不得不閉目養神的陳世文,在此時睜開了眼睛,微帶著笑意的眸光,射向了正勾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的首席長老大人。

接收到這一目光後,老人沒有做任何回應,只是再度垂眉低眼,繼續觀察那彷彿蘊含天地奧秘的茶葉即使如此,陳世文心中依然歡悅無比,他在心裡大笑著:「是了,是了,就是這個樣子只要你不插手阻撓,那事情還有改變的可能嗎?」



第一部 第七集 中天皇帝 第六章 啟航
「宇哥!看看,我辦到了呢!」

有容妹妹天籟一般的聲音傳了過來,微揚起眉毛,再啜了一口清爽的冷飲,在二層甲板上的欣賞落日美景的我,有些漫不經心地向下看,卻正見有些興奮過度的有容妹妹站在海面上向我招手,我笑咪咪地招手回應,卻在下一刻將嘴中的冷飲盡數噴出,還差點將眼珠子瞪到她的身上去!

站站在海面上?

我開始揉眼睛,在夕陽的映照下,一身超可愛的連體泳裝打扮少女,雙頰通紅地在風口浪尖上赤足站立,說凌波仙子還有些勉強,但如果說她是從海中浮起的美麗妖

精,那麼,想來是誰都不會反對的了當然,這不是重點真正的重點,即我不明白且深感震驚的是——在這一刻,在蘇怡整理資料、老姐和容知雅下棋、卡繆爛醉、江雅蘭下深海捉鯊魚、老爸老媽在船的那頭親熱、甚至於那唯一的一副「天行者」都在我腳邊的這一刻見鬼的,為什麼這個連最起碼的武術花架子都不知道的小妮子,竟然可以在沒有任何的外力支撐下,如此近乎奇跡地站在海面上?

是奇跡出現,還是海妖附身?

我在第一時間出了一身冷汗,然後手忙腳亂地衝下遊艇,海波溫和地捲起了幾個浪花,有容妹妹也就順著這細細的波浪,優美之至地在海面上輕舞半周,然後笑嘻嘻地撲到了急衝而下的我的懷中。

「宇哥,我很厲害吧唔,不過好累,要睡覺了!」

美人入懷,我卻沒有那個心思去感受,手掌與她白嫩細膩的肩部肌膚貼合,我第一時間感覺到,有容妹妹現在的肌體狀態很緊張啊肌肉在視力範圍外的小幅度的收縮和舒張快得令人吃驚,呼吸很急促,皮膚表層早出了一層汗珠,她的身體受得了嗎?小妮子在搞什麼鬼?

我伸出手輕貼住她的額頭,體溫確實比平時偏高我開始用目光瞪她。

只可惜,這小妮子越來越不怕我了,她只是把小腦袋埋在我懷裡,打了一個疲累至極的哈欠,「好累啊宇哥,我想睡覺!」

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

就算是你想睡覺,你現在這樣說話也是轉移目標!拍拍她嬌嫩如水的臉蛋兒,我想問明白,這個小妮子到底在做什麼鬼把戲。

只可惜,或許是因為平日裡我這個做大哥的實在威嚴不彰,面對我口中手上威脅,小妮子只是如棉花糖般膩在我懷裡,環抱著我的腰,小貓咪一般依依唔唔地舒服得很,就是不願開口說話。

歎了一口氣,我暫時做了服輸的打算,正想著抱她上去睡一覺,但手臂微一貼合,我卻看到眼前小妮子整個脖頸都要紅了起來,而伏在我肩窩處的小臉則埋得更深,氣息微吐,一股暖氣,噴得我心裡癢癢的。

我的腦子一懵,隨即在心中慘叫!

糟糟了!

這時,我才發現情形不對勁兒,卻早已晚了半拍。

也不知小妮子哪裡來的如此心計,竟藉著這個機會,一舉突破幾日來我有意設下的「兄妹之防」,再度將我們兩個人之間關係,打入那曖昧的境地,幾日來的努力,一朝付之流水!

再度歎氣,我想略微掙開點兒距離,有容妹妹卻反射性地,將她放在我腰上的手臂抱得更緊,雖然再沒有了其他的什麼動作,但我明白,如果我再做出什麼過於明顯的舉動,一定會傷這個小妮子的心的

見鬼的我這個乳毛還沒長全的小子有什麼好?為什麼小妮子就迷這一竅呢?

什麼問問題的心思也沒有了,在現在這一情況,裝傻扮糊塗,無疑是最正確的選擇。

小妮子要睡覺是吧也好!

我以非常柔和的動作,以及謹小慎微態度,將有容妹妹打橫抱起,用最快的速度飛上遊艇,沒有浪費任何一秒的時間,便將她輕放在二層甲板的躺椅上。

「睡吧晚飯的時候我叫你!」

終於順理成章地脫開了有容妹妹的手臂,我本來想著盡快離開,讓自己還有小妮子都有時間冷靜一下。

只是,當看到做入睡狀的有容妹妹那不住跳動的眼皮,以及越來越紅潤的臉頰後,我終於還是遲疑了一下,然後輕輕地俯下身去,在她已經火燙的頰側,印下了一個輕輕的吻我也不知道這個吻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突然有感,也就突然地那麼做了。

看著有容妹妹做熟睡狀,卻幾乎要跳起來的身體,我微微地抽抽嘴角,或者,我是個笨蛋也說不定今夜星光燦爛,橫貫天際的璀璨銀河,灑下夢幻般的星芒,投射在深藍色海面上,波光點點,不類人間,遊艇沉默地沿著北迴歸線緩緩行駛,盡情地享受著第七個愜意悠然的夜晚。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輕柔的吟詠聲浮動在海面上,將東方古老的詩歌送入了大海的懷抱,幾分悠遠,幾分悵然。

所有人都把目光射向了似乎有了些出神的老姐,剛剛,正是她這位沒有一點兒炎黃血統的西羅巴人,以現在的炎黃人也沒幾個記得的古老形式吟頌出聲,論情境,論懷抱,均無可挑剔,只是讓我們這些純粹的炎黃人為之汗顏。

「嗯好像為情所苦的女人特別多愁善感!」

醉鬼的呢喃,在所有即將出口的讚美之前,搶先迴盪在眾人耳邊。

所有人一起歎息——容知雅!你說話也太那個了吧!

一邊的老姐突地抿嘴微笑了起來,也許人們永遠無法理解一位智慧的女性心中的想法。

至少,在此刻,當老姐優雅地舉起手邊晶瑩剔透的高腳杯,微微晃動其中鮮血一般的酒液,向剛剛才出言不遜的容知雅舉杯相敬時,我的腦子已被攪成了一杯渾水容知雅不減本色,瀟灑不羈地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然後又自開一瓶,自顧自地往口中倒下,而當老姐也想學她一飲而盡時,旁邊的聲音傳來:「斯蒂安」

就坐在老姐身邊的老媽開口講話,語氣中微有了一些不滿。

老媽伸手按住了老姐的手,因長青術的修煉,而微微閃射出青碧光華的眼眸,是十二分的認真,看樣子是非常堅決地,不允許懷孕中的老姐,沾上哪怕是一點點兒的酒氣。

在船上所有的成員中,除了老爸外,便屬老媽年歲最長,老爸又是標準的「唯妻子論」者,所以,遊艇上的領袖,毫無疑問地便是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美婦人,老姐不可能對她不敬的。

以一個美艷無儔的笑容做為回應,老姐聽話地將酒杯放下。

而一邊早冷汗潸潸,卻又屁都不敢放一個的卡繆則迅速動作,將酒杯移開,並換上成分無害,且味道微酸的柳橙汁。

此時此刻,他看向老**眼神中,已是感激到了極點,也許,老媽這時候讓他趴下來學狗叫,他都會欣然為之這傢伙,就算為了阿儂列,也不用做到這種地步吧做朋友做到這分兒上,倒也是千古一絕!

我微笑著別開了臉,只當沒看見這個可憐神父的窘態,算是給了他一個面子,目光移到剛剛從睡夢中醒來,卻仍有些迷迷糊糊的有容妹妹臉上,她正露出天真純淨的笑靨,看著老姐那邊事情的發展,卻也沒忘和身邊的江雅蘭輕輕碰杯,雙手捧著沒有任何酒精成分的飲料,淺淺地綴上一口。

她沒有發現我投注在她臉上的目光,但六識神通幾已大成的江雅蘭卻是感覺到了,因「劫火紅蓮」而日趨鋒芒畢露的眼神,紅霞流光一閃而逝,裡面所蘊含的強大力量,竟使我的皮膚也為之一熱。

好傢伙,什麼時候竟然達到這種水準了?這樣下去,不出幾日功夫,她怕是便要達到「九品蓮台九重開」的極致之境了可能是見到了我臉上顯露出的絲絲驚容,這個一向不好相與的瘋女人,竟然沒有習慣性地找碴開打,只是頗有些自得地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不要把別人都當傻子」的資訊,隨後便是那種強自壓抑的戰意。

看來,這幾天把她給悶壞了其實,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傻子過我只是向來把你當瘋子看!

我低低一笑,還算乖覺地,立時迴避江大小姐的目光,端起酒杯和身邊的蘇怡輕輕談笑起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1:47:10

在海上遊玩數日,從來沒有一晚的夜色能與此刻相媲美,雖然吾輩不能如古人般作詩以記之,但不借此良辰美景,與佳人暢敘情意,實是有違上天美意啊海風拂面而過,牽帶著蘇怡細細的髮絲,輕輕劃過我的臉上,有些癢,我想,我心裡面應該也是這樣的一種感覺。

眼前這位從來都是那麼從容自若的少女,在此刻,總是顯得與我分外親近。每在這個時候,我便分外地感激冰山下的兩年。

也正是因為這「生死兩隔」的兩年的日子,蘇怡才會在重逢的那一刻,給了我一個微有些失態的吻,這也理所當然地堅定了我追求她的心思。

只是,相處這幾日來,我和她之前的關係,為什麼還如兩年前般那樣若即若離,總是那樣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至不可言傳這種感覺令我享受而不滿足,似乎,我應該以一些行為來改變這種現狀,可是,讓我像那些俗到天邊去的男人們送花送草送慇勤嗎?這個念頭剛剛冒出頭來,便被我大力否決!

我不喜歡那樣!而蘇怡應該也不喜歡吧那我該怎麼辦呢?

看著此刻蘇怡微笑著的臉,我失神了。

「看,流星!」

恢復了大部分活力的有容妹妹眼睛投注到了天上去,我幾乎是同步地扭頭上看,漆黑天幕上,億萬顆星鑽不小心滑落了一顆下來,在天空中只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軌跡,便消逝無蹤了。

遊艇上的諸位女士,沒有誰發出「可惜沒有許願」之類的話來,但我卻聽到了幾聲歎息「又有一顆!」

小姑娘的眼神就是尖,我也只不過是察覺一道閃爍的星芒掠過我的眼角,小妮子便又叫了起來,我好笑地將目光偏轉,捕捉到那猶未消失的光芒。

而此刻,我呆了呆,那個是流星嗎?

似乎光芒強烈了一點兒,持續的時間也比較長,嗯,芒尾也亮得挺囂張,但,這並不算什麼,重點是,我看到了那持續不斷光芒之中那奇特的影子我回頭看看有容妹妹,臉上只有苦笑。

這個應該是掃把星才對!

「嗯,雯霽,我們回房去歇著吧!」

老爸在這個時候伸了個懶腰,溫柔且堅定地,扶起了仍沒有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的老媽,瀟瀟灑灑便離開了我們的視線。

臨陣脫逃!我狠狠地挫牙。

然而也就是半秒鐘後,老姐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嗯,我也乏了要去小睡一會兒。」

我還來不及對她的言行發表意見,一邊的醉貓,卻已是好默契地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也不知她扶老姐又或是老姐扶她,兩人好親密地連袂走開,我愕然。

大家對麻煩事的趨避能力,可是個個在我之上啊這是誰的假期來著?

已經取得了第一手資料的蘇怡偏過臉來對我微笑,我惟有挫敗式地歎氣,用眼神示意她,將仍然沒有搞清楚狀況的有容妹妹護送到安全地帶,嗯,最好是送到我爸媽現在的所在地身後細細的移動聲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扭頭,卻正看到那不良神父,正輕手輕腳地跟在兩位成熟女性的後面他幹什麼去了?我大大地哼了一聲,刀子般的目光狠狠剜向他的後腦勺,再跑,再跑我先滅了你!

無良神父之所以無良,其臉皮之厚必定是其中一大因素。

對於我的殺人的目光,他可說是完全無動於衷,依然是樂顛顛地向裡走,明顯地想置身事外。

然而,想讓他盡一個男人的責任的人,可不只我而已!

「咻!」

一個帥氣得能令影迷尖叫昏過去的迴旋踢,容知雅修長的美腿,帶著尖銳的呼嘯劃過了卡繆的臉。

雖然沒有造成任何肉體上的損傷,但妖女那明明白白的心意,已隨著這毫不客氣的動作完完整整地表達了出來。

卡繆僵得像塊木頭,呆立在甲板上,再動不能!

耶!妖女萬歲!

樂呵呵地消受了容妖女投回來的一瞥,消化掉了其中早已習慣的嘲諷,剩下的,卻也有著幾分美麗的風情,我笑咪咪地雙手合十,對著她的背影拜了拜,再面對卡繆這廝時,臉上已是一片猙獰。

「你打頭陣!」

江雅蘭肆無忌憚地大笑了起來,在這層甲板上,唯一一個渴望即將來臨的事情的人,也只有她而已。

看著她磨拳擦掌的模樣,卡繆咧開嘴苦笑:「張先生,你不覺得有個人比我更合適嗎?」

我偏過頭去,不理他。

笑話,如果讓那個瘋女人去打頭陣,今天晚上最後一線善了的可能,便等於是完全斷絕了,你當我是傻子?

這個時候,將有容妹妹半拖半哄地拉到艙房去的蘇怡,悠悠閒閒地走了回來,我立刻便將眼神移了過去,現在,也只有蘇怡才真正掌握著全盤的資訊。

嗯,能不能告訴我,這個正在天空中繞圈子捉迷藏的怪物,是怎麼從重兵包圍的威夏群島,千里迢迢到這裡來的?

「真對不起,宇哥。人算不如天算!」

仔細看蘇怡的笑容,其中竟似乎也有了些苦澀。預計中半個多月的假期,被這意外攔腰截斷,想想也叫人鬱悶。

不過顯然的,蘇怡的修養永遠都比我強,她也以超出我數倍的自制力回復過來,開始認真專注地介紹「掃把星」來此的緣由。

「在兩個小時前,巫術力量之艾瑪神官一系進行例行的換崗,那異物便是趁著換崗時偶爾出現的一絲空隙,瞬間衝出了包圍圈。艾瑪神官們立刻展開堵截,但付出重傷兩人的代價後,仍是被它跑了然後便是長途的追蹤。」

纖手輕攏被海風拂亂的秀髮,蘇怡從容而又文秀地展開笑靨:「這個時候,六大力量的人員已在異物的後面擺開了一字長蛇陣,很熱鬧呢!」

熱鬧?我乾笑,也許吧。

這麼說,六大力量的負責追捕異物以及「神之原石」的人馬,已經全在這裡了?

這樣龐大的隊伍,他們的遠端偵察能力一定在水準之上。那麼,這艘乘載著諸多重量級人物的遊艇,還能在人們的視線外游離多長時間呢?

我仰頭觀察遠方星空中的那依然奪目的光芒,對於那些正觀察這片星空的UFO愛好者而言,今夜必定是個不眠之夜。

六大力量的人馬,也一定是被氣瘋了,竟然也跟著這個囂張的異物,在那裡活現世!

呃不過,這怪物有「結界無效化」的能力,也許就是因為這點,所以那些跟在它屁股後面的可憐人,才做出如此低水準的事來吧「發現我們了!」

蘇怡通過黑暗世界的公共頻道得知了這一消息,而更早的一步的,則是遠方天空中直射而來的數十道凌厲的目光。那神完氣足的精光,顯示出至少有十多位水準以上的人物存在。

但,由於異物的難纏,以及戰場的遙遠,暫時還沒有人另起事端,不過,再過那麼幾分鐘,便說不定了。「江雅蘭你不要在現在給我出狀況!」惡狠狠地用眼神止住了江雅蘭躍躍欲試的身形,我對遊艇的船長下達了繼續行駛的命令,現在,離戰場越遠越好。

這艘遊艇的船長,身屬神話英雄力量的周邊成員,雖然因為血統的稀薄在力量上發展前途不大,但卻頗有為人處世的頭腦,而最重要的,則是他堅實如鐵的忠實,以此獲得了老姐的信任。

在老姐的示意下,他對於我這個狐假虎威的「弟弟」的命令,也是照做不誤。江雅蘭強自抑制住她身上幾要噴薄而出的戰鬥慾望,臉上卻已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失望之色。

我雙眼緊盯著漸漸遠去的戰場,同時分出一部分精力,來注意著隨時會爆走的江雅蘭,只要再遠一點,再遠一點兒,我的假期便會回來了而在此刻,星空中的異樣光華驀地一折,繼而斜掠而下,在空中留下了絢麗的芒尾,令漫天星光為之失色,繼而收斂不見。

「妖物折向入海了!是東北方!」

遠方六大力量的某人操著羅巴語,以驚天動地的大嗓門吼出聲來。

聽到了「東北方」這個單詞,我心裡面大大地跳了一下,江雅蘭和卡繆都扭頭看我,或許他們臉上都沒什麼,但我總覺得,他們是在為我哀悼那即將逝去的長假或者,是嘲諷也說不定。

再度確認了一下遊艇相對於戰場的方向,我終於在呻吟出聲的同時,狠狠地閉上了眼睛。

完蛋了,這該死的遊艇,為什麼就偏偏地出現在戰場的東北方?

蘇怡隨手甩開了手中的筆記本,右手悠閒而隨意地垂在腰側,大拇指輕撫在腰帶那精緻的花紋上,眼神卻逐漸變為鋒利。

而她出口的話語,仍然清冽而優美:「異物海中移動速度約一千公里每小時,估計有所保留,但不排除受傷可能。大概會在兩分鐘後與船體擦身而過當然,這是在它直線前進且不變向的情況下!」

她小小地幽了我一默,我表現在外的頹喪氣真的有那麼明顯嗎?

此時此刻,異物那獨特的氣息已經充斥了我的感官,甚至於在它的氣息掩蓋下的「神之原石」的味道,我也能察覺出一二。

我又一次地閉下眼睛,只是這次,我是全神貫注地感知異物的狀態。

幾天不見,它的氣息已不像當時那樣神秘莫測,至少,我已經能夠感受到它發散出來的絲絲焦躁,以及那隱隱的血腥氣。

想來這幾日,被它掛到地府裡去的六大力量的成員應該也不少。

在它後面,氣勢高昂的一眾人馬的注意力,至少已有小半轉移到我們這艘很扎眼的遊艇上來了。

這批追蹤人員,無疑在速度上都有過人之處,而實力應該也不容小覷。

我還沒有想好用什麼方法來應付過去,一邊的江雅蘭,終於在我失神的片刻,一舉爆發,驚天動地的戰意,如同火山噴發般噴射出去,我的身邊像是燃起了燎原大火,灼熱的真氣衝擊著我的護體真氣,氣勢驚人至極!

終於完蛋了!

我口中迸發哀嚎:「江雅蘭,你好」

對面高速接近的異物以及追蹤者明顯地都是一驚,異物的反應還算單純,幾乎是反射性地在海中折射出一個小小的角度,向西南方急行。行進的軌跡,瞬間與我方的遊艇形成平行狀態,想換個方向逃逸。

它後面的追蹤者們,則是在一陣混亂後才有人以羅巴語高叫:「前面可是炎黃的人馬?請出手!不要讓異物逃去了!」

我才不!

一把扯著就要響應號召跳到海面上去的江雅蘭,我的手心立時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在這種情形下,出不出手其實也都無關宏旨,但,相比之下,出手後那立刻上身的麻煩絕對,是要比不出手所遭受的白眼要難過得多!

只是在數秒鐘後,我突地發現,那個異物,也許是專門來找我麻煩的,也說不定!

也就在江雅蘭被全力壓制住的時候,海面下那異物,突地做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動作,它高速潛游的方向突地再行變化,又一個角度偏移,再度折向,方向取的卻是正北方。

以它的速度,絕對會在半分鐘的時間內飆射到遊艇側舷部位。而後面的追蹤人員,也一定會沿著最短的路線,藉著它幾次「無謂」變向且又「自尋絕路」的絕佳機會,

一舉縮短雙方的距離,甚至於布成又一個包圍網。

那麼,必然的他們會登船!

混蛋!我立時地鬆開了江雅蘭的手,那個殺千刀的怪物的行為,使我的假期在此時真正地泡了湯!我滅了它!

比爆走的江雅蘭更衝動,體內的太息一氣轟然外爆,怒潮般的氣流瘋狂擠壓著海面,潛勁直衝海底那個高速移動的目標,而距目標三公尺之外,又強力聚合,嘶然做嘯,分波斷浪,直指目標本體。

那個異物再次顯示了它驚人的趨避能力,身體如一條滑溜的水蛇,一個奇特的扭曲,速度竟然又快了一線,險險地將我的一擊避過,且藉著後方爆開的力道,再度加速,且前部略向上揚——它想鑿我的船底嗎?

旁邊的江雅蘭,此時的表情,用一個「目瞪口呆」來形容應是絕妙,我剛才的行為,可說是標準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典型,她那目光看得我幾乎要無地自容。

幸好,衝動的江大小姐,對海面下異物的興趣,還是遠大於我剛剛的失態,既然已沒有了鉗制她的力量,她的動作也就比誰都歡暢。

興奮過度地尖嘯一聲,纖手上火焰飛騰,她凌空下擊,手掌拍擊海面,當即雲霧蒸騰,煙氣繚繞,大片大片的海水被瞬間蒸發,只半秒,異物與江雅蘭之間的阻礙便只餘下空氣!

「很有型呢!」

江雅蘭對異物的造型明顯地有好感,但這並不妨礙她出手的強度,火光流轉,大日蒸騰,江雅蘭此時的衝擊力,似乎一點兒也不遜色於全開「光輝真理空間」的阿儂列,在這樣的強大攻擊之下,海中的異物也不得不再度飛起,希望可以在無拘束的天空中達到最大的移動速度。

瘋女出招,不同凡響!

雖然暫時還沒有達到最終目的,但不遠處,以高速接近的諸多六大力量的成員的氣息,卻為之再度紛亂起來,其中以各種外國腔拼成的「JIANG」的發音說明,他們已經明白了在這遊艇上的成員究竟是誰!

而與此同時,我也同樣地吃了一驚,原來有這麼多人的!燦爛的星空下,一片片黑壓壓的人影,因為速度的緣由而分成了十多個梯隊,中間最大的距離竟達到了上百公里。

藉著我和江雅蘭將異物阻了一阻的良機,各個梯隊從不同的方向烏雲壓頂一般衝殺過來,最少也有三百餘人的龐大陣容令我發出感歎。

原來六大力量的高手也是那麼多的!

已轉移到天空中的戰鬥仍是方興未艾,最前方的第一梯隊卻已經來到了遊艇的上空,看他們的青白臉色,想來是在剛剛的追逐戰中被拖得幾乎崩潰,隨時都有可能掉到海裡去。

看他們挺可憐的模樣,任是我心中再不願意,也要做出一些表示:「嗯,諸位就到船上來歇歇腳吧」

這句話在我心中從生成到抵達喉嚨口,也不過就是兩三秒鐘的時間,按照常理,那是有足夠的時間從嘴裡表達出來的。

然而,或者是我今夜的運氣真的比較背,也就僅僅相差了千分之一秒,已有三四個人物大大咧咧地登船,行動之俐落,使我在口中的話再也吐不出來。

如果只有這樣,也就算了,我對自己這方諸位的修養還算有信心,不至於為了這點禮節上的小事就拔劍砍人。

只是,當其中一位白人模樣的人,一口濃痰吐在光潔如鏡的甲板上,一點兒也不顧旁人感覺,以異國腔指著天空大罵異物跑得太快的時候,一邊的卡繆終於開口說話,話中帶著一個神職人員不應有的針刺。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1:47:26

「嗯哼這裡是私人產業,沒有經過主人的允許,諸位請保有一些起碼的禮貌!」

在他說話的同時,天空的江雅蘭連續七擊,在空中爆開了好大的聲響,藉著這股聲勢,不修邊幅的無良神父所講出的話,倒也有了幾分威懾力。

最早登上船來的,可能是巫術力量之叢巫一系的黑人竟微退了半步,漆黑的眼珠在星光下閃爍不定,良久才不確定地低聲道:「流浪神父卡繆?教廷的走狗為什麼會在這裡?」

似乎是羅巴教廷在大航海時代對於黑天洲的傳教行動太過失敗,黑天洲上的成員從來沒有對教廷的人有過好臉色。

這個黑人如此說話,我一定也不感到奇怪,不過,剛剛還有些沒事找事的卡繆,此時的表現卻頗令我迷惑,他竟然好脾氣地笑笑,同時在胸口劃了個十字,做悲天憫人狀。

「迷途的羔羊啊,願你等在天父的慈光下,明白爾等的罪孽,洗刷累世的污名」

「閉嘴!」

吐痰的那個白人猛地踏前一步,雙拳在胸前猛擊,發出金鐵碰撞的「鏗鏘」之音,我的眼睛陡地一瞇。

這聲響禁忌?

天空中仍然未曾到船上來的人們見船上起了衝突,自然不會去踩這灘渾水,一個個在注視著異物的同時,也豎起耳朵察探船上衝突的進展。

江雅蘭的大呼小叫聲也傳了下來,她倒是精神集中,只是,即使我不抬頭去看,也能從她那不爽的音線中知道那異物又逃了開去。

在江雅蘭全力攔截的數十秒間,追蹤的六大力量的人馬至少也到了一小半,四面八方的合圍令異物的前途渺茫。

我對那個再不感什麼興趣,只是盯著那個好囂張的禁忌成員,聽說禁忌的高層人士的腦袋和電腦差相彷彿,記憶力那是絕對不差的了,可為什麼,來到船上這麼久,他還沒有跳海逃命呢?

他難道不知道,禁忌與本人的仇恨可稱是不共戴天嗎?

可能是我的毫無顧忌的眼神,終於引起了他的不悅,他總算將目光從無良神父的身上移了出來,轉移到我臉上。

我展顏一笑,殺傷力倒是頗足,他那有可能是人造面皮的臉雖然沒有變色,但目光當時就直了,他的身子抖了抖,雖然還不至於到全盤崩潰的境地,但那種強自壓抑,

但偏偏形之於外的肢體語言頗使我開心。

「張真宇」

他的幾個同伴開口叫出了我的名字,我這才認認真真地掃了他們一眼,嗯,這些應該是禁忌與叢巫的聯合力量吧似乎都挺強的樣子。

如果他們聯手,而我又不展開極限力量的話,十有九成我會很狼狽。

當然,現在船上有了卡繆和蘇怡,再加上天空中正活力四射的江雅蘭,他們幾個,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來。

「私人產業,請尊重主人的所有權!」

帶著微笑,禮儀周到地微微點頭行禮,蘇怡又在他們微有些不自在的心口上刺上了淺淺的一劍,但冰冷的寒氣卻順著這一劍流入了他們的五臟六腑,凍結了他們的勇氣。

「對不起,實在是失禮了!」

天空中的雜亂的呼呼喝喝聲,並不能阻住高手的千里傳音。當自己的同伴受窘時,一位看來地位較高的人物從天空中落下,為他們解圍。

相比於那些不禮貌的傢伙,這個剛剛到來的人實在是順眼太多了。他有著黑色人種的大部分特徵,只是皮膚卻是深褐色的,看樣子應該是一位混血兒。

他很像是叢巫的人,但從他飛行的方法來看,像禁忌的可能性又比較大一些,我有點兒捉摸不透這個人。

在這個時候,蘇怡的能力水準便恰如其分地體現了出來:「禁忌科技力量副總裁,三號人物,巫術力量之叢巫一系的『榮譽勇士』本.布拉索!他竟然也離開了堅羅本土了嗎?」

前一句是對我的提醒,而後一句,則是她的自問,似乎蘇怡對這個人頗為重視。我開始在腦中翻動最近惡補的各大力量頭面人物的資料,布拉索嗯,是個很了不起的傢伙呢!

他前期的輝煌先不必提,只看他是禁忌與叢巫本次合作關係的第一促成人這個身份,便要令人對他刮目相看。

畢竟,讓彼此之間血仇不斷的兩大力量聯合,不是只要身兼兩地血統,便能輕鬆完成的事業。

這也就是說,讓與我素無瓜葛的叢巫下達對我的追殺令,其始作俑者也是這位布拉索先生了。不知我們在這個時候見面,能不能用得上「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之類的形容。

不過怎麼說,現在從天而降的布拉索先生還是非常有風度的,至少他還明白對著甲板上的所有人都打個招呼。雖然他怎麼做也像不了一個紳士,但禮數周到的他,也能稱得上一個守法良民。

雖然他以前,或者說一直到現在,也在為謀取我的小命而不懈努力,但此時面對他,我還無法生出殺氣。

「沒有什麼大礙。布拉索先生是這次捕捉行動的指揮嗎?現在的情況如何了?」

先用淡淡的一句,應承過了他毫無誠意的道歉,我開始和他打哈哈。

雖然對已經陷到天羅地網中的異物一點興趣也生不出來,但畢竟六大力量拿出了近幾十年少有的默契來協同作戰,而我們這一船人在名義上也屬於作戰人員,所以,為了給諸方的高層一點面子,我不得不假惺惺地詢問兩句。

布拉索的回答非常乾脆,但其中也不乏試探的色彩:「這次行動的總指揮,由本人與梵河的卡陀先生共同擔任,卡陀先生現在正在海底壓陣,現在氣機不彰,情況應該還在控制中。怎麼,張先生現在要去活動一下?」

我趕緊搖頭,沒有的事!

你們玩就好,不用再扯上我了。如果你能把那個在天空中,玩得忘了形的瘋女人給拉下來,我會更感激的。

也就是這幾句話的功夫,我突然發現我和這個「守法良民」之間已經無話可談了,想讓我莫名其妙地去沒話找話盤活氣氛,那還不如讓我現在跳海得了!我們兩個都開始了沉默。

在艇上,原本因為話語交流而暫時回升的氣氛再度下降,我扭頭看蘇怡,希望她能夠代替我上去交談,對這個,她應該是本色當行吧!

蘇怡永遠不會讓我失望。

她對我露出了溫柔的笑靨,便要代替我進行一些例行的交涉。而在此時,布拉索踏前一步,縮短了他與我之間的距離。

我頗有些戒備地提高了真氣運行的速度,卻又見他很辛苦地壓低了嗓門,並全力收束音波,幾乎要湊到我耳邊說話:「這個雲忘兄可在船上?」

聽到你喊他為兄,他一定會活拆了你!

我用看著死囚的目光,看這位緊張的混血兒,同時,也再度以他的表情為鑒,瞭解了老爸在六大力量中,那似乎已無出其右的絕高地位真像一個籠罩世界的恐怖大王「嗯,他在」

當我忍住心裡面幾乎要爆發出來的狂笑聲,勉力說出這個事實的時候,我看到了本.布拉索先生的臉孔,一剎那間變成死白!

親愛的布拉索先生,終究還是離開了。

自始至終,他都保持了一種敵我之間珍稀得可貴的禮貌,而他的外在表現除了不夠優雅外,也沒有什麼值得挑剔的地方。

但是,我總覺得,如果布拉索先生能夠在聽到我老爸在船上的消息後,再多逗留那麼兩三分鐘,那麼,他的離去便不會顯得微帶著些倉促,以至於不夠完美雖然這一切都可以用「要務在身」這個理由來解釋。

我望向群英濟濟的星空,上面精完氣足的江雅蘭,幾乎吸引了比那個異物還要多的注意力。

呃,在某種意義上說,她是一種更可怕的怪物!

只是現在,我的目光並沒有落在她的身上,當然,也沒有落在那正身陷包圍,光華黯淡的異物身上,我只是看著飛到天空中開始發號施令的布拉索,一個問題就這麼突然地繚繞在心頭。

「蘇怡,為什麼這個布拉索不只他,是幾乎所有人都那麼怕老爸的?因為他首屈一指的實力?還是其他的什麼緣故?」

我這句話問得並非無的放矢。

如果我再年輕那麼兩三歲,又或是我從來沒有招惹到奇喀這個陰謀家,沒有那死過一次的經驗,我想,我絕對不會為了這個問題而傷神。

我一定會天真地認為,老爸的實力便是他震懾敵人的法寶,敵人出於對他的實力的恐懼而望風而逃。

這個看似理所當然的理由,在現實意義上簡直是漏洞百出,已經下了十八層地獄的奇喀,用大半年的時間為我上了生動的一課。

他用行動告訴我,實力高有個屁用,智力高超的腦子,又或是陰險毒辣的詭計,才是最致命的。

在長鏈戰場上,我擁有遠高於奇喀的實力,但,最終的結果是什麼?

我完全是以命換命地才殺掉了奇喀,且落到了被禁錮在冰山之下的慘況這只是一個奇喀!

那麼,老爸是怎樣對抗黑暗世界那成百上千的「奇喀」,乃至於比奇喀更高明的陰謀家的呢?

真的只是靠他的蠻力?

「伯父的實力是絕對的至少,在世上,還沒有正式出現第二個超限階的高人的時候,伯父的實力穩居黑暗世界的頭把交椅。伯父的實力,首先保證了任何的針對於他自身的陰謀詭計,無損於他分毫」

蘇怡直視我的瞳孔,直到看見我大力點頭後,才微笑著往下說:「我們可以來推演一下——當對於伯父自身的攻擊沒有任何的效果後,他們也只有從其他方面入手。當然,可行性最高的方法你也明白,那便是沒有任何防身能力,且人身保護並不算嚴密的伯母」

在這裡,她頓了頓,臉上笑容不變,卻很有些陰謀意味兒地,看我已微有些變化的臉。

當然,我臉色的變化並不是因為意外,畢竟這種情況我早設想了千百遍。現在,我只是本能地放射出殺氣而已。

不過,看來蘇怡很滿意我現在的表情,她輕撫了一下腰間精緻的皮帶,笑容愈發地甜美,接著說道:

「伯母對於伯父而言,可以說是唯一且致命的死穴。我到現在也毫不懷疑,如果伯母有個萬一,伯父也必定隨之而去「可,為什麼到現在為止,除了禁忌敢在伯父昏迷期間打擦邊球式地找你的麻煩,卻還沒有任何一人敢動伯母呢?

「我們首先要明白一點,這個世界,是存在著一個有理智,有情感,有希望的第一高手好呢,還是存在著一個瘋狂、無情且又絕望的第一高手好?

「除了那種想毀滅世界的狂人,我們必定會選前一個這時,再回到前面的假設中去,宇哥,如果有人脅持了伯母,你認為伯父會怎麼做?」

我愕然,然後便非常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良久才做出了回答,不過,話語中有些遲疑:「首先當然是盡力營救,這個世上能讓老爸也束手無策的事情並不多」

「那麼如果實在無法營救呢?」

蘇怡的追問非常犀利,我的語音卡帶了幾秒鐘,以至於我再也沒有機會,把那個唯一正確的答案說出來。

打斷我的回答的人是老爸,他不知何時已經從船艙裡出來,立在了我們身後。

「那種可能幾乎不存在的當然,如果實在無法營救,那麼首先,我會親手將雯霽殺死,免得有什麼噁心的事沾上她,然後,殺掉周圍一切我可以殺掉的人為她殉葬,最後自殺!當然,在死前,看我的心情如何,再考慮是不是要拿這個星球的爆炸當送葬煙花」

流利的話語,說明這種話他已經說出了幾千遍,但依然無損於其威勢分毫!

老爸英俊到不是人類的臉上笑容好生燦爛,但這種笑容卻實在是令我窒息,甚至於我身邊的蘇怡以及卡繆,都忍不出露出了微帶恐懼的臉。

我早知道那個答案的,小時候,老爸偶爾把我抱在膝上談笑逗樂的時候,不知說過了多少這樣的話,當時,老媽也是在身邊的,所以,我無一例外地把這些話當成了求愛宣言。

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以及閱歷的增加,我無法再將這些話以等閒視之,而在此刻,我則已經完全明白,老爸說這些話時,態度之嚴肅,意義之真實,實在是容不得一點兒懷疑。「那麼,如果當時我在旁邊呢」我想問一句這樣的話,但我終究沒有問出口來,現在問這種問題,是下愚之徒才會辦出的蠢事!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1:48:54

第一部 第八集 黑天七雄
• 第一章 戰局
• 第二章 未來
• 第三章 海難
• 第四章 法爾
• 第五章 噩夢
• 第六章 七殺



第一部 第八集 黑天七雄 第一章 戰局


用一句出現頻率極高的詞來形容,這是一個信息爆炸的時代。無數新奇的信息,無休無止地衝擊著人們的耳目。

在黑暗世界才能收看到的「全球新聞頻道」,你可以看到「准東方女王」蘇怡的英姿,可以感受「神王」阿儂列的霸氣,可以欣賞埃瑪大祭司的俊美,可以觀察「破壞神」卡陀的實力,可以揣摩「天寒」杜古的謀略心計。

當然,如果你更現實一些,你也可以從無數條準確或不準確的消息中,整理出如張雲忘、「尊師」、三巨頭這些實力派的作為——整個信息渠道,充斥了這些人的光芒,一切的一切都說明,這個時代,屬於年輕人,屬於實力派,屬於這些生機勃勃的一代,而絕不屬於那些已經被擠到了沒人注意的角落的頑固不化的老齡人!

而由各大力量組成的長老會,則可堪做為這些老化思想的代表。

因此,名義上作為黑暗世界最高貴、最神聖的聯合長老會,也就相應地被絕大多數人所忽視。而這一點,在遙遠的中世紀來說,實在是不可想像的,聯合長老會最張揚的中世紀,其無上的權威達到頂峰。

那一個時代,用學術的觀點下定義,是一個嚴肅、刻板、循規蹈距的宗法制時代。

聯合長老會擁有著無上的權威,聯合長老會的一個命令,便會引發整個黑暗世界的大動盪。用傳統和法律嚴格限制著黑暗世界的行為舉止。

但,盛極而衰,隨著中生代與新生代的聯合反彈,漸漸老朽的長老會,已無力壓制越來越強盛的新銳力量,老舊與新銳的鬥爭一觸即發……

新紀二0五四年的夏天,是一個個性張揚的季節,新銳與新銳之間的碰撞,激進與頑固之間的衝突,空前激烈。筆者本人由於一些原因,一直身處在這鬥爭的中心,感觸頗深……

——中天帝國第五任皇帝《新生力量考證論文答辯》草稿千里之外的亭光島上,身為光祿勳之職的齊賢好生辛苦。

從兩天前起,長老會便不只是長老會,由於一些他還不知曉的原因,結界內外放與收入的信息電波沒有一刻停止,大功率的無線電波的干擾,讓這裡的一些高科技設備如反導預警系統等運行不力,所以禁衛軍不得不幹起了人力活,代替這些機器,來進行警戒任務……

用人力去防導彈,你以為我們是張雲忘?

在齊賢心中大罵之時,連續進行了七天的長老會議終於在午夜時分結束,在他長吁了一口氣的時候,多層結界保護內的諸位花甲年紀的老人們感歎出聲,終於結束了!

幾百個小時的漫長會議終於落下帷幕,會議上,原本所討論的兩大議題,以及突然而來的一個後起議題,也有了能令諸方人馬都勉強接受的結果。

但,過於漫長的相處,卻使得這些人彼此生出了很重的過敏感應,沒有人想再多相處,哪怕只有一分鐘。

所以,在皇家禁衛軍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諸位德高望重的長老們以他們所能有的最高速度破空而起,散射向四面八方,瞬間便不見了蹤影。原來結界所籠罩的地面,只餘下了兩個人。

一位坐在輪椅上閉目養神,一位卻依然舉杯就唇,悠閒品茗。

光祿勳齊賢大人看到了那位飲茶的老人,背上登時便濕了一片,看向四周與自己的臉色極其相似的手下們,他的心情已糟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齊賢侄!請上前……」

好像那位老先生並不想讓齊賢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正在齊賢全心全意想著如何不失禮數且又不惹麻煩上身的離開時,惡名在外的首席長老大人開口說話,一句話便阻斷了他的後路。

齊賢臉部的肌肉微微扭曲了一下,但也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盡力保持著後輩的恭順,一步步走上前去,微微俯身,做足了一位後輩所應有的禮儀。

「張首席,您有何吩咐?」

垂下的眼簾微微地跳動了一下,寒若霜刃的目光自齊賢的臉上一掃而過,齊賢打了個激靈。

目光斂去,老人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容:「集合起所有在此的禁衛軍,隨我來吧!」

「所有的……去哪兒?」

齊賢反射性地脫口問了出來,他甚至還想說,「首席長老並沒有資格直接指揮皇家禁衛軍」,但看到老人微笑著的臉,剩下的話,自然也就吞到了肚子裡去。

老人施施然起身,望向東方的天空,臉上笑意擴大,顯得極其歡暢。

「去見現在的皇帝陛下,順便再和未來的皇帝溝通一下感情!」

身為禁衛軍首領,屬於少數知曉當代「中天帝國」名義上的統治者身份的齊賢,瞬間便在腦中扯出了當代皇帝的肖像,同時,那位與當代皇帝擁有著最親密關係的恐怖人物,也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他不可抑制地打了一個寒顫,臉色蒼白得幾乎便要透明起來。

海面彷彿被凍僵了,微笑著的老爸比任何時候都危險。

我可以感覺到,在天空海面至少有百多人豎起耳朵,全開神念來偵察我們船上的情況。

那麼,理所當然的,老爸沒有經過任何加工處理,中氣充沛的話語,便隨著海面飄盪開去,流傳在所有有心人的耳邊。在漫天的氣爆轟鳴聲中,雖微弱,卻堅定無比。

所以我們可以看到,在這艘遊艇附近的某些人,臉上已經呈現出了一種彷彿吸入了強烈毒氣般的顏色,又好像是被某種無形的火焰炙烤,身體的肌肉均呈現反射性的抽搐狀態。

我望向蘇怡,結合一下老爸的行為,心中對她所想表達的意思,似乎有了那麼一些瞭解。

然而,以蘇怡的膽色,也不敢順著老爸的話茬繼續講下去。嗯,

她對我吐了吐舌頭,表示「等會兒再說」的意思,便笑吟吟地挽住了老爸的臂彎,另一隻手指向天空。

「伯父,你覺得這種合圍能不能捉住那個異物呢?」

「不能!」老爸的回答很肯定。

這種程度的轉移目標?而老爸竟然也合作?我和卡繆對視苦笑,兩個人很有默契地同時望向在包圍圈中左衝右突的主角。

雖然當老爸站在甲板上後,它的地位已經有些名不副實……

「這傢伙……很有趣啊!」

老爸難得地表示出了他對那個異物的態度,而這態度,雖略遜於阿儂列的狂熱,卻怎麼也比我這個兒子的漫不經心強。

我聽到他說話,回頭看他一下,正看到他的手指微微伸縮,這是他手癢的表徵。

你手癢你就上去啊……反正我的假期是泡湯了,你怎麼玩都沒人管你!

我別過了頭去,決定了再不管這邊的事情!我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剛剛老爸說的話。

不過老爸也沒有真正地衝上去欺負人,不是他的興趣消減,而是正如他所說,異物飛天遁地的能力實在太強,在海面上圍捕的人稍一失神的空隙,它便再度化做一道白光,一閃而逝。

讓圍捕人員失神的罪魁禍首,自然非老爸莫屬。

失去了目標的六大力量成員,面面相覷,本來他們是應該第一時間追上去的,但海面上漂浮著的當世第一高手的座駕似乎也不容忽視,他們一時間便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老爸低低地哼了一聲,轉身入艙,我可以聽到,海面上下絕大部分人齊齊吁了一口氣,聲勢壯觀。

江雅蘭好生沒趣地落到甲板上,嘴裡面在嘟嘟噥噥,無非就是些錯過了機會、錯過了熱鬧之類的話,蘇怡挽著她的臂彎將她拖住,我則在頭疼,如何才能讓這些似乎已不知何去何從的人們從我的視線中自動消失呢?

機會很快就來了,不知是什麼時候,海面上的人們開始了一波小範圍的騷動,而騷動的範圍很快地擴展到了整個海面,我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些詞句,其中最常出現的一個詞組是:聯合長老會!

聯合長老會?那是什麼東西?我望向蘇怡,蘇怡也沒有讓我失望。

聯合長老會,黑暗世界六大力量各自最高長老會所組成的聯合會,是名義上黑暗世界的最高立法機關和仲裁機關。

成立於黑暗時代正式結束的新紀六三四年,較之於各勢力分別具有的長老會還要多出近三年的歲數。

也從新紀六三四年起,黑暗世界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長老議會時代!迄今一千四百二十餘年!

在長老議會時代,資歷代替了力量,年齡代替了成就。

黑暗時代群雄並起,天才縱橫的景象,在沉穩守舊的長老議會的限制下、在十四個世紀的漫長歲月裡,再沒有出現過。

這無疑會讓如江雅蘭這樣的人感到不滿和惋惜,但也不能不承認,一千四百餘年來的漫長歲月,黑暗世界中的黑暗年代也一去不復返,戰火紛飛的戰國時代由之劃上了一個句號。

只是在中世紀以後,隨著各大力量之中的長老會地位的不斷下降,聯合長老會的地位也受到了極大的衝擊,第五、第六、第七次世界大戰,都有兩方乃至兩方以上的黑暗世界勢力參與其中,大大違背了聯合長老會制定的「觀望、超脫、節制」的最高準則。

而戰後的處置不力,更導致聯合長老會的威嚴受損。

第七次世界大戰後,聯合長老會的地位,已經淪落到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尷尬情況,原來十年一度的聯合長老會,已有近四十年沒有召開。

「四十年沒有召開的大會在這時候召開,為什麼?」

面對我的疑問,蘇怡笑了起來,像挽住江雅蘭一樣挽住了我的臂彎,帶著我們向艙內行去。

「這種問題,應該是問我們的『命運』大長老才對!」

隨著艙門的閉合,也隔絕了外面無數道並不單純的目光。這種行為無疑有些失禮,但經過了剛剛的那場小衝突,以及老爸在甲板上的小露鋒芒,這樣做也就算不上太突兀了。

見到我們進來,老爸微微地點頭示意後,便帶著老媽去他們的房間,明顯地不參與我們之間的討論。

反倒是與這些事情最沒有干係的有容妹妹,卻像一隻聽話的貓咪似的,伏在正自斟自飲的容妖女膝上,瞪大了好奇和探究的眼睛看著我們——或者說,是看著我和蘇怡正親暱接觸的上肢。

我和蘇怡非常的有默契,兩個人都是若無其事的樣子,以最自然的姿態分開,然後各自落坐。

走在後面的卡繆坐在我身邊,趁著坐下的那一剎那,對我擠眉弄眼,那其中的涵義就是——兄弟,硬是要得!

我瞪了他一眼,剛一回頭,卻又碰到了容知雅似笑非笑的臉,不知怎地,我心裡面突地一跳。

再看向她時,卻見她總是醉意朦朧的眼眸在此刻卻如寒霜利刃,實質般的目光在我臉上一掃而過,其中的涵義非常值得推敲。

正在心裡揣摩妖女的意思,老姐卻在上位懶懶地開口:「小弟,我們大概要先分開一段時間了!」

「嘎?」

由於走神,我一時間聽不懂老姐的意思,只能愕然以對。

老姐微笑道:「聯合長老會既然召開,那麼各方力量的長老必須在會期開始前抵達會場,會址是一貫的法爾島,雖然距此不遠,但我必須先回到總部,與其他幾個老頭子確定一下會上的要務,來回之間時間會很緊迫,所以就不能陪你度假了。」

「是這樣啊……」

我有些失落,本來想和親人朋友在一起,浩浩蕩蕩地去玩個痛快。哪想到走到半途,先是異物故意找碴,攪壞了氣氛,然後又是什麼聯合長老會。老天爺也不給面子……

難不成是今年我死裡逃生之後,好運氣都用完了?

我苦笑了起來。

而此時,身邊的卡繆已經問出了我在甲板上產生的疑問:「這次聯合長老會突然要召開,為了什麼?最近有那種天大的事情發生嗎?」

老姐的唇角是一抹看不出什麼涵義的微笑:「或許吧,小弟的身份註銷問題可大可小、神之原石的問題可大可小、突然出現異物的問題可大可小……每一件事都很值得關注,很值得計較呢!」

「呃……我可不可以理解為聯合長老會就是一群三姑六婆,啊,當然,不包括美麗動人的老姐你……這種會議,去與不去,有什麼分別?」

「嗯,小弟,做人不能像搞政治,而搞政治也不能像做人……大義的名分是誰都想要的,明白嗎?」

「或許吧……」

我的回答模稜兩可,充分顯示了我對於政治生活的態度。

老姐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不過容妖女卻沒有那麼輕易地放過我。

她輕撫著有容妹妹蓬鬆的秀髮,神態閒逸,而眼神卻是她慣有的冷誚和譏諷,「逃避現實的小笨蛋!」

有容妹妹「噗哧」一聲笑了起來,由此讓室內大多數人臉上都有那麼幾分古怪的意思。

江雅蘭撫掌笑道:「說的好耶!容小姨,我就是這麼認為的!」

我「哈」地一聲冷笑起來,攤攤手道:「不逃避現實?不逃避現實讓我去稱孤道寡去,我……」

「對了!就是這個!」

老姐、容知雅、蘇怡同時擊掌,生生地打斷我的話,而又做恍然大悟之狀。

這個表情雖是再自然不過,說明了這三位應該沒有什麼預謀,但仍然讓我的背脊陣陣發冷。

「幾天下來,總覺得有些事情忘了辦,原來是這個!」蘇怡看了我一眼後,皺起了眉頭,微微沉吟道:「這件事不是三兩日間就能夠辦妥當的……而且宇哥又未必願意!」

「不願意也得願意,好不容易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方法,不能因為這種事情就前功盡棄!」

容知雅的話語如同地獄的裂縫中吹出來的寒風,凍入骨髓,連她身邊的有容妹妹都打了一個寒顫,抬起頭來,不安地看著她這位年輕的小姨,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我強自鎮定地端起茶杯,想藉這個動作穩定一下情緒,卻在掀起杯蓋的時候偷眼望向還未表態的老姐。

就算是死,我也想知道,這次我究竟死在了什麼地方!

老姐用憐憫的目光看了我一眼,開始了自己的沉思,「聽說,炎黃的禮制也是相當麻煩,宮禮繁瑣,再加上又是天子之尊,祭天敬祖那樣的程序,短時間內能記得過來嗎?」

「咯嚓!」

手中的茶杯被驚慌失措的我捏成粉碎,茶水潑了我滿身。

蘇怡望了過來,清澈見底的眸子,已經看透了我心中的不安,她的臉上是微微的苦笑。

「宇哥,學會宮廷禮儀是必行的程序,根據資料,新皇登基繼位時,必須祭拜天地,那時六大力量三大制約的高層人物都要前來觀禮,如果有任何的閃失,那就不是想不想的問題了……」

「哇……要讓哥哥學宮廷禮儀嗎?我參觀可不可以?」

有容妹妹對什麼都好奇,不過我看她這句話說出來,想看我困窘模樣的心思倒佔了大部分,小妮子也懂得戲耍別人了嗎?

江雅蘭立刻笑翻在地上,張狂的笑聲在我聽來更是無比刺耳,惱怒之下,我拍著桌子站了起來。

「我管他登基去死!」

當這句話噴薄而出時,我板著臉就要回自己的房間去,滿屋笑聲戛然而止。

我的餘光瞥到了江雅蘭好像有些不安的臉,好像自從我們認識以來,我向來沒有在她面前發過火,今天這個樣子,應該是嚇到她了……

我心中剛剛升起的火苗登時灰飛煙滅,心裡偷笑著往外移動腳步。做個老實人是應該的,至少老實人的怒火比暴躁者的怒火更可怕!

「砰!」

可能是有些忘形的我,走路竟然忘了看前面,大步流星的步伐過去,卻撞上了一具如崇山峻嶺般的軀體,以我下盤的穩固竟然不由踉蹌兩步,愕然抬頭時,正看到老爸微皺著眉頭的臉。

「你的反應退步了,要特訓才行……走什麼!」

我想從他身邊溜過去,但他只微一挺腰身,就封死了我全部的去路,我瞪大眼睛看他,然後猛然省悟,「老爸,不要說你就是專門過來強迫我的!」

老爸沒有回答,只是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後向前邁步。

好像長鏈半島上的導彈衝擊,讓他的性格由外揚轉向了內斂,所以,此刻他的笑容出奇的冷,平靜中蘊含著強大的張力。每當他踏前一步,我就後退一步,就這樣被他逼回到房間中心。

然後他就伸手抓住了我的肩膀,硬將我扳向了容知雅所坐的方位,手上的力道雖然不大,我卻不敢抗拒。

他就這樣,又按住了我的脖子,用力下壓,強令我給容妖女行了個半禮,「知雅,我記得你對宮廷禮儀有過研究,這小東西就交給你了……」

不用等容妖女回答,我的臉已經變得煞白,也不顧老爸的威嚴了,猛地扭動身子,想逃出老爸的可怕安排。

老爸的冷哼也在此時淡淡地傳來,只進入了我一個人的耳朵裡,「學三個月的古禮或者和我練上三個小時,你選哪個?」

這話語像一根從萬年冰窟裡抽出來的冰針,刺入了我的脊髓之中,我痛苦得幾乎要流下淚來,連忙拚命地點頭應承。

老爸手上的力量消失,我立刻跳腳大罵,也不再管到底學不學古禮之類的東西了,只是咬牙切齒地質問這個冷血的傢伙。

「子所不欲,勿施於人!見鬼的要都按古禮行事的話,你給我說,你對當今的皇帝老兒行過禮、下過跪沒?只要有這回事,我不說一句話,立刻就學去!」

我冷笑地看他怎麼回答。

以他的性格,別說給那個傀儡皇帝行禮下跪,就算是對關爺爺這樣的至親長輩,也絕沒有一點可能!

老爸是那種天生不屑於說謊的人,我這樣講話,就等於是將了他一軍。

老爸果然皺起了眉頭,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但看著我越來越得意的臉,他終於還是緩緩開口:「首先你要知道,當今的皇帝並不是老兒,我不希望你對什麼人都出言不遜,這一點要記著了。」

「還有就是,行禮、下跪……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雖然這種場面會很少,但我確實做過,記憶中,祭天中有一次、朝拜中有一次,還有一次……你沒有必要知道。」

我如中雷殛,一方面是由於我的前程正式完蛋,另一方面,也由於他的回答也太驚人了些!

行禮!下跪!一生桀驁不馴的老爸,連彎腰低頭的機會都不可能有過,哪裡會向那種傀儡人物做這種俗禮!

我第一時間就想高喊「騙人的」,可我更知道老爸不可能說謊!這樣的衝擊,使我一時間再說不出話來。

我想,說不出話來的,也不只是我而已……

相較於我們所接收到的震撼,做為當事人的老爸卻沒有什麼感慨,我倒覺得他特別地輕鬆自在,他拍了拍我的肩,淡淡微笑:「去行拜師禮吧,有點兒誠意才行……」

他指著容知雅的方向,向我示意。我看了看他,又回頭看了看很難說出是什麼表情的容妖女,一時間手足無措。

「江雅蘭小姐,梵河卡陀請尊駕出來一敘!」

帶著些外國口音的炎黃語響起,自報家門。

我興奮地幾乎要跳起來,返身就要向外衝,而老爸的速度卻仍不是現在的我所能比擬,才邁出半步,他便又抓著了我的肩。

老大人壓根兒不理我,只是扭頭對著頗有些驚奇的江雅蘭道:「叫你呢,去看看吧,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明白?」

「張老爸,我愛死你了!」得到了充分授權的江雅蘭尖叫著衝了出去,艙門中開。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老爸,「你放她出去幹什麼?想要蒸發極天洋嗎?」

「不要轉移話題,行拜師禮吧!」

「喂……我是為我們的安全著想!」

「屈膝!」

「你不能……」

「跪!一拜!」

「我告訴媽媽……」

「再拜!」

「我恨死你了!」

「三拜……」

「轟!」

突然爆起的宏大衝擊波所生成的巨響,可以讓普通人產生瞬間的身體失衡,這聲音穿透了重重阻隔,直透入這個艙室。

艙內的人們都有點驚奇,而老爸卻連眼皮也沒有動一下,繼續壓著我的脖子讓我下拜,直到四拜禮成,才悠悠收勁。

我滿臉滾燙地跳了起來,竟讓我給一個女人下跪!就算這女人是容妖女也不成!我……我現在想砍人!

老爸卻像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一樣,悠閒自在地負手而出,讓我在後面頓足大罵,他只是微仰起頭,閉上眼睛,沉吟著分析外面的衝擊。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2:03:40

「劫火紅蓮不過小成,但對方的『破壞神大威能』已登堂入室,現在雅蘭還遜色一籌……」

哼,廢話!我的怒火正盛,哪有心情去理他。

然而,老爸卻沒有放過我,他對我勾了勾手指,讓我跟上,並且為了防止我的負氣行為,他的眼眸中滿是威脅。

我狠狠地瞪他兩眼之後,還是屈服了。我再度回到了甲板上,卻正好看到夜空中刺眼的巨大煙花。

「江雅蘭,你不要無理取鬧!」

「鬧的就是你!卡陀,一個師父教出來的,你和蜜兒差得也太遠了吧!」

雄渾的男音和清亮的女音,在顯得分外絢麗多姿的天空中糾纏不清,伴隨著他們的,則是一道又一道爆開的燦爛火光。

颶風一般的衝擊波,從他們兩人交手的戰場向四面八方擴散,將四周觀戰的人群一次又一次地向外推開,雖然這種餘波不可能摧毀船體,但震盪的海波是無法壓制的,遊艇開始隨著波濤洶湧的海浪上下起伏。

「喂,有沒有搞錯,這船上有孕婦啊!」

跟在我身後出來的卡繆,首先想到的就是艙內的斯蒂安,他揚聲高喊,被聖光加持的音波成為了一圈幾若實質的光環,向四面八方擴散。

一時間,「這船上有孕婦啊」的句子,一波又一波地迴盪在海面上,聲勢一點兒也不比天空中的氣爆聲遜色,居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雖然在下面看不太清拚鬥雙方的情況,但從那驀然外移的戰場範圍上可以看出,裡面的兩個人都聽到了。但兩個人仍然沒有停手的意思,只是移遠一點兒,意思意思而已。

「哼,赫魯果然教的好徒弟!」老爸只看了一眼戰況,便收回了目光,轉而望向猶自氣憤難平的我,平平淡淡地命令:「上去把他們分開,這樣打下去,沒有一點兒意義!」

我用著了火一樣的目光瞪他,憑什麼!你今天真的惹惱我了!

「不……」

回絕的話立刻吐出,只是,當我剛剛張開嘴,還沒有讓單個的音節變成有意義的波段,老爸的手掌已經蓋住了天上的星光,飄飄然向我頭頂拍下。

反射性地,我出手抵擋,但手掌在我眼前消失,在給我滿天星光的同時,附贈一股汩汩然流動的有若實質的氣流,輕輕地撞在我的胸口。

在這種力量下,什麼沖天怒火都要給打回肚子裡面去!我的臉扭曲了起來,只發出一聲悶悶的鼻音,便手舞足蹈地飛向了半空中。

老爸在船上微笑,聲音安安穩穩地傳到我的耳朵裡,「在這種事上,你比我適合……」

他在後面似乎還說了些什麼,但我已經聽不到了。天空中兩強互擊所生成、帶著強烈光炎的衝擊波,已毫不客氣地把我席捲進去!

「倒楣……都給我停手啊!」

護體真氣外漲的速度不可謂不迅速,但強大的炎流仍然毫不客氣地燒掉了我的兩根眉毛,細細的灼痛,讓我本來已經很是高漲的心火一冒千丈高。

不用再想什麼複雜到令人頭大的理由,在極地冰山下淬煉兩載,業已精純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地步的太息一氣,轟然外爆,挾帶著極地冰寒徹骨的氣息,像海上突起的颶風,碾過整片天空。

大面積的海面整個的下陷,四面的海水倒灌而入,然後在自然的偉力下,激起了比先前更強大十倍的海浪狂瀾,高達十餘米的小型海嘯立時生成。

好心變壞事,這下糟啦!

即使是生氣,我也不想遷怒到無辜的人的身上,這種程度的海嘯,對飛在半空中的人們自然是沒有什麼影響,但對海面上的遊艇的破壞,可是災難性的!雖然明知上面有老爸壓陣,我的心臟仍是大大地跳了一下!

凌空一個倒翻,避過了一道不長眼的炎流,再往下看時,卻正見到滔天的巨浪驀然中分,讓出一條寬敞大縫,威勢不減地呼嘯著從船體兩側掠過。

這情景,震撼力實在夠足,而中分的狂潮猛烈拍擊海面時所生成的震天巨響,則更為這驚人的一幕打上註腳。

是奧馬修!已經沉默到幾乎要讓人忘記的男人,終於在這個時候出手了。

雖然在剛剛那個時候,可以出手的人很多,但在看到這情景的第一時間,我便確定了出手人的身份。能這樣舉重若輕地將滔天巨浪劃分為兩邊的人選,除了當世「海皇」,還有誰來?

當然,老爸也是可以的,不過,如果他出手,這十米高的大浪或者就從人間蒸發了也說不定……

不管怎麼說,我的心情在這一驚之後,倒是又平靜了不少,不想在這個時候再和老爸接著鬥氣。

不過,我的到來,似乎並沒有讓天空中兩個人的爭鬥有什麼緩解,雖然剛剛我的出場讓他們兩個都是一驚,但兩個人爭戰正酣,真氣外放之際,早已到了欲罷不能的地步。誰先收手,便等若受到兩人的合力攻擊,那時不死何待。

如我般勸架的人唯一且必須的手段,便是以高出兩人的實力或者是驚人的技巧,消弭掉瀰漫在兩人之間的強大力量,這無疑是個苦差事——尤其是不能有任何損傷的前提下!

自然,在做這些事之前,還必須與當事人取得良好的溝通。

「兩位,罷手可好?」

比較辛苦地挨近勁氣橫飛的戰場,我揚聲高叫,卻也沒有失了禮數。

「不好!」

這是江雅蘭的回應,雖然由於四面的高溫,水分全被蒸發,看不出有什麼汗影,但她此時已是滿臉通紅,顯然面對的壓力絕不輕鬆。只是,她的眼眸中卻是紅霞大盛,流轉不定的光芒有若實質般刺目。

看到這種情況,我惟有歎氣而已……她已經打上了癮,天王老子下凡也甭想把她拉開了!

我只好又看向聞名已久的「梵河等級力量」年輕一代的代表,「究極破壞」卡陀先生,既然是梵河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總比江雅蘭這個瘋女人要多懂一些事理吧……

我看到了他那張黑黑的,缺乏年輕人生動表情的臉。

早聞「究極破壞」卡陀不僅武力驚人,且在心智修養上也出類拔萃,要不怎能稱為是近百年來「梵河等級力量」的天才人物?與他交流,應該不會費力才對……

我在天空的亂流中辛苦地扯出笑臉,正想將只屬於男人的冷靜的道理與這位先生溝通,卻恰看到他那張枯木一般的臉上所隱隱透露出的紅光。我微微一楞,再仔細看時,便又發現他的眼眸中已然波蕩過甚的興奮之意。

本來就是他將江雅蘭叫出去的,難道他……

「轟!」

雙方同樣剛猛無匹的勁氣在半空中交擊,碰撞的中心點似乎離我也太近了些,突然炸出的爆響,以我的實力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腦子裡面嗡嗡地敗下陣去,飛行高度立時下降十多米……

你們是故意的!

在看到江雅蘭明眸中閃掠過的「礙事的人一邊去」的神采,還有卡陀那不屑一顧的木頭一樣的表情,我終於憤怒了!

「我在叫你們停手啊!」

生而為人,講禮貌的總是不比耍流氓的!我總算是明白為什麼流氓出身的老爸,總是會讓人怕!

拋下了虛偽的臉孔,我在長嘯聲中揮臂橫掃,磅礡的劍氣劃過星空,勢如破竹般割開了天空中紛亂的炎流,交戰中的雙方猝不及防之下,顯得頗為狼狽地齊齊後移,兩人之間銅牆鐵壁一般的氣場,登時顯得不穩定起來。

機會!再來一劍!

厲烈的劍嘯聲一點兒也不比剛剛的爆響遜色分毫,無形無色的劍氣直衝霄漢!

一劍過後,對戰雙方所形成的僵持局面轟然崩潰,四散的亂流拍擊海面,生成一波又一波的大小浪花,在紛亂中也很有些宏大的氣勢。

事情似乎是解決了……外圍觀戰的人們大部分都發出低低的歎息聲,似乎有對這場精采的拚鬥過早結束的惋惜,當然,也有因那種「為什麼不死個人」一類想法的破滅,而產生的悲歎。

這些雜亂無章的思緒在海面肆意流淌著,有一些研究的價值,但此時,我卻沒有心思來想這些……

事情真的解決了嗎?如果這麼容易,大家何必這麼推三阻四的……

兩手自然下垂,我望向星空中正向兩邊拋飛的人影。

在剛剛的那場交鋒中,由於我壓倒性的力量突然闖入,在擠散了他們兩個糾纏在一起的氣機時,卻不可避免地遭到了他們兩個人發自本能的鎖定。

由於三人之中以我氣機最盛,那麼,不可避免,我至少要受到兩人一次合擊,以宣洩兩人身心所受到的壓力。

這樣的一擊,絕不輕鬆。

在我身後,卡繆的身形從虛無中閃現出來,聖光繚繞,賣相稱得上是絕佳!

他應該也是被老爸踢上來了才對,出現的時機卻是剛剛好,海面上的局勢仍然不明,這麼多旁觀的人物,難保沒有幾個想當漁翁的傢伙。在我全神貫注應對兩個麻煩人物的合擊時,他完全可以充當護法的角色。

想來,在教廷一貫韌性絕佳的防禦面前,即使老爸親自出手,也未必能在數息之內破掉!

「多事的傢伙!」

江雅蘭咬牙切齒地低聲咒罵,聲音遠遠地打入我的耳朵。

在此時,「劫火紅蓮」已無法控制地開到全滿,外溢的真氣,已然形成了一層吞吐閃耀的火焰之甲,氣勢驚人。

與她幾乎平行的,是如隕石般下落的卡陀,他臉上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有變化,但我可以看到,他眼神中透露出來的狂熱色彩,已整個地消失不見,所餘下的,只是空洞得沒有一絲感情色彩的無神瞳孔。

一左一右!

三個人撞在了一起,江雅蘭的火紅色光華再度大盛,整個人卻遠遠地再度飛了出去,在星空中劃出一道灼目的拋物線,乾淨俐落地摔入海中,入海處的海水登時沸騰,蒸氣「突突突」地冒出了好大一片。

而卡陀,卻只是嘶啞地低頌了一聲我聽不懂的古咒文,身體竟在逆沖的強大力量下,詭異的靜止在半空中,枯瘦如柴的身體上皮膚妖異地高速蠕動,竟純以肌肉高頻率運動將反震之力化去。

「漂亮!」

我讚歎了一聲,身體卻也不得不在原地高速凌空旋轉,將那股龐大的反衝力化消乾淨。連打了幾十個旋轉,我的身體戛然而止,正好直接面對卡陀沒有任何變化的黑臉。

「你絕對留手了!」

我說話非常肯定。剛剛卡陀的表現也委實太輕鬆了些,而且,在我與他正式接觸的一剎那,他體內毫不遜色於阿儂列的威壓感,便小小地刺了我一下——儘管他隱藏得很好。

一個有著絕不遜色於阿儂列的實力的傢伙……

我開始佩服卡陀的心智修養。在那樣的情況下,他還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量,將之保持在與江雅蘭同步的水平線上,也正因為如此,我才能較輕鬆地接下他兩人的聯手一擊。

否則,如果他在瞬間提升力量全力出手,以他不遜色於阿儂列的實力,與江雅蘭的合力一擊,至少有十分之一的可能可以讓我從人間蒸發。

「剛才,真的承情了!」

我笑咪咪地對他行了個禮,他也不冷不熱地還禮。他當然知道我在說些什麼,但看來,他對自己的行為並不太注意,就憑這一點,我喜歡!

「並不需要謝我……剛剛,是我先用了心機!」

他的話音嘶啞,且沒有聲調起伏,入耳可是好生難聽,但聽他這樣講,我倒是有了些興趣,一時間也忘了觀察一下現在的形式,揚起眉毛等待他的解釋。

「剛剛與江小姐一戰,我以秘傳神目,將『劫火紅蓮』之氣脈運行洞察於心,頗有所得……但有失光明。」

我為之恍然,怪不得老爸說這樣的打鬥沒意思……原來如此。

只是,卡陀後續的動作卻是令人驚訝。

他伸手從懷中掏出一片散發著淡淡紫光的玉石,伸手遞到我眼前,話音依然沒有任何變化,但下面的話令我心中一跳。

「這是記錄『阿修羅大炎密』的原石,請代我交給江小姐。請告訴她,這是一個不太禮貌的公平交易……」

再點點頭,他甚至不給我再度開口的機會,便以高速飛離開去,看情形,似乎連這場圍捕行動的指揮也不幹了。

我呆呆地看著他瞬間化成一個模糊的黑點兒,心中開始為阿儂列擔心……

梵河有這樣一個角色……與之有深仇大恨的阿儂列,可真的要小心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2:07:10

第一部 第八集 黑天七雄 第二章 未來
「張真宇,你懂不懂什麼叫自己人啊!」

渾身水汽騰騰的江雅蘭從海裡面衝出來,跳上了遊艇的甲板,看來她對剛剛自己被擊落海中的情形,感到強烈的不滿。

我聳聳肩,是你的功夫不到家……再說了,都讓人家給耍了,你還能怎地?

我的目光來到卡陀交給我的原石上,這塊小小的玉石一樣的東西,就是原石啊……質地非常地堅硬,裡面似乎有光華在流轉。

我的腦中浮起了關於原石的定義——將「存影法咒」和「凝結法咒」結合,生成可以留存影像的近似於固體外型的結晶體。

真是大手筆,由此看來,卡陀的咒法修為也是不弱!

將記錄著「阿修羅大炎密」的原石拋了兩下。黑暗世界記錄信息的方式,還是那麼傳統,總是要刻在原石裡,也不管這樣會耗費多麼大的力氣。不過,也因為這樣,六大力量的各類成就才能長盛不衰。

想想吧,一個神話時代的原石能夠保存到今天,還能讓我們這群俗人爭個頭破血流……冷笑了一下,我將這東西拋給了江雅蘭。

江雅蘭學著我上下拋了兩下,瞧了瞧質地紋理,很快來了興趣,「什麼玩意兒?」

「還能是什麼,原石唄!別摔壞了啊,誰知道會對裡面的『阿修羅大炎密』有什麼影響!」

「娘喂!」

江雅蘭的手一抖,真的差點將原石摔在甲板上,趕緊手忙腳亂地將這東西緊緊握住,連連地喘息幾下,定下心來。

而江雅蘭就是江雅蘭,她很快地便回過神來,並且很危險地瞇起了眼睛。

「不是那個打了就跑的卡陀交給你的吧……他想幹什麼?」

我攤攤手道:「人家感謝你讓他探察『劫火紅蓮』的奧妙,又不好意思欺負你,所以就這樣嘍!他的原話是……」

將卡陀的話一一轉述給她,我偷偷觀察她的反應。我想,這個打擊對江雅蘭而言,可不是普通的重。

被別人在激戰中看了通透,甚至將自己修煉的功法雙手奉上,這樣的差距,已不是一籌半籌所能形容的,而更要命的是她竟然對此一無所知!

對一向心高氣傲的她而言,這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受!

果然,她紅霞大盛的瞳眸裡只有純粹的怒火,而又被技不如人的屈辱感強行壓制住,身上所發散出來的有如實質的光焰吞吐不定,隨時都有爆開的可能。

我有些心疼地看著那已開始變形的「原石」,也不知裡面的秘笈損壞了沒有。

「沒有這麼做的必要!」

老爸輕輕揮手,魔術般地將原石拿在了自己的手上,略微察看一下,又抬眼看向渾身都在發抖的少女,露出了一個微笑來。

「癡兒,『劫火紅蓮』本來就源出於吠陀的『阿耆尼神力』,與卡陀所修同本同源,被他循跡得去,也不算什麼。今日一戰,你三年成就幾抵他三十年苦修,那麼,要追上他乃至超越他,也不過兩三年而已……你等不及嗎?」

「我一定要打敗他……不,我要殺了他!」

我似乎看到了江雅蘭眼眸中有水氣在打轉,而她的話則讓我背脊發寒。如果是其他的人在這裡,我很有可能將這種話當成負氣之語,不放在心上,但既然說話的是江雅蘭……

而老爸竟然還全不當回事,只是點頭道:「只要你能勝過他,這個隨你的便。嗯,這幾年你的基礎打得已經很不錯了,要不要伯父再集中地指點一些竅門呢?」

這才是老爸真實的目的吧……

看著江雅蘭幾乎是受寵若驚的臉,我忽然想到,似乎我有生以來,從來沒有見過老爸這樣主動地指點別人的功夫,而且語氣平緩,循序漸進。難道是因為江雅蘭與他的性格有某些相似之處,所以對她另眼相看?

我懶得再想下去,看在江雅蘭她爹的面子上,教就教去吧,只是不要教出個「張雲忘第二」就好了!

我搖搖頭,此時我的胸內怒火雖滅,但仍不願意與大傷我自尊的老爸說話,看了一眼海面上仍未離去的諸方高手,我撇撇嘴,逕自回艙。

游輪在一聲充滿了宣告意味的汽笛聲中緩緩駛離,將一群居心莫測的人甩在了後面。

「什麼!你和老媽也要離開!」

剛剛入口的茶水嗆入了我的嗓子,我跳了起來,吃驚地望向剛剛開過口的老爸。

老爸微笑:「沒有順風船可坐,自然要離開。還有,對雅蘭的訓練現在就要開始,所以,她和我們一塊兒走!」

江雅蘭的臉色變都沒變,顯然已經有了準備。

我卻是真正猛吃一驚,這麼急!她……我開始明白,我似乎還是低估了江雅蘭的性情。

也許在我看來,卡陀的行為只是給了江雅蘭一個難堪,遠達不到生死相見的地步,而江雅蘭,則將這當成一個奇恥大辱——就像我們最早見面時,她寧願摔死,也要扯著我一塊兒下地獄一樣!

我開始反省剛才自己說話的語氣,也許我不那麼幸災樂禍,可能也不會變成這樣……

不過說這些已經晚了。

「嗯,還有……」老爸似乎想說什麼,卻破天荒地有了些遲疑,他想了一下,終究還是在我們好奇的目光中開口:「剛剛船上,是不是本.布拉索來過?」

我微愕,不由得想起了那傢伙在聽到老爸在此的消息後,不自然的神色。點了點頭,我正想問點兒什麼,老爸已冷森森地將我的問題一語砍斷。

「如果以後有好的機會,就殺了他!」

我愕然!這語氣……為什麼?

老爸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解釋,但終究還是迴避了這個問題,只是冷冷地道:「不用問為什麼,這是為你好……我想,在他心中的必殺名單中,你排名前三!」

我此時是真正地苦笑起來,「我想」?這個理由可說不過去!我想說些什麼,卻實在是找不到開口的理由。

老爸看著我冷笑:「聽不聽由你,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只是,還想玩嗎?沒機會了吧,按中天帝國的慣例,儲君確立三月之內便要登基,而且,你不要忘了,就算你從閻王殿跑回來,又當上了皇帝,也不是說明你以後就可以理所當然地吃白食了。你還是要自己掙錢養活自己,參軍、工作、進修,三樣裡面,你挑一個吧!」

我看著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而當我理解的時候,我的精神也恍惚了起來,什麼殺人被殺全被拋到了一邊。多麼遙遠的三個名詞,我這輩子,還有和它們聯繫在一起的時候嗎?

「宇哥!」

蘇怡輕扯了一下我的手臂,將我從失神的狀態中拉了回來。我的身體震了一下,再看向老爸時,卻似乎也看到了他眼中透露出來的一絲絲關心的味道來,我將自己摔回到椅子裡,不想說話,只是開始了沉思。

的確……老爸的話雖然難聽,但沒有錯。我的思維在不知不覺間,已經不像一個正常人了。至少,我從來沒有為自己的未來生活擔憂過,彷彿衣食住行會理所當然地從天而降,由我自由享用——當然,其實我也有這個條件,那個什麼皇帝再傀儡,起碼也不會給活活餓死吧!

但,這是我想要的人生嗎?

曾幾何時,我的人生目標從考上大學,找份好工作,完完美美的成家立業,變成了這副無所適從的模樣?

「嗯,典型的人生定位失誤……」

容知雅懶散的聲音永遠都是那麼討厭,只因為她每一句話都打中我的軟肋,而且諷刺的意味特別濃重。不過這個時候,我也實在沒有心思、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反擊她。

「我去甲板上透氣!」

打不起,我卻躲得起,在容妖女似笑非笑眼光下,我抱頭鼠竄。

夏日天空的星光依舊燦爛,由海面上拂過的暖風在我身側打著轉兒旋飛過去。

游輪已經改變了方向,現在它的目的地,是一個極天洋上的小島國,在那裡,我們這些人將分道揚鑣,老姐坐船循國際航線直達羅巴洲,老爸老媽則帶著江雅蘭一路南下,去天秤洲某旅遊勝地遊玩兼特訓,而我、蘇怡、容妖女以及有容妹妹,則要轉乘蘇怡聯繫到的另一艘船隻,去纖纖的實驗室參觀。

這樣的行動是何等地有條理……但往後想,我的人生卻一片茫然。

其實,我仍有很不錯的選擇,至少,我的乾爹,老姐的父親,恨不能抱著我的大腿要我繼承他那龐大的傭兵組織,即使我沒有運籌帷幄的本事,但以我的能力,在普通人的世界,當一個高薪傭兵,也是一個既輕鬆又賺錢的好主意。

只是,我找不到在這種行業長期幹下去的動力,我甚至可以確定,我對這一行當沒有任何興趣!

那我為什麼還要勉強我自己?

歎了一口氣,一段時間的思考過後,我的成果仍舊為零,什麼時候,我對自己這麼苛求了?

放棄了一夜之間想通問題的奢望,我趴在欄杆上,看著波光粼粼的海面,光芒在這波蕩不休的海面上扭曲、再扭曲,最終在我眼中凝成了一片連續不斷的光波,光波也模糊了起來,最後一個念頭閃過我的腦海——「我現在在幹什麼?」

海鳥的鳴叫聲將我從模糊的層面驚醒,帶著微微腥味的海風,及時地拂過我的鼻孔。鼻子抽了抽,然後順理成章地打了個噴嚏,我也真正地醒了過來。

反射性地用手撐起身子,但奇特的觸感卻令我一楞,抬起了手,上面沾滿了沙粒。這是在……沙灘上?

我打了個激靈,跳起來環目四顧,仍是晨光尚早,海面上灰濛濛的一片,偶爾有一隻海鳥掠過,愈顯得海天寬闊,無邊無涯。

「我這是在哪裡?」

完全聯繫不上睡眠前後的情景,我一時間也有些慌神,人呢?老爸他們人呢?還有船,我明明是在船上的,怎麼突然就上了岸呢?

我當然找不到答案,而越是這樣,我越驚慌,幾乎要仰天長嘯,再發足狂奔,來呼喚那可能的回應。

而身後少女的清音,及時地拯救了我那根已經繃緊的神經。

「宇哥早安!」

我猛然回頭,正看到蹦蹦跳跳而來的有容妹妹,向我露出了一個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掃去了海面上陰冷的濕霧,在東方,一抹朱紅向天際擴散開來。

「真美!」

我不自覺地這麼說,聲音很小,但我不確定有容妹妹聽到了沒有。她很快地來到我身邊,左手親暱地挽起了我的手臂,而右手則探上我的額頭。

「宇哥,你的身體不要緊吧!」

「嗯?」

我不解小妮子話中的意思,只看到她的小臉上有些擔心,還有點兒不好意思。

「昨晚上船到岸的時候,你還趴在欄杆睡覺,怎麼喊你也不醒,就把你抬了下來。可是島上的旅館已經滿了,只好野營……小姨說,只有一頂帳篷,沒有讓男人住進去的道理,所以……」

所以就把我扔到了沙灘上——真是容知雅的作風!

對這個我只能猛搖頭,也沒法真的同她計較。我撫了一下有容妹妹好像剛剛才梳洗過的秀髮,感受這清爽觸感的同時,又生出了一個短暫的念頭——我怎麼會睡得這麼死的?

這念頭一閃而逝,我隨即就把它拋在了腦後,畢竟,在有容妹妹那燦爛而無心機的笑容裡,想著其他的什麼念頭,本身就是一種褻瀆。

一路說笑著來到昨夜她們宿營的地方,這是一片距沙灘不過一公里左右的椰樹林,地勢較高,從營地裡一眼就可以望到我剛剛躺著的地方。我自然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暗自道了一聲「總算還有良心」,便堆起了滿臉的笑,辛苦地和似乎沒有睡足的容妖女打招呼,同時用餘光搜索一直未見的蘇怡的蹤影。

「別看了,我們叫的船出了點兒事,蘇怡去解決了,一會兒就回來!」

淡淡地一口道出我心中所想,不管我的尷尬,她徑直變魔術似地又抓出一瓶烈酒,彈出瓶塞,繼續她每天例行的功課,我暗自皺起了眉頭。

根據蘇怡對我解釋,容知雅雖然武力不值一提,但卻是一個令人稱奇的咒法天才,自從加入中天帝國後,便以她絕世的天資修習法術,似乎還有明師指點,實力已然莫測高深……

我相信她的實力,對她甚至比對我自己還有信心。只是,她雖然有「妖女」之稱,但也畢竟是人不是妖,她的實力皆來自於法術,於自身的修持還差了些,這樣無度酗酒,就真是妖怪也要被喝壞掉!

「嗯,小姨……」

「嗯?」

聽了我的稱呼,容知雅抬頭望了過來,想來是我極少主動稱呼她為「姨」,以她的定力,也微有些好奇。

對上了她的目光,我心裡面有些侷促,但想了想,我還是將話說出了口。

「小姨,唔,我覺得,你喝酒也應該有些節制了……你的內息不彰,難以消化酒力侵蝕,長此以往……」

「對身體有害,會早早死掉……」

容知雅代我說出了我要說的話,且比我說得要尖刻百倍。但她的笑奇跡般地開朗起來,少了那一絲習慣上的諷刺,讓人看了,竟是眼前一亮。

「謝謝你啦,我知道你的好心。只是,不讓我喝酒,恐怕我會死得更早!乖侄兒!」

容知雅向我晃了晃已經只有半滿的酒瓶,明顯地根本沒有將我的意見聽進去——當然,她如果這就聽進去了,那才叫有鬼。

一邊的有容妹妹聽到了妖女對我的稱呼,低低地笑了起來,似乎我被稱之為「侄」,便是一個很好笑的笑話。

我對她做了個鬼臉,也不再接著勸下去,但我心裡依然拿定了主意——要讓容知雅戒酒,至少,要限制她喝酒。也許她在的時候,我會很頭痛,但如果她不在了……

那種情形我沒有膽子去想!

輕微的破空聲響起,蘇怡回來了,見到我之後,她送來一個甜甜的笑容,讓我心裡也為之一暖。

「臨時徵調的船隻,手續不齊全,沒法靠岸,在距前方海岸兩公里處待命,宇哥,這下要麻煩你帶著有容了!」

「沒問題,這是個好差事!」

我眨了眨眼,又將有容妹妹逗笑。

一覺醒來,昨天晚上的煩心事似乎已離我遠去,看來我忘事的功夫,也隨著自身實力的增強而水漲船高。

趁著此時海岸線上人煙稀少,我們光明正大的踏海而行,向兩公里外的目標邁進。

有容妹妹對這種經驗一向非常享受,此時,她就在我的扶持下,小心翼翼地踏在海平面上,玩了個不亦樂乎。

聽著她開心的笑聲,我卻想到昨天傍晚她那令人稱奇的驚人之舉,我敢肯定,她那時是在沒有任何人扶持的情況下,獨立地站在海面上——雖然很吃力,但確實如此。

我扭頭望向蘇怡,想問問這件事,但眼角的餘光卻瞥到了已隱見輪廓的船隻,話到嘴邊又被另一個念頭控制。

「蘇怡,原來的那艘船為什麼晚點了?」

蘇怡看了一眼正玩得不知身外何物的有容妹妹,卻是傳音過來,「船隻所經過的海域有另一艘遭遇海難,死了很多人,所以就留在那裡幫助營救了。」

我輕「噢」了一聲,卻也沒太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畢竟偌大的海洋,海難事故實在不可避免。

而也就在這幾句話的功夫,前面那艘船體的外貌已然清晰可見。

翻上甲板,一個面容頗為精悍的中年男子已在一邊候著,見蘇怡上來,沉聲叫了聲「蘇總」。

蘇怡微笑著回應,接著立即為我介紹:「這艘『無涯』號的船長,也是蘇氏遠洋運輸業的骨幹,趙德趙船長。」

我和他打了個招呼,他也依禮回應。雖然我沒覺得他身上有什麼功夫,想來他應該也是中天帝國的外圍成員,否則怎會看到我們踏海而來依然面不改色?

安排了房間之後,容知雅不顧我難看的臉色,說是要佈置今天我必須完成的「功課」,扯著有容妹妹去了。

而這時,趙德的臉色沉了下來,望了一眼遠去的有容妹妹,低聲道:「有負蘇總所托,我們雖然已經盡力,那場海難沒有人生還……」

是那場讓我們的船隻誤點的海難,由於剛剛才聽過,所以我留了心。而聽了他的話,我的眉毛跳了一下,蘇怡卻依然冷靜。

「原因?」

「不是觸礁,船上也沒有機械損壞的跡象,上面的屍體大部分是被他人殺死,裡面有幾位女性,生前有被施暴的痕跡。以我們的觀點,很有可能是人為的!」

「人為的?是海盜?」

「也許,但可能不大……我們還沒有對屍體進行屍檢,不過,並不像是被普通人所殺,很多人都是被重手打得內臟破裂,喔,對了,船上核對的人數,與這艘船離港時的人數不相符,少了二十二人,都是婦女和兒童。這點,倒是與某些海盜的行為很相像。」

蘇怡低下頭去沉思,而我則在暗咒兇手的同時,也生出了些好奇心,我拉過趙德,低聲問他:「我能不能到現場去看看?」

趙德苦笑著攤手道:「怕是不成了,我們一開始以為是普通海難,第一時間就上報給附近一個島國的海事局,現在他們大概已經趕到了,現在就是去,恐怕也很難得出什麼突破性的結論。」

這樣啊……我點點頭,但仍然問出了出事海域的方位,距這裡不過百多公里,如果我能有爺爺那樣出竅神遊的手段,也許還能去看一看,現在,就真沒辦法了。

將這件事拋在一邊,我看著東方已愈發絢麗多姿態的雲彩,剛剛被埋下去的心事又翻了上來,然而,還沒有等到我為它煩心,金紅色的光芒從海天盡頭噴薄而出,推開千萬雲朵,映得人臉上一熱。

我瞇起眼睛,看著這紅彤彤的圓球露出整個身子,由千萬里之外將光線拋灑過來。思及遼遠,心胸不覺一闊。

「呼……真美!」

我如此說,而蘇怡淺笑著扶住了我的臂彎,「是很美啊,可是,宇哥,你必須要去學習了。想抽出時間看景色,恐怕要經過容小姨同意才行!」

我回頭望向蘇怡,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蘇怡啊!其實,我覺得,如果你不能那麼輕易地一眼看透我的心思,你就真的十全十美了!

在蘇怡及時有效的督促下,漫長的禮儀教學開始了,但開始似乎並不如我想像的那樣殘酷和痛苦。

容知雅只是從蘇怡的筆記本中,調出了一張分類清晰的表格圖紙,懶洋洋地宣佈:「現在就開始吧。首先,是從中天帝國各級官階、各方勢力的基本概念開始,一個皇帝對待自己的臣子,是因人而異的……嗯,你有信心接受考核嗎?如果考試通過,這部分可以從免!」

我老實地搖頭,說實在的,我到現在為止,對中天帝國的組成依然是一知半解,模模糊糊,有時候甚至連它與炎黃進化力量的關係都搞不清!現在考試,只能說是不自量力而已。對這一點,我很有自知之明。

「好!有自知之明的小孩我喜歡!那麼,我就從中天帝國與炎黃的區別開始講吧!」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容妖女看起來真的很開心,所以,她的講解也非常地詳細。

由炎黃進化力量內部一股強大勢力組成的中天帝國,無疑是一個龐大的組織,它不但在黑暗世界有著重要的地位,與其他的五大力量三大制約互相牽制,在普通人的世界裡,也是一個非常出名的「恐怖組織」。

然而,很多叫習慣了「炎黃進化力量」的人,就不得不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中天帝國與炎黃進化力量是什麼關係?

中天帝國來自於炎黃進化力量,而中天帝國能夠代表炎黃進化力量嗎?

答案是模稜兩可的。

對其他五大力量和三大制約來說,這些外國鬼子很容易將「炎黃進化力量」和「中天帝國」的定義混淆。只因為,其他的各方勢力,完全沒有這種「國中國」的情形,無論他們的勢力構成是多麼的鬆散,但他們也至少是一個整體。

在中天帝國成立之後,在黑暗世界諸方勢力之間的「國際交流」中,無論是哪一方,都默認了中天帝國的權威代表性,也就是說,中天帝國所說的話,便等於是炎黃進化力量所說的話;中天帝國所做出的行為,便等於是炎黃進化力量所做的行為。

而在炎黃進化力量內部,中天帝國所代表的卻只是「多數」,而不是「大多數」,當然,更稱不上是「絕對多數」。

據中天帝國內部的調查,炎黃進化力量由神話時代延續下來到現在還存在的門派,至少還有百多個,除去其中業已衰微的不算,有著相當實力和影響力的,有近三十個,而中天帝國才包含其中的八個而已,只佔近三分之一。

神話時代以後,特別是黑暗時代過後所衍生出來的,以「成氣候」為標準的各類門派世家,現存的至少有近千個之多,屬於或依附在中天帝國羽翼之下的,也差不多只有五百多個。

將所有的實力綜合起來,中天帝國的綜合實力,無疑遠在其他散沙似的門派之上,代表性是夠了,但若就此定論它具備了多麼優勢的民意,那倒也未必。

這樣,就扯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長老會。

而正如一切所顯示的那樣,由東府西殿再加上張家的大家長,共十四位長老所組成的長老會,則是中天帝國最高且唯一的權力機關。

事實上,遠在中天帝國成立之前,炎黃的長老會便已經存在了上千年,只是其中的矛盾問題極其嚴重,百家之爭、魔道之爭、正邪之爭從未停止,幾經風雨飄搖,已然元氣大傷。

所以在中天帝國應運而生時,炎黃的長老會便自然而然地歸屬於中天帝國之中,搖身一變,成為了中天帝國的最高權力機關,卻仍然對其他炎黃勢力有著很高的影響力。

在長老議會的實力普遍衰弱的今天,炎黃長老議會的存在,簡直就是一個異數。長老會十四個長老,代表了中天帝國十四股最強大的力量。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2:07:36

東府七長老,代表了炎黃本土傳統意義上的七大名門;西府六長老,則代表了黑暗時代過後,新興的、以商業和政治為原始基礎的六個新銳力量;再加上以家族血脈來傳承的古老世家中的代表張家,便構成了最高長老會。

傳統的力量是龐大的,從黑暗時代過後,長老會幾乎便是唯一一個象徵最高力量的代表,就算是在長老議會時代已走入日薄西山境地的今天,人們也習慣用傳統的觀念看問題。正由於中天帝國長老會那無與倫比的代表性,中天帝國便有了代表炎黃進化力量的大義名分!

然而這樣,中天帝國也就必須承擔這樣一個尷尬的局面。

每當炎黃進化力量的某人,與其他力量的人員發生衝突,不管這人是不是為中天帝國所屬,那一方力量總愛把仇算到中天帝國的身上;而中天帝國與其他的力量發生衝突時,炎黃進化力量的其他成員卻未必肯全員出動,協同中天帝國一起加入戰鬥……

不過,中天帝國百多年來還算公允的作為,讓同屬炎黃一脈的其他門派,也默認了它的「官方身份」,一般情況下,是默許中天帝國代表炎黃進化力量全體,與其他各方力量進行對話的。

也就是說,如果將炎黃進化力量視之為「江湖」,那麼中天帝國就等於是一些大派名門所形成的「優勢聯盟」,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江湖大義」,對炎黃進化力量中的其他門派有影響力、號召力,但無命令的權力。

只要明白「江湖」的定義,理解兩者之間的關係其實不難。

只是礙於文化思維上的差異,中天帝國成立的百多年來,在這一點上,似乎那些外國人怎麼也學不會!

容知雅為我講解一些容易混淆的概念,當然,她講得也不是如此的平白簡單,乘著通盤為我理清脈絡的機會,什麼七大名門、六大集團、十九散門,乃至於一些實力卓越的新興門派,以及其中的重點人物,都像敲釘子一樣敲到了我的腦子裡,記得清楚明白,卻讓我的腦袋隱隱作痛。

「定義之類的東西,有個印象就好了。重要的是,面對不同的人物,你一個名義上的最高領袖應該如何得體地應對,才是比較麻煩的問題。」

容知雅關上屏幕,微笑著看我。

「如果在練習的過程中來一場實習就最好不過了。最新的消息,張老爺子將攜中天帝國皇家禁衛軍的精銳來此,正式地確立你儲君的身份。到那個時候,我希望你能學會如何應對禁衛軍那群已經只懂得古禮的木頭。」

爺爺要來嗎?我敲擊了一下仍在作痛的頭顱,想要進一步分析,卻發現,腦子裡除了那些派別、人物,便再裝不下其他的東西。我呻吟了一聲,「好吧,全聽你的,現在我們要幹什麼?」

「來一場有針對性的實習啊!在禁衛軍來之前,你要學會以正式的禮節接見他們,而且,因應不同場合,還要有足夠的機智作出臨場反應。畢竟,時代不同了,在普通人面前行那種禮節會被人笑死的,不是嗎?」

我猛地點頭同意,深得我心,深得我心!

容知雅笑得更是開心,「你要在普通人面前說明自己是普通人,而要在禁衛軍面前說明自己是皇帝,要達到這個目標,這裡面的問題很值得研究一下。嗯,我們就從儲君以及禁衛軍的基本定義開始吧……」

嗚……結束了!

三個小時的授課宣告完結,在我有些僵滯的腦袋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一腳將我踹了出去。我跌跌撞撞地出門,卻正好看到有容妹妹從船舷外側高速掠過的身影。

唔,在玩天行者啊!

看著有容妹妹專注的表情,我不敢出聲打擾她,只是看著她迎著海風,在海面上盤旋往復。

小妮子肌體的平衡能力實在是太好了,在我這個絕對內行的人眼中看來,她每一次切著風力滑翔之際,身體的重心都保持得近乎完美,無論是多麼複雜的動作,她都能舉重若輕地完成。

嗯,有容妹妹原來也是個習武的好料子。只可惜,十八歲的年齡已經偏大了……

想到了她的年齡,我低低地笑了起來,十八歲,可不像呢!依我看來,頂多就是十五、六歲的樣子,容小姨平時太寵她了,才讓她的心理年齡顯得這麼小!

可是,又有誰不寵她呢?

「一點兒煩惱也沒有的樣子真好!」

蘇怡在此時來到我身邊,聽到了我的感歎,她為之失笑,「有容真的沒有煩惱嗎?宇哥,你這是在想當然耳啊!」

我閉上嘴不說話了。蘇怡這樣說明顯地是給我面子,她真正的意思是說,我「故作不知」吧。

兩個人之間一時間進入了沉默,直到有容妹妹發現了我們的存在,在一次高難度的空中翻滾之後,送過來一個甜甜的笑容。

我和蘇怡同時用笑容回應,我看了蘇怡一眼,眼中透露出了「看吧,她真的很開心」的意思。

蘇怡微笑不語,只是那樣的笑容卻讓我覺得牙根癢癢的,不由得偏過頭來,讓兩個人的臉龐近在咫尺,我仔細地打量蘇怡的表情,希望能從這裡看出些讓我反攻的空隙來。

只是,在這種情況的處理上,我似乎有些不自量力,當蘇怡吐息的清香被我吸入之後,我發現我的臉紅了,而蘇怡在表面上卻依然能夠保持平靜。這一輪微妙的對抗,以我的狼狽失敗告終。

不過,蘇怡終究還是向著我的,她適時地開口說話,緩解了我的尷尬。

「宇哥,你想好了沒有?」

「嗯?想什麼?」

「以後的計畫啊!」

蘇怡的語氣特別輕鬆,所以,就算她說的是我正在煩惱的問題,我也很難有個壞心情。

「想不到!」

我老老實實地回答,蘇怡淺淺一笑,似乎心有定見,她看著我,又指了指再度升入高空的有容妹妹。

「宇哥,像小容一樣地活著不好嗎?」

「像她一樣?」

我笑了起來,如果我真的像有容妹妹一樣的活著,那我還是張真宇嗎?有容有她生活的方式,所以是有容;而我也有我自己的方式,所以我叫張真宇……有些想法,在腦子裡面存在是可以的,但如果真的要付諸於行動,卻是非常地困難。

是啊,要活自己的方式……我活的方式是什麼?

「生活的方式,當然是快樂就好!宇哥,你不覺得你自己非常地幸運嗎?」

「幸運?」

「當然幸運!這個世界上,有幾個像你這樣身上沒有什麼責任,沒有什麼義務,又有充足的時間和能力來安排自己的事情。宇哥,你的選擇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

蘇怡指向正在飛回的有容妹妹,繼續道:「她是另外一個幸運兒,她所選擇的,是她所喜歡的……而不像我、雅蘭、還有小姨,這一輩子,可能也只有那一個選擇!」

我已說不出話來,因為,我被蘇怡所說的嚇住了。

這是我這一輩子唯一一次看到蘇怡透露出對自己人生的看法,而且又是這樣地出人意料。

雖然她沒有說出口,我也可以從其中看出她懷有的淡淡怨意——她對自己的生活方式也有不滿嗎?這還是那個對什麼事情均淡然篤定,從容不迫的蘇怡嗎?

在這裡,我發現了蘇怡的另一面……而自此以後的漫長時光,無論我們之間的關係如何親密,這種機會,也再沒有出現過。

呆了半晌之後,我終於扯出了一個笑臉,卻仍然本能地在為自己找借口。

「不過……那個皇帝,不也是責任嗎!」

蘇怡的笑容如同驕陽升空,光芒四射,迸發出來,全是讓我無法抵禦的鋒銳之氣。

「哦?如果宇哥你不在乎,當今世上,有誰敢讓你在乎?」

我張了張口,想說出幾個人名來,但突地想到那日爺爺對我說的話。是啊,以我乃至於我家人的實力,我不想在乎,誰能讓我在乎?

我一句話也講不出來,至此,我又一敗塗地!

蘇怡也沒有再說下去,兩個人再度陷入沉默。我看著有容妹妹的身影自眼前掠過,聽著她的笑聲,感受著她清新可人的氣息,微微陶醉,卻也很有些羨慕……其實,像她那樣活著,也很不錯,不是嗎?

最終,還是蘇怡打破了沉默,「宇哥,如果你真的拿不定主意的話,我,可不可以提出一個想法呢?」

我先是愕然,繼而一喜,已是忙不迭地點頭道:「當然,當然可以,我求之不得!」

蘇怡的笑容非常地舒展而自然,她雙掌合十,抵在了下頷上,望向我的眸子中卻是令我吃驚的乞求之意,「如果可以的話,宇哥你可不可以做出讓我們大家既輕鬆又快樂的選擇呢?」

「既輕鬆又快樂?」

我的理解能力似乎還是比較差,呆呆複述了一遍,卻還是沒有明白。

蘇怡輕輕擊掌,「當今世界青年人投入工作的平均年齡是二十一歲,而中產階級以上的平均值要再長三年。而宇哥,正處於這個年齡段上的你,不是還有一個最應該做的事情沒有做嗎?」

我又想了幾秒鐘,繼而恍然,「你是說……」

蘇怡淺淺而笑,美眸中卻是濃濃的期待之色,「宇哥,難道你不想繼續你的校園生活嗎?這樣子,大家又可以在一起了!」

我呆了半晌,然後長長地喘了一口氣,不可否認,與朋友、與蘇怡在一起的誘惑令人難以拒絕,我遲疑了一下,問蘇怡,「現在,你們都在哪兒上學?」

蘇怡微笑著回應:「離蘭光不遠,是極天洋上的『東方聯盟大學城』,在一個風景秀麗的人工島上。除了有容妹妹剛剛入學外,我們都在上大二。宇哥……」

蘇怡的聲音是少有的軟儂溫馨,我可不可以理解為她在向我撒嬌?心跳似乎加速了一下,我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這也算是進修吧,老爸應該不會反對……也不知道我這個高中肄業的學生,課程還跟不跟得上!」

蘇怡以純美的笑容回應,而此時,海面上的有容妹妹發出了一興奮的呼哨,駕著狂風,直入藍天。

這樣的未來,很值得期待吧……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2:08:10

第一部 第八集 黑天七雄 第三章 海難
「皇帝」和「儲君」:「中天帝國」的君主立憲,並非是像真正的君主立憲那樣,限制住一切「王族」的「參政自由」,事實上,在法度上真正能夠限制住的,除了皇帝本人,也只有皇帝退位前三個月內立下的儲君了。

當然,在沒有舉行正式的立儲儀式前,儲君的人身自由仍然能夠得到相當的保證,至於參政不參政,那完全屬於個人的自由,唯一需要在意的,便是過度的事業熱情,很可能會導致他人對這個「未來的傀儡」聽話程度的懷疑,即位後,人身自由的情形可能比常規中更淒慘一些。

皇帝又或儲君的生活,與絕大部分黑暗世界成員的生活已有了很大的距離,相對而言,皇帝和儲君的生活方式更像一個正常人,而且是那種過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正常人,即通常所謂的米蟲。

當然,如果在家閒得發悶,你可以滿世界地亂跑,什麼花銷都是由組織來支付……很悠閒是吧!

如果你真的想享受悠閒,其前提是,必須要禁受住每時每刻成百上千雙耳目來監視你的壓力,而且在某些特定的時間,你也必須以「中天帝國」名義上最高領袖的身份,參加一些能令人窒息的宴會或是祭典……

「中天帝國」的皇帝固然是傀儡,但卻並不是隨便從大街上隨便拉來一個人就能充數!

他無疑便是維持著炎黃各方勢力平衡的中心點,皇帝的存在與否,經常性地牽扯到各方的利益衝突。所以,皇帝是擺設,但又是一種極其稀有而又不能少的擺設。

——《基礎教材.傀儡的自我認識》(容知雅手制)一般來說,除了本屆的皇帝陛下,由於一些特殊原因,而很少、甚至沒有在六大力量三大制約的公眾場合露面外,每一屆的「中天帝國」的皇帝都有很高的上鏡率,想要暗殺,機會極多。

而皇帝又未必都是身手驚天動地的大高手、大宗師,那麼,他們的安全便需要有一個穩固的保障,那麼,由本人所率領的皇家禁衛軍,便是皇帝身邊最有力的安全保障。

不過,大家也都知道,造就我們的,不是皇帝陛下,而是長老會的列位長老。

皇家禁衛軍,事實上,便是「中天帝國」長老會所培養絕對忠誠的戰鬥機器,我們的使命當然也不僅是保護皇帝的性命。

單以保護人物而言,名義上皇帝也許是第一,但實質上,保護長老會的存在,才是我們最重要的使命。

而且,如果六大力量之間發生了大規模的戰爭,皇家禁衛軍便是戰鬥過程中的中堅力量,滿編五百人的強大精英戰鬥集體,會是讓所有敵人作惡夢的龐大力量。

——《瞭解自己——光祿勳齊賢授課教案》(新紀二0四九年七月七日)禁衛軍的職權面臨危機,禁衛軍的能力面臨質疑。

去年聯合長老會的召開,恐怕是諸位長老下的最臭的一步棋,時至今日,影響仍然沒有平息。

在這場風波中,我們禁衛軍雖然置身事外,但,當局面漸漸清晰,我卻發現,世界上似乎已經沒有了禁衛軍的位置。

上屆的皇帝陛上身邊有比我們強上一百倍的超級保鏢,並不需要我們的保護;而此屆的皇帝陛下功力深不可測,能力直追他的父親,我們禁衛軍也幫不上什麼忙;至於長老會……那根本就沒有意義了。

那麼,我們禁衛軍每天十多個小時的刻苦鍛煉還為了什麼?為了那遙遙無期的戰爭?我無法想像……

明天,是陛下開學的日子,我想,我應該趁這個機會,和他討論一下禁衛軍的職責問題,即使是讓我們參與保護他的親人朋友什麼的,也比沒有事做好啊!

——《齊賢日記.二0五五年八月三十一日》二0五四年下半年的中天帝國皇家禁衛軍,還是一支沐浴在古老傳統中的強大武裝力量。他們的腦子裡面只有兩件事:維護長老會、保護皇帝的人身安全。

此時的禁衛軍百多名精英,正跟隨在中天帝國長老會首席長老的身後,沿著茫茫大海,高速飛行。

剛剛見過了當今的皇帝陛下,光祿勳齊賢心中頗有些感慨。

「一晃十年不見,陛下還是老樣子,不,反而是更年輕了,相比之下,我卻老了!」

他似乎忘記了自己也不過四十出頭,正值壯年……

正走神的時候,在他前方不遠處的老人驀地停下了身形,齊賢心有旁騖,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衝出數十公尺,反倒是他的手下,陣形不亂,百多人的行動如一,齊齊地定在了老人的身後。

這個人可丟得大了,齊賢心中那個尷尬啊!只能紅著臉再飛回去。

張孤岫沒有對他的失態做出什麼表示,只是作了一個手勢,訓練有素的禁衛軍們立刻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其實,也用不著張孤岫再提醒,遠方呼嘯的破空聲已經說明了一切。

「中天帝國禁衛軍在此,來人止步!」

齊賢的副手,羽林中郎將胡峰厲聲高喝,聲震四方。

禁衛軍再一次體現了他們之間那驚人的默契,只是幾息的功夫,在遠方的來客還沒有進入視野之前,一百零五人所組成的戰鬥陣形已安排完畢,像是一張引弦待發的弩弓,隨時都可以發出致命一擊。

遠方的氣息立刻發生變化,絕大部分氣息已經偏移了一個角度,從旁邊繞開,而只有寥寥幾人,雖然仍是直線挺進,卻將自身強悍的氣息全數收起,表達出沒有惡意的信息來。

一個聲音遙遙傳至:「聯合長老會特約『捕獵隊』,執行任務,途經於此。敢問前面是禁衛軍的哪位?」

齊賢望了一眼面容平靜的老人,見他沒有什麼意見,便同樣地揚聲過去:「中天帝國長老會,首席長老孤岫先生在此!」

當聲波進行一回合的交流後,雙方的人員都已經進入了彼此的視野。

齊賢微微一怔,對面領頭的那個,不是禁忌的三把手,身兼巫術力量之叢巫一系「榮譽勇士」的本.布拉索嗎?

他開始有些後悔,剛剛回答的太過老實。張家與禁忌那不共戴天的仇恨,在黑暗世界可謂路人皆知,雙方碰面,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千百米的距離瞬息即至,齊賢的念頭還沒有消去,布拉索一行已經近在眼前。

這個禁忌的第三號人物,棕黑色的臉上是沒有任何芥蒂的笑容,當他的眼睛迅速捕捉到張孤岫的位置時,已經是一個後輩之禮送上,口中是讓人無法懷疑的誠懇,「孤岫先生好,十餘年不見,先生愈見清臞了!」

老人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時間過得很快啊,當年你遊學浩京之際,我不過甲子之齡,一晃眼間,我已年近八旬,而你,也不再是那個行事少計量的猛士了!好,很好!」

齊賢在一邊聽得呆了,在組織的資料中,確有本.布拉索遊學浩京的記載,但他確實不知道,本應勢不兩立的兩方,竟似乎還有一些「交情」……只是,這個念頭才生出半秒鐘,便被老人身上迸發出的寒氣生生掐斷。

唇角的笑意柔和清雅,但眼角處卻漸漸堆積起濃厚的寒意,老人負手於後,淡淡地道:「我還記得,那件事後,我斷你兩臂,碎你內腑,甚至連腦門也掀去半邊,本以為你必是活不了,哪想到,你竟然還能拖命而逃……想來,那一劫數對你而言,應是苦樂參半才對!」

布拉索面色不改,只是自由隨意地活動了一下雙手,微笑回應道:「先生果然睿智,若不是當年先生辣手後的聖手,我怎能突破先天限制,抵達『極限階』?我能有今日,先生居功至偉!本人也無時無刻不在思量,如何才能報答先生大恩!」

老人唇角笑意加深,聲音愈發地柔和,「這個恩情,當由我家的真宇還給你才對,十九年啊!這個恩情可大得很呢!」

兩人的眼睛在虛空中交擊,那森森的寒氣,令一邊的齊賢也背脊發冷。

數息之後,布拉索面色不改,一言不發掉頭便去,氣勢始終未落下風,只是這副模樣與剛剛來時的彬彬有禮倒是頗有差距。

老人微微搖頭,直到布拉索一行遠去,他才開口歎道:「如此進境,是否值得?齊賢侄,你看如何?」

齊賢呆了半晌,然後苦笑:「您老慈悲,小侄修為不夠,實在無法看出虛實!」

老人微怔,繼而失笑道:「這是我的不是,剛剛一時氣惱,倒是失察了……不過,賢侄無須妄自菲薄,再有一年半載,高原期一過,賢侄的進境當一日千里,不出三年,功法當可大成!」

齊賢聽了大喜。老人言不輕出,出則必中,他既然這樣說,就自然有他的理由,自己現在等若是吃了個定心丸,信心毅力皆向上增長,對自己的修為顯然甚具裨益。

老人明顯地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微微點頭示意,讓禁衛軍全員跟上,繼續他們的行程。

齊賢的心情與數分鐘之前已大有不同,滿腦子的都是自己的進境、修為,剛剛那難以解釋的小段插曲,很快地就被他拋到腦後,忘了個乾淨。

一日夜的時間過去,似乎這個世界有了不小的變化。

打開擁有獨立信息網絡的黑暗世界新聞頻道,你可以發現,聯合長老會的信息只佔據了一天的頭條,便被「異物發威,重傷十餘人」的消息給擠了下去。

記者們似乎將所有的目光,都投射到這個「從來沒有在任何一方的資料上出現過」的「異物」身上,終於在獲得了許可後,以全天候的方式實況轉播的方式,向全部黑暗世界的成員展開。

我陪著有容妹妹看了一會兒錄像,卻無法在其中找到什麼令我關心的場面,或者找到什麼樂趣,也虧得有容妹妹能夠有滋有味地看下去,不時地為錄像中的驚險場面發出驚呼。

只能說,黑暗世界的行事方法和場面,對於有容妹妹這樣的普通人,應該還是頗具吸引力的。

但不管怎麼說,我拒絕長時間地供應這剛剛成年的小妮子各種暴力鏡頭,所以,我強拉著有些不情願的小妮子出去透氣,準備在海面上享受一下大自然的恩賜。

極天洋上,八月的陽光似乎比我想像中的更強烈一些,熾白的光線從天空中直直地射下,在船體上反彈出去,散射四方,讓甲板上一片熱氣騰騰。

以我寒暑不侵的功力,也不願意再在甲板上待著,乾脆就騰空而起,浮在海面上十多公尺處,盤膝虛坐,隨著海風輕輕舞動。

我的作法挑起了有容妹妹的興趣,她打開了「天行者」上面的浮空裝置,笑吟吟地坐在上面,陪我聊天,打發無聊的時光。

我現在很感激容妖女,只因為我所想像的「地獄磨難」並沒有出現,事實上,宮廷禮儀的繁瑣複雜,雖讓我學習起來很吃力,但妖女的心腸卻奇跡地好了起來。一日夜下來,不過短短五個小時的訓練,她便慷慨地叫了暫停,現在的情況是,我好像閒得無聊起來。

時至八月二日中午時分,我們換乘的遊艇已經來到了距纖纖所在的實驗基地不足五十海里的海域,也在這個時候,中天帝國的內部信息傳來,爺爺的位置距此不過七百公里左右,如果全力趕路,至多一個小時便會到達。

海風吹指,輕波鼓浪,除去頭頂上那毒辣的陽光,或者這可以稱之為是一個愜意的午後。

當我和有容妹妹的話題,來到了七孔笛的彈奏技巧,以及古曲譜的優劣得失之際,海面上突地濺起了大片的水花,聲如裂帛,飛濺的水珠甚至打在了有容妹妹正悠閒晃動的小腿上。

「嗯?」

是一條大魚嗎?我的目光自海面上一掠而過,卻並沒有發現魚類的影子,如果說有……那個白色的繩子狀的物體是什麼?

我的好奇心來了,無聲無息地掠下去,探手去抓,冰涼滑膩的觸感立時接觸手心,這是標準的手到擒來。

不過,憑感覺,這不會是一條海蛇吧……

我將「戰利品」舉到眼前觀察,這是一條長約七八十公分的條狀物,怕是還不如一根筷子粗細。通體圓潤而有光澤,上面似乎還有一些奇異的花紋,嗯,不像是生命體……捏了捏,質地非常柔韌,看來非常結實。

正想著進一步探究的時候,手裡卻好像顫動了下,幅度之輕微讓我第一個想到的是「錯覺」一詞,隨後一絲若有若無的波動就讓我皺起了眉頭,剛剛的真是錯覺嗎?我怎麼覺得這東西與外界有了某種交流呢?

這就有意思了!

我的眼睛再湊近了些,正想著是不是乾脆趁順路到纖纖的實驗室來個解剖化驗,跟上來湊熱鬧的有容妹妹卻及時發出了一聲讚歎:「好漂亮的『可可』,宇哥,這是你從海裡撈上來的嗎?」

「可可?什麼意思?」我愕然回頭,卻正看到小妮子在陽光下微帶著些紅暈的俏臉,美麗不可方物,我不由得一呆。

當然,我也看得出來,她的眼眸中儘是對我手中的「可可」的興趣。

「可可就是首飾啦,很流行的……這個真的好漂亮,宇哥,送給我好不好!」

呃……從海裡撈上來的你也要?小妮子什麼時候有這種嗜好了?不過,奇怪歸奇怪,有容妹妹的要求我還從來沒有拒絕過,我笑了笑,再看了一眼這個比較特別的「首飾」,壓下心中的好奇心,爽快地將它遞給了小妮子。

有容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捧了過去,這個「可可」盤成一團堆在有容妹妹手心,映著天上的烈陽,倒真是光華閃閃,頗為好看。嗯,說它是首飾,也差不多吧!

「謝謝宇哥!」

小妮子興奮地輕跳一下,將手掌合上,再也不願鬆開。

不過,我仍然有些不明白,這個繩子似的玩意兒當飾品,怎麼佩戴呢?難道系成一個圈子當項鏈?

有容妹妹新得了「可可」,似乎已經待不住了,匆匆地與我打了個招呼,竟就那樣踩著「天行者」飛回了船上,轉眼不見了蹤影。不就是白得了個飾品嗎?值得興奮成這樣?小孩子的心理真是無法捉摸!

我攤攤手,正準備回船,蘇怡卻從下方沖天而起,瞬息間來到我身邊,聲音非常無奈:「宇哥,附近又發生海難了!」

又是海難!我皺起了眉頭,這已經是一天之內的第四場了!

前三場都是被近似於海盜的手法,將全船之人屠戮殆盡,再掠去一定數量的婦女和兒童,行事之囂張,令人咋舌。難道這群畜生不知道事不過三的至理名言,真要做到老天爺降雷劈死他們才甘心?

「這次不是了……消息上說,是叢巫的黑天七雄發現了遁逃的『異物』,出手攔截時,雙方大戰產生的餘波將船身傾覆……依然沒有倖存者!」

這個依然用得可圈可點,聽蘇怡的語氣,這裡面似乎並不如消息上說得這麼簡單……想想也是,戰鬥的餘波會傷及無辜這誰都知道,可是掀翻一條船,且沒有一個倖存者,這就有些誇張了。

那麼,蘇怡的想法如何呢?

蘇怡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只是微笑著對我說:「我的父親在我出任『女師』的時候,曾列出了一個名單,其中就有『黑天七雄』,父親的評語是:無懈可擊的謊言製造者。」

呃,我苦笑,明白了!面對這樣的人,會有任何的想法,都是天經地義!

「那麼,我們要去看一下嗎?」

蘇怡搖了搖頭,淺淺地笑道:「在這個『結論』出現後,再去現場勘探已經沒有了意義,而且,我們還要在這裡迎接爺爺一行,不是嗎?」

笑語中,她伸手輕掠鬢邊被海風吹散的秀髮,潔白如玉的手腕映射著陽光,發散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采,我一時竟看得呆了。

不過,蘇怡似乎從來不佩戴首飾呢,雖然自有一股清新之美,但如果有一物映襯,或者會是另一番味道。

在這個時候,我想起了剛剛從海面上撈起的那玩意兒,純論顏色與光澤,似乎與蘇怡也很匹配呢!

「蘇怡……」

「嗯?」

「上岸後,我陪你去買個『可可』吧,我覺得,它與你的膚色很配呢!佩戴起來一定很好看!」

「那真謝謝了呢……不過,宇哥,『可可』是什麼?」

嗯?我望著蘇怡甜美中微有迷茫的表情,也楞在了當場,蘇怡不知道這種首飾嗎?和有容妹妹相比,她好像與同齡人脫節了呢!

正想現學現賣地對她進一步說明,遠方高速而來的多股氣息已引起了我的注意,粗略估計一下,至少在百人以上!而其中那分外熟悉的感應,不是爺爺又是誰來?

數公里外的人影瞬息即至,黑壓壓一大片黑色制服,肩披四爪青龍紋繡的青壯年男子們,挾帶著驚天動地的呼嘯聲,擊海排浪,來到我的眼前,而身形靜止之後,卻再沒有發出一點聲息。由極動至極靜的轉變,竟是如此輕鬆而自然。

了不起!

我在心中暗讚一聲,面對著這群訓練有素的人物,說沒有壓迫感就是謊話,不過,從內心裡來說,經過容妖女的敲打,我覺得,似乎微笑的妖女都比這群大老爺們要可怕上三分。

想到這裡,我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

位於最前排的一個壯年大漢在虛空中踏前兩步,雷劈電擊一般的目光自我臉上一掃而過,然後就收斂鋒芒,臉色鄭重地躬身行禮,嗓音如同金石交鳴,鏗鏘有力。

「光祿勳齊賢,偕禁衛軍一百零四人,參見儲君!」

後方禁衛軍成員齊齊躬身,且一同高呼,震得波浪滔天,「參見儲君!」

我的耳朵有點疼……但臉上的笑容竟然還能保持不變,這使我對自己的定力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容妖女灌入我腦子裡面的各種禮儀知識,以及應對的標準,像潮水般湧來又湧去,我大約將反應時間頓了兩秒鐘——據妖女講,這是一個非常合理的時間。短了叫緊張,長了叫遲鈍。

「諸位辛苦。出門在外,禮數能免則免,齊卿等平身即可!」

我左手負後,右手行如流水般輕引了一下,算是一個帥氣的回應。而此時,我看到了爺爺的笑臉,我回之以一個笑容,只不知笑容中有多少尷尬和苦惱。

在禁衛軍們抬起頭來之前,我的臉色又恢復到了從容自若的程度。據容妖女講,和這些行事有板有眼的禁衛軍們打交道,還是比較輕鬆的,因為這些人不會有什麼廢話,只要招呼得宜,後面的事情他們自會處置。

果然,在那個光祿勳齊賢的一個手勢下,百多位禁衛軍成員再度行禮後,四散開去,瞬息之間將這艘正在行駛中的遊艇,嚴嚴實實地保護起來。

以專業的眼光看,任何人從任何一個方向攻擊這艘遊艇,都將受到強大而猛烈的反擊,中天帝國皇家禁衛軍,果然名不虛傳。

不用再面對這些一板一眼的精英們,我也暗中鬆了口氣,露出了滿臉的笑容,向爺爺迎去。

「你老福安康泰,這幾日開會也開得累了吧,孫兒我請您下去喝茶!」

容妖女訓練的成果在此時也就表現出來了,就算是面對著爺爺,我也能臉不紅氣不喘地,將一系列禮儀套路施展出來,同時不輕不重地透出了些其他的味道來。

爺爺為之失笑:「有長進,知雅可謂名師,一日夜的功夫能將你教成這樣……好,很好!」

我對他眨眨眼,將戲做得十足,伸手扶住他老人家的小臂,虛引前方,笑咪咪地道:「首席請!」

這次輪到一邊的蘇怡失笑,她來到爺爺的另一邊,攙住了爺爺的臂彎,巧笑倩兮,「爺爺這次來了就不要急著走了,和我們同樂數日,再將您送到法爾島上可好?我有很多劍道上的問題想問爺爺呢!」

蘇怡也有這種承歡膝下的小兒女情態?我盯著蘇怡猛瞧,想看看是否還能挖掘出其他的什麼驚喜。她卻只是送來一個和煦若春風般的笑容,便吝嗇地不再往我這邊看上一眼。

「大爺爺好!」

有容妹妹蹦蹦跳跳地從屋裡衝出來,似乎得到了「可可」的興奮勁兒還沒有過去,上來就給了爺爺一個熱情的擁抱,附贈一個親親。

爺爺看來是疼壞了她,笑得眉毛鬍子都要皺在一起,大損他向來的光輝形象。跟在有容後面出來的容知雅可就要冷靜太多了,手裡面甚至還掂著酒瓶,見了爺爺只是淡淡的一躬身,笑容飄忽不定。

「老爺子好!」

爺爺以微笑回應,臉上也恢復平日清淡的表情。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03:58

但以我十多年相處的經驗來看,對容知雅,爺爺的關心愛護程度,怕是一點兒也不遜色於對待有容妹妹,而且,從爺爺的眸子中,我還能看到那麼一絲絲……憐憫!

「你老人家大老遠地跑到這兒來,總不會是閒逛散心……說吧,什麼事?」

將最後一個「閒雜人等」的齊賢客客氣氣請出廳外後,我立時原形畢露,在容知雅的冷笑聲中,大大咧咧地坐下,斜睨著眼神望向爺爺,在之前的消息中說的不清不楚的,只會讓我更擔心。

爺爺微笑著品了一口香茶,從容地回應道:「第一件事,正式通知你的儲君身份,自此刻起,你便是中天帝國的儲君殿下,只等三個月後皇帝退位,你便是中天帝國的第五任皇帝!」

對這個消息的反應,我只是一聲冷嗤。

爺爺不以為意,繼續道:「第二件事,八月底聯合長老會議召開之時,你必須到場,代表皇帝對長老會的召開表示支持。不要質疑皇帝為什麼不親自去,那沒有意義!」

我朝天翻白眼,什麼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能說些什麼?

爺爺笑容不減,淡淡地續道:「聯合長老會的會期極長,大概有四五個月的樣子,在十一月你登基之際,還要過去接受聯合長老會的加冕授權……」

「當然,這只是個形式,去不去的實際意義不大,但畢竟聯合長老會近四十年沒有召開,此刻正趕上你的登基之時,用這種方法,可以給聯合長老會一個面子,幫助他們長長人氣。」

憑什麼給他們長人氣!我立時就不樂意了——加冕授權,一副中世紀教皇的嘴臉,他們以自己是誰?

再說了,我一個傀儡,加什麼冕,授什麼權?無聊!

「嗯,好機會,一定要去!」

我這面正生著牴觸情緒,那面竟然有人贊同!我惡狠狠地望過去,但在碰到那個人的目光時,立刻就暈了,贊成的竟然是容妖女!為什麼?

「這是個練習禮儀的好機會,完全可以當成是登基大典的預演,嗯,我可以將一系列外交禮儀提前教授,月底前絕對可以搞定……老爺子,沒問題!」

真是久違了妖女的霸道和獨裁,我一時間竟出聲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老一少將這件事拍板定案!我這時才想著反抗,然而,爺爺突然堆積起來了一抹涼意,讓我將什麼話都嚥了回去。

「還有一件,是我剛剛才想起來的……真宇,你隨我來!」

這是密謀嗎?什麼事這麼神秘?我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隨他出去。

海風挾帶著熱氣,撲面而來,爺爺站在船舷邊,負手遠望,身上發散出來的寒意尚未消褪。仔細地體味了一下其中的情緒,我也不敢再耍小孩子脾氣,乖乖地站在他身側,只是眼中投射出疑問。

如果我沒有感應錯誤,爺爺身上明明就是殺氣!

「現在已經不戴眼鏡了啊……」

他似乎是沒話找話,我沒有想到他會說這個,楞了楞才回答道:「有時候也戴一下,權當飾物玩玩。畢竟十多年的習慣一時還改不了……其實,雖然沒有你手制的封印,但我覺得,戴上眼鏡的時候,特別清醒。」

他微笑了起來,手中卻魔術般出現了一個無框的平光眼鏡,強制性地塞到我手裡,「這就好……這個給你,戴上吧,以後不到必要的時候,不要把它摘下來!」

為什麼?我的老毛病又要犯了?可我明明感覺良好……

我不由得有點慌張,但爺爺只是搖搖頭,道:「預防萬一而已……你這麼快地進入極限階,已經出乎了我的意料,誰知道以後還有沒有其他的事情發生?」

「就這樣?」我緊盯著他,嘴中吐出的是純粹的懷疑,「總還有話沒有說出來吧,爽快些,怎麼說我也是你孫子!你不必事事瞞著我!」

爺爺瞥了我一眼,淡淡而笑,「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能給你說,不過,這件事,卻已經到了讓你知道的時候……你見過本.布拉索沒有?」

是禁忌的那個三號人物?我想起了與他的初遇,但真正使我印象深刻的,是老爸對我下的那個莫名其妙的必殺令。要砍了人家,也不給我說個理由!

如今爺爺又提起這個人,我的興趣立刻就上來了——這個布拉索和我們家是什麼關係?仇深似海?

爺爺的笑容很和藹,口中卻彷彿迸出了一粒粒的冰珠:「是不共戴天!」

我真的給嚇住了。

爺爺卻只當沒看到我的表情,輕描淡寫地便轉移了話題,「從十歲起,你就開始戴眼鏡,一直戴了六年。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某些人的魯莽,太息丹行圖的入腦,太息一氣的高速增長,以及體內戾氣的不穩定上升,長期壓抑的精神狀態造成了精神的不穩定,所以必須用封印眼鏡來控制……」

心理的震動還沒有過去,我卻能將自己當時的病因流利地敘述出來,像是在背書,這是自我懂事之後,爺爺和老爸他們在我耳邊說爛了的理由……我一直都對此深信不疑,畢竟,以爺爺和老爸那樣的性格,將本不屬於自己的錯誤硬攬上身的可能性實在太小,我對這個很有信心。

只是,看現在的情況,可能我之前的看法還是太片面了!

「哼……魯莽!我一生行事,或有偏激,或有血腥,或有狠毒,卻從來不曾魯莽過,宇兒,你可相信!」

我思索了一下,然後很正式地點頭,表示自己的心意。

爺爺微笑了一下,仰頭望天,語音縹緲不定。

「那是三四年夏天,雲忘新婚方兩月,雯霽便已有了喜訊,這種事情,自然要舉家歡慶,就連容家的老狐狸也率領著一眾朋友前來慶賀,整整地鬧了一個星期……那時,我們尚居住在老家的那棟舊房子裡,那麼多親朋好友的道賀,雖然喜慶,但也太招人注目……」

「七月二十二日,我上山採藥,而雲忘則因部隊上的事情回浩京,只有雯霽一人在家休養。大約上午十時左右,她身上由我手制的護身符突然傳來了求救訊息,我立即趕回,途中用了四十七秒……然而,卻仍遲了一步……」

他回過頭來,冷冷地看我,雖然這目光明顯地並非針對我而發,但我心中仍是冰寒一片,血液也幾乎被凍成冰塊。

「本.布拉索的手掌插在雯霽的小腹上……這是要殺他的第一個理由!」

我的呼吸停止,脊背一片寒意,然後心頭便翻上了無窮的殺機。雖然老媽現在還好好地活在我眼前,但只這一個場景,那廝便該死一萬次!我睜著已經和爺爺同樣神采的眸子,靜靜地聽他說下去。

「當時的布拉索仍歸屬叢巫一系,功夫遠不及此時。我出手攔下,斷其雙臂,碎其五臟,半削其腦……只因雯霽傷勢太重,傷口已深及腹中胎兒,所以仍被他逃掉。然而,當我檢查雯霽傷勢的時候卻發現,這並非普通的外傷,而是巫術力量中一種損人利己的巫術——子母陰屍!這是殺他的第二個理由!」

子母陰屍,利用孕婦及其腹中胎兒的精氣增強自己的修為,並將其陰魂煉化,收做咒法道具的陰毒之術,說是滅絕人性,絲毫不為過!

然而,其先期做法困難,儀式繁瑣,後期卻要快得多了。如爺爺所述,四十七秒的時間,就可以施展出來,有這種程度,也不知那人的手上究竟捏了多少母子的性命!

我捏扁了手上的欄杆,「他死定了!」

「三星期後,你們母子終於從鬼門關裡走出來,雲忘也正在打算著報復之事,此時,你第一次發病了!而在那時,我們也剛剛發現,原來在你的身上,不僅有『子母陰屍』造成的精氣損害,還有叢巫獨有的『獸魔寄生菌』!對這種獨門的巫術,我們束手無策……」

「獸魔寄生菌?」

「是一種類似於寄魂再生的咒法,以原始狂暴的獸魂與人類的靈魂結合,生成強大的殺人機器。當時植入你體內的寄生菌卻又有變化,似乎專為死靈所制,詭秘不可測……你發病時,連累雯霽,孕婦胎兒均身若死灰,體溫卻是滾燙,神智不清,且有狂暴失控之舉。這時,布拉索使人捎來信息,直言要以保住他自己的性命為條件,換取你和雯霽的生命。」

「一命換兩命!」我低吟著這句話,冷淒淒地笑出聲來,他打的好如意算盤,接著呢?

爺爺也在笑,相較於我的銳氣在外,他的笑容便要內斂許多了,「還能怎樣,我親自去了一趟黑天洲,吊住了他的性命,並保證我和雲忘今生不能對他出手,而他則提供解咒的方法。」

「之後,他藉著我『回天九針』的效力,狠下決心,投入禁忌,對自己施行了強大的改造之術,嗯,也就是說,他能有今日的成就,爺爺我功不可沒!」

「然而當你出生後,我們才發現,解咒的方法雖然並沒有出錯,可是他仍然隱瞞瞭解咒的後果。或者是說,這個咒術根本無法可解,即使解掉,其影響力也滲入受術者的靈魂之中,無法真正抹去。」

「而且,這咒法根本就是為死靈所專用,陰損暴戾,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強行開掘受術者的潛力,直到最後將受術者精力燃盡而死。在那個時候,雖然真正的咒法力量已經解除,但那種影響,對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來說,也實在是太強大了……」

爺爺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憐惜,「你應該明白了,不是爺爺發瘋,要你去勘破『太息丹行圖』這個千年之謎,而是在當時,如果不植入『太息丹行圖』,讓它導順你體內燃燒的生命力,你根本就活不下來!」

「而即使是這樣,在你十歲時,體內的戾氣積累到了一定程度,卻又因為與『太息丹行圖』水乳交融,欲瀉無門,造成了你精神的狂暴傾向,爺爺只能將之強行壓制下去!由此可知,這次的交易,我們徹徹底底地被他耍了一回——這是殺他的第三個理由!」

抿起了嘴唇,我終於明白了老爸為什麼要我殺了他,卻又不給我解釋——這對他而言,是一種根本無法開口的奇恥大辱。至少我不敢想像,老爸會讓一個傷害了他最愛的妻子的人,在世上多活了這麼十九年!

不過,我仍有一事不解。對爺爺我是不知道,而老爸,如果他發起飆來,什麼毒誓重誓在他看來都是一堆狗屎!他就會那麼乖地被一個誓言壓了十九年?

「這就是要殺他的第四個理由,因為在布拉索的條件中,應誓人不是我,不是你爸,而是雯霽!」

讓老媽應誓!我瞪大了眼睛——這是污辱!絕對的污辱!不僅是對老爸,對爺爺,也是對我!

海風驀然加大了力量,吹得我們的衣衫獵獵作響,爺爺的話音在海風中消散開去,我的聲音卻如猛烈撞擊的利刃,森寒而起。

「不用再說了……我只明白,無論有哪一條理由,他都死定了!」

而在這刻,游輪即將入港的長鳴聲響起,我們這次的目的地,纖纖的實驗室,到了!

然而我的心情,卻已經不可能像不久前那樣,輕鬆而自然,只因為我的手上,即將沾染上某個畜生的血!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04:23

第一部 第八集 黑天七雄 第四章 法爾
這是一個被蘇氏企業買下所有權的孤島,在上面唯一的一個人類建築,就是由蘇氏和江家聯合出資,專屬於天才少女祝纖纖的個人實驗室。

每年的暑假,這位天才少女都要在這裡進行研究和實驗,而迄今為止,這裡至少已經出品了五件科技產品,其中,包括掀起世界級風暴的「天行者」。

天才少女的價值,在這裡得到了最佳的體現。

而距此不過二十海里的另一座島嶼上,還有著一個規模至少是這裡百倍之距的更大的實驗室,只是那個實驗室的所有權,卻歸中天帝國所有。

有的時候,那個實驗室會請纖纖過去協助一些課題研究,但,以江老爸和蘇伯父等重量級人物的意見,纖纖去幫忙可以,但某些課題——即那種研製高殺傷性武器等暴力工具的研究,要離這位純潔的少女遠些!

我聽蘇怡講,我在長鏈戰場上用的那些改裝武器,已經是江老爸這些老大人容忍的極限,而這還大多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按照大家的觀點,那種血腥的暴力工具,最好是永遠不要與這位純潔善良的少女有任何的交集,對這一點,我舉雙手贊成。

事先得到消息,而興奮過度的纖纖,竟然是站在碼頭上等我們過來,然而,當我的腳踏上小島的土地,正面對上這位愈顯纖弱秀氣的少女時,她又因為過度的臉紅以及過分激動的心情而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本來還想給她一個朋友式的親熱擁抱,但現在看來,似乎還是省略下去比較好些!

「纖纖姐!」

有容妹妹明顯地沒有我這麼多的顧忌,衝上前去就是親熱的擁抱大禮。

雖然比祝纖纖還小了一歲,但她的力氣顯然已在纖纖之上,竟然擁著纖纖轉了一圈——不過由此亦可知,有容妹妹的興奮勁還沒有完全消除。不就是得了個「可可」

嘛,值得樂成這樣?

不過,虧得被有容妹妹這麼一打岔,纖纖也終於緩過了勁來,面對我的笑臉,她終於組成了一個完整的詞句,「宇哥……你還是活了耶!」

我以手拍額,算是服了纖纖的本事,這種話,不應該在這時候出來吧……但,總比沒話說要好。

此時蘇怡也從船上走了下來,親暱地挽住了纖纖的臂彎,微笑道:「纖纖,實驗應該告一段落了吧,不要再做下去了,開學前二十幾天,我們去極天洋上好好地轉一轉,嗯,為『活了的』宇哥接風洗塵!」

她抓住纖纖的話尾,輕描淡寫地損了我一下,我也唯有苦笑而已。

而此時,後面禁衛軍成員開始登岸,這個島上的居民還是普通人,所以禁衛軍也並沒有囂張到飛天遁地的地步,但在登岸後的第一時間,這個面積不過十多平方公里的小島,便已進入了禁衛軍的嚴密控制之下。

虧得蘇怡事先打過招呼,這才沒有和島上原有的保衛力量發生衝突——縱然雙方的實力呈現過度的傾斜狀態。

大人物總是在最後出場,當爺爺在容知雅的陪同下施施然從船上走下時,纖纖明顯地小吃一驚,但從她隨即露出的笑靨可以看出,在這兩年中,爺爺已然取得了這位內向至自閉的少女的信任。

真了不起……有可能是上代大人的交往基礎太過渾厚,所以,即使我們這一代的交往有一段空白期,但家族之間、個人之間的關係仍牢不可破,且有進一步發展的趨勢——比如我,我會非常開心與蘇怡進行進一步交往的……

而此時,有容妹妹左手挽著我,右手挽著纖纖閒下來的臂彎,將我們四個人聯在一起,笑咪咪地道:「好了,現在去纖纖姐的實驗室參觀吧!纖纖姐還欠我一個最新型的『天行者』呢!」

快活的時光總是非常容易過去的,當我們遊覽了整個小島,並且參觀完畢纖纖的實驗室後,已經是晚上七時,由蘇怡和有容妹妹下廚,一頓豐盛的大餐讓我享受到了天堂般的待遇。

然而,當酒足飯飽的我還在回味有容妹妹那出神入化的調酒技巧時,她已經神秘兮兮地拉著纖纖跑得沒了蹤影,爺爺回房去做功課,容知雅則去整理晚上我要學習的教材,轉眼間,這個纖纖房中的小客廳,便剩下了我和蘇怡……哦,還有那個沉默不語的齊賢齊大人。

不得不承認這位光祿勳大人的盡職盡責,即使是在這個已被禁衛軍完全控制的小島上,他也仍然恪盡職守地跟在我的身邊,讓人佩服,也招人白眼……我們這些年輕人的玩樂,差點兒就讓他給砸了。

當他在身邊的時候,我總是不自覺地想起容知雅給我灌進去的禮儀教程,行為動作彆扭之至——這是今天下午唯一的一點瑕疵。

可我也無法責怪他,畢竟這是他的工作。不過,提起工作,我也終於從下午一直延續過來的快樂心情中跳脫了出來,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某個大煞風景的東西——本.布拉索。

殺了他,或許不是工作,但比工作還要緊張和累人,更要命的是,對這個差事,我根本不能拒絕,或者說,不想拒絕。

本.布拉索是很了不起的,他傷害了我母親的身體,傷害了我爺爺和老爸的自尊,也傷害了我本來應是很單純的童年,所以,他必須死!

我猛地站了起來,不再去羅織這傢伙的罪狀,而是將眼光轉移到了更務實的目標上去。

「蘇怡,能不能幫我調出本.布拉索的資料?是最詳細的那一種,最好包括他出道以來的所有戰鬥統計。」

「本.布拉索?」蘇怡微微蹙起了眉頭,帶著些不確定地再確認了一句,「是禁忌三巨頭中的本.布拉索?」

我點頭確認。

蘇怡似乎看出了些什麼,但她並沒有開口,只是點了點頭,將這件事應承下來。

然而,她的沉默並不能換來齊賢的沉默,這位禁衛軍的頭頭立刻開口,一問到底:「儲君與布拉索有過節嗎?」

我把殺氣表示得這麼明顯?明顯到別人一看即知的地步?但這種事情也沒有必要隱瞞,我點了點頭,算是承認。

齊賢明顯地一驚,開口就要再說些什麼,可我已有防備,跳起來就向外走,「我去房間裡歇一下,晚上要上課,嗯,蘇怡,一會把資料送我房間裡去好嗎?」

蘇怡微笑著答應。

齊賢的嘴巴張張合合,終於還是沒有發出聲來,他不是笨蛋,既然當事人不想讓他知道,他也就沒有必要去貼這種冷臉,不過,該防備的還是要防備,畢竟某人的身份已經大不相同,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國體」,這樣的人去和別人打生打死,釀出的糾紛會非常麻煩的。

本.布拉索,0七年生於堅羅國的聖比亞州,父親迭哥.布拉索,為叢巫駐堅羅的高級顧問,母親則是一個普通的白人女性。本.布拉索少年時作為叢巫的重點培養對象,二十歲前已小有名氣,而此時,他的父親卻藉職務之便,與禁忌高層接觸頻繁,有間諜傾向。

二六年東方局部戰爭爆發之際,迭哥.布拉索宣佈轉投入禁忌之中,而叢巫並沒有發表「背叛聲明」,顯然雙方有了默契。

他隨即以高級將領的身份參加局部戰爭,次年,被當時炎黃進化力量的一個獨行俠刺死在戰場上。

本.布拉索三0年擔任其父親原屬部族的勇士頭領,而三四年升入叢巫的高層圈子之前,卻從炎黃拖命而回,終身殘疾。兩個月後,卻在叢巫的默許下,如他父親一樣,轉投禁忌,接受禁忌的改造強化,並迅速躋身高層。

三七年以後,本.布拉索在大小九百七十七場公平戰鬥中,取得了九百五十勝,二十七負的傲人戰績,而其所指揮的四十餘場大中型群戰,勝率為百分之百。

四七年進入最高決策層,隔年擊敗競爭者後,邁入「三巨頭」的行列,主管禁忌外交事務,以及極天洋沿岸的勢力控制。

五十年代後,致力於叢巫與禁忌的高層合作,於五三年十二月成功簽署了《禁忌——叢巫局部合作條約》,成為黑暗時代後締結兩個勢力合作條約的第一人,近年來,在黑暗世界的聲譽不斷看漲。

「是個棘手的人物!」

我如此感歎,不過,對這家人的政治外交能力我並不感興趣,這對我而言,並沒有什麼意義,我只想清楚地瞭解,這傢伙的個人實力如何,對上他,我究竟會有幾分勝算?

蘇怡本來想在一邊幫忙,但卻被我請了出去,不是我自負,而是這件事情,是張家人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也不允許有其他人摻合進來。

我緊盯著閃爍著螢光的屏幕,開始逐條地分析布拉索近年來在各類戰事中出手的情況,希望由此推斷出他的真正實力,以及可能的弱點。

這是我有生以來少有的努力用功,因此,在不知不覺中,時間過得飛快,當容知雅因等得不耐煩而踹門入內之時,我方愕然抬頭,這個時候,我才分析了兩個半戰例而已,已經到了容知雅所說的「午夜特訓」時間了嗎?

雖然是都是破門而入,但此時的容知雅,比經常這樣做的江雅蘭明顯地超出了幾個檔次。

當這位妖異的美人兒穿著令人窒息再噴血的豪放睡袍,懶洋洋地抱臂倚在門框上時,我覺得,似乎就是大門謙卑地自發洞開,然後再將自己狠撞在後面的牆上,以搏妖女一笑。

與她相比,江雅蘭踹門的水平,真是差得很遠很遠!

「凌晨兩點了呢,我們的儲君殿下好像失去了時間觀念……」

「啊……那麼久了?」

我慌慌張張地站起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容知雅卻已經大大方方地走進屋來,挨著我低下頭去,看電腦屏幕上顯出的諸多資料——不!

我呻吟了出來,當然不是因為資料見不得人,而是我忘記了現在是夏天,在這樣的天氣下,無論是誰,都比較習慣於單薄的衣服的,而容知雅,自是其中的代表。

她挨我挨得實在太近了,上臂的肌膚貼在了我的胸口上,之間的阻礙只是一層可有可無的薄紗,她肌膚上的熱力,就這麼輕鬆愉快地沁入我的胸口,再直達我的內腑。

這一瞬間,我的心跳超出了警戒線。

我很想運用無上玄功,將胸口的肌膚硬生生地內陷下去,拉開了與妖女的距離。在理論上,這很容易,但結合實際,就會知道,它的操作性是多麼的糟糕。

在肌膚相接的那一刻,我的體內彷彿被注入了致命的藥劑,腐蝕了我全身的神經,又或者是某路神仙路過,將我的靈魂抽出體外,這時的我,甚至不能動任何一根小指頭。

她的氣息撲入我的鼻孔。此時她的身上沒有酒味兒,有的只是純淨的體香,對一個酒鬼而言,這是多麼難得的場面,而趕上這十年一遇良機的我,卻緊張得只想停止呼吸。

我已經十九歲了,再不是那個半大不小的青澀年齡。

相較於三年前,我的修為成倍增長,但面對妖女時所必須的定力,卻似乎是一路下滑——我此刻外在的大動作,是低下頭去,陪著她看那繁瑣的資料數據,然而,我眼角的餘光,卻已經不由自主地向一個充滿了致命吸引力的方向延伸。

她沒有看見我,沒有看見我!只看一下,只看一下……

心裡面一遍又一遍地為自己催眠,而我目光的焦點也不自主地發生偏移。

在此,我感謝爺爺送給我的那副平光眼鏡,這使我可以借用上推鏡片的機會,調整我視線的焦距。

目光顫抖著掠過了由五六層透明半透明的紗質衣料組合成的前襟,很幸運地被那妖媚的光華晃花了眼睛,悄悄地吸進了一口涼氣,但心頭的火熱卻實在沒有消下去的跡象……

那麼,再看一眼?

心裡面的念頭雖是一閃而過,但其作用力卻不可抗拒,眼光往容知雅臉上一瞥,她應是沒有察覺我的小動作,小小地舒了一口氣後,我再次移動眼珠,這一次,眼前一黑!

「啊呀!」

眼中突然的刺痛讓我慘叫了起來,身體向後猛仰,差點倒翻出去。

容知雅頗有些驚訝的聲音適時響起:「怎麼搞的,走火入魔了?」

「滋……是你的頭髮,你的頭髮打到我的眼睛裡了!」

我揉著眼睛周圍的穴位,心裡面跳得卻是愈發激烈。

天知道容知雅為什麼會甩頭,還如此湊巧地將頭髮甩到我的眼睛裡——她發現了?

我一時間緊張得要死,卻又想不起該如何面對那最糟糕的情況,只能捂著眼睛瞎哼哼,同時祈求上天,剛剛那一擊只是一個巧合!

「笨小子……就憑你這模樣,就要和禁忌三巨頭之一去拚命?」

妖女一點兒也不客氣地強拉開我捂著眼睛的手,用力之大,讓我差點兒就以為她是來找我的麻煩了。

然而,其後的事情卻遠遠地超出我的意料,當我抱著「晚死不如早死」的心情,睜開瞇縫著的眼睛時,她不施脂粉,卻依然沒有一絲瑕疵的臉龐,正湊在我眼前,笑吟吟的,深不可測的眼眸中說不出是什麼味道。

我的心跳聲,她一定聽到了……

「只不過是紅紅眼睛而已,大驚小怪!」

她的面容離我遠去,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卻又辛苦地不敢讓她看出來,其實,這樣做大概也就是一些心理安慰而已,以妖女的狡猾多智,要看出來,早就看出來,任是我怎麼隱藏也沒有用處。

不過,看眼下的情況,應該還沒有吧……

就在我進行「心理自我安慰」的時候,容知雅已毫不客氣地直接將電腦斷電,像喚小狗一樣勾勾手指。

「來吧,笨蛋!今天晚上的功課你別想逃過去!」

我苦笑,我沒想逃啊!可是看在我就要和別人生死決戰的分上,讓我研究一下對方的資料吧!

「研究?想死得更快些嗎?」容知雅冷笑不已,「如果研究分析數據就可以增加勝算,布拉索早死了上百次。論計算能力,你可以比得過他腦袋裡的超級處理器嗎?」

呃,這倒也是。

我終於發現了自己的愚蠢,同時也不得不苦笑起來,經驗問題,經驗問題!雖然我的戰鬥經驗還算豐富,但對這種可以預先準備的計畫性戰鬥,仍是經驗不足,很讓我有些無所適從,嗯,似乎不能自己摸索了,明天找爺爺去談談比較好。

看了我的表情,容知雅沒有再說什麼,扭頭便去,只是末了加了淡淡的一句話:「看你的心思全不在這兒,今天就算了,明天抽出來十五個小時來一場短期集訓吧……嗯,有些人,是不能寵的!」

寵?

聽到了這個詞,我甚至都來不及為「十五個小時」的威脅抽涼氣!我和容知雅之間,有這個字存在的餘地嗎?

眼看著容知雅輕巧地帶上房門,聽著她的腳步聲遠去,我又想到了剛剛那短暫而緊張的一幕,也在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後背上的衣料,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她真的沒有發現嗎?回想一下我剛才的狀態,我再一次地懷疑起來。如果是那樣的話……

這一個「寵」字,也就有其緣由了!

當然,我和她之間的關係,將由於這一個字,而重新進入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特狀態中。

而且,我還發現一點——不管其事實究竟如何,今天晚上,我已注定了失眠的命運!

原因無他,只因為妖女的魅力持續性無與倫比…….

時間飛快地過去了……

二0五四年八月二十一日。

天高雲淡,海風和暖,游輪劈開海浪呼嘯前行。在船頭向遠處眺望,可以看到一抹黯青色的濃彩靜靜地伏在海面上,我仰天長歎,極天洋上近一個月的悠閒時光在此刻宣告結束,只因為,我的眼前出現了法爾島。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05:01

從纖纖的實驗室再度出海,一路上順風順水,以最輕鬆的心情沿著這一季極天洋的洋流,直達威夏群島,而在享受了那裡號稱「世界第一」的沙灘陽光之後,順應潮流,我們又南下天秤洲,擦過這孤懸海外的大洲的邊緣,然後直直地駛向赤道,直達法爾島。

法爾島,位於赤道上的一個沒沒無聞的孤島,面積僅有十五平方公里,一直以來,都以一個神秘富翁的私人產業的面貌出現在大眾面前。

沒有環境優勢,沒有人文價值,甚至大部分時間,連生命的氣息都少得可憐,這個島嶼留不住遊客的目光,大部分人只在見到它之後的第二個小時,就將它徹底遺忘。

然而,在全球二百七十萬黑暗世界正式成員的眼中,這個島嶼雖不至於要像聖地那樣頂禮膜拜,但終其一生,想要忘記這個地方,無疑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黑暗時代最後一場戰役,就在這裡打響。

一千四百年前的某一晚上,確切的說,是新紀六三四年,這裡便沉眠了至少七位來自於世界各地,有可能稱霸全球的豪雄霸主,同時,還有無數可以呼風喚雨的天縱之才陪葬其中,而這個時間,距普通人類所熟知的第一次世界大戰,提前了整整八百年!

也就是從那一夜起,黑暗世界的架構逐漸定型,六大力量三大制約的勢力範圍,也開始形成。

炎黃、梵河、神英、巫術、禁忌,還有紀念意義遠大於實際意義的失落文明等六大力量,開始了相對平穩的牽制時期;而教廷、聖戰、異黨三大制約力量,則形成了灰色的過渡地帶,有效地封鎖了黑暗世界與普通人世界之間的聯繫。

一千四百年的時光迅速掠過,國家的興亡,民族的起落,沒有在這個小島上留下任何的痕跡。

在小島所獨有的日誌上,只存在著常人所無法理解的事件和信息。只因為,黑暗世界聯合長老會的會址,便是此地。

近代以來,小島只記錄了三件所謂的大事:新紀一七九四年,巫術力量分裂為叢巫和埃瑪祭司兩派,聯合長老會分別承認其法定地位,當在三百年後,酌情決定是否將分裂的兩派,做為新興的兩大力量正式對待。

新紀一八四七年,失落文明力量最後一位可考的傳人死亡,聯合長老會表示哀悼,當在三百年後,酌情決定是否取消失落文明力量的法定地位。

新紀一九三七年,中天帝國成立,聯合長老會承認其法定地位,並按照炎黃進化力量長老會的提議,承認其在炎黃進化力量中的代表席位。

這三件事,無一不是黑暗世界改天換地的重大事件,每一件的發生,都對當時、現在、乃至以後的黑暗世界發展,產生了重大影響,的確是有大書特書的價值。

只不過,漫長的三個世紀,卻也只有這三件事,讓人們第一時間想起了聯合長老會而已……

而在數日之後,沉寂了四十年的聯合長老會將再度召開,這場會議能否具有實質,成為經典,幾乎便決定了聯合長老會的生死存亡,因為,它不可能再苟延殘喘四十年。

這是爺爺告訴我的一些常識,但我也只是在閒暇的時候將它找出來想想,從來沒把它當成一回事,畢竟這種問題,對我這個未來的傀儡而言,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有容妹妹有些狼狽地從側舷處爬了上來,頭髮和身子濕了大半,但明顯地仍是興奮不已。

在我的身後隨侍的一位禁衛軍成員,見怪不怪地遞上了干潔的大毛巾,供她使用,然後又垂手退下。

小小的一個動作,卻頗能挑起我的虛榮心……

「呀,真累!」

有容妹妹扶著船舷的欄杆趴在我邊,身上剛剛擦乾淨,便又沁出一層薄薄的香汗,明顯地是經過了大運動量的行為。我接過她手上的毛巾,幫她擦拭一下,免得遇風著涼。

小妮子特別享受我這一動作,每次我這樣做時,她總是如同被陽光曬醉了的貓咪,伸著懶腰盡情地舒展肢體。

她是很舒服沒錯,可是由於她這樣的動作,只要我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會擦錯地方……有容妹妹只當不知道,而我卻絕不能等閒視之。

當一切完成,我的額頭上卻出了汗,悄悄地擦去這不知是痛苦還是幸福的汗水,我苦笑著搭上她的腕脈,探察她體內那一絲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真氣流動。

真氣?

沒錯,有容妹妹也終於開始練功了,但她唯一修習的,只有輕身之術。

沒有人希望這個純潔的少女像我們一樣去打打殺殺,但,學一點護身保命的功夫總是沒錯的。

包括爺爺和老爸,都對她那出自天成的卓越平衡能力讚不絕口,早在七月底我們剛從蘭光出海的時候,愛材心切的老爸就指點了她一些竅門,我還記得那一個黃昏,少女凌波海面的仙姿……

和爺爺同行絕對是有容的幸運,爺爺是典型的博古通今,胸有萬卷的學者型高手,有他對有容妹妹指點,比老爸那主觀性過強的指導方法,實在是強上百倍。

正式的教學是在與纖纖會合後,再度出海時開始的,短短不到二十天的功夫,小妮子已經可以憑著特異的法門,以她絕對不成比例的微弱真氣,在海面上慢行數百米——即使是我,以那樣的真氣為基礎,要做到這些也非常困難。

心裡對小妮子的進步感歎不已,但表面上絕對不能太過寵她,我故意地拉下臉說:「玩得太過了,每次都快要虛脫的時候才過來,這樣雖然對內息增長有好處,但對肌肉的傷害太大,有真氣時還不顯,萬一以後有什麼情況導致散功,你下輩子就完了!以後一定要注意!」

「知道啦!」

小妮子對我吐舌頭,完全忽視了我身為兄長的尊嚴——也許容妖女說的對,有些人,是不能「寵」的!

「小容!快來!」

纖纖從甲板的一個角落中探出頭來,向有容妹妹招手,神秘兮兮的樣子讓人莞爾。隨著她揮動的手臂,纏繞在她小臂上的「可可」散射出漫天光彩,眩目迷人之至。

我是在十天前才知道這個飾物的佩戴方法的,有容和纖纖對它可是寶貝得很,除了她們兩個,根本不讓其他人碰一下,甚至佩戴也是輪流為之……

然而,有一點我卻一直也不明白。

我見這一個首飾都要兩個人輪流戴著,心中有些過意不去,所以在這幾天中,有幾次上岸購物的機會,我跑遍了首飾店,想再買一個送出去,可是「可可」這樣的飾品,真像有容妹妹說的那樣「很流行」嗎?

在我所經過的極天洋沿岸,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有容妹妹所說的流行,難道只是局限於蘭光一地?

因纖纖的動作而生的笑容不小心讓纖纖發現了,理所當然地,她的小臉「騰」地一下又塗上了一層朱紅色的光彩,只能一把拉著剛走過去的有容妹妹,一溜煙地跑了。

「真的……很神秘啊!」

我撓了撓頭,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兩個小妮子有事瞞著我呢?

前方突然的炮響驚散了我的思緒,我愕然前望,卻只看到一縷淡淡的白煙飄上天空。然後,巨炮轟鳴,連續四十九響的炮鳴響徹天際。

齊賢此時聞聲走出艙來,及時在我身後解釋道:「這是最高規格的迎賓禮炮,第一炮為前引炮,由今日的接待官員親自點火,後面的炮響數則代表了來賓的身份,四十九響,即表示為某一勢力的最高級首領人物,以儲君的身份,在沒有登基之前,也只能享受四十八響……前面應該有哪一勢力的最高首領到了。」

我連連點頭,表示瞭解,但隨即,我指著天空中高速飛來的一道火紅身影問道:「那麼這道是……」

「張真宇,你還活著啊!」

大大咧咧的江雅蘭從天空中飛掠而下,帶起一波灼熱的狂風,對我身邊數十道冷厲的目光,表現出了視若不見的態度,一臉的從容自若。

「咦?」

見到這本不應該出現於此的朋友,我不得不表示出驚訝,但隨時,我的驚奇便擴大了,唔,了不起!

「恭喜!」

我沒頭沒尾地拱手稱賀,然而此行為自有其來由。

單看江雅蘭這種視外力如無物的定力,以及她身上發散出來的一波又一波有若實質的火焰熱浪,便知道她已經突破了那落後的SP計量方式的限制,超越了十二級,達到了極限階的驚人水準。

我這個同屬極限階的高手自然生出感應,自然要道喜不迭。

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老爸竟真把她提上了極限階!

江雅蘭臉有得色,心境看來大佳,她也確有自傲的本錢,正式接觸武學不過兩三年的功夫,便憑著深厚的根基,三級跳般達到了一個人類所能達到的武道巔峰,這種情況,說是奇跡也一點兒不誇張。

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我想,只憑這一點,江雅蘭的那個假想敵,梵河的「破壞神」便要甘拜下風。

可能是修為的突破,江雅蘭竟然也懂得自謙兩句:「還好吧,你老爸也說我資質上佳,雖然氣走偏鋒,有速成之嫌,但再經幾年磨煉,陽極陰生,那時就不會比你差了!」

雖然高興,這妮子竟然也能承認我現在的實力還在她之上,只這一點,就說明她由於境界的提升,心境修養也邁入了另一個境界。

以前的江雅蘭,怕不是立刻就要扯著我到海面上大殺一場,拚個你死我活,看看誰更厲害一點……

她成熟了一些……或許以後就不能再叫她瘋子了!

出於這種心理,我在一邊恭維她,「用不了幾年的,現在你應該已經開始修煉『阿修羅大炎密』了,如果能將這部武學融會貫通,達到世上陽剛之極,那麼陽極陰生也就指日可待。老爸是怕你太過興奮,想殺殺你的銳氣,才又多說了一些時間!」

江雅蘭聽得眉開眼笑,不顧一邊齊賢及其下屬死皺著的眉頭,一點兒不避嫌地攀住了我的肩,嘴裡面卻在謙虛:「還好啦,這裡面可有你的功勞……你以後也要負責和我切磋過招才行。」

看著她哥們兒式的親暱態度,我實在是受寵若驚,腦子裡連想都沒想便答應了下來,直到回過頭來再思忖一下,這才猛醒——都是這種層次的對決了,江雅蘭這妮子想折磨死我不成?

一定要轉移話題!

我乾咳了一聲,低聲問她:「剛剛是誰來了?就是那個用最高規格禮炮迎接的那個……」

她眨眨眼,不確定地回答道:「是哪邊的大祭司吧……我好像聽到了這個稱呼。」

大祭司?梵河與埃瑪的最高領袖都是大祭司,是哪個啊!

「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埃瑪大祭司,普魯斯.海威林茲。」

齊賢已經接到了島上傳來的信息,非常盡職地回答了我的問題。

而這個時候,江雅蘭才正眼看向一直沉默著的齊賢,眼中是明顯而純粹的好奇加戰意。

「高手喔……這是哪位?」

我這才想起忘了給他們相互介紹,然而,當簡單的介紹完畢後,江雅蘭卻大笑了起來。

「天啊,瞧瞧你現在的樣子,下半輩子就要被他們看得死死的了,以後什麼作奸犯科的事兒都沒法做……齊大人,我對你們可是佩服得緊啊!」

齊賢有些尷尬地乾笑兩聲,沒有對這話做出什麼表示。

我真受不了江雅蘭冒失的行為,看來無論她的修為上升多少,那性格想變,也是非常困難的。

看著齊賢的面部表情,我為他難過的同時,眼睛一轉,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纖纖可是在船上的,那麼久不見了,你也不想去打聲招呼?」

「纖纖也來了?」

江雅蘭今生的軟肋之一被我一擊而中,她自然也就毫無還手之力,絲毫沒有懷疑我的用心,興奮地向我所指的方向奔去,應該是要找纖纖好好地吹一下她現在的成就……

「呼……終於應付了過去!」

我對著齊賢微微一笑,再看向法爾島的方向,那邊的炮聲已經停止,迎接儀式應是告一段落。

由我這邊感覺,那裡迎接者的規模和來者的規模都很是不小,這樣子,我想到了一個問題。

「法爾島的面積不算大,各方力量的人員聚集於此,裝得下嗎?」

當然,我所說的「裝得下」,並不是指能不能提供給各方人員住宿條件,而是指在這一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小島上,如何才能劃分「非暴力區」。

從這幾日容知雅為我惡補的六大力量外交章程上,可以看出,每當六大力量進行大規模集會之際,「非暴力區」的劃分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環節。

六大力量積累了數千年的仇恨,可不只是說說而已,誰家沒有幾個先輩、親人或朋友在以往的衝突死傷?毫不誇張的講,隨機從兩個不同勢力中抽出兩個人選,由此前溯雙方恩怨,不出五代,就會弄出個殺祖滅親的大仇來。

將諸方人馬集中在這樣一個相對小範圍的區域內,在人口密度增加之際,弄不好,某兩方人馬碰面,就是生死相搏的大麻煩,到時候,屁的會議都開不成了!

所以,自中世紀以來,「非暴力區」就成為了每次六大力量大規模人馬集會時的制式範圍劃分法。

在任意兩個勢力的駐地中央,必須有一條寬在十公里之上、不准有任何一方人員跨越的隔離帶。

隔離帶共計六條,由預定的集會中心向四面八方延伸,將以會場為圓心的周邊地域等分為六份,供六大力量的與會人員按號入住他們所分得的範圍。

當然,當巫術力量內部分裂後,隔離帶也就增加了一條。

同時還值得一提的是,即使「失落文明力量」名存實亡,它的那一片暫時居住地,卻仍然保留,只是,它周圍的兩條「非暴力區」,便沒有那麼嚴格的限制了。

齊賢想了想道:「雖然開會中心是在法爾島,但暫駐地並不只是局限於此地,像我們中天帝國的暫駐地,就在距此二十海里外的一個小島上。事實上,說是暫駐地,其實就是我們的活動範圍,而由於劃分的界限比較模糊,一個不好就會跑到『非暴力區』裡面去,非常不自由。所以一般的與會人員,都是直接到場,然後直接離開,真正老老實實住在暫駐地中的人,一般都很少的。」

哦,瞭解!

我點點頭,再看看逐漸臨近的法爾島,卻已經感受到了幾波不弱的氣息向這裡接近,我回頭對著齊賢道:「去把老爺子叫出來吧,怎麼說,也是他參加會議,不是嗎?」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05:25

第一部 第八集 黑天七雄 第五章 噩夢
在迎接的人到來之前,我及時地避入艙中小廳,迎面便碰上了容知雅伸出的大拇指。指頭在我眼前晃了一下,便收了回去,然後便是一個半滿的酒瓶飛過來,「不錯!剛剛的表演很到位!」

表演?

我好笑地晃晃酒瓶子,「小姨,你是不是喝醉了?我什麼時候進行所謂的『表演』了?」

「不是嗎?明明是怕麻煩逃回來,卻表現得傲氣十足,不屑一顧的樣子,很有點上位者的味道,不枉我這幾天的教導,給你九十分!」

魔術般又掏出一瓶酒來,對著我手上的那個虛碰一記向我致意,仰頭又要往下灌。我皺起了眉頭,而在我的腦子還沒有真正反應過來前,我的手已經探出,抓著了她的手腕。

「如果我沒記錯,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七瓶了……容小姨,就算你不戒酒,限制一下也沒錯吧!」

「噢?」

她醉意朦朧的眼眸斜睨著我,透露出的是一些我無法解讀的訊息。

「如果我沒記錯,這也是你第二次要我戒酒……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很關心我?」

微帶著些潮濕的秀髮低垂下來,遮住了她的半邊臉龐,我只能看到那嘲諷意味十足的半邊笑臉,以及那深不可測的眼眸,但這樣的組合,也正是容知雅個人魅力最肆無忌憚地揮發的條件之一。

配合著她頗有些曖昧的話語,我的心臟跳了幾下,但隨即在苦笑中平復下來,「當然,我們誰不關心你呢?我不相信只有我一個人勸你戒酒!」

「答對了!」

她發出了大笑聲,手掌拍擊酒瓶,傳出了清脆的聲響。像是在發酒瘋,然而她這個樣子,卻依然可以讓我的心跳加速——酒鬼的魅力嗎?

容知雅不會在這種事上說謊,我的腦中迅速閃過一連串疑問,最讓我不明白的是,明明這麼多感情深厚的親友在側,為什麼就沒有一個人提出要她戒酒的?

「因為他們都很聰明,而你,則非常非常笨!」

對我的智力表示出強烈的慘不忍睹的表情,她微撇著嘴,緩緩搖頭。

「聰明人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只有傻瓜才會惹禍上身!」

耶?禍從何……呃,似乎是從腰上來……

感覺到腰眼的異樣,我低下頭去,正看到妖女那把銀白色的精緻手槍抵在了我的腰眼上,我瞪大了眼睛。

「不要打擾我的興致,滾遠點兒!」

單從她沙啞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中,沒有人能聽出其中的怒氣,所以,就算是她口出惡言,我也不認為她是真的生氣。

不過,既然她已經下了逐客令,我也高舉雙手以示服從,緩緩地退向艙口。

當然,我沒有忘記帶走手上的酒瓶——如果不能勸她戒酒,盡可能地幫她分擔一點兒,也是我唯一能做的努力了。

當我退出艙外,回到甲板上的時候,爺爺正沖天飛起,向著法爾島飛去,我只來得及和他交流了一下眼色,但匆匆之間,我只能看到他眼中的笑意,卻無法準確地將其解讀出來。

不過,既然是笑,那麼,應該不是壞事才對!

正思忖之時,一股氣息突現,瞬間逼近了我的安全防護範圍。

超強的爆發力令我心神一震,真氣相應地正要反擊出去,神念掃射之下,那暗襲者的身影已在我心中浮現,真氣一懈,一隻纖長的手掌已摀住了我的嘴,火熱的掌心讓我的臉也有些火辣辣的。

「噓!」

隨著輕噓聲,江雅蘭強拉硬扯地將我帶到甲板某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裡,用力之大,差點兒把我的脖子擰斷!

這妮子一定是剛剛突破人體極限,什麼力道都掌握不好……

「天啊……你要幹什麼!」

費力地掙脫了江雅蘭的手,對於她的行為,我只能猛搖頭,太冒失了!虧得是我,要是有容妹妹,這一下子就鬧出人命來了!

「幹什麼?幫你啊!」江雅蘭一臉的無辜。

她扯著我蹲下來,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這幾天那些禁衛軍一定把你跟得很辛苦吧……嘿,聽有容妹妹講,就算是你們出去玩的時候,也被這些傢伙跟得很慘,難道你不想報仇嗎?」

這些女人都怎麼了?莫名其妙的!又一次地翻起了白眼,難道我的外表表現出了多麼不滿的樣子嗎?

「嗯,不用說了,我明白的,坐上了這個位子,有些話是不能出口的!咳,不過呢,身為你的朋友,我已經有了一個計畫,把耳朵送過來……」

說是送過去,其實還不如說她是將我的耳朵扯過去,而當我聽到了她的計畫後,我連耳朵上的疼痛都忘了,只是盯著她,目光中儘是懷疑:「這算報仇嗎?不是你自己閒的沒事,找禁衛軍這群高手玩藏貓貓吧!」

「我有那麼無聊嗎?」她不屑地偏過頭去,撇嘴道:「不去就算了,也沒人稀罕你!」

不稀罕我找我幹嘛?

對她的反應,我只想笑,不過,回頭想想,這個計畫表面上似乎很安全,但變數太大,讓她們幾個小姑娘去我可是絕對不放心,尤其是其中還有江雅蘭這個天下第一惹禍精……

「好啦,我去就是了!不過,千萬不能玩過頭……」

我後面半句江雅蘭肯定沒有聽到,因為她已經興奮地低呼一聲,一閃便不見了蹤影,應該是去通知她的「合夥人」去了。

我搖頭不迭——或許,讓她突破極限階本身就是一個錯誤!她現在比以前更肆無忌憚了。

比薩島,是天秤洲範圍內成千上萬個中小型島嶼中極普通的一個,而其狹小的面積,則免於使它被貪婪無止境的人類開發,島上比較幸運地保持了它原始的風貌,雖然並沒有什麼奇景,但依然值得慶賀。

而在黑暗世界中,這個島嶼則暫時被賦予了另外的一層意義。

比薩島,是炎黃進化力量與失落文明力量暫住地之間的「非暴力區」範圍內,唯一一座島嶼。

對於大部分「遵紀守法」的六大力量成員來說,這也沒有什麼,但對江雅蘭這樣沒事都要找出事來做的人來說,這卻是一個極具誘惑力的地方。

說實在的,從禁衛軍眼皮子底下溜出來的感覺,實在不錯,當江雅蘭一行光明正大地從海面上飛走時,我也悄無聲息地溜出去。

在被禁衛軍當國寶般保護了二十多天後,我再度回復了自由而又充滿了不確定性的生活,縱然這可能只是短短的幾個小時。

「這次會議的安排真好,與『失落文明』挨邊,就說明了這之間的『非暴力區』可以讓我們隨便逛了……呼,這樣子就不會太悶了!呵呵,我們可以隨便地玩,還沒有閒雜人等來打擾,這個計畫還不錯吧!」

江雅蘭在自我陶醉的同時,一腳踢飛了擋在她面前的小石塊,石頭呼嘯著飛向海面,連連打出十多個水漂才沉下去,有容妹妹一點兒也不吝嗇地鼓掌叫好。

我在一邊好勝心起,同樣地一腳出去,石塊兒平切著海面,劃出了一道深深的水痕,遠出了數百米後,才依依不捨地下沉,當然,這一手也贏得了有容妹妹和纖纖的掌聲。

然而,江雅蘭不樂意了,她一把揪著我的衣領:「你讓我難看是不是?吹你的功力比我強?」

我無辜地攤出雙手,希望藉此贏得旁觀者的同情,可是,有容妹妹那邊還沒有表示,一根斷折的樹枝已由遠方直射過來斜插在沙灘上,我愕然扭頭,只見蘇怡微笑著向這裡招手。

「如果今晚上想在這裡露營燒烤,請過來努力工作吧!」

蘇怡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江雅蘭那比較胡鬧的計畫,且頗具熱情地將之計畫完備,這種情況我至今想來都有些不可思議。

我發現,蘇怡正逐漸地向我展示她那少為人知的一面,這種情況讓我有些反應不及,但更多的,還是對未知的好奇。似乎,我還需要一個更長的時間真正地去瞭解她……

而在此之前,就讓我好好享受每次意外發現帶來的驚喜吧!

現在距天黑還早,不過,為了今天晚上的露營,我們必須先找到一個合適的地點才行。

小島雖不過七八平方公里的樣子,但島上熱帶叢林生長茂盛,將白日的陽光切割成碎片,起不到什麼照明的作用。

樹林中一片陰森,走在已經腐敗的厚厚的落葉所鋪墊的土地上,觸感新奇,倒是很有點探險的味道。

「島上中部的地勢較高,海拔在兩百米左右,在那裡,應該能夠找到較乾爽的地方……」

蘇怡點著了特製的驅蚊香,將四面聞香而來的諸多蚊蟲擋在安全距離之外,我看了江雅蘭一眼,她很心虛地低下頭去——我就知道,除了蘇怡,誰也不會想著帶這些必要的東西的,包括某個初始計畫者在內!

我的視線在茂密的叢林中受阻,但神念卻不受什麼限制,屁大的島嶼不過幾息的時間就搜索了一遍,島上的生命氣息很多也很亂,顯出島上物種的豐富,也不知裡面有沒有幾個味道好的……

蘇怡所說的島上的中部地區,應該是一座低矮的山丘,不過很奇怪,那上面的生命氣息卻淡薄得不成比例。

有容妹妹和纖纖手挽著手走在我的身邊,兩雙同樣純潔不沾一塵的眼眸,帶著好奇四處打量,偶爾還會對樹叢中飛出的美麗熱帶鳥兒歡呼低叫,在這一時刻,玩得最痛快的,無疑就是她們。

兩個小姑娘是很容易滿足的,但一心想要刺激的江雅蘭,絕對不會因為熱帶叢林裡的景物而快樂,她的樂趣在於運動!

當較為老實地走了數百米之後,江雅蘭終於開始了對她而言極為正常的行動。她跳了起來,在叢林茂密的樹木之間縱躍來回,速度越來越快,最終化為一道虛影,消失在密林中。

對這個,我唯有搖頭,同時不抱希望地喊了一聲:「你去哪兒?」

而她竟然傳來了回應:「去打獵!」

我眨眨眼,這個說法好啊!今天晚上的晚飯可以期待了。

走走停停,順路欣賞一下熱帶叢林的異景,用半個小時的時間走出了島上的叢林,此時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座微帶著些暗紅色的小山丘,上面的植被非常稀疏,乾巴巴的沒有什麼活力。與潮濕的叢林落差極大,有說不出的彆扭。

蘇怡蹲下身來,擦了一下地面岩石,沉吟道:「是岩漿巖,而且噴出的地質年代比較短,這裡,是一座活火山島吧……嗯,地溫較高,看樣子,近期內應該會再度噴發。」

哦……如果是活火山的話,這也就可以解釋,這座小山的生命氣息何以如此薄弱的問題了。

倒是外圍的叢林生長得如此茂盛,讓我吃驚不小,看看外圍的叢林,那絕不是一兩百年裡能夠長成的,這說明,這火山應該也有個近千年沒冒火了……在火山灰上生出這麼一大片原始叢林來,也很不容易了,不過,如果這個火山再次噴發的時候,外面這片叢林肯定也要走到盡頭……

有容妹妹明顯地沒有想得那麼多,她歡快地擊掌道:「既然是火山,那我們就到火山口去看看吧!說不定能看到岩漿呢!」

這話大家都贊成,看看眼前這座小山頭,也不顯得怎麼陡峭的樣子,有容和纖纖應該能夠自力更生地走上去。

我和蘇怡對視一笑,兩人同時側滑,伸手前引,讓出了上山的大道:「兩位小姐先請!」

「嗯!」

有容妹妹昂首向天,做不可一世狀,挽著纖纖大步前進。

然而,傲氣只持續了三米遠,便在一陣大笑聲中煙消雲散,我和蘇怡也為之莞爾,這小妮子,心情真的很不錯呢!

「上山,上山,上山!」

有容妹妹用她傾倒眾生的嗓音哼著自編的小調,和纖纖並排而行。

小島上人跡罕至,這山上也就自然沒有小徑之類的通道,但山勢平緩,攀爬起來並不費力,以有容妹妹那剛剛才入門的輕身功夫,都可以拉著纖纖輕鬆上移。

臨近山頂的時候,我回頭看了看莽蒼蒼的叢林,以及更遠方海天一色的大洋,視野遼闊,令人心胸一暢。

但草草的一眼看過去,雖然美景盡收眼內,卻看不到江雅蘭的身影,用心地感受一下她的氣息,發現她在叢林內玩的不亦樂乎,將叢林本來已經夠亂的生命氣息攪得一團糟,我開始擔心她打來的獵物會超出我們的想像——嗯,似乎有必要提醒她一下!

懶得用遠距離的千里傳音,乾脆就整整喉嚨,聲綻春雷般地吼了出去:「江雅蘭,不要打得太多,吃不完的!」

宏大的音波籠罩了全島,當即,叢森中炸出了一片又一片的雜音,顯然裡面已被突然的巨響驚得雞飛狗跳。

叢林上空驚起了一片又一片的飛鳥,盤旋良久,才飛落下去。

對我的聲效作用,身邊的幾個女性都笑得很開心,然而,叢林裡那位,卻明顯地不爽了!

「死張真宇!你嗓子大是不是!我明明就快要抓著它了……」

江雅蘭的聲音如火,與我罩住全島的音波性質明顯不同,她發出的音波是由其所在方向一路奔襲而來,針對性極強,而經過了遠距離的傳遞後,音波竟然在我的耳邊爆開,強大的音波讓我腦子一昏,差點兒坐在地上。

一時大意之下,我竟然吃了個悶虧!

「江雅蘭,你陰我!」

感覺著失了面子,大怒之下,我也是同樣地一記音波攻擊殺了過去,叢林中一片枝葉斷折聲,而江雅蘭從林中一躍而起,在叢林上空盤旋半圈,停在了空中,與我遙遙相對,對我這裡做了個鬼臉。

「陰你又如何?要不,咱們打上一場?」

我一氣又一頓,生氣可以,打架不行!萬一打出了極限戰場就笑話了!看著她囂張的笑臉,我強行按下一口氣,不過,想了想,又覺得生氣完全沒必要,乾脆就不理她,冷哼了一聲,只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扭頭就往上走。

「膽小鬼!切!」

江雅蘭的聲音從我背後轟傳過來,卻沒有了什麼威勢。而後她的氣息便一路下沉,沒到了叢林之中,繼續玩她的捕獵遊戲去了。

我與蘇怡對視一眼,又是一個頗具默契的笑容。然而,我的笑臉在半秒鐘後就扭曲了。

絲絲抽痛從被有容妹妹挽著的那隻手臂上傳輸過來,我愕然回頭,卻看到有容妹妹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臉,指著山體側方一處暗影道:「宇哥,那邊是不是一個山洞呢?」

被她的這個疑問牽扯住了注意力,我一時間也忘了思考剛剛的疼痛是為何而來,運足目力向她指的地方看過去,那處應該是個裂口較大的巖隙,當然,如果是山洞就更好了,雖然已經決定了今晚在這個小島上露營,但來的倉促,並沒有帶來帳篷、睡具之類,我是沒什麼了,當傭兵的時候,什麼地方沒睡過?

但蘇怡她們可是一些從小到大沒受過委屈的天之驕女,就算她們不在意,身為其中唯一一個男性,我也會很尷尬的。但真如有容妹妹所說的是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山洞的話,那自然是最理想不過!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05:49

「那麼,你們三個先去山頂看風景,我到那裡去看看,看看能不能住人。當然,有什麼蛇啊、老鼠啊之類的,我幫你們清乾淨!」

拍拍有容妹妹的肩,我比較壞心眼兒地用一些女性深惡痛絕的小東西,來小嚇她一下,卻只招來了她的白眼。

微微一笑,我向那個巖隙處走去,有容妹妹在後面喊:「宇哥,我們在山頂上等你喔!」

我頭也沒回,只是招了招手,表示明白了。心中卻暗笑小妮子野外生存經驗太差,山洞有那麼好清理的嗎?

在物種千奇百怪的熱帶叢林中,一些很討厭的小東西會非常難以清除的。尤其住的人是女性——要達到讓女性居住的標準,要清理乾淨,漫長的時間是必須的!

沿著山體走上百多步,那嵌在巖壁上的石隙便已清晰可見。僅以目測,巖隙已不能稱之為巖隙,裂口處呈半圓形,雖不規整,但看來空間感頗為寬敞。

我在心中已肯定下來,這必是一個內凹進去的巖洞,雖然不明白這種火山頭上為什麼會生出這種地形來,但不管怎麼說,有住的地方就好了!

轉眼間走到近前,漫不經心地打量洞口兩眼,隨手彈出先前撿起的一粒石子,將之射入其中,想要將裡面的原住民驚起,然後一網打盡。

石子挾帶著些許真氣,呼嘯著飛入……然而,石子剛出手,我的心頭便跳了一下,不對勁!

飛入的石子像是打破了一層透明而脆弱的泡沫,雖然無聲無息,但那「泡沫」破裂所生成的輕微震波,卻是實實在在的。

這明明就是一層防止外界事物進入的低級結界,卻被我含蘊著真氣的一石子打破!而剛剛生成的震波,卻是一種沒有殺傷力的聲波訊號,在我打破結界的一剎那,向著某個方向高速地投射出去!

麻煩上身了!

我立刻就有了這樣的覺悟,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我拔腿就想離開,但回過頭想想,再瞧了一眼黑沉沉的洞口,人類所不可避免的好奇心便滋生出來。我再一次較為仔細地觀察洞口,這下子馬上就有了新的發現。

這個洞口絕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在不久前被人以極厲害的掌力硬生生切割出來,掌勁雄渾,而且,似乎帶著強烈的腐蝕性,使切口周邊岩石風化得特別厲害,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我先抽了一口涼氣,只看外面這個洞口,便知道純以內力論,這人的水準絕不在我之下,而在洞口之內,還有一段不知道多深的空間。

進去,還是不進去?

兩個念頭在我的腦中左右廝殺,攪得我煩惱之至,只能在洞口來回踱步,而此刻,遠方傳來了有容妹妹的嘻笑聲,我登時猛醒。

現在不是我一個人在此,還有有容妹妹她們!而有容和纖纖都是沒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弱者,萬一真的惹出事來,她們兩個人的安全堪慮!

走!

我狠狠跺了一下腳,藉此下定了決心,再看了一眼那漆黑的洞口,我扭身便要離開——但,在此時,老天爺不緊不慢地拋出了另外一個餌。

那是一股香氣,如果我的鼻子還沒壞掉,這就一定是烤肉的香氣,雖然明顯地並沒有放在火上烤,香氣不彰,但對我這樣六識敏銳的人而言,已經是清晰得很了。我抽了抽了鼻子,先想到了江雅蘭,然後才發現,香氣是從洞裡面飄出來的。

裡面是個儲藏室!那結界不過是防野獸的吧!

我下了這個論斷,心裡面鬆了一口氣,如果是這樣,便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麻煩……再吸了一口氣。

嗯,不是豬牛羊之類的味道,很特別,不過,我以前似乎在哪裡聞到過,印象似乎還挺深刻的樣子……

我回身緩步離去,腦中卻在不自覺地分析這香氣的本源,我在哪兒聞到過這種氣味呢?

遠方爆起一聲巨響,猶如巨炮轟鳴。

我先是嚇了一跳,但隨即便感覺到那是江雅蘭閒著沒事發出的氣爆,搖頭一笑,正要再邁步,一道閃光劃過腦海。

巨響……巨炮……戰場……長鏈……香氣……

天啊!

彷彿被一桶冰水迎頭澆下,在一個寒顫中,我的全身一剎那間變成冰涼,在那剛剛的靈光一現間,我明白了那香氣的本源,那、那個是……在極度的冰寒之後,腦子裡面又湧出了岩漿,燒燬了我的腦神經。

在這一刻,我什麼都沒想,只是以人生中最快的速度大旋身,然後猛衝向那黑沉沉的洞口,暗黑無光的洞口如同巨獸張開的大嘴,將我瞬息間吞沒。

山洞的直線深度不過十二三公尺,但中間卻有三個極大的轉折,由此將外界光線完全隔絕,洞內漆黑一片。

然而,在我轉過了第三個彎角處的時候,眼前卻驀然一亮,青碧色的光華直線撲在我的臉上,雖不算刺眼,但突然的光線強弱對比,卻依然讓我瞇起了眼睛。

光線的來源是兩顆亮得囂張的大珠,並不是天然形成的珍品,而是由後天注入能量,不斷揮發光能的人工品。

但這個東西,卻讓我從另一個角度看到了這個「儲藏室」

的主人除了力量之外,那種高超的使用技巧……

目光很快由光源上離開,我的目光從洞壁上掃過,縱然是心裡已有了準備,但當目光從洞壁上掠過之際,我的全身也發出了一波急劇的顫慄,冰冷的寒意從尾椎處直衝入腦,凍住了我即將出口的一聲呻吟。

洞壁上,依次排開了三四十面軟垂的皮革狀的東西,上面儘是黑紅色的斑斑點點。本來,我看不出來那是什麼,但是,掛在這些東西之前的,那一塊又一塊似陌生而又熟悉的肉塊、器官、毛髮,卻詭譎地折射出其後那些所謂的「皮革」在具有生命之時的身份……當然,還有那嵌在巖壁之上,一字排開的雪白骷髏頭骨。

各種膚色,各種體型,各種大小,分門別類地平鋪在洞壁上,將本就不大的洞壁埋得嚴嚴實實,只餘下我正對面一處空白,而在其上,則以鮮紅的色彩,勾畫出一個我無法解讀也不想解讀的詭秘符號,發出隱隱幽光。

符號正下方,是一堆已經熄滅多時的篝火堆,上方支著的鐵架上,穿刺著一個已經蜷縮到巴掌大小的嬰兒狀的肉團,皮膚焦黃,發出陣陣肉香。

我的感覺和記憶沒有出錯,那香氣,真的是……人肉!而且,是一個嬰孩的肉體!

我的腦際一陣眩暈。

在長鏈戰場,我沒少見到過敵人或戰友在燃燒彈的攻擊下,成為了一堆已被生生烤熟的焦肉,情況之慘,並不比現在遜色,但那是戰爭,在戰場上,那樣的傷亡不可避免。

而這裡,不是戰場,是屠場!

吃力地張開口,呼出呼入的全是冰冷的寒氣,每一次呼吸,都讓我的內臟冰涼一片。

我不知道我呆立了多久,我只知道,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身體已經半倚在後面的巖壁上,腳下彷彿踏進了棉花裡,找不到一點實實在在的感覺。

良久,我奇跡般地吸入了一點兒熱氣,然而,熱氣入腹之際,卻將似乎已凝結一片的內臟整個地融化掉,翻湧的酸意從喉間直噴而出,嗆入了鼻孔,我痛苦地彎下腰去。

「畜生,畜生……不,連畜生都不如!這到底是誰幹的?誰?」

問題潮水般擠入腦中,卻又是出奇的單純,一時間,我必須從口中疏導大腦內強勁的壓力,我的嘴裡只有一句話:「是誰?是哪個沒有人性的東西?」

吐了個昏天黑地之後,我終於找回了一點兒力氣,緩緩地直起腰來,嘔意下去了,但,洞壁上、鐵架上那令人窒息的情景,卻將一輩子印在我的腦海裡,再沒有可能忘記。

我閉上了眼睛,向洞中哀號的怨靈做出了最應當的承諾:「不管他是誰,他都死定了!」

而此際,後面的巖洞通道中響起了腳步聲,伴之而起的,則是有容妹妹的清音:「宇哥,你在裡面嗎?啊,這裡有光耶!」

說話間,有容妹妹已經從最後一個拐角處走出來,第一時間碰上了對面的光源,她微微地驚叫一聲,被光線晃花了眼睛。

我此時心中猛醒——絕不能讓純潔如一張白紙的有容妹妹,看到這淒厲的場景,我大聲叫了起來,「退回去!不要睜眼!」

我伸手要擋住她的視線,但由於剛才的嘔吐讓我渾身無力,手上不自覺也慢了半拍——完蛋了!

我傻傻地看著有容妹妹先是很奇怪地往我這裡看了一眼,然後向裡面望去,先是洞壁,然後是鐵架,目光由好奇轉為茫然,然後,定住了。

也在這一剎那,她深黑的瞳孔由於恐懼而放大了一倍,臉上的血色在瞬間褪盡,她微微張開了口,搖搖晃晃地後退一步,似乎是想尖叫,但聲音卻怎麼也發不出來。

這個時候,我衝了過去,用身體擋住了她的視線,她彷彿在溺水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雙手緊緊地抓住了我胸口的衣服,全身都在劇烈地顫抖,我甚至可以聽到她心臟幾乎瘋狂的跳動聲,也可以聽到她喉中那想著衝出來,卻又被生生禁錮住的顫音……

我害怕這種刺激在發洩不出來的情況下,過度壓抑會傷了她的身體,手忙腳亂地拍她後背,口中連迭地安慰她,「乖,有容乖!叫出來,叫出來就沒事了……乖,哥哥我在這兒……」

有容終究還是沒有叫出聲來,只是,她緊抓著我的胸口的雙手,卻軟軟地放開,垂下去,然後環摟住了我的腰。她的身體在這一刻,也軟了下去,臉龐貼在我胸口上。我可以感覺到,我胸口的衣服剎那間便浸入了水漬。

「宇哥……」

她勉強地從口中擠出這一個詞來,然後再說不下去,先是哽咽,在一串令我膽顫心驚的斷斷續續的聲音過後,她終於放聲痛哭起來。

我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尖叫也行,痛哭也行,只要能發洩就可以,再那樣下去,小姑娘可能真的會嚇出病來的……

高速掠空聲進入了洞內,眨眼間蘇怡已出現在我眼前,光線從我背後透出,照在蘇怡的臉上,映出一片驚訝的色采。

我連忙對她搖頭,傳音道:「不要出聲,小容被嚇壞了……後面,後面……哎!」

我發現我很難用語言來描述裡面的情形,以及這情形給予我的衝擊與震撼,然而,我又十分不願讓蘇怡這樣的少女去看到裡面的情景。就算蘇怡的定力修養超過了我,也不行!所以,在口拙地住了口之後,我僵在了當場。

蘇怡似乎明白了什麼,臉上猶豫了一下,還是傳音給我,「宇哥,你抱小容出去,我還是去看看吧……」

那怎麼行!我還是想反對,可是蘇怡卻不給我反對的時間,一個閃身掠到我的身後,而理所當然的,長長的抽氣聲也進入我的耳朵。

我嚇了一跳,卻因為懷裡面摟著有容妹妹,不能回身,只能背著臉繼續傳音,「小怡,沒問題吧!」

蘇怡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就在我幾乎以為她受激過度,而要回身看情況的時候,她終於有了回應:「或許沒問題吧……」

蘇怡回答的不是那麼自信,但她隨後的語氣已經恢復了平常的冷靜,「宇哥,此地不可久留,你出去叫雅蘭不要再玩了,我在這裡取幾個證物……馬上就出去!」

真的沒問題嗎?

我總覺得這種事情男人來做比較好,但想一想,我對辦案取證實在不在行,而且,外面還有一個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纖纖,萬一這個巖洞的主人回來……我打了個寒顫,我一定會殺了他,但絕不是現在!身邊的幾位少女絕不能有任何的損傷!

我應了一聲,再囑咐她,要她小心一些,抱著有容妹妹幾個轉折便衝出了洞口,纖纖就在一邊站著,看著有容妹妹的模樣,她明顯地吃驚不小。

「宇哥,出什麼事了?」

我苦笑著搖頭,依然無法將這種事情講出來與人共享……只能低頭在有容妹妹耳邊輕聲安慰她,希望她能先放開摟著我的雙手,讓我騰出身來辦事。

平心而論,有容妹妹是非常體諒我現在的處境的,她也想將手挪開,但每一次鬆開我的身體時,她都顫抖得更加劇烈,即使她倔強地想定住身子,也只是讓震幅更大而已。

我明白了過來。

有容的心情應該已從剛剛的刺激中漸漸恢復,但她的身體由於神經瞬間的高度緊繃,此時已很難放鬆下來,需要有一段時間的身心放鬆來調適才行。

這時反倒是我不敢輕易地鬆開她了,唯有請纖纖幫忙,一邊哄著她,一邊讓纖纖來代替我的位置。

不知是時間的流逝起了作用,又或是我的勸慰威力驚人,當有容妹妹妹半倚在纖纖身上時,身體的反應已經比較正常了,她甚至強迫自己送給我一個笑容。

只是,很明顯的,她紅腫的眼眸中仍存著一抹驚悸,我在心裡歎了一口氣,瞬間的驚懼已經是這個模樣,若當午夜夢迴之際,這已經深深刻在她腦海中的景象,會折磨她很長一段時間……

我不敢出聲叫喚,怕嚇著了有容妹妹,而是直接以神念遙感,找到江雅蘭的位置後,千里傳音,一句「出事了」,便足以將她給拉回來。

此時洞中的蘇怡仍然沒有什麼動靜,雖然明知道裡面除了那恐怖的情景外,再沒了什麼危險,但正是這恐怖的情景,使我的心情始終無法放鬆,我心裡暗下決定,等到江雅蘭回來護著纖纖她們兩人後再到洞裡去,就算在一邊看著,幫不了什麼事情,也比讓蘇怡一個人在裡面強!

不過,江雅蘭的速度比我想像的慢,而蘇怡的速度則更快一些。

「宇哥!」

蘇怡從洞中走出,打亂了我的計畫,我慌忙回頭看她,卻見她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外,似乎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這讓我放下了心,也非常佩服。

「取證完畢,我們可以離開了!」

她的面色比較凝重,看了有容和纖纖一眼,然後將與我的對話改為傳音。

「死者大部分都確定了,二十七位婦女和十一位兒童,死亡時間在一天至半月以上不等……」

我的臉上不可抑制地露出了不忍卒聞的表情,胃部又是一陣翻湧,而蘇怡在說出這句話後,也進入了思慮之中。

「宇哥,死亡的都是婦女兒童,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我看了她一眼,苦笑著搖頭。

蘇怡的眉心打起了一個秀氣的結,沉吟了一會兒,她道:「是『海盜』……這讓我想起了月初那幾天裡,連續的幾起『海盜』劫掠事件,那幾起事件中失蹤的人,都是婦女和兒童,而且數目很接近!」

那麼,這個洞是海盜的?我想起了入洞前那個結界,不由得有點懷疑……

而此時,蘇怡露出了一個冷冷的笑:「海盜的表象,禽獸的行為……天知道是什麼東西!」

不管是什麼東西,都該死!我挫了一次牙。又想到蘇怡剛剛說的取證,不由得問了出來:「剛剛取得的證據有沒有顯示兇手的線索之類的?」

蘇怡微微點頭道:「應該可以得出一些,但還要回去化驗才行。其實,兇手雖然做的比較乾淨,但如果只是確立嫌疑的話,應該不算太難。」

「黑暗世界的情報網效率高得不可思議,雖然不可能瞭解細節,但只要查一查各方情報,找一下案發時間在此的人就可以了。當然,這很難定罪,不過,黑暗世界的法律中有『嫌疑犯罪』的處罰制度……」

哦?黑暗世界竟也有法律?

「嗯,雖然不是很健全,但聊勝於無。不過,這種性質的『嫌疑犯罪』處罰的最大刑期是五年……」

那頂什麼用!我猛搖頭,白癡都明白,這麼多條人命與五年刑期之間的差價是多少。

不過,我也明白了蘇怡取證的目的:「那麼就是說,你所找的證據是讓罪犯無可否認並讓他掉腦袋的鐵證了?」

「雖然很想,但……不行!」蘇怡眼中是深深的無奈,「不可能處以極刑的……就算證據齊全,並且順利判刑,這種傷害事件也最多是十到十五年左右的強制監禁,當然,如果有特殊身份的話,也可以假釋……」

開玩笑!

我狠狠倒抽一口涼氣,雖然我對黑暗世界的法律不抱有任何希望,但聽聞此言,仍然被嚇了一跳,這種刑罰與放縱犯罪有什麼區別?為什麼會這樣?

蘇怡的笑容更冷了。

「在黑暗世界,這很正常。百多年前的第七次世界大戰中,禁忌在東方的代理人,東夷人浦國正二出於個人的私怨,在炎黃沿海城市海州率軍屠城,共屠殺七十多萬人,仍然逃過了普通人世界所有的審判,在黑暗世界,也不過是判定了二十年的強制監禁而已。而且,在五年後便以身體不適為由,獲得假釋……」

有這種事……聽著蘇怡的言語,我覺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天啊!那種罪人都能輕輕鬆鬆地逃脫罪責,那麼黑暗世界中,有誰還把普通的人類的生命放在眼裡?六大力量產生千萬年來,竟然還沒有將普通的人類殺光,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也不能這麼想!」或許是看我被嚇著了,蘇怡做出了進一步解釋。

「浦國正二最後仍然不得好死……當時『中天帝國』的光祿勳何天蒼何前輩,也就是你身邊那位齊賢齊大人的上上任,便在他獲得假釋之後,以其罪行為由,向聯合長老會提出了正式決鬥要求,按照法規,浦國正二完全沒有權利拒絕,結果被何前輩在萬人之前碎屍萬段,凌遲處死……」

看著我微有緩和的臉色,她微微一笑,冷靜地做出總結,「也就是說,如果要想取罪人的性命,最終不是靠法律,而是靠自己的力量,如果說法律還有些用處的話,也不過就是封住了罪犯的後路,使他不得不較為公平地背水一戰吧……」

也就是說,如果罪犯有那個能力保護自己的周全,任是誰也沒法子還那些冤魂公道了!

再一次地,我找到了黑暗世界的一條絕對真理——力量至上,唯能者獨尊,如此而已!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06:07

第一部 第八集 黑天七雄 第六章 七殺


滿載著獵物而回的江雅蘭挾帶著熱風從天而降,我瞪了她一眼,「什麼時候了,還拿這種東西!」

江雅蘭自然不會乖乖受教,反瞪我一眼後,正要發飆,卻看到了一邊有容妹妹的臉,驚呼了一聲後,手忙腳亂地扔下獵物,跑過去看情況。

而蘇怡則看了一下天色,面色漸漸凝重,「現在不說這個了,我們快點兒離開,這裡太不安全!」

我同時想到了結界破裂時發出的震波,自然是點頭同意,一把扯過沒完沒了向有容妹妹詢問情況,卻越問越糊塗的江雅蘭,低聲斥道:「不要打擾她,現在她需要的是平靜和休息!回頭我再告訴你經過,現在,你背纖纖,我背有容,我們快點兒離開這個地方!」

江雅蘭為之愕然,「為什麼?不是說好了要野營嗎?」

「別廢話!」

我的聲音壓得更低,但措詞卻更加嚴厲,只是這樣,卻更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她的眼睛一瞪,就想和我對著幹,而在此刻,我的心神一跳,再看江雅蘭時,她也露出了一個微感意外的表情。

有人正以高速向這個小島飛來!高手!而且不止一個!

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巖洞的主人,天殺的兇手,而這樣,我的心情立時緊繃了起來。

蘇怡向我這邊投注來一道目光,意思是她來保護有容和纖纖,讓江雅蘭和我應付可能到來的衝突。我點了點頭,心中突地想起一事。

「對了,還有援兵!」

在壓力的逼迫下,我的腦子特別靈活,很快地想到了就在數十海里外的百多名禁衛軍,如果有那些人組成的強大實力,就算兇手是老爸那一級數的怪物,也未嘗沒有一拼之力。心中一喜,反射性地去摸腰上配備的通訊儀,一摸撲空!

慘!我忘記了,潛逃出來的時候,怕齊賢他們根據通訊儀的方位找到我的位置,所以乾脆就將通訊儀扔在了船上!弄巧成拙!

而此際,那至少有五個以上的強大反應驀地消失無蹤,沒有任何的先兆,彷彿剛剛的出現也是我們的錯覺。

消失的地點,應是在島嶼的外圍……而以我的級數,則可以感覺到,島上本來已經十分混亂的生命氣息,在剛剛那一刻,轟地炸開了鍋!

蘇怡低低地歎息一聲,我愕然望向她時,她目光裡是深深的憂慮,她打出手勢,要江雅蘭全力戒備,而下一刻,她已經迸發音波,「亂魔潛行施展得如此高段,是叢巫的哪幾位前輩?」

聲音如同呼嘯的寒風,掠過了仍然悶熱潮濕的熱帶叢林,灑向島內的每一個角落。沒有任何的回答,能聽到的,只有被驚動的飛禽走獸愈發混亂的跑動與飛行。但,空氣霎時間湧動出一波令人肌膚顫慄的惡意和殺機。

江雅蘭本來還滿不在乎且躍躍欲試的面容,凝重了下來,蘇怡的手掌撫上了腰間圍繞的「寒螭軟劍」的劍柄,而我,則將已近元神出竅地步的神念修為全數放開,近乎光速地將整個小島掃瞄一遍!

有反應!而且是大反應!

神念固然無形無質,但這種純精神上的感應,卻足以引發敵人本能的反向鎖定。

剎那間,我覺得身上已經被來自四面八方的數道殺氣緊緊包裹,腳下沉重了不知多少倍!這時如果我有任何異動,都將受到敵人第一時間毀滅性的攻擊。

太息一氣受到這種刺激和壓制,反應得比任何一個時候都要快速,龐大真氣流穿經過脈,完全出於自然地緩慢而堅定地向外擴張,直至壓出體表,生成了一層似實還虛的奇異氣膜——太息罡氣,學名「極限領域」!

似乎對方之中沒有與我同級數的極限高手……明白了這個信息,我的身心一時間得到了極大的放鬆,我這時候才能夠開口講話,將我剛剛神念偵測到的情況告知蘇怡,「至少五個,不過,感覺裡面還有一至二人氣息飄忽,無法確定!」

蘇怡沒有立刻回應,在我愕然望向她時發現她面沉如水,神色在凝重中竟有一絲絲恐懼。

「蘇怡?」

我試探著叫了她一聲,她當即回過神來,對我露出了一個苦笑,後退一步,將已經被周圍肅殺的氣氛壓抑得喘不過氣來的有容她們,護在自己的保護範圍內,與江雅蘭形成了雙重防護。

這時她又與江雅蘭有了什麼交流之後,才傳音過來:「千萬小心,一有機會,馬上全力放出氣息求援!是黑天七雄!」

黑天七雄?

我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蘇怡已經再次揚聲:「多瑪拉,你們黑天七雄枉為一世英豪,做下如此罪孽,就不怕六大力量三大制約聯合狙殺嗎?」

四面仍沒有回應,只是這一次,整個島上竟然靜寂了下來,剛剛雞飛狗跳的混亂場面,彷彿被一股天地巨力生生凍結,島上成千上萬的生命,在此刻被瀰漫全島的殺氣硬是堵住了呼吸。

相應的,在我張開極限領域後,本來已經較為輕鬆的外界壓力竟然再度猛漲,一次又一次地突破極限,然後全部加諸在我的身上。

一、二……六、七!七個極限階!敵方的氣息終於毫不顧忌地沖天而起,而顯示出的實力則讓我臉上血氣盡褪,怎可能!

黑天七雄?多瑪拉?在剎那間湧出的驚懼之中,我靈光一閃,想到了這兩個名號的意義。

黑天七雄,那是叢巫中生代的中堅人物,在蘭光鋒芒初露的杜古,不過是他們的子侄輩。七人或以咒術見長,或以肉搏稱雄,單個的拉出來,已經是讓人頭痛得跳腳的人物,而這幾個傢伙,竟然還毫無廉恥地號稱,無論是對千軍萬馬還是三歲幼童,都要七個人同時出手,絕不留情!

他們的聯手號稱「宇內第一」,單論排名,甚至比一向以合擊之術著稱的「禁忌」還要高出幾分。

想想那恐怖得遠近皆宜的合擊吧,以叢巫野性的衝擊肉搏在前,強大詭異的叢林秘咒在後,所布下的連天陣勢,號稱無堅不摧!

而更為傳奇的,則是他們的個人修行。

早在二十餘年前,黑天七雄不過三十餘歲時,便是能夠衝入極限階的熱門人選,然而,他們已經習慣了聯手出擊那種無堅不摧的狀況,對於極限階所衍生出的「極限戰場」的限制十分討厭,而又不甘心自身的修為停滯不前,於是便做出了震驚整個黑暗世界的決定——逆天而行,修習叢巫禁忌的詭秘巫道——血祭天巫!避開極限階,別開蹊徑,以獲得另一種不遜於極限階的力量。

兩年的時間有了小成,然而他們卻沒有機會在世人之前顯示他們的能力,只因為,他們碰上了當年已經成名,以十七歲之齡邁入極限階,戰無不勝,有「千年一出」之天才美譽的張雲忘,也就是我老爸。

衝突的原因不可考,衝突的過程不可知,衝突的結果也是模模糊糊,只不過此後,老爸雖如日中天,卻投身軍旅,而黑天七雄,更是乾脆搞出了閉關修行的把戲。

這已經是十多年前的舊信息,由於當事人的守口如瓶,我們已不可能知道其中的詳細情況。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黑天七雄」長達二十年的漫長閉關生涯,誰知道他們會練出什麼鬼玩意兒來?

而多瑪拉,黑天七雄的老大,人格分裂者,「噬血獸」多瑪拉!這個名字,在黑天洲某一個部落語中,便是「半個智者」的意思。

白日的獸,黑夜的噬血!

他無疑是黑天七雄中的靈魂人物,他的一舉一動,都帶動著黑天七雄的戰鬥風格。

患有人格分裂病症的他,白日瘋狂野蠻,如同失心野獸,而夜晚則陰森詭譎,狡詐多智,如同隱在黑暗中的噬血惡魔,白天黑夜判若兩人的行事風格,讓他的對手吃足了苦頭——如果是打持久戰,這種風格的變化將讓對方頭痛至死。

其實,也不必什麼變化了,只他們現在暴露出來的實力,便有了讓我們五人身死的能耐。

七個極限階……難道這個什麼黑天七雄被我老爸打醒了,乾脆棄暗投明,回歸正路,將自己的實力一舉推上極限階?

我苦笑了起來,卻仍然在重壓下勉強分出一縷心念,將我偵察得知的消息告知蘇怡和江雅蘭,以江雅蘭的膽色,聽得如此消息,也不由得慘哼一聲。

而奇怪的是,蘇怡卻沉默了一下,接著低聲道:「真的是極限階嗎?」

嗯?什麼意思?

「不會是極限階!」蘇怡冷靜地再次開口:「血祭天巫是不可能破功重修的霸道功法,當年他們既然修習了這功夫,就不會再回歸正軌……如果他們是極限階,他們就不會如此囂張的七人同行,極限戰場可不是輕易說避就能避得過的!如果這時候某勢力拼著犧牲一個極限高手,引爆極限戰場,那麼,誰也跑不掉!」

我一怔,覺得蘇怡的分析似乎也有些道理,但,我已經來不及再細細思考,由於我剛剛的分神,七個正分佈四周的高手同時生出感應,狠厲的殺氣如斯響應,牽動氣機,帶起了今日第一波衝擊!

「退!」

我眼前一黑,從八方聚合的大力,讓我的身體立刻直逼所能承受的極限邊緣,任是極限領域內真氣多倍增長,面對這隔空而來的合力,也是難有作為。

在一聲巨響中,我的身體打著轉兒旋飛出去,狠狠地撞上了一側的山體岩石表面,而身後破空聲大盛,江雅蘭帶著有容,蘇怡帶著纖纖,藉著我那一擋的功夫,瞬息間閃過了那一記重擊。

「轟!」

合力的餘波轟在洞口之上,當場讓洞口塌了下來,一來攻敵,二來湮滅證據,蘇怡曾說這些傢伙是「無懈可擊的謊言製造者」,此時看來,果然不虛!

不敢停頓,藉著那岩石反彈的力量,我一個翻滾,再次掠上天空,當對方動手之後,他們的方位便再也難以隱瞞,我剎那間便掌握了他們各個的位置,太息一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當空橫掠,以自己絕對優勢的速度,對著距蘇怡她們最近,威脅也最大的那一人狠擊過去。

眼中閃過了一張黑漆漆的臉,上面古怪詭秘的血紋令我心神一動,充分感覺到了其中濃郁的血腥氣。

「該死!」

我殺機一動,手上的攻勢立時狠辣三分,眨眼間兩個人交錯而過,交換了三指一掌,我順便附贈一個豹尾腳。

雙方氣息交相碰撞,他的一掌掠過我的耳門,而我則一指戳在他上臂處。衝擊一過,腦子一昏即醒,在暗讚對方功力深厚之餘,我也心中一寬,真的不是極限階!真氣交擊沒有產生極限戰場,對方的力量外爍時,也沒有對內的增幅及對外的淨化,自然也就沒有那種特有的純粹的生氣。

可以肯定,此人沒有突破極限階……

只是,似乎也不僅是單純的十二級……

我還無法將自己的感覺具體化,兩側的攻擊便緊迫而來,沒有給我任何喘息的機會。

我腦子裡面閃過了慶幸,如果不是剛剛附贈一記豹尾腳,暫時解除了後面的威脅,現在碰上的,說不定便是三面夾殺了!那樣自然會很慘,而現在,我則多了一個選擇的機會。

身形在空中似進若退,如虛似幻般幾個晃動,帶出了一串的殘影,在至少高出了半個層次的真氣幻化下,兩側的來人對我的鎖定明顯地有些吃力,等他們抓到了我的正身時,銳氣已瀉!

我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雙手在空中交錯,分別迎向兩側的攻擊,而在攻擊上身之際,我的身體開始了不規則的扭動,在這一剎那,空間的光線被扭曲了。雙手分別接上了實體,在狂濤駭浪般的衝擊伴隨著陰損毒辣的潛勁,猛烈撞擊我的內腑之際,太息一氣再度提升!

「虛空之界!」

糅和了沙門秘技,太息一氣的性質在此刻變成了純粹的空靈,而神念運轉,手上自生變化,由抵禦而生牽引,借勢回溯,交叉的兩手瞬間回到了正常位置,順便也扯了兩側的攻擊同行,拳對拳,掌對掌,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感覺一定不錯!

我的胸口前方炸出了一個氣爆,吹得我的身體如羽毛般飛出數十公尺,而由於「虛空之界」是天下少有的化勁功法的保護,我並沒有受什麼傷,只是有些胸悶而已。

而全力出手的兩人樂子可就大了,兩個人如同炮彈般對撞,又如炮彈倒飛,齊齊的一聲悶哼傳出,顯然吃了個不大不小的虧。

「虛空之界」加「移花接木」,等於不敗之地!

我對剛剛臨時想出的應對之法還是比較滿意的,但現在可不是得意的時候,由於氣流將我沖飛,本來已經與蘇怡她們比較接近的距離又被拉開了,若在平日,這種距離也不過一閃即至,但如今,卻遠沒有那麼容易!

止住退勢,我正想加速趕去,一道從天而降的寒氣卻在我退而未盡,去而未始的尷尬之時,直刺我的頂門,時機把握得讓人心中發冷。體內新力勉強爆發,硬生生將我的身體向旁邊挪開數分的距離,寒氣擦著我的左肩頭掠過,冰冷的凍氣剎那間麻痺了我的左肩,甚至連臉頰都受了波及。

後面風聲響起,銳利的氣勁直劈我的後頸,這一擊我是真的躲不過了!純靠肌肉的力量,我在體內真氣賊去樓空之際,勉強彈起幾分,讓那一記後背攻擊打在我的肩背上。

皮開肉綻!

我悶哼一聲,從空中翻翻滾滾地往下掉,毫無懸念地撞山撞了個七葷八素。

天空中似乎傳來了有容妹妹的驚叫,我身心同時一震,渡過了低峰狀態的太息一氣如同燎原的烈火,在我體內蓬然爆開。而此刻,後面的攻擊接踵而至,擺明了就是要將我纏死當場!

笨蛋!

我口中暗罵一聲,藉著新勁初生那無堅不摧的銳氣,暴彈而起,與撲下之人擦身而過,只是這次,再不是背後出腳,而是當胸一記,一腳穿心,將那人的胸口硬是打得下陷半寸!而胸前一擊後,我更以高速掠過他蝦狀上跳的身體,回肘重擊,讓他當場步我的後塵。

天之道,損有餘,補不足……這種道理都不明白,你練的什麼功!看得出來,對於武道的理解,這些人與炎黃的普遍水準明顯地差了不只一把火!不過……

我閃過了遙空而來的幾記咒法直擊,不得不承認,在咒法的應用上,炎黃似乎也遜色一點兒……

天空中女性的怒喝聲傳來,漸已日薄西山的天色竟然驀地一亮,滾滾熱浪從天而降,壓得人心口一窒——江雅蘭出手了!剛剛邁入極限階的她圓熟不足,但銳氣正盛,方一出手,便為我分擔了至少小半的壓力,堵住了兩個人的攻勢。

但我卻更加擔心——她出手了,單憑蘇怡一個照顧兩個不會飛的少女嗎?自己飛行與攜人飛行可是兩個有著本質不同的概念!而攜兩人飛行,則是讓我也望而卻步的高度難題!

匆忙中向天空望了一眼,只看到江雅蘭英姿勃發的身影,蘇怡她們卻似乎是消失了……我的觀察到此為止,來自三個方向的攻擊再度將我包圍起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07:04

這三位都是肉搏戰的好手,身體之堅堪比金鋼。方才被我一腳踹陷胸口那位,此刻就和沒事人一樣,只是黑臉陰沉得可怕,手上也愈發狠辣。

我身形飄忽地與他們游鬥,同時非常注意擴展自己的活動範圍,希望盡可能地擁有較大的活動空間,以便隨時脫出戰圈,做出有效的救援。

然而,我也不能不承認,眼前這三人的合擊堪稱完美,先前接觸戰中的一點兒便宜,在此刻已被消磨殆盡,我盡力地想拉開空間,然而,在他們聯手的壓力下,我所能自如發揮的空間卻是漲漲縮縮,隨時都有可能被再度升級的對抗擠垮。

而此時,我也有種感覺,他們似乎並沒有出全力……

連續三道全力擊發的虛空劍氣,然後以天龍御風身法扶搖直上,終於在三人剎那間的停滯中,找到了一個可以突破的缺口,腳下虛踏罡步,再次晃出數道殘影,加大了三人的停滯時間,而我的真身,則以最高速度穿透了缺口,在背後剛剛生成的毀滅性颶風的餘波中,踉蹌著脫出重圍,後面三人怪叫著追了上來,但較之於我的絕對速度,他們還是遜色一籌。

我旋風般掠過江雅蘭的身邊,她抵住了兩個人,但這兩人巫法與肉搏配合得天衣無縫,遠近得宜,已將她壓入了絕對的下風。

我經過時,她剛剛挨了一記遠程攻擊,正疼得齜牙咧嘴,但手上的動作卻一點沒有變形,仍是令人讚歎的簡潔與強勢。

我立刻明白了,老爸近一個月的特訓足以令她脫胎換骨,此時雖然她處在下風,但絕對還可以堅持。

「在沙灘上!那邊有多瑪拉!」

江雅蘭急促的話語進入我的耳朵,我應了一聲,身體毫不停留,反手一掌劃出劍氣,將追上來的三人再次阻礙一下,自己卻藉著反彈力高速下掠,空氣在耳邊響起尖利的氣嘯。

我看到了蘇怡,也看到了有容和纖纖。

蘇怡這時正將兩位少女護在身後,面色沉靜如水,寒螭劍劃出一道又一道冰寒的軌跡,將對手抵在了外線,對方明顯地是個咒法高手,但不知為何,卻與蘇怡打起了近身戰。

即使是這樣,他舉手投足間,強大而精純的巫力湧動不息,帶著隱隱的青綠光火,構成了圓轉如意的攻防體系,蘇怡寒凜鋒銳的劍氣,只能在他放射而出的巫力圈外遊走,任是千般變化,也無法攻入其中,反而被對手水銀瀉地般的連續攻擊逼得頻頻退守。

蘇怡所修習的「劍舞秘」,本是一種身法劍法心法三位一體的高等劍訣,要的就是在行如流水般的游動中攻防轉換,而此刻,她為了護住有容和纖纖,就如釘子般釘在了地上,半步不移,「劍舞秘」的威力發揮出來不足三成,她也惟有改換劍法,以主守不攻的「長空之劍」與對方周旋。

而長空之劍的心法,則與「劍舞秘」上的心法並非契合無間,是而,她此刻劍勢輕靈有餘,厚重不足,已經到了捉襟見肘的尷尬之地。

而有容、纖纖則擠在一起,她們周圍布起了一道似有若無的光幕,四面呼嘯的劍氣和巫力的餘波撞在光幕上,將之晃動不休,卻始終無法攻破其中,傷害兩人。這讓我先鬆了一口氣。

眼神一掃,蘇怡那方的戰局便被我通盤掌握,我有信心瞬間解除危機,於是速度不減,自天空中直撲而下,而在此刻,腦中卻突地閃現了一個問題——「那個正與蘇怡對戰的傢伙,是多瑪拉?可到現在為止,出現的才六人而已,還有一個呢?」

由於這一個問題,身心在剎那間出現了不協調的情況,我的速度不由得一慢,而我的整個下半輩子漫長的時光,都在慶幸這一慢而留出的空檔,問題的答案在此刻揭曉!

帶著血腥氣的風掠過了我的脖頸,毀天滅地般的殺意就和我擦身而過,那是一道瘦長的身影!太息罡氣增幅又加固的護體真氣彷彿是一層薄紙,被一劃即破!

皮膚開裂,而頸側的大動脈竟也被割開了一道小口,血如泉湧。我腦袋一暈,本能地封住傷口止血之際,背後又被來了一記狠的,強大的震力直迫內腑,我慘叫著噴出一口鮮血,隕石降落般直撞在沙灘上,再橫著彈飛出去。

耳邊傳入了有容和纖纖的尖叫聲,清晰無比,而其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沙啞的驚咦聲。我卻在心中感謝上天,如果不是剛剛停頓了那麼一下,現在開裂的,就不僅僅是大動脈了,那可能連整個腦袋都要被割下來!

如此凌厲一擊,莫非那人才是多瑪拉?

脖子上的傷口已迅速止血,背後的一擊被我落地一彈也消去大半,其實剛剛一擊,憑著我的運氣和實力,我的損傷並不大,完全可以再戰。而且,藉著落地的反彈,我現在距蘇怡那裡的距離,不過十幾公尺而已!

甚至連身體的姿勢都沒有糾正,我體內太息一氣連續數次轉換,帶動著身體的移動,巧妙地將我的前進方向改變了一個角度,真撲蘇怡那面的戰場,十幾米的空間還不是一撲即到?

然而就在此時,頭頂風聲再起。

餓狼般的長嚎在我耳邊轟然炸響,我駭然抬頭,卻只看到一雙通紅如血的眼眸,其中沒有理性,只有殺氣!

這眼神讓我心神一跳,然後才碰到了狂風暴雨般的攻勢。

我發誓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野蠻且瘋狂的攻擊,似乎我與他有著不共戴天的深仇,拳、腳、膝、肘、肩、頭,胸口每一處肢體都在放射出致命的衝擊,彷彿他全身都帶著劇毒的芒刺,根本沒有什麼要害一般!

交手的第一時間,我便被連中五擊,強大的內力衝擊匯聚成一點,狠敲我已震動不休的內臟,不給我留下一點兒反擊的空隙!我一時間只能集中全副精力,抵擋住他一波又一波彷彿無休無止的攻擊。

攻擊彷彿是狂暴的颶風,呼嘯著從我身上碾過——整整七百四十個回合中,我沒有一招一式的反擊,卻被連續擊中了四十多記!如果不是極限領域的超常防禦能力,我早已橫屍當場!我這輩子從沒打過這麼窩囊的戰鬥!

眼看著與蘇怡的距離越拉越遠,空中的三個追趕者也向著她那面急掠而去,我的眼睛也紅了!操你祖宗八代,你有完沒完!

胸口內的氣血高速翻湧,我紅著眼睛對著他狠狠砸來的一記頭錘,也是一記鐵頭迎上,沉悶的碰撞後,腦殼內的腦漿彷彿炸開了鍋,一股熱力由上而下灌輸全身,想也沒想,霸道地一肘橫搗,正面迎擊他隨後殺來的肩撞。

極限階高手在近距離內的高度優勢,在此刻終於顯現了出來,以我不遜色於他的內力,配合極限領域內的力量增幅,硬是將對手的攻擊搗了回去,也藉著這一剎那生出的難得的空隙,我再次狠擊一拳,只是這次,卻打了個空,然後,我的身前壓力蕩然無存。

睜大視力有些模糊的眼睛,我看著那有著一雙血紅色眼眸的傢伙向後飛退,而瘦長的身體卻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再猛撲回來,真是高手!這一定是多瑪拉了!真可怕!

心中閃過這一感歎,腦中的熱度也稍稍降下一些,我不敢遲疑,直接向蘇怡那邊撲去。

在我被多瑪拉纏住的時候,江雅蘭已經及時下落回防,與蘇怡成犄角之勢,堪堪抵住了對方的攻擊,讓我慶幸同樣也不解的是,對方攻擊蘇怡她們的人只有四個,還有兩個似乎是在瞧熱鬧……貓戲老鼠?

在一邊「瞧熱鬧」的兩人終於發現了我的移動方向,同時暴起攔截,但較之我天下無雙的速度還慢了不止一籌,我落在了蘇怡和江雅蘭身後,三人成三角形,形成了一個聯防區域,將有容和纖纖護在當中,應付四面的壓力,由於我的加入,局勢瞬間轉為僵持。

「住手!」

低啞的嗓音讓沙灘上的攻防停了下來,攻擊的和防守的都住了手。

我的目光投射向說話的那個人,正是那個「紅眼睛」。他瘦長的身體筆直地釘在沙灘上,一動不動,但血光流動的眼眸,卻將他一身的詭譎與狠辣透射出來,讓我極不舒服。

其他的六人散落到在他的身後,雖然表面看上去並沒有什麼規律可言,但給予我的整體壓力卻是十分之重……

了不起!

我微微抿起了嘴,心情有些緊繃。我實在是沒有把握在這種情況下與他們這種劊子手一戰,畢竟,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要保護我的朋友們……

「炎黃的人馬?」

開口的仍是那個多瑪拉,乾啞的嗓音道出炎黃語時委實太過艱澀。他說話時除了嘴唇的微微顫動,全身上下再沒有一點兒活動的地方,詭異無比。

「廢話!」

對這群傢伙,我可是沒有一點兒好感,雖然明知道現在最好是拖拖時間,但仍忍不住心中的反感,冷冰冰的一句頂了回去。

多瑪拉本來沉靜如水的臉容,彷彿被我的一句話打成了千百塊,整個臉孔以激烈得驚人的方式產生扭曲,本來還算是人型的臉孔,幾息間就如嗜血的野獸一樣猙獰可怖,這讓我想起了他的綽號——噬血獸!

此刻雖是夕陽殘照,但也算是白日,想來,這就應是「獸」了!

「再問一句,名字!」

這種形象下講話,可想而知其語氣之惡劣,我冷冷地笑了一下,卻沒有回答。只是做出一個挑釁的手勢,將手指向他輕蔑地勾了勾,我們這邊已蓄勢待發。

然而,他的反應,乃至於他同伴的反應,卻出乎我們的意料。

「你說……他像誰?」

多瑪拉一雙血紅色的眼珠死盯著我的臉,眼眸中的光芒特別古怪,而他明顯地是問他自己的同伴的話,也讓我心中一驚——他們看出來了?

六個同伴以低沉的聲音齊齊開口,「像他……」

問話和回話都是沒頭沒尾,但他們自己,還有這邊的我和蘇怡,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沙灘上的時間在一剎那間停止了流動,當其恢復了正常之際,沙灘上卻響起了七頭野獸的嘶吼,理性在這一瞬間消失了個乾淨——我開始暗咒自己的臉,誰讓我和老爸長得這麼像來!

「看你的樣子,你真的是他的兒子!本來是想殺你滅口而已……現在不了,張雲忘的兒子,你不會那麼容易死絕的!我要你的魂魄!我要你看著全家死絕,包括你那個不可一世的父親!」

多瑪拉緩緩地彎下腰去,然而那血紅色的眼眸一刻也沒有離開我的臉,直到最後的補充:「今天,先從你的女人開始!你的女人的肉體、血液、骨髓……一定非常鮮美!」

七聲長嗥響徹雲霄,然後,黑天七雄便炸開向四面八方,沙灘上暴起了一圈又一圈的狂風,大風掀起沙粒和海浪,讓我的視野一片灰白。

「小心!」

我提醒蘇怡和江雅蘭注意,而此刻我的心情也是從未有過的強烈悔意,該死的!剛剛不應該放那麼高的姿態,不但激怒了他們,且使他們認出了我的身份——遷怒是可怕的,尤其是無理性的遷怒。

多瑪拉那樣說話,當然不會只是口頭上講講而已……

如果蘇怡她們之中有一人有了閃失,我可當真是百死莫贖了!

野獸一般的黑天七雄比剛剛可怕了至少十倍!

他們的攻擊不再分散到我們三人的身上,或者說,不再將我們三個視之為三個個體,而是當成一個整體。

以合擊對合擊,這個世界上能夠打敗黑天七雄的組合,恐怕還沒有出生!任是江雅蘭和蘇怡默契深厚,我的個人實力較為佔優,但面對七人的攻擊之時,仍是捉襟見肘,三角聯防的區域一再地向內壓縮。

他們七人合擊,便有如七人合體,無窒無礙,來去隨意。剛剛擋下一人的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下一波攻勢便又如潮水般湧來,真正要命的是,潮水之力雖巨,尚有個潮起潮落的間歇,而黑天七雄的攻擊,卻不給對手任何還手甚至喘息的機會!

天空中充斥著連串陰森神秘的巫語,一波又一波有形無形的巫力生成了天地間各種偉力,風刀雪劍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瘋狂地壓縮著我們的活動空間。

在三個巫術高手極具針對性的攻擊下,功力最弱的蘇怡首先露出敗象,在被一記冰柱擦過肩膀後,身形一滯,被一人欺入中宮,一記直拳直搗她的胸口。

蘇怡半步不退,寒螭劍光芒一閃,劍尖已正正地抵上拳鋒,寒螭劍霎時間變成弓狀,發出了尖銳的長吟。

蘇怡臉上的血色一閃而逝,劍身驀地滑開拳頭的正鋒,斜斜彈掠而出,直削對手的脖頸,然後對方也是不閃不避,拳勢不減,竟然要拚個兩敗俱傷。

蘇怡不能避,避開了,後面就是幾乎沒有任何防護力量的有容和纖纖,所以,她腳下動也不動,劍勢同樣不變,彷彿要比比究竟是誰的速度更快一些,吞吐的寒芒已貼上了對方的肌膚,當然,對方的重拳也隨時有可能擊碎她的內臟。

我打橫裡撞了過來,後面是呼嘯而來的追擊力量,我的加入打破了生死局勢,敵人被我壓倒性的優勢力量彈飛開去,化解了蘇怡的險情,與蘇怡擦身而過,沒有什麼廢話,我高聲叫了一句,「上善若水!」

我們三人的心念瞬間達成一致,開始了走馬燈般的流轉,不停地交換位置,以分擔各方的壓力。

上善若水,厚德載物——這種至柔之道,為炎黃武技所獨有,在這種被動的劣勢之下,有著特別好的效果。不住壓縮的防禦空間逐漸地穩定下來,與外面的狂暴攻擊形成了微妙的攻守平衡。

現在的任務,主要是盡可能地保護這個平衡,達成長期的僵持狀態。這樣的話,等我們放射出的氣息引起了禁衛軍的注意,便一切都好辦了!

而此時,我的耳中灌入了一聲低低的冷笑。

「天真!」

斜陽西墜,玉兔東昇。

日月東西遙遙相望,證明了白日的結束,夜晚的到來,陰陽之氣在剎那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而我也駭然發覺,對手無時無刻不在加強的壓力,在此刻驀地全面回縮,如此高速的氣機轉換,使我們三人同樣地猝不及防,在氣機牽引之下,齊齊搶出!

剛踏出兩步,我的臉色便已是死灰顏色,三角防禦仍在,空間的驀然增大,卻已經給了對手瞬間突破的空隙,只要是高手,就不可能放過這一點!

仍是那低啞的聲音,多瑪拉所發出的冷笑愈發刺耳,他的身影已從天空中直貫而下,直線突入我們三角防禦的中心地帶,手掌抓向已被驚呆了的纖纖,血色的眸子卻依然望向我這邊,沒有了無理性的狂暴,有的只是對於血腥的渴望,以及超脫了這種渴望上限的平靜。

已夜了,現在的他,是噬血!

「你敢!」

在這一剎那,我覺得我已變成了野獸,挾帶著衝口而出的嚎叫,太息一氣在體內連續幾個大轉換,強行扭轉了前衝的身體,我打破了自然賦予的物理規律,在空中沒有任何停頓地由前衝改為後飛,高速衝上,希望阻止他的行動,可我心中也明白,晚了,不止一步!

「第一個!」

他獰笑,我則目眥欲裂,眼看著纖纖在有容的尖叫聲中,本能又無助地將小臂擋在臉前,多瑪拉長而鋒銳的指甲探出,已接觸了她的臂上那美麗的「可可」……而我,尚在三公尺外!

眼中鋪開了一片噴薄而出的血霧,所有的聲音遠去,又在下一刻變得無比清晰,我一個踉蹌,定住了身形,呆呆地看著有容和纖纖跌坐在沙灘上,身上臉上血跡斑斑,一截小臂落在她們身邊,抽搐著,充滿了它的主人本身那不能置信的強烈情感。

多瑪拉一臉驚訝地倒飛出去,左小臂已永遠地留在了沙灘上,而他身上至少十七道深可見骨的血口,正一刻不停地向外噴濺著血霧,其中一道在喉節上!

我傻傻地站在那裡,同樣的,在沙灘上的所有人都傻傻地站在那裡,臉上只有一個表情——不可思議!

剛剛發生什麼事?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11:08

第一部 第九集 新皇登基
• 第一章 血遁
• 第二章 言情
• 第三章 宴會
• 第四章 聚會
• 第五章 雜談
• 第六章 登基



第一部 第九集 新皇登基 第一章 血遁


巫術力量,是六大力量之中,唯一一個將內部分裂進行到底的勢力。

從古老的黑天洲口耳相傳流傳下來的「黑巫術」,與已經形成完整宗教體系、崇尚固定神靈的「神巫術」,在長達數千年的時光中磨合失敗,逐漸生成了兩個派系——白人人種埃瑪祭司創立的「拉-蒙教」,以及黑人人種叢林巫師的「黑人部落」。

雙方的衝突,不僅是他們所尊巫術的衝突,也是人種的衝突,民族的衝突,而三種衝突,均不可調合。

早在神話時代,文明古國之一的「埃瑪」,已將「拉-蒙教」作為國教,那時的埃瑪,佔據著中天洲西部、黑天洲北部廣闊的領土,國內人種複雜,衝突也非常激烈。

在這種情況下,憑藉著「拉-蒙教」的國教地位,白人祭司佔盡上風,「黑人部落」受盡打壓,只能退往黑天洲南部的原始叢林,潛心發展數百年,才與「拉-蒙教」

取得了均勢。

仇恨的種子就此種下!

神話時代末期,來自東羅巴洲和中天洲的征服者,將已然腐朽至極的埃瑪古王朝一舉摧毀,這股外來勢力的入侵,使「拉-蒙教」的地位一落千丈,險些就消失在歷史的塵埃中。

所幸,當時外敵入侵也同樣危及了「黑人部落」的安全,已有近千年勢同水火的兩方,終於在壓力下聯合起來,共禦外侮,取得了慘烈的勝利。

這一役,使當時的「二十七文明力量」變成了二十三個,也確立了巫術力量的強者地位。

勝利之後,雙方達成了妥協,隨著「拉-蒙教」的衰落,「神巫術」一系,易名為「埃瑪祭司」,不再具備宗教的統合力;而「黑人部落」,則易名為「叢巫」,初步形成了兩強並立、分合不定的格局。

——《神話時代巫術力量勢力論文考證》黑暗時代,巫術力量發展至輝煌,成為了五個最強者之一,然而,在黑暗時代那複雜而混亂的大局勢下,無數的陰謀詭計並不僅僅作用於一時,而是長久地作用於一世!

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在黑暗時代過後,當「埃瑪祭司」與「叢巫」互相指責對方,在那個年代中,將無數的陰謀使在「戰友」身上時,分裂就已經成了定局,唯一令旁觀者吃驚的是,這似分裂又不分裂的尷尬局面,竟還能持續近千年!

新紀一七九四年,自黑暗時代之後,便逐年積累的內部矛盾全數爆發,經「三大制約」協調無效,在當年的聯合長老會上,三百一十二位長老中,有二百零七位投了贊成票,達到法定票數,允許兩方各自擁有其合法地位,但並不具備分別代表獨立力量的權力。

只有當三百年的觀察期過後,即新紀二0九四年,才能根據雙方的實力,來判定他們的資格。

至此,巫術力量徹底分裂,且雙方就此水火不容。

迄今為止,大家口中所講的「六大力量」,書面意思是:炎黃、巫術、梵河、禁忌、神英、失落六個;而事實上,只是紀念意義的「失落」,在進行實際利益的分配時,將被自覺性地剔除,而將巫術力量一分為二,補上空缺。

——《基本常識-巫術力量-序章》戰鬥局勢當場就崩潰了,大家都是無心戀戰,只為了剛剛那一幕而牽扯了全副心神。

我的眼睛剛剛全被血霧遮蔽,看不清當時的情景,想來,所有旁觀者也如我一樣,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神跡般的景象出現在眼前。

身為當事人,纖纖和有容,還有那個被斬斷喉管的多瑪拉,應該最有發言權,但只看兩個小女孩餘悸未消,且張口結舌的樣子,也知道問她們的結果會如何。

然後,就是多瑪拉……

身上其他的傷口還好說,但咽喉上那深深的一擊,卻是極為麻煩。

當然,這並不致命。

氣管被切斷對常人來說,是十成裡面死了九成,但對我們這些修為精湛的人而言,除了必須調適呼吸方法、緊急修補脖頸上的重要血管,會導致無法正常發言外,倒也不會有其他方面的影響,但對心理上卻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被對手在下面連續擊中十七記,並且劃斷了喉嚨,這種挫敗,任是誰也無法等閒視之。

多瑪拉用手捂著喉嚨,止住了血液的外流,血紅的眼眸中多出了一抹驚疑。

他現在還沒法說話,不過,他明顯是知道了什麼,我可以感覺到,他與同伴之間的神念交流密集了許多。

我也在這個時候才真正地回過了神來,衝過去將有容和纖纖牢牢地護在了身後,蘇怡和江雅蘭也迅速回防,再度形成三角防禦,不敢有一絲鬆懈。

在我們的動作下,局勢再度緊繃起來,但對方的組織者和領導者,卻似乎是因為自己的傷勢,而沒有相應地採取措施。

他那雙詭異的目光,已不只是停留在我的臉上,似乎有向內圈的有容和纖纖身上轉移的跡象。

「一雙狗眼,看什麼看!」

江雅蘭由於剛剛險些釀成大錯的失誤,心情極度不爽,所以,即使她現在也沒有真正明白雙方打架的原因,但那兇惡的語氣,發出的也是毫不猶豫。

「原來在這裡……」

這次說話的已不是多瑪拉,而是最初與蘇怡單挑的那個咒法高手,我對他明明擅長咒法,卻偏愛與人貼身戰鬥的嗜好印象頗深。

這人講話也是沒頭沒尾,但是黑天七雄所共有的那詭異的調子,是不會變的!他這樣說,叫我不由得暗自思量,他似乎抓住了我的什麼把柄。

而數息之後,對方的行動卻更讓我傷透了腦筋——沒有任何先兆,七個人,帶著濃郁森寒的風,消失於漸漸黯沉下來的天色中,融入了已鋪天蓋地籠罩下來的黑暗之內。

「走了沒有?」

我和江雅蘭同時出聲。

蘇怡則立刻說明:「黑天七雄白日與夜晚的戰鬥方法完全不同,在黑夜裡,就算敵人是多麼的弱小,他們也不會與對方正面相對,而是以連續不斷的暗殺之術來戰鬥,就像是黑天洲上的獵豹,在黑夜裡潛行。」

「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將我們當成了捕獵的對象。」

「……變態!」

驚奇過後,江雅蘭嘴裡面嘟噥出聲。

我微微搖頭,不敢像她一樣廢話,開始與蘇怡討論應對的策略。

蘇怡對這種攻勢也十分苦惱,「最好的方法是飛到天空中,在那種開闊的空間,就算他們潛行有道,但方式就必然會單一起來,應付起來也會輕鬆很多,但……雅蘭,你帶人能飛多遠?」

雖然問的是江雅蘭,但我卻立刻想到了,月前帶著有容妹妹飛到萬米高空的事情,對這一點,我是比較有信心的,而江雅蘭……

她果然現出了些微的難色,這種問題,沒有真正試過,誰也不會知道,而現在的情況又實在是冒不得險,以江雅蘭的膽色,怕是也不敢拿有容她們的性命來做試驗……

我本想攬過這帶人的活,但面對黑天七雄,卻必須要有我這個優勢戰力來抵禦絕大部分壓力,如果我騰不出手來,江雅蘭能否接住兩個都很成問題!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難不成真要在這裡固守待援?

「嗯,宇哥……」

纖纖細聲細氣的嗓音在此刻響起。

我們三個人都是一楞,然後同時扭頭,這一個完全協同一致的動作,明顯地嚇了纖纖一跳,讓她的話猛地一頓,半秒鐘後才能繼續開口:「我是說……它說它可以幫我們!」

他?哪個他?

我一時無法理解纖纖的語意,但也就在蘇怡微露出恍然之色的一剎那,我也明白了所謂的「他」的意義。

剛剛那個瞬間連續十七連擊,給多瑪拉大放血的那個?剛剛那一擊可真是帥得沒話說!我到現在也搞不明白,他到底是以什麼方式出現在那裡,又以什麼樣的方式,給予多瑪拉這種高手如此重擊的!

真是偶像啊!他在哪兒?

「它說,它不出來……但可以幫我們飛起來!」

什麼意思?

我發現纖纖也有著說話沒頭沒尾的天分,我只能一臉的茫然。

然而,隨後纖纖便用行動來解答了我的疑惑。

她稍稍地長高了些——更準確地說,是她的腳尖離開了地面,在沒有任何支撐物的情況下,虛空飄浮,然後進行了一個小角度的轉折,輕鬆隨意。

我的眼珠子差點跳了出來,口中只吐出一句話:「纖纖!」

「嗯?」

「你確定你不是深藏不露的絕代高手?」

看著纖纖羞澀的笑容,我腦子裡面只想著一件事——那人究竟是誰?

我對那人佩服得已近五體投地,真想面對面地道一聲佩服,同時也要對他剛剛的援手致以最真誠的謝意。

不過聽纖纖的轉告,他似乎沒有興趣與我們打太深的交道……我尊重他的意思。

那麼,現在需要背負的只有有容一人了……

「它說了,我也可以飛啊!」

那人與有容妹妹似乎也有聯繫。至少,他讓有容妹妹非常不滿我將她視之為負擔,她希望證明些什麼,所以,她也輕鬆地浮起數公分,輕盈地轉了一個圈兒,而這時,纖纖尚穩穩地浮在空中。

遙舉雙人!

不僅是我,定力修為最深厚的蘇怡也呆住了,難道就在今夜,老爸那天下第一高手的寶座,就要易主?

別的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就算是以老爸的實力,帶著有容和纖纖飛上個千八百里的確不難,但如果要像這樣遙控,累死他也做不到這一點!

過度的驚訝有可能會使人神智不清,但也有可能讓人的頭腦越發靈活。當這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在我眼前的時候,我欣然發現,我原來屬於後者。

我幾乎立刻推翻了這世界還有實力能在我老爸之上的高手的可能,因為到了老爸的那個層次,事實上,便已經達到了這個自然界所能承受的最高點,也是所有生命所能夠進化的頂點!

如果說,有人能修煉到同他「各有千秋」,那叫「不讓前人專美於前」,但若說「更勝一籌」,就必然會產生自然界所不能也不會產生的悖論——最高和更高,哪個更高點兒呢?

那麼,在這個事件裡,線索很快就被理出來,我望向蘇怡,我能想到,蘇怡沒有可能想不到。

她的臉上有幾分若有所思且若有所得的樣子,但在我詢問的目光射過去後,她卻對我微笑著搖頭,眼眸中透露出來的信息,分明就是:不要深究!

我微愕,而此刻蘇怡已經開口佈置。

「有高手幫忙最好!現在沒有時間浪費了,立刻升空!有容和纖纖在圈內,我和雅蘭前飛,宇哥倒飛,仍是三角陣……速度提升到最快!」

在西天燦爛的晚霞中,我們五人同時升空,在外圍我們三人頗有些緊張的注視下,纖纖和有容輕盈騰空,姿態自然從容,甚至不像是有外力的介入……這樣,就更有趣了!

先將這邊的擔心放一邊,我的注意力開始轉向漫無邊際的海天之間,傍晚晝夜交替時的溫差,在海面上生成了薄薄的一層迷霧,讓我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這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前面近兩公里的距離,對方沒有任何的反應,似乎已經在剛剛的那一次移動中離開了——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希望能這樣想,但這無疑是作夢!薄霧中,淺淡而又犀利的殺機,無時無刻不在侵襲著我的神經,如果我稍有放鬆……

就像現在!

「嗤嗤」的破空聲遮住了周邊的一切聲響,敵人聲勢驚人的攻擊在我眼前閃現,本能地揮手阻擋,但心中一動,卻在招數將出而未出之際,一個大旋身,閃過了由海下直直穿刺而來的陰損一擊。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陰謀詭計玩得可真順暢!

攻擊的兩個人一擊不中,立刻遠遁,殺氣一現即隱。

剛才那一記雖然沒有造成殺傷,但威勢所至,也讓我們的速度大幅度放緩,我和蘇怡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憂色,如此下去,被動之勢根本無法扭轉,這漫長的數十海里的路程,怕是非常難過了!

「宇哥,那些壞人你最多能夠擋住幾個?」

說話的不是蘇怡,而是在圈內漸漸恢復了平日的生氣,睜大了眼睛看熱鬧的有容妹妹。

雖然好奇是有容的一貫性格,但這時候問出來,卻實在有些不合時宜。我苦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宇哥!它在問你呢!它說它有辦法!」

見我沒有回答,有容妹妹帶了些許的嗔意。

嗯?我愕然,是「他」不是「我」?

我這才明白了是誤會了有容妹妹的意思,趕緊地做了一個估計,而黑天七雄在此時非常配合,沒有任何的攻勢。

我隱隱地感到,似乎有不少高段修為的神念掃瞄而過,好像對方也希望得知我的能力底限……

我冷笑了一下,但也並沒有隱瞞造假的必要,很平靜地道:「只要那個多瑪拉不上,可以在大範圍內牽制四到五個,但如果那個多瑪拉上來,就要減去兩個……」

四面的薄霧中似乎傳來了幾聲悶哼,好像是有人不服氣了,但我所說的的確是中肯之言,他們服不服氣我管不著!

有容妹妹臉上先是一喜,後來就馬上變成苦瓜臉,「這樣不行啦!」

「不行?難道還要我再多牽制一個?」

「不是哥哥不行,而是它不行……哎呀,它說它行,但是我覺得它的辦法不行,誰知道哥哥能不能真行啊!」

這是最新出品的繞口令嗎?我本來還十分清醒的腦子,在這幾句話後,立馬變成了一堆漿糊,我求救式地望向蘇怡,可是蘇怡也做了個愛莫能助的表情,顯然也已經對有容妹妹的轉述甘拜下風。

我苦笑著對江雅蘭打了個手勢,要她放出真氣,屏蔽我們周圍所有的探測渠道,然後向有容妹妹做出了暫停的手勢。

「小容,能不能讓我和他直接對話……呃,不能嗎?那麼,你只是轉述一下就好了,有些事情,還是我們這些內行人來交流一下比較好!」

「好嘛……它說,如果你可以牽扯住包括那個多瑪拉在內的四個人,它就可以帶我和纖纖到安全距離……可是哥哥你……啊,我不說了!」

在我故作嚴厲的目光下,小妮子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低頭認錯,看來她很不贊同那個神秘人的計畫。

不過,現在沒有小妮子置喙的餘地!我和蘇怡聽了對方的承諾,已經是眼前一亮,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顯然對方雖然願意幫忙當運輸大隊長,卻不想讓自己陷入戰鬥之中,這點可以理解。

他的意思應該是,由他帶著沒有自保能力的有容和纖纖,在我等的掩護下,先行離去,解除我們的後顧之憂。

而沒了讓我們束手束腳的因素,戰局就會立刻輕鬆很多,打不過,跑得過!對這一點,我還是很有自信的。

關鍵是我的實力,我能不能阻擋住黑天七雄的進攻,擠出空隙來呢?

我思考了一下我所要擔當的難度,略微考慮了一下細節,對著有容妹妹道:「問問他,他的啟動速度是多少,能否在我攔下敵人的時間裡,給我留出發揮的空間?」

有容妹妹立刻做出了回答:「它說,它有傷在身,啟動速度只能等同於音速,但空中加速能力還可以,如果宇哥能將所有敵人擋住三秒鐘,它便可以帶著我們移出兩公里外,以這個做緩衝地區,可不可以?」

「兩公里的空間足夠了……但重點是開頭那三秒,以現在敵人的位置,我們根本就無法捕捉……」

「它說它可以將對方全逼出來!」

「什麼!」

我不能置信地再確認一句。

在得到了有容妹妹肯定的表示後,我再度進入了思慮之中。

不知道為什麼,我對這個沒有一點兒先兆、突然冒出來的、素昧平生的神秘的傢伙,有著一股來自於本能的信任感,一點兒也不懷疑他的能力,當然也沒有懷疑他的用心,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我的思緒向自己的心理方面探探頭,之後又縮了回去。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我必須好好計算,如何才能在這種被人四面包夾的情況下,面對那實力超絕的七個怪物三秒鐘的合擊……

「先把他們逼出來,再根據實際情況想辦法吧……」

有容妹悠悠地道,語意之閒逸讓我們為之側目,她小臉一紅,連忙撇清道:「是它說的!」

江雅蘭大笑,這句話無疑最合她的性格。

在我還來不及阻止的時候,她一個響指,布在我們周圍渾厚的氣壁,在這個聲響中爆散,餘波迫向四面八方,吹散了好大一片迷霧。

而也就在這一刻,有容妹妹叫了一聲「注意了」,被圍在我們之中的她和纖纖全身銀芒大放,刺目的光華讓我們一剎那間全瞇起了眼睛,同時間一波微風拂過,掠過我們的身體向廣闊的天地擴散。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11:49

海面上,立即響起了一波波似有若無的「劈哩啪啦」

的聲響,彷彿是一連串的電火花在相互碰撞,發出輕爆。

在我們的周圍,沒有任何異象,但以我的神念修為,卻可以感受到,一張由奇異的力量架構而成的大網,鋪天蓋地向海天盡頭延伸,力量雖不大,但細密得令人無法置信,推進的速度則更是驚人。

剎那間,七個似乎正要移動,但又根本來不及規避的反應,便撞上了這個根本沒有任何縫隙的「大網」,任是他們百般不情願,也不得不在瞬間露出馬腳。

好機會!

我知道現在時機的重要性,神念牽動氣機,在第一時間將之穩穩地鎖定住,同時功力全開,努力地穩住自己在這瞬間抓住的主動。

厲嘯聲中,積蓄心中已久的殺機,如山洪暴發般衝出,向著七個方向七種反應發出了正面挑戰。

只要能抓住這瞬間的空隙,以我斷後,阻住對方第一時間的攔截,有容等人完全可以拉開距離,安然撤離,而以我的實力,想勝或者困難,但逃走沒有問題!這個念頭在我腦中一閃而過,使我作出了決定。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我放棄了思索各個細節,使行動更加完美的機會,為的就是抓住這瞬間的先機。

然而,倉促之間,誰都有可能因為意外而將我辛苦佈置的一切毀掉,只要同伴們一個遲疑,先機盡失不說,我們還會被陷入完全的被動,但我對蘇怡有信心,誰都有可能浪費機會,而她不可能。

「走!」

由於情況的緊急,蘇怡嗓音中生出少有的尖銳,在我耳中,也有如天籟,她果然明白了我的心思。

在這一聲命令的同時,有容的驚呼也進入我耳力的半徑,然後,這聲音已瞬間遠去,渺不可聞。

空氣在高熱條件下的爆裂聲也緊隨而去,這是江雅蘭。

似乎還更早一點兒,尖銳的呼嘯刺入天空,七個人、七個方向的攻擊向中央聚合……至今,已有一秒鐘的時間。

低沉的吟嘯在遼闊的海面上迴響,以天龍吟為先導,我的攻勢在瞬間爆發。

被動的防守是最差勁的選擇,我不排除在那種情形下,被對方七人合力做掉的可能,進攻才是最佳策略!

原本悠閒寧靜的海面上掀起了狂濤巨瀾,我的身形在半空中一分為二,兩個似實還虛的影像,分別迎向兩個敵人,又在將接而未接之際,影像再度分化,二化為四,分達四方,而又在高速而來的衝擊波前四方內聚,剎那間倒退而回,在我剛剛身影分化的中心點聚合、交錯,再分離。

七方內聚的力量,卻在此刻已形成了一個穩固交融的強大壓力圈,將剛剛四散分開的四道影像封鎖在其中,高速內合。

影像分化的中心點,我的真身這時才顯露出來,唇角卻勾起了一抹冷笑,然後,身形再度分裂,只是這次,卻一上一下,與四方的影像合成了一個精準的菱形體。

「六合微塵,赦!」

一剎那間,所有的影像全數破碎,化為點點微塵,消逝在海天之間,而自影像分裂的中心,一股滔滔大力如同連天動地的海嘯,撲擊而起,帶著隆隆的轟鳴,正面迎上敵人的合力一擊——海水中分!

我暗自握了一下拳頭——六合歸元法,我這輩子除了基本的結界法術外,唯一的一個咒法攻擊,在我「出道」

之後首次施行,且完滿成功!

第二秒完結!

我縱聲長嘯,心中已是寬心大放!

剛剛以「六合歸元法」行險一擊,不但成功克制了對方七人的合擊,而且為自己省下了大量的體力,我以絕對優勢的速度,瞬間挪移到已經要貼上有容妹妹移動路線的多瑪拉身前,當頭一記掌劍,狠劈而下。

他血紅色的眸子抬了起來,冷冷地對上了我的眼,反應卻大出我的意料,他的身體整個地虛化了,我一掌斬空。

哦,果然,他白日與黑夜的招數性質截然不同,這一點我一時間倒是忘了!但,沒有關係!

三秒已過!

我從來沒有想到,這竟然會這麼容易!以至於我呆了一下,失去了繼續追擊的機會。

應是他們也沒有料到,我們會如此迅速地展開行動吧……

「哼!」

我的口出迸出一個冷笑,打起精神,準備應付這些傢伙後續的攻擊。

以兩公里的距離作緩衝,且戰且退,配合自己的絕對速度,將這些傢伙擋住了一分兩分的,也並不是不可能,就算是漏掉一兩個,蘇怡和江雅蘭也完全有能力應付……

我為自己鼓勁兒,心志漸漸穩固堅凝。

然而,我所想像的情景並沒有出現,多瑪拉的身形在二十公尺外出現,喉節上的傷口已經合攏,雖然說話仍有困難,但卻不能阻止他唇角的笑意。

見他這個模樣,我心裡面打了個突,怎麼回事?

黑天七雄裡面沒有一個人動手,他們閒散地飄浮在海面上,冷眼看著我這裡,氣氛詭秘。

我壓下心中的不安,強攝心神與與他們對視,場面開始沉默。

我的神念掃瞄了近十公里範圍內的空間,沒有發現任何不妥,蘇怡她們已經安全地離開了沒錯啊……

這傢伙笑什麼?

「如此……後會有期!」

低啞而虛弱的嗓音從多瑪拉的喉音送出,伴隨著的是一陣低低的笑聲,縹緲如絲,捉摸不透。

在笑音迴盪的時候,七條人影散入了四方已漸漸消散的迷霧之中,再不見蹤跡,我的心臟猛跳了一下,眉頭打了個結,不祥的預感在對方奇異的反應下全面爆發。

一定出事了!

傻傻地呆了一下,我驀地全力開動速度,往蘇怡她們離去的方向一路狂飆,大氣中響起了尖銳刺耳的呼嘯,劈開海水,一路延伸。

彷彿在印證我感覺上的不安,飛行不過半分鐘,前方海面上一個孤伶伶的身影已出現在我眼前,我的心口猛地揪緊。

那個身影聽到了我破空而來的嘯音,緩緩抬頭,帶著濃郁蒼白色彩的俏臉映入我的瞳孔,見到我的身影,她微微地露出一個笑容,而絲絲血跡卻從微微開裂的唇角溢了出來……

「蘇怡!」

我的嗓音由於過度的恐懼而完全走調,我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恰恰接住蘇怡因氣消功散而墜落的身體,冰涼的觸感令我的心臟猛地收縮,而此時,蘇怡的手指掐痛了我的小臂。

「小心!」

「我知道!有些虧,吃一次就夠了!」

在突然緊張的氣氛下,兩個人之間的心語卻是通達無礙,一剎那間便有了一個短暫而清晰的交流。

是黑天七雄!

雖不知蘇怡為何會單獨落後在此,但,從剛剛黑天七雄那詭異的行動來看,他們必是早已知曉此事,並已有準備。

所以,他們避開了和我的正面攻防,趁我與蘇怡見面,心神忽緊忽懈之際,發動致命一擊——這與數年前某個陰險小人的手法多麼相似,而我,不可能再犯同一種錯誤!

我心裡面,也有計算的!

倉促之間,我仍能給蘇怡一個淺淺的笑容,更早一些,我的身體已隨著蘇怡下墜的勢頭跟進,恰恰避過上方兩道本應該裂肩斷頭的銳利寒氣,然後在空中加速橫移,讓另一道直刺我後心的渾厚氣勁落空。

還有四道!

奔流的殺氣衝出海面,撕裂天空,將空間內有限的空氣全數抽乾,當暗殺的三擊無功而返之際,敵人明火執仗的攻擊緊跟著出現,雖然已經是殺氣縱橫,充塞宇內,但攻擊者的身形依然朦朧飄忽,無以捉摸。

我將蘇怡護入懷中,身體盡可能地蜷曲起來。

帶著血腥氣的掌力,將我飄起的衣角碎裂成糜,卻沒有傷我分毫,再避過一擊!

然而,剩下的三擊我再也躲不過,我只能盡力地護住蘇怡,將受力點盡可能地偏移。

骨肉撕裂的感覺,從敏感的神經叢處傳入我的大腦,我輕輕地吸了一口涼氣,將蘇怡抱得更緊,肩上血光迸現,而相應的,我竟然還能扯出一個笑容來。

蘇怡輕輕地歎息一聲,不想再看我這張裝飾得慘不忍睹的笑臉,將臉埋入了我的懷裡,而我手上所接觸的肌膚,卻已經有了那麼幾分暖意。

然後是一記重掌,擦過我的胯骨,猛擊在我的腰腎部位,內臟受此衝擊,任是太息一氣精妙無雙,護身固體別有一功,五臟六腑也不由得齊齊移位,雖然瞬間之後,又被精純的真氣強行拉回,但力道反挫之時,內傷只有更重!

此時,多瑪拉那特立獨行的氣機,已將我緊緊鎖死,最後一擊,無疑是他的,重頭戲來了!

我屏住了呼吸,至此,我所計算的局面還沒有失控,這也就證明——生死在此一舉!

將心中瞬間成形的計畫再流轉一遍,壓下了幾乎要裂喉而出的鮮血,我強提真氣,身體驀然舒展開來,右手摟著已進入半昏迷狀態的蘇怡,我正面對上了多瑪拉那微帶著些驚奇的眼神。

由於先前身體的蜷曲,多瑪拉特地斜斜一記掌刀劈下,務必令我避無可避,想在我最虛弱之際,再給予一記重創,卻也真沒有想過要一掌將我幹掉。

而我的身體卻突然地平展,讓他計算的角度和距離發生了重大改變,雖然本來是穿透性的掌力,在此時卻只能發揮出劈掠的力量來,但這一掌,也接近了我的多處要害,只要稍有變化,便足以置我於死地。

天下有這麼好的事情嗎?

從他瞳孔中的波動來看,他明顯地懷疑我為什麼會出此昏招,將自己的小命送上門來。

若再早個十分鐘,白日「獸的性格」必會使多瑪拉毫無疑慮,抓著這個機會一擊得手。然而,已經入夜,「噬血」的謹慎使他微微遲疑了一下,也就是這個遲疑,他失去了唯一一個變招的機會。

漆黑的手掌從我的右肩掠過,越過蘇怡低垂的頭部,劃過脖頸下方,擦過心臟,在帶起連串的血霧之後,再劈中了我剛剛架起的左臂臂彎處,清脆的骨肉撕裂聲灌入我們兩人的耳中,多瑪拉看著自己幾乎毫無阻礙便擁有了驚人戰果的手,一時間呆住了。

斷臂飛舞而出,灑出漫天血雨,卻又在空中一頓,接著就詭異地消失了。

我的臉上血色褪盡,離體而飛的左臂帶走了我大量的氣血,讓我一剎那間進入了絕對虛弱的狀態,這時候,就算是最輕微的掌力劈在我身上,都足以震斷我的心脈。

但是,我那只飛出的斷臂明顯地造成了完美的色彩效果,任是黑天七雄狠辣狡詐,在這突然的「成果」面前,也呆了一呆,只這一呆,便讓我由地獄回到人間。

斷臂帶出的不只是氣血,還有我體內沉重的內傷,在斷臂的一剎那,我硬是折損三年壽元,以偏激霸道的功法,將敵人攻入我體內的異氣以及因傷產生的濁氣,由傷口處全數排出。

雖然歷史古老悠久,也一直有著較好的聲譽,可張家從來都沒有自認為是名門正派,所以,在我的腦子裡,有那麼一些魔功邪法,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現在是——天魔血遁!

血霧襲來,霎時間佔據了人們所有的視野範圍。

空間似乎被突然湧出的血色全數攻陷,湧動的血霧以不可抗拒的妖異之態,迅速擴展開來!

連續不斷的悶哼聲發自黑天七雄口中,令我的心中一片快意。

兩聲悶悶的爆響,在漫天的血霧之中兩個身影暴彈而出,翻翻滾滾地落下海面,那是擋住我前進路線的兩個傢伙——在天魔血遁全力發揮之前而生成的「蝕心血霧」之下,吃了大虧。

就讓他們去好好享受吧,絕毒的蝕心血霧沒有那麼善良的!

我冷冷地笑了起來,和蘇怡兩人的身形卻是越來越模糊。

黑天七雄同時發出了怒吼,包括兩個剛從海上爬起來的傢伙,這七個人為了彌補他們剛剛的過失,顯得分外賣力,無數道呼嘯的氣勁從我們的身體中切過,卻完全擊在虛空。

天魔血遁,瞬息千里,他們是白費勁兒了。

「今日血仇,他日必十倍以報!」

留下一句狠辣的誓言,我和蘇怡兩人的身形已完全消失在虛空中。

事實上,當我說話的時候,我的本體已經在十公里之外,只是那遁走的速度之快,令影像和聲音都無法追隨罷了……

斜陽最後一線餘暉殘照在法爾島上,將島上花木映出一片艷麗的色彩。

而這天然的顏色只持續了幾秒鐘,島上便亮起了一柱柱燈光,將全島都籠罩在亮如白晝的燈光下。

入夜的法爾島顯得特別熱鬧,聯合長老會開始之前的第一次晚宴,便在此時舉行。宮廷樂隊奏出具有古老羅巴洲風格的迎賓樂曲,歡迎來自六大力量的近兩百位「年高德劭」的長老們。

在各方勢力精英的陪同下,四十餘年沒有如此意氣風發過的諸多長老,在大廳中心會合,按照形式,共同垂首,向一千四百二十年,長眠於此的六大力量數千名精英先輩默哀致意。

然後,晚宴開始。

最惹人注目的是大廳中央的舞池,由於場合的不同,而難得穿上禮服現世的人們,抓住了這個機會,在其中盡情地賣弄自己的社交禮儀。

諸多七老八十的老頭子、老太太,當然不會親下舞池去現醜,所以,當優美的宮廷音樂響起之際,反而是應當屬於配角身份的,行護衛之職的諸方力量的年輕人,拋下手上的任務,肆無忌憚地尋找舞伴。

中央舞池很快地就成為了年輕人的天下。

大部分的長老,只是冷眼看著這些年輕人宣洩他們的年少輕狂,沒有什麼反應,就算是少數有反應的,也只是白眼一翻,做不屑狀而已。

而在這個時候,一些真正有份量的目光並不在舞池內,而是流連於會場某一處顯得分外明媚張揚的角落。

在眾多白首皓髮的老古董之中,一身雪白長袍,金髮垂流,美艷不可方物的斯蒂安,顯得分外耀眼。

而此刻,她正露出小兒女般純潔的笑靨,對著炎黃進化力量首席長老張孤岫,行後輩之禮,兩人表情親切無偽……

很多考量的目光在此刻停頓下來,開始思慮這種現象所造成的影響。

一般來說,不論年齡大小,各方力量的長老會成員地位均是平等的,沒有什麼長幼之分。

當然,斯蒂安的年齡在這群長老之中,可算是最大的異類,行個晚輩禮也只能說她敬老尊賢,可是為什麼,這位「命運」長老對其他人都是眼高於頂,不屑一顧,惟獨對炎黃的首席如此恭敬呢?

這樣的差距,讓很多人心中酸酸的,不是滋味。

於是,很多人就開始琢磨其中的原因,而答案就擺在眼前,因為剛剛成為中天帝國儲君的年輕人,是「命運」

的弟弟,由於這個原因,她與炎黃最古老的世家有了一種微妙的牽扯。

嗯,值得研究!

在禮儀完備,無懈可擊的笑容下,許多人做了這個決定。

然而,在他們肆意研究他們心中的目標的時候,「目標」也並不是全無所覺。

只是在「目標」的感覺中,這種事情很無聊,同時也不值得計較,他們還有需要真正關心的事情。

「孤岫先生,小弟這次跑得是不是遠了些?」

「或許……」

表面上從容只是給外人看的,雖然只是初次見面,但由於中間那牢固的「紐帶」,老人也沒有將身處其他陣營的斯蒂安當成外人的想法,所以在對話中,他微微透露出了自己不算平靜的心態。

斯蒂安的臉色微微一變,以張孤岫那數十年如崇山峻嶺般不可撼倒的心智修為,卻有能令他心境失衡的事,這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

而且,方纔她心中突然的心緒不寧……本還以為是有孕在身而影響了心神,但現在當然就有了另一種解釋。

兩個人對望一眼,同樣具備「預見能力」的心智瞬間交流,其後果使兩人均已保持不住臉上裝飾性質的笑容,而此刻,遠方百多公里外的隱隱波動,在一股妖異的力量推動下,瞬息千里,從法爾島上掠過。

兩人臉上同時色變。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12:27

第一部 第九集 新皇登基 第二章 言情
逃出敵人的圍殺之地,不保證我就能活命。

既然是魔功邪法,那麼自然就有它既魔又邪之處,我以精血為引,以斷臂為載體,施行天魔血遁,三魂六魄倒有兩魂四魄是附在了斷臂之上。

以我元神本體的吸引力為聯結的紐帶,斷臂牽動著我的本體,以妖異的方式前進,快是快了,但如果在斷臂上的精血揮發完畢之前,本體不能將其追到,那麼,附在其上的魂魄不固,煙消雲散之際,我的小命大概也就要走到盡頭了!

在高速的移動之下,五官感知已經沒有了任何用處,至少,我現在聽不到任何聲音,眼中也是一片漆黑,甚至也感覺不到懷中蘇怡的重量,整個人就像是行進在一個深沉又無邊無際的黑暗空間之中,唯一的一點亮光,就是代表著我的斷臂方位的紅色光點。

我已經失去了時間觀念,也不知道自己飛了多久,腦子裡面只剩下了一個念頭:抓著那個紅點!

似乎這個念頭剛生,又似乎念頭已經生成了無數年,就在這模糊的時間界限裡,我觸摸到了那個紅色的光點。

在眼中剎那間變成血紅色的同時,千萬種感覺從外界蜂擁而入,擠滿了我的大腦,炸出了一片又一片亂流。

當我將這些混亂的感覺理出個頭緒時,一個具有現實感的信息進入腦中:我在下墜!

「砰!」

重重地摔在一塊堅硬的岩石上,我疼得身子都蜷曲了起來,而這時,蘇怡那暖玉溫香的身體則與我全面接觸,給我另外一種感覺,痛並快樂著——緊緊地抱住她,幾乎可以忘記後背上陣陣的刺疼。

「唔……」

蘇怡輕輕地呻吟了一下,身體在我懷裡掙了掙,好像脫離了半昏迷的狀態。

不過,從我與她的身體接觸中可以感知,她的內傷依然十分嚴重,且因為功力遠不如兇手深厚,內傷甚至有逐漸加重的趨勢。

她絕對不能再昏過去,我反射性地想抬起左手拍醒她,但微一施力,那處的感覺卻是一片麻木。

我心中一跳,看向左側,已成為純粹的血紅顏色的左臂,安安穩穩地接在了它原來的位置上,除了顏色的巨大差異,結合得已經非常非常地完美!

但因為重創後的血管神經仍只是剛剛接通,所以這個臂膀,在一段時間內應算是廢掉了……

但相比於獨臂人,我又幸運了很多。

魔功就是魔功,而不是自殘功,配合張家「天針斷續」的絕學,斷臂再續也就不算什麼了,只是現在千萬不要再碰上什麼死對頭,否則真氣逆行,我的胳膊就算是接上了,一輩子殘疾也就在眼前。

當然,現在這不是重點……我歎了一口氣,開始用摟著蘇怡的右手,辛苦地晃動著她的身體,上天護佑,她很快地有了反應。

「誰……宇哥?」

我從來沒有想過,蘇怡的聲音也能如此地纖弱無力,像一隻初生的貓咪,柔細而虛弱,卻使人愛憐。

我腦中閃過了「憐愛」的念頭,卻又不由得失笑,只是低聲道:「蘇怡……陪我說話好不好!」

蘇怡沒有太快地回應我,這讓我有些擔心,但隨後不久,她便在我懷中低低地應了一聲,身體開始掙動,可是由於過重的內傷,她的動作很辛苦。

我只能盡力地用右手當她的支撐點,卻不敢幫她,雖然她這樣做必然會痛,但也只有這樣才能讓她集中精力,避免她一睡不起。

透過和她肉體的接觸,我可以感覺到,冰冷的異氣在她體內堆積,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而且那種陰森沉鬱的氣息,更是無時無刻不在發散之中。

虧得蘇怡自身修為精純,意志也堅強無比,才能將這股異氣封鎖在經脈之中,不使之滲入肺腑,但這樣下去,後果絕不樂觀!

由於天魔血遁的施展,我體內的真氣已然賊去樓空,這時候就是想幫蘇怡,也是力不從心,看著蘇怡半撐起身子,倚著我坐下,臉上已因為內傷和疼痛變成雪白,我呆了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來,「原來你的傷這麼重的……」

蘇怡啞然失笑,「五十步笑百步……你的傷勢也不會比我好太多吧!」

我的眼角掃了一下正僵直著的左手,苦笑無語。

何止不會好太多!以殘肢斷體、減損壽元的魔道催發功力,受的傷勢不但嚴重,而且後患無窮,這又豈是一個「不會好太多」所能形容的?但,這個事實也沒有必要讓她知道。

張家家訓:無論是什麼原因,讓一位女性在自己眼前受傷,都是一種極大的罪過,而犯罪的人,沒有發言權!

「還好吧……不過現在我們不用擔心傷勢加重了,那七頭野獸不可能再追上來了,怎麼說,把我們整得那麼慘,我也不會讓他們好過不是?」我微笑著轉移開話題,「蘇怡,陪我說會兒話吧,等著齊賢他們來救援就是了,一個人悶頭療傷很無聊的!」

「好啊!」

蘇怡的爽快讓我吃驚,而她的眼神也讓我很不好意思。

無疑,她已經明白了,不是療傷很無聊,而是以現在的情況,我們兩個根本就沒有任何能力展開自療!

我呵呵地笑了起來,以此來化解我微微的尷尬。蘇怡微笑依然,雪白的雙頰卻似乎浮上了一絲紅暈。

「聊什麼?」

她這樣問我,我隨口道:「解釋一下你怎麼會受傷並落單的!」

「受傷是被多瑪拉一指擊在肩部,落單是因為我騙過了纖纖她們!」

帶著一貫的簡潔,蘇怡微笑著說出理由。

我則為此睜大了眼。

「拜託!我們是在聊天,不是在匯報工作,哪用得著這麼死板……啊,你耍我!」

我的智力反應差得真不只是一點兒半點兒,可能是我此時的模樣非常古怪,這讓蘇怡笑得非常開心,身體顫抖著倚在我的肩上,似乎沒記起這個動作實在是有些親暱,而我卻注意到了,只是半點兒也不敢表示出來。

「其實呢,因為當時我的啟動速度慢了些,被餘波掃到,而多瑪拉趁機一指將我刺傷,他的意思,應該就是用我來拖累你吧……而你,也真的被拖累了!」

「什麼拖累不拖累的!」我甩了甩完好無缺的右手,微微笑道:「如果不是你的決斷,單獨留下,大家都湊在一起,那時候逃無可逃,才是真正的拖累呢!說到這兒,我倒想知道,你怎麼哄過江雅蘭她們的?」

蘇怡微微一笑:「平日的印象總是會給人以定向思維……當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我說話總還是有幾分份量的!」

「也就是說,你利用了江雅蘭她們對你的盲目信任嘍!」

應該是蘇怡此時不自覺的動作給了我很大的鼓勵,我說話的態度非常地隨意自然,甚至也能和她開一些小玩笑,而蘇怡對這個似乎並無所覺。

事實上,她的態度自始至終都是如往日一樣的從容,我開始懷疑,是她的定力無與倫比,還是在某些方面的神經有點兒那個呢?

蘇怡當然不知道我的心裡在想些什麼,只是就事論事地評論這件事,很好地達到了聊天的效果。

「或許是吧,不過這種心態是個雙刃劍,盲目必定造成失誤,總將信心寄於我一個人的身上,是我的榮幸,當然,也是……」

她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可我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心知這個話題被堵塞了,正想著找其他的話來繼續,一波海浪突地襲來,在我們兩個還沒做出反應的時候,狠狠地打在我們身上,贏得了兩人異口同聲的呻吟。

真……真狼狽!

我吐出湧入嘴中的鹹澀海水,還沒有從那昏天黑地的境況中恢復,胸口上柔軟的觸感便讓我全身為之一熱。

蘇怡被剛剛的海浪打到了我的懷裡,由於身體虛弱,一時間掙扎不起,表現出對她而言十分少有的狼狽。

只是,對這個,我卻是滿懷欣喜,尤其是當她富有青春活力的肉體,在移動中與我輕輕廝磨時——感謝上帝,蘇怡正低著頭,沒有看到我可以燙熟雞蛋的臉。

「不好意思!」

蘇怡淺笑著,在我有些不太甘心的扶持下坐了起來,不過,卻仍有小半體重放在了我的身上。

雖然很想更親密些,但為了表現紳士風度,我不得不架出右手,抵在她背後,維持一下基本的禮貌距離。

然而,隨著她身體的移動,一綹仍反射著水光的秀髮自她的肩後垂落,正好蜻蜓點水般點在了我的手背上。

本能地,我的手抽搐了一下,縮了縮,與它保持了一點點的距離,只是,它好像很調皮,不依不饒的一滴水珠滴下,打在我的手背上,流了下去,清涼的滋味讓我心裡癢癢的。

下面的事情已經不由我的腦子控制了——手腕輕巧地一翻,在沒有驚動蘇怡的前提下,已輕輕地握住了她一小綹秀髮,放在手中把玩。小心翼翼地用皮膚吸乾上面的水珠,感受著其中潮濕爽滑的手感,我幸福地幾乎要呻吟起來。

「宇哥?」

蘇怡的開口嚇了我一跳,典型的做賊心虛!

不過隨即我便發現,蘇怡並不知道我在她背後的作為,只是很單純地另啟了一個話題:「開學以後,你準備修哪一門專業呢?」

「開學?啊……啊,是啊,開學……」

由於心神的不集中,我呆了半晌之後,才恍然明白蘇怡在說什麼,也想起了月前我給她以及我的朋友們的承諾,陪她們去上學,去同一所學校,去極天洋上的東方聯盟大學城。

我現在是真的無法回答了,只是下意識地用手指梳理著蘇怡的秀髮,非常努力地思考人生計畫中更詳細的內容。

只是,倉促之間,我又能想出什麼結果來?半分鐘後,我歎息著認錯。

「對不起,我還沒想好!」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呢?」

蘇怡微微地偏過頭來,看著我尷尬的臉,笑容分外燦爛。

「我們還有很長時間來考慮,說不定,在我們得救前,就可以得到滿意的答案了呢!」

我自然只有點頭稱是,手上卻也見縫插針地在她垂下的秀髮上輕撫一下,柔滑的手感直直地沁入心脾,我的心思不自覺地又跑了大半,罪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蘇怡再沒有回過頭來,只是背朝著我,輕聲曼語地將東盟大學中各門學科的詳情逐個道來。

優秀的蘇怡在任何地方都是優秀的。

大一的時候,她加入學生會,僅過了大半年的時間,便在學生會裡站穩了腳跟,如果不出意外,在新學期開始之後,她就將是新一任的學生會長。那麼理所當然的,她對學校內各門學科的優劣程度,也自有一番詳細的認識。

有她在一邊解釋,對我的選擇自然是很有好處的,但這當然是在我真的用心的前提下!

實際的情況是,在絕大部分的時間裡,我的心思都迷迷糊糊的,沒有一點兒清醒的時候。

海浪拍擊著這塊不大的礁石,發出沙沙的聲響,其中流淌著蘇怡如清泉漱石般的嗓音,使我如癡如醉。

輕嗅著她髮際的幽香,享受著手上那清爽的手感,我開始強烈要求上蒼,將這個時間盡可能地延長……

老天爺今晚正好熬夜,真好!我如願以償!

漫天的星光鋪展開來,灑下了淡淡的光輝,海水的沙沙聲漸漸遠去,海風的呼嘯卻開始活躍。

蘇怡的話語不知何時已經停頓下來,代之而起的,是緩慢悠長的呼吸,輕輕地圍繞在我的耳畔。

她的身體完全倚進了我的懷裡,雙目微瞌,竟然已經靜靜地睡去。我沒有阻止她,只因這不再是昏迷,而是傷勢好轉後的自然現象。

一股清靈之氣從這廣袤的天地中分離出來,灌入我們兩人的體內,帶動了內息的流轉,逐分逐秒地緩解我們兩人的傷勢。

了不起,蘇怡!

我到現在也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心中了悟,略過體內沉重的傷勢,突破藩籬,引動天地精氣,貫體療傷,但這已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然無恙。

托她的福,四周密度較高的清靈之氣,引發了我體內受損的氣機,使之本能地開始吸收天地精華,進行療養,我也開始渴睡起來,不過,現在不行,我必須要護住蘇怡的周全,而且……

我笑得非常開心——輕輕地將下頷抵在蘇怡的頭頂,更親密地接觸她如緞子般柔滑的秀髮,偶爾膽子上來,甚至還可以輕輕地吻一下!我喜歡這種感覺,所以,我不想睡去!

沒有了蘇怡陪我說話,我卻一點兒也不寂寞。在這漫漫長夜裡,用大半的時間享受蘇怡帶給我的愉悅,偶爾數數星星,再偶爾調理調理身體,時間過得很自得。

長夜即將過去,天地間進入了黎明前那最後一刻的黑暗,我偏過頭來,看蘇怡平靜而安詳的臉。

清涼的海風將水氣凝成了一顆小小的水珠,從蘇怡額頭滑落,映著她雪白的膚色,越顯得晶瑩剔透,令人愛煞!

仍然是行動產生於大腦命令之前,在我自己的內心中還有些彷徨不安之際,我已經低下頭去,在蘇怡的眉眼之間啜飲了這滴清露,嘴唇和她的皮膚輕輕磨擦一下,清涼又熱烈。

暗色的光線從東方隱隱透了出來,天地宇宙陰極陽生,打破了那剎那間的平衡。

我體內的真氣在這一剎那間盡現生機,在體內「蓬」

地燃燒起來,霎時間穿經過脈,引發了沉寂一夜的內息主流。

和暖的真氣在我體內奔流不息,輕輕地撫慰我受創的身體,偶爾還透過我與蘇怡的接觸點,進入另一個陌生的天地,與她體內的內息合流,共同流動。

鋪天蓋地的睡意,以無可抗拒之姿直透我的腦內,如果這時再強行抗拒,對心神的傷害就是非常大了,我歎息一下,終於認輸,讓這暖洋洋的潮水瞬間將我吞沒。

朦朧間,海面上的嘯聲此起彼伏,終至不聞!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第一個感覺,是蘇怡依然靠在我的懷裡,溫暖而柔和;然後,從呼吸中,我得到蘇怡正快速恢復的結論;接著,我感到身下不再是硬梆梆的礁石,而是一張軟綿綿的床墊。

最後,我發現,旁邊有人!

我猛地睜大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有容妹妹充滿了擔心和惶恐的小臉。

當我的瞳孔的閃光在她的眼眸中反射出來時,便將她臉上的沉鬱盡數消融,她跳起來大聲尖叫:「宇哥,你醒了!」

「醒……醒了嗎?」

纖纖急惶惶的聲音從側方響起,她纖細的身子如同彈簧般彈射起來,讓我很擔心她的安全。

我看了她一眼,再將思路整理一下,方才確定:我們,似乎得救了呢!

「嗨,兩位小姐安好!」

我眨眨眼,微笑著回應兩人的激動。

「砰!」

房門被大力撞開,臉色蒼白無比的齊賢大力衝入,看到我清醒的模樣後,又呆了好大一會兒,才懂得行禮說話。

顯然的,他的語氣中頗有幾分苦澀。

「儲君貴體無恙就好……這次是屬下失職之過,還望儲君恕罪!」

他這樣說,我真的是大大地不好意思了。

明明是我偷偷跑路,怎能讓他給我背黑鍋呢!我連忙直起身子,想將這事擺平,然而,動作一時過急,擺動幅度實在是大了些。

已經麻木無知覺的左手無法躲過此劫,萬般不幸地輕輕在床上折了那麼一下,上臂的痛覺是沒有的,但脆弱的斷裂傷口處,卻是毫不客氣地給了我一下狠的。

這突然的一擊,讓全沒有準備的我差點兒沒疼得掉出淚來,儲君殿下的威嚴登時全無,我也只能長長地倒抽一口涼氣,這時候,是什麼話也講不出來了!

旁邊的兩個小姑娘給嚇壞了,忙不迭地檢查我哪兒不舒服了,但匆忙之間又完全搞不清我到底疼在了何處,而我又疼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她們只能越查越急,到最後都要哭出聲來。

這時候,還是齊賢這個內行明白事理,將兩個小姑娘請到一邊,自己上前檢查我的傷勢,很快就有了結果。

不過,當結果出來時,他的臉更蒼白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13:04

瞥了一眼正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他的兩位少女,齊賢想了想,還是以傳音來詢問我的意見:「儲君,這個……要不要叫醫生來?你的左臂……」

對這個害我舊傷復發的傢伙,我現在是一點兒為他開脫的意思也沒有了,我沒好氣地白他一眼,叫醫生?叫什麼醫生?現在隨便從哪裡叫個醫生來,診斷結果都必定只有一個:截肢!

我不想後半輩子變殘廢!現在要的不是醫生,而是我們家那個老頭子!我現在最需要他的「天針斷續」!

「張首席?啊……他老人家正在來的路上,哦,的確,張首席的醫術……」

齊賢微微一楞後,便迅速地反應過來。

的確,當今世界上,論醫術,張家的大佬自認第二,有誰敢認第一?

齊賢是一時間被驚得糊塗了,經我提醒,很快就明白過來,連迭地應聲之際,已經跑出去喊人了。

我搖搖頭,回頭問兩個仍然驚魂未定的小妮子:「我睡了多久了?」

兩人一塊兒搖頭,由有容開口回答:「不知道,我們找了一夜,今天早上發現你和蘇怡姐姐的時候,你們就昏迷著,現在是上午九點鐘……」

九點鐘?我睡的時間還真短!

再看了一眼蘇怡,發現我們兩個現在的姿勢落在兩位小姑娘的眼裡,實在是非常曖昧,雖然我很享受這種接觸,但現在時機不符!

連忙叫上兩個小姑娘,將蘇怡的位置擺正,將我被壓了一夜的右手解放出來。由於修為的精深,手上倒沒有什麼不適感。

我活動了一下手腕,這時候才發現,我的身上除了那詭異的左手外,其他所有的傷口都被包紮得妥妥帖帖,非常舒適。

「誰幫我包紮的?」

純憑直覺,覺得這不像是齊賢那群大老爺們下的手,那種纖細的感覺是很微妙的。我對著兩個少女露出了笑容,笑容裡有篤定的色彩。

「是我們兩個啦……」有容妹妹回答得非常爽快,她對我翹翹鼻尖,有些怨言,「很累人啊!你把蘇怡姐姐抱得好緊,還抓她的頭髮,我們掰都掰不開,很費力的!」

這很像是童言無忌的樣子,但如果仔細聽聽,不難發覺其中那流動的醋意。

被小妮子將我的惡行倒豆子一樣倒出來,讓我非常非常地尷尬,我乾咳了兩聲,起身下床,不敢再和沉睡中的蘇怡有什麼常規外的接觸,環目四顧準備找一杯茶水什麼的來遮羞。

但這樣,卻將兩位少女嚇了一跳。

「宇哥!躺床上休息啊!你這樣會傷到的!」

有容妹妹跳過來想將我按在床上,但看我肩頭剛剛包紮上的傷口,小手剛伸出來又縮了回去,小心得令我發笑。

我伸手拍拍她的腦袋,微笑道:「沒事的,看!」

手臂行雲流水般移動,抄起了桌上的一杯茶水,舉杯就口,輕啜一下,表現出輕鬆自如的狀態,以安兩個小姑娘脆弱的心。

兩人都是明顯地鬆了一口氣,不過,出乎我的意料,經過這麼一打岔,有容妹妹竟然還沒有忘記剛剛的話題。

確認了我沒事之後,她的小臉又揚了起來,先看向我的臉,再看向床上仍在沉睡的蘇怡,來回數次,在我拿著茶杯也擋不住尷尬之際,方若有所思地道:「不過說真的,那樣子很唯美的……」

她的臉上似乎有「服氣」的意味兒,但後半句敘述的事實,便讓她的話語完全變了味道:「怪不得小姨會把那個給錄下來,很有紀念價值哦!」

舉杯就唇的動作在此刻瞬間停頓下來,然而茶水卻已經衝進了喉嚨,溫熱的液體在咽喉處打了個轉兒,直灌入腹……沒有嗆著,有進步!

吃驚的太多,也就不會吃驚了。容妖女的行徑我知之甚詳,她會這麼做,我一點兒也不奇怪,真的,一點兒也不!

動作只僵滯了不到半秒鐘,我便恢復了常態。

我的表現獲得了有容妹妹的欽佩目光,想來是我以前表現的實在是太過不堪,本次稍有進步,便足以讓旁人為之讚歎……我開始猛搖頭,以後會更適應的,是爺們兒,堅強點兒就是了!

我面帶微笑將茶杯放在桌子上,沉穩而冷靜。

小妮子探探腦袋,似乎在偵察我的心情,我只作不知,不過,卻比她隱秘千百倍地做著反偵察。我很好奇,小妮子想幹什麼?

當她再三確認了我現在確實心境平穩之後,對著一邊手足無措的纖纖打了個手勢,兩個小姑娘閃閃縮縮地湊了上來,在我似笑非笑的目光下,一邊一個,拽住了我的胳膊,難得她們還細心地避過了我的傷口。

「宇哥,對不起啦……」

完全就是小孩子撒嬌語氣和樣子,雖然如此明顯地灌米湯,效果稱不上最好,但也頗令我暈陶陶的。

我乾咳一聲,一方面是維護長兄的尊嚴,同時也用以鎮定心神。

無事獻慇勤,小妮子幹了什麼虧心事了?

說實在的,從昨夜那一連串事情過後,我事實上就明白了一些東西,而從她們兩個人開始「作怪」起,聯繫一下近日來兩位少女的興趣愛好,我便將那答案找出了七八分。

我的眼光似若無意地從兩位少女的手臂上掠過,果然,空無一物!咳,那麼,事實就很明顯地擺在眼前了。

我開始裝傻,「對不起?什麼對不起?你們有對不起我的地方嗎?」

「宇哥!」

有容妹妹果然冰雪聰明,只看我的臉色,便知道我已經什麼都知道了。小姑娘可人就可人在這裡,說什麼做什麼,總是順著人的心氣,讓人特別地舒坦。

小妮子這時候就好比是一個棉花糖,將大半個身子都粘在我手臂上,連迭的「對不起,您大度」,讓我聽得眉開眼笑,哼哈連聲,不自覺地就飄飄然起來。

一邊纖纖的悶笑聲悠悠入耳,我為之一怔,然後才回過神來,明白自己差點兒就被小妮子給灌迷糊了!趕緊連咳三聲,擺出了鐵面無私的模樣來,以發揮長兄的尊嚴。

「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嗯,雖然我還有一些地方搞不明白,不過,人家既然幫了我們的忙,我們就要投桃報李,這件事就這麼著了!以後對別人不要談起,嗯,就當你是拾了個可可,可惜又丟了!明白?」

有容和纖纖都乖乖地點頭,不過,有容還想為自己辯解兩句。

「其實,是它不想接觸哥哥這樣的高手,怕……」

「噓!」我以手指比唇,做噤聲狀,再眨眨眼,有意地揚聲道:「我餓了,給我來點兒點心!」

兩位少女反應都是很快,對望一眼後,同時應聲道:「我去拿!」

話音方落,已爭先恐後地往門外沖。

大門中開,正準備進門的齊賢與胡峰兩個禁衛軍頭領,忙不迭地閃向兩邊,生怕撞著了這兩位寶貝少女。而與他們的倉促之舉相比,施施然踱步進來的爺爺,風度已經高了三竿!

「唔,看來很精神嘛!」

他的笑容平和得像一個老好人,我翻了個白眼,對他伸出右手,手掌平展。我的動作讓他微感愕然,一時間弄不清我的意思,這可是少見。

我聳聳肩,將右手縮回去,展示出左手,血紅的顏色觸目驚人,我用這個來提醒他,「爺爺,你孫子現在需要九轉金丹!」

他的臉上露出了凝重的顏色,非常小心地抬起我的左手,仔細檢查,不過,只幾息的時間,他便輕鬆了下來。

「蝕心血霧,天魔血遁……還有搜髓化神大法,乖孫,這兩年你很有長進啊!」

爺爺每吐出一個詞彙,後面的齊、胡二人的臉上便難看一分,到「搜髓化神大法」時,兩人的面色已經死灰一片,看著我的目光和瞻仰遺體的感覺也差不到哪兒去了!

我冷笑著揮揮手,是回答爺爺,也是回答兩位禁衛軍首領。

「長進是一定的!不過,蝕心血霧不過是放放血,還無所謂,天魔血遁卻讓我斷了一條手臂,還有你親自教我的『搜髓化神』……三年壽元啊,爺爺!這個你可要負責!」

「負責就負責吧……不過,你對人家蘇怡負不負責呢?」

爺爺微笑著看我,顯然已經知道了,今晨我和蘇怡在睡夢中擺出的「親密造型」,並一點兒也不浪費機會地抓著這個看我的笑話。

我悄悄地吸了一口氣,保持住心緒的鎮定,臉上卻是平板一塊,沒有一點波瀾。

「哦?還在問我嗎?我還以為你早就設計好答案了呢……爺爺,有些事情,咱們不能太著急吧!」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擊碰撞,飛射出點點火花,然後同時露出了善良平和的笑容,「看病看病!」

「治療治療!」

爺孫氣氛融洽,順利開始了治療過程。

兩個禁衛軍首領對視一眼,終於決定,還是去門外護法比較好,屋子裡面的氣氛,似乎已經讓他們兩人感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

齊賢剛退出兩步,突然又想到了些什麼,他輕輕地咳了一聲,走到正觀察該如何下針的爺爺身邊,低聲問他:「首席,晚上的宴會……」

「沒有意義的事情做一次就夠了!」

「是,明白了!」

齊賢轉身離去,輕輕地帶上房門。

我大馬金刀地坐在爺爺身前,將兩個短暫的對話聽得很清楚,順口多問了一句:「什麼宴會?」

「例行宴會而已。」

爺爺似乎不願多說,只是淡淡地解釋了一下,不過,這樣反而讓我的好奇心生了出來,「到這兒不是開會嗎?天天宴會宴會的,你們這些老頭是不是在宴會上達成什麼提前協議之類的?」

爺爺輕笑了一聲,真氣凝如實質,化為針狀,刺入我的穴道,同時隨口解釋:「以當今長老會的能力,這樣做沒有實質意義,宴會上大多還是炫耀一下羽毛,互相探聽一下口風,觀察一下普遍範圍內的形勢而已。當然,有些交易在這時候也能做,影響不大就是了!」

久已不見感覺的左小臂,開始了一陣又一陣的麻癢,這是其中的血管、神經、脈絡在爺爺的控制下,進一步接續的感覺。

由精通醫術的爺爺,以其精純的太息一氣刺激我肌體的生機,恢復的速度將數倍於我自療的效果。

僅僅半個小時左右,首次施針結束後,我左小臂的淤血已經散去大半,雖然仍是有些礙眼,但比那種詭異的血紅色,已經強了太多。

外面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齊、胡二人對時間的把握非常精準,看來他們一直都在關注裡面的治療過程。

爺爺施施然站起,淡淡地道:「進來!」

齊賢輕巧地進門,目光先掠過我的左臂,見我情況好轉,先鬆了一口氣,然後才面向爺爺,沉聲道:「聯合長老會當值主席,梵河大祭司畢庫德發來請貼,希望儲君能夠出席今晚的宴會,同時又有傳話,如果儲君需要的話,他願意做魯仲連,為儲君和黑天七雄雙方解斗……這是請帖。」

描繪著古老而又美麗花紋的請貼,非常惹人注目,不過,我對那個大祭司所說的話更感興趣,或者更清楚地說一句——是更有情緒!

為兩家解斗……他以為他是誰?

在經歷過生死之間的刺激後,巖洞中的那觸目驚心的一幕對我來說,已經不再過分刺激,但印象仍然無比深刻。

只為了那些慘死的婦孺,以及先其而死的數百倍無辜的普通人,我沒有任何理由和那七個畜生互罷干戈!

我霍地一聲站起來,冷冷地看著齊賢,將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時,才道:「光祿勳的意思呢?」

齊賢沒有料到我會問他的意見,呆了呆後,才回答:「屬下不知儲君如何與黑天七雄結怨,是以不敢妄言,不過,看儲君與他們已經生死相見,這過節是再免不了的了,說是解鬥,面子上的功夫更大一些……這去不去,也就是個表面功夫。」

他的回答倒也狡猾,我嘿然冷笑:「給他回話,帖子我接了,晚上見!」

「可是您的傷……」

齊賢明顯地有些遲疑,現在傻瓜都能看出來,我的心情有失控的前兆,弄不好,今天晚上的宴會就會被我攪成喪禮,我真有這個打算!但沒必要弄得天下人皆知。

我平靜了一下心情,把語氣降到最和緩的地步,微笑著回答:「傷勢沒有問題,我們是去參加宴會,而不是去殺人,不是嗎?」

我自覺自己的笑容還過得去,不過,齊賢在這笑容面前卻是微微一個寒顫,我用非常奇怪的目光看他,他卻很快地轉移了視線,低頭應承。

「如此,我為儲君準備晚宴時的服裝。」

我看了一眼身上寬鬆的睡衣,理解地點點頭,看著齊賢緩緩退去。

大門再度關上,我看向爺爺,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發表意見,是尊重我這個儲君的威信,還是別有所圖?

爺爺只當沒看見我懷疑的目光,開始檢查沉睡中的蘇怡的狀態,不過,口中卻淡淡地問了一句。

「晚宴上你真的想殺人嗎?」

「想!不過,只是想而已!」

漸漸恢復冷靜客觀的我,將巖洞中的情景成功地描述出來,以此來解釋我和黑天七雄之間的糾葛,越說下去,心情卻越冷靜,我開始分析雙方的情況。

「先不說他們會不會出席這種無聊的宴會,就算他們出席了,在蝕心血霧下,黑天七雄至少有兩到三個要喪失作戰能力,其他人身上也一定有傷。不過,以我現在的狀態,能接住兩個就很勉強了,所以,我不會在近期內動手……」

「那麼,如果他們找你動手呢?」

「我有招兒等著他們哪!」

在此刻,我笑得非常開心,這一點,我剛剛已經想好了。

「聯合長老會開始前,我讓禁衛軍裡三層外三層地把我護住,只要會議一開始,我就可以藉機在聯合長老會上,對他們提起『人道公訴』!據容小姨教我的規則,在公訴期間,被告人將處在半監禁狀態,人身自由受到限制,他們絕對沒有機會在短期內找我的麻煩。」

「如果一切順利,甚至還能判他們的刑,就是短短幾年也行!我只需要一個月,只要我恢復了全盛狀態,在公平的情況下和他們一搏,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爺爺緩緩點頭,隨即又提出了問題道:「聯合長老會如果否決了你的公訴提議呢?」

我笑得更燦爛了,「蘇怡說她已經採集到了證據,我對她有信心。而且,就算證據被他們推個一乾二淨,爺爺,你和老姐可是我的大靠山,你們不會眼看著這群王八蛋殺掉你孫子吧……幫幫忙如何,張首席?」

爺爺終於笑了,而且笑得非常開心。

「好啊,你的腦子裡面終於也有些彎彎道道了,不論好壞,能夠有計畫,就是一件好事!尤其對周邊資源的利用,非常到位,很好……」

「這次就按你的想法辦吧,嗯,小怡的證據就先放著,為了提出公訴而動用證據,只是暴殄天物,而且,現在小怡體內真氣正處在最關鍵的萌發期,睡得越久,對她日後的好處越大,不必驚擾她了!」

我笑嘻嘻地答應。

看我的開心模樣,爺爺的唇角突地勾出了一抹詭異的弧度來,「其實,宇兒,你現在半長不長的頭髮,留得很好!」

我愕然,完全不明白他老人家在說些什麼。

頭髮,這和頭髮有什麼關係?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13:26

第一部 第九集 新皇登基 第三章 宴會
有關係,而且是很大的關係!

我從來沒有想過,當你的身份產生變化後,參加宴會要穿什麼服裝,都有硬性的規定,還美其名曰:茲體事大,不可不察也!

「嗷嗚……容小姨,您大度!輕點兒,快給扯下來了……嘶!輕點!」

我的整張臉孔都扭曲了起來,就算如此,也無法解除過分緊繃的頭皮帶來的陣陣疼痛,我也只能哀嚎連聲,分擔痛楚。

唯一可值得慶幸的,是齊賢等一眾禁衛軍都被趕到門外,不必擔心他們會見到我此刻這種醜態!

「不像個男人!」

容妖女只是冷哼一聲,手上的勁道卻不見放緩,纖纖玉手幾乎是擼著我的頭皮,不顧我連聲的哀號,盡力地拉動我的頭皮,將我半長不短的頭髮束在一起,堆在頭頂,勉強地打了一個結。

從我眼前的鏡子裡可以看到,自結以下,平整順滑,烏黑的頭髮被整治得如明鏡似的,看上去頗為不錯。

然而,由於頭髮實在太短,勉強打個結後,已是所餘無幾,髮結卻是東長西短,如亂草叢般,無論如何也達不到那平整光潤的地步。

我照了照鏡子,哭喪著臉問她:「就這樣子?小姨……」

「哭什麼!」

容妖女毫不留情地歪曲我的表情,手上一刻也不曾停下來,在最後確認了髮結的穩固之後,她卻極親暱地輕拍一下我的臉,隨後,便在我的頭頂加上了另一個重量。

「呃?」

由黑玉雕琢,半尺高的沖天髮冠,穩穩地罩在了髮結上,將醜陋的「雜草叢」鎖進了暗處。

髮冠閃動著冷冷的烏光,尾部兩個弧形的玉翅靈巧地移動,在輕輕的「卡嗦」聲中,嚴絲合縫地扣在了髮結的根部,而連接兩端的兩根同色的絲帶繞過後腦,經過耳畔,繫在我的下頷處,將髮冠穩穩固定。

「結束了!」

這是容妖女在提醒,也是我在歎息。

當束髮玉冠罩在頭頂上後,長達三個小時的「造型運動」便已經到了尾聲,我的苦難終於結束了。

我小心翼翼地看鏡子,鏡子裡面的人也小心翼翼地看我,寬袍博帶,束髮高冠,彷彿時光倒流千年,再現炎黃古風。

我這次是信心十足地確認了,「中天帝國」的這些成員,一個個都是頑固的復古派!不過,似乎我本人也沒有什麼立場來批評他們就是了。

黑色系的寬大袍服讓我有點兒彆扭,不過,在服裝設計上,設計師明顯地還是很照顧現代人的感覺的。我貼身穿著的是一件亦頗有古風的武士服,造型是古老了些,但卻避免了那種套裙掛幅的慘狀,非常輕鬆合體。

相比之下,腳上的靴子卻顯得笨重很多,靴筒長到了小腿肚中間,總覺得有些彆扭,不過,美觀性卻是十足,上面雲蒸霞蔚,金龍盤繞,在深黑色的底色上,十分地搶眼。

外面套著的則是一件寬鬆的外袍,感覺和風衣差不多,在這個天氣中,雖然是悶了些,可是著實威風帥氣。

上面繡著古拙的圖案,腰間以玉帶相系,上面還別著一塊古色古香的青霞玉珮,衣襟圍領上,則盤旋著明黃色的龍紋刺繡,精美而華麗。

如果垂下雙手,外袍的袖口幾乎要垂在地上,這個額外的重量讓我有些不滿,不過,當人邁步的時候,那種衣帶當風、飄然若仙的感覺,卻是非常非常地強烈,而且,我的左手傷處被寬袖遮了個嚴嚴實實,再不用顧慮別人能看出什麼來。

我開始晃脖子,除了頭皮還有些緊繃,一切都很好,我把臉湊近鏡子,想在上面組合出一組看起來最順眼、最帥氣的笑容來。

然而,進入我的視線內的,不是我的笑臉,而是妖女伸出的手掌。

「看什麼看!越看越做作,沒有一點男人氣!」

她毫不留情地打擊自己三個小時才「做」出來的作品,我只能回給她苦笑。

「讓開啦,小姨,如果我不看,我怎麼知道這身古裝的效果如何?到時候可是會出醜,咳,當然,也會丟老師您的人的!」

「沒有意義……」

妖女懶洋洋地將身子靠在鏡子上,完全地阻斷了我的視線。她將已經空置了三個小時的酒瓶拿在手上,像打量待宰的豬羊一樣打量著我,對我評頭論足。

「憑你那慘不忍睹的審美觀,只會讓你的形象越變越糟……我覺得這樣挺好,不用再修飾了,難道,你認為讓我再幫你抹畫兩下,會是個比較正確的選擇?」

「啊……不,不是,我是說,我只想看一看效果……」

「效果不是你自己說的,是別人說的!對不對?」容妖女打了個響指,向門外發聲道:「都進來吧,看看你們的儲君殿下如今的模樣如何!」

已經在外面乾等了三個小時的江雅蘭、有容、纖纖一哄而入,將放不開手腳的兩個禁衛軍頭目堵在了後面。

我咳了一聲,強行壓下臉上正要噴湧而出的尷尬,露了一個現在我所能控制的最自然的微笑,面向三位少女。

「嘩!」

先是異口同聲的歎息,然後才是各不相同的回答。

「很帥氣、很帥氣,漂亮啊,宇哥!」

「很……很好看!」

「有個人樣嘛!」

這是三位少女的評價,如果從她們各自的性格出發,分析一下,我這次亮相應該還稱得上是及格。我的信心登時大增,笑容是越發地燦爛。

有容妹妹撲上來研究我外面袍服的刺繡,讓出了進門的空隙,而這時齊賢兩人才能進來,他們是不會輕易地發表自己的意見的,不過,從他們的表情來看,我穿這一身出去,至少不會丟他們的臉面……

「儲君,晚宴於今晚八時開始,如果要整點到達,現在可以起程了。」

看到有容妹妹有將我的衣服再扒下來細細研究的意思,齊賢趕忙出聲提醒,為我解圍。

有容妹妹聞言,方才依依不捨地放開我的衣袖,不過又是滿臉期待地看著我。

「宇哥,我可不可以去?」

「不可以!」

拒絕聲非常堅定,只不過,拒絕她的人不是我,而是容妖女。

她對著有容妹妹輕晃食指,笑容慵懶,卻又不容抗拒,「和一群食肉動物在一起,對你來說,太危險了,而且萬一事態有變,我不認為某些人有維護你周全的能力!對不對?」

最後一問是對我說的,我只能咧嘴苦笑,她這話不但把我給罵進去了,而且,齊賢這群禁衛軍精英也受了池魚之殃。

不過,她說的的確是事實,在應付突發事件時,有容妹妹這種毫無戰力的人,對我們來說是個非常大的負擔,雖然我不認為今天晚上會大動干戈,不過,小心點兒總是沒錯的。

「哦!」

有容妹妹萬分失落地垂下頭去,看自己的腳尖。

那種可憐兮兮的樣子,差點兒就讓我脫口說出「你跟來吧」之類的話,多虧了容妖女那警告的眼神,我才能進一步硬起心腸,帶出笑臉,和幾個小姑娘一一道別後,邁出房門。

然而,剛走出兩步,肩上已經被一隻灼熱的手掌給按住了,我愕然回頭,卻看到了江雅蘭表情不善的臉。

她無視於兩位禁衛軍頭領警告的目光,幾乎與我臉貼著臉,興師問罪道:「小容不能去,難道本姑娘也不可以嗎?我似乎不需要別人維護周全吧!」

她的氣息非常地具有侵略性,當少女的香澤伴隨著火熱的風吹拂到我的臉上時,我才發現,我竟然呆了那麼半秒鐘。

「呃……你當然不用我們維護周全,你絕對自保有餘!」

我很大方地承認她的實力,可是在她臉上的喜色還沒有露出來之前,我卻先一步露出了笑臉。

「可是,如果你不去的話,我們就可以安安穩穩地開完宴會,再安安穩穩地回來……這樣的話,連自保都不必了!麻煩製造器小姐!」

帶著促狹,但也不排除某些衝動,我對著她紅霞流動的眼眸輕吹了一口氣,在她驚訝、氣憤兼又失措的表情中,我脫出了她的掌握,用一陣大笑做掩飾,遮著自己的尷尬,大步離開。

身上袍服在風中獵獵做響,將江雅蘭出奇小聲的咒罵擋在耳外……

法爾島,這次不再是擦肩而過了……看著越來越接近的島嶼,我面無表情。

齊賢和胡峰像兩座門神,一左一右立在我身後。

當我們三人之間有限的話題全部結束之後,在這片甲板上,便是死一樣的沉默,氣氛沉悶而尷尬。

穿著正式的服裝,便要求我必須有一個儲君的樣子。

我不能趴欄杆,不能倚船舷,不能岔開腳,也不能手插兜,在這近半個小時的海程中,我的身體在船頭站得筆直,任強烈的海風吹拂著寬大的袍服,身體也一動不動。

由於衣物的特殊性,我自然而然地雙手負後,臉龐微仰,而這正是容妖女所教授的一個標準站姿,根據她的原話——這副嘴臉,表現的就是傲慢和冷酷。

真想找面鏡子啊……

心裡面對自己此刻的外貌效果所產生的好奇心越來越大,只是苦於此刻的不利環境,讓我這個如此簡單的願望都無法實現。我「嗤」地一聲冷笑出來,這就是傀儡的生活嗎?

「儲君,碼頭就要到了……」

齊賢在後面低聲提醒我,而只比他的話遲了萬分之一秒,碼頭上已是禮炮轟鳴,裊裊白煙在天空中聚起又消散,接連四十八響,隆隆的炮聲震徹長空,久久不散。

汽笛長鳴聲中,游輪緩緩進入碼頭。

碼頭上似乎有不少人,我的目光一閃,已經在聚集於碼頭上的人群中找到了幾個熟面孔。

這些人都在蘭光見過的,應該是六大力量的青年精英一代。分別不過月餘,再見面時的身份對比已大是不同,這不得不讓我生出些感觸來。

沿著舷梯緩緩走下,碼頭上則有一個身披吠陀祭司服的老頭兒迎上,我一震外袍,微笑著迎上,耳中及時傳入齊賢的提醒。

「是當值主席,梵河的畢庫德大祭司!」

哦?就是那個不自量力要幫和我黑天七雄做和事佬的傢伙?這個念頭一閃而逝,我臉上的笑容沒有任何的變化,而對面的老頭面部表情也保持的不錯,兩個人微笑著接近。

在黑暗世界的地位判定中,大祭司與儲君的地位差相彷彿,不過,由於這老頭是當今聯合長老會的當值主席,名義上就將我壓了那麼一頭下去。

那麼,現在就是行禮時間。

想到了容知雅教給我的那套揖手禮,慨歎著這套禮節的難度,心裡面卻還在猶豫著,是不是要把這老頭當成我第一個實驗對像……畢竟,那感覺實在是怪了些。

偷懶的念頭一閃而逝,我外部的動作卻依然是如行雲流水一般,不過,就在我剛剛舉手合攏,身體微俯的一剎那,這老頭上來了,非常豪爽地架住了我的雙手,阻住我行全禮。

「儲君殿下親臨,便是對聯合長老會莫大的支持,如此,禮數已不再重要!」

這老頭兒倒很謙虛!

我心面笑了笑,不動聲色地將雙手抽回,按照容知雅的吩咐,平平淡淡的禮貌用語送出,無非也就是「有勞」、「榮幸」、「尊敬」一類的字眼兒,經過容妖女的編排,這麼一堆俗不可耐的話,便成了意蘊深厚、無懈可擊,且又無時無刻不在戴帽送禮的外交用語。

不過,看情況,這位大祭司閣下非常地受用。

從碼頭上一直鋪開,不見盡頭的紅地毯、站在紅地毯兩邊迎賓的人群、還有人們垂頭低首的半禮,對我而言是一杯醉人的美酒,以及美酒所帶來的考驗——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在這杯美酒的作用力下,不至於失態,不至於飄飄然。

到目前為止,我做的還可以。

腳步穩健,大袖飄飄,臉上的笑容已是盡可能地自然,在這張紅地毯上,我和畢庫德並肩而行,談笑自若。

雖然張口閉口都是老生常談,沒有任何實質意義,不過,你讓兩個傀儡式的人物去談正事,豈不是笑掉了當權者的大牙?

紅地毯終於到了盡頭,迎賓的人們漸漸散去,有幾道目光刺在我背上,說不上善意,根據我的感知,那應該是一種桀驁不馴的張揚。

看來,剛剛那種低頭哈腰的禮節,很是損傷某些人的自尊心,在這一點上,我心中有一種輕狂的快意。

「狗屎!他以為他是誰?」

在輕柔舒緩的舞曲中,這樣的一聲咒罵,在宴會大廳的某個角落響起,引起了多人的注意。

說話的是一個耳朵上穿著至少五個以上的耳環,頭髮如雜草一般的白人青年,還算端正的臉孔流里流氣,淺綠色的眼眸放射出來的信息,全是叛逆。

神話英雄力量的後起之秀,近年來名氣一路飆升的朱比安,首先發洩出自己的不滿。目標,是今晚在年輕人中最大的話題,那個死而復生的中天帝國儲君殿下。

年輕人的叛逆體現在多個方面,包括對「恩仇」等人類永恆問題的理解上,或者在大部分時間裡,在這裡的年輕人們都是生死仇家,換個地點和時間,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在這有限的機會裡勾肩搭背,交流思想,如果有幾個特別開放的,對於互動研究抽精奪陰之類的事,也不排斥。

年輕人的思想,總是讓老一代的前輩非常不解。

前輩們之間也有「和平交流」,只是,那些交流無一不是陰謀與暗箭齊施,毒計同詛咒一色,充滿了勾心鬥角,複雜心機,哪像這些年輕人,相互之間嘻嘻哈哈,輕鬆愉快……

不過,在多年的思想衝突與融合過程中,前輩們也都明白了,年輕人的心思,永遠不可能被他們所真正理解;年輕人的感情,也不是他們所能解讀的,那麼,年輕人的交往,當然,也就未必是他們所擔心的那種。

只要在正事上能夠把持住自己,不把這些不倫不類的「私交」牽扯不清,也就任這些叛逆期的小輩們去鬧了。

朱比安所在的角落,便充分體現了這一現象。在這裡,你只能看到一群不良少年少女,而絕對分不清其中到底有哪些是神英,哪些是梵河……

黑暗世界的等級制度不算太嚴,不過,以實力說話的分級基礎,卻是一個最基本的要求。所以,在朱比安周圍的,無一不是各大力量的新秀能人,在近些年來都是星光璀璨,春風得意,同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由於這些人超乎常人的能力和天分,使得他們又無一不是那種叛逆過分、不服管教,讓所有的老大人都頭痛萬分的麻煩角色。

比他們能力低點兒的,不敢過來找死,而比他們能力更高的,則又不屑與他們混在一起。他們也樂得自成一個小圈子,探討一些超前的話題。

既然是叛逆,對那種事事循規蹈矩,還美其名曰禮節儀態的東西,自然都是看不上眼的,這次被長輩們強拉著過來充門面,本來就已經很不願意了,此刻又必須對著一個比他們還小上幾歲的半大孩子行禮彎腰,實在是很傷他們的自尊。

罵了一聲還不解恨,朱比安掃了一眼,發現聚集在這一片的人群中,有一個可以發洩的對象,也就非常爽快地去做了。

「不是我說,黎進黎兄,你們的儲君可真夠毛孩子的!人家捧他,他就真不知道自己的份量了……儲君!這種傀儡是個人都不會去做!」

被朱比安指名道姓的黎進抽抽嘴角,臉上長長的傷疤扭曲了一下,顯得很是猙獰。剃的精亮的光頭映著大廳的彩光,非常刺眼。

他心中對那位殿下也沒有什麼好感,不過,讓一個外人來指責是非,自己可沒賤到那種地步。

他的臉上現出一個冷笑來,「他是個毛孩子沒錯,不過,就連這個毛孩子,也能打得禁忌東方特戰隊全滅,與你們神英的阿儂列殺個難解難分……現在的毛孩子,毛得似乎不是地方啊!」

兩個人的語言其實不通,一個說著羅巴語,一個說著炎黃語,不過,先進的翻譯機卻可以第一時間,將彼此的意思完全轉達過去,值得讚歎的是,就算是各類語言的俚俗之句,也能給翻譯得八九不離十,幾乎沒有詞不達意、指東道西的問題。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14:07

正因如此,兩人各自的話中那揮之不去的鋒芒,也被忠實地反映出來。兩個的眼眸中同時迸出火花,如果再有一個誘因,那麼,兩個人揮著酒瓶子幹架的景象,也就不遠了。

值得慶幸的是,周圍的人們都是聰明的壞孩子,他們知道什麼是仇恨,什麼是意氣。

他們只當沒有看到這兩個正互相頂牛的傢伙,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勾肩搭背的勾肩搭背,如此維持了十多秒的僵局,在雙方都頗有些尷尬的狀態下煙消雲散。

「其實,那傢伙實力真不錯!」

「我承認,那小子實在表現得讓人覺得噁心!」

各自退了一步,兩個人同時舉杯,輕輕一碰,算是解除了彼此之間的過節。也在這一剎那,周圍的人們立刻再度將話題引了回來,笑嘻嘻地繼續討論,彷彿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這是這群年輕人之間,維持「友誼」的最佳方法,長久以來,他們已經運用得很熟練了。

「他的實力真的只是很不錯嗎?」

這次開口的,卻是一個大部分人看起來很面生的少年。臉上戴著一副遮住半邊臉的墨鏡,與同齡同性的人相比,他顯得非常瘦弱,個子比身邊一位梵河的女性還矮小了半頭。一眼看去,絕大部分人都會認為他尚未成年。

他的話,是針對朱比安最後讓步的那一句話去的,朱比安自然首先迎上。

「這位兄弟看起來很面生……敢問是屬於哪一方?」

那人咧嘴一笑,露出口中潔白的牙齒,而與之同時,他的肩頭卻憑空出現了一隻潔白的大鳥——說是大鳥,實在是很勉強,因為,本應該是鳥頭所在的部位,卻用了一個人類的頭顱來代替,而更令人驚歎的是,這「人頭」上竟然還戴著一副墨鏡,同樣遮住了大半邊臉,與旁邊少年的腦袋相映成趣。

「卡!」

「靈魂守護!」

幾個反應快的已經低呼出聲。

「是埃瑪祭司!」

少年肩頭上出現的「怪物」,正是埃瑪祭司一系,專修靈魂咒法的祭司們所獨有的「靈魂守護」!

根據埃瑪的古老傳說,每一個人的靈魂都會有幾種存在的方式,其中最主要的是「卡」和「巴」的形式。

「卡」在古埃瑪語中,意為「力量,財富,養料,繁盛,效力,永恆,創造性,神秘力量」。

「巴」,古埃瑪語中則意為「在陰陽世界裡自由飛翔的靈魂」,其形狀,通常被繪製成長著人頭和人手的鳥。

「卡」和「巴」同時存在,但只有在肉身死後它們才起作用。人死後,「巴」在屍體附近守護,而「卡」會來尋找它,與之合而為一,同登極樂——按照這個傳說,只有死人才能擁有「卡」和「巴」。

然而,在埃瑪祭司深入的研究中,他們發現,擁有「卡」和「巴」,並不只是死人的專利。透過嚴酷的精神鍛煉,以及奧妙的修行法則,它們將會在人類仍生存時出現,並且,擁有著可以無限發展的大能力。

由此,自然而然地,便衍生出了埃瑪祭司中極強盛的一個支流——靈魂祭司!

「是哪位祭司的弟子?我為什麼沒見過你?」一個同屬於埃瑪一系的青年不無疑惑的詢問。

少年只是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並不回答。

一群人互望了一眼,非常大方地不再追問,這群人中,又有誰沒有幾個不能道出的秘密呢?

不過,朱比安的問題還沒有結束,「小子,你說那個人的實力『不只如此』,對不對?你憑什麼這麼說呢?呵,不是曾經被他打得哭鼻子了吧!」

人群中響起了連串的悶笑聲,幾個屬於埃瑪一系的年輕人的臉,卻是掛不住了。

雖然這個少年看起來真的是很小,一副乳臭未乾的樣子,不過,在以實力為尊的黑暗世界,這樣的嘲笑似乎也已經越過了人們所能忍受的底限……

這些人正在想著是不是要站在少年的一邊,來一場群架活動活動筋骨,那位少年已再度開口,語氣平靜如初。

「對張真宇,我聞名已久,卻從未得見。他的實力,我也只是從各方面的資料上來評估,原本是沒有什麼資格說話,不過,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們不知道嗎?」

「什麼事情?」

周圍一圈子的人無疑都是些好奇寶寶,聽少年的語氣,似乎有很了不得的事情發生了。他們不由自主地湊過來,一點兒也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少年身邊立時黑壓壓的一片。

在表示出他們的好奇心的同時,也用肢體語言發出了警告——如果是那種末流的小道消息,你小子就等死吧!

少年肩頭處的「卡」像出現時一樣,沒有任何先兆地消失了,而他則用手指推推幾乎要滑下來的墨鏡,笑吟吟地道:「黑天七雄出醜了!」

由於「各位長老還沒有到齊」的原因,我並沒有立刻地加入晚宴之中,而是在畢庫德這老頭的邀請下,來到了宴會大廳一側獨立的小廳中。

說是要交流交流感情,可我實在不明白,我和這乾巴巴的老頭兒之間,有什麼感情可交流的!若說有,那也就是各種微妙牽扯的利益糾葛了。

大廳中流動的音符被厚重的木門阻擋,再不能前進一步,只能微微地透過些許的餘音,點綴這個雅致的小廳。

在小廳中,我和畢庫德相向而坐,細品香茶,當我們之間沒有必要再去講那些廢話的時候,一時間竟是誰也沒法開口說話,小廳中靜寂無比。

最後還是畢庫德打破了沉默,「殿下昨日一戰,與黑天七雄結下了好大的仇怨,不知殿下可有應對良方否?」

他上來就直指正題,讓我頗為意外,不過,這樣倒是很合我的意思,我笑了笑,放下茶杯,語氣平靜而自然。

「仇怨也不是一日之間就結下的,以他們的性子,大概二十年前就將仇怨給記下來了,昨天那場來得雖然突兀,卻也理所當然。對這種事情,麻煩是麻煩,但我也不懼!」

「哦,是了,令尊與黑天七雄那一戰,我亦有所耳聞……如此,昨晚儲君等與之一戰,便是緣自於此?」

這老頭做恍然大悟狀,最後淡淡一句,便將真正的事實扯偏了開去。

我心裡面冷笑了一下,只是剛剛才想起來嗎?先前那一句話,無非就是刺探我和黑天七雄結怨的深度而已,而且,後面一句枉顧事實,不負責任的話語,實在是有失水準——看來這個和事佬,可是當真不好做啊!

「他們二十年前的恩怨與我何干,真正勇士之間的戰鬥,無論如何也不會牽扯旁人吧……我和他們的衝突,另有原因!」

用「真正的勇士」淡淡地諷刺了一下不在現場的黑天七雄,而我也拋出了魚鉤。話只道三分,留七分餘力,不怕他不上鉤。

畢庫德現在的臉色可真的不太好看,剛剛他最後一句失言,讓我抓住了機會,而我並沒有一竿子捅到底,而是留一個話把兒,輕輕鬆鬆地將主動權抓到手中。

他既然要當和事佬,就必定要瞭解事實真相,是以此刻必須要順著我的話柄問下去,而一問,我再順勢將黑天七雄的罪狀道出,這與我主動說出,有逆流順水之別,那力度,就很不一樣了!

當然,他也可以不問,若他不問,則必將談話強行掐斷,兩個之間堆砌起來的「祥和」氣氛將轉成尷尬,臉面上,他過得去嗎?

「咳……還有原因?呃,很複雜啊……」

他比我想像得要狡猾許多,只是廢話一般的感慨,竟然強行將到嘴邊的問句堵了回去,勉強持成了僵滯之局。

只是,這只不過是延長他的「死亡時間」而已,我淡淡一笑:「是啊,很複雜。」

然後,我便再不講話,低頭品茶,隨隨便便就將他晾在了一邊,氣氛迅速尷尬下來。

如果這個時候,他再不明白我的心意如何,他人生這幾十年就算白活了。

他的臉色變幻了一陣,終於還是在顏面和利益之間選擇了顏面,這個我可以理解,畢竟,一個傀儡式的人物,想談利益,無疑是個笑話!

「咳,恕老朽不自量力,想當個和事佬……如果有可能的話,儲君可否將原因詳敘出來,我將盡力為殿下化解仇怨……」

這一定是他早已經準備好的台詞,只是在現在的氣氛下,這台詞根本就是認輸的象徵。

我不知道黑天七雄與他有什麼樣的利益牽扯,讓這個老頭不遺餘力地為他們開脫,但現在,已經什麼意義都沒有了。

我當然不會客氣,輕輕鬆鬆地順水推舟,在下面的幾分鐘裡,我如實且詳盡地描述了巖洞中的慘景,同時送上自己對月前數起海難原因的分析,首先便將自己定位到了絕對正義的一方,每一言每一語都充斥著大氣磅礡、正義凜然的情感魅力。

我條條怒斥黑天七雄的罪惡行徑,表示對這種行為的強烈憤慨及遺憾,同時也做出了「犧牲」——主動提出要擔下這場絕對困難的官司,要讓邪惡受到最嚴厲的懲罰,讓殺人兇手得到應有的制裁。

最後,我提出了自己真正要說的條件。

「因此,我建議,在聯合長老會上提起公訴,對這群沒有人性的畜生,強制實行監控管理,然後,盡一切可能收集他們的罪證,將他們繩之於法,還世間一個公道。在此,我希望借助聯合長老會的強大威信,將這件事情完滿且公正地解決!」

最後一句話無疑是漫長演講中的「詩眼」,而「借助」一詞,更是「詩眼中的詩眼」。我說這個詞的時候,其中當然有些諷刺的意思,不過,我更多的還是提醒他,聯合長老會的威信,是不是也應該發展發展了?

這個問題已經不是一個當值主席所能解決的了,他開始沉吟不語,我們兩個再次進入沉默之中,如果一直這樣下去,那必定是很尷尬的,不過,在這個時候,有人敲響廳門,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正好令馬上就要形成的尷尬氣氛消失於未然之間。

廳門開處,一個服務生走進對著我們兩人施禮道:「主席先生、儲君殿下,大部分長老已經入場,二位是否……」

「哦,時間過得那麼快嗎?」我放下了茶杯,微笑著站起,「主席,我們現在就去外面如何?我年輕識淺,還要請主席為我介紹各位尊貴的長老閣下。」

畢庫德的臉上露出了長者的笑容,「自然,那是自然!」

兩人相視而笑,同時舉步而出。

我的神念在屋內再掃瞄一遍,便潮水般退出,角落裡的那盆盆栽啊,我可只在進門時看了一眼,以後就一眼也沒有光顧,透過盆栽看戲的諸位大人們,應該不會為自己的穿幫而惱羞成怒吧……

不過,都看了這麼長時間的戲,爺爺和老姐也差不多將大部分事宜搞定了才是!

宴會在畢庫德幾分鐘的短暫致詞後開始了,年輕人在中間,老年人靠邊站,舞池中登時成為了諸多年輕俊傑肆意揮灑的最佳地點,那種旁若無人的模樣,令人看了咋舌。

在舞池邊上眾多白髮皓首之中,我非常輕易地,便找到了老姐那充滿了青春活力的身影,而在我看到她的同時,她也有感地回眸一笑,對著我舉起了手中的杯子。

「小弟,很帥啊!這一身非常地適合你!」

「哪裡,小弟向姐姐請安!」

脫離了那群老頭老太的包圍,周圍自由的空氣令我心中一振,和老姐在一起更讓我渾身舒坦。我笑嘻嘻地以炎黃古禮向老姐問安,整套禮儀做出來,竟是從未有過的揮灑自如,動作之流暢讓我自己都覺得無可挑剔。

「嗯,這一身真的很適合你……看來這一個月,知雅並沒有少在你身上動心思!」

帶著玩笑性質,老姐回了我一記同樣優雅大方的西方宮廷淑女禮,只是言語中還是不輕不重地幽了我一默。

我苦笑了起來,不過,對既成事實,我還是勇於承認:「老姐您聖明,小姨的手段,我是見識了……不過,小弟我現在企盼的,還是老姐您的手段!」

我眨眨眼,將話題轉正,帶著一臉的期待,壓低了聲音問下去:「姐,那件事,辦妥沒有?」

老姐輕抿了一口柳橙汁,笑容溫和又從容,她的面部表情所生出的意義便是——你說呢?

我心裡一喜,自是要連連拱手稱謝,同時也不忘發狠,「有勞老姐您的駕了……嘿,只要我的傷好了,湊個機會和他們打上一場,不把這群畜生全廢掉,我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老姐眸光流轉,並未針對我的狠話做出什麼評論,不過,她倒是對我今日的表現頗為讚賞。

「剛剛與梵河的老頭兒說話,做得很不錯。正因為你在小廳裡的表現,才會讓事情進行得這麼順利。」

「事實上,有你剛剛的表現,我和孤岫先生只要與那些長老同坐,便足以成事!現在效果更好一些,聯合長老會已初步立案,經叢巫的長老會的許可,現已將黑天七雄強制監控。在議程安排上,將在會議的第二個月正式進行司法調查以及公審……」

第二個月!

我吃了一驚,想一想,我似乎還從來沒有問過,這個聯合長老會議到底要開多長時間?聽老姐的意思,六十天?

「是四個月!」老姐伸出了四個手指,笑容裡頗有些無奈,「為什麼聯合長老會四十年未開一屆,那些老頭兒們也不反對呢?如此冗長的會期,會把人活活憋瘋的!幸虧,今年有你!」

我?什麼意思?

「今年你登基啊!」老姐開始逐日地計算時間,「炎黃長老會剛剛提出了你登基的時間,請我們去觀禮,嗯,是在十一月五日,那似乎是你們炎黃的黃道吉日。」

「登基之後,在冬至又有新皇的祭天大典,按照慣例,新皇祭天,應有外來使節參與,我們這些長老當然不會推辭,這樣來來去去,至少有十天的日子就會被抵掉了,而且這樣一件大事,也不愁我們在無聊的時候沒有話題來『探討』,冗長的日子也就不會太難熬了!小弟,你勞苦功高啊!」

我開始劇烈地翻起了白眼,雖然這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但每想到其中繁瑣複雜的事宜,我的腦袋就開始發暈,而且,相比於本屆皇帝陛下,我的心裡也實在是不平衡。

「為什麼現在的皇帝能置身事外,低調開頭,低調結尾,我卻不行?這是明顯的差別待遇!他們是不是看我好欺負!」

「嗯,也許吧!」老姐竟然非常同意我隨口道出的觀點,她將杯中的柳橙汁飲盡,隨手放在走過的侍應生的托盤上,這才對我微笑道:「這位皇帝陛下的人身資料,你們中天帝國保護得太嚴密了!」

「我想當今世上,除了你們炎黃的長老會以及禁衛軍高層的少數人,沒有人知道這個皇帝的身份,我甚至懷疑,本屆皇帝是不是本來就子虛烏有……尤其是今天你們長老會聲明,即使新皇登基,舊皇帝也不會出面以後!」

那時候也不出現?!我呆了半晌之後,便忍不住地露出了一臉的嫉妒。為什麼他一輩子都能低調行事,而我卻不行?新皇登基,太上禪位,這種事情他都不出面,他的面子可真是大啊!

「想什麼哪……眼睛都綠了!」

「啊,沒什麼,剛喝了一瓶醋,一時還沒有回過味來!」

我和老姐的話題很快就由正規轉向了輕鬆,兩個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間已走到一個幽靜的角落,這裡除了冰藍色的光線偶爾關照,便再沒有其他的事物來打擾,這很合我現在的要求。

更重要的是,這裡有一套雅致的桌椅,可供老姐這樣的孕婦歇腳用。

我慇勤地拉開椅子,服侍老姐坐下,而當我的屁服剛剛沾上椅座,一道龐大的身影已遮天蔽日地站在我面前,用低沉的嗓音詢問道:「請問,想喝點兒什麼?」

原來是侍應生,出現的時機掌握的還真是恰到好處!

「兩杯柳橙汁,謝謝!」

我抬頭對他露出笑容,然而瞬息之後那笑容就變得無比地古怪,是不是這裡的光線太暗了一點,這張醜臉,怎麼如此眼熟!

「奧……奧馬修!你怎麼又幹起這個來了?」

當代海皇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手上卻魔術般出現了一個托盤,上面是兩杯柳橙汁。

他手法熟練地將飲料放在我們兩人面前,一聲「請慢用」後,便無聲無息地退開。

我看著他的身形沒入人流中,才將瞪大了的眼睛望向老姐,「他……他這是怎麼了?」

「不久前剛剛才擁有的嗜好!」

老姐端起柳橙汁,淺淺地抿了一口,輕輕淡淡地回答我。眼眸中卻透露出濃濃的無奈,和一點兒我不敢解讀的東西。

我苦笑了起來:「他這人活著挺累的,有那麼一點其他的嗜好,轉移一下過度集中的精神,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呃,當然,他的嗜好有那麼點兒特別就是了……」

可能是感覺到了我那拙劣的安慰之意,老姐微笑了起來,將手前探,與我輕輕地碰杯。

「托你的口采,為他今後的生活幹杯!」

「干!」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14:39

第一部 第九集 新皇登基 第四章 聚會


「聽你這麼說,可是真丟人啊!」

一個叢巫的叛逆青年已是臉上無光,只能藉喝酒來掩飾自己極其難看的臉色。

不只是他,當人人在心中評估完這個信息的準確性後,大半的人都覺得不太好受,怎麼都覺得自己剛剛的輕率評價,有點輕浮不著邊際。

「只聽你說話,那個張真宇的水準,恐怕已經可以同神將大人、卡陀這類人物相提並論了……」

「不過,且不論連你也不明白那衝突的緣由和發展,單只昨夜一戰,他身邊畢竟還有蘇怡、江雅蘭這兩個後起之秀助陣,且他們從頭到尾都是逃脫之舉,嚴格來說,用這個戰例來評估他的實力,有模糊之嫌!」

朱比安心裡面明明已經服氣,卻不想將自己的口風轉變得太快,不過,有人可不是這樣。

「***,痛快!侍應生,酒來!」

大概是人群中少有的幾個覺得臉上頗有榮光的人之一,黎進的嗓門越發地大了起來,而不得不佩服宴會上完備的服務措施,他的要求剛剛出口,侍應生低沉的嗓音便已經響起。

「先生,您的酒!」

「這麼快!」

反倒是全無準備的黎進被嚇了一跳,扭頭接過酒杯的時候,很自然地往侍應生的臉上看了一下,這個時候,他的腦門驀地一涼。

「丑……真醜!不過,這張臉又著實眼熟……」

「給我也來一杯!」

這次開口要酒的,則是圍在眾人中間的那個戴著墨鏡的少年,侍應生的反應卻是慢了些,或者說,他根本就是無動於衷,只當沒有聽到少年的要求,雄偉的身軀徑直偏轉方向,舉步離開。

「喂,這位大叔,我要一杯酒啊!」

見到自己如此輕易地被忽視掉,少年的聲音不由得拔高起來,這下子終於得到了侍應生的注意,只是,當這位侍應生那雙與醜臉全不搭配的美麗深邃海藍色眼眸,在少年臉上一掃而過後,他的回應更令人氣煞。

「未成年人不能飲酒!」

一直以來都是笑嘻嘻的少年,這時卻彷彿被尖針扎中了屁股,他「嗷」地一聲,有些過於激動地跳了起來。

「喂,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小鬼頭嗎?我已經十七歲了耶!」

旁邊的人慘不忍睹地別過頭去,他們心中的念頭是一致的,「我們真是越混越回去了,還以為這小子才十四五呢!」

「十七歲也未成年,這是國際慣例!」

在少年驀然爆發的怒氣前,侍應生的一張醜臉依然波瀾不驚,他手上仍托著托盤,但氣勢卻一點兒也不因身上的侍應服裝而失色。

淡淡的一句話,又將少年的怒氣給堵了回去,這下子,所有人都看出不對勁兒來了,雖然這裡的侍應生也都屬於黑暗世界中人,平時說不定也是個桀驁不馴的主兒,但實力明擺著,面對這麼多明顯實力高標的人物,這侍應生的反應,也太從容了些……

等等,這張醜臉……

「娘喂!」

這群青年俊傑的反應,實在是非常地迅速且協同一致。

隨著一聲低低的叫娘聲,像黎進般幾個與侍應生挨得比較近的人,已經是渾身發寒地向後退了幾步,與侍應生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離。

在這一剎那間,他們已經想起了眼前這位「侍應生」

的身份——自古以來最醜陋的海皇,神話英雄力量中最恐怖的殺星,號稱滅絕人性的十二神將之一,當代海皇奧馬修!

當代海皇生啖其前任之血肉的故事,已經深深地刻入了所有黑暗世界成員的心中,雖然那件事之後,再也沒有傳出奧馬修的其他「惡行」,但只此一件,便足以令大多數人望而卻步。

幾個神英的成員不太情願地站出來,向他們的前輩和上司見禮,叛逆青年們的眼高於頂,桀驁不馴,完全立足於他們超人的天賦和實力,而當他們遇到了實力遠在他們之上,又軟硬不吃的可怕人物時,他們的傲氣也就無從施展,這時候,放下姿態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一群綿羊對一頭獅子挑肥揀瘦,只會讓別人覺得不自量力……當然,大祭司閣下,您不在此列!」醜陋的男人微微點了點頭,逕直轉身離去,留下了一群莫名其妙的青年男女。

「他在說些什麼?」

「大祭司?哪位大祭司?這兒有大祭司嗎?」

一群人的目光轉了一圈,再回到他們圍成的圈子中心時,那個剛剛還鬧得正歡的少年,竟然不知何時消失不見,長長的抽氣聲也就響了起來。

「見鬼,那個小鬼!」

「埃瑪的大祭司,天才少年,普魯斯-海威林茲!」

「娘的,我們被他耍了!」

遠方似乎有了些騷動,我扭頭看了看,卻是一群打扮得非常另類的青年人,在那裡大呼小叫。

看著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我又回過頭來,準備與老姐繼續談笑,然而,只這麼一下耽擱,一人便趁機切入了我與老姐之間,一點兒也不客氣。

「儲君殿下,我能和你談談嗎?」

「『天寒』杜古?」

在「黑天七雄」和我生死相見的時候,他怎麼還能站在我眼前?我真的很佩服他的勇氣。

出現在我眼前的黑膚青年,如寒冰利刃般的目光直盯著我,其中當然沒有什麼善意,不過要說他現在想與我大戰一場,也不過是個遙不可及的笑話。

我微微揚起了眉毛,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奧馬修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老姐身後,而同一時刻,禁衛軍的兩大統領,也已用氣機將這位很有些失禮的青年鎖定。

怎麼看、怎麼覺得我這邊有些以多欺少的味道……在這種情形下,我發現我無法回絕他的要求。

「能不能告訴我要找我談什麼事呢?」

我不想穩坐在椅子上擺架子,所以便微笑著站起來,和他相對而立。

兩個人的身高接近,體形也差不多,只是膚色呈現出強烈的對比,非常刺激眼球。只是我一身古典意味十足的寬袍大袖,卻比他一身西裝多了幾分從容,我喜歡這種感覺。

自自然然地負手而立,我的氣勢已經比他高出一線,不過,杜古似乎也不在意這個,只是在微笑時露出了他雪白的牙齒。

「非僅敝人單獨相邀,是有幾位朋友想一睹儲君殿下的風采,故使敝人前來。若有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從剛剛的強勢出人意料地轉為低調,杜古的態度讓我有些捉摸不透,然而,他的笑容尚未完全擴展開來,數道微妙的氣機,已經由宴會大廳的某個角落中飄移過來,瞬間將我鎖定。

一剎那間,我身體猛地一震。

狂風暴雨般的呼嘯以及緲不可測的陰森,瞬間突破了我倉促之間布下的防禦,一正一奇,隔空殺來,只是其中卻實在沒有什麼殺氣,顯示出來的,只有那張揚的人性以及雄厚的實力。

我登時有悟於心,心神微轉之際,已將探來的氣機反彈回去,而又趁著接觸的一剎那,悠閒地閉上眼睛,體味著那方傳來的信息。

「剛強猛烈,無堅不摧——這是梵河的『破壞神大威能』!」

「陰神內蘊,轉質化實——還有埃瑪的『靈魂祭祀神術』!」

「嗯,梵河的應該是卡陀先生,那麼,還有埃瑪的哪位朋友?」

我的興趣一下子就被提了起來,興趣高漲時,看杜古的眼色也和緩了不少,不得不承認,有他在這裡低頭相邀,還有幾位實力莫測的高手在一邊送來最佳的理由,想讓我拒絕,也不太可能了。

「如此相邀,若假意矯情,則非禮也,請杜古兄代為引見!」

可能是身上的華服高冠,讓我說話也文謅謅起來,我如此的回答明顯地讓杜古一愕,當然,也有可能是翻譯機運轉速度的問題,不管怎麼說,他頓了一下才做出了回應。

「如此,請儲君移駕!」

他也來了一句文的,而且是用純正的炎黃語,算是小小地幽了我一默。

我大笑了起來,此君雖然不討人喜歡,但也實在不讓人討厭,妙人也!

和已經懶洋洋的老姐打聲招呼,同時讓已經虎視眈眈的兩個禁衛軍統領稍安勿躁,我跟隨杜古越過了大半個宴會大廳,來到了另一處同樣隱蔽的角落中。

這裡雖然同樣的光線昏暗,少有人駐足,不過,與我剛剛所在的地方相比,明顯地基礎設施更勝一籌,沒有那種寒酸的圓桌小椅,取而代之的是一套豪華舒適的真皮沙發,成圓形圍成了一個空間,只是將光線遮擋得越發昏暗,在這片暗影中,至少有四道目光正打量著我。

「偶像!真是偶像耶!簽名,我要簽名!」

非常孩子氣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一個瘦小的身影從暗處跳了出來,雖然那身子骨輕得可憐,但那力道卻差點兒沒把我撞倒在地上,高手,真是高手!

「啊,真是對不住,失禮了,我實在是太興奮了,張真宇先生,張真宇大哥!自從兩年前長鏈戰場上起,我就成為您最忠實的Fans,請您一定要原諒我剛剛的失禮……」

在昏暗的燈光下,瘦小的少年終於現出了本來面目。

單從輪廓上看,他無疑是那種極其天真討喜的類型,只是,橫在臉上的一副遮去了大半張臉的墨鏡,卻讓他的臉看起來有些滑稽。

然而,當他有如實質的目光,在興奮的情緒支配下放射出來時,任是多麼昏暗的光線、多麼黑厚的鏡片都擋不住那灼熱的視線,一方面說明了他的心情,另一方面,也證明了他的實力。

昏暗的光線,絕對遮不住我現在瞠目結舌的蠢樣,我想以我現在的表情,任是他多麼莫名其妙地「崇拜」我,現在都應該在心裡再考慮考慮是否合算。

然而,我還是小看了「偶像魅力」的強大作用。

「啊,對了,是我不好,一時激動,竟然忘了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普魯斯-海威林茲!屬巫術力量之埃瑪祭司一系,我……」

他的介紹沒有完成,只因為我從喉嚨裡迸出的一聲驚歎,將他的介紹給打斷了,「普魯斯-海威林茲!埃瑪的天才大祭司?」

天!怎麼會是他!

「是啦,是啦,就是我!不過這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現在的重點是簽名、簽名啊!」

這位以十六歲之齡,登上埃瑪至高無上的大祭司寶座的天才少年,似乎一點兒也不在乎我剛剛打斷他介紹的失禮,以其過於強烈的熱情,拽著我的長袖袍服,索要簽名,那種孩子氣的模樣,在令我目瞪口呆的同時,也令此地的其他人不忍卒睹。

他……他真的是埃瑪祭司一系中,實至名歸的最高領袖嗎?

大祭司,這個職位,只有在梵河以及埃瑪祭司兩大力量中才有設立,而在法律上,也都代表著最高的地位、權力和榮耀。

而實際上,由於政治環境的不同,梵河的大祭司閣下,也就是剛剛與我談話的畢庫德主席大人,與我這個未來的傀儡皇帝的性質,也沒有什麼不同,同樣是頂著個「至高無上」的榮耀,受多方勢力的箝制,沒有一點兒實權。

而埃瑪的大祭司則絕對不同!

近幾十年來,埃瑪祭司一系實力蒸蒸日上,實在是好生興旺,與擁有「黑天七雄」及杜古這樣不世出高手的叢巫相拚殺之際,向來不落下風。

而兩派相爭的關鍵之一,也是千百年來一直流動於雙方之間的,巫術力量至高無上的寶典《亡靈書》,近三十年來,都在埃瑪祭司的神殿中安安穩穩地供奉著,不曾有絲毫移位的跡象。

這更從一個側面反映出他們實力的強勁。

然而,埃瑪祭司一系其實並沒有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人才,至少,相較於「黑天七雄」這一層次的高手而言,他們確實是星光黯淡,而這越發突出了他們整體實力的強勁。

沒有真正能夠一擊定乾坤的高手,或者是埃瑪祭司的軟肋,不過正因為有這軟肋的存在,他們才不遺餘力地發展整體力量。

當今的黑暗世界,對埃瑪的最普遍的評語是:裡面沒有一個高手,但也沒有一個低手!

埃瑪祭司最令世人為之震動的是,他們的大規模攻擊法咒,沒有見過的人根本無法想像。

千百位實力平均、基礎穩固的祭司,是如何以他們祈禱而來的神力,在至少一平方公里的廣闊空間內,布下魔力陣式,聚集成可令當世任何一個高手瞬間灰飛煙滅的強大咒法的,那是真正的遙擊百里,無堅不摧!

然而,這並不是埃瑪祭司的真正實力所在,他們直正令其他的勢力為之戒慎的,是他們組織內部那奇跡般的團結。

近百多年來,在整個黑暗世界中,在六大力量三大制約的範圍內,論內部力量的和睦,埃瑪自承第二,便無人敢說第一!不知道為什麼,常理中應是水火不容的長老會與權力部門的關係,變成密切非常,而這種情況在「天才少年」出世後,便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最高峰。

長老會一致通過的「神的寵兒」,權力部門認定的「百世難尋的天才」,讓這個剛剛才出生的嬰兒,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視和照顧。

而他也沒有讓大人們失望,十五年的修行,使之一舉邁入當世高手的行列,而又以其無人可及的親和力,在長老會以及權力部門的大力支持下,以十六歲的超低齡,登上了大祭司的寶座。

可以看得出來,埃瑪的長老會和權力部門,是將他做為無可爭議的「最高統治者」來培養的,他同時獲得了雙方的支持,也就自然沒有了什麼制約,權力之大,在埃瑪祭司之中無人可及!

說實在的,被他叫一聲「偶像」,我真的有些受寵若驚!

迷迷糊糊地在他遞上來的簽名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看著他興高采烈地跑回陰暗之中,我一時間迷惑於自己來此的目的。

幸好,在這個時候,有個我認識的人出來,微笑著和我打招呼。

「儲君近來可好?」

是卡陀!黝黑的皮膚完美地融入了黑暗之中,差點就讓我忽略了他的存在。

這個時候的他,明顯地比在極天洋時要好說話,我微笑著還禮,和他進行了幾句例行的寒暄,氣氛在幾句話後轉向了正常軌道。

與我沒有直接的利益糾葛的卡陀,負責向我介紹其他人,此時他表現得一點兒也不像極天洋上那樣的冷硬,語調明顯地柔和很多。

「容我介紹,這是我的師妹,蜜兒,是恩師最寵愛的徒弟,已得我恩師真傳!」

首先被他拉起的,是一位外貌天真可愛的少女,一身莊嚴肅穆的祭司白袍,一點兒也沒有減去她青春的光澤。

見我的目光看向她,她回應的笑容好生燦爛,然而,在她的笑容下,我竟然有了片刻的失神——真像!在她微笑時,就好像是有容妹妹站在我眼前!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14:56

不是形似,而是神似!

然而,我卻絕不敢將她與有容妹妹並列,畢竟,與善良無害的有容妹妹相比,這位梵河後起之秀的殺傷力,可實在不能小覷。

這時候,我也突然想起,江雅蘭曾給我講起過她,聽她言語間,說起這位蜜兒的驚人實力的同時,對她也非常有好感,能讓江雅蘭一面之後便生出這種感受來的,還真不多見。

迎上少女的笑容,我還以微笑,「原來是繼承『毗濕奴』大神神力的『無雙守護』,當真是久仰了!」

少女再淺淺一笑,微行一禮後坐下。卡陀頗有些寵溺地微笑一下,接著為我介紹陰影中的最後一人。

「這位是迪亞斯先生,禁忌科技力量的首席情報官!」

嗯?禁忌!我的瞳孔瞬間縮成了一條小縫,雷劈電擊一般的目光射出,將這位仍穩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由上到下掃視一遍。

他無疑是我見過的禁忌成員中,最俊美的男人,如同最完美的雕塑般的臉龐,在暗影中若隱若現,冰冷冷的沒有一點兒表情;水藍色的眸子裡也彷彿結了冰,寒森森的一片。雖然是坐在柔軟的沙發上,但他的身體仍然挺得筆直,很有軍人的氣息。

他當然聽到了卡陀介紹的話音,也明顯地感覺到我的目光,只是,他卻將我的目光視若無物,眸光波瀾不驚,冷寂森寒,聽到卡陀的介紹,他似乎一點兒回應的意思也沒有。

好一塊大冰山!

讓他冰去吧!

我的唇角也冷冷地扯出一個弧度,淡淡地道出一聲「幸會」,便在距他最遠的一處坐了下來。

我坐得安安穩穩,但心裡面卻在高速地運轉。

這處角落不大,但在此的人物卻是個個驚人,哪個都是各個力量的重量級人物,只是為何不見神英的人?如果是全方位會談的話,怎麼也要扯上神英的人馬吧!

正思索間,眾人已經落座,那位蜜兒姑娘笑吟吟地坐在我身邊,隔著她則是她的師兄,杜古則同那個迪亞斯靠得比較近。嗯……那個剛剛找我簽名的大祭司哪兒去了?

「我來了!」

少年像是一隻活潑的猴子,從遠處跳了過來,在空中一個靈巧的翻滾,無聲無息地落下時,已經穩穩地坐在我的另一邊,與梵河的天才少女將我夾在其中。

他對我咧嘴一笑,「剛剛去把簽名板收起來,免得一會談不攏打架時弄壞了!」

另一邊的少女「咯」地一聲輕笑起來,而其他人則沒有任何反應。

「大祭司說笑了,今日諸位長老在此,無論平日裡我們有什麼仇端,現在也要暫時地放一放,今日一聚,時機難得,煞風景的事還是少做為好!」

與埃瑪祭司水火不相容的杜古,首先開口,風度十足,在黑暗裡,他那一口白牙卻閃著冷厲的光芒,讓我很是懷疑他這話的真心程度。

少年大祭司的眼眸隱在墨鏡之後,沒有人可以知道他現在的眼神如何變幻,但他的嗓音確實沒有什麼變化,依然是笑嘻嘻的。

「是啊,少做未必不做,大家留心一下就可以了,真要打起來,那想攔也是攔不住滴!」

兩個同時微笑,然後同時閉口不言。我知道,在這個飯前茶點之後,輪到我這個主客來挾第一口菜了。我將雙手攏入袖中,目光從五個人臉上依次掃過,唇角淺淺地彎出一個弧度。

「嗯,說實在的,今日一會,委實出我的意料,諸位均乃當世之雄,行事自然不會有什麼無聊之舉,那麼,請問諸位,今日請我到此有何貴幹?」

這是開門見山!我沒有蘇怡那種運籌帷幄的大智慧,冰山下的兩年,也凍住了我大部分的小聰明,平日裡花長時間想些歪招還可以,但在這種情形下的隨機應變能力,我實在是欠奉。

唯一能讓我穩住陣腳的,也只有那千錘百煉出來的雄厚實力以及對於我自身實力的強烈自信,在這種情況下,以力破巧大概是最明智的選擇,只是希望這些人不要先期有了默契才好!

「只是個聚會而已!」

杜古和我身邊的蜜兒姑娘竟是同時開口,兩人一怔,隨即相視一笑,又同時做謙讓狀。

只是這一耽擱,卻讓另一人佔了先。

出乎我的意料,這人竟是那塊一直沒有開口的冰山。

「本來沒有想請你……」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又很有金石鏗鏘的男子氣,只是那話意委實過於決絕,冷冰冰的沒有一點人味兒。

「本來我們想請的是炎黃東府的『女師』蘇怡,此女才智絕高,目光深遠,是個上佳的智慧型人才,只是昨晚的衝突,使我們不得不臨時改變主意……」

他的眸光仍是不見一絲波動,語氣也沒有什麼起伏,但自有一股天生的寒意冷氣從中發出,不知這是否是禁忌的奇功秘技。

「叫上你並非我之本意。根據眾多情報顯示,你雖實力高絕,但行事優柔寡斷,目光短淺,少有魄力,單人獨劍或可行走天下,但如行大事,則必然漏洞百出!實在是最典型的莽漢一流……」

我想,只要是個人,聽了他當面的這種尖刻之辭,能忍下來的,就不是爺們兒!

然而,我又不得不承認,他每句話,均是衝著我的軟肋而去,雖然當面尖刻如斯,但如果我強行反擊,則更顯得我沒有風度,他是想讓我出醜!

我冷冷地抿起了嘴,角落中的氣溫登時下降到冰點以下,這個時候,其他的人絕不會講話,他們的開口,只會使事態更為激化。

在難堪的數秒沉寂之後,我森然開口,「我或者可以接受你的評語,但絕不是在這種情況下。情報官先生,你沒有必要賣弄你的情報,這對我已經構成了人格上的污辱,希望你能夠有這個自覺……當然,如果你具備剛剛說話時的勇氣,我便向你提出挑戰!」

「對不起,我不接受!」

迪亞斯的回答絕對出乎我的意料,他仍然是面無表情,那言語卻能讓人三屍暴跳。

「正如同你行事風格上的缺失一樣,我在個人的實力方面也不盡人意,論實力,我不是你的對手,在這種情況下,我沒必要做這種無益的事情,來證明我自己如某些人一樣的粗俗,所以,我拒絕!」

黑暗世界中還真有這種人!我這下子是真的吃驚了。

黑暗世界之中,向來以強者為尊,或者陰謀詭計的效果最好,但真正為其人地位定型的,依然是拳頭——這已是我切身體會的經驗,沒想到現在竟然還有人視之若無物!

說實在的,***我真佩服他!

但這事兒還沒完!腦子裡面迅速地將他說的話過濾一遍,我冷冷地笑了起來。

「如果接受我的挑戰是無益之舉,那麼剛剛對我的人格污辱,那便是有益之舉了?從意氣之爭上升到陰謀詭計!情報官先生,只憑你這一句,我便可以向你提出你根本無法拒絕的挑戰,只因為你在算計我的同時,也算計了我所代表的中天帝國、乃至於整個炎黃進化力量!那麼,請吧!」

成功地給眼前的情報官戴上了一頂大帽子,我心中一時大快!伸手虛引,冰冷的殺氣已經先一步地將此人鎖定,不想再給他任何機會。

「禁忌的人可以枉顧榮譽,不屑尊嚴,但法則規定總還是要遵守的吧!根據黑暗世界《正式決鬥法》第二條第一款的規定,你已經沒有了回絕的權力!請出手吧!」

黑暗如潮水般波動起來,冰山一樣的情報官的眼眸,終於稍稍地波動一下,在看了我一眼後微微低下了頭,再開口時,聲音平靜如水,但話中的意思卻使我目瞪口呆。

「我接受,我認輸!」

就好像是在說著「請坐」、「請喝茶」之類的客套話,他接受、認輸是如此的乾脆,以至於令我幾乎懷疑自己的耳膜怠工。他……他還是不是個男人!

我將求教的目光向四面灑去,然而周圍的諸多高手均裝作沒看見般別過頭去,連那個口口聲聲說視我為偶像的天才少年也不例外,他們都在裝糊塗!我在心裡狠狠地咒罵一聲。

從旁人處無法得到答案,我只好再將目光回到對手身上,他的臉上仍然沒有波動。

「你的應變能力出乎我的意料,我是自取其辱!而你的性格,我又實在看不入眼,今日之會,容我先行退席!」

說著對誰也不算是很客氣的話,這個冰山男子長身而起,頭也不回地離去。

他高瘦的身形帶起了絲絲凌厲的金刃之氣,在這一剎那,我明白這個人的實力絕不像他所說的那樣不堪。而且……他如果受辱,那麼我又是受了什麼?

什麼跟什麼啊!我算是服了這個人!

「真變態!」

一邊的普魯斯很小聲地嘟噥了一下,我心中大起知己之感,但還沒有讓我有發感慨的機會,這位少年已經非常貼心地低聲勸我:「千萬不要和他一般見識,這傢伙生來就是這副德行,這裡的人誰沒有吃過他的虧!要不是他是禁忌大頭頭的絕對心腹,他早被我殺了一千遍了!」

另一邊的美少女卻低低地笑出聲來。

「我可是沒有吃虧呢……不過,師哥卻沒有逃過去!」

我失笑,心裡面的鬱悶剎那間煙消雲散。

如果說普魯斯的勸慰只是小孩子善心發作,那麼,這位蜜兒姑娘的話裡就很有一點兒手段了,這是很高明的欲進還退之計,有意無意間將我與卡陀並列,想到以卡陀之能,亦中了此人的手段,讓我的心情當即有了好轉的理由。

「請儲君不要見怪,迪亞斯生性如此,言語中多是有口無心,事實上,就是理查德先生,對他也沒有什麼辦法……當然,如果儲君想給他些教訓,我樂見其成,這件事情,我想了好久了!」

杜古露出了他們滿口白牙,雖然他是笑著的,但我們卻一點兒也不懷疑他這話的真實性,只因為我們感覺到了他身上隱隱的殺機。

幾個人對視一眼,驀地同時大笑出來,笑聲中,各式各樣的氣息交相碰撞,那氣氛倒是頗為複雜。

「他們幾個,看來很開心啊!」

尊貴的神話英雄力量「命運」大長老,輕輕晃動著高腳杯中桔黃色的柳橙汁,彷彿是自言自語般輕聲低吟,但說話的目標,卻是身後隨時為她補充杯中飲料的壯漢。

壯漢沒有回答,只是一貫的沉默。

這樣的反應完全在斯蒂安的估計之中,她也沒有指望後面的男子像正常人一樣地回話,輕輕歎了一口氣,她懶洋洋地揮了揮手。

「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我一個人在這兒歇會兒。」

後面的沉默持續了一會兒,男人終於低聲開口:「我送你去休息室吧……你的臉色很難看!」

「謝謝關心啦!我沒事!」

斯蒂安回頭給男子一個微笑,卻也沒忘記輕撫了一下自己的臉,上面的溫度有些不太正常,不過,這可以理解,孕婦的毛病總是那麼莫名其妙,稍微休息一下就可以了……感受著肚中那隱隱的胎動,她的臉上現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來。

「大長老閣下!」

偏偏是在這個時候,一位男子快步走來,遠遠地躬下身去,向著斯蒂安大聲問好。

斯蒂安還沒什麼,但當世海皇那冷冷的目光,差點兒就把這人生生地給撕成千百塊兒。

男子就是再笨蛋,也知道自己似乎是做錯了什麼事了,不過在這種情形下,他也只能盡力地低下頭去裝傻子,將他分內的工作完成。

「尊敬的大長老閣下,畢庫德主席請您去議事,地點在二樓小客廳!」

斯蒂安微微揚起了眉毛,不顧身後奧馬修一臉的不快,正準備開口應承,不遠處老人所獨有的低沉嗓音已先一步出現,一點兒也不客氣地將這個請求拒絕掉了。

「現在孕婦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否則那便是對自己以及孩子的不負責……斯蒂安,什麼事情也比不上一個即將誕生的小生命的!」

炎黃進化力量長老會的首席長老,行雲流水般走來,輕鬆自然地坐在了斯蒂安身邊,揮手讓傳訊的人離開,那人慘白著臉離去了。

奧馬修表面上還沒什麼,但眸光中卻已對老人透露了濃厚的感激意味兒。

斯蒂安歎了一口氣,面對老人從容之狀下的堅持,她還能說些什麼?

東方人的宗族情節真是很奇妙,一個「姐弟結拜」,卻讓一個大家族的所有成員將她理所當然地認同進來,當然,他們也理所當然地確認他們分內的責任和義務,根本就不問一下她這個當事人的感受!

在神話英雄力量裡,有誰敢在她沒有開口的情況下,搶先替她計畫一切?當然沒有!可現在,眼前的這位老人就敢!而且是做得這麼自然而然,彷彿是天經地義一般!

而更為奇妙的是,心高氣傲慣了的她,對於這個竟然一點兒也不排斥!也許,和東方人相處太久了,性格已不可避免地被同化了吧……

古怪的東方人!

「不去就不去吧……我正好去小睡一下!」

斯蒂安淺淺地微笑起來,像是一個最乖巧的孫女兒,向爺爺做出了保證。身後的壯漢垂下了頭,唇角卻掛起了一抹欣慰的弧度。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16:10

第一部 第九集 新皇登基 第五章 雜談
「來,再乾了這一杯!」

黑皮膚的杜古像是一個最純粹的炎黃人,向我頻頻勸酒,也不知道他的這一套是從誰那兒學來的,我頗感好笑,一段時間裡,竟然也忘了他的同僚與我的仇恨,帶著幾分玩鬧的性質,和他拼起酒來。

一時間,倒是只有他,才能用酒同我搭上話,這下子弄紅了別人的眼睛,只不過,由於各方習俗的不同,其他的人是在好長一段時間的學習下,才能跟上我們兩個的進度。

五分鐘後,所有的人都知道,該如何用炎黃人的方式,以酒來說話,登時,原來只是當擺設用的幾瓶紅酒,便被我們喝了個底朝天。

而在大祭司閣下微醺之後,一個手勢,侍應生又送來了數倍於以前的美酒,且酒精濃度明顯向上攀升。

「我退出!」

在喝酒這一行為上,女性的表現永遠比男性理智很多,更何況是梵河近年來最出色的天才少女?

蜜兒姑娘在一摞摞的紅酒、白酒、香檳酒,還沒有將這裡淹沒之前,先一步撤退出去。剩下的男人們一起發出噓聲,包括蜜兒姑娘最最親愛的師兄大人……

酒瓶子已經將我們淹沒了,四個男人擠在越發顯得狹小的空間內,有一杯沒一杯地倒酒喝酒。

修為的精深讓我們永遠不會醉倒,但酒精的作用也確實不可小覷,卡陀黑黑的臉孔已湧出了一波又一波的紅光,杜古的黑臉卻彷彿結了霜一般越發蒼白,普魯斯嘴裡面全是「我喝酒你能奈我何」之類莫名其妙的話,而我,則開始哼起了小調,同時非常大方地再將其他人的酒杯注滿。

當然,除了往嘴裡倒酒的時候,談話從來也沒有中止過。在這種情況,我們之間的共同語言比任何人想像的都要多。

從叢巫的神秘巫道,談到梵河的眾神信仰,從炎黃的道胎魔體,談到埃瑪的靈魂超越,從禁忌的高級改造,談到教廷的信仰基礎……無數的話題從我們的口中湧出,交相碰撞,迸擊出一片片鋒芒畢露的寒光。

「哼,沒想到你這個黑鬼,懂的東西倒是真不少!」

天才的大祭司閣下在此刻,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死對頭肚中的貨色齊備,同時也不忘和他再對上那麼一杯。

清脆的交杯聲在這有限的空間內迴響,兩個人的眼眸中,在閃過惺惺相惜的光芒的時候,也有著從未消去的殺機。

卡陀的話是最少的,但他似乎與我最談得來,在將我給他斟滿的香檳一飲而盡後,他拋開了剛剛關於炎黃味道的禪功與梵河本土的苦行,哪個更容易上手的問題,瞇起眼睛問我:「江雅蘭小姐可是開始修習『阿修羅大炎密』了?」

我點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給她『原石』,便等若鑄成了一個日後的大敵……裡面有什麼陰謀呢?不要給我說英雄相惜的那一套鬼話!」

卡陀黧黑的臉孔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但襯托著他滿臉的紅光,卻也頗有些懾人之氣。

「陰謀未必,但計量是真!破壞神大威能我已經練到頂了,日後功力或許更有進展,但如果想要得到質的飛躍,已不太可能,這時候,有江小姐橫空出世,對我而言,是威脅,且更是機會……」

他為自己倒滿一杯紅酒,笑容卻是更盛。

「自兩年前,雲忘先生在『三枚導彈』事件後,一舉邁入那人類所能達至的最高峰後,世上急欲突破自身所限的高手們已然明白,不過死劫,一切休談!為自己造一個對手——這樣做,也不過是為自己打算而已!」

哦,是這樣嗎?

我也笑了起來,如果單純想「找死」,找我老爸的麻煩去就成了,我保證老爸他能讓你死得乾乾淨淨,那樣豈不是更乾脆?

我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至少,是並未完全坦白,但,也沒有心思再去進一步地挖掘。

江雅蘭很魯莽沒錯,但也不至於笨到被別人耍著玩兒,如果卡陀真以為能將江雅蘭玩弄於股掌之上,他就等著吃虧吧!

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伸手碰杯,用蕩漾的酒液遮住了自己的臉龐。彼此都看出了對方心裡面有問題,不過,裡面的心思細微變化,就非他人可知了。

不過,現在不管這些,喝酒,喝酒!

時間過得飛快,當已經被隔在「酒瓶之牆」外的蜜兒姑娘,敲擊著空酒瓶,告知我們宴會即將結束之時,我們四個爺們兒面面相覷,想不到,和這些關係複雜的人們在一起時,時間也會過得如此之快的。

「呵……這感覺很奇怪!」杜古搖起了頭。

我很同意他的看法,不過,做為他的死對頭,天才大祭司卻冷哼了出來,「有什麼奇怪的!我覺得這樣很好……當然不包括你這個只會造冰塊的傢伙在內!是不是,張大哥!」

說最後一句話時,他的笑容又變得如同陽光般燦爛,遮住大半邊臉的墨鏡,竟似乎沒有任何的遮攔作用。

對他的面容之變化,這幾個小時中,我是見識了很多次了,所以抵抗力也就強了些,我沒有回應他,只是淡淡一笑,將已深陷在沙發內的身體拔了出來,其他的人同我一樣的動作。

說也奇怪,喝酒喝得一片狼藉,我們幾個人身上的衣物卻依然整潔平順——我是因為身上的衣服太過貴重,所以處處小心,他們呢?

我看了身高只到我胸口的普魯斯一眼,想到了他剛剛的問題,心中一時間頗有感觸。

剛剛的聚會上,大家言談投機,大有相見恨晚的意思,在各個方面、各個問題上都發表了非常獨到的見解,顯示出眾人極高的眼光以及不可忽視的實力。

可以說,在一群同樣光芒四射的人中,大家總是不自覺地相互磨礪,不知不覺地透露出了很多平日裡遮遮掩掩的東西來。

從這些初露端倪的鋒芒來看,他們都是如此的優秀,而不幸的,他們又都是生死對頭。

想來,自此一會之後,他們對各自的對手的瞭解,必定會加深幾分,對各自的實力估計也會更加切中實際,當然,他們也明白,彼此之間的威脅又是多麼的巨大。以他們的心計,不可能會像今晚這麼大方地,讓他們的對手如此的咄咄逼人。

我幾乎已經看到了他們日後那生死相搏的場景,感歎中,搖頭道:「奇怪不奇怪我不知道,不過,不得不承認,我很喜歡這個。可惜這時光……」

「時光一去不復返了!」

四個人同時發出了慨歎,而同一時間,四人的眸光也已經糾結在一起,幾個相似得令人心寒的冷笑,在大家的臉上綻放出來。

下一刻,由四人身上爆發出來的強烈氣流,已在四人中心的交匯點激烈碰撞,颶風般的亂流呼嘯而過,堆積成山的酒瓶,彷彿是暴露在春陽下的殘雪,數息之間,已融化殆盡。

與惺惺相惜的感情幾乎同步積累的殺機,在這一刻釋放出來,宣告了幾位天才之間日後關係的本質,這已在所有人的計算之中。只是,我不太明白,怎麼莫名其妙地把我也給陷進去了?

「後會有期!」

首先離開的是杜古,他微微點頭後,高拔的身形便在黑暗中消逝無蹤。

卡陀不聲不響地向後移動,看似緩慢,卻又在剎那間離開了人們的視野範圍。

而一直游離於我們四人之外的蜜兒姑娘,則對我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以充滿著民族風情的禮節,向我合十行禮後,在瞬間扭曲的空間中消失。

「真的很厲害啊!」

唯一還沒有離開的普魯斯,發出了一聲出自真心的感歎,我偏過頭去看他,他也歪著頭看我,墨鏡下的眼眸晶亮晶亮的。

「礙事的人終於都走了,那麼張大哥,我們來談談那七個殺胚的事情如何?當然,現在已經很晚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今天晚上我就去你那裡休息吧!」

去我那裡?我瞪大了眼睛,小鬼,你沒搞錯吧!

再度和他對視,數秒鐘後,我終於明白——他是認真的!

而我更是明白,我根本無法拒絕。

我苦笑了起來:「跟來就跟來吧,那兒總還是有空床位的!」

少年笑吟吟地比出了世界通用的勝利手勢,一點兒也不客氣當先開路,氣勢昂然地離開了。

入夜的海風帶著絲絲的涼意,推動著微鹹的濕氣,拂過我的臉龐,吹散了我最後一點兒醉意。

游輪上的燈光只有寥寥的兩三點,顯得沒什麼生氣,不過,在黑暗中潛藏著的強大力量,卻沉甸甸的很有壓力。

我和普魯斯並肩站在前甲板上,沒有說話,但也並不沉默。我在看著這個活躍的天才少年,他也並不失望地以行動吸引著我的眼球。

他吹著口哨,伸出食指,調皮地逗弄著他的靈魂——原諒我這麼敘述,可是事實就是這樣的。

「卡」,靈魂祭司力量的本源,生命的憑依,就在他的手中像是寵物一樣被玩弄著,例如撓撓下巴,撫撫羽毛之類的。

而更讓我哭笑不得的是,「卡」的頭部,事實上是與普魯斯一模一樣的,它被逗弄,事實上就等於是普魯斯被逗弄。看著少年頗有興味的看著「自己」在自己的手指頭下,露出頗為舒適的表情,縱使我對少年的感覺頗為良好,但背上卻也無可抑止地升起一股惡寒。

看來,我是真的老了……我發現自己還是估錯了現在的年輕人行事風格。難道冰山下的兩年,就使我與當今的青年一代產生了代溝?

就是跟在我身後的禁衛軍兩位正副統領的感覺也不太好,從他們兩人之間交換信息的頻繁程度,可以看出,他們對這個在宴會後便死賴著要登船的大祭司閣下,實在是頭痛至極。

這位尊貴的大祭司膽子也太大了點兒,自己身邊負責保護安全的神殿聖武士,一個不帶,就那麼施施然地上了船,笑咪咪地好生悠閒。

而且,他們今晚的保護對象,也並不僅僅是增加了一位而已——雖然首席長老閣下因為要安排會議佈置,留在了法爾島上,但神話英雄力量的「命運」長老,以自己的駐地「臭男人味兒太重」為理由,也準備到炎黃的駐地去休息一晚。

這小小的遊艇上,竟然擺著兩尊當今黑暗世界地位最尊的大菩薩,也不知兩位統領大人是感到榮幸好呢,還是頭痛好!

對他們的難處,我很理解。

可能是玩膩了,普魯斯晃了晃手腕,讓「卡」沖天飛起,在船的上空盤旋。他自己則打了個響指,微笑著側過臉,對我道:「大哥,你說今天晚上我在你那裡,會不會讓那七個殺胚有什麼舉動?」

「總不會過來殺你!」我笑吟吟地開了句玩笑,接著又想了一想才回答道:「我對叢巫的情況不熟,不過看今天杜古的模樣,他不像是在這件事上費了太多的心思,似乎是他們內部已經有了定計……」

「不是似乎,是一定!」

普魯斯抬了抬墨鏡,笑容中露出了雪白的牙齒,在夜色中分外顯眼。

「內部消息,叢巫對那七個殺胚的行為也很惱火。在戰爭中,黑天七雄是實力的保證,但在政治上,他們卻是最笨重的累贅。那些酋長們,大概也很頭痛這些傢伙出關後帶來的麻煩吧,這樣子來說,讓這些傢伙暫時安定一下,也是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可是,似乎黑天七雄也不是笨蛋!」

我是接觸過多瑪拉那詭譎多變的風格的,絕對是一個難纏的主兒。

如果相信桀驁不馴的他們,會這麼聽話地為了叢巫的利益去蹲班房,那才真叫一個天真。

「黑天七雄裡,真正有頭腦的只有一個多瑪拉,而多瑪拉還算不上是一個陰謀家。」普魯斯這樣解釋。

「在戰鬥中,他無疑是個令所有人都頭痛的、既瘋狂又狡猾的傢伙,但在政治外交方面,他的性格使他不會太在意各種利益的分配,換句話說,他非常樂意用肌肉來解決問題,而不是用腦子,他的腦子是為身體服務的!」

「哦……是這樣嗎?」

看天才大祭司侃侃而談的模樣,我發現我不得不認同他那非常切中事實的分析。不過,因為他的話,我也不得不輕聲地問了一句:「普魯斯,你剛剛是不是在說,你才是那個最正宗的陰謀家呢?」

在墨鏡後面,少年給了我一個白眼,「大哥,有些事情不用說那麼明白的!」

……真坦白!

在沉默了幾秒鐘後,我又問他:「看來,你已想好了主意了?」

「當然!這可是個大計畫。雖然還沒有最後敲定,不過再仔細地琢磨一下就絕對沒問題了。聯合長老會定下的日子不是九月底嗎?除去那些必要的垃圾過程,我保證,從十一月起,這些傢伙便再沒有好日子過!嘿,到那時大哥你也要來幫忙才行!」

少年戴著墨鏡的臉是無比地驕傲,隨後他就想細細地給我解釋計畫。

我想了想,再計算了一下時間,舉手阻止了他的行動,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我攤手道:「這種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好了,當然,如果覺得一個人策畫太寂寞,可以和我爺爺或者是老姐商量。」

「哦,如果蘇怡醒過來的話,你也可以和她探討……不要找我,你這個代表著整個埃瑪祭司一系的大祭司,可一定要記住我的身份才行!」

他怔了怔,先是看向我的臉,然後又望向了後面同時將臉別開到其他方向的兩位禁衛軍統領,做恍然大悟狀「哦」了一聲,再回過頭來時,已是一本正經地點頭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大哥,我說一句實話——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會覺得那個冰山迪亞斯的話裡面,未必沒有幾分道理……您的性子,略弱了些!」

他的話裡面當然有刺,不過,這刺似乎並不是針對我的,至少現在,我發現兩位統領大人臉上的顏色,比我至少要難看數倍!

我清楚地知道,雖然兩位統領大人當時都不在現場,不過他們卻可以在我們的默許下,通過先進的間諜裝置,全程監聽我們的談話,迪亞斯與我的衝突,他們也非常地瞭解。

普魯斯的話如果進行深度翻譯的話,完全可以解釋為——對這種肉腳的東西也客客氣氣,怪不得冰山男會說你沒有魄力!

我只當聽不明白,笑笑之後便聳聳肩,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

這個活潑好動的大祭司可能還不理解,皇帝的位子對我來說代表著什麼,那絕不是權力被架空後的無奈,而是一種所有責任被一掃而空後的輕鬆——當然,如果這種架空不是被動的,我想我會更開心。

普魯斯看出了我不想再談這個話題,自然也就很體貼地迴避開去,只是歎了口氣道:「本來還想在你面前吹一吹呢……沒辦法,我找斯蒂安去!」

他剛要舉步,卻被我一把拉了回來,狠狠地一眼瞪過去,「打擾一個孕婦的休息,你不覺得羞愧嗎?」

普魯斯萬分無辜扁起了嘴,攤開雙手道:「可是你又不聽我講,像我這樣一個活潑好動的孩子,沒有人說話是很寂寞的!」

我朝天翻了個白眼,鬼才信你!

我真是很佩服埃瑪祭司的教育,竟然能將一個尊貴無比的大祭司教成這種模樣!我也很羨慕他們對個人形象方面的寬鬆管理,不像我,披了一身皇族外袍,便要站如松,坐如鐘,一舉一動都有著極其硬性的規定……

炎黃的古禮累死人啊!

我在心中發出了哀歎。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16:43

而此時,遠方的信息傳來,我感覺得到,但沒有太注意,不過,接到消息後的齊賢,卻第一時間向我報告。

「儲君,東南七省總督、太子太傅、驃騎將軍、永定侯蘇大人來訪,已抵達我方駐地,請儲君速歸!」

一長串莫名其妙的頭銜,差點兒讓我腦子炸掉,雖然明知不該,但當我回過頭來時,仍是不自主地滿臉茫然,明顯地被齊賢給轉暈了。

見了我的模樣,齊賢立刻明白剛剛那一句頭銜是白說了,只能在心中歎一口氣,簡潔無比地道:「蘇可軍蘇大人來訪,請儲君速歸!」

早說嘛,早說我不就明白……

等等,你說誰?蘇可軍……蘇伯父!蘇怡她老爸!我的心中立時地就虛了大半,我還記得呢,我和蘇怡今天早上的親熱場面,可是有很多人見到了,他老人家這次來,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定了定神,我腦中就閃過了疑問。

自我回到蘭光,蘇伯父等老一輩的頭頭腦腦們便一個不見,搞得是神秘莫測,裡面有沒有陰謀我不知道,不過他們擺出來的放手給後輩的行為已是很明白了,而現在又突然出現,是出了什麼事嗎?

想到這裡,我回頭問兩個統領:「還要多長時間才能回去?」

齊賢應聲道:「還需一個小時左右。」

我嗯了一聲,心中已有了計較。

隨手一扯,將外面寬大的外袍扯下,露出一身束身箭衣,雖是同樣的深黑底色,同樣的龍紋刺繡,但附在這衣服上,隨著我的肌肉曲線微微起伏,漲縮之間,卻顯得分外剛猛猙獰。

隨手將外袍扔到了胡峰懷中,我活動了一下快要僵掉的身體,笑吟吟地道:「伯父見召,焉敢怠慢,船行過慢,我先走一步好了!」

齊賢胡峰兩人均是一驚,臉上自然顯出了千般不願。

然而不等他們出言勸阻,一邊的大祭司閣下已經撫掌笑道:「坐船真是悶死了,大哥,我們一塊兒去!」

我想也沒想,一口答應,然後便用分外強硬的目光,強行鎖著了兩個統領即將開口的勸阻,晃了晃手指,「用心護著『命運』長老吧,我不希望我姐她有什麼危險!」

既然我已經先行開口下令,兩個統領大人自然也就無法拒絕,兩個人對視一眼,頗有些怏怏地退下。

我對著普魯斯微笑了一下,先行飛上天空,同時還不忘用傳音給守護在老姐身側的奧馬修打聲招呼。

普魯斯歡呼著飛了起來,「卡」在他的頭頂盤旋,我呼出體內最後一絲濁氣,身體像一陣虛無的風,倏忽間消失在海天交界處,雖然沒有向後看,不過我知道,普魯斯已經輕鬆地跟了上來。

我一直非常地注意普魯斯的實力,這個我才剛剛認識幾個小時的半大孩子,實力卻實在不容小覷。

其實,論絕對修為,他的SP強度大概也就是在十一級與十二級之間,比我與卡陀這一級數的高手,還差了至少兩籌。

不過,正如當今諸多高手對SP劃分方法的不屑,SP強度也確實無法對一個人的實力,做出全面的分析。

以普魯斯為例,我敢肯定,就是現在已經進入極限階的江雅蘭與他動手,敗下陣來的可能性也至少佔了六成,從這位少年在高速飛行中,所展現出來的技巧來看,他和江雅蘭的基礎都是一樣的紮實,手法技巧也難分軒輊。

區別只在於江雅蘭狂進猛取,專走偏鋒,內息的進步一日千里,但外在功法的磨礪卻很需時日,真正想要達到圓融通透的無上之境,還須磨煉。

而普魯斯則穩紮穩打,修為不偏不倚,中正平和,注重精神修養,對自身的每一點優劣,都把握得極其到位,動靜之間,沒有一絲一毫的虛耗和浪費,與他外表的飛揚跳脫成為了鮮明的對比。

照我看來,按這樣發展下去,二十五歲前,由於心智的早熟,普魯斯的綜合實力將比江雅蘭高出一線,而二十五歲後,應當沉穩許多的江雅蘭又會比他高出一線,再向後推幾年,那就要看各自的機緣了……

真是個了不起的孩子!要知道,他比我可是年輕了兩歲呢!當年在戰場上生死拚殺的我,較之於他,也不外如是!

心裡面正思量著,炎黃進化力量的駐地,便出現在我的視野範圍內。

這是一個比法爾島還要小上一半的小島,隨著潮汐的起落,島上的可用面積還有一定的伸縮,但做為駐地,也算是夠了。

此刻雖然已是深夜,但島上依然燈火通明,無人安寢,應該是蘇伯父的到來攪亂了大家的作息。

由於這次短程的衝刺,普魯斯的狀態明顯地變得比較興奮,表現在與他的精神息息相關的「卡」的身上,這個靈魂的精粹,就像是一隻真正的鳥兒——至少像一隻夜梟般飛掠而下,強大的靈魂波動籠罩了全島,霎時間激起了百多個高手的反應,有十多人已經在第一時間躍起到半空,顯示出高度的警戒狀態。

我一見情況,連忙將正微喘著氣的少年拉到身邊,同時自身的氣息外爍,通知島上來人的身份。

本來已經飛上來的人登時下去了大半,只有兩個人速度不減,直衝而上,其中一個身上紅芒流動,不是江雅蘭又是誰來?

另一個人看著只是臉熟而已,應該是禁衛軍中的一人,負責島上安全事務的。

我對他點了點頭,接著面向江雅蘭,拉著笑吟吟的少年大祭司,正想為兩個年輕人相互介紹一下,江雅蘭已經大嘴巴地叫道:「咦?這是誰家的小孩?」

我一口氣沒吐出來,被江雅蘭一句話給嗆住了。

不過江雅蘭此語可是頗有依據,普魯斯今年雖已有十七,但不知是什麼原因,身材比同齡的女性還要低上一些,身子骨顯得非常纖弱,乍一看,和十三四歲的小孩子沒有什麼兩樣,江雅蘭有此一問,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能是見我的反應太大,江雅蘭白了我一眼,伸手便要去摸尊貴的大祭司閣下的腦袋。普魯斯像是被那個稱呼嚇住了,竟然一點兒也沒有反抗,乖乖地讓江雅蘭去摸他的頭頂。

撫摸撫摸……

在我張口結舌的注視下,江雅蘭的手掌在天才大祭司的腦袋上轉了兩圈,普魯斯卻沒有一點反對的意思,乖巧的模樣讓江雅蘭非常滿意,但卻讓我為之汗毛倒豎,我似乎還記得,某人曾經說過,他最最最最討厭別人叫他「小孩子」,敢這樣叫他的人,他會記恨一輩子!

「小孩子挺乖嘛!」

江雅蘭當然不知道這位大祭司的好惡,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笑嘻嘻地將身體湊近了些,把普魯斯的腦袋當球來玩兒,口中還連迭地問:「幾歲了?哪兒人?什麼名字?功夫跟誰學的?」之類,面目倒是頗為慈善親近。

普魯斯面戴墨鏡搖晃腦袋的模樣,著實令人發噱,但這並不妨礙他露出孩子般天真無邪的笑臉來。

聽到了江雅蘭的問話,他咳了一聲,以吐字清晰的炎黃語回答道:「我叫普魯斯,是埃瑪的靈魂祭司,是張真宇大哥的忠實崇拜者,當然,今天見到了美麗而又強大的江雅蘭姐姐,我的偶像又多了一位!」

這小子有意無意地迴避了自己的全名和年齡,然後接連幾個馬屁和高帽送上,使得江雅蘭芳心大悅,笑咪咪地生受了下來。

我在一邊苦笑,混小子,他的偶像原來來得這麼容易!

趁江雅蘭不注意,普魯斯回過頭來,頗為得意地對我咧嘴一笑,然後立刻回頭送上連串的馬屁高帽,以他一個「孩子」的口中講來,自然是讓江雅蘭覺得分外開心。

我悄悄地打出手勢,讓那個已經看得呆掉的禁衛軍士下去,而我自己,則冷眼看著普魯斯這個小陰謀家到底想幹些什麼。

終於,火候到了,這小子露出了滿臉的疲色,「雅蘭姐,張大哥剛剛飛得太快,我跟得累了,能不能下去歇歇?」

「當然可以!」

江雅蘭笑得非常開心,而且還非常體貼地伸手去扶已經「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少年,那麼也就順理成章的,「疲累到近乎虛脫」的大祭司閣下,斜斜地向她胸前倒去。

我看得眼角一跳,立刻明白這小子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小色鬼!色死你好了!

「嗷!」

心中升起的一絲不滿和隱約的其他感覺還沒有消散,已經撞進美少女懷中的大祭司閣下,卻已經抱著腦袋暴跳起來,在空中跳腳高喊,墨鏡歪歪斜斜地戴在臉上,煞是滑稽。

「燙燙燙燙,燙啊!」

江雅蘭放肆地大笑起來,而在笑聲中,她修長的美腿凌空掃射,將顧頭不顧尾的普魯斯一腳喘下,尊貴的大祭司閣下慘哼一聲,瞬間下墜了百多米,幾乎快落入海中時才勉強止住身形,戴了大半個晚上的墨鏡淒淒慘慘地落入海中,露出了他清秀稚氣得近於天真的臉龐……

怪不得他要戴墨鏡!在半空中笑得合不攏嘴的我恍然大悟,將這張清秀的臉龐和他的身材放在一起,說不定別人還會再把他的年齡往下拉個一兩歲的!

說實在的,他這張娃娃臉可是頗討人喜歡。只可惜,這張乖乖牌的臉上,卻留下了可稱之為恥辱的紅印,那是江雅蘭聚氣發熱,給這個自以為是的小色鬼留下的深刻記號。

「你怎麼發現的?」我湊近了好生得意的江雅蘭,不無好奇地詢問她。

「去了大半夜帶了個小色鬼回來,你去死!」

江雅蘭的回答是陰損的一肘,直搗我的肋下。幸虧我手快,險險擋住這一擊。

見一擊沒有得手,江雅蘭也懶得再補上,只是嘿然冷笑,當然,她不會忘記介紹她的經驗,「這小鬼拿我當白癡看待!我還沒自我介紹呢,他就知道我的名字。而且,幾天前我可能還看不出來底細,但現在他的修為有多深,我難道還估不出個大概來?像這種高手……憑張娃娃臉裝小孩,噁心!」

對著下面大受打擊的大祭司,比出了一個最不雅的手勢,這位剛剛剷除奸惡的美少女,氣勢昂揚地扭頭飛回島上,我在後面喊她:「那你知道他是誰嗎?」

她回過頭來,比較認真地想了一下,然後搖頭,乾脆俐落地道:「很眼熟,但想不起來了,這個很重要嗎?」

我啞然。

天才的少年大祭司,無精打采地落在了島上,顯然因為剛剛的失利而大受挫折。在這一刻,他比之前的任何時候都更像一個孩子。

我看了只想笑,暫時撇下了與蘇伯父見面的事,走過去想安慰兩句,卻見他明若燭火的眼眸閃亮閃亮的,似乎又有了什麼計畫,「好的,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了?」

我不太明白,心裡面卻突地想到,別來個什麼因挫生愛,然後賣力追求之類的肥皂劇吧……這個念頭生得突然,也很好笑,但我卻奇怪地發現,有那麼一段時間,我竟然笑不出來——別真是這樣吧!

不知不覺地問了出來,卻看到普魯斯向我翻了個極大的白眼,「拜託,你看肥皂劇看得走火入魔了!我已經有未婚妻了,我很愛她,暫時還沒有另尋新歡的打算!」

「咳!」

我這次是真的被嗆著了,看一個外貌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傢伙,大言不慚地談情說愛,那感覺可是相當地怪異。

只不知是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早熟呢,還是大祭司的教育更具有催生的功效?

我還來不及拿這個來取笑他,一道聲音便插入了我們之間。

「大祭司閣下話語坦白,無拘無束,看來與真宇甚為投契啊!」

悠閒自在的嗓音透露著中年人的成熟,讓我們兩人都為之一楞。我瞬間想到了來人的身份,扭頭看過去,不正是久別三年的蘇伯父嗎?

三年的歲月並未使他的面容有什麼變化,一身合體的休閒裝,隨意中帶著沉穩,向我們這邊走來。

見我回頭,他極具滄桑感的英俊面容上,透出一絲溫和的笑容。

雖然蘇伯父的笑容溫和,顯得心情不錯,可是由他我立刻想到了蘇怡,想到她此刻仍處在昏睡中,心中就不免一慌,一時間除了打招呼,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倒是普魯斯比我輕鬆很多,他一掃剛剛的狼狽模樣,從容地整理著微亂的服裝,等到蘇伯父走到近前時,正好整理完畢,瀟灑地與蘇伯父點頭示意。

「果真是蘇總督在此,年前別後,已是好久不見。今夜來得倉促,有叨擾之處,還請見諒!」

蘇伯父微笑地行了個半禮,算是表示了對大祭司身份的尊重,口中淡淡的幾句問候,也都是不痛不癢。

心竅玲瓏剔透的普魯斯,當然不會在這裡做礙眼的木樁,他笑吟吟地回頭對我道:「大哥,給我找個房間睡覺吧,今天本祭司飲酒過量,頭痛得很哪!」

見到他如此親熱地稱呼我,蘇伯父的眼眸中閃過一道光芒,我把這個看在眼裡,不過,也只能歎氣而已。

普魯斯很體貼地側退一步,笑言道「你們慢聊」,再對我眨眨眼,便施施然踱步出去,一點也沒有剛剛氣急敗壞的模樣。

打個手勢,讓一側的禁衛軍成員,為這位大祭司閣下安排房間休息,之後我才苦笑著行禮。

「伯父好!」

蘇伯父點了點頭,他並沒有和我說什麼事。只是仔細地端詳了我一會,目光流轉間,盡顯出欣慰之意。

「回來就好,你這樣很好,否則我真不知道該用什麼臉去見大哥大嫂了!」

他流露出來的長輩關懷讓我非常感動,但說實在的,我心中更多的還是不安,畢竟,蘇怡還在那兒昏睡著呢!

我開口講話,但緊張的程度一點也不遜於生死大戰,「謝伯父關心……可是……對不起,蘇怡她的傷我也有份,我是說,我沒照顧好她,其實,我可以更……」

我說話結結巴巴外帶顛三倒四,虧得蘇伯父也能聽得懂,他微笑著打斷我的話。

「小怡我已經見過了,雖然尚昏睡未醒,不過體內百脈平順,沒有什麼傷勢可言,你沒有什麼可道歉的!」

他這樣說,我便先放下了一半的心,也在這時,我才小心翼翼問他來此的原因。

他仍是微笑著回應我:「這次,是為你登基之事而來。十一月五日,你便要登基為皇,不管這個位子的本質怎樣,按照長老會的要求,登基事宜要盡可能地遵循古禮,要辦得正式隆重,這樣子,一些事情就必須預先地安排一下,下面兩個月,真宇,你的事情也很多啊!」

我立刻皺起了眉頭,「除了登基之外,我還有什麼事情?」

「除了登基之外,沒了!」

那不就成了,怎麼又說事情很多呢?

大概是我現在的表情很有趣,蘇伯父的笑容始終沒有消去。

「是只有登基沒錯,可是,對中天帝國的登基,你瞭解多少?」

我想了想,容妖女在禮儀課程上給我講了登基的流程,裡面的儀式延續了中世紀那個曾雄霸了大半個東方的、真正的「中天帝國」的古禮,是很繁瑣沒錯,但也用不著用兩個月的時間來完成它吧!

「不是用不著,是一定會用著!」蘇伯父頗有些無奈地攤手,「還記得中世紀的『中天帝國』中興之主光武帝嗎?他那號稱『千年大典』的登基儀式,你可有印象?」

我的歷史知識還過得去,微一思索便有了答案。

心頭跳了一下,我悄悄地將目光移到蘇伯父似笑非笑的臉上,心中最後一絲希望在此刻煙消雲散。

「乘龍萬里,持劍千秋!你們不是要……」

蘇伯父撫掌而笑,「正是,正是那江山萬里逐龍脈的『光武紀行』!」

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我早知道……我的苦難還遠沒有結束。

光武帝,是中天帝國歷史上除開國之君外,最值得大書特書的一位帝王,他生長的時代,正是中天帝國盛極而衰,國力日下的尷尬時期,當時國內豪強林立,國外強敵環伺,說是國家的存亡關頭,一點兒也不為過。

光武帝為太子時,指天誓日,發下宏願,將以十年的時間,赤足走遍萬里江山,尋找能使帝國復興的潛伏龍脈,而他,確實是做到了!

誰也不知道最後他到底找到了龍脈沒有,不過,卻是誰都知道,他真正的目的達到了。

十年的苦情礪志,使他成為了那個時代最耀眼的帝王,內平諸藩,外拓疆土,神話般地將走入頹勢的大帝國再度復興,穩穩地坐在了東方霸主的位置上,並得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勝利。

他那十載光陰,以及傳奇性的登基儀式,是歷代史家都要為之大書特書的上佳題材,我讀史書時,也不由得心嚮往之。

然而此刻,當這個儀式真正地向我貼近時,我卻只想仰天長嘯,一洩心中那鬱結的悶氣!

長老會的那群老頭子吃飽了沒事幹了!

「當年,時間不會像十年那麼誇張,長老會已經選定了三條龍脈走向,你可任選一條,一種行來,腳程快些,雖不能御氣飛行,也不能陸地飛騰,但兩個月的時間卻還寬裕……」

蘇伯父面正神清,氣勢平和,一副說正事的模樣。然而,嘴角時隱時現的弧度卻告訴我,他老人家現在憋得很辛苦!

我看了他一眼,心中連生氣的力氣也失去了,我低低地嘟噥了一聲,「還兩個月呢……九月一號我要去東盟報到啊!」

「是上學的事情啊,小怡之前給我說過……這件事不用擔心,兩個月的假還是能請下來的!」

我用眼角掃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伯父您還真熱心啊……不過,在無奈的時間過去後,我現在的心情出奇地平靜。

腦子裡面的靈光突然閃現,其他的相關不相關的事情紛至沓來,而又排列有序,我先是想到了現在應該在屋子裡面逗「靈魂」玩的普魯斯,然後藉著一連串聯想,我記起了一件事情,也生出了一個想法。

「蘇伯父!」我開口叫了他一聲。

他帶著詢問的眼色看我,我的臉容立時變得非常之肅穆,話語也一板一眼。

「蘇伯父,我們針對黑天七雄的計畫你可瞭解……」

哦,瞭解就好。我這裡有個問題,在計畫裡,如果要將那七個殺胚繩之以法,無論如何,也要有一個證人才行。

「現階段,我們這邊的證人只有三個,為了安全,有容可以排除;蘇怡現在又在昏睡中,不知何時才醒,這樣子,證人只剩下我一個!如果我去做那個『光武紀行』,如何才能指證那些人?」

「而如果不指證他們,讓他們逍遙法外,來去自如,想來以我們之間的仇怨,這個行程方面的問題便要好好考慮了……」

看著蘇伯父由微愕到漸露笑意的臉,我咳了咳,同樣也是笑吟吟地繼續道:「當然,天大地大沒有登基大,這道理我們都懂,我也不是想藉著當證人來迴避『光武紀行』,我只是想,有黑天七雄這樣的人在搗亂,登基成與不成,還在兩可之間……長老會的諸位長老,又將用什麼辦法,來使這場盛會萬無一失呢?蘇伯父何以教我?」

我笑嘻嘻地做了個問道禮,將蘇伯父逗得大笑起來。

精明的伯父大人當然聽明白了我的意思,對著蘇伯父這樣的「自己人」,我的話講得比較淺直,但如果好好地修飾修飾,將裡面的稱呼換一換,便是一個針對著炎黃長老會的最佳說辭——黑天七雄這麼一串麻煩,便趁著這個機會,送到那些老頭子的手裡去吧。辦得好,我自然是輕鬆自在,無劫無災;辦不好,那麼尊貴的長老們,便要狠狠地欠上一筆債務了。

「說得好!真宇,你成熟了許多,與當年那個感情用事的小男孩已大不相同了!看來,將小怡托付給你,我也應該能夠放心才是!」

哪裡,哪裡,只是學了點兒本事……呃,伯父你說什麼?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蘇伯父自己似乎還沒有明白他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話,依然笑得開心無比。

是口誤吧……我心裡這樣想著。

蘇伯父沒有在那個話題上繼續延伸下去,看來剛剛果然是隨口而出。這樣我暗吁了一口氣,但同時也很有些失落。

兩個人開始探討黑天七雄一事的細節,當然,送上門來的埃瑪祭司的助力,我們也是絕對不會浪費的。我和蘇伯父踏進了大祭司閣下的房門,以操辦正事,漸漸的,我也將那句話放在了腦後。

當計畫完備,且將之發送出去後,時間大概已是凌晨兩點左右。普魯斯打著呵欠將我們兩人送出門外,關門大睡去了。

身邊的蘇伯父也微露出倦容,我的精神卻是出奇的好,沒有一點睡意。我準備到蘇怡那裡去看看,呃,當然,在此之前,先送蘇伯父去歇息。

「真宇!」

「嗯?」

聽見蘇伯父的招呼,我將目光投射過去,他的唇角笑容依然,但總有一種我說不出來的味道:「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到我房間裡來一下好嗎?」

「哦?啊,好的!是什麼事啊?」

蘇伯父已先行舉步,聞言卻腳步不停,聲音遠遠地傳來:「小怡的事!」

夜色深重,初秋的寒氣終於在深深的夜色裡顯露出來,島上的燈火一盞盞地熄滅,讓海島以及周圍的海面,漸漸沉入了黑暗之中。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17:09

第一部 第九集 新皇登基 第六章 登基
海天盡頭的色彩鋪天蓋地般向海島上湧來,五色的雲彩讓整個天空絢爛多姿,清晨的海風似乎少去了幾分鹹腥氣,顯得分外清新,雖然是暫時的駐地,但黑暗世界向來的豪奢,仍使得這個海島的建築在水準之上。

踏著由彩石鋪就的小路,我匆匆地走在路上,走過的禁衛軍成員都停在路邊,持劍行禮,襯托得我煞是威風,但我沒有心情體會這些,昨晚上蘇伯父拋出來的重磅炸彈,還讓我的腦子處在混亂的狀態中,使我的思緒整個地亂了起來。

「我想將小怡托付給你!」

「意思就是,你們兩個人,確定下關係來!」

「更直接地說,我想讓你們兩人訂婚!」

和蘇怡……訂婚!

我已經記不清當時我的心情是怎樣的,事實上,僅僅隔了半個鐘頭,當時所有的情景,便如同隔著一層迷霧般不清晰起來。

蘇伯父好像說了很多理由,我聽了進去,但隨即又全部忘記了,到現在為止,我仍然無法複述這些理由中的任何一個。

而對我當時的回答,我更是只記住了一句,「伯父,我想問,在這些理由中,有多少是為了政治來考慮的,或者說,有多少是真正以小怡的立場來考慮的呢?」

在說出了那樣一句話後,我甩門而出,使談話不歡而散。

而出門後不久,在夜風的吹拂中,理智漸漸恢復的我,愕然發現,我剛剛好像幹了一件非常了不起,且又非常無稽的蠢事!

對蘇伯父的提議,我竟然拒絕了!我竟然拒絕了和蘇怡訂婚!我瘋了嗎我!

見鬼的,這又不是棒打鴛鴦,我幹嘛拒絕的這麼乾脆?我不是很早很早就將蘇怡認定為追求的對象了嗎?重逢後兩人越來越貼近的感情,不是就差那麼臨門一腳嗎?

我剛剛是中什麼邪了?

我呆呆地站在夜色中,腦子裡面來來去去的,全是我與蘇怡相處的點點滴滴,尤其是在昨夜,蘇怡的髮香似乎仍在我的鼻間繚繞,我竟然就乾淨俐落地將她父親提出來的訂婚之議,給掀翻了!

想來蘇伯父已經非常非常地生氣了,天啊,如果他老人家一時間想不開,非要來個包辦婚姻,到那時,難道我和蘇怡真要私奔以謝?

「我幹了些什麼啊!」

我的腸子都要給悔青了!心裡面一千一萬個想回去找蘇伯父說清楚,看看能不能挽回局面,但思及自己剛剛的態度,以及蘇伯父那話中的意思,便總在臨門一腳上功虧一簣!

小半夜的時間,我只能在院落中來來去去地踱步,心情煩躁之極!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我發現我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折磨,再如此下去,說不定我會幹出什麼事來!

現今最好的選擇,便是找一個人來商量斟酌,至少也要找一個能在蘇伯父面前說得起話的說客才行——找誰呢?

爺爺當然是最好的人選,但他現在還在法爾島上;容妖女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我沒有信心能面對她的嘲諷全身而退;然後是有容……算了;纖纖,跳過;江雅蘭……我還不想死;普魯斯,小鬼頭一個,不用指望了……

想來想去,似乎只有現在正在島上做客的老姐,既是過來人,又總是站在我這一邊,這事兒只能找她來辦!

這個念頭,便再不可遏止,我甚至顧不上老姐的身體好壞,勉強等到太陽冒出個尖兒來,便急步趕向老姐所住的客房,一路穿牆過院,腦子裡面亂成一團。

再走百十步就是老姐所居的獨立院落,我的步伐走得更快。

可能是老姐還未醒來,最維護她的奧馬修的氣機,在我身上一掃而過,對我發出了警告,我卻視若無睹,眼看著就要邁入院落,而奧馬修似乎也有些生氣了……

「咦?」

一個氣息的異動突然地被我捕捉到,平日裡我未必會如此敏感,但是,現在我的腦子裡除了蘇怡就是蘇怡——她的氣息我實在是無法忘記。

這種變化……難道她醒了?

我顧不上給奧馬修解釋,匆匆道了一句「老姐醒來時告訴我」後,便一路飛奔向蘇怡所在的房間。

是了,還有蘇怡,聽她這個當事人說話,比老姐這局外人分析,又是另一種作用。

「蘇怡,你醒了!」

我冒冒失失地撞門而入,發出了好大的聲響。

一道我最熟悉的視線移了過來,落在了我臉上,視線所及,竟讓我臉上一熱,是蘇怡!剛剛支起半個身子的她在愕然中看著我破門而入,任她智計再高,一時間怕是也弄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站在門口,看著她仍帶著些慵懶甚至於迷糊的嬌容,尷尬中也是覺得另有一番滋味。

蘇怡的目光在我身上轉了一圈,眸光由最初的茫然轉為一貫的清明冷澈,然後,她清麗如初的笑靨,便如東昇的太陽般,照亮了整個房間,我的耳中流入了她清泉漱石般的嗓音。

「宇哥,早上好!」

我一時間呆了,我甚至還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呆住,不過,一夜間所積壓下來的焦躁與煩悶,就在蘇怡的笑容與問候下,如同春陽融雪般消融殆盡。當我從呆滯中回過神來時,我的心情已變得平靜安寧。

吁出了一口濁氣,我同樣地露出了笑臉,「早上好!小怡,似乎你作了個好夢!」

蘇怡仍是淺淺地微笑,她看了一下自己現在的狀態,微微蹙起了眉尖,「看來,我需要梳洗一下了!」

我應和著她的笑容,像一個最完美的紳士,微微鞠躬,向美麗的少女致以歉意,「是我唐突了,蘇小姐請便,我出外等候!」

陽光射入窗欞,使整個房間都亮堂堂。沐浴在陽光下的蘇怡微微瞇起眼睛,看著我退出門外,沒有再說話。但我可以感覺到,醒來後的蘇怡,與我之間,又多了一分可貴的默契。

這個,是情人間的默契!

驀然間,我突地覺得,蘇伯父那邊的事情,似乎也算不了什麼了!現在,我只需要將這個告知給蘇怡,然後……

嘿!對了,這是個契機不是嗎?

我的腦子轉了幾圈,再將剛剛一閃而逝的靈光找了出來……我覺得,這可是個非常非常好的主意!

傳說中,女性梳妝打扮的時間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數字,足以令心如枯井死水的老僧吐血悲嚎,然而,可能是由於我的幸運,我並沒有等上太久,僅僅是兩三分鐘後,我便在蘇怡的允許下再次踏入屋內。

而此刻,蘇怡已經是煥然一新了。上身套了一件略顯寬大的T恤,遮掩了不少處優美的曲線,但卻極具瀟灑隨意的氣質,頭髮簡簡單單地束了個高馬尾,清爽怡人,與剛剛的慵懶正好形成了正反對比。

真的是很養眼!

我看得笑了起來,但隨即我便收住了笑容,把臉色擺得凝重無比,再在腦子裡想了一下剛剛的說辭,我深吸了一口氣,卻又努力地將語氣放得輕鬆,「呃,蘇怡,你的傷勢如何了?」

蘇怡注意到了我異常的神態,所以看著我的目光中有了些探究的興趣,但她也沉得住氣,像是閒談一樣回答我,「似乎已經全好了,嗯,我是不是睡了很長時間?」

「一天多點兒而已!」我一邊回答她,一邊替她可惜。

蘇怡是典型的「智慧型」人才,體現在個人的修為上,體悟感悟一類的東西對她的作用都不算大,我看她雖然修為頗有精進,但也並未能藉著這次接引天地精華的良機,一舉突破藩籬……想來,對她來說,周密的思考和演算,才是進階的最佳途徑吧!

「雖只是一天而已,不過,宇哥,似乎事情也有不少啊!」

她的目光望向了我身上,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立時明白她為什麼會這麼說。

由於昨夜心情煩悶,我這一身華美卻絕對不合時代的武士服,竟然忘了換下去,還有頭上束髮高冠的形象,與對面蘇怡的現代休閒打扮相比,說不出的滑稽有趣。

是有很多事沒錯。

我點頭承認這一點,在腦中將昨天的事件稍一整理,逐條說給蘇怡知曉。

蘇怡聽得非常認真,不時地提出問題,這是考驗我的記憶力的時候,幸好,我及格了。

很快地說到了蘇伯父這裡,這時候蘇怡微微一怔,但聽到我所說的「江山萬里行」時,以她的修養,也禁不住抿唇而笑,這笑容當然沒有惡意,但我仍忍不住微瞪了她一眼,表示出自己的不滿。

「大致就是這個樣子了。」

我有意地將後面的事情省略,只是看著蘇怡在那裡認真地分析事情發展的態勢。我靜靜地等待著,同時在心中逐步地積累著勇氣,預備好的話已經在心中翻湧了幾千遍,就像是被堵在了大壩外咆哮的江流,只要給我一個小空隙……

蘇怡開始思考起來,我知道她現在一定是在以超人的智慧,將昨天一天內發生的事情,羅織出最本質的東西來,在這一點上,我永遠比不上她……

然而,這不是重點!

我看著她因思索而越發平靜從容的嬌靨,眼睛眨也不眨。在此,我要感謝蘇伯父,如果不是他惡狠狠地割破了遮在我和蘇怡關係上的最後一層紙,我未必能有如此的膽量,直勾勾地看她。

陽光微微偏移,直射在蘇怡的臉上。溫度和光線的變化讓她眨了一下眼,晶瑩如玉的臉龐彷彿鍍上了一層光膜,映射出柔和的光採來。而我,則相應地進入陰影之中,讓光線的差異遮住了我開始泛紅的臉。

「其實……伯父還說了一件事情!」

我自認為我的話音還算平穩,但有意無意負在背後的雙手,卻不聽話地微微顫抖,連那只受傷的手也不例外。

蘇怡微微地側過臉來,露出了注意傾聽的樣子來,光線的折射路線發生變化,我的眼前一陣閃光,一時間什麼都看不清了,但這樣正好!

剎那間的失明讓我得到了無比的勇氣,我大聲地將已背得滾瓜爛熟的言辭,送出口去,「伯父說,他想讓我們兩個人訂婚……」

光線凝固了,在光線中飛舞的粉塵似乎也定住不動。

屋內再沒有了一絲呼吸的聲音,但,由緩而疾的心跳聲卻逐漸地清晰起來。

蘇怡仍是保持著傾聽的樣子,但,也只是個樣子而已……此時,我低聲說出下一句話:「可是,我拒絕了!」

室內仍然是沉默,但這種沉默,卻已經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地步。

這無疑是一種壓力,在壓力下,我心中已經形成的滔滔江流奔突衝擊,在幾乎要將胸膛擂破的轟鳴聲中,我猛然站起,讓血液霎時間衝上頭頂,我仰起頭,大聲道:「我拒絕的理由只有一個,他說的理由,將我們的感情放在了一個無關輕重的位子上,真正起作用的,卻是那種令人嘔心的政治因素,這是對感情的污蔑,我沒有理由聽他的擺佈!」

在血管中衝擊湧動的血流,讓我全身都開始發熱,我低頭看向蘇怡,視野之內幾乎成了一片血紅,聲音已經完全不受控制,聲線開始抖動。

「是個男人的,便不會讓他人來操縱自己的命運……可我明知道這一點,卻仍然聽他們的擺佈,當儲君、當皇帝、當傀儡!我沒說什麼,畢竟,對這個我不在乎!可是,在感情上,他們也插手,便已經是過分了!」

所以……

「所以我拒絕了!對不起……」

對於我的道歉,蘇怡的反應很奇特,她微微地仰起頭,看著我的臉,面容上似笑非笑:「對不起……對不起什麼呢?」

我彎下了腰,聲音沙啞而低沉,「對伯父無禮,當然要說對不起!」

看著蘇怡的臉,我知道,她一定明白的!明白我要說些什麼!

我們兩個人的臉孔已經貼得很近了,我甚至嗅到了那令我心嚮往之的秀髮的清香,我的臉上一定紅了,蘇怡的也是,但我們兩個人都非常地勇敢,沒有人退縮,我繼續說話。

「我來這裡,並不是來說『對不起』的……你知道,某些人欺負人欺負得慣了,總是不會死心,我想……」

伸出手來,輕撫過蘇怡的臉頰,拂開那一綹額前的髮絲,我的手落在了蘇怡的肩上,然後滑下,握住了她的手。

「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加起來也不超過四個月,感情的培養未必有多麼成熟……但,我不得不先一步前來,在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污染這一切的時候,確立下來我們的關係……」

最後一句,說得有些模糊,但隨即,我便大聲地將後一句的意義延伸出來。

「確定下來我們的愛情關係……蘇怡,我們訂婚吧!」

隨著最後一個字的出現,我的身體進入了無可避免的虛弱狀態,我只能看著蘇怡的臉,從上面汲取力量——如果她願意給我的話。

蘇怡沒有開口,但這並不等於她沒有回答。仍是那從容自若的風格,她微微地挺起腰身,在我的屏息以待中,粉紅色的唇瓣輕輕地貼上了我的唇角……

成了!

這念頭只在我心中閃了一下,便被那狂湧而入的純粹歡喜沖得不見了痕跡……

「你們……真夠爽快的!」

蘇可軍看著眼前兩個微笑著的年輕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他難道要說,昨天晚上那些話,有一半都是他煽風點火開的玩笑嗎?當然,在說那些話的時候,他未必沒有藉此刺激一下這兩個慢熱男女的意思,可是,這效果也太強了些吧。年輕人啊,腦子一熱,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

「年輕人啊……不管是怎麼聰明,在感情面前,也都是糊塗蛋!」

算了,這樣其實也挺好,本來自己還在發愁,如何才能解決張真宇登基後各方權力的分配問題——嫁女兒當然是最好的一步棋,但身為父親,他除了開開玩笑,也著實不能將自己的女兒做為籌碼,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兩個年輕人竟然會如此地配合,雷厲風行地一步到位,大出他的意料。

唯一不太滿意的,便是自己這次,可算是做了個大惡人了!

他歎了一口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良久,方才在兩個孩子緊逼的目光下點頭道:「確認戀人關係,可以!想訂婚,也行!不過,訂婚的事,畢竟不能只是嘴上說說,兩家的家長,還有眾多的親戚朋友,那是必須要照顧一下的,當然,也要有個儀式,才算正規。我這就找大哥大嫂,給他們說你兩人的事情,想來,大家都是樂見其成的……」

他的目光看著低頭淺笑的女兒,身為父親所獨有的護女情結髮作了。

當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準女婿身上時,眼神已是凌厲刻骨,「不能虧待我女兒,我知道你有實力保護他,不過……萬事都要冷靜下來再去做判斷才行,否則,你吃虧了,說不定還要連累我女兒!」

未來的皇帝陛下點頭受教,但明顯地不太明白准岳父大人說的是哪一樁。

而蘇可軍說到最後,氣也洩了——這小子是沒冷靜下來沒錯,可是他那怎麼能叫吃虧呢?明明就是拐走了我的女兒,佔了一個大大的便宜!

這種事情的經過已經很難說得清楚了,但是最終的結果已經底定,不會再有什麼變化。因此,蘇張兩家聯姻的消息很快地傳到了法爾島上,再以此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

黑暗世界對此的反應不一而足,不過,對兩位當事人,以及他們周圍的朋友親人來說,這個消息的震撼力還是非常大的。

「……嗚,蘇怡姐姐搶跑了!」

眾目睽睽之下,小妮子完全無視於本人的未婚妻在場,將小腦袋埋入我懷裡,表示她的傷心,我這裡正覺得對不住人,她的後一句話便令我啞然。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18:47

「不過,還沒有到終點不是嗎?我還有機會吧?」

我可以說不嗎?

對於我和蘇怡的關係的確定,各人的反應很經典,只不過,大家的千奇百怪的接受方式,與有容妹妹的絕地反擊相比,還都差了那麼一把火。就在我身處兩難,不能逃脫之際,准岳父大人微笑著駕臨。

「呵,這裡挺熱鬧啊!」

有容妹妹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兔子,從我懷裡跳出來,卻是再巧不過地落到了「情敵」的懷裡去。

我苦笑長歎,大家都在這裡,不需要這種好似幹了什麼虧心事的動作吧!

蘇怡搖頭微笑,輕撫小妮子柔順的頭髮,充滿了愛憐之意,有容妹妹竟也能安然享受,兩個人沒有一點兒身為「情敵」所應有的覺悟……

「長老會發來賀函,同時已經決定將黑天七雄的事情攬過,在這點上還要謝謝大祭司閣下,如果不是埃瑪神殿長老團的合作,我們內部也未必能夠達成一致!」

蘇伯父進門來便報出喜訊,他當然不會忘記先對普魯斯表示謝意。正看「三角戲碼」看得入迷的少年大祭司,這才回過神來,一本正經地回禮。

蘇伯父再對他點點頭,便對我道:「我已將你選擇的龍脈路線報了上去,長老會批覆同意,沿途的勘察工作已經展開,也就是這兩日便會有回復,估計,你明天便要上路了!」

滿屋子的人都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我微微調整了一下呼吸,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很好,我的畢業考試來到了!」

兩個月的時光,在秋日的冷暖交替中,匆匆而逝,當十一月五日來臨之際,炎黃國內歷史文化重鎮洛京變得非常熱鬧,但更多的,是奇特!

「千秋帝都,萬載天台」,這帝都,講的便是十二大盛世天朝的共同京都,當今的洛京重鎮;而這天台,說的則是洛京之旁十公里處,一座已有近三千年歷史的高台。

自炎黃第一位皇帝集天下之玄石黑玉,將之搭建而成後,縱使歷經千年戰火,仍巍然而立。

天台高九丈九尺,通體呈冷森森的玄黑顏色,觸手光滑如鏡,一點兒也不像是經過了千年風雨的侵蝕,這其中當然有歷朝歷代政府的精心修繕,但,初始時那舉世罕見的材質,也不由得讓人驚歎。

三千年的歷史積累,使其具備了驚人的象徵力。在某種意義上,炎黃的每一任皇帝,如果不在此台上禱告上天,聚集龍氣,便稱不上是皇天正統,算不上是名正言順。天台,已是皇帝授命於天的唯一象徵。

平日裡,高台上遊人如織,附近數十平方公里範圍的名勝古跡中人頭湧動,好不熱鬧。然而,在今日,莫說這台上,就是浩京古城,也未必有多少人能出來走動。

天台之下,五百禁衛軍身披鐵甲,外罩錦袍,肅立不動,在秋日少有的狂風中,只聽到旌旗翻捲之聲,還有千人的儀仗,延伸出近五公里的長隊,同樣靜靜地等候著,遠方人馬的嘶叫,順著風向飄入我的耳中。

我瞑目站立在高台之上,不言不動。

兩個多月的徒步行程,在此刻已到了盡頭,當一個小時前,我踏上高台的那一刻起,身份已經發生了重大的變化,黑色的十二旒冕冠,穩穩地定在了我的頭上,絲帶系頷,允耳低垂,隨著高台上的風力微微擺動,身披冕服,玄黑上衣、朱色下裳,其上繪有各類古老的章紋,踏赤舄、著蔽膝、戴佩綬,彷彿將千年的帝王,再度從時光機中拉了出來,附在了我的身上。

無論當初對這種事情有多麼討厭,在此刻,在這傳說中炎黃龍氣最為旺盛的聖地,一切的雜念都不知不覺地被置之腦後。

我心中默默計算著時辰,緩緩地將之與我的氣血運行契合起來。所以,當遠方的黃鐘大呂之聲響徹九霄之際,我不差一分,不多一毫地睜開眼睛。

如斯響應,台下的光祿勳齊賢揚聲高喝:「起駕!」

中天帝國第五任皇帝登基大典於斯舉行!

我身後拱衛兩側的鐵甲衛士同時行持戈禮,我則在他們的禮送下走下高台,登上乘輿。

在此刻,五樂齊奏,與遠方直入雲霄的鐘聲應和起來,氣勢倒是頗為驚人。

在這種場面下登基為帝,又有誰會認為這只是個空架子呢?我端坐在乘輿上,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雖然我從來都沒有在乎過這個,但臉上卻不由得露出了冷笑,當然,這個笑容永遠不會被紀錄下來。

我眼角的餘光掃向周圍的天子儀仗,中天帝國時,儀仗禮儀做為護從警衛隊伍的延伸,尚是實用與觀賞並重,儀仗也就沒有太多藻飾,但比之後世華美奢侈的大隊伍,卻別有一種精悍雄奇的魄力。

這一點,我喜歡!

縱使如此,當一遮天蔽日的龍旗、門旗、日月旗、五星旗、風雨雷雲旗、四瀆旗、五嶽旗、廿八宿旗、猛獸猛禽旗一路招展,在樂聲中前行時,那種沉凝如實質的傳統威嚴,仍令人咋舌。

我不知道組織上用了什麼手段,將洛京的古城區整個地包了下來;又是用什麼手段,將至少近五萬人的龐大觀禮隊伍,分佈得井井有條。

更令我不解的,則是他們用什麼方法才能搞出如此龐大的合聲效果——當我從東直門進入古城區時,鋪天蓋地而來的「萬歲」聲,差點兒就將我抬上了半空中!甚至還沒來得及做準備,便被那飄飄然的感覺統治了全身。

隨即便是一身的冷汗,怪不得古人玩命地想要做皇帝,這種感覺的侵襲,天下有誰能擋?

我趕緊正心誠意,鎖定神智,讓耳邊的呼聲盡數遠去——不是不喜歡,而是若在此刻丟人現眼,我這兩個月來的辛苦便要全部報廢了!

皇城臨近,外牆上朱紅色的大門映入眼簾。其內的鐘鼓之音越發清晰,文武百官按官職爵位分列兩側,躬身迎駕。

乘輿落地,我藉這個機會長長地吁出一口氣,讓心跳平復下來,爾後,方負手而出,站在完全由漢白玉鋪就的大道上,望向數丈高的朱門,默然等待。

如果全部按照古禮,鑾駕應是直抵太元殿,然後新皇登位,各位臣工行禮叩拜,然後禮成。

但本次登基大典,卻完全按照中天帝國光武皇帝之「千年大典」的盛況,與古禮相比,有甚多不合之處,但無疑的,卻又是另外一個讓人讚歎的範本。

在我沒有正式登位之前,文武臣工只是躬身半禮,但只是這樣,對這些平日裡心高氣傲的人們來說,也是一種折磨,當然,對我來說也是如此。

我不會忘記,在諸位臣工之中,我的親人朋友也有不少……現在就如此,之後的朝拜又如何?

心裡面閃過這個念頭,我突地覺得自己的心情出奇地好,臉上不由得微露笑容,而此刻,樂聲漸轉低沉,回轉數周之後,朝天鐘鳴,禮官高聲應和,朱門中分!

九重朱門次第開!

樂聲再一次地高昂起來,我保持著臉上的笑容,從列隊的臣工之間走過,儀仗再一次地前行,百官旁引,樂聲相和。

當和暖的陽光與高大的建築在數次的交鋒後,再度勝出時,遙遙地,我已可以看到太元殿雄偉的身影。

儀仗停下了,百官隨即停下,只有我,仍在樂聲的應和中前行。走上三十三階的「登仙梯」,太元殿的大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一眼望去,坐北朝南的王座靜靜地擺放在大殿盡頭,其上,懸掛著一把外型古拙的長劍,雖未出鞘,但森然的厚重之氣已瀰漫全殿。

天道神劍!

象徵著至高無上的王權的絕世名劍,在遙遠的年代,擁有了它,便等若得到了天子的資格!光武皇帝將其懸掛在自己頭頂,誓言道:「天子之劍,懸而視天下,悖天道者,必誅之!」

我的腳步聲打斷了大殿的沉靜,似乎也攪亂了其內氣息的平衡。懸在半空中的神劍發出了微微的低鳴,我不得不讚它——「果通靈神劍也!」

踏上玉階,我仰起頭來,用瞻仰的目光看這把名劍。

數息之後,我就將成為這把劍名義上的擁有者,卻不知,這把劍又會給我些什麼呢?

伸出手來,握住了劍鞘尾部,劍身在鞘內發出了一聲低吟,繫在劍柄上的絲絛同時斷開,劍鞘磨擦著我的手心,將其上那古拙質樸的銘文送入我的感知之中。外面的樂聲已是驚天動地般恢宏,而我的心境卻奇跡般地平靜。

我發現,我已經不能以先前那略帶著煩躁和無奈的心情,參與這一典禮了。

當我的手接觸到了這把自炎黃始祖以來,便像征著天人之道的神劍時,一切的雜念都離我遠去,我的心神融入了這把劍,融入這個大殿,甚至融入了皇城,融入到天地之間。

東方的「天台」將它深沉的顏色刻入我的腦海,接引著天上流動不息的元氣,以一種奇特的脈動,遙空而來,透過天道神劍,融入我的體內,劍身低鳴。

背後的風吹動著我的冕服,十二條冕旒互擊作響,允耳輕輕敲擊著我的耳垂,這一切都在提醒著我,自己現在的身份是什麼,不過,所有的這些,都已經無所謂了。

我轉過身來,面對著殿外廣場上整齊的人群,唇角勾起了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

緩步走下玉階,走出大殿,風力驀地強大起來,朵朵雲彩掠過太陽下方,形成了片片陰影,籠罩在「登仙階」

下眾臣工的身上。

在這一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著那最後時刻的到來。

我右手輕撫在劍柄上,體會著古老的陰刻紋飾,一分一分地,將這把古老而神聖的名劍從劍鞘中拔出來。和暖的陽光撲在我的臉頰上,又延伸出去,在剛剛出鞘數分的劍刃上跳動。

如果……如果天道神劍當真如傳說中,具備著上天的意志,而我,又當真成為了這把劍的擁有者,那麼,我在此禱告上蒼——在這把劍再次顯現出它的絕世鋒芒之際,給予我最渴望的生活吧!

「鏘!」

劍尖斜指蒼穹,跳動的閃光從劍鍔處溯身而上,直抵劍尖,再向著穹蒼九天散射開去,讓劍身沐浴在耀眼的天光下。

塵封已久的神劍發出了高昂的劍吟,應和著神劍的歡唱,階下百官臣工齊齊跪倒,高呼萬歲。

我閉上了眼睛,感受著這一切……

此刻,風消雲散!

(第九集完)(第一部終)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21:15

感謝個位大大的支持
我回會把第二部貼上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0-7-26 13:31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31:53

第二部 第一集 異物白石
• 序章
• 第一章 黑夜
• 第二章 白日
• 第三章 報恩
• 第四章 征伐
• 第五章 白石
• 第六章 開始



第二部 第一集 異物白石 序章


當造物主以一微小的失誤為契機,讓一群本不存在於自然規律之內的「人類」,在這個世界上繁衍開來時,它一定沒有想到,它已為創造的世界埋下了「非自然死亡」的禍根!

造物主在巨大的成就感中「安息了」,而「人類」則利用他們天生的優勢,在世界上迅猛發展起來,並建立了以「高等智能生命」為惟一核心的社會結構。

高等智能生命——這是一個多麼噁心的詞彙!

只有人類,才會為了他們那種低俗而罪惡的慾望,將這片純粹的自然劃分為三六九等。

在純粹的「自然之民」的眼中,生命只有「能」或者「不能」!

……我無法理解人類的思想和慾望,縱使我在他們之中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也依然是搞不明白。

人類非常喜歡用「高貴」和「低賤」作為形容詞,來描述他們所謂的「身份」,但無論他們怎樣劃分,卻都無法抹去這裡面最本質的一點——他們是「非自然」的產物!

世界終究會毀滅的,而且,必定會毀滅在人類的手裡。我們的力量,已經不可能動搖這群貪得無厭之輩,那麼,在世界毀滅前,我們必將毀滅。

——《自然書-隨筆集毀滅》

※※※※※

不知在什麼時候,也許就是在人類的文明剛剛起步,或者是更晚個一兩千年的時間裡,這個世界上的一部分人,隨著智力的不斷開發,已經不滿足於他們在大自然的威嚴下顯得分外脆弱的力量。

他們開始追求突破,突破一切限制住自己的東西,想盡一切辦法提高自己的層次,動用得天獨厚的想像力,在模仿和學習自然界中大量的生命形式基礎上,設想著無數可能,並盡力地去實現這些,只求能夠達到那最終的目的。

他們在這個追求中得到了優厚的報酬,但是,在漫長的歲月以及無數代的傳承之後,他們迷茫了。

他們在肉體上獲得了一次又一次的突破,擁有了越來越強大的力量,但這些,卻不能給他們帶來快樂和滿足,這與他們的初衷是完全背離的。

他們竟然只得到了力量!

於是他們開始思考,以已經獲得的力量為源頭進行思索。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也是一個集體的過程。

不知過了多少世代,隨著力量的開發、智能的增長,他們的思考內容越來越複雜,而範圍卻越來越全面,當深度和廣度達到了一定的程度時,力量和文化發生了重迭。而後,力量漸漸地跟隨著文化,開始了漫長的磨合過程,這個過程,叫文明進化。

在這個時期,力量已不再是一個單純的詞彙,它開始代表一種境界,象徵著人類自我進化的根源。

在進化中,文化和力量或者靠得更近,或者離得更遠,但其中本質的聯繫卻始終沒有發生改變。

於是,思考者們明白了,文化與力量不可分割,文化是力量的載體,是產生力量的胎盤;力量則是文化最終反饋給人的禮物,是實現自身突破的最本質、最根源的寶物。

於是,他們根據他們的研究成果,建立了「力量」。

——《力量發展史綱-序章-什麼是力量》

※※※※※

據不完全統計,在人類數萬年的文明發展史上,至少產生了近七百個擁有不同性質,身處不同地域,具備一定影響力,且存活了一定時間的「力量」。

當然,每一個「力量」的身邊,都必然伴隨著一個文明。

力量興盛,文明興盛;力量衰亡,文明衰亡。

從來沒有過例外!

當人類經過了神話時代,進入新紀元後,「力量」只餘下了三十餘個,再過了兩千年,從實際的角度來說,只剩下了五個。而這五個,則象徵了五個不同的文明,他們能夠存活至今,必然有他們的驚人之處。

首先,是神話時代中最為活躍的「神話英雄力量」。

他們以完整而深刻的歷史沉澱,在人類的發展史上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可以預測,這個印記將近乎永遠地存在下去——除非人類滅亡。讓我們讚美吧,那充溢著人性魅力的神之一族——奧林匹斯!

接著,古老陳舊,但又充滿著哲理的「梵河等級力量」。

他們以那複雜繁瑣得讓人頭痛的眾神譜系,以及深奧龐雜的奧義書,當然,還有那從來沒有止歇過的學派論證,將文明和力量一起傳承了下來。就像是千年老樹那根本數不清的根系一樣,想讓這個「力量」滅絕,文明毀滅,在人類滅亡之前,也是個幾乎不可能辦到的難題——讓我們來佩服吧!

然後,是擁有根本無法縫合的裂隙的「巫術力量」。

事實上,我一直都不明白,明明是不同的文明體系的兩方,為什麼會僅僅因為地域和歷史上的某些原因,便結合在了一起——縱然他們都是如此地執著於生與死之間的問題。讓靈魂的永生之徒和叢林的神秘信仰繼續延續下去吧——我相信,歷史犯了錯誤,必然改正過來。

還有「禁忌」,這是個永恆的話題。

他們所擁有的文明是人類所無法避免的必要過程,沒有人可以迴避這個,只是,當這種文明在世界上如同無法殺滅的蟑螂一樣到處滋生時,「禁忌」想好了後果沒有?不管怎麼說,這個文明出現了,不隨著某些人——例如我的意志——為轉移,那我們就必須接受他。

最後,是「炎黃進化力量」,這是代表著東方思想的唯一一個還存在著的文明。

和外來殖民者式的「梵河」不一樣,這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文明,以及由這個文明中所發展出來的力量。如果從一個最公正的角度來看,他們的力量本質,最接近於自然的本源。

這是個很值得研究的方向,前提是,他們的文明還能真正存在下去的話。畢竟,一個用「精英」和「傳統」來傳遞力量的文明,最怕的就是浮躁,而世界的大趨勢,好像逼迫他們必須要跑起來了。

——《我的「力量」觀——五大力量》

※※※※※

似乎有很多人責備我,說我在寫《我的「力量」觀》的時候,將最具備紀念意義的「失落文明力量」給排除掉了,認為我太現實,忽視了人類社會的歷史——身為一個靠筆桿子混飯吃的社會學家,在讀者的面前,我認錯!我服輸,我可以做一個補遺!

失落文明力量,一群已經只存在於歷史中文明和力量的集合體,只具備傳統的象徵意義,也就是說,他們只是一些還沒有被人類忘記的特定名詞,裡面不乏一些曾經如雷貫耳的、令人尊敬的名字,但,現在已經沒有了意義——這是我不將他列入的唯一原因。下面,如果你還有耐心的話,請看我列出的失落文明力量中所包含的歷史名詞——共六百八十八個!

當然,如果你已經沒有了興趣,請看我下一本著作:《後起之秀三大力量——所謂的「三大制約」》

——《我的「力量」觀——補遺》

※※※※※

註:

《自然書》:傳說中在神話時,人與妖族的寶典,似乎是集體創作。其中宣揚了自然唯上論和人類毀滅論,但仍有一定的思想價值。在黑暗世界學者的公論中,是世界已知的最早的智能創作。

《力量發展史綱》:黑暗世界社會歷史學研究生考試標準教材,作者佚名,相傳是中世紀幾位著名學者在聯合長老會禁令下的共同創作。文筆樸素,但理論嚴密,是有很高思想價值的作品。

《我的「力量」觀》:黑暗世界社會歷史學研究生考試標準教材,作者不詳。

本書理論價值不高,但難得取材豐富,文筆流暢,且具有年輕人的叛逆色彩。是針對一些比較有「頭腦」的年輕博士導師的犀利武器,傳聞,擁有此書者,在埃瑪祭司一系的某位年輕高等博士導師的眼中,便是個「用功且聰明」的好學生,過關率達百分之百。



自從十一月五日,中天帝國的新皇登基以後,紛擾了三個多月的黑暗世界,進入了一個正常的間歇期。

如果說,在這段和平時期內還有什麼新聞的話,那無疑就是巫術力量之叢巫一系的核心攻擊力量「黑天七雄」的入獄。

雖然直接證據在種種的原因下,總是搞不齊全,無法直接判定罪行成立。但經過幕後的幾番會談,聯合長老會仍然是在十一月底,以「嫌疑罪」,判黑天七雄入獄一年;同時,由於「黑天七雄」在軟禁期間,無故殺害看守者一名,再加判一年。

此外,巫術力量之叢巫一系,將付給炎黃進化力量的現任皇帝陛下,近三千萬世紀幣的高價傷害賠償,付給一

位並不屬於黑暗世界的小姑娘,一千萬世紀幣的精神賠償,並做出口頭道歉。

此事過後,本來已不寬裕的叢巫一系的財政預算越發窘迫。

不過,禁忌以盟友身份,對叢巫一系投入了近十億世紀幣的無限期償還債款,兩方的合作越發水乳交融。

間歇期中,聯合長老會會議不緊不慢地進行,會議通過了七項包含各方面利益糾葛的議題,似乎沒有哪一方對此表示不滿,表面上都做出了友好和支持的態度。

不過,僅僅過了一個月,間歇期便宣告終結。

已有三個多月不見蹤影的「神之原石」,以及攜帶它的異物,又出現在天塹洋上,首先發現它的神話英雄力量第一高手,當代神王阿儂列出手,卻重傷而回,異物再度不知所蹤,黑暗世界大嘩!

對此,聯合長老會收回了七月中旬發佈的普通召集令,又立即頒下集體動員令,要求全球的黑暗世界成員對這個異物進行圍剿,以獲得異物手中的「神之原石」,並宣佈破解這異物的力量之謎所獲利益,將由最後捕獲者分得三成,其他利益均分。

似乎時光倒流回了中世紀,聯合長老會又再度擁有了無上的權威。

僅在集體動員令發佈的五分鐘後,六大力量高層陸續響應,展開了轟轟烈烈的抓捕行動。

沉寂已久的「三大制約」沒有對集體動員令發表意見,不過,三大制約的聯合外事部門,仍然向聯合長老會遞交了一份意見書,即《關於世界安全共同協議修改條款的意見》,對聯合長老會召開後,黑暗世界以及普通人世界的安全前景表示樂觀,同時希望,聯合長老會能夠在會議上,討論六大力量和三大制約在一千年前聯合簽署的,即將到期的《世界安全共同協議》的部分條款,使之更適合於當今世界的客觀環境。

聯合長老會表示理解和支持,並第一時間將這一請求列入議程。

黑暗世界,行動起來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32:56

第二部 第一集 異物白石 第一章 黑夜
北極天洋的海風從海岸邊捲來,帶著海洋的氣味兒,吹拂著我額前的髮絲。

冬日的寒氣在海洋的調節下,比之內陸明顯地溫順許多,這對一個剛剛從內陸地區的高山上趕來的人類來說,感覺是非常明顯的。

和海洋共同作用的,是天上暖洋洋的恆星光芒,日頭很好,使這個冬日的上午越發顯得暖意襲人。

我放下了豎起來的風衣領子,微微瞇起了眼睛看向太陽:「真是的……該出來的時候不出來,昨天為什麼不見你鬧得這麼歡呢?」

我的怨意被太陽公公笑呵呵地接了下來,只是他老人家似乎沒有把這個當一回事,看來,這老爺子是將昨天東嶽之上風雪交加的責任,給推掉了……想想我就要咬牙!

當然不是怪太陽公公,要怪,也只能怪那些莫名其妙的老頭子。

如果是每年例行的「祭天大典」也就算了,可那些應該是開會開得太無聊的老傢伙們,竟然非要在祭天大典之後,馬不停蹄地再趕往東嶽,在山頂的封禪台,舉行那個該死的封禪!

我登基不到兩月,同時又是傀儡式的人物,可以說,既無文治,又無武功——他們憑什麼讓我去封禪?

不管是什麼年代,這種行為,只能被評價為無能昏庸,勞民傷財!外帶一個不自量力!

現在的長老會啊……搖了搖頭,我實在是不好說什麼。畢竟,身為一個公眾人物,我還是不要自找麻煩的好!

這時候,我才有時間打量我腳下的島嶼。這個由人工修建起來的中型島嶼,沒有名字,但坐落在它上面,佔據了它所有地盤的龐大建築群,卻有一個響亮的稱號——東方聯盟大學城!

世界十大名校之一,世界上最前沿的科研場所之一,整個東方最大規模的人才培養基地,成功人士的搖籃……等等的光環,集中地罩在了這個可以容納近百萬人口的學府之中。

島上面積近八百平方公里,相當於一個超大型都市圈的範圍。

但在這上面,只有島的南部有一個現代化的中型都市,其他的地方,都只是零零散散地分佈著一些小城鎮,反倒是農場、種植園之類的綠色經濟設施非常走俏,這使這座島上的自然氣息非常濃厚。

這一點,我喜歡。

隨手在碼頭上攔下一輛計程車,司機探出了頭來,明明是標準的白人老外,卻偏偏以帶著些怪腔調的炎黃語打招呼:「炎黃人?」

「好眼力!」

嘴裡雖然在響應著,心裡面卻在估量,他雖然是滿臉的落腮鬍子,但我仍然看到了他鬍子下面遮掩著的長長傷疤。

他湖綠色的眼眸閃現出的,是頗為精悍的色采,而我靈敏的鼻子中,甚至浸入了些火藥味。

這種氣息,好熟悉啊!

我開始考慮他的身份——他至少不應該是一個靠開車餬口的司機,而且,我總是覺得,我以前似乎在哪裡見過他!心裡在快速地思考,但我還是很自然地微笑著道:「去林榭大道二百二十號!」

扶了扶爺爺手制的平光眼鏡,我彎腰準備進到車裡去。

然而在此刻,一道靈光閃過了我的腦海,我大叫了一聲跳了起來,手肘撞上了車門玻璃,輕而易舉地將它撞成粉碎:「天啊,你是約瑟夫!」

司機剛把香煙放到嘴裡,聽了這麼一聲,嘴巴張得老大,香煙自由落體,掉在了地上。他猛地跳出車外,綠色

的眼眸死盯著我的臉,嘴裡面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就是說不出來。我一把拽下了眼鏡,讓我那副他最熟悉的臉孔整個地露出來,然後一拳頭就轟了過去:「是我啊!約瑟夫!」「上帝啊……小狼牙!真的是你!」被我一拳頭擊在了肩頭,以他壯碩的身材也有些抵擋不住,不過,這樣反而更能刺激他的記憶力,他張大著嘴,發出一聲狼嚎似的怪叫:「讚美上帝,你真的活著!」

他衝了上來,給了我一記結結實實的熊抱,力道十足,顯出他手臂上幾乎能致殘的傷勢,恢復得有多麼好!在這一點上,我居功至偉!約瑟夫,我在長鏈戰場上親密的戰友,最優秀的傭兵,餓狼傭兵團裡排名前十的神槍手。

在長鏈戰場上,他被禁忌派出來的改造人擊碎了臂骨,身受重創,不得不先期退出戰鬥,又因傷勢過重,被送回餓狼的總部療養。

在今年五月,我在極地被乾爹他們發現時,約瑟夫因為另有事情在身,並沒有能和我見面,說起來,整個餓狼傭兵團中曾與我同甘共苦的戰友中,我至今還沒有見到的,也只有他了!

「真是見了鬼的巧合啊!本來今天我不準備出來溜圈的,可是太陽又該死的這麼好……要好好地感謝他!」

他大笑著捶打著方向盤,讓車喇叭發出刺耳的尖叫,我笑吟吟地看他胡鬧,心裡也是歡愉無比。

在一個心情本來不好的時間,碰上一個完全沒有料想到的朋友,真可謂是一種享受。我也開始感激起老天爺來了!

我瞥向他肌肉虯起、雄健如初的手臂,真氣在其中的肌肉、骨骼、血管之上一掃而過,觀察到的結果讓我非常滿意。

像是這樣的重傷,對約瑟夫這樣的普通人來說,想恢復得完全不見痕跡,是不可能的,但值得慶幸的是,除了幾處不可避免的裂紋之外,一切都很好,就算是像以前那樣開槍,也並不是什麼問題。

看來,我當時的急救措施非常地成功,或者也可以說,是約瑟夫的運氣太好的緣故。

不過,看他現在這個樣子,感覺中還是很奇怪。我不由得問道:「你現在在幹什麼?不會是真的靠開計程車來養家餬口吧?」

他怪笑了起來:「你知道那是沒可能的!我現在是在休假,休假明白吧……現在我負責團內在北極天洋範圍內一切事宜,算是半退火線。嘿,還有比這個島嶼更好的位置嗎?所以,我把補給點安到了這裡,順便也安了個窩兒!這裡的警察很友好,不是嗎?」

開計程車休假?這世界上的怪癖還真多!

這時,他的車擦著一輛巡邏的警車疾馳而去,警車裡面的警員微笑著向他打招呼,不過那眼神……我聳聳肩,天知道!

「可是你呢?小狼牙?這個島上除了學校就沒什麼了,你來幹什麼?」

「上學唄!」我微笑著響應他:「我是東盟大學二年級的學生,不到這裡來,去哪裡?搶你們的飯碗?」

「呃?」他看著我,似乎是很吃驚的樣子,然後便吹了一聲怪怪的口哨:「頭兒說得沒錯,你絕對不會在傭兵這一行幹下去!這樣也好,至少失業的危機離我們遠去了!」

我低低地笑了起來,傭兵嗎?當我離開長鏈那個鐵血的戰場,傭兵生活便和我沒有了交集。

而當我成為了一個傀儡皇帝後,那種最正常的正常人生活,才是我最佳且唯一的選擇吧……車子駛出了碼頭區,將後面汽笛的鳴響丟下,約瑟夫將車速提高到一百五十公里,然後打開了音響,轟鳴的重金屬音樂震天地響起,在這隆隆的雜音中,他大聲說:「是去你要去的地方,還是去我那裡喝個痛快?」

我大笑了起來,「只看你這個樣子,如果不答應去你那裡,你也是要將我劫持過去的,如此,敢不從命?」

天色迅速地昏暗下來,但對本來就昏暗的Pub來說,卻沒有什麼區別。

在昏暗的燈光下,塞滿了穿著前衛的男女,他們在異常熱烈的氣氛下尖叫著扭動身體,揮發著身上的熱力。

當我打完給蘇怡她們報平安的電話後回來時,約瑟夫,還有他臨時拉來的幾個傭兵夥計,就在Pub的吧台前放肆地隨著旋律搖擺,配合著這裡面湧動的活力。

他們是天生適合在這嘈雜環境中的一群人,在這裡面,他們總是能夠得到比普通人要多得多的樂趣。

在這樣混亂的局面上,這些人仍然以傭兵特有的直覺,在人流中將我分辨出來,揚手高呼中,又將我拉進了他們的小圈子,直嚷嚷我一定是去洗手間摳嗓子眼兒了,這會兒一定要懲罰性地再多灌一倍下去。

「喝,就要喝個痛快嘛!」約瑟夫是這樣說的。可是,說是喝個痛快,其實每個人肚子裡面的酒水都是有限得很——餓狼傭兵團內有明文規定,自執行任務前兩天起到任務結束,不准有任何酗酒行為。在這一點上,這些優秀的傭兵還是很把持得住的。相比之下,倒是無事一身輕的我,喝了個五分醉意。不能喝酒不代表氣氛冷清,在約瑟夫的大力推薦下,身為長鏈戰場上神奇人物的我,非常受歡迎,七八個傭兵

將我圍在裡面,熱烈地討論著。但不是討論戰鬥,也沒有討論心得,而是討論著所有的男人所能觸及的話題。

該死的!是哪個傢伙把我的底細全捅出去了——明明知道我在那方面的經驗無限接近於零,還總是這樣不依不饒地進行疲勞轟炸,看這情形,這已是餓狼中的優良傳統……所以,在兩分鐘後,我不得不當面認輸,承認在這一方面,我和他們這些人相比,經驗是遜了很多很多……我的乾脆認輸,非常地振奮這群色狼淫獸,當下就有人趁著這大勝之機,提議去找對象解悶,自然是獲得群起響應——條例上說不能喝酒,可從來沒有講過不准泡女人!

「要我去?開什麼玩笑!」

我瞪大了眼睛,但身體卻盡可能地內縮,避開熱情的傭兵夥伴們的手,南無阿彌陀佛,我連自己的未婚妻都是相敬如賓,發乎於情,止之於禮。如果在這裡失足,那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成,絕對不成!

看見我的狼狽像,約瑟夫在一邊咧開了嘴,笑得是好生開心。

看到他那張幸災樂禍的臉,我瞇起了眼睛,不是你小子專門找人來整我吧……好像當年的苦頭沒有吃夠,想再來回味回味!

或許是感受到我的殺氣,約瑟夫立刻繃起臉孔,做一本正經狀。

聰明!但還不夠!

在微笑中,我的手指似若無意地劃過了他手上的酒杯,玻璃杯立刻化成了一團粉末,酒水灑了他一身。我微揚起眉毛,斜睨著他,非常滿意他的臉色在瞬間完成了由正直向諂媚的變化。

有意地忽略掉其他的傭兵那幾乎要瞪出眼眶的眼珠子,我高舉酒杯,趁著這氣勢大盛的空檔大聲道:「為我們的友誼乾杯!」

然後一飲而盡,意氣昂揚,在諸位傭兵努力吞嚥唾液的時候,四面越顯得清爽怡人。

在約瑟夫見怪不怪的舉杯應和下,氣氛逐漸恢復正常,而此刻傭兵兄弟們的眼眸中,幾乎便要射出來崇拜的小星星。

他們是不能喝酒沒錯,不過,以他們高超的勸酒技巧,我仍被熱情的傭兵們灌了個七葷八素,最後不得不動用真氣化解酒氣。

時間繼續流動著,Pub的客人來了一波又一波,但離去的卻很少,本來還很寬敞的舞池裡,已經擠滿了人,客人的成分也越來越複雜。

雖然我們還沒有離去的意思,不過,出於傭兵的自覺,我們一行七人,已形成了一個小圈子,有意無意地將其他人隔在外面,形成了自己的領域。一邊的人看到這邊六七個大漢圍在一起,想來也沒有那個膽子硬湊過來!

然而,想像畢竟不能成為現實,就當我再將一杯「西蒙尼」倒在嘴裡,引來歡呼陣陣之際,一個人身旋風般刮到我眼前,將外圍的傭兵兄弟撞得東倒西歪。

他定下身形,微仰著頭,一副威武不屈狀,卻偏偏又將眼球下移,做出了斜睨的模樣,言語中又是正氣凜然:「張先生,您該回去了,在此地久留,非正人之所為!」

我暗歎一聲:「來了!」

有些事雖然已經料到這個局面,不過,我實在沒有想到,他竟會來得這麼快!

站在我眼前的中年人,是禁衛軍裡負責我人身安全的臨時負責人,林和林大人。官拜虎賁中郎將,僅比齊賢這個光祿卿低了半級,與胡峰同級,功夫十分了得,已是十二級的一流高手,不在齊賢之下。

由他來做護衛,似乎也說得過去,不過,與八面玲瓏的齊賢相比,卻是帶著幾分傲氣,常常用某種令人不快的目光,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人——尤其是他自認為自己佔著理的時候!

真是理直氣壯啊!

心裡面閃過一絲不悅,但在表面,我卻只是微微地垂下眉眼,晃著手中晶瑩剔透的酒杯,讓其中殘留的幾分餘瀝在底部搖動,臉上不露一點兒表情。

我想到了蘇怡對禁衛軍中值得注意的三大高手所下的評語:齊賢最明,胡峰最穩,林和最愚!

八面玲瓏的齊賢會做事,沉默寡言的胡峰能做事,驕傲自大的林和做蠢事!

怪不得負責中天帝國長老會安全的事務,由齊、胡兩人負責,根本就是「知人善任」的長老會,對眼前這位大人不放心!

倒是他們如此輕輕鬆鬆地將這個蠢材扔在我身邊,是存心要氣我呢?還是藉我的手將這傢伙抹掉?

這些個念頭在我心中一閃而逝,我再晃了晃酒杯,這個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身邊唯一還能坐得住的約瑟夫苦笑著搖頭,端起酒瓶為我倒酒,隨著天藍色的酒液注滿了酒杯,林和林大人的臉色開始發綠了。

我眼角也沒掃他一下,只是微笑著與約瑟夫碰杯,輕笑一聲道:「干!」

約瑟夫比我要懂些禮貌,他至少還看了臉上已綠得發青的林大人一眼,才將他杯中的冰水倒下肚去。

正如我所料,林和立刻爆發了!

「你……」

他沒有把話說下去,只因為性子急躁的他乾脆就動手了,他伸手抓向我的肩膀,想用一定的暴力手段達成「催駕」的使命。

可是這個「愚人」一定是忘了,雖然在權力領域,我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沒有任何的政治資本,比起他這個統率百位高手,俸兩千石的虎賁中郎將,實在是遠遠不如。

但在個人武力領域,我卻是剛剛新鮮出籠的黑暗世界新秀榜上的第三位,實力榜上的第九位!他,又在哪裡?無怪乎,蘇怡的評價只是那麼簡單的一個詞:「愚不可及!」結果,在一剎那間便出來了。心浮氣躁的十二級與後發制人的極限階交手,根本就沒有任何其他的可能。當我的手指尖接觸到他的手腕時,極限領域已經全力發動,對他進行了全方位的絕對壓制!

在極限領域強大的增幅作用下,我輕輕鬆鬆地拽著了他的手腕,同時太息一氣攻入了他的體內。在他一臉驚懼之下,我的手腕扭麻花一樣翻轉一周。

為了保護自己的手臂,林和不得不跳起身,順著我手腕翻轉的方向狠狠摔下,我半途中鬆開了手,而他在體內真氣大亂的情形下,也絕對沒有辦法再糾正自己的姿勢。所以,他也只能姿態惡劣地以腰部著陸,在旁觀者的驚呼和尖叫聲中,狠撞在大半個人高的吧台上,腰部以下懸在半空,滿檯子的玻璃製品登時傾倒粉碎。

稀哩嘩拉的聲響,在重金屬音樂的映襯下,分外刺耳。Pub中登時為之一靜,然後便是一陣瘋狂的尖叫聲,已然被眼前的情景刺激出了興奮之情的男女們,開始向這裡聚攏。

我微一皺眉,而Pub的老闆已在約瑟夫一個眼色下,八面玲瓏地出面安撫起來。而傭兵兄弟們則恢復了強者本色,氣勢悍然地圍成了大圈,將外面想湊熱鬧的人盡數堵住。

這些已進入世上最無聊、最墮落的境況中的男女,並不為去路被阻斷而生氣,他們只是發出了更刺耳的尖叫,然後圍在小圈外側,開始了又一輪的熱舞。十多個身材火辣的女子,已經如蛇般扭動上來,對著個個高大精壯的傭兵,進行了最直接的肢體明示。

只是,剛剛還叫著要去泡女人的諸傭兵,此刻卻一個個冷硬得像是石頭,有幾個人的手甚至已經伸到了衣內,可以想像,當他們的手伸出來時,一定會引起一場更大的騷亂。

雖然並不想在這裡將事情解決掉,不過,我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

向著林和看過去,他怒吼著想跳起身來,但我的手肘卻及時落下,不輕不重地搗在他的喉結上,並自此不再移動。透肘而出的強硬真氣封住了他體內一切的氣穴,使之兩眼翻白,呃呃連聲,手腳無力,已是發聲不得。

以他的實力,如果真正發揮出來的話,完全可以與我來一場翻江倒海、天昏地暗的大戰,然而就這樣,一個機會便在他愚蠢的行為中斷送了,我搖頭感歎,蠢材林和,

果然名不虛傳!

嘖……可真是手重了些!不過,這樣也好!

我微歎一口氣,在外圍男女的尖叫下,在林和軀體的扭動中輕折手腕,滿滿的一杯酒液傾倒出來,灑在了他臉上,由此,外面的尖叫聲更盛,甚至已有人開始大吼:「殺了他,殺了他!」

這就是世界最高學府之一內部的情景嗎?這個念頭在我心中一閃而逝,隨即我又將注意力回到林和身上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36:22

藍色的酒液映出他滿臉的青光,使他扭曲的臉孔越發地猙獰起來。如果他現在還有那麼一絲力量,我想,他必會活活將我扼死!

我冷笑著擲杯於地,對著他已是猙獰可怖的臉低聲道:「冷靜一點兒沒?」

他盡力將身體扭動著,臉上雖狼狽,卻仍然是怨氣沖天。看情形,剛剛那一句算是我說了廢話。

對這個,我倒是不太在意。只是將聲音壓得更低一些,但話語中的張力卻是越發地強大:「蠢材!動動你的腦子想一想吧,如果現在在這裡的不是我,而是阿儂列、杜古、卡陀中的任何一人,你現在會怎樣?」

配合著我的話語,我臉上的表情全部隱去,而肘上的力道更大了三分,擠壓得他的喉嚨「咯咯」作響。他的身體顫動了一下,然後立時地安靜了許多。

我微笑了起來:「很好,看來你明白了!」

他怎能不明白?

我所列舉的三人,均是當今世上炙手可熱的一代英豪。而在新鮮出爐的實力榜上,阿儂列排名僅比我高出一位,卡陀、杜古更在我之下,然而這些人均是梟雄之姿,統御屬下恩威並施、手腕高明。

在名義上,林和無疑是我的下屬臣子,且負責的就是我的人身安全,以這樣的身份對比,換了上述三者中任何一人,以他今日之言行,任他有千般理由,也難逃一死。

大概是我做人太過成功,以至於這位中郎將大人竟然忘了,如果我願意,我隨時都可以將他立斃於掌下,或許,連個理由也不需要!

我拿開了壓在他脖子上的手肘,斜過身去,再不看他一眼,同時也忽略了圈外拔高的歎息聲,只是拿起吧台上一隻為數不多的保持完好的酒杯,自顧自地倒上了一杯美酒,道:「你我關係如此,想來以後很難再相處下去,今日你便離島吧……去向齊大人說明也好,向諸位長老匯報也好,想來也無人會怪你。」

我不再注意他的反應,只是向做「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的約瑟夫,再次舉杯,致以歉意。

後面衣袂破空聲倏起又滅,顯然這個林和還不至於笨到連頭豬也不如,已經藉著我背對著他之機,一遁千里,離開了這個令他感到恥辱的地方,找頭頭們訴苦去了。

這種人,怎麼還能把功夫練到了如此地步?莫不成真是傻人有傻福?

搖搖頭,心中決定將收尾工作交給蘇怡來處理後,我已立刻將這件不愉快的事情拋諸腦後。

再舉起酒杯,對著辛苦維持圈內安靜的傭兵弟兄們,微微一笑,正待說話,一聲轟隆巨響,半張吧台轟然倒塌,整個Pub中一片寂然。

林和臨走時不忿,竟然還暗地裡來這麼一手!我的眉毛挑了起來,都這種時候了,還敢如此對我,一方面說明了他的不知死活;另一方面,也看得出來我真不是那種可以統御萬眾、威懾天下的類型,沒那種威嚴嘛!

「嘖!你做人真失敗!」

久違近月的聲音在這一時刻突兀地響起,伴隨著這活力跳動兼又極盡嘲諷挖苦之能的年輕嗓音,江雅蘭流里流氣地坐在了僅存的半張吧台外沿,已經開始轉化為東方人特有的純黑顏色的眼眸,饒有興致地望向我,一點兒也不顧及他人自尊心大受傷害的表情。

這女孩怎麼進來的?在外圍堵住人流的眾位傭兵兄弟們的臉上,全都表現出這樣的情緒來。

不過,我問她的卻是另一個問題:「嗯?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廢話,林和瘋狗一樣地到處找你,將島上弄得雞飛狗跳,這種動靜我如果再不知道,那不就和你一樣遜了?」

比我遜會很差勁嗎?我非常無辜地看著她。

當然,我們的江大小姐對這個一向是不屑一顧的。她雙手交叉在胸前,微撇著嘴,連連搖頭:「當然遜!而且遜爆了!綿羊就是綿羊,就算是修煉成精,也不可能一夕間變成食肉動物!」

綿羊?

我開始苦笑,這妮子一定想到了在那個剛剛出爐的新鮮火熱的實力榜上,關於我的那一欄中,由黑暗世界最權威的幾個評論家,對我所下的評語:到現在才知道,食草動物也有成為生物鏈頂端成員的機會的。

東方人的謙退自守,在這個年輕人身上體現得非常完整,所以大家應該不用擔心,他的實力對這個世界產生的影響,但順便提醒一句,再溫順的動物,例如綿羊,頭上也總會有那麼兩隻角的——結合以前的經驗,大家應該會明白怎麼做了!

如果有機會,我請那幾個權威「喝茶」!

心裡面擬定了一個初步但卻十分惡毒的計畫後,我將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江雅蘭身上,皺起眉頭看著她像倒白開水一樣,將一杯「紫羅蘭」倒進嘴裡,我決定行使身為朋友的職權,當然,根據這妮子的性格,用普通的手段也不

太管用。我的眼珠隱秘地轉了一轉,瞬間有了定計。「不要只學容小姨的缺點!」我一把拍開了她想得寸進尺的手,順便將整個吧台上逃過一劫的殘存的乘酒器具,一把掃開,解除了後顧之憂。

在她驀然瞪大的明眸裡,我狠狠地一腳跺在了已搖搖欲墜的吧台側面,雖然沒有進一步破壞的意思,不過透過吧台傳送的勁力,依然可以將江雅蘭整個給彈起來!

「心情本來就不好了,你別再給我找事兒!」江雅蘭輕巧地落地,對我的粗暴動作反而沒有什麼不爽的表示,而且,她似乎對這個更開心一些。「怪不得這麼乾脆呢……我在想,是不是我以後就負責讓你心情不好算了!」

我瞪了她一眼,不過也不想在這件事上和她牽扯下去。看了一眼已經開始散開的墮落男女們,我回過頭來對約瑟夫笑笑:「我的朋友,很活潑的小妮子,你們可以認識一下!」

江雅蘭露出了飛揚的笑靨,大方地伸出手來,和約瑟夫輕輕一握,算是認識了。約瑟夫對江雅蘭明顯地很好奇,但更多的是驚艷。我估計他是第一次看到除我之外身負炎黃功夫的人,尤其這人還是一位美麗的少女。

或者約瑟夫可以想像江雅蘭的厲害,不過,以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見到江雅蘭這樣的性格美女,如果不口花花兩句,怕是不會善罷干休——尤其是在我的面前。

我準備堵住他的嘴,以免惹惱了江大小姐,讓我們兩個都吃不完兜著走。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先開口的竟是江雅蘭:「約瑟夫?餓狼裡的『白熊』?傭兵界排名前十的快槍手?」

江雅蘭表現出了對傭兵界的驚人熟悉程度,這令我大為吃驚,我不認為江雅蘭能與傭兵界有什麼交集,現在普通人的世界,對一向追求刺激的她而言,已經沒有任何的吸引力了。可她為什麼反應得這麼快?

「笨!是小姨說的唄!」

江雅蘭回答得理所當然,我恍然,無論怎麼說,身為黑幫繼承人的容知雅,對這個知道的會比常人多一些,這些解釋倒也說得過去。

可是,同樣吃驚的約瑟夫卻更迷惑了,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詢問我們的江大小姐:「貴小姨是……」

少女揮了揮手,一臉無謂地道:「就是蘭光狂焰團的三小姐容知雅嘛!」「容……容三小姐!罌粟花?」約瑟夫在大愕之後,立刻做窒息暈厥狀。只是那粗豪的臉孔做出這副樣子,卻是說不出的滑稽。我和江雅蘭一起揚起了眉毛:「怎麼,你認識她?」「當然!」約瑟夫猛力點頭:「這兩年餓狼在東方最大的中間人,全世界排名前三的女槍手,當然,也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惡魔之一!在我們這個圈子裡,容三小姐的名字,可真是如雷貫耳!」

我和江雅蘭面面相覷,怎麼也想不到一向懶散的容妖女,竟會在普通人的世界中,擁有這麼大的名頭,這和她一貫的性格實在是不符!

正疑惑間,約瑟夫卻在此時蓄意地壓低了聲音,做出了神秘狀,明知這是他有意吊人胃口,不過,在這個時候,我們對此已經毫無抗拒之力了。對視一眼,我和江雅蘭同時將耳朵湊了過去。

「還有一件事,世界上沒有多少人知道——咱們的頭頭兒,是唯一一個和她交過手的人,在傭兵界的資料中,容三小姐也僅有此一戰鬥被紀錄下來,更由咱們的頭頭兒親自下的『世界前三』的評語。

「當然,頭頭兒的名字被有意地隱藏了,否則,只此一戰,容三小姐的呼聲還能更高!」

「交手?他們為什麼交手?在什麼時候?」

我感到很奇怪。容知雅向來信奉謀定而後動,算計他人的本事天下無雙無對,借刀殺人的手段運用得出神入化,卻很少會親自動手,暴露自己的實力……說她和乾爹兩人出手切磋,我很是懷疑這件事情的真實性。

見我露出疑色,約瑟夫非常不滿:「我還會騙你嗎?就是在長鏈戰爭剛剛結束不久,容三小姐剛開始與我們合作……你知道,三小姐的美麗幾乎是令人無法抗拒的,而當時因為你的事,頭頭心情又不太好,想找個寄托,所以……」

可能是顧慮我和妖女之間的關係,約瑟夫開始變得吞吞吐吐起來。不過,都說到這兒了,以我對乾爹這個花心大蘿蔔的深刻瞭解,哪還會不知道他到底幹了什麼好事?

「天啊……」我閉眼長歎,心中深深地為干老子的愚蠢行為默哀。

反倒是一邊的江雅蘭無所顧忌,眼眸在聽到這個話題之際,已是變得晶亮無比,連串地催促約瑟夫講下去:「說,快說,所以什麼了?是不是開始追求了?容小姨怎麼回應他的?」

看有人捧場,尤其還是一位如此靚麗的少女,約瑟夫自然是精神百倍,咳了一聲之後,聲色並茂地講了下去。

「當時容三小姐的心情不知道為什麼,是非常非常地壞。一開始,可能是看在頭頭兒還算知禮的分兒上,勉強給個笑臉,但不止一次地非常明白地拒絕掉了,可是頭頭兒見了人家的笑臉,那是什麼都沒聽明白,連續好幾天都在那裡死纏爛打,終於把美人兒給惹惱了!而這位三小姐不惱便罷,惱了就是刀兵相見啊!」

約瑟夫像是一個三流的說書人,連說帶比劃,弄得口沫四濺。

「那一次交手時,我正好在總部養傷,全程觀看了那場衝突。三小姐那時候使用的應該是一把由『血腥瑪莉』改造而成的掌心雷,第一槍打爆了頭頭送上的花束,第二槍擊碎了他肩上的勳章,第三槍時頭頭兒本能地開槍還擊,打碎了三小姐的耳飾,不過,自己胸前的懷表也被擊碎了。

「而此時,兩個人的槍口都抵在了對方的額頭上,當然,這場架就打不下去了……」

哦……真是好本事!這也就是說,妖女佔先機出手,三槍換一槍,不過目標面積非常龐大,幾乎籠罩了乾爹整個上身,再除去時間差的話……

兩個人自然都沒有什麼殺機,手上也就留了情面,我向來熟知乾爹槍法的水準,看容知雅在他面前的表現,我不得不承認,容知雅的槍法尚在我估計的最高限之上,大概水平並不遜色於乾爹這遊走於生死線上的傭兵多少。

聽完了約瑟夫的轉述,江雅蘭轉動著眼球,出奇地安靜下來,也不再搭理我們兩個,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約瑟夫用疑問的眼光看向我,明顯地不明白江雅蘭的狀況。我聳聳肩,本來就是瘋子一個,而與以前相比,現在已經好了太多了!

Pub的老闆苦笑著走過來,顯然是為自己已經報廢的吧台心痛,不過,看他的樣子,似乎對這種事情也是早有經驗,還不至於淪落到呼天搶地的地步。

約瑟夫大笑著掏出了一迭厚厚的鈔票,隨手甩在僅存的吧台上,聲音宏亮地道:「老闆,買單!多餘的就先記在帳上!」

「多餘?多餘個屁!」

老闆將一句粗話噴薄而出,但當他看到一邊本神遊物外的美人因為這句話而回神,並瞪大眼睛看向他時,他棕色的臉很快地變成了紫紅色,下面的聲音也壓低了很多:「你不要給我說笑!在這該死的一年裡,你至少打碎了我價值三百萬的各類用具,現在,至少還差五十萬!」

話說著,他的手也不慢,以一個驚人的速度將散開的紙鈔收攏起來,並瞬間收入囊中。在這一刻,他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滿意的色彩,雖然很快就消失了,不過,卻絕對瞞不過我們三人。

約瑟夫嘿嘿冷笑,趁著江雅蘭望向他臉上時,在一個隱秘的地方對著老闆比出了中指,老闆以同樣的手勢回敬。

當然,這兩個人一點兒也不知道,在江雅蘭無所不至的神念捕捉下,這點小動作,幾乎等於如她親見一般。自然的,她是一點兒也不在乎就是了。

「走了,夥計們!在這個該死的地方還沒有回復原狀之前,我們不要到這裡來了……上帝,這裡就像是一個垃圾場!」

約瑟夫拍了兩下巴掌,喚起同伴們的注意,同時以他的大嗓門,有意地將這句話向整個Pub內擴散。老闆的臉上露出了猙獰的殺氣。

如果不是兩個人之間的體型和力量完全不在一個級數上,我毫不懷疑,老闆會衝上去狠扼住約瑟夫粗壯的脖子……一行人笑嘻嘻地走出門,迎面撲來了島上已顯得非常寒冷的夜風。幾乎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只有我和江雅蘭若無其事,一直搭在我臂彎裡的風衣,也依然悠閒地掛在那裡。

約瑟夫嘟嘟噥噥地說了一句多薩克語單詞,在長鏈的那幾個月我沒有白待,我很快地便分辨出,這詞是「怪物」的意思。

我不輕不重地瞪了他一眼,他呵呵地笑了起來,指著已被我們扔在身後的Pub的五光十色的招牌,非常認真地介紹說:「這裡面非常不錯,裡面的氣氛很熱鬧,但是不會出格,老德爾納管理得非常好,以後有機會,你可以到這裡來消遣!」

此時這個賣力介紹的推銷員,與剛才的似乎故意鬧場的流氓無賴,實在是判若兩人,看得出來,兩個人的真正感情很是不錯。我微笑了起來。

約瑟夫笑嘻嘻地攤手響應:「當然,我不可能將這句話當著他的面說的,不然,剛剛那個三百萬便會變成六百萬,老德爾納已經被錢給融化了!」

身邊的諸位傭兵發出了哄笑,引來路人的側目。

在夜間正熱鬧的時段,我們這一群人的行跡,是非常惹人注意的,只不過,對這一點,大家自然不會介意。

趁著些微的酒意,約瑟夫開始扳著指頭考慮下一目標:「酒吧、暗巷、地下城,島上的夜生活集散地,你只見識了一處,現在夜色尚早,我們就去其他兩個地方玩玩吧!」

我還沒有說好,一邊的江雅蘭已是鼓掌相和:「好耶!暗巷我最熟,我帶路就行了!是去『影子』,還是『腳印』,要不,去『新月』也行啊!」

包括約瑟夫在內,眾傭兵皆瞠目。我眨眨眼,不明白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反應。

「呃,江小姐經常去暗巷裡玩兒?」

約瑟夫問得是小心翼翼,而江雅蘭回答得是理所當然:「那是自然,晚上睡不著覺,不到那裡去消磨時間,又能去哪裡?」

約瑟夫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卻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而此時他看江雅蘭的目光,已經從好奇和欣賞轉成一種讚歎了!

我皺起了眉頭,她似乎又干了某些「不得了」的事情了。

我的疑惑由緩過勁兒來的約瑟夫來解答。

暗巷,顧名思義,便是在這個人工島上的諸般高大建築背後陰暗的角落,正是陽光所照耀不到的地方,最容易滋生罪惡,即使是在這個世界知名的大學城內,也不例外。

尤其是在島南部那一個最現代化的城市裡,伴隨著城市的繁榮,各種罪惡便在繁華的遮蓋下,開始了無所顧忌的行動,並由之延伸向全島,形成了一個具有一定組織規模的犯罪網絡。

暗巷,是這個島上鋪開的犯罪網絡的生命線,世界上所有黑暗的、違法的、無恥的行為勾當,都能在這無處不在的暗巷中找到……如江雅蘭這般美麗的少女,竟然說對這種地方「很熟」,且又說出一連串暗巷中最「精采」的地段,那麼,理所當然便會被諸位傭兵驚為天人——天上掉下來的罪人!

「墮天使嗎?」

以西方人的當代神學觀來看,或者,也只有這個名詞,才最適應江雅蘭此時的身份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37:23

第二部 第一集 異物白石 第二章 白日
暗巷終究還是沒有去成,一方面是因為傭兵們近期內還有任務,需要進行養精蓄銳,沒必要去為了尋刺激而自找麻煩;另一方面,我也實在不想冒著被江老爸持槍追殺的危險,公然縱容江雅蘭去那種地方廝混——縱使在我的感覺中,江雅蘭與那個地方最相襯!

那麼,晚上的行程便到此為止,約瑟夫手腳並用地將其他人趕走,然後熱心地提議用他的車來送我們,雖然這比我們自己飛過去要慢得太多,可是,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那就不客氣啦!」江雅蘭悠哉悠哉地橫躺在後座上,將我趕到了前排,懶散地打了呵欠後,嚷嚷著要先睡一覺。我失笑:「你不是說你晚上睡不著嗎?現在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給了我一個白眼,伸展著肢體的同時回答說:「睡不著不代表不能睡,再說,我還要為明天養精蓄銳呢……那個討厭的傢伙,馬上就要回來了!」

「誰?」我再問回去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回音,這妮子竟然說睡就睡,立刻進入了深度睡眠的狀態中,真是敗給她了!

我又好氣又好笑,搖搖頭,正要回過頭去和約瑟夫聊天,眼角的餘光卻在不經意間,掠過了江雅蘭身上某處……咳,她真的是長大了……我發誓我沒有心懷任何邪念,只不過當時那一閃而逝的景象,卻也不是任何年輕男子所能真正抗拒的。

心頭不自覺地一熱,雖然很快就將這個反應給壓了下去,絕對沒有讓任何人知道,不過,我仍然感覺得非常尷尬,這妮子,穿衣服穿得這麼束身幹什麼?

看似專心開車的約瑟夫,突地自顧自地嘿嘿笑了起來,他側過眼來看我,笑咪咪地道:「睡著啦?」

「關你什麼事?」我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他一點兒也不在乎,只是又將聲音壓低,且將那毛頭湊過來,生怕不隱蔽地樂呵呵地道:「這位……是你女朋友吧!」

我狠狠地一眼白了過去:「往哪兒想的?好好開車……她是我的『女性朋友』!」

為防萬一,我在後面還是加了一句註腳,特別地將這幾個字的發音加重。

只不過約瑟夫的炎黃語水平實在是值得商榷。他大頭連點,作出了自我陶醉狀:「我就知道,像這樣的既美麗又性格的美人兒,沒有男人會放過的,如果他不是你的女人,我絕對會追她!」

「我給你說過了,她不是我女朋友!」我沒好氣地將他的腦袋拍了回去,然後一字一句地再次做出解釋:「她是我的朋友沒錯,不過我們沒有那種關係,而且,我已經有未婚妻了,明白了?」

約瑟夫眨眨眼,似乎是還有點兒迷糊,想再說些什麼,不過,我下一步的動作讓他什麼話都要吞到肚子裡去。

我的手上出現了一把當今傭兵界最為流行的、堅羅國產的「飛鷹」大口徑手槍,槍口正對準他的腦袋。不要懷疑,這把槍正是我從他的懷裡拿出來,再擺到他腦門上做樣子的!

我露出了一個帶著濃郁殺氣的笑容:「有些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你明白也要明白,不明白,也要明白!明白嗎?」

約瑟夫立時連個屁都不敢放出來。

我當然不可能真正開槍,不過我既然這樣做了,就已經證明本人是生氣了,對我「非常瞭解」的約瑟夫,自然不會再去做惹惱我的蠢事。

當然,他不明白,人總是會變的,尤其是一個身份特殊的人。正如此刻,說我生氣,那是笑話,我只不過是在尷尬與做作之間,聰明地選擇了後者罷了!

頗為瀟灑地將手槍轉了個圈,再拋回到約瑟夫懷中,我瞇起了眼睛,準備在這至少還有半個小時的車程中小睡一會兒,然而,約瑟夫卻再次開口了:「呃……可是,那個……」

「什麼?」

「那個……你說,你有未婚妻了?」

他的臉上很有些「不能置信」的味道,這令我非常不爽。難道以本人的才貌,還不能找老婆嗎?

「能找,當然能找……我只是想問一下,那位美麗尊貴且幸運的小姐的情況罷了,你要知道,這可是一個非常值得探究的話題,而且,這個一定不會失禮!」

用甜言蜜語做為前導,他的話十分地動聽。同時,他心有餘悸地摸了摸懷中擺放得端端正正、彷彿根本沒有移動過的槍枝,話中又有所指。

我翻起了白眼,不過,看他這可憐兮兮的模樣,我也不想再這麼吝嗇,想了想,我終於還是決定在這個問題上,和他交流一下經驗,畢竟在某些時候,在感情上,我做得並不高明……我不相信他能比我做得更好,但,多一個想法,總還是一件好事。

「嗯,我就和你說一下,她叫蘇怡,你以前也算見過的……」

半小時的車程很快就結束了,車子停在目的地的大門前。

約瑟夫看著氣勢不凡的豪宅,吹了一聲口哨:「蘇氏的千金,出手果然不凡!」

我笑了起來:「這個你可說錯了,這處宅院是我出錢買下的,不多不少,正好兩千五百萬!當然,宅子裡面的一些設施,便是蘇怡的手筆了!」

「偶像啊!」約瑟夫倒是頗為驚訝:「我從來不知道你會這麼有錢!」

「用半條命換來的,我還覺得這少了呢!」

「是啊是啊,要我說,至少也要讓叢巫賠得傾家蕩產才行!」

回話的當然不是約瑟夫,我愕然回頭,正看到江雅蘭精神奕奕地坐起身子,一雙大眼晶亮晶亮地看著我,一點兒也不像是剛從睡眠中醒來的樣子。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你不要說你剛剛根本就沒有睡!」

「哪有?明明就是睡了!你們說的話我一點兒都沒聽到的!」

你睡了又怎麼知道我們在說話?

我的臉開始發白,剛剛我和約瑟夫的談話中,不可避免地有了些男人之間才有的共同語言,雖然不是見不得人的話語,不過如果被這妮子添油加醋地說出去,那也絕對是個麻煩!

我開始上下打量著她,想著是不是乾脆來個殺人滅口算了。

也許是我游移的目光太過無良,江雅蘭非常誇張地打了個寒顫,她舉起手來,做真誠狀:「真的,我什麼都沒有聽到,我剛剛醒來才兩三分鐘而已!」

真的嗎?一向寧折勿彎的你,會做出這種樣子來,本身就有問題!

不過,我也真拿這妮子沒法!乾脆就不再為之傷腦筋,她應該也不是那種會在別人耳邊亂嚼舌根的人……自我催眠了一下,我強自微笑著拍拍約瑟夫的肩膀,在他同情的目光中走下車去。

江雅蘭活力十足地跟在我的後面,心情卻出奇的好。剛剛走出兩步,她猛地想起一件事,笑嘻嘻地走了回去,敲著約瑟夫的車窗。

約瑟夫既疑惑又小心地將頭探出來,露出了笑臉:「嗨,江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江雅蘭隨手掏出一支眉筆,命令約瑟夫張開手心。約瑟夫看向不遠處的我,我聳肩,然後很沒有義氣地半扭過頭去。無奈中,約瑟夫依言而行。

江雅蘭迅速地在上面寫了一連串號碼,然後宣佈道:「這是我的手機號碼,要記好了!」

什麼意思?我立刻被街上呼嘯的寒風給嗆著了,而約瑟夫張大了嘴,且被這突然的「艷遇」給打紅了臉,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那……這個,意思是?」

「想哪兒去了!」江雅蘭極其粗暴地一腳踹在車門上,將這個大狗熊的美夢驚醒:「以後有什麼刺激且好玩兒的事情,就打這個號碼!OK?完全免費幫助,只要刺激就行!當然,如果不能讓本小姐滿意,就連今天晚上的帳一塊兒記上!」

後一句她雖然壓低聲音,但我依然聽得清晰入耳——果然是這樣!我撫額長歎,還說沒聽見……估計約瑟夫是給嚇壞了!在一連串有口無心的應和聲中,他逃命似地猛踩油門,瞬間衝出了數百米外,江雅蘭嘿然冷笑兩聲,將手中的眉筆化為灰燼。

此後,她看也不看我一眼,自顧自地伸了個懶腰,呵呵笑道:「車上沒有睡夠,我回去補一覺,明天見了!」

她大剌剌踹開大門,進入庭院,近千坪大小的院落中,瞬間冒出數股強悍的氣息,但又在看到來人的同時消沒了下去。我在門口呆了一下,才舉步進門,而迎接我的,卻是禁衛軍整齊劃一的大禮。

「陛下安好!」

一個多月來隨處可見的情景,已經磨的我寵辱不驚。

我隨意地揮揮手,讓這些人退下,自己則是悶著頭向裡走,然而,在主屋的台階上,卻有人擋住了我的去路。

「誰……呃,蘇怡?」

毫無疑問,微笑著的蘇怡,一定是我的人生中最為深刻且親切的印象之一,她的微笑幾可成為經典。

在她的笑容裡,幾乎蘊含著她一切的精華……這樣說可能有點兒玄,可是,以她的未婚夫的名義發誓,我覺得,只有微笑著的蘇怡,才是真正的完全的蘇怡,正如此刻。

在她的笑容裡,我很難保持諸如急躁、惱火、苦惱之類的情緒,對這一點,我既佩服又感歎,同時,也非常地享受。畢竟,在以後漫長的日子裡,最具有名正言順的擁有資格的,僅我而已!

蘇怡伸過手來,輕輕地挽住了我的臂彎,和我以同樣的節奏漫步。

她和我都非常地喜愛這種感覺,尤其是當兩個人的肌膚在這有限的接觸中,似連非連之際,那種閒逸悠遠的味道,是一種非常棒的經驗,在我們之間的關係確定下來後的幾個月中,我們單獨相處的時間寥寥無幾,只要擁有這樣的機會,我們總愛在這種情形下交流。

「斯蒂安來信了,她已決定退出本次聯合長老會議,回去照看阿儂列,當然,也要為即將出生的寶寶做準備!」

哦?老姐終於低下她高傲的頭顱了嗎?

我開始為數千公里外的姐夫祝福。

也就在一個星期以前,他在天塹洋上,碰到了那個將黑暗世界鬧得底朝天的「異物」,當然,阿儂列仍然擁有著在極天洋上初見面時對「異物」的強烈興趣,所以,他

似乎忘記了當初的謹慎小心,貿然出手,準備將「異物」一舉擒下,其結果卻是兩敗俱傷,雙方都是拖命而走。阿儂列剛回到神英在天塹洋上的一個分部,便力盡昏厥,一連幾天,都徘徊在生死線上,近兩日方有所好轉。如此嚴重到致命的情況,自他出道之後,尚屬首次。消息傳出,黑暗世界為之大嘩,對「異物」的實力水平,自然又有一番新的認識。但更多了一種「趁它病,要它命」的投機熱潮,一時間,天塹洋上人頭湧動,黑暗世界的人馬滿大洋地飛來飛去,想趁機找到應是重傷未癒的「異物」,立下這驚人的功勞。

而這在股熱潮之外,像我這樣和阿儂列或多或少還有點兒交情,且又與事情本身沒有什麼關聯的人,便只將注意力放在了他的生死上。

至今晚為止,唯一還值得慶賀的,便是本來還在鬧彆扭的老姐的回歸,想來有她坐鎮,阿儂列應是想死也難!相比之下,我們這邊卻是好得太多了……我和蘇怡對望了一眼,心中均有所感。

「還有,歷史學院的院長很不好說話,他對你幾個月都沒有來上課的事情,很不滿。要求將你勸退的申請在我那兒已經積了好多,你最好還要想個很好的理由來解釋……」

剛剛還是生死之事,現在突然轉變了話題,不協調中,卻很有天上人間的強烈對比。

在悠然舒適的感覺如潮水般撲來,將我淹沒的時候,這問題還算得了什麼?我也只是眨眨眼,完全不把這個放在心上:「沒有關係,這種小事情,我相信你能夠幫我擺平的!」

蘇怡淡淡地白了我一眼,說不上是生氣還是撒嬌,我近來才發現,她的這種表情總是非常微妙,耐人尋味,細細品嚐,自有一番細膩的風情,我喜歡這一點!

樂陶陶地笑一下,我低下了頭去。在這種情調中,如果再不趁機佔點兒便宜,那還叫男人嗎?

今夜,我必將微笑入眠——這便是我所期待的生活!

告別了蘇怡,我回到臥室裡,看著寬敞的房間裡,充盈著生活氣息的裝飾,再想前一個月身邊那無時不在的富麗堂皇、帝國作派,我不得不為現在的生活而感動。

撲在床上,我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正準備好好地睡一覺,以迎接明日的大學生活,外面的靜靜的夜色驀然變得嘈雜起來。

我微愕,有禁衛軍嚴密把守的院落,也會鬧賊嗎?我立時來了興趣,跳下床整整衣服,正準備出去看熱鬧,門上已是一聲巨響傳來。

「砰!」

臥室的大門彷彿被重錘轟擊,在大聲的呻吟中猛地向後彈開,打在了門後的牆上,再慘叫著反彈回去。

再一聲轟鳴,一道人影大笑著衝了進來,聲音沙啞,卻隱蘊真力,震得四面牆壁嗡嗡做響!

「好傢伙,真的還沒死啊!」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這人已經一拳頭打向我的胸口。肉體力量是挺大的,但卻沒有任何的真氣蘊含其中,當然也就沒有什麼殺傷力。

我眨眨眼,不閃不避地讓這一拳打在我胸口上,藉著這個機會,正好看到來人的臉龐。

我呆了呆,兩秒鐘才從以往的記憶中找到了這張臉:「容……容可為!」

竟是這個跑到崑崙山上去苦修的容家大少爺!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據蘇怡和江雅蘭講,容可為雖然是和她們一起修習武功,但他畢竟沒有江雅蘭那誤打誤撞得來的驚人基礎,也沒有蘇怡舉一反三的絕高天資,與兩個進境神速的少女相比,進境實在平庸。

以他的心胸性格,嫉妒是不太可能的,不過,自尊心可是大受傷害。一氣之下,乾脆連學也不上了,一年前深入炎黃內陸,直抵西北高原,要在那種苦寒之地磨礪自己,已是很長時間沒有消息了,沒想到他竟在這個時候回來!

「什麼這個時候回來!我已經回來了一個月了!只是陛下您事務繁忙,不曾知曉罷了!」

拉開點兒距離,這小子充滿著諷刺意味兒地給我行了個半跪大禮,明顯地想看我的笑話。

如果再早時日,我可能還會紅紅臉皮,但現在——東風吹,戰鼓擂,這個世界誰怕誰?

「罷了!」

淡淡地一揮袖子,連眼尾都不掃他一眼,我邁著方步越過他的身子,向門外走去。

可沒走出兩步,後面偷雞不成的容可為已是惱羞成怒,衝上來要掐我的脖子,我才待反擊,門外已搶入三五個禁衛軍高手,齊齊高喝:「不得無禮!」

容可為停下了手,臉上嘲弄之色卻絲毫不減:「呵,這算不算是皇家威嚴呢?」

我失笑,示意這幾個禁衛軍退出去,眼眸卻斜睨向不可一世的他,頗有所思:「看來,這一年的苦修應有所得……日子畢竟還沒有白過!」

容可為聽明白了我的話,他頗為自得地一笑,比較囂張地看著幾個禁衛軍出門,臉上卻突地一怔,然後猛然擊掌大叫:「糟了!把他給忘了!」

誰?

我正奇怪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門外面已經響起了中氣充沛的大罵聲:「容可為,你這個XXX的,你自己跑掉了,把老子我留下又是怎麼一回事?我***可不會飛簷走壁……喂,放開我啊,沒聽見嗎?我不會飛簷走壁,跑不過你們這些高手的!」

這個聲音是……我微帶著些疑惑回頭望向了容可為,容可為攤攤手,一臉的無奈:「剛剛走得急,一路衝過來,把混子忘那兒了……啊,你不知道嗎?這小子坐著鈔票飄洋過海,到這兒來上學混日子了!還和你報的是同一個學院!」

竟是混子!

我呆了呆,然後笑得非常開心,這下子,我的大學生活必是更加有趣了!好,很好!

在中天帝國的皇帝陛下,為自己以後的生活進行美好設想的同時,同在一個大洋上的另一座島嶼上,聯合長老會的例行會議,卻依然進行得如火如荼。

雖然神英的一位大長老退出了會議,但長老會並不以減員為理由而稍有鬆懈,在夜色籠罩天地之時,百多位長老仍在踴躍發言,爭相道出自己的見解。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37:48

與主流人士成鮮明對比的,是中天帝國長老會的首席長老大人。他老人家可能是年齡大了些,渴睡!所以,就在會場中低垂著頭,閉目養神去了。

與這位頗具代表性的老人狀態相接近的,大約還有十多人,如果大略地統計一下,就可以發現,這些長老,有一半是埃瑪祭司一系的長老會的中堅,還有一些,卻都是各方長老會的旗幟人物。

例如中天帝國長老會西殿派的領軍人物,楊子善,楊大長老。

他外表與身邊的張首席差相彷彿,然而,在他低垂的眉眼下,卻已是一片寒透了的心腸。

那些沒有影響、沒有號召力的老朽之材,在那裡叫喚有什麼用?他們根本不能代表長老會的意志和權力。只有那些具備著極高傳統勢力的重要人物,才具備一錘定音的能力。

埃瑪近年來內部團結,與實務部門沒有衝突,其長老在聯合長老會上不鬧不爭已是意料中事,然而,其他各方飽受打壓的長老會的頭目,竟然也沒有任何有價值的表示,這說明了什麼?

名存實亡,名存實亡啊!

聯合長老會在千年的傳承之後,在此時此刻,已等於完全地沒落——已沒落到了人們根本就不願意再為之付出哪怕一點兒努力的地步。大部分人都認為,反正就算是聯合長老會沒落了,那情形也不會比現在更糟!

然而,和那些人的情況絕對不一樣的是,中天帝國長老會絕不允許聯合長老會倒下去!

不同於神英的散漫、梵河的虛妄、埃瑪的穩定、叢巫的無謂、禁忌的形式,中天帝國長老會——應該也算是炎黃的長老會,是當今黑暗世界的六個長老會中影響力、號召力、實際操作力都最強的一方。

由於各位長老所代表的勢力的大力支持,中天帝國長老會,可以說一手把持著中天帝國的內外事務。

如果不是東府西殿互相攻擊,內訌不斷,長老會的實力應遠不止此。

能夠在中生代與新生代的實力不斷增強的今天,得到如此豐厚的成果,炎黃古老的道德傳統功不可沒,然而,更具備現實意義的,卻是當今黑暗世界的大環境,並不許公然反抗長老會權威的存在,炎黃精英人物的性格一向如此——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將事情幹一半並不是他們的性格,他們要的,是一舉功成。

如果聯合長老會垮臺,中天帝國長老會便再也沒有了存在的大義名分。現在都在蠢蠢欲動的中生代、新生代的頂尖人物們,還會為了所謂的敬老尊賢,而繼續供奉著他們這些老人嗎?

數十年的修身養性,楊子善的名利心,其實也差不多到了淡薄至無的地步,然而,他卻始終有一個極大顧慮:「想一想現在的情形,這無疑是一個天才的時代。然而,如果是正常的天才的時代,當然不需要老朽之才來制約他們的發展……可是,這都是一群什麼樣的天才!」

環眼全球,六大力量的後起一代,已經將暴力、破壞、瘋狂、怪癖、野心、陰謀、私慾等陰暗的情緒,發揚得淋漓盡致,而這其中,唯獨沒有德行!

這簡直就是道德淪喪、力量唯尊的「黑暗時代」的翻版!讓這樣一群年輕人把握黑暗世界,是天上的神明準備讓這個世界崩潰的先兆嗎?

想到這裡,他的腦中不得不閃過幾個年輕人的影子,也不得不小小地給自己剛剛的結論後面鑲上一條尾巴:「當然,也有一些人很不錯的……只是我們炎黃的傳統道德教育雖好,但,是不是也應該改進一下了?」

他悄悄地瞥了一眼一旁好似已經睡去的首席長老,心中少有地紛亂如麻,再也忍不住低低地歎了一口氣。

無聊的會議仍在進行著!

日子很快地上了正軌,我很迅速地適應了島上正常人的空氣。開始了略顯忙碌,但遠較那種非人的經歷更輕鬆自在的生活。

唯一有些意外的是,當身邊多了兩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大痞子、大混混、大流氓的時候,我的人生規畫似乎有了些偏移。

這是一個極其普通的早晨,冬日的陽光還隱沒在山的那一頭,天空中仍是一片昏暗,而早起登山的我們卻已經爬上了半山腰。除了正忙於全球巡演事宜的有容妹妹,所有的年輕一代都聚集在這裡,享受著只屬於我們的清晨時光。

在盤旋而上的山道公路上,蘇怡、纖纖和混子騎著山地車,以悠閒的速度行駛,而我和容可為、江雅蘭則徒步而行,保持著與山地車同步的速度。雖然冬日的清晨寒風凜冽,但對我們而言,似乎並沒有什麼影響。

「不要拉我!我今天上午還有課,不能去陪你們胡鬧,王老頭是根本不會留情面的!」

我一口拒絕了混子要我逃課的無理請求,甩開混子拉我的手,迅速地前跑幾步,而他則騎著山地車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如果不是怕萬一失手的話,他會被我甩到山地公路下面去,我早就對他不客氣了!

「小宇,逃一次課沒事的!王老頭絕不會當掉你的,怎麼說你也是他的得意門生,你只要陪那個老頭多談一點兒炎黃的古典音樂史,他就一定會讓你畢業的!」

趁著大清早沒人,容可為非常囂張地腳踏巖壁,身體幾乎與地面平行,如履平地般走在陡峭的山壁上,聽到了我的解釋,他落井下石地給我出餿主意。

我朝他翻了個白眼:「廢話!我就是不想同那個王老頭在一起說話,才會拒絕你們!」

容可為還沒有發笑,來自他頭頂的絕對壓力已將他打落塵埃,剛剛騎到這個地方的蘇怡輕輕一抬車把,瀟瀟灑灑從他身上一躍而過,天空中的始作俑者江雅蘭放聲大笑,還不忘對已經灰頭土臉的容可為做了挑釁的手勢——敢上來打一架嗎?

具備著絕對實力優勢的江雅蘭,將桀驁不馴的容可為克制得死死的,也只有在這時,我才能見識到混混之所以為混混,那能屈能伸的橡皮功夫。

「不敢!」容可為的臉笑成了一朵花,向著天空上的江雅蘭遙遙拱手道:「江大小姐玉足輕踢,小子這裡生受了!」

無恥之尤!

大概這裡的所有人,包括最溫婉的纖纖在內,都要在心裡給這小子下這個評語,當然,我們的容少爺對這個也是絲毫不在乎的,他若無其事地拍拍身上的灰塵,依舊笑呵呵地跑步,江雅蘭在無形之中便討了個沒趣,自然也就不會再和他糾纏下去。

他真的若無其事嗎?

幾日來,經常和他切磋功夫的我,很懷疑他現在的狀態——那種刻苦,並不是無所事事的人能做出來的姿態。

容可為是典型的外圓內方型,雖然他把江雅蘭當朋友,知其性格甚深,再加上自己的臉皮厚,並不把她偶爾出格的行為放在心上,不過,如果長此以往,江雅蘭總仗著自己的實力優勢欺負下去,早晚有一天,會真正地傷到容可為的自尊心,他也早晚會有爆發的時候……

那時候,對大家的感情,便很不好了。也許,我該和江雅蘭說一下,當然,如果讓蘇怡當中間人,效果應該會更好一些……我正想著這件事情,天空中視野最佳的江雅蘭卻已是一溜風火地跳了下來,十二分不客氣地站在了蘇怡的後座上,扶著了她的肩膀。

我愕然望向她,她只是一撇嘴:「那個金毛鬼子來了,正從那邊登山,好像要截住我們……是男人的話,就把那個蒼蠅一腳踢下山去,這幾個月都要煩死了!」

蒼蠅?我只楞了一下便已明白來人的身份。

近日來被江雅蘭如此稱呼的,也只有前學生會主席,來自堅羅的高材生,理工學院第一才子的卡爾。博格了。

卡爾。博格在去年蘇怡剛入學時,當選為上一屆的學生會主席。雖然每一年的主席一職都由全校學生公決,然而按照不成文的慣例,學生會主席的任期均是兩年,在這期間,應是不會被罷免的。

然而,當蘇怡加入學生會的那一刻起,他也就注定了將要成為第一個只當「半截」的主席大人。

今年九月分入學後,全校學生選舉,僅加入學生會不過七個月的蘇怡,已經以她無懈可擊偏又炫目多彩的驚人手段,以及無人可及的超凡魅力,以絕對的優勢在選舉中將卡爾一舉斬落馬下,贏得了學生會主席的席位。

卡爾。博格當即成為了失意者,然而,僅在一天之後,在一次校內記者的專訪中,這小子就語出驚人:「我理想中的女友應該比我更優秀,這使我有向上追趕的動力,從這一點上看,蘇怡是我的理想情人!」

在說完這句話後,他還隱約地表示了追求蘇怡的想法。

我還不知道他這樣講話用心何在,不過,我知道,如果不是當時蘇怡和有容等人死死拉住暴走的江雅蘭,現在這位有「太陽」之稱的俊美青年,大概只會化做宇宙中的飛灰,連靈魂都要被江雅蘭的辣手蒸發乾淨!

當時,蘇怡正忙著我登基即位的準備工作,同時,也要聽從長輩的吩咐,開始為自己的訂婚儀式做準備,連續三個星期沒有回校,自然也就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然而,等到她回來的時候,這個問題已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越發壯大,並在整個東盟大學內掀起了一場八卦風暴。

蘇怡在那關鍵的三個星期內沉默,無疑是一個無奈的失誤,由於這段空白期的孕育,人們的想像力已經發揮到了一個無法抑制的驚人高度,無數的流言開始在校內傳播,雖然未必會對蘇怡造成什麼人身上的損害,但無疑的,這卻會很傷害我們兩個剛剛才確認下來的愛情關係。

至少,江雅蘭是這樣認為的!

所以,已經被蘇怡勒令不准動用武力的她,便在一個公共場合,以蘇怡密友的身份,「漫不經心」地捅出了「學生會主席大人已經訂婚」這驚天動地的大消息,並明諷暗刺地針對某人,視其為居心叵測、用意深沉的無良之輩。

此言一出,全校學生一起嘩然。

由於這是蘇怡的私人問題,其他人無法也沒有資格去置喙,所以,在一陣無序湧動的風波過後,在蘇怡這裡找不到突破口的諸多狗仔隊成員們,開始向立場曖昧的卡爾那裡湧去。

這位前學生會主席回答得一如既往地模糊:「或許是真的吧,畢竟是江小姐說出來的。但我還沒有從主席那裡得到證實。出於我個人的立場,我會在以後的日子裡,向主席弄清這件事的……當然,是在她不介意的前提下。」

如此,他又將矛頭指向了蘇怡,而說這句話的時間,正是在我到達島上後的第四天,江雅蘭由於某位宿敵的到來,雖然又是怒火沖天,但也終究沒有去找他的麻煩,而我和蘇怡,則出於各種考慮,還沒有對此做出解釋……現在看來,有必要下一劑猛藥了!

我望向蘇怡,蘇怡也看向我,兩個人的目光交會,在其中的感情隔空交流的同時,我驀地生出了一個絕妙的念頭,當然,這需要大家的配合,首先,是江雅蘭……「問一下,那個卡爾現在的位置?」

「還在山那邊……大概我們下山的時候,就會碰到他了!他一定是過來堵我們的!」

再一次地加強自己的判斷,江雅蘭將手指捏得咯叭咯叭地響,如果蘇怡或者我同意,她一定會讓那個卡爾從人間蒸發,並且保證不會讓任何閒雜人等知曉。

我不理她,只是抬頭看看天色,一路打打鬧鬧,等到我們沿環山公路到達山頂,再下山的時候,時間應該已經指向了七點鐘,那時山道上行人應該多出很多……嗯,那樣效果會更好!

我開始微笑,這樣的笑容,贏來了混子和容可為兩個同為混球一族的敏銳的感應。我對他們兩個比出了一個隱秘的手勢,笑容越發燦爛……沒有哪個男人會不乎自己的老婆被人追,我也一樣!

如果天上果真有神靈的話,那麼,就請你們暫時原諒我吧,畢竟,我還不滿二十歲!

說話間,環山公路已經開始向下盤旋,行人開始多了起來,所以我們也就很順應時勢地恢復了比較正常的姿勢。

江雅蘭非常霸道地佔據了最應該屬於我的位置,就站在蘇怡的車後座上,張開雙臂,享受著寒風撲面的快感,惹來行人的側目。

容可為一直在怪叫著催促混子加速,希望能讓山地自行車的速度,提升到一百公里每小時……而我,則比較平靜地坐在纖纖的後座上,一邊照拂著已經有些出汗的纖纖,一邊默默地計算時間。

這是一段暫時沒有別的行人的空白地段,那個卡爾,離我們也不算遠了,我露出了一個笑容。

在耳邊輕聲囑咐纖纖小心,我的身體開始蓄力。當在這裡對勁氣感覺最敏銳的江雅蘭頗為疑惑地回頭後望時,我腰身一挺,驀地沖天而起,在嘿笑聲中向著江雅蘭直撲過去。

「讓位!」

蓄勢以待與倉促應變的區別,馬上顯現出來了,更何況我們之間還有一層相當的實力差?江雅蘭在全無防備之下手忙腳亂地反身格擋,卻被我一招三式打得不亦樂乎,狼狽逃起之際,已被我早已計算好的一腳餘波掃中,悶哼聲中向後拋飛。

我輕鬆踏上蘇怡的車子後座,江雅蘭只能在怒罵聲中,落到了纖纖的後面。

身前的蘇怡笑得非常開心,我笑吟吟地道:「我來騎吧!」

言語間,已經和蘇怡完成了一個輕鬆的小挪移,蘇怡站在後座上,輕撫住我的肩膀,卻又彎下腰來,將朱唇湊在我的耳邊,低聲詢問:「你想幹什麼?」

我將江雅蘭的罵聲和兩個混混的口哨聲完全屏蔽,只是回過頭,輕吻了一下蘇怡的臉頰,在她微紅的俏臉中,笑得越發開心:「說實在的,我對那個卡爾很不爽,但如果教訓他,又總覺得是大人欺負小孩兒……怎麼樣也要想個法子,讓這個人死了那種齷齪念頭才成!你說,我該怎麼辦?」

蘇怡微微直起身子,顯然是想考慮我現在的想法,我當然不能讓她那天才的大腦將我的算計給剝皮拆骨,神念感應中,那個小子已離我們不遠,我也就在此刻揭開謎底:「老婆,讓我們兩個來玩一次心跳吧!」

我的身體驀地上衝,在蘇怡微感驚訝的叫聲中,一個翻身來到了她的身後,再環腰將她抱住!

失去了前方的掌控,車子立刻就開始大幅度地晃動起來。雖然就算是車子撞破欄杆摔到山下,也未必能傷到我們一根毫毛,但,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卻仍讓蘇怡本能地貼在了我的身上!

好……爽!

我敢發誓,這是我和蘇怡自認識以來最親密的一次貼身接觸!以前,我只有色心而未有色膽,此刻,大義名分下,膽色俱全,我有什麼幹不出來的?

「深呼吸!」

我的嗓音開始沙啞起來,我深深地吸入了一口寒風,蘇怡的腰身也在微微波動。當她完美的身體曲線與我完全接觸之際,我抬起一隻手,輕輕扳過她的臉,在一連串倒抽涼氣的「滋滋」聲中,讓兩個人的唇瓣緊緊貼合。

寒風呼嘯而過,側面的巖壁在狹窄的視野中變得千奇百怪,似乎下一刻便要整個地傾倒下來,山地車開始越發不可收拾地搖擺著前衝,隨時都有可能把我們兩個人給拋下去。

而在此刻,我卻完全閉上了眼睛,相信,蘇怡也是……我真的感受到了她的心跳,在我手邊,沒有一點兒節奏,和我的一般無二!

在唇舌交纏中,蘇怡回過身來,摟住了我的肩膀,兩個人的臉頰貼在一起,漸漸地變得火燙起來。

在此刻,外界的一切響動均不在我的感知範圍之內,我先前所設想的情節,都沒有出現,只有這個心跳中的吻,正以其超出預期千百倍的灼熱奔放,將我整個人都融化在其中。

轉瞬間即到山腳,唇分,車停。

我跳下車子,像一個紳士,對蘇怡伸出了手,蘇怡的臉龐在片片粉紅色澤光暈波動下,越發美艷不可方物。

她輕扶著我的手,跳下車子,四面一片寂靜,我吁出體內的熱氣,讓它在空中形成一道綿長的氣柱,然後垂下頭,在蘇怡的耳邊低語:「今後,我大概是什麼都敢幹了!」

蘇怡失笑,如同千百朵鮮花同時怒放,在我眼前綻開嬌姿,她似有所指地握起了我的手,我在此刻才發覺,我的手……甚至是我的全身,都因為剛剛那奔騰的激情而微微顫抖著——這不是害怕!

我鄭重其事地告訴她!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38:47

第二部 第一集 異物白石 第三章 報恩


後面大呼小叫的江雅蘭緊跟了上來,激動得有些過火地奉上一腳狠踹,我擁著蘇怡一閃避開,她卻仍不知足,臉紅脖子粗地在那兒跳腳:「這種事,這種事!你……你也真能幹得出來!」

呃?不行嗎?

「不行……誰說不行?簡直太***漂亮了!」

她口不擇言地將一句粗話噴薄而出,然後再狠狠地一巴掌拍到了我的後背上!

「我到今天才覺得你是個男人!」

這一招我再也沒有躲過去,只是苦笑著應付了下來,並且生受了那句不知是褒是貶的話。

容可為和混子一路怪叫著俯衝而下,在我們面前,有班門弄斧嫌疑地來了一個車輛大迴旋,再一起跳下車來,連串地出口道賀。

我放開蘇怡,笑吟吟地連連回禮,只覺得意氣飛揚,莫過此時。

纖纖在一旁放好了車子,卻不敢在我們這群好興奮的男人的面前湊熱鬧,只是跑到蘇怡身邊,微紅著俏臉,卻也反常地連串問話……當然,那內容就實在不得而知了!

初始的興奮時間過後,我特意地壓下嗓音,詢問兩個「同夥」:「效果如何?」

兩個人心領神會,卻又同時露出曖昧的笑容:「你說的是哪個效果?」

我瞇起了眼睛,兩個聰明人立刻便反應過來,立刻強行正起臉色,準備回答。

而在此刻,江雅蘭卻又湊了上來:「是說那個小子嗎?幹得好!」明顯是想到了剛剛的情形,江雅蘭笑得是好生開心:「剛剛那個小子的臉色真的是好精采!看到他那個樣子,比讓我活煮了他都開心!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亂放屁!不過呢……」

江雅蘭挑出大拇指,隨意地指向後面,笑容開始有些不懷好意了:「最好的效果,卻是這個山道上那一場帥到沒邊的連環大車禍!你們安全到達終點,可是山上面呢?」

寒風撲到山體上,開始反溯而回,而在此時,夾雜在風中的絲絲慘叫聲,也撲入我的耳內,我愕然望去,山道上人頭湧動,不少人正扭頭往這裡看,卻有更多的人才剛剛從地上爬起來……嗯,反響不小!

江雅蘭笑嘻嘻地拍我的肩膀,毫不掩飾她的幸災樂禍:「看這個情形,他們是不會放過你的!」

我怔了怔,但隨之便聳了聳肩,回頭望向蘇怡,在她仍然紅雲未褪的羞意的鼓動下,我根本就全不在乎以後或者可能發生的事情:「來便來吧,在愛情面前,我神擋殺

神,佛擋殺佛!「

「說得好!」

混子和容可為一起為我的愛情宣言鼓掌叫好,江雅蘭在表示過癮的同時,卻伸手探向我的額頭:「話是很好聽,只是,從你嘴裡說出來……你真的沒發燒嗎?還是剛剛親嘴親得昏天黑地,不辨東西?」

此語一出,即使是以蘇怡的從容,也要為之臉上大紅。

最老實的纖纖終於看不過去了,輕輕地拽了一下江雅蘭的衣角,低聲地阻止她再說下去:「雅蘭姐……」

纖纖果然是江雅蘭最大的剋星,本來還想再說上幾句,以讓我更加尷尬的她立刻順應纖纖的意思,在頗不盡興的情況下揮揮手,放過了繼續落井下石的機會。

我連忙向纖纖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在小姑娘微微的羞笑中,我跳上了車子,招呼蘇怡上來,在路邊行人千奇百怪的目光的注視下,一路絕塵而去,後面兩個混混怪叫著追了上來。

對我來說,多姿多采的自由生活已經開始了!

元旦方過,北半球的冬日的天空仍是蔚藍一片,在空中淺淡的雲層上方,一架銀白色的空中客車呼嘯飛過。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在一連串低聲的自言自語聲中,少女遮在長簷帽下的小臉,漸漸地由蒼白而變為淺淺的紅潤,本來緊張僵直的身體,也開始恢復柔軟。

商務艙內的氣溫比外界要高上許多,卻正是人類最感到舒適的程度,然而,少女卻因為心理狀態的緣故,而在這短短的數分鐘內便出了一身薄汗。

飛機飛行得十分平穩,如果一切沒有問題,那麼,在兩個小時後,它便將降落在東盟大學城的中央機場,到那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少女將右手的袖子放得長長的,再將左手放在上面,這樣,似乎給了她一絲心理安慰,她的肢體語言更輕鬆了。

感受著手上特異的觸感,少女終於抬起頭來,將自己小半張臉巧妙地隱在帽簷的陰影下,對著走過的空姐露出了純真的笑臉:「請給我一杯果汁!」

少女的笑容無疑是眩目的,空姐竟還楞了楞,才懂得按少女的要求,送上一杯柳橙汁,少女非常禮貌地道了聲謝,又再次地低下頭去。

「小姑娘真漂亮,而且很面熟呢……在哪兒見過嗎?」

很快地將這個念頭放在腦後,空姐繼續推著推車,沿著走廊向前,而在她身後,一位少年卻突地轉移了位置,在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發現的狀況下,來到了那位正捧著果汁的少女身邊,在輕咳聲中,大模大樣地坐了下來。

他的咳聲引起了少女的注意,隱在帽簷陰影下的美麗眼眸,帶著濃濃的戒意,在這個「竄位」的少年身上流轉一圈,小臉上明顯地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但仍顯出了些許的不安。

少年也在打量著這位少女,他比少女似乎還要小上幾歲的臉上,卻是一種非常明朗通透的笑容,他笑咪咪地跟少女打招呼:「嗨,姐姐,你好!」

少年的嗓音還帶著些微稚氣,尤其是見面就叫「姐姐」的做法,不自覺地就將少女心中的戒備化去一角。

看著少女臉上微微的神色變化,少年的笑容越發地燦爛:「姐姐很漂亮呢!」

聽到一個看來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的少年,似乎毫無心機的讚美,即使是以少女此時的緊張,也不由得湧出了開心的情緒,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少年眨了眨眼睛,露了一臉純真,口中不輕不淡地繼續道:「而且,很像一個人哦!嗯……像誰呢?」

少女的面容才剛剛變色,少年便開心地笑了起來,而他的手卻已不知何時掐了一個古怪的印訣,就在此時,少女本來想極力後縮的身體,便彷彿是中了定身法,再也動彈不得!而且,口中竟也發不出任何一個音節來。

「完……完蛋了啦!」

少女的心在這一刻完全地揪了起來,這幾日來的努力以及所受到的驚嚇,在此刻竟然化成了一場空!

如果有可能的話,她真想現在就痛痛快快地大哭起來,以發洩自己那無法壓抑的恐懼和絕望的心情。可是,要她在一個比自己還小上幾歲的少年面前示弱,以她近年來日益增長的叛逆和倔強,那也是萬萬不能的!

在這種情況下,少女只能倔強地抿著嘴唇,強行抑止眼眸中漸漸浮動出來的水光,狠狠地看著眼前這個限制了她的自由,甚至把握住了她的生命的少年。

少年這個時候卻沒有看她,而是非常小心地望向四周,似乎是在觀察是否有人看到了他的「惡行」,而當他回過臉來,看到少女此刻的模樣是,卻是大大地一楞。

「有容姐……你沒事吧!」

貓哭耗子假慈悲!

少女,當然,也就是美麗可愛且動人的有容大小姐,在心裡狠狠地咒罵著這個現在看上去仍是一臉真誠的少年,並深深地為他純熟自然的演技,而感到「佩服」不已!

不要落到我手裡……否則我讓宇哥活活揍死你!

有容在心裡想著狠話,卻是一句也講不出來。

而眼前的少年卻開始做恍然大悟狀:「明白了……請別誤會,我不是壞人!我和宇哥的關係是很好的,他難道沒有給你說起過嗎?我可是他忠實的Fans啊!」

有容愕然,少年雙手合十,做求饒狀:「我真的不想把你禁制起來,不過又怕你……哦,還有你身上的那位有什麼舉動會壞事,所以不得已為之,有容姐,看在我家裡有你所有的近三百張專輯的分兒上,你就饒了小弟這次吧,兩分鐘,只要兩分鐘後,你老人家聽完了我的計畫,我立馬就放開你!」

連串的敬語,再加上少年好生真誠無辜的笑容,讓善良的少女根本無法招架,雖然心中仍有疑慮,但聽少年這樣的理由,似乎也能稱得上完美,少女開始沉吟是否要相信他。

然而,似乎少年已經沒有了時間:「我真的不能出來太久,否則那邊一定會亂套的,聽我說,現在飛機上所有的可疑人員都被我擺平了,在飛機上應該還算安全,但飛機一降落,他們就一定會開始行動……

「怎麼,你還不知道?你的行為早就被那群人給知道了。有容姐,你的膽子可真大,竟敢藏匿那個『異物』,還帶著它偷跑出來!如果不是你與炎黃關係密切,恐怕現在麻煩已經不可收拾了!」

少年發了幾句牢騷,但馬上便回到了正題,他將一個奇特的玉片狀的東西,放在了有容的手心,難得地面色嚴肅地道:「按照我所說的路線離開機場,然後立刻通知宇哥,如果順利的話,他大概兩三分鐘就可以趕到。一定要萬分小心。

「這是一片護身符,可以應付一些危險場面。可是如果碰到極限高手……唉,給你說了也沒用,不過,他們應該還不至於不要臉到那種地步才對!」

少年進一步地壓低聲音,將逃跑路線詳盡地講給少女聽。當確認少女全部記下來後,少年似乎鬆了口氣,臉色卻變得有些複雜。

但在少女疑問的眼眸前,他還是沒有再說些什麼,再露出一個笑臉,便倏然而逝,去時與來時一樣突然,只留下了一句話:「祝好運!」

少女立刻恢復了正常的狀態,她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手掌撫上右臂,在短暫的交流後,她暫時地放下心來。但很快地,便又蹙起了眉頭,她在思考是否要相信那個神秘少年的話……「如果他是說謊話,那我就慘了,可是,就算是不聽他的,我好像也好不到哪裡去啊……」

少女聰明卻單純,她的思索深度也只有到此為止,與她同行的「那位」,同樣地不適應勾心鬥角的生活,在這種情況下,任何可能的外力支持對少女來說,都是一筆可貴的財富。

於是,在種種條件的逼迫下,少女做出了最後的決定,她的決定是:「就賭上那張臉了……看起來真不像壞人啊!」

飛機在巨大的呼嘯中降落在東盟大學城中央機場,在天空中,少年戴上了遮住了大半張臉面的墨鏡,墨鏡後面的眼眸,卻因有外物的遮攔而變得越發複雜:「對利用你的事……真對不起,只是,你不知,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了偶像的存在,對某些人來說,是多麼難過……最多,事後我真心地叫你幾聲姐姐就是了!」

飛機降落的時間,正值凌晨時分,東方的彩光剛剛露出頭來,距太陽升起還有一段不長不短的時間,有容少有懷著「咚咚」亂跳的心,小心翼翼地按照少年的指示,隨著人流,走出了航空港。

此時的她當然不知道天空中少年的歉意,她只看到了已經近在咫尺的機場大門,按照少年的指示,這時候應該已經安全了,現在要做的,就是趕快通知宇哥過來,自己的手機目標明顯,不能用,那麼,只能用公用電話……少女快走兩步,幾乎便要走出機場,大難得脫的歡欣已經湧上心頭,連腳步都輕盈了很多。

但,才又走出兩步,心中卻突兀地一跳,周圍風聲颯然,一道身影輕飄飄地來到她身前,阻住了她的去路。

有容猛然抬頭,卻看到一雙棕色的眼眸定定地看著她,良久,方出聲感歎:「小姑娘果然可愛,只是,可愛卻不可能將我方十多名追蹤高手全數滅口……有容小姐,

在你身邊護衛的那位高人在哪裡?「

「怎……怎麼會!」

被追上了!

在美好的前景近在眼前而又突然破碎之際,有容已經嚇壞了,她緊緊地護著自己的右臂,想往後退,只是身體卻恰如剛剛在飛機上那樣,絲毫地動彈不得。

「那位」在此時也感應到了這場真正的危機,它微微地顫動著,想要破開這層壓制,但重傷之後的它,實力已然下降得太厲害,面對這種局面,已是力不從心!

「說實在的,我是真的沒有想到,我們所布下的天羅地網,竟會被你這樣一個沒有任何實力可言的小姑娘給突破掉,並且還帶走了我們的目標……這裡面當然有你運氣的因素,不過,我們似乎也太信任你這張天真的臉了……」

來人棕黑色的皮膚,非常具備著反面角色所擁有的色彩,他也確實是在行著一般的反面角色要幹的事情。

他微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森寒的白牙:「我的名字是本。布拉索,你可以叫我布拉索先生……有容小姐,很遺憾在這種情況下與你見面,其實,我很喜歡你的歌的!」

他笑著舉起右手,手上的膚色卻似乎在此刻變淡了些,他的聲音低沉了些許:「相較於你的歌聲,我對你這張美麗的臉卻不感興趣……或許,這能讓我狠下心去幹些事情!

「小姑娘,你是張真宇的女人,你聽他說起過我和他們家的仇怨嗎?或者更進一步講,你知道我當年是如何對待他的母親的嗎?」

少女的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了起來,但她的嘴唇仍然抿得緊緊的,沒有一點兒開口講話的意思。

布拉索笑容依舊,只是指掌間掠過了一道淒厲的風,「嘶」然響過,少女晶瑩如玉的臉頰上,已出現了一道淺淺的傷口,血液很快地流了出來。

「宇哥,救我啊!」

少女的眼眸中已是水氣盈然,只不過,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她在心中的呼救,也實在是軟弱無力得很,難得的是,就算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仍然不發一言,只是用似乎馬上就要溢出淚水的大眼睛,狠狠瞪著眼前這個可惡的大魔頭,左手將右手臂上的東西護得更緊了!

「如果你能將『異物』交出來,且將那個保護你的人的身份說出來的話,我必將治好你臉上的傷,並且向小姐你致以最真誠的歉意。當然,如果你選擇了『不』……哦,有容小姐,你不會做出那樣愚蠢的事吧!」

可能是折磨小姑娘很能帶來快感,布拉索破例地多說了幾句,而在此時,與他同來的諸多高手已布下了天羅地網,準備隨時對可能出現救人的高手進行致命合擊。

想來,那個神秘的高手,不會放著他辛苦救下來的小姑娘死活不管,而袖手旁觀……所有人都這麼想。

只是,結果出乎意料……「砰!」

在掙扎與崩潰之間的少女的身上某處,似乎炸開了什麼東西,一道淺淡的米黃色光華從她的身上透了出來,所有人都為之一楞,而這道光華,便趁著這個機會,突轉刺目,有如一個突然升起的太陽,刺得所有人眼前發花。

「什麼東西!」第一時間感覺到不對的布拉索在一愕之後,沒有任何猶豫地立下殺手,遲則生變,他現在不能冒風險!就算是將這個美麗少女打成肉醬也好,只要「異物」不跑掉就成,反正他結下的仇也不只這一樁了!

只是一掌打空,呼嘯而過的掌勁只打中了空氣,當光華散盡,眼前除了掌力犁出的深溝,再沒有任何礙眼的東西。

全場愕然!

「跑掉了?」

是炎黃的乾坤大挪移嗎?果然名不虛傳!布拉索先入

為主地下了一個結論,但心中也不免有些疑惑。

這味道,不太對吧!不過不管如何,這次終究還是失算了,竟然讓煮熟的鴨子飛掉了,看來,人實在是不能太貪心……布拉索狠狠地咒罵了自己兩句,但卻很快地回到了現實中,情況已經變得複雜了,要回去從頭計議才是!

「一隊去附近搜索,發現目標,立刻斬殺,將『異物』帶回,注意與島上的目標保持安全距離,行動時間半小時,半小時後無論結果如何,立時收隊回報!」

只微一思索,布拉索便下了以慎重為主的命令,隨後便沉著臉走向候機大廳,那裡,有一群人正等著他的解釋……又是個麻煩!

萬米高空,剛戴上墨鏡的少年朝自己臉上狠狠的一巴掌,又將墨鏡給扇了下來,他咬住嘴唇,強迫自己定下心來,開始搜索已被傳送到不知名地帶的少女的行蹤。

上天庇佑,他很快得出了結論。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42:43

而又在第一時間,他又用一個隱秘的渠道將消息發送出去,目標,是林榭大道二百二十號!

幹完這些事情,他立刻掉頭飛去,半空中又響起一聲響亮的巴掌聲:「王八蛋,我以後再也不做這種遭天譴的事情了!」

當東方海面上第一縷陽光射入我的窗口時,我相應地睜開了眼睛,出於十多年的習慣,我先自體驗一番真氣運行的情況,當洶湧澎湃的真氣在體內如長江大河般滾滾運行,排出體內僅有的幾分雜質時,再神清氣爽地振衣而起。

外面的聲音有些紛亂,這無疑使這個冬日的早上有些美中不足,當然,我並不太在乎這個,我只是很奇怪,自從我與蘇怡「極限親吻」的事件風波過後,家裡面似乎再沒有這麼熱鬧過了,是發生了什麼好事嗎?

我整理了一下這幾天越來越長的頭髮,剛想著推開門出去,轟然聲中,大門猛地撞在了牆上,我苦笑:「雅蘭,你……噫,蘇怡!」

蘇怡本一貫從容的臉上此時已是雪白一片,冷淒淒地,映得我心中霎時間一片冰冷。

我呆呆地看她,直到她口中吐出一串僵硬而又清晰的語句:「有容……出事了!」

陽光不知何時已經隱入了雲層之後,海水的波動已經超出了平日裡的範圍,海上起風了!巨大的船體在海面上微微晃動,這令人厭煩的節奏一直透入艙中,令人的心情越發地沉鬱起來。

我呆呆地坐在床邊,一絲聲息也無,心裡面卻如同巨浪翻湧,無休無止。

手指無意識地掠過床上有容妹妹的臉頰側方,在接觸到她光潔的皮膚的一剎那,我的手彷彿接觸了火炭,忙不迭地縮了回來。就在我所接觸的皮膚下方不遠處,便是一道令人觸目驚心的血紅色傷口,陰森森地橫在有容妹妹本毫無瑕疵的小臉上,像是惡魔的大口,猙獰地向我微笑。

傷口上塗了一層無色透明的藥膏,散發出一絲微微的藥香,這使我的心情微有了些安慰,這是由爺爺親手配製的藥膏,生肌活血的藥效天下無雙,對這樣的傷口,應該是沒問題才對,應該是……今天早上七點鐘左右,昏迷不醒的有容妹妹,在距島西海岸三十公里處被發現,除了臉上的傷痕外再無外傷,但內傷沉重,幾垂垂待斃,再加上一直泡在海水中,耽誤治療時間,若不是有一股奇特的能量護住她的心脈,我們怕是就見不到她了!

我本來還不明白,本來好好地在天秤洲開全球巡迴演唱會的有容妹妹,為什麼會身負重傷地漂在海上,落得如此模樣。不過,當我挽起她的袖子為她把脈的時候,一切就非常地清楚了。

「可可」又回來了!

沒有了當初那閃爍的生命光澤,只像是一條死灰色的皮環,緊緊地箍在有容妹妹的手臂上,也如同有容妹妹一般瀕臨「死亡」的邊緣——可可等於異物!

本來一切都只是心照不宣,可現在,卻成了無法迴避的現實。

有了這個,有容出事理所當然。可是,這絕不可能成為我輕饒過那個無恥之徒的理由!

艙門被輕輕地推開,蘇怡無聲無息地走了進來,我看向她,她微微搖頭,示意我出去說話,我輕「嗯」一聲,跟著她走出艙外。

蘇怡明顯地也知道了事情的起因,她微蹙著眉頭,取出了三份蓋有各式印章的公函,遞到了我的手裡。

我的目光並沒有看這些,而是盯著她的臉,問我最想知道的一件事:「誰幹的?」

「本。布拉索!」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的臉變得比任何一個時候都要難看。

我早就該殺了他的!只怨我被這虛假的和平生活迷花了眼,竟然沒有想到魔鬼之所以為魔鬼、畜生之所以為畜生,那唯一且深刻的理由,就是他們沒有人性!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幾乎便要崩潰的理智強壓下去,在蘇怡帶著些擔憂的目光中,強行命令自己低下頭去看手中的公函。

這四封公函分別來自於梵河、神英和埃瑪,又分別由卡陀、十二神將之一的路易,以及普魯斯親手書寫。

當然,這些公函的目的,是有著非常驚人的時效性的!

卡陀和路易的信件措詞雖異,語氣不同,但意思相近,也沒有出乎我的意料。

無外乎就是先輕描淡寫地對有容妹妹的病情表示「關心」,然後「言詞懇切」地說,如果我能夠按照聯合長老會的決定交出「異物」,他們便會為我請功,且願意承認炎黃把持對「異物」研究成果的「大頭」。

條件優厚,面子十足,可惜我現在偏偏要不識抬舉!

我接著打開了普魯斯的來信,見字卻不由得楞了一下,信中的內容,委實大出我的意料,或者說,我根本就沒有往這個方面想……這小子在搞什麼鬼?

我皺著眉頭將這封信遞給了蘇怡,蘇怡略微掃了一眼,同樣地搖頭表示不知其中原委。看來,我有必要在有容妹妹清醒後詢問一下了……剛一想到有容妹妹,我心裡面便又是一痛,這種爾虞我詐的狗屁事情,關這位天真無邪的小姑娘什麼事?他們紙上說得好聽,卻也真有臉看著這種事發生……我狠挫了一下牙,再沒有心情將事件細想下去,將手上的兩封信也遞了回去,我扭頭向艙裡走,準備去照看有容妹妹。

蘇怡卻拉住了我,擔憂已經明顯地出現在了臉上:「宇哥,這些函件……」

「放著就是了,隨他們去吧!」我微笑了一下,頗有些漫不經心地回答,但末了卻又認真地加上一句:「不要把布拉索給跟丟了,我要他全天候的監視報告!」

蘇怡微微點頭答應,但看她的心情,已是非常地苦惱。

我輕撫了一下她的肩,卻忽又想起一事:「雅蘭和容可為去哪兒了?」

聽到這兩個麻煩精的名字,蘇怡的面容越發苦惱:「還在島上,不過,已經和『捕獵隊』發生了很多場衝突了……」

「他們有沒有受傷?」

蘇怡搖頭,以江雅蘭的實力和容可為的奸猾,如果故意鬧事,一戰即走,哪能就這麼快吃虧的?

「那就好!」我展顏而笑,只是冷風吹拂牙齦,酸酸的帶著殺氣:「讓他們鬧去吧,只是避開那些硬把子……我倒想看看,這件事能鬧到什麼地步!」

當蘇怡愕然望向我時,我已經走入艙房之中。

有容妹妹還是睡得很熟,內傷已經完全穩定了下來,估計在一個月內能夠痊癒,只是外傷……我再次深深地歎氣,在歎氣聲中,我終於再次將她的袖子挽上去,仔細地打量仍然盤繞在她的右臂上的「異物」。

由於前幾次不是時間倉促就是心慌意亂,我總沒有認真地打量這個攪得黑暗世界不得安寧的傢伙,也只是在這個時候,我才真正地看到了這個異物的真面目。

和我想像中的形象有著很大的差距,事實上,與我在極天洋上與它初次交手時相比,它已經沒有了那種鋒銳無匹的外在感覺——想當初,我和阿儂列甚至以為它是一把劍……現在看來,它應該是一條柔韌性和延展性都很強的奇特物體,至少現在摸上去軟綿綿的,卻又十分光滑——當然,應該是生命體沒錯。

看得出來,由於長時間的傷勢拖累,以及不久前與阿儂列那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它已經虛弱到了極點,此刻連起碼的肌體光澤都欠奉,唯一可以入目的,只有它身上頗具美感的銘文般的肌理。

而在它的「頭部」,原諒我用這個未必確切的名詞來形容。事實上,它根本就沒有明顯意義上的頭尾差別,我只能將看起來最有些「腦袋」樣子的前身,定義為「頭部」。

在它的「頭部」,有一個好像是「頭冠」一類器官,扁平而無光澤,但卻有幾分突兀,而出奇地卻讓我有了幾分眼熟的感覺。

不知何時走到我身後的蘇怡低聲道:「那個『冠』,應該就是『神之原石』……只是現在,感應已經很微弱了!」

那個就是神之原石!我恍然,怪不得覺得在哪兒見過,這東西與卡陀交給我的那塊記錄著「阿修羅大炎密」的原石,竟如此地相像。

那麼,這個東西就不算是異物本身的器官嘍?可為什麼卻死死地貼在異物的頭頂不下來呢?

我向蘇怡詢問,她卻只是聳了聳肩,表示出「沒有可供參考的資料」一類的答案,不過,隨即她又說:「在初始時,神之原石的感應沒有這麼弱,似乎,神之原石裡面的能量存儲,也有耗損的表現……」

能量損耗?那是不是就代表著神之原石裡面存儲的信息,也會有所損耗呢?

得到了蘇怡肯定的答覆後,我哼了一聲,本來六大力量對異物的追尋,是為了這個幾近無價的神之原石。

然而,當這塊石頭已漸漸失去了能量與信息,再沒有什麼價值之後,他們也就順理成章地轉移了目標,而且,轉移得是如此地理所應當!

神之原石固然珍貴,但這在六大力量的祖籍中也從未出現、力量驚人的異物,似乎也不差……如此完美的研究對象,對於六大力量的高層而言,可是一個極具誘惑力的美味!

不過,該怎麼研究呢?活體還是切片?

想來,諸方高層所苦惱的便是這個了。研究方法的不同,注定了分配方式的不同。

如果切片,好辦!拿把激光刀左砍右切,上秤加碼,總有能公平分配的機會。

不過,如果是活體的話……想到了那三份公函,我心中冷笑不已。

手指接觸到了「異物」的肌體,正要打探一下它內部的結構原理,一道微弱的信息卻驀地出現在了我的腦中:「你……你是?」

我的眉毛揚了一揚,是「異物」在與我交流嗎?

這種交流方法,倒是和某只聒噪的鳥兒一模一樣,我心中不自覺地升起幾分親近之意,再加上它畢竟曾經救過有容與纖纖的性命,我對它「害」有容重傷之事,竟也消去了幾分怒氣。

「你好……這樣交流,有什麼窒礙沒有?」

利用與朱翎交流的經驗,我試探性地用心念反饋回去,很快地便得到了它的響應:「沒有問題,直接的神念交流,不用費力!」

這樣很好!我開始考慮如何措詞,盡可能地得到更多的信息。

而在我開口之前,它卻又先一步地放過來一道信息:「對不起……」

我楞了一下,旋即明白它是為了有容妹妹的傷勢向我道歉,我沉默了一下,卻無法給它回應。

其實,現在已經難講到底是誰欠誰的人情了,我本沒有資格去生它的氣,只是,看到有容氣息奄奄的樣子,要讓我乾乾脆脆地一笑了之,卻也無此可能!

「不用說這個了,我現在只想知道,事情發生的前後經過……請盡量詳細一些!」

「異物」先靜默了一下,然後才開始解說——從它和有容妹妹相識開始,時間跨度由八月上旬一直到今天。

當初受傷的它在海面上被我發現,由於對我所懷有的力量抱持著極大的戒心,它本能地求助於當時正在我身邊、心思純潔的有容妹妹,用神念聯繫請求小姑娘的援助。

有容的好奇心和熱心腸幫助它瞞過了我,這種做法也贏得了它的友情。由於它對力量強大的人有本能的戒備心理,所以,在與有容相識的一個月中,它只是通過有容認識了纖纖一人……從黑天七雄手中逃出後,它覺得自己的生命安全又受到了威脅,並且,它不能肯定,自己的存在是否會對兩位純潔無瑕的少女造成困擾,所以,它又離開了。只是,僅三個月後,它便碰上了阿儂列。

兩敗俱傷的慘局,使它再也無力逃過「捕獵隊」的搜索,最終在天秤洲被追上,只是陰差陽錯的,在慌不擇路的逃難中,它一頭撞入了有容妹妹的演出現場,被有容妹妹發現,順理成章地藉著有容的掩護,暫時擺脫了危機。

「捕獵隊」根本沒有想到有容會和它有著不淺的交情,一時大意,被它逃脫。

只是,像布拉索之流的老奸巨猾之輩,一發現中間有環節缺失,便會立刻彌補,而此時,被它的慘狀嚇得心神大亂的有容妹妹,明顯有違常理的行為,便引起了布拉索等人的注意,這才有了這種事情的發生……

我面無表情地聽它將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結合著自己所得到的信息,判斷著它所說的是否有不盡不實之處,結果頗令我滿意,雖然它其中很有些口齒不清、辭不達意的現象,不過,想想它的「非人」身份,我也不會太過苛求。

我現在可以初步做出結論:它應該可堪信任!

這樣的話,有容妹妹為它而重傷,勉強也可算是值得。

我當然注意到在它的交代中,有意無意地忽略了自己的出身來歷,在某些觸及到隱私的地方,也是胡亂帶過,但在這時,我對這個明顯地超出普通人認識範疇的「生物」,沒有其他的什麼興趣。

「好……我相信你的誠意。在這一小段時間裡,應該沒有人會打擾你,你抓緊時間療傷吧!」

一邊用神念和它交流,我一邊將它從有容妹妹的手臂上扯下,然後將它放在了桌頭櫃上,它蜷曲著癱在上面,像是一條死氣沉沉的蛇。

它任我動作,沒有什麼反抗的意圖,良久,才回答道:「我知道,你是張家的人……對張家,我們一向是信任的!」

它也知道張家?而且,我注意到了它使用的詞彙是「我們」而不是「我」,不過,我暫時還沒有興趣將其中的奧秘深究下去。

只是點點頭,我手中輸入一點兒真氣,助它回復,隨即站起身來,神念再度傳回:「不用再想其他的事情,療傷要緊,適當時我會幫你一下,如果你還夠聰明,就藉這個機會多恢復一些實力,到時要走要留,隨你的便吧!」

我大步離開,讓「異物」去選擇自己的出路,並不準備給予它什麼承諾。本來有容妹妹如此賣命地救它,我不應該對它如此絕情,只是,看到有容妹妹這時的狀況,還有我已經鎖定了的目標,我不得不這麼做。

思及此處,我的心頭淡淡的殺意掠過……

在我和「異物」交流時,蘇怡已退向艙外,去辦各類的問題,而當我走出來時,她也從挨邊的艙室中走出,急匆匆的,這種情景在以往可不多見!

見我出來,她伸手便將我拉向一邊,神色十分苦惱:「宇哥,容小姨來了……」

我心裡面一跳,抬頭看向她的臉。

由於出現了一些棘手的事情,容知雅這幾日在蘭光忙得不可開交,甚至連以往必會參與的有容妹妹全球巡演都沒有參加——如果她在的話,有容妹妹也絕不至於如此!

在找到有容妹妹後的第一時間,我便將真實的情況發送到蘭光,並已經做好了接受她的怒火的準備。算算,她也應該到了。

蘇怡的眉頭恨不能蹙出一個尖來,她有些遲疑,似乎在斟酌著字句:「對有容妹妹的事,她非常地……」

下半句話她再也說不出來,只因為一隻纖長的手掌輕輕地扳開了她的肩膀,強硬卻也不失優雅地將她推到一邊,蘇怡踉蹌了一下,回過頭去,正想說話,不知為什麼身體卻突地一震,已是再次地被推開,這次,她已不敢再

回身了。

我直接面對容知雅。

對上了她的眼睛,我立刻明白蘇怡為什麼會有如此奇怪的反應……事實上,當我看到她的眼眸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她真的是生氣了!

沒有了長年累月積蓄下來的醉意朦朧,一直處在迷霧遮掩下的清明眼眸,將光線反射到我的臉上時,幾乎便等於兩把冰刀在我臉上劃花,冰冷而酷厲,像是萬丈深淵的黑暗中結下的冰晶,陰沉而冷漠……有那麼一瞬間,我好像連一根小指頭也動彈不得!

我覺得嘴裡面有些發乾,張了張口,我強行自己露出一個比較正常的臉色,看著容小姨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容小姨,有容妹妹她……」

「啪!」

清脆的巴掌聲,將我後面的話語整個地打回肚子裡去,我面部扭曲著被這一巴掌打得側飛起來,頭部狠撞到了堅硬的艙壁上,牙齒不慎咬到了舌頭,一絲絲鹹腥的味

道在口中瀰漫開來。

「無能!」

冷冰冰地丟下這麼一句話,她再也沒有扭頭,直直地從我剛剛站立的地方走過,打開有容妹妹躺著的艙室,隨即又關死了。

我呆呆地撫住臉,一時間不知該做什麼反應,蘇怡也被嚇住了,半晌後她才懂得拉開我的手,看我臉上的傷勢。

我搖搖頭,不讓她太過費心,容小姨的手勁是很驚人沒錯,不過不含真氣的巴掌對我來說,也就幾乎沒有殺傷力,臉上只是由於淤血的緣故而微微腫起,並浮起了一個淡淡的手印,想來沒有多久便會自行消失……蘇怡看著我,沒有掩飾她心中的擔憂:「宇哥,小姨她應該只是失了方寸,她……」

蘇怡在怕我鑽牛角尖,這樣可有些看輕我了。

說也奇怪,自從得到有容妹妹受傷消息的那一刻起,可能是由於殺氣的刺激,我的腦子便特別地清楚,一些事情很容易便可以看到其內在的問題,當然,也包括剛剛那一巴掌。

容知雅是真的生氣了,只是她沒有單純地將所有的怒氣全發洩在我的身上——那一巴掌,與其說她在怨我「無能」,倒不如說她是在對有容妹妹的情況患得患失之際,發洩壓力的一種良方。

而且,在這一個「無能」之中,有多少是針對我,且又有多少是針對她自己呢?

我搖搖頭,這很難說得清楚,至少我不知道,她是怨我讓近在咫尺的有容妹妹受傷多一些,還是怨自己在這種情況下,不在自己侄女的身邊多一些……又是一筆糊塗帳!

我冷靜了一下情緒,看向蘇怡,在她微帶著些驚異的眼神裡,我笑了一下,對她道:「準備紙筆,我給長老會的頭頭們寫一封信,我希望這封信在今天中午之前,交到那群老頭子的手中!」

蘇怡似是想到了什麼,但卻也沒有說出來,只是順從地去準備。我半倚在艙壁上,開始羅織詞句。

按規矩,中天帝國上層交流的信箋必須用「上言」,即文言文寫成,我的語法格式勉強還成,但文采……天知道!

當然,這一點可以忽略,我只需要那群老頭子明白我的「苦衷」就可以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44:25

第二部 第一集 異物白石 第四章 征伐
「上古有大義,聖人曰『仁』,概為仁義,雖販夫走卒,亦能言道一二。亞聖引之為『王道』,世間滄桑百變,自古而下,百紀不回,古法多廢,而仁義猶存,吾等立國,憑依於此。

「現今國內大勢,有言立憲者,有言復古者,亦有言均衡者,朕之王位,即生於此刻,循天道流轉,不堪復言,朕深知,亦不以其苦,惟順天而行,以為王道。

「……然,今有惡行敗德之徒,以武相逼,辱及至親,朕雖有拔山抗鼎之力,千軍辟易之能,亦不敢輕言討問,所為者,無非祖宗之法,萬世之基也。而惡徒苦苦相逼,不可一世,朕有心迴避,卻驀然醒覺,布拉索,傷朕之母,辱朕祖父,今又重創吾妹,乃朕之世仇!

「生為男兒,立天地間,所惡者,惟國仇家恨耳,生而為帝,即堂堂之身,安可苟安趨避之?心中所慮,惟國法所限,不可輕舉,心思輾轉,有千思萬念,亦不可出,心思煩悶,已近惡厥……」……諸長老閱歷豐厚,修為精深,外侮相侵之事,近百年間已有先例可循,長老大才,可知有解決之道?朕近日氣血翻湧,行為幾不自制,所慮至深,恐行有偏差,以為入魔之兆也,心甚惶惑,不知其所謂。請諸長老速思對策,以為安寧之道……「——節選自《中天帝國五世皇帝示諸長老書》楊子善手持著輕若無物的信箋,手上卻是微微發顫,幾日來,一直平靜不動聲色的臉上,幾種顏色交相輝映,卻也熱鬧得緊。

在他身邊的二長老莫澤北,削瘦的臉上一片青白,他遲疑了半晌,試探性地道:「大哥,這可能是張家針對我們的前哨,你看……」

楊子善沉默了一下,但隨即便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不可能,張家一向少有野心,而且也不可能如此及時地出頭擋子彈……這應該只是個巧合!」

是一個巧合,是一個最糟糕的巧合!

就在兩個小時前,由於在「長老會強制力度」的討論上出現分歧,禁忌一方的長老們集體退席,使聯合長老會議天下大亂,由此引爆了勉強遮掩下的強烈不協調。

會議的主題方向,登時從「長老會影響」突變到「利益糾葛」,利益的衝突和對抗,成為了無可悖逆的大主題。

聯合長老會幾乎就成了討價還價的菜市場,明明白白地顯示出了神聖不可侵犯的長老會,已經成為了各大力量主政者對外的喉舌,代表的已不再是超然的權威,而是被結結實實地打落凡塵。

在這場衝突中,受到最嚴重創傷的,無疑就是中天帝國長老會,東府西殿十二位長老在這場衝突中,只能面面相覷。

一直在本方勢力中保持著相當勢力和權威的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扯下了最後的一塊遮羞布,聯合長老會便成了這副模樣!沒有任何緩衝的時間和準備,突如其來的變化,登時打亂了他們的陣腳,當他們回過神來時,聯合長老會的威嚴已經掃地了!

依靠著長老會自古以來的威嚴維持著強勢地位的他們,該怎麼樣應對這場鬧劇?這時,是聯合長老會議每日的例行休會時間,而這個時候,上千公里外的信箋也來到了諸位長老的手上……時機掐得如此之準,怪不得莫澤北會疑神疑鬼。「現在,洛河陽應該也在傷腦筋……」楊子善歎息了一聲,順便同情一下他數十年的宿敵。

隨手將信箋遞給了其他人,自己則開始考慮信箋所帶來的問題。

今早例會開始之前,那方面便傳來了有容小姑娘重傷的消息,數月來一直打盹的首席長老,沒有浪費一點時間便趕了過去,當時他還在想,這件事情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只是終究還是沒想到,這竟然會成了傀儡皇帝龍躍九天的原動力!

准,還是不准?

若是准了,皇帝可能就此光芒四射,成為制衡自己的強大力量,長老會就別想再恢復往日之榮光;若是不准,皇帝一怒之下,強行突破箝制,情況卻會更加糟糕……在往日尊嚴和現實利益的衝突下,楊子善陷入了長考。

有容妹妹醒了!

這是我今天得到的第一個好消息。

正午時分,在已趕到島上的爺爺的妙手施為下,有容妹妹結束了近五個小時的昏迷,從噩夢中醒來。老爺子功成身退,莫名其妙地連口喘氣的茶也不喝,馬不停蹄地又是趕了回去——什麼時候他對聯合長老會那麼感興趣了?我明明聽說他老人家這幾日來一直在打瞌睡的!

當然,這不在我的興趣範圍之內。

醒來的小妮子第一件事,就是尋找已不在她手臂上的「可可」,當確認了「可可」安然無恙後,小妮子便放開一切,抱著我這個尷尬的哥哥大哭起來。

「哥……好可怕!那個黑塊頭,大混蛋,欺負小孩子!」

小妮子罵人的水平實在有待商榷,不過,我也可以從此看出,她對那個布拉索是何等的深惡痛絕,我苦笑著拍拍她在哭聲中顫抖的肩膀,還要小心不要讓我的身體碰觸到她臉上敷著藥膏的傷口,同時,還要在腦子裡狂轉著,如何才能安撫她接受「破相」之痛的念頭……「乖,有容不哭啊……」

老著臉皮用哄三歲小孩的語氣進行誘導,效果出奇地好。本來還在哭泣的有容妹妹,被這句話噎得是好生辛苦,本來順暢的哭聲,立時在嗆咳聲中斷斷續續起來。

壞了!弄巧反拙!

我趕緊撫著她的後背,助她緩過氣來,不過這麼一耽擱,小妮子終於還是抬起了頭來,露出她已經哭花了的小臉:「人家不是小孩子……」

「可是你剛剛明明……呃,當然,有容妹妹已經是大姑娘了,哈,哈!」

後方容妖女冷厲的目光狠狠地刺在我的背上,硬生生切斷了我的插科打諢,且將我驚出了一身冷汗。本來想逗小妮子笑的,但現在旁觀者的心情明顯不好,還是算了吧……我慇勤地伸出手去,拭乾她流下來的淚水,以防感染了傷口,不過,因為我的這一動作,有容妹妹在紅了小臉的同時,卻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她微帶著驚慌地去撫臉頰,卻又被我抓住手掌,這下子,什麼都明白了。

然而,她的反應卻很奇怪,她只是在最初輕叫了一聲,然後微扁著嘴,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好傷心的樣子,但與剛才相比,那情況卻是好得多了!

「哥……我破相了耶!」

「啊……沒問題,會治好的!」

面對小姑娘撒嬌多過傷心的模樣,我明顯地準備不足,本來準備的情真意切的安慰話語,在這種情況下,感情流露大概連半成都不到,讓一邊的容妖女頗為不滿地哼了一聲。

小妮子的反應令我回不過神兒來。女為悅己者容,我雖然還沒有自戀到自認為是有容妹妹心中的那個「悅己者」,但怎麼說小妮子遇到了這種狀況,也應該深刻地表示一下才合常理,現在這個樣子又算是什麼?

「反正宇哥會給我治好的……只是現在好難看!」

這是有容妹妹的解釋,無意中卻透露出了她對我的強烈信心。我心中微慚,這種事情,也只有爺爺幹起來才會百無一失,我算是生受這一謬讚了。

我很快地調整好心情,對有容妹妹眨眨眼,手上變戲法似的,現出了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面具來。

「怕你睡覺的時候不老實,碰到了傷口,這個就送你戴一下了!」

外間的陽光射入屋內,在面具上映像出千般華彩,一時間面具上光影流動,美不勝收,本來屬固體範疇的面具,似乎也在此刻如水銀般緩緩流動起來。

「嘩,好漂亮!」

女人天生對美麗的東西沒有免疫力,有容妹妹在此刻,也被這巧奪天工的精美面具給震懾得開口讚歎,已是滿眼的小星星,一眨一眨地向我乞要這件無價之寶。

女神的晚妝!

傳說是尼羅河女神的飾品,雖然本身除了護膚作用外,再沒有什麼太驚人的神力,但由於其優美的工藝、稀有的材質、過硬的歷史儲備,在埃瑪那裡也算得上是一件奇寶。

普魯斯這小子倒也是大方,半個小時間便將這個面具由專人送來,聲稱是以此向有容妹妹致歉,希望她能原諒自己計畫的不周……看有容妹妹現在的樣子,原諒他應該不是什麼大的問題了……

留下有容妹妹試戴那個面具,且讓容妖女和她單獨地說會兒話,我和蘇怡退出房間,頗具默契地相視一笑,總算先放下了一個心思。

雖然有容妹妹無恙,但事情遠沒有結束,「捕獵隊」的正式照會,已經在半小時間發來了,同時到達的還有一個談判代表,只不過,聽到有容妹妹醒過來的消息的我,根本就沒有和他見面,而是直接跑到有容妹妹那裡慰問去了,很不負責地將他扔到會客室裡,干坐了半個小時。

在兩分鐘前傳來消息,談判代表受不了我的怠慢,氣乎乎地離去了,這也就宣佈了我與「捕獵隊」關係的不可調和!

走出門外,我微微歎了口氣,雖然並無不甘,不過,與「捕獵隊」甚至於大半個黑暗世界作對的感覺,也好不到哪裡去。為了「異物」,這樣做當然不值得,不過,如果是為了有容妹妹,如此又有何妨?

整個下午,除了去看一次有容妹妹,並且幫助她身邊的「可可」療傷外,我一直將自己反鎖在密室中,調養生息。

我要在這有限的時間裡,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到一個最佳水準,以應付隨時都可能爆發的大戰。

一次潛心內蘊的周天大搬運,不知不覺就耗去了七八個小時的時間,當我神清氣爽地收功站起時,天色已然入夜了。

在密室外為我護法的禁衛軍高手,神色複雜,但對我仍然行禮如儀。將那個一無是處的林和趕走的效果,現在就顯出來了。

沒有了頭腦的禁衛軍們面對這種情況,很容易便被蘇怡給控制住了,雖然不可能讓他們與我同生共死,但至少也解除了後顧之憂。

心情還不錯的我微笑點頭,隨口問了句:「這段時間有什麼事情沒?」

很快便有人做出了回答:「女師大人請陛下出關後,去有容小姐的房間一趟!」

哦?什麼事?

我搖搖頭,不太在意地走向有容妹妹的房間,悠哉悠哉地還可以欣賞夜景。

只是,剛走了幾十米,遠處星丸跳越般飛掠而至的江雅蘭,已經高速衝至,老遠就大罵:「笨蛋!出事了!快來啊!」

她叫完便一個轉折,向著來時的方向掠過去,那裡,正是有容妹妹的房間。

「你……你說什麼!那傢伙跑了?」

我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在得到了大家肯定的確認後,呆了半晌,又全身無力地坐在椅子上,心裡面鬱悶如潮水般來去沖刷,讓我幾乎要大叫起來。

這是老天爺在和我開玩笑嗎?幾個小時前,我才為了這個「異物」的安全與大半個黑暗世界鬧僵,現在別人卻又告訴我,這傢伙竟然又跑掉了,還說什麼「不能因為它而害了大家」!

我呸它!早幾個小時它幹什麼去了?在某一刻,我甚至在想,這傢伙是不是想藉著這個機會,由我們來吸引注意力,而使它輕鬆跑掉!如果是這樣……蘇怡歎了口氣,看了一下正紅著眼睛的兩個小姑娘,苦笑著再道出了另一個對兩位少女而言是更壞的消息:

「它不是逃跑,它根本就是送死去的!兩分鐘前,『異物』一頭撞進了捕獵隊的包圍圈,在島西二十海里附近的海底……被抓了!」

這……這種事情!

我看著兩個只顧著傷心,卻不敢說話的少女,怔然無言。良久,我有氣無力地問出一句:「哪個方面抓住它的?」

蘇怡搖頭道:「不知道算不算是好消息,它是在包圍圈中,被各方勢力同時下手禁制,現在根本無法分出,究竟誰才具有更多的所有權……此時,捕獵隊內部已經發生分歧了!」

這樣啊……我眨眨眼,強迫自己先定下心來思考一下。似乎還沒有到那種天崩地裂的地步,這局勢,倒是很有趣的樣子……靈光閃現!

「靠!要什麼有什麼!」

突然想通了一個關鍵,我驀地哈哈大笑起來,在一屋子駭然的目光中,我笑得前仰後合,這……這個笨蛋「可可」,雖然它很笨,可是這一招它幹得好,這一手漂亮!帥得呆了!

想一想,還有比眼下更好的形勢嗎?現在誰敢再說寡人無理取鬧?我老大耳光抽他!

笑聲止歇,我大力揮出手臂,重重擊在要上前摸我額頭的容可為的肩上,一字一吐地道:「接捕獵隊總指揮部!我要看看布拉索這個老混蛋,現在再湊出什麼說辭來!我要他明天就捧著自己的腦袋滾回堅羅洲去!」

然後,我一把抱住被我的笑聲嚇住了的有容妹妹,輕敲了一下她臉上的面具,笑吟吟地道:「你交的好朋友,這次可算是幫了大忙!放心,我一定會將它給救出來,你老哥我鄭重發誓!」

我只愁沒有理由動手,「可可」與布拉索便聯手送來了一個理由,雖然有些勉強,不過,老子干了,他們又能怎樣?

半個小時後,蘇怡的私家遊艇開到了捉住「異物」的海域。

在上方強烈的探照燈下,我無聲無息地沒入海水中,無視於海水的壓力,高速下潛。幾息之後,身體一震,腳尖踏中實地,我接觸到了海底。

海水的壓力是越發的沉重了,這是在距海平面至少一百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光線雖然微弱,但對我的視力還沒有太大的影響。

後方水聲入耳,一道潛流輕輕地擊中我的肩頭,我沒有躲,因為從那不住接近的氣息可以得知,這是蘇怡下來了。與她相距不遠,則是飛揚跳脫的江雅蘭。

在游過一道天然形成的珊瑚礁後,前方驀地出現了一道光源。隨著一聲警告聲,奔湧而來的暗流便來到了我們的身邊,但江雅蘭只是皺皺鼻子,這股不可輕視的力量,便被彈了開去。

而在此時,負責警戒的高手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身份,無聲無息地退了開去,沒有了遮掩,我的眼中映入了一道好壯觀的景象。

這是在海底,在人造的光源映像下,奇形怪狀的礁石以及怪狀奇形的海草,共生共榮,中間偶爾還有幾條特別膽大的小魚游過。

當然,這並不是重點,真正令人吃驚的,是在這一道光源的映像下,身屬六大力量的人們,以各自的勢力歸屬為依據,分成六個小型的陣勢,將光源團團圍住,一個個面色肅穆,如臨大敵。

在人造光源的正中央,是一塊看不出原來顏色的海底礁石,這次行動的理所當然的對象,便很沒有形象地,被硬擠入了這塊堅硬的石塊中。前身穿出,後面只餘一截不住掙動的「尾巴」。

本來切金斷玉、絕壁穿銅的異物,這時卻沒有一點力量掙脫這原來不堪一擊的牢籠。映入我眼中的,就是那個在我和阿儂列的聯手夾擊下依然綽有餘裕、與阿儂列正面攻伐不落下風、面對千百強者也毫無所懼的異物,那無助地扭動的身軀。

有容和纖纖見到這一幕會哭的……它現在太虛弱了!

我歎了口氣,可這又怪誰?這傢伙太衝動了!

在礁石的四周,是六名分屬各大力量的代表人員,他們的職責便是盡力地鎖住虛弱到了極點的異物的行動。

他們同屬於六大力量的中層人士,並不屬於捕獵隊的成員,應該是從附近臨時徵召的工作人員。沒有那種令人擔心的強大力量,但也擁有著起碼的實力水準。

由於異物所具備的「結界無效化」能力,他們無法使用較為省力的結界架構,唯能以本身的力量展開封鎖。

炎黃的「元氣鎖」、神英的「禁錮環」、埃瑪祭司的「死靈域」、叢巫的「籐」、禁忌的「光束監牢」,還有梵河的「神罰」,六種不同的力量,將這塊岩石死死地禁錮起來,同時也不住地削弱異物的抵抗力,以免它趁機坐大。

「陛下與女師大人安好!」

屬於年輕女性的青春聲線在我耳邊響起,海底下傳音對功力要求很高,也虧得這把聲音在海中還能保持音質優美,只是過於冰冷,不過,裡面的情緒卻有值得研究的價值。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46:31

「明雪?你也來了!」

蘇怡聞聲扭頭,對著聲音的來源,露出了一個燦爛而無心機的笑容。

江雅蘭也扭頭,但臉上卻是那種吸了強烈毒氣的青綠色。

我眨了眨眼,在看到那位美麗的女性毫無表情的俏臉,以及與臉上的表情成反比的晶亮眼眸時,她的名字不客氣地升上了我的心頭。

韓明雪!

原蘇氏學校的學生會副主席,現今東盟大學學生會幹事,江雅蘭一生的仇敵,冰美人韓明雪!

孽緣啊!

我看著她添了幾分成熟,也更多了一層冷意的臉龐,心中如果用「百感交集」來形容,似乎也並無不當。

數日前初看到她,我首先想起的,當然就是那似乎已經很遙遠的蘇氏的生活,只不過幾個月而已……那種長達十六年的單純日子,便在最後一個奇特的高潮中結束了,而高潮的關鍵點,正是蘇氏。

韓明雪可能感覺我沒有什麼顧忌的目光,她微微地偏過臉來看我,依然是招牌式的面無表情,眼中如冰雪般冷冽的光芒也一如往昔,只是,比那個時候卻多出了幾層底蘊。

在這幾年裡,她很用功……收回了目光,我微微點頭,露出了溫和的笑臉,算是打過招呼。雖然算是同學,也稱得上是間接的朋友,我和她卻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一個招呼就可以代表一切了。

她的目光流轉間再次移到了蘇怡的臉上,眼眸中的光芒似乎又有了變化。

江雅蘭有幾分做作地打了一個寒顫,這讓我想到了這兩個冰火不相融的女子之間,不和諧關係的來源。

不過,這種事情,隨便想想就可以了,不值得深究吧……再說了,我這個未婚夫都不在乎了,江雅蘭又湊得哪門子熱鬧?

三位美人兒之間的氣氛有些古怪,但總體上來說,卻可以較長時間地維持下去。

「哼,被徵召的廉價勞動力,裝模做樣的幹什麼?」

江雅蘭一天不和冰美人做對,便會覺得不舒服。今日因為有容的事情在外面打了一天的架,但碰到了韓明雪,她依然活力百倍。

韓明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一如既往地不屑於回答,只是望向蘇怡,用私密性很強的傳音與她交流。

兩個女人的談話我是不會去湊熱鬧,也沒有什麼好奇心,只是卻把一邊的江雅蘭急了個百爪撓心,看向韓明雪的眼眸中已經殺機四射。

我聳聳肩,快走兩步,將三位美女落在後面,搶先一步踏入了捕獵隊的警備區域。

可以感覺得到,有不少人在這一剎那間緊張起來了。

「布拉索呢?」

在人群中,我並沒有看到布拉索這個主事者的身影,我也不想費力地去找他出來,就站在捕獵隊的警備區域的外沿弧頂處,輕輕地掐住了他們的氣機匯合點,再若有若無的將氣勢外放,明顯地讓這些人感到非常地難受。

我沒有用例行的傳音,而是用音波直接震盪海水,發出了清晰又過分低沉的聲響,海水被音波擠迫著發出微微的震顫,讓幾乎所有人都微帶痛苦地皺起了眉頭。

這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向這邊飛了過來,我悠悠閒閒地負手站在海底,視眾多目光如無物,論定力修養,比之數月前不知高出了多少倍。

眾人的目光再度轉移,從我這裡轉到了我此次來所針對的那人身上,布拉索微笑著走了出來,背著光源的他,讓自己棕黑色的皮膚幾乎已融進了海水之中,雖然可算是應聲而出,但氣勢並不落下風。

「陛下安好?」

雖然用的是敬語,但他的語氣中卻頗有著諷刺的味道,只不過沒幾個人能聽得出來罷了。

我看著他,想想數月之前見面時的一團和氣,心裡面也頗有感慨,不過,這並不能減損我胸中的殺氣,我在臉上勾出了一個笑容,不再和他搭話,輕輕踏前一步,太息一氣由靜而動,在瞬間爆發出一股毀天滅地的風暴。

海水在此刻靜止了,然後便化做了一堵銅牆鐵壁,在令人牙根發酸的「吱吱咯咯」的怪聲中,向前緩慢推移,布拉索微微地蹙起了眉頭,豎掌當胸,能量外溢,堪堪抵住了我第一波的衝擊,他竟然還能在此時頗為知禮地表示疑問:「敢問陛下這是……」

我洒然一笑,似若無意地甩手負後,使有千鈞之力的海水,在轟隆隆的吼叫中無奈地旁移,水波瘋狂地震盪著,將不遠處人工製造的光源打得忽明忽暗,海底下似乎在瞬間,便掀起了一場海嘯。

人們在水中所聽到的,只有「嗡嗡」的悶吼,有一部分人已經開始東倒西歪起來。

就在這搖海晃地的震盪之中,我冷森森地開口:「布拉索,你可知罪!」

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便笑吟吟地道:「敢問陛下,罪從何來?」

我笑得同樣開心,非常輕鬆自然地加上了一個對常人而言十分罕見的稱謂:「朕要你的死罪!知否?」

隨著我這句話的出口,海水的震盪也開始遠去,一群頗為狼狽的高手、低手,望向我的目光中都是頗有怨恚,但我不在乎,黑暗世界的道理便是由拳頭來講的。

我負手而立,望向布拉索的目光中,有十二萬分的輕蔑:「如果你坦然認罪,朕或者還能讓你死得像個男人,而此刻,你便多去找些幫手吧,準備好了再來送死!」

布拉索的眼神陰鬱了下來,但他仍然可以保持著他那種冷靜,冷靜到近乎於無恥:「如果陛下是因為當年的仇怨想與我廝殺決鬥,那麼很不幸,由於本座正在執行公務,不能也沒有必要與陛下您進行那種暴力的交流,至少,這幾日不可以。」

「公務?布拉索先生的公務,就是欺負小女孩吧……」

我淺淺地笑了一下,點點頭,望向了仍在諸多高手包圍之下的「異物」,做若有所思狀:「不過,既然這樣,朕也就讓你一步。其實,朕也並不能隨心所欲地要你的性命。這樣吧,你要給朕安上哪個罪名也好,只要能殺了你,朕可以做出一定的讓步……布拉索,要小心!」

用比較明顯的暗示語氣投下了我的威脅,我冷笑著高速上衝,忽略掉龐大的海水壓力,衝出了海面,一個優美的旋身,落在了正停在海面上的遊艇上。

後面,江雅蘭也跳了上來,韓明雪竟然也跟在後面,只蘇怡一人留在了海底。

「她一個人影響力可能小了些,小姨?」

我試探性質地將目光拋向了容知雅,她略微思索了一下,很爽快地拋下了酒瓶,拍拍有容的肩膀,對我道:「如果小容再有任何傷損,我立時閹了你!」

酒意重新充斥在她的眼眸中,不過,我一點兒也不敢把這句話當成胡言亂語,趕忙舉手發誓,妖女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無聲無息地下海去了,她和蘇怡的任務,便是將捕獵隊中的炎黃高手全數絆住,免得一會兒讓我「誤傷無辜」。

嚷著要來的有容妹妹,雖然戴著美麗的水晶面具,但卻掩不住她的擔心,她輕扯我的衣袖,在面具折迭的暗影下的雙眸,閃爍著微微的期待光采:「宇哥,『可可』它不會有事吧!」

我笑了一下,給小姑娘打氣:「不用擔心!你老哥我很快就會讓『可可』回到你手裡,現在你要做的,只是好好地保護自己,你沒有聽到容小姨剛剛的威脅……」

「咻!」

驀然拔起的尖厲銳嘯聲,掐斷了我的話尾,我們幾個都是身體一顫,第一時間望向那異變突起的海域,而本來只是微微蕩漾的海面上,炸開了漫天水花,水珠飛落如雨,破空聲不絕於耳。

怎麼回事?海底下的蘇、容二女和其他人打起來了嗎?

我的擔心之意剛剛升起,接踵而來的事實便打破了我的猜想。

「布拉索先生兼禁忌、叢巫兩家之長,實力之堅,果名不虛傳!」

在我們驀地睜大的眼眸裡,一個修長的身影破海而出,凌空轉折,手中吞吐千朵白蓮,劍氣四射,劍壓所到之處,竟使剛剛露出頭來的各派精英,一個個又被壓下水去,噴射的劍氣打在海面上,又炸出朵朵浪花,水霧交

織,影影綽綽間,也不知有多少人受傷。

如此聲威,令人咋舌。

然而那人清朗而純正的炎黃語,則令我們又是一震,我皺起了眉頭。

這聲音,好生耳熟!

「閣下為何要趟上這個渾水,閣下也不想因為你個人的緣故,而使炎黃與其他力量交惡吧!」

有些狼狽的布拉索從百多公尺外的海面下,跳了出來,御氣飛上半空,卻只是遙遙與那人相對,顯得極是忌憚那人的實力,而那人也不再出手,任海面下眾多高手接連不斷地跳上,只幾息間,他便陷入了包圍之中。

遠遠地看過去,我發現那人臉上罩著一個好古老的蒙面巾,顯得有些滑稽,但渾身上下輻射出的劍氣,令相距數百公尺的我也有些心悸,我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個人,我好像見過……只是,這氣勢,不對呀……

正沉吟間,遠方如同出鞘神兵一般鋒利的目光,遙射而來,我體內氣機一漲,本能提氣與之對上,目光相接,兩個人都是一震,我心頭靈光一現,張口便要叫出聲來。

然而,那人卻是快了一步,一聲響徹百里的大叫:「真宇兄,東西已到手,快撤!」

我腦子裡面轟然一震,眼中卻瞬間被燦爛絢麗到了不可思議地步的劍氣,塞得再容不下任何東西,身邊傳來了有容妹妹已近於屏息的驚歎聲:「天啊……好美!」

海面在劍氣的壓迫下,馬上便要飛散開來,但劍氣交織所生成的力場,卻又將大片的海水束結如一,隨著劍勢的牽引,海水四分!

彷彿是天上烈陽的劍氣核心包裹著其中那可怕的劍手,成為了海水四分的中心點,如同一點晶瑩剔透的花蕾,當四散的海水大力拍擊海面,生成的水霧瀰漫了整個海面的時候,花蕾綻放!

迷濛的水霧瞬間便被燦爛的劍光融化開來,劍氣呼嘯著拍擊海面,無數條縱橫交錯的水痕,在已沸騰的海面上刻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短暫痕跡,也雕出了一朵又一朵瞬間榮枯的水晶花朵,反射著天上驕陽的光輝,瞬間映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同時,在至少長達三秒鐘的時間裡,我的感知範圍內的海面上,所存在的,只有呼嘯的劍氣。或者更準確地說,我的感知已如同我的視覺一般,完完全全地被這驚天動地的劍氣狂潮充塞得滿滿的,再沒有餘地感知其他的東西。

真霸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人的身份的話,這種性質的劍氣,還未必是那個人的真正實力,看來,分別後的這幾年,他實在是很用功啊!

這個念頭在心中升起來,卻非常隱晦地挑逗起了我的好勝心,太息一氣在體內輕輕地跳動著,隨著我的心境的變化,一波波地向外擴散。

剎那間,灼目的劍氣在我眼中還原為了平實無華的劍影,而整個海面也以它最真實的面貌出現在我眼前。

真的是他!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48:34

第二部 第一集 異物白石 第五章 白石
已經全神貫注的我立刻確認了那人的身份,雖然這種燦爛輝煌的劍技,一向不為他所喜愛,但劍道大成之後,什麼樣的劍技,他都可以信手拈來,且使得威力十足。

也只有他了——劍道天才章嚴柳!

可是,他為什麼突然到這兒來搶奪那個異物,還如此不講情面地一把將我拖下水……雖然我本來也真的想趟這灘渾水。

這不是他的風格……難道,這幾年來,他也學壞了嗎?

我緊緊的抿住嘴唇,看著海面上縱橫馳騁的章大劍客,腦子開始高速地運轉起來。如果可能的話,就快給我一個真實的答案吧!

答案來了!

當那璀璨奪目的劍光達到頂盛,而即將順應天理,氣勢滑落之際,早在外圍被他的劍氣壓得好生鬱悶的眾多高手,受氣機牽引之故,幾乎同時出手,至少十五個人的合力一擊,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的老爸在這兒,也要手忙腳亂好半天,說不定還會受點兒暗傷,章嚴柳會怎麼應付?

結果瞬間揭曉,他手上那柄平凡的鐵劍劍光內斂,由絢爛剎那間歸於平淡,幾道隱隱綽綽的劍光劃過虛空,縱橫交錯,盡顯疏影橫斜的清淡之姿,這才是他的真功夫!

四方奔湧而來的勁氣,被空氣中剎那間質變的劍氣導引牽扯,幾息間已崩潰大半,而在他胸前,卻又突起一道堅如實質的朱紅色光影,長唳聲裂空入雲,而海面上的溫度,則開始瘋狂地上揚。

一道又一道霸道無匹的火牆,在海面上平行推移,所到之處,無人敢攖其鋒!

「妖鳥朱翎!」

伴隨著多人的驚呼,我撫掌大歎,只是歎息中卻沒有什麼慘淡意味,反而是歡欣之意更強一些:「這次,是不干也要干了!」

「是朱翎耶!」

有容妹妹拍手歡呼,我則深吸一口氣,準備隨時出手。

「張真宇,東西你拿著,快撤啊!」

朱翎的叫聲依舊,但其中幸災樂禍的調子,卻是想遮也遮不住的!

而伴隨著這個聲音,一團黑影破海而出,升到十多米的空中,打個轉兒,便呼嘯而來。當我愕然上望的時候,一顆碩大礁石已飛臨我的頭頂,而其中那一道死氣沉沉的白影,不是在海下被嚴加看管的異物,又是誰來?

「張真宇!你們炎黃想四面樹敵嗎?」

是本。布拉索的吼聲,他再沒有用敬稱,好像因為場面上的優勢,讓他的話語中多了那麼幾分底氣,當然,如果讓事態再這麼發展下去,他所講的也極有可能成為事實!

那麼,身為一個名義上的皇帝,我似乎也應該做點兒什麼……「都給我停手!」

我隨手將礁石放在甲板上,然後揚聲高叫,中間甚至用上「獅子吼」的功夫,海面上彷彿起了個炸雷,眾人的身體都是一頓,也趁著這個機會,章嚴柳人劍合一,瞬息之間便移出戰圈,有幾個反應過來的想要追擊,卻被殿後的朱翎幾翅膀打落海中,好生狼狽。

海面上終於暫時安靜了下來,我環目一掃,卻發現夾雜在這些人之中,屬炎黃一脈的高手們那尷尬的模樣。

蘇怡她們終還是沒有來得及讓這些人脫開是非……我歎了一口氣,再度揚聲道:「炎黃一脈,皆退出此地,此時乃屬朕之私事,你們不必插手!」

看到有些人露出的不服之色,我口中語氣加重:「如果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請向長老會進行諮詢,在事後,朕會向長老會提交一份報告的!」

可惜,雖然他們有些意動,但身體卻沒有動彈,顯然,在長老會的威嚴和我這個傀儡皇帝的象徵意義相衝突時,他們選擇了前者。

隨他們的便吧!我不想再去浪費口水。

只是,在此刻,我突地發現了些不對勁兒。都這個時候了,已經無法完成任務的蘇怡和容知雅,為什麼不見人影?莫不是……我的背後當即出了一身冷汗,本來還算得上穩定的心跳驀地失控了起來,再認認真真地掃視了一遍海面,同時以神念掃瞄海底,竟還是沒有找到兩個人的氣息,我的手開始輕微地發抖……她們兩個怎麼了?

「張真宇,我們在聽你的解釋!」

本。布拉索的話音算不上客氣,但也並不粗魯,只是仍然忽略了敬稱,顯示出他一貫「良好又強硬」的作風……老子憑什麼給你解釋?去你媽的大頭鬼,我真正想知道的是我的親人的下落!

「她們兩個人呢?」

我如此響應布拉索的質問,用了很大的力氣控制住聲音的平穩,以免吐字不清。

不過,聲音傳過去後,布拉索仍自一呆:「誰?呃,你是說……」

他往四面掃視了一下,但隨即便明白自己的動作有些失態,棕黑色的臉龐掠過了一縷紅光:「張真宇,我們現在討論的是貴方的魯莽無理的行為問題……而且,我不知道蘇小姐和容小姐去了哪裡……這個,應該也是你們自己的問題!」

我死死地盯著他,同時神念依然無孔不入地掃瞄著海面上下,除了那些仍然隱在海底的六大力量的高手,蘇怡和容知雅的氣息仍然沒有出現。

我身後的江雅蘭發出了低低的一聲驚呼,我可以感覺到,她如燎原大火一般的真氣已經盡數開動,這是唯一的一次,我沒有為此感到苦惱。

「首先朕必須確認朕的親人的安全問題……」

虧得我現在還知道用那個彆扭的自稱,我的腦子裡面現在是一團糟,可是偏偏還要在這種狀況下,羅織一些不

太過分的言辭,以免將事情攪亂,使不知所蹤的兩人面臨更大的風險,這令我很生氣。「如果朕的朋友的安全得不到保障,朕不認為與你們還有談下去的餘地!」似乎在響應我的話,身後的江雅蘭緩緩升空,火光繚繞在她的身體周圍,氣機已然蠢蠢欲動。我仍然盯著布拉索,身體中所蘊含的力量,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嘶吼。布拉索遙遙地響應:「我並不清……」「不要轉移話題,你這是在轉移我們的注……」有一個人在一邊喊了起來,打斷了布拉索的話,更激起了我的反感。我狠狠的一個眼神逼了過去:「閉嘴!」多話的人應聲向後拋飛,連聲音都沒喊出一聲,便一頭栽入海底,已經被我凝如實質的殺意給擊昏了過去!人群一陣騷動,布拉索的臉似乎也白了一下,氣氛再次發生了改變。我握起了拳頭,同時轉變了說話的對象:「韓小姐,把有容妹妹帶到艙裡……」

這裡要開戰了!

後半句我沒有講出來,只是為了不讓有容妹妹擔心。後果如何,我現在沒法去想!我只在乎蘇怡她們的人身安全……她們,永遠都是第一位的。

布拉索緊緊抿住了嘴,再沒有開口說話,章嚴柳和朱翎正慢慢地向這裡移動,江雅蘭真氣外爍所生成的氣爆聲,混合在海浪的聲響,已成為了這段時間內海面唯一的配音,我的眼眸逐分逐分地陰沉下去。

「嗨,帥哥,剛剛是在找我嗎?」

帶著三分酒醉的狂放,以及七分天生的不羈,她的聲音和行為,永遠都不可能讓人模仿,我當時便呆住了,直到滿身酒氣的她親暱地摟住了我的脖子,在我臉頰上烙下了一個妖魅而性格的吻。

容……容妖女!

我的氣勢登時一落千丈,所留下來的,只有手足無措。

在她玉臂的把持下,我艱難地回頭,只一看到她醺醺然的俏臉,便慌忙轉移了視線,也因此,正看到蘇怡從容的笑靨。

不過,不知怎的,我一看她,她竟然玉頰微暈,然後便優雅地輕輕彎腰致意:「宇哥,讓你擔心了!」

「啊……啊,哪裡!」

這次……真是太丟人了!

現在船上的氣氛有古怪,看著近在咫尺的容妖女似笑非笑的臉,我身上有些發熱,連她們先前氣息消失的古怪也來不及問了,只是用力掙脫了妖女的箝制,一本正經地整理衣冠。

咳哼,現在,在我的氣勢已經大衰的情況下,問題解決的權力,就正式移交給此道的高手吧,蘇怡……這裡的事情該怎樣解決呢?

「就按陛下您說的辦啊!」

蘇怡笑得很開心。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說這句話的意思,她已揚聲開口:「布拉索先生……我想你也應該看出這件事情之中的蹊蹺了吧,我認為,為了給我們大家一個滿意的解釋,我們人員內部需要盡力地溝通一下……諸位,反對嗎?」

布拉索是想反對的,可是被天上海面兩股殺氣一夾,保證他連個屁都放不出來——我和章嚴柳合作愉快!

蘇怡仍帶著笑意的眼眸,自海上一群啞巴似的人們臉上掃過,沒有任何反對的聲音。

蘇怡笑容越發燦爛:「那麼,宇哥,請章嚴柳章兄下來一敘吧!」

章嚴柳的名字一出,海面上又微起了一陣騷動,但迄今為止,仍然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布拉索本人也是表情古怪,沒有任何的表示,顯然已經默認。

我雖然比較奇怪各大力量的高手為什麼如此好相與,但聽了蘇怡的話,我也沒有了什麼考慮的餘地,只是對著目標比出了不算太客氣的手勢,對天空中兩個始作俑者低吼出聲:「你們兩個,給我下來說清楚,這該死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的潛台詞是:「該死的,動手前為什麼不叫上我?」

「真宇兄,自東海一別,已近三年,可還記得我這個手下敗將否!」

章嚴柳大笑著張開雙臂,無視於身邊虎視眈眈的諸禁衛軍的眼神,狠狠地摟了我一下,不但沒有用敬稱,還讓胸口未干的墨漬,輕鬆報銷了我身上價值不菲的T恤。看得出來,他不在乎我現在頂著的身份,卻很在乎我本人。

我苦笑了起來,但心中也著實欣悅,一之時間也忘了剛剛他的無義氣行為。無疑的,在那場遙遠的東海武會上,最對我脾胃的,就是這位好水墨更甚舞劍的畫癡。

遙想當年,眾人酒酣之際,他以劍代筆,行潑墨山水,我長嘯為笛,做海市蜃樓,更有天地勝景以為助興,那是何等的痛快。

而我十六年的平靜就從那裡裂開了第一個缺口,對我而言,意義自是非凡。

我笑吟吟地響應,同時不輕不重的一個馬屁拍了過去:「嚴柳兄風采也是更勝往昔,從剛剛的劍勢看,似乎這幾年丹青手段更上一層樓啊!」

說別的不成,但如果講丹青水墨,章嚴柳一定比什麼都開心,更何況我淡淡的一句話正切中要點,不由得他不高興,摟我的力氣不由得更大了幾分。

「互相吹捧……噁心!」看什麼都不順眼的江雅蘭,這個時候也依然發揮著她的天性,估計是剛才沒有動上手,令她心情不好。當然,如果不出預料的話,她很快便要開心了……我當然不會現在就告訴章嚴柳,我正準備動手開搶,而是故作不悅地道:「嚴柳兄,不要告訴我是你起意要這麼明顯地與我為難的……兄弟我相信你的為人,而且……」

而且……從現在的情形看,誰是罪魁禍首,已經很明顯了!「小宇子……你聽我解釋!」朱翎這個時候倒是乖得很,一點時間也不敢浪費地俯衝而下,只是,方向似乎有點兒偏移,不是像一直以來的慣例一樣降落在我的肩上,而是劃了一個小弧線,輕輕地貼上了有容妹妹的香肩,而且貼近頸部靠後的位置,讓有容妹妹的秀髮遮掩住它大半個身子。

「朱翎……」

我當時的眼神一定很可怕,受餘波所及,連有容妹妹都瑟縮了一下身子。

雖然就算他們不來攪局,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我也不會閒著,但是,這並不表示我就可以容忍這傢伙拿我開涮:「朱翎,如果你是個爺們兒,你就給我過來!」

「我不是爺們兒!我是雄鳥!」

它講話竟然還理直氣壯!我撩起了袖子。

當然,這只是作態而已。因為我們一人一鳥對彼此的瞭解,已經到了一個很不可思議的地步,至少,單純地從數據上來看,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個能與我的意識直接相通、且分辨率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生物,也只有它一個了。

現在,我只想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混蛋在久別了兩年之後,送上的這份大禮,見鬼的那麼讓人討厭!

「為了正義!」這廝在有容妹妹的肩頭上正義凜然地踱了三步,做出如上表示。可能是因為癢,但更應該是為了某鳥的不自量力,有容妹妹笑彎了腰,也虧得這廝還能死抓著衣料不摔下來。「正義?」用著極度不可思議的口吻,將這兩個字眼兒,從口中用力地咬出來,我緊緊地盯視著這個道德淪喪至地滅天誅地步的鳥類,以看待世上最惡劣的偽善者的姿態看待它,想看看它說出這樣低劣的謊言,最終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永生的族類歸屬自然的正義。卑劣的人類永遠是自然的天敵,只擁有著毀滅的意義!」

朱翎看來是真的有些生氣了,它不屑地掃了我一眼,昂起它的鳥頭,直望向藍天,說出了這句對它而言是自吹、對人類而言似乎極其過分的話……那個什麼見鬼的「自然的正義」我不知道,但這「永生的族類」,不正是形容它這樣的活了千百年的妖怪嗎?「你好像很囂張啊……」

嘴裡的話語不善,但在我還沒有想明白它這種態度之前,我是不會冒失地上去動手的。否則在事後,我一定會被它嘲笑成為「人頭豬腦」!

「自然的正義?」

一邊的蘇怡在口中低吟這個詞組,倒是表現出了莫大的好奇,而數秒鐘後,她也再度展現出了她驚人的記憶力,同時,也展現出大家罕能一見的驚訝和好奇:「自然的正義只屬於自然的兒女,變異的種群只能回到變異的深淵……朱翎,認識了這麼久,你不會現在才說,你是黑暗時代那個『天道』的成員吧!」

天道?

那是什麼東東?

我當然想這麼直截了當地問朱翎,但,因蘇怡一語道

破,瞬間變了臉色的朱翎發散出的氣息卻使我心裡發毛,好像,蘇怡觸摸到了這隻鳥的痛處了……「『天道』……我從來沒有加入過天道!」只用半秒鐘的時間便完全恢復了常態,它再度高傲地仰起頭,似乎對那個「天道」不屑一顧,但隨即又迅速地澄清自己的態度:「當然,我曾經想過要加入,只是因為一些私人的原因,才耽誤了。當然,幸好如此,否則,張真宇,我們說不定就會成為累世仇家了!」

我不明白它最後一句話,但從它直呼我的全名來看,它應該已經生氣了。

在這種時候,如果交流的雙方有一方失去冷靜,就很可能鬧出一場禍事來。我立刻在不經意間放緩了語氣,但並不想就此放過它:「那麼,你幹嘛無緣無故地說那些話?作詩嗎?」

「只是針對你們人類的劣根性,有感而發而已!」

「劣根性?是指對這個『異物』的捕獵?」

「如果你出口的是肯定句,我一定會讚揚你的自知之明!」

火氣頗大的朱翎與我針鋒相對。而此時,它的目光也轉到了那邊仍裹在礁石中、氣息若有若無的異物身上。下一刻,它已飛落到了礁石上,不屑地一哼,一翅擊在礁石中部,石塊中分。

「異物」無力地摔倒在甲板上,我們還好些,而一直看得迷迷糊糊的有容妹妹,這才知道「可可」竟然是給封在了礁石之中,她驚呼了一聲,跑了過去。

這樣一來,遠方正心不甘情不願,保持觀望狀態的人們開始有了些騷動,若不是我和章嚴柳及時的一個神氣充盈的眼神瞪了過去,必定會有幾個性急的傢伙衝過來!

「喂,朱翎,爽快地解釋一下吧,否則請你罵人的時候,不要把我和小怡她們牽扯進來,這很刺耳的!」

江雅蘭難得地用了一個「請」字,但更突出了她此時難以自抑的好奇心。

當然,我想她也從來沒有忍過,怕是到現在才有她說話的空檔,她才這麼抓緊時間立好名目地講出來吧!

章嚴柳立刻退後,舉起了雙手:「我已經聽過了一次了,所以這次我申請退出。你們去艙裡聽故事,我在甲板上警戒兼寫生!」

我懷疑地看著他,但並沒有看出什麼。嗯,也許我是多慮了。

半小時後,我一腳踹開了艙門,直接殺到甲板上,找那個狡猾該死的章嚴柳決鬥,我的面部表情一言以蔽之,是咬牙切齒:「章嚴柳,你該死一萬次!」

我終於明白了他為什麼會選擇留在甲板上,該死的,聽朱翎講古,簡直就是對人類自尊心的最大折磨!朱翎,這個鳥類的毒舌家!

它的開場白是這樣的:「人類之所以稱為人類,就因為人們皮囊內的填充物全是慾望!」

「或許吧!」

懶洋洋的容妖女漫不經心地給予響應,卻是連眼角也不抬一下。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49:19

「很好,我們大家取得了第一步的共識!」

朱翎極具氣勢地點它的鳥頭,根本不給我這個持異議者以任何講話的機會。

事實上,我心裡隱隱覺得,就算是它讓我開口,我也找不到什麼論據來證明它的錯誤……難道我要用那種只屬於普通人世界的、老掉牙的進化論和它拼嗎?

所以,朱翎仍在意氣昂揚地講下去:「用慾望做添加劑,再配合人類本身的虛榮心,所得到的世界上最噁心的東西,就是人類的自以為是!」

「嗯,沒有不同意見!」

蘇怡笑吟吟地托著香腮,一臉輕鬆自在地附和。

江雅蘭皺皺眉頭之後,終於攤手表示理解,但隨即她便站起來,還拉起了聽了好生入迷的有容妹妹:「就當我全部承認吧……但是本姑娘應該有不聽的自由!姓張的,今天晚上有空的時候,把這些話全裁掉以後再講給我聽!」

她拉著有些不情願的有容妹妹,要離開朱翎毒舌的荼毒,我很驚訝地發現,她竟然還能顧及到有容這小妮子的心理定向問題。正處在遲來的叛逆期的小姑娘,一定最喜歡聽這個的,我再次為我的失策感到臉紅。

「雅蘭姐……我,我是不是也應該有當聽眾的自由……喂,雅蘭姐……」

有容妹妹哪能抗過江雅蘭的一身怪力,早被她拉到了甲板上去,遠遠地還傳來江雅蘭對她的響應:「嗯,真不幸,你雅蘭姐我一向是獨裁的!」

而在這之後,一直沉默著的冰山美人也站了起來,淡淡地道:「我也不聽了,不過,我絕對聽從女師大人的意見。」

她向與江雅蘭相反的方向走去,再沒有回頭。

兩次的發言被打斷,再加上聽眾的不斷退席,朱翎的話頭竟然還是沒有被斷掉,它冷冷地哼了一聲,喚回了我有些走神的心思,它再度開口:「人類永遠都以為其他的物種,都只是他們的興趣來源……」

「都明白啊!」

容妖女再次附和,雖然持贊同意見,但她屢次地打斷朱翎的興頭,就算是話語之間全是贊成之詞,說話者也受不住了,猛烈地拍了幾次翅膀,朱翎咬牙切齒地發狠了:「在別人說話的時候,能不能不要先急著發表意見!」

容知雅將酒瓶壓在桌上,依然是笑吟吟的模樣:「不是打斷,只是提醒而已,提醒我們最聰明的朱翎,不要把這種已經是全宇宙公認的道理,再講一遍,請直接說重點,OK?」

雖然容妖女與這只妖鳥同樣都帶了一個「妖」字,但看起來,還是年輕得太多的容知雅更具備壓倒性的實力,朱翎立刻地明白了過來,連連點頭,表示明白,但眼神依然睥睨著一邊只能苦笑的我,那意思就是說:「似乎某人對已成為宇宙公理的大道理,依然不明白啊!」

容知雅斜睨了我一眼,旋即微笑著做出了獨裁的決定:「今天晚上如果能騰出時間的話,我會讓他把整個《自然教義》背下來讓你欣賞!」

我朝天翻了個白眼,誰睬你!

不過,這樣明白的支持,也讓朱翎頗為滿意,嘎嘎地笑了兩聲之後,它開始進入正題……「首先要確認一點!它……有名字!請不要異物或是怪物地亂叫,這是一種非常沒有禮貌的行為!它的名字屬炎黃語系,姓白,名石,字子軒,你可以叫它白石,當然,如果你自認為對得起它時,也可以叫它子軒!」

它那雙鳥眼斜睨著我,似乎認定我就是那個嘴裡的「異物、怪物」叫得最歡的無禮之輩。我乾咳一聲,別過了頭去,這個,我不予置評。

好像是聽到了朱翎口中對自己的稱呼,被放置在桌上的異……哦,現在應叫白石,勉力地抬起頭來,但旋即又無力地趴下,那模樣,像是一條剛剛被拆掉骨頭的死蛇。

「它還有字……連我都沒有呢!」

我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但想想自己年齡尚不滿弱冠,沒法和這位活了千百年的白子軒相提並論,心中又好過了些。

「子軒當年正是『天道』的高層人員之一,當然,它這個名字你們或許很陌生,但如果換一種叫法——妖劍百年!這個稱呼如何?」

我聽了就當沒聽到,但此刻,室內兩位女士抽涼氣的聲音,卻分外地響亮。

「妖劍百年!」

「天道神劍!」

我看到了本沒有一絲神采的容知雅眼中異芒閃現,篤定的蘇怡失態驚呼,朱翎高傲地仰起了頭,好像這個稱呼是它自己所有一般。

「妖劍百年?那是什麼?」

我心裡真正地開始好奇起來,似乎很了不起呢!難不成……我用心地打量了一下似乎已是垂垂待斃的白石一眼,聽朱翎前後說話的語氣,難不成,這個不知活了多少年歲的白石兄,竟還是「黑暗時代」的古董先生?

「原來……當年『天道』的第一高手,就是這個樣子啊!」

蘇怡輕聲地感歎了起來,話語中雖多是感懷古跡的蒼涼,但不能忽略的,其中也有那麼幾分「見面不如聞名」的失望味道。

雖然我至今不瞭解這所謂的「天道第一高手」,在那個時代是怎樣的一個份量,但也能對蘇怡的心理通曉一二。畢竟,一個「第一高手」竟然成了這副模樣,實在是有些名不副實。

「不要小看它!」

朱翎好像被傷了自尊,所以反應特別地激烈,它伸展出火紅的翅膀,幾乎要指著蘇怡的鼻子慷慨陳詞:「如果不是它急著要消化『神之原石』中龐大的信息,以近乎一半的修為同化異類物質,你們那些毛還沒有長全的小輩,怎麼能動它一根毫毛!」

呃,姑且不論這位通體光滑的白石先生有沒有毫毛,單就朱翎的話意來理解,那結果還是挺讓我們吃驚的。

不過,消化「神之原石」?朱翎知道它在說些什麼嗎?

「消化神之原石?」

所有人的注意力立時轉移,大家的目光開始專注於白石「頭頂」上,那扁扁的已無光澤的「神之原石」,似乎,真有那個被「消化」掉的樣子!

「不……不是這樣子的!」

某個人突然出聲反對,只是聲音低細,中氣衰微,實在是沒有什麼力量可言。

朱翎登時大怒,狠狠地一眼瞪了過去,咬牙切齒道:「不是這樣是哪樣?難道你還能比我更清楚白石的狀……白石!」

它的聲音驀地高了八度,那雙火鑽般的鳥眼,也差點兒沒有瞪出眼眶,飛射出來,這一剎那間,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暫時地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著再度開始顫動的白石。

剛剛就是它,發出了接近人類,不,是等同於人類發音的話語,那個意思,很清晰!

它……它,它竟然會說話!它有生物的發音器官嗎?

「子軒!你……你能說人話了!是因為『神之原石』消化成功了嗎?」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朱翎,它興奮過度地猛烈拍擊翅膀,在我們的頭頂飛來飛去,旋即又想起白石幾乎便要死去的虛弱狀態,便手忙腳亂地衝下來猛輸元氣。

在容知雅的示意下,我也伸出了一隻手指,輸入太息一氣,幫著朱翎調理白石的身體狀態。

昨天我也曾輸入真氣幫它療傷,但不過是一觸即退,並不太用心,自然也就沒有什麼感想。而在此刻,凝神定志的我在雙方正式接觸時,身體卻不由得顫了一下。

修為真精純!

我暫時還不懂得像白石這樣的異類生物修煉的理論依據,但這並不妨礙我查看它的「道基」。

縱使它此刻虛弱之極,軀殼內的氣息弱得可憐,但純憑神念感應,我依然可以大致地瞭解它所打下的堅實的修為基礎,純論精氣渾厚,我竟然探不到它的最終層面。

真了不起!這就是千年的修為嗎?

我開始佩服它了。

雖然同屬於「妖」類,但它的身體構成又與朱翎不同。

據我的瞭解,在正常狀態下,朱翎的身體構造像是鷹和隼的雜交品種,雖然古怪,但也稱得上是五臟俱全。而在心臟部位,代之而生的卻是一塊每秒鐘跳動上百萬次的「核」!

白石卻不同,它的身體構造奇特之至,太息一氣掃瞄一遍之後,我所得出的唯一結論便是——這是一塊密度大得用激光刀也切不斷的石頭,可是見鬼的,其中卻用穿插著無數細密微小的神經線,以及一種我無法理解的柔韌性驚人的組織……當我的太息一氣進入它的體內後,立刻便被一股龐大的吸力扯得四分五裂,沿著複雜的路線被運往一些奇特的竅穴,受到太息一氣的刺激,它體內的生氣很快地便被引發了出來,也就是幾秒鐘的功夫,它的狀態已經好了很多。

然而,當它狀態回復後的第一件事情,則又令我們這些人類目瞪口呆。

「嗚……哇!翎哥,我殺生了,我殺生了,我該怎麼辦?天啊,我有罪,我有罪啊!」

它堅實而又柔韌性驚人的身體,整個地蜷曲了起來,像是一條盤起來的蛇,不久之後,我才知道這是沒有五官的它表示傷心的外在表徵。

當時的我只能把眼光望向蘇怡:「這位白石先生……殺了多少六大力量的成員?」

蘇怡搖搖頭,道出答案的同時,也表示了她的不解;「說來奇怪,至今為止,捕獵隊裡沒有人死亡,受傷昏迷的是有那麼幾個……它殺誰了?」

「抹香鯨,我竟然殺了一頭抹香鯨!翎哥,我不是有意的,真的,我不是有意的!當時因為我得到『神之原石』,我太興奮了,飛得太快,所以沒有注意,等我發現的時候,它已經死了……嗚,翎哥,我沒有救回來它,我殺了它,我千年的修養讓狗吃了,我……」

它自然是沒有淚腺這種器官的,我甚至懷疑它體內有沒有水分的存在。不過,聽著它越來越尖銳,也越來越淒慘的聲音,我絲毫不懷疑它現在真的是很傷心——雖然這種傷心的理由有點兒……怪!

我望向蘇怡,蘇怡抬頭苦笑,七月底的情報中,確實有這麼個零碎的信息,又有哪個人會想到,這才是事情發生的關鍵呢?

「它是『天道神劍』?」

容知雅再次開口,這時眼中明明白白地,就顯露出「原來如此」的味道來了。

朱翎有些尷尬,但更多的還是對自己的朋友的維護,它瞪起了眼睛,和妖女對視。但只過了半秒鐘,妖女便露出了慵懶的笑容:「真的……很討人喜歡!」

是啊,就像個天使!雖然外型怪了些!

想到了這位白子軒白老兄昨夜今日的作為,我頗有感歎,與它相比,大部分的人類都顯得齷齪了很多,這是我所得出的結論。而事情到了這一步,來龍去脈也就差不多清楚了。

在朱翎的循循善誘之下,這位白石先生將昨天還對我隱瞞著的一些事情,都講了出來。

它比六大力量的任何一方先一步得到了神之原石,希望消化其中的知識,然而由於太過興奮,逃跑的路上不小心殺了一頭抹香鯨,因此心神大亂,差點兒走火入魔,功力因此大失水準,這才無力逃出六大力量的圍追堵截——站在人類的立場而言,這不是什麼有面子的事!

可是,它搶「神之原石」有什麼用?

消化知識?它要到人類社會中去求職嗎?

「是為了修成人形吧……」

朱翎拍了拍翅膀,眼眸中顯露出的神采是深深的不以

為然,但即使是這樣,也足以令我們這些旁聽著呆然以對。修成人形……也許它是在講神話!「本來就是神話!」非常難得的,朱翎竟然贊同我們的意見,也表現出了它的立場。

「妖體化形本來就是屬於神話的範疇,在理論上首先就站不住腳,更何況前提所需的那天文數字的能量……就算是修到太陽爆炸,也未必能夠達到那一點!也就是某些腦子快成了石頭的傢伙,才會把這種事情當真……修成正果?哼!」

它狠狠地送給白石一個大白眼,白石的身子蜷曲得更緊,顯然十分傷心。

「那麼就是說……一方面看不起人類,另一方面又想修成人類,這個,和『自然教義』很衝突啊!朱翎,你不會是因為這個才不屑於『正果』的吧!」

容知雅笑吟吟地開口,言詞之尖刻,令朱翎為之一怒,但它隨後便出口以理反駁:「或者在以前,想修成『正果』的妖類是不少,但那從來也不是因為羨慕人類,我們唯一的理由,只是為了……」

牠突地住口不言,似乎有了些尷尬,但隨即,它看向依然欲振乏力的白石,火鑽一般的眼眸中已儘是深深的憐憫:「想想吧,像白石一樣的妖類,以靈石為基,再以通靈神劍的劍意為魂,所生成的天地異物,根本就是沒有同類的,就算是與我這樣的妖類交流,唯一的手段,也只是單調的靈波傳遞……」以百年千年計算的修行時間,不是每個妖類都能夠忍受的……白石是這樣,我也是這樣……「

害怕孤獨!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50:43

第二部 第一集 異物白石 第六章 開始
它的話還是沒有說完,但我想,我已經明白了它的意思,所以,看向白石的目光,又多了一種其他的意味兒。

耳邊傳來朱翎的低語:「所以……張真宇,我最感謝的人類,就是和我相處近兩千年的張家的人,當然,也包括你!」

朱翎的理由陳述自此終結。

其實,我不認為它說了什麼真正能夠做為現實論據的理由……不過,我看向船艙內的兩位美麗而智能的女人,蘇怡的眼眸中是一片平緩的沉靜,容知雅依然還是醉眼朦朧,我一個也看不透,可是為什麼,我覺得她們好像已經和我一樣被朱翎所說服了呢?

任務,又增加了一個!當然,難度也增加了,只是,為了朱翎,為了有容妹妹,當然,也為了白石,我甘之如飴!

「喂,嚴柳兄,當時你要過來搗蛋的時候,就沒有想想後果嗎?」

當我的回憶告一段落時,我和章嚴柳又再度地稱兄道弟,讓禁衛軍擺上舊桌案,再拿來幾壺好酒,調製幾個下酒小菜,在海面上眾人噴火一樣的目光中,我和他就這麼對海暢飲起來。

我有些好奇章嚴柳當時的心態——至少我以為,在被那只不修口德的妖鳥的毒舌肆虐過一遍後,竟然還能無償地給予那妖鳥幫助,這無疑地需要超人的修養,以及更超人的勇氣。

「後果……嗯,略有思及,卻不太仔細,只是近日平和無趣,得見此事,是故往之!」

雖然掉文,但,真……直白!

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外表上一直表露出「於不願與人爭」的章嚴柳,原來也是喜歡刺激的。

這讓我感覺到挺失落,原來還以為他和我一樣,是那種惟和善論者呢……「惟和善論?」

我心有不滿地看著他睜大了的眼睛,當他得知了我的想法後,他的口吻與我之前表達對朱翎口中的「正義」一詞的觀感口吻,幾無二致!這讓我很不舒服,要不,你以為我是什麼樣的人?

「喔,當然,這幾天我的心情不好,想找人來砍也是事實……嚴柳兄可願與我一道找這個樂子?」

很快地抵不住章嚴柳那懷疑的眼神,我苦笑著舉杯相敬,同時探他的口風,看看是否能給自己招來一個有力的幫手。

章嚴柳沒有立時回答,只是將目光在海上各方人士的臉上掃了一遍,揚眉問道:「哪個?」

「布拉索!」

我為他倒了一杯酒,他大方地一飲而盡,眼中卻是若有所思:「今日見有容小姐戴著面具,似是傷及面部,莫非就是此人所為?」

「不錯!」我給自己斟滿一杯,森然飲盡,同時補充一句:「尚有前仇舊恨!」「不問前仇,單只這廝之無恥之舉,便足當死罪。好!我當為真宇兄擋拆群敵,以待兄建功!」他再不問理由,只是乾乾脆脆地擲杯於地,瓷片四濺,炸出漫天的殺機。

在海上等待我方結果的人們,終於都忍不住了。終於,以布拉索為首,六十餘位六大力量的精英向遊艇這邊逼近,氣氛凝重得令人為之窒息。

我微笑著讓禁衛軍士再拿一個酒杯過來,為他斟滿,舉杯相敬道:「請滿飲此杯!」兩人同時飲盡杯中之酒,齊齊長身而起。在這一剎那,我體內的太息一氣開始了和緩的流動,而瞬間過後,真氣便在我體內生成了一股風暴。今後的日子雖然會很麻煩,但……真刺激!

我如此想。

「張真宇……已經過了半個小時,貴方內部的討論可已經告一段落?我等以為,似乎貴方應該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覆了。」

布拉索已經完全恢復了平日的冷靜,他的聲音從海面上遙遙傳來,飄渺至不可測,使我無法得知他此刻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沒有立刻回話,只是冷冷地打量著這個沉靜中帶著囂張,卻也有著相符實力的傢伙,靜思著待會兒應該在何處下手。

我不開口,章嚴柳當然也沒有心思開口,就這樣靜默了一會兒,布拉索似乎有了些不耐煩,又一次地開口問道:「貴方的蘇小姐和容小姐為何不見?雖然不想多問,但仍要確認一下:那個異物是否還在船上?此時的狀態又是如何?」

他言下之意,分明就是說,我們是不是動了什麼手腳將那「異物」轉移走,又或是乾脆在上面動了什麼手腳。

此言一出,四面已形成合圍的眾多更大力量的精英,立時生出了不小的騷動,那情形,倒好像馬上就要動手一般!

冰冷的眼神,自布拉索棕黑色的臉上一掃而過,我結束了對他的打量,也宣佈了衝突的開始。

雙手自然負後,我神情睥睨,不可一世:「首先,朕要確認一點!它……有名字!請不要異物或是怪物地亂叫,這是一種非常沒有禮貌的行為!」

「名字?」

布拉索的臉上霎時變得非常古怪,不只是他,只要聽到了我這句話的人,無一不是面色奇異,彷彿看到了雞蛋中跳出了一隻恐龍來!

「萬物莫不有名,它有名字,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微微一笑,心中的意念彷彿瞬間具備了超人的靈性,轉化為較之腳下的大片汪洋也不遜色分毫的澎湃語句,脫口而出,不假藻飾:「靈石成胎,劍魂為意,它於天地間生長千年,修煉有成,自名白石!」

聲音伴隨著海風,在海面上呼嘯而過,引起一波更大的騷動。

「已經取了名字了?」

布拉索如此說,他的臉色不太好看。

我想,他的炎黃語的水準,也只在水平線上下浮動而已。難道,他聽不明白「自名」和「命名」的差別嗎?他的潛台詞無非就是:「那傢伙什麼時候變成你張家養的寵物了?」

此言一出,海面上眾人配合著低嘩起來,大概是他們覺得我的身份太敏感,一會兒不好動手,便要將這個罪名給落到實處吧……這又如何?

對此,我莞爾一笑,在這種時候,本來就已經只有這一種答案了!

輕輕地整理了一下袖口,看看天色,只當沒有聽到布拉索在說些什麼,只是微微笑道:「啊,已經到時間了……真對不起,經過半個小時的商討,我方還是沒有找出能夠完美地解決我們之間問題的好辦法。

「而且,在這種情形下,由於炎黃一貫的道德標準,我方很抱歉但也很鄭重地表示:完全支持嚴柳兄他們的行動,並將尊重他們的勞動果實,也將給予他們以最大的幫助和支持!」

我這樣說話,擺明剛剛的半小時根本就是在那裡拖時間,換句話說,也就是不輕不重地玩了海面上諸多高手一記。

海面上登時暴起了無數的殺氣,至少有一半人的瞳孔溫度在此時下降到冰點,那根維持著短暫和平的脆弱的絲線,馬上就要崩斷了——只有有人輕輕地劃那麼一下!

「道德標準?真宇兄,這個理由太過模糊,不知你是否可以為我們來解釋一下呢?」

一道嘹亮婉轉的聲音在海面上飄盪開來,擁有著這樣的好嗓子,明顯不是布拉索那個老男人。

我循聲望去,見到的是一位身著簡單樸素的吠陀祭司服的美麗少女,她與有容妹妹頗有幾分神似的臉蛋兒上,正微露出一抹不可測的笑容來。

吠陀的「無雙守護」!可愛又可懼的蜜兒姑娘……沒聽說捕獵隊裡有她啊!她是什麼時候抵達的?

加上海底下一直沒有露頭的卡陀、路易等人,對方實力雄厚,今天這一仗實在是不好打!

當然,按照現在的實力分配,布拉索應該也沒有將這種力量,指揮得如臂使指的能力!

我心裡面沉思著,卻再度露出一個笑容,目光掃過諸多未來的敵手,一字一吐地響應:「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

「鏘!」

身後章嚴柳拔劍出鞘,劍氣撕裂長空,直指遠在百公尺外的布拉索的眉心,他長笑道:「壯哉!吾當潑墨以記之!」

隨著他手上的劍吟,戰事爆發!

雖然早想著要動手,但沒有人想到首先動手的會是我們,所以,出手的雖然只有章嚴柳一人,卻造成了對方陣形整個地哄亂。

禁忌的人馬的速度最快,幾乎在布拉索出手擋格的剎那,七名禁忌的高級戰鬥人員,便集結成了無懈可擊的戰鬥隊形,飛掠上天空,再撲擊而下,無數道雷射光交織成細密的大網,似要將整艘遊艇撕成千百塊!

然而,他們肯定沒有計算好其他各大力量人員的行動,章嚴柳劍氣一起,除了叢巫的人馬還算自覺地陣型壓前、準備撲擊之外,梵河、埃瑪以及神英的人員的第一反應,就是往兩邊閃,飛騰的人影將人們的視野切割得眼花撩亂,卻沒有任何的實質效果。

果然……我暗笑不已,我的估計果然沒錯,在開戰的初期,在所有人的本能反應中,除了禁忌這個死仇大敵,想不計任何手段地殺掉我們這幾個禍害之外,其他的人馬現在最想幹的,就是保護自己!

至少,在沒有達到壓倒性的優勢之前,沒有人會輕率地出手的!

而章嚴柳極具針對性的一劍,則更堅定了他們袖手旁觀的心思。這樣,這仗還怎麼打下去?

「果然還是禁忌……」

我口中大大地歎息一聲,真氣開始瘋狂地提升,眨眼的功夫,便達到了十二級頂峰的臨界點,隨著有意打造的一個響指,我瀟瀟灑灑地進入了極限階的狀態,層次上不可逾越的障礙,出現在了我和禁忌戰鬥人員的中間,雖然不會因為這個而造成秒殺的效果,但瞬間張起的「極限領域」,卻依然使我得到了我最想要的結果。

雷射光向四面八方反彈,我若無其事地按下胸中有些翻湧的血氣,臉上笑容不變,揮動著手指,並不比剛剛的雷射遜色太多的劍氣,同樣交織成彌天蓋地的大網,將飛撲而下的七個先鋒罩在其中,沒有高出我整整一個層次的高級領域障壁,他們所能做的,除了躲閃,只有硬挨!

一連串金屬交擊的刺耳聲響過後,漫天的機械零件拋灑入海,但挺讓我吃驚的是,失去戰鬥能力的傢伙,竟然一個也沒有!

他們的力量和速度,完全可以與十二級的人物相媲美,但我知道,他們絕對不是十二級!

一方面,禁忌不可能有這麼大的手筆,把十二級高手當成普通戰鬥人員來使用;另一方面,如果他們是十二級,我早在他們第一擊的時候,便會被呈多樣化巧思的攻擊力,扯得四分五裂。

那麼,這些半機器力量和速度夠格,手段單調又差勁,腦子還不靈活……他們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黑暗世界中禁忌的獨有勢力,近兩年來才剛剛發展出的奇特武裝,被所有十二級高手所唾棄的怪異部隊:「次品十二級!」

七道人形的機器在半空中分散又合聚,暗紅色的光束再一次地從他們身體各處拋灑出來,我週身的極限領域相應地收縮又張開,產生的小小一波衝擊再次消化掉了他們的二次攻擊,胸口的氣血翻湧更急,但還沒有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如果想在今天就做個了結,就不要拖泥帶水!」

腦中閃過容妖女對我的警告,我眼眸中閃過了寒芒,惟有雷霆一擊,方能震懾人心,這一點兒,我明白得很!所以,下一刻,我已經跳了起來。

在雙方高速地相向運動中,面對面接觸的時刻瞬間便已到來,在他們身上的雷射管剛剛發熱的時刻,我已經來到了他們中間,張家應付群戰的殺招——四通八達!

太息一氣在極限領域的猛烈增幅下,開始了近乎於瘋狂的呼嘯,令人牙酸的金屬頓挫的聲響,在海天間響起。

兩個被穿腦,兩個被斷頭,兩個被腰斬,還有一個整個地化成了碎屑,極限領域在此時再次迅猛擴張,生成的震力將七個不成人形的傢伙,遠遠地震飛開去,再起不能!

與之同時,布拉索被章嚴柳酣暢淋漓的潑墨劍技的一擊,遠遠地打飛出去,差點兒便要掉落海下,雖然他很快地穩住了局勢,但很不幸地,他已經顏面盡失!

這當然不是說章嚴柳的實力遠在他之上,事實上,我認為,這個禁忌三巨頭之一的大人物的真實實力,絕對可以與我或是章嚴柳相媲美,只可惜,如果我們只求一種表面上的優勢,或者說,是暫時的勝利,那麼,這種事情也很容易做到!

我輕鬆地落回甲板上,章嚴柳則凌空蹈虛,瀟灑地移到我身邊,現出一派輕鬆,除了我之外,再沒有人會看到他後背上已經濕透了的痕跡。

他不但要盡可能地顯示出絕對優勢的實力,還要如布拉索一樣,辛苦地抑制住體內的能量,使之不超過臨界點,不至於陷入欲罷不能的「極限戰場」中去……這種壓力,可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得住的!

布拉索沒有衝上,即使他已經被怒火席捲了全身,剛剛那一瞬間,他帶來的價值過億的手下便全完了,而他們甚至還沒有發揮他們真正的力量。

然而這種結果,也只能怨他自己。如果不是他在危機來臨之際的反應太過直接,沒有察覺到其他各大力量的成員們的心思,也不至於吃了這樣的虧!

我可以理解他的心理。剛剛被我斬殺的七名改造人雖然是次品,戰鬥意識差得可以,但每一個人的力量還是極強。

我聽過一些關於這些「次品」的威力,他們真正的威力,並不能讓他們獨立地發揮出來,而是必須通過禁忌高層腦中精密的指揮芯片,控制他們的行動,結成號稱「絕殺」的陣勢,達到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很可惜,剛剛章嚴柳那一陣高速快攻實在是太漂亮了,讓這裡唯一一個能夠指揮這群「次品」的高級人員布拉索的大腦芯片的運轉,完全超負荷,連發號施令的機會也沒有,便被我全力一擊將那些傢伙給折碎入海。

真是很可惜……我沒有一點兒誠意地這樣想……或者對於可以「量產」戰鬥力的禁忌而言,這種傷害未必會要命,但已接近天文數字的龐大損失,或者可令堅羅那樣的強國也呻吟兩聲……現在,他還能指望誰給他保駕護航呢?

我的目光掃過一眾面無表情的諸方高手,唇角冷意森然。

海面上寒風凜冽,卻無法吹散已凝成實質的殺氣,布拉索的眼眸死死地盯著我,裡面的殺意,已經積蓄成了一座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火山。

在布拉索周圍的人不自覺地與他拉開了距離,沒有人傻到要去做擋箭牌!尤其是要擋住極限高手的高質量產品!

如此,有意無意的,我和布拉索之間已出現了一道頗大的空隙——完全可供我來去自如!我的眼眸閃了一下,卻也沒有趁此良機一舉衝上——我知道,布拉索沒這麼簡單的。

空隙很快就被堵上了,印證了我的判斷。為他堵槍眼的,是一個標準的改造人形象的傢伙,鐵青色的面孔放射出不屬於正常人的殺氣,渾身的肌肉彷彿是用鋼鐵一分一分地鑄就,剛硬而缺乏柔和。

僅以目測,他的實力應該還沒有到達「極限階」,但絕對已在十二級的頂峰,正是一個好對手。

對這個人的出現,我一點兒也不感到吃驚,事實上,如果布拉索這種級數的大Boss出門在外,身邊只跟著那幾個「次品」,我才真正要驚訝於他的不知死活。

只不過,這位保鏢先生看起來很面生啊——我明明已經將禁忌所有十二級高手的資料都背下來了,裡面絕對沒有這個人!

我在心裡面想著此人的身份,一邊的章嚴柳卻已微笑了起來:「早聞禁忌三巨頭身邊的親衛隊實力之強,世所罕見,且也是神秘得很。就是在兩年前雲忘先生殺上總部之際,也未得一見,引為平生憾事。真宇兄,今日我兩人應是頗具運道,竟然可以碰到其中的一位……只不知這位先生姓甚名誰?」

他本來無差別放射出來的氣機,在說話間已集中於此人的身上,只要這個傢伙稍有破綻,他便可以發出雷霆一擊,快速解決戰鬥。

只可惜,這擋路的傢伙沒有一絲的人味,對章嚴柳的詢問,連眼珠子也不動一下,只是如一尊凝結的銅像,冷冰冰地,卡在了我與布拉索之間那唯一的縫隙上。

布拉索那已倍感輕鬆的話語,從此人的背後傳來,笑吟吟的,顯得一團和氣。

「章小兄莫怪,馬喀他一向沉默寡言,並非有意怠慢……當然,看我們現在的情況,想善罷干休亦不可得,如此,也莫怪本座辣手無情!」

後半句時,他已言語森冷,同樣是殺氣畢露。

「廢話連篇!」

冷嗤聲中,我的身體緩緩浮空而起,與我同時動作的還有章嚴柳,兩個人的氣機天然同步,盈虛自然,隨時都有可能發出驚天動地的一擊。

而此時,布拉索開始了動作。

他沒有作勢動手,而揚聲高喊:「諸位,可還記得進入捕獵隊前的誓言嗎?現在便是履行的時候了!」

他的聲音在海上悠悠然浮動著,帶起了一股詭異的風。海面上靜了一下,然後不知由誰開頭,一聲聲神秘而滄然的咒語在海面上擴散開來。很快的,所有人都加入了進去。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0-7-26 13:52:02

在咒語聲中,我體內的真氣不可抑制地波動起來,這使我為之變色。是什麼力量攪動了我的真氣運行?黑暗世界有這樣的咒法嗎?

我看向了章嚴柳,他的臉上同樣地現出驚容,顯然,他的情況與我一般無二。

很快地,我發現情況遠不止這麼簡單。神念掠過海面,感應中,即使是布拉索,又或是蜜兒,他們也都有著異樣的反應。而且,還有……輕微的氣爆聲在我身邊響起,火光閃過,江雅蘭一臉吃驚地出現了。「天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的真氣都不聽使喚了!」遊艇正全速向後移動,以脫開戰場的侵擾。我往船上掃了一眼,似乎蘇怡和容知雅並沒有受到影響,難道這股力量只對極限高手起作用?心中正思量著,海底下又生出了反應。一個接一個的捕獵隊成員從海底升上來,加入了咒法吟唱的隊列之中。我本還有心在咒法完成前攪亂這個局面,但,當我看到了最後探出頭來的四個人之後,我什麼念頭都放下了。

「究極破壞神」卡陀!

「酒神」路易!

還有兩個我沒有想到的:「天寒」杜古!還有,炎黃中生代的極限高手,「魔手」南宮煌!

加上布拉索和蜜兒,竟然有六個極限階高手!還有這邊的三個,一共九個!那麼,這個詭異的咒法的名字,已經呼之欲出了。

仰頭看向夜空,今夜星光燦爛,但東方天域,似乎有那麼九顆主星也太亮了些!淡淡的星輝灑落人間,清冷中殺氣盈然。

「九星天鎖,十壁地陷。久違六百年,沒想到,我們張家人還能再看到這個『大極限咒』!」

我的目光平視,此刻,所有碰上我的眼神的人,都打了一個寒顫。只因為,我的雙瞳在此刻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難道你們的祖先沒有傳下來,在張家人眼前用『大極限咒』,便是鐵定的死罪嗎?」

咒語終結。不是因我的言語而中斷,而是已經達到了一個完美的階段。

不可抑制地,極限領域不由自主地擴張開來,幾乎立刻超出了以往的極限範圍,最後,沿伸到了無窮無盡的海天之間。

「是天為彼天,是海為彼海,只是此世界,卻已非彼世界了!」

在這人為的奇跡下,出奇的我竟殺氣全消。我漫聲輕吟著十五祖明罔公流傳千古的名句,目光逐一掃過眼前的所有人,然後閉上了眼睛,感受著這奇特的世界。

還諸六感,無有變化,直指本心,天地易矣!

十七祖德衍公對「大極限咒」所形成的世界,只留下了這一句描述,但亦足矣。

海上沒有一絲聲息,直到我再次睜開了眼睛。

「原來,大極限世界是這般模樣!當年我們張家四代二千餘口,死於此處,乃當然事耳!」

我的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容,瞳眸中的血色也消褪殆盡,語氣更是極盡溫柔。

「諸位群策群力,施此造化奇功,想必是深知『法不責眾』之理。莫不成諸位已知朕不會將爾等殺盡嗎?」對面所有人的面孔都變得僵硬無比。而隨著最後一個字滑出口腔,我長嘯如泣,身化虛無,逆沖而上,捲起巨浪狂瀾。張氏家訓總綱:張家不可欺!

(第二部 )(第一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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