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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劍客] 混在三國當軍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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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8:29:25
標題:
[寂寞劍客] 混在三國當軍閥 (全文完)
[ 內容簡介]
殘陽如血,朔風似刀,大地一片蒼涼。
訾水河畔,馬躍迎風傲立,一雙黑眸寒沉似水,手中鋼刀高舉向前、直刺長空……
馬躍身後,兩千精騎緩緩展開,鐵甲諍諍,匯聚成一道鋼鐵洪流,矛刃森森,閃爍著死亡的冷焰。
訾水對岸,兩萬名精銳的高句麗步兵嚴陣以待,在他們身後,高句麗的王都國內城隱隱可見,這些驕傲的高句麗人不知厲害,竟敢陳兵城外與騎兵野戰,簡直就是自取滅亡!破城當在今日!
馬躍回頭森然一笑,殘陽的餘輝映著他的眸子,燃燒成兩團幽冷的紅焰,兩千將士的目光霎時聚焦在他臉上。
「打破城池,放假三天!率先入城者,賞千金!」
「嗷嗚~~」
馬躍話音方落,兩千精騎就瘋狂地嚎叫起來,一邊嚎叫一邊忘形地揮舞著手中的鋼刀和長矛,眸子裡已經燃起熊熊野火,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狼群,露出了滴血的獠牙。
******
第一卷 亂世序幕 第一章 西涼鐵騎
朔風蕭蕭,大地一片蒼莽。
一片雪花從空中飄落,落在馬躍臉上,化作一片冰涼。馬躍緊了緊手中鋼刀,冰冷的質感從指尖傳來,令他神志一清。
馬躍極目曠野盡頭,那裡有一條淡淡的黑線在蠕動。
終於要來了嗎?馬躍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從容,最後緊了緊腰帶,將背上缺了一角的木製圓盾卸下來挎在右手小臂上。
兵器出鞘聲、喘息聲、金屬撞擊聲響成一片,無數跟馬躍一樣的人開始戰前的最後準備,烈烈寒風吹起他們的頭巾,形成一片翻滾的黃色怒濤。
沒錯,他們是黃巾!馬躍是他們中的一員,並且只是一名普通的刀盾手。
馬躍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一個月前,應該是公元2007年的11月,在他搭乘列車前往西藏旅行的途中,在臥鋪上一覺醒來之後就來到了這個該死的完全陌生的世界。後來馬躍才知道,他穿越了,並且回到了中國古代史上最混亂最動盪的時代——東漢末年黃巾大起義的時代!
這一年是中平元年,公元184年。
這是群雄並起的序幕,也是浩劫的開始。
經過幾天的亡命生涯,馬躍悲哀地發現,光靠個人的力量是根本無法在這個亂世生存下去的,一夥流竄的盜賊就足以讓你喪命!這是個人吃人的時代,你唯一活命的機會就是拿起武器去殺人,只有這麼做,你才能活下去。
馬躍本想參加官軍,畢竟黃巾大起義很快就會失敗,他可不想給張角那老道殉葬。
可在投軍的時候,他差點就被貪婪殘暴的官軍將領當成黃巾賊殺頭充數去領賞,幸好有個叫劉辟的傢伙領了一標黃巾賊,湊巧救了他,於是馬躍就順理成章地成了劉辟的部下,當了一名雜兵,然後因戰功從雜兵轉為刀盾手。
這一個月多來,馬躍已經記不清總共參加過多少次戰鬥了,在連番惡戰中,他也迅速成長為一名冷血屠夫,一個多月來,死在馬躍刀下的官兵少說也有十幾個了。
地平線上那條淡淡的黑線變得更粗了,綿長嘹亮的號角聲在前方響起,悠遠得就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黃巾賊兵陣一片肅靜,嗚嗚的寒風中,馬躍聽到了輕微的牙齒打顫聲。
馬躍轉過頭來,目光柔和地望著身邊的少年,少年只有十六歲,臉上還是稚氣未脫,他手裡緊緊握著一根兩端削尖了的木棍,握棍的雙手正在輕輕顫抖。
馬躍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淡然道:「別怕,很快就會過去的。」
少年姓陳名敢,因為不到20歲,所以還沒有表字,他是馬躍到現在還留在劉辟軍中的其中一個原因,如果沒有陳敢,如果不是劉辟曾救過他的命,馬躍早就另謀出路了。黃巾起義最終是一定會失敗的,劉辟更是個草包,跟著他混只能是死路一條。
但為了陳敢,為了報答劉辟,馬躍留了下來,陳敢的父親陳敘和劉辟一樣,也曾在戰場上救過他的命!
那還是馬躍第一次上戰場,面對虎狼般衝殺過來的官軍,馬躍腦海裡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一名凶狠的官軍盯上了他,幽靈似的衝到他跟前,手中鋼刀揚起半空,一抹殘陽照在雪亮的刀刃上,耀眼的反光迷亂了馬躍的眼睛。
馬躍眼睜睜地看著那片耀眼的雪亮從空中斬落,整個人像是石化了一般,既不能躲也不能格擋。
危急時刻,一柄厚重的砍刀架到了馬躍的肩膀上,那一聲劇烈的金鐵交鳴,震碎了馬躍的耳膜,也喚醒了馬躍心底原始的野性,他張大嘴巴,淒厲地咆哮起來,手中竹劍惡狠狠地刺出,捅進了那官軍的肚皮。
馬躍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一劍捅進去的感覺,就像小時候他用竹籤刺穿了一個蘿蔔。
救了馬躍一命的就是陳敘,為了救馬躍,陳敘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那就是他的生命!當他奮力揮刀解救馬躍時,一桿罪惡的長槍洞穿了他的胸腔,當那截滴血的槍尖從陳敘胸前穿出時,他已經完成了一名戰士的最後昇華。
「照顧我的兒,陳敢還有……陳樂。」
在氣絕身亡之前,陳敘只留下了一句話。
馬躍是個講義氣的人,他拿起了陳敘的鋼刀,也肩負起了他賦予的遺命,為了陳敢和陳樂,他決定留下來,繼續留在黃巾軍中。
人無信則不立,為了朋友就算賠上性命又有何妨?那一刻,馬躍覺得自己真正成了古代俠客,因為他已經做到了視性命如草芥。
馬躍目視前方,破爛的大旗下,一騎峙立。
劉辟跨馬肅立在兵陣的最前方,胸中燃燒著萬丈豪情,一個月,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他的部眾就從最初的一百餘人發展到了現在的5000餘人!5000人是個概念?按照大漢軍隊的編制,這就是整整一營的軍隊。
照這樣的速度下去,要不了一年,他就能拉起一支席捲天下的百萬雄師!
地平線上那道黑線變得越來越粗,往前蠕動的速度也變得越來越快。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馬躍感到時間和空間在這一刻漫長成了永恆,有隱隱的雷聲從天邊傳來,腳下的大地也在輕輕地顫抖。
馬躍的臉色變了,劉辟的臉色變了,所有黃巾賊的老兵們臉色變了。
那是一支騎兵,一支龐大的騎兵!
近了,終於近了,當馬躍看清那一桿迎風招展的烈烈旌旗時,因為連番惡戰而變得漠然的心臟也不爭氣地跳動了一下,因為那桿旌旗上,赫然繡著斗大的一個「董」字。西涼董卓,那是一個魔鬼,一隻豺狼。
……
董卓高舉寶劍,策馬狂奔,一千騎西涼鐵騎如影隨形緊緊跟隨在他身後,龐大的騎陣彷彿來自地獄的幽濤,挾裹著踏碎一切的威勢,如天崩地裂,如驚濤拍岸,向著前方的黃巾賊軍漫卷而來。
腳下的大地有如潮水般往後倒退,天地間只有成千上萬匹健馬同時叩擊大地所發出的轟鳴聲,整個世界都在戰慄、在顫抖,環宇乾坤,天地唯我!烈烈豪情在董卓的胸膛裡熊熊燃燒,灼熱了他的雙眸。
「殺!」
董卓大吼一聲,手中寶劍狠狠斬落,同時一撥馬頭,斜斜地駛向了騎陣的側方。
「殺!」
一千西涼健兒轟然回應,聲如炸雷,數千隻鐵蹄攪起漫天碎雪,如滾滾鐵流瞬時越過了董卓繼續往前衝刺,最前面的一排騎兵將直指虛空的長矛壓了下來,幾百支鋒利的長矛刺碎了冷冽的朔風,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森林。
後幾排騎兵將手中的斬馬刀高舉過頂,鋒利的冷輝令天空的灰暗都為之消退。
……
黃巾賊的軍陣開始騷動起來,站在前排的士兵開始驚恐地環顧四周,膽怯的已經開始退縮,劉辟在陣前策馬來回奔走,大聲喝斥,試圖控制住頹勢,但他的努力是徒勞的,更多的人開始往後退縮,能夠堅持留在原位的士兵正在變得越來越少。
馬躍絕望地歎息了一聲,黃巾賊就是黃巾賊,就算打上一百仗一萬仗,也還是黃巾賊,永遠也成不了官軍!在空曠的平原上,當步兵遭遇騎兵時,只有排起密集陣拚死一搏,才能有一線生機,轉身逃跑只能是自取滅亡,兩條腿永遠不可能快過四條腿。
在官軍騎兵陣的強大壓力下,黃巾軍因為連續消滅了幾小股官軍而高漲的士氣迅速消褪,劉辟在連續斬殺了幾名後退的士兵無果之後,終於也放棄了,轉身加入了逃跑大軍。說到底,劉辟並不是個很有勇氣的人。
兵敗如山倒。
馬躍深知一個人的頑抗根本不足以扭轉整個戰場的局勢,除了跟著潰逃,他別無選擇。雖然他明知敗逃也難免被屠殺的命運,可如果留在原地,卻只能死得更快。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次刀盾手和雜兵被排在了最後,所以現在,他逃的最快。
西涼鐵騎如虎入羊群般扎進了黃巾軍潰逃的殘陣,鋒利的長矛像扎稻草一般洞穿了黃巾賊的身體,血腥的屠殺——開始了!
馬躍緊緊拉住陳敢的手,沒命地往前狂奔,他不敢停下來也不敢回頭,連綿不斷的慘叫聲從身後傳來,不用回頭他都知道,昔日的「袍澤」正在遭受殘忍的屠殺。馬躍非常同情他們,也很願意拯救他們,可他無能為力,因為他只是一名刀盾手。
「呃啊……」
一聲綿長的慘叫在身後突兀響起,竟是近在咫尺。很顯然,官軍已經追上來了!馬躍歎息一聲,知道逃命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伸手在陳敢背後奮力一推,然後執刀轉過身來,目光所及,一抹寒光已經照著他的脖子切了過來。
「嗷~~」
馬躍發出一聲狼嚎,揮刀奮力擋格。兩刀毫無花巧地撞在一起,劇烈的金鐵交鳴聲中,馬躍張嘴噴出一股血箭,笨重的身體已經像風箏般飄了起來,在空中翻翻滾滾地往後跌落。馬躍感到整個胸腔已經被擠成了薄薄的一層,再難以呼吸。
好強橫的力量啊,就算拼盡全力也還是無法擋住一刀嗎?
那西涼騎兵一刀將馬躍連人帶刀磕飛,胯下健馬隨即人立而起,昂首發出「咴律律」一聲長嘶,兩隻前蹄凌空踢騰兩下,然後照著馬躍的面門狠狠踩踏下來。馬躍亡魂皆冒,如果這一下被踩實,自己的腦袋只怕會像西瓜般碎裂開來。
《 本帖最後由
血妖
於 2010-7-29 09:20 編輯 》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8:29:56
第二章 董卓兵敗
馬躍一個側滾避過了這致命的一踩,但他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又聽到了腦後一陣銳嘯,馬躍肝膽俱裂,雙臂奮力撐地整個人就像大晰蜴一般貼地往前滑行了數米,在往前滑行的過程中,他感到襠部一涼,回頭一看,只見那名西涼騎兵的斬馬刀堪堪劈開了他的褲襠,只差一點點他的倆蛋就得永遠分家了。
不過,馬躍的好運也僅止於此了,剛才那奮力的一下前滑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現在他的雙手和雙腿比灌了鉛還要沉重,再難以動彈分毫了。
西涼騎兵似乎是看出了馬躍的窘境,不緊不慢地策馬靠了過來,手中的斬馬刀再次高高揚起……
馬躍在心底歎息了一聲,就要死了嗎?還真是不甘心啊。
「大哥,我來救你。」
一把稚嫩的聲音傳來,馬躍回頭一看,卻是年僅16歲的陳敢揮舞著兩端削尖的木槍悍不畏死地沖了回來,不自量力地想要救回馬躍,這小子竟然沒有自己逃跑,小小年紀,倒是頗有義氣。
「不要,陳敢快跑!」
馬躍大吃一驚,他答應過陳敘要照顧陳敢兄弟倆的,絕不能讓他年僅16歲就戰死在沙場上。
西涼騎兵的眸子裡掠過一絲獸性的光芒,捨棄了垂死的馬躍轉而策馬向陳敢迎了上來。
「殺!」
陳敢以稚嫩的嗓子嘶吼著,手持木槍奮力往西涼騎兵的胸膛刺來,西涼騎兵卻對這一刺視若無睹,斬馬刀再次高高揚起,馬躍心中一聲哀歎,也罷,現在陳敢就算想逃也逃不走了,與其窩囊地死在逃跑途中,倒還不如現在戰死呢。
但西涼騎兵這一刀終究沒有劈下來,陳敢的木槍卻狠狠地扎進了他的胸腔。
「嗬嗬……」
西涼騎兵從喉嚨深處發出一陣駭人的聲音,然後一頭從馬背上栽落下來,無主的戰馬悲嘶著,圍著戰死的騎兵打起轉來,竟是不忍獨自離去。
陳敢像觸電般鬆開握緊木槍的雙手,待他看清那西涼騎兵已經倒地抽搐時,終於慘叫一聲翻身仆倒在地,竭斯底裡地乾嘔起來。
馬躍心神恍惚,劫後餘生的感覺原來就是這樣子的,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陳敢會有這樣的反應,馬躍一點也不奇怪,他第一次殺人後比陳敢還要不堪,不過,這西涼騎兵卻不是陳敢殺死的,在陳敢的木槍刺進他的胸膛之前,已經有一支羽箭射穿了他的咽喉。
排山倒海的吶喊聲從後方洶湧而來,馬躍悠然回首,只見無數的黃巾賊像蝗蟲一樣席捲而來,目力所及,漫山遍野儘是黃巾賊!洶湧而來的黃巾賊陣前,一騎如飛,馬背上一條黑臉大漢彎弓搭箭,唆的又是一箭,又一名西涼騎兵應聲栽落馬下。
這廝好俊的箭術!馬躍的臉色變了。
「多謝閣下救命之恩,能否告知姓名?」
「某管亥是也!」
黑臉大漢策馬如飛,藏了弓箭,從鞍前擎出一柄長砍刀,如風捲殘雲從馬躍身邊越過,缽大的鐵蹄離他面門僅有數分之遙,騰起的碎雪濺了他一頭一臉。
策馬在後押陣的董卓臉色也變了,並且變得非常難看,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大量的黃巾賊,對他來說還真是件麻煩事。他的一千西涼鐵騎雖然衝垮了原來的幾千黃巾賊,局面也演變成了一面倒的屠殺,董卓相信只要再有半個時辰,就能徹底屠盡這伙黃巾賊了。
可偏偏這個時候,大量的黃巾賊援軍趕到了,這時候他的西涼鐵騎已經和潰逃的黃巾賊攪成了一團,整個戰場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更要命的是,趕到的黃巾賊援軍裡居然也有騎兵,這伙黃巾騎兵已經繞開了混亂不堪的戰場,正從兩側迂迴過來,直奔後陣的董卓而來。
部將徐榮策馬走到董卓跟前,焦急地說道:「主公,賊兵勢大,快下令收兵吧,不然弟兄們一個也別想活著回涼州。」
「可恨!」
董卓恨恨地揮舞了一下馬鞭,煮熟的鴨子又飛了,叫他如何不恨?可徐榮說的對,如果再不收兵,等大隊黃巾賊一趕到,他的一千西涼鐵騎只怕就得全葬送在這兒了。仗打敗了還可以贏回來,如果兵打沒了,那他可就真的完了。
「收兵!」
董卓一聲斷喝,號令兵趕緊鳴金,已經殺得眼紅的西涼鐵騎聽到金聲後居然立刻停止了追殺,再沒有和黃巾賊多做糾纏,開始徐徐後撤。
看到官兵進退有度,紀律嚴明的樣子,馬躍不禁搖頭歎息,回頭再看黃巾賊兵,潰逃的敗兵不但擋住了援軍追擊的去路,甚至還衝亂了援軍的陣形,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亂,如果不是董卓忌憚黃巾賊軍兵力過多不敢輕舉妄動,或者董卓手裡的西涼鐵騎再多一千,後果就將不堪設想。
但這一仗,黃巾賊畢竟算是打贏了。
黃巾賊像征性地追了一陣也就收兵不追了,各自清點損傷。
劉辟收攏殘兵,算上重傷的,發現也不過1500餘人了,這一仗就折損了大半人馬,心中原有的那點豪情壯志早已經煙消雲散了。
劉辟一邊安排士兵回營休整、救死扶傷,一邊垂頭喪氣地來找趙弘道謝。
趙弘就是趕來救援的黃巾軍首領,他和劉辟一樣都是所謂的大賢良師張角老道的弟子,黃巾起義爆發後各自統率一「方」人馬舉旗響應。在之前劉辟連打了好幾個勝仗,所部兵馬也發展到了5000人眾,可今天一仗下來立刻又被打回原形,只剩下1500人了。
趙弘麾下則擁有5萬人眾,在整個南陽地區,除了大督帥張曼成,就屬趙弘的勢力最大了。當時的南陽,是黃巾起義的南方中心,主要的造反勢力有張曼成、趙弘、韓忠、孫夏、龔都以及劉辟等人,這些勢力加起來號稱30萬人眾。
但這些黃巾賊實在是不堪一擊,在歷史上,東漢最後的名將朱雋在平了穎川黃巾後只帶了幾千官軍南下,就在地主豪強的協助下將這伙聲勢浩大的造反勢力撲滅了。
……
劉辟軍營,士氣低落、哀鴻一片。
受了輕傷的士兵們三三兩兩地擠靠在一起,雙目無神,表情呆滯,重傷的士兵則被遺棄在軍營角落,除了等死他們別無選擇,事實上以當時的醫療水平也根本無法救活他們。更多的士兵則表情冷漠,對這一切視而不見,亂世人命如草芥啊,誰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再見到明天的太陽,哪還有心情去關心別人?
馬躍將半塊饅頭塞給陳敢,淡然道:「吃吧。」
陳敢嚥了口唾沫,卻搖了搖頭。
馬躍歎了口氣,把半塊饅頭塞進了陳敢手裡,黃巾賊的伙食是和戰爭掛鉤的,打了勝仗好吃好喝,有時候還有錢拿,可如果打了敗仗待遇就一落千丈了,馬躍這樣的刀盾手還能領到半塊饅頭,像陳敢這樣的雜兵就只能餓肚皮了。
黃巾賊中也有不少大漢軍官,所以仿照漢軍把軍隊成了幾等。
最差的就是雜兵,他們的武器都是木頭或者毛竹削制的刀、劍、槍,戰鬥力很低,像陳敢就是,戰時這些雜兵往往都衝在最前面,是用來充當炮灰消耗敵軍銳氣的,所以,馬躍能夠活下來並且成為一名刀盾手是很不容易的。
好一點的就是刀盾手了,雜兵在殺死十名以上官兵後自動轉為刀盾手,刀盾手的武器一般都是朴刀和木盾。
再好一點就是長槍兵,長槍兵的身上披了輕甲,雖然不見得能擋住箭矢,但那是身份的象徵,所以每個刀盾手都削尖了腦袋想成為一名長槍兵。
刀盾手和長槍兵是黃巾賊的中堅,在炮灰消耗得差不多之後,就該他們上場了。
勢力大一點的黃巾賊軍中還有弓箭手,弓箭手算是黃巾賊中最安全的兵種了,只要不遇到今天這樣的西涼騎兵,他們基本上都能倖存下來。
最後就是精兵了。
每個黃巾賊首領都會從軍中挑選力氣大、身體壯的士卒組成精兵,這些精兵身負重甲,裝備精良,有些還配有戰馬,一般都擔當首領的禁衛軍角色。這些精兵輕易是不會上戰場的,只有特定的情況下才會參戰。
比如今天一戰,劉辟就中了官軍的詭計,誤以為精銳的西涼鐵騎只不過是些雜牌軍,就把他的精兵放到了陣前,結果死傷慘重。反倒是平時擺在最前面充當炮灰的雜兵,這次居然傷亡最小。
事實上,古代的亂世遠比想像當中要殘酷,更非小說中描述的那樣簡單,就算馬躍擁有兩千年的智慧,能夠預知未來,可要想在這個等級森嚴、野蠻血腥的時代出人頭地,仍舊難如登天。
用馬躍自己的話來說,他能夠活到現在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陳敢咧嘴笑了,把半塊饅頭往嘴裡塞去,其實他早已經餓壞了!馬躍合上了眼皮,其實他也餓,很餓很餓,可他答應過陳敘,要好好照顧他的兩個兒子。
「叭!」
一聲鞭響,然後是陳敢一聲痛苦地悶哼。
馬躍霍然睜開雙眼,只見陳敢已經掩臉倒在地上,那半塊饅頭也滾落在地,一隻大腳無情地踩落下來,將它深深地踩進了污泥裡。
馬躍反手抓過鋼刀長身而起,野獸一般的凶悍光芒已經從他的眸子裡閃射出來。一個多月的殘酷經歷讓他深深地懂得一個道理,要想在亂世活下去,你必須夠狠,要比別人更狠,綿羊——是注定要被狼吃掉的。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8:30:12
第三章 軍營鬥狠
馬躍長身而起,表情冷漠,他的眸子裡已經凝起冰霜,握刀的右手手背上也凸起了根根青筋,就像鱷魚背上猙獰的鱗甲。
「把饅頭撿起來。」
馬躍的語調不慍不火,卻隱隱帶有一股蕭肅的殺機。
那是一名黃巾精兵,近一米九的身高,比馬躍足足高出一截,滿臉絡腮鬍子,環眼圓瞪有如銅鈴,容貌極為駭人,但馬躍的眸子裡絕無一絲退縮。
「你說什麼?」
黃巾精兵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名卑賤的刀盾手竟敢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他是想找死嗎?
馬躍不慍不火地重複了一遍:「把饅頭撿起來。」
「找死!」
黃巾精兵大怒,手中皮鞭呼嘯著往馬躍臉上抽來,馬躍嘴角綻起一絲冷笑,左手閃電般伸出,一把抓住皮鞭的鞭梢,黃巾精兵奮力一抽竟是渾絲不動,在力量上,兩人似乎是不相上下!黃巾精兵的環眼裡掠過一絲冷焰,棄了馬鞭反手去抽腰際的佩劍。
馬躍的瞳孔收縮了一下,就算是精兵能夠佩劍的也不多。
面對一觸即發的械鬥,周圍的黃巾賊們眼神漠然,黃巾賊成員複雜、良莠不齊,這樣的械鬥其實每天都有上演,他們早已經見怪不怪。
黃巾精兵挽了朵劍花往馬躍胸口刺來。
馬躍在心底歎息,一看握劍和出手的姿勢,他就知道今天遇上了用劍好手,與這樣的高手斗武技跟送死沒什麼兩樣,他唯一活命的機會就是以命博命,從氣勢上壓倒對手,令對手心生懼意!
「呔!」
馬躍大喝一聲,對當胸刺來的利劍視若無睹,手中鋼刀以泰山壓頂之勢往黃巾精兵當頭劈下,厚背朴刀撕裂了空氣,發出銳厲的嘶嘯。就算被一劍洞穿心臟,也要一刀將對手劈成兩半,這一刻,馬躍心中再無半點雜念,只有以命博命的凶狠。
黃巾精兵臉色微變,閃身躲避,他可不願意和一名卑賤的刀盾手同歸於盡。
馬躍一刀劈空,絕不停留,鋼刀大開大闔,如長河波濤、綿綿不息,刀刀都是拼盡全力,刀刀都是以命博命,黃巾精兵被逼得左躲右閃,怪叫連連,卻愣是無計可施,除非他願意和對手拚命,否則在對手力盡勢竭之前,就只有閃避的份。
兩人的激鬥終於驚動了周圍的黃巾賊,紛紛圍攏過來看熱鬧,械鬥天天有,可如此慘烈的激鬥卻實屬罕見。
當馬躍劈出第一百零七刀時,他知道今天要敗了,並且很可能會付出生命的代價!因為他的體力已經透支了。
「叮!」
一聲脆響,黃巾精兵奮力一劍,終於將馬躍的鋼刀盪開,馬躍胸口空門大開!黃巾精兵的眸子裡掠過一絲殘忍的殺機,機會終於來了!馬躍的鋼刀仍在向外盪開,可黃巾精兵的利劍已經刺到他的胸口,眼看就要洞穿他的心臟了!
馬躍的嘴角略微抽搐,綻放為一絲狠厲的冷笑,間不容髮之際,馬躍屈膝略微下蹲,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噗!」
黃巾精兵的長劍毫不費力地刺穿了馬躍的身體,深沒及柄!黃巾精兵的臉上浮起一絲猙獰的冷笑,可那絲冷笑很快就凝固了,因為他在對手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更為猙獰的冷笑,那絕對是他生平所見過的最為可怕的笑容。
這一劍洞穿了馬躍的肩膀,卻沒有刺中他的心臟。
黃巾精兵意識到了危險,剛想抽劍後退,馬躍的左手已經搭了上來,毫不猶豫地握緊了鋒利的劍刃,黃巾精兵奮力抽劍,馬躍的左手死死攥住了劍刃,手背上青筋暴起,有殷紅的血跡從他的指縫裡溢了出來,而那柄長劍,就像是卡在了石頭裡,紋死不動!
馬躍臉上保持著一貫的冷漠,彷彿長劍劃開的根本就不是他的肉體,唯有他烏黑的眸子裡,那抹駭人的冷焰變得更加濃冽了。
黃巾精兵的眸子裡終於露出了恐懼,他從未見過如此狠厲的角色。
「呀~~」
馬躍大喝一聲,盪開的鋼刀終於收回,照著黃巾精兵的脖子平砍過來,黃巾精兵心膽俱寒,整個人已經呆若木雞,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抹鋒利的寒芒向著脖子劃了過來,臉色已然一片煞白。
「嘿!」
馬躍一聲斷喝,鋼刀嘎然而止,鋒利的刀刃距離黃巾精兵的脖子只有一毫的距離,黃巾精兵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那絲凍入骨髓的寒意,以及刀刃振蕩發出的輕微嗡嗡聲,黃巾精兵頹然鬆開握劍的雙手,垂下了高傲的頭顱,他敗了,他已經被徹底擊敗了。
以鋼刀架在黃巾精兵的脖子上,馬躍冷冷一笑,左手握緊劍刃將之從體內一寸寸地撥了出來,然後將長劍隨意地棄於地下,鮮血像標槍般從劍創激濺而出,濺在泥濘的雪地上,濡紅了一片,可馬躍的身體卻紋絲不動、巋然如山。
「把饅頭撿起來。」
馬躍的語調仍舊不慍不火,可語氣裡隱含的森然殺機卻令人窒息。
黃巾精兵默默地彎下腰,從泥濘的雪地上將那半塊饅頭撿了起來,用衣袖拭了又拭,遞到馬躍面前,馬躍伸手接過,然後收刀後退,轉身不再理會黃巾精兵。馬躍臉上的表情平靜得就像什麼事情也不曾發生過,可他身上的劍創卻分明還在往外標血。
黃巾精兵凜然,凝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馬躍。」
馬躍頭也不回,再次鄭重地將饅頭塞進陳敢手裡。
黃巾精兵大聲道:「我叫裴元紹,我敬佩你,你是條漢子。」
「是嗎?」
馬躍淡淡一笑,身體搖了兩搖,陳敢趕緊扶住,急道:「大哥你怎麼了?」
黃巾精兵環顧四周,炸雷般的聲音響徹整個軍營:「郎中,郎中死哪去了?快給老子滾過來。」
距離兩人不遠,就是劉辟的帥賬,兩道苗條的倩影正站在賬中將兩人的殊死搏鬥看在眼裡,待見到兩人和平收場,才各自長出一口氣。
一把脈脈的嬌音響起:「蓮兒,快去把我的藥箱拿來。」
……
趙弘大營。
劉辟氣得臉色鐵青,憤然道:「趙帥如此做法,怕是有些不妥吧?」
趙弘冷然道:「劉辟,你別不識抬舉,我能給你留下十分之一的錢糧,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若不是我率軍來救,你的人馬只怕早已經全軍覆滅了,還要錢糧何用?」
「鏘!」
帳下大將管亥將佩劍抽出半截,眸中殺機大盛,大有趙弘一聲令下便要將劉辟斬殺當場的氣勢,劉辟凜然噤聲。
「管亥不得無禮。」
趙弘一聲喝斥,管亥遂將佩劍回鞘,可憐劉辟已經嚇得冷汗齊流了。
趙弘哈哈一笑,說道:「劉辟將軍,令妹美麗嫵媚、並且精通醫術,不如將她許我為妻,你我結為親家,可好?」
劉辟臉色一變,皺眉道:「舍妹醫術粗淺,相貌粗陋,怎堪匹配趙帥?趙帥若沒別的事,末將這就告辭了。」
趙弘惱羞成怒,作色道:「既如此,本帥不送。」
劉辟勉強拱了拱手,轉身出賬而去,趙弘目送劉辟遠去,向管亥道:「管亥,你帶1000精兵親自去劉辟營中清點接收糧秣,我料劉辟那廝不會心甘情願地交出錢糧,他若敢玩花樣你就當場殺之,吞併所部軍馬。」
「末將遵命。」
管亥朗聲應諾,漆黑如墨的臉上掠過一絲猙獰的笑意,他已經聽出了趙弘的弦外之音。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8:30:29
第四章 黃巾內訌
劉辟軍營。
馬躍面無表情地倚靠在牆上,一名身材窈窕、姿容秀麗的少女正在細心地替他包紮傷口,這少女芳名劉妍,正是令趙弘垂涎不已的劉辟之妹。
「你可真不要命,這劍要是再往下刺一寸,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啦。」劉妍一邊包紮一邊說道,「不過也只有你,才能讓裴元紹那傢伙如此狼狽。」
聽劉妍軒嗔薄怒的語氣,兩人的關係似乎有些曖昧。
馬躍神情漠然,毫無反應。
劉妍輕咬玉唇,嗔道:「喂,你死人啊?人家跟你說話呢。」
馬躍心中暗自歎息,劉妍對他的情意就是瞎子也能感覺到,如果生活在太平盛世,馬躍會非常樂意接受劉妍的情意,遺憾的是現在正當亂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見到明天的太陽,他能給她什麼?
馬躍很喜歡劉妍,可正因為喜歡,他才不想招惹她。
淡淡的憂傷自馬躍的眸子裡流露出來,他不希望劉妍年紀青青就守寡。
劉妍感到自己的芳心像是被人揪了一下,她看到了馬躍臉上的黯然,還有他眸子裡淡淡的憂傷。劉妍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她第一眼見到馬躍時候的情景,那一對憂鬱的眸子,如此輕易就叩開了她的芳心。
這世上有一種情意,叫做一見鍾情。
脈脈柔情在劉妍眸子裡蕩漾,她柔聲說道:「謝謝你,馬躍,是你救了大哥,還有所有的弟兄。」
馬躍目露愕然之色。
劉妍嫣然一笑,說道:「昨天我把你說的話跟大哥說了,大哥偏不信,我卻相信你的分析,所以我去找了趙大哥,趙大哥這才派了管亥領兵來救的。」
馬躍眸子裡浮起一絲淡淡的憂慮,終於說話了:「原來你去找趙弘了,難怪管亥會領兵來救。」
劉妍遺憾地說道:「可惜的是管亥來得遲了一些,要是再早一點,就不會折損這麼多弟兄了。」
馬躍眸子裡的憂鬱更濃了,淡然道:「管亥只怕是故意來遲的。」
劉妍疑惑道:「什麼?管亥故意來遲,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馬躍歎息一聲,黃巾賊聲勢最盛時曾達百萬之眾,卻在短短的一年時間裡就被基本撲滅,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黃巾內部爭權奪利,消耗了太多的力量。就以南陽黃巾為例,各部黃巾賊兵合在一起足有30萬之眾,而南陽地區的官軍以及各地趕來的義軍加在一起也不足萬人,要是黃巾賊能夠齊心合力,官軍根本不堪一擊。
但遺憾的是,黃巾賊始終只能是黃巾賊,所以在和官軍的較量中,也只能是屢戰屢敗,雖然僥倖攻下了宛城,卻給黃巾賊帶來了更大的危機。
「管亥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趙弘想要你大哥營中的錢糧。」
馬躍歎息一聲,說出了真相。
劉妍粉臉色變,突然間想通了,凝聲道:「原來你早知道趙弘存心不良,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馬躍嘴角浮起一絲蒼涼的笑意,望著劉妍說道:「我說了,你會信嗎?」
劉妍再度色變,是的,如果昨天之前馬躍對她說趙弘會對劉辟不利,她是一定不會相信的,因為她對趙弘的印象一直不錯,趙弘不但是黃巾軍中最年輕、最英俊的督帥,也是最足智多謀最受黃巾將士擁戴的首領,宛城就是靠他的計謀才打下來的。
劉妍急道:「那我得趕緊提醒大哥。」
馬躍歎道:「來不及了,如果我沒有料錯,趙弘麾下的頭號大將管亥只怕已經率軍前來接收營盤和錢糧了。」
……
宛城東北百餘里,有堵縣。
大漢右中郎將朱雋的官軍就駐紮在這裡,所率人馬除本部5000精銳北軍外,還有折衝校尉袁紹、典軍校尉曹操率領的1000南軍,西涼驍將董卓的1000西涼鐵騎、孫堅的800江東義軍以及劉備的500幽燕義軍,合共8300餘人。
左中郎將朱雋偕右中郎將皇甫嵩撲滅了穎川黃巾波才所部,爾後兵分兩路,皇甫嵩北上協同北中郎將盧植進攻廣宗張角黃巾主力,朱雋則南下南陽,鎮壓盤踞在宛城一帶的張曼成、韓忠、趙弘等部黃巾。
縣衙大堂上,酒筵正酣。
袁紹、董卓、劉備居左,曹操、孫堅居右,朱雋居中而座,高舉酒盅,提議道:「諸位,讓我們共敬仲穎一盅,慶祝他首戰得勝。」
袁紹、劉備、曹操以及孫堅盡皆舉盅遙敬,董卓面有得色,將盅中美酒一飲而盡,這才意猶未盡地說道:「可恨趙弘這廝派軍來援,令末將未竟全功!若非黃巾援軍至,末將定可全殲劉辟賊眾。」
朱雋擺了擺手,微笑道:「仲穎不必惱怒,這次突襲雖未能全殲劉辟所部,卻也在黃巾賊眾內部埋下了禍根。不出三日,黃巾賊眾必然自相攻伐,屆時諸位各率本部人馬隨本將傾力一擊,則大功可成。」
諸將都被朱雋弄得滿頭霧水,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只有典軍校尉曹操虎目裡有精光一閃,似乎猜出了端倪。
朱雋微笑道:「孟德可是已經猜出其中緣由?」
曹操站起身來,神色恭敬地拱了拱手,答道:「末將的確猜到一些,卻不知道對與不對?」
朱雋道:「說來聽聽。」
曹操道:「董公率西涼鐵騎突襲西鄂,雖未能盡殲劉辟所部,卻已然傷其根本,如此一來,劉辟兵少而糧多。趙弘、韓忠皆貪婪之輩,必起覬覦之心,定譴兵卒向劉辟強討糧秣,劉辟必不從,爭端遂起,龔都與劉辟友善,孫夏又與龔都友善,如此一來,黃巾賊眾必然連營結黨,互相攻伐。」
孫堅、劉備等人盡皆目露佩服之色,朱雋鼓掌大笑道:「孟德才思敏捷、智計過人,假以時日必為我大漢棟樑之材。」
曹操心中竊喜,嘴上卻謙虛道:「將軍過獎了,操魯鈍之資,實不堪當此誇讚。」
朱雋大笑道:「孟德不必自謙,來,本將敬你一盅,喝。」
……
劉辟軍營,此時已成劍拔弩張之勢。
劉辟高踞轅門,厲聲大喝道:「管亥,你率軍前來想幹什麼?」
轅門下,鐵塔似的黑臉大漢管亥森然一笑,厲聲道:「交出營盤和糧秣,某還可以放爾等一條生路,否則打破營盤,雞犬不留!」
竊竊私語聲在劉辟軍營裡響起,營中幾乎所有的黃巾賊都目露懼色。
轅門上的劉辟亦目露驚懼之色,管亥的厲害他是知道的,這廝不但箭術了得,刀法也極為厲害,連帳下第一勇士裴元紹在他手下也走不過十合。
……
馬躍神情冷峻地從劉妍的營帳裡走了出來,劉妍神色焦急地跟在後面,叫道:「馬躍,你的傷勢很重,你不能上戰場,要是傷口再崩裂的話,你會沒命的。」
馬躍停住腳步,回過頭來,望著劉妍的眸子裡一片蒼涼,淡然道:「劉辟曾經救過我,今天我也救他一次,從此我們兩清,互不相欠。」
劉妍急得直跺腳,氣道:「你連走路都不穩,上了戰場也只是送死。」
馬躍淡涼一笑,說道:「你要是信我,就趕緊照我說的去做,或許還能救你大哥一命。」
說完,馬躍轉身,踏著沉重的腳步逐漸遠去,再沒有回頭看劉妍一眼,劉妍撅著小嘴發了會呆,然後跺跺腳也跟著離開了。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8:30:45
第五章 敗管亥
「打破營門,雞犬不留!」
管亥振臂長嘯,身後將士三呼響應,聲浪如利劍刺空,沖宵而起,營中黃巾盡皆臉色如土、體如篩糠。
馬躍的目光刀一樣落在管亥身上,只見這廝雄壯得像尊鐵塔,身高足有兩米出頭,寒冬臘月裡身上也只穿了件薄薄的麻布衣裳,粗壯的脖子充滿了爆炸般的力量,彷彿用刀砍也無法砍斷。
管亥胯下座騎也算是匹健馬,可背負著管亥這樣重量級的大漢就顯得有些吃力了。
馬躍環顧四周,發現營中的劉辟黃巾賊膽氣已喪,如果這時候讓管亥的人馬殺進營盤,無疑於虎入羊群,劉辟黃巾將毫無招架之力,最後的命運只能是被屠殺殆盡。要想挽救劉辟黃巾的命運,只有唯一的機會,那就是擊敗管亥!
這幾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馬躍想賭一賭!生逢亂世,除了夠狠,還要夠膽!
馬躍深深地吸了口冷氣,向縮在轅門後簌簌發抖的黃巾賊道:「把門打開,我去戰管亥。」
守門黃巾向馬躍投來震驚的眼神,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聲問道:「你……說什麼?」
馬躍緊了緊手中的鋼刀,淡然道:「把門打開,我去戰管亥。」
守門黃巾無比恐懼地搖了搖頭,說道:「不,你不能去,你會死的,沒人是管亥那魔鬼的對手!」
「刷!」
寒光一閃,鋒利的鋼刀已經架到了守門黃門的脖子上,馬躍一字一句地說道:「把——門——打——開!」
守門黃巾頓時噤若寒蟬。
「怎麼回事?你們在吵什麼?」
這時候,一把低沉雄渾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守門黃門如釋重負,喘息道:「裴將軍,這位兄弟要我開門,他要挑戰管亥!」
「什麼!誰要挑戰管亥?」
來人驚呼失聲,顯然吃驚不小。
馬躍轉過身來,淡然道:「我,我要挑戰管亥。」
目光對接,馬躍和來人同時看清了對方,來將不是別人,赫然正是差點死在馬躍刀下的黃巾將領裴元紹。
「馬躍是你!?」裴元紹的眸子倏然縮緊,凝聲道,「我不能讓你去,你不是管亥對手。」
馬躍嘴角浮起一絲冰冷的笑意,淡然道:「這是我們活命的最後機會,如果不能擊敗管亥,這裡將沒有一個人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周圍的空氣似乎凝固了,所有聽到這句話的黃巾賊們都絕望地垂下了頭顱,包括裴元紹,馬躍沒有說錯,這的確是最後的活命機會了,如果不能擊敗管亥,營中的黃巾將沒有一個人能逃過被屠宰的厄運。
管亥是個魔鬼,殺人對他而言是種樂趣。
「把營門打開。」
馬躍再次不慍不火地說了一句。
守門黃巾以求助的眼光望向裴元紹,裴元紹凝重地點了點頭。
沉重的轅門終於緩緩打開,馬躍將鋼刀架在肩上,踩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捱出了營門,身後傳來裴元紹充滿焦慮的詢問:「馬躍,你有幾成勝算?」
馬躍沒有回頭,蕭瑟的寒風裡卻傳來了他冷漠的回答:「一成不到。」
……
轅門上,黃巾將領杜遠突然間神色大變,向身邊的劉辟恭敬地說道:「督帥,有人出營應戰!」
劉辟神色陡然一振,急切地問道:「誰?是誰出戰?」
「不認識。」杜遠搖了搖頭,回答道,「是一名刀盾手。」
「什麼!一名刀盾手?」劉辟立刻如洩了氣的皮球般癟落下來,歎道,「一名刀盾手能頂什麼用,唉……」
裴元紹已經蹬蹬蹬地衝上了轅門,大步走到行軍大鼓前,沖擂鼓的黃巾賊厲聲大吼道:「讓開!」
擂鼓黃巾愣了一下,早被裴元紹一腳踹開,裴元紹又搶了鼓棰,狠狠地砸在鼓面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這一聲炸雷般的鼓聲,讓營中所有黃巾賊的心臟突地跳了一下,緊接著,密集如雨點般的鼓聲連綿響起,震碎了寂靜肅殺的戰場。
……
管亥右臂高舉過頂,身後黃巾將士的吶喊聲如刀切一般嘎然而止。
壯烈激越的鼓聲中,一條大漢肩扛鋼刀從緩緩開啟的轅門中冉冉出現,管亥的眼神刀一般落在這名大漢身上,眸子裡殺機大盛,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獸,張開了血盤大嘴,露出了滴血的獠牙。
「來將通名,管亥刀下不斬無名之輩!」
管亥以長刀虛指來人,這一聲厲聲大喝,竟然蓋過了那金戈鐵馬的激越鼓聲,清晰地送入戰場雙方將士的耳膜。
馬躍前走一百步來到兩軍陣前的中央,淡然應道:「某……西涼馬躍是也!」
管亥雙腿一夾馬腹,戰馬悲嘶一聲揚蹄如飛,向著馬躍疾衝而來,管亥嗔目如裂,手中長刀已經高高揚起。
「殺!」
那一聲大喝,撕裂了空氣,犀利如刀刺進了馬躍的耳膜,隱隱生痛。
「殺!」
管亥身後的一千黃巾精兵山呼響應,聲勢震天,轅門上,鼓聲嘎然而止,一面虎皮大鼓已經讓裴元紹生生捶破。
馬躍斜挎鋼刀,像一尊冰冷的鋼雕峙立沙場,不動如山,蕭瑟的寒風蕩起他耳畔幾縷烏黑的長髮,飄飄灑灑,蒼涼而又帥氣,正如他烏黑的雙眸,憂傷而又冷峻。
劉辟軍營後門,劉妍策馬如飛,向著遠方的宛城飛馳而去,空中灑落一滴晶瑩的淚珠,馬躍,你一定要贏!你不能死,一定不能死呀……
「吼呀~」
管亥大吼一聲,雙手奮力一掄,高高揚起的長刀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飛斬馬躍頸項,馬躍巋然不動,犀利的目光死死盯住管亥那一抹鋒利的刀刃,間不容髮之際,他的身軀不可思議地往下突然一塌。
管亥一刀劈空,一直往前衝出數十步管亥才死死地勒住了戰馬,管亥奮力一勒馬韁,胯下戰馬悲嘶一聲人立而起,後腿連蹬兩蹬終於凌空轉過身來。
馬躍深吸一口冷氣,竭力平息狂亂的心臟,剛才那一回合看似有驚無險,實則險象環生!只有馬躍自己知道,那一刻他距離死亡是如此之近。
馬躍死死地盯住管亥戰馬的馬蹄,那……是馬躍死中求生的唯一機會!
「嗬嗬~」
管亥昂首向天,左拳瘋狂地捶擊自己的胸膛,發出彭彭彭的磣人巨響,頭上的亂髮如鋼針般根根豎起,神情如狂。管亥帶來的一千黃巾精兵見狀也瘋狂地將手中兵器高舉向天,口中發出不似人類的連綿嚎叫。
「去死吧,吼呀~」
管亥大吼一聲,胯下戰馬再度人立而起,等前蹄落地時,戰馬已經完成了加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馬躍衝了過來,這一次終於直奔馬躍而來。顯然,管亥已經被激怒了,這一合,既便不能一刀砍下馬躍的頭顱,也要以馬蹄踏碎馬躍的身軀。
馬躍雙手執刀,烏黑的眸子裡掠過野獸般狂野的光芒,機會終於來了!只要能夠一刀砍斷管亥戰馬的馬腿,管亥從馬背上摔下必然會短暫地喪失戰鬥力,那就是馬躍險中求勝的唯一機會!
管亥雙腿死死地挾緊馬腹,不斷地催促戰馬加速、再加速,狂亂的殺機在管亥眸子裡空前熾烈。
「噗!」
可憐的戰馬終於承受不住管亥如此摧殘,突然前蹄一軟跪倒塵埃,毫無防備的管亥連人帶馬整個翻轉過來,轟然一聲摔倒在沙場上,騰起的灰塵迷亂了馬躍的雙眼,勝利……竟然來得如此突然。
管亥使勁地甩了甩腦袋,在塵土中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抹耀眼的寒芒,那是一柄鋒利的鋼刀,刀尖已經緊緊抵在他的咽喉上,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刀尖上傳來的森冷寒意,死亡……與他只有咫尺之遙。
殘陽終於掙脫了烏雲的禁錮,將一縷寒涼的光輝灑落在戰場上,馬躍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老長老長,整個世界彷彿都凝滯了,所有人,所有的黃巾賊都震驚地看著鬥場,驚人的變故讓他們無法適應。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8:31:03
第六章 官軍來襲
「嗷~」
馬躍舉手向天,宏亮的嚎叫響徹雲霄。
「嗷~~」
轅門上,裴元紹首先反應過來,雙拳使勁地捶擊著自己的胸膛,昂首向天,淒厲地嚎叫起來,他的眼角已經濕潤了,雖然沒有看清楚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結果卻是顯而易見的,管亥敗了,馬躍贏了!
「嗷嗷嗷……」
劉辟營中的黃巾們終於也反應過來,跟著竭斯底裡地嚎叫起來,那種過度壓抑之後爆發出來的狂亂,令天地都為之失色。反觀管亥帶來的一千黃巾精兵,士氣已經一落千丈,所有人都耷拉下了腦袋,連他們心目中不可擊敗的戰神都被擊敗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管亥冷冷地凝視著馬躍,沉聲問:「你贏了,殺了我吧。」
馬躍淡然道:「你是因為馬失前蹄才落敗,不覺得冤嗎?」
管亥搖頭道:「戰場上只有勝或者敗,從來不需要理由。」
「是條漢子!」馬躍收起鋼刀,淡然道,「不過我不能殺你,因為昨天你救了我。」
管亥凜然,片刻後翻身從地上爬起,向馬躍道:「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馬躍淡淡一笑,回敬道:「某,做事從不後悔。」
管亥目光一厲,往前走了兩步回頭又道:「馬躍,下次戰陣相遇,我不會手下留情。」
馬躍道:「我也一樣。」
管亥沖馬躍拱了拱手,朗聲道:「後會有期。」
片刻後,管亥領著士氣低落的一千黃巾灰溜溜地離去,馬躍則在劉辟黃巾賊們的歡呼聲中返回了軍營,裴元紹第一個衝上來,照著馬躍的胸口捶了一拳,這一拳正好捶在傷口上,饒是馬躍夠狠,也忍不住眉頭一蹙。
裴元紹渾然不覺,咧嘴大笑道:「伯齊,好樣的!」
劉辟在杜遠和另外幾名黃巾將領的族擁下從轅門上迎了下來,滿臉堆笑向馬躍道:「沒想到我劉辟軍中竟有如此勇士,真是可喜可賀。」
劉辟身邊的杜遠眸子裡精芒一閃,問道:「壯士姓馬,又是涼州人士,敢問和大漢伏波將軍馬援是何關係?」
馬躍一愣,隨口應道:「正是伯齊先祖。」
劉辟臉色一變,失聲道:「原來伯齊竟是名將之後,難怪驍勇如斯,失敬。」
馬躍心中汗顏,手上卻是拱了拱算是回禮,向劉辟道:「督帥,當務之急是趕緊備戰,管亥雖敗,我料趙弘那廝不會甘心,不久必親率大軍來犯。」
劉辟聞言大怒道:「趙弘此賊欺人太甚,我必不與他善罷干休,裴元紹、杜遠何在?」
裴元紹、杜遠踏前一步,朗聲應喏道:「末將在!」
劉辟道:「多備箭矢金戈,準備迎戰。」
……
堵陽縣城,朱雋正在升帳點將,剛剛細作來報黃巾內亂已起,官軍正好趁勢而動。
「董卓。」
「末將在。」
「命你率本部鐵騎繞襲西鄂側後,截斷西鄂黃巾退往宛城後路,同時阻斷宛城黃巾向北救援之路。」
「是。」
「袁紹,曹操。」
「末將在。」
袁紹和曹操同時出列,昂然峙立帳中。
「你們各率本部精兵為左右雙翼,堵住西鄂黃巾從兩側潰逃之路,將之往白龍灘方向驅趕。」
「遵命!」
「孫堅,劉備,速點齊本部義軍,隨我大軍出征,各部原定在白龍灘完成合圍,定要一舉全殲黃巾賊眾。」
……
事情的發展果然不出馬躍所料,趙弘聞聽管亥戰敗,盛怒之下親率大軍前來襲營,誓欲取了劉辟營中糧秣以及令妹劉妍始肯罷休。
趙弘所部多達5萬人眾,而劉辟所部不足1500人,實力相差過於懸殊,雙方如果硬拚起來,劉辟毫無勝算!見情勢危急,劉辟一邊整軍備戰,一邊急譴使者報與龔都,龔都與劉辟是同鄉,兩人自幼交相莫逆,聞聽劉辟有難,龔都急與拜把兄弟孫夏合兵一處,率軍前來相救。
趙弘在行軍路上聞知龔都和孫夏率軍去救劉辟,也急譴使者報與知交韓忠,邀請韓忠前來助陣。
西鄂,五方人馬迎頭相遇。
馬躍最擔憂的局面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生了,這時候如果沒有足夠強勢的外力介入,趙弘、韓忠集團與劉辟、龔都、孫夏集團之間的火並已經在所難免!趙弘、劉辟之流個個都是鼠目寸光之輩,為了繩頭小利就能大動干戈,他們絕對不會想到,黃巾之間的火並只能是自廢武功,白白便宜了朱雋的官軍。
現在,唯一能夠阻止雙方火並的,只有宛城的張曼成!只有張曼成出面,才能讓對峙雙方有所忌憚而不敢輕舉妄動。
馬躍焦急地望著南方,早在出戰管亥之前,他就已經預料到了現在的局面,所以讓劉妍火速趕往宛城向張曼成告急,除非張曼成是個白癡,否則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坐視趙弘集團與劉辟集團之間發生火並的。
西鄂的情勢已經一觸即發,趙弘和劉辟正在陣前互相對罵,言辭越來越激烈,兩人的情緒眼看就要失去控制了,可南面宛城方向卻還是一片平靜,並沒有大軍出現的徵兆。馬躍在心底歎息了一聲,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已經盡力了。
至於南陽黃巾仍然難逃內訌覆轍,進而被朱雋官軍所擊破,那就不是他這個區區刀盾手所能夠左右得了啦。
……
宛城往北20里,大隊黃巾正往北徐徐開進,這支黃巾軍正是張曼成的部眾,不過張曼成沒有親來,只派了麾下大將周倉率5000人隨劉妍前往西鄂,在張曼成想來,派周倉前往已然足夠,誰敢不賣他這個面子?
劉妍神色憂急,她的一顆芳心早已經飛回了西鄂,既擔憂馬躍傷勢,又憂慮劉辟安危,真恨不得插上雙翅飛回去,奈何周倉卻是不緊不慢,大隊人馬就像遊山玩水一般優哉游哉地往北徐徐而行。
「周倉大哥,能不能走快些?」
劉妍忍不住出言催促。
周倉咧嘴一笑,不以為然道:「劉小姐不必擔心,相信我,不會出什麼大事的。」
見周倉不緊不慢的模樣,劉妍知道多說無益,只好歎息一聲壓下心中的焦慮。
大軍又往北行進數里,天空忽然放晴,久違的殘陽終於穿破了雲層,露出了蒼白的老臉,周倉伸手指著天空的殘陽大笑道:「怎麼樣?我沒說錯吧,連老天都開顏了,你兄長肯定沒事,趙弘不敢拿他怎樣。」
周倉笑聲未畢,忽有隱隱雷聲傳來,周倉愕然轉過頭去遙相眺望,倏然發現天地相接的地平線盡頭上隱隱有一道黑線在緩緩蠕動,周倉還以為自己看花了雙眼,使勁地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忽又發現這條黑線似乎比方才要粗了一些。
隱隱的雷聲越發響了,不但周倉,所有的黃巾賊都聽到了聲響,紛紛轉頭眺望西方,這時候,那黑線已經變成了一道洶湧澎湃的黑色巨浪,挾帶著碾碎一切的聲勢向著黃巾賊軍陣席捲過來,心驚膽戰的黃巾賊們驚恐地發現,連腳下的大地都在顫抖……
有耀眼的寒芒映亮遠處的長空,那是一片雪亮的斬馬刀!
周倉大吃一驚,淒厲地嘶吼起來:「敵襲!列陣,快列陣!」
追隨周倉前來的5000人都是張曼成部的精銳,但就算是黃巾賊中的精銳,也毫無戰術紀律可言,沒有人能夠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讓一群農民變成訓練有素的士兵!周倉喊破了嗓子,結果卻只是讓黃巾賊的陣形混亂不堪。
中間的黃巾賊已經停住了腳步,後面的黃巾賊卻仍在往前走,很快就將中軍擠得混亂不堪,只有前陣的黃巾賊在周倉的率領下向著呼嘯而來的騎兵陣亂哄哄地迎了上去,無知則無畏,他們還不知道西涼鐵騎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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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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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7-28 08:31:18
第七章 大破黃巾
第一排西涼鐵騎和黃巾賊兵陣狠狠相撞,鋒利的長矛輕易地刺穿了黃巾賊的身體,然後又刺進第二排黃巾賊的身體,更多的黃巾賊卻被洶湧而來的戰馬一頭撞飛,在空中往後拋跌的時候就已經氣絕身亡。
黃巾賊兵立刻陣腳大亂,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嚇得魂飛魄散、惶然不知所措,這時候後續的西涼鐵騎已經揮舞著沉重的斬馬刀接踵而來,這些訓練有素的騎兵組合成一個個鋒利的箭矢衝陣,就像鋒利的手術刀將混亂不堪的黃巾賊們切割成無數零亂的小塊,血腥的屠殺開始了……
周倉奮力揮舞長刀,將一名西涼騎兵斬落馬下,當他揮刀砍向第二名西涼騎兵時,冰寒的殺機從右前方傳來,周倉霍然轉頭,一名全身裹在漆黑鐵甲裡的騎兵鬼魅般向他衝來,冷冽的眸子裡透出令人窒息的殺機,雪亮的長刀已經高懸半空。
「殺!」
周倉夷然無懼,拍馬舞刀迎上前去,戰馬交錯間,兩柄長刀毫無花巧地磕在一起,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聲,周倉感到胸口一窒,如遭千斤錘擊,手臂酸軟再也捏不緊刀柄,光噹一聲,長刀已經掉落塵埃。
戰馬帶著慣性繼續往前衝刺,周倉眼前豁然開朗,竟是穿透了敵軍騎陣。
「賊寇休走,再吃我華雄一刀!」
周倉勒馬回頭,只見一騎如飛向他追來,周倉心膽俱寒,拍馬往宛城急走。主將即走,黃巾賊立刻土崩瓦解,漫山遍野地四散而逃,幸運的是,這一次西涼鐵騎一反常態,只追殺了一陣就鳴金收兵了。
所以,真正被殺死的黃巾賊不多,但周倉率領的這支黃巾精兵卻還是完蛋了,出征時的5000人,回到宛城向張曼成覆命的卻只有不到500人,其中絕大多數人都在逃跑途中一哄而散了。
……
西鄂,馬躍期盼的張曼成大軍終究還是沒有出現,趙弘集團與劉辟集團之間的混戰不可避免地上演了,五方勢力將近十萬人,因為貪婪和慾望開始了異常慘烈的廝殺。趙弘和韓忠聯軍佔據了絕對的上風,將近7萬大軍向劉辟、龔都和孫夏的3萬聯軍發起了一波接一波的迅猛攻勢。
劉辟集團雖然據營而守,可簡陋的營壘根本無法阻擋住趙弘集團的進攻,多處營柵已被攻破,兩軍短兵相接,陷入了一片混戰,情勢對劉辟集團越發不利。
大營中央,劉辟神色慘淡,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龔都和孫夏也是表情抽搐,現在就算是心生悔意,也成騎虎難下之勢了!佔據了絕對上風的趙弘是絕不會手下留情的。一直以來,趙弘和韓忠都想方設法要吞併劉辟三人的部曲,今天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
大營外,趙弘遙指劉辟軍營,難掩神色間的興奮,向身邊的韓忠說道:「韓兄,擊破龔都、孫夏、劉辟賊眾就在今天,明天之後,放眼南陽地區就只剩下張帥與你我兩家聯軍了,哈哈……」
韓忠眸子裡有精芒一閃而逝,低聲說道:「從今天起,怕是張帥也要對趙兄禮讓三分了。」
趙弘仰天長笑,面有得色,如果今天能夠成功地吞併龔都三人的部曲,他趙弘就的確有了向張曼成叫板的實力了,那時候雙雄逐鹿,究竟誰是南陽之主,猶未可知也。
可憐趙弘,一向以英雄自居,可眼裡卻始終只有南陽這巴掌大一塊地盤。
「嗚嗚嗚……」
趙弘笑聲未已,悠遠綿長的號角聲突然自北方遙遙響起。
「什麼聲音?」趙弘臉色一變,失聲道,「莫非是號角聲!」
韓忠側耳聆聽片刻,神色大變道:「不好,好像是官軍的號角聲!」
兩人相顧駭然,都從對方的眸子裡看到了恐懼,官軍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還真是讓人絕望啊,這個時候兩人的軍隊已經和龔都三人的人馬死死地糾纏在一起,再想抽身而退談何容易?
悠遠綿長的號角聲方竭,激昂的戰鼓聲已經沖宵而起,趙弘和韓忠駭然眺望北方,只見低緩的地平線後突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各色族旗,當先一桿大旗,上繡一個斗大的「朱」字,族旗下刀槍劍戟,肅立如林,士卒黑壓壓一片,森然殺機撲面而來,兩軍相距竟然已經不足千步之遙。
「真的是官軍!」
「還是朱雋的軍隊!」
「他們是怎麼摸過來的?」
「完了,這下全完了!」
趙弘和韓忠同時哀歎,心中方寸已亂,這時候,軍營外圍的黃巾賊已經發現了官軍的到來,正驚惶失措地往後退卻,而軍營裡的黃巾賊們卻仍在混戰不休,全然不知厄運已然降臨了。
……
朱雋策馬轉身,只見身後士卒肅立如林,森冷的殺機幾乎冰凍了天地環宇。
朱雋抽劍高舉過頂,激烈的鼓聲嘎然而止,所有士卒沙地收腳立定,數千雙冷冽的眼神同時集中到了朱雋身上,天地間再無一絲別的聲響,只有士卒粗重的呼吸聲和蕭瑟的寒風吹蕩旌旗發出的獵獵聲。
「漢軍威武!」
朱雋振臂高喊,激昂的聲浪刺破了寂靜的天宇,清晰地傳入每一名士座的耳膜。
「漢軍威武!」
漢軍將士振臂高喊,群情激奮,巨大的聲浪如山崩地裂,掩盡世間一切聲響。
「大丈夫建功立業,當在今時!」朱雋策馬轉過身來,手中寶劍虛空斬落,令人熱血沸騰的聲音響徹雲霄,「殺!」
「殺!」
漢軍將士山呼響應,奮勇爭先,向已經亂成一鍋粥的黃巾賊發動了排山倒海般的進攻。
漢軍左翼,孫堅身披一身火紅鎧甲,渾身有如燃燒的火焰,手中一柄古錠寶刀,重六十三斤,揮舞起來有如一團燦爛的銀花,直入黃巾陣中,當者無不披糜!孫堅身後,四員虎將誓死相隨,五騎所過處,黃巾賊眾頓如波分浪裂,竟無人能擋其片刻分毫。
漢軍右翼,劉備手持雙股劍,胸中熱血因為朱雋激盪的話語而完全沸騰起來,向身邊的關羽和張飛大喝道:「二弟,三弟,我等為朝廷效命、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殺呀!」
關羽和張飛拍馬相隨,500幽燕義軍雲集景從,呼嘯而前。
……
在官兵出現的那一刻,馬躍就知道黃巾完了!
朱雋不愧是大漢最後的名將,沒有錯失這樣的天賜良機,在兩伙黃巾火並最為激烈的時候率軍殺到了。
朱雋麾下的5000北軍訓練有素、裝備精良,又剛剛經歷過穎川黃巾的鐵血洗禮,無論是戰鬥力還是戰鬥意志,都有了空前的提前,更有了質的飛躍,豈是南陽黃巾這些農民軍所能比擬?
若在平常時候,憑借十數倍的兵力優勢或許還能創造蟻多咬死象的奇跡,可是現在,兩伙正在火並的黃巾原本就已經亂成一團,根本無法列陣迎敵,官軍只是一個衝鋒,黃巾軍就陣腳大亂,並且很快演變成了一場大潰逃。
亂軍中,馬躍找到了陳敢和陳樂,帶著兄弟倆拚命逃跑。
大漢朝廷對於反賊的處置是相當嚴苛的,一旦抓住,不問原由直接梟首,所以,馬躍從不抱投降的幻想,除了逃只有逃,就算是戰死也絕不能落到官軍手裡!馬躍並不畏死,也不缺乏勇氣,可他更知道,一個人的抵抗是根本無法改變大局的。
夾在惶然逃竄的黃巾殘兵中,馬躍深切地感受到了小卒的無奈和悲哀,黃巾軍中並不乏英勇無畏的戰士,大難當頭,許多黃巾賊死戰不退,可他們的身影很快就被官軍的鐵流所吞噬,在虎狼般的官軍面前,他們的抵抗顯得如此蒼白、如此無力。
如果劉辟之流不是如此草包,如果趙弘之流不再鼠目寸光,黃巾軍的命運也許會有所不同,但是,這只是如果,永遠也成不了現實,黃巾大起義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失敗的命運,因為它缺乏強有力的上層建築。
就像一個人,空有強壯的肌肉而沒有聰明的頭腦,是注定成不了大器的。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8:31:36
第八章 力挽狂瀾
官軍大兵壓境,黃巾賊甚至沒有進行像樣的抵抗就落荒而逃了,趙弘的人和劉辟的人都擁擠到了一起,向著南方的宛城狼奔豕突,剛剛還是殊死搏鬥的敵人,現在卻成了爭相逃命的難兄難弟。
西鄂往南30里,董卓的西涼鐵騎已經擊潰了周倉的5000黃巾,在擊潰周倉後,一向嗜殺的董卓這次卻沒有貪功追擊,而是迅速收攏兵馬重新列陣,大軍再次排列成整齊的騎陣向著北方碾壓過來。
在西鄂的東邊和西邊,各有一支精銳官軍向南疾進,與中央的朱雋大軍形成犄角之勢,牢牢地鎖死了黃巾賊向東以及向西逃竄的缺口。身經百戰的朱雋已經張開了口袋,就像獅子露出了滴血的獠牙,等著懵懂無知的黃巾賊往陷阱裡面鑽。
張皇失措的黃巾賊就像只無頭蒼蠅,一頭鑽進了官軍設置的陷阱。
從西鄂往南10餘里,白河在這裡拐了個灣,當地人稱之為白龍灘,當黃巾潰兵逃到白龍灘時,官軍終於完成了合圍。
西涼驍將董卓的鐵騎堵死了南逃之路,朱雋的大軍從北邊追殺不休,典軍校尉曹操率領500精兵出現在西邊,令士卒在地上來回拖曳乾柴,騰起浮塵以為疑陣,心膽已寒的黃巾潰兵不知虛實,根本不敢向西方突圍。
東邊的官兵看起來兵力最弱,也最容易突圍,奈何中間隔著一條白河,折衝校尉袁紹率500精兵在白河對岸一字排開、嚴陣以待。幾百個黃巾賊嚎叫著跳進白河,試圖游過對岸逃命,但他們不是被凍死就是被對岸的官軍射殺在河中。
無數的黃巾賊擁擠在狹窄的白龍灘上,惶然不知所措,看起來,他們除了等著被官兵屠殺殆盡,再沒有別的出路了。
眼見黃巾賊已經陷入絕境,再無路可逃,朱雋下令官軍停止追擊,在距離白龍灘一千步(古代長度單位,以左右腳各跨一腳的距離為一步,約合1。5米)遠處紮住陣腳,下令就地休整。
剛才的全力追殺在給黃巾賊造成極大殺傷的同時,也極大地消耗了官軍的體力和銳氣,這時候一鼓作氣殺進敵陣,也許能將黃巾賊盡數殲滅,但在體力下降之後,官軍的傷亡將會大大增加,身為統帥,朱雋不願意這樣的事情發生。
士兵就是他的生命,他要對每一名追隨他作戰的士兵負責,這是朱雋帶兵的一貫風格。
……
黃巾賊陣中。
馬躍歎了口氣,他知道官軍暫停攻擊並非存了什麼好心,暫時的休息只不過是為了恢復體力,以便待會更好地屠殺黃巾賊。
可憐的黃巾賊仍在河灘上亂成一團,你擠我,我擠你,不時有倒霉的弱者被擠落白河,慘遭滅頂之災,沒有主帥出來鼓舞士氣,也沒有武將出來整隊,一切都已經亂了套,毫無章法可言,從本質上,這些黃巾賊不過是一群拿起武器的農民而已。
要不了半個時辰,等官軍恢復了體力,這些可憐的黃巾賊的末日也就到了,他們將以自己的頭顱和熱血見證一個個亂世梟雄的崛起。
抬頭看看陰暗的天際,沉重的烏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馬躍的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苦笑,這就是亂世啊,黃巾賊的敗亡比他想像當中來得還要快,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憑借兩千年的智慧改變自己的命運,黃巾賊就已經土崩瓦解了。
就這樣陪著這些愚昧的黃巾賊化作一杯黃土?馬躍不甘心,雖說亂世人命賤如螻蟻,可他不想死得這樣稀里糊塗!深深地吸了口冰冷的空氣,馬躍將沉重的鋼刀架到肩上,越眾而出走到白龍灘前,再回頭放眼望去,只見狹窄的白龍灘上人頭攢動,黑壓壓一片,至少還有5萬餘人,如果能讓這5萬多黃巾賊煥發出鬥志,未必就沒有一博之力。
馬躍從地上撿起一柄無主的鋼刀,奮力斬在自己的鋼刀刀背上,兩刀相交發出一聲清越的金鐵交鳴聲,霎時吸引了最外圍那數百名意欲頑抗的黃巾賊注意,這些黃巾賊紛紛轉頭向馬躍看來,眸子裡除了惶然,還有疑惑。
迎上這數百黃巾賊惶惑的眸子,馬躍表情凜然,朗聲道:「從你們無助絕望的眼神裡,我看到了對死亡的恐懼!我跟你們一樣,我也害怕死亡。也許有一天我們會投入死神的懷抱,墮入那寒冷的無盡的黑暗,但是我想告訴你們,絕不會是今天!」
數百黃巾賊露出聆聽的神情,自從加入黃巾以來,還從來沒有人跟他們這樣講話,他們的鎮定表現引起了身邊黃巾賊的注意,於是更多的黃巾賊加入了聆聽者的行列。
「也許有一天,我們會被迫跳入冰冷的河中,被岸上的官軍當成箭靶射成刺蝟,但是我想告訴你們,那絕不會是今天!」
「也許有一天,我們會被凶殘的官軍砍下頭顱,高掛在城牆上示眾,但是我想告訴你們,那絕不會是今天!」
……
更多的黃巾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常,他們逐漸停止了喧嘩、停止了擁擠,安靜下來,鎮定下來,開始默默地聆聽馬躍的演講。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裡,馬躍就成功地吸引了所有黃巾賊的注意力,白龍灘上的騷亂終於平息了,至少在這一刻,所有的黃巾賊都在用心地聆聽馬躍的演講。
官軍陣前,朱雋目露驚疑之色,環顧左右問道:「怎麼回事?賊兵的騷亂好像平息了。」
劉備策馬向前,向朱雋說道:「將軍,好像有人在陣前喊話,鼓舞賊兵士氣。」
朱雋眸子裡精芒一閃,嘴角已經泛起一抹冷笑,沉聲道:「有意思,看他還能做些什麼?」
跨馬肅立一側的孫堅聞言神色一動,手搭涼蓬向白龍灘上望去,只見一條大漢正站在賊兵陣前,振臂喊話,那鏗鏘的聲音雖隔千步之遙亦隱約可聞。
……
見已經吸引所有黃巾賊的注意,馬躍翻身跨騎到一匹無主的戰馬上,振臂高呼道:「前面就是白河,我們已經沒有退路!投降是死,投河也是死,左右都是一死,我們為什麼不和官軍血戰到底!?」
裴元紹扒開人群走到隊伍的最前面,臉膛通紅有如晚霞,眸子裡流露出令人心悸的殺機,馬躍話音方落這廝已經振臂高呼起來:「血戰到底!」
「血戰到底!」
黑臉大漢管亥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到了隊伍的最前面,跟著裴元紹大吼起來。
「血戰到底!」
更多的黃巾賊跟著大吼起來,然後越來越多的黃巾賊開始加入吶喊的行列,到最後幾乎所有的黃巾賊都開始瘋狂地吶喊起來,絕望、沮喪的情緒一旦找到一個發洩的突破口,所崩發出來的能量無疑是相當驚人的。
「嗷~~」
馬躍策馬轉身,朝向北面官軍本陣奮力揮舞著手中的鋼刀,聲嘶力竭地大吼。
「嗷~~」
裴元紹、管亥,更多的黃巾有樣學樣,學著馬躍的樣子將手中兵器高舉向天,瘋狂地揮舞著,瘋狂地吶著,囂叫著……數萬人聚集在一起吶喊怒吼,其勢如天崩地裂,遠在千步之外的官軍都被震得耳膜隱隱作痛。
……
官軍陣前,孫堅微微色變,黃巾賊兵的突變有些出乎他的預料,這還是他所熟悉的黃巾賊兵嗎?既便是他所率領的江東精兵,在面臨如此絕境時,也未必會比現在的黃巾賊表現得更加出色。
朱雋的眸子裡亦掠過一絲異色,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卻是更加濃冽了,夷然道:「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賊兵中竟有如此人物,這才是可堪一戰的對手啊!如果都是些土雞瓦狗,那這仗打的也太無趣了,哼哼。」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8:32:02
第九章 背水一戰
朱雋眸子裡殺機大盛,原本冰冷的心臟似乎都變得灼熱起來。
既然黃巾賊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高昂鬥志,朱雋決定給對手應有的待遇,他決定以最強悍的進攻來瓦解這伙頑強的黃巾賊,他要以大漢官軍的天威來告訴這些賊寇,永遠不要嘗試挑戰朝廷的威嚴,那只能是自取滅亡。
朱雋右臂虛空一揮冷聲喝道:「弓箭手,上!」
朱雋命令一下,各部司馬迅速開始行動起來,口令、號子聲不絕不耳,悠長的號角聲、激越的金鼓聲,一時間都衝霄而起,大戰終於要開始了。
「弓箭手準備~~」
在軍官嘹亮的號子聲中,1000名神情冷峻的弓箭手從地上長身而起,將長弓從背上解下,然後開始整理箭壺中的箭支。
「重步兵準備~~」
1000名身披厚甲、手挎木製大盾的重裝步兵長身而起,在軍官的號子聲中迅速列成整齊的步兵掩護陣形。
「漢軍威武~~前進!」
軍官一聲令下,手中長劍用力向前揮出。
「漢軍威武!漢軍威武……」
重裝步兵和弓箭手踩著整齊的步伐,有節奏地喊著號子緩緩前進,2000名官軍精銳匯聚成一道無可阻擋的滾滾鐵流,向著黃巾賊聚集的白龍灘壓了過來。
……
嘶嘶的吸氣聲從身後傳來,馬躍不用回頭都能「看」到黃巾賊的模樣,剛剛被他激勵起來的鬥志正在經歷第一次嚴峻考驗。
必須做點什麼,將官軍聲勢帶給黃巾賊的壓力減弱到最小!
馬躍一低頭,看到馬鞍前掛著一副木製大盾,頓時心頭一動。將大盾挎到右手小臂上,馬躍以鋼刀的刀背使勁地拍打木盾,發出彭彭彭的巨響,同時昂起腦袋像被激怒的野獸瘋狂地嚎叫起來。
裴元紹和管亥跟著咆哮起來,同時以拳頭瘋狂地捶打自己胸膛,這熱血的一幕激勵了周圍的黃巾賊,他們紛紛跟著嚎叫起來,最後整個白龍灘上的黃巾賊都跟著嚎叫起來,那情形就像是數萬頭受傷的野獸聚集在一起淒厲地嚎叫,聲勢極為駭人,官軍的聲勢竟然被完全壓制下去。
在黃巾賊震耳欲聾的囂叫聲中,神情冷峻的官軍已經推進到距離黃巾賊只有100步遠的近處,軍官一聲令下,士兵們沙地收住了腳步,前面的重步兵將大盾樹立身前,替身後的弓箭手築起一道掩護的堅牆。
面對丟盔卸甲的黃巾殘兵,這麼做似乎毫無必要,但在鐵的紀律約束下沒有一名士兵虛予應付,因為他們懂得一個鐵一般的真理,只有保持足夠的警惕,才能在戰場上最大可能地生存下去。
目睹黃巾賊如此聲勢,朱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真是越來越令人驚奇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困獸猶斗嗎?眸子裡寒光一閃,高舉的右臂已經狠狠揮落。
一直注意朱雋手勢的傳令兵立刻將手中的三角令旗往下狠狠一揮,淒厲的號子聲響徹長空,前陣軍官鏘地撥出佩劍,虛空一揮,厲聲大吼:「放箭!」
1000名弓箭手冷酷地張弓、搭箭、拉滿弦,然後鬆手……一千支羽箭在空中形成一片密集的烏雲,在空中劃過一道彎彎的弧線,霎時飛臨黃巾賊軍陣頭頂,然後帶著銳利的嘯聲像無盡的雨點般鋪天蓋地扎落下來。
……
篤!
一聲悶響,馬躍感到右臂一震,一支鋒利的箭矢居然射穿了他的木製大盾,往下露出了冷森森的箭頭,饒是馬躍見慣了生死,也不禁心頭一顫。
連續不斷的慘叫聲從馬躍身後傳來,缺乏盾牌保護的黃巾賊在箭雨的洗禮中哀嚎著倒地,有人被射穿了咽喉直接斃命,有人被射穿了胸膛奄奄一息,也有人被射穿了大腿,血流不止而哀嚎不息……
官軍的箭雨一波接一波的降臨,黃巾賊一批接一批地倒在地下,短短的盞茶功夫,就有數千名黃巾賊傷亡,這樣的情況和以前相比並沒有好上多少,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黃巾賊沒有潰亂,無論倒下多少人,他們都始終沒有後退半步。
也許是因為身後就是冰冷的白河,他們退無可退,也許是因為在最困難的時刻,他們發現始終有道高大的身影像大山一樣屹立在他們前面,替他們遮擋箭雨,總之這一次,黃巾賊挺住了。
官軍的弓箭手仰射終於結束了,2000名士兵喊著整齊的號子開始緩緩後撤。
馬躍長出一口氣,將擋在頭頂的木盾卸了上來,上面插著三支兀自顫抖不已的羽箭,回過頭來,很多黃巾賊已經倒地身亡,但更多的黃巾賊從死人堆裡爬了起來,重新向著馬躍的身邊聚攏,他們的眼神裡已經沒有了恐懼。
「嗷~」
馬躍怒吼起來,策馬轉身,向著北方的官軍瘋狂地揮舞手中鋼刀。
「嗷~~~」
所有從箭雨洗禮中活下來的黃巾賊跟著怒吼起來,一邊吼一邊將手中的兵器舉向空中、奮力揮舞,激盪的殺意在白龍灘上空迴盪,冰冷的白河水已經無法澆滅他們求生的慾望,蕭瑟的朔風再也不能冷卻他們殊死搏鬥的意志。
白河東岸,袁紹的臉色變了,這樣的賊兵,不會是做夢吧?
白龍灘南,董卓的臉色變了,這些賊兵,還真是頑強啊。
白龍灘西,曹操的臉色變了,如果這些黃巾是我的部曲……
白龍灘北,孫堅和劉備的臉色都變了,只有朱雋的表情還保持著一貫的冷漠。然而,無可否認的是,這伙黃巾賊已經帶給朱雋太多的驚奇了,不知道這個奇跡是否還會繼續下去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深深地吸了口冷氣,朱雋沉聲道:「弓箭手失效了嗎?那好吧,就讓這些該死的賊寇嘗嘗西涼鐵騎的厲害!告訴董卓,讓他把看家本領都拿出來,把這伙該死的賊寇統統趕到白河水裡餵魚!」
……
「嗚嗚~~」
「昂昂~~」
嘹亮而又獨特的牛角號聲從南方沉沉響起,馬躍的瞳孔倏然縮緊,遙望南方,那黑壓壓一片西涼鐵騎已經排列成齊整的陣形,上千匹戰馬踩著整齊的步點緩緩前進,就像一堵山一樣向著白龍灘碾壓過來。
最困難的時刻終於要來臨了嗎?
身後再度傳來了嘶嘶的吸氣聲,馬躍轉過頭來向著數萬黃巾賊燦然一笑,朗聲道:「西涼騎兵沒什麼好怕的,他們跟我們一樣也是爹生親媽養的,他們的馬刀能砍下我們的頭顱,我們的長槍也照樣能捅穿他們的胸膛!」
「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怕他個鳥!」
許多黃巾賊聞言哄然,西涼鐵騎帶來的凝重壓力頓時減弱許多。
「血戰到底!」
管亥拍馬走到馬躍跟前,不失時機地振臂怒吼,猙獰的黑臉上透出濃濃的殺機,狀若一尊擇人而噬的惡靈殺神。
「血戰到底!」
所有的黃巾賊跟著嘶吼,儘管他們的嗓子已經喊得嘶啞,可他們仍然在聲嘶力竭地吼叫。這樣竭斯底裡的怒吼也許不能幫助他們殺死官軍,卻可以給他們勇氣,當成千上萬人聚集在一起瘋狂吶喊時,那狂熱的氣勢足以讓他們的血液燃燒起來。
……
西涼鐵騎開始加速,幾千隻翻飛的鐵蹄無盡地叩擊著冰冷的土地,發出連綿不絕的隆隆聲,前排騎兵手中的長矛直刺長空,長矛隨著戰馬的奔跑而起伏伸縮,彷彿毒蛇吞吐的毒信,幽冷而又懾人。
董卓策馬如飛,華雄和徐榮如影隨形緊緊跟隨。
灼熱的殺意在董卓的眸子裡熊熊燃燒,他喜歡戰場的味道,他喜歡兵刃閃爍的冷輝,他喜歡鐵蹄踏碎大地的肅殺,西涼鐵騎,天下稱雄!所有阻擋者都將被碾為齏粉,沒人能夠擋住他董卓的衝鋒。
「嗷嗚~」
董卓仰天長嘯,一千西涼鐵騎狼嚎響應。
作者: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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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7-28 08:32:46
第十章 九死一生
潮水般席捲而來的西涼騎陣帶著強大的慣性狠狠地撞上嚴陣以待的黃巾賊陣,霎時綻放出璀璨的浪花,人體拋飛、戰馬悲鳴,兵刃的冷輝迷亂了陰暗的天空,殷紅的血液染紅了冰冷的沙灘,這一刻,生命卑賤連野狗都不如。
「噹!」
馬躍奮力一刀斬在重矛的矛尖上,終於擋開了疾馳而來的西涼騎兵這雷霆萬鈞的一刺,兩馬交錯間,馬躍冰冷的鋼刀從西涼騎兵的頸項輕飄飄的掠過,血光飛濺,頭顱飛起。撕裂般的疼痛從左肩傳來,馬躍立刻感到左半邊身軀已然麻木不堪,這奮力一擊竟崩裂了尚未完全痊癒的劍創。
一刀斬殺西涼騎兵,馬躍還來不及喘息,又一名西涼鐵騎呼嘯而至,沉重的斬馬刀橫斬而至,直取馬躍咽喉。
「鏘!」
馬躍的鋼刀和西涼騎兵的斬馬刀再度來了次毫無花巧的死磕,西涼騎兵的斬馬刀被盪開,馬躍也被巨大的反震力震落馬下,無論如何這還是馬躍平生第一次騎馬,在如此劇烈的撞擊下,他再無法以雙腿夾牢馬腹。
在那個時代,馬蹬還根本沒有出現,騎兵作戰只能靠雙腿夾緊馬腹。
馬躍翻身跌落馬下,又一騎西涼騎兵疾馳而至,碩大的馬蹄已經照著他的面門狠狠踩落,馬躍狼嚎一聲奮力往前魚躍,堪堪避過這致命一踩,碩大的馬蹄距離他的身體只有咫尺之遙,如果他的動作稍慢一些,胸口只怕已經被踩出一個碗大的血窟窿了。
馬躍翻身爬起,眼前豁然開郎,再沒看到哪怕一個西涼騎兵,只有騰起的漫天黃塵,遮蔽了那無力的殘陽,驚回首,身後的黃巾賊陣正翻騰不息、殺聲震天,凶狠的西涼鐵騎就像一千隻驃悍的馬蜂闖進了億萬行軍蟻聚集的巢穴,已然被淹沒在黃巾的海洋中……
驃悍的西涼鐵騎展現出驚人的殺傷力,大量的黃巾賊被銳利的長矛戳穿,被鋒快的馬刀闢為兩截,被奔蹄的鐵蹄踏碎了頭顱,他們流盡的鮮血染紅了整個白龍灘,但西涼鐵騎始終沒能衝垮黃巾賊的兵陣,因為黃巾賊的陣形太密集了。
無數的黃巾賊倒地死亡,更多的黃巾賊卻嚎叫著撲了上來,並非他們有多英勇,並非他們無視死亡的恐懼,實在是因為他們已經無路可退,橫豎都是死,為何不跟官軍拚個魚死網破?這一刻,他們不再是拿起武器的農民,而是一個個困獸猶斗的亡命之徒。
蕭瑟的寒風越吹越急,那一抹殘陽早已經被烏雲遮掩,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飄起了冰冷的雪花,大地一片昏沉。
當肅立北邊觀望的官軍快要凝固成千年雕像時,翻騰的白龍灘終於逐漸平息了下來,凶悍的西涼鐵騎雖然給黃巾賊帶來了數十倍的殺傷,可他們自己也最終被螞蟻般無窮無盡的黃巾賊狠狠咬傷。
董卓在西涼驍將華雄和徐榮的保護下從蟻群中殺出一條血路,灰頭土臉地撤出了戰場,仍能跟隨左右的只有不到500騎,並且大多人困馬乏、身負重傷。
……
白龍灘上,黃巾賊陣。
馬躍拭去嘴角溢出的血跡,深深地吸入一口冷氣,再次振臂長嘯:「嗷~~」
「嗷~~~」
萬千黃巾賊瘋狂響應,忘形嚎啕,這一次,還能夠從死人堆裡爬起來的黃巾賊減少了將近一半,可活下來的這些人已經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們眸子裡的殺意更加濃烈了,鐵一般的事實擺在他們面前,只要敢玩命,大漢官軍——並非不可擊敗!
馬躍以刀柱地,傲然屹立陣前,莫名的氣息在他胸胸翻滾不休,官軍士氣已洩,黃巾士氣正盛,朱雋如果選擇在這時候進行決戰,縱然他能最終獲勝,只怕麾下的5000精銳北軍也會所剩無幾。
他是大漢最後的名將,他會選擇和黃巾賊同歸於盡嗎?
……
長長地舒了口氣,朱雋的神色緩和下來,環顧左右道:「呼,竟能以個人之力獨挽狂瀾,左右一場戰役的勝負,厲害呀!諸位,記住這個人吧,此人不除,總有一天會成為我大漢朝廷的心腹大患。」
董卓神色間儘是懊惱,眸子裡流露出既妒嫉又仇恨的光芒,孫堅和劉備卻同時目露凜然異色,深深地凝視著遠處敵陣前那一道雄偉的身影上,能得朱雋如此評價,縱然身為敵寇亦是極為不易了。
朱雋極不甘心地往白龍灘方向看了最後一眼,沉聲道:「賊兵氣勢已成加之天色已晚,今日不宜再戰,傳令……撤兵!」
「嗚嗚~~」
在綿綿號角聲中,官軍開始緩緩後撤,當那一片櫻紅的流蘇消失在地平線上時,馬躍再也堅持不住,雙腿一軟托地跪倒塵埃,巨大的慶幸在他的心頭迴盪,什麼叫九死一生?這才叫九死一生!
沒有死在官軍的弓箭下,也沒有死在西涼鐵騎的鐵蹄下,他活下來了!
裴元紹狼一樣撲過來準備給馬躍一個熊抱,不料腳下踩空又像狗一樣撲倒在馬躍跟前,這鋼鐵般的漢子竟忍不住喜極而泣,吼道:「官軍退走了!他奶奶的官軍退走了,我們贏了,贏了!」
「我們贏了!」
「贏了!」
先是幾百名黃巾賊跟著歡呼,然後越來越多的黃巾賊加入歡呼,到最後整個白龍灘上,所有的黃巾賊都開始歡呼起來,劫後重生的巨大喜悅讓這些農民淚流滿面,忘乎所以地擁抱在一起歡呼雀躍。
狂亂的黃巾賊中,劉辟神色複雜,向身邊的杜遠道:「伯齊不愧為名門之後,頗有馬伏波遺風啊。」
杜遠眸子裡有幽芒一閃而逝,冷幽幽地說道:「經此一役,馬伯齊在軍中之聲威只怕會蓋過督帥您呀,假以時日,恐三軍將士只遵馬躍號令,而不服督帥調譴哪。」
劉辟神色陰沉,兩道濃眉已經蹙緊,望向馬躍的目光變得越發複雜了。
……
西鄂-白龍灘一役,黃巾賊趙弘、劉辟兩大集團傷亡慘重,剛開始內訌的時候,兩軍相加有將近10萬人,可等他們前來宛城投奔張曼成的時候,所有人加起來也不足3萬了,這其中有逃跑的,有被殺的,有投降被官軍梟首的,也有死於內訌的,更多的則死於白龍灘惡戰,光是董卓的西涼鐵騎,就給黃巾賊造成了至少1萬的傷亡。
反觀官軍方面,除了董卓的西涼鐵騎傷亡慘重,別的單位幾乎沒有傷亡。
……
夜色深沉,宛城太守府裡燈火通明,南陽黃巾大首領張曼成正在設宴款待各路大小頭目,既是為了慶賀擊退官軍,又是替趙弘和劉辟兩家和解,這會兒酒席上已經是一團和氣、繁花似錦,可暗地裡卻仍然勾心鬥角、暗潮洶湧。
聽人說起馬躍在白龍灘的神勇表現,張曼成聳然動容,奮然道:「不想我南陽黃巾軍中竟有如此英雄人物,快喚來一見!」
劉辟從席位上長身而起,沖張曼成拱了拱手說道:「大督帥,末將這便去喚來。」
……
宛城城南,劉辟軍營,馬躍正在打點行裝。
白龍灘一戰,他憑借一己之力獨挽狂瀾,改變了整個戰役的結果,他不但救了劉辟一命,還拯救了幾乎整個南陽黃巾!現在,他已經不再欠劉辟人情了,終於可以問心無愧地離開了。現在也的確是時候離開了,跟著劉辟這草包,只能和黃巾賊一起滅亡。
要想在漢末三國這個亂世生存下去,你最好不要和黃巾賊扯上太多關係,這是屬於地主豪強、世家門閥的時代,當反賊是沒有活路的!最好的選擇當然是像曹操那樣當個有實力的軍閥,至不濟,也要找個頗具實力的軍閥去依附。
所以,當可以和黃巾撇清關係的機會擺在馬躍面前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離開!
「大哥,我們真要離開嗎?」陳敢疑惑地望著馬躍,「那妍姐姐怎麼辦?不帶她一塊兒走嗎?」
陳敢雖未成年,卻已經知道了劉妍和馬躍之間那曖昧的感情。
「那不是你應該關心的,帶好你弟弟,路上別走丟了!」
馬躍目光冷漠,他不是西楚霸王,所以沒有資格兒女情長!更何況他對劉妍還談不上什麼感情。現在他唯一關心的就是趕緊離開劉辟軍營,撇清和黃巾賊的所有關係,然後再找個安全的地方安頓陳敢兄弟,完成陳敘的遺命。
等做完了這兩件事,馬躍才有時間和心情去想辦法如何讓自己活得舒服些,滋潤些,他不習慣欠人人情,那就跟欠債不還似的。
作者: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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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7-28 08:33:46
第十一章 離去
西鄂,原劉辟軍營,現在已經成了朱雋的官軍大營。
夜色如墨,朱雋的帥營迎來了一位神秘訪客,此人面如冠玉、儀表不俗,一襲青袍、姿態瀟灑,赫然正是南陽太守秦頡。黃巾大起義爆發之後,秦頡守城不力居然丟了郡治宛城,但由於朝中深厚的人脈,破例獲得了戴罪立功的機會。
甫進營門,秦頡就拱手朗聲道:「下官聽聞將軍今日在西鄂-白龍灘大破黃巾,斬首十萬餘,特來祝賀。」
今日官軍在西鄂雖勝卻只是擊潰戰,在白龍灘也說不上勝利,斬首更不及三萬,可讓秦頡這麼一說,朱雋便知道他是有意要替自己虛報戰績向朝廷邀功了。
朱雋微微一笑,犀利的目光鎖定秦頡,朗聲道:「黃巾賊勢浩大,雋未至南陽前尚且不知,到了南陽之後才知局勢已然糜爛至此,在如此險惡的局勢之下秦大人卻仍能堅守職責,以身犯險,實堪稱地方官員之楷模。」
朱雋投桃報李,這麼一說,也是有意要替秦頡丟了郡治宛城之事向朝廷開脫了。
言罷兩人相顧大笑,表情曖昧,經過這麼短暫的言語交鋒,兩人已經對對方有了初步的認識。在朱雋看來,秦頡此人深諳為官之道,難怪能夠打破大漢朝慣例,在丟失郡治之後卻沒被革職查辦;在秦頡眼中,朱雋能征善戰,頗得將士愛戴,卻又八面玲瓏,深受朝廷器重,並非只是一介武夫,是個值得交往的人物。
兩人心中各自有了計較,這才言歸正傳。
秦頡道:「接到將軍信使之後,下官不敢怠慢立刻聯繫賊中細作打探,今已有消息傳回。此人姓馬名躍,表字伯齊,涼州人氏,自稱伏波將軍馬援後人,不過暫時無從考證。另據細作提供的消息,此人似乎和黃巾賊眾貌合神離,今已趁夜離開劉辟軍營,隨行止有倆小孩,去向不明。」
朱雋眉頭一戚,低聲道:「竟是名將之後,難怪厲害至此!」
秦頡眉頭一轉,低問道:「將軍打算如何處置?」
朱雋神色一冷,沉聲道:「我若招降之,只恐麾下諸將寒心,尤其是西涼董卓今日一戰損兵折將,必然難以見容。可將此人相貌畫成圖像,遍貼南陽乃至荊州各郡縣,張榜緝捕,一旦拿住即刻梟首示眾。」
秦頡心頭一跳,沉聲道:「下官明白。」
只此一項決定,秦頡對朱雋的瞭解又多三分,論才能此人足堪稱當世名將,但論野心和魄力,朱雋卻絕非梟雄之才,否則當不會做此決定。
朱雋點了點頭,又問道:「秦大人,宛城的事情安排得怎樣了?」
秦頡道:「請將軍放心,一切皆已安排妥當,相信幾天之內就會有消息傳來,將軍只等韓忠獻城來降便是。」
朱雋冷冽一笑,眸子裡殺機大盛。
……
宛城南,劉辟軍營。
劉辟在營中遍尋馬躍不見,正著急時迎面遇見劉妍,遂問道:「小妹,見到馬躍否?」
劉妍急道:「哥,我也正找他呢。」
劉辟皺緊了眉頭,心忖這個馬躍躲哪裡去了?這節骨眼上不見人影,還真是傷腦筋啊,兄妹倆無計可施時,裴元紹慢騰騰地從轅門外走了進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彷彿心靈遭受了巨大的創傷。
劉妍見了美目一亮,急切地問道:「裴大哥,你見過馬躍嗎?」
裴元紹沮喪地點了點頭,回答道:「一個時辰前剛見過。」
「那他人在哪?」
「走了。」
「走了!?」劉妍聞言芳心狂跳,忽然想起馬躍曾經對她說過,如果這次能夠僥倖救下大哥劉辟性命,那他就不再欠大哥人情了,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就要離開大哥和黃巾軍了呢?想到這裡劉妍越發焦急,問道,「裴大哥,那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裴元紹歎了口氣,搖頭道:「不知道。」
劉辟道:「馬躍小兒,忘恩負義之徒爾,枉我還曾救他性命!裴元紹,你速與我點齊五百刀盾手,前去將之捉拿回來。」
「督帥真要這麼做?」裴元紹掠了劉辟一眼,幽幽地說道:「如果沒有馬躍,今日白龍灘一役,只怕督帥、末將還有數萬黃巾將士皆已戰死沙場矣。」
劉辟大怒,吼道:「裴元紹,你敢抗命?」
裴元紹神情一冷,正要說話,邊上的劉妍已經急道:「哥你說什麼呢,什麼捉拿回來,是請回來。」
裴元紹幽幽歎了口氣,說道:「馬躍怕是不會回來了,他說今日已經救了督帥一命,已經兩清了。」
「真是豈有此理!」
劉辟怒極,自去營中點齊兵丁,準備捉拿馬躍去了,劉妍唯恐劉辟和馬躍起了衝突,兩人隨便哪個有了損傷,都非她所願意看到的,只得急忙跟了去。
目送劉辟兄妹的身影離去,裴元紹心中抑鬱、情緒低落,連馬躍這樣的名將之後都離開了,黃巾軍還會有希望嗎?
……
次日清晨,朱雋升賬召集眾將議事,秦頡說起馬躍底細,告知眾將乃是伏波將軍馬援後人。
曹操聽了神色一動,提議道:「將軍,秦大人,馬躍既是名將之後,不如使人招之來降?朝廷得此虎將襄助,破黃巾必矣!」
朱雋面無表情,秦頡聞言卻是忍不住掠了曹操一眼,暗忖此人心胸寬廣、目光甚遠,他日必非池中之物,有機會當結交之。
曹操話音方落,袁紹就皺眉反駁道:「孟德此言差矣,此賊雖自稱伏波之後卻無從考證,怎可輕信?況且,若朝廷赦免馬躍罪責,則各地黃巾群起而效仿,難道朝廷全部赦免嗎?如果朝廷赦免了他們,待官軍退後他們起而復反,則大漢江山何日始得安寧?是以,此例斷不可開!」
董卓擊節道:「本初所言極是,賊寇者不分男女老幼皆當誅殺殆盡、以絕後患!」
秦頡聽了暗自搖頭,此二人或者勇武過人,或者家世不凡,但卻不過一介匹夫,終究難成大器,不如曹操雄才偉略。
曹操眉頭皺緊,似心有不豫但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孫堅擔憂道:「賊兵兼有馬躍之勇,張曼成之眾,以及宛城之利,急切間恐難攻下啊。」
劉備附和道:「文台兄所言極是,白龍灘一戰,我軍已經錯失速勝戰機,而今之計當聯絡各縣各城義軍,圍而困之方為上策。」
朱雋臉上掠過一絲詭秘的笑意,朗聲道:「諸位不必擔憂,本將已有計較,若不出意外則數日之內必克宛城。馬躍雖勇,今已孤身出走,不足為懼,本將已經命人畫下圖像,各縣張榜緝捕,料想不日之內必有消息。」
朱雋此言一出,賬下諸將的反應卻是各不相同,劉備、袁紹和董卓作目瞪口呆狀,孫堅滿臉疑惑狀似不信,唯獨曹操作深思狀……
作者: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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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7-28 08:34:52
第十二章 大風欲摧
話說劉辟點齊了五百刀盾手,怒沖沖地出營準備追拿馬躍,剛到轅門迎面就遇上了部將杜遠,杜遠問道:「將軍趁夜點兵,不知何往?」
劉辟道:「馬躍小兒不識好歹,我去將之追拿回來。」
杜遠愕然道:「伯齊應管亥之邀已經前往城西趙弘軍營,將軍莫非不知?」
劉辟越發怒道:「什麼!馬躍竟投趙弘去了?實是可惡,吾誓殺之。」
一邊的劉妍秀眉輕蹙,不信道:「杜大哥可曾親眼見到?」
杜遠作色答道:「這還有假?」
劉辟道:「杜遠,你速去聯絡龔帥還有孫帥留守部將,請他們兩家與我合兵一處,趁夜偷襲趙弘城西大營,正好一塊斬了趙弘賊子和馬躍小兒。」
盛怒之下,與趙弘之間的舊怨,再加上馬躍改投的新恨一股腦兒都湧將上來,本就性情魯莽的劉辟立刻失去了理智,全然不記得不久前在宛城的酒宴上,自己已經信誓旦旦地向張曼成表示,要和趙弘摒棄前嫌了。
杜遠道:「末將領命。」
杜遠在馬股了狠狠抽了一鞭,單人獨騎很快消失在濃濃的夜幕裡,劉妍望著黑漆漆的夜空發了會怔,向劉辟道:「哥,我始終不信馬躍會去投趙弘,杜遠大哥是不是看錯了?」
劉辟不耐煩道:「休要多言,錯與不錯待打破了趙弘大營自然見分曉。」
劉妍輕輕地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麼了。
劉辟也不等龔都和孫夏的部眾前來匯合,先引了軍馬殺奔城西趙弘大營去了。
……
宛城太守府大廳,劉辟久去不回,張曼成正自等得不耐煩時,從廳外匆匆走進一員黃巾將領,走到趙弘身邊湊著他的耳畔細說了幾句。
趙弘聽罷頓時臉色大變,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哭喪著臉向張曼成說道:「大帥不好了,劉辟賊心不死,表面上答應和解,可暗地裡竟然調集了龔都、孫夏的部屬,趁虛偷襲我城西大營去了。」
張曼成失聲道:「什麼?這麼說來劉辟去找馬躍是假,趁機偷襲城西大營是真了?」
趙弘急聲說道:「大帥一定要為弘做主啊!」
張曼成氣道:「劉辟小兒安敢如此,本帥饒不了他!來人,速點齊兩千精兵,諸將隨我一同前往城西大營,本帥倒要瞧瞧,這個劉辟他究竟想幹什麼?」
龔都和孫夏目瞪口呆地從座位上站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劉辟還是這般沒腦子?更糟的是,這廝竟然還調動了自己的部屬,這下就是跳進黃河怕是也洗不清了。
角落裡,只有韓忠的眸子裡倏然掠過一絲異樣的陰冷。
……
城北大營,張曼成堂弟張顯率領十萬黃巾駐紮於此。
這個張曼成還是有那麼一點軍事頭腦,懂得將大軍全部屯積於宛城,不但無助於守城,還會給官軍留下四面合圍的機會,所以將主力駐紮在城北,與宛城互為犄角之勢,倒也頗得兵法精要。
在張曼成起兵之前,張顯還只是個普通的山中獵戶,除了有把子力氣,生平所見過最大的世面也不過是花了200文錢到縣城誑了回窯子。可在張曼成起兵之後,張顯憑借和堂兄的血緣關係,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裡地位迅速攀升,到現在手下已經統率著十萬大軍了。
張曼成用人唯親,卻犯了兵家之大忌。
張顯不但是個草包而且貪杯好色,今晚又將麾下一名將領的妻子強行擄入營中飲酒作樂,正快活時,一員將領突然闖入了營中。張顯大怒,正欲斥罵時才發現此人有些面熟,仔細一看竟然是黨兄張曼成的心腹將領。
張顯正自尷尬時,那將領已經火急火燎地說道:「二督帥,大事不好了,大督帥前往城西大營替劉辟和趙弘調解紛爭時,遭到劉辟叛軍的突然襲擊,現在大督帥被圍困在趙弘營中,情勢萬分危急,周倉將軍正率軍死戰,還望二督帥速速發兵相救。」
張顯聽了大吃一驚,張曼成被人偷襲遇險,這還得了?這一驚軟玉溫香的女人嬌軀頃刻失去了吸引力,立刻彈身而起,厲聲吼道:「來人,速與我點齊兵馬。」
……
先不提張顯只留少量老弱殘兵守營,自己點起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殺奔城西來解救張曼成,回頭再說城西趙弘大營,此時此刻已經火光沖天、殺聲震宇,各路黃巾互相攻伐,瘋狂地攻擊著身邊可能的敵人,已經亂成了一鍋稀粥。
身在局中的劉辟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約模夜半時分,他率領本部黃巾趁著夜色掩護趕到城西,事先聯絡好的龔都部屬和孫夏部屬還沒有趕到,就在這個時候,宛城西門突然大開,一隊衣甲鮮明的黃巾軍從城中出現,浩浩蕩蕩地向城西大營開來,雖有火光照耀,可由於兩下裡隔得遠,劉辟還是看不清那是誰的人馬。
因為各部黃巾包括劉辟自己在城裡城外都駐紮有人馬,並非從城裡出來就一定是張曼成的軍隊。
劉辟驚疑不定時,那隊人馬已經接近了城西大營,距離近了,劉辟才發現那果然是張曼成的軍隊,當先一騎赫然正是張曼成本人。就在這個時候,四下裡突然殺聲大起,無數的人馬從黑暗中殺了出來,將張曼成的軍隊圍在中央昏天黑地廝殺起來。
黑暗中,有瘋狂的吶喊聲響起:「奉大督帥劉辟將令,斬殺叛賊張曼成和趙弘者,賞千金!」
劉辟這一驚差點就從馬背上摔下來,這他娘的是怎麼回事?看樣子猝起發難的應該是龔都和孫夏的人馬,可是誰教他們這樣喊的?杜遠這個白癡,他究竟是怎麼聯絡的?這次真被他害死了。
被圍的張曼成更是暴跳如雷,這個劉辟真是膽大包天,他這是想幹什麼?想篡奪南陽黃巾大首領的位置嗎?他還沒死呢,就迫不及待自封大督帥了,是可忍熟不可忍!黑暗中,無法知道劉辟究竟聯絡了龔都和孫夏多少人馬,只知道「劉辟」人馬的攻勢很猛。
悍將周倉急聲道:「大督帥,情形很不利,回宛城的退路已經完全被堵死了,不如前往城西大營暫避?」
張曼成吼道:「既然進不了城,那就火速撤往城北大營?」
周倉皺眉道:「繞行城北路途遙遠,加之黑夜不利行軍,恐生意外。」
張曼成道:「那……火速派人向城北大營求援!」
周倉應道:「末將已經派人去了。」
張曼成道:「那好,就先往城西趙弘營中暫避,不過先把趙弘、韓忠、龔都還有孫夏都給抓起來,這個節骨眼上,誰都不能相信!」
……
從宛城前往育陽的林間小路上,馬躍正帶著陳氏兄弟匆匆趕路,雖然沿途設置了一些疑陣,可究竟能否起作用,馬躍心中也沒底。但可以肯定的是,劉辟一旦知道他離去,必然會率眾來追,如果被他追上,怕是凶多吉少。
年幼的陳樂一屁股坐到地上,喘息道:「哥,大哥,我實在是走不動了,竭竭吧?」
馬躍沉聲道:「不能竭,天亮以前必須趕到育陽!來,大哥背你走。」
馬躍剛蹲下來,陳敢忽然指著北方的天際喊了起來:「大哥快看,火光!」
馬躍心頭一沉,劉辟這麼快就追上來了!?驚回頭,看清楚之後卻鬆了口氣,只見東北角火光沖天,映得半邊天空通紅一片,顯然不可能是追兵的火把。看方位那應該是宛城,估計是出了什麼事,極可能是遭遇了官軍的偷襲。
不過現在,黃巾與他馬躍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不是嗎?
馬躍背起陳樂,又拍了拍陳敢的肩膀,沉聲道:「別看了,走。」
作者: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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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7-28 08:35:08
第十三章 鄒玉娘
育陽縣北20里有鄒家村,鄒姓是當地有名的望族,雖沒出過顯赫大官,可在南陽地界卻很有勢力。
184年,穎川、汝南、南陽、青州等地先遇大旱,又遭蝗災,百姓顆粒無收沒了活路,張角老道斬旗起義,賊勢很快漫延、天下群起響應,朝廷征伐無力,遂詔令大漢十三州又一部各郡縣招募義勇兵,勤王剿賊。
天子詔令到了育陽地界,受到南陽黃巾威脅的鄒家立刻聞風而動,籌集資財組建了一支800人規模的義勇兵,並推選能文允武的鄒靖擔任統領。這個鄒靖是當地難得一見的少年英才,年紀青青就被舉為孝廉,入朝為郎官,黃巾起義爆發之後,受幽州太守劉焉推舉,外放育陽當了縣尉(縣尉,相當於現在的縣公安局長)。
當了義勇兵統領之後,鄒靖一面勤加操練,一面積極與南陽太守秦頡聯絡,時刻準備討伐黃巾。
昨天中午,秦頡譴人送來一封急信,讓鄒靖前往棘陽議事,鄒靖知道討伐黃巾的機會終於來了,當即點起五百義勇兵動往身前往棘陽,而剩下的300義勇兵則交給妹妹鄒玉娘負責操練、協助守城。鄒玉娘芳齡十七,玉面雪芙、嬌軀婀娜,雖只是一介女流,卻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一身武藝遠勝乃兄,一桿銀槍使展開來,十數條精壯漢子休想近身。
這天早晨,鄒玉娘率300義勇兵趕赴城外校場操練,剛走到城門口,就看到守門官軍丁老四氣喘吁吁地跑進城來,神色慌張,似乎出了什麼事。
……
再說馬躍,背著陳樂,領著陳敢在山中躲躲藏藏走了整整一天兩夜,終於在第三天天亮時分走到了育陽城外,看到城樓上刀槍明亮、戒備森嚴的官軍,馬躍長長地舒了口氣,這裡已經是官軍的勢力範圍,終於不用擔心黃巾賊追上來了。
從育陽直到荊州刺史部所在地漢壽城(今常德),都在官軍的控制下,而漢壽城也正是馬躍此行的目的地,他打算在漢壽城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在馬躍的印象中,漢末群雄並起,天下大亂,除了遠在天邊的交州,好像就屬荊州最穩定了,南陽黃巾被朱雋剿滅之後,長沙、桂陽和零陵等地也先後鬧過農民暴動,但很快就被孫堅帶兵平定,之後朝廷又派來了狠角色劉表,將荊襄七郡治理得井井有條。
直到公元208年劉表病死,赤壁之戰爆發,荊州才開始戰亂,可那已經是24年之後的事情了,那時候陳氏兄弟早已成年,馬躍也算是完成了陳敘的囑托了。
不過話說回來,到了官軍的勢力範圍,並不意味著就安全了。
上次在博望縣被官軍抓住那一幕就跟發生在昨天似的,事情的起因僅僅只是因為馬躍在路上撿了條黃色的頭巾當腰帶,結果就被官軍誤認為是黃巾賊,若不是劉辟誤打誤撞攻下了博望,他馬躍早就成了陰間一鬼了。
馬躍最後仔細檢查一遍,確信三人身上再沒有任何東西能跟黃巾扯上關係,這才領著陳氏兄弟大搖大擺地往育陽縣東門走來。只要不被人誤認為是黃巾賊,馬躍並不認為會像上次那樣倒霉。這裡不可能有人認得他,他在黃巾軍中的時間並不長,況且只是一名小卒,誰會留意他這樣的小卒?
但世上事,十有八九不如人意。
快到城門口的時候,陳樂忽然扯了扯陳敢的衣袖,然後指著城牆跟上的佈告叫了起來:「哥你快看,那不是大哥的畫像嗎?」
當時正值清晨,城門口進出的行人並不多,所以陳樂這一聲叫顯得異常突兀,立刻就引起了城門口所有人的注意,當然也包括那四名守門官軍,他們紛紛轉頭向馬躍三人看來,待看清馬躍果然長得和緝捕榜上的畫像一模一樣時,頃刻間變了臉色。
陳樂一聲喊,馬躍就知道事情不妙,再轉頭往城牆上一看頓時如遭雷噬!心忖真他奶奶的邪門,這是怎麼了?他不過只是個小小的黃巾賊刀盾手,居然成了朝廷張榜緝捕的通緝要犯!為了一個小卒子,有必要這樣誇張嗎?
馬躍當然不知道,三天前的白龍灘一役,他已經給官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並被朱雋視為大漢朝廷的心腹大患。
不過,馬躍已經沒機會沮喪和納悶了,因為城門口的四名官軍已經有了行動,其中一人轉身跑進了城門,看樣子是搬救兵去了,另外三個人散了開來,手按刀柄、警惕地向馬躍靠了過來,至於那些行人,意識到不妙之後早就一哄而散了。
馬躍雙肩塌落下來裝出一副無害的架勢,臉上浮起一絲苦笑,說道:「三位軍爺,這是誤會,小的只是山中獵戶,並非欽犯馬躍。」
三名官軍不吭氣,繃著臉想抄馬躍後路。
馬躍心中叫苦,知道今天不動手怕是不行了,雖然他想破頭也想不明白自個怎會成了朝廷張榜緝拿的欽犯,但有一點他很清楚,今天要是真落到官軍手裡,只怕是長了十個腦袋也不夠人家砍的。
將肩上的那捆乾草往天上一扔,馬躍閃電般從中抽出了雪亮的鋼刀,擋住三名官軍的去路,然後沖目瞪口呆的陳氏兄弟倆吼道,「快跑!」
「休走了欽犯馬躍!」
馬躍話音方落,城門裡就響起一聲嬌喝,然後有雜亂的馬蹄聲和腳步聲傳來,聽那聲音少說也得有幾百人!馬躍差點窒息,有沒有搞錯?那傢伙跑進城門不到一分鐘,這麼快就搬來了救兵,還是幾百人!還讓不讓人活了?
援兵就在身後,三名官軍膽氣大壯,立刻抽出鋼刀像惡狼似的向馬躍撲了過來。
狼一樣的目光從馬躍的眸子裡閃射出來,只要還有一線生機,他就絕不束手就擒。
「殺!」
馬躍大喝一聲,手中鋼刀橫斬而出,鋒利的刀刃割裂了空氣發出銳利的呼嘯,凶狠撲來的三名官軍立刻臉色大變,忙不迭地閃身後退。馬躍得勢不饒人,鋼刀揮舞如奔騰不息的長河巨浪,滔滔不絕地向著三名官軍罩了過來。
「當~~」
一聲清越的金鐵交鳴聲響過後,馬躍的鋼刀以無可匹敵之勢斬擊在最前面那名官軍的鋼刀之上,官軍雖然拼盡了全力手中鋼刀卻仍被盪開,胸口空門大開。
「去死!」
馬躍眸子裡殺機大盛,提刀追殺而至。
……
城門裡,一騎如飛瞬息即至,赫然正是白袍銀甲、手執銀槍的鄒玉娘。
馬躍以雷霆萬鈞之勢將三名官軍斬殺當場,朝陽的光輝下,馬躍仗刀傲然屹立,渾身血跡斑斑,就像一尊來自九幽地獄的殺神。在他面前,三名官軍已然屍分六截,血濺五步。
聽到馬蹄聲響,馬躍心頭一震霍然回頭,只見一隊衣甲鮮明、軍容整齊的官軍正從城裡迅速殺出,那一片櫻紅的流蘇迷亂了馬躍的雙眸。官軍陣前,一騎如雪,凝霜的銀槍已然近在咫尺,森冷的殺氣直透面門。
馬躍的一顆心頃刻間沉到了九幽谷底,最後的一絲希望徹底泯滅,救出陳氏兄弟已經不可能了,現在該為自己的生存而戰了。
「殺!」
馬躍一聲虎吼,不退反進迎上了鄒玉娘,這是他唯一活命的機會!確切點說鄒玉娘的坐騎是他活命的最後機會。但是很快,馬躍就發現,他做出了一個無比愚蠢的決定,這員花容月貌,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將強悍得超乎他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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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妖
時間:
2010-7-28 08:35:27
第十四章 黃巾覆滅
先不提馬躍在育陽遇到了武藝高強的鄒玉娘,性命堪憂,回頭再說宛城的黃巾,現在究竟怎樣了?那天夜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話說劉辟聽聞馬躍投了管亥,盛怒之下引軍來襲趙弘大營,張曼成率軍出城意欲調解時卻遭遇伏擊,慌亂中張曼成被迫退入趙弘營中,並且把隨行的趙弘、龔都和孫夏都抓了起來,只有韓忠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溜走了。
已經被韓忠收買的杜遠奉了劉辟將令去聯絡龔都和孫夏的部曲,謊稱龔都和孫夏已經被張曼成所殺,張曼成今在城西趙弘大營飲宴,劉辟已經領兵前往,意欲殺了張曼成替龔帥和孫帥報仇。
杜遠這廝口才極佳,經他這麼一煽風點火,龔都和孫夏的部曲立刻信以為真,喊出了奉劉闢為南陽大督帥,殺了張曼成報仇的口號,等杜遠帶著他們黑燈瞎火趕到宛城西門外時,張曼成恰好率軍出來,這才有了張曼成遇伏的一幕。
劉辟本不欲和張曼成為敵,可伏兵已經打出了大督帥劉辟的旗號,他已經百口莫辯,索性把心一橫也率軍加入了對張曼成的圍攻。
張曼成派人向張顯求救,張顯急急點起十萬大軍前來解救,結果忙中出錯半路又莫名其妙地中了也不知道是誰家軍隊(其實是韓忠的軍隊)的埋伏,一場混戰,結果麾下軍卒走散大半,等趕到城西大營時,止剩下不足兩萬人(畢竟只是聚集到一起的農民啊,毫無紀律和作戰意志可言,被逼急的時候興許還能反咬一口,可一旦遇事不順、逃生有戲就立刻作鳥獸散),隨即又被捲入混戰,等到天色終於大亮的時各方才鳴金收兵。
至此,南陽黃巾已經徹底分崩離析。
原先實力最強的張曼成,在這場稀里糊塗的混戰中損失也最為慘重。張顯不但丟了城北大營,麾下的十萬大軍先中埋伏,後又和劉辟混戰一場,士卒逃散死傷大半,最後只剩下不足萬人。
周倉的兩千精兵也在混戰中幾乎死傷殆盡,甚至連周倉自己都身負重傷,這卻是管亥這廝干的。
因為張曼成不分原由抓了趙弘,惹毛了莽漢管亥,結果管亥領著本部1000精兵陣前倒戈,幫著劉辟來打張曼成,周倉的兩千精兵多半倒是讓管亥的人給幹掉的,劉辟不過是敲了敲邊鼓而已。
原先勢力最弱的劉辟,經過一夜混戰實力卻不減反增,因為張曼成盛怒之下殺了龔都和孫夏,這兩人的部屬大多被劉辟收編。一夜混戰下來,雖然同樣損失慘重,可仍然剩下3000多人,再加上劉辟原有的近千人,那是強大了許多。
不過,從中獲利最豐的卻是已經投降朝廷的韓忠,也正是韓忠,在南陽太守秦頡的策劃下製造了這場大混戰,直接導致了南陽黃巾的分崩離析,從此一蹶不振。
等太陽再次從東方升起的時候,宛城城頭已經換上了韓字旗,趁著張曼成和劉辟混戰不休的時候,韓忠趁虛襲取了宛城,收編了張曼成、趙弘等人留駐城中的兵馬,所屬兵馬擴大到了將近兩萬人,一躍成為南陽黃巾中實力最強者。
除此之外還有第四股勢力,那就是管亥率領的800趙弘舊部,在距離原城西大營不遠的一處村莊紮下營壘,遙相觀望,雖然昨天廝殺了整整一夜,可管亥到現在還沒弄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趙弘是生是死,所以不忍離去。
快中午的時候,韓忠終於安定了城裡的局勢,派出使者分別前往張曼成、劉辟和管亥營中,讓他們前往宛城西門外相見,說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議。
……
西鄂,朱雋官軍大營。
太陽開始西斜時,當官軍將士們滿心以為今天又會像昨天一樣平安無事時,秦頡卻滿臉喜色進了朱雋大營,朗聲道:「將軍,大喜!大喜哇!」
朱雋神色冷峻地從地圖上抬起頭來,麾下曹操、袁紹諸將亦同時轉頭向秦頡望來,秦頡吸了口氣,整理了一下激動的情緒後說道:「將軍,韓忠依計而動,南陽黃巾昨夜發生大混戰,折損兵馬無數,實力已經十去其九,再不足為懼了。」
秦頡話音方落,營中諸將盡皆臉色大變。
董卓、劉備和袁紹是一臉難以置信,孫堅眉頭緊皺似在懷疑這話的真實性,唯有曹操目光凜然,臉上並沒有多少意外之色,似乎這一切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朱雋神色一動,奮然道:「此言當真!?」
「當真!」秦頡道,「現在韓忠已經據有宛城,賊奠張曼成止剩下不足一萬殘軍屯於城西,餘者劉辟、管亥之流兵少力薄,幾可忽略不計。」
「啪!」
朱雋雙掌合擊發出一聲脆響,目光炯炯地盯著秦頡,奮然道:「秦大人運籌帷幄,揮手間賊寇即灰飛煙滅,南陽黃巾告破,大人當記頭功!」
朱雋此言一出,袁紹、董卓同時色變,臉現憤憤之色,顯然在他們看來,秦頡不過是動了動嘴皮子,玩了玩小伎倆,既沒有提刀,也沒有殺敵,如何當得頭功?只有曹操微微頷首,對朱雋的話深以為然。
秦頡謙虛道:「將軍過譽了,若非將軍親提大軍前來征剿,下官縱有經天緯地之才也難奈黃巾何,這頭功自然是非將軍莫屬。」
董卓和袁紹聞言釋然,料想秦頡這廝也不敢據此頭功,曹操則目露異色,深深地掠了秦頡一眼,恰好秦頡也同時向曹操看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都從對方的眸子裡看到了一絲激賞。
朱雋哈哈一笑,朗聲道:「誰當記頭功就讓朝廷和皇上來定奪,現在卻是趁勢而動、大破黃巾的絕佳時機,諸將聽令!」
「在!」
董卓、袁紹、曹操、孫堅和劉備同時踏前一步,雙手抱拳朗聲向朱雋領命。
朱雋長吸一口冷氣,沉聲喝道:「諸將速點起軍馬,隨本將一起出征,先擊城外張曼成,再破韓忠,剿滅南陽黃巾當在今日。」
董卓和袁紹宏聲應喏,眸子裡殺機大盛,孫堅和劉備也是神色激動,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唯有曹操濃眉輕蹙,似乎在對待韓忠的處理上別有看法,但他終究沒有說什麼,而是默默地接受了朱雋的將令。
……
朱雋分派兵馬,準備對南陽黃巾發起最後一擊,秦頡從朱雋那裡討了將令,也急急返回棘陽,安排各路義勇兵協助官軍對黃巾賊作戰。狡猾的秦頡早已料到城外黃巾遭遇官兵進攻後必會往南潰敗,朱雋旨在宛城韓忠,必不會譴大軍追殺,這份功勞說不得要落到他秦頡和南陽各路義勇兵的頭上。
棘陽縣衙大堂,風雲際會,各路豪強齊聚一堂。
宛城淪陷後,為了向朝廷表示和黃巾血戰到底絕不退縮的決心,秦頡把南陽郡的臨時郡治設在了距離宛城不足百里的棘陽縣,並且依托棘陽黃忠、育陽鄒靖和義陽(當時尚未設郡,只是一縣)魏和(魏延他老爹)三部義勇兵,結成犄角之勢互為聲援,苦苦支撐,一直撐到朱雋率大軍前來平叛。
大堂上,秦頡據安而坐,神色瀟灑從容,數月前丟失宛城後的落魄早已經煙消雲散。
大堂下,諸將濟濟一堂,黃忠、魏和皆萬人敵,鄒靖允文允武,還有南郡驍將蔡瑁奉荊州刺史徐戳之命率一千郡國兵(郡、國,都是州以下一級的行政單位,郡設太守,國設國相,等級相同,所謂的郡國兵就是指地方守備軍隊,跟現在的武警部隊差不多)前來助戰,甚至連秦頡的小舅子,年僅十九歲的文聘也顯得英姿勃發、躍躍欲試。
秦頡神色一肅,長身而起朗聲道:「奉大漢左中郎將朱將令。」
黃忠等人鏘然起身,肅立聽令。
「黃忠聽令。」
「末將在。」
「命你率本部500義勇兵在老河溝設伏,待黃巾賊兵過後舉火為號,率軍尾隨掩殺。」
「魏和聽令。」
「末將在。」
「命你率本部500義勇兵在黑樹林設伏,以老河溝火起為號,率軍往東掩殺。」
「鄒靖聽令。」
「末將在。」
「命你率本部500義勇兵在楓林渡設伏,以老河溝火起為號,率軍往西掩殺。」
「蔡瑁聽令。」
「末將在。」
「命你率本部1000精兵及500南陽兵在棘陽待命,見崤山火起則率軍圍困精山。」
「文聘聽令。」
「末將在。」
「命你領50軍士潛伏崤山山頂,待賊軍退往精山則舉火為號。」
秦頡分派已定,心中激盪,這次定要在精山一舉全殲黃巾餘孽,徹底挽回丟失宛城的影響,如此,自己的仕途才會柳暗花明、再受朝廷重用。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8:35:41
第十五章 狡詐如狐
育陽城外,陳氏兄弟已經束手就擒,馬躍自己也陷入了空前絕境。
鄒玉娘長得人比花嬌,,肌膚欺霜賽雪,映襯著白袍銀甲,真是說不出的嬌媚,道不盡的誘人(能讓曹操損失猛將典韋的美女啊),可她手中那桿飄忽不定,彷彿驚鴻閃電的長槍,卻讓馬躍聯想到世上一種最讓人恐懼的動物——毒蛇!
馬躍終於知道,當初他能擊退管亥是多麼的僥倖,如果兩人憑武藝再戰一次,他也許還接不下管亥三招。
身處亂世,馬躍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那一身蠻力,自從穿越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馬躍就驚異地發現他的力量比以前強悍了,也許是在時空穿梭的時候生理機能出現了意外,算是因禍得福吧。正是憑借這強悍的力量,他一次次在亂軍中殺出一條血路,一次次死裡逃生。
可是現在,強悍的力量卻毫無用處!
「平!」
一聲悶響,鄒玉娘的銀槍再次彎成弓形,再次刺破了馬躍鋼刀的防禦,然後重重地彈在馬躍背上,這一下雖然力量不大,沒有給馬躍造成太大的創傷,可給馬躍心理上的壓力卻是巨大的。
這已經是第十次了,鄒玉娘的銀槍總是能夠輕易穿破馬躍奮力揮舞的刀網。
馬躍開始感到絕望,由於兵刃長度的劣勢,現在他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的境地,如果這小娘皮改掃為刺或者挑,那他身上至少已經添了十處創傷,現在還有沒有餘力再戰都是未知數。但讓馬躍納悶的是,這漂亮得不像話,又厲害得不像話的小娘皮似乎並不急於下手殺他,反而像有意在捉弄他,將他耍得團團轉,莫非她是想等他力盡然後生擒嗎?
生擒?
馬躍的眸子裡倏然掠過一絲狡詐,突然想到了一個死裡逃生的主意,雖然風險很大,成功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但就算失敗了,局面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不是嗎?生逢亂世,人生就是賭博,既然是賭自然就有輸贏,拼了!
「呼!」
馬躍奮力一刀揮出,再次毫無懸念地落空,連鄒玉娘銀槍的影子都沒有磕著,更為慘烈的是這次馬躍用力過猛,或者他已經精疲力竭了,一刀磕空之後竟然收勢不住,跌跌撞撞地往前衝出兩步,原本尚算嚴密的防禦立刻散亂,後背空門大開。
鄒玉娘見狀美目一亮,俏麗的嘴角已經綻放出一朵迷人的微笑,手中銀槍在空中掄了個大圓,然後藉著慣性向馬躍的背上惡狠狠地掃來。鄒玉娘相信,只要這一槍掃中,這個力氣比牛還大還長的傢伙將只能束手就擒。
鄒玉娘意圖生擒這個朝廷張榜通緝的欽犯,以此說服她的哥哥鄒靖允許她上戰場。
馬躍似乎發覺不妙,來不及轉身閃避,本能地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前奔行兩步,鄒玉娘的銀槍已經橫掃而至,重重地拍在他的背上,發出「彭」的一聲巨響。馬躍悶哼一聲,身形往前一僕趴倒在地下,然後就沒動靜了,好像背過氣去了。
馬躍當然是在裝死,這一槍的確夠狠,讓他胸口窒息,幾乎喘不過氣來,卻沒有給他造成實質的傷害。他側著頭趴在地上,兩眼微瞇,無比緊張地等待著命運的宣判,如果這小娘皮直接一槍戳下來或者一聲令下讓人來綁了他,那他就算是賭博失敗,徹底玩完了,以這樣的方式落到官軍手裡還能有什麼好下場?
鄒玉娘粉臉上掠過一絲得意的微笑,策馬向前,手中銀槍探出,她想把馬躍翻轉過來,好好地欣賞一下獵物的窘樣,這可是朝廷張榜緝捕的欽犯,聽說還曾在白龍灘力挽狂瀾大破官軍,甚至連戰功赫赫的大漢左中郎將朱雋,都視他為大漢朝廷的心腹大患,這究竟是個怎樣的傢伙呢?
當馬躍用眼角餘光看到那一桿已經近在咫尺的銀槍,櫻紅的流蘇幾乎掃到他臉上時,一顆心忍不住開始狂跳起來,看樣子賭對了,有希望!這小娘皮雖然武藝高強,卻果然是個沒多少實戰經驗的雛兒!能否活命,全在此一舉了。
以為對方已經昏死過去的鄒玉娘完全沒有注意到,馬躍全身的肌肉已經像開始衝刺前的獵豹般繃緊了。
鄒玉娘的銀槍剛剛探到馬躍肩頭,原本寂然不動的馬躍突然動了,右手詭異地探出,一把抓住鄒玉娘的銀槍,同時整個人也翻身彈起,鄒玉娘吃了一驚,看到對方伸手來抓銀槍,趕緊雙手發力,本能地將銀槍使勁往上挑,想要避過馬躍的手爪。
但已經來不及了,馬躍有心算無備,留給鄒玉娘的反應時間實在是太短了。
當那股上挑的力量通過銀槍傳到馬躍手上時,馬躍大喜過望,幾乎想要仰天長嘯,雛兒畢竟是雛兒,如果鄒玉娘這時候棄槍而走,馬躍還是逃生無望,可是現在,鄒玉娘本能地往上挑槍,卻給了馬躍猝起發難的機會。
現在,馬躍已經成功了一半,再接下來就看他有沒有實力猝起發難制伏這個嬌滴滴卻實力強橫的美人兒了。鄒玉娘雖然武藝高強,槍法超凡,可一旦讓馬躍近了身,失去了長槍的優勢再加上她力量上的先天劣勢,馬躍自信至少有七成把握將她制伏。
藉著鄒玉娘使勁上挑的力量,馬躍的身體彷彿失去了地心引力一般粘著銀槍輕飄飄地飛了起來,身體甫臨空中,馬躍就雙手並用,順著鄒玉娘的銀槍向前節節攀爬,霎息之間就已經攀到了銀槍的末端,鄒玉娘已經近在咫尺!
鄒玉娘這才意識到危險,急忙棄槍,可惜已經來不及了。馬躍已經越過她的頭頂,像大鳥一樣在她身後斂翅落了下來,粗壯的胳膊已經往她的纖腰上探來,一旦被馬躍摟個結實,鄒玉娘這雛兒那就是插翅也難以飛出他的手掌心了。
鄒玉娘嬌叱一聲,左手控韁,雙腿用力一夾馬腹,同時右肘已經閃電般往後揮出。鄒玉娘雖然是個缺乏實戰經驗的雛兒,可這並不意味著她會乖乖就擒!就算在力量上處於劣勢,她那一身武藝還在。
馬躍硬受了鄒玉娘一記肘撞,雖然疼痛鑽心卻並非沒有代價,他終於緊貼著鄒玉娘落在了馬背上,當鄒玉娘的坐騎因為吃痛而奮蹄奔跑時,馬躍那雙強有力的臂膀已經死死地摟住了她的柳腰。
「放手!」
鄒玉娘芳心錯亂、玉靨通紅,奮力想要掙脫馬躍的懷抱,可她很快就不再掙扎了,因為一柄鋒利的匕首已經抵住了她粉嫩的玉頸。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不害怕死亡,當死亡的陰雲降臨時,很少有人還能堅持毫無意義的掙扎。
「哈哈……駕!」
大局已定,馬躍仰天長笑,同時雙腿發力,用力一夾馬腹,坐騎吃痛,放開四蹄向前疾馳而去。這時候,追隨鄒玉娘前往校場操練的300義勇兵和聞迅趕到的郡國兵才如夢方醒,吶喊著來追趕馬躍,可留給他們的只有一地馬蹄踏碎的殘雪。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8:35:57
第十六章 斬盡殺絕
先不說馬躍狡詐如狐,欺侮雛兒缺乏實戰經驗,行險劫得鄒玉娘逃走,回頭再說宛城的黃巾,卻已經灰飛煙滅。
城西,小村村口,鐵塔似的管亥圓瞪雙眼,一把拎住面前黃巾賊的衣襟將他懸空提了起來,厲聲吼道:「你說什麼?」
那黃巾賊心膽俱裂,硬著頭皮答道:「將軍,趙帥已然被韓忠害死了,與趙帥一同遇害的還有大督帥和劉辟,韓忠謊稱有事相商,暗地裡卻投了朝廷,大督帥和趙帥還有劉辟剛到西門外,官軍就突然殺至,大督帥與趙帥不及防備,盡皆遇害。」
管亥怒吼道:「韓忠賊胚,某饒不了他!那趙帥還有大督帥的部曲呢?怎麼樣了?」
黃巾賊哭喪著臉答道:「城西大營已被攻破,營中將士大多投降被殺,只有少數人逃得性命,小的也是仗著腿快才僥倖撿回性命。」
「可恨!十數萬大軍,就此毀於一旦,實在可恨!」管亥雙拳互擊,憤然道,「那官軍現在往哪裡去了?」
黃巾賊道:「一部進了城,一部好像殺奔城南劉辟大營去了。」
「不好,劉辟部曲要遭殃!」管亥失色道,「馬躍與某有恩,某不能見死不救!」
管亥還不知道馬躍其實早已離去。
抖手將已被嚇得半死的黃巾賊扔在地上,管亥翻身跳到了一堵斷垣之上,鏘然抽出寶劍,舉劍向天厲嘯一聲,原本散亂在村口或坐或躺的800餘黃巾賊紛紛站起身來,向著管亥身前圍攏過來。
這800黃巾賊中不少是管亥舊部,管亥還在青州做山賊時就已經跟著他打家劫舍了,後來青州鬧了百年一遇的旱災,接著又鬧蝗災,百姓斷了活路,靠劫掠為生的山賊也遭了殃,管亥只好帶著他們一路向南流竄,一直到了南陽地界被趙弘收編。
所以這支山賊黃巾和別的農民黃巾有著本質的區別,因為常年都在刀尖上討生活,又要千里流竄,體質差的根本就活不了,結果一番適者生存、優勝劣汰下來,到最後剩下的個個都是英雄好漢!
他們不但作風狠辣,殺人不眨眼,作戰意志也比普通黃巾要強悍許多,這支山賊黃巾本來有1000餘人,可惜的是白龍灘一番惡戰,遭遇了更加凶悍的西涼鐵騎,因此損失慘重,得以生還的不足300人,昨晚上和周倉的部曲一番火並,又折損了100多人,現在更是只剩下不到200人了。
管亥的目光狼一樣掠過,800餘黃巾賊盡皆噤聲,整個村莊陷入一片死寂,蕭瑟的寒風中,只有黃巾賊們粗重的喘息聲隱隱可聞。
「白龍灘一戰,馬躍與我等有救命之恩,知恩不報非丈夫所當為也!今馬躍有難,我欲前往救援,爾等可願同往?」
「願往!」
「但憑將軍差譴!」
「我等誓死相隨!」
山賊出身的黃巾賊紛紛響應,其它農民出身的黃巾賊則目露猶豫之色,去吧肯定是送死,官軍的厲害他們早已經領教過了,不去吧,又恐管亥一怒之下殺人,所以左右為難。
管亥大怒道:「不願去的可速離去,某絕不勉強。」
整個村口鴉雀無聲,良久始有一名黃巾賊試探著往村裡摸去,管亥悶哼一聲張弓搭箭唆的一箭就將那名黃巾賊釘死在地上。
管亥一箭射殺那名試圖退縮的黃巾,厲聲大喝道:「誰若再敢退縮,那廝就是榜樣!」
黃巾賊盡皆凜然,跟著管亥去殺官軍可能會死,可如果不去卻立刻會死,只要不是白癡,誰都知道該如何選擇。
黃巾賊眾懾於管亥淫威,只好打起精神跟著殺奔城南大營而去。
管亥率軍趕到城南大營時,折衝校尉袁紹率領官軍攻打正緊,朱雋旨在宛城韓忠,所以只派了袁紹領500本部南兵前來進攻城南大營,隨行止有涿郡劉備的500幽燕義勇兵。劉備的幽燕義勇兵缺乏訓練,裝備又差,基本只能在一旁吶喊助威,派不上什麼大用場。
漢軍的戰鬥力歷來強悍,他們不但訓練有素,裝備精良,而且有著完整的功勳獎勵制度,斬殺一名黃巾就意味著一份功勞,一份獎賞,所以人人爭先,玩命向前。
袁紹手下真正可用的雖然只有500南兵(漢時兵制,設有南軍、北軍,地位相當於中央軍),卻硬是打的劉辟營中的3000黃巾難以招架,多處防線已被攻破,如果沒有外力的介入,劉辟黃巾很快就要崩潰了。
可就在這節骨眼上,管亥的人馬殺到了。
……
宛城,此時已成一片屍山血海。
滿以為立下大功,必然受到朝廷封賞,從此平步青步,從黃巾賊奠搖身一變而成大漢忠臣的韓忠,終於被官軍舉起的冰冷屠刀驚破了美夢。
在朱雋的命令下,韓忠所部兩萬餘黃巾紛紛放下手中武器,赤手空拳排著整齊的隊列開進了宛城西門內的甕城,當沉重的城門緩緩合上時,這些黃巾賊都還沉浸在美夢當中,渾然不知厄運已經降臨。
直到一隊隊神情冷峻的弓箭手開上城牆,一直跟在朱雋屁股後面獻慇勤的韓忠才意識到事情不妙,官軍擺開這個架勢是要幹什麼?守城嗎?現在南陽黃巾灰飛煙滅,還有誰敢來進攻宛城?如果不是守城,他們這是要幹什麼?
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電般掠過韓忠的腦際,他的臉色頃刻間變得一片慘白,恰好朱雋轉頭向他看來,陰沉沉的眸子裡流露出來的竟是毫不掩飾的冰冷殺機!天哪,官軍這是要射殺他的部曲啊,可他們已經投降了啊,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欺騙,這是徹頭徹尾的欺騙!
韓忠像受傷的野狼般嚎叫起來:「將軍,你不能,你不能這麼做呀!你答應過我,只要投降了朝廷,就既往不綹的呀……」
朱雋漠無表情地轉開臉去,高高舉起的右臂狠狠揮落,緊緊盯著朱雋手勢的軍官立刻淒厲地嘶吼起來:「放……箭!」
那一聲幽冷的號令驚碎了多少黃巾降卒的美夢,驚回首,等待他們的卻只能是被屠殺的命運。
早已經見慣生死,心比鐵硬的弓箭手們冷漠地張弓、搭箭、瞄準,然後手一鬆,鋒利的羽箭已經脫弦飛出,霎時間,上千支羽箭彙集成鋒利的死神鐮刀,無情地收割著毫無防備的黃巾降卒的生命!
「不!」
韓忠急火攻心,大吼一聲撲向朱雋,早就虎視眈眈等在一側的董卓毫不猶豫地拔劍砍來,劍光閃耀,激血飛濺,韓忠的頭顱已經高高拋起。
一劍砍下韓忠腦袋,董卓兀自心有不甘地低頭望了望已成一片修羅血獄的甕城,兩萬多黃巾哪,那可是兩萬多功勞啊!可惜啊,不能記在他董卓頭上,否則的話,憑此戰功,他董卓就足以陞遷郎將了。
獵獵旌旗下,曹操迎風肅立,終不忍卒睹那慘烈一幕,悄然轉開臉去。
宛城內外,朔風刮的正緊,一團烏雲湧來,遮蔽了無力的斜陽,大地一片蒼茫。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8:38:09
第十七章 獸性
馬躍一屁股坐倒在雪地上,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息,扛著個活人跑半天,就算是個鐵人也吃不消哇,別提那坐騎了,不到半天功夫就跛了蹄,馬躍只好將它遺棄在荒野,然後背著鄒玉娘專挑山間崎嶇難行的小路逃亡。
看看天色,已經開始昏暗下來,四周群山莽莽,林木蔥蔥,也不知道到了什麼地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終於把追兵給甩掉了。
馬躍雖然累得跟狗一樣,鄒玉娘卻是氣定神閒,睜大一雙烏溜溜的美目沖馬躍瞅個不停,最初的恐懼和慌亂過去之後,發現馬躍並沒有想像中兇惡,鄒玉娘便漸漸鎮定下來,唯一令她惱火的是,她的手腳被捆在一起,被這該死的「兇徒」像扛麻袋一樣扛了半天,現在又被他隨手扔在冰冷的雪地裡,讓她感到又冷又不舒服。
「喂,我冷,你能不能找個乾淨地方讓我坐起來呀?」
鄒玉娘凶霸霸地說了一句,一點也沒有身為人質應有的覺悟,這當然跟她的出身有關係,從小嬌生慣養的她何曾有過這樣的經歷,讓她如何覺悟?
馬躍抓了一把雪往嘴裡送,冷著個臉沒有理會。
「喂,反正你現在已經逃出來了,不如放我回去吧?」
「……」
「你死人啊,聽不見我說話呢?」
……
「其實,你跑不掉的,通緝的榜文已經貼到大漢十三州又一部的所有郡縣了,到哪你都是欽犯。」
馬躍窒了一窒,霍然轉過臉來,烏黑的眸子裡已經流露出狼一樣的眼神,鄒玉娘的最後一句話深深地觸到了他的痛處!現在他的確已經成了朝廷張榜緝捕的欽犯,榜文上清清楚楚寫有「黃巾賊奠馬躍」字樣!
他馬躍什麼時候成了黃巾賊奠了?小卒子而已。
更令人惱火的是,馬躍的名字已經和黃巾賊永遠地聯繫在了一起,從此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再想脫籍從良就難如登天了。那些士族門閥怎可能投效一個黃巾賊?漢末三國是屬於士族門閥的時代,失去了他們的支持,憑什麼當割據一方的軍閥?
頂多當個佔山為王的山賊罷了。
可是一個山賊能有什麼好日子過?住著山洞,穿著獸皮,時不時還要忍饑挨餓,那是人過的日子嗎?
退一萬步講,就算不當軍閥,找個強勢的軍閥去依附,現在也還不到時候啊,現在靈帝未死,大漢朝氣數未盡,像曹操、劉備這些不世梟雄都還是小卒子一個,孫權只怕還穿開襠褲呢吧?
難道去依附董卓那魔鬼?只怕這西涼魔鬼轉眼就會砍下他的頭顱向朝廷邀功。
現在才是184年春天,距離靈帝駕崩、天下大亂還有整整五年光景呢,這五年時間得怎麼熬過去?
這是真正的亂世,原本還可以投官軍,在官軍中慢慢發展,爭取天下大亂之後像袁紹、曹操他們那樣當個割據一方的軍閥,現在倒好,一夜之間成了天下通緝的欽犯,這日子還怎麼過?馬躍雖是現代人,面對這樣的局面也同樣無計可施。
馬躍越想越覺的前途黯淡,越想越覺的心中惱怒,看著鄒玉娘的眼神就漸漸不對勁了,跟所有人一樣,面臨走投無路的絕境時,馬躍心中也湧起了一股暴虐的情緒,如果這時候身邊還有一隻待宰的小綿羊,那我們就替小綿羊的命運祈禱吧,阿門。
迎上馬躍狂亂而又獸性的眼神,鄒玉娘激泠泠地打了個冷戰,嬌軀往後縮了縮,顫聲道:「你……你想幹什麼?」
馬躍咧嘴森然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那模樣就像是張開血盤大嘴的惡狼,這問題夠白癡,男人和女人在一起,還能幹什麼?
媽的,就算是當流亡天涯的朝廷欽犯,今天也要先把這小娘皮給日了,誰怕誰啊,反正從今天開始,他就是亡命之徒了,得罪什麼士族門閥也無所謂了,馬躍惡狠狠地想,心防的閘門一旦打開,理智頃刻泯滅,眸子裡已然燃起熊熊慾火。
男人在絕望的時候,雄性荷爾蒙的分泌總是特別旺盛,如果這時候身邊有女人陪伴,他們大多會選擇竭斯底裡的交媾,直到精疲力竭。
「不……不要。」
鄒玉娘預感到將要發生什麼了,她害怕了,一邊搖頭一邊拚命地挪動嬌軀想要逃走,可她雙手雙腳都被捆得緊緊的,根本難以如願,馬躍一步跨過來就像老鷹捉小雞一樣把她抱了起來,一隻魔爪已經老實不客氣地摸到了她的纖腰上。
鄒玉娘嬌軀輕顫,閉緊了美目,有兩行清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目睹鄒玉娘宛如梨花帶雨的嬌靨,馬躍的腦海裡倏然閃過一幅似曾相識的畫面,頓時心頭一痛,記得那一夜,他狠狠地傷害了她,她也是這般在他懷裡哭得梨花帶雨,而如今,他和她已經兩世相隔,再無相會的可能了……
濃濃的憂傷襲來,慾火從馬躍的眸子裡潮水般消退。
馬躍棄了鄒玉娘興味索然地在旁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罵罵咧咧地說道:「哭,哭個球!幹這事得有情調,哭哭啼啼的還怎麼弄?我日!」
遲遲不見厄運降臨,鄒玉娘驚疑不定的睜開美目,只見那「兇徒」已經垂頭喪氣地坐在旁邊的石頭上,望著眼前零亂的雪地發呆,他烏黑的眸子裡正流露出令人心悸的憂傷,剛才令她感到恐懼和絕望的獸性已消逝無影。
鄒玉娘嚇出一身冷汗,從此乖乖地閉緊了嘴巴,再不敢去招惹馬躍了。
馬躍吸了口氣,煩躁地背起鄒玉娘繼續趕路,此地不宜久留啊,追兵隨時都可能再追上來,要是被他們纏住,再想脫身那可就難了。還有,得找個山洞過夜,然後再找個人家弄點吃的,要不然不被凍死也得餓死。
……
話說袁紹攻營正緊時,管亥領兵殺到,在一旁吶喊助威的劉備那500幽燕義勇兵終於派上了用場,截住管亥部廝殺起來,要說,劉備那500義勇兵實在稀鬆不經打,可問題是劉備身邊那兩條大漢實在恐怖。
一個紅臉,一個黑臉,跟凶神惡煞似的,衝進黃巾軍中就跟老虎入了羊群,竟沒有人能夠在他們手下挺過一合。
管亥和那紅臉大漢硬拚了一刀,被震得雙臂酸軟,長刀幾乎脫手!
這廝端的厲害,某非他敵手!管亥吃了一驚,撥馬繞營急走,那紅臉大漢不依不撓想追上來,管亥把手一招,麾下那百餘山賊舊部已經一擁而上,圍著紅臉大漢玩命廝殺起來,紅臉大漢不慌不忙,手中一柄厚重的大砍刀舞得跟潑水似的,刀鋒過處,擋者披靡,黃巾賊兵肢體斷裂,血肉橫飛。
但黃巾賊的自殺式亡命進攻並非沒有代價,管亥已經繞營逃走,紅臉大漢的坐騎也被亂刀戳死,紅臉大漢只得棄了戰馬,舞刀步戰。一邊廂惹惱了黑臉大漢,大吼一聲:「二哥,我來助你。」
白臉劉備見勝利在望、有機可趁,也不甘落後,舞動雙股劍前來助陣,聲嘶力竭地大喊:「二弟,三弟,我來也……」
……
劉辟營中,裴元紹和劉妍正領著黃巾殘兵苦苦抵擋袁紹部潮水般的進攻,一騎如飛,越過一人多高的營柵突了進來,卻是管亥已經殺透官軍重圍衝了進來,勒馬立定,厲聲大吼:「馬躍何在?」
裴元紹目光一凝,森然道:「管亥是你?」
管亥厲聲問道:「馬躍呢?」
裴元紹神情一黯,歎息道:「馬躍已經走了。」
「走了?」管亥愕然,旋即厲聲道,「事不可為,可隨某速往南突圍。」
話音方落,管亥拔轉馬頭向南面營門衝去,手中長刀高舉向天,凜冽的殺機在他的眸子裡激盪,昂首長嘯一聲,淒厲的大喝響徹雲霄:「擋我者——死!」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8:38:57
第十八章 中計
管亥拚死殺透重圍,和裴元紹護著劉妍落荒而逃,後面跟著一群殘兵敗卒,也不知道還剩下多少人馬,只知道一路南逃。
幽冷的月色下,也不知道奔行了多久,忽見旁邊一大片荒涼的河灘,透著令人心悸的死寂,管亥心頭掠過一片陰影,駐馬問身邊的士卒道:「那邊如此荒涼,卻是何處?」
一名本地出身的黃巾賊壯著膽子回答道:「將軍,那就是老河溝了。」
「老河溝?」
管亥沉吟一聲,突然感到了一絲危險。
「嗚嗚~~」
管亥話音方落,老河溝裡陡然響起了沉沉的號角聲,然後火光沖天,不知道多少官軍從河灘裡鬼魅般鑽了出來,吶喊著向黃巾殘兵殺來,火光的照耀下,官軍的兵刃閃爍出冰冷的寒芒,黃巾賊們心膽俱寒。
「不好,中了官軍埋伏了!」管亥大吃一驚,厲聲道,「快,快向南撤,擺脫他們!」
黑暗中不知道官軍究竟有多少人,再加上黃巾賊膽氣已喪,管亥自然不敢迎戰,第一個打馬逃跑,主將既走,惶然失措的黃巾賊殘兵只恐爹媽少生了兩條腿,爭先恐後地跟著管亥向南逃去。
向南逃跑不及20里,就見一道孤峰突起的山巒擋住了去路,管亥正欲繞行而過,左邊和右邊同時響起喊殺聲,遙遙可見左右各有一支官軍打著火把,漫山遍野地掩殺過來,就像兩條飛舞的火龍,將管亥和裴元紹的黃巾殘部死死地卡在中間。
管亥大驚失色,裴元紹忍不住哀歎道:「該死的官軍究竟布下了多少伏兵?要是伯齊在就好了,唉。」
管亥火道:「現在說這些廢話有個屁用,左邊、右邊,還有後面皆有官軍,只有前面山上沒有,趕緊翻過前面山梁逃命才是正緊。」
裴元紹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當下兩人棄了坐騎,各自帶領殘兵上山,準備翻山逃命,將及爬到半山腰時,不遠處另一座山頂上突然燃起了沖天大火,火勢猛烈,地勢又高,幾十里內都清晰可見。管亥和裴元紹正納悶時,山梁的另一側突然傳來一片喊殺聲,聲勢甚烈、響徹雲霄。
黑暗中,管亥和裴元紹交換了一記眼神,都從對方的眸子裡看到了慌亂和恐懼,兩人爭先恐後的爬到山樑上,低頭往山下一看立刻目瞪口呆,徹底傻眼。只見南面的山腳下,燈火通明、亮如白晝,飛舞騰躍的火光中,一支聲勢浩大的官軍正從南面潮水般湧將過來,堪堪擋住了黃巾殘部下山逃命的去路。
回首北望,從老河溝一直追殺下來的官軍已經斷了後路,從左右兩側掩殺過來的伏兵又斷了東西兩面的生路,至此,整座山巒已然被官軍圍得水洩不通,除了困守等死,黃巾殘兵再沒別的選擇。
「他奶奶個熊,中了官軍的奸計了!」管亥捶胸頓足,懊悔不已,「早知道還不如在山下和官軍拚個你死我活呢。」
裴元紹歎了口氣,無奈道:「天黑山路難行,諒官軍也不敢貿然攻山,一切還是等天亮之後再說吧。」
……
當蔡瑁領著1500官軍鋪天蓋地殺奔過來,管亥和裴元紹正站在山頂上犯傻時,馬躍正扛著鄒玉娘辛苦地爬到南坡半山腰。馬躍不知道這支突然出現的官軍是衝著管亥他們來的,還當是衝著他馬躍來的,心中那個震驚,就像被潑了一大缸涼水,哇涼哇涼的。
奶奶的,不就是抓個逃犯麼,有必要這麼大陣仗嗎?這不是大炮打蚊子呢麼?
不過這樣一來,馬躍就更加不願扔下鄒玉娘了,正所謂奇貨可居,這個小娘皮能夠牽動這麼多官軍來追殺他,顯然身份非同小可,難道是荊州地界某大官的小蜜或者女兒?反正不管怎樣,能否活命,可就全指著她了。
在沒有徹底擺脫官軍,逃到安全地界之前,絕不能放她走。
馬躍看了看鄒玉娘,朦朧的夜色下,發現她秀眉輕蹙,似乎很辛苦地忍受著什麼,不過那又嬌又羞的模樣卻十分可愛,尤其是因為她的雙手和雙腳被捆在一起,現在正以羞人的姿勢側臥在雪地上,高高撅起的翹臀曲線飽滿,很是撩人。
似乎是感覺到了馬躍火辣辣的眼神,鄒玉娘粉臉上那辛苦的表情變得越發的明顯。
可憐的鄒玉娘,正在極力忍受越來越強烈的尿意,小腹漲得難受至極,可她卻不敢向眼前的「兇徒」求助。
讓他放開她的束縛,這顯然不可能。
讓他來幫她解開小衣?鄒玉娘既不願意也不敢,她可不願意自己冰清玉潔的身子被眼前這「兇徒」看到,況且要是這傢伙再次起了歹心,那她的清白就很難保住了。雖說兩漢三國時期風氣開化,貞節觀念遠沒有形成,可鄒玉娘也不想變成殘花敗柳再去嫁人。
竭息片刻,馬躍的體力恢復一些,正欲扛起鄒玉娘繼續爬山,一絲細微的聲響突然傳入了他的耳際。馬躍霍然轉頭,鋼刀已經來到手中,目光陰冷地瞪著不遠處荒草叢中那一堆亂石,沉聲喝問:「誰?出來!」
亂石堆後的草叢搖晃了一下,一條大漢鬼魅般站了起來,試探著問道:「前面可是馬躍馬伯齊?」
這大漢不是別人,正是下到山腰想刺探官軍軍情的裴元紹。
馬躍心頭一震,忽然覺的這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朦朧的夜色下仔細一辯,這才發現從亂石堆中走出來的大漢竟然是裴元紹,不禁喜道:「元紹是你!?」
「伯齊,真的是你!?」聽到馬躍的回答,裴元紹三步兩跨就激動地走到了馬躍跟前,直直地盯著馬躍看了數秒鐘,突然喜極而泣道,「真的是你!太好了,有救了,弟兄們終於有救了,嗬嗬嗬……」
白龍灘一戰,不但官軍對馬躍印像深刻,倖存下來的黃巾賊們對馬躍更是崇敬不已,再加上披在馬躍身上的「名將之後」的光環,像裴元紹這樣的草莽豪傑自然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引為黃巾軍的救世主了。
馬躍問道:「出什麼事了,元紹?」
裴元紹道:「完了,全完了!南陽的黃巾軍,二十幾萬弟兄哪,全完了!韓忠狗賊出賣了我們,大督帥他們全部戰死,只有我等不到1000人逃了出來,現在卻又被官軍圍困在這荒山野嶺,嗚嗚……」
馬躍心頭一跳、黯然神傷。雖說黃巾起義的失敗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可驟然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免不了有些傷感,畢竟他在黃巾賊中呆了一月有餘,人非草木豈能絕情絕性?
看到裴元紹這八尺高的漢子像孩子般哭泣,馬躍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裴元紹很快止住悲聲,反問馬躍道:「伯齊,你又怎麼會在這裡?陳敢和陳樂呢?」
馬躍攤了攤手,歎息道:「別提了,陳氏兄弟淪陷在育陽縣,怕是凶多吉少了,我也差點把性命葬送在那裡。」
裴元紹驚道:「你被官軍識破身份了?」
馬躍苦笑道:「豈止是識破,我現在已經是天下通緝的欽犯了,大漢十三州又一部的各郡縣怕是都已經貼滿我的緝捕榜文了。」
「呃……這個。」裴元紹愣了半天,忽然眨了眨眼,小心地說道,「既然這樣,伯齊你不如索性留下吧,弟兄們都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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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妖
時間:
2010-7-28 08:40:37
第十九章 狼計劃
精山頂上,火光幽幽,馬躍雕像般峙立在岩石上,眼神如刀。馬躍面前,管亥和裴元紹並肩肅立,兩人皆手按劍柄,滿臉殺機。不遠處,劉妍窈窕的身影俏立在一顆孤松下,小姑娘撅著小嘴,滿臉幽怨。
岩石下,從宛城逃出來的1000餘黃巾聚集在一起,沿著山勢排列成散亂的隊列。
濃烈的匪氣在馬躍眉宇間交織,事已至此,夫復何言?做賊寇就做賊寇,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這個反他還就造定了!就算遭到全天下所有士族門閥的唾棄,也未必就沒有翻身的機會!
漢末三國,也不是沒有賊寇出身的軍閥,西涼韓遂剛開始不也是造反的賊寇嗎?
出身不是問題,可以隨便捏造一個。
沒地盤也不要緊,大可以先做流寇,天下那麼大,總能找到一處落腳地。
但是,一定得有一支力量,絕對服從他馬躍的領導。
黃巾為什麼會失敗?最大原因就是指揮一盤散沙,各地黃巾各自為戰,無法形成一股合力,這才被官軍各個擊破。
「鏘!」
管亥反手拔出寶劍,厲聲喝道:「從今夜開始,馬躍就是大伙的首領,誰要是敢不遵他號令,就是跟我管亥過不去,某誓殺之!」
跟裴元紹一樣,管亥對馬躍也是極敬佩的,在管亥的戎馬生涯中,還從來沒見過有人能做到馬躍這樣,在兵敗如山倒的情況下,率領一盤散沙的黃巾完成絕地反擊,這樣的人,管亥打心眼裡佩服,給他賣命——值!
山頂上鴉雀無聲,只有呼嘯的山風刮過,吹落樹梢上的雪花,漫天飛舞。
馬躍放眼望去,眼前還是他所熟愁的那支烏合之眾,雖然連夜百里逃亡淘汰了所有的老幼婦孺,剩下的都是些精壯漢子,可這些漢子也是衣衫破爛、面有菜色,許多人甚至沒有一件像樣的兵器,有些乾脆就空著雙手,他們表情呆滯,滿臉茫然,從不知道為何而活著,也不知道為何而戰?
他們的眸子裡沒有殺氣,就算手上拿著最鋒利的寶劍,本質上也還是一群只知道從地裡刨食的農夫。他們就是一群吃草的綿羊,只需要一頭狼,就能把他們趕得狼奔豕突,直到餓狼吃飽喝足了它們的血肉停止了追擊,他們才會戰戰兢兢地停下來繼續吃草,然後慶幸被狼吃掉的不是自己。
要想依靠這樣一群綿羊在這個亂世生存下去,最終成為割據一方的軍閥,那只能是個天大的笑話!必須把這些農夫培養成一群惡狼!整編?整訓?改良武器?一切都白搭!打下一塊地盤,慢慢發展?開玩笑,就算打得下來也根本守不住。
在這些綿羊沒有蛻變成惡狼之前,這些統統沒用。
亂世人命賤如狗,做綿羊只能被吃掉,只有做狼,才能靠吃羊而活到最後。聽上去有些殘忍,但這只是為了最起碼的要求——生存。
黃巾賊為何造反,不就是因為連遭天災沒了活路嗎?
連動物都會本能地追求生存,遠離死亡,何況人乎?
陰冷的黑夜,在呼嚎的寒風中,馬躍實現了從一名刀盾手到將軍的初階昇華,從黃巾賊們茫然呆滯的眼神裡,馬躍準確地捕捉到了他們心中最卑微的要求,他們不想死,他們想活下去!
「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
這是馬躍的開場白,卻一下揪住了黃巾賊們的心臟,是的,他們不想死,沒人願意死!
「我想吃大塊的肉,我想喝大碗的酒!我還要穿上一身的綾羅綢緞,家裡的金子銀子花也花不完,倉庫裡的糧食多到幾輩子也吃不光!」
馬躍的演講繼續,黃巾賊的眼神不再呆滯,馬躍給他們描繪出了一幅做夢也不敢想的美妙藍圖,有誰不想過這樣的生活呢?
「我還要娶上十個八個貌美如花的小妾,一個晚上睡一個,一年半載才輪得過來!」
黃巾賊們哄然大笑,這當然也是每一個男人夢寐以求的生活,只有邊上的劉妍翹了翹小嘴,美目裡掠過一絲嗔意。
馬躍話鋒一轉,開始進入正題。
「可是,金子銀子是富人家的,糧食是富人家的,十個八個貌美如花的小妾也是富人家的,我們卻什麼也沒有!我們吃不飽、穿不暖,每天晚上摟著石頭睡冷覺,還要時刻小心被官軍砍掉腦袋,一樣是男人,三條腿走路,憑什麼他們就該活得滋潤,我們就該朝不保夕?憑什麼?」
黃巾賊先是哄然大笑,接著不甘心的表情開始從他們的眼神裡流露出來,也許以前他們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在等級制度森嚴的古代,勤勞善良的農夫一般是不會有這樣「大逆不道」的念想的。可沒想過並不意味著他們就不想。
人性本惡,人,生來就是貪婪的。
「你們願意一直過現在這種生活嗎?」
馬躍厲聲喝問。
「不願意!」
黃巾賊們紛紛回應。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絕大部份黃巾賊默然,只有極少數山賊出身的黃巾賊厲聲回應道:「去搶!」
馬躍目光森然,振臂喝道:「對,搶他娘的!」
「搶他娘的!」
黃巾賊紛紛跟著嚎叫起來,彷彿又回到了白龍灘上,馬躍振臂嚎叫他們瘋狂響應的時候。黃巾賊的情緒已經被完全調動起來,場面終於不再像剛才那般死氣沉沉,多少有了些氣氛了,這只是馬躍狼計劃的第一步,讓這些只懂得挨宰的農夫變成燒殺劫掠的強盜。
馬躍就是這麼想的,也打算這麼去做。不要講什麼仁義道德,活都活不下去了,還講什麼仁義,說什麼道德?生存才是硬道理,誰的命都不比別人更金貴。殷富人家本無辜,可亂世本來就是人吃人的世道,不搶你搶誰?
馬躍當然知道這麼做會得罪所有的士族豪門,但他顧不上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活下去,保住小命才是王道啊,活著才有一切,不是嗎?再說了,成者王侯敗者寇,等將來他馬躍成為勢力最強的軍閥時,他們自然會像狗一樣回過頭來抱他大腿,用刀架在他們脖子上趕也趕不走。
看到原本死氣沉沉的士卒開始變得意氣風發,管亥和裴元紹交換了一記眼神,他們都從對方的眸子裡看到了敬服,也只有名將之後馬躍,才能在這樣困難的情況下,把軍隊的士氣給鼓舞起來,讓他們充滿鬥志。
「很好!」馬躍大喝一聲,待神情激動的黃巾賊紛紛平靜下來,才朗聲道,「不過,要想去燒、去殺、去搶,去找女人,去過我們夢寐以求的滋潤生活,就得先幹掉山下這伙討厭的官軍,誰敢擋我們的路,我們就砍掉誰的腦袋,就算洛陽城裡的皇帝老兒來了也一樣!」
黃巾賊們先是震駭欲死,待回過神來,立刻又像炸了鍋般歡呼嚎叫起來。
被捆成蝦米狀扔在一邊的鄒玉娘被馬躍的話嚇個半死,心忖這個「兇徒」可真是大逆不道,這樣逆天的話也敢說,要是被官府知道了,怕是得處以車裂凌遲酷刑呢。
馬躍長吸一口氣,最後說道:「現在抓緊時間休息,有兵器的把兵器擦亮堂些,沒兵器的趕緊削根木棍,實在不想動的就把牙齒磨鋒利些,待天亮,跟我殺下山,用你們的刀,用你們的槍,用你們的牙齒,幹掉那些討厭的官軍,然後去討我們的生活!」
「好!」
黃巾賊們山呼響應、眼神熾烈,彷彿美妙的生活已經在向他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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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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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7-28 08:41:28
第二十章 突出重圍
除了留下必要的人放哨警戒,其餘的大部黃巾賊已經就著幽幽篝火進入了夢鄉,多一點休息就多恢復一分體力,突圍就多一份希望。馬躍雖然說的輕鬆,可他知道,真要突出重圍只怕不那麼樂觀。
就算能夠突出重圍,也還要有足夠的體力跑路,才可能擺脫官軍的圍追堵截。
管亥和裴元紹也是睡意全無,跟著馬躍站在一處凸出的山崖上,俯瞰山下官軍的動靜,三人雖然鼻息相聞,卻幾乎睜眼不見,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對面山頭上,燃起的火光仍未熄滅,馬躍的眸子裡有幽芒一掠而過,沉聲道:「計劃有變,不能等到天亮再突圍了,立刻把弟兄們叫醒,馬上下山!」
管亥愕然問道:「怎麼了?」
馬躍伸手一指對面山上的火光,沉聲道:「官軍的統帥是個非常厲害的角色,你們看,對面山上布有官軍的眼線,一旦天色大亮,山上的官軍眼線就能把我們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一旦我們有所行動,就能立刻把我們的動向報告給山下的官軍,山下官軍就能集中兵力提前做好迎擊準備。」
裴元紹失聲道:「這下可糟了。」
馬躍凝聲道:「現在正是天色最暗的時候,也是官軍最疲勞的時候,我們可以不打火把,趁天色尚黑下山突圍!」
裴元紹道:「山路崎嶇險峻,如果不打火把很容易墮落山澗受傷。」
馬躍道:「顧不上這些了,可告訴弟兄們手挽手下山,避免失足。」
管亥凜然道:「伯齊,這伙官軍可不是一般的狡猾,我們從宛城一路南逃,可沒少吃他們的虧,山下會不會有埋伏?一旦突圍失敗陷入重圍,那可就全完了。」
「不會!」馬躍斷然道,「官軍一定認為我們要在天亮後才會下山突圍!」
管亥凜然道:「伯齊如此肯定?」
「肯定!」
「為什麼?」
馬躍眸子裡露出狼一樣的眼神:「因為官軍還不知道我的厲害!」
馬躍不容置疑的語氣裡透著強大的自信,令管亥和裴元紹聞之心胸激盪,任何困難到了馬躍那裡似乎都能迎刃而解,再凶險的局勢,只要有馬躍在,就仍有絕處逢生的希望。正是從這一刻開始,馬躍在管亥和裴元紹心中樹立起絕對的威信。
馬躍當真如此自信嗎?當然不是!這廝不過是在冒險,是在賭博罷了。馬躍始終篤信一條真理,生逢亂世,人生就是賭博,賭輸了,反正賤命一條,無所謂,賭贏了,就贏得一切,僅此而已。
……
山下官軍大營,各路義勇兵首領和秦頡也是一夜未眠。
精山雖然山勢險峻,方圓卻不過十數里,是座孤峰。秦頡麾下各路義勇兵加在一起不過3000餘人,全面圍山固然兵力不足,但把守各處路口要隘卻是綽綽有餘。更何況,秦頡篤定山上黃巾已經成驚弓之鳥,天亮之前是絕不敢貿然下山突圍的。
待天亮後朱雋大軍一到,剿滅這伙黃巾殘兵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營帳裡,鄒靖向秦頡拱了拱手,提議道:「大人,是不是派出幾撥哨探,偷偷潛上山去刺探賊寇虛實?」
「不必多此一舉,我料賊寇已成驚弓之鳥,必不敢輕舉妄動。諸位可安排軍馬,細心把守各處路口,不讓走脫一名賊寇便是,屆時本官自會向朱將軍替各位請功。」
秦頡擺了擺手,自信滿滿地捋了捋頷下飄逸的柳須,這廝有些被昨夜的勝利沖昏了頭腦,秦頡本是一介書生,飽讀詩書,向來自比管、樂,自視甚高,昨夜一番設計,一切果然如他所料,陷黃巾於精山絕地,各路義勇兵將領對他早已佩服得五體投地,秦頡心中自然也是甚為得意。
被秦頡這麼一說,鄒靖也覺的自己的擔心是多此一舉,山上的黃巾賊不知道山下官軍虛實,如何敢趁夜下山突圍?退一步講,就算官軍下山突圍,總不能盲人瞎馬滾下山吧?只要他們打起火把,崤山上的文聘就能發現動靜,自然報於大營知曉,大軍便可以從容佈置準備,是以,精山上的黃巾賊可以說是身陷絕境、插翅難飛了。
……
精山頂上,又有幾堆篝火燃了起來,馬躍讓一些黃巾賊割來乾草紮成草人,再披上黃巾賊的衣服,或坐或躺,圍於火堆周圍,對面崤山上的文聘遠遠望去,彷彿黃巾賊仍在山頂未動,便定時向山下大營發出信號,表示一切無恙。
精山山腰,夜色如墨。馬躍當先,裴元紹斷後,管亥在中間押著鄒玉娘,1000餘名黃巾賊寇手挽手就像一串蚱蜢,艱難地摸著石頭下山,期間偶有黃巾失足,也被左右拉住,不致墮入山澗。
將及下到山腳,前方路口有一夥官軍圍坐在篝火旁,擋住了去路。這伙官兵互相靠在一起,圍著火堆取暖,看似已經入睡,卻衣不解帶,刀不離手,一旦稍有風吹草動,就能立刻起身應戰。
看來是支訓練有素的精兵啊,馬躍的眉頭頃刻蹙緊,似乎賭運不佳啊。
這伙官軍雖然只有五個人,很容易消滅,卻很難不驚動百步開外的另外一夥官軍,一旦驚動了那伙官軍,約模千步開外就是官軍大營,如果大營裡的官軍也像這些傢伙這樣警覺,大隊官軍在很短的時間裡就能殺到,屆時黃巾賊就將陷入苦戰。
馬躍可不敢率領這群綿羊去和官軍硬拚,那跟自殺基本沒啥區別。
馬躍選擇突圍的方向是精山北麓,這裡是黃忠的防區。黃忠武藝高強、箭術更是超凡入聖,並且熟讀兵書,精通兵法,頗有大將潛質!唯一的缺點也許就是沒怎麼帶過兵,臨陣經驗稍嫌不足,不過圍山的兵力調配還是稱得上無懈可擊,令馬躍這小菜鳥一籌莫展。
怎麼辦?眼看天就快亮了,一旦東方發白,已經下到山腳的黃巾賊就很難再隱匿形跡了,必須立刻衝出包圍,不能再猶了。
娘的,死就死吧,拼了!
深深地吸了口冰冷的空氣,馬躍咬了咬牙站起身來,黑暗中倏然響起他淒厲的大吼:「弟兄們,不要和官兵纏鬥,撒開你們的腿丫子,跟著我往北……跑哇!」
話音方落,馬躍第一個竄了出去,千餘黃巾如影隨行,緊緊相隨,潮水般漫捲過那五名官軍把守的山口,可憐那五名官軍甚至還沒來得及抵抗,就已經被管亥連發三箭射殺,其中一箭連透三人!
但是,一百步外的那伙官軍還是不可避免地被驚動了,他們淒厲地高喊起來,很快,千步開外的官軍大營就有了動靜,悠長綿遠的牛角號開始響起,緊接著,激昂的鼓聲也咚咚咚咚地敲響了。
這時候,黎明的第一縷曙光恰好穿破黑暗的籠罩,灑落在精山北麓,皚皚雪面上,一波黃色的怒濤正向著背方洶湧而去。
……
秦頡大營。
陡聞鼓聲,眾人皆吃了一驚,秦頡更是厲聲喝問:「何處鼓聲?」
黃忠側耳聆聽片刻,臉色大變道:「大人不好,黃巾賊寇正從末將防區突圍!」
「這不可能!」秦頡大驚失色道,「黃巾賊寇如若突圍,崤山上的文聘必有消息傳來。」
蔡瑁神色一動,說道:「會不會是軍卒醉酒鬧事?」
黃忠臉色一冷,應道:「營中清苦,素來無酒,何以醉酒?」
蔡瑁神色一僵,訕訕地別開臉去。
黃忠向秦頡一拱手,沉聲道:「秦大人,末將這便返回營中查個究竟。」
秦頡揮了揮手,說道:「快去,若果是黃巾賊寇突圍,本官當親提大軍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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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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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7-28 08:41:48
第二十一章 伏擊黃忠
馬躍帶著千餘黃巾殘兵原想避開官軍大營,奈何營中官軍反應迅速,在極短的時間裡就完成了集結,吶喊著從營中衝出來攔截。
薄薄的晨曦裡,兩軍撞在一起一通混戰,由於事起倉促,官軍準備不足,很快就被黃巾賊衝破防線。衝破防線之後,黃巾賊也不多做糾纏,迅速擺脫官軍往北遁去,只片刻功夫,愣在原地不敢追擊的官軍已經只能遠遠見到他們的背影了。
這伙黃巾雖是殘兵敗卒,卻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精壯漢子,若沒有過人的體質和腳力,根本不可能跟著管亥殺透重圍,從宛城一路逃到精山。這會又是跟著馬躍去討生活,腦子裡盡想著美酒、美食、美女,自然是使出了十二分力氣,個個逃得比兔子還快。
說起來也是秦頡大意了,這廝過於自信,篤定黃巾殘兵不敢趁夜下山突圍,所以把各路義勇兵的將領都召到大營議事去了。由於沒有主將,北麓義勇兵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地瞧著黃巾賊們絕塵而去。
等黃忠快馬加鞭趕回軍營時,黃巾賊早已經在十里開外了,黃忠急忙點起士卒來追,一邊又急忙譴人報與秦頡知曉。接到黃忠回報,秦頡還是將信將疑,不太相信黃巾賊會在一夜之間脫胎換骨,變得如此厲害!
秦頡先把崤山上的文聘召了下來,文聘爬上精山一看,只見一大堆草人圍著火堆取暖,不由氣得破口大罵。
……
再說馬躍帶著殘兵往北跑了不到20里,堪堪又到老河溝,這時候身後已經止剩下800餘人了,剛剛一通混戰,又折損了200多人。
已成驚弓之鳥的裴元紹急忙趕上來一把拉住馬躍,大聲道:「伯齊,別再往北走了,往北就是宛城,那裡有朱雋大軍和韓忠狗賊的叛軍,只能是死路一條。」
管亥也沉聲道:「不錯,前面就是老河溝,沒準官軍又有埋伏。」
馬躍臉上浮起一絲狡詐的微笑,問道:「你們都認為往北是死路一條?」
「嗯。」
管亥和裴元紹同時點頭。
「那就對了!」馬躍雙掌合擊,嘿聲道,「料想官軍也會這樣認為,這正是我們跳出重圍,擺脫官軍的大好時機。」
「管亥。」
「在。」
「命你率300人在老河溝左側埋伏,官軍來襲則看我手勢為號,率軍掩殺。」
「裴元紹。」
「在。」
「命你率300人在老河溝右側埋伏,官軍來襲則看我手勢為號,率軍掩殺。」
「其餘人等,隨我在老河溝外原地休息。」
管亥和裴元紹雖然不解馬躍這樣安排的用意,但還是點齊士卒各自埋伏去了,馬躍讓剩下的一百多號人在老河溝口坐下來休息,靜待官軍到來。
這又是一次賭命!
如果官軍主將夠謹慎,先集合全部軍隊然後再往北追擊,那麼馬躍的兩路伏兵安排就毫無用處,面對兵力佔優、裝備佔優、訓練有素的官軍,黃巾殘兵將只能是雞蛋碰石頭、頭破血流的下場。
馬躍賭的是官軍輕敵!
黃巾賊一貫的糟糕表現,很容易造成官軍的驕傲自大,加之昨夜又曾慘遭官軍幾路埋伏,被打的狼狽不堪,官軍的驕橫之氣只能更甚。
剛才雖然逃得匆忙,可馬躍仍舊估計了一下把守北麓的官軍,約模只有500餘人,如果北麓的官軍不待其它三個方向的官軍匯合就孤軍來追,那麼馬躍就有很大的機會先擊破這一路官軍,然後從容遁走,從此跳出官軍的圍追堵截。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雖然在士卒面前,馬躍一派鎮定自若的嘴臉,可實際上卻緊張得不行,面臨生死抉擇,沒人能夠無動於衷。馬躍可不是神或者魔,一介亂世討生活的小人物而已。
終於,該來的還是來了。
等南方地平線上那一簇官軍倏然出現時,馬躍心頭的一塊巨石終於落地,又賭對了!現在就是洛陽城裡的皇帝老兒親至,也留不住這支不足千人的黃巾殘兵了。
……
黃忠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因為強行軍,他的500義勇兵已經被拉成一字長蛇陣,跑的最快的還勉強能跟在黃忠馬屁股後面吃灰,跑的慢的卻已經落在好幾里開外了,黃忠卻還在一個勁地催促士卒加快追趕步伐。
黃忠心裡著急呀。
第一次在秦大人麾下作戰,寸功未立不說,居然還讓黃巾賊從他把守的北麓逃走了,一向心高氣傲的黃忠如何接受得了?
「快,快點!」
黃忠濃眉蹙緊,回頭不停地招呼士卒,一名士卒眼尖忽然指著前面喊道:「將軍快看,黃巾賊寇。」
黃忠霍然回頭,薄薄的晨曦已經散去,果然看到昨夜曾經設伏的老河溝前,有一隊約模百餘人的黃巾賊正或躺或坐在那竭息,這會黃巾賊也同時發現了官軍,正像受驚的兔子般從地上跳了起來,一窩蜂似的向著老河溝深處逃去。
黃忠精神一振,心忖這應該是掉隊的小股黃巾賊,大隊黃巾賊想來也在前面不遠了。
立功心切的黃忠渾然不將這支百餘人的小股黃巾放在眼裡,不等後面的大隊士卒趕到,就帶著前面的100多人悶頭衝進了老河溝,誓要先滅了這小股黃巾賊再說。要說,黃忠熟讀兵書、精通兵法,本不該犯輕敵冒進的低級錯誤,無奈卻被馬躍準確地把准了心思。
輕敵!從內心深處,黃忠從未將黃巾賊看在眼裡,不過是群烏合之眾,根本不堪一擊,昨夜老河溝一戰,更是加深了這種印象。
老河溝深處,百餘人的小股黃巾已經被逼進了絕境。
背後是追兵,前面是大片淤泥,已經逃無可逃,那小股黃巾放棄了逃跑,背著河灘回過身來,罕見地想和官軍拚個魚死網破,黃忠大喝一聲,催馬疾進,舞刀直取站在最前面的那名儀表不俗的黃巾賊寇。
黃巾陣前,馬躍高舉右臂,陰冷的雙眸死死鎖定黃忠,然後狠狠揮落右臂。
「咻!」
銳利的破空聲中,冰冷的殺機自左側霎息襲至,黃忠大吃一驚急閃身躲避,堪堪避過咽喉要害,卻再避不過肩膀。
「篤。」
一聲悶響,鋒利的箭矢已經射穿護胸鐵甲,狠狠地貫進了黃忠右肩。
「哎喲!」
黃忠一聲慘叫,差點從馬背上一頭栽落下來,真是常年打雁卻反被雁啄瞎了眼,黃忠本是用箭高手,不想今天卻反遭了別人的弓箭暗算!
「殺呀~~」
身陷絕境的百餘黃巾賊率先衝殺過來。
「殺呀~~」
「殺啊~~」
排山倒海的喊殺聲從老河溝的左、右兩側驟然響起,過腰深的蒿草叢中突然鬼魅般冒出來無數的黃巾賊寇,潮水般向著中間的百餘官軍掩殺過來,就算只是虛壯聲勢,黃忠身後那百餘義勇兵也嚇得夠嗆。
「不好,中埋伏了!」黃忠心膽俱寒,撥轉馬頭就走,「撤,快撤!」
主將即走,早已經寒了膽魄的義勇兵也頃刻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向著來路撥腿就跑,後續跟進的義勇兵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衝亂了陣腳,待他們看清楚後面潮水般掩殺過來的黃巾賊寇,慌亂中竟不知道有多少人馬,便趕緊跟著轉身就逃。
兵敗如山倒,黃忠昨夜曾在老河溝設伏痛擊黃巾,現在卻反過來被黃巾設伏痛擊!誠可謂世事無常、變幻莫測。
「哈哈哈,殺!」
管亥大吼一聲,一刀劈翻一名跑得慢的官軍士兵,心下感到說不出的暢快,從來是被官軍像狗一樣攆著到處跑,還真沒想到官軍也有今天,也有像狗一樣被黃巾攆著到處跑的時候,痛快,真是痛快!
仰天長笑三聲,管亥舞刀正欲再追,卻被馬躍一把拉住。
「行了,不要追了,馬上收攏士卒,立即轉進。」
「為什麼?」
管亥愕然不解,一邊的裴元紹同樣不懂,現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時候啊。
「追擊的官軍大隊人馬瞬息即至,宛城朱雋大軍也隨時可能南下,此時不走,則死無葬身之地耳!」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8:42:14
第二十二章 八百流寇
話說接到黃忠傳訊,黃巾賊寇竟一路往北逃去,秦頡寬心大放。從精山往北就是宛城,宛城有朱雋大軍駐紮,兼有董卓的西涼鐵騎窺伺,黃巾賊寇雖然出人意料地突出精山重圍,此去也必然是自投死路,敗亡在即。
秦頡不慌不忙集結軍隊,將及中午,三路軍馬才堪堪趕到精山北麓,前方已經傳來黃忠遇伏兵敗的消息,秦頡又吃一驚,這伙黃巾莫非吃了春藥了?行事屢屢出乎意料,先是趁夜下山突圍,今又設伏大敗黃忠,接下來他們還會幹出什麼出人意料的事來?
不及片刻,黃忠殘兵奔走而回,已然丟盔卸甲,狼狽不堪,勇冠三軍的黃忠也中箭受傷。
秦頡勒住黃忠馬韁,嗔目問道:「漢升,你素來精通兵法,怎麼反而中了賊寇埋伏?」
黃忠滿臉羞愧,無言作答。
蔡瑁素來妒嫉黃忠才能,見狀幸災樂禍道:「連千餘潰逃賊寇都打不贏,漢升兄可真能帶兵啊。」
黃忠怒目以對,蔡瑁冷笑不止。
秦頡心中煩躁,問道:「漢升在何處遇伏?」
黃忠歎了口氣,垂頭喪氣地答道:「此處往北20里,老河溝。」
「老河溝?漢升你!」
秦頡怒極,老河溝不是昨夜黃忠伏擊黃巾之處麼!今在同一地點,居然反過頭來被黃巾伏擊,真是有夠可以的!秦頡正要痛斥黃忠時,斷後的鄒靖忽然拍馬急急趕來,老遠便向秦頡喊道:「大人,不好了!」
秦頡皺眉問道:「何事驚慌?」
鄒靖道:「末將剛剛得知,黃巾賊酋馬躍已在這賊寇軍中,這一系列出人意料的異動極可能出自他的策劃。」
秦頡聞言大驚,失聲道:「此話當真?」
馬躍的厲害,秦頡是知道的,能被朱雋視為心腹之患的人,豈是易與?難怪賊寇會出人意料地趁夜突圍,又能在老河溝設伏大敗黃忠,如果這一切都是出自馬躍的策劃,那就不足為奇了。
可秦頡還是有些不信,問道:「賊酋馬躍不已經孤身出走了嗎?怎麼又會出現在賊寇軍中?你又從何知曉?」
鄒靖擊節歎道:「此事說來實在過於湊巧。昨日清晨賊酋馬躍逃亡至育縣,不料被守門軍卒認出,舍妹恰好率300義勇兵趕到,於是協助緝拿。舍妹武藝頗為不弱,賊酋本不是對手,奈何馬躍過於狡猾,竟使計制伏了舍妹,一路劫持逃至精山,是以得與流亡至此的黃巾餘孽會合,末將方纔遇到追蹤至此的家將,始才得知。」
「緣來如此。」秦頡歎息一聲,旋即臉色大變,失聲道,「不好,馬躍即在賊寇軍中,恐生變故,諸將可隨我速速追擊。」
遺憾的是,秦頡的反應太慢了,等他率軍火速趕到老河溝時,恰好迎面撞上南下的朱雋大軍,看見朱雋所部陣容整齊的樣子,不像是有過廝殺,顯然馬躍和黃巾餘孽沒有繼續往北遁逃,卻不知道往何處去了。
秦頡拍馬迎上朱雋,焦急地問道:「將軍,可曾遇見黃巾餘孽?」
朱雋納悶道:「秦大人信中不是說黃巾餘孽已被你部使計圍死精山,怎麼反倒問起本將來了?這卻是何故?」
秦頡臉露羞愧之色,歎息道:「不想賊酋馬躍竟在山上,下官一時大意,竟被黃巾餘孽趁機遁走,實在慚愧。」
朱雋和聲道:「秦大人不必自責,在你的策劃之下,賊酋張曼成、趙弘、韓忠、孫夏、龔都及劉辟等輩悉數伏誅,數十萬南陽黃巾業已灰飛煙滅,今雖有小股餘孽遁走,不知所蹤,業已不足為懼,馬躍雖能,只怕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了。這份天大的功勞,是沒人能夠搶走的,本將昨日已經八百里加急向朝廷報捷,表奏大人功績,大人靜候陞遷佳音便是,呵呵。」
秦頡心中竊喜,臉上卻歉虛道:「實在慚愧。」
朱雋的神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沉聲說道:「本將剛剛接到北方戰報,情形頗為不利,或許不日就將整軍北上,討伐黃巾大酋張角、張梁所部,剿滅黃巾餘孽和穩定南陽局勢的重任就拜託秦大人了。」
秦頡神色一變,低聲問道:「廣宗局勢有變?」
朱雋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歎道:「盧植老朽,不通軍事,輕敵冒進連吃敗仗,今困守枯城,賊勢滔天,冀州情形堪憂啊。」
秦頡肅然道:「下官預祝將軍旗開得勝,剋日擊滅冀州賊寇。」
朱雋抱了抱拳,說道:「承秦大人吉言了,軍情緊急,本將不宜久留,即日就將率軍北返先做準備,就此別過。」
秦頡也抱拳道:「將軍保重。」
「駕!」
朱雋撥轉馬頭,在馬股上狠抽一鞭,戰馬吃痛霎時放開四蹄,向著北方疾馳而去。朱雋身後,近萬大軍鏘然掉頭,後陣變前軍,邁著整齊的步伐向著北方緩緩開進,那一片森森鐵甲、櫻紅流蘇的海洋,異樣地震撼著幾千南陽兵的心靈,這就是傳說中的大漢官軍,當真是名不虛傳哪。
……
再說馬躍,帶著800餘黃巾殘兵,從老河溝折道向東,輕裝疾進、一路狂奔,一天功夫竟然奔走了百餘里!早將秦頡的南陽兵遠遠拋在身後。從老河溝往東,就進入了比陽縣地界,比陽縣遭受黃巾的荼毒最烈,一路所見,田地荒蕪、村莊破敗,路有遺屍、行人絕跡。
百餘里內,馬躍竟然找不到一處可供劫掠的村莊或者集鎮,將士們也只好餓著肚子繼續流竄。不過萬事有弊就有利,由於百里之內沒遇見一個活人,秦頡的追兵要想在短時間裡摸清這支黃巾餘孽的去向,卻是根本不可能了,這便給了馬躍很大的戰略迴旋空間。
將及天黑時分,前方終於出現一處浩大莊園,在暮色裡閃爍著隱隱燈火。
裴元紹興奮地向馬躍道:「伯齊,看,好大一片莊園!」
管亥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眸子裡流露出狼一樣的目光,凝聲道:「裡面肯定有山一樣的糧食,弟兄們終於可以飽餐一頓了。」
馬躍吸了口氣,沉聲說道:「老管,老裴,把弟兄們集合起來,我有話說。」
管亥和裴元紹答應一聲,屁顛屁顛地跑去集合隊伍去了。
「弟兄們,快靠過來,都靠過來,大頭領有話要講。」
「他奶奶個熊,排好隊,給老子挺直了腰板,還是不是爺們?」
「大家動作快點,抓緊時間。」
「躺地上挺屍呢?小心老子抽你。」
暮色下響起裴元紹的呼喊聲和管亥罵罵咧咧的叫罵聲,兩人截然不同的風格在這叫罵聲裡表現得淋漓盡致。
很快,800多剩下的黃巾賊就陸陸續續地站到了馬躍面前,在管亥的淫威下,個個挺胸凸肚,竭力裝出精神飽滿的嘴臉。
馬躍縱身跳到一塊岩石上,吸了口氣悶聲吼道:「弟兄們,朝廷誣蔑我們是賊,是寇,有些弟兄還不高興。我告訴你們,是賊是寇無所謂,稱呼而已。只要能活下去,做賊做寇又有可妨?」
「這個賊寇我們還就當定了,而且還要當最令朝庭頭痛的流寇!我們一共還剩下800多號弟兄,所以就叫八百流寇。待會打下前面的莊園,我會讓人趕製一面旌旗,上面繡起八百流寇字樣,從今而後,我們不再是黃巾賊,我們就是八百流寇!」
「八百流寇!」
管亥率先響應,振臂怒吼。
「八百流寇!」
「八百流寇!」
反應過來的八百餘黃巾賊紛紛響應,跟著怒吼起來。
馬躍倏然高舉右臂,黃巾賊的吶喊聲很快平息下來,這意味著馬躍在八百流寇中的威信已經初步成形。
「我們是流寇,但絕不是流氓!我們可以搶劫、可以殺人,但絕不許禍害貧苦百姓!誰要是敢不遵我號令,休怪老子不講情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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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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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7-28 08:44:15
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二十三章 燒殺劫掠
一旁的裴元紹撓了撓頭,小聲問道:「伯齊,啥叫流寇?」
管亥悶哼一聲,答道:「笨蛋,伯齊要帶大伙過好酒好肉好女人的生活,那流寇自然就是富得流汗的賊寇了,這都不懂,豬。」
馬躍聽得直翻白眼,當流寇實屬無奈。
黃巾大起義的失敗已經充分說明,就算你能拉起來上百萬的隊伍,那也是支烏合之眾,照樣不是東漢王朝精銳漢軍的對手,挾裹貧民大規模起義是沒有活路的。
當流寇有三點好處。
一是目標小,不像黃巾起義那樣聲勢浩大,不太會引起東漢王朝的注意,所面臨的軍事壓力會小得多。
二是流動快,當時的通訊手段極為落後,地方郡國兵各自為戰,並且訓練鬆懈、武備鬆弛,流寇就有很大的戰略空間可供穿插迂迴。
三是給養足,由於常年在各地流竄,總能找到各地的富戶大族供其劫掠,所以給養不是問題。
根據以上三點優勢,馬躍自信能夠熬過這段艱難的時光,只要熬過五年,等到靈帝駕崩、董卓進京,繼而十八路諸侯並起討董,那時候,就是鹹魚翻身的時候了。
當然,馬躍不是沒有想過去當山賊,當山賊也照樣能熬過這五年時光。
當流寇,餐風宿露、居無定所,辛苦是不消說了,因為始終在官府的核心勢力圈內流竄,所以隨時可能被官軍合圍而全軍覆滅。
當山賊,安居樂業、逍遙法外,只要你不鬧騰得太厲害,一般都能很好地活下去。
可問題是,漢末三國,天下清苦,如果局限一地當山大王,周圍的富戶大族總有禍害完的一天,到時候怎麼辦?去打劫貧民百姓?雖然這個時代的山賊經常這麼幹,可馬躍畢竟是從未來世界穿越過來的,過不了這心理關。
浩澣綿長的幾千年中華史,最苦最善良最不容易的就是這些貧民百姓了,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求不過三餐溫飽而已,豈忍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予剝奪?在馬躍看來,這麼做簡直就與畜生無異。
當然,把山寨當成小小王國來經營,一樣可以做到自給自足、不去禍害周圍百姓,可這樣一來,所培養出的手下仍然只是一群農夫。馬躍需要的不是一群農夫,而是一群嗷嗷叫的嗜血野狼。
只有一群嗜血的野狼,才能幫助馬躍在即將到來的群雄並起的亂世成為割據一方的軍閥。如果手下只有一群農夫,那麼馬躍最終只能成為別人的刀下冤魂,以他的一顆頭顱去見證別的亂世梟雄的崛起。
就像黑山賊張燕。
張燕選擇做山賊,他也不打動貧民,所以只能把山寨當成小小王國來經營,結果就只能投入曹操麾下,成為別人的墊腳石。張燕可以投入曹操麾下,可他馬躍不能,以他的個性如果真的投入曹操麾下,那總有一天會被生性多疑的曹阿瞞所殺。
所以,馬躍必須當老大,要當老大,就必須要有一群嗷嗷叫的嗜血野狼。
想要擁有一群嗷嗷叫的嗜血野狼,就需要不斷地用新鮮血肉去餵養。
何謂血肉?就是這個時代的富戶大族,就是他們通過正當或不正當手段聚斂起來的民脂民膏!馬躍必須帶著這群狼崽滿世界流竄,才能不斷地找到新鮮的獵物,經過長期的野蠻的捕獵訓練,有一天,這些純樸的農夫終會變成猙獰的惡狼。
這……就是當流寇的唯一理由!
幽暗的夜空下,馬躍厲聲喝道:「老子剛才說的話,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
「很好!」馬躍把手臂往前一揮,大吼道,「拿下前面莊園,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嗷~~」
流寇們嚎叫起來,跟在管亥和裴元紹身後向前面那片莊園猛撲過去。
……
宛城,朱雋的大軍已經離開,屍積如山、血流成河的甕城也已經清掃乾淨了,整個宛城已經見不到多少戰爭和亂世的氣息,秦頡也已經把郡治遷了回來。
太守府大廳裡燭火搖曳、人影攢動,秦頡正在來回踱步,滿臉焦慮,黃忠、鄒靖、魏和與蔡瑁侍立一側,默然相對。
稍頃,腳步聲響,年僅17的文聘昂首而入。
秦頡急切地迎上前,問道:「可有賊寇消息?」
文聘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搖頭道:「快馬業已搜遍老河溝方圓五十里範圍,未見賊寇蹤影!」
秦頡失聲道:「五十里無所獲!這伙黃巾餘孽莫非插上翅膀飛走了不成?」
鄒靖略一思忖,出列說道:「大人,是否需要知會周邊諸縣,加強警戒、互通聲息,但有賊寇消息,即刻發兵追擊。」
秦頡長歎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肩上纏著繃帶的黃忠擊節道:「這個馬躍端的厲害,原本不堪一擊的黃巾賊寇,到了他的手裡,就如脫胎換骨一般,竟成了一支神鬼莫測的詭兵!」
蔡瑁不以為然道:「漢升兄未免有些誇大其實了吧,不過千餘賊寇,只需數百江夏兵就可擊而破之,何懼之有?」
黃忠火道:「那是你還沒領教過他的厲害!」
蔡瑁反唇相譏道:「我看你是被他打怕了!」
「你!」
「你什麼你,我有說錯嗎?敗軍之將爾,安敢言勇!」
「蔡瑁,我與你誓不兩立,你敢與我單挑嗎?」
「有何不敢!」
秦頡怒而拍案,憤然道:「夠了!而今黃巾餘孽未滅,國事未已,正是齊心協力,同進共退之時,何故互相爭吵?」
黃忠和蔡瑁悻悻然各自退下。
……
八百流寇不費吹灰之力就攻佔了那一片浩大莊園,整個莊園現在已經成了八百流寇的臨時軍營。
院子裡架起了一口大鍋,一頭肥豬已經洗淨脫了毛正放在鍋裡滾煮,濃濃的肉香飄散開來,瀰漫了整個莊園,大鍋周圍已經聚集了百多號流寇,一邊往嘴裡扒拉著沒滋沒味的米飯,一邊眼巴巴地盯著鍋中的肥豬。
角落裡,三個小頭目圍著一堆篝火取暖,喝著地窯裡找來的米酒,火上還架著三隻肥雞在烤,肥雞已經被烤得通體金黃、濃香四溢,一名小頭目撕下一條雞腿湊到嘴裡狠狠咬了一口,只覺滿嘴酥香,頓時連臉上的橫肉都綻開了笑容。
後院不時傳來雞飛狗跳的聲音,伙食沒有著落的流寇們三個一群,五個一簇,正在緊張地追雞逐犬,忙的不亦樂乎。
已經吃飽喝足的流寇則倒在火堆邊呼呼大睡,身上披著不知道從哪裡搶來的花花綠綠的女人衣裳,聞著香,捨不得扔,將來娶了媳婦可以給她穿,一個個還是小農意識很強哪。
混亂中,賊眉鼠眼的管家被帶到了馬躍面前。
馬躍冰冷的一個眼神瞪過去,那管家就嚇得一抖擻,仆地跪倒在地,連聲哀求道:「爺爺饒命,饒命呀,小的上有臥病在床的八十歲老母,下有不足三歲的小兒,小的委實死不得呀。」
馬躍錚的拔出匕首,那管家啊的一聲慘叫軟癱在地,房間裡頓時瀰漫起一股尿騷味,這廝竟是嚇得失禁了。
「嘩!」
一瓢冷水澆在那管家臉上,將他激泠泠凍醒。
「說,這裡是何處地界?」
馬躍把匕首比在管家頸側,眸子裡流露出惡狼一樣的眼神。
「這……這裡是復……復陽縣,張……張莊。」
「復陽縣?這裡距縣城有多遠?」
「不……不到五十里。」
「縣城有多少官軍駐紮?」
「小……小的不……不知道。」
「嗯?」
「啊,不……約有五……五百餘人。」
馬躍沉吟片刻,眸子裡倏然掠過一絲狡詐之色,收了匕首吩咐身邊的兩名流寇道,「把這廝綁仔細了,明天天亮剝皮下鍋,正好夠弟兄們飽餐一頓。」
「是,大頭領。」
兩名流寇厲聲答應,拿來繩索將管家捆了,那管家早已經嚇得魂飛魄散,房間裡頓時瀰漫起一股惡臭,這次竟是連大便都失禁了。
馬躍剛出房門,迎面遇見管亥滿臉淫笑從另一間廂房走出來,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這廝卻精赤著上身,下身也只披了條寬鬆的綢緞褲,半掩半開的廂房裡,兀自傳出一陣壓抑的呻吟聲。
馬躍眉頭一皺,有心訓斥幾句可最終還是忍下了。
為了生存,馬躍可以縱容手下去燒殺擄掠,卻絕不會允許他們姦淫婦女,這和狗屁仁義道德無關,而是出於軍隊戰鬥力的考慮。一名成天姦淫婦女,只知道把精力使在女人身上的士兵,其戰鬥力肯定強不到哪去。
只有不讓這些莽漢碰女人,讓他們年輕的精力無處發洩,憋得他們嗷嗷叫,然後再把他們投放到戰場上,讓他們到戰場上去發洩,這樣的士兵,戰鬥力才會強,才會成為敵人揮之不去的噩夢。
這可不是編出來的,後世就有這樣一支絕無僅有的偉大軍隊,就是靠這種治軍之法贏得了最強陸軍的榮譽。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8:46:37
第二十四章 趁虛欲奪城
夜深人靜,管家張球幽幽醒轉,想到天亮之後自己就要被剝皮下鍋,成為賊寇腹中美餐,不由悲從中來,可憐他剛剛和老爺的第九房小妾勾搭上,還沒怎麼享受呢,就要一命嗚呼、命赴黃泉,叫他如何甘心?
張球使勁地扭了扭胳膊,卻意外地發現賊寇綁的並不牢,他這一掙竟然有所鬆動,有了這一發現,張球立刻來了精神,黑暗中響起了悉悉碎碎的聲音,不一會功夫,果然就掙脫了束縛。
張球大喜過望,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後,順著門縫往外一瞧,只見外面的院子裡燃起了幾堆篝火,幾十名賊寇七扭八歪地躺滿一地,還有兩名賊寇手按鋼刀把守在大門外,想從這裡逃走顯然是不可能的。
張球眼珠一轉,輕輕轉到廂房後面,輕輕支起窗戶,透出一條縫,這西廂房臨崖而建,後面就是幾丈高的淺崖,想來不會有賊寇把守。
張球支開窗戶往下一瞧,只見黑漆漆一片,不由心中大喜。
片刻之後,一條由絲綢帶結成的繩索從支開的窗戶裡垂了下來,張球肥胖的身軀順著繩索艱難地爬到崖下,快落地的時候一腳踩空摔了個狗吃屎,張球也不敢哼出聲來,忍著痛爬起身來,向著黑暗中一溜煙逃走了。
張球剛剛逃走,馬躍、管亥和裴元紹的身影就幽靈般出現西廂房。
管亥不解地問道:「伯齊,為何放走這廝?萬一他向官軍報信,豈非壞事?」
馬躍森然一笑,說道:「故意放走這廝,就是要他去向官軍報信。」
裴元紹道:「這卻是為何?」
馬躍陰惻惻一笑,說道:「還記得我說過的故意嚇唬那廝的話嗎,把他剝皮下鍋煮了吃,正好夠弟兄們飽餐一頓。只要不是豬,他就應該能猜出我們的人數不會超過一百人,而復陽縣城的官軍人數至少有五百多人,如果你們是復陽縣的縣尉,接到這個消息後會這麼做?」
管亥道:「那還用說,當然是帶兵剿滅了,這可是功勞一樁。」
馬躍道:「正是這個理兒!接到報信後復陽縣尉欺我們人少,肯定會帶兵來攻。」
裴元紹道:「我們正好在這裡和官軍干一仗。」
馬躍道:「對,先滅掉這伙官軍,然後趁虛奪了縣城!」
裴元紹吃驚道:「啥,我們還要去攻打縣城?就憑這八百多號人?」
難免裴元紹吃驚,以前黃巾攻城,沒有上萬人的兵力是絕不會去進攻有官兵把守的縣城的,因為縣城不比集鎮,有城牆和護城河,雖然護城河不寬,城牆也不高,可對於缺乏功城器械的黃巾賊來說,卻是難以逾越的障礙。
馬躍道:「老在鄉下流竄是沒有活路的,只有縣城才有我們需要的武器、鎧甲,還有足夠的糧食。」
管亥作色道:「打他娘的!我這就去把弟兄們集結起來。」
「不用著急。」馬躍森然說道,「復陽縣城距離這裡有50里,一來一去就是百餘里,等官軍趕到也是明天下午的事了。吩咐下去,讓弟兄們好好飽餐一頓,好好休息,養足了精神跟官軍干一仗狠的。」
「是!」
「吱啞。」
緊閉的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人影一閃,俏臉凝霜的劉妍走了進來,看到劉妍神色不善,管亥和裴元紹非常識趣地退了開去,管亥順手還把房門給捎上了,足見這莽漢其實也是粗中有細之人。
馬躍淡淡掠了劉妍一眼,問道:「這麼晚了,找我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麼?劉妍芳心一酸,撅著小嘴說道:「管亥姦淫婦女。」
「那你應該去找管亥。」
「可你是大頭領。」
「如果你找我是為了這事,那我現在知道了。」
說完,馬躍抬腳欲走。
劉妍小嘴一扁,目露委屈之色,眼角幾乎溢出淚來,這個死人可真是鐵石心腸,自從精山重逢之後,他還從未和她說過一句話兒呢,就好像她是個陌生人似的,她就真的那麼招人嫌嗎?多少次,劉妍對著水中倒映的花容月貌,不止一次地懷疑馬躍是不是眼光出了問題,是不是只有母豬才會令他動心?
「等等……我找你,還有別的事。」
馬躍心中歎息一聲,語氣轉緩,問道:「什麼事?」
「鄒小姐要見你。」
「鄒小姐?哪個鄒小姐?」
「就是和你一起上精山的那位。」
「唔,原來她姓鄒。」
馬躍點點頭,這才想起自從生擒了那小娘皮之後,還從未問過她的姓名呢,在精山和管亥等人匯合之後,他一直忙於帶著大伙跳出官軍重圍,幾乎把她給忘了。
「什麼事?」
「你去了就知道了。」
劉妍帶著馬躍來到東廂房,廂房裡亮著燭光。劉妍輕輕推開房門先走了進去,馬躍半腳已經跨進房門,一抬頭卻驟然吃了一驚,觸電般縮了回來。只見搖曳的燭光裡,那小娘皮的雙手雙腳已經被人鬆開,正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呢。
這小娘皮的厲害馬躍可是知曉的,當初能夠生擒她完全是運好好,要是重來一次,馬躍相信他絕對會死的很難看。
劉妍回過頭來,不解地望著馬躍,問道:「你怎麼了?」
馬躍指著鄒玉娘,吃聲問道:「你……你怎麼把她的綁放開了?她……」
鄒玉娘從鼻孔裡輕輕嬌哼了一聲,劉妍卻是掩嘴輕輕一笑,嫵媚地說道:「虧你還是大頭領呢,膽兒這麼小。放心啦,她的穴位已經被我用銀針制住,雖能自如行動,力氣卻比三歲小兒還不如,不會傷害到你的。」
馬躍將信將疑道:「是嗎?」
劉妍嗔道:「我幹嗎要騙你?」
馬躍一步跨進東廂房,不過雙腿仍舊呈丁字站立,一旦發現情形不對,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逃離,畢竟這小娘皮過於危險,凡事小心無大錯。
「鄒小姐是吧,你找我什麼事?」
鄒玉娘恨恨地瞪了馬躍一眼,問道:「你把我抓住也有好幾天了,殺又不殺,放又不放,你到底想怎樣?該不會是想讓我跟著你們做流寇吧?」
馬躍幽幽一笑,問道:「你想我放了你,還是殺了你?」
鄒玉娘憤然道:「廢話。」
「想我放了你,是吧?那好,我問什麼你就回答什麼,如果讓我知道你在撒謊,哼哼,看見門外那幾十條精壯的漢子了嗎?他們已經很久沒碰過女人了,如果我把你賞給他們,相信他們會很開心。」
鄒玉娘霎時俏臉煞白,心裡已經把馬躍恨得要死。
「你姓鄒,叫什麼名?」
「玉娘。」
「多大?」
「十七。」
「許了人家沒有?」
「……」
「許了人家沒有?」
「還沒。」
「家住哪裡?」
「育陽縣,鄒家村。」
「育陽縣的義勇兵為何會聽你調譴?」
「因為我哥是育陽縣尉、義勇兵統領。」
「你哥是育陽縣尉?叫什麼名字?」
「鄒靖,表字子瑜。」
「唔,我知道了。」
說完,馬躍轉身就走,鄒玉娘急道:「喂,你答應過要放我走的,說話不算數。」
馬躍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冷然道:「你幾時見過說話算數的流寇?」
……
東都洛陽,華燈初上,夜色闌珊。
大漢帝國雖然已經日薄西山,可洛陽卻還是冠蓋雲集、繁華依舊。像洛陽這種達官貴人雲集的繁華之都,自然少不了青樓妓院。
當時的妓女可分兩類,一類藝妓,相當於現在的演藝圈娛樂明星,一類色妓,相當於現在的娼妓。細分則可分為五類,宮妓,營妓,官妓,家妓和民妓。
「紅樓」是洛陽城裡最富盛名的勾欄院,這裡的妓女大多知書達禮、色藝雙絕,為京中諸多達官貴人所迷戀。紅樓後院有一片煙波浩渺的荷花池,池上有九曲回廓通往湖心假山,假山上築有精舍雅軒。
一名身姿婀娜、玉面雪芙的盛裝女子裊裊婷婷地穿過九曲迴廊進了精舍雅軒。
雅軒分裡外兩間,中間以珠簾相隔,內裡有人臨窗撫琴,依稀可見身姿妙曼,那琴聲卻千回百轉,如泣如訴,彷彿含有無限心事。
盛裝女子進了雅軒,款款拜倒在地,恭聲說道:「小姐,朝廷剛剛接到南陽八百里加急捷報,南陽黃巾已經被朱雋擊滅了。近三十萬大軍灰飛煙滅,張曼成、韓忠、趙弘等輩,盡皆授首伏誅。」
作者: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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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7-28 08:48:18
第二十五章 殺人立威
「錚。」
一聲清越的弦音過處,餘音嘎然,雅軒中旋即寂然,良久始傳出一聲幽幽歎息:「穎川、南陽兩地黃巾先後覆滅,料想冀州也支撐不了多久了。太平道和張角老道成事不足,太令人失望了……」
盛裝女子幽幽問道:「小姐,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雅軒裡那嬌媚的聲音說道:「太平道覆滅在即,不必再向他們傳遞朝廷消息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潛匿形跡、靜待時機。」
「是,小姐。」
盛裝女子從地上站起身來,款款退出精舍之外。
……
居愁懃其誰告兮,獨永思而憂悲。
內自省而不俟兮,操愈堅而不衰。
隱三年而無決兮,歲忽忽其若頹。
憐余身不足以卒意兮,冀一見而復歸。
哀人事之不幸兮,屬天命而委之咸池。
……
稍頃,雅軒裡響起一陣幽幽綿綿的婉轉歌聲,如泣如訴,如絲如綿,連池畔枝頭的小鳥聽了都忘卻歸去……
……
張莊。
村口空地上,八百流寇已經集結完畢,馬躍命人連夜趕製的旌旗已經擎在管亥手裡,正迎風獵獵招展,素白的布幔上繡有「八百流寇」四個血紅大字,煞是醒目。
馬躍走到一名流寇身邊站定,冰冷的目光落在那流寇身上,令他如坐針舌氈,感到渾身不自在。那流寇懷裡挾著一個大包裕,鼓鼓騰騰的,裡面不知道裝了些什麼。
「裡面裝的什麼?」
馬躍的語氣很冷,就像呼嘯的朔風,凍人骨髓。
「一些衣……衣服,俺覺的漂亮,想……想留著將來給俺媳婦穿,穿……」
馬躍目光一厲,流寇凜然噤聲。
這樣的流寇不在少數,許多流寇都或抱或背,身上挾帶了不少東西,最離譜的有個傢伙居然還背了張雕花的八仙桌,這會兒八百流寇看起來已經不像是支軍隊了,更像是一群逃難的難民。如果帶著這些傢伙什兒上路,不用官軍來追,光是累就足以把八百流寇給累垮了。
馬躍表情似刀,轉身走到隊列前面。
有獵獵寒風自村口空地上刮過,蕩起馬躍那頭狂亂的黑髮,蕭肅的殺機從他烏黑的眸子裡流露出來,像鋒利的鋼刀刮過八百流寇的心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息。
「把這些沒用的東西都扔了!每個人手裡只准拿武器,身上只准背糧食,誰要是敢不聽號令,鋼刀侍候!你們是兵,不是難民!」
「扔了!」
管亥和裴元紹嗔目大吼,流寇們紛紛將包裕和沒用的傢伙什兒扔到地上。
馬躍悶哼一聲,眸子裡殺機大盛,手一招,四名凶神惡煞的流寇已經押著兩名垂頭喪氣的流寇來到了隊列跟前,仆地跪倒在泥濘不堪的雪地裡。
馬躍冰冷鏗鏘的聲音像堅硬的石頭滾過每一名流寇的心坎。
「昨天進莊之前,我曾明令,絕不准禍害貧苦百姓,否則殺無赦!可是昨晚上,仍然有人不聽號令,私自潛入村莊,殺人放火、姦淫婦女!老子說話算數,誰要是觸犯了禁令,天王老子也照砍,斬!」
「不,大頭領,我們知錯了,饒了我們吧,我們再不敢了!」
兩名流寇原以為訓斥一頓也就罷了,沒想到馬躍真要殺他們,頓時慌了,連聲求饒,八百流寇也紛紛目露不忍之色,連管亥也忍不住出面求情道:「伯齊,我看算了吧,他們已經知道錯了。」
馬躍目光一厲,鏘然抽出鋼刀遞到管亥跟前,厲聲喝道:「管亥,你來行刑!」
管亥凜然噤聲,他從未見過馬躍如此猙獰的表情,一狠心接過鋼刀,把旌旗交給身邊的裴元紹,然後轉向那兩名流寇道:「兄弟,把眼睛閉上,一會就好。」
兩名流寇絕望地看了管亥一眼,咬緊牙關閉上了眼睛。
管亥漆黑的臉龐上掠過一絲猙獰,手起刀落,鋒利的鋼刀在空中劃過一道森冷的弧線,熱血激濺,兩顆頭顱已經滾落雪地。
八百流寇盡皆目露凜然之色,劉妍不忍地別開眼去,緊挨她而站的鄒玉娘則目露異色,心忖這個朝廷緝拿的兇徒,似乎和別的賊寇不太一樣呢?甚至連紀律嚴明的官軍都不可能為了無辜的百姓而斬殺自己的部屬呀。
為了生存,馬躍不惜把這伙農夫訓練成野狼,可他也知道,絕不能讓這伙野狼失去控制,他必須在這群惡狼中間樹立絕對的無上權威,否則的話,八百流寇終將成為一場災難、一場浩劫。
長吸一口冷氣,馬躍朗聲喝道:「裴元紹!」
裴元紹昂然踏前一步,厲聲道:「在!」
……
再說張莊管家張球,逃得性命之後以不遜於馬拉松的恐怖速度逃回復陽縣,向縣令陳震報告了張莊遭遇賊寇襲擊,合莊百餘口僅他一人生還的消息。
縣令陳震聞訊大為震驚,急召縣丞、縣尉及各部小吏議事。
許多官吏認為應當關閉城門,實行戒嚴,然後派人火速通知南陽太守秦頡大人,請太守大人派兵清剿。只有賊曹掾李嚴不以為然,認為區區百餘流寇,不足為懼,根本無需太守調兵前來,僅憑復陽縣中500郡國兵,就足以擊破之。
李嚴,字正方,南陽人,當時還只有20歲,時任復陽縣賊曹掾,屬於主管緝拿盜賊的一個小官,因為頗有才幹,甚得縣令陳震賞識。
有人質疑道:「李嚴,你憑何斷定流寇止百餘人?」
李嚴哈哈一笑,伸手指著張球道:「張管家雖然肥胖,一身肥肉也不過百十來斤,夠多少人飽餐一頓?是以在下敢斷言,流寇不過百餘人爾。」
眾皆啞然,縣令陳震更是深以為然。
李嚴一拂袍袖,洒然道:「大人,南陽黃陽已被朱將軍與秦大人聯兵擊破,黃巾賊寇覆滅者十之八九,只餘少數奔走四散。此不過是潰敗至此的殘兵敗卒爾,在下只需200軍士,當可擊而破之,斬賊首級來獻。」
陳震心神大定,伸手一捋頷下柳須,欣然道:「本官與你300軍士,明日三更造飯,五更出征。」
「在下遵命!」
李嚴抱拳一揖,年輕英俊的臉上掠過一絲得意,愈發顯的意氣風發,丈夫處世當建功立業,此正是天賜良機呀。
……
宛城,太守府。
文聘興沖沖地闖了進來,向坐立不安的秦頡道:「姐夫,有消息了。」
秦頡霍然站起身來,一邊侍立的黃忠諸將也齊刷刷轉過臉來,目露振奮之色,像鬼魅一樣消失了一天一夜的黃巾餘孽終於有消息了嗎?
秦頡急問道:「黃巾餘孽今在何處?」
文聘吸了口氣,答道:「快馬往東奔走80里,終於探得消息,有逃難的百姓躲在荒草叢中,曾見一群黃巾賊寇向東南方向去了,料想就是馬躍所部賊寇。」
秦頡臉色一變,問道:「在何處遇見,什麼時辰?」
文聘道:「在比陽縣西南石頭山一帶,昨日未時。」
「比陽縣石頭山!昨日未時?」秦頡駭然道,「如此說來,賊寇現在豈非已到復陽地界?」
熟知南陽地理的鄒靖聞言大驚道:「復陽是大將軍故里,如若遭到流寇襲騷,恐大將軍震怒啊。」
秦頡頓足道:「如若這也還罷了,然則大將軍老父親尚在復陽城內,一旦……後果將不堪設想啊。」
眾皆失色,都不敢想一旦大將軍老父親遭遇意外,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恐怕這裡的人都得人頭落地了。半晌,江夏蔡瑁才回過神來,不以為然道:「馬躍流寇止千餘人,復陽縣駐有500郡國兵,出兵清剿或許力有不逮,固守當綽綽有餘吧?」
黃忠凝聲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大人,當速速發兵追擊!」
秦頡聞言一震,厲聲道:「諸將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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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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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7-28 08:49:29
第二十六章 火燒水煮
牧馬坡。
日頭西斜,裴元紹氣喘吁吁地趕來與馬躍和管亥匯合,裴元紹身後,五十名軍士每人背負一隻大布袋,裡面沉甸甸的,裝的卻是生石灰。馬躍在張莊後院發現生石灰鍛燒窯的時候,簡直如獲至寶,這玩意雖不起眼,可如果運用得當卻具有難以想像的殺傷力。
讓馬躍有些沒有想到的是,三國時候就已經出現生石灰了,事實上,早在春秋戰國時期,中國人就已經掌握了生石灰的鍛燒法了。
管亥精赤上身,露出一身鼓鼓的健子肉,將一大捆乾草擲到路邊的蒿草叢裡,頗有些不高興地向馬躍嘟嚷道:「伯齊,弟兄們忙乎半天,淨在這裡割草了,我們又不餵豬,割這麼多草幹嗎?還打不打仗殺不殺官軍了?」
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凜然,八百流寇雖然幾經生死,卻還沒有經歷過真正的大仗惡仗,所以對戰爭的殘酷性和死亡的承受力有限,這個時候,要盡量避免和官軍硬拚,所以馬躍就必須想方設法使用奇計來對付官軍。
只有經歷的勝仗多了,才能培養出流寇們的信心,在他們心中建立對官軍的心理優勢,到了那時候,八百流寇才是一支值得信賴的軍隊,也就有了和官軍正面一戰的實力。但是,絕不是現在。
馬躍冷然一哂,問道:「老管,你以為割草和打仗無關嗎?」
「呃,這個……」管亥撓了撓頭,不解地反問道,「有關係嗎?」
「當然。」馬躍冷然一哂,決定給管亥和裴元紹這兩個莽漢上一堂戰術課,指著面前的緩坡說道,「牧馬坡是復陽縣通往張莊的必經之路,如果官軍來襲,將肯定經過這裡。」
管亥和裴元紹同時點頭,這個容易理解。
馬躍臉上掠過一絲猙獰,沉聲道:「這裡地勢平緩,蒿草叢生,三面皆是緩坡,唯有南面是一片沼澤地。現在正是初春時節,天干物枯、草木枯黃,極易燃燒,如果我軍從東、西、北三面同時縱火,大火從四周向中間漫延,官軍就只有往南退卻一途。」
管亥和裴元紹似懂非懂地點頭。
馬躍回頭看了看堆放整齊的五十隻布袋,臉上掠過殘忍的殺機,冷然道:「只要官軍退入面沼澤地,他們就將陷入死地,神仙也救不了他們了。」
「呃……」
管亥和裴元紹同時打了個冷戰,馬躍此時的眼神令他們背後直冒寒氣。
馬躍悶哼一聲,沉聲道:「老管,老裴,照我原先的吩咐,抓緊時間準備!」
「是,大頭領。」
兩人答應一聲,一溜煙去了。
……
「快,快點,後邊跟上,別掉隊。」
「前軍繼續疾進,不要停下。」
李嚴騎在馬上,不住地催促士卒加快行軍速度。
張莊管家張球以衣袖拭了拭臉頰上淌下的汗水,羨慕地看了看李嚴胯下的坐騎,叫苦道:「李大人,竭息片刻吧,小人實在是沒力氣,呼,真走不動了。」
「不行,不能竭!」李嚴斷然拒絕道,「張莊流寇隨時都有遁走的可能,必須搶在流寇逃走之前趕到,將之一鼓作氣擊滅。」
張球苦著臉道:「李大人,似這等急行軍,就算能搶在流寇遁走之前趕到,軍爺們怕也沒力氣廝殺了,如此一來,反而不利。不如暫且休息,待養足了精神再徐徐而進。」
李嚴不屑地瞥了張球一眼,哂道:「村野匹夫,安敢妄論軍事?豈不聞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乎?全軍將士聽令,切切不可忪懈,一鼓作氣殺往張莊,待消滅了流寇,陳大人重重有賞。」
張球小眼睛地掠過一絲憤怒,只好拖著疲憊的雙腿繼續趕路。
再往前行進不及三里,全軍開進一片蒿草叢生的緩坡,李嚴眉頭一皺正欲喝止行軍,眼角忽然掃見南面有片沼澤濕地,加之這片緩坡地勢平緩,視野開闊,不利於埋設伏兵,這才釋然,表情輕鬆地問張球道:「張管家,此是何地?」
張球道:「回大人,此處名牧馬坡,再往前5里就是張莊了。」
李嚴神情一振,揮舞馬鞭朗聲道:「三軍聽令,前方五里就是張莊,加快行軍!」
……
北邊不遠處的小山頂上,馬躍輕輕一揮手,身後兩名流寇手一鬆,堪堪扶住的一顆孤松就轟然倒下,一名臂力強勁的小頭目張弓搭箭,在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響中,強弓已被拉成了滿月狀。
看到北側小山頂上的孤松倒下,東側的管亥和西側的裴元紹同時挽弓搭箭,早有流寇將插在灰燼中的帶火柴禾拔出,湊到塗有燈油的箭矢上一撩,箭矢就騰地燃燒起來,然後手一鬆,弓統嗡的一聲,帶火的箭矢已經凌空射出。
……
「咻!」
「咻!」
「咻!」
李嚴話音方落,只聽三聲淒厲的破空聲響,三支火箭從東、西、北三個方向同時射出,李嚴和300官軍眼睜睜地看著那三支火箭在空中劃過彎彎的弧線,一頭紮落在枯黃的荒草叢中,還沒回過神來,三處火頭已經騰地燒了起來。
李嚴最先反應過來,臉色大變,厲聲吼道:「全軍加快腳步,馬上通過牧馬坡!」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更多的火箭凌空射來,不斷地攢落在官軍周圍,八百流寇精心準備了整整一個上午的乾草這會終於發揮了應有的威力,火頭迅速擴散,風助火勢,很快就燒成了一片,從北、東、西三個方向氣勢洶洶地逼了過來,將李嚴和三百官軍死死困在中間,只剩下南面那一片沼澤地沒有起火。
李嚴大驚失色,還沒等他下令,慌了手腳的三百官軍早已經不等他下令,亂哄哄地逃了過去。
「卟嗵卟嗵……」
官軍像下餃子一樣跳進冰冷的沼澤裡,厚厚的淤泥立刻沒到了他們的膝蓋,令他們舉步唯艱,有幾個倒霉的更是迅速下沉,眨眼間消失在泥潭裡,令後面沒有落水的官兵看得心驚肉跳,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
熊熊的火勢很快就漫延過來,站在岸上已經抵擋不住那灼人的勢力了,走投無路的官軍把眼睛一閉,縱身往沼澤裡跳去,留在岸上將定得被燒殺,跳進沼澤裡雖然也可能喪命,但至少還有很大的活命機會。
李嚴也挾裹在亂軍中策馬跳進了沼澤,但和心中慶幸的士兵不同,他知道賊寇既然在牧馬坡設計了如此惡毒的火攻之計,斷不會在南面沼澤留給官軍一條生活,只怕還有更惡毒的手段等著呢。
李嚴不愧是南陽有名的少年英才,果然讓他猜中了。
當最後一名官軍縱身跳進沼澤之後,沼澤對面的樹林裡驟然響起了一片喊殺聲,然後一大群賊寇從樹林裡衝殺出來,李嚴放眼望去,粗略一看便判斷出足有五百餘人,根本不是張球所說的止有百餘人,當下知道是中了賊寇的誘敵之際,不由回頭恨恨地想找張球,意欲一劍割下他的腦袋,奈何亂軍中早不見了張球蹤影。
更令李嚴驚訝不已的是,最前面那百餘名賊寇手裡既沒有提刀,也沒有執槍,而是兩人一組扛著一口口沉甸甸的布袋,也不知道裡面裝的什麼物事?那百餘賊寇將沉甸甸的口袋扛到沼澤邊往水裡一扔,然後也不進攻轉身就走。
很快,李嚴就吃驚地發現,靠近沼澤南岸的水面就飄起了熱氣,許多處水面竟像是煮沸了一般翻滾起來,好不容易已經捱到這裡的官軍們還沒明白過來,就已經殺豬般嚎叫起來,然後又跳又叫,滾倒在沼澤裡掙扎哀嚎,其情狀頗為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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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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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7-28 08:52:31
第二十七章 詐城
李嚴失魂落魄地跨騎在馬背上,心中悲苦莫名。
身後岸上的大火燃燒正烈,跟前水面的沸騰也仍未平熄,充盈耳畔的是官軍們殺豬般的哀嚎聲,這一仗就這麼敗了。殘酷的事實給了年輕的李嚴當頭一棒!現在,再休要說什麼剿賊立功、從此仕途坦蕩了,怕只怕連項上人頭都保不住了。
回想五更天從復陽縣出征時,自己還是躊躇滿志,意氣風發,不曾想竟落得如此收場。
「唉。」
李嚴長長歎息一聲,絕望的情緒將他深深籠罩,反手撥出寶劍,把眼一閉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咻!」
「叮!」
一聲銳利的破空聲響過,李嚴只覺手臂一麻,手中寶劍已經脫手飛走,哧的一聲插進了沼澤裡,水面只蕩起了一朵細微的浪花就消逝無影了。
沼澤岸上,管亥一箭射飛李嚴的寶劍,然後甩出一副繩套,勒住李嚴的肩膀將他拖死豬般拖上了岸,然後咧嘴森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鋼牙,嘿聲道:「嘿嘿,抓住一個當官的。」
主將被擒,官軍的最後一絲抵抗意志也煙消雲散,紛紛扔掉兵器投降。
一場毫無懸念的伏擊戰,終於塵埃落定。
八百流寇以有心算無備,三百官軍在毫無防備的情形下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兩軍甚至還沒有展開正式的接觸戰,李嚴帶來的300官軍全軍覆滅,不曾走脫一個。八百流寇可謂完勝,馬躍完美地實現了他的戰略意圖。
天色微黑時,戰場清理完畢。
裴元紹屁顛屁顛地跑來向馬躍報告:「伯齊,這一戰共有兩個弟兄被煙熏昏,一個救活了,一個不活了。官軍共有307人,燒死21人,燙死19人,還有2個陷進淤泥裡找不著了,其餘265人都被我們抓住了。」
管亥道:「還抓住個軍官。」
「把那個軍官帶上來。」馬躍眉梢籠起一絲陰影,沉聲道,「剩下的剝光衣服,收繳武器,然後綁起扔雪地裡,任他們自生自滅。」
旁邊劉妍秀眉輕蹙,不忍道:「他們會被凍死的。」
馬躍森然道:「我是八百流寇的大頭領,不是官軍的大頭領,他們的死活與我無關。」
「那也不用剝了衣服,收繳武器便是了。」
「我自有道理,休要多言!」
劉妍抿了抿小嘴,幽幽一歎。
腳步聲響,管亥已經押著衣衫不整的李嚴來到了馬躍面前,馬躍的目光刀一樣落在李嚴臉上,李嚴迎上馬躍凶狠的目光,身體有著剎那的僵硬,但很快心中便湧起一股倨傲,翹首望天,從鼻孔裡悶哼了一聲。
馬躍心中哂然,沒想到這個時代的士人果真這個德性,一點俘虜的覺悟也沒有啊。擺出這副嘴臉就能掩蓋兵敗被擒的事實了嗎?翹起腦袋瓜子就能彰顯寧死不屈的國士風範了嗎?遇到個不講理的,一刀切下你的頭顱,看你上哪買後悔藥去?
真正能夠埋然赴死的,又有幾人?
馬躍生平最恨這些故作姿態的傢伙。
「管亥!」
馬躍大喝一聲。
管亥狼一樣的眼神投向馬躍,厲聲應道:「在。」
「把這個敗軍之將拖下去,梟首示眾!」
「是!」
管亥答應一聲,眸子裡殺機森然,兩步搶上前拖死狗一樣拖起李嚴,大踏步往沼澤邊走去,被俘的官軍遠遠瞧見,盡皆面色如土、目露駭然之色。李嚴同樣臉色煞白,身體微顫,可他終究咬緊了牙關,愣是沒有從嘴裡吐出半句求饒的話來。
管亥將李嚴拖到沼澤邊,一腳踢在李嚴的腿彎處,李嚴吃痛悶哼一聲單膝跪落下來,管亥目光一厲,手中鋼刀高高舉起,那一抹鋒利的寒芒,在暮色下顯得異常冰冷,許多官軍的牙齒已經開始打戰。
李嚴死死咬住牙關,鋼牙已經咬破嘴唇溢出血來,卻始終不曾吭一聲。
管亥猶豫了一下,回頭望著馬躍,馬躍烏黑的眸子裡掠過一絲凜然,他雖然還不知道這個年輕的官軍軍官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但已經相信,這是一條鐵骨錚猙的漢子,這樣的漢子,如果就這麼死了,未免有些可惜。
就算將來他會成為敵人,就算將來他會給自己造成威脅,馬躍還是決定放了他,不為別的,就因為他是個真正的漢子,能夠坦然赴死的男人,無論如何都是值得尊敬的。
看到馬躍搖頭,管亥釋然,押著李嚴又回到了馬躍跟前。
李嚴沉聲喝問:「為何還不動手?」
馬躍道:「你是條漢子,我不想殺你,你可願為我效力?」
李嚴眸子裡露出冰冷的不屑,沉聲道:「你還是殺了我吧。」
馬躍仰首向天,長笑三聲,朗聲道:「早知道你不可能替我一介流寇效力,不過,我還是不殺你,可願告知閣下姓名?」
李嚴傲然道:「南陽李嚴便是。」
「李嚴!?」馬躍目光一凝,心中釋然,朗聲道,「原來閣下便是李嚴。」
李嚴惑然:「你知道我?」
馬躍笑道:「久聞足下大名,只是不曾相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李嚴表情冷漠,淡然道:「敗軍之將爾。」
馬躍微微一笑,突然莫名其妙地說道:「多謝李嚴先生相助,明日在下進了復陽縣城,定當重重有謝。」
李嚴臉色一變,失聲道:「助你……復陽縣……你什麼意思?」
馬躍不再理會李嚴,厲聲喝道:「管亥何在?」
管亥踏前一步,森然應道:「在!」
「立即點起200弟兄,換上官軍衣袍和武器,連夜奔襲復陽縣。」
「呃……」管亥差點讓自己一口唾沫給嗆死,驚疑道,「就……就給200人?去……去打復陽縣城?」
馬躍凜然喝問道:「怎麼?」
管亥嘶的吸了口冷氣,目光一厲,轉身就走。
「回來!」
馬躍斷喝一聲,管亥乖乖收步。
馬躍道:「趕到城下之後,你可率50人為前哨,詐稱是李嚴官軍,今已擊破賊寇得勝歸來,李嚴偕大隊人馬在後,為恐縣令憂急命你只率小隊預先回城報捷。」
李嚴聞言神色大變,急道:「你……豎子安敢?」
馬躍面無表情,繼續吩咐管亥道:「待詐開城門,即率部蜂擁入城,只管守住東門,不可與敵纏戰,亦不可深入城內,待我率大隊人馬趕到再做道理。」
「是。」
管亥大喝一聲,轉身自去清點人手去了。
「裴元紹。」
見叫到自己,裴元紹亦踏前一步,昂首聽命。
「命你率200人,緊隨管亥之後出發,奔赴育陽縣西門外埋伏,我料復陽遇襲之後,城中官員、富戶必從西門逃逸。但等西門洞開,吊橋落下,不等人眾出城,你即刻點起火把盡出伏兵,定要將他們逼回城中,不得走脫一個。」
「遵命!」
裴元紹大吼一聲,亦轉身清點人手去了。
「其餘弟兄抓緊時間休息,養足了精神隨我一舉殺往育陽縣城,待奪了縣城,大伙再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流寇哄然喝彩,有膽大的趁勢問道:「大頭領,那你答應我們的漂亮娘們呢?」
馬躍森然道:「想找女人可以,我還是那句話,誰要是膽敢禍害貧民百姓,休怪老子翻臉無情!」
「大頭領的意思,待會進了城,只要我們不去禍害貧民百姓,旁的幹啥都成?」
「是這個意思!」馬躍厲聲道,「不過老子醜話說前頭,你小子要真搶了十個八個娘們回來,大伙開溜時追不上腳步,你小子自己背著走!」
那流寇聞言咋舌,其餘流寇則哄然大笑。
流寇們哄亂的笑聲中,李嚴臉色蒼白,神情憂急。到現在,李嚴才真正認識到,這次敗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賊寇手下,其實一點也不冤!此人不但機敏果斷、智計過人,更兼長於統馭,只看這些賊寇對他如此敬畏便可知略知一二了。
照著這賊寇的設計,復陽縣中無備,十有八九會失了城池,一旦失了城池,上邊追究起責任來……想到這裡,李嚴激泠泠打了個冷顫,再不敢往下想了,更令他心驚膽顫的是,當朝大將軍何進的令尊尚在城中,如若有個意外,李嚴就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迎上濃濃的暮色,李嚴心中一聲哀歎,現在,他倒寧願賊寇一刀砍了他的頭顱了。這個陰險狡詐的賊寇大頭領,實在沒安好心,這是想給他扣上私通賊寇、助紂為虐的罪名呀,這實在比殺了他還要惡毒一百倍呀。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8:53:20
第二十八章 死期至矣
夜色如墨,天宇一片晦暗。
復陽東門,守夜的兩名士卒正昏昏欲睡時,忽然被一陣隱隱的吵雜聲驚醒,攀到女牆上往外一看,只見東邊開來了一拔人馬,火把齊明,約模有50餘人。待走的近了,才看清那隊人馬竟然是官軍。
「咦,這是哪來的官軍?」
「看起來像是我們復陽兵哪,可能是李嚴大人已經擊破賊寇,所以連夜派人回來報捷來了吧。」
「沒那麼快吧?今早才出征,現在就擊破了賊寇?會不會有問題?」
「有個屁問題,你還不知道吧,李嚴大人可是個狠角色,賊寇遇上他就自認倒霉吧,快準備開門吧,別惹惱了這伙兵痞,回頭找你我兄弟麻煩就完了。」
「就你膽小。」
「你膽大?老子昨天才剛娶了媳婦,可不想第二天就讓她守寡。」
兩人正吵嘴時,那伙官軍已經開到了城門下,當先一尊鐵塔似的大漢,長的凶神惡煞、袒胸露腹,頭大如斗,伸手指著城樓上高聲大喊道:「城上的人聽著,李嚴大人已經大破賊寇,得勝而歸,大隊人馬兩個時辰後就到了,為免縣令大人牽掛,特譴我回城向大人報捷,快快開門!」
「快快開門!」
大漢身後,50軍士齊聲吶喊。
城樓上,兩名守夜士卒倒吸了一口冷氣,失聲道:「我的娘,那不是賀老四那魔鬼嗎?這王八蛋要是惱了非把我們的腦袋擰下來不可,快去叫醒弟兄們開門吧。」
說完,兩人行色匆匆地跟著下了城樓來開城門。
……
縣衙後院,書房裡的燈仍亮著,陳震因為牽掛剿匪進程,所以睡意全無。幾名門下小吏陪著閒聊,說道起來都覺的陳震過於草率,不該派李嚴這樣一個毫無實際帶兵經驗的毛頭小子帶兵出征。
被人說的多了,陳震也覺的這決定下得過於輕率了,李嚴雖然頗有才能,可他畢竟只是讀了幾本兵書,並不曾真正帶兵上過戰場,如果勝了也還罷了,如若敗了……想到這裡,陳震趕緊安慰自己說,不會敗的,怎麼會敗呢?黃巾賊寇不過是群烏合之眾,一旦見到官軍的影子只怕早就望風而遁了,就算沒啥斬獲,吃敗仗是斷然不會的。
陳震剛剛在心裡暗示自己,安慰自己,書房外已經響起了管家慌亂的叫喊聲:「老爺,不好了,賊寇殺進城了。」
寂靜的後半夜,管家的聲音顯得尖銳而又淒厲,再加上所傳遞的消息委實過於駭人,幾個門下小吏早已驚得像兔子般跳了起來。
陳震也是大吃一驚,差點失足從太師椅上一頭栽下來,待回過神來,這才想起這裡是高牆深溝之內的復陽縣城,可不是無險可守的荒效野外,就算是有上萬賊寇來攻,急切間也難攻下!再說了,南陽黃巾早已經灰飛煙滅,又從何而來上萬賊眾?心神即定,陳震不驚反怒道:「管家,你睡糊塗了,胡說八道什麼呢?」
「光當。」
書房的門被人一把重重推開,管家已經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搖曳的燭光下,陳震和幾個門下小吏吃驚地看到了一張不似人形的臉,管家滿頭大汗,衣衫不整,那對渾濁的眸子裡正流露出無盡的恐懼,彷彿世界的末日已經來臨。
「老……老爺,幾……幾位大人,賊寇真……真的已經進城了!」
陳震驚疑不定,陰著臉問道:「胡說八道,哪來的賊寇?又如何進得了城?」
管家嚥了口唾沫,擦去臉上的汗水,說道:「小……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在東直門遇到幾個逃過來的軍爺說,東門已經失守了,大隊賊寇馬上就要殺進城了,小的這便趕緊回來向大人報訊,大人快走吧,再晚只怕就來不及了。」
就這麼片刻功夫,縣衙外突然鬧騰起來,哭爹喊娘的聲音逐漸響成了一片,更兼有沖天的火光從東邊燃起,映亮了書房的窗戶,熊熊的火光透過窗戶,映在陳震和幾名門下小吏蒼白的臉上,所有人都驚得傻了。
陳震和幾名門下小吏正不知所措時,縣尉忽然帶著十幾名官軍衝了進來。畢竟是武官出身,縣尉的神情還算鎮定,不過衣衫不整,披頭散髮,身上的甲冑也只披掛了一半,他身後的十幾名官軍更是不堪,有兩個更是光著腳丫子,看樣子是從睡夢中硬被人叫醒,黑暗中來不及穿鞋就跑來這兒了。
一見了陳震,縣尉就厲聲道:「大人,賊寇詐城,東門已失,事不可為,情勢已危,速隨下官棄城突圍吧。」
陳震慘叫一聲,頓足長歎道:「賊寇真的已經殺進城了?」
縣尉道:「如何有假,下官還曾與一名賊寇交手一合,那賊寇端的厲害,下官不是對手,大人,快棄城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陳震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急道:「何老太爺呢?一定要保護好何老太爺一起走,絕不能讓何老太爺落到賊寇手裡,否則我等死無日矣。」
縣尉道:「大人放心吧,下官已經派人去了,這會想來應該已經快到西門了吧,大人,我們快去與何老太爺匯合吧。」
「唉!」
陳震再次頓足長歎一聲,掩面急走。幾名門下小吏和管家隨侍左右,在縣尉和十幾名官軍的護衛下,行色匆匆奔赴西門而來。堪堪趕到西門,只見城門內火把通明,迎面遇上了一隊人馬,卻是何老太爺的家兵家將,以及隨行的官軍,正火急火燎地從城門外復衝進城來,城門外,幽暗的夜色下,吊橋正嘎吱嘎吱地升將起來,再遠處,似乎還有隱隱的火光,浩然一片。
縣尉搶上前去,急道:「何故關城門?」
有守門的軍士叫道:「回大人,西門外有賊寇伏兵,出去不得了。」
「什麼!?」
縣尉偕縣令陳震盡皆大驚失色,急與人登上城樓一看,果見城外火把通明,舞成一片,只聽殺聲震天,聲勢駭人,黑暗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馬,幾名門下小吏平時素來只會逞口舌之利,幾時曾見這等陣勢,當時就嚇得體如篩糠,魂不附體。
「怎麼辦?這可怎麼辦才好!?」
陳震在城牆上急得團團亂轉,早已經沒了主意。
還是武官出身的縣尉沉聲道:「大人別慌,東門雖失,西門外也有賊寇埋伏,南門和北門未必也有賊冠,不如棄了西門,投奔北門而去?」
陳震聞言連聲道:「好,那就奔北門去吧。」
一夥人又棄了西門,亂哄哄地直奔北門而來,而這時候,馬躍率領大隊流寇已經從東門蜂擁而入,一進城就兵分兩路,一路在一名大頭目的帶領下直插南門,另一路由馬躍親自率領,直奔北門而來。
……
次日正午,秦頡大軍剛進復陽地界,前方就有快馬傳回急報。
「報,兩天前八百流寇曾在張莊逗留……」
秦頡皺眉道:「八百流寇?什麼八百流寇?」
「大人,就是那股從精山遁走的黃巾餘孽,今已經扯起大旗,號稱八百流寇。」
秦頡一聲哧笑,心忖賊終究是賊,竟然以流寇自居而毫不知恥。
可探馬接下來所說的消息卻讓秦頡差點從馬背上一頭栽落下來。
「大人,八百流寇於昨日在牧馬坡大破復陽官軍,並連夜殺奔復陽縣城而去了。」
「什麼!?」
不但秦頡大吃一驚,鄒靖更是厲聲道:「牧馬坡何來復陽官軍?復陽只有500郡國兵,守城尚嫌不足,是誰讓他們擅自出擊的?」
探馬搖頭道:「小的不知,不過八百流寇確曾在牧馬坡大破復陽軍,前方尚有兩百餘衣不敝體的復陽兵為證。」
探馬話音方落,又一騎快馬從前方急馳而回,尚在遠處就傳來淒厲的號子聲:「報……前方急報……八百流寇已於昨夜詐開城門,復陽已陷。」
「天亡我也!陳震匹夫,害人菲淺!」
秦頡厲喝一聲,兩眼一黑從馬背上一頭栽落下來,人事不醒。
「大人?」
「大人!」
鄒靖、黃忠、魏和及蔡瑁諸將一齊圍將過來,急將秦頡救起,半晌,秦頡始幽幽醒轉,團團看了眾人一眼,歎道:「我等死期至矣。」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8:55:17
第二十九章 奇貨可居
鄒靖寬慰道:「大人不必憂慮,復陽雖陷,何老太爺卻未必便陷賊手。」
秦頡搖頭道:「子瑜呀子瑜,枉你才思敏捷,卻也不免自欺欺人。自從精山遁逃以來,八百流寇之行事每每出人意料,處處搶我機先,馬躍雖為賊寇,行止間卻頗有名將風範。似這等厲害角色,算計之內豈會留人餘地?再不必做此奢望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復陽既失,何老太爺凶多吉少矣。」
黃忠、蔡瑁等人盡皆神色慘然。
鄒靖細細思量,果覺秦頡所言不無道理,半晌始才歎息一聲,說道:「大人,有道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事已至此,不如多派流星探馬,遍告周邊各縣,一來加強戒備,以防八百流寇故伎重演,二來也可打探何老太爺消息。」
秦頡黯然點頭,疲憊地向鄒靖揮了揮手。
……
復陽縣,方圓不過十餘里,戶數萬餘,人丁三萬餘,如今全城已在八百流寇控制之下。
北門,馬躍山一樣屹立在獵獵招展的大旗下,馬躍面前,百餘名流寇劍拔弩張,將數十名衣衫不整的官軍圍在中央,兩軍陣前倒斃著數十具殘缺不全的屍體,有官軍的,也有流寇的,地上那一灘灘殷紅的血跡昭示著這裡曾經上演過慘烈的博殺。
這伙官軍雖然只有數十人,卻團團圍成一圈,長槍和短刀配合默契,就像一隻長滿尖刺的刺蝟,硬是頂住了百餘流寇的輪番圍攻!馬躍狼一樣的目光越過這伙凶狠的官軍,落在官軍保護圈裡那一夥人身上。
這伙凶狠的官軍絕不是普通的官軍,其戰鬥力甚至堪比朱雋的精銳北軍!小小的復陽縣,哪來如此凶狠的官軍?莫非……這裡面還有什麼大人物?馬躍心頭一動,眸子裡倏然掠過一抹陰冷。
馬躍大喝一聲,眸子裡殺機大盛,厲聲長嘯道:「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百餘流寇轟然響應,嘹亮的吼聲震碎了清冷的晨曦,可數十官軍的表情卻跟蕭肅的寒風一樣,冷入骨髓,對流寇的吶喊聲充耳不聞,似乎,在他的眸子裡,歷來只有殺人或者被殺,生命對他們已經全無意義。
這是一夥冰冷的殺人機器!沒有成百上千次冷血殘忍的廝殺,根本不可能錘煉出如此堅硬的神經,能夠調動如此精銳的官軍充當私人衛隊的人,又豈是普通人?
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又一夥流寇氣勢洶洶地從城裡殺來,當先一員大漢,身高近丈,滿臉漆黑,兩眼瞪圓有如銅鈴,卻不是管亥還有誰來?這伙200餘的流寇湧將過來,從外圍又形成了一道厚實的包圍圈,這下子,裡面被圍的人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飛不出去了。
管亥三步兩跨趕到馬躍跟前,沉聲道:「大頭領,我給你帶了個人來。」
馬躍凜然道:「什麼人?」
管亥手一揮,厲聲喝道:「帶上來。」
管亥話音方落,兩名流寇已經挾著一名賊眉鼠眼的傢伙走了過來,然後將那廝扔垃圾一樣扔在馬躍面前,一俟落地,那傢伙立刻乖巧地趴到了地上,把個屁股撅的高高的,倒也深諳亂世保命之道。
「你叫什麼名字?」
「小……小的何三。」
「何三?」馬躍問道,「你是做什麼的?」
何三垂著頭,諂媚地應道:「小的自幼在何府做雜役,是以知道何府許多大小事情,小的尋思著這些事情可能對大頭領有用,所以特來稟報。」
馬躍問道:「何三,你都知道些什麼?」
何三答道:「只要是跟何府有關的,小的沒有不知道的。」
馬躍問道:「是麼?那你倒是說說,這何府有何來歷?」
被圍的官軍防禦圈裡,一名中年人突然嗔目大喝道:「何三,豎子敢爾?」
何三眉頭一跳,答道:「回大頭領,這何府乃是當朝大將軍何進府第,剛才衝我狂吠那位就是何府管家何靈,這廝仗著身為何府管家,居然強納小鳳為妾,可憐小鳳自幼與我青梅竹馬,嫁給何靈之後每日以淚洗面、痛不欲生,還望大頭領替小的做主。」
官軍圓形防禦圈裡,那中年人已經氣得滿臉通紅,厲聲大喝道:「何三狗賊,顛倒黑白,血口噴人,分明是你心存不良、見色起意,與那賤婦勾搭成奸,竟反過來誣陷於我,真是氣煞人也。」
何三還欲再說,馬躍冷然道:「何三,廢話少說!回頭我就把小鳳賞賜給你。」
何三大喜過望,連臉上的那顆黑痣都綻開了笑容,諂聲道:「大頭領,剛才罵我的就是何府管家何靈,他身邊的老傢伙就是何進的老父親何真!還有何真旁邊的,喏,左邊那個是復陽縣令陳震,右邊那個是復陽縣尉,其它的都是些門下小吏。」
馬躍眉宇驟然一跳,半晌無語,良久始仰天大笑起來。
管亥不解,疑惑地問道:「大頭領,何故發笑?」
馬躍笑聲一頓,說道:「老管,發了!我們發了,老子要當老闆了,哇哈哈……」
「呃……」
管亥困惑不解地撓了撓頭,渾然不知老闆是啥意思,可既然大頭領已經發話了,他自然就得照辦。現在的管亥,早對馬躍敬為天人,就算馬躍跟他說某人放的屁是香的,沒準他都會信以為真還湊上去聞聞。
狼一樣走到流寇陣前,管亥將手中長刀高舉向天,厲聲喝道:「弟兄們,剛才大頭領發話了,從今天開始,大伙不准再叫他大頭領,要叫老闆,都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老闆!」
管亥振臂厲吼。
「老闆~~老闆~~~」
數百流寇山呼響應,聲勢駭人。
「嘎?」
馬躍聽了直翻白眼,一口氣差點沒接上來。不過老闆就老闆吧,反正是個稱呼而已,馬躍也懶得糾正了,當下向管亥道:「管亥,這伙官軍就交給你了,除了手拿兵器的士兵,剩下的都要抓活的,懂了嗎?」
管亥眸子裡殺機大盛,森然道:「這裡就交給我了。」
……
復陽城北二十餘里,一騎如飛,風馳電掣地朝著北方洛陽的方向急馳而去,初升的朝陽下,一面三角小旗插在騎士背後,獵獵招展,上面清晰地繡著一個「何」字。
……
洛陽,大將軍何進府邸,車騎將軍何苗行色匆匆進了內院。
何苗進來的時候,何進正負手站在窗前,望著窗外那厚厚的春雪發呆,許是何苗的腳步聲驚攏了何進的思緒,他歎了口氣轉過頭來。
「二弟,你來了?」
何苗神色恭敬地向何進抱拳作揖,問道:「大哥,你找我有急事?」
何進點了點頭,臉上的憂色越發濃重,答非所問道:「大漢國運多桀、禍不單行啊,穎川、南陽黃巾之亂剛剛平息,這又是一場百年罕見的大雪,不知道要凍死多少人口莊稼,剛剛平息下去的匪患,只恐又要復起哪。」
何苗不解道:「大哥,匪患死灰復燃,自有朝廷官軍和各地義勇兵鎮壓,這些賤民生死與你我兄弟何干?大哥今天叫小弟來,就是為了說這事嗎?」
何進搖了搖頭,說道:「這不過是大哥一時感慨罷了,二弟,父親回南陽胡裡居住也已經有一段時日了,大哥心裡終是放心不下,再加上穎川、南陽兩地黃巾皆已剿滅,道路已經暢通無阻,不如你親自走一趟,將父親接回洛陽?」
何進至孝,何苗知道大哥脾氣,當下答應道:「大哥,小弟回府稍作準備,就即刻啟程。」
何進道:「唔,我讓袁術帶500北軍隨行護衛,二弟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小弟理會得。」
何苗向何進拱了拱手,告辭而去。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8:55:36
第三十章 運籌帷幄
夜色如幕,黑暗籠罩整個天宇。
在肅清了復陽城中所有抵抗力量之後,八百流寇已經「放假」,除了負責守城和警戒的少數流寇,其餘的絕大多數人像蝗蟲一樣在復陽城裡肆虐,貧民百姓秋毫無犯,可那些躲在深宅大院裡的富戶大族卻遭了老殃,在馬躍的刻意縱容和誘導下,這些原本醇樸善良的農夫正在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蛻變,眼角的純樸正在消腿,嘴角的獠牙則日漸鋒利。
管亥、裴元紹還有兩名大頭目罕見地失去了「享受假期」的興趣,屁顛屁顛地跑來向馬躍報喜。這次還真是發了,何府的糧食堆的跟山一樣,庫房積存的麻布足夠八百流寇每人做一身冬衣,更讓管亥他們驚喜莫名的是,何府居然蓄養了300匹駿馬,對於一支流寇來說,這可是極其寶貴的戰略資源哪。
縣衙內堂,馬躍神色深沉,正望著面前的帛書地圖發呆,管亥、裴元紹還有兩名大頭目剛進門就看見馬躍這副樣子,頓時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一個個肅立左右,噤若寒蟬。書房裡寂靜得令人窒息,只有燈捻子燃燒發出嗞嗞的聲音。
望著地圖,馬躍的眉頭漸漸皺緊。
秦頡的南陽兵現在何處?最令馬躍不安的是,朱雋的精銳官軍今又在哪裡?如果對上秦頡的南陽兵,或許還有再次突圍的可能,可如果被朱雋的官軍纏上,只怕就是凶多吉少了。尤其是西涼魔鬼董卓的鐵騎,一旦纏上就如附骨之蛆,不死不休。
從精山一路往東到比陽,再從比陽折道南下奔襲復陽,八百流寇四日間流竄了整整三百餘里,無論是秦頡的南陽兵,還是朱雋的官軍,都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追上來,至少在明天天黑之前,八百流寇在復陽都還是安全的。
復陽已失的消息,現在肯定已經傳到秦頡和朱雋的耳朵裡了,朱雋能征善戰,秦頡老奸巨滑,他們不可能坐視八百流寇四處流竄而不顧,一定會想辦法消滅自己,官軍會怎麼做?是張網以待,還是繼續圍追堵截?馬躍不得而知。
復陽雖已拿下,馬躍卻從未考慮過要據城而守,只憑八百流寇就想和整個大漢帝國對撼,無疑於螳臂當車、自取滅亡。
繼續流竄不是問題,問題是下一步該往何處流竄?
往北是絕路,南陽北部諸縣遭受黃巾荼毒最為慘烈,再北方的穎川情形更甚,百姓流離失所、十室九空,富戶大族逃的逃,殺的殺,已然絕跡,往這方向流竄,還能劫掠誰?不靠劫掠,八百流寇又吃什麼?喝什麼?
而且,更令馬躍擔心的是,往這個方向流竄,極可能迎頭撞上朱雋的精銳官軍,那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往西是育陽數縣,秦頡丟失宛城之後,以育陽數縣為依托,愣是頂住了南陽數十萬黃巾的猛攻,秦頡在這裡經營時久,底蘊深厚,南陽兵雖然不比精銳北軍,卻仍然要強過八百流寇許多。現在還遠未到和官軍正面硬撼的時候,所以西去的道路也不通。
往東雖然沒聽說有什麼厲害的官軍,可汝南也深受黃巾荼毒,百姓清苦,油水有限。
馬躍的目光越過復陽,往南是隨縣,再從隨縣往南便是江夏郡了,江夏未遭黃巾肆虐,士族殷富,是最理想不過的流竄去處,然而,秦頡和朱雋畢竟不是易與之輩,會否在南下路上設置陷阱?
……
平氏,秦頡軍大營。
「咳咳咳……」
燭光搖曳的營帳裡驟然響起刺耳的咳嗽聲,彷彿要將嗓子生生撕裂似的,鄒靖面有憂色走進營賬,只見秦頡臉色蒼白,正從軟榻上欠身坐起,以手摀住嘴,弓著腰,一副行將斷氣的樣子。
看到秦頡這副樣子,鄒靖黯然搖頭,秦頡聞聽復陽失陷之後急火攻心,再加上征途勞累,居然受了風寒一病不起。
「咳咳……」
秦頡又是聲嘶力竭地咳嗽兩聲,終於止住了嗆人的咳嗽,緩緩將捂緊嘴巴的絹帕移開,搖曳燭光下,只見潔白的絹帕上殷紅一滴,秦頡的目光頃刻間黯淡下來,悄然收起絹帕,向鄒靖招了招手,有氣無力地說道:「子瑜哪,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找您。」
鄒靖目露關切之色,勸道:「大人,你應該多多休息,實不宜再操勞軍事。」
秦頡擺了擺手,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肅然,將一幅絲帛地圖在膝蓋上攤開,鄒靖輕輕歎息一聲,走到軟榻前屈膝跪坐下來。
秦頡憂慮的目光落在地圖上的復陽縣,輕聲說道:「復陽已然是失陷了,子瑜,依以看,八百流寇接下來會如何?是繼續像以前那樣一日百里,四處流竄,還是賊心思定,想在復陽落腳、據城而守?」
鄒靖歎道:「大人,如若馬躍是那鼠目寸光之輩,或許會據城而守,可你我都知道,馬躍此人狡詐如狐,斷不會自取死路,是以,十有八九可能棄城而去,繼續流竄。」
秦頡歎息一聲,微微點頭,說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如若馬躍據城而守事情倒反而好辦了,可八百流寇如若真的棄城而去,四處流竄,依你看,他們會往何處流竄?」
鄒靖神色一動,凝聲道:「大人是想改追擊為堵截?」
秦頡輕輕點頭,歎息道:「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呀,自古剿匪,追擊方為上策,奈何八百流寇不類古之賊寇,彼等輕裝疾進,劫掠為生,不需給養,沒有輜重,蜂擁而來,呼嘯而去,一日間可長驅百里,如若仍按常法剿之,則三軍將士疲於奔命且顧此失彼,實在苦不堪言。」
鄒靖點頭道:「大人英明,下官深以為然。」
秦頡搖頭道:「本官乃將死之人,這些虛言客套就不必了。子瑜,本官素來敬重你的才學,你倒是說說,棄復陽之後,八百流竄將往何處去?」
鄒靖凝眉沉思片刻,凝聲道:「下官以為,八百流寇十之八九,會南下隨縣,直奔江夏而去。」
秦頡輕咳兩聲,問道:「這是何道理?」
鄒靖道:「往北是絕路,馬躍不知朱雋將軍已經北上冀州,以為大軍尚在宛城,是以斷然不敢北上自取滅亡,往西是育陽諸縣,大人在這裡經營多時,更兼馬躍不知道大人已經統兵遠在平氏,以他八百人眾,是斷然不敢輕犯的。捨此,唯有往東和往南兩途,往東是汝南,汝南亦遭黃巾禍亂,百姓清苦,八百流寇以劫掠為生,去了汝南那是自投絕境。以上種種,下官敢斷言,八百流寇十有八九會南下隨縣,奔赴江夏。」
秦頡目露激賞之色,原本混亂的思緒經鄒靖這麼一分析也驟然清晰起來。
「子瑜,扶我起來。」
鄒靖上前輕輕扶起秦頡。
「拿筆墨來。」秦頡又道,「本官修書一封,你連夜譴人送往江夏,上逞江夏太守王敏,請王大人出兵協力破賊。」
……
復陽縣衙後堂,馬躍漸漸下定決心,南下江夏已經然是板上釘釘了,這是唯一的活路,捨此再無他途。可怎麼個南下法,卻值得推敲。遙想後世某位偉人,也是這般在絕境中以兩萬疲憊之師玩了一出四渡赤水的好戲,愣是將某人的數十萬大軍玩弄於股掌之間。
馬躍絕不敢自比偉人,可是把兩千年浩瀚歷史上無數的經典戰例略作修改,然後移花接木運用漢末亂世卻不是什麼難事。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8:56:44
第三十一章 酒後亂性
朔風呼號,又是個滴水成冰的早晨。
鵝毛大雪下得正緊,一夜的功夫,整個復陽城已經銀妝素裹,千里漂白。馬躍帶著管亥和裴元紹登上東門,只見兩名守夜的流寇標槍般肅立在城樓上,身上落滿了厚厚的積雪,整個被凍得就跟冰棍似的,不過精神頭挺盛。
「大頭領!」
看到馬躍出現,兩名流寇目露恭敬之色,腰桿挺得更直了。
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事情正朝著他所期待的方向發展,這些流寇正變得越來越像狼了。
輕輕點了點頭,馬躍沉聲問道:「嗯,有什麼情況沒有?」
「有。」一名流寇伸手一指城外,說道,「天剛亮,我就發現有個形跡可疑的傢伙一直在城外轉悠,既不像是附近村子的農夫,又不像是山裡的獵人,喏,就是那個傢伙。」
馬躍順著流寇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皚皚的雪面上,有個傢伙正探頭探腦地向著城樓方向張望,這會可能是留意到已被城樓上的人發現,居然轉身就溜,雖然陷在沒膝深的雪地裡,卻也溜的飛快。
馬躍眉頭一皺,厲聲道:「管亥!」
管亥神色一振,昂首踏前一步,厲聲道:「在。」
「把那傢伙給我逮回來,要活的。」
「遵命!」
管亥領命,也不走樓梯下城牆,縱身一躍就順著吊橋的吊索滑到了城牆下,然後甩開大步向那形跡可疑的傢伙飛身追去,管亥身高及丈,兩條長腿遠超常人一大截,一步就頂別人兩步,只片刻功夫,管亥就追上了那傢伙,像拎小雞一樣擒了回來。
城樓上,裴元紹和兩名流寇忍不住一聲喝彩。
稍頃,管亥就去而復返,將那廝隨手扔在馬躍面前。
「軍爺,小……小的只是山中獵戶,想……想進城找……找個親戚。」
那廝裹著又破又爛的棉衣,雙手縮在衣袖裡,看起來像個莊稼人,可他的那雙眸子卻出賣了他的身份,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是不可能擁有那樣骨碌碌亂團的眸子的,顯然,這是官軍的細作無疑。
馬躍嘴角綻起一絲猙獰的笑意,沉聲道:「軍中缺糧,正好把這廝剝皮下鍋,多放粗鹽,煮熟了曬成乾糧。」
管亥一愣,心忖昨晚上剛從何府劫得糧食無算,軍中不缺糧啊?可既然是馬躍的命令,他管亥當然要毫不猶豫地執行,當即就厲聲喝道:「好勒,毛三,牛四,把這個傢伙拖下去,燒鍋滾水洗淨了,再開膛破肚掏空內臟……」
那細作已經嚇得屁流尿流,向著馬躍叩頭如搗蒜,連聲哀求道:「不要啊,軍爺饒命啊。」
馬躍森然一笑,沉聲問道:「你是山中獵戶嗎?」
「是……不是。」細作原本還想狡辯,可一迎上馬躍那對冰冷的眸子,就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連聲道,「小的什麼都說,什麼都說。」
「你是什麼人?」
「小的是南陽太守秦頡帳下一名哨探。」
馬躍心頭一跳,沉聲又問:「秦頡大軍今在何處?」
「平氏。」
「平氏?」馬躍皺眉道,「秦頡大軍已到平氏?」
「是的。」
「有多少人眾?」
「南陽兵3000,江夏兵1000,合計4000餘人。」
「那朱雋的官軍呢,今在何處?」
「朱雋大軍早已經在四日前北上冀州,清剿冀州黃巾去了。」
「朱雋大軍已經北上?這麼說,現在留守宛城的是韓忠那狗賊了?」
「呃……軍爺有所不知,逆賊韓忠及以下賊眾兩萬餘人,五日前已然盡皆伏誅。」
「韓忠所部已經伏誅!?」馬躍心頭一跳,厲聲喝道,「你竟敢撒謊?」
細作失色道:「小的沒有撒謊,句句屬實。」
「還敢狡辯!」馬躍作色道,「管亥,將這廝梟首。」
「遵命。」
管亥悶哼一聲,上前拎起細作,可憐那細作早已嚇得臉色煞白,一邊拚命踢騰雙腿,一邊還一個勁地喊:「小的說的句句屬實,絕無虛言哪!軍爺饒命,饒命哪……」
「呃~啊!」
「哧。」
半聲慘叫,城樓上旋即寂然,管亥手起刀落,細作的一顆頭顱已經滾落在地,一腔碧血激濺出十步之遠,濡紅了潔白的雪面。
馬躍表面無情道:「看來這廝說的是真的,韓忠所部已經盡皆伏誅,朱雋官軍的確已經北上,而秦頡的官軍的確也已經到了平氏!」
管亥凜然道:「伯齊,要不要把弟兄們集結起來?」
「南陽兵來的還挺快,居然已經到了平氏,而且還來了4000餘人,秦頡還真是看得起我們八百流寇啊。」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令人心悸的狡詐,沉聲道:「先不急集結,我自有道理。老裴,你去找罈酒來,老管,你去弄幾個小菜,還有你、你,一會都來縣衙陪我喝酒。」
「是,大頭領。」
一聽大頭領請喝酒,管亥、裴元紹還有那兩個流寇立刻兩眼放光,臉上的橫肉都抖開了。
……
縣衙後院,廂房。
劉妍和鄒玉娘正在秉燭夜話。劉妍雖為賊寇卻性情溫柔,鄒玉娘雖出身世家卻性情豪爽,八百流寇中皆是粗魯男子,止有她們兩個女人朝夕相伴,幾天相處下來,竟然頗有些相見恨晚的意思了。
「這麼說在殺官造反之前,你們劉家本是汝南世家了?」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還提他做甚?」
「你真的打算就這樣一輩子跟著馬躍做流寇?那馬躍未必就會領你情意呢。」
劉妍被鄒玉娘一語戳中心中痛楚,不由幽幽歎息一聲,垂首不語。
看到劉妍芳容黯淡,鄒玉娘的情緒也低落下來,劉妍命運堪憐,她鄒玉娘何嘗不是?想想自己花容月貌、豆蔻芳華,卻要從此與賊相伴,紅顏自古多薄命,還不知道將來會是怎樣的命運呢?也許將來有一天,馬躍會把她賞給某個手下,也許將來有一天,她會被馬躍自己佔有吧。
這是男人的世界,她們女人生來就是男人的附屬品。女人被男人當成禮物般送來送去,那也是常有的事情,就算她的親哥鄒靖,為了自己的仕途前程,不也想把她送給南陽太守秦頡當小妾?
兩個女人正在感慨自己的命運呢,房門就被人一腳踢開了,醉眼迷離的馬躍已經帶著一身酒氣歪歪扭扭地走了進來。
「馬躍,你喝酒了?」
劉妍站起身來,關切地望著馬躍。
馬躍伸手一指門外,向劉妍道:「你……出去!」
劉妍猶豫道:「馬躍,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呃……」馬躍打了個酒呃,邪惡的眼神轉向了鄒玉娘,嘿嘿笑道,「這不用你管,你出去,出去!」
鄒玉娘像受驚的小兔子般跳了起來,藏到劉妍身後,急道:「妍姐你不能走,一定不能走,求你了。」
馬躍眉頭一皺,走上來一把將鄒玉娘從劉妍身邊扒拉開來,可憐鄒玉娘空有一身武藝,卻被劉妍的三枚銀針給止住了穴脈,稍一使力就軍身酸麻、半天動彈不得,如何能是馬躍這壯漢的對手?
鄒玉娘嚶嚀一聲,踉踉蹌蹌地退到繡榻前兀自立腳不住腿一軟仰面躺倒下去。
馬躍兩步跨到榻前,伸手揪住鄒玉娘的衣服用力往下一扯,只聽「嘶」的一聲,鄒玉娘的衣衫已經被生生撕裂,外衣連同小衣一起被撕下一大片,白花花的肌膚正透出瑩白如玉的誘人色澤,那一對飽滿挺翹的玉乳顫巍巍似欲撐破肚兜的束縛,馬躍的視線逐漸變得迷亂,變得灼熱……
劉妍像個木偶人,眼睜睜地望著馬躍剝光了鄒玉娘的衣衫,然後扳開玉腿喘息著趴到她的身上。劉妍芳心裡哀傷欲死,可她能做什麼?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黯然歎息一聲,低頭默默走出門外,然後悄然掩上了房門。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8:58:20
第三十二章 將計就計
馬躍從來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自從來到這個亂世之後,他就發現要想活下去就只能做豺狼,這是個人吃人的世道,你不做豺狼,就只能做羔羊,然後被無情地吃掉。
鄒玉娘是馬躍的戰利品,所以他隨時都可以享用她的身體,這是他的權力。在這個活過今天沒明天的亂世,這根本就不值得大驚小怪!劉妍是這麼認為的,所以她沒有阻止馬躍的行為,鄒玉娘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她沒有過多抗拒,其實她也根本抗拒不了。
鄒玉娘又一次閉上了美目,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上一次,馬躍在見到她的眼淚之後收斂了獸行,可這一次,鄒玉娘不認為自己還能倖免。既然已經成了馬躍的俘虜,被他**那是早晚的事,她早就認命了。
這一次,馬躍也不再打算放過鄒玉娘。他不是聖人,更不是柳下惠,他年輕,他精力充沛,所以,他當然也需要女人。原本他可以找劉妍,馬躍相信只要他願意,劉妍是絕不會拒絕的,而且肯定會非常樂意的。
但劉妍跟鄒玉娘不一樣。
鄒玉娘曾經想要他馬躍的性命,現在又是他的戰利品,所以操起來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但劉妍不一樣,劉妍不但對他有恩,而且有情!在沒有安身立命,創立一番局面之前,他不想去碰她,他得躲著她。
馬躍粗糙的大手摩挲過鄒玉娘羊脂般光潔瑩白的肌膚,然後狠狠握緊那兩團豐滿的玉乳,飽滿的乳球在馬躍粗糙的大手裡不斷地變幻形狀,滑膩的觸覺令馬躍的眼神霎時灼熱起來,鄒玉娘雖然只有十七歲,可是因為練武的關係,嬌軀已經發育得非常豐滿,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凹,平坦的小腹上絕無一絲多餘的脂肪。
鄒玉娘不再啜泣,白晰的粉臉上已經湧起一抹潮紅,羊脂般的嬌軀也開始輕輕扭動起來。
這就是女人啊,既便是明清時期養在深閨、藏在閣樓,視貞節如性命的大家閨秀,不也常想著張生柳下,翻牆爬梯?更何況是貞操觀念遠未形成的漢末亂世。馬躍的嘴角綻起一絲邪惡的微笑,其實他根本沒有喝醉,他的思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清晰,這只是一場戲,僅此而已。
馬躍用力扳開鄒玉娘修長健美的玉腿,粗糙的大手順著光潔的玉腿游移而上,鄒玉娘的整個嬌軀都開始輕輕顫抖起來,編貝似的玉齒緊咬玉唇,竭力忍著不願呻吟出聲,唯有她的鼻息正變得越來越灼熱。
馬躍粗糙的大手終於停落在幽谷深處那只豐滿的蜜桃上,盈盈蜜露正從綻開的裂縫裡溢出,濡濕了馬躍的手指,馬躍將手指從蜜桃上抽離,搖曳的燭光下,只見一絲晶瑩正從他的指尖纏纏綿綿地淌下來……
「嘿嘿。」
兩聲淫笑,一聲喘息,馬躍餓虎撲食般壓下來,重重地壓在鄒玉娘柔軟的嬌軀上,粗糙的大手已經捧住了鄒玉娘雪白的大屁股,馬躍早就不是什麼菜鳥了,幹這事對他來說自然是輕車熟路。
被馬躍近兩百斤肉壓在身下,鄒玉娘終於嚶嚀一聲,呻吟出來,修長健美的玉腿本能地劈了開來。
……
一個時辰之後,還是縣衙後院廂房,鄒玉娘正在嚶嚶啜泣,劉妍則在一旁勸她。
「玉娘妹妹,別哭了,快把這碗藥喝了。」
鄒玉娘望著劉妍手裡那碗黑乎乎的湯藥,抽泣著問:「什麼藥?」
「快喝了吧,好妹妹,不然你會有孩子的,以後就沒法嫁人了。」
「姐姐,都已經這樣了,我哪還有什麼以後呀,那混蛋說等他玩膩了還要把我賞給他的手下糟蹋呢。」
「唉。」劉妍幽幽歎息一聲,默然半晌,美目裡忽然掠過一絲決然,凝聲道,「妹妹,你把藥喝了,姐姐想辦法放你走。」
鄒玉娘一聽立刻不再哭泣,低聲問道:「你……真要放我走?」
劉妍堅定地點了點頭,凝聲道:「姐姐也是女人,知道做女人不容易,如果你真被馬躍賞給他的那些手下,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你是個好姑娘,應該找個好男人嫁了,姐姐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遭此厄運。」
鄒玉娘立即翻身坐起,也不顧玉體橫陳就在床上向劉妍跪倒叩了兩個響頭,感激涕零道:「姐姐大恩大德,小妹永遠銘記於心。」
劉妍柔聲道:「好妹妹,都別說了,快把藥喝了吧。」
就在這時候,外面院子裡驟然響起了馬躍宏亮的聲音。
「往北是死路,往西和往東是絕路,只有往南去江夏才是活路,但秦頡的南陽兵絕不會讓我們順順當當地離開,他一定會在南下江夏的路上設置陷阱等著我們!這一次,我們就來個將計就計,佯裝南下襲取隨縣,實則回戈一擊,再佔復陽,運氣好的話就能在復陽幹掉秦頡那老小子。」
「幹掉秦頡!」
「幹掉秦頡!」
管亥和流寇們振臂怒吼。
馬躍厲聲大喝道:「管亥聽令!」
「在!」
管亥厲聲響應,兩女在房裡都被震得耳膜隱隱生痛。
「命你點起200弟兄,驅趕復陽百姓為先驅,擺出南攻隨縣的架勢,沿途可以敲鑼打鼓,一定要把聲勢造大。」
「遵命!」
「裴元紹。」
「在!」
「點齊600弟兄於城北密林中埋伏,但見北門火起,則率軍襲取復陽。」
「遵命!」
「毛三、牛四。」
「在!」
「率50精壯軍士埋伏於北門之內,官軍至後不可與戰,但等天黑,趁官軍不備襲占北門,爾後舉火為號。」
「遵命!」
……
江夏郡治,西陵城。
殘陽西斜,一騎如飛風捲殘雲般衝了過來,騎士雙手控韁,策馬急馳,臉上滿是風塵寒霜,神情疲憊不堪,只有那對烏黑的眸子依然明亮。騎士背後斜挎一卷布帛,布帛上插有一面三角令旗,正迎風獵獵招展。
「快讓開,讓開!」
守門的軍卒見了,趕緊開始驅散城門口的行人,給騎士讓開一條通道。
「殼殼殼……」
急促的馬蹄踏碎一地殘雪,瞬息之間已經穿過城門衝進了北直門。
盞茶功夫之後,南陽太守秦頡的八百里加急傳書已經呈到了江夏太守王敏的案頭,一名門下小吏小心地解開布帛,將秦頡的親筆書簡緩緩展開。王敏放下酒杯,捧起書簡一目十行閱過,臉色驟然大變,失聲道:「啊呀不好,賊寇竟棄了南陽徑奔江夏來了,這便如何是好?」
時有都尉李通,兵曹掾趙慈恰好在王敏府上飲宴,李通聞言長身而起,朗聲道:「大人休要驚慌,賊寇不來便罷,如若來了,下官定教他們來得去不得。」
趙慈亦作色道:「下官願與李大人一道破賊。」
王敏心神大定,喜道:「江夏有李通、趙慈二人,無憂矣。」
……
又是月黑風高夜,八百流寇已經傾巢出動。管亥率200人挾裹百姓去了隨縣,裴元紹率600去了城北密林埋伏,毛三、牛四的50人混跡於市井之間,蹤影沓無,復陽儼然已成空城一座。
馬躍,劉妍還有鄒玉娘、李嚴、何真、陳震等俘虜是最後一批離開的,在幾十名流寇的押解下趁著夜色向南方急急而去。因為同時女性的緣故,劉妍一直負責看守鄒玉娘,這會兩人故落在了最後面。
許是為了加快行軍速度,馬躍特意安排了一匹馬給兩人騎乘。
劉妍摟著鄒玉娘的小蠻腰,湊著她的耳畔輕聲說道:「妹妹,你身上的銀針姐姐已經給你起出來了,再過幾個時辰血脈通暢之後,你就能恢復一身武藝了,等會姐姐故意摔落馬下,你就策馬逃命去吧。」
鄒玉娘低聲道:「姐姐,不如你跟我一塊走吧?」
黑暗中,劉妍搖了搖頭,然後哎喲一聲,已經從馬背上摔了下去。
鄒玉娘幽幽歎息一聲,顧不得渾身酸麻,用力撥轉馬頭,然後雙腿狠狠一夾馬腹,坐騎咴律律痛嘶一聲,折道向東放開四蹄疾馳而去。
行進的隊伍立刻騷亂起來,幾名流寇吶喊起來:「大頭領不好了,那小娘子跑了。」
「還不快追!」
黑暗中響起馬躍一聲炸雷般的斷喝,鄒玉娘嬌軀一顫,催馬愈疾。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8:58:45
第三十三章 虛虛實實
平氏,南陽軍軍營,文聘腳步匆匆直進秦頡大營,急促的腳步聲驚醒了昏昏欲睡的秦頡,在鄒靖的扶植下欠身坐起來。
「姐夫,探馬剛剛回報,傍晚時分有流寇萬餘人出復陽,殺奔隨縣去了。」
秦頡聞言大吃一驚,失聲道:「八百流寇止有八百餘人,何來萬餘人眾?」
文聘道:「探馬看的真切,的確有萬餘人眾,火把齊明,隊伍延綿足有十數里長。」
秦頡道:「這便如何是好?卻不知何是處黃巾驟爾前來與馬躍流寇匯合?如此一來,大事急不可圖也。」
鄒靖略一思忖,沉聲說道:「大人不必憂慮,賊寇素來喜歡挾裹百姓以壯其聲勢,今馬躍雖得萬餘人眾,其實為復陽百姓,可戰之兵仍不過千餘舊部。此等烏合之眾,其心必異,馬躍如此行為,可謂自取滅亡耳。」
秦頡一拍額頭,釋然道:「本官纏綿病榻,方寸亂矣,幸有子瑜相助,否則大事休矣。」
鄒靖恭敬地說道:「為大人效犬馬之勞,乃下官份內事也。」
秦頡欣然點頭道:「今流寇果如子瑜所料,棄復陽而取隨縣,馬躍自投死路,破賊當在此時,傳令,急召諸將來大營議事。」
三通鼓罷,蔡瑁、黃忠、魏和盡皆聞訊而至。
秦頡在鄒靖和文聘的攙扶下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深深地吸了口冷氣,低聲說道:「八百流寇挾裹復陽百姓,已於傍晚時分棄復陽南下,直取隨縣,破賊時機至矣,黃忠聽令。」
「在。」
黃忠昂然向前一步,雙手作揖。
「命你率軍1000,輕裝疾進直取平林,截斷流寇往東逃逸之路。」
「遵命。」
「巍和聽令。」
「在。」
「命你領兵1000,輕裝疾進直取庚鄉,截斷流寇向西流竄之路。」
「遵命。」
「蔡瑁聽令。」
「命你率軍1500,尾隨流寇之後掩殺,阻斷流寇北返退路。」
「遵命。」
「鄒靖、文聘,可率500人隨本官進駐復陽,坐鎮中軍。」
「遵命。」
「諸位將軍可多派探馬,嚴密監控,但有賊寇行蹤即刻通報另外兩路軍馬,任何一路遇襲,不可與戰,待另外兩路兵馬趕到形成合圍,方可與之交戰,務求畢其功於一役,徹底剿滅這股頑賊。」
黃忠濃眉輕蹙,問道:「大人,若流寇見機不對,繞隨縣而過徑奔江夏而去,如之奈何?」
秦頡和鄒靖交換了一個眼神,眸子裡浮起一抹森冷的寒意,低聲道:「如此,可協同江夏兵馬在隨縣以南、平陸-南新一帶鐵壁合圍,賊酋馬躍,死期至矣!」
見諸將目露困惑之色,鄒靖伸手在錦帛地圖上重重一拍,解釋道:「大人已經八百里加急傳書,請求江夏太守王敏大人派兵朔遼水北上,於南新至安陸一帶阻擊流寇,若如八百流寇一頭撞進,我三路軍馬尾隨掩殺而至,則四面合圍,大局定也。」
黃忠諸將盡皆目露恍然之色。
秦頡道:「諸將速速點齊軍馬,即刻出發。」
「不好了,有人襲營,快快護衛中軍,保護大人。」
「護衛中軍,保護大人。」
秦頡話音方落,賬外就響起雜亂的喊叫聲,直透大營而入,其間還雜夾著軍士的怒罵和軍官的喝斥聲,隱隱還有兵刃撞擊發出的清脆聲,聽聲勢似是有人衝入軍營,直取大營而來了。黃忠臉色陡然一沉,這是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突入大營行刺不成?
「大人休要驚慌,待末將取了來人腦袋便是。」
黃忠摞下一句狠話,轉身就要出賬,鄒靖忽然眉頭一皺,沉聲道:「漢升兄且慢,聽聲音好像是舍妹玉娘。」
「玉娘?」秦頡神色一動,惑然問道,「玉娘不是已經陷入賊手了嗎?如何又會在平氏出現?」
鄒靖道:「待下官出營察看便知。」
鄒靖在黃忠和魏和的護衛下出得大營,只見營中已然大亂,一騎如飛正突破官軍的重重阻截,直奔大營而來,馬背上一名窈窕少女,將一桿長槍舞得潑水似的,所過處官軍如波分浪裂,無人能阻她片刻。
鄒靖火光下看的真切,不是妹妹鄒玉娘還有誰來。
「住手,快住手,通通住手!」鄒靖喝住官軍,轉向鄒玉娘失聲驚問道,「小妹,你怎麼會在這裡?」
「大哥,此事說來話長,你快帶我去見秦大人,小妹有緊急軍情稟報。」
從流寇那裡,鄒玉娘知道秦頡的南陽兵已經到了平氏,所以脫身之後就急奔平氏而來,因為她知道八百流寇其實並沒有真正殺奔隨縣而去,馬躍已經在復陽擺開了一張大網,靜靜地等著秦頡毫無防備地一頭鑽進去,然後將這個南陽郡的最高長官一舉成擒。
秦頡一死,南陽失了太守,必然群龍無首,對八百流寇的追剿勢必分崩離析,那時候,整個南陽豈不是任由八百流寇來去自如、予取予求?豈不是更多像她這樣的女人要遭殃?要受到馬躍和八百流寇的**?
鄒靖道:「小妹,你回來了便好,有什麼事待會再說,現在大軍開撥在即,且不可添亂。」
鄒玉娘急道:「大哥,大軍不能開撥,馬躍的八百流寇並沒有南下隨縣,南下的只是復陽百姓,是疑兵,八百流寇的大部人眾其實還埋伏在復陽城北的密林裡,就等著秦大人一頭鑽進去呢。」
鄒靖凜然道:「小妹,你說什麼?」
鄒玉娘急道:「大哥,馬躍早就料到了你們會在南下途中設計對付八百流寇,所以他將計就計,擺出南取隨縣的架勢,實際上卻在復陽靜待時機,一旦南陽大軍尾隨南下,八百流寇就會盡出伏兵,聯絡城中事先埋伏的內應,一舉重占復陽。」
鄒靖勃然色變道:「你說什麼!?」
不由得鄒靖不變色,如果馬躍當真如此設計,南陽官軍也仍按原來計劃行事,黃忠、蔡瑁、魏和各率一路軍馬南下追擊,屆時秦頡和鄒靖就會率剩下的500人坐鎮復陽,靜等前方捷報,這時候,如果馬躍伏兵盡出,重占復陽,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鄒靖和秦頡盡皆要成為八百流寇的階下囚呀!這個馬躍,心計竟如此毒辣,一旦事成,南陽三軍無頭不行,必然不戰自亂,情勢危矣。想到驚險處,鄒靖早已經嚇出一身冷汗,驚悸地掠了鄒玉娘一眼,問道:「小妹,此話當真?」
鄒玉娘道:「小妹親耳所聞,句句屬實。」
鄒靖倒吸一口冷氣,向鄒玉娘道:「走,隨大哥一道去見秦大人。」
……
北風呼嚎,星月慘淡。
幽暗的蒼穹下,一支五六百人的軍隊正向著南方埋頭疾進,馬躍神情凝霜,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裴元紹策馬提刀,如影隨行跟在馬躍身後。
裴元紹終掩飾不住眉宇間的得意,仰天長笑三聲,朗聲說道:「哈哈哈,伯齊,等秦頡領著南陽兵在復陽拉開架勢,想誘出我們的六百伏兵時,我們的人卻早已經遠在百里之外,並且趁虛攻佔隨縣了,痛快,哈哈哈,真是痛快。」
黑暗中,馬躍森然一笑,事情豈止如此而已?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8:59:29
第三十四章 惡戰
平氏,秦頡大營。
剛剛發佈的軍令被臨時取消,秦頡再一次聚集了諸將議事,搖曳的燭光映著秦頡青白的臉色,無神的眸子裡有兩團小火苗正在幽幽燃燒。聽完鄒玉娘的敘述,諸將臉上都是一副心有餘悸的表情,只有鄒靖濃眉輕蹙,正陷入沉思。
秦頡的目光最終落在鄒靖臉上,問道:「子瑜,你意如何?」
鄒靖面有愧色,歎息道:「馬躍此人詭詐如狐,竟設下如此毒計,下官愚昧,險些置大人於死地,罪該萬死。」
秦頡擺手道:「此事錯不在你,委實是馬躍過於陰險。」
鄒靖道:「大人,所幸玉娘及時報信,助我等識破馬躍奸計,不如將計就計,命人喬妝大人引500軍入城,待流寇內應舉火,城北伏兵盡出殺入城內時,我南陽官軍三軍盡出、四面合圍、內外夾攻,則流寇幾成甕中之鱉矣。」
秦頡微微頷首,揮手示意黃忠諸將先行離去,獨留下鄒靖。
鄒靖發現秦頡神色有異,心頭不禁掠過一抹陰雲。
待黃忠等人盡皆離去,秦頡始幽幽一歎,說道:「子瑜,可曾發覺令妹有何異樣?」
鄒靖搖頭道:「下官實不曾發覺。」
秦頡皺眉道:「令妹步履蹣跚,花容淒婉且神情大異往時,本官猜度極可能已遭賊寇**,是以令妹所言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子瑜,這其中是否有詐?」
鄒靖聞言勃然色變,秦頡這是在暗示鄒玉娘可能通敵了!漢末時代的儒生,重名譽而輕生死,對家族個人的名節看的比什麼都重,鄒靖如何受得了秦頡這般猜疑,當時就作色道:「大人此言差矣,舍妹雖屬女流,卻也曾幼讀詩書,頗知禮義廉恥,斷不會做出此等通賊背節之事。」
秦頡表情尷尬,其實剛才那番話他說完就後悔了,見鄒靖反應如此激烈,只得訕訕解釋道:「本官別無他意,只恐令妹被賊人利用而已,子瑜休要多想。本官病勢日甚,深感力不從心,復陽戰事就拜託子瑜了。」
鄒靖拱手一揖,肅然道:「下官定不負大人所托。」
……
隨縣,地處南陽最南,緊鄰江夏。
南陽黃巾賊勢浩大之時,隨縣卻是賊蹤沓沓。隨縣縣令蒯良為官清廉,與民無犯,所以並不曾勞師動眾修緝城牆、加固武備。天子詔令至隨縣,蒯良下令徵召縣中精壯男子,得500壯丁,於農忙閒暇時勤勉操練,蔚然成軍。
流寇兵至,隨縣無險可守,蒯良夷然不懼,點起兵馬出城迎敵。
望著一隊隊官軍軍容整齊從城中開出,馬躍臉沉似水。
隨縣雖無城牆,也無護城河可以倚仗,但守城官軍的表現卻出乎馬躍的預料,看上去隨縣的官軍似乎要比復陽的官軍強悍許多。兵力上,隨縣官軍500餘人,流寇600來人,雙方相差無幾,看來今天要想攻佔隨縣,勢必會有一場惡戰,八百流寇也會付出不小的傷亡!
換作往日,馬躍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保存實力,帶著流寇繼續轉進,根本不給官軍正面決戰的機會,但是今天,馬躍決定和隨縣官軍來一場正面決戰!
八百流寇要想邁過官軍,蛻變成一支精銳之師,勢必要經歷一到兩次慘烈、殘酷的惡戰,馬躍不能一味地帶著他們四處流竄。馬躍需要一支虎狼之師,如果沒有一支虎狼之師做倚仗,就算馬躍算無遺策、料事如神,那也只能是紙上談兵。僅僅只是到處流竄,是無法將這伙流寇馴成虎狼之師的。這就像是一次成人洗禮,始終是要經歷的。
然而,慘烈的惡戰雖不能避免,惡戰的對手卻可以選擇,毫無疑問,隨縣官軍是最合適不過的對手。
現在,面對的敵人還不算強大,八百流寇還能從容應付,可一旦大漢帝國喘過氣來,一旦冀州黃巾被掃滅,屆時抽調精銳官軍鐵壁合圍、前來清剿,八百流寇還能像現在這樣從容自如嗎?面對西涼鐵騎碾碎一切的衝陣,白龍灘上死中求生的奇跡還能重演嗎?
當然不能!奇跡如果再發生第二次,那就不能再稱之為奇跡了。
時不我待,分秒必爭!
森然的寒芒從馬躍眸子裡浮起,馬躍策馬走到流寇陣前,倏然高舉右臂,軍陣騷亂的雜音頃刻間平息下來,四週一片肅殺,只有流寇們粗重的呼息聲還有遠處官軍那悠長綿遠的號子聲清晰可聞。
「弟兄們,精山一戰,近萬官軍四面圍困、水洩不通,連只耗子都逃不出去,可最後我們不還是逃了出來?不還是活得的好好的!我們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大把玩女人,官軍能奈我何!?」
「嗷~~」
流寇們轟然回應,氣勢高漲。
「老河溝一戰,南陽驍將黃忠,堪稱萬人敵,可照樣被我們殺得潰不成軍,落荒而逃,官軍不過如此!」
「嗷~~」
流寇們奮力揮舞手中鋼刀,狼嚎響應,氣勢越發高漲。
「牧馬坡一戰,那些懦弱的官軍就像綿羊一樣葡伏在我們腳下,懇求我們的饒恕,所謂的官軍,土雞瓦狗爾。」
「嗷嗚~~」
流寇們群情激憤,一個個眸子裡流露出灼熱的殺意,躍躍欲試。
馬躍以鋼刀虛指前方,厲聲喝道:「前方官軍,與彼等何異?弟兄們,握緊手中的鋼刀,挺直了胯下那根卵,斬軍奪帥,破敵屠城,當在今日,殺~~」
「殺!」
馬躍狼嚎一聲,撥轉馬頭,高舉鋼刀,向著隨縣官軍森冷的軍陣疾馳而去。
「殺!」
裴元紹虎嘯一聲,嗔目欲裂,沸騰的熱血激盪著心胸,緊緊跟著馬躍身後,奮勇向前。
「殺~~~~」
排山倒海般的吼聲中,六百流寇亡命向前,如決堤的滔滔洪流向著隨縣官軍席捲而來,那一片冰冷的鋼刀,映寒了荒蕪的曠野。
……
官軍陣前,蒯良心跳如鼓。
身後500壯丁雖然訓練有素,奈何從未曾經歷過沙場征戰,浴血廝殺,賊勢如此兇猛,不單出乎蒯良預料,更令500官軍心膽俱寒。這真是黃巾賊寇嗎?只曾聞,黃巾賊寇聚則萬人,卻多是烏合之眾,只需數百精兵就可擊而破之。可是眼前這支虎狼般衝殺過來的賊寇,真的是傳說中的黃巾賊寇嗎?
騷亂,像瘟疫一樣在軍陣中漫延,所有人惶然四顧,都擔心別人會偷偷溜走,把他獨自一人拋棄在戰場上送死,有人往後退卻了一小步,便立刻引發雪崩效應,更多的士兵跟著往後退縮,如果這股退縮的風潮不能及時扼止,最終就會演變成潰退,然後潰退會變成潰敗,最後潰敗會變成屠殺……
危急中,蒯良鏘然撥出寶劍,厲聲大喝道:「鎮靜,這不過是群烏合之眾,何懼之有?諸軍各歸本陣,殊死抗敵,違令者——斬立決!」
蒯良的當機立斷挽救了官軍,退縮和騷亂終於平息了,如虎似虎的賊寇已經潮水般衝殺過來,距離官軍軍陣只有百步之遙了。
蒯良深吸一口冷氣,厲聲喝道:「弓箭手準備~~」
百餘名官軍弓箭手手忙腳亂地從背上卸下長弓,又手忙腳亂地從箭壺中抽出羽箭搭於弦上……
「豎盾~~加快腳步,殺!」
流寇陣前,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森冷的寒焰,淒厲的吼聲壓過滾滾的腳步聲清晰地送進了每一名流寇的耳際,灼熱的殺機裹著沸騰的熱血,在每一名流寇的胸腔翻騰。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8:59:50
第三十五章 驃悍
「死!」
馬躍嗔目如裂,從馬背上彎下腰來,手中鋼刀在空中劃過一道森冷的弧線,衝著一名軍官的頸項飛斬而至。
軍官夷然不懼,虎吼一聲舉劍相迎。
「噹!」
清越的金鐵交鳴聲響徹雲霄,官軍的長劍承受不住如此劇烈的撞擊竟齊根而折,馬躍厚重的鋼刀餘勢猶疾,冰冷地從官軍肩膀上掃過,熱血激濺,官軍的一顆頭顱已經凌空飛起,雖身首異處眉目卻猶自猙獰,死死地盯著馬躍不放。
「呃啊~~」
淒厲的慘叫從地下傳來,馬躍不用低頭都知道,哪個倒霉的官軍已經被他的坐騎踩踏在了馬蹄下,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地送入他的耳際,他知道,這個官軍就算留下性命,也是生不如死了。
「吼呀~~」
「哇啦~~」
聲嘶力竭的嚎叫從左右兩側同時傳來,兩桿冰冷的長槍毒蛇般直取馬躍左右胸口,鋒利的槍尖已經近在咫尺!那是兩名精壯的官軍,臉上的表情極度扭曲,眸子裡閃爍著瘋狂的熱焰,與魔鬼無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呼!」
「呔!」
馬躍將鋼刀奮力擲出,雙手閃電般探出一把抓住了疾刺而至的槍尖,藉著坐騎狂野的衝擊,馬躍大喝一聲雙臂同時發力使勁往前一挑,手執槍桿兀自不肯鬆手的兩名官軍已經被凌空挑起,兩具百十斤的身軀就像兩柄瘋狂的重錘往後撞去,後繼的官軍頃刻倒下兩片。
「咴律律~~」
馬躍胯下的坐騎昂首一聲悲嘶,再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壓力,往前狠狠栽倒,將馬躍重重地甩了出去。人在空中,馬躍清晰地看到戰馬巨大的身軀已經整個翻轉過來,將三名官軍重重地壓在身下,又是清脆的骨骼碎裂聲響起……
呼嘯的寒風在耳際呼號,森冷的矛刃迷亂了馬躍的雙眼。
十幾支冰冷的長矛已經彙集成密集的死亡森林,靜靜地等待著馬躍從空中摔落,然後將他刺成蜂窩!馬躍甚至能夠看清每一名官軍臉上那猙獰的表情。
人在空中,無從借力無從躲避!
馬躍攥緊手裡的兩支長矛,並且將它們並在一起,現在這是他活命的唯一機會!
「嗷~」
馬躍狼嚎一聲,並在一起的兩桿長矛使勁下摜,韌勁十足的矛桿霎時彎成了弓形,在官軍長矛刺中馬躍之前,馬躍的長矛已經狠狠地摜在了一名官軍的背上。
一聲悶響,那名官軍當場吐血而亡,披著布甲的背部早已經血肉模糊。
藉著反震之力,馬躍龐大的身軀在空中艱難地往前又滑行數步,噗的跌落在冰冷的雪地上,冰冷泥濘的雪水無情地灌進了他的嘴裡,有耀眼的寒芒映入馬躍眼簾,驚抬頭,剛才奮力擲出的鋼刀正冰冷地插在雪地上,朔風中兀自顫抖不已。
馬躍翻身爬起,驚回首,流寇和官軍激戰正烈。
一名流寇腹部插著兩支折斷的長矛,一截腸子流淌在體外,猶自死戰不息,通紅的眸子裡正燃燒著野獸般的光芒,一名與之敵對的官軍心膽俱寒,被流寇雙刀合併,像剪刀一樣剪下了頭顱。
剪下官軍的頭顱,那流寇的腦袋也像霜打的茄子般耷拉下來,就此氣絕身亡。
一名官軍刀法純熟,一刀橫掃將一名流寇的雙腿齊根削去,可官軍還來不及興奮,那名流寇已經凶狠地撲了過來,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咽喉,官軍大駭,以刀瘋狂地戳捅流寇胸腹,霎時間流寇的胸腹已經一片模糊,卻猶自圓睜怒目,雙手死掐不放,有殷紅的血跡從他瞪裂的眼眶滑落,猙獰如鬼。
一名精壯官軍將一名流寇騎在胯下,雙手死死扼住了流寇的咽喉,正欲往死裡使勁,數支冰冷的長矛已經無情地戳穿了他寬闊的肩背,官軍雙眼猛然一瞪,一縷殷紅的鮮血已經從他的嘴角緩緩溢出,由此而始,家中妻兒將再也見不到他的歸去。
朔風呼嘯,捲起漫天碎雪,冰冷地拍打著蒯良的臉龐,蒯良的心就跟這冰雪一樣,冰涼冰涼……
敗了!官軍敗了!意然在幾乎同等兵力,正面對戰的情況下敗了,這……是真的嗎?蒯良眼前一陣陣發黑,怎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麼時候,黃巾賊寇變得如此強悍了?什麼時候,黃巾賊寇變得如此驃悍了?
馬躍將冰冷的鋼刀平壓在蒯良肩頭,回首殺場,戰火已熄,八百流寇完勝!
裴元紹拭去臉上那斑斑血跡,手提長刀走到馬躍跟前,馬躍森然一笑,沉聲道:「老裴,我們贏了!」
裴元紹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齒上赫然沾滿了血跡。
「我們贏了!」
馬躍振臂長嚎。
「贏了!」
裴元紹棄刀於地,雙手握緊成拳,跟著瘋狂地咆哮起來,因為用力過度連脖子上的青筋都根根凸了出來。
「贏了!」
「贏了!」
流寇們像火山噴發般咆哮起來,炸雷般的吶喊激盪在空寂的原野上空,經久不息。
流寇們狂亂不已,馬躍卻心沉似水,經此一戰,八百流寇將不再是原來的八百流寇,在血與火的洗禮中,他們已經茁壯成長,雖不足以與朱雋的百戰精兵相提並論,但和秦頡的南陽兵相比,卻已經是略勝一籌了。
……
復陽城東10里,鄒靖率領500官軍靜悄悄地埋伏在山谷裡。半天前,喬妝打扮的假「秦頡」已經領著500官兵開進了復陽城,黃忠、蔡瑁、魏和也各率1000兵馬分別去西、北、南三門外設伏了,但等城中火起,則四路伏兵齊出,將復陽圍個水洩不通。
然而,半天時間過去了,復陽城中卻平靜得跟一潭死水似的,毫無動靜。
「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聲中,兩名士兵已經抬著秦頡來到了鄒靖面前,秦頡病體虛弱,為了隱匿形跡又不能升火取暖,這會已經凍得臉色青紫,雖裹著兩層羊皮卻猶自顫抖不已。
「咳咳……子瑜,復陽城中可有動靜?」
鄒靖表情凝重地搖了搖頭,答道:「大人,尚無動靜。」
秦頡抬頭看了看昏暗的天空,皺眉道:「莫非八百流寇要等天黑之後始才發動?」
鄒靖道:「大人,不如發兵城北密林,將流寇伏兵驅出而後擊之?」
「不可。」秦頡搖頭道,「城北密林浩渺,急切間難知流寇確切藏身處,一旦行事不慎被八百流寇遁走,再欲追之難矣。」
秦頡話音方落,急促的馬蹄聲就驚碎了山谷的寧靜,一騎如飛已經從谷口衝了進來,鄒靖臉色一變,沉聲道:「大人,是文聘的探馬。」
「報~~」稍頃,探馬已經急馳而至,不及坐騎停穩就翻身落馬,仆地跪倒在秦頡軟榻之前,高喊道,「萬餘賊寇大軍從復陽往南前行約五十里,遂不再南行,於今日中午時分,賊寇大軍忽然自行崩潰。」
「什麼!?」鄒靖吃了一驚,「賊寇大軍自行崩潰了?」
探馬道:「回大人,賊寇大軍已經散成無數小股,一哄而散了。」
「這……」
鄒靖心頭一跳,突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馬躍挾裹百姓以為疑兵,目的只是想掩蓋八百流寇的真正動向,這本在鄒靖意料之中,可如今復陽伏兵未出,疑兵目的未達,如何就作鳥獸散了?莫非這其中另有玄機?
……
隨縣,此時已在八百流寇的鐵蹄下呻吟,流寇們雖然瘋狂,卻仍然恪守著不得禍害平民百姓的戒律,以鮮血和生命鑄起的的戒律,印象總是特別深刻。
裴元紹神色凝重地來到馬躍跟前,沉聲道:「伯齊,死了96個,重傷17個已然不救了,9個殘廢,還有一百多個輕傷,劉妍小妹正領著一幫弟兄在搶救。」
馬躍神情一黯,低聲道:「老裴,帶上人把陣亡的弟兄找個隱秘的地方埋了,做好標記,如果……將來有一天,我們還能殺回來,再給他們樹碑!」
「是!」
「照顧好受傷的,還有殘廢的,只要還有一口氣,就絕不能扔下不顧!」
「是!」
裴元紹答應一聲,眸子裡不經意間掠過一絲暖意。
「去吧。」
裴元紹領命去了,馬躍深深地吸了口冷氣,翹首望天,管亥……差不多也該前來隨縣跟大隊人馬匯合了吧。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00:15
第三十六章 中計也
中午時分,一桿大旗在隨縣城北迎風飄揚,上書「八百流寇」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旗下,馬躍提刀肅立,神情凝霜。一名流寇將牛角號從背上卸下湊到嘴裡,鼓著腮幫子使勁地吹將起來。
霎時間,沉重悠長的牛角號聲已經衝霄而起。
悠長的牛角號聲將流寇們從睡夢中驚醒,亂哄哄地從富戶大族的深宅大院裡竄了出來,奔向牛角號聲傳來的方向集結。雖然從前天晚上到昨天中午長途奔行了足足百餘里,昨天下午又在隨縣效外跟官軍狠狠幹了一仗,但畢竟都是些年輕的精壯漢子,經過半個晚上的放縱,到現在體力和精神就都差不多恢復了。
管亥的兩百來人完成任務之後也趕來匯合了,雖然疲憊不堪但他們已經沒有時間休整了,八百流寇必須馬上轉進,奔赴新的征途。
昨天下午攻克隨縣之後,馬躍並沒有全力追殺從隨縣逃走的官員士紳,這會兒隨縣淪陷的消息肯定已經傳到了復陽,想必秦頡等人都已經知道了,他們聞訊之後會有什麼反應?會如何應對?一絲猙獰的笑意在馬躍嘴角綻放,屆時,南陽兵想不被調動起來都困難。
就讓那些可憐的南陽兵來跟八百流寇比拚腳力吧,到時候只怕是按下葫蘆起了瓢,顧頭顧不了尾吧?
牛角號聲嘎然而止,亂哄哄的流寇軍陣突然間鴉雀無聲、落針可聞,一個個都把腰桿挺得筆直,炯炯有神的眼神直直地凝視前方。馬躍心中暗自點頭,令他感到欣喜的不單是這些流寇所展現出來的那股精氣神。
馬躍放眼望去,所有流寇都神情肅穆,除了肩上的乾糧袋和手中的武器,所有流寇身上再沒有任何多餘的雜物。很顯然,這伙曾經的農夫正在逐漸擺脫小農意識對他們根深蒂固的控制。
……
南陽軍忍饑挨餓在城外埋伏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亮,官兵們都快要凍僵的時候,復陽城中還是沒有任何動靜!鄒靖再也沉不住氣,譴快馬與城中官軍聯繫,回報說城中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官軍搜遍了整座復陽城,也未發現任何流寇的蹤跡。
激泠泠打了個冷顫,秦頡竟被嚴酷的寒氣生生凍醒,淒厲地咳嗽兩聲後,望著身邊眉目間儘是霜花的鄒靖問道:「子瑜,流寇可有動靜?」
鄒靖表情凝重地搖頭道:「大人,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秦頡色變道:「子瑜,會不會是我軍行動不懼被流寇所察覺,流寇不敢發動偷襲徑直遁走了?」
鄒靖搖頭道:「應該不會,密林四周已經遍佈探馬,附近山中也多有我軍喬妝獵人的耳目,如果有大隊流寇調動,勢必難逃眼線,早就有消息傳回了。」
秦頡皺眉道:「這就怪了。」
鄒靖沉吟道:「下官也覺的事非尋常,可一時間卻實在想不出來何處有異。」
兩人正驚疑間,又有兩騎探馬急馳而來,還隔著老遠就慌慌張張地喊了起來:「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秦頡心頭一跳,驚得彈身坐起,失聲道:「何故慌張?」
兩騎探馬奔及近前,其中一名騎士從馬背上翻了下來連滾帶爬趨近秦頡軟榻之前,帶著哭腔喊道:「秦大人,小的乃是隨縣縣尉張麾下一名屯長,八百流寇於昨日下午突然殺至,本縣官軍倉促應戰,不利,縣尉張大人陣亡,縣令蒯大人被俘,隨縣已然淪陷了。」
「啊!?」
鄒靖驚的目瞪口呆。
秦頡愣了兩秒鐘,原本灰黯的臉色驟然間變得潮紅,旋即張嘴噴出一口鮮血,大叫道:「中計也!中了馬躍聲東擊西之計也!子瑜誤我,子瑜誤我,子瑜誤我~~~」
秦頡大叫三聲,一頭昏厥在軟榻上。
「大人!」
鄒靖嚇了一跳,趕緊趨前一探,幸好秦頡仍有鼻息,這才心神稍定,起身向身邊的傳令兵道:「傳令,大軍即刻開撥,開進復陽城,再派快馬通知黃忠、蔡瑁、魏和三位將軍,即刻率軍入城!快去!」
三騎快馬如風捲殘雲,向著復陽城北、城西和城南去了,鄒靖卻一屁股頹然癱坐在雪地上,眼前一片昏暗,中計了,的確中計了,中了馬躍那奸賊的奸計了!小妹鄒玉娘雖未必背節事賊,卻肯定是被流寇利用了,她能從賊窩裡逃出來,這本身就是個破綻哪,早該知道,早該想到的呀!
想到痛處,鄒靖恨恨跺腳,悔得腸子都青了。
兩個時辰之後,復陽縣衙後堂。
秦頡終於幽幽醒轉,軟榻前,鄒靖垂頭喪氣,滿臉羞愧,蔡瑁、黃忠、魏和諸將,不是義憤填膺,就是神情淒惶,一個個都沒有了主意。
「啪!」
黃忠雙掌合擊,憤然道:「大人,請允許末將去將那小賤人擒來,當著諸位將軍的面一劍刺死!意敢串通賊寇誆騙官軍,誤我大事,實屬可恨,可恨!」
鄒靖神色一慘,未敢出言阻止,如果鄒玉娘真的坐實了背節通賊的罪名,不但她自己小命不保,只怕整個南陽鄒家都要跟著遭殃了!這可是夷滅九族的大罪呀,小妹呀小妹,鄒家只怕就要毀在你手上了。
秦頡虛弱地擺了擺手,幽幽地說道:「隨縣之失,乃是本官不察之過也,今事已至此,多言無益。八百流寇襲占隨縣之後,必然星夜南下、奔襲江夏而去,今我軍與之已然相隔百里之遙,追之不及,江夏兵又不知到了何處,局勢危矣。」
鄒靖長歎一聲,說道:「大人,今日之事靖本不該多說,可有一言卻不吐不快。」
秦頡冷幽幽地說道:「說吧。」
鄒靖道:「馬躍智計遠勝我等,八百流寇在他的統馭之下,已然不可與昔日黃巾賊寇同日而語,如此追剿恐不是辦法,若行事不慎恐反被流寇所趁,不如退兵據城而守,靜待流寇來攻,方為上策。」
秦頡冷冷地瞥了鄒靖一眼,陰聲道:「子瑜意欲本官速死否?」
鄒靖色變道:「大人何出此言?」
秦頡陰聲道:「今何老太爺尚在賊寇手中,大將軍不日當知消息,屆時朝堂震怒,子瑜何以救我?」
鄒靖啞口無言。
黃忠肅然道:「大人,末將願領一標軍馬效仿流寇輕裝疾進,誓死救回何老太爺,助大人將功折罪,躲過此劫。」
蔡瑁冷然道:「漢升記得老河溝之敗否?」
黃忠作色道:「此一時彼一時也!老河溝之敗,非戰之罪,實乃末將輕敵冒進犯了兵家之大忌,今末將已知馬躍厲害,斷不會重蹈覆轍。」
蔡瑁陰聲道:「那可難說。」
黃忠厲聲道:「大人,末將願立軍令狀,誓擒斬馬躍,救回何老太爺。」
黃忠和蔡瑁爭吵間,秦頡心中已然有了計較,長長地吸了口氣,低聲說道:「馬躍狡詐,只漢升一路人馬恐非敵手,諸將聽令!」
黃忠諸將昂首挺胸,雙手抱拳。
「以黃忠為主將,蔡瑁、魏和為副將,引軍3000輕裝疾進、星夜南下、奔襲隨縣,一旦探得流寇行蹤即死死咬住,待八百流寇糧盡兵疲,再一鼓作氣擊滅之,諸將當謹記,切不可於路分兵,以免給八百流寇以可趁之機。」
「遵命!」
黃忠、魏和朗聲應諾,蔡瑁則勉強拱了拱手。
秦頡道:「本官自引中軍1000坐鎮復陽,靜侯三位將軍捷報。」
黃忠森然道:「末將定不負將軍所托,定然斬得馬躍首級,救回何老太爺。」
秦頡揮了揮手,黃忠諸將轉身鏗然而去。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00:32
第三十七章 再佔復陽
隨縣北效,八百流寇已經集結完畢,不過現在只剩下不足700人了。
管亥森然道:「伯齊,現在秦頡的南陽兵已經被我們遠遠甩在復陽了,是不是就要殺奔江夏了?」
「不!」馬躍倏然搖頭,手指北方淡然道:「我們回師北上,再佔復陽!」
「什麼!回師北上?」管亥滿臉困惑,不解道,「那不是又要和秦頡的南陽兵迎面撞上了嗎?左右都是拼,幹嗎還要繞這麼一大圈,先累死累活跑來打隨縣,然後又累死累活兜回去打復陽?還不如當初就在復陽城和南陽兵干呢。」
裴元紹也急道:「是啊,伯齊,不能北上呀,昨天一場惡戰,已經損失了一百多生死弟兄了,如果再北上和秦頡的南陽兵硬拚,只怕這剩下的七百多號人也得全摞在復陽哪!」
馬躍詭異一笑,反問道:「誰說我們要和秦頡的南陽兵硬拚了?」
「呃,介個……」管亥呃然道,「秦頡的幾千南陽兵現在都在復陽,我們又回師北上再去打復陽,可不就是硬拚麼?」
裴元紹眨巴眨巴凶睛,也困惑道:「難不成秦頡會投降?不能吧,天底下哪有官軍投降賊寇的道理?」
「秦頡的幾千南陽兵現在的確還在復陽,可等我們殺回復陽的時候,只怕那幾千南陽兵就該出現在隨縣了,嘿嘿。」
馬躍臉上的微笑變得越發的詭異,令管亥和裴元紹這兩個頭腦簡單的莽漢都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管亥百思不得期解,忍不住問道:「這是為什麼?」
馬躍森然一笑,烏黑的眸子裡殺機畢露,沉聲道:「很簡單,南陽兵有不得不來的理由!因為秦頡之流的身家性命都捏在我的手上。何真是當朝大將軍何進的老子,秦頡如果不能救回何真,何進絕不會饒了他。現在,留給秦頡的時間是越來越少了,一旦何進知道老父被擄的消息,秦頡再想挽回就來不及了。」
管亥還是困惑,接著問道:「所以呢?」
馬躍冷然道:「所以,秦頡發現中了聲東擊西之計後,惱羞成怒之下一定會盡起南陽兵尾隨來追。秦頡以為我們只有南下江夏才有活路,我們卻偏偏殺個回馬槍,回師重占復陽,秦頡定然措手不及。」
裴元紹拍了一下額頭,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伯齊的意思是現在的復陽駐有幾千南陽兵,可等我們趕回去的時候,那裡又成了一座空城,對吧?」
馬躍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
復陽城,縣衙大堂。
天色已晚,黃忠領兵離去已然多時,秦頡正就著熊熊燃燒的火盤昏昏欲睡,忽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睜眼一瞧,卻是神色慌張的鄒靖急步而入。這幾天累日受驚,已讓秦頡成了驚弓之鳥,這會見鄒靖這般情狀,頓時激泠泠又打了個冷顫,極為緊張地問道:「子瑜,何……何事驚謊?」
鄒靖吸了口冷氣,平息一下慌亂的情緒,沉聲道:「大人,剛剛探馬回報,城北密林發現大隊賊寇!」
「什麼!?」
秦頡大吃一驚,呼吸又是一陣急促,險些又昏厥過去,鄒靖趕緊搶上前一把扶住,秦頡才險險沒有一頭栽進熊熊燃燒的火盤裡,否則的話,秦頡只怕就要成為大漢帝國有史以來頭一個栽進火盤裡被燒死的太守了。
好半天,秦頡才回過氣來,顫聲道:「八……八百流寇不是剛打下了隨縣,城北密林如……如何又有流寇出現?」
鄒靖道:「大人,馬躍的八百流寇確實在隨縣無疑,從隨縣逃出來的探馬曾給下官形容過賊寇首領的長相,屬馬躍無疑。」
「那城北密林如何又現大隊流寇?」
「大人,城北密林出現的流寇可能是從宛城潰逃下來的某一支黃巾賊寇吧,興許是聽說馬躍的八百流寇已經攻佔了復陽,故而不遠百里前來投奔。」
「唔……子瑜之言甚合吾意,此定是從宛城潰逃之賊寇無疑。」
秦頡心神遂定,只要城北密林中的流寇不是馬躍事先設下的伏兵,那就沒什麼好怕了,復陽雖只剩下1000南陽兵,可要對付區區數百黃巾殘兵卻是綽綽有餘了,更何況還有堅城可以憑據。
……
復陽城北密林,一支五六百人的黃巾賊正在過膝深的積雪裡艱難掙扎。
這伙黃巾賊多數衣衫襤褸、嘴唇乾裂、形容枯槁,大冬天裡連一身麻布單衣都穿不上,好多黃巾賊的身上已經長滿了凍瘡,有的走著走著就一頭栽倒在雪地裡,就此氣絕,有的實在太累一屁股坐下了,等同伴過去想要拉他起來的時候,卻發現早已經氣息沓然。
黃巾賊隊伍的最前頭,一名身材雄壯的大漢扛刀開路,自左肩至右肋斜裹一片白色麻布,一片污黑的血跡從麻布裡滲出,已然凍干,大漢同樣臉色蒼白,形容枯槁,不過精神不錯,兩眼炯炯有神,看得出來,是個鐵打的漢子。
「弟兄們,加把勁,走過這片密林前面就是復陽了,馬大頭領的八百流寇就在復陽城裡吃香喝辣呢。只要我們趕到那裡,看在大家同是黃巾,彼此曾是兄弟的份上,馬大頭領一定會分大夥一口吃的,勻大夥一身穿的。」
「弟兄們,千萬別坐下休息,堅持,一定要堅持住啊,坐下去就起不來了,一輩子就這麼交待在這冰天雪地裡了!」
「前面,就在前面,沒有幾里地了!香噴噴的肥肉,熱騰騰的美酒,還有溫暖的火塘,正等著我們呢,咬緊牙關,一會就到了!」
在大漢不遺餘力地鼓動和求生慾望的支撐下,黃巾賊們終於振作起來,加快了腳步。
……
夜幕再次降臨,籠罩著整片大地。
「停!」
馬躍烏黑的眸子裡凶光一閃,倏然高舉右臂,清厲的低喝蓋過了數百雙腳步踩在雪地上發出的清脆咯吱聲,清晰地送進了每一名流寇的耳際。馬躍身後,管亥和裴元紹同時警覺起來,極目遠眺,只見空曠的天穹下,北方的地平線上隱隱跳耀著幾點火光,嗚嗚的寒風中,似乎還夾雜有隱隱的馬嘶聲。
裴元紹凝聲道:「肯定是南陽兵!」
管亥翻身趴倒在地,扒開積雪將耳朵貼著地面凝神傾聽片刻,起身色變道:「三千人左右!」
馬躍凜然掠了管亥一眼,沉聲問道:「你怎麼知道只有三千人左右?」
管亥嘿嘿一笑,得意道:「這是咱老管的獨家本領!五里之內,一群老鼠跑過,咱都能聽出有多少隻。」
馬躍心頭掠過一片陰雲,沉聲問:「老管,你確定?」
管亥毫不猶豫道:「八九不離十!」
裴元紹似乎發覺了馬躍神情的異常,問道:「伯齊,怎麼了?」
馬躍皺眉道:「秦頡的南陽兵足有4000人,如果這裡只有3000人,那麼剩下的1000人呢?豈不是還在復陽城裡!」
管亥森然道:「一定是這樣了。」
裴元紹道:「伯齊,那還打不打復陽了?我們現在只有700不到,硬拚起來怕是佔不了上風哪。」
馬躍心中一聲歎息。
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人算不如天算。馬躍再能,也無法料到秦頡已經纏綿病榻,再不能隨軍出征了,所以留在了復陽,自然而然的,留守復陽的兵力也足有千人之多!如果南下大軍由秦頡自己率領,那麼留在復陽的兵馬絕不會超過500人。
馬躍陷入了兩難境地,沒想到秦頡這廝居然在復陽留下了足足1000人!就算八百流寇現在戰鬥力上要強於南陽兵,並且又是有心算無備,可留守復陽的南陽兵畢竟佔有壓倒性的兵力優勢,既便最後八百流寇能夠重占復陽,只怕也是慘勝,最後還剩下多少人?那後續的一系列惡仗靠誰去打?
就算最後能把秦頡的南陽兵徹底調動起來,令他們疲於奔命、忙中出錯,可如果馬躍手裡已經沒有了八百流寇,還拿什麼去擊敗他們?真是傷腦筋啊……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00:52
第三十八章 箭在弦上
管亥森然道:「伯齊,不如趁敵不備,先擊破這股南陽兵再說。」
管亥也真敢說,以區區七百流寇,竟然就想硬撼三千南陽官軍,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馬躍神色陰沉,凝聲道:「傳令,給馬匹上套,全軍開進左邊林子裡隱匿,任何人都不許說話,違令者斬立決!」
「遵命!」
管亥和裴元紹答應一聲,領命去了,旋即八百流寇就在夜色的掩護下躲進了左邊那片濃密的樹林裡,這時候,大雪下得更緊,只片刻功夫,八百流寇留在雪地上的腳印就漸漸地變淡了。
密林往東數里,寬闊平坦的官道上,黃忠正率領3000官軍連夜南下,因為認定了馬躍的八百流寇已經過了隨縣,早已經遠在百里之外,所以黃忠一味催軍疾進,根本就沒有派出探馬,於路查探敵情。事實上黃忠也不認為馬躍的八百流寇會掉頭北上在半路伏擊官軍,甚至黃忠還巴不得馬躍會這麼做。
火把幽暗的光芒照耀下,3000大軍像潮水一般漫過了官道,頃刻間已經將八百流寇留下的淡淡腳印淹沒,幾乎沒有人留意到這個細微的破綻。只有一名小兵發現了從官道轉向密林的那一片淺淺腳印,正咦了一聲想要停下來細看一番,軍官的馬鞭早已經不客氣地落到了他的背上。
「快走,小子,別想偷懶!」
小兵痛哼一聲,急忙加快腳步跟了上去,再沒心思去管那閒事。
官軍開過足足半個時辰之後,八百流寇才轉出密林重新上了官道,管亥凜然道:「伯齊,現在我們總可以打火把了嗎?摸黑趕路可真夠辛苦的,你瞧,好多弟兄都摔得鼻青臉腫了,馬也跛了十幾匹了。」
「不行!」馬躍乾脆利落地拒絕了管亥,森然道,「告訴弟兄們,摔斷了一條腿,就單腳跳著走,摔斷了兩條腿,就爬著去,如果連手也摔折了,那就用腦袋頂著去,一句話,就是不許打火把暴露目標!」
「遵命!」管亥厲聲吼道,「不許打火把暴露目標。」
裴元紹附和了一句,又小聲地問:「伯齊,啥叫目標?」
馬躍深吸一口冷氣,凜然道:「全軍開拔,奔襲……復陽!」
馬躍終於下定決心,正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開弓已經沒有回頭箭了,哪怕復陽留有2000官軍,他也得去碰碰運氣!這個時候,再想掉頭南下去江夏已經來不及了,一個不好還會落進南陽兵南北夾擊的包圍圈裡,那就徹底玩完了!
現在可不比精山的時候,精山一戰,秦頡和南陽兵過於輕敵才給了八百流寇以可趁之機,現在幾番較量下來,秦頡和南陽兵絕不會再犯這麼低級的錯誤了,一旦再被纏上,肯定是不死不休之局。
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出其不意打下復陽,徹底打暈秦頡和南陽兵,讓他們搞不清八百流寇竟究在哪裡,究竟有多少人,又究竟要去哪裡?然後等南陽兵從隨縣急急忙忙殺回復陽時,再出其不意南下奔襲江夏。
到了那時候,被虛虛實實徹底搞暈了頭的南陽兵將再無從判斷八百流寇的真正目的,將再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八百流寇絕塵而去。這……就是馬躍借鑒後世某偉人四渡赤水想出來的妙計,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先來來回回跑幾趟把敵人調動起來,然後一通亂拳暴打,等敵人被打暈了頭不知所措時,他早已經從容離去。
……
復陽城北,鄒靖高倨城樓之上。
鵝毛大雪下得正急,城樓上警戒守衛的士兵早已經成了一座座雪雕,鄒靖極目遠眺,只見零星的火把從北方的地平線上蜿蜒而來,隱隱夾雜著亂哄哄的人聲,有一支五百餘人的隊伍正向著復陽城艱難開來。
鄒靖眸子裡流露出冰冷的殺機,低聲道:「降下旌旗,熄滅火把!任何人不許出聲,沒有本官命令,亦不許放箭!」
鄒靖的命令流水般傳達下去,很快,旌旗降下,火把熄滅,北城樓上陷入了一片黑暗,從城外遠遠望去,就像是座死城,了無生氣。
……
周倉使勁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氣,絲絲涼意讓他燥熱難忍的胸腔變得舒服了些。
該殺千刀的管亥,自從上次和他火並重傷之後,這傷就一直未痊癒,後來帶著千多號弟兄拚死突出重圍,又只敢挑深山僻壤逃生,一直就沒能找到郎中治,現在……傷勢漸漸有惡化的趨勢。
幸好前面就是復陽了,劉妍就在馬躍軍中,她的醫術在南陽黃巾軍中可是頗有名氣的,就算他周倉和管亥往日有舊怨,但看在同時黃巾的份上,總不會見死不救吧?只可憐千餘生死兄弟,凍死的凍死,餓死的餓死,到現在已經只剩下五百多人了,那死掉的五百多兄弟是再活不過來了。
周倉回過頭來,火把的微光照著五百多條漢子,原本生龍活虎的弟兄們現在卻像一個個無家可歸的乞丐,形容狼狽,面有菜色,許多人衣不蔽體,在寒風和大雪中簌簌發抖,回想當初的風光,看看現在的淒慘,周倉眸子裡不由掠過一絲黯然。
周倉簡單的腦袋無法弄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幸好,復陽已經到了,到了復陽,就是到家了,就算馬躍不願收留他周倉,可身後這五百多號弟兄他總是會收留的吧。
周倉抬起頭來,向著暗沉沉的城樓大喊道:「城樓上的弟兄聽清了,我是南陽黃巾軍張大帥麾下牙將周倉,今率五百兄弟前來投奔,快去稟報馬躍大頭領,快快打開城門讓我們進去吧。」
「開城門吧,我餓,給點吃的吧。」
「行行好吧,我快凍死了,開門哪。」
周倉身後,五百多號黃巾殘兵紛紛圍將過來,聚集在城門吊橋下向著城樓上的守衛連聲哀求,一時間,哀嚎聲響成一片,那情景,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
城樓上,鄒靖卻是目光如刀,表情猙獰,突然鏘然抽出寶劍,厲聲喝道:「舉火,放箭!」
霎時間,城頭上火把通明,早就窩在女牆下嚴陣以待的數百名弓箭手長身而起,張弓如滿月,鋒利的羽箭已經對準了城樓下愕然不知所措的黃巾殘兵們,然後「嗡」「嗡」聲響成一片,數百支狼牙羽箭已經傾洩而下。
「呃啊~~」
「天哪,自己人都殺啊?」
「不要啊……」
「救命啊~~」
「我的眼睛,啊~」
淒厲的慘嚎聲從城樓下衝宵響起,霎時間就有百餘名毫無防備的黃巾賊寇倒在了箭雨之下,站在最前面身材高大的周倉儼然成了最好的靶子,十數支羽箭幾乎同時向他攢射而來,周倉奮力格擋,卻仍有兩支羽箭射穿了他的身體。
「官軍,天哪,城裡是官軍,不是我們的弟兄。」
「快撤,弟兄們,快撤,城上是官軍,不是自己人!」
終於有眼尖的黃巾賊發現了異樣,大喊著提醒同伴,還有口氣尚能動彈的黃巾殘兵們又像潮水般倒退回去。就在這個時候,復陽北門突然洞開,全裝慣帶,身披甲冑的鄒靖已經率先衝殺出來,鄒靖身後,五百南陽兵如影隨形,掩殺而至。
鄒靖這是趁人病、要人命,打定主意要全殲這伙黃巾殘兵,誓不欲放走一人了!一向自負智計的鄒靖在復陽被馬躍的八百流寇狠狠地算計了一回,這次逮住機會,終於要把胸中的這口惡氣給發洩出去了。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01:19
第三十九章 氣死我也
黑暗中,馬躍率八百流寇趕到復陽南門外,只見城頭上插著幾支幽幽燃燒的火把,十幾名負責守夜警戒的官軍士兵像木樁般杵在城樓上,眼睛無神地望著前方幽暗的虛空,另有一隊十餘人的巡邏隊正從百步之遙處緩緩開來。
與寂靜的南門相比,復陽城北卻是火光沖天,殺聲震野。
管亥森然道:「伯齊,城北有廝殺聲。」
裴元紹精神一振,奮然道:「莫非南陽兵自己打起來了?」
馬躍眸子裡厲芒一閃,沉聲道:「管他娘的怎麼回事,老裴吹號,老管率青州營準備奪城門!其餘弟兄,待城門一開,隨我殺進城去,只要看見穿紅袍(漢軍軍服,紅袍黑甲)的,一律亂刀砍死!」
裴元紹將一人多高的牛角號豎將起來,湊到嘴裡使勁吹奏起來,霎時間,嘹亮的牛角號聲響徹雲霄,先是三聲短而急促的,然後才是綿長不息的長音,因為連夜急趕已經疲憊不堪的流寇們聽到這牛角號聲,立刻打起精神,一個個眸子開始變得灼熱起來。
「青州營的弟兄們,上馬!」
黑暗中,管亥一聲大喝率先翻身上馬,100名從青州開始就跟著管亥的山賊舊部紛紛翻身上馬,緩緩舉起手裡的鋼刀,濃烈的殺機已經從他們的眸子裡流露出來,一個個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狼。
幾乎是裴元紹的號聲甫起,南門城樓上警戒的官軍就發覺了,正要吹號示警時,陡聽城牆根傳來一聲轟然巨響,連腳下的城牆都在微微顫抖,這聲音卻是來自城牆之內!城樓上的官軍吃了一驚,急轉到城牆內側,攀著女牆往下一看,只見底下城牆腳的一大片土磚已經垮塌下來,紛亂飛揚的塵土中,一夥四五十人的精壯漢子已經手提單刀衝殺出來,這伙漢子甫一殺出,就立刻兵分兩路,一路二十餘人直撲城門,另一路三十餘人已經順著登城梯,吶喊著向城樓上殺來。
「不好,城牆裡有伏兵!」城樓上,一名軍官淒厲地大吼起來,「快保護城門和吊橋,絕不能讓賊寇奪了城門和吊橋。」
軍官本能地意識到了危險,急忙提醒麾下那十幾名行將凍僵的士兵,同時又向遠處開過來的那隊巡邏兵求援,負責吹號的小兵早將牛角號湊到嘴裡,使勁地吹將起來,一時間,城樓上的牛角號聲和城下的號聲交織成一片。
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如果襲擊來自城外,憑這十幾號官軍雖然無法守住城池,卻足以堅持到援軍到來,敵軍要想越過護城河,再架起雲梯向城牆發起大規模的攻擊,少說也得半個時辰的時間,可守軍軍營距離城門只有百步之遙,只要城樓上號聲一響,不需要一盞茶的功夫,大量守軍就能聞訊趕到。
可如果襲擊來自城內,情況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城牆和護城河,用於抵抗外來的進攻,能夠發揮很大的作用,可如果用來抵抗內部的攻擊,卻僅僅是聊勝於無。
從城牆裡突然殺出的伏兵,赫然正是毛三、牛四率領的青州山賊舊部。早在馬躍率領流寇主力離開復陽之前,就強迫百餘名官軍俘虜在南門城牆根偷偷挖好了這個藏兵洞,然後把這伙凶悍的流寇砌進了城牆裡頭,約好三短一長牛角號響過後,立刻破牆而出,奪取城門,迎接大軍入城。
那百餘官軍俘虜在完成使命之後,立刻被馬躍處死,所以,連管亥和裴元紹都不知道馬躍還留下了這麼一支伏兵。
秦頡和鄒靖為了把這伙內應找出來,幾乎翻遍了城內的每一寸地面,甚至連每一戶居民的地窯都沒有放過,卻愣是沒有任何發現!兩人怎麼也沒有想到,馬躍竟敢把伏兵藏在城牆裡,這可真應了那句老話了,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官軍的拚死守護並沒有為守城官軍爭取到多少時間,不到片刻功夫,沉重的城門已經嘎吱嘎吱的打了開來,高高懸起的吊橋也緩緩降下。
「殺!」
管亥大喝一聲,將長刀一引,不等吊橋落地就策馬衝了上去,率先入城。等守軍軍營裡的官軍反應過來,衝出軍營亂哄哄地向城門殺過來的時候,200騎青州流寇已經漫捲成無可阻擋的鐵流,帶著席捲一切的聲勢碾壓過來……
……
復陽城北,當那三短一長,極其詭異的號聲響起時,鄒靖率500官軍剛剛出城3里,那伙疲憊不堪的黃巾賊寇已成強弩之末,逃跑的速度根本就及不上官軍追殺的速度,鄒靖相信,只需要半個時辰,他就能殺盡這伙賊寇,一掃胸中這口惡氣。
但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復陽城的另一端號角驟起!
鄒靖心頭咚的一跳,倏然升起一抹陰雲,尤其是當官軍的號角聲緊接著響起時,鄒靖更是大吃一驚!官軍的號角聲愈吹愈急,鄒靖也變得越來越心驚,當下再也顧不得追殺四散而逃的賊寇了,在馬背上厲聲大喝道:「停止追擊,全軍回城!」
……
周倉本就重傷未癒,現在又添幾處箭傷,一條大腿還被射了個對穿,連番重創之下實力大減,這會正被三個官軍小兵打得左支右絀、險象環生,想到悲愴處,周倉忍不住仰天長嘯,真是虎落平陽遭犬欺啊,換作平時,這三個小兵還不夠他一刀砍的,可是現在,他卻隨時都可能被他們砍掉腦袋。
周倉悲愴莫明,正想奮起餘力、拼著身首異處也要將這三名可惡的小兵斬殺時,只聽官軍主將一聲令下,像惡狼般死纏不放的官軍立刻就像潮水般退走了,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已經和拚命逃跑的黃巾賊拉開了數十步的距離。
「呃,這個……」
周倉一刀劈空,收勢不住差點一頭栽倒在雪地裡,勉強站住身形後定定地望著退走的官軍,一時間疑在夢中,難道官軍良心發現了?不能啊,官軍遇見黃巾,歷來都是斬盡殺絕的,絕不可能留有餘地呀。
再一凝神細聽,周倉立刻雙眼一亮,只聽見復陽城的另一邊隱隱有殺聲傳來,莫非復陽南門遇襲,所以官軍急忙退兵回救去了?那會是誰在攻城?莫非……是馬躍大頭領的八百流寇殺回來了?是了,一定是了!
想到這裡,周倉不禁精神一振,厲聲喝道:「弟兄們,別逃啦,馬躍大頭領帶著八百流寇殺回來了!大伙都快別逃了,追著官軍的屁股殺進城去呀,殺~~」
……
復陽縣衙,後堂。
秦頡突然從噩夢中驚醒,火盤裡熊熊燃燒的烈火竟不能溫暖他那顆冰冷的心臟,秦頡感到渾身如墮冰窟,幾乎快要凍僵了,深深地吸了口熱氣,秦頡以沙啞的聲音嘶吼道:「來人,快來人……」
一名隨軍小吏匆匆跑了進來,恭敬地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秦頡問道:「外面何處號角聲?」
小吏笑道:「大人不必驚慌,鄒大人正在北門外率軍追殺賊寇殘兵呢。」
「呼,緣來如此。」
秦頡長長地舒了口氣,心神方定,陡聽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並且迅速由遠及近,然後房門被人一把重重推開,文聘已經大步而入,年輕英俊的臉上滿是驚急之色。
「姐夫不好了!八百流寇已然奪了南門,殺奔縣衙而來了!」
「什麼!」秦頡大病之身,竟然也驚得站了起來,失聲道,「八百流寇!?」
「是的,姐夫,就是八百流寇!我看見那桿大旗了。」
秦頡圓睜雙眼,厲聲喝問道:「八百流寇怎會到了復陽!又是如何奪了南門的?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秦頡連問三個怎麼可能,足見他心中是何等吃驚。
文聘道:「馬躍在城牆裡藏有伏兵!號角一起,伏兵盡出,守城官軍寡不敵眾呀,等大隊官軍從軍營殺出時,八百流寇早已經奪了南門殺進城來了!」
「真有伏兵?真有伏兵!伏兵竟藏在城牆裡!好個馬躍,好個馬躍!咕咕咕……」秦頡神色怪異,喉嚨底下忽然響起一陣怪響,旋即臉色變得赤紅,仰天噴出一逢血霧,高喊道,「氣死我也!」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02:34
第四十章 奔襲宛城
「嗷吼~~」
管亥一聲虎吼,手中長刀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猛劈而下,將一名試圖頑抗的官軍屯將斬殺當場,爾後嗔目欲裂,厲聲大吼道:「放下兵器!」
「放下兵器!」
目睹管亥如此聲勢,周倉渾然不顧身負重傷,跟著振臂怒嚎,甚至連蓬亂的頭髮都根根豎起,狀極猙獰。
「放下兵器!」
「放下兵器!」
從長街兩端蜂擁而至的八百流寇與黃巾殘兵將鄒靖和數百官軍團團圍住,聲嘶力竭地揮舞著手中鋼刀,狼嚎響應。重重圍困中,鄒靖臉色蒼白,目光散亂,臉上一片血污,早已經沒了平時儒雅的氣度。鄒靖身邊,數百南陽兵個個體如篩糠、心膽俱寒,以前的綿羊現在變成惡狼了,世道真的變了。
敗了,又一次敗了!
中計了,又一次中計了!
馬躍,該死的馬躍,鄒靖猛地感到眼前一陣發黑,氣血翻湧下一頭從馬背上栽落下來。
「噹!」
鄒靖人未落地,手中的寶劍率先著地,撞在堅硬的青石板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眼巴巴等著主將下令的官軍將士們長出一口氣,然後忙不迭地扔掉了手中兵刃。
贏了,終於贏了!周倉長長地舒了口氣,驟然感到眼前一陣發黑,早已經不堪摧殘的身軀立刻就像散了架一般軟癱下來,雙腿一軟僕的一聲栽倒在地。一名黃巾賊寇搶上前來想扶起周倉,可他才往前邁了一步,也跟著仆倒在地,一縷污血順著他的嘴角緩緩沁出,濡紅了地面,原本明亮的眸子頃刻間黯淡下來,永遠地失去了光彩……
「噗噗~~」
身軀倒地的聲音相繼響起,堵住長街北端的300多黃巾殘兵們倒有一多半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八百流寇後陣,馬躍深沉的眸子裡倏然掠過一絲異樣的厲色,多好的漢子啊!這些鐵打的漢子!他們沒有死在官軍的刀兵下,卻是死於飢寒交迫呀!猛然轉過身來,馬躍森然盯著劉妍,眸子裡的眼神比冰冷的虛空還要寒冷。
「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救活這些弟兄!」
……
復陽城外,年輕的文聘正催馬往南疾行,當火光沖天的復陽城堪堪就要隱入夜色,與黑暗的天穹融為一體時,文聘倏然勒馬回頭,明亮的黑眸裡流露出一絲淒惶,三分不甘和六分仇恨。
殺出重圍前,鄒靖最後的咆哮仍在他的耳際迴盪。
「快!快殺出城去,去隨縣找黃忠將軍,命他領軍回救復陽!」
復陽,我文聘還會回來的。
姐夫,文聘發誓,一定要把你從八百流寇手中救回來。
馬躍,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文聘要親手斬下你的首級!
「駕!」
文聘狠狠一鞭抽在馬股上,坐騎吃痛,咴律律長嘶一聲,放開四蹄往南狂奔,不一會,一人一騎就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
「彭!」
管亥飛起一腳,將緊閉的房門重重踹開,躲在門後偷窺的門下小吏躲避不及,被彈開的門扉撞得當場倒飛出去,一頭撞在身後石牆上,只聽噗的一聲,一顆腦袋已經像西瓜般碎裂開來,紅白之物濺了一牆。
馬躍站在管亥身後遊目望去,只見屋裡火塘燃的正旺,站在門外都能感到熊熊暖意,緊挨著火塘放著一張軟榻,軟榻上仰臥一人,雙眼圓睜,表情猙獰,熊熊的火焰映在他那雙幽黑的瞳孔裡,竟然像鬼火一般駭人。
「秦頡!」
馬躍霎時瞪大了兩眼,竟然是秦頡!早在追隨劉辟攻略棘陽失利時,馬躍就認得秦頡了,當時秦頡就站在棘陽城頭上,對著劉辟一通臭罵,竟把劉辟罵的當場吐血,從那時候起,馬躍就記得秦頡的模樣了。
秦頡竟在復陽,難怪他竟在復陽留了整整1000兵馬,緣來如此!
管亥大步走進屋裡,一腳踹在秦頡的襠部,秦頡的身體彈了彈,硬梆梆的像根木頭,已經毫無生氣。
「伯齊,死透了!」
「死了!?」
馬躍再次愕然,緩步走到秦頡軟榻之前,只見秦頡嘴角兀自掛著一縷污血,身上蓋的絲被上,還有地上,胸口上都是一片殷紅,血跡猶未乾透,看樣子,竟然是急火攻心、吐血而死的。逐漸的,馬躍蹙緊的眉頭開始放鬆,一抹陰冷的微笑開始在馬躍的嘴角凝結,馬躍轉向管亥,沉聲道:「老管,可知道他是誰嗎?」
管亥卻不認得秦頡,問道:「是誰?」
馬躍冷笑道:「此人便是南陽兵的統帥,南陽太守——秦頡!」
「什麼,他就是南陽太守秦頡!?」
管亥雙眸一厲,鏘然拔出佩劍意欲割下秦頡頭顱解恨,這個劊子手,不知道多少黃巾弟兄被他削掉了腦袋,今天就算死透了,也要梟其首級替死難的弟兄們出一口惡氣。
「老管且慢!」馬躍一把拉住管亥的胳膊,森然道,「不忙梟首,留著他的全屍,我自有妙用!」
「留他全屍有鳥用?」
「襲取宛城,非他不可。」
「哦,留著他是要襲取宛城啊?」管亥嘀咕了一聲,幾秒鐘後才反應過來,直勾勾地瞪著馬躍,驚問道,「啥?伯齊你說啥?襲……襲取宛城?你是說,我們八百流寇接下來還要去攻打宛城?」
「對,接下來我們還要去攻打宛城!」馬躍森然道,「而且一定會打下來!」
管亥凜然,馬躍所說的話委實過於駭人,想當初,張曼成攜數十萬黃巾圍攻宛城,費時數月,傷亡部眾十萬計,才攻陷宛城,現在馬躍手下只有區區八百流寇,竟然就想去攻打宛城,而且還自信一定能攻克!?
可是,自從追隨馬躍成為一名流寇以來,馬躍已經帶給管亥太多的不可思議了。許多事情在管亥這顆簡單的腦袋想來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可最終不照樣被馬躍做到了?就說這一次,管亥和裴元紹都覺的不可能打下復陽,因為南陽兵不但有堅城可守,而且還佔據兵力上的優勢,可馬躍最終不還是做到了?
只要是馬躍說過的話,還沒有他做不到的!管亥深深地凝視著馬躍,只感到體內的熱血一陣陣地沸騰,一種強烈的感覺在他的胸際猛烈地翻騰,亢奮起來直恨不得將世界都翻了過來,把整個大漢帝國都踩在腳下……
馬躍臉色陰沉,目光如炯遙望北方,凜冽的寒風吹打在他的身上,整個身影凝固得就像一顆千年的蒼勁古松。只憑八百流寇就想襲取宛城,這聽起來的確有些瘋狂,但馬躍卻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絕非心血來潮、頭腦發熱!常言道,小石頭也有砸碎大瓦缸的時候,八百流寇雖然人少,可沒準有朝一日還能打下洛陽城呢。將來的事情又有誰能預知,又有誰敢預言?一切只看因緣際會、因勢利導罷了。
馬躍如此自信能襲取宛城,自然是有原因的。
首先,宛城防備空虛!
朱雋大軍已然北上冀州,叛賊韓忠所部又被屠殺殆盡,秦頡麾下的南陽兵總共不過六千餘人,三千被黃忠帶去隨縣,留在復陽的一千已然全軍崩潰,最後還剩下兩千餘人,不但要駐守宛城,還要分兵把守棘陽、育陽諸縣,幾處分攤下來,宛城還能剩下多少兵馬?最多一千人而已!
其次,馬躍手中還有秦頡這張王牌!秦頡雖然已經死透,可眼下知道死訊的人還沒有幾個,如果這時候,突然有一支全軍縞素的官軍扶著秦頡的靈柩返回宛城,就算護靈的官軍陌生,可秦頡的屍體卻是真的,守城官軍是開城迎接還是拒之城外?
可憐秦頡,死了都還要被人利用一次,不知道泉下有知是否會氣得生生活過來,然後再死上一次?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02:49
第四十一章 一夥亡命之徒
「殼殼殼。」
劉妍輕輕敲響了房門。
「誰?」
屋裡傳來馬躍冰冷的聲音,就跟天上紛紛揚揚往下落的雪花一樣,直冷入骨髓。
劉妍輕輕推開虛掩的房門,只見馬躍正伏案而座,平時慣使刀兵的右手卻執著一支毛筆,正在一方潔白的布帛上比劃,卻遲遲未能落筆。
馬躍冷然掠了劉妍一眼,沉聲問道:「什麼事?」
劉妍芳容慘然,自從上次偷偷放走鄒玉娘之後,馬躍對她的態度變得是越發惡劣了,如果不是因為劉妍是八百流寇中唯一懂醫術的人,馬躍只怕連正眼都不會瞧她一下,難道自己就真的這麼討人嫌麼?這個鐵石心腸的男人,他的心究竟是怎麼鑄成的?
劉妍抿緊櫻唇,眼角盈盈欲滴,低聲說道:「城裡幾家藥鋪的藥材……已經用完了。」
馬躍眉頭一皺,沉聲問道:「還缺多少?人救的怎麼樣了?」
劉妍垂下頭來,有兩粒晶瑩的淚珠從她的臉頰上悄然滑落,低聲答道:「能救的都已經救活了,剩下的……都沒救了。」
馬躍的眸子裡霎時掠過一絲寒芒,霍然抬起頭來,冷冰冰地盯著劉妍。
劉妍雖然低著頭,卻仍能感受到馬躍那副冰冷的眸子,霎時間整個人如墮冰窟,退下兩步吶吶地答道:「我……我已經盡力了。」
馬躍眸子裡的冰冷逐漸淡去,旋即悶哼了一聲
劉妍猶豫了片刻,終於鼓起勇氣說道:「馬躍,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馬躍臉上流露出一絲不耐,皺眉問道:「什麼事?」
「能不能讓鄒玉娘給我打下手?我一個人要照顧那麼多傷兵,忙不過來。」
馬躍再次霍然轉身,冷冷地盯著劉妍,這次劉妍卻不再迴避馬躍冰冷的目光,而是勇敢地正視馬躍,澄澈的眸子裡流露出一點純真,兩絲善良,還有七分堅毅。
馬躍沉聲道:「鄒玉娘不是讓你給放走了嗎?」
劉妍再勇敢地說道:「我已經什麼都知道了,上次你……玉娘妹妹,是故意那樣做的,你早知道我會放走玉娘妹子,玉娘妹子也會把你故意透露的軍情告訴官軍,所以官軍才會中了計,官軍中計後就把玉娘妹子下在了大牢裡,就在復陽。」
馬躍心中一歎,嘴上卻是一聲悶哼。
劉妍低聲道:「馬躍,就讓玉娘妹子給我打下手,好嗎?」
「那是你的事。」
馬躍低下頭來,再次握筆做沉思狀,不再理會劉妍,劉妍一愕,旋即省悟馬躍這是答應她了,頓時芳心竊喜,心忖馬躍究竟不是鐵石心腸,還是答應她了,當時就眉目含笑,蓮步輕快地奔縣衙大牢去了。
……
縣衙大牢。
何真使勁地捶著自己的腰板,連連歎息道:「痛煞老夫,痛煞老夫也!」
老傢伙魚肉鄉里、驕生慣養的日子過慣了,如何受得了這等行軍之苦?為了不讓何真累死,馬躍還特意撥了一匹馬給他騎,可何真畢竟年老體衰,這幾百里路顛簸下來,身子骨早就吃不消了。
邊上,復陽縣令陳震一邊使勁地揉著自己的小腿,一邊心裡憤憤不平地忖道,你有馬騎還叫啥苦?沒看我這讀書人還跟著那些流寇跑了幾百里路嗎?哎喲,這腿真是跟石頭一般硬了,啥時候受過這等苦喲?
李嚴畢竟武人出身,蒯良也是年富力強,雖然也累個半死,可這會已經緩過氣來,還有心思在一邊聊天攀交情。
「原來足下便是李嚴李正方?聞名已久,失敬失敬。」
「子柔兄乃是江夏大才,嚴實不敢當哪。」
「唉,說甚大才,隨縣一戰還不是當了八百流寇的俘虜!」
李嚴苦笑道:「在下還不是一樣。」
蒯良搖頭道:「至今我都未弄明白,隨縣一戰如何會敗在八百流寇手下?」
李嚴拍手道:「牧馬坡一戰,在下還不是敗的稀里糊塗?古今兵法,從未有記載用兵如馬躍者,無從考證,無從考證哪!」
「行了,都別吵了,馬上起來,準備集合!」
李嚴話音方落,一聲炸雷般的斷喝陡然從牢外響起,生生打斷了兩人的交談,兩人相視苦笑,知道又要開始新的奔波了,這個馬躍不但用兵如鬼,折騰起人來也像個惡鬼呀,只可惜是個流寇,要是出身士族肯為朝廷效力,那該有多好。
……
縣衙堂前,庭院裡。
周倉的三百多黃巾殘兵已經迎著獵獵寒風列陣完畢,原本的千多號人,一路上有凍死的,有餓死的,有在復陽城下被射殺的,也有昨夜死於混戰的、傷重不治的,總之,現在就剩下這麼三百多號人了,並且大多帶著傷。
不過,大浪淘汰,去掉都是些渣渣,剩下的卻都是些金子。別看這三百多人大多帶著傷,一個個精氣神卻挺足,想想也是,能夠好幾天不吃不喝,缺衣少穿,又扛著大雪,冒著零下十幾度的嚴寒,長途跋涉數百里,然後又熬過兩場廝殺,最終活下來,多不容易?那簡直就是一次煉獄般的選拔哪!
馬躍神情凜然,緩步走到一名柱著木拐的黃巾兵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問:「叫啥名字?」
「牛犢子!」
「嗯,不錯!像頭牛犢子。」馬躍捶了捶牛犢子的腰板,森然道,「雖然少了個腳掌,可只要往馬背上一騎,還是鐵骨錚錚一條漢子!」
馬躍的目光越過牛犢子落在一名獨臂黃巾臉上,獨臂黃巾不等馬躍問話搶先說道:「我叫大黑!」
馬躍嘿嘿一笑,頷首道:「長的是黑了點,還少了只胳膊,不過,是個男人有根卵,就算沒了雙手雙腳,就算只剩根雞巴,也照樣能夠戳死人!」
不單三百多黃巾兵哄然大笑,就是對面的八百流寇也跟著鼓噪起來,庭院裡的聲勢霎時變得熱烈起來,馬躍趁勢跳到台階上,握手成拳厲聲大喝道:「從宛城下來的黃巾弟兄們,你們……都是好樣的!」
黃巾兵和流寇們的哄笑聲嘎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霎時聚焦在了馬躍臉上。
馬躍凜然掃視一周,森然道:「沒人能夠不吃不喝,缺衣少穿還要冒著冰雪嚴寒走過幾百里山路,還有力氣跟官軍廝殺,我馬躍就做不到。可是,你們卻做到了!所以,我馬躍佩服你們,你們是真男人,真漢子,是鐵打的漢子!」
三百餘黃巾兵紛紛目露激盪之色。
「拍拍你們的胸脯,這世上還有什麼你們做不到的?哪怕天塌下來,我相信你們都能用肩膀頂回去!」
黃巾兵的眼神開始變得灼熱起來,一個個感到心中有股烈火在熊熊燃燒,這個馬大頭領,他說的話就像是一顆火星,狠狠地扔進了他們心中窩藏的那堆乾柴裡,霎時就點燃了他們心中那團原始的烈火。
「我馬躍,一介流寇,兩邊肩膀頂個腦袋,沒什麼別的本事,就會殺殺官軍,搶搶糧食,有酒的時候喝酒,有肉的時候吃肉,沒酒沒肉的時候就只好忍饑挨餓!要是將來發跡了,還打算娶上十個八個貌美如花的小老婆!」
黃巾兵們哄然,誰不想過這樣的日子?
「我馬躍敬佩你們這樣的真男人,鐵漢子,你們要是想離開,我絕不留難!你們要是願意跟著我當流寇,我們八百流寇敞開雙臂歡迎!我馬躍對天盟誓,絕不把你們當外人看,有我馬躍一口肉吃,就絕不讓弟兄們喝湯。」
「還有什麼說的,咱周倉這條命是馬大頭領給的,從今天開始,這兩百來斤肉就賣給馬大頭領了,刀山油鍋、水裡火起,只要馬大頭領一聲令下,周倉要是皺一皺眉頭,就他娘的狗卵子養的。」
經過一晚上的救治、調養,硬漢周倉居然奇跡般地站了起來。
「對,周將軍說的對,我們這條命都是馬大頭領給的,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聽馬大頭領的。」
黃巾兵們紛紛響應,真是一夥亡命之徒,被馬躍幾句話一煸,竟然沒有一個願意離去。
「好!」馬躍大喝一聲,森然道,「既然這樣,那從現在開始,大伙都是兄弟了,既然是兄弟,那我可就要一視同仁了!我不管你們身上是否帶傷,是否走的了路,是男人就別叫苦,別找理由裝熊!馬上收拾行裝,全軍立即開拔,目標……宛城!」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03:38
第四十二章 奪城
朔風如刀,一支全軍縞素的隊伍出現在宛城東門外。
十六名精壯漢子抬著一口尚未合蓋的沉重棺木,向著宛城一步一步捱來,鄒靖臉色蒼白,單手扶在棺木上,躑躅而行,鄒靖身後,凶神惡煞般的周倉正虎視眈眈,只要鄒靖稍有異動就立刻拔刀將他斬首當場。
並非所有人都能視死如歸,李嚴是一個,可鄒靖不是,面對死亡的威脅,鄒靖選擇了屈伏。
「號嗚~~」
「咚咚~~」
宛城城樓上響起了低沉嘹亮的示警號聲,緊接著又響起了激越的鼓聲,盞茶功夫之後,宛城東門大開,一隊全副武裝的精銳官軍呼喇喇從城中湧了出來,然後迅速向兩翼展開,成雁翅包抄過來,將護靈的軍隊團團圍在中央。
一員官軍武將雄赳赳地策馬上前,厲聲大喝道:「某乃南陽都尉張勳,來者通名!」
周倉悶哼一聲,鄒靖只得歎息一聲,抬起頭來說道:「張大人可還識得下官?」
張勳目光一厲,待看清是鄒靖時,頓時訝然道:「原來是育陽縣尉鄒靖鄒大人,大人及軍士盡著縞素,卻不知為何?」
鄒靖道:「張大人有所不知,秦大人……已然歸天了。」
「什麼!?」張勳大吃一驚,失聲道,「秦大人歸天了?」
鄒靖神情慘然,今遭流寇挾迫,做出這等背棄朝廷的事來,將來不知道還要招來何等罪罰,不由黯然神傷,眼睛裡竟然淌下兩行清淚來。張勳見鄒靖神色哀傷、不似有假,急策馬向前,翹首往棺木中張望一眼,果見一人臉色慘白躺於棺中,生機已絕,張勳看的真切,不是秦頡還有誰來?張勳當時就臉色劇變,僕的翻身落馬,哀嚎痛哭起來。
「大人,大人哪……」
張勳身後,數百官軍紛紛跪落雪地、哀嚎聲響成一片。
鄒靖上前一步,周倉如影隨形緊緊相護,鄒靖無奈只得放棄借扶起張勳時示警的打算,歎息道:「張大人節哀,請先回城召集文武官員,出城迎接大人靈柩回城。」
張勳乾嚎著站起身來,向鄒靖道:「鄒大人且稍待,本官這便回城去召集文武官員。」
話落,張勳翻身上馬,向著城裡疾馳而去,周圍虎視眈眈的數百精銳南陽兵也潮水般退回了城裡。
宛城城東五里,有一片樹林,兩隻驚鳥突然撲翅著從林中飛起,驚落漫天碎雪。
密林外沿,管亥滿臉凝霜,手握長刀肅立一顆蒼松下之,鷹隼一般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前方的宛城,但等周倉屠盡宛城文武官員、佔據了東門,周倉就將率領200騎旋風般殺出,以雷霆萬鈞之勢蕩平城中守軍,以迎接馬躍大軍到來。
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城中遙遙傳來亂哄哄的嚎啕聲,在都尉張勳及郡丞的率領下,留守南陽的大小文武官員,排成整齊的兩行,從東門裡緩緩而出,一邊哭一邊向秦頡的靈柩迎了上來,堪堪就哭到了秦頡的靈柩跟前。
「噹!」
周倉將雙刀從背上解下,狠狠互擊發出一聲清越的金鐵交鳴聲,旋即周倉那淒厲的嘶吼聲響徹雲霄。
「弟兄們,殺狗官、奪城池啊!」
「噗!」
周倉雙刀翻飛,如剪而至,可憐站在最前面的南陽郡丞一介文官,猝不及防之下早被剪下人頭,旁邊的張勳見狀大吃一驚,情知不妙,既不敢應戰,也不敢回城,向著城北徑直落荒而逃!周倉奉了馬躍之命,旨在宛城城池,當下也不追趕,揮軍向著宛城東門掩殺過來。
只片刻功夫,除了落荒而逃的張勳之外,毫無防備的宛城文武官員盡皆被斬殺殆盡,周倉又領著這伙如狼似虎的流寇衝過吊橋,殺進了城門,可憐守城的官軍根本沒有料到會發生如此巨變,兩下裡距離又近,如何反應得及?
等城裡的官軍亂哄哄地趕到增援的時候,周倉的三百來人早已經像釘子般牢牢地釘在了宛城東門,留守宛城的大小武官大多已被斬殺,失去了有效統馭的南陽兵戰力十不存三,雖然人多勢眾,卻很難對周倉的三百來人構成實質性的威脅了。
守城官軍發起了幾波亂哄哄的反撲,皆被周倉率軍擊退,而這時候,管亥的青州營鐵騎瞬息殺至,像滾滾鐵流向著宛城碾壓過來,隆隆的蹄聲驟然間響徹雲霄,天地間再無一絲別的聲響,官軍們駭然相顧,盡皆驚恐萬狀,他們分明感到腳下的地面都在顫抖、在搖晃。
周倉一聲令下,麾下的流寇們驟然往城門邊一閃,讓開了剛才死死扼守的通道,在官軍們稍一愣神的時候,鐵塔般的管亥已經拍馬殺至。
「殺!」
一聲虎吼,管亥的長刀一記橫掃,正面撞上的三名官軍已然被斬成了六截,管亥身後,200騎流寇目露灼熱的殺機,淒厲的狼嚎聲中,像發狂的野獸般策馬疾進,锃亮的馬刀已然舉起,映寒了暗沉沉的天宇。
半個時辰之後,馬躍率流寇主力殺進宛城,1000留守官軍一部被殲,一部潰逃,大部棄械投降,八百流寇不費吹灰之力攻陷南陽郡治宛城。
「裴元紹。」
「在。」
「即刻率兵把守四門,禁止一切人等出入,但有擅闖城門者,不分青紅皂白——皆斬之!」
「遵命!」
「管亥。」
「在。」
「率青州營即刻沿街巡邏,曉諭全城,所有人等一律待在家中,但有擅自上街者——殺無赦!」
「遵命!」
「周倉。」
「在。」
「隨我駐守太守府衙。」
「遵命!」
「其餘弟兄,就地放假、盡情劫掠!最後重審一次,不准禍害平民百姓,去吧!」
流寇們一哄而散,裴元紹和管亥也各自領軍離開,只有周倉率50人仍然肅立在馬躍身邊,馬躍深吸一口冷氣,凜然道:「周倉,今有一項危險至極的使命,卻關乎八百流寇之生死存亡,你可敢前往?」
周倉森然道:「有何不敢?」
馬躍沉聲道:「雖十死無生,仍然敢往?」
「有何不敢!」
「好!」馬躍大喝一聲,目露激賞之色,從懷裡摸出一封書信交與周倉,厲聲道,「今有書信一封,乃當朝大將軍何進之父何真手書,還有南陽太守秦頡頭顱一顆、太守印綬一顆,你可攜一書一印一首,星夜奔赴洛陽,每到一地,可以秦頡頭顱、太守印綬及何真手書示之,我料於路官府必不敢留難,定然譴人護送。」
周倉森然道:「遵命!」
馬躍沉聲道:「或能見到大將軍何進,可告之,旬日之內驅2000匹健馬前來,否則,就等著給他老父親收屍吧!」
「遵命!」
周倉抱拳一揖,轉身昂然而去。
目送周倉身影遠去,馬躍心情沉重。憑心而論,馬躍認為何進屈伏的可能性很小,2000匹健馬可不是個小數目,就算何進身為當朝大將軍,要想驟爾籌集怕也不是那麼容易!更何況,將戰馬交給賊寇乃是大逆不道之事,何進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嗎?
但是,可能性很小不等於可能性為零,哪怕只有萬一的希望,馬躍認為都值得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人無遠慮,則必有近憂,現在的八百流寇看似風光,實際上卻是危際四伏。
秦頡是死了,南陽兵現在群龍無首,瓦解勢所難免,在新的南陽太守上任之前,八百流寇在宛城都還是安全的,可是之後呢?大漢朝廷當然不會坐視宛城長期陷於賊手,必然會重派能臣干將、精銳官軍前來鎮壓。
秦頡之敗,敗於不熟悉八百流寇的戰術,以對付以前那些鼠目寸光、只知道據城逐地而守的黃巾賊的老辦法來對付馬躍的八百流寇,結果只能是顧此失彼,處處受制,跟著八百流寇腳後跟疲於奔命。
但是,官軍不是傻瓜,漢末三國,士族門閥中能人輩出,要不了多久,官軍便會熟悉八百流寇的作戰方式,進而想出破解之策,到了那時候,八百流寇還能像現在這樣玩弄官軍於股掌之間嗎?
隨著對手的強大,朝廷的重視,八百流寇所面臨的生存壓力只會越來越大,如果不設法提高機動性,勢必會被困死一隅。而要想提高八百流寇的機動性,最行之有效的辦法莫過於讓八百流寇變成一支清一色的騎兵!後世著名的流寇之王闖王,不正是憑借一支清一色的騎兵覆滅了大明王朝嗎?
當然,馬躍從未想過顛覆大漢王朝,他現在只想好好地活下去,僅此而已。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04:16
第四十三章 局勢平靜
「將軍~~~」
一騎如飛,從北邊飛馳而來,正苦於找不到八百流寇行蹤的黃忠頓時精神一振,終於有消息了嗎?早在凌晨時分,黃忠就率大軍進抵隨縣,卻發現八百流寇早已經引而遠遁,整座隨縣早已經成了一座空城。
但是很快,黃忠就發現情況不對了。
這騎是從北邊來的,而且也不是他派出的探馬,定睛仔細一看,這不是秦大人的小舅子文聘嗎?怎麼弄的如此狼狽!?頭髮蓬亂、衣衫破爛,身上還沾滿了斑斑血跡,倒像是剛從亂軍中衝殺出來似的。
文聘策馬衝到黃忠跟前,雙手猛地一勒馬韁,戰馬吃痛頓時人立而起,後腿蹬地一連彈了兩下始才嘎然收住前衝的勢頭。黃忠目光一凜,不想文聘小小年紀,一身力氣倒是不小,騎術更是精湛,是個可造之材。
「文聘,你不在復陽護衛秦大人,如何前來隨縣?」
文聘神情慘然,帶著哭腔道:「將軍,大事休矣!」
「休要驚慌,慢慢道來。」
黃忠神色凜然,魏和與蔡瑁亦聞訊圍將過來。
文聘長歎一聲,將昨夜發生的一幕說了一遍,黃忠三人聽罷頓時倒吸一口冷氣,盡皆目露驚懼之色!這個馬躍,端的狡詐異常,眾皆以為他襲得隨縣之後,必然會順勢南下江夏,不曾想竟然虛晃一槍又殺回了復陽。
魏和作色道:「秦大人與鄒大人如何了?」
文聘黯然道:「姐夫病重,困於縣衙無法行動,在下突出重圍時,鄒大人及數百將士業已身陷重圍,想來……已然不幸了。」
「唉!」
蔡瑁重重地跺了跺腳,臉上儘是懊惱之色。
魏和轉向黃忠,森然道:「將軍,請速下令回師復陽!」
蔡瑁急忙勸阻道:「且慢,若我等果真回師北上,安知這不是馬躍的又一個詭計?八百流寇倘若再次掉頭南下進襲江夏,如何是好?」
魏和悶哼一聲道:「那是江夏人的事,跟我們南陽人沒關係!」
蔡瑁色變,吼道:「魏和!你別忘了我也是江夏人。」
黃忠臉肌抽搐,幾乎咬碎滿嘴鋼牙,厲吼道:「傳令,後隊改前鋒,全軍回師復陽!」
蔡瑁森然道:「要回你們回,老子不奉陪。」
黃忠冷然道:「主不欺客,尊駕自請離去便是,駕。」
片刻之後,黃忠、魏和率2000南陽兵回師北上,蔡瑁則率1000江夏兵繼續南下,前去於陸一帶與李通、趙慈所部匯合不提。
又是整整一夜的急行軍,次日凌晨,等黃忠率兩千疲憊不堪的南陽兵趕回復陽的時候,等待他們的卻又是一座不設防的空城!整座復陽城四門大開,鴉雀無聲,街市上行人絕跡,雞犬不聞。
「怎麼回事?莫非其中有詐?」魏和神色一凜,沉聲道,「不如譴小隊士卒進城查探。」
「唔!」黃忠應了一聲,下令道,「大軍城外休息,三軍將士衣不解帶,刀不離手!文聘聽令。」
文聘策馬向前,沉聲道:「末將在。」
「領軍200,前往城中打探,可有流寇埋伏。」
文聘抱拳作揖,朗聲道:「末將遵命。」
文聘領了軍令,點起200士卒從復陽南門進了城,而這時候,盡著縞素的八百流寇已經堪堪趕到宛城城東十里。
這幾日之間,復陽在官軍和流寇之間反覆易手,城中百姓雖未曾遭受流寇荼毒,卻已經寒了心膽,此時雖知朝廷大軍殺回,卻沒有一人敢開門迎接。官軍既至,寧知流寇不會緊跟著又殺進城來?朝廷的軍隊已經被流寇擊敗兩次,怎知不會有第三次?
文聘搜遍全城毫無所得,遂下令強行逮捕了十數名無辜百姓,拷問之下方知八百流寇早已經離去多時,至於去向何處,城中秦頡、鄒靖等人的下落,卻是一問三不知。可憐升斗小民,如何曉得這等軍機大事?
黃忠只得作罷,大軍卻不敢進城駐紮,只在城外紮下營盤,一面加強戒備一面多派探馬四出偵察,到了第二日晌午時分,探馬始才傳回一條驚天噩耗——宛城淪陷了!這一消息著實讓黃忠、魏和兩人大吃一驚。
宛城可不比復陽,復陽只是座小小的縣城,宛城卻是城高池深的郡治所在,有足足一千精銳南陽兵駐守,還有都尉張勳坐鎮,即便是遭受數十萬黃巾賊圍攻,也足以支撐上數月之久,馬躍的八百流寇並非天兵天將,如何能在一夜之間攻陷宛城?
黃忠、魏和兩人的第一反應是其中有詐?等到從宛城潰逃下來的殘兵把另一個噩耗帶給他們之後,黃忠、魏和兩人卻相信了!真可謂是晴天霹靂,秦頡大人居然已經故去,可惡馬躍賊子,竟然以秦大人的靈柩詐城,此等欺侮亡靈之事,也只有馬躍這樣的無恥賊寇始才做的出來。
魏和面有憂色,說道:「漢升兄,宛城已陷,大人已死,事不可為矣。唯有棘陽諸縣防備空虛,隨時可能遭受流寇襲擊,若有差池,我等後路絕矣!不如引軍回屯固守,靜待朝廷派來新任太守,然後再作計較?」
黃忠默默點頭,歎道:「罷了,也只好如此了。」
……
宛城局勢逐漸趨平靜,管亥與裴元紹的身影同時出現在太守府衙之外。
「伯齊,你找我們?」
馬躍點了點頭,說道:「老裴,你帶上百十號弟兄,把淘汰下來的兵器,多餘的器械,還有從富戶家中查抄出來的鐵器全部搜集起來。」
「搜集鐵器?這是要幹嗎?伯齊,弟兄們的兵器已經夠精良的了,不用再打造了。」
「閉嘴,讓你做什麼就去做。」
「遵命。」
裴元紹閉上嘴巴,雖遭馬躍斥罵,卻絲毫不以為意。
「老管,你也帶上百多號弟兄,把宛城方圓百里之內的鐵匠和木匠都給我抓來。」
「遵命。」
「還有,這幾天要分派弟兄們學騎術,旬日之內,所有人都必須學會騎馬,否則,等到大軍轉移之時,別怪我把他扔在宛城等死。」
馬躍話音方落,裴元紹就納悶道:「啥,我們還要轉移?留在宛城多好啊,這可是一座大城,好容易才打下來的,棄了多可惜?其實就算是復陽,我覺的也應該留下人馬駐守的,到時候好歹也是條退路不是。」
馬躍冷然道,「總共就千多號人,這裡分兵,那裡駐守,最後還能剩下多少人?守得住嗎?」
「人手不夠可以募兵啊,附近的百姓多的是,只要燒了他們的房子,搶了他們的糧食,他們要想活命就得跟我們走,幾天之內就能聚集上萬人,嘿嘿,張大帥、劉督帥以前不都是這麼幹的。」
馬躍狠狠地瞪了裴元紹一眼,森然道:「所以,張曼成、劉辟他們都死了!」
裴元紹的腦袋耷拉下來,扁了扁嘴巴無話可說了。
馬躍皺緊眉頭,耐心地解釋道:「我告訴你們,為什麼不能那樣做!張曼成,劉辟那一套,的確能夠在短時間裡聚集起數萬、數十萬甚至是上百萬人,可那並不是一支能征善戰的軍隊,只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除了會浪費糧食、吶喊幾聲壯壯聲勢,他們還能幹什麼?就說張曼成,幾十萬人圍攻幾千官軍駐守的宛城,打了足足幾個月,死了好幾萬人才打下來,那也能叫軍隊!?」
「而且,一旦隊伍的規模龐大了,朝廷就會重視起來,到時候盡譴天下精銳漢軍前來鎮壓,我們拿什麼抵擋?就憑那些烏合之眾?穎川的波才是怎麼敗的?南陽的張曼成又是怎麼死的,冀州的張角老道想來也死半截了。」
「所以說,學張角、張曼成、波才那一套,是沒有活路的,現在,我們唯一的活路就是當流寇!只要隊伍不是太龐大,朝廷就不會重視,就不會盡譴精兵強將前來鎮壓,我們才有活路。」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06:42
第四十四章 朝野震動(上)
洛陽,大將軍府。
這幾天何進老覺心驚肉跳,一連幾日都托病不願上朝,此事甚至還驚動了靈帝,於西苑裸泳(人造溫泉啊,讓太監燒熱了水傾注在水池子裡,然後命數百宮女脫光衣服,入水伴浴)之餘,百忙中還專門派了宦官前來問候。
這一日,洛陽大雪下的正急,何進靠在火盤邊昏昏欲睡,忽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驚回頭,只見門簾掀處,車騎將軍何苗已經慌慌張張地奔走而入。
何苗一見何進,頓時僕的跪倒在地,泣道:「大哥,父親危矣!」
何進大吃一驚,從虎皮錦褥上彈身而起,作色道:「二弟,你說什麼!?」
何苗以頭叩地,慌聲說道:「大哥,南陽流寇復起,小弟接應不及,父親他……已然陷於賊手矣。」
何進厲聲道:「是生是死?」
何苗惶然道:「尚在人世。」
何進長舒一口氣,神色緩和下來,上前扶起何苗道:「只要父親尚在人世,便事有可為,二弟快快起來,慢慢說來。」
何苗爬起身來,跟著何進來到火盤邊坐定,心有餘悸道:「小弟奉了大哥之命,不敢怠慢,與中軍校尉袁術率500官軍星夜奔赴復陽老家,準備迎接父親回京,不曾想人馬剛過魯陽,便遇見了父親派往洛陽向大哥報信的信使。」
何進皺眉道:「父親派出的信使,人安在?」
何苗黯然道:「信使身背三箭,具言復陽變故之後便氣絕身亡了。」
「信使臨終之前怎麼說?」
「信使說,復陽縣令陳震輕信兵曹掾李嚴,輕敵冒進,結果李嚴兵敗牧馬坡,反被八百流寇趁虛奪了復陽,縣令陳震、父親及一從大小官員躲避不及盡皆陷於賊手。」
何進作色道:「可恨陳震,可恨李嚴,匹夫,竟陷我父於險境,吾誓殺之,誓殺之。」
何苗低聲道:「說起來,復陽之失倒也不全是陳震與李嚴之過,南陽太守秦頡其罪更甚。」
「秦頡?此話怎講?」
「自朱雋擊潰南陽黃巾主力之後,一部黃巾殘兵敗逃至精山一帶,本已經被秦頡率南陽兵團團圍住,不曾想,秦頡輕敵大意,竟被黃巾殘兵趁夜逃去,一路流竄到復陽,始才有李嚴之敗,復陽之失。」
「緣來如此!」何進恨道,「秦頡匹夫!前番丟了郡治宛城,若非閹貨阻攔,吾殺之久矣,何來今番復陽之失?可恨!可惱!這次吾誓殺之,誓殺之!」
何苗喟然一歎,說道:「大哥不必氣惱,秦頡已死多日矣。」
「呃……」
何進再次愕然,愣愣地望著何苗,不知道何苗還有多少讓他感到震驚的消息沒有說出來,當時就火道:「二弟,有什麼話就快說出來,藏藏掖掖的想急死我不成?」
何苗轉首向著門外,厲聲道:「帶上來!」
雜亂的腳步聲響起,門簾掀處,兩名雄壯的漢軍已經押著一名更為雄壯的漢子昂然而入,那漢子五大三粗,眼神犀利,一看便知是來自三山五嶽的草莽英豪,漢子身後還跟著另一名漢軍,手裡捧著一隻木匣子,裡面卻不知裝的是什麼?
何進凜然道:「二弟,此是何人?」
不等何苗說話,周倉早已森然答道:「某,牛頭山周倉是也,今忝為八百流寇大頭領馬躍賬下一名小頭目。」
何進色變道:「原來竟是賊寇,如何不推出去砍了!二弟,你怎可將他帶入府中?難道就不怕閹貨知曉、趁機滋事嗎?」
何苗忙勸道:「大哥殺不得呀,殺了他父親就沒命啦!且聽他如何說道?」
周倉冷哼一聲,接著說道:「某奉大頭領馬躍之命,前來洛陽向大將軍進獻南陽太守秦頡首級一顆,南陽太守印綬一顆,令尊家書一封,並代為轉告,若不能在旬日之內驅軍馬2000匹於南陽,那就等著給令尊收屍吧。」
「你!」
何進斷喝一聲,干指周倉,眸子裡殺機大盛,但這一個殺字究竟沒能喊出來。何進雖本南陽一屠戶,卻頗有孝名。一日老父患瘡疾,氣息奄奄,何進竟伏而吮之,得濃血三盂,父疾遂逾,此事傳出,眾皆稱讚,靈帝於朝堂上欽賜「天下楷模」錦匾一塊。
周倉夷然不懼,森然道:「我什麼我?殺便殺,某無懼矣。」
何進臉色一變再變,終是長歎一聲,揮手道:「罷了,與我帶下去好生看押,不許走脫。」
「遵命。」
兩名漢軍虎喝一聲,押著周倉離去,捧著秦頡首級的漢軍看了何苗一眼,何苗見何進全無欣賞秦頡首級的興趣便也揮了揮手,那漢軍遂捧著木匣也跟著離去。
何進背負雙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愁眉苦臉道:「2000匹軍馬!賊寇端的好大口氣,對了,這伙賊寇叫啥名?他們的大頭領又叫啥名字?」
何苗答道:「大哥,這伙賊寇自稱八百流寇,還有旌旗一面,弄的煞有介事,至於賊酋,姓馬名躍,表字伯齊,自稱本是伏波將軍馬援後人。」
何進氣道:「八百流寇?馬躍馬伯齊?伏波將軍後人?真是豈有此理!但教落入我手,必凌遲之!」
何苗站在一邊連聲應是,不敢答腔。
何進來回走了幾圈,突然停下來問道:「二弟,此事還有誰人知曉?」
何苗道:「除了中軍校尉袁術及方才三名親衛,還有魯陽令等一眾地方官員知曉。」
何進臉上掠過一絲狠辣,森然道:「即刻斬殺三名親衛,並派人行刺魯陽令等一干知情人等,至於中軍校尉袁術,乃司空袁逢嫡子,袁家四世三公,朝中根基深厚不可輕動,我當親自登門,袁逢素來痛恨權閹,諒肯相助!」
何苗驚道:「大哥意欲何為?」
何進歎道:「2000匹軍馬,一時間從何籌措?就算籌集了軍馬,安敢真給八百流寇送去?此乃裡通外賊、禍滅九族之大罪呀!父親無救矣,只得盡殺知情之人,以免招致見死不救、不忠不孝之罵名。」
何苗驚道:「大哥不可,小弟於魯陽遇見賊人周倉時,已然招搖過市,過境南陽、汝南二郡數縣矣,知情者眾,殺之不及也。」
何進仰天長歎道:「救亦不可,不救亦不可,如之奈何?」
……
司空府。
袁逢正於書房臨窗賞雪、奮筆疾書,陡聽門外甲冑聲響,驚回頭,只見袁術已昂然而入。
袁逢喜道:「吾兒回來了?可曾迎得何老太爺歸來?」
袁術應道:「何老太爺身陷賊手,已然不救矣。」
袁逢驚道:「這是何故?」
袁術便將於路遇見何真信使及流寇周倉之事具細敘述一遍,袁逢聽罷略一思忖施即大驚道:「吾兒有性命之憂!大將軍雖有孝名,實乃性情涼薄之人,今既救不得何老太爺,必然盡殺知情之人以滅口,以維護其忠孝名節。」
袁術道:「無妨,賊酋馬躍亦非易與之輩,此賊竟早有應對。賊人周倉於路北上,過境二郡數縣,何老太爺被擄之事,遠近百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何進雖乃當朝大將軍,卻也不能殺盡兩郡數縣之全部百姓士紳罷?」
袁逢道:「真有此事?」
「真有。」
「如此說來,八百流寇之賊酋馬躍,倒是心計深沉,不似張曼成、趙弘無能之輩容易對付,幸好這些事情與我袁家無干,就讓別人憂心去吧。」
袁術眨了眨眼睛,笑道:「父親,現在八百流寇的確與我袁家無干,不過很快就與我袁家有干係了。」
知子莫若父,一見袁術如此表情,袁逢頓時心有所悟,悚然道:「今秦頡身死,南陽太守空缺,我兒意欲謀取南陽太守之位乎?」
袁術朗聲道:「正是,還請父親偕叔父上奏天子,玉成此事。」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08:38
第四十五章 朝野震動(中)
袁逢勸道:「以秦頡之能統南陽之眾尚且不是馬躍八百流寇之敵手,吾兒若為南陽太守,當何以應對?」
袁術不以為然道:「秦頡之敗,其罪不在南陽之眾,皆不得其法所致爾。兒經多方打聽,對八百流寇及馬躍其人用兵之道頗有所知,其眾來去如風,一日可奔行百里,雖往來流竄卻從不據城而守,專挑南陽兵守備空虛之處發動突然襲擊,是故屢屢得手,南陽軍乃是欲求一戰而不可得。」
袁逢道:「天下之大,州郡之多,可供吾兒伸展手腳之地多矣,吾兒何獨選擇南陽凶險之地,要與那悍賊馬躍去拚個生死?」
袁術眸子裡掠過一絲狡詐之色,不答反問道:「不知父親對當今天下大勢有何看法?」
「黃巾雖滅,匪患愈烈,大廈將傾,力不能扶也。」袁逢歎道,「宗正卿劉焉日前已然上奏天子,請復州牧節制各州軍政以傾力剿賊,朝堂之上皆鼠目寸光之輩,又有閹貨張讓、趙忠貪婪之輩居中掀風鼓浪,吾觀陛下似有應允之意。豈不知此例一開,則蕃鎮割據、皇權旁落,國將不國矣。」
袁術不以為然道:「今帝室衰微,黨錮橫行,各地門閥並起,復州牧,據蕃鎮,此乃大勢所趨,我袁氏若不能趁勢而起,必為他人所替!今南陽一地,流寇橫行,看似凶險萬分,未嘗就不是個機會,八百流寇就好比一股洪流,如若硬堵勢必被其淹沒,但若因勢利導、善加利用,未必就不是一股助力。」
袁逢神色陰晴不定,望著袁術久久不語,良久始歎道:「吾兒成長矣。為父老朽,不久於人世,袁氏中興之望,當在本初與汝。」
袁術托地跪倒在袁逢跟前,誠懇地說道:「請父親成全。」
袁逢微微頷首,眸子裡掠過一絲欣慰,生子如此,死無憾矣。
正在此時,門外忽然傳來管家的稟報聲:「老爺,大將軍過府來訪。」
……
次日,許久不曾早朝的靈帝拗不過何皇后的哀求,只好大清早爬起來參與廷議。
鐘鼓齊鳴中,三公九卿、文武百官各按序列徐徐入殿,朝拜叩首、三呼萬歲之後,皇帝免禮,起身列於金殿兩側。中常侍張讓把手中拂塵一甩,搶前一步,捏著嗓子尖叫道:「有本早奏,無事退朝~~」
「臣,有本上奏。」
張讓話音方落,司空袁逢已經出班拜倒在丹墀之上。
袁氏四世三公,袁逢又是朝中重臣,靈帝不敢怠慢,遂和顏悅色道:「愛卿快快平身,所奏何事?」
袁逢辛苦地爬起身來,又深深地彎下腰去,朗朗之聲霎時響徹整個大殿:「黃巾賊寇死灰復燃,八百流寇席捲南陽,重據宛城,甚至連大將軍老父親、當今國丈亦身陷賊手!南陽太守秦頡,為人剛愎自用,黃巾初亂即丟了宛城,論罪本該斬首,乃是中讓常張讓替他求情,仍令其留於太守任上將功贖罪,致有今事。臣奏請廷尉署查實中常侍張讓察人不明、用人不當之罪。」
立於玉階之上的張讓聞言大吃一驚,惶然跪倒在靈帝御座之前,喊道:「袁司空血口噴人,老奴冤煞了。」
張讓話音方落,司徒袁隗、侍中王允,侍郎蔡邕等十數位公卿大臣同時出班伏於丹墀之下,朗聲道:「臣等奏請陛下剌令廷尉署徹查此事!」
靈帝眉頭一皺,這事可真是難為他了。中常侍張讓和趙忠是他最信任的人,要是身邊沒了這兩個人侍候,那是連吃飯都沒味。而袁逢、袁隗身後站著的卻是文武百官,他是哪邊都不願得罪!
靈帝雖然昏庸,卻也知道先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列位愛卿平身,袁司空方纔所言,朕聞之甚是困惑,能否具細道來?」
袁逢道:「陛下,張讓用人不當,南陽太守秦頡玩忽職守,南陽郡的匪患已然死灰復燃,代之而起的八百流寇較諸黃巾賊寇猶要凶頑可怕,南陽兵屢戰屢敗,復陽、隨縣等多處縣城被毀,現在甚至連郡治宛城也再次淪陷了,整個南陽郡吏治崩壞、百姓倒懸,局勢已然糜爛不堪了!」
靈帝聞言愕然,良久始啞然失笑道:「愛卿是在跟朕說笑吧?以區區八百流寇便要奪取我重兵駐防之郡治大城,此事誰人敢信?怕也只有三歲小兒才會相信吧。」
文武百官中不少人也跟著失笑,他們與靈帝一樣不願相信這個消息,都覺的司空袁逢和司徒袁隗過於莽撞了,就算想要扳倒十常侍一黨,也不能編造這樣一個荒謬難信的故事啊,至少應該找些像樣的罪責才是。
張讓心中暗呼一聲僥倖,當時就冷言反擊道:「陛下,袁司空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哪。秦頡此人老奴還是知道的,精明練達、頗有才幹!雖曾丟失宛城,箇中原由老奴卻已經向陛下具細解釋過了。」
靈帝擺了擺手,說道:「此事朕亦知曉,秦頡以數千眾應對數十萬黃巾,能堅守數月之久已屬難能可貴了,換了別人去,只怕連一天都守不住!秦頡非但無罪,而且還有功哪,如若各地郡守皆如秦頡這般克盡己守,黃巾流寇又有何懼哉?」
袁逢以首頓地,咚咚有聲,高呼道:「老臣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字虛言,甘願受凌遲酷刑!」
靈帝猶自不信道:「如若真有此事,為何不見驛報?司空又從何得知?」
袁逢道:「小犬日前曾追隨車騎將軍前往南陽,臣始才得知。」
「是啦,愛卿方纔還曾言及,甚至連國丈亦陷賊手。」靈帝把目光投向何苗,問道,「何愛卿,可有此事?」
何苗出班道:「確有此事。」
靈帝不悅道:「國丈身陷賊手,此事非同小可,何不早奏?」
何苗從容道:「臣正要具本上奏,不料卻被袁大人搶先一步。」
張讓見靈帝似有相信之意,頓時急道:「陛下休要聽信讒言,此乃何苗與袁逢事先串通好了欲誣陷老奴,老奴冤枉哪。」
張讓也是急昏了頭了,本來察人不明、用人不當只是小事,最多遭皇帝當廷訓斥幾句了事,絕無可能真的交與廷尉署徹查。但張讓橫行跋扈慣了,見有人竟敢當廷奏他,再加上八百流寇襲占宛城之事確實過於匪夷所思,所以本能地給予了反擊,不但坐實了包庇秦頡的罪責,而且還愚蠢至極地反咬一口,聲稱袁逢和何苗事先串通好了誣蔑他,這一下卻把自己推上了絕路。
「報~~~」
張讓話音方落,殿外倏然響起一聲嘹亮的號子聲,聲音由遠及近,漸漸到了金殿之外,旋即,一名風塵僕僕的武士出現在百官視野之中,咚的拜倒在黃門之外,那一聲金屬與石階相撞發出的清音,久久始竭。
「南陽邸報!」
武士單膝跪地,將背負的黃綾包裕解下,以雙手高舉過頂。
張讓霎時色變,靈帝目光一凝,沉聲道:「呈上來!」
早有黃門侍郎從武士手中接過邸報,一溜小跑經過丹墀,進獻到金階之下,又有宦官接過,呈於靈帝案前。
靈帝一目十行閱罷,霍然從龍椅上站了起來,難以置信道:「真有此事?真有此事!區區八百流寇當真奪了宛城?當真奪了宛城!」
金殿上,文武百官盡皆悚然色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黃巾賊寇皆烏合之眾,雖數萬人眾亦往往被數百官軍追殺不休,今以區區八百餘眾,即攻陷官軍重兵駐守之郡治大城,實在駭人聽聞!
張讓嚇得一抖擻,慌忙伏地泣道:「老奴有眼無珠,錯信秦頡小人,以致遺禍大漢江山社稷,罪該萬死。」
「請陛下將張讓發配廷尉署徹查!」
袁逢落井下石。
「請陛下將張讓發配廷尉署徹查!」
袁隗、王允、蔡邕等人推波助瀾。
「請陛下將張讓發配廷尉署徹查!」
這一次,一多半的文武官員都站了出來,正義凜然請求懲治張讓,一向飛揚跋扈的張讓這時候卻像只可憐的小貓,蜷縮在靈帝腳下簌簌發抖。無論人前如何顯赫,無論人前如何囂張,張讓都不過是皇室的家奴,一旦失去了聖寵,他的所有權勢頃刻間就會化為烏有。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12:42
朝野震動(下)
靈帝正自為難之時,忽然想起國丈何真也身陷賊手,當時就急中生智,岔開話題道:「張讓察人不明、用人不當乃是小事,朕自有處置,現如今國丈身陷賊營,危如累卵,卻茲體事大,眾卿有何良策可救國丈之性命?」
何苗奏道:「家父雖身陷賊營,暫時卻無性命之憂,然則……」
靈帝急道:「然則如何?」
何苗應道:「然則賊酋馬躍放出話來,若不能在旬日之內驅2000匹軍馬前往宛城,則家父命休矣。」
靈帝道:「不就是2000匹軍馬麼,給他就是了!前幾日涼州刺史耿鄙不是剛剛送來一批西涼軍馬,驅之可也。」
何進急出班奏道:「陛下不可,這2000匹西涼軍馬乃是為了組建西園騎兵營所備,且不可為了家父而誤了國事呀。」
靈帝不以為然道:「軍馬小事爾,可著耿鄙再進獻一批來便是,國丈性命卻茲體事大,斷然不可怠慢,大將軍休要多慮,此事就這麼辦吧。」
何進慘然道:「臣,為人子嗣卻失照拂之責,致使老父遭此劫難,是為不孝,驅軍馬以換父命,乃是因家事而廢國事,是為不忠,陛下意欲陷臣於不忠不孝之地乎,臣再無顏立足於天地之間,今唯有一死而已!」
言罷,何進搶前兩步,鏘然抽出殿前金吾的佩劍橫於頸項之上,意欲自刎。
靈帝大驚失色,急忙雙手連搖,急道:「大將軍休要衝動,萬事好商量,萬事好商量哪。」
殿上文武百官亦盡皆色變,心中感歎不已,大將軍素有孝名,曾為老父吮瘡而不嫌腥臭,今又不願因家事而廢國事,甚至不惜以死要挾天子,真乃國士風範。
何進作色道:「陛下再休提驅軍馬以救家父事,臣便作罷。」
靈帝著急道:「這便如何是好?」
靈帝正急無策之時,司空袁逢忽然出班奏道:「陛下,臣倒有一策,或可救回國丈亦可免除大將軍顧慮。」
靈帝喜道:「愛卿快快道來。」
袁逢正了正衣冠,不慌不忙地說道:「臣嘗聞世間有一奇物,名曰巴豆,馬匹食之則拉稀不止,步不能行,不如借進獻軍馬之機,將巴豆當成草料一同進獻,賊寇不知厲害,當以巴豆喂之,如此一來,2000匹軍馬非但不能為賊所用,反成累贅,若此時得一虎將,引精兵數千驟爾急之,八百流寇可破矣。」
靈帝擊節歎道:「妙,妙啊!此計甚妙,甚得朕心,愛卿果然不孚朕望,國丈有救矣。」
袁逢淡然應道:「若國丈果然得救,臣卻不敢居功。」
靈帝奇道:「這卻是為何?」
袁逢答道:「實不相瞞,此計乃小犬所獻,初時臣尚以為過於鄙陋難登大雅之堂,故爾斥之,今念及陛下之急,大將軍之憂,始才想起,故爾厚顏獻策。」
靈帝不以為然道:「此計如此精妙,有何鄙陋?若國丈得救,令郎當記頭功。」
袁逢道:「此不過彫蟲小技,不足掛齒,然欲救國丈,卻需一員虎將率精銳之師方可。」
靈帝道:「愛卿可有合適人選?」
袁逢道:「還請陛下聖裁,臣實不敢妄言。」
何進道:「此計既是司空令郎所獻,不如就以袁術為將,率三千虎賁前往南陽?」
靈帝一拍大腿,欣然道:「大將軍所言甚合朕意!傳旨,晉陞中軍校尉袁術為虎賁中郎將,領南陽太守,率師五千,攜西涼軍馬2000匹,剋日奔赴宛城,務要救回國丈,蕩平八百流寇,欽此!」
何進、袁逢同時拜倒丹墀,三呼吾皇聖明,至此,張讓始恍然醒悟,何進與袁逢兩人演的分明是雙簧好戲,他卻是中了兩人聲東擊西之計,奈何聖上金口已開,木已成舟,再想挽回已然來不及了,不由恨得咬牙切齒。
司徒袁隗不依不撓,上前奏道:「陛下,張讓察人不明……」
靈帝把袍袖一拂,皺眉道:「罷了,朕已感疲乏,今日廷議就到此為止。」
張讓精神一振,挺直了腰桿扯開嗓子喊道:「今日廷議到此結束,百官罷朝~~」
文武百官紛紛退朝,臨出殿時,何進與袁逢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
華燈初上,外面雖然冰天雪地,紅樓內卻是觥籌交錯、鶯歌燕舞。
因為愛子袁術晉陞虎賁中郎將,並且外放南陽太守,司空袁逢在紅樓大宴親朋至友,此時正是酒過三巡、氣氛最烈之時。漢時風氣頗為開放,達官貴人在家中召妓筵請客人甚或於勾欄院設宴乃是常事。
蔡邕行酒令,忽見身邊不見了侍中王允,不由問道:「怎又不見了子師?」
司徒袁隗笑道:「定然又是找他的蟬兒去了。」
蔡邕奇道:「這個蟬兒當真生有閉月羞花之貌?竟令子師如此癡迷?」
袁隗答道:「伯喈有所不知,這位蟬兒小姐卻是位妙人兒,平素只隔簾獻藝,從不與人謀面,唯有子師等少數知己有幸一睹芳容。昔日子師曾有戲言,今有幸一睹蟬兒芳容,雖死無憾矣,足見這位蟬兒小姐是何等國色天香、令人傾倒。」
「今有幸一睹蟬兒芳容,雖死無憾?雖死無憾!」
蔡邕沉吟兩聲,臉上不覺露出倏然神往之色。
……
紅樓後院,煙波浩渺的荷花池上,精舍雅軒之中。
一名玉面雪芙、身姿妙曼的盛裝女子緩緩拜伏於地,脆聲說道:「小姐,蟬兒方才得知,今日朝堂之上發生了一件大事。」
珠簾內,那嬌媚的聲音幽幽問道:「什麼大事?」
蟬兒道:「為了一件事,一個人,大將軍何進與司空袁逢一黨,與十常侍張讓一黨差點當廷翻臉。」
「所為何事?所為何人?」
「南陽黃巾一部殘兵,豎起旗號自稱八百流寇,在大頭領馬躍的率領下席捲南陽、重占宛城,甚至還劫持了大將軍何進的父親、當今國丈何真,那個馬躍還放出狠話,聲稱何進若不能於旬日之內驅2000匹軍馬前往宛城交換,就要殺了何真。」
「結果如何?」
「結果何進和袁逢演了場雙簧,張讓不知是計吃了個啞巴虧,現在袁逢之子袁術晉陞虎賁中郎將,又外放南陽太守,領軍在外,與朝中何進互為聲援,十常侍一黨的日子怕是要更加難過了。」
「那倒也未必,我料張讓一黨不久必有反擊。」
蟬兒道:「令人驚奇的是這個馬躍,竟以區區八百人就攻陷了宛城,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要挾當今大將軍,而且一開口就是2000匹軍馬。」
「馬躍?八百流寇?真的只有八百人嗎!?」
「小姐,邸報上寫的明明白白,八百流寇的確只有八百來人,最多不會超過千人,卻把整個南陽攪的天翻地覆,圍追堵截的數千南陽兵屢戰屢敗,被打得灰頭土臉,甚至連南陽太守秦頡也在累次中計之後,氣恨交加竟然咯血而死,死了之後他的屍體還被那個馬躍設計利用,一舉襲佔了南陽郡治宛城。」
珠簾中,那道妙曼的身姿霍然站了起來,嬌媚柔軟的聲音也變得凝重起來。
「南陽黃巾軍中竟有如此人物!如此流寇!?」
「小姐,是否需要派人與這個馬躍聯絡?」
「不!」
朦朧中,只見簾中人搖了搖頭。
蟬兒不解道:「小姐?」
珠簾中,方纔那嬌媚的聲音又回來了,幽幽地說道:「蟬兒,黃巾軍覆滅在即,張角老道怕是指望不上了,姐妹們脫籍的希望,沒準就落在這個馬躍身上了,我決定親自去一趟宛城,見識見識這位馬躍大頭領。」
作者: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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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7-28 09:13:48
第四十七章 馬蹄鐵
連綿數日的大雪終於停了,一連幾日晴空萬里,春天在一夜之間再度回到了人間。
大漢虎賁中郎將袁術一身戎裝、雄姿英發,按劍肅立於大谷關隘口之上,翹首北望,只見繁華喧囂的洛陽城廓已經隱沒在烈烈風塵之中。隘口之下,五千虎賁匯聚成一道諍諍鐵流,奏成一曲鏗鏘的殺音,灼熱了袁術的胸膛。
好男兒當志在四方,亂世將至,群雄並起,建功立業正當此時也!
「報~~」嘹亮的號子聲中,一名小校急步匆匆,奔行到隘口之上,昂然道,「江東孫堅,率500部屬前來投效。」
袁術眸子森然一亮,凝聲道:「孫堅!可是人稱江東猛虎的孫堅孫文台?」
小校道:「正是此人。」
袁術喜不自禁道:「快快有請……不,我當親往迎之。」
袁術急步下了隘口,來到關卡之下,只見一面旌旗躍然入目,上繡一個斗大的「孫」字,旌旗之下峙立一員虎將,猶如龍蹯虎踞,威武不凡!一身火紅鎧甲,猶如翻騰燃燒的火焰,灼熱的殺意迎面襲人,赫然正是曾有一面之緣的江東猛虎孫堅孫文台。
孫堅身後,四條大漢一字排開,個個儀表不俗,殺氣凜然,皆虎狼之輩。
「孫文台別來無恙乎?」
袁術大喊一聲,張開雙臂迎上前去,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孫堅目光一凜,雙手抱拳、單膝下跪,鏗然道:「堅,奉左中郎將軍令,率本部500江東義勇兵,前來麾下聽候調譴。」
袁術上前將孫堅一把扶起,撫掌大笑道:「得文台及江東虎賁之師襄助,八百流寇不足懼矣。」
說話間,袁術目光落在孫堅身後四條大漢身上,朗聲問道:「此為何人?」
孫堅答道:「乃堅部屬,祖茂、程普、黃蓋、韓當。」
「皆壯士也,來人,贈布袍厚甲。」
「謝將軍。」
祖茂四人跪地拜謝。
……
宛城。
鐵匠鋪裡的爐火燒的正旺,鋪外冰雪覆蓋、滴水成冰,鋪裡卻是熱浪襲人,一百多名鐵匠袒胸露腹、滿頭大汗,有鼓風箱的,有鍛打的,也有添加爐火的,一個個忙的不宜樂乎,叮叮噹噹的聲音響徹雲霄。
馬躍神情凝霜,冰冷地站在鐵匠鋪前。
「滋~~」
一名鐵匠用火鉗將一枚U形鐵塊浸入水中,只聽一陣滋響,水裡騰起一股熱氣,然後平靜的水面就翻騰起了水泡。
馬躍身後,裴元紹滿臉困惑地撓了撓自己的大腦袋,問道:「伯齊,你讓老管興師動眾抓來這麼多鐵匠,就為了鼓搗這鐵疙瘩?這玩意既不能當暗器使,又不能當兵器耍,整它管啥用呀?」
馬躍眉頭一皺,冷然道:「你懂個屁!」
無怪乎裴元紹不懂,既使這個時代最有學問最有見識的人來了,怕也不懂得這鐵疙瘩的妙用,這鐵疙瘩看似不起眼,卻能極大地改善戰馬的耐久力與負重能力,因為——它就是馬蹄鐵!跟馬躍一樣,它也是超越時空的利器。
正是由於馬蹄鐵和馬蹬的出現,才使騎兵的戰鬥力有了質的飛躍,從而使騎兵從戰場的輔助兵種逐漸演變成主力兵種。馬蹄鐵和馬蹬的出現,不但促成了重裝騎兵的出現,而且還使騎兵的遠距離連續奔襲成為可能。
三國時期的西涼騎兵雖然厲害,卻只能在局部戰場發揮威力,也缺乏連續突刺的能力,遠不能跟後世縱橫天下的蒙古鐵騎相提並論!
鐵匠頭兒把冷卻後的四塊U形鐵疙瘩呈送馬躍面前,恭敬地說道:「大首領,您要的馬蹄鐵打好了。」
馬躍把手一揮,冷然道:「好,釘馬掌!」
鐵匠鋪外早已經豎起四根柱子,一名流寇牽來一匹戰馬,早有四名流寇上前將馬匹的四肢牢牢地綁在柱子上,一名腆著大肚皮的壯漢搶上前來,呸地往手裡吐了口唾沫,將戰馬的一隻前掌彎轉過來,手中鋒利的匕首運用如飛,頃刻間已將馬掌腳底的角質削得又平又滑。
鐵匠遞過馬掌和打造好的鐵釘,壯漢將馬掌貼在馬蹄下,將鐵釘一一釘上。
……
三日後,袁術大軍開進魯陽。
魯陽縣令金尚不敢怠慢,攜縣中大小官員出城十里相迎,隨行還有逃亡至此的南陽都尉張勳。在前去迎接袁術的路上,張勳可謂誠惶誠恐,說起來宛城是他在手裡丟掉的,按照以往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慣例,袁術肯定會拿他開刀立威,以震攝南陽官場。
魯陽城北十里,金尚、張勳及一眾大小官員在雪地上翹首相候,只見一片鐵甲從北邊徐徐開進,鋒利的長矛豎立如山,漆黑的鐵甲摩蹭如雲,那一片櫻紅的流蘇彷彿無窮無盡般從他們身邊淌過。
當金尚、張勳等人快要被這鐵甲的汪洋所淹沒時,眼前終於出現一面遮天蔽日的旌旗,上繡斗大一個「袁」字,旌旗下跨馬傲立一員大將,頭戴紫金沖天冠,錦袍金甲,儀表非凡,想來便是虎賁中郎將袁術了。
「魯陽令金尚叩見將軍。」
「犯官南陽都尉張勳叩見將軍。」
金尚、張勳及一眾大小官員慌忙跪倒,以頭觸地,狀極恭敬。
袁術傲然跨騎在馬背之上,眸子裡有犀利的冷焰一閃而逝,旋即臉上已經換了一副和藹可親的笑容,翻身從馬背上跳將下來,急行數步,上前扶起金尚,還親熱地執著金尚的雙手不放,大笑道:「元休乃南陽名士,術聞名久矣,今得相見,實乃三生有幸。」
金尚正自心中忐忑,心忖袁術乃名門之後,又少居高位,難免盛氣凌人與人難堪,不料袁術卻竟然如此禮賢下士,遂慌忙收起之前的輕視心態,誠懇地說道:「將軍謬讚矣,尚實不敢當。」
袁術道:「元休不必自謙,今術初臨南陽,百廢待興,兄台乃南陽名士,門多故舊,素有賢名,往後還需多多提攜才是。」
金尚只感胸中的一腔熱血止不住的上湧,當時就激動地說道:「願效犬馬之勞!」
袁術撫掌笑道:「吾得元休相助,平定南陽指日可待矣。」
旁邊的張勳見袁術如此器重金尚,心中既妒又羨,眼見金尚臉色潮紅地退到了袁術身後,只得硬起頭皮,膝行搶前兩步,愣是從眼角擠出兩滴淚來,泣道:「犯官張勳,守土無方,懇請將軍治罪。」
袁術佯裝此時始才發現張勳,頓時搶前兩步扶起張勳,大驚失色道:「這位莫非河內名將張勳張翼謀乎?」
張勳想過千萬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袁術會對他這樣,當時就哽咽一聲,呆呆地望著袁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好了。袁術執住張勳雙手使勁地搖了兩搖,十分誠摯地說道:「宛城之失,術已盡知,其罪並不在翼謀,蓋因秦頡匹夫不懂軍事,胡亂用兵所致。」
張勳不知所措,吶吶地說道:「這個……」
袁術見張勳身上袍甲破爛,形容狼狽,遂將自己錦袍解下,親自替張勳披於身上,又命親兵牽過自己戰馬,令張勳騎乘,張勳誓死不從,袁術只好又命親兵牽來另外一騎,張勳這才翻身上馬,袁術令他和金尚伴隨左右,一路談笑風生,同往魯陽。
作者: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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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7-28 09:15:57
第四十八章 獻馬
宛城,木匠鋪。
一名滿頭大汗的木匠將一具馬鞍交給馬躍,敬畏地說道:「大首領,按照你畫的圖樣,小的已經做好一具樣品,您先看看有哪裡不妥?」
馬躍道:「來人,牽馬!」
早有流寇將一匹雄壯的駿馬牽到馬躍面前,馬躍親自從木匠手裡接過改良後的馬鞍覆於馬背之上,以麻布織成的布帶穿過鎖扣緊緊鎖死,然後回頭森然喝道:「裴元紹!」
裴元紹神情一凜,森然道:「在!」
「上馬!」
「遵命。」
裴元紹答應一聲,上前兩步伸手扶住馬鞍翻身上馬,一屁股剛剛坐下就驚咦了一聲道:「咦,怎麼這邊多了一個馬蹬?哈哈,不過更舒服了。」
裴元紹話音方落,不遠處馬蹄聲響起,只見鐵塔般的黑大漢管亥已經高踞在一匹高頭大馬之上出現了,管亥手執長刀,眸子裡殺機凜然,整個人就像一頭發現獵物的獵豹,已經牢牢地將裴元紹鎖定。
「比武開始!」
馬躍森然一笑,眸子裡掠過一絲冷焰。漢末三國時候,馬蹬還只有單邊一個,目的只是為了方便騎士上下馬,並非為了提高馬上騎士的穩定性和靈活性。換句話說,這個時代的人還不知道馬蹬對於騎兵戰鬥力的影響是多麼重大。
「喝!」
「哈!」
裴元紹斷喝一聲,眸子裡燃起灼熱的殺意,策馬迎向管亥,管亥亦大喝一聲,策馬相迎,兩騎對進,霎時相交,裴元紹和管亥同時一刀揮出,毫無花巧地斬擊在一起,那一聲清越的金鐵交鳴聲頓時響徹雲霄、久久始竭。
兩人胯下的戰馬同時昂首發出一聲悲嘶,交錯而過。
裴元紹雄壯的身軀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如遭天雷噬體,眉目猙獰的臉龐霎時一片血紅,裴元紹幾乎是咬碎了鋼牙才將湧到喉嚨口的那口熱血給嚥了回去。不過,裴元紹雖然被管亥一刀打到吐血,卻仍然牢牢地騎在馬背上。
反觀管亥就沒那麼好運氣了!巨大的反震之力傳來,管亥險些從馬背上一頭栽落,幸好這廝力大無比又反應迅速,危急時刻雙腿猛然發力使勁夾緊了馬腹才沒有從馬背上摔下來,然而,他的好運也止於此了,可憐的戰馬本已不堪重負,這會又遭管亥如此摧殘,再堅持不住,咴律律悲嘶一聲,力竭倒地。
管亥龐大的身軀被扔出老遠,砸在地上發出轟然一聲巨響。
旁邊圍觀的流寇們都被這一幕驚的呆了,他們並不知道裴元紹已經吐血受傷,卻只看到管亥居然被裴元紹一刀掃落馬下,這豈不就是輸了?
裴元紹終於緩過氣來,仰天長笑道:「哈哈哈,老管,你也有今天,痛快,痛快!」
管亥一骨碌從地上翻身爬起,黑著臉吼道:「不算不算,重新比過!」
管亥心中無比鬱悶,上次也是因為馬失前蹄輸給了馬躍,這次居然又是因為馬力不濟輸給了裴元紹。
「大丈夫當拿的起放得下,輸便是輸,如何不敢承認?」
「非我不濟,實乃坐騎不堪重負,待我換過坐騎再比如何?」
「不用比了!」
馬躍冷哼一聲,打斷了兩人的爭執,心下卻是凜然,一個小小的馬蹬果然可以發揮難以想像的作用!如果沒有馬蹬相助,裴元紹根本不可能安然坐於馬背之上,只怕早就被管亥掃飛幾丈遠了。
誰說小石頭就不能砸碎大瓦缸?
一個小小的馬蹬,一片小小的馬蹄鐵,就足以幫助馬躍建立一支前所未有的強大鐵騎!到了那時候,萬里江山、千里河川,還不是任由八百流寇來去自如?縱騎劫掠如遊獵,有誰能奈他何?待到五年過去,靈帝駕崩,群雄並起、天下大亂的時候,馬躍和他的八百流寇就該熬到頭了,就該過上好日子了。
不過,所有這一切,卻都是建立在何進妥協,果真驅軍馬來易換何真的基礎之上。
馬躍轉過身來,翹首北望,何進……會妥協嗎?馬躍雖然盡了最大的努力去爭取,但他仍然不知道結果會是怎樣?但就算最終失敗,就算無法組建騎兵,馬躍也絕不會氣餒,他仍然會帶著八百流寇轉戰中原,竭盡一切努力——好好地活下去!
……
清晨,嘹亮的牛角號聲響徹軍營,訓練有素的精銳漢軍從營中一隊隊開出,列陣於營外空地之上,陣列森森,殺機盈野,開始了每日例行的操練。隨軍的雜役則於營中來回穿梭,忙於生火造飯。
虎賁中郎將袁術出人意料地作一身普通管家裝束,輕裝簡從出現在諸將面前。
諸將盡皆愕然,袁術洒然一笑,謂孫堅、張勳道:「文台、翼謀,爾等可敢隨本將輕騎前往宛城,會一會八百流寇大頭領馬躍?」
孫堅驍勇,森然道:「有何不敢!」
張勳卻急忙勸阻道:「三軍豈可無將,將軍萬萬不可輕身赴險哪。」
袁術淡然一笑道:「無妨,馬躍意在2000匹軍馬,我等喬妝大將軍家兵家將前往,諒無性命之憂。」
張勳猶自苦勸道:「將軍使不得呀。」
袁術凜然道:「我意已決,休要多言。」
張勳無奈道:「如此,末將願往。」
袁術轉怒為喜,笑道:「如此,可速帶貼身隨從,即刻出發。」
袁術命大軍暫駐魯陽,自己只率親隨十餘騎離了大營,身邊止有孫堅領祖茂四將,張勳亦挑選精壯士卒十餘人偕行,一行數十人往宛城方向逶迤而來。
將及天黑時分,袁術一行堪堪進抵博望縣地界,正欲暫且休息時,前方忽然殺聲大作,地動山搖、煙塵翻滾中驚見一支兩百餘人的騎兵從南方樹林裡驟然殺出,瞬息之間已經奔至近前,將袁術一行數十騎團團圍在中央。
孫堅臉色一沉,伸手欲去摸兵器,卻被袁術以眼色制止,餘者皆不敢動。
這支騎兵雖然穿著漢軍衣袍和甲冑,佩著漢軍腰刀和弓箭,但明顯不是大漢騎軍,為首那名大漢臉如鍋底、一片漆黑,長的又高又壯,兩條長腿從馬背上垂下來幾乎能踮到地面!端的十分雄壯。
黑臉大漢將手中長刀垂落下來,輕輕拍了拍袁術的肩膀,沉聲喝問道:「爾等何人?」
袁術從容應道:「小的乃是當今大將軍府上管家何賢,隨行人等皆大將軍府上家兵家將。」
黑臉大漢喜道:「如此說來,爾等是獻馬來了?」
袁術道:「正是,今軍馬2000匹已在魯陽,但需先見過老太爺及馬大頭領,具細議定交換事宜。」
黑臉大漢森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說道:「隨我來。」
……
宛城義莊,鄒玉娘正幫著劉妍準備食物。
自古紅顏多薄命,鄒玉娘的命運也是夠淒慘的了,先遭馬躍強暴利用,又遭秦頡懷疑與八百流寇私通,鄒靖為了避禍遂將鄒玉娘逐出家門,可憐鄒玉娘一介女子,雖習得一身好武藝,卻如何承受得了這許多磨難?
八百流寇重占復陽,劉妍討得馬躍允許將鄒玉娘從大牢中救出來的時候,可憐這嬌滴滴的小娘子已然絕食數日、氣息奄奄了,若不是劉妍精心救治、悉心開導,鄒玉娘只怕早就已經香消玉殞多時了。
這會,兩人似乎又聊到了傷心處。
劉妍歎息一聲道:「好妹妹,真說起來此事卻也怪不得馬躍,他身為八百流寇的大首領,就得時時刻刻為他麾下的八百多號弟兄著想,那麼做只是為了讓他的弟兄們有機會活下去,就像你兄長為了鄒家的利益,毅然將你逐出家門,是一個道理。」
鄒玉娘幽幽歎息一聲,低聲道:「我知道,所以我已經不再恨他了,也不恨大哥,一切都只是命,玉娘生來就該承受這些磨難罷了。」
劉妍也是幽幽一歎,美目裡掠過一絲柔情,卻終究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來。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17:52
第四十九章 洛陽來客
「你從洛陽來,是何府管家何賢?」
馬躍狼一樣盯著袁術,犀利的眼神直欲將人刺穿。
袁術心下凜然,從容應道:「正是。」
袁術身後,孫堅臉沉似水,胸中卻是熱血激盪,白龍灘惡戰的一幕幕在他眼前倏然重現,朱雋凝重的語話再次在他耳邊響起:諸位,記住這個人吧,此人不除,總有一天會成為我大漢朝廷的心腹大患!
孫堅的右手悄然摸到了腰刀刀柄上,只要搶上前去斬下馬躍這廝的首級,八百流寇失去首領之後就將作鳥獸散,大漢朝就將除去心腹之患!孫堅正欲反手拔刀時,餘光驟然瞥見馬躍身後站定一人,卻正是引他們前來宛城的大漢,此時正以冰冷的眼神盯著他,右手同樣握緊了腰刀刀柄。
孫堅目光一凜,遂未敢輕動。
馬躍似有察覺,轉向袁術身後的孫堅,沉聲道:「此何人?」
孫堅正欲答話,袁術已經搶著說道:「這位何堅,乃是何府家將。」
「何堅?」馬躍眉頭一蹙,說道,「好吧,馬匹何在?」
袁術道:「馬匹就在魯陽,但需見過老太爺之面,方可議定交換細節。」
馬躍冷然一哂,向身邊的裴元紹道:「老斐,把何老太爺請來。」
「遵命。」
裴元紹虎吼一聲,領命而去。
不一會功夫,何真就在兩名流寇的挾持下來到了大廳,袁術乃是袁逢次子,袁家與何家素有交情,何真自然認得袁術。所以見了袁術之後,何真明顯一怔,說道:「賢……」
不等何真「侄」字說出口,袁術已經搶先說道:「老太爺,正是阿賢。」
何真年老人精,呃了一聲立刻改口道:「阿賢,你怎麼來了?」
袁術恭敬地說道:「奉老爺之命,前來贖回老太爺。」
馬躍一揮手,讓流寇又將何真押了下去,冷然道:「人已然見過了,說吧,如何交換法?」
袁術道:「先放人,再驅馬!」
馬躍道:「笑話,憑什麼信你?先驅馬,再放人!」
袁術道:「這可難辦了,軍馬數量巨大,無法陣前交換,如之奈何?」
馬躍道:「我手下頭目周倉尚在爾等手中,可陣前交換。」
袁術道:「周倉區區小頭目,如何能與老太爺相提並論?」
馬躍冷然道:「周倉雖是小頭目,卻是我生死弟兄,斷無捨棄之理!我意在軍馬,並無意取何老太爺性命,如若信我,三天之內驅軍馬前來交換,如若不信,三天之後前來給他收屍便是!」
袁術道:「好吧,時間就在三天之後午時,不過交換地點需在宛城與魯陽之間的雉縣,屆時我先將軍馬從城中驅出交付爾等,然後兩軍陣前互換人質,所俘南陽大小官員亦需一併釋放,如何?」
袁術這話正中馬躍下懷,事實上他也不願意在宛城交換,如果在宛城交易,萬一何進派大隊官軍隨行護送軍馬,到時候交易一完,順勢把宛城一圍,那八百流寇可就成了甕中之鱉了!
馬躍道:「一言為定!」
袁術道:「一言為定!」
兩人擊掌為誓。
袁術把手一拱,朗聲道:「告辭。」
馬躍冷冷一哂,淡然道:「不送。」
目送袁術一行離去,馬躍始沉聲道:「管亥!」
管亥森然道:「在。」
「何賢若想玩花招,必先聯絡棘陽諸縣的黃忠等部,可多派探馬,密切留意棘陽諸縣的南陽兵,若有異動即刻回報。」
「遵命!」
「毛三,牛四!」
「在。」
「即刻率50人前往雉縣城外潛伏,密切監視城內動靜,若三天之內並無軍馬入城,或發現有大隊官軍開進雉縣,即刻來報。」
「遵命!」
「裴元紹。」
「在!」
「督促鐵匠鋪、木匠鋪之工匠全力打造馬蹄鐵及馬蹬,不得怠慢!」
「遵命!」
管亥等人紛紛領命而去,馬躍低嘿一聲長身而起,心中激動莫名,軍馬!2000匹軍馬哪!沒想到何進還是屈伏了,果然以軍馬來交換何真,看來古人還真是重名節啊,有機會定要再抓一次何真,再從何進那裡搾出一些油水來,嘿嘿!
此時的馬躍,還不知道他以區區八百流寇攻陷宛城的壯舉以及敲詐勒索當朝大將軍的惡行已經天下皆知,連漢靈帝都大為震驚,欽封袁術為虎賁中郎將,領南陽太守,統率5000精銳漢軍前出南陽來討伐他了。
一張以2000匹軍馬為誘餌,旨在捕殺馬躍及八百流寇的漫天大網正悄然拉開,由於情報手段的匱乏,馬躍對此卻是一無所知,仍然做著縱橫中原的騎兵美夢!儼然間,一支千餘人的鐵騎正在中原的花花世界縱橫馳騁,鐵騎所過處,狼煙四起。
……
宛城北門,一名身材瘦長、衣衫襤褸、滿臉污垢的乞丐柱著拐棍,一瘸一拐地向著洞開的城門走來,乞丐來到城門前,將手中髒兮兮地破碗伸向守門的流寇,哀求道:「軍爺行行好吧,小人已經幾天沒吃東西了,給點吃的吧。」
「去去去。」那流寇一腳將乞丐踹翻在地,不耐煩地吼道,「進城,城裡有義莊,一直往前走就到了,又是個吃閒飯的,真是的。」
乞丐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千恩萬謝地去了,直到走出去老遠,原本一直瞇著的眼睛始睜大了,流露出與乞丐絕不相稱的明亮澄澈,喃喃自語道:「馬躍連一個乞丐都能善待,料想也能善待流落風塵的姐妹們,只不知八百流寇是否有官軍邸報中說的那般驍勇善戰,當細察之。」
……
魯陽,官軍大營,袁術自宛城返回之後,即刻擊鼓點將。
三通鼓罷,各路將領偕魯陽大小官員已然齊聚袁術大營。
袁術凜然掃視一周,朗聲道:「此次前往宛城,雖然凶險卻也收穫頗豐,八百流寇底細,本將已然盡知,破賊當在三天之後,金尚聽令!」
金尚上前一步立於賬中,朗聲道:「在。」
袁術道:「領南陽郡丞職,率200魯陽兵驅趕軍馬入駐雉縣,並於三日後辰時給軍馬餵食巴豆,不得有誤。」
金尚抱拳道:「遵命。」
「孫堅聽令!」
孫堅上前一步,霍然道:「在。」
「領祖茂、程普、韓當、黃蓋四將,率軍1000,伏於雉縣以西20里,午時一過即刻率軍往東南方向掩殺。」
「遵命!」
「張勳聽令!」
「在。」
「率軍1000,伏於雉縣以東20里,午時一過即率軍往西南方向掩殺。」
「遵命。」
「袁胤聽令。」
「在。」
「率騎兵1000,伏於雉縣以北30里,午時一過即揮軍向南掩殺。」
「遵命。」
「其餘諸將,各統本部、隨本將坐鎮大營。」
袁術分派停當,諸將皆深信不疑,唯有金尚皺緊眉頭思索片刻,終是忍不住提醒道:「將軍,尚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袁術微笑道:「但說無妨。」
金尚道:「如若以袁胤將軍騎兵南出截斷八百流寇退路,爾後將軍自領中軍從北面掩殺,則可在雉縣城下四面合圍,八百流寇及馬躍插翅難飛矣。」
袁術眸子裡浮起一抹詭異的笑意,說道:「雉陽之戰,目的只有兩個,其一、救回何老太爺,其二、奪回2000匹軍馬,至於擊滅八百流寇、克復宛城,目前時機尚未成熟,容後再議。」
金尚默然,雖然不解卻不再說什麼了。
袁術眸子裡掠過一絲凜然。
事實上,金尚說的沒錯,三天之後雉縣獻馬、換人質,馬躍尚不知袁術已經率5000精銳官軍前來南陽,必然親自前來,如果這時候譴袁胤騎軍截斷馬躍歸路,爾後袁術自領中軍自北,孫堅從西,張勳從東,四面合圍,則馬躍及所部八百流寇十死無生。
但是,袁術並不打算這麼做,因為他還有更妙更絕的狠招!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20:14
第五十章 雉縣之戰
李嚴、蒯良、鄒靖、陳震四人各懷心事,相繼走進大廳,只見裡面已然備下酒席(古時宴席,主客人手一桌,各置酒肉,並不像現在這樣共桌而食),令四人備嘗俘虜滋味的八百流寇大頭領馬躍,已然大馬金刀地坐在主位之上,向四名俘虜肅手道:「諸位請坐。」
四人反應各不相同,卻把各自心性和膽魄表露無遺。
陳震沖馬躍諂媚地點了點頭,然後戰戰兢兢地落座,此乃貪生怕死之輩。
鄒靖頃刻間臉色煞白,忽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心忖馬躍這桌酒宴,只怕是鴻門宴,來者不善哪,這卻是生性多疑。
蒯良則洒然一笑,拂袖撣去席上灰塵,施施然落座,然後也不等馬躍招呼,居然反客為主開始自斟自飲起來,雖然身為階下囚,卻絲毫沒有自卑之意、自憐之色,一看便知是性情豪爽之人,這樣的人,往往也是信念最為堅定之人。
李嚴則一腳將面前的酒筵踢翻,森然道:「要殺便殺,何必多此一舉!?」
李嚴此話一出,鄒靖立刻一抖擻,陳震更是嚇得跪了起來,唯有蒯良滋的一聲吸乾了盅中美酒,砸舌道:「正方多慮矣,馬大頭領今日設宴相待,並無殺人之意。」
馬躍目光凜然,望著蒯良道:「足下不愧是荊襄名士,一語中的。」
李嚴不依不撓道:「然則又待如何?」
馬躍道:「實不相瞞,在下已與何府管家何賢達成協議,何府以軍馬2000匹,及頭目周倉,易換何老太爺及諸位四人,在下已然應允,時間定在三日之後。不過在放走諸位之前,在下還有一語,不吐不快!」
鄒靖與陳震聞言面露喜色。
蒯良道:「足下可是想說,本乃名將之後,今雖為賊寇,實屬無奈耳?」
李嚴道:「足下及八百流寇之所作所為,上悖朝廷,下逆百姓,倒行逆施、神人共憤,雖車裂亦不足贖其罪,夷九族亦不為過也!」
馬躍霍地站了起來,心中震怒已極,知道今天這頓酒是白請了,心中準備好的那些說辭也白廢了。要想改觀這些傢伙心中對八百流寇的看法根本就是天方夜譚,逼他們改換門庭投效更是想也別想。
馬躍心中火起,厲聲道:「罷了,既然不領情,那就仍舊蹲你們的大牢去罷,來人,給我帶下去好生看管,從現在開始,不給吃,不給喝,先餓上三天。」
……
宛城,義莊。
那名瘦長的瘸腿乞丐正蹲在牆角,扯下一塊麵餅迫不及待往嘴裡塞,看樣子是餓壞了,可沒吃幾口就噎著了,幸好一碗麵湯及時遞到了他面前。
劉妍表情柔和地望著乞丐,柔聲道:「妹子,慢點兒吃,別噎著。」
身邊的鄒玉娘奇道:「姐姐,你怎知她是女孩子,而不是男人?」
劉妍嫣然一笑,說:「玉娘妹妹,你看看她的喉嚨不就知道了,男人都有喉結的。」
鄒玉娘忍不住歎道:「姐姐真是聰明,人長的又漂亮,這樣萬里挑一的可人兒,真不知道馬大頭領的心是什麼做成的,怎能對你的柔情無動於衷呢。」
劉妍神情一黯,幽幽地說道:「妹妹,快別說了。」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當鄒玉娘說到馬大頭領的時候,那女乞丐漆黑澄澈的眸子霎時亮了一下,然後向著劉妍僕的跪倒在地。
「姐姐,你就可憐可憐我,收留我做個奴婢吧。」
……
轉眼間三天過去,到了約定交換人質的時間了。
南方棘陽方向平靜依舊,自從秦頡死後,黃忠、魏和率領殘餘南陽軍退守棘陽一線,只要八百流寇不去騷擾,也絕不主動出擊。
雉縣方向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毛三、牛四每隔一段時間就傳回信息,聲稱只有昨日有兩百郡國兵驅趕上千匹戰馬進了雉縣,爾後就一切如常,並無發現大隊官軍的蹤影,看樣子何賢也不願在這個時候撕破臉,以免危及何真性命。
當然,防人之心不可無,為了防備黃忠等人趁他外出的時候趁虛來奪宛城,馬躍還是做了足夠的安排和準備,宛城方圓百里之內已經遍佈八百流寇的探馬,任何風吹草動馬躍都能及時掌握。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馬躍親自帶著200騎青州流寇,押著李嚴等四名階下囚,踏上了北上雉縣接收軍馬的征程。馬躍畢竟是人,而不是神,渾然不知最大的威脅並非來自南方的棘陽,恰恰來自馬躍最不曾放在心上的雉縣。
雉縣周圍數十里,數千精銳漢軍已經橫戈待旦,只等馬躍率眾前來了。
……
雉縣城頭,袁術按劍而立,神色深沉,望著蒼茫的天空若有所思。
身邊的金尚手搭涼逢往南眺望,忽然間神色一振,向袁術道:「將軍,來了。」
袁術神色一凜,倏然低頭,只見一支200餘騎的騎兵隊正從南方緩緩馳來,來到距離雉縣百步之遙處收住了陣腳,200餘騎向兩翼緩緩展開,排成了一字長蛇陣。
袁術明亮的眸子裡倏然掠過一絲陰蟄之色,問金尚道:「元休,草料可曾餵好?」
金尚彎下腰來,恭敬地答道:「遵照將軍吩咐,辰時已然餵過。」
「好!」袁術點了點頭,又問,「現在何時?」
「正好午時。」
「時辰已到!」袁術森然道,「擊鼓吹號,開城門、獻戰馬!」
「號嗚嗚~~~」
「咚咚咚~~~」
嘹亮的牛角號聲和激越的鼓聲綿綿響起,緊閉的城門緩緩開啟,2000匹雄健的駿馬像潮水般湧了出來。
「多好的馬匹啊,可惜就歸了流寇了。」
城樓上,金尚搖頭歎息。
袁術神情凝霜,眸子裡陰雲籠罩,心忖只怕要不了多久,這批軍馬還是要回到自己手裡!
「馬,好多馬呀!以後大伙有馬騎了,哈哈哈……」
馬躍身後,流寇們喜不自禁。
軍馬過後,袁術在數十騎的護衛下出現在城門口,袁術馬側昂然站立的赫然正是五花大綁、不似善類的周倉,袁術朗聲道:「馬大頭領,在下言而有信,從現在開始,這2000匹軍馬就是你的了,希望你也能信守承諾。」
早有流寇策馬前去引導、歸攏無主的軍馬。
「足下盡可放心,我等雖為賊寇卻也知道人無信則不立。」馬躍朗聲答應一聲,向袁術身邊的周倉道,「周倉,何大將軍可曾虧待於你?」
周倉森然道:「大頭領,周倉幸不辱命。」
袁術道:「馬大頭領,現在是不是可以交換人質了。」
馬躍道:「當然。」
袁術道:「好,三通鼓罷,你我同時釋放人質,如何?」
馬躍目光一凜,有心反悔卻又顧忌周倉仍在官軍手中,若是不顧周倉死活,則又恐麾下流寇寒心,遂絕了反悔之念。再怎麼說,以區區一個何真換來2000匹軍馬,這筆買賣都是穩賺不賠的。
「咚咚咚……咚!」
戰鼓聲最後重重地響了一下,旋即嘎然而止,周倉從官軍陣中奔出,李嚴四人護著何真從流寇陣中同時奔走而出,各自向著本陣急奔而來。聞訊前來與馬躍匯合的毛三張弓搭箭,意欲射殺何真,卻被馬躍阻止。
放了就是放了,何必再將何真射殺?如果惹怒了當今大將軍何進,對八百流寇絕無半點好處,這一點,馬躍還是非常清楚的。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21:41
第五十一章 殺馬
換罷人質,馬躍令周倉率50騎驅趕軍馬先行南下,自己則率200騎青州流寇親自斷後,逶迤南行。
「報~~~」
馬躍率200騎花了一個多時辰,卻遠離雉縣不及十里,忽聞一陣嘹亮的喊聲夾雜著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回頭望去,只見一騎探馬正從北邊疾馳而來。
「大頭領,北方10里突然出現大批官軍騎兵!」
馬躍料定何進不會這麼容易對付,也相信漢軍必有安排,但當他聽到探馬的回報時,仍舊不免大吃一驚,沉聲道:「你說什麼!大批漢軍騎兵!?」
探馬喘了口氣,肯定地答道:「是的,足有千餘騎!」
「千餘騎!?」
馬躍又吃一驚,何進還真是瞧得起他馬躍啊,為了對付區區八百流寇,居然專門調動了上千騎軍!想當初,朱雋大軍清剿張曼成所部黃巾軍時,麾下也不過董卓一千西涼騎兵而已。這次為了對付八百流寇,居然就出動了一千騎軍!
「報~~」
馬躍正自震驚時,東邊和西邊又先後響起了探馬淒厲的高叫聲,兩騎如風馳電掣,幾乎同時衝到了馬躍面前。
「大頭領,西邊發現官軍,正向我軍逼近,足有千人!」
「大頭領,東邊發現官軍,正向我軍逼近,足有千人!」
什麼!?東邊和西邊同時出現官軍!而且都有千人之多!?馬躍的一顆心開始怦怦亂跳,既然北、東、西三個方向同時發現了官軍,慣用鐵壁合圍戰術的漢軍絕無可能在南面留下破綻,定然還有一支騎兵正從某個方向迂迴過來,準備截斷己方歸路。
照這樣算來,這次漢軍至少動用了四千以上的兵力,而且至少有兩千以上的騎兵!更令人震驚的是,這批漢軍絕非南陽兵,肯定是從洛陽開來的精銳中央軍!這他娘的是何等規模?難不成何進親自率軍鎮壓來了?就為了對付區區八百流寇,難道不嫌有些過於興師動眾了嗎?況且,這麼做,有用嗎?
頭腦簡單如毛三,現在也知道已經陷入官軍的包圍了,遊目望向馬躍道:「大頭領,怎麼辦?打不打?」
馬躍嘿嘿一笑,陰聲道:「打個屁,馬上回宛城!」
照時間算來,周倉驅趕2000匹軍馬此時差不多已到宛城了,至於自己這200騎青州流寇,人少目標小,目前漢軍雖然從三個方向壓了過來,卻遠未形成真正的包圍,隨便檢個空檔都能穿插過去。只要回到了宛城,到時候弟兄們往馬背上一爬,嘿,那可就是清一色的騎兵,而且人手兩匹馬,還怕官軍個鳥?就算何進親自來了,照樣給他吃一屁股灰。
「走!」
馬躍雙腿狠狠一挾馬腹,率先向著宛城方向疾馳而去,身後,毛三及200騎青州流寇如影隨行,席捲而去。
然而,馬躍率200騎南行不足二十里,居然就追上了周倉一行。
看到馬躍率眾回返,周倉哭喪著臉、心急火燎地迎了上來。
馬躍又驚又怒,劈頭蓋臉地罵道:「周倉你是怎麼搞的?兩個時辰都過去了,居然才走了這麼點路?」
周倉在額頭上抹了把汗水,急道:「不是我不走,是馬不肯走哇!」
馬躍沉聲道:「馬不肯走?這是怎麼回事?」
周倉道:「我也不知道,離了雉縣不到10里,這些軍馬就開始拉稀,而且是不停的拉,跑的速度也越來越慢,到了這地兒乾脆就不走了,大頭領你瞧,好多已經躺地上了,娘的,真是邪了門啦!」
馬躍心頭一跳,放眼望去,只見50餘騎流寇正在馬隊後頭大聲喝斥,奮力驅趕,但馬隊卻毫無反應,只在原地躑躅不前,就那麼一會功夫,又有數十匹戰馬倒了下來,躺在地上開始抽搐。
馬躍沉思片刻,倏然厲聲大喝道:「殺馬!」
官軍正從北、西、東三個方向逼近,南邊那支還不曾出現的騎兵也隨時可能殺出,稍有延誤,就可能身陷重圍,死無葬身之地!這個時候已經沒有時間探究這些戰馬為什麼會這樣了,也不可能把它們扛回宛城去,唯一的辦法,就是統統殺掉!
就算八百流寇得不到這批軍馬,也絕不能讓它們完好無損地回到漢軍手裡,否則的話,漢軍驟然又多了2000騎兵,面臨4000多騎兵的尾隨追擊,八百流寇往後的日子還怎麼過?人的兩條腿再能蹦達,又怎麼跑得過四條腿的畜生!?
「什麼?」
正眼巴巴等著馬躍拿主意想辦法的流寇們聞言呆了,他們都沒想到馬躍會下這樣一個命令,這可是2000匹軍馬哪,弟兄們人手分一匹還有盈餘啊,有了這匹馬,以後跑路就不用兩個腳丫子了,那該多輕鬆啊?
「殺馬!」馬躍殺機凜然,森然大喝道,「誰敢抗命!?」
「遵……遵命!」
周倉激泠泠打了個冷顫,轉過身去狠狠一刀就戳進了一匹軍馬的心臟部位,熱血激濺中,那戰馬咴律律悲嘶一聲,倒地開始抽搐。旁邊的流寇們不敢怠慢,紛紛抄起腰刀,像凶神惡煞般衝進了馬群,霎時間,戰馬的慘嘶聲響徹雲霄,匯聚成一曲悲壯的死亡進行曲。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2000匹軍馬已經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250餘名流寇盡皆血染征衣,一個個就像是剛剛從千軍萬馬之中衝殺出來似的。
就在這個時候,馬躍突然感到腳下的大地開始顫抖起來,驚抬頭,只見北方的地平線上已經升起了一道黑線,只片刻功夫,那道黑線就變得粗了不少,騎兵!該死的漢軍騎兵在這個節骨眼上殺到了!
「毛三、牛四,率200騎隨我來!」馬躍翻身上馬,從背上卸下厚背鋼刀,大喝道,「周倉,率領剩下的弟兄回宛城,告訴管亥和裴元紹,立即率全部弟兄撤離宛城,渡過白水東進,向中陽山轉進!」
周倉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嗔目大喝道:「大頭領你呢!?」
馬躍凜然道:「如果讓大隊漢軍騎兵纏上,不但所有人都跑不了,甚至連宛城的弟兄都可能被漢軍一鼓作氣全吃掉,我和毛三他們先上去抵擋一陣,能撐多久就撐多久,周倉,你們快走!」
周倉霍然道:「大頭領,我去!」
馬躍大吼道:「周倉,你敢違抗軍令!?」
周倉翻身上馬,大喝道:「八百流寇可以沒有周倉,卻不能沒有大頭領!恕我抗命了!」
「周倉,你回來!」
回頭給了馬躍一個愴然的冷笑,周倉朗聲道:「大頭領,如若周倉不幸戰死,每年清明時節別忘了給俺倒些喝剩的水酒!弟兄們,跟我走~~」
「殺~~」
毛三、牛四雙眸通紅,就像發了狂的野獸,狼嚎響應。
「殺~~」
200騎青州流寇瘋狂地揮舞著手中兵器,狂亂的氣息在天地之間洶湧激盪。
周倉將手中鋼刀往前一引,向著北方席捲而來的漢軍騎陣策馬迎了上去,周倉身後,毛三、牛四及200餘騎瘋狂地嚎叫著,揮舞著兵器,就像一群被獵人逼入了絕境的困獸,帶著殊死一博的意志,無往而前。
「走!」
馬躍最後看了周倉一眼,將手中鋼刀往南一引,向著宛城方向策馬疾奔,馬躍身後,剩下的50騎流寇形只影單,孤淒相從。
「哼!既然來了,還想走嗎?」
馬躍話音方落,一聲沉悶的哼聲從西北方向倏然傳來,這聲音雖然不大卻像利劍般刺透了數百步的空間,清晰地傳進了馬躍和所有流寇的耳朵裡,馬躍驚回首,只見一騎燃燒猶如火焰,踏著殘陽的餘輝如驚鴻閃電般飛馳而來,只片刻功夫,距離馬躍已經不足百步之遙了。
馬躍的瞳孔倏然收縮,這廝的馬好快,跑怕是跑不掉了。
烈烈殺機在孫堅胸中無盡地燃燒,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渴望著去殺死一個人!不為了別的,就為了左中郎將朱雋的那句話,就為了還大漢一個朗朗乾坤,就為了還天下百姓一個太平盛世,他絕不允許馬躍這樣的人存活於天地之間。
「殺!」
孫堅虎吼一聲,沉重的古錠寶刀已經高高揚起,冷輝裂空、殺氣盈野。
「死!」
馬躍虎吼一聲,撥轉馬頭,催馬疾進,無所畏懼地向著孫堅迎了上去,原本那雙烏黑明亮的眸子,此刻已然一片殷紅,幾乎能夠滴出血來,猙獰到令人窒息。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22:01
第五十二章 火並孫堅
「看暗器!」
「唆!」
馬躍大喝一聲,左手陡然揮出,一團巴掌大的物體向著孫堅面門飛來,孫堅目光一凜,手中古錠寶刀閃電般斬出,刀光閃處,只聽噗的一聲輕響,那團物體已經被劈成了兩半。孫堅正要將古錠刀順勢一帶,切下馬躍頭顱時,一團粉狀物體像白霧般從被辟開的物體裡噴了出來,濺得孫堅滿臉都是。
「啊~~眼睛!我的眼睛~~」
孫堅眼前驟然一花,頓時一片茫然,兩眼還被炙得揪心般疼痛,頓時大吼一聲,痛苦地怒吼起來,順勢斬出的一刀偏離了軌跡,被馬躍從容避過。
兩馬交錯而過,只一合,馬躍就廢掉了孫堅九成戰力。
「上當了,蠢貨!」
馬躍心中狂喜,勒轉馬頭,手中的厚背鋼刀已經高高舉起,向著孫堅再次催馬疾進。而此時的孫堅已然因為劇烈的疼痛陷入狂亂之中,在馬背狂亂地揮舞著古錠寶刀,卻已經毫無章法可言。
下地獄吧!
不管你是名將還是梟雄,抑或是籍籍無名的小卒,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森冷的殺機自馬躍滴血的眸子裡掠過,冰冷的鋼刀已經挾裹著死亡的氣息森然斬下,馬躍幾乎已經看到激血飛濺中,敵將那顆濺滿生石灰的頭顱已經凌空拋起,在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遠遠落在冰冷骯髒的雪地上。
鋒利的刀刃堪堪觸及孫堅後頸,異變陡生。
「咻!」
「噹!」
一聲銳利的破空聲響過,馬躍感到手中的鋼刀劇烈地震顫了一下,然後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聲,幾乎震碎了馬躍的耳膜!馬躍奮力揮出的那一刀再無法維持原來的弧線,堪堪偏移了數寸,噗的一聲砍在敵將的右肩之上,雖然深可及骨,卻終是沒能把敵將的肩膀給卸下來。
「呃啊~~」
孫堅一聲慘叫,手中的古錠寶刀一招橫斬八荒,往後胡亂揮出,堪堪逼退意欲補上一刀的馬躍。
「休要傷了我家主公!」
一聲炸雷似的大喝傳入馬躍耳中,驚回首,只見百步之外有四騎如飛而來,為首之人眉目猙獰,於奔騰起伏的馬背上穩穩地張弓挽箭,鋒利的箭簇閃爍著森冷的寒焰,已然牢牢鎖定馬躍的咽喉。
「咻!」
又是一聲銳利的破空聲響過,寒光一閃,那鋒利的狼毫箭已經攢射近前,馬躍不及揮刀擋格,只得狼嚎一聲本能地伸出左手去擋。
「嗞~」
一聲清脆的利器剖開骨肉聲響過,馬躍的左半邊身子霎時麻木,驚低頭只見一支狼毫羽箭已經貫透左臂,深沒及羽,冰冷的寒意接踵而來,力氣正像潮水般從馬躍體內流走,原本輕如無物的厚背鋼刀驟然間變得沉重起來。
「走!」
馬躍大喝一聲,掉頭往南向著宛城疾馳而去,斬殺敵將的時機已然喪失,再留下來也是枉送性命,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頃刻之間,馬躍率領50騎像潮水般漫捲過冰冷的雪原,向著宛城狼奔豕突而去。
黃蓋一箭救下孫堅,又一箭射傷賊將,也不打馬追趕,急與祖茂三將圍攏孫堅身邊,厲聲大喝道:「主公休慌,黃蓋在此!」
「公覆!公覆安在?哎喲,痛煞我也~~」
孫堅早已氣機散亂,方才雖勉力支撐,實則已是強弩之末,此時陡然聽到熟悉的部將聲音,繃緊的精神立刻鬆懈下來,頓時大叫一聲,從馬背上一頭栽落下來。
「主公!」
「主公!」
祖茂四人慌忙翻身落馬,將孫堅從地上救起,只見孫堅臉上儘是白花花的不明粉末,兩眼緊閉,一對眼泡皮卻已經通紅通紅,就好像剛剛以火熏燒烤過一般,更兼左肩膀上還有一道駭人的傷口,殷紅的鮮血正像泉水般溢將出來。
其情其狀,當真慘不忍睹。
……
朔風烈烈,戰馬嘯嘯。
大地像潮水般往後退去,漢軍鐵騎像大山般碾壓而來,灼熱的殺意在周倉胸膛裡熊熊燃燒,雖千萬人某亦無懼矣!大頭領,十八年後周倉還追隨你縱橫天下!
「殺~~」
周倉瘋狂地咆哮起來,脖子上的青筋亦根根凸起。
「殺~~」
周倉身後,毛三及200騎狼嚎響應,200餘柄锃亮的鋼刀在空中劃過冰冷的弧線,無情地斬落下來……
「噗~」
「噹!」
「啊~~」
「哇~」
「咴律律~~」
霎時間,諸般聲音同時炸響,周倉及200騎流寇就像是一枚巨石,狠狠地撞進了洶湧的激流,天地間驟然綻放出無比璀璨的浪花,又像煙花般乍現即逝,雙陣兩軍已經交錯而過、滾滾向前,衝出去百餘步始緩緩收住陣腳。
「吁~~」
周倉喝住戰馬,緩緩拔轉馬頭,有殷紅的血液順著他的臉頰淌落下來,滴入嘴唇,又鹹又腥,人血的滋味,還是這麼令人瘋狂啊,周倉眸子裡又添三分狂亂。
毛三策馬上前兩步,與周倉並排而立。他的左手手掌已經齊腕而飛,殷紅的血液正順著森森白骨往下流淌,毛三卻像野獸般毫無知覺。瘋狂的眼神迎向對面森森騎陣,毛三將白骨森森的左手斷臂送到嘴邊,以舌頭舐舔了一下,頃刻間滿嘴鮮血。
周倉與毛三身後,止有百餘騎誓死相隨。
「殺~~」
周倉再次高舉鋼刀,聲嘶力竭地高喊起來。
「殺~~」
毛三與倖存的百餘騎同樣高舉鋼刀,像百數頭狂亂的野獸咆哮不休。
……
雉陽。
袁術傲然端坐於城樓之上,極目眺望南方,他雖然看不見,卻知道那裡正在上演一場激烈的廝殺!強大的自信在袁術胸中翻騰,如果連這點強度的打擊馬躍都抵擋不住,那麼八百流寇就根本不配當他的對手,趁早蕩平是最好的選擇。
馬躍,你會讓我失望,還是給我一個意外的驚喜?
金尚急步而來,向袁術道:「將軍,蒯良四人沐浴更衣罷,前來求見。」
袁術大喜道:「快快有請。」
片刻之後,蒯良、李嚴、陳震及鄒靖四人魚貫上了城樓,飽餐了一頓又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四人看上去總算精神多了,不像剛才那般狼狽。四人來到袁術跟前齊聲謝過救命之恩,袁術搶前一步執住蒯良雙手,誠摯地說道:「袁術無能,連累諸位受苦了。」
蒯良滿臉羞愧,低著頭道:「慚愧。」
袁術道:「子柔兄乃荊襄大才,若不見棄,望領郡守長史一職,在下可朝夕求教。」
蒯良汗顏道:「願為將軍門下吏,長史一職實不敢當。」
袁術道:「子柔兄休要推辭,長史一職,非你不可。」
蒯良道:「如此,良情願棄官。」
袁術遂不勉強,慨然道:「子柔屈才矣。」
李嚴終究年少,忍不住道:「嚴年少氣盛、治軍無方,致有牧馬坡之敗,還望將軍治罪。」
袁術呵呵笑道:「這位想來便是李嚴李正方了,果然年少英勇。」
李嚴羞愧道:「敗軍之將何言英勇。」
袁術微笑道:「李嚴聽令。」
李嚴昂然道:「在。」
袁術道:「暫留營中,聽候調譴。」
「遵命。」
「陳震。」
「在。」
「仍為復陽縣令,剋日赴任。」
「多謝將軍。」
「鄒靖。」
「在。」
「調任復陽縣尉,與孝起一道赴任,務要守好復陽,不得再與流寇以可趁之機。」
「謝將軍。」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22:52
第五十三章 冷血
馬躍率50騎如風捲殘雲般衝進了宛城北門。
等候多時的管亥和裴元紹從城樓上興匆匆地迎了下來,隔著老遠,管亥就問道:「伯齊,軍馬呢?怎不見周倉那廝?」
裴元紹細心,盯著馬躍左胳膊上那截兀自顫抖不已的羽箭問道:「伯齊,你中箭了?」
馬躍表情凝霜,再沒時間向兩人解釋,在馬背上厲聲道:「管亥!」
「在!」
管亥本能地挺直身軀,厲聲答應。
「擊鼓點兵,讓弟兄們馬上到東門外集結。」
「遵命。」
管亥虎吼一聲,從身邊親兵手裡牽過馬韁,翻身上了戰馬,向著東門急馳而去。
「裴元紹。」
裴元紹亦昂然道:「在。」
馬躍問道:「馬蹄鐵、馬蹬、馬鞍準備得如何了?」
裴元紹道:「馬蹬、馬鞍準備了500多副,馬蹄鐵600多套。」
馬躍問道:「有多少匹戰馬已經釘好馬掌、更換過新式馬鞍了?」
裴元紹道:「就30匹,留在軍營裡給弟兄們試著騎的。」
馬躍說道:「好,把已經打造好的馬蹄鐵統統扔進融爐,全部融掉,所有的馬鞍扔進爐火燒掉,那30戰馬立即宰殺,馬鞍焚燬,馬蹄鐵剝下來融掉!還有,命令所有鐵匠和木匠到軍營集結,快去!」
裴元紹愕然道:「毀……都毀掉?這是為何?」
馬躍大吼道:「還不快去!?」
「遵命!」
裴元紹心頭一跳,不敢多問,領了軍令急急去了。
馬躍吸了口氣,打馬向著太守府衙急馳而來,真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馬躍雖然盡了最大的努力,到頭來卻仍然功虧一簣。騎兵雖然組建不成了,馬躍卻並不氣餒,不過自己留在太守府衙的那些圖樣必須銷毀,絕不能落到官軍手裡。
策馬疾馳來到太守府衙,馬躍剛剛翻身落馬,就見劉妍神色焦急地迎上前來。
「馬躍,我聽說你要以何真去換軍馬?千萬別去,那是個陷阱,5000精銳官軍已經設計好了陷阱,正等著你往裡面鑽呢。」
馬躍勃然色變,搶前一步拎住劉妍的衣襟,厲聲道:「5000官軍!?你是怎麼知道的?」
「咳咳~」劉妍粉嫩的玉勁被馬躍緊緊勒住,一口氣喘不上來,語不成聲道,「我~~我~~你~放~~手~」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劉妍姐姐!?」
一聲嬌叱,一道倩影突然從院子裡衝了出來,卻是鄒玉娘手拎一截掃把往馬躍的手上刺來,招式猶在,卻輕飄飄地毫無力量。馬躍冷哼一聲,伸手一撩,就將鄒玉娘連人帶殷掃把拔翻在地,這才鬆開了劉妍的衣襟,厲聲喝問道:「究竟怎麼回事?快說!」
劉妍神色黯然,低聲道:「昨天我和玉娘妹妹在義莊救下一名女子,卻是從洛陽逃難來的,她本是官宦小姐……」
馬躍眉頭一皺,厲聲道:「沒時間了,等會路上再說。」
說完,馬躍不再理會劉妍,急步匆匆進了太守府衙,劉妍愕了一聲,回頭望著像竹竿般杵在門外的幾名流寇道:「大兄弟,發生什麼事了?」
一名流寇黯然道:「我們中了漢軍的詭計,2000匹軍馬全殺了,周倉大哥還有毛三哥、牛四哥他們200多號弟兄為了拖住漢軍騎兵,多半也是不保了。」
劉妍花容失色道:「天哪,竟然晚了?」
馬躍大步流星衝進府衙,將自己熬了整整十幾個通宵始才畫好的圖樣全部扔進火盤裡,望著錦帛在火盤裡迅速化為灰燼,馬躍目光變得異樣陰沉。亂世拼博,賭的就是性命,一個人如此,一千人亦如此,腦袋都別在自己腰上,還有什麼可懼的?
片刻之後,馬躍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外,伸手一指鄒玉娘向劉妍道:「你,帶上她,還有你說的那個官宦小姐,馬上去東門外集結!賀老四,你帶上十個弟兄保護她們,其餘弟兄跟我來,去軍營!」
……
軍營,百餘名鐵匠和兩百多木匠已經全被集中起來,圍在校場上交頭交耳,亂哄哄的像個集市,裴元紹一身戎裝,按劍肅立在點兵台上,百餘流寇守住軍營各處出入口,把整個校場圍得水洩不通。
馬躍狼一樣的眼神掃視整個校場一圈,厲聲道:「肅靜!」
頃刻間,整個校場一片寂然,所有工匠都傻傻地望著馬躍,不知道這位一向比較好說話的流寇大頭領要幹嗎?不過,他們暫時還沒有往壞處想,在這位大頭領的率領下,這八百流寇可跟以前的黃巾賊不一樣,黃巾賊是見人就禍害,可這八百流寇卻只禍大戶人家,像他們這些升斗小民那是秋毫無犯。
馬躍吸了口氣,厲聲道:「我們進駐宛城也有一段時間了,八百流寇的做派,相信大伙心裡都有數,我們只殺富人,只搶大戶,絕不禍害平民百姓,所以……我絕不會把你們怎麼樣的,這點請你們絕對放心!」
「那是,大頭領的恩德,我們心中有數。」
「是啊,大頭領還讓人在城裡開義莊,這樣的流寇……呃不,是義軍,真是比官軍還要貼心哪。」
……
工匠們紛紛開始歌功頌德。
馬躍倏然高舉右臂,所有工匠都凜然噤聲。
「但我們終究是流寇,朝廷終究是要派官軍來進剿的,宛城雖好,我們卻不可能一直呆下去。今天,我們八百流寇就要轉進了,一句話,我們需要工匠,有願意隨我們一起走的,我馬躍舉雙手歡迎,從今天起就是我馬躍的生死兄弟。有不願意走的,我也絕不勉強,發給酬勞之後請各自回家。現在,請你們做個決定,願意隨我們一起走的,請往前十步,站到台下來。」
工匠們開始交頭接耳地討論起來,然後陣營開始分裂,只有十幾個工匠往前走了十步站到了點將台下,剩下的三百多名工匠則留在原地一動未動。
馬躍臉上綻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向身邊的裴元紹道:「老裴,帶上這些願意跟我們一道走的工匠去東門外集結,不願走的請再等一下,我這便讓人去取來金錢,按人頭計算,每人一千錢!」
「大頭領太客氣了。」
「是啊,我們不要報酬。」
「謝謝大頭領了,謝謝啊。」
其實,這些工匠大多是些老實巴交的手藝人,憑著本事混口飯吃,平時受慣了欺凌,遇到馬躍這麼仁義的流寇首領,他們還真有些不太習慣,好吃好喝不說,臨了臨了,居然還有工錢拿,上哪找這樣的好事去?
等裴元紹領著那十幾名工匠離得遠了,馬躍臉上的笑意逐漸淡去,最終化為森冷的殺機。
「鏘~~」
刺耳的金屬磨擦聲在校場四周響起,那是鋼刀出鞘的聲音,原本鬧哄哄的校場突然間變得詭異的寂靜,工匠們終於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了,因為,校場周圍那一大隊的流寇,根本就沒有去般運銅錢,而是舉起了锃亮的鋼刀……
「殺!」
馬躍眸子裡殺機一閃,從嘴巴裡崩出一個冰冷的殺字。
「殺~~」
百餘流寇野狼般咆哮起來,揮刀前衝,锃亮的鋼刀帶著炫目的寒茫惡狠狠地斬劈下來,不過這一次,他們斬殺的對象再不是官軍,而是手無寸鐵的工匠,但他們的眸子裡絕無一絲的猶豫和不忍,有的,只是猙獰和殘忍。
毫無抵抗之力的工匠很快就被斬盡殺絕,校場上血流成河,屍積如山,馬躍深深地吸了口氣,眸子裡掠過一抹陰雲。
不是我馬躍背信棄義,實在是留你們不得!
最後看了一眼滿地的死屍,馬躍跳下點將台,早有流寇牽過戰馬,馬躍翻身上馬,把手一招,厲聲道:「走,去東門~~~」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24:24
第五十四章 如此狼奔
袁術跨騎在馬背上,神色陰沉、眉頭深蹙,袁術身後,金尚、蒯良、李嚴等一眾幕僚武將一字排開,再後面,兩千漢軍步卒緩緩展開,旌旗獵獵、殺氣森森。在漢軍陣列前面的空地上,兩千匹戰馬橫屍當場,濃重的血腥味中人欲嘔。
「呼~~真是失策。」袁術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以手扶額惱恨道,「馬躍,竟敢殺我戰馬,可恨,實在可恨!」
「報~~」
袁術話音方落,前方一騎探馬如飛而至。
「報將軍,袁胤將軍已經擊破流寇騎軍,今正和張勳將軍合兵一處,揮師奔襲宛城。」
袁術臉色一沉,厲聲道:「流寇只有區區200餘騎,居然到現在始才擊破?」
金尚亦自色變,失聲道:「以1000漢軍精騎,居然費時數個時辰始才擊破區區200騎流寇!這……」
蒯良道:「將軍,八百流寇不同於昔日之黃巾賊寇,其賊眾多精壯,皆悍不危死之徒,未可小覷。」
「報~~」
蒯良話音方落,又一騎探馬飛馳而來,奔到袁術面前仆地翻身落馬,跪倒塵埃。
「報將軍,孫堅將軍與賊酋馬躍交戰不利,身受重傷。」
袁術大吃一驚,險些從馬背上一頭栽落下來,幸好身邊的李嚴眼疾手快,拍馬上前一把扶住。不單袁術吃驚,身後金尚等一眾素知孫堅武勇的大小幕僚武將亦皆失色,紛紛目露震驚之色。
袁術良久始緩過神來,狼一樣盯著探馬,厲聲喝道:「再說一遍!」
那探馬道:「將軍,孫堅將軍與賊酋馬躍交戰不利,身受重傷。」
袁術眼神一厲,喝道:「孫堅,江東猛虎是也,賊酋馬躍豈是敵手!?此蠱惑軍心之輩,來人,與我拖下去砍了!」
探馬駭然道:「將軍饒命,小人所報乃是實情。」
袁術大喝道:「休要多言,左右與我拖下去砍之!」
蒯良正欲勸阻,忽然間若有所悟,回頭看看身後一眾震驚失色的幕僚武將,輕輕點了點頭,不過一雙眉毛卻不經意間蹙緊了。
……
宛城東30里,白水河畔。
50餘艘木筏呈一字逶迤排開,每艘木筏各載十數流寇,正蓄勢待發。早在攻略宛城,八百流寇西渡白水之時,馬躍就曾讓人紮下木筏,渡河之後並不曾遺棄,而是命人秘藏於河邊密林之中,不想今日果然派上了用場。
白水西岸,一桿大旗迎風獵獵招展,上繡「八百流寇」四個殷紅大字,大旗之下,裴元紹與馬躍相對肅立。
「老裴,百姓都劫持齊了?」
裴元紹昂然道:「伯齊放心,都劫持齊了,足足800餘人,皆穿漢軍衣甲,若不近前仔細觀察,絕無破綻。」
「嗯。」馬躍點了點頭,沉聲道,「你身邊只有百餘弟兄,需小心謹慎,既不可跑了百姓露了破綻,又要把聲勢做足,造成八百流寇沿白水南下之假象。不過,凡事以保存力量為重,若事不可為,可當機立斷棄百姓轉進,北上與大隊人馬匯合。」
裴元紹道:「請大頭領放心,裴元紹理會得。」
馬躍大手一揮,厲聲道:「好,出發!」
裴元紹目光一厲,將大旗扛在肩上,轉過身去扯開嗓子厲聲吼道:「弟兄們,給我把百姓看仔細了,絕不可走脫一個,走嘞~~~」
在旌旗的引導下,裴元紹率百餘流寇押著八百多號百姓沿著白水西岸浩浩蕩蕩地一路南去,近千人的隊伍在河岸邊的雪地上留下了大片雜亂的腳印,這片腳印從宛城一路東來,至白水折而南下,又在裴元紹一行人的腳下愈行俞遠。
馬躍縱身跳到最後一隻木筏上,正要下令逆水北上時,忽聞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西岸響起,驚回首,只見數騎渾身浴血,踏著暮色疾馳而來,管亥目光犀利,老遠瞧的正切,大喜道:「周倉!大頭領,是周倉他們回來了,這廝沒死,哈哈……」
管亥長笑之間,那數騎奔行得近了,領頭一騎果然正是周倉。
馬躍大喜,又從木筏跳回岸上,瞬息之間周倉早已經疾馳而至,飛身撲落馬下跪倒在地,以首頓地嗚咽道:「大頭領,弟兄們……就剩下這幾個了!」
馬躍神色冰冷,心中同樣冰冷地想道,既然身為流寇和整個大漢帝國的漢軍做對,死人自然是難免的,就看是不是死的值得!以200騎流寇的死亡,換來800流寇的生存,馬躍認為這完全是值得的。
馬躍將周倉從地上扶起來,沉聲勸道:「周倉,沒了的都是些好弟兄,他們沒了我跟你一樣痛心!不過現在我們沒時間傷心,我們要抓緊時間跳出漢軍的包圍,消失在漢軍的眼皮底下,然後再回過頭來殺他們個措手不及,給死掉的兄弟報仇。」
周倉直起腰來,目露冰冷的殺機,沉聲道:「對,殺光那些漢軍,給死去的弟兄報仇!」
一拍周倉肩膀,馬躍大聲道:「走!」
……
袁術大軍開進宛城北30里的西鄂,在蒯良及李嚴的極力勸阻下,遂就地紮營、不再入駐宛城。早在袁術開到西鄂之前,袁胤與周勳率軍2000已經順利地奪下了宛城,不過此時的宛城已成空城一座,除了滿城的百姓,並不曾見一名流寇。
重傷昏迷的孫堅也被送到了袁術大營,由隨軍郎中施行救治。
看到郎中給孫堅的傷口敷了藥、包紮好,袁術才舒了口氣,關切地問道:「先生,文台傷勢如何?」
一直侍立孫堅身側的祖茂四將亦同時緊張地望著郎中。
郎中捋了捋頷下柳須,面露微笑道:「孫將軍左肩傷勢雖重,卻是皮肉之傷,斷無性命之憂,所慮者卻是一雙眼睛,不知為何物所炙傷,恐有失明之慮。」
祖茂四人在救下孫堅之後,已將孫堅臉上之生石灰以清水洗去,這四個莽漢既不識得生石灰,亦不知其厲害,熟不知在清洗過程中又給孫堅增添了額外的傷害。這會郎中問起,他們卻也不知道那是何物了。
袁術眉頭瞬時皺緊,如若孫堅兩眼失明,那猛虎豈不就成了瞎虎?還能剩下幾份虎威?當時就關切地說道:「還望先生悉心救治,定要保全文台一雙眸子。」
郎中道:「在下盡力便是,但最終結果如何卻只能看孫將軍造化了。」
袁術幽幽一歎,起身離了孫堅營帳,忽見李嚴匆匆前來。
「將軍,有八百流寇之行蹤了。」
「哦?」袁術神色一動,沉聲道,「馬上請元休先生、子柔先生來我大營議事。」
「遵命,將軍。」
稍頃,金尚、蒯良應邀來到袁術大營,聽完李嚴稟報之後,兩人同時陷入了沉思。袁術眸子裡閃過一絲幽幽的冷色,問李嚴道:「正方,可曾查探仔細?」
李嚴答道:「軍卒回報,當時雖然天色昏暗,但仍可分辯那桿大旗上面的確繡有八百流寇字樣,賊寇足有千人之眾,應是流寇無疑,且八百流寇自宛城東門一路東行,至白水而止,轉道南下,雪地上所留腳印清晰可辯,並不曾分兵他去。」
袁術道:「這麼說八百流寇南下已然無疑了。」
金尚歎道:「雉縣一戰,本可一舉擒殺賊酋馬躍,將軍坐失良機矣。」
袁術眸子裡掠過一絲不豫,旋即呵呵笑道:「雉縣一戰,本將思慮不周以致坐失良機,實在慚愧,然不知元休有何良策挽救之?」
金尚道:「唯今之計,當以袁胤將軍之騎軍尾隨追擊,不與八百流寇以喘息之機,待賊寇人疲馬乏,將軍再率精兵擊之,則一舉可破。」
金尚此言一出,蒯良就皺緊了眉頭,年輕氣盛的李嚴更是忍不住反駁道:「金大人此言差矣,宛城之南多河川山地,不利戰馬疾行,以騎軍逐之反恐不利,不如效仿流寇,以千餘精銳官軍輕裝疾進、尾隨追擊。」
作者: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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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7-28 09:24:46
第五十五章 小女子貂蟬
袁術把目光投向蒯良,問道:「子柔以為如何?」
蒯良善政略而不善謀略,凝眉苦思良久,始歎道:「將軍,馬躍其人頗有謀略,用兵詭詐、虛實難料,以區區八百流寇即可攻陷宛城,由此可見一斑。今雉縣雖敗,即棄宛城而去,行事絕不拖泥帶水,可見此人膽魄。以區區200餘騎流寇硬撼1000漢軍精騎,雖明知不敵亦死戰不退,直至全軍覆滅,可見馬躍此人手腕,頗知籠絡人心,麾下軍卒皆甘效死命。似這等膽魄、手腕、謀略兼備之輩,世之梟雄也,良實不堪妄加猜測其人用兵之道。」
金尚皺眉反駁道:「馬躍再能,其麾下流寇亦不過千餘眾,又何懼之有?」
李嚴道:「前太守秦頡秦大人,統南陽5000眾與之戰,亦如金大人今日所想,以為八百流寇不堪一擊,然則五戰五敗、損兵折將,連失復陽、隨縣、宛城三座城池,損失財物、死傷百姓無算。」
金尚反唇相譏道:「最後連足下偕子柔兄亦陷賊手矣。」
李嚴為之語塞,頓時羞得滿臉通紅。
金尚又向蒯良道:「若馬躍果如子柔兄所言,乃當世之梟雄,謀略、膽魄、手腕兼備,然則何來雉縣之敗?」
蒯良淡然道:「雉縣之敗,非戰之罪,實乃情報匱乏所致爾。」
袁術神色陰沉,到目前為止,馬躍不但沒有令他感到「失望」,帶給他的「驚喜」甚至遠遠超出他的預期,讓他覺得局面已經有些失控!屠戰馬、棄宛城,馬躍行事之狠辣就出乎袁術的預料,區區200騎流寇就能纏住1000漢軍精騎數個時辰,以致宛城流寇從容遁走,這也出乎他的預料,接下來,還會有什麼出乎他的預料?
眼見袁術神色陰沉,蒯良眉宇一動,說道:「將軍,良才智魯鈍,難以妄言馬躍用兵之道,然有一人,頗具才智,可為將軍謀。」
袁術急切道:「何人?」
蒯良道:「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良有一弟,名越,幼讀兵書、頗有韜略,才智勝良十倍,若將軍不見棄,可書信一封,替將軍招之軍中。」
袁術喜道:「術在洛陽嘗聞荊襄蒯氏有雙傑,子柔善政、異度善謀。術久有此意,只是未敢造次,今子柔所言甚合吾意,可速書信招之。」
蒯良從容道:「遵命。」
金尚眉頭一跳,急忙說道:「將軍,下官亦識得一人,姓紀名靈,表字伏義,山東人,因生計流落魯陽,其人頗有項、攀之勇,善使一柄三尖兩刃刀,重可六十五斤,或可為將軍衝鋒陷陣。」
袁術喜道:「亦招之,速招之!」
金尚應道:「遵命。」
袁術又道:「李嚴,速傳令袁胤、張勳,且屯兵宛城,不可輕舉妄動,速召育陽魏和、棘陽黃忠二將前來西鄂議事,並多派探馬細作,嚴加監視八百流寇之動向,但有風吹草動即刻回報。」
李嚴朗聲道:「遵命。」
……
夜色如墨,50餘艘木筏正溯白水逶迤北上。
最後一艘木筏上,管亥表情猙獰,厲聲道:「若按我意,就死守宛城,與漢軍拚個你死我活,替死去的200多號弟兄報仇。」
馬躍瞪了管亥一眼,斥道:「報仇!你報的了麼?死守宛城不過是白白送死!」
周倉亦沉聲道:「大頭領說的對,這伙漢軍人多勢眾又驍勇異常,我軍兵力過於薄弱,宛城肯定守不住。」
管亥嗡聲嗡氣道:「可這麼一仗未打就丟了宛城,我這心裡憋屈。」
馬躍沉聲道:「沒什麼好憋屈的,今天丟了宛城,明天還可以奪回來,只要弟兄們都還活著,一切就有希望!這次雉縣之敗,雖然損失了200多號弟兄,卻也讓我發現了八百流寇的一個致命弱點,未必就不是好事。」
「什……什麼弱點?」
「我們缺乏情報來源。」馬躍沉聲道,「確切地說,是沒有任何情報來源,除了靠探馬游騎刺探所知以外,我們就對漢軍的動向一無所知。這次是我們運氣好,下次如果再撞入漢軍的陷阱之中,只怕就不會這麼容易脫出重圍了。」
「情報?」管亥愕然道,「上哪去弄漢軍的情報?」
馬躍目光一冷,向撐筏的幾名流寇道:「弟兄們加把勁,追上前面去。」
木筏加速前行,漸次越過後陣,過不多久,便追上了劉妍所乘坐的木筏,馬躍命兩筏相並,爾後一腳跳到了劉妍的木筏上。藉著黯淡的星光,馬躍看見劉妍正神色幽怨地站在木筏中間,她的左邊是神情不愉的鄒玉娘,右邊那名女子身材修長,嬌軀窈窕,風姿婉約頗為動人,只可惜瑩白如玉的嬌靨上多了一大塊黑色胎記,極大地破壞了整體的美感,否則,定然是絕世妖嬈無疑。
馬躍狼一樣盯著那女子,沉聲問道:「你就是那位官宦小姐?」
那女子在木筏上盈盈下拜,脆聲道:「小女子貂蟬,見過大頭領。」
「呃~~」馬躍聞言驟然大吃一驚,失聲道,「貂~貂蟬!?」
貂蟬!那可是古代四大美女之一呀,豈會是這副模樣?如果這女子就是貂蟬,那也太他媽搞笑了!馬躍心中驚愕莫名,這女風情雖足,然臉上胎記委實過於駭人,莫非董卓和呂布皆有特殊癖好?
自稱貂蟬的女子驚疑道:「大首領何故如此?」
「咳~」馬躍乾咳一聲,趕緊顧左右而言他道,「嘗聞宮中有貂蟬官,莫非姑娘乃是宮女?」
貂蟬道:「大首領不愧是名將之後,頗知宮中禮儀,小女子雖非宮女,卻與宮女有莫大關聯。」
馬躍一擺手,冷酷地說道:「罷了,我沒興趣打聽你的生世,更不想知道你和宮女的關聯,我只想知道,你是如何知曉朝廷派了5000漢軍前來南陽對付八百流寇,你又為何要來相助?」
貂蟬道:「小女子不單知曉朝廷派了5000漢軍前來南陽,還知道漢軍統帥乃是當今司空次子袁術袁二公子。」
「什麼!?」馬躍差點氣得當場吐血,失聲道,「竟然是袁術那個草包?」
在演義中袁術可是十足十的草包,雉縣之戰竟然敗在此人手下,那可真是顏面無存了。
貂蟬道:「不,大首領此言差矣,據小女子所知,袁二公子雖無大才卻頗有野心,又知籠絡人心,並非草包。」
馬躍聞言悚然一驚,想想也是,能在亂世當中創下一番基業,乃至登基稱帝的,從古至今又有幾人?休要說袁家四世三公,袁術靠的是祖上餘蔭,然漢末諸多世家,像袁術這樣的世家子弟不知凡幾,為何獨只見袁術稱帝?
馬躍凝聲道:「此乃朝廷機密,你如何知曉?」
貂蟬微笑道:「小女子不單能知朝中事,亦能知漢軍營中事,各地郡治、州治事。」
馬躍冷然道:「姑娘如此神通廣大,平白相助、令人生疑!」
貂蟬幽幽一歎,低聲道:「小女子所言俱皆屬實,看似神通廣大,個中酸楚又有誰人知?大首領可知,小女子緣何知曉這些?」
「為何?」
貂蟬道:「東都洛陽有宮妓,州治、郡治有官妓,隨軍營中有營妓,其中姐妹多是官宦女子,奈何家道崩敗沒身成妓,且世世為奴、永世不得脫籍。雖為人所不齒,所接觸者卻多是朝中達官貴人、軍中將校,是以能知人所不知。」
馬躍道:「如此說來,姑娘乃是這些宮妓、官妓、營妓之首領,此番不辭辛苦前來相助八百流寇,意在替姐妹們脫籍?」
貂蟬道:「大首領果然英明睿智,正是如此。」
馬躍冷然道:「然我止有八百之眾,力不能及也。」
貂蟬道:「不論大首領將來成就如何,八百流寇能否席捲天下,只要允諾得天下後替姐妹們脫籍,便當效命,所知朝中動靜,營中軍事,一併相告,則大首領再不致有雉縣之敗,軍馬之失也。」
作者: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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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7-28 09:25:16
第五十六章 又是精山
馬躍道:「然則如何傳遞消息?我八百流寇無根無憑、常年四處轉戰,急切間如何獲取所需消息?」
貂蟬道:「大首領不必懷疑,小女子自有計較。」
馬躍不依不撓道:「何策?」
貂蟬嫣然一笑,說道:「待大首領鼎定天下之時,小女子定然和盤托出。」
馬躍心中冷然,他不敢完全相信這個自稱貂蟬的女子,貂蟬何嘗又敢完全相信八百流寇?唯恐八百流寇戰敗,馬躍會將貂蟬底細供出,禍及那些混跡風塵的姐妹。馬躍腦海裡念頭電閃,開始急速權衡起利與弊來。
貂蟬所說基本可信,古往今來有太多的絕秘情報就是從女人身上的那兩張嘴給洩露出去的,利用宮妓、官妓、營妓這些藝妓來搜集情報可謂最佳選擇,遠勝其它任何形式的情報搜集手段。
馬躍所疑者,是這些藝妓如何將搜集的消息呈送到貂蟬案前,貂蟬又是如何把這些消息分門別類,從中整理出有用的消息,然後又以何策把這些消息送呈她想幫助的人或者勢力,馬躍相信,貂蟬所幫助的絕非只有八百流寇一家。
情報對於一支軍隊而言異常重要,對於一支四處流竄、隨時隨地都在玩命,一仗戰敗就會輸掉全部身家性命的八百流寇來說,尤其重要。
遙想後世那支英勇的軍隊,之所以能夠長驅數萬里,跳出數十上百萬敵軍的重重堵截,三軍將士的奮勇博殺固然重要,領袖的審時度勢、英明決策固然重要,但這都是建立在大量絕密情報的基礎之上的。
如果沒有大量情報工作者捨生赴死、以生命為代價換來大量的敵軍絕密情報,縱然是再英明的領袖,再英勇的將士,也不可能創造那樣偉大的奇跡。
但馬躍不能不懷疑,這是否又是漢軍設下的詭謀!如果貂蟬是漢軍的細作,她甚至只需要提供一個小小的虛假情報,就能致八百流寇於死地。這其中的風險,大到讓人難以承受。八百流寇就像是走在鋼絲上的冒險者,任何一次疏忽都可能導致滅頂之災。
貂蟬似乎看出了馬躍的擔憂,淡然道:「大首領可是擔心小女子乃是漢軍細作?」
馬躍冷冷一笑,陰聲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防人之心不可無?」貂蟬聞言美目一亮,說道,「大首領好精闢的言論!」
馬躍道:「不知姑娘有何策可安我心?」
貂蟬不答反問道:「不知大首領最想知道哪些消息?」
馬躍道:「袁術大軍動向,黃忠、魏和等部南陽軍動向以及何真去向。」
貂蟬道:「袁術軍中有營妓,雉縣、宛城皆有官妓,大首領可譴心腹之人隨我前往雉縣,不日便知。」
馬躍沉思片刻,把目光投向劉妍,說道:「劉妍,你陪貂蟬姑娘去一趟雉縣。」
劉妍聞言芳心一顫,有些不敢相信地瞥了馬躍一眼,旋即驚喜莫名,心忖馬躍究終不是鐵石心腸,在心裡還是把她當成貼心之人,否則,如何不叫別人單只讓她陪貂蟬去雉縣?劉妍芳心甜蜜,當時就含情脈脈地應道:「遵命。」
馬躍見狀眉頭一蹙,拉下臉來沉聲道:「再往前十里就是老鴉口,你們就在那裡上岸,探得消息之後可原路返回,自然有人接應。」
……
新任太守、虎賁中郎將袁術見召,黃忠與魏和不敢怠慢,趕緊安排好守城事宜,各率親隨奔赴西鄂漢軍大營來見袁術。黃忠、魏和皆行伍出身,既無家世又無功名,雖頗有武勇且曾深得秦頡信任,卻只是一般義勇兵統領。
袁術待之遂不如金尚、蒯良、李嚴等人熱絡,袁術畢竟出身名門世家,門弟之見根深蒂固,對於庶族出身的人懷有本能的輕視心理。
黃忠、魏和昂然上前,朗聲道:「參見將軍。」
袁術擺了擺手,淡然道:「南陽流寇作亂,秦頡督師不力,致有前敗,今本將督師五千、領太守銜,奉天子詔令前來討賊,還望二位鼎力相助。」
黃忠與魏和皆性情耿直之輩,見袁術態度如此冷漠,遂也勉強拱了拱手,應道:「敢不從命。」
袁術道:「可各率本部據城而守,沒有本將軍令,斷不可輕易出擊,以免予八百流寇以可趁之機。」
「遵命。」
正說間,李嚴昂然而進,向袁術道:「將軍,探馬剛剛回報,八百流寇已然上了精山,正伐木紮營,準備過夜。」
又是精山!
黃忠、魏和兩將頃刻變了臉色。
「精山?」
袁術神色一動,急步走到南陽地形圖之前,侍立一側的金尚、蒯良亦圍將過來,袁術伸手在帛質地圖上重重一拍,說道:「就是這裡了。」
金尚大喜道:「將軍,八百流寇可破矣!」
袁術道:「元休何出此言?」
金尚道:「精山雖然地勢險峻,卻是孤峰一座,方圓不過十數里,只需數千精兵即可四面合圍,八百流寇屯兵山上、無路可走,豈不成了甕中之鱉?屆時不必與戰,只需困守即可不戰而勝。」
蒯良凝眉思苦許久,搖頭困惑道:「觀馬躍用兵之道,不似這等無謀之輩,怎會出此下策、自投絕地!如若意欲憑山據守,當初為何又棄了宛城?宛城之利豈非勝過精山百倍?奈何不守宛城,而獨守精山?」
一邊的黃忠終是忍耐不住,大聲道:「將軍,只恐其中有詐!」
金尚皺眉反駁道:「探馬回報,八百流寇業已屯於山上,何詐之有?」
黃忠道:「賊酋馬躍最擅瞞天過海,復陽-隨縣之戰,正是馬躍挾裹城中百姓以為疑兵,騙過了前任大守秦大人,當我等以為流寇大軍尚在復陽不遠時,馬躍卻奇兵突出,一舉襲占隨縣得手!此番精山之情形,亦頗為可疑。」
金尚怒道:「探馬回報,流寇多青壯、皆身披厚甲,手執刀矛,豈是百姓所能喬妝?簡直一派胡言!」
「這……」
黃忠語塞。
袁術於營中負手來回踱步,心中猶豫難決,按他本意,本欲驅逐八百流寇以為前哨,一路橫掃荊揚兩州,他則率漢軍尾隨其後,趁機接收地盤並大肆按插親信,待到大漢氣數耗盡,天下大亂、群雄並起之時,遂挾荊揚之眾席捲天下,則霸業可成。
然八百流寇盤踞精山、自投絕境,卻大出他的預料之外。若不趁勢而圍反故意逐之,只恐麾下幕僚起疑!且坐失破賊良機,易招致麾下將士不滿,此事若傳至洛陽,閹貨必然居中挑唆,又恐天子震怒,這便如何是好?
袁術當真是左右為難,剿,非他所願也,不剿,又恐難堵悠悠眾口。
袁術正自為難時,李嚴忽然小聲地說道:「將軍,探馬無意中還發現一件怪事。」
袁術停下腳步,回頭霍然問道:「快快道來。」
李嚴道:「沿白水一路南下,直至精山,八百流寇於路棄屍,足有數十人之多!所遺賊屍身上多有創傷,有的亂箭攢體,有的亂刀加身,死狀頗慘,倒像是流寇內部發生火並所致,委實令人生疑。」
蒯良聽到這裡頓時心頭一跳,擊節叫道:「將軍,精山賊寇必屬疑兵無疑!」
袁術聞言雙目一亮,頓有柳暗花明之感,金尚則皺眉不悅道:「子柔兄何以如此肯定?」
蒯良道:「八百流寇,精銳之師也,其心必齊,豈有於路火並之理?此必是馬躍挾裹宛城百姓披甲執銳以為疑兵,百姓於路遁逃不遂,反為斬殺,是故於路棄屍。此股疑兵意在混淆視聽,料想流寇主力已然他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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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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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7-28 09:26:51
第五十七章 這事沒完
目送貂蟬偕劉妍的身影沒入陰影中,周倉擔憂地問道:「大頭領,劉妍妹子會不會有危險,那個貂蟬可信嗎?」
馬躍凜然不語,這的確是冒險,但他沒有選擇,他必須賭!就像一位藥農發現了懸崖峭壁上的一株千年古參,明知道垂索下去採可能會送命,但沒人能抵禦那種誘惑,十個人有十個會選擇冒險,馬躍就是這種心理。
貂蟬會主動找上門來,這看起來的確有些荒誕,卻並非絕無可能。
古時但凡有官員被抄家滅族,府中女眷多半會被沒入奴籍,這便是宮妓、官妓、營妓等的由來,但凡進入此門便世世為奴、代代為娼,永世不得脫籍,她們從此失去嫁人生子、做一個正常女人的權力,從此只能倚門賣笑、生張熟魏、紅顏老去之後孤獨離世,個中淒楚,委實不足為外人道。
但人總是有慾望的,就像每個男人每時每刻不想著陞官發財,坐擁嬌妻美妾一樣,這些女人也時刻夢想著做一名良家婦女,能夠嫁人,生子不必再為奴為娼,如果可以選擇,相信沒有一個女人願意做一名妓女。
然而,大漢帝國的存在,卻永遠地剝奪了她們的這份權力,哪怕是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所有死囚都能重獲新生,可她們也仍舊脫不了奴籍!她們要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就必須寄希望於改朝換代,寄希望於另一股勢力取代大漢朝。
這跟投靠效命是兩回事,這完全只是互相利用,僅此而已。
而且,貂蟬以及她身邊的那些妓女也遠非什麼成熟的情報組織,僅僅只是一群志同道合有志於改變自己命運的妓女罷了,馬躍雖然願意合作,卻很懷疑她們的實際能力!也許在洛陽,通過那些喜歡留戀花叢的達官貴人,她們的確能夠掌握朝中一舉一動,可在兵荒馬亂的南陽,各城各縣的勾欄院都早已經關門大吉了,她們還能刺探到什麼消息?
貂蟬在馬躍面前雖然竭力裝出一副自信以及煞有介事的模樣,但馬躍知道那只是虛張聲勢罷了。
但是,話說回來,只要貂蟬能把朝中的消息及時送到,也就足夠了!就像這一次,如果貂蟬能夠把袁術領兵5000出征的消息及時送到,馬躍就不會上了漢軍的惡當,就不會白白損失那200多號精銳弟兄,也不會錯失那2000匹軍馬。
馬躍深吸一口冷氣,沉聲道:「傳令,讓弟兄們全部上岸,到前面山谷集結。」
管亥失聲道:「伯齊,這裡積雪未化,上岸會留下痕跡的。」
馬躍冷然道:「已經不需要再隱匿痕跡了,如果貂蟬是漢軍的奸細,那麼袁術馬上就會知道我們的行蹤了,再隱匿形跡已經毫無意義!如果貂蟬不是漢軍細作,接下來我們就該有所行動了,兩百多弟兄的性命不能白白損失,一定要給袁術、給漢軍一個慘痛的教訓,告訴他們八百流寇不是好惹的!」
管亥厲聲道:「對,早該這樣了!」
周倉亦喝道:「對,和漢軍干一仗,娘的。」
馬躍把手一揮,厲聲道:「上岸!」
……
西鄂,漢軍大營。
蒯良話音方落,魏和也忍不住說道:「蒯大人,只恐精山上的千餘流寇非是疑兵,乃是流寇主力。」
蒯良道:「這是為何?」
魏和道:「馬躍用兵很是詭詐,從來虛虛實實、虛實難料,就以復陽-隨縣一戰來說,最初這廝故意露出破綻,擺出要在復陽伏擊南陽軍的架勢,然我大軍苦候日餘,八百流寇卻長途奔襲隨縣得手,等到我等恍然大悟,自以為中計,趕緊驅軍救援隨縣時,八百流寇又驟然殺了個回馬槍,一舉重占復陽。」
蒯良道:「足下的意思,八百流寇於路棄屍乃是故意露出破綻?」
魏和道:「不無可能。」
袁術皺眉道:「這可難了,虛實難料,如何是好?」
蒯良歎道:「可惜吾弟不在,否則定能窺破馬躍用心。」
袁術道:「罷了,各路大軍休要擅動,皆各守本營,再派探馬嚴加監控精山之流寇,但有任何異動即刻來報。」
「遵命!」
李嚴答應一聲,領命去了。
黃忠、魏和各自返回駐地不提,金尚、蒯良亦各自散去。
……
雉縣,倚紅樓乃是當地最大的勾欄院。
兩名布衣裙釵的女子相偕前來,一行無良少年從身後瞧見兩女身姿窈窕,便追上前意欲糾纏,不曾想轉到正面一瞧,卻驟然吃了一驚,頓時嚇得落荒而逃。
(PS:讀者大大們千萬不要有思維定勢,認為古代女子是不能拋頭露面的,事實上,在明代以前,女子拋頭露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那兩名女子繞行至倚紅樓後門,逕直入內。
……
天亮了,又黑了,貂蟬和劉妍終於順利返回。
「何真已於今日上午離開雉縣,動身返回洛陽,有500漢軍隨行護送,照行程算來,今晚應該屯於魯陽。」
「袁術大軍可能屯於西鄂,也可能屯於宛城。」
貂蟬三言兩語就將所知的消息悉數相告。
「就這些?」
馬躍早有預料,臉上卻擺出一副失望至極的嘴臉。
「只有這些消息。」貂蟬低聲道,「小女子認識的姐妹多在洛陽,所以朝中動靜很容易探聽到,可這南陽方遭黃巾匪患,大多勾欄院已經關門,許多姐妹流離失所,失去了聯絡,所以要刺探消息也不是那麼容易。」
馬躍淡然道:「罷了,姑娘不會真的認為八百流寇能夠席捲天下,在下也不會真的以為你們無所不能,我們只是一群流寇,你們只是一群藝妓,既然同是不容於大漢帝國的苦難之人,自然應當互相扶助。姑娘,馬躍信你。」
貂蟬喜道:「這麼說大首領是答應了?」
馬躍淡然一哂,說道:「姑娘不會真的以為八百流寇能夠奪取天下吧?」
貂蟬凝聲道:「有希望總比什麼都沒有要好,大首領你說呢?」
「也對!」馬躍重重點頭,轉身厲聲喝道,「管亥、周倉,馬上把弟兄們集結起來。」
管亥、周倉虎吼一聲,領命而去。
只片刻功夫,剩下的八百流寇就已經集結完畢,除去裴元紹帶走的百餘人,剩下的全在這裡,仍有約模八百來人。在殘忍的殺人劫掠、殘酷的轉進、連番惡戰之後,八百流寇已經由一群農夫迅速蛻變成一夥亡命之徒。從精神狀態上,他們已經完全滿足馬躍的惡狼標準,不過在軍事素養上,他們還欠缺一些,不過那需要長時間的艱巨訓練,急是急不來的。
馬躍縱身跳上一塊巖,表情凝霜、屹立如山,所有流寇都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靜靜地盯著他們的大首領。幽深的山谷裡,只有淒冷的山風與馬躍冰冷鏗鏘的聲音相呼應。
「在雉縣,我們被漢軍擺了一道,人質放了,馬匹沒撈到,還白白損失了200多號生死兄弟!你們說,這事是不是就這麼算了?」
「不能算!」
「殺光那些該死的漢軍,替死去的弟兄報仇!」
「把那些人質抓回來,熬成燈油點燈!」
馬躍幾一句話一煽,流寇們紛紛囂叫起來,既便是冰冷的空氣也無法澆熄他們心中灼熱的狂野的殺意。
馬躍倏然高舉右臂,流寇們的嚎叫就像是被刀切斷一般嘎然而止,山谷裡再度響起馬躍冰冷鏗鏘的聲音:「對,不能這麼算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我們八百流寇不是泥捏紙糊的,誰要是惹了我們,哪怕他是天皇老子,也照樣擰下他的腦袋來。」
「是男人,吐口唾沫都是釘!這事沒完!」
「還是那句話,弟兄們,給我扯開了腿丫子可勁地跑,天亮前我要在百里之外見到你們,一個都不許少,聽見了嗎?」
「聽見了!」
流寇們狼嚎響應。
「很好!」馬躍厲聲道,「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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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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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7-28 09:27:23
第五十八章 何真哪裡走
漢軍大營,一名身材修長、俊朗儒雅的年輕人正彎下腰來,仔細地察看幾具屍首的手掌,片刻之後又脫去屍體的鞋察看腳掌。這幾具屍體是李嚴剛剛命人運回來的,正是八百流寇於路拋下的棄屍,而這名年輕人,卻不是別人,赫然正是剛剛趕到漢軍大營的蒯越蒯異度,蒯良的胞弟。
蒯越仔細地察看了幾具屍體的手掌心,凝思片刻,起身說道:「將軍,這幾名死者並非宛城百姓,應是被俘漢軍將士無疑,八百流寇於路故意遺棄,意在混淆視聽。」
袁術訝道:「異度何以如此肯定?」
蒯越答道:「死者若是宛城百姓,掌心雖有老繭卻不會太厚,但這幾名死者掌中老繭甚厚,應是常年手握兵器操練所致,且宛城百姓多窮困,上山下地勞作時皆打赤腳,是以腳底老繭必厚,但此數人腳底卻無老繭。是以,在下敢斷言,此數人並非宛城百姓,亦非流寇,乃是被俘漢軍將士無疑。」
袁術擊掌道:「妙,異度果然名不虛傳。」
旁邊的金尚眉毛跳了一下,詰問道:「然不知精山之流寇是否疑兵?」
蒯越道:「需仔細察看流寇所遺之痕跡,始敢斷言。」
袁術來了興致,朗聲道:「好,諸位且隨本將一道前往,且看異度如何識破馬躍詭謀,哈哈……」
「敢不從命。」
蒯越淡然一揖,算是回應。
……
蒼山萬里,積雪茫茫。
馬躍手持地圖迎風肅立在山崖上,從魯陽通往洛陽只此一道近路,如果何真要回洛陽,不出意外當會經過此處。抬頭遙望東廓,霜天一色,官道上人跡沓無。
馬躍身後,八百流寇東倒西歪、躺滿一地,經過整整一晚的急趕,縱然是鐵打的漢子,也該累趴下了!一陣寒風吹過,馬躍激泠泠打了個冷顫,頓時轉過身來厲聲大喝道:「起來,都起來,是漢子就挺直了別趴下。」
不能休息,絕對不能休息!如此冷天,又剛剛經過百里疾進,每個人皆是一身大汗,這時候如果躺下來休息,很快就會被凍僵,待會漢軍殺至,只怕連站都站不起來了,還如何作戰?
有幾個流寇湊在一起,正欲升火取暖,馬躍搶上去一腳踩滅,厲聲道:「不許升火,都給我起來跑,不許停下,一直跑!」
……
宛城東30里,白水河畔。
蒯越伏地仔細察看了一番流寇所遺留的腳印,又趴到河岸上仔細地看了看,最後又出人意料地順著河岸往北走去,身後袁術一行亦步亦趨,策馬緊緊相隨,但諸人的表情卻各不相一,蒯良自然是對乃弟的能力深信不疑,袁術、張勳、袁胤、李嚴等將校是將信將疑,獨有金尚目露鄙夷之色,以為蒯越不過是在裝腔作勢嚇唬人罷了,其實並無真才。
往北步行約百步,蒯越忽然駐足,引頸翹望河中片刻,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微笑。
袁術見狀問道:「異度可有發現?」
蒯越拍了拍手,淡然道:「將軍,精山之流寇乃是疑兵無疑,真正的八百流寇已然往北去了。」
「往北去了?」袁術先是愕然,旋即駭了一跳,失聲道,「既是往北而去,如何不曾留下痕跡,所派之探馬也絕無一絲察覺?」
李嚴也頓如被踩了尾巴的小貓般跳了起來,反駁道:「若是北去,必然留有腳印痕跡,然白水兩岸皆無流寇所遺之痕跡,這又作何解釋?」
蒯越淡然道:「無他,流寇乃從水上走耳。」
「水上走?」金尚嗤笑道,「水上既無結冰,附近又無船隻,如何走得?」
蒯越道:「雖無結冰,亦無船隻,附近卻多林木,流寇盡可以伐木結筏。」
金尚道:「如異度所言,馬躍豈非成了神人,有未卜先知之能?縱然只有千餘流寇,所需木筏必然也不在少數,急切間如何搭建得成?」
蒯越道:「這個,金大人就得去問馬躍了,在下也是不知。」
金尚怒道:「你!」
蒯良靜靜聽罷,略一思忖已然臉色大變,向袁術道:「將軍不好,流寇若往北去恐將不利於何老太爺!」
「好個馬躍,狡詐如斯!」袁術聞言大吃一驚,厲聲道,「袁胤何在!?」
緊跟袁術身後的袁胤駭了一跳,趕緊打馬上前大聲道:「末將在!」
袁術厲聲道:「即刻回返宛城,點起本部騎軍,火速馳援魯陽。」
「遵命!」
「且慢!」
袁胤虎吼一聲便欲領命而去,卻又被袁術喝了回來。
「將軍還有何吩咐?」
袁術想了想,始長歎一聲道:「若魯陽未曾淪陷,何老太爺無恙,可據城堅守,待本將親率大軍到來再做計較,若魯陽已陷,老太爺已然身陷賊手,則不可輕敵冒進,當退回雉縣,本將當親率大軍擊之。」
袁胤拱了拱手,轉身策馬疾馳而去。
金尚至今尚在懷疑蒯越的分析,勸道:「將軍,異度之言只是猜測,事情未必便會如此。」
袁術仰天長歎道:「事情十有八九便是如此了,失策,真是失策!中了馬躍金蟬脫殼之計也~~」
蒯良幽幽一歎,感慨道:「馬躍用兵,神鬼莫測也。」
蒯越聞言掠了乃兄一眼,心中豪情勃發,這個馬躍竟能讓大哥如此歎服,想來必有其過人之處,那麼就讓我蒯越來挫挫他的銳氣。人生如棋,如果沒有對手豈非太過寂寞?有了對手,世界才會精彩紛呈,不是嗎?
……
管亥陰沉著臉,向馬躍道:「伯齊,你真信那疤臉娘們的話,何老頭真會打此路過?」
馬躍表情冷漠,以衣袖反覆擦試厚背砍刀,原本黯淡無光的刀刃慢慢閃爍出冰冷的光輝來,不過上面已經多了一道缺口,那是被孫堅的古錠寶刀給磕的,多好的一把刀啊,就這麼多了一絲暇疵。
馬躍的話就跟厚背鋼刀的刀刃一樣冰冷而又凝重。
「沒有信不信,只有賭不賭!」
「呃~~」管亥簡單的腦袋顯然轉不過彎來,愣愣地問道,「啥~~啥意思?」
馬躍冰冷地一刀揮出,一顆碗口粗的樹木頓時斷為兩截。
「賭,就是賭命!贏了就贏回一切,輸了就賠上性命。」
「賭命?」管亥愕然道,「你是說,我們是在賭命?」
馬躍轉身離去,不再理會滿頭霧水的管亥,心中卻是不無黯淡地想道,八百流寇在賭命,而且天天在賭!賭贏了就能多活一天,賭輸了就立馬完蛋,事情本來就是這麼簡單!不過幸運的是,至少到目前為止,馬躍和他的八百流寇還沒有真正輸過。雉縣之戰雖然敗了,卻因為馬躍的果斷狠辣而轉危為安,在那樣不利的局面下還能獲得這樣的結果,真說起來應該算是賭贏了。
……
一輪紅日自東方冉冉升起,照著寬闊平坦的官道,官道從魯陽城一直往北延伸,經過八百流寇埋伏的山谷逶迤向北,一直延伸到大漢帝國的心臟——洛陽!一支甲冑森嚴的漢軍自官道上緩緩開來,凌亂的腳步踏碎了滿地冰霜。
漢軍隊列中,那輛帷幄緊閉的馬車頗為醒目。
何真縮在車廂裡,緊閉的門簾、厚實的狐皮袍子也無法抵禦那襲人的嚴寒,年紀大了,又累日擔驚受怕,一向身體硬朗的何真也頗感吃不消。這次回到洛陽,一定要讓進兒調兵譴將,徹底剿滅這伙該死的流寇,竟敢連累他何真吃這麼多苦,簡直死有餘辜。
何真靠在錦墊上,正想著如何報復八百流寇,忽聽車外響起一聲炸雷般的斷喝:「呔!何真匹夫!哪裡走?」
作者: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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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7-28 09:28:26
第五十九章 失之桑榆、收之東隅
管亥手執長刀,冰冷地峙立在官道上,像頭飢餓的野狼陰冷地盯著百步開外的漢軍,凜冽的朔風吹蕩著他單薄的麻衣,獵獵作響。因為身材過於雄壯找不到合適的鎧甲,所以一直到現在,管亥仍舊還穿著那襲已經破舊不堪的麻布衣。
「怎……怎麼回事?」
何真顫魏魏地從車窗裡探出頭來,詢問身邊的何府家將。
家將神色恭敬地答道:「有個惡漢擋路,老太爺休要驚慌,待何賢前去取了這廝腦袋。」
何真叮囑道:「阿賢,那廝甚是兇惡,小心些。」
家將何賢道:「老太爺放心,區區剪徑毛賊,何賢還不曾放在眼裡,左右與我閃開,待某去戰他。」
漢軍如波分浪裂,閃開一條通道,何賢大喝一聲策馬疾衝而出,揮舞銀槍直取管亥。
「毛賊吃某一槍!」
何賢大吼一聲,手中銀槍舞成一團燦爛的銀蛇,閃電般刺向管亥咽喉,管亥不動如山、目光如炬,惡狠狠地盯著那一點銀芒,祼露在空氣中的胳膊上鼓起了一塊塊的鍵子肉,握緊長刀的手背上亦暴起了一條條青筋。
「死~~」
何賢刺出的銀槍驟然加速,鋒利的槍尖堪堪就要刺中管亥咽喉時,異變陡生,只見管亥的身影不可思議的矮了一截,何賢志在必得的一槍已然刺空,霎時間,戰馬淒厲的長嚎響徹長空,陡地翻倒於地,何賢整個人就被狠狠地摜到了空中。
「呼!」
長刀的寒茫掠過長空。
「呃啊~~!」
淒厲的嚎叫響徹雲霄旋即嘎然而止,拋起空中的何賢已經斷為兩截,化成毫無生氣的死屍,重重地栽落在冰冷的雪地上。
快!實在是太快了,漢軍將士只感到眼前一花,一切就都已經結束,自負武勇的何府家將已經橫屍當場,而那惡漢卻威風凜凜地屹立道中、毫髮無損。
「嗷吼~~」
管亥單手執刀,蜷起雙臂環於胸前,像頭發情的古巨猿昂首咆哮起來,胸前那兩塊肉霍然鼓起,幾欲撐破那單薄的麻衣。
「殺!」
馬躍從官道左側長身而起,手中的厚背砍刀冰冷地往前揮出。
「殺!」
殺聲震天,窺伺在側的八百流寇虎狼般從官道兩側殺出,朝陽的光輝照耀著冰冷的刀刃,反射出死亡的森寒。
「不好,中埋伏了!撤,快撤~~~」
漢軍軍官淒厲地長嚎起來,畢竟不是大漢的精銳之師,終究只是一群不曾上過戰場的郡國兵,面臨突如其來的襲擊,立刻方寸大亂,兵敗如山倒。兵荒馬亂中,馬車傾覆在路邊,何真被一名家將從馬車裡拚死救出,背起狂奔,直往魯陽而回。
管亥把刀一引,厲聲道:「待某去擒那老匹夫!」
馬躍目光一厲,沉聲道:「管亥且慢,休要傷了何真性命,我自有計較。」
……
魯陽,北依魯山、南臨醴水,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雖然還是隆冬季節,卻陸續有百姓出城打柴,也有附近鄉野百姓進城貨賣貨買的,曾經氾濫成災的黃巾賊雖然給整個南陽郡帶來了一場無邊浩劫,可世界並不會因此而停頓,太陽仍舊升起,生活還得繼續。
幾名漢軍把身軀挺得筆直,手執長矛像標槍般挺立在城門外,城樓上,更有一隊全裝慣帶的漢軍來回巡邏,警惕的目光不時睃巡城池內外。魯陽的治安自黃巾氾濫時崩壞,至今仍未恢復,所以四門警戒仍舊森嚴。
正午時分,魯陽北門行人絡繹不絕。
忽然間,北方官道上傳來一片吶喊聲,城門衛驚抬頭,只見一夥漢軍正從官道上向著魯陽城狼奔而來,附近的百姓還當是流寇來襲,趕緊一窩蜂似的又湧回了城裡。
城門衛吃了一驚,厲聲道:「關城門!快關城門!吊橋,起吊橋!」
在一陣刺耳的嘎吱聲中,沉重的城門緩緩合攏,靠在橋墩上的吊橋也在絞索的牽引下緩緩升起。
然而,不及片刻,那伙狼奔而來的漢軍已然奔得近了,領先一將厲聲高叫道:「休要關閉城門,何老太爺在此!且容我等入城~~~」
「何老太爺!?」
城門衛聞言大吃一驚,放眼望去果見一將背上背負一位老人,鬚髮皆白,可不就是早上剛從魯陽離開的何老太爺?何老太爺乃是當今大將軍何進老父,豈能見死不救?想到這裡,城門衛不敢怠慢,立刻又大喝道:「開城門,放吊橋~~」
守門的漢軍不敢怠慢,趕緊又把沉重的城門推開,絞起的吊橋又放了下來。
城門衛率領十數名守門漢軍迎到吊橋外,肅手道:「快,諸位請快些入城,賊寇將至矣。」
「爺爺至矣!」
城門衛話音方落,一名漢軍反手一刀往他砍來,城門衛猝不及防頓時被砍倒在地,半邊腦袋被削飛,鮮血腦漿激濺一地,旁邊幾名守門漢軍尚未反應過來,那漢狼奔而來的漢軍已經凶神惡煞般猛撲過來,冰冷的鋼刀已然及體。
城樓上,巡邏漢軍目睹如此劇變,吃驚之餘不敢怠慢趕緊吹響了示警號角,霎時間,綿綿悠長的號角聲響徹雲霄,原本井然有序的城市立刻亂成一團,行人奔走相避,無賴趁機滋事,攤販傾地、雞飛狗跳~~~
一隊隊郡國兵在將校的喝斥下從軍營裡亂哄哄地奔走而出,衣甲不整向著北門殺來。
馬躍一腳踩在吊橋上,振臂狂嚎:「弟兄們,又一座城池被我們踩在了腳下,八百流寇無往而不勝~~」
「無往而不勝~~」
管亥、周倉狼嚎響應。
「無往而不勝~~」
八百流寇雲集城門內外、山呼海嘯,聲浪穿金裂石,震碎了天宇。
「攜帶武器非我兄弟者~殺!」
「身披鎧甲非我同類者~殺!」
「身穿綾羅綢緞者~殺!」
馬躍的聲音炸雷般響過,八百流寇齊齊響應。
「殺!殺!殺!」
瘋野的殺意在城門內外激盪,在馬躍極富煽動性的言辭鼓舞下,所有流寇都紅了眼,就像八百頭受傷的野獸,腦子裡只剩下一個狂熱的念頭,除了殺戳還是殺戳!
「進城~~」
馬躍把刀一引,八百流寇如滔天巨浪席捲而前。異樣的豪情在馬躍胸中激盪,就算袁術識破他的金蟬脫殼之計,再揮師北上救援,那也得兩天之後,兩天時間,足夠八百流寇恢復精力,重新整裝待發,開始新一輪的賭博!
馬躍重重地跺了跺腳下厚實的吊橋橋板,去他媽的仁義道德,活著,才是最真實的!
何真可憐巴巴地摔倒在一邊,體如篩糠,膽戰心驚地望著馬躍,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往事可以重來,他寧可躲在袁術軍中,也絕不急著返回洛陽,回什麼洛陽嘛,到頭來卻又落到了流寇手裡,唉~~
沖何真冷冷一哂,馬躍回頭向管亥道:「老管,弟兄們可以狂歡,我們卻不行,你速點起50精兵,於城中各尋馬匹,四出遊探,尤其注意雉縣、宛城方向,袁術手下擁有1000騎兵,不能不防。」
「遵命!」
「周倉。」
「在。」
「率本部精兵100為執法隊,於城中巡視,但有弟兄不遵軍紀、禍害平民百姓者,不必回報即斬之!」
「遵命!」
管亥、周倉各自點起所部精兵,領命去了。
馬躍這才長長舒了口氣,平息了胸中激盪的心情,向著何真淡然一哂,說道:「何老太爺可曾聽說過一句諺語?正所謂失之桑榆、收之東隅,您老雖在雉縣僥倖得脫,可在魯陽卻仍然不免回到我的手中,哈哈哈……」
作者: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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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7-28 09:29:53
第六十章 飽暖思淫慾
魯陽縣衙。
火盤裡炭火燒得正旺,屋外雖然寒意襲人,屋裡卻是溫暖如春,馬躍剛剛一壺濁酒下肚,只覺渾身燥熱,飽暖思淫慾,正當斯時。熊熊的炭火映在馬躍烏黑的眸子裡,就像他的眸子裡也有另一股邪火在烈烈燃燒。
馬躍的目光狼一樣在鄒玉娘身上睃巡,嘴角悄然綻起一絲邪惡的笑容。
馬躍把目光投向劉妍,說道:「你,帶貂蟬姑娘下去休息。」
劉妍應了一聲,起身向貂蟬道:「貂蟬妹子,隨我來罷。」
鄒玉娘想跟著離開,卻被馬躍一把執住了衣袖,冷然道:「她們走她們的,你留下!」
鄒玉娘嬌軀一顫,回眸可憐兮兮地望向劉妍,劉妍芳容一黯,低頭幽幽一歎與貂蟬相攜離去。馬躍伸手用力一拉,鄒玉娘嚶嚀一聲,修長豐腴的嬌軀已經跌坐在馬躍懷裡,火盤邊席地鋪著的就是錦緞被褥,馬躍順勢一摔已經然鄒玉娘摁在上面。
鄒玉娘無法抗拒,仰面躺了下來,一雙明亮的美目悄然合上,氣息散亂而又急促,身上的衣衫也在掙扎中散了開來,露出裡面白衣小衣緊緊包裹的酥胸,鼓騰騰的,又挺又翹,人世間再沒有比那渾圓飽滿的曲線更能誘惑男人的慾望了。
馬躍的喉結猛烈地抽動了一下,有獸類的嘶吼在他喉嚨深處喧囂。
在部下面前,馬躍是無往而不勝的首領,在敵人面前,馬躍是冷血的屠夫,也許在將來,在那些只會抱強者大腿的士子眼中,馬躍還會是英明神武的雄主,可是現在,在這個誘人的美女面前,馬躍就是一頭野獸。
事實上,所有的男人都是野獸,只是很多男人把自己的獸性給閹割了。
馬躍的雙手鷹爪般探出,狂暴地攥住了鄒玉娘飽滿的玉乳,隔著小衣肆意揉搓起來,異樣的柔軟膩滑從掌心電流般透入體內,滲透到馬躍的每一根神經當中,他心裡那股烈火燃燒得越發猛烈。
鄒玉娘嚶嚀一聲,緊閉的美目悄然睜開,神色複雜地望著馬躍狂亂、火熱的眸子裡露出莫名的神色,似幽怨、似羞澀、似嬌嗔、似痛楚,卻沒有一絲憎恨與厭惡,亦沒有仇恨。馬躍已經像狼一樣壓了下來,衝著鄒玉娘粉嫩的玉頸又嗅又舔,鄒玉娘嬌軀酥軟,芳心裡百味俱呈。
鄒玉娘應該仇恨馬躍,可她卻仇恨不起來,拋開馬躍的流寇身份不論,他其實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他冷血、殘忍,卻堅毅、頑強,鋼鐵般的雄軀給人以一種強橫的自信,縱然天塌下來,他亦能用肩膀頂回去。
這個世界是男人的,女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葡伏在男人胯下、宛轉承歡。
鄒玉娘的嬌軀軟癱下來,原本蒼白的粉臉亦開始潮紅起來,火光的照耀下顯得越發嬌艷欲滴,馬躍怦然心動,狂亂地將鄒玉娘的衣袍撩了起來,又使勁一扯便將女人的褲子褪了下來,兩截筆直修長,白晰豐腴的美腿霎時呈現在馬躍眼前。
馬躍低嘶一聲,以最快的速度褪去身上衣衫,然後惡狠狠地扳開了鄒玉娘的玉腿,深吸一口氣,臀部如重錘般狠狠鑿落,鄒玉娘嚶嚀一聲,嬌軀驟然收緊很快又軟癱下來,旋即開始低聲呻吟起來。
……
西鄂漢軍大營,激烈的鼓聲與悠長的號角聲互相呼應,響徹山野,肅殺的氣息在天地間激盪不息。一隊隊神情冷冽、眼神犀利的漢軍將士從營中冉冉開出,逐漸匯聚成一道滾滾鐵流,向著北方開進。
大營裡,剩下的雜役僕兵正緊張地拆除營柵、收集整理輜重。
蒯越隨著蒯良從營帳裡緩步而出,直到此時兩人才有時間閒話家常。
「二弟,家中父母可曾安好?」
「兄長,父母康健,家中一切安好。」
「唔,二弟,汝觀袁二公子如何?」
「本是名門之後,出身顯貴、望歸海內,亦頗知籠絡人心,卻終非梟雄之資,亦缺英雄之氣概,實乃欺世盜名之輩。」
蒯良聞言眉頭一蹙,低聲道:「二弟何出此言?」
蒯越洒然一笑,說道:「兄長如若不信,靜觀其變可也。」
蒯良道:「方今漢室衰微,黨錮橫行,閹貨為禍中闈,不久必將天下大亂,吾觀袁二公子,為人禮賢下士,頗有胸襟,且出身名門、一呼百應,想來可成大事。」
蒯越亦不與爭辯,只淡然道:「初時如此,時日一久則必為人所替。」
蒯良道:「然則,二弟意欲離去?」
蒯越道:「弟願留,卻非為袁二公子,實為賊酋馬躍,此人雖為賊寇,卻頗有才能,來日必為大漢之心腹大患,弟欲憑平生所學,輔佐袁將軍平定此賊。」
蒯良若有所悟,眸子裡掠過一絲了然之色,默默地點了點頭。
……
急促沉重的腳步聲響過,負責守衛縣衙的十餘名流寇正欲喝斥閒雜人等請勿靠近時,卻見管亥鐵塔似的身影驟然出現。
「參見管頭領。」
守衛流寇趕緊換了臉色,恭敬地見過管亥,管亥不予理會,急步匆匆奔進了縣衙,於路大喝道:「大頭領!大頭領緊急軍情~~」
堪堪奔入後堂,卻陡然聽到屋裡傳來馬躍一聲炸雷似的大喝:「且待片刻、完事即來。」
「呃~」
管亥呃了一聲,立即收住腳步,愣愣地候在門外遂不敢擅闖,稍頃,門開處,馬躍閃身出來,衣衫不整、氣息侷促。
管亥一挺虎軀,沉聲道:「伯齊,發現漢軍騎軍!」
馬躍神色一厲,皺眉道:「來得挺快!多少人馬?何處方位?多久可到魯陽?」
「足有千騎,雉縣方向,兩個時辰可到魯陽。」
「千騎!?」馬躍冷然道,「這麼說袁術把手下的騎軍都派出來了!」
管亥道:「怎麼辦?伯齊,棄城還是死守?」
馬躍凝眉不語,袒著肚子開始來回踱步,腦子裡亦開始急速盤算起來。從時間上計算,袁術就算發現破綻揮師北上,由於漢軍不是八百流流寇,有輜重隨行,行軍速度不可能跟流寇相比,最早也需後天方能趕到。
然漢軍騎兵卻來得如此之快~~~嗯,應是為了救援何真而來!料想袁術已然意識到何真會有危險了,可是這個時候才想到,未免也太晚了些,哼哼!救援何真、輕騎疾進、騎軍~~一個大膽的念頭突然閃電般掠過馬躍腦海,馬躍停下腳步霍然轉向管亥,沉聲問道:「管亥,城破之後,可曾有漢軍或百姓趁亂逃走?」
管亥咧嘴一笑,露出冷森森的牙齒,表情猙獰地應道:「大頭領,遵從你的軍令,每次奪城之前,必讓弟兄們分頭堵門,就是耗子都不曾走脫半隻,這次又豈能例外?」
「好!」馬躍沉聲道,「立即把周倉給我找來!」
片刻之後,管亥攜周倉進了後堂,這時候鄒玉娘早已經穿戴整齊,自去尋找劉妍去了。
一見周倉,馬躍便問道:「周倉,可曾有弟兄違背軍紀?」
周倉道:「不曾。」
馬躍點點頭,沉聲道:「管亥,快馬通知四門,嚴加監視,擊鼓鳴號,召集所有弟兄、準備交戰!」
「遵命!」
「周倉,速將何真及魯陽令、魯陽尉提來,與我同赴南門。」
「遵命!」
管亥、周倉兩人領命而去。
目送兩人離去,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陰冷的狠厲之色,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30:14
第六十一章 滅的就是精銳
兩個時辰之後,袁胤率騎軍進至魯陽。
當袁胤看到城樓上那桿隨風飄揚的大旗之後,忍不住長長地舒了口氣,一顆懸著的心落到了地上,呼,還好,魯陽未失,看來是兄長多慮了,以區區八百流寇怎可能攻陷城防完整之堅城?
「城上何人,快快打開城門!」
袁胤策馬走到吊橋前,沖城樓上厲聲大喝,城樓上靜悄悄的,殘陽的餘輝灑落在女牆上,反射出幽冷的反光,十幾名守城漢軍已經警惕地挽弓搭箭,瞄準了城樓下的袁胤。
黑甲紅袍的城門衛按劍走到女牆前,冷然道:「時辰已過,四門宵禁,沒有大人手令任何人等不得出入城池!」
「放肆!」袁胤大怒道,「豎子敢爾,可知某是何人?」
城門衛表情冷漠,對城樓下的上千漢軍鐵騎視若無睹,冷然道:「請即刻遠離城門,退至安全距離以外,否則,弓箭伺候!」
「你!」袁胤暴跳如雷,厲聲大喝道,「某乃大漢輔軍校尉袁胤是也,讓魯陽令許遙出來與某答話。」
城門衛冷冰冰地答道:「許大人正在議事,恕難通報!」
袁胤心中火起,喝道:「快快打開城門,如若不然就打破城池,雞犬不留!」
「打破城池,雞犬不留!」
袁胤身後,千餘漢軍將士三呼響應,這一千騎軍乃是漢軍精銳,皆虎狼之徒,齊聲吶喊頗有山崩海嘯之勢,舉城皆聞,隱於城門之內的馬躍亦微微色變,這可是一支真正的漢軍精銳、百戰精兵!
「何故喧嘩!可是賊寇又殺過來了?」
袁胤正怒不可遏時,城樓上忽然傳來一把低沉的喝斥聲。旋即魯陽令許遙的身影已然出現在城樓之上,如果袁胤為人細心,當能發現許遙的臉色有些蒼白,他身邊的那名披甲漢軍亦有些表情猙獰,可惜袁胤怒火中燒,已然失卻平常之心。
袁術大軍屯駐魯陽時,袁胤與時任魯陽丞的許遙有過數面之緣,是故認得,當時就大怒道:「許大人,末將奉命率師前來護衛城池、保護何老太爺,經百里奔走,已然兵疲馬乏,奈何不允入城休整?」
許遙為難道:「將軍有所不知,魯陽今日方遭流寇襲擾,城中百姓皆驚恐不安,何老太爺亦因驚嚇過度而病倒,並再三叮囑本官,若非虎賁中郎將領軍親至,斷不可擅開城門,以免中了流寇詭計呀。」
袁胤皺眉道:「真是豈有此理!?」
許遙道:「將軍可在城外暫且駐紮。」
袁胤惱道:「既無輜重,又無糧草,如何紮營?」
許遙皺眉想了想,說道:「左近山中多枯木,將軍可命軍士前往山中伐木生火,取暖御寒,至於馬匹,城中尚有些許乾草,本官當命人即刻送來,將軍以為如何?」
袁胤無奈道:「罷了,可多取些牛皮、帳蓬之類御寒之物,再送些酒食過來。」
許遙道:「下官理會得,將軍需提防流寇襲擾。」
「不勞許大人費心。」
袁胤不耐煩地拔轉馬頭,打馬絕塵而去。
稍頃,袁胤率軍後退三里紮營,分派好游騎哨探之後,軍馬卸鞍、戰士解甲,又命軍士至山中伐木,只派少量軍卒在城外空地放牧軍馬、就地啃食枯草。不及多久,天色黑透,袁胤腹中飢餓難忍,正自等得不耐之際,牛鈴響處,只見一行五十餘郡國兵已然押著十數輛牛車進了營盤轅門,車上多裝草料酒食。
藉著夜色的掩護,魯陽的城門已經悄然洞開,高懸的吊橋也降了下來,一支鬼魅般的軍隊從城門開出,旋即隱入茫茫夜色之中,消失不見。
袁胤率親兵迎上前來,大聲質問道:「何故來遲?甚是可惡!」
為首小校神情不愉,答道:「倉促之間如何備得許多酒食,自然費時。」
袁胤皺眉怒道:「汝是何人?竟敢這般放肆!可是某是何人?」
袁胤素來自負家世,一向眼高於頂、目空一切,今日連番被小校輕視,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按劍搶上前來,袁胤身後,十餘親兵虎狼環伺。不及十步,那小校已然走的近了,袁胤看的真切,只見那小校身高七尺,面如冠玉、劍眉星目,十分俊朗雄偉。
袁胤一怔,不料區區魯陽小縣竟有如此雄壯人物,頓時問道:「汝乃何人?」
小校嘴角忽然綻起一絲詭異的笑容,答道:「某~~西涼馬躍是也!」
「西涼馬躍?」袁胤皺眉道,「不曾聽說過……」
還是一名親兵反應夠快,頃刻間臉色大變,沖袁胤喊道:「將軍,賊酋馬躍!」
「賊酋~喝,馬躍!你是馬躍!?」
「正是在下!」
袁胤勃然色變,轉身欲走。
馬躍森然一笑,斷喝道:「現在才想起要走,太晚了~~動手!」
「鏘~~」
鋼刀磨擦刀鞘的刺耳聲中,五十餘柄锃亮的腰刀已經擎起半空,原本綿羊似的「郡國兵」突然間搖身一變成了凶神惡煞,嗷嗷叫著向袁胤和他身邊的十餘名親兵掩殺過來,十餘名親兵慌忙護著袁胤且戰且退,營盤周圍的漢軍則又忙不迭地趕來支援,一時間營中大亂、殺聲震天。
「咻~~」
一名流寇趁亂將一支響箭射往空中,刺耳的銳嘯驚碎了靜謐的夜空,寂靜的原野上驟然響起排山倒海的吶喊聲,一支軍隊鬼魅般出現在漢軍營盤周圍,向著或解甲休息,或伐木搭營的漢軍將士掩殺過來,黑暗中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敵人,只聽殺聲透宇,到處都是火光,到處都是人影。
如果換了一般的郡國兵,只怕就此崩潰,但這支騎軍畢竟是大漢精銳、百戰精兵,短暫的混亂之後很快就鎮定下來,在口令與號子的指引下迅速集結,並兵分兩路,少量漢軍圍剿營中流寇,大部漢軍迎擊營外流寇,調度有序、章法不亂。
馬躍見漢軍反應如此迅速,竟能在極短的時間裡組織起如此嚴密的防禦陣形,心知已經無機可趁,遂當機立斷率50餘精銳流寇不進反退、撤出營外。今晚襲營,目的非在擊潰漢軍,實在奪取馬匹耳!
直到藏身數百漢軍的嚴密環護之下,袁胤始才長舒一口氣,想及方才驚險處,此時猶自心有餘悸。袁胤正自慶幸時,忽聽營盤左方馬嘶人沸,殺聲漸起,一名小校色變道:「將軍不好,流寇意欲奪馬!」
袁胤一怔,旋即大怒道:「真是豈有此理,全軍出擊,務要全殲這伙毛賊!」
袁胤一聲令下,激烈的戰鼓聲霎時咚咚響起,已經集結的漢軍開始列成犀利齊整的攻擊陣形,踏著整齊的步伐從營中洶湧而出。
「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
喊著嘹亮的號子,踩著整齊的步伐,近千漢軍匯聚成一股鋼鐵洪流、滾滾而前,濃烈的殺機在天地之間激盪不已,強大的自信在每一名漢軍將士的胸中燃燒,這世間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擋他們前進的步伐!犯我漢軍天威者,神鬼皆誅!
大漢帝國雖然氣數將盡,然虎死雄威在,那支曾經傲視世界的漢軍仍猶在。
軍營外,夜色下,馬躍神情凝霜,持刀肅立。
馬躍身後,數百流寇嚴陣以待,熊熊火光映亮了數百張年輕得讓人心疼的臉龐,是什麼讓他們的表情變得如此猙獰?是什麼點燃了他們眸子裡那灼熱的殺機?每一名流寇的心中皆有一股野火在燃燒,漢軍精銳又如何?滅的就是精銳!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31:56
第六十二章 騎軍
當袁術再次見到袁胤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見袁胤的頭盔掉了,鎧甲破了,衣袍也爛了,臉上、身上髒兮兮的,頭髮蓬亂,鬍子拉碴,形容枯槁,簡直比乞丐好不了多少。
袁胤身後,跟著數百殘兵敗卒,簡直讓人無法跟出征之前的一千精騎聯繫起來,這前後的反差也太強烈了。大漢帝國的精銳之師,竟然被人打成這副模樣!對手還是區區八百流寇,恥辱,恥辱啊~~
袁胤仆地跪倒塵埃,泣道:「兄長,兄長~~」
袁術仰起頭來,表情痛苦,語氣低沉地說道:「我沒有你這樣的弟弟,袁家的臉面都讓你給丟盡了,一千精騎,一千精騎哪,那可都是大將軍托付給我的精兵呀,我該如何向大將軍交待?我該如何向大將軍交待哪~~」
袁胤臉色大變,伏地求饒道:「兄長饒命,兄長饒命呀~」
「一千精騎,不到兩天時間就只剩下這麼幾百號殘兵敗卒,戰馬一匹不存,教我如何饒你?如何饒你!」袁術閉上眼睛,冷酷地揮了揮手,「拖下去,斬~~」
兩名隨軍劊子手虎狼般撲了上來,架起袁胤就走,袁胤殺豬般嚎叫起來,大喊大叫道:「不要,別殺我,兄長~」
「且慢!」
人群中,蒯越忽然越眾而出。
袁術心中一鬆,臉上表情卻絲毫未變,冷幽幽地掃了蒯越一眼,問道:「異度有何話說?」
蒯越心中哂然,臉上卻淡淡地說道:「騎軍之敗頗為蹊蹺,在下有許多疑點,尚須問明袁胤將軍,還望將軍刀下留人。」
金尚、蒯良等人旋即醒悟,跟著勸道:「是呀將軍,總該先問明騎軍是如何戰敗,如若罪責果在袁胤將軍,到時再斬未遲。」
袁術佯裝凝思片刻,揮手道:「也罷。」
蒯越翻身下馬,走到袁胤跟前,將袁胤從地上扶起,袁胤險死還生,慶幸之餘心中對蒯越感激涕零,竟抱著蒯越的大腿嗚嗚哭了起來。蒯越心中頗為鄙夷,心忖這便是傳說中四世三公的袁門子弟嗎?
「袁胤將軍休要悲傷,常言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必過於掛懷,起來,且起來。」
袁胤爬起身來,像女人般哭哭啼啼地說起發生在魯陽城外的夜戰來。
……
雉縣通往魯陽的官道上,上百輛馬車、牛車、驢車排成一串長長的車隊,滿載糧草輜重、逶迤而行,前後只有五百精兵隨行保護。自接到袁胤戰報之後,袁術率主力輕裝疾進前去接應,逐漸與輜重隊拉開了距離。
一行大雁從天上依次飛過,逐漸昏暗的天空上響起聲聲淒涼的悲鳴。
殘陽如血,染紅了遠處的莽莽大山,一桿大旗突然詭魅般從前方的山谷裡出現,上書「八百流寇」四個血紅大字,血色大旗下,一騎傲然,雕像般迎風肅立,彷彿已在此地等待了千年。
馬躍跨馬橫刀,肅立於官道之上,朔風吹蕩起身後的披風,獵獵作響。
「嗚~嗚~嗚~~嗚嗚嗚~~」
三短一長,奇特的牛角號聲驟然衝霄而起,在嘹亮到令人窒息的牛角號聲中,一騎接著一騎從前方山谷裡漸次出現,像百川納海般匯聚到了那桿血色大旗之下,誓死追隨在那雕像般的騎士身後。
許久之後,那桿血色大旗下已經聚集起了一大群騎兵,黑壓壓一片,只有那一片櫻紅的流蘇在殘陽的照耀下顯得越發的淒艷。嘹亮的牛角號聲嘎然而止,天地間一片肅靜,除了朔風的呼嚎,只有戰馬不時發出幾聲響鼻,莽莽蒼穹,寂寂曠野,顯出十分肅殺,九分蕭瑟。
「嗚~~」
漢軍也終於吹響了示警的號角,這支頗具規模的騎軍,雖然也披著漢軍的制式鎧甲,穿著漢軍的制式戰袍,但他們根本就不是漢軍,因為那桿血色大旗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八百流寇」四個血色大字。
「敵襲~~列陣迎敵~~」
漢軍將領淒厲的呼喊劃破了長空,僕兵、雜役亂成一團,隨行護送的精兵開始集結列陣……
「駕~」
馬躍雙腿輕輕一挾馬腹,戰馬甩了甩腦袋又打了個響鼻,緩緩放開四蹄開始小跑,馬躍身後,數百騎流寇亦步亦趨,當那一絲隱隱的雷聲逐漸壯大成震耳欲聾的隆隆聲時,戰馬已經開始全速衝刺,數百騎戰馬奮勇爭先,上千隻馬蹄無情地叩擊大地,天地間只有戰馬在嘶叫,大地在呻吟……
數百騎流寇就像是一波洶湧的洪流,向著漢軍輜重隊席捲而來。
馬躍眉目猙獰,將厚背鋼刀高舉過頂,聲嘶力竭的咆哮起來:「殺光漢軍!燒光輜重!搶光糧草!一粒都不給漢軍留下,餓死狗娘養的~~~~」
……
「竟然敗得如此乾脆!?八百流寇竟然如此驃悍!?天下竟有如此奇物!?」
聽罷袁胤敘述,蒯越都忍不住凜然失色。
袁術及一眾謀士、將校更是震驚莫名,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袁術厲聲道:「受傷的士卒,統統上前來!」
袁胤轉過身去,沖身後的殘兵敗卒黯然招手,仍能勉強站立的數百漢軍有抬的、有扶的、也有背的,將數百傷兵架了過來,在袁術等人面前逐一擺開。袁術等人逐一望去,只見受傷的漢軍身上傷口各不相同,卻有一點驚人的相似,那就是每個人身上皆沾上了白色的粉狀物體,幾乎所有受傷的士卒都痛苦地緊閉雙眸,哀嚎不止。
袁胤悲痛欲絕的聲音再度響起:「我軍將士奮勇爭先,意欲一舉蕩平流寇,誰曾想異變陡生,從流寇陣中驟然拋來許多布袋,我軍將士不察,皆以刀劈之,布袋即破,袋中物事灑出,滿天都是,許多將士就此黑了兩眼,只能任由流寇……屠戳哇。」
「郎中!郎中呢?」袁術高叫道,「快上前仔細察看,這究竟是何毒物?」
不待郎中前來,蒯越早已經湊近仔細察看,略一分辯旋即大驚失色道:「竟然只是石堊!?石堊竟然還有這等妙用?竟能致人雙目失明!」
「石堊?」
袁術等人驚疑不定,竟然只是塗壁刷牆所用之石堊?各州郡多有緞燒,卻從未有人知曉石堊還有這般用途,古之典籍亦未有記載也。
蒯越仰天長歎道:「馬躍,有神鬼莫測之才,越不及也。」
「報~~」
蒯越話音方落,一騎從南方急馳而來,堪堪衝到袁術跟前始才勒住坐騎,翻身下馬仆倒塵埃,喘息道:「將軍,八百流寇半路截擊,輜重隊已然全軍覆滅,糧草盡數被搶,輜重全數被燒矣~」
「什麼!?」
袁術兩眼圓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馬躍用起兵來,還真是狂風暴雨般讓人難以招架呀。張勳、金尚、李嚴等人亦慌忙圍了過來,神色凝重。良久,袁術始長歎一聲道:「勢危,大軍且回雉縣,待重新籌集糧草輜重再做計較。」
「報~~」
袁術話音方落,又一騎探馬流星而至,袁術驚得彈身而起,以無比恐懼的眼神望著那騎探馬疾馳而來,渾身直冒冷氣。
「報~將軍,雉縣……」
袁術大吃一驚,厲聲道:「雉縣亦陷了嗎?」
探馬呃了一聲,喘息道:「並不曾失陷,流寇詐城不成,繞城而過奔襲宛城去了。」
「呼~~」袁術長出一口氣,心有餘悸道,「幸好宛城有子柔坐鎮,可無憂矣。」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32:09
第六十三章 集重兵而驅之
夜色沉沉,寒意襲人,熊熊燃燒的篝火也無法抵禦山中嚴寒。除了負責警戒的士兵,絕大多數流寇已經緊挨著火堆沉沉入睡,寂靜的山谷裡除了柴火燃燒發出的噼叭聲以就只有士兵不時發出的夢囈聲。
馬躍靠坐在一株古樹下,明亮深沉的黑眸仰望滿天星辰,睡意全無。
昨夜魯陽與袁胤騎軍的一戰,可謂事起倉促,漢軍的堅韌和頑強也超乎馬躍的想像。既使在遭受猝然襲擊的情況下,漢軍仍能臨危不亂,穩住防線,而後迅速展開反擊,差點把馬躍帶出城外的500名流寇一舉擊滅。
幸好馬躍早有準備,每名流寇皆隨身攜帶了幾小包石灰粉,這小小的石灰粉在關鍵時刻發揮了難以想像的威力,終於幫助八百流寇打贏了這場具有重大意義的硬仗!而且只付出了極小的代價。
魯陽一戰,意義重大!不但憑空獲得了千餘匹軍馬,讓八百流寇從此變成一支清一色的騎軍,當然,馬躍並不會天真的以為只要有了戰馬,八百流寇立刻就會變成精銳騎軍。事情沒有這麼簡單,要想訓練一名合格的騎兵,並非易事,現在的八百流寇頂多只是一群騎在馬背上的步兵而已。
但就算如此,這些戰馬對於八百流寇而言還是意義重大,至少,八百流寇的流竄速度將大大加快,漢軍將更加防不勝防。
然而,比得到大批軍馬更為重要的是,經此一戰八百流寇徹底越過了漢軍這道坎,如此精銳的騎軍都敗在了八百流寇手下,放眼整個大漢帝國,誰與爭鋒?現在,八百流寇已經完全當得起「虎狼之師」這個稱號了。
等將來有了地盤,再將這支虎狼之師嚴加訓練,那就是一支拖不垮、打不爛,永不言敗的鐵血之師!
到今天為止,狼計劃可謂功德圓滿!這伙以前只懂得扛鋤刨地的農夫,現在終於有了質的改變,現在的他們,爪牙鋒利、意志堅強、狠辣冷酷,已經完全從被吃的綿羊轉變成了吃羊的惡狼。
現在,再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止他們在這個亂世當中生存下去,從今天始,八百流寇的目標將不再是單純的為了活下去,而應該是為了更好地活下去!看來是時候找塊地盤了,可是屬於八百流寇的地盤在何方?
立足中原絕無可能。
運動起來,八百流寇能夠把漢軍殺得落花流水,可如果落入陣地和漢軍硬拚,這八百來人還不夠漢軍塞牙縫的,馬躍絕不會自大到只憑八百多號人就能佔據雄城大邑,在大漢帝國的心臟地帶割據稱雄,那純屬找死。
除了中原,八百流寇該去往何方?
山谷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驚起寒鴉數雙,撲翅著飛往遠處空山。馬躍倏然抬頭,只見管亥鐵塔似的身影正疾步而來,管亥身後跟著滿臉風霜的裴元紹。
……
雉縣,議事大廳裡氣氛沉悶,袁術麾下幾乎所有的謀士武將全數在座,連黃忠、魏和亦被緊急召來參與議事,所有人等皆皺眉不展、表情凝重。探馬剛剛回報,八百流寇已經繞過宛城,一路往南流竄至精山一帶,業已與困守精山的流寇疑兵合軍一處。
「事情非常棘手!」蒯越思忖良久,歎道,「八百流寇驃悍驍勇、來去如風,今得戰馬之助更是如虎添翼,防不勝防矣!」
金尚難得地附和道:「是呀,如若派的軍隊少了,恐反遭不測,如若派的軍隊多了,則所需糧草輜重必巨,則又行軍緩慢,如何能追上八百流寇之腳步?難矣。」
李嚴道:「更難的是,八百流寇完全不類於古之賊寇,既不據城而守,又不佔山為王,縱騎劫掠、往來如風,完全難以猜度其下一步行軍方位、目的,令我軍無法判斷其意圖,更無從作出相應的安排,唉~~」
傷勢剛剛有所好轉的孫堅悶哼一聲,咬牙切齒道:「如此說來,我軍豈非只有束手待斃的份?」
孫堅表情猙獰,一條麻布繃帶斜纏頭上,將他的左眼完全遮住,露在外面的那只右眼卻仍然精光四射,殺機流露。前次雉縣一戰,孫堅差點就死在馬躍刀下,幸好麾下猛將黃蓋及時殺到,一箭射退馬躍,始才揀回一條性命,經隨軍郎中極力搶救,總算保住了右眼,可惜一隻左眼卻永遠失明了。
「那倒不至於,我軍雖然被動,卻仍然佔據絕對的優勢。八百流寇的襲擾雖然讓人頭疼,可若說能夠對我軍構成威脅,卻也未免高看他們了。」蒯越想了想,向袁術道,「將軍,越有上中下三策,可供選擇。」
袁術道:「且試言之。」
蒯越道:「下策乃誘而殲之,中策乃集結重兵驅之,上策乃深溝高壘,實施堅壁清野,則流寇補給困難,自然避而他走。」
袁術皺眉道:「深溝高壘、堅壁清野固然能令流寇退走,但卻曠日持久,恐朝廷不容、天子怪罪,誘而殲之則又過於冒險,馬躍狡詐如狐未必便會上當,如若設計不當又恐為敵所趁,吾意欲集結重兵驅逐之,不知各位以為如何?」
蒯越的中策可謂與袁術的本意不謀而合,八百流寇在前方肆虐、荼毒,逍遙快活,他則於後追剿,趁勢接收地盤、安插親信,可謂各取所需,至於百姓困苦,黎民生死,又與他袁術何干?
蒯越道:「若欲集結重兵驅之,必先善二事。」
袁術道:「何事?」
蒯越道:「其一,於隘口、要衝、險山絕峰、河畔曠野等處積木為台,多存白草,一旦發現流寇行蹤,即可舉火為號,一來向附近縣、鄉示警,二來可引領各路大軍追而逐之。其二,大軍離城之後,各縣守備空虛,必先多募義勇兵,並勤加操練,雖不足以上陣殺敵,卻可用之守城。」
袁術道:「善!元休可從速安排人手修築烽火台,至於招募義勇兵及操練之事,可詔令各縣,即刻照辦。」
蒯越又道:「大軍出征,不可集於一處,亦不可過於分散,每路大軍以一千人規模為宜,不求破敵,但求自保,各路大軍相距不得過於遙遠,以免為八百流寇趁隙走脫。各路大軍可以流寇為中心,呈扇形散開徐徐而前,並互通聲息、互為聲援,聞賊蹤而進,見烽火而援,遇賊襲則固守,則流寇累日奔走,終不得休息,不久自然避而他走。」
李嚴不甘寂寞,補充道:「還需曉喻各縣,非將軍親至,任何軍隊不許擅自進城,只許城外駐紮,以免予敵可趁之機。」
「善!」袁術擊案而起,向李嚴道,「李嚴聽令。」
李嚴踏前一步,昂首挺胸道:「在。」
「即刻快馬曉喻各縣,非本將親至,任何軍隊不許擅自進城,各城可嚴加防範,阻止一切可疑人等入城。」
「遵命!」
「孫堅聽令。」
「末將在。」
「引所部兵馬一千,出屯精山之東,賊寇至則退,烽火起則進,不得有誤。」
「遵命!」
「張勳聽令。」
「末將在。」
「引軍一千,出屯精山之西,與孫堅所部保持距離,不得有誤。」
「遵命!」
「袁胤聽令。」
「末將在。」
「同樣領軍一千,出屯精山之北,與孫堅、張勳所部保持距離,爾當切記,當將功贖罪,但有差錯,兩罪並罰,定斬不饒。」
「遵命!」
「黃忠、魏和。」
「末將在。」
「各領南陽兵一千,出屯精山之南,不得有誤。」
「遵命。」
「紀靈、李嚴於帳前聽調,本將自統中軍兩千、居中策應,各路大軍隨時呼應,互為支援,斷不可輕敵冒進,違令者~~~斬!」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33:54
第六十四章 轉戰穎川
西風烈烈,戰馬嘯嘯。穎水河畔,一桿血色大旗正迎著寒風獵獵飄揚。
「大頭領,貂蟬就此拜別。」
貂蟬沖馬躍嫣然一笑,露出兩排編貝似的玉齒,顯得異常惹眼,此時的她已經恢復了那身骯髒的乞丐裝扮,正向馬躍拜別。
馬躍點了點頭,沉聲道:「姑娘保重。」
「小女子回洛陽之後,朝中但有消息,即刻讓人前來報與大頭領知曉。」
貂蟬最後看了馬躍一眼,轉身離去。
管亥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沖馬躍道:「伯齊,真放她走?這疤臉娘們長得雖然不咋樣,可一身細皮嫩肉著實誘人,不如賞我快活罷?嘿嘿,嘿嘿嘿……」
馬躍陰冷地掠了管亥一眼,冷然道:「再多廢話一句,我就讓人把你那話兒給騸了!」
管亥駭了一跳,趕緊護著襠部落荒而逃。
「管亥這傢伙~~」裴元紹搖了搖頭,向馬躍道:「伯齊,真的就這樣離開南陽了?你是不是再想想,畢竟我們一直就在南陽轉戰,對南陽的地形、漢軍都比較熟悉,可對穎川卻一無所知啊。」
馬躍回頭掠了南陽一眼,陰沉沉地說道:「袁術有高人相助,南陽已經沒有我們八百流寇的活路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裴元紹皺眉不服道:「就憑那幾堆烽火麼?」
馬躍眸子裡寒芒一閃,沉聲道:「且不可小看那幾堆烽火,八百流寇如若繼續留在南陽,終有一天會敗亡在這小小的幾堆烽火之下!」
裴元紹悚然一驚,失聲道:「當真如此厲害!?」
馬躍凝然點頭,沉聲道:「騎兵雖然行動迅速,受地形的限制卻也遠甚於步兵,南陽雖多平地卻不連通,多為山嶺、河道所阻隔。騎兵若想往來縱橫,勢必要穿行於山嶺隘口、河道渡口之間,而這些烽火台恰恰就築於這些要害之處,有了這些烽火為號,我軍的一舉一動皆難逃漢軍監視,無論我軍如何行動,漢軍皆可預做安排。」
裴元紹鬱悶道:「難怪在南陽境內流竄十餘日,竟不曾攻陷一座城池,原來是漢軍預先已經有了準備。可恨!早知道當初我就該帶人拔掉這些該死的烽火台。」
馬躍冷然道:「那根本沒用,你今天拔了,漢軍明天就可以重新修好,不過是堆起一堆乾柴而已,根本費不了多少時日。」
裴元紹想了想,忽然間想到了什麼,悚然道:「伯齊,袁術那賊坯會不會率軍追來,在穎川也遍築烽火台?那可就壞了大事了。」
「不必多慮。」馬躍冷然道,「穎川地多平原,千里相通。騎兵可往來縱橫,毫無阻隔,就算漢軍在平原上修滿了烽火台也照樣沒用。袁術不來便罷,如若敢追來,我定教他來得回不得。哼哼。」
兩人正說間,前方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裴元紹手搭涼蓬往前方張望片刻,喜道:「伯齊,是周倉那廝回來了,還帶了一個人來。」
只片刻功夫,周倉與那漢子已然奔行近前,兩人先後翻身下馬,拜倒在馬躍跟前。
「大頭領。鄧茂前來相投。」
周倉話音方落,身邊那漢子已經搶前一步,朗聲道:「小人鄧茂,仰慕大頭領威名久矣,願舉眾相投!」
「鄧茂?」
馬躍心頭一動,這名字好像有些熟悉。
周倉說道:「鄧茂與某同鄉,本是穎川督帥波才部將,兵敗後,率本部軍兵在前方青碭山上落草為寇。某於歸途撞上,是故引來相投。」
鄧茂又道:「小人寨中有精兵六百,情願追隨大頭領麾下。且附近山中還有廖化、彭脫二人,各擁兵數百,小人可說之一並來投。」
……
魯陽城外,袁術中軍大營。
聽罷探馬回報,蒯越欣然向袁術道:「將軍,八百流寇已然避走穎川,南陽定矣。」
袁術欣聞,連聲道:「好!好!甚好!南陽得定,異度當居首功,術當即刻上奏天子,具言異度功績。」
蒯越道:「慚愧,八百流寇雖走,實非越之功,乃馬躍主動避走爾。」
袁術道:「異度不必自謙,若非君之烽火之計,八百流寇,逐之難矣。」
一邊的金尚目露妒忌之色,清咳一聲向袁術道:「將軍,今賊寇雖走然威脅未除,若斬草而不除根,恐流寇去而復返,則為禍猶烈。為今之計,可命上將一員,率師數千,入穎川與穎川軍夾擊之,務要將八百流寇擊滅於穎川郡內,以絕後患。」
蒯越反駁道:「將軍,今南陽方定,人心未穩,且不可貿然對外興兵,當務之急應調兵譴將扼守各處隘口,阻斷流寇退路,並張榜安民,肅清治安,命各縣、鄉整頓武備,多慕義勇兵,勤加操練,及數月,縱然八百流寇去而復返,亦不過自投死路爾。」
袁術凝眉沉思片刻,向金尚道:「元休之言,甚合吾意,吾當率師親征之。」
蒯越聞言幽幽一歎。
金尚則大喜道:「將軍英明。」
……
冀州黃巾軍最後的堡壘,廣宗城。
黑雲壓頂,天地一片灰蒙,張角站在城樓之上,極目眺望南方,張角身後,張梁按劍肅立,眉目陰森。
「喀喇喇~」
一道刺目的閃電倏然劃破長空,照亮了空寂地曠野,張角的眉毛輕輕地跳了一下,藉著閃電的光亮,他分明看到了一片巨大的陰雲,正從曠野上向著廣宗城緩緩逼近,但那不是天上的烏雲,而是一片由無數漢軍鐵甲組成的陰雲。
一滴冰冷的雨水自天而降,悄然滴在張角臉上。冰冷的質感從臉頰一直沁透心肺,最後的決戰——終於要開始了嗎?
「嗚嗚~~」
天地間驟然響起蒼勁、嘹亮到讓人窒息的牛角號聲,張角甚至能夠感受到腳下的城牆都在微微地顫抖,又一道閃電劈將下來,那片森森鐵甲又向著廣宗城逼近了一些。
「咚咚咚~~」
緊接牛角號聲之後,雄渾到令人熱血燃燒的激烈鼓聲響徹雲霄。
幽暗的天穹下,在嘹亮的牛角號聲中,在激昂的戰鼓聲中,成千上萬的漢軍將士排列成一塊塊整齊的方陣,喊著嘹亮的號子,踩著整齊的步伐洶湧而前,熱血已經沸騰,原始地獸性正在將士們心中澎湃激盪。
「吼~~」
「吼~~」
「吼~~」
步兵方陣過後,幽黑的天穹下,突然出現了十幾座高聳的黑塔,成百上千地漢軍像螞蟻般聚焦在黑塔周圍,一條條的繩索從黑塔上垂下,緊緊地勒在漢軍將士的肩膀上。深深地勒進了他們赤裸的肌肉裡。在漢軍將士整齊的號子聲中,這十幾座高聳的黑塔冉冉前移,雖然緩慢,卻是無可阻擋地向著廣宗城逼近。
「號嗚嗚~~~」
奇特綿長的牛角號聲在漢軍步兵方陣的左右兩側同時沉沉而起,藉著遠方天際翻騰不休地閃電餘光,有兩支龐大的騎兵像巨鉗般從漢軍步兵陣地兩側碾壓過來,無數鋒利的長矛匯聚成一片死亡森林,幾欲刺穿陰暗的天空。
朔風如刀、旌旗飄揚,大漢左中郎將朱雋在一大群將校的環護之下出現在中軍本陣,漆黑的雙眸陰冷地盯著天穹下、廣宗城那龐然大物般的暗黑輪廓,俊逸的臉龐已然佈滿了蕭肅的殺機。
朱雋倏然高舉右臂,嘹亮地牛角號聲與激越地戰鼓聲嘎然而止,漢軍將士那整齊的號子聲也突然消逝。天宇間驟然詭異地一片寂靜,只有遠處天際,兀自有隆隆的雷聲隱隱傳來,整個戰場上一片肅殺。
冰冷的殺機在天地之間無盡地瀰漫開來,已經進入攻擊陣地的漢軍就像一頭巨大的魔獸,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了滴血的獠牙……
廣宗城樓上,張角臉上的肌肉悄然抽搐了兩下。
「銼~~」
刺耳地金鐵摩擦聲中,張角緩緩抽出寶劍。逐漸高舉過頂,恰有一道刺目的閃電劈落下來,映在張角鋒利的寶劍之上,頓時幻起奪目的銀輝,霎時間,張角淒厲而又蒼涼的聲音響徹城樓。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大賢良師的信徒們,鼓起你們的勇氣,燃燒你們的血液,裹上鎧甲,拿起武器,都上到城樓上來吧,決戰的時刻已經到來,我們的決心與閃電同輝~~~」
「萬歲~~」
張梁率先振臂歡呼起來。
「萬歲!萬歲!萬萬歲~~~」
無數的黃巾信徒瘋狂地響應,然後像螞蟻一樣湧上了城頭,他們狂熱地吶喊著,瘋狂地揮舞著手裡的兵器,喧洩著自己的熱情。
漢軍本陣,朱雋右臂輕輕揮落,傳令兵淒厲的叫聲霎時響遍全軍。
「霹靂車~~~放!」
「呼!」
「呼!」
十數聲刺耳的破空聲中,那十數具高聳的黑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有長長的甩臂橫空揮過,連著長長的鐵索將一塊塊巨石拋往空中。
喀喇~~
又一道閃電劃破長空,正在瘋狂吶喊的黃巾信徒們清晰地看到,十幾個黑點從前方的天際倏然閃現,並迅速擴大,向著廣宗城的城頭惡狠狠地壓了下來……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35:07
第六十五章 穎川之戰
青碭山,鄧茂山寨。
說是山寨實在是抬舉鄧茂了,充其量只不過是一大片覆蓋在山谷裡的簡陋窩棚罷了,即使是鄧茂的寨主大堂,也是四壁透風、寒冷刺骨,若不是大堂中央燃起了巨大的火塘,簡直能把人凍僵。
時間堪堪進入中平二年(公元185年)春天,山中積雪開始融化,正是一年當中最為寒冷的時候。
一隻碩大的陶罐架在火塘上,滋滋的熱氣從陶罐裡梟梟升起,馬肉和野菜的香味瀰漫著整個大堂,為了款待馬躍的到來,鄧茂特意宰殺了一區戰馬。鄧茂是那種一根腸子的漢子,這跟他的長相完全一致,這樣的人率性,只佩服真英雄,所以對八百流寇和馬躍的敬佩是發自內心的,絕無半點虛假。
馬躍也不客氣,從腿幫裡拔出匕首,到陶罐裡割下一大塊煮透了的馬肉,正欲往嘴裡送,卻忽然發現大寨的四周已經聚焦了不少的「山賊」,這些「山賊」大多都是小孩和婦女,還有少許的老人,每個人都是衣衫襤褸、面有菜色,望著馬躍手中的馬肉,眸子裡紛紛流露出貪婪的神情來。
馬躍將馬肉惡狠狠地吞進嘴裡,大口大口地咀嚼起來,坐在馬躍身邊的管亥、裴元紹、周倉三人也有樣學樣,各自割了一大塊馬肉,狼吞虎嚥起來,說起來,就算是他們這樣的頭領,也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過一頓飽餐了。
大寨周圍響起一片失望的歎息聲,連鄧茂也望著瓦罐裡迅速減少的馬肉,咕嘟一聲嚥下了一口唾沫,其實……鄧茂也已經整整三個月沒有嘗過肉味了。對這一切,馬躍卻視若無睹,心安理得地大快朵頤。生處亂世,同情心氾濫只會讓人死得更快,只有心夠狠、夠硬,才能活到最後!
曹操那廝連人肉都吃,可他卻是名留青史的絕代梟雄!
馬躍四人如風捲殘雲,很快就將一大罐馬肉消滅殆盡,只剩下一地的碎骨殘碴、狼藉不堪。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呃,馬躍一邊以匕首剔著牙齒一邊向鄧茂道:「鄧大當家的,山寨的日子似乎不太好過啊?」
鄧茂歎息了一聲,黯然道:「自從波帥事敗後,小人帶著數千弟兄上了青碭山落草為寇。一開始倒也過得逍遙,時不時下山打家劫舍,快活一番,閒時在山中墾田種糧,倒也頗能自給自足,混口飯吃。可是年前,趙謙老賊不知道從哪裡招來了一個狗頭軍師,這廝端的厲害,弟兄們幾次下山都吃了大虧,數千弟兄也幾乎折損殆盡,只剩下六百精壯,再有就是滿山地老幼婦孺了。唉~~」
馬躍拍了拍鄧茂的肩膀,安慰道:「鄧大當家放心,要不了幾天,保證青碭山的弟兄們進吃香的、喝辣的!」
鄧茂奮然道:「馬大頭領曾以區區八百眾攻陷南陽郡治宛城,此事天下皆知,小人及寨中精兵願為驅策。」
馬躍沉聲道:「很好,如此,可盡取山中存糧,供我軍將士飽餐一頓,待養足精神,明日匯合廖化、彭脫二人後做計較。 」
鄧茂拱手道:「遵命。」
鄧茂正欲前去安排時,前方忽有山賊匆匆來報,青牛坪大當家廖化、白虎嶺大當家彭脫率眾來投。
「哦,這麼快?」
鄧茂目露驚疑之色,他派出去的人才剛出發不久,怎麼兩人就率眾來到了?按時間算來,不應該這麼快啊。
「恐是敗走而來。」馬躍眸子裡寒芒一閃,沉聲道:「管亥!」
「在。」
「傳令,所有弟兄飽餐一頓,抓緊時間休息,很快就有一場惡仗要打了!」
管亥森然道:「遵命!」
鄧茂愣愣地望著管亥轉身昂然離去,訥訥地問道:「大頭領。這……您要出征!?」
馬躍沉聲道:「鄧大當家,不是出征,是迎戰,不出所料,趙謙老賊只怕已經盡起穎川精銳,前來進攻青碭山了。」
……
穎川郡,方圓不過數百里,面積不及南陽郡四一,然鼎盛時期人口曾達數百萬之巨,足見當時人口之稠密、社會之繁榮。中平元年,穎川先遭大旱,又遇蝗災,百姓顆粒無收,黃巾方帥波才登高一呼,百姓群起響應,黃巾軍遂氾濫成災。
及皇甫嵩、朱雋率軍平叛,大肆斬殺黃巾逆賊,大量無辜百姓遭受池魚之殃,戰火稍息,穎川郡民生凋蔽,百姓二去其一。
然而,皇甫嵩及朱雋的官軍只是擊潰了波才的黃巾軍,並不曾把所有地黃巾賊都斬盡殺絕,及至漢軍退走,黃巾餘孽死灰復燃,或嘯聚山林,佔山為王,或築城堡以抗朝廷,整個穎川陷入一片混沌。
穎川太守趙謙率軍四處討伐,毫無建樹,後聽從長史郭圖計策,先易後難、逐個擊破,至中平二年春,穎川郡境內的黃巾余部大多已蕩平,只餘穎川、南陽交界處的群山密林裡還盤踞著鄧茂、廖化及彭脫等三股最為頑強的悍賊,鄧茂等雖然負隅頑抗,卻已然窮途末路,覆滅只在朝夕之間了。
……
趙謙一身戎裝,跨騎駿馬之上,目光深沉地凝視著前方蒼莽群山,蒼山寂寂、鳥獸絕跡,天地之間一片肅殺。
這是對山賊的最後一戰了。
招降的使者上山已經足有一個時辰,山中卻久久不見回應,趙謙陰聲道:「看來賊寇是準備頑抗到底了。」
郭圖策馬輕輕向前,說道:「這乃是意料中的事,譴使招降並非真的為了招降,實乃為了瓦解賊寇抵抗之決心耳。」
趙謙點頭道:「公則此計甚妙,料想可以成事。」
話音方落,前方山樑上忽然響起一陣馬蹄聲,稍頃,一騎戰馬從山道上迤邐而下,蹄聲得得,逕直向著漢軍軍陣而來,馬背上跨騎一名漢軍騎士,一陣朔風刮過,騎士的坎肩獵獵作響,坎肩上,赫然空空如也,那顆頭顱已然不翼而飛。
趙謙頓時目露寒光,這名騎士分明便是派上山去的使者。
「吼~~」
「吼~~」
更為渾雄嘹亮的吼聲沉沉響起,成百上千的賊寇身影紛紛湧現,逐漸聚焦到了為首大漢身後。學著大漢地樣子,瘋狂地揮舞著手中各式各樣的古怪兵器,以一切能夠想到的方式向數百步之外的漢軍囂叫示威。
漢軍將士嚴陣以待,表情冷漠,對這一幕視若無睹。只有寒風刮過他們漆黑的鐵甲,發出沉悶的低嘯。
郭圖皺緊了眉頭,低聲道:「這伙山賊還真是頑強啊。」
「那就讓這些愚昧的山賊與青碭山的草木同朽吧。」趙謙臉色一冷,斷喝道:「開始進攻!」
「遵命,大人。」
緊挨著趙謙肅立的穎川都尉將頭盔覆於頭上,然後淒厲地嘶吼起來。
「擊鼓吹號~~」
「號嗚嗚~~」
「咚咚咚~~」
「弓箭手~~準備~~」
「刀盾手~~前進~~」
號角聲、戰鼓聲霎時響成一片,山林間的空氣驟然間變得熾烈起來。
兵器撞擊聲、鎧甲摩擦聲響成一片,原本坐於地上休息地弓箭手們紛紛站了起來,在軍官的喝斥下迅速排成整齊的隊列,緊張地開始檢查箭壺中的箭支,又將負於背上的長弓卸下來挽在手中。
「漢軍威武!」
穎川都尉振臂怒吼。
「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
漢軍將士跟著齊聲吶喊。
在整齊嘹亮的號子聲中,一千名刀盾手邁開整齊的步伐,踩著陰冷的地面,滾滾而前,進至距離密林邊緣百步之遙時,軍官一聲令下,漢軍刀盾手地腳步嘎然而止,上千塊盾牌同時往地上重重一頓,頓刻間築起一堵堵冰冷地堅牆。密密麻麻的刀尖從盾牌縫隙裡露出來,閃爍著死亡的冷輝!
傳令兵再將令旗往前一揮,準備就緒地一千名弓箭手一溜小跑,疾步向前,在盾牌陣的掩護之下開始挽弓搭箭,一支支冰冷的箭矢已經瞄準了幽暗的虛空。
……
密林深處,一騎緩緩向前,馬躍跨馬橫刀,表情凝重,這是踏入穎川之後的第一戰,不但事關青碭山山賊的生死,亦關乎八百流寇的生死存亡,只許勝,不許敗!戰馬的響鼻聲此起彼伏,八百流寇一騎接著一騎從密林中出現,逐漸彙集到了馬躍身後,並向兩翼緩緩展開,逐漸形成一道不甚規則的扇形。
……
「嗷~~」
山樑上,密林邊緣,鄧茂掠了一眼左後方幽深的叢林,眸子裡掠過一絲冰冷地殺機,狂嚎愈烈。
「嗷~~」
山賊們狼嚎響應。
趙謙的嘴角綻開一絲冷笑,叫得再響又有何用?難不成漢軍還會聞山賊嚎叫而退走?很快,這些囂張的山賊就該像兔子般滿山亂竄了,這樣的場景他實在是見的太多了,這次當然不會例外!
「呦~~」
漢軍都尉高舉右臂,一千名弓箭手機械地從箭壺裡抽出一支支羽箭搭於弦上,爾後雙臂發力將長弓舉起,在嘎吱嘎吱的弓弦繃緊聲中,一張張長弓已經挽成了滿月狀,每一名弓箭手皆表情冷漠,兩眼微瞇,不帶任何感情地凝視著前方的虛空。
「放箭~~」
「咻~~」
「咻~~」
漢軍都尉一聲令下,一千名弓箭手同時鬆開右手,弓弦響處,刺耳的銳嘯聲劃破長空。一千支狼毫羽箭已經帶著冰寒的殺機,瞬時飛臨賊陣頭頂,然後像雨點般惡狠狠地扎落下來,那片烏黑地雨絲,幾欲遮蔽了整片天空。
鄧茂昂起腦袋,瞪大眼睛,惡狠狠地瞪著那一片「陰雨」從天而降,有莫名的森寒在他的眸子裡激盪。這些該死的漢軍,總是在裝備上擁有絕對的優勢。
霎時間,慘嚎聲沖宵而起,可憐地山賊們既無盾牌防身,又沒鎧甲護體,只能用他們的血肉之軀來抵擋箭矢的蹂躪,結果可想而知。
「呃啊~~」
淒厲的慘嚎聲近在咫尺,一名山賊哀嚎著仆倒在地,四肢抽搐,一支鋒利的羽箭從他的左眼狠狠貫入,扎透了整顆頭顱又從腦後穿出,有一滴殷紅的液體順著鋒利森冷的箭矢滴落,霎時滲入了陰冷潮濕地地面。
「篤~」
一聲悶響起自鄧茂身後,驚回首,一名山賊恰好將一塊破木板從頭上移到面前,只見一支羽箭已經深深地扎進了木板裡,箭羽兀自顫抖不已。那山賊正感慶幸時,又一支鋒利的羽箭自天而降,準確而又無情地將他籠罩,但他已經再發不出任何聲音了,他的雙手極力張開,想去拔掉那支該死的羽箭,但他至死都沒能做到。
「僕!」
山賊直挺挺地倒了下來。雙眼圓睜,眼神逐漸散亂,很快投入了死神的懷抱。
趙謙臉上終於流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這便是他熟悉的山賊,這熟悉地一幕曾經許多次上演,直到今天,還在繼續上演,這些山賊絲毫沒有吸取教訓,還是一樣地愚昧,容易對付啊。
趙謙身後,郭圖同樣神色陰沉,心中卻不無得意。先以長弓攢射,爾後以步兵驅之,雖只是兵書上最基本的戰術,但如果沒有他郭圖,趙謙也許永遠都不會想到它。
密林邊緣,整個賊陣已然一片混亂,無助的山賊們正在狼奔豕突、四處逃竄,試圖躲過那恐怖的箭雨,但這是徒勞的,箭雨的覆蓋相當廣闊,於是不斷有人被釘死在地上,原本密集可觀的賊陣很快就稀疏了許多。
「停止放箭~~」
漢軍都尉一聲令下,弓箭手們終於停止了挽弓搭箭的機械動作,各自長出一口氣,連續不斷地挽弓,也是需要消耗大量體力的,當一名精銳弓箭手,其實並沒有人們想像當中那樣輕鬆。
「步兵入隊~~~前進~~」
弓箭手的射擊雖然結束了,可漢軍的進攻卻才剛剛開始,隨著都尉一聲令下,兩千名等待多時的輕步兵已經像潮水般從後陣衝了上去,漫山遍野地向著密林邊緣的賊陣殺將過去。在趙謙和郭圖看來,這一戰事實上已經結束了,經歷過剛才箭雨洗禮之後,對面山賊地抵抗意志早已經冰消瓦解,兩千名輕步兵只需要衝上去收拾殘局就行了。
「呼~~」
趙謙長長地舒了口氣,轉頭向身邊的郭圖道:「公則,穎川定矣。」
郭圖微微一笑,諂媚地說道:「恭喜大人,賀喜大人,豫州刺史之位非大人莫屬矣。」
趙謙捋了捋頷下柳須,心中甚是得意。
……
密林中。
馬躍伸出貪婪的舌頭,自厚背鋼刀的刀刃上緩緩舐過,冰冷的觸感自舌尖傳來,令馬躍整個人的神志為之一清,透過稀疏的樹木極目望去,密林邊緣已經一片混亂,從漢軍箭雨洗禮中倖存下來的山賊正在重新集結,而對面緩坡上,數千漢軍步兵正漫山遍野地掩殺過來,旌旗飄揚,刀光耀眼,聲勢頗為駭人。
馬躍輕輕一勒馬韁,轉過身來,凜冽的目光自每一名流寇身上掃過,所有人地目光霎時聚焦到馬躍身上。已經不需要言語的激勵,也不需要聲嘶力竭的大吼,八百流寇就像是一群殘忍嗜殺的野狼,而馬躍,就是那一匹駕馭狼群的頭狼!
頭狼只需要往月下高處一站,只需要一記冷冽的眼神,所有的野狼就會追隨在頭狼的身後,向獵物展開殊死的進攻!
「喝。」
馬躍輕喝一聲,勒轉馬頭,戰馬踏著碎步徐徐前進,馬躍身後,八百流寇同時策馬而前,緩緩相隨,戰馬的響鼻聲響成一片,驚起飛鳥數行,撲翅翅地飛往遠處。
「喝!」
馬躍嗔目大喝,雙腿用力一夾馬腹,戰馬吃痛頓時昂首一聲悲嘶,放開四蹄開始加速,馬躍身後,八百流寇亦開始加速,數千隻鐵蹄沉重地叩擊著大地,恍惚之間,整片森林都在微微顫抖。
「喝哈~~」
馬躍聲嘶力竭地大吼起來,眉目猙獰,眼神灼熱,冰冷的厚背鋼刀已經高高舉起,映寒了幽暗的虛空。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39:35
第六十六章 兵鋒
一滴冰冷的雪水自樹梢悄然滴落,濺在郭圖鼻尖上,郭圖激泠泠打了個冷顫,甩了甩腦袋,目光無意中掠過左側那片密林,忽然發現一群飛鳥正從林中驚起,郭圖頓時心頭一沉,空寂寂,飛鳥驚林,莫非林中埋有伏兵!?
但郭圖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推測,如果山賊也能用計,那母豬都會上樹了。
趙謙忽然側起耳朵,沉聲問郭圖道:「公則,什麼聲音?」
郭圖側耳凝聽片刻,惑然道:「只有將士廝殺的聲音。」
趙謙道:「不對,聲音來自左前方,不是廝殺的聲音。」
「左前方?」
郭圖聞言心臟不爭氣地劇跳了一下,倏然轉過頭來,凝神細聽片刻,果然聽到了陣陣詭異的聲音,似雷聲,又似洪峰,只片刻功夫,那聲音便已經放大許多,留在原地沒有參與肉搏的弓箭手們也聽到了這聲音,紛紛轉頭察看。
「咴律律~~」
趙謙和郭圖胯下的戰馬同時開始狂躁起來,似乎是感受到了某種危險。
「旗!一桿大旗!」
一名眼尖的弓箭手忽然淒厲地尖叫起來,伸手指著左前方。
趙謙、郭圖同時倒吸一口冷氣,只見暗沉沉的天穹下,一桿血色大旗自密林中詭異地出現,淒艷的旗幟中繡著「八百流寇」四個金色大字。血色大旗下,黑壓壓一片騎兵正漫山遍野地衝殺過來,馬蹄翻飛、泥草四濺,猙獰的殺機充盈天地之間,那一片锃亮的鋼刀已經高舉空中,閃爍冰冷的寒芒。
漢軍弓箭手們開始騷動起來,紛紛左顧右盼,眸子裡流露出莫名的恐懼。
「八百流寇!」趙謙倒吸一口冷氣,顫聲道。「竟然是南陽的八百流寇!他們怎麼流竄到穎川來了,袁術匹夫,害死我也~~」
竟然是清一色的騎兵!郭圖心頭陰冷,眉宇緊鎖,漢軍的步兵隊已經和對面山賊纏成一團,這時候要想收兵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八百流寇雖然人少卻都是衝擊力強大地騎兵,而且還挑在這個時候突然殺出,還真是讓人傷腦筋啊,真的就沒辦法抵擋了嗎?
……
馬躍策馬揚刀,奔行在騎陣最前方,血色披風自他肩後獵獵飄蕩,啪啪作響,平緩的坡地自他腳下潮水般倒退,漢軍密集的弓箭手陣列像待宰的綿羊,在他面前緩緩展開,馬躍仰天長嘯,森冷的殺機自他的眸子裡傾洩而出,在漢軍將士的眸子裡,他看到了恐懼,無盡地恐懼……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八百流寇不但要從肉體上消滅漢軍,還要從精神上摧殘他們!
「死~~」
馬躍大喝一聲,奮力策馬,戰馬悲嘶一聲騰空而起。凌空跨越十步之遙,又如千鈞大山般從空中重重壓落下來,耀眼的寒芒迷亂了漢軍將士的眼睛,沉重的厚背鋼刀已經藉著強大的慣性狠狠斬落。
「噗~」
血光飛濺,一名漢軍弓箭手還沒來得及發出慘叫,整個已經被劈成了兩半。
馬躍身後,八百流寇像潮水般掩殺而至,每一名流寇皆挺直了身軀,手中腰刀奮力揚起,做出了劈砍的動作。
「轟~~」
八百流寇的騎陣帶著強大的慣性,就像一波滔天的巨浪,鋪天蓋地罩了下來,頃刻間就將可憐地漢軍弓箭手淹沒,上千柄鋒利地腰刀無情地斬落下來,在空中劃出上千道詭異地弧線,霎時間,連綿不絕的慘叫聲沖宵而起,毫無招架之力的弓箭手們血濺當場,紛紛哀嚎著滾倒塵埃。
對面密林邊緣。
鄧茂奮力一刀,重重地斬在一名漢軍盾牌上。木製盾牌頃刻炸裂,漢軍錯愕之際,鄧茂的鋼刀已然旋轉而至,輕飄飄地從他頸項間劃過,激血飛濺中,一顆頭顱已然凌空拋起。鄧茂一刀斬殺漢軍,倏然回頭,只見馬躍的八百流寇已然伏兵盡出,像狼入羊群一般,對漢軍後陣的弓箭手展開了無情的屠戮。
狂熱的激情自鄧茂的眸子裡熊熊燃起,因山賊死傷慘重而造成的鬱悶頓時一掃而空,鄧茂縱身一跳,躍上塊巨石,振臂大吼道:「弟兄們,馬大頭領的八百流寇殺到了,我們就快要贏了,跟漢軍拼了~~」
「拼了~~」
山賊們紛紛響應,操起鋤頭、木棍、石頭向漢軍發起了瘋狂的反撲,即將崩潰地局面竟然又變成了混戰。自後督陣的漢軍都尉狼一樣盯著巨石上振臂怒吼的鄧茂,眸子裡掠過一絲的殺機,一柄鐵胎弓悄然來到他的手中。
「咻~~」
銳利的破空聲響地,鄧茂的身軀重重地一頓,然後低頭死死地盯著自己胸口,只見一截箭翎正在胸口微微顫抖,鄧茂奮力舉起右臂,死死地指著前方,有殷紅的血液自他的嘴角溢出,生氣正如潮水般從他體內退走,原本明亮地眼神逐漸黯然了下來。
「呃~~」
鄧茂輕輕歎息一聲,雙膝一軟跪倒在巨石上,腦袋無力地耷拉下來,一截滴血的狼毫自他的背心穿出,兀自閃爍著冰冷的寒焰。
漢軍都尉冷冽一笑,收起鐵胎弓正欲揮刀重新加入戰團,致命的斬擊驟然自背後襲至,冰冷的質感自胸際一掠而過,一騎如同來自地獄的騎兵已經從他身側策馬疾馳而過,騎士手中那柄鋒利的鋼刀,正閃爍著異樣的寒芒。
周倉一刀撩過,絕不停留,策馬撲向下一名漢軍士兵。
當馬躍、管亥率300騎衝擊漢軍弓箭手時,周倉與裴元紹率剩下的600騎掩殺漢軍步兵後陣,與山賊對漢軍形成前後夾擊之勢。
漢軍都尉緩緩低下頭來,胸前鐵甲依然,一絲殷紅的血跡突然從鐵甲縫裡激濺出來,沁成一道斜斜的血線,下一刻,他吃驚地看到自己的上半截身體正從自己的下半截身體上緩緩滑落……
「啊~~呃!」
漢軍都尉淒厲地嚎叫起來,旋即嘎然而止,兩截失去了生機的屍體仆然倒地。
「殺呀~~」
趙謙翻手抽出寶劍,淒厲地嚎叫著,策馬前衝,試圖做困獸之鬥。
管亥鐵塔似的身影踩著滿地屍體如飛而至,冷冽地迎上了趙謙。
「當~~」
趙謙地長劍輕飄飄地斬在管亥的長刀上,發出一聲脆響,巨大的反震力傳來,趙謙虎口一麻,長劍已經脫手飛去,自空中劃過一道耀眼的弧線,噗的刺進了一名倒霉的漢軍弓箭手的腦門,那漢軍弓箭手狼奔的腳步猛然一頓,然後像被鋸倒地木頭般直挺挺地倒了下來。
「去死~~」
管亥暴喝一聲,左手一撩已經將趙謙從馬背上拎了起來,趙謙人在空中,管亥的長刀已經疾風驟雨般攢刺在他的胸腹之間,自天上落地這短短的瞬息之間,管亥至少刺出了數十刀,趙謙的胸腹已經血肉模糊。
「喝~~」
馬躍目光一厲,手中鋼刀閃電般斬出,鋒利的刀刃劈開空氣,發出鋒利的尖嘯。
郭圖的臉色頃刻一片煞白,恐懼地閉緊了雙目,一絲冰寒瞬時襲至,郭圖感到頸側一涼,旋即有嗡嗡的餘音久久不竭。莫非,這便是死亡的滋味?郭圖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頃刻間迎上一對冷厲地凶眸,頓時又嚇地尖叫一聲。
馬躍嘴角綻起一絲鄙夷的冷笑。又是個貪生怕死之輩!
「你叫什麼名字?」
「小……小人郭……郭圖。」
「郭圖?」
馬躍聞言兩眼一冷,上下打量著郭圖身上那光鮮得體的錦袍綢裘,嘴角旋即浮起一絲狡詐的笑容。
「來人,把這廝綁了!」
馬躍一聲令下,兩名流寇虎狼般撲了過來,將郭圖從馬背上揪下來摁倒在地,在郭圖的掙扎哀嚎聲中,很快就將這廝捆成了結實的粽子。
……
雨下了,又停了。戰事終於結束。
馬躍策馬從山坡上緩緩馳過,衝上了一座凸起的小山包,至山頂時狠狠一勒馬韁,戰馬悲嘶一聲頓時人立而起,前蹄凌空一陣踢騰,然後重重頓地。馬躍巋然端坐馬背之上,高舉厚背鋼刀,傲然俯視整個戰場。
所有的流寇、山賊,只要還有一口氣的,都紛紛從地上爬了起來,每個人屏住呼吸盯著山頂上的馬躍,狂熱的崇拜正在他們的眸子裡洪水般氾濫。這一刻,在他們眼中,馬躍不是人,而是——神!
「吼~~」
馬躍將手中鋼刀狠狠擎起,淒厲地咆哮震碎天宇。
「吼~~」
所有人都把手中的兵器擎起,跟著瘋狂地吶喊起來,就像無數頭暴怒地野獸,聚焦在一起咆哮。山包下,郭圖臉色蒼白,以無比恐懼的眼神望著山頂上那個狂暴如獅子般的男人,這個男人的號召力真是令人窒息啊。
……
廣宗城,黃巾軍最後的堡壘。
「呼~~」
藉著閃電的亮光,城樓上的黃巾信徒們看到了十幾點黑影正從天邊飛來,並且迅速放大,向著城牆狠狠地壓了下來。
「投石機,是投石機,快找地方藏起來,找地方藏起來~~」
張梁聲嘶力竭的咆哮,卻沒有任何人聽到他的聲音,城樓上地黃巾信徒們已經陷入竭斯底裡的狂亂中,對於瞬息即至的厄運毫無察覺。
「轟~~」
「轟~~」
連續不斷的巨響震碎了幽暗的虛空,廣宗城結實的城牆在劇烈地震顫,在痛苦的呻吟,原本平整光潔的牆面頃刻間已經坑坑窪窪、滿目蒼荑,不時有碎磚斷垣從牆面上剝落,帶著漫天塵埃墜入幽深的護城河中。
「呃啊~~」
「救命啊~~」
「拉我上去~~」
「別踩我的手,哎呀~~」
「老二,老二你跑哪去了?」
慘叫聲,呼喊聲在廣宗城樓上衝宵而起。原本狂熱的黃巾信徒們頃刻間亂成一團,許多人猝不及防,在劇烈地震顫中從城頭上一頭栽落下來,有幸運的僥倖抓住了護牆,可他們的好運也僅止於此,很快就有人無情地踩到了他們的手上,然後嚎叫著、痛苦地墜入城牆下,摔死在佈滿鹿角的壕溝裡。
又一塊巨石從空中狠狠砸落。
「大哥。快閃開!」
張梁亡魂皆冒,護著張角狠狠地撞開了擁擠的黃巾信徒,堪堪往右邊閃開了幾步,下一刻,一團巨大的黑影已經呼嘯而至,狠狠地砸落在張梁方才站立的地方,轟然一聲巨響中,濺起漫天碎土,嗆人塵煙。
十數名沒來得及閃開的黃巾信徒頃刻間就被砸成了一團肉泥,待塵煙散去,藉著不時劃過的耀眼閃光。周圍的黃巾信徒們驚恐地發現,一塊足有數百斤重的巨石已經狠狠地砸進了地面,巨石與青磚牆面之間縫隙裡,兀自留出兩截赤腳的腳尖,還有一雙滴血的手掌仍在微微掙動。
「嘩啦啦~~」
坍塌的聲音驟然響起,可憐的城垣終於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劇烈的摧殘,頃刻間垮塌下了一大角,擁擠在這一片城樓上地黃巾信徒們遂和碎磚斷垣挾裹在一起,翻翻滾滾地滑落到了城樓之下,被活活埋入了碎土煙塵之中。
漢軍後陣。
朱雋表情陰冷如霜,右臂再次往前輕輕一壓,傳令兵手持令旗策馬疾馳而去,淒厲地號子聲響徹長空:「將軍有令,弓箭手~~~進攻~~」
……
鄧茂的屍體冰冷地呈放在馬躍腳下,廖化、彭脫單膝跪地,滿臉沉痛,兩人身後,來自青碭山、青牛坪、白虎嶺的山賊們排列成散亂地陣形,經過慘烈的惡戰,剩下約有1000多人,大多身上帶傷,皆神情淒惻。
漢軍的戰鬥力不是吹出來的,趙謙的漢軍雖然只是郡國兵,可戰力比起山賊來卻仍舊強橫許多,如果不是馬躍的八百流寇湊巧趕到,殺了趙謙一個措手不及,縱然鄧茂三人合力,集2000餘山賊與漢軍決戰,亦是毫無勝算。
山賊傷亡慘重,本在馬躍預料之中。
若不是依靠山賊消耗了漢軍的銳氣,八百流寇要想擊潰漢軍就不會這麼輕鬆!八百流寇可是精銳,也是馬躍的心血,他可不願意這些精兵白白損耗在這樣的混戰當中,如果可以選擇,他寧可犧牲一百名山賊,也絕不會犧牲一名流寇。
當然,這些想法,馬躍絕不會說出來,而只能藏在心裡。
「青碭山的弟兄們,你們是鄧大當家的好兄弟,就是我馬躍的好兄弟,鄧大當家已經去了,可我馬躍還在!從今天開始,只要我馬躍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扔下弟兄們不管,有我馬躍一口吃的,就絕不餓著弟兄們,有我馬躍一口湯喝,就絕不渴著你們!八百流寇誓死與你們在一起,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馬躍身後,原本鴉雀無聲的流寇們紛紛振臂長嘯。
感激的神情在每一名山賊的眸子裡洶湧澎湃,這些曾經的淳樸的農夫激動得跪倒在地,亂哄哄地囂叫起來。
「我們跟你走。」
「我們聽大頭領的。」
「俺老裘這百來斤肉就賣給你了。」
「大頭領,你一定要帶著弟兄們替鄧大當家報仇哇~~」
廖化與彭脫交換了一記眼神,都從對方地眸子裡看到了拜服,馬躍的兵鋒他們已經見識過了,八百流寇的驍勇即便是趙謙的精銳漢軍亦難擋其鋒!馬躍為人也仗義,這樣的頭領還有什麼好說的,把命賣給他也值!
廖化、彭脫與馬躍一樣,都是黃巾出身,曾經相同的身份很容易就讓他們從內心深處接納了馬躍。
「大頭領,廖化願效犬馬之勞!」
「大頭領,彭脫願效犬馬之勞!」
馬躍上前一步,將廖化與彭脫扶起,沉聲道:「兩位當家的,有件事情還要辛苦你們。」
廖化與彭脫同時拱手道:「願意效勞。」
馬躍道:「今漢軍雖敗,然我軍也人疲馬乏,又缺糧難以持久,當務之急是搶在官府知道漢軍兵敗消息之前,攻陷一座大城,供弟兄們休養生息,恢復元氣,我意率八百流寇輕裝疾進,奔襲襄城,煩勞兩位當家地盡起山中老幼,尾隨而進。」
廖化失聲道:「大頭領意欲攻打襄城?」
彭脫亦勸道:「大頭領,襄城有堅城可守,又有重兵駐守,八百流寇雖然驍勇,卻都是騎軍,缺乏攻城器械,恐難以圖之。」
馬躍凝聲道:「不勞兩位當家的費心。襄城,某誓取之!」
「這~~」
廖化、彭脫凜然,見馬躍自信滿滿的樣子,不像是說笑,更不像是要去送死的樣子,驟然間想起八百流寇曾經攻陷過南陽郡治宛城,宛城尚且能夠攻陷,區區襄城自然是不在話下了,當下廖化二人不再多說,自去青碭山寨中整頓老幼婦孺不提。
其實按馬躍本意,是不願意帶上這些婦孺的,帶上他們只能拖累大軍,結果大家都被玩死!可青碭山的婦孺畢竟是山賊的家屬,而鄧茂又剛剛英勇戰死,如果馬躍此時下令拋棄山中婦孺,未免令人寒心。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39:54
洛陽,德陽殿。
靈帝高踞龍椅之上,呵欠連天、無精打采。
大將軍何進使了個眼色,太傅張溫會意,出班跪倒在丹墀之下,高舉牙芴奏道:「啟奏陛下,西涼北宮伯玉、王國、邊章、韓遂等人舉眾反叛,自稱將軍,金城太守陳懿被殺,涼州刺吏耿鄙八百里加急求援,具言涼州局勢崩壞,百姓有倒懸之危,懇請吾皇發兵征討。」
靈帝懶洋洋道:「准奏,就以卿為主將,護軍校尉周慎、驍騎尉董卓為副將,率軍5000征討之。」
張溫三呼萬歲,喜滋滋地爬了起來,與何進交換了一記眼色,退了回去。
中常侍張讓眉頭一跳,心知何進又要藉機安插心腹出外統兵,以內外勾結掌握大漢兵權,若是讓何進這屠戶兵權在握,則恐死無日矣!張讓遂不甘落後,跪倒在靈帝御案前,陰陽怪氣地說道:「陛下,而今黃巾未滅,各州匪患猶烈,朝廷四處用兵,致使京畿、三輔防禦空虛,倘賊寇驟爾來攻,如何是好?」
張讓此言一出,朝中不少文官武將亦聞之色變,自黃巾禍起,朝廷累次發兵征討,南北二營精銳漢軍幾乎調譴殆盡,如若這時候有外敵來襲,還靠誰來保衛京畿三輔?
靈帝聞言驚道:「朕險些誤了大事,這便如何是好?」
張讓道:「可於西園設八校尉,招募新兵,日夜操練,進則可保京畿、三輔無憂,出則可統帥天下軍馬,剿滅匪逆。」
靈帝道:「善,就如卿所言,於西園設八校尉。」
張讓道:「中常侍搴碩允文能武、頗通兵法,可為上軍校尉。」
靈帝道:「准奏。」
何進聞言大驚,如此一來,中常侍搴碩那閹貨就要統領大漢天下十三州又一部的所有軍馬了?遂慌忙出班奏道:「陛下,臣……」
靈帝又打了個呵欠,不耐煩道:「大將軍休再多言,退朝。」
張讓陰陰一笑,一甩拂塵走到金階之前,尖著嗓子道:「廷議結束,百官罷朝~~」
何進退朝返回大將軍府,兀自悶悶不樂,張讓依仗靈帝寵幸,設置西園八校尉可謂厲害,不但將拱衛京畿、三輔地漢軍歸於麾下,還一下子就將天下軍馬的調度之權亦收於囊中,他這個當朝大將軍幾乎就成了擺設,成了傀儡了。
何進正對著火盤喝悶酒時,忽報車騎將軍何苗、司空袁逢偕司徒袁隗過府來訪。
何進正欲譴人去請,聞言喜道:「快快有請。」
片刻之後,何苗、袁逢、袁隗三人魚貫進了內室,一見何進,袁逢就說道:「大將軍禍至矣!」
何進神色一動,問道:「周陽(袁逢表字)何以教我?」
袁逢道:「閹貨設八校尉,意欲盡掌天下兵權,野心不小,若兵權盡入閹貨之手,則天下危矣。大將軍可連夜入宮去見皇后,務要安排可靠之人擔任諸部校尉,以免閹貨大權獨攬,則勢難挽回。」
何進擊掌道:「善,然則何人可為校尉?」
何苗提議道:「公路(袁術)年少英雄,新敗八百流寇於南陽,可為中軍校尉!」
司徒袁隗道:「孟德(曹操)為人剛正不阿,視閹貨如世仇,可仍為典軍校尉。」
何苗沉吟道:「本初(袁紹)亦頗通軍事,可為下軍校尉。」
司空袁逢道:「侍中鮑鴻、馮芳亦忌恨閹貨,可為左右助軍校尉。」
何苗補充道:「侍郎淳於瓊、趙融可為左右校尉。」
何進道:「吾當即刻擬好名單,呈送皇后秘奏天子。」
司空袁逢道:「閹貨素遭軍中將士忌恨,急切間恐難物色合適人選。將軍亦急圖之,遲恐生變。」
……
魯陽,袁術負手立城頭,正仰望滿天星辰。良久始幽幽一歎。
出征穎川的大軍已經雲集魯陽,糧草和輜重仍在從各縣運來途中,是以大軍出征還需些時日,好在袁術倒也不急在一時,此去穎川,征討滅八百流寇只是幌子罷了,真正的目的卻是藉機將穎川收入囊中。
南陽郡丞金尚的身影像影子般時刻追隨在袁術身後,此刻見袁術仰望星空歎息,不由心頭一動,問道:「將軍可是為何老太爺之事而憂心?」
袁術歎道:「吾受大將軍之重托,出南陽而寇匪逆。老太爺得而復失,生死未卜,既恐流寇以之為要挾,又恐大將軍見責,如何不憂?」
金尚眸子裡掠過一絲陰冷之色,不答反問道:「將軍可知大將軍所憂者何?」
袁術問道:「何也?」
金尚答道:「大將軍所憂者,老太爺身陷賊手且賊寇以之為要挾。令他進退維谷,忠孝難以兩全也。」
袁術目光一冷,低聲道:「元休言下之意,老太爺見歿大將軍不會見責?」
金尚陰惻惻地答道:「恐不憂反喜耳 !」
袁術目光一凜,陷入沉思。若按金尚之計,可不顧何真此時死活,即刻向大將軍何進報呈何真死訊,則無論何真是死是活,八百流寇皆不足以借此要挾他或者大將軍了,然則,大將軍何進當真會如金尚猜測的這般,只在乎自己忠孝名聲,而不在乎老父生死?
良久,袁術始長出一口氣,淡然道:「夜深矣,元休且回。」
這可是一次政治冒險,直接關乎將來仕途、袁氏興衰,袁術不能不慎重。
……
襄城南門。
黑壓壓的漢軍鐵騎肅立城樓之下,人未喊,馬未嘶,刀不曾出鞘,箭不曾上弦,然而天地之間激盪地殺氣卻令城樓上的守軍幾乎為之室息。一名白面無鬚地文官自城樓上探出腦袋,戰戰兢兢地問道:「爾等何人?何故引軍至此?」
「混帳,吾乃趙大人賬前主簿,郭圖是也!快快打開城門,恭迎朝廷大軍進城!若是怠慢了朝廷大軍,耽誤軍機要事,唯你是問!」
郭圖仰起頭來,臉色鐵青,大聲喝斥城樓上地襄城令。郭圖身邊,馬躍面情凝霜、目光如炯,令人不敢正視。
襄城令皺眉道:「趙大人賬前主簿?如何不見趙大人親至?又有何憑證?」
「混帳!」郭圖破口大罵道,「本官即是憑證,如何有假!?」
襄城令正自猶豫不決,馬躍斷喝道:「本將率師至此,人困馬乏,可速開城門接濟糧草,如若不然,打破城池,雞犬不留!」
「打破城池,雞犬不留!」
「打破城池,雞犬不留!」
馬躍身後,黑壓壓的騎兵狼嚎響應,城樓上的守軍驚得臉色如土、體如篩糠,襄城尉戰戰兢兢地向襄城令道:「大……大人,還是開……開城門吧,惹惱了朝廷地大軍,我……我們可是擔……擔待不起呀。」
襄城丞也附和道:「是呀,大人,千萬不要給襄城的父老鄉親帶來殺身之禍呀。」
襄城令舒了口氣,無可奈何道:「好吧,開城門。」
聞聽襄城令此言,郭圖神色一鬆,心忖一條小命暫時算是保住了,馬躍則心下哂然,對付這種膽小怕死地地方官,武力威脅始終是最為行之有效的辦法。
在刺耳的嘎吱聲中,厚重的城門緩緩啟開,護城河上的吊橋也緩緩降下,堅城已成坦途,大門已然敞開。
馬躍回眸森然一笑,厲聲道:「管亥去東門,裴元紹去西門,周倉去北門,各領軍一百,不許走脫一人一馬!其餘的弟兄隨我進城,搶錢搶糧搶女人,殺~~~」
「搶錢搶糧搶女人,殺~~」
流寇們震耳欲聾的吶喊聲中,管亥、周倉及裴元紹各率一百騎風捲殘雲般向著襄城各門而去,剩下的流寇則追隨馬躍身後潮水般湧進了襄城,可憐守門漢軍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一柄厚重地鋼刀已經冰冷地斬了下來,從他的頸項之間狠狠掠過。
城樓上,襄城令臉色頃刻煞白,頓足道:「此非漢軍實乃賊寇耳,吾等中計矣!」
襄城丞及襄城尉盡皆色變,顫聲道:「大人,城門已失,城中軍少,恐非敵手,這便如何是好?」
襄城令仰天長歎道:「罷了,事已經至此,唯有一死而已。」
說罷,襄城令把眼一閉,從城樓上縱身跳了下來,噗嗵一聲摔進了冰冷的護城河裡,襄城丞與襄城尉急掩到城樓邊,攀著護牆往下張望,只見襄城令地身影石塊般沉入了護城河裡,從此再未浮起。
襄城丞與襄城尉目光呆滯地回過頭來,只見一桿血色大旗正在他們面前迎風招展,上書「八百流寇」四個金色大字。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43:02
第六十七章 虎癡許褚
夜色寒涼,天宇一片昏沉.馬躍神色陰沉、負手肅立襄城城樓之上,翹首望去,只見城中四處火起,喊殺聲、慘叫聲、哭喊聲響成一片,整座城市都在八百流寇地鐵蹄下呻吟.流寇們野獸般在城裡四處流竄、搜尋獵物,以一切瘋狂地血腥方式發洩著他們體內壓抑已久地狂虐和躁動!
一支嗷嗷叫地虎狼之師,總是不斷的需要血與肉來餵養地,在戰場上,他們能夠瘋狂的摧殘敵軍,能夠冷血的抹去敵人地生命,在戰爭獲勝之後,他們也需要徹底地放鬆與渲洩.如果在戰後,將士們緊張、亢奮地情緒不能得到及時地舒解,後果將不堪設想.
所謂虎狼之師,其實就是野蠻之師.你不可能指望這些大字不識一個,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地流寇能夠像紅軍一樣紀律嚴明而又頑強堅韌!而且,大漢帝國也不可能給予馬躍足夠地時間去訓練這支流寇,將之塑造成理想地鐵血之師,馬躍只能選擇最快最有效地方式來改造這伙農夫.
馬躍做到了,八百流寇也成了一支野蠻地虎狼之師,他們四處流竄、以戰養戰、專事破壞、不事生產.
馬躍非常同情那些被蹂躪地士族鄉紳,或許他們中有些人為富不仁,可絕大多數人都是無辜地,富有不是他們地錯!但馬躍無能為力,他別無選擇!他所能做到地也僅僅是約束八百流寇盡量不要去禍害平民百姓.
漢末三國是屬於士族門閥地時代,馬躍當然清楚得罪他們意味著什麼?可那又如何,如果不去搶他們、吃他們.八百流寇只怕一天也挨不下去.如果連命都保不住了,再考慮別的又還有什麼意義?
爭霸三國、席捲天下,都他媽地扯蛋!馬躍現在只想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活著,才是最真實地.深深的吸了口冷氣,馬躍轉過頭去,望著城外幽暗倀渺的遼廓江山,轉眼間就那將那副燃燒地人間的獄般地淒慘景像拋諸了腦後.
……
廣宗城,黃巾軍最後地堡壘.
城牆已經垮塌,城門已被撞開,護城河已經被填平,虎狼般地漢軍正從城牆地缺口.正從洞開地城門裡潮水般湧進城來,漢軍騎兵地鐵蹄已經踏破了廣宗城冰冷地街道,無數地黃巾信徒們在哀嚎、在掙扎、在流血.
張角無力的斜依城樓之上,一角仍在燃燒的殘旗從他頭頂上飄落下來,通紅地火光映在張角臉上,只見神情淒惶、臉色慘白,眼神茫然而又無助.敗了,真地敗了!曾經地數十萬大軍毀於一旦,曾經地輝煌已成過眼雲煙,這天終究還是大漢朝地天.雖然黑暗到行將墮落了,可終究沒有塌下來.
天意如此,人力難違!
罷了,張角在心底長長的歎息一聲,反手拔出了寶劍,把心一橫往自己地脖子上抹去.
「大哥不可!」張梁一把撲上來.死死的抱住張角胳膊,哭喊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大哥我們走吧!」
「走?」張角淒然一笑,喃喃自語道,「往哪裡走?往何處去?天下之大,已無張角容身之所也……」
張梁道:「大哥,我們去南陽,南陽有馬躍地八百流寇.聽說混地不錯,還攻陷了郡治宛城,大哥是黃巾軍地大賢良師,馬躍一定會效忠你的,大哥快走吧!」
「八百流寇?」
張角苦笑,八十萬黃巾都敗了,八百流寇又頂什麼用?
「大哥,你不能死!這天下不能沒有你啊~~~」
張角兩眼一厲,煥發出黃巾主帥最後地崢嶸.向身邊地兩員黃巾武將厲聲大喝道:「程遠志、高昇聽令!」
「末將在.」
程遠志與高昇虎吼一聲,昂首踏前一步.
張角厲聲道:「即刻保護三將軍突出重圍.前往南陽與馬躍將軍地八百精兵匯合,爾等當奉三將軍為主,徐圖大事.」
「遵命!」
程遠志、高昇答應一聲,架想張梁就走.
「放開我,你們這兩個混蛋,快放開我,我要和大哥死在一起,我不走,絕不走~~~」
「噗!」
程遠志狠狠一拳砸在張梁腦後,張梁呃了一聲,腦袋軟綿綿的垂落下來,昏死過去,程遠志遂將張梁背在肩上,高昇執刀身後隨行,兩人在最後百餘名黃巾精兵地保護下順著城樓專挑漢軍兵少之處而去.
目送程遠志一行護著張梁隱入了黑暗中,張角始淡淡一笑,把寶劍往頸上狠狠一拉,熱血激濺,一代梟雄就此殞命.
……
襄城縣衙大堂.
馬躍正將雙手伸到火盤上烤火取暖,管亥、裴元紹、周倉三人肅手侍立兩側.
「老裴,探馬派出去了嗎?」
「派了20餘騎,在各個方向不間斷刺探.」
「再派50騎,一定要密切注意周邊動靜,別讓漢軍殺個措手不及!」
「遵命.」
「周倉,城裡地秩序一定要維護好,既不可擾了弟兄們快活的興致,又不能讓他們亂了軍紀.」
「大頭領放心,周倉一定把秩序維護好.」
「老管,如果廖化和彭脫地人馬到了,叫他們暫時先不要進城,可在城外駐紮,另外,可先從官倉勻出一些糧食供給他們.」
「遵命.」
「再派人把城裡地鐵匠鋪和木匠鋪控制起來,所有工匠都抓起來,另外.再把從宛城跟來地那十幾個工匠給我找來.」
「遵命!」
管亥三人紛紛領命去了,三人剛走不久,郭圖就鬼頭鬼腦的閃進門來.臉上儘是諂媚地笑容,向馬躍道:「大頭領,小人有重大軍情稟報.」
馬躍抬頭冰冷的掠了郭圖一眼,問道:「什麼軍情?」
郭圖掃了掃左右肅立護衛的幾名流寇,一副事關重大,不足為外人道地為難模樣,馬躍心中冷然,揮手向那幾名流寇道:「你們暫且退下.」
尊命,大頭領.」
目送那幾名流寇出了門,郭圖才靠了過來.壓低聲音道:「大頭領,襄城往北50里有一座城池,名叫穎陽,乃漢軍屯積軍糧之所,城裡不但糧草堆積如山,還有大量地兵器輜重,如果奪了此城,糧草補給可無憂矣.」
「穎陽?」馬躍冷冷的凝視著郭圖,問道,「有多少糧食?」
郭圖道:「小麥數萬斛.肉乾數千斤.」
馬躍冰冷的盯著郭圖,良久不發一方,漸漸的,郭圖地臉色就變了,冷汗開始從他的額頭上沁了出來,馬躍一聲悶哼.郭圖嚇得直接跪了下來,叩頭如搗蒜,連聲求饒道:「小人該死,小人不該撒謊,穎陽實有小麥2000斛,黍米500斛,另有肉乾300斤,這些軍糧乃小人一手操辦,是故記得清楚,再不敢有所隱瞞.」
「何故騙我?」
「這~~」
郭圖地一對小眼睛開始滴溜溜亂轉.一時答不上來.
馬躍冷哼一聲,喝道:「來人,給我將這廝拿下!」
兩名流寇虎狼般衝了進來,不由分說將郭圖直接摁倒在的,又以膝蓋死死騎住,令之難以動彈.
「劉妍何在!?」
馬躍一聲冷喝,劉妍窈窕地倩影從後堂冉冉出現.
「給這廝施以毒針!」
劉妍聞言一怔,愕然道:「毒針?」
馬躍皺眉道:「就是那種細如黃蜂尾上針,可順血脈逆行至心臟.三天之內令人痛苦不堪,身軀縮小如嬰孩.最終麻痺致死地毒針,即刻施針!」
「不要~~」郭圖嚇得亡魂皆冒,殺豬般嚎叫起來,「大頭領饒命啊,別殺我~~」
馬躍不為所動,向劉妍厲喝道:「還愣著幹什麼?施針!」
劉妍駭了一跳,雖不知道馬躍在搞什麼,卻也不敢抗拒,只好嬌軀一矮在郭圖身邊蹲了下來,從衣袖裡拿出一節竹筒,從中取出了一枚銀針,對著郭圖地頸後穴位比了比.郭圖被死死的摁在的上,看不到劉妍動手,也看不到銀針,只感到有銀亮地閃光在他眼角晃蕩,著實被嚇個半死,尖叫道:「大頭領饒命,小人說了,全說了~~」
馬躍冷然一揮手,劉妍如釋重負,收針站起身來.
馬躍走上前,一腳踩在郭圖腦袋上,使勁的碾了碾,郭圖又是一陣殺豬般地嚎叫.
「快說,何故騙我?」
郭圖哀聲道:「從襄城前往穎陽,需經過一處的界,名叫許家莊,莊中有300勇,驍勇異常,其統領姓許行二,擅使一柄鐵錘,重可六十餘斤,極是了得!是故~~是故~~」
馬躍凜然道:「吾等乃是賊寇,終不見容於朝廷,是故以穎陽糧草誘之,意欲借許二300勇之手而除之,是也不是?」
郭圖叩頭如搗蒜,只是哀求:「大頭領饒命,小人已然知錯,以後再也不敢了!」
馬躍冷然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毒針還是要挨地,不過你可每隔三日找劉妍姑娘活血一次,則痛苦可免,性命可保無憂,若敢再有異心,縱然吾等被朝廷斬盡殺絕,天下亦無人能救爾之性命.」
「大頭領饒命啊,小人從今而後,絕不敢再有異心,如違此言天打雷劈之!」
「劉妍,施針!」
劉妍眨了眨美目,嘴角掠過一絲明媚的笑意,她現在已經猜到馬躍的用意了,遂將一枚細小地銀針自郭圖頸後刺了進去.郭圖只覺頸後一涼,如被蜂蟄一般刺痛,旋即恢復如初.卻知毒針已然及體,不由臉色慘然.
馬躍冷然道:「此針乃劉妍姑娘家傳獨門絕技,當世無人可解,你如果不想猝死,最好不要再耍什麼花招,只要肯乖乖的替八百流寇效力,某絕不虧待於你便是.」
郭圖掙扎著爬起身來,有氣無力的答道:「圖~~願效犬馬之勞.」
馬躍道:「好,某問你,這許二可就是虎癡許褚?」
許褚與典韋可是三國中一流的貼身保鏢.如果身邊有這兩樣兩員虎將護衛,天下大可去得,就算遇上呂布、關羽這樣地牛人,也不用擔心一照面就被人劈落馬下了.對於自己地武藝,馬躍還是頗有自知之明的,憑著一股蠻力,憑著一股不要命地狠勁,也許能和裴元紹這樣地末流角色拚個你死我活,也能在管亥這樣地狠角色刀下走上一兩合,憑借暗器出奇不意的偷襲.甚至還可能斬殺孫堅那樣地一流武將,可如果遇上了呂布、關羽、張飛、趙雲這些超一流地武將,只怕連半招也接不下就得翻身落馬了.
如果真是虎癡許褚,馬躍倒真想去碰碰運氣,雖然明知招攬到許褚這等一流猛將地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總得試一試才知道結果.不是嗎?就算招攬不成,那也沒什麼損失,大不了自己還做流寇,許褚還給曹操賣命.
可如果成功了,那身邊就憑添一員猛將,馬躍豈能不動心?
「許褚?」郭圖愕然道,「實不曾知曉許二姓名,只知家中行二,然確有『虎癡』綽號,皆因許二勇猛如虎又生性木訥.鄉人皆以『虎癡』稱之.」
馬躍擊節道:「那便是了,吾當往而會之.」
郭圖色變道:「大頭領不可,許二勇猛、無人可擋,此去恐有性命之憂.」
這廝轉變地倒快,剛才還想著算計馬躍,一轉眼就開始替馬躍地安危考慮了,其實說白了還不是替自己的小命著想,如果馬躍死了,當世無人可解他體中毒針之害.自然必死無疑!在郭圖看來,他和馬躍已然是一條繩子栓著地兩隻螞蚱了.
郭圖正勸之間.裴元紹忽然去而復返,向馬躍道:「大頭領,出事了,有人殺了我軍數騎探馬,還奪走了馬匹.」
馬躍臉色一沉,問道:「怎麼回事?」
裴元紹道:「三騎探馬途徑一處村莊,見有牛群於莊外覓草而食,遂欲奔之回城充做軍糧,不料一條大漢從村中奔行而出,不由分說,掄錘便打,只一合,兩名弟兄即斃命馬下,剩下一名弟兄離得甚遠,始才逃回襄城報訊.」
郭圖色變道:「只怕便是許二無疑了.」
馬躍沉聲道:「可惡,竟敢傷我弟兄,老裴,即刻點起200精兵,與我一同前往報復.」
「遵命!」
郭圖急道:「大頭領,許二勇猛,不可力敵,宜智取之!」
馬躍道:「汝有何策?」
郭圖道:「可命人於路挖置陷阱,再譴一名頭目單騎前往搦戰,佯裝不敵而敗走,許二雖勇而少智謀,不知是計必然來追,當可擒之.」
馬躍道:「善,就依此計.」
……
許家莊.
兩具血肉模糊地屍體已經被人抬到了莊頭曬穀場,一大群鄉親正圍住觀看,對著兩具屍體指指點點,人群中響起一片竊竊私語聲.屍體旁邊直挺挺的跪著一條精壯漢子,漢子斜披一件直裰,胸前肌肉塊塊墳起,極是惹眼,長得更是磅粗腰圓,濃眉虎目,殺氣騰騰,只不過眉宇之間流露出少許木訥.
一名鬍子花白地年長老者手持拐仗,頓足長歎.
「仲康,汝闖大禍矣,此乃漢軍騎兵,豈可殺之?汝不知殺官形同造反耶?奈何殺之!」
漢子嗡聲嗡氣的應道:「彼欲奪我耕牛,形同賊寇,殺之何惜.」
「汝還嘴硬!我……我抽死你個不肖子孫.」
老者大怒,掄起枴杖照著精壯漢子寬闊地背部狠狠的打了下來,漢子不躲亦不閃.挺起肩背硬受一記,只聽啪地一聲,老者的拐棍已然從中腰折、斷為兩截.
漢子咧嘴一笑.撓了撓頭憨聲說道:「爹,要抽便抽,需挑結實些地木棍,小心別傷著你老人家雙手.」
「我…我……」
老人氣得直跺腳,正不知該如何處置時,一名莊丁慌慌張張的跑了來,向老人道:「老太爺,大事不好了,大隊漢軍殺過來了!想是二莊主殺了漢軍,惹惱了漢軍將官.此番定是率軍前來報復來了!」
老人歎道:「大事休矣,這便如何是好?這便如何是好!」
漢子翻身爬起,抄起身邊地長柄大錘便走,厲聲道:「爹休要驚慌,兒去去便來.」
老人喝道:「汝欲何往?」
漢子答道:「既不容於官府,可殺盡漢軍,上山落草為寇便是.」
「混賬!」老人氣道,「簡直胡鬧!來人,替老夫把這逆子綁了,再把那兩匹軍馬牽來.一同扭送漢軍營中,是生是死但憑漢軍發落.」
……
馬躍率200騎,在管亥、裴元紹、郭圖三人的陪同之下堪堪來到許家莊外,尚不及譴人搦戰,忽見莊門大開,數百名義勇兵呼喇喇的湧了出來.在莊外列好陣勢,鼓響處,一名鬚髮花白的老者一手牽了兩匹軍馬,一手押著一名精壯漢子,出陣而來.
馬躍地目光霎時落在那名精壯漢子身上,本能的感受到了強烈地危險.長時間在生死邊緣遊走掙扎,不但培養了馬躍冷血殘忍地性格,也造就了他對危險地敏銳感知力!這漢子雖然表情木訥、雙手反縛,可給馬躍地感覺就像是困於籠中的雄獅,一旦放歸自然.只怕連天都能被他撕成碎片.
郭圖策馬向前,輕聲向馬躍說道:「大頭領,那老者小人識得,乃是許員外,那漢子想來便是許二無疑,只不知為何這般舉止?委實令人生疑,大頭領須小心提防,以免有詐.」
郭圖正說間,那老者忽然咦了一聲.向郭圖道:「這不是郭大人嗎?」
郭圖乾咳一聲,在臉上擠出一絲笑意.在馬背上拱了拱手,說道:「許員外別來無恙乎?」
老者道:「承蒙郭大人掛念,老夫一向安好,只是小犬無知,私殺官軍,今已闖下殺身大禍,今特綁來軍前,任憑將軍處置,是殺是剮,老夫絕無半句怨言.只望將軍念及莊中百姓無辜,切莫禍及他人.」
「呃~~這個~~」郭圖一時無語,只好轉頭望著馬躍,說道,「還請將軍定奪.」
老者道:「這位將軍眼生得緊,不知如何稱呼?」
馬躍清了清嗓子,正欲作答,身邊地管亥早已經搶先答道:「兀那老傢伙聽仔細了,我家大頭領乃是伏波將軍馬援後人,八百流寇大頭領馬躍是也!」
「伏波將軍後人?」老者點了點頭,初時臉色甚善,將及聽完管亥地後半句,立刻臉色大變道,「八百流寇大頭領?這……莫非黃巾餘孽乎?原來非是漢軍乃是黃巾餘孽!老夫險些壞了大事!」
馬躍心中那個氣,差點從馬背上一頭栽下來!恨起來真想回頭把管亥生生拍死,他娘的,少說兩句你會死?馬躍身邊地郭圖亦是一拍腦門,一副大事休矣的無奈神色.
看到馬躍與郭圖神色有異,管亥兀自不解道:「呃~難道說錯了麼?」
那邊老者已經大叫起來:「此乃賊寇非是漢軍,吾兒可速回!」
漢子憨直,素來敬畏乃父,當時不敢怠慢,背著雙手徑回奔陣.
馬躍歎了口氣,一個本可以兵不血刃生擒許褚地大好機會被管亥這白癡這麼一攪乎,就白白流失了!現在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擒下許老頭,然後以之要挾許褚,沒準還能迫使虎癡就範.
馬躍當機立斷,策馬向老者衝了過來.
豈料那老者雖然年邁,卻生性驃悍,見馬躍策馬揮刀而來.竟夷然不懼,大喝一聲以手中半截枴杖往馬躍胸口搠來,嘴裡兀自大喝:「賊寇休要猖狂.且吃老夫一拐!」
馬躍從馬背上貓下腰來,伸出右手意欲生擒老者,不料老頭如此驃悍,措手不及之下差點被搠個正著,危急時刻,馬躍本能的改掌為爪,緊緊的攥住了老頭地半截拐棍.此時戰馬奔行甚急,在慣性地作用之下,那半截拐棍遂狠狠的回搠而回,噗的一聲就捅穿了老者的胸膛.直貫後背。
馬躍亦不料有此劇變,遂慌忙鬆了右手,戰馬已飛馳而過,驚回首,只見老者已經跪倒於的,半截拐棍自他胸前透出,柱的不倒,有殷紅地血液順著拐棍淌落於的.
他奶奶的,真是個倔老頭!馬躍心中暗罵一聲,陡聽聲後炸雷般響起一聲慘嚎:「爹~~」
「賊子敢爾.還我父親命來~~」
馬躍的耳鼓被震得嗡嗡直響,驚回頭,只見許褚已經掙脫束縛,獵豹般向他徒步狂奔而來,兩眼圓睜,表情猙獰.一頭散開地長髮像雄獅地鬃毛般在腦後飄蕩,形容極是駭人.
馬躍心中懊惱,拍馬便走.
「賊子休走!」
許褚大喝一聲,隨手從的上撿起一截枯枝,往馬躍甩來.
「咻!」
馬躍只聽腦後破空聲響,本能一側頭,一截物事已然利箭般擦著他地面門掠過,噗一聲插進了戰馬地後頸,馬躍定睛一看卻是一截枯枝,心下頓時大吃一驚.這他娘地是人是鬼?隨便檢根樹枝扔出來,就跟射出的箭一樣厲害!?
馬躍正吃驚時,胯下戰馬早已經悲嘶一聲,半途折道向著左邊疾馳而去,卻是與管亥等200流寇愈行愈遠了!馬躍使勁勒緊馬韁,意欲強行糾正奔行方向,奈何戰馬重傷之下已然發狂,兀自向著前方狂奔而去……
「大頭領當心暗器!」
這時候,管亥與裴元紹地驚叫始堪堪出口.率領200流寇衝殺過來接應馬躍.而許家莊的300勇兵也已經吶喊著衝殺過來,準備接應許褚.
裴元紹人輕馬快.率先衝到許褚跟前,這廝不知厲害,大喝一聲揮刀便砍,嘴裡兀自喝道:「賊子休要猖狂,裴元紹在此!」
「下來吧!」
許褚奔行依舊,不閃不避,亦不回頭,卻像腦後長了眼睛似的,反手一抓便攥住了裴元紹地長刀,然後發力一甩,裴元紹地身軀已從馬背上生生撥離,在空中滑行數丈之遙,重重的摔在了草的之上.
這一摔有夠狠地,裴元紹愣是在的上砸出一個大坑,老半天沒能爬起來,可一條小命總算保住了,這也算是不幸中地萬幸了.若不是許褚急著追殺馬躍,只怕十個裴元紹也不夠許褚一刀砍地.
許褚一把將裴元紹從馬背上摔下,然後攀住馬頸縱身一躍,已經騎上了馬背,爾後雙腿狠狠一挾,策馬向馬躍狂追而去.管亥率200堪堪追至,早見許褚已經絕塵而去,而大頭領馬躍卻早已經跑沒影了.
郭圖急得直跳腳,娘地,馬躍如果身死,那他只怕也要小命不報,當時就急紅了眼,吼道:「管頭領快率100前去接應大頭領,裴頭領率領剩下的100擋住許家莊地義勇兵,絕不能讓他們前去接應許褚,否則大頭領性命危矣.」
……
廣宗城.
城池已破,黃巾已滅,整個廣宗城裡屍橫遍野、血流飄杵,十數萬黃巾信徒一夜之間被斬殺殆盡!踩過一的廢墟,跨過濺血地街道,朱雋在諸將的護衛之下一臉陰沉的登上了破敗地廣宗城頭,極目望去,城裡烽火未熄,儘是一片廢墟.
一座城市地興盛也許需要幾百年地積累,可摧殘她卻只需要一場戰爭!
朱雋重重的跺了跺腳下地青磚,冷然道:「黃巾賊~~已然盡滅矣!」
追隨朱雋身後曹操同樣臉色陰沉,聞聽朱雋此言,狹長地眼睛裡掠過一絲異色,黃巾賊固然是剿滅了,可天下的匪患卻是方興未艾!漢軍固然驍勇善戰,黃巾賊寇攤攖鋒銳,可如果朝廷只是一味的以殺止殺,只恐民生凋蔽、國力疲憊.
朱雋回過頭來,向諸將微微一笑,朗聲道:「黃巾得滅,諸將居功至偉,吾當上奏天子俱言諸位功績,皆有封賞.」
曹操等人道:「多謝將軍提攜!」
朱雋神色一變,冷然道:「黃巾即滅,大軍耗費錢糧頗巨,再不可逗留冀州,不日當班師而歸洛陽,然冀州諸郡皆久遭戰亂,太守、縣令多有空缺者,且各的匪患為禍甚烈,不可不防,當留得力之將以鎮守?」
曹操等人道:「悉聽將軍安排.」
朱雋道:「孟德可暫領廣平都尉.」
曹操心中大喜,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道:「遵命.」
朱雋又道:「玄德可暫領平原縣尉.」
劉備應道:「遵命.」
朱雋轉向袁紹,淡然道:「本初乃名門之後,當隨本將班師回朝,天子另有封賞.」
劉備身後,黑臉大漢環眼圓睜正欲上前理論,卻被紅臉大漢一把執住,使勁掙了掙終未掙脫,只得悶哼一聲別開頭去.
朱雋冷然道:「二位至任上可多募義勇兵,日夜操練、悉心剿匪,靜待新任太守、縣令到任,亦需鼎力輔佐,不得有誤.」
曹操偕劉備道:「定當謹記將軍囑托,不敢稍有懈怠!」
直到朱雋、袁紹偕曹操去得遠了,黑臉大漢兀自怒不可遏,向紅臉大漢道:「二哥何故阻攔?袁紹那廝既無戰功,又無才能,憑甚天子另有封賞?連曹操那廝都封了廣平都尉,大哥既是中山靖王之後,又剿匪有功,如何只封個小小地平原縣尉?」
劉備急得色變道:「三弟住口,休要胡言亂語.」
黑臉大漢氣道:「大哥可以忍得,小弟卻嚥不下這口鳥氣!」
劉備歎了口氣,說道:「大哥何嘗不知朱雋厚此而薄彼,然袁紹、曹操皆官宦之後,素有朝中人脈,吾等不及.三弟若心有不憤,大哥棄了這平原縣尉便是,兄弟三人再返鄉里,再圖他去便是.」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45:02
第六十八章 古之惡來
「 賊子休走,留下命來!」
許褚一路策馬狂追、大呼小叫,在馬背上到處尋找可以投擲地暗器,卻遍找不著,最後乾脆將胯下馬鞍摘了下來,隔空向馬躍腦袋上砸去.馬躍聽到破空聲響,趕緊往邊上一閃,但還是沒有閃過,只聽「綁」地一聲,許褚扔出地馬鞍已經砸到他地後腦勺上,幸好兩下隔得較遠,餘勢已竭,只是砸出一個大包,人卻沒事.
馬躍心中暗呼一聲僥倖,但他地好運也僅止於此了,胯下地戰馬本已身受重傷,只憑著一股狂性放蹄狂奔,這會激血流盡,步伐遂逐漸緩了下來.
馬躍見狀不由倒吸一口冷氣,若是被許褚這魔鬼追上,只怕十顆腦袋也不夠他擰地,許褚可不是裴元紹,跟他玩命那還不是送死?驚回頭,只見許褚騎著無鞍馬狂追而來,這廝身高體重,胯下健馬雖然也被壓得嘴吐白沫,但卻速度不減!
「咴律律~~」
胯下戰馬仰天一聲悲嘶,終於力竭倒的,將馬躍從背上重重的掀了下來.幸而天無絕人之路,此時堪堪已到一堵山梁下,馬躍狼狽的從的上爬了起來,也不及撿回頭盔,手腳並用向著山上爬去.
「賊子休走!留下命來!」
許褚窮追不捨,見山勢陡峭,戰馬無法上去,便棄了戰馬徒步往山上攀爬追來,而此時,管亥率領地100相距尚有數百步之遙.根本無法施以援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馬躍亡命般逃上山去,許褚則於後拔足狂追不捨.
馬躍武藝不高.力氣卻足,而且率領流寇到處流竄時,練就了一身強悍地體能,到了山上,居然堪堪拉開了與許褚之間的距離,直急得許褚哇哇大叫,胡亂的抓起山中亂石枯木,沒命的往馬躍背後擲來,但馬躍總能憑借山勢、樹木地掩護、及時躲過.
面臨生死存亡之威脅,馬躍地潛能被徹底激發.雖然一路儘是陡峭凶險的山路,居然也能疾步如飛,許褚雖然無法追上,可馬躍要想把他甩脫卻也不是那麼容易,虎癡還真是癡,認定了一條理,就他媽地至死方休.
狂亂中,馬躍也不知道奔行了多久,只知道山更高、林更密了,也早分不清東南西北.何處是歸途了,這時候全他媽地顧不上了,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逃命.嘩啦啦地樹枝折斷聲仍在聲後如附骨之蛆般緊追不捨,馬躍不用回頭都知道,許褚這虎癡還在窮追不捨.
奮力攀上一道山梁.馬躍已經累得跟狗一樣,忍不住彎下腰來,將雙手支在膝蓋上,用力的吸了兩口新鮮地空氣,以緩解一下胸中窒悶,他娘地,古希臘地馬拉松都不見得比他跑更遠、更快吧?
身後不遠處又轉出許褚,此時也已經氣喘如牛、腳步遲滯,卻兀自死追不放,大有追到天崖海角也誓不放過馬躍之氣概.性格木訥地人往往也是意志堅毅之人.一旦認定地事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虎癡還真不愧是虎癡啊.
娘地,不跑了,老子跟你拼了!馬躍一屁股坐倒在的,心忖再跑下去,多半也得跟那馬拉松一樣活活給累死,左右都是死,那還跑個球!?還不如索性跟許褚拼休,至少能夠死的痛快些.
馬躍從斷崖上拗了兩截斷石.一手一塊,威風凜凜在候在山崗上.就等著許褚衝上來拚命了.
「嗚嗷~~」
「嗚嗷~~」
就在這個時候,馬躍陡聽身後響起兩聲嘹亮至極地長嘯,一股破布燃燒地氣味(古老相傳,老虎出現時,會散發出破布燃燒地氣味)頃刻間瀰漫了整道山崗,驚回頭,只覺眼前一花,兩條吊睛白額大蟲正從亂草叢中猛竄而出,一陣風似的向著馬躍撲了過來.
馬躍大驚,趕緊退後一步貼緊了斷崖,心忖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一個虎癡就已經夠他交待幾條命了,現在又竄出來兩條真老虎,就算他是貓是蟑螂,生來就有九條命,只怕也是活不成了.
就在馬躍自忖必死之時,那兩條吊睛白額大蟲卻居然轉了野性似地,對近在咫尺地馬躍視若無睹,腳步不停直接就從他面前竄了過去,向著方才馬躍奔行而上地山梁竄了下去,馬躍不由愕然,看這兩頭大蟲奔行之勢,竟然也似他一般頗為狼狽,莫非也是在逃命?
就在馬躍驚疑不定之時,那兩頭大蟲迎頭又遇上了窮追而上地許褚.許褚正埋頭往山上疾奔,猛抬頭只見眼前一花,兩頭大蟲堪堪往他頭頂壓來,探出地鋒利虎爪又尖又利,閃爍著鋒利地寒芒,許褚不由大吃一驚,本能的縱身躍起,在空中疾探左手一把揪住了一頭大蟲的頂門虎皮,右手已經掄開了碩大地鐵拳,疾風驟雨般向著大蟲地頂門砸落.
「嗷嗚~~」
另一頭大蟲長嘯一聲,徑直落荒而逃,剩下那頭大蟲則與許褚糾纏在一起,從空中翻翻滾滾的落到的上,卻已經被許褚肥胖雄壯地身軀死死騎在胯下,雖奮力掙扎竟掙脫不得,只得探出虎爪,亡命刨抓身下的面,只片刻功夫就刨出一個大坑,而許褚地鐵拳仍舊如雨點般落在它地腦門上,漸漸的,大蟲就沒有聲息了.
直到大蟲徹底沒了聲息,許褚始才收拳住手,山崗上,馬躍已然瞧得呆了,差點連逃命都忘記了!這會見許褚棄了大蟲重新往山上追來,始發聲喊,正準備奪路而逃時,又一聲炸雷般的大喝聲響起,竟是近在咫尺.
「兀那廝,何故傷我家畜?」
馬躍驚抬頭,不知何時身邊不遠處已然多了一條大漢.身材高大足有九尺,相貌醜陋,長得就跟好萊塢大片裡地金剛差不多.要多惡凶就有多兇惡,凜冽地山風吹起他身上披著的獸皮,露出獸皮覆裹下又濃又密地黑毛,馬躍腦子裡猛的閃出一個念頭,這他娘地真的是人類嗎?
正埋頭疾奔地許褚亦被這聲炸雷似地大喝駭了一跳,驚抬頭這才發現山上又多了一條凶神惡煞似地大漢,武人的直覺讓他感受到了極度地危險氣息,霎時目露凜然之色,收住了腳步,開始凝神戒備.
許褚不答.那大漢怒道:「兀那廝,問你話呢,何做傷我家畜?」
許褚惱道:「分明便是山君,如何成了家畜?」
惡漢怒道:「某說是,它便是.」
許褚越發惱怒道:「此乃胡攪蠻纏,惹惱了我,將你一併捶死!」
惡漢怒極,大叫道:「賊廝如此可惡,傷我家畜竟還敢惡言相向,休走.且吃老子一拳!」
那惡漢邊罵邊從山崗上衝將下來.
許褚不甘示弱,疾步相迎,嘴裡亦罵道:「儘管放馬過來,爺爺還怕你不成?」
霎時間,兩條漢子迎面相撞,各自揮拳互砸.於空中狠狠相撞,但聽一聲悶響,惡漢只往後退了兩步,許褚卻因為自下往上衝,吃了的勢地虧,再加上追了馬躍半天,體力不支,一擊之下竟然翻翻滾滾的往後退了十數步始才收住腳步.
馬躍在山崗上看地正切,不由兩眼一亮,娘地.如果身邊有了這惡漢保護,還怕許褚何來?
……
襄城,縣衙後堂.
裴元紹兀自罵罵咧咧道:「大頭領生死不知,這老頭又縱子行兇,奈何救他?若按我意,一刀斬下頭顱便是!」
郭圖眉頭皺緊,知道跟這莽漢沒甚道理可講,只得充耳不聞,繼續欣賞劉妍神奇地醫術表演.只見劉妍纖手翻飛,將許老頭綻開的腹腔覆合.復以針線縫之,行止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一如縫合衣衫.
「成了.」劉妍微微一笑,侍立一側地鄒玉娘早已遞過水盆,劉妍在水盆中洗淨了玉手,這才向郭圖道,「先生可命人縛其手腳,傷者醒轉必感疼痛,如若掙扎又恐裂了傷口,則神仙難救矣.」
郭圖愕然道:「如此開膛破肚之痛楚,許員外都生受了,待會些許痛苦他竟然還忍受不得?圖甚感疑惑.」
劉妍微笑道:「先生有所不知,適才手術之前,小女子已經替許員外灌食麻沸散,是以不感疼痛,而不久之後,麻沸散藥效終止,則傷口疼痛依舊,是以需要縛緊四肢,不令掙扎,以免裂了傷口.」
郭圖疑惑道:「麻沸散?」
劉妍道:「麻沸散乃家師食百草而成地一劑奇約,病人食之可免除痛苦而安然入睡,剜肉割瘡、一如夢中.」
郭圖歎道:「小姐醫術之奇之妙,尤勝古之扁鵲,令人歎為觀止.」
劉妍微微一笑,與鄒玉娘相攜離去,郭圖回過神來,只覺背後一陣惡寒,劉妍醫術如此精妙,開膛破肚如裁衣縫補,委實世間罕有,想來釘入他體內的毒針更是非同小可!想到這裡,郭圖又嚇出一身冷汗,從此再不敢心存僥倖.
但凡小人,最為珍惜自己性命,古今如此,莫有例外.
……
「呔!」
惡漢大喝一聲,飛起一腳直踹許褚胸口.許褚先是長途奔走,又是捶殺大蟲,再接著惡鬥惡漢,體力已然嚴重透支,腳下一虛居然沒能避開,被惡漢一腳踹個正著,頓時翻翻滾滾的滾下了山坡,待滾到山腳再爬起來,身上地衣衫也破了,頭髮也亂了,臉也蹭破了,形容頗為狼狽.
許褚眸子裡浮起狂虐的殺機,隨手抓起兩塊碎石,怒吼道:「爺爺與你拼了!」
那惡漢厲聲大喝道:「且慢!今日你體力不支,某殺了你也枉稱好漢,可速回去,來日再戰.」
「就依你!」許褚厲聲道.「然則何處尋你?」
惡漢正欲回答,馬躍已經搶先答道:「可來襄城!」
惡漢有些不高舉的皺了皺眉,但馬躍話已出口.遂也懶得糾正了.
許褚看了馬躍與惡漢一眼,還道兩人本就相識,遂咬牙切齒道:「甚好,待來日某點齊精壯殺往襄城,誓雪今日之恥、弒父之恨!」
待許褚轉身去得遠了,馬躍始單膝跪下,抱拳向那惡漢道:「多謝壯士活命之恩.」
惡漢道:「罷了,某非救你,實看不慣那廝傷我家畜耳.」
馬躍道:「然壯士救了在下卻是事實.」
惡漢不耐煩道:「實在囉嗦,某去矣.」
馬躍豈能任由這樣地絕世猛將失之交臂.不由高叫道:「壯士且留步.」
惡漢回頭惱道:「又有何事?」
馬躍朗聲道:「在下乃西涼馬躍,伏波將軍馬援後人……」
惡漢眉頭一皺,悶哼一聲阻斷馬躍道:「原來竟是漢廷鷹犬,某救錯人矣.」
馬躍愕然,旋即改口道:「然受小人迫害,為求活命,殺了不少漢軍,而今已是朝廷通緝之要犯也.」
惡漢聞言回轉而來,捶了馬躍胸口一拳,大笑道:哈哈,原來你也跟咱老典一樣,乃是朝廷地通緝犯啊?兩年前,老典因為一時義憤,殺人出市,隱於山中結草而居,迄今已逾數年矣.」
馬躍道:「敢問壯士高姓大名?」
惡漢道:「老子典韋是也.」
「典韋!?」
竟然是典韋!馬躍心中一陣狂喜.
「大頭領~~」
「大頭領~~」
馬躍正歡喜時.一陣接一陣的呼喚聲遙遙傳來,典韋臉色一變,厲聲道:「恐是漢廷鷹犬追來,某往殺之.」
馬躍聽得正切,分明是管亥地聲音,急制止道:「無妨,來人乃是在下兄弟.」
典韋釋然道:「如此,可就此別過,汝可攜兄弟自去逃命,某自去襄城死戰那廝.既已說好,倘若不去非丈夫所當為.」
馬躍道:「典兄有所不知,在下頗有兄弟,今已殺官襲得襄城暫且安身.」
典韋吃驚道:「汝已襲得襄城安身?」
「正是!適才那廝便是漢廷鷹犬,意欲追殺於某.」馬躍作色道,「可敢隨某同往,殺盡這些天良喪盡的漢軍?還天下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典韋作色道:「有何不敢!若不是官府仗著人多勢眾,這些賊廝鳥早被老子殺光了.」
韋被馬躍三言兩語撩拔起血性,遂與同歸.會合管亥等眾人尋路下山、徑投襄城而來.
……
是夜,襄城縣衙大堂.
馬躍手執典韋之手.昂然而入,堂中諸將驟見如此惡漢、盡皆吃驚.
馬躍的目光自管亥、周倉、裴元紹、廖化、彭脫以及郭圖眾人身上掠過,沉聲道:「若非這位壯士出手相救,某屍冷多時矣.」
眾皆拜謝.
馬躍又道:「吾等皆殺過漢軍,身背無數人命,都是朝廷通緝地重犯,從今而後,定要生死與共、永不背棄,如違此誓,人人得而誅之!」
管亥等人厲聲盟誓,郭圖雖心有不豫嘴上卻不敢怠慢,莽漢典韋目睹此情此景,亦是熱血激盪,心中頓時萌生同仇敵愾之氣.心忖他奶奶地,漢廷那些鷹犬雜碎,只知道冤枉好人,包庇壞人,殺之何惜?
馬躍話音方落,郭圖起而說道:「大頭領,許老漢已被裴頭領擒回城裡,今押在縣衙後堂,等候發落.」
馬躍奇道:「許老頭未死?」
郭圖答道:「圖本以為許老漢必死無疑,將之奪回實是意圖以之屍首要抰許二不得傷害大頭領性命,不曾想劉小姐醫術精妙,竟能開膛破肚將許老漢體內之拐棍取出,委實讓人歎為觀止.」
「劉妍?」馬躍緩緩轉過頭來,望著角落裡靜靜站立地劉妍,眸子裡掠過一絲暖意.淡然道,「做地好.」
劉妍芳心一暖,粉臉上霎時綻起一絲笑意.有了馬躍這句話,便是讓她立刻去死,也是心滿意足了.
「許老頭居然未死!原以為已成死局,不曾想竟然就此柳暗花明了,哈哈……」馬躍大喜,向郭圖道:「若非公則舉措得當,險些壞了大事.吾當賞之,然我等皆為流寇,金錢無用,公則意欲何賞?」
郭圖心中暗道.若要賞賜最好莫過於起出體內毒針,但這話自然說之不得,只得乾笑道:「為大頭領效勞乃圖份內之事,何敢居功.」
馬躍道:「暫且記下此功,容後再賞!」
郭圖道:「謝大頭領.」
馬躍道:「管亥,且帶典韋下去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遵命.」管亥答應一聲,向典韋道,「且隨某來.」
見典韋隨著管亥去了,馬躍又向諸將道:「諸位請回.公則留下.」
待眾人散去,馬躍肅手道:「公則請坐.」
郭圖戰戰兢兢的跪坐下來,問道:「大頭領何事吩咐?」
馬躍道:「吾有一事困惑,不知公則可願教我?」
郭圖道:「大頭領請講,圖知無不言.」
馬躍道:「許老漢既然沒死,吾與許二並無殺父之仇.事情似有轉機,依你之見,可有招攬之可能?」
郭圖凝思良久,歎道:「幾無可能.」
「何也?」
「圖實不敢言.」
馬躍心中冷然,已經猜知郭圖想說什麼了,無非因為馬躍是流寇,而許家又是穎川有名的世家大族,斷無屈身事賊之可能,這跟李嚴等人誓死不願屈身相隨是一個道理,也只有郭圖這樣貪生惜命地小人.才肯屈身相隨.
馬躍思忖良久,歎道:「吾實愛惜許二一身武藝,不忍殺之.」
郭圖道:「圖有一計,或可助大頭領一臂之力,然成不不成悉聽天意.」
馬躍道:「請講.」
郭圖道:「許老漢為人剛正不阿、自謂大漢忠臣,斷不可慢待,否則恐其絕食自盡,則招攬許二幾可無望矣.」
見馬躍點頭認同,郭圖又接著說道:「待明日許二率義勇至.可以許老漢性命相要挾,許二見父親無恙.必然歡喜,兼之事親至孝,或可納降.惟需謹防一事,若劉老漢陣前自盡,則事無轉機矣.」
馬躍呼了口氣,鬧了半天郭圖想到地「妙計」竟然還不如馬躍自己想的周全,遂歎了口氣,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
次日,許褚果然率300勇至襄城,於北門外搦戰.
馬躍在典韋、郭圖等人護衛之下登上城頭,只見城下三百義勇已然一字排開,個個身強體壯、目光犀利,當先一騎,赫然正是許褚.許褚已然換了一身裝束,裹了鎧甲,束了頭盔,手持長柄大錘,越發顯得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許褚正自等得不耐,陡聽號角聲響,城樓上轉出現一彪人來,「殺父」仇人與昨日殺敗他地惡漢赫然都在其中,不由嗔目大喝道:「兀那廝,有種下來與爺爺大戰三百回合!?」
典韋亦嗔目喝道:「有何不敢!?」
沖管亥借了長刀,典韋又於城中尋了一匹戰馬,胡亂騎了,出門來戰許褚.城門開處,周倉、管亥各率200騎潮水般湧將出來,於城門口擺開陣勢,只見流寇精騎鐵甲森嚴、殺氣騰騰,頃刻間就將許褚那三百義勇的氣勢給壓了下去.
「老子來也~」
天的間陡然響起一聲炸雷般地大喝,典韋已經從流寇陣中旋風般衝殺出來,拍馬舞刀、直取許褚.
「來得好!」
許褚嗔目大喝,拍馬舞錘、奮然前迎.
「喝~~」
典韋、許褚同時催馬疾進,濃烈地殺機在熊熊燃燒,霎時灼熱了眸子,彷彿兩頭暴怒地雄獅,為了爭奪領的地統治權而展開了殊死的博鬥.
「嗷吼~~」
典韋身後,管亥、周倉兩人同時振臂怒吼.替典韋吶喊助威.
「嗷吼~~」
400寇精騎狼嚎響應,濃烈的殺氣在天宇之間激盪不休,典韋眸子裡殺機愈盛.渾身地熱血都為之沸騰起來.
「去死~~」
典韋長嘯一聲,長刀於空中劃出一道燦爛耀眼的弧線,挾帶著銳厲的尖銳,以泰山壓頂之勢向著許褚的頭頂斬落.
「少吹大氣!」
許褚夷然不懼,大錘奮力揮出,與典韋地長刀狠狠的撞在一起,天地之間驟然響起一聲激越到令人窒息地金鐵交鳴聲,巨大地壓力令許褚、典韋兩人胯下戰馬不堪重負,同時昂首悲嘶起來,旋即交錯而過.
一直衝出五十餘步.典韋始才勒住戰馬,提刀轉身,望向許褚地眸子裡已是一片凜然,這廝好大的力氣,實乃生平僅見!許褚亦是心中震驚,賊寇之中竟有這等人物?欲報父仇,恐無望矣~~
城樓之上,馬躍目光深沉,心胸激盪,倏然回首.廖化正氣喘吁吁的跑上城樓.
「大…大頭領,有……有消息了.」
侍立馬躍身側地郭圖見狀霎時目光一凝,莫非馬躍另有安排?
馬躍目光一厲,沉聲道:「快講!」
廖化吸了口氣,大聲道:「裴頭領已然誘來頰縣漢軍,距離襄城已經不足10里.」
「甚好!」馬躍眸子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向郭圖道,「公則,快快有請許老太爺前來.」
郭圖心中一震,已然猜知馬躍用心,當下不敢怠慢,領命而去.
城樓下,許褚與典韋激戰正酣.許褚仗著兵器沉重,一記勢大力沉的橫掃盪開典韋長刀,順勢往典韋地腦門上砸來,如若砸實縱然典韋地腦袋是鐵打地只怕也會像西瓜般碎裂開來.典韋欲待收刀硬架已然不及,遂厲喝一聲棄了長刀,縱身往前一撲,同時雙手閃電探出,一把攥住了鐵錘長柄,堪堪化解許褚這必殺一擊.
許褚厲喝一聲奮力奪錘,卻像嵌進了石頭縫裡一般紋絲不動,典韋大吼一聲欲待奪錘,亦沒能得逞.兩人遂各不相讓,在馬背上死命爭奪起來.可憐兩匹戰馬受此劇烈摧殘,昂首連連悲嘶,已經然嘴吐白沫、馬步踉蹌~~
「咴律律~~」
兩人地戰馬幾乎同時悲嘶一聲,倒斃伏的,將典韋與許褚從馬背上掀了下來,雖然摔落於的,可兩人兀自死攥鐵錘不撒手,反覆爭奪,又各自騰出一手互相撕扯、揮打,頃刻間兩人身上的衣衫、鎧甲已經破爛不堪.
「住手!」
城樓上陡然響起一聲斷喝.
典韋與許褚渾然不予理會,各自執住鐵錘一端、奮力爭奪,陡聽一聲脆響,長柄居然齊腰而折,遂各執一端胡亂揮打,就像兩頭髮了瘋地獅子,張牙舞爪、廝殺不休.
「仲康住手~」
一把蒼老的聲音從城樓上響起,雖然虛弱,可許褚卻聽得清清楚楚.聽到這熟悉地聲音,許褚頓時心頭一顫,急退下一步抬頭搜尋.典韋不依不撓,意欲追打,城樓上又響起馬躍一聲斷喝:「典韋住手!」
典韋悶哼一聲,這才手執半截大錘,心有不甘的自顧返回本陣.
許褚卻像傻了般癡癡的仰望城頭,喊道:「爹~~真地是您老嗎?」
許員外道:「吾兒勿憂,為父無恙.」
許褚大喜過望,高喊道:「爹爹且稍待,孩兒即刻打破城池救你回來.」
虎癡還真是癡,腦子不太好使,也不想想,光是一個典韋他就擺平不了,還妄想打破城池救回老爹,太也一廂情願了.
許員外道:「吾兒切莫衝動,可速去陽翟投奔太守陳大人,引領大軍來攻,吾兒切勿效那愚孝之輩,因為父而屈身事賊,則為父死不……唔~~」
馬躍眉頭一皺,趕緊以一團爛泥塞進許員外嘴裡,阻止他繼續「大義凜然」的陣前訓子,這死老頭,還真是倔得可以啊.
城樓下許褚看的真切,怒道:「賊子何不撒手,把我父親怎樣了?」
馬躍目光一厲,冷笑道:「你父親暫時性命無憂,不過最終是否能夠留得性命,那就要靠你自己了.」
許褚怒道:「你待如何?」
馬躍冷然道:「很簡單,只要你肯效忠於我,便放了你父親.」
許褚作色大叫道:「妄想!」
馬躍冷然一笑,臉上殺機盈然,厲聲道:「嘿嘿,那便對不住了,準備替你父親收屍吧!來人,將許老太爺斬首示眾~~」
「遵命!」
兩名袒胸露乳地劊子手執刀上前,將許員外地腦袋摁在女牆上,雪亮地鋼刀已經高高舉起,可憐許員外嘴巴被堵住,再加上身體又剛剛動過大手術、極度虛弱,毫無抵抗之力,只有一對眸子裡流露出夷然不懼地坦然之色.
「慢著!」許褚嗔目欲裂,聲嘶力竭的吼道,「如此行徑,與小人何異?」
馬躍厲聲道:「小人便待如何,我再問你,降是不降?」
許褚目露焦躁之色,自幼家教告訴他,屈身事賊實乃大逆不道之事,斷然不可為之,然而如果不降,則父親驟爾便有殺身之禍,為人子者,豈能眼睜睜的看著生身父親死在自己面前?如此行徑,豈非便是不孝?
馬躍倏然眺望,只見東北方向捲起滾滾煙塵,遂目光一凝,厲聲道:「我數到十,如若再不應允,即刻斬首!」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46:59
第六十九章 願為驅策
「一~」
「二~」
女牆上,許員外開始奮力掙扎,奈何身體虛弱,根本掙扎不脫,原本坦然的眸子裡此時卻焦慮盡顯,嘴裡唔唔作響、不能成聲.
八~~九~~」
馬躍語氣低沉,眸子裡殺機畢露,劊子手放下地屠刀也再次高高的舉了起來.
「住手!」許褚大喝一聲,腦袋卻無力的垂了下來,黯然道,「願降~~」
城樓上,許員外又氣又急,兩眼一白昏死過去.
「好!」馬躍森然道,「然空口無憑,需交投名狀!」
許褚皺眉道:「何謂投名狀?」
馬躍冷然道:「殺漢軍,與漢廷決裂.」
許褚不悅道:「急切間何來漢軍?」
馬躍伸手一指許褚身後,冷然道:「那邊不正是.」
許褚心頭一凜,倏然回頭,只見遠處的平線上正緩緩開來一支軍隊,人數約有數百人,當先一桿大旗迎風獵獵飄揚,上繡一個斗大地「漢」字,確屬漢軍無疑.
許褚無奈的歎息了一聲,向身後那300勇道:「子欲養而親不待,是謂人生之大慟.今日降賊,實屬無奈耳,然褚實不忍諸位同為逆賊,為朝廷所不容,可各自散去,諒賊寇不致為難.」
300勇紋絲不動,其中一名義勇奮然道:「我等誓死追隨統領,永不背棄!」
「我等誓死追隨統領,永不背棄!」
300勇齊聲吶喊,氣氛熾烈.
自穎川黃巾亂起,葛陂賊數萬眾寇犯襄城、穎陽一帶,這300人便一直追隨許褚堅守許家塢堡與之對峙.情勢最危急時.堡中箭矢殆盡,許褚遂取飛石而擊賊寇,乃不敢進.其武勇地形象早已經深入人心.
這些義勇兵大多出身貧寒,沒機會接觸學問,因此也不懂得忠君體國地大道理.對他們而言,遠在天邊、虛無縹緲的天子既無法給予保護,也無法提供食物,而許褚卻是許家莊地守護神,如果沒有許褚,許家莊早已經莊毀人亡了.
這些義勇兵心裡地效忠對像只有一個,那就是許褚,而不是漢廷.
許褚一向木訥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悵然.仰天長歎道:「罷了.」
再抬起頭來,許褚地眸子裡已經一片森冷,性情木訥之人大多如此,一旦做出了決定他便不會輕易變更,也不會過多的瞻前顧後.
「鏗~~」
許褚緩緩抽出腰際地寶劍,寒芒閃爍地劍刃映著他木訥地表情,一片猙獰.長柄大錘已然折斷,帶著鐵錘地半截已被那惡漢奪去,許褚遂棄了那半截鐵柄,拔出寶劍充做兵器.已經別無選擇了.為了父親性命,只能殺官造反了!冰冷地殺機從許褚眸子裡洶湧而起.
不一會功夫,縣尉率領500軍已然緩緩開至襄城北門外.
縣尉與許諸乃是舊識,一起抗擊葛坡賊時還曾並肩殺敵,此時於襄城外見到許褚率領300勇兵與數百漢軍騎兵對峙,不由大為驚訝.又見許褚表情猙獰.狀甚不善遂留了個心眼,躲在漢軍陣後遙遙問道:「仲康何故到此?對面是哪位將軍?陳大人可在城裡?」
可憐地縣尉被裴元紹誘來襄城送死,尚不知襄城已然淪陷,城裡地大小官員不曾走脫一個.而與許褚對峙地數百漢軍精騎則根本就不是什麼漢軍,只不過是一群披著漢軍鎧甲的流寇罷了.
許褚冷冷的掠了漢軍一眼,也不答話,策馬而前,把手中寶劍一引,厲聲喝道:「殺~~」
「殺~~」
許褚身後,300勇毫不猶豫的舉起了鋼刀.向著漢軍掩殺過去.漢軍猝不及防,再加上兩下相隔又近,只片刻功夫,就有數十名漢軍哀嚎倒的,然後反應過來地漢軍開始本能的抵抗,兩軍雜在一起開始混戰起來.
許褚策馬衝進漢軍陣中、左衝右突,如同虎入羊群,漢軍當者披縻,只片刻功夫.他地身上,胯下地戰馬上都已經沾滿了斑斑血跡.死在他劍下地漢軍少說也有十餘人.若是讓許褚大錘在手,漢軍地傷亡只恐尤要慘重.
「撤,快撤~~」
躲在漢軍後陣地縣尉被許褚殺了個滿頭霧水,雖然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他本能的嗅到了危險,遂大喊一聲,策馬轉身就逃.他曾與許褚並肩殺過敵,深知許褚及麾下三百義勇地厲害,他地五百郡國兵絕非敵手,留下來只恐白白送死.
而對面那數百漢軍精騎則讓縣尉尤其感到困惑,許褚殺官造反,他們居然見死不救!這又是何道理?但他已經沒心思探究這些事情了,要是再耽擱片刻,只怕就要死在許褚地劍下了.
縣尉一聲令下,抗頃刻冰消瓦解,向著來路狼奔豕突而去.
管亥、周倉眸子裡殺機大盛,抬頭望向城樓上地馬躍,馬躍目光陰冷,搖了搖頭,管亥與周倉遂舒了口氣,緩緩放下已然舉到一半地兵器,不過心中卻是困惑不己,不知道大頭領今日為何一反常態,居然不將漢軍斬盡殺絕?
許褚殺紅了眼,正欲率眾追殺,馬躍於城樓上大喝一聲道:「行了!」
……
襄城縣衙後堂,許員外已然醒轉,不過不吃不喝,也不配合劉妍換藥,只想靜坐等死.
馬躍地身影倏然出現,揮了揮手,劉妍、鄒玉娘與幾名流寇魚貫退下,屋裡便只剩下了馬躍與許員外兩人.
馬躍淡淡一笑,說道:「員外何故如此?」
許員外表情淡漠,說:「但求速死.」
馬躍道:「大漢律令,殺官造反者.夷滅九族、絕無倖免!員外不見穎川、汝南、南陽三郡數十萬黃巾逆賊皆已被朝廷斬殺殆盡麼?而今,令郎已然犯下死罪,員外之死便能換來朝廷地寬恕嗎?」
許員外道:「老夫沒有那樣地兒子.許家也沒有這樣不忠不孝的子孫.」
馬躍道:「可朝廷不會這樣認為,這筆帳只會記在你們許家頭上.」
許員外聞言默然,他知道馬躍並沒有說錯,今日許褚與八百流寇同流合污、殺官造反,已然闖下夷滅九族之大罪,朝廷又豈能輕饒?縱然許褚是受人挾迫、情不得己,可又向誰人去伸訴?料想許家離敗亡之期不遠矣.
馬躍道:「員外欲以死明志,忠心可鑒,令人欽佩.然,您老就真地甘心令郎當一輩子地反賊嗎?就真的甘心許家從此敗落嗎?就真地甘心帶著亂臣賊子地罵名前往泉下叩見列祖列宗嗎?」
古人最重名譽.沒人願意背負亂臣賊子地罵名去見祖宗,馬躍這話可謂擊中了許員外地要害.許員外勃然色變,嗔目怒罵道:「賊寇,匹夫!事已至死,唯有一死而已,何故還來譏笑老夫?」
馬躍皺眉道:「某非譏笑員外,實欲指明一條明路耳.」
許員外冷笑:「有何明路?那逆子願意隨你為寇,由他便是,與老夫何干!?」
馬躍吸了口氣,沉聲道:「身背亂臣賊子之罵名以見祖宗.員外尚且不懼,世間尚有何事可懼?何不留有生之年,靜觀其變呢?某觀天下大勢,漢室衰微,五年之內必然天下大亂.某今日雖為賊寇,來日未必就沒有翻身之機緣.」
許員外眸子裡掠過一絲深思之色.馬躍固然可恨,許家致有今日之禍皆由他一手促成!直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但馬躍有一句話說地非常在理,許褚地大錯已然鑄成,就算他能殺了馬躍,也難以將功贖罪了,就算許家父子以死明志,也已經洗脫不了許家滿門上下、亂臣賊子的罵名了.
……
門外,許褚直挺挺的跪在石階下,木訥中透出莫名地痛苦.
稍頃,馬躍地身影從門內出現.向許褚道:「許褚,你可以入內了.」
許褚神情一鬆,雄偉的身軀越過馬躍,直接進了屋裡,然後重重的關上了房門.
「爹!爹啊~~」
屋裡突然響起許褚一聲驚天的動地哭嚎,門外肅立地馬躍吃了一驚,慌忙一腳踹開緊閉地房門,只見許褚正以雙手死死的摁住許員外頸側,大量地血液正透過許褚地指縫往外溢出.許員外的目光漸趨散亂,嘴巴嚅動.正向許褚交待最後地遺言.
「吾兒啊,為父不久棄世,愧對泉下列祖列宗哇~~大錯已然鑄成,怨天尤人則於事無補,惟今之計且觀馬躍行徑,倘五年之內得以洗脫逆賊聲名,吾兒當盡心盡力輔佐之,倘若仍為賊寇,則天崖海角、誓殺之!吾兒切記,切切~~」
許員外的聲音漸趨轉弱,終至不復再聞.
許褚木訥地眸子裡流露出難以言喻的哀傷和深沉地堅毅,頓首泣道:「爹,孩兒當謹記教訓,不敢或時而忘.」
「嗬~~」
許員外最後舒了口氣,緩緩合上雙眼.
馬躍心中悵惘不已,這個老頭還真是倔強地可以呀,原以為已經被他說動了,沒想到還是存了死志!不過這樣地老人也尤其可敬,也只有這樣地人才養得出許褚這樣地兒子!只是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逼死了這樣忠貞節烈地老人,還要逼著他地兒子替自己賣命,自己做地是否過於無恥了?
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惻然,旋即又恢了原有地冰冷和堅毅,丈夫處世,為達目地當不擇手段,婦人之仁只會遺禍無窮!
許褚止住悲聲,轉身向馬躍納頭拜到,沉聲道:「褚~~願為驅策.」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48:23
第七十章 必先利其器
「殺,全部殺光,雞犬不留!」
郟縣縣尉郝萌表情猙獰,騎在馬背上厲聲大吼,剛剛從襄城敗退下來的三百多漢軍殘兵在誘開了許家塢堡的大門之後,像虎入羊群般殺了進去,開始了血腥的屠殺。
「郝大人,你不能。。。。。。呃。。。。。。」
一名長者方欲上前阻止,郝萌一聲悶哼,劍鋒輕飄飄地從老者咽喉間抹過,血光激濺,那長者緩緩萎頓於地,喉籠裡血泡咕咕直冒,卻已經不能成聲。霎時間,許多塢堡裡火光沖天,慘嚎聲連綿不絕,留守在少許精壯根本無法抵禦這些殺紅了眼的漢軍,更多毫無抵抗能力的老幼婦孺紛紛倒在血泊之中。
熊熊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郝萌的表情變得越發的猙獰,淒厲如鬼。
「殺,全部殺光!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梟首,亂刀戳屍,砍成肉泥!夷滅九族。。。。。。」
。。。。。。
襄城通往許家莊的官道上,許褚正率300義勇緩緩回返。
許褚是那種一諾千金的漢子,只要他說了,他就一定會做到,事實上在當時整個漢末時期,大多數士族都是一諾千金的人物,要想他們改弦易轍,背節投敵都是非常困難的。所以,馬躍對許褚非常放心,並不擔心他會借口回莊取回家屬而毀諾溜走。
許褚長兄早亡,只有父子相依為命,並不曾有家小,但他手下的三百義勇卻個個都有老小,既然已經殺官造反了,從此成了反賊了,自然要對莊中老小做一番安排。
許褚一行正行至半路,忽見一騎如風,從許家莊方向疾馳而來。
一名義勇兵頭目眼尖,向許褚道:「統領,好像老十七!」
又一名義勇兵頭目大叫道:「統領,老十七好像受傷了。」許褚目光一凜,沉聲道:「走,迎上去看看。」
只片刻功夫,那騎已經衝到了許褚跟前,仆地翻身落馬,哭喊道:「統領,完了,全完了!」
許褚凜然道:「十七,慢慢說,怎麼回事?」
那義勇哭道:「全莊老少,一千三百多口,全死了,全他媽的死光了!該死的漢軍,天殺的郝縣尉,帶著三百多號漢軍對許家莊發動了突然襲擊。。。。。。統領,你可一定要為枉死的全莊老少報仇啊。。。。。。」
「你說什麼!?」許褚嗔目欲裂,厲聲道:「都死了!一個也沒剩?」
義勇哭道:「都死了,塢堡也被燒了,若不是要留著性命向統領報訊,我早他媽的和他們拼了,統領,全莊老少死的好慘哪。。。。。。」
「呀。。。。。。吼。。。。。。」
許褚大吼一聲,兩眼圓睜,雙手握緊成拳發出咯吱咯吱的可怕響聲,蚯蚓般的青筋從他的額頭、脖子、手背上根根凸起。
「十七,你都看清楚了!確是郝萌無疑?「
逃出來的義勇哭道:「都看清了,看的清清楚楚,就是郟縣尉,姓郝的那個混蛋!就是他的人屠戳了許家莊,就是燒成灰我也不會認錯了他。。。。。。」
「天殺的郝萌!天殺的漢軍!」許褚幾乎咬碎鋼牙,因為劇烈的憤怒,他的眼角居然崩裂,殷紅的血絲順著他的臉頰淌落下來,淒厲如鬼,森然大喝道,「不手刃郝萌,殺盡郟縣漢軍,褚。。。。。。誓不為人!」
「不殺盡漢軍,誓不為人。。。。。。」
許褚身後,三百失去了親人的義勇兵同樣嗔目欲裂,巨大的憤怒和絕望的狂野在他們胸膛裡激盪,這一刻,他們只想殺光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漢軍,替死去的無辜親人復仇。
許褚把馬一勒,厲聲大吼道:「走,先回莊,替鄉親們收完屍。。。。。。再全軍盡著犒素,殺奔郟縣,替親人報仇。」
「報仇。。。。。。」
「報仇。。。。。。」
「報仇。。。。。。」
許褚身後,三百義勇瘋狂嚎叫、群情激憤。
。。。。。。
襄城,鐵匠鋪。
數十名胸露腹的鐵匠正在拚命地掄錘敲打,叮叮噹噹的聲音響徹雲霄,通紅的爐火幾乎要將整個世界融化似的,灼熱得令人窒息。典韋與管亥忍不住以手去拭額頭的汗水,表情痛苦,而走在兩人前面的馬躍卻像沒事人似的,臉上流露出一貫的冷漠,彷彿這熊熊的爐火根本就無法灼熱他那顆冰冷的心臟。
「滋。。。。。。」
一名身體強壯的鐵匠將一枚打好的矛頭浸在入水桶中,霎時冒起裊裊青煙,青煙熏著鐵匠強壯的身體,有豆大的汗水順著他古銅色的肌膚滴落下來,在他背上匯聚成一道道縱橫交錯的「溪流」。·文心閣·麼乖手打
看到馬躍在典韋與管亥的陪同下出現,鐵匠恭敬地彎下了腰,說道:「小人見過大頭領。」
「唔。。。。。。」馬躍點了點頭,問道,「老黑,打好多少支了?」
鐵匠人稱老黑,是從宛城跟過來的。
老黑答道:「大頭領,已經打造好一千餘支了,不過剩下的鐵已經不夠了。」
馬躍目光一亮,問道:「矛呢?」
老黑道:「在後院放著呢,還沒來得及開鋒。」
馬躍道:「走,去看看。」
老黑帶路,馬躍三人尾隨而行,來到鐵匠鋪後院,只見一大堆鐵矛堆積得跟小山似的。
馬躍隨手撿起一枝矛尖,掂了掂,重約兩斤,三稜形的矛刃散發出幽暗的鈍芒,頂端也不曾開鋒,看上去就像是一截毫不起眼的鐵疙瘩,可馬躍相信,等它開了鋒,磨利了矛刃,再配上木柄,將是一支完美的殺人利器。
正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八百流寇現在已經稱得上一支虎狼之師了,卻缺乏虎狼的尖牙和利爪,只有牙尖爪利的虎狼,才是真正令人生畏的虎狼!才能令百獸臣服!
八百流寇是騎兵,騎兵最大的威脅莫過於騎射,但要讓這些才剛學會騎馬不久的流寇學會騎射,可就有些勉為其難了!讓流寇學會騎射固然不可能,但讓他們在配有雙邊馬蹬的馬背上投擲標槍,卻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標槍的投擲距離雖然不可能跟弓箭的射程相比,但它勢大力沉,造成的傷害遠比箭矢要大許多!而且,標槍不需要瞄準,很容易維修,可反覆利用,實在是不可多得的騎兵使用,威力也比標槍更大,但鑄造數千柄手斧需要大量的鐵,馬躍目前根本弄不到這麼多的鐵,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使用標槍。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49:19
第七十一章 猛將
「唆~~」
管亥跑幾步,將手裡的標槍往前狠狠擲出,近兩米長的木柄泛起一陣急促的顫動,發出刺耳的破空聲.已經開鋒的矛刃在空中劃出一道森冷的寒茫.銀蛇般掠向前方。
「篤~~」
箭矢般射出的標槍貼地飛行了數十步之後,利箭般扎進了一堵土胚牆,一聲悶響過後,標槍硬生生扎穿了數尺厚的土胚牆,餘勢未竭,猶自往前飛行了數十步始才墜地。
馬躍走到土胚牆後撿起墜地的標槍看看.完好無損!
「叮~~」
一聲清越至極的金鐵交鳴聲傳入馬躍耳際,馬躍抬起頭來,只見典韋跟前插著兩枚長滿鐵銹,又粗又笨的大鐵戟,也不知道是從鐵匠鋪的哪個垃圾堆裡翻出來的,卻讓這廝高興得古巨猿般以雙手捶擊長滿黑毛的胸膛,嘴裡發出不似在類的嗷嗷嚎叫。
馬躍的眸子裡掠過一絲凜然,莫非這便是典韋手中那對重可六十三斤的大鐵戟?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來到典韋手裡?難道真的是天意嗎?神兵總是伴隨著猛將而出世?
「大頭領!圖有急事稟報。」
郭圖略顯焦急的聲音從鐵匠鋪外傳來,打斷了馬躍的思路,回過頭來,只見郭圖正從門外急步進了後院。
馬躍眉頭一皺.沉聲道:「何事?」
郭圖急上兩步走到馬躍跟前,塌肩彎腰,神色恭敬地說道:「一切果然不出大頭領所料,郟縣尉赦萌自襄城敗走之後,繞道許家莊,血洗了許家塢堡,許家莊上下一千餘口惟一人僥倖逃生,許家塢堡亦付之一炬矣。」
馬躍目光陰深,臉上冷漠依舊。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陰聲問道:「許褚什麼反應?」
郭圖謅媚地答道:「大頭領料事如神,許裙在料理了後事之後,已經率300義勇殺奔郟縣去了。」
馬躍陰聲道:「行了.我已經知道了。」
說完,馬躍轉過身去,再不理會郭圖。郭圖嘴唇懦動了兩下,還想說點什麼。可終究什麼也沒說出來.馬躍的冷漠和陰沉就像一堵大山,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每次面對馬躍的時候,郭圖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管亥!」
馬躍森然大喝,管亥雄軀一震,手裡拎了一柄拖著數丈鐵鏈的流星錘急步趨至馬躍跟前,厲聲道:「在!」
馬躍目光一冷,沉聲喝道:「吹號點兵。八百流寇全軍集結!」
管亥眼神一厲。駭人的殺機頃刻間綻露出來,厲聲道:「遵命。」
馬躍轉過頭來.向郭圖道:「公則。」
郭圖的腰彎得更低了。恭敬地應道:「小人在。」
馬躍表情冷漠依舊,沉聲道:「可隨我一同出征,攻伐郟縣。」
郭圖長長一揖,恭聲道:「小人遵命。」
馬躍負手抬起頭來,嘴角泛起一絲陰冷的笑意,無論是為了許褚,還是為了八百流寇地將來.郟縣都勢在必得!成軍以來,八百流寇轉戰千里,經歷大小戰役無數。從最初的農夫蛻變成一支嗷嗷叫的虎狼之師,卻從未徑歷過一場正面的攻堅戰。
誰說騎兵就無法攻城,誰說匹夫之勇不足以改變一場戰爭的結局?馬躍就是不信這個邪,人定勝天,人定勝天!人力,始終是要強過天意的。
「嗚~嗚~嗚~~嗚嗚嗚~~~」
三聲短促的號聲之後,一聲低沉綿長的牛角號聲響徹雲霄,散佈在襄城各個角落地流寇們在聽到號角聲之後,像潮水般湧向著號聲傳來的方向集結。聞號起而雲集。已經融入了流寇們的骨子裡,就像馬躍是他們的大頭領一樣,沒有一名流寇會對此產生絲毫的牴觸心理。
襄城東門,八百流寇的血色大旗迎風獵獵作響,透著凝重血腥味的旗面啪啪地拍打在馬躍臉上,格外地襯出馬躍陰森的嘴臉。馬躍負手而立,修長陰冷的身軀似要融入那陰冷幽暗的虛空。
典韋與管亥凶神惡煞般肅立馬躍左右,典韋手執那對長滿鐵銹地大鐵戟,管亥手裡則拎著那只流星錘,一圈圈地鐵鏈盤在他肌肉虯結的胳膊上,閃爍著黝黑的黑芒。
馬躍身後地角落裡,郭圖的身影幾乎要與馬躍的影子融為一體。
城樓下,八百流寇已經全軍集結完畢,匯聚成黑壓壓一片鐵甲的汪洋,那一片櫻紅的流蘇就像是魔鬼犄角上不斷流淌的滴血,透出凝重的血腥。
再不需要聲嘶力竭的嚎叫,再不需要忘乎所以地揮舞手中的兵器,流寇們只需要冷冰冰地往那裡一站,往馬背上一跨,它就是一支鐵骨猙猙的虎狼之師,它就是一支打不垮,拖不爛地膘悍之旅!
整個襄城東門一片寂靜,只有戰馬偶爾發出的響鼻聲清晰可聞,天地間充盈著今人窒息的凝重,近千雙森冷的眼神翹望城樓,城樓上,馬躍屹立如山、眼神如霜。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周倉、裴元紹、廖化與彭脫魚貫登上了城樓。
周倉冰冷一笑,露出了兩排森冷的鋼牙,殺氣騰騰地問道:「大頭領,又要轉進了嗎?」
馬躍目光一冷,保持默然,他一向沒有回答部下問題的習慣。
廖化、彭脫急切地向馬躍道:「大頭領,這次讓我們也出征吧?」
馬躍陰冷地轉過頭來,目光轉向城內空地,空地上,已經有數百山賊集結起來,並且仍有山賊不斷地從城裡亂哄哄地湧來,將原本就雜亂無序的隊列沖得更加七零八落。這些山賊大多拿著木棍竹槍,裝備極差,成員也是良莠不齊,甚至還有孩童與老頭夾雜其中。
廖化與彭脫也看到了山賊的混亂,與城外八百流寇肅靜嚴謹地陣形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兩人臉上不由掠過一絲尷尬,都不自覺地垂下了頭顱。
馬躍目光一厲,喝道:「裴元紹!」
裴元紹鏗然踏前一步,厲聲道:「在!」
馬躍道:「領精騎200,塵鎮襄城。」
「遵命。」
「廖化、彭脫!」
廖化、彭脫兩人神色一喜,同時踏前一步,並列於馬躍跟前,厲聲道:「在。」
「各統本部山賊。並守襄城,當嚴加約束部眾,不可肆意妄為,違令者~~~殺無赦!」
廖化、彭脫聞言頗為失望,有些勉為其難地拱了拱手,應道:「遵命。」
馬躍自然看出兩人的不情願,但根本不為所動,森然道:「其餘弟兄隨某奔襲郟縣~~~請旗!」
管亥低喝一聲,上前兩步從城樓上拔起那桿血色大旗。往虛空重重一揮。城樓下頓時響起八百流寇山崩海嘯般的嚎叫聲,近千柄鋒利的鋼刀直刺長空,狂亂、暴虐的殺機在天地之間激盪不休。
......
郟縣。北門。
許褚形容猙獰,狀如瘋虎,手指城樓厲聲喝罵:「郝萌!匹夫!有種出城與爺爺大戰三百回合~~」
城樓上,郝萌表情陰冷,厲聲回罵:「逆賊休要猖狂,本官已經八百里加急向附近郡縣請求援軍,但等援軍至,本官誓將彼等逆賊擒而誅之,以正國法!」
正對罵間,一名小吏忽然行色匆匆地奔上了城樓。向郝萌道:「大人,大事不好了,東門遭受逆賊襲擊!」
郝萌神色一驚,旋即鎮靜下來,厲聲道:「胡說,穎川匪患已然平定,何來逆賊?」
小吏急道:「大人,實屬逆賊無疑,乃是八百流寇耳!」
郝萌越發大怒。罵道:「越發胡說八道,八百流寇為禍南陽,如何便來郟縣,此擾亂軍心之輩,左右與我推出斬之。」
兩名漢軍虎狼般撲了上來,將小吏架起便走。
小吏大驚失色,拚死猙扎道:「大人不明是非,不辯真偽便狂殺忠良,郟縣百姓禍至無日矣~~」
「打破城池,雞犬不留!」
「打破城池.雞犬不留!」
「打破城池,雞犬不留~~」
小吏正猙扎之際,東門方向陡然響起三聲驚天動地地吶喊聲,聲浪如利箭般刺破了虛空,清晰地傳進了城樓上每一名漢軍的耳際,也傳進了城樓下許裙與三百義勇的耳朵裡。
郝萌臉色一變,失聲道:「真有逆賊!?快,爾等可小心守好城門,不得擅開城門,違令者斬!其餘士卒,可隨本官速往東門、迎擊逆賊,快~~」
......
郟縣東門,那桿血色大旗正擎在管亥手裡,迎風獵獵飄蕩,大旗之下,馬躍跨馬橫刀、迎風肅立,馬躍身後,六百精騎一字排開,灼熱的殺機在每一名流寇的眸子裡野火般燃燒。
當許裙率三百義勇料理完許家莊後事殺至郟縣北門外時,馬躍的八百流寇也堪堪進抵郟縣東門,兩軍幾乎是同時向郟縣發動了進攻。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50:05
第七十二章 力拔山兮
「大。。。。。。大人,他。。。。。。他們真的是賊。。。。。。賊寇嗎?」一名小卒戰戰兢兢地問道,「不。。。。。。不會是別。。。別的州郡的漢宮冒。。。冒充的吧?」
不單守城的小卒懷疑,連郝萌自己也是驚疑不定,看裝束,城下這支軍隊分明便是大漢朝廷的精銳騎軍,可那桿血色大旗上卻分明寫著「八百流寇」四個金色大字,而且這支騎兵來勢洶洶,明顯不懷好意。
「快快打開城門投降,如若不降,打破城池,雞犬不留!」
郝萌正驚疑不定時,城下的八百流寇又是三聲震耳欲聾的吶喊,炸雷般的聲浪直衝雲霄,城樓上的守軍紛紛變了臉色,盡皆目露畏懼之色。
「大。。。大人,開。。。開門吧,不然,我們會被殺。。。殺光的。」一名小校結結巴巴地向郝萌道,「郟縣城池太。。。太小,守是守不住的。」
「來人,把這擾亂軍心的傢伙就地斬首!」郝萌眼神一厲,大喝道,「賊寇都是騎兵,並無攻城器械,如何攻城?大家休要被賊寇氣勢所嚇倒,可各守本位,本官倒要瞧瞧,八百流寇如何越過護城河,如何攻陷郟縣城池。。。。。。」
兩名刀斧手虎狼般撲過來,挾著小校摁倒女牆上,不由掙扎直接一刀劈下,血光崩濺,人頭拋飛,那一股殷紅的激血令城樓上的所有漢軍將士激泠泠地打了個冷顫,再無人敢提開門投降之說。
城樓下,馬躍目光一凝,沒想到這個小小的郟縣縣尉還有這等魄力!
「管亥!」
「在!」
馬躍一聲大喝,身後響起管亥炸雷般的回應。嚴陣以待的流寇精騎紛紛閃避。讓出後陣一道恐怖猙獰的身影來,不知何時,管亥已經把手裡那桿血色大旗交給了周倉,自己則披上了一襲沉重猙獰地厚重鐵甲,手裡拎著那枚流重錘,胳膊上纏著一圈圈地鐵鏈,邁著沉重的腳步來到了馬躍身後。
馬躍伸手一指高懸的吊橋,森然道:「摧毀吊橋!」
管亥目光一凝。厲聲喝道:「遵命!」
「鏗。。。。。。」
管亥將頭盔的面罩緩緩拉下,霎時間,整個頭部都被包裹在厚重的鐵甲裡。只有眼睛部位露出兩道狹長的縫隙,管亥身上披著兩塊厚重的鐵甲。前後合併、將他雄壯的身軀牢牢地包裹在裡面,左右各以牛筋穿過鐵孔縛牢。
除了身上地這兩大塊鐵甲,管亥的腿上、胳膊上均覆以小塊片甲,乍一眼看去,身材高大的管亥就像是一尊鐵甲怪獸,渾身散發出黝黑地鈍茫,令人見之心驚膽顫。這一身鐵甲足有六十多斤重,是馬躍讓鐵匠專門為管亥量身打造的,除了管亥。馬躍還給典韋和許褚各準備了一副。
「嗷嘶。。。」
管亥歷力高舉雙臂,發出一聲嘹亮至極地嚎叫,邁開沉重的步伐向城門挨去。
「咚。。。」
「咚。。。」
「咚。。。」
管亥的步伐重重地踩在堅硬的土地上。發出一聲又一聲沉悶的迴響,就像是踩在每一名守城將士的心坎裡。恍惚間,守城的漢軍將士感到整座郟縣城樓都在不停地顫抖,所有人都開始倒吸冷氣,所有人的臉色都一片煞白。如此雄壯的身材!這他媽地簡直就不是人,分便就是來自十八層地獄的惡鬼。
郝萌同樣臉色煞白,對於未知的事物,人們總是會情不自禁地感到恐懼,因為他們不知道這些未知的事物將會帶來怎樣的地災難。
「咚。。。」
「咚。。。」
伴隨著最後一聲重重的頓響,管亥鐵塔似的身軀嘎然停步,距離吊橋不過一丈距離。
郝萌淒厲地嘶吼起來:「弓箭手。。。放箭。。。放箭。。。」
幾十名弓箭手亂哄哄地搶上前來,挽弓搭箭,一片嘎吱嘎吱聲中,拉滿了弓弦,然後在一片嗡嗡聲中,幾十支鋒利的狼牙箭從城樓上傾洩而下,劈頭蓋臉地罩向管亥鐵塔似的身軀,霎時間,清脆的「叮叮噹噹」聲響成一片。
漢軍射出的幾十名羽箭有一半射中了管亥,卻沒有一支能對他造成傷害,都從他的鐵甲上彈開了。
「嘶。。。」
城樓上響起一片吸氣聲,所有的漢軍將士都恐懼得幾乎窒息,這他娘的是什麼怪物?鋒利的狼牙箭竟然不能對他造成絲毫的傷害!
「嘿嘿。。。」
管亥仰頭發出一聲駭人的冷笑,右劈一揮,手中那枚沉重的流星錘已經挾帶起一股旋風,以他的右手為圓心,開始緩慢地旋轉起來。
「放箭,繼續放箭。。。」
城樓上,郝萌的吼叫聲嘶力竭,已經失去了冷靜。
膽戰心驚的弓箭手們硬著頭皮繼續放箭,然而,直到他們將壺中的羽箭全部射完,城樓下那鐵塔似的怪物卻仍在嘿嘿怪笑,毫髮無損!
管亥奮力揮舞著流重錘,將纏在右臂上的鐵鏈一節節地鬆開,流星錘的旋轉半徑越來越大,速度也越來越快,強大的慣性帶來了巨大的衝擊,力大如管亥也無法峙立不動,只能跟著旋轉起來。
「吼。。。」
當最後一節鐵鏈鬆開,管亥陡然大喝一聲,右手一鬆,流星錘如脫弦的利箭般射出,在刺耳的破空聲中,狠狠地撞上高懸的吊橋,錘上密佈的鐵刺深深地扎進了橋板。
「哼!」
管亥悶哼一聲,將鐵鏈擱在肩膀上,轉身往前邁開一步!高懸的吊橋便重重地往下一墜,用來牽引吊橋的麻繩頃刻間繃得筆直。
「啪!」
城樓上用來固定木轱轆的木棍突然從中斷裂,失去了禁錮的木轱轆開始咕咕地轉動起來,固定吊橋地麻繩便從轱轆軸上一圈圈地鬆開。只片刻功夫。高高懸起地員橋已經降下了好幾尺高度。
「嗷嗷。。。」
城樓下,八百流寇目睹管亥如此體力,頓時爆起排山倒海般的喝彩聲。
郝萌大吃一驚,急搶兩步試圖抱住木轱轆,卻根本就阻擋不住轱轆轉動的強大力量,遂直起腰來,嗔目大喝道:「來人,快來人。給老子把這該死的轱轆固定住!誰敢不遵,老子砍他腦袋,快。。。」
十幾名漢軍猛然驚醒。一窩峰似地衝將上來,亂哄哄地抓住了木轱轆的轉動手柄。木轱轆的轉勢猛然一頓,管亥沉重有力的腳步也為之重重一頓,唯有牽引吊橋的麻強繃得更緊更直了,並且不斷地發出嘎吱嘎吱地磣人響聲。
「轉。。。」
郝萌一聲令下,十幾名漢軍同時發力,仗著機括(其實就是力臂長短的優勢,物理學問題)的優勢,木轱轆遂開始緩緩往回轉,原本已經降下數尺地吊橋又升起尺餘。
「嗷。。。」
管亥狼嚎一聲。身體幾乎與地面平行,雙腳則死死地釘進地裡,卻仍然不可遏目地往後滑退回去。刺耳的摩擦聲中,管亥就像是溜冰一樣在堅硬地地面上往後滑行了數尺。在地上刻出兩道深深的劃痕。
「嗬。。。」
城樓上,十幾名漢軍同時吐氣開聲,奮力轉動木轱轆,堪堪又絞起一些。
城樓下,管亥又往後滑行了數步,吊橋堪堪就要復位,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又一聲炸雷般的大喝聲響徹雲霄。
「管亥,某來助你!」
沉重的腳步聲中,又一尊鐵塔似的大漢疾奔而來,卻是惡漢典韋。典韋之蠻力尤勝管亥許多,管亥穿著這身六十餘斤的厚重鐵甲,已經舉止笨重,而典韋卻像披著輕裘似的,一路疾奔來到管亥身邊,伸手往鐵鏈上一搭,往回使勁一扯。
「哎喲。。。」
「媽呀。。。」
「我的腿。。嗷。。。」
「救命,我的頭被卡住了,救命。。。呃啊!」
頃刻間,城樓上一片人仰馬翻,十幾名漢軍立刻摔倒了一地,剩下兩名倒霉蛋,一個被卡住了大腿,一個乾脆連腦袋都卡進了括機裡面,而在一股強悍無情地力量牽引下,木轱轆冷酷地繼續碾動,骨骼碎裂的聲音清脆地響起,一名漢軍的大腿被生生切成兩截,而另一名漢軍地腦袋直接如西瓜般碎裂開來。。。。。。
「繃。。。繃。。。」
兩聲悶響爆起,牽引吊橋的兩條麻繩同時斷裂。
「平!」
厚重地吊橋轟然砸下,狠狠地砸在橋墩上,發出一聲巨響,濺起漫天煙塵。
城樓上,郝萌霍然色變,如此強悍的力量,這真是人力可為嗎?
城樓下,馬躍人上的表情冷漠依舊,森然喝道:「典韋、管亥,撞開城門!」
「遵命!」
典韋、管亥同時大吼一聲,跨步衝上吊橋,往城門衝去。
郝萌一驚而醒,淒厲地大吼起來:「檑木、滾石準備。。。。。。砸!」
已經被驚呆了的漢軍將士愣了幾秒鐘,終於反應過來,扛起檑木石塊往城樓下砸去,頃刻間,又粗又重的檑木,磨盤般的石塊,呼嘯著從城樓上翻滾而下,向著管亥與典韋的頭頂惡狠狠地砸來。
「咚咚。。。」
三塊巨石先後砸下,重重地砸進地裡,然後是兩根粗重的檑木緊接著砸在滾石上,又翻滾著栽進了護城河裡,然而此時,典韋與管亥早已經衝進了城門洞裡。
「頂住城門,頂住城門!」郝萌急步匆匆從城樓上衝了下來,邊跑邊向城內的漢軍將士厲聲大吼,「多找些木板、木棍,把城門頂結實了!你們幾個,快衝上去,用肩膀扛,用腦袋頂,絕不能讓賊寇撞開城門。快。。。」
幾十名漢軍不敢抗命。亂哄哄地擁擠在城門後面,試圖以他們的肉體築起一道屏障,來拱衛城門。
「彭。。。」
一聲巨響驚雷般爆起,厚重的城門劇烈地顫動了一下,有碎石和泥土從城門頂上簌簌掉落,城門內,所有漢軍將士都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原本在他們眼中堅固無比的城門。此時看上去,卻居然比自家大門還要單薄、不堪重擊。。。。。。
「彭。。。。。。」
又是一聲更加劇烈的炸響,城門地搖晃更形劇烈。並且開始發出嘎吱嘎吱地聲,匡住城門的那根足有大腿粗的橫木已經開始彎曲。更令人恐懼莫名的是,橫木上已經出現了可怕 裂紋。。。。
典韋往後退了十幾步,一直退到吊橋上,然後猛吸兩口氣,兜頭往城門疾衝而去,距離城門還有數步之遙時,典韋的身軀整個飛了起來,右肩背朝前惡狠狠地砸在城門之上,頃刻間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嘎嘎嘎。。。。。。」
刺耳的摩擦聲中。城門最後劇烈地晃了晃,然後緩緩往內傾倒,透過裂開地門縫。兩尊凶神惡煞般的鋼鐵怪獸已經清晰可聞,幽黑的黑芒從怪獸身上散發出來。異樣地震懾著漢軍將士地心靈。
「大人,城門垮了,完了,全他媽的完了。。。。。。」
一名漢軍小卒驚恐地大呼小叫起來,本能地開始往後退縮。
「頂住,不許後退!」郝萌手持寶劍,聲嘶力竭地威脅,「誰敢後退,斬立決。。。」
「嗷。。。」
典韋昂首發出一聲炸雷般地怒吼,一腳重重地踏上了破裂的門板,沉重的雙鐵戟已經來到了手裡,戟身上密密麻麻的鐵銹就像是斑斑點點的殷紅血跡,迷亂了漢軍將士的眼神,這一刻,城門內外,只有典韋嘹亮的嚎叫聲在長空下激盪不休。
城外,馬躍緩緩舉起右臂,沉重的厚背鋼刀高舉過頂,一抹陽光透過去層射下照在銀亮的刀刃上,霎時泛起耀眼地寒茫。
「呼嚕嚕。。。」
戰馬沉重的響鼻聲響成一片,上千隻馬蹄輕輕地叩擊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數百柄鋒利地鋼刀直刺長空,大宇間開始瀰漫起蕭瑟的殺機,等待己久地流寇就像是六百頭大飢餓的惡狼,露出了白森森的獠牙。
,。。。
「叮。。。」
兩名漢軍小卒毛著膽向典韋胸口刺出一矛,卻像刺中了一塊堅硬的石頭,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長矛嘎然而止、再不能寸進。
「嗯!?去死。。。」
典韋拖著沉重的腳步轉過身來,被這兩名小卒的挑恤所激怒,大吼聲中,鐵戟掄圓了照著兩名小卒的頭頂狠狠砸落。
「噗。。。」
「噗。。。」
兩聲碎裂隙的脆響過後,兩名漢軍小卒的腦袋已經整個碎裂開來,殷紅的血液和白色的腦漿濺滿了典韋胸前鐵甲,一名漢軍小卒目睹如此血腥的一幕,再忍不住胃中氾濫的狂潮,連轉身逃命也忘了,伏地乾嘔起來,管亥搶前兩步,鐵臂探出捧住了小卒的腦袋使勁一擰,骨骼碎裂聲中,小卒的乾嘔聲嘎然而止。
「呀吼。。。」
典韋大喝一聲衝入漢軍之中,如猛虎撞入羊群,沉重的大鐵戟舞成兩面黝黑的巨盾,漢軍擋者披糜,就像被割倒的小麥般紛紛栽倒,但凡被鐵戟掃中者,不是腦碎肚裂,就是頸斷腰折,竟無人能擋住典韋半招。
「事不可為,撤,快撤。。。」
郝萌眼見大勢己去,終於下令撤軍,早已經被嚇破了膽的漢軍將士像潮水般敗退下來,順著橫貫郟縣中間的直街往西門亡命狼奔。
「嗷嗷。。。」
典韋與管亥狼嚎兩聲,往城門邊一閃,讓開了通道,隆隆的蹄聲如滾滾驚雷從天而降,馬躍一騎當先,周倉手擎在旗如影隨行,大旗後面,六百騎流寇匯聚成一道洶湧的鐵流,向著漢軍席捲而去,郟縣大街上,狼煙滾滾而起。。。。。。
。。。。。。
西風烈、殘陽斜,一騎絕塵,如風馳電掣急投陳留而來。
「報。。。。。。穎川急報。。。。。。」
淒厲的吼聲響徹城門內外。行人紛紛閃避。騎士如風捲殘雲疾馳進了陳留南門,踏碎了滿地煙塵。
陳留太守孔由正與長史潘勖商議開倉賑災、安撫難民事宜,忽被門下小吏急促的腳步聲驚動,驚抬頭,只見門下吏正急步奔入大堂,手裡捧著一卷竹簡書信,連聲高喊道:「大人,穎川急報!」
孔由長身而起。長袖一指,鎮定地問道:「所報何事?」
門下史仆地跪倒,將竹簡高舉過頂。答道:「八百流寇肆虐穎川,太守陳謙大人戰死。賊寇連寇襄城、郟縣二城,賊勢浩大,恐有復起之憂,穎川長史劉馥己八百里加急上奏朝廷及周邊州郡,懇請朝廷及各州郡火速發兵救援,遲恐生變。」
孔由劍眉一蹙,伸手從門下吏手中接過竹簡,徐徐展開,一目十行地閱讀起來。長史潘勖亦長身而起,湊近一道閱覽。
孔由閱畢,將竹簡遞於潘勖。皺眉問小吏道:「信使何在?「
小史道:「信使長途奔行,身體疲憊。轉述完劉馥大人口訊之後即昏死在地,今在醫館救治。「
孔由又問:「除了朝廷與陳留郡,劉大人還曾向周邊何處州郡求援?「
小吏答道:「南陽、汝南、陳國皆有派出信使。「
長史潘勖道:「大人,穎川地近洛陽,絕不可落入賊寇手裡,當發兵以救之。」
孔由沉吟片刻,緩緩說道:「汝南匪患未息,料想無兵可派,朝廷精兵需拱衛京師,新募八校尉部未可成軍,亦無兵可派,陳國國小人少,兵力不足,恐難以濟事,唯南陽郡守袁術大人兵精將廣,不知可願出兵?」
潘勖道:「無論袁術是否出兵,大人都應該起兵救援,否則,若被劉馥藉機奏上一本,具言見死不救,恐於大人仕途不利呀。」
孔由點了點頭,答道:「好在冀州黃巾己定,北方威脅已經消,各縣之留守軍卒可盡數調回,還可將各城新募之義勇兵調集大半,約可得五千人眾,可以都尉毛階為將,火速籌集糧草輜重,剋日率師馳援穎川,以為如何?」
長史潘勖恭維道:「大人英明。」
。。。。。。
夜、漆黑如墨。
一輪冷血,清照大江,江面上泛起磣人的幽寒。
張梁(是老三,人公將軍)綽立船頭,身形幾次欲被風浪捲入河中,充盈耳際的儘是驚濤駭浪洶猛拍擊堤岸地嘩嘩聲。
程遠志與高昇並肩肅立張梁身後,表情凝重。
張梁翹首望天,向著那輪幽冷地明月發了一會呆,眸子裡迷茫的神情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卻是堅定、剛毅的神情,洶湧澎湃的濤聲中響起他冷幽幽的聲音:「二位將軍盡可放心,張梁是斷然不會跳河自殺的!」
程遠志與高昇悄然舒了口氣,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眸子裡看到了一絲欣慰,看來三將軍已經恢復了信心!只要三將軍還活著,黃巾軍就還有希望,一切就都還有可能!天公將軍地大軍雖然被打散了,可千千萬萬的黃巾兒郎卻並沒有被朝廷斬盡殺絕,他們只是暫時藏了起來,藏在深山大澤、鄉野荒村,只要三將軍登高一呼,他們就會再次聚集到人公將軍的旗幟下,黃巾軍就能再次恢復以前地聲勢。
顛簸的扁舟終於靠岸,張梁一腳踏上黃河南岸,黑暗地夜空下響起他堅定的聲音:「走,我們去南陽,找馬躍和他的八百流寇。
程遠志眸子裡掠過一絲寒芒,回手一刀割斷了擺渡梢公的喉管,熱血激濺中,梢公死死地摳住自己咽喉,像被鋸倒的木頭般一頭栽進了渾濁的黃河水中,瞬即就被洶湧的波濤卷的無影無蹤了。
高昇舒了口氣,沉聲道:「再往前便是濟陰,再從濟陰往東就是陳留了,過了陳留就是穎川,南陽也就不遠了。」
張梁重重地點了點頭,邁開大步疾行而去,很快,三人的身影就消失茫茫夜色之中。黃河岸邊。只有濤聲依舊,一葉扁舟掙斷了纜繩,向著河中央越飄越遠,最終滅頂在驚濤駭浪之中,那可憐地孤兒寡母,卻再等不到晚歸的親人了。。。。。。
。。。。。。
南陽,魯陽。
金尚手裡捧著一卷竹簡急匆匆進了驛館,來找袁術。及待見到袁術正與蒯越議事,不由臉色一變,腳步窒了一窒。
袁術抬起頭來。問道:「元休何事匆忙?」
金尚應道:「將軍,穎川郡八百里加急求援!」
袁術神色一動。沉聲道:「又是八百流寇!?」
金尚神色凝重地點頭道:「正是!八百流寇於青碭山一戰,奇兵突出擊滅穎川太守趙謙數千大軍,又順勢連克襄城、郟縣二城,現在整個穎川郡已經人心惶惶。賊勢浩大,若不能及時控制住局面,黃巾浩劫極可能在穎川重現。」
袁術神色陰沉,心中卻陰冷地思忖,穎川浩劫與他何干?他想要的正是穎川大亂,而且是越亂越好。最好八百流寇能將整個穎川攪成一團爛泥!到了那個時候,他袁術再率大軍進入穎川,當地地士族鄉紳豈不要將他奉為救世主?他甚至不需要費心收買人心。就能得到這些實力階層地效忠。
伸手接過竹簡,袁術一目十行看罷。隨手往案上一丟,淡然道:「劉馥未免誇大其辭了,八百流寇縱然鬧翻了天,也不過千把人,又成得了甚事?危言聳聽,危言聳聽耳。」
「呃。。。」
金尚呃了一聲,一時無法猜度袁術地心思,遂不知道該怎麼接過話題。
蒯越的臉上卻掠過一絲異色,己然猜知袁術心思。蒯越心中不無鄙夷,心忖袁術生性涼薄,只知一味擴張勢力、收攏羽翼,卻不知天下百姓實乃國之根本,似這般急功近利,以犧牲百姓為手段來達成目的,實乃涸澤而漁之舉。
若是換了梟雄之才、英雄之資於南陽手握近萬雄兵,必然不會這般做法。
袁術似有所察覺,轉過頭來卻好看到蒯越的躊嚅動了兩下,卻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不由問道:「異度何以教我?」
蒯越搖了搖頭,吐到嘴邊的那番話又被他嚥回了肚子裡。
袁術眉頭一蹙,向金尚道:「元休可加緊籌集糧草,異度需加緊訓練新募義勇兵、早做準備。本將防衛不力,保護不周,連累大將軍老父歿於亂軍之中,實在罪無可恕,於明日回返洛陽,向大將軍當面請罪。」
金尚越發愕然道:「這。。。將軍明日便動身返回洛陽!?」
金尚能猜知袁術野心,卻猜不中袁術這般安排的用意,他是真的想不明白!穎川派人求援,這個時候以平定八百流寇地名義進兵穎川可謂名正言順,既可收攏人心,又可將穎川局勢控制在崩潰之前,可謂一舉而雙得,何樂而不為呢?若是擁兵不動,靜觀穎川局勢崩壞,八百流寇極可能失去控制,演變成又一場黃巾浩劫,到了那時候,就算袁術率大軍入穎,只怕也未必能夠濟事了。
蒯越長身而起,沖袁術拱了拱手,說道:「夜深矣,將軍宜早些安竭,越這便告辭。」
袁術淡然道:「異度慢走,不送。」
金尚木然道:「尚亦告辭。」
「元休慢走,不送。」
金尚離了袁術驛館,急步追上蒯越,高叫道:「異度兄且留步,尚有一疑問,不吐不快。」
蒯越皺了皺眉,停下腳步問道:「元休兄有何疑問?」
金尚道:「穎川危急,劉馥譴使求援,可謂天賜良機,將軍奈何棄之而歸洛陽?委實令人扼腕歎息。」
蒯越心中鄙夷,此諂媚小人耳,遂冷然反詰道:「何謂天賜良機?何謂扼腕歎息?將軍乃是大漢虎賁中郎將,所率精銳之師亦是大漢虎賁之師,今既無天子詔令,又無大將軍虎符,如何能夠擅動?公豈不知耶?」
「這。。。」
金尚頓時一窒,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蒯越遂不再理會金尚,轉身揚長而去,良久金尚始回過神來,眸子裡掠過一絲陰冷之色,亦轉身疾步離去。
是夜,蒯良驛捨,蒯良、蒯越兄弟二人席地而坐、據案對飲。
蒯越滋地一聲吸乾盅中美酒,悵然一歎,說道:「兄長,弟不日當回返鄉里,結草而居以事雙親。」
蒯良愕然道:「二弟何故如此?」
蒯越歎息道:「袁術,生性涼薄,視百姓如草芥,此無能之輩,不足與謀大事。」
蒯良眉頭一蹙,低聲道:「二弟噤聲,以免禍從口出。」
言罷,蒯良急起身遍顧門窗以外,見四下無人這才仔細關好門窗,坐回蒯越對面,低聲道:「二弟何以下此斷言?」
蒯越道:「八百流寇肆虐穎川,穎川太守趙謙一戰而歿,流寇挾獲勝之勢連克襄城、郟縣,穎川局勢危急、百姓有倒懸之危,而袁術對此卻不聞不問,居然為了何真事親往洛陽大將軍當面告罪,大有袖手旁觀之勢,實乃小人居心。」
蒯良思忖片刻,勸道:「袁家四世三公、門弟顯赫,將軍出身豪門,是以只知奢華,不知民生疾苦為何物,這也是意料中事耳。以兄之見,待歷練日久,見識日廣,將軍必會有所改觀,二弟以為如何?」
蒯越不以為然道:「生性如此,難改矣。」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52:40
第七十三章 養虎為患
八百流寇一舉攻陷郟縣,之後不久,八百流寇大敗穎川漢軍,斬穎川太守趙謙於陣前,連陷襄城、郟縣地消息像洪水氾濫般傳遍了整個穎川郡,趙謙以鐵血鎮壓手段安定下來地穎川局勢一夜之間崩潰糜爛,當馬躍地八百流寇還在郟縣休整時,一場聲勢洶猛地風暴正在穎川郡南部諸縣迅速漫延開來.
……
穎川郡、舞陽縣.
無數頭裹黃巾地百姓手持糞叉、鋤頭、竹竿,像潮水般湧來,將整座城池團團圍住,一名身材驃悍地漢子跨騎在一頭毛驢上,揮舞著一柄竹跡斑斑地鈍劍於陣前聲嘶力竭的大喝道:「弟兄們,至高無上地大賢良師派來了無敵大將軍,率領著一支戰無不勝地虎狼之師已經打進了穎川,穎川太守趙謙陣前伏誅,襄城、郟縣已經先後被攻陷了,黃巾軍地時代很快又要來到了,大漢朝覆滅在即,這天馬上就要變更顏色了,嗷~~」
「嗷~~」
「嗷~~」
成千上萬已經餓昏了眼地百姓忘形的跟著喧囂,狂亂的揮舞著手裡地破傢伙什.
城樓上,舞陽縣令急得臉色煞白,連連頓足道:「如何是好?這便如何是好哇~~」
舞陽縣令話音方落,一名小吏哭喪著臉跑上了城樓,喊道:「大人,大事休矣,城中亂起,亂軍已然攻陷縣衙了~~」
舞陽縣令聞言劇然一震,良久始失魂落魄的歎道:「天亡我也,天亡我也~~」
……
穎川郡、昆陽縣.
一名身材高大地精壯漢子奮力奪過一名漢軍士兵手中地腰刀.惡狠狠的掠過漢軍士兵的咽喉,激濺地鮮血霎時狂亂了聚集在周圍地百姓,紛紛聲援那漢子和周圍的漢軍將士扭打起來.一邊扭打還一邊聲嘶力竭的大吼:「殺呀,殺光這些天殺地豺狼~~」
精壯漢子執刀跳到台階上,高喊道:「先是乾旱、又是蝗災,的裡地莊稼顆粒無收,官府卻還要攤我們地稅賦,我們已經沒了活路了,鄉親們,不如殺盡這些天殺地豺狼,起事去投奔郟縣地無敵大將軍~~」
率隨從軍士下鄉徵收糧賦地昆陽倉曹掾心驚膽戰,眼看身邊護衛地士卒越來越少.周圍聚集地亂民卻是越來越多,眉宇間不由掠過一抹陰雲,看來昆陽地局勢很快就要失去控制了呀.
……
穎川郡、定陵縣.
「殺呀~~」
波武奮力將一架雲梯搭到城牆上,振臂高喊,兩名精漢漢子頭裹黃巾,口銜鋼刀、手腳並用像猿猴般順著雲梯攀上了城頭,城頭附近的漢軍潮水般湧將過來,想將這兩名漢軍趕下城頭,慘烈地廝殺在狹小地城頭上上演.
「殺呀~~」
「殺呀~~」
山崩海嘯般地吶喊聲洶湧而起,無數頭裹黃巾地百姓蜂擁而至.一架又一架雲梯搭上了城頭,越來越多地黃巾賊攀上了城頭,城頭上地漢軍逐漸被黃色地汪洋所淹滅,城池淪陷已在頃刻之間了.
波武乃是原穎川黃巾督帥波才地侄子,波才事敗之後,波武率一部黃巾殘兵逃到定陵當起了土匪.最近聞聽八百流寇席捲穎川,陣前斬殺穎川太守趙謙,又連陷襄城、郟縣二城,以為時機已至,遂率眾而起,抰裹周邊百姓來攻定陵.
「轟~」
一聲巨響,定陵縣沉重地城門轟然垮塌,黃巾賊們像螞蟻般蜂擁而入.
……
穎川郡、臨穎縣.
陽城人孫仲率領百餘條精壯漢子,手持利器衝進縣衙,將臨穎縣令、縣尉、縣丞及一眾大小官員斬殺殆盡.自號將軍,麾下軍士皆有封賞,城中富戶士族被擄掠、殺戳一空,無辜百姓也多有遭受池魚之殃.
孫仲一邊擴充軍隊,一邊派人前往郟縣與馬躍聯絡.
……
郟縣,某深宅大院。
馬躍席的而坐,面前桌案上擺著一隻高腳酒盅,一隻小鼎,鼎中熱氣蒸騰.有誘人的肉香瀰漫出來,滿屋皆聞.鄒玉娘一身素衣.雲鬢高挽,打扮得嫵媚可人,手執酒壺跪侍一側,正替馬躍斟酒.
腳步聲響處,周倉地身影昂然而入.
馬躍頭未抬,淡淡的問道:「周倉,你來了?」
周倉應了一聲,挺立如松.
「郟縣之戰,弟兄們傷亡多少?」
周倉道:「戰死七人,重傷兩人.」
「還剩多少弟兄?」
「合823.」
「戰馬呢?」
「損失戰馬二十二匹,還剩1023匹。
「郟縣共有多少錢糧?」
「銅錢三千餘貫,小麥兩千餘斛,黍米五百餘石,穀物兩百石.」
馬躍道:「老規矩,銅錢全部交付老黑,融了打造銅甲,全軍留足十日軍糧,多餘地小麥、黍米就交給廖化、彭脫他們吧,穀物留下,餵馬.」
周倉道:「大頭領,城中有一家大型鐵匠鋪,可能是官府作坊,鋪中有存鐵三千餘斤,未打造好兵器一千餘件.」
「是嗎?」馬躍聞言眼睛一亮,凝聲道,「立即派人把老黑他們從襄城接來,另外,鋪中地鐵匠全部抓起來,不許放走一個.」
周倉抱拳道:「遵命.」
馬躍揮了揮手,周倉轉身離去.
周倉剛剛離去,門口人影一閃,身材瘦小地郭圖已經閃了進來.萎萎鎖鎖的向馬躍道:「大頭領,圖~~有要事求見.」
馬躍從鄒玉娘手中接過酒盅,一口汲盡.陰沉著臉問道:「何事?」
郭圖小眼睛骨碌碌一轉,說道:「大頭領,如今穎川太守趙謙方死,諸縣人心惶惶且守備空虛,此乃天賜良機.
大頭領可速譴精銳攻城略的,盡佔穎川全郡以為根基,而後廣招兵馬,多積糧草,徐圖大事.」
馬躍冷冷的瞥了郭圖一眼,陰聲道:「公則意欲某重蹈波才覆轍乎?」
郭圖神色一窒.雙手攏進袖裡,吶吶的應道:「這~~」
「大頭領!出事了~~」郭圖正尷尬之時,門外響起裴元紹寵亮地嗓門,然後是急促的腳步聲踏門而入,「大頭領,廖化、彭脫不聽勸阻,徑直率軍進攻穎陽去了.」
「是嗎?」
馬躍淡淡一哂,臉上全無一絲驚訝之色.廖化、彭脫二人終究還是山賊,山賊不是八百流寇,八百流寇是馬躍從血雨腥風中締造出來地一支虎狼之師.可山賊不是,他們投入馬躍麾下還不足一個月地時間.
只要馬躍一聲令下,八百流寇敢去硬撼洛陽,可山賊不行,如果三天不能管飽他們的肚子,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背棄馬躍.就像現在,廖化和彭脫根本不顧馬躍地命令,擅自出兵去攻打穎陽.
馬躍絕不會認為一夥剛收伏不久地山賊能夠和八百流寇一樣對他忠心耿耿.
也許,機緣湊巧、時間允許地話,這伙自由散漫地山賊也能訓練成又一支虎狼之師,但馬躍已經沒有多餘地精力去訓練他們了,現在他地心思全在八百流寇上!馬躍只想將八百流寇從虎狼之師再進一步,演變成鐵血之師.
馬躍並不希望八百流寇的規模過於龐大,過於龐大地軍隊不但補給困難,行動緩慢.而且目標大、威脅也大,很容易招致大漢帝國地全力圍剿,馬躍並不認為他的八百流寇能和整個大漢帝國相抗衡.
大漢帝國雖然已經病入膏肓,但卻氣數未盡,至少在靈帝駕崩之前,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任何力量能夠撼動它地根基,龐大而又腐朽地大漢王朝還將沿著原有地軌跡隆隆前行,所有膽敢挑戰它地權威地叛逆者,都將被無情的碾為粉末.
還有.戰馬的數量也決定了八百流寇地規模,現有的流寇加上許褚地三百義勇.人數已經超過千人,戰馬已經不敷使用了.廖化、彭脫所部山賊,乃至所有依然活躍在中原大的的各路山賊、流寇和盜匪,都只能是馬躍眼中可以利用地盟友,馬躍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把他們融入到八百流寇之中.
在戰亂地中原,在天災人禍地亂世,兵源從來不是問題,問題是如何控制軍隊地規模,抵禦住盲目擴軍地誘惑.黃巾軍的將軍們沒有抵禦住這種誘惑,結果敗了,而且敗地很慘!所謂地「百萬大軍」根本就是烏合之眾,在漢軍精銳面前根本就不堪一擊.
馬躍淡然道:「廖化、彭脫要去攻打穎陽,就由他們去吧.」
馬躍地原則始終是寧缺勿濫,不是一條心地,絕對不留,留下也是害群之馬,早晚連累全軍將士.八百流寇身處中原腹的,周圍有無數地精銳漢軍正在虎視眈眈,稍有差錯便是滅頂之災,馬躍輸不起,八百流寇更加輸不起.
裴元紹道:「兩人還挾裹了襄城百姓,號稱三萬大軍,同去攻打穎陽.」
馬躍聞言霎時蹙緊眉頭.
又一陣急促地腳步聲走近,門外響起管亥炸雷般地聲音:「伯齊,好消息!哈哈,天大地好消息~~」
聲落人至,管亥鐵塔似地身影已經出現在屋裡.
馬躍問道:「什麼好消息?」
管亥應道:「舞陽、昆陽、定陵還有臨穎諸縣,都被黃巾軍的弟兄們重新佔領了,現在整個穎川南部已經成了黃巾軍地天下,這四路黃巾軍地首領都派了使者過來,要奉你為穎川大督帥呢,嘿嘿,八百流寇終於要擁有一塊根基了.」
出乎管亥地預料.馬躍臉上沒有一絲喜悅之色,反而以陰冷地眼神盯著他,管亥愕然道:「呃~~伯齊.你難道不感到興奮?」
馬躍反問道:「你高興?」
管亥道:「當然,有了的盤就不用四處流竄了,多好.」
「然後呢?」
管亥撓了撓頭,答道:「然後就招兵買馬,奪取天下.」
「招兵買馬,奪取天下?」馬躍冷然一笑,說道,「說的容易!招兵買馬需大量金錢,錢從何來?大軍調動需糧草先行,糧草又從何而來?」
管亥道:「當然是去搶.」
馬躍道:「穎川百姓累遭饑荒.戶無存糧,到哪去搶?」
管亥道:「穎川沒有,就到汝南、到陳留,可以去別地州郡搶嘛.」
「搶完了之後呢?」
「就打.」
「打完了之後呢?」
「再搶.」
馬躍聽得眉頭直皺,搶完就打,打完再搶,這就是管亥地邏輯,馬躍相信認可這種邏輯的流寇定然不在少數.要照管亥這莽漢的做法,就算八百流寇能夠最終奪取天下,到時候只怕整個華夏也已經滅種了.
一邊地郭圖乾咳一聲.說道:「管頭領,要想奪取天下,靠搶劫是斷無可能的,關鍵還是要靠治理的方、贏取民心,民富則國強,國強則兵盛.兵盛則天下唾手可得也.」
管亥一拍腦門,恍然道:「對對,還是郭先生有學問,得靠治理的方.伯齊,咱們打下了的盤,再好好治理一番,金錢、糧草什麼地,不就都有了?到時候有錢有糧,就能奪取天下了,嘿嘿.」
馬躍道:「讓誰來治理.你嗎?」
管亥道:「呃~~咱老管只會打打殺殺,治理的方可不行.」
「然則,讓誰來治理?」
「對呀.」管亥轉頭望著郭圖,問道,「讓誰來治理?」
圖乾咳一聲,轉開了臉去,裝作什麼也沒聽見。
馬躍心中冰冷,以流寇而席捲天下,古今未有.既便是明末闖王,亦是因為有了知識分子投效之後才開始氣像一新.逐漸有了王者之師地風範.但現在是漢末,不是明末.明末時候,雖然禮教肆虐,朝廷卻並未剝奪寒門子弟求學地權力,樵夫耕農子弟考取功名地,不在少數.在功名利祿地驅使之下,當時有學問地舉人、秀才不知凡幾,其中不乏對朝廷心懷怨恨者,闖王隨便就能網羅到一大群.
但漢末時候,有學問有才能的士子卻為數甚少,這些人大多出身世家、累世顯貴,門弟之見根深蒂固,根本不可能屈尊投效流寇,僅有地少數寒門士子像郭嘉、徐庶之流,大多也是剛正不阿之輩,心懷天下、忠於漢室,又怎可能幫著流寇來治理的方?
在漢室正統名份沒有壽終正寢之前,即便是梟雄如曹操,也無法改變麾下名士如荀彧、荀攸等人忠於漢室地決心,劉備帝室之冑,也只能在曹丕篡漢之後才登上帝位.現在漢室雖已衰微,卻並未崩壞到不可收拾地的步,在目前地情勢下,任何人都沒有機會,張角地黃巾軍沒有機會,馬躍地八百流寇同樣沒有機會.
管亥撓了撓頭,鬱悶道:「八百流寇打家劫舍行,治理的方還真不行,算了,我去跟那些傢伙說,大頭領不當這大督帥了,讓他們另選別人吧.」
「回來!」
管亥轉身欲走,卻被馬躍聲聲喝回,管亥回頭驚疑的望著馬躍,疑惑的問道:「怎麼?」
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陰蟄地神色,沉聲道:「我有說過不當這大督帥嗎?」
管亥愕然道:「咱不是治理了不了地方嗎?治理不了的方就得接著繼續流竄,你又怎麼留在穎川當他們地大督帥?」
馬躍陰聲道:「這是兩回事,去,把使者都叫進來.」
管亥哦了一聲,滿臉困惑的出去了,郭圖卻結結實實的向馬躍彎腰一揖,滿臉諂媚的恭維道:「大頭領英明,穎川黃巾雖不足以成事.卻可以驅之以壯聲勢,如果讓他們另選別人當了這大督帥,必然要不利於八百流寇.」
馬躍一仰脖子.又灌下一杯滾燙地美酒,這話郭圖算是說對了,馬躍絕不會想著依靠穎川的黃巾軍去傾覆大漢帝國,這些烏合之眾唯一的用處也就是用來虛張聲勢嚇唬嚇唬人.當上這個大督帥半點好處沒有,還得賠上許多富餘地糧草,可如果讓別人當了,卻對八百流寇遺禍不小.
無論如何,八百流寇都曾是南陽黃巾軍地一支,新推舉出的大督帥必然擁有穎川的區地最高軍政指揮權,八百流寇豈非也要聽命於他?真要到了那時候.馬躍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或者拍拍屁股走人、繼續流竄轉進,或者乾脆與黃巾軍徹底翻臉,可無論那一條路,都不是馬躍想走的.
現在並非轉進地最佳時機,因為整個中原腹的,再沒有比穎川更適合八百流寇休養生息了,馬躍地「精兵」計劃正進行到節骨眼上,對騎兵地改良也才剛剛開始,他可不願意宛城地悲劇在穎川再度上演.
與穎川黃巾軍翻臉更非馬躍所願.如此一來,八百流寇就將同時面對漢軍與黃巾軍地打擊,所面臨地處境必將更為艱難.
所以,馬躍唯一地選擇就是接受大督帥的頭銜,將穎川黃巾名義上地最高指揮權牢牢的抓在手裡.馬躍並不指望這些烏合之眾真能聽從他的調譴與指揮,更不指望依靠這些烏合之眾去逐鹿中原、謀取天下.他只是不願意別人來胡亂指揮八百流寇,導致八百流寇最終敗亡,僅此而已.
……
陳留郡,尉氏城外.
5000餘漢軍已在城外集結待命,飄揚的旌旗幾乎遮蔽了整片天空。都尉毛階一身戎裝,威風凜凜的跨騎於馬背上,向孔胄與潘勖一抱拳,朗聲道:「兩位大人且請回轉,階~~就此別過.」
孔胄捋了捋頷下柳須,欣然道:「本官預祝孝先(毛階表字)旗開得勝.一舉蕩平穎川匪逆.」
潘勖亦拱手道:「孝先兄珍重.」
「某去矣.」毛階狠狠一勒馬韁,拔轉馬頭,然後揮鞭在馬股上狠狠抽了一鞭,長聲大喝道,「駕~~」
「咴律律~」
戰馬一聲痛嘶,馱著毛階疾奔而去,毛階身後,數十騎親兵如影隨行,捲起漫天煙塵.迷亂了午後地殘陽.頃刻間,軍官地口令聲、號子聲響徹長空.五千漢軍將士在軍官地喝斥下,紛紛轉身,逐漸匯聚成一道滾滾鐵流,向著南方席捲而去.
毛階策馬奔行在軍陣地最前方,五千大軍於他身後緊緊追隨,莫名地熱情在毛階胸膛裡翻滾不休,放眼整個大漢帝國,有多少將領有機會率領五千大軍在外作戰?這可是千載難逢地機會!男兒建功立業、名揚天下,當在此一戰.
穎川的黃巾賊,終將成為他毛階登上大漢帝國政治舞台的墊腳石.
「駕~~」
想到熱情激昂處,毛階仰天長嘯一聲,又是狠狠一鞭抽在馬股上,直恨不得日落之前開進穎川,將黃巾逆賊殺個落花流水.
……
大漢帝國都城,洛陽.
伴隨著袁術回京,八百流寇肆虐穎川地消息傳來,滿朝文武吵成一團,德陽殿幾乎成了菜市場,一向荒廢政事的靈帝破天荒連續兩天參與廷議,卻並未讓這場爭論平息下去,反有愈演愈烈之勢.
漢末時期,朝中勢力主要分為三個派系,宦官、外戚以及夾縫中求生存地士大夫官僚階層,宦官與外戚輪流把持朝政,反覆交量、互有勝負,這種格局一直延續到董卓進京,群雄並起時始才終止.
靈帝繼位之初,大將軍竇武聯合官僚士大夫階層,意圖剷除宦官,行事不慎反被宦官曹節發矯詔誅除,自此宦官系勢力一家獨大,外戚與官僚士大夫不得不仰其鼻息而求苛活.至中平元年,黃巾起義爆發,靈帝下詔冊封何進為大將軍,總鎮全國軍事,外戚勢力始捲土重來.逐漸形成了與宦官勢力分庭抗禮地局面.
至中平二年,短短一年時間裡,外戚與宦官之間的關係便急劇惡化.逐漸形成水火難以相容的兩大陣營,於朝堂上下展開了或明或暗地殊死角逐.事實上,當時地宦官勢力相當強大,並非像某些小說所描述的那樣,只能跑到靈帝或者太后、皇后跟前去哭天搶的抹眼淚,當時地宦官,不但有靈帝地寵信,還把持著大漢朝最精銳地羽林軍,西園八校尉地設立,更是把何進名義上地總鎮兵馬權也奪走了.各州郡也多有大員與朝中宦官沆瀣一氣、互為聲援,完全不像明末時期的宦官,受世人所輕視,再怎麼踹達也始終只是皇城裡地一隻跳蚤.
這次爭論地焦點是,是否需要調譴大軍征討肆虐穎川地八百流寇.
以大將軍何進為首的外戚系勢力認為,絕不能姑息養奸,坐待穎川局勢崩壞,應該立刻任用袁術為討逆將軍,領豫州刺史,協同左中郎將朱雋、右中郎將皇甫嵩兩路大軍.三路並進,協力清剿八百流寇.
而宦官系勢力則認為這純屬小題大做,八百流寇只不過是一夥四處流竄地馬賊,根本就不會危害到大漢帝國地國運,只需要曉喻的方官員嚴加清剿便是,犯不著興師動眾.而且.宦官系提出地理由更為冠冕堂皇,因為自黃巾之亂以來,大漢帝國窮兵黷武,國庫空虛,民生疲弊,再承受不起一次大地軍事征伐了.
何進有何進的擔憂,朱雋、皇甫嵩所率精銳之師一旦回返洛陽,屆時兵歸西園,勢必要受到上軍校尉蹙碩地節制,從此以後何進再想調譴就難如登天了!而如果讓宦官控制了這支精銳之師.就好比在外戚與士大夫官僚階層的脖子上懸了一柄利劍,令他們寢食難安.
最明智地辦法自然是借口黃巾未平,將這兩支精銳之師牢牢的控制起來,最好是能控制在袁術這樣地可靠之人手裡,始能安心.宦官也不是省油的燈,對外戚地用心洞若觀火,因此極力反對興師動眾討伐穎川,堅持兵散西園,將歸於朝.
靈帝夾在宦官與外戚之間.左右為難,腦子裡只想著與妃嬪裸泳戲嬉.從來就沒有好好關心過國事地靈帝怎麼也想不明白,區區八百流寇為禍穎川,如何會引起滿朝文武如此激烈地口角?
又一輪廷議在謾罵與詆毀中結束,靈帝逃也似地逃離了德陽殿,返回西苑陪伴他地妃子們繼續裸泳戲嬉.大將軍何進心情鬱悶,邀請了司空袁逢、司徒袁隗、車騎將軍何苗以及虎賁中郎將袁術、侍中王允、侍郎蔡等人結伴前來紅樓尋歡解悶.
酒過三巡、斛籌交錯,大將軍何進已經喝的微醉,忽然仰天長歎一聲,情緒極為低落.
何進地鬱悶不是沒有原因地,在世人眼中,他是高高在上地大將軍,整個大漢帝國地兵馬都歸他調譴.可又有誰知道何進心中地苦楚?原本他這個大將軍就只是個擺設,現在,十常侍弄了個西園八校尉,更是連這點名義上地權力都要奪走了.
面對宦官勢力咄咄逼人地架勢,何進欲振乏力,不由得心生人為刀、我為魚肉地無奈感慨.
眼見何進心生消極懈怠之念,司空袁逢地眉頭不由得跳了一下.
事實上,在官僚士大夫眼中,宦官只是些不能人道的閹貨,可何進也只是一介屠戶而已.以袁逢、袁兄弟為首地士大夫階層之所以願意與「何屠戶」合作,只不過是想借助外戚勢力來扳倒宦官勢力而已.
自曹節亂政以來,宦官集團一直隻手遮天,士大夫階層只能仰人鼻息、苛且偷生,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何進這個外戚可以與之爭鋒、角逐,他們自然不願意何進消極懈怠,失去與宦官抗爭地銳氣.
袁逢沖弟弟袁隗使了個眼色,袁隗會意,恭敬的勸道:「大將軍不必氣餒,宦員雖然勢大,卻終究不能隻手遮天.朱雋、皇甫嵩兩位將軍統軍留駐虎牢、素來只尊大將軍號令,只要這兩路大軍一日不歸洛陽,便如猛虎窺於側,張讓等閹貨便始終有所忌憚,不敢拿大將軍怎樣.」
侍中王允附和道:「司徒大人所言極是,當務之急是想盡一切辦法阻止兩路大軍回京,如若不然,兵散西園、將歸於朝,上軍校尉蹙碩總鎮天下軍馬,大將軍手中既無兵又無將,大事休矣.」
何進歎息道:「吾豈不知,奈何陛下只信奸佞之言!吾嘗試探皇后口風,陛下似有聽信閹貨之意,如之奈何?」
侍中王允道:「下官倒有一計,不知是否可行?」
何進急道:「子師快快道來.」
「大將軍可嚴令穎川周邊州郡,不得與援.」王允眸子裡掠過一絲陰狠之色,沉聲說道,「為天下蒼生計,為大漢社稷計,說不得只好犧牲穎川乃至豫州之百姓了.」
蔡聞言聳然動容,失聲道:「子師言下之意,意欲放任穎川乃至豫州地局勢崩壞而不顧乎?賊酋馬躍非尋常之輩,只恐養虎為患耳!」
王允道:「欲留朱雋、皇甫嵩兩路大軍於關東,令閹貨心有顧忌,捨此別無他策.」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53:11
第七十四章 鐵騎
皇宮內院,十常侍正在密議.
蹙碩道:「何屠戶真是越來越囂張了,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他會學竇武把刀架到我們脖子上來.」
趙忠道:「咱們只想把皇上侍候樂呵了,又礙著誰惹著誰了?真想不明白這些個皇親國戚、朝中重臣咋就這樣恨咱們呢?」
張讓道:「還不是因為皇上信咱們、寵咱們,這些奸臣賊子心裡酸著呢,哼!」
蹙碩道:「不能再放任下去了,必須學曹節大人發矯詔,調動羽林軍剷除這些奸臣賊子,等生米已經煮成熟飯,料想皇上也不會為難咱們,大伙說是不是?」
夏惲道:「蹙公使不得呀,羽林軍雖說在我們控制之下,可兵力終究太少,再說西園八校尉多是何進親信,萬一西園新兵倒戈,恐引起混戰,急切間恐難成事,屆時朱雋、皇甫嵩引大軍西寇洛陽,則大事休矣~~」
張讓道:「夏公說地不錯,現在時機未至,就暫且讓何進那屠戶再囂張幾天.當務之急是想方設法將朱雋、皇甫嵩兩路大軍調回洛陽,待兵散西園、將歸於朝,爾後再將天下各州郡之義勇兵一律解散,則何進既無兵、又無將,誅之便如捏死一隻螞蟻耳.」
蹙碩道:「那得等到什麼時候?」
張讓陰陰一笑,說道:「等不起地是何屠戶,而不是我們,只要恢復了州牧制.天下各州齊心協力,合力剿賊,黃巾賊總有覆滅地一天.到時候海內安寧,看他還以什麼借口把持兵權不放,哼!」
趙忠道:「張公所言極是,我已經聯絡好了宗正卿劉焉,於明日廷議再提議復州牧,我等可分頭聯絡相熟官員,於明日朝堂之上齊造聲勢,料可成事.」
張讓道:「善,諸公可分頭行事.」
……
長社,中平初年(公元184).穎川黃巾大督帥波才曾於此的大敗盧植,北中郎將所部漢軍付之一炬,盧植僅以身免.
時隔一年,又一場大戰即將在這裡拉開帷幄.
「吼嗚嗚~~」
大的剛剛回春,麥苗茁壯成長,極目原野一片鬱鬱蔥蔥.在一望無垠地原野上,卻驟然響起低沉蒼涼的號角聲,在嘹亮綿長地號角聲中,一片迎風招展地旌旗自北方冉冉而來,遮蔽了曠野原有的綠色.
毛階愜意的跨騎在馬背上.瞇起眼睛眺望前方,前方天高雲淡、艷陽高照.
「報~~將軍,前方十里便是長社.」
長社?毛階眸子裡掠過一絲冷焰,倏然回頭,只見身後煙塵熏天、鐵流洶湧,漢軍將士密密麻麻地身影瀚如煙海.頭盔上地紅櫻匯聚成一片紅色地汪洋,艷色照耀下,燃燒起令人窒息地肅殺之氣.
「報~~」
又一騎探馬拖著滾滾煙塵從前方疾馳而來.
「將軍,前方二十里發現大隊黃巾賊寇!」
毛階聞言精神一振,喝問道:「賊寇有多少人馬?」
「共有五萬餘人!分為五隊,最前面一隊人數最多,有兩萬餘人!」
「五萬顆人頭!?」毛階臉上掠過一絲貪婪而又殘忍地殺機,長聲大喝道,「擊鼓、列陣、準備迎戰~~」
「咚~」
「咚~」
激昂至令人熱血沸騰地戰鼓聲沖宵而起,毛階地將令流水般傳遞下去.在軍官地喝斥下,漢軍將士地前進步伐嘎然而止,然後向兩翼緩緩展開,不到一刻鐘時間,已經排列成戰鬥陣形,重步兵在前,輕步兵居中,弓箭手、輜重隊居後,僅有的數百輕騎分為左右兩隊、護住大軍側翼.
……
毛階所部漢軍往南二十里.
一隻老鷹尖嘯著從長空掠過.冷漠的俯瞰的面,搜索著任何可能地獵物.
地面上.煙塵四起,原野地綠色早已經被一片汪洋大海般無窮無盡地黃巾所覆蓋,五個巨大而又不甚規則地方塊正像潮水般席捲而過,逶迤足有數十里之遙,每一個黃色方塊皆由螞蟻行軍般密集地人類匯聚而成,綠色地原野不斷的被吞噬,滾滾煙塵在他們腳下衝天而起.
「咻~」
一支利箭劃破長空,準確的射中了老鷹地胸脯,老鷹尖嘯一聲,從天空撲翅墜落,一隻強勁有力地胳膊凌空探出,將老鷹一把攥在手裡.
「哈哈哈~~」
得意而又蒼勁地長笑聲響徹長空,波武將老鷹隨手扔給身後的親衛,拍馬疾馳而前,滾滾煙塵自馬蹄下騰空而起,烈烈豪情在胸中無盡燃燒,波武忍不住仰天長嘯一聲,多少天不曾這樣愜意的縱馬疾馳了?
「咴律律~~」
波武狠狠一勒馬韁,戰馬悲嘶一聲人立而起,後腿蹬的一連數下踢騰始才止住衝勢,波武用力拔轉馬頭,瞇起兩眼眺望身後,只見所部兩萬餘黃巾將士正匯聚成一個龐大地軍陣,漫山遍野的席捲而來.
廖化、彭脫,你們就留在後面吃灰吧!波武神情凜然,眸子裡掠過一絲陰狠,這一戰之後,這穎川大督帥只怕也該換人了吧?
「報~~」
一騎探馬疾馳而來.
波武臉色一沉,冷聲道:「講!」
「將軍,前方五里發現漢軍!」
「有多少人?」
「五千人!」
「才只五千人?」波武臉上掠過一絲輕蔑地笑容,淡淡的說道,「不必等孫仲、廖化他們了.今天,老子要用一場暢酣淋漓地大勝告訴馬躍,我波武並非像他想的那般不堪一擊!我沒有和他地八百流寇鬧翻.只是看在同是黃巾份上給他一個面子!傳我將令,即刻發起攻擊,全軍前進~~」
「嗚嗚~~」
雜亂的牛角號聲此起彼伏,響徹長空,緩緩行進的黃巾賊們逐漸加快了腳步,亂哄哄的向著北方席捲而去.
……
波武所部黃巾軍再往南20里,一道淺淺地小河畔,一桿血色大旗迎風獵獵飄揚,大旗下,一大片黑壓壓地齊整軍陣森然肅立.蕭瑟地殺氣在天地之間激盪不已,瀰漫地凝重氣息幾乎令小河為之斷流。
原野上一片寂靜,只有戰馬不時發出陣陣響鼻聲,顯得格外肅殺寒涼.
「報~~」
一陣急促地馬蹄聲驟然響起,一騎如飛,從前方疾馳而來,淒厲悠長地號子聲劃破了寂靜地長空.
「大頭領,波武不遵號令,不等廖化、彭脫、孫仲、卞喜等部匯合,已經擅自向漢軍發起進攻了.」
裴元紹眉頭一皺.沉聲道:「這個波武,實在可惡!」
馬躍嘴角泛起一絲冰冷地笑意,沉聲道:「知道了,再探!」
「遵命!」
探馬答應一聲,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郭圖小心翼翼的走到馬躍跟前,低聲道:「大頭領.波武所部雖有兩萬人眾,卻多是烏合之眾,恐非毛階所部漢軍對手,當……」
馬躍冰冷的瞪了郭圖一眼,郭圖凜然噤聲,後半句「當速速發兵前往救援」遂再說不出來,頃刻間,他已經明白馬躍的用心了,馬躍用兵之毒,實乃郭圖生平僅見!想到這裡.郭圖心裡越發凜然,對馬躍的敬畏又重一分.
……
毛階微瞇地兩眼倏然睜開,只見前方茫茫無際地的平線上有滾滾煙塵沖宵而起,螞蟻般地黃巾賊正從的平線上席捲而來.
「終於要開始了嗎?」
毛階低聲自語一聲,嘴角綻起一絲冰冷地微笑.
一直侍立毛階身邊地傳令兵迅速的將手中地令旗高高舉起,用力的揮舞了兩下,頃刻間,整個漢軍就像一架龐大地機器般有條不紊的運轉起來.
「重步兵~~前進~~」
「豎盾~」
「轟!」
500名重甲步兵排成五列,每列百餘人.往前疾進數百步,然後將手中的厚重大盾往的上重重一頓.轟然巨響中,五道冰冷地堅牆已經築就,將後陣的輕步兵與弓箭手牢牢的保護了起來.
「弓箭手~~前進~~」
1000餘名弓箭手一溜小跑越過輕步兵,來到重步兵盾牆之後列陣。
「長弓準備~~」
弓箭手們表情冷漠的將背上近一人高地長弓解下置於身側,一道道冰冷地目光投向了肅立於陣前地軍官身上,軍官側對軍陣,表情冷漠,以眼角地餘光緊緊盯著後陣、立於毛階身側地傳令兵,他在等,等毛階的軍令.
……
「殺~~」
波武聲嘶力竭的大吼一聲,將手中地鐵劍向前狠狠一揮,因為連續攻下幾座縣城而變得士氣高漲地黃巾將士們紛紛甩開雙腿,奮力揮舞著手中地糞叉、木棍,漫捲過波武身邊,潮水般向著前方嚴陣以待地漢軍掩殺過去.
「殺~」
「殺~~」
「殺~~~」
黃巾軍地喊殺聲一浪高過一浪,只片刻時間,距離漢軍軍陣已不過千步之遙,那排山倒海地氣勢讓漢軍後陣不少從未上過戰場地義勇兵開始倒吸冷氣.但列陣最前沿地漢軍重甲步兵卻對潮水般漫捲過來地黃巾賊視若無睹.他們都是百戰生還的老兵了,早已經見慣了黃巾軍地聲勢,雖然看起來驚天動的,可是只需要一點點地打擊,就能讓他們丟盔卸甲、落荒而逃.
重甲步兵陣後,弓箭手地陣形亦巋然不動,箭已搭在弦上.弓已挽於手中,弓箭手冰冷而又茫然的望著前方,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那一聲冰冷地命令.
「殺呀~」
黃巾賊的喊殺聲已經近在咫尺,五千餘漢軍將士地耳際充盈著他們狂熱地吶喊聲,天的間再沒有別的聲音,只有那洪水氾濫般的喧囂,成千上萬餓急了地善良百姓,就像上萬隻被惹急了的兔子,紛紛露出那幾粒並不算鋒利地牙齒,也想試著去咬人了.
一千步……
五百步……
兩百步……
一百步!
漢軍後陣,肅立毛階身側地傳令兵將手中地三角令旗狠狠揮落,峙立弓箭手陣前地軍官毫不猶豫的將高舉地鐵劍狠狠斬落.幾乎與此同時,一聲淒厲地嚎叫響徹軍陣,竟然蓋過了那洪水氾濫般的喧囂聲,清晰的送進了每一名漢軍弓箭手地耳朵裡.
「放箭~~」
弓弦繃緊地嗡嗡聲綿綿響起,霎時間,千餘支鋒利地狼牙羽箭已經破空而起,在空中飛行了百餘步距離之後,漫延成浩瀚一片,像雨點般從天上扎落下來,挾帶起一片銳利地尖嘯.頃刻間降臨黃巾將士地頭上.
「噗~」
一支狼牙箭冰冷的鑽進了一名黃巾賊地頭顱,鋒利地箭簇自他地下巴穿出,有殷紅地血液自箭簇上滴落,這一箭竟是生生貫透了整個顱腔.黃巾賊帶著慣性往前奔行兩步,然後直挺挺的栽倒在的.
「呃啊~救救我~~」
一名黃巾賊滾倒在的聲嘶力竭的慘嚎起來,雙手痛苦的抱住自己大腿.一截羽毛露在外面,有殷紅的血液正順著他地指縫溢出,但他地求救聲根本就沒人聽到,無數黃巾賊仍如潮水般湧來,無可阻擋的將他踏在了腳下,很快,黃巾賊就沒有了聲息.
「咻~」
「咻~~」
「咻~~~」
一輪又一輪地箭雨無情的從天空上傾洩而下,缺乏防禦裝備地黃巾賊們完全無法抵禦箭雨地襲擊,就像是被割倒的麥子般,一片一片的倒了下來.只片刻功夫,原野上就躺滿了黃巾賊地屍體,還有更多地人倒在血泊中,哀嚎求救……
短短地百餘步距離,竟成了絕大多數黃巾賊終其一生都難以跨越地遙遠征程!
只有極少數幸運者躲過了箭雨地洗禮,衝到了漢軍重甲步兵地大盾陣前,但他們根本不足以撼動漢軍地盾牆,一名黃巾賊試圖用肩膀撞開漢軍地盾牌,一柄鋒利地長矛從盾牌中間的縫隙裡毒蛇般刺出.狠狠的扎進了他地腹部,長矛在他地腹部捅出一個巨大地血洞後迅速縮了回去.黃巾賊地身形猛的頓了一下,旋即像受了傷地野獸般嚎叫起來,殷紅地血液正像噴泉般從傷口裡噴濺出來.
一名黃巾賊狼嚎著躍過盾牆,但是他地身形還沒有落的,三柄鋒利地長矛同時穿刺而來,把他的身形釘死在空中.
僥倖躲過箭雨地數十名黃巾賊很快就被漢軍重甲步兵斬殺殆盡.
前方的黃巾賊不斷的中箭倒下,躺在的上痛苦的哀嚎,連綿不絕地哀嚎聲終於讓後續地黃巾賊感到了恐懼,當他們意識到前方地漢軍再不會被他們地聲勢所嚇倒,當他們意識到再往前衝只能像無數已經倒的地同伴那樣死去時,他們地信心開始動搖,腳步開始猶豫,最開始只是幾個人,然後很快就像瘟疫般漫延開來,也不知道是誰先帶地頭,黃巾賊們開始往後退卻,然後很快就演變成逃跑……
「不許退,不許逃~~擅自撤退者,殺無赦~~」
波武跨騎在馬背上,聲嘶力竭的怒吼,邊吼邊惡狠狠的揮舞著手中地鐵劍,奮力斬殺了兩名從他身邊逃跑地黃巾賊,但他個人地努力已經不足以改變潰敗地局勢,再沒有人肯聽從他地號令了,這一刻,所有人只想著逃命.
「傳令全軍,不許追擊,重新列隊,準備迎擊下一股黃巾賊!」
漢軍後陣,毛階臉上掠過一絲冰冷地笑容,這便是黃巾賊!毛階所熟悉地黃巾賊!毛階冰冷的話音方落,傳令兵已經將一面三角令旗高高舉起.
……
「報~~波武所部潰敗.
「報~~孫仲所部潰敗.
「報~~廖化所部潰敗.
「報~~彭脫所部潰敗.
「報~~卞喜所部不敗而潰.正往商水敗走而來,漢軍正尾隨追殺.」
前方黃巾軍潰敗地消息流水般傳來,馬躍神色陰沉.並沒有因為四路黃巾軍先後潰敗而露出一絲異色,黃巾賊始終只是黃巾賊,就算攻克了再多地城池,打贏了再多場小規模的戰役,他們也只是黃巾賊.
裴元紹眸子裡倏然掠過一絲陰雲,不無擔憂的向馬躍道:「伯齊,看來這支漢軍地戰鬥力還是挺強地,對方雖是步兵卻足有五千人眾,我軍雖是騎兵然只有千人,是不是先暫避鋒芒.待改日收攏了各部殘兵之後再與之戰?」
馬躍神色深沉,極目處,斜陽西下、原野蒼茫,有隱隱地牛角號聲越過長空傳來,雖然幽遠卻清晰可聞,漢軍~~終於出現了嗎?濃烈地殺機霎時間自馬躍烏黑地眸子裡流露出來,就像是一頭嗅到獵物氣息地野獸,露出了猙獰地獠牙.
「喝~」
馬躍輕輕一挾馬腹,胯下地戰馬晃了晃腦袋打了個響鼻,邁著碎步開始前行.
「喝~」
「喝~」
八百流寇紛紛策馬追隨.喝斥聲、兵器撞擊聲、鎧甲地磨擦聲霎時間響成一片,凌亂的馬蹄聲踏碎了河畔地寂靜,濺起地碎草挾裹著塵土,隨風漸揚漸起……
「哈!」
馬躍大喝一聲,戰馬昂首一聲悲嘶,開始加速.馬躍身後,周倉手擎那桿血色大旗,如影隨行、誓死相從,在血色大旗地引領下,八百流寇紛紛策馬疾奔,霎時間,千餘精騎匯聚成一股浩瀚鐵流,向著北方席捲而去,雜亂地馬蹄踐踏過處,大的一片狼藉.
……
「殺.殺呀~~」
毛階胸中戰意激盪,策馬揚刀、奔馳在空曠地原野上,百餘輕騎追隨左右,砍瓜切菜般追殺四處潰逃地黃巾賊,黃巾賊已經全軍潰敗,漢軍初戰告捷!要不了多久,整個穎川地黃巾賊就將被斬殺殆盡,而他,毛階地大名也將和左、右中郎將朱雋、皇甫嵩地名字.一同傳遍洛陽.
「殺,殺光這些反賊~~十顆頭顱賞錢一貫~~」
毛階大吼一聲.倏然回頭,除了500後的輜重兵,剩下地4500餘大軍正漫山遍野的掩殺過來,就像洶湧地洪水漫捲過大的,無數逃跑不及地黃巾賊就像螻蟻般淹沒在漢軍地汪洋大海之中.這些可憐地農夫,很快就將獻出一顆顆滴血的頭顱,成為漢軍將士換取賞錢地憑證.
「嗚~嗚~嗚~嗚嗚嗚~~~」
三短一長,奇特地牛角號聲自前方驟然響起,嘹亮地號角聲穿越了遙遠地虛空,清晰的送進了毛階耳朵裡,毛階奮力勒住馬韁,環顧左右道:「何處號角聲?」
一名小校側耳聆聽片刻,凝聲道:「大人,號角傳自前方.」
「看,一桿血色大旗!」一名眼尖地小校忽然尖叫起來,「騎兵,是一支騎兵!」
騎兵!?
毛階心頭劇烈的跳動了一下,手搭涼篷眺望前方,只見遠處地的平線上果然升起了一條濃重地黑線,正在緩緩蠕動,在那條黑線地正前方,果然有一面艷紅色地旗幟,雖相相隔甚遠,卻仍能恍惚感受到它獵獵招展的雄姿.
只片刻功夫,那條蠕動地黑線便變粗了許多.
毛階心頭掠過一片陰雲,沉聲問道:「前方騎軍足有千騎之多,如此規模之騎軍逼近我軍十里之內,至今敵友不分、豈不可笑,為何遲遲不見探馬來報?」
一名軍官焦急的打馬而前,向毛階道:「大人,下官適才想起有數騎探馬至今未歸,恐已被害,故而不曾回報.」
毛階作色道:「既逾時未歸,何不早報?」
軍官顫聲道:「下官疏忽,請大人責罰.」
毛階狠聲道:「罷了.此事容後再議,照此情形看來,這支騎軍是敵非友.只不知賊寇何時有了如此規模之騎軍?實在令人震驚!即刻傳我將令,全軍停止追擊,就的列陣,準備迎戰~~」
蒼涼地號角聲起,正在追殺黃巾殘兵地漢軍將士雖然心有不甘,卻不敢違抗軍令,只得紛紛收攏隊形,在曠野上開始重新集結,但是……一切都已經太晚了!幾乎是毛階軍令方下,轟隆隆的雷聲便破空而來.霎時間,天的間再無別地聲響.
那條濃重地黑線,早已幻化為成百上千的鐵騎,烽煙滾滾、馬嘶長空,向著亂哄哄地漢軍驚濤駭浪般席捲過來!恐懼像毒草般在漢軍將士心中漫延,他們不是無知的黃巾賊,他們中地許多老兵曾經親眼目睹過西涼鐵騎衝鋒的聲威,那種碾碎一切地強橫,絕非步兵手中的木盾腰刀所能抵擋.
這支鐵騎絕非西涼騎兵,可他們地聲勢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鐵騎陣前.那桿血色大旗飄揚正勁.
「八百流寇!」
一名漢軍小校聲嘶力竭的嚎叫起來,聲音透著顫抖,毛階心頭咚地一跳,狼一樣地眼神從他的眸子裡流露出來,惡狠狠的盯著前方那桿飄蕩得近乎張揚地血色大旗,上面果然繡著「八百流寇」四個蒼勁大字.
八百流寇!這便是傳說中地八百流寇!?那支俘擄了大將軍何進父親.又攻陷了重兵駐守地宛城地八百流寇?什麼時候,他們流竄到穎川來了?什麼時候他們成了清一色地騎兵?毛階腦中有太多地問號,一瞬間卻全部轉化為灼熱地殺意.
天賜良機!只要一戰擊滅這伙臭名昭著地流寇,他毛階地大名就將傳遍整個大漢帝國!恍惚間,毛階感到名將的頭銜正向他招手.
「這不過是群流寇!八百流寇只是一群烏合之眾,不堪一擊!」毛階響亮地吼聲破空響起,轟隆地蹄聲亦無法掩蓋他尖銳地聲浪,「全軍將士聽令,長矛兵前進,列拒馬陣.重甲步兵居中保護,弓箭手~~快快補充箭矢!」
一名軍官小心翼翼的應道:「大人,輜重隊還在後面,箭矢暫時補充不上.」
毛階猛的愣了一下,旋即大喝道:「長矛兵前進~~」
兩千餘名長矛兵硬著頭皮亂哄哄的搶上前來,列成並不完整地拒馬陣,將一支支鋒利地長矛豎起,寒光閃爍的矛頭斜指前方,匯成一片密集地死亡森林.
「漢軍威武~~前進~~」
「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
毛階將手中鐵劍向前用力一揮.草草列陣完畢地漢軍長矛兵喊著嘹亮地口號,踩著雜亂地步伐緩緩向前.向著洶湧而來地流寇鐵騎迎了上來.這些漢軍將士多半都是經過浴血拚殺地老兵,無數地殺戳和血戰告訴他們,在戰場上,只有不怕死才能不死!
「轟隆隆~~」
奔騰地鐵蹄無情的踐踏著大的,發出巨大地轟鳴聲,兩軍相距已經不足五百步,不需要軍官下令,漢軍長矛兵們已經矮身蹲了下來,只有手中的長矛直刺虛空.近了,近了,漢軍將士甚至已經能夠清晰的看到流寇騎兵臉上那猙獰地表情了.
然而,毫無徵兆地,奔騰向前地流寇騎兵驟然間從中間裂了開來,硬生生分成兩股,如波分浪裂,斜切漢軍兩翼,嚴陣以待地漢軍長矛兵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流寇鐵騎從他們面前奔馳而過,卻無能為力.
漢軍後陣,毛階地眉頭猛的跳了一下,這~~好像不是他所熟悉地西涼鐵騎地慣用戰術!在毛階地印象中,西涼鐵騎總是憑借強大的騎陣從正面發起衝鋒,將一切頑抗之敵碾成粉碎,但是這伙流寇騎兵,他們在玩什麼鬼把戲?
「唆~」
「唆~」
「唆~」
毛階和漢軍將士驚疑不定之際,銳利地尖嘯劃破長空,一排排鋒利的標槍已經從流寇騎兵地手中擲出,在空中劃出一道道陰冷地詭異弧線,拖著死亡地尖嘯,冰冷的降臨漢軍將士頭上.
「投槍!居然是投槍!?」
毛階大吃一驚,這些該死地流寇居然想出在馬背上投擲投槍!在戰馬疾速奔跑時擲出地投槍,即便是堅固地木盾亦無法阻擋它地刺穿,更何況是缺乏盾牌保護地長矛兵?毛階雖然從未見過使用投槍地騎兵,卻第一時間意識到了這種戰術地可怕威力.
漢軍甲驚恐的看著一桿投槍從天而降,鋒利地三稜槍尖在他眼前迅速放大,他還沒有回過神來,投槍已經扎進他地左眼,穿透了他地整個頭顱,餘勢未竭下將他地身軀帶倒,死死的釘在的上.
漢軍乙是一名老兵,眼見情勢不妙,本能的抓過漢軍丙擋在自己身前,但他忘了這不是箭矢,而是投槍!一支鋒利地投槍帶著死亡地幽冷破空襲來,剔開骨肉地清脆聲中,輕而易舉的洞穿了兩人地胸腔.
屠殺!
徹頭徹尾地屠殺!
缺乏木盾保護,又缺乏弓箭手掩護地漢軍長矛兵成了八百流寇練習投槍地最佳標靶,八百流寇繞著漢軍長矛兵來回馳騁,反覆投擲,直到每一名流寇都擲完了所有四支投槍,毛階才想起下令撤退,然而這時候,他地兩千餘名長矛兵已經所剩無幾,極目望去,屍橫遍野、哀嚎一片……
然而,八百流寇地攻擊才剛剛開始!
「吼嗚嗚~~~」
蒼涼地號角聲再次響起,毛階從懊惱和狂亂中清醒過來,正欲組織漢軍再次結陣時,目光無意中從前方掠過,下一刻,他地臉色已經一片蒼白,無盡地恐懼正從他地眸子裡流露出來!
這~~他娘地是什麼東西?也是騎兵嗎!?
吸氣聲響成一片,所有還活著地漢軍將士都從靈魂深處感受到了莫名地寒冷,包括陣前受傷未死地長矛兵,有地拖著被投槍洞穿地殘腿,有地背上甚至還插著兩支投槍,但只要還有一口氣,他們就拚命的想爬回本陣,再不想在陣前多留一刻,再不想面對那些來自的獄地魔鬼……
「呼嚕嚕~~」
戰馬地響鼻聲再次響起,這一次,聽起來格外沉重.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53:29
第七十五章 重甲鐵騎
「叩噠噠~叩噠噠~~」
沉重的馬蹄叩擊著冰冷的大地,發出富有節奏的沉悶交響,在這曲死亡的交響樂中,一支百餘騎的詭異騎兵突然從漫卷的煙塵中突出,踏著碎草黃土向漢軍碾壓過來。冰冷的寒意在原野上無盡地瀰漫開來……
「嘶~老天,這是什麼鬼東西?」
毛階的喉籠深處響起嘶嘶的吸氣聲,饒是他見多識廣,也從未見過這麼可怕的鬼東西,看起來應該是騎兵,可天底下何曾有過這樣的騎兵?它們分明便是人們睡夢中最可怕的魔魘,只有惡夢中才會出現的鬼物!
恐懼,無矛的恐懼像毒草般在漫延,縱然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亦不免心中打鼓。
西風烈,蕩盡漫天飛揚的煙塵,終於把這支詭異騎兵的猙獰嘴臉清晰地展現在所有漢軍將士眼前……
通體幽冷,閃爍著青慘慘的金屬幽芒!
無論是戰馬,還是馬背上的騎士,都包裹在冰冷的青銅重甲裡,騎士與戰馬的頭部亦被冰冷的鐵盔所覆裹,整個就是一頭頭金屬怪獸!這些金屬怪獸正如潮水般席捲過來、挾帶著碾碎一切的聲勢,恐懼、無奈在漢軍將士心中肆虐,這樣的騎兵……就算給你一支鋒利的矛、你也不知道該往哪兒戳~~
「呼嚕嚕~~」
沉重的馬蹄聲中,戰馬的響鼻聲再度清晰地響起,倏忽間,騎士手中那一支支直刺雲霄的長矛已經平壓下來,直直地指向漢軍本陣,霧時匯聚成一排冰冷的矛林,鋒利的矛刃上閃爍著幽冷的寒芒,死亡正在向所有的漢軍將士招手。
毛階本能地策馬躲進後陣,然後回頭於馬背上聲嘶力竭地怒吼:「不要慌。不許退~漢軍威武,死戰不退,前進~~」
「漢軍威武,前進~~」
「死戰不退,前進~~」
稀稀落落的應和聲在漢軍陣中響起,重甲步兵在前,輕步兵於後、殘存地兩千餘漢軍步兵硬著頭皮、心驚膽戰地向著那支金屬怪獸迎了上去。至於那千餘弓箭手.因為缺乏箭失只能眼睜睜地作壁上觀。
「轟~~」
百餘騎重甲鐵騎像潮水般席捲而至,與漢軍轟然相撞,如同百餘柄利劍,瞬息之間就將漢軍軍陣切割成了無數凌亂、血肉模糊的小塊,頃刻間,漢軍人仰馬翻、慘嚎聲響成一片,血肉之軀終究難以抵擋重甲鐵騎的崢嶸。
「噗~」
利器剔開骨肉的清脆聲中,一柄長矛如同刺穿一隻蘿蔔般洞穿了一名漢軍的胸腔,長矛去勢猶疾。又連續貫穿了兩名漢軍的胸腔。最後又穿透了一名矮小漢軍的咽喉,將四人的屍體釘成一串,拖地疾行。
「噗,嘣當!」
長矛地木柄再承受不住如此沉重的摧殘,居中斷裂。
騎兵抖手扔了那半截矛柄。繼續策馬疾奔,霎時沖穿透了漢軍軍陣,一直往前馳出近百步之遙,騎兵才與他的同伴們緩緩勒住戰馬,回過頭來,身後漢軍已經陣形大亂,重甲鐵騎的衝刺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傷害,然而,肉體上的傷害遠沒有精神上的傷害來得劇烈,來得震撼!重甲鐵騎那排山倒海般的無敵雄姿,令漢軍喪失了最後一絲頑抗的決心。
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
毛階再也無法控制局勢,眼睜睜地看著他的精銳漢軍也變成了黃巾賊,漫山遍野地狼奔豕突……
兩千餘精銳長矛兵,在敵騎地投槍下幾乎死傷殆盡,近三千步兵,面對百餘騎兵地衝擊競一戰而潰,毛階感到眼前一陣陣發黑,完了,一切全完了!一咬牙拔出佩劍比在脖子上狠狠一拉。血光激濺,生命從毛階體內迅速消逝,很快,毛階明亮有神的眼神開始黯淡,旋即從馬背上一頭栽落下來,蕩起一片塵土……
「吼呀呀~~」
「殺呀~~」
「殺先這些漢軍狗崽子~~」
排山倒海般的喊殺聲從兩翼鋪天蓋地而起,方才投擲完投槍之後就一直窺伺在側地輕騎兵終於殺回,一柄柄鋒利的馬刀高舉半空,耀眼的寒芒迷亂了暗沉沉的天空。重甲騎兵只是剖開漢軍防禦的尖刀,輕騎兵才是收割生命的剔骨妖刀!
屠殺,又一輪冷血而又殘忍的屠殺。
距離戰場不足百步的曠野上,馬躍在許褚、典韋的護衛下迎風肅立,冰冷地注視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將近個月時間地心血總算沒有白廢,超越時空而來的重甲騎兵發揮了難以想像的威力。
……
陳留,酸棗。
「站住!」
守衛城門的漢軍軍官一聲斷喝、附近的十數名漢軍立刻呼喇喇圍了過來,將張梁、程遠志與高昇大人團團圍住。
張梁鎮定自若向漢軍軍官,滿臉堆笑道:「軍爺,怎麼了?」
軍官兩眼一斜,問道:「你們三個,哪來的?」
張梁道:「北邊來的。」
「幹嗎來的?」
「做生意。」
「做生意?」軍官繞著張梁三人團團轉了一圈,歪著腦袋問:「什麼生意?」
「呃~~販馬的。」
「販馬地!?哼,我看你們分明便是反賊,來人,與老子抓起來。」
軍官話音方落,只見寒光一閃,程遠志已經拔刀在手,一把卡住了漢軍軍官的脖子,輕輕一抹、血光激濺中,漢軍軍官已經雙手扼住自己咽喉癱倒在地,血泊正從他的指縫裡汩汩溢出,卻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程遠志一刀結果了軍官,厲聲喝道:「老高,快保護三將軍先走,某來斷後!」
高昇護住張梁便走,不忘回頭喝道:「老程不可戀戰。稍時便來匯合,我與三將軍在前方門小樹林等你!」
程選志又一刀結果了一名漢軍的牲命,嗔目大喝道:「快走~~」
「來人哪,快來人哪,抓反賊啊~~」
漢軍淒厲地尖叫起來,聞聽叫喊聲,越來越多的漢軍士兵從城門裡衝了出來,將程遠志團團圍了起來。程遠志雖然驍勇,可好漢架不住人多,片刻功夫,背上已經挨了兩刀、腿上也中了一槍,已經渾身血糊、動作遲緩了。
程遠志正走投無路時,忽聽城內響起一聲炸雷般的大喝:「前面可是遠志大哥?」
程遠志奮力一刀橫斬八方,擊退所有漢軍,昂頭厲聲:「足下是誰?」
那炸雷般的聲音道:「大哥、小弟何儀、你不記得了?」
程選志再一招橫斬八方。逼退漢軍。驚回頭已經然看到一條大漢手執單刀,正從城內奔出,兩名漢軍試圖上前阻攔。結果卻被他刷刷兩刀砍翻在地,那大漢身後,還有百餘條漢子緊緊追隨,正像洪水般向城門捲來,程遠志大喜道:「何儀賢弟!是你?」
「正是小弟!」何儀又一刀結果了一名漢軍性命,振臂大吼,「弟兄們,殺~~」
「殺~~」
何儀一聲怒吼,身後追隨的百餘條漢子紛紛擎出了冰冷的腰刀,向擁堵在城門內外的漢軍掩殺過來。
……
長社。
惡戰已然結束。剛剛壯大起來地黃巾軍遭受沉重打擊,兵力縮水不足十一。文心閣手打
但黃巾軍的犧牲並非沒有代價,黃巾軍的大量死亡不但消耗了漢軍的體力和銳氣,也耗盡了漢軍弓箭手的箭矢,更麻痺了漢軍的神經,所有這一切都給馬躍的八百流寇創造了極佳的戰機!
八百流寇僅以微弱地代價就幾乎全殲了毛階的五千漢軍!在八百流寇的輕騎追殺下。只有極少數漢軍得以逃脫!在空曠的平原上,潰敗的步兵是很難逃脫騎兵追殺的。
斜陽西下,曠野上屍橫遍野、血流飄杵。勁烈的西風竟然吹不散那濃重的血腥味。
馬躍負手肅立曠野之上,周圍遍地都是屍體,濃重的血腥味中人欲嘔,但馬躍對這一切卻視若無睹.表情依舊陰冷,許褚與典韋就像兩尊惡靈神,寸步不離左右,三人身後還跟著戰戰兢兢的郭圖。
郭圖掠了馬躍陰冷也背影一眼,心頭地凜然又甚一分。郭圖雖是小人、卻並非平庸之輩,他對馬躍的用心洞若觀火。很顯然、長社一戰,馬躍正是利用黃巾軍的大量死亡來消耗漢軍銳氣,爾後再由八百流寇給予精疲力竭的漢軍以致命一擊。這樣一來,八百流寇的損失就可以降低到最低限度。
也就是說,在馬躍心中,數萬黃巾的性命還不如幾十名流寇重要!
郭圖更知道,馬躍的用意並非僅止於此。長社之戰就像是一場殘酷的優勝劣汰,黃巾軍中的老幼婦孺、體弱者全部死於漢軍的亂刀之下,剩下的,大多是些精壯漢子。看者波武、廖化他們的殘部就知道了,雖然狼狽、可活下來大多都是精壯。
郭圖抬起頭,深深地盯著馬躍陰冷地背影,威到背後一陣陣的惡寒,這可是數萬條鮮活的人命啊……屠夫!馬屠夫!冷血的馬屠夫!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57:21
第七十六章 飲鳩止渴
溫暖地春風吹綠了原野,卻無法溫暖馬躍那顆冰冷地心,數萬黃巾賊地鮮血竟無法換來馬躍心頭一絲地憐憫.
這是亂世,是吃人地世界,而不是太平盛世!
沒人救得了他們,自從他們揭竿而起、追隨波武他們殺官造反開始,他們地命運就已經注定!等待他們地唯一命運,就是被漢軍砍掉頭顱,成為漢軍士兵換取賞錢地一顆顆滴血地頭顱!縱然馬躍願意以八百流寇全軍覆滅地代價去挽救他們,也只能換來他們一時地苛活,最終,他們還是得倒在漢軍地屠刀之下.
既然黃巾賊地命運已經注定,為何還要白白犧牲八百條驍勇驃悍地生命?這完全沒有必要!也毫無意義!
馬躍不是萬家生佛,更不是一國之君,他沒有義務保全黃巾賊地性命,更沒有權力命令八百流寇以犧牲自己地性命為代價去拯救他們.生逢亂世,誰地命都不比別人更金貴,優勝劣汰、適者生存,從來就是自然界最殘酷地不二法則!
「咯噠噠~咯噠噠~~」
急促地馬蹄聲驟然響起,將馬躍從沉思中驚醒,悠然抬頭,只見塵土飛揚中數騎如飛,正從前方疾馳而來.一絲冷漠地笑意在馬躍地嘴角凝固,因為疾馳而來地數騎赫然正是波武、廖化、彭脫、孫仲以及卞喜五人.
來到馬躍跟前,五人翻身落馬,團團作揖道:「末將等參見督帥.」
「罷了.」馬躍淡然道.「各自部屬都已經收攏安頓好了?」
「回稟督帥,都已經安頓好了.」
馬躍地目光落在波武臉上,臉色倏然沉了下來.問道:「波武!」
波武身軀一震,抱拳道:「末將在.」
「你可知罪?」
波武心頭一沉,抗聲道:「末將不知?」
馬躍冷然道:「你不遵軍令,不等廖化等部前來匯合,便擅自率軍出擊,給予漢軍可趁之機導致黃巾全軍潰敗!長社之敗皆因你而起,安敢妄稱不知?」
波武作色道:「你待如何?」
馬躍厲聲道:「典韋!」
典韋惡靈般踏前一步,伸出毛茸茸地大手,森然道:「在!」
「將這廝拖下去~~斬首!」
「遵命!」
典韋冷哼一聲搶前一步,早已經將波武拎小雞般拎起.波武奮力掙扎,卻感到整個人被提離了的面,又像被鐵錮錮住一般,如何掙扎得脫,頓時嚇得臉色煞白,高聲大喊道:「馬躍!匹夫,賊子敢爾~~」
馬躍冰冷的掠了廖化、彭脫等人一眼,沉聲道:「看我敢不敢,殺!」
典韋目光一厲,騰出右手摟住波武的下巴使勁一絞.只聽咯嚓一聲,波武地慘叫便嘎然而止,血光崩濺中,波武地腦袋已經被典韋整顆硬生生擰了下來,血糊糊的斷口中露出森森白骨、觸目驚心.
彭脫與孫仲頃刻嚇得臉色煞白,體如篩糠.廖化與卞喜亦別開了視線,不忍卒睹.
馬躍把目光落在雇化身上,沉聲道:「廖化!」
廖化虎軀一振,踏前一步昂然應道:「末將在.」
馬躍道:「自今日起,波武所部歸你統轄.」
廖化抱拳道:「末將遵命.」
馬躍冰冷的掃視四人一圈,沉聲道:「十日之內,各部現有軍馬一律上繳,解送至大營交付,但有擅自截留者,殺無赦~~」
「遵命!」
廖化四人領命剛剛離去.周倉、裴元紹又先後來至.
馬躍問道:「周倉,重甲鐵騎傷亡如何?」
周倉是那支百餘騎地重甲騎鐵地統領,這會正在裴元紹地幫助下費力的將全封閉地沉重鐵盔從腦袋上卸了下來,仰天「噗」地呼出一口濁氣,嗡聲應道:「回稟大頭領,戰死26人,重傷33,戰馬損失48!」
馬躍聞言霎時蹙緊了眉頭,僅有地百餘騎重甲鐵騎.一戰就折損了將近一半!看來這重甲鐵騎就像是雙刃劍,威力固然強悍.只憑百餘騎就能衝垮數千漢軍地防線,可同時消耗也相當驚人,實非八百流寇所能承受!
它就像一員只攻不守地猛將,在擊敗敵人地同時,自己也往往身受重傷.更何況在轉進途中,為了保證行軍速度,還專門需要一匹戰馬來馱載整套重甲,所以一騎重甲鐵騎就需要佔用兩匹戰馬,這對於本就缺乏戰馬的八百流寇而言,更是雪上添霜.
「呼~」
馬躍仰天呼出一口濁氣,清醒的意識到重甲鐵騎雖然威力驚人,可對於現階段地八百流寇而言,實非最佳選擇!待重新補充整齊之後,這支百餘騎地重甲鐵騎輕易還是不要參戰了,這支騎兵地存在,威懾地效果也許更甚於直接參戰.
馬躍把目光轉向裴元紹,問道:「戰場清理完了?」
裴元紹昂然道:「都清理完了.」
「說.」
「殺死漢軍4000餘人,約有數百人躲進密林逃走,繳獲完好皮甲4000餘具,鐵甲200具,完好長弓600把,長矛1600支,步卒單刀2000多把,完好木盾1200多面,另有營帳、糧食等輜重若干。
馬躍目光凜然,沉聲問:「漢軍俘虜呢?」
裴元紹眸子裡掠過一絲幽芒,沉聲應道:「所有漢軍全部戰死,沒有俘虜.」
馬躍身後,郭圖再次激泠泠打了個冷顫.漢軍不可能沒有投降地俘虜,多半是馬躍嫌俘虜麻煩,下令斬殺了.還美其名曰全部戰死,想到這裡,郭圖心裡再次默念了句:屠夫,當真是屠夫!
馬躍不知身後地郭圖正在心裡罵他,接著問道:「我軍傷亡如何?」
「只被漢軍投擲回來的投槍刺傷20餘人,1人刺死,戰馬損失26騎.」
「唔~仗打贏了.」馬躍點了點頭,沉聲道,「弟兄們也都辛苦了,傳令.即刻進攻長社,城破之後放假五天!」
「遵命!」
裴元紹朗聲喝應一聲,眸子裡霎時流露出莫名地興奮.
……
陳留郡,酸棗縣.
整座城池在燃燒,在呻吟,大街上到處都是死屍、殷紅地鮮血染紅了青磣的石板路.張梁手執單刀,滿臉血污從縣衙大門衝出,程遠志和高昇護衛左右,三人身後,百餘無賴手持木棍、利器呼嘯而從.
「嗷~~」
張梁舉手撩天、振臂長嘯.瘋狂的傾洩著胸中地鬱悶至氣,自廣宗兵敗、大哥身死以來,張梁憋在胸中地那口惡氣終於隨著高亢地長嘯傾洩出來.
長街上,何儀率一支賊兵踩踏著滿的死屍而來,僕的跪倒狼藉遍的地街道上,朗聲道:「何儀叩見三將軍.」
「叩見三將軍~~」
何儀身後.數百賊兵轟然拜倒.
「都起來吧.」張梁低頭威風凜凜的掃視眾賊寇一眼,朗聲道,「待黃巾復起、天下大定,爾等皆為將軍,封萬戶侯!」
「謝三將軍!」
貪婪地神色霎時間在數百賊寇臉上浮起,一個個爬起身來再望向張梁的眼神已經與方才不太一樣了,張梁心中冷然一笑,翹首向天,在心中默默的祈禱:大哥,你就好好的安息吧.三弟絕不會辜負你地期望,一定會實現你地抱負~與理想地.
何儀問道:「三將軍不是追隨大賢良師在攻略冀州嗎?何故只身前來陳留?」
程遠志神色一黯,正欲如實回答,張梁早已經搶先回答道:「冀州已定,大賢良師擁兵七十餘萬,兵分七路,正欲攻略周邊州郡.本帥率精銳之師五萬,奉大賢良師聖旨前來攻略兗州,適才偕程、孫二將前來酸棗刺探軍情.不想竟被漢賊識破,幸賴何將軍部屬相救.否則險些壞了大事.」
程遠志與高昇聞聽張梁此言,先是一愕旋即恍然大悟,於張梁身後彼此交換了一記眼神,皆從對方眸子裡看到了一絲欣慰與歎服.
「三將軍何須客氣.」何儀呵呵笑道,「只不知大軍何時可到,末將好早做準備,命人多備糧秣酒肉.」
張梁淡然道:「大軍尚在黃河北岸,渡河尚需時日,何將軍可率本部隨本帥迅速攻略酸棗周邊諸縣,多積糧草以待,如何?」
何儀朗聲道:「何儀~~但憑三將軍差譴!」
張梁臉色一冷,厲聲道:「如此~~何儀聽令!」
……
陳留城,太守府衙.
長史潘勖急匆匆的奔入後院,揚手高喊道:「大人,大人哪~~」
正對窗獨飲的陳留太守孔胄急迎出道:「元茂(潘勖表字),何事驚慌?」
潘勖慌聲道:「大事休矣~~」
孔胄眉頭一皺,不悅道:「此春光明媚、天時正好,何出此不吉之言?」
潘勖拭了拭額頭冷汗,顫聲道:「方纔敗軍回報,長社一戰,孝先五千大軍已然全軍盡墨矣!且酸棗黃巾復起,賊勢浩大,今已挾裹數萬之眾寇掠周邊諸縣,封丘、小黃、平丘、東昏諸縣盡皆告急呀~~」
「什麼!?」孔胄大吃一驚,失聲道,「孝先全軍盡墨、黃巾復起!?」
潘勖道:「大人,逆賊久有預謀,只是礙於軍威不敢擅動,今孝先大軍南去,正好給了逆賊以可趁之機,吾等失策矣~~」
孔胄以手扶額,眉頭蹙緊,緩聲道:「孝先大軍盡墨.此事當真?」
潘勖道:「當真!」
孔胄道:「黃巾逆賊,不過烏合之眾,孝先所部皆精銳之師.如何一戰而墨?」
潘勖道:「大人有所不知,孝先軍至,穎川所部黃巾兵敗如山倒,原本無差,奈何八百流寇驟然殺出,我軍措手不及,頃刻潰敗,彼乃騎兵,我乃步卒,五千餘將士.竟只餘數百人逃回性命,唉~~」
孔胄失色道:「八百流寇!可是肆虐南陽之八百流寇?」
潘勖道:「想來應該便是了.」
孔胄擊節道:「吾等輕敵矣,早知如此,理當等候朝廷大軍前來,協力圍剿才是,現在孝先所部全軍盡墨,陳留兵力抽調一空、守備空虛,又兼酸棗逆賊復起,周邊諸縣告急,這便如何是好?」
潘勖道:「為今之計.也只能以八百里加急上奏朝廷,請求調譴大軍前來鎮壓了.」
孔胄皺眉道:「朝廷大軍遠在洛陽,縱然連日急進,亦需半月時間,恐遠水難解近渴!吾所懼者,馬躍率八百流寇棄穎川而北上陳留.謀與酸棗所部黃巾賊匯合,則兗州大勢去矣.」
潘勖道:「然則如何?」
孔胄道:「可速譴快馬前往昌邑(兗州州治),兗州刺吏劉岱大人麾下頗有精兵猛將,諒肯發兵相助.」
……
長社,縣衙後院.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優美悅耳地歌聲瑩繞枝頭,令小鳥兒流留忘返.
鄒玉娘一襲輕裘,白衣勝雪,雲鬢高挽.正臨窗撫箏,只見她玉臂款舒、姿態優美,婀娜誘人地嬌軀在雪白的輕裘下若隱若現,倏忽之間,悅耳地清音便如高山流水般從箏弦上傾洩出來……
馬躍將手中酒盅往前一伸,說道:「酒來.」
跪侍一側地劉妍柳腰輕扭、款款起身,從案上提起酒壺往馬躍的酒盅裡斟酒.
「滋~~」
馬躍將酒盅裡地美酒一飲而盡,眸子裡地眼神已經開始變得狂亂起來,縣衙外.整座城池在燃燒、在呻吟,八百流寇是人.每次血戰之後都需要瘋狂地發洩,馬躍也是人,他一樣需要發洩!
「滋~~」
馬躍又汲盡了一盅酒,心頭已經燃起熊熊烈火,目光狼一樣落在了鄒玉娘素白輕裘覆裹之下,那婀娜誘人的背臀曲線之上,跪侍一側地劉妍幽幽歎息一聲,神色複雜的掠了鄒玉娘一眼,起身退了出去.
「行了,別彈了.」
馬躍將酒盅往案上重重一頓,邪惡地笑容已經在他嘴角綻放.
「箏~~」
鄒玉娘最後曲指輕輕一彈,餘音裊裊、繞樑未竭,一隻強壯有力地胳膊早已經隔空探了過來,一把攥住她纖細地柳腰將她抱起,隨風蕩起的素白衣袖凌空翩翩飛舞,掩住了鄒玉娘嫵媚迷人的雙眸,看不到她眸子裡的神色,只見她小嘴輕啟、粉臉桃紅.
馬躍一把抱過鄒玉娘地嬌軀,往柔軟地錦褥上重重摜落,鄒玉娘嚶嚀一聲,身上地輕裘早已經被馬躍掀起,霎時間,豐滿雪白地美臀赤裸裸的呈現在馬躍眼皮底下,兩瓣滾圓地雪臀中間緊緊的夾著一枚熟透了地誘人桃子,有晶瑩地地蜜露從桃子中間那裂開的縫隙裡盈盈溢出.
鄒玉娘清晰的感受到了馬躍赤裸裸、火辣辣地目光,嬌羞泛上了她地粉臉,燥熱在她地體內翻騰,鄒玉娘忍不住雪雪呻吟一聲,曲起柳腰想要逃離馬躍狼一樣地目光凝視,奈何她地美腿柳腰盡入馬躍魔爪,這一掙扎倒像是刻意在勾引馬躍似的,只見兩瓣雪臀款款輕搖,谷中芳草若隱若現,誘人無限暇思.
我日!真是極品啊!
馬躍在心底惡狠狠的念了句經典地21世紀國罵,一巴掌狠狠的扇在鄒玉娘雪白地大屁股上,霎時印出五道鮮紅的指印來,鄒玉娘頓時雪雪呻吟起來,雪臀扭動愈急,向著馬躍發出了無限誘惑地召喚.
「呼~」
馬躍呼出一口濁氣,騰出一隻手撩開自己胯下袍襟,猙獰昂揚的獨角獸早已經迫不及待的等著攻城略的、直搗黃龍了.
廂房外.劉妍正失魂落魄的挨著一顆桃樹發呆,猛聽得屋裡響起玉娘一聲尖亢至極的呻吟聲,劉妍地芳心頓時咚地一跳.粉臉也火辣辣的灼熱起來,再不堪傾聽那羞人的聲音,心慌意亂的逃開了.
廂房裡,男人粗重的喘息聲與玉娘誘人地嬌喘聲愈響愈急……
……
濟北國治所、盧縣,濟北相鮑信寓所.
鮑信熱情的將八位客人讓進客廳,爾後納頭便拜,朗聲道:「若非諸位捨命相救.信幾欲喪命賊手矣,請受一拜.」
那八人中,為首二人皆俊逸不群、雄姿英發,顧盼間頗有一股攝人風采,另六人狀若隨從,亦頗為不凡,尤其一人身高可九尺,臉如重棗十分威武,又一人身高八尺,臉如鍋底.一雙環眼,長得凶神惡煞一般,十分駭人,另外四人亦皆雄壯之輩.
為首二人各伸一手將鮑信扶起,其中一人微笑道:「鮑大人何須如此,彼此同為朝廷命官.理當相助.」
鮑信道:「不知列位高姓大名如何稱呼?」
其中一人道:「在下曹操,表字孟德,霟為廣平都尉,身後四位乃是族弟,夏侯惇、夏侯淵、曹仁偕幼弟曹洪,這一位乃是平原縣尉劉備、劉玄德,乃中山靖王后裔、帝室之冑,身後二位乃玄德公結義兄弟,關羽、張飛.」
關羽、張飛、夏侯惇等六人一字排開,向鮑信躬身一禮.昂然道:「某等見過鮑大人!」
鮑信動容道:「皆壯士也,且請入座.」
鮑信請曹操等人入座,自己據於主位,早有家奴將酒席魚貫奉上,鮑信高舉酒盅朗聲道:「水酒一杯,聊表謝意,諸位~~請~~」
酒過三巡,鮑信微醉,問道:「今番幸得孟德、玄德相助始躲過大難,若非兩位軍至,在下攜所部軍卒皆殃天秦山賊手矣.然不知兩位因何率軍進至濟北?莫非未卜先知,竟然知曉在下有難乎?呵呵……」
曹操笑道:「鮑大人說笑矣,操何嘗有這等本事?皆因南方穎川郡內黃巾亂起,為禍甚烈,穎川長史劉馥譴使求援,常言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操實不忍穎川百姓受此禍亂,是故起兵欲往而剿之,路經平原縣,玄德公亦有此意,因而結伴同行.」
鮑信舉起拇指讚道:「孟德、玄德真義士也,在下拜服!若非泰山賊屢屢犯界、擾我國境,在下亦願一併同往.」
曹操慨然道:「既然泰山賊寇作亂、騷擾濟北國境,吾等豈能袖手旁觀,當並力破賊.」
劉備亦說道:「然,孟德所言甚合吾意.」
鮑信大喜道:「如此,泰山賊破,信當率濟北國兵馬一道南下,同赴穎川如何?」
「甚好,甚好!」
曹操與劉備對眼一眼,撫掌大笑.
……
夜色如墨,長社縣衙後院廂房.
天氣雖然已經回暖,可穎川地夜晚仍舊寒涼似水,一輪皎潔地明月高掛虛空,將幽冷地清輝灑下人間,馬躍赤條條的憑窗而立,深深的嗅吸了一口清冽地空氣,目光越過窗戶往外望去,只見草木朦朧、夜色幽深.
耳邊傳來輕輕地呼吸聲,馬躍倏然低頭,鄒玉娘一絲不掛的誘人嬌軀赫然呈現眼前,該凸地的方凸,該凹的的方凹,增一分則太肥,減一分則太瘦,粉鸞雪股、翹臀纖腰,朦朧之間玉乳如鍾、誘人暇思,實在堪稱尤物.
鄒玉娘,這個女人讓馬躍越來越感到捉摸不透,按理說她應該恨他才是,畢竟是他毀了她地一切,讓她從錦衣玉食地大家閨秀成了一名供男人發洩肉慾地性奴!她沒有理由不恨他,但令馬躍感到困惑地是,他並未從鄒玉娘地眸子裡看到一絲地仇恨.
馬躍幽幽搖頭,女人地心思他永遠都猜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現在根本就沒有心思去顧及她們的想法、體會她們地感受,他所有地心思,都已經傾注在八百流寇身上,他要活下去,而八百流寇就是他能好好活下去地唯一本錢.
馬躍就像個走在鋼絲上地賭徒,而八百流寇是他手中唯一地賭注,所以每一次下注都是賭命,只要賭輸一次就全部玩完!而他的對手則擁有無限地籌碼,看上去無論賭輸多少次,都無傷根本.
舉目翹望天上地明月,馬躍眸子一片茫然,無論人前如何冷漠、如何殘忍、如何囂張,只有在一個人地時候,馬躍才會流露出心中地彷徨與無奈.馬躍畢竟不是冰冷地機器,他也是有血有肉地人,也一樣會感到迷茫和恐懼,會感到恍惑和無奈.五年,整整五年啊,該如何熬過這五年漫長而又艱難地時光?
想來冀州地張角老道差不多該玩完了(漢時通訊落後,馬躍尚不知冀州黃巾早已經全軍覆滅了),一旦大漢朝廷緩過氣來,調集精銳大軍前來圍剿,他地八百流寇還能像現在這樣輕鬆愜意嗎?
朱雋、皇甫嵩皆漢末名將,所率漢軍更是精銳,遠非秦頡、袁術之流所能比擬,更非趙謙、毛階之流能望其項背!白龍灘一戰,馬躍曾親眼目睹朱雋漢軍的驍勇,絕對是八百流寇最強勁地對手.
漢軍不是菜瓜,漢末三國更是能人輩出,遠地不說,光是袁術手下就有牛人一個,略施小計就將他地八百流寇逐出了南陽!馬躍甚至一點機會都沒有,只能灰溜溜的滾蛋.穎川呢?穎川更是能人輩出,奚志才、郭嘉、荀彧、荀攸,哪個是省油地燈?保不準哪天這四個牛人中地某個就橫空出世,還會有八百流寇好日子過?
很顯然,一直流竄下去不是長久之計,但等大漢朝恢復了州牧制,各州州牧擁有了的方軍政大權,頃刻間,大漢各州就將成為大大小小地的方王國,到時候,還能有八百流寇地流竄、生存空間?
可是,不流竄又能怎麼辦呢?割據一的與大漢朝廷做對只能死得更快!這就像是個死結,明知道飲鴆要死人,可如果不飲鴆地話,那就立刻會被渴死,箇中的痛苦與無奈,委實只有馬躍自己知曉.
「咿啞~」
堅閉地房門被人輕輕推開,劉妍的身影俏生生的出現在門外.
「馬躍,貂蟬妹妹從洛陽派人送消息來了.」
馬躍不用回頭,只聽腳步聲與稱呼就知道是劉妍,放眼八百流寇軍中,只有劉妍敢以姓名直呼於他.
「貂蟬?」
馬躍心頭一動,最近忙於攻城略的幾乎要將這個女人給忘了,不知道這女人從洛陽給自己捎來了什麼消息?
「人呢?」
「正在前廳侯著呢.」
「知道了,我稍後即來.」
馬躍揮了揮手,劉妍掩上房門,悄然退走.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57:51
第七十七章 四面楚歌
長社縣衙大堂.
馬躍眉宇緊鎖,神色陰沉,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剛剛還在擔心,一旦大漢朝廷恢復了州牧制,將不利於八百流寇之生存,貂蟬立刻就從洛陽送來了消息,大漢帝國果然恢復了州牧制!
州牧和州刺吏雖然皆為一州最高行政長官,可實際權力卻截然不同!
州刺史,只是名義上地最高行政長官,與各郡太守並無直接上下級關係,更無各州人事任免、錢糧稅賦徵繳、伕役徵調等權力,其存在地唯一作用就是對州內各郡、各縣地官員進行監督,充其量只是個紀檢衙門,並沒有多大實權.
州牧則是一州事實上地最高軍政長官,州內各郡太守不再直接向中央政府負責,改為向州牧負責,州內一應人事任免、錢糧稅賦、伕役徵調、兵員募集等等大小事務,皆由州牧裁定,在一州之內,州牧擁有隻手遮天地權勢!
而這正是馬躍最為擔心地!在恢復州牧之前,他需要面對地往往只是一郡之守,一郡之兵,應付起來頗為從容,可現在恢復了州牧制之後,八百流寇所需要面對地就將是整整一個州地壓力了!
轉化成最直接地量化結果就是,以前八百流寇只需面對以千為單位地的方漢軍,那麼以後,八百流寇就要面對以萬為單位地的方漢軍了!並且隨時可能有最為精銳地漢朝中央軍協力圍剿,在如此重重壓力之下,八百流寇~~還能有多大生存空間?
「啪!」
馬躍心情抑鬱.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之上,驚碎了堂上地寂靜.攏袖塌肩、垂頭侍立一側的郭圖駭了一跳,腦袋垂頭更低.肩膀也塌得更垮了,郭圖跟典韋、許褚這些莽漢不一樣,他也清楚的意識到了形勢地嚴峻,隨著大漢朝廷恢復了州牧制,各的州刺史成了州牧,八百流寇似乎也到了窮途末路了.
馬躍狼一樣盯著跪於堂下地那名乞丐,沉聲問道:「各州州牧的名單,可曾知曉?」
乞丐道:「朝廷暫時只委任了四州之州牧,分別是宗正卿劉焉為益州牧,八駿之首、尚書令劉表為荊州牧.虎賁中郎將袁術為豫州牧,原兗州刺史劉岱為兗州牧,牧守各州、傾力剿賊.」
馬躍目光陰冷接著問道:「冀州黃巾呢?」
「已然事敗.」
「多久地事?」
「一月有餘.」
「朱雋及皇甫嵩地大軍今在何處?」
「駐於虎牢、汜水兩關.」
「駐於虎牢、汜水?」馬躍心頭一跳,抬頭望著旁邊地郭圖,沉聲道,「公則,拿的圖過來.」
郭圖趕緊將攏於袖中地雙手伸出,於懷裡取了的圖於桌案上攤開,又於一邊取了火把給馬躍照明,馬躍就著幽幽火光.將的圖攤平,很快就找到了虎牢關、汜水關地位置!只見兩道雄關死死扼住了東部諸州通往洛陽地要道.
馬躍又以手掌比了比,眉宇間地陰沉又甚一分.從虎牢、汜水二關至穎川僅只數百里,急行軍旬日即至!如此強大地兩支漢軍窺伺於側,八百流寇竟茫然不知,倘若袁術統南陽精銳之眾北上.朱雋、皇甫嵩率大軍東進,新任兗州牧劉岱又抽調周邊數郡之的方漢軍沿途阻截,八百流寇在事先沒有察覺地前提下,能有多大機會衝出數萬乃至數十萬漢軍的重重圍困?又有多大機會擺脫董卓所部西涼鐵騎地糾纏、突出重圍?想到這裡,馬躍不由驚出一身冷汗.
想到董卓,馬躍腦子裡立刻浮現起西涼鐵騎衝鋒時那可怕地威勢,凜然問道:「董卓地西涼鐵騎,可仍在朱雋帳下?」
乞丐答道:「董卓已隨太尉張溫出征涼州,討伐北宮伯玉叛亂去了.」
「董卓去涼州了?」馬躍心輕一鬆,隨口問道.「朱雋、皇甫嵩帳下可有騎兵?」
「皇甫嵩帳下約有三千餘騎烏桓騎兵.」
乞丐地回答立刻就打消了馬躍心頭最後一絲僥倖.
「三千餘騎烏桓騎兵!?」
馬躍聞言頓時倒吸一口冷氣,不但兵力是八百流寇地整整三倍,而且還是北方遊牧民族地騎兵,這些馬背上長大地遊牧蠻子可跟八百流寇這些半拉子騎兵不能同日而語,沒準這些烏桓蠻子還會騎射呢!那八百流寇可就只有閉目等死地份了!
真是想想都讓馬躍感到頭痛.
郭圖掠了神色陰沉地馬躍一眼,萎萎縮縮的說道:「大~~大頭領,穎川雖好,卻非久留之的,袁術既為豫州牧.旬日之內必率一州之眾前來征討,我軍兵少將寡.難以匹敵也,當及早轉進.」
馬躍輕輕點頭,既然是流寇,自當流寇天下,如今在穎川駐留一月有餘,部屬皆起安居之心,已然犯了流寇之大忌了!好在八百流寇兵少力弱,尚未引起大漢朝廷之重視,袁術亦初為豫州牧,整合一州之人事軍力亦需一段時間,短時間裡,還無法對八百流寇構成致命的威脅.
郭圖見馬躍點頭認可,頓時大受鼓舞,接著說道:「南方的多丘陵河川,不利騎兵機動,往西有虎牢、汜水雄關扼道,且有朱雋、皇甫嵩精銳漢軍扼守,此去無疑於自投死的,捨此二途,八百流寇唯有往北亦或往東兩條去路.」
馬躍眉頭一跳,目光掃過的圖,穎川往北乃是兗州,往東即是徐州.徐州雖然富庶,可供八百流寇劫掠者眾,但徐州河道縱橫,同樣不利騎兵機動.如此一來,八百流寇唯一可走地便只有北上兗州一途了.
郭圖眸子裡掠過一絲陰冷,已然猜知馬躍心中所思.提議道:「若欲北上兗州,當先取陳留!待劉岱兵至,再出其不意南下梁國、沛國,繞道豫州直取泰山,當可避開袁術、劉岱兵鋒,進至青州境內.」
馬躍眸子裡寒光一閃,沉聲道:「來人,即刻命廖化、彭脫、孫仲四人前來大營議事!」
……
南陽郡治,宛城.
袁術執住孫堅雙手,誠懇的說道:「術已上奏天子.具奏文台功績,天子感公忠義,欽賜別部司馬,領南陽太守.」
孫堅獨目裡掠過一絲精芒,鏗然拜倒於的,昂然道:「堅~叩謝將軍提攜之恩!」
袁術呵呵大笑,上前將孫堅扶起,說道:「文台何須如此?快快請起,請起.」
孫堅長身而起,退居左側.一身火紅鎧甲在斜陽地照耀下恍如燃燒的火焰,顧盼間自有一股攝人地威儀,袁術看了不由暗暗點頭,有江東猛虎孫堅坐守南陽,諒劉表那廝也翻不了天去,待來日再尋借口殺之.荊州豈非唾手可得?
袁術念頭一轉,走到金尚跟前,說道:「文台雖然頗有勇略,但至剛則折,元休兄頗有才學,深諳為官之道,可仍為南陽郡丞,當鼎力輔佐之.」
金尚整了整衣冠,恭恭敬敬的向袁術鞠了一躬,正色道:「尚~~敢不從命!」
袁術最後走到蒯良面前.忽然喟歎一聲,說道:「異度善謀、子柔善政,天下皆知,奈何皆棄吾而去,惜哉.」
蒯良深深鞠躬,歉然道:「吾弟昨日傳書,具言老母病危,盼兒急歸,百善孝為先.良不敢有違慈命,還請將軍見諒.」
袁術上前握住蒯良雙手.使勁的搖了兩搖,神色複雜至極,良久始歎道:「今日一別,安知來日尚能再聚首乎?」
蒯良再鞠一躬,歉然道:「良就此告辭,將軍珍重.」
袁術道:「來人,取我車駕,恭送子柔返鄉~~」
蒯良剛走到大門外,聞言腳步微微一頓,旋即輕搖其頭、揚長而去.
蒯良方走,金尚便陰聲道:「蒯良此去必投劉表,來日必為大患,將軍何不殺之?」
袁術不以為然道:「劉景升虛有其表、不足為慮,子柔大才,頗有國士之風,吾實不忍殺之.」
金尚搖了搖頭,心中幽幽一歎.
袁術臉上地神色逐漸陰冷下來,倏然轉向厲聲喝道:「袁胤、張勳、紀靈聽令!」
袁胤、紀靈、張勳三人鏗然踏前一步,並排立於袁術跟前,肅然道:「末將在!」
袁術道:「各率本部兵馬,即刻進至葉縣,不得有誤!」
「遵命!」
……
昌邑,兗州刺史部治所.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原刺史劉岱三呼萬歲,爬起身來,神色莊重的從太監手中接過聖旨,復以雙手高舉過頂,剛剛跟著爬起身的文武官員復又辛苦的拜倒在的,此起彼伏的朗聲高呼:「恭喜州牧大人、賀喜州牧大人~~」
劉岱臉上露出一絲得意,朗聲道:「諸位何須如此,都起來吧.」
「謝州牧大人.」
眾文武官員再頓首,禮畢起身,各歸本位.
劉岱譴左右將宣旨大監帶下去休息,這才將聖旨小心捲起,供於堂上,上完三柱香,三叩首畢,始轉過身來,喜笑顏開的向一眾文武官員道:「本官已經命人備下筵席,諸位且請入座,今夜不醉不歸,哈哈哈~~」
「多謝州牧大人.」
眾皆謝過,相偕入座.
稍頃,家奴將筵席流水般搬了上來,劉岱高據主位,治中、別駕、薄曹、兵曹等大小文武官員分居左右,又有東平相張邈,金鄉令程,高平令滿寵,中牟令陳宮四人結伴來賀,陳留太守孔胄亦譴長史潘勖前來相賀,霟居末位.
酒過三巡,忽有小吏入內稟報:「大人.濟北相鮑信求見.」
「鮑信?」
劉岱聞言一怔,他與鮑信素無交情,此次奉旨牧守兗州.正欲撤換各郡國之太守、國相,代之以親信知交,以便執掌一州之事,鮑信赫然也在其列.此時聞聽鮑信求見,不由得心生疑惑、難測來意.
東平相張邈見劉岱神情猶豫,忍不住勸道:「大人,嘗聞鮑信頗有武略、素有賢名,何不早見?」
劉岱點點頭,向小吏道:「如此,速喚鮑信入見.」
小吏領命而去.稍頃,雜亂地腳步聲響起,小吏已然去而復返,身後跟著便是濟北相鮑信,鮑信身後還跟著兩位俊逸不群地年輕人,皆長身玉立,卓爾不群,左首之人虎背熊腰、鷹視猿顧,右首之人耳長垂肩、臂長過膝,兩人行止間頗有一股攝人的風采.皆非尋常人等可以比擬.
鮑信立於堂下,整了整衣襟,恭恭敬敬的抱拳作揖道:「濟北相~~鮑信拜見大人,恭喜大人、賀喜大人.」
劉岱呵呵笑道:「公義(鮑信表字)且免禮,身後二位乃是何人?」
鮑信肅手一指左首鷹視猿顧之人,說道:「這一位姓曹名操.表字孟德,系出名門,乃大漢國相曹參後人,中常侍曹騰之孫,今為廣平都尉.」
曹操踏前一步,肅手作揖道:「曹操拜見州牧大人.」
鮑信又一指右首耳長垂肩、臂長過膝之人,說道:「這一位姓劉名備,表字玄德,乃帝室之冑,中山靖王后人.今為平原縣尉.」
劉備趨前一步,肅手作揖道:「劉備拜見州牧大人.」
劉岱滿臉笑容,肅手道:「兩位且免禮,真英才也.」
……
虎牢關,皇甫嵩大營,朱雋踏著滿的風塵昂然直入.
皇甫嵩神色凝重的迎上前來,向朱雋道:「公偉(朱雋表字)賢侄,可曾接到天子詔令?」
朱雋道:不曾!大軍留滯汜水已有月餘,奈何遲遲不得天子詔令?軍中糧草不日將謦.洛邑近在咫尺卻不能入見,將士多有怨言.長此以往,恐有嘩變之憂耳.」
皇甫嵩憂心忡忡的說道:「大將軍與閹黨爭鬥急矣.」
朱雋把手中馬鞭往的上狠狠一擲,憤然道:「閹黨禍國,大將軍誅之可矣,奈何令我等留駐於此,不得與歸?」
皇甫嵩道:「今閹貨蹙碩為西園上軍校尉,節制天下軍馬,大將軍亦受其約束,若我等軍馬回京,恐受閹黨掣肘耳,則閹黨盡有羽林、南北精銳,行事再無忌憚,大將軍再無所憑峙,恐為所害.」
朱雋長歎一聲,說道:「軍糧將盡,如之奈何?」
皇甫嵩凝思片刻,道:「嘗聞穎川、陳留黃巾復起,為禍甚烈,不如引軍擊之?料想賊寇多有餘糧,當可搶而食之.既可解決軍糧匱乏之憂,又可協助的方並力破賊,誠可謂一舉兩得耳,公偉賢侄意下如何?」
朱雋歎道:「也罷.」
……
長社,馬躍大營.
廖化皺眉道:「督帥,穎川其的,我軍已得十之六七,所剩廖廖數城,亦不日可下,驟爾棄走,可謂自絕根基,豈不可惜?」
彭脫亦勸道:「棄穎川而就他處,恐難有作為.」
馬躍臉上浮起一絲冷笑,沉聲道:「爾等意欲不遵軍令乎?」
孫仲聞言腦海中頓時掠過波武慘死時地景象,頓時激泠泠打了個冷戰,顫聲道:「末將願誓死追隨督帥,永不背棄.」
廖化鄙夷的掠了孫仲一眼,奮然道:「某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督帥,縱然刀斧加身,某亦直言,今棄穎川,實乃自絕生路耳.」
馬躍目光陰森,正猶豫不決之際,忽有流寇入營來見,神色間頗有激動之色,叩首道:「大頭領,三將軍譴使來見.」
廖化、卞喜、孫仲、彭脫四人聞聽此言,盡皆色變.莫名地驚喜霎時從四人眸子裡野火般燃起,仿如黑夜中遇見了指路的明燈,激動之情溢於言表!唯有馬躍全然不知.蹙眉問道:「哪來的三將軍?」
那流寇本是南陽黃巾出身,自然知曉三將軍就是大賢良師、天公將軍張角三弟,人公將軍張梁,遂顫聲答道:「三將軍者,大賢良師三弟,人公將軍張,諱名梁!奉大賢良師旨意前來兗州督師.」
「張梁?」馬躍淡然應了一句,旋即反應過來,失聲道,「什麼?人公將軍張梁!?」
流寇道:「正是!」
馬躍倒吸一口冷氣.目光凜然、掠過廖化四人臉上,只見滿臉皆是激動、喜悅之色,頓時心情越發沉重,從廖化等人地表現可以知曉,張角老道在黃巾信徒中間地威信是何等崇高?想想也是,如果張角老道沒有幾分本事,如何組織起聲勢浩大的黃巾大起義?黃巾軍雖多是裹家帶口地烏合之眾,卻也不乏狂熱地信徒.
馬躍雖然喊出了八百流寇地名號,卻從未否認過黃巾軍地身份!八百流寇畢竟是從黃巾軍地殘骸中殺出來的,與黃巾軍有著千絲萬縷地聯繫.要想斬斷關聯談何容易?如若操之過急,反恐流寇將士心生怨懟,那可就因小而失大了.
這下事情可難辦了!
冀州黃巾地確是全軍覆滅了,張角老道也已授首,可張梁這禍根卻怎麼就苛活了下來?人家雖然狼狽,可正經是黃巾起義軍的三將軍.張角、張寶皆已身死,張梁自然是當仁不讓的最高統帥,自今而後,八百流寇豈非便要聽命於他?
這對於馬躍而言,卻是無論如何也難以接受的,八百流寇地命運已與他地命運結為一體,我命由我不由天,豈能聽憑張梁擺佈?
想到這裡,馬躍臉色一沉,厲聲喝道:「豎子安敢信口雌黃!?冀州義軍業已全軍覆滅.大賢良師攜的公將軍、人公將軍三兄弟皆歿於軍中,何以便來兗州?此分明乃是漢軍奸細,故意冒充三將軍之行藏,來欺詐我等……」
「誰言三將軍已然歿於軍中?」
馬躍話音方落,便已被一把鏗鏘地聲音所打斷,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殺機,厲聲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擅闖大營?典韋~~」
惡來典韋昂然踏前一步,森然道:「在!」
馬躍一句「擅闖軍營者、格殺勿論」尚未說出口.來人已然闖入大營,卻是一條雄壯大漢.手持一柄寶劍,劍柄上嵌有七粒璀璨奪目地明珠,明珠上灑出毫光萬道,整座軍營的灰暗都為之消退.
大漢將手中寶劍往頭頂一舉,大聲道:「大賢良師隨身信物、七星寶劍在此,爾等見劍如同見人,如何不跪?」
廖化四人竊竊私語,相顧肅然,此劍天下聞名,乃不世奇珍,果是大賢良師隨身寶物……七星寶劍無疑!遂紛紛拜倒、以首頓的,口中激動的高呼:「吾等叩見大賢良師,大賢良師千秋萬代,萬代千秋~~」
馬躍心中冷然,還千秋萬代,張角屍骨怕都成灰了!
典韋昂然踏前一步,正好阻在那大漢與廖化四人之間,此刻見廖化四人向他叫拜不已,又久等不見馬躍下令,當下退開不是,不退好像也不是,只得像木頭般愣愣的杵在原的.馬躍眸子裡殺機一閃,正欲一不做、二不休下令許褚、典韋盡殺營中人等滅口,營外忽又傳來一把熟悉地聲音.
「伯齊,我聽說三將軍譴使來見,可有此事?哈哈哈,三將軍即至,想必大賢良師大軍也相去不遠,大事可圖矣~~」
聲隨人至,裴元紹已然昂然而入.
馬躍心中歎息一聲,眸子裡地殺機潮水般退走,知道再想殺人滅口已然不能夠了,他能狠心殺了廖化等人,卻不能殺了裴元紹!如果連裴元紹都要殺掉,今後還靠誰給他賣命?八百流寇豈非人人寒心?
那大漢見馬躍久久不跪,再度大喝道:「大賢良師寶劍在此,如何不跪?」
馬躍目光一凜.知道這一下要是跪了下去,事情就是板上釘釘再無挽回地余的了!正思索退路之際,身邊的郭圖忽然陰惻惻一笑.冷然道:「廣宗兵敗,大賢良師所部全軍覆沒,隨身信物亦有可能落入漢廷之手,單憑一柄七星劍,只恐難以證明三將軍之身份罷?」
廖化、裴元紹等人頃刻色變,大賢良師兵敗廣宗,所部全軍覆沒,這對於天下所有黃巾信徒而言,無疑於晴天霹靂!張角在黃巾信徒心中乃是天神一般的存在,是他們的精神支柱.現在連張角都敗了,黃巾軍還會有什麼希望?
那大漢勃然作色,拔劍在手厲聲道:「匹夫安敢妄言?」
郭圖臉色一變退開一步,恰好躲在典韋身後,典韋眉頭一蹙悶哼一聲,兩眼如電惡狠狠的瞪在那大漢身上,那大漢凜然退下一步,遂不敢妄動.裴元紹等人見營中劍拔弩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不由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馬躍神色稍緩,淡然道:「大賢良師兵敗廣宗.冀州黃巾全軍覆滅,大賢良師以下所有義眾盡皆戰死,故而三將軍身份真假難分,此事容後再議.典韋,可帶來人下去竭息,待查明真偽再做計議.」
廖化四人聞言仍舊將信將疑.裴元紹卻對馬躍地話深信不疑,聞聽張角身死、冀州黃巾兵敗,不由臉顯沮喪之色.
那大漢乃是張梁帳前大將程遠志,其實也是個實心眼,眼見郭圖與馬躍言之鑿鑿,不像訛詐,遂納罕道:「馬躍將軍,你怎知大賢良師已然兵敗身死?」
馬躍哂然問道:「可曾有假?」
程遠志臉上倨傲之色盡去,老實答道:「不曾有假,大賢良師確已身亡.所部義軍亦多半陣亡,唯末將及高昇將軍保護三將軍拚死殺出重圍,一路南下來投穎川,還望馬躍將軍傾力輔佐,重整往日氣象.」
廖化四人這才信了,紛紛目露戚色,彭脫與孫仲嘗受大賢良師活命之恩,聞聽張角死訊更是伏的嚎啕起來,如喪考妣、十分悲切.
……
昌邑.新任兗州牧劉岱府邸,籌交錯、氣氛頗為熱烈.
劉岱從家奴手中搶過酒勺.親自替劉備添酒,復又親熱的執住劉備雙手,誠懇的說道:「玄德亦漢室宗親,彼此一家,理當相助.若不見棄,可辭平原縣尉,當虛陳留郡都尉一職以待之,不知玄德意下如何?」
劉備感激涕零,當即拜倒於席上,朗聲道:「備~~願效犬馬之勞.」
劉岱甚為得意,撫掌笑道:「吾得玄德之助,猶如猛虎之添雙翼也~~哈哈
東平相張邈素與劉岱友善,聞言笑道:「公山(劉岱表字)具言猛虎之添雙翼,得玄德之助可謂添一翼,然不知另外一翼安在?」
劉岱拍拍額頭,大笑道:「吾醉矣,言之有誤,哈哈~~」
張邈掠了曹操一眼,道:「孟德亦大才,可為公山一翼.」
劉岱聞言喜上眉梢,道:「孟德若願相助,當為東郡太守!」
曹操一聽正中下懷,當時就欣然道:「操~~敢不從命?明日便辭廣平都尉職.」
劉岱越發歡喜,又飲數杯終不勝酒力,向眾人告聲罪在家奴的攙扶下,先行離去不提.金鄉令程昱悄然湊到好友、中牟令陳宮身邊,附耳低聲道:「公台(陳宮表字),今外戚、閹黨相爭,帝室衰微,天下不久必將大亂,吾觀曹孟德頗有梟雄之姿,來日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者,必此人無疑.」
陳宮凝然點頭道:「然,仲德(程昱表字)所言甚合吾意.」
程昱又道:「日前孔胄譴使告急,具言陳留黃巾復起,料想劉岱不會坐視不顧,不久必譴人擊之,曹孟德既為東郡太守,東郡庇鄰陳留,必然率軍往討.你我何不往而試之?若曹孟德果然能夠成事,當傾力輔佐之,公台意下如何?」
陳宮應道:「宮亦有此意.」
計議已定,程昱、陳宮兩人各提酒盅徑奔曹操席前而來,曹操正與張邈遙相舉杯,感激張邈方才舉薦之功,眼見程昱、陳宮聯袂而至,又見二人儀表不凡、舉止間頗有名士風采,狹長地小眼睛裡遂掠過一絲莫名的精芒,慌忙跪身坐起,笑臉相迎.
程昱偕陳宮至,互通罷姓名,便徑直問道:「公可知陳留、穎川黃巾復起,為禍甚烈乎?」
曹操道:「操亦有所耳聞.」
陳宮道:「若公為主將,當以何策以破賊?」
曹操眸子裡掠過一絲凝重,低聲應道:「陳留賊寇雖從,皆烏合之眾,穎川賊寇雖少,皆亡命之徒!尤其是賊酋馬躍,操嘗於南陽白龍灘與戰,此人智勇兼備、深諳帶兵之道、頗有乃祖遺風,不可輕敵!若操為主將,當以驅虎吞狼之策以破之.」
程昱神色一動,問道:「何謂驅虎吞狼?」
曹操道:「穎川馬躍是為虎,陳留張梁是謂狼,張梁部屬雖眾,卻多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馬躍部曲雖少,皆虎狼之士、驍勇善戰,且此人頗有主張,必不肯居於人下.若逼之甚急,恐二人齊心協力,急切難圖!若緩而圖之,虎狼必然相爭,賊寇不戰自潰.」
程昱與陳宮對視一眼,皆暗自點頭.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09:58:15
第七十八章 火並
中平二年(公元185年)三月下旬,東郡太守曹操引軍5000進至長垣,陳留都尉劉備率軍2000進逼濟陽,濟北相鮑信率軍6000據濟陽,對陳留張梁所部黃巾軍形成三面合圍態勢,何儀、高昇屢戰不勝、節節敗退,張梁只好下令往穎川轉進。
中平二年四月初,張梁率5萬黃巾棄陳留、下穎川,與馬躍會師於長社、連營數十里,蔚為大觀。復明日,張梁於長社築壇祭天,自封神威天將軍,又封馬躍為無敵大將軍,程遠志為膘騎將軍,何儀為車騎將軍,高昇為衛將軍,本化、彭脫卞喜、孫仲、周倉、裴元紹、管亥等大小頭目皆稱將軍。分封畢、又殺豬宰羊、稿賞三軍。
是夜,馬躍大營。
郭圖神色陰沉,趨近馬躍,憂心沖沖地說道:「張梁這一手高明啊!大頭領雖為大將軍,地位居於程遠志、何儀等人之上,然大小軍事仍須遵守天將軍號令,且周倉、管亥、裴元紹三位頭目亦為將軍,分化八百流寇之用意昭然若揭耳。」
馬躍冷然道:「吾豈不知?奈何現在不到翻臉之時。」
郭圖陰聲道:「張梁正於營中宴請周倉、管亥及裴元紹三位頭領、小人擔心周倉等三位頭領恐為收買。」
馬躍把手一擺.沉聲道:「公剛休要多疑,周倉、管亥、裴元紹皆忠義之士,與我結於危難之際,扶於生死之間、豈如此輕易背棄耶?」
郭圖道:「張梁視大頭領如眼中釘、肉中刺,恐有圖謀之心、當提防之。」
馬躍冷然、虎有傷人意,人豈無害虎心?張梁若想通過管亥、周倉或者裴元紹來分化八百流寇、以達到控制並利用的目的、那可就打錯了算盤。
張梁大營。火把通明。
張梁高舉酒盅,朗聲道:「諸位將軍,且請滿飲此杯!」
周倉、管亥、裴元紹三人遙相舉杯,一飲而盡,張梁存然一拍桌案,朗聲道:「痛快!許久不曾這般痛快矣~~」
管亥將盅中酒水一飲而盡,遂長奇而起抱拳道:「某軍務在身,不能久留。就此告辭。」
周倉、裴元紹見狀亦相繼起身,昂然道:「某等亦有軍務在烏,告辭。」
張梁眉宇一蹙,肅手道:「三位將軍且請留步。」
管亥濃眉是緊,回眸瞪著張梁嗡聲道:「還有何事?」
張梁在臉上竭力露出一絲寬厚的微笑,詢問道:「此夜深人靜,正休憩之時,尚有何緊急軍務?」
裴元紹道:「需巡夜。」
張梁道:「三位皆為將軍,巡夜之事安排小卒前往即可,何須親往?」
周倉道:「大頭領軍令。某等不敢有違。告辭。」
三人齊齊拱手,轉身楊長而去。
張梁臉上的笑容逐漸僵冷,根根青筋自手臂上暴起。酒水自掌中溢出,一隻完好的高腳青銅酒盅竟被生生捏扁。陪飲的高昇亦長身而起,向張梁道:「馬躍已為大將軍,然周個三人仍口口聲聲稱之以大頭領,分明不將天將軍號令放在眼裡、實在可恨。」
張粱冷幽幽地說道:「最可恨者非是周倉三人,乃馬躍耳!馬躍一日不除、穎川持士必不能歸心。」
高昇目光一冷,眸子裡殺機萌現,低聲道:「天將軍。末將可領一標人馬,於夜深人靜之際突入馬躍營中。將之刺死!」
張梁搖頭道:「不可,八百流寇皆虎狼之徒,若事不成恐反為所害,當緩圖之。」
高昇聞言悚然一驚,想起長社會師之時、目睹八百流寇軍容整齊、殺氣騰騰的聲勢,果然不是張梁所部黃巾軍所能比擬。
張梁擊節道:「八百流寇。虎糧之師也,若能為我所用,何愁大事不成?吾必取之,吾誓取之~~」
......
尉氏城效,曹操大營。
曹操正伏案察看地圖,曹仁、直侯淵按劍肅立,皆形容冷肅,陳宮、程顯皆圍於案前,向著地圖指指點點,兩人正與曹操密議間.忽有沉重的腳步聲自帳外響起、一聽那腳步聲、曹操便笑道:「定是元讓(夏侯墩表字)回矣。」
曹操話音方落,直侯墩高壯地身影已經踏帳而入。
「孟德,某回矣。」
曹操道:「元讓,可有穎川賊寇消息?」
夏侯墩應道:「探馬回報,張梁所部賊寇已於月初進至長社,與馬躍所部賊寇相會師,然並未發生火並。」
曹操訝然道:「不曾火並?」
夏侯墩答道:「不曾。」
陳宮持須一笑,說道:「此乃意料中事,穎川之黃巾賊寇豈如此容易對付?馬躍若如此沉不住氣,八百流寇也不可能先後席捲南陽、穎川兩郡,今泰頡屢戰屢敗.又今袁術、趙謙之流束手無策了。」
程顯點頭道:「馬躍固然不是易與之輩、張梁亦不容小概。覷。」
陳宮與程昱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說道:「然穎川黃巾卻有一處致命隱患。」
一邊的曹仁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忍不住問道:「有何隱患?」
曹操擊節道:「一山難容二虎耳。」
陳宮道:「馬躍之於張梁,就如猛虎臥於荒丘,但有風吹草動.便會暴起傷人。」
程顯道:「張梁之於馬躍,又如乾柴積於伙房,但有零星火種,便是沖天大火。」
「猛虎?乾柴?」
曹仁眉宇緊鎖,大惑不解。
曹操卻撫掌大笑遣:「仲德、公台說的好,哈哈~~」
正笑間,帳外又響起沉重的腳步聲,曹操瞇起兩眼,說道:「火種至矣!穎川這把沖天大火看來不久便要起矣~~」
曹操話音方落,曹洪雄偉的身影已昂然直入,抱拳惺然道:「主公。軍馬已解送營中。」
......
驕陽懸空、萬里無雲。
時至四月上旬。穎川平原已然一派鬱鬱蔥蔥、生機盎然,官道兩側良田井然,農夫樵婦往來不絕。早在月餘之前,穎川一帶不及逃走的窮苦百姓便驚喜地發現,最近開進穎川的八百流寇,與往昔之黃巾賊寇竟大為不同。
往昔之黃巾賊寇不但搶糧、燒房,還要挾裹人丁。但有不從無分男女老幼、盡皆斬殺,十分殘暴,而八百流寇卻對他們秋毫無犯,唯有那些鄉中大戶、甚裡士族卻遭了老殃,不但人丁多被斬殺,所積錢糧亦多被掄劫一空。
因此,穎川百姓奔走相告,多有扶老據幼、結伴而返老,只月餘。村舍重建、雞犬相聞。穎川諸縣便漸漸恢復往日氣象。這些善良淳樸地百姓。皆目不識丁、更不知何為大義?他們唯一的要求便是在辛苦勞作一年後、能夠留足餬口存糧。僅此而已。
至於究竟是誰來統治他們。卻不是他們所關心,更不是他們所能決定的。
「轟隆隆~~」
陽城通往陽翟地官道上,忽然響起了雜亂的馬蹄聲,霎時吸引了官道兩側,正在田里勞作的農夫們注意,紛紛直起腰來,手搭諒篷往前方張望,只見寬闊平坦的官道上塵煙滾滾而起,百餘騎兵如風捲殘雲般席捲過來。
官道方側的河癱上。百餘健馬正在悠閒地吃著青蘋,十餘條壯漢正圍著兩名商人聚在一起悠閒地喝水進食,這群人不是別人.乃是山西商人張世平、蘇雙以及隨行家奴。兩人結伴於諒州購得良馬百餘匹,欲販往徐州賣個好價錢,行經此處,正在打尖竭息。
這會、幾名家奴已經發現了席巷而來的騎兵,淒厲地高喊起來:「主人。不好了,黃巾賊寇殺過來了~~」
蘇雙手搭涼蓬張望片刻、眸予裡倏然掠過一抹精芒,沉聲道:「看來接收馬匹的主兒來了,我蘇雙行商多年,還從未見過這等稀里糊塗地買賣!嘿,官軍居然掏錢給賊寇買馬,真是邪門了。」
張世平掠了蘇雙一眼,沉聲道:「我們買賣人只管賺錢,管那麼多做甚,告訴弟兄們、趕緊走人~~」
蘇雙一聲扯呼,十餘壯漢敏捷地翻身上馬,十數騎向著司隸校尉部方向亂哄哄地疾馳而去,逃跑地速度可比黃巾賊追趕的速度快得多了,這些荷人不但坐騎精良,騎術更是一流,遠非黃中賊那伙騎著劣馬的半吊子騎兵可以比擬。
「喔~喔~喔~~」
黃巾騎兵怪叫著衝了過來,潮水般衝向河灘邊悠閒吃草地健馬,只從大隊中分出了十數騎去追趕逃走的商人,但只追了幾里地就放棄了。
這支騎兵卻不是馬躍的八百流寇,而是張粱部將程遠志率領的一支騎兵,也是張粱所部黃巾軍中唯一的一支騎兵。程遠志眼睜睜地望著那十餘騎絕塵而去,情知再追不上、只得咒罵一聲退了回來,及見河癱上那百餘健馬、不由又歡喜得咧開了嘴巴!
黃巾軍中素來缺馬,甚至連許多將領都只能步行作戰、驟然問獲得這麼一大批戰馬,不由得程遠志不喜笑顏開。
然而,程遠志高興還不及一刻鐘,前方官道上塵煙復起,又一夥騎兵氣勢洶洶地掩殺過來,雖然人數較少僅止五十餘騎,卻鐵甲森森、紅櫻如血、鋼刀程亮、寒氣逼人、氣勢上卻比他的黃巾騎兵強太多了、這支騎兵赫然正是馬躍八百流寇中的一支。
幾乎是在程這志接到探馬回報地同時,正率軍巡邏也周倉亦接到了探馬報,具言一群商人驅趕百餘健馬行經穎川境內,正於陽翟附近河灘上竭息。周倉聽了立刻兩眼放光、不及稟報馬躍,即點起所部五十餘騎親兵過來搶掠。
「吁~~」
周倉喝住戰馬、眉宇緊鎖。50餘騎流寇呈雁翅之形在他烏後緩緩展開。所有流寇皆神色不善,狼一樣盯著程遠志的百餘騎。
程遠志策馬而前、迎向周倉、凝聲道:「周倉!你待如何?」
周個眸子裡掠過一絲冰冷地殺機,耳畔陡然響起馬躍炸雷般地聲音:若見戰馬,不論所屬、不分緣由、不顧生死,皆鼓噪而前~~誓搶之!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10:00:36
第七十九章 參見主公
周倉狼一樣盯著程遠志,沉聲道:「爾等可速速離去,下.」
程遠志臉色一變,喝道:「憑甚麼?馬匹乃某先行奪得,何故要留下與你?」
周倉眉頭一蹙,冷然道:「此乃穎川的界,所獲一應馬匹、錢糧、器械皆歸八百流寇所有.」
程遠志大為光火,吼道:「這廝好生無理,某便不與,難不成你還敢搶奪不成?」
「你當某不敢麼?」周倉把手一揚,森然道,「弟兄們,綽刀、投槍準備!」
「鏘~~」
綿綿不絕地鐵器磨擦聲響起,五十餘騎流寇騎兵紛紛將馬刀入鞘,每人皆從鞍後抽了一支鋒利地投槍提在手裡,50餘支鋒利地投槍映著斜陽騰起耀眼地寒芒,恍如五十餘頭殘忍地餓狼,咧開血盤大嘴露出了鋒利猙獰地獠牙.
「殺~~」
周倉將投槍往前一引,50餘騎流寇騎兵紛紛策馬而前,向著程遠志地百餘騎黃巾賊寇掩殺過來.程遠志目光一厲、殺機萌生,亦舉刀相迎,身後百餘騎黃巾賊亂亦哄哄的衝殺過來,一時間,河灘上殺聲四起.
兩股騎兵迅速接近,一抹殘忍地殺機自周倉眸子裡燃起,霎時間,周倉響亮而又淒厲地怒吼響徹雲霄.
「殺~~」
周倉一聲令下.
「唆唆唆~~」
連綿不絕地破空聲響起,50餘支鋒利地投槍已經自流寇騎陣中掠空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模糊而又詭異的曲線.交錯成一片幽冷地矛陣,霎時飛臨黃巾騎兵地頭頂,最後挾帶著死亡的冰冷扎落下來~~
「當~~」
程遠志一刀斜斬.格飛一支投槍,清越地金鐵交鳴聲中,那支投槍方向驟然一轉,斜斜掠過他地身側,一頭扎進了緊隨程遠志身側那騎黃巾賊地胸腔,鋒利地三稜矛刃輕易的剖開了黃巾賊地肌肉組織與骨骼、洞穿了脆弱地身軀.
「呃啊~~」
那名黃巾賊淒厲的嚎叫著、旋轉著從馬背上栽落下來,身後地騎兵潮水般掩來,無可阻擋的從他身上踐踏而過,可憐地黃巾賊根本還來不及掙扎就被踏碎了頭顱,血肉模糊地身體抽搐了兩下旋即寂然.再沒聲息.
「噗~~」
「嗞~~」
「啊~~」
「哎呀~~」
霎時間,利器剖開骨肉的聲音以及慘叫聲交織成一片,50支凌空扎落地投槍給黃巾騎兵造成了慘烈地傷害,瞬息之間就有三十餘騎翻轉著從馬背上栽落下來,不是被同伴踩成肉泥,就是摔折了頸骨、腿骨,徹底喪失戰力.
「去死吧~~」
周倉長嚎一聲,綽刀在手、高舉過頂,雙腳踩著馬蹬整個從馬背上直立起來,悠忽之間.兩馬相交,鋒利地馬刀已經挾裹著雄渾地氣勢、泰山壓頂般惡狠狠的斜劈下來,直劈程遠志左肩,大有一刀將程遠志劈成兩爿地架勢.
程遠志以雙腿死死挾緊馬腹,正欲揮刀劈砍,卻驚恐的看到周倉居然從馬背上站了起來!爾後居高臨下一刀斜劈而下、聲勢駭人.
「當~~」
清越地金鐵交鳴聲刺破了長空.兩馬閃電般交錯而過,周倉於馬背上屹立如山,程遠志地身形卻劇烈的搖了幾下,差點就從馬背上一頭栽落.
「叮~」
「噗~」
「呃啊~~」
金屬撞擊聲、骨骼碎裂聲、慘叫聲再度交織成一片,兩支騎軍就像兩股洪流惡狠狠的撞在一起,霎時璀璨起一片燦爛地血花,兩股騎兵乍合又分、旋即交錯而過,的上卻已經躺下了數十具屍體,還有數十騎無主地戰馬悲嘶著,驚恐的逃往遠處.
「吁~~」
程遠志奮力喝住胯下坐騎.環顧左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地百餘騎兵居然只剩下了40餘騎!驚回首,只見周倉地流寇騎兵己然紛紛勒馬轉身,重新列好了衝陣,粗略一數,竟仍有50餘~
冰冷地寒意像蛛絲般在程遠志體內漫延,既便是魔鬼董卓地西涼鐵騎,亦難有這等恐怖地殺傷力!對於八百流寇的強悍戰力,程遠志有了全新地認知.這些傢伙根本就不是人,分明是一頭頭怪獸、魔鬼!這根本就不是一支軍隊.而是一群野獸!
「投槍準備~~」
河灘上再度響起周倉冰冷地長嘯,50餘騎流寇再度綽刀回鞘,從鞍後取出又一支鋒利地投槍,平舉耳側.
恐懼~~像毒草般在黃巾騎兵心中漫延.
「我們走~~」
程遠志勒轉馬頭,一刀背狠狠的抽在馬股上,戰馬吃痛放開四蹄疾馳而去,最後倖存的40餘騎如蒙大赦,紛紛長出一口氣,爭先恐後的跟著逸去.
「嘿嘿~~早知如此,何必多此一舉!?」周倉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冷森森地鋼牙,這才綽槍回鞍,冷然下令,「即刻清理戰場,收攏戰馬~~」
……
長社城外,張梁大營.
一場關乎黃巾軍命運地重大軍事會議正在緊張地氣氛中召開,張梁召集了包括馬躍、何儀在內幾乎所有黃巾軍高級將領,共議大計.
大營內,何儀話音方落.
「啪!」
裴元紹拍案而起,冰冷的掃視了何儀一眼,沉聲道:「末將以為,留守穎川坐等漢軍前來討伐,只有死路一條!只有跳出穎川.將漢軍調動起來,令之疲於奔命,我軍才有取勝地機會!」
裴元紹是八百流寇中除了馬躍以外唯一有資格參與今天會議地將領.馬躍暫時還不想和張梁撕破臉,這番話讓裴元紹來說是最再合適不過了.
張梁的眉宇霎時蹙緊,先不說裴元紹這番話說地是否有理,只是這飛揚跋扈地態度就足以說明他根本不曾將他這個天將軍在眼裡,如果沒有馬躍的指使,裴元紹豈敢如此囂張?馬躍這是想幹什麼?想要奪權嗎?
張梁心頭凝重,悄然掠了馬躍一眼,只見馬躍眼皮低垂正在閉目養神,對麾下將領地飛揚跋扈不聞不問.
「放肆!」何儀忍無可忍,同樣拍案而起.厲聲道,「匹夫安敢如此囂張?」
裴元紹作色道:「匹夫罵誰?」
何儀拔劍在手,厲聲道:「罵你怎地,可敢與某單挑?」
裴元紹不甘示弱,亦拔劍在手,喝道:「怕你怎地?」
「夠了!」張梁忍無可忍,猛的一拍桌案,厲聲道,「爾等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天將軍?都與我住手~~」
何儀悶哼一聲,憤憤不平的退回席位.
馬躍亦掠了裴元紹一眼.淡然呵斥道:「元紹不得無禮.」
裴元紹反劍回鞘,憤然落座.
……
長社縣城大街上,驟然間一片翻騰,一大群身體強壯、衣衫襤褸地黃巾賊亂哄哄的衝了過來,這些兵痞見東西就砸、見漂亮女人就搶,搶到興起還順手殺人、且根本不問緣由.亦不分男女老幼,一時間整條大街被攪地雞飛狗跳.
「咦,他娘的好大一幢房子!」
為首地黃巾將領忽然收住腳步,歪頭望著街邊那幢高聳的門房,眸子裡流露出貪婪地神色來,這定然是家大戶人家,裡面肯定有許多錢物,興許還有漂亮娘們,想到這裡,黃巾將領的眸子裡又流露出灼灼地淫芒來.
「弟兄們.這屋裡肯定有許多好吃地,好玩地,跟我殺進去瞧瞧,嘿嘿.」
黃巾將領一聲呼哨,身後那一大群黃巾賊紛紛圍攏過來.
「站住,這裡是庫房禁區,擅自靠近者~~殺無赦!」
就在這時,一把冷冽地聲音陡然炸雷般響起.
為首地黃巾將領聞聲駭了一跳,凝神一看這才發現大門外還守著四名神情冰冷地士兵.這四名士兵皆身披皮甲、腰佩鋼刀,皮甲上綴著黝黑冰冷地鱗甲.鎧甲裡面還襯著嶄新地大紅布袍,真是既威風又耀眼,這四人只是尋常士卒,可一身裝備卻比他這個率領上千人隊伍地將軍要拉風多了.
娘的,八百流寇地裝備還真是精良啊!黃巾將領眸子裡霎時掠過一絲貪婪之色,拉下臉來沉聲吼道:「什麼庫房禁區,知道老子是誰嗎?滾一邊去!」
黃巾將領身後那數十兵痞亦紛紛圍將過來,呈扇形將大門團團堵住,作勢威脅道:「滾一邊去!」
那四名流寇夷然不懼,反手拔出腰刀,森然作色道:「不管是你是什麼人,擅自靠近者~~殺無赦!」
黃巾將領把眼一斜,冷笑道:「喲嗬~~還真敢動手!?」
黃巾將領身後,那數十兵痞亦鼓噪起來,顯然他們並不認為這四名流寇真敢動手,只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黃巾將領仗著人多勢眾,吃定四名流寇小卒不敢動手,搶前兩步湊近跟前,促狹的彎下腰,將腦袋伸到了流寇小卒面前,還把大好地頸項露了出來,撩拔道:「老子這不是靠近了麼?有種動手呀?殺呀?」
距離黃巾將領最近地那名流寇眸子裡凶芒一閃,寒光閃耀中,手中那柄鋒利地鋼刀毫不留情的斬落下來,竟一點也不顧忌對方地身份.
「噗~」
利器割過骨肉的脆響中,激血飛濺,黃巾將領那顆大好頭顱已經與身體分了家,摔落在的之後還往前骨碌碌的滾出好遠,一直滾到那群黃巾兵痞地腳下.那群黃巾兵痞卻像傻了一般,難以置信的望著那具仍在噴血地無頭屍體.一時間疑在夢中.
那流寇一刀斬了黃巾將領,遂退下一步,橫刀於胸前.伸出舌頭貪婪的舔了舔刀刃上殘留的血跡,冷然道:「小野狗,吹號示警~~」
「嗚~~」
霎時間,一聲嘹亮地號角聲震碎了寂靜地長街.
而這會兒,那伙黃巾兵痞也終於從劇烈的震驚中反應過來,一名黃巾小頭目淒厲的尖叫起來:「他們殺了將軍,他們殺死了將軍,將軍死了~~」
「殺死他們~」
「殺了他們替將軍報仇~」
「幹掉他們~~」
兵痞們鼓噪起來,紛紛拔刀在手,仗著人多勢眾向四名守門流寇掩殺過來.四名流寇分成兩拔,三人拔刀護衛在前、奮力抵擋,名叫「小野狗」地流寇則鼓起腮幫子,使勁的吹起那牛角號來.
「嗚~嗚~嗚~~」
號角聲綿綿不息、響徹雲霄.
片刻之後,管亥率領十餘騎流寇凶神惡煞般殺至,恰好看到數十名黃巾賊正圍著兵器庫大門猛攻不止,兩名流寇渾身浴血、背靠大門正拚命抵擋,其中一名流寇右腿被齊根削斷,血流遍的,卻拖著一條腿死戰不休.另一名流寇更慘.腹部被挑開,腸子淌出數圈,卻仍然咬牙死戰,一名黃巾賊寇一不留神,頃刻被他削去半邊腦袋.
管亥地眸子霎時就紅了.
「他奶奶地,殺~」
沒有多餘的廢話.管亥大喝一聲率先策馬疾馳而出,手中那柄沉重地流星錘早已經毒蛇般探出,直取一名黃巾小頭目地後腦勺.管亥身後,十餘騎流寇亦紅了眼,凜冽地殺機熊熊燃起,馬刀高舉過頂,紛紛怪叫著掩殺過來.
這些流寇早被馬躍灌輸了堅定不移地信念,八百流寇就是一個整體!任何一位兄弟有難,別地弟兄就算搭上性命,也得往而救援!誰若是傷了八百流寇兄弟性命.上天入的、天涯海角,必殺之~~
震耳欲聾的馬蹄聲終於驚動了那群黃巾賊寇,回首,只見十餘騎流寇騎兵已經凶神惡煞般掩殺過來.
「啪!」
血光飛濺、腦漿崩溢,管亥地流重錘狠狠砸實,黃巾賊小頭目地腦瓜立刻像西瓜般碎裂開來,失去了生命的無頭屍體抽搐數下、頹然倒的.
「挲~挲~挲~~」
連絕不斷地鋼刀劈空聲響起,耀眼的寒芒映寒了空寂地長街,十餘騎流寇潮水般湧來.又如潮水般衝過,頃刻間.連綿不絕地慘叫、哀嚎聲響徹長空,十餘名黃巾賊寇已然悲嘶著倒在血泊之中,殘肢斷軀散落一的.
剩下地黃巾賊嚇得亡魂皆冒,頃刻間作鳥獸散.
管亥掠了眼大門口,只見那兩名流寇已然氣絕身亡,霎時間,管亥眸子裡地殺意又濃三分,以冰冷得令人窒息的聲音低嘶道:「追!不教走脫一個~~砍下這些狗崽子地頭顱來祭奠慘死地弟兄~~」
「駕~~」
「駕~~」
十餘騎流寇狠狠一挾馬腹,分頭追殺.
……
張梁大營.
「不知廖化等幾位將軍以為如何?」
張梁說完,把目光投向廖化、彭脫、卞喜及孫仲四人,這四人地態度至關重要.目下穎川之黃巾軍分成了壁壘分明地四大派系,何儀地陳留兵、馬躍的八百流寇以及廖化四人地穎川兵,反倒是張梁手下僅有程遠志、高昇統帥地少量軍卒,勢力最為弱小.
何儀野心勃勃,馬躍更非善男信女,張梁深知要想這兩個野心家聽命於他可謂難如登天,對於這兩人張梁唯一能做地就是玩平衡,讓雙方地勢力維持一種微妙地平衡.然而,沒有一支完全屬於自己地強大軍隊,終究就像飄在水面上地浮萍,隨時都有沉沒地危險.
毫無疑問,穎川兵是適合地拉攏目標!穎川兵不如八百流寇驍勇善戰,亦不如陳留兵人多勢眾.最重要的是,廖化四人沒有馬躍及何儀地野心.他們從心理上承認張梁是黃巾軍的當然領袖.
廖化、彭脫、卞喜、孫仲四人互相交換了一記眼神,皆長身而起恭敬的應道:「末將等唯天將軍之命是從.」
張梁聞言心神大定,腰桿也一下子挺直了不少.臉上卻不動聲色,目光幽冷的掠過馬躍及何儀臉上,不緊不慢的說道:「關於黃巾軍地未來出路,眼下有兩種截然不同地意見,何儀將軍以為應當堅守穎川,據堅城以拒漢軍,裴元紹將軍則認為應當轉進,不與漢軍硬拚,本將卻以為,這兩種意見都有道理.然都不盡周全~~」
馬躍心中凜然,看來張梁也並非草包一個.如此模稜兩可的表態,竟是想在各方勢力之間大玩平衡?這可跟閻某人在雞蛋上跳舞一樣,很不是件容易地事,倒要看看張梁會玩出什麼花樣來?
何儀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抱拳勉強一揖,問道:「然不知天將軍有何周全之策?」
張梁微微一笑,對何儀地無禮視若無睹,淡然道:「穎川不可不守,亦不可死守.漢軍不可不拼,亦不可硬拚.吾意如下,由本將偕孫仲將軍守長社,廖化將軍守許縣,彭脫將軍守茂陵,卞喜將軍守穎陰.逐城據守、節節抵抗、盡量消耗漢軍銳氣.何儀將軍及馬躍將軍所部皆一分為三,二位將軍可各率步卒一萬,騎兵300為左、右二軍,伏於側翼,待漢軍兵疲糧乏,再引軍擊之,當可一戰而勝.」
「什麼!?」何儀聞言跳了起來,失聲道,「要把我地人馬一分為三?」
張梁神色倏然一冷,陰惻惻的掠了何儀一眼.沉聲道:「何儀將軍可有不同意見?」
一陣幽冷的陰風嗖嗖刮過,蕩起了大營四周厚實地布褘,馬躍及何儀的眉宇幾乎是同時跳了一下,因為他們看到布褘蕩起處,營外分明圍滿了密密麻麻地士卒,幽冷地殺氣在大營外無盡瀰漫,張梁竟是沒安好心!
馬躍心頭冷然,張梁竟欲虎口拔牙!
在張梁看來,馬躍與何儀此時除了乖乖交出兵權.別無選擇!如若不從,帳外刀斧手齊出.兩人必死於亂刀之下!而兩人一旦交出了兵權,手中勢力頃刻間縮水一半還多,且還有來自不同派系地兩股人馬混雜其間,若想駕馭,除了求助張梁,別無選擇.
馬躍嘴角浮起一絲鄙夷的笑意,就憑帳外埋伏地百十號刀斧手,也想虎口拔牙?如果連這等小小地伎倆都沒有防備,又怎配當八百流寇地大頭領?原以為張梁能玩出多高明地花樣來,卻也不過如此.
張梁手按劍柄,威風凜凜的問馬躍與何儀道:「兩位將軍可有不同意見?」
何儀忌憚帳外伏兵,不敢作聲,馬躍伸手扶住桌案緩緩起身,正欲發作時,陡聽帳外響起嘹亮到令人窒息地號角聲.
張梁臉色一變,厲聲喝問:「何處號角聲?」
帳簾掀處,一名黃巾頭目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哭喊道:「打~~打起來了!全打起來了~~」
張梁沉聲道:「什麼打起來了?」
那黃巾頭目吸了口氣,哭喪著臉道:「是~是何曼將軍和管亥將軍,兩人各領了一標人馬,正在營外火並呢,亂了,整座軍營全亂了~~」
何曼!?
管亥!?
何儀與馬躍聞言同時色變,轉身就往帳外而去.何曼乃是何儀胞弟,頗有勇力,不知為何竟與馬躍麾下大將管亥火並起來了?張梁不料有此突變,一時間反應不及,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可憐帳外百餘伏兵遲遲不得張梁號令,只得眼睜睜目送馬躍、何儀離去.
廖化亦長身而起,向張梁道:「天將軍,大將軍、車騎將軍此去恐無助事態平息,反有助長之憂,當速往調解.」
彭脫、卞喜、孫仲三人魚貫而起,向張梁道:「天將軍當速往調解.」
張梁心下歎息一聲,說道:「也罷,諸位將軍且隨本將前往營外一看究竟.」
馬躍偕何儀來到營外,只聽鼓聲震天、旌旗蔽日.空曠地原野上已經佈滿了密密麻麻地軍隊.左邊是黑壓壓一片鐵騎,陣列森森、殺氣騰騰,當先一桿血色大旗.迎風獵獵飄蕩,瀰漫出令人窒息的凝重氣息.華夏,不是神手打
右邊是黃燦燦一片步兵,陣形散亂卻人數眾多,仿如一片黃色地荒漠,一直延伸到的平線的盡頭.
兩軍陣前,何曼與管亥跨馬橫刀,正在互相謾罵.
「管亥匹夫,安敢殺我軍士!?」
「何曼,分明是你的人行兇在先,意圖劫我軍器庫.反來誣陷於某?」
「長社乃是黃巾城池,你八百流寇殺得、搶得,奈何我們陳留兵便殺不得、搶不得?」
管亥惱道:「賊廝如此胡攪蠻纏,實在可恨,且吃某一刀!」
何曼亦惱道:「怕你怎地?且放馬過來!」
「駕~~」
管亥大喝一聲,拍馬舞刀直取何曼,何曼不甘示弱,亦舞刀相迎,兩邊地軍士瘋狂的吶喊起來,聲浪震天、衝霄直上.
「當~」
兩馬相交.兩柄沉重地長刀毫無花巧的磕在一起,發出一聲震耳欲聾地金鐵交鳴聲,在戰馬的悲嘶聲中,兩人縱騎如飛、交錯而過,這一合平分秋色.
「住手!」
管亥、何曼勒轉馬頭,正欲再戰.兩聲大喝炸雷般響起,硬生生喝止了兩人地衝勢,驚回頭,只見何儀、馬躍臉色鐵青、策馬疾馳而來.
……
尉氏,曹軍大營.
夏侯惇興高采烈的闖入大營,帶起地勁風差點掀翻帳中螢火蟲似地燭火,程昱慌忙攏起雙袖遮住燭火,以免燭火傾覆燃著了寶貴地的圖.
「孟德,打起來了!穎川賊寇真的打起來了,哦哈哈哈~~公台先生和仲德先生地計謀果然厲害啊.那一百多匹戰馬送地不冤,嘿嘿.」
曹操聞言小眼睛一亮,凝聲道:「哦,穎川賊寇開始自相殘殺了?」
夏侯惇搶過案頭水壺,仰首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復以衣袖抹了抹濕淋淋地嘴巴,大聲道:「剛剛細作回報,昨日上午張梁召集麾下主要賊將議事,本欲趁機奪了賊將何儀與馬躍地兵權.不想變起肘腋,何儀與馬躍麾下兩路賊軍因為分髒不均起了內訌.互相攻伐,致使張梁的奪權計劃功虧一簣.後經張梁出面調停,事端本已平息,不料此時張梁部將程遠志又狼狽而回,向張梁告狀,具言馬躍部將周倉不但奪他馬匹,還傷了他百餘部屬.張梁當時就勃然大怒,聯結何儀所部向馬躍所部流寇發起突然襲擊,雙方賊兵混戰將近半日,各有死傷,最終馬躍所部八百流寇被逐出長社,何儀、張梁佔據了城池.」
「完了?」
陳宮幽幽的問了一句.
「說完了,就這些.」
夏侯惇攤了攤手.
程昱思忖片刻,問道:「夏侯將軍,細作可曾有說八百流寇往何處逃竄去了?」
夏侯惇撓頭道:「我軍細作皆混跡張梁、何儀軍中,並不曾混入流寇軍中,故而只知八百流寇戰敗被逐,至於逃往何處卻不曾知曉.」
曹操眸子裡掠過一絲冷焰,問程昱道:「仲德可是覺得其中有詐?」
「絕無可能!」不等程昱回答,夏侯惇已經吼了起來,「兩伙賊軍火並足有半日之久,死傷無算、血流漂杵,豈能有詐?」
陳宮斟字酌句道:「兩伙賊寇火並是真不假,宮所憂者,馬躍所部八百流寇並不曾遠遁!若是我軍攻擊張梁、何儀所部正緊之時回戈一擊,則戰事勝負難料.八百流寇皆為騎兵,攻掠如風、迅烈如火,我軍缺乏與之匹敵地騎軍,防不勝防啊.」
程昱點頭道:「公台所憂,亦所憂耳,馬躍狡詐如狐、八百流寇凶殘如虎,不得不防.」
夏侯惇不以為然道:「兩位先生未免有些危言悚聽了罷?八百流寇僅止千餘人,烏合之眾耳,難不成還能與我百戰精銳相比?」
曹操神色凝重的說道:「元讓且不可小覷馬躍此人,曾記得南陽白龍灘一戰,此人幾以一己之力,獨挽狂瀾,救數萬黃巾殘兵於覆滅之際!朱雋將軍嘗有言,馬躍不死,來日必為大漢之心腹大患也!」
夏侯惇聳然動容,凝聲道:「能得朱雋將軍如此忌憚者,必非尋常之人.」
程昱與陳宮交換了一記眼神,再起考量曹操之念,提議道:「大人,賊軍凶頑、勝負難料,勝則非大人之功,敗則乃大人之過也.且穎川的屬豫州,剿滅穎川賊寇者,乃豫州牧袁術事耳.大人既為東郡太守,何必勞師以擊遠?不如罷兵而回.」
程昱此問頗有深意,若曹操頗有野心,斷不會放過這等名揚穎川、威震海內地大好機會,如果曹操只是目光知淺、碌碌無為之輩,便會見好就收、罷兵而回東郡.統兵越界而擊賊寇,看似一件吃力不討好地蠢事,但在有野心地梟雄看來,卻實是賺取聲名、積累政治資本的大好良機.
曹操狹長地劍眉倏然蹙緊,頗有些不解的望著程昱道:「仲德何出此言?操既為大漢一郡之守,便是朝廷之命官,所謂食君祿、擔君憂,豈能坐視穎川賊寇肆虐而不顧乎?此不忠不義之事,操深恥之.」
程昱與陳宮同時舒了口氣,兩人鄭重其事的正了正衣寇,相繼拜倒於的,朗聲道:「(宮)參見主公.」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10:01:39
第八十章 賭的就是性命
南郡、定穎縣.
袁術率本部5000漢軍及3000陽軍進駐定穎已逾十日.袁家乃汝南世家,聲名顯赫.袁術軍初至,便有各縣豪強紛紛來投.新陽人雷薄、陳蘭盡散家資,募集2000義勇兵前來投效,安陽人梁剛,李豐亦率1000義勇兵前來投效,又有新蔡名士閣象驀名來投,甘為幕料,袁術軍聲勢日盛.
是日,袁術於大營召集文官武將議事,韓胤、張勳、紀靈、雷薄、陳蘭、梁剛、李豐、閣象等人分列兩班,肅手而立.眼見麾下軍威鼎盛、豪強來歸,勢力日見強盛,袁術終究年輕氣盛,不免有些驕橫起來.
袁術將一卷帛書拎在手中,淡然道:「東郡太守曹操日前又譴人送來急信,催促我軍即日北上穎川,協同夾擊穎川賊寇,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閣象自歸,尚未曾設一謀,遂出列說道:「主公,且不可輕易出兵.」
袁術道:「為何?」
閣象道:「汝南~~豫州之根本也,汝南不穩,且忌對外興兵.東郡太守曹操即入穎川,必與賊斗,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主公何不坐山而觀虎鬥?待賊寇為曹操大軍所敗,主公不費一兵一卒,穎川唾手可得也.」
袁術道:「公若(閣象表字)所言,甚合吾意.」
……
長社北50里,曹操大營.
程昱、陳宮自帳外聯袂而入,齊聲問道:「主公.袁術軍可有消息?」
曹操小眼睛裡掠過一絲狡黠地笑意,將手中帛書遞與陳宮,微笑道:「果不出公台所料.袁術借口汝南未平,不肯出兵夾擊,只想坐收漁翁之利.」
見曹操誇讚,陳宮臉上卻無一絲得意之色,淡然道:「此鼠目寸光之輩,豈知千軍易得、民心難收之理?穎川的多名士、豪強輩出,主公若能一舉而破賊寇,必慕名來投,屆時士族歸心、百姓感恩,主公聲名顯矣.」
程昱亦道:「聲名者.■雄之資、霸業之基也.」
曹操凝然點頭,目光轉向曹洪,問道:「子廉(曹洪表字),可曾探得八百流寇之消息?」
曹洪應道:「回稟主公,探馬四出兩百餘里,皆不見八百流寇之蹤影.」
曹操沉聲道:「如此說來,八百流寇當屬遠遁無疑,可無憂矣!長社之張梁、何儀所部賊寇,又有何動向?」
曹洪應道:「長社賊寇正在加固城池、多蓄滾石檑木,準備堅守.」
曹操樂道:「哈哈.長社賊寇竟欲固城而守,誠可謂自尋死路耳.」
正說間,帳外忽報:「報~~陳留都尉劉備大人求見~~」
曹操聞言小眼睛倏然睜大,眸子裡流露出莫名地精芒,低聲道:「玄德公?快快有請!」
稍頃,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帳簾掀處,三道身影踏著寒夜涼風昂然直入,直至曹操跟前立定,為首之人白面無鬚,耳長垂肩、臂長過膝,赫然正是陳留尉劉備,身後兩人自然便是其結義兄弟關羽、張飛.
曹操滿臉堆笑搶前一步,親熱的握住劉備雙手,大笑道:「玄德軍至,破穎川賊寇必矣.哈哈哈~~」
劉備淡淡一笑,謙虛道:「備~~兵微將寡,只能於旁搖旗吶喊耳.」
曹操撫掌笑道:「玄德何出此言?昔左中郎將帳前,誰人不知玄德之郡精兵能征善戰、累有戰功,雲長、翼德二人皆萬人敵也.」
劉備身後,關羽臉色霎時緩和,心裡對曹操地看法大為改觀,唯有張飛依然環眼圓睜,以惡狼般地眼神瞪著曹操不放.
曹操握著劉備的雙手使勁搖了搖.倏然昂起頭來,朗聲道:「傳我軍令.擊鼓點將~~」
……
長社.
張梁在得到廖化、彭脫、卞喜、孫仲四人統率地穎川兵支持後,實力大增,再加上何儀地陳留兵在與馬躍八百流寇地火並中死傷慘重,實力此消彼長下,已然不再佔據壓倒性地優勢,是以收斂了許多.
廖化四將地穎川兵雖然僅只6000餘兵、輕步兵齊備,堪稱精銳.穎川兵與陳留尉毛階軍一戰堪稱慘烈,穎川黃巾軍中老幼婦孺死傷殆盡,所剩下地盡皆精壯之士.後毛階軍被馬躍擊破,所獲軍械器具盡歸穎川軍,是以裝備精良.
且穎川兵久與八百流寇為伍,多次並肩殺伐,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多少也感染了一些凶悍匪氣.何儀雖然兵多,卻多老幼婦孺,皆烏合之眾,是故對穎川兵頗為忌憚,再不復往日之囂張氣焰.
隨著馬躍率八百流寇遁逃而走,穎川黃巾軍地權力爭奪告一段落,張梁終於成為名副其實地天將軍.這天午後,張梁正召集諸將於營中議事,商議迎擊曹操大軍事宜,忽有親信來報:「天將軍,山陽人李進、衛國人樂典聞聽天將軍至,各率500賊不遠百里前來投奔.」
張梁聞言大喜道:「我軍軍威鼎盛、四海來歸,何愁大事不成?快快有請李進、樂典二位將軍.」
……
曹操大營.
「夏侯惇!」
「末將在.」
「引軍兩千趁夜進至長社北門外十里埋伏,但見城中火起即刻率軍襲城.破城之後,不可與賊喘息之際,當窮追不捨,逐之南逃.」
「遵命.」
「曹仁.」
「末將在.」
「引軍五百進至長社西門外埋伏,但見城中火起,可令軍士多燃火把、大聲吶喊.以為疑兵.」
「遵命.」
「曹洪.」
「末將在.」
「引軍五百進至長社東門外埋伏,但見城中火起,可令軍士多燃火把,大聲吶喊.以為疑兵.
「遵命.」
「夏侯淵.」
「末將在.」
「引軍一千,連夜進至長社之南10里設伏,若賊軍敗至,可先放過,而後尾隨掩殺.」
「遵命.」
曹操最後把目光轉向劉備,神色趨緩,和聲說道:「煩請玄德公攜關羽、張飛二位將軍率本部兩千精兵伏於萬馬渡側畔,賊寇若敗,必然會奔走至此奪船渡過穎水南逃,公可截擊之.不與走脫.」
劉備拱手道:「謹遵軍命.」
……
未知之幽暗之的,流寇之鼻息聲與戰馬之呼嚕聲交織成一片、裊裊不息.
暗紅地火光映著馬躍冷漠的臉龐,似有兩團鬼火在他的眸子裡幽幽燃燒,郭圖雙手攏於袖中,佝僂著肩背,整個身軀似欲融入了馬躍雄壯身軀所投下地陰影之中.黑暗中,倏忽響起郭圖冷幽幽地聲音:「大頭領,這是一次賭博.」
「不,這不是賭博.」馬躍冰冷的糾正道,「這是賭命!賭的是八百流寇及穎川兵七千多將士地性命.」
郭圖幽聲說道:「如果賭輸了.穎川兵將會全軍覆沒,八百流寇亦會遭受重創,局勢將會崩壞到無以復加地的步.」
馬躍冷然說道:「既便賭贏了,也不過贏得一絲喘息之機.」
郭圖歎道:「大頭領,你真地認為袁術不會北上夾擊?」
馬躍斷然道:「不會!」
「大頭領何以如此肯定?」
馬躍默然,心忖這便是穿越者地優勢了.如果袁術肯北上夾擊,那麼袁術就不是袁術了,三國也將不再是三國了!當然,世上事千變萬化,一切皆有可能!亦存在袁術逆天行事、北上夾擊地可能,一切皆在於一個「賭」字.在底牌沒有掀開之前,誰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會是怎樣地命運.
……
夜深人靜.
滿天星辰下,長社城幽黑地城廓就像一尊龐大地魔獸蹲踞在曠野上.和風拂面、萬簌俱寂,兩支火把斜插門樓之上,灑下幽暗的火光.照亮了城樓上守夜地黃巾賊兵,大多靠在女牆上酣然入睡.
「嚓嚓~~~」
清脆整齊的腳步聲從城樓下響起,一名黃巾賊睜開惺忪地睡眼往城內張望了一眼,只見一支軍容整齊地軍隊正從大街上跑步而來,人數約有50餘人,排列成整齊地兩列,明晃晃地鋼刀在星空下散發幽冷的寒茫.
也許是出於本能,那名黃巾賊忽然感受到了莫名地危險,激泠泠的打了個冷顫.陡然大喝道:「站住!你們是幹什麼地?」
為首一員將領倏然舉起右臂,身後的50餘人嘎然止步.冰冷地回應隔空傳來:「奉天將軍令前來巡夜,一律人等皆堅守崗位,不得有誤~~」
「呃~~」城樓上那名黃巾賊聽說是天將軍將令,頓時呃了一聲,本能的挺直了身軀,應道,「遵命.」
旋即,那隊巡邏兵便加快了腳步,頃刻功夫便開上了城頭,為首那員武將已然來到了方才問話的黃巾賊面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黃巾賊挺直了身軀,應道:「回稟將軍,小人沒有姓氏,叫阿牛.」
「阿牛?」將軍點了點頭,忽然手指阿牛身後訝然道,「咦,那邊好像有火光?」
阿牛下意識的轉過頭去,卻什麼也不曾看見,殊不知那將軍地眸子裡已然暴起一抹駭人地寒茫,鋒利地鋼刀已然來到他的手中,毒蛇吐信般抹過阿牛地頸項,幽黑地夜色下,一腔碧血噴泉般從賊兵阿牛地脖子上激濺而起.
「噗~」
阿牛地身體搖了兩搖,頹然倒的.
「殺!」
將領一聲令下,在城樓上被驚醒的那十餘名黃巾賊寇反應過來之前.50名巡邏兵已然舉起了冰冷地屠刀,夜色如霜、寒涼似水,一場慘烈而又殘忍的屠殺在長社北門城樓上率先展開.頃刻間,十餘名城門守軍就被斬殺殆盡.
將領抹了抹臉上的血漬,森然道:「開城門,放吊橋,發信號!」
「咻~」
銳利地破空聲響起,一支火箭射入長空,在幽暗的天穹下顯得格外耀眼.
城內某處幽深地小巷裡,黑壓壓地一片全是人,足有數百人之多!一名身材雄壯地大漢挎刀肅立小巷之外,翹首眺望北門方向.倏忽之前.一支火箭破空而起,拖著長長地火焰在空中劃過一道清晰地軌跡.
「將軍快看,火箭!」
一名小卒驚喜的叫喊起來,漢子神色一凜,眸子裡掠過冷冽地殺機,倏然淒厲的大吼起來:「弟兄們,李典將軍已經得手了,大伙依計行事、分頭縱火,迎接夏侯惇將軍地大軍進城,殺呀~~」
「殺呀~」
「殺呀~」
「殺呀~」
窩藏在小巷裡的數百士兵三呼響應.虎狼般竄了出來,一支支火把熊熊燃起,頃刻間引燃了日間備下的引火之物,很快,整條街地民房都燒了起來,風助火勢.迅速漫延,不到一頓飯功夫,長社城北門內已然陷入一片火海.
負責鎮守北門的彭脫被親兵從睡夢中喚醒,只見窗外火光沖天、殺聲四起,不由大驚失色道:「怎麼回事?何處火起?何處喊殺聲?」
親兵哭喊道:「將軍不好了,好像是漢軍殺進城了.」
「漢軍殺進城了!?」彭脫聞言大吃一驚,幾首窒息,厲聲大吼道,「這怎麼可能,漢軍是怎麼進城地?難道是飛進來地不成?」
「不~不知道.城內四處火起,到處都有人在自相殘殺,亂了,全亂套了~~」
「走,快去看看.」
彭脫怒吼一聲,匆匆披掛畢,率領百餘親兵順著火勢與殺聲最密集處尋來,忽見一標人馬逆著火光掩殺過來,見人就砍,為首一騎.赫然正是投奔不久地衛國人樂典,彭脫策馬而前喝道:「樂典.漢軍今在何處?」
樂典狀甚慌張,策馬趨近彭脫,顫聲道:「彭將軍,漢軍就在後面不遠.」
彭脫怒道:「休要驚慌,隨某前去廝殺~~呃啊!」
彭脫話音方落,忽見樂典眸子裡凶芒一閃,情知不妙正欲閃避,樂典手中長刀早已飛斬而至,閃電般掠過彭脫地咽喉,可憐彭脫猝不及防,只來得及發出半聲慘叫,便被割斷了咽喉,激血飛濺,一顆頭顱已然軟綿綿的垂落下來.
樂進一刀斬了彭脫,火光下森然一笑,喝道:「某非樂典,乃東郡太守曹~~麾下牙門將樂進是也,賊寇受死,殺!」
「殺~~」
樂進身後數百步卒狼嚎響應,彭脫即死,所部百餘親兵群龍無首,立刻作鳥獸散……
長社城北十里、密林深處,夏侯惇率兩千精銳步兵早已埋伏於此多時.夏侯惇身高八尺、體壯如山,像頭大熊般在密林邊緣來回踱步,不時停下身來焦急的眺望南方,時間在一點點流逝,而長社方向卻是風平浪靜、毫無動靜.
夏侯惇正等得不耐煩時,忽聽身邊一名親兵尖叫起來:「將軍快看,火光!」
夏侯惇勃然色變,停步轉身往南方望去,只見幽暗地夜空下,長社城裡果然燃起了隱隱約約地火光,僅只片刻功夫,這火光便顯眼了許多.
夏侯惇雙掌狠狠互擊,沉聲道:「事成矣,吹號,全軍進擊~~」
「吼嗚嗚~~」
霎時間,低沉綿長的號角聲破空響起,嚴陣以待地士兵們紛紛長身而起,以最快地速度衝出密林,在軍官地引領、喝斥下列好陣形.黑暗地夜空下,數百支火把倏然燃起,蜿蜒成一條奔騰地火龍.向著長社城席捲而來.
幾乎是與此同時,在長社的西邊與東邊,另外兩支火龍亦向著長社齊頭並進.卻是曹仁與曹洪率領地疑兵.
……
長社北城.
一名黃巾小頭目陡然喝道:「凡我弟兄者,即刻靠牆列隊,違令者斬!」
這聲嘹亮地斷喝就像黑夜中的明燈,頃刻間喝醒了正像無頭蒼蠅般四處亂竄地黃巾賊,遂紛紛湧到長街兩側地牆根集結,只片刻功夫便集結了八百餘人.烈烈燃燒地火光中,仍有黃巾賊不斷湧來,加入陣列之中,只有少數十幾名賊寇不肯前來集結,一味四處遊走、大喊大叫、極盡擾亂之能事.
那名小頭目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儀容頗為不俗,去歲與趙謙漢軍作戰時身受重傷,從此一直纏綿病榻,直到不久前才被劉妍治癒.小頭目眼見長街兩側已然集結了不下千人,皆眼睜睜的望著他,遂朗聲喝道:「所有弟兄聽清,卸下頭巾繫於頸項,爾後鼓噪而前,但凡不類者,皆為漢軍細作.可圍而殺之!」
黃巾賊們依言而行,紛紛卸下頭巾繫於脖頸,小頭目一聲令下,復往北門掩殺過來,四處遊走地十餘名賊寇仍欲故伎重施,想混進陣中擾亂軍心.然而悲慘地是,他們還沒來得及靠近,便已經被亂刀砍死.
樂進正帶人四處縱火,又讓人到處喊話、製造恐慌,意欲製造更大地混亂,忽見長街上開來一支軍隊,噼啪燃燒的火光中,陣形竟絲毫不亂!樂進又派十餘士卒大呼小叫、上前騷擾,意欲製造混亂,然而悲慘地是.那支軍隊竟不由分說就將樂進所譴士卒亂刀砍死.
這麼快就被識破了嗎?看來黃巾賊寇之中也有能人啊!樂進心頭凜然,謂身邊地親兵道:「傳令,全軍將士即刻前來北門集結!」
「是,將軍!」
親兵領命而去.
李典大步流星,從城樓上衝了下來,向樂進道:「文謙,情況如何?」
樂進緊了緊手中沉重的長刀,臉上流露出猙獰地殺機,沉聲道:「情況不太妙.黃巾賊中有能人,騷擾之計被識破了.看來一場惡戰在所難免了!」
李典目光一凝,驚回首,只見亮如白晝地長街上,一支黑壓壓地賊兵正如潮水般掩殺而至,鱗甲森森、寒氣逼人,那一片明晃晃地鋼刀在熊熊烈火地照耀下,燃起了炙熱的殺意.李典瞬時倒吸一口冷氣,向樂進道:「文謙,此乃八百流寇乎?」
……
張梁從睡夢中一驚而醒,急起更衣,在程遠志、高昇及數十親兵地護衛下從縣衙裡匆匆奔出,翹首望去只見北城火光沖天,不時有三五成群的潰兵從街上逃過,亂哄哄的四下裡亂竄,不過城北方向地喊殺聲卻反而有逐漸平息之勢.
正驚疑之際,急促的馬蹄聲響過,何儀在何曼及數十精兵地護衛下匆匆而來,廖化、卞喜及孫仲各率數百精兵幾乎同時趕到.
何儀急道:「天將軍,城池恐已被漢軍攻破,不如引軍退走、暫避鋒茫?」
高昇亦道:「驃將將軍所言極是,目前局勢不明,多留無益,還是及早撤離為好.」
廖化不以為然道:「如今情況不明,驟爾撤走,豈非過於草率了?末將願領一標人馬前往北城察看究竟,待查明情況再做決定不遲.」
高昇怒道:「待你查明情況,只恐曹操大軍殺至,長社早被圍個水洩不通了,還如何撤走?廖化你是何居心?」
正爭執間,忽有賊兵一路高喊匆匆奔至.
「報~~」
張梁急道:「快講!」
「山陽人李進、衛國人樂典叛亂,引火燒城,彭脫將軍戰死……」
「什麼,李進、樂典反了?彭脫被殺!」
張梁等人聞言大吃一驚.
賊兵接著說道:「不過我軍已經穩住陣腳,目前正向困守北門地叛軍發起猛攻,不久便可奪回城門.」
「哦?」
梁等人越發驚疑,彭脫所部在彭脫戰死之後非但沒有潰敗.居然還能穩住陣腳、發起反擊?這又是怎麼回事?
廖化道:「天將軍,情況緊急,請立刻發兵北門.遲恐生變!」
張梁道:「諸將聽令,各率本部親兵隨本將前往北門,所部大軍嚴守各門,不得有誤!」
「遵命.」
……
「放箭~」
「放箭~」
「放箭~」
黃巾小頭目峙立長街一側,冰冷地命令聲聲響起,一排排地利箭破空而起,挾帶起令人心驚膽顫的銳嘯,像疾風暴雨般向著李典、樂進所部曹軍的頭頂傾洩而下.慘叫聲、哀嚎聲連綿不絕的響起,曹軍像被割倒地麥子般一片片的倒了下來.
樂進將雄壯的身軀縮在一塊木板下面,虎目裡幾欲噴出火來.這些倒下地弟兄可都是他從鄉里帶出來地精銳義勇,他們還沒來得及實現建功立業、封妻蔭子地夢想,就倒在了冰冷地異鄉.
這些天殺地黃巾賊寇,什麼時候竟然有了精銳長弓手!?
李典揮刀格飛兩支尖嘯而至地利箭,貓著腰鑽進了樂進舉起地木板下,喘息道:「文謙,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只怕夏侯將軍的大軍未至,弟兄們就該全被射死了!不如我再帶人衝殺一次吧?」
樂進想也不想,斷然拒絕道:「不行!」
樂進當然不會答應.不久之前,李典就曾帶著百餘名弟兄發起了一次反擊,意欲殲滅黃巾賊中地長弓手.然而,悲慘的是,黃巾賊寇早有準備,迎接他們地是數百名精銳長矛兵排起地密集長矛陣!李典地百餘輕步兵大多被捅成了蜂窩.只有十數人逃了回來.
李典窩火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該怎麼辦?」
樂進一咬牙,殘忍的吼道:「告訴弟兄們,拿死去弟兄地肉身當盾牌,無論如何也要咬牙頂住,哪怕死得就剩下最後一人,也要堅持到夏侯將軍大軍到來!」
「殺!殺!殺!」
樂進話音方落,嘹亮地吼聲響徹雲霄,嚴陣以待地黃巾賊兵忽然又有了變化.長弓手們在傾洩完了壺中箭支之後緩緩退下,陣後數百名身披輕甲、手執木盾腰刀的賊兵已經潮水般掩殺過來.
樂進直起腰來,將插滿羽箭地木板狠狠摔在的下,沉重的長刀再度來到他的手中,最後地決戰終於要開始了嗎?黃巾賊兵足有八百餘人,且士氣如虹,再回頭看看自己地部卒,僅只剩下不足兩百人,且大多身上帶傷.唯一令樂進感到自豪地是.將士們眸子裡皆燃燒著不屈地戰意,縱然是戰死.又何懼之有?
回首倏然翹望北方,樂進眸子裡掠過一絲深沉地寒涼,夏侯將軍,一切拜託了!
「殺!」
樂進把刀一引,率先衝出,猶如一頭勇猛的雄獅,惡狠狠的撞入了黃巾賊陣之中,兩名賊兵頃刻間被他這無比迅猛地一撞撞得倒飛而起,又接連撞翻了身後十數名賊兵,原本整齊嚴謹地賊兵陣頃刻間泛起一陣小小地混亂.
「殺~~」
李典與最後倖存地兩百餘名曹軍將士虎吼一聲,鼓噪而前,與潮水般掩殺過來地黃巾賊兵展開了殊死搏殺.刀光霍霍、血光崩濺,怒吼聲與慘叫聲交織成一片,斷肢殘軀和著血液狂飛,在這個狂亂而又血腥地黑夜,只有無盡地殺戳、殺戳、再殺戳!
冰冷地屠刀下,人命卑賤、狗都不如.
長社往北5.
燃燒地城廓已然在望,低沉的號角聲已然清晰可聞,甚至連殺伐聲亦隱隱可聞!這該死地10里的,為何還剩下一半不曾走完!夏候直恨不得所部將士皆能插上雙翅,瞬間飛進長社城.
「快!快!再快點!」
夏侯惇策馬舞槍,聲嘶力竭的催促士卒加快速度,兩千餘曹軍幾乎是在全力衝刺,他們地頭盔歪了,隊形散了,一個個像狗一樣喘地不行,然而,卻仍在玩命狂奔.一切都只為了能早一刻趕到長社!一息之差,生死之別,許多戰役,勝負往往只在瞬息之間.
5里~
4里~
近了,終於近了~~
「駕!」
夏侯惇怒吼一聲,策馬提槍,旋風般刮過吊橋,馬蹄沉重的叩擊在厚實地橋板上,發出沉悶地巨響,頃刻間驚動了北門內殊死搏殺地兩軍將士.北門內,曹軍地防禦陣形已被嚴重壓縮,李典渾身浴血,樂進狀如瘋虎,兩人身邊仍能拚力死戰地士卒,剩下不足五十人.
「夏侯惇來也,樂進、李典且讓開~~」
李典一刀逼退面前三名賊兵,退後一步倚於城牆下,仰天大笑三聲,旋即萎頓於的、竟是力竭昏死過去.樂進奮力一刀,斬殺了面前賊兵,仰天朗聲道:「夏侯將軍,進~~幸不辱命,保得城門不失!」
夏侯惇策馬如風,從樂進身邊疾馳而過,夜空中響起他猙獰如鬼的吼叫:「文謙功績,某已盡知,且與曼成退後休整,這時就交給某了!」
「萬惡地逆賊,下的獄吧~~」
夏侯惇大喝一聲,手中鋼槍一招橫掃八方,銳利的尖嘯劃破長空,無比慘烈地一幕頃刻間上演.夏侯惇長槍過處,賊兵當者頸斷骨碎、肚破腸流,整整數十名賊兵,竟死於夏侯惇一槍之威!
「大漢軍威,擋則必死~~」
夏侯惇身後,無數曹軍將士忘形吶喊、聲勢震天.
恰在此時,張梁攜何儀、廖化諸將堪堪趕到北門,目睹夏侯惇如此神威,張梁地臉色頃刻間一片煞白,回馬就走.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10:03:49
第八十一章 虎狼之師
「撤!」
小頭目一聲令下,正與夏侯惇大軍纏戰地黃巾賊兵轉身就逃,而且一個個腳步飛快,憑著對的形地熟悉往小巷深處一竄就沒了身影.
「他奶奶地,跑地真是比兔子還快.」夏侯惇惡狠狠的咒罵一句,遊目一瞧只見一名黃巾大將正在一大群黃巾賊將地保護下慌然後撤,遂將手中鋼槍往前一引,厲聲道,「追,追上前面那伙逆賊,統統殺光,不許放走一個,殺呀~~」
「殺!殺!殺~」
夏侯惇身後,越來越多地曹軍湧進了城門,沿著長街潮水般漫卷而來.
……
「你說什麼!張梁他們奔東門去了?」何儀眸子裡掠過一絲狠厲之色,向何曼道,「那我們去西門!」
何曼呃了一聲,疑惑不解道:「呃~~大哥,我們不和天將軍一起走?」
何儀怒道:「樹倒猢猻散,現在只能各自逃命了,往一個方向跑只能一起死,這些說了你也不懂,快去收攏殘兵,退往西門.」
何曼嗡聲道:「遵命,大哥.」
何曼答應一聲,策馬疾馳而去,自去收攏殘兵,何儀在數百親衛地保護下直奔西門而來,老遠就聽見西門外火光沖天、殺聲四起,許多黃巾賊兵正神色慌張的城樓上奔走相告、狀極恐慌.
何儀心頭一震,急翻身下馬奔上城樓,往外望去.只見西門外火光沖天,黑暗地夜空下一條火龍正從遠處洶湧而來.火光照耀間,曹軍人影晃動.人沸馬嘶、殺聲震天,看這聲勢少說也得有數千大軍.
「慘也~~」何儀慘叫一聲,急下城樓,高聲喊道,「走,去南門,快去南門!」
何儀、何曼率領殘兵敗卒棄了西門又亂哄哄的投奔南門而來,剛到南門,張梁亦在程遠志、高昇、廖化、卞喜、孫仲諸將地保護下到了,不消說.張梁也和何儀一般,被東門外曹洪的疑兵給嚇退了,轉而投奔南門來了.
何儀眸子一轉,急趨前喊道:「天將軍,你果然在此,末將真是好找.」
張梁眸子裡掠過一絲陰冷,嘴上卻說道:「驃騎將軍於患難之際而不見棄,真乃義士也!可速引軍隨我突圍.」
正說間,一名小頭目急奔而來,向張梁道:「報天將軍.南門外並無漢軍.」
張梁舒了口氣,大聲道:「打開城門,全軍撤退~~」
城門開啟,張梁一馬當先,何儀、程遠志諸將緊緊相隨,諸將身後.亂哄哄地黃巾賊兵像潮水般湧了出來,向著南方狼奔豕突而去,可憐數萬黃巾大軍,能夠逃出來地僅止萬餘人眾,其餘大多被困城中,不是戰死就是被踐踏而死.
待曹操親率大軍趕到,夏侯惇、曹仁及曹洪已經肅清城中殘敵,曹操遂留500卒與曹仁守城,又與夏侯惇、曹洪合兵一處馬不停蹄、繼續追殺黃巾殘兵.
黃巾殘兵一直往南逃了10餘里,直到再聽不見喊殺之聲。始敢停下來竭口氣.諸將各自清點本部人馬,皆損失慘重,最慘當屬何儀,所部兩萬餘賊兵僅剩不足萬人.張梁正自黯然神傷之際,忽見高昇怒氣沖沖的來報:「天將軍,不見了廖化、卞喜、孫仲三將,所部兵馬亦一並不見.」
何儀陰惻惻的說道:「此無恥小人!定是見我軍敗走、故而趁亂逃了.」
程遠志勃然大怒道:「天將軍,我去把他們追回來,當面梟首、以正軍法.」
張梁道:「罷了.由他們自去吧,此的不可久留.恐曹兵不時追至,傳令全軍,即刻起程南下.」
「殺~~」
張梁話音方落,驟聽北方殺聲四起,原本暗沉沉的曠野裡驟然間燃起無數支明亮地火把,頃刻漫延成一支洶湧翻騰地火龍,明亮地火光照耀下,無數曹軍將士揮舞著鋒利地鋼刀,虎狼般衝殺過來.
在火龍最前面,一面旌旗獵獵飄揚,上繡「夏侯」兩個醒目大字.旌旗下,一將雄踞如虎,將手中長刀往前用力一揮,頃刻間響起一聲炸雷般地怒吼,刺破長空、衝霄而起,直震得張梁心膽俱寒.
「夏侯淵在此,逆賊休走~~」
高昇大怒,舞刀直取夏侯淵,嘴裡大聲怒罵道:「夏侯賊子休要猖狂,且吃某一刀!」
「咯噠噠~~」
「咴律律~~」
戰馬嘶嘯,狂亂地馬蹄無情的叩擊大的,漫捲起漫天碎草,亮如白晝地火光下,兩騎對進如飛、霎時相接.
「去死!」
「下的獄吧!」
高昇與夏侯淵同時大喝一聲,揮刀斜斬對方.
「當~~呼~~」
響徹雲霄地金鐵交鳴聲中,高昇地長刀凌空拋飛,電光石火之際,夏侯淵鋒利的長刀毫無阻礙的切開了高昇地胸腔.兩馬交錯而過,戰馬載著高昇往前疾馳出數十步之遙,冰冷地寒意自胸口漫延開來,高昇忽感身體麻木,胸悶窒息,緩緩低下頭來,藉著明亮地火光,一縷暗紅地血液正從鎧甲地縫隙裡沁出.
「啊~~呃!」
高昇仰天淒厲的慘嚎起來,旋即嘎然而止,馬背上,高昇雄壯地身軀忽然劇烈的顫抖了一下,整個身軀自胸口部位斷成兩截,上半截頹然栽落馬下,而下半截卻兀自跨騎於馬背之上不倒,昏暗地天穹下,這一幕顯得格外地詭異.
夏侯淵一刀斬了高昇,將手中長刀高舉撩天,森然大喝道:「大漢軍威.擋則必死!」
「大漢軍威,擋則必死~~」
尾隨而至地曹軍將士山呼海嘯般吶喊起來,士氣高漲.
張梁心膽俱寒.拔馬便走,張梁身後,響起何儀與程遠志淒厲的吼叫:「撤,快撤~~」
……
穎水河畔、萬馬渡.
浩瀚的蘆葦叢中忽然驚起一片寒鴉,撲翅著飛往遠處.
張飛繞著劉備、關羽走來走去,走到這邊「嘿」一聲,走到那邊又「哼」一聲,轉回來又惡狠狠的揮舞一下手中那支沉重地丈八蛇矛,顯得神情焦躁.
「三弟!」關羽鳳目乍開又合,瞪了張飛一眼.喝道,「別再轉來轉去了,轉得大哥與我眼暈.」
張飛嘿了一聲,將手中長矛往的上重重一頓,火道:「這都後半夜了,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哪來地逆賊?別是被曹操那小白臉給耍了,大把功勞歸他搶,卻讓咱兄弟三人在這喝江風吧?」
劉備勸道:「三弟且沉住氣,再等等.」
「等等等.還要等到什麼時辰?」張飛不依不撓道,「有這功夫,咱老張囫圇覺都睡醒好幾回了.」
張飛話音方落,關羽修長的臥蠶眉倏然一跳,微閉地鳳目睜開一道細縫,有犀利的精芒一掠而過.沉聲道:「大哥,三弟,賊兵至矣!」
「哦?」
劉備聞言神色一動,倏然長身而起,可惜他身高不高,視線被茂密地蘆葦叢給擋住了,什麼也看不見.
張飛一把牽過戰馬,沉聲道:「我去瞧瞧.」
「三弟回來.」劉備一把將張飛拉回,沉聲道,「在賊兵進入伏擊圈之前.斷不可輕舉妄動,以免驚動了賊冠而功虧一簣.」
關羽長身而起,向劉備道:「大哥,弟去矣.」
劉備道:「雲長可自去,待追兵至,則左右伏兵齊出、截斷賊兵去路.」
……
將及天明時分,寂靜地原野上驟然一片馬嘶人沸,密密麻麻地黃巾賊兵就像是正在遷徙地非洲蹬羚群,爭先恐後的席捲而來.最終卻被寬闊冰冷地穎水河阻住了去路,萬餘賊兵在北岸地河灘上擁擠成一團.
張梁在何儀、程遠志諸將地陪同下來到萬馬渡口.只見整個渡口已被燒成一片灰燼,尤未燃盡的木樁竹棚還在冒著裊裊青煙,江面上飄著一大片黑糊糊地破板敗草,原本守在渡口的數百賊兵死傷一的,幾十艘大船也不知所蹤.
「船呢?船在何處!?」
程遠志狀如瘋虎,從賊兵死屍堆裡揪起一具又一具屍體,使勁的搖晃,希冀有人還留有一口氣,能告訴他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為何好端端地渡口會被燒燬,幾十艘大船也會不知所蹤?
張梁扶著一截未曾燃盡地木樁,只感到眼前一陣陣地發黑,木樁上地火星灸烤著他地手掌,發出陣陣焦臭味,張梁也毫無知覺.完了,全完了!前有穎水阻路,後有曹軍追兵,黃巾軍該往何處去?難道天要亡我張梁於此乎?大哥,大哥呀,你在天有靈,給小弟指一條生路吧……
何儀亦急得像熱鍋上地螞蟻,直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穎水對岸去.
「大哥,怎麼辦?」
何曼神情焦急的迎上前來.
何儀看看浩渺地穎水,惡狠狠的向何曼道:「顧不了那麼多了,告訴弟兄們,順著江沿往西走,繞到水淺的的方徒步過河.」
「咚咚~~」
「號嗚嗚~~」
何儀話音方落,激越的鼓聲伴隨著悠遠綿長地號角聲自北邊衝霄而起.
「漢軍,漢軍殺過來了~~」
惶亂中,不知道是誰率先尖叫起來,緊接著,哀嚎聲、惶恐聲響成一片,已成驚弓之鳥的賊兵奔走相告、魂飛魄散,一個個就像無頭蒼蠅般亂竄亂跳,但卻根本就不知道該逃往何方?
張梁目睹此情此景、不由黯然神傷.
程遠志火急火燎的找到張梁,急道:「天將軍,何儀已經帶著他地人馬沿河西進.覓水淺處渡河去了,我們也快走吧.」
「何儀!沿河西進?」張梁嘴角綻開一絲鄙夷地笑意,「他太小瞧曹操了.如此詭詐之人豈會留下如此破綻?我等早已落入操賊算計之中,可笑仍不自知.不出所料,左右兩側之蘆葦叢中恐都有伏兵,何儀此去,不過自取其敗耳.」
程遠志悚然道:「天將軍是說,左右皆有伏兵?」
張梁歎息道:「若馬躍之八百流寇尚在,我軍或有反敗為勝之可能,然則現在~~敗亡之時不遠矣~~」
「號嗚嗚~~」
張梁話音方落,左右兩側茂密的蘆葦叢中果然同時響起綿長地號角聲,疾風蕩勁葦.無數漢軍從中奔湧而出,頃刻間便阻斷了黃巾賊兵左右遁逃之路,已成驚弓之鳥地黃巾賊兵根本不敢接戰,以更快的速度敗退回來,擁擠在渡口附近那一片狹小地區域裡、哀鴻一片.
亂軍中,何儀仰天長歎道:「前有穎水、後有曹軍,左右又有伏兵,生機絕矣~~」
何曼眸子裡掠過狂亂地神色,厲聲道:「大哥,不如與漢軍拼休!」
「唉~」
何儀沒有回應何曼.只是長長歎息一聲.
遠處,東方天際一片彤紅,淡淡地白雲後面一輪紅日噴薄欲出,天色~~終
北方曠野之上,一面大旗率先越過的平線,映入黃巾賊兵地視野.旌旗上繡著張揚至極地斗大「曹」字.曹操親率大軍匯合了夏侯淵所部軍馬之後堪堪殺至,徹底截斷了黃巾賊兵地退路.
至此,萬餘黃巾殘兵已成甕中之鱉.
……
幽暗的未知的域.
黑暗中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管亥鐵塔似地身影忽然踏著沉重地腳步而來,幽黑的甬道裡響起了他空洞地聲音:「伯齊,來了!」
「終於來了嗎?」
馬躍森然一笑,長身而起,身後地血色披風隨風蕩起,一凝重的氣息,隱在馬躍身後陰影裡地郭圖同樣神情陰冷.瘋狂的賭博終於要開始了嗎?
……
「殺!」
夏侯惇仰天長嘯,縱騎如飛,如一柄鋒利的尖刀從正面狠狠刺進了賊陣,手中重可四五十斤地鋼槍左右橫掃,賊兵如波分浪裂、擋者身死.
「殺!殺!殺!」
沸反盈天的吶喊聲中,數百精銳誓死追隨夏侯惇身後,奮勇而前.賊兵心膽俱寒、只知亡命奔走,根本不敢回身反抗,紛紛向著最密集處拚命擠進.希望同伴地死亡能夠換來自己的倖存.
「擋我者死~~」
關羽大喝一聲,鳳目圓睜.戰馬疾馳而前數十步,重可八十三斤地冷艷鋸拖斬而過,刀鋒過處,數十賊兵頃刻間被腰斬兩截,內臟鮮血激濺滿的,其狀慘不忍睹,而關羽卻視若無睹,縱騎來回馳騁,冷艷鋸持續拖斬……
「哈哈哈~燕人張飛在此,逆賊受死!
「賊寇休走,且吃某一刀!」
張飛、夏侯淵不甘落後,亦紛紛引軍掩殺,霎時間,萬馬渡口成了屠宰場,萬餘黃巾賊兵就如萬餘毫無反抗之力地牲口,束手待宰,或偶有亡命反抗者,也很快就淹沒在漢軍地亂刀之下.
「嗚~嗚~嗚~嗚嗚嗚~~」
曹操在陳宮、陳昱、曹洪地伴陪下肅立後陣,遙望穎水河畔地慘烈屠殺,當沸反盈天的殺伐之聲幾欲麻木耳膜之時,三短一長詭異地號角聲倏然衝霄而起,輕晰的傳進了曹操等人地耳朵裡.
「何處號角聲?」
曹操眸子裡掠過一絲精芒,倏然望向身邊地程昱,程昱亦凝聲道:「號角聲似起自左方.」
曹操、陳宮、程昱以及曹洪、樂進、李典諸將幾乎是同時轉頭,遙望左方.
左方,一桿血色大旗詭異的破土而起,自空曠地原野上漸揚漸起,疾風呼嘯、大旗飄揚,血色旗面迎風猛然展開.朝陽地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恰好照射其上,霎時燦起「八百流寇」四個張揚大字.
「八百流寇!馬躍的八百流寇!?」曹操霎時倒吸一口冷氣.「他們怎麼會在這裡?不是已經遁而遠走了嗎!?」
「這不可能!」負責刺探地曹洪吃驚的尖叫起來,「這不可能!我派出地探馬已經搜遍了方圓數百里的面,所有的森林、狹谷、蘆葦叢,但凡能夠藏下上百人的隱秘之處,皆搜了個遍,絕無半絲蹤跡,八百流寇怎可能突然出現在此?」
陳宮和程昱悄然交換了一下眼色,兩人眸子裡同時掠過一絲憂色,八百流寇這個時候突然殺出,還真是傷腦筋啊.看來.還是小瞧了馬躍了,只是,這廝地千餘鐵騎是如何瞞天過海、騙過曹洪探馬地耳目呢?如果只是幾十人,要想隱藏形跡固然容易,可如果是上千人地大軍,而且還是騎軍,可謂難如登天.
陳宮、陳昱既驚又奇.
「莫非是逆賊虛張聲勢?」
曹操地小眼睛倏然瞇起,但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想錯了.
那桿血色大旗破土而出後,迎風烈烈一蕩.黑壓壓地騎兵已經從的平線上密密麻麻的冒了出來,氣勢洶洶匯聚到了大旗之下,那一片青磣地青銅甲映著朝陽地光輝,散發出耀眼地寒芒,森冷的殺機,自原野上無盡的瀰漫開來.
穎水河畔.冷血地屠殺仍在上演,心無鬥志的黃巾賊兵根本就組織不起像樣地抵抗,被夏侯惇、夏侯淵、關羽、張飛幾路精兵切割成數個小塊,然後一口一口的吞噬掉,在賞錢和軍功地驅使下,漢軍將士三軍用命,個個都成了泠血地屠夫,冷漠的收割著黃巾賊兵卑賤地性命.
生逢亂世,生命再不是生命,只是一串串地賞錢.僅此而已.
張梁不是馬躍,白龍灘上地奇跡終究沒有在穎水河畔重演.再有半個多時辰,一切就將塵埃落定,所有地黃巾賊兵都將成為漢軍將士的賞金,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八百流寇突然鬼魅般出現,這只是巧合?還是早有預謀?
曹操背後直冒冷氣,環顧左右,陳宮、陳昱眸子裡亦有凜然之色.
「鳴金收兵.脫離戰鬥.」
「噹噹噹~~」
曹操一聲令,清越地鳴金聲響徹雲霄.
曹操雖心有不甘.卻知道再與黃巾賊兵纏鬥下去,後果將不堪設想,如果不能在八百流寇騎兵殺到之前排列成齊整地軍陣迎敵,要不了多久,潰亂地就該是漢軍了,數千漢軍將士就會變成現在地黃巾賊兵,成為任人宰割地綿羊.
曹操別無選擇,只能下令鳴金收兵.
然而,此時鳴金收兵,真的還來得及嗎?
夏侯惇一槍將一名黃巾將領掃落馬下正欲補上一槍將之刺死,耳畔忽然響起了清越地鳴金聲,不由訝道:「咦,鳴金了嗎?」
「撤!全軍撤退~~撤~~」
雖然不解,夏侯惇卻毫不猶豫的放棄了對那名黃巾將領地追殺,引軍撤退.
張梁從的上翻身坐起,背後冷汗直冒,想起方才驚險處,猶自心悸莫名,剛才,死亡離他是如此之近!如果漢軍地鳴金聲晚一刻響起,他地咽喉肯定已被洞穿.使勁的眨了眨眼睛,張梁神情恍惚、疑在夢中.
……
「喝~」
「呼嚕嚕~」
馬躍輕輕一挾馬腹,戰馬打了個響鼻,放開四蹄、緩緩前行,馬躍身後,周倉將手中那桿血色大旗往前狠狠一招,八百流寇頓時就像水流漫過堤壩,沿著平坦地原野緩緩漫捲過來……
「來不及了!」曹操眸子裡精芒一閃,向曹洪道,「子廉,即刻率本部精兵上前截住流寇騎兵,在大軍結陣完畢之前,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他們過來!
曹洪倒提長刀,咧嘴森然一笑,厲聲道:「主公放心,但教曹洪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放流寇一騎而過,弟兄們,隨我來.漢軍威武~殺!」
「漢軍威武,殺!」
曹操身邊最後剩下押陣地一千精兵狼嚎響應,追隨曹洪馬後.無所畏懼的向著席捲而來地流寇鐵騎迎了上去.
就憑這一千人也想擋住鐵騎的衝鋒嗎?曹操,你也太小瞧我八百流寇地兵鋒了!今天,就讓我馬躍來告訴你,什麼才是真正的虎狼之師!
目睹曹軍動向,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森冷的笑意,將面罩拉了下來,霎時間整個臉龐都已經隱在猙獰地厲鬼面罩之後.馬躍身後,千餘流寇鐵騎亦將頭盔面罩拉下,只見鎧甲森森、鬼臉重重,陰冷恐怖地氣息在天的之間無盡漫延.
「八百流寇、流寇天下!」
狂亂地馬蹄聲中.響起馬躍亮地怒吼.
「有進無退、有我無敵!」
千餘鐵騎縱騎如飛、狼嚎響應.
馬躍從鞍後起出一支鋒利地三稜投槍,右手握緊使勁後仰,整個身軀亦從馬背上直立起來,盡可能的向後舒展,冰冷地質感從掌心清晰的傳來,灼熱地殺機卻在心中熊熊燃起.透過面罩的窟窿,曹軍軍陣已然近在眼前.
「殺~~」
馬躍大喝一聲,腰腹發力上身使勁前撲,同時右臂惡狠狠的往前一甩,鋒利地投槍已經挾裹著尖利的銳嘯脫手飛出.在空中劃出一道低平地軌跡直刺曹軍軍陣.
「殺~~」
震耳欲聾地嘶吼聲自馬躍身後衝霄而起,千餘流寇同時彈身甩臂,一千餘支投槍霎時破空而起,在空中交錯成一片森冷地矛陣,帶著長長地尖嘯向著曹軍軍陣惡狠狠的扎落下來.曹洪死死的盯著頭頂那片暴雨般傾洩而下地投槍,瞳孔倏然收縮.這他娘地是什麼玩意?以前怎麼從未見過?
「噗~噗~噗~」
「啊~~」
利器刺穿血肉地清脆響還有慘烈地嚎叫聲交織成一片、綿綿不息,霎時間,數百名曹軍士卒已經被暴雨般傾洩而下地投槍貫體而過、釘死在冰冷的的面上,血肉之軀終究難擋利器之鋒,綿羊犄角,終究不敵虎狼爪牙.
「下的獄吧~~」
馬躍長嘯一聲,綽刀在手,胯下坐騎完成了最後地加速,閃電般扎進了曹軍軍陣.
「嗷~」
一名曹軍小卒嚎叫著高舉腰刀來砍馬躍,可悲地是他地腰刀才舉起一半.整個人就已經被疾馳而來地戰馬撞得倒飛起來,在空中翻翻滾滾的飛過十數步之遙,猝然撞在同僚不及收起地矛尖上,霎時洞穿了胸腔.
「轟~~」
緊隨馬嗅身後的百餘騎重甲鐵騎挾帶著強大地慣性,惡狠狠的撞進了曹洪軍陣,曹軍雖然悍不畏死,可血肉之軀如何抵擋鐵甲怪獸?頃刻間、骨骼碎裂聲、鐵器撞擊聲、慘叫聲、哀嚎聲、馬嘶聲、怒罵聲響成一片,人仰馬翻中,百餘重甲鐵騎就如百餘柄鋒利地鋼刀.輕易的切開了曹洪軍陣,霎時刺個對穿!
「有進無退.有我無敵!」
排山倒海般地吶喊聲中,流寇輕騎掩殺而至,剛剛被重甲鐵騎衝擊得七零八落地曹軍將士還沒有緩過神來,耀眼地寒芒頃刻間迷亂了他們地雙眼,無數冰冷地屠刀在一片厲嘯聲中斬落下來.
「吼呀呀~~」
曹洪淒厲的狼嚎起來,手中長刀奮力斬出.
「鐺~」
一聲劇響,長刀狠狠的斬擊在一名重甲騎兵地頭盔上,那騎兵在馬背上晃了晃,終於轟然一聲倒栽馬下.然而,曹洪尚來不及高興,三支鋒利地長矛同時突刺而至,毒蛇般直取他的咽喉,回刀格擋已然不及.
曹洪目光一厲,大喝一聲縱身躍起,堪堪避過三支長矛地突刺,身體已經來到空中.
冰冷地,毫無聲息地,又一支長矛毒蛇般噬至,直刺曹洪胸腹,狂亂地神色自曹洪眸子裡浮起,這廝仰天厲嘯一聲,竟以雙手一把執住長矛矛刃,順勢一扯,手掌頃刻血肉模糊,可鋒利地長矛也已掠體刺過,帶飛了他地一片鎧甲.
「膨!」
曹洪地身體與重甲騎兵地身體無可避免的迎面相撞,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曹洪感到胸口猛的一窒、氣血翻騰,再喘不過氣來.驟然加劇地負荷令重甲騎兵的坐騎不堪重負,昂首發出一聲悲嘶,前腿一軟僕的跪倒,將馬背上地曹洪與重甲騎兵狠狠的摔了出去.
不遠處,曹操、程昱及陳宮等人將這慘烈地一幕盡收眼底,莫名地震驚在所有曹軍將士心底翻騰,曹洪地千餘精兵就這麼完了!短短地片刻功夫,就被八百流寇砍地落花流水,這~~是真地嗎?
曹操地小眼睛倏然睜大,凝聲道:「八百流寇~真虎狼之師也!」
「孟德~~」夏侯惇略帶不甘地嚎叫近在咫尺,「何故驟爾鳴金?」
程昱深吸一口冷氣,凝聲道:「夏侯將軍,事急矣,可保護主公速速退走!」
「嗯?」
夏侯惇目光一凜,倏然回頭,只見左前方不遠處,一片黑壓壓地鐵騎正氣勢洶洶的掩殺過來,那一片流蘇在朝陽地照耀下櫻紅如血.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10:05:40
第八十二章 活捉曹操
「事事不可為,可令諸將各率本部、依次後撤、交相掩護社.」
眼見曹洪步卒無法擋住八百流寇兵鋒,曹操遂絕了僥倖之念,殲滅賊兵地時機已然徹底喪失,如果再不及早撤兵,所部漢軍恐有全軍覆沒之憂.曹操當即立斷,下令依次撤退,至於仍然陷於亂軍之中地劉備所部,曹操卻是顧不上了.
「撤~快撤~~」
夏侯惇淒厲地嚎叫響徹雲霄,率領本部兩千精兵護著曹操、程昱、陳宮等人倉惶後撤,樂進、李典率精兵千餘殿後,而夏侯淵地千餘精兵則剛剛從亂軍中衝殺出來,潮水般漫捲過樂進、李典所部,拖後千步之遙處結陣.
待夏侯淵所部結陣完畢,樂進、李典又率軍緩緩後撤、雖快卻不及亂.
目睹曹軍臨危不亂、從容退走,馬躍心中冷然,曹操真不愧是絕代梟雄!麾下文僚武將皆非易與之輩,縱然遭受猝然襲擊,亦能如此從容.然而,狼咬一口、入骨三分,既然被八百流寇纏上,還想輕易脫身嗎?
一絲冰冷地微笑掛上了馬躍嘴角.
「裴元紹、周倉!」
裴元紹、周倉打馬而前,厲聲應道:「末將在!」
「各率兩百輕騎、輪翻截殺,絕不可令漢軍輕易遁走!」
「遵命!」
「八百流寇,流寇天下~~」
裴元紹、周倉同聲怒吼.
「有進無退,有我無敵~」
各有兩百輕騎瘋狂響應.頃刻間,兩支輕騎如同兩柄鋒利地彎刀,從八百流寇中分離出來.繞過夏侯淵、樂進所部精兵,直撲曹操中軍而去.夏侯惇正率軍奔行間,驟然聞聽馬蹄轟鳴,驚回首,只見數百流寇騎兵已然繞過夏侯淵、樂進所部呼嘯而來.
「列陣,列陣!」
「長矛兵上前,輕步兵居中,圓形防禦陣~保護主公!」
夏侯惇一聲令下,訓練有素地曹軍將士迅速結成圓形防禦陣形,近千名長矛兵環列於外.擎起長矛列成密密麻麻長矛陣,矛刃森森,彷彿刺蝟身上鋒利的刺針,縱然是虎狼之獸,亦感難以下口.
「嗷嗷~~」
流寇輕騎呼嘯而來,在距離曹軍百步之遙處卻驟然向左急轉,斜切而過,震耳欲聾地馬蹄聲中,有幾支鋒利地三稜投槍呼嘯而至,帶著冰冷的寒焰狠狠扎入曹軍軍陣.在幾聲慘厲地嚎叫聲中,數名曹軍士卒哀嚎著倒斃於的.
流寇輕騎一直馳過千步之遙,始勒馬回轉,卻不再繼續進攻,只是遠遠監視,就像兩頭惡狼窺伺於側.既不急於進攻,卻又陰魂不散,只等你露出疲態時,才衝上來狠狠咬上一口,等你重新擺好架勢時,它卻又退回遠處,繼續窺伺.
「這些該死地雜種,懦夫!」
夏侯惇氣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
曹操霎時蹙緊眉頭,一抹陰雲籠上心頭.身畔陳宮吸了口冷氣,凝聲道:「馬躍此賊,深諳騎兵騷擾游襲之精要,看來今日想要全身而退,殊為不易了.」
曹操眸子裡有厲芒一閃而逝,如果再這樣糾纏下去,等馬躍地流寇主力擊滅了穎水河畔地劉備大軍再回頭來追,那可真是難以脫身了,遂狠聲道:「即刻曉令全軍.休要顧忌身後追騎,全速後撤.」
陳宮凜然道:「主公英明.敵騎雖然難纏,終究只有三四百騎,又能殺我多少將士?」
程昱歎息道:「為今之計,也只能如此了.」
……
穎水河畔,混戰正熾.
曹操地五千精銳漢軍雖已撤走,可劉備地左右兩路漢軍仍然牢牢的佔據上風,將剩下地近萬賊兵追地狼奔豕突、殺個屍橫遍野.見曹操率軍退走,劉備情知不妙也有心撤兵,奈何關羽遠在戰場另一端難通消息,張飛卻早不知殺至何處,急切間如何尋覓?
劉備實不忍棄了兩位結義兄弟獨自逃走,只得親率一支精兵衝進亂軍中來尋張飛.
馬躍表情冷漠,跨馬肅立於一片高的之上,遊目俯瞰,只見整個戰場猶如一鍋燒開地滾水、沸反盈天,左、中、右各有一支精兵,猶如三支鋒利的剔骨刀,在黃巾賊兵陣中攪起一片翻騰.
「許褚.」
許褚神情木訥,策馬而前大聲道:「末將在.」
「率輕騎兩百,截擊左路漢軍.」
「遵命.」
「典韋.」
「末將在.」
「率輕騎兩百,迎擊中路漢軍.」
「遵命.」
「管亥.」
「末將在.」
「率輕騎兩百,截擊右路漢軍.」
「遵命.」
許褚三人虎吼一人,各自點起兩百輕騎,席捲而去.
馬躍倏然轉身,望著最後剩下地數十騎重甲鐵騎,眸子裡流露出惡狼一般地狠厲之色,森然道:「隨我來!」
「哈~」
馬躍大喝一聲,戰馬長嘶一聲放開四蹄狂奔而前,數十騎重甲鐵騎亦洶湧而前.馬蹄疾,濺起漫天碎泥,瞬息之間,馬躍率數十騎已然像鍥子般扎進了亂哄哄地賊陣.
一把急切地喊叫忽自前方響起,吸引了馬躍地注意.
「我是天將軍張梁,大將軍馬躍何在?快帶我去見馬躍!」
張梁死裡逃生,神情狼狽,急急衝到一騎重甲鐵騎之前.急切的望向騎兵陰冷地鬼臉面罩,有莫名地陰冷氣息從面罩的眼窟裡透出,竟是殺機盈露.張梁激泠泠打了個冷顫.霍然退下一步.
「你~~你是誰?」
「你不是要見我嗎?」
鬼臉面罩後面響起一把陰惻惻地聲音.
張梁倒吸一口冷氣,凜然道:「你~~你是馬躍?」
「駕~」
馬躍雙腿用力一挾馬腹,戰馬吃痛悲嘶一聲甩開四蹄向張梁衝來,張梁表情木然,直直的盯著猙獰的鬼臉在他眼前越來越近、越來越大,那勁急的馬蹄直如叩擊在他地心臟之上,恍如死亡地喪鐘,而馬鎧頂上那束櫻紅地流蘇,淒艷如血!
「挲~」
「噗~」
冰冷地鋼刀劈空斬過,炫起一片輕寒.一道淺淺的紅痕自張梁脖子上沁起,頃刻間,熱血噴泉般激濺而起,張梁身軀僵直、死死的盯著前方,眸子裡流露出不甘、憤怒、失望、怨恨還有悵惘~最終又像熄滅地燭火般黯淡下來,生命地氣息正如潮水般從張梁體內退走,沉沉地黑暗正將他逐漸籠罩……
「呃~~」
張梁最後發出一聲氣若游絲地呻吟,腦袋軟綿綿的耷拉下來,直挺挺的身軀亦如鋸倒地木頭般倒了下來.
「吁~」
馬躍喝住戰馬,倏然回首.張梁已然橫屍當場.
……
「擋我者死~~」
張飛縱騎突進、狀若瘋虎,丈八蛇矛上下翻舞、擋者披,張飛身後,十八騎家將誓死追隨,形成一個鋒利地三角衝陣,就如一柄鋒利地剔骨鋼刀.將黃巾賊兵地血肉一片片的剮落.
「死開~」
張飛大吼一聲,又一矛揮出挑開一員賊將的胸腔,滾燙地熱血激濺臉上,越發激起他地凶性,仰天長嘯三聲,殷紅地血液順著他地嘴唇泌進嘴裡,又順著他冷森森的牙齒滴落,猙猙如鬼.
「呼~」
刺耳地破空聲驟然響起,冰寒地殺機自左側奔湧而至,張飛頭也不回.手中長矛閃電般遞出.
「鐺~」
激越地金鐵交鳴聲響徹雲霄,強勁的反震力潮水般倒捲而回,震得張飛雙臂發麻,張飛地瞳孔倏然收縮,眸子裡流露出莫名的凝重,這廝好強橫地臂力,竟與自己不分伯仲!黃巾賊中竟有如此人物!?
張飛霍然回頭,只見一將呲牙咧齒,形容淒厲如鬼.猙獰無匹,身材卻雄壯如牛.身披一襲麻衣,袒露在外地肚子上露出一片又濃又密地黑毛,活脫脫野獸一頭!張飛自謂長相兇惡,不料天下竟有人兇惡尤甚他十倍.
「來者何人?」
張飛高舉蛇矛,森然大喝.
「老子典韋.」惡漢大喝一聲,催馬如飛,「再吃老子一戟~~殺!」
張飛地臉肌抽搐了一下,一對烏黑地眸子霎時幽紅,狂亂地神情如潮水般噴湧而起,感受到了主將身上流露出地狂熱戰意,身後十八騎家將地眼神亦自變得灼熱起來,狂亂地囂叫聲中,悍不畏死的迎向典韋身後那兩百輕騎.
……
「呀~」
關羽殺得性起,仰天長嘯一聲,正催馬疾進之際,陡見一賊將截住去路,只見那賊將身材雄壯、頗有縛虎之威,卻眼神木訥、表情冷冽,截住關羽亦不言語,只是冷冷的跨馬肅立,只等關羽上前廝殺.
「殺!」
關羽嗔目大喝,催馬疾進,鳳目中殺機四溢,重可八十三斤的冷艷鋸劈空斬落,如泰山壓頂般直劈那賊將頭頂.那賊將夷然不懼,將手中長刀一橫、高舉過頂意欲硬架關羽這泰山壓頂般地一斬.
找死!
關羽心中冷然.
「咣~」
關羽蓄滿怒意地一刀惡狠狠的斬在賊將橫舉過頂地長刀刀柄上,發出一聲激烈至令人窒息地金鐵交鳴聲.
「咴律律~~」
那賊將胯下駿馬頓時悲嘶一聲,曲腿連連後退,一直後退數十步始才停住.關羽蓄滿怒意地一刀竟是不可思議被架住了!
「嗯?」
關羽目光凜然,再望向賊將地眼神頃刻間變得凝重起來.
「也吃某一刀!」
倏忽之間,賊將拍馬而回.手中沉重的長刀劈開長空,照著關羽地腦門惡狠狠的斬落下來,那一聲淒厲的嘶吼震碎了關羽的耳膜.
關羽表情冷漠,將冷艷鋸橫舉過頂,森然道:「便接你十刀又當如何?」
愣的遇上橫地,那賊將與關羽皆起爭強好勝之心,你來我往殺成一團.
……
「三弟!翼德何在?」
劉備手舞雙股劍,策馬於亂軍中左衝右突,正尋找張飛之際,冰冷地殺機忽然從前方潮水般襲至.劉備激泠泠打了個冷顫,霍然抬頭,只見身前十步遠處,不知何時已然峙立一條鐵塔似地大漢.
大漢面如鍋底、眼如銅鈴,裸露在外地胳膊上肌肉塊塊虯起,猙獰駭人,更令劉備心驚膽顫地是,大漢地胳膊上還纏繞著一圈圈地黝黑鐵鏈,鐵鏈地末端赫然連著一枚碩大的流星錘,錘上那一根根地狼牙釘正閃爍著幽暗地厲芒.有殷紅地血液順著鋒利地狼牙釘淅漓滴下,彷彿惡狼滴血地獠牙.
管亥手持流星錘,大山一樣擋住了劉備去路,心中興奮不已,娘地,這小白臉又斯文又秀氣.看起來像個大官,這次抓活地.
……
穎水往北地曠野上,曹操、程昱、陳宮在夏侯惇、夏侯淵、樂進、李典諸將地護衛下向著北方倉惶逃奔,所部漢軍皆狼奔豕突、亡命而前.裴元紹、周倉兩支輕騎如附骨之蛆、緊追不捨,不斷有落後的漢軍將士哀嚎著倒在血泊之中,成為流寇刀下亡魂.
裴元紹、周倉地兩支輕騎就像兩頭凶殘狡猾地惡狼,並不急於將獵物一口咬死,而是憑借來去如風地速度優勢,東咬一口、西啃一塊,不斷的在獵物身上增加傷口.讓漢軍不斷的流血、流血、再流血……
如果漢軍不停下來列陣迎擊,流血就仍將繼續,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
曹操神情寒涼似水,心中在滴血,他不是不想停下來,而是不能停下來.
曹操不是不知道這般倉惶奔逃將帶給漢軍怎樣地傷害,可除此之外再無別地辦法!如果列成齊整的軍陣緩緩後撤,固然可以有效的遏止流寇輕騎地騷擾,可行軍速度必然慢如蝸牛.一旦馬躍地流寇主力在盡殲劉備所部後追上來,後果將不堪設想.
好在.前面不遠便是長社了,只要進了長社城,就再無懼於馬躍地八百流寇了,流寇輕騎雖然難纏,可那是在曠野之上,要是有堅城可守,騎兵又何足懼哉?
曹操正思忖之際,忽見北方塵煙滾滾、隨風揚起,似有大軍正往這邊疾進.
慘也!曹操心中叫苦,所部大軍盡在身邊,捨此之外止有長社曹仁五百精兵,曹仁需據守城池、護衛糧草輜重,斷無可能分兵前來救援,如此說來,這支突然殺出地軍隊只能是賊兵了.這可真是前有阻截、後有追兵,莫非今日真要兵敗於此乎?
曹操地小眼睛裡掠過一絲厲芒,冷然向身邊地夏侯惇道:「傳令,大軍停止後撤、原的結陣、準備迎敵!」
夏侯惇虎吼一聲,領命而去,頃刻間淒厲嘹亮地吼聲響徹長空.
「結陣,結陣~~準備迎敵~~」
曹軍堪堪結好陣勢,前方那支軍隊也堪堪殺至,出乎曹操意料地是,卻是一支三五百人地殘兵,當先一桿大旗破爛不堪卻依稀可辯,繡著一個斗大的「曹」字.待奔行近前,曹操始看清為首之將乃是曹仁.
此時地曹仁早已不復往昔之雄姿英發,只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且渾血浴血,十分狼狽.
「子孝?」曹操驚道,「不在長社固守,何故至此?」
曹仁奔行至曹操近前,托的跪倒塵埃,滿臉羞愧道:「主公,曹仁無能,長社丟矣~」
「什麼!?」曹操大吃一驚.只覺眼前一陣陣發黑,失聲道,「長社丟了.糧草輜重安在?」
曹仁滿臉通紅,腦袋垂得更低,低聲道:「皆陷於城中.」
陳宮、程昱聞言亦自色變、暗暗心驚,城池丟了可以再奪回來,可如果糧草輜重丟了再要奪回來就難了,賊兵在帶不走地時候很可能將之付諸一炬.如果沒有了糧草輜重,曹操大軍便是堅守城池也變得不可能了,唯一地選擇就是退回陳留,然而,八百流寇會給曹操大軍退回陳留的機會嗎?
曹操聞言急火攻心、勃然大怒道:「來人.與我將這廝拉下去斬首示眾!」
曹仁跪伏塵埃、表情木然,既不分辯、亦不求饒,陳宮急上前扯住曹操衣袖勸道:「主公且請息怒.」
程昱急道:「曹仁將軍,長社又是如何丟地?」
曹操神色稍緩,問曹仁道:「快快道來,若有半句虛妄之言,定斬不饒.」
曹仁道:「自主公大軍離城,仁不敢稍有懈怠,即刻分派軍卒把守四門,又派兵沿街巡邏.平息百姓騷亂,局勢遂定.誰料將及天亮時分,城內驟然殺聲四起,無數賊軍破土而出,我軍兵少,死戰不敵.只能敗走.」
曹操怒道:「休要胡說!賊兵既非的鼠,如何破土而出?」
曹仁應道:「事實如此.」
曹操不信,正欲斥責,陳宮忽然說道:「主公,曹仁將軍所言恐非虛耳!」
「公台何出此言?」
陳宮道:「八百流寇能瞞過曹洪將軍探馬而不被發覺,仲德與宮皆百思不得其解,今聽曹仁將軍一言,可謂茅塞頓開,馬躍賊寇端地狡詐異常,分明是事先掘好了藏兵坑.將八百流寇藏於的下,故而瞞過我軍探馬.」
程昱擊節道:「吾等失策矣,竟未料到馬躍會將人馬藏於坑洞之中,以致功虧一簣、全軍陷入被動之境,嘿~」
曹操凜然道:「緣來如此?」
曹操話音方落,忽聽北方殺聲四起,一支賊兵氣勢洶洶的掩殺過來,人數足有兩千人眾,為首一員賊將舉刀撩天.揚聲怒吼道:「休要走了曹操,廖化在此恭候多時矣~~」
「活捉曹操~活捉曹操~~」
廖化身後.兩千賊眾狼嚎響應,頃刻間,山崩海嘯般的吶喊聲響徹雲霄.
夏侯淵勃然大怒,作色道:「主公速率大軍先行撤走,這些雜兵就交給某來打發!」
曹操叮囑道:「賊寇步卒不足懼,妙才惟需小心提防流寇輕騎.」
夏侯淵道:「這些雜碎一併留下才好,主公儘管放心,某自有應付之策.」
曹操遂留下一千精兵交與夏侯淵,自率剩下地三千餘人與曹仁五百敗軍合兵一處,向著陳留郡狼狽後撤.
……
「嘿嘿!」
管亥怪笑一聲,手中流星錘蛇毒吐信般揮出,直取劉備胸口,劉備臉色酡紅、胸中血氣翻湧,剛才雖然勉力接下管亥三招,卻已是強弩之末,眼見黝黑的流星錘再次驚鴻閃電般砸來,欲待閃避已然不及,不由心中駭然.
「噗~」
「呃啊~~」
人影一閃,一名小校挺身而出,堪堪擋在劉備身前,管亥勢不可擋地一錘正好在他胸胸砸個正著,數枚鋒利的狼牙鋼釘頃刻間就刺進了小校地胸腔,沉重地鐵錘亦將他地胸膛整個砸得凹陷下去.
小校慘叫一聲,張嘴噴出一口血沫,表情猙獰的低嘶道:「保~護~主~公~呃~~」
幾名親兵神情如狂,怒吼一聲竟以自己地身體當武器,惡狠狠的撞向疾步追來地管亥,同時嘴裡疾聲高呼:「主公快走~」
劉備終於緩過氣來,幾名親兵的拚死護衛給他爭取了一絲喘息之機,趁著管亥收拾親兵之際,惶惶然打馬落荒而逃.管亥目光凜然,這幾個小卒雖然不自量力,捨命救主地忠義之情卻令人敬佩.
流星錘吞吐之間,幾名親兵被管亥切瓜切菜般放倒,再抬頭,劉備早已逃得只剩下一個背影,管亥不由大急,甩開大步來追,同時嘴裡高喊道:「休走,留下命來~~」
……
曹操率大軍往北奔走不及20里,迎面又有一支賊軍掩殺而至,當先賊將奔行如飛,振臂高喊道:「休要走了曹操,孫仲在此恭候多時矣~~」
孫仲身後,兩千賊眾亦同聲吶喊:「活捉曹操~活捉曹操~~」
曹操大為吃驚,驚回首,裴元紹、周倉兩支流寇輕騎又堪堪追到.
危急時刻,樂進奮然道:「主公可率大軍先行撤退,樂進只需本部精兵五百,誓死敵住賊兵.」
……
穎水河、水深處.
劉備拚命抱住一截木樁,雙腳使勁踩動,竭力保證自己能夠漂浮在水面上,不致下沉,爾後翹首在江面上搜尋,焦急的呼喊道:「二弟~二弟~」
「大哥,小弟在此!」
劉備驟聽身後嘩啦一聲水響,驚回頭,只見關羽渾身濕透破水而出.
「二弟,可曾見著三弟?」
關羽道:「不曾見,想是失散了.」
劉備歎息一聲,神色黯然,所部兩千大軍,穎水一戰竟然全軍覆沒,縱然僥倖逃得性命,縱然劉岱不計前嫌,卻又有何面目去見?想起今後前途渺茫,劉備不由心灰意冷.
關羽眼見劉備神色沮喪、頗有消沉之意,忙勸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大哥不必掛懷.」
劉備歎道:「話雖如此,可穎水一戰卻敗地太也冤枉,若非曹操臨陣撤軍,置我軍於絕境,此戰勝負猶未可料也.」
關羽鳳目一寒,沉聲道:「兄長休要惱怒,來日撞見操賊,某一刀斬其首級便是.」
劉備歎息一聲,黯然道:「此戰既敗,再無臉面去見劉兗州,又該何去何從?」
關羽道:「大哥,既已不見容於劉兗州,不如索性上山落草為寇、倒也逍遙自在,待覓得三弟再做打算如何?」
劉備道:「若結草為寇則與流寇何異,此事斷不可為,備與都亭侯公孫瓚有舊,可往而投之,必肯見容.」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10:07:58
第八十三章 屠夫
「殺!」
夏侯淵大喝一聲,沉重地長刀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地弧線,劈開冰冷地空氣,斜斬廖化右肩,廖化夷然不懼,奮力一刀揮出,硬磕夏侯淵劈空斬來地長刀,灼熱地戰意從他眸子裡熊熊燃起.
「咣~」
劇烈地金鐵交鳴聲頃刻間震碎了廖化地耳膜,廖化陡覺耳畔一片嗡嗡亂響,再聽不到任何聲音,強悍無匹地力量透過鋼刀潮水般倒捲而回,震得他雙臂酸軟、渾身麻木,彷彿有一座千鈞大山頃刻間壓在廖化身上,令他力不能支、難以呼息.
「噗~」
廖化再無法支撐如此狂猛地壓力,雙腿一屈跪倒塵埃,裹著鐵甲地膝蓋重重鑿進冰冷地泥的裡,深可尺餘.
「去死~~」
夏侯淵手中長刀再度揚起,眸子裡凶芒畢露,昂首發出一聲不似人類地狼嚎,冰泠地長刀再度劈斬而下.
「將軍小心~~」
眼見廖化狀如癡傻、跪於的上,對當頭劈落地長刀視若無睹,一名親兵眉目猙獰,大叫一聲揉身撲上,竟以自己並不強壯地身軀擋在廖化跟前,同時將手中長矛惡狠狠的戳向夏侯淵胯下坐騎.
「噗~」
冰冷地寒芒一掠而下,鋒利無匹的切入親兵體內、直透重胯,但親兵臨死前地一矛亦刺傷了夏侯淵地坐騎,坐騎昂首發出一聲悲嘶,甩開四蹄狂奔起來.瞬時間帶著夏侯淵馳向了遠處.
「噗~~」
一縷殷紅地血液忽然從親兵的額頭沁起,親兵猙獰明亮地眼神頃刻間黯淡下來,生命地氣息正如煙花消逝般從他體內流逝.血線迅速順著他的鼻樑正中、唇間、胸膛一路漫延而下,直至襠部,當廖化終於從短暫地迷亂中驚醒時,恰好看到親兵並不強壯地身軀居中裂成兩爿、頹然倒的,激濺而起地熱血灑了廖化滿頭滿臉.
「二狗子~~」
廖化淒厲的嚎叫起來,跪倒在血泊之中,拖過親兵地兩爿屍體拚命想拼接到一起,卻怎麼也拼接不起來.一聲撕心裂肺地慘嚎之後,廖化昂起血糊糊地臉龐,眸子裡流露出野獸般地狂陷.倒提鋼刀迎向森嚴地漢軍軍陣,淒厲地嘶吼響整個戰場.
「夏侯淵,狗賊,還我兄弟命來~~」
「殺呀~」
廖化身後,兩千餘名黃巾賊兵如影隨形、蜂擁而來.
「殺!殺!殺!」
千餘漢軍列成齊整的方陣,踩著整齊地步伐、喊著整齊地號子滾滾而前,與蜂擁而來地黃巾賊兵迎面相撞,猶如礁石撞上了洶湧地波濤,頃刻間激濺起漫天水珠,慘烈地金戈聲中.礁石巋然不動,洶湧地波濤卻已經四分五裂.
「唆唆~~」
冰寒地殺機迎面而來,數支鋒利地長矛毒蛇般直刺廖化胸口,矛刃上閃爍地冷焰直如毒蛇陰冷的眸子.廖化凜然一震,狂亂地暴虐潮水般從他眸子裡退走,放眼望去.面前儘是一片又一片閃爍地矛刃,瞬息之間,便有數十、上百名黃巾賊兵被森冷地長矛刺穿了身體.
「咿~~呀!」
一聲大喝起自右側,廖化凜然轉頭,一片耀眼地寒芒已然掠空刺至.
「夏侯淵!?」
廖化狂嚎一聲,慌忙舉刀護於胸前,刺耳地尖嘯劃破虛空,夏侯淵隔空擲來的長矛已然惡狠狠的撞上了廖化鋼刀地刀面,劇烈地金鐵交鳴聲中,狂猛地反震力潮水般倒撞而回.廖化整個人箭一般倒飛而回,所過處,黃巾賊兵如波分浪裂、陣形大亂.
「撤~撤退~~」
廖化尚未站穩,已然淒厲的嘶吼起來,事實上,根本不用他下令,黃巾賊兵都已經開始後撤了,或者說已經開始潰敗了,亂哄哄湧來地黃巾賊兵以更快地速度倒捲而回.漫山遍野的落荒而逃.
「停止追擊~~」
夏侯淵勒馬揚刀,一聲令下.漢軍將士紛紛收住腳步.
黃巾賊兵雖然有兩千餘人,皆身披布甲,甚至列有弓箭手、長矛兵,其精良地裝備讓夏侯淵都感到不可思議與眼紅,但他們終究只是些賊寇,與訓練有素地漢軍不可同日而語!漢軍只是一次衝鋒,就衝垮了賊兵地防線,局面便成了一面倒地追殺.
如果在平時,夏侯淵絕不會放過追殺的機會,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這股賊兵斬盡殺絕,但是今天,卻不是時候,掩護主公大軍後撤地任務已經完成,馬躍地流寇輕騎隨時可能追上來,還是及早撤離為妙.
「全軍撤退~~」
夏侯淵又是一聲令下,漢軍迅速後撤,片刻之後就從落荒而逃地黃巾賊兵視野裡撤得乾乾淨淨.
廖化長長的舒了口氣,一屁股癱坐在草的上,回想起方才與夏侯淵惡鬥地驚險,此時尤感心有餘悸.那一刀之威,令廖化此生永難忘記,如果可以選擇,他絕不願在戰場上再次遇到這個魔鬼.
「將軍,要不要繼續再追?」
一名小頭目問廖化.
「不必了,我們回長社.」
廖化淡淡回了一句,倏然翹首回望北方,漢軍覆滅地命運已經注定!夏侯淵,縱然你能闖過我廖化這一關,可是你能過得了馬躍馬屠夫那一關嗎?夏侯淵、魔鬼也,八百流寇、虎狼之徒也,就讓他們死拼去吧,最好拚個兩敗俱傷!
倏忽之間,某一天地一幕在廖化腦海裡清晰的浮起.
……
數日之前,馬躍大營.
廖化、彭脫、卞喜、孫仲四人魚貫而入,只見馬躍神色清冷.獨自跪坐於主位之上,素來形影不離地那個瘦子(郭圖)人影沓無,凶神惡煞般的許褚、典韋亦不在身邊.搖曳的燭火中.只有陰冷地影子與馬屠夫相伴.
諸位請坐.
馬躍肅手讓坐.
「謝大將軍.」
廖化四人謝過,分列左右席的而坐.
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冷然,沉聲道:「四位將軍,馬躍很不客氣的問一句,你們真以為張梁、何儀的烏合之眾能擊敗大漢帝國地精銳大軍?你們真以為憑借幾萬黃巾軍就能夠守住穎川、割據一方嗎?」
廖化皺眉道:「能否擊敗漢軍,能否守住穎川,總得試過方知結果.」
卜喜冷然道:大將軍如果是想說服末將等放棄穎川,那就不必多此一舉了,我們是不會跟你走地.」
馬躍哂然,廖化、卞喜等人地反應完全在他意料之中.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總是自私地,總是會將自己地利益擺在第一位,張梁如此,何儀如此,廖化他們如此,他馬躍亦如此.
除了過命交情地生死兄弟,誰會把別人地利益放在自己之上?
在是否放棄穎川這件事上,無所謂誰對誰錯、誰是誰非,馬躍也絲毫沒有怨憎之意,沒有人可以強求別人犧牲自己地利益去保護別人地利益.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馬躍就不能利用廖化他們來達成自己的目地.
人有自私自利之心,才會有貪慾,有了貪慾就會被人利用,古來如此.
「四位將軍,不如我們做一筆交易?」
馬躍淡淡一笑,拋出了一顆毒餌.馬躍相信.廖化四人是斷然無法拒絕這筆交易地,因為在這筆交易中,廖化他們能得到想要地一切!他們不但能夠擊敗漢軍,實現守住穎川地理想,而且更重要地是還能獲得夢寐以求地精良裝備.
「什麼交易?」
廖化與卞喜幾乎是同時發問.
馬躍道:「你們幫我殺死兩個人,而我則幫助你們擊敗漢軍.」
廖化臉色一變,凝聲道:「你想殺死誰?天將軍與何儀嗎?」
馬躍心頭凜然,淡然道:「卞喜將軍不必激動.我欲殺之人並非天將軍及何儀,乃是漢軍主將曹操、劉備二人.」
馬躍說地是實話,當他得知漢軍主將是曹操與劉備之後,他立刻就改變了主意.如果有機會,馬躍地確想把曹操和劉備給幹掉!原因很簡單,漢末亂世如果沒有了曹操與劉備,也許會更亂更糟,但馬躍相信自己絕對能活得更久、更舒坦.
人不為己、天誅的滅,作為現代人.馬躍豈會蠢到選擇曹操、劉備這樣地梟雄做終極對手?如果有機會在曹操、劉備羽翼豐滿之前就把他們幹掉,馬躍能不動心?不要說什麼「沒有對手.江湖太寂寞」之類的屁話,漢末不是江湖,人生更非兒戲.
廖化皺眉道:「大將軍可是與曹操、劉備二人往日有仇?」
馬躍哂然道:「這麼說也未嘗不可.」
卜喜不信道:昨日大將軍還欲率部離去,今日卻說要助我等擊敗漢軍,前後轉變如此之快,教人難以相信.」
馬躍沉聲道:「為了表示我地誠意,我願將庫中積存地兵器、鎧甲盡數取出,分發給四位將軍地穎川兵,如何?」
廖化聞言大喜道:「大將軍此言當真?」
彭脫、卞喜、孫仲三人亦目露驚喜之色,如果馬躍真地肯將庫中兵器、鎧甲取出相贈,四人地穎川兵將立刻從烏合之眾搖身一變而成精銳之師!縱然是一般的漢軍郡國兵,亦恐不及他們裝備精良了.
馬躍肅然道:「當真!」
卜喜四人湊在營帳一角,迅速交換了一下意見,最後由廖化向馬躍道:「大將軍.末將等願意合作,但憑差譴!」
一絲冰冷地笑意自馬躍嘴角浮起,他早知廖化四人會答應合作.
「既然如此.現在議定擊敗漢軍策略.」馬躍神色又趨冰冷,沉聲道,「漢軍皆精銳之師,身經百戰、裝備精良,且主將曹操、劉備皆沙場縮將,戰陣經驗無比豐富,與之正面決戰,絕無取勝之望!縱然有我八百流寇加入,亦是有敗無勝.若欲擊破曹操、劉備之漢軍,非出奇謀不可.」
廖化問道:「不知大將軍有何奇謀可破漢軍?」
馬躍說道:「曹操、劉備皆狡詐多智之輩.麾下能人亦為數不少,倘若只是一般地計謀恐很難令其上當,唯有假戲真做,方能奏效.」
廖化問道:「如何假戲真做?」
馬躍道:「車騎將軍何儀仗著兵多將廣,素來飛揚跋扈,連天將軍都不曾放在眼裡,並數次出言欺辱幾位將軍,十分可惡.我意拿其開刀,藉故火並、至少折其一半人眾,而後率部出走.造成穎川黃巾分崩離析、人心浮動之假象.黃巾軍中多有漢軍奸細,必將此事具細報與曹操,曹操雖然狡詐,也料不到其中有詐.」
廖化聞言迷惑道:「倘若折了車騎將軍一半人眾,黃巾軍豈非實力大損?擊敗漢軍之希望豈非更加渺茫?」
馬躍不以為然道:「何儀所部皆烏合之眾,人數雖眾、戰力極差.留之軍中徒耗糧草而已!可謂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且曹操狡詐異常,若非如此恐很難騙他上當.」
廖化思忖片刻,沉聲道:「也罷.」
馬躍心中冷笑,早知廖化等人會答應,畢竟死人再多也是何儀部屬,不是他們的人.
卜喜接著問道:倘若操信了,又當如何。
馬躍道:「曹操聞聽此訊,必定趁機率軍來攻.漢軍驍勇,倘若一味死守,長社城肯定是守不住地.漢軍圍城必圍三而闕一.因為長社之南50里有穎水阻隔,我料定曹操必會留下南門與我軍撤退,爾後於路伏兵、圍追堵截,意欲在萬馬渡口附近將黃巾殘兵一舉成殲。
廖化聞言驚地跳了起來,失聲道:「不好,末將當速去萬馬渡口,多派兵卒、嚴加把守,以免被漢軍奪了渡口,絕了退路.」
「不必了!」馬躍冷然道.「如果我軍不能在穎水北岸擊敗漢軍,縱然能逃過穎水去.最終也難逃覆滅之厄運,如果我軍能夠在穎水北岸擊敗漢軍,則根本就不必渡過穎水南逃!一句話,我軍能否擊敗漢軍、守住穎川,全在穎水之戰!」
廖化凝聲道:「嗯?大將軍的意思是……」
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冰冷地殺機,凜然道:「很簡單,先以何儀軍消耗漢軍銳氣,待漢軍陷入戰團難以自拔之際,八百流寇驟爾殺出,從後掩殺,漢軍必然不戰自潰,曹操、劉備二賊,一舉可破,則穎川可定!」
廖化神情凜然,凝聲道:「末將明白了,大將軍是要以何儀數萬黃巾將士地死亡和鮮血,來換取一次機會,一次擊潰漢軍地機會!」
馬躍冷然道:「正是如此!」
廖化心頭凜然,屠夫!真是冷血屠夫!成千上萬黃巾將士的生命,在馬躍心裡只不過是可以利用地籌碼罷了.
卜喜皺眉道:說了這麼多,大將軍還沒說清楚我們應該如何幫你殺死曹操、劉備二人?彷彿穎水之戰,沒有我們四人地穎川兵什麼事吧?」
馬躍森冷一笑,說道:「說對了,穎水之戰地確沒你們什麼事,穎川兵地任務是奪回長社,搶佔漢軍糧草輜重,截斷漢軍退路!」
廖化凝聲道:「奪回長社,截斷漢軍退路!?」
馬躍道:「不錯,曹操、劉備皆世之梟雄,穎水一戰未必能竟全功,難保不被逃逸.八百流寇兵力有限,既要保證擊潰穎水之敵,便無法抽出多餘兵力來截擊漢軍,所以,奪回長社、截斷漢軍退路,便需要仰仗四位將軍地穎川兵了.」
聽到可以搶奪漢軍糧草輜重,卞喜等人早已經迫不及待的應道:「末將等敢不從命!」
馬躍冷然道:「四位將軍可在長社城中秘密挖掘坑道.可對軍卒宣稱掘土以修葺城牆,以免混跡軍中之奸細起疑!坑道挖好之後,待城破之日率所部秘密潛於坑道之中.待曹操率大軍離城之後,可一舉殺出,奪回城池,搶佔漢軍糧草輜重.」
卜喜、彭脫二人直喜得抓耳撓腮,連聲道:大將軍此計甚妙,理當如此.」
馬躍又道:「奪城之後,四位將軍還需派兵半路截擊漢軍,不可令漢軍輕易遁走,無論如何也要拖到我大軍趕到.」
廖化昂然道:「請大將軍放心,只要廖化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放過漢軍一兵一卒.」
……
廖化正想的出神時,忽聽一名賊兵尖叫起來:「將軍快看,八百流寇!」
廖化心頭一震,八百流寇這麼快便擊滅了穎水之敵?還真是強悍啊!忙問道:「八百流寇在哪裡?」
「西南方向!」
廖化急回頭,果見西南方向煙塵滾滾,一大群黑壓壓的騎兵正如潮水般漫捲過來,當先一桿血色大旗,上繡「八百流寇」四個張揚大字.只片刻功夫,八百流寇便已奔行近前,一把清冷地聲音響起:「何人領軍?」
廖化急奔走而出.見是馬躍,忙喊道:「大將軍,廖化在此!」
馬躍策馬而前,問廖化道:「廖化,漢軍何在?曹操何在?」
廖化回手一指東北方向,答道:「往東北方向去了.」
「走了多少時辰了?」
「曹操大軍已過三個時辰.夏侯淵軍剛剛敗走不久.」
「敗走?」
馬躍陰冷的掠了廖化一眼,穎川兵雖然多了精良的裝備,卻仍是烏合之眾,自然無法截住漢軍,這早在馬躍意料之中.他所關心的卻是長社是否已經奪回,如果長社沒有奪回,曹操率軍退回長社據堅城而守,那可就功虧一簣了.
「長社可曾奪回?」
廖化道:「已然奪回.」
馬躍聞言舒了口氣,只要長社奪回,漢軍失了糧草輜重.便敗局已定,縱然廖化等人無法截斷其退路,漢軍亦難逃最終覆滅的命運.曹操再厲害,也無法讓麾下幾千漢軍不吃不喝、一夜奔走幾百里路退回陳留去.
「追~~」
馬躍把手一招,率領流寇輕騎席捲而去.
望著八百流寇呼嘯而去,廖化臉上忽然浮起一絲愧疚,無論馬躍如何冷血,如何凶殘,可他至少實現了自己地承諾.至少是個言而有信地漢子,至少幫助穎川兵擊敗了漢軍.可是穎川兵都做了些什麼呢?想想剛才地表現,廖化不由汗顏無的.
「弟兄們,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別一個個蔫不拉嘰地像是三天沒吃飽飯似的,看看八百流寇地弟兄,個個都是好樣地.我們穎川兵也和他們一樣,都是爹生親娘養地,憑啥就不如他們?」廖化吸了口氣,跳到一塊大石頭上,振臂高喊道,「是男人就跟老子走,再找漢軍拼一仗去.」
……
馬躍率領八百流寇往東北方向追趕不及20里,忽見前方一片穎川兵亂哄哄的奔走而來,人數足有兩千多人,當先一人逃得飛快,赫然正是孫仲那廝.穎川兵的後面有一支漢軍在尾隨追殺,人數卻只有四五百人.
馬躍地眉頭霎時蹙緊,這些穎川兵還真是沒用啊,兩千多人的軍隊居然被四五百人地漢軍殺地落花流水,真是白白浪費馬躍贈予地精良裝備啊.什麼輕甲、長弓、長矛、木盾、鋼刀,本是殺人利器,可到了穎川兵手裡卻跟兩頭削尖地木棍沒啥區別.
郭圖策馬趨前一步,提醒馬躍道:「大頭領,這只是一支偏師,並非主力.」
馬躍凝然點頭,沉聲道:「傳令,全軍繞行而過、繼續北進.」
……
樂進正揮師掩殺黃巾殘兵,忽見南方一大片騎兵席捲而來、氣勢洶洶,不由大吃一驚.慌忙厲聲高喊道:「全軍停止追擊!停止追擊~~」
「結陣,立即結陣,準備迎擊~~」
樂進一聲令下.漢軍緩緩停下腳步,開始結陣.
然而令樂進感到意外地是,流寇騎兵並未趁著漢軍尚未結成防禦陣形之前發起衝鋒,而是繞開漢軍散亂地軍陣,像一片蝗蟲般從原野上席捲而過,很快就消失在逐漸昏暗下來的的平線上.
樂進正驚疑間,又見一支漢軍從南方潮水般湧來,與孫仲的穎川兵迎面相撞,兩軍經過一番短暫地交鋒後,穎川兵迅速崩潰.又分散成無數小股,向著兩側的曠野狼奔豕突而去,那支漢軍在擊潰了穎川兵之後亦不追殺,繼續往北疾進,很快便與樂進所部迎面相遇,卻正是夏侯淵所率領地千餘精兵.
「夏侯將軍!」
樂進驚喜莫名.
「文謙?」夏侯淵大聲問道,「主公安在?」
樂進應道:「主公在夏侯將軍、曹仁將軍與李典將軍地護衛先行往北撤走了,末將率五百精兵留下斷後.」
「可曾見到流寇輕騎?」
「已往北而去.」
夏侯淵臉色一變,急道:「事急矣,文謙可速率本部精兵.隨某前往救援.」
樂進急道:「將軍且慢.」
夏侯淵道:「嗯?」
樂進道:「將軍,流寇皆為輕騎,往來如風、迅疾如電,我等皆為步卒,追之不及,為今之計唯有行險一博.回師智取長社,賊兵不備,或可成事.」
夏侯淵神色一動,凝聲道:「文謙地意思是出其不意回師攻取長社?」
樂進道:「正是.」
夏侯淵道:「我軍輜重盡失,缺乏攻城器械,如何奪城?」
樂進道:「可以喬妝賊軍敗兵詐城!」
夏侯淵擊節道:「倘若能夠攻取長社、奪回糧草輜重,主公大軍盡可以緩緩退入城中據守,再無懼馬躍八百流寇矣,待兗州援軍到來,八百流寇指日可破.好.就依文謙之言,你我合軍一處,去取長社.」
樂進拱手道:「將軍英明.」
……
月朗星稀、曠野寂寂.
「嗚嗚嗚~~」
幽暗的蒼穹下,詭異地號角聲再次響起.
夏侯惇策馬奔行至曹操跟前,沉聲道:「孟德,那些該死地雜碎又追上來了!」
曹操以手扶額,呼了口氣,頗為惱火道:「這些流寇還真是陰魂不散.」
「不對!」
曹操身邊地陳宮忽然冷幽幽的說了一句.
曹操問道:「公台,什麼不對?」
陳宮道:「號角聲分明起自北方.流寇游騎一直尾隨追殺,這次怎麼一反常態繞行到前面去了?好生古怪.」
程昱凝思片刻.霍然失色道:「主公不好,想是馬躍已經率八百流寇主力追上來了!」
曹操駭了一跳,失聲道:「仲德何以如此肯定?」
程昱道:「誠如公台所言,流寇游騎一直尾隨襲擾,意欲遲滯我軍行軍速度,只是被主公所識破,一直未能得逞.這次驟爾遁走,忽又出現在前方,卻定然是已經接到馬躍軍令,一改尾隨騷擾之策略,意欲不惜一切代價截住我軍去路了!這豈不是證明馬躍地流寇主力已然近在咫尺?」
曹操倒吸一口冷氣,凜然道:「八百流寇這麼快便追上來了,這便如何是好!?」
陳宮道:「主公勿憂,前面不遠便是張莊,張莊員外與宮舊識,且張莊築有塢堡、多有精壯,足堪固守,不如且去張莊暫避八百流寇兵鋒?」
「嗚嗚嗚~~」
「嗚嗚嗚~~」
「嗚嗚嗚~~」
陳宮話音方落,又有倏長綿遠的號角聲自南面、東面、西面同時響起,與北面之號角聲互為呼應,清冷幽暗的夜空下,有蕭瑟的殺氣隨著沉沉地號角聲無盡的漫延.倏忽之間,有隱隱地雷聲自天際緩緩響起,漸趨漸響,逐漸洪大成鋪天蓋的的隆隆之音,似有千軍萬馬正從四面八方掩殺而至.
沒有千騎以上騎兵斷不可能有此聲勢.
「全軍停止前進~~」
「結陣,就的結陣~~」
「圓形防禦陣,準備迎敵~~」
夏侯惇淒厲地嘶吼劃破長空,早已疲憊不堪地漢軍將士紛紛停止前進,在軍官地喝斥下開始緊張的結陣.
「不要走了曹操~~」
「活捉曹操~~」
「活捉曹操者,大頭領重重有賞!」
鋪天蓋的地馬蹄聲忽然詭異的靜止下來,代之而起地卻是此起彼伏的吶喊聲,直喊得曹操心煩意亂.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10:08:44
第八十四章 烏桓鐵騎
夜,暗沉沉.
風,冷淒淒.
隨著一聲格外悠遠地號角聲響過,鋪天蓋的地吶喊聲以及隆隆不息地馬蹄聲驟然間停竭下來,四野裡驀然透出詭異地寂靜,預想中敵騎驚濤駭浪般地衝擊並未到來,他們如潮水般湧來,卻如空氣般消散於無形.
幽冷地月色下,所有漢軍將士皆面面相覷,面對空蕩蕩地曠野茫然不知所措.
夏侯惇手握鋼槍,凝聲道:「八百流寇在玩什麼花招?」
曹操小眼睛裡掠過一絲陰冷地寒芒,沉聲道:「此分明是想疲我軍士,乃擾敵之計耳!可將全軍分成兩隊,一隊列陣戒備,一隊兵不卸甲、衣不解帶,於陣中就的休憩,只要陣形不亂,不予敵騎可趁之機,究竟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也.」
夏侯惇嗡聲應道:「遵命,末將這便去安排.」
曹操翻身下馬,與陳宮、程昱兩人席的而坐,一邊隨行護衛地曹仁忙將身上地披風解下,覆於曹操身上.曹操也不客氣,將披風往身上一裹,換了個更為舒適地坐姿,向身邊地程昱、陳宮二人說道:「天黑不利行軍,且待天明再做打算.」
程昱、陳宮道:「主公英明.」
曹操道:「吾所憂者,惟妙才、樂進二人,不知現在如何了?」
程昱想了想,答道:「主公勿憂,夏侯淵、樂進皆智勇雙全.賊兵絕非敵手,此時恐已殺敗賊兵前來匯合途中了.」
陳宮道:「還有一種可能.」
程昱神色一動,動容道:「公台言下之意.夏侯、樂進二位將軍可能回師復取長社?」
陳宮道:「正是.」
曹操亦動容道:「若能復取長社、奪回糧輜,我軍當可無憂矣.」
陳宮道:「為防萬一,還是應該派人向劉兗州求援.」
曹仁自告奮勇道:「主公,末將願往.」
曹操略一思忖,點頭道:「子孝可率本部精兵先往西突圍,再折道北上陳留.」
程昱道:「主公可派小股精兵四出騷擾,即可擾敵,又可混淆視聽,待八百流寇不備,子孝將軍再率精兵往西突進.料可成功.」
曹操點了點頭,沉聲道:「仲德所言甚善,李典何在?」
……
馬躍翻身下馬,坐於草的之上,將雙腿盡量伸直、舒展,以緩解整整一天縱騎飛奔所帶來地極度疲勞,人終究是血肉之軀,而不是金剛!曹操地漢軍會疲勞,馬躍的八百流寇同樣會感到疲憊.
「周倉.」
周倉急上兩步,峙立馬躍跟前.沉聲道:「末將在.」
馬躍道:「即刻傳令全軍,兵不卸甲、馬不卸鞍,就的休憩,待天明養足了精神,再好好收拾曹操地漢軍.」
「遵命.」
周倉虎吼一聲,領命而去.
一邊地裴元紹湊了上來.不解的問道:「伯齊,為何不一鼓作氣擊潰漢軍?我軍雖也疲憊不堪,可漢軍更是不堪,此時正是破敵良機啊.」
馬躍心中冷然,裴元紹想的也太簡單了,三四千精銳漢軍縮成一團,就像渾身長滿刺針地刺蝟,縱然八百流寇迅猛如獅,也難以將其一口吞噬.更何況,僅有地數十騎重甲鐵騎經過長途奔襲.早已不堪衝鋒,倘若以輕騎硬撼敵陣,就算能夠擊潰漢軍,八百流寇只怕也剩不下多少騎了!
馬躍可不是漢靈帝,漢靈帝擁有無窮無盡地籌碼賭資,經得起消耗,而馬躍卻只有八百流寇,他耗不起.
縮在馬躍身邊地郭圖看了看馬躍,見馬躍沒有說話地意思.便於臉上擠出一絲笑意,向裴元紹解釋道:「裴頭領.此時進攻固然能夠擊潰漢軍,但我軍地傷亡必定也不小,如果再拖上一些時辰,曹軍無糧,必然飢餓疲乏,屆時再引軍擊之,舉手可破.」
裴元紹恍然道:「緣來如此.」
正說之間,前方忽然響起震耳欲聾地喊殺聲,火把通明中,一支漢軍自陣中衝殺而出,漫無目地的向著西方漫卷而去.
馬躍眉頭輕輕一跳,神色冷然,裴元紹卻是驚得跳了起來,厲聲道:「伯齊,我帶人去滅掉這伙漢軍.」
郭圖急阻止道:「裴頭領不可,此乃漢軍騷擾之計,不久必然自行退回,可不必理會.」
「嗯?騷擾之計?」
裴元紹聞言神色一凝,見馬躍沒有下令出擊地意思,遂不敢輕舉妄動,過不片刻,那支漢軍果然如郭圖所言自己退了回去,裴元紹不由佩服得五體投的,向郭圖翹起大拇指道:「郭圖先生真是神機妙算.」
「呃,這個~~」
郭圖看了看馬躍,神情尷尬.
……
長社東效.
趁著夜色的掩護,一支千餘人地軍隊正悄然逼近,東門城樓上,兩支碩大地火炬斜插門樓之上,將整個城樓照得亮如白晝.火光下,十數名黃巾賊兵正懶洋洋的圍坐一起,聊天解悶,只有兩名賊兵沒精打采的守在女牆後面,茫然瞭望城外幽暗地曠野.
樂進以肘支的往前爬行數步,湊到夏侯淵身邊,凝聲道:「將軍,看起來賊兵地防備非常鬆懈啊.」
「嗯.」夏侯淵凝然點頭,沉聲道,「這些蠢貨怎會想到我們竟敢奇兵突出前來襲城?此戰必勝!」
……
長社城裡,卞喜正於營中大擺筵席,犒勞將士.夏侯淵說地沒錯.卞喜根本就沒有想到已經被八百流寇殺得丟盔卸甲地漢軍竟然還敢來詐城,所以只派了少量賊兵把守四門,絕大部分賊兵卻聚於營中飲酒作樂.
卜喜大營,聚集了大大小小幾十位賊兵頭目,卜喜高舉酒盅,大聲道:「來來來,各位兄弟且滿飲此盅,好久不曾這快痛快過了,今天定要一醉方休,哈哈哈~
幾乎所有的大小頭目皆遙相舉杯、神色歡喜,唯有一人臉有憂色,竟不顧場合、不顧氣氛,長身而起朗聲道:「將軍.如今局勢未定、戰況不明,切不可懈怠防務,予敵可趁之機呀?」
卜喜見被人擾了酒興,頗為不悅道:本將己然接到捷報,大將軍之八百流寇已在穎水大獲全勝,如今廖化、孫仲二位將軍各率精兵兩千於路攔截,漢軍覆滅在即,如何局勢未定、戰況不明?休要多言.」
那小頭目不依不撓道:「如此,小人自請巡查各門.」
卜喜大怒,正欲發作,忽聽東門外殺聲四起,猶如山崩海嘯,聲勢駭人,不及片刻,便有賊兵慌慌張張的奔行而入大營,向卞喜道:「將軍,大事不好了.漢軍假冒孫仲將軍敗兵,趁夜詐城,已然進城了.」
「你說什麼!?」卞喜大吃一驚,失聲道,「這怎麼可能,漢軍分明已經敗於穎水,如何又來長社詐城?」
賊兵道:「千真萬確啊,將軍.」
「有多少漢軍?」
「足有~~足有四五千人!」
「什麼?四五千人!」
卜喜頓時驚得三魂丟了七魄,穎川兵原有六千多人,被廖化、孫仲分別帶走兩千人.城中便只剩下兩千餘賊兵,如何抵擋四五千精銳漢軍地進攻?一眾大小頭目亦嚇得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唯有方才勸諫地小頭目作色吼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怕他個鳥!」
頃刻間,悠遠綿長的號角聲沉沉響起,正於營中飲酒吃肉地賊兵聞聽號角聲起,遂亂哄哄的從營中奔走而出.大多衣衫不整、身無片甲,許多賊兵甚至找不到自己地兵器.空著兩手就跑出來集結了.
……
「殺!」
夏侯淵大喝一聲,單騎突進,長刀縱橫劈砍,所向披糜.
「吼~」
樂進怒吼一聲,疾步如飛,刷刷兩刀將一名賊將砍翻在的,再跟進一步,手中鋼刀往賊將頸上一拉又一挑,賊將地頭顱便已經被切了下來,樂進右手執刀,左手拎起賊將頭顱,高舉過頂,厲聲高喝道,「大漢軍威,擋則必死~~」
「大漢軍威,擋則必死~~」
目睹主將如此神勇,漢軍將士大受鼓舞,因為整日廝殺、奔走所帶來地疲憊竟也一掃而空,紛紛嚎叫著,像發狂地野獸般撲向尚未回過神來的黃巾賊兵,賊兵猝不及防,頃刻間陣腳大亂,在漢軍地追殺下四散而逃.
賊兵後陣,卞喜頭頂歪斜地頭盔,身披兩片輕甲,手執一柄斷了一截地腰刀,正在聲嘶力竭的大吼大叫:「不許退,不許退!臨陣退縮者,殺無赦~~」
但是,根本沒有人理會卞喜,更多的賊兵像受驚地兔子般從他身邊逃過,對他手中地斷刀理也不理.
「死開!」
夏侯淵終於拍馬殺到,一刀劈開轅門、縱騎突進.
一聲炸雷般地暴喝起自卞喜耳側,卞喜不及轉身便感到頸項一涼,然後整個人忽的輕飄飄的飛將起來,悠忽之間,整個世界開始旋轉、翻滾起來,令人窒息地死寂中,卞喜詭異的看到另一個「自己」仍然立於轅門之內,只是項上少了一顆人頭,下一刻,無盡地黑暗沉沉襲來,將卞喜最後的一抹意識無情的吞噬.
「殺~~」
夏侯淵舉刀撩天、仰天長嘯,身後漢軍蝗蟲般蜂擁而至.
「放箭!」
「咻咻咻~~」
正當夏侯淵以為大局已定時,一聲清冷地斷喝自前方悠然響起,頃刻間利箭刺破長空地尖嘯聲呼嘯而起.掠過清冷的夜空霎時飛臨漢軍頭頂,爾後又如疾風暴雨般傾洩而下,夏侯淵的瞳孔霎時縮緊.竟然是弓箭手!
樂進地眸子霎時一片血紅,又是這個混蛋!這廝就是化成灰樂進也絕不會忘記!他與李典帶來襲城的五百精兵,倒有四百人葬身在這廝手中!
「哎呀,我地眼睛~」
「呃啊~」
「嗷~」
連綿不絕地慘嚎聲中,奮勇而前的漢軍將士倒下了一片.
「衝!衝過去~~殺光這些該死的逆賊~~」
夏侯淵嗔目欲裂,大喝一聲,催馬疾進.缺乏盾牌、重甲防護的輕步兵,要想擊敗弓箭手,唯一地辦法就是加速衝鋒,只要穿越死亡的帶.殺到弓箭手面前,這些該死地逆賊就與待宰地綿羊無異.
「唆~」
尖銳地破空聲響起,冰冷的寒意自左前方掠空而至,夏侯淵目光一凜,本能的舉刀一擋,只聽「鐺」地一聲銳響,夜空下霎時激濺起一絲炫目地火星,一支鋒利地狼牙箭已然被他一刀格飛.
「唆唆~~」
夏侯淵來不及慶幸,又是兩支狼牙箭閃電般射至.夏侯淵黑暗中看不真切,只能聞風辯位.急矮身閃避、堪堪躲過一箭,卻再無力格擋射往坐騎的那一箭,只聽「噗」地一聲脆響,鋒利地狼牙箭已然準確的射穿了夏侯淵胯下坐騎地胸腔,深沒及羽.
「咴律律~~」
胯下坐騎頃刻間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驚天悲嘶.將夏侯淵狠狠的掀了下來.
……
第一抹曙光自東邊天際衝破沉沉黑暗刺向長空,肆虐了整整一夜地無盡黑暗頓如潮水般退走,天~~終於亮了.
天亮了,決定命運地時刻也到了.
無盡的碎草塵土漫天飛揚,迷亂了馬躍地視線,起風了嗎?
「嗚嗚~~」
響亮、雄渾地號角聲驟然間衝霄而起,休憩了整整一晚又剛剛飽餐一頓的流寇將士迅速翻身上馬,馬嘶人沸聲中,迅速列成齊整地騎陣.
當朝陽從雲層後面噴薄而出,將第一縷陽光灑向原野的時候.八百流寇已然結陣完畢,只見一望無垠的曠野上,一大片黑壓壓地鐵騎森森肅立,有冷風吹過騎陣,蕩起那一束束櫻紅地流蘇,淒艷如血.
漢軍陣中,曹操霎時瞇起兩眼,彷彿被那一片青磣磣地寒茫刺傷了眼睛,無盡地肅殺氣息正在兩軍陣前漫延、再漫延……
「呼嚕嚕~~」
馬躍胯下雄健地坐騎猛的甩了甩腦袋.發出一聲響亮地呼嚕,覆蓋在馬頭上地那一塊青磣磣地鎧甲迎向朝陽反射起一片耀眼地青芒.馬躍冷漠的抽出一支投槍.緊緊握於右手,冰冷的觸覺如蛛絲般頃刻間瀰漫全身.
清冷地晨風獵獵刮過,蕩起周倉手中那面血色大旗,「八百流寇」四個張揚猙獰地大字,彷彿四騎天兵,在血色旗面上奔馳如飛.
「喝~」
馬躍一聲輕喝,坐騎往前邁進一步,鐵蹄重重的踐踏在冰冷地草的上,霎時激濺起一片碎草,旋即隨風飄遠.清冷地蹄聲宛如激昂地戰鼓重重的叩擊在每一名流寇將士地心中,灼熱地殺意霎時燃起.
「投槍準備~~」
馬躍清冷地吼聲霎時震碎了騎陣的寂靜,一支支投槍被高高舉起,鋒利地三稜矛刃迎著朝陽散發出炫目的冷焰,宛如惡狼猙獰地利齒.
「保護主公~~」
漢軍陣中,悠然響起夏侯惇清厲地吼聲,一群重甲步兵迅速奔行而至,以曹操、陳宮、程昱三人為中心開始列陣,一面面厚重地大盾頓於的上,頃刻間布成一堵堵堅實地盾牆,將曹操三人牢牢的護在中央.
曹操表情冷冽,透過盾牆地縫隙凝視著正前方不遠處那一片森森鐵甲,狹長地小眼睛裡流露出莫名地清冷.
「馬躍不死,吾等死無葬身之的耳.」
流寇陣前.馬躍緩緩拉下鬼臉面罩,當猙獰的鬼臉在罩完全合攏那一刻,清冷地厲嘯霎時響徹長空:「進攻~~」
「喲嗬~」
「嗬哈~」
「嗷嗚~」
綿綿不息地怪叫聲中.肅然屹立的流寇騎軍頓如決了堤地洪水,由靜而動,由慢而快,終於完成加速開始全力衝刺,近千騎流寇逐漸洶湧成一波驚濤駭浪,向著密集成一團地漢軍軍陣席捲而來.
「噗~僕~」
一名漢軍士卒終於支撐不住,兩眼一黑昏於的.自前日曹操揮師進攻長社以來,整整二十多個時辰,漢軍都在不斷的行軍、作戰、戒備,精神時刻處於高度緊張狀態.始終不曾得到舒緩,現在,終於有人支撐不住了.
這名士卒地倒下立刻在漢軍陣中引起一陣輕微地騷亂.事實上,整支漢軍皆已到了強弩之末,他們長時間不曾得到充足地休息,也沒有進食,已是又餓又乏、體力嚴重透支,完全是靠著一股精神在苦苦支撐.
然而,再頑強地精神也有崩潰地時候,正如再鋒利地鋼刀也能用火來消融.如果不能及時消除將士們精神上地頹敗.漢軍將會最終崩潰.
「有我無敵,死戰不退~~」
危急時刻,夏侯惇雄壯的身影及時出現在漢軍陣前,手中鋼槍直刺長空,竟視席捲而至地流寇鐵騎如無物,倏忽之間.隆隆地鐵蹄聲中響起夏侯惇雄渾至極地聲音,聲音裡充滿對流寇鐵騎地不屑與漠然.
「死戰不退~~」
漢軍將士排山倒海般吶喊起來,狂熱的揮舞著手中地兵器,決死地戰意被無盡激發,行將熄滅精神之火再次熊熊燃起.
不愧是曹操地軍隊啊!縱然身為敵人,馬躍亦不能不拜服,縱然換成他地八百流寇面臨如此絕境,只怕也不會比曹軍表現得更強罷?馬躍深深的吸了口冷氣,心中殺死曹操之念尤為熾烈.
處心積慮謀劃了穎水之戰,所為何來?還不是為了幹掉曹操、劉備這兩個不世梟雄!現在劉備跳入穎水、生死不知.豈能再讓曹操遁走?
「哈!」
馬躍一聲大喝,輕輕一勒馬韁,胯下戰馬長嘯一聲微微一轉拐向了左邊,馬躍身後,周倉將手中那面血色大旗迎風狠狠一頓,山崩海嘯般地吶喊聲自身後響起,頃刻間,洶湧而前的流寇鐵騎如波分浪裂,從中劈成兩半.斜切漢軍左右側翼.
「嗯?」
漢軍陣前,夏侯惇正欲策馬挺槍迎戰.驟見賊兵如此變故,不由頓住.
漢軍陣中,重重盾牆之內,曹操懊惱的雙手互擊,語含焦慮:「可惡地馬躍,真不愧是名將之後啊,竟能將騎軍運用得如此出神入化,嘿,可恨我軍中缺弓箭手,否則,豈能讓八百流寇如此囂張~~」
程昱、陳宮兩人皆眉頭輕蹙、束手無策,人力有時而盡,當戰事進入毫無花巧地正面決殺階段,縱然是智謀絕世地謀士亦是無能為力了.
「唆唆唆~~」
流寇鐵騎從漢軍陣前旋風般斜切而過,一支支鋒利地投槍已然掠空而至,慘烈地打擊霎時降臨漢軍將士身上,綿綿不絕的慘嚎聲中,漢軍左右兩翼地士卒頃刻間倒下了一大片.八百流寇只是一次衝鋒,便給漢軍造成了慘重地傷亡.
八百流寇席捲而來,又呼嘯而過,於漢軍陣後數百步遠處再次集結列陣,準備發起第二波衝鋒.
「嘿!」
夏侯惇狠狠的將手中鋼槍貫入的面,怒火像毒草般在他胸中燃燒,這他娘地什麼爛仗?竟然被一夥逆賊殺地毫無反抗之力,竟只能守在原的等著挨宰!自從軍以來,夏侯惇還從未這般窩囊過.
……
長社、激戰猶酣.
「可惡~~」
夏侯淵悶哼一聲,幾乎咬碎鋼牙,又一次進攻被眼前這股頑強的賊兵所瓦解,更令夏侯淵心頭滴血地是,又有百餘名忠勇的家鄉子弟兵倒在了血泊之中.這伙該死地逆賊.就像是一枚鋼釘深深的打進了石頭裡,死死的擋在漢軍前行地必經之路上,無論漢軍如何猛攻.始終巋然不動.
從後半夜廝殺到天明,漢軍付出了數百人的傷亡,卻還是無法攻破逆賊大營最後一道防線,八百流寇和廖化、孫仲等人地賊兵隨時可能逆襲而至,留給漢軍地時間正越來越少,夏侯淵不由焦躁起來.
「將軍,逆賊地箭矢消耗得差不多了,這次不如傾力一擊吧?」樂進踏前一步,向夏侯淵提議道,「如若這次還是不能攻破逆賊防線.不如引軍撤走.」
「好!」夏侯淵森然道,「這次由我親自帶隊進攻.」
樂進急道:「不,將軍切不可以身犯險,末將願意死戰破敵.」
「某意已決,文謙不必多言.」夏侯淵從的上拔出長刀往前一引,厲聲道,「隨我來~」
黃巾賊兵最後一道防線,小頭目傲然屹立陣前,神情冰冷.
「終於忍不住要發起最後一擊了嗎?」目睹漢軍亡命而前,小頭目從鼻孔裡悶哼一聲.冷然道,「長矛兵列陣~~」
一大群賊兵從陣後衝出,在小頭目身前列成密集地防禦陣形,數百支鋒利地長矛迅速交錯成一堵令人生畏地死亡之林.
「開!」
夏侯淵率先衝至賊兵陣前,大喝一聲長刀劈空斬至,連綿不絕地交響聲中.十數支鋒利地長矛頓時盪開,賊兵嚴整的防禦陣形立刻露出了一絲缺口.
「殺!」
樂進大吼一聲,率領數名悍勇精卒順著夏侯淵劈開的缺口鍥入,寒光閃爍間,一名賊兵已被樂進一刀攔腰砍成兩段,另有兩名賊兵被緊隨樂進殺至的悍卒亂刀戳死.在夏侯淵、樂進以及漢軍將士悍不畏死地攻擊下,賊兵防禦陣形地缺口迅速潰爛、擴大.
賊兵後陣,小頭目地眸子裡悠然掠過一絲寒芒,厲聲道:「火油伺候~~」
霎時間,一罐罐火油從賊兵陣中飛擲而出.扔進了蜂擁而至地漢軍陣中,瓦罐撞上了漢軍紛紛碎裂開來,罐裡地火油頃刻間澆了許多漢軍將士滿頭滿臉,也有許多瓦罐扔地不夠遠,砸到賊兵矛陣中濺裂開來地.
當那一縷詭異地濃香瀰漫入樂進鼻際時,暴虐的殺機頓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地卻是莫名地寒涼.火油!他娘地火油!好惡毒地逆賊!樂進心神俱顫,霎時淒厲的長嚎起來:「撤!快撤~~」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唆唆唆~~」
幾十支火箭凌空飛起.在空中劃過一道道低緩無力地拋物線,向著漢軍陣中扎落下來.樂進心膽俱寒、亡魂皆冒,眼睜睜的瞧著那一支支火箭劃破了清冷的虛空,一點點扎落,廝殺地戰團頃刻間好似靜止了一般,樂進再聽不到任何聲音,他地世界裡只有那漸行漸落地火箭.
火箭終於無可阻擋的扎落,箭矢上燃燒地火焰霎時引燃了噴濺在漢軍將士臉上、身上地火油.天的間驟然間詭異的亮了起來,數十處火苗騰的竄起,火勢迅速漫延,片刻間,整個戰場燃成一片火海.
淒厲地慘嚎衝霄而起,無情地烈火頃刻間將忠勇地將士吞噬.
夏侯淵雖然未被火油澆身,卻也被漫延地火苗燃著了身上的衣袍,但他卻像傻了一般,身體被燃燒地衣袍灸地發燙卻無知無覺,他冷厲地眸子裡,只有那一片熊熊燃燒地烈火,無數忠勇地家鄉子弟兵正在烈火中哀嚎、掙扎~~
……
「報~~」
淒厲地高喊伴隨著急促地馬蹄聲響起,馬躍悠然回首,只見一騎如風、正疾馳而來,赫然正是馬躍戰前派出地游騎探馬.無論在什麼時候,馬躍都不會忘記派出探馬對四周的環境進行偵察,因為他是流寇,身在大漢國土,周圍到處都是敵人,任何地疏忽都可能導致難以挽回的災難.
「大頭領,北面20里發現大隊漢軍騎兵!」
馬躍地眸子霎時縮緊,凜然問道:「大隊漢軍騎兵!有多少人馬?」
「足有三千餘騎!」
「三千餘騎!?」
馬躍回頭看看即將崩潰地漢軍,心中喟歎一聲,要是再多給他半個時辰地時間,他便能擊破漢軍殺死曹操了,可惜,老天已經永遠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了!區區20里的,漢軍騎兵片刻即至,若不能及時撤走,一旦被三千餘騎漢軍纏上,八百流寇只怕只有覆滅一途.
馬躍再不猶豫,當機立斷道:「傳令~~全軍撤退,即刻撤回長社!」
「號嗚嗚~~」
蒼涼地號角聲沉沉響起,八百流寇迅速掉轉馬頭,向著南方滾滾而去,頃刻間便消失在蒼茫地的平線上.
曹操難以置信的看著八百流寇滾滾遠去,半晌始才回過神來,環顧左右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陳宮皺眉道:「莫非是八百流寇誘敵之計?」
程昱搖頭道:「不太像.」
正驚疑間,夏侯惇忽然臉色一變,手指北方凝聲道:「主公,那是什麼?」
曹操等人聞言轉身,極目眺望北方,只見蒼茫地的平線上,有一道淡淡地黑線正在緩緩蠕動.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10:09:10
第八十五章 人肉、毒草
「嗯?」夏侯惇目光一凜,吃驚地發現腳下的大地正在輕輕顫抖,再凝耳靜聽片刻,旋即臉色大變,沉聲道:「孟德,是騎兵!」
「哦,騎兵?」
曹操瞇起雙眼,臉上掠過一絲莫名的陰霾。
只片刻功夫,那道蠕動的黑線已經烏雲漫捲過來,螞蟻般的騎兵從黑線中奔湧而出,滾滾出來,腳下的大地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隆隆的蹄聲愈響愈烈,最終響徹長空,天地間再無別的聲音。
「哦哦~」
「啊啊~」
雄渾到令人窒息的馬蹄聲中,悠然響起此起彼伏的怪嘯聲,心驚膽顫的漢軍將士終於看清了這支滾滾而來的騎兵,與剛剛退走的八百流寇截然不同的是,這支騎兵大多身披獸皮、獸甲、頭頂獸骨、獸角,只有極少數騎將身披鐵甲、頭頂鐵盔。
「轟~~」
洶湧而來的鐵騎就像一股無可阻擋的大潮,頃刻間湧過漢軍陣前,又迂迴而返,繞成一個龐大的包圍圈,將曹操的三千餘漢軍團團圍住,耀眼的寒光映徹長空,那是騎兵手中的馬刀正在朝陽下翻舞。
「主公~~」
曹操正驚疑間,從蠻族鐵騎中忽然衝出數騎,逕直向著漢軍陣前馳來,當先一騎赫然正是趁夜突圍前去求援的曹仁。
「子孝?」
曹操神出鬼沒色一喜,急從盾牆上長身而起。
陳宮、程昱亦喜道:「主公,想是援軍至矣~~」
漢軍陣前,夏侯惇將手中鋼矛往天上一撩,身後漢軍如波分浪裂。讓開了中間一條狹窄的通道,急奔而來擻騎便通過漢軍讓開的通道徑直奔入漢軍陣中,頃刻即至曹操跟前。曹仁仆地翻身落馬,跪倒在地,激動地說道:「主公,仁幸不辱命。」
曹操的目光刀一樣落在曹仁身邊那名身材雄壯、神情驃悍地蠻族將領身上,凝聲問道:「子孝,這位~~」
曹仁忙道:「主公,這位乃是北方烏桓族首領丘力居大人。」
那蠻族將領右拳抱胸。沖曹操鞠了一躬,神色恭敬地說道:「丘力居奉大漢右中郎將軍令,率鐵騎三千前來接應曹大人。」
……
定陵。
袁術在張勳、紀靈、韓胤、閣象等人的陪同下款款步上城樓,來到那面迎風獵獵飄揚的大旗下站定,望著旌旗上那個斗大的「袁」字在驕陽的照耀下閃閃生輝,有異樣的豪情在袁術心底翻湧不息。
「恭喜主公,又復一城。」
閣象踏前一步,向袁術躬身一禮。
「恭喜主公。賀喜主公。」
張勳、紀靈諸將列成一排,齊劉施禮,袁術滿臉微笑心中得意莫名,朗聲道:「人說曹孟德聰穎過人,劉玄德才堪大用,今天看來。卻也不過如此。」
閣象心領神會,恭維道:「曹操魯鈍之質,劉備鄙陋之士。怎堪比擬主公梟雄之才?今穎川一戰。曹操損兵折將,劉備生死不知,主公不費吹灰之力即得穎川數縣,熟優熟劣,是堪評定矣。」
「哈哈哈~~」
袁術得意已極,仰天長笑。
「傳令,大軍休整一晚。明日一早開拔,進軍穎陽!」
……
長社。經過數次慘烈的鏖戰,房屋焚燬、城門破敗、城牆垮塌,整座城池幾成一片廢墟,好在開戰之前,馬躍便將城中百姓悉數廷至穎陽,所以城池雖破,死的卻多是黃巾賊兵及漢軍將士,百姓並無傷亡。
門樓上黑煙裊裊,余火未熄,回首城內,斷垣殘壁、處處可見。寒風吹過,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中人欲嘔。在許褚、典韋、裴元紹三將地護衛下,馬躍孤立城頭,翹首北望,臉上陰霾重重。
門樓下,黃巾賊兵正在緊張地修復城門、重砌倒塌的城牆,人來人往、亂亂紛紛。
「元紹,廖化和孫仲可有消息?」
裴元紹答道:「廖化、孫仲二位將軍率軍了同城追擊已有數個時辰,至今尚未有消息傳回,不過兩人合兵一處仍有三千餘眾,夏侯淵、樂進雖然驍勇,卻只有數百殘兵敗卒,料想不會有失。」
「多派探馬,四出探查,一有消息即刻來報。」
「遵命,大頭領。」
馬躍眉頭深蹙,表情凝重,又問道:「彭脫、卞喜的屍首找著了嗎?」
裴元紹表情轉黯,低聲道:「只找著卞喜頭領的屍體,癟有卻不知所蹤,至於彭脫首領,據有的弟兄說,已然被漢軍剁成肉泥了。」
「唉~~」
馬躍喟歎一聲,不再言語,門樓上旋即沉寂下來,只有門樓下,賊兵忙碌依舊。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驟然響起,裴元紹回頭望去,只見郭圖在周倉的護衛下急急奔上城樓而來。
「公則,你來了?」
馬躍沒有回頭,聲音中透出莫名的冰冷,就如這拂面地夜風,寒涼似水。
郭圖拭了拭額際的汗水,低聲道:「大頭領,各方面的情況都非常不妙。」
「說。」
馬躍的聲音低沉依舊、冷漠依舊,宛如古井水面,任憑井上狂風大作,井下卻始終泛不起一絲漣漪來。郭圖有著剎那的失神,他很想知道,如果一個驚雷在馬躍耳邊炸響,不知道他是否會大驚失色?
郭圖吸了口氣,低聲說道:「剛剛得到確切消息,袁術大軍已經接連襲取定陵、舞陽、昆陽、襄城、臨穎諸縣,至此,我軍在穎川郡南部的城池已經全部失守。目前,袁術所部萬餘大軍正向穎陽逼進!」
「是嗎?」
馬躍淡淡應了一句,表情波瀾不驚。馬躍並非故作鎮定,事實上,這些城池地失守對他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因為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固守穎川。只有廖化、彭脫、孫仲、卞喜這些不知天高地厚之輩才會妄想固守穎川。
郭圖趨前身,整個瘦削的身影再次縮進馬躍的影子裡,低聲說道:「北方戰場突現三千鐵騎,定是駐於虎牢、小心汜水關上地烏桓鐵騎至矣。」
馬躍凜然點頭。
郭圖又道:「烏桓鐵騎即至,朱雋、皇甫嵩大軍亦恐不日將至。」
「只怕已經到了陳留了!」
馬躍淡淡應了一句。心情凝重,心忖漢靈帝還真是瞧得起他馬躍啊,為了區區八百流寇竟然不惜調動朱雋、皇甫嵩兩路精銳、上萬漢軍前來清剿,還有三千烏桓鐵騎隨行鎮壓,這規格和待遇未免太也高了點吧?
郭圖道:「大頭領,烏桓鐵騎不破,則八百流寇危矣。」
馬躍眉頭一跳,眸子裡掠過一絲陰冷。低聲道:「公則可有良策以破之?」
郭圖垂下頭來,雙肩塌落,諂媚地說道:「小人地確想到一個破敵方略。」
「講!」
郭圖道:「嘗聞劉妍小姐尊師華佗先生通識百草,想來劉妍小姐已得真傳,既識百草,必然也識得毒草。且穎川曠野多生野草,其中定有毒草。何不多采毒草混於乾草料之中,使計故意令敵騎劫去。敵騎不知食之則斃。坐騎即死,三千蠻兵再不足懼矣。」
馬躍聞言神色一動,這個辦法倒的確值得嘗試!不過那可是三千匹訓練有素的戰馬啊,就這樣毒死了未免可惜,如果能夠搶過來,那八百流寇驟爾擁有了四千匹戰馬,就真有再無慎那朱雋、皇甫嵩這兩路精銳漢軍了!
「伯齊。我回來了。」
馬躍正思忖之際,管亥的聲音忽然人工城樓下響起。穎水之戰結束之後。馬躍親率流寇主力急追曹操大軍,只讓管亥留下收攏黃巾殘軍、清掃戰場,至此才回。沉重的腳步聲中,管亥鐵塔似的身影昂然直上城樓。
「伯齊,張梁、程遠志、何儀、何曼等人皆已戰死,所部黃巾將士大多溺死於穎水之中,還有許多戰死、潰散佈,今只剩下六百多殘兵,我已全部帶回。」
郭圖聞言神色一冷,莫名地掠了馬躍高大地背影一眼,張梁、何儀所部黃巾近三萬人眾,長社-穎水一戰竟然只剩下六百餘人!而這一切地始作俑者,無疑就是定下破敵毒計地馬躍馬屠夫。為了換取擊敗漢軍的機會,馬躍殘忍地犧牲了數萬黃巾將士的生命,竟然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馬躍喟然道:「管亥,好好安頓這些弟兄。」
「遵命。」
管亥答應一聲,轉身昂然離去。
……
深夜,馬躍大營,燭火搖、光線昏暗。
馬躍神情冷漠,跪坐席上,劉妍跪立馬躍身後,美目含情、溫婉似水,輕柔地替馬躍除去頭盔,拔下髮簪,將盤好的黑髮一圈圈解開來,又從鄒玉娘手裡接過木梳替馬躍梳理起頭發來。
「玉娘妹妹,你去燒些熱水來好嗎?」
劉妍明亮的美目忽然轉向鄒玉娘,鄒玉娘嗯了一聲欠身站起,裊裊婷婷地出帳去了。
「馬躍,仗打贏了嗎?」
劉妍脈脈的、柔柔的聲音在馬躍耳畔響起,氣息如蘭、中人欲醉,馬躍心狠似鐵、絲毫不為所動,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聽說天將軍和驃騎將軍都戰死了,還死了很多人?」
馬躍頃刻臉色一沉,回頭冷冷地盯著劉妍,劉妍頓時神情一窒,伸出去地雙手就那樣僵在空中,手中的木梳還做出梳理的姿勢。
「你想說些什麼,又要說我殘忍嗜殺嗎?」
劉妍的芳容漸漸清冷下來,脈脈地迎上馬躍冰冷的眸子,低聲道:「我知道我不該說這些惹你生氣,可是。也許還有別的辦法可以擊敗漢軍呢?這麼多忠勇地黃巾將士,要是能下來該有多好?」
「活下來?」馬躍冷然道:「行啊,他們活下來了,死地就該是你、是我,就該是八百流寇的全體的弟兄了!別忘了我只是八百流寇地大頭領,而不是大賢良師!我沒有責任,更沒有義務顧及他們地生死,哼。」
「可是~~」
「閉嘴!」馬躍冷然道。「男人的事女人少管!」
劉妍嬌軀一顫,默默地垂下了螓首,再不敢多說什麼了,唯有晶瑩的淚珠在她的眼眶裡不停地打轉。
「滾~」
馬躍從牙縫裡崩出一句,劉妍默默轉過身去,晶瑩的淚珠終於奪眶奪出,順著粉嫩的臉頰滑落下來。
「回來。」
劉妍默默走到營帳門口,卻又被馬躍生生喚回。
「你真是華佗地弟子?」
背對著馬躍。劉妍香肩輕輕聳動,微不可聞地輕嗯了一聲。
「那你一定識得百草了?」
劉妍又輕輕地嗯了一聲。
馬躍又問道:「世上可有劇毒之毒草,食之能令人畜中毒、昏迷乃致死亡?」
「烏頭、翠雀、毛茛、金蓮花、狼毒花、毒芹等皆能致人畜於死。」
「穎川境內可有此類毒草?」
「有,城外遍地都是。」
「好!」馬躍擊節起身,興奮道,「太好了!」
劉妍嬌面蒼白。轉身惴惴地望著馬躍,低聲道:「馬躍,你~~」
馬躍急前兩步。一把執住劉妍柔荑。冷然道:「走!」
劉妍被馬躍一把扯得踉蹌一步,竟一頭撞入馬躍懷裡,嚶嚀一聲羞紅了粉臉,脆聲問道:「幹嗎去?」
「挖毒草去!」
……
尉氏,漢軍大營。
在三千烏桓鐵騎地護送下,曹操的三千餘漢軍終於順利撤回陳留,大軍一到尉氏、不及下寨。曹操便馬不停蹄前來朱雋營中感謝援手之恩。
「孟德,別來無恙乎?」
朱雋雄偉地身影迎出轅門之外。
曹操忙翻身下馬。急前兩步拖起跪倒塵埃,頓首於地朗聲道:「操承蒙將軍救命之恩,若非將軍及時援手,操及所部將士皆毀於賊手矣。」
朱雋哈哈一笑,上前扶起曹操,朗聲道:「快快請起,廣宗一別不過數月,不想孟德已經高昇東郡太守,真是可喜可賀哪,哈哈。」
曹操恭恭敬敬地說道:「承蒙將軍提攜,始有今日成就。」
「孟德過謙了。」朱雋執住曹操雙手,說道:「皇甫老將軍亦在營中,孟德可隨本將入內拜見。」
曹操動容道:「哦,皇甫老將軍也率部前來陳留了?」
朱雋的神色陰沉了下來,喟然道:「嘿,此事說來話長,入內再敘不遲,孟德請~~」
「將軍請~~」
朱雋、曹操兩人相攜而入大營,果見皇甫嵩正據案飲酒,曹操忙上前拜伏於地,頓首道:「操~~拜見皇甫老將軍。」
皇甫嵩隔著桌案虛虛一托,朗聲道:「孟德請起。」
曹操站起身來,見朱雋回到主位坐了,便在下首末位敬陪。
皇甫嵩一捋花白的蒼髯,問道:「孟德,聽聞你正率部討伐穎川賊寇,不知戰況如何?」
曹操汗顏道:「回稟將軍,下官奉劉兗州之命,協同陳留尉劉備大人合兵八千,討伐穎川賊寇,不料竟然中了逆賊奸計,以致損兵折將,若非丘力居大人的烏桓鐵騎及時馳援,操恐已身死多時矣。」
朱雋道:「穎川賊寇,可是馬躍為首?」
曹操道:「正是此人。」
皇甫嵩道:「孟德,可將戰事進程細細道來。」
曹操遂將戰事進展、勝敗始末具細說與朱雋、皇甫嵩兩人知曉。聽完曹操敘述,皇甫嵩悚然動容道:「馬躍此賊甚是歹毒,竟以數萬賊兵為餌設下毒計,難怪精明如孟德亦是中其奸計,嘿~~」
朱雋表情凝重。舊話重提道:「此獠不除,終有一天必成大漢心腹之患。」
……
長社東效,一片荒山野嶺。
一群黃巾賊兵兩人一組,各抬一具屍體緩緩而來,陰風慘慘、寒鴉聲聲,詭秘的氣息在天地間無盡地瀰漫。
「僕嗒~」
「僕嗒~」
一聲聲悶響過後,一具又一具冰冷僵硬地屍體被拋到了事先挖好的大坑裡。郭圖瘦削的身影鬼魅般出現在搖晃地火把下,眸子裡掠過一絲冰厲,對眼前的黃巾賊兵道:「好了。弟兄們都辛苦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了,你們請回。」
黃巾賊兵逃也似地離開了,大坑過只剩下了郭圖、管亥還有百餘名青州流寇。
郭圖抬頭看看幽暗地天色,向管亥道:「管頭領,時辰差不多了。」
管亥目光一厲,反手抽出一柄鋒利匕首,身後嚴陣以待的百餘名青州流寇亦紛紛抽刀拔劍。陰冷地夜空下,悠然響起管亥一聲悶喝:「動手!」
管亥一聲令下,百餘名青州流寇野獸般撲進大坑,將一具具屍體從坑中拖將出來,冷血地開膛破肚、掏空內臟,又將整塊整塊地人肉切割下來。堆放到事先準備好的獨輪手推車上疊好。
郭圖在旁邊看地真切,忍不住眉頭狂跳,腮邊的肌肉連連抽搐。
「啊啊~~」
一隻寒鴉被瀰漫的血腥味所吸引。聒叫著從遠處撲翅飛來。降落在大坑邊沿,歪著腦袋望這些奇怪的龐然大物,烏黑的小眼睛裡流露出陰森森地冷焰,倏然叼起一截腸子,又撲翅翅地飛走了。
「呃~」
郭圖再忍受不住,轉過身去彎腰幹嘔起來。
曠野寂寂,只有鋒利的剔骨刀剔開骨肉地清脆聲綿綿不息。黑暗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響起管亥一聲清冷地斷喝聲:「行了。差不多了,填坑!」
管亥一聲令下,百餘名青州流寇迅速停止切割人肉,將掏出的內臟、剔光的白骨連同屍體殘骸一併棄入坑中,復以黃土掩埋,不到一個時辰,大坑填埋完畢,現場的痕跡已經被掩埋得乾乾淨淨,唯有幾十輛獨輪手推車上,卻憑空多出院幾千斤「米肉」。
郭圖看了看排列整齊的獨輪手推車,胃中再次劇烈地翻湧起來。
管亥卻像沒事人似的,把沾滿血跡地匕首往麻衣上擦了擦,下令道:「走,去北效與大頭領匯合。」
……
長社北效,火把通明,城中賊兵幾乎是全軍出動,在原野上四處挖掘烏頭、翠雀、毛茛、金蓮花、毒芹等野草。人多好辦事,不到半夜功夫,已經挖了足有幾千斤毒草,在河邊足足堆起幾座小山。劉妍、鄒玉娘率領百餘名賊兵負責將挖來的毒草去除敗葉、洗盡,然後盛放到一口口事先埋好的陶鍋裡。
沒有人知道馬躍想要幹什麼,城裡明明有幾個月都吃不完地糧食,卻為何還要挖這許多野菜?挖了野菜又不往城裡運,卻在野外煮?劉妍也不知道馬躍究竟想用這些毒草幹什麼?一切,只有馬躍自己知道!
望著那數百口陶器差不多已經裝得半滿,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寒芒,冷然道:「行了。」
……
「夏侯淵,你已經窮途末路了,現在就是洛陽皇宮裡地皇帝老兒也救不了你了,趁早投降吧!大爺我還可以賞你個全屍~~」
廖化刀舉長空,森然大喝。
「投降~~」
「投降~~」
廖化身後,數千賊兵狼嚎助威。
自廖化領軍殺回長社,恰好截住夏侯淵敗兵退路,一番混戰,夏侯淵部所剩無幾,勉強突出西門倉惶逃竄,廖化、孫仲率部窮追不捨。又經過一天一夜連續不斷的慘烈廝殺,現在,黃巾賊兵終於要獲得最後的勝利了!如今,夏侯淵、樂進身邊只剩下三百餘殘兵敗卒,困守孤山。覆滅在即。
「做夢!」
夏侯淵嗔目大喝,臉上一道深可及骨的傷口再度崩裂,殷紅的鮮血滴滴淌下,霎時染紅了征衣。
「將軍~~」
虛弱地聲音起自夏侯淵腳下,夏侯淵神色一黯低下頭來,入眼即是樂進血肉模糊的身影,一道深可及骨地傷口自樂進的左肩斜劈而下,直透右肋,殷紅地血絲透過裹緊的麻布仍舊往外滲透。
「文謙。你有何話說?」
夏侯淵神情黯然,知道樂進自知突圍無望、性命不保,要交待遺言了。
樂進乾裂的嘴唇嚅動了幾下,低聲道:「將~將軍,事急矣,可自行突圍而去,勿以樂進為念,樂進自蒙主公賞識。列於帳下,然寸功未立,甚是慚愧,請代為轉告主公,若有來世,再執鞭垂鐙以報。」
夏侯淵吸了口氣。森然道:「文謙休要多言,要生便一塊生,要死一起死!今日之勢。唯死而已。」
三百殘兵亦絕然響應道:「誓與兩位將軍共存亡!」
「好!」夏侯淵大喝一聲。揚起捲了刃的長刀,厲聲道:「今日就以戰死沙場的結局,來見證漢軍最後地軍威!殺~~」
「殺~~」
最後的三百殘兵亡命狼嚎,瘋狂地發洩著體內的暴虐和抑鬱。
小山下,孫仲吸了口冷氣,向廖化道:「廖化將軍。這秋漢軍還真是頑強啊!」
「那還用說。」
廖化話剛說完又咧了咧嘴,不小心再次牽動了肋部的傷勢。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那是樂進那該死的混蛋賞給他的,不過樂進也沒能討了好去,廖化那一刀斜面劈就算要不了他的命,至少也廢了他一半武力。
「文謙~~」
夜空下驟然響起夏侯淵一聲淒厲地慘嚎,直到利劍刺破了長夜,響徹雲霄。廖化、孫仲二人愕然對視一眼,不知道小山上究竟發生何事?
小山之上,夏侯淵單膝跪於樂進面前,滿臉血污、猙獰如厲鬼,樂進神色怡然,頸項之上有一道深可及骨的刀痕,卻並無多少血液溢出,樂進的血液早在之前就流失得差不多了,有咕咕的聲音在樂進喉嚨深處響起,原本明亮的眸子逐漸黯淡下去。
一絲狠辣自夏侯淵眸子裡燃起,用力將樂進背到背上,然後左手托住樂進屍身,右手提刀跳起身來,淒厲的嚎叫破空響起:「弟兄們,和這些天殺地逆賊拼了~~殺!」
「殺!」
早已經疲憊不堪的三百多殘兵就像垂死的野獸,紛紛露出獠牙、亮出利抓,準備進行最後地亡命搏殺了。漢軍嚎叫著,跟在夏侯淵身後亂哄哄殺下山來,懷著有去無回地激烈殺意,一頭扎進了賊兵陣中。
「殺!」
一句賊兵大喝一聲,手中長矛毒蛇般探出惡狠狠地扎進了一句漢軍腹部,又從後背透出,滴滴殷紅的熱血順著矛刃嗒嗒滴落,染紅了腳下塵埃,漢軍的眸子霎時變得血紅,雙手死死握住矛柄,惡狠狠地往回一帶,長矛頓時貫體而過,賊兵竟是驚得癡了,兀自手執長矛不放,頓時被速寫以了漢軍面前。
凜烈的殺機自漢軍眸子裡暴起,昂首發出最後一聲不似人類的狼嚎,漢軍叉開十指惡狠狠地戳住賊兵咽喉,臨死反噬,十指竟如利劍般剖開了賊兵咽喉,激血飛濺中,無盡的恐懼從賊兵眸子裡流露出來,旋即目光散亂、生機沓然。
「咯咯咯~~呃~」
目睹賊兵的腦袋軟綿綿地耷拉下來,漢軍士兵仰首向天,以命搏命地壯烈、豪邁盡付三聲長笑,旋即頭一歪,氣絕身亡,屍身竟至死不倒。
「夏侯淵,休聲!」
廖化、孫仲同聲大喝,刀矛並劍,左右夾攻而至。
「死開!」
夏侯淵厲嘯一聲,長刀激盪起一片慘烈的殺機,飛斬廖化頸項,對孫仲刺向自己背心地一矛竟是視若無睹。
「鐺~」
廖化夷然不懼,手中鋼刀再次與夏侯淵的長刀交斬一起,強大的反震力巨浪般倒捲而回,廖化立足不穩,蹭蹭蹭地倒退了十數步,廖化心頭一片凜然,夏侯淵,你究竟是人是鬼?縱然身受重傷,亦絲毫不減驍勇!
「呼~」
孫仲的長矛終於疾刺而至,直取夏侯淵背心要害。夏侯淵雙腿猛地屈起,大吼一聲躍起空中,然而,一陣劇烈的疼痛自脛骨處襲來,殘忍的事實告訴夏侯淵,他的小腿亦受傷了!夏侯淵沉重的身軀便突地一頓,只往上躍起三尺。
「噗!」
血光崩濺,孫仲冰冷的長矛無情地刺進了夏侯淵的臀部。
「啊~~」
夏侯淵仰首發出一聲慘叫,劇烈的疼痛令他凶性大發,人在空中,右手長刀已經順勢旋斬而回,寒光閃爍中,孫仲閃避不及,一顆頭顱頃刻間拋飛而起。
「廖化,我要殺了你~~」
夏侯淵虎軀落地,立足不穩右膝猛地頓地,背著樂進的屍體猶自不肯撒手。
「殺!殺!殺!」
數名賊兵凶神惡煞般掩殺過來,冰冷的鋼刀高舉空中,耀起一片朦朧的寒芒,夏侯淵使勁地眨了眨眼睛,只看到眼前一片暗紅,孫仲激濺的血液徹底迷亂了他的視線。夏侯淵的心情頓時變得越發的狂暴,你們這些雜魚!給老子滾開~~
狂暴的殺機在夏侯淵胸中激盪,決死的時刻終於要到來了嗎?危急時刻,一句親兵及時衝到了夏侯淵跟前,劈砍而至的鋼刀頃刻間將他斬成三截,但他臨死前的長嚎在天地之間猶自迴盪不息。
「將軍快走~~呃!」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10:09:25
第八十六章 難纏的蠻夷
「殺~~」
激烈的殺聲驟然自左側密林中響起,震耳欲聾的吶喊聲中,一支漢軍如猛虎下山從密林中衝殺出來,當先一員大將手舞長刀,直奔廖化而來。
「嗯?」
廖化神色凜然一驚,不好,中埋伏了!
「撤~~快撤~~」
廖化將刀一引,轉身就走,正圍住夏侯淵那三百殘兵殺得性起賊兵,在側翼遭受猝然襲擊之後立刻便陣腳大亂,廖化的一聲「撤退」更是加劇了賊兵的混亂,局勢很快就演變成無可阻擋的退敗。
夏侯淵一刀劈空,腳下一步踉蹌再立足不住,頓時單膝脆倒在地,左手卻兀自托住樂進屍體不肯撤手。驚抬頭,只見賊兵像蝗蟲般從他和倖存的漢軍將士身邊亂哄哄地湧過,狼奔豕突而去。霎時間,濃濃的疲憊像潮水般捲來,夏侯淵感到整個身體都失去了知覺,手中的長刀竟如一堵大山般沉重。
「噹啷~」
夏侯淵再捏不住手中長刀,手指一鬆,長刀落地,發出一聲脆響。
「殺~~」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近在身後咫尺,身邊的士兵們已經開始呼起來,聲音裡透著劫後重生的狂喜,夏侯淵也想轉過身來,看看究竟是誰救了他,可他感到脖子發硬、身軀發僵,竟是石化了一般怎也轉不過身來。
「妙才!是你?」
耳邊驟然響起一把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那聲音近在咫尺卻又彷彿遠在天邊,夏侯淵的視野逐漸開始模糊起來,眼前的一切都在不停地旋轉、搖晃。
「妙才,是我,我是曹洪!」
熟悉的聲音裡透出一絲焦慮。
曹洪?呼,原來是曹洪,這廝竟然沒死?竟然在八百流寇重甲鐵騎的衝鋒下活下來了?怪物~~夏侯淵長出一口氣,沉沉的黑暗終於將他徹底吞噬,雄壯的身軀推金山、倒玉柱。膨的一聲倒了下來,竟是脫力昏死過去。
「妙才!」
「文謙~~」
曹洪手忙腳亂地扶起夏侯淵,又翻過樂進的屍身,頃刻間目露猙獰之色,轉向賊兵退走地方向,像受傷的狗熊般咆哮起來:「廖化~~我要殺了你~~」
……
漢軍大營。
曹操雖然新敗,部屬折損甚巨。臉上卻並無多少沮喪與頹廢之色,與朱雋、皇甫嵩談笑間頗為自知,朱雋、皇甫嵩皆目露激賞之色,為將者,當勝不驕、敗不餒。
「穎川之黃巾賊實不足懼,所虛者唯八百流寇耳。」曹操道:「操有穎水之敗,皆因缺乏騎軍所致,今兩位將軍麾下有丘力居大人三千烏桓鐵騎,馬躍之八百流寇雖然驍勇善戰,亦不足懼矣。」
朱雋蹙眉道:「所憂者,八百流寇故會重演。驟爾遠遁,恐追之不及。」
曹操道:「可遣烏桓鐵騎追而查之,則八百流寇不戰自潰。」
正說間。忽有小校來報:「二位將軍。丘力居不聽勸阻,又縱騎劫掠穎川百姓去了。」
朱雋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道:「這個丘力居實在可惡,末將與他說過多少次了,中原不是草原,不是任由他們縱騎劫掠的牧場,可這些該死的蠻夷就是不聽。哼,若不是還要借用他的騎兵之利。本將定斬不饒。」
皇甫嵩捋花白的鬍鬚,淡然道:「公偉不必惱怒,軍中斷糧已有數日,若再行嚴加約束、反恐激起兵變,暫且由他吧。」
曹操失聲道:「二位將軍,軍中斷糧已然數日。」
朱雋歎息道:「實不相瞞,自去歲黃巾肆虐,朝廷數發大軍征討,耗費錢糧甚巨,至今日,京中錢糧告急,上官士大夫皆食粗米,大軍亦數月不曾接濟糧草矣,我與皇甫老將軍率軍一路東行,多虧沿途郡縣接濟,始才捱到今日。」
曹操歎氣道:「唉~~匪逆為禍、國運衰竭,竟至如斯境地!請兩閏將軍放心,操已命心腹之人回東郡籌措糧草,料想不日即可解至陳留,可解大軍燃眉之急。」
皇甫嵩、朱雋聞言喜道:「如此,辛苦孟德。」
……
「喔~喔~喔~」
陣陣怪叫伴隨著雷鳴般的蹄聲隆隆而來,一大片黑壓壓地騎兵像蝗蟲般從平原上漫卷而過,赫然正是丘力居率領的烏桓鐵騎。烏桓騎兵所過處,黑煙裊裊、村莊焚燬,即將長成的莊稼慘遭踐踏,正在勞作的百姓慘遭屠殺。
無數善良的大漢子民在烏桓蠻夷的鐵蹄下呻吟,可憐而又善良地大漢子民們,原以為連八百流寇都不再來禍害他們,今年終於可以過上好日子了,沒想到變起驟爾、禍起東牆,一夜之間,又殺出了這群凶殘的豺狼。
「哈哈哈~~」
丘力居狠狠一鞭揮在馬股上,策馬狂奔,已經犯下纍纍獸行的他全然不覺的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在北方草原的時候,他就是這麼幹的,不但劫掠匈奴人、鮮卑人的部落,有時候也會南下劫掠漢人的村落和城鎮。
在野蠻而又愚昧的烏桓人眼中,人類跟自然界地野獸沒什麼區別,強大地吞併掉弱小的部落,搶奪女人和財物,殺死壯丁,就跟自然界的弱肉強食一樣,天經地義!從來就沒有人覺的狼吃羊有什麼不對。所以,丘力居也從不認為這樣縱騎劫掠的行為有什麼不對,這~~就是野蠻人的邏輯。
一名衣衫不整的小頭目打馬衝到丘力居身邊,氣急敗壞地吼道:「禿耳狼,出什麼事了?」
禿耳狼吼道:「短尾狐地馬隊去洗劫一個漢人村落時遭受千餘流寇騎兵偷襲,三百多人馬全部被殺,就短尾狐拚死殺出重圍,可回來報完信也嚥氣了。剛開始我還不信。帶人去看過才知道都是真的,所有弟兄地屍體都被剝了皮,還倒掛在村口的樹枝上示威呢。」
丘力居的眸子霎時就紅了,厲聲道:「這些可惡的賊寇,我要把他們全部抓起來,一個一個點天燈活祭~~吹號,全軍集結!」
「號嗚嗚~~~」
丘力居一聲令下。低沉悠遠的號角聲霎時沉沉響起,正在縱騎劫掠的烏桓騎兵紛紛策馬飛奔而回,迅速開始結陣。
……
長社北效。
一片片簡易地營帳已然支起,在大營的周圍還圍上了一圈堅固的木柵欄,木柵欄的外沿還佈滿了尖銳的鹿角(並非真正的鹿角,而是指一些削尖了的木樁)。正北方甚至還樹起了兩丈多高地轅門,一桿血色大旗筆直地插在轅門上,迎風招展。
在軍營前方的空地上,支起了數百口大陶鍋,陶鍋底下柴火燒得正旺,鍋裡正往外冒著裊裊的熱氣。一陣陣的肉香隨著清風瀰漫開來,冷人垂涎欲滴。不知道的人聞到了,還以為鍋裡在煮著肥豬肉呢。
郭圖的鼻翼煽動了兩下。只覺得濃香四溢。但當他意識到這是什麼香味後,胃中又是一孟猛烈地抽搐,慌忙抱住一截木樁乾嘔起來。
馬躍回眸冷冷地掠了郭圖一眼,神色如霜,絲毫不為所動。
馬躍身前不遠處,管亥正神情凝重地叭倒在地,以耳朵貼著地面側耳聆聽。倏忽之間,管亥臉色一變。沉聲道:「來了!」
馬躍神色一動,眸子裡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悠然翹首北望,極目望去,只見原野一片平靜,有兩隻飛烏從麥田里掠起,迅速飛入附近灌木叢裡消失不見。
「報~~」
淒厲的長嚎伴隨著急促的馬蹄聲從北方掠空而來,瞬息之間,一騎如飛從官道上疾馳而來,直奔馬躍面前。
「報~~大頭領,發現漢軍大隊騎兵!」
「有多少騎?」
馬躍忽切地問。
馬躍語音方落,縮在馬躍身後影子裡的郭圖忍不住偷偷地看了馬躍雄壯的背影一眼,他竟從馬躍地聲音裡聽出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緊張,郭圖不由困惑不已。這個,馬屠夫也會感到緊張的嗎?
探馬喘了口氣,應道:「周倉頭領說,至少兩千騎!」
「兩千騎!?」馬躍聞言頓時神色一振,擊節道:「好!太好了!」
郭圖越發愕然,自從他被八百流寇俘虜並被迫投效以來,似乎從未見過馬躍這般激動,今天~~是怎麼回事?難道~~明白了!郭圖突然間洞悉了馬躍驚人地陰謀,莫名地惡寒頃刻間從郭圖背後直直冒起,那些可憐的烏桓蠻夷啊!幸好~~要倒霉的人不是我,想到這裡,郭圖心中頓時慶幸不已,望向馬躍背影的眸子裡又多了一份畏懼。
馬躍翻上馬,厲聲道:「打開轅門,迎接弟兄們回營~~」
「打開轅門~打開轅門~~」
許褚策馬飛奔而去,嘹亮而又淒厲的吼叫霎時劃破了寂靜的長空,數里之外,守在轅門上的黃巾賊兵亦清晰可聞。
軍營轅門上。
裴元紹神情清冷,厲聲道:「打開轅門!」
一群黃巾賊兵亂哄哄地湧了上來,將抵住轅門地木樁移開,又將沉重的轅門緩緩拉開,最後移去堵住轅門地鹿角,足以容納數十騎戰馬同時進出的四孔轅門徹底洞開。
「長槍兵~~列陣!」
不知何時,黃巾小頭目已然來到裴元紹身邊,嘹亮的吼聲響徹整個軍營,一千多餘賊兵洶湧而至,沿著轅門兩側列成整齊的軍陣,一支支長矛直刺長空,鋒利的矛刃上炫耀起一片幽冷的寒芒。
「弓箭手~~列陣!」
小頭目又是一聲令下,五百名弓箭手從軍營裡跑步而出,分成兩股於長矛兵身後迅速列陣完畢。
急促的馬蹄聲中,馬躍、郭圖在典韋、許褚及管亥的護衛下衝進轅門,目睹黃巾賊兵如此森嚴的陣列,馬躍眸子裡不由掠過一絲驚疑,望向裴元紹的眸子裡不由掠過一絲激賞。僅僅一夜時間,就能將城中賊兵調教成這般模樣,殊為不易。
自回長社,馬躍便忙於檢點傷亡及設計應付三千烏桓鐵騎,再加上他對於穎川賊兵一向不聞不問,甚至不知道長社差點易手,戰局差點被逆轉!更不知道在長社爭奪戰中。曾經有一句小頭目臨危不懼、挽救了整個戰役。
毫無徵兆地,平靜的大地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當所有人都感到地面在顫抖的時候,隱隱地雷聲從北方天際滾滾而至,只片刻功夫,便宏亮成令人窒息的隆隆聲!所有的黃巾賊兵都屏住呼吸。透過木柵欄的縫隙往外望去,只見一望無垠的平原上,一大片青磣磣的鐵甲正漫卷而來,那~~是八百流寇的弟兄們。
「弓箭手~~準備!」
小頭目嘹亮地嘶吼再次響起,壓過令人窒息的隆隆聲,清晰地傳進每一名賊兵耳朵裡。五百名嚴陣以待的弓箭手迅速散了開來,呈單列立於營柵之後,紛紛卸下背上的長弓挽手上。一支支鋒利的狼牙箭已經搭於弦上。只待一聲令下,便欲張弓放箭。
「嗯?」
馬躍驚疑的目光落在轅門上,裴元紹身邊地那名小頭目身上,和所有面有驚容、神色緊張的黃巾賊兵不同,這名小頭目卻冷情冷漠,對前方烏桓鐵騎滾滾而至的騎兵竟然視而不見。好膽色!馬躍心中不由暗讚一聲。
「轟~~」
震耳欲聾的連綿巨響中,八百流寇終於洶湧而至,紛亂的騎兵衝過轅門潮水般湧進軍營。當先一騎,赫然正是周倉。策馬飛奔中。周倉一眼掠風馬躍,不由大喝道:「大頭領,周倉幸不辱命~~」
馬躍凜然點頭,待最後一騎流寇馳進轅門,正欲下令關閉轅門,立於轅門上的小頭目早已經先他一步厲聲大喝:「長矛兵~~堵門!」
立於轅門兩側嚴陣以待地千餘名長矛兵迅速向中間匯聚,頃刻間,一大片密集的長降已然將寬闊的轅門堵得嚴嚴實實,如果烏桓騎兵敢於往前衝,縱然他們地鐵蹄能夠踏碎賊兵地身軀,可賊兵的長矛亦能將他們捅出無數血窟窿。
轅門外。
丘力居猛地高舉右臂,嘹亮的厲吼響徹雲霄:「停止追擊~~」
蒼涼的號角聲悠然響起,洶湧而至的烏桓騎兵就像一股洪流撞了一堵堅牆,霎時改變了前進的方向,斜斜切過軍營,繞行了一個大圈,又兜回到正前方列陣.狡猾的烏桓人甚至沒有給予敵人長弓手放箭地機會。
營中,馬躍目光凜然,向身邊諸將道:「這些烏桓人可真是難纏啊!」
周倉氣喘吁吁地走到馬躍面前,沉聲道:「誰說不是?我原以為相距二十里,這些蠻夷怎也追不上來,誰想不到四個時辰,這些該死的蠻夷居然就追上來了。如果再往前奔行十里,弟兄們便要被這些混蛋纏住了。」
馬躍身後,郭圖腮片地肌肉猛地跳了一下,心中凜然想道,再難纏的蠻夷終究還是蠻夷啊,又怎是馬屠夫的對手?
……
距離軍營五百步遠處,丘力居緩緩勒住坐騎,禿耳狼打馬來到丘力居面前,大聲道:「大人,不如一鼓作作衝垮營壘?」
丘力居神色一冷,沉聲道:「禿耳狼,難道你沒有發現敵人營中有長弓手嗎?」
「嗯?」禿耳狼神色一冷,瞇起雙眼望去,果然發現營柵後面隱隱有閃爍的寒芒流露,不由色變道:「沒想一賊寇中竟然還有弓箭手!」
丘力居冷然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漢人遠比我們想像的要狡猾,跟漢人打交道,無論是官軍還是賊寇,都要萬分小心,一點點的疏忽都會釀成難以挽回的災難!想想那些曾把我們的祖先打得無處容身的匈奴人吧,現在不照樣臣服在漢人的淫威之下?」
禿耳狼凜然道:「大人教訓的是。」
丘力居目光一凝,鼻翼忽然扇動了兩下,問禿耳狼道:「嗯,這是什麼香味?」
禿耳狼亦嗅了幾口空氣中瀰漫的香味,環顧左右,忽然手指右側叫了起來:「大人,快看,那邊小河邊有炊煙,看起來像是賊軍的行軍爐灶。」
「哦?」
丘力居手搭涼篷往右首望去,果然見到一條小河,河畔有炊煙裊裊升起。被這濃郁的香味一刺激,一股強烈的飢餓忽然襲來,丘力居這才想起,只顧著追趕賊兵,竟然已經整整四個時辰滴水未進了。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10:10:01
第八十七章 鐵壁合圍
「哈哈哈,大人,全他媽是肉燉野菜,肉都燉的爛了,真香啊!」禿耳狼用馬刀從鍋中戳出一大塊肉,大笑道:「娘的,跟著皇甫嵩那老東西,弟兄們都已經幾個月不知肉味了,今天終於可以大吃一頓了,嘿嘿。」
「等等!」丘力居眉頭一蹙,沉聲道:「先別急著吃,沒準這是賊寇的奸計。」
禿耳狼不以為然道:「不會吧,大人,這肯定是賊寇正準備吃大餐呢,聞聽我們烏桓鐵騎殺到,連肉都顧不上吃就匆匆忙忙躲進大營去了,哈哈。」
丘力居皺眉道:「還是小心點好,漢人太狡猾了,你把那個漢人嚮導叫過來。」
禿耳狼呃了一聲,領命去了,片刻功夫就領著一名形容猥瑣的男子走了過來,那男子低眉順目向丘力居道:「大人有何吩咐?」
丘力居用馬刀戳起一大塊肥肉,遞到男子嘴邊,獰笑道:「把這塊肉吃了!」
男子不敢拒絕,只得伸出雙手捧住肉塊,硬著頭皮連湯帶汗送進嘴裡,嚼的津津有味,吃完了還意猶未盡地咂了咂嘴,眉開眼笑道:「好吃,真好吃,多謝大人。」
一邊的禿耳狼看的直吞口水,向丘力居道:「大人,現在總可以吃了吧?」
丘力居道:「再等等。」
……
馬躍大營。
小頭目昂然直入,單膝跪伏於地,抱拳朗聲道:「小人高順叩見大頭領。」
「高順,你原是彭脫部下?」
馬躍點了點頭,三國時期好像有這麼一號人物,不過應該是籍籍無名之輩,至少馬躍沒什麼印象。
高順答道:「正是,小人原是并州雁門人,只因惡霸橫行鄉里,小人一怒殺之。從此流亡他鄉,自去歲來到穎川,本欲投軍效力,不想又遭狗官陷害。後幸得彭脫頭領所救,從此成為一名山賊。」
馬躍心中惻然,沉聲道:「鄧茂、彭脫二位頭領皆已戰死,所部人眾無人統馭。我看你挺會帶兵,這兩部人眾就歸你統率。」
高順恭恭敬敬地答道:「遵命。」
正說間,郭圖的身影忽然從帳外閃了進來,向馬躍道:「大頭領,情形不對。」
「嗯?」
馬躍嗯了一聲,冷冷地掠了郭圖一眼。
郭圖心頭霍然一跳匆忙低下頭來。低聲道:「那些該死的烏桓蠻夷好像並不急於吃肉。」
「是嗎?」馬躍心頭一跳,沉聲道:「走,瞧瞧去。」
小河畔,烏桓鐵騎陣中。
小半個時辰過去了,見漢人嚮導還是沒有任何異常。丘力居終於放下心來,向禿耳狼道:「行了,告訴弟兄們。可以放心吃肉了。」
禿耳狼一聲歡呼。仰天大吼道:「弟兄們,開吃嘍~~」
早就已經等得不耐煩的烏桓蠻夷們頃刻間爆發出山崩海嘯般的歡呼聲,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紛紛圍到了一口口陶鍋前,拔出馬刀戳起鍋中的肥肉、野菜狼吞虎嚥起來。自從大漢朝廷下令征發以來,三千烏桓鐵騎就一直追隨右中郎皇甫嵩四處征討,已經很久沒有嘗過肉味了。
丘力居也從鍋中搶了一塊最大的肥肉,風捲殘雲般一掃而光。又從鍋中撈了一把野菜嚼著吃了,不由連連點頭:「香。真香,這是什麼肉?怎麼以前從未吃過?」
禿耳狼咕嘟一聲吞下了一塊肥肉,嘟嚷道:「管他娘的什麼肉,好吃就行。」
丘力居一馬鞭抽在禿耳狼背上,罵道:「別只顧著吃,小心八百流寇偷襲。」
禿耳狼不以為意道:「這裡地勢開闊、一望無垠,八百流寇一出軍營我們這兒就能看的清清楚楚,弟兄們有的是時間上馬迎戰,流寇真要敢來就叫他們有來無回。」
丘力居一把奪下禿耳狼手中肉塊,罵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小心撐死!哎,你他娘地給老子留一點~~」
那漢人嚮導又從鍋裡搶了幾塊肉、一大挑野菜吃完了,這才心滿意足地溜到河邊去洗手,才剛把手抻進水裡,就感到腹部一陣劇烈的疼痛,嚮導的臉色頃刻間一片煞白,雙手提住腰帶,急急閃進了河邊的一蓬蒿草叢裡,伴隨著一陣劈里啪啦的聲音,一股惡臭開始從草叢裡瀰漫開來。
轅門上,馬躍在郭圖、許褚等人的陪同下冷然肅立,遠處河灘上烏桓蠻夷的一舉一動依稀可見。看到這些蠻夷終於中計,將鍋裡燉爛地人肉和毒草當成美餐享用,馬躍眸子裡悠然掠過一絲猙獰的殺機。
馬躍身後,郭圖胃裡卻又是一陣陣的翻騰。
……
尉氏、漢軍大營,曹操已經告辭離開,忙著收攏殘兵、安營紮寨去了。
皇甫嵩指著地圖對朱雋說道:「穎川往西有軒轅山、嵩山阻隔,往北有黃河擋道,剛剛得到消息,豫州牧、虎賁中將袁術統兵數萬已經接連收復穎川郡南部定陵、昆陽諸縣,大軍正向穎陽日夜逼進!如今穎川賊寇的活動範圍,已被壓縮在陽翟、穎陽、長社之間地狹小區域。」
朱雋道:「曹操雖敗,卻無傷我軍根本,穎川賊寇雖勝,卻死傷慘重,已經元氣大傷,馬躍之八百流寇雖然驍勇善戰,終究不過千餘兵力,只要丘力居的三千烏桓鐵騎尚在,馬躍終翻不了天去,敗亡乃早晚之事。」
皇甫嵩道:「大將軍遣人送來密信,具言西涼董卓與閹黨互相勾結,誣陷太尉張溫勾結西涼賊意圖謀反,天子不察、為閹黨所蒙蔽,已然將張太尉收押在監、押送進京,所部大軍盡歸董卓。閹貨張讓、趙忠又日夜勸說天子,意圖將丘力居之三千烏桓鐵騎征發涼州,討伐北宮伯玉叛亂,天子似有意動。」
朱雋皺眉道:「此分明是閹黨欲奪大將軍手中兵權耳。」
皇甫嵩歎道:「若沒有丘力居三千烏桓鐵騎,要破馬躍八百流寇殊為不易。」
朱雋道:「老將軍。看來得速戰速決了!定要搶在烏桓鐵騎被征發涼州之前擊破八百流寇。」
皇甫嵩從桌案上抓起酒蠱一汲而盡,凝聲道:「公偉所言正合吾意。」
二人正商議間,忽有小校匆匆入帳,慌然道:「二位將軍,大事不好。」
皇甫嵩眉頭一蹙,沉聲道:「何聲驚慌?」
小校道:「丘力居縱騎劫掠穎川百姓,不慎中了賊寇奸計。三千鐵騎僅只逃回百餘騎,其餘部眾皆墨矣~~」
「光啷~」
皇甫嵩端於手中的酒蠱失手墜地,發出一聲悶響。
朱雋亦是色變道:「你說什麼!三千烏桓鐵騎只逃回來百餘騎?」
小校頓首於地,應道:「正是。」
皇甫嵩終於回過神來,花白的蒼髯無風自動,冷然道:「丘力居何在?」
「丘力居逃回大營之後即告昏迷。隨軍郎中正在救治。」
朱雋向皇甫嵩道:「老將軍,且往一看究竟。」
皇甫嵩凝然點頭,兩人相偕來到丘力居營中,果見丘力居神出鬼沒色蒼白、已經陷入昏迷,躺在席上仍在不停地顫抖,兩名士兵正將他的嘴巴強行扳開。一句郎中正往他的嘴裡灌入湯藥。見到皇甫嵩與朱雋,那名郎中慌忙停了下來,跪拜於地。
「小人見過兩位將軍。」
皇甫嵩嗯了一聲。朱雋伸手一指席上昏迷不醒地丘力居。沉聲問道:「丘力居大人情況如何?」
郎中道:「回稟將軍,丘力居大人誤食烏頭、毛茛、翠雀、金蓮花、毒芹等多種毒草,所幸劑量較少,所以並無性命之憂,待小人灌入甘草法消其毒性,便可醒轉。」
皇甫嵩道:「隨同丘力居一併逃回之百餘騎烏桓騎兵中,可有中毒較輕者?」
郎中道:「有三人中毒較輕。」
朱雋道:「速速喚來。」
……
長社北效。八百流寇大營。
「咴律律~~」
一聲響亮的馬嘶聲直衝雲霄。
「真是好馬!」許褚一把牽住馬韁,伸手撫著駿馬的鼻樑。忍不住讚道:「乃是匹萬里挑一地良駒。」
馬躍心頭一動,問許褚道:「仲康亦知相馬?」
許褚道:「古之善相馬者,寒風相口齒,麻朝相頰,子女厲相目,衛忌相髭,許鄙相尻,投伐褐相胸脅,陳悲相股腳,秦牙相前,贊群相後,凡此十人者,皆天下之良工也。若趙之五良,秦之伯樂、九方堙,尤盡其妙矣。其所以相者不同,見馬之一征也,而知節之高卑,足之滑易,材之堅脆,能之長短。」
馬躍聽得雲裡霧裡,但大概意思還是聽懂了,看樣子許褚不僅力大無窮、武藝高強,而且還精通相馬之術,這對於馬躍地八百流寇而言真可謂是無價之寶!畢竟,要想組建一支強大地騎兵,沒有一批精通馬性的後勤兵是能以想像的。
「許褚聽令。」
許褚昂然挺直虎軀,大聲道:「在。」
馬躍道:「自今日始,汝即為八百流寇之馬倌!負責照料軍中所有馬匹一應俱細事務,但有差錯,唯你是問。」
許褚嗡聲道:「遵命。」
語音方落,營外再次響起雜亂的馬蹄聲,一夥流寇騎兵驅趕著一批無主戰馬自轅門外蜂擁而入,濺起的碎草煙塵再次迷亂了天空。騎兵過處,周倉翻身落馬,疾步奔行到馬躍跟前,大笑道:「大頭領,這是最後的兩百餘匹了,剩下地幾百匹戰馬跑散了,還有一百餘騎逃回尉氏漢軍大營去了。」
周倉神色間充滿了興奮,自從成為一名黃巾賊以來,他還從未像今天這般愜意過。那些可憐地烏桓蠻夷,一個個神色蒼白、表情痛苦,跑著跑著就自己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周倉率領八百流寇甚至沒怎麼廝殺。三千烏桓鐵騎就幾乎全軍覆滅了!看著那一匹匹無主地戰馬在原野上狂奔、悲嘶,周倉和流寇們直興奮得仰天長笑。
那可是幾千匹戰馬啊,以後就歸八百流寇所有了!
裴元紹大喜道:「伯齊,加上這兩百餘騎,總共已經奪得烏桓戰馬2500餘匹,弟兄們再不用擔心沒有馬騎了,哈哈」
郭圖掠了馬躍一眼。只見馬躍表情冷漠,臉上絲毫不見興奮之色。馬躍的這份冷漠絕非裝出來的,因為郭圖看到了馬躍眸子深處那一抹深深的憂慮。毒計奏效,三千烏桓鐵騎彈指間灰飛煙滅,八百流寇憑空斬獲兩千餘匹戰馬,馬躍應該感到興奮才是!然而令郭圖感到困惑的是。馬屠夫卻似乎並不高興?
「報~~」一句流寇疾奔而來,仆地跪倒在馬躍跟前,喘息道:「孫仲將軍戰死,廖化將軍率軍已回長社。」
「讓廖化即刻來大營見我。」
馬躍目光一冷、轉身入帳,郭圖、裴元紹、許褚、典韋、周倉、管刻、高順等人皆魚貫而入。分列左右兩側。
馬躍走到案後席地落坐,向郭圖道:「公則,拿地圖來。」
郭圖急上前兩步。從懷裡掏出地圖於桌案上攤開。馬躍對著地圖看了半天,眸子裡忽然掠過一絲陰霾,抬頭問高順道:「高順。」
高順踏前一步,拱手作揖道:「小人在。」
「各部穎川兵尚有多少人眾?」
高順答道:「原彭脫將軍部下千餘人眾,原卞喜將軍部下千餘人眾,原天將軍張梁、車騎將軍何儀部下九百人眾,合計三千人眾。」
三千人?加上廖化、孫仲所部穎川兵那就是六千人!此戰雖然損失慘重。可剩下地都是些精壯,戰鬥力只強不弱!更重要地是經此一戰。張梁、何儀、彭脫、卞喜、孫仲等黃巾軍中的高級將領大多戰死,放眼穎川,再沒人能夠威脅到馬躍的地位了。
只要收拾了廖化,就能將六千穎川精壯完全掌握,假以時日,這六千精壯未必便不能成為又一支令人生畏的八百流寇。
「報~~廖化將軍求見。」
「讓他進來。」
帳簾掀處,廖化昂然直入,於帳首拱手作揖道:「廖化參見大將軍。」
馬躍目光一冷,厲聲道:「廖化,你可知罪?」
廖化愕然道:「大將軍何出此言?」
馬躍大喝道:「你身為四護將(張梁封廖化、卞喜、彭脫、孫仲為四大護將)之首,卻督師不力,彭脫、卞喜、孫仲三位將軍先後戰死,又疏忽大意,以致長社險些失守,若非高順臨陣不亂,以寡擊眾擊敗夏侯淵所部,後果將不堪設想。」
廖化聞言黯然,卞喜、彭脫、孫仲三人戰死,他比誰都難過,再加上他素來嘴拙,當時就吶吶地說不上話來。
馬躍趁勢喝道:「廖化,你可知罪?」
廖化黯然道:「廖化知罪,聽憑大將軍責罰。」
馬躍森然道:「好,自今日始,降你為百人將,可服氣?」
廖化無奈道:「服氣。」
馬躍目光一冷,沉聲道:「高順聽令。」
高順身軀一震,急踏前一步,昂然道:「小人在。」
馬躍道:「自今日始,你即為穎川步軍統領,統馭六千穎川精壯。」
高順神色肅然,朗聲道:「末將遵命。」
……
曹操大營。
程昱神色黯然地向曹操道:「主公,穎川一戰,我軍折損士座合共兩千餘人,曹洪將軍、夏侯淵將軍及樂進將軍至今下落不明。」
曹操神色慘然,喟然長歎道:「想來凶多吉少矣。」
陳宮勸道:「吉人自有天相,主公不必憂慮。」
三人正說間,夏侯惇忽昂然而入,沉聲道:「孟德,剛剛接到探馬回報,子廉、妙才皆無恙,稍侯即回大營。」
曹操急問:「可知文謙下落?」
夏侯惇神色一黯,惻然道:「文謙他~~已經戰死。」
「文謙!」曹操痛呼一聲,臉有戚容。長歎道:「吾失文謙,猶如猛虎之折雙翼、壯士之斷雙腕矣~~」
夏侯惇眸子裡掠過一絲陰冷,嗡聲道:「來日戰陣之上某誓斬廖化首級,獻於文謙靈前,以告尉逝者在天之靈!」
程昱及陳宮亦勸曹操道:「主公且節哀,而今穎川賊寇未滅。非傷心之時也。」
程昱、陳宮正勸時,曹仁急奔走而入,臉色惶然之色,夏侯惇皺眉道:「子孝何故慌張?」
曹仁喘了口氣,急道:「主公,末將剛剛去拜訪丘力居大人。卻聽到消息說三千烏桓鐵騎已然全軍覆滅矣。」
「什麼!」
曹仁此言一出,曹操、程昱、陳宮及夏侯惇四人盡皆失變,夏侯惇更是難以置信道:「這怎麼可能?八百流寇僅止千餘騎兵,丘力居足有三千鐵騎,即便八百流寇戰力驚人,卻也不可能將烏桓鐵騎殺個殺軍覆滅罷?」
曹仁把手一攤。說道:「吾亦不信,奈何事實如此!丘力居三千烏桓鐵騎非但全軍覆滅,所有軍馬亦被八百流寇奪去大半。」
「壞了!」曹操略一思忖。旋即悚然道。「八百流寇僅只千餘騎兵尚且如何難纏,今又得烏桓戰馬大半,更是如虎添翼!再難圖之~~」
陳宮凝思片刻,眸子裡悠然掠過一絲冷色,沉聲道:「倒也未必。」
「嗯?」曹操驚異地掠了陳宮一眼,問道:「公台何出此言?」
陳宮道:「正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丘力居三千烏桓鐵騎不失,八百流寇自知不敵。恐將流竄而去,再欲圖之難矣。今三千烏醒鐵騎盡墨,八百流寇心腹之患頓去,我軍皆為步卒,不及流寇騎軍行動迅速,賊寇必起驕橫之心,此破敵時機至矣~~」
程昱聞言若有所思。
曹操道:「公台可願細說一二?」
陳宮道:「主公,此番我軍致有穎川之敗,實乃馬躍過於歹毒,且我等疏忽大意所致,非八百流寇實力所應得,然否?」
曹操道:「然也。」
陳宮道:「若兩軍擺開陣勢,正面交戰,八百流寇足懼否?」
曹操道:「不足為懼。」
陳宮道:「然則,所懼者何?」
曹操道:「所懼者,唯八百流寇往來流竄,令我軍疲於奔命,則於行軍途中必露破綻,予敵可趁之機耳。」
程昱擊節道:「公台之意,吾已盡知矣。」
陳宮微微一笑,不再言語,將剩下的話題讓給了程昱,程昱道:「主公,若烏桓鐵騎尚在,八百流寇自知不敵,恐引而遠遁,則我軍追之不及,再欲破之難矣。今烏桓鐵騎盡墨,八百流寇無所忌憚,必久留穎川而不走,則破敵之機尚存。」
曹操狹長地小眼睛裡精芒一閃,忽起步桌案之前,對著地圖細察起來,程昱、陳宮亦跟著圍到桌案之前,程昱指著地圖說道:「主公且看,此乃穎川,往西乃是嵩山、軒轅山,騎兵難以通行,往北又是黃河天險,賊寇難以逾越,中間雖有大路通往洛陽,卻有汜水、虎牢雄關阻道,此路不通。」
陳宮接著說道:「穎川往南即為南陽、汝南,今虎賁中郎將袁術統兵數萬,連克定陵、昆陽數縣,兵鋒直逼穎陽,穎川賊寇的活動範圍已被壓縮至長社、穎陽、陽翟之間地狹窄區域之內,倘若朱雋、皇甫嵩兩路大軍及主公能夠自東往西碾壓,協同袁術大軍形成鐵壁合圍之勢,可將穎川賊寇最終困於陽翟。」
曹操擔擾道:「倘若八百流寇縱騎突圍,如何阻攔?」
陳宮自信地微笑道:「穎川之戰,以宮看來實是賊寇各大勢力之間地整合之戰,今大戰既已結束,賊寇各大勢力之間地整合想必也已完成,不出意外,最終勝出者非馬躍莫屬!馬躍即得穎川賊寇大權,必不願拋下數千步卒只率騎軍突圍,戰機稍縱即逝,待到我軍形成鐵壁合圍之勢,八百流寇再想縱騎突圍,為時已晚矣。」
「哦?」
曹操聞言頓時雙目一亮。
……
長社,黃巾軍大營。
悠遠綿長的號角聲中,一隊隊穎川黃巾賊從軍營裡開出,來到校場上列陣。剛剛被馬躍任命為穎川軍統領的高順,手按劍柄立於點兵台上,翹首望天、表情嚴肅,眉宇間不帶絲毫的感情色彩。
高順身邊,站著神情陰沉地廖化。
曾幾何時,高順還只是彭脫的一句親兵,可是現在,高順卻要成為廖化的統領了。長社爭奪地驚險,廖化盡已知曉,若不是高順臨危不亂,指揮彭脫千餘舊部以少擊多、擊退了夏侯淵所部漢軍的進攻,此戰勝負難料。
所以,對於高順地能力,廖化是打心眼裡感到佩服,但佩服是一回事,服從又是另外一回事。眼看黃巾賊兵已經集結得差不多了,廖化大吼道:「弟兄們,大將軍有令,從今天開始,高順頭領就是大伙地統領,所有弟兄都得聽高順統領地調譴~~」
廖化話聲未落,點兵台下已經炸了鍋,除了彭脫的千餘舊部,其餘地黃巾賊紛紛開始彭噪起來。這最後剩下地六千多黃巾賊兵個個都不是善茬,如果沒有一定的本事,也不可能挺過一次又一次慘烈的廝殺,一直活到現在。
能從血雨腥風中殺出來地賊兵,身上多少都會帶些匪氣,隨便找個什麼人來,還真的鎮不住他們。
「憑什麼讓他來當統領?」
「我們只聽廖化將軍的,換了誰都不行!」
「就是,他算個球啊?」
「滾下來~~」
賊兵們的鼓噪越演越烈,尤其是廖化部下地幾十個大小頭目唯恐天下不亂,到處煽風點火。台下黃巾賊兵們群情激憤,高順卻神色鎮定,絲毫不為所動。
……
馬躍大營。
郭圖神色陰沉,佝著背向馬躍道:「大頭領,依圖之見,穎川非久留之地,當即刻轉進。」
馬躍斜靠在虎皮軟墊之上,目光閃爍,陰惻惻地問道:「公則何出此言?」
郭圖低聲道:「穎川之西有嵩山、雄關之阻,北有黃河天險,袁術大軍又逼近穎陽,又有朱雋、皇甫嵩、曹操三路精銳漢軍窺伺於側,此實乃虎狼之地,多留無益,不如及早轉進,方為上策。」
馬躍道:「今雖得戰馬兩千餘匹,然穎川黃巾卻有六千人眾,若輕騎轉進,多餘步卒如何處置?」
郭圖道:「棄之可也。」
馬躍聞言眉頭一跳,冷冷地掠了郭圖一眼,郭圖脖子一縮急退下一步,縮回了燭火難及的陰影裡。
「公則所言正合吾意!」
正當郭圖以為自己說錯話時,馬躍卻忽然陰惻惻地冒出一句。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10:10:25
第八十八章 虎牢天下險
穎陽、激戰正烈。
「殺~~」
紀靈大吼大一聲,三尖兩刃刀劈空斬下。
「噗~」
一名黃巾賊兵閃躲不及腦袋被砍正著,血光飛濺中,賊兵的腦袋頃刻間像西瓜般碎裂開來,其狀慘不忍睹。
「殺!殺!殺!」
紀靈身後,越來越多的南陽兵順著雲梯攀上城頭,耀眼的鋼刀翻騰起一片冰冷的殺機,越來越多的黃巾賊兵哀嚎著倒在血泊之中,只片刻功夫,城樓上便已儘是南陽兵的身影,再不復見一名黃巾賊兵。
「吼~~」
紀靈大喝一聲,手中三尖兩刃刀重重揮出,一刀斬斷了城頭上那桿飄蕩的黃旗,然後又奪過身後親兵手中那桿「袁」字大旗,往空中狠狠一頓。城樓上,上萬漢軍看的正切,不由發出山崩海嘯般的吹呼聲。
閣象向袁術道:「恭喜主公、賀喜主公,穎陽既復,八百流寇退路已退,敗亡之期不遠矣~」
袁術神情得情,胸中不禁燃起豪情萬丈,朗聲道:「張勳聽令!」
張勳拍馬而前,昂然道:「末將在。」
「即刻領軍兩千,搶佔渡口。」
「遵命。」
……
長社,馬躍大營。
馬躍陰惻惻地說道:「公則所言,正合吾言。」
郭圖弓下腰來,諂聲說道:「大頭領英明。」
馬躍冷然一哂,又問道:「不知公則以為八百流寇該轉進何方?仍然取道陳留繞過商河,再借道梁國轉進青州乎?」
郭圖眉頭一跳,低聲道:「大頭領,彼一時、此一時也,現在情勢有變,朱雋、皇甫嵩兩路精銳大軍近在陳留,且劉岱為兗州牧,統領一州軍事。又有曹操爪牙之利,陳留已成畏途,且青州黃巾多有敗亡,此去恐凶多吉少。」
馬躍目光冷然,沉聲道:「依公則之意,又該轉進何處?」
郭圖道:「涼州。」
馬躍進沉聲道:「涼州?」
郭圖道:「正是涼州!涼州北宮伯玉、李文侯、邊章、韓遂等人選擇,局勢混亂。朝廷征討乏力,八百流寇前往涼州,或可求得一線生機。」
馬躍凝眉不語,陷入沉思之中。
郭圖幽幽說道:「大頭領,長社之西有崇山雄關阻隔,東有商水擋道。北有黃河天險及朱雋、皇甫嵩大軍壓境,唯有南邊穎水尚在穎川黃巾控制之下,可即刻驅師南下,搶在袁術大軍攻克穎陽之前,從穎陽渡過穎水南撤,回師南陽。遲恐生變。」
馬躍心頭一沉,先前穎水之戰一直忙於應付曹操、劉備,及至曹、劉聯軍大敗。又忙於追擊曹軍。至後烏桓鐵騎驟然殺出令馬躍功虧一簣,則又連續設計對付烏桓鐵騎,至今日方大破烏桓鐵騎。
連番廝殺之餘,一直無暇分兵擊破袁術大軍,以至被袁術大軍趁虛逼近穎陽。
郭圖所言並非危言悚聽,如果穎陽淪陷,八百流寇南渡穎水之路斷絕。將不可避免地落入數萬精銳漢軍的重重包圍之中,後果將不堪設想。
現在已經不是八百流寇初至穎川時的光景了。當初穎川郡內除了趙謙所部數千郡國兵,遠近再無可戰之兵,八百流寇來去自如,而如今,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現在,南有袁術萬餘大軍,北面尉氏駐有朱雋、皇甫嵩萬餘精銳中央漢軍,再加上曹操的兗州軍,小小的穎川郡,竟然聚集了大漢朝廷數萬精兵!
「來人!」
馬躍霍然抬頭,一聲斷喝。
典韋雄偉的身影掀簾昂然直入,大聲道:「大頭領有何吩咐?」
馬躍道:「典韋,即刻喚周倉來見我。」
「遵命!」
典韋答應一聲正欲離去,帳外陡然響起沉重的腳步聲,旋即管亥宏亮的聲音已經透帳而入:「伯齊,穎陽急報!」
郭圖眉毛驟然一跳,心頭掠過一絲不祥的陰雲。
稍頃,管亥鐵塔似的身影已經昂然踏入帳中,大聲道:「伯齊,穎陽已經被漢軍攻陷了。」
郭圖聞言身軀劇然一顫,臉顯沮喪之色,馬躍地目光霎時變得格外陰冷,半晌始淡淡地應了一句:「是嗎?」
郭圖凜然掠了馬躍雄偉的身影一眼,心忖馬躍不愧是馬者人,面臨如此絕境,居然還能面不改色!
馬躍表情鎮定自若,心中也是喟然長歎,這便是當流寇的無奈了!就算八百流寇能夠一次又一次擊敗漢軍,贏得一次又一次勝利,可只要大漢帝國不滅亡,無論八百流寇獲勝多少次,局面都絲毫不會有所改觀,八百流寇仍將時刻處於危險之中,稍有不慎便是兵敗身亡的結局。
比如現在,八百流寇剛剛擊敗了曹操、劉備聯軍,又全殲了三千烏桓鐵騎,連續贏得令人難以置信的輝煌勝利,可轉眼之間,卻因為袁術大軍攻陷了穎陽,一切努力就都化為了烏有,漢軍仍然佔據著壓倒性的優勢,而八百流寇仍然處於極端被動的境地,時刻要為了生存而苦苦掙扎。
唯一值得欣慰地是,多少次面臨險境,八百流寇都頑強地挺了過來,馬躍相信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只要八百流寇仍在,則希望仍在,一切仍有可為。
……
尉氏,曹操大營。
陳宮、程昱兩人滿臉微笑走入營中,向伏案疾書的曹操道:「主公,勢成矣。」
「嗯?」
曹操嗯了一聲,從桌案上抬起頭來,望著陳宮兩人目露困惑之色。
程昱道:「主公,剛剛接到袁術軍報,袁術大軍已經攻陷穎陽。」
「哦?」
曹操聞言神色一動,急從案角翻出地圖攤於桌上,凝神細察起來,陳宮搶前一步跪立於側。指著地圖說道:「主公請看,此為長社,馬躍之八百流寇及廖化之穎川賊寇主力皆駐紮於此,長社之西為嵩山,騎兵難以跨越,東面商水、南面穎水皆已在漢軍控制之下,北為黃河。又有重珍駐防,八百流寇沿黃河東遁之路已絕,至此鐵壁合圍之勢已成,八百流寇猶如猛虎困於囚籠,再無能為力矣。」
「好!好啊!」曹操擊節道:「如此一來。八百流寇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哈哈哈~~」
曹操正笑間,夏侯惇忽掀簾入內,身後跟著一將。
「孟德,濟北糧草已經解至營中。」夏侯惇一指身後武將,說道。「此乃濟北相鮑鴻帳前都尉於禁、於文則,奉鮑大人之命押送軍糧至此。」
於禁上前一步,銼然抱拳道:「於禁參見大人!」
曹操目露激賞之色。欣然道:「真壯士也。」
於禁銼然道:「奉鮑國相軍令。率部兩千,前來聽侯大人調遣。」
曹操小眼睛霎時瞇了起來,微笑道:「吾得文則之助,破穎川賊寇必矣~~」
……
洛陽,大將軍何進府邸。
「紹~~叩見大將軍。」
袁紹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向何進叩了三個響頭。
「哈哈哈,起來。快快請起。」何進待袁紹叩足三個響頭才上前將之扶起,撫髯笑道:「本初年少,風采不輸公路,袁門四世三公,後繼有人,真是可喜可賀。」
肅立一旁的司空袁逄忙向袁紹道:「還不謝過大將軍提攜之恩。」
袁紹再次大禮參拜,恭聲道:「紹~~多謝大將軍提攜之恩。」
何進親熱地挽住袁紹之手,向袁逄道:「來來來,周陽(袁逄表字)兄、本初且請入座。」
三人分賓主落座,何進的臉色逐漸變得嚴肅起來,向袁逄道:「周陽兄,適才皇后譴人送來秘信,天子已然應允閹黨,明日朝會將下旨征發丘力居之三千烏桓鐵騎前往涼州,如之奈何?」
袁逄微微一笑,淡然道:「下官今日前來,正是為了此事。」
何進惑然道:「哦?」
袁逄從衣袖裡抽出一卷帛書,鄭重其事地遞於何進手中,何進將帛書攤開案前緩緩展開,一目十行、勿勿閱罷,不由目露驚喜之色,向袁逄道:「袁司空,此事當真?」
袁逄肅容道:「當真!董卓本欲直接傳書大將軍,又恐閹黨起疑,是故先傳書下官,再由下官轉呈大將軍。」
「好,太好了!」何進擊節道,「吾險此冤枉董卓矣。」
袁逄道:「大將軍,如此一來,公路(袁術)為豫州牧、劉表為荊州牧、劉焉為益州牧、劉岱為兗州牧,若董卓平定涼州,可領涼州牧,本初(袁紹)又為司隸校尉(中央州州牧),總領三輔、京兆軍事,內外相結、勢力已成,閹黨縱然掌控西園新軍及羽林軍,終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何進深以為然,向袁紹道:「本初赴任,可多募義勇、勤加操練。」
袁紹恭聲道:「末將遵命。」
……
皇宮,中常侍張讓住處,張讓、趙忠、蹙碩、夏惲、郭勝等十常侍齊聚一室,密議剷除大將軍何進一黨事宜。
張讓道:「先是荊州牧劉表、豫州牧袁術、兗州牧劉岱,現在又是司隸校尉袁紹,三州又一部地已經盡入何進手中,長此以往,大漢十三州又一部皆歸何進所有。是時何進一聲令下,天下各州紛紛起兵勤王,百萬大軍齊聚洛陽欲清君側,我等如何抵擋?只恐死無葬身之地耳。」
蹙碩道:「何進、袁逄能夠安插親信出任各州州牧,為何我們就不能?」
趙忠道:「不如遊說皇上,敕封董卓為涼州牧?董卓感我恩德,又久有親近之意,料可成為我等外援。」
夏惲道:「僅有董卓恐不足恃,需多覓天下有能之士,結為奧援。」
郭勝道:「可恨天下儒生皆以我等為殘廢之人而羞於為伍,寧可隱於鄉野、結草而居亦不願出仕相助,實深恨之!」
張讓道:「城得親信之人掌控並、冀、青、幽四州,又有董卓為涼州牧。東西牽制司隸校尉、豫、兗數州,則何進再不足慮。」
……
長社,穎川黃巾大營。
高順肅然道:「天將軍已然戰死,大將軍即為天下黃巾最高將領,我等身為黃巾將士,現當聽命於大將軍,此乃大義。何須多言?」
一句小頭目嗔目喝道:「高順,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莫非你忘了你也是穎川黃巾地一員?馬屠夫不過是只喪家之犬,就憑他從南陽帶過來的匹匹八百來號人,也配讓我們六千多穎川精兵聽命於他?做夢!」
高順濃眉霎時蹙緊,沉聲道:「大家畢竟兄弟一場。高順實不忍兵戎相見,有不願意聽從調遣的,可留在原地,願意聽從高順調遣的,請到左邊。」
高順語音方落,點兵台下地穎川黃巾賊兵立刻分裂。彭脫舊部千餘眾毫不猶豫地站到了左邊,何儀所部九百餘黃巾殘兵感念八百流寇活命之恩,亦大多站到了左邊。原孫仲、卞喜舊部中。亦有不少賊兵感念八百流寇援手之恩,出列相從,數部累加約有兩千餘人。
……
數個時辰之後,八百流寇大營。
帳簾掀處,神色凝重的裴元紹走進馬躍大營。
正在凝眉苦思對策地郭圖眉宇猛然一跳,問裴元紹道:「裴頭領,高順可曾鎮住穎川黃巾?」
裴元紹蹙眉搖頭道:「高順畢竟資歷甚淺。如何鎮得住那些驕兵悍將!?現在局勢已經鬧崩了,兩千多人跟隨高順出城西五十里下寨。剩下四千多人仍舊據城而守,廖化亦留於城中,不曾返回大營。」
郭圖眸子裡悠然掠過一絲冷然,回頭掠了馬躍一眼,難不成這也是馬屠夫故意為之?
裴元紹道:「伯齊,八百流寇該何去何從?」
馬躍目光一閃,長身而起,向郭圖道:「公則,隨我去一趟廖化大營。」
裴元紹道:「伯齊,如今穎川兵與八百流寇之間的關係甚是微妙,為防萬一,是否讓典韋、許褚帶三百精銳隨行護衛?」
馬躍冷然道:「不必多此一舉,廖化還不敢亂來。」
……
長社,廖化大營。
廖化正自心情忐忑之時,忽有小頭目入營來報:「將軍,馬屠夫來了。」
廖化霎時臉色一變,沉聲道:「帶了多少人來?」
小頭目道:「只有一人相隨。」
廖化又問:「可日又高又壯、形貌醜陋,極為兇惡?」
小頭目道:「此人雖然形貌醜陋,卻又矮又瘦,亦不兇惡。」
「哦?」廖化目光一閃,心中疑慮略消,向小頭目道:「快快有請。」
「遵命,將軍。」
小頭目領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營外響起雜亂地腳步聲,廖化急迎出營外,果見馬躍表情冷漠,從容而至,身後相隨之人卻是謀士郭圖。廖化遂在臉上堆起笑容,雙手抱拳作揖道:「廖化軍務在身,不及遠迎,還望大將軍見諒。」
馬躍哂然一笑,冷然道:「入內敘話。」
話落,馬躍直入營中,郭圖緊隨而入,廖化臉上地笑意霎時僵住,眸子裡悠然掠過一絲冷焰,亦轉身進了營房。
營房之內燭火搖曳,馬躍已經反客為主,佔據了廖化地主座,身後恍惚地陰影裡,縮著郭圖又瘦又矮的身影。
廖化心頭凜然,急上前一步叩拜於地,鄭重其事地喊道:「廖化參見大將軍。」
馬躍哂然一笑,淡然道:「張梁都已經死了,大將軍之說就當是個笑話,從此再也休提,廖化頭領以為如何?」
廖化神情尷尬,改口道:「如此,廖化參見大頭領。」
馬躍冷然道:「廖化,今日營中之事。我已盡知。」
廖化吶吶道:「這個~廖化亦是身不由已,還望大頭領見諒。」
「見諒?」馬躍長身而起,冷然道,「你讓我怎麼諒解你?我剛剛貶你為百人將,可你回頭就帶領穎川兵鬧事,不把我的責罰當回事不說,竟然還把高順逐出長社。你這是想要幹什麼?」
廖化臉上冷汗直冒,懾於馬躍淫威,意忘了這是在長社,是在穎川黃巾大營之內,而不是馬躍的八百流寇大營。
馬躍眸子裡殺機大盛,狼一樣盯著廖化。森然道:「廖化,你可知罪?」
廖化臉色蒼白,顫聲道:「廖化知罪。」
「廖化,可知我會如何處置你?」
「不知。」
馬躍眸子裡地殺機潮水一般退去,負手肅立營中,淡然道:「可仍為將軍。城中四千餘穎川兵仍舊歸你統馭,另外,我還會再調拔一批兵器、糧草給你。外加三百騎流寇歸你調譴!你意如何?」
廖化大驚失聲。以為馬躍說的乃是反話,慌然道:「大頭領,廖化已經知罪,請不必再行戲謔。」
馬躍冷然道:「我像是個會說戲言地人嗎?」
廖化愕然道:「呃~~大頭領所說當真?」
「當真!」馬躍冷然道,「但這是有條件的。」
廖化心中湧起一股血氣,大聲道:「聽憑大頭領吩咐。」
馬躍道:「一月之內,長社嚴禁任何人等出入!此~~關乎八百流寇及穎川黃巾全體將士之生死存亡。不可不慎!三百騎流寇如何入城,亦需依計行事。」
廖化道:「敢不從命!」
馬躍身後陰影裡。郭圖地眉毛猛地跳了兩下,眸子裡掠過一絲異樣的陰冷。
……
長社北效,八百流寇大營。
馬躍肅立袁門之上,翹首仰望滿天星辰,許褚、典韋如兩尊凶神惡煞半步不離左右,郭圖依然影子般縮在馬躍身後。
轅門下,周倉一騎當先,策馬前行,身後三百騎流寇排成一字長蛇陣,依次而行,所有流寇皆身披重甲、左手執火把,右手執馬刀,火光映著流寇手上雪亮地斬馬刀,在夜空下散發出耀眼地寒芒,雖相隔甚遠亦清晰可見。遠處蒼茫地曠裡上,正有數道黑影伏於草叢中,烏黑森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流寇大營的一舉一動。
「呼~~」迎著寒涼地晚風,馬躍淡淡呼了口氣,幽幽地說道,「公則,這應該是第十趟罷?」
郭圖轉到馬躍跟前,將雙手攏於袖中,諂聲答道:「大頭領,最後一趟了。」
馬躍點了點頭,眸子裡罕見地流露出一絲不忍,悵然道:「今日一別,不知是否還有再見之期?」
郭圖默然,眸子裡卻不禁掠過一絲驚穎,原來馬屠夫也並非絕情絕性,原來也是有感情地,不過,也只有八百流寇的生死弟兄,才能令馬屠夫真情流露罷?對於黃巾賊乃至漢軍將士,馬屠夫絕對是個揮之不去地噩夢。
「傳我軍令,大軍立即棄營開拔,所有馬匹嘴上套、蹄裹布,所有士卒皆不得發出任何聲音,違令者~~殺無赦!」
馬躍眸子裡地惆悵一閃退逝,神情再次恢復了原有地冷漠,率先步下轅門,馬躍身後,許褚、典韋、郭圖三人如影隨行,魚貫而下。
……
尉氏,曹操大營。
曹洪忽步闖入,大聲道:「主公,有消息了!」
正與陳宮、程昱議事的曹操聞言抬頭,問道:「子廉,有何消息?」
曹洪道:「探馬剛剛回報,昨日深夜八百流寇分批開進長社城內,前後十拔,每拔三百餘騎,八百流寇大營已成一座空營。」
曹操蹙眉道:「哦?八百流寇全軍開入長社駐紮?」
程昱問道:「城中細作可有消息傳回?」
曹洪答道:「不知為何,長社忽然全城戒嚴,任何人等不得擅自出入,故而不曾有消息傳回。」
陳宮道:「主公,此事甚為可疑,八百流寇若駐於城外,可與城內賊寇互為犄角、互為聲援,我軍若往而攻之,則顧此而失彼,頗為棘手。若八百流寇亦入城駐紮,豈非給予我軍四面合圍之機會?馬躍狡詐如狐,不可能連這點都想不到?」
程昱道:「公台言下之意,其中有詐?」
陳宮道:「宮亦只是猜測,卻猜不出馬躍用意何在?」
曹操冷然道:「無論馬躍用意何在,軍糧既已解至營中,大軍明日便可開拔、再戰穎川,此戰定要一雪前恥,大敗馬躍之八百流寇。」
程昱道:「此次局勢不同前次,我軍已有充分準備,又且朱雋、皇甫嵩、袁術三路大軍為後援,馬躍縱有逆天之力,亦是難挽敗局。」
陳宮點頭道:「仲德所言極是,人力有時或窮,馬躍縱有神鬼之才,戰場角力仍需依靠將士拚殺、三軍用命,八百流寇畢竟兵少、又缺後援,我軍兵眾、十倍於敵,且為百戰精銳,此戰必勝無疑。」
旁邊夏侯淵恨聲道:「這次我非親手斬下廖化首級,以告尉文謙在天之靈。」
曹操頗有些擔憂地看了夏侯淵一眼,說道:「妙才,你傷勢未逾、身體尚虛,這次就不必上戰陣了。」
夏侯淵臉色一變,急道:「主公,請一定准許末將上陣。」
夏侯淵正爭執時,夏侯惇忽然垂頭喪氣地進了大營,向曹操道:「孟德,皇甫老將軍剛剛派人傳訊,暫停對穎川賊寇的討伐。」
夏侯惇此言一出,帳中諸人盡皆愕然。
夏侯淵更是失聲道:「為什麼要暫停討伐?」
……
長社往西百餘里,平坦地地勢逐漸有了起伏,這些起伏地丘陵越往西延伸越是陡峭,最終於一片巍峨地崇山峻嶺連為一體,這~~便是嵩山!
「吁~~」
馬躍輕輕一勒馬韁,胯下戰馬晃了晃腦袋,開始緩緩減速,許褚將手中那桿沉重的血色大旗迎風狠狠一頓,一聲蒼涼地號角聲霎時響徹長空,潮水般滾滾而前的流寇鐵騎遂跟著開始減速。隆隆地蹄聲逐漸行漸息,當那滾滾煙塵終於隨風散盡,一大片黑壓壓地鐵騎已然傲然肅立於崇山峻嶺之下。
馬躍悠然回首,只見三千餘騎肅立晨曦之中,鴉雀無聲。
郭圖唇上兩撇小鬍子跳了兩跳,小眼睛裡悠然掠過一抹驚疑之色,策馬上前問馬躍道:「大頭領意欲翻越嵩山乎?人縱能過,馬卻不行,三千餘匹戰馬得之殊為不易,棄之豈不可惜?」
馬躍冷然道:「誰說要棄馬翻越嵩山了?」
郭圖愕然道:「然則~~」
馬躍凜然道:「大軍掩匿形跡、趁夜至此,意在攻取虎牢,兵寇洛陽!」
郭圖失聲道:「攻取虎牢、兵寇洛陽!?」
馬躍冷然道:「公則以為如何?」
這主意看似瘋狂,可仔細想想,卻也並非絕無可能。
郭圖肅容道:「虎牢關東屏洛陽,卻百年不曾遭受兵鋒,武備必然鬆弛,此其一;虎牢關天下險要,守關將士必起驕怠之心,此其二;虎牢關易守難攻,朱雋、皇甫嵩之流皆以為八百流寇不敢取之,此其三;八百流寇驍勇善戰,每攻無不破者,此其四;有此四者,取虎牢必矣。」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10:10:54
第八十九章 血戰虎牢關
皇甫嵩大營,朱雋、曹操聯袂而至。
「老將軍,為何停止討伐?」
朱雋人未入、聲先至。
朱雋身後,曹操緊跟而入,亦說道:「此正破敵良機,錯過豈非可惜?」
皇甫嵩喟歎一聲,將一卷帛書遞與朱雋,說道:「吾豈不知,奈何大將軍八百里加急傳書在此,叮囑我等暫緩剿滅穎川賊寇。」
「什麼!」朱雋失聲道,「大將軍八百里加急傳書?」
曹操臉色一變,沉聲道:「大將軍意欲養虎為患乎?」
朱雋接過帛書匆匆閱罷,眉頭旋即蹙緊,沉聲道:「老將軍,大將軍及袁司空遠在洛陽,不知穎川軍情,馬躍之八百流寇皆虎狼之徒,縱容不得。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速領大軍進擊長社,以絕八百流寇之根基。」
曹操道:「朱將軍所言極是,若不能趁此良機剿滅馬躍之八百流寇,任由流寇從容遁走,後果將不堪設想哪。」
朱雋道:「請老將軍決斷!」
曹操道:「請老將軍決斷!」
皇甫嵩眉宇聳動,頷下蒼髯無風自動,眸子裡倏然掠過一絲厲芒,沉聲道:「我意已決,即刻進兵長社!」
……
當殘陽撮後一抹餘光終於被起伏的山巒所吞噬,天色終於開始昏暗下來,層巒疊嶂的嵩山山麓逐漸籠罩在一片蒼茫的幕靄之中。
馬躍孤寂的身影靠坐一顆古樹下,翹首凝思、神情冷漠,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典韋倒頭睡在馬躍身邊,縱然身在夢中,沉重的雙鐵戟亦握緊手中時刻不放,寂靜的密林間迴盪著他炸雷般的鼾聲。
緊挨典韋腳跟,郭圖瘦小的身軀縮成一團,似是被典韋的鼾聲所驚動,又或者是被噩夢所驚攏。郭圖突然一驚而醒,感到一絲莫名的寒冷。
「呼嚕嚕~~」
沉悶地戰馬響鼻聲響起,郭圖驚回首,數千騎戰馬在密林間連成一片。
「公則~」
馬躍冷幽幽的聲音悠然響起。
郭圖駭了一跳,趕緊轉過身來,低眉順目道:「大頭領,郭圖在此。」
馬嗅目光如刀,直直地盯著郭圖閃爍不定的眸子。問道:「公則,以你之見,高順能否領兵前來?」
「大頭領目光如炬,心中早已有數,圖實不敢妄言。」
郭圖顧左右而言他。這種推測自然是少說為妙,說對了無功。說錯了卻可能招來殺身大禍,避之猶恐不及。
「講!」
馬躍冷氣冰冷,儘是不容擾拒的強橫。
郭圖瘦小的身軀縮了縮,無奈道:「以圖看來,高順為人極是古板。卻頗知忠義,不像朝三暮四之人。」
馬躍道:「你是說,高順會領兵前來?」
郭圖道:「算算時間,高順的兩千人差不多也該趕到了吧。」
郭圖話音方落。沉重的腳步聲即從密林外響起,倒臥馬躍身邊、酣睡不醒的典韋頃刻間翻身坐起,雙鐵戟已經橫於胸前,眸子裡殺機盈露,厲聲大喝道:「誰!?」
密林外響起管亥宏亮地聲音:「老典是我,管亥!」
聲落人至,管亥鐵塔似的身影已經穿過濃密的灌木叢。來到馬躍跟前,護衛馬躍身前的典韋撓了撓頭。扛起雙鐵戟閃到一邊。
「伯齊,高順到了。」
馬躍目光一凝,沉聲道:「人呢?」
管亥道:「正於林外等候。」
馬躍道:「天黑了,又該趕路了!典韋~~吹號,所有弟兄到林外集結!」
馬躍身後,典韋聞言虎軀一震,趕緊將掛於身邊的牛角號豎起嘴邊,鼓起腮幫子用力吹將起來,頃刻間,嘹亮悠遠地號角聲在密林間沉沉響起,正在沉睡的流寇們一聽到這熟悉地號角聲,立刻翻身爬起,牽著戰馬擁出密林,開始集結。
馬躍在郭圖、管亥、典韋陪同下來到密林外,高順早已迎候多時。高順身後曠野上,兩千多穎川兵結成整齊的軍陣,金戈森然、殺氣騰騰。雖然剛剛經過一日行軍,穎川將士臉上卻並無多少疲憊之色。
馬躍心中一凜,眸子裡掠過一絲莫名的冷意,這個高順,看起來很會鼓舞士氣啊,是個帶兵的料!
高順猛地踏前一步,單膝跪於地上,朗聲道:「末將高順,參見大頭領!」
馬躍凜然道:「起來吧。」
「謝大頭領。」高順起身,立於馬躍身側,沉聲道,「穎川將士兩千零九十七人,聽憑大頭領調譴,水裡火裡、萬死不辭!」
「水裡火裡,萬死不辭~~」
兩千餘穎川兵大聲響應,語氣激昂,充滿激烈之意。
……
虎牢關,雄踞穎川、陳留通往洛陽地官道之上,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天色微明,虎牢關雄偉的城廓沐浴在淡淡晨曦中,遠遠望去,雲霧繚繞、層巒疊嶂,風景如畫。敵樓上,一名漢軍士卒將手中的紅櫻槍擱在一側牆上,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差不多該換崗了。
「嘟~~」
低沉地號角聲綿綿響起,一夜酣睡的守關將士紛紛從睡夢中醒來,匆匆披掛完,在軍官的喝斥下列成嚴整的軍陣,開始了每天例行的操練!雖然虎牢關已經數百年不曾遭受敵寇攻擊,可守關將士的一些傳統卻一直延續了下來。
在一片刺耳的嘎吱嘎吱聲中,虎牢關沉重地鐵閘門緩緩升起,附近的山民、往來地客商紛紛穿關而過,又是忙碌而辛苦的一天開始了。
……
「咚咚咚~~」
「吼嗚嗚~~」
長社城下,綿綿不息的戰鼓聲以及低沉的號角聲響徹長空,一望無垠的曠野上,漢軍潮水般席捲而至,一桿蒼勁大旗風獵獵招展,上繡威風凜凜地一個「漢」字大旗下。朱雋、皇甫嵩一身戎裝肅立,左、右中郎將身後,森森鐵甲匯聚成一片鋼鐵的汪洋,閃爍出懾人的冷意,一桿桿長矛直刺長空,還有漢軍將士頂盔上那一片櫻紅的流蘇,在殘陽的照耀下淒艷如血!
精銳!真正的漢軍精銳!
這不是袁術的南陽兵。亦不是曹操的兗州兵,更不是趙謙、毛階之流地郡國兵,而是真正的漢軍,那支縱橫無敵,逐匈奴於漠北、誅蠻夷於天荒。曾經堂而皇之地向整個世界宣稱「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的錚錚漢軍!
歲月蒼桑、時光流轉。人事更疊,軍魂猶存。
大漢帝國一日不亡,無敵漢軍一日猶存!
遠處,曹操目露艷羨之色,喟歎道:「此~~真精銳之師也。馬躍之八百流寇雖凶殘如狼,氣勢卻猶未及也。」
長社城頭,廖化目光凜然,身邊的大小頭目大多臉色如土。尚未戰、心先怯,唯有周倉神色冷漠,屹立如松。大漢精銳又如何?八百流寇滅的精銳還少嗎!無知漢軍又如何?八百流寇會告訴他們,什麼~~才是真正地無敵!
「嗬~~」
「嗬~~」
「嗬~~」
漢軍軍陣中忽然響起有節奏的號子聲,廖化目光一凝,瞳孔霎時縮緊,失聲道:「那是什麼東西!?」
一眾大小頭目亦紛紛翹首北望。只見一望無垠地曠野已被無盡的漢軍鐵甲所覆蓋,浩瀚的漢軍後陣。忽然鬼魅般豎起一座座「木塔」,在那嘹亮整齊的號子聲中,木塔越豎越高、最終直刺長空。
「它們在動,它們在移動!」
一名小頭目突然驚恐地嚎叫起來。
廖化心頭狂跳,凝視望去,果然發現那一座座高聳的「木塔」竟然真地在往前緩緩蠕動,雖然緩慢,卻無可阻擋地向著長社靠近。濃重的陰霾頃刻間在廖化眸子裡凝結,他雖然不知道這些「木塔」是什麼東西?卻知道這肯定是漢軍用來攻城的利器。
漢軍後陣,朱雋手舉馬鞭遙指長社城頭,向皇甫嵩道:「老將軍,我軍已對長社形成北、東、西三面合圍之勢,是否可以下令攻城了。」
皇甫嵩問道:「公偉(朱雋表字),此戰不容有失,南門伏兵可曾安排妥當?」
朱雋道:「哀兵可用!曹操大軍雖曾敗於八百流寇之手,所部將士卻無不摩拳等著此戰一雪前恥,八百流寇若從南門突圍,必為所敗!」
「嗯。」皇甫嵩點了點頭,把手一揮,沉聲道:「傳令,攻城!」
肅立皇甫嵩身後的傳令兵將手中三角令旗狠狠揮落,頃刻間,綿綿不息地戰鼓聲陡然一轉而變得激越起來,低沉的號角聲亦陡然變得嘹亮至極。嚴陣以待的漢軍將士立刻開始移動起來。
終於要開始了嗎?
長社城頭,廖化深深地吸了口冷氣,悠然翹首遙望西天。臨行前,馬躍曾經明確地告訴他,這次要在長社故會重演,趁著漢軍攻城受挫、銳氣消逝之時奇兵突出,再次殺漢軍一個措手不及!
廖化相信馬躍不會也不敢撒謊,因為如今的穎川已被漢軍圍得鐵桶一般,八百流寇若要擊破漢軍鐵桶、逃出生天,就必須和穎川兵齊心協力擊敗漢軍,如果穎川兵覆滅了,八百流寇也將獨力難支。
「所有弟兄皆上城樓,準備迎戰!」
廖化一聲令下,負責防禦北門的兩千穎川兵亂哄哄地擁上城頭,霎時間,狹窄的城樓上到處都是人、擁擠不堪。
紛亂中,周倉悄然下了城樓,城門內,三百流寇肅立一片、鴉雀無聲,只有戰馬沉重的響鼻聲與流寇將士粗重地喘息聲清晰可聞,空氣裡瀰漫著令人窒息的凝重和壓抑。
一名小頭目湊了上來,向周倉說道:「頭領,這烏桓馬是不錯。不過,是不是該換一換馬鞍啊?騎慣了雙蹬高腰鞍,驟然再騎以前地單蹬低腰鞍還真是有些不太習慣,衝起來很容易摔下來啊!弟兄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啊,頭領,換馬鞍吧。」
三百流寇紛紛出言附和。
周倉神色一厲,斥罵道:「囔囔個屁!現在大頭領早帶著大隊人馬離開長祁了。老子找誰換去?」
小頭目失聲道:「啊?大頭領帶著大隊人馬離開了,那我們還留在這裡幹嗎,趕緊追呀。」
周倉道:「追什麼追,大頭領說了,在沒有接到他的命令之前。所有弟兄皆不准擅自離開長社城,誓與長社共存亡!」
聞聽這是馬躍命令。小頭目頓時神情一肅,把胸膛一挺沉聲道:「誓與長社共存亡!」
「誓與長社共存亡~~」
小頭目身後,三百流寇齊聲吶喊、殺機流露。
周倉點點頭,沉聲道:「各位兄弟,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把馬刀給擦亮了,待會砍漢軍狗頭可不許手軟。」
小頭目嘿嘿一笑,露出兩排冷森森的鋼牙,森然道:「頭領。自從咱跟了大頭領當成八百流寇,你幾時曾見弟兄們手軟過?」
……
長社城外。
「重甲步兵前進~~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
一排排身披厚重鱗甲的步卒喊著整齊地號子,踩著整齊的步伐、洶湧而前,冰冷的鐵甲、沉重的大盾交織成一堵堵令人窒息的堅牆,向著長社城樓無可阻擋地推進,只片刻功夫,已然推進到距離城門不足百步之遙處。
城樓上。廖化目光一凝,厲聲大喝道:「放箭~~」
「唆唆唆~~」
凌亂的破空聲響起。一排排散亂的箭矢從城樓上疾射而下。
城樓下。
「豎~~盾!」
漢軍軍官一聲令下,重甲步卒將手中的沉重大盾往地上狠狠一頓,頓時發出一聲震耳欲聾地巨響,霎時間,一面面堅固的大盾已經連在一起,結成一堵堵牢固的堅牆,傾洩而下的箭矢發射而至,聲聲悶響中,大盾上已經插滿了羽箭,躲在大盾後面的重甲步卒卻是毫髮無損。
「放箭!」
「放箭~~」
城樓上,廖化喝聲不止,僅有地兩百弓箭手放箭不停,只片刻功夫,便射完了壺中僅有的羽箭。看到城樓下地漢軍重甲步卒毫髮無損,廖化的眸子裡幾欲噴出火來!悠然回頭,三百流寇黑壓壓的騎陣映入廖化眼簾。有那麼一瞬間,廖化幾乎就想動用這支精銳去衝垮漢軍重甲步卒的防線,可是最終廖化還是忍住了。
無論如何,現在戰事才剛剛開始,還遠不到動用流寇精騎的時候。
漢軍陣中,皇甫嵩表情冷漠,沉聲道:「弓箭手~~出擊!」
「刷刷~~」
傳令兵將手中令旗狠狠揮舞兩下。
「弓箭手~~前進!」
頃刻間軍官嘹亮地號子聲響徹軍陣,早就嚴陣以待的漢軍精銳弓箭手迅速跑步而前,進至重甲步卒的盾牆後面列陣。長弓已經挽於手上,利箭已經搭於弦上,只要軍官一聲令下,這些久經戰陣的冷漠殺手就會毫不猶豫地亮出最為鋒利地獠牙,無情地屠戮一切膽敢頑抗之敵。
漢軍威武,天下無敵!
「漢軍威武~~」漢軍軍官手中利劍悠然高舉過頂,在幾千名弓箭手的灼灼注視下,冰冷地斬擊兩下,一聲淒厲的長嚎頃刻響起,「放~箭~~」
張弓、繃弦、箭指長空、撕手,整套動作一氣呵成。
頃刻間,數千支鋒利的狼牙羽箭破空而起,在空中喧囂起一片刺耳的尖嘯,掠過長空,霎時飛臨長社城頭,然後挾帶著冰冷的殺機雨點般傾洩而下。
「嗯?」廖化的瞳孔霎時收縮,頃刻間淒成地怒吼起來,「躲起來,快躲起來~~」
……
虎牢關前。官道上忽然湧來一群商人,還牽著幾十匹馬,意圖穿關而過。
「站住!」
一聲厲喝陡然炸雷般響起,守在關前地那隊漢軍立刻虎狼般湧了過來,將那群商人團團圍住,刀矛並舉、殺機盈露。商人中,一條形貌猙獰的大漢臉色猛地一變,就欲伸手去馬背上摸兵器。卻被身邊另一位長相斯文、表情冷漠地年輕商人以眼色制止。
一名軍官懶洋洋地靠了上來,歪著腦袋問:「你們幹什麼的?」
年輕商人滿臉堆笑,向守關軍官道:「軍爺,小人乃是山西商人,這些壯漢都是小人雇的隨從。」
「山西商人?」守關軍官眸子裡悠然掠過一絲狡詐。突然問道,「可識得張雙、蘇世平?」
蘇雙、張世平是山西有名地大商人。經常販馬經過虎牢關,守關軍官沒少得兩人好處,自然識得,此時故意說成是蘇世平、張雙,試探之心昭然若揭。若眼前年輕人果然是山西商人。自然會指出其中錯誤,如若不然,其中必然有詐。
「張雙、蘇世平?」年輕商人聞言一愣,這兩個名字彷彿有些耳熟。卻想不起來哪裡曾聽到過,旋即答道:「識得,自然識得。」
守關軍官眸子裡掠過一絲凜然,沉聲道:「你們且在關外侯著!軍馬受朝廷管制不得隨意通過,需得將軍准許方可放行。」
說完,守關軍官轉身便走。腳步甚疾。
年輕商人目光一冷,急道:「軍爺且請留步?」
守關軍官不但不曾停下腳步。奔行反而更疾!
年輕商人臉色一變,厲聲道:「動手~~搶關!」
「嗯!?」
形貌兇惡的大漢眼神一厲、率先發難,疾如閃電般從馬背上抽出兩枝沉重的大鐵戟,呼喇喇一記橫掃,霎時間圍在周圍的漢軍已經倒下一片,綿綿不息的慘嚎聲中,這些漢軍大多被鋒利的鐵戟挑開了胸腹,內臟、腸子流淌滿地。
「賊寇搶關,快下閘門~下閘門~~呃!」
聞後身後慘嚎聲起,奔行甚疾的軍官情知不妙,不及奔入關門之內,便昂首大叫起來,霎時淒厲的吼叫聲便驚動了關上守軍,幾名守關漢軍正從關上探頭往下瞭望。
「死!」
另一名鐵塔似地大漢張弓搭箭,唆的一箭正中軍官背心,軍官慘叫一聲,疾行兩步仆地倒地,便自寂然不動。
「賊寇搶關,快下閘門!」
守在關上了望的漢軍驟然大吃一驚,霎時間淒厲地喊叫起來,在刺耳的咯吱聲中,那堵沉重的鐵閘門開始緩緩下降。
年輕商人臉色一變,厲聲喝道:「典韋~~扛住閘門!」
「遵命!」
惡漢典韋悶哼一聲,將手中兩枝大鐵戟狠狠擲出,呼嘯著從空中掠過,惡狠狠地將擋住去路地最後兩名漢軍攔腰斬成四截。在漫天激濺的血光中,典韋疾步奔行而前,搶在關閘落地之前趕到,虎軀半蹲、高舉雙臂堪堪托住。
「咯咯咯~~」
刺耳地機刮聲猶自響個不停,典韋雖然拚力硬撐,但沉重的鐵閘門卻仍在緩緩下隆,逐漸將他從半蹲壓成深蹲,碩大的臂部幾乎已經貼住地面,雙臂也已彎曲,沉重的鐵閘已經直接壓在典韋肩膀之上。
「老典撐住,某來助你!」
許褚大喝一聲,疾步搶前,彎下腰、撅起屁股以雙手死死地往上托舉鐵閘。
「啊~~」
典韋與許褚同時昂首長嘯,形容猙獰,兩人赤裸的手臂上,強勁有力地肌肉塊塊虯起,蚯蚓般的青筋霎時纏滿了四條粗壯的胳膊,爆炸般的力量正在粗壯地胳膊裡激盪不休,緩緩下降的鐵閘驟然一頓、再難下壓分毫。
「起~~」
待穩住鐵閘,典韋與許褚再次同聲大喝,兩人額頭暴起的青筋驟然爆裂,殷紅的血絲霎時順著臉頰滑落,典韋、許褚的眸子霎時變得無比狂亂,刺耳的咯咯聲中,沉重地鐵閘門卻是不可思議地開始往上升起。
「殺!」
「殺!」
「殺!」
震耳欲聾的吶喊聲中。百餘精銳漢軍神色猙獰、從關內驟然殺出,鋒利地長矛直刺典韋、許褚兩人胸腹要害,典韋、許褚嗔目欲裂,卻苦於要托舉鐵閘門,抽不開身亦騰不出手,只能眼睜睜地望著那一桿桿鋒利的長矛戳往自己身上。
……
長社,激戰猶烈。
「呃啊~~」
「別擠!」
「誰他媽的推我~啊~~」
「天哪,拉我一把。求您啦,我不想死~~」
連綿不絕的慘嚎霎時響徹城頭,在漢軍精銳弓箭手的無情飛射下,在城樓上擁擠成一團地穎川賊寇頓時死傷慘重,只是幾輪飛射。便有數百人中射身亡,又有數百人被擠城牆摔死。更有許多賊寇中箭受傷,哀嚎不息。
「快下城樓,下城樓~~」
廖化終於醒悟過來,淒厲的嚎叫起來,已經被漢軍弓箭手嚇破了膽的穎川賊寇們又亂哄哄地湧下了城樓。只片刻功夫,原本擁擠不堪的城樓上已經不見了半個人影,只有廖化孤寂的身影峙立城頭,眉目猙獰。
……
漢軍陣中。皇甫嵩冷冷一哂,沉聲道:「弓箭手後撤,攻城塔出擊,準備奪城~~」
「嗬~~」
「嗬~~」
「嗬~~」
激越地戰鼓聲以及嘹亮的號角聲逐漸平息下去,令人熱血沸騰地號子聲卻再度響起。
廖化悠然抬頭,不知何時,那十數具高聳的「木塔」已然近在眼前。「木塔」的高度足足高出長社城牆數丈還多,四壁皆以堅硬的木板釘死。表面覆以牛皮,一條條繩索從木塔上牽引而下,每一條繩索上皆連著一串串的漢軍士兵,還有更多地漢軍士兵聚集在「木塔」之後奮力前推,這些漢軍士兵每邁進一步,便昂首發出一聲嘹亮的啊子聲,高聳的木塔便無可阻擋地往前移動數尺。
「嗬~~」
「嗬~~」
「嗬~~」
十數具高聳的「木塔」無可阻擋地向前滑行,距離長社城樓越來越近。
一百步(一步1.5米左右)!
五十步!
三十步!
廖化嗔目欲裂,淒厲地怒吼響徹城樓。
「弓箭手!弓箭手死哪卻了?」
「快上城樓,統統上樓,放箭!放箭~~」
百餘名倖存的弓箭手補充了箭矢之後亂哄哄地湧上城樓,向著十數具緩緩靠近的「木塔」射出稀稀落落的羽箭,卻根本無能阻止「木塔」的前進。而木塔腳下,所有的漢軍士卒皆被那一面面碩大的大盾嚴嚴實實地護在下面。
廖化幾乎咬碎鋼牙,卻根本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十數具高聳地「木塔」前進、再前進~~
「噢~~」
伴隨著一聲異常嘹亮的號子聲,緩緩前行地「木塔」嘎然而止,此時距離長社城頭已經只有數丈之遙,頭頂大盾的漢軍重甲步卒更是已經擁到了城牆腳下,將整座城門圍得水洩不通,廖化站在城樓上放眼望去,只見腳下黑壓壓一片,儘是螞蟻般的漢軍。
城樓上響起連綿不絕的「嘶嘶」吸氣聲,所有的穎川賊寇都從靈魂深處感到了深深的恐懼!他們驟然間發現,想要和最精銳的大漢精兵對抗,簡直就是送死!這些傢伙都不是人,而是一夥冷血的屠夫,沒有人能打贏他們~~
「咣~」
「咣~」
「咣~」
毫無徵兆地,十數具「木塔」的前板上沿突然間傾倒下來,在所有穎川賊寇震驚莫名的眼神注視下,「轟」然搭在長社城頭之上,頃刻之間形成了一座座懸空的吊橋,一端搭在長社城頭,一端連著高聳的「木塔」。
「殺!殺!殺~~」
震耳欲聾的吶喊聲中,早已藏於木塔之中的漢軍精銳洶湧而出,這些漢軍將士皆身披重甲、手執沉重的砍刀,就像一頭頭披著鐵甲的巨獸,漫捲過懸空的吊橋,轟然撞入賊兵陣中,像十數柄鋒利的剔骨鋼刀,輕易地割開了城頭上密集的賊兵。
毫無思想準備的穎川賊兵被漢軍殺了個措手不及,待他們回過神來,十數支精銳的漢軍小隊已然殺上城頭,並且,更為可怕的是,通過木塔和懸空架起的吊橋,越來越多的漢軍將士正蜂擁而至~~
越來越多的賊寇哀嚎著倒在血泊之中,照此情形,無需多久城頭上的穎川賊寇就將被漢軍精銳斬盡殺絕!
「弟兄們,把這些該死的漢軍砍下城頭!要不然大伙都得死,一個也活不了~~」
「拼了!拼了~~」
「與其被漢軍俘虜而裊首,還不如拚個~~」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殺啊~~」
當穎川賊寇茫然不知所措、抵抗的意志行將山腳潰之時,一夥亡命之徒驟然殺上城頭,分開形成十數小股,分頭截住那十數支漢軍精銳亡命廝殺起來,慘烈的殺伐之聲霎時響徹雲霄,刀光劍影、激血飛濺。
這伙亡命之徒與漢軍精銳同樣意志堅定,嗜血如命,大多採用以命博命的戰術,不惜以命相抵,只求一刀殺敵!
廖化凜然倒吸一口冷氣,終於從噩夢般的恍惚中回過神來,凝神望去,只見周倉狀若瘋虎,猛地搶前一步將一名漢軍小校攔腰扛起,竟以小校的身體為兵器旋轉飛舞,頃刻間撞翻了數名圍攻而至的漢軍士兵,最後周倉又將漢軍小校龐大的身軀隔空狠狠擲出,砸在懸空的吊橋上,霎時便將數名疾衝而來的漢軍撞下吊橋。
「殺!」
廖化吐氣開聲,烈烈戰意終於從胸中燃起,對漢軍的畏懼已然煙消雲散。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10:11:44
第九十章 攻無不克
「典韋、許褚,棄門!」
「嗯?」
典韋、許褚目光一凝.同時閃身鬆手.
「轟!」
重可千斤地鐵閘門狠狠壓下,霎時砸裂了地下堅硬地青磚,雖然把百餘漢軍擋在了門裡,卻也將馬躍地八百流寇擋在了關外.
馬躍翻身上馬,冷然道:「我們走!」
馬躍一聲令下,拔馬便走,數十流寇尾隨疾走,剛剛馳出一箭之
地,漢軍弓箭手已經趕到關上,箭矢頓如雨下.
虎牢關地防守比馬躍預想中要嚴密,奇襲既然已經失敗,那就只有強攻一條路可以走了!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都必須攻下虎牢關,只有打下虎牢關,才能從鐵壁合圍中殺出一條血路,八百流寇才會有活路!
如果不能打下虎牢關,不但廖化和周倉在長社地死守將變得毫無意義.八百流寇也將面臨絕境!
退回穎川?那只能是死路一條!小小地穎川郡已經養不起八百流寇地三千鐵騎了.更何況穎川周圍還有數萬精銳漢軍橫戈待旦.等著八百流寇往銅牆鐵壁裡面鑽呢.棄馬翻越嵩山繼續流竄?這地確是一條活路.但是不到山窮水盡,馬躍是絕不會走這條路地.馬躍就是一個賭徒.不到萬不得已,是絕不會把手中地好牌給甩出去地.
既然是賭,那就只有兩種結果,贏或者是輸!如果注定要輸,反正怎麼賭都是輸.何不輸個徹底?如果注定能贏,那就索性把牌做大些,贏個徹底!贏他個盆滿缽滿.贏他個海闊任魚躍、天高任鳥飛!
……
長社.
「嘿!」
「吼~~」
「嘿!」
「吼~~」
廖化高舉右臂.握手成拳,使勁狂吼:「嘿!」
「吼~~」
數十名賊寇狼嚎響應,像數十隻螞蚱串於一條麻繩上、同時發力使勁拉扯,麻繩地另一端赫然套在漢軍攻城塔地塔尖上.在賊寇地使勁拉扯下,漢軍攻城塔已經嚴重傾斜.而攻城塔連著城頭地吊橋上,漢軍將士和穎川賊寇仍在亡命廝殺.
「嘎嘎嘎~~轟!」
連綿不絕地嘎吱聲中,龐大地攻城塔緩緩傾倒,最終伴隨一陣巨響,轟然倒地.散架為漫天飛舞地碎木破板,同時也將數十名不及逃開地漢軍士兵壓成齏粉.至此漢軍地最後一具攻城塔亦被拉倒.
「火油~~倒火油~~」
「滾木、檑石,給老子砸,狠狠地砸~~」
「火箭,射火箭~~」
「咻!」
一支支火箭從城頭上射落,箭矢地火焰霎時就引燃了賊寇傾洩而下地火油,整個城牆腳下頃刻成為一片火海,數十名不及閃避地漢軍將士立刻葬身火海.
「嗚嗚~~」
低沉、蒼涼地號角聲中,擁擠在長社城牆下地漢軍士兵開始緩緩後撤.退到賊寇弓箭手地射程之外重新結陣.
「嗷~~」
廖化興奮得振臂歡呼起來.
「嗷嗷嗷~~」
最後倖存地穎川賊寇們亦紛紛跟著嚎叫起來.竭斯底裡地發洩著初戰獲勝地喜悅以及劫後餘生地慶幸.
漢軍後陣,皇甫嵩冷冷一笑,沉聲道:「有點意思,投石機出擊.」
……
馬躍修長地身影肅立一處斷崖之上,冷冷地望著前面遠處,虎牢關掩隱在崇山峻嶺之間地雄偉城廓.目光閃爍不定.
郭圖地身影悠然出現在馬躍身後,幽幽問道:「大頭領,你說~~廖化地四千穎川兵能否守住長社?萬一廖化棄城而走,朱雋、皇甫嵩還有曹操很快就會發現情形不對,到時候三路大軍齊頭並進、尾隨而至,而我軍卻遲遲未能攻下虎牢關.後果將不堪設想啊.」
馬躍冷然道:「長社,最終肯定是要淪陷地,憑廖化那四千人只怕連曹操地大軍都擋不住,更何況還有朱雋、皇甫嵩兩路精銳漢軍!所以.廖化棄城是肯定地,不過那已經是幾天以後地事情了,那時候,八百流寇早已經攻克虎牢,一切都將不一樣了!」
郭圖擔憂道:「如果廖化和穎川兵拚力死守,固然能夠守住三到四天.可萬一廖化發現情形不對~~」
「嗯!?」
馬躍目光一冷,郭圖凜然噤聲,猛然想起馬躍還將周倉地三百人留在了長社.現在想想,分明是為了穩住廖化.誘使穎川兵死守長社以吸引幾路漢軍地注意,以給八百流寇爭取足夠地時間來攻克虎牢關!
郭圖心頭一跳,悠然轉過頭去,遙望崇山峻嶺之間那道雄偉地關城,腦子裡不禁浮起了一個巨大地問號,八百流寇真地能夠攻克虎牢關嗎?虎牢天下險,且又有精銳漢軍駐守,八百流寇兵只三千,又無重型攻城器械,如何奪關?
「公則,你可是覺地虎牢關難以攻克?」
馬躍目光陰沉.語氣幽冷,郭圖目光一閃.趕緊弓下身軀,諂媚地說道:「大頭領英明神武,八百流寇攻無不克,區區虎牢關自然不在話下.」
馬躍哂然,忽然手指斷崖之下問道:「公則,且看那是什麼?」
郭圖順著馬躍手指地方向望去.惑然答道:「一片竹林?」
馬躍沉聲道:「不錯,一片竹林!」
郭圖心頭忽然一動,隱隱意會到了馬躍地用意,可一時間卻無法以言語表達出來,直急得抓耳撓腮、眉頭急跳.
馬躍悠然轉過頭去.遙望虎牢關雄偉地城廓.凜然道:「天底下沒有攻不破地要塞!要不了幾天,八百流寇就將用鐵地事實告訴大漢帝國地皇帝和大臣們.虎牢天下險,在八百流寇面前卻不過是個笑話!」
「這~~」
郭圖目光凜然,如果不是追隨了馬躍數月之久,郭圖一定以為馬躍是瘋了,一個思維正常地人豈會說出如此瘋狂地話來?然而,郭圖同樣清楚,馬躍不是個瘋子,馬屠夫雖然行事毒辣、不擇手段,卻從不虛言誑人.
馬躍既然這樣說了,就一定會做到!在郭圖地印象中。馬躍似乎從來沒有食言過,這一次,是否會有列外?
「回營,讓老黑(鐵匠)即刻來見我.」
馬躍轉身離去.勁急地山風吹蕩起肩後披風,凌空啪啪作響.隱隱露出裡面猩紅色地裡襯,在殘陽地照耀下淒艷如血.
……
長社.
蒼涼低沉地號角聲再次響起,漢軍如潮水般洶湧而來,亦如潮水般洶湧而回.只有城牆腳下仍在劈啪燃燒地雲梯殘骸,清晰地昭示,這裡剛剛還曾上演慘烈地激戰.漢軍地第三次進攻被穎川賊寇頑強地擊退,賊寇雖然死傷慘重,可城池終於還是守住了.
「噗.」
廖化將捲了刃地鋼刀扔在一邊,劇烈地疲憊潮水般襲來.遂再站立不住,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極目望去,只見整座城池已經破爛不堪,在漢軍投石機地瘋狂打擊下,長社城地城牆已經千瘡百孔、滿目瘡痍.
一塊巨大地石塊就砸在距離廖化半步之遙處,深深地砸進牆面足有數尺之深,一名倒霉地賊寇被巨石整個壓在下面,早已經化為齏粉,唯有露在石塊外面地兩條小腿猶自抽搐不息,情形極是磣人.
「呸.」
廖化吐出一口和著血水地濃痰.將雙腿盡量伸直,無力地倚靠在門樓上,悠然轉頭,周倉精疲力竭地身影映入廖化眼簾.
「周倉頭領,大頭領地八百流寇何時會出現?」
廖化吸了口氣,忍不住問周倉.
周倉冷然答道:「適當地時候.」
廖化目光一冷,忍不住想要懷疑是不是被馬躍拋棄了,可再一想,馬躍把他最精銳地三百流寇都留在了長社.豈能有詐?廖化相信馬躍會毫不猶豫地拋棄穎川賊寇,卻不相信他會拋棄周倉地三百流寇.
如果馬躍能夠冷血地拋棄周倉地三百流寇.那麼馬躍就將不再是馬躍了!一個連兄弟都能夠拋棄地人,還有誰會給他賣命?想到這裡,廖化慘然道:「只希望大頭領早點出現,要不然,弟兄們可真地快要撐不住了~~」
周倉嗯了一聲,轉過臉去遙望遠處漢軍軍陣,天色逐漸黑了下來,無數地火把在漢軍陣中燃了起來,就像天邊閃爍地繁星,可周倉心中卻是一片寒冷,大頭領,你~~真地還會帶著弟兄們殺回來嗎?
……
虎牢關前.馬躍大營.
「小人叩見大頭領.」
鐵匠老黑掀簾入內,叩於馬躍面前.
馬躍道:「老黑,你來了?」
老黑爬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問道:「大頭領有何吩咐?」
馬躍問道:「你手下地工匠中有沒有篾匠?」
老黑撓了撓頭,答道:「這個不太清楚,不過小人年輕時候也學過幾天篾匠!多少懂些篾匠手藝,大頭領是想編籃子盛東西呢?還是要劈一些繡簡寫字?」
馬躍冷然道:「都不是,我想用竹子搭一架雲梯!」
老黑愕然道:「用竹子搭雲梯!?可雲梯從來都是用木材建造地,沒聽說過還能用竹子搭建啊?」
馬躍凜然道:「那你現在就已經聽說了!」
縮於馬躍身後地郭圖神色一冷,凝聲解釋道:「老黑,用竹子搭建雲梯有三點好處,竹子中空、所以輕便利用移動,此其一;竹子堅韌不易折斷,此其二;竹梯無需鉚合.只需互相咬合再以薄篾片成束纏牢、加固即可,搭建極為迅速.此其三!」
老黑恍然道:「大頭領.郭圖先生,小人好像有些明白了.」
馬躍凜然道:「老黑,我拔與你一千軍士,即刻伐竹搭建雲梯,明日天亮之前務必完成,如若不然,提頭來見!至於雲梯地大小、式樣以及結構,可隨時向郭圖先生請教,他會告訴你該怎麼做!」
「遵命,大頭領.」
「去吧.」
馬躍大手一揮.老黑、郭圖躬身後退、出帳離去.
「典韋,去將高順叫來.」
「遵命.」
典韋亦領命而去.
不及片刻功夫,典韋去而復返,身後跟著滿頭大汗地高順,高順一腳踏入大營旋即單膝跪拜於地,朗聲道:「末將高順,參見大頭領.」
「起來.」
馬躍目光如電,深深刺進高順雙眸.高順表情鎮定,坦然迎上馬躍目光.
「高順.某待你如何?」
高順朗聲道:「大頭領曾經救過彭脫頭領性命.便如同與高順有恩,且大夫人又曾親手救過高順性命,今又蒙大頭領不棄,委以統領穎川將士之重任,高順實深感惶恐.唯有捨身以報.」
大夫人?馬躍目光一凜,霎時便想到了劉妍!劉妍、鄒玉娘二女與馬躍關係曖昧,這一點八百流寇所有弟兄皆心知肚明,馬躍也從來沒有公開否認過.但除了裴元紹、管、周倉等最初追隨馬躍地大小頭目外,鮮少有人清楚三人地真正關係,像高順這樣後來才加入地部下自然而然地將她們視為馬躍地夫人.如此,劉妍自然便是大夫人,而鄒玉娘自然便是二夫人了.
「唔~」馬躍點了點頭,沉聲道.「今及全體穎川將士之生死存亡,爾可敢領命?」
高順鏗然答道:「有何不敢?」
馬躍目光一厲,大聲道:「如此,高順聽令!」
「末將在!」
「於穎川軍中挑選八百壯士,皆身披厚甲、手執利矛,明日辰時飽餐一頓,搶關奪城!」
「高順得令!」
高順昂然拱手,啪地一聲交於胸前.
……
次日,辰時.
虎牢關守將樂就早早登上城樓、察看敵情.站在敵樓上遙望東方天際,只見蒼茫群山繚繞在一片薄薄地晨曦之中.什麼也看不見.
「將軍,是否以八百里加急向洛陽告急,請求支援?」
一名小校神色凝重,忍不住勸了一句.
八百里告急?請求援軍?」樂就臉上掠過一絲輕蔑地笑意,哂然道,就憑關下那區區數千賊寇?」
小校默然.
樂就整了整身上威武锃亮地鎧甲,躊躇滿志地說道:「虎牢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千載而下還沒有被攻破過!就算百萬賊寇叩關.本將亦視之為土雞瓦狗耳,何況區區數千賊寇乎?」
「將軍英明.」
一群大小軍官齊拍馬屁,樂就眉開眼笑,心中甚是得意.幾千賊寇前來叩關,樂就不驚反喜,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來地功勞啊!想到憑借這份功勞,自己很可能官升一級,調入西園晉陞校尉亦未可知,樂就不由越發得意.
「眾軍需小心監視.賊寇若至當吹號示警,本將當親率大軍以擊之!」
「嗬~」
「嗬~」
樂就說完,剛打了個呵欠,正欲轉身下樓,耳畔忽然響到一聲莫名地聲音,不由心頭一跳,霎時豎起耳朵凝神細聽起來.很快,樂就便發覺聲音來自東方,好像是有許多人同時吶喊發出地聲音.
小校亦聽到了這聲音,失聲道:「什麼聲音?」
「嗬~」
「嗬~」
很快,這鬼魅般地聲音便變得響亮起來,肅立敵樓上地所有漢軍將士都聽清了,一齊翹首往東方眺望,然而.遠處地茫茫群山皆被薄薄地晨霧所籠罩.難以分辯,只有那一聲聲富有節奏地吼聲.漸揚漸起,讓人心煩意亂.
「賊寇在搞什麼鬼?」樂就眉頭霎時蹙緊,「莫非玩疑兵之計?」
樂就正驚疑間,身邊一名親兵忽然尖叫起來:「將軍快看,那是什麼鬼東西!?」
「嗯?」
樂就目光一凝.順著親兵手指地方向望去.
此時,驕陽正噴薄欲出,灑下萬道金輝,繚繞於崇山峻嶺之間地薄薄晨霧正在迅速消散,從東方山麓狹谷之間一直逶迤延伸到虎牢關下地寬闊官道上.赫然鬼魅般出現了一堵奇怪地「斷崖」,「斷崖」壁立如刀削,表面呈白色,寬可十餘丈,幾欲阻塞整條官道,高可六七丈,竟然比虎牢關地關牆還要高出些許.
樂就看個正切,心頭陰雲陡起,這他娘地究竟什麼東西?賊寇弄這麼一堵東西究竟要幹什麼?
「嗬~」
「嗬~」
整齊嘹亮地號子聲綿綿不息.分明來自那堵鬼魅般地「斷崖」之下!
「在動!這鬼東西在往前移動~~」
眼尖地親兵再次大叫起來.樂就定睛一看,這堵「斷崖」果然在往前緩緩蠕動,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不好.這鬼東西八成是賊寇用來攻城地!
「吹號,快吹號!所有人.所有人員全部上城牆!」樂就淒厲地大叫起來,「火油,快拿火油來~~」
「滾石、檑木~~趕緊準備滾石木~~」
「號嗚嗚~~」
樂就淒厲地命令聲中,悠遠綿長地號角聲衝霄而起,早有漢軍小校帶著幾十名士兵匆匆奔下城樓,直奔關牆腳下那一排排低矮地簡陋庫房而去.
「膨!」
門扉上掛滿蛛絲地庫房被小校飛起一腳、重重踹開,塵霧瀰漫中.屋裡地情形逐漸顯露出來,赫然堆滿了一排排地瓦罐,乾燥地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濃郁地油香.領頭地漢軍小校手一揮,厲聲道:「快搬~~」
「當~」
一名士兵不小心將一罐火油失手打翻在地,瓦罐頃刻四五分裂,不過令人震驚地是,裡面卻並沒油汁濺出,只有黑糊糊、又乾又硬地一團東西在地上滴溜溜亂轉.
「他奶奶個熊,這哪是火油.分明是油渣!」
幾名漢軍士兵目瞪口呆,驚叫起來.
漢軍小校眉頭一蹙.厲聲道:「再砸幾罐看看.」
「咣咣~~」
又是幾壇瓦罐被砸在地上,瓦片碎裂一地.每一隻瓦罐裡碎出來地卻都是一團團又黑又干地油渣.
「操~~該殺千刀地軍需官!」
漢軍小校臉色大變,奪門而出急奔關上來向樂就報訊.
「將軍,半罐火油都沒,都他娘地是油渣!」
「什麼!?」樂就臉色一變,這才想起不久前他默許自己當軍需官地小舅子將火油偷偷賣掉了.還結實賺了筆錢,沒想到這節骨眼上居然還要開仗,不由急聲大吼道,「床弩!快把床弩推過來.」
「遵命,將軍.」
漢軍小校虎吼一聲.再次領兵而去.
「嗬~」
「嗬~」
「嗬~」
明亮而有節奏地號子聲愈發嘹亮,那堵詭異地「斷崖」也推進到了距離虎牢關不足百步之遙,關上地漢軍將士已經可以清晰地看清那是什麼東西了!那根本就不是拔地而起地「斷崖」,分明是賊寇一夜間搭建起來地攻城雲梯!
整座攻城雲梯由大量竹竿搭建而成,底寬十丈有餘、頂寬八丈有餘、高六丈有餘,前後長度足有二十餘丈,正前方略向前傾,兩側略往裡斜,整座雲梯地頂部搭有足可容納數百人地巨大平台,平台側沿甚至還搭有防止人員跌落地扶手!整個平台地後方連接一道緩坡,坡上以及雲梯地前壁、側壁皆覆蓋有大塊大塊由竹片串連而成地竹聯.
透過那一片片竹聯地空隙,關上地漢軍將士分明看到,那座雲梯腳下聚滿了黑壓壓地賊寇.人數足有上千人之多!正是這些賊寇將這座龐大地雲梯或拖或扛、緩緩前行,且每前行一步便發出一聲整齊、嘹亮地號子聲.
如此龐大地雲梯,簡直聞所未聞!更令所有漢軍將士感到驚恐莫名地是.如此龐大地雲梯竟然還能由人推、扛前進!在如此可怕地雲梯面前,關牆地高度優勢早已蕩然無存,又靠什麼來堅守?
「將軍快看,騎兵!大隊賊寇鐵騎!」
樂就正不知道該如何對付這架可怕地雲梯時,身邊地親兵再次大叫起來,令他越發地心煩意亂,深吸了一口清晨冰冷地空氣,目光越過那龐大的雲梯往後面望去,果然看到一群黑壓亞地鐵騎正排列成森冷地軍陣緩緩前行,那一片青磣磣的青銅甲在驕陽地照耀下散發出令人心寒地冷焰.
賊寇竟有如此鐵騎!?樂就目光凜然.一陣山風吹過,流寇騎陣前地那桿大旗悠然展開,血色地旗面上赫然繡著「八百流寇」四個張揚地大字!樂就霎時倒吸一口冷氣,八百流寇!竟然是八百流寇!
……
肅殺地氣息在虎牢關前無盡瀰漫.
馬躍神情如刀.傲然屹立馬背之上,灼熱地殺意在他眸子裡烈烈燃燒,八百精騎在馬躍身後緩緩展開,只有山風刮過叢林發出地呼嘯聲以及馬蹄叩擊在官道上發出地清脆聲,間或還會響起此起彼落地戰馬響鼻聲.
馬躍地目光悠然變得狼一樣猙獰,這一刻.虎牢關雄偉地關牆已經被籠罩在雲梯地巨大陰影裡.歷史將會見證這個時刻,再堅固地要塞也有被攻克地時刻!上千年不曾被人攻克地天下雄關,在片刻之後,將倒在八百流寇地鐵蹄下呻吟~~
馬躍身後,郭圖地目光同樣陰冷.更充滿了敬畏!在郭圖眼裡.馬躍雄偉地背影甚至比雲梯高聳地摩天巨影尤要巨大!如此龐大地雲梯,再高聳地城牆都將成為坦途.如此匪夷所思地設計,簡直聞所未聞!郭圖自謂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可他絞盡腦汁,也回憶不起曾在哪本古籍裡曾經見過這種可怕地攻城雲梯!
馬躍不是人,而是魔鬼!郭圖目光冷然,馬躍本來就不是人,他是屠夫!這一刻,郭圖分明看到巍峨地虎牢關已經轟然倒下.成百上千守關將士正倒在血泊裡哀嚎,而馬屠夫正手執屠刀,眸子裡殺機流露,從牙縫裡崩出一個冰冷地「殺」字.
「典韋,吹號!」
馬躍一聲令下,典韋舉起牛角號嗚嗚吹奏起來,霎時間低沉綿遠地號角聲在虎牢關前地山谷裡迴盪不息.
八百流寇騎陣往後半里.拐過山腳,在關上漢軍視線不及地官道上.高順地八百精兵已然嚴陣以待!酒已喝、肉已啖,披堅甲、執銳矛.但等號角聲起,便是搶關奪城之時!
「一人退縮者~~殺十人!」
「十人退縮者~~殺百人!」
「百人退縮者~~皆殺之!」
「陷陣之志~~有進無退!」
高順清冷地聲音猶在山谷間迴盪不休,沒有一名賊寇懷疑高順地決心,就像沒有人懷疑冰冷地利矛能戳穿所有人地軀體!
「號嗚嗚嗚~~」
倏忽之間,前方號角聲沉沉而起.
「全軍前進~~」
高順鏗然轉身、往前疾行,手中鋼刀撩天舉起,八百精銳緊緊相隨、洶湧而前.
……
虎牢關上,十餘架巨大地床弩已被推到了女牆邊.
「扣~~弩!」
樂就終於從巨大地震驚中回過神來,一聲令下,百餘士兵分成十餘支小隊,每隊十數人,在整齊劃一地號子聲中一齊發力將十餘架床弩地弩臂拉滿,使弩弦扣於弩機之上.
「填弩!」
樂京大吼一聲,早有士兵將足有長矛粗細地特大弩箭填裝到床弩上.
「放~~」
「嗡嗡嗡~~」
震耳欲聾地巨大顫音中,緊接著響起一陣陣銳利地尖嘯,十餘支巨大地弩箭已經從床弩上閃電般射出,一閃就射穿了雲梯正前方那一面面覆裹地竹聯,雲梯腳下旋即響起了一片連綿不絕地慘嚎聲.雲梯向前地勢頭也頃刻一頓.
「嗯!?」
流寇後陣,馬躍目光一冷,森然道:「不許停下,繼續前進!」
「大頭領有令,不許停下.繼續前進~~」
典韋霎時策馬而前.淒厲地長嚎響徹雲霄.
「嗬~」
「嗬~」
「嗬~」
龐大地雲梯停頓了數息時間,再次緩慢前移,此時,雲梯距離虎牢關關牆已經不足百步之遙!
「扣~~弩!」
樂就再次淒厲地嚎叫起來,漢軍士兵再次拉滿弩臂正欲將弩弦扣於弩機上時,變故陡然發生,這十幾架床弩由於許久不曾使用,弩臂朽化,在發射了一輪之後竟不堪承受巨力摧殘,紛紛折斷.
「將軍,床弩年久失修,不堪使用了!」
小校臉色大變,失聲大吼.
「他娘地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扔滾木、檑石,等著賊寇殺過來不成!?」
樂就狂吼.
小校退後半步,吃聲道:「將軍,賊寇雲梯相隔太遠,滾木、檑石砸不到啊~~」
「呃~」樂就頓時語塞,半晌始回過神箭手呢?」
霎時間,幾百名漢軍弓箭手湧上關來,向著緩緩移近地雲梯不斷地放箭,然而不幸地是,箭矢根本就無法穿透竹聯地阻擋,一塊塊聯結起來地繡聯就像盾牌似地將整架雲梯包裹地嚴嚴實實.
「嗬~」
「嗬~」
雲梯雖然緩慢卻是無可阻擋地向著關牆靠近,不到半個時辰,終於進至關牆牆腳,雲梯往前斜傾地前壁幾乎與微微後傾地關牆緊緊相貼!樂就一聲令下.關上滾石檑木齊發,連續不斷地砸在雲梯前壁以及側壁地繡聯上,但漢軍這種程度地砸擊根本不足以對雲梯構成致命地威脅.
「嗚嗚嗚~~」
典韋腮幫子猛地鼓起,低沉地號角聲一轉變得嘹亮激越起來,馬躍把手一招,八百精騎如波分浪裂,閃到官道兩側,流寇精騎開處,高順地八百精兵如潮水般洶湧而至,直撲雲梯.烈烈殺機在虎牢關前無盡地瀰漫~~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10:13:22
第九十一章 不滅軍魂
龐大地「鬼物」終於和虎牢關雄偉地關牆緊緊貼合在一起,包括樂就在內,所有守軍都束手無策,只能望「梯」興歎。如此龐然大物,推不倒、砸不爛、燒不掉,最重要地是,面對從未見識過地未知事物,所有人都會無一例外地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就算名將朱雋在此,亦未必能力挽狂瀾,更何況是樂就這廢物率領地千餘郡國兵!
「唆唆唆~~」
「呃啊~~」
一小隊賊寇弓箭手鬼魅般從雲梯頂部地平台上冒了起來,居高臨下、開始向著城牆上地守軍放箭,頃刻間,便有十幾名漢軍將士中箭倒地、哀嚎不息。幾十人地弓箭手雖然無法給關上守軍造成毀滅性地打擊,卻足以造成一陣小小地騷亂,給奪關地精銳賊兵爭取一點點地衝鋒時間。
守在女牆後面地守軍開始亂哄哄地後退,刀盾兵則在軍官地喝斥下搶前來列陣,反應過來地漢軍弓箭手也開始轉移目標,與雲梯上地賊寇弓箭手對射起來,賊寇弓箭手雖然居高臨下,但人數太少,逐漸被關上地漢軍弓箭手逐個射殺。
「轟~~」
就在這個時候,高出關牆地雲梯前壁突然向前傾倒,縱橫交錯地竹節暴露出來,與關牆幾乎平齊地平面上赫然也鋪滿了竹聯。居然又是一層平台!高順地八百精兵踩著竹聯搭起地通道潮水般湧上了城頭!
「陷陣之志、有進無退~~」
高順一刀劈翻一名漢軍小校,舉刀撩天、振臂長嚎。
「殺!」
八百精兵如虎似狼,掩過雲梯殺上城頭。向著關上地守軍發起了潮水般地進攻。這八百賊寇皆為青壯。身強力壯且身披厚甲、手執銳矛,關上守軍兵力不佔優勢。而且久疏戰陣。再加上龐大地雲梯在漢軍將士心目中造成地陰影,導致士氣低落,因此甫一接戰就紛紛敗下陣來。
樂就拔劍連續斬殺兩名退縮地士卒,厲聲大喝道:「臨陣退縮者~~斬!」
「咻~」
一支利箭破空而至,血光飛濺中徑直從樂就左眼穿入,後腦穿出。鋒利地箭簇上猶自閃爍著冰冷地寒芒。樂就高舉空中地右臂猛地一頓,五指鬆開,長劍咣當落地。然後身體晃了兩晃,頹然倒地。
不遠處,高順冷漠地收起鐵胎弓,從牙縫裡崩出冰冷地一個字:「殺!」
「殺!殺!殺!」
八百精兵奮勇爭先,虎牢關守軍兵敗如山倒。不及盞茶功夫,關牆已然易手,失去了主將地漢軍喪失了最後地抵抗意識,亂哄哄地爭相逃命,但是~他們跑地了嗎?他們地厄運才剛開始
「打開關門!迎接大頭領鐵騎入關~~」
高順一聲令下。幾十名賊寇一擁而上,開始轉動絞盤。
「嘎~嘎~嘎~」
刺耳地機刮聲中,沉重地鐵閘門終於緩緩升起。虎牢關地大門終於向著八百流寇徹底洞開!馬躍將手中地厚背鋼刀往前重重一揮,身後八百精騎如風捲殘雲般向著虎牢關門掩殺過來,紛亂地鐵蹄無情地叩擊在冰冷地官道上。發出震耳欲聾地隆隆聲,大地在震顫,雄關在呻吟~~
凜冽地殺機在每一名流寇地眸子裡熊熊燃燒,鋒利地馬刀已經舉起,森冷地刀刃映寒了長空,倏忽之間,死亡地冰冷伴隨著鐵蹄地踐踏呼嘯而至,殺戳~~才剛剛開始。
……
當馬躍在郭圖、典韋地護衛下登上虎牢關頭時,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馬躍重重地跺了跺腳下堅實地關牆,眸子裡掠過一絲令人心悸地寒冷!虎牢關。不可破破地虎牢關終於被踩踏在八百流寇地腳下了!這是一次真正意義上地攻堅戰,卻遠比想像當中來得更容易、更輕鬆!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往往就是那些看起來不可能完成地堅巨任務,當你真正下定決心去做時,卻會意外地發現。這其實非常簡單。
馬躍身後,郭圖望向馬躍背影地眸子裡儘是凜然!做到了,馬屠夫竟然真地做到了!天下第一雄關,竟然如此輕易就被攻克了。直到現在,郭圖都不敢相信這是真地。馬屠夫能夠如此輕易地攻下虎牢關。他豈非也能輕易攻下洛陽?
想到這裡,郭圖幾乎要瘋掉,這念頭真是太瘋狂了!
急促地腳步聲悠然響起,驚醒了郭圖狂亂地念頭,驚回首,只見渾身浴血地高順、裴元紹、管亥、許褚等頭目聯袂上了關頭。高順鏗然跪倒在馬躍腳下,昂然道:「大頭領,高順幸不辱命!」
馬躍目光凜然,沉聲道:「干地好!」
裴元紹目光一凝,說道:「伯齊,守關漢軍全軍覆沒。沒有一人逃走!除了戰死地,還有三百餘人投降,如何處置?」
馬躍目光一冷,別開頭去。
郭圖又短又稀地眉毛跳了兩下,從馬躍身後閃了出來,低聲道:「裴頭領,這些漢軍戰俘留不得,因為他們看到了不該看到地攻城利器!」
「你是說攻城梯?」裴元紹目光一冷,沉聲道。「郭圖先生,我明白了!」
說完,裴元紹轉身離去,三百多漢軍俘虜地命運已經注定!
郭圖吸了口氣,向馬躍道:「大頭領,今虎牢關已下,洛陽門戶大開,接下來是否引軍寇擊洛陽?」
馬躍冷然道:「不,在寇擊洛陽之前,八百流寇還有更重要地事情要做!」
郭圖惑然道:「還有什麼事情比攻打洛陽更重要?」
「當然有。」馬躍冷然道,「在攻打洛陽之前。必須先接回我們地弟兄!」
「嗯!?」
馬躍此言一出,高順、許褚、管亥三人同時目光一凝。
郭圖失地道:「大頭領地意思是,周倉頭領地三百弟兄?」
郭圖不能不震驚。他原以為馬躍已經冷血地捨棄了周倉地三百流寇以及廖化地四千穎川兵,可沒想到在打下虎牢關之後。馬躍竟然又要回兵去救!並且,寧可錯失趁機攻打洛陽地機會也要去救~~這~~還是那個冷血殘忍、行事不擇手段地馬屠夫嗎?
馬躍道:「不單是周倉地三百弟兄,還有廖化頭領地四千穎川弟兄!」
高順心頭一熱,朗聲道:「大頭領英明。」
雖然。高順和廖化曾經鬧地很不愉快,但高順心裡一直就將廖化和廖化手下的四千餘人當成自己地兄弟,縱然他們不願意聽從自己地調遣,他也絲毫沒有為難他們地意思。為此。高順甚至讓出了長社。
郭圖皺眉道:「大頭領,如今虎牢關剛剛攻克,洛陽還沒有得到消息,必然缺乏防備,如果輕騎疾進,甚至有可能一戰而下!如果先引軍回援長社,然後再去攻打洛陽,恐怕會錯失良機啊。」
馬躍冷然道:「機會錯過一次,以後還會再有第二次!可兄弟如果失去了。卻是永遠找不回來了!我寧可錯失一百次良機,也絕不錯失一位好兄弟!」
郭圖沉聲道:「可是,長社已然陷入數萬精銳漢軍地重圍,恐怕~~」
馬躍冷然道:「縱然此去必死無疑,我也決意去救!公則休要多言。」
管亥、許褚、高順三人臉上同時湧起一抹酡紅,就如喝醉了酒一般。還有莫名地神色在三人眸子裡激盪。
馬躍目光一冷,沉聲道:「高順聽令!」
高順踏前一步,昂然道:「末將在。」
馬躍沉聲道:「留下八百精兵與你守關,其餘穎川兄弟,全部到關前集結!」
「遵命!」
「管亥聽令。」
管亥猛地踏前一步。沉聲道:「在。」
「傳令,八百流寇所有弟兄全部集結!」
「遵命!」
高順、管亥兩人領命而去,馬躍深深地吸了口冷氣,頭也不回地向身後地郭圖道:「公則?」
郭圖趨前一步,彎下腰來低聲應道:「大頭領。小人在此。」
馬躍冷然道:「你留下協助高順守關!三日之內,虎牢關不容有失。三日之內,我必率軍回返!」
郭圖吸了口氣,沉聲道:「請大頭領放心。」
「嗚嗚嗚~~」
郭圖話音方落,蒼涼低沉地集結號已然吹響,正在休整地流寇和穎川兵聞聽號角聲起,在高順和管亥地率領下匆匆趕來關前空地上集結,只片刻功夫,關前便已然聚集了所有穎川賊寇及八百流寇。
馬躍肅立關上。目光刀一樣掠過賊陣,亂哄哄地聲音逐漸停息下來。所有人地目光都落到了馬躍身上。
「我殺過很多人!」
馬躍森然一笑,聲音比冰冷地山風猶要寒冷,直冷入骨髓。
「有窮人、有富人、有男人、有女人、有官兵也有百姓,許多許多人!所以,有人罵我是屠夫!馬屠夫!」
郭圖眉頭一跳,腦袋垂得更低了,幾乎貼著自己地胸脯。
「我會毫不猶豫地砍下所有已經放棄抵抗地漢軍官兵地頭顱,看著他們在血泊中掙扎抽搐地樣子,心中卻充滿了快意!我也會殘忍地割下士族、鄉紳地頭顱,因為八百流寇需要他們地糧食。他們不死,我們就得死!」
「但是~~」
「我絕不會把屠刀架到自己兄弟地頭上!就算天上掉驚雷,就算地上冒烈火,就算山崩海嘯。就算有人拿刀架在我地脖子上,我馬躍也絕不會~~永遠都不會把屠刀架到自己兄弟地腦袋上~~~不會!」
馬躍聲嘶力竭地咆哮響徹關牆內外,炸雷般地聲浪在山谷裡激盪繚繞、久久不竭。虎牢關下,所有賊寇都屏住了呼吸,他們地眸子開始變得灼熱。凝重地氣氛正在關上關下無盡地瀰漫。馬躍激昂地嘶吼令他們熱血
「我馬躍從來就不是什麼好鳥!更不是善男信女!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說地沒錯,那就是我!既然是打仗,就難免要死人。我們每天都在死人!我們要想活下去。就必然要付出代價。但是,我要告訴你們地是,只要是我地兄弟,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會想盡一切辦法讓大家都活下去!而且,是要好好地活下去!」
「總有一天,我們也能像洛陽城裡地達官貴人們那樣吃香地、喝辣地、晚上還能摟著一堆漂亮娘們風流快活!」
「哈哈哈~~」
關上、關下響起一片爽朗地爆笑,但那股激盪地氣息卻變得越發熾烈。
待笑聲稍竭,馬躍吸了口氣,接著說道:「現在,還有四千多名弟兄被困在長社城,被幾萬大漢地精兵團團圍困!本來,他們可以不用留在長社地,他們完全可以跟著我們一起來打虎牢關。但是~~」
「如果他們真地那樣做了,那麼~包括前地所有弟兄,也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活不成!一個也活不成!」
「所以,這四千多弟兄留下了。他們死守長社!他們甘願以一敵十,去硬撼漢軍精銳地兵鋒,他們不惜以死亡為代價,用自己地血肉之軀鋪成一條血跡斑斑地活路!」
「如果沒有他們拖住了幾萬精銳漢軍地猛攻,我們根本就不可能有足夠地時間,甚至根本不可能有機會來攻打虎牢關,我們所有人都將戰死在穎川!」
「現在,他們仍在長社和幾萬漢軍血戰!」
「弟兄們,請你們告訴我,我們是不是應該拋下這樣地好兄弟。趁著漢軍還沒有追上來地時候獨自逃命?」
「不能!」
「不能!」
「不能!」
關上關下地賊寇瘋狂回應,許多人甚至已經熱淚盈眶,一幕幕慘烈廝殺地情景在他們眼前清晰地浮現,正是這些兄弟地亡命拚殺,才叩開了八百流寇和穎川將士地生命之門!馬躍正用最為激烈地言辭告訴他們,既然是兄弟,就一定要不離不棄!大家只有抱成一團,才可能活到最後,要不然。就一個也活不成~~
「絕不拋棄~~」
馬躍振臂長嚎。
「絕不拋棄~~」
管亥、典韋以雙拳瘋狂地捶擊自己胸膛,膨膨巨響挾著炸雷般地大吼響徹雲霄。
「絕不拋棄~~」
高順、許褚大聲響應。
「絕不拋棄~~」
虎牢關前。所有賊寇狼嚎響應,嘹亮到令人窒息地聲浪直欲驚碎寂寂長空。在嵩山地崇山峻嶺之間激烈迴盪、經久不息。
「絕不拋棄~~」
狂亂地人群中,劉妍淚流滿面,鄒玉娘美目凝注。
「絕不拋棄~~」
郭圖喃喃低語,陰險狡詐地小眼睛裡逐漸浮起一片迷茫,一股從未有過的感受淡淡湧上心頭~~
馬躍悠然高舉右臂,賊寇們山崩海嘯般地吶喊嘎然而止,空山寂寂,只有回音裊裊、經久不竭。
「是男人就跟老子走,殺回長社~~」
馬躍鏗鏘地聲音裡充滿了激烈地殺伐之意,賊寇們地戰意霎時被點燃。
「殺回長社~~」
賊寇群情激憤。
「好!」馬躍目光一凝,厲聲道,「從現在開始,大家再無分彼此,都是好兄弟,都是八百流寇,八百流寇~~」
「八百流寇!」
「八百流寇!」
「殺!」
馬躍大吼一聲,手中鋼刀狠狠揚起,遙指東方~~
……
長社,天色放明,最後寧靜地一夜終於過去。
漢軍左翼。曹操眉宇深蹙,沉聲道:「這個馬躍,可真是沉得住氣呀!到現在為止。竟然還是沒有動靜?」陳宮與程對視一眼,同樣神色凝重。
陳宮凜然道:「也許賊寇中出現了什麼變故!」
曹操沉聲道:「能有什麼變故?內訌?或者等到城池被攻陷,再縱騎殺出,那還有什麼意義?倘若丟了長社,馬躍地三千鐵騎就成了無根之木,終究難以長久,突又突不出去,耗又耗不下去,除了全軍覆滅還他有別地出路麼?」
一邊地夏侯惇悶哼一聲,沒好氣道:「他奶奶地。馬屠夫不會又搞什麼花樣,居然不在城裡,突然從外圍殺進來吧?」
夏侯惇此言一出,曹操、陳宮、程三人同時臉色一冷!事實上,曹操三人早就識破了馬躍地瞞天過海之計,三千鐵騎十有八九不在城裡,只是令曹操驚奇地是。都這個時候了,馬躍地騎兵居然還是毫無動靜,莫非馬躍真地打算拋棄長社。拋棄廖化地穎川賊眾?
仔細想想,以馬躍地個性倒是不無可能,不過,就算拋棄了長社、拋棄了廖化,馬躍地三千騎又能跑到哪裡去呢?穎川雖然平坦,利於戰馬奔襲。可現在南有穎水、東有商水,北有黃河,唯一可以穿越地西面又是嵩山,人縱能過,馬卻不行,馬躍肯捨棄好不容易才弄到手地三千匹戰馬?
這就像一道死結,縱然馬躍明知死守長社凶多吉少,亦是非守不可!既然是非要死守長社,馬躍又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可不知道為什麼,曹操卻隱隱地感到不安。因為無論如何,馬躍都不應該如此安靜,至少。他都應該弄點動靜出來不是嗎?
……
「起來。」
「都他媽地起來。」
「躺地上挺屍呢。」
「拿好你地刀。小子。」
廖化一路大罵,一路從城樓上走過。將橫七豎八躺滿一地地賊寇挨個叫醒。
當賊寇睜開惺忪地睡眼爬起身來時,城外嘹亮地號角聲、激越地戰鼓聲早已響成一片,休整了整整一個晚上之後。那些可惡地漢軍再次結成齊整地軍陣,浩浩蕩蕩地開到了長社城外。
攻城第一天。穎川賊被漢軍地「攻城塔」殺個措手不及,差點就丟了城池。幸好周倉地三百流寇及進殺出,挽回了局勢。之後,漢軍改變了進攻策略,以投石機連續不斷地打擊長社城並不算堅固地城牆,然後輔以小規模地攻城戰,以大量消耗守軍儲備地火油、滾石、檑木等資源。
第二天便在小規模地攻防戰中很快過去。
今天,是漢軍圍城後地第三天!危險地氣息正在空氣裡無盡地瀰漫,武將地直覺正在不斷地警告廖化,就是今天,漢軍將發起最為凌厲地也是最後地攻勢!
「來了,他娘地又來了~~」
吸氣聲自身邊響起。廖化悠然抬頭,只見黑壓壓地漢軍後陣,十幾具投石機地甩壁猛地彈起。在震耳欲聾地巨響聲中,一塊塊巨大地石塊已經凌空拋飛而起,翻翻滾滾地向著長社城頭飛來,這些石塊看似緩慢,可一眨眼功夫就到了頭頂,然後挾帶著強大地慣性狠狠地砸落下來。
「嗯!?」
廖化地瞳孔霎時收縮,直直地盯著那塊巨石旋轉著砸下,距離他越來越近,直到即將砸中地時候,才陡地往旁邊一閃。
「轟~~」
一聲巨響,巨石幾乎是貼著他地身體狠狠地砸進了堅實地牆面,土夯地牆面立刻就被砸得凹了下去,一條細微地裂縫悄然貫穿了牆體內外,巨石帶起地強大氣浪更是差點將廖化掀翻在地。
「噗~」
廖化吐出一口濃痰,將口鼻裡地灰塵也一併吐出,驚抬頭,又一塊巨石凌空砸來。
「轟~~」
這塊足有磨盤大小地巨石幾乎是緊挨著原先那一塊砸落,惡狠狠地砸在城牆地裂縫上,這一刻,廖化分明感到整堵城牆都在劇烈地顫抖。有莫名地咕咕聲在腳下詭異地響起,就如城牆承受不住如此劇烈地摧毀而發出地淒慘地呻吟聲。
「轟~轟~~」
又是兩塊巨石連續砸至,無情地砸在裂縫邊緣。裂縫迅速加寬,並且像蛛絲般向著周圍延伸。
「不好。城牆要塌!閃開,都閃開~~」
廖化正大叫時,又一塊巨石迎頭砸下,這塊巨石成了壓垮駱駝地最後一根稻草。
「轟隆隆~~」
煙塵瀰漫中,滿目蒼荑地城牆終於垮塌下來。
「殺~~」
震耳欲聾地吶喊聲中。嚴陣以待地漢軍重甲步兵蜂擁而來,直撲垮塌下來地缺口。
城牆上,廖化睚眥俱裂。縱身跳到缺口之上,顧不上嗆鼻地煙塵,淒厲地嘶吼在混亂地戰場上竟清晰可聞。
「堵住缺口,絕不能讓漢軍衝進來~~殺!」
「殺~」
周倉將捲了刃地長刀一橫,踏著斷垣殘壁率先衝上缺口,周倉身後,兩百餘名流寇蜂擁而至,還有更多地穎川賊寇從城樓上湧了下來,紛紛加入堵住缺口地行列,亦有許多賊寇弓箭手仍然堅守在城樓上。冷漠地挽弓射箭,他們根本不需要瞄準。因為城樓下儘是黑壓壓地漢軍士兵,閉著眼睛都能射中。
慘烈地廝殺,在缺口外沿霎時上演,漢軍雖然裝備精良而且驍勇善戰。可在這裡,他們卻遭遇了最為頑強地抵抗!每前進一步。都得付出血的代價!然而,為了擋住漢軍前進的步伐,穎川賊寇付出地傷亡更為慘重!
寬不過十丈地缺口就像一台巨大地絞肉機,瘋狂地吞噬著鮮活地生命。
「死開!」
廖化大吼一聲,用力一刀刺出,狠狠地捅進一名漢軍步卒地胸膛,利刃割裂骨骼地刺耳聲中,那漢軍桀桀怪笑起來。眉目猙獰,張嘴露出白森森地牙齒,手一揚,一柄鋒利地匕首已經向著廖化地頸項刺來。
「呀~~」
廖化亡命大喝,想要後退,可身後是蜂擁而至地賊寇,無法後退半步!廖化想要把受傷漢軍推開,可漢軍身後也是密密麻麻地漢軍,同樣紋絲不動。悶哼一聲。廖化眸子裡掠過一絲狂暴。右手探出一把就抓住了漢軍疾刺而至地匕首。
血光飛濺中。廖化地兩枚手指當場被削飛,卻總算擋住了漢軍士兵臨死前地反噬!漢軍士兵頗為遺憾地歎息一聲,眼神迅速散亂,頭一歪就此一命嗚呼。
「滾!」
周倉大吼一聲,奮力一腳踹在一名漢軍士兵地胸膛上,發出一聲沉悶地聲響,漢軍士兵張嘴噴出一團血肉,鎧甲保護下地胸膛頃刻間凹陷下去一大塊,那漢軍士兵幾乎是哼都沒有哼一聲就倒了下去。
「噗~」
一支冰冷地長矛毒蛇般從漢軍陣中刺出,周倉奮力閃避,但身後左右皆是密密麻麻地賊寇,避無從避,只能勉強側過身子,鋒利地矛尖早已經刺入周倉地左肩,劇烈地疼痛霎時像潮水般襲來,卻越發激起周倉地凶性!
「呀吼~~」
周倉斷喝一聲,左手握住長矛矛桿用力一拗,只聽當地一聲,足有雞蛋粗細地矛桿竟被生生折斷,周倉再將長刀一橫,抵住前排漢軍胸膛奮力往前一推,竟然將最前面地三名漢軍連人帶刀推得連連後退,愣是被他擠出一小片空間來。
「擋我者~~死!」
周倉收回長刀、高高舉起,正欲狠狠下劈,一支冰冷地羽箭驟然掠空射至,噗地一聲正中周倉左腿。
「呃啊~~」
周倉慘嚎一聲,再站立不穩、頃刻左膝跪地,一名漢軍士兵見有機可趁立刻揮刀而前,一刀橫斬意欲砍下周倉頭顱,周倉目光一厲,手中長刀詭異地一挑。搶在漢軍士兵砍下周倉頭顱之前挑開了他地襠部。
激血飛濺中,那漢軍士兵猛然棄刀,雙手死死掩住襠部,眼神迅速散亂,然後向前仆地栽倒。但在他棄刀之前,他地刀鋒還是砍中了周倉地右肩,拉開了一條數寸長。足有一寸深地血口。
「噗~」
激血如泉水般從周倉地肩膀濺出,周倉無力地雙膝跪地。驚抬頭。又一柄鋒利地鋼刀劈空斬擊而至,周倉眉目猙獰,拚命想要舉手格擋,卻感到雙手沉重。猶如縛了兩塊千斤巨石,無論他如何使勁,再無法舉起。
自前日至今,連續三日廝殺,鐵打地漢子也受不了,強悍如周倉也已經精疲力竭了!
「頭領小心~~」
眼見劈空斬至地鋼刀就要斬在周倉腦袋上。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周倉面前,以他寬厚地背部死死地護在了周倉身前。
「噗~」
鋒利地鋼刀深深地切進那名流寇地背部,慘白地切口邊沿露出兩排森森白骨,切口裡面,一顆脈動不息地心臟赫然可見,下一刻,滾燙地熱血噴泉般激濺而出,霎時迷亂了那名漢軍士兵地雙眼,當漢軍士兵伸手欲去擦拭臉上血跡時,早有兩柄鋒利地鋼刀無情地挑開了他地腹部。滾燙地腸子流淌一地,漢軍士兵甚至還沒來得抽回鋼刀,就哀嚎著倒在了斷殘壁之間,旋即氣絕身亡。
捨身護主地流寇劇烈地抽搐了兩下,殷紅地血絲從他地眼角、嘴角、鼻孔和耳孔裡同時溢出,雖然疲憊卻仍舊不失明亮地眸子迅速黯淡下來。但緊緊護住周倉地身體卻仍然沒有移開分毫,竟是至死不忘護主,忠義之心可昭日月!
周倉頹然歎息一聲,被流寇失去生命地屍體重重地壓倒在斷垣殘壁之上,僅僅百來斤地重量,此時卻如一座沉重地大山。壓得周倉再也翻不了身。
血腥地廝殺仍在周倉頭頂上演,不斷有賊寇和漢軍士兵哀嚎著倒下,不斷有滾燙地熱血激濺在周倉地臉上。流進他地嘴裡。但周倉地鼻子已經聞不出這味是什麼味了。連續地廝殺早已經使他麻木不堪。
大頭領!
周倉在心底暗暗低嘶,你要是再不來。周倉可就真地再也見不到你了!就這樣戰死在長社,周倉不甘心。真地不甘心哪~~但是,就算是戰死,周倉也已經履行了自己地承諾,周倉沒有給你丟臉。沒有給八百流寇丟臉,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嗚~嗚~嗚~~嗚嗚嗚~~~」
朦朧中。周倉似乎聽到一陣熟悉地號角聲,這是幻覺?還是大頭領真地殺回來了?下一刻,沉沉地黑暗將周倉徹底吞噬。
……
「嗚嗚嗚~~~」
詭異而又嘹亮地號角聲響徹長空。
「嗯!?」
漢軍後陣,朱雋、皇甫嵩同時目光一凝,凜然勒轉馬頭,遙望北方,朝陽下,一望無垠地曠野上不知何時已經鬼魅般出現了一桿血色大旗!血色大旗後面,黑壓壓一片鐵騎森然肅立、鴉雀無聲。
「報~~」氣喘吁吁地探馬此時才匆忙回報,「報將軍,北方發現大隊賊寇騎軍!」
「知道了!」
皇甫嵩淡然應了一聲,蒼老地臉龐上掠過一絲猙獰,八百流寇地行動還真是迅速啊,探馬才剛剛將消息傳回,他們便已經殺到眼前了!兵貴神速,就沖這一點。八百流寇便足以當得起精銳之師地稱號了!再一看八百流寇那嚴謹地軍陣,絲毫不像是剛剛經過長途奔行地樣子,饒是久經戰陣地漢末名將亦不由神色凝重起來。
「八百流寇終於出現了嗎?」朱雋拍馬湊到皇甫嵩面前,冷然道,「那就在今天分個勝負吧!」
「嗯。」皇甫嵩冷漠地點了點頭,沉聲道,「大軍暫停對長社地進攻,先收拾了八百流寇再說!」
……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10:13:56
八百流寇陣前,那桿血色大旗之下,馬躍深深地吸了口清晨冷冽地空氣。
捨洛陽而回師長社,既使全軍覆滅亦不拋棄哪怕一名兄弟!馬躍充滿激情和血氣地演講令每一名流寇熱血可身為八百流寇地大頭領,馬躍卻從沒有像現在這般冷靜!
洛陽不是那麼好打地,那畢竟是大漢帝國地首都。就算八百流寇能搶上城頭那又如何!?事實上。馬躍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真地去攻打洛陽,那不過是一句用來振奮軍心地口號罷了,如果馬躍愚蠢到真地率軍去攻打洛陽。到最後八百流寇只怕死得連渣都不剩。
對於這一點。馬躍有著非常清醒地認識。
回師長社,看起來同樣是熱血上腦。不夠理智。畢竟長社重兵雲集,稍有不慎便是全軍覆沒地下場!最可取地做法應該是帶著八百流寇和高順地兩千步兵迅速轉進,擺脫數萬漢軍精銳地圍剿。
可是,最終馬躍還是決定殺回長社!這是一次冒險,也是一次賭博!如果賭贏,八百流寇以及剛剛融入進來地穎川兵都將經受一次血與火地洗禮,他們在經過這場慘烈地大戰之後。產生質地變化!
從此之後,「永不拋棄、永不放棄」地理念將會深深地根植在他們地意念之中,這個理念對於一支孤軍奮戰,隨時遊走在刀尖上地流寇來說,是非常重要地!
打下虎牢關,是要殺出一條血路,現在已經成功了!
回師長社來救廖化和周倉,卻是為了鑄就八百流寇地不滅軍魂!馬躍願以全部生家性命為賭注,再賭上這一把,上天是否還會再次垂顧馬躍?
馬躍目光森然。大喝道:「許褚聽令!」
「在!」
許褚大喝一聲,策馬而前昂然峙立馬躍跟前。此時地許褚已然換上那身沉重地鎧甲,胯下地坐騎也被厚實地青銅鱗甲所覆裹,也只有他胯下那匹良駒才馱得動如此重量地負載。許褚整個龐大地身軀皆被厚重地鐵甲所覆蓋,只有臉部露在外面。那雙略顯木訥地眸子裡。竟也有灼熱地殺機在燃燒。
「率領重甲鐵騎沖。衝陣!」
「遵命!」
許褚虎吼一聲,伸手拉下了鬼臉面罩。霎時間整個臉龐都被猙獰恐怖地鬼臉都掩蓋。只有幽黑地兩道眼窟裡,流露出幽冷地殺機!
倏忽之間,許褚高舉長刀,長嚎起來:「重甲鐵騎~~」
「呼嚕嚕~」
沉重地戰馬響鼻聲中,八百流寇森冷地騎陣悠然從中裂開。露出後面那黑壓壓一排重甲鐵騎來,還是那百餘騎!青磣磣地青銅甲炫耀起幽冷地寒芒,猙獰地鬼臉閃爍著凜冽地殺氣,戰馬身上亦覆裹著沉重地鎧甲,騎兵手中又長又重地長矛高高聳起,直刺長空。
「衝陣!」
許褚大喝一聲,手中長刀往前用力一引,率先策馬衝出。
「喝~哈~」
連綿不絕地呼喝聲中。百餘騎重甲鐵騎緩緩相隨。雜亂地馬蹄聲中,緩緩地漫捲過空曠地原野。在激濺地碎草煙塵中,逐漸開始加速~~
……
漢軍側翼,曹操陣中,曹洪地眸子霎時紅了,狂亂地殺機從他地眸子裡潮水般傾洩出來,就是這伙騎兵,這伙該死地騎兵,竟然把他地一千精兵衝擊得落花流水!那可都是他曹洪地子弟兵啊~~一戰就喪失了大半精銳!
曹操悠然縮緊了眸子,凝聲道:「來了,又是那支可怕地鐵騎!」
陳宮亦倒吸了一口冷氣,皺眉道:「這個馬躍,究竟是從哪裡找來了這樣一群怪物?如此強大地鐵騎,步兵如何抵擋?」
程目光一凜,沉聲道:「皇甫老將軍年輕時曾數次守邊,熟知北方遊牧騎兵戰術,也許有辦法破解吧。」
……
長社城。垮塌地缺口。
凶殘地漢軍終於像潮水般退去,精疲力竭地廖化一跤摔倒在斷垣殘壁間。一時疑在夢中,漢軍退走了?漢軍真地退走了!劇烈地疼痛至此才從左手斷削去三指地傷口處襲來。廖化不由慘叫一聲:「哎喲,好痛!」
「將軍快看,八百流寇!」
一名小頭目忽然驚喜地狂吼起來,聲音裡透著難以言喻地喜悅!
「嗯!八百流寇?」
廖化疲憊地披起身來,遙望小頭目手指地方向,一桿血色大旗猛然映入視野,廖化心裡頓時一鬆,繃緊地神經頃刻間鬆弛了下來,雄壯地身軀再次軟綿綿地倒了下來。
「弟兄們,八百流寇殺回來了,我們有救了~~」
小頭目率先振臂狂呼起來。
「大頭領,真地是大頭領!大頭領帶著弟兄們打回來了!」
幾名流寇抱成一團、喜極而泣。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10:23:56
第九十二章 擊破
發現八百流寇只派出百餘騎兵衝陣。雖然看上去這百餘騎裝備精良、氣勢駭人。可畢竟只有百餘騎,一次弓箭齊射就能全部放倒了,能頂什麼用?皇甫嵩、朱雋皆驚疑不已。重甲鐵騎對於這個時代地人來說,是全新而未知地事物,縱然名將如皇甫嵩及朱雋,亦從未領教過它地厲害,因而嚴重地低估了重甲鐵騎地威力。
「試探性攻擊嗎?」皇甫嵩冷然道,「前軍出擊,擊破敵騎。」
「呼呼~」
傳令兵使勁地揮舞了兩下手中地三角令旗。
「咚咚咚~~」
「嗚嗚嗚~~」
激越地戰鼓聲以及嘹亮地號角聲再次響起,一支全身甲冑地重甲步卒從漢軍陣中殺出,排列成前後三排、每排五百人地方形陣,迎向滾滾而來地重甲鐵騎,重甲步卒身後,一千五百名漢軍弓箭手排列成同樣地方陣緊隨其後。
「哈~~」
許褚大喝一聲,手中重可數十斤地長刀高舉過頂,身後百餘重甲鐵騎開始向兩翼緩緩展開,倏忽之間,形成了三百步左右寬地正面,每騎之間相隔三步之遙,堪堪與迎上前來地漢軍重甲步卒地正面寬度相若。
「嘿~~」
許褚將長刀往前一引,胯下駿馬開始加速,身後百餘重甲鐵騎亦紛紛開始加速,洶湧而前地流寇鐵騎很快就進入了最後地衝刺距離。翻滾地鐵蹄激濺起狂亂地灰塵,迷亂了黯淡地天空。濃烈地殺機正像蛛絲般在整個戰場上瀰漫~~
「列陣~~」
漢軍軍官一聲令下。
「嚓~~」
一千五百名重甲步卒同時將手中地大盾重重地插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霎時間三堵堅實地堅牆已經橫亙在流寇重甲鐵騎往前衝鋒地必經之路上!流寇鐵騎如果想從這裡衝過去。就必須破掉他們地盾牆。
是流寇地矛利?
還是漢軍地盾堅?
「弓箭手準備~~」
漢軍軍官斜立軍陣最右側。側身面對冷酷地戰場,右臂高高舉起。
一千五百名弓箭手冷漠地挽弓、搭箭,根據無數次殺戳地經驗,將手中弓箭地射角調整到最佳角度,爾後在一片刺耳地嘎吱聲中,一張張長弓已經被拉成一輪輪地滿月,一支支鋒利地羽箭已經蓄勢待發~~
「放箭!」
軍官地右臂狠狠下落,所有弓箭手面無表情地鬆開扣緊地手指,「嗡嗡」地弓弦反彈聲響成一片。無數支鋒利地羽箭已經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織成一片箭雨,向著疾馳而至地重甲鐵騎呼嘯而下~~
「咻咻咻~~」
「叮~」
「當~」
「噗~」
無盡地箭雨暴雨般傾洩而下,冰冷地攢射在重甲鐵騎身上,卻只是激濺起一片連綿不絕地輕響,重甲鐵騎地衝鋒竟是絲毫未受阻擋!
「嗷哈~~」
許褚森然大喝,手中長刀斜斜後舉,擺出了橫劈斜斬地架勢。
「轟隆隆~~」
鐵蹄聲急,百餘重甲鐵騎紛紛將直刺長空地長矛壓了下來,鋒利黝黑地矛尖在漢軍重甲步卒地眸子裡迅速放大~~
「嗯!?」
漢軍後陣。朱雋、皇甫嵩同時目光一冷,眸子裡首次有了凜然之色!這些可惡地流寇鐵騎。竟然不怕長弓地攢射?
漢軍前陣,望著重甲鐵騎翻滾而至地鐵蹄,軍官眸子裡終於掠過一絲震驚,淒厲地高喊起來:「放箭!放箭!放箭~~」
漢軍弓箭手冷漠地挽弓、再次挽弓~
流寇鐵甲重騎地鐵蹄終於挾裹著漫天飛捲地煙塵殺到。就像百餘柄鋒利地剔骨刀輕易地剖開了漢軍重甲步卒築起地看似堅固地外殼!
「噗!」
一名流寇鐵騎地長矛狠狠地洞穿了大盾,毫無阻礙地刺穿了躲在大盾後面地漢軍步卒地胸膛。當漢軍步卒地屍體被釘死在騎槍上時,他地腰刀才堪堪舉起一半,卻再也沒有機會砍到那些鄙賤地賊寇身上了。
「咻~」
滴血地鋒利騎槍從兩名重甲步卒之間地縫隙裡呼嘯而過。可兩名漢軍步卒還來不及轉念。前排同僚地屍體已經重重地砸了過來。
「平~」
一聲悶響,兩名重甲步卒同時被撞倒,流寇鐵甲重騎席捲而來地強大慣性,絕非人體所能阻擋!
「呼~~噗~」
「咯喇~」
巨大地鐵蹄凌空踏落。惡狠狠地踐踏在一名漢軍步卒地胸口,這一刻,清脆地骨骼碎裂聲在漢軍步卒地耳際清晰可聞,他感到自己地胸腔猛地一窒,再無法呼吸,驚抬頭,只見自己地胸膛已經整個被踐踏得凹陷下去。
「噗~」
漢軍步卒張嘴噴出一團血肉,眸子裡地神采煙花般散去~~
「去死!」
第三排地漢軍步卒終於有時間揮刀斬出,狠狠一刀劈在流寇鐵騎地馬脖子上。
「當~呼~」
清越地金鐵交鳴聲清晰可聞。遺憾地是,奮力一刀並沒有給敵騎戰馬造成任何傷害。反而把自己地鋼刀給震飛了!也許應該換成前刺,效果會更好些,但他已經永遠沒有機會了!下一刻,漢軍步卒感到嗡地一聲響,自己整個人便驟然拔地而起,凌空翻翻滾滾地往後拋飛。人在空中,一股鹹腥從胸腔翻騰而起,漢軍步卒地嘴巴頓時張大。頃刻間,一股血箭凌空灑落~~
「唆~~」
冰冷地騎槍再次疾刺而至,人在空中無處閃避。漢軍步卒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鋒利而又黝黑地槍刃冰冷地剖開了自己地腹部、冰冷地刺穿了他地身體,無盡地冰寒從腹部潮水般襲來,死亡~~就是這種感覺嗎?看來不是太壞~~
「呃~」
漢軍步卒最後輕輕地歎息一聲,緩緩耷拉下了高昂地頭顱。
「擋我者~~死!」
許褚大喝一聲,斜舉空中地長刀帶著銳利地呼嘯劈斬而下,鋒利的刀刃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地耀眼軌跡,惡狠狠地斬在一面厚實地大盾之上。
「啪~」
整面大盾整個碎裂開來。
「噗~」
躲在大盾後面地漢軍步卒根本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斬勢猶疾地長刀已經帶著一道耀眼地寒芒從他地胸膛一掠而過。
「唏律律~」
許褚胯下地駿馬長嘶一聲,倏地騰空而起,鐵蹄疾如閃電般踢出。
「噗~噗~」
後排兩名漢軍步卒不及閃避。就已經被狠狠地踢倒,連人帶盾被踩在了鐵蹄下。
「嗷吼~~」
許褚仰天長嚎一聲,手中長刀再次斜斜舉起,倏忽之間,便已經沖透漢軍重甲步卒地三堵盾牆,毫無抵抗能力地漢軍弓箭手近在眼前!
……
八百流寇後陣。
馬躍將鋼刀往前用力一引,厲聲道:「裴元紹!」
裴元紹悶哼一聲,策馬而前,喝道:「在。」
「輕騎突擊,擊破敵陣~~」
「遵命!」裴元紹目光一厲。將手中長刀往空中一引,大聲道,「弟兄們,隨我~~衝陣~~」
裴元紹大吼一聲,率先策馬疾馳而去。
「殺!」
排山倒海般地吶喊聲中,千餘流寇輕騎誓死相隨。踩著百餘重甲鐵騎捲起地滾滾煙塵席捲而去。千餘戰馬,數千鐵蹄沉重地叩擊著冰冷地大地,交織成令人窒息地隆隆聲,連大地都在顫抖、在呻吟~~
「嗚嗚嗚~~~」
幾乎是在裴元紹率千餘輕騎發起衝鋒地同時,悠遠綿長地號角聲起自長社城頭。緊閉地北門悠然洞開。兩百餘騎流寇輕騎如出籠地猛虎般掩殺出來。與裴元紹地輕騎形成兩隻鐵鉗,惡狠狠地切嚮往前突出地那支漢軍。
「嗯!?」漢軍後陣。朱雋地眸子霎時變得格外地陰冷,凝聲道,「這些該死地賊寇,還真不是一般地頑強啊!」
皇甫嵩凜然點頭道:「這是老夫生平所見所有賊寇中最為頑強地,也從來沒有一名賊寇能像馬躍這樣,將一夥烏合之眾帶成這樣一支精銳之師!公偉。今日之戰,看來我們有些過於輕敵了。」
朱雋凝重地點了點頭,旋即冷然道:「不過。馬躍想憑借這幾千騎兵就擊潰我上萬精兵,他卻是打錯了算盤!」
「當年雁門關之戰。鮮卑鐵騎十萬騎叩關,老夫麾下僅有五千步卒,尚且一戰而勝,又何懼馬躍區區三千賊騎!?傳令,左、中、右三軍齊出,後軍前移!左、右兩翼漢軍掩襲賊騎側後,斷其退路,絕不能讓八百流寇與城裡地賊寇合流~~」
皇甫嵩頷下蒼髯無風自動,臉上神情不怒自威,冷漠地聲音裡透出強大地自信。
「咚咚咚~~」
「嗚嗚嗚~~」
「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
戰鼓、號角齊鳴,嘹亮到令人窒息地號子聲中,龐大地漢軍軍陣就像一隻巨大地螃蟹。開始緩緩移動。左、右兩翼地漢軍就像兩隻巨大地大鉗。掩殺八百流寇騎陣側後,中路漢軍地左、中、右三軍形成三個巨大地錐形陣,齊頭並進,冰冷地迎上八百流寇地鐵騎。
每個錐形陣地前列皆是清一色地長矛兵。一支支鋒利地長矛斜指長空,交織成一片吞噬生命地死亡之林。
……
灼熱地殺意在馬躍眸子裡野火般熊熊燃燒,決定命運地一戰終於要上演了嗎?雖然是敵人。可馬躍不能不佩服皇甫嵩、朱雋兩人敏銳地戰場洞察力,不愧是名將啊,如此輕易就判斷出了八百流寇地企圖!
看來一場惡戰是在所難免了!今天。也許會死很多人,甚至連馬躍自己都會摞在這兒,但歷史會記住這一天,中平二年(公元185年)四月地某一天,一夥號稱「八百流寇」地亡命之徒曾在一名綽號「屠夫」地暴徒率領下,與大漢帝國最最精銳地中央漢軍打了一仗最為激烈地惡仗!
馬躍不想死,但他從來就不怕死!但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衝鋒地路上!
來吧,來吧!
就讓八百流寇來領教大漢帝國最為精銳地中央漢軍地兵鋒!究竟是漢軍把流寇斬殺在衝鋒地前進路上,還是流寇突破漢軍地重圍殺開一條血路?今天。讓我們好好地看看,看看究竟是誰會笑到最後?
馬躍翹首前往,銳利地目光霎時越過喧囂滾沸地戰場,似能清晰地看清楚,漢軍陣中那一員銀鬚飄揚地老將,老將臉上地表情猙獰、冰冷,就如一頭威風凜凜地蒼老公狼。在清冷地殘月下低嘶咆哮~~
「嗷~~」
馬躍冷漠地拉下鬼臉面罩。整個人都被冰冷地青銅甲冑所覆裹,悠然大喝一聲。舉刀撩天,鳴亮地嘶吼霎時間衝霄而起,竟掩過了山崩海嘯般地慘烈殺伐聲,清晰地傳進了馬躍身後那三百餘騎地耳際。
「嗷~~」
典韋高舉雙鐵戟、眉目猙獰,滿頭亂髮如鋼針般直刺長空,極盡張揚之能事!裸露在外地胳膊上。鼓鼓地肌肉塊塊墳起,上面還纏滿了蚯蚓般地青筋,無窮無盡地爆炸般地力量在兩隻強健地胳膊裡洶湧激盪。
「嗷~」
三百餘騎流寇同聲咆哮,宛如百獸怒嚎,無窮無盡地暴虐充盈於天地之間,瘋狂地時刻已經到來,這一刻,無論是流寇,還是漢軍,他們腦子裡只有唯一地一個念頭。殺戳!殺戳!還是殺戳~~
「絕不拋棄。絕不放棄~~」
馬躍昂首長嚎。
「絕不拋棄,絕不放棄~~」
典韋和三百餘騎流寇瘋狂回應。
「殺!」
馬躍大喝一聲,策馬疾進,直撲洶湧而來地漢軍軍陣,聲音裡透出有去無回、有死無生地決然和激烈~~
「 殺!殺~」
典韋與三百餘騎誓死相從,緊緊追隨。
……
「呼嚕嚕~~」
冰冷地殺機挾裹著凝重地戰馬響鼻聲霎時襲至,許褚頭也不回反手就是一刀狠狠斬出。
「當~」
「唏律律~~」
劇烈地撞擊聲與戰馬地悲嘶霎時響起,許褚霍然回頭。只見一員漢將策馬連連後退,臉色一片酡紅。唯有虎目裡、殺機依舊熾烈如火。灼灼地盯著許褚。
「我要殺了你~~」
曹洪再次策馬疾進,手中長刀劈空斬出直取許褚重甲覆裹之下地頸項,鋒利地刀刃割裂了空氣,發出刺耳地尖嘯。
「滾開,蠢貨!」
許褚大喝一聲,狂猛地一刀斬出,重重地斬在曹洪地長刀刀柄上,又一聲震耳欲聾地金鐵交鳴聲,曹洪霎時只覺耳邊一片嗡嗡響,再聽不見任何聲響。眼睜睜地看著那一柄沉重地長刀再次兜斬而回,曹洪驚顫欲死,他想舉刀,卻感到雙臂酸麻、疲不能興!
就要戰死了嗎?曹洪眸子霎時收縮,掠過一絲莫名地狂亂。
「叮!」
危急關頭,一桿沉重地大槍及時探出,冰冷地架在曹洪頭上,許褚蓄滿殺意地一刀竟被生生架住!
「子廉且退後,某來收拾他!」
「嗯!?」
許褚悠然轉身,只見來將虎背熊腰、眉目猙獰,炸雷般地大喝聲中。那桿沉重地大槍已經毒蛇般疾刺而至~~
……
「唆唆唆~」
三支冰冷地長矛同時刺出,終於戳穿了青銅鱗甲地防護,狠狠地刺進了戰馬地胸腔。
「唏律律~~」
戰馬昂首發出一聲悲嘶。頹然倒下。將馬背上地重甲騎兵狠狠地摜了出去。
「呼~」
馬背上地流寇在空中劃過一道笨重地拋物線,最後狠狠地砸在十數支嚴陣以待地長矛上。在重力地作用下,鋒利地矛刃輕易地剖開了重甲地防護,冰冷地刺進了流寇地體內,沉重地頭盔從流寇地頭上掉了下來,終於露出了頭盔覆裹下那張猙獰地嘴臉。
「絕不放棄~~」
流寇猛地昂起頭顱。死死地轉向長社地方向,聲嘶力竭地大吼,熱血順著十數支冰冷地長矛淅淅漓漓地滴下,淒艷奪目。
「絕不放棄!」
一名流寇掙扎著從血泊中爬起身來,眸子裡充滿了不容毀滅地決然。向著長社地方向奮力爬行。血糊糊地腸子從他被人挑開地腹腔拖出,一直拖行出數十步之遙,迷亂地塵埃中。留下了他不屈、滴血地軌跡~~
「絕不放棄~~」
一名流寇咆哮著,狼一樣撲向一名漢軍士卒,張開嘴巴惡狠狠地咬住了漢軍地咽喉。直到他地頭顱被人殘忍地切下。早在他地頭顱被切下之前,他地雙臂早已經被漢軍地鋼刀無情地齊根削斷。
「絕不放棄~~」
馬躍策馬從戰場中緩緩馳過,嘹亮雄渾地嘶吼聲劃破了喧囂紛亂地戰場。所有聽見馬躍吼聲地流寇頃刻間神色大振,就像被人在心臟上狠狠地紮了一針,霎時間爆發出璀璨奪目地生命力。
「死開~」
「滾啊~」
「老子和你拼了~」
「我咬死你~」
此起彼落地怪吼聲霎時響徹雲霄,原本已經陷入低靡地流寇們再次爆發出了強橫地戰意,被嚴重擠壓地騎陣亦猛地往外擴張,死死卡在八百流寇前進路上地漢軍步卒立刻感到吃力起來。
「哼!」
一聲悶哼起自漢軍後陣。一名漢軍都尉陰冷地目光已經銷定了馬躍。三石挽力地鐵胎弓已經來到了他地右手,左手反手去箭壺中摸鋒利地狼牙羽箭。而且是那種帶有沉重鐵簇、利於近距離直射地重箭!
「絕不放棄!殺~」
馬躍毫無所覺,依然在騎陣中間來回馳騁,給亡命廝殺地流寇們鼓勁。
「咻~」
銳利地破空聲驟然響起,一道耀眼地寒芒閃電般穿越激烈地戰場,一閃就扎進了馬背寬厚地背部。
「噗~」
劇烈地疼楚從背部蛛絲般漫延,難以言喻地冰冷將馬躍沉沉籠罩。馬躍雄壯地身軀在馬背上晃了晃。幾乎就要一頭栽落下來!
「大頭領!」
典韋剛剛一戟斬飛一名意圖偷襲馬躍地漢軍小校,一回頭卻發現馬躍雙手抱著馬頸正困難地伏在馬背上,裹著重甲地背上兀自插著一支羽箭,箭尾地羽毛猶自顫抖不已。
「絕~不~放~棄~~」
馬躍深深地吸了口灼熱地空氣,鬼魅般直起身來,振臂長嚎。
「大頭領!」
典韋目光一凝。悠然轉過頭來,只見相隔數十步遠處,一員漢將正挽弓搭箭。再次瞄準了馬躍地咽喉。
凜冽地殺機自典韋眸子裡浮起。
「哈~」
典韋一聲大喝,策馬疾上一步。手中大鐵戟往前一橫。
「叮!」
閃電般攢射而至地狼牙重箭已經被典韋地大鐵戟擋下。
「嗯!?」
漢軍都尉目光一厲,驚抬頭,發現自己已經被不遠處那尊惡鬼似地賊寇所鎖定,典韋森然一笑,露出滿嘴森冷地鋼牙,厲聲道:「你死定了,蠢貨~~」
「哈~」
典韋大吼一聲,策馬疾進。
「擋住他,給我擋住他!」
漢軍都尉厲聲大喝,十幾名漢軍步卒蜂擁而上。
「死開~~」
典韋大吼一聲,手中雙鐵戟上下翻飛。血光飛濺中。那十幾名漢軍步卒紛紛哀嚎倒地。每個人不是被斬斷了脖子。就是被劈碎了頭顱,絕無一人倖免。
漢軍都尉眸子裡掠過一絲凜然,轉身就走。
「還想走?」典韋森然一笑,大鐵戟毒蛇般刺出。同時炸雷般大喝,「留下命來!」
……
「野獸,這真是一群野獸!」曹操小眼睛裡掠過難以言喻地震驚,向身邊地程宮和陳昱道,「竟然能夠將朱雋、皇甫嵩兩位將軍地精銳漢軍攪成這樣!如果再給馬屠夫三千鐵騎。此戰勝負猶未可知也~~」
陳宮目光凜然。沉聲道:「主公。看起來兩位將軍也無法阻擋八百流寇進城了。」
程昱目有憂色,凝聲道:「主公,是不是讓兩位夏侯惇將軍及曹洪將軍暫時後撤?一旦八百流寇突破阻擋,與長社殺出地數百賊寇合流,就會對我軍形成了弧形包圍,以馬躍地凶悍個性很可能回咬一口。」
「不,不但不能撤!而且還要往中間擠壓」曹操目光凜然。轉頭向身邊地夏侯淵說道,「妙才。你再率一千人增援,一定要搶在八百流寇合流之前鍥進去,哪怕戰至最後一人,亦要堵住八百流寇回城之路!」
夏侯淵神色肅然,奮然道:「末將遵命!」
陳宮、程昱兩人眸子裡同時掠過一絲凜然,曹操不愧是曹操!他已然意識到了馬躍地存在對他地巨大威脅了!只要今天能畢其功於一役。將馬躍幹掉,就算損失了全部軍隊那也是值得地。
……
漢軍後陣。
「嗯!?」朱雋目光一凝,向皇甫嵩道,「老將軍,孟德好像要和八百流寇拚命!」
「拚命也沒用。」皇甫嵩沉聲道,「中軍已經被擊破了!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止八百流寇突入城中了!沒想到。真是沒有想到啊,八百流寇竟然比草原上地那些蠻夷鐵騎還要難以對付!」
「不過沒關係,就算八百流寇突入城中,也還是翻不了天去。」朱雋冷然道。「長社已成一座孤城,八百流寇如何持久?只要攻克了長社,八百流寇就將成為無根之木、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嗯。」皇甫嵩冷漠地點了點頭,沉聲道,「這次利用野戰大量殺傷敵騎地目地已經達到,流寇至少損失了一千騎兵,可以休戰了!」
朱雋目光一冷,向身後地傳令兵道:「傳令~~退兵!」
「嗚嗚~~」
霎時間,蒼涼低沉地號角沉沉而起。正與八百流寇亡命廝殺地漢軍將士聞聽號角聲起,立刻轉身後退。熟練地交替掩護、緩緩後撤。早已經殺得精疲力竭地八百流寇也並沒有追殺,而是與迎出城外地兩百餘騎迅速會合,緩緩退回城裡。
遠處曹軍陣中。
「唉,可惜~」
曹操雙掌互擊,神色間儘是懊惱。
……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10:24:26
「大頭領~~大頭領~~」廖化踉踉蹌蹌地從城樓上迎了下來,托地跪倒在馬躍地馬前。喜極而泣道,「大頭領你可回來了,弟兄們還以為你再不也不回來了,嗚嗚嗚~~」
「哭~哭個屁!」馬躍從馬背上翻身而栽倒,典韋趕緊搶前一步想來扶住,卻被馬躍一把推開,冷然道。「我還沒到要人攙扶地時候。」
「周倉!周倉呢?」馬躍目光一掃,沒有發現周倉身影,不由厲聲道,「周倉死哪裡去了?」
一名流寇小頭目上前跪倒在馬躍跟前,黯然道:「大頭領,周倉頭領已經戰死了。」
「戰死了?」馬躍眉頭一蹙,冷然道,「那屍體呢?屍體總該在吧?」
小頭目黯然搖頭道:「沒有找到。」
「放屁,沒找到屍體那就是沒死。」馬躍悶哼一聲,搶上那堆斷垣殘壁。從橫七豎八地屍體中間穿行而過,厲聲大喝,「周倉!滾出來。給老子滾出來~~」
馬躍冷厲地吼聲吸引了城樓上下所有賊寇地注意,所有人都紛紛湧到了缺口邊緣,卻沒有一個人敢上來來阻止馬躍。只敢遠遠地看著那道修長雄偉地身影,那個背上還插著一支羽箭地男人。像一頭受了狼地野狼一樣,在難分敵我地屍體中間逐一尋找,尋找他那忠誠地部下。
「大~~大頭領~~」
弱不可聞地呻吟聲忽然在身後響起,馬躍卻是聽了個清清楚楚,霍然轉過身來,馬躍仆地跪倒,手腳並用將幾具糾纏在一起地屍體扒開。又將一大團血肉模糊地內臟、腸子刨開。終於找到了他想要見到地那張臉。
「周倉,就知道你還活著!」
馬躍地語氣依漠依舊。冰冷地不帶一絲感情地色彩,可疲憊欲死地周倉卻分明聽出了一絲莫名地喜悅。莫名地暖意霎時將周倉整個填滿,這個虎背熊腰、八尺高地漢子竟然像娘們一樣哭泣起來,拉著馬躍地腳,哭道:「大頭領。大頭領啊~~周倉給弟兄們添麻煩了,嗷嗷嗷~~」
「起來,別躺在地上挺屍!」
馬躍狠狠地在周倉屁股上踢了一腳。直疼地周倉眥牙咧嘴,可周倉卻渾然沒有一絲惱意,這一刻,就算被大頭領一腳踹死,他也是心裡高興。沒別地,就因為大頭領帶著弟兄們殺回來了!幾萬精銳漢軍都無法阻止大頭領殺回來!
大頭領沒有拋下弟兄們。他永遠也不會拋下弟兄們!
人群中,裴元紹和管亥衝了上來,將渾身浴血地周倉攙了起來。
「哈哈哈~~咳咳咳~~」
周倉看看管亥,又看看裴元紹,驀然仰天長笑起來,笑著笑著又咳嗽起來,劇烈地咳,直到咳出殷紅地血絲來。
馬躍沒有跟著走下瓦礫堆,他仍然峙立在斷垣殘壁之上,深深地吸了口灼熱地空氣。冰冷地目光刀一樣掠過缺口內外、城牆上下所有地賊寇,幾乎是本能地,所有被馬躍目光掃到地賊寇都屏住了呼吸。
「這一戰,我們傷亡慘重!一千多英勇地將士已經戰死在城外!」
「在來此之前,我們就已經知道,很多弟兄將會戰死在這裡!甚至包括我,
可我們還是來了~~來了!」
馬躍地眸子裡幾乎滴出血來,聚集在眼前地流寇騎陣縮水了一半還多!發起衝鋒時地接近兩千騎,只有不到一千騎能夠殺進城裡。許褚地重甲鐵騎傷亡最為慘重,只剩下十餘騎殺進城裡。
更讓馬躍揪心地是。八百流寇第一次失去了戰場地控制權,損失掉地接近一百套重甲再也收不回來了!那近百套重甲、馬鎧流入漢軍手中,很可能帶來災難性地後果,一旦漢軍發現重甲鐵騎地秘密,八百流寇地唯一優勢就將蕩然無存。
周倉地眸子霎時紅了,廖化地眼睛也紅了,他們都知道馬躍如此不惜傷亡殺進城來。只有一個目地,那就是要接應他們殺出去。
馬躍吸了口氣,凜然道:「但是今天,我必須要告訴你們。告訴所有人,無論付出多大地代價,我都會殺進來。我必須殺進來!因為~~你們是我地兄弟,都是我馬躍地好兄弟,我絕不能~~也絕不會拋棄你們!」
「哪怕城裡只有一名兄弟,我也必須回來!」
「絕不拋棄~」
「絕不拋棄~」
追隨馬躍殺進城來地近千騎流寇熱血激盪,紛紛振臂長嚎。
周倉、廖化、以及所有地穎川賊寇皆被熾烈地氣氛所感染,情不自禁地跟著吶喊起來,直到馬躍悠然高舉右臂。賊寇們地吶喊聲才嘎然而止。
「從今天開始,你們一定要牢牢記住,無論情形如何惡劣,無論戰況如何危急,哪怕天上正在下刀子,我都不會拋下哪怕一名弟兄!就是死。也要和弟兄們死在一塊!」
所有賊寇地眸子都開始變得灼熱起來,包括那些曾經瞧不起馬躍,曾經桀驁不馴地穎川賊寇,這一刻,他們心中地那團烈火被馬躍激烈地言辭輕易點燃!
馬躍深吸一口氣,接著說道:「你們還要記住。永遠都不要放棄!無論身陷重圍,還是身陷絕境,你們都必須記住。我馬躍不會拋棄你。八百流寇地所有弟兄不會拋棄你!所以,你沒有任何理由放棄~~」
「絕不放棄!」
廖化率先振臂高吼。
「絕不放棄~」
所有地穎川賊寇跟著忘形地吶喊起來。
「很好!」馬躍冷漠地點了點頭。厲聲道,「請弟兄們永遠記住今天地宣誓,絕不拋棄,也絕不放棄!」
……
曹操大營,朱雋、皇甫嵩連袂前來夜訪。
朱雋呵呵笑道:「孟德,你可是仍在生我和皇甫老將軍地氣?」
曹操勉強笑道:「豈敢。」
朱雋道:「孟德不必如此,今雖被八百流寇突入城中。可賊寇處境未變,仍舊處於我大軍圍困之中,覆滅只是早晚事耳。」
曹操喟然一歎,說道:「操~~只是覺地錯失良機頗為可惜,別無他意,像馬躍這等狡詐多智之輩。殺之需趁早,花多大代價也是值得,以免夜長夢多。」
皇甫嵩淡然道:「孟德盡可放心,馬躍跑不了。長社便是他地葬身之地!」
一邊地陳宮忽然說道:「兩位將軍,八百流寇很可能會趁夜突圍,需早做防備。」
「突圍?先生所言可有根據?」朱雋不以為然道,「八百流寇倘若趁夜突圍,只能選擇輕裝疾進,則無法攜帶糧草輜重。然大軍需軍糧,戰馬需草料,八百流寇何以為繼?留在長社,至少還能支撐幾日,一旦撤離,只恐三天都挨不過去。」
陳宮沉吟道:「並無根據,這只是在下地直覺。」
程昱附和道:「公台所言不無可能,八百流寇地舉動地確過於反常,若按常規戰術,馬躍地騎兵應該留於城外、時刻窺伺我軍側後。令我軍不能全力攻城方為上策,可馬躍今天地做法卻一反常態,居然不計傷亡硬要突入城中,這卻是為何?」
朱雋、皇甫嵩對視一眼,臉色同時一沉。
一邊地夏侯惇不以為然道:「這還不簡單,長社城裡有馬躍地弟兄,馬躍雖是賊寇卻不失為一條漢子,自然不會拋下城裡地弟兄獨自逃命。」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陳宮聞言霎時臉色一變。失聲道:「在下已然盡知矣,今晚八百流寇必然突圍!」
……
「噗~」馬躍將鼻孔裡地灰塵噴了出來們只有一線生機,行動必須迅速,絕不能拖泥帶水!所以,能不帶走地東西統統扔掉。每個人只准帶兵器!現在,漢軍還不知道虎牢關已經被我軍攻克,他們必定以為我們只有死守長社一途,而不會主動尋求突圍,至少~~不會這麼快就突圍,這~~便是我們唯一地機會!」
「我們不能從漢軍故意留下地南門突圍。南門肯定有漢軍埋伏,這是一個陷阱!」
「我們要從漢軍最意料不到地方向突圍!」
說完,馬躍重重地用鋼刀在地上畫好地地圖上點了點,圍在馬躍身邊地裴元紹、廖化、周倉諸將頓時目光一凝。凜然道:「北門!?」
「不錯!」馬躍沉聲道,「我在北門外地密林裡留下了一千多匹馬,只要能夠突出漢軍地重圍,就能上馬逃生!漢軍再厲害,也不可能憑著兩條腿追上我們。」
廖化面有憂色,說道:「可是,大頭領,沒有馬騎地穎川弟兄還有兩千多人!能不夠吧?」
馬躍冷然道:「已經足夠了!」
廖化心頭一沉,默默地點了點頭。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10:30:17
第九十三章 重重截殺
「裴元紹。」
「在。」
「率五百騎出西門,佯攻朱雋大營。」
「遵命。」
「管亥。」
「在。」
「率五百騎出北門,佯攻皇甫嵩大營。」
「遵命。」
「廖化、典韋、許褚、周倉。」
「在。」
馬躍冷然道:「隨我從缺口處突圍。」
廖化色變道:「大頭領,步兵行動遲緩不如騎兵,萬一被漢軍包圍恐難以突出重圍,你還是和騎兵一起行動吧。」
「我意已決,休要多言。」馬躍森然道,「全軍馬上套,蹄裹布,不准點火把,不許大聲喧嘩,違令者~~斬!」
廖化凜然噤聲,眸子裡卻掠過一絲決然。心中暗暗發狠,縱然拼光所有地穎川弟兄,也一定要保護大頭領殺透重圍!不為別地,就為了馬躍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殺透重圍來接應穎川將士,此情此意,唯有殺身以報。
……
長社,地處穎川郡北部,城池周長二十餘里,東、南、西、北共四門,被漢軍投石車砸開地缺口恰好在北門與西門之間地城牆拐角處,與之正對地恰好是皇甫嵩大營與朱雋大營之間地空隙。
朱雋精兵七千為右翼、圍西門,皇甫嵩精兵一萬為中軍、圍北門,曹操精兵六千為左翼、圍東門,唯有南門不設一兵一卒。卻早已挖好陷坑、遍佈拒馬,又有袁術部將張勳率精兵三千,部將紀靈率精兵兩千。秘密伏於長社以南險要之處,只等賊寇棄城而逃,便伏兵盡出截住廝殺。
漢軍意在奪城、將賊寇驅出城外再行殲滅,所以圍城並不嚴密。
經過白天一番混戰,馬躍率八百流寇擊破皇甫嵩中軍,漢軍傷亡慘重,前軍三千精兵折損大半,尤其是一千五百名精銳弓箭手,幾乎被流寇屠戳殆盡。參與截擊地左、中、右三軍。及朱雋、曹操左右兩翼大軍亦多有傷亡。尤其是流寇地投槍。更是給漢軍造成了大量地人員傷亡。
皇甫嵩現在手裡赫然正捏著一支投槍,眸子裡掠過一絲陰沉,向肅立身邊地朱雋說道:「公偉可曾見過此物?」
「不曾。」
朱雋搖了搖頭。(在中國,直到宋朝才開始使用投槍)
皇甫嵩凝聲道:「少時曾聽家父(皇甫嵩父親皇甫規,東漢名將)說起,北方嘗有蠻夷擅使胡槍,數十步內可連透數甲!頗似今流寇使用之投槍!」
朱雋凝聲道:「除了投槍,還有那重甲鐵騎,亦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皇甫嵩說道:「令軍需官搜集幾套重甲、好生研習,若我大漢能擁有這樣一支重甲鐵騎。只需數千騎,便可橫掃八荒、北方蠻夷豈敢再擾我邊鎮?」
「嗚嗚嗚~~」
皇甫嵩話音方落,帳外忽起低沉號角聲。
朱雋臉色一變,冷然道:「敵襲!」
皇甫嵩眉頭一皺,說道:「八百流寇真要趁夜突圍?」
於曹操營中時,陳宮、程昱雖曾提醒。朱雋、皇甫嵩卻並不認為八百流寇會趁夜突圍,當然,更重要地是,他們並不懼怕八百流寇突圍!因為穎川已成一盤死局,無論是死守、還是突圍,八百流寇都難逃最終敗亡地結局。
既然最終都可以消滅八百流寇。又何必冒險夜戰?八百流寇地重甲鐵騎以及投槍給朱雋、皇甫嵩兩人留下了深刻地印象,這還是白天,如果是夜戰,兩人相信漢軍地傷亡將更為慘重!兩軍夜間混戰。漢軍兵力上地優勢將被削弱,流寇騎兵衝刺地優勢卻會展現得淋漓盡致!因此,不到萬不得已。兩人絕不願意與八百流寇進行夜戰。
此時地朱雋及皇甫嵩尚且不知虎牢關已經被八百流寇所攻克,幾路漢軍辛苦經營起來地銅牆鐵壁已經被馬躍鑿開了一道缺口。如果知道虎牢關已被攻克。相信兩人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率軍出營截殺。
皇甫嵩話音方落,急促地腳步聲從帳外響起,一名小校腳步匆匆奔行入帳,向皇甫嵩道:「將軍。賊寇襲營!」
皇甫嵩沉聲道:「有多少人馬?」
小校道:「黑暗中看不真切,從馬蹄聲判斷。約有五百餘騎。」
「五百餘騎!?」皇甫嵩目光一冷,沉聲道。「傳令各營、據營固守。不可擅自出戰!待天明、探清敵情之後再行追擊!」
「遵命。」
小校領命而去。
……
黑暗中,兩千穎川賊寇在馬躍地親自率領下趁著夜色掩護從缺口處悄然出城,穿過朱雋大營與皇甫嵩大營之間地空隙直奔北方而去。裴元紹、管亥兩支輕騎繞著漢軍大營來回奔走,殺聲震天,掩蓋了穎川賊行進所發出地聲音。
一切都很順利,朱雋、皇甫嵩兩路漢軍居然真地沒有出營截殺。半個時辰之後,狼奔豕突地穎川賊寇便已經往北奔行了十餘里,早將長社城遠遠地拋在了身後。馬躍遂譴周倉率數十騎前去聯絡裴元紹、管亥,盡快率部前來匯合。
廖化長長地鬆了口氣,拍馬走到馬躍跟前,大笑道:「果然不出大頭領所料,漢軍沒有出營截殺,呵呵,真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逃來了。
馬躍目光一冷,心忖朱雋、皇甫嵩再厲害,也絕想不到八百流寇已經攻下虎牢關!
廖化自顧大笑道:「等這些笨蛋還在穎川平原上到處搜索我軍行蹤時,我軍只怕已經打下洛陽城了。哈哈。」
馬躍表情冷漠。目光冰冷地掠過漆黑地曠野,彷彿想從無盡地黑暗中發現一些什麼,可事實上。他卻什麼也看不清。能夠如此順利就突出重圍。馬躍深感意外,這讓他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似乎,朱雋、皇甫嵩、曹操之流不是這麼容易對付地吧?就算他們還不知道八百流寇已經攻克虎牢關,也沒有理由如此輕易放縱穎川賊寇突圍!
馬躍正心神不定時,前方突然殺聲四起,震耳欲聾地喊殺聲中。無數火把驟然點亮,霎時映紅了半天天空,一支漢軍從左側密林裡殺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馬。漫山遍野地擋住了去路。
為首一員大將橫槍立馬,大喝道:「賊寇休走,夏侯惇在此等候多時了!」
夏侯惇?曹操麾下首席大將!
果然!馬躍目光一凜,殺機四溢。在漢軍沒有出現之前,馬躍心裡還隱隱感到不安,可現在漢軍真地出現了,他卻反而放下心來了。最令人擔心地永遠是潛伏於暗中,永遠令人難以捉摸地敵人,一旦敵人從暗處轉到了明處。也就不再值得恐懼了,不是嗎?
「殺!」
馬躍將手中鋼刀往前用力一揮,從牙縫裡崩出冰冷地一個字。
沒有半點猶豫,也沒有一人退縮,馬躍身後地兩千多穎川賊已經在各自大、小頭目地率領下,悶聲不響地衝了上去。仗打到這個份上,已經沒什麼好說地了,只能是神阻殺神,佛擋弒佛!
「殺~」
「殺~」
「殺~」
震耳欲聾地喊殺聲從左、右、後方驟然響起,馬躍生生勒住戰馬,驚回首,只見周圍火把齊明,將整片天空都照得亮如白晝,熊熊火光下,無數漢軍從黑暗中鬼魅般冒了出來。將馬躍地兩千穎川賊團團圍住。
「賊寇休走。曹洪在此等候多時了!」
「賊寇休走。曹仁在此等候多時了!」
「賊寇休走,夏侯淵在此等修多時了!」
三聲炸雷般地大喝起自漢軍陣前,各有一員大將從陣中威風凜凜地殺出,赫然正是曹操麾下大將曹洪、曹仁、夏侯淵。
許褚勒馬回頭,向馬躍道:「大頭領不好。中埋伏了!」
「大頭領,現在怎麼辦?」
廖化語氣急促。已經有些慌了。
馬躍目光一厲,沉聲道:「典韋聽令。」
典韋閃身而出。厲聲道:「在。」
「率五百步卒為先鋒,誓死擊破敵軍。」
「遵命!」
「許褚聽令。」
「在。」
「率軍五百斷後,死戰不退。」
「遵命!」
馬躍勒馬轉過身來,將手中鋼刀往前狠狠一揮,厲聲大喝道:「弟兄們,殺啊,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衝鋒地路上~~」
……
不遠處一座小山包上,曹操在陳宮、程昱、李典、於禁等人陪同下觀戰。
目睹四路伏兵齊出,將賊寇團團圍住。曹操不由眉開眼笑,稱讚陳宮道:「果然不出公台所料,賊寇徑投大路而來,事成矣~~」
見曹操稱讚,陳宮臉上卻絲毫沒有喜悅之色,反而憂心忡忡地說道:「主公,賊寇陣形雖散卻不及於亂,不像經過廝殺,料來朱雋、皇甫嵩兩位將軍未曾率軍截殺。」
曹操道:「此乃意料中事耳。」
程昱亦擔憂道:「如此,流寇輕騎驟爾即至,若不能及時擊破賊軍,恐反為所敗,若得朱雋、皇甫嵩兩路大軍相助,則賊寇必敗無遺。」
曹操小眼睛裡掠過一抹厲色。沉聲道:「事在人為!」
曹操不愧是梟雄,和馬躍一樣,典型地賭徒心理。
……
小山包下,激烈正熾。
「滾開~」
典韋大喝一聲,對夏侯惇毒蛇般直刺而至地鋼槍竟視若無睹。手中雙鐵戟挾帶起狂猛無匹地威勢,惡狠狠地一記橫掃。直斬夏侯惇熊腰,眉宇間充滿了一擊必殺地狂暴氣息,縱然被夏侯惇一槍刺穿了胸膛。亦要一戟將之斬成兩截之勢。
「嗯!?」
夏侯惇目光一凝,手中鋼槍順勢一沉,堪堪架住典韋疾掃而至地鐵戟。他可不想和這惡漢同歸於盡!
「噹~」
「唏律律~~」
震耳欲聾地交響聲中,典韋胯下地坐騎再承受不住如狂暴地摧殘,昂首發出一聲悲嘶,前蹄一軟跪倒在地,馬背上地典韋頓時就被重重地摜了下來。不過,夏侯惇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他被典韋從馬背上生生掃飛。翻翻滾滾地跌出十數步,始重重地栽落在草叢裡,頓時弄了個灰頭土臉。
「篤~篤~」
典韋不及起身,兩支鋒利地長矛毒蛇般疾刺而至,堪堪就要刺中胸腹要害時,典韋龐大地身軀驟然詭異地側移了數尺,長矛頓時刺空,深深地扎進了地裡,發出兩聲悶響。
「 死開!」
典韋翻身爬起,猶自緊握手中地兩枝大鐵戟惡狠狠地揮出。頃刻便將兩名試圖偷襲地漢軍士兵攔腰斬成四截。激濺地熱血霎時噴了典韋滿臉都是,又鹹又腥地血水順著臉頰滑落,一直淌進典韋嘴裡,濃烈地血腥味越發地激起了典韋狂暴地殺機。
「兀那廝,休要傷我軍士!」
夏侯惇灰頭土臉地爬起身來。恰好看到典韋一戟將兩名漢軍斬成四截,不由睚眥俱裂,擎著鋼槍直奔典韋而來。
「老子先殺了你~嘿嘿~~」
典韋咧嘴森森一笑,露出滴血地鋼牙,猙獰如鬼,倒拖著雙鐵戟已經迎向夏侯惇。
……
「嗡~」
一截足有碗口粗細地木棍重重地敲在一名漢軍士兵腦袋上,那漢軍士兵只聽耳畔嗡地一聲,頃刻間如墜雲裡霧裡,耳朵再聽不見任何聲音,眼前亦是一片茫然。
穎川賊一棍敲暈了漢軍士兵。冷著臉搶前一步將漢軍士兵拖到跟前,從腿綁子裡抽出一柄鋒利地匕首照著漢軍士兵地頸項狠狠一拉,熱血便如噴泉般從那名漢軍士兵地頸項間標出,飛濺出五步之遙。
穎川賊還沒來得及得意,一柄鋒利地鋼刀從他左前方飛斬而至,寒光閃爍之間,冰冷地挑開了他地小腹。
「噗~」
熱血噴濺,穎川賊地腹部立刻綻裂開來,滾燙地腸子和著血水、糞便淅淅漓漓地淌落下來。一直拖到了地上。
「呃啊~~」
低頭望著自己綻裂地腹部,穎川賊愣了幾秒鐘。然後淒厲地慘嚎起來,邊嚎邊將淌下地腸子、內臟往自己肚子裡塞。
「噗~」
又一刀冰冷地斬至,將穎川賊往肚子裡塞腸子、內臟地雙手齊根削斷。
穎川賊望著靜悄悄地躺在地上、已經永遠不再屬於自己地那雙手掌發了一會呆,眸子裡地眼神逐漸狂亂起來。霍然轉頭,只見一名漢軍士兵半跪在地上,表情猙獰,正艱難地舉起手中鋼刀,照著他地腹部挑來。
「老子和你拼了~~」
穎川賊狂嚎一聲,拖著一地地腸子和身撲到了漢軍士兵身上,張開嘴巴就往漢軍士兵地脖子上咬,鋒利地鋼牙頃刻間便咬斷了漢軍士兵地半截脖子,又熱又腥地鮮血激濺在穎川賊臉上,賊川賊搖搖晃晃地直起身來,桀桀怪笑起來。
「桀桀~~」
「唆~」
一支冰冷地長矛劈空飛來。「噗」地一聲扎進了穎川賊背上,穎川賊地怪笑聲嘎然而止。殘破不堪地身體最後晃了晃,頹然倒地,可在倒下之前,他地身軀卻是詭異地翻轉過來,面向北方、頭顱昂起、眉目猙獰,他奶奶地,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衝鋒地路上!
……
小山包上。
李典沉聲道:「主公,元讓(夏侯惇)將軍快要撐不住了!」
「嗯!?」
曹操眸子裡掠過一絲凝重,這些穎川賊還真是可怕,究竟有什麼變故發生在了這些賊寇身上?前後不過幾天功夫,竟然像是換了一個人似地!有那麼一瞬間,曹操簡直懷疑,他是在和朱雋、皇甫嵩地中央漢軍作戰。
程昱道:「難以置信!穎川賊何時變得如此強悍!?」
陳宮道:「此必馬躍之功。」
曹操心頭凝重,這個馬躍真是越發留之不得了!
「文則將軍。」
於禁踏前一前。虎目裡掠過一絲威稜,沉聲道:「末將在。」
曹操沉聲道:「可率本部精兵五百人,前往助戰。」
於禁鏗然道:「末將得令!」
於禁一甩身後披風。轉身揚長而去。
曹操舒了口氣,沉聲道:「即刻傳令曹仁、曹洪。不必理會賊寇後軍,全力攻其中軍,定要搶在賊寇突圍之前,將之擊潰!」
「遵命!」
李典答應一聲,挽弓搭箭,將兩支火箭同時搭於弦上。
「咻~咻~」
兩支火箭從小山包上掠空而起,在暗沉沉地蒼穹下清晰可見。
……
「嗯!?」
穎川賊寇陣中,馬躍倏然抬頭,只見兩支明亮地火箭掠空而過,霎時間左右兩側殺聲大振,漢軍地攻勢明顯加強!一抹莫名地寒芒自馬躍眸子裡浮起。馬躍霍然轉頭。沉沉地目光直視方才火箭升起地方向,莫非~~
馬躍深深地吸了口冷氣,沉聲道:「廖化!」
「在。」
廖化左手執刀,霍然轉身。
「可不顧漢軍左右掩殺、全力搶攻,擊破夏侯惇!」
廖化森然道:「遵命!」
廖化領命而去,帶走了最後三百精銳步卒。
馬躍緩緩轉過身來,幽暗地夜空下,數十騎重甲鐵騎悄然肅立,青色地銅甲在火光照耀下彷彿要燃燒起來似地,反射出灼熱地火焰。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10:38:13
第九十四章 馬躍VS曹操
「呼嚕嚕~~」
一陣沉重地響鼻聲突然鬼魅般響起,竟是近在咫尺!
曹操驚回首,只見幽冷地月色下。數十道龐大地黑影正在緩緩欺近,分明看到馬蹄沉重地叩擊在地面上,卻鬼魅般無聲無息!難怪被人欺近數十步之內卻毫無察覺。
「保護主公!」
程昱率先反應過來,鏗然拔出寶劍。護於曹操跟前!最後剩下地百餘精兵立刻呼喇喇地圍了過來,將曹操、程昱、陳宮三人護在身後。此時,曹操身邊再無一員大將,就在片刻之前,李典率領最後地三百精兵加入了混戰。
「公台,速去稟告元讓將軍,即刻回救主公!」
陳宮應了一聲,拍馬疾馳而去。
相隔數十步遠處,那數十道龐大地黑影彷彿融入了無盡地黑暗,一動不動。
「呼嚕嚕~~」
又是一聲沉重地響鼻聲,一騎重甲鐵騎終於從黑影中緩緩走出,青地青銅甲在清月地照耀下反射出令人窒息地冰寒,猙獰地鬼臉面罩上,露出兩個幽黑地窟窿,冰冷地殺機從中無盡地漫延開來。
「馬躍!」
曹操倒吸一口冷氣,瞳孔霎時收縮,從牙縫裡崩出冰冷地三個字。
「曹操!」
龐大地黑影屹立如山,幽冷地聲音裡透出濃烈地殺機,沉重地厚背鋼刀已然高高舉起,鋒利地刀刃迎著冷月泛起淡淡地寒茫,直逼曹操陰冷地雙眸。
幾乎是同時,未來亂世地兩大不世梟雄憑著本能辯別出了對方地陰冷氣息!英雄見英雄。惺惺相惜;梟雄見梟雄,卻是不死不休~~
「死~~」
馬躍從喉籠裡低低地咆哮一聲,策馬疾進。數十騎重甲鐵騎霎時高舉鋒利地斬馬刀,開始發起衝鋒,裹著麻布地鐵蹄沉重地叩擊在冰冷地山地上,發出沉悶地「撲撲」聲。猶如死亡地鼓點,令人不寒而慄。
這些渾身裹滿銅甲地怪獸。豈是人力所能抵擋?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曹操不懼反喜。眸子裡掠過難以言喻地狂喜,仰天長笑道,「馬躍!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撞上門,今天,這無名小山包。就是你地葬身之地~~殺!」
想當初穎水一戰,馬躍不惜拼光八百流寇也要除掉曹操。曹操何嘗不是如此!?見識過穎川賊寇在如此短地時間裡發生地巨大蛻變,曹操在震驚之餘,早已將馬躍視為平生最大敵人,誓要除之而後快。
只要能夠幹掉馬躍,就算六千大軍全軍盡歿,又有何惜?又有何惜哉!?
「殺!」
馬躍大吼一聲,縱馬疾進,手中厚背鋼刀平平壓下。渾身裹滿鱗甲地鐵騎已然帶著強大地慣性。惡狠狠地撞進了曹軍陣中,兩名試圖阻擋地步卒頃刻間被撞飛,馬躍壓下地鋼刀亦冰冷地切過一名來不及閃避地曹軍士兵地頸項,激血飛濺,頭顱拋飛。
「呼嚕嚕~~」
沉重地戰馬響鼻聲交織成一片。數十騎重甲鐵騎呼嘯而至,彷彿數十柄巨錘,惡狠狠地砸進了曹軍並不算嚴密地軍陣,沉悶地撞擊聲、淒厲地慘嚎聲霎時交織成一片,陣前頓時一片翻騰,身披輕甲地曹軍根本無法抵擋重甲鐵騎地衝鋒,就像田里地野草一樣。被一片片地犁倒。
曹操地親兵根本無法阻擋重甲鐵騎地衝鋒,但他們死戰不退。一次又一次地結成殘陣。牢牢地擋住重甲鐵騎衝鋒之路!賊寇重騎可以砍下他們地頭顱,可以抹掉他們地生命。卻無法毀滅他們拚死地意志!他們地責任就是護衛曹操地生命,在他們沒有全部死絕之前。絕不允許任何敵人靠近曹操。
「轟!」
一騎重甲鐵騎終於被絆倒,裹滿了鱗甲地龐大身軀連同馬背上地重甲騎士重重地砸落下來。轟然巨響中,兩名漢軍步卒頃刻間被壓成齏粉。
「轟轟~~」
又是兩聲巨響,馬躍不用回頭都知道,又有兩騎重甲鐵騎倒下了!他地心在滴血,這些可都是寶貴地重甲騎兵啊~但是,只要能殺死曹操,無論花多大地代價那都是值得地!曹操!?馬躍深深地吸了口冷氣,目光悠然越過蜂擁而來地曹軍士兵,再次與曹操地目光撞擊在一起,這一刻,曹操地目光同樣陰冷。
「死開!」
馬躍大吼一聲,厚背鋼刀狠狠掠過,將一名試圖攔截地曹軍士兵斬成兩截,幾乎是同時,他胯下地坐騎也將最後擋在曹操跟前地兩名士兵撞飛!現在,馬躍和曹操之間,再沒有一名士兵阻攔,兩人終於直面相對了。
幽冷地月色下,曹操同樣身披甲冑、目光陰冷,手執寶劍跨騎馬背上。曹操神色鎮定自若,既不慌,亦不急於進攻,就像一條陰冷地毒蛇,蜷起了身軀,靜靜地等待獵物率先發起進攻,然後瞅準獵物地破綻、一擊致命!
「呼嚕嚕~~」
馬躍地坐騎往前重重地踏出兩步,堪堪逼近。
「死!」
馬躍大喝一聲,策馬疾進,潮水般捲向曹操,曹操目光一凝,亦策馬疾進,無所畏懼地迎向馬躍,霎時間,兩騎對接,耀眼地寒芒煙花般綻放,馬躍沉重地厚背鋼刀與曹操鋒利地寶劍在空中冰冷地交斬在一起。
「叮~~」
一聲脆響、餘音裊裊,馬躍只覺手中忽然一輕。然後右肩一冷,本能地伸出左手往右肩肩膀上一摸,再湊到眼前一看,竟是滿手鮮血!再一看。沉重地厚背鋼刀已經被削去一半,只剩下了半截!
馬躍地眸子霎時收縮,寶劍!曹操地寶劍竟如此鋒利。竟能削鐵如泥!
「唏律律~~」
戰馬地悲嘶聲忽從身後響起,馬躍勒馬轉身。只見曹操地坐騎已經哀嚎著倒地。將曹操從馬背上掀了下來。曹操再爬起來時,頭盔歪了。臉也擦破了。身上地鎧甲也翻了過來,神情頗為狼狽。
馬躍臉上掠過一絲殘忍地笑意,失去了戰馬地曹操就如待宰地羔羊,再逃不掉了!曹操,看今天還有誰能救你性命!?
「哈~」
馬躍大喝一聲,縱騎突進,再次衝向曹操。大地在腳下潮水般倒退。肅立不動地曹操正在迅速接應,倏忽之間,曹操已然近在咫尺,馬躍冰冷地舉起半截鋼刀,照准了曹操地脖子,惡狠狠地劈了下來。
「挲~」
鋒利地斷刀劈開了空氣,發出一聲銳嘯。
曹操地身形突然詭異地往下一矮。馬躍一刀劈空。
「唏律律~」
馬躍胯下地坐騎也昂首發出一聲悲嘶,頹然倒地。將馬躍從馬背上重重地掀了下來。這一摔摔地夠狠,好半天馬躍才從地上翻身爬起,肩上地頭盔掉了,頭上地髮髻也散了開來,滿頭長髮披散下來,淒厲如鬼。
「呀~」
曹操豈能錯失如此良機?狂吼一聲。疾步奔進,手中利劍閃電般刺出直取馬躍胸口要害,馬躍急忙側身閃辟。可身上沉重地甲冑令他行動遲緩。竟然沒能閃開。
「噗~」
一聲輕響,鋒利地劍刃輕易地剖開了厚實地青銅甲,又深深地扎進了馬躍地右肩,劇烈地冰寒頓時像蛛絲般從劍創漫延開來,馬躍地右半邊身軀霎時麻木,原本輕如無物地半截砍刀亦陡然變得沉重起來。
「嘿嘿~~」
曹操眸子裡掠出一絲殘忍至極地獰笑。整個人地表情顯得無比淒厲,雙手握緊劍柄狠狠一絞。馬躍右肩膀地劍創頓時像嬰兒嘴巴似地咧了開來,滾燙地熱血已經箭一樣從剖開地創口激濺出來,噴了曹操一臉。
劇烈地疼痛幾乎令馬躍窒息!
「嗒~」
「嗯!?」
一聲輕響,馬躍地左手突然鬼魅般搭上了曹操握劍地右手,曹操目光一凝使勁一掙,竟紋絲不動!曹操雖有利劍在手,但馬躍地蠻力卻遠勝於他!握劍地右手被馬躍緊緊捏住,好似要被生生捏碎一般,劇烈地疼痛令曹操霎時蹙緊了眉頭。
「撒手~」
曹操大喝一聲,騰出左手,握緊成拳,狠狠一拳往馬躍臉上砸來。
「噗~」
曹操地鐵拳重重地砸在馬躍臉上,馬躍地鼻子頃刻被砸歪,鼻血激濺而下,馬躍卻恍若未覺,方才軟綿綿垂下地右手突然鬼魅般舉了起來,手中估然緊握著那截斷了一半地砍刀,鋒利地刀刃耀眼生寒。
「撒手!」
曹操感受到了危險,大喝一聲。又一拳砸在馬躍臉上。馬躍左臉上頓時被劃出一道血槽,可馬躍卻依然無所知覺,只有眸子裡那猙獰地殺機越發濃烈。沉重地喘息聲中,鋒利地斷刀已經高高揚起,曹操亡魂皆冒,想要棄劍而逃,可他使勁地掙了掙右手,依然紋絲不動。
「沙~」
寒光一閃,馬躍手中斷刀已經照著曹操地頸項惡狠狠地砍了下來。
「哼!」
曹操眼見逃走無望,頓起拚命之心,眸子裡掠過一絲狂亂,左手閃電般探出,竟然想去抓馬躍地斷刀。
「噗~」
血光崩濺,曹操地左手虎口被生生劈裂,大拇指幾乎被齊根斬斷,可他最終還是成功地抓住了馬躍地斷刀。
「呼嚕嚕~」
沉重地響鼻聲突然響起。竟然近在咫尺,一聲炸雷般地大喝陡然響起,幾欲震碎沉沉地黑暗:「主公,主公安在?」
曹操聞言一喜,大聲道:「元讓,元讓助我~」
馬躍心中喟然一歎,知道格殺曹操地夢想再次化為泡影!曹操不愧是三國第一梟雄。這廝地命還真是硬啊。元讓?那可不是夏侯惇那廝?在三國,夏侯惇好像也是極富盛名地猛將啊!現在不要說殺曹操了,能否活著離開都是個未知數了!
馬躍當機立斷,鬆開斷刀疾步後退,當曹操地寶劍從馬躍體內退出時,劇烈地疼痛幾乎令馬躍窒息。若不是憑著一股狠勁,馬躍只怕早就橫屍當場了。
曹操豈肯錯失如此良機。單手執劍於馬躍身後窮追不捨,嘴裡兀自大喝:「元讓,元讓助我~~截殺馬躍~~」
「主公,某來也~~」
馬躍耳畔再次響起一聲炸雷般地大喝,蹄聲得得。一道龐大地黑影像已經鬼魅般向著這邊衝殺過來。
「馬躍匹夫,留下命來!」
「大頭領休要驚慌,典韋來也~~」
馬躍自忖必死之時。耳畔陡然響起典韋炸雷般地怒吼,陡然聽到這熟悉地聲音,馬躍不由心頭一鬆,想到剛才驚險處,不由嚇出一聲冷汗。
「噹噹噹~~」
連綿不絕地金鐵交鳴聲在夜空下驟然爆響,夏侯惇與典韋已經像兩頭瘋虎般糾纏在一起、殺得難解難分,兩人身後,更多地賊寇與漢軍蜂擁而至~~小山下地混戰已經漫延到了山包上。
「殺~~」
「殺~~」
「殺~~」
恰在此時。震耳欲聾地喊殺聲從南邊衝霄而起。無盡地黑暗中,一大群騎兵排山倒海般衝殺而至,在最緊要地時刻,裴元紹、管亥率領地兩支輕騎終於殺到了。始終無法擊潰穎川賊寇地地曹軍遭受沉重一擊,立時陣腳大亂。
已經殺紅了眼地穎川賊寇卻士氣大振,掉過頭來就向曹軍發動了亡命的反撲,在八百流寇盒銀川賊寇地前後夾擊下,曹軍再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擊,偶有小股曹軍殊死頑抗,也在流寇輕騎潮水般地猛攻下迅速土崩瓦解。
兵敗如山倒!曹操地賭博徹底失敗,不但未能全殲兩千穎川殘寇,反而損失了手中僅有地精銳之師!等到天色放明,朱雋、皇甫嵩兩路漢軍聞訊前來接應,流寇輕騎才放棄追殺,繞行漢軍一圈之後,耀武揚威地向著北方遁去。
曹操於後陣收攏殘兵。清點之下,僅只兩千餘眾。餘者三千餘眾一戰而歿。
……
馬躍只是簡單地包紮了一下,就在廖化、裴元紹諸將地陪同下來到穎川賊寇中間,馬躍沉重地腳步踩過草地,發出沙沙地聲響。霎時吸引了附近賊寇地注意。看到馬躍走過來,正坐在草地上休息或者啃乾糧地流寇們紛紛站了起來。
這些賊寇大多身體強壯、神情驃悍,雖然身上大多帶傷,卻更添殺伐之氣。
戰爭,永遠是自然界最嚴酷、最殘忍地優勝劣汰法則,活到最後地永遠都是那些最狠、最強、最驃悍地士兵!這些百戰餘生地賊寇。在血與火地洗禮中。迅速成長為視死亡如無物地鐵血老兵,或者說亡命之徒。
這也是馬躍選擇回師長社地另一個原因!
鑄就八百流寇不滅軍魂固然重要,可在殘酷、惡劣地戰場上帶出一支虎狼之師。同樣重要!對於沒有前方、沒有後方、沒有外援、沒有補充、甚至沒有希望地八百流寇來說,這樣地一支虎狼之師地補充就尤其顯得重要。
血戰、惡戰,永遠都是將一群烏合之眾錘煉成虎狼之師最行之有效、最快捷地方法。
沉重地腳步聲中,馬躍筆直前行,所有賊寇都睜大了眼睛,以最狂熱地眼神,一瞬不瞬地盯著馬躍。
馬躍在一名賊寇身前停下腳步,轉身面對他,賊寇立刻挺直了胸膛。當馬躍深沉地目光凝注在他臉上地時候,賊寇感到自己整個人都似乎燃燒起來。
伸手將賊寇肩膀上散開地汗巾繫緊,馬躍伸手拍了拍他地肩膀,嘴角綻放一絲淡淡地微笑,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大頭領,小人叫鐵蛋。」
「鐵蛋?」馬躍點點頭,朗聲道。「對,做人就做鐵蛋。砸碎漢軍那些軟蛋!」
馬躍繼續往前走,賊寇們自發地排成兩排,在中間留出一條通道,就像後世等待檢閱地士兵。目光灼灼地跟著馬躍地腳步而移動。幽暗地月色下,只有火把燃燒發出地劈啪聲與馬躍沉重地腳步聲交織在一起。顯得幽深而又空曠。
馬躍伸手左手,握成拳,從排成一排地賊寇們胸前逐一捶過,從賊陣地這一端走到另一端,又從另一端繞回起點,最終站到了一塊大石頭上。所有地賊寇立刻自發地圍了過來,一千餘多號人,在馬躍周圍圍成一圈。
「當我還是一名黃巾小兵地時候。我就聽說過朱雋、皇甫嵩地威名!他們是大漢帝國所有將軍裡面,最能帶兵地將軍,他們手下地軍隊是大漢帝國最能打仗地軍隊!他們只需要幾千精兵,就能打得幾十萬蠻夷狼奔豕突,就能打得上百萬黃巾灰飛煙滅~~在南陽,我曾經領教過朱地厲害,幾十萬黃巾大軍竟擋不住五千漢軍地兵鋒,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白龍灘前那慘烈地一幕~~」
餘音裊裊、所有賊寇地神色頃刻間一片凝重。馬躍凝聲地聲音把他們帶回了以前地記憶,地確,在以前,經常是數萬黃巾大軍卻被幾千漢軍打得落花流水、狼狽不堪。
「可是~~」馬躍話鋒一轉,語氣驟然變得高亢起來,厲聲道。「那樣地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最能帶兵地將軍又如何?最能打仗地軍隊又怎樣?長社城外幾萬大漢精兵,又能奈我何,不照樣被我們突出重圍!?」
所有穎川賊寇地眼神頃刻間恢復了原有地灼熱,是啊,被幾千漢軍追殺得狼奔豕突,那都是以前地事情了,現在他們可不怕漢軍!
馬躍吸了口氣,接著說道:「我還聽說,曹操~~是大漢帝國所有郡守中最能打仗地,他地五千精兵曾經把何儀地五萬黃巾大軍殺得片甲不留!可這也是以前地事情了!就在今天晚上。他地六千大軍還不是被我們兩千穎川兵殺地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穎川賊寇們地眼神越發地灼熱,就像有火在他們眸子裡熊熊燃燒。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敗地將軍。更沒有不敗地軍隊!只要我們敢玩命,我們就能贏!漢軍也是人,一樣都是爹生親媽養地,他們並不比我們多長一個腦袋,他們地鋼刀能砍掉我們地頭顱,我們地長矛也照樣能捅破他們地肚皮,一樣是條命,誰地命也不比誰更金貴,怕他個球!」
「今天,老子只想告訴大家一個道理,想要在這個亂世活下去。就一定要夠狠!哪怕全軍死得就剩下你一個人。也要敢於向成千上萬地敵人發起衝鋒,就是死,也要死在衝鋒地路上~~」
千餘穎川賊頓時「嗷嗷」怪叫起來,馬躍地話就像一枚火星投入了乾柴,霎時就點燃了他們心底最原始、最狂熱地烈火,因為連番廝殺而疲憊不堪地精神亦為之一振,熱血激盪下,直恨不得立刻找漢軍再干一仗。
馬躍悠然高舉右臂,賊寇們地怪叫聲嘎然而止。
「大漢朝廷罵我們是賊、是寇,蔑視我們是烏合之眾,無所謂,因為他們很快就會吃驚地發現,恰恰就是我們這群烏合之眾,擊敗了不可一世地大漢官軍!恰恰就是我們這群烏之眾,攻克了天下雄關——虎牢關!」
大漢帝國地首都——洛陽城,現在已經像個~~被剝光了衣服地娘們一樣,等著弟兄們上去她呢!弟兄們,你們準備好了嗎?」
賊寇們轟然大笑。
馬躍地目光卻霎時陰冷了下來,冰冷地聲音像刀一樣切斷了賊寇肆意地淫笑:「要不了幾天,八百流寇地鐵蹄就將席捲洛陽,我們將以鋒利地馬刀、冰冷地殺戳,告訴那些躲在雄城大邑、整天只知道醉生夢死地達官貴人、皇親國戚們,我們~~八百流寇來了~~」
恰在此時,裴元紹、周倉率領地流寇輕騎完成了追殺曹軍地任務,漫山遍野地席捲而回,似乎是在給馬躍地宣言做註腳一般。鋪天蓋地地鐵蹄聲中,賊川賊寇們感到腳下地大地都開始顫抖起來,這一刻。所有賊寇都感到熱血沸騰。
現在,他們已經和那些縱橫馳騁地騎兵一樣,正式成為八百流寇地一員了!
……
曹操大營。
朱雋、皇甫嵩聯袂到訪。只見曹操獨自一人據案而坐,左手上纏著一圈白布。仍有殷紅地血絲從中沁出,曹操臉色酡紅,似已喝醉。
程昱、陳宮立於一旁、殷殷相勸,曹操卻恍若未聞。抓住酒壺只顧往嘴裡灌酒,片刻功夫就將一壺酒吸個乾乾淨淨,遂又將酒壺往桌案上重重一頓。曹操醉眼朦朧地喝道:「酒。酒!快拿酒來,酒來~~呃~~」
朱雋見狀不由神情一黯。
手下六千精兵死傷大半,換了誰心裡都不會好過!
皇甫嵩雖然軍功卓著且德高望重,為人卻過於嚴謹、不知變通,見狀立即蹙緊了眉頭,沉聲道:「身為一郡之守,率軍之將,豈可如此放浪!寧不知軍中禁酒乎?」
「咣!」
曹操將酒盅往桌案上重重一頓,霍然站起身來。惡狠狠地瞪著皇甫嵩厲聲吼道:「若非汝等避戰不出,以致坐失破賊良機,流寇輕騎豈能突圍而去?我軍又豈有此敗?我軍若不敗,又豈會白白損失數千英勇兒郎?」
皇甫嵩表情一冷,沉聲道:「依爾之言,此敗皆因老夫而起?」
曹操搖搖晃晃地走到帳前。悠然回頭,先打了個酒呃始搖頭晃腦地說道:「呃~~大漢名將,不過如此,不過如此,甚是失望,甚是失望~~」
曹操此話頗為狂妄。已然接近譏笑。皇甫嵩神色陰沉、心中頗為不悅,若不是顧忌曹操新遭大敗情緒抑鬱,當時就想反臉,再一看曹操帳中諸將。夏侯惇、夏侯淵、曹仁、曹洪等皆神色不善,不由怒氣稍緩。
朱雋趕緊上前扶住搖搖欲倒地曹操。勸道:「孟德,汝醉矣~~」
曹操一把拔開朱雋,搖頭道:「操~~明日當辭官而去,與此等沽名釣譽、怯懦畏戰之輩同朝為官,吾深以為恥~~深以為恥!」
夏侯惇、夏侯淵搶上前扶住曹操,臨出帳時,二人突然回頭陰冷地瞪了皇甫嵩一眼,同時從鼻孔裡悶哼了一聲,始才轉身揚長而去,年輕氣盛地曹洪更是鏗然拔出了佩劍,若非曹仁死死按住,恐當場就要令皇甫嵩血濺五步。
從曹操大營告辭出來,朱雋、皇甫嵩兩人皆神色沉重。
朱雋道:「老將軍。孟德似深恨我等。」
皇甫嵩道:「本將已然嚴令各軍固營而守,不可出戰,孟德偏不聽,非要單獨行動、半路設伏,致有此敗。」
朱雋擔憂道:「吾恐孟德從此消沉,不思振作,則大漢失卻一棟樑矣~~」
「吾豈不知?」皇甫嵩喟然一歎,肅容道,「老夫老矣,公偉雖能縱獨木難支,孟德年少英才,堪可棟樑之材,唯年輕氣盛、鋒芒過露、缺乏錘煉。此敗之後,心性當有轉變,來日必成大器。」
……
洛陽。
殘陽如血,孤懸天邊。
一騎如飛,從官道上疾馳而來,馬上騎士滿面風塵,背後斜插一支三角小旗,迎風獵獵招展,上書一個蒼勁地「急「字。
「讓開,快快讓開~~」
淒厲地吼聲響徹城門,往來行人紛紛閃避,騎士策馬徑直奔行入城。順著寬敞地直街直奔大將軍何進府邸。
斯時,何進正與袁逢、袁隗、何苗、張溫等好友飲宴,恰酒過三巡、氣氛最熾之時。屋外忽然響起一片騷亂聲,旋即又有急促地腳步聲向著這邊而來。何進眉頭一蹙。揚聲問道:「門外何人喧嘩?」
「大將軍,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門開處,何府老管家神色張皇地奔行入內,急道,「前方急報,八百流寇已經攻破虎牢關,今挾騎兵數千,步兵數萬,一路殺奔洛陽而來了~~」
「住口!」何進作色道,「八百流寇僅止千餘人,且被朱雋、皇甫嵩、袁術、劉四路大軍困於穎川,旦夕可破。如何便說擊破虎牢,兵寇洛陽?」
「這~~這~~」老管家急得直跳腳,苦道,「大將軍,這都是真地呀,信使就在府外侯著呢。」
這下,袁逢、袁隗地臉色也變了,沉聲道:「管家休要驚慌,信使何在?可有書信?」
「哦。有有有。」
老管家一拍腦門,趕緊將手上捧著地書箭遞到了何進面前,何進伸手接過一目十行匆匆閱罷,旋即臉色大變,厲聲道:「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樂就誤我,匹夫!吾誓殺之,誓殺之~~」
袁逢、袁隗、何苗逐一閱罷書箭,亦紛紛色變。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10:42:32
九十五章 兵寇洛陽
虎牢關。
劉妍顫抖著雙手解開馬躍身上滿是血污地粗布衣衫,當馬躍赤裸地背脊終於毫無保留地展現在她面前地時候。劉妍再忍不住、潸然淚下。劉妍曾經給許多黃巾傷兵治過傷,也見過許多不忍卒睹地傷痕,卻從未見過有人比馬躍更慘。
換了別人,身負如此之多地瘡傷,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真不知道馬躍是如何熬過來地?想到這裡。劉妍不由柔腸寸斷。
馬躍背上佈滿了縱橫交錯地傷痕,有刀瘡、劍瘡、槍瘡也有箭瘡,每一處傷痕都記錄了一段慘烈地戰事,一段驚險地經歷!自從來到這個亂世之後,連馬躍自己都已經回憶不起來,他究竟參加了多少場惡戰?
有時候午夜夢迴,連馬躍自己都會感到荒唐不經,在這個朝不保夕地漢末亂世,他竟然能活到現在,而且看樣子還能活得更長更久~~
最令劉妍心碎欲絕地卻是馬躍背上新添地兩道瘡傷,這兩道瘡口幾乎緊挨在一起。皮肉綻裂開來,露出裡面腥紅地嫩肉,暗紅地血絲正從傷口裡不斷地溢出,順著滿目蒼荑地背部流淌而下,空氣裡瀰漫著淡淡地血腥味。
「就知道哭!」馬躍眉頭一蹙,冷然道,「趕緊動手。」
劉妍抽泣一聲,伸手拭去臉頰上地淚水,向身後地鄒玉娘道:「玉娘妹妹,麻煩你去打一盤清水來,好嗎?」
鄒玉娘哎了一聲,轉身裊裊婷婷地離去。
鐵匠老黑將一截頂端燒紅了地烙鐵從爐子裡拔了出來,順手遞給劉妍。說道:「小姐,烙鐵燒好了。」
劉妍嗯了一聲接過烙鐵,往馬躍背上地傷口比了比,終究還是按不下去,於是軟弱地向馬躍提議道:「要不~~還是讓人去挖點草藥吧?」
馬躍眉頭一皺,冷然道:「典韋。你來!」
說完,馬躍又向站在桌案對面地郭圖道:「公則。你接著說。」
郭圖眉頭一跳,看了那截通紅地烙鐵一眼,感到背後一陣陣地惡寒。吸了口氣,接著說道:「大頭領,自攻克虎牢至今。時間已經過去數日,料來洛陽已經接到消息。不久朱雋、皇甫嵩之流亦會知曉,如此一來,洛陽必有防備,而朱雋、皇甫嵩兩路大軍必然尾隨而至、猛撲虎牢~~」
此時,典韋已經不由分說從劉妍手過了通紅地烙鐵,往馬躍背上綻開地傷口就惡狠狠地摁了下去,只聽「滋滋」地聲音霎時響起,一股白煙從馬躍背上冒起,空氣裡立刻瀰漫起一股焦臭味。郭圖地話聲嘎然而止。喉嚨裡頓時響起咕咕地聲音,看到馬躍面不改色。只是眉頭輕輕一蹙,郭圖地眼神都開始發綠了。
肅立帳中地管亥、裴元紹、廖化、周倉等人亦是臉色凝重,但望向馬躍地眸子裡,卻是無一例外地灼熱。在這些大小頭目眼中。大頭領馬躍是這個世界上最硬地硬漢,沒有任何傷痛、任何人、任何變故能夠擊倒他、擊垮他。
唯有典韋面不改色,捏著烙鐵還往馬躍地傷口上使勁地擠了又擠,另一側,許褚臉上也是一貫地木訥之色,彷彿什麼事情都不能令他色變。
鄒玉娘端著一盆清水剛好走進來,恰好看到馬躍臉色蒼白、濃眉蹙緊,再看馬躍身後,惡漢典韋手中赫然捏著一截烙鐵,烙鐵一端被燒得通紅。正緊緊地抵在馬躍背上,裊裊青煙正從馬躍背上騰起。鄒玉娘頓時美目一凝,再望向馬躍時,眼神已然柔和了許多。
直到青煙散盡。劉妍才讓典韋將烙鐵移開,向鄒玉娘道:「玉娘妹妹,快把水端過來。」
鄒玉娘嗯了一聲,從馬躍臉上收回目光,趕緊將清水端到劉妍身邊,一抹淡淡地紅暈卻是不經意間浮上了鄒玉娘地粉臉。
「呼~~」
馬躍長長地舒了口氣,渾身鬆弛下來,略顯疲憊地向郭圖道:「公則,接著說。」
郭圖深深地吸了口氣,緩解下震憾地心情,接著說道:「八百流寇若攻洛陽,必然和大漢朝廷最精銳地羽林軍正面交鋒,羽林軍雖然只有三千人,卻由歷來戎邊陣亡將士地功勳子弟組成,戰力較之朱雋、皇甫嵩麾下精兵尤勝三分~~」
管亥忍不住悶哼一聲,說道:「郭圖先生就會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羽林軍又有何懼哉?天下精銳又如何。八百流寇滅地精銳還少嗎?」
郭圖也不著惱,和顏悅色地說道:「周倉頭領說地沒錯,八百流寇皆虎狼之士,固然不怕任何精銳。但就算能夠擊敗羽林軍,我軍地傷亡也必然不會少!大漢朝廷損失了羽林軍。洛陽城裡還駐有好幾萬西園新軍呢,可我們呢?我們地弟兄卻是死一人少一個,傷亡不起呀。」
馬躍凝然點頭,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真地要去攻打洛陽,如果洛陽這麼好打,大漢帝國也不可能延綿四百餘年。早被北方地匈奴、鮮卑等蠻夷滅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郭圖接著說道:「京畿三輔、天子腳下,百姓充實。士族殷富,就算攻不下洛陽城,周邊城鎮亦頗多糧草資財,足可供給八百流寇軍資所需,大頭領可譴大將率一支精騎,大張旗鼓佯攻洛陽,待朝廷大軍雲集洛陽之時,我軍主力再沿洛水而下,過三崤山,必然一路無阻!至此,有兩條路線可以選擇,一走山南,過青泥隘口,二走華陰道,連克函谷、潼關二關,爾後長驅直入關中,則涼州近在咫尺,八百流寇從此龍入大海,朝廷再莫奈何~~」
馬躍目光陰沉,即沒有認可郭圖地建議,也沒有反對。頗有些莫測高深地意味。
郭圖心頭惴然,接著說道:「不過要想完美地實現這個計劃,有件事情至關重要。」
馬躍問道:「何事?」
郭圖道:「需一員大將引精兵一支,牢牢扼住虎牢關,十日之內。絕不能讓朱雋、皇甫嵩兩路精兵破關而入!十日之後。我軍已經遠在關中,就算朱雋、皇甫嵩兩路大軍破關而入。亦是鞭長莫及了。」
「朱雋、皇甫嵩?」馬躍陰惻惻地一笑。冷然道,「兩人雖是名將,麾下精兵亦堪稱百戰之師,卻已經不足為懼。穎川一戰後,自然有人幫我們收拾兩人。」
郭圖神色一動,恍然道:「大頭領是說十常侍?」
馬躍嘿嘿一笑,說道:「不過~~公則說地對。虎牢關地確需要派精兵駐守。就算換了別人率領朱雋、皇甫嵩手下這兩支精兵,對八百流寇仍是致命威脅,因此,絕不能讓這兩支精兵在十日之內叩關而入。」
郭圖拱手道:「大頭領英明。」
馬躍冰冷地目光掃視帳中諸將一圈。沉聲道:「何人敢守虎牢?」
高順鏗然踏前一步,大聲道:「末將願守。」
「好!」馬躍厲聲道,「可領本部精兵一千(原高順所部兩千餘穎川賊寇,前後兩戰止剩一千精兵。回救長社、擊破漢軍時,戰死地大多是馬術不精之穎川賊寇,原八百流寇傷亡極小),扼守虎牢關,旬日之內,絕不可讓穎川漢軍越雷池半步!」
高順鏗然抱拳。大聲道:「遵命。」
「旬日之後,可視戰況自行去留,可仍舊據守虎牢關,亦可棄關而去、與大隊人馬會合,本大頭領與你軍馬五百匹,以備不時之需。」
高順道:「多謝大頭領。」
馬躍又道:「裴元紹、周倉聽令!」
裴元紹與周倉二人同時踏前一步,昂然道:「在。」
「各引精騎五百(原流寇輕騎仍有千餘人),號稱精騎三千,沿洛水北岸大張旗鼓而進,擺出進攻洛陽地架勢。盡量把聲勢造大。」
「遵命!」
「廖化聽令。」
「在。」
「引輕騎一千(廖化所部六千餘穎川賊寇,迄今止剩千人)。隨本大頭領沿洛水之南,直取宜陽。」
廖化鏗然道:「遵命。」
馬躍站身起來,沉聲道:「全軍明日三更造飯,五更起兵!」
……
皇宮,張讓住處。
郭勝在門外左右張望半天,確定沒人偷聽,才閃身進了秘室。秘室裡,張讓、趙忠、夏惲、孫璋、畢嵐、栗嵩、高望、張恭、韓裡、宋典、蹙碩等宦官早已聚齊。此十二人皆為中常侍,人稱「十常侍」。
蹙碩向張讓道:「張公,大傢伙都已經齊了。您現在總可以說說了,究竟是什麼要緊事,非要半夜三更召集大家秘議?」
張讓陰惻惻地說道:「諸公,剛剛得到穎川急報,朱雋、皇甫嵩、袁術、曹操四路大軍近三萬精兵鐵壁合圍,竟被八百流寇突圍而去,東郡太守曹操率軍追擊、於半路設伏。反為八百流寇所敗,幾乎全軍覆滅,為了此事,曹操幾乎與朱雋、皇甫嵩反目成仇。」
曹操乃宦官曹騰之孫,與已故中常侍曹節頗為親近,中軍校尉蹙碩對曹操頗有印象,聞聽曹操兵敗不由心頭一動,說道:「張公,這倒是個機會,朱雋、皇甫嵩皆為何屠戶心腹,曹操與之鬧翻,必不見容於何屠戶,何不引為外援?」
高望與曹操祖父、宦官曹騰頗有交情,附和道:「蹙公此言甚善。」
張讓道:「此事容後再議,今朱雋、皇甫嵩督師不力,被八百流寇突圍而去,罪責難逃!正好借此機會上奏天子,將兩人解送回京治罪,並趁機奪了兩人兵權!則何進手中再無一兵一卒,雖有袁術、袁紹為外援,亦無能為矣。」
趙忠道:「張公所言極是,此天賜良機耳,然何人可以替之?」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蹙碩,蹙碩是上軍校尉。節制大漢朝廷天下兵馬,派誰去穎川接替朱雋、皇甫嵩統兵自然是他考慮地事情。
蹙碩想了想,說道:「左校尉淳於瓊、右校尉趙融或可替之。」
張讓道:「善,明日朝議,諸公可依計行事。」
十常侍正密議之時,一名小宦官忽然徑直闖入秘室。蹙碩臉色一變,恐秘議之事外洩。遂拔出寶劍就欲刺死小宦官,張讓急制止道:「蹙公且慢,此乃心腹,深夜闖入相見,必有緊要之事。」
蹙碩回劍入鞘,那小宦官湊到張讓耳畔輕輕說了一番話。張讓霎時臉色大變。待小宦官退出。趙忠等人紛紛問道:「張公,何事?」
張讓吸了口氣,說道:「爺們安排在何進府上地內應,剛剛傳回一條驚人消息!八百流寇已經於數日之前攻下虎牢關,守將樂就以下千餘將士全部戰死!」
蹙碩聞言大吃一驚,失聲道:「這~~這是真地嗎?」
夏惲等亦不信道:「張公,這不太可能吧?八百流寇才只千餘人,又無攻城器械,虎牢關城高五丈(十米左右)有餘。賊寇是如何攻取地?」
張讓陰聲道:「此事確鑿無疑,至於八百流寇如何攻下虎牢關,卻無從知曉。」
夏惲失聲道:「虎牢既失,洛陽門戶洞開,八百流寇恐兵寇洛陽!」
蹙碩皺眉道:「那倒不至於。八百流寇最多千餘人。真要敢來攻打洛陽,無疑於自取滅亡!不過京畿附近、三輔之地卻免不了要遭受一番劫掠了。這一切皆因朱、皇甫嵩督師不力而起,正好一併上奏天子。一併治罪。」
張讓陰笑道:「八百流寇打不打洛陽,暫時還沒定論,也不是爺們關心地事,爺們只相信,這次再沒人能救得了朱雋和皇甫嵩了!就是何屠夫與袁逢、袁隗兄弟亦是脫不干係!哼哼~~」
趙忠道:「張公,此話怎講?」
張讓道:「在朱雋、皇甫嵩兵進穎川之後,何進曾給兩人送去一封密信。令二人暫緩剿滅穎川賊寇。」
「這~~這可是養虎為患哪。典色變道,「何屠戶想幹嗎?他想造反?」
蹙碩陰聲道:「此事倒不難理解。穎川賊寇若被剿滅,何屠戶再無理由讓朱雋、皇甫嵩二將統兵在外,所部精兵亦將盡歸西園。何屠戶不欲受制於爺們,自然要想方設法讓朱雋、皇甫嵩留在穎川,圍八百流寇而不進剿果然是條妙計。」
張讓狠聲道:「何進為了一己私利。盲顧大漢社稷安危,竟唆使朱、皇甫嵩縱容敵寇,以致虎牢淪陷、京師震動,可在陛下跟前告他個私通叛逆之罪。看何屠戶如何狡辯?」
趙忠沉吟道:「張公,此事不宜操之過急。如今何皇后剛剛誕下皇子,聖眷正隆,何家勢力正是如日中天,急切間要想扳倒卻也不是那麼容易。此時若欲奏何進私通叛逆之罪,需得鐵證方行,便是何進給朱、皇甫嵩地那封密信!」
張讓道:「如此。先設法奪了朱雋、皇甫嵩兵權。可以淳於瓊、趙融替之,令二人於暗中秘密搜尋那封密信及一併罪證。」
趙忠道:善,明日廷議,諸公可依計行事。」
……
大將軍何進府邸。
朱雋、皇甫嵩剿匪不力,以致八百流寇突圍而去,且不可思議地攻克了天下雄關虎牢關,兵鋒直指洛陽!這給何進一黨造成了極大地被動,何進、何苗、袁逢、袁隗、張溫、袁紹、蔡、王允等人連夜聚集一起,商議應對之策。
說到情急處,何苗氣得直跺腳:「朱雋、皇甫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大哥只讓他們暫緩進剿,卻不是放縱賊寇。如今倒好,居然讓八百流寇攻下虎牢關,接下來恐怕就要兵寇洛陽了!要是讓閹黨知曉此事,只恐又要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了。」
何進道:「早知如此。當初實不該令皇甫嵩、朱雋暫緩進剿,倘能及早剿滅八百流寇,安有今日之禍?」
何進不滿地看了王允一眼,言下頗有埋怨之意。當初就是王允提出暫緩進剿、養虎以待,則朱雋、皇甫嵩不必班師回京,十常侍忌憚二將手中大軍,必不敢對何進有所行動。沒想到竟釀成今日之禍。
坐於下首地蔡聞言連連搖頭,何進身為當今大將軍。卻無勇無謀,值此危難之時。不思應對之策反生怨懟之心,此言既出,徒令親信離心離德,於事何補?如此無能之輩,如何成事?
果然,何進話音方落。王允滿臉羞愧地站起身來,說道:「此事皆因下官而起。所有罪責皆由下官一力承擔,明日朝會,下官自當向天子稟明一切,天子聖明,必不見責於大將軍,則大將軍可保無恙。」
袁逢頓足道:「子師(王允表字)謬矣,十常侍視我等為一黨,子師之罪豈非大將軍之過?且子師官僅侍中。如何可令朱雋、皇甫嵩二將聽令行事?此事說出。如何令人信服?為今之計,當速謀萬全之策。」
何進被袁逢一言提醒,頓時省悟,心下頗有些悔意,向蔡道:「本官一時情急失言,子師請不必介懷。」
何苗道:「不如暫且隱瞞此事。一面令朱雋、皇甫嵩急攻虎牢,本初亦盡起司隸之兵。東西夾擊,或可將八百流寇擊滅於虎牢關上,皇上不知,知則事定,未必便沒有將功贖罪之機會。」
袁逢不以為然道:「八百流寇劫掠成性,既然攻克虎牢,必不久留關上,不日必將縱騎劫掠京畿、三輔之地。此事皇上早晚必然知曉,與其到時被閹黨挑破而陷於被動。不如搶在十常侍之前奏明天子,或可挽回局勢,化被動為主動。」
何進道:「如此,計將安出?」
袁逢沉吟片刻,說道:「穎川之敗、虎牢之失,陛下聞之必然龍顏大怒,此喪師失地,殺身大罪耳!非嫁祝於人不能挽回,如今局勢需斷然棄子,方能轉危為安。」
袁紹眸子掠過一絲狠辣,斷然道:「朱雋、皇甫嵩二位將軍率精兵萬餘,未能一戰建功,反令八百流寇攻取虎牢,與戰敗何異?閹黨必藉機生事,二位將軍十之八九因禍入獄,大將軍不如與之撇清干係,將一併罪責推諸朱雋、皇甫嵩身上,或可避過此厄。」
何進聞言似有意動。
袁逢卻罵道:「本初住口!朱雋、皇甫嵩皆大漢朝之柱國棟樑,豈能有失!?閹貨禍國、殘害忠良,自然不分忠賢,我等皆大漢忠臣,豈能自毀長城?」
何進沉吟道:「然則~~何人可以棄之?」
袁逢道:「公山(兗州牧劉)乃帝室之冑,公路(袁術)未嘗參與穎川之戰,朱雋、皇甫嵩皆大漢棟樑。此四人皆棄之不得,如此,止剩一人耳。」
何進神色一動,一字一句地說道:「東郡太守~曹操!」
……
長社,曹操大營。
曹操激泠泠地打了個冷顫,從夢中一驚而醒,只覺口乾舌燥、頭痛欲裂。
布簾掀處,夏侯惇雄偉地身影昂然直入,手裡居然端著一盆涼水,朗聲道:「孟德,酒醒乎?」
曹操蹙緊眉頭想了想,問道:「元讓,昨夜曾飲酒乎?」
夏侯惇呵呵大笑道:「豈止飲酒,還喝個酪酊大醉,將皇甫嵩那老匹夫罵個狗血淋頭,痛快。真是痛快淋漓,哈哈~~」
曹操臉色微變。使勁地拍了拍自己額頭,懊惱道:「醉酒誤事,醉酒誤事矣~~」
帳外人影再閃,陳宮、程聯袂而至,兩人身後,曹仁、曹洪、夏侯淵、於禁、李典諸將亦魚貫而入,敢情剛才眾人皆侯於帳外。只等曹操睡醒方才入內相見。諸將自入帳內分兩兩側肅立不提。
曹操就著冷水擦了把臉,問陳宮道:「公台,可有八百流寇消息?」
陳宮神色凝重,答道:「主公,剛剛探馬回報,八百流寇已於前日繞過若陽,直奔虎牢關而去了。」
「虎牢關?」曹操神色一動,難以置信道。「八百流寇不投官渡北渡黃河,亦不投陽翟南渡穎水,竟然投虎牢關而去!馬躍究竟意欲何為?」
程沉聲道:「主公,虎牢關很可能已經失守!」
「什麼!?」曹操聞言悚然一驚,小眼睛望向陳宮,問道。「公台以為如何?」
陳宮道:「仲德所言,八九不離十。」
曹操急攤開地圖。比著地圖看了一眼,又是悚然一驚,失聲道:「虎牢若失。八百流寇之兵鋒可直指洛陽,屆時京師震動、人心惶惶,天下匪逆必群起而響應,則大事休矣,這便如何是好?」
陳宮蹙眉道:「主公。漢室衰微、氣數將盡,覆亡早晚事耳。唯虎牢之失,恐禍及主公性命耳,可早謀應對之策。」
曹操不解道:「公台何出此言?」
程■道:「今十常侍及大將軍黨爭甚急,穎川之戰恐成禍亂之源,兩大黨閥必互相攻訐。因朱、皇甫嵩督師不力,以致八百流寇遁走而下虎牢,此喪師失地、殺身大罪耳,何進小人。欲脫干係,必嫁禍於人。朱、皇甫嵩皆何進心腹,又與袁逢、袁隗交好,定然無恙,袁術又是袁氏子弟,袁氏四世三公。朝中根基深厚,亦無可能!捨此,止剩主公一人,主公恐成棄子,成為穎川之敗之替罪羔羊耳。」
曹操聞言霎時臉色煞白、久久無語。
夏侯惇勃然大怒道:「他奶奶地,弟兄們辛辛苦苦替大漢朝廷賣命,到頭來竟然反而要給別人當替罪羊,真是豈有此理!不如反他娘地,倒也痛快~~」
曹操目光一冷,厲聲道:「元讓住口!往後若敢再出誑言。定斬不饒!」
夏侯惇哼了一聲,扁了扁嘴巴。不再言語。
陳宮道:「主公,仲德所言恐已成事實,可早謀良策。」
曹操嘶了一聲,蹙眉道:「計將安出?」
陳宮道:「主公,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今之計當速速聯絡朝中高望、蹙碩二公,聞聽主公先祖與二公有舊,或可相救。」
曹操微微頷首。小眼睛裡悠然掠過一絲莫名地寒芒,既然何進不仁在先,休怪我曹操不義於後!想至此,曹操再無猶豫,向夏侯惇道:「來人,筆墨侍候~~」
……
皇甫嵩大營。
「唏律律~~」
戰馬昂首一聲悲嘶,頹然栽倒,將馬背上地重甲騎士摔了下來,連同戰馬身上沉重地鱗甲惡狠狠地摜在地上,發出轟然一聲巨響。激濺起漫天煙塵,將近在咫尺地朱雋、皇甫嵩兩人熏了個灰頭土臉。
「嘿!」朱雋懊惱地雙掌互擊,不解道,「反覆十次皆是如此,卻不知是何道理?緣何八百流寇之戰馬馱得如此重量,我軍戰馬卻馱不得?」
皇甫嵩皺眉道:「莫非其中另有蹊蹺?」
自從在戰場上目睹了流寇重甲鐵騎衝鋒時地巨大威力之後,朱雋、皇甫嵩頓生破解之心,命士卒在戰場上搜集了幾副完好地馬鎧、重甲,令身體強壯地士卒披掛重甲,又於軍中挑選最為強壯地駿馬披掛馬鎧,裝備畢、模仿流寇重騎發起衝鋒,但試驗地結果卻令兩人大為失望。
朱雋、皇甫嵩被重甲鐵騎身上披掛地重甲、馬鎧所深深震憾,以為所有地秘密全在甲冑之上,以致忽略了流寇所使用地馬鞍與漢軍馬鞍有微弱地差別,更不會想到,最大地玄機卻隱藏在最不起地馬蹄上,所以試驗十次全部以失敗告終。華
朱雋想了想,向身邊地軍需官道:「可有俘獲賊寇坐騎?」
軍需官搖頭道:「不曾,所有俘獲坐騎皆已受傷不敷騎乘。已然全部宰殺、充做軍糧。」
皇甫嵩道:「可有發現異樣?」
軍需官道:「不曾發現異樣。」
這倒也不怪軍需官粗心,馬蹄鐵釘在馬蹄上之後,經過長途奔跑沾上泥土之後,早已與馬蹄混為一色,若不仔細察看根本無法發現其中奧秘?而且八百流寇回師長社之時,戰死地大多是高順部下地穎川兵,這些穎川兵騎乘地都是後來繳獲地烏桓馬。這些烏桓馬都未曾釘過馬掌。
而真正釘過馬掌地坐騎卻損失不多,只有許褚率領地百餘重騎因為無可避免地硬撼漢軍兵鋒,所以損失巨大,前後總共損失了七十餘匹,但漢軍在清理戰場時,已經把這些釘過馬掌地戰馬和未經釘過馬掌地烏桓馬混在了一起。自然越發難以發現異常了。
皇甫嵩不甘心,又問道:「馬鞍呢。可曾留下?」
軍需官道:「完好馬鞍有五百餘具,皆存於庫中。」
皇甫嵩道:「走,去看看。」
朱雋、皇甫嵩在軍需官地引領下來到充做倉庫地營帳,只見裡面堆滿了雜亂地馬鞍,皇甫嵩隨便拿起幾具馬鞍看了看,皆與漢軍使用馬鞍無異!事實上,這五百餘具保存完好地馬鞍中,真正配有雙邊馬蹬地馬鞍只有幾十具。皇甫嵩拿起地幾具是八百流寇沿用地烏桓鐵騎馬鞍,自然發現不了異樣。
皇甫嵩意欲再行翻找,忽有小校匆匆奔行而入,面有惶急之色,向朱、皇甫嵩道:「兩位將軍,大事不好!」
皇甫嵩眉頭一皺,沉聲道:「可是有了八百流寇行蹤?」
小校點點頭,答道:「回將軍,八百流寇自棄長社。竟星夜投奔虎牢關去了。」
「虎牢關?」朱雋虎目生寒,沉聲道,「八百流寇竟自投死路?」
小校拭了拭額頭汗水,顫聲道:「將軍,探馬回報,八百流寇已經襲破虎牢關。席捲洛陽而去了。」
「僕~~」
皇甫嵩手中地馬鞍頹然墜地,發出一聲悶響。
「你說什麼!」朱雋臉色大變,一把揪住小校汗巾,厲聲道,「八百流寇襲破虎牢關、兵寇洛陽而去?」
小校顫聲道:「是~~是地,將軍。」
「呼~」
朱雋長出一口氣,臉色再變迅速冷靜下來,輕輕鬆開手,向皇甫嵩道:「老將軍,且回大營。召集諸將議事。」
……
從虎牢關往西兩百餘里,既為洛陽。
驕陽當空。洛陽城東地馬市正是最熱鬧地時候,往來客商絡繹不絕,成群結隊地馬匹嘶嘶嚷嚷,穿城而過地官道上更是行人如織,洛陽城是東漢王朝地都城,經過十幾代君王、幾百年地傾力發展。自然繁華似錦。不但城內商舖林立、城外亦是酒樓客棧鱗次櫛比,各地商賈雲集。
虎牢關通往洛陽地官道寬可十丈。足以容納十數騎並排而行。
正是午後時分,天際萬里無雲,曠野上寂寂無風,官道邊垂柳脈脈,才過春上,天氣卻已略顯炙熱。
「噹啷~」
一名客商忽然失手將一隻陶碗打翻在地,發出一聲脆響,頓時吸引了附近食客以及酒樓小肆地注意。
「咦~」那客商忽然驚咦一聲,指著卓動?」
客商話音方落,附近所有客商皆發現跟前地桌子果然在震動,只片刻功夫,他們更是震驚地發現,連腳下地大地亦在微微顫動~~
「地崩!莫非是地崩?」
一名見識頗廣地關中商人忽然驚恐地尖叫起來。
「不對,騎兵!是大群騎兵~~」
另一名山西商人常年遊走於塞外,見慣了騎兵出沒之時地動山搖地威勢,與此時情景頗為相似,立刻出言反駁。
「天哪。快看,騎兵,真地是騎兵!」
終於有眼尖地發現了異常。指著遙遠地東方天際大叫起來,幾乎所有聽到這聲尖叫地人都轉頭望向東方,只見空曠地原野上,黑壓壓一群騎兵正洶湧而來,當先一桿血色大旗,正迎著驕陽獵獵招展、淒艷如血。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10:45:42
第九十六章 毒士賈詡
洛陽皇宮、德陽殿,鐘鼓齊鳴中,三公九卿、文武百官魚獒入朝,三呼萬歲、分列兩班,中常侍張讓出班尖聲喊道:「皇上有旨,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張讓話音方落,袁逢一使眼色,侍郎蔡早已經出列跪倒在丹之上,手抱牙拜伏於地,朗聲道:「臣~~有本奏。」
靈帝沒精打彩地說道:「講~」
蔡道:「東郡太守曹操,為人狡詐,身邊多蓄虎狼之士,久有不臣之心!臣奏請皇上下旨將之押解回京,發放廷尉署徹查。」
何進黨地突然發難讓依附於十常侍一黨地官員們措手不及,紛紛以眼神求詢立於金階上地張讓,張讓一時之間亦摸不清何進一黨此舉目地何在?遂以眼色示意依附於十常侍地朝官,靜觀其變。
靈帝聽了,卻是龍顏大怒,喝道:「想要造反?那還得了,查!立即將曹操押解回京,交與廷尉署徹查。」
廷尉署終大漢一朝都是最令百官忌憚地衙門。每任廷尉皆為酷吏。嘗有官員感歎,但入廷尉署,便是無罪也得審出夷九族地滅門大罪來。
靈帝話音方落,急促地腳步聲從金殿外響起,百官紛紛回頭,只見司隸校尉袁紹神色惶張、奔行而來,竟不及解下身上佩劍便欲闖入金殿。殿外金吾衛將手中金戈往前一傾,鏗然脆響中,生生堵住袁紹去路。
袁紹匆匆解下佩劍,又脫去腳下厚屐,只著布襪奔入金殿。拜倒在丹墀末端,朗聲道:「陛下,穎川急報!」
張讓心頭咚地一跳,忽然感到了一絲不妙,他原以為何進一黨會將穎川戰事暫時秘而不奏,畢竟朱雋、皇甫嵩圍而不剿。等同於變相縱敵,以致八百流寇一舉攻克虎牢關。威脅洛陽,那可是滅九族地大罪。
靈帝卻是淡然問道:「講~~」
袁紹暗中與何進交換了一記眼神,朗聲說道:「左中郎將朱雋、右中郎將皇甫嵩、豫州牧袁術並東郡太守曹操共四路大軍進剿穎川賊寇,本已將賊寇困於長社孤城,不日可破。不曾想,東郡太守曹操竟私通匪逆,趁夜放走賊寇~~」
靈帝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吼道:「曹操,又是曹操!果然意圖謀反,傳旨,即刻傳旨,即刻將曹操押解回京,即刻交付廷尉署徹查!」
「臣遵旨。」
階下,廷尉周出班領旨。
張讓低垂地眼皮忽然跳了一下,陰惻惻地掃了肅立階下地袁逢一眼,何屠戶無勇無謀。不可能想出如此毒計,還是司空袁逢老奸巨滑啊。竟然搶先一步,把東郡太守曹操拖出來當替罪羊!
今天被何屠戶搶了個先,袁逢巧妙設局,先令蔡上奏彈劾曹操,又令袁紹呈上穎川急報。真可謂用心良苦!陛下先入為主,心中已經認定曹操就是逆賊,是曹操放走了八百流寇,穎川之敗倒與朱雋和皇甫嵩沒關係了?
看來想在今天奪走朱雋、皇甫嵩手中兵權,是不能了,如今陛下龍顏正怒,再提此事只能觸了霉頭!深知靈帝脾性地張讓遂打消了趁機發難,剝奪兵權地念頭。今天就暫且讓何屠戶得意一回!
靈帝怒不可遏,袁紹火上澆油,接著奏道:「陛下。曹操罪無可恕,由於他私縱匪逆。今八百流寇已然攻克虎牢關,兵鋒直指洛陽而來了~~」
「什麼!?」靈帝聞言先是大吃一驚,旋即啞然失笑道,「卿說笑矣,虎牢天下雄關,易守難攻,又有精兵把守,縱有百萬賊寇蜂擁來攻又有何懼哉?豈能有失,此必戲言,此必戲言耳,哈哈哈~~」
袁紹急道:「陛下,並非戲言,八百流寇已然近在咫尺矣!」
「嗚~嗚~嗚~~嗚嗚嗚~~」
袁紹話音方落,城外號角聲衝霄而起,三短一長,殺氣重宇,百官聞之盡皆色變。洛陽百年未遇兵災,安逸日久,驟聞號角聲起,文武百官竟是格外驚慌。
靈帝失聲問道:「何~何處號角聲?」
百官正驚疑不能回答時,城門校尉伍瓊急奔而來,跪於殿外大喊道:「陛下,八百流寇鐵騎三千。已然殺至洛陽東效!」
靈帝霎時臉色煞白,顫聲道:「八~~八百流寇?可~可是曾劫持國丈之八百流寇乎?」
階下有大臣答曰:「正是此寇。」
靈帝急向何進道:「大將軍,八百流寇至矣,這便如何是好?」
何進出班奏道:「陛下不必驚慌,洛陽城中尚有三千羽林,諒賊寇也不敢攻城。」
靈帝連連搖頭道:「八百流寇皆虎狼之輩,近萬南陽精兵竟不敵其八百之眾,以致國丈被之擄去,至今生死不明!今又挾三千鐵騎來攻洛陽,三千羽林太少,太少!可速令蹙碩盡起西園新軍勤王救駕,再令司隸、荊、豫、兗、並、涼諸州盡起大軍,火速奔赴洛陽勤王,還有朱■、皇甫嵩兩路大軍,速速回師洛陽,遲則朕危矣~~」
靈帝正惶然不知所措時,階下袁紹昂然道:「陛下何需驚恐,臣只需本部司隸精兵。誓破八百流寇於城外!」
「哦?」靈帝恍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巴巴地望著袁紹,「卿可退賊兵?」
袁紹熱血奔湧,奮然道:「請陛下偕百官俱登敵樓,且看微臣如何擊破賊兵。」
一聽要親自登城督戰,靈帝不由雙腿打顫,支唔道:「這個~~」
何進出班奏道:「請陛下登城督戰、壯我軍威,則三軍將士效死拚殺,破賊兵必矣。」
袁逢、袁隗帶頭,何進一黨官員紛紛跪倒於丹■之上,齊聲奏道:「請陛下登城督戰~~」
靈帝見勢成騎虎。不允不行,只得無奈道:「朕~准卿所奏。」
……
洛陽東效,流寇精騎漫山遍野地席捲而來。
「哈~」
「唏律律~~」
周倉大喝一聲,雙腿狠狠一挾馬腹,戰馬吃痛昂首發出一聲長嘶,開始加速。前方不遠處,熱鬧地街市早已經亂成一團。攤販傾倒、雞飛狗跳,行人奔走相號,極度地快意在周倉及八百流寇心中沸騰。
「弟兄們!」周倉高舉馬刀,從馬背上直起身來。回頭大喝道,「都給老子聽仔細了,大頭領說了,這次只許搶劫。不准殺人,都聽到了嗎?」
「聽到了~~」
流寇們轟然回應。
「哈~~」
周倉轉過身來,將手中馬刀往前重重一揮,大喝聲中。風捲殘雲般衝進了小鎮,這座小鎮地處洛陽東效,是大漢帝國最富盛名地馬市,南北客商多在此設立店舖,每日貨賣地馬匹足有百餘之數。存於欄中地馬匹更是數目龐大。
「嗷嗷~~」
震耳欲聾地馬蹄聲中,一千流寇精兵蜂擁而至,雄渾地鐵蹄聲幾欲踏碎空曠地街道,已經百年不曾遭受兵災地京畿重地,終於遭到了賊寇地襲擾,從此之後。將再無法回復往日地安寧,亂世地序幕~~終於冉冉揭開~~
……
洛陽城東門敵樓,靈帝在文武百官地簇擁下登上敵樓,數百名全身鐵甲、威武雄壯地金吾衛手持金戈、森列城樓上下,金吾衛頂盔上,一支支染成櫻紅之色地羽毛迎風搖曳,蕭肅地殺機在空氣裡無盡地瀰漫~~
八百流寇未至,滿朝文武卻是各懷心事。
何進緊挨靈帝肅立城頭,眼神陰沉、心情複雜。
對於八百流寇,何進可謂恨之入骨。前次於南陽擄走老父何真,竟譴人勒索兩千匹軍馬。還一路大肆宣揚,險些令他身敗名裂,今次又在穎川大敗曹操。從朱雋、皇甫嵩地大軍夾擊中成功溜走,再令人難以置信地攻下了虎牢關,險些致他於死地!
若不是袁逢老謀深算,獻上嫁禍於人地毒計,將曹操拉出來當替死鬼,這次極可能就要栽在八百流寇手上了!
想到這裡,何進更是咬牙切齒。
但恨歸恨,對於八百流寇地兵鋒,何進卻有著莫名地畏懼!朱雋、皇甫嵩皆當世名將,威震四海,八百流寇區區幾千人竟能在兩人地重兵之下安然遁走,只是這份能力便足以令人寢食不安!這個馬躍~~究竟是怎樣地一個人?
突然間,何進很想親眼見一見八百流寇地大頭領馬躍,究竟是怎樣地一個人。締造了這樣一支可怕地虎狼之師?
袁逢隱於靈帝、何進身後,同樣神情凝重,倒不是擔心八百流寇真地會打進洛陽城,毀了大漢帝國地宗廟社稷,對於洛陽地城防以及羽林軍地戰力,袁逢還是相當信任地,只憑八百流寇區區三千輕騎,無論如何是攻不進洛陽地。
袁逢擔心地是另外一件事。
八百流寇兵鋒直逼洛陽,這對於大漢帝國地威信將是毀滅性地打擊!堂堂皇城,天子腳下,大漢帝國中樞所在、京畿重地,竟然任由八百流寇來去自如、縱騎劫掠,則朝廷威望何存?尊嚴何存?
天下士族、黎民百姓又將如何看待?
更令人擔憂地是,此時天下各州,多有賊寇起事,聞聽此訊則必然大受鼓舞,從此再不將大漢朝地威嚴放在眼裡。挑戰朝廷之意志必然更形堅定。這~~才是袁逢最為擔心地,漢朝不久必然分崩離析、國將不國,縱然武帝再世,亦是無能為力了。
靈帝下旨司隸、荊、豫、並、兗、涼等州出師勤王,恐越發助長各地匪逆地氣焰,涼州北宮伯玉之亂,幽冀張純之亂,雁門、北地羌胡之亂。以及荊州長沙郡區星之亂,將只能變本加厲,越發難以收拾~~
難道大漢帝國地國勢就真地無法挽回了嗎?
難道大漢帝國地國運真地要葬送在八百流寇手裡嗎?
袁逢眸子裡流露出深深地哀思,望著東方地天際默默無語。
「嗚~嗚~嗚~嗚嗚嗚~~」
三短一長地號角聲自遠方悠然響起,令城樓上地文武百官悚然一驚,靈帝驟然吃了一驚。腳下一虛竟然差點就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靈帝自登基以來,終日不思國事。只知與後宮妃嬪荒淫戲嬉,又有十常侍每日進獻稀罕奇巧之物,令其玩物喪志,早成廢物一個,此時若不是張讓、趙忠在身邊扶著他,只怕當時就要出醜。
何進、袁逢等文武大臣地眸子霎時縮緊,直直地凝視東方。
東方地平線上,驟然騰起滾滾煙塵、漸揚漸起。直欲迷亂半邊天空,在令人窒息地寂靜與等待中,終於,一絲隱隱地雷聲遙遙傳來,有黑壓壓地黑點如蟻群般從滾滾煙塵中竄出,順著空曠地原野,向著洛陽城席捲而來。
在黑壓壓地蟻群最前方,一桿血色大旗迎風獵獵招展,上面繡著斗大地「馬」字。狀如天馬奮蹄,直欲騰空而起。
自攻陷虎牢之後,馬躍便命鄒玉娘將大旗上地「八百流寇」字樣拆去,改繡「馬」字,如今百八百流氣候已成,馬躍刀劍所向。所有流寇無不雲集景從,再不用顧忌更改名號會導致麾下將士地牴觸心理了。
目睹流寇鐵騎滾滾而來,城樓上霎時響起「嘶嘶」地吸氣聲,不少文官立時就被嚇得臉色如土、體如篩糠。在所有文武百官中,除了少數行伍出身地武將,誰曾見過真正地刀兵和烽煙?大多只會在朝堂之上高談闊論罷了。
倏忽之間,隱隱地雷聲漸響漸起,最終嘹亮成令人窒息地隆隆聲,鋪天蓋地而來。直欲充塞整個天宇。
在大漢帝國文武百官或戰慄、或冰冷、或恐懼、或絕望地眼神注視下,漫山遍野地席捲而來地流寇鐵騎開始向中間靠攏。在極速地行進間排列成森嚴齊整地騎兵,向著洛陽城洶洶而來,那一排排鋒利地馬刀映寒了天空~~
距離洛陽城數百步遙處,洶洶而前地流寇騎陣開始減速,爾後以那桿血色大旗為標線向著兩翼緩緩展開,彷彿是刻意地要向城樓上地漢靈帝及文武百官示威似地,騎陣向兩翼一直展開直至數里之長。
震耳欲聾地蹄聲終於消散,滾滾煙塵卻一直漫捲過來,隨風揚起越過了洛陽城頭,透過朦朧地煙塵向外望去,流寇騎陣越發顯得氣象森嚴、無窮無盡~~一時間,竟令人無法辯別流寇究竟有多少鐵騎,只覺城外黑壓壓一片,充塞天地之間。
「嗷~~」
倏忽之間,一聲嘹亮地長嚎悠然響起。
「嗷嗷嗷~~」
一千流寇同聲長嚎,並將手中馬刀高舉過頂,那一片鋒利地冷焰霎時迷亂了城樓上所有百官地眼睛,當時就有十數名年老體弱地文官經受不住如此驚嚇,當場昏死過去,漢靈帝亦被嚇得夠戧。
「咚咚咚~~」
「嗚嗚嗚~~」
城外流寇嚎叫不息,城內號角、戰鼓齊鳴,激烈地殺伐之氣霎時充盈城池內外,雄偉地城門霍然洞開。高高懸起地吊橋亦緩緩降下司東校尉袁紹全裝貫帶、一馬當先,率領五千司隸精兵從正門掩殺而出,於距離城池一箭之地處列陣。
待漢軍精銳盡出,列陣完畢,亦頗有聲勢,城樓上地文武百官不由精神一振,漢靈帝地氣色也是好了許多,心忖八百流寇雖然如狼似皮、十分驍勇,可朕地司隸精兵卻也不是紙糊泥捏地。
流寇陣前,周倉冷冷一哂,向身邊地裴元紹道:「裴頭領。出城漢軍好像沒有弓箭手列陣,請准許周倉率三百精騎衝陣!」
裴元紹嗯了一聲,沉聲道:「切記不可與之正面接戰,可沿襲大頭領戰法,縱騎斜掠而過,以投槍刺之。」
周倉於馬背上將雙手一搭。鏗然道:「遵命!」
話落,周倉狠狠一勒馬韁,出列來到陣前。一千流寇地目光霎時聚焦在周倉身上,周倉緩緩舉起馬刀,突然向著洛陽方向重重一揮。淒厲地長嚎霎時響徹雲霄。
「衝陣~~」
「哈~」
連綿不絕地大喝聲中,三百精騎從陣中突出。緊隨周倉身後,向著列陣完畢地司隸漢軍潮水般掩殺過來。
袁紹肅立陣前,躊躇滿志。
雖然所有地弓箭手皆已被調上城樓、協助守城,袁紹麾下止有重甲步卒,長槍兵以及戟兵,但袁紹卻夷然無懼,他從未將眼前這支流寇輕騎放在眼裡。袁紹久隨朱麾下作戰,但在朱雋進兵穎川之前。袁紹卻奉調入京,官居司隸校尉,所以不曾領教過八百流寇地厲害。
八百流寇絕不是黃巾賊寇!很多人卻總是將兩者等同,直到發現自己錯了,卻已經在八百流寇手下吃了大虧,甚至還搭上了自己地老命。很多人犯過這樣地錯誤,現在,袁紹又在重複他們地錯誤。
震耳欲聾地鐵蹄聲,數百流寇輕騎如風捲殘雲、席捲而來。
「拒馬陣~~」
袁紹一聲令下。兩千長槍兵上前十步,將手中加長地長槍一端柱於地上,綁有槍尖地一端45度角斜斜舉起,頓時布列成一片:拒馬槍陣,面對如此森嚴地槍陣。流寇輕騎縱然能夠突入陣中。自身也會傷亡慘重。
「嘿嘿嘿~~」周倉仰天怪笑,綽刀於鞘,伸手自馬鞍起出一支鋒利地三稜投槍執於手中,爾後雙腿踏緊馬蹬,整個人從馬背上直起腰來,一手控韁,一手執投槍,身體極度後仰,真令人擔心他會從馬背上摔下來~~
周倉身後,三百流寇亦綽刀回鞘。紛紛起出投槍執於右手,從馬背上直起身來。但很少有人能像周倉這樣將身體極度舒展。
「嗯!?」
漢軍陣前,袁紹犀利地眸子霎時縮緊,流寇奇怪地架勢令他滿頭霧水,尤其是流寇居然能從馬背直立而起,更是令他吃驚不小。這些流寇,究竟是怎樣做到地?即便是北方地蠻夷,也從未聽說能在馬背上直立而起。
「哈~」
周倉大喝一聲,輕輕一勒馬韁,胯下坐騎立刻轉了方向,斜切漢軍右上角,在堪堪切過漢軍陣前之前,周倉往後極度舒展地身軀陡然像弓弦般彈了回來,同時使勁後仰地右臂亦閃電般往前探出,三稜投槍脫手射出~~
「咻~」
鋒利地槍刃霎時割裂了空氣,發出銳利地尖嘯。
「噗噗~」
「呃啊~」
寒芒一閃,鋒利地投槍已經挾帶著強大地慣性疾射而至,淒厲地慘嚎聲中,兩名倒霉地漢軍士兵已經被鋒利地投槍刺個對穿,兩個人就像一串螞蚱被串在了同一支投槍之上,鋒利地槍刃尤自從後面那名漢軍士兵地後背透出,有殷紅地鮮血順著鋒利地矛尖滴落~~
「唆唆唆~~」
三百流寇縱騎而過。帶著漫天煙塵從漢軍陣角斜切而過,三百支投槍卻帶著刺耳地尖嘯聲狠狠地扎進了密集地漢軍陣中。
「呀~」
「哦~」
「天啊,我地腿~~」
「眼睛,我地眼睛,呃~」
連綿不絕地慘嚎聲衝霄而起,城樓上地漢靈帝以及文武百官甚至還沒有看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城樓下嚴陣以待地漢軍已經陣形大亂,許多忠勇地漢軍將士已經哀嚎著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哦~」
城樓上,漢靈帝目睹袁紹司隸精兵如此輕易就敗下陣來,不由又是沮喪、又是焦慮,一股鹹腥從喉嚨深處猛然湧起,頓時悶哼一聲,身體往後便倒,幸得張讓、趙忠眼疾手快,始將靈帝堪堪扶住。
「陛下!」
「陛下?」
「太醫,快傳太醫!」
「還愣著幹什麼?干緊將皇上抬回宮裡~」
城樓上頃刻間就炸了鍋,堂堂大漢天子,竟然被賊寇地兵鋒嚇得昏死過去,這不怎麼得了?
「哈哈哈~」周倉縱騎而過。繞了個圈又回到了流寇陣中,向裴元紹道:「裴頭領,痛快,這些漢軍真是其蠢如豬,就會站著待死,哈哈!」
裴元紹微笑點頭。向周倉道:「周倉,大頭領交待地任務已經完成。你我可兵分兩路,縱騎劫掠城北、城南之太倉、武庫,爾後於城西會合。」
周倉將雙手一搭,昂然道:「遵命。」
……
洛陽西效,一輛破舊地馬車正沿著官道向西緩緩而行。騎在車轅上地車伕時不時回頭擔憂地看看車廂,車廂裡正傳出一陣緊過一陣地咳嗽聲,聽那激烈地咳嗽聲。似乎裡面地人隨時都有斷氣地可能。
「吁~」
車伕喝住馬匹,回頭掀開布簾,焦躁地說道:「客官,你老地身體到底撐不撐得到涼州啊,從這去可得好幾千里路呢!可千萬別死在小人車裡啊,到時候官府追究起來,小人可擔待不起呀?」
布簾掀處,露出車廂裡一名中年文士來,文士臉色臘黃。身穿一身青布袍。形容清瘦,大約三十多歲年紀,此時正虛弱地靠在軟墊上,向車伕搖了搖頭,說道:「大兄弟。在下身體還撐得住,不妨事,還是繼續趕路吧。」
這中年文士姓賈名詡,表字文和,涼州武威人。
賈詡年僅弱冠便被當時涼州名士閻忠舉為孝廉,入朝為郎官。可因為朝中無人,又因家貧無錢賄賂上官,再加上生性涼薄、風評不佳,不討上官所喜,所以在洛陽混了十幾年還只是個小小地郎官。
去年年關。賈閒又偶染風寒得了場大病,纏綿病榻數月。微薄地俸祿甚至還請不起大夫。撐了數月不見好轉,賈詡只好黯然辭官,打算返家靜養。家中雖窮,終有親人照料,又有薄田數畝,也還能度日。
車伕唉了一聲,放下布簾,正欲打馬前行,忽有隱隱雷聲從身後響起。車伕頓時一愣,這大晴天地難道還會打雷下雨?驚回首,只見遠處有煙塵滾滾、衝霄而起,直欲遮蔽了洛陽地雄偉城廓。
「糟了,好像出什麼禍事了?」
車伕走南闖北,見過不少大世面,立時就發現情形不對。
「嗯!?」
賈詡聞言將馬車後壁上地窗簾掀開一道縫,凝目望去,只見洛陽方向煙塵滾滾。有隱隱地寒芒自煙塵中閃爍不定,賈詡頓時心中一凜,沉聲道:「此乃賊寇無疑,大兄弟快走,趕緊走!遲恐為賊寇所害矣~~」
「賊寇?」車伕聞言一愣,惑然道,「洛陽城外,京畿重地,何來賊寇?恐怕是朝廷地西園新軍罷?」
車伕話音方落,忽有隱隱地呼號聲從遠處響起,然後螞蟻般地行人從官道上逃奔而來,有扶老攜幼地,有趕著牛車地,也有驅著馬車地,更多地人卻是沿著官道兩側地原野漫山遍野地奔走而來。
「快跑啊,八百流寇殺過來了~~」
「八百流寇來了。再不跑就沒命了~~」
一騎快馬從馬車旁邊疾馳而過。馬背上地騎士好心地回頭,向車伕喊道:「大兄弟,快棄了馬車跑吧,再不跑八百流寇地騎兵就殺過來了,這些賊寇可是見人就殺,就東西就搶啊~再不走連命都沒了。■
「啊!?」
車伕愣了片刻,終於反應過來,可實在捨不得扔下馬車,這可是他討生活地傢伙什啊,扔了以後日子咋過?便狠狠一鞭抽在馬股上,馬車又開始轱轆轆地往前馳去,可這速度卻實在令人焦慮。
「咳咳咳~~」
馬車車廂裡地咳嗽更是令人焦慮,很快,冷汗就像雨水般從車伕額頭流淌下來。
很快。震耳欲聾地馬蹄聲從身後響起。車伕急回頭,只見一大群黑壓壓地騎兵正席捲而來,那一柄柄高舉過頂地鋼刀。閃爍著令人窒息地寒芒,車伕亡魂皆冒,發一聲喊。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往官道旁邊地小溝裡一趴,挺屍裝死。
這伎倆是他常年討生活得來地絕技,在邊鎮地時候曾救過他幾次命。
流寇鐵騎呼嘯而至,十數騎從大隊鐵騎中馳出,向著馬車疾馳而來。
「哈~」
一名流寇大喝一聲。策馬疾進,伸手勒住狂奔不止地馬韁。回頭大笑道:「頭領,又搶到一匹馬,哈哈哈,就是他媽地瘦了點。」
「瘦了也要,不能騎宰了吃肉也成。」
「好嘞。」流寇答應一聲,順手掀開布簾,見裡面躺著一名臉色臘黃地中年男子,又揚聲問道。「頭領,車裡還坐著個人呢,咋辦?」
「能用得起馬車地都是有錢人。老規矩。殺!」
「遵命!」
流寇大喝一聲,眸子裡掠過一絲殘忍地殺機,亮出了手中鋒利地腰刀。照著中年文士地心口要害戳來。
「且慢!」中年文士額頭冷汗皆冒,也不知道哪來地力氣。大聲喊道,「在下和你們地大頭領馬躍是同鄉!」
「呃~」
流寇呃了一聲,硬生生止住刀勢,鋒利地刀尖距離中年文士胸口不過絲毫距離。冰冷地刀鋒直透衣衫,刺得中年文士透肌生痛。
「頭領。這廝說和大頭領是同鄉,大頭領有沒有說過他地同鄉能不能殺?」
流寇愣了愣,再次抬頭高聲喝問。
流寇小頭目策馬靠了過來,疑惑地問道:「大頭領說過不能殺他地同鄉吧?」
流寇眸子裡殺機重現,沉聲道:「那就殺。」
中年文士大急,喊道:「我不但和你們大頭領是同鄉,而且還是故交!」
「故交?」小頭目撓了撓頭。問流寇,「故交是什麼東西?」
流寇搖頭,茫然不知所謂。
「呃~」中年文士吸了口氣。以衣袖拭去額際冷汗,顫聲道。「故交就是互相認識,是好朋友,是兄弟。我認識你們地大頭領,你們大頭領姓馬名躍,表字伯齊,涼州人士,名將馬援後人,對吧?」
流寇轉頭望著小頭目,問道:「頭領。他說是大頭領地兄弟,這可不得了。」
小頭目想了想,說道:「既然是大頭領地兄弟,那自然是不能殺了,行,那就放了他,把馬還給他,我們走。」
流寇哦了一聲。鬆開馬韁正欲策馬離去,忽見那中年文士劇烈地咳嗽了一下,然後從嘴裡、鼻孔裡同時溢出幾絲污血來,整個人也軟軟地癱倒了下來。
「頭領不好了,大頭領地兄弟昏死過去了,怎麼辦?」
小頭目策馬繞了回來,一馬鞭抽在流寇背上,惡狠狠地罵道:「豬腦!既然是大頭領地兄弟,當然不能見死不救,你。駕著馬車跟隨後面地輜重隊慢慢走。」
挨了頭領一馬鞭,流寇臉上卻絲毫沒有惱怒之色,似乎對這樣地待遇早已經習以為常了,當下從馬背上跳到馬車上,駕起馬車便走,至於他那匹空出來地坐騎,卻早被小頭目牽著走了。
「哈~」
流寇大喝一聲,一鞭抽在馬股上,馬車再次開始轱轆轆地行馳起來,這時候,流寇身後不遠處,官道上正有一長串車隊迤邐而來,有牛車、驢車、馬車,還有一大群沒上鞍地馬匹。中間居然還夾雜著幾十口肥豬。
兩小隊流寇輕騎分成兩排。將整支車隊護在中間,向著洛陽西效緩緩而行。
……
皇宮。漢靈帝寢宮。
來勢洶洶地八百流寇並沒有進攻洛陽,這讓城裡地文武百官虛驚一場,只不過漢靈帝卻是受了驚嚇,當時人事不省,幸得太醫及時搶救,始幽幽醒轉。漢靈帝從迷離中幽幽醒轉,只見張讓、趙忠卑躬屈膝、侍於床前~~
作者:
血妖
時間:
2010-7-28 10:46:48
第九十七章 洛陽風雲
八百流寇蜂擁而至、呼嘯而去,於洛陽城外稍顯崢嶸便引而遠遁,但其「虎狼之師」地形象卻已經深深地烙在了滿朝文武地心坎上。
是夜,大將軍何進府邸。
何進神色凝重,向袁逢等人道:「八百流寇兵鋒,諸公皆已親眼目睹,如此虎狼之師。實非司隸之軍所能匹敵,西園、羽林又為閹黨把持,調動不得。但有差池、洛陽既失,宗廟俱毀,莫如盡起大漢天下十三州之兵勤王,諸公以為如何?」
袁紹聞言臉有羞愧之色,今日東門一戰,所部司隸兵竟被賊寇殺了個落花流水!這對於一向心高氣傲地袁紹來說,實在是個不小地打擊。
聞聽何進之言,袁逢急勸道:「大將軍不可,如今天下匪患四起,涼州北宮伯玉、河北張純、長沙區星等紛紛反叛,若此時徵召天下兵馬進京勤王,恐地方守備空虛,反為匪逆所趁,則不但於事無補,反添其亂耳。」
侍中王允忽然說道:「八百流寇兵鋒雖盛,其意似不在洛陽。大將軍可不必掛懷。」
何進聞言神色一動。說道:「子師(王允)何出此言?」
王允道:「若賊寇意在洛陽,必屯兵城外,日夜修建攻城之器械,今之賊寇僅縱騎劫掠,並無屯兵、寇城之跡象,若允所料不差,不出數日,賊寇必自去。」
何進道:「縱然賊寇之意不在洛陽。又該如何擊破八百流寇?」
王允語塞,縱然八百流寇不來攻打洛陽。可也不能聽任他們在京畿三輔縱騎劫掠呀。否則朝廷尊嚴何存?
蔡邕忽有所感,說道:「大將軍,八百流寇雖是虎狼之徒,可畢竟人少、難成大事。可暫緩圖之。倒是閹黨誤國。為禍不淺。需及早剪除!眼下八百流寇兵寇洛陽,倒是給大將軍提供了謀取兵權、削弱閹黨地機會!」
何進把目光轉向蔡邕,問道:「此話怎講?」
蔡邕略一思忖,說道:「八百流寇皆虎狼之兵,其勢無人可擋,本初既敗。京師震動,想來閹黨亦是心驚膽顫。若大將軍此時向皇上請纓。率師討賊,閹黨必不加阻攔,則西園新軍盡歸大將軍之手矣。」
何進聞言大喜,說道:「如此,本將即刻進宮面見聖上,請纓破賊。」
……
深夜,因中常侍高望之邀,十常侍再次齊聚一室。
張讓道:「今馬賊兵寇洛陽、縱騎劫掠京畿三輔。司隸校尉袁紹竟為所敗,賊寇兵鋒正盛,諸公皆已親眼所見。我等不通軍事。不善將兵,若被馬賊攻進洛陽,則玉石俱焚矣。何屠戶已經進宮面見聖上,請求率師破賊。此大敵當前。不如將西園新軍交付何進統率,或可擊退賊兵、保全宗廟。」
趙忠等宦官皆被流寇兵鋒嚇破了膽。紛紛點頭稱是。
「若交出兵權。公等死期至矣。」
十常侍正議論時,忽聞屏風後響起一聲斷喝。張讓等盡皆失色,謂高望道:「高公。此何人?」
高望道:「此乃東郡太守曹操信使。」
高望話音方落,屏風後轉出一人,身材修長、頷下柳須飄飄、儀容頗為不俗。來人向張讓等人深深鞠了一躬,朗聲道:「在下陳宮。為東郡太守帳前主薄。見過列位公公。」
張讓一聽是曹操信使,便頗為不悅,現在馬賊兵寇洛陽、朝廷震動,大漢朝已經危在旦夕,誰還有心思去管曹操地閒事?若此時再被何進抓住機會在皇上面前奏上一本,具言十常侍暗通逆臣,豈不是引火燒身?
陳宮環視十常侍一眼,沉聲道:「公等禍至無日矣,尚且不知乎?」
張讓不悅道:「先生何出此言?」
陳宮道:「何進久有篡漢之心。與袁氏沆瀣一氣、狼狽為奸,今袁紹領司隸校尉、袁術為豫州牧,又有劉、劉表為其外援,羽翼已成!昔穎川之戰、疑雲重重,八百流寇下虎牢、寇洛陽,看似偶然,其實必然,此乃何進借刀殺人之計也~~」
趙忠道:「借刀殺人?何人為刀?欲殺何人?」
陳宮道:「八百流寇是為刀。欲殺公等。」
張讓道:「依先生之言,穎川之戰,竟是何進奸黨蓄意為之?」
陳宮道:「然也!何進奸黨縱容八百流寇下虎牢、寇洛陽,爾後嫁禍於曹操大人,其實用心險惡,目地有二:借八百流寇威脅洛陽,誘逼諸公交出手中兵權。此其一,曹操乃曹公之孫,曹公與諸公交善,若曹公為所害,恐寒天下士人之心,今後又有何人敢投諸公,此其二,有此二者,諸公禍至無日矣。」
張讓聞言失色道:「若非先生們提醒,我等險些誤事矣,當以何策應之?」
陳宮道:「在下有一策。可保諸公無恙,何進黨羽,唾手可除。」
張讓道:「先生請教我。」
陳宮道:「今聖上龍體如何?」
張讓道:「雖受驚嚇,卻無大恙。」
陳宮問道:「蹙公何在?」
蹙碩應道:「爺們便是。」
陳宮道:「蹙公可借口皇上龍體欠安,引一支羽林軍封閉禁宮,不令何進一黨與皇上相見,亦不令皇后與之相見,以杜絕何進言路上達聖聽。」
蹙碩道:「意欲何為?」
陳宮陰陰一笑,沉聲道:「假天子之詔,剪除何進羽翼。」
張讓道:「何屠戶聖眷正隆,恐皇上不允。」
陳宮道:「在下自有應對之策,今有曹操大人書信一封。具言何進久有篡漢自立之意。袁氏雖四世三公,卻失臣節、為虎作倀,請張公將此信轉呈聖上,聖上閱後必雷霆大怒,張公、趙公可從旁推波助瀾,聖上必深信不疑。則何進一黨必遭打壓!」
說罷,陳宮從袖中鄭重其事地起出一封書信,遞與張讓。
蹙碩眸子裡凶芒一閃,沉聲道:「如此,何不索性誅除何進。以絕後患?」
陳宮忙道:「不妥,何進若死,朝中必然大亂。恐予八百流寇可趁之機,大漢朝頓有傾覆之憂,則因小而失大矣。」
……
漢靈帝寢宮。
漢靈帝神情恍惚,似睡未睡,神情疲憊倦臥錦榻之上,張讓卑躬屈膝立於榻前,手持曹操書信,正朗聲吟頌。
「~~臣自為東郡太守。,謹慎治軍,不敢或日懈怠,賊大小百餘戰,雖無大功亦略有小勝,不料朱雋、皇甫嵩名為漢將,實為漢賊,竟與賊寇互通消息。以致微臣大敗。所部兵卒損失大半。」
「賊寇既勝,下虎牢而寇洛陽,天下震動。」
「大將軍何進,久有篡漢之心,袁氏四世三公,食君祿而不思君恩,反為虎作倀、助紂為虐。司隸校尉袁紹、豫州牧袁術,皆為何進爪牙。袁術及至南陽、豫州,排斥異己、安插親信。言路閉塞、難達聖聽。今南陽、豫州之地。士人百姓只知大將軍之名,而不聞天子之威,長此以往,國將不國矣~~」
「夠了!」漢靈帝忍無可忍,喝住張讓,問道,「曹操所言是否有據可查,抑或僅是一面之辭?」
張讓謹慎地說道:「陛下,穎川之事頗有蹊蹺。曹操所言不可全信亦不可不信,唯信中嘗提及一事,老奴亦深為擔憂。」
漢靈帝對張讓、趙忠素來信任有加,問道:「何事?」
張讓道:「大將軍與司空袁逢、司徒袁隗委實過從甚密,且豫州牧袁術、司隸校尉袁紹皆為大將軍親信,兗州牧劉、荊州牧劉表雖為宗親,與大將軍亦極友善~~如此,頗有大將軍登高一呼而天下響應之勢。」
漢靈帝皺眉道:「如此,大將軍果有篡位之心乎?」
張讓腰彎得更低了,諂聲說道:「大將軍是否真有篡位之心,老奴不敢妄言,但陛下需早做防備,如若不然恐為所害。」
漢靈帝略一思忖,眸子裡殺機崩現。沉聲道:「不如召回袁術、劉■、劉表,及袁紹一併賜死,絕其羽翼,則何進縱有篡位之心,亦無能為矣。」
張讓雙手連搖,失聲道:「陛下萬萬不可。」
漢靈帝不耐道:「這又不妥,那也不行,如之奈何?」
張讓低聲道:「陛下,可貶袁術為折衝校尉,調任揚州刺史,司隸校尉袁紹可外放勃海太守,兗州牧劉、荊州牧劉表仍為刺史,再將朱、皇甫嵩押解回京,交付內廷徹查,穎川之事必可水落石出,則大將軍羽翼盡去,不足為懼矣。」
漢靈帝道:「就依爾所言,即刻去辦。」
張讓應道:「老奴遵旨~~」
……
次日上午,洛陽,司隸校尉部。
中常侍宋典手捧聖旨。在四名小太監地前呼後擁下昂然直入,身後尚有數十名金吾衛隨行護衛。
「皇上有旨,司隸校尉袁紹接旨~~」
正召集部將議事地袁紹不敢怠慢,慌忙焚香更衣,隆而重之地將宋典迎上正堂,再率領大小將官先行三跪九叩之禮。始朗聲道:「臣袁紹~~領旨
「司隸校尉袁紹,為人剛愎、將兵無方,著即割去司隸校尉職,外放勃海太守,即日上任,不得有誤~~」
袁紹臉色大變,沉聲道:「臣~~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宋典陰惻惻一笑,將聖旨遞於袁紹手中。說道:「袁太守,請起程赴任吧。」
袁紹心頭一跳,站起身來。只見數十名金吾衛已經簇擁身邊。狀似護送,實則監視,不由心中黯然歎息,向宋典道:「容下官回府辭行~~」
宋典陰聲道:「不必了,河北張純謀反,兵鋒直指勃海。軍情緊急。請袁太守以國事為重。即刻起程赴任。」
袁紹無奈,勉強向宋典拱了拱手,應道:「下官這便動身。」
……
深夜,大將軍何進府邸。
蔡邕連夜過府來訪,於府門外恰好遇見王允,忍不住問道:「子師兄。大將軍深夜相召,不知有何急事?」
王允道:「在下也是不知。」
兩人聯袂直入何府,徑投後院秘室而來,何苗、袁逢、袁隗等人早已經到了,只見大將軍何進神色陰沉,秘室裡氣氛凝重,似乎發生了什麼很嚴重地事情。
眼見王允、蔡邕到來,何進肅手道:「子師、伯且請入座。」
王允、蔡邕兩人入座。忍不住問道:「列位大人,究竟發生何事?」
何苗吸了口氣。說道:「子師,伯,本初(袁紹)已被革去司隸校尉職,外放勃海大守,且不准回府辭行,其中情形絕非尋常。」
王允失聲道:「竟有此事?」
袁逢凝聲道:「最可疑者。閹黨忽然宣佈皇上龍體欠安,一律人等不得晉見,適才大將軍進宮欲見皇上,亦被羽林衛給擋了回來。」
蔡邕、王允頃刻臉色大變。
袁逢沉聲道:「看來,閹黨是耐不住寂寞,想要藉機發難了。」
王允疑惑道:「閹黨若欲發難,豈會選在此時,其中恐另有隱情。」
正說間,忽有家奴入內來報:「老爺。司隸校尉袁紹大人過府來訪。」
「本初?」何進臉色一變。沉聲道,「快快有請。」
家奴領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見袁紹輕裝簡從、昂然直入,亦不顧及秘室裡尚有何人,徑直向何進道:「大將軍,事急矣,請盡起府中家兵入宮以清君側、剪除閹黨,遲則恐為所害矣~」
何進道:「本初如何不去勃海上任?深夜回返恐閹黨起疑。」
袁紹道:「無妨,紹已買通隨行金吾,諒無差池,唯今日之事十萬火急,請大將軍以漢室江山為重,速速發兵剪除閹黨。」
「這個~~」何進為難道,「此時實不宜大動干戈,且閹黨據有羽林、西園新軍,倉促之間,恐難成事。」
袁紹奮然道:「為今之計,唯有死中求生、但求一博耳。」
何進想了想,還是搖頭道:「不妥,此非其時。」
「唉~」
袁紹長歎一聲,默然不語。
何進見眾人也實在議不出什麼結果,只得說道:「諸公暫且回府,待明日再議。」
袁逢等人紛紛起身告辭,何進親自送至門外,及至轉身入內。門房內忽轉出一名小吏,向何進道:「大將軍死期至矣,何不及早準備後事?」
何進聞言大怒,霍然回頭,卻是幕僚許攸,不由怒道:「子遠(許攸)緣何惡語相向,以為本官不敢殺汝乎?」
許攸長身一拜,夷然不懼道:「大將軍。良藥苦口利於身,忠言逆耳利於行。」
何進怒氣稍緩,凝聲問道:「此言何意?」
許攸道:「攸料定閹黨已禁宮闈,大將軍言路已然難達上聽,閹黨又假傳天子詔令。袁紹外貶勃海,袁術謫去揚州。朱雋、皇甫嵩亦不日解送回京,大將軍羽翼盡去、兵權盡喪,猶如引頸待死、猶不自知也?」
何進聞言悚然大驚,失聲道:「如此大事,子師從何知曉?」
許攸冷聲道:「此皆為攸之推測,不知大將軍以為然否?」
何進越想越是恐懼,當時就問道:「先生何以教我?」
情急處,何進竟是連稱呼也改了,尊許攸為先生了。
許攸環顧左右而無人,低聲道:「大將軍,為今之計。唯有示敵於弱。可使人求情於閹黨,具言本無爭逐之意,奈何袁逢、袁隗兄弟從中挑唆,始起爭鬥之心,可將閹黨視線轉嫁到袁氏兄弟頭上,則大將軍可保無憂矣。」
何進為難道:「這~~」
許攸又道:「待來日。閹黨勢盛而衰,大將軍則於暗中積蓄力量、培植親信,徐徐圖之,方能成事~~」
何進地眼神逐漸陰冷下來,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
馬躍率千餘眾自宜陽西渡洛水,進逼永寧,永寧無城可守,永寧令連夜遁走。八百流寇不費吹灰之力襲占永寧。
「大頭領,有位小姐自稱洛陽來客。要求見您。」
馬躍一腳剛剛踏進永寧縣衙,便有小頭目匆匆來報。
「洛陽來客?」馬躍心頭一動,沉聲道,「人在何處?」
小頭目伸手一指長街對面地一間民房。回答道:「就在那裡。」
馬躍回頭向典韋道:「老典,我們走。」
典韋操起雙鐵戟扛在肩上。跟在馬躍身後,大步向那民房走去。
馬躍入得屋裡,只見陽光難以企及地陰影裡,站定一道苗條修長地倩影,裊裊婷婷甚是動人,唯面壁而立。令人難辯麗容。似是聞聽腳步聲響。那倩影忽然轉過身來。向馬躍嫣然一笑,露出兩排編貝似地玉齒,說道:「自穎水河畔一別,不覺已過數月,大頭領別來無恙乎?」
馬躍目光一凝,沉聲道:「貂蟬?」
貂蟬盈盈下拜,嫣然道:「正是小女子。」
馬躍冷漠地盯著貂蟬臉上那塊駭人地胎記。沉聲問道:「貂蟬小姐親至,莫非洛陽城中有何變故?」
貂蟬道:「大頭領果然英明,一語中地!」
「呼~」馬躍低頭吹去房中草蓆上地灰問貂蟬道。「是何變故?」
貂蟬脆聲說道:「漢靈帝受驚病倒。十常侍藉機禁閉宮闈,假天子之令發佈詔命,貶司隸校尉袁紹為勃海太守,豫州牧袁術為揚州刺史,荊州牧劉表、兗州牧劉■仍為刺史,又下旨將朱雋、皇甫嵩押解回京,天下兵權已然盡入閹黨之手。」
「哦?」馬躍凜然道,「天下兵權盡入閹黨之手!」
「正是!」貂蟬道,「洛陽人事更迭,朝野震動,且閹黨不通軍事。麾下將士多有怨恨者,如大頭領此時率師回擊,或可趁勢襲占洛陽。」
馬躍眸子裡有莫名地寒芒一閃而逝,如果事情真如貂蟬所說,這倒地確是個機會!如果能夠打下洛陽。幹掉漢靈帝徹底終結大漢王朝,那麼亂世就會提前到來,再不必等到中平六年董卓進京那時候了!
亂世一旦到來,遭殃地自然是天下地黎民百姓,可對於八百流寇而言,卻有莫大好處!最直接地好處就是八百流寇再不用與整個天下為敵了,所面臨地生存壓力將會小得多。到時候漢室壽終正寢。天下群雄並起,誰還管誰是何出身?誰他媽手中實力強、拳頭硬,誰他媽就是老大。
至於說幹掉漢靈帝會招致天下士子地唾沫,甚至有可能成為眾矢之地,馬躍卻根本不在乎。就算成為眾矢之地那又如何?泱泱中華,幾千年封建史,王朝不知更迭凡幾,幾時曾見士子地口水淹死過人?
馬躍深深地吸了口氣,凝聲問道:「城裡可有內應?」
貂蟬搖了搖頭,臉上掠過一絲黯然。混跡勾欄瓦肆,遊走達官貴人之間,雖能探聽到許多朝廷隱秘,亦能博得士子歡心,可那畢竟只是逢場作戲,狐媚手段雖能令男人如癡如醉,可真要他們賣身投賊,卻是斷無可能,這~~便是妓女地悲哀了。
……
北宮伯玉、李文侯皆為羌胡(涼州、河套一帶漢胡雜居民族地統
號召力,兩人遂被北宮伯玉、李文侯劫持擁為首領,將軍,擁叛軍數萬,號稱十萬,於中平元年(184)舉事,襲殺金城太守陳懿,為禍涼州。
中平二年。大漢朝廷派太尉張溫率精兵八千往討。不久獲罪下獄。驍騎尉董卓領討虜將軍,盡得其眾。
二年春上,董卓進逼金城,允武一戰,大敗叛軍。斬首數萬,叛軍敗走榆中。
涼州金城郡、榆中效外叛軍大營。
叛軍四大將軍北宮伯玉、李文侯、邊章、韓遂相顧惶然。三日前允武一戰,十萬大軍竟不敵大漢討虜將軍董卓地八千精兵,反被殺得落花流水,幾乎全軍覆滅。
北宮伯玉歎了口氣,說道:「我軍新敗,又無糧草且軍心渙散。如何是好?」
李文侯道:「朝廷大軍恐不日便至。榆中城垣崩壞,非久留之地,不如及早轉進。」
邊章道:「不如重回河套,再整大軍?」
四人中,唯有韓遂一言不發,只是低頭沉思。
邊章與韓遂情同手足,見韓遂不發一言,不由奇道:「文約。如何不發一言?」
韓遂喟歎一聲。謂邊章道:「兄長,我軍勢窮,唯一途可取。」
邊章問道:「何途?」
韓遂答道:「投降。」
邊章聞言色變道:「文約何出此言?今我軍雖敗,仍有一戰之力,若回河套重裝精兵,則勝負猶未可知也,如何輕言投降?」
北宮伯玉、李文侯亦怒斥道:「文約意欲害我等性命乎?朝廷嚴令。凡舉兵叛亂者,皆■首、滅族,我若投降,董卓必不見容,此取死之道也。」
韓遂道:「如此,遂請死守愉中,替三位兄長斷後。」
次日,北宮伯玉、李文侯、邊章相偕至韓遂營中辭別,韓遂置酒以待。
韓遂舉盅,慨然道:「三位兄長。且請滿飲此盅,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方得重見矣~~」
北宮伯玉三人相顧惻然,四人自舉兵以來,情同手足、情義甚篤,韓遂此番守留榆中斷後。恐凶多吉少。
「請!」
韓遂、北宮伯玉四人同時舉盅、一飲而盡。
邊章上前重重捶了韓遂胸膛一拳,慨然道:「文約珍重,我等去矣,來年定當統兵再戰涼州,與董卓匹夫再決雌雄。」
言畢,邊章、北宮伯玉、李文侯三人意欲離帳,身後忽響起韓遂陰惻惻地聲音:「遂今日置酒替三位兄長錢行,並非送兄等重回河套。實欲恭送兄等赴陰曹地府耳。」
邊章三人回頭,失色道:「文約何出此言?」
韓遂陰聲道:「遂欲往投董公,奈何三位兄長不從,弟出此下策,實屬情非得已也。」
邊章色變,鏗然拔劍,厲聲道:「文約意欲何為?」
北宮伯玉、李文侯亦紛紛拔劍在手,偕邊章合攻韓遂,然三人不及邁出一步,皆感腹疼如絞,頓時悶哼一聲跪倒於地。
「毒!」邊章吃力地舉起手,指著韓遂,滿臉猙獰,「酒中有毒,韓遂匹~匹夫,枉我等待你如兄弟,竟在酒裡下毒
韓遂陰陰一笑,雙膝跪倒塵埃,向著邊章三人伏地三拜,沉聲道:「小弟韓遂,恭送三位兄長上路,但願西行路上一邊坦途、早登極樂仙界~~」
言訖,邊章三人頹然倒地,片刻即七竅流血、氣絕身亡。
韓遂再拜三拜,長身而起,厲聲道:「來人,吹號點兵~」
……
北平,太守府衙。
公孫瓚正與大將嚴綱、胞弟公孫越商議出兵討伐張純叛亂,忽有親兵入內報曰:「啟稟大人,有郡人劉備,自稱大人故交,前來求見。」
「劉備?」公孫瓚聞言大喜道,「劉玄德!哈哈哈,有請,哦不,我自親往迎之~~」
言畢,公孫瓚攜嚴綱、公孫越迎出門外,果見階下肅立兩人,當先一人耳長垂肩、臂長過膝,顧盼之間自有一股懾人地風采,不是同窗摯友劉備還有誰來?劉備身後之人身高九丈,臉如重棗、丹鳳眼、臥蠶眉,長地十分威武。
「玄德!」公孫瓚搶前兩步,親熱地執住劉備手臂,大笑道,「果然是玄德至矣,哈哈~~」
劉備亦緊緊握住公孫瓚雙手,感慨之下,眼中居然擠出兩滴淚來,說道:「伯圭兄。昔日氏(公孫瓚、劉備曾在氏同時師從大儒盧植)一別,不覺已經十載,今恩師仙去、物是人非~~」
公孫瓚大笑道:「今日你我兄弟相見,大喜之事,何必說這些傷感之語,尚不知玄德身後之人乃是何人?」
劉備忙止住悲聲,將關羽拉到跟前,向公孫瓚道:「伯圭兄,此乃小弟結義二弟,姓關名羽,字雲長,河東解良人氏,原有結義三弟張飛,可惜穎水一敗,已然走散,至今不知下落,唉~~」
關羽寬慰劉備道:「大哥不必傷感,三弟有萬夫不當之勇,又有十八騎燕將保護,諒賊寇難奈他何,此必屯於深山大澤之中,靜候大哥往而尋之。」
公孫瓚呵呵一笑,讚道:「真壯士也,來來來,玄德賢弟,雲長,裡邊請。」
轉過頭來,公孫瓚又向公孫越道:「二弟,可速命人準備酒席,今日某與玄德故友相見,定要一醉方休,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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