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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千芃]帥哥不要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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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8 00:08:06
標題:
[千芃]帥哥不要愛[全文完]
帥哥不要愛
作者:千芃
神啊!請賜給她一個白馬王子!
不不不,她不能貪心,只要是男的就可以了。
她又不是長得太愛國,好歹也算是氣質小美女,
只想找個臨時男朋友去參加朋友的birthdayparty,
願望簡單,一定很容易實現──
咦?怎么眼前馬上有個帥哥哥自願相助!
呵呵,感覺好像是浪漫的邂逅……
嗄?客串完普通級男朋友,還想晉級做摸透三圍的男女朋友!
不是不可以啦,可是媽媽有交代,太帥的男人不可靠!
偏偏他又帥到天外天,
想過八股老媽媽那關恐怕不樂觀。
分手嗎?好可惜哪,這么優的男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8 00:08:50
第一章
風和日麗的冬日午後,沿街漫步原本就是一件怡然輕松的閒適,尤其少了煩重課業的牽絆,走來更是瀟灑。
高中了,沉重的升學壓力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只是,休息是為了走更遠的路,學期剛結束.他打算給自己放幾天假。看幾本和考試無關的書,玩幾件不太花腦筋的娛樂,做幾天無所事事的“剩閒”,讓自己也有機會享受一下學生的福利。
像今天,上書店挑兩本書再到茶店混上半天,一整個早上就這么輕松的溜走了。
無視於四面八方頻頻投射過來的愛慕眼光,邵鈞用著逛大街般的徐緩腳步迎風漫步,毫無目的。
公園的一隅有著少見的寧靜,他坐在樹下的木椅上,望著遠處一對拍婚紗照的新人發呆。
十八年來不曾為誰動心的他,實在不明白為何有那么多人願意進人婚姻的圍城。結婚不是愛情的墳墓嗎?
“神啊!請賜給我一個白馬王子。”
一個稚嫩的女聲由大樹的後方傳來,邵鈞聞言差點爆笑出聲。天啊!這女孩是不是電視看太多了?
“神啊!不必白馬王子也行。”
不太貪心嘛!邵鈞想。
短短的靜默之後——
“神啊!不必賜給我啦!只要借我一個晚上就行了。拜托!”
現在的女生都這么開放嗎?
邵鈞實在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女生會有這么駭人的心願?他起身繞到樹的另一邊。
只見一個頭上綁著兩朵粉色太陽花的女孩半跪在椅子前,她低垂著頭,看不清面貌,口中仍念念有詞的在許願。
“神啊!是不是你認為我太貪心了?不然,只要是個男生就行了啦!”
邵鈞更好奇了。
他彎身向前想要看看到底是長得多愛國的女孩,否則心願為何會如此的卑微。只要是男的就好?
女孩許完願,張開眼睛,乍然見到一張放大的帥哥臉就近在眼前,她嚇得倒退一步,但是久蹲跪的腿卻麻麻的不聽使喚,一個不穩,她就跌坐在草地上,雙腳還開開的,很不雅觀。
“嫌我長得不夠帥嗎?”看她嚇得跌坐地上,他故作失望地問。
其實,他真正的感覺是驚訝,驚訝於女孩的外型。原先看她卷曲的頭發綁成兩束,又結著兩朵粉色的太陽花,衣領上有圈洋娃娃似的細致蕾絲花邊,他以為只是一個小女生,沒想到在那粉嫩的臉上卻看到了屬於青少女的溫柔氣質。
“你……你……”女生從地上爬了起來,但是臉上的神情依舊是那種驚嚇後的不可置信。
“我是上天賜給你的白馬王子。”邵鈞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反正他閒著也是沒事,無聊嘛!他也實在好奇這個女生為何需要一個男生和她共度一晚。
“真的?”她揉揉眼睛再確定他的存在。
“當然。需要我幫什么忙?”
“陪我一個晚上。”
“怎么陪?在床上嗎?”他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的多事了。
“在床上?不,不,不。”她頭手齊搖。
“不然,你想怎樣?”既然不是,幹嘛用那么曖昧的字眼?
“我只是想找個人陪我去參加朋友的生日舞會。”
“就這樣?”
女孩點點頭。
“你朋友家是龍潭虎穴嗎?為什么一定要有人陪你去?”
“她規定要攜伴參加嘛!”
“你既然沒有伴,當初幹嘛答應?”
“答應她的時候我還有伴。”面對他的質疑,她小聲地為自己辯解。
“那人呢?” “跑了。”她無奈地說。
“最近的事?”大概是吧,否則以她的外型,應該不難找到替代人選。 “你們吵架了?”
“沒有。他愛上了別人。”她說的坦然。
“他當初有答應要陪你一起去吧。”
她點點頭。
“那是他負你,難道他連這一點忙也不幫?”
“即使想幫也不行,他愛上的就是我的好朋友,也就是明晚的壽星。”
“啊!你還去幫她過生日?”邵鈞傻眼了。情敵相見不是水火不容嗎?
“那又不是她的錯,她那么漂亮,男生當然會愛上她嘛!”她說的理所當然。
“當然?怎么,她人見人愛啊?”
“嗯,至少我遇到的就是這樣。” “怎樣?”是什么樣的魔女,魁力大到人見人愛的地步?他直到現在才擺出正經的態度。
“我之前交往的兩個朋友,在見過她一面之後就移情別戀了。”
“你的朋友是明晚開生日舞會吧,我陪你去。”
他一定要去看看到底是怎樣的天仙美女,能這樣將男人一網打盡。
“真的?謝謝你。那明晚……”她才不管他為何會突然願意陪她赴會,她只是欣喜於難題總算解決而笑開了臉。
“明天早上八點在這裏見。”
“是明天晚上才……”
“我是你的白馬王子啊,王子怎能不了解自己的公主呢?”他是很有道德的,既然答應要幫她就要裝得像一點,雖然,他是有私心的。
她只是愣愣的看著他,不知該如何回應。
“你叫什么名字?”
“關宜葭。”
※ ※ ※
關宜葭八點不到就在昨天約定的地點等候。她忐忑不安地四下張望找尋著。
不知道昨天那個男生是否當真?他沒有留下姓名也沒有聯絡電話,會不會他只是說說而已?
“嗨!你很準時嘛!”邵鈞輕松的打招呼。為了她的守時,他替她加了一分的好印象。
“你好。謝謝你願意幫我。我叫關宜葭,關山的關,宜蘭的宜……”
她一見邵鈞馬上做了一個四十五度的措躬禮,然後接著自我介紹。
“嘉義的嘉。”都是地名嘛!他接的很順口。
“不是,是蒹葭蒼蒼的葭。”
“那下回你自我介紹時要這么說,我的名字是關關睢鳩的關,宜室宜家的宜,然後,別人自然而然就會知道你的葭是蒹葭蒼蒼的葭。”
她臉紅的笑笑,覺得自己好像很沒氣質的樣子。
“我叫邵鈞。找個地方坐坐吧。”
公園裏早起運動的人潮早已散了大半,面水的涼亭景致不錯,是一個聊天的好地方。
“我們要假裝成有幾分熟的交情?”邵鈞問。
“有什么差別嗎?”
“有。初相識的男女,只要知道對方的姓名和電話。中級程度的,至少也要了解一下對方的生日和喜好。如果摸透了對方的三圍和脾氣,就算是高級班了。”
“嘎?”摸透了三圍?他在暗示什么嗎?她有點不知所措,甚至懷疑起他的動機。
“只有三天的時間能有什么交情?”
就算她在被拋棄之後馬上就找到一個新的,也不過是三天。短短的三天能有什么樣的交情?遲鈍些的說不定還在於瞪眼的階段咧!
“感情的濃淡和時間的長短無關。不然,你先說說你之前的經驗。我好有個底。”
“其實……他們也不算是男朋友啦!我們只不過認識了一個多月,偶爾相約去逛街看電影而已。”
“就這樣?”
“沒辦法,每次認識不久他們就見異思遷了。”她說的無辜,表情也很不得已的無奈。
邵鈞搖搖頭。他實在不明白,關宜葭也算是個小美人了,怎會這么倒霉?
“那隨便啦,我們就想到什么說什么。家人朋友都怎么稱呼你?”
“媽媽叫我葭葭,同學有的叫宜葭,有的叫小葭。”雖然不明白他的用意,她仍很配合地回答。
“那我就叫你關關。”
“沒人這么叫過我,我怕到時會搞不清楚你是在叫誰而忘了回答。”
“那我們就從現在開始練習。關關。”邵鈞笑瞇瞇地說。他發覺和這么單純的人交談很好玩。
“只剩下今天的時間了,我看還是叫我葭葭好了,以免穿幫。”
“我是你的男朋友耶!當然要和別人不一樣,才能顯得出我們關係特別啊!”看她忸怩不安的樣子,他就更想作弄她了。自己還真是惡劣!
“那我要怎么稱呼你,邵同學。”
“什么邵同學!?記住,我們是男女朋友,你要叫我鈞。來,說一次試試。”
他一臉正經地說,暗地裏卻笑得快得內傷了。
“……”她吶吶的說不出口,一張小臉脹成粉紅色。
“快啊!一個音而已,很簡單的。”為了忍住爆笑的衝動,他嘴角都不自然的抽動了。呵!呵!呵!太有趣了,二十一世紀的現在居然還有這么保守的人。
想想學校那些不要臉的女生是怎么喊他的——親愛的鈞。惡!
“……”她嘴巴一張一合就是發不出那個鈞字。
“鈞——”他現場教學,故意拖長尾音,更顯得親呢。
“……我回家再練習可以嗎?”她可憐兮兮地問。
“也好。”看她急得滿頭大汗,他略有良知的放她一馬。“那你哪個學校的?”
“松雲高中,一年五班。最喜歡的是生物課,最不喜歡也最爛的是數學。”
“哦!高一了。有什么嗜好嗎?”對她自動的舉一反三,他又升起了作弄的心情。
“搜集貝殼。我有很多貝殼哦!有像畫上五線譜的樂譜渦螺,有像一件粉紅色百褶裙的皇後海扇蛤,有長得張牙舞爪,像只河豚似的貓舌海菊蛤,還有一個很大的女王鳳凰螺,從殼頂看很像一顆星星哦!”
她比了一個小西瓜大小的手勢,臉上眉飛色舞的表情很精彩。很幸福的樣子。
“嗯!不錯的嗜好。生日是什么時候?”他的這一句“不錯”真的是一句讚美。還好不是搜集那只沒嘴巴沒表情的蠢貓。阿彌陀佛!
“一月二十九日,水瓶座。不過,我好像沒有水瓶座該有的瀟灑不羈和古靈精怪。”
“身高、體重、三圍呢?”
看她有問有答的高度配合,而且還毫無戒心,因此他故意將三圍這個敏感的問題夾在身高和體重這種基本問題中問出,然後就等著看她若是一時不察脫口而出後的表情。他語氣平淡,臉上也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
“我有點矮,差零點五公分才有一百六,不過,體重倒是長足了四十五公斤。三圍是三十二……”她總算發覺自己正對著一個還算陌生的男生談著自己的身體,這是非常不妥的。一雙手急忙捂住嘴巴,不過,雖然及時阻住了即將出口的女性密碼,但卻無法掩飾那火燒般的羞愧紅上臉頰。
一張脹紅的瞼配上睜得圓滾的大眼,像是大禍臨頭的驚恐。
“我只是隨便問問,不好意思說沒關係。”他垂下眼瞼看著桌面,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反正看也知道。她的上半身雖然有那件毛茸茸的背心撐場面,但是胸口依然沒有什么坡度的起伏,所以根本別期望她衣服下的曲線會有什么壯觀的尺寸。
她呀,如果不是諸葛四郎的朋友——真平,大概也是武則天的女兒——太平公主。
“請問你有什么資料是我需要知道的?”既然人家不追問,她當然沒有自曝其短的必要。
關宜葭適時的將話題轉移到他身上。
“夏山高中三年級,身高一八三,體重……”
“慢著,我拿筆記一下。”看他滔滔不絕地報出一長串的身家資料,她慎重地拿出紙筆記下。
兩個原本不相幹的人,就在邵鈞一時的玩心之下,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 ※ ※
真搞不憧女生的心裏在想些什么!不是要假裝成一對男女朋友嗎?他提議要到她家接她,她居然還拒絕。
比約定的時間早了五分鐘,邵鈞閒閒地倚著停在路旁的機車等待。這路口離她家尚有兩條街的距離。
看著迎面走來的關宜葭,他再次搖頭嘆息。
唉!這關宜葭還是很有潛質的。
一件黑毛衣和一件蘇格蘭裙,配上一雙穿著黑色絲襪的勻稱長腿和一雙瑪麗珍鞋,活脫脫就是個氣質小美人。怎會三番兩次的被判出局呢?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你很準時啊!”
拿出兩項安全帽,各自戴妥坐上車。然而,邵鈞卻遲遲不發動機車。
“怎么了?車子壞了嗎?”
“你沒抱好、我怎么騎車?我可不想在到達目的地之後才發現將你掉在半路了。”邵鈞笑著回頭。
“不會吧!”她無意義的嘟噥一句。
“我不介意被你吃點一豆腐的。我們出發了,別放手喔!”
拉過她原本只是輕擱在他腰側的手掌,結結實實的環住自己的腰腹。
疾馳的車速載著兩人來到今晚的表演舞臺。
一幢獨門獨院的大宅正是燈火通明的喧囂。門外眾多的機車,表示今晚的場面不小。
“關關,你的朋友是幹什么的?”
“念書啊!她是我的高中同學。”
“一個高中生而已,幹嘛場面搞的這么大?”
“我說過嘛!她人長得漂亮,一聽她要過生日就有很多愛慕者會來。她又不好拒絕人家的好意,所以就這樣嘍!”關宜葭是一副見怪不怪的理所當然。
“真的?”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一推開大門,五光十色的旋轉燈光和狂熱的舞曲將一間客廳幻化成舞廳。十數個衣著時髦的男女正人神的隨樂起舞。
“穿紅衣服的那個就是今晚的壽星,江曼玲。”她指著人群中那個甩著長發的舞者。
嗯!夠漂亮,也夠妖傃。
邵鈞臉上拉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今晚他會陪關宜葭前來,無非是要看一下美女。
果然,名不虛傳,他也不虛此行。
然而,邵鈞臉上的燦爛笑容並沒有維持太久。
舞曲一結束,室內的燈光轉成正常的狀態。隨著江曼玲一步一步的趨近,邵鈞臉上的笑容就一分一分的跟著縮小。
恨天高的長靴,扣十分。扇子般的假睫毛,扣十分。黑黑的眼線和眼影,扣十分。高抬的下巴和目空一切的神氣,扣二十分。五十分的等級,連順眼都談不上了。
“曼玲,生日快樂。”
“小葭,怎么現在才來?他是誰啊!”口中閃著關宜葭,一雙媚眼卻死盯在邵鈞身上。
“他是……”關宜葭遲疑地看邵鈞一眼。
“我叫邵鈞,是關關的男朋友。”看美女的希望落空了,他只有盡職的扮演好他該扮演的角色。他的手臂悄悄繞到關宜葭的腰後環著,兩人看起來很親密的樣子。
“關關?”江曼玲疑惑地看著兩人。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說話的同時,邵鈞輕輕將關宜葭一撮垂落在頰上的發絲塞回耳後。
“關關睢鳩?”江曼玲掩不住嫉妒的眼神,說出這四個字時的嘴型有著嘴角下垂的不屑。
“是!”邵鈞又是對著關宜葭柔柔一笑。
關宜葭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她臉紅的垂下頭。兩人像是眉目傳情的互動,更添一種親呢的曖昧。
“歡迎你的光臨。我們找個地方坐坐。”江曼玲臉色一整,又有了身為主人該有的殷勤和熱絡。
只是,她的熱情似乎用錯了地方。她緊捱著邵鈞,並且將他的一條手臂摟在懷中,緊貼在胸上。
邵鈞了然的看她一眼,不動聲色。
“小葭,你和邵鈞是怎么認識的?”找個角落才坐下,江曼玲就迫不及待的查問。
“我和……鈞是在公園認識的。”接收到腰上傳來的暗示,關宜葭總算把那個她在家中苦練許久的“鈞”給說出口。
“你叫他鈞!?你們認識很久了?”
不善說謊的關宜葭面對江曼玲的盤問,有點狼狽。她轉頭向邵鈞求救。
“我們正式認識才三天。不過,我對關關一見鐘情,在這之前就暗戀她很久了。”邵鈞自然地說。呵!呵!呵!他以後若是找不到工作,大概可以去演戲吧!
“之前?”
“大概一年前吧,我在墾丁的禮品店遇到了關關,當她欣賞貝殼時臉上那種快樂滿足的表情深深吸引了我。那時我就愛上她了。正巧三天前我們又在公園巧遇,我當然就死粘著她不放了。”他不僅能當演員,也快升格當編劇了。
什么墾丁禮品店,那是關宜葭興奮地說著她的收藏時,他順口問著貝殼的來處,她隨口告知的旅遊過程。
“小葭是可愛的女孩,當然很容易引人注意。”江曼玲皮笑肉不笑地說。
此時舞曲又起——
“小葭,我可以請邵鈞跳一曲嗎?”才問出口,江曼玲的手已伸向邵鈞。
“當然……”關宜葭答應的話語就要隨口而出。
“當然不可以。我是關關的護花使者,怎能讓她獨坐冷板凳。”他的手臂由關宜葭的背爬上了她的肩,將她輕輕摟在懷中,表現出兩人是一到如膠似漆的熱戀。
“小葭又不會跳舞,難道你要枯坐一晚上?”
“她當壁花我只好陪著當壁草了。誰叫我迷戀上她,離不開她。”
邵鈞差點冷笑出聲。
關宜葭的眼睛是糊到牛屎嗎?江曼玲這種人她還把她當好朋友。
光是這短短的幾分鐘,他就能斷定那個江曼玲是個六親不認的掠奪者。只要她看上的,管他是屬於什么好朋友的,照搶不誤。
對照江曼玲剛才的所作所為,他實在懷疑關宜葭的前兩任男友是怎么跑掉的。那個江曼玲的風騷勾引大概是主要原因吧。
“關關,你前兩任男友都是被江曼玲接收的?”
“是啊,三天前才分手的那一個現在就坐在曼玲的身邊,穿黑衣服的那一個。”由他們的座位正好可看見江曼玲和圍在她身邊的一大群人。
“你們以現在這種身份相見,你不會難過或是生氣嗎?”聽她平平的語氣,沒有異常的悲或怒,他好奇地問。
“好像不會。畢竟我和他們才認識不久就分手了,我們交情的等級就像你所形容的,只是知道姓名和電話的初相識。而且曼玲也不是故意的,她當時也是哭得很傷心,還一直向我道歉。”
“那……那些男生怎么說?”看江曼玲身邊那個黑衣男生看向這邊的時候,眼中怎么有著依依不舍的眷戀?這太奇怪了吧!一個無情無義的背叛者怎么會有癡情的表情,莫非其中有隱情?
“說什么?我們又不曾再聯絡。”
“你不要求他們給個說法?”她也未免太好聚好散了吧!連他這個閒人都要路見不平了,她居然還這樣心平氣和。
“不必啦,既然會分手就表示有不能相守的理由,說與不說都無法改變結局,那何必多此一舉。”
“單純。”他不自覺的用著愛憐的語氣笑說,一只修長的大手還輕輕地揉著她的發頂。若不是她天生的瀟灑達觀,那就是她從未真正深愛過。他猜想,後者的可能居多。
“本來就是這樣啊。我愛他,那是我的事;他愛我,那是他的事。雙方若無交集,那就叫單戀,如果沒有妨害到什么人,任何人也無權叫誰不能去愛誰。同樣的,當一個人已經不愛某一個人時,誰也不能強迫他回頭。反正,這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願的,當然任何的結果也都得自己負責。與其怪罪別人移情別戀,何不多反省反省自己哪裏不如人了。”看他一只大手像欺負小狗般的揉亂了她的頭發,她有點不高興地為自己辯解。
“嗯!不錯。”看來他得對眼前的小女生重新認識一番了。
“別再這樣揉我的頭發。你看,都亂七八糟的。”她不客氣的抓下他的手,口氣很不悅。映在窗玻璃上的她,有著一頭毛燥的卷發。
“這個簡單,看我的。”
喧囂絢麗的客廳一隅,兩人自顧自的玩得不亦樂乎,邵鈞為她梳發結辮,更添情趣。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8 00:09:38
第二章
昨夜氣象局發布低溫特報,今早的天氣果然就是寒風凜冽得凍人。
關宜葭手提著一個圓形紙盒站在邵鉤的家門外。
超怕冷的她一出門就是全副武裝的裝備,一件擋風的米色長風衣遮到小腿肚,手上的那雙手套毛茸茸的,羊毛圍巾不只圍在脖子上,連鼻子嘴巴都遮了,加上風衣帽子一戴,一張小臉就只剩下兩顆圓圓的眼睛。認識她的朋友常取笑她的這一身裝扮是搶匪裝。
她已經站在門口五分鐘了,卻遲遲沒有按下電鈴。這是她第一次單獨到男生家,她怕會遇上什么她應付不來的場面。
這種凍死人的天氣……不管了,再站下去她一定會變成冰棒的!好像怕自己改變心意似的,她急急按下門鈴。
一會兒,邵鈞在窗口出現,然而他看了半晌卻沒有出來開門,依舊杵在窗口打量。
關宜葭一愣,隨後想到——
“我是關宜葭。”她拉下遮臉的圍巾和風衣帽子,露出真面目。
果然,邵鈞認不出那一身奇怪裝扮的人是誰,一見她拉下帽子圍巾,他馬上出來開門。
“怎么來了?”他好奇地問。他們既無約定,而且又是這種冷天氣,她這種怕冷的人不躲在家裏避寒,出來幹嘛!
“呃……我是來謝謝你前天的幫忙。”
“沒什么,我也玩的很愉快啊!”除了江曼玲的死死糾纏之外。他在心善加了一句。
“這個送你。”她遞上帶來的紙盒。
“這是什么?”拿過有點重量的紙盒,他問。
這紙盒上沒有圖案文字的印刷,像是手工自制的,很有特色也很環保。
“蛋糕。”
“喔,謝謝。”一聽是甜品,他就只是禮貌性的一句客套。“進來喝杯茶。”邵鈞將門大開迎客。
怕冷的關宜葭也不遲疑,緊跟著他的腳步迎向一室的溫曖和……淩亂。
客廳裏散落了一地的書籍雜志,抹布水桶掃帚吸塵器全俱備,一看即知是在大掃除。
“你在忙,那我不打擾了。”站在客廳的唯—一處空位——門口,她客氣地說再見。
“我還以為你知道我在大掃除而特地來幫忙的咧。”他玩笑地說。
“也好。那我們就開始吧。”她倒是當真的爽快答應,馬上脫下風衣手套要上場。
“嘿,我是開玩笑的。”她的認真卻讓他大吃一驚,他有點尷尬地說。
“我那種麻煩你都能幫我了,幫你大掃除一天也是應該的。何況,人多好辦事嘛!要從哪裏開始呢?”
人家都誠心要幫忙了,他哪有拒絕的道埋。於是,兩人就由書房掃到客廳,忙了一天,中午的午餐還是關宜葭下廚煮面。
直到下午四點多,工作才告一段落,嚴寒的冬日兩人還忙出了一身汗。為了感謝她的幫忙也為了慰勞自己,他提議喝下午茶。
茶煮好擺上,再端出關宜葭帶來的蛋糕,音響裏流泄而出小提琴演奏的天水船歌,很有喝下午茶的感覺。
他動手切了一大塊蛋糕給她,卻只切了小小的一片給自己,不愛吃甜食的他,算是聊表心意。但是,茶已喝了大半壺,他卻一口也沒吃。
“你不是愛喝咖啡嗎?或許這種蛋糕你也會喜歡。”由他口述的自傳中,她知道他一些基本的喜好。
“這蛋糕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他用修長的手指切下小小一角放入口中,秀氣的吃法讓他的話聽起來很沒有說服力,甚至還有點言不由衷的虛偽。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歡吃蛋糕。”他只說過他的喜好,卻沒提過他的忌諱。她看出了他的勉強。
“好吃。”他又吃了一口,大大的一口。
“沒關係啦!”她要他別為難自己。
“真的好吃。”原本就小小的一片蛋糕,他只兩大口就吃完了。他意猶未盡的又切了一大塊。
“真的?”
“你這蛋糕哪裏買的?我還以為所有的蛋糕就只有甜甜膩膩的一種口味,沒想到這個吃起來這么好吃。”
“這是我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那以後娶你的人一定很幸福,常常有這么好吃的蛋糕可以吃。不過,也很可憐啦!”他又切下一大塊往嘴裏塞。
“為什么可憐?”
“一個個吃得像肥豬,想減肥又拒絕不了蛋糕的誘惑,怎么不可憐?”
“不會的,這蛋糕是低糖低卡路裏的。”
“那我就放心了。”
邵鈞沒說他放心什么,只是一大口一大口的吃著,臉上的笑容很滿足的樣子。
※ ※ ※
人家說:男人的胃直通大腦,所以,抓住男人的胃,就能抓住男人的心。
這句話好像不假。
他只不過吃了她一碗面和一盒蛋糕而已,他的心就不自覺的偏向她一些。
她做的東西還真好吃!一樣的蔥花、一樣的蝦仁玉米,為何她就能把一碗面煮得那么美味可口?還有那個咖啡蛋糕,薄薄的一層鮮奶油,甜而不膩,配上核桃夾心,吃起來又香又爽口。
唉!想來就令人垂涎三尺了。
為了再拐個蛋糕來吃,他只好想個理由約她。
邵鈞手握一束淡紫色海芋和一個紙袋站在路口,就是離她家有兩條街遠的那個路口。
“請問找我出來有什么事嗎?”
昨天晚上邵鉤打電話給她,只說明天早上九點在路口見。她以為上次幫他大掃除一天已經算是還他的人情,兩人應該沒有見面的理由了。
“生日快樂!關關。”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她驚訝地問。然後,想想不對,兩人的基本資料他們是互相明了的。於是又問:“你想要送我生日禮物?”
她將海芋抱在懷中,又驚又喜。海芋是她最愛的花,而他居然也記得。
“記得你明天過生日又剛巧見到一個滿適合的禮物,就這樣。”他遞上紙袋。
“是什么東西?”她拿起包裝精美的紙盒左右端詳。
“拆開看啊!”
“包得這么漂亮真舍不得拆。”深藍色的細紋包裝紙,咖啡色的紙繩在外圍扎成兩條平行線,左上角還裝飾著兩朵小小的向日葵。光看包裝就是一件藝術品。
“早知道我用個空盒子包一包就好了。”
“你好意思用個空盒子送人,我也只有笑納了。”惟恐拆壞了包裝,她小心翼翼地沿著貼合處撕開。
“哇!”盒蓋掀開的剎那她驚呼出聲。
是一個水晶鸚鵡螺,晶瑩剔透的螺殼內有著八分滿的液體流動,很有海洋的味道。
“好漂亮!”她又是一句讚嘆。
“喜歡就好。你有沒有聞到它的味道像海風?”
“真的耶!這么大的香水?”她懷疑地看著雙手合捧的鸚鵡螺,它大概有十五公分高,也頗有重量。
“是室內芳香劑。”
“嗯,有貝殼、有水晶的清涼,還有海風的味道,好像有海灘度假的感覺。”她閉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很陶醉的模樣。
“看樣子我是送對了禮物。”他笑得很開心。送禮能送到人家的心坎裏,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而他,做到了。
“從一開始都是我在麻煩你,而你還送我生日禮物,真的很不好意思。”
“如果你覺得過意不去,你可以在情人節時做一個蛋糕送我,要大一點的。”
“情人節是送巧克力吧。”她提醒他。
“有規定嗎?”
“也對。反正我們又不是男女朋友,你也不是我的夢中情人,所以,也不必用巧克力傳情。”
“那你的夢中情人是誰?”三言兩語就傷人於無形,她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一向對情愛沒什么知覺的他,第一次覺得被這種無情的話傷到。
“沒有。”
電影是築夢的好工具,為了改善她的缺乏浪漫,於是,他選了一部愛情電影讓她觀摩。
可惜,電影還上演不到一半,她的頭已靠在他的肩上睡著了,直到曲終人散的嘈雜聲浪才將她吵醒。
“演完啦!”看著人群已走得稀稀落落的電影院,她詫異地問。怎么這么快就演完了?她不是才瞇一下下而已嗎?
“睡飽啦!”看她睡醒時精神飽滿的樣子,他雞同鴨講的笑問。
“不好意思喔!”
“不喜歡這種類型的影片怎么不說?”
“我以為你愛看。”出錢的最大。她回答的理直氣壯。
“女生不是愛看這種俊男美女的文藝片嗎?”若早知她不愛看,他也不會花錢找罪受。剛才的電影院裏,不僅銀幕上動不動就是又吻又摸的場面,連坐在他們正前方的一對男女也是如法炮制,甚至還更大膽激烈,只差沒有脫衣上陣而已。
“別人怎么想我是不知道,不過,我不喜歡。總覺得電影上那些俊男美女的人生太童話了。一見鐘情,然後,天雷勾動地火的難分難舍愛成一團,結局就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其實,那種婚姻我覺得很可怕耶!”
“為什么?”
“你想想,王子只見了睡美人的美貌就決定要和她共度一生而睡美人也只憑著王子的帥氣,居然就跟著他走了。天曉得王子帥氣的外表下是不是一個暴力狂,或者睡美人光有美貌卻好吃懶做?而且我媽常說,好看的男人通常不愛家。”
“你媽這么說?”他悶悶地問。
打從他出生以後,“帥”字好像就烙印在他的額頭上一樣,每個人見了他的評語就是“帥”。如今……他突然有種烏雲罩頂的不樂觀。
“呃……我媽不認識你,她不是在說你,我的意思是……”她結結巴巴的想解釋她的失言。
他百分之百是個帥哥,她這么說,分明是指著和尚罵禿驢。
※ ※ ※
“小葭,生日快樂。”
幾個女生圍著一張長桌,桌上一個蛋糕有著數字十六的蠟燭。
“小葭,邵鈞怎么還不來?”打扮得惹火誘人的江曼玲已經不曉得是第幾百次往門口張望了。
“他沒有要來啊。”關直葭平淡地說。
“你怎么沒說他不來?”江曼玲的語氣很有怪罪的意思。然後,她想到了自己的身份,才又補上一句:“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嗎?”
“嗯……我們昨天有見面了。”要她自稱邵鈞是她的男友,她總是很心虛。
“他昨天已提早為你慶生?他送你什么禮物?”嫉妒的女人是最醜的女人。江曼玲的臉因嫉妒的作祟,已經開始扭曲青綠,幸好她座位旁的盆栽陰影掩住了她的神情,否則怕不被認為是夜叉附身咧!
“一束海芋和一個貝殼。”關宜葭不疑有它,仍舊是有問有答。
“他很了解你的喜好嘛!”酸得嗆人的語氣,江曼玲毫不掩飾地說。
關宜葭只是笑笑,有點尷尬。
“小葭,我覺得……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江曼玲欲言又止。 “什么話?”
“我覺得……我說了,你不能生氣喔!我覺得你和邵鈞不配。我的意思是說,你是一個單純可愛的人,而邵鈞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玩家。”
“玩家?”她不明白為何江曼玲對邵鈞會有這種印象。他哪裏像了?
“你看,他那么帥,走到哪裏都是女生注意的焦點,而他又那么會討女生的歡心,就像你的生日吧!他送你海芋和貝殼,你一定很高興。”女生間的悄悄話原該是一種對彼此信任的貼心對話,然而若是摻雜了私心,就會變成一種不可告人的惡毒。江曼玲壓低了嗓門說話就是一字一句都包含著不欲人知的惡意。
關宜葭點頭承認。
“所以,我勸你小心點,他那樣的人不是你所能掌握的,你最好不要和他走的太近。”江曼玲在一陣曉以大義之後,又將聲量轉得更小,她貼在關宜葭的耳邊說:“而且,前幾天我才在一家茶店裏親眼看到他和一個很漂亮的女生有說有笑的。”
什么是最高明的謊話?就是七分的謊話夾著三分的真實。江曼玲就有這樣的本事。
一個生日餐會就在吃吃喝喝後做鳥獸散。
“宜葭。”
“艾子。”關宜葭聽到叫聲,回頭等著來人。
艾子是她現在的同班同學,而江曼玲是她國中時期的同班同學,目前和她同校不同班。
“宜葭,別聽江曼玲胡說八道,她那種愛搬弄是非的人,你才要小心。”艾子和江曼玲不同挂,只因為關宜葭的關係,她們才會聚到一塊。
“她也是好意。”同為好友,關宜葭不願說誰是誰非。畢竟,她們都是為她好。
“什么好意?她根本是居心不良。超級帥哥和單純可愛的人不配,難道是和那種愛現的騷包女才配?”
“其實,曼玲說的也沒錯。”
“哪一點對?”
“艾子,邵鈞其實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為了幫我才假扮成是我的男朋友……”關宜葭簡單的向艾子解釋她和邵鈞的關係。
“他真的像江曼玲講的那樣嗎?”艾子和江曼玲不是朋友,因此,江曼玲的生日舞會她沒有參加,也就沒有遇上邵鈞。
“差不多” “差不多是差多少?”
“他真的很帥,而且也很懂得……如何與人相處。”她小心地選擇用語。
“哦!”艾子等著她說明。
“我和他只見過幾次面,但是,每次的感覺都很好。昨天陪我過生日,那種感覺很像在約會。彼此的喜好在初識時提過了一次,但是,他就真的記住了、他送我一束粉紫的海芋和一個貝殼,那貝殼是水晶制的,裏面裝著海風香味的藍色液體。當我看到這件禮物時,我真的好高興,甚至有種心動的感覺。當然不是因為那個水晶貝殼很值錢的關係,而是那種被人了解、受人注意的喜悅。”
“所以?”艾子不明白,這樣很好啊!她口中的邵鈞和江曼玲嘴裏的邵鈞哪裏一樣了?
“艾子,你想一個超級帥哥又有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美德,是不是很搶手?因此,即使他不是玩家,也一定有很多的選擇機會。我想我是比不過人家的。”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只是她不了解,愛情是沒什么道理的,一加一也不必然會等於二。
“但是,他肯花心思送你禮物,就表示他對你也多少有點好感。情人節快到了,你何不趁機送他巧克力,看他如何回應。”
“喔!那就不必了。邵鈞已明白的表示他只要吃蛋糕。”
“反正你都要做蛋糕,那順手做個巧克力也不費事。試試看嘛!”艾子慫恿她。
“要是他沒那個意思,那以後見面多尷尬?”想到表錯情後的模樣,她就想打退堂鼓。
“宜葭,你幾時這么膽小了?你一向不都認為愛情是很自我的嗎?你如果真的對他很有感覺,就放手去做啊!你千萬別因為江曼玲的幾句話就放棄哦!到時要是真的被那騷包女人給越虛而入搶走了,那豈不是正中她的下懷,便宜了她?”
“曼玲不是那種人啦!而且,她自己也有男朋友了啊!”
“她幾時搶人家的男朋友時身邊沒舊愛的。”
“可是……”她還是拿不定主意。
“還有幾天,你自己考慮看看。”
正月的樹梢已有早春的氣息,一抹抹的新綠正奮力的挺上枝頭,沒什么顧忌,沒什么畏縮。
※ ※ ※
情人節是個令人又愛又恨的節日。
有情人的人,不管是燭光晚餐也好,還是兩人在家一起煮碗面吃吃也罷,都是一件甜蜜又浪漫得無以復加的事。
沒有情人的人,情人節簡直就是災難的代名詞。電臺播的是愛來愛去的情歌,百貨公司促銷的是愛的對戒、情人的巧克力,甚至關在家裏想假裝忘了有情人節這么一回事都不可得,電視一打開也都是有關情人節的話題。倣佛不過情人節的不是地球人一樣。
當然,對這種“無意義”的節日完全無動於衷的,也大有人在。對於這種人,大家統稱為“木頭”。
邵鈞就是這一型的。
而,基於物以類聚的原理,他的身邊也盡是這類人。當然,他們是死也不會承認自己是那種毫無情趣的木頭。他們自稱是——
“喂,森林俱樂部的無主孤魂們快來,我帶了一個好東西要來安慰一下你們的寂寞芳心哦!”邵鈞一進教室就大聲吆喝著他的同黨。
一大早關宜葭就帶著蛋糕來按門鈴。她說因為只有小蛋糕的模型可用,所以她做了兩個,還附贈一盒巧克力。蛋糕有兩種口味,一是咖啡,一是抹茶。
直到今天,他才發覺情人節還是有那么一點存在的意義。
“算了,別是什么你推銷不出去的又要我們幫你解決吧!”
“免了,自己的就夠多了,還要你的來湊數。”
他們“森林俱樂部”的成員雖然是木頭族的,但是個個也都是品學兼優的翩翩美少年,就是那種足以釀成禍害的那一型。五棵木頭都是名草無主的狀態,因此,每到情人節時,他們都會對著一大堆巧克力發愁,進而互相陷害。
“別 嗦!叫你們來就快點來,難道我還會害你們不成。”對於他們的不領情,邵鈞一點也不介意,仍舊是笑瞇瞇的。
“不曉得是誰在去年今日時,趁我晚來學校,偷偷的將一大箱巧克力倒在我的儲物櫃裏?”森林一號阿泰首先吐槽。
“反正你是眾望所歸地不差那幾盒嘛!”每年都會收到一大箱巧克力,不僅自己不愛吃,甚至連要轉送出去都是麻煩。難得讓他逮到一個可以減量的機會,他哪有手下留情的道理?邵鈞說的理所當然,一點也不內疚。
“是嗎?那打到我家要找邵鈞的電話又是怎么一回事?”森林二號商鎮接著附和。
“那表示我們感情好得如膠似漆,你家就是我家。”他仍舊是死不認錯的賴皮。
口中說歸說,四個人還是各拉了一把椅子在邵鈞的桌子前坐下,五棵木頭聚成一座森林。
“來,吃看看。”邵鈞將一個八寸大的蛋糕橫切三刀成六塊。
“一半就好。”謝霆譽推回面前的蛋糕,要求減半。
“老謝,我是看在我們多年交情的份上,特地把最大的一塊分給你咧!”
“如果你心中真有我們這些朋友的話,你實在不該要我們吃這些東西。”阿泰也是一副不想動口的嫌棄表情。
“喂,你們那是什么態度,我好意拿蛋糕來和你們分享,居然還給我臉色看。吃了會死是不是?”邵鈞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實在很難看。
“我們只怕拉肚子。記不記得去年那個巧克力?”商鎮提醒他去年的慘痛經驗。
去年此時,也不知道是哪個無聊的人提議,想看看什么是自制巧克力。於是,五個人埋首在堆積如山的巧克力堆中—一的拆開觀看。在一陣批評指教之後,他們選了一盒看起來最可口的,然後,眾人頗為興奮的分食。結果,不幸的事情發生了,五人回家之後都拉了一天的肚子。
“天啊!我真想殺了你們。你們居然拿我的愛的蛋糕和那些東西比!我保證,今天的蛋糕要是不好吃,我統統收回吃下去。”邵鈞信心滿滿地發下豪語。
“真的!?”
看邵鈞都要指天為誓了,四個人才勉為其難的動手動口。
“好吃。”謝霆譽不吝惜的誇讚。
“不錯嘛。”阿泰就不太情願了。
另外兩個則是幹脆用吃空的盤子來表示認同。
“你這樣大費周章的帶蛋糕來給我們吃,不會沒有理由的。從實招來吧!”商鎮咽下最後一日蛋糕之後才有嘴巴說話。
“只是想讓你們知道,天底下也有好看又好吃的東西。”邵鈞笑說。
“而且又不會拉肚子!?我看是特地來向我們炫耀的吧!她是傅培梅的女兒還是蛋糕店的千金?”阿泰一副看穿他心思的好笑。
“都不是。收了巧克力之後好像要送個什么當回禮是不是?”邵鈞問。
“有嗎?不知道。”眾人一起搖頭。
他們這一票人真不負“木頭”的美名。每年收到那么多巧克力,壓根兒沒有想過禮尚往來這么一回事,甚至他們連拆也沒拆就轉送出去,根本也不知道到底是誰送的。
“哦!有了。我曾聽我老妹提過。”商鎮興奮地說。“這情人節是有規矩的喔!二月十四只有女生能送禮物,三月十四才是男生送回禮的良辰吉時,叫做白色情人節。至於要送什么就因人而異了。比如說,愛凱蒂貓的就送她一對情定東京……好像是北京……還是南京,反正就是努力吃漢堡薯條換來的那一個。日劇迷的話,就送她一顆蒂芙妮的水晶蘋果。”
“那她喜歡貝殼和海洋,我是不是該送她一只鯨魚或是海豚。”邵鈞說。
“當然可以。如果你買得到,而她正好也有地方養的話,有何不可?這叫做出奇致勝嘛!”阿泰惟恐天下不亂的在一旁煽風點火。
“是啊!愛情能使人偉大,連小卒都能變英雄了。何況只是挖個池塘養魚這種小事。”邵鈞七分玩笑三分認真地說。
看一向不喜牽扯情愛的邵鈞竟然肯認真的為女人花心思,他們知道他真的跳下去了,跳下那片令人浮沉不定、捉摸不清的愛情海。
“來真的!?你們是怎么認識的?”這是感興趣的疑問。
“那個女生怎么這么倒霉,竟然被你看上了!我看她是無處可可逃了。”這是一半揶揄一半誇讚的賀詞。因為,他們深信“邵鈞出手,絕無虛發”。
“如果定下來了,就帶來認識認識吧!”
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談論直到老師來才停止。
老師一見他們仍是一副聊天的隊形,也不 嗦。情人節嘛,自己又不是不曾年輕過。
“老師,情人節快樂!”邵鈞獻上最後一塊蛋糕。
“是你的蛋糕?”老師詫異的一瞥,然後還是關心的一句;“推甄快到了,我對你們期望很高喔!”
“老師,別擔心,我知道分寸的。”
老師的關心,邵鈞當然明白。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8 00:10:12
第三章
圖書館裏寂靜得可以聽到筆尖劃過紙張和書本翻頁的聲音,那是一個絕對適合專心讀書的地方。
不過,總有一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除了用眼睛四處逡巡之外,還會耐不住寂寞的時時變換坐姿,發出喀喀的聲音來擾亂。
打從收了關宜葭的巧克力之後,邵鈞和她之間也沒有更明顯的進展。兩人總是在星期日相約到圖書館看書,然後中午一起吃飯,下午再順便喝杯茶或看場電影。
那種感覺並不特別粘膩,也沒刻意安排,倣佛兩人在相識之後一切就順其自然。這種平淡的情況是邵鈞故意的,一方面是大學的推甄快到了,他不想因自己的過度分心而有功虧一潰的可能。另一方面是他對自己感情的抗拒,十八年來不曾為誰動心過,如今一旦成真,總有一點不願相信的存疑。愛情就這么簡單的發生?
人是惰性的動物,一旦習慣了就會成自然。
這樣平淡無奇的約會,他們居然也過了一個月,共度了四個星期。
而今日有了一點變化,一種惹人厭的變化。
兩人依舊約在圖書館相見,但是,今日卻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打扮得一身清涼性感的江曼玲居然和關宜葭一起出現在他的面前。
沒有心機的關宜葭還自動解釋說:曼玲聽說我要來圖書館,正巧她也要念書,所以就一起來了。
心知肚明的邵鈞也不多說,只用冷眼靜靜旁觀。
江曼玲這種女人他不是第一次遇上,如果連這種女人他都對付不了的話,他早在八百年前就陣亡了,哪能到現在猶是自由身。
方型的長桌一邊五個座位,江曼玲一屁股就往中間的位子坐下。關宜葭拉開江曼玲身旁的椅子也想跟著坐下,但是邵鈞卻將她拉到對面的位子,與江曼玲隔著桌面錯開。
“為什么不坐在一起?”關宜葭問。
“我對香水過敏。”他說的一本正經。
“真的?那你怎么還買那個室內芳香劑送我?”
“那個是擺在你家,我又聞不到。”’
“是嗎?”關宜葭輕輕的問了一句,然後嘴巴囁嚅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么了?”邵鈞突然發現,或許就是她的純凈無偽,讓人能一眼就看穿她的情緒波動,進而想要關心她、保護她,然後就在不知不覺中陷了進去。他察覺了她的不安,輕聲地問。
“我每次都有擦一點點的香水,你怎么從來都不說?”
“嗅!我只對某些濃烈得有如殺蟲劑的味道過敏。”邵鈞笑得很可惡,還故意用眼神告訴關宜葭殺蟲劑的所在位置。
“曼玲她……”她還想替江曼玲美言幾句。
“噓,別說話了,快寫作業。”江曼玲是什么東西,他們寶貴的相處時間幹嘛浪費在她身上。邵鈞將一只食指抵在她的嘴唇,打斷她的話。
高一的課程原本就不會太重,因此,每個星期日的圖書館之約關宣葭都把它用來寫作業,特別還是讓她頭痛的數學科難題。
兩人都是專心一意的人,一旦開始進行某事,總要到一個段落才會放手。分分秒秒的時間流逝得很快——
“會做的都做完了?”看著她一根筆頭都快咬爛了還是一副茫然的樣子,他就知道她又不行了。
“只寫了八題。”看著一半以上的空白,她覺得很丟臉。
她數學爛,早已不是什么新聞,而她也有自知之明,從來也不太覺得有何可恥之處。但是,自從認識了邵鈞之後,看他解數學難題的速度簡直比吃飯還快,她才有了不如人的感慨。
“知道什么叫天生我材必有用嗎?就是說,因為有你的爛數學,我這個數學天才才有派上用場的機會。所以,別太自責,這是我的榮幸。”拿下她嘴裏那支早被咬爛的原子筆,換塞了一顆水果糖進去,再接過她的計算紙開始授業解惑。
看書時吃水果糖是她的興趣,有疑難雜症想不透時,咬筆桿則是她的惡習。因此,她用的原子筆幾乎沒有一支是完整的,甚至有些還會殘留下淡淡的水果味。初時見她邊吃糖果邊咬筆頭,他覺得實在是有點臟,久了,居然也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現在,他會在口袋裏放幾顆糖備用,甚至他偶爾也會吃上一顆。近墨者黑,唉!真是可怕。
“你講那是什么話?你以為每次數學都考三、四十分很有趣是不是?”她拿起原子筆又想放進口中咬。
“別咬它了。你數學爛又不是它的錯,咬爛了它也於事無補嘛!”
“上天就是這么不公平,為什么就有人長得漂亮功課又好的……”
“你是在說我嗎?”他故作驚訝地問。
“奇怪,我怎么會認識這么自大的人。”她也是一副驚訝的表情。
“虛張聲勢才叫自大,我有真材實料是叫自信。”他這個人最不缺的就是自信了。
“我真希望家裏也有一個哆啦A夢。”她有點幽怨地說。
“叫他拿一顆吃了會變聰明的藥丸給你。”他肯定地說,連猜測都不必。
“你怎么知道?”這次她驚訝得連嘴巴都合不攏了。
“我聰明啊!”他順手又塞了一顆糖到她張得大大的嘴裏。
“有沒有人說過,你這個人很討厭啊!”這個人怎么一點也不謙虛啊!她幾乎是拿看怪物的眼光看他。
“有啊!我媽。”
“你媽怎么說?”太好了,總算有個英雄所見略同的人了。她興致勃勃地問。
“我媽常說:怎么這么討厭啊!我為什么會生下一個這么優秀的兒子,人都長得超級帥了,偏偏又聰明無比,害我聽那些讚美羨慕的話聽得耳朵都快長繭了。真是討厭耶!”
“哪可能?”她的不相信明白寫在臉上。
“改天我帶你去我家.你可以當面問她,看我有沒有胡說。”不知不覺中,他的用語又多了一層親密。
“看小葭把數學學的很有趣的樣子,我可不可以也一起聽呢?”江曼玲不知何時擠到邵鈞的身旁。
對於江曼玲這種毫無間隙式的貼近,他實在反感。身為男人,對於女體他當然會有正常的欲望,想接近想觸摸,但前提必須出於他的意願,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的強迫中獎。因此,他毫不猶豫的往關宜葭的方向挪了一大步。
“曼玲,你數學不是很好嗎?”對於邵鈞的突然接近她也不覺得可疑,只是嫌他擋路。關宜葭伸手撥開擋在她眼前的壯闊胸膛,探頭詫異地看著江曼玲。
“有名師的指導可以變得更好嘛!是不是,鈞。”作假的嬌媚有使人寒毛直豎的功力。
“請叫我邵鈞或者邵同學也可以。我只是個高中生,我想以我的能力大概只能唬唬這種小傻瓜而已。”邵鈞伸手揉揉那顆在他下巴前動來動去的頭顱,輕柔的動作有著不自覺的寵愛。
聽他說得客氣,原本低頭努力抄寫的關宜葭抬起頭看他。由她瞪大的雙眼不難看出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剛才那個驕傲自大的家夥跑哪裏去了?
“在外人面前總要假裝一下嘛!”他俯在她的耳邊說。
她的眼睛瞪得更圓了。他在說什么啊!那他在她面前原形畢露,她又是什么人了?
“我們是自己人就不必太虛偽啊!”看她的表情讀她的心思實在有趣。光他一個人自言自語兩人竟然就能溝通無誤,他實在佩服自己。他笑得很燦爛。
不過,他的燦爛笑容在江曼玲眼中看來.就有點耀眼得刺目了。
“你太謙虛了。我有朋友也是你們夏山高中的,每次提起你,她們都讚不絕口。你是跆拳道高手,還有,去年全國數學競賽也拿了金牌。她們都稱讚你是文武全才、品學兼優的超級好男孩。你是一流學校的一流學生,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為了今天,她可是花了心思去調查的。而,她愈是調查就愈嫉妒,為何好男人總是被關宜葭先遇上,就像她之前的兩個男朋友一樣。
“或許,我有你說的那么好,但是,自己的性情自己最了解。我不是一個復雜的人,所以,我喜歡單純的事,一次只做一件事,一心只愛一個人。所以,對於你,很抱歉,我幫不上什么忙。”低頭看著那個正專心和數學搏鬥的人,他拒絕的很堅定也很明白。
“喂,你這是什么數學天才,連這個加這個你也會算錯。”關宜葭高興地抬頭找碴,還用紅色的熒光筆在錯誤的算式底下劃了一道醒目的注記。
“這是故意的。我是在試驗你是否有認真的演算,還是只會照抄而已。”邵鈞對她這種幸災樂禍實在是哭笑不得。他變笨了,她居然還這么高興。他在她頭上輕敲一個爆栗以示懲戒。
“你看,我只不過是稍微分心一下,關關就‘抓包’了。所以,請你另找高明。”說完他隨即轉過頭,不再理會江曼玲任何表情和反應,將所有的心思專一的投注在胸前的人。
寬闊的背將所有的爐恨怒怨都隔絕在後,也將所有的愛寵柔情包含在內,一點也不外漏。
※ ※ ※
烹烹飪室裏彌漫著濃濃的蛋香和焦糖的甜味,以及此起彼落的笑聲和驚叫。
今天的烹飪課老師教的是蛋糕,然後又給了一個“花茶”的題目讓每一組自由發揮。
兩小時的課程已近尾聲,每一小組都在做最後的努力。老師只教了蛋糕主體的烘焙,至於外圍的花樣裝飾全憑各組創意。因此,有小心拿著奶油袋擠花的,有像在做貼同似的拿著各色花瓣鋪排的,有水果片的、有巧克力球的……各式各樣,看起來很美觀,但,是否可口就不得而知了。
每學期的家政課,老師都會安排一次烹飪課,而烹飪課的成品就是學生聯誼的好禮物。在松雲高中有個好傳統,每個高二的班級都要“認養”一班高一菜鳥。平常的課業指導或是才藝競賽咨詢,找直屬學長準沒做。而學弟學妹的成品當然就歸平日裏勞心勞力的學長和學姐了。
關宜葭的好手藝早在上學期做意大利面和奶油蘑菇湯時就打下了知名度。那一次的烹飪成品,關宜葭那一組被公認為全班煮得最好的。
於是,學長們拜托關宜葭下次的烹飪課要做雙份,以免有人吃不到而抱怨連連。
今天的蛋糕對關宜葭來說是件簡單的事,駕輕就熟的她已在為第三個蛋糕做裝飾了。而窗外也有幾顆聞香而來的頭顱正帶著期待的眼神探看。
她們的直屬學長班這一堂是體育課,跑跳後的肚子正合作的咕略作響。要不是他們個個長得高高壯壯、紅光滿面,光看他們期待的眼神和直吞口水的嘴角,都要誤以為是身在哪個非洲難民營了。
“學長,你也保留一下形象,優等生兼超級大帥哥耶!你這一副流口水的樣子讓我們的幻想都破滅了啦!”艾子對著窗外的男生說。
艾子和關宜葭同一組,有關宜葭這個主廚,她們這一組都是做得最快最好的。這一次也沒例外,關宜葭的第三個蛋糕已大功告成了,別組還在為那唯一的作品努力著。
“民以食為天。你沒聽過‘衣食足而知榮辱’嗎?”優等學長說得振振有詞。
“你們今天做了什么?”又一個只顧肚皮不管臉皮的學長殷殷探問。
“蛋糕和洛神花茶。”
“什么口味?”
“芋頭布了夾心,草莓椰果夾心,脆皮巧克力。”
“看起來好好吃,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我們的洛神花茶也很棒哦!”艾子得意地說。
“冰的!?”男生們齊聲同問。
在大汗淋漓之後,還有什么比喝上一大杯冰冰涼涼的飲料更美的。
“當然。那些冰塊是我們自制的,每一塊裏面都有幾朵桂花,那可是我們的心血結晶哦!”艾子點出了她們的特別創意。
幾雙閃閃發光的眼睛,看著那些令人垂涎的食物,也不時偷偷打量眼前的佳人,真不知他們的眼中是欣賞食物多些還是欣賞人多些。
“小葭。”江曼玲神出鬼沒的在人群後出現。
“曼玲,要不要吃一塊蛋糕?剛做好的。”關宜葭熱心地招呼著。
“不了。我有事找你,你出來一下好嗎?”江曼玲神色不悅地看著那群將關宜葭團團圍住的男生。為什么?為什么優秀的男生都會在關宜葭的身邊出現?
“但是,我還有一堆東西要收耶!”她回頭看看臺面上的杯盤狼藉。
“你去好了。等一下我還得擔心他們是否會連盤子都吃下去咧!舔幹凈是絕對沒問題的。”艾子說。其實是剛才都是關宜葭一個人在忙,收拾善後的工作當然得由其他人負責嘍!
早春的天氣是忽冷忽熱的多變,就像善變的人心一樣,總是教人捉摸不定
“小葭……”江曼玲才開口叫了一句就眼眶乍紅的說不下去。
“怎么了?”關宜葭有點驚慌地看著她。
依照“慣例”,江曼玲只有在接收了她的男朋友時才會在她面前哭泣道歉。雖然她還沒有道歉,但是,這種場景太相似了,莫非邵鈞也……陣亡了?
“耀明他變了。”兩行清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他怎么了?”關宜葭好奇地問。自從和楊耀明分手後,他們就不曾再有任何聯係,但是,才短短的兩個月,他又能有什么大改變呢?
“我最近都等不到他,打電話給他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冷淡語氣,常常講不到幾句話就挂我的電話。”
“你們吵架了?”她突然有種內疚的心虛。當她得知江曼玲哭泣的原因不是為了向她道歉時,她竟然有種“還好”的放心。
“沒有。”低垂的臉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還是……”要她這個單細胞動物去猜測人心的變異,根本是一種折磨。關宜葭眉頭深鎖著思索,樣子比江曼玲這個當事人還苦惱。
“他是不是不愛我了?”帶淚的眼眸過度的明亮,讓人看了好像有種詭計得逞的得意。
“不會吧!”她不願相信的遲疑著。
“小葭,我該怎么辦?”成串的淚珠又滾滾而下,很無助的樣子。
“我……我不知道耶!”她怎么會知道該怎么辦?她僅有的經驗就是,一通電話來告知分手的消息,然後一拍兩散,獨木橋陽關道各走各的。她的戀愛史裏只有戀愛和分手兩種階段,沒有意見不合的爭吵,沒有爭強鬥氣的冷戰。
“小葭,你一定要幫我。”
“怎么幫忙?”
“你約他出來,然後幫我問他最近是怎么了。”一個早已擬定的計策,就這么悄悄地進行。
春天的天氣就是這么的曖昧。晨起的濃霧讓人猜不出今天該是陰雨還是晴朗,就像女人的眼淚,讓人分不出是喜極而泣還是悲傷難抑。反正,都是用同一種方式表現出來。
※ ※ ※
高三生涯的下學期是一連串非人的磨練。其可怕的程度,連計算地球自轉運行的方式都因而改變,日歷早已不算用了,至於什么周休二日國定假日也全都不見了,只留下一個單純的數字,就像倒數即將到來的世界末日般。
每天的課後輔導至九點是常規,從來就沒有人為了這種朝六晚九的不人道生活抗議過,甚至回家後繼續夜戰至深夜的也大有人在。
為了舒解壓力,苦中作樂是必需的。
所以一天當中只有下午正課結束而輔導課尚未開始的時段,算是休閒時間。短短的一個小時,扣掉打掃和吃飯的時間,真正可休息的時間少得可憐。不過,有總比沒有好,大家還是充分的利用,盡情的享受。因此,整個校園就屬這個時段最有活力和笑聲。
除了打球打屁這種休閒之外,也有人把吃吃喝喝視為休閒的最高準則。邵鈞和那一票森林之友就是這種人。他們愛去的那家茶店步行要三分鐘,來回就要走上六分鐘,只為了一杯茶。
今日,一樣在校門口的面店草草吃一碗面後,五個人便結伴往茶店而去。
“喂,你那個蛋糕公主幾時會再做蛋糕送你?”吃了兩碗面猶不滿足的商鎮一臉期盼地問。
“你以為她整天閒著沒事做啊!”邵鈞嘴裏說的不以為然,臉上笑的可得意了。
“那她有沒有好朋友,介紹一個認識認識嘛!”退而求其次,沒魚蝦也好。
“你以為她的手藝人人都有啊!”
“物以類聚嘛!沒有像個十足十,起碼也有八分的雷同。”
“她當然有朋友,只是是否有她的好手藝,我可不敢保證。”邵鈞壞心眼的想到了一個人。
“沒關係,試了就知道。”
“這是你自己說的喔!你星期天到市立圖書館來,我幫你介紹。”邵鈞心中竊笑不已。星期天江曼玲若是又來攪局,就推給商鎮嘍!
談笑間,茶店已近在眼前,不過,路旁卻突然殺出一個不速之客。
“邵鈞。”是江曼玲。她一身的制服裝扮看起來頗為秀麗,大異於前些時候的便服穿著。
眾人好奇的同時用眼神詢問邵鈞:就是她?
邵鈞搖搖頭。
“先幫我點一杯‘加州陽光’,我馬上到。”他示意眾人先走。
“有事?”他不懂,他和她根本連朋友也算不上,她為何會有那么多的借口來粘他。
“我想問你,為何選關宜葭而拒絕我?”她單刀直入地問。
“我為什么要選你?”邵鈞幾乎要爆笑出聲。她憑什么問得這么理直氣壯,難道他拒絕她還犯了哪條律法不成?
“你看不出我比她聰明比她漂亮,身材也比她好嗎?”她自信的臉抬得高高的。
“是看不出來。”他不疾不徐地說。
“你瞎了眼嗎?”她氣得咬牙切齒。
“隨你怎么說。”邵鈞也不介意,丟下淡淡的一句話就轉身離去。
“你以為關宜葭有你想像中的好嗎?”鐵青的臉色配上嘴角邊的一抹冷笑,她渾身滿是陰險的味道。
邵鈞沒有停步也沒有回頭。他明白,妒恨滿心的人是說不出什么好話的。
“她腳踏兩條船,你只不過是她的其中一個男朋友而已。”
邵鈞實在很想一拳打昏眼前這個惡毒的女人。不過,想歸想,他只是回頭怒瞪了她一眼。
“不相信?去喝你的茶吧!等你親眼看到她和別人卿卿我我時,當心你的加州陽光會走味成紫雨風暴。”歇斯底裏似的笑聲由江曼玲的口中不停傳出,那種張狂的頻率就像魔音穿腦般的令人厭惡。
她不相信,以男人的佔有欲能夠容忍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約會,而且,愈是優越的男人愈是不能接受“背叛”的打擊。既然她得不到她想要的,當然別人也不能太輕易的得到。
邵鈞愣了一下,但,仍是不回頭。
他實在為關宜葭擔心。沒有心機的她居然還拿江曼玲當好朋友,真怕哪天她被江曼玲賣了,還高興的替人家數錢咧!
走進紅茶店,邵鈞習慣性的環視在場的人士一眼。然後,他看見了一個人,一個他不認識卻又知道對方身份的人。
隔著兩張桌子遠的窗邊坐著一個男生,那男生頻頻看表,似乎在等人。
邵鈞有點不是滋味,因為那個男生正是關宜葭的前任男友、江曼玲現在的親密愛人。
他回想了一下江曼玲那種惟恐天下不亂的造謠,他有點明白了。
是了,江曼玲得知今天關宜葭要和前任男友見面,她是特地來通風報信的。
只是,她低估了他的判斷力啦!
別說他對自己的眼光有信心,光是用小指頭想也知道,事情絕不是像江曼玲形容的那樣。因為,如果關宜葭有腳踏兩條船的姦詐,難道她還會傻得“偷人”偷到他的地盤上嗎?這家茶店幾乎是專為夏山的學生而開的,而且就在他每天上下學的必經之路上。
不過、兩人有約看來是真的,只是,不知為了何事。
邵鈞有意無意地觀察著那個男生,不久,只見那男生接了手機,一陣對話之後,滿臉失望的挂了電話,然後一口氣喝光飲料,落寞地離開。
“幹嘛!轉性啦!竟然看一個男的看得那么專注。”阿泰用著曖昧的語氣說。
“阿泰,你這死沒良心的,你不知道我最愛你了嗎?”
五個大男生整天和在一起,偏偏每一個又都是名草無主,看看報章雜志上出櫃的同志裏俊男帥哥又佔絕大多數,因此,他們的嫌疑很大。當然,他們平常的玩笑言語也要負上很大的責任。像現在,邵鈞那一句埋怨可就風情無限了。
“別害我,你有蛋糕公主我可沒有,我還想交個女朋友談場戀愛咧!”阿泰大聲地聲明自己的性向和立場,誇張的態度,倣佛真的怕被人誤會似的。
“其實,你最需要的是去做一次身體健康檢查。”邵鈞正經地說。
“幹嘛檢查,我自己用眼睛看也知道,超級帥哥臉,身強體壯,五肢健全,該長的長,該壯的壯,根本是完美情人的最佳典範。”阿泰毫不謙虛地實話實說。
“你說的是種馬的標準吧!我說的健康檢查是檢查你的腦袋是不是填了石塊,你的心是不是木頭刻的。否則,這些年來光是向你表白被拒的女生已經可以組一個同業公會了,你又不是沒機會。”
“我的腦袋要是填了石頭,你的也差不多啦!五十步笑百步。你只不過好運蒙到一個你看得順眼而且人家剛好也不嫌棄你罷了。你以為你就多善解人意?木頭。”一向以自己的自由身沾沾自喜的兩人,今天竟然會拿“包袱”出來炫耀。
難道,春天真的是動情的季節?
“呵!呵!呵!我已找到了我生命中的春天,人生中的太陽,早已脫離木頭的行列了。枯木逢春,我這棵小樹很快就要長成大樹了。”邵鈞自然而然的將關宜葭視為自己生命中一個不可或缺的人。
“我還克寧奶粉咧!”
春天該是何等的形貌呢?枝頭抽新芽,滿樹杏桃花,一點點的寒涼,一點點的熱意,不疾不徐的風,不大不小的雨。就像他們的戀情,沒有激烈的愛恨情仇,只有一點甜一點酸,清爽宜人,回味無窮。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8 00:11:01
第四章
橙紅的木棉花大朵大朵的狂放在枝頭,落地時仍舊是一身傲慢的不肯支離破碎。
每次走在木棉花滿地的人行道上,關宜葭總是走的很辛苦。那大朵大朵尚未枯萎凋謝的花、踩在上面她總有罪惡感,尤其踩碎的花朵滲出汁液時,更讓她有種謀殺生命的錯覺。因此,走在木棉花滿地的人行道,她總是跳躍閃躲的前進,盡可能不要踩到任何花朵。
花期已近尾聲,枝頭剩餘的木棉花倣佛怕趕不上季節似的,在一夜之間集體墜落,把人行道全佔滿了,猶如鋪上一條橙紅的花毯似的。
關宜葭小心翼翼地走在其間,有點提心吊膽的小心謹慎。
“關宜葭。”
一個冷冷的聲音突然由後面傳來,嚇得還大步跳躍的關宜葭差點跌倒。
“曼玲,今天怎么這么早?”找到一個沒有木棉花的空位站好,她才敢回頭招呼來人。
她是屬於早睡早起的人種,每天她總是早早來上學。走在人影稀疏的街道讓她覺得輕松,所以,不管是寒流來襲的嚴冬或是大雨滂淪的夏季,在清晨六點半時校門口的木棉道上一定有她的身影。
她寧可將自己裹得像粽子,也要享受一下無人街道上的清冷空氣,或是在大雨中撐一把傘獨行,聆聽那雨打樹葉的浪漫。而江曼玲卻是和她相反的類型,她每天總是不到鐘響不進校門。
江曼玲今天反常了。
她快步走來,腳下的木棉花隨著她的無情踐踏碎爛一地,屍橫遍野。
“你算什么朋友?答應我的事都做不到。”冷冷的語調帶著怒氣。
“什么事?”面對她的盛怒,關宜葭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誤了什么大事。
“你還敢問什么事,你不是答應我昨天要在茶語堂和楊耀明見面嗎?為什么你沒去?”關宜葭的失約讓她的全盤計劃全打翻了。男朋友正在鬧情緒不理她,想另謀發展。嫉妒他人的幸福美滿,想破壞,卻失敗。諸事不順,讓她怒火中燒。
“喔,那個呀,因為我覺得打電話也可以說清楚,所以我沒去茶語堂,只用電話和他聯絡而已。”關宜葭松了一口氣。看江曼玲的臉色,她還以為是天塌下來了咧,害她緊張了一下。
“那你為何不早說?”
“只要目的有達成,用什么方法有關係嗎?”
“他怎么說?”
“楊耀明說,他和你之間的感情他需要再想想,而且推甄也快到了,他想專心念書。”關宜葭只挑重點說,至於其它……那就別提了。
昨天在電話中,關於江曼玲的問題楊耀明委婉地解釋了一堆理由,不過總結起來只有一句:他要分手。楊耀明還一直對她說抱歉.說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和江曼玲在一起,也不斷的追問她近來過得如何。以她的立場,她實在不能說什么,所以在問完她想知道的事情之後,她趕緊挂電話。
“就這樣?”顯而易見的推托之詞,江曼玲當然清楚他的真正意思。因此,她的問話裏除了不滿還有濃濃的不可置信。
“嗯。曼玲,你怎么知道我沒去茶語堂?”奇怪,為何別人都有未卜先知的神通?關宜葭很好奇地問。
“我怎么知道?因為我在茶語堂外等你,結果你竟然失約,害我錯失了挽回楊耀明的機會。關宜葭,你真令我失望。我們還是朋友嗎?”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江曼玲自私的又將自己“不幸”的責任推給關宜葭。
關宜葭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地。她不是幫江曼玲問出原因了嗎?楊耀明要和她分手是早已存在的事實,有沒有見到楊耀明好像和這件事無關吧!她真的不明白。
女生的友誼真的就如此脆弱嗎?為了一個不是問題的問題,多年的友情就這么算了!沒有一句珍重,沒有一絲不舍……望著江曼玲離去的背影,她突然有點傷感。
她所珍視的友情在江曼玲的眼中看來,竟是如此的不值!就像她腳邊那片墜落的木棉花,在她看來依然是明傃的令人疼惜,而在江曼玲眼中就只是死屍一堆,踐踏而過時是如此的理所當然,沒有任何愧疚。
春寒料峭,東風一陣,吹得木棉花瓣抖瑟瑟的,也吹涼了人心。
※ ※ ※
氣象報告說。今日天氣有二十八度的高溫。
接近中午的街道,因為蒸騰的熱氣折射,讓景物有點模糊有點扭曲。
“關關,你是不是變笨了?連寫這種地理作業你都會不知從何下手的坐著發呆。”接近午飯的時間,不必看手表,肚子就會咕嚕咕嚕的自動報時。邵鈞合起書本,查看她作業的進度,不料卻看到她一手支著下巴對著課本發呆,而作業本上空白一大片。
“認識你之後,我也覺得自己變笨了。”抬頭看他一副聰明睿智的模樣,她有感而發地說。
自大的人不喜歡結交比自己優秀的人,囚為那會讓他喪失自吹自擂的樂趣。或許,平凡的人也不愛結交層次比自己高太多的人吧!因為那懸殊的對比太容易打擊到自己的自信了。
“你是在嫌我白癡,讓你近墨者黑?”看出她心情不太好,他故意裝腔作勢的質問逗她。
“就是你太聰明了,對照之下,老是讓我覺得自己很笨。”
“那如果我笨一點,你會不會覺得好過些?”難道聰明也是一種罪過?
“怎么變笨?是要殺死一些腦細胞還是刪除一些記憶?”
“不必那么麻煩、我只要拔掉幾個插頭,少掉一些功能就行了。”他笑著比一比自己的腦袋。
“你以為你自己是機器人啊!”和聰明的人交往還是有好處的。他明白她的心情,也馬上有辦法逗她開心。她笑著看他。
“機器人哪有這么聰明,我是電腦人。”
“少臭屁了,人家電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醫卜星相五花八門,無所不包無所不能。你行嗎?”從沒見過這么有自信的人。自己比不過他,拿電腦和他較見較量總可以吧!
“那不過是一堆死資料死程式,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知道你今天換了茉莉香的洗發精,也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電腦可以嗎?”
關宜葭聞言,愣了一下。
“有那么明顯嗎?”她真懷疑自己的頭上是不是裝了一個電子看板,隨時昭告著她的心情變化,否則邵鈞為何能一看即知?
“你原本一早上大約會吃掉十顆糖,今天才吃了兩顆,你說明顯不明顯?還有,你在發呆時居然還皺著眉頭,沒有人心情愉快時是那種表情的吧。”
她靜靜的聽他說完,然後,低頭想了一想。
“邵鈞,天底下有永遠的感情嗎?”
咦,居然問這種沉重的問題。他小心地打量著她。
“怎么了?”不明白她真正的問題所在,他不敢貿然作答。
“人家說,女性的友誼總是為了男人而終結。男性間的友誼也會為了女人而反目嗎?”
“發生什么事了?”一向帶著笑意的大眼睛,今天卻泛著淚光。他輕輕地問。
“曼玲和她的男朋友最近發生了一些事,她用我的名義約了楊耀明在茶語堂見而……”她無奈地重述一次那件令她無辜被怪罪的事。神情 很復雜,有點惋惜、有點苦惱、有點不明白。
“楊耀明就是舞會中看到的那一個?”戀人的心都是狹窄的。他正苦於不知如何追問的問題,她竟然先開口說明了,而且事實和他猜測的也相去不遠。因此,他問的輕松。
“嗯。”
“問出了什么結果?”
“楊耀明想和曼玲分手。”
“他這么說?”奇怪,當天那男生臉上落寞的神情可不像是主動提分手的人該有的神情,倒像是求愛被拒的失意人。邵鈞同的很訝異,難道是他察言觀色的能力退步了?
“他是沒有明說,不過,意思就是這樣。”
“他有向你說了什么嗎?”他發誓,他只是想證明自己的觀察能力沒有退化,而不是對關宜葭有所懷疑,故意要盤查些什么。雖然,他也很想知道,而且順便了解也沒什么不好。
“他問我最近過得如何,還說他很後悔……”
“他很後悔選擇了江曼玲而放棄你。”這才符合當時楊耀明臉上那種悔不當初的落寞嘛!邵鈞接得很順口。
“你怎么連這個也知道?”習慣了他的料事如神,她已不太訝異他的未卜先知。只不過是有點無奈,她在他面前完全沒有秘密。
“因為那天我剛好也在茶語堂。”
“怎么這么巧!那我如果當天也赴約,豈不是和你撞個正著?”她只想到和他不期而遇時的喜悅,而沒有顧及其它。
“那不就有好戲可看了。女朋友和別人約會居然被自己遇到,人贓並獲,多慘啊!”他做了一個愁眉苦臉的表情。其實他也理不清,當時如果真的遇上了她和楊耀明在一起,他是否也能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地說笑而沒有當場發飆。
“你當我是賊嗎?什么人贓並獲?我和楊耀明也不是約會,我只不過是受人之托當個信差罷了。”被他這么形容,她覺得有說明的必要。
“不過。你這個信差可真倒霉,事情辦完了不僅人家不感謝,還要被數落一番。下次別理這種事了,免得落個兩面不是人。” “沒有下次了。曼玲不當我是朋友了。”想起木棉道上的決裂,她神色黯然。
“你很難過?”他懷疑的是,江曼玲那種人哪裏值得她如此的對待?不過是拿真心換絕情罷了。傻關關。
“是很遺憾。遺憾多年的友誼就這么斷了。”人家不是說,學生時代的友情是最珍貴的,因為沒有利益上的衝突,所以全是最真心的對待。
“她到底是為你做了什么可歌可泣的事,竟然能讓你如此的留戀?”
“曼玲是我轉學到這裏之後的第一個朋友。國一時,我爸媽離婚了,我跟著媽媽由高雄搬到這裏……”
“你以前住南部喔,難怪你這么怕冷。”邵鈞笑著插嘴。
春天的氣候早晚溫差頗大,晴朗的日子近午時分也有二十五度以上的高溫。街上身穿薄衣短裙的女子四處都有,他也是一件薄襯衫而已,但是關宜葭還是一身毛衣長褲,也不見她喊熱。
“是啊,我還想搬到墾丁咧。那裏好好哦!有溫暖的氣候,還有漂亮的海岸,連居民都比較親切。”她搜尋著旅行時的美好回憶,無限向往地說。然後,她發現自己離題太遠了。“噢!我說到哪裏了?”
“國一轉學。”他認真地回答。他想知道她的事,尤其是他來不及參與的那一部分。
“你有轉學的經驗嗎?”她看他一眼,他搖搖頭。“可能是我依賴心較重吧,我喜歡熟悉的環境、相識的人,換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後,我總有一種想逃避的感覺。記得剛上幼稚園時我還哭了好多天,直到現在我媽偶爾提起我小時候的事時,還會拿我幼稚園的綽號來嘲笑一番。”她靦腆地笑笑。
“什么綽號?愛哭鬼?”
“葭葭遊泳池。因為有一次趴在桌上哭,哭得太厲害了,桌面上聚了一小灘水,老師開玩笑說都可以遊泳了。從此,那個綽號就一直跟著我到幼稚園畢業。”
“國一轉學時也哭嗎?”
“是很想哭,但是不敢哭。都國一了還哭,那我以後還要不要做人。”她忘了剛才自己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以後想哭就到我懷裏哭,我不會笑你,也不會告訴別人的。”這已經是近於承諾的一句話了,他說的自然,毫不猶豫。
“如果當時有你在,該有多好。不過,幸好有曼玲,我和曼玲同班,她對我很好,直到國中畢業我們都同班。”
“就這樣?”
“朋友不就是這樣嗎?”她反問。
友情是一點一淌的累積,如果是兩肋插刀的程度,那叫恩人。
“朋友有很多種,有益友有損友。益友可以給你生活上的建言,心靈上的良言,行為上的凈言。損友剛剛好相反。”雖然擔心她的單純,卻也不願讓她太早對人性失望,所以他不打算告訴她有關江曼玲的惡行。
“那你是損友還是益友?”
“都不是,是男朋友。”
“是男的朋友。”她不自在的更正。當初是她拜托他的,但是之後他的一言一行仍是有異於普通朋友的親密,她不敢肯定他是真心的還是只是繼續在演戲。
“朋友只有不分性別的那一種,如果還要強調是男的或女的朋友,不過是欲蓋彌彰罷了。”
“但是,我們像嗎?”
“那你以為男女朋友該是怎樣?”邵鈞突然兩眼發亮地盯著她看。
據他所知,他身邊的友人在談戀愛時都是“身心合一型”的,不記得有誰是光用嘴巴談的。如果,關宜葭也認同那種談法的話,那他會非常樂意配合她的。
她認真地想了想,然後一臉茫然的搖搖頭。
“所以,你怎么認定我們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呢?還是你是在暗示我,我們該親密一點?”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他的一只手臂已繞過她的腰輕輕摟著。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撥下他的魔掌,然後趕緊起立,退後一步保持距離。
“你是什么意思,我們多的是時間可以討論。吃飯去吧。”他也隨著站起,一只手臂仍是打死不退的又回到她的腰上。
這種親密的姿勢讓她有些尷尬,借由低頭收拾背包的動作,她閃避著他的眼光。
“宜葭,要走啦!”不期然的,桌邊一個女聲輕輕響起。
“艾子,你也來這裏讀書喔!我怎么都沒有看到你?”關宜葭邊和艾子打招呼邊不自在的想撥開腰上的那只手,可惜失敗。
“他就是你的男朋友啊!”艾子不掩好奇地打量著邵鈞。
“呃……他叫邵鈞……她是我的好朋友艾子。”關宜葭避重就輕的一語帶過。
一聽“好朋友”這三個字,邵鈞就有點過敏、別又是一個江曼玲。
他的長腳偷偷向身後的椅子踢了兩下。
“你好,這是我的同班同學商鎮。”邵鈞身後的男子適時在他身邊出現。
商鎮為了蛋糕而央求邵鈞介紹一個關宜葭的朋友給他認識,邵鈞要他星期天到市立圖書館看看。結果,邵鈞預期的江曼玲並沒有出現,沒想到現在又蹦出一個叫艾子的。反正,她也是關關的好朋友,邵鈞只好將錯就錯了。
“艾子,一起去吃飯好嗎?”關宜葭問。
“不了。你們自己去吧。我……”艾子毫不猶豫的婉拒。關宜葭的男朋友臉上那種“請勿打擾”的表情她又不是看不懂,她幹嘛跟去當電燈泡惹人嫌。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吃飯嗎?”商鎮一刻也不浪費的出口邀約。
艾子柔柔美美的外表是屬於那種很古典很溫柔的女人樣,對於男生來說,她絕對是殺手級的。
艾子看看那兩個眉來眼去的男生一眼,再看看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關宜葭。艾子笑了笑。
“可以啊!”雖然她不知道那兩個男生之間存在著什么默契,至少她可以肯定關宜葭不會出賣她。有人願意陪著吃飯有何不可?何況是一張頗為養眼的帥哥臉。艾子大方的答應。
完全不見識的兩人,就憑著一句簡單的邀約,相偕吃飯去了。
“邵鈞,你那個同學可靠嗎?”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良久,關宜葭才想到這個重要問題。
“龍交龍,鳳交鳳,物以類聚。你說我的朋友可不可靠。”他死性不改,依然是一樣的自信。
“就是和你同一型的才不可靠咧!”她小聲的嘀嘀咕咕。
“喂,親愛的關關,請你把這句話解釋一下吧!”
傃陽下,影子只在腳後聚成一點,亦步亦趨的隨著人形移動,堅不分離,就像邵鈞的手臂一樣,固執的棲息在關宜葭的腰後,趕都趕不走。
※ ※ ※
近午時候的氣溫容易使人浮躁。然而,江曼玲嘴角邊的那抹笑卻冷得令人寒毛直豎。
江曼玲將來如果當演員,必定可以大紅大紫,因為她變臉的功夫堪稱一絕。
站在關宜葭家門外的她,臉上已換成一副溫柔可人的模樣,配上她刻意假扮乖乖女的正常穿著,是一副無懈可擊的善良無害。
按了關家的門鈴後,她靜靜地站在門外等候。
關家的圍墻不甚高,由大門外即能窺知屋內的動靜。一個少婦開門而出,見了大門外的江曼玲,臉上隨即展現一個親切的微笑。
“關媽媽好,小葭在家嗎?”江曼玲細聲細氣地問,一副很有教養的模樣。
“她一早就出去了,這幾個星期日她都到圖書館看書,你可以到到那裏找她。”
“這樣啊,但是……”頓挫的語氣,故意引導他人的好奇心竄升。
“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我不太方便去圖書館找她。”江曼玲臉上的笑裝得有點尷尬。
“圖書館是公眾場所,有什么不方便?”
“關媽媽,我……”吞吞吐吐的猶豫更添加一些懸疑,讓人更想追問。
“曼玲,發生什么事了嗎?”小女生總有一此秘密不欲人知,所以才有閨中密友的產生。
“沒有,是小葭……”
“葭葭怎么了?”
“小葭她……”
“葭葭發生什么事了?”關心則亂,關媽媽的口氣有些慌亂。
“關媽媽別緊張,又不是什么大事啦,只是……關媽媽你不可以告訴小葭說是我說的喔!”
“可以,你快說到底是什么事?”
“小葭去圖書館是去約會啦,我怎么方便去打擾。”她當然知道關宜葭現在不在家,她就是特地挑這個時候來的。
“葭葭有男朋友了!?”
“嗯。那個男生我只見過一次,長得很帥。但是……關媽媽,我想你可能要提醒一下小葭,那男生看起來好像是個情場老手的樣子。我怕她會受傷害。”多冠冕堂皇的說詞!明明是做這種陰險狡詐的破壞,她也能扮成一個好意關心的友人。
“他們認識多久了?”
“我不是很清楚,不過,從我遇見他們至今大約也有三、四個月了吧,他們認識滿久了,因為小葭看起來很投入的樣子。”
“曼玲,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
“關媽媽,你可千萬別讓小葭知道是我告訴你的。我們從國一認識到現在,我很珍惜這段友誼的,我不希望為了這件事而破壞我和小葭之間多年和交情。”她再次的叮嚀。
“放心,她不會知道的。”
“那我先走了。”
外頭的陽光白花花的一片,讓人霎時盲了眼。
走出關家大門的江曼玲又回復那種冷笑的表情,而新添上的那分得意,讓她更顯得陰險。
關家的情況她太了解了。關宜葭的父母因為父親的另結新歡而仳離。雖然,關媽媽沒有因此而對全天下的男人持否定的態度,但是特別小心在意總是難免。尤其是那種外表好看的男人更令她忌諱,因為,令她傷透了心的男人即是一個美男子。
因此當關媽媽得知女兒竟然瞞著她交男朋友,而且還是一個具有高度危險性的帥哥時,關宜葭戀情的下場就可想而知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8 00:11:51
第五章
春天的雨下起來綿綿細細的,好像沒完沒了般的拖拖拉拉。
那種雨沒有沛然滂沱的氣勢,也沒有雨打芭蕉的浪漫,有的只是發霉般的溼意。
在這種潮溼的天氣,連人的心情也清爽不起來,再加上周一症候群的作祟,低落的情緒簡直像瘟疫般的四處傳染。
下課時間,原本是嘰嘰喳喳的教室,今日也一反常態的奄奄一息。
“喂,下堂課要考的英文準備好了,”坐在關宜葭旁邊的艾子,敲敲她的桌面召她回魂。
原本對著窗外雨絲發呆的關宜葭緩緩地轉過頭來,懶懶的一句:“還好。”
“幹嘛?一副沒睡飽的樣子,昨天操勞過度了嗎?”艾子有負她溫柔賢淑的外表,一開口就是帶色的用詞。
“艾子,別亂用形容詞。倒是你,昨天三言兩語的就和人家走了,有什么精彩的事嗎?”關宜葭提起精神,好奇地問。
“太陽底下哪有什么新鮮事?不過就是吃喝一頓,順便留個電話再聯絡而已。”
“那個男生還不錯吧!”雖然昨天對著邵鈞嘀嘀咕咕的,但是,物以類聚,她還是滿認同的。
“尚可。外型人模人樣的,站在身旁也挺有面子的。談吐不差,不會凈聊一些有的沒有的。還有,他是唯一個沒有對我的大吃大喝皺眉頭的人。昨天中午我吃了一碗大鹵面、三個牛肉餡餅和大碗酸辣湯,吃的好飽好爽哦!”艾子實話實說。
艾子每次的戀情總是無疾而終,這都要怪她那古典美人般的外貌。
每個初識的男生都以她的外貌來想像她的性情,偏偏她是那種內外不一的人,所以當領教過她豪爽不拘的個性後,男生心中的幻想也破滅了,當然也就沒什么以後了。
“那你們會不會有以後?”
“誰曉得!認識一天而已,再說啦!”
艾子大刺刺的揮揮手,打發掉這個問題。
“奇怪,最近怎么都沒看見江曼玲來找你?”
關宜葭將木棉道上發生的事簡單地說了一遍。
“你就為了這個在鬱卒喔!”
“不全是為了這件事。”關宜葭垂下了頭,無措的雙手交握著。
“還有什么事?如果不嫌我多事就說來聽聽。”艾子善盡朋友的職責,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我媽知道我有男朋友的事,她不讚成我們來往。”無奈的語氣和黯淡的神色表示她不得不從的決定。
“你媽為什么反對?你男朋友很好啊!外表帥得很養眼,體格棒得令人口水直流,而且又是夏山的高材生。這種人值得你提早預約卡位。”艾子熱切的表情簡直像媒婆在說媒。
“我媽說,女人要有獨立自主的能力,而太早談戀愛會影響學業,以至於讓自己一事無成。她還說,該是你的就是你的,會失去的終究留不住,並不會因為你早認識他就屬於你。”
“你老媽是教書的嗎?”
“不是。”
“我還以為只有當老師的人腦袋才會古板,原來只要是老字輩的都一樣。”
“其實我媽說的也有道理,戀愛原本就是令人分心的事。自從昨晚打電話通知他要分手後,有生以來第一次我失眠了一夜。然後,精神不濟,連帶影響下一節課的英文考試。”
“你動作怎么這么快,昨天下午的事晚上你就通知他了?”
“早說晚說又有什么差別?何況,早點通知他也好讓他有心理準備,甚至如果他要約別人,時間才充裕嘛!”
都談分手了還擔心對方沒伴,這算是她的將心比心吧。想想當初,她的前任男友突然說分手,害她臨時找不到伴參加舞會的窘境。她曾埋怨過對方,所以,她不想讓自己也成了被埋怨的一方。
“約別人?他有很多的候補人選嗎?”
“我不知道。但是曼玲說過,她曾在一家茶店遇見他和別的女生坐在一起,我也偶然的見過一次,當時他們雖然沒有親密的動作,但是應該是很熟的朋友。而且,那個女生很漂亮。”她說出了另一個令媽媽擔心的理由。漂亮的男人通常不愛家。
“有我漂亮嗎?”艾子直截了當地問。
艾子不是自恃美貌才這樣問的。實在是“漂亮”這種形容詞很虛幻,沒有實物比擬很難說清楚。而她恰巧從小被稱讚“漂亮”到大。
“呃……差不多。”
“當我的面你都不敢說我比較漂亮,可見那女生是真的美得不像話了。”艾子一點芥蒂也沒有的笑著說。
“也不是這樣啦!你和她不同典型,很難比較。你是古典美人,她則是……”
“算了,不必解釋了啦。總之,大家都是美人。”在艾子眼中只要五官端正、四肢健全、個性不壞的女生皆統稱為美人。“喂,你不會是因為自認為不如人,所以你媽隨便的反對一下你就放棄吧!”艾子上上下下看了她一回,不認同的眼神毫不掩飾。
“是有一點點。”關宜葭無奈地承認。知我者,艾子也。
“你白癡啊!你哪一點不如人了?你只不過是矮了一點,胸部小了一些,神經大條了一點,其它的哪裏不好?”
艾子以自己一六八、三十四D的魔鬼身材當標準,隨口批評的理直氣壯。
“你講的也太老實了吧!”她訕訕地說。
她早已接受自己身上的不完美,只是被挑明了比較一番。實在是很沒而子。
“總之,我的意思是你那些只是小小的缺點,瑕不掩瑜啦!”剛才的批評太心直口快,相形之下現在的解釋就有點氣弱了。
“沒關係,反正我們已經分手了,他再怎么好也和我無關,而我的諸多缺點也不會相形見絀了。”
“你一直說已經分手,到底是真是假?難道他一點意見也沒有?”
“分手也不是什么光採的事,我幹嘛騙人?至於他是不是有意見,他沒說,應該算是無異議吧。”關宜葭口氣悶悶地說。
雖然是自己提的分子,但是邵鈞的冷靜從容甚至是不當一回事的平淡,還是讓她有受傷的感覺。
起碼她還失眠了一夜,而他竟然無動於衷,連一句試圖挽回的話也沒有。
“你們還真是好聚好散,相識是一拍即合,分手是一拍兩散。”
春天的雨夾著殘冬的風,冷颼颼的。一向怕冷的關宜葭,關上了窗戶,卻關不上一顆逐漸冷卻沒有活力的心。
※ ※ ※
雨打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
午夜的雨下得最是擾人。墨黑的天幕見不到奔騰的雨勢,卻有戰鼓般的雨聲擾人心神。即使雨勢稍歇,那雨水滴滴答答的,在靜謐的夜裏聽來也是一種穿透人腦的折磨。
躺在床上聽著窗臺上滴答的雨聲,原本難眠的心更加的煩躁了。
下了幾天的雨,空氣中滿是水氣的沉悶,連人的心也發霉似的不舒服。
床頭的水晶鸚鵡螺在昏黃的小夜燈下發出淡淡的光,海風的香味不分晝夜的飄散在空氣中,混著今夜滂淪的大雨,竟然有著海上遇風浪的錯黨,一些的不安、一些的茫然失措。
輾轉難眠的苦,只有嘗過的人知道。
自從打了分手電話至今,失眠的苦就困擾著她,幾乎已成了一種無可奈何的習慣。
關宜葭擁被靠在床頭,無神的雙眼隨著滴答的雨聲而凝聚了水氣。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竟然變得多愁善感?
尤其是在寂寂的雨夜,更是讓她的淚腺毫無節制的配合著大雨,泛濫成災。
她知道失戀不是失眠世界末日,只是一顆心就是一聽使喚的一直在枯萎——
沒吃晚飯的肚子正不合時宜的咕嚕作響,打斷了她的無解愁緒,也將她的心神拉回了現實。
雖然,心情不好食欲不佳,但是,肚子餓了找東西吃是一種本能。
客廳的燈光讓關宜葭微覺詫異。
“媽?”
“你怎么還沒睡?”
母女兩人很有默契的同時問出口,又同時閉嘴打量著對方疲累不振的臉色。
“我肚子餓,起來吃點東西。”
她不敢說沒吃晚飯,但是略顯消瘦的臉頰卻泄漏了她最近三餐沒有好好打理的狀況。
“冰箱裏的那些咖啡蛋糕也該吃一吃了。”
冰箱內冰了四個蛋糕,全是咖啡口味的。因為某人愛吃這個口味,因此她一次買了幾份材料。 最近為了打發時間,她做了一個又一個的蛋糕卻送不出去,最後只好統統往冰箱裏擺。
切了兩大塊蛋糕又倒了杯蔬果汁,關宜葭捧著托盤又回到母親的面前。
母女倆相對無言的吃著蛋糕——
“葭葭,你會怪我阻止你現在談戀愛嗎?”看著略顯消瘦的女兒,關媽媽有著不舍的心疼。
她只是低下頭,不言不語。
“葭葭,我只是怕你會像媽媽一樣。”
關媽媽在大二那年閃電結婚,因為丈夫的大男人主義,她不僅中斷了學業,也像是被豢養的寵物般,關在家裏當少奶奶。
失婚後的她,沒有工作經驗又無專長,而且日新月異的時事變遷,外界早已不是她所熟悉的社會了。因此,一路走來是跌跌撞撞的狼狽。
因為,她嘗過這種苦,所以,她怕。
“我知道。”關宜葭紅了眼眶,但她還是順從的點點頭。
她知道,雖然真愛難覓,但是相較於無價的親情,她選擇媽媽。
※ ※ ※
少了木棉花的枝頭,光禿禿的。她繁花落盡的子然落寞讓街頭比冬天更冬天。少了木棉花的街道,幹凈利落,讓原本心懷疼惜不舍的人走來暢行無阻。
然而,幹凈利落的街道雖然暢行無阻,但是,關宜葭的走路速度卻不增反減。
沒了木棉花的阻礙就少了大步跳躍的心情,多了淡淡的煩悶和輕輕愁緒,牽絆著腳步。
自從打了分手電話至今,已過了一個月又十七天,她的生活型態又回到了兩人相識前的樣子、只是,她發現心情再怎么樣也回不到從前了。
雖然不是什么傷痛欲絕的絕望,但是,那種無時無刻緊緊相隨的感傷卻也十分擾人。
綿綿的雨絲和飄零的落花原本就和愁字沾上邊,偏偏多雨的春天多是這種景致,以致於原本就沉悶的心更加的低迷不振了。
離放學的時間早過了半個多小時,長長的木棉道上人影稀疏。難得的麗日將一切景物照耀得金光燦爛,連空氣中的塵粒也亮閃閃的,猶如節慶中撒下的漫天金粉。關宜葭踽踽獨行的背影與四周的景物格格不人。
少了每周的專人指導,她的數學有每況愈下的慘狀,再加上偶爾的神遊天外,她以往拿手的科目也有逐漸下滑的趨勢。她知道這些都是不應該的,只是,人的心如果能完全由自己控制,想忘了什么就忘了什么,天底下就沒有愁腸百結的失意人了。
一只突然搭上肩的手臂讓她嚇了一跳。
“艾子,你想嚇死我啊?”拍著心魂甫定的胸口,她的臉色還是一片驚嚇後的蒼白。
“我跟在你旁邊五分鐘了,你居然都沒發現。你在想什么想得這么專心?”
艾子是故意嚇她的,因此虛假的道歉也免了。她只問她好奇的。
“沒什么。”一些心情的起伏是不足為外人道的,只能自己靜靜品嘗慢慢消化。
“哎喲!別再沒什么了。你這個人一向藏不住心情的,你臉上就明明白白寫著:我很鬱卒。而這句話停留在你臉上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正確的算法是自從你和你前男友分手的那一天起。既然這樣放不下,何不試著回頭找他?”
“不行啦!”
“為什么不行?你別告訴我什么吃回頭草很沒面子這種蠢話、都什么時代,只要是對自己有益的,能讓自己快樂的,管他是窩邊草回頭草,照吃不誤。反正,你也不是兔子或馬的,怕什么?”
“問題又不在我。”何況邵鈞也不見得願意回頭。她在心中多加了一句。
“應該叫老師把你最近的小考成績單寄給你媽看看。讓她看看是找個品學兼優的男生當男朋友兼專屬家教好呢? 還是現在這樣好!”
“不必麻煩了,我媽已經在幫我找家教了。”
“你媽敢請家教喔!她不怕你被家教拐跑了?”艾子戲謔地說。
“別亂說啦!”關宜葭也被逗笑了。
“還是你媽有規定,一定要女生或是其貌不揚的男生才錄用?”
“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她去找的那家家教中心叫‘超優’,聽說師資和教學態度是有口皆碑的。”
“真的打算發奮圖強了?”
關宜葭只是笑笑,有點苦。
“也好,反正沒有男朋友的日子太陽依舊會升起,世界也是一樣的光明燦爛,總不能就這么一蹶不振的混日子嘛!”
“是啊,我還等著和你一起上大學當校友咧。”
關宜葭重提兩人先前的約定,眼中多了一絲光採,臉上的笑也異於這些日子以來的苦澀,而是真正的愉悅。
“這樣才對嘛!把書念好,然後打扮得美美的,當一個知性感性兼具的美人,到時什么青年才俊、酷哥猛男無不手到擒來,多爽啊!”艾子說的很現實,好像讀書只為了方便將來找到一個好男人似的。
燦爛的陽光將木棉道染成金色,倣佛兩人現在走的就是直通光明前程的康莊大道。
輕快的手機音樂響起——
“我是關宜葭……喔……嗯……謝謝……不必……”
幾分鐘的電話,只聽她“嗯、喔”的無意義對話。
“誰打的?看你一副虛與委蛇的敷衍,很煩的樣子喔!”艾子才不忌諱什么失禮不失禮的,她光明正大的直問他人隱私。
“是楊耀明。最近不知道為什么,他三不五時就會打個電話來。都已經分手那么久了,而且,他也有女朋友了,他到底有什么用意呢?”
雖然,分手的男女沒有必要成仇人,但是也沒規定就得是朋友。毫無交集的兩人若要硬牽扯成朋友,多奇怪。像她和邵鈞分手,一通電話知會對方,然後從此音訊全無,雖然有點傷感,卻也覺得理所當然。
“他說些什么?”
“也沒什么,就一些日常的事。像剛才他就問他們學校在下星期辦了一個園遊會我能不能去。我說不行,他也沒再遊說,只說了一些從前的事。”
“他幹嘛再重提往事?難道說真的是思念總在分手後,還是他在貨比三家後才發現最好的是你。”
“不管是什么原因,那都是他的事。感情又不是兒戲。既然當初他主動提出分手,分手後的一切他當然得自己承擔。”
說起自己的愛情觀,她是很有原則也很堅持的。這也是她為何在分手後從未打聽過邵鈞的消息的原因。
“那你要明白地拒絕他,否則哪天讓江曼玲知道她的男朋友竟然還對你念念不忘,那可不妙。”
艾子提出良心的建議。以江曼玲那種人,她搶別人的是天經地義,別人搶她的.那就是天誅地滅。
關宜葭點點頭。
人有千百種,對愛情的態度就有千百樣。
有人是櫻花,轟轟烈烈地愛過一次後,霎時凋落,只留下最美的那段回憶,令人回味無窮。
有人是菊花,開的時候燦爛無比,然後眼見它褪色枯萎,卻仍佔據枝頭不肯離去,讓人只記得辛苦剪枝的怨恨,忘了它曾有過的美麗。
有人是松樹,沒有明顯的花朵,卻能終年長青。
還有人是菟絲,終其一生依靠著他人的養分過活,不纏死對方絕不罷休。
愛情沒什么好壞標準,只要當事人雙方甘願就好。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8 00:12:52
第六章
站在關家門外的邵鈞有著復雜的心情。和關宜葭相識以來,每次的約會都在外面碰頭,他從未來過關家。今天第一次來,竟然是來應徵家教。
實在很想就此不理那個小傻瓜的。兩人的戀情雖然不是愛得你死我活的激烈,起碼也有相知相惜的甜蜜。
那個小傻瓜居然只為了她媽媽的幾句話就打退堂鼓,而且還只是一通電話通知而已。
原本打定了主意要忘了她的,偏偏商鎮那個多嘴的女友一見面就嘀咕著關宜葭的現況,什么無心上課、成績一落千丈啦!什么數學小考二十分,慘不忍睹啦!說得好像是他害的,他才是那個提分手的負心人似的。
什么跟什么嘛!也不用腦筋多想想,他才是那個被拋棄的受害人咧!他都能好吃好睡的過日子,而且也好風度的沒有死纏爛打地騷擾她,那她又有什么理由過得不好呢?真奇怪。
她都不來問我過得好不好了,我幹嘛得關心她的功課爛到什么地步!
都是那個多嘴的女人,幹嘛告訴我她在超優找家教,還提醒我超優的男家教都很帥。
那多嘴的女人是在激我,我會不知道嗎?
該死的商鎮,拿什么愛的蛋糕來現寶,那種甜死人的口味能吃嗎?什么愛的蛋糕,根本是仇人的毒藥!
愛的蛋糕就要像關關做的那種爽口不膩的口味才配稱。關關做的蛋糕……
噢!算了。就看在蛋糕的份上吧!
邵鈞按下門鈴,由圍墻外就能看見院子內的動靜。
“請問找誰?”關媽媽客氣地問。
在院子裏就可看見一顆俊帥的頭顱在門外,打開大門看見整個人,一句讚賞馬上在腦中響起。很少人能把那種土上的高中制服穿得像他那么好看的。俊帥斯文而不流氣,看起來就像個優等生。問題是,他來幹嘛!
“你好,我叫邵鈞,是超優介紹來的家教。” 邵鈞不慌不忙地說。
要說是幸運還是倒霉呢?超優的負責人和他剛好有著不錯的交情,他只不過提了一下他是否可以在那兒兼家教,老板就迫不及待張開雙手歡迎,還說人選隨他挑,害他連想要假裝使不上力的借口也沒有。或許,是天意如此吧!
“我要求的是大一大二數理係的,你目前還是個高中生吧。”
“我現在還在夏山高中三年級,不過,我已通過A大企管係的推甄。而且去年的全國數學競賽我們那一組得到冠軍,因此,你不必擔心我數學方面的實力。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我們可以定個試用期,到時要是不滿意,你再辭退我。”他平淡的敘述,沒有半分驕傲自滿的神氣。
他參加了各式各樣的競賽,以為只是增加人生的經驗和歷練,從來沒想過要以此自豪。
無奈,今日情勢所迫,不得已也只好拿出來宣揚一番了。幸好,他的優秀是真,才不至於讓他心虛臉紅。
“你很需要這份工作嗎?”一身的制服和一輛半舊的腳踏車,她看不出他是否是為了急需用錢才來的。但怕傷了他的自尊,關媽媽問得小心謹慎。
“是。”他肯定地回答。
明知關媽媽問話的原意,他還是肯定的作答。他很慶幸關媽媽沒有直接問他是否缺錢,否則他還真不願說謊。現在可好,他沒說謊喔!為了日後的幸福,他是真的非常需要這份工作嘛!
“那進來談談吧。”
小坪數的客廳布置的精致溫馨,空氣中還有一種甜甜的奶蛋香浮動著。很有家的味道。
邵鈞坐在沙發上靜靜等著。
“這是我女兒關宜葭,今年高一。”關媽媽帶了女兒出來,兩人在邵鈞的對面坐下。
“你好。”邵鈞微微一笑,自然的打招呼。
關宜葭就沒有他那種處變不驚的好功力了。乍見新來的家教是邵鈞時,她幾乎都被嚇傻了。她雙眼直瞪,幸好一手及時捂住了到口的驚呼。
她慌張地看看他再看看媽媽,還好,媽媽正低頭沉思,沒有看見她的異常。
“你好。”她低著頭說,不敢看他。 “葭葭,先去倒杯茶出來。”關媽媽先指使女兒去倒茶,再轉頭看邵鈞。“我預定是一星期上三個晚上,你排得出時間嗎?”
“從現在到我大學開學為止,每個晚上都行。只要你們方便就好。而且,在期中考和期末考之前,我可以免費為她做一星期的密集復習。”他不計成本的開出這些好條件。反正,以前義務教她那么多次都教過了,也不差這許多嘛!至少現在多少還有錢拿,而且還能就近“看管”那個臉紅心虛的負心人。
“那鐘點費呢?”雖然在家教中心有公開的價碼,但是,有些特別的情況是另議的。
“試用期過了,若是你還滿意的話,再算不遲。”
此時,關宜葭端了兩杯茶和兩塊蛋糕出來。
“謝謝。”邵鈞看見那一大塊蜂蜜蛋糕。臉上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擴大許多。
“關媽媽.那你決定個上課時間吧!”
“那……一三五好了,由後天開始可以嗎?”
“可以。那我今天想要先測驗一下她的程度,我好準備教材。可以嗎?”
入寶山豈有空手而回的道理。他提出了這個合情合理的要求。
關媽媽對他認真負責的態度讚賞有加,她欣然的點頭答應。
“蛋糕先吃一吃再開始吧!我這個女兒沒什么專長,就會做蛋糕。這是下午剛烤好的,味道不錯。”知女莫若母。她謙虛地說自己的女兒沒有什么長處,但是,臉上的笑意卻有掩藏不住的誇讚。
“嗯,真好吃。”噢!好懷念哦!兩個多月沒有吃到這種可以收買人心的口味了。如果可以,他真想建議幹脆用蛋糕來抵鐘點費好了。
“葭葭,帶邵鈞去你的書桌。”
過了一個轉角,躲開了媽媽的視線,關宜葭才敢開口,不過,仍是低著頭不敢看他。
“你怎么會來當家教?”天底下沒有這么巧的事吧!她需要一個數學家教,他就剛好是那家家教中心的人員,這也太巧了吧!
“你懷疑我的能力?”看她一副惟恐東窗事發的謹慎小心,他就有氣。認識他很丟臉嗎?幹嘛那么怕她媽媽知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會來我家?”她詢問的語氣有點急躁,有點質問的味道。他明知道媽媽反對他們交往,他幹嘛還來!
“因為你家要請一個家教。”他當然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么,只是,她那種巴不得他趕快消失不見的慌張神色,實在令他很火大。因此他就不願告訴她實情,好嚇她一嚇,小小的懲罰一下。
“不會剛好就只有我這一個case吧!你可以找別人嘛!”她幾乎認定他是存心找碴的,語氣中有著微微的怪罪意思。
“我就是要來你家怎樣!”噢!看她那是什么鬼態度!他忍不住在她頭上輕敲一個爆栗。
“我……我……”關宜葭找不到話回嘴.支支吾吾的不成語句。
“你好膽告訴你媽,說不要我這個家教,我倒要聽聽看你能找什么借口。”他語氣雖然輕而平淡,但是話中的恐嚇明顯得很。
這個小傻瓜是存心想氣死他嗎?想他邵鈞一表人才文武雙全,學校裏有不計其數的女生哈他哈得要死,別說是家教,就是花錢請他回去供在家裏,什么事都不必做,只要他願意,她們也會趨之若騖的。只有她,像趕瘟神似的,巴不得把他快快送出門,然後再也不會回來。
“我又沒說不要你教。”她委屈的語氣活似受虐的小媳婦。
她的書桌就在臥室裏,兩人走進房間後她習慣性的順手帶上門。
“把門打開,別讓你媽有機會懷疑我們會不會做了什么茍且的事。”邵鈞將門全開,然後不滿地問:“你的書桌就在房裏,如果今天來的是別人,難道你也這樣隨隨便便就帶其他男人進房?”
“沒有其他男人,我媽找的是女家教。”被艾子猜對了,關媽媽就是指定要女家教。
“那她剛才為何沒說?”當他挑關宜葭時,超優的老板也沒反對啊。
“你人都來了,而且看起來也不錯的樣子,我媽怎么好意思開口拒絕。不過,她現在八成正打電話給家教中心,抱怨一下他們錯誤百出的辦事效率,順便查證一下你這個人。”
“是,我是強迫推銷,你們是不得已才讓我上門的。為了保住這得來不易的飯碗,我是不是該好好的賄賂你一下?”
“賄賂我沒用啦!決定權又不在我手上。”
“課本還不拿出來?”他隨便說說,她居然當真!他幾時已淪落到要用賄賂才能收買人心了?邵鈞氣得真想在她的後腦勺重重巴一下。不過,想歸想、他可不能一掌把她打昏了,所以,為免氣出內傷,他只好找那片不痛不癢的墻壁出氣了。重重一拳揮去,厚實的磚墻發出一聲悶響。
“我家的墻惹你了嗎?你幹嘛打它?”她沒想到要慰問一下他的手是否打傷了,竟然還為了一片沒生命的墻怨他。
“難道你希望這一拳是落在你身上?”他湊近她耳邊輕輕地說。
“我有惹你嗎?”她詫異地轉頭看他。
他貼近的臉龐猶停留在她的耳畔。她轉頭看他等於是將自己的嘴唇送上。
兩唇相碰的化學反應各自在心中發酵。邵鈞只是觸電般的一愣,而關宜葭卻像被鬼嚇到似的大驚失色。她雙手捂住嘴唇,身體後仰了一大步,一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姿勢。
看她那種敬鬼神而遠之的態度,他雙眉一揚——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身而上,一手拉開她捂住嘴唇的雙手,一手由她背後環住她,然後印上一記結結實實的吻。
短暫的幾秒鐘卻有如一世紀般的漫長。
邵鈞的唇已離開了半晌,關宜葭才發覺事情的嚴重性,她想抗議些什么卻張口無言。
“你……你……”
“你千萬別想逃跑,因為,我無論如何都會追上你的。”這是一句宣誓。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的表情由有聽沒有懂的茫然,漸漸變成恍然大悟後的不可置信。“別懷疑,我是個出言必行的人,不信,你可以試試看。”他一邊出言恐嚇一邊輕拍她的臉頰叫她回魂。
良久,關宜葭才大大的吐出一口氣,然後,很正經地問:“我媽這樣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關關,你就一定要形容得這么難聽嗎?”他開始有點擔心了,他的一世英名早晚會毀在她的手中。
“敢做還怕別人說。”她小聲的嘀咕。
“敢說還怕別人聽。”他反饑一句,不過,不頂認真,好笑的成分居多。“課本拿出來啊!別害我上課的第一天就被炒魷魚。”
“什么叫做我害你?”
“專心一點。你看你這是什么分數。上課都在睡覺嗎?”看著一疊都是二三十分的考試卷,他忍不住搖頭嘆息。
“我要是考的很好,幹嘛還請家教,嫌錢多啊!”
“丟不丟臉啊!這種爛程度你還能辯得理直氣壯。”他用手指刮刮她的臉頰。
“請你來是要你幫助我,可不是請你來嘲笑我的。邵老師。”分數爛已經很慘了,居然還要讓他一而再的嘲笑。難道功課不好就要受這種待遇嗎?
“乖,知道我是邵老師,就要遵守尊師重道的倫理,別再頂嘴了。”像安撫小狗似的揉著她的頭頂。
“知道自己是老師就要克制一點,別再任意的動手動腳了。你不知道體罰學生是犯法的嗎?”
“關於這一點我一定改進,以後我只動口,可以嗎?”他雙手擺在膝上,正襟危坐。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沒想到他居然這么好說話,她有點得意。
“當然,反正用嘴巴也可以做很多事嘛!”他說的平常,眼中卻有濃濃的曖昧。
“你……”她真的敗給他了,她脹紅了臉閉嘴不語。
邵鈞也不再逗她,心神一整,全心投入這份新工作中。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8 00: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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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的課程很快結束。
“這樣明天的小考沒問題吧!”他放下筆,吐出一口長長的氣。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說的真好!才多久沒教她而已,她居然就退步成這樣,不僅新上的課不懂,連以前他教過的也忘光了。
“盡量。”她說的很沒把握。
“什么盡量!?你別讓我星期三來上課時太丟臉。”
“考得不好你會丟臉,難道我就光榮嗎?”
“知恥近乎勇。還好你還曉得這樣很丟臉。那就好好的考吧!我先回去了。”
帶著自己的書包出了關宜葭的房門,走過轉角就見到關媽媽一人在客廳看報紙。
“葭葭的數學怎樣?”看見邵鈞來到客廳,關媽媽放下報紙,比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她剛才真有如關宜葭所說的,打電話到家教中心去兼查證。
當她抱怨為何女家教變男家教時,家教中心的老板居然用一種“你賺到了”的口吻恭喜她。那個老板說:我知道你找女家教是為了保護女兒,所以,你放心、我們邵鈞不僅長得帥、功課好、人品佳,而且純潔無暇,十八年來不曾談過戀愛。所以,絕對沒問題。
當她詢問邵鈞的資歷時,那老板口沫橫飛讚不絕口的樣子更是誇張。他的言外之意好像是:如果葭葭被他怎么了,不僅不吃虧還賺到了。
當時心裏有點生氣,但是,再看到眼前的邵鈞時,她也不得不承認,他真是個人間極品。
“很不好。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她國中時期的數學就念得很辛苦了。”
“有補救的方法嗎?”
“可以試試看。不過,要多花一點時間。今後上課時若有用到以前的觀念算法,我會重頭教起。至於她是否能完全吸收,我不敢保證。”
關媽媽點點頭。
“那上課的時段就像今天這樣,可以嗎?”
關媽媽再點點頭。
看著邵鈞離去的方向,關媽媽陷人了沉思。
“媽,回房去休息吧。”收拾著茶幾上的杯盤,關宜葭小聲喚著神遊天外的母親。
關宜葭的父母離婚前,媽媽是個人人稱羨的富家少奶奶,吃穿不愁,一家和樂。誰知,三年前父親的一場外遇摧毀了那個家。
兩人相愛時,溫柔體貼的居家型女人是他口中稱頌的“讓他打拼事業時無後顧之憂”的賢妻。一旦變心,以往的種種優點全成了不可彌補的致命傷,是事業的絆腳石,人生路上的包袱。
因為對人性的失望,也為了保有自己僅存的一點骨氣,關媽媽不吵不鬧的離婚了。
離婚時,關媽媽得到了一棟房子、幾百萬的贍養費和關宜葭。雖然短期內兩人的生活沒有問題,但是,長此以往也是坐吃山空。因此,從未有過工作經驗的關媽媽第一次踏入社會。
第一次求職的關媽媽到處碰壁,經歷的一年的挫折磨練才算適應了現在社會的步調。一路上跌跌撞撞辛苦走來,如今,總算有了一席之地,是關媽媽用血淚換來的。
“葭葭,你覺得請這個家教好嗎?”
“呃……媽,你覺得他不好嗎?”她沒料到媽媽會直接問她。一時之間倒不曉得該如何回答,她只能試探性的反問。
“是很好,但是……我擔心。”
“請家教不是愈好愈適當嗎?”
“是這樣沒錯啦,但是,我擔心我常晚歸,讓你們獨處好嗎?”
“媽,那你剛才為何不拒絕他?”害她還要提心吊膽的怕被發現兩人原來是舊識。
“他看起來那么有誠意,而且又長得帥,不好意思拒絕嘛!”
“你不是一直叮嚀我要小心外表好看的男人嗎?自己倒是以貌取人了。”
“看看而已嘛!又不是要嫁給他。葭葭你覺得怎樣?”
“什么怎樣?”她摸不著頭緒的反問。
“這樣安全嗎?”
“媽,你是擔心他的安全還是我的安全?如果是擔心我的安全,你根本就不必這樣費心考慮了,直接辭掉他就好了嘛!”
“女兒,你對他的美色好像完全不為所動?”
“媽,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擔心他對我怎樣,人家還怕被我們怎樣咧!”按照媽媽的邏輯,美的人都容易讓人垂涎,因此,長得帥的邵鈞才該擔心吧!
“也對,我想他眼界一定很高,不會看上你的。那就是他嘍!”
關宜葭聽了幾乎想昏倒。職場上那個精明能幹的女強人跑哪去了?怎么一回到家,媽媽就變成一個腦袋裝漿糊的女人!男人會非禮強暴女人和他是否喜歡對方,可是一點關係也沒有的。
只是,她的心也是矛盾的。一方面她為自己對母親的隱瞞感到愧疚,一方面卻也歡喜於事情的發展。
或許,順其自然才是最好的因應之道吧!
※ ※ ※
為了避開人潮,關宜葭總愛在放學後約半小時才走出校門。
學校離家並不太遠,一趟公車約二十分鐘的路程,再加上初夏日長的關係,她總是慢慢的來。
人行道上的木棉樹已長成了一片翠綠,長廊般的濃蔭正好替行人遮去了大半的熱辣太陽。別人怕被紫外線曬傷曬醜,而將它視為毒蛇猛獸般的處處防範,一向怕冷的關宜葭卻將溫暖的陽光視為上天的恩賜。
她舍棄樹蔭的清涼而就烈日的曝曬,一張小臉被曬成了粉紅色卻不以為苦。
“宜葭,熱得要死你也走進來一點。”怕熱的艾子走在樹蔭下,一手拿瓶礦泉水,一手不時的拿手帕擦汗。
“多曬太陽有益身體健康。”
“你去問問那些減肥塑身的女人是健康重要還是外表重要?”
“我又不怕曬出雀斑。”
她算是麗質天生的。粉嫩的臉上白玉無暇,沒有斑點,沒有痘痘,甚至連毛細孔都小得看不見。她的皮膚不是時下流行的那種由脂粉涂抹出來的油光水亮,而是一種細致的粉嫩。
“你不怕變醜,那怕不怕死?你不知道太多的紫外線會得皮膚癌嗎?”
“沒那么嚴重啦!”關宜葭笑著說。腳步卻也配合的往樹蔭處挪了一小步。
“你就一定要這樣讓人嫉妒嗎?”看她一身無汗的清爽,艾子恨恨地說。即使是天仙美女,被這種毒辣的太陽一曬,發溼衣溼的狼狽,再怎么樣也美不起來了。
“我有什么你沒有的優點可以讓你嫉妒的?”她失笑出聲。
艾子在學校是出名的美人,功課又好,豪爽的個性讓她男女通吃,人緣極佳。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我們兩人明明長得差不多,你溫柔可愛,我也美麗大方,為何你就行情這么好,常常有男生來向你表白,我就乏人問津。”艾子想起中午的事,不平地說。
中午休息時間,除了吃飯還有一小段自由時間。今日的午飯過後,有個高三的學長帶著一份小禮物來找關宜葭。
那個高三學長是個內外俱佳的優等生,平時常有一大票女生出現在他的身邊噓寒問暖。而他和關宜葭及艾子卻是不相幹的人種,平日在校園內雖常相遇,但是因為不認識,所以連打招呼也省下了。
因為不相識也不明來意,所以關宜葭拖了艾子同行。因此,艾子目睹了中午的那場告白。
“你怎會乏人問津,每天出現在你桌上的那朵紅玫瑰,難道是你自己帶來的?”
這是一件懸案。入學沒多久,艾子的桌上總會有一朵紅玫瑰出現,沒有標記,沒有署名,至今從未間斷。
雖然有人繪聲繪影地說可能是誰誰誰送的,但是沒有人親眼見到。而且艾子也不領情,於是一天一朵紅玫瑰成了一年五班教師講桌上的特色。
“沒頭腦的男人誰稀罕啊!要示愛也不會先打聽一下對方的喜好,搞個屁啊!人家愛吃漢堡你卻送個蔥油餅,誰理你!”艾子氣憤地說。
“人家的一份心意嘛,不然,你可以在桌上留個紙條要他改送別的。”
“連花這種心思都不肯,還寄望將來能有什么表現?當初,你那個邵鈞送你禮物時,他可沒問你想要些什么吧!”
“你知道我和他相識的經過有點奇怪的嘛,當時兩人初相識就被迫報告了彼此的基本資料,想要不知道都不行咧!”
“那現在怎么說?”
“什么現在?”
“看你最近恢復了正常,數學也突飛猛進的,別騙我說全是你那家教的功勞。”艾子一副未卜先知的神氣。
“是家教的功勞沒錯。”
“什么家教這么好用?可以補救你的爛數學還會醫你的心病。”
“艾子,你是不是一直暗中在幫我?”關宜葭一直在懷疑,為何邵鈞會適時知道她在超優找家教的事。她思前想後,想到的唯—一個泄密者只有艾子了。
“幫你什么?不過是一些……你的家教是邵鈞!?”腦筋轉得快的艾子馬上就知道關宜葭的問話重點。她又是驚訝又是佩服地問。
“是你告訴他的吧!”
“我是有告訴他你在超優找家教的事,我只不過是要提高他的危機意識罷了。他竟然跑去你家當家教?你媽同意?她知道你們的事嗎?”
“已經上過三次課了。我不敢讓我媽知道我和邵鈞的事。艾子,要是我媽發現我騙她,怎么辦?”她憂心地說。
她不敢想像,一向痛恨被騙的母親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兒竟然騙她時,後果會是如何的可怕。
“別擔心,他既然敢到你家當家教,一定是有解決的辦法。你不會以為他是吃飽撐著沒事去你家賺零用錢的吧?”艾子信心滿滿地說。
艾子一向對英雄有著憧憬。酷帥的外表、足智多謀的腦袋和出生入死的膽識,是英雄必備的條件,前兩項邵鈞早已具備,如今,為了贏得佳人竟然直搗黃龍,這第三項條件也算齊全了。若是有人願意為她這樣花心思的追求,她一定會感動得痛哭流涕。
噢!好幸福哦!她現在總算了解為什么江曼玲會嫉妒關宜葭了。
說人人到,說鬼鬼到。
一身亮麗夏裝的江曼玲迎面而來。細肩帶的背心和一件超短的短褲,將她的好身材展露無遺。
自從江曼玲宣布和關宜葭絕交之後,兩人不曾再有來往。雖在同一個學校,不知道是江曼玲的刻意回避還是真的陰錯陽差,兩人始終沒有碰面。如今,突然的撞見,關宜葭竟然有種不知所措的不自在。她像在找尋避風港般的往艾子的身邊靠近。
“見鬼了,你幹嘛一副心虛的模樣。”艾子把她推到身前,面對滿臉不屑與怒氣的江曼玲。
關宜葭以為江曼玲只是路過,因此,在江曼玲走近時她只是點頭微笑,打個招呼,然後,繼續前進。
“站住,關宜葭。你心虛是不是?幹嘛一見到我就躲。”江曼玲像著穿她心思似的了然神情。
“我幹嘛心虛?”雖然她的性格中沒有霸氣的因子,但是當她面對貶抑自己的不實說詞時,她還是有挺身辯解的勇氣。
“別生氣,我這是在誇讚你,人雖然賤,至少還有點羞恥心。”江曼玲的表情就是那種很欠揍的輕蔑嘴臉。
“江曼玲,你到底想說什么就直說,不要因為自己是一坨牛屎,就把別人也想成是臭不可聞。”艾子一向對江曼玲沒有好感,現在看她又是一副惡劣的嘴臉,她更是厭惡。
“艾子,算了。”關宜葭拉了艾子就想走人。
“想一走了之?”
“你找我有事請直說。我想我們即使不當朋友也不必是仇人。”關宜葭轉身正對江曼玲。
“說的滿口仁義道德卻凈做些下流無恥的事,你真虛偽啊!關宜葭。”
艾子又想衝上前去抱不平,卻被關宜葭拉住。 “什么下流無恥的事,請你說明白。”關宜葭平靜地說。她真的不明白江曼玲在說什么,她想知道。
“你以為這樣不動聲色就可以騙過我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被邵鈞拋棄的事,你真不要臉,被別人拋棄了,不甘寂寞,居然又回頭找楊耀明!你以為你一副幼稚天真、楚楚可憐的樣子就可以搶走楊耀明嗎?”再美的女人,一旦落入潑婦罵街的行列也是不堪入目的醜陋。江曼玲戟指而罵,除了張牙舞爪的手勢之外,臉上更有一副除之而後快的兇狠。
“我想你是誤會了。自從在你的生日舞會上見過他之後,我再也沒有遇到他。”
“誤會!那為什么楊耀明開口閉口就是小葭怎樣怎樣,你們若是沒有偷偷的見面,他怎么會知道你的近況?”
“他最近打了幾次電話給我,我們聊了幾句而已。”
“不要臉!你居然還用電話和他聯絡。”
“不是我和他聯絡,是他打來的。我也再三要求他別再打來了,不信,你可以問他。”被楊耀明三番兩次的電話問安已經夠煩了,現在為了這件事又被江曼玲罵不要臉。她還真倒霉!關宜葭鄭重地澄清。
“我不信!”一句怒喝伴著一記清脆的巴掌聲後,江曼玲憤怒的跑開了。
被打的關宜葭和旁觀的艾子都被嚇傻了。
關宜葭紅了眼眶,滿溢的淚水終於撐不住的滾滾而下。她真的不願相信,自己會被這樣侮辱,尤其是來自於一個曾經被她視為知己的人。
“宜葭……”一向豪爽的艾子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關宜葭搖搖頭,擦幹眼淚。
“愛情不該是兩廂情願的愛戀嗎?如果只剩下疑神疑鬼的猜忌而把自己搞得面目可憎,那還有什么愛什么情可言?不如子然一身,起碼可以平靜自在的過活。”望著早已走遠的憤怒背影,關宜葭喃喃自語,眼中有著不解與同情。
“她哪是在談戀愛,她是在打獵。從來只有獵人戲弄獵物,而沒有到手的獵物拋棄獵人的道理。基於不甘,即使不愛對方也要拼死把他據為己有。”艾子為江曼玲的行為下了結語。
濃密的樹葉裏挂著一球一球的白木棉,南風一吹,白白的棉絮飄落一地,倣佛下一場六月雪,有點詭異、有點離奇的超現實。
※ ※ ※
兩個女人組成的家是一種全然的溫柔與嫵媚。黃藍小碎花的布沙發,粉黃蕾絲的窗簾布和茶幾上那一大束粉粉嫩嫩的純白海芋,沒有一絲男人味。除了玄關上那一雙半舊的籃球鞋。
“今天怎么這么早?”關宜葭看著墻上的時鐘問。
才六點過五分,離上家教的時間還有五十五分鐘。
“來吃晚飯的。”看一眼茶幾上那一大碗面,邵鈞說的理所當然。
兩人的家,除了早餐是母女共度之外,午晚餐一向是各自打理的。中午的一餐已讓關宜葭吃膩了外食,所以,晚上這一餐她一定自己下廚。
“只有面。”
邵鈞點點頭,跟在她後面進了廚房。
他倚在流裏臺旁,看她由冰箱中拿出食材洗洗切切。她也沒問他想吃什么口味要吃多少,她只管自己加水下面煮了一大海碗。
“你這么早來不怕讓我媽起疑嗎?”想起了這個可怕的問題,她不待嘴裏的面吞下即含含糊糊的發問。
“這樣才顯得我認真啊!”
“認真來吃面。”她永遠也猜不透他的心思,所以也懶得猜。只是,他那種嬉笑的態度,讓她覺得很挫敗,每一次她都很緊張,為何他總能表現出一副“小事一樁”的無所謂。
“你常這樣一個人在家?”放下吃了一半的面,他認真地看她。
“你怎么知道?”早習慣了這種生活也能自得其樂。她回答的無所謂。
“你媽不擔心?”
“當然擔心。有什么辦法,她要工作賺錢啊,何況我都這么大了,難道連看家也不會嗎?”
“小孩子一個,能看什么家。”
“喂,別看不起人行不行?”
“像我,你防得了嗎?”
他突然傾身向前,一個香吻手到擒來。然而,偷香成功他卻一點也不高興,因為他看到了她另一過臉頰上的淡淡五指印。
“這是怎么來的?”將她垂在臉頰上的發絲塞到耳後,一個完整的手印呈現在眼前。霎時他的眼中有兩團怒火隱隱在跳動。
關宜葭的膚質是那種鑲金包玉型的——完全摸不得。一點小小的撞擊或揉捏就會在皮膚上留下紅印或烏青。下午江曼玲的那一巴掌力道頗重,隔了兩個小時指印仍未完全消退。
“呃……那個啊……”她想隱瞞卻又找不到借口。
“誰打你?”極沉的聲音有著壓縮過的怒氣。
關宜葭找不到借口,只能搖搖頭。
“不說?那明天我親自到你學校去問。”她被打,他已經夠生氣了,她竟然還替打她的人掩飾,他簡直氣炸了。
“是曼玲。”沒見過他發脾氣,她有點害怕。原來.一個溫文儒雅的人一旦動怒,也是很有威脅性的。她怕事情愈鬧愈大,所以趕緊招供。
“是她!為什么?”又是那個陰險女人。他死命的克制住想罵人的衝動,因此,一句問話講的咬牙切齒。
“她以為我和他搶男朋友。”
“你有嗎?”
“沒有。”
“那她發什么神經?”
“都怪楊耀明啦!他不知道情人的眼裏容不下一粒砂嗎?他幹嘛老是在曼玲的面前談我的近況,誰會高興自己的男朋友對其他女人太關心。難怪曼玲會誤會。”江曼玲都對她無情無義了,她居然還袒護她。
“你也知道情人眼裏容不下一粒砂喔,那為什么楊耀明會知道你的近況?”邵鈞問得悶悶的。
“他最近三不五時會打電話來,我每次都叫他別再打來了,他還是照打,我都快煩死了,真想換個手機號碼讓他找不到。”
“現在就去換。”他拉起她就要往外走。
“吃完再去。”她看那剩了大半碗的面,又想坐下。
“回來我再煮給你吃。”
“但是,今天要上課。”己經六點四十分了,離上課時間只剩下二十分鐘,一去一回根本來不及。
“我會把時間補足的。”
“我媽要是發現,怎么辦?”
“她沒這么早回來,不會知道的。”
“你連這個也調查清楚了。”
“這哪需要調查。我來了幾次,哪一次她不都是快九點才回來。要調查的人是你,下次再有什么狀況想瞞著我不讓我知道,試試看,看我會怎么懲罰你。”
口頭上說的兇惡,肢體語言卻是溫柔的保護,一只溫厚的大掌將她的小手握著,緊緊不放。
“什么樣的狀況要報告?”她問得認真。
從沒真正當過誰的女朋友,所以她不知道這種特殊身份的分際在哪裏。
“和其他男人有關的狀況都要。”夠白了!他大刺刺的將佔有欲攤在陽光下。
“你不會去找人家的麻煩吧?”
“難說。視情況而定。”
“怎么說?”
“以後你就會知道。”
以後,是個未來式的用詞,是一種延續。當需要用到“以後”這兩個字時,心情往往是一種帶著憧憬和期待的甜蜜。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8 00:14:48
第七章
假日的文化中心有人山人海的盛況,但,這並不代表現代人多有文化,實在是可憐的臺灣地小人稠,無處可去。
文化中心的廣場辦了一個民俗市集,吃的穿的喝的用的玩的都有,就像個流動夜市一樣,只不過它是在白天進行,而且打著民俗的旗幟。
邵鈞和關宜葭就坐在廣場旁的大樹下,休息兼看熱鬧。
今天早上,邵鈞沒有事先通知就上門邀約。他說是要帶她去看一個朋友的書畫展,下午五點之前會送她回來。理由充足,目的正當,關媽媽想不出反對的理由,所以放行。
關宜葭以為看書畫展是借口,沒想到是真有那么一回事。那是一個XX師生聯展,因為頗具知名度,觀賞的人潮不斷。
“你那個朋友年紀很大了嗎?”
她認為毛筆字寫得好的人很了不起,一定是多年苦練的成果,而能達到參展的程度更是厲害,八成是個年高德邵的長者。
“十九歲,我的同班同學。”
“你的同學!?好厲害哦!他是不是長得很斯文,很有文學氣質的樣子?”她在腦海中描繪出一個舊時的秀才形象。
“什么叫文學氣質?白白凈凈,體弱多病還是滿口之乎者也、出口成章?”
對於那種虛幻的形容詞,他沒有概念,因此,他提出了幾個具體化的形容詞。
“你是嫉妒人家是不是?於嘛說得那么難聽。”對於他的直接,她實在不敢恭維,雖然,他有時實在形容的很貼切。
“我幹嘛嫉妒,他也只有這一點贏過我而已,其它的我們是半斤八兩。”
一樣的自信語氣,沒有貶抑沒有誇讚,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你很臭屁耶!”
“不相信你可以當面問他,看他是不是也和我說的一樣。”
“現在?”在她認識的朋友當中可沒有這種了不起的人物。她滿臉的驚喜。
“你也收斂一下,我是你的男朋友耶!聽到要去看另一個男人,你居然表現得那樣興致勃勃,你當我是什么?”
“你也真奇怪!是你自己提議的,又不是我向你要求的,難道你希望我在聽到要去見你的朋友時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晚娘面孔?”
“走吧!都是你有理,可以了吧!”無條件接受。
“原本就是。”
手牽著手走在滔滔的人潮中,會有種相依相偎相屬的感覺,很幸福。
緩緩的走過兩條街,兩人來到一家茶店外。
“他在裏面?”
“可能。”邵鈞帶著她進入,在門口略一張望便往店內一隅走去。
“老謝,簽名照準備好了嗎?有人慕名來見你了。”
不必招呼不必詢問,邵鈞自動在一旁坐下。
謝霆譽微微一笑,等著邵鈞做介紹。
“她是關宜葭,很會做蛋糕的那一個。他是謝霆譽,我的國中兼高中共六年的同班同學,就是那個很厲害的書法家。”
“什么書法家,別笑掉人家的大牙了。我寫的那幾幅字不過是濫竿充數罷了。”
“雖然我看不懂,但是,應該是寫的很好吧!剛才我們去觀賞時,我聽到很多人對你的作品都很讚賞。”
“謝謝!”他不是矯情的人,所以大方接受她的讚美。
“哇!這個小美人是誰啊!”一個輕快的女聲加入了他們的談話。
關宜葭轉頭看著來人,霎時臉上的神情有點不自在。那是一個短發美女,她曾見過她一次,當時這個美女正和邵鈞在茶店內有說有笑的。
“怎么了?”邵鈞總是能夠察覺到她的心情變化。他關心的低頭看她。
“我以前見過她。”
“在哪裏見過?在哪裏見過?為何我會漏看了你這樣的美女呢?”短發美女急切的問著,好像少看了一次美女很遺憾的樣子。
“你和邵鈞在一家紅茶店。”
“你以為她是我的女朋友之一。”邵鈞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不可置信地問。
關宜葭點點頭。
“我還想多活幾年咧!她有老公了耶!”邵鈞做了一個殺頭的手勢。
“小美人你幾歲了?是怎么認識這個痞子的?”短發美女擠到關宜葭的身邊,很親切地拉著她的手。
“我叫關宜葭,今年高一。”
“高一!?我也是高一耶!為什么差這么多?”短發美女驚叫出聲。
“她是美少女,你是歐巴桑,當然差很多。”邵鈞不客氣地指出其中的差別。
“什么歐巴桑?”關宜葭不解地問。
“結了婚的女人不是歐巴桑是什么?”
關宜葭張大了嘴合不攏。這個短發美女也是高一?結婚了!?
“是啊!結了婚的女人就是歐巴桑了,所以,宜葭,千萬記住,非不得已別結婚,以免早早成了黃臉婆。”短發美女說的萬分哀怨,眼中的笑意卻很囂張。
“老大,拜托,快把你家的老婆領回去,以免在這裏妖言惑眾。”邵鈞回頭對著鄰桌男生叫。
聽到邵鈞的求救,一行三人同時來到桌邊。
“雷速,他老婆宇千露。萬擎,萬太太範琦玉。她是關宜葭。”邵鈞簡單的為大家做介紹。
一字排開的俊男美女讓關宜葭看傻了眼。
“你們在認識之前是不是有規定,非俊男美女不結交?”關宜葭左看右看之後得出了這個結論。
“是啊!全臺灣最頂尖的俊男美女全集中在這裏了。”邵鈞大言不慚的往臉上貼金。
“俊男是這樣沒錯啦!美女可就不見得了。上星期我才遇到一個絕色美女,那美女和琦玉有得拼喔,可惜她身邊的那個男的長得不怎么樣。”宇千露一向重女輕男。她高興地說著她的新發現。
“咦!那個男人頗有自知之明嘛!知道配不上人家,趕緊換上一個比較不美的了。”宇千露用下巴指指窗外遠處的一對男女。
眾人順著她指示看去。
關宜葭皺起了眉頭。窗外那個“長得不怎么樣”的男人是商鎮,而他身邊的女孩不是艾子。
“那個女的是誰?”她問邵鈞。
“他妹妹。”
“那個妹妹八成有戀兄情結。”一向細心的範琦玉冒出了這句觀察心得。
窗外的女生緊巴著男生的一條手臂,抬頭談笑的表情也很熱切,若不說,任誰看了都會以為他們是一對情侶。
關宜葭又抬頭看邵鈞,眼神中是明顯的詢問。商鎮的妹妹真有戀兄情結嗎?
邵鈞搖搖頭。
關宜葭看不懂他的意思。是不知道?還是沒有?還是要她別管?
※ ※ ※
期末考終於結束了,長長的暑假正在前面等著。
高一升高二,沒什么壓力,整個暑假是無所事事的清閒。有人計劃打工賺零用錢,有人安排出國遊學努力花錢,更有人是什么也不計劃的混日子。
關宜葭和艾子是屬於最後這一型的。不是她們不長進,實在是情非得已。艾子原本在一家遊泳池找到一個售票的工作,誰知不安好心的老板居然要求她穿泳裝工作。這是擺明了要艾子犧牲色相,艾子當然不肯,所以工作也就沒了。關宜葭則是因為關媽媽不讚成。但是她還是偷偷在一家紅茶店找到了工作。可惜,不幸得很,當她應徵完工作走出那家茶店時,竟然被邵鈞逮個正著,然後在他的嚴詞審問之下,她只有從實招來了。然後屈服在他的威脅和恐嚇之下,辭去了工作。
“暑假要幹嘛?”艾子問。
“不知道。吃飽睡,睡飽吃。”關宜葭懶懶地說。
今天結業式,不上課,校園內彌漫著一片假期前的興奮氣息。但是,她們兩人卻為了那功敗垂成的打工計劃而沮喪不已。兩個月的假期聽起來很快樂,但是那種毫無目的的遊手好閒也是很無聊的。總不能天天逛街看電影吧!何況也沒那么多錢。
“又不是豬。當心等到開學時胖得連我都認不得你。”艾子危言聳聽。
“那你有什么計劃?”
“能有什么計劃,混吃等死!”想到那個害她打工不成的色狼老板,艾子就很火大。
“艾子,你和商鎮最近好不好?”想到了幾天前所見的景象,關宜葭小心地問。
“朋友嘛,喝茶聊天看電影,沒什么好不好的。”
“那就好。”
“為什么這么說?”艾子狐疑地看著她。
“艾子,你知道商鎮有個妹妹嗎?”
“知道啊。”
“你有見過嗎?”
關宜葭心中斟酌著用詞,她不想當個挑撥離間的人,但,她更不願艾子被傷害。
“商鎮帶她去的?”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么?”艾子反問。
“艾子,上星期日我在街上遇見商鎮帶著一個女生,邵鈞說是商鎮的妹妹,但是……”
“有點奇怪,是不是?你知道我在什么情況下見到她的嗎?”艾子自動接口。
關宜葭搖搖頭。
“只要我和商鎮在一起,我們就會不期而遇。紅茶店內、電影院門口,甚至逛街都會遇到。她總是一個人,一副嬌嬌弱弱的樣子。每一次遇到,她都很客氣的說對不起打擾了。紅茶店內遇到,她當然是過來打招呼然後就順理成章的坐下。
電影院門口遇到,她會說:好巧,我也正要看這一部電影,但是沒人作伴,介不介意坐在一起。如果在街上遇到,她會先問我們去哪裏,如果有明確的地點,她就剛好要到那裏去,如果沒有,她會說,她正好也是同一個方向,可以一起走一段。你說奇怪不奇怪?”艾子平靜地敘述。
“她是故意的?”
“是吧,否則哪有這么巧的事。”
“他們是兄妹,她何苦如此破壞,損人不利己嘛。”
人是自私的動物,損己利人的事少有,損人利己的事可以理解,然而,損人不利己就有點愚蠢了。
“他們不是親兄妹。”
“啊!”這個始料未及的答案讓關宜葭大吃一驚。
“商鎮在七歲之前是孤兒院的孩子,後來才被收養,商鎮是他的原名,收養他的這一家姓曾。”
“所以?”她追問。
“所以,她和商鎮沒有血緣關係,也沒有姓氏上的牽扯,只要終止收養關係,一切OK。”艾子簡單地做結論。
“那商鎮怎么想的?”
“商鎮只當她是妹妹。這不是商鎮自己說的,是我感覺出來的,他妹妹應該也知道這一點,因此她背著商鎮看我時,總是透露出一種厭惡的眼神、很不友善。”
“那以後怎么辦?”
“不怎么辦。看是他自己先受不了妹妹的糾纏而主動解決,還是我先撐不下去而自己下堂求去。又或者,我們兩人根本不適合,不必別人破壞早早就分手了。” 艾子像在解一道數學考題般的思路清晰。
愛情有很多種可能,她自認不是一個一愛上就無怨無悔的癡情種,當然也不是一個拿愛情當條件談的現實鬼。她算是一個理性和感性兼具的人,談情說愛,當然可以,只是該有的自我和尊重也不可少。她從不認為委曲求全的愛情會有好結果,因為既然會覺得委屈,那就表示心中存著不滿和怨懟,不甘不願的對待怎能長久?
“艾子,我怕你會受傷害。”
“放心啦!我這么潑辣誰敢惹我。”爽朗的笑聲加上她大動作的拍肩安慰,倣佛是在嘲笑關宜葭的杞人憂天。
“就是你這種強悍的作風讓人忽略了你也是需要保護需要關心的人。艾子,有些煩惱或是麻煩可以找人分擔或是訴苦,不要老是一個人獨自承擔。那我們這些當朋友的才有存在的價值嘛。”
現在想想,她身為艾子的朋友,好像沒什么用處咧!從來就是艾子在關心她,擔心她,而艾子總是笑容滿面,自信強勢得好像沒有什么事可以阻撓她、打擊她。
或許,是身為艾子朋友的她疏忽了。
“好,你先把手帕臉盆準備好,以免到時泛濫成災。”艾子依舊是用玩笑的語氣說。
“希望這些東西沒有使用的機會。以你的個性能讓你傷心到痛哭流涕的情況,那一定是件非常悲慘的事。艾子,我真的不希望你有那樣的一天。”
“別擔心,畢竟它還沒發生,或許,以後也永遠不會發生,不是嗎?”
“但是……可能是我神經質吧,那天我看到商鎮和他妹妹時,他妹妹臉上那種幸福甜蜜的表情讓我有種毛骨驚然的害怕。”那緊緊攀住的手臂就像倚樹而生的藤蔓一樣,一生一世絕不放手,至死方休。關宜葭因為不快的回想而眉頭微擰。
“唉!連你這個神經大條的人都看得出她有不良企圖,為何商鎮卻不懂?他只會抱怨每次的不期而遇妨礙了約會的氣氛,卻不曾為了太多的巧合而起疑。我猜想,他妹妹一直都是這樣對付商鎮身邊的女生,所以商鎮交往的對象最後都無疾而終。他從不懷疑是自己的妹妹在從中破壞,卻抱怨女人心海底針,讓他捉摸不定難伺候。那個呆子,虧他還是一流學校的高材生咧——”此時的艾子已是有點無奈了。
“聰明人也有感情白癡。”
“是啊,商鎮要是不呆的話,早被他妹妹的異常行為給嚇死了。”
“你不介意?”
“如果她不要用那種討厭的眼神看我,我是無所謂啦!反正我和商鎮又沒有做什么兒童不宜的事,幹嘛怕她看。而且,他妹妹是個很陰險,也很聰明的人,在商鎮面前她是一個不吵不鬧、乖巧柔順的妹妹,她話不多,只不過她會在關鍵時刻放支冷箭,然後還擺出一副純真無邪的天使面孔,讓你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如果你姑息她而隱忍不發,會氣得吐血內傷;如果你和她針鋒相對,會落得一個心胸狹窄愛計較的惡名。”
“怎么那么可惡!”
“有什么關係。要假大家來假嘛!她會扮純真無邪的天使,難道我不會演心胸坦蕩的傻大姐嗎?她損人可以裝得毫無心機,我罵人也可以是諄諄教誨的一番好意。”說起整人,艾子的段數可是不落人後,加上她那一身的古典柔美氣質,更讓人戒心盡失,因此她得逞的機會幾乎是百分之百。
“這樣爾虞我詐的諜對諜,多累人!”單細胞的關宜葭做不來這一套,所以她不解之中也有佩服的意味。
“好玩嘛!雖然商鎮對我很好,我也滿喜歡他的,但是如果沒有他妹妹在從中搗鬼,我們大概也僅止於普通朋友的階段。都怪我這個人沒有成人之美的雅量啦!為了不讓他妹妹再添一筆輝煌的戰績,我只好使出渾身解數和她較量較量,看能不能中斷她屢戰屢勝的‘劣行’。”
艾子喜歡挑戰的這個個性,注定了她的情路是風起雲涌的驚險。
“那商鎮多可憐啊!夾在兩個女人中間左右為難。”
“哪裏可憐!那是他的榮幸。如果沒有我的不畏艱難。不屈不撓,他這輩子大概也沒機會好好談個戀愛了,更別提什么結婚生子、一家和樂,從此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了。”
“你已決定要嫁他了?”她不可置信地問。
“嫁什么嫁,連談個戀愛就千驚萬險、困難重重了,哪敢啊!”
“你剛才不是說……”
“大部分的人不都是要結婚生子的嗎?那只是個說法,至於他以後要和誰結婚,世事難料,天曉得。”艾子聳肩,一副隨他去的豁然。
“這樣好嗎?艾子。”十六歲的戀愛.結婚生子尚不在考慮範圍,但是,快樂與否絕對是參考的重點。如果,戀愛只是讓人煩惱,要他何用?
“別擔心,失戀不是什么世界末日,沒有愛情的人生也依舊可以活得精採。何況,世界上又不是只剩下南鎮這一個男人,如果真的一拍兩散了,大不了換個人重起爐灶嘛!”
燦爛的陽光、滿園的笑聲,似乎是在為艾子的樂觀論調做背書。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8 00:15:34
第八章
暑假開始了。一向晚睡早起的學生族全自動轉換成晚睡晚起的夜貓族。關宜葭也不例外。
早上九點,邵鈞按了關家的門鈴,開門的是關媽媽。
“坐。”關媽媽比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邵鈞依言在她的對面坐下。
“葭葭有你的幫忙,她的數學進步很多。我想利用這個暑假再替她加強,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邵鈞和關宜葭的男女朋友關係她算是默許的。只是,她的人生經驗不斷的提醒著她,好看的男人不可靠,因此,她對邵鈞的態度也是矛盾的,一方面默許他帶女兒去喝茶看電影,一方面卻又把他當外人般的事事客氣。
“可以。不過,我白天要打工,所以還是照現在的上課時間,可以嗎?”
“那葭葭整個暑假怕不玩瘋了?”
“我朋友開的烘焙屋在找短期的工讀生,如果關媽媽放心,我可以問問看。”
“什么性質的工作?”
“那是家專做蛋糕和小西點的店,葭葭去的話大概要當助手,也要幫忙看店。”
關媽媽考慮著。
“那家店很單純,老板是我哥大學的女同學。”邵鈞補充說明,特別強調老板是女的。
“也好,那就麻煩你了。”對於他的細心周到,關媽媽也不得不佩服。她讚同地點點頭。
“舉手之勞而已。關媽媽,我可以請葭葭到我家去吃頓飯嗎?我哥學成歸國,今天家裏有個聚會,我想請葭葭去。”
這意思太明顯了。既然是家庭聚會,出席的成員如果不是家人,也是視同家人的人。
他的言外之意關媽媽當然也明白,職場上精明幹練的她,今天居然也學起鴕鳥的逃避心態。她不說可以也不說不行,只是一言不發的獨自上樓。
※ ※ ※
“喂,你不是住在文華路嗎?”坐在機車後座的關宜葭大聲地問。
媽媽上樓叫她起來,說邵鈞找她。她睡眼惺松的下樓,他只說要載她到家裏去吃頓飯。她也沒多問,上樓換了衣服就跟來了。只是,他住的文華路在西邊,而現在的行進方向卻背道而馳。
“我是住在文華路,但是我家在麗園路。”
“麗園路是在哪裏?”車子已離開市區,城市的這一邊她極少踏足,因此她根本不知道現在身在何處。
“快到了。”
車子停在一扇黑色雕花大門前,高高的圍墻、厚實的大門遮住了遠眺的視線,只見幾棵椰子樹梢在晴麗的風中搖曳。
開了邊門,車子在石板路上行過,終點是一幢黃褐色的石材建築。
“你家?”關宜葭用手指上下左右劃了一圈,比著眼前的環境。
前庭是一片遼闊草地,數十棵的椰子樹聳立其間,其中有兩顆倒臥在地上卻仍綠意盎然的長著,草地上則有許多小白花小黃花點綴。
拱形的門廊下有一長排玫瑰花,單一色係是純凈的白,馥鬱的香氣在傃陽下飄動,很有浪漫的情調。
這是一座大宅,光看前庭的氣勢雄偉也知道是有錢人家的豪宅。
她從未設想過邵鈞該有什么樣的家世背景,他就像她身邊認識的其他同齡朋友一樣,騎單車上學,去那種一杯珍珠奶茶四十五元的茶店,腳上穿的球鞋雖然是名牌款式,但是比起那些以擁有最新款式當樂趣的敗家族來說,他半舊的穿著算是樸實的。
“這些玫瑰花不錯吧!我媽種的。”
“你家很有錢?”她皺著眉頭問。
“還好。”什么叫有錢?有人認為只要有百萬的存款就滿足,有人家中堆著金山銀山仍汲汲營營於利字上。他家算是富有的,只是,一個成熟的大人有誰會把我家很有錢挂在嘴上。
這樣叫還好喔!關宜葭席地坐在廊前的階梯上,看著眼前大片的草地發呆。
“進來吧。”
“我可以在這裏坐一下嗎?”草地上有幾只雀鳥在啄食跳躍。很自由很快樂。她突然想回家。
他請她到家裏吃頓飯,她以為是像以前一樣,兩人煮碗面或是炒個飯吃吃。顯然的,她猜錯了,今天不是這么簡單。她沒有心理準備,她無法想像門內有什么樣的狀況、什么樣的人等著。
“當然可以。想喝點什么?果汁?礦泉水?”她的猶豫他了解。
“果汁。”她抬頭對他笑笑。
他是了解她的,也是體貼她的。他總能在第一時間知道她的心情變比,並且體諒她、包容她,甚至縱容她。
“馬上來。”
獨自一人面對偌大的庭院,她有種奢侈的感覺。溫暖的陽光,醉人的花香,還有南風吹過樹梢的婆娑舞姿,盡皆一人獨享。
受到花香的吸引,她步下臺階細細欣賞那純白的花朵。白色的玫瑰花晶瑩柔美,比起紅色花朵的嬌傃,另有一番韻味。
邵媽媽一定是個品味奇特的人,她想。白色玫瑰在花店中一向少見,尤其中國人對白色向來頗多忌諱,不曾見過誰家的花園是清一色的白。
才想到邵媽媽這個人,屋角便轉出一個身穿粉紅色休閒服的美麗婦人。那婦人在眉眼間和邵鈞有幾分相似,而且她手持花剪。
看著應該是女主人的婦人,關宜葭靦腆的對她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小女孩,你是誰帶來的客人,怎么自己一個人在這裏?”
“伯母您好,我叫關宜葭,是邵鈞的朋友。”
婦人聽了她的自我介紹後,先是不解的一愣,然後笑瞇了眼。
“阿鈞的女朋友啊!他人呢?”
“他進去拿果汁。”
“外面這么熱,他怎么讓你在外面等呢?”美麗婦人抽出口袋中的手絹輕拭著額上的汗水,那種細膩的動作很古典,倣佛是古裝戲裏的大家閨秀。
“這個庭院很美,是我要求他讓我在外面多待一會兒的。伯母,這些玫瑰花你照顧的好漂亮哦!”她真心的讚美一句。
“哪裏,我只有一點點的功勞啦!”婦人笑說。
“阿嬤,你兒時回來的?”一手一杯果汁的邵鈞出現在廊下,他對著一大一小的兩個女人的方向問候。
“我回來要向你報告嗎?你交了女朋友為什么都瞞著我不讓我知道?”美麗婦人雖是怪罪的語氣,臉卜卻是縱容的笑意。
“我這不是帶回來了嗎?”將果汁放在矮矮的圍欄上,他快步走下臺階來到關宜葭的身邊摟著她。“阿嬤,她是我的女朋友,葭葭。葭葭,這是阿嬤。”
關宜葭吶吶的不言不語,抬頭看著邵鈞,一臉的臉紅尷尬。
“怎么了?招呼一聲啊!”邵鈞輕聲催促她。
邵家奶奶在邵家極具分量,若是不得她的歡心,雖然不至於捧打鴛鴦,但是鐵定阻礙重重。因此,邵鈞急於讓關宜葭在奶奶面前留下好印象。
“她剛才叫我伯母,你現在要她叫我阿嬤,她轉不過來啦!”阿嬤笑著說。
年輕貌美是女人一致的目標。一個七十五歲的老人居然能讓人誤會是五十左右的婦人,她當然高興。
“阿嬤,你以前都罵我稱讚你年輕貌美是馬屁精,現在你可相信了。”
“相信。相信你是一個油嘴滑舌的小子。葭葭,我們別理他。”阿嬤親熱地挽著她向裏面走。
室內的裝潢擺設沒有關宜葭想像中的富麗堂皇。簡潔大方的桌椅櫥櫃,光潔的墻壁,沒什么字畫古董的擺設,整體感覺很清爽。而窗臺、茶幾、矮櫃上的各式蘭花則顯得高雅不凡。
“人呢?都跑到哪裏去了?”看著空無一人的客廳,阿嬤不解地問。
“都在廚房裏忙。”
“幾個大人忙了一早上,別又煮不出一碗能吃的菜。”阿嬤一副“受不了他們”的表情。
“不會啦!曉雯姐一早就來幫忙了,不會沒東西吃的。”他老神在在地說。
邵家的男女老少個個都拙於廚藝,偏偏每個人的嘴又習得很。幸好廚娘李嬸的手藝精湛,把他們的胃是管得服服貼貼的。也因為他們太依賴李嬸了,所以,當李嬸的兒子要接李嬸回去奉養時,邵家好說歹說就是不放人,最後幾經懇求拜托,李嬸終於點頭答應留下,不過,加薪之餘,制度比照公務員,周休二日。
今天適逢周日,所以他們只有自求多福。
“我們要不要也去幫忙?”關宜葭小聲地問。大家忙成一團,她怎么好意思坐著等吃。
“好啊!順便去看看他們煮出了什么好料的。”
米色係的廚房寬敞明亮,全套的流理臺設備樣樣俱全,看起來很好用的樣子。
可惜,一間好好的廚房現在全變了樣。一小堆一小堆的烹飪材料擺滿桌子,並且各附了一張食譜在上面。四個大人都是一副忙得不得了的樣子,不過,除了那位年輕的小姐是架勢十足的炒著菜之外,其餘三人倒是看不出他們忙些什么。
“我就知道,想靠你們煮出一頓飯根本是沒指望的事,好在有曉雯姐。”邵鈞一踏進廚房便看見那三個忙成一團卻又忙不出個所以然的家人,他馬上口不留情的嘲笑一番。
“不孝子,你就只會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坐著不知站著的辛苦!你行,你倒是來煮煮看。”邵媽媽沒好氣地回罵他。
“我有自知之明,所以,我帶幫手來了。”邵鈞將關宜葭推到身前亮相。
“葭葭,這是爸、媽、大哥,還有曉雯姐。她是關宜葭,我的女朋友。”
邵鈞介紹一個,關宜葭就跟著叫一聲,兩人像二重唱般的配合得天衣無縫。
“曉雯姐,要做什么盡管說。葭葭手藝不錯,一定幫得上忙的。”邵鈞得意地說。
“太好了,快點過來。”曉雯高興地說,
邵家三人說要幫忙,做起事來卻全無章法,不僅幫不上忙,還礙手礙腳的。她正為這個所苦,卻又不好出口趕他們出去。
“就是要做這些菜是不是?”關宜葭拿起食譜對照桌上的食材,問曉雯
關宜葭看著那一堆一堆的食材就想笑。食譜上總會寫著糖幾小匙、酒幾小匙、蔥兒支、姜幾片等等。桌上這些材料就是照著食譜上的說明細細的分裝好的。
像她手上拿的這張紅燒海參的食譜,上面寫著海參六條,蔥兩支。姜五片……等等,而材料就真的不多不少的照著準備,連糖、鹽、酒之類的調味料也是一小杯一小杯的量好。一看即知是生手的做法。
兩個小女人很有默契的相視一笑,然後各挑了一堆材料洗洗切切的忙碌起來。
中午開飯的時刻,八菜一湯的菜色及時上桌。有魚有肉有蔬果,營養均衡、色香味俱全。
“曉雯、葭葭別忙了。那堆東西留著讓他們去洗。不會煮菜,洗碗洗鍋子總會吧!”阿嬤吆喝著那兩個還在收拾善後的廚娘。
“葭葭,先吃飯啦!難道你好意思讓阿嬤等你們。”邵鈞解下她的圍裙,拉她到餐桌邊。
圓形的餐桌沒有刻意的區分出主客的座位,各自的伴侶各自相鄰而坐。
“讀什么ABC、MBA,倒不如煮得一桌好菜來得實用。”阿嬤嘀咕個不停,手上也沒閒著,一道菜一道菜的品嘗,然後見她又是點頭又是豎起大拇指的頻頻稱讚。
邵家男女不論老少都是聰明靈秀之輩,什么碩士博士,對他們來說只能算是基本能力,根本就不稀奇,也算不上什么成就。
“曉雯啊,你怎么不趕快嫁過來呢?這樣我才能常常吃到這種人間美味嘛!”阿嬤拉起坐在她左手邊的曉雯的手,第一百次遊說她快嫁入邵家。
“阿嬤,這些菜有一半是葭葭煮的哦!”曉雯提醒阿嬤又有一個好廚娘。
“真的!?阿鈞過來,幫我把這個拿下來。”阿嬤指著她脖子上的一條項練。
“阿嬤,急什么?它又不妨礙你吃飯.等一下再解行不行?”邵鈞賴在椅子上不起來。吃飯皇帝大嘛!
“急什么?!我是怕以後沒飯吃。還不快來!”阿嬤輕駕著不解她心意的孫子。
邵鈞明白了阿嬤的意思,他依言替她取下頸上的項鏈,但是他並沒有交還給阿嬤,而是直接戴在關宜葭的胸前。
“幹什么?”關宜葭惶恐地看著邵鈞。
“阿嬤怕你跑掉了,以後沒人煮飯給我吃,所以她趁早用這個圈圈把你套住。”將項鏈在她頸後戴好.順便在她臉頰上輕吻一下,他將對她的愛,昭告眾人。
“這……我們……不是……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和邵鈞之間雖然有情,但還不到一生相守的關係。倉皇之下,她隨便找個理由想婉拒這突如其來的片面之約。
“幾顆石頭有什么貴重的。”阿嬤說。
“但是……”
“放心。在往後的任何時時間。你都有決定的自主權,任何人都不會勉強你的。如果,你對我不滿意,也可以隨時把我fire掉,不過,這種可能是微乎其微。這項鏈你就收下吧!這只代表阿嬤喜歡你的一份心意,別無其他。”
邵鈞給她一個安心的保證,因為,他有信心。
一個女人不肯對你承諾一生,絕對不是她的錯。因為,你愛她,所以不管她是嫌貧愛富的勢利鬼,還是只重皮相的“外貌協會”會員。如果她不肯嫁你,肯定是你不夠好,不管是不夠有錢不夠帥,還是你不夠好到讓她忘記你的缺點。總之,該檢討的是你。
※ ※ ※
小小的店面位在大馬路邊的巷子裏,若非特意尋找,不易看到它的存在。
關宜葭打工的地方就是曉雯開的烘焙坊。三個女人撐起這家小小的店面,老板、師傅、看店、打雜,全由三人包辦。日前,其中一人有事得離開兩個月,恰巧由關宜葭來填這個缺。
“葭葭,這些蛋糕要送到路口那家‘宇邵’,你幫我提一盒過去。”曉雯指著櫃臺上兩大盒的蛋糕。
“宇邵”就在巷子口的大馬路邊,三分鐘的路程而已。
一人一盒就要走出店門,店內的鈴聲叫住了曉雯。
“曉雯,電話。”
“葭葭,你先過去。”曉雯揮手要她先走。
三分鐘的路程不遠,但是下午三點的烈日曬得人發昏,連她這個一向怕冷喜暖的人也快受不了。
關宜葭提著蛋糕站在“宇邵”門口,她猶豫著是否該先進去還是在門口等。
“葭葭,你怎么在這裏?”
“邵伯伯你好,曉雯姐要我提一盒蛋糕過來。”
“外面這么熱,快進來。”
“我等曉雯妞。”
“先進來,曉雯會知道的。”
邵伯伯將她手上的大紙盒接過,遞給旁邊的部屬提著,然後帶著她進入電梯。
才剛踏出電梯門,只見一票西裝革履的人士全起立問好。
“總裁好。”
關宜葭站在旁邊有點難為情,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孤假虎威故事裏的那只狐狸。
“葭葭,送蛋糕來呀!”
“邵大哥,耶……你怎么也在這裏?你不是在打工嗎?”她指著邵大哥身後的邵鈞問。
“我是在打工啊!我是總經理身邊的小嘍羅,總經理來開會,我只有跟著來了。”邵鈞指著自己的大哥,說的很卑微。
“托葭葭的福、下午就放你一馬,你們出去玩玩吧!”邵大哥說。
“我還有工作……”他們自己是老板可以說走就走,她可不行。
“走吧!你也忙了一天了,店裏也差不多了,沒關係。”隨後而來的曉雯附和地說。
“難得我大哥這么有人情味,我們就別辜負他了。”邵鈞拉了她就走。
夏日的午後,街上不是人待的地方。他們挑了一家有冷氣的店好消暑。
“在曉雯那裏做了那么多天,有什么心得?”她在烘焙室裏待了一天,衣服發稍都帶點淡淡的奶蛋香。他喜歡這種味道。
“認真的女人最美。雖然每天都很忙,但是,因為是自己愛做的工作。所以大家都不嫌累。而且看著自己做的蛋糕被選上買走,好有成就感耶!難怪曉雯姐還不想結婚生子。”
“你也想開一家蛋糕店嗎?”看她一副“有為者亦若是”的向往表情,他突然覺得介紹她到那裏工作根本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先是搖搖頭,然後想了一想才說:
“那對我來說是種樂趣,成為一項職業,甚至是唯一的謀生技能,那會給我太大的壓力而樂趣盡失。”
“那你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功課普通,長相平凡,沒什么專長沒什么優點,說不定連大學都考不上咧!”
“那家庭主婦怎樣?年齡不拘,學歷隨意,無需貌美如花,只要溫柔顧家。”他用徵婚式的口吻問她。帶著試探,有點期待。
“那不符合我媽的期望。”
“她期望怎樣?”他問的提心吊膽。別告訴他,因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媽媽要她當個不婚族。拜托!千萬不是這樣。
“我媽說,女人要獨立自主,千萬別依附男人過活,否則哪天男人變心了,世界也就毀了。”
“這種說法有與誣蔑家庭主婦的嫌疑喔!”
“我又沒說家庭主婦不好。我的意思是說,不能什么都不會也不想學。然後只寄望以後嫁個有錢人就萬事OK了。人家有錢人又不是呆子,那么多才德兼備的美,人可以選擇,他們於嘛挑一個草包美人?何況,男人有錢就會變壞,如果一個女人只靠外貌來綁住男人的心,哪天年老色表時怎么辦?不可靠的啦!”
“你媽說的?”
她點點頭。
“那我星期天該去你家拜訪拜訪 !”看來他未來的丈母娘對有錢人的印象不太好,他是該早早的未雨綢緞去溝通溝通,以免日後被打回票。
“星期天……我有件事要向你報告。”她用很正式的口吻說,嚴肅的樣於只差沒有立正站好。
“什么事?”他擺出最親切最溫柔的笑容對她。因為,她慎重其事的樣子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嚴厲的老師,或是不近人情的執法者一樣,而不是一個可談心、可商量的愛人。他該檢討檢討。
“星期天我和楊耀明有個約會。”
“什么原因?”他知道她不是個二心二意的人,而且她既然會事先報備,想必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理由。他只是好奇。
“我之前不是換了手機號碼嗎?之後楊耀明就不曾再打電話來,可是他竟然知道我在曉雯姐那裏工作,他去那裏找我幾次,我不知道能和他談些什么,所以我就請曉雯姐委婉的告訴他別再來了。結果他改在下班時間在門口等我。躲了他幾次,我覺得這樣也不是辦法,所以我和他約在星期天見面,我想當面跟他說清楚。”她簡述事情的概要。
“你要怎么對他說?”好女人大家總是搶著要,這點他能理解,但是,他不認為男人的死心眼是三言兩語就能打發的。
“我也不知道,因此,我才約他在星期天見面,這樣我才能利用這幾天好好想一想該說些什么。你覺得怎么說才好?”他的口才和智慧她一向是佩服的,所以,她問的很自然。
“你認為要達成什么目的才叫好?”他反問。
要一個男人死心收手有很多方法,打擊他的自信,讓他自慚形穢是一種;自毀形象,讓他退避三舍,也是一種。
“只要他不要再來煩我就好。不過,最好也不要太傷他的自尊。”’
“其實你也不必想太多,只要你態度堅定,我想他會了解的。”
她沒有好口才也不善耍心機,但是,她有一顆執著的心,當她堅持想要什么或是拒絕什么時,她一向少用口頭上的爭辯,而是以實際的行動來表現。事實證明,效果很好。
“真的?那星期天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如果你不嫌我礙事的話。”他很高興她邀他同行,這表示她重視他,而且,她也曉得要保護自己的人身安全。君不見,報紙上那些因談判破裂而被殺身亡的女人,都是單身赴會的。
“這樣會不會太委屈你了?”
“當然委屈,所以你要補償我。”他眼中閃著不良的意圖。關於這種兩人間的親密,他總是盡其所能的借機勒索敲詐。不過……
“唉!也對,我和別人約會還找你當保鏢,是有點對不起你。那我自己去就好了,反正我們是約在大庭廣眾的地方,應該不會有問題。”
“一點也不委屈,我很樂意陪你一起去,反正我這個人一向愛湊熱鬧嘛!”她總是能在不經意間用三言兩語就破了他的不良意圖。他有點泄氣地說。
對人低聲下氣井不是什么可恥的事,尤其是所愛之人。他寧可現在死皮賴臉的粘在她身邊保護她,也不願因一時的大意疏忽而讓自己陷人無盡的悔恨。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8 00:16:21
※ ※ ※
一場午後的西北雨將街上的人群都打散了,驚慌四散的行人全往室內逃竄。而一向觀吃吃喝喝為休閒活動的最佳方式的人,更是不願冒著豆大的雨點往外跑。
庭園茶館的包廂裏,邵鈞和關宜葭兩人隨意坐在木質地板上,喝茶聊天。
這茶館的包廂是圍著一片荷花池而建的,推開木制的大窗戶,映人眼簾的即是一片亭亭的翠綠荷葉和各色的荷花,池畔還有幾株楊柳,細細的柳絲隨風飄動,感覺很江南。
一場急雨來去匆匆,片刻之後又是陽光普照的天晴。滴答的水珠卻無法適時的收住腳步,依然是一顆接著一顆的由屋檐往下掉落,打在荷葉,打在手心。
關立葭倚在窗臺伸長了手,小小的手心承接著滴落的水珠,既有閒情也是無聊。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為她的行為下注解。
“昨夜沒睡好是不是?”邵鈞走到她身邊,也伸長了手接雨水,然後,將滿是雨水的手掌輕抹上她的臉。
“想了兩天就是想不出該和楊耀明說什么。想到下午就要和他見面,實在很煩耶!哪有人反應這么慢的,分手都那么久了,到現在才在說後悔,難道他以為人家在分手後還要呆呆的等著他回頭嗎?”她有點不解,也帶點反感的抱怨,不過,抱怨歸抱怨,事情依舊要解決。“邵鈞,要是有人想拒絕你,什么樣的說詞才會讓你死心?”她打出了求救信號。
“一向只有我拒絕別人的時候。”他狂狂地說。
“假設嘛?”拖長尾音的語末助詞有著輕嗔薄怒的嬌態。她扯扯他的手臂要求解答。
“你要我說什么,我唯一一次被拋棄的經驗就是蒙你所賜,當時我是二話不說的下堂,一點也不麻煩不是嗎?”他說的很哀怨,不過眼中的笑意卻泄漏了他的甜蜜心情。
當時關宜葭在電話中說再見時,他是以一種算了的心情面對。一則是推甄的時間逼近,事有輕重緩急,他不想在那關鍵時刻因為兒女私情而壞了大事。二則是他和關宜葭並非什么天雷勾動地火的熱戀,他以為她的求去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一樁。
不過,後來證明事實並非如此。關宜葭雖然不是什么絕世美女,可以讓人一見難忘,但是,她的純真、正直,甚至是不夠細膩的粗神經,這些特點卻一點一滴的早已滲透進他的心。當然,還有她那能收買人心的好手藝也是重要因素。
他很慶幸當時他沒有堅持要維護自己的男性尊嚴,而是順從真正的心意,否則此情此景就只能在往後的悔恨中追憶了。
“你怎么還記得?”她尷尬地笑笑。
“當然記得。我還打算把它當成傳家故事咧!好讓我們的子孫知道你當初是如何對不起我。”’他喜歡這種合稱我們的感覺,這讓他覺得幸福。
“隨你怎么說,反正那也是很久之後的事。擺在眼前的問題是,下午到底要怎么對楊耀明說嘛!”她又拉拉他的手臂求援。
“下午都還沒到咧!先睡個午覺補充一下精神,說不定醒來之後就想到了。”他拍拍身邊的位子示意她在身旁坐下。
她不知道她那種帶點撒嬌的請求讓他根本無法拒絕,因此他也就更氣悶。兩人的獨處時光,她居然滿腦子想著別個男人的事,而他還要提供解決的辦法,這教他心理如何平衡?於是,他用避重就輕的心態要她暫時撇下心中的煩惱,因為,既然她不是在想他,那幹脆誰也別想,睡覺算了。
“我要是睡得著昨晚就睡了,今天也不會有兩個黑輪在臉上了。”嘴上說的不以為然,但是她還是照著他的指示倚坐在他身邊。
“別擔心,有我在。”他將她收攬在懷中,並且把大腿借給她當枕頭。
“我這么英俊瀟灑聰明睿智,光是在旁邊擺著就能收到嚇阻敵人的功效,沒問題的。”
“你的照片還能貼在門口避邪咧!”她看看他俯低的臉龐,只是輕輕的一笑,閉起眼睛打算睡覺。
“不擔心啦?”看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他摸摸她的頭頂笑問。
“有你在,我就覺得安心。’濃濃的睡意讓她說的含糊不清。
邵鈞笑的更溫柔了。
他們之間從不說誰喜歡誰,誰愛誰。他們的愛情全憑一顆心去感覺。從她對他的全心信賴中,從他對她的呵護照顧裏,點點滴滴全都包含著彼此的愛。
※ ※ ※
人來人往的路邊咖啡座,果然是大庭廣眾的地方,沒有隱蔽,完全開放。
雨後的烈日將積水全蒸發成熱氣,四處擴散流竄,搞得人心浮躁,火氣高張。
“他是不知道守時這兩個字怎么寫嗎?”邵鈞第N次看著手表,口氣很不悅。
“你是中央標準臺嗎?也才超過一分鐘而已。”關宜葭對這種事倒不太在意,她細細的品嘗著香濃的咖啡和點心。
“是一分鐘又十三秒。”他一向很重視時間,從不遲到,也討厭等人。
“那我們再等三分鐘好了。等我喝完這杯咖啡他若沒出現,那就算了。”她也沒耐性等人,只是現在剛好有吃有喝的.所以還不太難熬。
“要喝,回家我煮給你喝。我的手藝可是職業水準的哦!”他一口喝光杯中的咖啡,準備走人。
“除了煮菜,你好像什么都會耶!”她的羨慕之情溢於言表。
“所以呀,你遇到我算你好運。像我這種俗擱大碗的萬用品哪裏找!”
“你好是好啦,不過就是有一個缺點讓人受不了。”她一副不滿的表情。
“那個缺點我也有自知之明,是不是我優點太多,而且我又太誠實了,不會隱藏一些,以致於讓他人自慚形穢?難道完美也是一種錯誤!”他故作一副無奈的樣子,表情很無辜。
“真是受不了你!”看他做作的樣子,她再也假裝不了苦惱的表情而裂嘴大笑。
兩人恣意的談笑而忽略了站在近處的一個人影,直到那人出聲示意,他們才發覺他們所等的那個人早在一旁枯候許久了。
“抱歉,路上耽誤了一下。宜葭,這位是……”楊耀明眼中猜測的意味很濃。他猜測著這個男生的身份以及和關宜葭的關係,還有他出現在此的目的。
“我的男朋友,邵鈞。”
“我以為你是為了拒絕我才……”楊耀明失望的情緒明白地寫在臉上。
“現在你相信了吧!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所以,請你別再找我,可以嗎?”她再次重申她已名花有主的事實,意思很明確,態度很堅定。
“我還是希望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可以公平競爭。”
“你已經有曼玲了。”她不悅的提醒他一句。
“我和江曼玲已經分手了。宜葭,以前的事是我對不起你,請你原諒。希望你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好不好?”伸手想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卻被她早一步的閃開,藏在背後。
“感情的事沒有什么對錯,當你真心愛上一個人時,即使是和全世界的人作對,你也無法拉住那顆往所愛之人靠近的心,別人原不原諒。讚不讚成全是無意義的。當你忍心移情別戀時,你就要有背負上背叛。變心的惡名的心理準備。這無關道德的問題,只問這不值得。既然你已經選擇了曼玲,就好好的對待你們的感情。”對於他的三心兩意、見異思遷她沒有怪罪的意思,因為,他已經不是她的什么人了,她只是語氣平淡,冷靜地說著她的看法。
“我真的不行嗎?”他執迷不悟的再次要求。
“你看到了,我的選擇。”她站到邵鈞身邊,用行動表示心意。
邵鈞也很合作的伸出一只手臂摟住她的腰,再展現出一朵溫柔的微笑,證明他才是她的最佳選擇。
“宜葭,我……”楊耀明仍不死心,還想做最後的努力。
“人生不能重來,好機會也不會等人。當你下決定的那一剎那,結局就已寫好,不論好壞都是自己的選擇,也都得自己承擔。如果你是個敢做敢當的男子漢,就張開雙眼面對現實,不要再這樣糾纏不清了。”邵鈞嚴肅地看著楊耀明,冷冷的語氣有嚴重的警告意味。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楊耀明那種不知進退的死死糾纏,對他是種挑釁和蔑視,如果,他依然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豈不是讓楊耀明給踩在腳下了。
楊耀明看看手挽著手的兩人,他頹然地低下頭,默默走出那片遮蔽了他倆的陽傘。
關宜葭吁出長長的一口氣。
“總算解決了。”
兩人相視而笑,臉上有著同樣的輕松。
“你在這裏等,我把車子開過來。”看著愈來愈大的雨點,邵鈞說。
一點一滴的雨水落在傘面上發出“豆、豆”的響聲。她邊看著因突來的急雨而忙亂的街景邊等著邵鈞。
“宜葭。”不知何時折回頭的楊耀明居然又來到她的旁邊。
“啊!你……”關宜葭沒有防備的嚇了一跳。她下意識的張望著邵鈞離去的方向。
“別緊張,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對你說對不起。還有,我們可以當普通朋友嗎?”
“我們原不就認識,彼此也沒什么深化大恨,當然可以是朋友。”她大方地笑說。
“那就好。”楊耀明也一掃剛才消沉的情緒,開心地笑說。
綿密的閉幕掩不住他們真心愉悅的笑聲,至少有一個不預期會遇見的人就聽到了。
“你們為什么會在這裏?”嫉妒的女人已管不了什么氣質風度了。江曼玲氣勢洶洶的一副興師問罪的兇悍。
“我們……”關宜葭不知該如何說明這次“說來話長”的約會。
“我們在哪裏出現都和你無關。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管不著。”楊耀明冷冷地說。
“你不是說你沒勾引他嗎?現在你又要如何解釋?”江曼玲不理楊耀明的劃清界線,她只是針對關宜葭發飆。
“曼玲,你誤會了……”
“什么誤會!事實擺在眼前。你不要臉!耀明早就不要你了,你還一直糾纏他。”
“江曼玲,你少在這裏罵街,今天是我拜托宜葭出來的。何況我們已經分手了,你還想怎樣?以前的一次失足已經讓我悔恨到現在,別想我會再重蹈覆轍。”楊耀明寒著一張臉說。
“失足?你說失足!難道還是我害你逼你的?”江曼玲氣怒攻心的扭曲了臉。
“不是嗎?當初要不是你……”他欲言又止,看看一旁一臉好奇的關宜葭,他住了口。
“你……你……我怎樣?我拿槍逼你?還是拿刀子砍你?當初是誰猴急的把人推到床上的?”江曼玲氣得失去了理智,她不計後果的翻出了舊帳來算。
她會氣得口不擇言或許也該怪關宜葭吧,她在關宜葭面前一向是以高高在上的優越姿態出現,如今眼看著楊耀明處處維護關宜葭,卻將她當成禍害般的拒於千裏之外,把她優越的假面全撕下了。
而,人有兩種,一種是居劣勢時會識時務的暫時退卻,一種則是毀滅性的,要死大家一起死。顯然的,江曼玲是後者。
“那又是誰在深更半夜不請自來的進入人家的房間,還一副衣不蔽體的大跳傃舞?你那樣登堂入室的大膽挑逗,難道就不無恥!”
情人反目就像兄弟閱墻一樣的不堪,曾經是那么親近的兩人,一旦惡言相向,往往能一語中的的命中要害。因為知道對方太多的秘密和隱私,因此傷人的力道也就格外的深刻,悲哀的是,這種傷害最終也會傷了自己。
“第一次你可以說失足,那以後的許多次呢?”江曼玲鐵青著臉,除了怒氣還有不屑。
“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嗎?我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從此之後我們的第一次就成了你威脅我的把柄,我能怎樣?”他的言外之意是——他是不得已的。
“你很委屈很無辜?在床上時你怎么不說,還一副全力以赴的拼命模樣?”
“你無恥,連自己好朋友的男友也要搶,以前是,現在也一樣。”
“搶就搶,怎樣?自己沒能力守住,今天即使我沒有去搶,以後別人一樣也是會搶,有差嗎?”傲慢混上沾沾自喜就變成了她的尖酸刻薄。江曼玲說的很輕蔑。
“不要臉的女人說這種沒良心的話……”
“你就有良心?上床的時候喊爽,下床的時候說呸,你沒品……”
兩人一來一往,什么難聽的話都用上了,夾著浙瀝的雨聲,吵成一團。
關宜葭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她太震驚了,兩個原本相愛的人竟然會這樣狠毒的對待對方。還有,江曼玲自爆的事實真相更讓她聽傻了。三年來一直真心相待的好友竟然是用那種鄙視不清的心態對她!
爭吵中的兩人愈罵愈火,什么難聽的話都脫口而出,不怕傷人只怕罵輸了人。隨著猛烈的怒火,一些拉扯推擠的火爆動作也頻頻出現,眼看著一場口頭相爭就要演變成全武行了。
“你們靜下來談談吧!我走了。”她不願再看這幕人性醜陋面的演出。她不顧傘外綿密的雨勢,打算冒雨走到停車處。
“宜葭,等等,我是……”楊耀明拉住她的手臂,試圖解釋些什么。
關宜葭輕輕的撥開他的手,往江曼玲的方向退了一小步。
“楊耀明,我建議你冷靜下來重新看待你們的戀情。或許,你們的第一次真的是江曼玲的有意引誘,但是.再怎么說也是你心甘情願的啊。我看報紙上說,從來就只有男人強暴女人,而女人是沒有辦法強暴男人的,因為當時你若不願意,是什么事也辦不成的。何況你們的關係也持續了那么久,可見得你也是喜歡她的。”插手人家的家務事是最笨的人,何況她還是個受害人,居然還要為加害者做和事佬。 楊耀明默默地低下了頭。
“不要你多事!”跋扈的江曼玲依舊是一副傲慢的樣子,口氣很惡劣。
“江曼玲,我們認識也三年多了,捫心自問我對你一向真誠相待,可惜你卻如此對我,我想我們再也當不成朋友了,如你所願。不過,朋友一場我要奉勸你幾句,珍惜你所擁有的,不要以為弄得到手的都是賤貨,而對他踐踏侮蔑。物極必反的道理你一定知道的。”對於這個從前的好友她是有點惋惜有點痛心的。她從沒想過友誼是以絕交當句點。
“你不必在那裏惺惺作態的假好心,一個沒人要的失敗者有什么資格說我。”江曼玲想到了自己向關媽媽告密之後關宜葭失魂落魄的樣子。她說的很輕蔑。
“江曼玲,你神經病啊!幹嘛見人就罵。宜葭她……”楊耀明不滿的情緒又爆了出來,一開口又是一句罵詞。
“噢!算了,我不管你們了。你們要吵就吵吧!不要扯到我身上。”她實在煩透了。她把誰惹誰啊!好好一個和事佬居然變事主。管他們兩人是要打要罵要砍要殺,隨他們去了!而且,她的護花使者開著名牌轎車正好也來到近處,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踏出的腳步尚未落地,她又被拉回傘下。
“想走!要不是你的再三破壞我們也不會變成這樣。都是你啦!”江曼玲倒果為因的誣指,以一記清脆的巴掌做句點。
巴掌事件像倒帶般的又重演了。只是,這次的結局大大的不同。
“啪!啪!”兩記更重更響的巴掌聲接著響起。
“下次你若敢再動葭葭一根寒毛,你就會知道什么叫做惡人。”淡淡的一句,卻含著嚴重的警告。
邵鈞回過頭,撫摸著關宜葭浮著紅指印的臉頰,他罵得很心疼。
“你幹嘛呆呆的站著讓她打。”
邵鈞眼神一變,犀利地瞪向楊耀明。
“如果連自己喜歡的人都無力保護的話,你根本沒有資格追求她。別再糾纏葭葭,否則,你會很難看。”
該打的打過,該罵的罵過,邵鈞帶著關宜葭揚長而去,留下那對怨男怨女自生白滅。
“這次又是為了什么被打?”邵鈞問得又疼又氣。
關宜葭只是搖搖頭。
“那種蠻橫的女人離她遠一點。”
她又是點點頭沒出聲。
車內的靜默讓窗外的雨聲更加的清晰。
“我不知道你也會打女人。”她終於打破沉默,輕輕的開口。
剛才邵鈞的那兩巴掌打得江曼玲是花容失色。江曼玲打她只留下幾只手指印,而邵鈞的那兩巴掌卻讓江曼玲的臉頰登時腫得像紅龜果。
“放心,我不打女人的。”他輕撫過她的臉頰,笑著說。
“你打江曼玲,還讓她的臉腫得像豬頭。”對他的睜眼說瞎話,她不滿地指控。
“她是母夜叉一個,算什么女人。何況,我若是真打,她大概得滿地找牙了。”他恨恨地說,看著她臉上的紅指印,他突然有點後悔,後悔剛才為何不打狠一點,幹脆讓那個母夜叉從此無臉見人,以免以後再出來傷人。
“邵鈞……”
“怎樣?”
“……以前江曼玲找過你嗎?”她想到江曼玲的搶人手段,或許邵鈞也……
“找過。怎么突然想問?”
“因為剛才楊耀明和她吵架時,江曼玲把他們認識的經過說了出來。”她婉轉的形容著他們的姦情。
“他們怎么搭上的?在床上?”可就沒那么厚道了,一出口就是很實在的用詞。
“你怎么知道?莫非……江曼玲也曾經……”她先是佩服他神準的猜測,繼而轉念一想,莫非他也身歷其境,所以知之甚詳?
“我沒給她機會這么做。不過,由她勾引人的手法就不難猜出之後會如何了。”想他第一次和江曼玲見面時,她就以一副豐胸在他身邊頻頻磨蹭,若是定力不夠的人,被她這么一磨磨上了床,也就不足為奇了。
“她是怎么勾引你的?”她很好奇,江曼玲除了半夜自動上門半裸跳傃舞之外,還有什么招數。
“小孩子不必知道那么多。”
“我只是好奇。”
“真的很好奇?”
“嗯。”
“那我犧牲一點,改天親自示範給你看好了。”他直直的看著她,臉上也換成暖昧笑容。
“不必了,我不想知道了。”想像著可能出現的情色畫面,她趕緊拒絕。
看她一副臉紅不自在的樣子,他笑得更開心了。
看他笑得那么愉快,她有點生氣他的故意作弄,不過,氣不到三分鐘,她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你為什么沒被她拐走?”她自從沒有江曼玲的美貌和妖饒,因此,她覺得自己贏得沒有道理。
“有人喜歡波霸奶茶,有人喜歡芋頭西米露。而她剛好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所以她是白費功夫了。”
“那如果是你喜歡的那一型勾引你,是不是就會成功啊?”她不帶心機地笑問。
“是啊!真有那么一天的話,我只有脫光光的在床上躺好任你宰割了。”
細細的雨絲織成一張纏綿的網,將他倆裏在車內自成一個世界。窗外的風、窗外的雨、窗外的紛紛擾擾,都與他們無關也無礙。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8 00:17:13
第九章
經過一個長長的暑假,同學再見竟有一種久別重逢的喜悅。
開學的第一天,野放的心都還來不及收回,鬧烘烘的教室裏全是談笑聲,有打工見聞錄、有旅遊驚魂記,當然還有英英美代子的養豬心得,不管是好玩的、可怕的,還是無聊的,全成了笑話一則。
“艾子,這個送你。”關宜葭由口袋拿出一個小小亮亮的東西放在她的桌上。
“你當童工賺的辛苦錢,幹嘛去買這個。”艾子雖然喜歡,但是有點良心不安。
那是一個小發夾。期末考結束後,她們結伴逛百貨公司,當時兩人站在施洛華世奇的專櫃前久久不舍離去,項鏈戒指別針發夾都是水晶鑲成的,個個品瑩亮麗,可惜就是價錢太高。
“我做的那份工作沒什么辛苦的,何況,就是自己賺的才花的安心嘛!”
關家人口簡單,只關媽媽一人工作也足以應付生活所需,然而,關媽媽的辛勞關宜葭看在眼裏很是不舍,因此除了必需品之外,她不敢亂花錢。
“看你送我的發夾再想想我要送你的東西,實在有點拙。”艾子由書包摸出一塊石頭放在桌上。
“一只鯨魚耶!”
巴掌大的墨綠色石頭上有一塊白色的圖案,那圖案很像是一條浮出水面呼吸的鯨魚,頭頂上還有一道噴出的水柱,襯著墨綠色的底,栩栩如生。
“就知道你會喜歡,也不枉我千裏迢迢的從花蓮帶回來給你。”艾子誇張地說。
“你什么時候去花蓮的?好玩嗎?”她好羨慕哦!長這么大,除了畢業旅行,她從不曾出過遠門。
“上星期去的,玩了五天。”
“和誰?商鎮?”她瞪大眼睛,倣佛認定了其中必有內幕,而且十分精採。
“不要胡思亂想。是和商鎮沒錯,不過還有其他人,三男三女共 六個。我們搭火車自助旅行,到一站之後再租腳踏車或機車,滿好玩的。”
“你們共處了五天,有沒有發生什么……”關宜葭小聲地問,遲疑的語氣有點曖昧。
“什么也沒有。”
“五天耶!人家三天兩夜就能譜出一段浪漫動人的愛情故事,你們共處了五天居然什么也沒發生!”
“商鎮的妹妹也去,你說能發生什么好事。”艾子說出了那個殺風景的原因。
“她去於嘛!”她直覺的反應。只有女生在約會時會帶保鏢隨行,哪有男生出辯門帶妹妹的。
“玩啊!”
“商鎮為什么那么笨?”
“天曉得。原本我們只有四個人要去,後來商鎮說他妹妹執意要跟,他只好多找一個人來湊成雙數,以免有人落單。”
“我是說商鎮幹嘛帶她去?”
“大概是他爸爸拜托的吧。商鎮雖然是養子,但是曾家一直視他如己出。他妹妹當然也看準了這一點,難道不會善加利用?何況,還有比和自己的哥哥一起去旅行更可靠的嗎?他爸爸當然讚成 !”
“那你們一路上豈不是高潮迭起,狀況百出?”
“沒有吧,好得很。”艾子輕松地說。
“怎么可能,他妹妹突然改邪歸正了?”
“是我決定給自己一個快樂的假期,完全放開心胸不鬥心機不玩陰的,純粹只是玩。”艾子的臉上真的有那種盡情玩樂後的愉悅,一點也不假。
“那她呢?一路上就任她稱心如意了?”關宣葭像是自己受委屈似的義憤填膺。
“可不是,不過,也很好笑就是了。”
明明是一對兄妹,卻表現出情侶的姿態有多怪異嗎?
五天的旅行當中,商鎮的妹妹就像一張捕蠅紙般的緊緊粘著商鎮。搭車坐一起。吃飯在旁邊,走路拉著手,只差晚上沒有共睡一間房。不知他們底細的人或許還會羨慕他們的親膩。偏偏一夥人都了解他們的關係,雖然大家嘴裏不說,不敢茍同的眼神卻時時出現。畢竟,他妹妹早已不是三歲的孩子,十七、十八歲也到了該有男女之防的年紀,即使是兄妹。
“怎樣好笑?”還有什么比“敵人”出醜更讓人開心的事。關宜葭問的急切。
“那五天當中她時時刻刻都想打散我和商鎮。從第一天坐火車開始,你知道火車的座位是兩人一排的,原本是我和商鎮坐在一起,但是他妹妹上車沒多久就淚眼汪汪的來找他,說她不習慣和陌生人一起坐。商鎮說那陌生人是他的同學,很安全的的,而且他也要陪我。他妹妹一聽就淚水滿臉猛哭。商鎮很不高興地說,要你別來你硬跟。他妹妹一聽就哭得更兇了。我覺得實在很煩,我當然知道她的意圖,當下我就決定要給自己一個快樂的假期,主動和她換了位子。當我離座時,她還一副歉意的說,你真好,謝謝你、”
“怎么那么假!”直腸子的人就是無法理解口是心非的妙用。關宜葭詫異地說。
“怎么會,她裝得很像的。”艾子刻薄地說。
“她一定是常練習。”
“鐵定是的,否則她的功力不會那么好,簡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如果她在看我時不要露出那種嫌惡的眼神,我也一定會以為她是個粘人的妹妹,而不是個心懷不軌的妒婦。”
“那你不會很委屈?”
“沒什么委屈的。既然決定給自己一個快樂的假期,我就不會讓自己的心情因她的無理取鬧而受影響。還有,我偷偷的告訴你喔,那個代替商鎖陪我的男生很帥喔!他博學多聞,還寫的一手好字,而且人又風趣,和他在一起很有意思。”
“是不是謝霆譽?”
“你也知道?對喔!他是商鎮的同班同學。”
“邵鈞和他還是國中的同班同學。上次我們還去看他的書法展咧!艾子你幹脆把商鎮換掉……”關宜葭說話的語氣好像是在購物中心辦理一件瑕疵品的退換貨一樣的輕松單純。
“還沒到這個地步啦!我和商鎮還不到男女朋友的階段,而謝霆譽也還不至於今我心動。一切隨緣,我沒有預設立場。”
“商鎮對你有什么想法?” 對於他們的龜速戀情她實在有點心急。
“現任的女友,未來的老婆,以後孩子的娘。”艾子隨口說出一串,感覺有點隨便也有點理所當然。
“真的?”
“雖不中亦不遠矣。”
她不是不懂商鎮的心,只是覺得他的心意還不夠,至少他還沒發覺他妹妹和她之間的明爭暗鬥,這就表示他不夠細心,也不夠體貼,所以她只肯把他列入觀察名單之中,而不願承認彼此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那就好。”商鎮有那分心,至少不會讓艾子的委屈白受了。她放心地吁了一口氣。
“有什么好?那就表示我得和他那個陰魂不散的妹妹繼續鬥法下去而且還不穩贏。”
“你覺得自己有幾分勝算?”
“難說,她有她的優勢,否則不可能戰無不勝的狂到現在。”
“什么優勢?”
“他們住同一個屋檐下,近水樓臺。而且,說不定她爸爸也中意商鎮,並且不排斥讓他身兼養子與女婿的雙重身份。如果真是這樣,我的勝算就小些。”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和商鎮之間會有什么阻礙她早想清楚了,甚至也預測了可能結局。
“那你的優勢呢?”關宜葭心急地問。
“我唯一的優勢是商鎮愛我。如果他夠愛我,他就得自己剪斷那些綁在他身上的層層束縛,這些阻礙全繞著他的親情恩義打轉,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替他解決,也沒立場替他解決。”
“那怎么辦?”
“宜葭,你要結婚了嗎?”艾子問的莫名其妙。
“什么?”牛頭不對馬嘴的問話讓她有聽沒有懂,只是茫然的反問一句。
“我問你,要、結、婚、了嗎?”逐字加重的語氣讓人想忽略都難。
“結婚?怎么可能。我才十七歲耶!”
“是啊?你十七,我也是十七歲。真命天子已經出現的你,都還不想結婚。我當然更不可能嘍!”
“嗯。”她雖然點頭稱是,但是臉上依舊是茫然的神色。她不知道文子為何突然問結婚的事,她有提到這方面的問題嗎?
“也就是說,既然那是一件遙不可及的事,那幹嘛現在就擔心呢?我和商鎮既沒有私訂終身,也沒有論及婚嫁,那幹嘛開始擔心他家人的想法和做法?何況,他妹妹的百般阻撓也不全是壞處,至少可以測出商鎮到底愛我有多深,是否深到足以讓他願意排除萬難來娶我。”樂觀的艾子對事情總有一套自己的正面看法。或許,是她喜愛挑戰的個性,讓她能把吃苦當吃補看待。
十七歲,流金般的年紀,一切都是那么的璀璨亮麗,黯然和消沉是她們最不需要的東西。
※ ※ ※
每一個新學年的開始都是一件大事,不僅學校嚴陣以待,學生更是虎視眈眈的搜尋。
早在新生訓練時,哪個科係出了什么清純玉女、性感美人,大家都調查清楚了。至於帥哥呢?現代的女性依舊保有傳統的含蓄美德,雖然眼睛看到快脫窗,心跳亂得快得心臟病,但是她們還是只能在同性間偷偷的交換意見,不敢明目張膽的大肆討論,這和矜持有關,當然也和做作脫不了幹係。
今年的A大地靈人傑,光是這新的一學期就一口氣多了了八個頂尖的帥哥。上至大四的老學姐,下至新生的菜鳥,每個女人的心都像春風蕩過般的起了波動。
身為八駿馬——這八駿馬的名詞是老學長們在妒羨交加之下給起的封號,意思是八只俊帥的種馬—一之二的邵鈞和商鎮當然也時時感受到那熱切的愛慕眼光,可惜兩個心有所屬的男人卻像個蠢牛木馬般的來個視而不見。
“星期六那個聯誼你去不去?”商鎮問。
兩人不同係,但有很多共同的課,因此兩人還是像高中時代一樣,常常同進同出。
“沒空,葭葭要考試。”連考慮一下都不必,邵鈞一口回絕。
所謂聯誼,說穿了就是個大型的相親會,是曠男怨女們找名目認識異性的伎倆之一。而他們是有主的草,當然就不必費事了。
“聽說五朵名花都要參加哦!”商鎮笑著說出他聽來的消息。
他也不是有興趣參加那種聚會,只是無聊的拿它當成是茶餘飯後的笑料來說說而已。嗟!名花?多像秦淮河畔的……
“人家說說也就算了,虧他們還沾沾自喜的以名花自居,難道她們不知道自古以來凡用得上名花兩個字的,不是青樓就是酒國嗎?”兩人不愧是知交。商鎮心中所想的,果然邵鈞就能一字不差的說出。
“喂,你知道五朵名花是誰嗎?”商鎮好奇地問。他是人雲亦雲,根本不知道五朵名花到底說的是誰?
“天曉得。“他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隨隨便便的一句回話,全是事不關己的漠然。
兩人不多話,並行走向下一個上課地點。才過一個轉角,便見到一副拉拉扯扯的畫面。
“拜托,請你考慮看看。”男生拉扯著女生的手臂殷切地說。
“你放手啦……”女生想往後退擺脫魔手,著急的都快哭了。
“拜托,我只是……”男生依舊緊握著女生的細白手臂不放。
“放手!”一聲低喝打斷了那個男生的糾纏。邵鈞嚴肅地看著那個男生。
那男生也算識時務,放開了手之後,不發一語的掉頭就走。
邵鈞見那男生走遠了,也不理會那女生是否被抓傷了手臂還是嚇得心神不屬,他和商鎮兩人居然連看都不看那女生一眼的踏步離去。
“謝謝你。”女生由後面追上來,細聲細氣的向邵鈞道謝。
“不客氣。”邵鈞沒有停步,只是草草地看她一眼以示禮貌。
兩個挺拔的背影絕塵而去,沒有停步沒有回頭,毫不留戀的,只留下那朵新生中的第一名花紫玲蘭——長發飄飄的藍陵芷。
※ ※ ※
有了第一次的相遇之後,好像從此就會糾纏不休似的處處碰頭。
課堂上、校園裏,甚至校門口附近的早餐店內,藍陵芷這個人就像活道具似的隨著邵鈞的出現而存在。
邵鈞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他知道她是誰,不過也僅止於知道而別無其它。除了他有擇善固執、從一而終的美德之外,他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應付其它的感情了。課業和關宜葭早已佔去他大部分的心和時間,再加上家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家族成員上了大學之後就不能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置家族事業於不顧,多少要盡點心力。
一天總共就只有二十四小時,他再怎么擠也擠不出多餘的時間,他沒時間參加任何的課外活動,更逞論那種毫無建設性的拈花惹草。省省吧!他寧可用來睡覺。
而那個藍陵芷也不傻,每次的相遇她都表現的像偶然巧合,有時只是一句問候,有時只是一個微笑,並不糾纏,所以也不太惹人厭。
下午四點半,離中午已很遠,吃晚飯卻嫌早。然而,校門口的這家面店生意卻好得出奇,五、六張小方桌全被三三兩兩的學生佔滿
邵鈞和商鎮兩人共佔最角落的桌位,一人一碗牛肉面。正想好好的補吃一頓中飯,那藍陵芷又“恰巧”出現在他們的桌旁。
“我可以和你們同桌嗎?”藍陵芷先用眼睛掃掃滿座的食客,再細聲細氣地問。意思是,和他們同桌她也是不得已的。
兩個男人吃得很忙沒空開口,他們很有默契的伸出一只手比了一個“請’的手勢,連頭也沒抬一下。
“謝謝。”
她只點了一小碗的蛋炒飯和一小碗的海苔湯。那碗蛋炒飯若依正常的吃法,大概三口就可以解決幹凈,而她卻以數米粒的方式一小撮一小撮的吃。她吃幾口就停下偷看邵鈞一眼,有點臉紅,有點欲言又止。
“邵鈞……有件事很對不起……”她已經吃完那碗蛋炒飯,等那碗小小的海苔湯一喝完她就沒有留下的借口了,於是她用著破斧沉舟的心情開口,語氣仍是輕聲細語的溫柔。
邵鈞心中不解,他和她素無往來也毫無瓜葛,她能做什么事來對不起他呢?他淡淡的看她一眼,等她自己解釋。
“學校裏有許多人三番兩次的糾纏我,我不知道該怎么應付,慌亂間我隨口找了借口搪塞他們。我說我……我是你的女朋友。請不要誤會,我只是……我想你這么優秀,只要提出你的名字,他們應該會知難而退。我知道自己這樣很自私,為了解決自己的問題而拖你下水,希望不會為你帶來太多的困擾。如果你認為我這樣做很不妥的話,我可以向大家澄清。對不起。”溫柔似水的聲音、低頭臉紅的表情,看起來很無助。
“算了。”沒什么起伏的聲調,聽不出他的情緒。邵鈞依舊是認真的吃面。
悅耳的鈴聲響起,總算讓邵鈞停下吃面的動作。
“葭葭,現在在哪裏?”溫柔的語氣和剛才的冷淡截然不同,連臉上都不自覺的挂出一個微笑。
“……喝茶?和誰?……很熱鬧的樣子喔……別忘了今天要上課……不能早一點嗎?……晚上見。”他的表情有點悶。
他們有約在先,關宜葭是特地打電話來報備的。她的同學過生日,一票人在茶店裏吃吃喝喝的,她說她會趕在家教課之前回家,要他不要太早去她家,沒人開門。
她一切都是那么的坦白,那么的自然,讓他想借機吃醋一下都找不到理由。
“等一下我要去松雲,你去不去?”他問商鎮。
“幹嘛!關宜葭和別的男人在喝茶聊天你要去抓姦是不是?”商鎮邊笑邊搖頭,一副惟恐天下不亂的故意。
“別笑得太得意,你那個毒舌女也在。”
商鎮點點頭。
目送著那個吃光喝幹再也找不到理由留下的藍陵芷終於離開後,商鎮才又開口。
“又有一個清純玉女迷上你了。”
“又?你拿她和誰比?葭葭的清純是真,那個藍陵芷則是假的。”藍陵芷算哪根蔥,想和葭葭比!邵鈞有點不屑的分辨出其中的差別。
“有什么不同?”商鎮好笑地問。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8 00:17:56
情人眼裏出西施,只要是自己所愛的,什么都好,否則就簡直糞土不如。情人的眼裏是沒有公正客觀這種東西的。
“別拿那種心機深沉的人和葭葭比。一個人在無助慌亂的時候,所做的舉動都是出於直覺的反應,就像小孩子一遇到危險,首先想到的就是媽媽,因為媽媽是最親近最熟悉的人。而我和她連認識都談不上,如果她真是出於無心的,那她根本不會想到我這個人。”邵鈞的嘴角笑得很輕蔑。他一向不喜歡假假的人,明明是用盡了心機,卻還要裝出一副無辜不得己的樣子,那不擺明了把人當傻瓜看嗎?”
“那她要澄清你還說算了?”
“何必呢?愈描愈黑。我問你,如果有人告訴你她是我的女朋友,你相信嗎?”
商鎮搖搖頭。
“那不就得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嘴巴長在她身上,她愛怎么說是她的事,自己說的話自己要負責,她愛編說話騙人,她就得自己承擔牛皮戳破的後果。我又不是共犯,幹嘛問我意見。”
※ ※ ※
該冷不冷的氣候讓動植物都跟著反常了。十二月的入冬季,如果不是結實桑蠱的採收季,也到了草枯葉落的體養期。然而,今年的暖冬卻讓植物的生長錯亂了。校園裏的杜鵑開的繽紛燦爛,連人行道上的木棉花也在十二月的風中綻放。
反常的氣候倣佛連人也受了感染似的怪異,有點毛躁,有點沉不住氣。
“艾子,你是怎么了?從剛才就看你氣呼呼的。”關宜葭拉住艾子快步行走的腳步,關心地問。
“我沒氣死算我命大咧!她會這樣搞小動作難道我就不會嗎?要玩就來玩嘛!誰怕誰,看看到底是她命大還是我氣長。”艾子愈說愈氣,一個S開頭t結尾的臟話差點就脫口而出。
“到底是誰惹火你了?”
艾子雖然潑辣,卻很有度量,大而化之的個性從不計較一些芝麻小事,除非真的欺到她的頭上了,否則她一向都很能忍的。
“商鎮他妹妹。”這幾個字艾子是說的咬牙切齒。
“她怎么了?”
“這一個星期以來不是天天有人在我的手機上留言罵我嗎?我才在納悶自己幾時這么沒人緣了,竟然有人連續罵了一個星期還不停的。今天總算讓我抓到是誰做的了。”
“是商鎮他妹妹?你怎么知道的?”
“你知道嗎?雖然我和她見過很多次了,但是在商鎮的面前她總是輕聲細語的溫柔,而手機裏的留言卻是一種又冷又怨的謾罵,音調尖尖細細,害我聽了六天也被罵了六天就是聽不出是誰的傑作。剛才我又聽了今天的留言,那段精採的每日一罵果然還有。被罵了那么多天竟然還不知道是誰做的,實在不甘心。所以,剛才我就非常仔細的聽了又聽,總算在聽了第三次時讓我找到謎底了。那個答案就在那段留言的最後兩秒。”艾子像在說懸疑故事一樣,在最緊要的關頭停住了。
“兩秒鐘?”這么短的時間能有什么驚人的發展?說話結巴一點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完咧。
“對,就那短短的兩秒鐘解了那懸在我心中六天的疑惑。人家是六分鐘護一生,我是兩秒鐘破一案,夠神吧!”人真該有“垃圾桶”這種朋友的,什么煩惱、不爽的事,只要找人傾吐一番,即使解決不了問題,至少可以吐一吐悶氣。經過這一番的陳述.艾子的怒氣也隨著流逝了大半,她已恢復了平日的爽朗直率。
“別吊胃口了,快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實也沒什么神奇的,是她太倒霉了,賊星該敗。今天的留言在結束前的一剎那突然有人叫了一句‘寶玲’,然後緊接著一聲慌亂的‘啊’,你想這是怎么一回事?”
她只是搖搖頭。
“呆喔!寶玲就商鎮他妹妹曾寶玲嘛!一定是她在留言時,不知哪個冒失鬼大嗓門的喊了她一聲,而她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份泄漏,所以才會驚慌的‘啊’一聲。”
“那你要怎么回敬她?”
“什么也不做。”艾子笑得很自信。
“就這樣算了?”她不敢置信地高聲質問。
“還有什么比疑神疑鬼的提心吊膽更折磨人的。她一定知道我己經發現她的身份了,接著就該她擔心我會在何時採取什么行動了。偏偏我什么也不做,我就是要她疑神疑鬼。”
“艾子,惹惱你的人真是個大傻瓜,像你這么聰明漂亮又厲害的人,當然要拿來當朋友,怎么會有人笨到要和你為敵呢?”
“哈!哈!別太羨慕,你也長得很可愛啊!”艾子對自己的長相大了解了,所以對這種實在活她一向都坦然接受,懶得謙虛。
“有嗎?前天我才遇到怪事咧!”
“什么怪事了”
“前天我在校門口遇到兩個女生,她們對著我照了一張相,等我走過她們旁邊時,居然還聽到其中一人說長得又不怎么樣,然後另一個人還接口說,醜人出頭天嘛I艾子你想她們是做什么的?”雖然她從不自認是美女,但是被公然評為醜人,那也未免太過分。
“你確定她們是針對你嗎?”
“應該是吧。當時我有四面張望了一下,除了那只校狗小黃以外又沒有其他人,如果不是針對我,難道是在罵小黃?”
“你哪裏醜了!那兩個女人鐵定是瞎了眼。那種有眼無珠的人別和她計較。”
木棉花高高的開在枝頭,有種遺世獨立的超然和傲視群芳的自信。
“艾子,你看,那裏有一個美女。”她偷偷地拉著艾子的手臂,用眼光指示美女的所在。
木棉道的盡頭,一個長發飄飄的女子迎風而立,纖細的身影,精致的五官,素雅的長裙,我見猶憐。
“嗯!不錯。”艾子大方地認同。
美人不只男人愛看,女人往往也會多看幾眼。
關宜葭和艾子不客氣的從頭到腳細細將人打量一番。沒想到那美女也是細細的將她們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眼神不善。
“你認識?”關宜葭問。
“沒見過。”艾子也不明白,她們幾時有這么多仇人了?
“請問你是關宜葭嗎?”意外的,美女竟然主動上前來認人。
關宜葭點點頭。
“我叫藍陵芷,是A大英文係的。”說到她是A大的時,她臉上明顯有著驕傲的神色。
“怎樣?”我又不認識你,管你是A大還是B大的。看她那副神氣的模樣,關宜葭就和氣不起來。她口氣淡漠地問。
“我有事想找你聊聊。”
“我不認識你。”
“我們都認識邵鈞。”
哦!原來是為了邵鈞!關宜葭恍然大悟後,居然笑了起來。
“你想聊什么?”關宜葭輕松地問。
“找個地方坐坐好嗎?”
“前面有家茶店——”
“宜葭——”艾子看她一副不設防的樣子,她想提醒她防人之心不可無。
“不會有事的。”關宜葭揮揮手向艾子道再見。
艾子看她仍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隨隨便便就跟著陌生人走了,立刻拿出手機——
“商鎮——”
※ ※ ※
兩個女生對面而坐,眼中都有著不解與打量。
關宜葭懷疑,這個藍陵芷真的認識邵鈞嗎?如果認識,她為何會不知道邵鈞的脾氣呢?他一向討厭人家多事的,她這樣自作主張的跑來找她,豈不是犯了他的忌諱?
藍陵芷的不解中則多了一份自信。她原以為邵鈞的女朋友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當她得知他有女朋友時,她就想放棄。不料,好友的多事探訪後,卻激起了她好勝的鬥志。
平凡的長周,平板的身材,成績尚可,沒有特色,沒有專長,就像街上千千萬萬的女生一樣的普通。當她拿到照片和資料時,她還以為是找錯人了。
為什么?為什么邵鈞的女朋友只是這種等級?即使不如她藍陵芷,也不該差這么多啊!她不相信自己會敗在這種人的手下。
“請問你和邵鈞認識多久了?”藍陵芷客氣地問。她是聰明的,打草驚蛇只會讓對方多一份防備,而虛與委蛇卻可攻其不備。
可惜,一向坦率、有話直說的關宜葭卻不懂得虛偽的“藝術”。
“你不會閒著沒事來找我聊天的,有話就直說吧。”
她的直率讓藍陵芷有種倣佛被打了一巴掌的狼狽,因為關宜葭的有話直說好像隱喻著她是一個做假的小人一樣。
“你為何不放了邵鈞呢?他是那么優秀的人,不該被一個平凡女子給綁死的。我想任何一個男人都希望站在身邊的女人是個好幫手,而不是一個包袱、一個累贅,因為那只會阻礙了他展翅高飛的雄心壯志。你知道嗎?”
關宜葭看著她不斷蠕動的小嘴一直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她不懂藍陵芷在說些什么。綁住邵鈞?邵鈞那個人怎么綁得住?他是那么有主見、有行動力的人,若非他自己願意,誰綁得住他?藍陵芷說的邵鈞和她認識的邵鈞是同一個人嗎?
“嗯。然後呢?”
“你不要裝出一副天真的樣子,你以為這樣,男人就會因為不忍心讓你難過而繼續勉強在一起嗎?你太幼稚了,到頭來只會折磨了他人也傷了自己而已。”藍陵芷氣憤不平地說。她太聰明,聰明得會自動將他人的戀情演繹成符合她自己的邏輯。
“你到底想說什么?”關宜葭謹慎地問。她有點遺憾地看著藍陵芷,她是不是書讀的太多讀壞腦袋了,怎么光說一些沒有根據、沒有道理的話,還一副為邵鉤打抱不平的氣憤模樣。
“我到底想說什么?你白癡啊!難道邵鈞不是為了怕傷害你而勉強和你在一起的嗎?你真的以為他愛你?”藍陵芷幾乎抓狂的低喊出聲。
“那你以為他愛誰?”關宜葭好奇地問。
據她了解,邵鈞很忙的,白天上課,晚上一、三、五幫她補習,其它的時間都在公司學習。感情是需要時間培養的,他把時間全分給了課業、公司和她,如果他愛的不是她,那他只剩下課業和工作兩個選項了。
“我。”藍陵芷自信地抬高了下巴。
她的自信是有那么一點道理的,因為據她觀察,邵鈞和女同學都沒有任何的往來.而他對於她的主動卻沒有拒絕,甚至也不要求她去澄清關於她是他女朋友的謊話。這算是默許吧!
“不可能。”關宜葭肯定地說。
“你憑什么說不可能?” 憤怒拔尖的聲調讓她的古典優雅全毀了。
“我就是覺得不可能。或許,如果你告訴我邵鈞愛的人是商鎮,我還覺得可能性大一點,畢竟他們兩人常在一起。”
“那你以為我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和學校?告訴你,是邵鈞要我來找你的。”為了打擊關宜葭的自信心,她不惜說謊騙人。
“不可能。”她更加肯定地回答。
“你不相信他愛我還是以為他只愛你一人?”
“他是否愛我,不幹你的事,不過,我很肯定他愛的絕對不是你。他沒那么自私也沒那么笨,如果他真愛你,他怎舍得讓你獨自來面對他的舊情人?他一定知道愛情的談判桌上是很危險的,他怎么可能讓他的愛人陷身在被殺被砍,甚至被潑硫酸的可能中?他如果真愛你,他一定會不惜一切的主動為你排除所有困難,只求你平安快樂。”
藍陵芷聽傻了,她愣愣地看著關宜葭和關宜葭身後那張笑得燦爛的臉……
面店裏的商鎮和邵鈞又是一人一碗的埋頭苦幹,他們才在說今天怎么不見那個藍陵芷來個“不期而遇”時——
“艾子……喔!我會告訴他。Bye!”商鎮收了手機,臉上笑得很詭異。“你知道那朵花到哪裏去了嗎?”
“在松雲?”
“在松雲前的那家茶店,只有關宜葭一個人和藍陵芷在那裏,你要不要去看看?”
“去有什么用?我光用想的也知道葭葭會怎么做,她呀,一定是說,別客氣,夾去配。”邵鈞說的有點不滿。他依舊專心吃面,不過速度明顯加快許多,三分鐘不到,大半碗的面已吃光喝盡。
“換一下。”邵鈞拿出一串車鑰匙給商鎮。
“機車?”
“下課時間容易塞車。”他拿了機車鑰匙就走,也不理會商鎮那副嘲笑的表情。
重型機車在亂糟糟的馬路上奔馳穿梭,他的心情也是亂糟糟的,直到茶店門口遠望著店內完整無缺的關宜葭時,他才恢復了他平日的從容與優雅。
她背門而坐,沒有察覺他的到來,因此他可以好好地聽完她對他的看法。
“你果然了解我,不枉我愛你愛得要死。”邵鈞由她背後彎身向前在她臉頰上輕吻一下。
“你……你幾時來的?”關宜葭差點被他嚇死,急速後仰的身體幸好有他眼明手快的扶持,否則鐵定會連人帶椅的摔得四腳朝天。
他伸手輕拍她的背,要她稍安勿躁,然後拉過一把椅子與她並肩而坐,以一種兩人同一陣線的姿態面對藍陵芷。
“你別看她一副很好騙的樣子喔,她的專長可是扮豬吃老虎。像我這么聰明厲害的人和她認識了這么久,我可從來沒有佔過上風,我是被她吃定了。她叫我往東找不敢向西、叫我坐著我就不敢站著。她的‘馭夫術’在朋友圈中是出了名的。莫非你今天也是特地來請教她這方面的問題?”對於一個專事破壞、挑撥離間的壞人,他竟然還能和顏悅色的對她,太佩服自己了,他明年一定要去競選好人好事代表。邵鈞摟著關宜葭的腰,一邊說話還不時的轉頭對著關宜葭微笑,儼然是一副女友至上的恩愛模樣。
藍陵芷顫抖著嘴角輕輕一笑,笑得比哭還難看,她是完全失敗了。
“你們大概也聊夠了。葭葭,我們可以走了嗎?”
關宜葭點點頭。
他馬上起立在一旁站好,拉椅子拿書包,禮貌周到,將她服侍的宛如女王。
他們沒有和藍陵芷說再見,因為和一個不討喜的陌生人根本用不著再見.
才離開桌位,他馬上問:“為什么不通知我一起來?你又不認識她,怎么知道她這個人危不危險?”
“她又不是男的,而且,她說認識你。”她說的理直氣壯,因為按照約定,和異性有關的才要報告。
“認識我的人何止萬千,三教九流各行各業都有。她認識我,我可不認識她。”他一向是出風頭的頂尖人物,只要是同校,少有人不認識他的。可惜,他這個人一向疏懶,和自己無關的人等,他一向鮮少結交,囚此他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卻只記得這個人在何年何月何日見過,至於她是阿豬還是阿狗?抱歉得很,又沒有介紹,所以不知道。
“少來了,她說你愛她,你會不認識人家?”雖然她對邵鈞有信心,但是這種上門找碴的事還是讓人很反感的。她口氣酸酸地說。
“你相信?”
“相信她還是相信你?”因為吃醋。她有著難得出現的刁蠻與嬌氣。
“誰是她?在我們之問永遠不會有‘她’這種第三人稱的人存在。”這算是一種承諾。他說的理所當然,不容置疑。
“是嗎?”他那種具有高度說服力的宣誓是很有用的,她雖然心中還罵著自己的好說話,但是臉上就是不合作的露出笑容。
“叫你和我合拍一張大頭貼好讓我做成名牌戴在胸前,你偏不要。”
“我還在你胸前刺上版權所有咧!”
“那要寫在額頭,至於胸前則是要寫上:覬覦者,殺無赦。這樣在衣服被脫時才有警告嚇阻的作用。”
“被脫?講得自己好無辜……”
兩人的一言一語盡是親密的用詞,他們用行動來證明他們的關係,不必好言相勸,不以疾言厲色,第三者的不良存心就在無形中被完全粉碎,一點殘餘也不留。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8 00:19:38
第十章
對於“年”這個計時單位,人們一向都很重視的。成年禮的弱冠及弄都是以年齡來區分,至於結婚時間的長短更是斤斤計較的細分紙婚、棉婚的差別,甚至連公司行號都能搞個周年慶的名自來熱鬧熱鬧。
昨夜,邵氏集團辦了一個盛大的六十周年慶祝酒會,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好一個豪門夜宴。
邵鈞身為邵家的一份子,出席這種場合是一種應盡的義務。
他初出茅廬既未掌權又無職稱,但是畢竟是邵家的重要成員之一,因此一些有遠見的人士早已在為未來鋪路。這一晚,他見了很多人,包括關宜葭的媽媽。
乍見頭啣為“尚虹公司陸經裏”的關媽媽時,他因心裏毫無預期而一愣。
他由關媽媽客套公式化的語氣中聽出了她心中的不滿。他並不是故意要隱瞞自己的出身背景,他只是以為男女交往重要的是“這個人”的好壞,身份背景僅具參考價值,而且往後的日子都沒有人提出這方面的問題,總不成他自己大肆張揚他是某某人的兒子,家裏很有錢等等。
這太好笑了嘛!
站在關家客廳外,他已預見了關家客廳中的可能景象。
不出所料,客廳裏關媽媽正在看報等他。
這次他也不等關媽媽的請坐手勢,直接就在關媽媽的對面坐下。逃避一向不是他的處事方法。
毫不知情的關宜葭還一臉好奇的緊鄰著戰火圈而坐。她推推邵鈞的手臂,問:
“今天來做什么?”
沒有家教課的日子,他忙其它的事,緊湊的行程讓他不能隨心所欲。
邵鈞輕拍她的手臂,然後,直視著關媽媽說:
“關媽媽,我愛關宜葭是愛她這個人,我想葭葭也是用同樣的想法 對我……”
“你不該騙我!”
關媽媽冷冷地說。她想到了當初心中尚有顧慮時。只因為誤以為他家境困難才採用他的。
“我承認我是有私心,不過,我也沒有說謊啊!”
“那你為何連葭葭也瞞著?”
“葭葭見過我的父母,而且我也有向她提過家裏的情形。”
關媽媽轉頭看向自己的女兒求證。
“喔!他家呀,他爸爸叫邵飛,家族裏的事業食衣住行都有做一點。”
“葭葭,你忘了媽常告誡你的活了嗎?”關媽媽有點生氣有點失望地問。
“是關於交朋友的事嗎?”
她看到媽媽點點頭才接著說:“不要和有錢人或是長得帥的人交往。”
“你做到了嗎?”
關宜葭先是愧疚的低下頭,想了想,她抬頭看看邵鈞後再認真地看著母親。
“我和邵鈞做朋友並不是因為他的外表長相,而且他家似乎也不是特別有錢,邵鈞也說他家的環境只算還好而已。”
關媽媽聽女兒這么說是又驚又氣。雖然,十七八歲的少女吃米不知米價是必然的,但是把全臺十大富豪之一稱之為“不是特別有錢”就太過離譜。
“關媽媽,我有件事騙了你。”邵鈞找死似的又挑出一個問題。
關媽媽皺皺眉頭,猜不出他會說些什么。
“我就是葭葭的前任男友,你禁止我們交往的那一個。”面對遲早會爆發的火山,與其在毫無防備之下被嚇得手足無措,不如主動面對,自己引爆。
“葭葭……連你也騙我嗎?”
關媽媽這次真的動怒了。
“媽……我怕你生氣……一直不敢說。”
“別怪葭葭。你反對的當晚葭葭就打了分手的電話,是我堅持不放棄的。
“當初之所以隱瞞我們是舊識不說,是希望你給我一個公平的機會,一個沒有先入為主的偏見的機會,讓你能真正的認識我。我愛葭葭,我只是希望得到你的認同,進而願意將葭葭托付給我。”
這算是求婚了。邵鈞說出自己的心聲,堅定的語氣聽起來特別有誠意。
“我不答應。”
※ ※ ※
關媽媽說不答應他們交往,但可沒說要辭了他這個家教。於是,隔天晚上他依舊準時來上課,關媽媽居然也沒反對。周日的邀約他也像往常一樣的到府接送,雖然沒有見到關媽媽人,但關宜葭也沒拒絕,也不曾聽她提起母親是否有微詞。
就這樣,在關媽媽不答應卻又容忍的情形下,他們兩人的關係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甚至在他刻意的安排下,還比以往親近。
寒流來襲的冬夜,哪裏也別去的窩在家裏吃熱呼呼的火鍋,是一種幸福的享受。
然而,想要不出門即有熱呼呼的火鍋可吃,前提則是家裏有火鍋料可煮,否則出門去吹吹風受受凍是免不了的。
周日的午後,倣佛所有人都出來了,卻因為嚴寒全擠進了大賣場這種地方,到處都是人擠人的盛況。
“買這些會不會太多?”關宜葭問。
小推車中各式的海鮮蔬菜堆得像小山,而邵鈞卻還意猶未盡的在選購。
“會嗎?我看李嬸每次都買了一、二十種,而我們才買了蛤蜊、斑節蝦、小章魚、茴蒿菜、大白菜、香菇、凍豆腐。”他翻著推車中的東西報告著今晚的菜色。
“你家有多少人,我家有多少人。”
“吃不完才好,這樣我明天才有理由到你家繼續吃。”他早想好了再次造訪的理由。
“我實在佩服你耶!明知道我媽不喜歡你,你還厚著臉皮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到家裏去。要是你媽不喜歡我們,別說是到你家,光是打電話去讓她接到,我都覺得丟臉。”
“你媽有說她不喜歡我嗎?”
她搖搖頭。
“那就表示她喜歡我。不然,你想想看,我三天兩頭就往你家跑,還光明正大的約你出門。哪個父母反對的情侶有我們這種禮遇的?”
“但是,每次你到家裏約我,我媽可也沒有說好,甚至還不理你的轉身回房。”
“這是她心裏的矛盾。一方面她曾經受的傷警告她不要相信又帥又有錢的人,一方面她又覺得我很不錯,心裏相持不下的拉拒讓她不願對我表示好感。當然,她之前得知我們騙她之後的氣憤反應也一直讓她耿 耿於懷。所以,她幹脆來個眼不見為凈嘍!”
“你確定是這樣?”
“當然。否則你早被禁足了,哪裏還能和我四處亂跑。”這點判斷能力他是有的。他很有自信地說。
他又從貨架上拿了一包金針菇放進推車裏。
“你對廚藝一竅不通,倒是對吃很內行嘛!”
今天的菜色都是他挑的,連配料也是。
“我是說得一口好菜。吃李嬸煮的菜那么多年了,不會煮難道也不會吃嗎?何況我這個人天生有口福,除了李嬸之外現在又有了你,我實在太幸運了。”關於這點好運氣,他是真的謝天謝地的感謝。
“慢慢等吧!”她臉紅的低下頭。
“等個三年五年我是不介意啦!只是,我怕過了三年五年後我長得更帥、賺了更多錢時,你媽愈看愈擔心,說不定就真的反對了。”
“那有什么辦法,難道你要去整容?”
“醜人做手術叫整容,普通人叫美容,像我這種完美等級的如果還做手術的話,根本是毀容。唉!不過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話,也只有做了。”
外表是父母所生,長得好是幸運。
雖然,他常以“自誇”的口吻形容自己的外表,事實上他並不是真的在意。
猶如恐懼饑荒缺糧般的,他們竟然買了滿滿兩大袋的食物。
兩人穿梭在廣大的停車場裏,竟有種身處亂世的錯覺。嘈雜中,有高聲呼朋喚友的,有父母催促兒女的,有叫聲,有哭聲,混著大小車輛進場出場、停車倒車的忙碌,真是兵荒馬亂。
“哎喲!”關宜葭被人撞了一下。
一個毛躁的小男孩在停車場裏橫衝直撞的哭著找媽媽,他東張西望淚眼迷蒙,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他撞了關宜葭之後還盲目的往前跑,一個不小心又被地上的小窟窿絆了一跤,趴跌在地上。此時,小男孩前方的車輛卻又快速的倒車過來——
邵鈞一看,連忙丟下手中的提袋,一個箭步飛奔向前……
※ ※ ※
白床單、白被套、白墻壁、白天花板,不知道是誰規定的,醫院總是一片慘白。
慘白的空間再站著一個穿白袍的人,若不是窗外有著朗朗的青天和亮眼的陽光,他真要以為是牛頭馬面來拘拿他咧!
“醒啦!感覺怎樣?”醫生仔細地觀察他的表情後親切地問。
“還好。我身上的傷勢重嗎?”
他身上有點痛,從裹著紗布的外觀他無法判斷自己的傷勢,只能確定雙腳完好,但是,右肩右臂不能動,臉上也包了紗布。
“右肩嚴重的擦傷挫傷,右臂也斷了。但是,不必擔心,治療一段時間後都能完好如初。問題在你的頭——”
“有腦震蕩?”
“沒有——”
“那就好。”他真的放心了。
“不擔心臉?”
醫師看著他俊帥的半邊臉,遲疑的提醒他。
“只要腦袋正常四肢健全。還有什么好擔心的。”
“留下大片疤痕也沒關係?”
“大片疤痕?很醜嗎?”這點他倒是沒想到,因此臉上有著明顯的意外。
“有可能。”
“也好。”他想了一下,立即釋懷,而且還說出一句令人不敢置信的“也好。”
“也好?”
“是啊!我未來的丈母娘一直嫌我長得太帥了,我原本還想,如果結婚的時候到了,她仍因為我的長相而不答應時,我打算把自己整得醜一點,好符合她的要求。這下不是一舉兩得了嗎?既省了現在的醫藥費,也免了以後的整型費。”他一臉正經地說,看得出他是認真的。
“我是整型外科的名醫耶,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樣,我只好關門大吉了。”
“醫生,你很功利喔!醫生不都是以濟世救人為天職嗎?你怎么光想到錢?”
“我也是濟世救人啊!你看,從我醫院出去的人,哪一個不是抬頭挺胸的迎向光明的未來。”
“我救的是人的自信和自尊,懂不懂?”
醫生病人一來一往的針鋒相對,沒有火藥味,只有一室愉悅的笑聲。
“好了,小帥哥,好好的休息,我明天再過來。”醫生揮揮手,走向門口。
“咦?玉萍。” 醫生在門口停下了腳步,對著剛進門的關媽媽打招呼。
“……李蓉蓉?”
關媽媽遲疑的開口。
“陸玉萍,幾年不見,不認得我啦……”整型名醫李蓉蓉是關媽媽陸玉萍的大學好友。
“你不是去了美國?”
“三年前回來啦!玉萍,你是來看邵鈞的嗎?”
關媽媽點點頭。
“你和他是……”看到病床前的女孩,醫生心中已猜到了大半。
“他是我女兒宜葭的朋友。”
醫生點點頭,眼中閃著詭異的光芒。
“邵鈞的傷勢還好吧?”
“怎么說好呢?”
醫生緊皺著眉頭,一副難以啟齒的為難。
“很嚴重?”
剛才進門就遇到舊識,兩人一直站在門口談話,從邵鈞的外觀又看下出個所以然。
關媽媽輕聲地問。
“沒有生命危險,不過臉上的傷很難處理,除非神仙下凡,否則恐怕會留下疤痕。”
醫生的語氣和表情都很惋惜的樣子。
“這樣啊!”關媽媽吃驚地看向病床的方向。
“葭葭,別擔心,只不過是一片疤痕,死不了人的。再說,關媽媽以後也會比較放心把你嫁給我啊!”邵鈞抬起左手為她拭去臉頰上的淚水。
“雖然我不滿意你的長相,但是我也不希望你發生這種事啊!”關媽媽有點不悅地說。
“關媽媽,那你的意思是說,你不反對我們在一起嘍!”邵鈞期待地問。
“……再說啦!反正葭葭還小。”
“那先訂婚好了,我這個醫生也好順便沾沾喜氣。”醫生莫名其妙的在一旁煽風點火。
“幹嘛這么急?至少也要等他痊愈嘛……”
“算了,反正他痊愈之後也不會比現在好看,有差嗎?”醫生居然不忌諱的當面說出這種傷人的話。
※ ※ ※
十月的晴空湛藍澄凈,吹著涼涼的西風,最適合戶外的活動。
好不容易熬了六年,總算等到關宜葭大學畢業了。
照著訂婚前的約定,關宜葭要大學畢業後他們才能結婚。如今,邵鈞總算如願以償了。
新娘休息室裏,兩個小女人相對而坐。
除了新娘,另一個是伴娘艾子。
一身雪白紗質的小禮服,將艾子烘托的猶如不染塵的汕子。雖然,大多數的人不愛找一個比新娘還美的人來當伴娘,但是關宜葭就是堅持要艾子。
除了兩人是多年的知己好友之外,關宜葭還有其它用心……
“艾子,沒關係吧?”她問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什么事?”
“等一下……”
“哦!你是說伴郎是商鎮,等一下相見我會不會尷尬?”
關宜葭點點頭。
“我們分手都兩年多了,不管是尷尬、生氣、怨恨,還是傷心,統統在這兩年多的時間裏消磨殆盡了。”
“但是……”
“宜葭,今天你才是主角,我的事情過了今天以後再擔心好嗎?請把你最甜最美最幸福的樣子擺出來好嗎?”
“不要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否則關媽媽可能會當場毀婚,不讓你嫁了。”
悠揚的琴聲在風中回蕩出一種幸福的樂音。
新人在證婚人的而前互許誓約,願天長地久,願海枯石爛,此情不渝。
關媽媽含淚看著唯一的愛女將嫁做人婦,心中的不舍與喜悅交雜並陳。
“每次看到那張俊帥無儔的臉,總是讓我特別有成就感。”
整型外科名醫李蓉蓉再次為自己的“手藝超群”而讚嘆不已。
“蓉蓉,你當初是怎么說的,什么除非神仙下凡,否則恐怕會留下一片疤痕,現在呢?”
“你也真奇怪耶!史傃文哪裏不好了?你偏偏喜歡鐘樓怪人。只因為你的嫌美愛醜,害我差點壞了名頭,要不是我再三的拜托,而且還把醫藥費打了七折優待,邵鈞還不來做治療咧!再說,我又沒有騙你,醫院那塊“活神仙’的扁額可不是我自己買的哦!”李蓉蓉自豪地說。她是死也不會承認當初那善意的欺騙。
“總而言之,你就是騙我啦!”這句埋怨已沒有怪罪的意思了。
“才子佳人,有情人終成眷屬,好事一樁嘛!”
是啊!還有什么比讓相愛的人攜手一生、白頭偕老更偉大的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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