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冬兒]越禁忌,越甜蜜[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9 23:40:09     標題: [冬兒]越禁忌,越甜蜜[全文完]

越禁忌,越甜蜜 作著:冬兒

很嚴重的職業性別歧視!
誰規定女人不能當保鏢的?她偏要!
而事實證明她不只功夫底子硬,還有一顆絕頂聰明的腦袋!
嘿!只不過是「略施」小計,就「混」過了體檢這一關。
怎麼樣?佩服吧?
接下來就是正式上任了!
沒問題的啦!她會「偽裝」得很好!
甚麼?還要「近身」保護?跟他「睡在一起」?
這一關可難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9 23:41:27

第一章

  誠徵短期私人保鏢一名,待遇優,限男性。

  秦關月心急如焚地佇立在「風神保全公司」的大門口,眼看時間一分一秒地逼近,而她等候的人卻杳無蹤影。她不禁煩躁地用手猛抓頭髮,沮喪地回過頭,雙眼注視著那貼在風神保全公司大門上的紅紙一眼。唉!她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這次不會又無功而返吧?「限男性」?老天爺為何將她生做女兒身呢?

  回想起兩個月前的高中畢業典禮,那天是她這十八年來感覺最快樂的一天——

  她終於自由啦!規律最謹的教會學校生涯,幾乎令活潑好動的她為之發狂!誰叫她出生在一個武林世家?從她三、四歲起所看的、所聽的,全部和武術脫離不了關係,再加上她與生俱來的一股神力,誠如她老豆(粵語,父親之意)所言,她天生是吃這一行飯的料;只可惜她排行第二,礙於長幼有序,老豆的「天野道館」將為她大哥秦關日所繼承,雖不公平,但又無可奈何。

  連續找了兩個多月的工作,大抵在第一關面試時就落空。並非她長相難看,事實上,對於她的外貌,面試的高級幹部幾乎都驚為天人!一張鵝蛋臉,眉似柳葉,眼如秋水,水汪汪的好不迷人!加上檀鼻、杏口……她就像古代仕女圖中所繪的仕女,美得不帶一絲凡塵之氣;只可惜,尾隨面試而來的口試……唉!從小在道場拳打腳踢所得的成果,讓她除了擁有一身好武藝之外,髒話亦學了不少,尤其是她說話之際還有個口頭禪「他媽的」,無疑是被錄取的剋星。三年的教會學校生活仍然無法改善她的言行舉止,若非她的體育成績驚人,她恐怕早就被退學了——因為她的智育成績亦是慘不忍睹,各科大都是滿江紅……唉,不提也罷!

  所以,到現在她仍然一事無成;不過,倒是有很多的高級主管私下想將她金屋藏嬌,當然,他們得到的下場就是鼻青臉腫,而她依舊為工作尋尋覓覓。警衛的工作一般都限男性,「花瓶」的工作她又不屑為之。唉!歷經兩個多月的求職過程,走到這般田地,致使她不得不求助於她的雙胞胎弟弟秦關星——一個和她有著相同外貌,性格卻南轅北轍的雙胞胎弟弟。

  秦關星承襲了母親花飄香所有的優點;外貌不用說,是俊俏無比的帥;他從小就是天才兒童,以十五歲的年齡越級就讀台大。十八歲的他,已在攻讀碩士學位;但他卻是弱不禁風,他們的父母經常感歎,他和她似乎配錯了性別,因為秦關星是靜如處子,而她卻動如脫兔。

  對街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是秦關星!秦關月立刻躍下台階,無視於來往的車輛,安全地到達正在等候紅綠燈號變換的秦關星身旁。

  「他媽的,小星,你怎麼這麼晚啊?」秦關月粗魯地抱怨著,幸好她的號碼排在第三十九號,而她必須讓他去代她體檢,才能安全過關。這風神保全公司的作法實在異於常人,要來個什麼當場驗明正身,所幸她有個雙胞胎弟弟,否則這項工作準又要石沉大海!今生她若想找個本身所擅長的工作,唉!無疑是難上加難。在台灣這個保守、封建的社會,女人——當什麼警衛、保鏢?早知道她應該去考警察學校!可話又說回來,憑她的成績,好像不太可能!若非如此,她怎麼會被母親靠關係給送進了教會學校?當然,母親的用心無非也是希望藉著教會規律、嚴謹的生活幫助她成為一個舉止端莊、進退得宜的「淑女」,只可惜她「法力」深厚,倒是修女個個被她氣得差點吐血,頭痛不已啊!

  「姊,你又說髒話了,要是被媽聽見,她又要生氣了。」秦關星微皺其眉。他們兩人之間特大的差異,常常令他懊惱為何要晚秦關月三分鐘出生;這三分鐘之差,讓他從小就吃足了苦頭。尤其在秦關月威脅、逼迫他做他不喜歡做的事時,她常會用一句話——長姊如母,使得謹遵禮法的他,只得任其壓搾,還不得申訴,真是有夠悲慘啊!

  「他媽——好啦!真囉嗦!」到嘴的口頭禪硬生生地又給嚥了下去。「你快進去吧!喏——這個號碼牌你拿著。」此時不宜讓他不悅,還是正事要緊,秦關月連忙將號碼牌遞給他。

  秦關星一頭霧水地接過號碼牌。這代表什麼意思?他這個天才兒童左猜右想,怎麼也理不出秦關月的用意,莫名其妙地望著她……她十萬火急地打電話給他,也不說明原因,害他「披星戴月」地趕來,卻是沒頭沒腦地拿了一個號碼牌,秦關月到底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姊——」

  「先別問,你快進去風神保全公司替我體檢,體檢完,再想辦法找個理由溜出來,我在那間泡沫紅茶坊等你。記住,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秦關月火速打斷秦關星的問話,因為,她已經沒有太多時間和他抬槓,裡面也不知道已經輪到幾號,希望還來得及。她不給秦關星任何發言的機會,一溜煙地就躲進了泡沫紅茶坊。

  「姊——姊……」看著秦關月竄進泡沫紅茶坊內,他不禁咬牙切齒地瞪著她的背影;每次都這樣,但又無可奈何!他憨著一股悶氣無奈地往風神保全公司大門走去。體檢?為什麼要找他去體檢?事情好像有點怪異……當那張貼在大門的紅紙映入限簾,紙上的字句令他一怔!難道……

  「你就是三十九號的秦關月先生吧?已經叫了你三次,再不進去體檢,就當作放棄喔!」一名接待小姐眼尖地注意到站在門口的秦關星,並好心地走過來提醒,因為這個「秦關月」的外表實在太出色啦!

  「呃,我……謝謝。」唉!騎虎難下,秦關星也只有硬著頭皮代姊體檢,這是什麼跟什麼呀?他心裡吶喊著。

  ***

  康亞倫大步邁進風神保全公司的貴賓室,對即將會面的客人感到些許頭痛;當他望著坐在沙發上的男子,不禁詛咒起那把任務托付給他的人——鍾毅,也就是前「龍祥集團」的總裁。

  「抱歉,讓你久等了。」他清清喉嚨,並在男子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腦中則盤算著該如何將任務圓滿達成。

  「沒關係,我知道你很忙,畢竟『風神』人不在國內。」男子絲毫不以為意,但對康亞倫的邀約,他有著疑惑。這風神保全公司的對外負責人,他和他有過數面之緣,卻從未交談過。

  「鍾先生,那我也不浪費時間了。」康亞倫說完之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封信,將之放置在男人沙發旁的茶几上。

  「這個怎麼會在你手上?」男人瞄了一眼信封後,不解地問道。那是一封威脅信函,一封威脅他——鍾奕麟的信函,如今卻落在康亞倫的手裡。怎麼會這樣?他明明已將那封威脅信函給扔進了他辦公室內的垃圾筒裡……

  「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封信是你爺爺交給我的,那意思你應該很明白。」康亞倫靜靜地打量著鍾奕麟。在鍾毅委託他時,他就對鍾奕麟做了一番調查——他是一個銜著金湯匙長大的男人;爺爺鍾毅是政府派駐英國的外交官,母親阮飛鳳是政壇大老阮家祥的長女,鍾奕麟的身世實在顯赫。

  他從小就接受身為龐大家產繼承人的嚴格訓練;七歲時會聽、會寫四國語言,同時並學習武術強身,目前是空手道黑帶五段,跆拳道黑帶三段的資格。他十歲時赴美留學,二十歲自哈佛大學商學系以第一名的優異成績畢業;同年,他去了英國,卻下落不明,直到二十三歲回國接掌龍祥集團,短短的三年工夫,就將排行世界前五十名的龍祥集團擠進前十五名。他的商業頭腦在當時還造成相當大的轟動,他實在是一個精明能幹的男人。

  烏黑的頭髮有條不紊地往後梳理,露出飽滿的額頭;一雙眼眸犀利如鷹,高挺的鼻樑宛若出自藝術家的手筆,卻也顯示出主人堅毅的性格;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翹——這是一張貌似潘安的英俊臉龐。只可惜,在這張臉上幾乎看不到一絲笑容,否則,全天下女子恐怕都要迷倒在他的西裝褲下。不過,即使不笑的他,仍然是眾多女子趨之若騖的對象,畢竟,他是黃金單身貴族哪!

  「康先生,相信你應該對我做了一番調查,憑我的功夫,我想我並不需要保鏢。」

  「當然!」康亞倫點點頭。

  「爺爺那邊我會處理,我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鍾奕麟欲拿起茶几上的信,準備放入西裝上衣的口袋中。

  「等等——」康亞倫連忙按住信。誠如他先前所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既然答應了鍾毅,就必須做到,尤其在他們康家欠鍾毅一個天大的人情的情況下。

  鍾奕麟不解地望向康亞倫。

  「鍾先生,請聽我說幾句話。」

  「請說吧!」鍾奕麟縮回手,漠然地注視著康亞倫;他有一種感覺,康亞倫接下來的話彷彿會改變他的人生似的。

  「事實上,以你的功夫的確是不需要保鏢的保護,不過,你爺爺非常擔心你的安危。中國人有一句俗話:『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句話的意思,應該不用我來解釋吧!鍾先生,你們鍾家三代單傳,既然請保鏢可以讓你爺爺安心的話,你又何樂而不為呢?再說,那塊土地的競標日期離現在也不過短短二十餘天,相信歹徒會在競標日期以前動手,你只需要忍受這二十幾天的不方便,那麼便諸事圓滿,你又何必一意孤行,硬要讓老人家操心呢?」康亞倫語重心長地注視著鍾奕麟,而他依然面無表情;這傢伙果然如傳聞般的冷漠無情,他不禁有點氣餒。

  鍾家三代單傳——這一句話就說中了鍾奕麟的內心深處!他無法否認,也無法反駁康亞倫的話。從他滿二十八歲之後,鍾毅就替他安排了無數次大大小小的相親,當然,沒有一次成功。現在他已經三十歲了,雖然鍾毅已經放棄替他相親的念頭,不過……他知道他並未死心。

  「當然,你若仍是一意孤行的話,我大可順水推舟,樂得輕鬆不插手你的事情,只是,我希望你能考慮—下。」

  鍾奕麟靜靜地注視著康亞倫。唉!他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如果請保鏢保護可以讓爺爺安心的話,那他會答應的,縱使他極端重視個人隱私;更何況他還不打算這麼早結婚,最主要原因是到目前為止,他尚未尋覓到一個足以讓他心甘情願步上紅毯另—端的女子——一個讓他為之傾心的佳麗。

  「好吧!我若不答應,似乎成了『不孝』的孫子了。」鍾奕麟無奈地自我調侃。

  「鍾先生,你爺爺希望我替你找一位不像保鏢的保鏢來保護你的安全;不過,這一點似乎有點困難,因為本公司內的保鏢都是一流的精英,所以,我希望你能給我三天的時間。」康亞倫解釋道。風神保全公司的人員個個均屬一流,鍾毅的要求倒令他傷透腦筋,臨時去哪找個適當的人選?因此他需要時間,以防砸了招牌,非但無顏見風神,這一行他也混不下去了。

  「原來大門上的紅紙是為我張貼的,倒是辛苦你了;此刻有適當的人選嗎?」既然妥協了,他自然也會配合,否則,便顯得有點矯情。

  「在外表方面是有兩、三位,不過還要經過武術測驗,希望今天會有結果出來。」康亞倫不太樂觀地回答,因為他審視他們的體格之後,真懷疑他們能通過測試嗎?特別是那位三十九號秦關月,他的外貌特殊,身體瘦得像排骨,彷彿風一吹就會倒的軀殼,若非親眼目睹他體檢的經過,他絕對會把他當做女孩子看待。唉!他真是一個美得不可思議的男孩子。「有沒有興趣去看一看呢?」

  「我相信你會替我找到最好的保鏢,康先生,我還有事要先定一步。」鍾奕麟緩緩站起身。他沒有多餘的時間來觀看保鏢的測試過程,因為公司裡尚有堆積如山的公文和開不完的會議在等著他,他必須盡快趕回去。唉!事業做得愈大,也就愈沒有私人的時間。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你,一起下去吧!」康亞倫站起身,兩人一同往大門方向步去。

  ***

  好不容易打發掉秦關星,秦關月匆匆忙忙奔進風神保全公司;由於心急接下來的測試,她並未注意到正從裡面走出來的鍾奕麟,待發覺時想閃躲—旁顯然已是來不及。在不想被撞的情況下,她想,一個人跌倒總比兩個人一起跌倒要來得好,於是,她伸手往前大力一推,可憐那鍾奕麟,尚未有所反應,人便被一股巨大力量往後逼退數步,才能勉強站穩。幸虧他有武功底子,否則這突如其來的迎面之力,不摔個四腳朝天才怪。

  「你——」該死的冒失鬼!鍾奕麟站穩腳步,微覺不悅地抬起頭正想開口,卻在看清秦關月精緻、絕美、脫俗的容顏後,頓覺呼吸一窒——好美的人兒啊!世間竟有如此絕色之姿,他不禁深深為之動容!

  「他媽的!好狗不擋路,你不知道嗎?沒摔倒,算你運氣好,哼!」秦關月為掩飾罪惡感地破口大罵後,立刻頭也不回地奔入測試入口。沒辦法,她趕時間嘛!

  鍾奕麟怔忡地望著秦關月進入測試地點,他下意識地邁步隨後追去,一種莫名的情緒在心中奔騰激盪不已,反而對她粗魯又沒禮貌的言語絲毫不以為忤;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唯有秦關月的倩影,週遭事物完全置諸腦後。

  「鍾先生,你還沒走啊?」發現到鍾奕麟的身影出現在測試地點的入口,康亞倫略微驚訝地從觀察特別室走出來。

  「喔!我突然想看看你們是如何來徵選人員,希望你不要介意。」鍾奕麟如夢初醒,並迅速地為自己找尋一個藉口。

  「哪裡!請來這裡觀看吧!」他引領著鍾奕麟進入特別室。這是一間約五坪大的小房間,裡面擺放著一張長沙發、一張茶几和一面大玻璃,而測試會場的情形透過這面玻璃均一目瞭然地呈現在眼前,但會場內的人卻無法看到玻璃後的他們。

  康亞倫在茶几上的一個通話器上按下開關,霎時,會場內的聲響清晰又毫無保留的傳進兩人耳裡;鍾奕麟一在沙發上坐好,雙眼立刻搜尋著秦關月的蹤影。

  「那位三十九號是……」一找到秦關月的人影,他語氣漠然、不著痕跡地詢問著,心裡卻雀躍、激動如萬馬奔騰。

  「你也注意到他了?長得很漂亮吧!只可惜,是個男孩子!他叫秦關月,十八歲,家裡是開道館的,不知道功夫如何?」康亞倫大概說明一下。這位美麗的男孩子,連鍾奕麟都特別地青睞,可見他的長相的確引人注目。

  「男孩子……」鍾奕麟哭笑不得地默想:活了三十歲,終於為一張容顏傾心時,這張容顏卻為一個男孩所擁有,真是諷刺呀!他漠然的臉上越發顯得冷峻。

  「輪到他了。」康亞倫好心地提醒他,鍾奕麟按捺住心中的失望,不置一辭地注視著會場內的情況。他想,看完秦關月的測試,他也該走了,畢竟他已經為「他」浪費太多時間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9 23:42:15

  只見秦關月和主考官相互敬禮之後,雙方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康亞倫一邊觀看,一邊不住地點頭。這個秦關月果然有兩下子,身手俐落又熟練,不愧是在道場長大的,他的功夫的確不含糊。驀然,主考官在捱了秦關月—拳之後,那乍青乍白的臉色和驚異的眼神吸引住他的視線——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到此為止,秦關月,你過來一下。」出乎眾人意料,主考官突然喊停,並走到評審席的首位男子身旁,在他耳邊輕聲地說了些話,那男子點點頭並站起身。

  「那位應該是亞洲武術界合氣道的冠軍——陳自強吧?」鍾奕麟開口道。就連那位主考官亦是亞洲武術界跆拳道的冠軍;風神保全公司的確網羅了一流的人才,能令這些冠軍者齊聚一堂,由此可見風神並非簡單的人物。風神是活躍於國際情報單位的第一把交椅,卻於三年前退出,至於他退出的原因,至今仍是個謎,就連他的行蹤和長相亦是個謎。

  「不錯。」康亞倫點點頭,並納悶地盯著陳自強的舉動;他是測試的評審,根本不必參與測試的工作,而主考官竟臉色蒼白地坐在先前陳自強的座位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秦關月,我要試試你的手力,請朝我這裡打一拳,記住,要大力一點。」陳自強自信滿滿地指著自己的腹部。他對主考官雷振興的話抱持著懷疑的態度,因為適才兩人交手的情況他亦是親眼目睹,他對雷振興捱了一拳之後卻喊暫停的舉動大為不解,而雷振興又說他受了內傷——可能嗎?雖然雷振興的表情是異於往常,但他怎麼看秦關月都不像是個大力士,畢竟他的對手是全亞洲武術界跆拳道的冠軍,瞧他那發育不良的模樣……他非親自試過,否則難以相信雷振興的話。

  「喔!」秦關月點點頭,正準備照他的命令出手,卻看見他氣定神閒地站著,一副不打算應戰的表情。「你不還手嗎?」她納悶地問道。

  「當然,我只是要試試你的手力,動手吧!」陳自強催促道。

  「這……不太好吧?我的力氣很大的。」秦關月猶豫不決地望著他。他可是評審員之一,若失手打傷了他……這份工作搞不好又要落空。

  「你放心,儘管出手吧!」陳自強笑著回答。他可是全亞洲武術界合氣道的冠軍,自小就練習氣功,秦關月力氣再大,應不至於會傷到他一絲一毫才對。

  「不行,你會受傷的。」秦關月搖頭拒絕。

  他會受傷?這個秦關月口氣未免也太狂妄了吧?看他一臉認真的表情,彷彿他一出手,他——陳自強就真會受傷似的。哼!未免有點可笑!他可是全亞洲武術界合氣道的冠軍耶!

  「你不用擔心我會不會受傷。這樣吧!如果你真的能夠讓我受傷的話,我就錄取你。」陳自強略一思考後宣佈,在場之人莫不譁然,因為這項宣佈委實過於衝動。

  「這真不像是自強的作風。」康亞倫頭痛地喃喃自語。雖然他深知他的實力,但是眼見雷振興反常的行為和蒼白的神色讓他很不安,加上這個秦關月口出狂言,而他的表情實在不像是在說大話;又如果他並未說謊,那雷振興很有可能真的已受了內傷……

  秦關月一愣——天哪!她沒有聽錯吧?把評審打受傷就可以獲得工作?瞧他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態,似乎完全不相信她力大無窮;或許他也是箇中高手,而她……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她實在非常想要這份工作,既然評審都撂下狠話來,她應該全力以赴才對。

  「你說的是真的嗎?如果我能將你打受傷的話,你就錄取我嗎?」不確定的她再次詢問。

  「沒錯,現場有這麼多的證人,你不用擔心我會騙你。」陳自強比比在場的人,再次向她保證。身為風神保全公司的執行主任,對於錄取人選,他相信康亞倫還不至於刁難他;而話又說回來,如果秦關月真的能夠把他打受傷的話,這樣的人才公司更要網羅,不是嗎?

  「好吧!恕我得罪了!」秦關月像吃了定心丸一樣,朝陳自強一鞠躬後,深吸一口氣,用力一拳往他的腹部揮去!當然,她還是做了一點保留,畢竟太多的實驗證明,讓她不敢使盡全力。

  陳自強運起氣準備阻擋秦關月的拳頭,但當那一拳擊在他的腹部……天啊!那猶如排山倒海、萬馬奔騰的超強力道,使他整個人重心不穩地往後倒退數十步,方才勉強站住。他突覺氣血填膺,一絲鮮血緩緩從嘴角溢出……在場目睹所有經過的人,莫不驚訝得張大了眼睛和嘴巴!堂堂全亞洲武術界合氣道的冠軍捱了一拳之後,居然口吐鮮血!這個秦關月真的是個「大力士」,但又實在跌破專家的眼鏡!

  「真想不到他居然打傷了本公司兩位高級主管。」康亞倫不勝唏吁;他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來秦關月竟然是個大力士。所謂「人不可貌相」,真是其來有自啊!「鍾先生,看來,你的保鏢人選已經誕生了。」他轉頭望向沉默不言的鍾奕麟,那漠然的臉上仍然看不出他有絲毫的想法,真是一個高深莫測的人!這傢伙到底有沒有七情六慾?

  「既然有了人選,我也應該走了。」鍾奕麟站起身。這個秦關月居然就是他的保鏢,可見他和「他」果然有緣分;如果他是個女孩子,那該有多好?他的外貌深深地打動了他的心,可惜卻是個男孩子,真叫人情何以堪?造物者也未免太捉弄人了吧!

  「鍾先生,恕我不送了。」康亞倫,客套地說。此刻的他,必須去處理秦關月的事,因為他還需要接受一些基本訓練,畢竟做一名稱職的保鏢,不只是功夫高強就可以的。

  ***

  秦關月疲倦地走進「天野道館」。

  下午一經錄取,秦關月立刻被帶進實習室上課。天哪!沒想到做保鏢還要上課,簡直要她的小命!那些注意事項聽得她頭暈眼花,一個頭兩個大的,真傷腦筋!而明後兩天的課程,則是實地模擬各種突發狀況,這項課程才合她好動的本性,她不禁有點期待。

  道館內傳來「喝、哈」的嘈雜聲,平常這些聲響會令她全身筋骨蠢蠢欲動,而今天,她卻只想盡快回房夢周公去也。

  「姊,你回來了啊!」秦關星像個門神一般堵在她的房門外,臉上佈滿著問號。

  「他媽的,小星,我很累,有話明天再說。」秦關月伸手想將他推開,因為此時此刻,她不想面對他的問題。

  「姊,你若不回答我的問題,很抱歉,我決定做一次『小人』,你自己選擇吧!」秦關星露齒一笑。「威脅」有違他的本性,不過,偶爾做一次,無傷大雅,誰叫秦關月常常擺出「長姊如母」的特權來逼他就範?今天他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嘿嘿……威脅人的感覺真好!

  「你……」秦關月—愕!反了、反了!秦關星何時轉性了?他居然也懂得利用「小人」手段來威脅她!天要下紅雨了嗎?「你要問啥?」疲倦使她無心招架。

  「你真的女扮男裝去應徵保鏢?」

  「沒錯,這還得感謝你的鼎力相助。」秦關月微微—笑,因為,秦關星可是她的大功臣哪!否則第一關她就——陣亡啦!

  「難道你被錄取了!?」秦關星無法置信地大叫。風神保全公司的人眼睛都瞎了嗎?雖然他代替她體檢,但男生、女生在身體上總有些微的差異,譬如胸部就是一大特例;但他心思一轉,立刻盯著秦關月的胸部瞧——唉!平得像個洗衣板似的,再往下瞄到她的纖腰,亦是毫無曲線。敢情她對自己的身體動了一番手腳,再加上他的助紂為虐,才讓她瞞過外人的耳目?

  「當然!憑我的身手,他們怎麼會是我的對手!」秦關月洋洋得意地回答。測試之後她才經由康亞倫的口裡得知,與她交手的那兩位評審都是武術界大有來頭的人物,而他們卻敗在她的神力之下,嘿嘿……似乎有點勝之不武,尤其是對後者。但話又說回來,她不過是應他的要求為之,更何況她事先有盡告知的責任,所以他受傷,應該不能全怪她。

  「天哪!風神保全公司除了接待小姐之外,清一色全都是男性,你一個女孩子會被欺負的!」秦關星擔心地說。

  「放心!我的工作地點不是在風神,我的職責是要保護一個人的生命安全啦!」

  「天哪!那更糟糕!姊,你若成為私人保鏢,那不就是要住到那個人的家裡去?太危險了!」不說還好,這一說,秦關星更加擔心,畢竟他和她的外貌是公認的俊男美女。

  「不會啦!我會保護我自己的;更何況,鍾奕麟還需要我保護呢!」對自己的功夫,她可是深具信心。誰能欺負她?秦關星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她不欺負人,對方就要阿彌陀佛了。

  「鍾奕麟?你要保護的人是鍾奕麟?」秦關星驚訝地反問。商業鉅子鍾奕麟——他是全球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漢之一,而且聽說還是一位爵爺。

  「對呀!你認識他啊?」

  「天哪!全台北市恐怕還沒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李登輝』你認不認識?」

  「當然認識,他是總統嘛!老天,你該不會是在暗示我說,鍾奕麟是副總統吧!?咦?不對,副總統是連戰先生呀!」秦關月一副大驚失色的表情,然後又若有所悟地望著秦關星,她有點被搞糊塗了。

  「姊——拜託你也看看報紙、雜誌好不好?鍾奕麟當然不是副總統,但是他的名氣幾乎和李登輝總統不相上下,你居然不認識他!?」秦關星真的被她打敗了!這個富可敵國、身世垣赫的鍾奕麟,前兩年的上報率幾乎是百分之百,因為他的爺爺鍾毅勞師動眾為他尋找新娘—事,曾經是各家媒體爭相採訪的對象,秦關月竟然不認識這位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丈母娘眼裡的乘龍快婿!真是奇跡呀!難道她不知道,若得到他的青睞,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可是享用不盡?

  「當然認識!康先生說他很有錢的。」秦關月惱羞成怒、不甘示弱地回答。瞧秦關星的態度和說話的語氣,彷彿不認識鍾奕麟的人就和怪胎沒有分別似的,而她卻是剛剛才從康亞倫口中獲知她的「被保護人」的資料;不過他說了一大堆,她只記得他的姓名和他很有錢而已,現在她真是有點後悔當時為何不多記一點,看秦關星的表情……哼!真使人生氣!

  「姊,你還是把工作辭掉吧!鍾奕麟是個很厲害的人,我聽說他工作的時候是六親不認,標準的冷血魔頭一個;而且他最討厭別人欺騙他,如果他發現你女扮男裝……老天,後果真不敢想像!」秦關星愈講愈害怕,又想到報紙雜誌上關於鍾奕麟的報導,讓他更為秦關月擔心。

  「神經病!他不會發現的,你呀!別囉囉嗦嗦像個娘們似的,我警告你喲!我要去睡覺了,不准來打擾我,聽到了沒有?」她惡狠狠地瞪視著他,再次暗歎兩人的性別顛倒,無言地抬頭望向天花板——唉!造化弄人哪!

  「姊,我是為你好,你這樣女扮男裝是行不通的,遲早會被拆穿的,到時後悔就來不及了。聽我一次嘛!趕緊把工作給辭掉,更何況,媽也不會答應讓你住在一個男人家裡的。」秦關星試圖挽回秦關月的心意。他心想,衝動、粗魯、脾氣又暴躁的她,鐵定會露出馬腳;而且男女有別,再如何謹慎小心,精明的鍾奕麟會察覺不出來嗎?他實在擔心秦關月的太自以為是,還真的認為不會被發現,他看她就像七月半的鴨子——不知死活。

  「媽那裡不用你操心,我早就想好一個完美的理由,只要你別多嘴!秦關星,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工作,拜託你別破壞好不好?我求求你可不可以?」

  「姊……」

  「別說了,如果你還把我當姊姊看的話,就不許你告訴媽!」秦關月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她渴望靠自己的雙手賺錢養活自己,因為長時間待在家裡,遲早會被老媽給逼瘋的。唉!今生叫她要做—位「淑女」,很難哪!除非太陽從西邊昇起。

  「但是……」

  「小月,你回來了嗎?」—陣溫柔、慈祥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秦關月連忙給秦關星一個警告的眼神。

  「媽,我回來了。」她回身應道,在母親面前的她,可不敢出口成「髒」。當然啦!她曾經不慎脫口而出,唉!那種痛苦實非筆墨所能形容——一長篇的淑女訓話和靜坐,她可不想「重溫舊夢」,片刻的忍耐可以換得耳根的清靜,這是值得的。

  「小月,倩玫打電話給你呢!別忘記給人家回個電話,還有,這麼晚了,你吃飯了嗎?」

  「媽,我吃過了,我現在就去給倩玫回電話。」語畢,她匆匆跑向客廳。

  「媽,我也回房去溫習功課了。」秦關星亦準備逃離現場,否則他怕自己會克制不住,以致走漏了風聲。

  「去吧!別念得太晚。」花飄香點點頭。對於秦關星,她可是相當滿意,唯有一點不滿,就是他太瘦弱了!而秦關月,卻讓她頭痛極了,因為她唯一的女兒卻完全沒有女孩子應有的樣子,成天在道場和一大堆男生混在一塊。雖然她在她面前不敢說「三字經」,但她明白女兒私下仍然三句不離髒話。唉!真是像極了她的丈夫,難道說髒話會遺傳嗎?這應該是環境造成的吧!

  「媽……」秦關星欲言又止、猶豫不決,他該不該告訴媽媽有關秦關月即將做鍾奕麟的保鏢的事?還有,女扮男裝的身份真的不會被拆穿嗎?他相當懷疑。

  「嗯?」花飄香疑惑地望著他。

  「媽,我……我肚子餓了。」話到唇邊又硬生生地嚥了下去。唉!就讓她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吧!他不管了。

  「媽去幫你煮消夜。」花飄香不疑有它地往廚房步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9 23:43:06

第二章

  秦關月忐忑不安地跟隨著康亞倫進入龍祥財團總公司,在服務台說明來意之後,他們兩人立刻被帶進位於十樓的貴賓室。

  「康先生,總裁會議—結束,立刻就會過來,請你們稍候片刻。」秘書端著兩杯咖啡放置在茶几上,很有禮貌地說。

  「好的,謝謝你。」

  「請別客氣,那我就不打擾兩位了,如果有任何問題的話,我就在對面辦公室。」秘書達成任務後,恭敬地退出貴賓室。

  「小秦,有什麼不對嗎?」康亞倫疑惑地盯著如坐針氈的秦關月,不安的情緒清楚地浮現在他的臉龐;先前在公司時他還好好的,在他告訴他要到龍祥財團之後,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沒……沒有,我……只是有點緊張。」秦關月擔憂地解釋;與其說緊張,不如說是害怕來得貼切。一想到鍾奕麟就是那天在風神保全公司門口被她推開的男子,她就害怕得坐立難安。天哪!她也太倒楣了吧!誰不去推,好死不死竟推到她的「被保護人」,根據康亞倫的說法,如果他對她不滿意,隨時可以換人……唉!

  回想起三天前,因為受到秦關星的刺激,當她和她的死忠兼換帖的好友吳倩玫通電話時,她馬上向她探聽有關鍾奕麟這一號人物,沒想到她的口氣和說法竟然與秦關星如出一轍。隔天,她立刻查閱康亞倫所提供給她的資料,一看見資料上所附的照片時,當場她就傻了眼!這個鐘奕麟竟然就是那個倒楣鬼,再想到她和他說的話,她就嚇得冷汗直流……上帝!這份工作百分之八十又要離她遠去了。

  「緊張?鍾先生的確讓人緊張。」康亞倫同情地望了他一眼,對工作要求完美又冷漠的鍾奕麟,秦關月這個「菜鳥」自然會緊張。經過兩天半的密集訓練,雖然他的表現可圈可點,但還是比身經百戰的保鏢要來得遜色一點,幸好,鍾奕麟只是需要保鏢來安鍾毅的心。「不過,你不用擔心。」

  「康先生,我想去廁所一下。」秦關月倏地站起身,此刻她必須去室外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乾等待只有更加令她心煩氣躁而已。

  「快去快回。」康亞倫點點頭,他當然明白他去廁所的用意。

  秦關月刻不容緩地走出貴賓室,向秘書詢問廁所的方向後,立刻朝月的地奔去。康亞倫的交代讓她不敢多浪費時間,急忙跑過轉彎處;驀然,一群人毫無預警地出現在轉彎處,待她發覺時已經收勢不住,整個人撞向為首的一名男子,硬生生地將他撞倒在地上,而她則幸運地趴在他身上,免於觸地的疼痛,好險呀!

  「啊!總裁!」

  「總裁!」一陣驚呼聲接二連三地響起。

  「總裁!?」秦關月—怔,忙不迭地望向被她壓做肉墊的男子;當她的視線—接觸到男子的眼眸,她不禁當場愣住——那是如夢幻般的紫色眼眸,像紫水晶般晶瑩剔透。哇!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看見紫色眼睛!當這奇異的紫色眼眸直直地凝望她時,彷彿有一股強大的磁力使她移不開視線,宛若著迷的她癡癡地凝視著他,渾然不覺週遭的人、事、物。

  鍾奕麟猝不及防地被撞倒在地上,頓時眼冒金星,待眼睛恢復辨識功能,一張脫俗絕美的臉孔呈現眼前——秦關月!?他和他每一次的相遇都令人難以預料,這算是緣分嗎?

  近看他,更覺得他美得不可思議!那一雙烏黑眼眸清澈晶瑩、充滿著靈氣,簡直就像會說話似的;紅灩灩的嘴唇,彷彿在誘人一親芳澤,一股衝動銳不可當地湧上心田。

  「總裁,您沒事吧?快打電話叫救護車!」站在一旁的高級主管著急地呼喊著,只見鍾奕麟躺在地上兩眼發直,該不會是被撞成腦震盪了吧?

  「我沒事。」鍾奕麟猛然回過神來,懊惱著——他居然對一個男孩子產生一親芳澤的衝動!?儘管秦關月美得像個女孩,但他仍然是男兒身,他怎會對一名男孩子產生如此不正常的慾望?難道,是他鬼迷心竅了嗎?「秦先生,麻煩你離開我身上好嗎?」他冷冷地提醒著猶趴在他身上的秦關月。

  「啊!」彷若大夢初醒般,秦關月以火燒眉毛般的速度從鍾奕麟身上爬起,紅潮立刻佈滿全身,令她困窘地站立一旁。天哪!她是中邪了嗎?竟在眾目睽睽之下賴在一個大男人的身上……哦!都是他那一雙奇異的眼眸散發著夢幻般的光采,害她直想徜徉於那醉人的紫海,恣情地沉浮優遊而無法自拔。

  鍾奕麟迅速站起身,朝高級幹部吩咐了幾句,那一群人立刻各自散去,然後他淡淡地瞄了一眼秦關月,瞧他那侷促不安的神情,一副嚇壞了的模樣……這像個保鏢嗎?更莫名其妙的是,他竟發覺自己想安撫他……

  「康先生呢?」

  她最害怕的事果然發生了!鍾奕麟這態度分明是想把她給換掉嘛!當然,今天兩人身份若是對調,她恐怕也會這麼做,新仇加上舊恨……唉!這份工作難道又要成泡影?不行!她費盡千辛萬苦才瞞過花飄香,連「驗明正身」這最困難的一關她也都能克服,沒道理在今天一撞之下,她所有的努力均化為烏有。

  「鍾先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站在轉彎的地方,所以才會撞上你,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次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不要把我給換掉!拜託……」秦關月急切地拉住鍾奕麟的手,劈哩啪啦地哀求。

  「你在說什麼?」鍾奕麟—頭霧水地望著他,對他的答非所問感到莫名其妙;他不過只是提到康亞倫的名字,卻惹來秦關月歇斯底里的言語和舉動,這是怎麼回事?不會是撞糊塗了吧?剛剛的情況,應該是他撞得比較嚴重才對,不過,此刻他的手緊抓著他,竟讓他的心湖泛起陣陣漣漪和酥麻感。

  「鍾先生,求求你不要生氣,我……」秦關月猶不死心地哀求。

  「行了,我並沒有生氣,請你不要再說下去了。」看見秦關月又要重複先前的話語,鍾奕麟立刻打斷他的話,並抽回手。

  「你真的沒有生氣?那你不會把我換掉吧?」她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鍾奕麟沒有笑容的臉龐,那冷若冰霜的神情實在讓她缺乏安全感。

  「換掉?」敢情秦關月是在擔心他要撤換保鏢人選?難道是因為他冒失地撞倒他的緣故嗎?沒想到在他的心目中,他鍾奕麟居然是一個心胸狹窄的人!「我為什麼要把你換掉呢?」

  「因為……」秦關月一愕!她能據實以告嗎?一切都是她自行猜測的,鍾奕麟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要換掉她這回事,看來是她反應過度;想通了之後,對於鍾奕麟的問話,她一時片刻不知作何解釋,於是她張著—雙水汪汪的美目,侷促不安地望著他。

  「康先生人呢?」鍾奕麟只有將話題移轉到最初,因為秦關月的眼眸所散發的電波令他心悸。上帝!他的美貌足以媚惑人心,現在再加上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他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內心深處正泛起漣漪……隨即,自我厭惡的感覺迅速佔領心頭,他怎麼會對一個男孩子產生前所未有的興趣?他怎麼可以?他又不是同性戀者啊!

  「他在會客室。」秦關月囁嚅地回答。

  「那你怎麼會在這裡?」鍾奕麟蹙眉地瞅著她。

  「啊!我是要去化粧——廁所啦!」秦關月猛然想起自己有—泡尿未撤,而且現在頓覺膀胱沉重、急欲解放。

  「快去吧!」瞧秦關月一臉「尿」意,鍾奕麟按捺住心中笑意,冷漠地說;他是要裝酷的,畢竟冷漠是他的保護色。對他,他明白自己一向平靜無波的心海已無往日之寧靜,甚至有可能掀起滔天巨浪;當然,他不會、也不能任其在心中留下一絲—毫水花波紋,如果……如果秦關月是個女孩子,那該有多好!

  「喔!」秦關月趕緊衝向廁所,速度之快,令鍾奕麟不禁暗自激賞。能在風神保全公司的甄試中脫穎而出,秦關月的確有兩把刷子,他的實力實不容小覷;而他的外貌,更能令他人喪失戒備之心。他一邊沉思,一邊走向會客室。

  當秦關月小解之後回到會客室,只見鍾奕麟獨自一人雙手交握在身後,站在窗邊凝望窗外景色,而康亞倫則不知去向。

  聽到開門聲,鍾奕麟緩緩轉過身,目光犀利地注視著秦關月;從今天開始,他正式成為他的保鏢,未來的生活,兩人將朝夕相處、形影不離。他一接觸到他那雙水汪汪的翦水秋瞳,這一剎那,從不知害怕、擔心為何物的他,竟莫名地泛起一絲隱憂。唉!—張讓他傾心的容顏,為何生在—個男孩的臉上?

  「拿起你的行李,我們該去『毅潔山莊』。」移開視線,鍾奕麟邁步往會客室大門走去。時間就是金錢,鍾毅正等著接見秦關月呢!他爺爺的目的與心思讓他不由自主替他擔心——他能通過鍾毅的測驗嗎?雖然秦關月的外貌使他迷惑,但他深信自己的冷靜與自制力,畢竟他可不是少不更事的毛頭小夥子。

  「毅潔山莊?」秦關月楞楞地拎起行李,跟隨在鍾奕麟身後走出會客室。這個鐘奕麟總是面無表情,讓她的一顆心沉甸甸地懸在半空中,不知該上或該下,她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的魯莽與衝動。

  「總裁,車子已經等候在大門口了。」秘書盡責地提醒。

  鍾奕麟淡淡地點一下頭,遂往電梯方向步去;秦關月突覺腳步沉重,但事已至此,也容不得她臨陣退縮了。唉!一想到要跟一個冷漠、又惜言如金的人共同生活,活潑又好動的她,前途堪憂哦!還有,若秦關星的話屬實,那她的下場會是如何?她愈想愈覺得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你在發什麼呆?快進來啊!」鍾奕麟按著電梯的開門鈕,不解地注視著—臉茫然、呆立在原地的秦關月;剛剛還好好的,怎麼走出會客室就變了一個人似的?做一名保鏢,他顯然是不及格的,若非自己只想順鍾毅的心,有無保鏢的保護倒在其次,否則,以秦關月的表現,鐵定讓僱主缺乏安全感的。

  「喔!」如夢初醒般,秦關月認命地走進電梯內。唉!船到橋頭自然直,況且,對她的性別,鍾奕麟並無異議,畢竟,秦關星可是當著眾人的面驗明正身的。

  走出電梯,鍾奕麟往地下玄關門口步去,迎面而來的職員幹部莫不立正敬禮,只聽見恭敬的「總裁」叫喚聲不絕於耳,這等陣仗倒教秦關月看得目瞪口呆,而當事人卻—副置若未聞的漠然神情,好跩呀!

  大門正中央,停放著—輛加長型黑色的勞斯萊斯房車,一名穿著黑色西服的男子在看見鍾奕麟的身影時,立刻恭敬地打開車門。

  走出玄關,—股殺氣包圍住秦關月,她迅速地東張西望,陽光下—道刺眼的光芒閃入眼際——是槍!

  「危險!」她立刻撲向鍾奕麟,一顆子彈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刷地從兩人頭頂呼嘯而過。

  「啊!」尖叫聲驚天動地,站在玄關處的警衛一半迅速衝向子彈發射處,一半衝向鍾奕麟和秦關月所立之地。

  「總裁,您沒事吧?」警衛們將兩人團團圍在中間,並且戒備地環視週遭的環境。

  「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鍾奕麟被秦關月撲倒在地。看來,他高估了自己的警覺性,適才若非秦關月,想必他已—命嗚呼哀哉!看來,保鏢還是派得上用場的——

  秦關月趕緊站起身,今天趴在鍾奕麟身上已經是第二次了;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古龍水味道,煞是好聞。在兩次的身體接觸中,她發現鍾奕麟的胸膛好寬、好厚,趴在上面就像躺在柔軟的毯子裡——真舒服、又溫暖,她竟然有種依依不捨的感覺。從小到大,男人她可是看到不要看了,老豆加一個哥哥、兩個弟弟,甚至於道館裡的師兄師弟,她非但看過他們的裸胸,還摸過,但都從未有過像今天跟鍾奕麟一樣的感覺,難道——他的身體異於常人?

  鍾奕麟站起身,耐心地聆聽著警衛的報告。開槍的人失手之後,用肚臍想也知道,早就逃得無影無蹤。

  「你們回工作崗位去吧!秦關月,我們該上車了。」鍾奕麟走進轎車內坐好,秦關月拾起先前被她扔在地上的行李後,也走進轎車,並在他身旁坐下。這個鐘奕麟剛撿回一條命,不但沒有害怕的神情,也沒有任何感謝之辭,仍然是一臉的冷若冰霜,彷彿險遭槍吻的另有其人似的;此等攸關生命之事,鍾奕麟的態度與反應,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愈有錢的人不是愈怕死嗎?

  司機關上車門,回到駕駛座,熟練又俐落地發動引擎,轎車立即往市郊的方向駛去。

  鍾奕麟沉默地閉著眼睛,思緒卻起伏翻騰不已;對於自己逃過一劫,他並非如表面般完全地無動於衷。從他明白自己是龍祥集團的接棒人之後,他的興趣、嗜好統統被責任所取代,就連個人自由,亦被無止盡的工作給剝奪。身為億萬富翁,生命安全本就隨時隨地受到威脅,也因此,他才會學習武術。如果不是考慮到鍾家三代單傳,且不願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劇發生在親人身上,或許死亡會是他的選擇。

  秦關月微側過頭,悄悄地打量著鍾奕麟,他的臉上永遠是那一成不變的「一號」表情——漠然。這傢伙似乎沒有七情六慾一樣……想到此,兩排濃密、又長又翹的眼睫毛就像兩把小扇子一般吸引住她的視線——天呀!他的眼睫毛居然比她的還長、還翹,真是罪過哪!

  當秦關月凝神注視著鍾奕麟的眼睫毛時,他倏然張開眼睛,毫無預警加措手不及,令秦關月嚇了一跳,臉頰不由自主地泛起微紅……偷看被當場逮到,還滿窘呀!

  「有事嗎?」鍾奕麟移開視線問道。秦關月如花似玉的臉龐因困窘而染紅,卻更添了嬌俏、嫵媚之味,令他的心無法克制地快速跳動著,心靈深處一股心悸再度冉冉而升。

  「沒……沒有。」秦關月結結巴巴地回答,她那小女人的嬌態一覽無遺;如果鍾奕麟沒有移開視線,就不會錯過如此昭然若揭的真相,但他卻為自己「變態」的感覺震驚萬分,以至於沒有注意到。

  轎車內的氣氛霎時沉重、凝窒得嚇人……秦關月是羞得連頭都抬不起來,而鍾奕麟則是首度嘗到「驚懼」的滋味。他驚訝於自己對秦關月居然產生男女之間才會有的慾望……天呀!他是百分之百的正常男人耶!十六歲那年他就已擺脫處男的身份,雖然他沒有固定的女伴或是情婦,但他依然有其正常管道可以舒解生理所需,現在,他竟然對一個男孩子產生悸動……他吃錯藥了嗎?不過話說回來,他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曾碰過女人,或許這就是今天他心理與生理皆異常的原因,他該找個時間去「銀河璇宮俱樂部」走走。

  「秦關月,恕我冒昧,你家既然是開道館的,為什麼你還要做保鏢呢?」清清喉嚨,鍾奕麟打破轎車內的寂靜。

  「我……我只是不想靠家裡的幫助,希望用自己的本事賺錢來養活自己。」秦關月吶吶地解釋。但真正的原因,其實是怕被母親靠相親的方式把她給「推銷」掉。唉!天野道館方圓百里之內的男性聽到她的名字之後,對她皆是避之唯恐不及;因為她對任何的追求者,一概以拳頭伺候,哈哈!名聲因此傳遍大街小巷,也造成她十六歲以後就乏人問津的結果。

  「嗯!不錯,男人是要有骨氣。你有幾個兄弟姊妹?」鍾奕麟讚賞地凝視著他。

  「一個哥哥,兩個弟弟。」

  「沒有姊妹嗎?」

  「沒有。」秦關月搖搖頭。鍾奕麟無緣無故問起她的身世,媽呀!難道他在懷疑她嗎?秦關星說他最討厭欺騙他的人,她女扮男裝若讓他知曉……下場是好是壞?此時此刻,她突然希望一切能夠重來。

  「不介意我叫你小秦吧?」鍾奕麟客氣卻冷淡地徵詢。連名帶姓的稱呼,顯得兩人關係相當生疏,不知為何,他竟渴望打破那層藩籬,拉近兩人的距離。內心深處他無法否認,秦關月在自己心裡的確佔了一席之地。畢竟人與人之間,緣分與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當然,外貌亦佔了極大的比例。

  「不介意。」秦關月低下頭道。從現在開始,為了預防露出馬腳,她決定與鍾奕麟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特別是兩人獨處時。

  「怎麼了?你在找什麼嗎?」鍾奕麟莫名其妙地順著秦關月的視線往車墊望去。

  「沒……沒有!」秦關月猛地抬起頭,孰知,鍾奕麟也正巧低下頭,就這樣,兩人無可避免地唇碰唇,一道強力電流貫穿兩人全身,嚇得兩人立刻一左一右地迅速分開!

  在鍾奕麟的心裡,這一碰,委實受驚不小;雖然只是唇碰唇,但男人對男人,他非但不覺得噁心,居然還有觸電的感覺……哦?也許今晚他就該去銀河璇宮俱樂部走走。

  而在秦關月的心裡,震撼比驚嚇的成分來得大。雖然只是短暫的唇碰唇,但那卻是她的初吻呢!儘管她活潑好動,但在道德禮教方面,她非但不開放,還非常保守。在道館,因為切磋武技,身體接觸是在所難免,但臉部則屬私人領域,男女授受不親嘛!因此,這一「吻」,讓她一顆少女芳心猶如小鹿亂撞般,「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就這樣,各懷心思的兩人,極有默契地保持緘默和不對望。經過適才尷尬的意外場面,—向面無表情的鍾奕麟,第—次有了「二號」表情——驚慌與不可置信的混合表情;而秦關月的心,卻悄悄地進駐了鍾奕麟的身影猶不自知。

  轎車終於抵達目的地——毅潔山莊。不等司機開門,秦關月提著行李,自行打開車門走了出去,那模樣幾乎像是落荒而逃;只不過她一走出轎車,立刻被眼前巍然矗立的建築物給震懾住。媽呀!剛剛淨顧著低頭,哪裡有時間觀看週遭環境!轎車停駛地點乃此棟建築物之玄關,秦關月霍然旋轉過身,前方一道鐵門距離此處步行起碼也將近有五分鐘的路程。在鐵門兩邊,各有一座花園,在寸土寸金的台北市郊,這裡的面積絕對超過數千坪。哇!鍾家絕非一般的富豪之家。

  「這裡是山莊的主翼建築物,是我爺爺、奶奶和外賓住宿之所。我父親、母親住右翼,我則住在左翼,後翼乃傭人居住之地。」鍾奕麟對著一臉驚慌又茫然的秦關月簡略描述。

  「喔!」秦關月一副有聽沒有懂的表情令他不禁莞爾,畢竟第一次到毅潔山莊的人,均會被其面積廣大、建築物富麗堂皇之貌所迷惑。主翼的裝潢的確豪華又具氣勢,沒辦法,毅潔山莊的門面在酷愛面子、排場的鍾毅的設計下,到處充斥著有錢人財大氣粗的「錢」味。唉!感覺真是俗不可耐啊!

  「孫少爺。」傭人恭敬的呼喊聲震醒了恍惚中的秦關月;她自因目睹巨大豪華建築物所造成的驚奇而陷入呆滯的狀態中清醒,定神一看,玄關處不知何時站了兩排約二十名左右、穿著白色制服的傭人。

  「孫少爺,老爺臨時有急事搭專機去英國了,大概要—星期後才會回來。」一名年約六旬,穿著白色西服的老者從玄關內大步地走到鍾奕麟身旁恭敬道。

  「哦!」鍾奕麟略微思索。「福伯,這位秦關月先生是我的貼身保鏢,小秦,福伯是毅潔山莊的管家。」

  「先生!?」福伯相當驚訝地注視著秦關月。她分明是一位傾國傾城的女娃兒,怎麼會是先生?雖然她的胸部平坦,又無曲線,但那神韻、氣息均難脫女性姿態,先生!?孫少爺怎麼會將她視做同性?莫非這其中另有隱情?

  「福伯。」秦關月刻意壓低嗓音道。福伯目光炯炯上下打量著她,那眼神分明是對鍾奕麟的話有所質疑;幸好那日體檢有錄影存證,不然……唉!這張絕美、純屬女性的臉龐,實在很難取信於人,而秦關星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秦先生,孫少爺的安全就勞你多費心了。」福伯按下心中的好奇,畢竟一個稱職的僕人是不宜「好問」的。在毅潔山莊做了將近四十年的管家,而察言觀色是最基本的要素。

  「哪裡!這是我分內之事。」秦關月連忙回禮。天知道,她已經後悔啦!如果她沒保護好鍾奕麟的生命安全,她相信自己的下場,絕對、絕對是淒淒慘慘的。鍾家三代單傳,她的工作可算是任重而道遠矣!

  「孫少爺,午膳您打算在主翼……」

  「送到左翼。小秦,走吧!」鍾奕麟吩咐之後走進玄關,並往左側拱門方向走去,秦關月趕緊跟隨上去。驀然,鍾奕麟突然停下腳步,然後從西裝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張磁卡,直接插入拱門旁的一個隱藏式的卡片盒內,只聽見「嗶嗶」兩聲,鍾奕麟才又邁開腳步進入拱門中;秦關月看得一頭霧水,但仍莫名其妙地跟進。

  「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吧?」鍾奕麟淡淡地說:「我是個極重隱私的人,即使在自己家中,專屬於我的私人領域,就算是我爺爺,沒有我的允許,也都不能進來。這道拱門是唯一能夠進入左翼的通道,擅自闖入者會先聽到警告,如果執意闖入的話,那就怨不得人了。」

  「鍾先生,你說拱門是唯一的通道,那如果發生火災,該怎麼辦?」秦關月擔憂地問道。最近電視上常出現某大樓、KTV祝融橫肆的消息,假若拱門被人放火,或是意外失火……哇!她還這麼年輕,可不想太早蒙主寵召啊!

  「放心,你看看腳下。」鍾奕麟提醒他。走過拱門,連接著左翼建築物的是一座透明玻璃鋪制而成的橋,底下是清澈的水池,也就是說,左翼的建築物是建築在水池上方的。

  「這是游泳池嗎?」秦關月這才注意到所處環境的特殊。如此面積廣大的游泳池和建築物,在玄關處根本看不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此棟建築物外觀均由藍色的采光玻璃圍繞,陽光照射在水面上,襯得建築物主體與周邊泛起一層藍色光芒,使整個左翼宛若是一處藍色的桃花源。

  「對,我酷愛游泳,只要在左翼,無論是在何處,只須打開窗或門往下一跳,即可暢遊、舒解身心疲勞。」鍾奕麟緩緩道。不知為何,他將心中從不為人知的心事一古腦兒地全說了出來。「你喜歡游泳嗎?」

  「不喜歡,因為我是旱鴨子。」秦關月搖搖頭,事實上,她視游泳為畏途,只因小時候和秦關日去溪邊玩水時不慎溺水,從此她便視水為拒絕往來戶。

  「真可惜!不過,你若有興趣,我倒是可以教你。」

  「不用了!」秦關月忙不迭地拒絕;一下水她可就穿幫了,所以游泳——她敬謝不敏。「鍾先生,你自己游就行了。」

  「走吧!」鍾奕麟繼續往建築物步去。

  一走進屋內,秦關月眼睛霎時為之一亮——那是樓中樓——的設計,起居室受其采光玻璃影響,映得一室藍光,那光亮真是美極了!室內的擺設雖然簡單,卻給人全身舒暢之感。

  「這裡只有一間臥房,反正我們都是男生,這段日子你就跟我一起睡吧!臥房在二樓,你先將行李拿上去。」鍾奕麟邊說邊往樓梯走去。「健身房在一樓,待會我再帶你過去;這間是書房,也是我辦公的地方,你不能進去……咦?你還站在那裡發什麼呆?一會吃過午飯,我必須回公司開會。」發現身後毫無動靜,鍾奕麟回頭—望——秦關月呆立原地之舉,讓他蹙眉。

  「我……我不能跟你一起睡……」秦關月驚慌失措地走上樓梯。「我……我會踢被子……」她結結巴巴地找理由。與他同睡一張床?那她的偽裝不被拆穿才怪!況且,男女授受不親,天呀!搞不好今晚就會露出馬腳,她該如何是好?

  鍾奕麟輕輕推開臥房的門,一座壁爐霎時吸引住她的視線。在台灣這種亞熱帶地區,壁爐是極其罕見的,秦關月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由於地上鋪著柔軟的長毛地毯,她忘形地踢掉球鞋,赤足享受那舒適溫暖的感覺。

  一張四腳銅柱大床矗立在陽台邊,秦關月抬頭望向天花板,天空盡入眼簾。哇!到了夜晚,想必是群星輝映,睡起覺來想必也是浪漫又愜意。

  「這裡是更衣室,你的行李就放在這兒吧!還有——這間是浴室。」鍾奕麟打開—道與房間相連的門,秦關月終止欣賞地提著行李走到鍾奕麟身旁,定睛—瞧——媽呀!這間浴室比她的房間還大,尤其是那座按摩浴池,簡直就是一個小型的游泳池……今天地總算見識到了有錢人家的排場。

  「福伯的午飯應該準備好了,我們走吧!小秦?小秦……」鍾奕麟催促著不知神遊到何方的秦關月。

  「喔!」秦關月回過神,將行李往更衣室一丟,趕緊走回壁爐前,拾起球鞋套上;那白皙的腳踝就像纖纖玉足,鍾奕麟一時不禁看得癡傻了。秦關月無一處不似女子,除了那該死的男人獨有的生理構造之外,瞧!他連喉結都沒有。「鍾先生——鍾先生……」

  叫喚的聲音打破鍾奕麟的沉思,他審視那張精緻絕美的容顏,心想,與他相處的這一段期間,分明是在考驗他的意志與自制力,他不禁嘴角抿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他鍾奕麟竟會對一個男孩動心,而天理不容的是,他的心正為他蠢蠢欲動呢!以往他對同性之間會產生愛戀或慾望深為不解,如今……他赫然能感受到同性戀者深受大眾排斥的苦痛,唉!

  「走吧!」心中的無奈誰人知?一個就連金錢也無法改變的事實,叫他如何是好?莫非這是上天的懲罰嗎?鍾家富可敵國,換得的結果是三代單傳……不!他在胡思亂想什麼?他——鍾奕麟絕對不是個同性戀者,他對秦關月的感覺,應該只是短暫性的視覺迷惑所產生的移情作用吧!

  秦關月乍見鍾奕麟突然黯淡的臉色,她識相地閉上嘴巴,並靜靜地跟隨在他身後。

  這傢伙非但冷漠,個性還時晴時陰,她的下場真是難測呀!

  唉!可這—切均是咎由自取,她也只有走—步是—步嘍!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9 23:43:58

第三章

  背著一台照相機,吳倩玫苦候在「香格里拉賓館」對街的一間泡沬紅茶坊,一邊喝著綠茶,雙眼直盯著賓館內的一舉一動。唉!偵探可真是不好做,但誰叫她家是開偵探社,還專職於「外遇」這一項目?唉!一畢業她就被徵召,直到大學開學為止,否則,她真是唾棄目前的這項工作——調查政要夫人……唉!這實在是一件缺德的事情。

  偵探應該就像是福爾摩斯,結果現在偵探社做的、接的案件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挺悲哀的一件事。

  驀然,一男一女走出香格里拉賓館。男的,哇!雖不很英俊,但那張臉歷盡滄桑,蘊藏著無限憂鬱的味道,很令人心折;女的,溫柔賢淑、氣質典雅,正是她要調查的市長夫人——孫雅茹。沒想到在市民眼中一向有著良好口碑的孫雅茹也會紅杏出牆。這究竟是什麼社會?真是世風日下,道德淪喪啊!不過,憑心而論,孫雅茹和這位男子站在一起,實在比和市長大人登對多了,不論外貌、氣質、神韻,他們倆真配。

  看歸看、想歸想,工作還是要做,雖然是違背自己的本意,她還是拿起調好焦距的照相機,「卡喳、卡喳」地拍了數張;下意識的她,拍了數張男子的特寫,正專心之際,不料,原本在她照相機畫面中的男主角突然失去了蹤影,只剩女主角孫雅茹驚慌失措地瞪著她,嚇得吳倩玫猛地抬起頭,一道陰影蓋在她頭頂上方,那氣勢令她心驚肉跳。什麼憂鬱氣息?根本就是凌厲欲置人於死地!老天!這傢伙不會是個混黑社會的吧?不,殺手或許還更貼切!

  「你——口渴嗎?我可以請你喝一杯綠茶。」吳倩玫勉強自己擠出一絲笑容。心想,這次她能功成身退嗎?看樣子似乎是很難,因為這傢伙的眼睛就像是一把利刃一樣,好恐怖哦!

  「拿來!」不可思議的低沉嗓音充滿了無與倫比的性感,吳倩玫怔忡地凝神注視著他。遠看的他,一身憂鬱的氣息足以撼動女人母性光輝的一面,而近距離的他,卻該死的「性格」!這一瞬間,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動著。

  「拿什麼?」

  「別跟我裝傻,把底片拿出來。」男子臉色一沉,低沉的嗓音透露出命令般的口吻和暗藏的威脅感。這個年輕女孩,大而澄亮的黑眸閃動著靈活的光采,加上高挺的鼻樑,給人感覺非常地有個性;而那朱唇,卻是不點胭脂而紅,是個相當具有「陽光」美的年輕女孩,和他無疑是兩個世界的人。

  「底片?喔——底片……」吳倩玫低下頭。「先生,這底片是我買的,而且我還沒有拍完,為什麼要拿出來?」她眼角餘光掃射到對街,孫雅茹已不知去向,而她唯有自求多福。唉!做這種工作,隨時會碰到什麼事情,其實她早就有心理準備啦!

  「你膽子倒真不小,我勸你還是乖乖拿出來,否則……」男子冷斥道。

  「否則什麼?喂,你有沒有搞錯?這底片是我花錢買來的,你是土匪?還是強盜?說要就要……」吳倩玫盡量愈說愈大聲,期望有路見不平之善心人士出來解圍,她才好趁機落跑。

  「多少錢?」男子冷冷地打斷她的話。

  「什麼?」吳倩玫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拍這些照片,目的無非是要錢,開個價吧!」

  「你……要花錢買它?」吳倩玫一呆!瞧那男子滿臉輕視不屑的神情,倒使她火冒三丈。「你……買不起!」

  「我買不起?是什麼價錢,說來聽聽。」男子冷冷—笑,敢情這陽光般的女孩想要獅子大開口?無來由地竟讓他有股失望之感。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能把它賣給你。」吳倩玫大搖其頭,她實在受不了他那鄙視的臉孔,而且很想給他一巴掌。

  「通常我對買不起或買不到的東西呢,只有一個方式解決。」男子露出一個有若和風的笑容,右手則探入西裝上衣內側,並故意露出其放置的物品——那黑色圓口一映入吳倩玫眼中,她便知道那是槍!

  「先生!你別衝動,我雖然不能賣給你,但是……」吳倩玫一邊說,一邊思索解決之道。她不想死,但這麼簡單就被他拿去,她又不太甘心。槍?這個傢伙果然是殺手。嗚!老哥,你可害死我了!她在心中哀號不已。

  「但是什麼?我可沒這麼好的耐性!」男子大聲催促,換作一般人,早就嚇得雙手奉上,但這個小女孩卻不然,可見她頗有幾分膽量。

  「底片可以給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她腦海倏然竄入一個想法,不知何故,她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他不會傷害她的,儘管此刻他西裝內側的槍正對著她的心臟位置。

  「條件?哈哈!你憑什麼跟我談條件?」

  「先生,這家泡沫紅茶坊裡的人可都看清楚你的尊容,就算你開槍殺掉我,也難逃法律的制裁,這又何必呢?我的條件其實很簡單,對你也沒什麼損失,而我又可以回去交差,何樂而不為呢?」吳倩玫試圖說服他。

  「是嗎?小女孩,我解決你不用花一秒鐘的時間,而且我敢保證,沒有人會發現是我殺了你,所以,你的條件對我來說,完全沒那必要。」男子淡淡一笑,內心卻欣賞著吳倩玫的勇氣,畢竟鮮少有人在看見對方持槍之後還敢與之談條件的。難道是現在的女孩都這麼勇敢嗎?他出國多年,景物依舊,人事卻已非。

  「既然如此,那就開槍吧!底片我是不會心甘情願交給你的,你真要拿,就得踩過我的屍體。」吳倩玫兩手一攤,豪氣萬千地說著,而內心則默念阿彌陀佛,祈求諸神諸仙保佑。她才二九年華,因一卷底片就香消玉殞,實在有點不值得。是她鬼迷心竅了嗎?否則她怎會和一個殺手談條件?此次若不死,她或許該去精神科檢查一下了。

  「小女孩,你是電影看太多了是不是?好吧!我就姑且聽聽你的條件吧!」男子無奈地歎一口氣,臉上依然保持著冷冽肅殺之氣。槍,不過是用來嚇唬人的工具,而殺人,不是他的工作,也非他的本意。

  「喂!我已經十八歲,不是小女孩了。」不知怎地,「小女孩」的稱呼令她氣憤。

  「十八歲不是小女孩是什麼?快說出你的條件,別浪費我的時間。」男子諷刺地瞅著她。他都三十二歲了,十八歲,距離他的年紀,可是有一段相當長的時日哪!

  「我叫吳倩玫,我的條件就是要你做我的男朋友。」吳倩玫鼓著腮幫子道。

  「做你的男朋友?」男子聞言大吃一驚!這個條件大出他意料之外!這個女孩瘋了嗎?她的神經似乎有欠正常,他和她不過是萍水相逢,要他做她的男朋友?有沒有搞錯?現在的女孩子心思簡直讓人匪夷所思啊!先前他還曾拿槍威嚇她,沒道理她就「煞」到他了吧?況且,他又不是超級大帥哥。

  「對呀!只要一個月就好了。」吳倩玫尚未發現男子的異狀,她兀自想著,這一招真是「一石二鳥」!她真是愈來愈佩服自己資質聰穎,簡直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為什麼?」男子不解地盯著她,只見她那雙烏眸眼瞳轉過來轉過去,可見這小女孩分明對他一點意思也沒有,那麼,她的腦袋裡鐵定在打啥主意!

  「唉,我老實告訴你吧!我家是開偵探社的,這樣你明白了吧?」

  「不明白。」偵探社跟男朋友扯得上什麼關係?

  「不明白!?」吳倩玫頗為驚訝。算了,常言道:天才都是寂寞的。「好吧!我就說詳細一點。我十月分大學就要開課,從高中畢業到這一段期間,我必須幫家裡的忙,所以啦!你如果做我的男朋友,第一,你和孫雅茹的地下情就算被別人揭露,你大可名正言順地拿我做擋箭牌;第二,你和孫雅茹的底片,我才有個正當理由將它銷毀;第三,你還可以利用我繼續和孫雅茹幽會呢!」

  「是嗎?那你的好處呢?」男子譏諷道。她所列舉的好處,表面上是他佔盡了優勢,但私底下,卻絕對、絕對是為她自己設想。俗話說得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而女人的話是更加不能相信,儘管她只是個小女孩,亦疏忽不得。

  「我呀!我有了男朋友就可以拒絕工作,還有一點……」吳倩玫臉頰霍然閃過—朵紅霞。「九月底我必須參加國中聯誼會,需要—個男伴;你看,我們互取所需,不是很好嗎?偵探的工作,我壓根兒就不喜歡,只因為我大哥……哼!都是『風神』害的!」

  「風神?他是個很有名的人物,他怎麼可能會害到你家?據說他的行蹤成謎,而且普天之下見過他長相的人不會超過十個。」男子眉頭一皺,匪夷所思地端詳著吳倩玫……心想,風神和她家可說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男子毫不猶豫地否定。

  「那還好!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我總不能連自己的男朋友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吧?」吳倩玫猛然憶起這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男子一愕!他有答應要做她短期的男朋友嗎?瞧她說話的態度與語氣,彷彿一切已成定局。什麼時候他已淪落到無法掌控局勢?吳倩玫?挺有意思的小女孩。也罷!反正他在這裡停留的時日不多,就陪她玩玩吧!漂泊異鄉的浪子,何時才能找回他的根呢?

  「喂,你說話呀!」吳倩玫伸手拍打一下他的肩膀。發啥呆?這也算是殺手嗎?她的心中相當納悶;不過,她完全沒發現這一切均是她的自以為是,對方從頭到尾根本沒提過自己的職業哪!

  男子思忖之際,被這突來之力給震了一下,只見眼前澄亮的眼眸猶如精靈般的靈慧,健康富朝氣的臉龐宛若太陽般的燦爛,驀然,沉寂、乾涸的心露猶如被人注入一股春風也似的活泉。

  「我叫穆風。」他嘴角泛起一絲難以察覺的苦笑。或許在這個小女孩身上,他能尋回以往如陽光般的記憶,而這—個月,就讓他縱容自己—下吧!那背負多年的內疚與自責,暫時丟到一邊涼快去!

  「穆風……」吳倩玫的話被腰際響起的「傳呼機」聲給打斷,她低下頭一看,糟糕!是偵探社的電話。「你住哪兒?我明天再去找你。」

  「我就住在香格里拉賓館頂樓。」穆風緩緩道。誰在call她?瞧她急得跟什麼似的!

  「好,拜拜!」吳倩玫急急忙忙道別,不料,穆風卻抓住了她的手。「做什麼?」她的口氣不太愉悅。

  「底片。」穆風好心地提醒她。哇!這個吳倩玫還滿凶的,像是一隻母老虎。

  「底片!?」吳倩玫恍然大悟!她一急,就全忘記啦!她猛然拿起照相機,快速抽出底片。「這樣行了吧?全曝光了。」語畢,她急似陣風地跑走了。

  穆風對著她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搖頭歎息。心想,這沒心機、又太相信人的女孩,殊不知底片銷毀了,他大可不允諾她的條件,而事實上,他也沒有答應她呀!他站起身,決定回香格里拉賓館補眠;一抵達這裡,孫雅茹就大駕光臨擾他清夢,唉!誰叫她老爸是情報局局長呢!

  「先生。」一個陌生的男聲叫喚住他,他狐疑地望著他——一個他完全不認識、又從沒見過的男人。「你女朋友還沒有付錢呢!」對方的語氣相當不客氣,想喝霸王茶?門都沒有!

  「她?好吧,我付。」穆風認命地拿出皮夾,掏出一張面額一百元的美元大鈔遞給男人。他從男人身上繫著一條圍裙判斷,他應該就是此間「巧緣泡沫紅茶坊」的老闆吧!

  「先生,我們不收美金。」男人臉色依然未見好轉。一杯十五元的綠茶用美金一百元來支付?這傢伙分明是來找碴的!莫怪老闆口氣如冰,臉色如糞嘍!

  「老闆,我剛從美國回來,身上所攜帶的錢尚未來得及兌換,麻煩你通融—下好嗎?」穆風盡量用婉轉、誠信的聲音解釋。天呀!他也太倒楣了吧?關他啥事?他連一杯綠茶也沒喝到,早知道是他付錢,剛剛就先叫一杯來解渴。此刻,四周聞聲觀看熱鬧的人群卻是愈來愈多,他——穆風,從來就不是眾人注目的焦點,好個吳倩玫呀!

  「先生,一杯綠茶也不過十五塊錢,我們做的可是小本生意呢!如果每個客人都像你一樣,『巧緣』早就得關門大吉了!」老闆朗聲疾呼,圍觀人群亦紛紛呼應。這也難怪,泡沫綠茶能花多少錢?況且,沒錢就別喝嘛!來這一套!指責的眼光霎時皆投射在穆風身上。

  「老闆,您別誤會,我……」一文錢逼死一個英雄好漢的情景立即浮現他腦海。

  「我來替他付。」一張百元大鈔隨著語音落下遞給了老闆,眾人好奇地朝那善心人士望去後,而後個個似乎憶起自己尚有某事未做,遂自行解散。不到—分鐘,巧緣泡沬紅茶坊又回復先前小貓兩三隻的景觀;這位「善心人士」模樣儼然是角頭大哥的架勢,瞧那平頭……

  老闆接過鈔票,走回店內準備找錢,但穆風已和那位善心人士走到對街的香格里拉賓館。男人跟男人上賓館!?哦,敢情是愛人同志?

  ***

  秦關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見的景象!鍾奕麟——她的老闆,竟然帶她到這種地方來開眼界,順便享受那帝王般的服務!一個男人的天堂——銀河璇宮俱樂部,天呀!她真是哭笑不得,兼「紅光滿面」。

  此刻,在這間貴賓獨享的三溫暖澡堂裡,三、四個中年男士均一絲不掛地泡在水中,而她好說歹說,總算有免於袒裎相見的特殊待遇;不過礙於保鏢之職,卻得盡護衛僱主安全之責留在原地,可憐她的眼睛,已非「處眼」可言了。十八年來第一次見到男人的裸體,不看則已,一看就三、四個,幸好,水霧或多或少掩飾住她的困窘。

  「小秦,你真的不泡泡水嗎?很舒服的。」鍾奕麟試圖說服他。

  「不,鍾先生,您泡就好了。」秦關月忙不迭地拒絕。開玩笑!一泡水她就穿幫了,會舒服才怪!她心中直犯嘀咕,視線又忙著在四周巡視,眼光的焦距則投射在天花板的次數居多,畢竟非禮勿視嘛!不過,鍾奕麟的體魄倒令她大為震驚,有錢人居然能擁有一副運動家的身材,皮膚還是健康的古銅色;適才驚鴻一瞥,她發現一個讓她非常詫異的地方——鍾奕麟的臀部竟然也是健康的古銅色,難道他都是光著身體鍛煉身材的嗎?想著想著,她的臉又紅了。

  「小秦,這兒歹徒是進不來的,你可以坐在椅子上,一直站著很辛苦的。」鍾奕麟對著—臉凝神戒備的秦關月建議。銀河璇宮俱樂部是一間超高價碼會員制俱樂部,內部裝潢一流、服務一流、小姐一流,相對地因為會員幾乎都是上流社會屬一屬二的人物,所以安全人員更是一流,因此,他很放心地暫時將生命安全置之腦後,恣情地享受俱樂部獨特的服務方式。當然,順便讓秦關月上班第一天就感受到僱主體貼又大方的心意,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慷慨的待遇!

  「鍾先生,我想去洗手間方便一下,你……」室內的高溫加上自身的熱氣,秦關月頓覺汗流浹背,不知啥故,她覺得自己的靈魂之窗產生了疼痛的感覺,天可憐見,她不會是長針眼了吧?

  「去吧!」鍾奕麟點點頭,因為秦關月臉部異常的「紅」引起他的注意,他是害羞嗎?應該不可能,畢竟都是男人,他們有的他也有,只不過是大小不同,所以他想,八成是水蒸氣熱壞他了。

  如獲特赦,秦關月迫不及待地往大門衝去,汗水幾乎浸濕了她的衣裳,而綁住胸部的白布條正在滴著水,她的偽裝眼看就要拆穿,唉!女人要扮男人可真辛苦,或許趁未露出馬腳前,她該辭掉這份工作。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9 23:44:38

  衝到走廊,她苦惱地往洗手間的方向步去,心想:如果辭去工作,迎接她的就是永無止盡的相親,直到她認命下嫁而終止,然後生小孩、變黃臉婆……媽呀!光是想像就夠嚇死她了!哼!要她結婚為一個臭男人洗衣、煮飯,還不如叫她一頭撞死算了!所以她決定了,無論如何辛苦,她都要咬牙撐過去。古人有云: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不錯,她豈能被眼前小小的挫折打倒,而放棄了她從小的志願?

  「秦關月,加油!加油!」彷彿替自己加油般,她大聲叫喊,—時之間,竟忘記自己身處何地。

  「小姐,請問你是新來的嗎?長得可真漂亮!」—名穿得相當體面的禿頭老者,對著秦關月色迷迷地直笑。

  「我是『先生』,不是『小姐』。」秦關月壓抑住湧至心頭的厭惡與怒火,冷冷地聲明。這老不修,兩眼毫無保留的淫慾,讓她想吐!

  「先生!?」禿頭老者一愣,雙手隨即快如閃電地往秦開月的胸前摸去。

  「不要臉!」秦關月怒斥,右手不含糊地抓住禿頭老者的手,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只聽「碰」的一聲,禿頭老者就像一攤爛泥似的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銀河璇宮俱樂部的安全警衛聞聲趕到。

  「警衛,你來得正好,這老頭想非禮我。」秦關月氣虎虎地說。

  警衛不發一言地扶起禿頭老者。

  「混蛋!你們這是什麼俱樂部?小姐竟敢揍客人!老子一個月在這裡花那麼多錢,結果竟受到這種待遇……臭娘們,摸你、干你,可是你前世修來的福氣……」禿頭老者火冒三丈地破口大罵,因為剛剛的過肩摔,可把他已不太硬朗的身子骨大半摔散了。

  「楊董,您別生氣……」警衛連忙安撫禿頭老者的怒焰,右手則朝走廊上方的一個隱藏式攝影機比了一個手勢。

  「干!叫你們負責人出來,今天我非要他給我一個交代不可!」楊董完全不理會警衛。哼!他可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一個小小的警衛就想出來打圓場,呸!他算哪根蔥?

  「小陳,你先回工作崗位去吧!」一個冷冷的聲音在三人後方響起。

  「嚴先生,那我就先下去了。」警衛小陳恭敬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你是這裡的負責人嗎?」楊董一看清來者面容,語音由大聲逐漸轉為小聲,因為他那冷冽如冰的眼神閃著不容小覷的銳利,剃著平頭的模樣宛如黑社會的角頭老大,而他渾身散發出嗜血般的氣勢,令他毛骨悚然。

  「不是。」男子冷冽的語氣在見到秦關月時頓了一下。「小姐,這裡是女賓止步,請你離開此地。」

  「我是先生。」秦關月不得不大聲強調。這個男人幾乎和鍾奕麟冷冰冰的樣子毫無區別,不過,鍾奕麟偶爾還會表現出「溫暖」的一面,而眼前這傢伙,「冷」得讓人害怕、讓人恐懼,卻無絲毫「危險」之感。

  「先生?」男子挑一挑眉,心想,她明眸皓齒,擁有傾國傾城之姿,竟說她自己是先生!?好一個差勁的謊言!

  「對!」秦關月用力地點一下頭。這令人不太舒服的傢伙,竟敢懷疑她的性別!還有,瞧那禿頭,二話不說摸著鼻子就落跑的樣子,不禁令人唾棄原先的囂張跋扈呢!

  「誰帶你進來的?」

  「不告訴你!」秦關月撂下話,扭頭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好歹她也是來消費的客人,沒聽過客人還得被盤查的吧!

  男子臉色一沉,右手迅如猛雷欲箝制住秦關月的左肩,孰料,秦關月身形一閃,輕輕鬆鬆就躲過他百發百中的一抓——原來是個練家子?敢情他真看走眼了?

  「住手!」鍾奕麟的喝斥聲恰巧在秦關月欲還以顏色時大大響起。「嚴逸琛,他是我的保鏢。」

  「鍾先生——」秦關月怔愣地叫道。他不是在三溫暖澡堂嗎?瞧他赤裸著胸膛,下腹繫著一條大毛巾,分明是匆匆忙忙衝到走廊的。

  「她是你的保鏢?」嚴逸琛狐疑的眼光如利刃般的掃向秦關月。她的身手是滿俐落的,不過瞧她那瘦弱的身材,反倒像是需要人保護的樣子,況且,女人天生力氣就輸男人一截,她當保鏢?她能徒手扳倒—個孔武有力的壯漢嗎?答案非常明顯,廚房才是女人該待的地方。

  「不錯。」鍾奕麟明白地接收到嚴逸琛眼中的訊息,畢竟,秦關月的外貌與體格離保鏢的標準是差了十萬八千里;不過話說回來,他不是要去洗手間嗎?為什麼會碰到銀河璇宮俱樂部的執行總裁?他在多年前可是世界數一數二的殺手呢!

  「什麼時候你也僱請保鏢來了?」嚴逸琛語氣中有著明顯的諷刺意味,鍾奕麟絲毫不以為忤,但站立一旁的秦關月卻莫名地感到冒火……這傢伙怎麼可以侮辱鍾奕麟?她張開嘴正準備教訓他,卻被鍾奕麟的警告眼神制止,她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閉上嘴巴。

  「因為我是一個孝順的孫子。」鍾奕麟冷然回答,然後拉著秦關月往三溫暖澡堂步去。

  「如果你真的是—個孝順的孫子,鍾家早就兒孫滿堂了。」嚴逸琛揶揄的戲謔聲,一字不漏地傳進了他們兩人耳裡。

  「鍾先生,他到底是誰啊?說話夾槍帶棍,還冷冰冰的,活像大家欠他幾百萬沒還似的!他媽的,我真想揍他一拳,看他還神氣得起來嗎?」一肚子的火氣在進入三溫暖澡堂的更衣室時,秦關月終於按捺不住地爆發,而她隱忍了一日的三字經,自然也跟著出爐。

  鍾奕麟抽掉毛巾,換上自己的衣物,因為原先來銀河璇宮俱樂部的興致已經被破壞殆盡,此刻,他只想離開此地。

  「鍾先生,啊——」秦關月咬牙切齒地宣洩怒意,未加思索地也跟進更衣室,但當她目光注視到鍾奕麟古銅色的臀部後,她下意識就驚呼出聲,而臉頰自然又泛起玫瑰般的色澤。

  鍾奕麟微側過頭,驚訝於秦關月因臉紅而艷如桃李的粉臉,一股異樣的情愫狠狠地揪緊了他的心!他想親近他、保護他、疼愛他……天啊!他不能,男人與男人怎麼可以……一股罪惡感瞬間包圍住他,令他猛然別過臉,快速地穿好衣服。秦關月的存在,不斷地摧毀他自認是固若金湯的心靈城堡……不,他必須遠離他。

  「走吧!」鍾奕麟冷冷地拋下話後,逕自往更衣室的出口走去。

  調整好尷尬的情緒,秦關月趕緊跟了上去;對於鍾奕麟時冷時熱的態度和語氣,她是無心理會,因為她突然發現自己生病了——當她看見鍾奕麟的裸體時,她就心跳加速,跳動之快,彷彿要躍出胸腔一般,而且還口乾舌燥、全身發燙。原先,她以為是只要看到男子裸體。她都會這樣子,但在經過三溫暖澡堂時,她特意地掃視過三、四位猶在泡水的中年男士的裸體一眼,卻啥感覺也沒有,有的只不過是短暫的害羞,但很快地,她又將視線移回鍾奕麟身上,強烈的暈眩感猛地席捲住她……媽呀!愈來愈嚴重,就連他穿上衣物,她心頭依然猶如小鹿亂撞;她雙腿發軟,驚慌之下,停住了腳步。

  「小秦,怎麼了?」察覺到倏然停止的腳步聲時,鍾奕麟已走到玄關處;秦關月—臉迷惑又害怕的神情,讓他費解。經過—天的相處,說實在話,一向閱人無數的他,竟然完全猜不透、也看不清這個年輕小子的心理與想法,尤其每當他迎視他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時,他的心就會莫名地悸動,而那個時候,別說剖析他的想法,他差點就難以將自己的心給導向正途。唉!沒想到他多年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竟是如此的薄弱!如果秦關月試圖誘惑他,他招架得住嗎?

  「沒……沒有!」秦關月慌忙抬起頭,只見他那雙夢幻的紫眸就像蜘蛛精所織的網,正一步一步將她的神智給誘入網中;滿天璀璨的星光映入眼簾,她頓覺呼吸困難、喘不過氣一般,霍然地別開臉,氧氣彷彿又回到鼻腔,她又能順暢地呼吸啦!天!她到底生了啥怪病?

  「鍾先生,蓮花在四樓貴賓房等您呢!」一名穿著黑色西服的男子在看見鍾奕麟的身影後,放下手邊的工作迎上前去。

  「何經理,我臨時有點急事,蓮花今晚的鐘點費就算在我帳上吧!」鍾奕麟吩咐道。

  蓮花?一聽就知道是女人的名字。鐘點費?莫非鍾奕麟今天晚上到銀河璇宮俱樂部就是專門來「玩」女人的?秦關月悶悶地想,男人為什麼老愛做那檔子事?蓮花?名字是很雅致脫俗,但妓女怎配擁有一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別名?討厭!假清高!

  「小秦,我們走吧!」鍾奕麟蹙眉叫道:「小秦——小秦……」瞧秦關月死盯著光可監人的磁磚看,對他的叫喚卻充耳未聞。他實在好奇,他到底在看什麼?怎麼看得如此入迷?

  當一個女人和鍾奕麟摟抱在一起的畫面出現在秦關月的腦海時,她的心臟宛若被蟲蟻啃咬似的扭痛著,好疼啊!這無緣無故又莫名其妙的疼痛所為何來?天啊,她該不會是得了急性心臟病,或者是——癌症吧?

  鍾奕麟無可奈何地走到秦關月身邊,伸手拍打一下他的肩膀;秦關月如遭電殛般的抬起頭,毫無血色的小臉令鍾奕麟一怔。

  「鍾先生……」秦關月突然一陣鼻酸,嗚——她得了怪病啦!

  「你生病了嗎?」鍾奕麟伸手探測秦關月的太陽穴,冰冰涼涼的,沒發燒呀!但眼眶微紅的模樣,彷彿在向他訴說他的哀傷。唉!這番楚楚動人、惹人憐愛的粉臉,不禁讓他倒抽一口氣;若非身處公共場所,他實在提不起魄力讓理智極力壓抑內心逐漸茁壯發芽的慾念。

  「我……」

  「走吧!我帶你去醫院。」意識到何經理頻頻關注的眼光,鍾奕麟趕緊握住秦關月的小手,飛也似的走離玄關,坐進司機等待已久的轎車內,迅速往醫院方向駛去。

  「我沒病,鍾先生,我們回去吧!」秦關月在聽見鍾奕麟吩咐司機小陳的目的地之後道。醫院?她不能去醫院,她要是去了,簡直就是自投羅網嘛!「鍾先生,拜託你——」

  鍾奕麟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小陳,回毅潔山莊。」

  ***

  在回毅潔山莊的這一段路上,兩人均能深刻地體會到心理與生理的異狀而各自苦惱著;未識情滋味的秦關月和誤以為心理有點變態的鍾奕麟,就這樣恍恍惚惚地回到了毅潔山莊。

  「小秦,你先去休息吧!我到書房去了。」鍾奕麟略顯倉皇失措地躲進書房,只因他的心正為秦關月而迷惘,並大起革命呢!在公開場合,他差點把持不住,如今他們兩人獨處且共睡一床……唉!從來不知害怕為何物的他,如今卻嘗到了害怕的滋味。

  而秦關月進了臥室,直接朝浴室奔去,她必須在鍾奕麟回房前沐浴完畢。關上浴室的門,卻赫然發現沒有門鎖,怎麼會這樣呢?算了,盡量洗快一點。

  她本以為睡覺時可以卸去所有的偽裝,如今看來,是不可能的了。唉!人算不如天算!

  飛快地洗了一個戰鬥澡,她拿起扔在地上的白布條。胸部因包裹近十二個鐘頭,早已不堪虐待地發出「疼痛」的訊息;她無奈地低下頭檢視略微紅痛的胸部,一咬牙,狠心地二度包紮起來。唉!自作孽不可活,活該啊!

  她套上棉制的白色大T恤,穿上短褲,並在中央位置塞進用兩雙襪子捆成一團以充當男人的「命根子」,嗯!夠突出、又明顯。當偽裝物品一切就定位後,秦關月才稍覺放心地走出浴室。

  提心吊膽了一天,在看見床之後,濃烈的疲倦感立刻向她報到,她欣喜若狂地往床上一跳——哦!這床真是不可思議的柔軟,她整個人深陷中央而縮成一團,天啊!和她睡慣了的木板床根本有如天壤之別。

  秦關月狼狽地爬下床,心想,這種軟綿綿的床能睡人嗎?一覺起來,她鐵定也變得軟綿綿的,好恐怖哦!她抱起絲被,東張西望地找尋今後睡覺的地方,眼光一掃到壁爐,就憶起西片電影男女主角相擁在壁爐前的畫面一直讓她相當憧憬……嘿!有了!目標確定後,她毫不浪費時間即衝向壁爐,抖了抖絲被,就往柔軟的長毛地毯上躺去。嗯!真舒服。不到三秒鐘,她立刻進入夢鄉會周公去了。

  凌晨二時一刻,鍾奕麟放輕腳步走進臥房,室內燈光亮如白晝,只見一個人影緊挨著壁爐,像條煮熟的蝦米般的蜷縮成一團。那是秦關月嗎?有柔軟舒適的席夢思床不睡,他居然睡地板?他皺著眉頭,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身旁,然後彎下身。

  天呀!一張絕美的臉在沉睡的時候,櫻桃小嘴的嘴角淌著一掛口水,鍾奕麟不禁露出一絲難以置信的笑容。這秦關月的睡相真是讓人不敢領教——流口水?八成是作了一個關於食物方面的美夢。

  「小秦……」觀賞完畢,鍾奕麟試圖搖醒他,畢竟睡在地板上總是不像話。

  「別吵,人家還要睡……」秦關月揮掉他的手,不耐煩地說,而她的眼睛依然是緊閉著。

  「小秦,乖,到床上睡。」鍾奕麟輕聲安撫,親暱的語氣很自然就脫口而出。

  「不要,走開!」她夢見一隻聒噪的大蒼蠅膽敢在她準備享用的龍蝦大餐上方飛來飛去,秦關月火大地雙手直揮,拚命想打死那隻大蒼蠅。

  「小秦……」鍾奕麟傷腦筋地注視著猶在睡夢中的秦關月。唉!他還是直接抱他上床吧!沒看過「保鏢」睡得跟頭豬似的,假使歹徒在夜晚襲擊,他豈不是得自求多一福了?

  雙手一觸及秦關月的身體時,秦關月猛然揮動的手湊巧地打到他的左手臂,強大的力道在毫無心理準備下,鍾奕麟就被打飛出去,彈到牆壁後摔倒在地毯上;這一刻,他對柔軟的長毛地毯有說不出的感激,即使如此,左手臂傳來的疼痛,真像被重逾千斤的物體給砸到一樣。

  他總算領教到了秦關月的神力!僅僅在無意識的睡眠狀態中就有這等威力,那當他全力以赴時,想必力量是驚天地而泣鬼神。哇!恐怖哦!如果他睡得糊里糊塗之後,那他的枕邊人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有極大、非常大的生命危險,就像今晚,他如果是和他一起回房睡覺的……天啊!那明晨家裡的人不是得替他收屍,就是要將他送醫院,或者——這就是秦關月睡地板的原因吧!他真是一個恐怖份子。

  想罷,他苦笑地走進浴室,迅速地沐浴淨身,隨手拿了一條大毛巾遮蓋住下半身後走回臥室;他遠遠地凝望了秦關月一眼,抽掉毛巾,人往床上一倒,雖然疲倦,但腦袋卻未停止思考。秦關月的出現雖未打擾到他的工作和生活,但對他的心卻造成重大的衝擊。

  滿天星斗,耀眼—如昨日,而他的心情已非昨日般的平靜無波;就這樣反反覆覆地思索著相同一件事直到天空漸漸泛白,他才半清醒地進入了睡眠狀態。

  早睡早起是秦關月自小在道場就養成的習慣,伸伸懶腰,打了一個大呵欠,她掀開絲被,俐落地站起身;抬頭看向透明玻璃制的天花板,天色濛濛亮,她低下頭,視線彷彿有自主能力似的停落在銅柱大床上,而她的腳亦不由自主地走向大床。

  乍見大床上那具偉岸的裸體,秦關月羞得連耳根子都紅了!如此近距離地注視著他,鍾奕麟的每一寸肌膚盡入她的眼底;那結實有力的胸膛、平坦的小腹無一絲一毫的贅肉,而那張臉,因睡眠而柔和,高挺的鼻樑、性感的嘴唇看起來相當柔軟,她突然想起昨日短暫的碰觸,由於太尷尬,她根本感覺不到、也體會不出和男人接吻究竟是什麼滋味?

  「鍾先生……」秦關月輕輕地叫喚一聲,但床上的人無絲毫反應。

  性感的嘴唇在她眼前不斷暗示著「來碰我」的訊息,秦關月頓覺呼吸困難。

  「鍾先生……」她痛苦地吞了一下口水,並伸出手搖晃他,而他依然無絲毫反應。一個想法立刻竄進秦關月的腦海——反正鍾奕麟睡得跟只死豬一樣,偷親他他也不會知道;想到此,她心底卻傳來反對聲浪——不行!如果親到一半,他剛好醒來呢?她現在的身份是一個男人,這男人跟男人接吻……但贊同的聲音卻也不甘示弱地打斷說:傻瓜!你本來就是女人嘛!

  「鍾先生……」秦關月搖搖頭,試圖甩掉地腦海中瘋狂的想法,但體內湧起的燥熱感卻令她她惶恐;她不禁提高音量,而鍾奕麟真的睡得跟只死豬一樣,絲毫無反應。

  看吧!他睡死了,親呀!快親呀!今天不親,可就沒機會啦!腦海響起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還大,而他那性感的嘴唇在瞬間亦擾亂了秦關月所有的視線與想法,宛如受到催眠一般,她緩緩伸出手,輕輕地撫摸他那俊逸的臉龐,而那觸覺非常光滑;待她顫抖的手指沿著嘴唇的形狀滑過——柔軟度一如視覺,那嘗起來的味道呢?

  人隨心動,她無意識地低下頭,用唇瓣蓋住他的,哦!真是不可思議的柔軟!一股巨大的燥熱在體內奔竄,激情燃燒著她的身軀、蠱惑著她的神智,使她貪婪地想探索他那柔軟又甜蜜的唇瓣;原本那緊閉的唇在她忘形地施加壓力下開啟,靈活濡濕的舌頭突然入侵她的唇內滑動,並與之糾纏嬉戲。

  —股前所未有的狂喜擄獲了秦關月的身心,昏眩神迷得令站在床畔的身軀幾乎支撐不住,下半身遂貼著床沿,而上半身則趴在鍾奕麟的身上。那寬厚的胸膛熱呼呼的,彷彿要將她融化、吞噬一般;排山倒海而來的熱情更讓她忘記週遭的一切,忘記身在何方……

  待她看清楚自己所在地後,就像一桶冰水,當頭淋下——

  天呀!她倏然往後一退,只見鍾奕麟閉著眼,頭微微地晃動,他分明正在甦醒當中……哦,不!她必須離開現場,否則……她毫不猶豫地拔腿就衝進浴室中。

  秦關月一關上浴室的門,鍾奕麟就張開了眼睛,並緩緩坐起了身。天呀!他怎麼會……從秦關月走到床邊時,他就處於清醒狀態;他對他的叫喚,他更不明白自己為何故意充耳不聞,難道下意識裡他在期待著什麼?

  他煩亂地抓抓頭髮。秦關月的偷吻讓他震驚,不想有所反應的身軀卻有其主張地回應,若非他抽身快,恐怕他會鑄下大錯……哦!上帝,他該如何是好?秦關月竟對男人的他有興趣?原來——他是一個同性戀!而他從頭到尾卻享受著他那親吻所帶來的感官喜悅,沒有噁心、沒有厭惡,有的竟是一股無與倫比的快感和解放的激情……

  他霍然翻身下床,隨手拿起一件晨褸;浴室內傳來的水聲,顯示出使用者的忙碌和焦慮。他在做什麼?想什麼?他赤足走到落地窗門旁,打開門鎖走進陽台,晨曦的空氣略帶微涼吹拂過他仍因激情而熾熱的裸體。他將晨褸掛在陽台上的椅子後,翻過欄杆,整個人猶如失足般墜落池水之中。

  沁涼的水立即澆息了體內的熱火,他揮動雙臂雙足,在池水中恣意悠遊。秦關月呀秦關月!如果一切都是緣分,為何同為男兒身呢?今晨的事件絕大多數是他的錯,下次——不,沒有下一次,從今而後,他將隨時、隨地克制自己異常的情愫;他是商業界的工作狂兼冷血魔,絕不會輕易向命運的捉弄低頭。

  尤其他是鍾奕麟——是龍祥集團的總裁,全球十大黃金單身漢之一,他絕對有能力處理一時的情慾失控,就像處理工作上的瓶頸一般的完美,他——一定做得到!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9 23:45:19

第四章

  吳倩玫背著一個帆布袋站立在香格里拉賓館頂樓,不同於樓下房間的格式,頂樓只有一個房間。當她詢問櫃檯女中,哇塞!那女中的姿色還真不是蓋的!一般賓館的女中不是歐巴桑,就是晚娘臉孔的「查某」,但這香格里拉賓館的女中,簡直是驚為天人哪!

  她依著那美人女中的指示來到這扇門面前。

  「叮咚!」她伸手按著門鈴不放。心想,只要房內有人,絕對不會不來開門。哈!這是她慣用的「倩玫式敲門法」,向來是百按百開,絕無落空,除非是聾子才會失效。

  當門由內往外被推開,一張氣急敗壞的臉龐出現在她面前,吳倩玫連忙堆起一臉燦爛的笑容——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你……」高漲的怒氣在看見來人之後徒留驚愕,穆風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的眼晴。一個女孩獨自上賓館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更何況還是一個年輕、又稍具姿色的女孩。

  「嗨!我……啊!你怎麼沒穿衣服?」在看見僅用—條小毛巾繫住重要部位的他,她燦爛的笑容隨即凍結在臉上;穆風的頭髮和身體正滴著水,敢情他是在洗澡?長這麼大,她還不曾親眼看見過男人不穿衣服的模樣,此時此刻,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羞死人啦!一抹紅霞亦飄上臉頰。

  「小姐,你可沒有留給我時間穿衣服。」穆風反唇相稽,並冷眼瞅著她羞紅的臉龐。持續不停的電鈴聲會讓人發瘋,既嘈雜、又刺耳,想強姦他人的耳朵嗎?這種要催人命的開門法,要遇上脾氣差一點的,她極有可能被人海扁一頓。

  「這怎麼能怪我?我又不知道你在洗澡,況且,—大清早你洗什麼澡?你昨晚沒洗澡嗎?」一堆問題如連珠炮一般從她口裡迸出。經過最初的震撼,她的視線完全一改先前的羞澀,大膽又不害臊地直盯著他裸露的胸膛——哎呀!真不錯,滿養眼的!

  「你說呢?」忍住對天翻白眼的衝動,穆風好笑又好氣地回答。唉!遇上這類型的女孩,還真有點欲哭無淚。

  「喂,你有沒有搞錯?我又不是你,我怎麼知道你昨晚有沒有洗澡!」吳倩玫—愣,莫名其妙地瞪著他。

  老天!穆風無奈地仰頭望天,哪會按呢?

  「先進來再說吧!」他心中暗吁一口氣,轉身走進房內;吳倩玫只好跟著進去,渾然不覺男女獨處一室的危險。

  約百坪的面積,卻只有一張大得足以容納四人的床和一個衣櫃。吳倩玫的驚訝實非筆墨所能形容!怔仲片刻,她才回過神來,這時,穆風從—扇有門的房間走了出來,身上已披上一件和服式的睡袍——日上三竿還穿睡袍?

  「不會吧!」她喃喃地看看他,再看看空這蕩蕩的環境。報章雜誌報導過的賓館,每一間房間大都是浪漫又煽情,有的還掛滿無數的春宮圖,而其目的無非是在激發男女最原始的慾望,而這家屬於五星級的香格里拉賓館,出自名建築師兼室內設計師葉悛禕的手筆,這等模樣……失望瞬間包圍住她。

  「你說什麼?」穆風蹙眉道,乍然失去光采的臉龐讓他費解;她那陽光般燦爛奪目的氣息一直是吸引他的焦點,如果可以,他衷心祈盼她能夠一直如此。

  「這裡是你住的地方嗎?」

  「暫時是,有什麼不對嗎?」她眼底的神情讓他忍不住地反問,而連日來的缺乏睡眠令他疲倦,於是他邁步走到床邊,並順勢躺了下去——嗯,舒服!太舒服!如果沒有客人的話,他早就進入夢鄉了。

  「喂,你在做什麼?」吳倩玫狐疑地瞪著他。他躺在床上算什麼?她氣極了,快步走到床邊,也一屁股坐了上去,沒辦法,這是室內唯一可以供人坐的傢俱,她也只有將就點嘍!

  「你看不出來嗎?我準備睡覺!如果你沒事的話,大門在那邊——」穆風甩手指指不遠處的一扇門,其意思自然是非常明顯。一躺到柔軟的床上,他才發覺自己極需要睡眠。

  「喂,你有沒有搞錯?太陽都曬到屁股了耶!」吳倩玫大叫,穆風卻不理不睬也閉上眼睛。「喂!你不能睡、你不能睡!我話還沒說完!」她火大地用力搖他。可惡,這招算什麼?她好歹也是客人,這種待客方式實在太差勁了。想睡覺?哼!她豈能讓他稱心如意?

  「好、好、好!你有話就快說吧!我很累,OK?」穆風實在被她「搖」得沒法睡,滿痛苦地半坐起身。

  「你很累?你昨晚做了什麼?」吳倩玫火大地問道,卻不知道自己的口吻像極了妻子在盤問丈夫是否做了啥對不起她的事一樣。

  「小姐,你不是專程到這裡來問我昨晚做了什麼事吧?就算我昨晚做了什麼事,那也不關你的事。」穆風沒好氣地回答。

  「當然關我的事!你是我的男朋友啊!我有權知道。」吳倩玫理直氣壯地瞅著他,並上上下下打量他。不知怎地,她無法忍受他在外頭搞七捻三,而她和他,今天不過是第二次見面,為什麼會這樣?這種異常的心思代表著什麼?

  「男朋友!?」穆風聞言一愕。

  「別告訴我你已經忘記了,這是我們昨天談好的條件,否則……」

  「否則什麼?底片已經銷毀了,你能奈我何?況且昨天我也沒答應你。小姑娘,快點回家去,你難道不知道和一個男人獨處一室是很危險的事情?好了,別再妨礙我的睡眠,喏——大門在那邊。」穆風微微一笑,然後慢慢地躺回床上,畢竟黑暗與陽光本就不該有交集的。

  「你卑鄙、無恥、下流、骯髒、齷齪!」吳倩玫氣得破口大罵。「你怎麼可以出爾反爾、食言而肥?你還是不是男人?」

  「罵完了就請你出去。」穆風不痛不癢地朝她揮揮手之後,就閉上眼睛。

  「你……」吳倩玫氣得話都說不出來,將帆布袋往地上一扔,定定地望著他。昨晚在父兄面前,她已經將穆風的事大略說了一下,也以約會事由擺脫了工作,但他今天竟不認帳,那她該怎麼辦?早知道他會這麼沒信用,昨天就該……可恨哪!好,他要睡覺,她偏不讓他睡,最起碼也得「打」他一頓。

  「起來!」她俯身向前,雙手拎住他睡袍前襟,用力一拉——啊!對方重如泰山,而她卻因出力過猛,整個人跌趴在他身上。「哎呀!好痛……」那結實的胸膛,她如此大力撞下去,還挺疼的。

  「你……」穆風被撞得差點岔了氣。這吳倩玫體重再輕也有四十幾公斤,再加上力道與速度,他的胸膛彷彿被重逾百斤的大石頭給壓個正著。

  「我好痛喔!」吳倩玫委屈地抬起頭,一股清新淡雅的古龍水味道飄入鼻息,深具憂鬱氣質的臉龐在近距離觀賞之下,哇!那眼眸似乎在傳送超高頻率的電波,毫不留情地把她給催眠了……心臟於瞬間快速跳動,就在這一秒,她的心迷失了。

  「你想謀財害命呀?快起來啦!」穆風的耐心正一點一滴消失。

  吳倩玫傻楞楞地望著他——好有味道的男人啊!真是看他千遍也不厭倦。

  「你做……」訝於她的沉默,穆風將眼神往上移五公分,只見她原本慧黠的烏眸,此時卻呈現一片迷濛、宛若夢幻陶醉的光采,哪按呢?難道她中邪了嗎?這樣直勾勾地盯著他,視線不移也不動,他似乎成了待價而沽的豬肉,背脊莫名泛起一絲輕顫。她到底在看什麼?這等看法不禁讓他毛骨悚然,忙不迭地伸出雙手欲推開她。

  此時,房間大門被人由外踹開,發出「碰!」的一聲,床上的兩人十足十地受驚不小,且詫異地瞪著一、二位穿著便衣的男子。

  「警察,臨檢!」闖入者身手俐落地拿出—張證明身份的識別證。

  「警察?」吳倩玫猛然回神,赫然發覺她和穆風的姿勢極其曖昧,倉皇翻身下床,瞧那便衣的眼光,分明把她視做一隻「雞」。

  「麻煩把身份證拿出來,那位先生——下床,動作快一點!」便衣公事化地命令道。

  穆風沮喪地下床,他的睡袍因被吳倩玫粗魯地拉扯,以致帶子松落,而這狼狽的模樣在這兩位便衣的眼裡,其意思非常明顯;畢竟這裡是賓館,男女獨處一室就是為了那檔子事,不然還蓋棉被純聊天嗎?

  「小姐,別拖延時間,身份證。」一名便衣火大地瞅著吳倩玫;她在帆布袋裡東摸摸、西摸摸,不知道在摸什慶東西。

  「我沒帶。」吳倩玫乾脆不摸了。

  「沒帶就得去警察局。這位先生,也請你走一趟。」便衣冷冷地宣佈。臨檢賓館的主要目的是在確認女方的年齡是否為未成年少女或是雛妓,否則他們吃飽了沒事幹嗎?當人民保母本來就是件辛苦的差事哪!

  穆風聞言—僵——警察局?這可不是在開玩笑!

  「喂,你真的沒帶身份證嗎?」他輕聲低問。

  「當然有,只是……」吳倩玫猶豫地望了他一眼。

  「有就拿出來,難道你真的想去警察局嗎?」穆風無奈地詢問。

  「當然不想,只是拿出來也沒用啊!」

  「怎麼會沒用?拿出來就不用去警察局啦!拜託你拿出來好不好?」穆風簡直輸給她!多日未眠以致火氣上升,讓他疏忽掉吳倩玫不拿出身份證的疑點。

  「不行。」吳倩玫吃了秤鉈鐵了心,拿不拿身份證均於事無補,反而拿出身份證情況會更慘。「除非你肯答應做我的男朋友。」驀然,她腦中靈機一閃,嘻!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你這是趁火打劫,太卑鄙了!」穆風咬牙切齒地說,看不出來這小姑娘倒是逮著了他的弱點。

  「答不答應隨你,我可沒有半點勉強的意思,反正——偶爾去警察局坐坐也不錯。」吳倩玫露齒一笑,那笑容多燦爛啊!

  「你……」瞧那得意至極的笑容,實在讓人不太舒服。

  「你們兩個還在嘀嘀咕咕什麼,走吧!」便衣臉色一沉,不悅地催促。

  「好吧!我答應,快把身份證拿出來。」兵臨城下,穆風唯有向現實低頭的分;俗語說的好: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不行!誰知道你會不會二度食言而肥?」吳倩玫突然憶起這傢伙不久之前還是個有「前科」的人!

  「你……」穆風無言以對,沒想到他也會有這麼—天。

  「你發誓吧!要發毒誓哦!」吳倩玫開心地建議。

  「發誓?」

  「嗯!」

  「你們兩個到底走不走?」便衣失去耐性地大聲吼叫;這一男一女根本無視於他們的存在,旁若無人地自在交談,一點也沒有普通老百姓在看見警察時應有的畏懼。天呀!現在的警察非但不受人尊敬重視,還愈來愈難當啊!

  「可以!我發誓,如果我二度食言,就讓我不得好死……」穆風迫於無奈地起誓。

  「外加命根子爛掉。」吳倩玫「好」心地補充。

  「你……」穆風一怔——命根子爛掉?好狠毒的誓言!命根子可是男人的第二生命,難怪有人要說「最毒婦人心」,真是一點也不為過!瞧她年紀輕輕的,竟有如此心機,是時代不同了嗎?唉!現在的女孩,真是讓人害怕。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9 23:46:23

  吳倩玫帥氣地拎起帆布袋,走向那兩位火氣沖天的便衣刑警面前。

  「你——好吧!爛掉就爛掉,快拿出來!」穆風沮喪地叫道。若非不想見到某某人,他豈會任她這般威脅?唉!一股深沉的乏力感,瞬間包圍住他;他突然有一個奇怪的想法,如果他是西遊記中的齊天大聖孫悟空,那麼她就是如來佛祖。他似乎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冥冥之中彷彿有一股奇異的力量,硬是將她和他繫在一起……荒謬!此等宿命論或是怪力亂神之說,一向是在他理智外的東西,總而言之,他認為科學才是現代人該遵循的法則。

  「喏!」吳倩玫非常得意地從帆布袋內的皮夾裡抽出身份證,在兩位便衣刑警的視線外偷偷遞給穆風之後,又開心地跟隨在便衣刑警身後。

  穆風納悶地接過身份證,這吳倩玫為何不直接交給便衣刑警?老天!難道……他迅速地將身份證上的出生年月日看過一遍,又不敢置信地再看過一遍……居然差一個月才滿十八歲!哦!這個該下十八層地獄的小姑娘,他咬牙切齒地跟隨在她身後。和未成年少女……麻煩!一個相當大的麻煩!以他的經驗,他應該能洞悉她不拿出身份證的用意……唉!他鬼迷心竅了嗎?不管她拿不拿出身份證,警察局是去定了,而他偏偏又上了當之後才……唉!這次虧大了!活了三十二年,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栽在一個小他十四歲的女孩身上。

  ***

  台北市的塞車問題實是嚴重得無可救藥!凝望車窗外堵得水洩不通的車陣,秦關月無聊地猛打呵欠。豪華轎車內裝置的電視機,播放的財經內容更是頻頻催她入眠,而鍾奕麟一邊用眼睛審閱文件,一邊用耳朵傾聽新聞的模樣,真是讓她歎為觀止,又佩服得五體投地。

  男人全神貫注於工作上的認真神情實在會讓女人心折,更何況還是一個英俊富有、渾身上下散發出成熟男性魅力的鍾奕麟!這一瞬間,秦關月赫然發覺,她的視線竟然移不開鍾奕麟,目光更是隨著他的一舉一動而游移……

  深邃的紫色眼眸犀利地注視著文件,那光采就像一顆璀璨的紫水晶,秦關月不禁看得癡了、呆了、傻了。好美的眼睛啊!幾乎懾去了她所有的魂魄,她的心狠狠地震盪不已。哦!「愛」這個字眼,猛然竄入她腦海,佔據了她所有思維。

  「嘟」的一聲,震醒了癡癡注視著鍾奕麟的秦關月;鍾亦麟則漠然地拿起擱置在一旁的行動電話。

  「鍾奕麟。」他簡短地報上姓名,在聽見對方的回答之後,停頓數秒才望向倉皇轉過頭死盯著窗外的秦關月。「小秦……」他怎麼了?怎地一副倉皇失措的模樣?

  對他的呼喚,秦關月故意充耳未聞。天呀!他發現她不知羞恥地偷看他了嗎?她剛剛根本就是光明正大地注視他,還看得渾然忘我,可這「偷看」的心……好丟臉哪!

  「小秦,你的電話。」鍾奕麟蹙眉將手中的行動電話遞給他。心想,對方是一個女孩,她是秦關月的什麼人?女友?母親?那清亮的聲音立即推翻掉後者的可能性……慢著,他在想什麼?這個女孩跟秦關月是何種關係似乎不關他的事,他沒道理也沒立場在意——在意?他怎麼會用到這兩個字?真好笑呀!

  他努力地將視線繼續停駐在文件上,但奇怪的是,文件上的字體乍然呈現一片空白,而他原本傾聽財經新聞的耳朵,此刻竟是捨電視而集中在秦關月的電話交談上。

  秦關月接過電話,一顆心七上八下地跳動個不停。鍾奕麟的行動電話號碼,她只告訴了一個人,那就是她的死忠兼換帖,而且,她還千交代、萬交代,除非是絕對之緊急要事,否則不得打這支電話,難道是她母親……

  「小玫……」她尚來不及發問,吳倩玫十萬火急的聲音立即穿過電話筒,相當大聲地蓋過她的聲音。

  「小月,完了啦!怎麼辦?天呀!」

  「他媽的,穿幫了嗎?不可能吧?」秦關月無法置信地叫道,她努力克制的髒話也隨著著東窗事發而爆發。天老爺呀!難怪她的左眼皮猛跳個不停,一想到花飄香的家法,她就毛骨悚然。

  鍾奕麟莫名其妙地望著秦關月瞬間失去血色的臉龐,他的三字經更讓他憶起第一次遇見他時的畫面,想必這才是他真實的面目吧!

  「你給我安靜!穿什麼幫?我人現在在警察局……」吳倩玫頭痛地大吼。

  「什麼!?警察局?你他媽的跑到警察局做什麼?你要把我嚇死啊!我……」秦關月火大地咆哮;不早說,害她虛驚一場!

  「住口!鍾奕麟應該在你旁邊吧?你不怕被他聽到?」吳倩玫亦不甘示弱地大聲提醒她這位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好朋友。

  「啊!」秦關月驚叫一聲,連忙用另一隻手包住電話筒,並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鍾奕麟。唉!面無表情的英俊臉孔依然專注於文件上,他應該不會注意到她吧!「我差點忘了,他好像沒聽到吧!」

  沒聽到?才怪!鍾奕麟在心中暗想。事實上,秦關月的音量早就蓋過電視機的音量,他想不聽也難!而她臉上對他凝神戒備的神情,似乎是有什麼秘密不想讓他知道。當然,只要是人,都會有一、兩個秘密,但他總覺得這個秘密好像對他的人生有著極大的關聯似的。

  「小月,你快來警察局將我保釋出去,不然他們就要通知我爸媽了。天呀!如果他們知道我是在賓館被臨檢——」

  「賓館!?你竟然和男人去賓館!?」秦關月大為震驚,音量自然又大得讓鍾奕麟想不聽見也難。這電話中的女孩和秦關月到底是什麼關係?瞧他說話的語氣和態度,他可以確定,他們兩人的關係絕對匪淺。

  「先別管那個,我等著你救命哪!聽著,我已經沒有銅板了,我人在大安分局,快……」吳倩玫的聲音硬生生地被嘟嘟聲給取代了。

  「喂!喂!他媽的,我拷……」秦關月忍不住大聲咒罵。她現在可還在上班,但是朋友有難,她又不能見死不救……媽呀!她該如何是好?

  「怎麼?你的女朋友有麻煩嗎?」鍾奕麟無法對他的「憂頭結面」視若無睹。

  「是啊!她人在大安分局等著我去保釋她。他媽的,竟然和男人去賓館……」秦關月忿忿地抱怨。賓館?她什麼時候性解放,居然沒告訴她?虧她們還是知己,哼!

  「你的女朋友和男人去賓館,居然會打電話給你?」鍾奕麟無法置信地看著秦關月。雖然男女未正式結婚前均有自由結交異性的權力,但是,如此明目張膽地給人一頂綠帽子戴,他從未見過這般荒誕又不合常理之事。

  「她不找我還能找誰?如果讓她老爹知道,非剝了她—層皮才怪!」秦關月莫可奈何地說:「鍾先生,你能不能先借我錢,保釋需要錢,我身上臨時……」

  「你要去保釋她?」鍾奕麟一愕!天下事真是無奇不有,今天他還真是開了眼界。

  「對呀!」秦關月理所當然地點頭,不然好朋友是做假的嗎?

  「看不出來你的『度量』倒是挺大的嘛!」鍾奕麟好生佩服,他相信世界上恐怕找不出幾位像他有如此雅量的「男人」了。

  「肚量?不會呀!我沒有很大的肚子啊!」秦關月莫名其妙地檢查自己平坦的腹部。

  「這……」鍾奕麟一呆,遂搖頭失笑。

  「鍾先生,你願不願意借我錢啊?」秦關月緊張地問道。現在可不是研究「身材」的時候,畢竟她的好朋友此刻正陷於水深火熱之中。

  鍾奕麟未置一辭,深深地凝望著秦關月焦慮的面容;憑良心說,他真為他的遭遇深感不平,女友和別的男人上賓館,若換作是他,就算為她保釋,相信兩人亦是一拍兩散,但秦關月的焦慮卻是發自內心,真真實實的擔憂與關心,而這正足以說明他對那位女孩—定是愛到深處無怨尤;如果真是這樣,那今晨他為何要偷親他?天呀!他都快被搞糊塗了。

  「鍾先生……」秦關月囁嚅地叫道。才上班第二天,就要跟老闆借錢,難怪他一副充耳末聞的模樣,但她實在是迫不得已呀!該死的吳倩玫,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選在這個時候!唉!鍾奕麟會用何種心態來看她?如果是負面……這一剎那,她突然覺得心頭沉甸、情緒惡劣。

  「你的女朋友叫什麼名字?」鍾奕麟問道。看見秦關月十分焦慮的神情,他突然覺得心裡十分不舒服,對那名女孩在他心裡佔有一個舉足輕重的地位感到嫉妒——嫉妒?他真的用「嫉妒」這個形容訶來形容他心裡的滋味嗎?天呀!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以?

  「她叫吳倩玫……鍾先生,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鍾奕麟倏然蒼白的臉色嚇得秦關月六神無主地急問。

  「不!我沒事,你別擔心。」鍾奕麟趕緊聲明。秦關月為他擔憂的神情讓他心喜,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均莫名地干擾到他的情緒,難道……他愛上他了嗎?一個男孩?他居然糊里糊塗、天理難容地「愛」上一個男孩!不會吧!這怎麼可能?

  「鍾先生,你真的沒事嗎?你的臉色好蒼白呢!」秦關月擔憂地注視著鍾奕麟益加蒼白的臉龐,心想,這是怎麼回事?剛剛還好好的,沒道理才幾秒鐘的工夫就變得面無血色呀!她下意識地伸出手貼觸著他的太陽穴,冰冰涼涼的,也沒發燒……但這舉動卻令鍾奕麟如遭電殛般的將頭往旁一移,讓她不禁一怔!

  「別碰我!」鍾奕麟難掩情緒激動地大吼。我的天啊!他居然愛上了秦關月,這項認知嚴重地擊潰他對自己的自信心。

  「鍾先生,我……」秦關月驀然覺得好委屈,淚水不由自主地凝聚眼眶。

  「我不是告訴你我沒事嗎?對不起,我只是突然想到—件事情……」那張泫然欲泣的粉臉,楚楚動人地凝視著他,霎時,他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罪惡感,他不想看他難過……天呀!他已經掉到萬劫不復之深淵而無力逃脫了嗎?他真的想保護他、守候他,為他遮風擋雨,但是,同性戀永遠無法得到世人的認同,而他的家族更是不容許他的異常,他必須斬斷自己心中的情絲……

  「不,是我不好,我……」秦關月搖搖頭。如今,她已能確定自己的內心深處——她已經愛上了鍾奕麟!這下好了,女扮男裝的她,根本別想獲得他的青睞。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只是事已至此,也唯有走一步是一步了。天曉得她真想辭掉這份保鏢的工作……或許她應該去找康亞倫,否則每日與他朝夕相處,她情何以堪?

  鍾奕麟沉默地拿起行動電話,快速地撥了一組電話號碼。「麻煩幫我接何署長,請告訴他我是鍾奕麟。」

  秦關月困惑地注視著他。

  「何世伯,我是奕麟,是這樣的,我有一位朋友叫吳倩玫……」

  秦關月難以置信地盯著鍾奕麟。難道他是打電話給警政署長?恍惚間,她赫然發現鍾奕麟已經切斷電話,正準備拿起放在公事包內的文件。

  「鍾先生,謝謝你。」她誠摯、欣喜地說。

  「小事一樁,別客氣!」鍾奕麟淡淡地回答,並努力地將心思集中在文件上。工作一向能撫平他所有紊亂的思緒,但不知怎地,當文件上一直浮現秦關月絕美的臉龐時,沮喪與害怕的感覺霎時齊湧心頭。天啊!不該是如此的!他必須極度理智地劃清兩人的界限與距離……或許「分開」是唯一的辦法。

  ***

  大安分局。

  吳倩玫納悶地盯著大門口直望。在香格里拉賓館被帶到這裡的,尚有十餘位男男女女,而他們和她除了得到打電話的短暫時間之外,均不能離開大廳半步;而穆風一到此地就被帶到別處……奇怪!真奇怪!

  「你就是吳倩玫小姐吧!」一名掛著高級督察警徽的男子走到她面前,非常禮貌地說。

  「我就是。」吳倩玫困惑地望著他。

  「吳小姐,你可以回去了。」

  「我可以回去了?我朋友來了是不是?」吳倩玫猛朝大廳外瞧,卻不見秦關月的身影。

  「吳小姐,你朋友打過電話來。」

  「喔!」吳倩玫緩緩站起身。沒想到秦關月竟然如此神通廣大,一通電話就能解決她的困境。九成九是鍾奕麟的「佛面」,畢竟他的外公是政壇界的大老。

  唉!這就是認識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的好處。假使秦關月近水樓台先得月,飛上枝頭做鳳凰,嗯!她這個「換帖的」多少也可以沾一點光;不過,得先改變她的裝扮才行,否則,誰會對一個男人動心?鍾奕麟又不是同性戀者。

  背起帆布袋,吳倩玫跟隨在高級督察的身後來到大安分局的大門口。「對了,請問那位跟我一起被帶到這裡的先生,他……」

  「他已經被保釋出去了。」

  「他已經被保釋出去了?」吳倩玫大吃一驚,隨即怒火填膺!這沒良心的傢伙,居然不顧她的死活逕自走了!好歹她也是他被迫答應之下的女朋友,要走最起碼也該跟她打一聲招呼再走嘛!可惡!等她離開這個鬼地方,非給他好看不可?

  「是的。」

  「謝謝你,再見——哦!不,是不見才對,我可不想再來了。」吳倩玫急忙更正之後,慌慌張張地跑出大安分局;此刻的她,急著找穆風算帳。

  當吳倩玫—走出大安分局,穆風便從局長室的特殊玻璃窗觀看她那漸去漸遠的背影,

  「看不出來她居然是鍾奕麟的朋友。」一名坐在沙發上的灰髮老者目光炯炯地望著穆風,而大安分局的葉局長則神情嚴肅地站在灰髮老者身旁;這位灰髮老者是情報局的龍頭老大,曾經還是叱吒警壇的風雲人物,也是黑道梟雄聞之色變的魔鬼探長孫勝,否則,他怎能坐在局長椅子上呢?

  穆風依然沉默地背對著孫勝;孫勝若有所思地回過頭凝望了葉局長一眼,葉局長則識趣地離開了局長室。

  「風兒,我知道你還在怪我,如果不是我,雅荷也就不會自殺,但是,你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我豈能不告訴你們真實的身份?我……」孫勝沉痛地說。

  「別說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又何必再提?」穆風冷冷地打斷孫勝不勝自責的話。那段隨風而逝的哀傷過往,是他沉埋在心中的舊傷口,雖經歲月洗滌,卻末完全治癒,如今舊事重提,平添傷痛罷了!

  「風兒……」孫勝哀傷地望著穆風冷漠的背影。唉!天罰他臨老卻失去一兒一女;當初他揭發真相的用意,怎知會換來一場難以挽回的憾事?柔弱的雅荷不堪事實真相的打擊而自殺……唉!

  「我勸你最好打消心中的念頭,今生今世,我是不可能再替你賣命了。」穆風冷得不帶一絲情感地說。

  「你放心,三年前我就死了這條心,如今我只希望你能從雅荷的陰影中走出來。」孫勝發自內心地說:「你的女朋友似乎很年輕……」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穆風冶冶地打斷他的話。

  「是嗎?無論如何,我相信你選對了一個好女孩;她非常適合你,雖然她年紀輕——」

  「我想我和你是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很感謝你來保釋我。」穆風再度打斷他的話之後,就像風似的走出了局長室。

  「風兒——我相信我這雙眼睛是不會看錯人的,這個女孩,你千萬不要錯過。」孫勝喃喃自語地說。以他對穆風的瞭解,他能感覺到他對這個叫吳倩玫的女孩是有一些特別的情感;只要他從過去的陰影下走出來,相信灑在他身上的陽光依舊是燦爛如昔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9 23:46:55

第五章

  鍾奕麟一進入風神保全公司的執行董事長辦公室內,立即被佇立在窗旁那頎長卻帶著孤獨的身影給震懾住。

  「你何時回來的?康亞倫呢?」呆立數秒,他開口打破一室的寂靜。

  「他休長假去了。」穆風簡單的回答讓鍾奕麟無奈地聳聳肩。

  「既然如此,那就麻煩你幫我換一位保鏢吧!」鍾奕麟說明來意,心裡卻是百味翻攪。對換掉秦關月一事,他實在是感到無限的抱歉,不過,他會補償他的,畢竟他末做錯任何事,而且還曾救他一命;但假使不換掉他,他的定力與理智一定會把持不住的,唉!

  「保鏢?」穆風回過頭,略微驚訝地瞅著鍾奕麟;以他對鍾奕麟的認識,請保鏢一事絕不可能會發生在他身上,難道是天要下紅雨了嗎?「是我聽錯?還是你說錯?你是說你要『換』保鏢嗎?」他略顯遲疑地問著,並邁步走到辦公室內的沙發上坐下。

  「你沒聽錯,我也沒說錯;目前我的貼身保鏢秦關月是貴公司的新進員工,而我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就是想換掉他。當然,他沒犯錯,也非常優秀,一切純屬我個人問題,與他無關;在金錢方面,我會補償他,他真的非常優秀。」鍾奕麟嚴肅地再三強調。通常保鏢會被僱主換掉的原因就是保護能力欠佳,而這名被換掉的保鏢日後的前途鐵定堪憂,而他豈能因他心中萌生的情意,而害了秦關月正值起步的事業?

  「秦關月。」穆風低聲默念。能讓鍾奕麟稱讚的人絕對有其特別過人之處,但既然他如此優秀,實在沒道理會遭到「被換掉」的命運。凡是吃保鏢這一行飯的人都知道,被僱主換掉是—件非常嚴重的大事……他緩緩站起身走到辦公桌旁,按下電話內線。「把秦關月的資料傳到我辦公室來。」他簡短地下達命令,室內寂靜約一分鐘,忽聽「嗶嗶——」一聲,傳真機動了起來。

  當秦關月精緻絕美的影印照片呈現在穆風眼前,他頓覺眼睛為之一亮,心想,好一個傾國傾城的佳人!「她是個女孩。」

  「不,他是男孩子。」鍾奕麟更正道。

  「不可能,她絕對是個女孩。」穆風仔細地檢視照片後評論道。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絕對不會看錯照片上的人的性別。

  「穆風,有錄影帶為證,你若不信,大可調看便知。」鍾奕麟漠然地提醒他。難道眾目睽睽之下所拍攝的體檢錄影帶會有錯誤嗎?

  「錄影帶?」穆風略微沉思,又按下電話內線。「將秦關月的體檢錄影帶送到我辦公室來。」他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這支錄影帶肯定有某方面的問題。

  在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內,又響起「叩、叩」的敲門聲。

  「進來。」

  「穆先生。」雷振興緩緩推開門走進辦公室,並將手中的錄影帶放置在辦公桌上。

  「有事嗎?」

  「秦關月在人事室填寫辭職申請書。」

  「他要辭職?」鍾奕麟頗為震驚。他相信自己在他面前並未洩漏出—絲—毫要換掉他的意思……哦!難怪下班時他請求他載他至風神保全公司,說什麼是要來拿東西,原來是……

  「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能不能麻煩你請秦關月到我的辦公室來?」

  「好的。」雷振興點點頭,轉身走向辦公室門口。才短短的一天工夫,對這位康亞倫的代理人,公司每個人無不對他打從心底的畏懼;他沉默寡言又冷漠,處理事務一絲不苟又條理分明,他究竟是誰?風神嗎?康亞倫未說,他們也不得而知。而曾經有幸親眼目睹風神真面目的陳自強又因傷住院,以致無人能夠證實穆風是否就是風神。

  穆風拿起錄影帶朝電視機方向走去,打開電源,立即將錄影帶放進錄放影機內,並按下play按鈕,電視機立刻出現影像。他再輕輕按下快速按鈕,一直到出現秦關月的畫面才停住,並立刻按下暫停按鈕;他仔細注視著那貨真價實的男人身材,雖然瘦如排骨,但男人該具備的物件,他是一樣也不少。

  「秦關月的確是男孩子,瞧你的表情,似乎仍不相信。」鍾奕麟無奈地看著穆風走回辦公桌,拿起寫滿秦關月資料的紙張又走回電視機旁逐一比對舉止。

  「這個錄影帶裡的秦關月的確是男孩子沒錯,不過,我總覺得不太對勁。」穆風頗感困惑地說。這兩張臉是如假包換、同出一轍,但是那雙眼眸卻明顯地透露出不同的神韻與味道。

  「是嗎?」鍾奕麟不置可否地回答。事實上,當他看到這卷驗明正身的錄影帶時,無非更加清楚地提醒他,他和秦關月是沒有「明天」可言;這一剎那,他的心情惡劣到了極點。

  「咦——」驀然,穆風像發現新大陸一般的叫出聲:「藍斯,你快看,我就說不對勁吧!」藍斯是鍾奕麟的英文名宇。

  「看什麼?」鍾奕麟沒好氣地說,但眼光卻不由自主地順著穆風手指的地方望去——其所指的地方是秦關月下顎約五公分處的一顆小黑痣。「那又能證明什麼?」

  「你看這張照片,雖然是黑白的,但我相信這個秦關月應該是沒有黑痣的。」穆風將手中的紙張遞給鍾奕麟,他接過紙張,再比對電視機上的影像。

  「這……」一時之間,他語塞地注視著穆風。

  「叩、叩!」敲門聲響起。

  「看來——主角登場了。」穆風微微一笑,他切掉電視機的電源,從鍾奕麟手中拿回紙張後走到辦公桌旁,並將紙張放到抽屜內後關上,自己亦在牛皮椅上坐下。

  「穆風,別打草驚蛇。」鍾奕麟倏然開口,腦海中紊亂的思緒在快速的運轉下愈見分明,那是難以遏止的喜悅充塞心胸。天哪!這是真的嗎?他能相信這是真的嗎?

  「敢情你是對她動了心?好吧!既然你是本公司的顧客,我自然得替你免費做一次售後服務嘍!」穆風打趣地說。

  「叩、叩、叩!」大力的敲門聲,顯示出來人正逐漸喪失耐性中。

  「進來。」穆風在瞄見鐵門大晃動時趕緊出聲。嚇死人啊!地震嗎?

  秦關月大力地推開門,卻在望見鍾奕麟時輕輕地帶上門;在心愛的人面前,她的言行舉止自然反常。「穆先生,你找我有事嗎?」

  「藍斯,麻煩你先出去吧!我和秦關月要談的事,你並不適合在場旁聽。」穆風清清喉嚨,相當明白地朝鍾奕麟下逐客令。

  「當然。」鍾奕麟緩緩站起身往大門步去;經過秦關月身旁,他深深地往她下顎的位置望了一眼,而她卻不明所以地抬起頭,只見鍾奕麟忽然展露笑顏走出辦公室。

  那燦爛的笑容足以媲美太陽神阿波羅,英俊的臉龐仿若染上耀眼的光采,秦關月失神地呆愕原地。原來不笑的人偶爾綻放的笑容,簡直就像十萬伏特高壓電流,電得她馬西馬西,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秦關月,請這邊坐。」穆風低沉的嗓音猶如曙光穿透迷霧般,喚醒了失魂落魄的秦關月;親眼看見她,更覺得她美得不帶一絲凡塵味,宛若九天玄女降落人世。無論他從任何一個角度觀看,實在無法將她和男人畫上等號,而鍾奕麟欲換保鏢的理由,應是受其吸引……他想,不久的將來,他恐怕會收到一張紅色炸彈,而日期絕對在新年來臨以前。

  「喔!」秦關月有如大夢初醒般,略微困窘地在沙發上坐好,眼光侷促地往穆風偷瞟——那是不同於康亞倫的粗獷,豪邁中帶細心;此人斯文、郁韻的氣息,雖無鍾奕麟俊逸,卻別有—番獨特的男性魅力,令她欣賞卻不心賞。感覺實在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它能讓人一眼就分辨出自己對某人的喜愛與厭惡程度,而情愛便是依藉喜愛孕育而生。

  「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也不想佔用你太多的時間,我就直接說吧!你為什麼要辭職?是因為本公司的待遇或福利不好?還是僱主對你百般刁難?或者是你自感能力不夠……」穆風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停——」一連串的問號猶如連珠炮一般炸得她頭昏眼花。她試想,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一次最多只能承受一個或兩個問題,五、六個一起來,她根本分不清方向,簡直就是要她的命啊!

  「什麼?」穆風—愣,不解地望著秦關月。

  「穆先生,拜託你一個一個問好不好?」秦關月不好意思地說。

  「呃!抱歉,那我就一個一個問好了。請問你為什麼要辭職?」穆風不禁往大門方向望去。真是奇特的女孩!澄亮清澈的翦水秋瞳有著不容錯辨的純真,從她說話的語氣和態度,可以斷定她毫無心機可言;她今年十八歲,想那吳倩玫差—個星期就滿十八歲,但她則太狡猾,年紀輕輕的,居然就懂得威脅,這像話嗎?但他內心深處卻大為激賞,唉!這等自相矛盾的情緒,實是無理可解。

  「你怎麼知道我要辭職?」秦關月驚訝地說。她所填寫的辭職單尚未交出,而日理萬機的穆風,照理說,像她這種新進員工的去留根本不可能會引起他的注意的。哇!他未免也太神通廣大了吧!

  「你別管我是如何知道的。你為什麼想辭職,能不能告訴我原因?」

  「我……」秦關月張開嘴,吐不出半個字來,因為那心底真正的原因叫她不知如何啟齒。面對穆風的詢問,一時片刻也找不到完美的理由;愈急她心就愈慌,腦袋「轟」地呈現空白狀態。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會撒謊的人,救命喔!她在心底不住地吶喊。

  「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便勉強;不過,你目前是鍾奕麟的貼身保鏢,豈能想辭職就辭職?最起碼你也得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才能辭職,畢竟出外做事要有責任心和職業道德,知道嗎?」穆風盡量用婉轉的口氣來留住她。

  「穆先生,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也知道這會給你和公司帶來很多麻煩,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繼續做鍾先生的保鏢了。」秦關月激動地握緊拳頭。假使她再和鍾奕麟朝夕相處下去,就算她的偽裝未被拆穿,她也會因自己內心對他萌生的情感而做出像那天早晨失控的舉動來。

  「秦關月,你應該清楚鍾奕麟的身份;你要知道,他目前生命正遭受到威脅,本公司無法負擔違反契約的高額賠償金。」靈機—閃,穆風為難地解釋。

  違反契約的高額賠償金?意思不就是指「錢」嗎?秦關月聞言,當場傻了眼!她哪來的錢啊?家裡雖然開道館,卻非富豪之家。

  他滿意地瞄了秦關月擔憂的神情,繼續說:「當然,你有苦衷,我又不能強留你。這樣吧!你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等我找到接替你的人選之後,你再辭職吧!畢竟鍾奕麟現在隨時隨地都有生命危險,如果沒有保鏢的保護,那後果實在不敢想像;我相信你也不希望發生那樣的事吧!」

  「當然!」秦關月猛點頭。天呀!她居然忘記鍾奕麟被歹徒恐嚇一事,猶記昨日,若非她眼明手快,他差點就到閻王殿報到去了。

  「既然如此,就別讓鍾先生在外面等太久。」穆風緩緩道。一個星期應該足夠他拐到秦關月的心吧!看著秦關月從頭至尾對他的話深信不移的模樣,倒讓他感到些微的良心不安;畢竟要擄獲她的心,他相信鍾奕麟絕對是沒問題,而重點則在於兩人的「未來」。要讓極端注重門當戶對的鍾毅接納僅僅是小康家庭出生的秦關月,他們會有結果嗎?

  「喔!好,謝謝你,穆先生,那就麻煩你了。」秦關月站起身,心想,她只需要再忍耐一個星期就可脫離苦海了,以後就算打死她,她再也不搞女扮男裝的把戲了。瞧瞧,她把自己搞成啥德性?有喜歡的人卻礙於偽裝之故而無法啟齒,痛苦呀!

  「麻煩我?」穆風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找接替我工作的人嘛?」秦關月完全沒有懷疑地告訴他。可憐哪!被人賣了還不知道喔!

  「喔!對、對,一個星期之內。」穆風乾笑地回答,心中則暗下決定,必要時,他會盡全力為秦關月爭取應有的補償和權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9 23:48:10

  ***

  全副武裝完畢,秦關月稍覺安心地走出浴室,但胸部傳來的疼痛,卻強烈地抗議著這不仁道的折磨,幸好這苦難的日子將在一星期之後結束。

  「你洗好了?」臥房內猛然響起的聲音,嚇了秦關月好大一跳。是鍾奕麟!他不是在書房非待到三更半夜才會進房的嗎?怎麼反常了?但見他身披一件藍色絲質的晨褸,而其透明的程度在明亮的燈光照射下,結實性感的體魄是一覽無遺;而他在晨褸內則是一絲不掛,連最基本的遮蔽物——內褲,也未見蹤影,這項「觀」知,令她臉頰倏然飛上兩朵紅彩。

  「鍾先生,你……公事處理完了啊?」秦關月低著頭問道。孤男寡女獨處一室,燥熱、嬌羞讓她無所適從,尤其對方幾乎是赤身裸體的模樣,一顆心頓如小鹿亂撞般猛跳個不停。

  「我的公事永遠也處理不完,只是我今天心情非常愉快,想找人一起喝酒。小奏,過來這裡陪我喝兩杯,一個人喝酒實在很無趣,你應該不會拒絕我吧?」鍾奕麟拔起木塞,在茶几上放置的兩個白蘭地酒杯裡注入酒液。從第一眼看見秦關月時,他就明白自己的心意,只因當時他以為她是男人的身份而強自壓抑他要她的衝動。哦!一見鍾情聽來雖然荒謬,卻是他最真切的感受。尤其隨著兩日的相處,那分感受更加強烈——他—定要得到她!因為他愛她,儘管要不擇手段,他相信自己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短短一個星期要讓秦關月對他死心場地、此情不渝,時間稍嫌急促了些;還有,要讓重視門第觀念的鍾毅接受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孫媳婦,非使出撒手鑭不可——那就是還有什麼方法比得上「孩子」來得有效呢?

  酒醉失身是最自然也不過的事了,方法是卑鄙了一點,卻是一石二鳥的好計——既能得到秦關月,又能讓鍾毅點頭,何樂而不為?最好一舉就能成功。唉!希望秦關月的肚皮爭氣一點,當然,他也會非常、非常地賣力,一切只求天公作美、注生娘娘望成全。

  「鍾先生,我不會喝酒。」秦關月囁嚅地說。從小到大,她從未喝過酒,沒辦法,在道館,花飄香盯得太緊;在外面,由於同學們都是女生,也沒人會想要喝酒,所以她從未嘗過酒的滋味。

  「個別叫我鍾先生,叫我藍斯就行了,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應該如此生疏才對。」鍾奕麟微笑著更正她的稱呼。今晚以後,她便是他的親密愛人,老是先生長先生短的,簡直就像在喊陌生人一樣。

  「藍斯?」秦關月一呆。「鍾先生,你是我的僱主,我應該稱呼你鍾先——」

  「叫我藍斯,這是我的英文名字,在本地,只有幾位好友知道。小秦,我希望你也這樣叫我,因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老是叫我鍾先生,好像大見外了。」鍾奕麟連忙解釋。他暫時還不想引起秦關月的懷疑,這一剎那,他覺得自己真像是童話故事小紅帽裡的大野狼。

  「但是……」好像不太對勁哦!空氣裡瀰漫著詭異的氣息,秦關月困惑地注視著他。哦!那醉人的紫色眼眸,閃耀著誠摯的光輝……

  「當然,我不能勉強你,不過,如果你肯叫我藍斯的話,我會很高興的。」鍾奕麟沮喪地說,並拿起酒杯一仰而盡,眼角餘光則偷偷捕捉她臉上猶豫的表情。

  「鍾先生……」秦關月不由自主地走到沙發旁,瞧鍾奕麟一臉失望,她竟覺得自己罪大惡極。藍斯和鍾先生,反正都是稱呼鍾奕麟,他既然希望她這樣叫他,她又何必太執著於形式呢?「藍斯先生。」

  「天哪!你非得冠上『先生』這兩個字嗎?」鍾奕麟宛如鬥敗的公雞。藍斯先生?豈非等於換湯不換藥嘛!

  「稱呼你先生有什麼不對嗎?」秦關月費解地問,眼神中明顯的疑惑令鍾奕麟警鈴大響。他真是個白癡!過於急躁只會壞事,他必須一步一步來,但天可明監,他的時間實在不多呀!自從遇見秦關月之後,他整個人可以說是性情大變,在外人面前,永遠只有一號表情的他,開始出現二號、三號表情,這姑且放置一旁不提,一向將工作排在第一位的他,如今他滿腦子的思維,全部都被她的倩影給佔據、給填滿;為了她,他甚至即將做出下三濫的行為……天呀!他實在不敢想像現在的自己究竟變成什麼樣的人了!

  「沒什麼不對,你喜歡就好。過來陪我喝一杯酒,好嗎?」鍾奕麟微笑著請求媳。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則海闊天空,沒錯,等她成為他的女人之後,再來糾正她的稱呼也不遲,到時還怕她不說嗎?

  「藍斯先生,我真的不會喝酒。」秦關月嘴巴聲明,身體卻無法控制地在他身邊坐下…他的笑容就像春風,溫暖又舒適地吹拂過她的心靈,彷彿在他身旁就會感到心安和幸福似的。

  「小秦,陪我喝一杯好嗎?只要『一』杯,然後我絕不勉強。」鍾奕麟勸誘道。只要她喝下第一杯,哈哈!第二杯、第三杯他都有辦法讓她喝下去,直到她不勝酒力為止,然後……

  「一杯?」秦關月為難地瞪著茶几上的白蘭地酒杯。「那就一杯好了。」她略微困難地吞嚥一口口水,硬著頭皮,鼓起勇氣拿起酒杯,「咕嚕」一口仰盡,熱辣辣的液體猶如火燒一般竄入口腔直下食道,嗆得她眼淚、咳嗽不斷。

  「小心,這酒要慢慢喝。」鍾奕麟趕緊輕拍她的背。

  「可是我就是看你這樣喝啊!」秦關月一邊咳嗽,一邊埋怨,熱辣辣的感覺—過,嘴角留有白蘭地獨特的酒香,味道還不錯,就是辣了點,嗯!挺好喝的。

  「我……」鍾奕麟一愣。「你有沒有不舒服?頭會不會暈?」他仔細地端詳秦關月的面容,竟無絲毫異狀。奇怪?第一次喝酒的人,而且還是一口灌下一盎斯白蘭地的人,照理說早就臉紅得跟關公一般,而她非但未見紅彩,反而顯得蒼白,哪按呢?

  「不會呀!藍斯先生,這酒好好喝喔!我能不能再喝啊?」秦關月突覺意猶未—盡,不好意思地說。

  「當然可以!你想喝多少就盡量喝吧,別客氣!」鍾奕麟未料有此突發狀況,這跟他心中的想法實是不謀而合,不過情節似乎左右相反……唉!管他的,能達到目的就好,過程是圓是扁,則無須計較了。

  秦關月開心地拔開瓶塞,將兩個酒杯都倒得滿滿的,一杯遞給他。「乾杯。」一杯就直接灌入喉中。哇塞!熱辣辣的感覺再度從喉嚨一路燒至小腹,那熱滾滾的滋味,真是有說不出的快感。她愉快地抬起頭,看見鍾奕麟呆若木雞地瞅著她直瞧,而酒杯依然原封不動地握在他手中。「你不喝嗎?」她納悶地詢問。

  「不,我正要喝。」語畢,他亦一口仰盡。當唇一離開酒杯,秦關月就又欣喜地為他們倆倒酒,然後再一口喝乾她手中的酒……哦,上帝!她這種喝法哪裡是在喝酒?拼酒還差不多!就算是酒國英雄,也不是這等喝法;況且,最重要的一點,他的酒量不適合喝「快」酒,—旦快,便容易醉,但他如果喝醉了,那今晚不就沒戲唱了?不行,他非得穩住自己不可。

  「藍斯先生,你怎麼還沒喝?」秦關月不解地望著鍾奕麟手中注滿酒液的酒杯。他不是要喝酒嗎?怎麼好像都是她先喝完的?乖乖!想不到「酒」的滋味這麼棒,體內聚湧的熱氣逐漸沖上心田,使她備覺溫暖。

  「呃——我……」他能不喝嗎?看她一點醉意也沒有,而且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手中的酒杯,彷彿他不喝,她也要跟著作罷,那他今晚的計畫不就要泡湯了?不行,不能前功盡棄!他一仰首,酒便入喉,豈料唇一離杯,酒又被注滿;遲疑之際,身邊又傳來「咕嚕」一聲,不消說,她又喝完了。天啊!她……真的不會喝酒嗎?他非常、非常懷疑。

  「啊!酒沒了。」秦關月呆楞地看著一滴酒也不剩的酒瓶。「藍斯先生……」

  好不容易又灌下一杯酒的鍾奕麟,聞言朝她凝目望去。「怎麼了?」絕美的臉頰出現一層淡淡的醺紅。哈!酒精總算發揮了一點作用,可惜她那雙美目依舊清澄。

  「沒有酒了呢!」她拿起酒瓶在他眼前晃了晃。

  「樓下酒吧裡還有很多……」

  「我去拿,你穿這樣,別到處亂跑。」秦關月連忙站起身往房門外奔去,亦不忘交代。

  「小秦、小……」鍾奕麟無奈地垂下頭。在他的私人領域內,他本就是如此穿著,因為這裡除了他和她之外,並無第三者的存在。別到處亂跑?開玩笑!這裡可是他的地盤,瞧她說話的語氣,顯而易見,她的大腦或多或少也被酒精給影響到,而他也不例外,畢竟那種「灌蟋蟀」的喝法,想不醉都很難。

  「開門啊!藍斯。」秦關月的大嗓門在房外響起,鍾奕麟狐疑地起身,走到門旁轉開門把,卻呆在原地——只見秦關月兩手環抱約有五瓶XO。他傻眼地看著她——五瓶XO?她不會是想一次將它們喝完吧?

  「你……」

  「今晚我們來喝個痛快。天呀!我從來不知道酒的味道是如此美妙!」秦關月走回沙發,將五瓶XO放置在茶几上後,完全無視於鍾奕麟驚愕的面容,邊說邊打開瓶塞。

  秦關月鐵定是酒鬼投胎轉世,瞧她喝酒的姿勢和神情,彷彿有人要跟她搶酒喝似的,拿起酒瓶就灌,而酒杯早就可憐兮兮地被她棄置一旁;憑良心說,他已經失去喝酒的興致,但計畫還是要完成,而這—點,她自己就可以幫他搞定。

  「喝、喝……」秦關月一掌拍在鍾奕麟的肩膀上。「藍……藍斯,這酒……真……真好喝……」她口齒不清的嗓音猶如黃鶯出谷,可見平日低沉的聲音亦是偽裝的。

  鍾奕麟哭笑不得地注視著她那張紅如桃李、醉態可掬的芙蓉粉臉。「你喝醉了,來,把酒瓶給我。」

  「我沒有喝醉……喔,我知道了……你還想喝對不對?我幫……你倒……」秦關月搖搖晃晃地移靠到鍾奕麟身邊,突覺天旋天轉,人軟軟地往前一趴,但雙手仍然緊抓著酒瓶不放。

  鍾奕麟眼明手快地抱住她,並試圖拿開酒瓶。「月兒,乖,把酒瓶給我好不好?」他柔聲哄道。乍見酒瓶內不到二分之一的液體,秦關月能撐到這個時候尚未躺下,實屬不可思議。

  「不……不好……」秦關月猛然推開他,並拿起酒瓶,一手按住他,一手將酒瓶對準鍾奕麟的嘴巴灌進去;可憐他哪裡掙脫得開力大無窮的她?就這樣,僅餘的X0全數入了他的口中。「我倒給你喝……倒給你……喝……」

  當箝制之力—減輕,鍾奕麟忙不迭地推開秦關月,使她因而往後倒去;緊閉的雙眼很明白地告訴他——她醉死啦!她若不醉死,他很可能會窒息而死,或被嗆死!這小妮子一失去神智,根本就是暴力份子。昨晚他後腦勺的傷勢至今猶隱隱作痛,而她卻是毫不知情;照這樣的情形看來,歹徒殺不死他,而他極有可能會命喪她手,正所謂「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他想,她百分之百是他宿命裡的剋星,才短短幾天的工夫,他就願意為她死;或許是他上輩子欠她,活該今世償還,但無論如何,他就是毫無理由、心甘情願地愛著她。

  凝望著醉死在沙發上的秦關月,他緩緩站起身,卻因強烈的暈眩感反躺回沙發上。唉!看來他也醉了——逼不得已地被灌醉。嘖!有沒有搞錯?他強撐起搖晃不穩的身軀,硬抱起秦關月那癱軟卻宛若重逾千斤的身體。

  一抵達銅柱大床,鍾奕麟全身虛脫地將秦關月往床上一丟,人亦跟著躺下,之後就失去知覺了;至於原先的計畫,自然是付諸流水。現在的他,別說是想實行任何有關計劃,他就連幫她脫衣服都心有餘而力不足。

  ***

  凌晨三時——

  「熱!好熱……好熱……」不斷的囈語發自秦關月的口中,只見一件白棉T恤從銅柱大床上被扔至長毛地毯上,緊接著白布、短褲、三角褲和兩雙襪子也相繼掉落在地毯上。

  「熱……」秦關月迷迷糊糊中脫光自身的衣物,稍覺涼意,卻在碰觸到鍾奕麟的絲質晨褸時,又覺熱氣直竄。這該死的火爐,去死吧!她的雙手下意識地將它扯開——在這寂靜的夜裡,只聽「卡滋」的一聲,絲質晨褸就首尾分家而蒙主寵召

  「嗯……」死火爐總算被消滅,秦關月心滿意足地抱著人肉枕頭沉睡,幸福的感覺環抱著她整個夢境。

  清晨,天才濛濛亮,生理時鐘準確又盡職地喚醒鍾奕麟;宿醉造成的頭痛欲裂和胸口沉重的壓力,幾乎讓他不想起身——咦?這頭痛他能明瞭,但這胸口沉重的壓力……他霍然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霎時讓他血脈債張、呼吸急促。

  凝脂玉膚、酥胸高聳,而害他胸口沉重的罪魁禍首就是那一雙修長的美腿。他張開眼睛的第一個景物,竟是個沉睡的絕色美女,這怎不叫他熱血沸騰、慾火焚身?而宿醉所造成的頭痛早已不知道被遺忘至何處去了。

  他伸出雙手,輕輕撫摸她那光滑細緻的蓮足;想不到秦關月自小習武,身體卻未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那曼妙的曲線簡直是得天獨厚。他小心翼翼地移開她的腳踝,緩緩坐起身。記得昨夜他醉得根本無法進行計畫,而她此刻的模樣……是誰脫去她的衣物?疑惑的眼神一看見大床上那件破破爛爛的藍色絲袍時,他赫然尋找到答案。

  「嗯……」秦關月輕輕地翻轉過身體,絕美脫俗的臉龐切入他的眼簾;她似乎要醒了,不點而紅的朱唇微微開啟,性感撩人的無意識動作,令他原先蓄勢而發的激情猶如脫韁野馬控制不住地低下頭,溫柔地輕吻住她那櫻紅的嘴唇。從今而後,他發誓秦關月的人、身,甚至「心」,均將歸他所有,任何人皆不得擁有。

  這是一場美夢,她夢見鍾奕麟居然在吻她,而且吻得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厚實力大手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遊走,陣陣的快感從他手掌所經之處傳到大腦,令她全身止不住地輕顫……嗚,好美又真實的夢呀!有點像是限制級的春夢……她沉醉在春夢的狂喜中而不想張開眼睛,深怕一張開眼,美夢就會消失……

  當一股刺痛突然地貫穿全身。「啊!」秦關月痛呼出聲,張大了眼睛,當視線觸及到那雙因激情而變得紫黑的眼眸時,她怔仲地凝望著他繃緊的俊美臉龐。

  「月兒……月兒……」他輕聲地在她身邊呢喃,隨即吻住她那艷紅的唇瓣,而她那迷濛的眼眸令他克制不住……

  「嗚……」秦關月尚未弄清楚狀況就被他用唇堵住了唇。

  先前夢中的狂喜再度包圍住她,腦海中僅留巨大的愉悅,而思想、理智統統被掃地出門……

  她與他一起奔赴快樂天堂……

  激情過後,秦關月緩緩張開眼睛;當鍾奕麟沉睡的面容祥和地呈現眼前,赤裸的身體猶帶著過度激烈運動後的汗水,羞慚立刻席捲全身。天呀!她居然失身了!迷迷糊糊就失去了童貞,現在的她,非但頭痛欲裂,還外加全身酸痛,這些也就算了,最嚴重的問題是她的偽裝……哦!她該怎麼辦?欺騙他的下場,結果會是如何?

  她茫茫然地輕輕翻下床,無言地拾起衣物一一穿好。失去的東西是再也要不回來了,但她一點也不責怪鍾奕麟趁她酒醉佔有她的身體,因為酒會亂性嘛!一切只能怪她太貪杯。往後,她該用何種心情來對待他?而他又會用何種心情來對待她?天哪!她該如何是奸?

  她心亂如麻地猛扯頭髮,困惑得無所適從,當鍾奕麟清醒後,他會用何種態度來面對她?聽秦關星說,他最痛恨說謊的人,那她的女扮男裝算不算是欺騙的行為?答案是顯而易見……媽呀!看來她別無選擇,唯有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因為她無法想像自己的下場究竟是喜是悲。逃避問題雖然是懦弱的表現,卻能使她暫時逃過一劫,反正她一個星期以後還是要離開此地,早走晚走不如現在就走,當然她會通知穆風,懇求他先臨時找個人代替她的工作,畢竟她不能棄鍾奕麟的生命安危於不顧……瞧!她還是非常有職業道德的,不是嗎?目前,她得躲藏起來暫避風頭,等鍾奕麟忘記她的存在後再說吧!唉!這想法真令她心痛,想到以後很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她的雙腳宛若生了根而不肯移動分毫;或許他根本不在意她欺騙他,或許他也喜歡她,或許……唉!依然僅僅是或許。

  他和她根本不可能會有未來可言,這樣的想法令她不由自主地環顧四周——昂貴的傢俱、名家設計的裝潢,充分表現出他和她分屬於兩個不同的世界,富貴烜赫的鍾家並無她容身之處,她最多只是一個過客罷了!

  今天,即使鍾奕麟喜歡她、愛她,甚至願意娶她,而一無是處的她,也無法在豪門世家的環境裡生存,尤其那該死的禮儀規範會先把她給逼瘋!單是花飄香的淑女教條,她就快「發狂」了,更何況是鍾家呢!啊!光想像就夠讓她毛骨悚然了!於是她決定——不,她發誓,今生只做單身貴族!主意一定,她便轉身,並火速奔離臥房……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9 23:51:27

第六章

  秦關月倫偷摸摸地左右張望,來到通往玄關的拱門前;來來往往的傭人讓她不能開啟左翼之門而從容地離去,畢竟他們都知道她是鍾奕麟的貼身保鏢,沒道理保鏢出門,主人不在身邊的。

  眼看鍾奕麟隨時會醒來,她一咬牙,硬著頭皮按下開門按鈕,前腳才跨出門檻,管家福伯立刻迎上前來擋住她的去路;人如果倒楣,連喝涼水都會塞牙縫!是天要亡她嗎?若果真如此,希望能留她個全屍,好歹她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女人最珍貴的清白之身。

  「秦先生……」福伯恭敬地稱呼。

  「福伯,你們孫少爺還在睡,我只是出來透透氣……」她極盡所能地尋找一個掩飾逃跑的完美理由。

  「秦先生,你誤會了!是我們老爺想見你,他對你前天早上的表現感到非常滿意,特地讓我來請你去書房一趟。」福伯恭敬地解釋。適才在鍾毅的書房裡,他看見了秦關月的體檢錄影帶,親眼所見的事實讓他一掃兩日來對他性別的疑惑,不過,這麼美麗的臉孔卻生在男人身上,太可惜了!

  「老爺?你是說鍾毅要見我!?」驚訝之色佈滿臉龐,秦關月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見的事。什麼跟什麼!她都快搞糊塗了!總而言之,她明白自己壓根也不想見鍾毅,此刻的她只想逃,逃離毅潔山莊是愈遠愈好。

  「是的,秦先生,請這邊走。」福伯恭敬地往前一步領路;秦關月看看他,然後轉身拔腿往玄關大門跑去。幸好她是優秀的運動健將,而她的舉動完完全全在福伯的意料之外,所以他根本來下及阻止,等他意識過來時,她已經跑離他有一段相當長的距離,就這樣,他百思不解地看著她跑出毅潔山莊。

  他說錯了什麼話嗎?看她跑著的樣子,彷彿後頭有惡鬼在這她似的,哪按呢?一時之間,他也茫然了。在鍾家做了四十幾年的管家,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被鍾毅的召見給嚇得落荒而逃——鍾毅有這麼可怕嗎?

  目瞪口呆地站了近三、四分鐘,他倏然想起該如何向鍾毅報告。實話實說?他會相信嗎?

  「福伯。」焦慮的聲音在拱門邊響起,福伯趕緊轉過身,卻驚愕地注視著僅穿著睡袍的鍾奕麟——這是那個注重儀容,並且一出拱門絕對是衣履整齊的孫少爺嗎?但眼前這個人明顯地尚未梳洗面容,這……

  「福伯,有沒有看見月……呃,秦先生?」鍾奕麟連忙改口。

  「秦先生?老爺請他去書房……」

  「我爺爺回來了?該死!」鍾奕麟低聲詛咒,隨即邁開腳步往主翼的書房走去。他尚未搞定秦關月,豈能讓鍾毅單獨與她會面?

  「孫少爺,秦先生已經走了。」福伯趕緊說明。他不知道有多久沒見過鍾奕麟失控的舉止了。打從他七歲開始,他就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臉上不再有任何情緒,漠然、冷靜成為他唯一的表情,而他對任何事物,也只對工作有關係的才感興趣;在當時,他多為他心痛啊!心痛他身為龍祥集團的未來接棒人,卻得失去小孩子最可貴、最快樂的童年。但如今,不知怎地,他卻能深刻地感觸到,鍾奕麟已非昔日不苟言笑又冷漠無情的工作魔,他似乎又有了體溫,變得像個有七情六慾的凡人……

  「什麼?你說什麼?她走了?是爺爺把她趕走的嗎?對!一定是!」鍾奕麟臉色驟然大變。他唯一心動的女子,就在他熟睡的時候被鍾毅趕走……不行,他非得去把她追回來不可!她是屬於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拆散他們,誰要敢妄加阻止,他絕對要讓他付出代價。

  一思及此,他倏然往主翼的書房跑去,他必須知道鍾毅究竟對她說些什麼,希望不會是難以挽回的話;但儘管如此,他也不會放棄,說不定此時秦關月的腹中已經懷有他的孩子,他責無旁貸應該對她負責、給她補償,還有什麼補償會比一個創世紀的婚禮來得好?

  「孫少爺,等一等!」福伯死命地扯開喉嚨呼喊。這天大的誤會,他一定要解釋清楚,否則事情會愈來愈複雜,也就愈來愈難以收拾。事實上,他自個兒也尚未釐清事情正確的方向,但是,他有責任敘述事情的正確過程。

  「福伯……」鍾奕麟困惑地看著橫擋住他去路的老管家;此時此刻,他心急如焚,實在無法和他磨蹭下去。

  「孫少爺,你誤會老爺了,秦先生在還沒有見到老爺之前,就慌慌張張地跑走了。」福伯乾脆一口氣將事情的過程說出。

  「你說她沒有見到我爺爺就跑走了?」鍾奕麟難以置信地重複一遍福伯的話。

  「是的,秦先生看起來似乎很慌張……」福伯努力回憶秦關月走出拱門時的神情,好像一副做壞事卻被人當場逮到一般。

  「慌張?」鍾奕麟仔細玩味著福伯所用的形容詞。秦關月為什麼慌張?她又為什麼不見鍾毅就走人了?嘖!這哪是「走」?分明是「落跑」嘛!無緣無故逃跑,這又是為什麼?成為他鍾奕麟的女人後逃跑,這究竟代表著什麼意思?

  「孫少爺,秦先……」

  「福伯,沒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忙吧!」冷淡地打斷老管家的話,他往左翼走去。如今已日上三竿,看來,他上班是遲到了。唉!真可謂是破天荒的第一遭!

  「秦關月呀秦關月,你到底為啥理由要『落跑』?」

  他很願意負責任的,為什麼她不給他機會?難道只因她的偽裝被識破嗎?可能嗎?無論如何,她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要把她給抓回來!

  ***

  吳倩玫火大地猛敲房門;昨天她被抓到警察局,雖未驚動她父母,卻倒楣透頂地被她大哥的好友給撞見。拷!關禁閉?非把她活活悶死不可!也不知大哥向爸媽說什麼,兩老竟「包袱款款」去環島旅行,無視於她的水深火熱和苦苦哀求;當然,她可不敢向爸媽明說她遭禁閉的真實理由。天哪!她是不是踩到狗屎?不然怎麼會這麼倒楣又可憐?自從遇見穆風,她就開始倒楣,先是被抓到警察局,後又被罰禁足,緊接著會是什麼?一股不祥的預感赫然湧上心頭。

  「放我出去!吳敬忠,放我出去……」她發狂地捶、打、踢、敲那不堪虐待而快蒙主寵召的房門。

  驀然,房門奇跡般的由外往內被推開,吳倩玫措手不及,差點就被門板打到。

  「你給我出來!」吳敬忠臉色沉重,口氣異常僵硬地說。

  恐怖!危險!吳倩玫內心警鈴頓時大響;平常的吳敬忠,縱然對她生氣,最多也只是把她關起來,然後長篇大論一番,從來不曾用現在這般難看如糞的神色對待她,她可是他唯一的妹妹,他這麼待她,嗯——有問題,而且還是非常嚴重的大問題。

  「大……大哥……」

  「說!你和小月到底在搞什麼鬼?」吳敬忠氣勢洶洶地詢問;奈何他就這麼一個妹妹,縱使她闖下滔天大禍,他能扛就盡量扛。唉!這個小麻煩精,究竟要他操多少心?他恨不得早點將她脫手,讓她老公去煩惱,真是家門不幸啊!

  「小月?」吳倩玫聞言一呆,好端端的,怎會扯到秦關月呢?

  「對!別告訴我你不知道秦關月人現在在哪裡!」吳敬忠沒好氣地瞪著她。

  「小月?」她還是無法進入情況,他不是針對她而來的嗎?她被抓到警察局和秦關月完全沒有關係,而大哥卻一直提起秦關月,倒叫她莫名其妙,半天摸不著頭緒。

  「不錯,你別再裝了!說——你和秦關月到底在搞什麼鬼?為什麼她大哥找上門來說要見她?」吳敬忠火大地說。他被秦關日的來意搞得糊里糊塗,也很識相地保持緘默,否則自家的客廳極有可能要重新裝潢還不敢要人賠償,這百分之八十是他親愛的小妹闖的禍。

  「小月的大哥?大哥,你是說秦關日他……」吳倩玫驚嚇得說不下去。不會吧?這麼快就東窗事發了?

  「不錯,他人現在正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並急著要見小月。奇怪?小月明明就不在我們家,他卻口口聲聲說她在我們家住了快三天……」

  「大哥,你有沒有告訴小月她大哥說小月沒有住在咱們家?」吳倩玫驚慌失措地問道。這個時候她該怎麼辦?嚼一片青箭口香糖嗎?天哪!她只想逃走。

  「當然——沒有!還不快把事情從頭到尾詳細的說給我聽!」吳敬忠無奈地搖搖頭。他這是招誰惹誰?小妹惹的爛攤子卻要他來收尾——哎呀!

  「喔!」兵臨城下,吳倩玫不得不誠實地招供。說真格的,這件事能怪她嗎?她是逼不得已的,女扮男裝是秦關月突發奇想,當保鏢自然是得住在被保護人的家中,她不過是受人之托;如果真要追究是誰的過錯,首當其衝應推秦關星,他才是幫助秦關月順利錄取保鏢工作的罪魁禍首,想必他也知情不報吧!

  「荒謬!你……你怎麼這麼糊塗?小月做錯事你不阻止她,還幫她欺騙秦伯母,你……」吳敬忠氣得說不出話來。

  「拜託,才第三天而已,我哪曉得秦關日會來突擊檢查?大哥,你—定得幫幫我,我是你唯一的妹妹啊!」吳倩玫苦苦哀求,因為這件事情好像很嚴重。

  「秦關月,今天我可被你害死啦!」

  「我怎麼幫你?他人就守在客廳,除非你能馬上找到小月,否則就跟著他回去向秦伯母磕頭認錯!」吳敬忠突感頭痛地歎口氣。此時,他真希望爸媽尚未起程去環島旅行,因為有長輩在場,秦關日或多或少會看在他們的面子上不敢當場發作,但現在——他也莫宰羊嘍!

  「對,大哥,你說的對!」

  「好好跟秦伯母解釋,她應該不會為難你……」

  「大哥,你在說什麼!我吳倩玫豈是那種不顧朋友死活的人?我不會出賣她的。大哥,麻煩你先擋住秦關日,我這就去把小月找回來!」吳倩玫正色道,然後轉身奔回房間,門外徒留一臉錯愕的吳敬忠。大門出不去,她唯有從後門逃逸,而這個後門,無疑是指她房間內的窗戶嘍!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9 23:52:42

第七章

  穆風神色凝重地掛掉手中電話,短短一夜的工夫,劇情竟然急轉直下,簡直讓他無法捉摸兼匪夷所思。鍾奕麟和秦關月,昨夜到底發生了何事?唉!答案明顯地呼之欲出了。

  「穆先生,會客室有您的訪客。」辦公室內的擴音器突然響起聲音。

  「誰要見我?」

  「是龍祥集團的鍾總裁。」

  「馬上請他到辦公室來。」穆風略一思索後隨即吩咐道。既然他有求於他,沒道理讓他移樽就教,不是嗎?

  約寂靜一分鐘,辦公室的大門在他眼前被推開,鍾奕麟冷漠的臉龐根本看不出他內心真正的想法;或許只有在秦關月出現的地方,他才會在不知不覺中洩漏出他內心真實的想法。愛,讓人變得愚蠢又脆弱,相同地,愛也讓人變得堅強,只因它是一個相當矛盾又複雜的無形物體,讓陷入其中的男女在其面前無所遁形。

  「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鍾總裁大駕光臨,請這邊坐吧!」合上放置在辦公桌上的檔案,他緩緩起身,往沙發的位置步去。

  「少來這一套!你應該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你就別再浪費時間了。」鍾奕麟冷聲道。在來風神保全公司的途中,每一思及秦關月的逃跑,他就克制不住內心的氣憤和費解,暗自猜想:她究竟是因為什麼因素而逃離他的身邊?

  「藍斯,事情發展成這樣不是也很好嗎?反正你已得到了她的身子,她也不想讓你負責,何況鍾毅也不會答應你和她的婚事,—切就到此為止……」

  「穆風,我對月兒並非只為一時,我要的是永久的擁有,你該瞭解我的用心。」鍾奕麟不以為然地打斷他的話。

  「藍斯,我明白你用心良苦,也很明白你這樣做是想造成事實,讓她和你爺爺就範,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穆風頓感無奈地歎口氣。他曾猜測過鍾奕麟為達目的會使用這招最天經地義的方法,卻沒想到他的動作會如此之快。適才秦關月的電話深深地使他體會到自己罪孽深重;昨天他站在朋友的立場,以致於完全疏忽了秦關月的感覺,如果她喜歡鍾奕麟,他的幫助則是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如果她不喜歡鍾奕麟,那他的幫助無疑是助紂為虐。唉!昨天他的腦袋根本就是被「蛤蜊肉糊到」!

  「我想過很多件事,卻不知道你所指何事?」鍾奕麟挑眉道。此刻在穆風臉上的神情,是不容他錯辨的愧疚與自責,同時亦確定了他來此途中的預料——秦關月肯定有和他聯絡,希望之光霎時照亮了他的眼眸。

  「藍斯,可否告訴我,可曾想過她喜歡你嗎?」穆風靜靜地凝視他,半晌才提出心中的疑問。

  「當然想過。」

  「如果她不喜歡你,你昨晚的行為無疑與強暴犯毫無區別,而我嚴格說起來,或許應負百分之七十的責任。」穆風心情沉重地說。

  「穆風,你並不瞭解事情實際的過程和真相,妄下斷語對我並不公平。我是不知道她到底愛不愛我,但是我很肯定地向你保證,她對我絕對、絕對是有好感。或許我的作法卑鄙了點,不過她是如此年輕又如此美麗,我愛她,當我第一眼看見她,我就深刻地感受到那一種特殊、奇妙的感覺;那種感覺我從不曾在別的女人身上感覺到,因此,我必須得到她,否則我會發瘋的。至於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但是先決條件就是兩人一定要在一起。今天我如果不這麼做,我和她永遠也不可能會在一起,而她永遠也不會愛上我。你曾經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相信你一定能體會我想和她擁有天長地久般愛情的心境;相信我,我有把握讓她愛上我的。」鍾奕麟娓娓道出心中的想法。

  「藍斯——我很明白你內心的想法,但是,愛情是不能強求的,況且她和你根本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你真的認真思慮過你和她的未來嗎?今天就算非常確定她愛你,她也未必能接受你的生活圈;更何況你們的思想、嗜好完全不同,你豈能如此主觀的說你有把握?這種說法分明是不負責任的,更遑論她現在對你的感覺根本就是未知數。再說,你家方面三代同堂、三代單傳,你非得祈求上天保佑,讓秦關月一舉得男,好確保她在你們鍾家屹立不搖的孫少奶奶地位,否則,她的處境你應該會很清楚。現在,你還能說你有把握嗎?」穆風逐一剖析。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愛情的確不能一相情願。偉大的愛情往往因為一些稀鬆平常的芝麻小事而宣告瓦解。現在的秦關月,身心所受到的傷害尚可藉時間來療養,以後呢?他雖無法下判斷,不過可以肯定的,傷口絕非短時間內就能治癒的。

  「或許你認為我太自私、太主觀,但是,我只知道一件事——我愛她,我非常愛她。或許你不能相信,也無法體會,當你愛上一個人時,你只想分分秒秒和她廝守,永不分離。我說得有把握,就是確認我的真心,我是真心地在愛一個人,除非她是睜眼瞎子才會感受不到;而你說的外在因素,它對真心不夠堅定的人才有影響。我好不容易才尋覓到的佳人,我不想失去她;這次我如果不把握住天賜給我的良緣,我想我這後半輩子,將會在孤獨和悔恨裡度過。」

  「天哪!我真不敢相信你變了,你完完全全變了!你真的是鍾奕麟嗎?你真的是那個龍祥集團的總裁?」穆風實在無法相信耳朵所聽到的話語。那個冷漠無情的工作狂,睥睨商場,在商界呼風喚雨的商場悍將,會是眼前這位發表愛情宣言的人?是他所認識的藍斯嗎?如果是,愛情的力量也未免太驚人了吧!一個星期前,他還非常正常,但現在卻……

  「我現在沒有心情和你開玩笑,你到底要不要幫我?」鍾奕麟臉色一沉。

  「當你說完這一篇如此感人肺腑的話語,我能不幫你嗎?只不過,我不知道秦關月去了何處,你叫我如何幫你?我對她的認識,也僅限昨天的—面之緣。」穆風雙手一攤,愛莫能助地說。話說回來,他的煩惱並不下於他,該死的康亞倫!一得到他回國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休長假,也不管他是否能進入情況;單就鍾奕麟這一件案件,傻瓜也知道是燙手山芋。唉!鍾家的事情絕對不能插手,一旦插了手,就非得要有一個完美的結果不可,但現在呢?

  「果真如此,那風神的名號豈非浪得虛名?你就別再妄自菲薄了。」鍾奕麟注視著他淡淡地說。若依他往日的個性,求助於人,還不如殺了他算了;但如今,為了秦關月,他管不了那麼多了。這大概就是愛情的偉大吧!

  「風神早就成為過去式,希望你從今以後莫再提起;當然,好朋友一場,這件事我定會全力以赴。你要我如何幫助你?查她的去處嗎?」穆風神色陰鬱地瞅著他。「風神」所代表的意義不再是昔日的驕傲與榮耀,反而是提醒他該遺忘掉前塵往事——一段不堪提起的過往情事。

  「這倒是其次,其實,我要你幫的忙非常簡單。」鍾奕麟有條不紊地從隨身的公事包內取出—張文件。

  「這是……」穆風蹙眉地注視著遞到他手上的文件一看。

  「麻煩借你的手寫三個字。」

  「這是偽照文書的重罪,藍斯,你到底在想什麼?」穆風濃眉—挑,沉聲道。鍾奕麟分明是走火入魔,為了秦關月,居然不惜以身試法!當然,目前台灣的法律幾乎是為有錢人來制定的,不過,要一個曾經是非常優秀的公職人員做出違法的事,他的確很難辦到。

  「穆先生,有一位吳小姐想見鍾總裁。」內線突然響起。

  「見我?」鍾奕麟一呆。事實上,他今日的行蹤就連他的機要秘書都不知情,這人未免也太神通廣大了吧!

  「她叫什麼名字?」穆風亦感困惑地詢問。「吳」這個姓氏,最近也常對他造成相當大的影響,「吳」在本地算得上是大姓嗎?

  「穆先生,她沒說她叫什麼名字,她只說她是秦關月的朋友。」內線那頭傳來猶豫的聲音。

  「穆風,請她到你的辦公室來,我想見見她,麻煩你。」鍾奕麟命令的口氣中不自覺地帶有懇求的意味。當他聽見對方所呈報的關係之後,或許上天在冥冥之中依舊是眷顧他的。

  穆風無言地端詳了鍾奕麟一眼,對一個完全沉淪於愛情漩渦的男人,他還能說什麼?重要的是,他不再是他所熟悉和認知的同—個人了,阿彌陀佛!他衷心祈求自己不要變成像他—樣。想當年,他和雅荷相戀,也未曾像他如此這般瘋狂與異常……驀然,一張巧笑倩兮的臉孔浮現腦海;從昨天到現在,足足有二十四小時未曾見到她,原以為她今天早上會像昨天一樣來敲他的房門,結果……嘖!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他竟然無緣無故想起她?甚至還在期待她的出現……

  「穆風……」鍾奕麟困惑地注視著陷入沉思之中的他。直覺告訴他,這傢伙似乎不太對勁,若非他急於搞定秦關月,否則……

  「喔!」穆風猛然—怔地而回過神來;此時此刻不是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個麻煩尚未解決,他不能再招惹別的麻煩。唉!不回國不就什麼事也沒了嗎?早知道回國迎接他的是這番混亂、繁雜的麻煩事,他會選擇永遠長住英國,老死不踏上此地一步,畢竟這裡曾給與他的全是傷心的「情」事——感情、親情……

  「曾秘書,請那位吳小姐到我辦公室來,鍾總裁想見她。」

  「是。」內線在恭敬的回答聲後切斷。

  辦公室內的兩人相對卻默默無言,內心無不暗付著,這位吳姓女子來此究竟所為何事?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碰」的一聲,門被人非常粗魯又大力地從外往內推開,兩人不禁會心地互望一眼——這吳小姐不愧是秦關月的朋友,連開門的方式都如出一轍。現在的年輕女孩,舉止都是如此不文雅嗎?

  「鍾先——穆風!?」吳倩玫一進入辦公室,只見沙發上的兩名男士一抬起頭,她不禁驚叫出聲——穆風!?她該不會看錯人了吧?他怎麼會出現在風神保全公司執行董事長的辦公室內?她不敢置信地揉揉雙眼再看——天啊!他人好好地坐在沙發上,嘴巴卻怪異地張著,雙眼則略微張大。

  穆風簡直震驚得差點跳起來!這位吳小姐居然就是秦關月的朋友!台北市這麼大……天哪!難道命中注定他跟她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牽」在一起?莫非這就是緣分?等等……什麼緣分?他早就心如止水,但腦海裡為何自動就竄進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和字眼?他八成是被鍾奕麟的異常給弄得連自己也不正常起來了。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愛情瘋子者神經不正常嘍!

  「你就是吳——」鍾奕麟迅速站起身。

  「混蛋!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傢伙,居然把我一個弱女子給扔在警察局就自行離去,你是不是男人啊?你有沒有良心啊?不顧我的死活,對我不聞不問,好歹我也是你的女朋友耶!哼!我媽說的沒錯,天下烏鴉—般黑,男人沒有—個是好東西,要怪就只能怪我自己眼睛脫窗,眼睛被蛤蜊肉給糊到。天哪!我的運氣怎麼這麼差?你……」無視於鍾奕麟的存在,她三大箭步就衝到穆風面前,一隻手插腰,一隻手則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並將遭到悲慘的禁足待遇和昨日孤單—人被遺棄在警察局的委屈與忿怒全一古腦兒地宣洩出來。

  「住口!你在發什麼瘋?什麼無情無義!什麼不顧你的死活!你到底在胡言亂語些什麼!我都被你搞糊塗了!」穆風趕緊出聲打斷吳倩玫愈說愈不像話的控訴,還有,瞧她這副潑辣凶悍的架勢,她說她是弱女子?哈哈!像嗎?

  「我才沒發瘋呢!我告訴你,像你這種沒心少腸的臭男人,根本不配做我吳倩玫的男朋友;從現在開始,我要跟你分手了!」吳倩玫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大聲宣佈。

  什麼跟什麼?穆風簡直哭笑不得地說不出話來,他對她的自以為是與不給人辯駁的機會深感佩服。唉!她真是一個奇特的女孩!他無奈地轉頭,卻迎上一對饒富興味且帶著明瞭的眼眸;「咚」的一聲,他的心猶如自由落體一般快速沉到谷底……不須解釋、不須說明,鍾奕麟的眼神非常明白地告訴他——歡迎加入愛情陣營!該死,他內心不禁暗自詛咒。

  「吳小姐,你既然是穆風的女朋友——」鍾奕麟挺身而出道。

  「錯!那已經是過去式了,你難道沒有聽見我跟他說的話嗎?從現在開始,他走他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吳倩玫冷冷地與他撇清關係,儘管這個決定讓她頗感傷心,畢竟他是她第一個看順眼又看對眼的男人。唉!她只好安慰自己下一個男人會更好。沒錯!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草?

  穆風乾脆繼續保持沉默,內心卻源源不絕燃起一根火炷,慢慢地焚燒著他的心;她獨斷獨行的分手宣言,莫名地燒痛了他的心,一池死水在瞬間變得波濤洶湧,若非礙於鍾奕麟……忍耐、忍耐,追求幸福一定要忍耐——啊!幸福!?

  「這……」鍾奕麟瞄了一眼神色陰暗的穆風:心理頓時有數。「吳小姐,你到這兒來,不是要來找我的嗎?」他趕緊轉移話題。如果能夠因她而找到秦關月,他也應該告辭了。他知道,穆風的忍耐度似乎已到了極限,而他可不想遭池魚之殃,因為,他自己的煩惱也夠多啦!

  「啊!我差點就忘了。鍾先生,你的貼身保鏢秦關月呢?天哪!我等著她來救命呢!拜託,先讓她請個假跟我回去一趟,很快的,只要安撫住她大哥就行了,否則,我會死無葬身之地!」一語驚醒夢中人,吳倩玫猛然記起攸關自身和秦關月的「皮肉」大事;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兒女情長也得擺在一旁,天老爺,她可不想有家歸不得啊!

  「救命?請問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秦關月安撫她大哥?」鍾奕麟蹙眉問道。雖然吳倩玫的話讓他有某方面的「領悟」,不過光領悟卻不及真正的答案來得確實。

  「因為她女……」吳倩玫猛然收口——好險!她差點就說溜了嘴。秦關月女扮男裝的事她可不能洩漏出去,如今代志已經夠大條了,若再穿幫,天知道會有啥天大地大的大麻煩。神呀!花木蘭代父從軍,也沒有這麼複雜吧!

  「她女什麼?」鍾奕麟故作不解地問。看樣子,吳倩玫還不知道秦關月已成了他的女人,也就是說,她尚未遇見秦關月。上帝,她究竟跑到何處去了?根據吳倩玫的說辭,她鐵定也沒回家……

  「沒什麼!那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秦關月人呢?」吳倩玫忙不迭地回答。照理說,貼身保鏢應該是隨時護衛在僱主左右的;而她見著了鍾奕麟,卻不見秦關月的蹤影,事情似乎不太對勁,就連穆風的身份也讓她頗感疑惑。霎時,風神和穆風連結為一體……這風神?這穆風?這執行董事辦公室?難道……

  「秦關月!?」鍾奕麟未料她會有此一問,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對呀!她人呢?為什麼不在你身邊呢?她不是你的貼身保鏢嗎?」

  「她是我的貼身保鏢沒錯,不過,她早上就私自離去,我也不知道她到哪裡去了;而事實上,我也正在找她,我本以為你能告訴我她的去處,所以……」鍾奕麟不得不據實以告,內心則為秦關月的下落不明而擔憂著。

  「什麼!?她落跑了?天呀!完了、完了!我死定了,她也死定了!她怎麼會無緣無故就跑了呢?昨天我跟她通電話時還好好的,你……你……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吳倩玫霎時失去控制地對著鍾奕麟大吼大叫。

  「我對她做了什麼?」鍾奕麟呆愕地重述。難道連她也猜測到他對秦關月做了那種事嗎?

  「難道不是嗎?報章雜誌上都說你是工作狂、冷血魔,你是不是擺臭架子給她看?或者是要她二十四小時不准睡覺隨時待命?所以她不堪虐待,才跑走了?」吳倩玫忿怒地質詢道。

  鍾奕麟瞠目結舌地望著她,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就知道,被我說中了吧!」吳倩玫對他的無言反駁當作是默認。哦,代志大條嘍!如今小月會跑到哪去呢?她心想。

  「吳小姐,你誤會了!事實上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想像力,實在是豐富得足以榮登金氏紀錄了。」鍾奕麟搖頭讚歎。心想:穆風呀!這個女孩絕對是你今生的宿命,誠如秦關月之於我。

  「她人不見了總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你還能說是誤會嗎?現在我該如何向她大哥交代?」吳倩玫毫不放鬆地咄咄逼人,或許她也該傚法秦關月一起落跑才對。

  「她大哥?好吧!我是該到秦家去一趟,先獲得他們的認同,再來解決我爺爺。吳小姐,請——」鍾奕麟率先往辦公室門口走去;他差點遺漏了秦關月的父母,畢竟醜女婿總得先去拜見岳父大人跟岳母大人嘛!如此一來,秦關月就難逃他的手掌心了!唉!要娶一個年紀差一輪的妻子,他就得多費心思量才是。

  「等一下——」吳倩玫連忙叫停。秦家?他要她跟他去秦家?她有沒有聽錯?一個秦關日就快擺不平了,更何況是秦家?她又不是傻瓜,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獄無門卻自動闖進去!她還年輕,也不急著去見閻王,他要她跟他去秦家?不!敬謝不敏。

  「吳小姐……」鍾奕麟疑惑地望著她。

  「我可不是來找你去秦家的,她大哥人現在在我家,麻煩你先跟我回家,好嗎?」吳倩玫立刻聲明。

  「去你家?」鍾奕麟納悶地重複。秦關月的大哥不在秦家卻在吳家,看來,秦關月做保鏢一事,分明是瞞著她家裡的人。好一個膽大妄為的丫頭,今天她的僱主若非是他,他非給她—頓好打不可;但前提自然是她必須嫁給他,否則他根本無法約束她的行為。

  「當然!」吳倩玫緊張地看了一下手錶,現在距她從窗戶偷偷溜出來的時間已經超過一個小時了。上帝,老哥擋得住秦關日嗎?論體格和功夫,他們兩人應該在伯仲之間,但論頭腦,她老哥猶勝一籌,應該沒問題吧!她如是安慰自己。

  「穆風……」鍾奕麟朝一旁只觀聽卻悶不吭聲的他叫道。

  「天呀!沒時間了,再不走會出人命的!」吳倩玫愈想愈不能放心,於是她顧不得男女有別,拉住鍾奕麟的手就往辦公室門口衝去;而毫無預警的他,竟然就被她拉著走。

  當吳倩玫的手毫不避嫌地握住鍾奕麟的手時,穆風的內心居然湧上不舒服的感覺;他非常想衝上前去扳開她的手,身體卻猶如雕像般靜止不動地目瞪著他們離去而久久不能言……
是糟老頭,那她們的老爸不就是老公公了嗎?聽吳倩玫的語氣,似乎跟穆風有著深仇大恨—般。

  「小玫,你——」

  「別管我的事,先想想你要怎麼辦吧!鍾奕麟明天就要來提親,你要怎麼解決?聽伯父、伯母的口氣,他們樂見其成,我看你就認命吧!」吳倩玫趕緊移轉話題。奇怪?怎麼說著說著,她就反客為主啦?這時候,秦關月才是女主角呀!

  「對呀!我該怎麼辦?」秦關月哀號道。眼前是她大禍臨頭,她居然忘得—乾二淨,傷腦筋!

  「既然你不想嫁給他,那就逃吧!」吳倩玫隨口道。

  「對,真是好主意!不錯,小玫,你真是太棒了!我怎麼沒想到?嗯!趁他們不在,我先去房間收拾東西。」一打定主意,秦關月就不浪費時間地衝向她的房間。

  「小月,我是開玩笑的,你不能逃呀!你若逃了,我怎麼跟伯父、伯母交代?小月……」吳倩玫邊說邊追。瞧她出了什麼餿主意?如此—來,豈非連她也要逃?天呀!事情怎會演變至此?她真的要和秦關月亡命天涯嗎?有沒有搞錯呀?

  當她們兩人相繼離開和室,秦關星正捧著書本,一臉高深莫測地從牆的另一頭走出來。秦關月和吳倩玫的對話均一字不漏地傳進他耳裡,事實上,是他想不聽也難;原本他以為是小偷,結果……對於秦關月正準備做的事,他似乎該阻止她,但是阻止之後的下場呢?誠如秦關月所言,他也不看好她和鍾奕麟的婚姻,這可攸關秦關月的一生幸福,他到底該是不該阻止?天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9 23:55:40

第八章

  毅潔山莊的主翼書房。

  高高端坐在骨董牛皮椅上的鍾毅,正蹙眉費解地凝視著他最引以為傲的孫子,對於他未經傳喚就擅闖入書房之舉深感疑惑和驚訝;在他的記憶中,他從未有過如此失禮的舉止,更別提他進入書房後就像變成啞巴一樣不言不語,這等怪異的現象,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有大狀況發生了。

  「說吧!天塌下來還有我頂著呢!」鍾毅冷靜地聲明。雖然他退出商場多年,但威望依舊屹立不搖,黑白兩道誰不給他面子?想當年……哈哈哈!

  「爺爺,你頂不住的。」激將法雖然只是普通的招數,不過對於—個目空一切、驕傲自負的老人而言,它就是最高招了。

  「笑話!想我鍾毅名聲威震台灣東西縱貫線,我會頂不住?」鍾毅氣虎虎地說。外人或許不甚瞭解他的歷史,但他的孫子怎會不知他當年叱吒商場的輝煌歷史?特別是他將英國查爾曼公爵的女兒追到手的那一段過程,真可說是可歌可泣、轟轟烈烈的戀愛史,在當時是傳遞英國大街小巷的。

  「是嗎?」鍾奕麟淡淡地—笑。

  「咦?你竟然在跟我玩心機。」從小到大鐘突麟的笑容只在他有所目的時才會展現;鍾毅不禁瞇起眼,用著犀利的目光打量他——今天的鍾奕麟渾身上下均讓他感覺到不對勁,好像有天大的事即將發生一般。他的遺產繼承人是非他莫屬,不過瞧他—臉有所求的神態,實讓他不解,還有什麼是他想要的嗎?

  「爺爺,明天我希望你能陪我去秦家提親。」鍾奕麟直接表明來意;他知道鍾毅已經看出他有所求,畢竟,他從踏進書房開始的所有異常行為,全部都是要讓他深刻地體認——這次他是非常認真的。

  「你說什麼!?」這項消息猶如一枚炸彈,炸得他頭昏眼花,耳朵一陣嗡嗡作響。

  「爺爺應該聽得非常清楚才對。」鍾奕麟緩緩道。

  「你說要我明天陪你去秦家提親?」鍾毅不敢相信地問道。提親即意謂著他將擁有一個曾孫……他沒有聽錯吧?

  「是的。」

  「哈哈哈!這有什麼問題?你終於想通了,真是太好了!是哪一個秦家?遠威集團的秦家?還是振笙建設的秦家?」鍾毅欣喜若狂地詢問。老天有眼,鍾奕麟總算知道該盡人子、人孫的孝道了。嗯!他得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立刻宣揚出去,因為鍾家即將有—場創世紀的婚禮。

  「是天野道館的秦家。」鍾毅道。

  「天野道館?」笑容凍結在臉上,鍾毅無法相信地問。這個道場名稱他是看過,但卻是在三個鐘頭前一份關於秦關月的基本資料中閱讀到的,而他欲提親的對象莫非就是……

  「是的。」鍾奕麟堅定地答覆。

  「你是在開玩笑吧!天野道館怎麼配得上我們鍾家?更何況,秦家哪來的女兒?你怎會神智不清到這種地步?福伯早上到你臥房看見你睡的大床上有做愛過的痕跡,我還不相信,而現在你居然說你要娶一個男人?你說,你究竟把鍾家的顏面置於何地?」鍾毅頓時氣血上衝。男人娶男人,這像話嗎?西方世界或許會承認,但在此地,同性戀根本就是眾所不齒、完全不被輿論所接受的,而最、最重要的一點,他鍾毅的孫子怎麼會是同性戀?

  「爺爺,你誤會了!我怎麼可能娶一個男人!」鍾奕麟連忙聲明。先解開鍾毅的誤會,再來追究福伯未經他的許可擅入左翼一事,不過,這事鐵定出自鍾毅的授權。

  「誤會?你想提親的對象難道不是秦關月嗎?」鍾毅臉如凝霜、話如冷鋒,他實在無法接受一下子從雲端摔到地面的感覺。貼身保鏢?儘管秦關月的面貌堪稱一代絕色,但他終究是個男人,男人跟男人上床?他愈想就愈嘔,也愈覺得噁心,愈是傷心!他唯一的孫子竟然是一個不完整的男人,難怪以前他替他安排不下百次的相親全部被他斬釘截鐵地一口回絕,原來他根本就無法接受女人,這項認知宛若青天霹靂,毫不留情地擊在他的腦上。

  「是她沒錯,不過,她是貨真價實的女孩,而不是男孩。」鍾奕麟在注視到臉色霎時蒼白的鍾毅時連忙說明;看來,事情比他想像中的要棘手多了。秦關月呀秦關月,你的女扮男裝扮得有夠徹底!誰曉得她會有—個雙胞胎弟弟?那卷體檢錄影帶簡直要人命哪!

  「你還想騙我?你瞧這是什麼?」鍾毅發狂地從書桌上拿起一卷錄影帶丟至鍾奕麟腳旁,他辛辛苦苦建立的城堡怎可在這一瞬間變得黯然失色?「我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他是女人?哼!現代科學昌明,你是不是想帶他去動變性手術,好讓我答應?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同時你也放心,爺爺將會聘請一流的醫生,絕對會讓你恢復成正常的男子漢,我們鍾家絕不能絕後。」

  「好吧!既然爺爺這麼反對,那這門親事就到此作罷!」思路迅速回轉,鍾奕麟笑一笑地如是說;看來,不使出撒手鑭是不行的啦!欺騙、撒謊雖非他本意,但若為了他一生的幸福著想,偶爾犧牲一下原則,倒也情有可原。

  「對,這才是我的好孫子!爺爺就知道,你絕對不會讓我失望的。」鍾毅喜極而泣地說著。總算蒼天有限,讓鍾奕麟導回正途了。

  「我當然不會讓爺爺失望,既然如此,我就給秦關月一筆錢,讓她去墮胎吧!」鍾毅麟故作不經意地說:「爺爺,那我出去了,不打擾您了。」

  墮胎!?「慢著!你剛剛說什麼?」鍾毅的心—緊,在鍾奕麟雙手碰觸到書房門把時叫道。

  「我不會讓爺爺失望,我現在就去讓秦關月死了這條心。」鍾奕麟笑道。

  「不對!不對!不是這句,我似乎聽到你說『墮胎』兩個字。」鍾毅急切地問。他都七十有三了,自從將公司掌管大權移交至鍾奕麟後,生活頓失重心,回首前塵、瞻望未來,他好像變成—具徒有軀殼的孤單老人;以往的金錢、權勢可以滿足他曾經窮困貧乏的青少年時期所希望擁有的夢想,如今他老了,他奢望的是一大群的小孩圍繞在他身邊,畢竟含飴弄孫比金錢權勢更加令他心動,但這偌大的屋子總是冷冷清清,而財富早已無法帶給他歡樂……

  「喔!對呀!秦關月懷了我的孩子,不過爺爺說的極是,憑秦家的身份地位,豈能配得上我們鍾家?秦關月休想倚仗母憑子貴而入主鍾家!」鍾奕麟冷然一笑,他對鍾毅渴孫心切的表情頓感一絲罪惡。唉!請原諒他善意的謊言,等他將秦關月迎娶入門,他會很努力地把謊言轉換成事實的。

  「秦關月的身世是配不上咱們鍾家,不過她肚子裡的孩子我可以接納;你去告訴她,只要她肯生下孩子,我願意給她一大筆錢。」鍾毅略微沉思地道。

  「恐怕不行!她的態度非常堅決,從她處心積慮、不惜女扮男裝充當我的貼身保鏢看來,爺爺,她的目的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我們不能讓她得逞。」鍾奕麟搖搖頭。為了達到目的,他不得不醜化秦關月的用心,好使鍾毅點頭;要曾孫不要孫媳婦,那他所編織出來的謊言豈非白費一場?

  「慢著!她當你的貼身保鏢也不過是這兩、三天的事,她肚子裡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是你的?」這事有蹊蹺,鍾毅分析著說。他是想要曾孫,但還未到達「孫令智昏」的地步;根據時間來推算,鍾奕麟的話分明是有問題。

  「爺爺,不瞞您說,我之前就認識她了。」鍾奕麟心頭一怔,臉上仍然保持漠然的態度;百密一疏,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真是半點也疏忽不得!

  「哦!讓我去探探她的口風,如果孩子真是你的,她……」鍾毅沉聲道。他總覺得這整件事情透露著怪異的氣氛,不過,鍾奕麟應該不可能會欺騙他才是……

  「爺爺,還是算了吧!秦關月的父母說,如果我們要這個孩子的話,明天就得去提親,否則……」鍾奕麟欲言又止;事情發展至此,似乎已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什麼!?他竟敢威脅你!?可惡,我非教訓他們不可!哼!那就給她一筆錢,叫她把孩子給拿掉,我鍾毅情願不要這個曾孫,也不讓她爬到咱們頭上!」鍾毅怒氣衝天地一拍桌子道。

  鍾奕麟的心頓時沉重地直往下落。該死!他竟然忘了鍾毅嫉惡如仇的個性,他生平最恨的事就是被人威脅。這下可好了,他要怎麼圓場?

  「碰」的一聲,書房的門二度未經傳喚就被人從外往內推開,一名雍容華貴的老婦人滿臉怒容地佇立在門口。

  「奶奶!」鍾奕麟驚呼出聲。

  「你竟敢謀殺我的曾孫,我非跟你拼了不可!」老婦人——方潔,兩眼噴火地走向鍾毅。當福伯十萬火急地衝到起居室向她稟明在書房外聽見鍾毅對鍾奕麟咆哮一事,她便刻不容緩地趕到書房,剛好聽到鍾毅吼著要把她的寶貝曾孫拿掉的話語。天呀!一個小孩子!她不知盼望、夢想、祈求多少年,像前幾年,她替鍾奕麟安排相親,目的就是想要有個小孩,沒想到今天不費吹灰之力就獲得一個曾孫,而鍾毅居然要把他拿掉,哼!大家就來試試看!

  「阿潔,你不懂,對方只是小康家庭,根本就配不上麟兒……」鍾毅急著解釋。

  「我不管什麼配得上配不上,孩子我可是要定了!如果她的條件就是要當鍾家的孫少奶奶,那又有何不可?」方潔柳眉一挑,冷聲道。天主保佑,鍾家隔了三十年後總算又能聽到小孩子的聲音!想當年,鍾奕麟的出生讓她歡天喜地,結果,鍾毅一宣佈他將是龍祥集團未來的接棒人後,硬是剝奪了他應有的童年生活;可憐的他和可憐的她,一個變成泠冷漠漠的小大人,一個則失去含飴弄孫的機會,而今天,這個曾孫絕對可以彌補她多年來的遺憾。

  「哼!你這是婦人之見,像這種貪心又居心叵測的女孩,我們怎麼可以……」

  「你住口!你敢破壞我抱曾孫的心願,我就跟你離婚!」方潔把心一橫道,她要讓他明白,她可是相當堅決又認真的。

  「你……」鍾毅氣得啞口無言。

  「麟兒,把事情從頭到尾、詳詳細細地說一遍給我聽。」方潔輕柔地握住鍾奕麟的手往書房外步去。

  鍾奕麟感慨地瞥了一眼垂頭喪氣、懊惱又不敢發火的鍾毅;世事實難預料,原以為前功盡棄,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睥睨商壇的一代梟雄,卻在愛人面前英雄氣短,由此可知,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戰爭,贏家非女人莫屬;畢竟,古今中外有太多、太多的例子足以證明。

  ***

  穆風猶豫不決地佇立在吳宅的大門前。自從早上吳倩玫和鍾奕麟相偕離去後,他就無心於公事;她的分手宣言深深地困擾著他,照理說,這應該是他求之不得的好機會,但沒來由地,心底不斷湧現的失落感,卻促使他此刻莫名其妙地站在這裡。

  他想做什麼?他壓根兒不願意當她的男朋友呀!當時他是迫於情勢、無可奈何,如今又莫名其妙地恢復自由之身,一切情況均任由她來決定掌控,這算什麼?難道男人的尊嚴就任由她隨意踩在腳底下嗎?這個自以為是的小丫頭,他豈能讓她稱心如意?當她的男朋友既然是她的條件,那分手可就由不得她了!現在,應該是照他的方式來進行才對。

  抬頭觀望天色,中午一點,艷陽高照、萬里無雲,金黃色的陽光耀眼燦爛,卻相當地溫暖;晦暗的心靈彷彿在這一瞬間亮了起來,生命光輝的活泉源源不絕地注入心底,那是他生命中的陽光啊!他不可思議地發現,他的心境竟然是如此奇妙又神奇。

  吳倩玫?雖然目前他尚未能確定自己內心真正的情感,不過,她的出現的確對他的內心造成一些影響;原本心如止水的他,卻讓她的專橫勾起微波漣漪。她是特別的,在確認此時心底的感受後,他無法不作任何嘗試就讓她像一陣風似的遠離他的生活。

  驀然,吳宅內傳來沉重的腳步聲,穆風絲毫不考慮地閃躲在大門旁的一棵大榕樹後,「吱啞」一聲,門被粗魯地打開,只見吳倩玫手提著一隻大型的旅行箱,相當吃力地跨出門檻;瞧她的穿著打扮,百分之八十是要去旅行。

  「呀呼!」吳倩玫喘著氣關上門。心想,秦關月要逃婚關她啥事?唉!人千萬不能做錯事,一步錯,步步皆錯!憑恃著死黨的義氣幫助她瞞騙秦伯母,說什麼她父母去旅行,她一個人在家會害怕,所以要秦關月來她家陪她……這下好啦!害怕東窗事發,還得跟她一起落跑。唉!真是倒楣到家嘍!或許她該聽他大哥的話才對,負荊請罪總比亡命天涯、無家可歸來得好—點。

  「需要我幫你提嗎?」穆風蹙眉走出藏匿處。他心想,無緣無故去旅行?這分明有鬼。

  「啊!」吳倩玫嚇得驚叫出聲。穆風毫無預警地出現在她面前,她的心思又集中在逃與不逃的抉擇邊緣;如此猝不及防的聲響,人嚇人,還真是會嚇死人!「是你?你來這裡做什麼?混蛋,你差點嚇死我了!」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怎麼?作賊心虛呀?提著這麼大一個旅行箱想離家出走呀?」穆風譏諷道。愈看她的行為,他就愈覺得可疑。

  「去你的!誰做虧心事?誰要離家出走?我只不過是要和朋友一起去旅行,關你什麼事!」吳倩玫火大地反擊。不知怎地,眼神卻心虛地不敢注視他,哈!見鬼啦!

  「和朋友去旅行?男的女的?」穆風只覺一陣陣酸味湧上來,攪得他心頭十分不舒坦。

  「男的女的,你管不著!別擋路,我要遲到了!」吳倩玫眼睛瞄了下手錶上的時間——糟糕!秦關月還在火車站等她呢!

  「誰說我管不著?你可是我的女朋友,如果你是跟男人一起去旅行的話,我會親自送他去—個地方旅行。」穆風微微一笑。

  「什麼!?你莫名其妙,瘋子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吳倩玫費解地瞪著他。這傢伙吃錯藥啦?講話怪裡怪氣,還顛三倒四的。

  「不知道嗎?我可以告訴你,從現在開始,你身邊的男人除了家人以外,就只能有我的陪伴,否則我就送他們上西天;相信我,我殺人的功夫可是—流的。」穆風冷然—笑,那笑容看在她的眼裡,頓感毛骨悚然。此時此刻,她感覺得出他絕非虛言恫嚇,相反地,如果她真的和某某男士出去,他的威脅絕對會付諸行動的。

  「你發瘋了嗎?殺人?我跟你已經分手了,就算沒有分手,我也有結交異性的自由。現在是二十世紀耶!可不是中古世紀,請你搞清楚!」吳倩玫硬著頭皮駁斥。此刻,由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凌厲、懾人的氣勢,簡直像要把她吞噬般;這一剎那,他彷彿變得像巨人—樣龐大,哪按呢?

  「搞不清楚的人是你!我是一個佔有慾極強的男人,我既然答應你要做你的男朋友,我就會遵守諾言;相對地,你也必須照我的方式而做。」

  「什……什麼?你瘋了!我——懶得理你!」吳倩玫心底一陣慌亂,欲提起旅行箱準備離去。媽呀!她怎麼會招惹上一個瘋子、神經病?她必須逃走,離他愈遠愈好!

  穆風伸手一拉,輕輕鬆鬆就搶過吳倩玫手中的旅行箱;瞧她如驚嚇小兔般的張大眼睛瞪著他,嘴唇呈0字型,他不禁暗自發噱,臉上卻展露出足以媲美撤旦邪惡又媚惑人心的笑容。

  吳倩玫下意識地往後退去,嚇死人呀!這傢伙的行為舉止就像未進化的野蠻人,特別是他的眼睛、他的笑容,正不懷好意又另有不良企圖地盯著她,看得她又害怕、又心慌;眼睛瞄瞄左右,卻無人跡,天呀!她該怎麼辦?她一步一步往後退去,他卻一步一步跟進,直到她的背抵靠在牆壁上……

  「你想做什麼?」當穆風的右手平貼在牆壁,雙眼俯視著她,黝黑的眼瞳閃耀著一簇奇異的火光;他深沉地凝視,她只覺得心臟突然不堪負荷地快速跳動著,一股熱流充斥全身,就連呼吸也急促起來。

  「做一件我第一眼看見你時就想做的事情,順便佔據屬於我的領地。」穆風輕聲低語完,隨即緩緩低下頭來吻住那兩片飽滿、紅潤的唇瓣,哦!滋味甜美——一如他所想像的。

  當兩唇相接,吳倩玫腦袋頓時一片空白,無法思想,也不能言語。柔軟的唇瓣驟施壓力,她不自覺地開啟嘴唇,靈活的舌頭立刻攻進並撩動她的舌頭與之纏繞嬉戲,一陣陣酥麻感從舌兒傳逼四肢百骸,頓時天旋地轉,雙手不由自主地環繞住穆風的頸項……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9 23:56:12

  一股拳風從穆風背後襲至,體內忽地警鈴大作,令他快速旋身,左手將吳倩玫推到一旁,右手臂則高高橫擋在身體前方,以防禦敵人的攻擊。

  「混蛋!你竟敢欺負我妹妹!」驚天動地的咆哮聲夾帶著超強拳風一同行進,穆風皺著眉頭,只擋卻不還手。

  正吻得天昏地暗之際,吳倩玫猛然被推到一旁,霎時頭昏眼花,一個踉蹌地跌坐在地上;當熟悉的嗓音傳至耳膜,她的神智立刻清醒。天呀!來人居然是她大哥!

  她火速站起身,只見兩個大男人扭打在一起,形勢相當明顯,穆風暫居下風,而吳敬忠就像一頭發狂的獅子,死命地拳打腳踢;於情於理,她應該要阻止她大哥的行為,但雙腳正欲提起時,眼睛卻看到被穆風扔置在地上的她的旅行箱——糟糕!秦關月……此時,穆風先前撂下的狠話浮現腦海,再加上吳敬忠的出現,她試想著自己的下場會是如何?

  吳倩玫當下毫不猶豫地提起行李,趁兩個大男人打鬥之際趕緊往巷口跑去……對!她必須逃走!

  若非礙於吳敬忠極有可能成為他未來的大舅子,否則他早就一拳打得他趴在地上了。穆風技巧地阻擋著他兇猛的拳腳,雖然他的身手是有板有眼,卻無法一擊致命;穆風暗自歎息,若有機會,他倒是可以教他幾招,這對於他這個隨時遊走在生死邊緣的人來說,如何讓敵人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倒下,才是可以致勝的關鍵。

  眼角餘光掃射到一嬌俏人影正逐漸消失在巷口……該死!這小丫頭果真要和男人去旅行嗎?不行!他必須阻止她。

  「住手!」穆風大聲喊著,心思一分散,立刻被吳敬忠揍了好幾拳。

  「小子,你怕了吧?敢欺負我妹妹?哼!我非給你好看不可!」吳敬忠惡狠狠地說,雙手也沒閒著。幸好他愈想愈不妥,忙不迭地放下公事不管趕回家裡,才適時解救小妹險遭狼吻。唉!總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你妹妹離家出走了,你再不住手,人就要跑掉了。」穆風被打了數下,火氣也跟著上升,但是這火氣有一半是因為吳倩玫膽敢私逃而引發的。哼!若是讓他逮到……

  「什麼!?」吳敬忠聞言—呆,連忙往—旁望去,果真沒了人影。「哼!我小妹只是去叫警察……」

  「叫警察需要提著行李嗎?」穆風不客氣地嘲諷:「還不快追?」

  「喔!慢著……你不是色狼嗎?」吳敬忠困惑地耙耙頭髮;眼前的男子氣宇軒昂,實在不符合色狼的形象,但是他可是親眼看見他親吻他小妹……可現在回想起來,那景象倒像是—對相愛的戀人在打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像是色狼嗎?路上再說吧!」穆風不悅地往巷口跑去,吳敬忠則乖乖地跟隨上去,眼前最重要的自然是抓回吳倩玫再說嘍!

  攔住一輛計程車,穆風連忙向司機告知目的地;他決定先到火車站搜尋,至於機場那一方面,他只要打通電話就能搞定。沒想到回來台灣僅僅三天光景,他的生活就被搞得天下大亂,而且還得借助他最不想見到的人的力量,冥冥之中,好像有一條無形的鎖鏈迫使他與孫勝接觸似的,而這條鎖鏈的引導線皆源自於吳倩玫,難道這……

  「你和我妹妹究竟是什麼關係?」吳敬忠蹙眉道。

  「我叫穆風,是令妹的男朋友。」穆風簡單明瞭地回答。

  「男朋友?你在開玩笑吧?你多大年紀?想必也有三十歲了吧?」吳敬忠呆愕地問道。端看穆風舉手投足之間成熟穩重、冷靜自製的架勢,以及那雙飽經世故、犀利精明的眼眸,他可以斷定,他絕非一般時下的年輕人;尤其是他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質,更令他相信穆風絕對不是普通人物。

  「三十二。」穆風點點頭,他曉得吳敬忠詢問他年齡的目的。如果他有一個未滿十八歲的妹妹,正和一個年齡相差一大截的男人交往,他的反應鐵定是不亞於他。

  「三十二歲?恕我冒昧,你和她究竟是如何認識的呢?為什麼我從未聽她提起過你?」吳敬忠臉色異常沉重地詢問。

  「關於這一點,你最好親自問你妹妹,恕我無法奉告。」基於最初的約定,他有守口如瓶的責任;況且,若據實以告,恐怕他和吳倩玫真的毫無未來可言了。當他欲確定並追求幸福的時刻,親情的阻力將會扼殺掉他唯一的希望,因此,他不願意,也不想造成第二個遺憾。

  「問她?」吳敬忠怔忡地凝視著他。瞧他那閃爍、游移的眼光,分明隱藏著不願透露的秘密;既然他不想說明,再強人所難也就毫無意義,一切還是見到小妹後再查問真相吧!話說回來,她愈來愈不像話,這次他絕不姑息她!做錯事還不勇於認錯,反而落跑,哼!以往愛的教育證明他今日的失敗;幸好父母去環島旅行,否則他難辭其咎,畢竟是他把她給寵壞的啦!

  計程車駛達火車站,穆風匆匆付足了車資即衝進火車站,不經思索就往剪票口跑去。

  「去服務台不是比較快嗎?」吳敬忠狐疑地邊跑邊問。火車站面積如此廣大,他們要從何找起?利用廣播既省時、又省力。

  「你想打草驚蛇嗎?」穆風不以為然地反問。

  吳敬忠一怔,隨即恍然大悟,穆風的細心,他自歎不如。人在著急的時候往往會疏忽細節部分,但他卻不同;這一瞬間,他更加確信穆風是不為人所知的人物,那麼,如果他能成為他的妹夫,對吳家絕對是有益無害的。想不到小妹倒是獨具慧眼,至於年齡相差一大截,那又何妨?只要他們真心相愛就夠了。

  飛快跑到剪票口,穆風趕緊禮貌地詢問,結果卻是毫無所獲,兩人又連忙跑向公共電話區各自打電話;吳敬忠按著秦家的電話號碼,穆風則是按著情報局局長辦公室的專屬電話,兩人皆於一分鐘內相繼掛上電話。

  「小月也不在家,難道她們兩個一起逃走了嗎?我真搞不懂,是啥原因讓她們兩個想要離家出走?事情有這麼嚴重、這麼難以解決嗎?」吳敬忠匪夷所思地說。早上小妹是跟秦關月一起出門的,不到兩個時辰,她就「包袱款款」走人,這分明是和秦關月一同逃跑的,但原因何在呢?

  「鍾奕麟有去秦家嗎?」穆風若有所思地問。

  「呃——有的。」吳敬忠愣了一下道。

  「哦!看來他還真不浪費時間,我們走吧!」穆風搖頭,深表佩服地說。愛情這玩意,如果拖拖拉拉,倒也顯現不出它神奇偉大的—面,鍾奕麟這番積極的追愛行動,沒有過程,直接跳到結果,是很刺激,但結果呢?新娘嚇得落跑,連帶害得他也跟著倒楣。既然如此,他豈能厚此薄彼?俗語說得好:同是天涯淪落人,沒道理讓他坐享其成,反正,鍾家的勢力不用白不用!

  「走?走去哪裡?小玫和小月……」

  「稍待一會就有消息了,我們去毅潔山莊走走。」穆風朝他微微一笑。孫勝親自出馬,還需要他來操心嗎?雖然條件是要他認祖歸宗,但這也是必然的結果。「認祖歸宗」是她母親的心願和雅荷的遺願,當年因傷痛過甚,他選擇離去來逃避事實,而此番,他該感謝吳倩玫,讓他能夠名正言順地拉下自尊回歸正宗。

  「毅潔山莊……」吳敬忠懷疑地說。穆風的葫蘆裡到底在賣啥藥?此時此刻,應該把秦關月和吳倩玫這兩個無法無天、膽大妄為的小女生給找回來才是,他們去真毅潔山莊做什麼?

  「多一個人則多一分力量。」穆風聳聳肩道,並邁步走出火車站;而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真正狀況的吳敬忠,唯有認命地跟隨在後。

  坐上排班在火車站外方的計程車,不消半個鐘頭,計程車便駛達毅潔山莊大門口;穆風向門房稟明身份,吳敬忠如遭電殛地呆立一旁——風神保全公司的穆風?那不就是昔日情報局的第一把交椅——風神?唉!他曾經靠關係進入情報局做事,卻在一次心理測試中被掃地出門,前塵往事不堪回首哪!想當初他秉持滿腔熱血進情報局,就是想一睹風神的風采;當時的風神是他心目中的偶像和傚法、學習的對象,結果天可憐見,今日竟然讓他能與心目中的偶像站在一起,甚至他還是小妹的男朋友,太棒了!他連作夢也沒想到,喔!可愛的小妹!呵呵呵……

  「敬忠——敬忠……」穆風納悶地盯著一直傻笑個不停的他。自從到達毅潔山莊後,他原本一臉沉重,神色晦暗如土,如今卻霍然性情大變……糟糕!該不會是擔心過度,導致部分神經異常,有點秀逗了吧?

  「啊?你叫我,有事嗎?」自己多年崇拜的偶像就在眼前,吳敬忠下意識完全無法控制,致使語氣變得恭敬,雙眼大放異采,直盯著穆風的臉龐不放。

  非常嚴重!穆風臉色不禁一沉。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情正欲明朗化,但這突發狀況卻更加複雜化。唉!他需要一名醫生。

  「可以進去了。」穆風頭痛欲裂地走進毅潔山莊。

  「是。」吳敬忠如獲聖旨般的尾隨在後,此舉更令穆風性格的眉毛緊緊地糾結在一起。一個吳倩玫就夠他傷腦筋了,現在又多了一個他未來的大舅子,唉!他是招誰惹誰了?別人的愛情是順順利利,而他的愛情卻是諸多波瀾,才剛起頭就風風雨雨,那往後的日子似乎可想而知了。閒雲野鶴、自由自在的單身生涯他不過,沒事瞠愛情這種渾水,分明是自找罪受嘛!無奈的是——他完全是不由自主依順著內心的指示來進行的啊!唉!麻煩中帶著—絲心喜,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愛神的箭既然射中了他,他唯有認命地承受。

  走到玄關處,鍾奕麟碩長、俊挺的身影從主翼屋舍走出來;穆風與吳敬忠這般突如其來地大駕光臨,隱約就能嗅出一股不對勁的氣息。難道又有突發狀況?僅半天光景吧!唉!今天還真不是平凡的日子,若天天如此,他相信他定會心力交瘁而亡。再怎樣詭譎多變的商場,也從不曾讓他如此費心傷神過,唉!這愛情的威力未免也太大了吧!

  「藍斯,恭喜、恭喜!」穆風出人意料的祝賀,更讓他心中的疑慮加深。

  「八字還沒一撇,等明天再來恭喜也不遲。」鍾奕麟無動於衷地說。他心想,尚未有明確的答案,這喜從何而來?還不到步上紅毯的另一端,他就一日不敢鬆懈疏忽。談生意亦是如此,不過,對於秦關月,他是勢在必行,而且絕不放棄。

  「我是特地來通知你有關於秦關月的最新消息。」穆風道。原來正式提親的日期是明天,莫怪她們要十萬火急地落跑;還真難為她們了,年紀輕輕的,—個是拒婚逃跑,另—個該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地跟著—起逃跑。唉!年輕就是享有不懂人情世故的特權。

  「你有她的下落?」鍾奕麟急切地問。一上午沒消沒息的,叫他如何不擔憂?兩日的朝夕相處和清晨的肌膚之親,他早就將秦關月視做他的女人看待了。

  「嗯!拜你所賜,她和吳倩玫兩個人一起離家出走了。」穆風揶揄道。欲速則不達,狗急會跳牆,鍾奕麟和秦關月,目前正是這種情形,而他則是遭受池魚之殃、無妄之災啊!

  「為什麼?」鍾奕麟劍眉一挑,不解地問。

  「你說呢?」穆風將問題丟還給他。

  「你專程到這裡來找我,絕對不可能沒有她們的行蹤;請別浪費我的時間,把你的目的直接說出來,我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鍾奕麟冷冷地說。既然秦關月是和吳倩玫一起逃跑的,那他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因為穆風無法置身事外。憑穆風的能力與本事,他自然可落得輕鬆,並有餘力解決秦天野的麻煩;等明天親事—定,他會好好地、仔細地來審問有關秦關月離家出走一事的細節。

  「你還是如此該死的冷靜,好吧!必要時,我要借鍾家的勢力與財力上的支援。」穆風乾脆直說。鍾奕麟倒是看透他的目的,也明白他接下來的行動,因此他再拐彎抹角,實是畫蛇添足。

  「當然。」鍾奕麟頷首道。

  「我必須走了,對了,請你記住一件事——」穆風欲轉身往大門方向步去,猛然又憶起一件事。

  「什麼事?」

  「你欠我一個人情。」穆風笑笑,然後偕同吳敬忠離去。

  鍾奕麟頗感驚奇地注視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他聽錯了嗎?「欠他一個人情」這句話真是出自穆風口中嗎?他的轉變實在讓他不敢相信!如果讓他此刻為他異於往常的行為舉止下註解的話,也唯有愛情的神力和魔法可以解釋了。

  「少爺。」福伯恭敬地叫道:「轎車已經準備好在玄關外側等候了。」

  「謝謝你,福伯。」

  「少爺請別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福伯依然恭敬地回答。

  「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鍾奕麟發自內心由衷地說。如果沒有福伯的通風報信,明日的秦家之行勢必無法成功。或許是他操之過急,一顆渴望的心無法獲得安定;也因為秦關月實在年紀太輕,十八歲少女的心要如何掌握?現今的社會多采多姿,兩人的生活環境又回然不同,說實在的,對於他和她的未來,他非常擔心。

  儘管他對自己本身所擁有的外在條件深具信心,但是十八歲的少女就像—顆不定時的炸彈,稍一不慎,它就會引爆,所以,唯有拆除它的引線,就算想爆炸也難了。

  愛情是自私的,今天他既然已確定自己的心意,沒道理任它隨風而逝,所以他必須善用任何一個能贏得她芳心的機會。愛情亦要積極爭取,三千弱水,他只取一瓢飲;而手中的這瓢水實在很難和他人共享,而最好的方法——就是盡快把它喝下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9 23:57:01

第九


  秦關月毫不費力地提著兩個大旅行箱由火車站向西站走去;由於吳倩玫的遲到,害她先前購買好的火車票慘遭扔棄垃圾筒的命運。

  「小月,快—點!車子馬上要開了!」吳倩玫拿著兩張從台北到高雄的國光號車票大聲叫喊。嗯!她們的運氣不錯,居然還可以立刻出發。原本秦關月要換坐下一班火車,但是她實在害怕穆風會陰魂不散地追到火車站,所以又匆匆轉換逃難的交通工具,這下倒有一點亡命天涯的實質感受。

  「喔!」秦關月趕緊將行李放置在國光號汽車給旅客擺放行李的隱藏式行李箱之後,走上汽車,並就車票上所指示的位子坐定,國光號立刻往目的地駛去。

  來來回回地奔波,終於在駛離台北的範圍暫時告一段落,兩人頓時感概萬千、又相視無語。她們真的「逃」了!從想到實際行動,前後不超過四個鐘頭,兩人就相繼遭遇人生重大的轉變。唉!人世間的事物實難預料。

  秦關月目視前方,心思卻停留在早晨的情景……鍾奕麟讓她從少女變成女人的畫面,一直和母親從小灌輸給她的貞操觀念相重疊——女子的初夜是屬於丈夫的權利,如此說來,她應該嫁給他才對;更何況,老豆欠長和投資公司的錢,使家裡遭遇困難,她怎能袖手旁觀?現在她又拒婚逃跑,無疑是陷家裡於水深火熱的困境,那她不就是大逆不道的不孝女?天哪!她是不是做錯了?沉重的罪惡感霎時包圍住她。

  吳倩玫則凝望著窗外,心思也飄向先前被穆風強行奪去初吻的那一幕……就像火—般熾烈的感覺,彷彿欲將她吞噬—般;那—刻,她根本無法思想、無法言語,只能憑著身體內流竄奔騰的強大激情配合著他所有的行為。現在回憶起來,她完全不曾想要反抗或是拒絕,若非吳敬忠的阻止,她恐怕極樂意任穆風為所欲為……天哪!女孩子誓死保護的貞操,當時統統未亮起紅燈來提醒她,她的潛意識裡似乎也正等待著他……。啊!這等不知羞恥的想法簡直該遭天打雷劈,她不是潘金蓮耶!她更不是淫娃蕩婦,她是純情的學生哪!該死的穆風,他怎麼可以……她雙手不知不覺地握緊拳頭……是他!是他!就是他害的!害她滿腦子淨是一些阿里不達的色情思想,太可惡啦!她應該要給他一巴掌,而不是嚇得逃之夭夭才對。

  「小玫——小玫……」秦關月焦慮的聲音喚回她的沉思。

  「啊!什麼事?」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秦關月頗擔憂地問道。瞧她臉色忽紅忽青的,難不成是生病了?

  「我……」吳倩玫呆愣地摸摸臉頰。難看?此刻的她是很想給某人好看,難道她適才的想法統統都表現在臉上嗎?「不是啦!我只是想到一件不太愉快的事。」她乾笑著解釋。不愉快才怪!老實說,她對那個吻非常地滿意,只是對結果感到非常遺憾罷了!當然,此時還有點生氣——因為,他居然強吻她,不顧她的個人意願,簡直就是混蛋!

  「喔!我還以為……唉!小玫,我是不是做錯了?我好像不應該就這樣逃走的。」秦關月心情沉重地囁嚅道。事情來得如此突然,她毫無心理準備,只能順著當時的心情,衝動、盲目又害怕地想要逃避現實,以至於完全沒有想到逃走的後果……即使是短暫地避避風頭,等到事情過去後她便會回去。但這一段日子裡,也許就會替家裡帶來極大的困擾與麻煩;她不能如此自私,不能!如果她嫁給鍾奕麟,家裡的困境就能解決的話,那……她就嫁吧!父母生她、育她十八年,也是她該報答親恩的時候……不,不行!她必須回台北,在明天鐘家大老爺來提親前趕回去。

  「應該是吧!等等……你不會是想回家去吧?」吳倩玫總算看出她那滿懷罪惡感的大眼睛,正閃耀著不容錯辨的意欲。

  秦關月輕咬著下嘴唇,微微地點一點頭,等待著即將來臨的河東獅吼。是她硬拖著她陪她逃跑的,如今反悔的也是她,她已經有所覺悟地等著被責罵了。

  「你……怎麼想的跟我—樣?唉!我們—起回去接受處罰吧!女子漢敢做敢當,更何況再過兩個星期,我就要開學了……我看,我們去跟司機說吧!」吳倩玫認命地道。她們逃得了一時,卻逃不了一世,除非她們永遠不回去;而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還是回去自首,接受應得的處罰吧!反正她只是幫兇,又有大好的前途在等著她;而秦關月,其實她是人在福中不知福,能嫁給鍾奕麟這個大金龜,實是她前輩子修來的福氣呢!況且他又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她不嫁他亦是理所當然;難得的是——他自投羅網且甘心受縛,否則……

  「嗯!」秦關月沉重的心馬上豁然開朗,彷彿撥開雲霧重見光明般。雖然她不想年紀輕輕就嫁人,雖然鍾家的家世也令她煩惱又痛苦,但最起碼,鍾奕麟是她到目前為止見過的男人中最順眼的—個。

  心意一定,兩人遂齊心合力遊說國光號司機讓她們在下一個休息站下車。一個國色天香,一個嬌俏可人,司機先生也只有投降的分;若非汽車已行駛在高速公路上而無法中途放人,否則歸心似箭的兩人,哪肯甘心在休息站才打道回府。

  另一方面,穆風從孫勝那裡查得了秦關月和吳倩玫的行蹤,立刻向鍾奕麟借調直昇機沿路追趕;當他成功地攔住國光號汽車,卻獲知兩人已於一個小時前中途下車,他差點氣暈了!

  望著因直昇機擋道而造成高速公路嚴重塞車的局面,他輕呼了一口氣;幸好利用鍾家在政治方面的崇高地位,這混亂兼火爆的場面就交由人民的保母來處理,但連續不斷的咒罵聲此起彼落,穆風備感狼狽地回到直昇機內,並下達命令以最快的速度離開現場。

  「她們沒有在車上嗎?」坐在直昇機內等候稍息的吳敬忠詫異地問道。唉!搞出這麼大的場面,非但徒勞無功,還招致怨聲載道,莫怪穆風一臉郁卒又惱火的模樣。

  「她們在泰安休息站就中途離去了。該死的!若讓我找到她們,非給她們一個難忘的教訓不可。」穆風愈想愈嘔。如此大費周章、勞師動眾的甕中捉鱉行動,原本以為能夠手到擒來,結果呢?陰溝裡翻船,栽了一個大觔斗不說,此事若傳揚開來,風神保全公司顏面何在?而他多年累積下來的光榮戰績亦為之蒙羞。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乳臭未乾的女娃兒,竟不費吹灰之力就讓他嘗到前所未有的挫折,實是令他始料未及啊!想當然耳,一個大男人的尊嚴鐵定迅速抬頭——

  「這是當然!」吳敬忠連聲附和。一整天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未免也太過於戲劇化,而且情節又是如此峰迴路轉,高低起伏相差甚遠,尤其在搭乘直昇機和調派交通警察時,他才真正見識到鍾家顯赫的一面,內心卻開始替秦關月未來的命運擔憂。一向活潑好動、魯莽率直的她,和冷靜穩重、不苟言笑的鍾奕麟,如何並列在一起?無論他站在任何一個角度分析,他們兩人唯有外貌相配,其餘的,均完全不搭軋嘛!

  穆風拿起直昇機內的通訊器,雙手熟練地調著發訊頻道;待通訊器上的紅燈一亮,他立刻嘰哩呱啦地說著一串特殊秘語,交代完畢,他的臉色依舊沉重。

  「小傑,麻煩你飛到泰安休息站好嗎?」穆風命令式地請求。現在秦關月和吳倩玫的行蹤變得稍微辣手一點;在休息站,她們所能選擇逃亡的交通工具自然還是四輪以上的車子,但其複雜性則擴大了幾倍,而欲鎖定追蹤目的地的方向無疑四通八達,導致他無從下手。因為每—個縣市鄉鎮皆有可能,這樣—來,非得動用各地方的力量展開地毯式搜索,她們才無所遁行。不過,明天報章雜誌的頭條新聞則非此莫屬。唉!直昇機抵達泰安休息站時,他勢必得通知鍾奕麟這則「好」消息。

  當穆風、吳敬忠和鍾奕麟為尋找秦關月和吳倩玫,一邊是在天上東飛西飛,另—邊則是猛打電話,動用政治關係調動地方總動員時,她們兩人卻搭乘順風車回到了台北火車站的西站。

  「小月,你要回家了嗎?」吳倩玫忍不住問道;雖是抱著受罰的心回到台北,但真的要面對時,儒弱膽怯的情緒又盈滿了心頭。

  「不,我想先去—個地方。」秦關月緩緩道。

  「你要去哪裡?」吳倩玫慌忙問道。

  「龍祥集團總公司。」秦關月鼓足勇氣道。她必須趕在明天提親之前先和他達成協議——她的犧牲一定要能確保家中的權益,否則,她寧死也不屈。

  「你要去找鍾奕麟!?」吳倩玫相當驚訝,這其中還摻雜不解的成分。

  「嗯!」秦關月點點頭。

  「我陪你一起去。」吳倩玫毫不猶豫地說。無論是上刀山或是下油鍋,她這個死黨絕對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

  「不,小玫,我想一個人去,拜託。」她堅決的眼眸帶著誠摯的祈求,緊緊地凝望著她。

  「但是……好吧!」吳倩玫無言地投降。「小月,不管是什麼結果,請你一定要告訴我,我絕對支持你。」

  「嗯!謝謝你。」秦關月倍感窩心地說。人生有友如此,夫復何求?

  「我走了。」吳倩玫提起自己的行李,隨手招攔—輛計程車,便往家的方向駛去。

  當計程車消失在視線所及,秦關月這才招攔了計程車,匆匆趕往龍祥集團總公司。今天一天,還真夠多釆多姿。唉!未來的日子又會是如何?

  計程車駛達目的地,秦關月反倒躊躇猶豫起來,一時之間頓感茫然與無助。雖然她和鍾奕麟朝夕相處了兩日,而且也發生了肉體上的關係,但是實質上她對他的認識與瞭解,仍然和陌生人毫無分別。

  驀然,一大群人簇擁著一名男子從龍祥集團總公司大樓內走出來,一輛黑色加長型勞斯萊斯房車等候在玄關處,司機恭謹地站在車門旁,準備替主人打開車門。

  那人碩長、俊挺的身子在眾人環繞之下猶如鶴立雞群一般,熟悉的轎車和玉樹臨風、睥睨群雄的風采……秦關月站在遠處,瞬間就確認男子的身份——他是鍾奕麟!她的被保護人和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也可能是她未來的丈夫。世事真奇妙,短短的三天,她的世界就整個改觀,她的生活亦為之改變了。

  鍾奕麟正欲進入轎車,一種特殊的感覺促使他側轉過頭,搜尋著令他瞬間揪緊心緒的源頭;他有預感,彷彿有重大的事情將降臨在他身上似的。就在他側轉過頭的那一剎那,前方不遠處,一個熟悉的倩影映入眼簾,鍾奕麟難以置信地愣在原地,眼光則直直地鎖住她。

  灼熱的視線似乎要將她燃燒似的,秦關月心慌意亂,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看到了在玄關處的情景,鍾奕麟顯然是要離開公司,那麼她準備向他要求的事情就沒希望了,這怎麼可以?她必須攔住他。

  「總裁——總裁……」站在一旁的高級幹部困惑地望著鍾奕麟霎時如中邪般的舉止。奇怪?眾人於是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是秦關月?總裁的貼身保鏢嘛!咦?他腳旁的大旅行箱是幹嘛用的?沒聽說總裁要他出公差呀!

  瞬間,數十道視線皆投射在她身上,秦關月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氣再度分散,低下頭深呼吸數下後再抬起頭,一道刺眼的光芒閃入眼眸——危險!心中警鈴頓時大作,啊——是槍!她猛然往鍾奕麟所立之地衝去,她要保護他,他不能死!這個意念使她的步伐如閃電般快速。

  眾人對她突如其來的狂奔皆感到驚愕無比;她的方向是朝著鍾奕麟,但她的表情卻令他們下意識地往兩旁自動散開。

  「危險啊!」秦關月狂奔至距鍾奕麟幾步之地,光線閃耀一下,她奮不顧身往鍾奕麟身上撲去,子彈「咻」的一聲貫穿過她的左手臂,霎時,鮮血如柱狀般的飛濺四處,灼痛感立刻傳遍全身。

  「啊!」眾人不禁驚叫出聲,站在一旁嚴陣以待的警衛立刻向子彈發射處衝去。

  腥熱黏濕的液體噴灑在鍾奕麟剪裁昂貴的西裝上。當他看見秦關月赫然出現在眼前的那—剎那,他猶如失去了意志,腦海裡所有思想、所有感覺,全繫在秦關月的身上;當她朝他奔來,他才警覺到空氣裡飄浮著危險的氣味,身體正欲有所行動時,下一秒鐘裡已被秦關月飛撲在地。

  「快叫救護車!」摟抱住秦關月虛弱的身軀,他彈跳起來,耳裡傳進高級幹部吆喝的指示聲。

  「小林,快開車去醫院!」鍾奕麟迅速吩咐,並抱著秦關月準備進入轎車;毫無血色的臉龐令他心悸,大量流失的鮮血令他心痛又自責不已。天呀!他不能失去她,在他凜冽如寒冬的心乍遇初春溫暖的陽光時,老天怎能如此殘忍、狠心將它再度冰凍起來?

  「抓到開槍的人了,總裁——」安全室主任快步跑到轎車旁道,只見兩名警衛箝制住一名穿著黑衣、黑褲的男子走了過來。

  「何主任,他就交給你處理,記住,我要一份完整的報告。」鍾奕麟冷冷地命令道,看向歹徒的眼光冶得讓人毛骨悚然,寒毛抖顫不止。

  黑衣男子完全接收到鍾奕麟吩咐何主任的另一種含意。「我願意接受法律的制裁,你們不可以私下審判我。」他害怕地對著鍾奕麟大吼大叫。

  「你放心,我當然會讓你接受法律的制裁,在此之前……」鍾奕麟冷然一笑,未往下說;誰敢傷害他心愛的女人,他—定要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鍾先生……」中槍之後,秦關月因痛楚和大量失血顯得昏昏沉沉,直到歹徒驚恐的話語宛如冷水般澆醒她的神智。

  「月兒,你別說話,我馬上送你去醫院;別擔心,有我在,你會沒事的。」鍾奕麟比冰山還冷的臉龐在望向秦關月時變得柔情萬千,這等急遽臉部表情的轉變,令在場之人莫不瞠目結舌;那個冷血魔、工作狂,竟然會有如此溫柔的一面,眾人不禁面面相覷。

  「我要去警察局——放開我……」像殺死豬般的嘶吼聲絕望地傳進秦關月的耳裡。

  「讓他去警察局吧!」秦關月一絲不忍地脫口而出;電影裡的殺手不是都很有骨氣的嗎?怎麼現實裡完全不是這樣?

  「月兒……」鍾奕麟一愣!她那哀求的眼神讓他不願違背她的意思。「何主任,報警處理。」無奈地下達命令後,他關上車門,轎車如箭矢般的往最近的醫院駛去。

  「我們要去哪裡?」秦關月掙扎欲坐起身,但鍾奕麟強壯的手臂讓她動彈不得,她只能乖乖地任他抱著;肌膚親密地互相接觸,令她蒼白的臉上霎時染上一抹微紅,好羞人哪!

  「傻瓜,當然是去醫院。」鍾奕麟擔憂地回答。該死!醫院為什麼還沒到?秦關月的血就像自來水—樣流個不停,該死!她的生命危在旦夕呀!

  「醫院?我不去!我要回家!我沒事,這點小傷死不了人的!」秦關月聞言一驚,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上醫院,只因小時候打預防針的情景,令她對醫院猶如蛇蠍般避之惟恐不及,不到最後關頭,她絕不輕易低頭。

  「胡說!你流血過多,隨時會有生命危險,怎麼能不去醫院?況且傷口也需要消毒包紮,如果細菌感染,或是破傷風……」鍾奕麟蹙眉道;他恨不得能快些趕到醫院,她卻一副抵死不從的表情,簡直讓他生氣!尤其此刻,她使盡吃奶的力氣急欲掙脫出他的懷抱,那力量亦讓他使盡全身力氣才按壓得住她。奇怪?血流不止的人哪來的大力氣?哦!他差點忘記她是一個大力士,難怪他覺得相當吃力。

  「不要——我才不要去醫院!放開我——討厭!我討厭你——我不要去醫院——嗚……」秦關月死命地掙扎,卻是徒勞無功,害怕得哭出聲來;此時此刻,她恨死他了,無奈身體過於虛弱,否則鍾奕麟哪是她的對手?可恨哪!

  「寶貝,乖,別哭!我這是為你好,你流這麼多血,不去醫院是不行的。如果你身體健康,我根本無法制伏你,所以你必須去醫院治療,好不好?」鍾奕麟輕聲解釋;秦關月臉上的表情很明白地告訴他她內心的想法,若非她失血過多,造成身體過於虛弱,他的確不是她「神力」的對手。瞧她忿恨不服的眼神,還真令他傷心。

  「不好!人家不要去醫院——嗚——我要回家……」秦關月根本聽不進去,因為,醫院是她從小到大的夢魘啊!

  「月兒,你聽話嘛!」鍾奕麟頗感頭疼地說;對一個心境如小孩子一般的她,他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從小他就是被大人的方式教導,小孩子的心理,他根本無從得知,而哄女孩更是他從來沒做過的事情,以他的身份、地位,通常都是女孩子主動來討他歡心……唉!面對一個心愛女子的眼淚,他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聽!不聽……」秦關月搖擺著頭喊道。

  「月兒……」望著那瘋狂擺動的頭顱,鍾奕麟倍感沮喪地吁了一口氣,然後緩緩低下頭,不容分說地用唇吻去她所有的吶喊。他傾注無與倫比的深情,藉著吻讓心靈深處的愛戀傳到她的身體,與之分享、感受……

  一片陰影遮蓋臉部,秦關月赫然發現鍾奕麟的企圖時,已被他吻個正著,別說反抗,她連閃躲的機會也沒有;綿密溫柔的吻,讓她不知不覺將「醫院」拋到九霄雲外,渾然忘我地陶醉於唇舌嬉戲所帶來的喜悅中。

  「月兒,我愛你,你愛我嗎?」鍾奕麟輕移唇瓣,深情款款地凝視她艷紅的臉蛋;對一個受傷的病人是不宜吻太久的,否則這短短的幾秒鐘,豈能滿足他內心的渴望?

  「嗯!我愛你……」秦關月心醉神迷地回答。鍾奕麟的吻就像罌粟花,—嘗就會上癮,完全無法自拔,只想永生都沉淪在他吻的魔法世界裡。

  「月兒……」鍾奕麟委實難以置信她的回答,瞧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閃耀著夢幻般的光采,是清醒或是迷糊?他實在不敢斷定。但儘管如此,他的心情卻因她愛的宣言而欣喜若狂、心花怒放。

  「總裁,醫院到了。」司機小林的聲音赫然響起。

  「嗯!」

  ***

  吳倩玫回到吳宅,屋內冷冷清清,她頗吃力地拖拉著旅行箱進入起居室,隨即整個人直奔沙發;一整天馬不停蹄地來回奔波,實在有夠累,疲倦的身體一碰觸到柔軟舒適的皮椅,她立刻臣服在無邊無垠的黑暗當中。

  「小玫,醒醒……」一陣低沉富磁性的嗓音試圖喚醒睡得像頭死豬的她,熟悉的氣味和感覺,令她如夢似幻的張開眼睛。

  「穆風……」她揉揉惺忪的眼睛有著片刻的困惑。這是夢嗎?穆風竟然出現在她的夢中!她雙手輕輕—拉,環勾住他的頸項,吻住他飽滿性感的嘴唇。「啊——啊……」夢中的他吻起來的感覺就像和真實的人一樣,靈活富技巧的舌頭在她唇內攻城掠地、強取豪奪,比真實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們在做什麼?」當一記獅子吼在她耳邊響起,吳倩玫倏然張大眼睛——哇!一張男性臉龐和她近在咫尺,尤其穆風兀自深呼吸的舉動和自己呼吸急促、全身燥熱的模樣,令她想起適才的吻……天呀!羞愧的紅潮立刻席捲全身——是她強吻他的,瞧她的雙手仍然環勾著他的頸項……罪證確鑿!還有一個目擊證人。天呀!穆風為什麼會出現在她家的客廳裡?

  「先放開我吧!」穆風輕聲建議。看吳敬忠目露凶光地從樓梯上走下來,一雙眼比銅鈴還要大地瞪著兩人親暱又曖昧的姿勢……唉!兩次接吻均被從中打斷,惹得他心裡癢癢的,主要原因皆是場地過於公開。他想,下次接吻,他絕對會選擇一個隱密的場所。

  「啊!」吳倩玫大驚失色地放開手,她壓根兒忘記自己的雙手猶不知廉恥地環勾著他的脖子,此時此刻,她恨不得地上裂開一個大洞,好讓她鑽進去。

  「你一個女孩子家,這樣成何體統?愈來愈不像話,居然敢離家出走,真是膽子愈來愈大!今天我再不請出家法,倒顯得咱們吳家沒有家教!」吳敬忠火冒三丈地斥責道,旋身—轉,衝到神桌台上拿起—根籐條,再衝回沙發旁。

  「大哥……」吳倩玫咬著嘴唇,怯怯地叫了—聲。大哥這次真的發火了,看來她此次劫數難逃……阿彌陀佛!希望力量輕一點吧!

  「住手!」穆風一把奪過吳敬忠手握的籐條。開玩笑!讓他打下去,吳倩玫光滑細緻的肌膚哪裡承受得住?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會心疼的!中午的「吻」,代表他的宣誓,因為,吳倩玫已是他認定的女人了。

  「穆風,你別攔我,我非讓她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不可!」吳敬忠氣唬唬地說。秦家的事尚未解決,她反而畏罪潛逃,卻不知何故兩人又回到台北;若非鍾奕麟聯絡他們,恐怕他和穆風還在當空中飛人,這不想不氣,愈想就愈火大。

  「大哥,我錯了,你打我吧!」吳倩玫可憐兮兮地說。

  「我當然要打你,你知不知道小月人現在在何處?」穆風硬擋在她前面,吳敬忠唯有按捺住心中的怒焰問道。

  「她去見鍾奕麟呀!她說有事情要單獨和他商量,所以我就回來了。」吳倩玫據實以告,人更是緊挨著穆風;他明顯的保護姿態,讓她沒來由地心安,彷彿他的臂彎就是她遮風擋雨的避難港。

  「她替鍾奕麟挨了一槍,現在人在醫院裡生死未卜……」吳敬忠冷冷地陳訴,而他們之所以先回吳宅,主要目的是想確知她的安危。人都是自私的,自己親妹妹的下落未明,他實在很擔心;孰料,一回到吳宅就看見她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然後他將她的旅行箱先放回她的臥房,而穆風則負責喚醒她,結果呢?他一下來就看見兩人正在Kiss;儘管穆風是他的偶像,縱使他亦相當贊同兩人的交往,不過這種限制級的畫面,還是頗令他不以為然。

  「小月在醫院裡生死未卜?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吳倩玫無法置信地驚呼出聲;距離她們分開的時間尚未超過兩個小時,這則消息委實令她難以接受,亦難以想像。她猛然抓緊穆風的手臂,因為,她需要知道事情的完整經過。

  「你別激動好嗎?」穆風試圖撫平吳倩玫的驚慌;對於吳敬忠的措辭則暗自歎息,畢竟,秦關月傷勢是輕是重,他們並未在場親眼目睹,實不宜妄下斷語。況且,鍾奕麟在通訊器中所傳達給他們的消息實在是簡單得可以,但也就是因為太簡單,才讓人東想西想;不過,以他對鍾奕麟的瞭解,秦關月的性命若果真危在旦夕,他哪裡還有時間與心情來通知他們?但是這畢竟只是他的猜測,秦關月中搶在醫院的實際情況仍然是個謎,如今最好的方法便是親自走一趟,才能真相大白。唉!今天似乎是多災多難的一天,真是片刻不得安寧呀!

  「小月……不行!我必須去醫院。穆風,你帶我去好不好?我求求你,我必須去看她……」吳倩玫擔憂地請求,壓根兒忘記吳敬忠的存在和她要跟穆風算「吻」帳的「代志」了。

  「當然,我們一起走吧!」穆風點點頭,握住她的手就往大門方向走去。可憐的吳敬忠,在眼睛裡只有彼此的兩人世界中,殘忍地被摒棄在外,無疑被視做一個隱形透明物體。這像話嗎?有沒有搞錯?當然,他不甘遭到被遺忘的待遇,亦快步尾隨兩人身後——隱形透明物體閃—邊涼快去,「菲力浦」才是他的名稱。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9 23:57:38

  ***

  秦關月鼓著腮幫子,郁卒地躺在病床上,—雙眼直瞪著白色天花板,臉色更是比「米田共」有過之而無不及。從她被輸血到送進醫院的頭等病房觀察病情,她的父母淨顧著和鍾家的大家長和大家長夫人提前談論她與鍾奕麟的婚事;而鍾奕麟將她送到醫院之後,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這……這還有天理嗎?雖然她只是皮肉之傷,好歹也是為了救他才受傷的。這事姑且不提,他竟然將她送進她最害怕、最恐懼的地方,還不曉得要陪陪她……可惡!還說什麼他愛她?分明是花言巧語、虛情假意,他——可惡透頂!

  「既然如此,等我們選定一個黃道吉日,就將令千金迎娶進門。」方潔喜悅的聲音清晰地傳進秦關月的耳裡,這話在秦關月聽來,卻顯得異常刺耳。

  「那就勞您費心了!」花飄香含笑點頭。

  「從現在開始,我們就算是親家了,若嚴格說起來,小月還是鍾家的救命恩人呢!唉!我們鍾家三代單傳,假如麟兒有個三長兩短……」方潔無法想像地長歎一口氣——那鍾家豈不絕後?秦家雖無顯赫的家世,不過那從不是她在意的,只要鍾奕麟喜歡,她絕對支持他的決定;當然,有泰半的原因得歸功於他的坦白——對於「曾孫」一事,純粹是為了應付鍾毅根深柢固的觀念,倒也情有可原,現在又加上秦關月捨命相救,因此對於鍾、秦兩家的婚事,她更是舉雙手、雙腳地贊成。

  鍾毅板著一張臉保持沉默;若非親愛的老婆以離婚相逼,他怎會有口不能言?儘管秦關月救了鍾奕麟一命,但他仍不能原諒她威脅鍾家的事實。哼!這麼容易就讓她稱心如意地嫁進鍾家,坐享那榮華富貴,這怎麼可以?這怎麼可以?

  「我不嫁,我不嫁……」秦關月愈想愈嘔,遂扯開喉嚨大喊。這沒良心的鍾奕麟,把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扔在醫院不管,他根本就是不愛她嘛!卻害她悄悄地愛上他……

  談論中的四人,對秦關月的歇斯底里置若妄聞;事實上,這樁婚姻的決定大權皆由雙方的老婆大人攜手敲定,其他人根本無插手的分。至於鍾毅非常想支持秦關月——哼!但大局已定還來這一套,想裝給誰看?而秦天野則是萬般同情與不忍,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況且,鍾奕麟無論是外貌、學識,均是難得一見的人物,小月嫁給他,實在是高攀了!

  「我不嫁……」嘶吼了半天卻沒人理她,秦關月的不滿更是達到頂點;早先想認命地嫁給鍾奕麟的想法,如今已被完全推翻,現在,她決定寧死不屈,抵死不從。

  就在此時,頭等病房的門被人由外往內推開,鍾奕麟的出現令秦關月的嘶吼戛然而止。剎那間,不滿的情緒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犀利的眼眸盯著她,彷彿在指責她,莫名其妙的她居然也覺得自己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哪按呢?

  「奕麟,這裡就交給你處理了,我們打算去喝杯咖啡。」方潔優雅地站起身。瞧秦關月的表現,鍾奕麟還須下點苦功。唉!愛情這玩意,誰愛誰多—點,誰就得吃苦。看情形,這吃苦的人非她的寶貝孫子莫屬了!單憑他急著將秦關月冠上鍾太大的頭銜就足以瞭解;但畢竟秦關月實在太年輕、太美麗,思想又太簡單,難怪鍾奕麟對她一見鍾情、二見深情,合該兩人有緣分,否則他們倆的生活環境根本毫無交集可言,又何來今日的婚姻?

  「好的,奶奶。」鍾奕麟自然明白方潔的用意;從四人的表情可知他的身份已有所改變,換言之,秦關月已經成為他的所有物——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他的女人。

  當病房內走得只剩下秦關月和鍾奕麟時,秦關月悶悶地注視著他沉默又毫無表情的臉龐,完全讓人猜不透他此刻心裡的真正想法;陰陽怪氣的模樣使她火大,原先的不滿又—點—滴地回到體內。

  「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她生氣地吼道。

  「為什麼不想看見我?」鍾奕麟絲毫不以為忤地問。他對她怒焰高張時依然如此美麗的容顏為之傾倒。哈哈!再也無人能夠把她從他身邊搶走了!

  「因為我討厭你!」秦關月火大地瞪著他。

  「為什麼討厭我?」鍾奕麟不怒反笑地走到病床旁邊近看她,更覺得她清新脫俗、典雅細緻,美麗得不可方物;如此絕美的臉孔,他居然會被她女扮男裝蒙騙過去,那些日子的眼拙,還讓他非常痛苦,生理與心理的煎熬實非筆墨所能形容。如今總算撥開雲霧見青天,並且覓得良緣,實在可喜可賀!

  「討厭就是討厭,還有什麼為什麼!」秦關月杏眼圓睜、兩手叉腰,氣得不得了!老是問為什麼,煩不煩哪?特別是那笑容,好像事不關己似的,無疑讓她火上添油——笑啥?牙齒白呀!

  「討厭一個人,一定有理由,我當然要請問你為什麼討厭我,是因為我長得醜?還是我不夠富有?或者是我哪裡得罪你……」鍾奕麟坐在床沿,微笑地凝望著她。

  「你是個大騙子!」秦關月火大地打斷他的話。他的舉例說明益加使她一個頭兩個大,怎麼討厭人還有這麼多屁原因?

  「我是個騙子?」鍾奕麟聞言一呆,因為這個理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對!」秦關月猛點頭。

  「哦——我什麼時候騙過你?為什麼我一點印象也沒有?」鍾奕麟蹙眉道,想盡腦海裡與她共有的回憶,他怎麼也想不起他幾時騙過她;他費解地望著她,僅三十歲的他不可能得到健忘症吧!奈何秦關月的表情絕非作假,他真的騙過她嗎?

  「才剛剛的事,你就忘得一乾二淨。哼!你走開,我討厭你,我不要嫁給你,你這個愛情騙子……」秦關月歇斯底里地叫喊。

  「住嘴!什麼愛情的大騙子?你——慢著!你說我欺騙你的感情?」鍾奕麟使盡全力才勉強按住她瘋狂擺動的身軀,以免拉扯到她手臂上的點滴。

  「難道不是嗎?你說你愛我,結果到了醫院就丟下我不管,人家電影裡的男主角,如果女主角受傷,他們都寸步不離地守候在女主角身旁,那你呢?可見你根本就不愛我,所以我討厭你——你走、你走!」秦關月氣鼓著臉頰解釋。

  天呀!這是什麼跟什麼?電影裡的男女主角?他簡直是無語問蒼天!他勉強壓抑住翻白眼的慾望,頗感頭痛地深呼吸數下——唉!只因為他沒寸步不離地守候在她身邊,她就驟下結論說他不愛她?真是荒唐!可笑!但她卻是非常認真地如此認為。哪按呢?

  「月兒,我愛你,我非常、非常地愛你,如果我不愛你,我怎麼會請爺爺、奶奶來向你父母提親呢?」鍾奕麟溫柔地解釋。

  「我不相信,你只是因為佔了我的便宜,不得不對我負責任罷了!」秦關月嘟著嘴道。

  「電影裡的男女主角也是這麼演的嗎?」鍾奕麟猜測地問道。秦關月的愛情邏輯絕對跟電影故事脫離不了關係,可惜他從不看那—類文藝愛情片,當然他也沒有那種美國時間觀看既不刺激、也不長知識的影片。

  「對呀!」秦關月一副理所當然地回答。

  他就知道!鍾奕麟忍不住心中長歎。小女孩的愛情觀大都來自於電影裡不切實際的浪漫情節,卻不知現實世界裡的愛情,或多或少總有一點距離。唉!他若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哪裡能夠得到她的心?唉!他赫然發覺自己頭痛欲裂!

  「那電影裡的女主角應該是在懷孕之後,男主角才負起責任的吧!」鍾奕麟一思索,然後猜測道;除了那檔子事,還有什麼事會讓一個男人義無反顧地負起責任?

  「對呀!」這下令秦關月不由自主地對他另眼相看——原來他都曉得嘛!

  「那你有沒有懷孕呢?」鍾奕麟耐心地詢問。對秦關月單純的心思有點無奈,又有點心喜。

  「應該沒有吧!」秦關月無法確定地說。早上才發生的事,誰曉得有沒有「中標」?

  「那就對了!這樣你還不相信我是真的愛你嗎?」鍾奕麟柔情似水地說,並蜻蜓點水般的在她額頭上印下—吻。

  「我……」秦關月迷惑地瞪著他。於情於理,他應該是愛她的,瞧那紫色的眼眸,不斷朝她散發愛的電波,哦!她快招架不住啦!

  「你還有什麼好懷疑的?我愛你,寶貝!」鍾奕麟乘勝追擊地訴說愛語,反正四下無人,多說不妨。

  「這……你真的愛我嗎?」秦關月還是無法相信;突然,—個想法跳入心頭。

  「當然!」鍾奕麟毫不考慮地回答。對於秦關月的躊躇、猶豫湧上一股深沉的無力感;在商場上所向披靡的他,在情場方面卻不斷嘗到挫折。她為什麼就是不相信他的愛?時間是短了—點,但—見鍾情的事在電影裡應該是屢見不鮮的。

  「好,如果你真的愛我,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個條件。」秦關月凝視他片刻後說,這個條件的內容讓她愈想愈興奮。

  「條件!?」鍾奕麟呆愕地注視她喜形於色的表情,一股不妙的預感瞬間籠罩心頭;直覺提醒他,絕對不能答應她的條件;但她所提條件的前提卻是用「愛」來當籌碼,一時之間,他陷入進退兩難的處境而無所適從。

  「你不是說你愛我嗎?我才—個小小的條件你都不答應,那你分明是在騙我!」秦關月的不滿即將再度爆發。

  厲害!一句話就刺中他的要害,讓他毫無招架之力;明知她無理取鬧,他卻束手無策,只得高舉白旗投降,答應她任何條件。唉!誰叫他愛她呢?別說一個條件,就是天上的星星,他也得想辦法給她摘下來。

  「我當然愛你,說吧!你希望我答應你什麼條件?」鍾奕麟認命地詢問。

  「是這樣的,你知道我有一個很好、很好的朋友叫吳倩玫嗎?」秦關月開心地提醒他。

  「我知道,不過她跟你要我答應的條件有什麼關聯?慢著……你該不會是想……」鍾奕麟愕然一驚,他之前的臆測應該是錯誤的,秦關月的條件應該不至於會如此荒唐,但為什麼他覺得自己猜到「賓果」了呢?

  「藍斯,我想跟她一起結婚、一起步入禮堂、一起接受大家的祝福。你知道的,我跟她是同生死、共患難的好朋友,那我們當然要—起結婚嘍!」秦關月喜孜孜地解說,完全沒注意到臉色倏然蒼白的他。

  「你……是在開玩笑吧?」鍾奕麟哭笑不得地說。這樣的條件分明是強人所難,因為吳倩玫目前尚無固定的男朋友,而他和她的婚禮絕對不會超過年底,短短的一、二個月之內,他上哪替她找新郎?況且,大學生涯多采多姿,以吳倩玫活潑開朗的個性看來,她豈會甘心年紀輕輕就被套上婚姻的枷鎖?

  「我像是在開玩笑嗎?我知道你絕對有辦法,對不對?藍斯,我好愛你哦!」秦關月甜甜地一笑,幸福的滋味真甜蜜;既然如此,她由衷地希望吳倩玫也能嘗到幸福的滋味。好朋友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果只有她一人獨享幸福,那她·會良心不安耶!

  「你……」鍾奕麟欲言又止,他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可是這個條件又委實荒唐得可以;畢竟,他無法左右吳倩玫的思想和情感,至於結不結婚,又哪是他所能決定的?最重要的一點是——新郎呢?他總不能隨隨便便塞個人給她吧!愛情必須是兩情相悅才能終成眷屬的!

  「碰!」的一聲,頭等病房的門又被人從外用力地往內推開,鍾奕麟和秦關月在毫無預警之下嚇了一跳,兩人猛然往大門方向望去——該死的不速之客!沒看到「請勿打擾」的牌子嗎?

  「小月!」女性的驚呼聲熟悉得不得了,吳倩玫像一陣風似的衝到病床旁,毫不客氣地將鍾奕麟硬擠至一旁,然後擔心地質問秦關月事情的經過。

  鍾奕麟無奈地搖頭歎息,還真是說人人到!假使吳倩玫早一步到達,情況會是如何?對於秦關月的條件,她會配合嗎?答案其實非常明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秦關月都不願意太早結婚,更何況是她呢?還有,新郎的人選呢?

  「藍斯,秦關月的傷勢無大礙吧?」穆風關切地詢問;好歹秦關月曾經也是他公司的職員,再加上她又是他女朋友的死黨和他的好朋友的未來妻子,於情於理,他都該來探望她。

  「穆風……」鍾奕麟突然恍然大悟,他差點就忘了他這一號人物。吳倩玫的新郎人選,自是非他莫屬!論年紀,他也該成家了;論長相與經驗,他百分之百搞得定吳倩玫;加上他對他的瞭解,吳倩玫的幸福,只要他願意,白首偕老絕對沒問題。嘿嘿……年底之前絕對可以結婚啦!

  穆風只覺全身發涼,因為鍾奕麟打量他的眼光好似他是一頭待宰的豬只,任其品頭論足一番,再推出去殺了——哇拷!他在算計他嗎?但眼神裡怎毫無邪惡?

  「你在看什麼?」

  鍾奕麟側轉過頭,瞄了一眼秦關月和吳倩玫熱絡交談的情形後,轉回頭注視進入頭等病房卻一直保持沉默的吳敬忠;穆風絕不是任人擺弄之人,他必須仔細思考計謀,否則將會功虧一簣。

  「沒什麼,明天你就會知道,現在我無法告訴你。」鍾奕麟神秘兮兮地回答;聽在穆風的耳裡,更覺得事情有蹊蹺,心想這傢伙相當可疑!

  「明天早上我沒空。」穆風微皺眉瞅著鍾奕麟;他知道他對他有所目的,而這個目的,直覺上以「居心不良」的機率大。

  「那下午我直接去你公司找你,事關重大,你絕對會有興趣的。」鍾奕麟不容分說地決定。

  「是嗎?」穆風狐疑地反問。分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啥好心眼的模樣;但話說回來,聽聽他葫蘆裡在賣什麼藥也無妨,反正決定權仍握在他手中,畢竟沒有人可以勉強他做任何事情的。

  「絕對是!」鍾奕麟極富自信地說;之後,三個男人談論起這件槍擊事件和稍早追逐兩女離家出走的過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8-19 23:58:39

第十

  歷經一上午大規模的認祖歸宗過程,穆風——哦!不,現在得冠上本姓——孫穆風,心情愉悅地回到辦公室。揮灑陰霾、雨過天青的心靈正感受著睽違已久的舒坦,積壓心中多年的大石頭亦在上午祭拜過雅荷的墳墓後,碎成粉末隨風而逝……說來奇怪,站在墳墓前,他彷彿聽見雅荷的聲音他在耳邊呼喚:「哥哥,祝你幸福……」有點荒誕,卻毫無理由地溫暖了他的心。

  他輕哼著曲子,推開辦公室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臉龐——鍾奕麟。頃刻間,原本的好心情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昨天的話猶言在耳,這傢伙前來,絕對無好事!

  「恭喜!從今天開始,得稱呼你孫先生了。」鍾奕麟祝賀道。

  「藍斯,請直接說出你的來意,別浪費咱們的時間,好嗎?」孫穆風逕自走到沙發上坐好;他有一種預感,他的來意絕對會讓他難以消化。

  「好!你覺得吳倩玫如何?」鍾奕麟聳聳肩,然後在他對面坐下。根據昨天的觀察,他個人認為,穆風對吳倩玫並非全然的無動於衷。

  孫穆風眉一揚,若有所思地端詳他;鍾奕麟放著公司的事不管,專程跑到這兒來,竟然只是問他對吳倩玫的感覺——有問題!而且還是非常「大」的問題!

  「不錯,那又如何呢?」他漫不經心地回答,眼光卻毫不遺漏地緊盯著他臉部所有的表情,但那一成不變的臉龐,永遠呈現該死的漠然。唉!這傢伙唯有在秦關月面前,才會顯得有「溫度」、有「人味」。

  「她是你的女朋友吧?」鍾奕麟問道。縱使孫穆風一副毫不在意的口吻,但他的眼睛卻洩漏了他的想法。想裝蒜?堂堂情報界的風雲人物——風神,如此輕而易舉就讓他識破內心的想法,由此可見,他在意吳倩玫的程度比他預料中的要高出太多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孫穆風模稜兩可地反問;畢竟在不明白鍾奕麟意圖為何之前,他不得不和他大玩太極拳。

  「不是的話,那我今天來此的目的不說也罷,因為說了也是枉然;但如果是的話,你就得擔心嘍!」鍾奕麟聳聳肩,無關痛癢地撂下話。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明明曉得他在請君入甕,但他仍然像飛蛾撲火一般投入火坑;沒辦法,他最後的一句話挑起了他無限的好奇……如果吳倩玫真的是他女朋友,那麼他擔什麼心?

  「穆風,枉費你聰明—世,難道你—點都看不出來嗎?」鍾奕麟揶揄道。

  「在下願意洗耳恭聽。」孫穆風嘲諷地說。

  「吳倩玫再兩個星期就要讀大學了,這樣你應該明白了吧?」鍾奕麟簡單明瞭地暗示他。

  「大學!?」

  「以吳倩玫的條件,她若上了大學,身邊一定不乏追求者。你再想想看,一個十八歲的少女,多采多姿的校園生活,我們也曾經經歷過;如果她是你的女朋友,你難道一點也不擔心嗎?今天我們是好朋友,所以我不能不提醒你,除非你不喜歡她……」

  「夠了!我明白你的『好意』,但你不用再往下說了。」孫穆風舉起右手示意他住口。大學生涯的確多采多姿,以吳倩玫的外貌與個性,也一定會得到那群毛頭小子的青睞;一想到他認定的女人身邊將圍繞數以百計的「蒼蠅」……哇!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尤其他是個上班族,無法隨時跟在她身邊,又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該死!他必須想想法子。

  「把她冠上孫太大的頭銜,別人就無法將她輕易追走了。」彷彿看穿他的煩惱,鍾奕麟適時提出建議。同是天涯淪落人,互相扶持,總是有利無害的。

  「你……秦關月眼你說了什麼?」鍾奕麟過分關切他的私人感情世界,令他匪夷所思;如此重視個人隱私,且只對工作有興趣的男人,怎會一夜之間就性情大變?問題顯然出在秦關月身上。想不到女人的力量竟是如此可怕,莫怪大家要說英雄難過美人關,瞧她把鍾奕麟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只除了他那該死的面無表情之外。

  「她想和吳倩玫—起當新娘。」事到如今,他乾脆坦言相告。孫穆風並非省油的燈,一點點的疏忽再加上他那縝密的心思,不用幾秒鐘的工夫,他就能刺中敵人要害,抓到問題的核心。他——實在是一個不容小覷的人物,也因此可見,「風神」實非浪得虛名。

  「什麼!?」孫穆風一呆。

  「那是她的希望,當然,這種事根本不能勉強;而我今天來找你,有大半並非她的因素,另一方面是因為昨天早上我就感覺出你對吳倩玫絕對有特殊的好感,但是她還這麼年輕,緊接著又要上大學……愛情是自私的,今天你若真心的愛一個人的話,絕對會想要和她天長地久共度一生。她是個好女孩,當然,愛情是不能勉強,只希望你在三思之時,她別被別的『年輕』男孩給追走;若不幸如此,到時候你後悔就來不及了。言盡於此,就不打擾你辦公的時間了;我先走—步,月兒還在醫院等我呢!」鍾奕麟娓娓道出他內心的看法;愛情是不等人的,喜歡就去追,一旦要追就得快,特別是對方年齡和本身相差一大截,而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她給訂下來。

  「你們的婚禮訂在什麼時候?」鍾奕麟從沙發上緩緩站起身並走向大門時,孫穆風的聲音在他握住門把時響起。

  「年底以前,我可不想讓她再興起逃婚的念頭,那滋味你應該比我還清楚,我等候你的好消息。」鍾奕麟微微一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愛情——有益身心。

  當鍾奕麟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孫穆風陷入紊亂的思緒中,不過僅僅沉思數分鐘,內線就毫不留情地提醒他堆積如山的公文待批,和一連串的會議要開。風神保全公司在短短的三年時間內,業務擴大數十倍,該死的康亞倫,沒事這麼拚命做生意幹嘛?跟他當初設立的宗旨完全背道而馳,但如今公司事物一切上軌道,他也無力更改,唯有依循前進。哼!他最好別回來,否則……

  ***

  吳倩玫做完新生報到,開心地四處張望眾社團為吸取社友使出的千奇百怪花招,這就是多采多姿、無拘無束、逍遙自在的大學生活!尤其是學校規定一年級新生必須住宿一事,更令她雀躍無比。哈哈!辛辛苦苦考上大學,該是享受青春的時候啦!

  「外文系一年級吳倩玫同學請至校長室,外文系一年級吳倩玫……」廣播聲赫然響起。

  吳倩玫頗吃驚地朝校長室走去;才開學第一天,就蒙校長大人召見,她既非榜首,又不是貴族子弟,她只是一個平凡的新生……會不會是有人跟她同名同姓?但外文系中只有她一個人姓吳……奇也,怪哉!

  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輕輕敲著校長室的大門;縱使平日粗魯的她,可也不敢在這裡造次——那無非是老虎嘴裡拔牙,她又不是不想讀啦!畢竟他是學校的大家長呢!在不知其脾氣如何之前,禮貌是必須的。

  「誰?」低沉的嗓音顯得校長是個年輕的男性,因為老頭子的聲音絕不會如此感性;她自以為是地猜想。

  「外文系一年級吳倩玫。」她立即報上系別、年級、名字。

  「進來。」仍然是低沉的嗓音,這回竟覺得有點熟悉,非常像那兩個星期毫無音訊的穆風;不過,這當然是不可能,於是她輕輕旋轉門把,走進校長室,並隨手帶上門。

  驀然,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在她關門的同時,猛然將她擁進一具寬厚、結實的軀體內;此舉大出她意料之外,一個措手不及,整個人便跌靠在男人懷中,她不禁驚呼出聲,雙手則瘋狂地不停捶打,身體亦掙扎地扭動——天呀!性騷擾!

  「放開我!救命——色狼——不要——色狼……」吳倩玫扯開喉嚨,驚恐地大聲呼喊——哇!校長居然是色狼!

  「誰是色狼?」微慍的聲音熟悉得不容錯辨,吳倩玫如遭雷殛般的僵直不動;那輕淡的古龍水味道,她曾經在穆風的身上聞過,難道是他?應該是他沒錯,那霸氣十足的口吻,除了他還會有誰呢?

  「你——穆風!?」微抬起頭,那張臉果然是她這兩個星期以來,每晚春夢中的男主角;夢裡的兩人,永遠停留在接吻的階段,往往要進—步發展時,她就會驚醒。唉!這得歸功於她親愛的大哥,兩次親吻均被中途打斷,所以,春夢就變成惡夢啦!

  「想我嗎?」孫穆風親暱地在她耳畔呢喃。這兩個星期他簡直忙得焦頭爛額,好不容易抽出一點時間,又被孫勝拖去彌補他遲來的父愛,等到他能夠打電話給她時,她不是睡覺,就是不在家;而今天整整有一天的時間是屬於他自己的,他立即刻不容緩地衝到吳家,卻獲知她開學以及住宿校園一事。住宿校園?那還得了!他的女人豈非一下子就變了心?鍾奕麟的話霎時湧上腦海,在校長室等候的同時,他的心中亦作下決定——吳倩玫,他是要定了!而完全保有她的方法,就是盡快將她娶進門。雖然他捨不得自由自在的單身生涯,這卻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想?誰想你?鬼才想你……啊!該死!快放開我,這裡是校長室耶!喂……」吳倩玫突然想起自己身處何地。老天!當著校長的面,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大學有沒有記大過的處分?好像是沒有吧!

  「別擔心,校長出去巡視校園了。」孫穆風好心地告訴她。

  「什麼!?那你怎麼可以進入校長室?」吳倩玫狐疑地盯著他,渾然不覺自己猶在他懷裡;因為很溫暖、很舒服,所以下意識裡就任其摟抱著。

  「因為我神通廣大。」孫穆風自負地一笑;和她談話,輕鬆、愜意、無壓力,嗯!結婚這個主意他越發覺得不錯。當然,目前是不宜告訴她,老實說,他猜她絕對不會答應,所以,告訴她等於是白說,還可能會打草驚蛇;一次的離家經驗就搞得他人仰馬翻,他不能讓她再來一次。

  「噁心!馬不知臉長!既然校長不在,那我要回繫上去了,請放開我!」吳倩玫忽然想起自己還困在他懷裡,不過,她今天的心情還算不錯,對他的失蹤與突然出現也懶得再追究,畢竟,他只是一株草,大學可是一片大草原哩!

  「你看起來好像很高興,晚上有何消遺?畢竟這是你在外頭住宿的第—天。」孫穆風凝目端詳吳倩玫臉上掩飾不住的喜悅。

  「晚上有迎新晚會呢!」吳倩玫毫不猶豫地說,欣喜若狂的神態使得孫穆風心裡頗不是滋味。迎新晚會?分明是泡妞大會嘛!天呀!結婚一事非得趁早進行不可,不然大學裡三天兩頭的舞會、團會……開玩笑!那怎麼可以?

  「預祝你玩得盡興。」孫穆風乾笑兩聲道。

  「那當然!不然我考大學做什麼?我才不想像小月那麼倒楣,這麼早就結婚。」吳倩玫朗聲大笑,不是有首歌叫做「年輕不要留白」嗎?她當然要恣情享受青春。

  「你跟她是非常好的朋友,好朋友不是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嗎?」孫穆風不著痕跡地暗示她。假使她知曉秦關月的希望是要他和她結婚的話,不曉得她臉上會出現什麼表情?一定是讓人拍案叫絕的模樣!

  「當然啦!不過我不可能像她這麼倒楣。結婚?拜託!我又沒有男朋友,要怎麼結婚?哈哈哈!那恐怕是好多年以後的事啦!」吳倩玫深覺可笑地說。結婚?八字還沒一撇呢!

  「是嗎?做人千萬不能太鐵齒,愈不可能發生的事就愈有可能會發生;還有,你顯然忘記我是你的男朋友,不過沒關係,我會讓你記起來的。」孫穆風唇隨話落,接著吻住那微啟的櫻唇,以十足的熱情宣示他的愛;這張唇是屬於他的,而擁有這張唇的主人自然也得屬於他的,任何人都不能將她從他身邊奪走。

  吳倩玫根本來不及有所反應,就被熱吻得天昏地暗、暈頭轉向,加上全身酥軟無力。不同於前兩次的親吻,這次總算沒有被人從中打斷;原來親吻的感覺是如此天崩地裂、山搖地動,彷似一時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天啊!她突然覺得渾身燥熱,四肢百骸流竄、奔騰的緊繃感急欲舒解暢通,這等怪異的熱流讓她無所適從,又非常難受。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她生病了嗎?

  —直吻到雙方均嚴重缺氧,孫穆風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移開嘴唇;瞧那艷紅的臉頰、迷濛的眼眸,以及那大口大口急促呼吸的唇兒,嗯——這還差不多!

  「你對我做了什麼好事?」吳倩玫平穩呼吸後,怒氣衝天地問道。當她的身體因他隨著呼吸而起伏不定的寬胸而緊貼,導致兩人親密的接觸而產生一波比一波更難忍受的緊繃感——天呀!她生病了!

  「什麼?」孫穆風莫名其妙地反問。他做了什麼好事?他只不過是吻了她而已,況且,他跟她又不是第一次的kiss。

  「你還不承認?我現在好難受呢!」吳倩玫害怕又委屈地控訴。天呀!她不會是得了AIDS吧!

  「什麼?」孫穆風更是一頭霧水,視線一觸及驚慌、害怕的她,憐惜之意瞬間包圍住他。「你哪裡不舒服?」

  「都是你害的啦!我全身都好熱、好難受耶!你為什麼要吻我?嗚……」吳倩玫愈想愈難過,眼淚不聽使喚地潸然落下。她會不會蒙主寵召?她可不想死!

  「慢著,你說你是因為我吻了你之後才覺得好熱和不舒服的,是嗎?」孫穆風不確定地問。可能嗎?將慾望視作難受?不過想想,這也難怪,畢竟她沒有這一方面的經驗;突然,男性自大的一面猛然抬頭,吳倩玫毫無疑問還是個處女,而他將會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也是唯一的男人……今晚的迎新晚會,他勢必得幫她做一些保護措施。

  「對呀!」

  「哈哈哈!我還以為你生病了,原來……放心,這個感覺是很正常的,你不用擔心。」

  「是嗎?」吳倩玫相當懷疑的眼神和口氣說著,亦在同時離開他的懷抱,而她也感覺到身體內部的溫度正逐漸降溫中——敢情他就是令她身體異常的原凶?

  「當然!」孫穆風露齒一笑。

  「我要走了。」吳倩玫突然覺得全身發熱;他的笑容非常迷人,卻讓她沒來由地心慌,彷彿是危險的高壓電,她決定和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你走吧!祝你今晚玩得愉快。」孫穆風誠摯地說;凝望著她旋轉門把,腳步正準備踏出校長室時,他又說:「願不願意做我的新娘?」

  「什麼?你說什麼?」吳倩玫驚愕地轉過身。新娘?她聽錯了吧?

  「沒說什麼!」孫穆風頗無辜地聳聳肩。「怎麼?你聽到了什麼嗎?」

  「不……不……可能是我聽錯了,再見!」吳倩玫略感困窘地逃離校長室。願不願意做他的新娘?她的耳朵是不是有問題?怎麼可能?咦?她居然忘記問他廣播找她有什麼事?唉!下次遇到時再問吧!

  ***

  秦關月痛苦難當地跪坐在和室房裡,聆聽花飄香詳細解說三從四德及禮儀規範。媽呀!早知道結婚之前還得接受人妻教育,當初逃走就一了百了,現在何須活受罪?啊!多麼痛的領悟啊!多麼酸痛的腳啊……還好她的願望得以實現,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叩!叩!」和室的門被敲響。

  「請進。」花飄香輕柔地回應。

  「秦伯母好,我來找小月聊天。」吳倩玫推開和室房的門,極禮貌地說。

  「小玫啊!進來坐吧!小月,今天就說到這裡,你得好好招呼人家,我就不打擾你們聊天了。」花飄香優雅地站起來,交代了幾句,人即離開和室;她想,兩個待嫁的少女,私下一定有很多話想談談。

  「天哪!我的腳麻啦……」秦關月如獲大赦地趕緊解救她失去知覺的雙腳,稍一移動,腳的神經如被針戳,引得她大呼小叫的。

  「小月!」正經又嚴肅的聲音有效地讓秦關月閉上嘴巴,而她這才注意到好友凝重的神色;根據鍾奕麟給她的第一手消息,她們兩個的婚禮會在同一天、同—時間、同—教堂接受同—神父證婚,但她眼前的這張臉,活像某人欠了她的錢未還,一點也不像個待嫁新娘。

  「小玫,你怎麼……」

  「那個殺千刀、該下十八層地獄的死傢伙,他居然要我嫁給他!還沒經過我的同意就將婚事訂了,天哪!我居然還被蒙在鼓裡。今天我—回家,才發現老爸、老媽居然把我給賣了,天呀!這世界還有天理、王法嗎?」吳倩玫霎時失控地大吼大叫。

  「結婚不好嗎?」秦關月小心翼翼地探口風。自從她成為鍾奕麟的未婚妻後,她每一天都過得很幸福、很滿足,因為他和她幾乎每天都在約會、看電影、月下漫步和享受美食,特別是最後一項,所以三個星期下來,她發現自己的身邊不能沒有他的陪伴。

  「當然不好!你不知道那個孫穆風有多陰險嗎?開學第—天,無緣無故到學校找我,原來那時他就在打我的主意。我呸!他明明知道我才十八歲啊!根本就不想結婚,我還要享受青春、享受生命哪!」吳倩玫沉溺在自己的忿怒當中;當秦關月聽完她的言論之後,她紅潤的臉頰倏然蒼白。

  「結婚很——幸福耶!你不想——」

  「狗屁幸福!讀書才幸福。哼!我絕不嫁給他,我要抗婚!」怒氣達到頂點,她自是無暇顧及心虛又擔憂的秦關月。

  「抗婚?你不會是想離家出走吧?」上一次的經驗讓她驚慌得脫口而出——糟糕!她是不是做錯了?看吳倩玫的口氣和忿怒的表情,她壓根沒有待嫁新娘的喜悅;至於幸福感,那更是連邊都沾不上,早知如此,她就不會跟鍾奕麟開口了。完了!死了!她害了好友的一生,怎麼辦?她得想辦法彌補,或是挽救才行。

  「小月,你是不是我的好朋友?」吳倩玫臉一沉,正色地望著她。在來秦家的途中,她已經決定要以「逃」來明志,但是—個人逃還挺孤單寂寞的,所以……

  「我當然是你的好朋友,要不然我也不會……」秦關月趕緊住口;吳倩玫慘遭結婚的命運是她一手造成的,假使她知曉罪魁禍首就是她,那她和她之間的情誼……喔!她死都不能讓她知道真相。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和我同生死、共患難!我告訴你,男人都是一丘之貉,全都不是好東西!」吳倩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地大肆抨擊。開學的第一個星期六,她歡天喜地回家,結果……宛如青天霹靂;她的大好青春豈能毀於一紙婚約?哼!那天她果然沒有聽錯,雖然她對孫穆風的印象不惡,其實是很喜歡,但她無法接受這麼年輕、這麼快就——死會了,那豈不是一點行情也沒有?再說,她的大學生涯才剛開始,她不要放棄學業。結婚?閃一邊去!孫穆風,去吃屎吧!

  「可是藍斯對我……」秦關月吶吶的聲音在接收到好友企盼的眼神而戛然頓口。天呀!她說不出口,但是逃婚她又不想,唉!傷腦筋!

  「小月,你想說什麼?」吳倩玫對好友的欲言又止感到納悶。

  「沒……沒有,我只是想問你什麼時候要逃?」原諒我吧!藍斯,秦關月心中不住地道歉。誰叫她和她是死忠兼換帖?尤其她又害了她,陪她逃婚或許是老天爺給她的處罰,只是——報應未免來得太快了吧!

  「愈快愈好,最好現在就走。」

  「喔,好吧!對了,行李……」

  「你別拿了,就穿我的吧!別忘記拿錢。」吳倩玫連忙吩咐。一個月之內,又要再次離家出走,老天也太捉弄人了。唉!她的命怎麼這麼苦喲!

  逃婚就逃婚吧!以鍾奕麟的本事和能力,他應該會把她給找回來的——如果他真愛她的話;還有,或許這—次的逃婚她可以順便測試他究竟有多愛她。嗯!逃婚還可以躲掉花飄香的人妻教育……不錯,逃婚實在是個好方法,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秦關月霎時恍然大悟,喜孜孜地衝到房間拿錢,卻未注意到—獲知吳倩玫來訪即偷偷躲在和室外偷聽的秦關星;而她們偉大的逃婚計畫自然毫無遺漏地盡入他耳目,在秦關月未出和室房之前,他已悄悄地走向電話,通風報信去也!

  呵!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即將展開她們第二次的逃婚旅程,只可惜她們尚未來得及付諸行動,兩位新郎已分別接獲通知火速趕往秦家,畢竟上回的經驗已讓他們心生警惕而早就布下暗樁以防萬一,這次她們可是插翅也難飛嘍!

全書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