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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賀東招二] 驚爆危機 第一.二.三集[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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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2 18:51:57
標題:
[賀東招二] 驚爆危機 第一.二.三集[全書完]
第一集當戰鬥的男孩遇上女孩
序章
「懂嗎?宗介,目標是A4 的影印紙,兩千張喔」
在教職員休息室的門口,千鳥要(俗稱小要)認真地說著,這與目前悠閒的放學情況很不
相稱.
她似乎是一個個性堅強的少女,及腰的烏黑長髮上綁著紅色的緞帶.豎起食指,向眼前的
男同學說明著.
「影印紙是五百張一捆,所以要拿四捆.偷偷的拿出來,知道嗎?」
「瞭解」
連領口鈕扣也端正的扣著的男同學–相良宗介簡潔地回答了.
不茍言笑的板著臉,不擅交際般的緊閉著嘴唇,絲毫不敢大意的視線盯著職員休息室的
門口.
小要與宗介為了慎重起見,徹底研討著作戰行動.
「影印紙的位置知道嗎?」
「嗯,在休息室最內側的複印機旁堆放著」
「奪取的方法呢?」
「趁妳與坐在複印機旁的狹山老師說話,引開其注意力之際,我去奪取,然後迅速的撤退」
小要雙手組在胸前,滿意地點了頭.
「好!哼,由於老師們的聯絡疏失,讓照片展的傳單印錯了兩千份.對於我們學生會而言,要
回這筆損失是理所當然的.公理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也不反駁這牽強的說辭,宗介問了她其它的問題.
「但是.如果老師發現了怎麼辦?或許只有妳去引開注意力並不充分.」
「嗯,不管了.這方面你再下點功夫吧」
「下工夫是吧?知道了,就這麼辦」
「好了.那麼要行動了,走吧」
小要後跟著宗介,一起進入了休息室.邊向認識的老師打招呼,邊向那台老舊的複印機前
進.在複印機旁的位置上,坐著一位年約四十的社會科老師.
「午安,狹山老師」
帶著微笑,千鳥打了聲招呼.
「啊,千鳥呀.有什麼事嗎?」
狹山老師移動了所坐的滑椅並轉過頭來.而小要彷彿要擋住他的視線般站在複印機旁.
這樣他就看不到宗介的行動了.
「是這樣的.我對昨天的課程有點不瞭解的地方」
「嗯.昨天是講到古代印度那部分嘛,有什麼問題呢?」
「就是查斯克拉克普塔二世,這人的名字怎麼那麼奇怪?」
「哈哈.上課不專心喔.那名字是有所涵義的,也就是指克普塔王朝的......」
老師正講到這裡時......
碰磅,好像聽到了小型可攜式煙火的爆炸聲.在正感到奇怪的小要背後,突然冒出濃密的
白煙.
「啊?」
比起因為驚訝而回過頭去的反應更快,白煙已經迅速的包住了她,令她的能見度瞬間降
到零.
「咳咳!發生什麼事了?」
急促的咳嗽著,千鳥近乎要跌倒般的努力地捉住了附近的書架.此時,某人緊捉住了她的
手臂.
「宗,宗介......?」
「任務完成,要突圍了!」
「咦...」
從煙霧中出現的宗介,拉著小要,單手抱著影印紙,順暢的往休息室的出口奔跑著.天花板
的自動灑水系統激活了,房間裡降下了豪雨.
「救命啊!」
「火災了!地震了!洪水了!」
「計算機,我的計算機呀!」
穿過了悲鳴的漩渦,宗介與小要奔出了休息室.在往北校舍的信道上,總算停下了腳步.
「呼... 呼...」
「逃到這裡應該沒問題了.」
兩人都被灑水機的水淋到,全身濕淋淋的.小要抓著裙擺,用力地擰乾著,眼神憔悴不堪.
「你到底做了什麼...?」
「我使用了發煙彈.」
宗介平靜地回答了.
「什麼...!」
「是妳叫我自己下工夫的.我想如果讓休息室的能見度降至零,就可以安全的奪取影印紙,
而且我們的臉也不會被看到就可完成任務.比起不成熟的聲東擊西作戰要來得有效果.接下來,
只要利用日本共產主義的恐怖組織IRA 的名義,用電話發表犯行聲明的話,我們就不可能被
懷...」
咚磅.
中了小要強力的右勾拳,宗介的身體回轉了數圈後撞倒在地上.他趴倒在地上一動也不
動約三秒鐘後靜靜的爬了起來..
「很痛耶」
「囉唆,你... 這... 個... 只懂戰爭的大笨蛋!看你幹的好事,這樣紙就不能用了,不是嗎?這樣
我們的行動有意義嗎?」
她邊說邊把正在滴落著水滴,變得軟綿綿的一捆影印紙推到宗介眼前.
「...... 我想晾乾後還是可以用啊」
「少找借口!你腦袋中到底裝什麼呀!管你是優秀的傭兵還是超強的AS 駕駛員.在那之前,
先把一般的基本常識記到腦海中好嗎!」
「嗯...」
宗介額頭上流下冷汗,表情嚴肅的保持沉默.而看起來似乎有點難過.他是以自己的方式
想幫助小要而努力著吧.
他絲毫沒有惡意,所以這樣反而使小要難以對應.
(啊,事情怎會變成這樣......)
小要頭痛地抱住頭.
從小在海外的戰亂地區生長的相良宗介.他對和平日本生活的常識完全欠缺.所做出來
的一切舉動不但沒有任何成果,而且還會給周圍的人帶來很大的麻煩.
他是個笨蛋,而且還是超乎想像的大笨蛋.學校的同學們都一致這麼認為.
(真是...... 為什麼我會遇到這種幫不上忙的傢伙呢......? 神啊,告訴我啊.)
當然,這樣悲歎也是得不到神的回答的.
但是.
其實答案早就知道了.如果不是這樣,她早在很久以前就不會再理會這樣的麻煩人物了.
看顧著他,教導他普通常識,替他造成的混亂收尾----小要有這樣做的原因,而且也有無法憎恨
他的理由.
宗介會出現在這裡,過著現在的生活.其實是有很複雜的因緣的.
(唉,是這樣的啊...)
腦海中突然回憶起當時的情況.
相良宗介的另一面並不是眼前這個沒用,只懂戰爭的笨蛋.
只要一旦離開日常和平的生活的話,他會立刻蛻變成一流的戰士.而且----他仍是某個組
織現役的戰士,還有共同戰鬥的夥伴們.
因為之前發生的一些事,小要知道了這些事實.
這兩人相識的那個事件,當時所遭遇的重大危機以及萌生的真摯感情.還有----現在還看
不到全貌----那個巨大的謎團.
這一連串事件的副產品,就是現在他們的日常生活.
是的,這一切的起源就是距今一個月前的那個事件---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8-27 11:58 編輯 》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2 18:53:00
第一節通學任務
四月十五日二一三七時(當地時間)
蘇維埃聯邦東部哈巴羅夫斯克東南方八十km
身陷這樣的處境,乾脆被殺掉還比較輕鬆.
在激烈彈跳地車體晃動下,少女心中這樣想著.
潮濕的地面,被輪胎彈濺起來的泥巴正不斷地打在擋風玻璃上.車前燈照耀著連綿廣大
的針葉林,隨著車體向前奔馳,相似的景色正不斷的更新著.
車旁的後照鏡中映出一個少女的面孔.
似乎被惡靈附身般,失去控制地咬著自己的大拇指.發青的臉龐----那正是自己的臉.原
本因為參加了網球社團的練習,應該會呈現健康的小麥膚色才對.為何會看起來如此的慘綠憔
悴呢?
話說回來,自從無法再度參加網球社的練習之後,已經過了多久了?
一個禮拜?一個月?還是已經過了一年了?
不對,時間對我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反正已經不可能回歸過去的生活了.
所以,希望趕快殺掉我算了.
「距離不遠了」
握著方向盤的中年男子叫喊著.在軍服的外面還披著皺皺的外套.
「再經過數公里,進入前面的山嶽地帶後,就可以回日本了」
說謊!
這個人在說謊.憑著這樣的車子,怎麼可能逃得掉.
那群人會捉住自己,脫光衣服,打入藥劑後,再度關入那個水槽中.
將再度回到在那深深的黑暗,什麼都沒有的地方.然後在那裡重複著意義不明的詢問.不
管如何請求,都不會被放出來.
<要我做什麼都可以,讓我離開這裡!>
沒有任何人聽到這請求,聲音甚至傳不到自己的耳朵裡面.
然後,自己的意識逐漸地崩潰.
----唯一令自己快樂的事就是咬指甲.因為也只有這個舉動可以做而已.逐漸失去自我,
快樂的事就是咬指甲.指甲真是好.疼痛吧,流血也好.流出的血溶掉了,指甲,指甲,指甲......
「別這樣!」
男子從少女身旁,揮手打斷了少女的動作.女孩雖然呆了一下,但是卻開始漸漸地發出哀
鳴.
「讓我咬吧,不然就殺了我.讓我咬,不然就... 殺殺... 了......」
如同壞掉的放音機一樣,痛苦地重複著所說的話.男子因為心痛而扭曲了表情.
同時嘴中咒罵著如此對待這名少女的人們.
「怎會弄成這樣.可惡,那群垃圾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粗暴地轉動著方向盤反映出男子的憤怒,同時刺眼的閃光由後方襲擊而來.閃光劃出一
直線的軌跡掠過了疾馳中吉普車的上方.
那可能是----火箭彈類型的武器吧.
正前方燃起了熊熊火焰並傳來強勁的衝擊波,他們的視野一時完全地被染成紅色.
擋風玻璃碎成小塊,砸到了兩人身上.方向盤也無法控制地轉到最底,車門著地而滑動著.
撞上了突起的地面,吉普車就像碰撞的橡皮一樣彈上天空,在火焰中翻滾了兩圈.
少女撞破了車窗,被巨大的衝擊力拋出了車外.
如果在這一瞬間,女孩發出悲鳴而吸氣的話,大概會因為吸入炙熱的火焰,灼傷肺部而當
場死亡.但是不巧的是,女孩連發出悲鳴的力氣都沒有了.
少女的身體劃過空中,包在身邊的煙霧殘留下移動的軌跡,撞穿了低矮的灌木叢,肩部著
地而掉入了混雜著冰雪與污泥的地面,無抵抗力地滾過了三公尺才總算停了下來.
「.........」
就像斷線的木偶似的,女孩一時之間沒有任何動作.
迷茫的意識逐漸地清醒,辛苦地移動了頭部,看到了近乎摔成廢鐵的吉普車,車子底盤朝
向夜空,後輪悲慘地空轉著.
努力地想支撐起身體,但是不知為何右肩卻使不上力.骨折了,還是脫臼了.
不可思議地並沒有疼痛的感覺.近乎是匍伏前進般地爬到了吉普車的殘骸附近.
被壓得變形的車體外殼旁邊,躺著一個倒在血泊中的男子.
「...... 請把這個......」
從充滿血泡的嘴中傳來了幾乎聽不到的微弱聲音,因為無力而顫抖的手拿出了一片放
在收納盒中的CD.
「往南邊去...... 往正南方去......」
為什麼,男子的眼中含著淚水.
「快點...... 逃......」
然後,男子無法再次說話了.
含著淚水的眼眶微微地張開,滿是哀傷的表情,無法再次改變的最後表情.他為什麼哭呢?
少女不很清楚.是疼痛嗎?還是對死亡的恐懼?還是---
一時被遺忘的求生本能,再次動了起來.
女孩膝蓋顫抖地站了起來,撿起了那CD 收納盒,和著鮮血與泥巴的赤腳一步,一步地踏
了出去.即使連那個方向是南方都分不清楚,但是女孩好像聽從了命令一般,往前方前進著.
仍然咬著自己的大拇指...... 拖動著沉重的腳步......
直升機飛行的聲音越來越近了.劃破空氣的螺旋槳聲,尖銳的引擎聲,噴氣口發出的聲音.
附近森林由於強力的風壓而發出的摩擦聲.
回頭往上看,在樹林的方向看到了灰色的攻擊直升機.那滿是凹痕的機體,就像滿是皺折
的老樹一般,女孩認為那真的很醜.
「停下來」
透過直升機的傳音器發出了警告.
但是,女孩沒有停下腳步.不做任何思考,只是專心地往前走.
透過傳音器又傳來了聲音.
「妳想逃到哪裡去啊?」
機首的機關炮開火了.炮彈打在右邊的地面上,濺起了碎泥塊.少女受到波及而撲倒在地
面上.
「壞孩子就該被懲罰」
用還能動的左手想撐起身體時,這次左側又傳來了衝擊波.少女被震翻而仰倒在地上,發
出了微弱的呻吟.
「看吧!好危險唷」
少女的周圍又陸續落下了四,五發炮彈.
受到炮彈衝擊力的擺弄.少女在泥濘中痛苦地掙扎著,滾動著.
好像駕駛員們對眼前的情況樂在其中似的,傳音器中傳來了談笑聲.
少女氣息越來越微弱了.但是,仍拚命擠出最後力量似地往前爬.
「看吧,好可憐啊.已經都傷成這樣了,還想逃......」
嘲弄聲突然因緊張而停止了.只有引擎和螺旋槳的噪音仍持續著.立刻隨之而來的是有
點急迫的聲音.
「發,發現AS, 快拉高......」
駕駛員無法再說下去了.
伴隨著金屬被押碎的刺耳噪音,攻擊直升機冒出火花而墜落了.少女抬起頭,看到了某種
東西插在直升機的機首部分.
匕首.
那是巨大的匕首.約有一個人這麼高,是可以投擲的匕首.熾熱的刀刃深深地插入直升機
的機首,並散落出耀眼的鐵屑.
失去了駕駛員的攻擊直升機,無法保持平衡而大幅度地傾斜.然後,激烈地蛇行移動,機首
向下,向少女所在的位置落了下來.少女來不及,也沒有力氣反應.只能呆在原地,瞪著越來越迫
近的大鐵塊.
此時,從視野的角落,突然躍出了巨大得超乎想像的影子.
影子跨過了女孩,張開巨大的手腕,重心下沉,雙腳牢牢地踩在地上,擋在墬落
直升機的前進方向上.
直升機方向不變地撞了過來----激烈地撞擊.
碎片散落各處,一些較小的零件散落在少女的四周.齒輪空轉的刺耳音與渦輪的聲響彈
奏出吵雜的二重奏.
抬頭上望,巨大影子的上半身已經接住了潰爛的直升機.順勢側轉,但是還是難以完全抵
銷強大的衝力.手腕,肩膀,腰部,膝蓋,所有的關節部分都散發出白色的蒸氣......
那東西強行抱著直升機走了出去.隨著腳步,和著泥巴的積雪激烈地濺起並且響起沉重
的腳步聲.就這樣,前進到足以不波及到少女的位置時,那東西把直升機拋到森林中.
扭曲變形的直升機殘骸,落到地面並且爆炸了.
背對著那熊熊火焰,輪廓----全長八公尺高的輪廓轉過身來.
那東西有著看似強健,敏捷的人類型態.修長的腳,緊縮結實的腰身.堅厚的胸膛,粗壯的
雙腕.流線圓滑的裝甲板.它的頭部看起來就像戴著頭盔的戰鬥機駕駛員.用肩膀提著如同人類
士兵使用的槍械,還背著如同人類使用的背袋.
「Arm......Slave......( 強襲機兵)」
少女細聲地呢喃著.
由機械組成的巨人----AS, 再次走回了女孩的身邊.
「傷勢還好嗎?」
人型兵器說話了,那是沉著冷靜的男子聲音.
「由於妳與直升機的距離太近了,我只好使用對戰車短刀(ATD). 因為如果使用散彈炮
(Shot Canon) 的話威力過強,可能波及妳」
不等回答,在少女靜默中,AS 當場單膝著地,單手垂放至地面,低下頭.那隨侍在傷痕纍纍
的公主身旁的灰色巨人的景象,就如同幼年不記得在哪裡聽到的幻想故事,在眼前上演了.
伴隨著空氣洩出的聲音,AS 的身體部分前後分開了.在少女呆望之際,由頭部的閘口後
面,出現了一名士兵.
這名士兵,身穿黑色的操作服.其輪廓讓人不禁與忍者的黑色忍服聯想在一起,而頭部戴
著輕量化的小型頭盔.
AS 的操作兵,抱著急救箱降了下來.
那是個年輕的東方人的士兵.
外觀看來還是個少年.搞不好,他的年紀與女孩沒有相差多少.但是少年特有的稚氣與不
可靠感,在那個士兵身上卻絲毫感覺不到.散亂的黑髮,銳利的眼神,眉頭緊縮,緊閉嘴唇的堅毅
神情.
「身體有疼痛的地方嗎?」
操作兵突然用日本話發出了詢問,少女略感驚訝.
「......」
「妳會說日本話嗎?」
朦朧中,女孩輕輕地點了頭.
「...... 你是那個人的同伴嗎?」
「是的.我也是<密銀>的人」
「密銀......?」
「不屬於任何國家,那是個秘密的軍事組織.」
「......」
士兵開始了應急治療.逐漸恢復的痛覺讓女孩的呼吸紊亂,少女小幅度地起伏著肩膀並
詢問著.
「...... 那個人,死了嗎?」
「應該沒救了」
「為了讓我逃走而......」
「那男人的個性就是這樣」
「你不悲傷嗎......?」
少年士兵處理繃帶的動作停了下來,沉默而認真地思考後回答了.
「不知道」
肩膀與手腕用繃帶固定住後,士兵毫不避諱地用手摸遍少女全身.撫摸,碰觸並檢查著傷
勢.
「我...... 我將會怎麼樣?」
「被我們帶回去」
「帶去哪裡......?」
「首先用我的AS 送妳到運輸直升機的降落地點(LDZ), 送入直升機後,會運妳到在海中
待機的母艦.之後我就不知道了,因為我們的任務到哪裡就結束了」
「我們......?」
就像是回答女孩的疑問似的,森林的樹木被撥開來,又出現了兩台灰色的AS. 這兩台與
一開始出現的機體的外型幾乎完全一樣.各自拿著來復槍和飛彈發射器,
不敢絲毫大意地警戒著四周情況.
「不用擔心,那是我的夥伴」
意識逐漸地朦朧了.視野也變得狹窄了.思考逐漸模糊,連身在何處都無法理解了.
「...... 你的名字是?」
女孩像是祈求般的詢問著.
「不要多說話了,節省妳的體力」
「請告訴我」
年輕的士兵稍微迷惘了一下後,報出了自己的姓名.
「我是相良,全名為相良宗介」
不知道是否有聽到這回答,那一瞬間,少女失去了意識.
四月十五日一六一一時(格林威治標準時間)
日本海深度100m 強襲登陸潛水艦<拓雅哈˙狄˙戴娜恩>
巨大的潛水艦中,有著超乎想像的廣大機庫.
幾乎所有配備於<拓雅哈˙狄˙戴娜恩>的主力武器----AS, 運輸直升機,VTOL 戰鬥機
都在這裡整然有序地排列著.
完成了任務,寫好了報告書的相良宗介仰望著整備中的AS. 手裡拿著水果口味的糖分補
給顆粒(Calorie Mate), 還有機體檢查用的檔案夾.
「喂,宗介」
聽到以輕浮語調叫喊自己名字的聲音.
回過頭去,看到同小隊的克魯茲˙韋伯軍曹走了過來.
克魯茲是個金髮碧眼,如同從畫冊中走出來一般的帥哥.下巴尖,眼角細長,鼻子高挺.認
真梳理過的長髮,讓他散發出中性的魅力.初次見面時的微笑可以讓任何個性拘謹的淑女也為
之心動.
但是,只有外表可取而已.
「看你那沒精神的樣子.便秘還是痔瘡了?」
克魯茲總是以粗俗的口吻說話.言語中毫無品行高潔可言.
「我很健康」
邊咀嚼著糖分補給顆粒,宗介平靜地回答了.
「你的回話也太死板了吧.咦,已經拆開了呀」
看著裝甲被拆下的灰色AS, 克魯茲說道.
「似乎要做骨骼系統的精密檢查」
「的確,你的操作手法太粗暴了.居然用AS 接住直升機,你不害怕嗎?」
「不會.以M9 的規格,那並不是辦不到的事」
宗介與克魯茲的AS, 是被稱為M9<卡恩茲巴克>的機種.是一般軍隊都尚未配備的最新
機種,其力量與運動性都大幅地超越了過去使用的機種.
「嗯,的確.如果不是這種機體的話,是不可能實現那種行動的......」
克魯茲把空的彈夾掛在腰際,認真注視著橫躺在機庫中的M9.
這種名為AS 的兵器,其概念是在一九八零年代中期誕生的.當時的美國總統羅那爾特.
雷卡恩決定,在實行SDI 計劃的同時,一併積極地推動這個」機器人部隊」的構想.
「處理局部紛爭問題的主力的接班人」,」 向困難的技術挑戰」,」 促進步兵部隊的精實化」
以令人厭煩的華麗詞藻作為口號,三年----只花了三年就把AS 實用化了.這個當時看起
來簡直是說夢話的人型兵器,可以以時速一百公里的速度奔馳,可以巧妙地操作各種武器,還有
與一台戰車對等戰鬥的戰力.
各種專家都跌破了眼鏡.因為,一旦提到當時民間的機器人技術,那是連二足步行的技術
很很難達成的程度.
到底是哪個天才,哪種智囊團著手開發了這個技術?
雖然任何人都有這個疑惑,但是」機密」兩個字就擋開了所有人的詢問.
研究麥田突然出現的神秘圖形的那群UFO 研究家們都主張著」那肯定是外星人提供的
技術」,書籍和雜誌也因為這個話題而使銷售量攀高.但是,沒經過多久時間,大多數的人們都把
AS 和巡航飛彈以及隱形戰機一視同仁,看做是」理所當然的高科技產品」,認為那沒有什麼好大
驚小怪的了.
然後又過了十幾年.AS 的應用技術更加速地進步,現在已經成了連戰鬥直升機都不敢輕
易靠近的危險存在.
「...... 話說回來,那個你救回來的女孩啊」
克魯茲像是突然想起一樣提起這個話題.
「她情況穩定了嗎?」
「是啊,但是好像有很嚴重的藥物中毒現象」
「是麻藥嗎?」
「大概是叫藥物依存中毒者...... 那一類的東西吧.詳細的情況我也不知道.好像是KGB 那
裡的研究人員對她用了某些藥品,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實驗,但是那種舉動還真是過分啊」
「可以治好嗎?」
「大概吧,但是即使可以治好,也要花一段很長的時間吧」
「......」
宗介他們並不清楚少女被當作何種的實驗材料.雖然他們的長官好像知道詳情,但是對
於前線的戰鬥員而言,並不需要向他們說明太詳盡的任務背景.
死掉的男人是隸屬於<密銀>情報部的臥底間諜.本來只要他由KGB 研究所取得資料,
然後再悄悄地消失.這個安全的計劃,卻因為他無法對被當作實驗材料的少女見死不救而變得
危險.
而結果就是,那個追擊戰.間諜的男人死了,只把一片CD 和一名如同廢人般的少女交給
了接應的宗介等人.
正當宗介等人陷入沉默之時,梅麗莎˙毛曹長,也來到了機庫.
「啊,找到你們了」
她看到了宗介等人,立刻快步地走近他們.
毛大姊是華裔的美國人,年約二十五,六歲,與宗介等人一樣擁有AS 的操縱資格.她與宗
介,克魯茲常常組成三人一組的小隊,以執行任務.是小組的領隊,也是個看起來很活潑的美女.
「加班啊,辛苦了」
宗介沉默地點了頭.
「...... 有什麼事啊,大姊頭」
克魯茲似乎小聲地想抱怨著什麼卻又不敢說出來似的,以無奈的表情詢問著.
「你那是什麼表情啊,有怨言嗎?」
「沒有啊」
「嘴抽筋啊,老是這樣說話.光憑這一點你看起來就像個丑角」
「妳...... 妳竟敢這樣說我.本大人可是曾經在某雜誌上幹過模特兒的.
毛大姊用她那大大的眼睛充滿嘲諷地端詳了一下他的臉.
「是啊,那雜誌我也看了.猛然看到那張露出白癡笑容的笨臉孔,一時之間,我還誤會那是
刊載在戰爭喜劇雜誌上的海報呢」
「唔唔...... 妳這沒眼光的混蛋」
毛大姊突然用力捉住了克魯茲雙頰.
「好弄哇!(好痛呀)」
「你剛才說麼呀?再說呀?說啊?」
「抹力的,松名的,碎口靠的潮場踏倫.(美麗的,聰明的,最可靠的曹長大人)」
「很好.」
宗介用眼角的餘光看著兩人的舉動,吃著最後一塊糖分補給顆粒.毛大姊察覺到宗介的
舉動後.
「好吃嗎?」
「嗯,甜味適中」
表情還是那不善交際的撲克臉.
「喔,那就好.嗯,對了.少校在找你喔」
「瞭解」
「也有找克魯茲喔」
「什麼?可是任務才剛結束,還沒休息到耶......」
「那你當作沒聽到好了.不過,我要休息,後面不管了,早點洗個熱水澡去睡覺囉」
「可惡,那個混蛋,總有一天給妳好看.要妳服侍我,服侍到我厭煩為止」
面向在毛曹長的背後,克魯茲比著中指.宗介看著他的舉動.
「這是在幹嘛?」
弄不明白地說著.
在門口敲門後,很快的傳來了響應.
「進來」
宗介與克魯茲順從地進入房間.
在被書籍與書架的包圍的房間內部,坐著一個大個子的白人男性.不知道在閱讀著什麼
資料,對宗介等人看也不看一眼.
身穿橄欖色的戰鬥服,端正的臉龐有著深深的輪廓,肩膀很寬,灰色的頭髮束在後面,在人
中與下顎留著短短的鬍子.
這就是安德雷˙卡利尼恩少校,也是他們的作戰指揮官.
「報到」
宗介以直立不動的姿勢報告了
「我來啦」
克魯茲輕浮地打了招呼.
卡利尼恩少校的視線離開了文件並將文件轉了一百八十度以後放在桌上.對於克魯茲
的態度並沒有露出不高興的神情.
「有任務」
沒有任何招呼語直接切入主題.同時又拿出了別的文件放在宗介等人的眼前.
「首先,先看這個」
「是」
「好啦,好啦」
兩人輪流傳遞著文件並閱讀.那是個不認識的人的履歷書,同時還附有黑白的照片.
照片中是一名東洋人的少女.
大約十二歲左右,旁邊靠著一名大概是母親的女性,露出靦腆的微笑.膚色白
皙,五官端正,是一名很可愛的孩子.
克魯茲吹了吹口哨.
「呵,呵,這個將來會成為美人喔」
「照片是四年前的,那個少女現在十六歲」
少校追述了情報.
「有她現在的照片嗎?」
「沒有」
宗介並不關心身旁的對話,只是靜靜地讀著履歷書.首先是看名字.
「千鳥要(Tidori Kaname)」
現在住在日本的東京,父親是聯合國的的高等外交官.有一名十一歲的妹妹.這兩個人現
在住在紐約.母親在三年前死去,小要本身則是在東京的高中求學.其它還記載了許多詳細的情
報----像是身高,血型,病歷等等.
目光停在附註的地方.
可能是」W ????? ed」 的機率為88%( 使用印射統計法)
重要的地方被黑色的麥克筆粗糙地塗成了黑色,雖然是為了保護機密,但是這隨便的手
法還是顯示出這兩個人非常受到信賴.
「這女孩出了什麼麻煩嗎?」
「也許將要有了」
「咦?」
少校躺臥在椅背上,望向牆上的世界地圖.那是個小型懸掛式的地圖,上面顯示出最新的
國界線.分裂成許多小國的蘇聯,分裂成南北兩國的中國領土,大半是未確定國界的中東地
區......
「...... 各位目前所該知道的就是,眼前你們看到的那位千鳥要,很有可能會被KGB 或是數
量無法確定的多個組織綁架」
「又有這種事啊,為了什麼呢?」
「你們沒有知道原因的必要」
「啊,這樣啊」
也就是說,這位」千鳥要」有可能會被盯上.
只是有那個可能性而已.
詳細的理由,背景條件都不清楚,這是非常模糊的話題.
「那麼,我們的任務呢?」
「希望你們去保護那名少女,相良軍曹自然會使用日語,韋伯軍曹你應該也會使用日語
吧」
「嗯,是這樣沒錯啦......」
克魯茲的父親曾經是跑新聞的駐外記者.所以他在十四歲以前是住在東京的江戶川區,
日語對他而言並不困難.
「我已經與毛曹長商量好了.由你們三人執行這任務」
「只有我們三個人嗎?」
「沒有多餘的人手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很吃緊耶」
「所以才派你們出馬」
宗介等人並不單只是AS 的操縱兵.更是具備有跳傘與偵查等等特殊技能的戰士,隸屬
於由許多的候補中所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小隊.對他們而言,AS 就像是槍械,車輛一樣,不過只
是一種裝備而已.
「話說回來----由於毛曹長的強烈要求,准許你們使用B 級裝備」
克魯茲與宗介頓時啞口無言.所謂B 級裝備,也就是說少校準許他們帶著AS 去執行任
務.
「但是...... 我們不是要去都市中嗎?」
「激活ECS 隱形模式的話就不會有問題了」
由AS 帶頭,現在的許多兵器都配備有電磁迷彩系統(ECS). 利用投影技術,可以避開雷射
以及紅外線的偵查,以達到幾乎完全隱形的效果,這是最尖端的隱形技術.而且<密銀>所擁有的
ECS 技術有著更高的性能,甚至連可見光的波長都可以抵銷掉.
也就是說,可以完全地透明化.
但是因為使用時會激烈地消耗能源,所以一旦進入需要快速移動的戰鬥狀態之時,就沒
有辦法維持透明化了.但是如果靜止不動的話,那就沒有問題.
「帶一台M9 去吧.裝備最少程度的武裝,多出來的積載量拿來裝備兩個外掛式的蓄電器
吧」
「嗯」
「...... 還有,這個任務必須秘密地進行.如果被日本政府知道,將會有一堆麻煩事.所以,諸
位的監視行動不可以被小要本人察覺,危急的時候就進行護衛行動」
克魯茲皺著他那端正的臉.
「這樣?那也實在是太......」
「很困難」
宗介在後面加上了這一句話.無法得到本人的諒解而偷偷摸摸地護衛,這種事也太牽強
了.但是,卡利尼恩少校平靜地說,
「有技巧地辦就不會困難了.那個少女----千鳥要,目前是一所男女合校的高中學生,一天
的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學校.而我們這邊,也有個最年輕的隊員.與少女同年齡,而且還是日本人」
「喔,原來如此」
克魯茲拍了一下自己的手,與少校一起端詳著宗介.
「?」
看見兩人都凝視著自己,宗介有點迷惑.
「少校大人,這個,難道要我......」
卡利尼恩少校邊簽下命令書邊說,
「首先從偽造文書開始.必須先調查那所高中的相關文件.」
「是哪種相關文件呢?」
雖然已經知道答案了,宗介還是戒慎惶恐地詢問了.
「還用說嗎.當然是入學申請書了」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2 18:54:29
四月十六日一一五零時(格林威治標準時間)
津輕半島外海深度100m < 拓雅哈˙狄˙戴娜恩> 第一狀況說明室
宗介正以緊閉嘴唇並且以嚴肅的表情瞪著照相機的鏡頭.
「宗介,你臉上就不能再多一點笑容嗎?」
臨時上場,充當攝影師的克魯茲邊招手邊說.
被催促的宗介非常辛苦,笨拙地勉強擠出了笑容.與其說那是笑容,大概用顏面神經痛來
形容比較合適.
「就這個表情啦.證明文件上的照片嘛,看起來要親切一點」
按下了快門.
後一瞬間,宗介立刻恢復了原來緊閉嘴唇而嚴肅的表情.
克魯茲也只能歎息了.
四月十七日二一二零時 (格林威治標準時間)
金華山外海深度80m < 拓雅哈˙狄˙戴娜恩> 食堂
宗介皺著眉頭,看著桌上堆放著的各種雜物.
「這些是什麼?」
髮梳和幕斯,CD 隨身聽,五木廣人和SMAP 的CD, 成天山神社的護身符,羅特藥廠的眼
藥水,」tower 唱片行」的折價卷,任天堂的game
boy,Mr.JUNKO 的手錶,優恩凱爾的壯陽液,」女性自我」,」Dragon」 等雜誌,還有許多其它
雜物.
「這些就是日本高中生所使用的東西,我從艦內各處收集來的」
梅麗沙˙毛,很得意地說著.
「喔....... 這個是什麼?」
他抓起一個裝在正方形塑料包裝中的橡膠製品問道.
「嘻嘻,那是保險套(condom) 唷.」
「這我知道,但是,為什麼高中生要帶著這東西」
「哎呀,別裝蒜了!你這色鬼」
「?妳在說什麼啊?」
宗介以很認真的表情說著,
「過去我也有幾次使用這個的經驗.這種橡膠製品在叢林中丟失水壺之際很好用」
「.........」
「這個可以裝入一公升的水」
「啊,這樣啊」
毛大姊也只能歎息了.
四月十八日一零零六時 (格林威治標準時間)
房總半島外海深度50m < 拓雅哈˙狄˙戴娜恩> 第一狀況說明室
「準備好了吧,要放映了」
手裡握著錄放機的遙控器,克魯茲把液晶的屏幕推到宗接口前.
「這就是日本的高中生,你要好好記住」
畫面中映出某處的教室,似乎已經黃昏了,只有看到兩名學生.其中一個是男性,另一名則
是女性.雖然教室很廣大,但是還是特意擠在角落,以緊張的神情對望著.
「我...... 我至今一直認為,妳對我而言只是青梅竹馬而已」
男同學拖泥帶水地說著,而女同學默默地聽著.
「但是,現在我終於明白了....... 我,我對妳...... 妳的一切......」
「阿透......!」
這對男女緊抱在一起.突然聽到了聲響.驚訝地回頭看的兩人.此時教室的門口,站著另一
位女學生.那名少女看著兩人,情緒激動地顫抖著.
「直美......!」
「...... 你好過分.」
細聲說出這句話,第二個少女哭泣著從現場離開了.男學生想去追她,又被一開始的那名
少女拉住了.
「感想如何?」
克魯茲端詳著宗介的反應.而他卻露出完全無法理解的表情.
「他們在做什麼呀?...... 後來出現的女人為什麼要逃走?」
「那並不是逃走......」
「嗯....... 對了.大概是知道了兩人的秘密,怕被滅口.所以逃走了.機靈的女孩,肯定能活得
長久」
克魯茲也只能歎息了.
四月十九日零三三零時 (日本標準時間)
三浦半島外海海上 <拓雅哈˙狄˙戴娜恩> 飛行甲板
吵雜的引擎聲迴響著.
浮上海面的<拓雅哈˙狄˙戴娜恩>已經完成飛行甲板的展開作業.就像是黑色的船體,
朝向虛空張大了嘴.從這裡面將可進行AS, 戰鬥直升機,VTOL 戰鬥機的離艦程序.
在甲板上,有一台擁有七片葉片的旋轉翼的運輸直升機已經做好了出發準備.在直升機
後側的貨物室也已經完成了一台M9 型的AS 與其支持裝備的裝載工作.把隨身行李丟到了座
位後方,宗介繫緊了安全帶.由內口袋中拿出了偽造的身份證,再一次地檢查是否有遺漏的東西.
坐在旁邊的毛姊窺視了那些文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詢問了.
「用本名,真的好嗎?」
「反正那個國家並沒有我的戶籍.我算是根本不存在的人,隨時都可以再換姓名」
「嗯,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沒問題.出發吧」
直升機朝向起飛跑道滑行著.
「...... 但... 是,真的不要緊嗎?派出你這樣憨直的大木頭......」
後座的克魯茲也幫腔了.
「我會盡我所能辦事」
「泰莎也很擔心你喔」
毛姊所提到的」泰莎」,其實就是這艘<拓雅哈˙狄˙戴娜恩>的艦長.
「也難怪,因為這是很重要的任務」
「並不是因為這個而擔心......」
正當這時候,戴著厚重頭盔的直升機駕駛員的告知他們」要離陸了」.
四月二十日零八二零時 (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郊外都立陣代高校以北100m 上學途中
「啊,妳真差勁......」
一望無際的晴空下,千鳥要,厭煩而頹喪地喃喃自語著.
深茶色的眼珠,呆滯地望向四方.及腰的烏黑長髮,隨著無精打采的步伐而左右搖晃著.
然後,繼續抱怨著.
「啊,妳真是太差勁了」
週遭滿是上學途中的學生.而同班的常盤恭子與小要並排在一起走著.
「還抱怨啊,小要.從早上念到現在,我都聽到耳朵長繭了.昨天的事讓妳那麼生氣嗎?」
「...... 可是----那傢伙既長舌,又是個什麼都不懂的笨蛋」
這是小要對她昨天星期天的約會對像,所作的評語.
「難得本小姐賞臉陪他,就不能談一些有深度的話題嗎?」
老爸是設計師,朋友在J 聯盟踢足球...... 儘是說這些與自己無關的話題.重要的應該是自
己的定位吧.
「嗯,是這麼說沒錯啦」
這位同學知道唱反調會讓現在的情況更嚴重,所以不斷地附和著.
「像是孔明的一生啦,東太平洋的海洋污染啦,中近東的宗教問題等等......」
「嗯,對啊」
「妳只會一直說對.恭子,那個人是妳介紹給我的耶」
「因為,受人所托嘛」
「這麼隨便.如果有人拜託妳把我賣到澳門去,妳也照辦嗎?」
「嗯,也對.」
「...... 哎呀.妳,妳這個人啊....... 唔?」
在校門的那方向,看到了學生們排著隊伍.
「不好.那是要檢查攜帶物品」
小要的心中有點暗叫不妙.她知道生活指導的老師們將會由口袋,手提包開始,一處一處
地檢查攜帶物品.
「啊,是真的...... 對了,小要,妳有帶什麼違禁品嗎?」
「耶?雖然是沒有帶啦......」
只不過她的手提包中有著」黑道大亨的成功哲學˙歷史篇
你也可以像孔明那樣生活著」,」 海豚們的警告----再見了,魚群們,並感謝你們」,」 奇跡的
考古學寫在摩艾像上面的死海文書」等等莫名其妙的書而已.(那是由別的朋友手上借來的,
今天剛巧要還書)
「那不就好了.只是如果帶了機關鎗或炸彈那就糟了」
「你這個人,到底是打哪裡來的?...... 太誇張了吧」
校門口的方向,在檢查隊伍的最前端已經圍起了看熱鬧的人牆.那裡好像起了什麼爭執.
「什麼事啊?」
小要和恭子的好奇心也被挑起了,由人群的後面窺視著情況.
看到了她們的級任老師神樂阪惠理正扣住了一個學生,不知道做著什麼樣的詢問.
「剛轉校就這種態度,你認為可被原諒嗎?」
「這,不會......」
「看看你呀......」
雖然一直裝出冷靜的樣子,但是那名男同學困惑的表情還是無法掩飾.雖然想裝出自然
的樣子而不停地東張西望,但是似乎為了自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而焦慮著.
「那個,是誰呀?沒看過的生面孔」
雖然穿著與大家相同的學生服,但是卻飄蕩著格格不入的存在感.
雖說看起來還挺帥的,但是給人的第一印象卻是堅毅的臉龐,散亂的黑髮,緊閉而緊閉的
嘴唇,絲毫不敢大意的眼神.看起來身材是瘦小了些,但是他的舉止動作卻流露出好像練習過柔
道還是什麼其它極有戰鬥力的運動的架勢.
「好了,拿出來.你該乖乖地讓我檢查手提包了」
神樂阪惠理用力地拍開了學生的手硬是把手提包搶了過來.
「啊......」
「真是的,反正你也不就是帶了些香煙,什麼的吧?」
打開手提包,檢查著裡面的東西.撥開了課本以及筆記本後從最下層翻出來的是,澳洲制
的自動手槍以及三十四發一盒的補充彈夾三個.還有管狀的塑料炸彈以及起爆裝置,眩惑手榴
彈(stun grenade), 小型照相機還有鋼琴線---
「...... 你,這個是」
「咦?」
男學生露出困擾的表情.
「這樣的玩具全部沒收」
「...... 咦?」
「你啊,先到職員室去等我,因為就快要上課了!」
熱鬧過去,學生們一哄而散.圍觀的群眾帶著嘲笑聲離開了現場.小要打從心裡不悅地說
著.
「討厭,這麼誇張的軍事狂熱者.給人的感覺真不好......」
「哈哈,但是,似乎是個有趣的人,不是嗎?」
恭子的預感大半猜對了.
在世界各地歷練過,由嚴苛的戰爭中被養育長大的相良宗介,在這個小小的」學園」中
----說得難聽一點----在這裡,他不過是個來錯地方的笨蛋而已.
(沒想到居然有攜帶物品的檢查......)
恢復寧靜的走廊下,宗介跟在神樂阪老師身後邊走邊想著.
一開始,當負責生活指導的老師們說」要看手提包裝了什麼」的時候,宗介立刻臉部發青
地想著」這麼快任務就失敗了!?」 武器將被發現並沒收」然後,被帶到地下室去,在那裡接受嚴厲
的拷問......」 宗介在當時有著承受這一切的覺悟.
(他並不知道,普通的高中是沒有地下拷問室這種房間的.)
但是,看來那個攜帶物檢查,好像是學校的例行公事吧.
(難道是因為攜帶槍械與爆裂物的學生太多了,學校才有這種例行公事?但是,看起來又
沒有這種跡象......)
如果一般學生也在學校內攜帶著大量槍械,那麼這個護衛任務將會極度艱難吧.
如此一來,擦身而過的排球隊員突然拿出輕型機關鎗掃射也不無可能.
雖說如此,克魯茲韋伯所駕駛的M9<卡恩茲巴克>正躲在學校的樹林中待命著,
如果使用偽裝成手錶的小型無線電聯絡的話,十秒內就可以獲得他的支持吧.
「克魯茲(uruz6), 情況如何?」
兼當測試,宗介小聲地使用手錶取得通話.
「肚子餓了.想喝酒啊」
由耳朵的受音器傳來了克魯茲的回答.才一大早就開始抱怨連連了.
(總而言之,潛入行動算是成功了......)
走在前面的神樂阪惠理,是個二十五,六的女性.清爽而整齊的短髮,緊身裙配上灰色的上
衣,穿戴的十分整齊.
「...... 老師」
「嗯,什麼事?」
「那把被沒收的槍......」
「啊,那些我會還給你的,不過要等到學期末」
有點不悅的惠理老師回答了.
「不,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那把槍已經上膛,裝有子彈了.為了避免危險,請絕對不要碰
板機部分」
「?啊,這樣啊」
「槍裡裝的是具有高殺傷力的子母(split) 彈.一旦爆炸必定會有人傷亡,懇請留意」
「知道了啦,安心吧」
分明就不知道,叫我怎麼安心.宗介緊閉著嘴巴,搖著頭.
看著跟在惠理身後的相良宗介,小要和恭子使用手語做著無聲的溝通.
(啊,是那個人......)
(剛才的槍械狂熱者......)
同學們開始起哄而老師隨後維持了秩序.
「大家安靜!現在介紹新同學!」
用出席簿敲了敲黑板喊著,二年四班的學生們總算安靜了下來.
「那麼,相良同學.請你自我介紹吧」
「是」
宗介前進了一步,挺著胸擺出」稍息」的姿勢.
「我是相良宗介軍曹」
使用平常的語調說著.但是一說出來,卻察覺自己的失言而臉色發青.
(軍曹?)
(在玩什麼文字遊戲嗎?)
(軍曹指的是軍階嗎?是無聊的玩笑嗎?)
「安靜,安靜.好了,介紹還沒結束呢.相良同學,你也別再開玩笑了.」
「是,非常對不起」
這種類型的緊張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自己只說了一句話,只是沒有深慮過的一句
招呼語,居然有可能導致任務失敗....... 一想到這裡,不禁額頭流下了冷汗.
「......... 我是相良宗介.非常對不起,請把』軍曹』兩字忘了.以上」
「...... 就這樣?」
「是,報告完畢」
惠理重新面向學生.
「誰有問題嗎?」
「有,相良同學是從哪裡轉來的」
一名學生發問了.
「有很多地方.阿富汗,黎巴嫩,柬埔寨,伊拉克....... 並沒有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
這次全班同學都啞然無聲.惠理在氣氛沉重的沉默中替宗介略作解釋.
「也就是說...... 相良同學好像從小一直在國外居住.而前一陣子是住在美國的,對吧?相良
同學」
「是的」
根據她拿到的轉學資料,宗介上一個住所應該是」美國,諾斯卡羅來那州,五艾特大樓」當
然這是謊稱的地址.由於宗介有認識的朋友住在那裡,一但被問起,想圓謊比較輕鬆,所以特地選
用這個小城市作為掩飾.
另一個學生也舉手發問了.
「那興趣是什麼呢?」
正當宗介想回答時,
「一定是模型手槍,對吧?」
不知道是誰中途插嘴了,引起哄然大笑.
「...... 不是,興趣是釣魚還有讀書」
宗介並沒有隱瞞事實.在<密銀>西太平洋基地的休假,空閒的時候,一邊讀著武器的使用
手冊,一邊釣魚是他每天拿來消磨時間的方式.即使是下雨,他照樣撐傘釣魚而不中斷,自閉在個
人的世界之中.
老實講,實在是個性格灰暗的人.
「讀哪方面的書呢?」
面對坐在後列的同學的發問,宗介略感興趣地眼神一亮.
「嗯.主要是技術手冊還有專門書.常常閱讀簡式年鑒(軍事志).』 軍人的命運』等專欄也很
有趣,哈利斯出版社的』AS 月刊』也有訂閱.......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也有在閱讀日本的』AS Fan』
這本雜誌.裡面有超乎想像的高水平情報,是一本確實有用心編輯的好雜誌.最近的重心放在海
運安全的知識上,也買了海運機關的脈動這個書籍最新出版的十本......」
沉............
察覺不對的宗介低頭避開眾人視線,
「......... 請忘了我剛說的話」
其實原本就沒人記得住.接下來又有別的女學生舉手發問了.
「有沒有喜歡的歌手?」
這是個困難的問題.因為宗介根本就不聽音樂.
(嗯,對了......)
他回想起出發前,在毛曹長由艦內收集來的雜物中的CD. 於是以充滿自信的語調
回答了.
「有的.五木廣人(老一輩的演歌歌星)還有SMAP( 流行音樂)」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2 18:54:42
四月二十日一五零八時 (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陣代高校體育社團大樓˙二樓
「那傢伙,絕對有問題」
邊解開胸前的領結,小要很肯定地對恭子說著.
「他說的話,完全支離破碎,不是嗎?不知道是有什麼企圖,這件事肯定不簡
單.你不覺得他已經近乎危險人物了嗎?是個瘋子」
順勢不停地批評著.
解開了鈕扣,脫下了襯衫並且掛在衣架上.立於置物櫃旁邊的球棒,卻被袖子勾
到而掉到地上.
「啊?真討厭」
小要露出不悅的神態.
「上課時,老是四處亂瞄,休息時就在教室的走廊上走來走去」
旁邊也在換衣服的恭子,正把裙子上的勾子解開.
「這樣啊?」
「就是說啊.那種沉不住氣的傢伙,看了也跟著煩躁起來了」
「那不要看他不就好了」
「我,我沒有在看他啊,那種怪興趣狂熱者」
將胸罩的位置整好,小要接著說.
「...... 而且啊,偶爾望向他那邊,竟發現他正盯著我看」
「誰啊?」
「當然就是那傢伙啊』偶然看著這邊』的模樣,立刻就把視線轉開
了,但是那實在太假了.啊?感覺好差......」
「算了啦,小要,因為你很漂亮啊......」
有點推崇的語氣,恭子細聲說著.穿上運動短襪,伸手要拿橘色的運動褲.
「哈哈,謝謝你.但是跟這個沒關係,他那根本就是變態的眼神」
「...... 好像小要你一直說相良同學的壞話耶」
「這樣嗎?」
這個時候.
宗介正大步伐地走過校園,並在體育社團大樓前停下腳步.望著並列在二樓的六
個窗戶.確認了階梯的存在.
再一次確認了手邊的資料與實物的一致性,宗介爬上了二樓.
「對啊」
恭子非常瞭解朋友的個性.
小要雖然嘴是壞了點,但是其實她是很得人緣的.去年,她會被半強迫地被推上
學生會副會長的位置,就與她那大而化之的個性脫不了關係.基本上她為人不
錯.例如現在,她就是因為答應了女子壘球隊所托而跑來當槍手.
以小要的個性,像現在這樣背地裡批評著不甚瞭解的同學,其實並不多見.
「你這麼在意他的事情嗎?」
「唔...... 哪有這種事啊.哇哈哈哈哈」
對於小要這句」哇哈哈哈哈」,恭子也清楚地知道它的涵義.是代表小要在想
「不知道啦,已經不想討論這個話題了」.只是本人沒有發現自己這個習慣而
已.......
「好了,出發吧」
換好了制服,小要和恭子正想離開房間.於是拉開了用來區隔出更衣室的窗
簾...... 就在這時刻.
敲了兩下門後,瞬間,房間的門被大大地打開了.
打開房門的是個男學生--宗介,與更衣中的女同學們互相看著.
「唔......」
總共十八名的女同學,首先,先大大地吸了一口氣.
「哇啊啊啊???」
那是足以震動窗戶的尖叫.
「 ?......... ?」
但是感到更驚慌的卻是宗介.
首先,立刻就把」眼前有一堆只穿內衣的女孩」這個事實暫時忽視.(狀況緊急
時,這不過是小問題罷了)
下一步,衝進了房間,揪住站在眼前的小要的衣領,強行地拉倒在地上,同時拔
出了藏在腳踝的左輪手槍(revolver)--
「大家趴下,快趴下」
一轉身,把槍口朝向自己進來的門口.
這些只花了不到兩秒的時間.那是經過訓練後用身體牢牢記住了的,令人讚歎的
快速反應.
「 .........................?」
門口並沒有任何人.當然不可能有人在.
用手壓著倒在地上的小要的背部,維持著槍口對門的姿勢,
「?......?......」
轉動頭部,環視了房間四處.找不到任何可能造成威脅的存在.
不對,威脅更正為,圍在四周,眼神充滿殺氣的少女們.
十分鐘後,總算由混亂中恢復的房間中.
「你還藏有著這種東西啊......」
收到學生們的通知來到現場的神樂阪惠理,手裡拿著三八口徑,五連發的左
輪手槍,哼了一聲鼻音不悅地說著.
「是.......... 很抱歉」
看來有些疲憊的宗介,似乎下意識地縮著身體回答了.制服的肩口破了,眼角有
著擦傷,雙手被手銬鎖在背後,被銬在粗糙的鐵骨椅子上坐著.而鎖住宗介的鋁
制手銬則是宗介自己攜帶的道具.
這是如同對待俘虜的詢問.
「這個我也要沒收.沒異議吧?」
「是.但是......」
「請把子彈先取出來.那是HP 彈,非常的危險」
「是啊,是啊.真是麻煩喔......」
惠理站了起來.
「千鳥同學,後面就交給你處理了」
「什麼?但是......」
「修學旅行的日程近了,所以我還有職員會議要開.由於這件事完全是他的錯,
與大家商量後,看要殺要剮都隨你們了」
是信任小要嗎?還是單純的不負責任?留下這句話,惠理老師離開了.仍搞不清
楚自己處境的宗介,望著惠理老師離去的背影.並且把它與由柬埔寨撤走的聯合
國停戰監視團聯想在一起.
「接下來......」
小要與恭子還有其它數名的女學生低頭環視宗介,宗介自己也察覺到了將會有一
場嚴酷的拷問,他以不刺激對方的語提出,
「日內瓦協定有提到......」
「那是什麼?」
「...... 當我沒說吧.」
小要等人並不知道這協定.當中甚至還有人誤會」日內瓦」是巴西的首都.
「喂,相良同學.打算怎麼辦啊」
小要話中帶刺地詢問著.
「對誤闖的行為還可以原諒,但是你那是什麼舉動啊?突然掏出模型槍,對我粗
暴地亂來,你的行為有點異常吧?你神經啊?」
神經異常?她們在說什麼啊?這裡是你們學校啊?我做出的都是非常
正確的反應啊.你們都把正常當作異常嗎?正常是......( 後略)
這一瞬間的苦惱,卻長久地縈繞在宗介心中.(雖然普通人會認為這真是無聊的
苦惱)
「瘋子啊,你是瘋子」
小要用食指指向自己的太陽穴轉著圈圈.然後拉開袖口,
「看看我的手肘」
『有提到才會注意......』 的程度,只不過是白皙的肌膚紅腫了而已.宗介剛才被
圍毆所受的傷比那個要嚴重多了,只是在這個時候,誰也不會去注意到這點.
「我是認為這種程度的傷很快就能治好.........」
不說還好,周圍的女孩子騷動了起來.
「好??過分」
「如果留下一生無法消除的痕跡要怎麼辦」
「這傢伙,太惡劣了吧」
面對四面八方來的責難.宗介有身陷戰車部隊的交叉炮火下的感覺.
「喂,不覺得該說些道歉的話嗎?」
「立刻向小要道歉」
總而言之,這些女孩們正在指責著自己的行為...... 宗介總算只理解了這一點,
「...... 我對粗暴的行動道歉.但是我並沒有想要加害你和你朋友的意思.」
那已經是宗介充滿誠意的道歉了.
「那,你的目的是什麼的?」
「不能說,你們沒有知道的資格」
一瞬間,想原諒的氣氛完全被粉碎了.
「什麼?還要什麼』資格』啊?說啊.」
「不行.非常對不起......」
小要不耐地抓了抓前發,
「那至少告訴我們你是來做什麼的?」
「我希望加入這個社團」
宗介平靜地說著.小要等人則是異口同聲地,
「什麼??」
「我在前一所學校就讀時,也是參加這個社團.而且還是個好手.所以希望加入
你們.我對自己的體力很有信心,讓我加入絕對是個戰力,考慮一下吧」
宗介用之前想好的說辭,自信地說著.還在想說,自己的演技還不錯呢.
「喂,相良同學......」
小要忍耐著那快要氣瘋的感覺,
「這裡是女子壘球社喔」
宗介皺著眉頭.
「...... 男生不能加入嗎?」
「那是當然的啊」
他稍微思考了一下.
「...... 我認為這種時候,不需要考慮性別這種小問題」
「什麼歪理啊」
眾人一同把椅子拖出去,連人帶椅地踹下樓梯.
第二節水面下的情景
四月二十三日一七三二時(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郊外調布市京王線調布車站南側出口
在百貨公司旁的快餐店內.小要與朋友們,正一邊享用炸薯條,一邊愉快地聊著天.
尾隨在後面的宗介也靜靜地待在店裡的角落.絲毫不敢大意地將全部精神拿來注意四
周的動靜,並且假裝閱讀報紙.那是三天前從車站撿來的報紙.
在他的視野中有個值得注意的可疑份子.
位於小要的背後,有個坐在吧檯座位的男子.年齡約二十八,九歲.個子與體格中等.戴著
灰色的貝雷帽並且壓低帽子.在腳邊,還置有一個黑色的公文包.頻繁地注意著時間,已經看了自
己的手錶許多次.
(那個黑色的公文包......)
記得曾在對恐怖份子戰爭的武器圖鑒中有看過類似的東西.那是可以隱藏輕型機關鎗,
只要一個按鈕,立刻可以進入射擊狀態的物品.
男子吃完了漢堡,拿著托盤站了起來.
(想動手了嗎......)
宗介將重心上移以便快速移動.但是男子丟了紙屑,放下托盤,就這樣大步地離開了快餐
店.
(是我弄錯了嗎......? 不對.)
公文包還放在原地.那裡面裝的,難道是......
(糟了!)
曾聽熟知意大利恐怖份子的朋友提過這種手法.那是把暗殺的目標連同店舖一起炸掉
的粗暴手法.但是,敵人的目的應該是誘拐啊?不對,說不定計劃已經改變了.對,沒有猶豫的時間
了......
他衝了出來.撞倒了桌子,推開了客人們,撿起了公文包,那公文包十分沉重.
小要此時回過頭來,
「相,相良同學......」
「趴下!」
然後又推倒了幾名客人,往店外衝去.
「沒人的地方在哪?」
環視四周.黃昏的商店街,行人混雜,交錯地走著.在馬路的對面,有個停車場.如果能到哪
裡的話---
「閃開!」
宗介衝到車道上.這時,身旁傳來刺耳的喇叭聲.
轉頭一看,一台輕型的貨車已經佔住了大半的視界.駕駛員連緊急煞車也來不及了,宗介
被撞飛,彈入了馬路旁邊的停車場.
(沒時間了......)
模糊的景色旋轉著.昏沉的意識,他拚命地想要站起來.
拋出去...... 把箱子拋出去.要把這個箱子放到安全的地方去......
「小兄弟,你不要緊吧?」
剛才那個男人正站在眼前.男子由宗介手中拿起公文包並檢查著裡面.
「啊,還好原稿平安無事.謝謝你,多虧了你把它送過來.」
拍了一下呆立著的宗介的肩膀後,男子快步離去了.
數十個路人好奇地凝視著宗介.包括小貨車的司機以及小要等人也在人群中.那是混雜
著,你搞什麼啊,疑惑,擔心的複雜表情.
「...... 相良同學,你到底在做什麼啊?」
站在小要身旁的恭子發問了.
「大概是在處理炸彈吧......」
說完了這句話,他頹然倒下.
四月二十三日一九二零時(日本標準時間)
「你啊,這星期已經死了幾次了?」
邊幫宗介的頭部捲上繃帶,克魯茲說了.
「雖然敵人一次也沒有出現,但是你反而不斷地重複愚蠢的自滅行動.稍微放輕鬆點如
何?」
「我盡量努力」
宗介沒有精神地回答了.
傍晚在快餐店那裡發生的事,不過是許多騷動中的其中一件而已.自從任務開始後只過
了四天.宗介的學校生活幾乎是這些無意義的騷動所拼湊出來的.
如同例行公事一般,他每天製造騷動,四處奔跑,破壞公物,妨礙上課----神樂阪惠理與小
要本人也都嚴厲地斥責了他.
並且順勢不斷地受傷.
即使是正常作戰,也不曾這麼頻繁地負傷.而且這些全都是,由樓梯上掉下來,撞破玻璃,
被圖書館倒下的大量書籍壓傷,推倒美術課所使用的石膏像等等自己所造成的負傷.
生活的節奏完全亂掉了---
宗介自己也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但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一切就如同克魯茲所說的.宗介甚至還認為自己在不久的將來,大概會死在這所學校吧.
「這樣不行啊.明天換班吧.由我還有毛姐到學校外面監視」.
「學校裡面有敵人潛伏怎麼辦?」
「不會有的啦.話說回來,我還懷疑小要真的被盯上了嗎?」
對於克魯茲輕佻的言語,宗介表情嚴肅了起來.
「太過樂觀的想法是危險的.要經常考慮各種可能性----」
「然後再被卡車輾過去嗎.你知道日本有一句古語叫做個人相撲嗎?」
「個人相撲?」
「是的.涵義就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製造無謂的騷動.正好可以形容現在的你.」
「不知道」
「連句古話都不知道,你真的是日本人嗎?...... 好了」
克魯茲幫宗介包好了繃帶,退到了窗邊.
「...... 但是,我還真搞不懂」
「搞不懂什麼?」
「小要的事啊.不管怎麼看都只是個普通的孩子.的確長得是很漂亮啦,但是也還不到摩
納哥的國王都來求婚的絕世美女的程度.如果和我們比起來,她的經歷也很平凡」
「也許...... 你說的對」
與同世代的少年,少女比較起來.自己的生活方式非常地特立獨行,宗介在這幾天才弄清
楚這個事實.
「那麼,小要為什麼會被KGB 盯上?上星期我們帶回來的那個女孩也是這樣.那女孩在被
綁架之前也應該是個普通的高中生吧.綁架外國的女高中生,把她浸到藥裡,這樣做有什麼好處
啊?」
「我也不可能知道啊」
「也對,少校那傢伙----到底隱瞞了什麼......」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2 18:56:24
四月二十三日二一二一時 (西太平洋標準時間)
蘇維埃聯邦哈巴羅夫斯克KGB 分部大樓
「你們什麼時候才要行動?」
對著受話機,上校半狂亂地吼著.決定誘拐對像已經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就快了』
在電話的另一端,九龍態度自若地回答.
這個國籍不明的恐怖份子現在正在東京的蘇聯大使館.根據大使館員的報告,九龍到達
東京後,幾乎沒有外出,只有偶爾與自己的直屬部下短暫地聯絡.
『現在正在策劃行動中.為了安全地誘拐目標,有很多前置作業要暗地裡先完成』
「哪有那麼多前置作業的?晚上就去抓人,然後用車運到新瀉.這麼簡單的作戰,哪需要什
麼前置工作」
『你的個性啊,太急躁了』
「什麼?」
『你認為這麼單純的做法,<密銀>會料想不到嗎?』
「難道他們正監視著,泰鳥掉,嗎?」
上校對於』千鳥要』這個日本人的名字,到現在還沒有辦法順利地念出來.九龍對這麼幼
稚的發音,哼著鼻音笑了.
『好像就是這樣,如果大意地接近的話,我們的行蹤會被發現』
「別管那個,膽敢妨礙的話就幹掉他們」
『不能不管啊,即使我方的精銳盡出,大概也會被擊退吧』
「那是為了什麼?」
『有AS 啊.用ECS 隱形模式,緊跟在目標的附近』
「怎麼可能,可以做到完全的透明化?這樣的裝置已經開始運用了嗎......」
九龍以不耐煩的語氣插嘴了,
『早就說了,他們的裝備比你們的科技進步十年.勉強下手只會讓事情更麻煩.<密銀>一
定是派出精銳來執行這個任務吧』
「但是......」
『所以就交給我了.我們正準備著讓他們使不上力的做法.你就盡力小心不要被送到收容
所去好了』
電話被單方面地掛掉了.
四月二四日一四三八時 (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陣代高校二年四班的教室
「就是因為這樣......」
背對著黑板的小要說了.
「修學旅行的工作分配,不管怎樣都要在現在決定.因為剩不到四,五天了....... 喂,你們有
在聽嗎?」
環視教室裡面.與旁邊的人講話的,睡覺的,看著今天出刊的漫畫的......
「有在聽啦」
「趕快決定後走人啦」
只有一小撮的學生有響應.小要歎了一口氣.
「真是的,這種事怎麼不是學級委員處理而要丟給我呢....... 好了,早知道你們會是這種態
度,其實我已經找大家私下商量好了,接下來只等各位承認而已了.」
「了不起,千鳥」
不知道哪個男生這麼說了.小要露出愉悅的表情比出了V 型勝利手勢,
「嘿,交給我吧.那麼要發表了」
拿出記事本,在黑板上寫出工作名稱還有姓名.卡,卡,卡的書寫聲在教室中回
響著.
「負責分配食物的是遠田同學還有實松同學.搬行李的是有山同學還有尾村同學.負責聯
絡的是風間同學還有籐井同學,安排行程的是小野寺同學還有鈴木同學.最後,負責處理垃圾的
是...... 因為沒有人自願,所以就交給相良同學吧」
坐在後排的位置,並沒有很注意地傾聽的宗介呆了一下.
「怎麼了,相良同學?」
「我不記得有答應過妳」
「在這個學校,有規定說轉學生要無條件的擔任垃圾處理擔當」
大家強忍住,但還是有點笑出聲音來了.
「這樣啊,瞭解了」
「很好,夠乾脆.等一下再跟你說明工作事項...... 那麼,工作分配就此結束」
<密銀>首屈一指的傭兵相良宗介就在沒人反對的情況下擔任了垃圾處理擔當.
四月二十四日一一一三時(格林威治標準時間)
日本海深度50m 強襲登陸潛水艦<拓雅哈˙狄˙戴娜恩> 中央發令室
略顯昏暗的發令室的艦長席----
「要去修學旅行啊......」
泰雷莎泰斯塔羅莎微微歪著頭說著.為了臨時報告,卡利尼恩少校來到這裡,並且翻開
檔案,把文件還有筆交給泰莎.
「是的,行程下周開始.為了旅行中的聯絡安全,希望能夠開設新的守密回線」
「這學校作風真奇怪.在這個時期辦修學活動啊.那麼,目的地呢?」
「是沖繩」
「這樣啊」
泰莎望向正面的屏幕中央,那個滿是軍事情報注記的地圖.注目在地圖的一角,也就是沖
繩島的位置.
「我以前有沒有提到,我曾經在哪裡住過一陣子?」
「沒有」
「這是我父親的方針,他希望我能在日本讀小學.但是我卻被同學敬而遠之,最後只好轉
到基地內的學校」
站在身旁,<狄戴娜恩>的副艦長瑪迪優卡斯中校乾咳了一聲.把泰莎感慨地望著天空
的視線拉回了手邊的數據.
「這不是該在這裡說的話題啊」
「失禮......」
看起來有點神經質的馬迪優卡斯副艦長只說了這一句就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卡利
尼恩如同沒有看到這些一樣,繼續著他的報告.
「關於這件事,我們得到新的情報了」
「關於嗎?」
「是的,那個研究,是在哈巴羅夫斯克的設施進行的.請看看這些資料」
遞過了一束的文件.那是列有許多化學物質的龐大清單,機靈地在重要的部分用紅點作
標記.
「這份資料顯示了蘇聯境內稀少藥品的流向.再加上情報部的分析......」
卡利尼恩邊詳細地說明,一邊把新的資料依序展示出來.泰莎一邊傾聽著,也很快速地了
解眼前的文件.
「那個研究設施位於哈巴羅夫斯克嗎?」
「如果情報部的調查結果沒錯的話」
「值得懷疑.向情報部要求繼續調查」
「是」
事實上,卡利尼恩已經提出了相同的要求,但是此時沒有當面說出.
「還有,可以用計算機侵入哈巴羅夫斯克的系統嗎?」
如果可以侵入的話,作戰會順利許多.只要從這裡控制對方的計算機,再動些手腳就可以
成事了.
<狄戴娜恩>的計算機的規模要遠比只是控制軍艦的控制系統大上許多.甚至可以
批敵大型哺乳類動物的中樞神經.擁有可將美國的通訊系統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優異能
力.使用這個系統的話,要侵入蘇聯的計算機是再簡單不過的了.
但是卡利尼恩卻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研究設施的計算機並沒有與外界聯機.所以只能使用物理性的手段加以妨礙」
「這樣啊....... 那麼,要用巡航飛彈攻擊嗎?」
如果只是要破壞作戰目標的話,是不用AS 出馬的.
「是.我建議使用G 型的戰斧飛彈.配備燃料汽化(FAE) 彈頭,只要一擊就可成事」
「我同意.但是,攻擊時間限定在假日的深夜」
她指定這個時間帶是為了盡量減少死傷者.雖說是研究設施,但是員工宿舍與研究所相
距一公里以上.
「請使用偵查衛星收集最新的照片,何時,何地,何人,人數流動盡可能地調查詳盡」
「瞭解了.下一要件是關於<亞帕雷斯特>......」
卡利尼恩遞出新的文件.此時,泰莎不慎將雙手抱著的大量資料所堆成的小山,紛亂地掉
到了地上.
「啊,對不起,真對不起」
慌張地收拾著地上文件的泰莎,卡利尼恩以及副艦長也幫忙了.
「不好意思,勞煩瑪迪優卡斯也來幫忙」
「不會,請不要在意」
瑪迪優卡斯副艦長把收集起來的文件拿給了卡利尼恩.
「卡利尼恩少校....... 下次別再使用書面資料了,好嗎?」
他以不耐煩的模樣說著.
「我盡量努力」
副艦長押住自己的太陽穴附近回到了工作崗位.
「啊,接下來是這份文件吧?嗯,』垃圾處理擔當的七個誓言』......?」
「...... 不是那份」
卡利尼恩把宗介送來的報告書柔和地拿了回來.
四月二十五日一六三五時(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郊外京王線往橋本方向的車廂中
在車廂的一角讀著文庫書的小要,把書籤夾入書中並站了起來.
「忍無可忍了......」
宗介就坐在旁邊有點距離的位置上,依然讀著數天前撿來的那一份報紙.小要大步地走
到宗介的面前,憤怒地跨開大步站著.
「你到底跟我有什麼仇啊?」
一字一句生氣地說著.
「千鳥,真是偶然」
「說啊,你的行為正常嗎?在這裡說清楚」
小要粗暴地把報紙搶走.
「讀什麼啊,』修瓦要出馬角逐州知事選舉』?你到底在讀幾天前的報紙啊」
「這是我個人的自由」
「問題不是這個吧?你為什麼要一直跟著我!?」
「我跟蹤妳?妳說什麼,我完全不瞭解.是妳太神經質了」
「我也很討厭這樣老是注意周圍啊!還不都是你每天從早到晚整天跟著我?如果你對我
有什麼怨言,就在這裡說清楚吧」
「只不過是偶然罷了」
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電車奔馳的聲音還有車內廣播的聲音迴響著.
『下一站國領.國領站到了.準備停車了』
小要丟開報紙.讓旁邊的老婦人皺起眉頭.電車此時也已經在國領站停下.車門發出了聲
音而打開了.
「...... 不管怎樣,你都堅持這只是偶然是吧?」
「沒錯,本來就是偶然」
「好吧」
在電車門快要完全關閉前,小要快速地跳出車門.
車門關了起來.
宗介身在車門已經關閉的車廂內,臉上充滿了無法掩飾的焦慮.成功地戲弄了宗介的小
要,站在車站裡露出得意的微笑並且揮著手.
「bye-bye. 變態」
隨著電車的發車,宗介的身影也越來越遠.小要在長椅稍坐片刻,然後抱著手提包準備離
開.
就在此時.正遠離著車站的電車,宗介突然出人意料地從窗口跳了出來.他以背部著地,就
像球一樣彈起,翻滾著,撞上車站邊緣的鐵欄杆,發出的刺耳聲響打破了平靜,然後總算停了下
來.
「...... 不會吧」
他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小要慌張地跑過去,跪在他身旁並搖著他的肩膀.
「喂,你不要緊吧」
然後宗介就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地站了起來.
「沒問題」
邊站起來邊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
「你精神沒問題吧?到底在想什麼啊」
「只是突然想在這個車站下車而已.和妳沒有關係」
「都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你還說這種話」
「這是偶然」
「唉......」
小要搖搖頭,找了附近的長椅坐下.宗介也在她身旁坐下,開始閱讀報紙.那份被小要丟掉
的報紙又被他好好地撿了回來.
「...... 坐到我身旁來,這也是偶然嗎?」
「沒錯」
「真是,已經受不了你了」
手肘頂在膝蓋上,捧著自己的臉,並且斜著眼瞪著宗介.
不可思議的是,小要對宗介並不感到厭惡.剛轉學時的騷動,誤闖更衣室的事件,再加上每
天被跟蹤著的話,普通人都會懷疑他是』跟蹤狂那一類的人』.實際上,小要一開始也是那麼認為
的.
但是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總認為相良宗介並不是因為因為好色或是有不純的動機才這麼做的.如果他真的只是
這種變態的話,他不會有這麼認真的臉龐.
那臉龐下似乎隱藏著堅強的意志.
就像是比賽前的運動選手那種,飄蕩著堅強決心的表情.靜下心來觀察的話,他似乎正為
了某個目的而拼盡全力.
所以,她此時仍然弄不清楚情況.
要跟蹤自己到如此地步的理由是什麼?
「...... 喂,相良同學」
「什麼事?」
「我不會生氣的,所以告訴我,大概出了什麼事好嗎?」
「沒什麼好說的,我不過是偶然出現在這裡而已」
就像是公式化的回答似的.小要放棄繼續逼問下去.
「好吧.那就算了.那麼,有問題想請教偶然出現在這裡的同學,可以嗎?」
「可以」
「你長期在國外生活對吧?在前一個學校也是過這種生活嗎?」
宗介短暫地沉默後,
「沒錯.每天過著平穩無事的日子」
「....... 但是,與朋友們分開不會寂寞嗎?」
「不會.有繼續使用電話和書信取得聯絡,所以嚴格來講並不算是分開」
「好奇怪的回答......」
「妳可以繼續問」
「那麼,有女朋友嗎?」
「女朋友?」
「對啊.Girl friend. 愛人那一類的」
「我並沒有這種類型的朋友.同事...... 朋友曾對我說』能夠當你的愛人的女人,大概找遍中
國內地都找不到吧』」
「哈哈哈,那個人到是提出了很有趣的說法」
「妳懂那句話的涵義嗎?」
「嗯,大概瞭解.因為,相良同學是個怪人啊」
「怪人?」
「對啊.而且是很怪的人」
小要頻頻地露出笑容.
「但是,那也是寶貴的個性.也許真的有可以理解你的好女孩吧」
『好女孩』之中,小要認為並不包括自己在內.
「我記住了.你是個好女孩」
「討...... 討厭,你可別當真啊.那和我沒關係的」
「這樣啊,那我就忘掉好了」
「果然是個怪人」
小要又笑了.
不知何時,她感到了不知名的溫暖.就像是在路上遇到了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野狗,那時
的感覺.讓自己忘卻了孤獨的那份感覺.
算了,就暫時維持這樣也好...... 小要很自然地這麼想著.
此時擴音器傳來通知,下一班電車到了.
四月二十五日一九零五時(格林威治標準時間)
日本海潛望鏡深度 <拓雅哈˙狄˙戴娜恩>
皎潔的月光,輕柔地映像到海中.在那裡有一艘全黑塗裝的船體正無重力似地漂浮著.
強襲登陸潛水艦<拓雅哈˙狄˙戴娜恩>的外觀近似短背鰭的鯊魚.但是其大小卻是鯊
魚的數百倍.就好像新宿的超高層建築物橫躺著沉入水中一樣.而這個巨大的建造物正憑著自
己的推力在海中前進著.
靜靜地.非常安靜地前進著.
此時,<拓雅哈˙狄˙戴娜恩>的背部突然有了動靜.
垂直飛彈發射管的艙口打開了一門.
隨後,從發射管中射出了一枚圓筒型的飛彈.
激起了水泡,由海中飛出的戰斧飛彈,切離了尾部的推進器,展開了巡航用的平衡翼.就這
樣在夜空中有力地爬升著,終於進入了水平飛行狀態,朝著北方飛去.
「發射程序完成.關閉垂直發射管(MVLS) 的艙門」
在中央發令所裡的火器管制擔當報告了.
「謝謝,辛苦了.那麼就依照預定,下潛到一百公尺深度並將艦首轉向南方」
對報告點了頭,泰莎下達了後續的指示.
正面屏幕的狀態顯示板告知了艦內所有的艙門已經完成關閉程序並且亮出綠燈.
泰莎檢視了這些安全信號並且望向副艦長.
「這邊也完成確認了,艦長」
副艦長的馬迪優卡斯說了.瘦長的身體,戴著黑框眼鏡.總是青白的臉色,與其說是軍人,
倒比較像是技術員的容貌.
「那麼,開始潛航.主壓力艙(main ballast tank) 注水.潛航角度為十度.速力增至十海浬
(knot)」
泰莎不慌不忙地下達了命令.
即使是在潛艦中干了十年的老鳥,剛接任潛艦指揮官之時,也會因為緊張而說話顫抖.別
說是要指揮這個<拓雅哈˙狄˙戴娜恩>,這可是全世界最大的高科技潛水艦.但是違反常理地,
這個少女的指揮竟然讓人感受不到絲毫的紊亂.
「遵命,艦長女士.主壓力艙注水.潛航角度為十度,速力增至十海浬」
航海長覆頌了一次.然後潛艦下傾,開始潛航了.
大動作地打上了巡航飛彈,必須要盡快離開附近海域才行.至於飛彈是否可以如預期般
命中敵方設施,這預計交給<密銀>的間諜衛星來觀察.
「嗯...... 三小時後才可以得知結果吧」
「是的,在那之前建議您先休息一下」
面對馬迪優卡斯副艦長的建議,泰莎聳聳肩.
「我雖想這麼做,但是好像會做惡夢吧.所以還是算了」
不管如何,巡航飛彈依然繼續著它的旅程.
如果攻擊成功的話,敵方設施需要五年以上才能重建完成.根據情報部的報告,只有哈巴
羅夫斯克一處有設立的研究設施.雖然在蘇聯境內再三的調查,但是似乎相關設備的運用並沒
有在其它地區被發現.
「那麼,少校.如果可以破壞掉研究所的話,可以把護衛們撤回來嗎?」
女孩的身體沉入柔軟的椅子,對在一旁監護著作戰進行的卡利尼恩說道.
「可以.但是......」
「有什麼問題嗎?」
「不.大概是我想太多了吧」
邊如此說著,卡利尼恩的表情仍然黯淡.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2 18:56:51
四月二十六日一零三八時(西太平洋標準時間)
蘇維埃聯邦哈巴羅夫斯克KGB 支部大樓
「研究所幾乎全毀」
對著受話機,上校近乎悲鳴地叫著.
「沒想到居然直接用飛彈....... 太超乎常軌了.不僅的相關實驗資料全部失去了,還失去了
其它各種的資料」
『這還真令人感傷』
電話另一端的九龍,他的語調絲毫不為所動.
「已經沒有理由綁架那名少女了.連繼續研究都不可能了」
『這樣啊.為你感到難過』
「所以誘拐作戰中止了.也沒有可以付給你的酬勞了」
『也對,不勉強了』
由於九龍的態度實在太平靜了,上校起了疑心.
「...... 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指的是?』
「失去了收入來源,你還能這麼冷靜?」
『這邊手上也是有很多工作的.也不過是帶了些土產回到原來的僱主那兒去罷了』
『土產?』
此時,喀,喀的敲擊聲傳入了受話機中.
『上校同志.你知道這是什麼聲音嗎?』
「?不知道......」
『是DVD 啊.聲音真悅耳不是嗎?還儲存有極具魅力的數字呢』
九龍發出了悶笑聲.
「那是研究數據嗎?你這傢伙,什麼時候干的!?」
『這是企業機密啊.我想你一定會生氣,所以也額外做了行動.再見了,上校,在收容所要保
重身體啊』
電話被切掉了.
不知道是誰敲了辦公室的門.比起上校應門更快,三名武裝士兵已經闖了進來.
「你就是斯米諾夫上校嗎?」
一名年輕的中尉站了出來.
「你所做的』兼差』,已經引起黨中央的注意了.我們懷疑你把國家的財產佔為己有,其結果
可能造成莫大的損失」
「等等,我只是......」
「要說明的話到盧比安卡去說,往這邊走」
這句話對於俄國人而言等於宣告死刑.嚴格的詢問,收容所的生活...... 他已經失去了未來,
只有痛苦的世界等著他.
肩膀無力地垂下,上校被士兵們帶走了.
四月二十六日二零零一時(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調布市泰卡斯公寓五零五號房
一整天待在安全小屋,宗介獲得了短暫的安寧.
今天是星期天,小要過了中午後就外出購買修學旅行所要攜帶的物品.這天是由克魯茲
負責跟蹤,毛姐駕駛AS 支持,宗介則是負責監視小要的公寓.
幾乎沒有任何可疑人物出現過.只有一次,帶著小孩的中年婦人按了小要房間的門鈴,不
過看來並沒有任何問題.
晚間八點過幾分鐘,小要平安無事地回家了.
「二零零六時,天使到家.一切正常」
對著手邊的麥克風細聲說著,克魯茲心情還不錯地回來了.
「窩回來啦,哈哈.喔,有認真工作喔,自閉軍曹」
一接近就聞到啤酒的氣味.宗介的眼神並沒有離開監視屏幕,
「在任務中喝酒嗎?」
「嘿嘿.沒辦法啊.本來想只喝一杯就好的,但是被恭子她一直勸酒啊」
回想著當時的情況,克魯茲露出色瞇瞇的表情.
「...... 什麼?你說的是小要的朋友恭子嗎?」
「對!我假裝迷路接近她們,小要和恭子,裕香還有詩織.再隨便說一句』妳們真的幫了我大
忙,日本的女孩們都好親切啊』,哇哈哈哈」
也就是說偷偷摸摸地不符合個性,乾脆堂堂正正地成為朋友.
『真是的,那個笨蛋到底在想什麼啊』
在AS 中,回到偽裝拖車的毛姐,則是無線電的另一端抱怨著.
「但是啊,大家都好可愛啊.平常只能老和某個渾女人大眼瞪小眼,今天真像在沙漠的綠
洲中短暫喘息一樣」
「克魯茲,這可是秘密的護衛任務啊.怎麼能去和她們交朋友呢?」
「什麼?別這麼死腦筋嘛?一但有了交情就能待在她們身邊,不管是要監視還是要護衛當
然都方便許多,不是嗎」
「一但有了感情,只會模糊自己的判斷力而已.為了保持自己冷靜的觀察力----」
「只靠理論是不能打仗的.危險的氣息,不是用腦袋,而是靠敏銳的感官來查覺的」
「但是......」
「我說的不對嗎?」
宗介沒有繼續回答,也沒有明確地指出對錯.而且好像論點已經被巧妙地替換掉了.
「只好暫時認同你了......」
看著陷入思考的宗介,克魯茲捉弄人地笑著,
「我聽到很多事情啊.也有提到你喔.』對了,最近有個非常奇怪的轉學生進到我們班,是吧,
小要』她們是這麼說的喔」
宗介豎起耳朵.
「...... 說了些什麼?」
「嘻嘻,想知道嗎?」
「並不想...... 不,這也是任務,我就瞭解一下吧」
「不行喔.要說』請告訴我吧』」
「......」
「開個玩笑嘛,別用那麼可怕的表情瞪我啊....... 嗯」
克魯茲突然正經了起來,表情嚴肅地看著其中一個監視屏幕.
宗介並不是因為生氣而沉默,而是察覺了畫面中的變化.
「二十二時,陽台發現可疑份子.前去視察」
宗介對著錄音機錄音後,站了起來.
監視器的畫面顯示出了小要的公寓陽台的情況.這是由對面大樓的樓頂隱藏的攝影機
傳回來的.
畫面的左側,順著上下延伸的排水管,一名男子正爬了上來.全身黑色裝扮,頭部還套了毛
制的面罩.
「難道...... 單獨一個人來?」
邊把靜音器裝到九厘米手槍上,宗介說了.
「不清楚.也許附近還有同夥.必須檢查周圍的車子才能確定」
拿出了夜視鏡還有狙擊槍,克魯茲回答了.由無線電中,
「uruz2( 毛姐)通知各位.總之,先壓制那名男子.uruz6( 克魯茲)到公寓對面的攝影機位置」
「uruz6 瞭解」
克魯茲的工作是支持宗介,就狙擊手的位置.
「uruz7( 宗介)直接壓制那名男子.我留在停車場戒備」
「知道了.給我120 秒」
宗介披上懸垂降下用的登山繩後就衝出了房間.
兩分鐘後,宗介到達了小要公寓的樓頂.
把登山繩固定在護欄上,熟練地捲住了身體.往下俯視,三樓與四樓間看到了正爬上來的
人影.FM 無線電的受話器傳來克魯茲的聲音.
「uruz6 通知各位.我就定點了.附近沒有其它人影,對方可能真的是單獨行動.」
「別放鬆警戒了,特別注意六點鐘(後面)方向」
「我可沒那麼遜啊,笨蛋」
同時,M9 的毛姐又傳來聯絡.
「uruz7. 千鳥現在正在浴室洗澡.時機正好,她出浴室前把事情處理掉」
「uruz7, 瞭解」
「不可以殺掉」
「我知道」
宗介由屋頂跳了下去.除了登山繩的摩擦聲之外,幾乎沒有發出其它的聲音.踏了兩下牆
壁後,一下子就來到了』敵人』頭上.
入侵者絲毫沒有察覺,正越過了護欄進入陽台的瞬間.
減緩了下降的速度,用力踢了一下牆壁,靈巧地翻著身,朝著站在陽台上男子的背後,由空
中迫近著---
「不准動」
「唔」
單手為了保持距離押住對方的背部,並把槍口頂住對方的後腦杓.
「你已經輸了.別出聲」
男子邊顫抖著,邊點了頭.
「很好,性命是要愛惜的」
宗介把對手壓制在陽台的地板上.順勢就跨坐在他的背上.不敢大意地檢查著對方的身
體.但是並沒有發現武器或是類似武器的東西,取而代之的是在褲子後口袋置有皮夾.取了出來
並且查看裡面.
「.........?」
皮夾中有學生證.
<陣代高校二年四班十號風間信二>
這是宗介就讀高中的學生證,而且還是同班.
「uruz6( 克魯茲)通知uruz7( 宗介)」
「什麼事?」
『宗介...... 仔細看看那傢伙手裡握的東西吧.』
男子的雙手握著幾件小小的布料.
「嗯,這個是......」
『是內褲.啊啊,還是奢華美麗的純白色的.通信結束.』
望向對面大樓的克魯茲,在黑暗中克魯茲揮著手表示』不陪你們玩了』,並且收拾著狙擊
槍.
『...... 唉,饒了我吧』
毛姐不滿地唸唸有詞.對面的停車場中,空氣中捲起了微弱氣流遠離了.那是ECS 模式下
的M9 正要回偽裝機庫的跡象.
「怎麼回事?」
搞不清楚狀況的宗介脫下了男子的蒙面.細弱而孩子氣的臉孔,是個看似溫馴的少年.他
因為害怕而臉色蒼白,只知道不停地點著頭.
「可以說話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少年哭喊著.
「靜靜地說話......!」
宗介慌張地用槍口威嚇,使少年小聲地回話.
「對不起,不要逮捕我啊」
「我不是警察.但是,告訴我你的來意」
「不逮捕我嗎?」
「安心吧,不會的」
宗介退開讓少年可以站起來.
「謝,謝謝.你...... 不是我們班的相良同學嗎?」
「弄錯人了」
「咦?但是......」
「我說你弄錯人了」
手槍的槍基被拉動了.
「對,弄錯人了.但是,你怎麼在這裡?」
「不要管我的事了.你叫做----風間對吧.在這裡做什麼?」
「如你所見,在當內衣小偷.你也是嗎?」
「不對,我是偶然經過這裡的」
「...... 啊,這樣啊」
歪著頭思考著,信二並沒有反駁他.
「偷這女孩的衣物,有什麼目的?」
「沒有啊...... 也不是我想要的.只是,村野他們......」
「村野?」
風間信二把事情的原由說明了.
在哪個學校都有像是不良少年的集團.信二被那些人威脅,所以才像現在這樣來偷內衣.
而且信二在照相社團一年來拍攝,收集的底片落在對方手上了.
「被威脅了嗎?」
「...... 也並不是那麼壞的人們啦.他們只是想看看我的膽量.說起千鳥要,她可是陣高』男
人最不想把的偶像』第一名」
可能這些不良學生想用這種異常的示好來吸引小要的注意吧.這種如同小孩子用欺負
人來吸引注意的方式,真是令人受不了.
「...... 事情我大概瞭解了.但是這會帶給小要本人困擾吧」
他已經把自己也常常帶給小要困擾的事實忘了.
「我是知道啦,但是我很想要回我的底片」
「底片拍了些什麼?」
「Arm Slave. 而且還是駐日美軍部隊與自衛隊的機種」
「真的?」
宗介不自覺地靠了過去.
「我在巡迴日本的基地中,很辛苦地拍了許多的照片....... 相良同學,你對這方面也有興趣
吧?」
「不,並沒有特別喜歡......」
「連配署在沖繩,海軍陸戰隊的M6 也有拍到」
M6 是九零年代初期開始實際使用的AS. 在波灣戰爭中十分活躍,所以也有出現在新聞
報導中,是一種比較為人熟知的機種.
「什麼.那不就是A2 型?」
「對.你知道啊.還裝備有反應裝甲(reactive armor) 的盾牌」
「這樣,實際運行起來動作如何?」
「這只是聽基地的人提到的,聽說平衡感令人不甚滿意.那個操作系統是採用洛克威爾公
司的MSO-11 對吧?回饋裝置的骨架,其贅肉太多了.所以雙向回饋(bilateral) 角超過3.5 的話,就
壓制不了攜帶武器的擺動了.邊緣重量與轉矩平衡的設定真是亂七八糟......」
面對充滿了機械方面的名詞的話語,宗介仍然很清楚地點頭贊同著.
「原來如此,這是有可能的」
「頂多拿來埋伏,當作使用捨身戰法的突擊機體.最新型的M9, 配備也遙遙無期.還有就是
坡力的四十厘米的來復槍......」
不知何時,兩人已經在那裡盤腿坐下並且聊開了.
說到風間信二的軍事知識,令身為專家的宗介也瞠目結舌.因為他能立於客觀的立場,並
且還有非常獨到的見解.內衣小偷的問題早就被丟到一旁,軍事狂熱者們的討論正熱烈展開中.
「非常佩服你的知識,真不像是一般的老百姓」
「不,我還上不了檯面.相良同學你才是學識淵博呢」
「不,其實我是......」
以這為契機,狂熱者間無償的友情開始萌芽了.陽台的落地窗此時也發出聲響被拉開了.
「啊......」
只披著一件浴巾的小要,就站在那裡.而兩人也開始注意到了,當場緊張地僵硬起來.優美
的胸部曲線,由浴巾的邊緣延伸出來修長的腳.還滴著水的黑髮披在白皙的肩部.
「...... 在這裡做什麼?」
小要緊拉著浴巾接縫並且詢問了兩人.
「...... 嗯」
宗介此時才發現自己無意識地單手拿著一件內衣玩弄著.即使如此,他還是一臉正經地.
「千鳥,真是偶然」
小要拿著金屬球棒,回到了房間中.
「好嚴重的黑青......」
邊幫夥伴的手腕包上濕布,克魯茲說了.
「她當真地打了過來.想讓風間逃走之時,他已經掉到下面的樹叢裡了」
「從四樓?」
「是的,撞到了櫻花樹然後掉到了地上」
「她想殺了你們嗎,這......」
「我也很危險啊.總算是逃了出來.如果少校得知我被護衛的對象殺掉,不知道會是什麼
表情......」
「嗯----那是可以想像的」
先歎了一口氣,填寫遺物要寄到哪裡,然後進行下一個工作.安德雷卡利尼恩少校,他是
不管誰在何地,如何地死去也不會顯出驚訝的人.
「她現在一定完全地討厭我了吧」
「是啊,這也難怪」
過了片刻,M9 的毛姐有聯絡來了.
『兩位,剛剛與<狄戴娜恩>取得了聯絡』
「有指令嗎?」
「是的.任務結束.敵人要誘拐小要的理由已經消失了」
「怎麼回事?」
『盯上小要的組織,他們的基地連同資料與其它的一切都被毀掉了.所以,暫時可以安心
了』
雖然許多的細節沒有被告知.但是似乎問題的根源已經被解決了.
「那麼,現在要回潛艦嗎?」
『不,我們得到了一星期的休假.然後才是下一個任務』
「真的?太棒了」
克魯茲舉起雙手歡呼著.另一邊宗介表情複雜地說,
「我後天預定有五天四夜的修學旅行怎麼辦?」
『他說」快樂地去參加吧」『
「少校說的?」
「對,因為旅行費已經先幫你出了,所以行程不變.這也是命令」
「但是......」
「去吧,宗介.小要已經沒有被襲擊的危險了.你就放鬆一下,享受一下普通高中生的生活
吧,如何?」
克魯茲的話讓宗介想了一下.
「好吧,這也是貴重的經驗」
四月二十八日零九一五時 (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羽田機場乘客等候室
雖然被告知』快樂地去參加吧』,第二天,宗介仍然沒有什麼精神.由任務中解放出來的他,
被給予的自由似乎太多了.
好像已經完全地被小要討厭了.即使目光相接,連招呼也不打一聲.立刻轉個方向往恭子
還有其它朋友那邊移動了.
「算了,這也難怪她了」
坐在機場的長椅上,風間信二略帶哀傷地說著.
「內褲被人拿著在陽台上談笑,任誰都會生氣的」
自從那件事情以來,信二開始會主動地找宗介聊天.那是由於奇妙的共犯心態以及軍事
愛好者的親近感.
陣代高校的二年級學生現在正在機場的休息室等待著搭乘往沖繩方向的飛機.二班的
學生移動已經完成了,三班的學生也雜亂地通過了登機門.宗介與小要他們是四班的學生.
「相良同學,打起精神來」
「好」
很想趕快回到<拓雅哈狄戴娜恩>.如果轉移注意力到下次的任務的準備工作
上,可以讓心情好一點吧.
修學旅行的事,當時怎麼會乾脆地答應呢......
「好了,接下來是四班的人!拿著登機證開始移動吧」
擔任級任的神樂阪老師叫喊著.
「喂,相良同學,準備登機吧」
「好」
越過大廳的玻璃,看到了大型客機的機首.
一名客服小姐因為完成了修學旅行學生的帶位工作而鬆了一口氣.搭乘往沖繩去的這
班飛機的,除了陣代高校的學生外還有一般的乘客八十名左右.也許會有乘客抱怨陣代高中學
生的吵雜噪音.即使對自己說」雙方的座位有一段距離」,但那不過安慰自己的話罷了.
想到接下來這幾個小時可能發生的情況,看來早上開始的頭痛就要更嚴重了.
「抱歉,請問?」
聽到了剛由登機門進來的客人的聲音,客服小姐回過神來.
「我的位置在哪裡?」
那名客人拿出了登機證.
「...... 讓你久等了.我來為您帶路」
因為自己的職業精神,小姐勉強做出了溫柔的微笑.
「真是辛苦啊.要服務這些吵鬧的高中生,很費神吧?」
「不會,這是我的職責」
「我是忍受不了的.也許會將他們全部由八千公尺的高空丟出去」
「什麼......?」
「就是全部殺掉啊.那就會安靜下來了.也能享受舒適的空中旅程了.對吧?」
「這位客人......」
「開玩笑的....... 啊,位置在這邊對吧」
客人笑著往自己的位置移動了.客服小姐想著,那笑聲真令人不安
四月二十八日零九五八時(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上空JAL903 班機
大型客機由羽田起飛後,很順遂地爬升著.
第一次搭乘飛機的恭子,緊貼著窗邊,興奮的眼神閃耀著.天氣良好,雲層稀少,所以東京
的景色盡入視野之中.
「哇,快看快看,那個不就是彩虹大橋嗎?好棒啊!」
「對啊」
「...... 小要,妳有在聽嗎?」
「有啊」
「啊,自由女神像」
「看到了」
「愛菲爾鐵塔」
「好壯觀」
小要果然也是沒什麼精神地附和著.
恭子對小要接著說,
「欸,怎麼了嘛?從昨天開始妳就怪怪的.發生什麼事了嗎?」
「嗯....... 沒有啊」
那是接近自我厭惡的感覺.
上個禮拜,在中途下車的車站中,只是稍微問了些那傢伙的事情,後來卻是那個結果.果然,
相良宗介不過是個只會窩在家裡,狂熱迷的變態跟蹤狂罷了.
相信他的我還真是個笨蛋.這樣的思考讓她呈現憂鬱的狀態.
「是相良同學的事嗎?」
恭子一下子就切入問題的核心了.
「妳,妳在說什麼呀.不是這一回事啦,哇哈哈哈哈」
又是那個』本話題到此結束』的信號,但是這次恭子卻還是追問下去.
「果然.星期天時還跟我說』也許他是個好人』,隔天就完全不理他了,他做了什麼壞事嗎?」
「沒有啦......」
「告訴我嘛,小要.如果...... 如果那是難以對人啟齒的事的話...... 能不能只告訴我呢......?」
「妳指的是?」
恭子握著小要的手.
「一定要但醫院去檢查看看.我也會陪妳去」
「妳搞錯......」
「還要那個傢伙負責.我認識對這方面的問題很瞭解的律師.可以信任的,因為她是個女
律師」
「喂,妳扯到哪裡去了」
此時,機體突然劇烈地搖晃著.先向大幅度地偏向左側,然後又向右邊偏移.
「啊......」
恭子發出了小小的悲鳴.
「不要緊的.只是小搖晃而已......」
小要以不負責任的語調說著.事實上,機體的搖晃就這兩次而已.
「但是真奇怪.天氣這麼好說......」
前面的學生們開始騷動了起來.小要也覺得好奇,拍了拍前面朋友的肩膀.
「發生什麼事了?」
「不知道.好像在搖晃前有聽到類似爆炸的聲音......」
「爆炸?」
傳來了機內的廣播.那大概是身為機長的男子的聲音.
『報告機內各位乘客.剛剛的搖晃是由於有正在接近中的低氣壓所造成的.本機有可能再
度改變航路,今後可能還有一些搖晃,但是敬請安心』
通信就這樣結束了.
「真奇怪」
小要細聲地質疑著.
恭子訝異地詢問小要,」怎麼了?」
「這種情況下,普通應該會說』敬請見諒』不是嗎?而不是』敬請安心』吧」
而小要的懷疑是對的.
《 本帖最後由
陳奕無
於 2010-8-22 18:58 編輯 》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2 18:58:59
第三節最糟的旅程
四月二十八日一零零零時(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上空JAL903 班機
放下了機內廣播的麥克風,機長回過頭來.
站在在駕駛艙的門前,拿著裝有雷射瞄準器的手槍的男子滿意地笑了.
「這樣做就對了.可不能帶給乘客們不安啊」
那個男子穿著套裝,丟掉了戴在臉上的眼鏡.黑髮,濃密的鬍子,纖瘦的臉龐.
可看到隱藏在前發下面的額頭上有個巨大的傷痕.
「居然在機內使用爆裂物,你的精神正常嗎!?」
「只是使用了少量的炸彈罷了.威力大概只能炸開駕駛艙的門吧」
「如果處理不好,連你自己都會被炸死」
「我?會被炸死?是啊,你說的對」
男子發出令人背脊發冷的笑聲,望著以青白的臉色巡視著各項儀器數字的機長.
「那麼,你想回哪去啊」
彷彿看穿了機長的想法,男子說話了.
「剛才的爆炸也許已經使得電力系統異常了.如果不緊急降落的話會有危險」
「喔.是故障嗎?」
恐怖份子瞇著眼睛,頻頻望著機長位置上的控制面板.
「是的.我會確實傳達你們的要求,希望現在可以立刻折返羽田機場」
「故障的地方是,這裡嗎?」
男子將雷射瞄準器的光點移到機長的頭上,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板機.艙內響起肉,骨碎開,
令人發毛的聲音.機長當場死亡.
「真的耶,故障啦」
男子發出刺耳的笑聲後,還用嘴仿真出警報器的聲響.
「你竟然......」
被機長的血濺到的副機長呻吟地發出聲音.男子又將明滅著的赤紅雷射瞄向副機長.玩
弄著在實際作戰中很少有機會用上的雷射瞄準器,大概只是為了玩味被槍指著的對手的恐懼.
「你也故障了嗎?」
「住,住手.我死了就沒人開飛機了」
「這樣嗎?但是我老早就想嘗試開一次這種飛機看看.好像很好玩,不是嗎?喂,實際開起
來的感覺如何啊?」
帶著冷笑的表情將臉龐僅靠過去,那是幾乎可以感受到鼻息般的距離.
「請,請不要殺我......」
「笨蛋,我是在問你好不好玩啊.」
男子拉動了槍基之時---
「九龍!」
隨後傳來的聲音,阻止了這行動.駕駛艙中進來了一個高壯的的男子.身高近兩公尺.穿著
套裝戴著眼鏡,看起來一副出差生意人的模樣.
「啊,是阿孔呀」
「你打算做什麼,為什麼殺死駕駛員!?」
「因為這個人說謊,而這傢伙則是把我當笨蛋」
看了一下屍體後.被稱為阿孔的大漢把九龍的槍搶了過來,
「你打算要誰來駕駛」
「我來好了.以前也飛過運輸機那一類的」
「不要把客機和軍用機混為一談.而且不是約定了只能用小刀?」
「用小刀?...... 好野蠻啊.我才不碰那麼駭人的武器呢」
阿孔捉住了嘲笑中的九龍衣領.
「你這渾蛋如果想以殺人為樂就隨你便.但是可別忘了.給你們工作機會的可是我的祖國,
可別再給我增加任務的危險性了」
「別這麼說嘛.如果對方聽我的話,我可是非常紳士的,對吧?」
九龍拍了拍因為恐懼而全身僵直的副機長的肩膀.
「副機長,你的名字是?」
「毛,毛利」
「毛利先生.如同你聽到的一樣.我夥伴的方針是盡可能不殺你.但是如果你反抗的話,就
有其它人會死.知道了嗎?」
「請別這樣,不要再殺任何人了」
「好,好.那麼現在起,可以確實地聽從我們的指示嗎?」
「知道了,我會聽從」
「雖然來不及對這邊的屍體說了,其實在乘客之中,還潛藏著我的同夥,大家都拿著駭人
的武器,這點希望你記住」
「那些武器到底是從哪裡......」
「我們募得了一個清理飛機的員工的協助.我們的準備工作,不錯吧」
「用收買的嗎?」
「不是.只是加強了一下與他家人間的友好關係罷了.現在一家人應該正要沉入水中,喔,
不對,已經沉入水裡了吧,哈哈」
綁架清潔員的家人再進行脅迫.工作完成了就避免事後麻煩地滅口了.就是這麼簡單明
了的做法.
「好過分,怎能這麼......」
「因為簡單又有效啊,接下來嘛...... 希望你照這個路線飛行」
九龍從阿孔那裡拿了航空圖並且遞給副機長看.他的臉色一陣青白.
「比起MIMOD...... 還要往北... 最後的目的地...... 順安!要去北朝鮮嗎!?」
「是啊.是個有名的貧苦國家.你知道,對吧?」
「會被擊墜的」
「別擔心.已經和他們談好了.如果照我們的指示去做,還會替我們護航呢.不過那國家的
儀器不很準,所以要用ILS 的方式.好嗎?過了這個地點以後,打出這個識別碼......」
九龍開始告知正確的程序.
相關的日本各政府組織,花了一點時間才弄清楚這件大事.
一度進入那霸的飛行情報區(FIR) 的飛機,突然轉向北方飛入了韓國的飛行情報區.
首先,負責運輸的航空局亂成一團.由於903 班機沒有傳來任何響應,所以光是要判定這
是劫機事件還是單純的事故,就開了很久的會議.
就在運輸局的人員摩摩蹭蹭之際,韓國空軍的戰鬥機已經緊急升空了.韓國的空軍由
903 班機中得到了』這是劫機』的簡短聯絡.
終於到了要由內閣的安全保障室出面來負責解決這個問題的地步.
而就在這拖拖拉拉的過程中,903 班機已經進入了北朝鮮的領空.韓國的空軍也放棄追
蹤而回到基地了.更怪的是,北朝鮮的軍隊並沒有迎擊.
雖然在警察局中設置有被稱為』SAT』 的對恐怖活動的特殊部隊.但是對於已經逃入北朝
鮮領土的恐怖份子,也是無計可施的.
此時的總理大臣正在遊說反對人士,透過NHK 的記者而知道了這件事.但是卻以』要得
到詳細的情報後才會發表意見』作為回答,繼續進行遊說工作.對於做出這種愚笨的響應的總理
大臣,在野黨以及媒體得到了新的批評話題而雀躍著.沒有組織出來承認這件事是他們做的.
駐韓美軍的早期警戒機(AWACS) 傳來消息,903 班機在平壤以北約二十公里的順安航空
基地(國際機場)降落了.
對於此事,此時機上成為人質的人們尚未得知.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2 18:59:19
四月二十八日一一五五時(日本標準時間)
朝鮮民主主義共和國順安航空基地
事情不太對勁.
幾乎所有的乘客都這麼想.算算時間也該到沖繩的附近了,但是看出去的景色除了連綿
不絕的山脈以外還是山脈.
向客服小姐詢問情況,但是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請不要擔心』,』就快到了』,』是由於天候的因素』
終於客機總算要做出降落的動作了.但是飛機跑道右手邊看到的城鎮,看起來卻十分的
閒散,還有點髒亂的感覺.看似古老的工廠林立,偶爾有黑煙從煙囪升起.而村莊給人的感覺就像
還有瘟疫流行的落後地區,彷彿回到了四十年前的日本.
「果然很奇怪」
看著窗外,風間信二說了.
「這裡不是沖繩.而且也不是日本」
「看來你說的沒錯」
宗介回答了.並排著坐的這兩個人是最早察覺異變的人.在海上飛行的時候,由窗戶看到
了韓國空軍的F-16 戰鬥機.而往沖繩的太平洋海上是不可能會有韓國空軍徘徊的.
不久大型客機完成降落.在飛機跑道前方數十公尺的機庫前,還並排著老舊的軍機.就像
在圓桶狀的機身掛上機翼,那是銀色的機體.
「相良同學,那個,不就是傳聞中的...... 米格21, 是J7」
也有看到兩台左右的戰車.都是異常古老的型式.
「看看那個......! 那是T-34!? 是五十年前的老古董了?」
另外,也有AS. 由現在位置就可以確認三台機體的存在.
「哇啊,居然也有配置最新型的Rk-92. 好大的科技落差啊」
那是兩腕修長的蘇聯制AS. 卡奇色的裝甲,手持在東側國家通用的AS 用來復槍.
西方國家的軍事人員稱呼這種機體為<野蠻戰士>(savage), 是接受蘇聯軍事援助的國家
常見的機種.宗介也非常清楚這種AS 的事,也曾經搭乘過----也曾與其交戰過.
看著包圍機場跑道的武器數量,宗介確定了.
不會錯的,這裡肯定是北朝鮮的基地.
(怎會演變成這樣?)
依照毛姐所說的,小要已經沒有理由再被盯上了啊.
但是,眼前卻上演了劫機事件.
很難想像這只是單純的偶然.不知名的敵人,以最確實的方法實行了誘拐行動.
如果有數百名人質在手上的話,即使是<密銀>也不能輕舉妄動.
再加上這裡是北朝鮮的領土.是日本,韓國,美國,蘇聯,中國的外交,謀略交錯之地,這都是
足以將救援行動的步調嚴重打亂的因素.
劫機這種在恐怖活動中用到爛的方法,如此老舊的手法居然能應用到如此地步---
「有一手」
「咦?」
「沒事」
他幾乎無計可施.現在連把槍都沒有.即使現在有武器,能做的事也很有限.
乘客們已經察覺不對勁了,並且開始騷動起來,此時傳來機內廣播.
『機內的各位.今天非常感謝你們搭乘本班機』
這是與出發之時,不同男人的聲音.
『我已經代替機長成為本飛機負責人....... 我想,大多數的人大概已經察覺了吧,這裡並不
是那霸機場.本班機基於無可奈何的理由,已經在朝鮮民主主義共和國的順安航空基地降落了』
「這...... 這是怎麼一回事!?」
非常大聲地喊叫出來的這個人正是級任的神樂阪老師.
「老師這麼遲鈍,到現在才發現不對啊......」
信二抱著頭說著.
『可能多數人都知道情況,不過還是要再重申一次.美國的帝國主義以及身為他們傀儡的
韓國軍隊,下星期會有個聯合演習.那是想威嚇勇敢的人民解放軍.我們很清楚他們邪惡的企圖.
我們必須粉碎美國的野心.對於人民解放軍的同志們,在這裡順便打個招呼....... 瞧我說得都紅
了臉了,總之,就是想請各位成為人質.請看看窗外吧.』
往外一看,裝甲車與AS, 身穿戰鬥服裝的士兵們已經包圍了飛機.
『他們好像正歡迎著各位.但是,如果不服從指示,意圖逃亡,或是做出不安份的舉動的話,
我們也毫不留情的射殺各位』
乘客們騷動起來了.
『...... 話說回來,這個機場並沒有能好好收容你們的設施.到我們的決定釋放各位之前,請
各位就這樣在機內等待.敬請諒解』
四月二十八日零四零五時(格林威治標準時間)
對馬海峽潛望鏡深度 <拓雅哈˙狄˙戴娜恩> 中央發令室
發令室正面的屏幕奔流著令人眼花撩亂的資料.由於各國軍隊的調動情況趨於積極,而
且竊聽到的通訊情報也大幅增加了.紅色,綠色,黃色的文字躍動在屏幕之上並且與複雜的圖形
重疊在一起.
「徹底被擺了一道.情報部也沒有估計到這種發展」
泰雷莎˙泰斯塔羅莎邊向卡利尼恩說著,邊看著艦長專用的屏幕上所映出的那數十種
模式的地圖情報.
「老是只能在出事後才對應.真是丟臉」
「我們的工作基本上只類似治標的打地鼠.並不是可以治本的預防手段」
卡利尼恩回答了.
特地讓宗介去參加這趟旅行就是預防這種可能性發生.但是即使是卡利尼恩,也對敵方
居然會選擇使用如此大膽的手法半信半疑.
「看來還有與KGB 不同組織的幕後黑手」
「北朝鮮嗎...... 但看來好像不是」
「對.那應該是不屬於這兩個組織的第三者」
研究所的情報應該完全被毀掉了.但是之前有人偷帶了一份走.而看來這個人與北朝鮮
有密切的聯繫.而且敵人擁有可以使用千鳥要,也就是的設備.
「關於那個神秘的X 先生以及他的夥伴們,有線索嗎?」
「以現階段而言,一切都還不明朗」
「...... 北朝鮮政府發表聲明說』這次的劫機事件與我們沒有關係』.一副只是剛巧劫機犯闖
入了他們基地的態度.但是對於立刻遣返人質的要求卻面有難色.這件事卡在預定近期實行的
美韓共同軍事演習上面」
泰莎邊看著經由瑞典傳來,映在屏幕上的外交文件邊說了.能一邊以近乎速讀術的速度
翻頁,一邊還毫無影響地談著別的話題.這不是普通的天才可以辦到的.
「那麼,少校.對於人質能否安然地被放出來,你的看法呢?」
「大概除了千鳥之外都會被釋放吧」
泰莎沒有絲毫猶豫地點了頭.
「是啊.如果我們不輕舉妄動的話,除了千鳥要以外的四百名人質應該都可以被安然釋
放.」
「...... 的確,北朝鮮政府也不希望情勢更為緊張.去年豐收,而且也開始應用低溫融合爐
(palladium reactor) 後,總算將惡化的經濟改善了.現在如果放任數百名日本人死亡,對他們而言
一點好處也沒有」
「是啊.這次就把主導權讓給對手,用外交手段救回人質,然後再去搜救千鳥」
即使一切如他們所說的順利發展,在救出千鳥要之前,她會受到怎樣的對待呢----即使知
道這一點,兩人還是討論著這做法的可行性.少女臉上短暫地露出自我嫌惡的表情,這逃不過卡
利尼恩的眼睛,只是他故意裝做沒注意到罷了.
「這推理正確.但是----」
「總之暫時再觀察一陣子」
泰莎打斷了他的話,如此宣佈了.
「好吧,目前還有時間觀望.那部隊如何待命?」
「命令美利達島基地的運輸機隊待機.C-17 三機還有空中加油機(KC-10) 兩小時內起飛.
飛行計劃稍後指示」
「遵命」
通訊士官響應後,立刻開始傳令了.
「少校,請你把毛姐還有韋伯招回.M9 六機還有FAV-8(super harrier) 三機,開始暖機直到
零七零零.還有...... 將<亞帕雷斯特>調整到可以出擊的狀態」
「瞭解」
「如果您要難過的話,請延後到下周.因為我們必須準備應付目前的情勢」
卡利尼恩點了頭,
「而且敵人的體內已經潛入了猛毒」
猛毒,在這種局面下,他的確是猛毒.
「是啊,接下來就等他的聯絡了」
泰莎決定將潛艦維持潛望鏡深度.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2 19:00:16
四月二十八日一七一八時(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順安航空基地JAL903 班機
機內呈現令人無法想像這是被劫班機的吵鬧狀態.
約佔四分之一的一般乘客,都帶著不安的表情,安靜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但是剩下來的
四分之三----也就是陣代高校的學生們,因為耐不住無聊而騷動了起來.
不提撲克牌,花牌,卡片麻將,不知道是誰帶來的人生遊戲還有大富翁也在乘客座位上逐
漸擴散開來.還有一部份的人熱鬧地唱著小型的卡拉OK, 也有人提早舉行了修學旅行的固定
節目,也就是說起了』夜間性談』,甚至連在機內的通路,玩四驅車的學生也出現了.客服人員們也
相當的困擾.即是斥責了他們,但是一不注意就又開始玩了.老師們也放棄勸導了.
「對了,小要.肚子餓不餓?」
恭子說著.此時,一起在玩抽鬼牌的朋友正從身邊小要的牌中抽出一張,
「嗯?對喔...... 吃飯該怎麼辦啊?」
「這附近不知道有沒有便利商店.如果可以用錢買吃的就好了......」
「說的也是.但是,如果真的找到便利商店也不好,那搞不好是叫做日成超商(金日成為北
朝鮮前任國家主席)...... 嘻」
「那是什麼?」
「不懂嗎?最近的年輕人還真是沒知識.話說回來......」
小要看了看背後.相良宗介正以一副難以接受的表情坐在那附近.
(連在這種情況下也這副表情?他倒底在想什麼......)
一邊感歎著,小要由恭子的牌堆中抽出一張,而那就是鬼牌.
「啊,可惡」
「太棒了!嘿嘿,替妳感到難過」
此時,就像水面波紋擴散般,機內安靜了下來....... 而似乎這個波紋是由飛機的出入口開
始的,同學們一個接著一個安靜了下來.仔細一看,帶著輕型機關鎗並穿著套裝的三名男子進入
了機艙內.
站在前面的男子揮著手,咧嘴笑著.整理了一下那看似高級----大概是意大利制的套裝衣
領,然後男子大角度地向上展開雙手.
「別在意,請繼續玩吧」
雖然被如此告知,但是再度玩起遊戲的人幾乎沒有(但也有神經太大條還繼續玩的).男
子與看似部下的人們小聲商談後,指了指這個方向.
「他們想做什麼?」
恭子的臉上充滿了不安.其它的同學們也開始竊竊私語.穿著套裝的男子就這樣往她們
走了過來.
「那邊那位」
男子停下了腳步,以平穩的語氣說話了.近距離聽到他的聲音,因而有人也認出了這就是
那名做機內廣播的人.不過,』那邊那位』...... 到底是指誰呢?
「沒聽到嗎?那位長頭髮的漂亮小姐」
「......?」
「就是說妳啊」
男子靠了過來,俯看著小要.那男子額頭上有一個豎直的大傷痕.那就像看著人偶般的視
線,令人感到全身不自在.
「...... 有什麼事?」
「我們想做一卷公告給媒體的影片.正在找願意演出的人」
「啊,這樣啊.真是辛苦了」
「希望就像塊璞玉的妳能參加」
小要小幅度地揮手拒絕.
「不了.我怎麼會是....... 如你所見,只是個不起眼的小丫頭.真的只會給觀眾帶來不愉快的
感覺」
「別管了,來就對了.走吧,就別再推辭了」
「啊,喂,等一下......」
男子的部下們由兩側硬把小要拉了起來.
「我並不是好演員啊...... 喂,放開我.不要啦...... 為什麼找上我呢?」
「小要!」
恭子發出悲鳴.而神樂阪惠理當場衝了出來,向男子猛烈地抗議.
「等一下,你們想對我的學生怎麼樣?」
「沒什麼,只是希望與她做點小合作而已,馬上就還給你們」
「不行,我不同意!如果要帶人走,就帶我去好了!」
「帶你就沒意義了,這是要讓媒體......」
「這不成理由,你這個卑劣的人」
男子的臉變得陰冷扭曲.但是惠理不管這些,態度依然強硬.
「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但是干下劫機這麼惡劣的事,竟然還想利用小孩!你們的主張
簡直就跟紙屑一樣!不管有什麼理由,做出這種事,神絕對----」
「煩死了」
男子對部下們暗示性地笑一笑.在小要的眼前由套裝下面拿出了手槍.
那是附有雷射照準器的槍.而槍口就直直地朝向惠理的頭,
「妳啊,太囉唆了」
「?你要做什......」
訝異的她的額頭,出現了赤紅的雷色光點.恐怖份子正想讓手指出力,而板機也---
客艙內傳來了刺耳的聲響打破了寧靜,小要的肩膀不住地顫抖著.
「啊......」
那並不是槍聲.而是某種金屬撞擊的聲響.
所有的人都注意著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到的是一名男學生,正把掉在信道上的食器等物
品,不慌不忙地撿起來.
「...... 失禮了」
那名學生----相良宗介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坐回了那靠走道的位置.
男子凝視著宗介.那是充滿了警戒的銳利眼神.宗介低下臉,看著手中的杯子並保持著沉
默.
而學生們則是交互看著宗介與男子.
「...... 哼」
好像很掃興般地哼了鼻音,男子將手槍收回了套裝下面.似乎現在想要再開殺戒也提不
起興致了.
「走吧,剩下的人也沒有用處了」
帶著部下以及被押著的小要,恐怖份子們往飛機的出口走去.被留置在當場的惠理只能
呆站在原地.
神樂阪惠理理解到自己剛才曾在九死一生的鬼門關前轉了一圈,眼前一黑而倒在地上.
邊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緊張地叫喊著』快找醫生』的學生們.宗介以事不關己的表情走
過了客艙,來到了沒什麼人的廚房,才總算鬆了一口氣.手靠在盥洗台上,發出了小小的呻吟聲.
(我怎會做出這種傻事)
居然特地吸引了敵人的注意,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神經異常了.但是如果想救惠理的話,也
只有那個方法了.在那個瞬間,也就是做出行動的前一刻,他的腦中有兩個選擇激烈地交戰中.
『見死不救,我的任務並不是保護她』
『救她.雖然沒有什麼理由,但還是救她』
結果他選擇了後者,而理由到現在自己都還不知道.
接下來在杯子落地後的幾秒中,對他而言是近乎永恆的煎熬.連一絲一毫的殺氣都不能
露出,裝著很遲鈍,很平靜,還帶著一點不安...... 即使是擁有強韌的意志還有自制力的宗介,那數
秒鐘的的演技幾乎耗掉他所有的氣力.
真的是太危險了.
那傢伙沒有注意到我還真是奇跡.
宗介大概當場趴著一分鐘後,在一次大大地喘了一口氣,挺身振作了精神.連千鳥要都被
帶走,看來不得不採取行動了.
飛機內並沒有監視行動的士兵.只要不出到機外,人質們被允許自由行動.而飛機由於燃
料用盡所以無法起飛,如果長距離的通信裝置也被破壞掉的話,與外界的聯絡就近乎不可能.這
個大型客機還真是理想的監牢.
但是,宗介必須到外面去探探情況.
首先,先到貨物室找回自己的行李.然後進行偵查,並與我方聯絡.接下來必須找出小要.
他確定了沒被任何人看見後,潛入了廚房的升降梯,捉著纜線下降到貨物室中.
貨物室中一片黑暗,與人一般高的貨櫃有數十個,整然有序地排列著.
宗介由口袋中拿出了筆型手電筒,依序打開靠近的貨櫃並翻著裡面的貨物.
在打開了第十三個貨櫃的時候,他找到了自己的背包.換洗衣物和盥洗用具不重要.需要
用到的是---(
找到了)
備有強力密碼化功能的衛星通信器.還有二十萬伏特的強力高壓電流槍(stungun). 那是
可以將普通的男人一擊擊昏的用品.各式的藥品還有攜帶盒,求生工具組的罐子也放入了口袋
之中.不巧的是槍和刀子並沒有帶出來.
將裝備背到肩上並且要關上貨櫃之時----貨物室迴響著刺耳的聲音.
就在身旁的搬入貨物的出入口漸漸被打開了......!
「唔......」
他立刻快速地關上了貨櫃,輕聲離開現場.但是這情況下,他頂多也只能藏入散落在旁邊
的行李所堆成的小山中.
從被打開的出入口吵雜地走入了幾名男子.
宗介對自己能否不被發現並沒有信心,但是已經不能再移動了.只能在行李的小山中屏
息觀察而已.
男子們一直線地往自己的所在位置前進.謹慎的腳步聲,槍械與背帶的金屬撞擊聲.人數
是一人,兩人...... 三人.而且都是受過戰鬥訓練的人.
如果被發現的話,只能戰鬥吧.
但是,空手該如何戰鬥?而且更不清楚機外還有幾個人?
小要被吉普車運送到基地的一角.
那裡似乎是普通的停機坪,在瀝青路面上面並排停放了兩台大型的拖車還有一台貨車.
貨車內大概裝載了發電機一類的東西,所發出吵鬧的機器運轉的聲音迴響在停機坪中.
耀眼的水銀燈的照亮了這一帶,還有帶著機關鎗並且穿著套裝的男子三,四人似乎要守護拖車
一般站立著.
這台拖車看起來是很像電視台的轉播車,但是卻沒有看到類似拋物面天線一類的裝置.
「請問...... 這是什麼?」
看似首領的男子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
女孩被從吉普車上帶下來,然後送往那被塗成黑色的拖車.
穿過門就看到了車內羅列著許多的電子機器與醫療設備.恰好可以放入一個人的鐵桶
以及接上無數的線路的模具,還有主機板露出在外的計算機.而這些裝置的用途,小要完全沒有
頭緒.
被安裝好的控制面板前面站著一名穿白衣服的女人
「就是這女孩嗎?」
「沒錯,趕快作測試吧」
看似首領的男子回答了.
「測試?是怎樣的----」
「先換穿這個」
打斷了小要的詢問,女子把類似入院患者穿的藍色長袍遞給了小要.
「這又是要幹什麼?」
「因為妳的制服上面有金屬配件.如果你正穿著有金屬勾的胸罩也請妳脫下.總之身上不
要有任何金屬配件」
女人的日本話很流利.連同看似首領的男子,恐怖份子們看起來幾乎就是日本人.這究竟
是......
「...... 是,是不是要照X 光?」
「雖然類似,但是這是更高級的機器.根據PET 與SQUID, 要做MEG....... 還有NILS 的反
應測試.現在只是預做準備罷了」
聽著完全不明白的文字排列.
「但是剛才不是說要拍宣傳用的影片」
「不管那個了,總之先換衣服」
「不要,為什麼要我......」
下一刻,脖子上傳來巨痛,小要失去了意識.
這樣比較快,快去把衣服扒掉」
單手支撐著被電流槍弄昏的小要,九龍說話了.
「別做這麼粗魯的事!如果影響測試結果該怎麼辦」
「小細節妳就別計較了.只要知道她是不是真貨就好了」
女人露出輕蔑的眼神望向九龍.
「哼,說得容易.你們並不知道的本質以及其重要性」
「我知道啊」
「是嗎.連極度機密的<可達爾>也帶來了,還有臉說?」
「雖然那個還未完成,但是一機就可以對付一個大隊.那是為了防止這個國家的人們改變
主意的謹慎準備.」
「你剩下的壽命已經不長了還這麼出人意料的膽小.」
九龍把小要丟到地板上,突然揪住了女子的脖子.
「唔......」
「可別得意忘形了,母豬......」
雖然那聲音很冷酷,但是好像還帶著點歡愉.
「妳只要靜靜地完成被賦予的任務就好了.還是妳想特意惹我生氣,被我這樣對待才高興?
說啊?」
女子的脖子被緊緊揪住.眼淚濕潤了眼眶,發出了混雜著痛苦與恍惚的喘氣音.
九龍發出不耐煩的舌音並放鬆了手腕的力量,捉著女子的身體往控制面板上撞下去.
「結果什麼時候知道」
俯視著激烈咳嗽著的女子,他詢問了.
「...... 明早」
「太久了.想辦法改善」
「...... 即使現在打入藥物...... 到生效為止也要六個小時以上.而且前置作業與檢查都還沒
做...... 咳咳」
「那就快做,如果不快點,連妳也要殺掉」
拋下這句話,九龍走出了拖車.
值得慶幸的是三名男子似乎都沒有察覺潛藏在行李山中的宗介,就走了過去.就在伸手
可及的距離前方走了過去.用眼角的餘光瞄到他們穿著的套裝背後.看來並不是這個基地的士
兵,大概是混在乘客中的恐怖份子吧.
「在哪裡?」
其中一個人用日語說話了.
「就在這一帶.那個貨櫃是黃色的...... 找到了」
看來這些恐怖份子在找放在這個飛機內的貨物.被置於地板滾球軸承上的貨櫃被推動
了,並且聽到了軸承滾動的聲音.
「不會突然激活吧.」
「別擔心.不用手動的方式激活回路的話,這玩意兒很安全」
貨櫃被打開了.其中一名男子看了內部後,吹了吹口哨.
「真驚人.沒想到這麼大一個」
「那是有考慮到必須在地面激活的情況.有這麼多的量就萬無一失了....... 你繞到那邊去.
裡側有紅色的接線吧.把插孔的絕緣膠布撕開,接線插入有寫』3』的插座裡面」
「找到了....... 要插入了」
「等等.這邊也要預做準備...... 好了.插入吧」
卡的接合聲後,小小的電子音又響了三聲.
「這樣就可以了嗎?」
「OK 了.哪裡都不要再去碰到了.還有三十公尺內不准使用手機或無線電」
男子們把貨櫃關上,再次回到原位.看來事情已經辦好了,三人鬆了鬆衣袖並且往出入口
方向離開了.
「...... 知道這件事的人有誰?」
「你,我還有薩卡摩特,再來就是老闆了.這個國家的人,誰也不知道」
「嗯....... 還真是浪費啊.上面有那麼多有精神的女高中生,也不找個人出來樂一樂.反正最
後勘驗屍體時這不過是小事嘛」
「別說傻話.如果被這個基地的人發現我們的計劃.老闆會殺掉我們的」
「別穿幫不就沒事了」
「我會去告密的.我可不想被老闆宰了」
「...... 當然,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恐怖份子們走出去了,不久出入口的門也被關上了.貨物室再度被黑暗所籠罩.
他們是來做什麼的?還有』勘驗屍體』是指?
宗介把那個被恐怖份子們調整過後的黃色貨櫃拉了出來,一瞬間的猶豫後,打開了貨櫃.
使用筆型手電筒檢視了內部,宗介倒吸一口氣.
(那些渾蛋......)
裡面有炸彈----巨大的炸彈----裝置在哪裡.
炸彈裝在兩個高一˙五公尺的容器裡.那是與AS 的來復槍同系統的,是兩種液體混合
式的炸彈.容器旁裝置著內含小型電子回路的箱子,大約有兩個預備回路.
而且,亮起的紅燈顯示這個炸彈處於隨時都可以引爆.......
這麼多量的高性能炸彈一旦爆炸,整台飛機會被炸為灰塵.只要潛藏在這個基地某處的
恐怖份子按下手邊的按鈕,四百數十名的乘客就全滅了.
要拆掉炸彈或是使其失效----近乎不可能.
與普通的士兵比起來的話,雖他對炸彈比較懂,但是也決不是專家.而且現場並沒有用來
解體的專門用具以及檢查裝置.而且這個炸彈如果不慎重處理肯定會爆炸.
(將乘客全部殺掉,以隱藏千鳥被綁架的事實......?)
如果平穩地讓人質群回到日本的話,小要沒有一起回去一定會造成問題.日本政府一定
會要求送還千鳥要吧,而北朝鮮也不可能漠視這個問題.這對敵人來說是個麻煩.
但是如果大型客機往日本飛行途中,在某處的海上或是空中爆炸了.將不可能辨識遺體,
而千鳥要也會被認定一起死亡了.
誰也不會認為這是個綁架行動.
北朝鮮會陷入不利的立場吧,也許還會發展成武裝衝突.而那些恐怖份子連這一點都算
計進去了.
這麼堅持要綁架她,並且隱瞞事實的原因是什麼?可以毫不猶豫地殺掉數百名平民也要
保守的秘密,她到底有什麼價值......?
「不對......」
那個男人是很喜歡濫殺無辜的.如果不是這樣,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作戰計劃.
宗介把貨櫃關好並且往機首的方向快步移動.
貨物艙的深處,有門可以通往收納前輪的空間.從那裡沿著腳架下滑的話,應該就可以到
飛機的外面去.
總之,必須要先和<迪˙戴娜恩>取得聯絡......
圓桶形的棺材.
那機器非常適合用這句話來形容.而小要橫躺在那個機器中.
鑲箝著壓克力的壁面.偶爾機器的台座傳來震動並且發出嗡嗡的低沉聲響.
頭部套著外型就像護目鏡般的頭部固定式屏幕,並用頭帶牢牢地固定著.映入眼中的畫
面儘是一些依次出現的奇妙記號與圖形.
星星,圓形,四角,樹木,瓶子,棒子.
偶爾還會有令人感到不愉快的圖案出現.
「...... 唔...... 呵」
不經意地打了哈欠.因為,看著這些無意義的東西已經將近一個小時了.
『可別睡著啊』
女醫生說話了.
「好啦,好啦......」
小要不耐煩地回答了.
從昏絕狀態中醒來時,她就已經只穿著一件青色的長袍,被綁在這個機器裡面了.而且對
方還很慎重地把胸罩也脫掉了.想到也許是在那個男子的眼前被脫掉的,小要不禁覺得有股想
大聲喊叫胡鬧的衝動.但是還是聽從了女醫生所說的』只有我看到而已,請妳安心』的說辭.
以一般常識判斷的話,她認為自己應該會更害怕才對.
話說現在正是非常時期,只有自己被與大家分開了.而且那個恐怖份子是真的想要對神
樂阪老師開槍.如果相良宗介當時沒有碰巧弄掉杯子的話,可怕的事情也許就發生了.
死神的招手.
看護著母親渡過最後一刻以後,經過長久的時間,那已經忘記的感覺,一點一點而又確實
地回想起來了.
對的.也許我已經回不去了.
在離開大型客機約五百公尺的基地一角.
放置材料的場地的角落,宗介正偷偷地打開了拋物面天線.看著附有指南針的手錶,經過
簡單的計算後,把天線對往南方的天空.戴上耳機,並且敲了敲通信器的按鍵---
不到五秒,就與三千公里遠的<密銀>西太平洋基地取得聯繫了.
『請講』
是女人的聲音.與這位擔任通信的下士官已經有了數次的會話經驗.
「我是<迪˙戴娜恩>的uruz7.SGT(sergeant) 相良.B-3128」
『...... 身份確認.宗介,平安無事嗎?』
「肯定.條原.現在可否與<拓雅哈˙迪˙戴娜恩>聯機?」
『可以.請稍等』
通信一時中斷了.透過衛星通信的轉接,轉到了潛伏在海中某處的<拓雅哈˙迪˙戴娜
恩>.
『相良,平安無事嗎?』
又是女子的聲音.那是他們部隊的最高指揮官泰雷莎˙泰斯塔雷莎的聲音.
「肯定,上校殿下」
即使對象是同年齡少女,仍以非常慎重地語氣回話了.對於下士官的宗介而言,泰斯塔雷
莎上校簡直就像雲朵一樣遙不可及.雖然對她為何身為艦長----同時也是戰隊長的理由不清楚,
但是不管這個,連卡利尼恩少校也尊敬她.可見她一定是位擁有非凡的頭腦以及指導能力的女
性.
『那太好了.請稍等....... 少校?』
一名男子的聲音插了進來.
『...... 相良軍曹,我是卡利尼恩.說明狀況.』
「個人現在正在順安的航空基地.推測敵人的勢力大致區分為二,一個是實行劫機作戰的
日本人集團,另一個是當地的正規部隊.大略觀察後推定,基地的警備程度水準不高.首先報告敵
方戰力......」
宗介把他脫離大型客機後,將近一個半小時的偵查結果以及基地的地理情況詳細地說
明瞭.
哪裡的設施有被使用,警備的程度如何,士兵的士氣以及紀律等等...... 說到飛機的位置以
及狀況時,連極小的細節都詳細地報告了.
兩名長官冷靜地聽著他的說明,並且慎重詢問著各個重要的部分.提到千鳥要被帶走之
時,兩人的語調並沒有改變.
但是,當說到貨物艙的炸彈時,聽得出來泰莎的語氣有點僵硬.
『竟然這麼做』
「想要讓它失效非常困難.以我手邊的裝備根本使不上力」
『...... 知道了.這件事交給我們商討對策』
「是」
『軍曹.查出千鳥的位置了嗎?』
卡利尼恩發問了.
「仍然不明.雖然現在正要開始尋找,但是不確定是否還在基地中」
『別太勉強,在確保自身安全的情況下搜尋.你還有誘敵作戰要做』
聽到這個,宗介知道了在<迪˙戴娜恩>中,正準備著救援行動.而且原則似乎是乘客安全
的優先級在小要之上.
「...... 瞭解」
『你的情報對情況的掌握很有幫助.接下來我們會擬定作戰計劃.過一陣子再聯絡一次.
聯絡時間為......』
『當地時間二二零零時.』
泰莎說話了.
『相良軍曹,就依照上校決定的時間吧』
「瞭解.二二零零時再次聯絡.還有一件事要報告少校----」
『什麼事?』
「劫機犯的首領是,九龍.」
在衛星通信的另一端,少校沉默了.
「比起與我們交戰的那時候,給人的印象不同,但是我不會認錯的」
『我們交戰那時候』,這是與<密銀>沒有關係,卡利尼恩和宗介在加入<密銀>前發生的事.
『那個男人應該死了啊』
「但是,他還活著.在過去應該被我射穿的額頭還留有傷痕」
『如果是這樣,他有沒有認出你』
「沒有,因為我的樣貌已經改變了很多」
當時的宗介,頭髮並沒有任何梳理.體格也是小了一大圈,而且膚色因為日曬而黝黑,還好
因此沒被發現.
『知道了.關於放置炸彈的這種手法,的確像是他的作風.可別大意』
「瞭解,交信結束」
宗介切斷了通信,將拋物面天線疊好.裝備上肩正準備移動之時---
「別動」
伴隨著有點生澀日語,背後傳來了手槍撞針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2 19:00:25
四月二十八日二零三二時(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黃海潛望鏡深度 <拓雅哈˙迪˙戴娜恩> 第三甲板B 信道
「剛才你們談了些什麼?」
邊往作戰會議室的路上,泰莎向卡利尼恩詢問了.
「您是指九龍的事嗎?」
「能向我說明嗎?」
她在會議室的門前停了下來,卡利尼恩回過頭去.
「...... 是很危險的恐怖份子」
他的語氣很沉重.
「<九龍>,中文就是九頭龍的意思.傳說這稱號是因為那個男人擁有九個國籍.至今為止
已經殺害了三十個以上的重要人物,飛機的爆破案件至少做了兩件以上,但是西方的反恐怖組
織幾乎不知道他的存在.」
泰莎想起了卡利尼恩曾經隸屬於蘇聯的特殊部隊.
「在進入這裡<密銀>之前,我與相良軍曹曾與其交手過.這是幾年前的事了.當時我們是
被KGB 追緝的逃亡者,因而潛藏在阿富汗的伊斯蘭游擊隊中.」
這些事情泰莎是知道的.安德雷˙卡利尼恩曾被捲入KGB 設計的陰謀之中,現在還是個
逃亡者.
「九龍當時是被KGB 所僱用的追捕者.那傢伙趁我不在之時,率領了兩架AS 襲擊了游擊
隊的村落.由於游擊隊這邊並沒有配置AS, 村莊幾乎全毀」
「......」
AS 是現代最強的陸戰兵器.而且與戰車不同的是,它的行動範圍幾乎沒有限制.不管是
叢林也好,高山也罷,移動都沒有問題.在這兵器的面前,肉身的步兵幾乎毫無抵抗能力.
「死了許多人.包括無辜的女人小孩.如果我在場的話,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 然後呢?」
「我發誓要報復.兩周後機會到來.九龍追擊我們來到巴基斯坦的山裡面,而我們就埋伏
在那裡.我擔任誘餌,宗介擔任狙擊手.雖然費了番功夫,但是宗介成功地擊中了九龍」
「但是,事情並不如你所想的」
「好像是這樣」
「是個凶殘的男人吧?」
「是的」
為了隱瞞誘拐行動,不惜屠殺數百名無辜的人的舉動,令她幾乎不敢相信.但是敵人似乎
就看準了這一點.如果不是宗介的警告的話,也許會發展至最糟糕的結果.
似乎感覺到敵人正在嘲笑著,傻等著人質被放出的自己.
「夠膽量」
泰莎露出冰冷的微笑說了.
「看來必須好好地教訓一下那個叫九龍的人」
「是」
雖然平日看起來溫和,不急不徐照自己的步調行事的泰莎,一旦遇到事件,她的本質就會
冰冷地浮現.結果她也和卡利尼恩還有宗介一樣----也許更甚,與九龍一樣----都是生活在戰場
上的人.
理由也許不用再強調了.
泰雷莎˙泰斯塔雷莎,她支配著人類創造出來最精密,強力的殺人機械----< 拓雅哈˙迪
˙戴娜恩>.如果有意的話,輕易地就可以奪取數百萬無辜平民的性命.
「先開完作戰會議吧.詳細的話請少校以後再告訴我」
兩人打開了門,進入了會議室.在青白的照明下,圍著圓桌,各部門的負責人共六名都已經
就坐了.
「那麼,會議開始」
士官們點了頭,望向了屏幕.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2 19:00:48
四月二十八日二零三三時(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順安航空基地
「慢慢地轉向我這邊.」
宗介聽從了.拿著手槍指著他的是一名身高超過兩公尺的壯漢.粗狀的手臂與細長的雙
眼讓人印象深刻,並且穿著軍官的制服.
「那飛機內的高中生嗎?居然可以逃過我部下的監視跑到外面來」
不敢大意地保持距離,嘴角稍微鬆弛下來.這個軍官目前是一個人,附近並沒有看到其它
士兵.看來他只是出來巡視的.
「你這傢伙,是和哪裡聯絡,說」
軍官逼問著.宗介總算開口了.
「我通信的對象是----」
說出這句話之時,也順勢丟出了通信機.而無意識地將耳朵靠過來的軍官,反應稍微遲滯.
只能勉強轉身,用左手撥開飛過來的箱子.
乘著這個空檔,宗介一口氣拉近距離並且踢向了對方的手槍.成功地將手槍踢飛到空中,
撞到牆壁後掉落地上.
「哼......」
但是對手幾乎毫不畏懼,揮動了巨大的拳頭,想靠蠻力毆打宗介.宗介單手擋開了攻擊.那
是很沉重又刁鑽的拳頭.宗介不住地搖晃著.男子不給對手喘息的機會,又一記迴旋踢攻向頭部.
「唔......」
雖然好不容易又擋開了,但是壯漢的連續攻擊可不會輕易放過他.揮拳,踢腿,手肘撞擊,
剛柔並濟的攻擊持續著.技巧相當熟練,而且也很有威力.
「小鬼,你以為空手就贏得了我嗎!?」
宗介並沒有回答,退了數步,使勁由水泥地上跳了起來.
「喝!」
朝向下顎,擊出了猛烈的飛踢.壯漢往後方大幅度地倒轉.就這樣後腦著地,呈大字型倒臥
在地上.宗介快速地跨上去,由束帶中抽出電流槍,直接電下去.
「唔...... 唔啊啊啊....... 可,可,可惡...... 的」
因為承受電擊而痙巒,軍官手腳痛苦地抽動著.
(好像不是很有效......)
宗介側著頭想著,是不是沒電了?
「你,你這傢伙到底是誰?」
「垃圾處理擔當」
「垃,垃......?」
終於軍官說不出話來了.
為了以防萬一還用資材放置場的金屬線綁住手腳.檢視了一下丟出去的通信器,通信器
外殼破裂,內部裸露.液晶控制器也裂開了,即使按下開關也沒有響應.
「糟了......」
這就無法與<迪˙戴娜恩>聯絡了.
宗介檢起了男子的手槍,確認了附近沒有其它的士兵.由口袋中取出了各種攜帶組.在一
個手掌大小的盒子中裝有消毒藥,硫酸,阿斯匹林以及嗎啡,也有注射器----還有個裝有酒精的
小瓶子.
小要被關在狹小的的鐵桶中已經經過數個小時了.
由於拘束器讓她絲毫無法動彈,肩膀還有屁股也痛得受不了.多次請求要休息,女醫生都
不管她.
眼前依然放映著意義不明的畫面.即使閉上眼睛,對方好像會察覺似的,立刻斥責著』好
好地看著前面』.如果不集中注意力在畫面上,這樣的檢查很慢才能結束吧.
那些畫面沒有任何預兆地停止了.視線變得一片黑暗.
「...... 結束了嗎?」
『還沒』
不久,響起了不可思議的聲音.茲,茲......, 似乎是很低沉,由遙遠地方傳過來的沉重的聲音.
聲音配上影像的臨場感,令人感到奇妙的不安感.
「這是什麼?」
並沒有人回答她.眼前的畫面也映出了與先前不同的畫面.那是英文拼音的單字.大概每
間隔兩秒就更新一次.
不談字義,那是小要連念法都不知道的單字.而在單字的切換間隔,不知道是誰說著聽得
懂的話語.然後無意義的文字排列不停地繼續下去.
切換的速度越來越快了.最後終於到了近乎一秒切換十次的程度,紛亂出現的單字映出
後又消失.終於出現了單純的英文單字表示,但是大部分內容都是化學式還有數學式,還有很多
不知名的專門用語.
不知何時,小要出神地望著那些畫面.
(這是什麼?...... 我知道.曾經...... 看過這些?)
她知道這些文字的涵義.但是這些都是第一次看到的文字,卻感覺深深地理解它的涵義.
比起這個世界任何有名的學者更加的理解.
(二次元准結晶構造的合金)
腦中的某處說明了.
(碘,尼凱U,及坦Q.索尼那ALPHA 骨骼第一構造材料.存在於部分不安定化的氧化鋯與
利亞2 克希土類的電離子,所生成的8 結晶電磁氣異方性為GAMMA 懦那以及特息克那非現
形奇A 普雷EK. 普,鎳,錫delta 鉻.No 端與Y 基PHI 頗利阿米特與S 泡,中RG 賽拉普C 可形成
的柔軟的伊爾夏電子筋----)
思考居然不會遲滯.
.......
(DELTAD-T 福D 飛GP 唔常,常溫核融合爐----為立方體克利米克格子加上封入YP 三
重攝氏度水速.----. 電子投影迷彩偽裝.130 百三十一三MGO 積聚最大磁氣能源達到P 領域KW
偏微分BB----鈦酸,配落使凱特型R,可逆的相轉移.卡波KkdeltaU 康柏及特裝甲,微,微米WPCJ.
鍾型感覺子,壓Ka 檢查R,因為筆姆集思普.平方m 一零一克素子阻止)
情報如同火山噴火般湧出,她的意識被攪亂了.
從未聽過的知識.但是她卻知道而且理解.感到腦袋中有另一個人正發出細語,因而感到
一陣寒意.
「啊...... 啊」
突然這些知識的洪水停止了.
屏幕又回復一片黑暗.那個奇妙的低音也消失了.押住頭部的鐵罐分開了,她躺臥著的床
被拉到機器的外面來.
感到非常地疲憊.臉上就像火燒般的紅熱並且呼吸困難.
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麼?這是夢嗎?好像自己正在思考著極複雜的知識.......
「感覺如何?」
脫下蓋住頭部的屏幕裝置.女醫生窺視著她的臉.天花板的照明很耀眼,不自覺地瞇起眼
睛.
「...... 不能更糟了」
「是嗎.雖然聽了令人難過,但是還要繼續」
女人無情地告知了她.臉上絲毫沒有同情之意.
「喂,讓我回去吧.這種奇怪的睡眠學習法實在是......」
「學習?沒這回事.這是你出生前就知道的東西」
女醫生說著謎樣的話並且拿出了注射器.
四月二十八日二二零五時(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黃海潛望鏡深度<拓雅哈˙迪˙戴娜恩>第一狀況說明室
「一切要迅速地進行」
背對著大型的屏幕,卡力尼恩說著.
狀況說明室內幾乎坐滿了人.
AS 的操縱者,輸送直升機,攻擊直升機,VTOL 戰鬥機的飛行員,步兵戰鬥人員等等,總共
有三十人以上的士兵集合在這裡.他們的表情各不相同,人種,民族,年齡,性別也不同.幾乎呈現
大融爐的狀態.
這些人之中梅麗莎˙毛以及克魯茲˙韋伯也在其中.被告知了劫機事件後,他們急急忙
忙地從東京趕回了<迪˙戴娜恩>.
「如果繼續受制於人的話,事態將只會更加的惡化.對我們<密銀>來說,原則上是不希望
捲入這種世界矚目的事件之中.但是由於我們的疏失,沒能阻止事情演變至此,我們必須負起這
個責任,這也是個遺憾的事實.綜合以上數點----」
少校停頓了一下,環視了部屬們.
「我們<拓雅哈˙迪˙戴娜恩>必須執行這個拯救行動.接下來說明作戰內容」
屏幕映出了順安的衛星照片.那是今天一五三零時的最新狀況.照片上記號與文字重疊
著,顯示著敵方兵力的詳細部署.
還有,困住人質們的大型客機的位置.......
「強襲機兵隊(AS) 六機打頭陣,首先讓各種航空支持部隊出擊.出擊依照攻擊直升機,輸
送直升機,VTOL 戰鬥機的順序.第一點----」
卡力尼恩詳細地說明著作戰內容.包括了直升機的降落地點,各AS 的展開位置,精準到
以秒為單位的作戰時間表---
「......AS 由本艦直接使用XL-2 緊急展開推進器射出.過去八小時內攝取過酒精的操縱
兵,現在立刻回報」
『緊急展開推進器』,可以讓一台AS 得到飛行移動四十公里遠的能力.那是一種只能單程
運用,用過即丟的火箭.其速度非常快,在要讓敵人來不及反應,快速將AS 送入作戰區域的場合
裡常被使用.
提到』酒精』之時,毛姐與克魯茲對望了一下.克魯茲小聲地說』我是十小時前啦,沒事,沒
事』
卡力尼恩瞄了一下他們兩人.沒說什麼就繼續進行說明.
「最大的問題是大型炸彈」
屏幕用CG 影像顯示出波音七四七型飛機的透視圖.根據相良宗介報告的大型炸彈的位
置,被用紅點標示出來.
「這個炸彈,推測可以使用VHF 頻帶的電波遠隔起爆.一定要在我們的第一波攻擊後,恐
怖份子重振態勢,並按下引爆鈕之前,讓炸彈失效才行」
「但是,要怎麼做?」
攻擊直升機的駕駛員詢問後,卡力尼恩大略地說明了炸彈的處理方式.聽著計劃的士兵
有的露出愉快的神情,也有人不安地對望著.
「但是,那樣一來,903 班機就不能飛行了」
「是的.反正大型客機本來就沒有殘餘燃料了,而在戰火中補給油料的方式也不列入考慮.
只好把人質們疏導到其它飛機後再運走了.但是這方案還有一個問題存在,那就是乘客的人數」
乘客以及空服員的名單列在畫面上了.有四百二十名.這是近代的恐怖活動中,人質數量
最多的一次.
「即使派出本艦上所有的運送直升機,也無法將全部的人質運出.所以現在由西太平洋的
梅利達基地已經有兩台C-17 運輸機起飛了.在作戰開始前,會先在黃海上空進行空中加油」
「那機種的運載量不是一百五十人左右嗎?」
一名隊員提出疑問.
「運載量不過是參考數字,我們的目的可不是提供他們舒適的空中旅行....... 這兩架運輸
機在作戰開始之時強行降落,五分鐘以內收容所有在大型客機內的人質並且起飛.」
「只有五分鐘?太趕了吧」
負責疏散人質的伍長抱怨著.但是旁邊的克魯茲也苦著一張臉說,
「要保護那麼大的目標的話...... 五分鐘也太長了吧」
「這決定是有理由的」
「這個順安基地緊鄰高速公路沿線.而且與首都的平壤也很近.預料敵人的增援部隊將很
快趕到.與防衛首都的精銳部隊交戰是絕對要避免的.雖然預定由<迪˙戴娜恩>散佈靈敏地雷
在道路上,但是也不能期待可以拖延他們太久」
「輸送機尚未起飛之時,如果遇到其中一架被破壞掉或是無法起飛的情況呢?」
毛姐發問了.
「即使如此,另一架飛機就照預定起飛.不用管機上是否還有空位」
少校冷徹地說.
「剩下來的人質,盡可能用輸送直升機帶走.最後放棄AS 增取運載空間也無妨.但是演變
成這種情況的話,一定要確實把AS 破壞掉.這將比各位生命的優先級更高,當然我們要祈求事
情不會演變至此」
室內籠罩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AS 第二小隊的操縱兵舉手了,
「相良軍曹是否有再傳來聯絡?」
「沒有,這也是急著行動的原因之一.作戰越晚實行,情況就會越不利.天候,情報,敵人的戒
備,人質的安全,這些要素都沒有辦法預先做演習」
卡力尼恩接著說明細節的部分與撤退的方法,預料到可能發生的問題.然後把屏幕的畫
面消除後作了總結.
「...... 我想各位都已經瞭解了,雖然這是極度吃緊的作戰,一點小失敗就會造成致命性的
損害.但是,全世界能夠成功執行這個作戰的也只有我們了.期待各位的能力了....... 是否有其它
的問題?」
<密銀>的士兵們保持著沉默.
「那麼準備出擊.遵守噪音管制.以上」
士兵們一起散亂地站了起來.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2 19:01:12
四月二十八日二二二九時(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朝鮮民主主義共和國順安航空基地
宗介由生銹的貨櫃的陰影中,窺視著停放在停車場的三台車輛.
(在那裡嗎)
那是大型的拖車兩輛還有高功率的發電車一輛根據捉來的那名軍官的情報,小要應該
就在那輛有連接電源管線的拖車中.將酒精注射到軍官的靜脈中使他呈喝醉的狀態,再有技巧
地問出小要的位置.雖然這種方式的詢問不很可靠,但是看來情報是正確的.
失去利用價值的軍官被金屬繩綁住並被打昏,然後丟到附近的下水道去了.大概還需要
一點時間才會被發現.
停車場的視野良好.水銀燈輝煌地照著地面.
觀察了一下警備狀況.帶著輕型機關鎗的男子三人,拖車的駕駛座也坐著一人正在休息.
但是所有人都穿著便服,看來並不是這個基地的人.
看了時間,已經二二三零時了.早就超過該與<迪˙戴娜恩>聯絡的時間了.
(該怎麼辦......)
宗介思索著.
最保險的方法就是靜靜地躲藏在這裡.
然後等友軍開始進行救援行動之時,再去拖車中救出小要.接著與友軍會合.這是最確實
的方法.
但是,現在拖車中到底在進行著什麼事呢?
宗介想起了在兩星期前由西伯利亞救出的少女.
那名少女被注入的藥物中含有生物鹼.那是使用於自白劑的物質.這樣的藥物會對人類
的精神造成多大的後遺症,宗介非常清楚.
小要她那皺著眉的憤怒表情.
厭煩他人的表情,憤憤不平的表情,考慮事情的表情----在車站的月台看到的那個笑臉,
就像晴空萬里般的開朗.
這一切都將徹底地被毀掉.無法再次回復原狀了.
雙眼凹陷,呆滯地張著口,唾液,鼻水無法克制地流出.陷入妄想與幻覺之中,即使皮都抓
掉了仍不斷地抓著自己的皮膚.
她不會被殺,但是會悲哀地被毀掉.
一想到這裡,宗介無法抑制心中如同要燒起來一樣的焦躁.
甚至想要立刻衝出去救她----這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他感到吃驚同時也覺得困惑.
(別焦急......)
他對自己說.
任務以人質安全最為優先.小要的問題是其次.
而且即使是那群人,應該也不會將辛苦到手的女孩,一個晚上就讓她變成廢人.
不管那是什麼實驗,大概是一點一點地進行,就像用純棉繩慢慢地勒住脖子一般.
(可惡)
在正當合理的思考下,他卻悶悶地難過著.
拖車內響起槍聲.
槍聲.
可能是中口徑的手槍.由這裡衝出去並不理智.他那專業士兵的直覺明確地警告著自己.
半調子的行動只會讓狀況更糟糕.作戰何時開始也不知道,而且連是否真的有拯救作戰
也不確定.先忍耐著待在這裡,觀察狀況.這樣才不會對友軍的作戰造成不良的影響.不可以忘記
任務的優先級.
對.從這裡衝出去的傢伙是笨到無可就藥的菜鳥.我不會這樣.
但是.如果.
在那個拖車內,小要被槍擊中的話?如果受了重傷的話......? 如果我在場並做了急救的話,
也許還可以得救.急救的技術,我比一些半調子的庸醫要強上太多了.不提這些,如果在那拖車內,
恐怖份子對小要再開第二槍,哪該如何是好!?那個九龍是否正把槍口指向跪倒在地板上的小
要頭部---
(小要她...... 小要會......)
非常久遠以前,那應該早就忘記的感覺,現在正緊攫著他的心臟.那是很懷念的感覺,但是
他卻無法立刻想起它的名稱.
但是現在這一瞬間,宗介感覺到的東西...... 毫無疑問地是恐怖.
絕對不可以出去.只會送死而已.不要忘記任務.
理智嚴厲地命令著自己.但是---
第二響的槍聲.
下一瞬間,宗介已經不加思索地跳出了貨櫃的陰影.
他第一次忽視了任務的優先級.
宗介聽到槍響的兩分鐘前---
在狹小的鐵桶中,小要激烈地掙扎亂動著.
『安靜下來!打開眼睛,乖乖地看屏幕』
雖然女醫生叫喊著,但是小要毫不聽從地揮動著手腳.頭部一動就感到非常難過.全身湧
出汗水,呼吸紊亂,還有嚴重的耳鳴.
「囉唆,讓我出去!可惡!」
並不是瘋了,小要只是單純地想發洩憤怒而已.
雖然不知道對方這麼做的理由----但是被關入這種地方,被迫看著那種令人不愉快的影
像,被注入不知名的藥劑,被他人趾高氣昂地指使著,哪能一直順從下去?
瞭解現況以及懦弱地順從已經夠了.再不大聲地喊叫出來,動動身體讓壓力疏散的話,真
的感覺會瘋掉.
「讓我回去和大家在一起!如果不准的話,我就把這破機器打壞!!」
因為她激烈地亂動著,戴在頭部的護目鏡式屏幕已經被扯掉了.
『真是,給我安分一點......!!』
把讓小要躺下的平台由鐵桶中拉了出來.走道旁邊來的女醫師滿臉不耐地押住她的頭.
「好麻煩的小鬼!難得我這麼親切地對待妳」
「哪裡親切了,妳這老太婆!」
「妳,妳說什麼......!」
「我總覺得妳這傢伙的個性好像我認識的某人,現在終於想起來了!妳和我中學時代的
老師很像!埋首實驗以致於錯過了結婚的機會,還把怒氣出在學生身上,盡出一些不合理的作業!
只有實習老師來訓練的時期,把自己打扮得怪裡怪氣還亂拋媚眼----」
罵人的話語像是火神炮般地射出,同時她還是繼續激烈亂動著.固定手部的拘束器已經
鬆弛,女醫生想再把它弄緊,於是單手押住小要的手,另一隻手伸向帶子---
「呀啊!!」
由於汗水讓手滑掉,小要的右手順勢揮了上來.由於這個動作,她的手肘直接打中女醫生
的下顎.女醫生當場有點站不穩,後腦杓撞上了藥櫃.就這樣憑靠著身後的藥櫃倒下了.
「啊....... 妳還活著嗎?」
靜下心來詢問,但是卻沒有回答傳來.
此時發現了,右手已經自由了.她把拘束著左手的尼龍帶子也解開.
「喔,意外地簡單......」
自由的雙手再把頭部與腰部的帶子解開,挺起身體.情況發展至此,要把固定腳部的拘束
器解開也非常簡單了.看看倒在地板上的女醫生,她正發出小小的呻吟聲爬了起來.
(該,該怎麼辦......?)
要逃走嗎?可是,逃到哪去?
小要一步又一步地往拖車的出入口走去.就這樣到達門口的時候,
「想去哪裡啊?」
忍耐著痛苦爬起來的女醫生,邊說邊用一把小型的手槍指著她
「回到這裡來.不聽從的話就要妳好看」
「不,不要.這種檢查,絕對不想再做了.這種檢查實在----」
女醫生開槍了,子彈陷入拖車的牆壁中.
「喂...... 等----」
女醫生又開了一槍,這次子彈打破了小要身後的液晶屏幕.仔細一看她的臉已經被冰冷
的憤怒所凍結了.依據小要的響應,有可能真的會對小要開槍.
眼前的門突然被打開了,衝入了兩名帶著輕型機關鎗的男子.
「發生什麼事?」
穿著套裝的男子用槍指著小要的鼻尖,並且不敢大意地環視著車內.他們大概是拖車外
面的警戒人員吧.
「出了點小麻煩,所以想讓那裡的小鬼扎點針」
「那為什麼要用槍?妳知道這裡的裝備值多少錢嗎----」
「五億八千萬日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好了,乖乖地到這裡來」
收回手槍,女醫生向小要招著手.男子哼了聲鼻音,推了小要的背部.女醫生由藥櫃中拿出
了不知名的瓶子,用注射器吸取了適當的量,
「喂,幫忙把那個小鬼壓到床上好嗎?」
男子不發一語,把小要壓制在平台上.小要的面前,注射針正滴著透明的液體.
「要,要做什麼......」
「我想法改變了.這是可以讓人順從的藥.而且對身體----特別是女孩子的身體會遺留下
不少的後遺症,本來還在測試階段所以不想用的」
似乎享受著對手的恐怖,女醫生說明著.
「住,住手......」
「都是妳的錯,難得我想親切地對待妳」
這次即使想再掙扎也沒有用了.男子們的力氣很大,一旦不順他們的意思,大概骨頭也會
被折斷吧.
「不要,求求妳.我不會在亂來了......」
「呼呼...... 不行」
正當注射針要碰到右手之時,那個瞬間---
押住她的手的男子們一個接著一個發出呻吟聲倒下了.
「咦......?」
驚訝著突然獲得自由的事實,她抬起頭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驚慌著往後退的女醫生.並
不是看著小要,而是注視著身後的某物.狐疑地回頭一看---
「...... 相,相良同學?」
站在哪裡的,毫無疑問地就是相良宗介.右手的手槍指向女醫生,左手拿著電流槍.頭部掛
著輕型機關鎗,前方扣子打開的學生服下,帶子上還纏著兩個預備的彈夾.
「沒受傷吧,千鳥」
以沉穩得令人驚訝的聲音,宗介說話了.
「咦......? 啊....... 是,是沒有啦......」
「是嗎.那麼退到我身後,不要遠離」
他讓小要躲在自己的身後,同時以無機可乘的動作靠近女醫生.
「你,你是那飛機內的高中生嗎?到底,什麼時候----」
「要發問的是我這邊.說,這些是什麼設備,為何要綁架這女孩?」
「這件事不能對你說......」
宗介對女醫生旁邊的電子儀器開了兩槍.火花四散,各種儀器都停下來了.
「回答,不然下個目標就是妳了」
槍口確實地瞄準著女醫生的頭.對方慌張地把雙手舉起來.
「住手,我說!這個設備是...... 為了要檢查那女孩是否著的是whispered 的裝置」
「whispered. 那是什麼,說」
「那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清楚的.是未知科技的寶庫,能引出大量知識,甚至連世界武
力均衡都可以改變的存在.雖然自在地引出知識並不容易,但是他們是可以被當作活著的萬能
數據庫----」
聽到這裡的時候,宗介突然拉住小要的手腕,逃入CT 斷層掃瞄儀的陰影中.後一刻響起
了雷鳴般的槍響,兩人的周圍算落著火花以及塑料的碎片.
「呀啊......!?」
小要與女醫生同時發出悲鳴.宗介快速地翻過身,由陰影中只露出手槍,將剩下所有的子
彈往拖車的出口方向掃射.
「唔」
這次聽到了不知名的男子悲鳴.宗介丟掉子彈用盡的手槍,一邊拉動了輕型機關鎗的開
關,一邊站起來窺視著出入口.
小要看著屏息看著趴倒在地上的女醫師.一定是被流彈打中了.染紅地板的血跡正擴大
之中,並且發出了微弱而痛苦的呻吟.
「要逃了,千鳥」
「那,那個人,死......」
「她還活著,但是並沒有時間,也沒有義理幫她療傷」
拉著她的手,空著的另一隻手拿著輕型機關鎗,宗介往出入口跑了過去.完全不瞭解狀況
的千鳥,
「喂,你到底是,為什麼----」
「以後再和妳說明,敵人要來了」
有名男子倒在拖車的出入口,用手押住側腹,掙扎地想爬起來.對於以顫抖的手用輕型機
關槍指向自己的人,宗介毫不留情地把他踢倒.恐怖份子的槍被踢開,並且滾落到車外去了.
「痛,好痛......」
「要走了」
「等,等等啊.我這副模樣不能在外面走,讓我換衣服」
身上只披著一件長袍,而且長度只到膝蓋上方二十公分,實在令人害臊.那是只要一跑動,
內褲就會被清楚地看見的狀態.
「不准,沒有時間了」
「別擅自決定我的行動.喂,你是不是用有色的眼光盯著我看!?」
「不是的.只是在觀察妳的模樣到底是有什麼問題」
「騙人!你想乘水摸魚,對我做一些變態的事吧」
「沒有這種事吧,快到這裡來」
「不要!你到底是什麼人!?應該不是普通的內褲賊吧」
「先聽從我的話好嗎.我是擔心你才做出這麼輕率的----」
此時,外面又有子彈射來.
子彈打在拖車的出入口,宗介快速地向小要的方向撲過去.兩人正面撞在一起,
纏在一起似地倒在地板上.
「呀啊啊----你,你在摸哪裡啊!?」
「就跟妳說,妳誤會了啊」
「閃一邊去,你這色狼!變態!強暴犯!」
「別再無理取鬧了」
無視於現在緊迫的情況.在敵人持續的槍擊中,在拖車中慌亂的兩人無法取得和解,進行
著激烈的問答.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2 19:01:36
第四節巨人的戰場
四月二十八日二二四一時(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順安航空基地
結果借穿了宗介的學生服,小要總算願意外出了.
捉住激烈射擊的空檔,宗介跑到了拖車的反面.拉著不停抱怨的小要的手,往停放在附近
的發電車跑過去.
「上車!快點!」
「這...... 呀啊!」
小要被丟上助手席.發動引擎後就立刻開車了.背後傳來稍遲一步的槍擊.車後的號碼牌
被打掉了,與拖車連接的電源線也被拉斷了.
「把頭放低!」
「真是,怎會弄成這樣----!?」
趕來的士兵們由後方不斷地開槍.但是此時,宗介等人已經用時速八十公里的速度向基
地的北方疾駛著.
「你到底是什麼人?要去哪裡?還有到底想做什麼?」
小要一連發出無數的問題.
「快點說明啊!」
以不輸給迎面狂風的大嗓門叫喊著.宗介一邊看著滿是裂痕的後照鏡,
「其實從我轉學以來,就一直跟蹤著妳」
「現在還說這個,這種事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想知道的是原因!?」
「其實我也不知道詳細的情況.只知道妳是某種特殊的存在,甚至可能被各個諜
報機關綁架並且用作人體實驗」
「諜報機關!?人體實驗!?」
「是的.為了防範未然,為了護衛妳而被派出的士兵...... 那就是我」
小要以懷疑的表情,
「士兵...... 你是自衛隊的嗎?」
「不是,我是<密銀>的人」
「覓吟?」
「那是不屬於任何國家,一個秘密的軍事組織.可以用超越國家利害關係的立場處理地區
紛爭,對付恐怖活動的精銳部隊.我是隸屬於其中的SRT----特殊對應班(special response team),
專長是偵查作戰,擾亂敵後方還有AS 的操縱.階級是軍曹.代號uruz7. 辨別碼是B-3128」
宗介流暢地說著.但是女孩卻露出真摯地擔心對方的表情,
「這個,相良同學.我非常清楚你是個軍事狂熱者.但是,到這種程度...... 有點不妙吧」
「?你指的是」
「我在書上曾看過類似的案例.面對這樣的大事情,由於強烈的衝擊讓自己失去判斷力,
導致平日的妄想佔據了自己的心靈的案例.我是不知道你如何溜出飛機的,但是你現在處於精
神錯亂的狀態」
「精神錯亂?」
雖然錯亂的應該是小要自己,但是她卻以要安慰宗介的口吻說,
「是的.所以要鎮靜下來,對自己說.』我只是普通的高中生』,來,我們一起做深呼吸----」
突然,宗介猛轉了方向盤.
緊鄰車子的右側掠過了機關鎗的子彈,瀝青路面的碎片散落在兩人頭上.追擊而來的裝
甲車對著吉普車開炮了.
「哇啊----!? 停車啊,讓我下車!」
「閉嘴,好好捉緊」
車體左右晃動著,勉強地避開了敵人的射擊.在這過程中,他們已經逐漸接近基地北方的
機庫了.
「趴下身去」
「為,為什麼?」
「因為我要撞進去」
「等......」
與小要縮起身體幾乎同時,電源車與機庫的鐵卷門激烈撞擊.
滿是鐵銹的鐵卷門背輕易地被掀開.衝入機庫內的車,與停放在機庫中的牽引車擦撞而
側滑,撞上了大型的壓縮機後才總算停了下來.
宗介從駕駛座上站起來,
「千鳥,還能動嗎?」
「...... 感覺已經死了」
「站起來,敵人來了」
小要環視了機庫內部.正面的牆壁有巨大的人影並排著.合計三台.高度大概有三層樓吧.
連接著管線或是電纜之類的東西,在那堅固的鐵架中站立著的是卡奇色的手腕很長的機體.
「所謂Arm Slave...... 就是這個嗎?」
經常在新聞或是好萊塢的電影中看到,小要至少知道這兵器的名稱.
「妳找掩蔽物躲起來」
「難,難道,你打算搭乘那個」
「是的,我要登乘」
他往AS 的腳下跑過去,開始爬那通往駕駛座的梯子.
「等......」
小要臉色發青.說著』我是某個秘密組織的軍人』,被危險的妄想影響了自身行為的軍事
狂熱者,把自己也牽扯進這個撞鐵門的行動劇中,現在居然還想開動戰鬥機器人大鬧一場.
已經沒救了.
不一會兒,追兵就要來了.敵人是專家,單純的狂熱者是不可能獲勝的.自己即將就這樣與
那個笨蛋一起被殺掉了.
「住手啊!門外漢是不可能開動那個機器人的啊!?」
「門外漢......?」
他的臉在黑暗中並不是看的很清楚.但是那一瞬間情景,卻足以令小要想像著他露出了
銳利閃耀的眼神.而且----大概是錯覺吧----他的嘴角好像流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我不是門外漢.而是專家」
宗介跳上了AS 的肩膀,拉動了開啟駕駛艙的把手.
聽到高壓空氣漏出來的聲音.
眼前AS 的頭部滑動開來,而那下方----露出了位於胸部的狹小駕駛艙.那是恰好只能容
納一個人的小空間.雖說是』搭乘』,但是其實用』穿上』或是』包住』來形容比較貼切.
這就是Arm Slave 的駕駛艙.
這個駕駛艙也被稱為』master
room』, 具備可以讀取操縱者的動作並且傳達到機體去的功能.主人(master) 小小的動作,
奴隸(slave) 會大幅度地重現它.它的設計是,如果手肘大概彎曲十度的話,機體的手肘大概會快
速地彎曲三十度左右.
『AS』 這個名詞其實就是』Armed˙mobile˙master˙Slave˙system』 的縮寫.
提到操縱方法的話,幾乎所有的AS 都是用這種方法控制的.
「千鳥,總之妳先退到一邊去」
宗介叫喊後,就滑入了蘇聯制AS----RK92< 野蠻戰士>的駕駛艙.
又聽到了高壓空氣的聲音.駕駛艙的艙門關閉了.內骨骼被上鎖,金屬咬合的聲音迴響著.
宗介的頭部正面的單色屏幕亮了起來,文字整然有序地顯示出來.
<駕駛艙區塊----鎖上/ 主人套裝(master suit)----調整開始>
駕駛艙配合主人逐漸調整並且緊縮.沒有時間摩蹭了.宗介熟練地操縱著把手上的按鈕,
依序進行著激活的程序.
<動作模式----4 / 雙向回饋角----2.8 3.4>
此時由於機庫外面的追兵開火了.鐵卷門上開了無數的孔洞並碎散出火花.
那孔洞的口徑大得可疑.難道外面的敵人不是只有裝甲車而已?
<主發動器(main generator)----點火/ 主蓄電器(main condenser)----電壓上升中>
鐵卷門旁邊的壓縮器被擊爆而燃燒起來了.搖晃的火焰對面,傳來逐漸逼近的沉重腳步
聲.腳步聲!正朝這裡而來的並不是裝甲車---
是AS. 不妙了.
屏幕上羅列的文字浮現又消失著.還要一點時間......
<全機載電子裝置(vehicle electronics)----強制激活>
<全傳動裝置(actuator)----強制連結>
<最後激活測試全部省略>
「快給我動吧......」
為了蘇聯制計算機的處理速度緩慢而感到焦慮不安.爆炸聲.滿是彈孔的鐵卷門被撕裂
了,一台與自己搭乘的機體幾乎同型的AS,RK-92< 野蠻戰士>踏進了機庫.赤紅,無感情的雙眼
看著這邊.
<全關節固定鎖----強制解除,實行中>
「快點啊......」
敵人AS 把巨大的來復槍槍口朝向這邊了.被發覺了.現在----想對我開火了.
<戰鬥威力----開啟>
敵人的來復槍開火了,宗介的AS 幾乎在同時蹲了下去.近乎命中的子彈掠過空中.宗介
機猛然向前衝出,撥開對手的來復槍後就直接用肩膀頂了過去.
敵人AS 背部撞破牆壁而倒下了.水泥像是碎屑一樣掉落,揚起了白色的煙霧.
宗介將敵人掉落的來復槍撿起來,並且確認了殘彈的數量.然後把槍口對準了正要起身
的敵機.
「戰鬥開始」
細聲說著並且扣下了板機.
「這不是真的吧......」
躲在牽引車的陰影中看到眼前這一幕的小要,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感想.
宗介操縱的AS 在一瞬間撞倒了敵人,奪取了槍,射穿對手的手腳讓其無法行動.那敏捷
的動作簡直就可媲美奧運的體操選手.
幹掉敵人後的卡奇色巨人,走出了機庫,來復槍開火,招呼了等候在外的裝甲車.碎片與閃
光四散,裝甲車一台到取了接一台冒出煙霧.不一會兒就造成了小小的爆炸.
小要躲在拖車的車蓋後顫抖著.
「啊......」
在右側大樓的死角,宗介的背後又出現了敵AS 的蹤影....... 但是,下個瞬間,敵機的頭部
與兩腕已經被打飛,並且想轉身撤退了.
宗介的AS 把槍反架在自己的肩膀,頭也不回地擊退了後方的敵人.
對被打倒的敵人看也不看一眼,就開始搜尋下個獵物了.兩手慎重地舉著槍,熟練又流暢
地.......
他的戰鬥狀態看不出絲毫的危險.不過是電器人偶的AS, 卻有著令人難以想像,輕鬆而
流暢的動作.
這就是,那個相良宗介?
這麼理所當然的壓倒性強勢到底是?
他稱自己為』某個秘密組織的傭兵』.雖然在用車子脫逃之際幾乎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但現在不得不相信了.
他的話是真的.
相良宗介並不是被妄想沖昏理智的軍事狂熱者.其實,他是個超越一般常識的戰士.
劫機,這是個重大的事件.
自己的秘密,這是個巨大的謎題.
然後強制自己相信這事實的,就是宗介超乎常人的戰力.幾乎感覺自己在夢境中迷路一
般.但是...... 吹撫著她頭髮的暴風,火藥的味道,赤紅的火焰,迫近的履帶傳動音,這些所彈奏出來
的樂章正強調著』一切都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他的AS 俯視著女孩.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機體的兩個大眼睛正無言述說著這個事實.
(這才是真正的我.也許在妳的學校我只是個平凡的學生.但是,在這裡可就不同了.戰場
與校園不同,妳的常識一點也派不上用場.在這裡妳只是輕輕一捏就渾身是血的弱小存在.當然
也沒有可以重設的按鍵.發生的事就不可能重來了.來吧,讓我帶領妳看看地獄吧......)
「不要啊......」
想回家.自己是何時迷路到這樣可怕的地方?
『...... 危險啊.快退回去』
透過外部傳聲器,他叫喊著.
『千鳥,聽不到我的聲音嗎?』
「咦......?」
『現在還很危險,快退回去』
剛才的聲音是幻聽吧.宗介的語氣非常認真,絲毫不像以殺戮為樂的樣子
定神一看,由跑道的的那一端又有兩台戰車朝這裡過來了.炮塔緩緩地移動了,看來打算
對這裡展開炮擊.
「唔...... 嗯」
對,現在還很危險.這點她也清楚的知道著.
四月二十八日二二四六時(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黃海西朝鮮灣海上 <拓雅哈˙狄˙戴娜恩>
黑暗的夜空中看不到一顆星星.
無法辨別天與地的漆黑.如同黑暗的平面隆起似的,巨大的船體浮出了水面.
<拓雅哈˙狄˙戴娜恩>不畏海浪,轉動著船首.朝向東南東,那片淺灘的海岸前進了.
沒有任何預兆,<狄˙戴娜恩>的背面慢慢地,沉重地左右分開了.發動機低音地
鳴叫著,傳來巨大齒輪的咬合聲.
兩層式的船殼開啟了,露出了潛艦的飛行甲板.
幾乎黯淡無光.只有被灑落在甲板上如同小指頭那麼小的發光二極管散發著微弱的光
芒.這是因為怕沿岸步行的當地人民偶然察覺潛艦的燈光.甲板的工作人員也不例外,所有人都
帶著夜視護目鏡.
短暫的準備後,大小各型的直升機還有VTOL 戰鬥機依序離陸了.
航空部隊已經出擊完畢---
飛行甲板的警報器開始響著,由下層的機庫中,乘著電梯的Arm Slave----M9< 卡恩茲巴
克>被推送上來.
肩膀上漆著』101』 的是梅麗莎˙毛的座機.
「好了...... 輪到我出發了」
在M9 的駕駛艙中,毛姐喃喃自語著.
『想聽背景音樂啊.我一向希望邊聽著」女武神的行進」邊出發的』
在旁邊緊鄰的上升電梯的克魯茲機,傳來細聲抱怨.
「嗯,你是華格那的樂迷嗎?」
『那麼,凱尼˙羅賓斯的」危險區域」也行』
「你只會聽突擊笨蛋的曲子嗎?」
『那麼隨便來點雄壯的樂曲好了』
「太籠統了」
電梯停止了.透過夜視感應器看到的飛行甲板,彈射裝置(catapult) 上籠罩著一層蒸氣,彷
佛是打開門的冰箱似的.
屏幕的右手邊,確認了克魯茲機體的存在.克魯茲的機體,與毛姐一樣是M9 型,但是頭部
形狀有點不同.毛姐的M9 是小隊長機,所以加裝了電子儀器還有通訊設備.
兩邊的機體都背負著裝載了火箭的折疊式飛翼.這就是為了將AS 單獨送入作戰區域所
使用的緊急展開式推進器.
站到飛行甲板上的毛姐,讓機體往彈射裝置的射出台(shuttle block) 走了過去.AS 所使用
的射出台長得就像是短跑選手在賽跑時所使用的起跑踏板.
『...... 話說回來,那個只會自爆的人還活著嗎?』
克魯茲說話了.
「別講些沒有根據,不吉利的話」
『大姊,難道妳在擔心他嗎?』
「是啊.和你不一樣,宗介有他可愛的地方」
『我也有可愛的地方啊.回頭再偷偷地秀給妳看』
「...... 你啊,只是個死纏爛打的低級男子而已」
此時小聲的電子音響起.那是由發進管制士官傳來的聯絡.
「通知uruz2( 毛姐).還有三十秒離艦」
「uruz2 瞭解...... 聽到了嗎,uruz6」
『聽到了.我在大姊出發後十秒接著離艦』
毛姐將機體固定在射出台,確實而且迅速地做著最後檢查.
燃料幫浦震動著.大型的主翼以及小型的安定翼跟著小幅振動.檢查了與踏板間的固定
還有機體攜帶火器的固定情況...... 一切都沒有問題.
「沒問題.要出發了」
由背後的甲板升起了推力偏向板(blast
deflector). 甲板人員用手勢送出信號,表示隨時都可以出發.機體的AI 也顯示出相同的訊
息,並用聲音報告了.
<倒數五秒>
機體重心小幅度放低.
<3......>
蒸氣彈射器積蓄著力量.
<2......>
雜音更尖銳了.
<1......>
火焰畫出一道軌跡.
彈射裝置的推進器努吼著.合計120 噸的推力讓機體只花了兩秒就加速到時速五百公里.
就這樣順勢離陸了.M9< 卡恩茲巴克>畫破了夜空,有力而快速地拉高了高度.
「好了,戰鬥開始......」
忍耐著劇烈的震動,毛姐輕舔了自己的上唇.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2 19:02:41
四月二十八日二二四九時 (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順安航空基地
爬出了化為廢鐵的車體,戰車士兵們爭先恐後地逃走了.
「成了......」
收拾掉兩台戰車的宗介機<野蠻戰士>趕回了小要等候的機庫.敵方增援應該很快就來.
不管如何要先逃走才行---
「千鳥」
使用外部傳音器呼喊著.在碎裂的牆壁後面,小要搖搖晃晃地出現了.
臉色發青,望向機體的眼神充滿膽怯,就像是被追逐得無路可跑的野兔一樣害怕著.她總
算弄清楚自己的處境了.
「打敗他們了嗎......?」
那是微弱的聲音,但是<野蠻戰士>的聽覺感應器總算還能收到.宗介讓機體的左手掌心
朝天並且伸向她.
「捉緊.要逃到基地外面去了」
與基地有一點距離的西北方,隔著河川還有道路的另一端可以看到有點高度的小山丘.
那裡生長著茂密的針葉林,看來暫時逃進那裡去比較安全.
小要摸著與自己的腿幾乎一樣粗的手指,
「要,要坐上這個?」
「是的.坐到手掌上去.上來」
「但,但是」
「快點啊」
以急迫的語氣喊著,她在膽怯中坐上了AS 的手掌.把小要慎重地抱好,宗介讓機體開始
疾馳.
「啊......!」
小要在手掌內傳出悲鳴,緊抱住機體的大拇指.
宗介以可以很容易地想像她的恐懼.身在電線桿頂端的高度,一邊上下劇烈晃動著,一邊
以時速六十公里的速度被搬運著,任誰都會害怕的.
但是,現在不得不讓她短暫忍耐了.
「別看下面,閉上眼睛」
<野蠻戰士>的手中,小要肩膀邊顫抖著邊說,
「等,...... 等等!其它人該怎麼辦呢?不能只有我們逃走啊......!!」
「現在我們處境最危險.我的夥伴們會想辦法救其它人」
「伙,夥伴......?」
「是救援部隊」
雖然如此回答了,但是宗介並沒有把握.即使是為了救小要,但是在拯救作戰前的這個戰
斗行為是他第一次犯下的大失誤.雖然由捉到的軍官口中問出機庫位置,還有奪走AS 的過程
都還很順利.......
追兵很快就會來吧.事態並沒有好轉.
抱著小要的<野蠻戰士>越過了基地的界線.穿過了茂林,橫斷過廣闊的道路.此時駕駛艙
內的警報器響起了.
<飛彈警報/ 四點鐘方向>
右後方,一枚誘導式飛彈迅速接近著.
「唔......」
讓機體轉向飛彈.突然地把小要由胸前抽離,用頭部的兩門火神炮迎擊.
「呀啊!」
被一秒八十發的彈網捕捉到,誘導式飛彈在空中爆炸了.宗介的<野蠻戰士>迅速地轉身,
逃入森林中.
雖然對小要而言這是很粗魯的舉動,但是那也沒有辦法.當時機關鎗的槍口與小要的頭
距離不到五十公分.直接開炮的話,爆音閃光----由槍口散發出來的火焰將會把小要燒成重傷,
而且鼓膜也會因此破裂.
「啊,啊......」
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何事,小要為了固定住身體,無意識地緊抱住AS 的手.
「與敵人距離拉開前,請再忍耐一下.」
她似乎並沒有回答的從容.只能臉色蒼白,在手掌中縮著身體.
但是,這種程度的反應已經令宗介很驚訝了.一般的女孩遇上這種情況,應該會近乎狂亂
地哭喊,為了由AS 手中逃脫而激烈亂動.比較起來,小要一點抱怨也沒有,只是盡力地抱住AS
的手腕而已.
(真有膽識)
心裡這樣想著,宗介讓機體的速度更加提升.用力奔馳並且撥開低矮樹林.
(但是......)
心裡很在意剛才射出飛彈的敵人.只射出了一發飛彈,卻幾乎完全沒有後續的攻擊.雖然
他很清楚舊式的對戰車飛彈對AS 並無威脅.
(難道在打量我的操縱能力......?)
無法看到追兵.光學,紅外線感應器都沒有反應,這怎麼可能?
感覺很不妙.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敏銳的戰士直覺如此告訴著他.感覺到危險的氣息.只
有這感覺是任何高科技的感應器都模仿不來的.
就在越過堤防,正想渡河之時---
「!」
幾乎預料不到的方向,精準快速的射擊向他襲來.
由河川的下游,兩點鐘方向來的.
慌亂中,宗介晃動了機體.橙色的炮彈掠過裝甲,身旁的樹木被炸個粉碎.
緊接著,又有一顆榴彈炮以拋物線畫過空中向他逼近.那是可以將半徑數十公尺燒盡的
高性能炸彈.如果一但爆炸,即使這個機體可以承受得住,但是裸露在外面的小要肯定會變成碎
片......!
「糟......」
榴彈炮在<野蠻戰士>的眼前不遠處落下.為了由榴彈炮的爆炸中保護小要,宗介抱著小
要背對了榴彈炮.
衝擊傳來.
奇怪的是,損傷卻是機體的右腳由膝蓋以下被炸掉了?失去了平衡,宗介的<野蠻戰士>
朝下趴倒在河面上.
「呀啊......!」
小要的身體被拋出去,掉落水中並且濺起水花.
「千鳥!」
用剩下來的手腳邊撐起機體,宗介叫喊著.
此時才注意到.
那個榴彈炮並沒有爆炸.那是引信被拔掉的不爆彈.右腳是被敵人的狙擊給射穿的.也就
是說那個榴彈炮不過是為了讓機體停下來的誘餌......!
小要的臉浮出水面.
「...... 哇,咳咳!」
「千......」
正想爬過去的宗介的<野蠻戰士>精準地被三發子彈打中了.雖然已經快速地趴下身去,
但是右腕還有側腹已經中彈了.
<右下手腕----破損/ 無法控制>
<主蓄電器----全毀/ 副蓄電器----出力降低>
「可惡......」
由黑暗中,出現了一台銀色的AS. 這是從未看過的奇特機種.
距離大概在三百公尺前方.眼看著它逼近過來了.沿著河岸的堤防,揚起砂土衝過來了.
宗介的<野蠻戰士>快速地拿出來復槍做出牽制射擊.但是卻起不了什麼作用.由於失去
了右手還有右腳,想發奮還擊也毫無效果.
敵人回擊了.但是就好像很珍惜炮彈似的,一發,一發地射擊過來.而宗介機體除了爬動,
或是趴在原地外已經無計可施,機體的各處不斷地中彈.
<主感應器----全毀/ 廣背筋傳導裝置----發生火災>
「唔......!」
終於槍內的子彈也用完了,單手並無法做出更換彈夾的動作.
銀色的敵機已經迫近到眼前了.
宗介單膝撐起身體,用來復槍托當作棍棒打了過去.敵機撥開槍托後,用卡賓槍頂住胸前,
準備朝駕駛艙開槍了.
雖然只是機體的腰身挪動一下,但是如果慢個幾微秒的話,宗介的身體大概會化成血霧
吧.略為偏離射線的炮彈剝裂了<野蠻戰士>的裝甲板,削過了胸前的電子裝備與腹部的發電器.
控制系統被破壞掉的<野蠻戰士>就像斷了線的人偶似的倒下了.激起了巨大的水柱,無
奈地仰望著天空,殘留下來的手腕撞在河岸上.
「唔......」
夜晚的微風輕撫著臉頰.額頭流出的血流入了眼睛.側腹感到有如火燒般劇痛.用腳勾動
了把手,但是機體卻沒有任何的響應.
小要游泳著接近了嚴重損毀的<野蠻戰士>.捉住那破碎的手腕,
「相,相良同學......?」
「別過來,快走!」
強忍著疼痛,宗介叫喊著.
銀色的AS 橫擋在宗接口前.幾乎沒看過類似的機種.不是東側制的,倒是好像使用西側
精練的設計技術做出來的機體.看來那銀色的塗裝並不是駕駛者的惡興趣,只是尚未塗裝罷了.
不知道是哪一國的實驗機種?
『直到過河之前,你的行動都很正確』
透過外部的傳音器說話了.操縱者是九龍.絕不會錯的.
『但是,接下來就走樣了.我方想得到的就是那個女孩.你認為我會真的使用實彈轟過去
嗎?』
「...... 的確如此」
由基地的方向,又有兩台AS 與一台裝甲車接近了.已經沒有逃走的方法了,徹底輸了.
『嗯,你是那個時候的學生嘛.沒想到竟有假扮高中生的特務.連我都給騙了.你是<密銀>
的人嗎?』
「...... 並沒有回答的義務」
『哼.那就死吧』
「等...... 想做什麼啊」
小要叫喊著.但是無視於這些話,九龍的AS 將卡賓來復槍指向宗介.但是,卻沒有開火.九
龍陷入短暫的沉默中,
『哈...... 喀哈哈......』
流露出低沉的笑聲.AS 的肩膀迅速地上下起伏著,巨大的左手緊壓住頭部.銀色的機體
好像流露出感情般地向後仰,搖了搖頭.
操縱者正在笑著.
『還真嚇了我一跳呢......! 你是,卡西姆!』
卡西姆,那是宗介從前的稱呼.
『完全沒有發覺到.原來你待在<密銀>啊......! 卡利尼恩上尉(當時的階級),那個沒種的家
伙還好嗎!?』
宗介沒有回答.
「為何你這渾蛋還活著」
銀色的AS 用左手指,指著額頭----那是很接近雷射瞄準器的位置.
『嘻嘻.由於舊傷,我曾被在頭蓋骨中埋入鈦合金板.而且中槍角度淺,所以保住一命.話說
回來...... 還真愉快啊.竟然以這種形式再見面.很好,太爽了』
刺耳的笑聲迴盪著.
「倒是變得很有精神嘛,九龍」
『拖你的福!那件事之後又經歷了許多.嘻嘻.雖然有很多事想要問你,但是已經沒時間了.
把你宰了後,還有玩弄那女孩腦部的工作的工作要做呢.那有點像是尋寶遊戲吧』
混雜著憎惡的懷念感,九龍變得多話了起來.
「你指的是什麼?」
『那女孩的腦袋裡面裝載了<不存在的技術>(black technology). 好像叫拉姆達驅動器
(LAMBDA driver) 的應用理論吧.如果能夠完成研究,也許連核武都會失去其戰略價值』
「...... 什麼?」
『你好像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但是,我不想再多說了.替我轉告地獄之河的船家」快有團
體生意可做了」,那麼就』
九龍再一次地把槍口朝向宗介.
「住......」
就在小要叫喊的這一瞬間,話語被突如其來的爆炸聲與濺起的水花打斷了.九龍的來復
槍斷成兩半了.
『嗯......!?』
九龍快速地退開.追逐著九龍的動作,上空又有兩,三發精準快速的射擊襲擊過來.那是不
留餘地,充滿殺氣的炮彈.九龍不得不翻身閃開.
頭頂傳來轟隆巨響.抬頭往上看,有一台灰色的AS 一直線往自己所在位置落下來.切斷
了降落傘,開始自由落下了.
『呀...... 呀喝----!!』
那台AS 是M9<卡恩茲巴克>,一邊拿著大型來復槍掃射,一邊在宗介等人面前粗野地降
落在河面上.河面被激起大波浪,宗介與小要全身都被淋濕了.
『uruz6, 降落成功!7 與天使也在這裡喔』
隨著大聲的吼叫聲,有勁地向敵人開炮.五七厘米的大口徑彈,逐個命中了目標.裝甲車被
轟掉,兩台<野蠻戰士>被擊倒在地.而九龍的AS 專心地做出迴避動作,躲進丘陵地的方向了.
「克魯茲!」
聽到宗介的叫喊聲,小要皺了一下眉頭.
「克魯茲?呃,難道是......」
『猜對囉.就是我啦.小要,妳還好嗎?』
「這是怎麼回事啊!?」
宗介想起了,克魯茲還有小要的確有見過面.上個星期天,克魯茲裝成觀光客與小要等人
一起在街上遊玩.
克魯茲˙韋伯以粗野的聲音,
『宗介,還能動嗎?』
「總算還可以」
忍耐著痛苦,推開變形的裝甲板,宗介爬出了駕駛艙.
他們的上空散落著無數的火花.那是<拓雅哈˙狄˙戴娜恩>所發射的多彈頭飛彈正灑
落著無數的小型炸彈.很成功地讓基地各處燃燒起來,開始了爆炸聲的大合唱.
降下的不只是克魯茲的AS 而已.還有另外五台M9,切離了緊急展開用推進器後,它們侵
入了夜晚的基地中.
接著聽到了震耳欲聾的螺旋槳轉動音.在山丘的那一邊,攻擊直升機以及運輸直升機現
出了身影,正往基地方向逼近著.那就是由<狄˙戴娜恩>所出發的拯救部隊.
趕上了,拯救作戰開始了.
『宗介,給我聽好.帶著小要趕往基地方向跑!往跑道的南邊去!』
「往基地去?」
『不久後,運輸機(C-17) 將強行降落.會停留五分鐘.這裡就交給我了.解決後,我會追上並
運送你們走.』
「飛機內的炸彈怎麼辦」
『那交給毛姐和羅傑處理吧』
「知道了.注意那台銀色的AS. 那機體還有操縱者都超乎常人的強」
『別擔心,我會收拾它的』
半蹲著積蓄了力量,克魯茲的M9 跳躍了.
現在是什麼情況啊......?」
看著震動著飛機的天花板,風間信二喃喃自語著.
聽到了一連串的爆炸聲.雖然剛才似乎就有零星的戰鬥,但是這次則是頗具規模的攻擊.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此時,窗外閃過巨大的影子.窗邊的學生們一起騷動了起來.在基地的照明與爆炸的亮光
中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是什麼,信二驚訝地張開嘴巴.
「M,M9......!?」
如果只是西側的AS 的話,也許不會如此驚訝吧.但是連美軍都尚未運用在實戰中的最
新銳機體˙M9<卡恩茲巴克>突然出現在眼前.再加上那頭部的設計也不盡相同.那隆起的部
分一定是加裝了新型的對ECS 感應器(ECCS), 並且可以感測厘米波雷達的---
『全體人員離開窗邊』
AS 的外部傳音器說話了.雖然隔著窗戶,但是還是勉強聽得出來是日本話,還是女人的
聲音.
M9 把刃長六公尺的巨大刀劍,由背後輕巧地拔出.說到AS 用的格鬥武器˙單分子切斷
刃.刀刃的切割面被做成電動鏈鋸(chain
saw) 的形式.對付一般的裝甲,就像是切紙箱一樣容易.這種裝備,普通被是做成戰鬥短刀
一般大小,但是眼前這把看來卻像是特製日本刀一樣巨大.
「她,她想幹什麼?」
在信二的眼前,M9 驅動了機器的刀刃,不發一語,逕自刺入了大型客機的側腹部.幾乎要
震破耳膜的尖銳聲音,伴隨著劇烈的震動襲擊而來.M9 破壞的並不是客艙,而是位於客艙下面
的貨物艙.移動著插入的刀刃,喀喀作響地切開了機體,毫不留情地把切下來的隔壁給拉斷,
『找到了』
M9 把手伸入了貨物艙,以快速的動作把其中一個貨櫃取出,交給了另外一台守候在後
面的M9. 接過了黃色貨櫃的友機,立刻轉身,助跑了幾步後,往基地的那一端,也就是停機坪的方
向----盡全力把貨櫃丟出去.
這個動作的意義完全不能理解,信二歪著頭想著,但是下一個瞬間就清楚地明白了這個
行動的理由了.
貨櫃在落下的地面上造成了大爆炸.
雖然隔了五百公尺以上的距離,但是強力的衝擊波還是足以搖晃這台大型客機.女學生
們的尖叫聲幾乎停不下來.被旁邊的女孩抱住的部分男學生還一副被女色所迷的表情.
『這裡是uruz2! 炸彈已經處理掉了,緊接著協助戰鬥...... 啊,好險』
然後M9 的外部傳音器沉默了.
接下來,大型客機的出入口被打開了.約十幾名一身黑色裝扮的士兵們,魚貫地進入了客
艙.攜帶著大型的手槍,頭戴青色的貝雷帽.士兵們以略帶生疏的日本話喊叫著,並且在機內穿梭
著.
「請冷靜下來!我們是聯合國的拯救部隊!由出口方向到這裡已經貼好了黃色的膠帶!請
不要脫隊,沿著膠帶前進到外面運輸機的位置!絕不要慌亂,保持冷靜!我們不會拋棄任何人!再
說一次,我們是聯合國的----」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2 19:02:50
通過第一個難關的毛姐,正準備迎接下一個考驗----專心護衛運輸機.
「Friday( 星期五)!」
機體的AI 對聲音命令響應了.
「解除電磁迷彩!激活厘米波雷達!活動(active)IR 與閃光(strobo) 燈也打開」
<遭遇敵人先致攻擊的危險將大幅提升>
「不打緊.我們將扮演誘餌」
非得盡力地更顯眼,更吸引敵人的攻擊才行.
<密銀>的運輸機已經強行降落了,並且在大型客機附近調整著方向.友軍的M9 正在基
地各處大肆破壞,上空還有友軍的攻擊直升機盤旋著.
毛姐的M9 由大型客機旁跳到誘導跑道上.五百公尺遠的大樓那一端,立刻出現了一台
戰車,並朝著毛姐機開炮了.M9 驚險地閃過戰車的炮彈,背後的建築物被開了個大洞.
「可惡......」
毛姐由背後抽出超高速飛彈,指向戰車.這個被稱為<標槍(javelin)> 的武器,與人類用過
即丟的火箭發射器(rocket launcher) 一樣,是圓桶型的.
瞄準,發射.
秒速達一千五百公尺的超高速飛彈擊中目標,敵方戰車被一炮打成廢鐵.
她把空了的飛彈管扔掉,又拿出了另一管火箭發射器,迅速地搜尋著新獵物.只見跑道的
周圍儘是冒著煙的敵方AS 還有戰車的殘骸散落各地.
「敵人意外地少......」
由於事前宗介造成的騷亂,意外造成了敵方戰力南北分散.
身後的人質們排著隊伍,正快速地進入那兩台運輸機中.她瞄了一下屏幕邊緣的時鐘.
「還有一百二十秒......」
時間緊迫了.降下前分派出去的克魯茲,是否能幫到宗介呢?
宗介被小要扶持著,在跑道上持續地跑著.
「振作一點」
「...... 我不要緊」
表情就像帶了面具一樣毫無變化的宗介回答了.雖然頭部的撕裂傷並無大礙,但是側腹
部的傷口相當疼痛.
「我們趕得上嗎?」
「...... 不知道.不過,克魯茲應該會趕回來帶我們走」
「他也是你的夥伴嘛」
「是的,他是與我隸屬於同一個小隊...... 的軍曹」
約三十公尺的後方被流彈打中,水泥破片如同下雨般落在他們頭上.
「呀啊」
「別管這種小事...... 繼續跑」
友軍的運輸機正在三公里前的那一邊.只靠自己的腳奔跑的話,是不可能趕上起飛時間
的.
克魯茲也沒有追上來.大概陷入苦戰中了吧.由於敵人的目標是小要,克魯茲光是要阻擋
對手應該就用盡全力了.
可惜手上沒有通信器,不然就可以聯絡上空盤旋的運輸直升機了......
「得手了!」
克魯茲用大型來復槍用力轟出一炮.強烈的反作用力,振動了機體的骨骼,周圍的樹木也
因此而彎曲了
銀色的AS 快速地壓低身體,身影消失在矮木叢的陰影中了.正確來說,它是在克魯茲開
炮前就改變方向了,但是旁人看來那幾乎是同時做出的動作.
「可惡,四處亂竄的傢伙......」
發出不滿的舌音,交換著來復槍的彈夾.
雖然戰鬥開始至今已經過了幾分鐘,但是銀色的敵人一次也沒有開火.可能是一開始就
把對手的來復槍打落了,所以敵人現在只有接近戰的武器吧.
「喔....... 所以想逼近我身邊嗎?」
咚,咚,連開兩炮,但是都差之毫釐而沒有打中.
「喂,難道是準星的定位亂掉了嗎?」
半信半疑的克魯茲詢問了,M9 的AI 響應了主人的問題.
<否定.彈道誤差在預設的範圍之內>
也對.準星系統的調整很重要,在出擊前總會細心地檢查過.
「這麼說來......」
敵人的迴避性能----專家稱之為隨機數迴避----超乎預料地優異.不逃走也不應戰,居然
能夠閃避這麼久,這太異常了.
搞不好敵人AS 的性能在我方機體之上.比起技術領先世界水準十年的<密銀>的兵器還
要先進......?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可惡」
敵機看起來似乎正享受著迴避炮彈的樂趣.完全把克魯茲的射擊玩弄於股掌之間.
「敢瞧不起我......」
時間緊迫了.非得趕快解決掉敵人,追上宗介並且載他們走才行
「稍微演一下戲吧......」
克魯茲想出了一個計劃.
彷彿想與對手拉開距離似的,用大型來復槍連開數槍.假裝出因為弄不清楚著敵人的性
能而想保持距離的態度.拉開了距離後,這次單膝著地慎重地舉著槍.但是此時,卻沒有射擊.俯
視著來復槍.弄了弄螺栓(bolt). 再一次地舉起槍----但是還是沒有射擊.
敵人懷疑了.
克魯茲放下了大型來復槍,由腰間拔出單分子切斷刃.那是類似戰鬥短刀的外型的一種
接近戰武器.
敵人也拔出了單分子切斷刃,一口氣襲擊過來了.
「上鉤了......」
那是偽裝來復槍故障的作戰.
克魯茲的M9 擺出架勢.在敵人衝過來,縮短距離的途中,突然投射出小刀.判斷失當的敵
人,慌亂地打掉了小刀,但是架勢已經瓦解了.克魯茲立刻乘機地將放置在身旁的大型來復槍重
新拿好.那是既流暢又熟練的快速動作.
這個距離,絕對不可能打偏.敵人也不可能閃躲了.
「去死吧」
開炮了.由炮身中飛出的五七厘米炮彈,筆直地往敵機的身體---
「快走,快走,快走!」
負責誘導人質的士兵們喊叫著.人質群們大量地湧進了正在空轉中的運輸機內部.
毛姐的M9 在其中一台運輸機的旁邊,就像是守護著人質行列一般單膝著地蹲著.
視野中看不到敵人.很明顯地壓製成功了.失去了裝甲車還有AS 的基地守備兵們爭先
恐後地逃走了.
「我有一名學生被恐怖份子帶走了!」
有一名人質離開了行列,向誘導的士兵訴說著.那是一名穿著套裝的女人,看來約與毛姐
同年齡.
「請幫我去找好嗎!那孩子是擔任學生會副會長的女孩......」
毛姐打開了外部傳音器.
『那邊那位老師!小要會搭乘另一班飛機回去』
「另,另一班飛機?妳,為什麼會知道我學生的姓名......」
『別管這些,快上飛機吧』
雖然有點手足無措,但是女老師還是順從了.
雖做出』搭乘另一班飛機回去』的保證,但是緊迫的時間讓她有點擔心.宗介等人沒有出
現,克魯茲還在戰鬥中.雖然三十秒前有傳來通訊說』敵人有點棘手』 .......
「uruz6, 還沒解決敵人嗎?」
毛姐用無線電發出通訊,但是卻沒有回答.
人質群在誘導士兵的協助下,差不多已經收容完畢,而運輸機的後門也開始關上了.
「uruz6, 快點把宗介他們帶回來」
但是還是沒有回答.
「uruz6, 快回答,uruz6」
「克魯茲,這種時候別開玩笑了!?我要生氣了」
即使這樣,克魯茲仍然沒有回答.
在跑道上,宗介回頭往後看,但是克魯茲還是沒有追上來.
另一邊,運輸機已經開始在跑道上滑行了.要搭上那班機已經不可能了.只能嘗試能不能
趕得上運送AS 的運輸直升機了.
但是,如何能讓對方發現自己呢?
(這也太困難了)
由於火焰還有煙霧,造成視線非常惡劣.上空的俯瞰根本不可能發現我們的.
此時,由東邊方向飛來了十幾顆炮彈.落在基地的各處,引發了盛大的爆炸.其中一顆還在
宗介與小要前方五十公尺處爆炸了.
「怎...... 怎麼了」
「是敵人的...... 增援」
揮去額頭上的汗水,宗介說了.低下身體躲藏在建築物的陰影中.
敵人的增援已經來了,AS 的運輸直升機也不可能繼續等著我們吧.不想想辦法的話.......
但是,對於要如何會合,完全無計可施.
在思考的同時,噴射運輸機已經發出巨大的聲響,飛過了他們的眼前.
「啊啊....... 飛走了」
「這也沒辦法」
演變成糟糕的事態了.宗介還有小要與同伴的會合失敗了.
兩台的C-17 運輸機,也在凹凸不平的跑道上開始滑行了.
劇烈的晃動.打到機體的小石頭所發出的聲音.引擎發出了尖銳的響聲,機翼震動著.右翼
的三十公尺遠的地方爆炸了.乘客們發出悲鳴.
「不要站起來,保持冷靜」
一名士兵呼籲著.
雖然幾乎所有的學生都屏息忍耐著.但是只有信二,他斷斷續續地抽泣著.
「風間同學,你在害怕嗎?」
偶然在身邊的恭子詢問了.
「不是.我是高興....... 能夠目擊M9 的實戰,還能搭乘C-17, 已經死而無憾了......」
出乎意外的快,運輸機已經達到可以爬升的速度,並且飛上了天空.緊接於後的第二台也
幾乎在同一時刻起飛成功了.
朝向這二台運輸機,敵人的步兵發射了攜帶式對空飛彈.但是運輸機的電磁迷彩發揮了
功效,對空飛彈失去了目標,就這樣在基地的北邊落地爆炸了.
運輸機朝著西邊的天空飛去.擔任護航任務的VTOL 戰鬥機緊鄰守護著兩台運輸機.毛
姐目送著它們.
「最麻煩的事情解決了......」
細聲地說著.
『派對結束了.敵人的大部隊接近中』
擔任運輸AS 的大型直升機在她身旁不遠處降落了.
「等等,uruz6 還沒傳來聯絡,而且宗介還有那女孩也......」
『這裡是迪瓦斯12』
在上空警戒著的攻擊直升機傳來聯絡.
『現在,就在基地北邊的河川中發現了M9 的殘骸.推定是uruz6 所搭乘的機體.』
「...... 你說什麼?」
毛姐臉色發青.
『殘骸碎落一地.身體部分被劈成兩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身體部分----也就是駕駛艙被......? 怎麼會---
「駕駛者還活著嗎!?」
『無法確認,煙實在太濃了』
「繼續尋找駕駛者uruz6. 有發現宗介嗎?」
在無線電的那一端,聽到直升機的駕駛吞了一口口水.
『...... 毛曹長,我也想這麼做,但是已經沒有時間搜尋克魯茲還有宗介了』
「多找一分鐘也好,我也要----」
此時又有新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嚴禁搜索.立刻撤退』
下達命令的是,登乘著小型的偵查直升機指揮全體作戰的卡利尼恩少校.
「少校......!」
『敵方增援部隊已經過橋了.迎擊戰鬥機也正向這邊來.多待一分鐘,我們就全滅了』
少校以不容反駁的口吻說著.而且更下達了新的命令,
『轉達迪瓦斯12. 用所有的殘彈攻擊M9 的殘骸.一根螺絲也不要留給敵人』
『...... 迪瓦斯12,瞭解』
「住......」
攻擊直升機朝著北邊的河川發射了火箭彈.遠方傳來爆炸聲.克魯茲˙韋伯的AS 燃燒
並且化為碎片了.
『uruz2, 立刻將機體與輸送直升機連接』
聽到冷酷的少校聲音,一瞬間,毛姐感到令人發狂的憤怒.』殺人兇手』這話語已經到了喉
嚨.但是她終究還是努力地把話吞了回去.
「......uruz2, 瞭解」
少校的判斷是正確的.敵人的確就快來了.
離開無法行動的機體,九龍站立在濕潤的大地上.
「唔......」
倒在丘陵地的斜坡上,仰望著銀色的AS. 胸部的裝甲板大大地掀開,露出內部的零件.傳
動裝置的安定劑就像血液般的滴下,各處關節冒出煙霧.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2 19:03:56
這台AS----< 可達爾>目前是過熱(over heat) 的狀態.為了讓未開發完全的』LAMBDA 驅
動器』激活,動力系統因而短路了.為了不被敵人的攻擊直升機發現,光是要躲到山丘上的樹下
都非常勉強了.
LAMBDA 驅動器.
這是個可以產生出,與目前為止人類發明的機械所產生的物理力量,完全不同力量的系
統.可以藉著增幅駕駛員的攻擊與防衛衝動的意念,轉換成擬似的物理力量.專家們稱呼這裝置
為』虛弦斥力場生成裝置』
如果這個裝置能夠普及化,那麼就會徹底改變現代的戰爭的型態.但是這還是未能實現
的空談.由於相關的運用技術與情報嚴重不足,所以非得要得到知識的泉源.
就是為了這個理由而要誘拐---
「這沒用的機體」
對故障的機體發洩著怒氣,望向基地的方向.
<密銀>的直升機還有VTOL 戰鬥機已經往西邊的天空飛去了.
「卡利尼恩....... 那令人討厭的傢伙......」
沒想到響應竟然如此之快,從903 班機被劫,還不到半天就實行拯救作戰了.這已經超乎
了九龍的預測.
而且還很慎重地,連放置在飛機內的炸彈都被處理掉了.也沒有預先演習,也沒事先派出
偵查部隊,如此的奇襲作戰竟然直接實行,完全超乎了特殊作戰的常識.
但是如果對手是卡利尼恩的話,是有可能實行這種作戰的.如果早知道那傢伙是在<秘
銀>那邊,就可以做出一些預防措施了說.
連的小女孩還有卡西姆都給逃走了.太失策了.
「不可原諒,可惡」
此時一名部下傳來通訊.九龍用日語響應,
「是我」
『老大,是我.我在執行滅火工作的士兵那裡聽到著奇怪的情報』
「什麼情報?」
『據說不久前,在基地西邊的邊界附近,有人看到可疑人物.帶著一名女孩,快速離開了基
地』
「是年輕的男子嗎?」
『不確定,總之,他們往西邊逃走了』
九龍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真走運.看來卡西姆他們沒能來得及與同伴會合.往西邊走的話會到海岸邊.他們是盤算
著在那裡與同伴會合吧.由基地到海岸大約三十公里.再怎麼趕路,用步行的方式也要隔天早上
才能到.
要修好這台AS----< 可達爾>,這可算是非常充裕的時間了.
「誰勝誰負...... 還不知道呢」
遠離基地的陰暗山區中,宗介與小要步行著.已經感受不到火災,爆炸聲還有士兵的叫喊
聲了.只有風的聲音還有他們兩人的踏著松葉的腳步聲迴響著.
「喂,這樣真的不要緊嗎......?」
支撐著搖搖晃晃宗介的身體,小要說了.
「還不能安心......, 但是目前除了離開那個基地已經別無他法了」
「我不是指這個,你的狀況好像很糟糕......」
雖然仍是那副緊閉嘴唇的表情,但是由額頭不斷地滲出汗水.全身沾滿泥巴,白襯衫也粘
糊糊地沾滿了血.
「還是休息一下吧.這樣下去你會......」
小要悲觀地說著,宗介突然停下不動,望向背後的黑暗中.他稍微沉默過後說,
「好吧.在這裡...... 稍微逗留」
「咦?」
他憑靠著樹根,脫下了滿是污泥和血漬的襯衫.露出了穿在裡面的吊帶背心.看著宗介,小
要不禁發出悲鳴.
左側腹部被尖銳的金屬片插著.那金屬大概有裂開的CD 一半大小,染著血並且泛著油
光.這是剛才被銀色的AS 打敗時所受的傷吧.小要可以輕易地想像到那一定相當的痛.
「那...... 那個傷......」
「運氣...... 不錯.沒有傷到內臟與大動脈....... 上衣的口袋中應該有裝著小瓶子的盒子.幫
我拿......」
他悶哼地把金屬片拉了出來.小要慌張地在自己穿著的上衣口袋中尋找著,並且把一個
小小的盒子交給宗介.
使用了裝在盒子內的酒精清洗了傷口.那是看了就覺得很痛的動作,小要完全不直視.雖
然他的動作很確實,但是眼神中沒有光彩,也不知道視線望著哪裡.
「另一邊的口袋有別的盒子....... 請由那裡幫我找找膠帶」
「...... 這個嗎?」
他接過了膠帶,覆蓋了傷口.然後撕裂了襯衫,用以代替繃帶包住身體.小要在盒子中繼續
在盒子中尋找可用的東西,
「是,是不是很痛......? 這裡有類似嗎啡一樣的東西」
以不安的語氣說著.
「不需要」
如此回答的宗介,就像死人般的沒有生機.那話語異常得就好像昆蟲或人偶正在發出聲
音一般.小要開始急劇地感到不安.
「但是,你這個樣子----」
「如果我睡著了,誰來和敵人戰鬥」
「怎麼能這樣......」
「走吧.敵人要追來了」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站了起來,接著走出了樹木的陰影中.
(這到底是......?)
小要感到眼前之人非常異常.
(這個人怎麼?為什麼能如此平靜地做出這些事......?)
如同機械般地處理著自己的身體.完全無視於疼痛,說出來的話也全是』敵人』,』 敵人』,』敵
人』....... 這不就和那種人型武器----AS 沒有兩樣嗎?能夠驅使他如此行動的動力是什麼呢?
完全無法理解.
不久前----在基地的戰鬥中,由宗介身上感受到的恐怖感,此時在她心中更加擴大了.即
使樣貌與人類相同,但是看起來眼前這名年輕人與自己根本是不同世界的生物.比起追逐著他
們的恐怖份子,現在的宗介更令人害怕.
「怎麼了,千鳥」
由於小要只是呆站在原地,宗介回過頭來說著.
「快點,敵人要來了」
「......」
「身體狀況不好嗎」
「別,別靠近我」
就好像要逃離走近的宗介一樣,小要往後退開了.
「請不要靠近我」
宗介保持一點距離停下了腳步.
保持沉默.
看不出他是憤怒還是焦慮.也許還會被他斥責吧.搞不好會被他毆打吧.不對,那些都不算
什麼----最可怕的是這個詭異的沉默,他那陰冷的瞳孔深處,好像要把自己吸入一般......
在幾乎要順從自己的恐懼而轉身逃跑之際,小要才發現了.
在黑暗中的宗介,就像是被料想不到的對手打了巴掌一樣,表情黯淡.
他好像想說些什麼----陷入沉默,低下頭去,終於開口了.
「妳是在...... 害怕我嗎」
她並沒有回答.
「也許,這是自然的反應吧.以妳的立場看來,我的確是......」
沾了血污的側臉透露出他內心那難以治癒的孤獨陰影.
(這......?)
小要吃了一驚.
為什麼他會做出如此的表情呢?
就像是被憧憬的人拒絕,也明白原因出在自己身上,而後寂寞地歎息著...... 那是這一類的
人共同的表情吧.不是因為身體的傷勢,應該是其它不知名的疼痛,大概是悲傷吧.那是堅強的人,
正強忍住這種悲傷的表情.
好像痛得要蹲下一樣,他壓著疼痛的側腹,
「...... 但是,希望妳能夠暫時忍耐.我現在所思考的,只有如何讓妳平安無事地回到日本而
已.雖然不能保證一定逃得掉...... 能不能,請妳相信我」
移開了望著小要的視線,語氣中略帶退縮之意地說著.
此時,由宗介的姿態中,已經感受不到類似非生物戰鬥機器的感覺了.
「如果能,順利度過現在的困境...... 我保證不會再次出現在妳眼前.所以懇求妳......」
(我竟然會......)
即使因為戰鬥負傷而體無完膚,還是盡心盡力地想幫助自己的少年.對這少年竟然說出』
別靠近我』這樣傷人的話語,她心中感到強烈的罪惡感.
他是拼上性命在幫助自己的.......
現在忍受著如此的痛苦,費盡心神警戒著敵人的出現,不管碰上任何事都強迫自己以機
械化,合理化的方式思考---
這一切,全部都是想幫助自己.因為不這樣做是沒有辦法保護自己的.
由轉學的第一天開始就執著地跟蹤自己.在學校內以無奈困惑的表情四處搗亂著---
這是因為他非常瞭解敵人的可怕.
(原來是這麼回事......)
強烈得好像快壓潰自己的自責感與憐愛感,如今如同海嘯般地拍打著自己.
身體好像熱得要融化,由於情緒激動而全身發紅.心跳加速,情感逐漸亢奮.這是她第一次
有這種感覺.
這是理論無法說明的,感情的漩渦.
情感在自己的心中激烈地旋轉著,但是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表現出來,結果小要也只能以
言語回答了.
「...... 好」
「感謝.那麼我們走吧」
不過宗介回答時的表情依舊無法開朗.
他的腳步比之前要穩健多了.被破片插在側腹的時候,行走時應該非常疼痛吧.而現在看
起來輕鬆了許多.
大概走了十分鐘左右---
沒有任何預兆,宗介突然停下腳步.
「怎麼......」
「安靜」
宗介右手謹慎地舉著輕型機關鎗.槍口指向了前方的茂密樹林,不敢大意地逼近前方.小
要也感覺到那黑暗中有人的氣息.可以聽到屏息壓低的呼吸聲,衣服的摩擦聲.難道追兵已經來
了?
宗介點亮了棍棒型手電筒(Maglite).
有一名男子憑靠在茂密樹林內側的矮樹木旁.
呼吸十分微弱的模樣.穿著黑色的工作服並且全身濕透.不對,那不是工作服而是AS 駕
駛者的操縱服.散亂的金色的長髮,蒼白的臉龐緊粘著泥巴和污血.
「克魯茲」
「嗨....... 這麼晚才來啊」
克魯茲˙韋伯努力擠出微笑.下一瞬間,他無力地向前趴倒在地
第五節不存在的技術
四月二十八日二三三二時 (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黃海西朝鮮灣海上 <拓雅哈˙迪˙戴娜恩>
直升機降落在飛行甲板上,卡利尼恩正快步地趕往發令室的途中.潛艦的雙重船殼開始
關閉,低沉的機械運轉音在信道迴響著.
就在快步地走在第二甲板的信道時,穿著操縱服的毛姐追上了他.
「毛曹長,妳應該要待在機庫待命」
步行速度沒有因而減緩,卡利尼恩開口了.但是毛姐不理會他的話,
「我們就這麼撤退嗎?」
「是的」
「如同對待克魯茲一般,對宗介也見死不救嗎?」
「一切合乎入隊契約的規範」
但是這回答並沒有讓毛姐放棄而離去.
「他們是我的部下.我對他們有一份責任.請讓我去找他們,給我兩個小時...... 不,只要一個
小時就好了.如果時限內還是找不到我立刻回來,懇求您了」
「因為妳的一句』懇求您了』,就要五十億美金的潛艦以及兩百五十名的乘員置身危險中
一個小時嗎?」
「我知道這是無理的要求.但是,如果使用ECS 透明模式的話......」
「根據氣象班的報告,快要開始下雨了,而且將持續兩天左右」
電磁迷彩(ECS) 雖然被稱為究極的隱形裝置,但是也是有它的弱點的.首先,它會產生獨
特的臭氧氣味.還有,如果暴露在多餘的水氣----例如下雨----之中,會產生無數的青白色的火花.
如此一來別提要透明化了,簡直就和廣告看板差不多.
這氣象預報也是卡利尼恩急於實行本次作戰的原因之一.
「這不過是氣象預測對吧?並不一定准的」
他在堅固的防水門前停下腳步,並且轉過頭來.
「再過去就是發令所的長官才能進入的區域了」
「你總是這樣處理事情嗎...... 為什麼能冷酷到如此地步呢」
「因為站在我的立場,是必須這麼做的」
卡利尼恩背對了毛姐.
又穿過了幾扇門,卡利尼恩進入了發令室.坐在艦長席的泰雷莎˙泰斯塔羅莎剛下達完
潛行命令.她看也不看卡利尼恩就說,
「被她詢問了我們還要在這停留多久對吧?」
彷彿預測到了似的,理所當然地說起這個話題.卡利尼恩肯定地認為,自己是贏不了這名
高深莫側的少女的.
「現在連一分鐘都不能停留.敵人有三艘裝滿了魚雷的武裝哨戒艇接近過來了.而且這裡
是淺海,並沒有什麼可以躲藏的地方.如果不趕緊離開五十公里以上的距離的話」
「我剛才就一直思考著這些狀況」
泰莎緊握著自己垂放在左肩的辮子,並且將辮子壓在自己的嘴邊.一邊用辮子的頂端搔
癢著自己的鼻子,一邊筆直地凝視著正面的屏幕.這是這名少女在感受到強大的壓力時的怪癖.
與某些人在壓力之下會咬指甲是同一類的情況.
「但是,我也想救出相良他們」
「是的.而且韋伯軍曹也可能還活著」
如果那種程度就死掉的話,卡利尼恩就不會選韋伯加入特殊對應班了.
「如果我決定在黎明前,撥出幾分鐘在海岸邊浮出並且短暫逗留...... 你能提出什麼拯救
作戰?」
泰莎的個人屏幕映出了航海圖.她的計劃是,首先遠離中國的領海,避開中國海軍的警戒
後再改變方向,以全速趕回現在所在海域.
「這可以辦得到嗎」
「普通的潛水艦大概不行吧」
泰莎裝出堅強的微笑.那是彷彿在誇耀自己孩子的母親的表情.
恐怕這是有可能的吧.他相信艦長的判斷.
「...... 我很在意韋伯的M9 被擊敗這件事.如果我的想法正確的話,也許現在是必須使用
那個的時候了」
「那個?你是指哪個呀?」
「就是ARX-7.< 亞帕雷斯特>「
卡利尼恩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似乎感覺到有一頭被繫在這艘艦內某處的狂暴野獸,發出
了愉悅的吼聲.
四月二十九日零二二六時(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平安南道大同郡的山中
刺耳的聲音畫破寧靜,攻擊直升機由他們的頭上通過了.
耀眼的燈光一瞬間掠過宗介的頭上,但是所幸直升機的駕駛員並沒有發現他們.
最後直升機終於越過山頂,消失在南邊的天空了.
四周又恢復了寂靜.
只有小雨靜靜地下著,微風吹撫著樹梢.
「飛走了嗎......?」
小要發出詢問.三人此時憑靠著矮樹木的樹根,躲在一個小小的窪洞中.
「好像吧」
宗介邊回答,邊把克魯茲由窪洞中拉出來.
克魯茲由於嗎啡生效而失去了意識.他的右手骨折,大腿與左手有很深的撕裂傷.如果是
一般人的話,受了這種傷應該無法移動到剛才的會合地點吧.雖然出血已經止住了,但是光靠應
急治療,只能減緩他的體力消耗而已.
「千鳥,妳還能走嗎?」
「不走的話,情況永遠不能好轉吧,對吧?」
雖然以冷靜的語氣回答了,但是看得出來她十分的憔悴.
宗介與小要由兩旁支撐著克魯茲,搖搖晃晃地拖著他,走在山路上.
「我可是個傷患耶,手腳輕巧一點啊......」
不知何時醒過來的克魯茲,細聲訴苦著.
「真虧你還能走到剛才那裡」
「...... 全靠沿著那條河川前進,洗去了我的氣味....... 嗚.但是少校也真無情.我如果晚個三
十秒從機體內逃出來的話,我就被炸成灰塵了....... 雖然,也許在那裡死去還比較輕鬆」
克魯茲露出自虐的微笑說著.
「你是被那台銀色的AS 打倒的嗎?」
「是啊....... 嗚.還弄不清楚是怎麼輸的咧」
「當時發生了什麼事?」
「我引誘它到很近的距離......, 還對它擊出了五七厘米的炮彈.當時本想...... 可以打倒它了,
但是下個瞬間,我的機體已經四分五裂了」
「對方使用了指向性的散彈地雷嗎?」
「不對...... 我想並不是用了那類的武器.好像是用看不見的大錘子...... 嗚...... 直接打過來
的感覺....... 呃...... 嗚......!」
「好了,別再說話了」
他們終於越過了上坡路段.來到了樹齡一千年以上的巨木下面.
「上坡路到此結束了」
下坡路面的前方延展著廣大的平原.可以零星地看見,在田埂的道路上奔馳著的軍用車
輛的燈光.前方就是集體農場,更遠處則是一大片的水田.
小要瞇著眼睛.
「在視野那麼好的地方,如果我們輕率地通過的話......」
「是啊.被敵人發現的機會很大」
克魯茲以低沉得難以聽到的聲音,呻吟著響應了小要.宗介讓他橫躺在地面.小要也在旁
邊蹲下來,哽咽般地咳嗽著.雖然沒有流露出怨言,但是也好像很不舒服的模樣.
嗎啡似乎再次生效了,克魯茲又睡著了.
在深夜裡,崎嶇的道路上,三人花了三個小時辛苦地走到這裡.雖然他們已經很努力了,但
是---
(三個人一起,平安地走到海岸是不可能的)
宗介下了結論.
要避開敵人的警戒,通過前面的平原,即使是訓練精良,五體健全的士兵也不能輕易辦到.
何況,現在我們三人---
假設<迪˙戴娜恩>也考慮著如何救助我們,但是從這裡根本不可能與同伴取得聯絡.雖
然克魯茲是有帶著小型的通信器,不過通訊範圍也不過幾公里而已.從這裡到海岸邊大約還有
二十公里左右.
自己也很累了.思路不再清晰,傷口也更加疼痛了.
無法動彈也不能聯絡,敵人的包圍網還越縮越小了.
(無計可施,啊......)
熟悉又親近的死神之手,似乎又拍著自己的肩膀.
「千鳥」
「...... 什麼事?」
「好好聽我說」
無法與同伴取得聯絡,敵人的包圍網,天候,克魯茲的體力,自己的體力...... 宗介向小要詳
盡地說明了一切情況.而小要也耐著性子,靜靜地把所有情況都聽了進去.
「這樣啊......」
「所以...... 我打算這麼做.我與克魯茲留在這裡到處破壞,盡力吸引敵人的注意.盡可能地
爭取時間.妳就乘機一個人往西邊逃跑」
「...... 你說什麼?」
「往西邊逃走吧.帶著這個通信器,往海岸邊去.如果友軍前來接應的話,應該可以用這個
頻道與他們取得聯絡」
她是否能夠不被敵人發現,平安地到達海岸邊,也只是一個賭注.友軍是否會來接應也沒
有完全無法保證.但是比起待在這裡束手無策.......
「但是,這麼一來,相良同學你們不就......」
「不需要在意我們.我們的工作就是要保護妳.與其三人一起被捉,還不如讓一個人存活
下去」
「這麼這樣......」
宗介可以接受這樣的結局,這就是自己的命運.本來就預料到自己的人生可能就是這樣
結束的.克魯茲也相同吧.會在這種荒野中死去,也是他自己的抉擇吧.
但是,小要她並不是---
「妳有活下去的資格.離去吧」
任務.作戰目的.這些名目都不重要.只是希望她能夠平安地回去.不管會被她害怕,還是
被她討厭,只是想讓她回到那明亮和平的校園中.
對,如果她無法回去的話----自己大概會----很悲傷吧.
「逃走...... 只有我自己一人......」
長時間的沉默.
小要交互看著宗介與克魯茲.很明顯地她似乎正迷惑著.但是,情況如此清楚,並沒有什麼
好迷惑的.
如果最多只有讓一人得救的可能性的話,當然只有這樣抉擇了.這是誰都可以接受的道
理.即使不管負傷的人而獨自逃走,誰也不會指責她的.當然,千鳥也會選擇逃走這條路吧----宗
介是這麼想的.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2 19:04:05
大概沉默了一分鐘以上吧.小要終於回答了.
「我不要」
「...... 妳說什麼?」
「我說,我不要.我才不願意一個人從這裡逃走.集合大家的智能,想出更好的辦法不就好
了」
小要如此宣告了,她的聲音很明顯地與之前不同.雖然語氣沉靜冷漠,但是卻隱藏著她堅
定的決心.
即使如此,宗介還是耐住性子,
「聽好了,千鳥.對於實地作戰,我是專家.在這種狀況下,不可能有三個人一起逃出去的辦
法.即使只讓妳逃出去都很困難.這就是現實」
「現實?這只是你自己一個人決定的現實吧」
她的回答中略帶怒氣.
「但是----」
「給我閉嘴」
如同當頭棒喝一般,宗介當場呆住.
「在這座山中行走的時候,我一直思考著...... 終於導出了一個結論」
停頓了一下,她大大地吸了一口氣,
「那就是,相良同學你是個大笨蛋」
當面的指責了.
「雖然我很感謝你想幫助我的心意.但是你是否忘了什麼?我認為你忘了一件
非常重要的事情.知道是什麼嗎?不知道吧.為什麼你不知道?那是因為你是個只會鑽牛
角尖的笨蛋.就因為這樣,得到你這種鑽牛角尖的笨蛋的幫助,我一點也不高興」
「什麼......」
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並不是之前那個一直膽怯害怕的少女.而是在吵鬧的校園中,總是充
滿精神怒罵著宗介的那位千鳥要,正跨開大步,滿腹怒氣地站在眼前.
「為什麼我不高興呢?現在告訴你吧.因為你老是抱持著』自己隨時都可以為任務犧牲』那
種看不起人的想法.也不考慮我的感受,只為了自我滿足就硬要我接受你的幫助.任意妄為後讓
我在意你,憂慮你,然後又自顧自的要自我犧牲.難道你以為這樣做很帥啊?所以說你是個只會
鑽牛角尖的笨蛋.雖然為了某人而犧牲是高貴的事,但是那要為了你自己非常重視的人才算數.
你現在不過只是在』自暴自棄』罷了.你只是認定我是重要人物,所以想要為我做出垂死掙扎,你
認為這合理?結果,你不過只是想就此逃脫責任對吧.好好思考一下你想這麼做的理由?為了什
麼讓你想救我!?不准說是因為』任務』,如果你敢說是為了我,我就宰了你」
一口氣聽了這麼多話,宗介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不悅,驚愕,自覺可恥,受不了她.宗介陷入煩惱中.無法理解千鳥在說什麼.但是,她似乎正
確地指出了自己性格上的重大缺陷...... 宗介微微地理解這一點.他的嘴又開又閉地,一副想說話
又說不出來似地,小要好像嫌他囉唆一樣揮手打斷,
「別再多說.靠我來救大家回去吧」
「妳,妳說什麼?」
「你剛才不是說』沒有一起逃出去的辦法了』?那就表示,你已經放棄了,不是嗎?那麼只好
靠我來做了.你有沒有帶打火機?」
「是有帶啊,但是妳想用來做什麼?」
「在這山上放火並且引起森林火災,製造大騷動.乘亂盜取趕來的消防車或是軍隊的吉普
車,然後回到飛機場.到那裡再製造混亂,盜取飛機.別擔心,飛機由我來駕駛」
「妳要開飛機?但是妳有駕駛經驗嗎」
「怎麼可能有嘛?不過我在大型遊戲機台上玩過類似的遊戲.總會有辦法的.然後,奪取飛
機以後,就逃到韓國或是日本去.往南邊飛就好了對吧?很簡單吧.你們只要閉上嘴跟著我來就
好了」
雖然這是用』無謀』也不足以形容,這個完全支離破碎的計劃.但是小要的語氣非常認真.」
不知天高地厚就想亂來的少女」----並無法完全用這一句話來形容現在的她,因為確實地可以
看出隱藏在她內心的那悲壯的意志.
「我絕對不會放棄的」
她將手按在自己的胸前.
「絕不承認已經沒有大家一起逃走的辦法了.我要想出辦法,不捨棄你還有克魯茲,也要
三人一起離開這裡,回到恭子還有同學們等候的地方去.然後,還要一直平靜地生活下去.這就是
我的抉擇,有意見嗎!?」
「只靠毅力還有衝勁也有做不到的事情.承認這一點並且照我說的去做」
「要我講幾次啊,我已經很明確地說』我不要』了!」
「不行.去吧,快點一個人逃走吧」
終於,宗介把輕型機關鎗的槍口指向了小要.
小要一瞬間,訝異地倒吸了一口氣,但是立刻就緩和下來,筆直地凝視著宗介.
一改之前嚴厲,激烈的語氣,以溫和的聲音說,
「如果不聽從你的意思,就要對我開槍嗎?」
語氣中還帶著憐憫之意.
「...... 是的.與其被敵人捉住,被弄成廢人,還不如讓妳在這裡死去」
「不要這樣.不要做出這個令自己痛苦的抉擇」
小要微笑著,接近了宗介一步.
為什麼不害怕?宗介現在非常的焦慮.而且茫然無助,感覺到自己已經沒有任何能讓少女
聽從自己的手段了,那是近乎絕望的感覺.
「你是否正疑惑著,為什麼我不害怕?」
「唔......」
「理由很簡單」
小要溫柔地說著,並且推開了槍,緩緩地抱住了宗介.那動作並不是僵硬而用力的,而是個
輕柔的擁抱.兩手環繞在他身後,將臉頰貼近了宗介滲血的肩膀.
「因為我,已經,相信你了.就如同剛才你所希望的一般」
胸前傳來她的體溫.受傷的疼痛好像都消失了,腦中無法思考任何事情.全身的血液逆流,
肌肉僵硬.連拿在手裡的槍掉到地上了也沒有察覺.
「所以...... 就是因為如此,我不想捨棄你們獨自逃走」
她被淋濕的前發,摩擦了宗介的鼻尖.
「千鳥......」
「我...... 的確到剛才為止都很害怕相良同學你.就好像普通的同學,一下子變成另外一個
人的感覺.那種違和感,非常的強烈......」
小要一時之間,欲言又止後,如同打破了迷惘般說了,
「但是...... 你不是要我相信你嗎?所以當時我對自己說了,這個人是個拼盡全力也要幫助
我的人.所以不要恐懼,相信他吧....... 你不覺得我很努力了嗎?」
「...... 是的,謝謝妳」
「對吧.只是普通的高中生,居然做出勇敢的抉擇.我已經讓步這麼多了,所以現在就該你再努
力一下了.』自己隨時可為任務犧牲』這麼令人難過的想法,不准再有了.讓我們一起回去吧......」
與小要一起回去.
那聽起來真是充滿了吸引力.如果有達成的辦法的話,絕對想要嘗試做看看.如果能在朝
陽之中,凝視著小要,那是多麼的美好的一件事啊.
為什麼自己想救她.為了什麼而要救她.
突然間清楚地瞭解了.
是為了自己.是為了與她一起回去.是希望能與這女孩----相處得更久一點.他突然發覺
到,過去的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有著如此積極地想做一件事的念頭.而且由滿是傷痕又極
度疲累的身體裡,好像又湧現了不知名的強大力量.
「千鳥......」
「相良同學......」
正當兩人動作僵硬地相望之時,
「...... 啊.嗯.咳咳」
就躺在旁邊的克魯茲,好像非常內疚地用咳嗽打斷了兩人.宗介與小要吃了一驚,飛也似
地互相分開了.
「啊...... 你醒著啊」
「是啊,當然醒著啦....... 你們交談得那麼大聲嘛」
「好過分,為什麼靜靜地偷看......」
「那是因為,那種情況下,只能靜靜地看吧......」
克魯茲搔癢著太陽穴附近.然後以惡作劇的聲音說,
「不過,話說回來.也許再多沉默一會兒比較好的樣子.抱歉打斷了兩人.但是啊,嗯嗯.你們
兩人啊....... 是這種關係啊--」
小要滿臉通紅,一路紅到耳垂那裡了.
「不,不是啦!?只是當時有點被氣氛所迷惑了,我並沒有,打算與他,完全沒有意思做那方
面的接觸,這...... 是真的啊」
(原,原來是這樣啊......?)
看到小要如此堅決地否認,宗介心裡有點錯愕.另一邊,克魯茲好像忍笑不住似的,小聲地
笑著說,
「嘻嘻嘻.嗚,好痛.宗介,這回你輸了.總之小要已經明確地說』她不同意』了.所以你的方案
被否決了.也許,採用小要的方案還比較好」
「...... 這,這麼說來」
「引起森林火災也許是個不錯的主意.比起就這樣死去要有建設性多了.不過,由於這場
雨,想放火大概不太可能成功.可否弄到汽油?不過,那也只能燒一下子而已」
「是啊,這只會讓敵人發覺我們的行蹤」
「我是不太清楚啦.如果附近的天空也有友軍的飛機,也許可以從空中發現我們」
「這裡可是敵人的領空.怎麼可能會有友軍在附近盤旋」
「...... 那麼,更高的空中呢?我看過哈理遜˙福特主演的電影.像是間諜衛星就可以由宇宙
中監看地面.你們的組織沒有這類的東西嗎?」
宗介此時猶豫著是否要將<密銀>的偵查衛星的存在告訴外人,但是立刻下了決心.
「有的.但是,哪有那麼剛好,現在就在這裡的上空.偵查衛星的運行軌道可是機密,我們這
樣的下士官是不可能知道的」
「...... 不對」
克魯茲細聲地說了,
「在我出擊前,曾經在任務演示文稿的時候看到了衛星照片.記得那是昨天一五三零時,
那個基地的影像....... 現在的時間是?」
宗介似乎想起了什麼,他看了看手錶.
「零二四八時.再過一會而就經過半天了....... 也就是表示」
也就是表示.
通常偵查衛星九十分鐘就會繞地球一周.再加上地球自轉的因素來計算的話,偵查衛星
回到同一地點的上空大概需要十二小時.如果昨天的一五三零時,衛星在這一帶的上空的話---
即將通過這一帶的上空......!
雖然不知道正確的時間,但是如果在地上以火光文字做出通知的話......?
宗介與克魯茲互望著.』熱源的記號』與』偵查衛星』這兩個關鍵詞正式攸關生死的重要提
示,沒想到居然由門外漢的小要口中說出來.
「怎麼了,你們?」
小要的詢問把熱烈討論的兩人拉回現實.
「居然會沒注意到這一點......」
「小要,妳真是太棒了......」
「什麼啊,你們怎麼突然......」
但是,這個計劃也不能說是贏面大的賭注.如果做出火光的話,不只友方,也會吸引敵方的
注意力.而且也沒有保證衛星一定會注意到我們.而且就算是友方注意到了,救援部隊趕不趕得
及----只有神才知道了.
還是,讓小要一個人逃走是比較確實的方法.但是,她並不希望如此做.而是想一起回去.
還是有孤注一擲的價值.
宗介站了起來並且將輕型機關鎗掛在肩上.
「我立刻去進行.你們待在這裡」
「...... 知道了.不要太逞強,...... 啊,反正你一定會逞強的」
「這樣啊」
「相良同學,你要一個人去嗎?你的傷還好嗎?」
「如果只是要避開敵人的耳目的話,我還可以做得到.而且......」
宗介輕拍了滿臉擔心的小要肩膀.
「覺得很不可思議,我好像湧現了力量」
只說了這句話後,宗介消失在黑暗中.
宗介離開了以後,小要用多餘的碎布擦拭著克魯茲的臉龐.
「哈哈...... 小要,真不好意思」
「別客氣.對了,有件事想問你...... 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我...... 是為了什麼而被盯上......」
「我對這件事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上頭命令我們去保護妳.我們只是聽從命令行事而已」
「這樣啊......」
小要有點失望地低下頭去,輕咳了幾聲.
從剛才就覺得頭部很沉重.與宗介說話的時候,還不嚴重所以不在意.但是漸漸地,當時那
討厭的感覺又湧現了
那是奇怪的漂浮感.
在那個醫療拖車內部所看到的詭異的夢,那感覺斷斷續續地又回來了.那到底是不是夢
也弄不是很清楚.
克魯茲也注意到小要情況不對了,
「身體不舒服嘛?是不是被捉去時,那些人給妳注入了什麼藥物?」
「...... 嗯.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藥,他們只說那是營養補給品.當時並沒有覺得不對.但是,
從剛才開始...... 頭部就覺得怪怪的......」
「那麼除了注入藥品之外,他們還對妳做了什麼?」
「在那之後...... 給我看了一些奇怪的畫面」
「什麼畫面?」
「有很多的文字一直替換的畫面.應該儘是一些我不懂的名詞,但是我卻知道那些東
西....... 像是椎間板減震器(damper) 的基本材料,鈀式反應器用的觸媒,ECS 隱形模式還要改良的
缺點,由於雷射屏幕的震動系統負荷過重,導致會產生臭氧的氣味----」
克魯茲的表情認真了起來,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妳為什麼會知道這些名詞」
「咦....... 啊?我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麼......?」
「妳提到了』椎間板減震器』」
「椎間......? 那是什麼?」
「是AS 機體上的一個零件的名稱.妳剛才說了許多專家才知道的名詞.連ECS 的弱點也
提到了.那應該只有軍事專家才知道啊」
「啊,等...... 等等......」
小要把手壓在太陽穴上,緊閉著雙眼.克魯茲的語氣中略帶興奮,
「普通的高中生應該不會知道這些名詞的.妳到底是...... 從哪裡得到這些知識的?」
「雖然你說的沒錯,但是我......」
自己的腦袋裡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
小要回想起在拖車內與女醫生間的對話了.
「對了,那群壞人的其中一人對我說了奇怪的話.她說這些技術名詞是我出生前就知道的
東西...... 我擁有著那個,好像叫什麼不存在的技術(black technology) 的東西吧,還有...... 想逐一
地自由地引出那些知識...... 想把知識......」
邊說著,小要感覺到當時那朦朧的感覺又回來了.第一次由自己想要去感受那些自己無
法理解的知識.
「知識...... 知...... 識....... 啊......」
腦海中沒有浮現任何東西.但是卻好像沉澱了什麼東西.那是一種模糊的厭惡感.
那是一種被稱為既視感的奇妙感覺.例如雖然第一次拜訪某地,卻感覺到以前好像來過
的錯覺.現在小要感受到的就類似既視感的感覺.但是卻比那個更異樣,更陰暗,更沉重的感覺.
非常的曖昧,但是那個存在感又非常的濃厚.......
「回想...... 不出來?不行?」
潛伏在心中深處的怪獸.小要不敢正視那異樣的東西.如果越去注意,好像自己的某部分,
靈魂的某處會跟著痙攣似的.感覺到天旋地轉似的,不能再深究這個領域了.不行,沒辦法,不行,
沒辦法,不,不,不行......
「不行...... 我不能...... 這,這到底是......?」
幾乎要歇斯底里地叫出來,光是要克制自己不叫出聲都很困難了.
「喂,不要再想了.看我這裡...... 喂,小要!」
克魯茲的聲音把小要拉回了現實.不知何時,自己穿著的長袍,胸前的部分已經被自己拉
破了.
「我,我怎麼會做出....... 難道我是個容易激動的危險份子.哈哈......」
一邊遮住已經一半露在外面的胸部,一邊想裝出要開玩笑的樣子.但是,發出來的聲音卻
陰沉地像死人一般.
「聽我說,小要.不要再去想這件事了.絕對把它全部忘掉,知道嗎?...... 嗚」
不知道哪裡的傷口又疼痛起來了,克魯茲的臉皺成一團.
「不,不要緊吧」
「......』 不要緊』啊,有點難說出口耶」
克魯茲很勉強地抬起頭來.
「啊,真不甘心.為什麼在這種時候,我的身體無法動彈」
他突然消沉地悲歎起自己的身體狀況.終於,眼淚在那青色的瞳孔旁打轉著.小要彎下身
去幫克魯茲擦拭眼淚.
「這是沒辦法的事,因為你受了那麼嚴重的傷」
「但是,真的是...... 好不甘心啊.如果能夠再多一點...... 多一點體力的話,就可以好好地觀
賞了說......」
「觀賞什麼?」
「妳胸前的山谷啊」
宗介下山之後,發現了一個集體農場.
他潛伏進農場,由老舊的牽引車中偷取了引擎機油.
雖然想要的東西其實是汽油,但是由於經濟危機,所有的汽油桶都是空的.不過有牽引車
的話,表示這一帶大概還算是豐饒的地區.
抱著裝有機油的桶子,宗介往農場的休耕地跑過去.雖然側腹很痛,但是還不到無法忍耐
的地步.
將機油淋灑在荒廢的農地上.看了手錶,知道了現在是零三二八時.
(可以動手了......)
由口袋中取出了求生工具組(survival kit), 將消毒用的過錳酸化物的錠劑咬碎並且灑在
機油上面,在用吉博(Zippo) 牌打火機點火了.
終於機油著火了,火焰慢慢地擴散開來.
偵查衛星的解像度非常高.如果在晴朗的白晝,連地上翻開的新聞都可以輕鬆的閱讀.但
是,像現在這樣下雨的霧夜,要分辨出現在做信號的人,是當地士兵還是宗介等人是很困難的.所
以他做了火光文字.
『A67ALIVE』
『A』表示小要的代號』天使』的英文縮寫.』6』表示克魯茲的代號
『uruz6』,』7』表示宗介的代號』uruz7』
也就是想告知同伴,千鳥要,克魯茲˙韋伯,還有相良宗介三個人還存活著的事實.
宗介一邊注意不要留下足跡,一邊回到了克魯茲等人等待的地方.
並不需要特別告知小要等人等待的地點.如果能捕捉到那火光文字的話,那等一下應該
就會以點火時宗介的輪廓為目標,由宇宙中開始追蹤他的行動.
機油的火焰不到幾分鐘就會消失吧.那火焰會被敵人發覺還是被我方察知並不得而知.
這行動本來就只是個賭注.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2 19:05:14
四月二十九日零三四五時(任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順安航空基地
「可疑的火光?」
聽取了部下的報告,九龍皺了眉頭.他此時正在基地的角落,整備拖車的前面,監視著<可
達爾>的修理進度.
「是的.距離這裡西方十五公里遠的集體農場,我們收到了報告,發現某人在農場田中點
火的痕跡」
「嗯......」
是誘敵作戰嗎?不對,小小的可疑火光應該不是用於誘敵作戰吧.不管如何,點火的人肯
定是卡西姆吧.雖然不知道他在盤算什麼,但是他一定躲在那附近.
「這個基地的軍人們已經在縮小搜索範圍了.發現這些逃亡者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把男的殺掉.只有那個女孩----要折斷手腳,還是強暴她都隨你們的便,但是要克制一下
想殺她的念頭」
「是」
「那我也要出發了」
「是要搭乘<可達爾>出擊嗎?」
九龍瞪著部下.
「你有怨言嗎?嗯?」
「當,當然沒有.但是金山先生有指示,要我們盡量不要在當地的士兵面前使用它......」
「又不是要我們不准用.而且對手可是<密銀>...... 不對,是卡利尼恩.也許還會有最後反抗
也不一定」
由海軍傳來的報告,得知了<密銀>的潛水艦已經遠離的沿海地區,逃到中國領海附近去
了.即使使用緊急展開推進器,從那個距離,也不可能再度派遣拯救部隊過來,但是---
「這是為了保險起見.懂嗎」
將整備用艙門關上的技術人員們大聲喊著,告知了修理已經完成了.
四月二十九日零三五五時(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朝鮮民主主義共和國平安南道大同郡的山中
宗介回來時,小要鬆了一口氣似地出來迎接了.不知發生何事,她用手緊緊地壓住胸前,隱
藏住外露的胸部.克魯茲好像又睡著了.
「克魯茲的情況如何?」
「也許他遠超乎你的想像,還很有精神呢.這種類型的人是可以活得長久的」
「......?」
也不探究剛才發生什麼事,宗介自顧自的靠在樹根下.
「怎麼樣?事情順利嗎?」
「不清楚.這本來就是贏面很微小的賭注.可能最後還是要實行讓妳一個人逃走的方案」
「已經太遲了.因為我可沒有改變我的想法的意思」
「知道了.我不會再強迫妳了」
「謝謝你」
此時由遠方聽到了直升機的螺旋槳聲.好像沒有接近的跡象,那聲音持續了十秒左右然
後遠離了.
這個陰暗,寒冷又令人不舒服的森林就好像沒有出口的迷宮似的.
「對了.如果...... 如果能夠平安地回去的話.相良同學你以後要做什麼呢?」
無法忍受只是靜靜等待的小要開口問了.
「只是繼續去執行下個任務而已」
「要到別的地方去嗎?也就是說,不再來學校了?」
「應該會那樣吧.學校學生的身份不過是我的掩護罷了.也會妨礙到別的任務執行.我只
會從你們面前消失吧」
「這樣啊......」
此時宗介察覺了腳步聲.
「......?」
不是人的腳步聲,而是更快速的,細微的聲音.這急促的呼吸聲.是某種動物嗎?
沒錯,這是獵犬.
由更遠的地方傳來了人類的腳步聲.三人,四人...... 不只四人.
「怎麼----」
「敵人來了.趴下」
與他的提醒幾乎同時,由岩石的陰影中逃出了兩隻獵犬.只知道牠們又黑又大,但是由於
黑夜所造成的視線不良,其它的情況無從得知.獵犬如同子彈般猛然衝出,朝這裡過來了---
宗介毫不遲疑地開槍了.軍用獵犬發出悲鳴.其中的一隻衝勢過猛,硬是撞上了小要的身
體,才苦悶地斷氣了.
「哇啊......!」
追蹤隊察覺了這裡的槍聲,由松樹林裡面,用來復槍攻擊過來了.一瞬間子彈四處彈跳著,
掩蔽岩石被削過,冒出白煙,枯樹枝也散亂地灑落到頭上來.
「你這笨蛋,被跟蹤了嗎?」
醒過來的克魯茲怒罵著.宗介邊反擊追蹤隊邊說,
「沒辦法,被發現本來就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因為身上的負傷,憑手上的裝備是無法完全消除血的氣味的.
宗介由巨木的陰影中窺視外面,看到了一名敵人的士兵.瞄準腿部的那一發子彈準確地
命中了.在他倒地的周圍故意落空了兩,三發子彈.士兵發出悲鳴,向同伴們呼救.大概周圍有是
親友的人吧.另一名士兵抱著必死的決心趕到負傷者的身邊,攙扶著負傷者躲到松樹林的陰影
中了.
「解決兩個」
「真是的,為什麼不直接殺掉......」
敵人的炮火越來越猛烈.由後方通知更後方,不斷地會有增援趕到吧.
「照這樣下去,敵方AS 很快就會殺過來了」
克魯茲終於看開而笑出了聲音.宗介的槍裡也只剩下十發左右的子彈了.
「果然,好像已經不行了......」
小要喃喃自語著.
「好像是這樣....... 對不起」
邊應戰的宗介邊回答了.小要努力裝出明朗的聲音,
「我並沒有後悔喔」
「這樣啊」
「能遇見相良同學,真是太好了」
「...... 是啊」
宗介以灰暗的聲音回答之時,子彈也沒有了.現在他剩下來的武器,就是只能用作鈍器使
用的槍柄了.克魯茲痛苦地低聲念著,
「沒救了」
「不對」
仰望著天空,宗介說了.
「天上來了援軍了」
再他們的上空一百公尺之處,有一個裝有降落傘的密封艙(capsule) 的外殼彈射開來了.
引爆插銷爆出火花----在漆黑的夜空中,躍出了一台白色的AS. 那台機體好像要在空中保持平
衡似的高舉雙腕,來勢洶洶地落下來了.
「來了......」
在三個人的看顧下,AS 在他們眼前不到五公尺處的斜坡落地了.機體的驅動系統傳來沉
重的聲響,地上的泥巴還有小石子被高高地彈上天空.機體的各處都冒出白色的蒸氣----那是被
蒸發的衝擊吸收劑----正劇烈地噴出.輕易地造成濃霧,籠罩了附近一帶.
看著那台AS----如同白雪般的白色AS, 三人一時呆立當場.
「這是......?」
那是宗介等人完全沒有看過的機種.雖然骨骼構造與M9 很相近,但是裝甲的形狀完全
不同.
AS 本來就有著類似飛機般的流線外型,但是眼前這台機體,這個傾向更是強烈.
那尖銳而強力的輪廓,很容易把它與凶暴的猛禽類聯想在一起.那堅毅的臉部造型放出
的殺氣,銳利的如同小刀一般.
只要看到獵物就絕不讓他逃掉----飄蕩著這種冷酷猙獰的氣氛.
與其說是』陸戰兵器』,不如用』世界最危險的美術品』來形容它帶給人的印象比較貼切.
腰部的鐵架(pylon)----兵裝的固定器上固定著短槍身的散彈炮,胸部側面的鐵架裝備著
預備彈夾還有單分子切斷刃.
「...... 是誰搭乘著那機體?毛姐嗎?」
好像正回答著他們的疑問似的,白色的AS 單膝著地,頭部後方的駕駛艙艙門自己打開
了.
但是,沒有任何人出來.
白色的AS 就維持著這個姿勢靜止不動.等了幾秒,但是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即使敵人的
槍彈不斷地打在裝甲板的各處,那AS 還是一動也不動.
「喂,這個...... 搞不好是」
不等克魯茲說完,宗介已經朝白色的AS 衝過去了.快跑著接近了機體,迅速又流暢的動
作爬上了駕駛艙艙門.面對最後的生機,即使有可能被子彈打中也要賭一賭了.窺視了駕駛艙內
部---
「果然沒人」
那台機體並沒有任何人登乘著.駕駛艙與M9 或其它的AS 幾乎是相同的構造,是僅能收
容一個人的狹小空間.總之,先進入機體內吧.正面各種功能的屏幕全部亮著,是隨時可以激活的
狀態.
<聲紋確認開始.請告知姓名,階級還有辨識碼>
機體的AI 以低沉的男子聲音提出了要求.
「相良宗介軍曹.B-3128」
<確認完成.確定搭乘者為SGT 相良.請下命令>
「關閉艙門.調整為第四模式.雙向回饋角採用3.5」
3.5, 調整完成)>
AI 覆頌了一次後.立刻將駕駛艙關閉了,同時激活了半自主˙主從(semi-master salve) 操
作系統.現在這個機體就如同宗介的手腳一樣聽話.
可以動了.這台白色的AS 與M9 幾乎採用相同的系統.
宗介讓機體站了起來.
「速射炮(chain gun), 威力行使」
安裝在頭部的兩門機關鎗發出怒吼.炮彈以每秒一百發的驚人速度射出.周圍的松樹林
轉眼之間就殘破不堪.只見倒落滿地的樹木還有四處逃散的士兵.
此時宗介注意到屏幕角落顯示有紅色的文字.
<資料記錄的預備檔案/ 最優先命令即刻閱覽檔案A-I>
宗介命令AI 將檔案再生了.駕駛艙內響起了卡利尼恩的聲音.
『相良軍曹.如果你聽到這個錄音的話,表示你與這台AS 成功地會合了.以這個為前提,進
行後面的話題.偵查衛星發現諸位的蹤跡的時候,<迪˙戴娜恩>已經遠在距離沿岸六十公里處
的海域中.要依照正常程序派出拯救部隊的話,這距離太遠了,我們只好使用改造過後的彈道飛
彈裝載AS 後再射出.所以前來支持的是無人的機體』
「原來如此......」
如果使用彈道飛彈的話,就可以在幾分鐘內趕到現場.但是,機體內不可以讓人搭乘,因為
射出時所產生的強大G 力並不是人體可以承受得住的.
『現在,<迪˙戴娜恩>斷絕了一切的通信,往西朝鮮灣的海岸全速前進中.預定將在海岸
邊短暫逗留,收容你們後再全速脫離.由零四三零時開始計算,一分鐘內,<迪˙戴娜恩>將上浮
並且藏在海岸邊等待.在這段時間限制內,你們要想辦法趕到指定的會合地點』
電子地圖上顯示著會合地點.是一個叫做』Hasanbuk』 的村莊的南邊海岸,宗介連那個村
莊名稱怎麼念都不知道.不過距離現在的位置大概二十公里.
現在時刻是零四一三時.距離友軍到達海岸邊,只剩十七分鐘了.
『----還有,這台AS 編號為」ARX-7< 亞帕雷斯特>「.AI 的代號為」亞爾」.這是非常昂貴的實
驗機體,期望你一定要把它帶回來.以上,祝好運』
ARX-7< 亞帕雷斯特>,這是這台機體的名稱啊.......
宗介確認了機體的狀況.常溫核融合爐(palladium reactor) 強力地迸出能量,連帶著機體
的電子筋肉也充滿了力量.輕輕地讓機體運作了一下,就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這台AS 蘊含著
驚人的潛力.
<敵方AS, 推定五機,接近中>
<亞爾>發出了警告.屏幕內的窗口上投射出推定的敵機位置與距離.正面,右邊還有左前
方都有敵機.它們似乎打算包圍壓制<亞帕雷斯特>,正高速地移動,接近中.
聽覺感應器捕捉到了敵機的鳴叫聲.彷彿帶有輕微的警告意味,那是燃氣渦輪發動機
(gas turbine) 的咆哮聲.
能夠看穿黑暗的光學感應器捕捉到了敵人的蹤影.有著卡奇色的裝甲與赤紅的雙眼.
那是Rk-92< 野蠻戰士>
深夜中,滑過山腳下,舉著來復槍逼近過來了.
好像硬是不讓我們輕易逃脫似的.敵人有五台.相對的我方只有一台.但是----接下來就
完全靠自己了.一定要帶著小要回去.雖然傷口疼痛,但是情緒卻奇妙地高昂了起來,宗介細聲說
著.
「你叫...... 亞爾,對吧」
「一分鐘內收拾對手」
下個瞬間,<亞帕雷斯特>已經跳了起來.
「哇,呸,呸......」
宗介的AS 跳躍起來所濺起的泥土,完全落到小要與克魯茲頭上.再次抬起頭來時,白色
的AS 已經在山的另一頭著地,並且向著敵人衝過去了.就這一瞬間,移動到那麼遠的地方?即使
是外行人的小要也可輕易看出這台機體有超乎一般機體的跳躍力.這是無法估價的最新機種.
與在那個基地奪取的AS 有著天差地遠的力量差異.
「好厲害」
由這裡可以看到的情況,敵機約兩台.兩台卡奇色的AS 利用陰暗的斜面躍起,襲向宗介
的機體.
敵機舉著來復槍,發炮了.
「啊......」
下一個瞬間,被擊倒的卻是敵方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完全弄不清楚.白色的AS 並沒
有結束攻勢,就像貼地飛行的燕子般,快速地接近了另外一台敵機.擦身而過,發出了閃光.可能
是宗介開炮了吧.被打中的敵人從空中失速墬落地面並且爆炸了.
再來,小要已經看不清楚了.
白色的AS 如同飛箭般在山谷裡奔馳著,在空中飛舞著.與敵人接觸的瞬間就像彈開似
地退走.有無數的火花就像追逐著那道白影一般,燒焦了夜空.
黑暗中,只見有一個火花威猛地,縱橫全場地跳躍著.
「好像在看忍者漫畫......」
不知道敵人有幾台AS, 大概有四台以上吧.但是卻被宗介逐一地射穿,擊倒在地面並且
碎裂成破片.
如同電光石火般地迅速.
宗介駕駛的白色AS 已經殺到最後一台敵方AS 的眼前了.
散彈炮二連射後,
「五台......!」
起伏著肩膀喘了口氣,宗介細聲說著.中彈的敵機撞擊了地面,冒煙後無法動談了.
五十八秒整.追兵的AS 部隊全部無法動彈了.動作就像貓一樣地柔軟,宗介注意著四周,
警戒著是否還有伏兵.經過十秒,並沒有看到其它的敵機.
(好,就乘現在......)
應該要帶著小要等人逃走了,宗介返回原地.
此時,
左側的山脈陰影中突然出現了一台銀色的AS.
距離十分靠近.露出了狂暴的敵意,連射著卡賓來復槍攻過來了.
「唔......!」
宗介讓機體向前翻身,驚險地避開了子彈軌跡,接著使用散彈鎗還擊了.敵人似乎預測到
這個動作似的低下身去,然後跳躍了.在空中連續作出三次三點射擊.
<亞帕雷斯特>繼續向前翻身,勉強閃過了.
伴隨著刺耳難聽的笑聲,銀色的AS 著地了.不知是何目的,它的外部傳音器是打開的.
『卡西姆,閃得不錯嘛』
九龍完全不給對手喘息的機會,繼續用來復槍進行射擊.宗介也回擊了.但是兩方都沒有
射中,遭殃的是周圍的樹木被由大地拔起了.
普通AS 的戰鬥大概兩三次的射擊就可以分出勝負.
要進行機體靜止的精密射擊,或是邊移動邊做出的牽制射擊,還是又專心迴避----必須快
速地,臨機應變地作出最好的選擇.如果選擇錯誤的話,一瞬間就可能受到致命的損傷.
但是這兩台機體的戰鬥卻不同.
兩者完全互不相讓.機體完全沒有任何短暫靜止地疾馳著,跳躍著,低下身去,翻滾.無數
次地互相開火.但是炮彈一發接著一發落空了.不管作出多激烈的動作,機體的手腳是不會疲倦
的.不戰到在其中一台被擊倒之際----或是其中一名操縱者的精神無法承受之際----這場戰鬥是
不會停止的.這彷彿是在地上展開的激烈的空中戰(dog fight).
「那台銀色的,是剛才的敵人......」
小要在山頂觀看著兩人的戰鬥,不禁細聲說著.
白色與銀色的人影,在黑暗中浮現,隨即又消失了.還猜想著它們離開了那一邊的山頭,但
是下一刻,隨著爆炸的火光,又在另一邊的岩石陰影處出現身影.飛舞在空中,樹木被炸飛,黑暗
的山谷被染成紅色了.
「放低身體,如果被流彈打中會死人的」
但是小要完全不管克魯茲的提醒.好像看著遠處的煙火大會似的一直站立著,
「哪邊佔優勢呢?」
「如果是普通的戰鬥的話,目前勢均力敵,但是......」
「但是什麼?」
「那台銀色的並不普通.它藏有讓人無法理解的秘招」
「就是那招打敗你的?」
她並沒有把視線由戰況中移開,好像被什麼附身似地詢問著.
「是啊.我射出的炮彈居然在空中被彈開了?不知它用了什麼技巧......」
「技巧?你這麼認為啊.其實那不是技巧」
頭好沉重.
不知何時,那種奇妙的漂浮感又圍繞著少女了.
細語呢喃的聲音.
那聲音模糊不清地,在頭蓋裡面迴響著.不對,克魯茲說的不對,那台AS 所裝備的不是那
樣的.......
「技巧...... 不是那樣的.那是技術......」
敵機內有裝載.但是宗介的機體也......?
「會輸」
「咦?」
「他...... 會輸,如果繼續這樣戰下去的話」
九龍丟出的榴彈在近距離爆炸了.
<亞帕雷斯特>重心一沉,撐過了暴風與飛舞的碎片.辛苦地站起來並且捉住倒下的樹木
再丟出去.
丟出去的樹木掉在兩機體的中間.遮蔽了視線,讓雙方一時之間無法看到對方.同時,也不
管對方並不完全在準星中,雙方同時開炮了.
那棵落於中央的針葉樹在空中粉碎了.
<亞帕雷斯特>頭部右上方中彈.機槍的彈藥跟著被引爆,主感應器之類的機器有一半被
破壞掉了.另一邊,九龍的AS 由於來復槍的機關部分中彈.二液混合式液體炸彈槽裂開,因而完
全故障了.
(贏了)
我這邊武器還可以用,而且這麼短的距離是不可能打偏的.
對著因為中彈而搖晃著的九龍機體,宗介發射了散彈炮.由炮身中飛出來,分裂成八顆的
小彈頭襲向敵機的上半身---
此時發生的現象,令人懷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出了問題.
應該要打中九龍機體的炮彈,卻全部在空中被彈開了.散落著火花,碎成破片.
彷彿撞上了一面看不見的牆壁.
「......!?」
遲了一會兒,猛烈的衝擊波向<亞帕雷斯特>襲擊過來.首先感到機體被猛然往前拉,然後
就被強力地撞飛開來.
<亞帕雷斯特>在空中畫出弧線,失速墬下.肩膀部分與地面激烈撞擊.
九龍的哄笑聲迴響在山谷中.
「可惡,就是那招......」
克魯茲呻吟著.
即使可以遠距離觀察,也覺得這是不可理解的現象.
並是不散彈地雷,也不是爆發性的反應裝甲.那是看不見的牆壁.還有不知名的衝擊波......
也只能這麼形容了.
白色的AS 沒有動靜.雖然由他們的位置並不能看得很清楚,但是大概是嚴重毀損了吧.
注重實用性的M9 都被這招打成碎片了,尚在實驗階段的機體大概是沒救了吧.
小要則是與剛才的狀況相同,就只是站著.
「怎麼會這樣......」
以死氣沉沉的聲音脫口而出.
「......」
宗介搖了搖頭,喘息著.
視野便得赤紅一片.這是由於墜落時的G 力所造成的赤眼症(red out) 吧.全身的感覺都麻
痺了,好不容易手指能動了.側腹有溫熱潮濕的感覺.血暫時止住的傷口好像又裂開了,再度感到
劇痛.
響起了克魯茲所說的話.
『好像被錘子打到似的......』
就是指這個啊.
然後機體就四分五裂了----克魯茲是如此說的.自己的機體一定也是相同的情況了吧.受
到那麼強烈衝擊,機體是不可能沒事的.失去了AS, 被九龍擊敗了---(
這次真的完了嗎)
赤紅的視野回復了.視線的焦點回到了屏幕顯示上.
是青色的文字.
與預期相反,上面寫著---<
受損輕微----可繼續作戰>
這次換成九龍懷疑自己看錯了.
白色的AS 挺起身,慢慢地站了起來.
雖然頭部半邊毀損,但是其它的部分看來幾乎完全沒有受損.之前的戰鬥中,中了這招的
<密銀>AS 被轟得四分五裂,但是眼前這台卻.......
「為何對它無效?」
亢奮狀態中搖了搖頭部,檢查了動力系統.這次』LAMBDA 驅動器』能量充足----因為使用
了專用的蓄電器儲存能量.出力應該不成問題才是.
「難道是機件故障?真是......」
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尚未開發完成的性能.無法發揮預期力量的情況也有可能發生.
九龍交換了埋藏在機體背後,用過即丟的專用蓄電器.滾筒(cylinder) 回轉了,並且連接上
新的蓄電器.外型設計就像左輪手槍的回轉.
「好了...... 嘻,嘻」
看來他打算再一次使用』LAMBDA 驅動器』進行攻擊,而且這次應該就能擊敗對手了吧.
「到底怎麼回事......?」
狐疑地看著屏幕中的損害報告,宗介細語自問.
除了剛才中彈的頭部,其它部分幾乎沒有損傷.這到底是......?
<亞帕雷斯特>的背後,不知名的零件----大概是滾筒吧----發出了回轉的聲音.
然後聽到了刺耳的插銷固定音.
「你作了什麼,剛才的動作是什麼?」
AI 並沒有回答,自顧自地報告了,
<LAMBDA 驅動器,初始設定完成>
「什麼?那是什麼?」
<無法回答,請繼續戰鬥>
「亞爾,我命令你回答」
<無法回答>
屏幕上映出來的九龍機體,已經拔出了小刀型的單分子切斷刃.
克魯茲啞口無言.
「宗介那傢伙沒事?到底怎麼......!?」
為什麼宗介能夠平安捱下那一擊?但是自己當時的確是被這一招打得機體四分五裂.
「...... 原來如此.我...... 我勉強地...... 瞭解了.」
右手壓在太陽穴上,小要以沉重的聲音小聲說著.
「小要......? 喂,妳不要緊吧」
她憑靠在樹幹上,咳嗽了幾聲.遙望著遠方白色的AS 說,
「感覺很難過.......TAROS....... 他...... 還不知道使用方法.頂...... 頂多只能與敵人打個兩敗
俱傷......? 使,使用了強力的防衛衝動......」
肩膀劇烈地上下起伏著,以微弱的聲音唸唸有詞著.與剛才的症狀很像,小要現在的眼神
看來很不正常.
「住手啊,小要.不要再想那些了,快醒過來」
「不...... 不行.我...... 我要把...... 提示......」
「什麼提示... 妳在說什麼啊...」
「得到你們這麼多幫助......, 現在,該我把提示......」
克魯茲此時才理解了.小要好像知道些什麼.她知道著某種貴重的情報,類似能夠打敗敵
人的提示.而且為了將提示由腦內強拉出來,正忍受著某種精神煎熬......?
「擬,擬似的力......LAMBDA...... 唔啊.位,位相干涉......,T,TAROS. 想,想不...... 不行」
混雜著嗚咽與苦悶的聲音.還有點令人聯想到性方面的哀叫聲.她用力揪著自己的頭髮,
身體向後仰.
看到小要充滿瘋狂的雙眼,克魯茲不禁背筋發毛.
「喂......!!」
小要沒有響應,
「我,我不能認輸!!」
突然她向樹幹靠過去並且用盡全力將頭撞在樹幹上,反動力讓她向後倒下,衝力過猛地
滾了兩,三圈.身體彎曲成ㄑ字型,嗚咽著,並且說著不明意義的單語.
「小,小要......!」
克魯茲覺得自己的思考也開始奇怪了起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是個軍人. 又不是精神病院的護士.這種時候應該怎麼辦才
好......!?
「呼...... 呼.嗚嗚...... 唔嗚?」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2 19:05:28
在手足無措的可魯茲眼前,小要挺起身來.好像想說什麼,但是舌頭卻不聽使喚.以充滿詭
異的眼神盯著他,然後大大地吸了一口氣,
「克...... 克魯茲.把...... 把通信器借我......!」
與剛才的氣氛明顯地不同了,那是很急切的語調.
「借你是沒問題啦,妳要拿來做什麼......」
「要趕快告訴他......」
「要告訴宗介什麼啊?」
「別管那麼多,快一點拿來!」
<亞帕雷斯特>的AI 到最後還是沒有回答宗介的問題.
敵人迫近過來了,也沒有時間再逼問了.宗介拔出掛在機體胸部側面的單分子切斷刃.散
彈炮則是因為剛才的衝擊而掉了.
(可惡,如果再捱上一次剛才那個的話......)
即使機體不會受損,但是自己的身體會撐不住的.這麼一想,才察覺到自己全身都在冒汗.
此時又傳來了新的聲音.那是由外面傳來的短距離通信.
「相良同學,聽得到嗎?」
「是千鳥嗎?」
「聽好了,你的敵人機體上裝載了特別的裝置.是可以將搭乘者的攻擊衝動轉換成物理力
量的機械.接下來要說重點了......」
那是努力擠出話來的喘息聲.難道受傷了嗎?她沒事吧?
「千......」
「聽,聽我說!那是...... 嗚!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你的機體也有搭載相同的』LAMBDA 驅動
器』!所以能夠抵擋敵人的攻擊」
這台<亞帕雷斯特>也有搭載相同的裝置?
「你剛才是不是想著要保護自己的身體?所以那個裝置反映了你的意志.將你心中的強
力意念實體化了」
「心中的意念?怎麼可能有這種兵器----」
九龍的AS 已經在<亞帕雷斯特>的眼前站穩了,赤紅的單眼瞪著這邊.沒有任何前兆,周
圍的大氣開始歪斜了.
樹木,小草,泥土,岩石好像有強風吹拂般地飛散開來.是那個令人無計可施的衝擊波,下
一刻就會向<亞帕雷斯特>襲擊過來了.
「嗚哇......!」
機體上半身向後仰,但是---
這次並沒有自己所預料的嚴重損傷.<亞帕雷斯特>只是向後退了幾步,立刻又站
穩了.
「...... 防禦住了!?」
「是的.對手剛才想把你撕裂成碎片.但是,他辦不到.只要你的意念比他強,你想反擊也
行」
「意念?要怎麼做?」
「專心想著要擊倒對手!要瞬間集中你的幹勁,就類似龜派氣功那樣的東西!」
「龜派...... 那是什麼?」
<接近警報>
銀色的AS 一口氣拉近距離,刺出了短劍.<亞帕雷斯特>驚險地閃開.可以聽到九龍機中
傳來笑聲.
「哈哈!原來如此,搞不好如同我猜測的一樣」
邊說邊用短劍襲擊過來,令人眼花撩亂短劍格鬥戰展開了.
「守護著whispered 的你們,持有這種機體也不是不可能.是吧......!?」
「你說什麼......」
「不過,你知道我的專長吧.對了,就是短劍」
突刺,橫揮,劈倒,誘敵攻擊,宗介努力地防禦這一切的攻擊.每當單分子切斷刃削過裝甲,
撞擊的閃光照亮附近一帶.
「嘿,怎麼啦?動作慢吞吞地」
九龍的攻擊幾乎無懈可擊.在這名男子的攻擊下,普通的操縱兵撐不到三秒就倒地了.而
且機體的主感應器也受損了,宗介逐漸趨於劣勢.
「卡西姆,你記得嗎?我就是這樣把那個村莊的人切碎的!」
九龍的小刀切開了<亞帕雷斯特>的胸部裝甲.
「你在搞什麼啊!打起精神,讓情緒高昂!!」
透過無線電,小要叫喊著.
「就像剛才你使用力場那樣!」
「這玩意的用法是這樣的!」
九龍喊叫著,那激烈的衝擊波又襲向了宗介.
<亞帕雷斯特>背部著地,在地面滾了兩三圈.視線一片漆黑,眼冒金星.但是還是快速地
爬了起來,對著逼近過來的敵機擺出架勢.
虐待狂的笑聲.就像敵人愉快地玩弄著宗介.
「唉......! 真是俗氣的戰鬥,兩個大男人耍著用法不很清楚的玩具在互相殘殺?唉......」
剛才丟失的散彈炮,就在距離這裡三十公尺左右的地面上,宗介讓機體壓低姿勢衝過去,
撿起了散彈炮.
「喔?打算拿那個作什麼啊?想要對我射擊嗎?」
「唔......」
「你知道那是毫無意義的行為吧?而且你幾乎完全不知道那個裝置怎麼用呢」
如同敵人所說的,就算現在射擊散彈炮,敵人也能使用力場輕易地將炮彈彈開.看來九龍
對那個系統的原理有一定程度的瞭解,而且也受過使用那裝置的訓練.但是,我卻沒有---
即使努力地防禦住敵人的攻擊,但是完全沒有擊倒敵人的契機.
銀色的AS 靈巧地回轉著短劍,游刃有餘地接近了<亞帕雷斯特>.
下次的攻擊大概無法再擋住了.駕駛艙會被貫穿,然後到那個世界報到吧.
「聽好了,宗介.關鍵就在瞬間的集中力」
小要以急切的聲音告知了.
「慢慢地吸氣,然後一口氣吐出來.在哪個瞬間,想像著自己的意志灌入炮彈的情景」
「太抽像,不知道怎麼做啊......」
做不到.小要的說明,宗介完全有聽沒有懂.
「那麼,你想像一下.如果你輸了,我就會被捉去,衣服被扒掉,裸著身體然後被玩弄後殺掉.
想像一下那個情景......!」
「為什麼要...?」
「不要管了!快想像吧」
「......」
不用認真想像也知道那是最令自己生氣的情景.
「你不願意這件事發生吧」
「是的」
「是不是快氣瘋了」
「對......」
「你眼前的那傢伙就打算這麼做.你能容許這件事發生嗎?」
至今為止盤旋在宗介腦中的危機感,逐漸地被沸騰的憤怒所取代.
「不可原諒」
「這就對了.那麼,把槍指向那傢伙!」
宗介聽從了,把散彈炮指向了敵機.這行為可能徒勞無功,已經不再思考這件事了.這動作
有什麼作用,小要知道些什麼,也無關緊要了.
響應著信任了自己的小要----這次該我來相信她了.
「終於失去理智了嗎?真令人失望,那麼差不多該收拾你了」
九龍舉起小刀,朝著<亞帕雷斯特>衝了過去.終於到了想一決高下的時候了.
「不要緊,閉上眼睛.然後在腦中想像著影像.你即將空手海扁那傢伙的景象」
小要以冷靜的聲音告知了.
在敵人的面前閉上眼睛,沒有比這個更不智的行為了..但是宗介還是聽從了她的建議,對
於AI 提醒敵機接近的警告聲完全置之不理.
腦海中浮現了自己對著那台AS 揮著拳頭的景象.
「就是現在,張開眼睛----」
已經逼近到眼前的敵機的姿態,大大地映在屏幕上.散彈炮的槍口正對著那台狂暴的銀
色機體.
「給我去死吧!!」
那是九龍猙獰的叫聲.另一邊,小要的聲音依然平靜---
「吸氣----」
大大地吸了一口氣.
「想像景象----」
想像了意念灌入炮彈內的景象,
「就是現在」
「唔」
那是至近距離的一擊.
為了防止炮彈,九龍機體又產生了那個衝擊波.但是同時----由於宗介的想像,<亞帕雷斯
特>未知的機能被激活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宗介無法確切地把握住.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2 19:05:53
不知名的某種東西相撞並且互相推擠著,扭曲了大氣,發出了歪曲的,聽起來令人不舒服
的悲鳴.令人難以置信地,重力的方向正向左方,右方狂暴地推擠著.然後----其結果為,散彈炮擊
中了來不及停下來的銀色AS.
「什麼......」
分裂成八顆的粘著榴散彈擊中了九龍的AS. 九龍機體大幅度地向後倒下.被撕裂的手腕
在落到地面前就爆炸了.
受暴風影響,<亞帕雷斯特>在地上滾了兩圈半左右.敵機散落的零件不斷地打在裝甲板
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
在細雨,火焰與暴風之中,宗介的機體挺起身來.
九龍的AS 毀損嚴重.失去了兩手與頭部,胸部的大部分被暴風刮走了.在幾秒前還充滿
了狂暴生命力的巨人,現在只是一堆鐵屑.
九龍----大概當場死亡吧.
「相良同學.你沒事吧......!?」
「...... 肯定」
宗介背對了殘骸,讓機體往小要等人所等待的地點跑去.
「現在往你們那邊去,要準備逃離了」
非得加快腳步才行,戰鬥已經花費了將近五分鐘.
回到小要與克魯茲的所在地點,宗介讓機體單膝著地.
「千鳥,感覺舒服點了嗎?」
「嗯...... 比之前好....... 雖然我幾乎----忘了自己說了些什麼......」
看來她十分勉強自己才能夠說出那些提示的.如果沒有她的協助,不知道情況會演變得
多糟.......
由東方傳來直升機的螺旋槳音.是追擊隊的增援.
「出發,已經沒有時間了」
將散彈炮固定在腰間.空出來的雙手抱住了克魯茲還有小要,<亞帕雷斯特>開始奔馳了.
十分鐘要移動二十公里,如果用這台機體的話,應該來得及.
抱著兩人的<亞帕雷斯特>不一會兒就越過了山坡.揚起了沙塵,折斷了矮樹木,一口氣躍
到了平坦的農田上.
「嗚,哦......」
克魯茲發出了呻吟聲.應該是相當疼痛吧.
宗介細心地操縱著.將速度穩定在時速一百二十公里左右.但是,儘管如此,劇烈的上下震
蕩是不能避免的.AS 這東西真是全世界最不適宜用來運送傷患的交通工具.踩爛的水田的農作
物,<亞帕雷斯特>繼續地往西方奔馳著.雖然遇上了幾台裝甲車,但是完全不予理會.即使對方
開炮了,靠速度也足以甩開它們.
但是就在距離海岸只剩幾公里的時候,
<七點鐘方向,距離八,攻擊直升機,一台>
AI 發出了警告.後方警戒感應器偵查到熱源反應.攻擊直升機正瞄準著我們.
「追來了嗎......!」
<火箭彈警報!二,一......>
緊急機動.機體大幅度地偏向右邊,閃開了接近的對地火箭彈.
「哇啊......」
克魯茲近乎絕望的哀嚎伴隨著火箭彈的爆炸聲.
<敵方直升機,相對速度一三零接近中.應戰的必要,大>
「我知道啊,可惡」
直升機繼續射出火箭彈.雖然都在緊要關頭避開了.但是如果敵方更靠近,就無法躲開了.
(該怎麼辦......?)
我方的時速只有一百二十公里,不用多久就會被直升機給追上的.但是散彈炮又不能使
用.我方兩手都空不出來,右手抱著小要,左手抱著克魯茲.也沒有時間先將他們放到地面去了.
直升機幾乎已經追上來了.
這,該怎麼辦......!?
「小要」
「咦,什麼事?」
「抱歉了!」
維持著疾馳的狀態,<亞帕雷斯特>將小要的身體----拋上高空.
「唔......」
右手空出,拔槍,回頭,二連射.
丟掉槍,轉向前,全力猛衝.
「唔...... 哇啊啊啊----!!」
在空中畫出拋物線,發出悲鳴往地面墜下.在千鈞一髮之際往前撲出,將她的身體捧了起
來.全副精神都放在維持快轉倒的機體平衡.
幾乎同一時間,四分五裂的攻擊直升機,墜落在田中並引起了大爆炸.無暇停下來,繼續向
前奔馳.
「小要!?」
叫著她的名字,但是沒有響應.
「嗯......」
好像昏了過去.還在呼吸著.等一下再治療與陪罪,總之先讓機體趕路,時間只剩下一分
鍾.
終於看到海岸---
「看到了......!」
漆黑的天空下,有更為黑暗的海洋.右邊是沙灘,左邊是海邊懸崖.宗介讓機體往懸崖前進
了.
<十一點鐘方向,距離六,AS, 兩台>
就在正面,擋在懸崖前面.應該是警戒著海岸的敵方AS 吧.而且在沙灘的方向發現敵方
部隊.大概有四,五台.不對,有五台以上.
被夾擊了.
這次的敵人是AS. 不能與剛才的攻擊直升機相提並論.而且我方已經沒有攻擊的方法了.
那個奇妙的力場發生器也不可靠.
「可惡......」
正面的敵人已經將來復槍指向這邊來了.
「uruz7, 筆直向前跑」
「毛......」
還來不及念完對方的姓名,正面的兩台AS 已經冒出火花倒下了.
是來自海上的狙擊.定神一看,距離海岸三百公尺遠的海浪間,出現了一台舉著大型來復
槍的AS. 那是毛姐的AS, 正單膝蹲在海面上.
不對,在那下面的是---
<拓雅哈˙迪˙戴娜恩>浮上來了.
漆黑的海面被分開,巨大的船體露出了背面.與海岸平行地航行著.
「宗介,在懸崖的邊緣直接跳下!」
在<迪˙戴娜恩>的背上,M9 招著手.
<亞帕雷斯特>已經由沙灘跑上了懸崖的岩石上.背後還跟著兩個敵方的AS 小隊.跑上
岩石的斜坡,懸崖彷彿就像個跳台.
踏著岩石與草地.追擊隊開炮了.右邊的單棵松樹被擊碎了.也不回頭,繼續加速.
很快地,已經接近懸崖的邊緣了----更前方就是斷崖與海了.細心注意著將兩人穩穩地抱
住---
跳躍.
腳下的地面消失了.身體一時之間呈無重力狀態.往下面看到的是,黑色的波浪飄蕩著.
<迪˙戴那恩>的船體越來越逼近了.
還有兩手展開的毛姐的AS----
「接住了......!」
「uruz7 回收!由第四艙門進行收容...... 完畢!」
「第四艙門,開始關閉.在兩秒...... 關閉完成」
當班的士官報告了.正面的屏幕也顯示了』氣密確保』
泰雷莎˙泰斯塔雷莎,點了頭.
「右滿舵,行進路線二--零--五,最大戰速,注意礁石」
「是的,艦長女士.右滿舵,行進路線二--零--五,最大戰速」
航海長覆頌了一次.艦身右傾,海面的波浪不斷地搖晃著.那是敵人的炮擊正散落在潛艦
的四周.
屏幕的速度顯示,快速地超過了五十海浬.相當於時速九十二公里.不管多快的潛水艇的
極限最多也只有四十海浬,但是<迪˙戴娜恩>輕易地就超越了這個極限.而且屏幕的速度表示
還在上升中.
「現在的速度,六十五海浬」
那是時速一百二十公里了.
由遠方的海域,<迪˙戴娜恩>能夠短時間就趕過來,全仰仗這異常的航海性能.
<拓雅哈˙迪˙戴娜恩>已經越來越遠離海岸了.
「潛行至深度五十.主壓力艙注水.潛行角度五度.速度不變」
「是.照預定計劃開始潛行」
航海長下了命令,操舵士官作了必要的操作.泰莎與馬迪優卡斯副艦長確實地監看著潛
行作業.
「如此勉強使用它,這還是第一次」
馬迪優卡斯細聲說著.
「你是指超電導推進嗎?」
面對泰莎的詢問,副艦長點了頭,
「是的,沒想到如此耐用.本來還以為這是更纖弱的系統......」
「我自己都很驚訝,也許設計者自己都這樣說會令人感到很奇怪吧」
泰莎露出微笑並且再次望向屏幕.
她還有突破哨戒艇包圍網的工作要做.
在醫務室內接受了治療後,宗介回到了機庫.
小要與克魯茲現在還在醫務室內沉睡著.
因為噪音管制,機庫很安靜.也沒有看到整備班的蹤影.
身體各處都包裹著繃帶的他,抬頭望著單膝蹲在地上的ARX-7< 亞帕雷斯特>.
本來是白色的機體,現在滿是泥巴,草汁沾粘在各處.裝甲也傷痕纍纍,頭部右上部分整個
不見了.
現在看來,這機體只是普通的AS. 以M9<卡恩茲巴克>以基礎,修改變貌後的實驗機體.
但是當時那現象是......
「破損得很嚴重」
因為背後的聲音而回過頭去,看到卡力尼恩少校正走過來.
「九龍後來如何?」
「這次確實地死了吧」
「這樣啊.我也想當場看著那情況」
卡力尼恩說出了感想,
「除此之外,看你的表情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是.想詢問關於』LAMBDA 驅動器』的事」
雖然這是單刀直入的詢問,但是卡力尼恩似乎已經預料到了.
「果然九龍也有使用那個裝置啊」
「是,而且這個機體也有裝備相同的裝置.沒錯吧」
「是的,聽到韋伯的M9 被擊破之時,我就在猜想敵人是不是用上那個了.所以才把<亞帕
雷斯特>送過去給你們.因為裝有那個的AS 只有裝有相同東西的AS 能夠對抗」
這下才弄清楚,為什麼要特意地將貴重的實驗機種,在無人狀態下投入敵地了.
但是---
「您還沒回答我第一個問題.LAMBDA 驅動器是什麼?」
「目前你沒有知道的必要」
「少校,我也是知道初步的物理學.能夠產生那種力量的裝置,連聽都沒聽過」
「那是當然的.目前在這個世界上還沒人能夠構想出那個原理」
「?這是什麼意思」
「也許你們這個世代沒有這種感覺吧----」
「現在的兵器科技異常地發達.以AS 為首,科技進步過程完全亂掉了.先別提那個
LAMBDA 驅動器,就連ECS 與本艦的推進裝置,計算機與感應器的性能,不管那一方面都異常
地發達.怎麼想都覺得奇怪.那種只出現在科幻故事中的機器人兵器居然會在戰場上被大量運
用,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還是你覺得這很正常?」
每天理所當然地指揮,運用強襲機兵隊的卡力尼恩,說出這種話的確令人驚訝.
「我自己----到今天第一次也這麼認為了」
「我很久以前就抱持著這個疑問了.事實上有很多人與我一樣疑惑.認為這種科技是不可
能存在的.但是,事實上它已經存在了.不知道是誰構想出來的,但是理論與技術都已經存在了.
然後,也被社會所接受了」
「......」
「但是,讓我再強調一次,這些技術是不可能存在的」
少校的視線望向<亞帕雷斯特>.雖然那是可靠的友軍,但是<亞帕雷斯特>現在看起來卻
有點詭異的感覺.
「支持著AS 與現用兵器的技術體系----< 不存在的技術>,到底是誰所構想出來的?或者
該問是由哪裡來的?你明白我想說什麼嗎?」
「來源就是千鳥那樣的孩子.那些被稱為whispered 的存在」
卡力尼恩走到<亞帕雷斯特>的身邊,檢視著戰鬥損毀部分.
「關於千鳥這件事,情報部已經放出假情報來對應了」
「假情報?」
「九龍等人調查了千鳥要,檢查出她並非whispered. 如果這樣還想要綁架她的話,敵人必
須有與密銀為敵的心理準備.不管幾次,密銀都會毀掉敵方的基地並且將千鳥奪回來」
小要從此可以過著平靜的生活了吧.
宗介為她高興,但是同時也覺得好像失去了什麼.自己還有下個任務等待執行,而在小要
的生活中,並沒有自己可以容身之處.那個令自己困惑的學校,那個街道,感覺距離那些人們好像
越來越遠了.
「但是」
打斷了宗介的思考,卡力尼恩附加了一句話.
「有附加保險的必要.這次的事件就是很好的教訓」
「咦?」
「總之辛苦了,你先休息吧」
說完少校離開了現場,因而詢問被中斷了.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2 19:06:08
終章
看著越來越逼近自己的地面.然後被巨大的鋼鐵手掌阻擋了---
(嗯......?)
清醒過來之時,小要的臉部靠在花紋毛布上面.眼前看到了掛著點滴的支架.更遠處有個
四角形的窗戶.窗外還有被與淋濕的櫻花樹.
這裡是醫院的個人病房.
「啊,你終於醒過來了」
她橫躺的床旁邊,坐著一個年輕的護士.是個美人,但是個性似乎很堅強.
「這裡是......」
「是東京的病院.現在是五月一日,一七三五時.你已經昏睡了整整兩天半了.昨天有一台』
來歷不明的救護車』把你運到這裡,身上各處有撞傷,挫傷,但是沒有任何骨折.醫院的人也幫妳
注射過一次藥物了----」
「請問,妳是誰?」
「哈哈.果然看起來不像是護士嗎?這制服穿起來真令人僵硬,不舒服呀.真是的,因為宗介
的粗暴行為讓我多了額外的工作」
「宗介?你是相良同學的夥伴嗎?」
「算是啦....... 那麼,既然妳醒來了,讓我給妳一些建議.聽好了,小要.妳在那個基地裡,被壞
人們注射了藥物,就這樣失去了意識.再度醒來之時就已經在這個病院裡了.其間的事,什麼都不
記得.宗介與克魯茲還有那台白色的AS, 把這一切忘掉吧」
「也就是...... 要保守<密銀>的秘密嗎?」
「那是你的自由,如果只是提到名字,日本與軍方相關的人也多少有所耳聞.但是,如果把
我們還有妳的事說出來的話,警察大概不會任妳回家吧.所以----請你堅持』自己什麼都不記得』
這一點.明天警察大概就會來詢問情況了吧」
護士站了起來.
「還有...... 我想向妳道謝」
「道謝?」
「是的,千鳥要.你是救了我兩名部下性命的恩人」
突然被表情認真的人要求握手,小要有點慌張.
「我,我並沒有做什麼特別的......」
「這妳就錯了,情況我由克魯茲那裡聽說了.如果沒有妳的話,我想他與宗介都無法存活
吧.也許你是比我們更堅強的人也說不定」
「這,這個,真不好意思...... 哈哈」
小要戰戰兢兢地握住對方的手.護士的手指雖然細,但是卻很有力量.
「那麼,我就此告辭了」
「請問......」
「嗯,什麼事?」
「他...... 相良同學呢......?」
「宗介已經被派去執行其它任務了」
「有...... 有給我的留言嗎?」
「給妳的留言?並沒有聽說耶」
「這樣啊......」
「那麼,再見了」
隸屬<密銀>的女人離開了房間.
外面還在下雨.
宗介現在還在執行任務途中嗎?在這樣的雨中,靜靜地承受寒冷而顫抖著吧.也許會遇到
危險也不一定.然後,總有一天就像野狗般地.......
(至少想和他道別啊......)
想到這裡,眼眶不自覺地濕潤了起來.她用被單擦掉眼淚,再度把臉埋到枕頭中.
然後過了五分鐘左右,正牌的醫生與護士來了.他們說由於小要恢復情況良好,替她申請
了明早出院的安排.接著也被告知了,她的父親在中午過後也有趕到病房來,但是由於工作關係,
立刻又回到紐約去了.
在醫生們離開後約五分鐘,陣代高校的同學們紛亂地湧入病房.有同學的男女十人,女子
壘球社的社員五人,學生會的相關成員四人,還有校長,訓導主任和神樂阪老師等人.
「小要!」
恭子猛然向小要沖去,並且緊抱著她.其它的朋友也圍了過來,高興她平安無事的話語,與
詢問著當時情況的話語不斷.
「真的讓我好擔心啊!?」
「我們在福岡機場被那個運輸機放了出來......」
「那個拯救部隊,就這樣消失了,好像與聯合國並沒有半點關係的樣子」
「可以嗅到陰謀的氣味......」
「還有,還有!關於小要的行蹤,該去哪裡詢問也沒有人知道」
「啊...... 對不起,千鳥同學.如果我在那時候代替妳被帶走的話......! 我不夠資格當老師了」
「嗚嗚...... 小要......!!」
被大力地猛然抱住.她雖然有點疲累,但是也實際地感覺到自己被大家喜愛著.
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等,等等啊...... 我這樣也還是個病人啊,真是的」
「是的,雖然只是輕微的撞傷,挫傷,但是也應該讓她保持安靜」
不知道是哪個來看病的人說了,小要點著頭,
「對對.要柔和地對待我.不過,明天好像就可以出院了」
「話說回來,應該要感謝那個拯救部隊」
「對啊,不過修學旅行就這樣泡湯了」
「只要命還留著就好了.沒有問題」
「對對.只要命還...... 咦?」
小要望向那個探病的人.在淚流滿面的神樂阪老師身後,站著一名男同學.
他有著緊閉嘴唇的堅毅表情,散亂的黑髮---
「相...... 相良同學!?」
大家一同將視線集中到相良宗介身上了.臉上表情彷彿詢問著』他有何不對勁?』.
「千鳥,什麼事?」
「你...... 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真失禮.我是來探病的.而且也帶了土產,就是這個」
他把裝有博多產的辛子明太子(一種辣味的魚卵)的盒子拿在手裡,走到了小要面前.
「到底,怎麼......」
「我是個保險」
宗介小聲地說了.
「保險?」
「對的,這一陣子,暫時的」
「...... 唔,竟然,算了......」
『謝謝你』,』別給我添麻煩』,』今後請多多指教』這些話都說不出口.沒有任何粉飾的言語都
令她感到不滿.但是---
這個不滿,對她而言卻感到心情愉快.
小要大大地吸了一口氣.
「喂,宗介!我有很多怨言要對你說!你居然敢在那個時候----」
一口氣把所有不滿發洩在宗介身上,宗介手足無措地頻頻地環視著周圍.
外面的雨似乎將在晚上停止吧.
完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37:58
標題:
[賀東招二] 驚爆危機 第2集
第2集失控的one night stand
序章
午休時分的學校屋頂.
那個地方是老師們無法看到的,做某種事情的聖地.雖然最近已經進入了梅雨時節,但是今天
的天氣卻是格外晴朗.
湛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火辣辣的太陽,把整個屋頂曬得雪白明亮.
在屋頂的一個角落裡,站著一對男女學生.
一個是留著短髮的女學生,她的背抵著頂樓的欄桿上面,頭垂得低低的,臉是滿是羞澀和窘迫.
而另外一個人則是蓄著一頭長發的男學生,他把少女環抱住,圈在自己和欄桿的中間,而他的右手正捻著一支菸,紫色的煙霧裊裊地升起.
"---所以說啦.為什麼呢?典子,我看你是不喜歡我吧?"
長發的男孩子這麼說道.那個女孩---典子彷彿受了他的脅迫一般,抬起自己的臉來.
"沒... 沒有那回事呀.我,我是喜歡你的啊... 三紀夫."
"那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我們兩人都已經交往了兩個月了也.為什麼到現在都還只有親吻而已?"
"因,因為... 因為,人家,人家還是會... 還是會怕的嘛."
女孩子不知所措地回答他說.那個被稱為三紀夫的男孩,一臉"我都聽膩了"的厭煩神情,呼──地吐出一個大煙圈來.
"哎哎,我說,我們都已經不是國中生了,應該要更加地瞭解彼此才對啊."
"我,我覺得我們也可以用別的方法來互相瞭解嘛."
"我不要只有那樣而已啊.我,想更加的瞭解你哦."
砰!!
沉悶的槍響響了起來,非常無禮地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三紀夫和典子驚愕不已地向槍聲傳來的方向望去---那是從學校屋頂的水塔最頂端傳來的.
"....?"
水塔頂端的邊緣上面,有一個男學生在那裡,他匍匐在水塔上面,雙手緊握著一把來福槍.嚴肅
而堅毅的神情,緊緊抿著的鐵般的嘴角.那記槍響是朝著陣代校舍的方向的.而在那個男學生
的身畔,則散落著五花八門的儀器設備,以及裝子彈用的彈甲,另外,還有一個看起來像是咖啡
罐似的綠色罐子.
那個男生,就是二年四班的相良宗介了.
一個在海外戰亂地區長大的歸國日僑,在和平國家生活的常識幾乎為零,外號叫作"戰爭狂人"
的轉學生.
"唔..."
他用雙筒望遠鏡望著很遠處的靶心,仔細地檢測著剛才的那記射擊.然後他爬起身來,在筆記
本上面寫了些什麼東西,接著他取出新的子彈來填裝到來福槍的槍膛裡面.
然後,他舉起槍,向著校舍的另一角---開火.
沉悶又難聽的槍聲響起,接著,宗介再度用雙筒望遠鏡確認他的射擊命中率,可是這一次他似
乎不大滿意了,一邊搖著頭,一邊在筆記本上面寫著什麼.
似乎也已經注意到了身邊的兩個觀眾,於是他回過頭去,淡淡地望了三紀夫和典子一眼,臉上
一副漠然置之的表情.
"沒關係,你們繼續."
說完,他動作自然地往來福槍槍膛裡裝上了下一發子彈.完完全全地無視於那二人的存在.
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兩個人決定忽略掉宗介的存在,繼續他們之間的談話.
"... 反,反正啦.也該是時候了嘛.我們不是男女朋友嗎?"
"那個... 是這樣沒錯啦.可,可是..."
砰!!!
"... 我當然也會好好地疼愛你的啊."
"我很高興聽你這麼說,可是,三紀夫,我..."
砰砰!!!
"... 想跟喜歡的女孩子建立更加親密的關係,會這樣想不也是很自然的事嗎?"
"我,我也是這麼想的啊..."
"真的嗎?那你就拿出點勇氣來吧.我呀,今天晚上---"
砰砰砰!!!
"... 所以說今天晚上,我父母親都----"
砰砰砰砰!!!
"今天晚上---"
砰砰砰砰砰!!!
"... 啊啊!混蛋!!"
實在受不了噪音的三紀夫終於忍無可忍了,他暴躁地抓著頭髮,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38:38
往水塔的反向快步走去.他猛
抽了一口煙."喂!我說你啊!!" 他抬起頭望著水塔上面的宗介,咆哮了起來.
"幹什麼?"
"你很吵也!!到別的地方去弄你那個東西了啦!!"
宗介從高處俯視著他,皺起了眉頭,就好像在沉思著什麼.
"那樣不行,距離會不夠的.只有從這裡試射才是最佳位置."
"什麼叫』最佳』?喂!你給我說清楚一點!?"
"屋頂離校舍的角落距離大約是三百米.我正在用各種不同型號的彈甲,來檢測新買的來福槍
的精準度如何.它真是一把奇怪的槍,不知道為什麼,它特別適合埃及制的彈藥.總而言之,我
正準備用自己調配火藥的子彈來試試效果---"
宗介說得又懇切又真摯,可是三紀夫他連半句也沒聽懂.
就在這個時候.
"宗介!!"
水塔下方的鐵門"哐"的一聲被打開了,一個女孩衝了出來.
"千鳥?"
漆黑如瀑的秀麗長發上綁著紅紅的緞帶.身穿著白色和藍色相間的制服.她就是陣代高中的學
生會副會長,千鳥要.
她的眼睛瞪得圓圓的,正怒不可竭地望著水塔上方,"我就知道是你!從剛剛開始就』砰砰砰砰
"地鬧個不住!你討厭死了啦!快要考試了也,大家都在拚命地用功學習啊!"
"因為最近一直都在下雨,我才想趁著今天的好天氣進行一下試射.A 組的彈藥還有十發就發
射就完了.至少讓我先把---"
"沒有什麼至少了!你現在馬上給我下來!!"
"可是我---"
"我叫你不要再搞什麼試射了啦,好不好!?可惡!!"
小要脫下自己腳上的室內鞋,一個大大的揚手,將它向水塔那裡狠狠扔了過去.
"哎喲..."
室內鞋狠狠砸在縮作一團的宗介的肩膀上面,子彈甲掉落在了他腳下那個綠色的罐子上面.小
綠罐子的鐵蓋被彈甲撞開了,接著整個罐子從水塔的上方掉落了下來.在空中撒下紛紛揚揚的
黑色粉末.而那些粉末的下方,就是嘴巴裡還叼著香菸的三紀夫.
當然了,那香菸是百分之百的點著了的.而那個小小的綠色罐子上面,明明白白地寫著:"黑色
火藥"四個大字.
轟隆!!
三紀夫扔了煙轉身就跑,在他的身後發生了一個小型的爆炸.緊接著,火焰和硝煙幾百倍地迅
速膨脹開來,可憐的三紀夫被咆哮的爆炸氣流掀到了空中,接著狠狠摔在了地上,摔了個狗吃
屎.
"嗚嗚...! 哎呀呀呀!!"
他驚聲慘叫著,發了瘋一般地繞著屋頂開始狂奔---他的背上著火了.那副可笑又可憐的樣子,
讓人不禁想起了背著薪柴到處跑的狸貓.
"救,救命...!! 哎呀哎呀呀!!我的媽啊---!!!"
"三紀夫!"
那個女孩子也不禁尖叫了起來.三紀夫一頭倒在地上,開始瘋了似的不停地翻滾著,小要拿著
滅火器衝到了那個男學生的身旁.
"快些讓開!"
拉開滅火器把手,噴射.雪白雪白的泡沫噴得三紀夫一身都是,幸而他背上的火總算是熄滅了.
白色的煙霧漸漸散去,之後,看見他狼狽不堪地癱在地上,手和腳都在不住地抽搐著.
"呼呼.咳咳咳...!"
小要拭去額角滲出的絲絲冷汗.
已經將所有的儀器設備塞進了背包之中,宗介輕巧地從水塔頂上躍了下來,走到那個倒在地上
抽搐不止的傷者的身邊.
"反應和處理都相當的迅速.幸好只是輕度的灼傷而已."
"雖然這種事情已經是司空見慣了的,我跟他都要負一點責任,但是..."
小要平靜自然地道完歉,接著,更加平靜自然地將那個空掉的滅火器向著宗介的後腦勺上砸了
過去.
哐咚---!
"... 很痛啊,千鳥."
"你住嘴!以後都不許你再帶易燃易爆物品到學校裡來!"
"可是,校規上面並沒有禁止帶那些物品."
"你是不是還想再來一下...?"
小要氣勢洶洶地舉起了那個滅火器罐子,作勢要砸下去,宗介一臉緊張地向後退卻著.情勢緊
張,一觸即發,兩個人對峙的姿態,生動得令人不禁想起捕食中的眼鏡蛇,和它口下的花栗鼠.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宗介胸前的無線電發報器突然響個不停.他向小要舉起一隻手來,打出了一個"你稍等我一會
兒"的手勢來,然後,他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了一隻微型移動電話.
"Urzu7. 是... 好的... 十三時二十五分,RV 在E 地點.明白,現在馬上過去."
他壓低聲音通完了話,接著站起身來,旁若無人地背上他的大包包,大步向著屋頂的樓梯口走
了過去.
"等一等,你要去哪裡?"
"突然有急事要辦,你儘量不要去離家和學校太遠的地方."
"你給我等一下,你是不是---"
她的話宗介連聽也沒聽,就這麼急匆匆地從樓梯口消失不見了.
"真是的!宗介!?那我們今晚約好的那件事,你都不記得了嗎?.... 真是的!"
小要呆呆地望著關閉上的樓梯門,失了好一會兒的神,之後,她很無奈很無奈似的把手叉在腰
間,輕輕嘆了一口氣.
接著,她轉過身去,面向著那個仍然癱在地上氣息微弱的男學生,還有他身邊那個抽泣個不停
的女朋友.
"呃... 那個,要不要我陪你們去醫務室看一看?"
她不好意思地詢問道.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40:42
第一話
異邦的作風
六月二十四日
1401 時(日本標準時間)
千葉縣成田市
新東京國際機場
(這裡是哪裡...?)
走在入境旅客的行列之中,他一隻手拖著帶滑輪的行李箱子,不自禁地如此想著這個問題.
寬闊明亮的走廊.湧動喧嘩的人潮.玻璃落地窗上有蒼白的光芒在閃動著.
這裡是---機場的入關口.對了,我已經一年半的時間沒有回到這個國家來了.
我在海外經歷了那麼長久的訓練和調整,就是為了回到這裡來,做某件事情的.
(某件事情?那是指是什麼事情啊...?)
又一個疑問浮上了他的心頭.
哦哦---對了對了對了.
(我是來駕駛那個東西的.)
那架惡魔一般邪惡的機器人.沒有人能夠操縱它.一旦啟動了就絕對絕對無法阻止的機器人.
只要擁有它的力量,我就能肆無忌憚地破壞和製造恐怖了.還可以殺好多好多人呢.摧毀好多
好多東西呢.對了,我要破壞那個我最最討厭的城市... 我最最討厭的....
(可是,我又是誰呢...?)
煩躁和不安開始在心底湧動著.強烈無比的厭惡感緊緊擠在他的喉嚨管上.
我的---我的名字叫作久我山琢磨,沒有錯,十五歲,剛剛從留學地新西蘭回國,那是那樣的一
個我.不過,我的真實姓名其實叫作立川琢磨.即使是在A21 組織裡面,我也是一個相當特別的
成員.
(哎呀...)
好不舒服,好難受.好討厭這種感覺.早知道就應該先吃藥的了.不過應該沒有關係的吧?再忍
耐一下下就可以了.
入境檢察官,他漸漸靠近了.不對啊,應該是我正向著他走過去了.
年過四十的中年男人,制服的領帶---有一點點歪了.頂多也不過歪了四度左右吧?可是看了叫
人覺得好不舒服.好想弄正它.快點把你的領帶弄正啊... 先生...
他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才克制住撲上前去掐住那人脖子的衝動,一面擠出溫柔善良的微笑,一
面向他遞出自己的護照.入境檢查官毫不懷疑地---真是愚蠢---接過了他的護照,並把它打開
來看.
"是在新西蘭參加英語夏令營嗎?"
"不是,其實是在做短期留學呢."
那個少年---琢磨平靜自然地回答道,他的聲音柔順可愛地就像天使一般.
"這樣啊.你一個人嗎?"
"是的."
廢話!
快點弄整齊你的領帶!
"你的父母會很擔心吧?"
"還好.他們都十分地信任我."
臉上依然掛著溫柔的微笑.心裡卻是鬧轟轟的.
好想打人,好想隨便找一個人來盡情地傷害他.把他殺死,剁成肉醬.那樣的話真是太大快人心
了,太舒服了.姐姐她一定也會稱讚我的.咦...? 不會嗎?
姐姐她會怎麼想呢?
姐姐.我最最寶貝的姐姐.她好像已經在我之前到達了這個國度吧?因為她需要為啟動那架惡
魔機器人而做準備.對,她是為了我.我們馬上就可以見面了啊,姐姐.
入境檢察官在他的護照上蓋好了印章.看起來,他也不打算要檢查他的行李.
"---你可以走了哦."
"什麼?"
"我說,你現在可以入關了哦."
"領... 領帶... 你的領帶..."
快點把它弄正啊!好厭惡,好噁心.你怎麼這麼遲鈍啊,蠢貨一個!我快要氣死了啊.討厭!討厭!
好想殺死你!
"你在說些什麼啊?"
"呃... 啊..."
姐姐,這個傢伙好討厭.他都不肯把他的領帶弄好.
"你...? 你沒事吧?"
"啊啊... 啊... 啊啊啊啊....!"
不可以饒恕他!這個混蛋傢伙把我當做傻瓜!!姐姐!!
"喂---!?"
"啊啊啊啊啊啊!!!!!"
琢磨突然咆哮起來,吼叫著跳過櫃檯.猛地撲倒那個入境檢察官,騎在他的身上開始用拳頭砸
他,狠狠地砸他.他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死死地掐住了那個人的脖子,感覺很舒暢,很爽快.再用
力一點,再用力一點...
"啊啊... 啊啊..."
"哈哈... 啊哈哈...! 啊哈哈哈...!"
琢磨的雙手一點也沒有放鬆,那個被他掐住的入境檢查官已經漸漸翻起了白眼來.一旁的警衛
和事務員們全部都衝了上來,想要拉開他的手.可是他依然死命掐著那個人的脖子不肯鬆手.
怎麼樣!?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就讓你死得比一條魚還要蠢還要可憐,嘴巴一張一合的.看看你
那副蠢透了的樣子吧,真是笑死人了.對不對,姐姐?
---姐姐.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41:53
標題:
[賀東招二] 驚爆危機 第2集 [全書完]
六月二十五日
2255 時(馬尼拉標準時間)
菲律賓北部呂宋島
維剛市以西四十公里
在那熱帶雨林的深處,異常突兀地顯現出一塊寬廣無比的空地來,那裡有一座臨時搭建起來的
小小都市.
蒼白又暗淡的光芒映照在彈痕纍纍的破爛樓房上面.那裡是巷戰的模擬演練場地,雖然說是模
擬出來的都市,卻怎麼也不像是存在於這世界上的都市---怪異而扭曲.
"不要以為這是在鬧著玩!你們要給敵人狠狠的一擊!要一擊斃命!"
一個中校正對著一群訓練當中的新兵們怒氣衝衝地吼叫著,此起彼伏的槍聲也無法掩過他那
尖刻的大嗓門.
"動作不要那麼慢吞吞的!奔跑要像獵犬一樣迅猛!想像一下撲到敵人身上去撕碎他們喉嚨的
感覺!!"
那些正接受著訓練的新兵們---來自各個國家的恐怖分子預備軍們,神情緊張,臉上連一絲的
倦意也不敢有.教官們向他們射出的子彈在他們的腳下亂竄著,但他們沒有絲毫的畏懼,身手
敏捷而利落地執行著任務.
"殺殺殺!看得到的活人都是你們的敵人!對方即使是小孩子也不准給我手下留情!!"
樓房的門,窗戶和之間的小巷子不停地竄起陳舊的人型靶子來.飛來竄去的子彈.尖銳乾裂的
金屬刮擦聲.某間屋子裡突然又傳來了手榴彈爆炸的巨響.
終於,槍聲漸漸平息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各處不斷傳來的無線電報告的"目標清除"的聲音.
右手握著衝鋒槍,左手拿著秒錶的中校,在最後一聲槍響結束之後,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手中的
秒錶.
"目標清除!"
報告聲響起,中校迅速用大拇指按下了秒錶.
"哼..."
看過了模擬戰全程所用的時間以後,那個中校輕蔑無比地哼了一聲.
副官上尉在他的身邊開始下達命令.新兵們便從演練場的四面八方奔跑了出來,在中校的面前
排成了一列.大約有十五名新兵,每一個人都身穿著灰色調的城市迷彩戰鬥服.各個民族的人
都有,二成的新兵還是女性.
"那麼..."
中校清了清他的嗓子,開始向他面前的新兵們訓話了.
"訓練到今天為止,都已經有三個星期了.開始的時候本來以為你們只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不
過呢,現在看來似乎並非如此.雖然你們中間有兩個人死了,有兩個人逃走了,但是---算了,沒
有關係.你們越來越有殺手的架勢了.但是可千萬不要因此就得意洋洋."
中校在一天將盡之際發表的演說總是特別特別漫長的.而他所說的又無外乎是什麼新兵們仍
然多麼多麼不成熟呀,多麼多麼不瞭解武器裝備呀,要不就是與各國情報部門進行戰鬥是多麼
多麼困難呀.東說西說的至少也要講五分鐘才會罷休.
"---都聽懂了嗎?你們的仇恨還不夠深!要時刻充滿恨意,要恨我,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一切.
如果你們能做到這一點,那麼全世界的腐敗軍人和警察都會被你們踩在腳下了.以上,完畢."
中校做完了他的演講,接著副官開始詢問在場的新兵們,"你們有沒有什麼問題?"
一陣短暫的沉默,接著,其中的一個人舉起了他的手.
"好吧,你說說看."
"剛才您說,』從這裡畢業了以後,戰鬥實力將會遠遠超過軍方和警方』.但是,萬一我們要面對
的敵人既不是軍方又不是警方,而是別的組織,那應該怎麼辦呢?"
"你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密斯里魯』."
新兵的問話讓中校不禁皺起了眉頭來.
"『密斯里魯』?那是個什麼東西?"
"聽說是一個不屬於任何國家的神秘軍事組織.我到這裡來之前,曾經聽一個新加坡的軍火商
人說到它.他告訴我說那個組織裡的人,身手高明得簡直跟怪物一般,神出鬼沒.一旦被那個組
織盯上了,是絕對不可能平平安安脫身的."
"哼,愚蠢,太愚蠢了.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那些聽來的謠言嗎?"
"可是,實際上,也有很多已經見過他們的人了啊.聽說,他們也經常襲擊像我們這種的恐怖分
子新兵訓練基地,在世界各地妨礙著我們這些革命分子的活動..."
"你這傢伙說夠了沒有啊?!"
中校惱怒了起來,上前去揪住了那個新兵的衣領.
"什麼』密斯里魯』?!你就去相信那種鬼話,你是想要嘲笑我們的訓練嗎?"
"對,對不起,請原諒我..."
那個可憐的新兵被掐得只剩下一口氣了.看到這一幕,其他的新兵們都不禁面面相覷.
(我似乎也聽說過---)
(我也是.特別是那個順安事件---)
(搞不好我們這裡已經被他們盯上了呢---)
中校凶神惡煞地回頭瞪了他們一眼,新兵們趕緊閉上了他們的嘴巴.
"我真是看走眼你們這些傢伙了!!"
中校破口大罵道,語氣裡怒火直燒.
"在我看來,你們這三個星期根本什麼都沒有學到!這裡會被盯上?!啊?!這座連軍方人員都動
不了一根毫毛的基地會被盯上?!你們自己擦亮眼睛看一看啊!"
他一面說著,一面將手指向演練場外的臨時基地中,排列的各種各樣的武器設施.
有戰車,裝甲車,防空導彈發射裝置以及防空火炮.他們甚至還有兩架老式的攻擊型直升飛機.
除此以外,還有兩架全高足足八米的人型兵器---Arm Slave. 墨綠色的鎧甲,一架就可以抵得
上數百名步兵的戰鬥力,簡直可以稱做是當今世界上最強大的陸戰兵器了.
"要對抗這種級別武器裝備的大型部隊如果在接近我們,怎麼可能不被我們發現呢?就算是美
國人的軍隊也是一樣的道理!!"
《 本帖最後由
陳奕無
於 2010-8-23 11:00 編輯 》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42:19
中校那種自信心也不是沒有根據的.
這做基地的周圍二十公里內密密麻麻地分佈著極高性能的感應裝置.要偷偷潛進這樣一張警
戒網之中,並且對基地發動進攻,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你們給我想想清楚!這座基地可是銅牆鐵壁的!只有這樣,我才能站在這裡教導你們訓練你們!
不論怎麼樣,能夠向這裡發動奇襲的部隊是絕對不可能存在---"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
停靠在他們右側大約十米遠的一架戰車,被一發從天而降的火箭炮給擊得粉碎.第二發,第三
發.金屬撕裂爆炸的聲音震耳欲聾.
"什..."
戰車飛湧出無數的火花,緊接著轟然爆炸.
猛烈的爆破氣流咆哮而來,將中校等人掀翻在地.緊接著那架跪在戰車對面的AS 也被從天空
中出現的"某個東西"給炸得粉身碎骨.現在,整個基地就像落下了漂潑的鮮紅雨水.
空襲!?是什麼東西!?怎麼會這樣!?我方的雷達監視全都睡大覺去了嗎!?
中校仰起頭來,急切地張望著深深的夜空.
剛一開始,他幾乎看不見襲擊者的蹤影.但是當他凝神注視了一會兒以後,發現那瀰漫的星光
似乎有些扭曲和不自然,就好像海市蜃樓的幻影一般縹緲不定.
"那是..."
他凝視的那一片流轉不定的夜空忽然之間飛竄出了湛藍的電光來.三個漆黑的身影顯現而出,
就彷彿從藍光的軒紙之中滲出了漆黑的墨畫.
電磁迷彩.運用了投影高科技而創造出來的終極隱形裝置.可是,這種完全使機體透明化的高
科技,直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國家能夠將其運用於實戰啊...!?
那三個高大的身影看上去很像是傘兵,而且手裡還擎著槍炮,正穩速向著基地這邊降落,並且
還不斷地向著這邊開火---
只有三個人?
不,不對.那不是傘兵.那甚至不是人類.它們比人類要高大魁梧得多.沒有錯,它們是---
"Arm Slave?!"
那三架高大的AS 是他以前根本沒有見到過的機種.流線型的灰色鎧甲,將機體塑造得優美且
流暢,健美的體型簡直與人類的身體別無二致,強大美麗得近乎奢華.
沒有人見過的神秘灰色機種---密斯里魯竟會把它們派往這裡...?!
朦朧的星光之中,那三架優美有如天使般的AS, 在距離基地大約五十米高度的上空切斷了降
落傘,猛然開始做自由落體.那強大得壓倒一切的氣勢,宛如神話故事裡從束縛的枷鎖當中解
放出來的巨人.
三架AS轟然降落在基地裡面,之後,立刻開始無法無天地瘋狂大鬧了起來.
它們手裡的巨型來福槍和霰彈槍在流星暴雨一般地射擊著,把裝甲車和直升飛機都打成了蜂
窩;裝備在其頭部的機關槍向四面八方不停開火,驅逐著那些陷入恐慌之中的士兵們;AS 的一
只大腳狠狠踹開地面上的一輛吉普車,接著又一個反手猛地揮斷了監視塔樓.
"逃是沒有用的!趕快投降!"
其中的一架AS 用外部揚聲器向他們發出了警告.令人十分意外,那竟然是一個年輕女人的聲
音.
瞄準著四處逃散的新兵們,AS 手上的內嵌式泰瑟槍噴射出電流來,被電流掃到的士兵們接二
連三地倒在了地上.
還來不及做任何抵抗,自己的基地就被摧毀到土崩瓦解地步,那個中校眼睜睜地看著AS 們大
鬧,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主要目標破壞完畢,已將基地無力化,捕獲確認.要切換成索敵模式嗎?>
機體的智能電腦用一種低沉的男性嗓音詢問道.
"是的.切換到主動搜索模式."
<明白.ECS, 關閉.現在啟動反ECS(ECCS) 監測模式.>
在這個剛剛好能容下身體的狹小駕駛艙內,相良宗介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己面前的屏幕顯示.
這架銀灰色的AS被稱作M9-Gernsback, 是宗介隸屬的國際傭兵部隊密斯里魯的主力作戰機體,
也是當今最先進的高性能機體,一般的正規軍隊是沒有資本配備的.
熱帶雨林中的秘密基地,現在各處紛飛的煙火和炮聲都已經漸漸的平息了下來.戰車,裝甲車
和AS 都被破壞的一乾二淨了,敵人的兵員也已經投降.他們總數大約有五十多名,一個個都高
舉著雙手,狼狽地向著那模擬都市演練場中的中央大廣場中集合.
偶爾也有記得想要趁機溜走的敵人,宗介和他的戰友們便毫不留情地用泰瑟槍將他們擊暈過
去.
看起來,這次的戰鬥任務已經接近尾聲了.
接下來只要從俘虜當中找出他們真正要捉的那個日籍恐怖團夥來,再把其他的俘虜移交給菲
律賓政府就大功告成了.
一架與宗介的AS 背對著背擔任警戒工作的友機,從基地的對面傳來了無線電通訊.
"沒想到這麼簡單啊.對不對,宗介?"
輕鬆自然的語氣,還帶著幾分搞笑腔,那正是宗介的戰友克魯茲.威巴中士.他駕駛的機體也是
M9-Gernsback.
"想要鬆懈下來還太早了點.現在要時刻注意配備用重型火力的伏擊兵."
宗介認真無比地回答道.
"哎呀,不用擔心了啦.我們這種類型的機體,就算用火箭炮轟擊也傷不到它半根汗毛的啦."
"我是在擔心那些俘虜.他們如果被流彈打死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哦,也是哦.真是的,你那麼冷淡.我可是剛剛痊癒的可憐病人也."
"還是趕快確認目標吧."
"嗯... 好吧好吧."
克魯茲的M9 向著俘虜的面前跨出了一大步,接著,他用外部揚聲器說道,"呃,咳咳咳.你們裡
面有沒有人是日本人啊?是A21 恐怖組織的,應該比較年輕的那種.我們既不會殺了你們也不
會折磨你們的,所以趕快出來吧."
俘虜都默不作聲,只是奇怪無比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的表情好像在問,"你知不知道他
剛剛在講些什麼?"
"沒有?喂,那邊那個,就你.把你的面罩拿下來,我說面罩拿下來.還有你也是,快點拿下來."
被M9 的泰瑟槍筆直地瞄準著,那幾個男子於是戰戰兢兢地拿下了頭上的面罩.宗介從屏幕上
的放大圖像中看著那些人的臉,仔仔細細地審視著他們的相貌.
"沒有."
他們之中的確有一個看起來很像是日本人,但是他長得和通緝令照片上的那些人不一樣.
"... 真是的.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呢?"
根據作戰之前得到的情報來看,這一帶應該有一個由日本人組成的恐怖組織潛伏著,他們的名
字叫作A21. 好幾年前,他們曾經企圖在東京市區內引爆炸彈,可惜行動還未開始就被人察覺
到了,於是便集體逃往了海外.聽說這個組織最近又在計劃著什麼新的恐怖行動,可是---
"還是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前往雨林深處追捕逃亡敵人的毛上士,毛士官長回來了.她M9 的雙肩上面扛著
四個人,都是被她用泰瑟槍擊暈過去的恐怖分子.
"我這邊也是一樣.連一個日本人也沒有.看起來我們撲了個空."
"難道又是情報上面出了錯誤?該死的智能總部.可惡."
克魯茲的M9 開始模仿起它那個駕駛員的動作,一腳猛地將身邊的空罐子踢開,把那些俘虜們
都嚇了一大跳.
"這種事情是常有的.抓不到他們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只有把這些人移交給菲律賓政府.現在
馬上到運輸直升飛機回收的地點去集合吧---"
宗介的話還未說完,他的臉色突然就變了,漸漸的陰雲密佈,他那張撲克臉看起來十分的痛苦.
接著,他從喉嚨裡,發出了一聲不知道是咒罵還是哀嘆的聲音,然後開始不住地搖頭.
"你怎麼了?"
可能是因為M9 的模仿功能,使得它也開始照著駕駛員的動作甩動起頭部來,克魯茲注意到了
宗介M9的怪異舉動,於是他開口問道.
".... 我忘記了."
宗介的語氣聽起來好不痛苦.聽到宗介這麼說,克魯茲的M9 也開始顯得有些慌慌張張的了,它
手裡的來福槍開始不住地左右晃蕩起來.
"你忘記什麼了?這一點也不像你啊.你做事總是十分小心謹慎的啊.你該不會是忘記了無線電
傳送的密碼了吧?那就誇張了說."
"不,不是.是更加嚴重的事情."
"喂喂喂...!"
"實際上... 我跟別人約好了要見面的.時間是今天晚上十九時整."
"你在說什麼?"
"那個人現在一定在生氣."
顆顆冷汗開始順著他的額角往下滑落,這個在幾分鐘之前,還冷靜從容地執行著戰鬥任務的士
兵,現在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他在心裡感到一陣陣的狼狽和害怕.
"約好了見面... 和誰約好了見面?"
"小要.本來是要到她的家裡去,請她告訴我這次期末考試的出題範圍的.我的日本史是十差勁
的."
克魯茲的M9一副"什麼呀原來是這樣"的姿態,喪了氣似的垂下之前緊張的雙肩.第三代AS 的
關節構造是相當完善和精緻的,所以也只有它才能夠完成這種微妙的高難度動作.
"我說你啊...."
"真是有點辛苦,不是嗎?在當傭兵之餘還要為學校的功課煩惱."
毛上士一面說著,一面把那四個被擊暈的敵人扔進俘虜們之中.
"菲律賓軍方的運輸直升飛機在五分鐘之後到達.就利用這段時間進行審問.移交工作結束之
後就往我們的回收地點移動.你們都明白了嗎?"
"Urzu6, 明白."
"Urzu7, 明白...."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43:02
宗介消沉地回答道,聲音聽上去有氣無力.
作為高度機密的傭兵組織密斯里魯的一名戰士,相良宗介,他還有著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人生
和世界.
那就是作為東京陣代高中學生的人生和世界.
六月二十五日
1518 時(格林威治標準時間)
強襲潛水艇
Tuatha de Dannan
"你說,撲了個空?"
聽著梅裡莎.毛上士的報告,泰沙的眉心微微皺起.
這裡是隸屬於密斯里魯的大型潛水艇中央司令部.整個房間的大小和一個小型劇場差不多大
小.可以進行船艦與戰隊的總指揮,艦長席可俯視三個大型的螢幕與十五名不到的發令員所要
員座位,而她就坐在那個位子上.
泰莎---泰蕾莎.泰斯塔羅莎便是這艘強襲揚陸潛水艇Tuatha de Dannan 的艦長.
怎麼看,她都只像個十五歲上下的少女.一雙大眼,灰色的眸子.亞麻色的銀發編成麻花.從她
的左肩垂下.淺褐色的簡式軍便服上,"上校"的階級章閃耀著光芒.
"是的,長官.那個叫A21 什麼的恐怖集團,連個影子也沒有."
透過無線電,毛上士的聲音答道.
"也沒找到與他們有關的人嗎?"
"我們抓到了那個營地的指導者.他說有個類似的日籍團體曾經在十天前來觀摩過一次."
"之後呢?"
"他聽他們說離開馬尼拉往黃金海岸去了.應該是假的吧.那個人根本什麼也不知道."
"這樣看來,他們進入管區只是假動作,虛晃一招呢.... 我們被擺了一道啊."
"根據情報部的報告,他們要找的恐怖集團正在那個營地做最後的訓練.看來那個情報是錯的.
"對不起.害你們白跑了一趟."
"也不是你的錯啊,泰莎."
毛上士用溫和的語調說完.接著,".... 那麼.我們要往RV 移動了.好了嗎?"
"好的.請照預定計劃歸艦.我們等你們回來."
"收到.通訊結束."
艦長螢幕的一角,顯示通訊對方的小視窗中,Urzu2 的紅字變成綠色.泰莎嘆了一口氣,向後靠
在艦長席的椅背上.
"真是的..."
"這是常有的事."
副艦長馬度卡司中校背著手站在她的身旁.他的臉龐削瘦,看來倒像是一個技術人員.透過黑
框眼鏡,他陰沉的眼神筆直地投向正面的螢幕.
泰沙瞄了他的側面一眼.
"這可不是用一句』常有的事』就能帶過的問題!A21 現在得到了蘇聯的AS 啊!要是在城市裡作
亂起來就不得了羅!"
"這是當然,艦長.可是我們並不是萬能的.接受』難免有這種事』的習慣是必要的."
"那是怠惰呀."
擁有如此精良的裝備,如此優秀而充足的人員,自己必須盡其所能地讓這支部隊接近萬能.
完美的情報.完美的作戰.那才是她腦中為這個組織構思的理想圖.
"不是怠惰.是柔軟性啊."
馬度卡斯中校答道,聲音不帶一絲的幽默感.
這時,艦上的主智能電腦發出呼叫泰莎的警報聲.
"什麼事?"
<G1 線路.A. 加里寧少校在線上.>
"接過來."
<是的,長官.>
主智能電腦轉接的通訊信息,發自正在日本進行另外一項任務的作戰指揮官安德烈.加里寧少
校.不一會兒線路便接通了,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
"上校.訓練營的作戰進展得如何?"
"撲空了.我們要找的恐怖集團並不在那兒."
儘管聽到這樣的回答.加里寧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也不怎麼驚訝.
"那就是A21. 我們收到情報,在成田機場抓到他們的其中一個成員."
"... 那是很好,不過好像打草驚蛇了呢."
"是.據說被逮捕的少年出現了』那種』反應."
聽到這句話,泰莎的臉上掠過一絲陰影.
"... 所以?"
"也就是說,那名少年具有能力得以驅動』LAMBDA 驅動儀』的可能性極高."
LAMBDA 驅動儀.是一種使用方式有誤,便可能釀成極大危險的未知裝置.它以使用者的精神為
能源,甚至連核武都不能傷其分毫.
"如今,凶惡的恐怖分子手中卻有一個能夠駕馭它的特殊人類.
"日本政府未公開他的身份,所以無法進行精密檢查.我想請上校您親自走一趟."
"我知道了.等會兒就安排."
說完,泰莎便按掉了通訊.
又來了.到底是誰?竟把那樣危險的東西---
六月二十六日
1001 時(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
調布市
都立陣代高中運動場
飛過金屬球棒的前端,白球進了捕手的手套.
"好球~!打擊者---出局---!"
身著體育服的少女拉長了聲音叫著.
"我看看---... 三出局了吧?那麼,換場!"
聽到裁判宣佈,球場上的女學生們紛紛開始交換攻守位置.
"呼---...."
剛剛才把對方打者給三振出局的投手---千鳥要,大大地甩著右臂從投手丘上走下來.
一頭及腰的黑髮.個子稍高,勻稱的身材,在體育服的包裹下也看得出來.當她不說話的時候,
隱約流露著剛強而高貴的氣質.
"小要,連續三個三振耶!"
同班同學常盤恭子在她身旁坐下,一面如此說道.小要則是一幅體育健兒特有的故作謙遜貌.
"呵,我嘛,哎,隨便就這樣啦!"
說著,還輕率地比了一個V.
"不是啦... 我是說只不過是體育課的壘球,你這麼認真比,會不會孩子氣了點?詩織都被你嚇
到了."
"呃?有... 有嗎?"
"有啊.你今早心情好像不太好?一有人跟你講話就凶巴巴."
"嗯--果然看得出來嗎?!恭子你好厲害哦..."
恭子是打從入學典禮起就結交的死黨,想瞞過她的眼睛可不容易.
"你跟相良同學怎麼了嗎?"
越來越厲害.不只被她猜中,根本是一語道破.小要的心情不佳,完全是出於同班同學相良宗
介.
昨天上午就約好了,宗介晚上七點到小要家裡,讓小要幫他複習期末考試的功課.可是他沒有
來.
打手機也完全不通,只知道他好像正在"您撥的號碼目前收不到訊息』的地方.然後過了八點,
九點,半夜,天亮.... 她一回到家就丟開功課和考試,親手烹調出來的各式料理,到現在還堆在
餐桌上.基於家庭因素,小要現在一個人住.
"嗯... 也沒有.跟那個沒有關係啦!"
儘管如此回答.恭子卻早已看穿了小要在撒慌.
"我就知道.他今天請假耶,你知道原因嗎?"
背後的體育館傳來男生們打籃球的聲音.當中沒有宗介的身影.
"不知道.那傢伙昨天中午就突然不見了吧?之後就沒見到他了."
"所以你在生氣嗎?"
"就跟你說... 跟那個沒關係嘛.那傢伙要干什麼,我又沒有興趣."
騙人.為了一個沒有興趣的傢伙,怎麼可能做出滿桌子的料理.鹽烤竹莢魚,蘿蔔炖墨魚,皮蛋
豆腐,還有茶碗蒸等等...
想著想著,小要不覺間嘆了一口氣.這時恭子推推她的肩膀,"小要,換你打擊了."
"嗯?哦,好像是耶."
小要站起來,拿了球棒往打擊區走去.
就在這時候.
不知從哪傳來直升機的聲音.抬頭看看,卻也沒看見飛機的影子.可是螺旋槳拍打空氣,和引擎
低吼的聲音確實正向她們接近.
(...? 哎,算了...)
對方的投手以下勾投的方式將球投出.緩緩的拋物線,慢得彷彿可以看見球上的凹凸.小要恍
惚覺得那上面有宗介正經八百的撲克臉.
(宗介你這...)
她奮力揮出去.
"大混蛋---!!"
使盡全力的一擊.鏘-!清脆響亮的一聲,球往左外野的方向高高飛去.有全壘打的感覺.外野手
急忙向後退.
隊友們不約而同地發出了歡呼聲.
球兒不停的向前飛去.... 可是,毫無預警地,它突然在半空中猛停住,然後直墜---
像是失去了力氣,就這麼落在左外野看台的學生群中.彷彿撞到什麼牆壁似的.
"....?"
本以為鐵定是全壘打的小要,不由得在二壘停下了腳步.其他的學生也嚇呆了,只是望著運動
場的上空.
卻什麼也看不見.
不.空氣好像在微微的晃蕩...?
正在這麼想時,一直在耳邊的直升飛機聲音變得更劇烈,球場地面被強風吹得亂七八糟.塵土
飛揚,幾乎是小型的龍捲風,整個運動場的能見度只剩下幾公尺不到.
"這,這到底...?"
小要大叫,但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見.狂風也吹得她睜不開眼睛.她像是攀住壘包似的縮起身
子,趴在地上.
神秘的轟鳴聲終於越過了最高點,就像它來時那樣的漸漸變小.吹亂操場的風也挺了下來,四
周又恢復了平靜.
小要抬起臉.
跟剛才一樣,天空中什麼也看不見.別說直升飛機了,連個飛行物的鬼影子也沒有.
"搞什麼也... 真是."
她嘀咕著爬起來,才發現面前不知幾時多了一個身著夏季制服的男學生.
身高約175 公分,略瘦而結實的身材,右肩挎著一個很大的橄欖綠背包,左手則拎著學校的黑
色書包.
"宗介...?"
"千鳥嗎?"
這個男學生---相良宗介一邊警慎地環顧四周,一邊用一點也不熱情的聲音說道.
儘管有張端正的臉,卻流露著滴水不漏的緊張感.眼神看來總像在望著遠方.眉間蹙起,嘴角向
下緊抿.隨便剪短的黑髮,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到瀟灑時髦之類的感覺.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44:08
宗介看看自己的表,再看看校舍的時鐘.
"幸好只遲了二個小時.趕著回來總算有價值."
"什麼意思?"
遏制自己想立刻揍倒他的衝動,小要硬壓著聲音問道.
"我直接從中國南海過來的.剛剛才到."
"...."
宗介毫無顧忌地打量著身穿體育服的小要.
"你在比賽嗎?"
"是---呀.而且剛剛不知哪位先生搭的怪東西,害我的全壘打完蛋."
"下次你聽到直升飛機的聲音時就要小心點.好了,我去上男生的課了."
他往體育館的方向走去,忽然停下腳步又轉過身來.
"對了千鳥..."
"幹嘛?"
"昨天跟你約好的... 你生氣了嗎?"
"沒呀?完全,沒有,生氣喲.因為我一~~點也不介意!"
小要裝腔作勢的展開手,故作諷刺地搖著頭.可惜,她的用意好像完全沒有傳達給對方.
"那就好.想起跟你有約的時候,我還擔心你會生氣."
"... 你忘了?"
"你說對了.因為我有重要的急事."
一轉身,他竟步伐輕鬆地左右搖晃著背包繼續往體育館走去.小要當場呆了一會兒,緊握的拳
頭微微顫抖,最後還是抓起了腳邊的二壘壘包.
"你這..."
以擲飛盤的要領,壘包在小要的臂力全開下飛出去,不偏不倚地擊中了宗介的後腦勺----一個
實在鍛鍊不了的部位.連一聲悶哼也沒有,宗介手裡的包包一鬆,就這樣軟倒在球場上.
"沒神經的傢伙!!最討厭你啦!"
拿著球的內野手走近怒吼的小要身旁,把她觸殺出局.
六月二十六日
1028 時(日本標準時間)
崎玉縣狹山市郊外
直升飛機從太平洋上的母艦出發,已過了六個小時.
在一定的頻率下聽久了,引擎的轟鳴聲也將成為催眠曲.窗外射進的天光緩緩漂移,機身嘎嘎
的震動---在這樣的環境裡,泰蕾莎.泰斯塔羅沙打起盹來.
"上校."
直到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為止,已經過了好一會而.
"上校,還有三分鐘."
Tuatha de Dannan 的陸戰要員們,都以"上校"稱呼泰莎這個戰隊指揮官,而非"艦長".
這是密斯里魯獨有的習慣,以避免和"上尉"弄混.
"......"
泰沙在位子上動了一下,立刻睜開了眼睛.
"抱歉打擾了您的休息,上校.還有三分鐘就到了."
叫醒她的人是身著便服的嚴伍長.這個來自韓國的青年,和毛上士等人同樣是擁有"UrzuUrzu"
代號的戰鬥員.他正擔任泰莎的護衛.
"相良呢?"
說著,泰莎環顧機艙內.
"中士剛剛在東京下機.他要我代為向您致謝."
"是嗎..."
相良宗介.與眼前的嚴伍長同樣是擁有"Urzu" 代號的戰鬥員.最近因為某件特殊任務,他必須
到東京的高中去就讀.泰莎身為艦長,與下屬的他平時沒什麼機會說話,所以也不是特別親近.
只不過,她隱約對他有些興趣.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和自己一樣,都是部隊中最年輕的成員.此外,
他在學校裡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她也有點想知道.
"那麼..."
泰莎瞄了一眼手鏡,整理自己的儀容.撫順襯衫的領子,拉挺窄裙的下襬.
她從窗口往下看著目的地.
覆滿常綠樹的丘陵地帶中,有一處白石建築形成的園區.乍看之下,頗像是郊區的大學校園,唯
一不同的是,園區的四周有高牆,牆邊有身著迷彩服的男人們在守備.
這是隸屬於日本政府,防衛廳管轄下的技術研究所.
泰沙得知,這裡進行著極為機密的研究,一般市民幾乎毫不知情.
"問題少年"就被置留在這個地方.
雖說純屬偶然,但幸好是捉到了.若讓那名少年任意行動,搞不好會引起可怕的災難.
"我們即將著陸."
駕駛員透過耳機如是宣佈.集體降落在園區裡的停機坪,以如此大型的直升飛機而言,這塊停
機坪雖然小了一些,但若是和槍林彈雨中緊急湊和的著陸地點相比,倒也無可挑剔了.
直升飛機著陸之後,泰莎在嚴伍長的攙扶下走下梯子.
在螺旋槳的強風中,安德烈.加里寧少校前來迎接.他是個年過四十的俄羅斯人,指揮Tuatha
de Dannan 的陸戰部隊.他比泰莎早一步抵達這個研究所.
加里寧少校的身高將近190 公分,肩膀也相當寬.臉部的輪廓很深,灰色的頭髮向後梳攏,在頭
發紮成一束;蓄著當然也是灰色的鬍子.泰莎的頭髮是亞麻色,二人站在一起時,看起來倒有幾
分父女的感覺.
"上校,謝謝您親自來一趟."
加里寧說道.在直升飛機的轟鳴聲中,他的聲音依舊清晰.
"請別這麼說.有必要才會叫我來,不是嗎?"
"是."
這話雖然帶點反諷,加里寧卻沒有顯得難堪.他在艦上總是穿著橄欖綠的戰鬥服,現在換上一
襲褐色的西裝,雖然簡便無文,卻還流露著一股不可思議的氣質.
"那麼,這一位是?"
泰莎看見加里寧身後的日本人.這人一看就像政府官員,穿著極其常見的藍色西裝.大約三十
出頭,略胖,戴著黑框眼鏡.
"我是運輸省(交通部)的島村.本案的負責人."
男子用流利的英語說.
"幸會.島村先生."
"彼此彼此.泰斯塔羅莎』博士』."
島村表現得相當慇勤,巧妙得演示了他對泰莎的疑惑與好奇.要是他知道面前這個神秘的傭兵
組織密斯里魯的要人,是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女---普通人恐怕會哭笑不得.從他並未如此這
一點看來,可能已經聽過了加里寧的某些說明.
"不過,真教我吃驚,沒想到您這麼年輕貌美.我還以為是個中學生呢.實在---實在看不出是三
十歲呢!"
"啊...?"
"哎呀,抱歉.把女性的年齡說出來,這在哪一國都不合禮數吧."
島村笑也不笑的邁開腳步為他們帶路.泰莎原地呆了一會兒,斜著眼瞪著加里寧.
"少校.你做了什麼樣的說明啊?"
"我只是說』普通的天才』.至於年齡,我也想過可能說得太勉強,不過---看來他好像相信了."
加里寧若無其事的答道.(好像宗介...)
"三十歲..."
泰沙看著自己瘦小的身體.要是現在身旁有鏡子,她應該會用力地盯著自己的臉看吧.
"... 我看起來有那麼老嗎?"
她面帶不安地問另一邊的嚴伍長.
"這個嘛.應該說你豐富的經歷讓你看起來比較成熟吧?"
嚴伍長笑著如此說道.
距研究所一公里的樹林中
這兒鮮有車輛往來.寂靜的石子路上停著一輛漆黑的大型貨櫃車.
貨櫃車旁站著幾名男女.
每個都很年輕,說不定都不到二十歲上下,衣著打扮合襯年齡的率性灑脫,神情中卻帶著一絲
冷漠的緊張感.
他們不發一語地看著大型直升飛機朝向研究所方向降落,直到樹叢完全擋住直升飛機.
".... 美軍嗎?"
一個站在貨櫃頂上,正手持望遠鏡看著直升飛機的男子開口道.說完,他將視線投向另一個站
在石子路上的女子,像是在等待她的判斷.
"不是的."
女子答道.她也很年輕.雖是初夏,她卻裹著一件紅色的長外套.
細長的單眼皮,栗色的頭髮剪成齊耳的妹妹頭.樣貌頗具古典美的氣息.
"也沒有國籍標識.而且駐日美軍應該沒有那種機型."
"那會是哪一國的啊?"
"不知道."
"什麼不知道..."
"知不知道有什麼差別.我們的目的是搶回被關在那裡的琢磨,有障礙就排除.如此而已."
"... 聖奈連這種節骨眼都好酷啊.你的寶貝弟弟被抓了耶,你不擔心嗎?"
男子嘲弄似的說.
"擔心啊.因為計劃絕對需要他."
這個被稱作聖奈的女子說道,語氣中聽不出一絲關愛.
"說的也是啊..."
另一人皮笑肉不笑地說.
"琢磨---要是沒有他,<Behemoth>---那個惡魔就不能動.只要能出動它,就算是自衛隊也不堪
一擊."
"是啊.一定的,誰都阻止不了的."
"還能把那個看了就不爽的城市化成灰.兩天就能把市區變成廢墟了."
男子們接二連三地說.
".... 該準備攻擊了."
叫聖奈的女子如此說時,有一輛車從林間道路駛來.黑與白.是警車.可能在巡邏這一帶吧.
"怎麼辦."
"駕駛就交給我吧."
警車在貨櫃車旁停下.側座的車門打開,巡查長走了下來.坐在駕駛座上的年輕巡查似乎沒有
下車的意思.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年長的巡查長凶巴巴的問道.
"你們知道嗎?這裡不是一般車輛可以進來的!誰是駕駛?通行證給我看一下.車上載的是什
麼?"
"破銅爛鐵啦."
聖柰掏出原本插在外套口袋裡的右手.手中握著一把裝了滅音器的自動手槍.她泰然自若的向
警官開了兩槍.
噗噗.隨著奇特的槍響,巡查長當場死亡.
待在車上的巡查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另外兩名男子手持裝了消音器的短機關槍,朝著
駕駛座上就是一陣射擊.前座玻璃碎裂的聲音還比槍聲響亮.
"死羅!"
一個男的探進駕駛座看了一下然後說道.話才說完,身陷血海的巡查發出了苦悶的哀聲.
"救... 命..."
男子做了一個難堪的表情,把槍抵進去又開了數發.哀聲就這麼斷了.
"哎,難免的啦."
"你們給我做事乾淨點哦.收拾了屍體就移動.我去檢查機體."
說著,聖奈繞到貨櫃車的後面.打開貨櫃的門.裡面放了一架Arm Slave.
Rk-92 野蠻人.蘇聯制的第二代AS.
聖奈脫去外套,露出底下一襲貼身的橘色操縱服.四肢修長而勻稱.要不是衣服上那些大刺刺
的抗機體爆發力軟管,吊帶和釘栓之類的東西,還真像是水肺用的潛水衣.
"破壞的前奏... 嗎?"
她喃喃自語,聲音小到幾乎沒人聽得見.
六月二十六日
1233 時(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城調布市
陣代高中南校舍
"哎,相良同學,你頭上的傷真的很可怕耶?"
午休時間,走在四樓的走廊上,同班同學風間信二這麼說著.
他約比宗介矮半個頭,看起來滿文靜的.皮膚白,眉清目秀.之前都戴著窮酸兮兮的眼睛,最近
換了隱形眼睛---增添了一點利落瀟灑之氣.
"我沒事的,風間."
宗介無精打采的答道.他的臉色似乎不好,看來不光是因為今早後腦勺受的傷.
"真的沒事嗎.... 要是你死了,千鳥一定會難過啊.傷心的說』是我殺了他的!』,然後搞不好在
浴室割腕."
"不,那是不可能的."
在他的腦中,"最討厭你啦!"一詞仍然盤旋不去.
早上那件事時候,千鳥要便完全當他不存在了.宗介原本就是個寡言的少年,所以也找不到機
會和她說話.以至他就這麼悶悶的度過了一整個上午,直到午休.
"千鳥在討厭我."
"唉!你還在說這種話啊... 誰教你雖然在戰場上長大,可是一碰到她就抬不起頭來呢.你太丟
臉了啦,真是."
"很慚愧."
宗介生長在海外---而且是危險的戰亂地區,這是陣代高中人人皆知的事.但是師生們對這一
點的接受度,倒比較像是把他當成一個"怪怪的歸國日僑"," 老惹麻煩的轉學生".
但是另一方面,校內沒有人知道他也是極機密軍事組織密斯里魯的現役士官;更別提還隸屬於
密斯里魯的SRT 特別對應班,是個精銳戰士等諸如此類的事情.
沒有人知道,除了一個人之外.
兩人在四樓的學生會門前停下了腳步.
宗介在學生會裡奉命擔任"安全保障問題顧問暨學生會長副官"這個奇怪的職務,在會議或活
動時則充當身強體壯的雜務工.
信二則是"校慶實行委員會副委員長",聽起來響亮得多.校慶雖然還早,但因為準備工作和預
算分配之類的問題,他得在六月的現在就開始出席學生會執行部的會議.
"說起來會長也真苛.下周開始就是期末考了,還一板一眼的開什麼會."
"不,定期報告是必要的措施."
宗介打開門,走進學生會室.屋裡只有三個男生.兩個一年級,另一個是二年級的會計.沒看見
會長.可是會議時間就快到了---
"咦,今天不是要開會嗎?"
信二問道,在屋子一角看著液晶電視的學生往宗介他們瞥了一眼.
"你沒有聽說終止了嗎?會長說沒什麼特別的議題,又快考試了,所以這禮拜不開."
"咦?我沒聽說啊."
"學長,你們四班的吧?副會長---千鳥學姐應該知道."
"什麼嘛,真冷淡.那我要回教室了.真是..."
信二牢騷滿腹的正打算轉身走回,不巧與一個正要走進來的女學生撞了個滿懷.是小要.她已
經換下了體育服,現在穿的是藍裙子,白短袖衫和紅蝴蝶結的夏季制服.
"啊,風間同學."
"千鳥同學,剛剛在教室明明跟你打過照面,你怎麼也不跟我說嘛!"
"啊---對不起啦,風間同學.我不小心忘記了.下次我會多幫你的,這次放我一馬吧,真的.好不
好,就這樣嘛!"
"呃,既然忘記了也沒辦法.你,你以後要注意哦!"
"不不不,怎麼能說沒辦法呢.我都』答應過會長要轉告你們了』.我真的是差勁呀,』答應過的
事也會忘記』.真是好對不起被我忘了的人哦.換做是我,絕對饒不了那個人的,尤其是』不守
承諾的低級男』."
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的宗介,額角浮現了豆大的汗水.信二不知該說什麼,像是已經察覺到空氣
中的壓迫感.
"不.也,也沒有這麼誇張啦... 我,我先回教室去羅!"
說著就走了出去.
信二一離開,小要立刻變得一臉陰沉.她冷冷的向宗介瞪了一眼,
"哼...."
只哼了一聲便逕自走進學生會室裡面.
她把帶來的備用文件夾放在學生會長的桌上,然後在大桌子的一角攤開她的功課.
宗介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放下肩上的背包,在裡面探了半天---不過小要看起來好像一點也
沒注意.終於,他像是找到了什麼,帶著東西走到了小要身邊.
"好煩哦,你幹嘛一直杵在那裡."
小要沒好氣的說著,視線沒離開過筆記本.
這邊的宗介好像是下定了決心,將一束白花遞到她面前.
"咦...."
每一朵花都有一個人的拳頭大.四片花瓣像是溫柔地包圍圓形子房般地敞開著.一共有六朵.
花兒清麗動人的模樣,令小要不禁陶醉的望了起來.
"這是昨晚剛摘的.希望你收下."
"謝... 謝謝."
小要幾乎要露出那燦爛的微笑,但她很努力地忍了下來.也許是自己孩子氣了一點,是不是也
該原諒他了... 她在腦中如是想著,
"這是什麼花?好漂亮哦..."
"不,花本身並不重要,反而要快點謝了才好."
"咦?"
"這是罌粟花.花瓣謝掉之後的子房會分泌鴉片.也就是海洛因的原料.在日本應該可以賣到不
少錢."
小要那幾乎要柔和下來的臉,再次攏上陰沉的面紗.
仔細想想,給一個心情正差的女孩子獻花的這種觀念,這個戰爭狂本來就應該不會有.
"... 要是我沒記錯,這種花應該是開在東南亞還是中亞之類的什麼危險地帶才是."
"菲律賓的部分地區也有栽培.我是在工作時順便偷偷拔來的."
"工作...?"
小要抬頭看著宗介的臉,像是想問什麼.
"來一下."
她站起來,把宗介拉到屋子外面,來到走廊,確定四下無人之後,她悄聲的說.
(... 是密斯里魯的』工作』嗎?)
(是,緊急招集.到菲律賓即去即回.)
宗介爽快的承認了.小要正是同學中唯一知道他的"本業"的人.
事情是大約二個月之前發生的.
本來是平凡高中生的小要,被狡猾的恐怖分子綁架.當時救了她的正是這個奉命轉學而來的宗
介,以及他所屬的密斯里魯.
她被恐怖分子盯上的原因---以及密食裡魯這樣的組織刻意要保護她的理由,到現在還不清楚.
只知道小要是他們口中的"傾聽者",好像握有某些相當重要的諮詢,是個特殊的身份.
宗介的立場,便是常駐在她生活圈裡的"護衛".
但是---偶爾也會像昨晚那樣,宗介要到遙遠的海外執行任務或受訓.護衛當然不可以開天窗.
所以宗介給她一個附有超小型發信器的響鏈,要她"不論洗澡或睡覺時都要戴在身上"---那種
東西能發揮多少功效,卻是很可疑.
她一方面為此大感驚訝,一方面也覺得不安,但隨著時間經過,竟也習慣了這種生活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44:47
坦白說,
自從兩個月前的那場事件以來,再也沒有人襲擊過她了.
能過平凡的日子就好了.總之,眼前的日子算是平靜的.
大致瞭解事情原由之後,小要嘆了一口氣.
"真是... 既然這樣,你知道跟我說一聲嘛!"
"事出突然,不好意思."
"那,順利解決了吧?"
"一切順利.克魯茲也回到了崗位上了."
"哦,那就好."
"太好了.所以收了那些罌粟,你不回再有意見了吧?"
這下子他又吃了小要一拳.一記幾乎令下巴爛掉的強烈上勾拳,宗介一陣踉蹌.
"滿痛的耶."
"少囉唆!你為什麼老是這樣?在你拽兮兮的拿出毒品之前,不覺得應該先說什麼嗎?我管你是
哪裡的傭兵或身手多好,你連當個正常人類都有毛病."
"不,我很健康."
"我是說心理問題啦!心理的!我說你啊!第一次見到你就是這樣又蠢又沒常識的笨蛋了.動不
動就給人家麻煩,又一點也不懂得反省,我簡直敗給你!真是---氣死我!氣死我!氣死我!!"
她脫了室內鞋一手一只,不住地在宗介頭上亂打.
"我知道啦.住手.你要說的我已經很清楚了."
宗介求饒.小要氣喘噓噓的停手.
"真是的,真的懂了嗎?我說的可是對人的體貼跟誠意問題哦?"
"誠意.換句話說,我應該這樣做對吧... 在東京是古柯鹼賣得比海洛因還貴.要是我真的覺得
抱歉,就應該去拿古柯鹼---"
於是小要的迴旋踢在宗介的頸側炸開.
六月二十六日
1310 時(日本標準時間)
崎玉縣狹山市郊外
防衛廳技術研究所
雙面鏡的前面坐著一名少年.
單調的審訊室裡,只有桌椅.少年坐在那兒,動也不動的盯著桌上的一點.他穿著紫色的睡衣,
個子嬌小,看起來和泰莎年紀差不多.看似隨處可見的平凡少年,卻流露著某種極為罕見的怪
異感.
因為,這名少年竟是數年前策劃炸彈恐怖事件的恐怖組織A21 的一員.這是多麼的不協調啊.
泰莎所在的觀察室,從對面的審訊室是看不見的.然而不知為何,她卻覺得少年正在注意著鏡
子對面的是眼神.
"會在成田機場逮到他,完全是一場偶然."
微暗中,站在泰莎身後的加里寧少校解釋道.
"一個看似到新西蘭去學語文的歸國少年,日本的海關通常不會詳加盤查.很多甚至連行李都
不檢查就放行的.若不是發生異常,他應該早就順利出關了才是."
"這麼說,他出了什麼問題?"
"他衝向海關人員,不僅毆打他,還差點把他勒死."
加里寧說得稀鬆平常.
"他?"
儘管泰莎善於推查原因,也無法想像這個少年會展現那樣的凶暴性.
"是.由於他被羈押後仍然處於亢奮狀態,人員便進行了藥物檢查.幾次精密檢查之後,在他的
的血液裡檢測出』Ti971』的反應.這是我們之前就在追蹤的藥物.透過複雜的管道,我們到昨
天才截獲情報."
"所以,你就把我叫過來了?"
"是的.他是否為』LAMBDA 驅動儀』接受了矯正,以及是否矯正成功---能判斷這一點的只有上
校您."
LAMBDA 驅動儀能擴大使用者的意志,擁有物理法則的功能.它是一套遠遠超越現代科技,由"
黑科技Black Techonogy" 中蘊生出來的系統.
能夠在某種程度上瞭解並運用這一門黑科技的,在這個世界上,恐怕只有泰莎一個人.
不,應該說,本來只有她.
有證據顯示,某些勢力很可能擁有同樣的技術,並提供給危險的恐怖分子或獨裁國家.眼前的
這名少年,就有可能在該勢力的安排下接受了特殊訓練以及藥物注射.
那樣的矯正是有副作用的.像是凶暴性的表現或記憶障礙之類的症侯,已經在這名少年身上出
現... 這便說明了一切.
"日本政府並不瞭解他的重要性,自然不願意把這個人引渡給我方,但也僅限於法律上的理
由."
"哦."
文件上印著少年精密檢查的結果,泰莎很快的瀏覽過.
文件封面印著他護照上記載的姓名.久我山琢磨.是真是假無從得知.不過他的住處和家庭倒
像是虛構的.
"詳細的數據我剛剛已經看過,看不出否定性的因素.假使他是KURO( 適格者),應該已經有一
架專屬於他的』LAMBDA 驅動儀搭載型兵器』在等著他了."
那是尋常武器根本不足以匹敵的破壞兵器---如此超乎想像的強力軍火,說不定已經落如恐怖
分子手中.
"與幕後有關的其他問題,就是除久我山琢磨以外的A21 成員是不是也回到了這個國家來了."
加里寧說道.
"問得出來嗎?"
她指的是少年同夥的行蹤和幕後關係.
"他保持沉默,一般的詢問應該很難問出.他的身份現在是由日本政府所掌握,所以也不能用非
人道的手段."
加里寧若無其事的說道,泰莎聽了有點不悅.
"放在我們這兒也一樣.我不會准許用不人道手段審問他的."
就在此時.
毫無預警的,雙面鏡對面的少年---久我山琢磨一個箭步踏上桌子,撲向泰莎.
"啊啊啊啊啊!!!"
啪!少年撞上了鏡子,晃了一下.儘管知道他不可能衝過來,泰莎還是嚇得落下手中的文件,跌
坐在地上.
"....!?"
或許不知道這麼做只是徒然,琢磨仍舊齜牙咧嘴的衝向鏡子.彷彿換了一個人,不,甚至化成了
另一種生物似的,他狂亂地敲打著雙面鏡,發出粗暴的叫聲.
警衛們衝進審訊室,一擁而上制服了琢磨.
"上校,沒受傷吧?"
"沒... 沒事.我只是嚇了一跳."
泰莎借加里寧的手站起身來.等心跳平息之後,她拾起地上散落的文件.加里寧在一旁幫忙.
"的確,他像是勒得死人呢."
她本想故作玩笑狀地說說,自己聽起來卻怎麼樣都不像在開玩笑.
"... 總之,若要做正規的檢查,得用便攜式的NILS( 對比分析程序)計測才辦得到.可是... 我
想他應該是KURO. 雖然是直覺."
"要不要和他談一談?"
"要.一對一雖然不太方便---呀!"
她要撿拾掉進桌子底下的文件時,不留神讓頭撞到了桌角.令人眼花的劇痛一路傳到了指尖.
"啊,啊啊..."
她踉蹌後退,加里寧一把接住她.
"上校...?"
"沒... 沒事.這點痛還好."
她答道,眼裡有淚光.自己的運動神經差到這種地步,泰莎也深惡痛絕.但既然擁有了知性與容
貌這兩項天賦,再要第三項是不可能了.
"... 我們出去吧.待在這裡也無計可施."
"是."
泰莎和加里寧相攜走出觀察室.
護衛嚴伍長正在走廊上等著.為他們帶路的島村站在審訊室的門前,好像正與琢磨的主治醫師
談著什麼.
等他們談完,島村走了過來.
"對不起.我們給他打了鎮靜劑,所以希望你們傍晚以後再與他面談."
我就知道,泰莎心中一陣失望.
"... 好的.對了,恕我冒昧,這裡的警備系統萬全嗎?"
"是的,就連一隻螞蟻也進不來.為什麼這麼問?"
"我想,說不定會有入侵者來襲."
島村輕蔑的看著她,一副想說"所以外行就是外行"的神情.
"怎麼可能.你說那個恐怖組織會來抓他回去?不過是個藥物中毒的少年啊.我可不管你們什麼
密斯里魯的想表現得多關心,總之盡快把他送回警察醫院才是真的."
"不是的,我想說的是,基於他的重要性---"
島村舉起一隻手,不讓泰莎說下去.
"比起他,這個研究所重要得多了.換句話說,我們的警備也很森嚴.一般都是兩個小隊---你懂
嗎?有六十個人輪班守衛的.更不用說那名少年移送到此的事情,外部毫不知情---"
突如其來的轟鳴聲,打斷了島村的話.
空氣震動著,接二連三的炮聲.是大型機關炮的聲響.緊接著又響起某種金屬爆破,碎裂的聲
音.
泰莎往窗外看去.
距離她所在的大樓稍遠處,也就是研究所園區最外圍的醫院方向,正燃起火光和濃煙,是警備
班的車輛爆炸起火.
小型槍炮的射擊聲傳來.噠噠,噠噠噠!斷斷續續地.有不知是誰的怒吼,還有求救的哀嚎---
"怎麼會這樣."
有人對這座研究所進行攻擊了.恐怕是A21 想來搶回琢磨...?
"上校,請離窗邊遠一點."
不知何時已拔出自動手槍的加里寧,拉著泰莎的手臂.嚴伍長也呈現警戒狀態,從走廊的轉彎
處觀望著另一頭.
"他們的目的是琢磨呀.得把他移開這裡才行."
她即刻回神,二話不說地走向審訊室.
"我不能贊同,上校."
加里寧說.
"為什麼?"
"因為我們是外部人士.此時應該避開襲擊,等待敵人把琢磨帶走."
這話不是膽怯,泰莎也很清楚.加里寧行事總是十分謹慎.他永遠要避免不必要的危險.
可是,她把頭往旁邊一擺.
"他們---不能把琢磨交給A21. 他們這麼想搶回他,可見對方沒有第二人選了.肯定---肯定是
要他駕駛可怕的機體啊,把他交給他們會很危險的."
"光靠我和嚴伍長,要保護你已經很吃力了.而且敵人---"
"拜... 拜託你們等一下."
這時才好不容易站起身來的島村說道.
"說的對,你們是外部人士.擅自帶走少年,我們會很困擾的."
"要是你們保不住他,也只好那麼辦吧?"
"我剛剛也說了啊.我方的警備隊都是專業的.裝備也夠充實.就算對方人馬再多,我們也有能
力還擊."
正像佐證這番話似的,一輛搭載著20mm 機關槍炮的裝甲車正經過大樓前方.
"喏.有那輛裝甲車,來福槍之類的也動不了它."
"糟了.再不壓低就---"
加里寧才剛低聲說出,一道白色的火光便貫穿了那輛裝甲車,金屬碎片四散.裝甲車仍然一路
行進,噴出濃煙,而後爆炸.泰莎身旁的玻璃窗被飛射而來的碎片擊中,應聲而破.
擊毀裝甲車的敵人,就出現在醫院大樓後方的陰暗處.
火光那頭,一個巨大的人影出現.
混圓結實的蛋型軀體.細長的手腳,是蘇聯制的第二代AS,RK-92" 野蠻人".它的手裡毫不客氣
地拿著一挺40mm 來福槍.
"Arm Slave?! 怎麼可能...!"
島村聲音近乎哀嚎.這也難怪.處於內戰中的動亂國家就罷了,如此和平的日本竟有AS 的突襲.
就好比在幽雅的日本料理亭裡用餐時,突然有人端上來一磅中的豬肋排似的.
灰色塗裝的"野蠻人"正一步又一步的走近醫院.它用頭部的機關槍向警備班掃射,一面對著手
邊的建築物發射來福彈.陣陣垂死掙扎的慘叫聲,不斷地傳進泰莎耳裡.
二隻又圓又紅的眼睛,緩緩地望向了這裡.
無機質的視線.但不知為何,她覺得那架AS 好像在笑.頭部的重機關槍瞄準了這裡.擊破裝甲
車的40mm 來福槍,現在也對準了她.
它發射了.
"上校!"
加里寧和嚴伍長同時撲向了呆立在原地的泰莎.島村連爬帶跌地逃了出去.
"趴下---!"
下個瞬間,可怕的衝擊向她襲來.
天花板崩落.玻璃,鋼筋,水泥,同時粉碎.
沒有聲音,一個個的碎片,緩慢的飛舞在半空中.就在她身旁,她看見嚴伍長的身體被玻璃碎片
刺中,但是他仍然在靠近自己,試圖用身體蓋住她.泰莎一面往下跌,一面想著,其實不用這麼
拚命保護我的.
很快的,另一道衝擊向她直撲而來.
"野蠻人"鎮壓了主要建築物和周圍地帶.警備隊已經不見蹤影;逃的逃,死的死,或者正在垂死
邊緣.總之不外乎如此.
在瀰漫的硝煙與灰塵之中,灰色的"野蠻人"走近半毀的大樓.它踏碎瓦礫,大手伸進坍塌的牆
裡.鎖定了全身所有的關節,"野蠻人"就這麼靜止在原地.
後腦部的艙門開啟,出現一個身著橘色裝束的女性操縱兵.面對自己親手破壞的慘狀,彷彿沒
什麼特別感想似的---眼神十分的超然.
她---聖奈取下艙門內側短機關槍.以優美的步伐走過野蠻人的手臂,進到大樓裡面.
走在建材散落一地的走廊上,她的腳下彷彿踩到某個被野蠻人機關槍撕裂的肉片,但她一點也
沒在意.
她來到要找的房間---琢磨被關的審訊室---打開了門.
灰色的審訊室空無一人,只有傾倒的椅子和簡單的桌子.
"....."
聖奈的眼裡閃過陰冷的光芒.
"聖奈,琢磨呢?"
一個蒙面男子走來問道,是突襲隊的一人.
"不在."
"怎麼可能.訊號器的反應確實是這個房間的---"
"不是.他被人帶走了."
審訊室的入口處散佈著滴滴血跡.應該是某個警備兵在負傷之餘帶走了琢磨吧.
可是,在那麼短的時間內?也沒有被突襲隊的任何一人看見?
"追蹤得到訊號器吧?"
"可以是可以... 可是它在收訊範圍以外.要花點時間才能找到."
"去找.馬上去.要驅動』那個惡魔』,非琢磨不可."
男子點頭,接著又問.
"還有... 旁邊好像有個受傷的人,怎麼處理?"
"警備兵就殺掉."
"不過,看來---"
蒙面男子讓出通路,她看見其他的戰友們帶了一名傷者過來.
是個高個子的白種人.褐色的西裝殘破不堪,身上有多處正在流血,背上還插著好幾片玻璃碎
片.這種傷勢就算死了也不奇怪.他雖然是面朝下地被拖過來,但似乎還有意識.
"他好像不是這個研究所的人哪."
"好像是呢."
"怎麼辦,聖奈?"
聖奈沒有回答,只是拿槍口抬起那個人的頭.深邃的輪廓,灰鬍子覆蓋的臉.儘管身受重傷,黑
色的瞳孔中仍閃耀著強悍的意志.
直覺地,她明白這個男的是個以戰爭為生計的人.好像某個---往昔曾令她敞開心房的人物.那
張臉孔不意地浮現腦海.
"你是什麼人?"
"... 你的敵人."
說著,這個男人便失去了意識.
第二話
Urzu7 的燙手山芋
六月二十六日
1831 時(日本標準時間)
調布市多摩川町
黃昏時分的住宅區.千鳥要大刺刺地走在從車站回家的路上.距她約五步的身後處,撲克臉相
良宗介尾隨著.
"你要跟到什麼時候啦!?"
小要在蔬果店前突然停下.
"活像個變態跟蹤狂似的護衛任務,根本就沒必要了吧?那你可不可以別在我身邊繞來繞去的
煩死人哪?"
"不.只是,我住的地方也是這個方向而已..."
宗介和小要的住處,相距只有步行一分鐘的路程.這是密斯里魯之前為保護小要時準備的房子,
現在他繼續住了下來.
聽到宗介也不是特別在跟蹤自己,小要顯得有些困惑.
"我... 我當然知道啊."
她再次邁開腳步.面對小要如此頑固的態度,宗介像是再也無法默不作聲了;他向前追上去.
"我有事想問你."
"幹嘛啦."
"要怎麼做才能讓你消氣?我解釋過失約的原因,也送給你罌粟花當作賠禮.為了今後的安全,
我認為應該努力修復我們彼此的關係."
看著只會這種用字遣詞的宗介,小要不由得怒火中燒.
"『修復關係』!?哪種關係呀?你跟我不過是同班同學,不是嗎?有什麼必要硬湊在一起講話
嗎?"
"我有保護你的義務."
又來了,小要心想.每次都拿這句話搪塞.自以為了不起.
"哈.你以為你是凱文柯斯納啊?不過是個麻煩又沒用的傢伙.更何況,我可不記得自己拜託你
保護我過哦?"
小要在這種時候說話的口氣,似乎總是格外辛辣.
"確實沒有得到過你的同意.可是---"
"可是什麼?你只會說因為我有奇怪的力量,所以壞人會盯上我吧?我怎麼樣跟你又沒有關係."
"不是.萬一你發生什麼事---"
"少一副保護者的姿態!!"
小要拉高了聲音,幾乎要引來路人的圍觀.
"反正你的工作最重要啦,對吧?當然啦.誰教你是任務第一的戰爭狂嘛.我可不想治好你的神
經病,拜託你至少滾到礙不著我的地方去闖禍自爆就算了."
不給對方反駁的機會,她趁勢追擊.
"換句話說,只有這點關係啦.不過萬一你在什麼無聊的任務中死掉,我還會為你上一柱香啦.
以後我交了男朋友,會在床上笑著說你是』以前班上有個白痴哦---』.怎麼樣?!滿意了嗎??"
吼完最後一句,她氣呼呼的喘著.等她回過神,才發現宗介也沒有生氣,只是怔怔的站在那兒.
"我有什麼好保護的... 隨便啦."
語罷,小要忽然有一股難堪的感覺,轉身便走開了去.她快步穿過馬路,奔向住處大樓的門廳,
跳進電梯關上了門----
"... 哎.無可救藥的笨蛋呀... 我真是."
電梯開始上升.她把前額用力靠在牆上.
其實,自己應該早就明白,那就是宗介說"抱歉"的方式.
為什麼就是不能坦率面對呢?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45:18
六月二十六日
1840 時(日本標準時間)
調布市多摩串町
老虎大廈
懷著懊惱的心情,宗介走向自己的的住處.
他怎麼也無法理解小要的言行.
她說她"討厭"宗介.去死或怎麼樣她都不在乎.她又說不希望宗介在她身邊.
(可是,那不就矛盾了嗎?)
她會教他功課,有時還做便當來,甚至為他在學校裡闖的禍善後.這些行為不都是善意的表示
嗎?
原來如此,她或許還在為我昨晚失約的事情生氣.可是,我已經對那一點做了說明,也賠過不是,
她卻還是不原諒我.
(這麼說,她是真的討厭我羅...?)
平日的親切,或許只是單純地答謝自己的護衛任務吧.
想到這裡,宗介覺得後腦到肩膀一帶轟然壓上一股沉甸甸的感覺.他想起以前也曾經被這種感
覺包圍過.
那是在眾多敵人包圍之下,接到"援軍不會來"的無線電通訊時.
運輸直升飛機的返航途中,聽見駕駛大叫"燃料不足"時.
同僚克魯茲.威巴說"別擔心啦"時.
難以言喻的不悅感.
宗介雖不在意人際關係,自己與小要的關係卻像是一個心裡的大迷團,總是叫他百思不得其
解.
"那就是戀愛啦.哈哈哈.你死定啦!"
克魯茲.威巴曾經這麼說過,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
宗介為自己找他商量而後悔.他也聽說過戀愛是一種感覺很好的東西,可是就理論上而言,像
此刻這樣滿心不悅又煩躁的精神狀態,很明顯的不是戀愛.
他便在這種心境下東想西想地,拖著腳步走過五樓的共通走廊,來到了住處的門前.
屋裡有人.一個,不,搞不好有二個.
不管天大的煩惱,那股異常的氣息也逃不過這個訓練有素的戰士嗅覺.他將之前的苦惱擱在一
旁,掏出了腰後的9mm 手槍.
"....."
門沒鎖.有人用了藏在信箱裡的備份鑰匙吧?那就不是克魯茲或毛中士了.他們都有這間房子
的鑰匙.
(那會是誰?)
沒有埋伏的氣息.
他做了個深呼吸,出其不意的打開大門,箭步踏進屋內.像是飛身撲向獵物的蛇,低伏而敏銳地
穿過走廊---
猛然跳入客廳,他的槍口已穩穩的對準了那裡的一對男女.
一個是沒見過的少年.很瘦,穿著睡衣.
另一個是穿著髒污套裝的少女.亞麻色的頭髮,發青的臉色.纖細的手指握著一把不很襯的大
型自動手槍,槍口正指著那名少年.
少女的臉上滿是驚恐神色.儘管是僵立在當場,但一見到宗介的臉---便沉沉地呼了一口氣.
"相良.唉... 太好了."
宗介瞪圓了眼睛.
"上校....?!"
那名少女---泰蕾莎.泰斯塔羅莎上校像是繃斷了那根緊張的弦,垂下手中的槍,無力的向後靠
在牆上.
"我本想,萬一是敵人就完了.因為我... 很不會用槍之類的."
"怎麼回事?還有,他是誰?"
"請別讓他逃走.他是... 呃..."
一直沉默的少年和宗介四目相對.在他的視線中,宗介感到某種強烈的不協調.
他在看哪裡?
就在宗介起疑的下一秒,少年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向前踏出一步.
".....?"
本能地,宗介把槍對著少年.
"唔... 啊.啊啊啊啊啊!"
一陣令人毛骨聳然的淒厲嚎叫,少年縱身撲來.宗介沒有開槍,只是俐落地屈身,施展了一記漂
亮的過肩摔.少年背部重重地撞擊地面,趁著他順不過氣之際,再用槍把對著他的心口就是一
記.
"呃...."
少年昏了過去.
(這傢伙怎麼回事.)
勝利雖然來得理所當然,宗介的內心仍免不了狐疑.
"好險啊!一定是鎮靜劑的藥效過了."
泰莎說道.
宗介把泰莎帶來的少年---叫琢磨的---拷上手拷,丟進臥房,然後拉出摺疊椅,請泰莎坐下.
他的房裡幾乎沒有家具,更別說是沙發了.
像泰莎這樣的少女為什麼就任水陸兩用戰隊Tuatha de Dannan 的總指揮官,宗介也不清楚.
但是具有堪此重任的智慧與能力,包括他在內的隊員們絕大多數都認同.
正因如此,宗介與她說話時格外緊張.
和背負數百人信賴與生命於一身的重責大任相比,獨自架著AS 戰鬥可要輕鬆得多.
對宗介來說,泰蕾莎.泰斯塔羅莎是另一個次元的人.
當他問她要不要和咖啡時,她答道"那就麻煩你".於是他戰戰兢兢的敬了一個禮,向廚房走去.
十分鐘後---
宗介聽完事情的大致經過,雖然驚愕萬分,但也約略明了了.
只不過,對方就為了搶奪一名少年,竟用AS 攻擊政府的研究所,這就像用電鋸去開盲腸手術似
的.看來敵人喜歡搞得天翻地覆.
泰莎又說出自己如何失去加里寧少校的蹤影,還有之後護衛嚴伍長一同帶著琢磨逃走的始末.
"所以,你們是借了研究所的車子逃離的嗎?"
咖啡機咕嚕作響,宗介走進廚房去看時一面問道.
"是的.有AS 在那裡,呼叫直升飛機反而會有危險.而且通訊機也壞了.嚴伍長受了傷,還是硬
撐著開車..."
"直接開來這裡?"
"不.本來也想往這裡開來,可是嚴伍長的傷勢惡化,在半路就撐不住了.迫於無奈,我只好把他
留在東久留一帶.用公共電話叫了救護車之後,我才叫計程車離開那裡..."
果然是機智過人啊.宗介這麼想著.
東京並沒有密斯里魯的永續活動聚點.聽說情報部已經在為設置東京分部做準備,但離正式運
作還早得很.換句話說,泰莎能夠完全信任的人與地,在這個國家只剩下他和這一幢公寓了.
日本的警察也不能信任.畢竟連一所機密的研究機構都會遭人襲擊,可靠度可見一斑.投靠哪
兒都不能保證安全.
"我換了兩趟計車才來到這裡.藏鑰匙的地方是聽梅裡莎說的."
宗介的同僚,梅裡莎.毛上士和泰莎私交不錯;或許因為她們同為女性,都是美國人,還有同樣
來自東岸吧.不過,她竟然連備份鑰匙藏匿處都說給上校聽.宗介不禁會猜她們還說了自己哪
些事?
"為什麼琢磨這樣重要?"
"這個... 對不起.你沒有獲取這項情報的資格."
"是嗎.對不起."
長官拒絕說明,宗介倒沒有特別起疑.隸屬於密斯里魯這樣的組織,有泰莎那樣的回覆並不希
奇.
"不過,可以確定這個人對他們而言很重要.他們甚至不惜動用那樣的武力來犯.要是讓琢磨落
入敵人手裡.事情會很嚴重的."
倒好咖啡,宗介回到客廳,將馬克杯遞給泰莎.
"謝謝你,相良."
"不會.這只是便宜的豆子.』
"躲進這間屋子,跟那個琢磨對看了快兩個小時... 還真是累了.想借用你的通訊器,又不知啟
動它的個人密碼."
宗介想起同僚的臉,優秀傑出,唯一的缺點就是做人太好.
"是的.況且他也沒有傷到要害,只是失血過多..."
她姿態優雅地啜飲著熱咖啡,嘆了一口氣.
"我真是差勁.上了陸地就這麼沒用.因為我的愚昧,加里寧才..."
泰莎囁嚅著.
"我真不知該怎麼向你道歉才好.他就像你的父親一樣."
"不.少校只是做了必要的工作.也不見得一定是陣亡."
"這是當然."
"我想他恐怕還活著吧."
"可是..."
"---初次見面時,少校跟我是敵對雙方.我從來沒有過和像他那樣難纏的人交手的經驗."
宗介是想用自己的說法使她放心,可是泰莎的反應卻有些異樣.她臉上不安的神色,與之前的
不同.
"敵對雙方...?"
"是過去的事.蘇聯二度入侵阿富汗時,我們在龐吉西溪谷打過遭遇戰."
宗介出身阿富汗的游擊隊.而加里寧原本是蘇聯特殊部隊SPETSNAZ 的指揮官.二人在阿富汗
的內戰中相會,自然只能成為敵對的雙方.
"熟知地形的我仍然慘敗.要殺死他可說是難如登天."
"你的安慰法真怪呢... 不過,應該像你說的吧.我就當作加里寧會平安無事."
泰莎微微一笑.然後她注意到,宗介一直是立正站好的,動也沒動過.
"不要這麼拘謹嘛,相良.請坐下,這裡是你家啊."
"不,上校.這裡是密斯里魯的避難處."
『可是,現在是你在住,不是嗎?"
"話是如此,但是密斯里魯買的,就是密斯里魯的資產."
泰莎這下子總算是笑出了聲.
"果然,跟梅裡莎說的一模一樣耶."
"啊?"
"她說你雖然一板一眼又不知變通,卻是個好人.剛才那樣也是,你為了加里寧的事而鼓勵我."
"是.不,這個..."
泰莎仰望著他辭窮的臉.大大的灰色眼眸中,閃爍著一絲惡作劇的光.
"你知道嗎?我跟你同歲哦."
"是... 這個,我有聽說過."
"要是我們手牽手在街上走,人家一定會以為我們是男女朋友吧."
"是.這個... 是我的榮幸."
他努力的擠出這個回答.隨即又想到自己應該說"我怎麼敢高攀上校"才對,不過泰莎好像並沒
有什麼不快.
她做了一個含蓄而嬌媚的微笑.
"也是我的榮幸.哎,玩笑歸玩笑,這種時候就請你放輕鬆一點吧.你這麼緊繃著神經.我也覺得
不自在呢!"
"收到."
"這可不是命令哦?"
"是,那就是說,是請託嗎?"
"算是請託嗎?要是你不嫌棄的話,希望你當作是』朋友的拜託』好了."
"是.屬下遵命."
泰莎露出一個像是哭笑不得般的複雜表情.
"哎,算了.還有一件事想拜託你."
"請說."
"請讓我用一下浴室.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
她的襯衫沾滿了塵土,一隻手揪著散掉的麻花辮.
"呃...?"
"我想沖個澡.浴室能用吧?"
"... 可以.請用.和母艦的聯絡要怎麼辦?"
"麻煩你進行.現在應該潛得蠻深的了.請你透過美麗達島的基地的ELF( 極低頻率)通訊,叫他
們上浮到潛望鏡深度吧.我本週的識別代碼是』南特開的老爺爺』.等母艦上浮接通秘密線路
之後,再由我直接通話."
做完指示,她便向浴室走去.
自己的聽力太好,在這種時候還真不方便... 宗介這麼想著.
浴室脫衣間傳來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聲.啪沙,啪沙地,有衣服被放在洗衣機上面了---而且還
是小件的衣物.然後嘶---地,她的腳從"某樣東西"裡抽了出來.喀啦地,浴室的門開了---又關
上.
"......"
他並沒有刻意豎起耳朵在聽,當然也不可能想像她一絲不掛的樣子,可是---就是靜不下心來.
被宗介當成在雲端之上的這號人物---泰蕾莎.泰斯塔羅莎也是要洗澡的.那套簡式便服,並不
是她身體的一部分.一想到這,宗介覺得那道浴室門的後面,好像放了一個除去安全裝置的巨
大炸彈.
(工作,工作...)
他甩甩頭,集中到自己該做的事情上.他用裝設在房裡的衛星通訊機聯繫太平洋的Tuatha de
Dannan.
由於一般的電波無法傳送到深海,所以無法直接通話.他透著密斯里魯的西太平洋基地,以
ELF 超長波傳送短訊之後,等了兩分鐘便收到回訊.
<收到.一零二零(GMT 格林尼治標準時間)於G3 線路再次聯絡.>
大約還有二十分鐘.宗介關掉通訊機.
取得聯絡後,母艦或西太平洋基地應該會派出增援吧.之後將琢磨移往海外的安全場所,那麼
就算是敵人也沒法出手了.在援軍抵達之前,只要繼續保護泰莎和琢磨,就是我方勝利了.
宗介去臥房探視琢磨的狀況.
被拷在床邊的琢磨已經醒了過來.他顯得焦躁不安,靜不下來,但是一直望著宗介.
"你餓不餓?"
宗介試探性的問他.
"不餓."
他的聲音比想像中的還清晰.
"看來你聽得懂啊."
"當然羅.相良宗介先生."
琢磨說出他的全名,做了一個冷笑.應該是進到這間屋子時看見了門口的名牌吧.或者,這是他
的挑釁,意思是"我對你可是一清二楚的哦".
"看來你也不笨."
說完,宗介就回到了客廳.打開電視,開始保養武器.
NHK 正在播七點鐘的新聞,但研究所遭襲擊的事件卻隻字未提.看來日本政府打算隱瞞這件事.
儘管一群擁有AS 的不法分子正逍遙法外,官方卻還是想將消息壓下去.
(也許應該趕快換個地點...)
宗介一面檢查裝了滅音器的短機關槍一面想著.雖然他不認為敵人知道這個地方,但也不能就
此放心.
才剛把9mm 子彈裝進彈甲,門鈴就響了.
"....."
拿著剛處理完的短機關槍和防彈背心,宗介走向玄關.面對大門,他將防彈背心擋在自己面前,
這是考慮到敵人對著大門射擊的可能.
差不多了,他從透視孔向外望去.
凸透鏡的另一邊,小要的臉變形扭大在整個鏡頭裡.她已經換上了便服;一副靜不下來的樣子,
扭扭捏捏的在門前撥弄頭髮.
狐疑著,宗介打開了大門.
"千鳥,怎麼了?"
"... 你怎麼又拿那種可怕的東西."
"很多原因啦.附近有沒有可疑人物?"
"真是,怎麼可能有嘛?... 還有,呃..."
小要欲言又止,低著頭,一隻腳尖咚咚地敲著地面,
"那個... 我想我剛剛說得有點過分了."
她一臉難為情似的吞吞吐吐.
"哎... 嗯.我知道你也不是為了好玩才那樣的嘛.至少這一點我是很想體諒啦.而且我... 你知
道,我也有倔強的地方.所以,我是說... 怎麼說呢."
她嚥了一口口水.
"那個... 對不起."
她彎腰一鞠躬之後,眼睛又瞟上去打量宗介.萬一他不接受怎麼辦,小要滿是擔心的神情.
太好了.這下子便解決了這個問題... 宗介心裡想著.剛才的沉重鬱悶感,竟然騙人似的全部消
失了.說她對自己懷著惡意,真是想多了.
"不,是我總是給你添麻煩.你這麼賠不是,我也不好意思."
".... 你會原諒我嗎?"
"沒什麼原諒不原諒的.本來就是我不對."
"真的?謝謝你!"
小要的表情一下子明朗起來,然後拿出藏在背後的多層便當盒.
"那還有,這是昨天晚上剩下的.我都帶來了,要吃嗎?要是借我用一下廚房,我還可以幫你熱一
熱,更好吃."
"這個..."
宗介頓時苦惱起來.泰莎跟琢磨在屋裡.而且泰莎還在....
有一種極為強烈不安的心情,在他的胸中盤旋起來.可是自己應該沒有做什麼不對的事.
"你已經吃過晚飯了嗎?"
"... 不,還沒."
看著她憂慮的眼神,竟讓宗介一時編不出謊話.
"那,我們一起吃嘛.我可以進去嗎?"
小要正想走上玄關,宗介擋在了她面前.
"怎麼了...?"
"沒有.不過我很感謝你的盛情...."
"咦?"
"我現在有非常錯綜複雜的難言之隱.這個---是解釋起來需要相當時間的問題,而且或許該說,
我也不確定你會不會接受."
"你在說什麼?"
就在這時,緊鄰玄關旁的浴室門打開了.
只裹著一件浴巾的泰莎,從門縫中探出上半身來.一滴滴銀色的水珠,從她濡濕的長發上滑落.
"相良.有沒有T 恤之類的... 啊?"
泰莎和小要眼神對上了.
二人都呆了三秒鐘左右.宗介杵在她們之間,額頭上流下大顆的汗珠,脖子微微的抖動著.他本
能地感覺到,好像發生了不太妙的事情.是的,非常的不妙...
"晚安."
泰莎恬靜地微微一笑,像是非常難為情.不知為何,那股嬌羞活脫脫像是從愛情戲裡走出來的
外國電影女主角.
"哦---晚安...."
小要拖著聲音應答.然後她像是愣掉了似的,把便當盒推到宗介身上.
"這個... 你們二個慢用."
"千,千鳥...?"
"好可愛的女朋友啊.抱歉打擾了."
小要轉身向右,自顧地往共通走廊上走去.
迷糊間,宗介知道事情突然變得嚴重了,走出去打算追上小要.可是---
"不要跟過來好嗎?"
那個寒徹骨的聲音,讓他的腳釘在原地不動.
"千鳥,你有所誤會了."
"怎麼的誤會?"
"她是... 是我的長官.密斯里魯的上校,擔任強襲揚陸潛水艇的艦長.是比我高很多層級的大
人物."
要是他稍微冷靜一點,應該不會講出如此有違常理的話.
"你把我當傻瓜是吧?"
"怎麼會."
小要忽地停下了腳步.雙肩抖著.從背後看不出她的表情,不過宗介想,她一定在生氣.可是---
"抱歉.我什麼都不知道,還多管閒事,你一定煩惱很久了吧...?"
"不是的,千鳥.絕對不是那樣的."
"沒關係啦,行了.別勉強了.我也沒生氣,只是覺得很不好意思罷了.以後我會多注意的---"
"千鳥."
"反正抱歉了."
說完,小要便往逃生梯的方向跑去了.
不是上校不好,歸根究底起來,原因都出在恐怖分子,宗介如是想著.要是有天和問題中的這幫
敵人---這個A21 打起來的話,自己搞不好會把手邊所有的彈藥都砸進去,打到甘心才肯罷休.
泰莎正用衛星通訊機和太平洋的,母艦進行聯絡.和她說話的應該是副艦長馬度卡司中校吧.
找不到替換的衣服,泰莎只好單穿一件卡其色的T 恤,這副模樣卻更加挑逗人.他今天頭一次
見到她的纖纖玉腿,小巧可愛的腳趾頭,還有T 恤領口若隱若現的雪白胸口,都教他不知該把
眼睛擺在什麼地方.
宗介對感情雖然表現得像個石頭,總算還能知道泰莎是個有魅力的少女.面對她如此毫無防備
的姿態,也不由得拜倒了.泰莎也令他感到困惑,但跟小要的感覺又不相同.
"怎麼樣?"
"援兵會到這裡來.是梅裡莎跟威巴."
是毛上士和克魯茲.
"原則上,我請他們帶一架M9 過來.先把琢磨送回母艦,之後再分派你們的工作."
"您的意思是?"
"搜尋敵方據點的偵察任務.我已經叫母艦用主智能電腦儘可能地監視警察或自衛隊的通訊情
報.到明天早上應該會有線索才是.鎖定範圍之後先包圍起來,之後再決定是擒是縱."
泰莎用指揮官的語調說道.
"那麼,上校您呢?"
"我留在東京.因為敵人很可能擁有的』特殊器材』,現在只有我一個人瞭解."
宗介心想,那種"特殊器材"是什麼,就算問了也得不到回答吧,所以他也不再追問.
所以說,只有稍等一會了.那麼..."
泰莎在摺疊椅上坐下,輕輕伸了一個懶腰.
"剛才那人,是千鳥要吧?"
開門見山地就蹦出這句話.宗介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是千鳥要,是吧?"
"是的."
"你們好像很要好?"
".... 不.也還好."
"是嗎.在我看起來可不是那樣啊.她還做晚飯來給你吃,好像你太太一樣."
"非常抱歉.今後我會注意,不讓公私混為一談的."
聽到宗介的回話,泰莎笑了.
"不是那樣.讓你去保護千鳥的確是經過我的同意,但我可沒說不準你跟她有私人交情啊."
直接命令宗介起保護小要的雖是加里寧少校,不過,身為長官的泰莎自然是知道這件事的.
"不過,我總覺得有些在意.相良是不是也有心儀的女孩子呢...."
她的口氣是在探問什麼,彷彿藏著神秘的弦外之音.不知該怎麼回答,宗介當場僵住了.
"你們果然在交往吧?跟她."
泰莎問道,不知為何,她的聲音有些奇特.
"不,絕對不是那樣的關係."
"真的?"
"是.事實上,連信賴關係的醞釀都有困難."
"是哦,那就好."
泰莎抱著手臂,微微笑著.看見長官總算接受自己的說法,宗介也放了心想行個舉手禮,可是
(不,等等.....)
她說"那就好"...?
什麼意思?我跟小要達不成良好關係,為什麼她表示歡迎?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46:05
泰莎仍是那樣的巧笑倩兮,感覺不出什麼惡意.
(搞不懂.)
他實在無法理解.那其中恐怕有身為下士官的自己無法理解的用意吧.畢竟她是Tuatha de
Dannan 的指揮官啊... 宗介這麼告訴自己,接著便試著改變話題.
"話說回來---那個琢磨.先不管他的重要性,想找他的那個A21 有多少戰力呢?"
泰莎像是意會不過來的樣子.不過她很快便回神.
"這個... 現在還不清楚.不過可以推測,他們擁有高科技的器材,純熟度也相當高."
"情報力呢?"
"也不知道.但可能有人在日本政府臥底."
"也許應該審訊琢磨."
"我也想過,可是... 他的態度極不合作.我又不想用粗魯的手段拷問他.所以我決定再觀察一
陣子看看."
"可是---"
這時他突然閉上嘴.
"看來我們得行動了."
宗介的表情剎時變得冰冷而敏銳,他拾起短機關槍,將二支備用彈甲塞進腰帶.泰莎皺起眉頭.
"怎麼了?"
"到廚房去.請趴下."
請趴下---
光是這句話,泰莎已經明白一切.她也不會再問"有沒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她知道自己會妨
礙他的.
"小心點..."
只說了這麼一句,她便往廚房裡面走去.
門鈴響了.宗介知道那不會是小要.他取下牆上對講機的話筒.
"快點."
"馬上來."
嘴裡這麼說,宗介卻沒有往玄關走去.他只是站在原地,手指頭按在電燈開關上,閉著眼睛深呼
吸.寂靜的緊張感.殺意在空氣中形成一股張力.這可回到自己的地盤了.宗介想著.
大約經過了十秒左右---
陽台的落地窗應聲而破,一顆手榴彈扔了進來.不,是催淚彈.不到一秒種,它便噴出催淚瓦斯.
緊接著一個身穿漆黑戰鬥裝的男子跳進屋裡,戴著防毒面具,手裡有一把短機關槍.
彷彿就在等這一刻,宗介關掉客廳的電燈,朝著男子開槍.
突如其來的黑暗,延緩了入侵者的反應,結結實實的在一陣槍聲中倒下---沉默.
隔壁房間又來一個.
無視於客廳裡瀰漫的催淚瓦斯,宗介矯捷利落地走向臥室,對琢磨說,
"趴下."
才剛說完,他將彈甲裡所有的殘彈射向琢磨身後的窗子.玻璃碎片四射,窗沿彈出火花.一個短
促的哀嚎,跟著有人倒在陽台上的聲音.
宗介流暢地換好短機關槍的彈甲,便聽見玄關方向傳來小小的破裂聲.有人用炸藥炸開了大門
的絞鏈.
另一個入侵者踢破大門,從玄關走了進來.
微暗中,催淚瓦斯形成的濃霧後面,隱約可見一個戴著防毒面具的快遞員.手裡是一把大型自
動手槍.
"把槍丟下."
宗介儘可能好意的向他發出警告,對方卻無視於此.那人把槍口轉向站在客廳裡的宗介.宗介
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射出的子彈在催淚瓦斯中形成氣旋.挨了五發左右的9mm 子彈,快遞員向後倒下.
宗介到共通走廊上,陽台等地警戒了一趟,沒有發現其他的敵人.
(三個人啊,看來---)
不算重度攻擊,宗介想著.想得到前後夾擊還不錯,只是步調不協調.熟練度倒是還可以,可惜
對手不對.
"咳,咳咳...."
泰莎劇烈地咳嗽著,一面打開了廚房的抽油煙機.宗介想起,對未受催淚瓦斯訓練的她來說,一
定很難受.
"上校,已經沒事了."
"咳咳... 是,是..."
他判斷她會有好一陣子沒法說話,於是走近倒在客廳裡的攻擊者.那人雖然穿著防彈背心,但
是喉嚨與頭部中彈,仍是當場死亡.
"....."
一瞬間,某種近乎憐憫的感情湧上,隨即就消失了.這幫人用同樣的手法殺了多少研究所的職
員和警備隊員.現在他自己也落得同樣下場,絕沒有不公平.
雖是陳腔濫調---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攻擊者可能是用繩索從頂樓入侵陽台的.那些一次也沒有擊發的短機關槍中,裝填著對恐怖戰
爭用的特殊彈甲.槍也好子彈也好,都不是普通暴力集團弄得到的東西.
宗介拔下那人的面具,看他的長相.
"....."
是個年輕的日本人.看起來年紀和自己差不多.他的眼睛驚訝地開著,虛無地望著宗介.
他去看剩下的二人---陽台和玄關的屍體,也是一樣.恐怕都是日本人,年紀不會超過二十歲
吧.
在昨天的作戰行動中看見通緝照片時他就想過,A21 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恐怖組織?它的成員都
是這麼年少的人.看起來應該不會有什麼政治色彩...
好容易才順過氣的泰莎從廚房走出來,來到臥室的窗邊,臉色發青地看著倒臥在陽台上的攻擊
者.
"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呢?"
沒表示特別的感想,泰莎只說了這麼一句.
"我不認為是跟蹤,否則在你們抵達這裡之前,他們進行攻擊的機會要多太多了."
"是呀.密斯里魯裡的臥底...雖然很難想像,不過敵人的情報網也許不容小看呢.此外還想得
到的.... 此外...."
一時間,她竟說不出話,聲音也激動起來.
".... 此外..."
"上校?"
"對不起,我..."
泰莎像是終於撐不住似的,趴在宗介身上.她的肩頭微微顫抖,急促的呼吸斷斷續續.纖細的手
指緊緊抓著他的襯衫.
"看... 看到這個,我才... 知道自己其實...根本就沒有資格這麼想.只不過剛才... 稍微... 松
懈了精神,才會..."
她將前額壓在宗介的胸口,放聲哭了起來.
"鬆懈了精神"的原因就出在自己身上,這一點宗介是怎麼也不可能知道的.在普通少女的心情
之下,和同年齡的異性談天后---就是這個結果.而今再次領悟到自己生存的世界其實就是這
個模樣,一時間感情衝動,無法遏制吧.
"對不起... 我馬上就好.對不起."
她拚命忍住嗚咽,連聲道歉.宗介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只能呆呆站著,一旁的琢磨見狀笑了出
來.
"看到什麼好笑的事嗎?"
"不... 只是想到,你們居然還真有時間哭啊."
"什麼意思?"
堅定地推開泰莎的身體,宗介說道.
"再過不了多久,你們也會是那個下場啊.逃也是白費工夫的.只要你們帶著我,我的同志們永
遠都會追殺你們."
"看來他們很重視你啊."
"是的.非常重視.所以你們還是乖乖放了我比較好.我是好意."
"但也有這種解決方式哦!"
宗介將短機關槍的槍口抵上琢磨的腦門.要把他送到敵人碰不到的地方,這是最簡單的手段.
"你要殺我?"
"你應該早就知道,我是個有必要就會這麼做的人."
"不可以,相良."
泰莎在他身後出言制止.她已經不再啜泣.
"可以告訴我理由嗎?"
"這個.... 的確,那是最合理又安全的做法.可是... 我們不可以採用那種方式."
泰莎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似的.
"你懂嗎?如果那麼做,我們也變得像他們一樣了.那麼創立這樣的組織,我們從事這樣的工作,
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宗介一動也不動,只是看著自己的槍,又看看琢磨的臉.琢磨雖然一副桀傲不馴的態度---其中
卻浮現一絲情感,微乎其微的恐懼,幾乎是一般人察覺不出來的.
"相良,我是不是很理想化?"
"不...."
宗介放下了槍.
"你該感謝她."
說完,他走回去.琢磨看著他的背影,又看看泰莎.
"... 你以為就這麼一點小事,我就會覺得欠你人情嗎?"
"不是.而且,我也不是為了那樣才阻止他的."
"無聊的自我滿足是吧.這樣你就可以擺出高姿態了."
"你愛這樣想就請便吧."
無精打采的丟下這麼一句,泰莎便跟著宗介走進客廳.
"謝謝你,相良."
"不會.... 不過,要是還有追兵就麻煩了."
"是呀.總之先離開這裡吧."
"屬下去收拾屍體.能不能請上校和母艦聯絡?我們要移往---"
宗介想到他們該去哪裡了.
"請轉告母艦,說』我們去研習日本史』."
"... 日本史?"
"這樣說的話,威巴中士就懂了."
六月二十六日
2031 時(日本標準時間)
調布市多摩川町
K 之館
小要躺在沙發上,痴痴的望著天花板.
剛開始是想哭的心情,不過現在已經平息,只有無可耐何的倦怠感支配著自己.
真是個打擊.他總是蠻橫粗魯又不講人情,還以為他根本就不把別的女孩子放在眼裡呢.
(沒想到竟有那樣的女朋友...)
果然是自己太傻了.她想.
只不過曾經共渡生死關頭,自己就對他多了一分注意,想為他打點事情.又一廂情願地認為"只
有我願意去瞭解他的優點",就在那邊沾沾自喜起來.怎麼這麼傲慢哪.人家一定覺得我是個又
難看,又丟臉的女孩.
她拿起手邊的小鏡子,端詳自己的臉孔.
"有夠醜的..."
至少,看在她此刻的眼裡是醜的.相較之下---
(那個女孩子好可愛啊...)
閃閃動人的銀色長發,配上一對灰色的大眼睛.那像是妖精般的微笑,看起來彷彿花式溜冰或
新體操的選手似的.自己是怎麼樣也擺不出那種氣質的.
而且那個情況---怎麼看也像是做完"某件事"之後的樣子.宗介昨天的失約,一定也是因為跟
那個女孩在一起吧.什麼工作,騙人.拿那種藉口一整晚,呃,跟她這個那個的.到了早上宗介去
上學,那女孩便一直在他家睡...
這份想像中雖然有些微小的矛盾點,現在的小要卻沒有查證出來的客觀性.
(他們因為什麼關係才認識的呢...)
死去戰友的女兒之類的吧.或是像我這樣,以前曾經被他幫過或救過的人吧.總之一定是戲劇
性的邂逅.好像之前看過的007 最新片那樣.說不定比兩個月前我跟他那樣的邂逅還要浪漫感
人得多...
這些想像雖然毫無根據,現在的小要卻沒有找出反證的那種冷靜.
(他們現在怎麼樣了呢...)
可能跟那個女孩在吃飯吧.圍著餐桌,開心地談天說地.說不定深情的四目相對.還甜甜的說一
句"好喜歡你".
就在同一時刻.真正的宗介是滿臉陰沉,正在自家收拾恐怖分子的屍體;小要不是神仙,當然不
會知道這一點.
她打開電視,關掉,又發呆了大約十分鐘左右---門鈴響了.
(什麼嘛,這麼晚了.真是...)
小要懶懶的從沙發上爬起來,考慮要不要假裝不在家還是怎麼樣,最後仍是走去應了門.
她沒先看看來者便開了門.卻見到宗介面色凝重地站在面前.那個女孩也在,而且臉色比宗介
更凝重.此外還有一個陌生少年---還是一臉的凝重.
"... 怎麼搞的?"
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小要劈頭就問.
"有麻煩.讓我們躲一下."
宗介板著臉說.
氣鼓鼓的嘀咕過了,"又給我找麻煩"跟"關我什麼事呀"之類的也抱怨過了---小要卻還是規規
矩矩的給訪客們沖上了茶.說她是教養良好呢,還是單純的做人太好?總之,她就是有這種優
點.
但是,總結地聽完事情之後,小要的臉色卻還是臭臭的.
"意思是,"
咚的一聲,她把茶杯放在餐桌上.
"你們被奇怪的恐怖分子追殺,原因出在這個莫名其妙拽得二五八萬的傢伙身上."
小要說的就是琢磨.宗介原想將他丟進浴室裡,但是小要不願意,只得把他安置在身邊.眼下的
他雖然表現得很安分....
"然後,你說這邊這位是你的上校長官?"
"就是那樣."
"... 我知道你是那種不會撒謊的人啦.但這樣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琢磨就在旁邊,自然不可能把密斯里魯的內情和組織結構說得太清楚---也因為如此,小要聽
得模模糊糊,看來要說服她還差得很遠.
"你姓泰絲塔羅莎是吧?幾歲呀?"
"十六歲.不過,再半年就十七歲了."
泰莎答完,啜了一口茶.現在的她除了T 血以外,還多了一件鬆垮垮的工人褲,勉強用皮帶把褲
頭系在腰上.
"十六歲的女孩子?潛水艇艦長?我也是看過』獵殺紅色十月』的耶.哪個艦長不是像史恩康納
萊那樣老練風霜啊?這種小女生頂多當個收發電報的基層小龍套罷了."
這話實在說得太刻薄,但泰莎只是深有同感似的點頭喃喃道,"說的也是呀...".
"可是,這是真的."
"告訴你,你跟這女孩子... 哎,我是想不出你們是什麼關係啦.可是天底下還有仁義這回事吧?
現在是你們來麻煩我,還跟我撒這種謊,這像話嗎?"
來這裡果然是失敗之舉,宗介頓時大感後悔.
常言道,燭台下是最暗的地方.他本以為躲進這麼近的小要家裡,敵人至少不容易發現這個地
方,又以為把事情經過解釋清楚之後,小要也會接受才是.現在想來真是太天真了.
泰莎也不勉強解釋自己的身份和立場,只是靜靜地喝茶.看起來好像不打算助宗介一臂之力的
樣子.自從宗介說"我們要去小要家"之後,她的態度就莫名變得冷淡了許多---會是想太多了
嗎?
"上校... 上校?"
出聲叫她,也沒有反應.不.過了數秒,她才像是注意到有人在叫自己似的,抬起頭來.
"啊,』在叫我是吧』.什麼事?"
看見她的反應,小要的疑惑好像更深了.宗介焦急不已的說,
".... 能不能也請上校跟她解釋一下?"
"解釋什麼?"
"就是上校的身份和經歷."
"好的.呃.... 我是強襲... 潛水艇是嗎?的艦長,就是上校,宗介的長官.是的,是真的.千鳥要
小姐."
宗介覺得自己的背正在猛冒汗.
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她的自我介紹做得這麼拗口生澀呢...? 而且還蹦出"宗介"二個字.那
裡面不只包含了熟稔,還有某種說不出的惡意.難道自己曾對她做過什麼失禮的事情?
"上... 上校."
"有什麼欠缺的嗎.相良中士?"
這回又是那個優雅的微笑... 卻是個有所意涵的笑容.
"... 不.... 總之,千鳥,事情就是這樣."
"是哦.好啦,我接受啦."
小要說道.她的聲音聽起來一點也不好,一點也沒接受.
"反正我這個人很會忍耐啦.既然你們要這麼說,我就當作事情是這樣吧.再來.還有一個問題
---"
小要凌厲地朝琢磨一瞪.
"這個剛才就一直笑得很噁心的傢伙... 是誰呀?你們看,什麼德性,一看就超不爽的."
"對不起哦,千鳥要小姐."
琢磨靜靜地答道,小要哼了一聲.
"我看你一點也不像』對不起人的態度』.而且別人端給你的茶,你一口也沒碰嘛!"
"因為我不渴."
小要"磅!"的重重敲了一下桌子,泰莎嚇了一大跳.琢磨也有些---顯露微乎其微的驚訝.小要
半個身子探過餐桌,斜吊著眼睛看著對方.
"是禮貌問題."
聲音中有一股奇妙的魄力.
"給我喝下去.這種茶可不便宜."
"如果我說不要呢?"
"冰箱裡有多到讓你暈倒的Dr Pepper. 我會喂你喝到哭著求我住手為止."
"....."
"我說真的哦?"
琢磨拿起茶杯喝了一點,意思意思.
"這樣你滿意了嗎?"
"... 真不可愛啊-真想看你爸媽是什麼德性.居然可以把小孩養得這麼驕縱."
小要此話一出,琢磨的眼神剎時變得陰冷.宗介擺出架勢,以為他又要發作,結果卻沒有.他只
是拿一雙晦暗,刻薄的眼睛凝視著小要.
沒想到她卻一點也不為所動,神情還像是個發現敵軍弱點的將軍.
"哼,生氣啦?別開我媽咪的玩笑---想這樣說嗎?"
"我... 沒有媽媽."
聽見這句話,小要沉默了一下下.
"好巧耶,我也是哦.那個宗介也是.該不會我們這種人的世界都只有自己吧?""
"...."
"好像雖不中亦不遠呢,我說對了吧.看就知道你一臉愛撒嬌的樣子嘛~唉--呀,你的家庭環境
一定有夠糟的了..."
"唔... 呃... 啊啊啊啊!!"
琢磨的眼神開始失去焦點.他發出異樣的呻吟.看樣子是開始了,宗介想著.雖然不知詳細症狀
為何,不過他的攻擊性應該是被某種感情所引發的吧.
"啊啊啊啊啊--!!"
琢磨失去理智地跳起來想撲向小要,被宗介從旁一把按了下去.
"啊... 啊啊啊啊!我,我要殺... 哇啊啊啊啊~!"
琢磨被拖離餐桌,一雙腳亂踢亂踏.這時的小要雖然瞠目結舌地看著琢磨抓狂,手裡卻已經比
了一個得意洋洋的V 字.
"抓狂了.我贏了."
宗介一面將激動的琢磨按在地上,一面後悔地想著"早知道就不要來了".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46:56
就在他壓住琢磨,抓到他的左臂時---
(....?)
宗介注意到琢磨的左臂有一點硬硬的.不,若只是普通的硬塊,他應該不會留意到才是.好像是
某個更硬的棒狀物.若不是宗介熟知人體骨骼,可能會以為自己只是碰到普通的臂骨而已吧.
琢磨的手臂裡埋了某樣東西.
宗介用手刀朝他的後頸一劈,利落地使他昏迷.否則他這麼激動,根本就沒法檢查.
"上校."
這一次泰莎立刻站起身來.
"怎麼了?"
"看看這個---"
他把硬手臂亮出來,泰莎用指尖按了幾下.還沒有充分確定那種感覺,她的表情就嚴肅了起來.
"原來如此.真沒想到."
"您知道這是什麼嗎?"
"是的.這是訊號器.它會每隔幾分鐘發一個電波告知所在位置.這是用來監視在戶外服勞役的
犯人用的.而且... 它的零件幾乎都是以聚酯纖維和矽為原料,難怪之前查不出來."
泰莎開始說明的時候,宗介已經將短機關槍拿在手裡,進入備戰狀態.敵人已經知道這個地點,
什麼時候會進攻都不奇怪.
"怎麼了?"
小要一臉驚訝的問道.
"問題嚴重了.窗子跟玄關不要靠近."
他將意識集中在室外.沒有敵人的氣息.也許因為第一波攻勢結果太慘烈,對方也慎重起來了.
搞不好敵人在等待增援---
"呃---"
"幹嘛,千鳥."
"雖然我搞不清楚,不過你們說他手臂裡有裝東西是吧?"
"對,是訊號器,會洩露我們所在地."
宗介回答,語氣有下急躁.他在口袋裡摸了摸.
"上校,你能取出來嗎?我這裡有刀,還有嗎啡."
"也對呢,只有這麼辦... 可是,我沒有外科方面的知識."
"那麼,我來."
消毒,切開,取出,縫合.敵人會不會給我們這麼多時間就是個大問題了.可是只要帶著琢磨一
刻,就得早一步使這個訊號器失效才行.
"那個..."
宗介已取出了拋棄式針筒,小要在旁邊戳了戳他的肩頭.
"幹嘛,現在很忙."
"只要破壞那個訊號器就行了吧?"
"對呀.麻煩你別插手."
泰莎代替宗介回答.
"有更好的辦法.我家的微波爐比較大,要不要用用看?"
聽見小要的話,宗介和泰莎互望了一眼.
微波爐的門框後面有個小洞,用筷子抵進去壓著,就能騙過安全開關,這麼一來便可以在開著
門的狀態下啟動微波爐了.
將橡膠隔熱墊---那是絕緣體---挖一個洞,包在琢磨的手臂上,只讓訊號器的部位露出來.准
備妥當之後,再幫不省人事的琢磨彎起手肘,整支塞進微波爐裡.
"應該只要幾秒就行了."
"OK---那我開羅."
小要轉動計時器,按下電源.短時間即可破壞精密儀器的微波,開始向手臂裡的訊號器進攻,數
到五之後.
"我關掉羅."
她將計時器扭到0 的位置,一個清脆的叮聲響起.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但裡面的訊號器應該
已經被破壞了.
"這麼亂來的做法... 我從沒聽過."
泰莎會感到意外也是難免.要是一不小心,琢磨手臂裡的血液可能會沸騰.
"不過.這就得救了吧?"
"話是沒錯..."
泰莎好像不知該說什麼的樣子.起初面對小要時心底的那一份優越感---說的難聽一點,甚至
有意侮辱她的那種態度---如今都拿不出來了.而且,連這種初步的物理知識都慢人家一步,似
乎也重重打擊了她的自尊.
"說得救還太早了."
宗介站在門口說道.
"對方知道訊號器失效,一定會馬上進攻的.我們得立刻從離開這裡."
"... 可是,如果這個地點外洩了,玄關以外應該已經受到監視了吧."
要避免無謂的戰鬥,就得在不被敵人發現的情況下離開這幢大廈.
"千鳥.陽台有沒有火災用的緊急出口?"
"地上的那個洞嗎?有是有..."
"從那裡逃吧."
宗介將琢磨扛在肩上,往陽台走去.泰莎跟在他身後.
他先不走出落地窗簾,專注地觀察外面的動靜.從對面的大樓感覺不到有人在監視這間房子.
所以敵人對陽台這裡的警戒---就當做還沒有吧.
伏低身子來到陽台之後,只見地上嵌了一塊四方形的板子.打開它就可以爬到下面的樓梯去.
"要走了是吧.那就拜拜羅,小心點吧."
小要說道.她似乎是來送行的.
"你在說什麼.你也要來."
"啊?"
"要是留在這裡,敵人也會攻擊你的."
敵人或許會為了問出宗介等人的下落,對她嚴刑拷打.
"等一下?跟我沒有關係呀?!"
"是沒錯,不過抱歉.我不小心把你捲進來了."
"別開玩笑了...! 為什麼我要陪著你們幹這種私奔似的事情呀?!你會不會覺得你們...太過分
啦?"
小要抗議的聲調幾乎傳遍左鄰右舍.
"千鳥.我剛才也說過了,我們是---"
"好好好!我不想再聽你那些蹩腳的藉口了.我一個人也可以的啦,你就管好自己,照顧好你的
女朋友就好了."
小要變得無比頑固.宗介不知該怎麼說服她才好,急得一籌莫展.
"千鳥小姐,你誤會了."
泰莎插嘴,打破這個短暫的僵局.
"相良說的是真的.把你捲進來實在是很抱歉,不過我們必須請你同行.你的人身安全也是密斯
裡魯的期望之一."
一反於之前的嬌柔姿態,此刻的泰莎顯得威風凜凜,而且任誰都看得出來,她可不是在開玩笑.
當然,小要也明白.
".... 那,可是,剛才你---"
"剛才是我玩笑開過火了,我向你道歉.也許你很難相信,但我真的是他的長官,擁有管理數百
名隊員的身份."
"....."
"密斯里魯是個極為特殊的組織,請你相信."
小要看看宗介,又看看泰莎,再望向琢磨.的確,這種情況,這樣的組合實在很不搭調,看來事情
並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樣單純... 也許是想到這一點,她不情不願的點頭了.
"雖然我還是想不透... 反正跟你們走就行了吧?走就走嘛... 真是."
"謝謝你.那麼相良,我們走吧."
"是."
宗介暗自在心裡撫胸寬懷."等會敵人闖進這裡,搞不好會幹出很多無法無天的事"這句話好不
容易忍住沒說.
"等我一下.要出門得拿點東西---"
"沒那個時間."
"帶個PHS 總行吧?我等會兒想請恭子幫我錄連續劇."
小要返回臥室,馬上又回來了.
打開地板,宗介先走下樓梯.小要和泰莎把琢磨的身體塞進洞口,讓下面的宗介接住.接著她們
再下去.泰莎不知為何有些慢吞吞,只得讓宗介和小要扶她一把.
樓下的住戶好像沒注意到宗介等人.客廳裡的電視機開得好大聲,原來是在看棒球轉播.八局
後半,二出局滿壘.四比一---
"... 哇.阪神會贏."
側耳偷聽電視的小要發表感想.
"再往下走一層吧."
以同樣的手法,他們繼續走下陽台.
這一家沒開燈.好像沒人在.宗介萬幸地打破落地窗,走進屋子的客廳.背著琢磨,他在黑暗中
走向玄關,打開門鎖,小心地拉開五公分,向外觀望.
大樓前的馬路上停著一輛漆成黑色的小箱型車.窗子是毛玻璃,所以看不見後座.駕駛座上有
個男人.雖不能判定是不是敵人---但他好像並沒有注意這裡.
"走吧."
宗介記下那輛車的車牌,微拱著身體走出共通走廊.小要和泰莎跟在他身後.走下逃生梯之後,
跨過一樓走道的欄桿,鑽進後院的灌木叢裡.
"呀..."
跨過欄桿時,泰莎絆了一下,向後仰倒在地上,宗介和小要想扶起她,她卻說,
"沒... 沒關係."
她擠出聲音說著,眼裡雖然含著淚,看起來倒沒有受傷.
".... 那,接下來要去哪?"
從繡球花叢裡探了探附近的動靜,小要悄悄的問道.
"我正在想.地點要是選錯了反而引人注目..."
"哎,也是啦."
泰莎莫名地消沉起來.小要瞄了她一眼.
臨近的停車場裡停放有密斯里魯名下的車輛,但現在應避免駕車行動.自白天的事件之後.警
方應該已經加強戒備,可以想見琢磨已遭通緝.
"這一帶有沒有你熟的地方?最好是避免把別人捲進來的."
從基礎戰術的觀點,宗介把地理條件開出來.小要像是立刻便會意過來似的,靈機一動的指著
夜空.
"啊,那樣的話---有個好地方耶."
"哪裡?"
"學校."
"不行.馬上會被發現."
敵人應該會翻自己和小要的房間.沒兩下就會知道陣代高中的所在地了.
"不是.我是說另一間更近的高中."
六月二十六日
2107 時(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都江東區
赤海碼頭
安德烈.加里寧恢復意識之後,立刻對自己的身體做總檢查.
神經系統好像正常.因為他全身都感覺得到疼痛.
骨骼也幾乎沒有異常,只有肋骨有小部分裂開;早那之下的肝臟也受到撞擊,但還不算是攸關
生死的重傷.背部和雙手有六處較大的撕裂傷.雖然造成該傷口的玻璃碎片已經取出,出血已
經止住,好像還是流失了不少血液.
結論是---儘管有所消耗,離死還久得很.
(.... 這裡是船上吧?)
這是一艘停泊在港中的船.靜靜的波浪聲,鋼架傳來隱隱約約的腳步聲.聽覺好像也沒有問題.
判斷身邊沒有別人之後,加里寧才睜開眼睛,略略轉動脖子.強烈的痛楚傳遍整個右半身,但他
卻視若無睹.
他正在一間琥珀色的小船艙裡.
粗糙的床.裸露在天花板之外的白熱燈泡.鋼架和牆上都生鏽了.床對面有一扇鐵門,不過想也
知道是從外面上了鎖的.
有人把他的右腳踝和床架銬在一起.他抬起頭看看自己的身體,算是給包紮過了.長褲還穿著,
上半身裸露.結實的肌肉上纏了好幾圈繃帶.
真是不熟練啊,加里寧這麼想著.看來把自己抓來的這幫人裡,並沒有專業的醫師.
大約五分鐘之後,門外有個聲音.有人打開門鎖,走了進來.
進來的是一個女人.在那間研究所失去意識之前,他們曾經交談過.他記得當時有人喚她聖奈.
"你好像醒了?"
冰冷纖細的聲音,令人聯想到雪的結晶.聖奈仍穿著橘色的操縱服.她有一張消瘦的臉,配上一
頭齊耳的短髮.
"有事嗎?"
也不打算起身,加里寧就這麼躺著問道.
"想跟你談談."
"如果我是你的話,是不會做什麼無用的交談的.一定會直接殺了扔進海裡."
"那隨時都辦得到啊."
她冷冷一笑,靠在門邊.
"... 你的部下真優秀.打倒我們的三個追兵,之後就消失了.還帶著你的女秘書跟琢磨呢."
"女秘書"指的應該是泰蕾莎.泰斯塔羅莎吧.
加里寧於是判斷,上校和嚴伍長還是帶著那名少年逃離了研究所.嚴伍長一個人或許吃力了些
---但要逃脫,也不是不可能.
"看來真的是你的部下啊.那個相良宗介."
聽見聖奈的話.加里寧差點就要露出意外的表情.
原來是宗介.不知道嚴伍長下落如何,但現在看來,泰莎是逃到宗介那兒去了.
"就算如此,你以為可以從我身上問出更多有用的情報嗎?"
"我可沒指望什麼.你的傷勢不用拷問多久,不到開口就會死了吧."
"那又為什麼救我?"
"我不是說了嗎?我想跟你談談呀.況且你們是什麼來歷,也不是那麼重要."
"你怎麼敢這麼說."
"我看你們跟警察或自衛隊之間好像保持著某種距離.對事情的涉入也不太深,只做點和線的
行動.每個個體雖然優秀,卻構不成太大的威脅."
這話意思是,他們不像政府機關那樣,以充足資源為背景做有組織的行動.這正是密斯里魯的
缺點之一.
"你倒是個挺優秀的指導者啊."
"會嗎?我認識一個比我更優秀的人呢."
聖奈爽快的承認自己是領導者.然後她沉默了片刻.
"你聽過武知征爾這個名字嗎?"
她問道.聲音聽來沒有太多期待.
"沒有."
"他是個日本傭兵.從越戰開始,然後剛果,也門,尼加拉瓜,黎巴嫩.... 去過很多地方.算是個
身經百戰的勇者吧.他也是偵察和野外求生技術的專家."
"在第五次中東戰亂時加入康斯坦共和國軍之後,他就回到了日本,開始某項事業.你猜那是什
麼?"
"不會是保險公司吧."
"是福利事業呀.一個叫A21 的怪名字的組織呢!"
莫名地,聖奈的話中有些自嘲的口氣.
"目的是導正少年行為.而且還都是前科纍纍的少年犯呢.連續強盜,過失殺人,謀殺,強姦,縱
火,這個那個諸如此類...."
"...."
"武知征爾把這幫』沒有用的東西』集合起來,丟到自己買下的無人島上.在那裡徹底實施斯巴
達教育,傳授他的野外求生和戰鬥技術.一開始反抗他的人,很快就服從他了.那裡當然沒有水
電之類的,連糧食也沒有,所以只有認真學習他教的東西,才能活下去."
"會很有效哦."
加里寧說出了感想.
"對,很有效.他也不說愛呀愛的,只教學生如何在敵對的環境中找尋活命的手段,
連如何有效殺人的方法都教.就結果而言,學生們得到了自信這項財產,再也不須要犯罪了."
"那倒是不錯---不過之後出了事吧?"
"對呀.電視台打聽到訓練內容,擅自潛到島上,亂動遠地倉庫裡的裝備.結果造成以外,死了七
個人."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47:22
聖奈微微垂下眼.臉上的神情像是想起了某些過去.
"之後簡直就亂掉了.媒體把意外原因推給我們,強力抨擊.把我們當成恐怖分子的訓練所.說
什麼虐待,又說是在做恐怖攻擊的準備;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好像我們全都是豺狼虎豹似的.警
察也盯上門,搞到最後訓練所就解散了.學生們的過去也全都被人挖出來講."
她的聲音裡藏著冰冷的怒意.
"我的事情也是.說一個人渣父親對他的女兒幹過什麼事的."
想來不是單純的暴力,而是更醜陋的行為吧,加里寧也想得到,那個父親已經不在這世界上,而
實行它的或許就是某人.
A21. 看來不是單單只有恐怖分子和激進武裝民兵.
聖奈大步的走到他身邊,彎下腰去.她湊近加里寧仰臥著的臉,近到他幾乎能感覺到她的呼吸.
"你想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些?"
她的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
"不知道."
想不出約略的原因,他便如此答道.
"因為你跟那個武知征爾很像呀."
加里寧是俄羅斯人和愛沙尼亞人的混血兒,應該不會有日本人長得像他---也許是她感覺到相
同的氣息.
"就算是,你好像也還是不打算放我走."
"那就要看你啦....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隨便啊."
"要是你被冠上騙子的罪名而遭到殺害,你的部下們想為你報仇的話---你覺得怎樣?會笑嗎?"
"不會覺得怎麼樣.我已經入土為安.入了土還會想什麼."
"這個答案真無聊,還是殺了你算了."
她冷冷地,從腰際拔起槍來.
"我早說過這是無用的交談."
"對呀,真蠢.我們還有正經事要辦呢."
"從你的話來看,是報仇吧?"
此話一出,聖奈像是思索了一會兒.
"我們沒有這麼說過,只不過---想為這個太粉飾太平的城市,染上一些我們的色彩罷了---如
果這種心情是報復,那就是羅.散佈徹底的破壞,讓恐懼的火燒光整個城市.就是我們想要的."
她的心靈受虛無所支配.其他成員恐怕也是.那不是短時間造成的,而是長時間累計下的冰冷
憤怒.他們對這個世界有著根本的反抗心,單單是這一點便能策動她.這樣的人,加里寧在這些
年看得太多了.
聖奈將槍口轉向他.
"我一定會找出你的部下---相良宗介,然後殺了他.其他人也一樣.然後奪回琢磨."
"為了LAMBDA 驅動儀,是吧?"
丟出這個名詞,是熟知存亡關頭的加里寧所下的賭注.考慮到此後的事態,最好讓她對自己和
密斯里魯產生興趣多些重視.這麼一來,萬一事有突然,才能確保安全.因為她會是個拷問的好
對象.
看來對方是有點驚訝,聖奈的柳眉微微動了一下.
"真意外,想不到你連這個也知道."
她把槍收回槍套,眼神超然的俯視他.
"對.比之前更有趣."
她轉身去,走向船艙門口.
"對了---"
加里寧從背後叫住她.
"那個武知征爾現在怎麼樣了?"
聖奈停下腳步.
"死了,在拘留所上吊.真叫人失望."
第三話
魚與熊掌
六月二十六日
2240 時(日本標準時間)
調布市伏見台學園高中
"一年級的時候,我到這裡來辦過學生會的事."
小要解釋說.
"這裡是排名滿高的升學高中,可是制服太醜.老師又囉嗦,我每次來的時候一定會被說』外校
的學生在這裡幹嘛』."
"唔...."
這間學校地外觀看起來和陣代高中差不多.都是樸質無文的鋼筋水泥校舍.
以宗介一身的工夫,要穿越低級的校園防盜裝置並不困難.他們四人避開工友室一帶,繞到北
校舍的二樓,躲避了該校學生會辦公室.因為小要主張"那裡最寬敞,而且路我最熟."
當他們總算在椅子上坐下,才剛剛鬆一口氣時,琢磨已經醒了過來.他們讓他坐在宗介旁邊.
"要喝茶嗎?"
昏暗中,小要悉悉索索地將手伸向房間的一角.
"不... 不用了."
泰莎答道,今天的她不管逃到哪裡,喝的都是茶水.
"啊,是哦... 總之,現在只要在這兒等就行了吧?"
"對.我軍的增援已經往這兒趕來."
宗介肯定的說.他剛剛已經用衛星通訊機做過聯絡,毛上士,克魯茲和載著M9 的運輸直升飛機
會從太平洋的母艦長出動,預定兩小時之內降落在這所學校的操場上.
"我的夥伴在那之前就會到了.你們躲哪裡都是一樣的."
琢磨說.
"那個問題已經解決了."
"?"
"我弄壞了你的訊號器呀.用微波爐."
小要得意洋洋的說完,琢磨的臉上首次浮現出嚴肅的表情.
看來,他也知道訊號器的存在,其實沒必要讓他知道訊號器已經失效的... 宗介雖然這麼想,但
看看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便默不作聲.
敵人現在根本沒有辦法找到這個地方.陣代高中就算了,但這兒可是文件上與宗介等人毫無牽
連的學校.
"那麼..."
小要從牛仔短褲裙的口袋取出PHS. 宗介見狀皺起了眉頭.
"你想打給誰."
"打給恭子."
"什麼事."
"我剛不是說過嗎?要請她幫我錄電視劇啊.已經開始了耶."
"不准說你在什麼地方."
宗介的用詞太沖又粗魯,小要不高興起來.
"... 我也可以開這個房裡的電視機來看啊.不過那麼一來,工友伯伯說不定會注意到,事情就
麻煩羅... 我可是考慮過這一點才特別小心呢.』畢竟人家已經毫無關係的被捲進來了嘛』."
"....."
"而你呢?對這樣的我卻只會用那種口氣講話嗎?偉大的相良中士大人?啊?"
每當他把小要當成一般的老百姓,或是毫無分別的門外漢看待時,便總要遭到她出其不意的反
擊.此刻的宗介無言以對,只是低著頭毫無意義地把玩著手邊的短機關槍.泰莎看著這幅景象,
有些愕然.
小要轉動手機的旋紐,按了一下.大概是調成靜音模式,所以按紐時也沒有聲音.
"一遇到緊急狀況就以為自己最了不起.那是你最要不得的爛毛病,最好改掉."
她譏諷而尖銳的說完,突然又用開朗的聲音開口.
"... 啊,是常盤家嗎?敝姓千鳥,晚安--啊,謝謝您... 是,我有吃到.很好吃耶~~哈哈哈... 是的,
麻煩您.謝謝謝謝.... 啊,恭子?我跟你說哦,拜脫你幫我一下---"
"相良... 她總是這樣子對你生氣嗎?"
泰莎壓低了聲音.
"是... 不過,也不能說總是."
"真奇怪.明明是你的經驗和知識比她豐富才對."
"不敢當.不過某些情況下就不是那樣了."
"是的.她也有她靈活機智的一面... 這個..."
宗介無心地聳聳肩,不住地轉動槍把後座力的調節紐;泰莎看著他的側臉,好像有些不高興.
"... 這麼看起來,比起我講的話,現在的你好像更服從那個人講的話呢."
"不,絕不是那樣."
"是嗎.我很懷疑."
泰莎把頭撇向一旁.
這種情況真令人難捱,宗介心想.自己為了恪盡職責,應該只做了必要的事情.可是為什麼小要
和泰莎的態度都那麼尖銳呢?
我到底做了什麼?
友軍的增援竟然這麼難等.從沒像現在這樣迫切期待他們到來.毛上士也好克魯茲也好,快點
來這裡吧.
沒多久,小要掛掉了電話.
"哎呀可是... 夜晚的校舍果然陰森森的呢."
她將PHS 塞進屁股後面的口袋,自言自語的說.然後她探向前地說道,"你們知道嗎?我是不知
道這間學校怎樣啦,不過陣高也有好多怪談哦.像是常見的』廁所的花子』那種的."
"那個女的有什麼可怕嗎?是不是她的肚子上綁了炸彈?"
"聽起來好像低級錄影帶的標題...."
聽到這二人說的淨是莫名其妙的奇怪想法,小要雙肩一垂.
"那就算了.還有一個』妖怪海老反小僧』的故事,很壯烈哦,這可是只有在陣高才流傳的恐怖
怪談..."
"是什麼故事?"
"呵呵.那就是呀..."
泰莎表示出有興趣的樣子,小要便攀過桌子,湊近她的耳朵.嘰哩咕嚕了一陣之後,泰莎的臉一
路紅到耳朵---然後又刷地蒼白.
"好變態耶."
"怎樣?恐怖吧?"
"噢,神啊... 要是那種人跑出來,我一定會死掉的."
看見泰莎的肩膀微微顫抖著,宗介不解地側著頭.
這時,走廊傳來腳步聲.
還滿遠的.在爬樓梯.那人走得很慢,正往這個方向信步而來:每經過一間教室便停下,打開門,
然後又關上.
"是工友耶.他也會進來的."
小要嘖了一聲.
"躲起來.桌子底下.快點."
宗介將槍口抵上琢磨,逼他潛到桌子下面去.
"不准出聲哦!"
"這個嘛,你說麼?"
琢磨說道,臉上又浮現那種譏諷的笑容.大桌子底下塞了好幾個裝滿文件的紙箱,剩下的空間
只能容他們四人奮力擠進去.
才剛壓低呼吸,就聽見有人在開這個房間的門鎖,推開了門.
手電筒的光照進來.這是例行巡邏,應該不會太仔細才是.宗介心想.沒想到---
"啊---那邊.出來."
一個蒼老的聲音說著.他們往手電筒探照的方向看去,只見泰莎套著工人褲的小屁股,大刺刺
地露在桌子外面.
"藏頭不藏尾,我說你呀---"
領頭走在昏暗走廊上的老工友說.
"我沒想到會是一個長得這麼可愛的外國人,今晚真特別.你們在玩模型槍打仗嗎?"
"是..."
四人慢吞吞的跟在老伯身後,一臉受到打擊模樣的泰莎走在最後面.
"算啦.進來吧."
走到一樓的工友室,老伯如是說.於是宗介等人垂頭喪氣地聽話走進去.那是一間小而簡樸整
潔的和室.他們脫了鞋子進屋,圍坐在小茶几旁.
"喝點茶嗎?"
"不用了."
除了琢磨以外的三人一齊搖頭.他們已經喝夠茶了.
"別客氣,喝吧.我有好茶葉呢."
老工友沒再徵求他們的同意,逕自到廚房去拿來了茶杯.從茶几旁的熱水瓶裡按出熱水,衝進
裝了茶葉的茶壺裡.
"這間學校---"
琢磨突如其來的開口.
"是不是叫伏見台學園?"
"怎麼樣?"
"不.我總覺得---以前好像來過的樣子."
"...."
"大概是我想太多.請你忘記吧."
琢磨之前從來沒講過這一類的話,很反常.
"你在打什麼主意?"
"什麼意思?"
"你以為逃得掉嗎?"
"怎麼會.我可是見識過你的厲害了."
宗介警戒的盯著他,琢磨只是泰然自若.
"宗介,你別這樣動不動就懷疑人家啦.哎,雖然他是顧人怨啦,抓狂起來又像個神經病似的."
老工友端上茶.
"我是不知道你們有什麼理由啦,不過還是趁有電車時回家去吧.你們爸媽會擔心的.學校方面,
我不會說出去."
"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小要恭恭敬敬地低著頭賠不是.她也好宗介也好,恐怕連泰莎也是,他們都沒有會為自己擔心
的爸媽,不過誰也沒有說出來.
"琢磨,你有家人嗎?"
泰莎問道.
"有一個姐姐,就那樣."
"你姐姐是什麼樣的人?"
"沒必要跟你講吧?"
琢磨答道.不知為何,他的語氣超乎必要的刻薄.
"是啊.不過,都是因為留你活口又帶著你逃,我們才落得這麼辛苦麻煩.你就當是打發無聊的
時間,陪我聊聊天總行吧?"
"....."
"我有一個哥哥."
看著杯底的茶葉,泰莎說.
"雖然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不過他是個比我還優秀的人."
"哈哈.你哥哥?是不會被欄桿絆倒,躲起來不會露屁股那樣的優秀嗎?"
小要笑起來,譏諷得十分露骨.
泰莎受傷地瞪了她一眼.
"那麼我問你,千鳥小姐.你會精算愛因斯坦的十元聯立非線性偏微分方程式嗎?在沒有預備知
識的情況下."
"啥?"
"我在六歲那年解出來.不過我哥哥四歲就會了."
小要呆了一會兒.
"我是不太懂啦,那樣很厲害嗎?"
"是的,很厲害.我以前一直覺得自己不如他."
說完,她悠哉地喝了一口茶.
"然後呢?"
"咦?"
琢磨忽然追問,泰莎不禁反問了一聲.
"那,你跟你哥哥相處起來是怎麼樣?"
"這個... 比較像是... 我一直被他保護,像那樣的感覺吧.其實... 或許那樣的關係也不很健
康."
她的聲音裡有些陰鬱.
"哎,都過去的事了.... 琢磨,你也覺得自己不如姐姐嗎?"
"你,你說什麼---"
"是吧?"
琢磨回過神來試圖否定,但泰莎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了臉.
他狼狽了一會兒,似乎又覺得就這麼賭氣未免太過愚蠢,便只是聳聳肩.
"也算吧.說不定是自卑.因為我... 我很崇拜我姐姐."
"你終於說到自己的事情了呢."
"...."
琢磨抿起嘴巴,別過臉去.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47:57
親人的話題就到此結束.
之後的四十分鐘,就這麼平靜的渡過了.
沒有敵人的氣息.因為他們無從得知這個地點,不來也是當然的.
小要和老工友一起看電視劇.泰莎說她"沒睡過",便趴在茶几上小睡片刻.
琢磨盤腿坐在宗介旁邊閉目養神.他的呼吸一度急促,看起來像要激動抓狂的樣子,但總算又
恢復理智,沒有真正的發作.
連續劇播完,開始播廣告時,小要站起身來.
"你要去哪?"
看她走向房間的出口,宗介問道.
"一般人會問女孩子這個嗎?"
"什麼意思?"
宗介皺起眉頭.他好像真的不懂.小要的臉一紅.
"廁所啦.廁所."
"啊... 我也去."
泰莎很快的站起身,跟在小要後面.
"為防萬一,我也---"
"別來."
小要跟泰莎同時說.
"你真是神經有夠大條耶,唉..."
"相良,你可以不用擔心."
".... 我知道了.不過,請你們不要開燈,也不要大聲說話."
丟下不情不願的宗介,她們二人走向一樓的女生廁所.
走廊上有點暗,只有窗外照進的街燈和消防栓的紅光.逃生門慘白的日光燈,隱隱發出陰森的
嗡嗡聲.
野外的校舍果然令人毛骨聳然.
"我看你是匆忙跟上來的對不對?自己一個人畢竟不敢來吧?"
"是呀.誰教你剛才要說恐怖故事嘛."
"哼哼哼... 就是這種走廊會出現』海老反小僧』哦."
"不,不要鬧啦."
不多久,二人到了女生廁所.
她們各找了一間進去.正當小要挽起短裙時---
"........?"
她原本放在後面口袋裡的PHS 不見了.找了找別的口袋,也都沒有.
(是不是掉在工友室裡...)
那也不太可能.她在電視機前站起身時,沒有東西掉在榻榻米上.那麼,是更早之前在學生會辦
公室?
滿懷忐忑地上完廁所,她走到外面洗手.泰莎還沒有出來.
"那個,千鳥小姐.請你別走啊."
隔著門,她的聲音聽來有些不安.
"這個嘛.我該怎麼辦呢~~~"
她故意不懷好意的說完,走到廁所外面.
背後攸地有一股氣息,她立刻回身.
一個手持尖銳戰鬥刀的男人站在那兒.全身漆黑的戰鬥裝,戴著面罩.
"....!"
早在她揚聲尖叫之前,刀光已經閃動.精亮的刀鋒驟然停在她的咽喉之前.那人一把捋過她的
肩,將她拉近.
(不准出聲.)
無聲的低語充滿殺氣.面罩孔下露出的二支眼睛,明明白白地在警告她"敢叫我就殺了你."
她看見黑暗中還有一人在動,同樣是黑色裝束.那人站到女生廁所的門旁,從胸前的刀鞘中拔
出小刀.他擺好架勢,在等泰莎走出來.
擺脫不掉的恐懼緊扣住她的心臟.然而她也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還有辦法想到"幸好是上完
了廁所".
沖水聲,接著是開門聲響起.
"千鳥小姐....? 你在不在?"
她好想大叫"快逃",可是本能令她抗拒了這股衝動.
叫了就會死.況且就算叫了,她也未必逃得了.能逃的方向只有廁所後方的窗子.小要已經領教
過她的笨拙,可想而知她是不可能打開窗子逃到操場去的.
原來是真的,小要這時才想到.聽宗介說他們正被人追殺時,她並沒有完全聽進去;反正他總是
那個調調,恐怕這次又是他小題大作罷了.
可是,她想錯了.看來自己又和那時候---兩個月前的那次事件一樣,陷入了同樣的困境.
這裡是他的故鄉.也就是戰場.
"千鳥小姐?真是的,別鬧我啦."
泰莎毫不知情地走出來,守在門外的男子舉起手臂,揮下.
(好慢.)
瞥了手錶一眼,宗介想著.
她們離開已經有十五分鐘了.是在校舍內閒逛呢,還是聊起什麼天來?打開工友室的門,宗介在
走廊上張望,仍沒有感覺到她們走回來的氣息.
"怎麼了嗎?"
正在看新聞的老工友問道.
"我去看看她們兩個在幹什麼.喂... 起來."
宗介跟琢磨說.他當然不可能把他留在這裡,自己離開.
就在這時,不知那裡響起一個電子鈴聲.是個輕快卻通俗的莫扎特曲子.那是小要的PHS, 但鈴
聲卻是從琢磨的口袋中傳出---
"穿梆了哦?"
琢磨的嘴角浮現一抹勝利的驕傲,從口袋裡取出小要的PHS. 是他偷來的.恐怕是他們一起擠
在學生會辦公桌底下的時候,趁亂扒來的.
宗介頓時恍然大悟.
剛才琢磨那番極不自然的言詞."這間學校---是不是叫伏見台學園?"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和同
伙之間已經撥通了電話.正是用這種方式透露自己的所在地.
"可惡..."
疏忽了.雖然琢磨有時發狂像失去理智一般,可是平靜時的他卻十分機智.他的智商絕對不低.
從那句話到現在已經將近一個小時.既然敵人已經發現這裡,那一個小時...! 儘管工友室一帶
沒有敵人的氣息,但小要和泰莎---
"要接接看嗎?"
琢磨拔出那支不斷響鈴的PHS. 宗介接過手機,持著短機關槍的手則仍舊警戒.按下通話紐之
後,一個陌生的男聲響起.
"相良宗介吧?"
"... 對."
"兩個女的在我這.把』他』帶到操場來.給你一分鐘."
電話隨即掛斷.
小要和泰莎被抓了---換句話說,她們還活著.宗介讓自己稍稍放下心來.敵人想必不願意貿然
攻擊,再使己方產生損失了吧,畢竟他們已經損失了三個人.所以,這次該改用人質.
事態嚴重.
操場的空間寬敞,一旦走出去,肯定會成為絕佳的射擊標的.儘管她們二人已成為人質,但就這
麼聽命行事也太過愚蠢:宗介不是那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
既然要去,自己得先擬出個對策才行.
可是,要怎麼辦?
要為有效的手段做準備,一分鐘實在太短了.
(既然這樣... 只有賭了.)
宗介轉向老工友.
"我有事想拜託一下."
"什麼事?"
宗介將他接下來想做的事說完,只臉老工友一臉狐疑與不解.
"就是說... 你要我聽到一個很大的聲音之後,就打開操場的照明,是吧?"
宗介計劃以槍聲和爆炸聲為信號,頓時點亮全場照明,混亂敵人的夜視能力.
"那樣我會挨罵的."
"我知道.不過---若您不能幫這個忙,事情就更加棘手."
要是他拒絕,可就一籌莫展了.老工友吞了一口口水,頗有深意地望著宗介.
"哎,好吧.只能一下子哦."
便站起身來,沒再說什麼.
"感謝您."
宗介立刻回聲,帶著琢磨往校舍大門走去.
一面快步走著,他一面將自己和琢磨的手銬在一起.短機關槍掛在肩上,再從口袋中取出手榴
彈,用嘴巴拔掉安全栓.現在只要他的手指頭離開了擊發桿,手榴彈便會隨時爆炸.
"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何必做這種無謂的掙扎..."
"你的機智值得嘉許,不過給我閉嘴.小心我衝動起來."
走上昏暗的運動場,操場對面的單桿下有四個人影.二個手反綁在後的是小要和泰莎,另外二
個是身著戰鬥裝的男子.
校舍的屋頂上也有動靜.體育館方向還有一人.不論哪個都是恰到好處的狙擊位置.雖然要發
現他們也很容易.
宗介舉起和琢磨銬在一起的手,以及右手的手榴彈,大喊道!
"要是向我開槍,這傢伙也會死哦!"
宗介若是中槍,手榴彈便會鬆脫爆炸.被銬在一起的琢磨顯然也不能倖免.
站在小要身旁的男子向前一步.
"把』他』交過來.我們就不會加害於你.解開手銬吧."
"想跟我談條件嗎?那就一步一步來吧."
宗介挑釁似的宣告.他心想,抓了人質的恐怖分子是什麼感覺,這下倒能體會了.
"... 那麼,我讓一個女的過去.這樣你可以把手銬解開嗎?"
"好啊."
"你要是敢反悔,我就割了另一個女的耳朵."
"隨便你."
"好,那要先放哪一個?"
男子問道.
宗介迷惘了.先被釋放的會比留下的那一個安全得多.畢竟她會先來到自己身邊.可是第二個
就危險了.在宗介拿琢磨去交換她的當兒,一定會有狀況.
是小要,還是泰莎?
按理,小要應該被置於優先.她不是密斯里魯的人,而且就這件事來說,她也完全是局外人,甚
至可說是被害者.
可是.
當發生戰鬥的時候,留下的泰莎有本事跑到安全的場所嗎?因為她的運動神經實在不能算好,
若不先釋放她,她獲救的機率豈不是就更低了嗎?不,或許低得令人絕望.
相較之下,小要的腳程快多了.她也常被學校的運動社團找去當槍手.先讓泰莎獲釋,再把小要
生還的機率賭在她自己的體力上,會不會比較有可能同時救得二人?
(這真是... 進退兩難.)
是泰莎,還是小要?
夜色中,她們二人正目不轉睛的望著這裡.她們在想什麼,或者在期待什麼---眼下自然無從得
知.
終於.
二人要同時獲救,宗介決定賭在機率最高的那一方,也就是說---
"先放了那個白種人,日本人待會兒."
聽見宗介的話,泰莎和小要不約而同的露出驚訝的表情.小要睜大了眼睛,像是無言地問著什
麼.
"現在只能相信千鳥了.若是她.... 應該辦得到."
不過,他總不可能在敵人面前大聲的告訴她這一點.否則那等於在告訴敵人,待會兒他就不會
這麼安分了哦.
"好啊."
男子答道,解開了泰莎的手銬,輕輕推了她的背一下.她像是抗拒了一會兒,又被猛烈地推了出
去,只得無可奈何的朝這裡走來.
走近之後,宗介馬上就看出她在生氣.而且,那時沉重的怒意.
"上校,站到我背後."
"謝謝你,相良中士.不過,你的選擇是錯的."
"我只是為了你們二位的安全---"
聽見這番話,宗介無言以對.不按常情地將自己的安全置於優先,對泰莎的自尊而言是一大打
擊.二人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良好關係,也形同外解.
"等會再訓斥吧."
宗介勉強擠出這句話之後,才對琢磨說.
"鑰匙在我右邊的口袋裡,就那邊.你自己解開手銬."
琢磨默默的將手伸進他的長褲口袋,找到了鑰匙,解開手銬.
"解開羅."
宗介向對面的人叫道.
"那就讓他走過來,我們也讓這女的同時走過去.好了沒?"
男子提議道,解開了小要的手銬.假使一切真的如那人所說,事情將告一段落;可是----宗介干
掉了他們三名夥伴,他們不太可能善罷甘休.
"好.那就走羅."
放掉琢磨這條救命繩索的時機就要到來.把他交給敵人這一點,泰莎並沒有反對.宗介使一個"
走"的眼色,琢磨便邁開了步伐,在操場的另一端,小要也正往這個方向走來.
現在的情況是隨時都有可能受到狙擊.對方還沒有開槍,應該是在等琢磨和宗介離得夠遠吧.
"我一做手勢,您就往校舍方向跑."
宗介這麼說,卻見泰莎露出反抗之意.
"你這意思,是要我一個人躲起來發抖?"
"否則會有危險的."
"我在你的住處時都照你的意思去做,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
"上校...!"
就在他們發生爭論時,小要和琢磨已經在操場正中央擦身而過.校舍和體育館屋頂上的二處狙
擊點,頓時傳來令人汗毛聳立的殺氣.
沒時間了.真糟.來了.現在.
放開按在手榴彈的指頭,宗介厲聲叫道.
"快跑!"
他將手榴彈投向體育館方向.在狙擊手和自己之間的射線上.
手榴彈在半空中爆炸,火光令體育館的狙擊手看不清這裡.這時宗介已經一個翻滾,將短機關
槍朝向背後校舍屋頂上的另一名狙擊手.
剎那間,操場的照明發出強光.是老工友打開了燈光.狙擊手的身影清清楚楚的浮現在屋頂上.
眼花的他仍然勉力開槍.子彈在宗介右側三十公分的地面彈起.
宗介冷靜地穩住短機關槍的准心,很快的射擊.三個彈殼跳出半空中.屋頂上的狙擊手搖搖晃
晃地倒下,接著便看不見人影了.
接著,體育館那邊---當他這麼想著扭過頭去時,意外地驚覺.
"....!"
明晃晃的操場正中央,小要做了一件令他難以置信的事.她並沒有逃走,卻是和身旁的琢磨扭
成一團,似乎想以他為盾.賭在她的行動力上是沒錯,可是她做過頭了.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
"我來."
泰莎說著便向奔出.來不及阻止.只見她筆直地跑向在地面扭打的小要和琢磨.
"上校!"
別去!他連發出警告的時間都沒有.體育館上的另一名狙擊手已經恢復了架勢,朝這裡瞄準了.
"唔..."
他翻滾出去.背後有子彈揚起的沙塵.
一面在地上翻滾,宗介一面向狙擊手還擊,可是距離太遠,再加上是邊動邊射擊,子彈都沒有打
中狙擊手,只在一個平緩的弧線之後與體育館的屋沿擦出火花而已.
對方的武器是來福槍,比短機關槍的射程更長,威力也更甚.像是十分瞭解自己佔了上風,敵人
的狙擊手一步也不動的繼續射擊.
二發,三發,四發,無計可施的宗介,內接二連三逼近的子彈追趕著衝過花壇,.碎裂的紅磚迸開,
黑土和牽牛花藤在四周彈跳著.千鈞一髮之際,宗介跳向最近的飲水台.混凝土的水槽大約與
腰齊高,他躲在後面觀望小要等人的動靜.
小要和琢磨仍在操場正中央扭打著.泰莎已經衝了過去,試圖拉開二人.
操場對面的敵人已經手持手槍,往操場的中間跑去.
(糟了.)
宗介將短機關槍對準了跑向小要等人的那名男子---來自體育館方向的射擊卻不斷妨礙他.敵
人的來福槍彈擊中水槽,混凝土的碎片劃破了宗介的臉頰.
體育館上的狙擊手似乎並不打算射殺小要等人,一方面也是因為她正和琢磨打得難解難分.確
保目標的工作交給下面的夥伴,他只要專心地瞄準宗介的腦袋就行.
(這下沒轍了.)
他算錯了兩件事,而且錯得離譜:一是小要,另一個是泰莎.她們二個竟然都不逃跑.
要是她們都乖乖的逃跑,自己就能在牽制那名狙擊手之餘脫身而出了.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如
此急轉直下---
"....."
那名狙擊手拿的不再是來福槍,而是換上了別的武器.是一管拋棄式的對戰車火箭炮.它的威
力足以在建築物的牆壁或掩體上開一個大洞,眼前的小水槽根本不堪一擊.
敵人發射了火箭炮,炸彈的尾部拖著煙,朝宗介呼嘯而去.
爆炸.飲水台在瞬間化成了粉塵和瓦礫.
就在數秒前---
"快走!你快逃!"
"你... 你幹嘛又回來?"
小要驚訝地打叫起來.她正使足了力在拉扯琢磨的臉和耳朵.
"我來做誘餌.你快點往那邊--"
一陣劇烈的爆炸聲遮蓋了泰莎的聲音,沉重的衝擊挾帶著溫熱的空氣成團地向她們撲來.
"!"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48:34
操場一角的飲水台升起濃烈的黑煙.碎裂的混凝土塊如雨般傾注而下.破掉的水官噴出水來,
在四周形成一片濃霧.
沒看到宗介的身影.到處都看不到.該不會在那場爆炸中....?
呆立的泰莎和小要身後,黑衣蒙面的男子跑了過來.他的手中是一把結實的自動手槍,在這種
距離下任誰都逃不了的.
"......"
"愛逃不逃都隨便你們,只不過是正面和背面中彈的差別罷了."
琢磨一聽,立刻爬起來說,
"等一下.還不可以殺她."
"你在說什麼啊?"
"這個人... 不,沒什麼."
琢磨就這麼低下頭去.男子歪歪頭,然後對著耳邊的耳機麥克風呼叫.
"目標已確保.剩下的要殺羅."
無線電的另一頭有人應答,男子聽了之後,驚訝的哼了一聲.
"你說什麼?可是聖奈.... 不,我知道了啦."
男子嘆了一口氣,將手銬丟向二人.
"戴上.跟我走.敢逃就殺了你們."
六月二十六日
2327 時(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都江東區
赤海碼頭
安德烈.加里寧躺在床上,望著紅褐色的天花板.
雖然沒有時鐘,但他知道現在還沒過午夜.
側耳傾聽,工程機械的聲音遠遠傳來.有馬達機具和壓縮機的軋軋聲,起重機的驅動聲,像是金
屬之間互相摩擦的哀嚎.
(是貨艙吧....)
加里寧推測.其間偶爾傳來低沉的高壓引擎聲.那是在測試某個相當龐大的動力產生裝置.
有人在貨艙裡組裝某種東西.不,該說是組裝作業已經結束,現在正進入最終測試階段嗎....?
恐怕是AS, 而且是特殊的機型,是打算用它在城市裡作亂吧.
鐵門打開,聖奈走進來.
"感覺怎麼樣?"
"我這樣看起來會好嗎?"
加里寧看著自己身上滲滿血跡,已經發黑的繃帶.
"應該還不會死吧.你雖然像個紳士,但也很頑強嘛."
"說的也是.是沒脆弱到要上吊的程度."
一扯到自己的老師,聖奈便面無表情的走近加里寧,把手放在他的手臂---負傷且纏著髒污繃
帶的左胸上.
她用指尖使勁按進傷口,劇痛竄過他的左半身.
"你說他膽小?"
"... 那是你自己的問題吧?"
加里寧說道,他用鋼鐵般的意志無視痛楚的存在.
"什麼意思?"
"你的老師---武知征爾只存在你的心目中.你的言行舉止就決定他的真實.如此而已."
人之所以在這種情況下發怒,多半是因為自我的不安受到正面的指摘所引發的.既然相信他並
不擔心,只須靜靜的給對方一個冷笑---這就畫上句點了.
聖奈似乎也明白到這一點,於是剛開手,別過頭去.
"... 真是怪人.與其說是戰士,更像是聖職者呢."
"我還是頭一次聽人家這麼說.話說回來,那倒是個很吸引人的職業第二春."
加里寧這麼說完,卻驚訝的發現---聖奈的臉上浮現一個微笑.不像是之前偶爾看見的那種冷
笑或嘲諷,而是普通的微笑.
"僧袍和聖經.搞不好還挺配的."
聖奈說道.
"一定很好看的."
她又把手放在他的胸前,但這次是輕輕的.
"... 真可惜."
"可惜什麼."
"要是早一點跟你... 不!"
在那句致命的話脫口而出之前,她往後退了一步.
"現在還不遲."
"不,太遲羅."
聖奈的聲音已經恢復成冰一般的語調.她走回門口.
"你從一開始就是我的敵人.留你活命只是因為我高興.等我問出你對LAMBDA 驅動儀瞭解多少
之後---你就沒用了."
"我什麼也不會說."
"是嗎?"
聖奈停下腳步.
"相良宗介---你的部下好像死了哦.跟著他的二個女孩子,現在正和琢磨一起回到這兒來.我
看就到你的面前來問問她們的身體好了."
"....."
"我會讓琢磨駕駛』它』的.我要用它的力量顛覆那個否定過那個人的世界.所以很明顯了,我
會是你的敵人."
六月二十六日
2334 時(日本標準時間)
調布市伏見台學園高中
不知昏迷了多久.
宗介從俯臥的狀態下起身,玻璃碎片和混凝土沙從他的背上落下.先確認損傷之後,發現只有
輕微的跌撞和小擦傷.多虧戰鬥服的防彈纖維擋住了那些細小的碎片.
"...."
他倒臥的地方是一樓的保健室,飲水台原本就在前面.在火箭彈爆炸前的一剎那,他向後跳起
來衝破這個房間的玻璃窗.但是爆炸的衝擊與風壓仍然令他頓時昏了過去.
(千鳥.... 上校呢?)
他站起來,還不住地搖晃.
透過焦黑斑斑的窗沿,宗介觀察操場的動靜.照明已經熄滅,小要等人不見蹤影.
看來和琢磨一起被帶走了.
就現在看來,地上沒躺著兩具屍體已經算是萬幸---
(可惡!)
真是大失敗.不管怎麼說,這都是無可推脫的失敗.這怎麼對得起密斯里魯中最高階級的戰鬥
員才能擁有的SRT 代號"Urzu7" 呢.
說真的,換作是一般的戰士,就算死在最初的槍戰中也是正常的,可是現在的宗介並不這麼認
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剛剛趕到現場的老工友問.
"就像您看到的.我被打敗了."
"我該怎麼跟校長解釋才好呢."
"隨便說,我們會賠償的."
"唔..."
這時,宗介引頸企盼的東西飛來了.
螺旋槳和尾翼告訴旋轉的聲音.操場上吹起陣陣微風,不多時就變成了狂亂的強風.
在ECS 不可視模式下呈現的CH-67 運輸直升飛機,正朝這個校園降落.
來遲了,若能早十分鐘抵達...
"禮物9 號呼叫Urzu7, 禮物送達."
連接無線電的耳機裡傳來聯絡訊息,那時直升飛機的駕駛員.
"Urzu7 收到,馬上出去."
宗介嚴正的答道,跨過窗檯來到運動場上.
運輸直升飛機依舊不見蹤影,不過好像已經著陸了.不多久,卸下了載貨棧板的直升飛機再次
升空.
校園又恢復夜晚的寧靜.沙塵平息下來以後,只見一個巨大的人影單膝跪坐在地上.若是站起
來,至少有八公尺高吧.
那是密斯里魯配備的最新機種AS,M9(Gensback).
全身深灰色.由複雜的弧面與直線構成的裝甲,擁有流線而精實的外形.裝載二門機關槍和感
應裝置的頭部,看起來就像一個戴著頭盔的戰鬥機飛行員.背部的加強結構部上裝著一把短管
來福槍,以及儲存剩餘電力的電容器.
在那具M9 的腳下,站著宗介的二名同僚---梅裡莎.毛上士以及克魯茲.威巴中士.
密斯里魯以三人為一個基本編組,所以這二人經常與宗介組隊行動.
一個是黑髮黑眼的東洋女性,另一個則是金發碧眼的德籍青年.他們都穿著兼具戰鬥裝功能的
密斯里魯制式AS 操縱服,身形令人聯想到忍者的黑色裝束;只在領口和肩頭的一小塊有鮮明
色彩---毛上士是紫色,克魯茲的則是深藍色.
克魯茲.威巴率先開了口.
".... 那,我可愛的姑娘們呢?"
梅裡莎.毛無言地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下.
六月二十七日
0021 時(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都調布市國領町
多摩川河岸地
在進一步商量之前,三人先離開了那所飽經戰爭的高中.
宗介擊中的那名狙擊手已經不在屋頂上.也許他的夥伴運走了屍體,或是只有負傷而已,不得
而知.
M9 裝備有不可視模式的電子迷彩,只要謹慎移動,就算在城市裡也不會被一般人發覺.只是偶
爾不小心擦過路邊搖搖晃晃的醉漢,或是不留神勾到或拉斷電線.
中途經過宗介的住處,他們便把停車場裡的輕型貨車也開來了.那是用密斯里魯某個情報部員
名義買下的中古車.
抵達多摩川河岸邊之後,三人在車前集合.
M9仍保持透明化.四周因此飄逸著ECS 特有的臭氧味,有些焦焦的.河邊雖然很暗,但遠處看得
見幾個年輕人在玩煙火.砰,砰的煙火聲斷斷續續地傳來,另宗介心神不寧.
聽完他對整件事情的描述,毛上士嘆了一口氣.
"... 我們要是早一點趕到就好了.本想讓M9送他們上路的."
"其他的增援呢?"
"還在調呢.母艦這幾天也是盛況空前啊.連少校也不在..."
由於加里寧少校失蹤,現場的實質指揮官只得由毛上士接手.其實輔作加里寧的副官還有上尉
等等,但他們目前正在中國南部進行機密作戰.同行的還有幾名同樣具有Urzu 代號的戰鬥員.
Tuatha de Dannan 這麼忙碌的日子倒是很少見.而且現在是作戰指揮官失蹤,總司令官還面臨
著生命危險.
"實在是人才不足啊,真是..."
人才不足.以為這話是在責備自己沒能保護好小要等人,宗介低下頭去.
"很慚愧."
"你別誤會了,宗介.你一個人能做的事也有限呀,對方是行動採取組織化行動的重武裝敵人,
而你又拖著三個人.我看只有007 情報員才撐得下去吧,說真的."
毛上士在車子的引擎蓋上伸了一個懶腰.這番出人意料的感言,讓宗介愣了一下.
說到梅裡莎.毛,其實他知道得並不多.
她的年紀大約是二十五,六歲,實際看起來則要更年輕一些.一雙微微斜吊的大眼睛,令人聯想
到貓兒.削短的黑髮或許給人好動而活潑的印象,但平時的她舉止洗練又嫻柔.只不過從前---
少女時代的她,說不定更多幾分野性吧.
她是出生於紐約的華裔美人,聽說進入密斯里魯之前待過聯合國海軍.一般的軍隊不太可能將
女性士兵配置在前線部隊,但是她之前應該有過實戰經驗才是;從密斯里魯只挑選有過實戰經
驗的人進入,挑選第一線的戰鬥員時更是如此這一點看來,她肯定也有一段精彩的過去.
在戰鬥技能方面,她可絲毫不遜於宗介,且在電子戰或AS技術方面擁有相當於專家的知識.人
際關係良好,擁有確實的判斷能力,所以便一直擔任小組的領隊.
這樣的她,隱約對宗介多一分關心.現在也是這樣.也有他沒注意到的時候.當然,這一切也可
能發自她身為小隊隊長的責任感.
總之,毛上士就是這麼一個人.
"... 反正是調不到什麼了不起的支援了.就我們三個嘛,能怎樣就儘量吧.先做追蹤,然後監視,
或許再鎮壓,就這樣."
"哎,也只有那樣啦... 呵啊."
克魯茲咕噥著打了一個呵欠.被毛上士狠狠瞪了一眼.
"幹嘛.你那什麼態度,不想幹啊?"
"沒有啊,我哪有."
"小要也有危險耶?她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嗎?"
"我知道啊.所以我這不是忍著不睡跑來了嗎?如果不是小要跟泰莎,我早就滾回去喝酒睡大頭
覺了.我說真的耶!"
"你這傢伙..."
"況且那個叫琢磨的小鬼又是什麼玩意?他會去表演奇怪的特技嗎?是用屁眼喝伏特加表演噴
火,還是鼻孔裡塞得進十個十圓的圓銅板咧?"
"要是真有恐怖分子為了那種白痴拚死作戰,我也不太想跟他們打了..."
"開玩笑的啦!"
"你要是講真的我早把你踢出去了."
像是沒聽見這一句似的,克魯茲抱著手臂.
"我說真的哦,哪個叫琢磨的---跟小要一樣是那個吧?就是那個什麼傾聽者的."
"哦,那個啊..."
毛上士做出沉思的模樣,此時宗介開口了.
"這一點上校好像知道.不過,我覺得那個琢磨和小要並不是同一種人.他有某些更特異的地
方."
"宗介,你是不是有什麼證據?"
"不,是直覺."
"我好像是頭一次聽你說直覺這個詞啊.滿新奇的,可是好詭異."
"... 那就別管我說的了."
這時,他們身上的無線電耳機不約而同的發出呼叫聲.就是身旁的M9 發出的.
"啊喲來了... 怎麼樣,星期五?"
毛上士說著,舔了舔嘴唇.星期五便是這具M9 的智能電腦的代號.
<上士.收到母艦的B-3 項目情報.五十秒前,警政廳的監視系統發現到目標車輛.>
抓走小要等人的車輛,應該就是他們離開大廈時看見的那輛漆成黑色的小箱型車.正當他們在
尋找那輛車的時候,反倒是警方的測速系統先發現了它.密斯里魯可以入侵大部分的軍警電腦
系統.
"地點呢?"
<首都高速11 號線.江東區.彩虹大橋.往台場方向的車道.>
"很好很好.縮小範圍繼續監視,若有觸動周邊監視系統再做聯絡."
<獎品呢?>
"給你糖果."
<收到>
"... 大姐,你又教它奇怪的名詞是吧?"
"你有意見嗎?它是我的智能電腦耶.... 好啦,大概知道敵人往哪裡去啦!"
"是港口嗎?"
"應該吧.若沒有觸到周邊道路的監視系統,就是在台場附近羅.到了那裡---"
"就有她的訊號了."
"沒錯."
追蹤用的電波訊號器雖然老套,這一招卻不是只有敵人會用.隨時都有可能被綁架的小要身上,
就帶著這麼一個項鏈.除此之外,密斯里魯還有幾項專門用來保護她的措施,不過她本人應該
不知道才是.
就算敵人注意到她的項鏈,現在也不來及了.他們已經知道她到了臨海地區.接下來只針對倉
庫或停泊中的船隻之類的,用母艦的主智能電腦做高速搜尋,不難鎖定目標.
"我坐M9, 你們開車過去.會合地點待會兒再通知.可以嗎?"
"收到."
"好好好."
二人一前一後的回答.
"那麼,開始反擊羅."
毛上士輕巧地從引擎蓋上滑下來.
六月二十七日
0015 時(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都港區
首都高速一一號線
經過彩虹大橋,車子開下有明交流道,小要和泰莎搭乘的箱型車便下了首都高速公路.
星期五的夜晚,車輛往來顯得少了一些.
以大赤字告終的都市博覽會舉辦至今,已經過了四年,臨海副都心的開發仍在進行中.這一帶
已有稀稀疏疏的偌大高樓和購物中心林立,但雜草叢生的寬廣空地依舊惹人注目.
箱型車的側座上坐著琢磨.小要和泰莎並排坐著,對面是個持槍的男子,十分專注而警戒地盯
著她們.
泰莎一臉陰鬱地低著頭.她的側面看來既脆弱又哀傷.有時像在忍著什麼似的,身子微微一僵,
有時則捏著麻花辯的尾端,不住的按在自己的唇邊.
(宗介....)
在交換人質的時候,宗介要求先釋放泰蕾莎.泰斯塔羅莎,對小要而言確實是一大打擊.她倒不
是希望自己先獲救,只是單純地想到"這個女的比我先"而已.
果然,宗介比較重視這個女的吧?還是說,因為他相信我?徘徊在這兩個可能性之間,她的心搖
擺不定.
會是哪一種呢...
好想知道.好痛苦.可是,怕是得不到結論了.
她回想起宗介和飲水台一同被炸飛的那一幕.
真希望他平安無事---她坦率的想到這裡,稍稍鬆了一口氣.還好.我沒有討厭他.也沒有恨他.
現在,他能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吧?她怔怔地想著,這其中有相信的意味,也決定了某個不變的事
實,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54:49
儘管在這種節骨眼.
車子過了台場往南駛去,來到一處寂靜的碼頭.
映入眼簾的是---並排的倉庫,供型的起重機,還有橋倉型的集散所,看起來都是那樣龐大,若
隱若現在橘色的微光中.
穿過流通中心的大門,車子進入空無一人的碼頭區.整齊堆高的貨櫃形成無人的街道.車行其
間彷彿要被淹沒.
轉了幾個彎,一艘停泊在碼頭的貨輪出現在前方.
船體已經生鏽,全長超過一百公尺,但它的大小還算尋常.車子駛近船首時,小要看見它的船
名.
"George Clinton"
喬治.克林頓號.從船內有燈光瀉出這一點看來,裡面好像有人.
箱型車停在船旁,在男子的催促聲中,小要和泰莎下了車,被帶往貨輪.
甲板上有一個女子在等著.她穿著橘色的操縱服,在小要的經驗裡,那時強襲機兵專用的裝備
之一.
"琢磨."
女子才開口,琢磨便率先跑過小要.
"姐姐,好可怕哦!"
他的聲音極其開朗,簡直令人無法聯想到他先前的德性.可是就在下一秒鐘,一個巴掌狠狠地
甩在琢磨臉上,令他踉蹌地後退.
"姐...?"
"為什麼沒在飛機上吃藥?"
"對不起嘛,不小心灑在廁所裡了.那麼噁心,我沒吃就丟了."
"結果不只是你被抓,為了帶回你損失了四個人呀.大井跟植田跟矢代跟波多野.你知不知道
啊?"
"反正大井他們總是反抗姐姐,不是嗎?他們還瞧不起我耶?說什麼我是窩囊---"
左臉又一記耳光.
"可是他們還是去救你了呀,而且丟了命."
"對,對不起...."
說著,琢磨偷偷的瞄了泰莎一眼.看他的表情,像是不想被她們看見自己的這幅模樣,不知為何,
泰莎避開了他的眼神.倒不是不想看見這一幕,而是更深刻地---試圖隱藏自己厭惡的感情.她
覺得自己彷彿站在鏡子面前似的---
好丟臉.羞羞臉.
(咦....?)
小要環顧四周,以為有人在竊竊私語.不對,沒人說話.她本以為那是泰莎的聲音,但是她的嘴
並沒有動過.
不是.不不,不是.我不是.
又一次,不知從哪裡傳來的聲音.剎那間,小要還以為是自己說的,不禁將手放在嘴唇上.不,也
不是自己.沒人注意到她的手勢.
那聲音更遠一些.不,根本是近得離譜?
搞不懂.到此為止,那聲音沒再響起.
"----不過,幸好."
女子面無表情地伸手給琢磨一抱.看在外人的眼裡,她的表情和動作十分僵硬,可見這對姐弟
的關係有某種強烈的不協調.
"我一直在擔心你.真怕那些不懂你價值的傢伙會傷害你呢!"
"姐姐..."
"藥拿了嗎..."
"嗯,我已經吃了."
"那你先下去休息吧.待會還有事情要你做."
"好.我會去的."
在一名男子的陪同下,琢磨順從的走下了甲板.
"好啦,你們二位."
遠遠地看著小要和泰莎,那女子說道.
"你們想,我為什麼留你們活口呢?"
"那還用說."
小要快嘴搶道,一面在腦中搜尋著最尖酸刻薄的用詞.
"壞人要死之前都會坦白供出自己的詭計嘛,這是基本中的基本."
"你說的話倒是挺無聊的."
女子笑也不笑地轉過身去.
"帶她們走.他的審問也交給你羅."
接獲指示的男子默默地點了一點頭.
小要和泰莎被人從背後推了一把,便走進下船的樓梯.一路穿過二側都是門的通道後,她們被
關進一間擺設單調的船艙裡.
六月二十七日
0110 時(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都港區
首都高速都心環狀線
"所以,你就讓泰莎先走嗎?"
駕駛座上的克魯茲說道.
他的左手握著一罐寶特瓶綠茶,右手只是略略變化排擋,便十足靈巧地穿越了計程車和卡車.
這雖是一輛中古的輕型貨車,起速度來可毫不遜色.
"就是那樣."
坐在側座的宗介回答道.
他面有愁容的看著車窗外的景色,任五光十色又眩目的燈光在眼前奔流.尾翼燈的紅色,街燈
的橘色,還有霓虹燈的綠色,混雜交錯地在他腦中映出二人的臉龐.
"也許是我太笨了."
"對啊,你是笨蛋."
克魯茲面不改色地說道.
"被你說笨,特別不爽."
"是嗎.我每次說你笨都感覺特別爽耶!"
宗介板著臉,仍舊看著窗外.
".... 那,換成你會怎麼辦?小要跟上校,你先選哪個?"
"這個嘛... 應該會先選我喜歡的那一個吧.選那個會溫柔接受我這份熱愛的.這才重要嘛."
克魯茲.威巴就是這麼一個人.
他的年紀大約是二十上下.金發碧眼,下巴削瘦,高挺的鼻樑,十足美形的他---言語卻十分粗
鄙.他最討厭努力和紀律,對任務也不夠認真.
儘管如此,他的戰技卻和宗介不相上下,旁人也因此拿他沒轍.而且克魯茲的射擊本領遠勝過
宗介,幾乎可說是令人驚異的射擊天才.要將一公里外的五百圓硬幣射成甜甜圈那樣的中空,
他哼著小曲兒就能辦到.
他和宗介同樣是傭兵出身.沒有參加正規軍的經驗.在哪裡受訓,曾在哪些地方作戰,並沒有聽
他說過;雖然他常常提起自己住在日本時的種種---但那之後因為什麼樣的機緣而成為傭兵,
他卻決口不提.
每當有人試圖瞭解他的過去,總是開朗的他便會沉默下來.他那掠過一絲愁容的側臉,宗介就
親眼見過好幾次了."哎,反正不是什麼好事啦.", 便是他遇上這種場合時的口頭禪.平時的他
就像現在一樣,戴著輕浮的面具,喜歡故意惹同僚生氣---
"鬼扯."
聽到夥伴的回答,宗介皺起眉頭.
"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我是在談什麼是有效率的選擇."
"所以我說你嘛!"
克魯茲吃吃的笑著,喝了一口茶.
"要我來說的話,不管選哪一個,我想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可是---"
"這種時候就應該順從直覺.也可以說是靈感吧.哎,像下棋那樣算東算西的,不過是自欺欺人
罷了."
"..."
"還是說,你其實想當皇帝,搞個後宮佳麗三千?』我會讓你們幸福的!』.如果是這樣,那就太了
不起啦!我支持你!加油啊,相良老弟."
"早知道就不要跟你說."
宗介不高興地說.克魯茲一聽便又笑了起來.
"哎,你就是這樣啦,這麼說也很像你啦!"
這時,無線電響起.
"Urzu2 呼叫Urzu6,Urzu7. 事情嚴重羅!"
是駕駛M9 移動中的毛上士.
"怎麼啦,大姐?"
"自衛隊跟警察都出動了.他們好像掌握了敵人的位置."
"那是怎樣嚴重呢?"
"警車的紅燈會光明正大的往碼頭跑去呀?這下還搞什麼奇襲?泰莎跟小要有危險了."
"怎麼搞的."
"不能干擾他們嗎?"
宗介問到.
"我方已經入侵系統做出了假指令... 可是只能當做爭取時間罷了.總之得快一點."
"收到,可惡."
克魯茲把綠茶罐往後座一扔,重新握緊排擋桿,重重地踩下油門.
第四話
破壞的導火線
六月二十七日
0110 時(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都江東區
赤海碼頭
貨輪"喬治.克林頓"
這間船艙好像很久沒用了.
置物櫃裡空蕩蕩,雙層床上連被單也沒鋪.房間的一角有個映像管式的破舊電視,但沒有接電
源.
琢磨落如敵人之手了---
泰莎的心裡滿是無力和不安.一旦他與敵人會合,那搭載了LAMBDA 式驅動儀的兵器便有可能
隨時出動.
得想個辦法才行.想是這麼想,自己卻無計可施.敵人就在身邊,而且正準備進行可怕的恐怖攻
擊行動.
真是太慢了.犯了太多的錯,還有那些誤判.而且因為自己的緣故,害得宗介....
千鳥要在船艙裡東翻西找的時候,泰莎都坐在床上,抱著雙膝,二眼無神地望著牆角.小要像是
終於找不到可用的長物似的,這才死了心,坐在泰莎對面的床鋪上.
尷尬的沉默.率先打破凝重空氣的,卻是泰莎.
"千鳥小姐."
"什麼事?"
"你好奇怪哦!"
"會嗎?我覺得我很普通啊!"
怔怔地望著天花板,小要答道.
"不.因為,你本來應該是個』普通人』,可是這種情況下,你還會想辦法找可用的東西,又對那
個女的出言挑釁.在那間學校的操場上也是,你... 你還去打他."
這些事情不管怎麼想,都不是一個沒受過任何訓練的平凡人會做出來的.
"會奇怪嗎?"
"會.我..."
泰莎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她像是下定了決心,趁這個機會一吐為快.
"一跟你在一起,我的步調就一直被打亂.平常絕不會做的蠢事,今晚我就不知做了幾次呢.我
不但惡作劇害部下感到困擾,還故意展現無意義的行動力."
小要好像聽不懂她說的意思.
"在操場上的時候,我不聽相良中士的指示而跑了出去.我這輩子到目前為止,從沒有做過那樣
愚蠢的決定.你做了蠢事而我想幫你,結果連我自己也變成了蠢蛋."
被罵蠢呀蠢的,小要卻一點也沒生氣,只是呆在那兒.
"哦.... 是哦.為什麼?"
泰莎閉上了嘴.
自己那時為什麼會衝出去想幫她呢?明知那樣的行動只是多餘,還會造成妨礙,為什麼還是做
了呢?
因為她不甘心.
因為想證明自己並不是沒有用的.很想向他證明.
宗介之所以叫敵人先釋放自己,是因為相信眼前的這個千鳥要,而不是自己.換言之,自己沒有
得到的信任.考慮到自己的運動能力,他的選擇---或許並沒有錯.
可是,就算如此,為什麼他相信這個女孩更勝自己?
她那飽經訓練的理智已經構思了好幾個答案,感性卻一一否定了它們.她一如所望的摸不著頭
緒---不成熟的感情.
這樣真不像自己.自己應該是個更好的人,可以跟這個女孩處得更好的... 可是,越是這麼想,
不知為何就越無法對小要產生好感.
(難道,我真的是個這麼討人厭的女孩子....?)
想到這一點,泰莎的心情一沉.彷彿體悟到自己也有偽善而偏執的一面,自我厭惡的感覺如波
濤般襲來.
話說回來.
這個千鳥要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
不過是一介少女,竟能讓相良宗介那樣的戰士如此信任.一個普通人,卻能有那種行動力.就當
是有勇無謀吧,但換做另一個真正平凡的少女置身在這種情況下時,莫名其妙的發抖哭泣才算
是正常.
結果,泰莎也沒回答小要的那句"為什麼?", 逕自又問.
"反正你就是很奇怪... 你不怕嗎?"
被這麼一問,小要做出思索的模樣.
"怕不怕嘛...當然怕啦.... 可是該怎麼說呢,被那些事物逼迫時,我就想反擊...應該是那樣
吧."
"反擊?"
"嗯.那些想打擊我,想向我挑戰的事物... 就說是』敵人』吧,搞不好比較貼切.不是那種拿著
槍炮的人啦.我是說就算過普通的日子,也是會有』敵人』的,不是嗎?"
那有時是大量的習題,早晨的睡意,夜晚的孤獨,或是某人的惡意.每個月一次的痛苦也是.對
未來的不安也是.失戀的不安,也算是.
"那些』敵人』打過來的時候... 哎,只有想辦法忍過去跟它對抗吧?也許我都是那樣熬過來的
吧."
"可是,日常生活的辛苦跟這個相比,是不同次元呀."
"也是啦... 其實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不過,我是不知道你在什麼環境下成長啦---"
"就算在日本過著平凡的日子,也會遇到一些讓你覺得不如死了算了的慘事呀."
泰莎覺得好意外.
"真的嗎?"
"當然是啊."
小要半開玩笑地回答,將背靠向牆壁.
"那是我國中時代的事了.我是海外日僑,因為爸媽的關係在紐約住了四五年.之後回到日本,
轉進本地的中學讀書...哎,然後就是老套啦.我在國外養成了想什麼就講什麼的習慣,就引來
了其他人的反感."
那句話代表著什麼含義,泰莎隱約明白.
"...."
"我知道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可是... 就算是那樣,搞那種陰險的把戲實在是.... 差勁透了.
我當時真想死."
小要說著,聲音就像個死人.
"你也反抗』那些』事情嗎?"
"對呀."
一絲沮喪也沒有,她爽快地答道.
"不過我用的方法不算聰明啦.說不後悔,也是騙人的吧... 雖然逃避它比較名哲保身羅.不過
也因為如此,我懂了很多事情呢.大概吧."
"懂了很多?哪些?"
"很多哦."
她似乎沒打算解釋下去.
"... 哎,進了高中環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現在的我已經非常好命了.身邊都是些好人,校風又
隨和,也有要好的朋友了.要是宗介再安分一點,我大概會更好命吧.哈哈哈."
聽到這裡,泰莎總算---總算覺得,自己有一點點喜歡小要了.雖然只有一點點.
"相良真的給你添了那麼多麻煩?"
"哎唷,豈止麻煩唷.他沒常識到了極點,每次都引起蠢斃了的騷動.雖然知道沒有惡意.所以才
更.... 更傷腦筋呀."
小要眯起眼睛.她這時的表情與單純覺得困擾的臉,似乎有些不同.
"又笨又拙,可是很拚命.總覺得不能放著他不管."
"....."
笨拙.拚命.沒法放著不管.
正是如此.為什麼他---相良宗介,會令自己這麼在意呢?之前談到加里寧的生死時,他說"連我
都殺不了少校.所以他不會有事的."那種安慰方法還真嚇人,卻是他努力想出來的.
又好笑,又可愛,又有一點點可靠.
他當時的側臉---看似鎮靜,其實是拼了命的那張臉,令泰莎不禁感覺"真好....". 看他這麼不
得要領的模樣,一股想永遠陪在他身邊的心情油然而生.可是,他的身旁已經有了小要.
所以.
先前的疑問---為什麼自己的步調老是被打亂---答案彷彿呼之慾出.
"的確---"
泰莎怔怔的吐出一句.
"相良也是個奇怪的人耶..."
"對--呀.是非常奇怪的人耶...."
二人對看了一眼.不知為什麼,她們自然的相視一笑.僅此一刻,她們擁有相同的心情.
千鳥要不是異型.她只是個女孩子.跟自己一樣的.
知道了這一點,泰莎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那,你呢?"
"是?"
"泰絲塔羅莎小姐,我也覺得你是個滿奇怪的女生啊."
"啊... 叫我泰莎就行了.朋友... 都這樣叫我的."
說出這句話,還真需要一點勇氣.但小要只是坦然地說,
"嗯,那就泰莎.你也隨便叫我吧."
"好,小要."
說了才發現,這麼稱呼原來還滿順口的.
"那,說了半天.泰莎你是做什麼的呢?我只知道你好像是密斯里魯的人."
"是的,就跟之前說的一樣---"
泰莎的話還沒說完,船艙的門鎖被打開,身穿戰鬥裝的男子探進頭來.
"出來.跟我來."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55:10
一名男子走進了安德烈.加里寧的房間.
他穿著全黑的戰鬥裝束,臉上的面罩已經取下,露出了原本的面貌.那是個綁著黑人辮子的年
輕人.
"老伯,審問時間到羅."
年輕人蠻橫的說.沒看見聖奈.是有別的事在忙,還是不想再面對自己了?
"感人的大團圓.趕快進來吧!"
被二名男子推了一下,泰蕾莎.泰絲塔羅莎和千鳥要走了進來.看見渾身繃帶躺在床上的加里
寧,二名少女出現不同的反應.
"加里寧少校...!"
"誰?"
泰莎看起來還算不錯.保險應該生效了吧,加里寧心想.
千鳥要沒有見過加里寧.兩個月前的事件中,昏倒的小要被Tuatha de Dannan 收容時,加里寧
曾經到醫務室探望過,不過當時的小要自然不可能知道.
"加里寧.原來這是你的名字啊.幸會啦!"
黑人辮子的男子說完,對身後的夥伴使了一個眼色,那二人便抓著小要和泰莎的肩膀,硬逼她
們跪到地上.
"再來呢,照聖奈講的,你是個快死的傷患,拷問你也沒什麼用了... 那麼我想,就請這二位小姐
來幫個忙羅,您懂吧?"
加里寧仍舊不發一語.
"我話先說在前頭哦.幹這種事,我可是一點也不會討厭哦.我以前被關少年監獄,就是因為干
這種的嘛."
這時,站在小要身後的男子插嘴.
"老伯,你小心點哦.這傢伙真的是變態耶.他國中的時候就把附近的OL(On Line, 日本以此稱
呼時尚的白領女性),拖進樹林,對著她的臉揍了五六拳,還---"
"哇---別說了.人家好難為情啊~~!"
三名男子笑起來,兩個少女一臉厭惡的低下頭去.
他們自己說的那些犯罪行為,就像是短期內習慣性的衝動,已經被收編入小型部隊體制的他們,
應該不會再有了.而實際上,這名男子也很快地收起笑容,以極其嚴肅的表情抽出自動手槍.這
時的他已不再是個性犯罪者,而是一臉戰士的神情.
"那就說吧.你是哪個單位的?"
槍口用力抵住泰莎的側頭部.她也像是有所覺悟了似的,只管目不轉睛的正面看著加里寧.
"不可以哦,加里寧少校."
泰莎用命令的口氣說.
"那該... 由我來判斷才對,泰絲塔羅莎小姐."
他答話的聲音有些痛苦.為了不讓別人知道泰莎是個比自己更重要的人,加里寧便這麼稱呼她.
要是知道泰莎並不是他的秘書,這幫人可能會直接對她拷問.
泰莎不說話了.看來她也打算讓自己演下去了.
"少廢話了.快點回答,你是哪個單位?算了,先讓你看看我有多認真好了.嗯,就這樣吧."
黑人辮子的男子將槍口轉向泰莎的腳.很明顯的,他真的要開槍了.
"是密斯里魯."
就在扳機扣下之前,加里寧說了.
"那是啥?"
槍口一動也不動,男子問道.
"... 是以遏止區域紛爭和恐怖主義為目的而創設的軍事組織.對各國軍隊或警察提供情報和
訓練,必要的情況下... 唔... 會進行物理性的作戰.我隸屬於它的作戰部,和日本政府的人...
進行... 意見交流."
說明的過程中,加里寧的聲音數度含糊,好像忍著極大的痛苦.實際上,他背部的傷口也的確在
惡化.
"很痛啊?你受傷太重了嘛,真抱歉."
辮子男說著,卻絲毫沒有同情的樣子.然後他轉身問站在泰莎和小身後的二人,
"你們知道什麼密斯里魯的嗎?"
"聽過傳聞.說是不屬於任何軍隊,很厲害的死刑部隊."
其中一人說.
"那是... 唔,我們... 故意放出去的風聲.... 為了... 為了遏制恐怖主義...."
"有夠蠢.誰會因為那種謠言就嚇到啊.再來,第二題."
這次,男子將槍口換到小要的腿上.她臉色鐵青地凝視眼前閃著黑光的槍身.眼裡雖然有一絲
淚光,但僅止於此.她並沒有顯得慌亂.
原來如此,她很堅強.... 加里寧如是想著.
"你對LAMBDA 驅動儀知道多少?你們有應對方法嗎?"
"那是..."
"我開槍羅!"
"我說.LAMBDA 驅動儀是... 唔... 我們... 我們..."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漸弱.背部和肋骨都在痛.真的很痛.
"我們什麼啦?我聽不見哦."
辮子男不耐煩起來,走到加里寧的身邊.
"我們... 持有的... 技術的..."
"技術的?"
"技術的.... 不存在的.... 技術的...."
"說清楚點.否則我開槍羅."
加里寧僵著喉嚨,嘴巴一開一合.男子的夥伴露出不安的表情.
"喂,不太妙吧?他好像快死了耶."
"少囉嗦,我會讓他在死前說出來啦.喂,老伯.要是你不全部招出來,待會兒我就讓那女的尖叫
說給我聽哦,你懂不懂?"
加里寧只是頹然的躺著.辮子男一把掐起他的脖子.
"我們所知的只有...."
加里寧氣若游絲的擠出一句話,辮子男為了想聽清楚,便將耳朵湊近了一些.
就在這個當下.
加里寧立刻停止了難堪的演技,輕鬆地將男子的右手---握著槍的那支手腕,抓緊後反扭.
"唷..."
他沒打算給對方反應的空當.讓對方握著槍,將槍口抵向他腹部的同時扣動扳機.連三聲槍響.
子彈貫穿了男子的身體,在空中拖出三道紅線.
站在泰莎和小要身後的二名男子,剎時間還來不及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該冒著同伴亦遭槍擊的危險攻擊加里寧,還是該以眼前的少女為盾,或是從身後的門逃往船艙
外?他們的面前有三種選擇---但在迷惘之際等於一樣也沒有選.
依舊維持躺著的姿勢,加里寧又開了二槍.如機械般敏捷而精準的連射,分別打中二人的頭部.
簡直就像釘釘子一樣容易.二人完全來不及反應,當場便倒了下去.
槍口升起了硝煙,空彈殼輕輕的落在床上.
泰莎和小要的杏眼圓睜,只是望著斜拿槍的加里寧.
"上校,幸好您平安無事."
恢復原本的語氣,加里寧放下手槍.
"加... 加里寧少校.你的傷?"
"還不至於死.只是---等這個案子解決之後就得休假了."
他從床上坐起來---劇烈的疼痛竄遍全身---用槍口抵住腳踝上的手拷,扣下扳機.
火花四射後鐵鏈便斷開了.身體各處都在猛烈抗議著不適,不過短時間之內應該還勉強堪用.
加里寧注意到還處於混亂狀態的小要.
"千鳥要小姐."
一面從屍體上挑選裝備,加里寧一面說.
"是.... 是?"
"我的部下總是勞你照顧,我要多謝你."
"哦.... 哪裡.可是,我跟泰莎... 今天才剛剛認識啊."
"不是的."
他將敵人的小刀和備用彈甲塞進褲帶,開始檢視手槍.泰莎從旁對呆掉的小要說明.
"小要,他說的』部下』,指的是相良."
"咦?可是..."
"她不是我的部下,而是』長官』."
搶到了主要裝備後,加里寧站起身來.
"我們走吧,上校."
看來真的是真的了.
小要總算不得不承認.
這個叫加里寧的大叔,好像是宗介的長官.這一點可以接受.而這個加里寧---說泰莎是"長官".
他的語氣和用詞格外謙恭有禮,還稱呼泰莎為"上校".
換句話說,這個鈍鈍的女孩子,就是最厲害的人了.
宗介的解釋是真的,他沒有騙人.泰蕾莎.泰絲塔羅莎是老大.是什麼艦長,上校,還有總指揮
官.
可是---
"這真的太詭異了!"
與泰莎並肩走在通道上,小要嘀咕著.
"你們密斯里魯到底是什麼東西啊?讓一個戰爭狂兼沒常識的白痴轉到我們學校,還把一個光
是走路都會』乒乒乓乓』跌跤的女孩子推上去當指揮官.這太奇怪了吧."
"講成這樣..."
泰莎露出不服氣的表情.
"聽你這麼說,我也很難過."
走在前面的加里寧,聲音裡彷彿有股乾巴巴的幽默.
貨輪的走道又暗又窄,算是大個子的加里寧幾乎要撞到天花板上的水管.他那倒三角形的背上
纏了好幾層繃帶.繃帶上染滿了已經發褐變色的血.光看就已經讓人覺得很痛,但他的動作依
然順暢得像個沒有絲毫不便的人.
(這個人走路的樣子好像宗介哦...)
不經意間,小要這麼想著.
正當小要沉於思緒時,加里寧突然停住.
"怎麼了?"
泰莎小聲的問.
"往這裡,別出聲."
加里寧推著泰莎和小要的肩膀,就近打開鐵門鑽了進去.那是一間擁擠的廁所,海水混雜著油,
贓水和排泄物氣味,形成一股強烈的惡臭.
"呃... 唔."
不自覺差點哀叫起來的小要,被加里寧用左手摀住了嘴巴.他輕輕關上鐵門,屏住呼吸不久,便
聽見腳步聲.
"....."
外面的走道上,有好幾個男人跑過.
看來是躲過了一劫.
"敵人好像注意到我們逃走了."
"哎,遲早會發現的.我倒是擔心... 咳咳."
這股惡臭畢竟太逼人,泰莎嗆得差點噎著.
"是這艘船上的貨嗎?"
"是的.我剛剛聽見了聲音.是大型的燃氣渦輪引擎吧.而且不是供飛機用的."
"發電用的."
"應該是.因為扭力轉換器的聲音也很像那樣的.可是...我還是不放心呢.就AS的動力產生器
而言,規模也太大了點."
"與LAMBDA 驅動儀有關嗎?"
"我不敢確定,不過,也許是因為他們用的器材一般功率不足吧.而且琢磨已經在敵人手裡....
得想點辦法才行."
被丟在這段對話的一旁,小要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輪流看著他們的臉.
"那個---你們在商量什麼?"
她試探性的插嘴問道,泰莎的思考被打斷,像是有些不高興,但隨即恢復態度答道.
"就是說... 這艘船上可能有非常強大的兵器.那種兵器用的是超乎尋常的技術."
"哦...."
"不懂嗎?"
"嗯.不太懂."
"我想也是."
無視於小要的瞪眼,泰莎撫著自己小小的下顎.
"光靠推測還是不行.... 加里寧少校,我想去貨艙偵察一下.辦得到嗎?"
"也只有去一趟了.若是裝備有LAMBDA 驅動儀的AS---就得趁它還沒啟動前破壞才行."
"那我們走吧.小要,可以嗎?"
"咦?"
"繞道去別的地方看一下."
"啊... 哦,無所謂啊."
說真的,小要真想趕快逃離這艘船,可是她不敢反對.連她這個外行人都看得出加里寧的強悍
與老練;而面對這麼一個人,泰莎又用上對下的口氣交談,那種權威感完全不同於以往.
探過走道的狀況後,加里寧率先走出來.穿過好幾道門,之後他們走下階梯.又走了一段路,眼
前突然開闊.
"啊...."
那就是位於船底的貨艙.結構很像學校的體育館,但在豎立的牆面之間多了好幾條鐵製的窄小
走道---如同懸在舞台上方的空中走道.若是全部淨空,這個空間甚至可以用來打一場籃球賽.
好像沒有人.空氣中飄散著某種燃料的刺激氣味,還有白金或金屬燒焦的味道.
室內很暗.從窗子透進來的微光投影下,大大小小的機械幽幽浮現.有小型的起重機,壓縮機,
還有大型的電池和一些不知名的槽狀物.數不清的電纜和管線類.雜亂地盤繞在地上.
貨艙的中央---不,與其說是中央,倒不如說是佔據了整個貨艙的狀態,有一部龐大的機械"蹲
踞在那兒."
"....?"
小要一開始以為是超大型的潛水艇之類的.但不太一樣.這是構造更複雜的東西.
好像也不是AS. 眼前的機械遠比AS大太多了.若是普通的AS, 這間貨艙至少可以停放十台左右.
可是那"玩意兒"幾乎佔滿了所有的空間.它的體積實在太大,從小要等人所站的位置,甚至也
無法一覽它的全貌.
這是在海中移動的東西?或是天上飛的,還是在地上跑的?小要連這個也無法判斷.
圓弧的曲線構成它的外表---是裝甲吧?顏色是暗紅色的.在格外複雜的零件結構下---看起來
就像穿戴著非常大的盔甲.
"這是什麼?"
小要問了.泰莎卻沒有回答.微暗中,她的側面因驚愕和緊張而顯得僵硬.
"真是胡扯."
泰莎喃喃的說.
"這種東西要是啟動了... 後果根本沒法收拾了.會死很多人的.得想個辦法."
"可是,手榴彈之類的不可能傷得了它."
"應該有燃料槽.看看能不能---"
就在這時,貨艙的照明突然亮起.水銀燈光把這個空間打亮得如同白晝一般.
"...."
加里寧擺出架勢,將小要和泰莎藏在自己身後.
空中走道上有幾名敵人,個個拿著來福槍或手槍,一直朝著這個方向.對面的走道上也是.背後
的出入口還有二個.
他們完全被包圍了.
正前方的上空,有一個熟面孔站在那兒.是琢磨.他穿著AS 的操縱服.看見他的裝扮,小要微微
一驚.
(那樣嬌生慣養的小男生也要打仗?)
見識過AS 無與倫比的運動性和破壞力,她很難想像琢磨駕駛那種東西的情景.
"我就知道你們會來這裡."
琢磨說.
"你認識好多厲害的人哦,泰斯塔羅莎小姐.嚴先生,相良先生,還有那位受傷的紳士.看來你很
會換男人嘛!"
"想不到你也會諷刺啊."
泰莎答道,琢磨只是微微一笑,望著那龐大的機械.
"你想這是什麼?我們是管它叫』Behemoth'啦."
他如是說著,語調彷彿事不關己.
"你們瘋了."
泰莎說.
"這種東西的用途,除了破壞就沒有別的啊.甚至也不是戰術目標.就像核武器或生化兵器一樣.
只是散播恐怖罷了."
"那就是我們的目標啊,泰斯塔羅莎小姐."
"...."
雖然啦,就我個人來說,駕駛著東西倒不見得有什麼好處.只是一種表現,一種主張,如此而已.
要不了一年,我看絕大多數的人都會忘了這玩意兒吧."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56:01
"就像武知征爾一樣."
加里寧此話一出,琢磨---和其他的男人顯得有些吃驚.
"對啊."
沉默片刻後,琢磨說道.
"那個人就像是我們的再生父親,不能放過這個否定他的世界.這也是原因.不過,不只那樣而
已.這種感覺,我想你們不懂吧."
"是啊,我不懂.而且這種東西一點實用性也沒有.換作是我,根本連用都不會想用呢."
"怎麼會呢.我是被選中的戰士,只要有我坐上去,這東西就是無敵的.我要大肆破壞,大肆屠殺.
這樣姐姐也會高興,我也就滿足了."
他靠在欄桿上,燦爛的笑了起來.他的笑容中不見一絲邪念,看起來反而更覺得詭異.
"... 好啦,得快點做完準備工作才行.警察好像馬上就要到了,而且還帶著自衛隊的AS. 既然
知道他們對我這台Behemoth 並沒有演練出任何對策---那也就沒必要再向你們問出什麼了."
"住手,琢磨.現在還不遲."
"太遲了啊,泰斯塔羅莎小姐.我還滿喜歡你的.不過,再見羅!"
想來應該不是琢磨下的命令,不過---男人們紛紛瞄準.
要被打中了.
小要的這個念頭才剛浮現,一聲巨響便向貨艙襲來.
那是爆炸的衝擊.
船體上下左右的猛烈搖晃.
爆炸的來源恐怕是船底.感覺就像是被魚雷擊中了似的.
地面大幅度左傾.貨艙中的各式機具頓時一齊滑動,翻滾,往左舷衝去.空中走道上的敵人們也
全被震倒了,紛紛攀著欄桿.
"呀..."
小要一個不穩,翻倒在地上,背部撞上小型的起重機.
"躲起來!"
加里寧像是要衝過去抱住身旁的泰莎,一面向小要叫道.
空中走道上,有個持槍的人影一晃.
再待下去會被射中的---
剛這麼想,身體已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連滾帶爬的衝了出去.
"哇... 哇....!"
子彈毫不留情的向她襲來.槍林彈雨中劇烈的火花彈跳在她的四周.她慌忙逃進距離最近的一
個小型壓縮機後面.
另一頭,槍戰已經開始.應該是加里寧少校在應戰吧.他和泰莎似乎逃往與小要相反的方向,想
會合也很難.
他們被分散了.
船身還在搖.槍彈四射.真是糟糕透頂.
就像正在宇宙漫步的太空人被切斷了救生索,這樣的恐懼和膽顫保衛了她.沒有武器,也沒有
地方可逃.就她一個人,到底該怎麼辦?
怎麼辦?怎怎,怎麼辦呢?呢,呢呢呢....
(啊...?)
耳朵裡又出現奇怪的聲音.心跳聲一路響到耳根來.另一頭好像有人在嘀咕什麼.
(咦....!!)
這裡也不能待了.
小要的腦筋一片空白,只顧忘我的沿著貨艙的牆邊跑.一會兒被地上的纜線纏住,一會兒撞到
鐵柱,差點跌倒;逼近船還是搖晃得厲害.她總算是沒讓子彈打中,藏到一個比書桌大不了多少
的工具箱後面,得以喘一口氣.
"為什麼都是我....!"
她含著眼淚叫著,但沒有得到答案.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跨過工作機具的敵人,正朝小要接近.
那人戴著面罩,穿著戰鬥裝.一定是看準了小要沒有武器,與其遠遠的捕捉她胡亂逃竄的身影,
還不如走近一點確實解決掉她吧.
加里寧等人還在貨艙的正對面,實在不可能過來幫忙了.
逃也沒用了.會被他從背後射殺.小要想到這一點,把手伸進身旁的工具箱裡,抓了一根沉重的
板手.
"你這...!"
她使出全力扔出,不管三七二十一了.
"!"
板手打中敵人的肩膀.蒙面男像是被突如其來的反擊嚇了一跳.
"給我受死吧!"
拾起比自己手臂還長的鐵條,它的重量讓小要差點沒站穩,她卻仍向那名男子衝去.
不知為何,那人也不開槍射她,只是慌忙的揮著一支手,樣子好像在說"快住手』---
"看我的!"
她奮力揮下鐵條.蒙面男勉強用來福槍擋下來,卻擋不住它的落勢,鐵條硬生生的打在那人的
脖子上.
蒙面男腳步踉蹌,但還挺得住.
"可惡!"
再一擊.來福槍被這一記結結實實給打扁了.那人也跟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背部用力撞在一
根鐵柱上.
"怎,怎麼樣?!我... 我再給你一棍哦!!"
緊緊地抓著鐵條,小要大叫道.她的兩條腿不住的發著抖,怕得連眼淚都快掉下來,但是現在的
她管不了這些.
那人竟舉起手來,不停的搖頭,好像在說"我投降了".
".... 你還真叫人猜不透."
"?你說什---"
"是我,千鳥."
說著,那人脫下面罩,搖搖擺擺的站了起來.微亮中看見他的真面貌,小要手中的的鐵條掉到地
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宗介....?"
貨艙那頭的槍戰依舊方興未艾.船身的搖晃雖不如之前的那樣猛烈,船體卻開始發出軋軋的詭
異聲響.空間中還迴蕩著槍聲和子彈彈射的聲音,吵雜得聚會讓人頭痛欲裂.以眼前的狀況,被
人家從哪個角度射中都不奇怪,要說放心實在太早了些.
儘管如此,她還是撲向他的胸膛.
她根本也沒多想,自然而然的就想這麼做.一方面見到他平安也開心,二方面自己也實在是怕
極了.而今他在這種時候出現,哪容得人想起先前那些奇怪的心結.
總之,自己只想抓緊某樣東西.
"千鳥....?"
感覺得到他有些困惑.小要抽抽噎噎的說,
"因為我好怕..."
"抱歉."
"我好擔心呀..."
"那個也抱歉."
"笨蛋... 我好幾次差點死掉---"
這時宗介拔出手槍,向前方上空開了兩槍.原本在空中走道上瞄準這裡的敵人慘叫了一聲,沉
沉跌進遠處的一個壓縮機後面.
他維持著抱住小要的姿勢說,
"繼續說."
"....."
突然覺得自己好蠢,小要趕忙和宗介分開.
"現在果然不適合這種氣氛哦...."
"嗯,也對."
在轟然巨響和晃動中,二人連忙找了一所隱藏處.
"那.你怎麼來的?"
"我們一下就知道了你的位置,就從海中入侵."
"哦.船為什麼搖晃你知道嗎?剛才好像有大爆炸---"
"對."
宗介很快的點頭.
"是我們安裝的炸藥.我看你們被敵人逼得快要無路可退.只好緊急爆炸.這艘船應該馬上就要
沉了."
"又是... 好粗魯的手法."
"不,很有效果.能使敵人混亂,又可將裝備一網打盡."
這話再懇切不過.但那還得等他們逃離這艘船再說.
"對了... 你剛才說』我們』?還跟誰一起嗎?"
"毛上士和克魯茲."
"原來如此."
他們二人,小要是認識的.是宗介的同僚,身手矯健.
"我看,敵人應該也快要顧不了我們了.出去吧!"
宗介拉著小要的手,開始小跑步.
地面大幅度傾斜,琢磨一肩撞上了牆壁.
".... 唔!"
他的側頭部受到猛烈撞擊,只能跌跌撞撞地攀著欄桿走路.貨艙的另一側,好像仍在進行著零
星的槍戰.
知道這艘船就快沉了,琢磨幾乎覺得一切都隨便了.
Behemoth 馬上就不能啟動了.自己坐進去,驅動它,展現力量的機會也沒了.自己到底是為了
什麼而... 姐姐.
太陽穴好痛,應該是剛剛撞到時弄破的吧.流了一點血,紅色的血.屬於自己的血... 好痛啊.
"琢磨."
聖奈和一名夥伴從空中走道跑了過來.
"姐姐...?"
"你在幹什麼?快點進到駕駛艙裡去,去啟動Behemoth 呀!"
"可是.... 不可能了啦.而且,我剛剛受傷了耶."
"不過一點小傷,你叫什麼叫.對啟動機體應該一點影響也沒有啊!"
"可是,很痛啊!"
聖奈伸出一支手,一把揪起琢磨的衣領,將他拉過去.
"啊..."
"快上去.去開動它.給我守住Behemoth."
"姐姐.可是,我..."
我都已經受傷了.難道你不擔心我嗎?Behemoth 比我還重要嗎?我是為了討你歡心才當它的駕
駛員耶.再多不舒服的事我忍下來了.武知叔叔關我什麼事啊.跟他最要好的就是姐姐你了,我
是看你很可憐才這樣的.姐姐---
"你以為我們為了你犧牲掉多少人?"
關我什麼事?
"不能驅動那東西,你說你還剩什麼價值?"
別說了.再說下去---
"等我們逃出這裡,我就不要你了."
眼前一片黑暗了.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被愛的.就算沒有Behemoth 也沒關係.可是,你不要我.不要我.我....
我只是個駕駛員.我是Behemoth 的零件.我這個人對你而言,就是如此而已.
"懂了沒?要上去哦.讓他幫你,我去保住啟動用電源.快一點!"
琢磨的心裡彷彿穿了一個大洞,而聖奈一點也沒注意,逕自滑下梯子,向Behemoth 的另一邊跑
去.
留在原地的另一名夥伴粗暴的敲著琢磨的肩膀.
"你還發什麼呆!喂!?快點啦!船要沉了."
在他的連聲催促下,琢磨無力的邁步向前.
宗介和小要跑到貨艙出口時,正好與加里寧和泰莎打了個照面.他們好像也剛甩掉了敵人.
"相良...!?"
泰莎面露驚訝.
"救援來遲.非常抱歉."
"啊..."
泰莎屏息了一會兒,小小的臉上幾乎要浮現喜悅---但她忍了下去.乍看之下,她像是要前去伏
在他的胸前---但也按捺住了.她別多眼神,挺直腰桿.
"你沒事就好.操場上的那件事,我已經不生氣了."
她淡淡的說.宗介愣了一會兒.
"是,感謝您."
"你對她做了什麼吧?相良中士."
加里寧問道.彼此原本都是生死未卜,此刻也沒為了平安而互相高興.因為這是常有的事.
"不.我..."
宗介正不知該怎麼說才好時,加里寧只是輕輕的搖頭.
"晚點再聽你說明.先帶她們二個逃出去."
"... 收到.少校你呢?"
加里寧的臉色蒼白,眼光望向貨艙裡的東西.他受的傷絕對不輕,單單目視都可以看得出,他的
體力已經消耗了許多.
"我.... 還有事情做.你們先走."
"若您下達指示,我可以代勞."
"不.... 不用了."
宗介便不再多說,表情也不再掛念,只是服從了他的命令,加里寧轉向泰莎.
"請上校快走.我去阻止那架Behemoth 的啟動."
"太危險了.而且這艘船若是沉了,它也不可能啟動.你也---"
"為求保險起見.請別擔心,要是它真的啟動... 請你們儘可能到遠處避難."
"...."
"那麼,待會再見."
加里寧確認了手槍裡的殘彈,便折回貨艙去了.
"我們走吧,上校."
宗介握好槍,帶著小要和泰莎奔出走道.
船身的傾斜度越來越陡.連貨艙都開始浸水了.
"我不是叫你動作快點嗎!你到底想不想幹啊!?"
像是被男子又拉又扯地,琢磨登上了Behemoth 的龐大裝甲.
爬到像山一樣高的機體頂端,轉動了腳下的手把,打開駕駛艙門.複雜切合的艙門在高壓空氣
的推動下滑動.先是二次裝甲,再是一次裝甲.
"那就拜託你羅,琢磨!"
水銀燈和鐵管紛紛自天花板掉落之際,夥伴叫道.
"你沒別的本事了,只會操縱這傢伙.別偷懶唷!"
"...."
"喂!?不會回答啊!"
被他戳了一下腦袋,琢磨才微微的,慢慢的一點頭.
"真是.行不行啊你....!?"
男子擺了一個臭臉,便慌慌張張的想爬下機體.琢磨從腰際掏出小型的自動手槍,對著男子的
背部扣動扳機.
"!"
對著滿眼驚恐,呆立著回身看他的男子,琢磨又開了三槍.那人一個失足,從機體上摔了下去.
暗紅色的裝甲,似乎正津津有味地啜飲著他迸散的鮮血.
"我的名字是你隨便叫的啊?低能."
恨恨地吐出這麼一句之後,琢磨取出一支針筒.他很清楚靜脈的位置,輕鬆的把針刺進手臂,將
裡面的液體壓進血管中.
儀式結束.
我會開的.反正也沒別的事可做.我就是這具Behemoth 的一部分.只有這裡可待.除了這裡,無
處可去.
接下來---不知道.
一如這貪婪的惡魔所期望的,策動它的身軀,讓破壞的火焰四散吧.
"到此為止."
背後有個聲音響起.回頭一看,是個渾身繃帶的白種男性,持槍站在那兒.他是泰斯塔羅莎的伙
伴,被抓進這艘船來的人.
"我不能讓你坐上去.慢慢的走到這裡來."
白種人另一手向他招了招.槍口正穩穩的對準了自己.... 不過,那人蓄著短鬍子的面容上,浮
現著深沉的憔悴和疲勞.看來先前的激烈行動,讓他身體各處的傷口裂開,失血不少.
這人放著不管也會死的吧,琢磨想道.
"如果我說不要呢?"
"我會射殺你."
"傷腦筋耶.可是我沒別的地方可去啊."
"就算你是小孩,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既然這樣還警告什麼,開槍射我不就好了.你該不是沉浸在甜美的感傷裡吧?看,你就是那樣才
"把槍扔掉."
距Behemoth 十公尺遠的空中走道上,聖奈直挺挺的站著.她手裡的短機關槍已經瞄準了這個
白種人.
你應該不是想救我才來的吧.姐姐.你只是不計一切要讓Behemoth 動起來而已.如此而已吧?
"是你啊."
白種人說道,槍口動也沒動.
"我不會讓你阻撓他的."
"就算驅動這種東西,也不會改變什麼的."
"我不是說過好幾次了?我並不想改變什麼呀."
"簡直像個任性的小孩."
"我也不想射你啊!"
這二個人的對話.這種一來一往的感覺,琢磨覺得彷彿很久以前曾經聽過.咦.... 是什麼時候?
"那我就不客氣了."
或許是疲勞已經到達極限.那男人在右手上使了勁.
二個槍聲重疊在一起.
琢磨在側腹部感覺到一個鈍重的衝擊.先是像被揍了一拳,緊接著燒灼般的痛楚席捲而來.他
多多少少知道自己被擊中了.
在視線的一角,只見那人往前倒去.血沫從他的背上噴濺出來,應該是被姐姐的子彈打中了.
"唔..."
琢磨匍匐在Behemoth 的裝甲上,打算跳進駕駛艙裡去.已經倒地的男人擠出最後一絲力氣,仍
打算向琢磨開槍.
這時,船身又大幅的搖晃了一下.
那人被彈到已傾斜的裝甲上,往下滾落到地上去了.船體發出擠壓的軋軋聲,空中走道被折成
二段,失去平衡,緊抓著欄桿的聖奈,被一個從正上方落下的排氣管直接擊中.
巨大的鋼管繼續墜落,聖奈就此消失了蹤影.
"姐姐....?"
去救她嗎---才這麼想完,琢磨就覺得這主意好蠢.
她才不想挖我去救她呢.況且我也是受了傷的人啊.就算我下了Behemoth, 只怕也救不了她
吧.
長時間不斷侵蝕心靈的虛無主義,正向他宣告著"姐姐死了".
"再見..."
自己只剩下一條路可走.
忍著劇痛,他滑進了駕駛艙.
船在搖晃,走道傾斜,詭異的轟隆聲四起.
"這邊."
宗介直挺挺的拿著槍,探著走道前進.泰莎搖搖晃晃的,好幾次差點跌跤,多虧小要在一旁不情
不願的扶了一把.
儘管在那座操場上發生過那樣的事,看這二個人的樣子,似乎不像之前那樣關係險惡了.他還
以為她們一定在恨自己的判斷呢.
(還是搞不懂...)
或者,就結果來說是正確的呢?以後再去問克魯茲吧.
.... 正當他如此想著,轉彎跑向階梯時,一個手持來福槍的男子從樓下的甲板衝了上來.
"....!"
宗介和對方舉槍相向,完全是同一時間的事.
"唷."
修長的身子.金色的頭髮.
"克魯茲?"
"威巴!"
小要和泰莎不約而同的叫出口.克魯茲咧嘴一笑,
"喲,小要跟泰莎.氣色不錯嘛.我真高興.哥哥給你們糖吃吧."
"你在胡說些什麼啊你..."
"沒什麼特別的意思.換個方式打招呼罷了."
"是嗎?"
"是啦... 話說回來.船艙進水得比我想像的還快哦.快走快走."
"唔."
克魯茲走上了階梯.像在為他的話佐證一般,船身開始緩緩的持續傾斜起來.和剛才不同了.下
層傳來水聲滔滔,像有狂亂的激流.
"你會不會放太多炸藥了?"
"嗯---我對爆破本來就不太拿手嘛."
"我倒是頭一次聽說."
"我追求的是破壞的美感啊.一點集中.所以才擅長狙擊."
在二人身後聽著這段對話,小要咕噥著"好奇怪的相聲...."
就在這個當下,水位從即將完全淹沒的船尾方向逼近,眼看就要漫到船首一帶.只見甲板上的
貨櫃紛紛落進海裡.貨櫃起重機從越發歪斜的船上脫落,往他們的身邊倒過來.
"呀!"
"好好好,危險喲!"
"快走."
說時遲,那時快,喬治.克林頓號的船首整個翹起來,開始正式下沉了.他們拚命的往左舷移動;
甲板傾斜得好厲害,幾乎已經不是能用"走"的狀態了.
"我先來!"
克魯茲輕巧一躍.落到碼頭的地面.他將來福槍掛在肩上,伸出雙臂.
"來吧.先從泰莎開始."
從甲板到碼頭大約有二公尺.泰莎躊躇了一會兒,在宗介的扶持下鼓起勇氣跳了出去.克魯茲
牢牢的接住了她,泰莎便成功脫身了.
"再來換小要."
克魯茲精神弈弈的叫道.小要沒什麼猶豫,很快就跳向地面.宗介最後才從舷側跳下來.
四人向後跑開,一直跑到堆放得井然有序的貨櫃山前才停下,回頭看著下沉中的貨輪.
"嗯---好像壞人的末日耶."
克魯茲開心的說.
"不過我總覺得有點爆發力不足吧.大頭目的要塞,最後總要來點火燒山之類的嘛.畫龍獨缺點
睛,是不是?"
"那是啥?"
"可是..."
儘管他們毫髮無傷的逃到了安全地帶,泰莎的表情依舊陰鬱.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57:37
"加里寧少校還沒有脫離.我很擔心呀.船那樣子下沉..."
"什麼?那個老爹還活著啊?"
"是的.請你不要隨便害死他."
泰莎瞪了克魯茲一眼.不過他沒在意那個眼神,只是撫著自己的下顎,
"呃---會不會有點不妙哇?要是真的還在船裡,這下子...."
"說的也是...Urzu7 呼叫Urzu2."
宗介對著無線電呼叫,待命的毛上士便回答了.
"這裡是Urzu2. 處理得如何?"
"少校在沉船裡.可能是貨輪.可以救援嗎?"
"慘了.要早說嘛....!"
這段回答才剛傳出,他們身後的空氣便扭曲了起來.
"什,什麼...?"
只有小要嚇了一跳.
原本什麼也沒有的空間,突然竄出藍色的電光.微亮的薄膜膨脹開來,緊接著像是墨水暈染開
似的,一個龐大的人影出現.光的粒子迸射,灰色的AS 單膝跪坐在那兒.那就是毛上士駕駛的
M9-Gensback. 原先以ECS 透明化的狀態在這裡待命,防範襲擊研究所的野蠻人在此出現.
對著瞠目結舌的小要,M9 做了一個勝利手勢.接著它站起身,跨過他們四人,衝向沉沒中的貨
輪.
"梅裡莎,小心點.貨輪裡可能還有敵人."
泰莎從旁對著無線電說道.
"放---心啦.我還沒有笨到會被個野蠻人撂倒呢."
"不是的.那裡面有---"
遠處傳來警車的笛聲.附近的貨櫃上已經映出紅色的燈影.警方好像趕到了.
"哇啊,來了."
克魯茲嘖了一聲.恐怕毛上士還在找加里寧時,警察就會抵達了吧.若被他們發現M9這架單位
不詳的AS, 說不定還會展開攻擊.雖然小型槍炮是奈何不了M9 的裝甲,不過---
從貨艙的方向,傳來一陣驚人的金屬破裂聲.
四人驚愕的轉過頭去.
只見已被淹沒了九成的貨輪甲板上,毛上士的M9 直挺挺站著.不,有點不對勁.它是直立著沒
錯,卻是向後仰弓著,雙臂胡亂的掙扎.
"怎麼了,毛?"
"搞什... 麼呀....?"
無線電那端,狼狽的聲音.又一陣金屬扭曲的聲響.M9 的機身就這麼反弓著,緩緩的浮上半空
中.不,好像是有東西抓住了它的下半身,硬將它撐上來的.
抓住M9 的,是一隻巨大的手臂.幾乎和M9 的身高一樣---不,甚至比它更長,更厚實,更強勁有
力.它的一根手指,就和AS 的手臂一般大了.
甲板往上膨起,震動著發出撕裂的哀嚎,因為那隻"手臂"的主人,現在正打算從貨艙中站起來.
"什..."
終於---金屬碎片四散,"它"傲然的在夜空中矗立.
第五話
Behemoth
六月二十七日
0236 時(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都江東區
赤海碼頭
宗介覺得自己彷彿看見了某種幻覺.
儘管距離隔得相當遠,到他判斷出那東西是個"人型"為止,還是花了一點時間.因為它實在太
龐大了.大腦一時之間無法認知.
可是,不管直覺再怎麼唱反調,那的確是個人型.
海水浸濕它的紅色裝甲.粗壯的上臂和大腿.頭部---從下面看不清楚,胸前的突起將它整個擋
住了.
包括宗介在內的四個人,只能呆呆的仰望這架巨大的AS.
"怎麼會這樣..."
克魯茲喃喃道.宗介板著臉皺起眉頭,嘆了一聲.
"胡攪蠻纏."
雖然他也進去過那艘船的貨艙,也看過了那具機體---但在近距離下看它,根本不知道那是什
麼東西.只知道是一部大機器而已.
說它太遲鈍,其實也不盡然.
身高是一般機體的五倍以上,這樣的機身有誰想像得出來?若是瞭解AS 的人還說得過去---不,
正因為太瞭解AS, 所以這種尺寸的機體,更是一開始就沒想過.
大多數的AS 都是八公尺,十公頓左右,這是有理由的.
從骨骼材質的耐久力,電磁肌肉的適合功率,動力源的大小,隱密性,整備的簡便度,生產上的
效率,被賦予的作戰目的到為達目的必需裝備的槍炮尺寸等... 還有一些拉拉雜雜的事情.
綜合考慮這麼多因素,再經過嚴密的計算,設計得使它們能更有效的運用,才得到這樣的尺寸.
巨大AS的外觀十分簡單,幾乎沒有像M9那樣形式複雜的裝甲..它看起來像一頭神話中的巨獸,
穿戴著拼湊的板金銲接成的凱甲,有一種古意昂然的存在感,彷彿一個被魔法而不是科技之力
驅動的人偶.
巨大AS 緊抓著M9 的下半身---握住腰部的那隻手越來越用力.M9 的裝甲被擠壓得變形,眼看
著就快被捏碎了.
"唔... 不能動...!!"
毛上士哀叫道.泰莎這才回過神,對著無線電大叫.
"梅裡莎!用單分子刀攻擊它的拇指!"
"拇指?什麼東西呀!"
看來,毛上士並不知道自己的機體正被一具龐大的AS握著.因為距離太近,她反而無法判斷敵
人的全貌.恐怕連機體的智能電腦也因為無法辨識敵機,正感到慌張吧!
"你現在正被一具非常大的AS---"
"呀... 呀啊!!"
巨人的另一隻手抓住M9 的上半身,順勢將她的機體橫過來,硬生生的絞動---
"!!"
一使勁,巨人把雙臂拉開.M9 的腰被拉斷,裂成上半身與下半身.
乳白色的液體---驅動系統的衝擊吸收液劑---從被拉扯成兩半的軀幹中四濺,宛如鮮血般.產
生錯誤動作的M9 下半身反覆著詭異的痙攣.
"梅裡莎!!"
泰莎發出尖叫,見到這幅光景,甚至連克魯茲都頓時臉色慘白.小要不敢直視,緊緊握著身旁宗
介的手臂.
夜色中,巨大的AS---它能不能稱之為AS都是個疑問---將斷成兩截的M9高高舉起.彷彿向夜
之神獻上這活人祭品.
吼...
沉悶的低吼在碼頭響起.
荷,荷荷荷荷....
那是人聲.是巨人發出的聲音.裝備在機體某處的低音域擴音器,將搭乘者的笑聲傳了出來,像
是來自地底深處回音一般,陰慘至極.
初夏的夜風帶點微溫.但此刻的眾人卻仍然覺得脊背一寒.
巨人丟開M9的殘骸.上半身和下半身各自在空中旋轉了幾圈,便頹然落進它身後的海中,激起
二道水柱.
"毛上士..."
宗介正想衝出去,克魯茲卻猛然抓住他的手臂.
"你要在那傢伙眼前跳海?會被它捏爛的."
"可是---"
"擔心大姐還不如擔心這裡吧,你看."
巨人微微的彎腰,看著宗介等人.原本被胸部遮住的頭,在微光中終於露了出來.那形狀令人聯
想到筒狀的戰盔.約當於嘴巴的那個部位,看得出有四門機關炮.
"它好像看上我們了耶!"
恍若伽藍堂般的巨人之眼正望著這裡.有種彷彿隨時都會發動攻擊的感覺.可是----接下來巨
人把眼光移開,緩緩的轉動上半身,轉向剛來到此地的大批警隊和自衛隊.
從警車或運兵車上下來的人們,不約而同的愣在那兒仰望著巨人.三具聯結車載來的自衛隊
AS---第二代機種九六式---已經啟動.正準備站到地面上.但那三機也跟它們腳下的人們一樣,
痴痴的仰望著巨人.
"相良,衛星通訊機呢...?"
泰莎問道.
"這個無線電也可以傳送."
"借我."
"請.總之先離開這裡吧!到車上去."
宗介往他們來這座碼頭時開來的貨車跑去.剩下的三人跟在他身後.光是站在這兒呆望著也無
濟於事.
"你想幹什麼!?"
小要問道.
"呼叫增援吧---我看只有用巡航飛彈了."
"增援?那種東西要從哪裡叫來--"
身後的警衛隊也不打算逃,還用擴音器發出警告.
"立... 立刻停止機體的發動機!馬上下來!否則... 我,我們要開炮了!聽見了嗎?立刻停止---"
嘭咚!一個沉重的鈍音.
他們回頭一望,只見高聳入雲的巨人一腳踏上了碼頭.令人不解的是,柏油路面竟然只出現些
微的裂痕.單單是它那破壞性的重量,就算踏陷了整個地面也不足為奇...
"射... 射擊---!!"
無數的槍聲和炮聲宛如決堤般響起.轟然巨鳴像奔流的瀑布,大大小小的子彈朝著巨人射去.
可是,步兵的小型槍炮就不用說了.連AS的40mm 來福槍也無法貫穿巨人的裝甲,只能在它的右
半身激起小小的閃光罷了.
"那種程度---打不倒它的."
喃喃道著,宗介便急忙跑向車子.
沐浴在無數炮火的射擊下,琢磨只是覺得像在淋一陣毛毛細雨.
傷口的痛楚也已經感覺不到.
彷彿整個人漂浮在半空中似的高亢感.把一具普通的AS 像個玩具般扯裂的這般力道.自己只
消輕輕動一下手臂,建築物和鐵塔就被打得粉碎.這個巨人就是自己,它的每一個指尖都清楚
地貫穿了自己的意志.
徒勞無益的炮火齊射仍然持續著.
"吵死人了...."
琢磨喃喃著,重新握好主控裝置上的操縱桿,用拇指推開圓形的開關.
<LAMBDA 驅動儀B 組功能,準備完畢.>
Behemoth 的智能電腦報告著.
好,來試試吧.
就在此時,有一架自衛隊的AS正抗起一管大型火箭筒.那雖然不是新型武器,威力卻足以穿透
戰車的裝甲.就算是Behemoth 的裝甲也擋不了那種武器.
在訓練和藥物的幫助下,增強---或說是變形了的意識,開始塑造出一個形象.
他令它接近"盾"的形狀.不只是在厚度,手感和重量上相近.要更精細,連一個個的分子都在意
念中描繪.不,說是分子並不正確.自己想要的東西,不光是由分子構成的.
是物質內部的力量;是束縛它,操縱它的智慧.是那樣的東西才對.到現在還沒有任何言詞足以
形容這種力量.
自衛隊發射了大型火箭.它筆直的衝向琢磨---Behemoth 的胸口.
從沒有人見過,也從沒有知道的形象,要讓它在腦中浮現,自然任誰也辦不到.琢磨卻不同.他
的精神可以在一瞬間辦到這一點.
而LAMBDA 驅動儀可以實現它的意念.
衝向Behemoth 的火箭彈,在命中巨人的機體之前就爆炸了.超高熱,超高壓的噴射金屬,被一
道看不見的牆壁給擋了下來.徒然四散.
Behemoth 的裝甲絲毫沒有一點損傷.這一擋著實漂亮.
"沒用的啦."
琢磨做了一個冷酷的微笑,用食指扣動扳機.四門裝置在Behemoth 頭部的30mm 機關炮立刻噴
出火焰.這部機體的技術人員稱之為"龍之氣息".
猛烈的破壞之雨,向敵人們傾斜而下.
警車也好,特殊車輛也好,全都毫無抵抗地被它撕裂,接二連三的爆炸.輪胎高高的彈到三十公
尺的高空.燃燒的汽油拖著細細的尾巴,黑煙籠罩了整個碼頭.軍警們倉惶地逃竄,哭叫,或無
力的癱瘓在地.
"哈哈..."
琢磨做這些事情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警方的車輛幾乎都被炸飛了,但自衛隊的AS 九六式還留著.九六式忠實呈現了操縱者的動作,
擺出卻步且狼狽的模樣.站在前面的一架似乎還想再站,而它右側的那一架正顫抖著雙腿.
琢磨讓手伸向機體的背部,拔出架放在那裡的"太刀".這是一把由鈦合金與陶瓷復合製成,比
一般AS長三倍以上的大刀.雖被稱作"太刀",但只是用來敲打,近似木刀的武器罷了.
Behemoth 揮動著太刀,向三架自衛隊機攻去.
這不是太複雜的程序,只要走過去,擊碎它們就行.
"太刀"劈下,最前面的AS 應聲粉碎.橫向一掃,另一架一分為二.
最後的一架---跌坐在地,雙手高舉---它輕而易舉的就踢飛了它,像個被壓扁的空罐,凹陷的
機體飛了出去.
"啊哈哈...."
不凡的痛快感.任誰也阻止不了自己,逃不開自己了.
來這裡真是對了.早知道還猶豫什麼.
無庸置疑地,自己已成為世界之王.
貨櫃山的另一側,AS 破碎的手臂正在半空中飛舞,自衛隊的AS只怕已成為巨人的餌食.爆炸的
火光令夜空焦黑,怒吼聲與哀吼傳了過來.
(天啊... 為什麼不逃呢?)
會造成那種慘不忍睹的景象,泰莎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有責任.當時在宗介的住處---不,甚至是
別處---早把琢磨給殺掉就好了.這麼一來,現在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那麼我方或許會失去加
裡寧,但是敵人也將會放棄啟動Behemoth, 然後... 然後...
無限的選項,無限的分歧點.
(不可能呀.)
泰莎從來沒有像今晚這樣徹悟,原來自己是這樣一個不完全的存在.和宗介也好,和小要也好.
自我的矛盾和偽善竟然如此張牙舞爪的暴露.僅僅一天之前,自己還沉溺在"盡其所能地接近
萬能"的迷思裡.而此刻的這股無力感...!
正在苦惱之際,宗介出聲叫她.
"上校.請增援."
"咦..."
"我們必須設法解決那個巨人.請您指示."
請您指示.他還拿自己當指揮官看待.
"對... 對不起."
是的.她還有事情得做.沮喪必須等下星期再說.泰莎打開無線電的開關,開啟衛星線路.
"是."
"我是泰斯塔羅莎.請接母艦的馬度卡司中校.非常緊急,要求最優先處理."
"收到.請等五秒鐘."
整整五秒後.線路切換,改由副官馬度卡司應答.
"艦長.恭喜您平安."
"中校,母艦現在到哪裡?"
"紀伊半島以南一百二十公里處."
還是不行.
距離東京超過五百公里.就算用直升飛機運新的AS 過來也要二小時,若用緊急展開推進器來
發射AS, 這裡也在射程之外.像"順安事件"那樣利用改造過的彈道飛彈去搭載的話,至少要一
小時的準備時間.
就這一到二個小時之內,那個巨人---Behemoth 會放肆到什麼地步?光想都令人不寒而慄.
舉措無度,無計可施了.我---
"艦長.目前狀況是否有必要出動』強弩』?"
馬度卡司語調平板的問道.簡直就像AS 內建的智能電腦一樣.
"... 是的."
"立刻嗎?"
"是."
"那麼,我馬上發射."
"... 你說什麼?"
"我未經您的許可---已將搭載強弩的彈道飛彈準備完成,三分鐘以內即可發射.發射後六分鐘
便可抵達您的所在地.換言之,全程需要九分鐘."
彈道飛彈的發射作業,會使母艦處於極度無防備的狀態.艦艇必須上浮一定時間,在該期間敞
開飛行甲板.最強,最大的強襲揚陸潛水艇Tuatha de Dannan 是各國海軍最感興趣的目標---
稍有不慎,便有遭到別國佔領的危險.
"馬度卡司中校..."
"對不起.我已做好接受處罰的心理準備."
泰莎想起馬度卡司中校那削瘦而略帶神經質的面容,不禁微笑了起來.是呀.我身邊有許多如
此優秀的人在,自怨自艾簡直是對他們的侮辱.
"不,你做得非常好.馬上發射."
"是.艦長.投彈地點是?"
"這個嘛---"
這就棘手了.降落後很有可能馬上遭到巨人迎擊.最好成績是地形更複雜的地點,以便在著陸
後爭取到數十秒的時間,讓操縱兵搭乘.最好是個視線不開闊的地方,但不能是熱鬧的市區,否
則會把老百姓捲入.照明要暗,空間要有限且要有高低落差,此外----
最適合的場所:要能充分發揮強弩能力的場所.在哪裡?
大約只有短短的一秒鐘,她反覆思索著一切可能性.複雜的思考迷宮,其中還有許許多多的不
確定因素.完全找不到一個可以肯定是最佳的結論.可是---
天底下不可能有完美的.自己只能在不完美中泅泳.
"我決定了."
泰莎敲敲小要的肩頭,問道.
"那棟建築叫什麼?"
她遙指著海的另一面,在相當遙遠的對岸,有個倒金字塔形的建築物,投射的燈光令它有些朦
朧.
"咦?那個國際展示場... 我記得是叫東京Big Sight 吧."
琢磨靈巧地操縱著Behemoth 的感應器.
機體各部,十多處攝影機和紅外線感應器已經全功能啟動,為他搜尋著目標.畢竟是數十公尺
的高度,附近一帶沒有看不見的東西.
不多久,在一條街之外的倉庫後面,他探測到四個人的熱源.正在奔跑.二個男的,二個女的.
"有了."
是泰蕾莎泰斯塔莎和她的同伴.相良宗介的生還是個意外,但我等會兒就會殺了他.因為那男
的曾經用槍抵著我,還威脅要殺我.說真的,好可怕.我沒法忘記那種屈辱.
對,把那傢伙踩爛,感覺一定更爽快.
還有那個囂張又粗魯的女人---那個千鳥要.我也要給她好看.
若是因此連泰斯塔羅莎都一起殺了,也無所謂.不,要一起殺掉.反正她只是把我當傻瓜看待罷
了.我的善意,她根本一點也沒注意.
既然得不到,乾脆就破壞吧.
對...
人偶般的機械大腳踏過濃密的黑煙,向前邁進,一步一步的,Behemoth 從火焰中走了出來.
離巨人的獵場大約一條街之外的倉庫後面,停放著宗介和克魯茲開來此地的車子.中古的輕型
貨車,貨台旁邊還印著"高澤魚店"的黑字.
"只有這種車嗎...? 怎麼有一股腥味..."
小要四處嗅來嗅去.
"別抱怨了.現在是非常時期."
"喂.現在大傢伙往這裡來了..."
克魯茲說道.巨人的腳步聲一步比一步響亮,周圍的貨櫃和街燈都因為這規律的腳步而震動著.
貨櫃擋住了他們的視野,但能肯定巨人正在接近,該不是注意到這裡了吧?
"來得好."
泰莎喃喃道.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57:59
像是做好了某種心理準備.
"啊?什麼來得好?你到底在胡說---"
"上車!我們快逃!"
宗介跳進駕駛座,大叫著.小要慌忙地坐進側座,克魯茲和泰莎則跳上了後面的貨台.
貨櫃山的另一邊,巨人的頭已經露了出來.簡單的桶型裝甲上,有著圓圓的二個眼睛和嘴巴.那
張令人聯想到老式玩具的臉,正慢慢地往這裡看,還歪著脖子.
"快點走呀!"
被巨人的視線嚇著,小要緊張的叫了起來,連番錘著宗介的肩.
引擎一發動,貨車立刻向前衝.轉彎經過倉庫時,四人份的體重令車身大大地左傾.
"你聽著,相良..."
泰莎從貨台上探出身子,向駕駛座上的宗介叫道,
"你要讓那個巨人---Behemoth 跟著,把它引過來."
突然聽見如此有違常理的話,宗介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耳朵.引那個巨人過來?要引到哪裡去?怎
麼引?那不等於自殺行為嗎?
"可是,上校---"
"照著做."
泰莎朗聲說.那是個沉著的指揮官.
"密斯里魯就是為了這個才付我們薪水的.不必考慮我的安危.一切全靠你的身手了."
聽見她這麼一說,宗介產生了某種不可思議的心情.那是只有被人信任的人才會感受到的自信
和挑戰心,既然她都這麼說了.我何不放手一試---就是這種心情.
"好啊.那麼,要往哪裡?"
"就這麼往前直走.在十字路口右轉,一直到那個國際展示場去,以單軌電車的高架道路為盾,
應該可以拖一會兒."
原來如此,漂亮的逃走路線... 宗介暗暗佩服.
"強弩"會降落在國際展示場的西側.剩下的,我們三個會爭取時間,直到你搭上去為止."
"要我駕駛嗎?"
瞄了克魯茲的背影一眼,宗介問道.
"對.那架機體現階段只有針對你做過設定,因為兩個月前的那一件---"
"它追來啦!"
一直向後張望的小要叫著.
踢散了街燈和路樹,巨人正往這兒走來.雖然它只是走,卻是一個不小心就會追上貨車的速度.
畢竟是大個子,步伐差太多了.
只見巨人的頭已經正面朝向這裡.它想發射那些機關炮.
"它要開炮了... 我一做信號你就轉彎!"
克魯茲叫道.
"好!"
"來了,來了,來了... 轉彎!"
宗介奮力猛扭方向盤.幾乎就在同時,巨人的掃射如傾盆大雨直下.它的30mm 機關槍炮彈,單
一顆就像牛奶瓶那樣大小,而在一瞬間便有數十發一超音速射來.說是掃射,更像是爆炸,近距
離的衝擊撲向小貨車的右側.
"呀...!"
柏油被炸得粉碎,幾乎伸手可及的道路護欄,竟像一條扭曲的破抹布那樣,高高的拋在半空中.
傾斜的車身;迫近的路燈.宗介以奇蹟般的技術,將小貨車駛會原位.幾乎被甩出貨車的泰莎,
被克魯茲一把抓了回來.
(不好.)
再這麼下去.別說是引它過來了,若是它再一次發射,再更準確一點,這輛小貨車根本就---
"宗介,開直線的!"
克魯茲吼著.
"你想幹什麼?"
"我要咬那傢伙一口.聽著,一定要筆直哦!也別改變速度!"
"收到."
宗介照著他的話,在筆直的路線上保持一定的速度.克魯茲單膝跪在貨台上,將來福槍口對著
車後那個依舊緊追不捨的龐然大物.
"你,你要干什麼?"
"安靜點,小要.你馬上就知道羅..."
克魯茲露出了一個邪惡的笑容.
他的眼神變了,變得讓人不禁聯想到老鷹之類的猛禽.舔了舔上唇,他仔細地架著來福槍,像是
給情人的愛撫般.從輪胎傳來的震動,令槍口飄飄地上下晃動.但此刻看來,這種震動也早在他
的計算之中.風的流動,光的改變,此外的一切,滴水不漏的---
"對對對... 來啊,開炮啊... 王八蛋."
巨人彷彿即將再次發射機關炮,頭部又往這裡定住了.宗介湧起一股扭轉方向的衝動,但還是
信任自己的搭擋,維持原有的路線.
來了.正這麼想時,克魯茲開了一槍.
只那麼一槍.一發連輕裝裝甲車的外板都射不穿的來福槍彈.
然而,巨人的頭部卻起了變化.只見一個火花彈起,其中一門機關炮砰地散出了金屬碎片.緊接
著頭部的右半邊噴出小小的火焰和黑煙---發生了小爆炸.
"中獎."
克魯茲的子彈不偏不倚的射進機關炮的炮口,引爆了其中的彈藥.
雖說是炮口,也不過是個三公分的小洞.而且有超過兩百公尺的距離,又是在疾駛中的車子上
發射.
"克魯茲... 你好厲害!"
"哼,包在我身上."
"我本來還以為你只會耍嘴皮子呢!"
"...."
"現在放心還太早."
宗介說道.眼下,敵人的機關炮雖然半毀,我方卻無法再進一步的破壞它,更糟的是,巨人
很快就從混亂中恢復過來,再次咆哮著追趕他們.它的雙手高舉,腳步加快.道路被踏碎了,鋼
鐵的巨浪就要撲過來了.
"....!"
看起來,巨人彷彿就要覆蓋了整個夜空.
"可惡!"
宗介死命的踩著油門.
六月二十七日
0241 時(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都江東區
赤海碼頭
碼頭稍遠處.海浪輕拍著的一處港口斜坡旁,安德烈.加里寧被拖上了岸.
在那艘即將沉沒的船中,打在他背上的那一槍,其實只刮去了肩膀上的一片肉.可是海水和失
血奪去他的體溫,體能消耗殆盡,就連要移動都很困難.這一次真的會...
"....."
是誰把他從海裡拖出來,又帶著他游到這處斜坡旁的---為了確認這一點,加里寧坐起身子.
坡道的斜面上,聖奈仰躺在那兒.她的下半身還浸在水裡,蒼白的臉則仰望著夜空.
是她救了自己.
加里寧並不覺得意外.她雖然向他開槍,那一槍卻沒有造成致命傷.既然真的想殺他,以那樣的
距離,竟然不瞄準頭部---很難想像.
"覺得我很傻嗎....?"
聖奈開口了.
"不."
加里寧才答完便注意到,她的背後正泊泊流出大量的血液.由於她仰躺著,看不見傷口的狀況,
可是---容易想見她傷得不輕.
這也意味著,急救已經沒有意義.
"Behemoth... 啟動了嗎."
"對.你贏得了."
"已經無所謂了..."
她氣若游絲的說著.
"那個... 本來... 是設計對抗AS用的炮台..... 本來.... 要裝更多的槍炮.... 要獵殺AS...."
"可是,未免太笨重了."
"所以才需要LAMBDA 驅動儀... 才需要琢磨呀...."
就算體積如此龐大,也耐不了戰車炮或高速飛彈的直接射擊.盾與矛的相爭,大抵是矛要多佔點上風.為瞭解決這個問題,才將LAMBDA 驅動儀這種不穩定的系統裝進去.這便是Behemoth的全貌.
"那個... 是不可能被破壞的.... 燃料... 有四十分鐘... 在那之前,沒人能阻止..."
"那就要看琢磨了."
"... 對他,我過意不去.他的記憶錯亂.... 不知什麼時候... 把我當成了被他殺死的姐姐... 我就那樣... 利用了他."
"....."
"我根本,沒有親人呀... 一直都... 一個人."
沉默.遠方傳來爆炸的聲音,彷彿豪雨來臨前的遠雷.
"你不問嗎?"
"問什麼."
"救你的理由."
"我想得出來."
想來,是她在加里寧身上看見了某個人的幻影吧.也或許是割捨不下那種與人交流的互動.甚至,她只是想在這世上留下一個認識自己的人.
不管哪一種,都是可悲的.
"你這樣... 一幅早就知道的口氣.好討厭啊.... 我都想吐了."
"抱歉."
他說得認真,聖奈便微微一笑.只出現過一次的那個微笑.
"我最討厭的你.... 至少讓我知道,你的名字吧?"
"安德烈.塞格維奇.加里寧."
"怪名字..."
到這兒,聖奈便不再說話了.
彷彿任誰都會這麼做---加里寧伸手合上了她睜開的雙眼.就這樣,橫死的臉便化成了美麗的睡容.說她曾是個信仰毀滅主義的恐怖分子,恐怕誰也不會相信吧.
聖職者---也許就像你說的吧,他想著.陪人走完人生最後一程,我幹過太多次了.
身後響起一陣打水聲.有人遊到這片斜坡來了.
"咳咳... 哇啊..."
那是梅裡莎.毛.她嘩啦啦地撥開海水往這兒走來.像是先前便已經注意到加里寧的身影,見到他生還,她一點也沒有驚訝的樣子.
".... 真是,我還以為要死了."
說完,她低頭看著一旁的遺體.
"認識的?"
"算是."
六月二十七日
0244 時(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都江東區
有明
自己竟意外的如此冷靜,小要真覺得不可思議.
剛剛還好怕.但已記不得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太陽穴嗡嗡作響,還聽得見血管裡的血液在泊泊流動.
可是,現在都聽不到了.
(哦,就是這個啊.)
小要莫名體會到了.
(宗介就是一直活在這種"環境"裡的.)
仔細想想,自己也不是頭一次經歷這種情況了.包括日常生活的瑣碎小事---遇見"敵人",覺得害怕,然後坦然面對---誰不是這樣呢?只會害怕,就無法採取必要的行動了.
真是,人類的心還真是堅強.
砰磅!有東西破掉的聲音,混凝土快掉了下來.巨人發射的機關炮彈,把平行走在上頭的單軌電車---嚴格的說,不該稱作單軌電車的---高架軌路給擊毀了.
"....!"
數十頓崩落的混凝土塊下,小貨車千鈞一髮的鑽了出去.高架軌道撞上了鋪設路,硬生生斷成二段,後面追上來的Behemoth 卻毫不費力的踢散了它.這幅景象,就像是致命的龍捲風在四處破壞後仍緊追不捨.
"哈!哈哈哈!!飛吧飛吧!"
克魯茲HIGH 起來放聲大笑.駕駛座上的宗介則說,
"有空笑還不如再來一槍!"
"別胡說了.這種情況... 唷!別亂動."
僅因克魯茲的一擊,敵人已喪失半數機關炮,剩下二門的精準度可能也大幅跌落.連著好幾次射擊都只是輕輕擦過小貨車.
可是,周圍的損失就慘重了.
幾輛路過的計程車和私家車被爆炸和流彈波及,不是打滑就是翻倒在路邊---甚至還撞上路邊的護欄.行道樹和路燈像保齡球瓶似的東倒西歪,柏油路面被犁出一道道凹痕,道路兩旁的大樓玻璃也都破了.
貨車當然不可能沒事.它的懸吊繫統傳來異樣的震動,引擎不時用奇妙的高音啜泣著;外殼破破爛爛,車窗的玻璃早就不知跑哪兒去了.
好不容易開到了國際展示場的旁邊.
到這裡究竟要做什麼?小要正這麼想著時,
"那個嗎?』
宗介喃喃道.她也跟著尋他的視線看去.
前方偏右處.兩點鐘方向的上空出現一個筒狀的膠囊,吊在三個降落傘下,筆直的劃過夜空;朝著他們的小貨車的目的地,那棟巨大的銀色建築物---
"我看過那個..."
在之前的事件中,小要曾經看過一模一樣的膠囊自空中降落.膠囊會在空中彈開.裡面會跑出一架AS.
"糟糕... 被看光了."
哦... 呵呵呵呵...
Behemoth 沒放過那個膠囊.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之後,它便對著膠囊發射了機關炮.白光撕裂大氣後,在空中向膠囊飛去.
直接命中.
降落傘在一瞬間碎成萬片,鋼索寸斷.金屬碎片四散在佈滿彈孔的膠囊外,膠囊則掉進了國際展示場中.雖然沒有爆炸---
"完蛋了...!"
"不,還早呢."
泰莎的聲音裡有著滿滿的自信.
"那架機體不會這麼簡單就損壞的.---相良?"
"收到... 千鳥,拜託你."
"咦.什麼?"
"幫我開."
宗介放開了方向盤,將駕駛座旁的車門半開.
"等一下... 我是高中生耶!?我哪會開車啊!!"
慌慌張張地橫過身去抓住方向盤,小要仍不忘抗議.車子正好經過國際展示場的面前,通過一道很寬的陸橋下方.來到這下面,巨人便暫時看不見這輛小貨車了.
"叫克魯茲來不就好了嗎?"
"沒那個時間.交給你羅!"
話剛說完,他就跳車了.宗介在路面上翻滾的身影越來越遠.Behemoth 沒注意到這一切和站起身來的宗介,自顧地拿陸橋當踏台,繼續往小貨車追了上來.
"... 那.這什麼啊!?"
"小要,快轉!"
移到駕駛座上的小要,在克魯茲的大吼下反射性的將方向盤向右打.小貨車就這麼無視於國際展示場前十字路口的紅燈,壓著輪胎向右硬轉了過去.幸好現在是深夜.沒有車子撞上來.
可是,叫自己來開車,實在是...
她正想踩下剎車,泰莎卻從後面大聲的喝止.
"繼續走!停下來就完蛋了!"
"呃...."
說起來也真是如此.那架亂七八糟的AS 既暴力又大個,一直在後頭緊追不捨.一旦停下來--馬上就被踩扁下台一鞠躬了.
這下慘了.我也跳車逃命算了?不,不可能的.況且我根本---
"真是!我不管羅?"
小要死命的踩下了油門.
這棟建築物真複雜,宗介想著.
國際展示場的結構是複合式樓層,層層疊疊的,形成內部的廣大空間.只不過想從樓梯一層一層的過去,不知怎地竟然變成繞遠路,要不就是忽然遇上封鎖的防火閘門.
搞到後來,他還是用手槍敲破了玻璃,用手榴彈炸破閘門,強行前往膠囊的落下地點.
跑過印著"西館"的告示牌,來到靜止的手扶梯前,往下便望見他要找的膠囊.
(有了...!)
這裡是一處大廳,寬闊得可以收容一棟普通的大廈.
大廳中央,焦黑而佈滿彈孔的膠囊橫倒在那兒.膠囊的大小和油罐車上的油槽差不多,周圍散亂著扁塌的鋼架和玻璃碎片.大廳的天花板有一面玻璃,膠囊掉進來時發出的風洞,把玻璃給吸破了.
宗介三步並做一步地跳下電梯,奔向膠囊.裡面應該有一架AS.
彈孔還冒著白煙.有一個可強制使膠囊剝離的爆炸裝置,手動操作它的拉桿應該在這裡...
沒有.
宗介在膠囊周圍繞了整整十秒,拚命的找那個拉桿,卻怎麼樣也沒看見相似的面板.
(難道被壓住了...?)
手動操縱桿所在面板,正好朝下壓在地面上.這樣就沒法弄破膠囊了.也就是說,沒法駕駛裡面的AS...
接連承受五六發30mm 炮彈,膠囊依舊穩如泰山.赤手空拳是百分之百不可能將它弄開的.槍也派不上用場.身上也沒有炸藥了,只剩一顆手榴彈.
只有一顆,足以改變膠囊的位置嗎...?
他實在不敢確保.不過,已經沒有時間摩蹭下去了.說不定在這段摸索的時間裡,小要他們已經被巨人追上,快要被撕成碎片了.
(只有試試看了.)
他下定決心,拔掉了手榴彈的安全栓,將它塞進膠囊和地板間的縫隙.然後放開激發桿,退避到安全處.
數秒後,手榴彈爆炸.
膠囊大大地搖晃著.宗介屏息以待,金屬的圓筒只是微微的斜了一下---
然後又回到原本的位置上.
反正跟遊樂場的小汽車差不多啦,小要如此這般地說給自己聽.開車有什麼難.幸好這輛小貨車是自排的.
"對... 對對..."
剛才整條都是一望無際的直線道路.開在那種地方會被打死的.被那個機槍掃射什麼的.我得逃進更窄小一點的地方才行...!
"要轉彎羅!"
她把方向盤猛然一扭,為防止夜間有一般車輛進入,國際展示場的停車場入口都有堅固的閘門.
可不能撞到那個.她再次扭轉方向盤,貨車便衝進路旁的草坪,強行撞破了圍欄.
沒翻車還真是個奇蹟.
車體以驚人之勢上下左右的彈跳著,方向盤也以驚人的力道抗拒她的操縱.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58:18
小要感到右一痛,
原來是卡在方向盤的拇指扭了一下.
"唔.....!"
現在沒空痛.強行突破使得貨車的速度驟減,Behemoth 的腳底就在頭頂上了.天空已經被它遮住---
"快加速!"
"我知道!"
大腳重重的踏下,擦過貨車的尾部,把車牌的給刮了下來.眾人捏了一把冷汗,小貨車再度奮勇的加速向前衝.
"在這裡跑... 會被打中的!"
"裡面啊!裡面!撞破鐵門!"
克魯茲猛敲著貨台和駕駛座之間的隔板.
Behemoth 的機關炮又向他們襲來.就在車旁的外牆被轟得粉碎,尖銳的碎片在剎那間近來,刺破了側座的椅墊.自己剛剛還坐在那個地方的.她不覺得膽寒,反倒覺得滑稽.
"哈... 哈哈..."
知覺在擴張.活著的真實感正滿滿地穿透全身.她彷彿看得見一片片飛散的玻璃和柏油,也看得見貨台上克魯茲護著泰莎讓她伏下身去的身影---儘管發生在背後,但她覺得看見了.
她已經感覺不到拇指的疼痛,打方向盤的動作變得利落,甚至懂得瞬間拉起手剎車好讓車身橫向滑動.她開始覺得辦得到是理所當然的.
再一次加速.又動了.巨人逼近.還可以.小貨車朝著展示場的鐵門衝去.可以的.
鐵門越來越逼近眼前.
衝撞.
眼前什麼也看不見了.鐵門比想像中的還堅固.剛才根本沒空繫上安全帶的她,這下子一頭撞上了方向盤.
頭蓋骨大概會凹陷骨折吧?!畢竟受到了那樣大的衝擊.
可是---貨車仍然撞破了鐵門,衝進了展示場.消音器可能被撞掉了,排氣的聲音隆隆作響.
朦朧中,小要仍然踩著油門.可是小貨車的耐久力已達極限.排擋也好像打不進去了,車子一點也沒有加速.
展示場非常寬廣,可以從容的收進一整艘貨輪.沒看見展示品,只有空蕩蕩的一片漆黑.什麼也沒有,空無一物.
漆黑中,車子因慣性又滑行了一會兒,便完全停了下來.
"泰莎.喂,泰莎....?"
克魯茲叫道.
泰莎癱在貨台上.不知是暈倒了還是死了.只見到她的額角上流下一道血痕.
腦袋有一部分呆呆的.周圍的一切好像越來越遠似的.這是... 怎麼回事?之前也有過這種感覺...
"啊..."
身後的外牆和天花板發出擠壓的聲音,鋼筋斷裂,混凝土崩落,外頭的月光灑進.
筒型的頭部,空洞的大眼.Behemoth 正從外牆的裂口中看著這裡---它歪著頭,像在說---" 結束了嗎?"
"要分高下了..."
琢磨喃喃自語.他的呼吸淺而急促.
駕駛艙中,他的下半身全都濕了.是血.傷口流的血.眼睛的焦點聚不起來.螢幕上的字模模糊糊.
害我花了如此大把工夫... 可是就要結束了.我---我打算踩扁你們.這樣的傷口就會好了.一定的.
智能電腦發出警告.
<LAMBDA 驅動儀A 組功能降低.骨骼系統正發生干擾波.>
機身開始發出異樣的不協調音.擠壓與震動.不行.我得集中.
琢磨輕輕搖頭,讓意識回到身體的每個角落.只有這樣,這部機器才能動.
<A組功能恢復.>
好.
他操縱著機體的手腳,進一步破壞展示場的外牆.一跨步,把腳踏了進去.
泰斯塔羅莎等人乘坐的那輛小貨車好像完全故障了,停在那兒不像要跑走的樣子.
她倒在貨台上,好像昏倒了.另一個白種男子抱著她.是剛才拿來福槍在那裡囂張的那個傢伙.
他也不能放過.
駕駛座的門開了,千鳥要從那裡走出來.她一隻手按著頭,走路搖搖晃晃,靠在貨台上.好像受了傷的樣子,真痛快.
"....?"
這時,琢磨才注意到相良宗介不見了.
那傢伙在哪?他應該坐在駕駛座上的.那傢伙怎麼不在---怎麼可以不在.要是不踩扁他,那還有什麼意思....!
"相良宗介在哪裡...?"
Behemoth 的外部擴音器放大了他的聲音.千鳥要等人沒有回答.他們應該聽見了才是.
"快說!相良宗介到哪裡去了!?"
步履蹣跚地,如豆大般的千鳥要走向前,仰頭看著琢磨,她好像要說什麼.琢磨便將感應器之一,
高感度指向性麥克風轉過去.
"---我哪知道啊,笨蛋.不會去問你姐姐啊...?"
"....!"
不說就算了.你死吧.問你算我笨.
頭部的機關炮對著他們.只見他們做出彷彿認命的姿勢.哎,幸好泰斯塔羅莎昏倒了.我先把你們打成碎片,再踩過去.對,不留一點肉片.
"活該."
琢磨扣緊扳機.
強烈的衝擊.頭部猛然往右一倒.不是機關炮的反作用力.是某種別的---
"....!?"
頭部中彈.有人從旁邊射擊.不只是機關槍的程度,而是更大的槍.對,這是屬於AS的--
"找我有事嗎?"
有個聲音傳出.他轉過頭去.
展示場的北面屋頂上,一架AS屈膝蹲坐在月光下.雙手持著一挺短槍身的霰彈炮,穩穩的指著Behemoth.
(... 什麼?)
純白的機身.
細緻而彪悍的外形,與其說是兵器,更像是神像之類---宛如那樣的設計.在嘴部的部位,有一個供武器裝備架置用的大型加強結構部.這使得它的頭部令人聯想到一個咬著捲軸密笈的忍者.
"獵物已近在眼前還舔舌頭.這是三流獵人才會幹的事."
透過外部擴音器,傳來的竟是相良宗介的聲音.
"你說什麼..."
"我來當你的對手.放馬過來."
白色AS依舊捧著霰彈炮,只有左手的食指勾了勾.那是"挑釁".好像瞧不起人似的.
太囂張了.就憑你那麼一點點大,也想打倒我?
琢磨的心中燃起黑暗的火焰.
"求之不得."
Behemoth 改變方向,往白色的AS 衝了過去.
千鈞一髮之際總算是趕上了.
坐在"ARX-7 強弩兵"的駕駛艙裡,宗介悄悄地呼了一口氣.
用手榴彈移動膠囊的構想雖然失敗,但是膠囊本身也壞得差不多了的樣子.就在他被失望打擊的下一秒,爆炸裝置竟然自己啟動,將膠囊的外板彈了出去.
裡面的機體---強弩兵安然無恙.雖有幾處中彈,但都沒有貫穿.多虧這層使用了最新材質的裝甲.只不過,降落時的重創令傳動系統有些不對勁.
巨人AS---Behemoth 破壞著展示場,向這裡衝了過來.那樣龐然的軀體,行動卻敏捷得令人驚強弩的智能電腦AL 發出警告.
<接近警報!>
我知道.敵人伸長雙臂,如排山倒海般撲來的身影,已經佔滿了整個螢幕.
"....."
宗介讓機體的雙臂捧著霰彈炮,在仰止後作力的情況下扣下扳機.強弩的手掌中發出高壓激發電波,霰彈槍便展開了全自動射擊.噠噠噠噠噠噠!!一陣轟然巨響,所有的殘彈都射出了炮口.
這是劣化鈾製成的撤甲彈APFSDS, 足以一擊破壞裝甲車.他一口氣射出六發.
這會兒總算該起點作用了吧... 可是,他想得太美了.
Behemoth 正面的空氣出現扭曲.看不見的牆壁.被那層隱形的東西擋住,所有的炮擊都被彈開了去.六發炮彈化成了火花四散.
"!"
巨大的機械臂重重揮下.千鈞一髮之際,強弩往旁邊跳開,躲過這一擊.屋頂的建材飛散出去,
碎片與塵埃四起.
宗介見過.兩個月前,他曾經和擁有同樣性能的AS作戰過.那是名叫LAMBDA 驅動儀的力場產生功能.不知是什麼原理或機關,但那種裝置可以反彈所有物理攻擊.
翻過展示場的屋頂,強弩從肋下的裝備掛架抽出對戰車短劍.那是內建了成型炸藥的超強飛鏢.
像甩鞭子一般,他低手擲出了飛鏢.短劍向Behemoth 的頸部射去.
砰磅!短劍在敵人面前的半空中爆炸.又來了.又被彈開了.
呵呵...
Behemoth 笑著,發射了頭部的機關炮.30mm 炮彈如雨般傾瀉而下.強弩在彈幕中穿梭著--小貨車都能做到,這架機體不可能做不到--一面在彈盡的霰彈炮中插進備用彈閘.
照這種情況,槍彈是起不了作用的.到底該怎麼打倒它才行?
又來了... 小要想著.
是這種感覺.暗暗的,沉重的,異樣的漂浮感.
這是第幾次了...?
最近這一二個月間,她已經好幾次經歷這種感覺.早上醒來前,上課中,下課時間,洗澡時... 還有其它的好多次.
她沒跟任何人說.也沒和恭子或宗介提起.當他們覺得奇怪時,她只推說"不太舒服』,一句話便敷衍過去.但其實並不是那樣.
那東西來了.是因為想到需要它嗎?我是什麼時候想到這件事的?
(又來了... 又,又來了,來來了了.來了了....)
就像這樣,不知是自我的哪個地方,控制語言的力量被某種東西介入,若是放任這種感覺,它好像就會佔據小要的一切---
低語的聲音.
(你叫了叫了叫了叫了.... 叫叫了喲?)
那聲音和自己的一模一樣.跟自己一樣的聲音,的聲聲音,音音音.
吵死了.
(吵吵,吵吵死死.小小小.你,礙事.去死.喂,去死.)
住口.
(住住,住口怎麼行?怎麼行?你是我你需要?要要我吧?)
對呀,需要呀.你自己不也這麼說嗎?
(對,對對.宗介,會死.這樣下去.會死死死.啊啊可憐.好可憐哦----!)
你不會好好的說啊?
(讓,讓我說說.換我我我.出來.你去死.一下哦,一下下.)
她抱著頭,摀住嘴巴,緊抓著胸口的衣服.
少得意忘形了... 快點說.那個巨人有什麼?什麼可以殺它?宗介該怎麼辦才好?
(你不舒舒舒服服服嗎?)
對啦... 難過死了.快回答我.我不會輸的.不會輸的... 噢噢.
(不行啦,不不行.小要,你不可能,笨蛋.)
少開玩笑了!!
引發了如動物般的狂暴性,她對"那東西"張牙舞爪了起來."那東西"嚇得退縮,怯怯的哭了.
(何.... 何必必..... 生氣氣呢?又,又又又不是,不是那樣.我什麼哦也沒做啊?又不壞?)
哼,誰理你.你怕了吧.
她吼著,像野獸般咆哮,想更進一步地傷害那東西----
(住手,小要!!)
又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聲音.可是,不一樣,是別人.
誰?
(不.... 巧.那個婆娘來,來了.來來礙礙礙事事了.)
(你再敢激她試試.我可不會放過你.)
(噗---! 她要啊.她要我啊.我啊我啊.)
(才不需要,因為現在有我在這兒.)
(.... 不不---對.那是,誤會,誤會哦.)
(給我消失.)
消失了.其中一方,後來才來的"那個",開始向她說話.
(小要... 小要?)
什,什麼啦....? 你是誰?
(別管我是誰了.有事拜託你.)
拜託我?
(請你告訴他.)
告訴他?什麼事?告訴誰?
(要用LAMBDA 驅動儀,把巨人的背上... 其中一個冷卻裝置...)
啊...?
(把一個.... 敵人的LAMBDA 驅動儀的冷卻....)
某種片段式的影像即將浮現----
攸地,忽又消失.
"...."
咻--的一下,四周的景色好像都恢復原狀了.
黑暗中射進的光線.天花板崩塌的展示場.引擎靜止的小貨車.
不知哪裡傳來的炮聲.是宗介在遠處作戰.
克魯茲.威巴正表情嚴肅的抓著她的雙肩.不像平常那樣嘻皮笑臉.連小要也不禁為之心動---他那深邃的藍眼珠.
"你... 什麼?"
"啊?"
克魯茲愣住了.那股粗線條的氣質頓時又回來了.他放鬆了手指的力量,"呼---" 地長長舒了一口氣.
"你恢復啦..."
"恢復什麼?啊... 我,我又來了?"
"是啊.對你做什麼都沒反應耶.你還這樣嘀嘀咕咕的.... 突然又自己大叫』住手!小要!』.嚇死我了."
他說的"對你做什麼"這句話令人有些擔心,小要只能努力不去想.不過,她的雙頰有些刺痛--大概是這傢伙干的.
泰莎躺在小貨車的貨台上,好像還活著.
小要回想起剛才看見---不,應該是聽見的事.那應該是泰莎的聲音吧?還是別的?
要告訴他.那巨人背上的冷卻裝置之一,用LAMBDA 驅動儀... 去怎麼樣的.敵人的LAMBDA 驅動儀---什麼的.
到底是什麼東西?她只記得那是很重要的---很重要的什麼東西.
巨人的背部,說不定看了就曉得.
(等一下.... 我在想什麼呀?)
再怎麼說都太危險了.萬一巨人發現了自己,一定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踩扁再說吧.現在又沒車子,萬一被攻擊---就再也無路可逃了.撲嚓一聲,就被踩爛了.
流彈也很危險.建築物倒下來怎麼辦?會死啊!真的會死.
我跟這些事毫無關係,為什麼非得冒那種險不可?況且也吃足苦頭了,夠了不是嗎.
這一切實在太蠢了.我應該找個地方躲起來.對,別去了...
她拚命說給自己聽.明知結論早已下定.
結論就是那樣.
可是,他有危險呀.而且需要我在.還有,自己的心意也是.不管那傢伙跟她是什麼關係,都不會影響到這個事實.要是他死掉,我一定會後悔死了.不要,絕對不要.
那不就是非去不可了嗎?
(怎麼這樣... 真是受夠了!)
恐懼這東西真不是好東西.稍有鬆懈,它馬上就捲土重來.小要狠狠的搖搖頭,右手向克魯茲伸了出去.
那句她之前也說過的話.
"克魯茲.通訊器借我!"
Behemoth 拔出背上那把長長的"太刀",朝強弩橫劈過去.鐵塔般的棍棒以極其猛烈的速度襲來.
"唔....!"
跳躍.腳掌下方,巨大的太刀揮空而過.
他在空中扭身翻滾,靈巧地向敵人的頭部發射一枚霰彈炮.機身的運動控制系統和槍炮管制系統,聯手支援這項特技般的射擊動作.
然而,那一發子彈還是被彈開了.
(動不了它....!)
那道障壁---LAMBDA 驅動儀的功能.難道可以無限制的使用嗎?若是這樣,會有使它失效的方法嗎?太刀再度從正面揮來,他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隨即---
"AL!"
宗介呼叫AL.
<是的,中士.>
"這架機體也裝載了LAMBDA 驅動儀,對吧?"
<是.>
對,這架"強弩"應該也裝了同種裝置.使用方式和功能不太清楚,而宗介本身也從沒聽過相關的說明,可是---
"假設敵機裝載了LAMBDA 驅動儀,那有辦法對抗它嗎?"
短暫的沉默.
<不詳.>
又來了.無聊的機密事項會被拒絕說明.
"我以前線下士官身份要求情報!"
<要求收到.可是,不詳.>
看來它真的不知道.連智能電腦---AL 都不知道LAMBDA 驅動儀是什麼東西.
他試著回想過去.二個月前從敵人基地逃脫時,他和九龍的AS 那場死鬥.在小要的建議之下,他設法"想像在炮彈裡注入意志"後發射了霰彈炮.當時應該啟動了這架機體的LAMBDA 驅動儀才對,之後也許---便抵消了敵人的力場.
(要試試看嗎...?)
他重重呼了一口氣.在屋頂上站直身體,瞄準炮口,集中精神.
不能慌張... 也別想無聊的事... 我接下來要發射的這枚炮彈,要突破那傢伙的"盾".... 要這麼相信... 對,就像那時候一樣....
撥開展示場的屋頂,Behemoth 接近了.
對著它的頸部,瞄準,意念---
(去吧...!)
扣下扳機.霰彈炮噴出一道火光.一發.剎那間,強弩四周的空氣猛烈晃動.駕駛艙內響起不知名的警報聲,螢幕的一角則出現一個閃爍的紅色三角形.
(成功了...?)
從炮口射出的撤甲彈,在Behemoth 的正前方停住了.但它並不像之前那樣炸碎四散,而是保持著炮彈的形狀.
這幅光景真奇妙.化成筒形的撤甲彈竟然一寸一寸地,緩慢但強行的前進.異樣的低音在空間中迴響.彷彿有二隻看不見的手,抓著撤甲彈不斷向前推.
終於---
砰!的一聲,撤甲彈貫穿了"某種東西".就這麼命中了Behemoth 的頸子.
"穿過了嗎...?"
一面讓機體敏捷地後退,宗介一面確認戰果.只見巨人的頸子正在冒煙,此外卻沒見到其它變化.
炮彈雖然命中,卻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
因為敵人太大了.跟炮彈無法擊沉航空母艦或戰艦是同樣的道理.
"不行嗎...!"
Behemoth 只在剎那間退了一步,便立刻向強弩奔來.
來到展示場的東面,一管長二公尺的鋼管呼地飛來.閃過小要的眼前,在地面彈起.
"哇...!"
夜空下.Behemoth 和宗介的白色AS正在國際展示場的東側,面向停車場的這一帶打得激烈.不,說打得激烈也不正確.宗介的機體根本無計可施,只能閃躲巨人的攻擊,跳來跳去四處逃竄而已.
好弱.真是弱斃了.
.... 話說回來,敵人也太大了.那種體積加上那種動作,簡直是違反定律.但還能保持自己不被擊中的宗介,說不定才真的是超乎常理.
"唉..."
她離戰場好近,近到幾乎腿軟,機體動作引起的強風,把她的頭髮高高吹起.巨人那形同高樓的身軀每動一下就是瓦礫四起,狂風大作,大地搖撼.漫天的塵埃與土石,令她看不清Behemoth的背.
"還是退後吧!太危險啦!"
跟著她來的克魯茲叫道.
"不行呀.... 我得再靠近一點看!"
嘴裡雖然這麼說,其實她真想轉身逃走.
"可是---"
"你不必陪我啦!快逃!"
"那麼遜的事我哪做得出來啊!"
克魯茲哭喪著臉說.
"那,那就隨便你啦!反正我要過去!"
"啊---怎麼這樣...!"
小要在灰塵中嗆咳著,一面沿著展示場的外牆跑去,幾秒鐘之前才站過的通湧出口附近,混凝土塊從天而降,摔成粉末.
太刀呼嘯而過,風壓向強弩襲來.迴避.機關炮的掃射接踵而至.
".....!"
腳和胸口中彈.二處的角度都很淺,沒有貫穿.不過---
強弩摔倒,而Behemoth 的左手伸了過來.避不掉...才剛這麼想,左臂已經被牢牢抓住.恐怖的力道施加在裝甲上,有個零件發出碎裂壓壞的聲音.
(好大的力量....!)
呵呵.... 呵...
Behemoth 把強弩高舉過頭.猛烈的加速度令宗介目眩.
他想直接將自己摔到地上.就算這部機體再特殊,也耐不住那樣的衝擊.關節都會碎掉的...
宗介對著巨人的拇指開了一槍.如此近距離的射擊,Behemoth 仍能在拇指和炮口之間產生障壁.撤甲彈被彈開.不行.這下子...!
無可奈何之下,宗介只好將霰彈炮抵著自己的---強弩的上臂部,扣下了扳機.
強烈的衝擊.
機體的左肩應聲斷裂,強行掙脫的強弩兵撞向Behemoth 的肩膀,然後再摔向地面.運動控制系統死命的恢復姿勢,好不容易才讓自己以雙腳著地.所有下半身的關節,在同時間噴出了衝擊吸收劑的蒸汽.
AL緊接著開始做起損害報告.
小要躲在橘色的垃圾筒後面,使勁的瞪著巨人的背部.
危險,可是光這麼喊,他也不能怎麼辦.在擔心得捏一把冷汗之前,得趕快找出線索才行.
在哪裡呢.... 在哪...?
巨人的背在好高好高的前方.細碎的金屬片不斷撒下,睜著眼睛會很難過.
Behemoth 的背部裝甲是傾斜的,由好幾個塊面構成.冷卻裝置會在哪裡呢?冷卻裝置... 應該在那些小洞或是什麼地方吧.
"克魯茲,你認得冷卻裝置嗎?"
"太多了!那個橫長的跟... 圓的那種!"
太多,好像真是如此,巨人的背上有好幾個小洞,挾著脊背排成兩列.橫長的溝槽有二個,圓洞有四個.
哪個... 是哪一個...?
LAMBDA 驅動儀的冷卻裝置.這是什麼意思?反正那種LAMBDA 驅動儀需要冷卻.... 所以才會有那些洞... 所以那裡比較弱嗎?意思是要攻擊那裡才對嗎?
可是小洞有那麼多,哪個才對...?
沒有打倒它的方法.
沒有死角.不管怎麼做,它都受不到我方的攻擊.機體的傳動系統也相當慘.幾乎到極限了.會死---這樣下去會死.
正當宗介這麼想時---
"宗介,聽得到嗎!?"
外部有短距離通訊進入.他一面專著於迴避動作,一面回答,
"千鳥嗎?"
"呃---你聽好!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敵人的背上---好像有那種LAMBDA 驅動儀的冷卻裝置!"
冷卻裝置.舉凡機械都會有的東西.
"然後呢!?"
"你要攻擊那個地方... 應該是!"
"什麼?應該是!?"
"我只知道那麼多啦!而且不能用普通的攻擊!要用LAMBDA 驅動儀!你的機體應該有裝吧?"
"是上校說的嗎?"
"你說泰莎?我也不確定,呃---.... 大概是吧!反正你就當是那樣吧!"
"什麼啊,這麼隨便---"
這時宗介才發覺,就在國際展示場的外牆前,小要和克魯茲就蹲在那兒,距離近得幾乎伸手可及.搞什麼,怎麼又跑到這麼危險的地方...!
不能被那二個人分心了.
左邊一記大腳踢來.Behemoth 的腳已經佔滿了視線.必不可免掉.接觸,強弩在空中劃出一條低低的弧線,摔向小要等人所在的方向.他的背撞上了展示場的外牆---
"呀啊!!"
小要的慘叫聲.還好,沒有壓到他們.
身體快要麻掉了.腦子暈暈的,駕駛艙裡正響著警報聲.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58:37
他的餘光掃到克魯茲,他將小要護在自己的身體底下.
呵... 呵呵呵...
Behemoth 往這個方向俯瞰.它也會注意到小要等人.沒有退路了.機體要是離開這個位置,Behemoth 會過來踩扁這二人的.
"千鳥... 是哪個洞?"
"咦?"
"你說的冷卻裝置.在哪裡?"
"呃... 在..."
無線電的另一頭,傳來她屏息的聲音.
"是細長的溝槽.左右各有一個,針對隨便一個攻擊就行了.用LAMBDA 驅動儀."
這一次,她的聲音充滿自信.
細長的溝槽,的確有.在背部的下緣.靠近腰的位置.洞口方向正好朝選,很容易瞄準.問題是,自己能不能那麼自由自在地操作那個LAMBDA 驅動儀---
"我知道了."
宗介搖搖擺擺的站起機體,做了一個深呼吸.
呵... 死心吧...
Behemoth---不,琢磨說道.他的聲音聽起來彷彿有些疲倦.不,這是... 他變得衰弱了嗎?
去死吧...
矗立的巨人雙手拿著太刀,向下使出奮力的一擊.
強弩兵向前猛衝.差一點點沒避開.肩部的裝甲被砍掉一小塊.
Behemoth 的太刀敲到地面,當場斷成兩截.
宗介讓強弩近似匍匐的筆直前進,從敵人的雙腿之間跑過.一個仰翻再俯衝出去,像是用背部滑壘一般.
霰彈炮朝上,槍口對準了Behemoth 的背部.
橫長的溝槽.有了.很容易瞄準,就選右側的.
集中意志---這也不難.
想像在炮彈中注入意志---這就棘手了.
要相信子彈會貫穿---否則就傷腦筋了.
(去死吧...!)
想這個最好.
射擊.
和先前一樣,強弩周圍的空間產生了扭曲.
撤甲彈飛出去.Behemoth 有製造出隱形的障壁,令炮彈停在半空中.不過撤甲彈還是一寸一寸地前進---
像是橡皮筋彈出去似的,炮彈命中了Behemoth 的背.砰!金屬片四散.
巨人的軀幹深處傳出東西被打碎的聲音.但在肉眼看來,只有一點小小的傷口.實在很難想像,
這點程度的損傷會有多嚴重.
"........"
前幾秒中,什麼事也沒發生.強弩和Behemoth 只是維持原有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隨即.
Behemoth 腳下的柏油路碎了,龐大的軀體開始沉入地面.彷彿它忽然想起自己的重量似的.
它的右膝一屈,腳踝在剎那間抖動起來,在一陣刺耳的軋軋聲中裂開了.原本任意揮舞的雙臂,
像被大地拖住了一般,褪然的垂在兩旁.骨骼和傳動系統發出悲鳴,環節也開始漏油.各處裝甲紛紛脫落,向地表墜去.
Behemoth 的機體,已經開始全面瓦解.
股關節毀壞後,只有短短的一瞬間;Behemoth 像崩落的積木,關節四處散落---猛然撞上了地面.
雖然沒有爆炸,軀幹的一部分卻開始起火.
沙塵飛舞.黑煙與火焰.小零件在地上滾動,發出清脆的聲響.
到此為止.
這樣的結局---來得太突然了.
"我也很驚訝..."
小要在無線電中喃喃道.
"?"
"我說』細長溝槽』... 只是隨口亂說的.沒想到真的猜對了."
宗介傻掉.強弩兵手中的霰彈炮也傻傻的掉在地上.
泰蕾莎.泰斯塔羅莎揉著發疼的頭走到展示場外面時,Behemoth 已經毀壞了.
(呼...)
自己在那種情況下竟然昏倒,真是失算中的大失算,不過宗介等人似乎是熬了過來.也多虧了千鳥要---和自己同樣是"傾聽者"的她.
儘管不太想承認,不過她真是不得了... 泰莎如此想著.
Behemoth 毀壞的理由,其實很簡單.
那架巨人極具破壞性的自體重量,原本都是有LAMBDA 驅動儀的虛弦斥力場支撐著.一旦停止LAMBDA 驅動儀的功能,它便會自己瓦解.就像上了陸地的鯨魚,不消多時便會死去一樣.
LAMBDA 驅動儀可以幫助減輕機體的重量.她所隸屬的密斯里魯雖然沒有這種實務技術,但知道這種用法是存在的.只不過,LAMBDA 驅動儀是以駕駛員的精神力為糧食,長時間不眠不休的驅動它---畢竟需要特殊的人力;一個在精神上受過訓練與藥物強化的專署駕駛員---那便是琢磨.
此外,不只是支撐自體重量,還有"障壁"---防禦敵彈的性能.製造出Behemoth 的勢力團體竟然發現這種功能,可見在"不存在的技術:方面,他們擁有超越密斯里魯的水準.
強弩兵蹲踞在仍在燃燒的巨人殘骸面前.一個大小像輕型汽車的球形膠囊---Behemoth 的駕駛艙,就安放在強弩的前方.應該是宗介從殘骸中找出來的.
小要等人也站在那旁邊.
"泰莎."
先注意到她的克魯茲叫著.
"你沒事了嗎?別太勉強---"
"不.我沒事."
泰莎輕輕舉起一隻手,在駕艙殼前面停下了腳步.
"打得開嗎?"
"可以啊.不過,你們退後一點."
克魯茲從腰間掏出手槍,轉動座艙殼的強制開放桿.幾秒鐘後,"砰!"地一個破裂聲,殼爆開了.
琢磨就在裡面.能讀取操縱者的動作,貌似太空衣的主控裝置就穿在他身上,他自己則右半身朝下地橫倒著.
"還活著耶.怎麼辦?"
克魯茲手中的槍口朝著琢磨.泰莎從旁邊輕輕的撫下.
她走近並彎下腰.
"琢磨."
泰莎輕聲叫喚他,只見琢磨微微的轉頭.
"我輸了啊... 姐姐... 為什麼呢?"
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我應該早就說過.獵物近在眼前還舔舌頭是---"
"你給我閉嘴!"
宗介正要用強弩的外部擴音器說話,便遭小要一聲喝斥.白色的機體嚇得肩膀一縮,便不再出聲.
泰莎像是沒聽見這一切似的,逕自回答他.
"你並沒有輸呀.只不過,』難免會有這種事的』."
"太過分了啊... 怎麼這樣...."
"是呀.真的很過分..."
她蹲了下來,伸手輕撫著琢磨被汗水濡濕的臉龐.然後溫柔地合上他的眼睛,在他的耳邊悄聲說,
"放心吧,琢磨.還有我在呀."
"姐姐...."
"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真... 的...?"
"是呀.你安心的睡吧."
"嗯... 對不起... 哦...."
琢磨睡了.就這樣,再也沒動.
泰莎沒有哭.自己並沒有善良到那個地步.... 她很清楚,這都是為了自我滿足的空洞演技.可是,儘管如此---
她還是覺得,這麼做比較好.
"再來..."
她挺直脊背,站起身子,環顧在場的眾人.
"辛苦了,威巴.你的身手還是一樣傑出."
"嗯.還好啦---"
克魯茲舉起一隻手.接著泰莎仰望著強弩兵.
今晚還真是不停的給他添麻煩呀... 她想著.不過,她會那樣使小性子,也算是他害的.
"辛苦了,相良."
"不會,上校."
"這架機體已經是你的東西了.要請你好好的使用它哦."
"是.... 啊?"
白色AS的舉手禮敬到一半,彷彿做出驚訝的姿勢.泰莎不再多說,逕自轉向小要.
"然後是... 小要.我得特別感謝你."
小要抱著手臂,哼了一聲.
"既然你有這個意思,那我倒希望你來解釋一下.我可滿腦子都是無法接受的事情啊."
"說的也是.能解釋的我就解釋吧.但改天再說."
"啊?"
"因為,我也累了嘛."
她伸了一個懶腰.
"不過..有件事不知道能不能先向你聲明?"
"聲明?"
小要愣了一會兒.泰莎轉過頭去,瞄了強弩兵一眼.
"相良中士.關掉所有的聽覺感應器.這是命令."
"?收.... 收到."
宗介慌張的遵從命令,停止了機體的感應器.就在他聽不見所有交談時,泰莎走近小要身邊,悄悄的向她耳語.
"跟你說哦... 我好像喜歡上他了."
".... 咦."
"原則上,我就先說』我們彼此加油吧』.小要."
說完,泰莎彷彿忍俊不禁地露出微笑.笑得天真無邪,就像個荳蔻年華的少女.
"啊... 呃...? 我,我..."
不知該怎麼回應,小要語無倫次起來,但泰莎只是自顧的踏步走出去.
"來,我們撤收了吧.聽說加里寧少校他們也平安無事呢."
半毀的國際展示場一公里以外,某棟大樓的屋頂,站著二名手持望遠鏡的男子.
"... 好冷耶."
雖是初夏夜晚,其中一人卻如此說著.
"說真的,我還以為會再撐一下的."
另一人說道.圓圓的鼻子上,架著一副圓框眼鏡.
"哎,就像拿玩具給童子軍玩嘛,期待太高也不對吧!?"
"話說回來,也未免做得太粗糙.兩艘巡洋艦的成本,十五分鐘就完蛋,會不會太蠢了.上頭在想什麼呀!"
"別這麼說.我們拿到資料又拍到畫面.社會也變得更動盪不安."
"連缺點也很清楚了.我們』汞合金』不需要那部機器."
"是啊.哼哼,還有很多別的嘛."
圓眼鏡那人皺起眉頭.
"很多別的?"
"是啊.哼哼,這樣才能跟我最親愛的My Darling 和那位女朋友重逢啊."
"....."
"我馬上就會跟他們去打招呼羅.對,來個出其不意的寒暄啊..."
猙獰一笑,那男子拖著義足離開了屋頂.
終章
有明的市區戰爭.神秘的巨大AS,在暴走之後自爆.東京Big Sight 不知何時才能恢復舊觀.連自衛隊也參一腳?
不用說,晨間新聞儘是它的相關消息.當然,教室裡也不免被這些話題席捲---但畢竟是考試的前一刻,現在可不是淨顧著聊閒話的時候.
同學們有的在對考試範圍的講義,有的在借筆記,也有的正全神貫注地忙著背單詞.
每到考試季節,常盤恭子總是找小要一起做考前大猜題,但今天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哎,小要.小要---"
恭子執拗地搖著趴在課桌上的小要.
"你昨天不是說要教我英文嗎?起來啦,哎喲."
"唔---拜託,讓我再睡一下..."
看見小要都不理她,恭子氣得嘟起嘴巴.
"... 真是---你昨天用功得這麼拚命啊?熬夜?"
"是都沒睡啦... 用功... 連邊都沾不上."
"那你在做什麼?"
"打仗."
"哦,是哦... 哼!那就算了,小要最不可靠了.... 哎哎,相良同學!"
恭子決定找國外長大的宗介---英語自然呱呱叫---來搶救她的考試,便出聲叫他.
"相良同學?"
"....."
他只是目不轉睛的瞪著教室前方.
"喂?"
沒反應.用手在他的臉前晃呀晃,他也沒有任何回應.把臉湊近一點,甚至聽見他規律而沉穩的呼吸.
(不,不會吧...?)
他睜著眼睛在睡覺.擁有這種特異功能的人,在這世上恐怕屈指可數.恭子想到這兒,額上流了一滴汗.
"好了好了,回座位上去!開始上課啦!"
教室的門打開,導師神樂阪惠裡走了進來,學生們三三兩兩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起立,敬禮.
神樂阪惠裡顯得朝氣十足地,
"早安,各位同學.這個世界雖然不平靜,不過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勤奮向學充實自我啊!來,考試前的最後一堂課啦!打起精神上吧!翻開課本的六十一頁!"
總之就是考前總複習,教室裡的學生們整齊地打開了課本.小要也強打起精神翻開了教科書.
只有宗介一個人默不作聲,抱著手臂,課桌上什麼也沒有,只是一個勁兒的遠眺著虛空.
惠裡很快就注意到.
"哎呀.相良同學,你忘記帶課本嗎?"
"....."
"怎麼了?回答呀."
"....."
"相良同學?"
"......"
"怎,怎麼了.... 表情那麼恐怖."
儘管有點膽怯,惠裡仍毫不遲疑地走到宗介的座位旁.
"相良同學.你... 你不想上我的課是嗎?要是有什麼地方教得不夠好,老師也會努力改進.可是你的這種態度---"
"...."
"你這態度... 會,會不會太過分?"
"...."
"快說話啊,相良同學.喂."
"...."
惠裡幾乎快要哭出來.一氣之下,她拿課本敲了課桌一下.
"相良同學!!"
"?....!!"
下一個瞬間,宗介猛然從椅子上跳起,抽出腰間的手槍,一伸手抓住眼前女老師的脖子,將她拖倒在地上,槍口抵著她的頭---
然後吃了從旁飛來的小要一腳,就這麼昏倒了.
若不是恭子連忙過來圓場,惠裡可能已經哭著衝出教室了.
完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59:24
接下來是後記
想看的人也可以順便看看喔^^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3 10:59:32
後記
各位讀者,久等了.在陣代高中和平渡過每一天的宗介與小要身邊,這會兒又出現一個不得了的強敵.這一次幾乎都以東京都為背景,而且還是在短短一天之中發生的事.堪稱"冒險篇"的全金屬長篇第二部<<失控的One Night Stand>>, 還請各位慢慢享用.
和前集比較起來,本集在人物的刻畫方面較為詳細.或許也因為如此,劇情結構和來龍去脈雖不複雜,故事卻整整鋪陳了三百多頁.份量很厚.當初本來只打算寫260 頁左右的... 真不可思議.
作者本人膽子很小,一聽到頁數很多就不由得擔心起"會不會很難買啊...". 不過有了份量同樣很厚的<<戰鬥的Boy Meets Girl>> 創下的佳績(哎呀~~! 真是多虧大家幫忙啊),心裡便也說"太好了,日本真讓我放心"地撫著胸口大感寬慰.一般的書店常常都是存書不多的狀態,各界也傳來"你的書都放不久哦"的斥責之聲,令在下實在不敢當.
為找尋<<戰鬥的Boy Meets Girl>> 而四處奔波的各位讀者,抱歉辛苦你們了.
此外還有什麼要寫的... 嗯--想不出來.沒辦法,找個特別來賓吧.有請本系列的男主角,相良宗介!鼓掌一下.
宗介:"有事找我?"
---喲.你來代替我講些有趣的事吧!
宗介:"好.那麼就針對美軍演習中展示的新一代綜合戰鬥攻擊機JSF, 來擇要談談洛克西德和波音這二案的差異性好了."
----不要.
宗介:"那,就說AS的頭部機關槍會使用劣化鈾彈的理由.那是用來迎擊ATM 的---"
---住口.
宗介:"........ 我聽一些從越南迴來的朋友說,韓國海軍有一些恐怖的拷問技巧.講那個怎麼樣?"
---果然還是不行.不用了,你回去吧.
宗介:"我並沒有受過說話術的特殊訓練.不過若是提問題,我倒可以幫得上忙.就問一些關於你自己的事吧."
---唔.我自己的事情哦... 對了,前年的西洋情人節啊,我收到書迷送我的巧克力哦,還有富士見編輯部的人送的.很開心耶!
宗介:"是哦."
---可是.那些巧克力都是托我的責任編輯來跟我開會時順道帶來的.而且,那個責任編輯雖然是個小姐,她卻沒有送我巧克力.
宗介:"是哦.喀嚓."
---當然啦,人情巧克力也好嘛.害我有點難過.
宗介:"...... 你為什麼這麼想要巧克力?我真不懂.而且,這為編輯小姐會是第一個看到這段文章的人吧?這樣影射太明顯了."
---可是,唉喲.昨天我說"想不出來後記要寫什麼時耶"時,她自己說"寫寫近況如何?對了,像是西洋情人節的事情."還笑眯眯的.
宗介:"... 這女人滿爽朗的嘛."
---可是她不懂纖細的男人心啊---真是.我很傷心耶,
宗介:"倒不是什麼大事,不過跟你說話會讓我想起克魯茲.喀嚓."
---別把我跟那種笨蛋混為一談.
宗介:"他恐怕也會這麼說吧.喀嚓."
---.... 對了,你從剛剛就一直喀哩喀哩的在咬什麼東西啊?
宗介:"巧克力."
---... 你說啥?誰給你的?啊?說!
宗介:"我不能說.當事人禁止我說."
---哼,想也知道會是誰啦.反正她一定強調是"人情啦人情!", 然後硬塞給你的吧.
宗介:"( 汗)... 你怎麼知道?"
喲,都這麼多頁了(莫名其妙的看表).
這一次,我在原稿執筆方面也承蒙多方的鼎力相助,我再次深深感謝(一鞠躬).
那麼,後會有期.下次也請各位再次與宗介同遊地獄.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6 23:48:42
標題:
[賀東招二] 驚爆危機 第3集
序幕
暑假要結束了。
還有一星期,高中二年級的暑假就要結束了。一想到這樣的事實,千鳥要就會情不自禁地在那裡歎氣。
「唉……」
她的緊鎖的眉間鬆弛下來,是個鵝蛋臉的女孩——雖然現在一點精神都沒有。
現在是夏天必有的休假也粗粗過完,錢包裡也沒剩多少資金的時期。
只是一味流過的無聊日子。
朋友們也不怎麼來關心。有的忙於在玩具公司打臨時工,有的行程完全被夏季的補習學校的課程塞滿,有的則和自己的男友外出旅行。
說到自己,則是頂著酷熱難耐的天氣,在學校裡衝來衝去。那是為了準備至少還有一個月才會開始的文化祭。
小要穿著體育課的運動服,在沒有人的走廊上鋪開一張塑料紙,像個流浪漢一樣躺在上面。這裡是太陽曬不到的地方,通風良好、地板也是冰涼的。現在,空調壞了的學生會辦公室簡直和桑那浴房一樣。
她趴在那裡,讀著預算分配書。
(啊……真空虛)
摸造紙、膠帶、木材。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毫無意義的數目。
我到底在這裡幹些什麼啊?
我在做這種事情的時候,恭子在打臨時工社會實踐,瑞樹在補習班學習,詩織在伊豆高原的旅店和她的男友……那個放蕩的女人!
我也想要回憶。是那種激烈的、能讓人興奮的、刺激十足的、一生都忘不了的關於夏天的回憶……
話雖如此,這個夏天已經結束了。這果然還是不現實的呀。
想到這些,她開始一頁一頁拉下手中的紙。
她的手突然停下來了。
「……這個是什麼呀?」
讓小要皺起眉頭的,是為了文化祭製造的「入場大門」製作費要求文書。這座要架設在學校門口的入場門,因為每年都下了很大的工夫構思,已經成為陣代文化祭的一道風景線。去年由美術部提出的「和平」主題,就以讓無數的鴿子飛向藍天這種立體的方法表達了。
今年這扇門的製造費用不尋常,往年只要大約7、8萬日元搞定的門——「入場大門製造費用——147萬6000日元。」
自己曾經見過的字跡,在那張紙上清清楚楚地寫著。是他的字。
「怎、麼、會……!世界上哪來這樣的入場大門!」
小要的全身充滿了因憤怒而帶來的活力。她迅速跳起,像箭一樣快速穿過走廊,衝到體育館的背面。
在平時工事時堆積材料的地方,幾個男生在那裡揮汗如雨趕製大門。因為完成這扇門需要很久,文化祭執行委員要求從暑假裡就開始工作了。
「這、這是……」
頭一次看到今年「入場大門」的小要吃驚地睜大眼睛。
與其說是「門」,或許稱之為「要塞」——或者「監視塔」更加合適些。
有兩層樓那麼高的金屬骨架,看上去十分堅固,到處都焊著鉛色的鐵板;粗鉚釘加上細槍眼。無論是誰站在這前面,都會感覺到無法逃避的威壓感。
那邊傳來鐵板的焦味。和金屬板、骨架、不知道什麼電子儀器或者發電機在一起的,是電鑽、電焊等等工具的巨大噪音。
「我說,負責人!你出來一下!」
聽到小要的怒吼,現場監督的臉從鋼鐵大門的另一頭探出來。
是相良宗介。
散亂的黑髮,嚴肅的臉龐和緊閉的雙唇,戴著發黑的軍用手套,頭上頂著一頂安全帽。
「千鳥啊。什麼事。」
「宗介!這個是什麼啊!」
「?就像你看到的,是文化祭的入場大門。」
「我可是一點都看不出!你給我好好說明!」
宗介悠然插著手,抬頭望著還沒完成的「入場大門。」
「我聽說去年的主題是『和平』,因此今年的主題就是『保安』。這是維持治安的同時能觀測和守護據點的門。在北愛爾蘭和巴勒斯坦的大街上到處都有類似的設施。」
「這裡既不是北愛爾蘭也不是巴勒斯坦!是東京!」
「沒問題。……雖然還沒有完成,但是預定還要追加槍座、探照燈和喇叭。這扇門有即使趁人多時全副武裝的恐怖分子來襲也能頂住好一陣的設計。」
從小就在海外的戰場上長大的宗介現在還是沒有生活在和平社會應有的常識。在文化祭的時候有全副武裝的恐怖分子來襲這種事可能性為零的現實狀況他完全不能理解。
「我說,在恐怖分子來之前,警察就已經到了。」
「不要緊。即使是警察的裝備,他們也不可能輕易破壞掉這道門。」
「不對,這個不是重點……」
「當然,恐怖分子也不能輕易下手。也就是說,這道門的主要作用是抑制。來參加文化祭的人看到這道門應該會有安心感的。」
「安心感……?」
聳立在那裡的入場大門不斷散發著不安的氛圍。安心什麼的,一點點都感覺不到。
「所以,你就用了150萬日元來製造這道垃圾一樣的……」
「啊。因為現在賣特價,所以能購入以色列產的複合裝甲。通常情況下要500萬,通過我熟識的一位法國武器商……」
啪!
小要捲起手中的紙,對準宗介的頭狠狠一下。
「……這麼突然,你幹什麼。」
「囉嗦!你知不知道文化祭的預算總共只有多少?只有150萬哎!?如果按照你說的做,會變成什麼樣子?在空蕩蕩的學校門前豎立著一座陰森森的要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不是成了恐怖的文化祭了嗎?!」
「唔……」
「裝甲板什麼的,給我立刻卸下、卸下!換成膠合板!真是的……」
小要不耐煩地說完,開始繞著鋼鐵門視察。確實,門的骨架看上去十分堅固。雖然明白這是辛辛苦苦做出來的——
(為什麼像這樣,每次每次每次,他都要在這種不正確的方向上浪費精力呢……)
不知道這是今天第幾次了。小要又探了一口氣,從門的中央穿過。就在這時……
「糟了。千鳥,那裡是——」
小要感到右腳踩到了什麼的開關。於是,她頭頂正上方吊著的噴嘴開始微微震動。
「哎?」
立刻——頭頂上的噴嘴以猛烈的勢頭噴出大量紅色的粉末。
這是什麼塗料,從前後左右、四面八方向她噴來,附近視野立刻因為這些紅霧而降為0。
「晚了一步……」
正在用設計圖驅散這些霧的宗介嘴裡嘟囔著。等周圍的霧全部散去後,站在那裡的是全身紅色,明太子一般的可憐的要。(翻譯註:明太子是日本的一種食物,曾被宗介用來當探病的禮物。具體情節參見BMG)
「咳咳……這、這是……」
「標記裝置的誤作動。」
宗介用冷靜的聲音說道。
「怎麼……回事?」
「這是對付攜帶武器的外部入侵者的裝置。即使他逃走,也可以一眼就通過他身上的塗料認出來。雖說還有改良的餘地——」
「你這個……你這個……」
小要氣得渾身發抖,染成紅色的黑髮全都豎起來了。
「冷靜,千鳥。」
「你、竟、然……敢用這種口氣……」
衝過去一腳把他踢飛……沒錯。然而下一秒,她心中另一種情感如同海嘯般襲來。
「……嗚……」
那是悲傷的感覺。
比海更深……還說不上,但至少也是比學校裡的游泳池要深的悲傷。也許是先前的空虛觸動了心中的淒涼感。
「千鳥……?」
宗介驚訝地看著垂下肩膀、眼裡滿是淚水的她。
「太過分了……嗚……」
「不用怕。那種塗料對人體無害。」
「不對!!」
通!
最後,宗介還是被小要一拳打飛。他像陀螺一樣高速旋轉著撞上要塞,直挺挺倒下去。
「我現在,很傷心啊……」
她看都沒看倒在那裡的宗介,自顧自在那裡歎息。
「……就像這樣結束夏季。我的青春——高二的夏天,就這樣沒了!和一個溫柔度0的戰爭狂在一起胡鬧,被弄成夏亞專用一樣的紅色,在垃圾鐵塊下面淒慘地痛哭……」
「……唔。」
「你是不會知道的。對於女孩子而言,暑假是一段特別的日子啊!」
宗介爬起來。
「是這樣嗎?」
「當然是!至少,也該有看漫畫啊看電影啊之類的。……但是算了,夠了。什麼特殊的體驗,我不該奢望了。從明天起到開學前的一周時間裡,我就乖乖待在家裡好了。這樣做至少不用看你做些什麼蠢事就可以……」
宗介用奇怪的目光注視著在那裡喋喋不休的小要。
「……也就是說你下星期有空?」
「是,沒錯。對不起你啊。」
「嗯……」
宗介用手支著下巴,在那裡默默思考著什麼。隨後,他用其他正在工作的學生聽不見的聲音小聲對小要說:「如果這樣……你願不願意用幾天時間和我出門遠行一次?」
「…………哎?」
「有自然風光的南方島嶼,就我們兩個。其他的人都不要讓他們跟著。」
小要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宗介會主動邀請自己,這在以前可是從來沒有過。而且,一上來就是兩個人單獨前往南方的島嶼……!
「你……你是認真的?」
「啊。旅行費用你不必擔心。從以前開始就一直想找機會邀請你。」
外出幾天——也就是說,要住在外面。年輕男女兩個人,出門遠行,住在外面。面對如此突然的邀請,小要動搖了。
「我說……這件事,嗯,這個……那個……」
「你不感興趣?」
「話……話也不是這麼說……」
「理論上來說,你也會感到滿意的。」
「俄……嗯……」
下要不知所措,嘴裡含含糊糊說著。
怎麼辦,真頭疼。沒想到宗介竟然是這麼大膽的。壓力竟然會大到這種地步。心裡還沒有做好準備。可是如果拒絕了,誰知道下次還有沒有機會。話是這麼說,果然自己還是需要一步步來才行。第一,他和我,那個,沒什麼。只是……
小要的臉像燒起來一樣,思維在那裡飛快轉著。
「怎麼樣。果然還是放棄?」
聽他這麼說,小要用餘光看著他,發問:「……不做什麼奇怪的事情?」
「不做什麼奇怪的事情。」
「……不危險吧?」
「不危險。」
「有沒有能夠安安穩穩睡覺的地方?」
「有。」
對啊,這麼想的話,分兩個房間睡覺也可以啊。假如不去,那就只有一個人在家裡發呆。在暑假的最後,稍微追求一點小小的刺激應該也沒什麼不好。雖然暑假作業還沒有完成——不管了。(翻譯多嘴:各位小朋友們可不要學啊。)
(就是啊。稍微進行一次小小的冒險……)
她聳聳肩,做出回答。
「可、可以啊?既然你這麼誠懇地邀請,那我就勉強陪你……」
「是嗎。那就定了。後天早上我來接你。」
說完,宗介轉身繼續工作去了。
不幸的是——這次旅行,不是以「小小的冒險」收尾的。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6 23:49:29
第一章 Toy Box
8月25日 23:45時(格林威治標準時間)
馬裡亞納群島近海 美海軍潛艇「帕沙迪納」
「指揮室,這裡是聲納室。方位2—0—6發現新的物體。可確認為S15。」
當班聲納員如是報告時,正巧是艦長吉利?B?塞勒中校工作了六小時想去休息的時候。
他非常想去WC。
本打算把潛艇的指揮交給當班的士官,自己回到艦長室,在便池上解決問題後,輕輕鬆鬆待在房間裡享受古巴產的煙卷。然而,部下監測到新的物體。在能夠確認對方的身份之前,艦長是不能夠離開的。
因此,塞勒先用所有人都能夠聽到的聲音詛咒。
「可惡啊!」
皺起輪廓清晰的眉頭,收緊滿是肌肉的肩膀。一臉威嚴、情感起伏激烈的他,在部下中有著「他和喜劇中出現的施瓦辛格類人物一樣」的傳言。
那是從夏威夷珍珠港出發第一百天的事,他所指揮的攻擊性核潛艇?USS「帕沙迪納」正在深海200米,以20海里——大約時速36Km向西面前進。
「艦長。在這種時間和地點,還是不要隨便說這種話比較好……」
年輕瘦弱的日裔副艦長——馬西?竹中上尉在旁邊勸告。
「啊!?竹中,你是白癡啊?!我是因為想要上廁所所以才會說『可惡啊』的。身為一個副艦長,你有權指責艦長說的話嗎?嗯?」(翻譯註:雖然看上去沒什麼關係,但是日語中「可惡」和「大X」是同音的,因此會發生誤會)
「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軍隊裡是認同我這樣做的。」
塞勒用「我要衝上去咬死他」的目光瞪著那個一本正經的副艦長。
「哈?你還有理啊?日本人全都是這樣,在那裡喋喋不休列出一條條無聊的理由。所以我討厭日本人。」
「啊……你這句話中,至少有兩處錯誤。第一,我是正統的美國人。第二,我沒有喋喋不休說話。」
「閉嘴,你這個原子力學白癡!」
艦長突然激動起來,衝上去一把揪住副艦長。
「嗚俄……」
「和你當了兩年的搭檔,我今天總算明白了。竹中,你是敵人的間諜。是從我們海軍那裡搶軍費的宿敵——美國空軍的人吧?!你那副很有理的樣子就是證據!」
「……當然不會有這樣的事!請放開我,艦長……」
指揮室的其他工作人員,全都像是在說「又開始了……」一樣搖了搖頭。這裡的艦長和副艦長,無論在什麼事情上面都會產生意見的分歧,小到吃飯的菜譜,大到原子爐出力的調節,什麼都會爭。
「那個——指揮室。這裡是聲納室。關於前面提到的S15的事情……怎麼樣?」
聽到部下提醒「剛才探查發現不明物體」,塞勒艦長恢復理智了。
「啊,我差點忘了。糟糕糟糕。」
「咳……」
塞勒艦長放下竹中,橫穿過指揮室,來到對面的聲納室。
「在哪裡?很遠嗎?」
「是,就是這樣。斷斷續續的,信號也不清楚,還不能清楚地判斷……」
聲納員以異常難看的臉色盯著設備,上面是像綠色瀑布一樣的圖像。為了看清,他在那裡不斷調節著開關和旋鈕。
潛水艇上是沒有任何窗口的,潛航中唯一瞭解外部情況的方法就是依靠聲波。如果有一艘不會發出任何聲音的潛艇,即使是在你面前亂晃,你也完全無法察覺到它的存在。
「根據排水來看,應該是相當大型的。也許是俄羅斯的SSBN——但是資料中並沒有。復調雜音也相差很多……」
SSBN,是彈道導彈潛艇,是那種搭載著大量核導彈的大型艦艇。這是為了能在全面核戰爭中獲勝的設計。
「是颱風級的新型艦艇?」
「不,這不可能。」
不知何時呼吸變順暢的竹中副艦長探出身來插話。
「能夠製造大型的颱風級的造船廠只有北德文斯克有。如果是新造艦出航,會先被在巴倫支海巡航的大西洋艦隊發現,而且還會碰上SOSUS。然而COMSUBPAC連一句警告的話語都……」(翻譯註:巴倫支海——位於歐洲北岸與蘇聯的新地島、 法蘭士約瑟夫地群島、挪威的斯匹次卑爾根群島之間)
「這些我當然清楚,你這個一根筋的白癡!」
一般人根本聽不懂的話的集合,被塞勒一句話打斷了。
「……為什麼你……啊,咳咳。總而言之,你把它當成新型比較好。」
「嗯……」
塞勒用手托住下巴。
也就是說——一艘國籍不明、型號也不明的大型潛艇,正在沿著和「帕沙迪納」的相同的路線航行。而且,似乎也不是俄羅斯的艦艇,也不能分辨敵我。
但是作為一個生活在潛艇上的人,這樣的目標應該全都是「敵人」。
「我們稍微追上去一點試試看。去向司令部打報告請求批准。上浮到可使用潛望鏡的深度。」
「是。批准電文是不是由我來打?」
「哼。隨你便。」
正說到這裡——
「請稍等,艦長。就在剛才……對方和我的距離發生變化了。」
操作近距離用的高周波聲納的水兵報告,臉色變成越來越難看的青色。
「近了,而且大。距離600碼以內,正在接近。」
僅僅600碼。只有這艘艦長5倍的距離。什麼時候撞上也一點不奇怪。
究竟是什麼時候到達這麼近的距離的?
「……!對方深度呢?」
「500尺!這樣下去會撞上的!」
在這個報告還沒有結束前,塞勒艦長大叫:「面舵3—3—0!深度800!下舵打滿!快!」
「遵命!方向3—3—0,深度800,下舵打滿!」
副艦長像被什麼東西彈飛一樣回到指揮室,向操舵手下著具體的指示。兩個操舵手挺直身板,以盡可能快的速度用心地調節操縱桿。
轉眼間潛艇傾斜了,全力從會和「國籍不明艦艇」的衝突路線上迴避。急速反轉所引起的海流像拳頭一樣「咚咚」敲打著潛艇。
「可惡,即便是在火奴魯魯衝浪的人也能聽到這聲音了……聲納員!對方有沒有攻擊的意圖?!」
「沒有!但是,仍然在不斷接近!」
因為突然的動作,「帕沙迪納」內部已經亂成一鍋粥。
「對、對方也在潛航!現在正在接近中!距離400!不,300……!?250、200……」
聲納員緊緊抓著耳麥大叫道。接近中的S15——不明的大型潛艇,正對著衝撞的路線前進。
「可惡可惡可惡!為什麼躲不掉?!對方應該也察覺到了才對啊!?」
「艦長,無法迴避了!」
塞勒感覺一陣寒意沿著脊背躥上來。他打了個冷顫。
深海的衝突事故,這是所有在潛艇上工作的人的噩夢。這和汽車的衝突事故不一樣,只要船體上稍微開幾條縫,可怕的水壓也是決不會放過的。如果船殼發生龜裂,海水流進艇內會怎麼樣?那已經無能為力了。所有的133名工作人員、金屬和油、以及核燃料,都會被海水壓成渣滓隨後沉入海底……
「距離100……50……!要撞上了!!」
「全體人員抓住身邊的什麼東西!」
艇內廣播傳出塞勒艦長的怒吼。
艇內的所有人員立刻抓住身邊的東西,包括牢固的扶手、甚至椅子背。有些人的手裡還握著圓珠筆或者抓著平底鍋。還有不明所以的人甚至抓住自己的XX。(翻譯多嘴:賀東啊,你……= =)
隨後的那一刻。
會帶來毀滅的,劇烈的撞擊——
「……!」
金屬因為摩擦發出的悲鳴——
「……」
什麼都沒有。
「帕薩德納」現在還在那裡一邊潛航一邊轉向,發出巨大的噪音。但是,僅此而已。原先預定會撞上的地點似乎只是和一條魚輕輕擦過,他們的世界還是繼續存在著沒有崩潰。
首先恢復理智的副艦長要求操舵手固定方向和深度。
艇內鴉雀無聲。
「……?」
艇內的工作人員面色慘白,環顧四周。應該會襲來的「東西」,到現在為止還是沒有動靜。在心跳稍微慢下來一點後,那不祥的預感籠罩在全部133名工作人員心頭。
「聲納員,這裡是指揮室。S15呢?」
塞勒艦長用悄悄話一樣的聲音詢問。
「我是聲納員。那個……它消失了。」
「你說什麼?」
「徹底消失了。根據短波探測器……真的,連影子都……」
聲納員用極其不自信的聲音報告著。
那艘像蘇聯颱風級一樣大的目標艦艇一瞬間就消失了?
塞勒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下令關掉引擎。不乏出一點點聲音,借助慣性保持旋回,在周圍仔細尋找。然而即便如此——
「不行。果然還是找不到。」
「這怎麼可能!迅速檢查BQQ—5,要徹底地。」
考慮到有可能是機械故障,塞勒這樣命令道。
「艦長,雖然我不是反對……可我認為那不是機械故障。」
竹中副艦長底氣不足。
「啊?你憑什麼這樣說?有證據嗎?」
「證據也說不上……但應該是那個。Toy Box。」
「那是什麼?」
「是幽靈潛艇的傳言。非常非常大,來無影去無蹤。而且,最可怕的是它的速度。我軍已經後好幾次遇到過了,每次想追上卻都被甩掉了。」
包括這艘「帕沙迪納」,美國海軍啟用的「改良型洛杉磯級」是世界上性能首屈一指的潛艇。雖然不能說能探知任何目標,然則會幾度追不上一艘潛艇——
「實在是無法相信。看樣子剛才我們遇到的就是那艘Toy Box了啊。」
「我認為可能性非常大。」
「……」
塞勒板著臉在那裡站著,用食指不斷戳著自己的太陽穴。
「真是沒面子。我們無法探知的國籍不明艦艇,隨隨便便在我們的海域裡四處亂闖……如果它搭載著核導彈怎麼辦。」
「這個……」
竹中副艦長一時語塞。
「這艘幽靈潛艇只要願意,可以輕易攻下世界上任何的大城市或者軍事基地……吧。」
「沒錯,而且誰都不會發現。」
只要這樣做,一定會引起美蘇之間全面戰爭的爆發。究竟是什麼人出於什麼目的建造這艘潛艇……?不,為什麼這個世界上能夠有這樣的潛艇存在……?
塞勒下了什麼決心一樣從座位上站起來。
「報告司令部。上浮到使用潛望鏡的高度。還有,我有現在必須要做的事。」
「請問你要去哪裡?」
「當然是WC!」
下完「把潛艇交給竹中」的命令,塞勒走出指揮室。
(話是這樣說……)
沿著狹窄的走道行走的過程中,塞勒中校思考著。
如果剛才遇到的就是Toy Box——我一定要看看艦長長什麼樣子的。竟敢這樣捉弄我……一定是一個性格扭曲、令人作嘔的下三爛的傢伙!
(你等著瞧,Toy Box的艦長。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讓你嘗嘗我的厲害。)
同一時刻 強襲登陸型潛艇 TDD
「怎麼了,艦長?」
TDD的副艦長馬度卡斯注意到,泰莎剛才身子突然抖了一下。
「不,只是突然感到一陣寒意……也許是空調的關係吧。」
「是嗎?我倒是認為正好……」
「那麼就是心理作用了,請不要介意。我沒有感冒。」
泰莎邊說,邊把手上屏幕顯示的海圖放到眼皮底下過目。
坐在艦長席上的泰莎——泰蕾莎?泰斯塔羅莎上校,還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大大的灰色瞳孔,像瓷器般白皙的肌膚,銀灰色的頭髮被分成三束編在一起。
她所指揮的強襲登陸型潛艇TDD的指揮室和「帕薩德納」的有著明顯的差異——要大上數倍,構造就像是把發射火箭用的管理中心縮小、天花板壓低後的產物。裡面光線偏暗,青色和綠色——顯示屏發出的顏色是照明的主體。
正面排開三部大型的顯示屏,面對著這些顯示屏有15個座位排開。在那些座位上的工作人員分別有自己所管轄的領域有操舵手、航海士官、潛航士官、火器管制官、引擎操縱官、特殊機構操縱官和甲板管理官等等。還有幾名負責登陸時作戰管理的工作人員在必要的時候也會待在那裡。
作為「潛艇之耳」的聲納室和通信?電子戰房間在指揮室的旁邊。
就在剛才,從聲納室傳來報告。
「指揮室,這裡是聲納室。我們的朋友『帕沙迪納正在上浮。馬上,哇,他們就要通過變溫層了。他們似乎全然沒有發現我們在跟著。哈哈。」
夾雜著奇怪的語調,聲納員德吉拉尼中士向泰莎傳告。
馬度卡斯皺皺眉頭,什麼都沒有說。他強忍著衝到隔壁去好好訓斥聲納員一頓的衝動,用食指推推自己的眼鏡。
(是啊……這裡不是我以前的正規軍。所以,我要忍耐、忍耐……)
他在那裡試圖說服自己。
旁邊的泰莎對聲納員的報告並沒有任何反感,只是用手上的觸控筆操作著。指揮室的大顯示屏上顯示的「帕薩德納」的具體資料被最小化後拖到角落裡去了。
「好,各位辛苦了。雖然這樣對『帕薩德納』有些過分了,我希望對方的艦長不要沮喪。」
「這是不可能的。如果是我,我的自尊心可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馬度卡斯回答道。
他——理查德?馬度卡斯是個四十歲出頭的高瘦男子,在短短的頭髮外面套著一頂他以前在英國海軍時就帶著的鴨舌帽。帽子上面的刺繡是「S—87 HMS TURBULENT」字樣。
以前他指揮的HMS叫「洶湧TURBULENT」,可潛艇名字和他是一點都沾不上邊的.銀框眼鏡和發白色的皮膚,這和常人印象中「和海有關係的人」的形象相去甚遠。比起在潛艇的指揮室遇到,他更像是那種在擠滿人的電車上也會遇到的上班族。
「自尊……果然你也這麼想?」
「是的。」
「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啊。因為沒有演練的對手……」
「當然,這也對。」
這艘潛艇所屬的軍事組織「秘銀」,在全世界擁有四支戰隊。其中負責西太平洋戰隊的作戰部分的就是這艘TDD。然而偏偏西太平洋戰隊是沒有其他像樣的潛艇的。
平日裡沒有演習對手的TDD,就這樣將美軍的潛艇當成假象對手,進行接近、攻擊、監視、迴避等等的測試。通常都是在敵人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悄悄地接近、悄悄地離開——當然,偶爾也有必要讓像今天一樣的情況發生。
雖然從對方角度來看,這種單向性的演習不是什麼可以容忍的事情。
「結果已經出來了。通常推進的安靜性也許再下調一些比較好。」
「是啊。我還以為他們應該會再晚10秒發現的……」
泰莎抬起頭,望著天花板喃喃。
這艘潛艇出航的日子還短。
即使已經經歷過數次實戰,需要測試和改良的項目還像山一樣多。為了將潛艇的性能發揮到最大,這種會給他人造成困惑的測試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說句題外話——TDD既是潛艇的名字,也是這支部隊的名字。因為是小規模的戰鬥力量,「艦艇=部隊」這種想法也綽綽有餘了。換言之,泰莎既是艦長,也是部隊的首領。對於小型和需要快速完成的作戰來說,集中指揮權是一種優勢。
總之,測試順利完成,「帕沙迪納」也離開了。三天的短時間航海結束,差不多是回梅利達島的整備基地的時間了。
「好……我們也差不多回去吧。EMFC轉為被動模式,通常推進再開,維持原速前進。」
指揮世界上最大最先進的潛艇的,是一略微輕柔的聲音——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馬度卡斯復誦一遍指令。
「是,艦長。EMFC,被動模式。」
「EMFC管理員,被動模式,明白。亂流制御執行中。還有15……10……5……全設備、同步修正完成。」
「通常推進,準備。」
「機關管理員。通常推進,明白。一號,完成。二號,完成。通常推進,準備完畢。」
「原速前進。」
「維持原速,明白。」
隨著各部分的擔當人員的回答,TDD的那對可變螺旋槳開始轉動。由數十層形狀記憶合金構成的葉片像生物一樣改變形狀,將安靜性與推進性能調整到最佳狀態。
超過三萬噸的船體開始運動,漸漸向前方開去,幾乎以不會震動地面的程度離開——沒有什麼聲音。
「艦長,現在的速度是30海里。」
「知道了,暫時就這樣吧。請通知聲納室關注方位0—5—0附近,因為現在那裡應該有日本漁船在工作。」
「哈?為什麼?」
聲納員從房間裡探出腦袋問。
「偶爾會發生潛艇被漁網鉤住而造成事故的情況。我們當然不要緊——對方的漁船可是會被掀翻的喲。」
這是真的,即使是資深艦長也會引起的事故——按照慣例,這種事故是不為軍方所認可的。
「啊,原來如此。瞭解。」
沒有任何反感的回答。在一旁的馬度卡斯聽完這段對話,在那裡暗暗感慨著。
已經變得順利多了,他想。
當初——TDD剛出海的時候,大部分的工作人員對會違逆泰蕾莎?泰斯塔羅莎的命令,這也不是不可理解的事情。哪裡會有把未經世事的少女任命為艦長的軍事組織呢?
況且,為TDD所召集來的工作人員都是在自己的領域非常優秀的專家(當然也有說全是被正規軍驅逐出來的人)。他們以能夠搭乘這艘潛艇而感到驕傲。
馬度卡斯回想起第一次把泰莎帶到那些主要工作人員面前時的情景。「我是副艦長。艦長是站在我身邊的這位小姐。」當他宣佈完這句話,那些人的臉上浮現出的表情——簡直就像是聽到「羅馬教皇逃到中國來了」一樣的笑話。(翻譯插嘴:這有什麼好笑的?- -+)
從那以後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事件,現在艦上的工作人員對她的評價已經180度大轉彎了。
尤其是四個月前的「順安事件」起了決定性的作用。(翻譯註:即BMG的故事)那時她對潛艇的指揮,完全可以用神技來形容了。將這艘巨大潛艇在北朝鮮的港口像駕駛戰鬥機一樣在暴風雨和炸彈中穿梭,漂亮地通過封鎖線。
除了熟知並重新設計過這艘潛艇的泰蕾莎?泰斯塔羅莎以外,沒有人能把它的性能利用到極限。即便是已經有25年潛齡的馬度卡斯,也為她的指揮和手腕驚詫。
由於她的手腕被認可,現在的TDD上有著一種特殊的氛圍。
通常只有男性的潛艇上,工作人員建會形成自然的「父權社會。」艦長——換言之,父親——就是絕對的存在。
然而TDD是信奉「泰莎族長」的「母權社會」,男性們對於能夠為她服務、保護她而感到自豪。假如這位「族長」如同神一般聰慧,容貌美麗就好了。
果然,TDD(女神丹奴之部族)不是隨便起的名字,這是凱爾特神話中出現的典故。
「……EMFC運轉正常。如果保持現在這樣,中午應該就能到達基地了。」
馬度卡斯仔細看過顯示屏上密密麻麻的條文,向泰莎說。
「是啊。這就好了,可以舉辦生日宴會了。而且,明天預定會有一位客人到島上來。」
泰莎顯得蠻高興的。
「客人是?」
「是千鳥要小姐。相良中士答應過我『如果她有時間,就把她帶來』。自從巨獸那件事後,我已經好久沒和她好好談過話了。」
「原來如此。」
馬度卡斯注意到泰莎在說到「相良中士」的時候有意把聲音降低。自從兩個月前和巨型AS的戰鬥過後,她總是時不時地提到那位年輕的中士。大概她自己還沒有注意到吧?
馬度卡斯對相良宗介中士瞭解得並不多,他只知道相良中士是一個耿直、優秀的下級士官。TDD所屬的陸戰隊的精銳部隊,SRT(Special Response Team)的重要成員,現在正在東京執行任務。同時,他也是唯一能夠操作那台TDD保管的特殊AS強弩兵的駕駛員。
找個時間和這位相良中士直接面談一次,來評定一下他。根據情況,不管是把他調走或者怎麼樣,一定要讓他遠離艦長。
雖然不是想充當艦長的父親角色,警惕不要有些不良的東西粘上艦長,也是副艦長的職責。馬度卡斯已經從這艘艦上的工作人員和陸戰隊員那裡收繳了海量的私藏泰莎照片。因為燒起來太麻煩,現在他都把照片交給隨艦醫生的戈德貝裡上尉保管。
(翻譯插嘴:馬度卡斯其實一直把泰莎當女兒來著……不過,這個「不良的東西」……- -|||)
從開始通常行進的一小時後,TDD的AI用警報音發給艦長一條消息。
[艦長,從回線E2收到任務指令。現在正在接收。]AI用女性的聲音報告。
「我知道了。接收完成後,立刻傳到我這裡來。」
[是,艦長。]
深海用的ELF通信接收電文稍微需要花一點時間。五分鐘後,艦長專用顯示屏上跳出剛才接收到的訊息。
泰莎看完以後,輕輕歎了口氣。
「馬度卡斯先生。」
「是,艦長。」
「基地歸還取消,宴會也得中止了。我們就這樣向著南方前進。」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6 23:49:56
泰莎一邊說一邊把電文傳給馬度卡斯。密碼解析後的電文簡短地記錄著「秘銀」作戰部長的指示:
最優先命令(98H088—0031)
260115Z
發送者:作戰部統合司令總部 作戰部長 傑羅姆?博塔提督
接收者:TDD—1
A:區域L6—CW發生狀況B26c
B:TDD立刻中止現行任務,搭載陸戰隊在50小時內到達09°30N,134°00E海域,待機
C:和陸戰隊的合流地點為17°00N的海面,請準時到達
D:需要搭乘的陸戰隊規模根據狀況B26c調節
E:ROE(交戰規定)在沒有發出其他指令前同往常
「真是的,提督也真會差使人……」
「目的地海域——應該是帕勞群島。」馬度卡斯連海圖都不看就報出地點。
帕勞群島,是在遙遠的南方,由珊瑚礁構成的群島。就在數年前,依靠美國的庇護獨立為共和體制的國家。人口兩萬不到,是個適合旅遊度假的小國。
馬度卡斯一下子無法想起來所謂的「狀況B26c」究竟是指什麼。「秘銀」推斷的「可能造成軍事危機的狀況」有至少不下100種。經常發生的狀況還行,要全都記下來多少還是有些困難的。
但是泰莎不一樣,她在馬度卡斯查閱文件的時候就已經說出來了。
「是化學兵器。化學兵器的儲存設施被所屬不明的武裝分子襲擊並佔據了。」
化學兵器——是指沙林毒氣,VX瓦斯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馬度卡斯想起以前讀到過:帕勞共和國在獨立後,還殘留著數個美軍基地;其中有部分設施是負責解體、處理「特殊彈頭」的。
佔據觀光點毒瓦斯儲存設施的不明武裝組織。
「真是不好的消息。萬一那個化學兵器儲存庫被爆破的話……」
「嗯,不僅是兩萬當地人,那邊數萬名遊客也不可能沒事的……那個小國家也許就會那樣滅亡。」
「然而,美軍也會派出鎮壓部隊吧。這種情況下,通常會出動配置有AS的特殊部隊。壓制那裡應該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如果那樣能解決就好了。可是萬一……」
泰莎頓了頓,看著顯示屏。
「看樣子我們還是需要出場的。做好戰鬥準備。」
8月26日 13:30時(日本標準時間)
硫磺島西南200公里 太平洋上空
相良宗介顯得很焦慮。
這是乘上飛機,前往東京南方1500公里處的「秘銀」西太平洋基地——美麗達島的途中。
飛行高度約1000米。他現在正坐在雙螺旋槳飛機的客艙內。飛行中的機體有輕微的晃動,強烈的日光從對面的窗戶裡照射進來。
因為是逆光,他完全無法看清坐在對面的千鳥的表情。
根據推測,她現在十分不爽。至於原因,他根本想不明白。
(這是謎……)
今天早晨去她的公寓迎接她時,小要還在那裡抱著裝滿換洗衣物的旅行袋,滿面笑容等著他。
「那,走吧!」她用充滿活力的語調說著。
帶著她前往市內的調步機場,說明今天要乘專門預定的小型飛機時,她還發出驚歎:「宗介,難道你是大款……?!」
隨後在那裡搭乘前往八丈島的小型機時,她整個人都飄飄然了。一邊在那裡發出「我要重新評判你了」「沒想到你這麼有能耐」的感歎一邊眺望窗外的景色。
問題就出在八丈島換乘秘銀的飛機後。
看樣子,小要以為會在八丈島周圍進行遊玩,因此聽到「還要換乘飛機」後呆住了。我認為是事後告訴她真正的目的地的時候了,於是就對她說明「我們要去『秘銀』的西太平洋基地,泰斯塔羅莎上校想見你」。
也不知道為什麼,小要立刻沉默了。從說了一句「啊,是嗎」到現在,已經四個小時沒有開口了。
奇怪。我是不是做了什麼讓她很失望的事情?
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就這樣,宗介在那裡悶悶地思考。
當飛機穿過20°N線時,他乾咳一聲後問她。
「千鳥……」
「請問有何歸干?相良宗介中士大人?」
一上來就這樣。語氣中透露出一股股惡意。
「如果你有任何的不滿,就告訴我。我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為你解決。」
「啊,如果是這樣——」
小要皮笑肉不笑地轉過頭。
「我的不滿不是你這種人可以解決的。那我也不用白費口舌告訴你了。」
已經沒有任何話可說了。
雖然考慮過等泰蕾莎?泰斯塔羅莎上校和她談完後帶她去一個地方的,但這樣下去那個計劃還是擱淺了吧。
小要像是說「我已經沒什麼可以和你說的」一樣,把身子往窗邊靠了靠,望著窗外的景色。她的耳環反射陽光,不斷閃動。
這麼說來,她平時不是不戴耳環的嗎?
在這時候飛機副駕駛進來叫宗介。
「相良中士,有美麗達島傳給你的通信。」
「我現在就來。……千鳥,我稍微離開一下。」
聽到這句話小要仍然沒有任何反應。宗介低著頭,愁眉苦臉地從副駕駛手中接過通信器的耳麥。
「我是相良。」
「噢,是我。」
語調稍微帶有親切感的男中音。對方是宗介的同事,克魯茲?威巴中士。
「克魯茲啊。什麼事。」
「剛才發佈B待機命令,你也是。趕快準備乘上正在ASAF航行中的TDD,我這邊運輸直升機也差不多要出發了。」
宗介的聲音不自覺地提上來了。
況且還是這種時候發佈待機命令。
他和克魯茲等其他陸戰隊員,並不是一直和TDD在一起行動的。平時因為訓練或者其他任務,一般都是待在陸地上的,只有必要時刻發佈待機命令才會乘艦。
乘艦以後的發展就說不准了,既有需要出擊戰鬥的時候,也有在潛艇裡空等數天什麼都不做的時候。
發佈搭乘出海的TDD的命令時,在美麗達島的克魯茲他們就利用運輸直升機前往海上合流。但是宗介還在前往島上的途中,怎麼看也不可能趕得上那裡的直升機。
「最晚20分鐘後要出發了。怎麼樣,來得及嗎?」
「不行。到達美麗達島至少還要2小時。」
「那就用例行的方法,當心別感冒。啊,你是不會感冒的,哈哈哈。」(翻譯插嘴:有這麼一個傳言說,傻瓜是不會感冒的……還有另一個傳言說,不大感冒的人容易患癌症……)
「這無所謂。問題是小要。無論如何……」
「啊,是啊,泰莎也在海裡呢……」
「讓小要在美麗達島等,或者把她送回去……」
試想自己對她說這些話會怎樣,宗介嚇出一身冷汗。
對著心情非常不爽的小要說:「我突然有點急事,你到美麗達島的基地等我回來」或者「抱歉,你就回東京去吧」……非得說嗎?第一,這次是秘銀邀請她的。
「無論如何我都得搭乘TDD嗎?不是還有其他人嗎。你帶我問一次上校——」
「啊,你等等——怎麼了,大姐?」
可以聽見在回線的另一頭,克魯茲在和什麼人竊竊私語。宗介耐心地等待著回音,沒多久克魯茲就回話了。
「啊,正好有傳言過來。似乎是泰莎發的——『如果小要小姐同意的話,就把她一起帶過來』,不是很好嗎,讓民間人一起搭乘。你們一起來吧。」
「讓小要也一起那樣?」
想單獨搭乘潛航中的TDD,方法多少有些特殊。
「就那點她應該能做到的。」
「嗯……」
當然,讓她搭乘參加作戰行動的潛艇是有些擔心。然而從另一個方面考慮,高性能的TDD內部理論上來說應該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才對。沒有必要去考慮那麼多。
「那麼,我就帶她一起走。」
宗介如此回答,在商討過二、三處細節後,切斷通信器。
另一方面,小要的心中完全覺得不爽。
前天,剛剛答應宗介的邀請時,心裡還抱著「只有兩個人……是不是太那個了呢」的困惑。那時根本沒考慮過會會錯意,單就兩人出去旅行而言,似乎已經跨越了一條不可見的界限。
充其量不過是一次旅行罷了。
平均16歲的女孩和一個男性一起出遠門是人生的一件大事。這和星期天去遊樂場一起玩的性質不一樣,而且對方竟然是那個宗介——這絕對是一件非常難解的懸疑案件。
在學校斥責毆打他的我;把自己當成他姐姐的我;因為「沒辦法」所以看著他的我。那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正在慢慢發生變化。
隨著接近他,無論是什麼可以帶來好心情的去處都會被破壞……的那種不安感。
這些心緒攪成一團,心中變得越來越亂。
還是取消好了。
她已經這樣考慮過很多次了。
然而到了昨晚,她的心情突然有了轉變。高高興興的把換洗衣物和日常用品塞進旅行袋,一邊還哼著小調,她想通了。
(算了,會漸漸習慣的。這樣有什麼不好?)
就這樣想著,她開始期待這次旅行會帶來的快樂。
什麼複雜的事情都不要考慮,就好好和他享受一次旅行也不錯。吃自己喜歡的東西,一切任由身體來好了。假如他有什麼奇怪的企圖——啊,那麼,該怎麼辦?不對不對,我沒有那麼輕浮的。但是如果環境也很適合呢?還是不行啊,真頭疼。嘿嘿嘿……
就帶著這樣的心情,昨天早上他們出發了。
這種微妙而曲折的心境一直保持到宗介說「泰蕾莎上校想見你」為止。聽到這句話,一陣巨大的脫力感向要撲來。
(哦,原來就是這麼回事)
她想通了。
(又是「秘銀」的任務。你被那個重要的上校委託,把我當成包裹之類的東西送到那個名字稀奇古怪的島上。在這兩天裡想這想那,自找些不可能有的困惑,我果然是個笨蛋?)
那是悲慘的感覺,而且還是不合常規的那種。
宗介在操縱室利用通訊器和誰在交流什麼。飛機內部噪音那麼大,再加上流利的英語,基本沒聽到他在說些什麼。
宗介臉上帶著不冷靜的神色回到客艙坐下。
「怎麼了?」
要用生硬的口氣詢問。宗介瞟了一眼。
「實際上,計劃有變化了。」
「啊,是嗎。」
「上校因為有急事,不在美麗達島。」
「那又怎樣?」
「如果你不反對,我希望你也能一同前往上校的艦艇。」
「哼~……」
艦艇。什麼時候似乎聽到過。宗介所屬的極秘高科技傭兵部隊「秘銀」有一艘強襲……什麼的船,泰莎是它的艦長。
確實,以前也感覺到有必要和泰莎見一次面。關於自己所隱藏的秘密,她似乎知道些線索。從第一學期期末在有明發生的戰鬥之後,只和泰莎通過幾次短短的電話。
「好吧。我無所謂……隨便你。」
要用不感興趣的語調回答。
「太好了。你在這裡待機。」
說完,宗介又向操縱室的方向走去。
從這以後,宗介頻繁地在客艙和操縱室之間進進出出。他從客艙的隔板上取下一個巨大的箱子,又在操縱室裡調節什麼無線電設備,又和駕駛員談論些什麼。
在確定目的地改變後的兩小時,宗介走道要面前問她:
「你帶泳裝了吧?」
「哈?」
突然被問到這種問題。不是說已經取消前往美麗達島了嗎?
「嗯……帶是帶著。」
「快點換上。到客艙後面那裡去換。」
「什麼呀,這麼突然。到底……」
「快點。沒時間了。」
宗介又到操縱室去了。看上去顯得莫名的匆忙。
沒辦法,小要走進客艙後面的廁所裡急沖沖換上泳裝。那是件黑底橘色條紋的連體泳裝。雖然她也帶著白色的比基尼,可不想在宗介面前穿。
要圍著浴巾回到客艙的時候,宗介直接在往衣服上套潛水服。
「……怎麼回事?」
「抱歉。沒有符合你身材的潛水服。」
「我不是問——」
「把你的行李裝進去。全部。」
宗介利索地把橄欖色的包塞給要。
「裝完以後,把拉鏈拉好。2層都要拉,而且一定要拉緊。把浴巾也一起裝進去好了,可能的話把頭髮紮起來。」
「……我說,你應該——」
「中士!」
聽到駕駛員地叫喚,宗介再次走進操縱室。什麼都沒搞清楚地要把自己的行李全都裝進那個橄欖色的包。
「完了啊。」
宗介很快就回來了。
「嗯。但是,為什麼要這樣——」
「這個包是完全防水的,對衝擊也有一定的耐力。」
一邊說著不明所以的話,宗介以便從另一個包中取出裡面的東西穿戴在身上。
那是帶著堅固的背帶和金屬環的奇形怪狀的背包。
「喂,這難道是……」
「你趕快把這個穿好……不,來不及了,我幫你穿。」
「等……啊!你幹什麼!」
宗介趁要有些發楞時將那些帶子和金屬環扣在她身上了。他帶著橡膠手套的手摸過她的手腕、肩膀、腳、臀部等。小要的臉變得通紅,想要大聲發表抗議。
「中士!還有1分鐘!」
「我知道!」
被一種奇怪的緊迫感包圍著,小要說不出話了。宗介用力地拉扯著小要身上的那些帶子和金屬環,以確定它們的強度是否足夠。
「好痛……我說,你到底——」
「還有30秒!」
宗介回應機長:
「謝謝你!下次再見!」
「什麼?『下次再見』?喂,等下——」
宗介繞到小要的背後,把自己身上的金屬環和要的「卡嚓」「卡嚓」一個個扣在一起。就像是要演雙簧一樣,兩個人被牢牢捆在一起。
「嗯?喂?這是——」
宗介把包括小要的行李在內的包全都扛到肩上,抱著要大跨步走到客艙右側的安全門前。
「哎?哎??」
等在那裡的副機長拉下牆上的把手,滑行式的門打開了。突然間可怕的大風從機外向裡面吹來。
「咦……!!」
瞬間外面引擎的聲音放大了許多倍,冰涼的風呼呼不斷刮進來。天空的盡頭可以看見水平線,腳下則是青色的大海。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那是東京塔也會縮成小點,從上面看下去會頭暈眼花的高度。
他向機外伸出一根發煙式探測棍測定風向,隨後對副機長豎了豎拇指,把手搭在小要的肩上。
「我們走了,千鳥!」
「什麼『我們走』!這架飛機不是還在飛行嗎?!」
「當然!」
她掙扎著想回到客艙內,但是由於身上的帶子沒什麼效果。
「你要幹什麼!喂!你別告訴我你打算——」
「肯定的!」
說完,宗介一使勁,抱住小要跳出機外。
腳下的地板消失了,一股內臟要逃出體外的感覺向她襲來。
「啊~~~~~~~~~~~~~~~~!」
……她知道自己在叫,然而這聲音被周圍的風聲抵消,只是傳進自己的耳朵裡。視野一角的飛機的逐漸縮成一個小點。
世界一片藍色。
無限延續的清澈而蔚藍的天空,閃閃發光的海面,再加上太陽。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啊……」
在這藍色世界中的,只有我和他。
只有兩個人的世界。如果重力消失的話,這將是多麼美妙的世界呀。可以饒恕一切他以前所作的事情。對,比如像現在這樣被他強拉著跳下來,和自殺沒什麼區別的事。
就在腦子裡的某一部分出現這樣的念頭的瞬間——
啪,她的身體被一股向上的力猛推了一把,感覺到強烈的衝擊。是降落傘打開了。
只有藍色的世界被打破了,頭上一塊區域是橄欖色的降落傘。剛才還在割著和全裸差不多的她的風突然間變成微風向她吹來。在降落傘下的兩人以緩慢的速度下降著。
「沒死……」
小要嘟囔一句,低下頭看下面的海水。宗介說的艦艇連影子都沒有。
即使如此,他們還在繼續接近海面。
「聽好,千鳥。入水前我會切斷降落傘。你屏一口氣。」
「為什麼?」
她勉勉強強提出問題。
「為了不溺水。三……二……」
他們已經下降到幾層樓高的地方了,下面海浪的樣子也看得很清楚。
「切斷。」
小要雖然很想哭,但還是聽話地屏了一口氣。降落傘被切斷,兩人一起落入海中。
最後一次衝擊,她被海水和泡沫包圍了。
海水沒有想像的那麼冷。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6 23:50:16
8月26日 06:38時
西太平洋 深度30米TDD
「指揮室,這裡是聲納。在方位3—1—7探測到人類大小的入水音。距離……推定500碼。」
聲納員報告泰莎。
「是。和預料的差不多。方向不變,速度請減慢到3海里。」
「速度3海里。明白,艦長。」
本來就行進得慢的船體開得更慢了。這是為了收容剛剛降落到海面的宗介他們。
「請射出『海龜』,操作交給戈達特先生。」
「瞭解了。右舷,發射海龜1號。」
甲板士官握著操縱桿按下按鈕。
所謂的「海龜」是指有線操縱式小型無人艇。無論是大小或者形狀,就想起名字一樣和海龜差不多,同時還搭載著通信機和光學感應器;再加上AS技術的運用,推進時可以做到一點聲音都沒有。換言之,可以說是「會游泳的潛望鏡」。利用這個,TDD可以隨意瞭解海上的情況。
這只海龜會游到帶著潛水器具的宗介他們附近,等他們抓緊後將兩人帶往潛航中的TDD艇內。將艦艇的一個收容口打開,將海龜停靠在那裡,將兩人導入氣密室,收容完成。大致就是這樣。
不僅是宗介,其他人也有過多次類似的經歷。僅僅為了收容1、2個人特意將艦艇上浮,不僅效率低下而且還伴隨著危險。其他的陸戰隊員們已經在一小時前的上浮時全部收容完畢。
在這當口,聲納員焦慮的聲音傳來。
「我是聲納。入水的人在水面上不斷掙扎。」
「怎麼回事?」
「也許是溺水了。激烈的拍打水面聲,伴隨著慘叫……相當不妙啊。」
指揮室所有的工作人員全都緊張起來。
入水後被打濕的降落傘纏住身體,造成溺水死亡的事故也是常有的。難道,宗介他們……?
「太糟了。請讓潛水員在第一第二收容口待機,讓他們隨時能——」
「啊,稍等。他們似乎在大叫些什麼,非常響。這是……日語?等一下,現在把聲音轉過來。」
聲納員把聲音接過來,從喇叭裡傳出他所提到的聲音。
「……」
的確,是有激烈的拍打水面聲,也能聽見慘叫似的聲音。泰莎嚥了一口唾沫,仔細聽著大叫。
TDD上搭載的超高性能聲納系統所捕捉到的聲音是——
「……不要啊,千鳥!呃哇……」
「什麼啊!像你這樣的人,給我淹死好了!」
「嘔……咳咳……不要勒……我的脖子……」
「囉嗦!我的感受……你有沒有考慮過一丁點!?啊?你不是人!去死!我恨死你了!」
「唔……呃……啊……」
在旁邊站得筆挺的馬度卡斯,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泰莎。他因為不懂日語,所以對話的內容根本就聽不懂。其他的工作人員也基本一樣。全體都轉過身,盯著從艦長席上探出半個身子的泰莎的臉。
所有人的臉上都有相同的疑問。那就是:為什麼艦長沒有派出救援,只是呆立在那裡呢?
「艦長?」
「……不用去管他們。」
泰莎用心裡不怎麼舒服的語氣回答道,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糾纏過後——
小要套著極不習慣的潛水用具,抓著奇怪的機械海龜,和宗介一起潛入海中。
海面下,一艘巨大的潛艇等在那裡。
小要所見到的TDD是龐然大物。
側面圓滑的曲線看上去能夠輕易在空中飛行,從海面上傾注下的耀眼的光線中浮現出的艦體側面投影,感覺就像是把投擲用匕首一樣。說到底,因為體型過大,對於它到底是不是這個形狀,小要自己也沒什麼信心。
隨著進一步的接近,小要為它的巨大所震撼。應該有新宿的超高層大樓那麼大吧。或者說是橫在水中的黑色大山更加確切一些。
她被宗介拉著,游進船體正中的收容口。在狹窄的圓筒形氣密室內,海水一點點被抽走,終於可以解下橡膠味濃厚的呼吸管了。
「咳……竟然是潛艇……我可沒聽說過。」
小要短咳幾聲,不斷在那裡捏、放自己的拳頭。不知為什麼,指尖的地方感到麻酥酥的。
「提過好多次了。而且,你也不是第一次乘艦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而且是用更加野蠻的方法——而且你那時昏過去了。」
「……」
地板上的閘門開啟,兩人沿著梯子爬下去,來到下層的甲板。
通道中,有一位穿著咖啡色軍裝的銀髮少女在等著。
「泰莎?」
「你好,好久不見了。」
她臉上浮上微笑,微微鞠了個躬。
「歡迎光臨,千鳥要小姐。我允許你搭乘。」
就這樣,小要第二次乘上強襲型登陸潛艇TDD。
8月26日 16:25時(帕勞標準時間)
太平洋西部 帕勞共和國 貝裡路達奧布島
美軍化學兵器解體基地
攻擊型直升機的爆炸把珊瑚礁映成紅色。
被火焰包圍的機體,像失去控制的陀螺一樣打著轉落下——在接觸到水面的瞬間散成碎塊。
機關炮的咆哮、飛來的流彈、燃燒的戰鬥艇和滾滾黑煙。
在已經成為戰場的小島岸邊,一台深藏青的AS——M6A3「黑暗法蘭絨」躺在那裡。這是美國海軍特種部隊——SEAL所屬的高級AS。
不,是之前還應該所屬於SEAL才對。
全高8米的人型兵器手腳以怪異的角度扭曲著,損毀了。周圍的地面上散佈著金屬的內臟,血液——高分子凝膠一滴都不剩地灑落在那裡。
在一陣陣爆炸聲和槍炮聲中,夾雜著參加鎮壓行動的士兵的怒號和吼叫。然而就在一瞬間,這些聲音都變成了悲鳴。
「我是echo84。我被命中了!救援!救援!」
「腳被打中了!誰來援護——」
「可惡啊,那台紅色的,竟然把勃布……」
「——被幹掉了。重複,novenver1被幹掉了。上尉已確認死亡。今後的指揮由novenver3來——」
「快點逃!不要管了!」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救——」
無線通訊器的對面,同伴們正在戰鬥著。但是他——艾德·奧爾莫斯准中士並沒有什麼時間仔細聽清裡面到底在說些什麼。
他駕駛的AS——也是M6A3——在被混凝土凝固的海岸上飛奔。周圍沒有友軍機,奧爾莫斯分隊的兩架僚機已經被擊破。駕駛員都是在軍隊的選拔中挑出的成績拔尖的精英,手腕是一流的。
即使如此,他們還是被輕易殺掉了——被那台紅色的所屬不明的AS。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可惡。」
駕駛艙內的奧爾莫斯臉色發青,冷汗止不住往下流,牙根打顫。黑色的瞳孔在仔細地搜尋敵人的身影。
它呢。它在哪裡。
M6A3「黑暗法蘭絨」的感應器上搜索不到任何敵人。眼前只有濃濃的黑煙、我方AS的殘骸和數棟坍塌的大樓。
到底在哪裡。那台紅色的——
「!」
正面突然捲起一陣旋風。奧爾莫斯由於條件反射,操作機體作橫向跳躍。飛來的火箭彈擦過機體的左側,在其正後方爆炸。不因為衝擊而停頓,他向著模模糊糊的影子開火。從機體的卡賓槍中連續射出3發40mm的子彈,拖著白色的尾巴竄入對面的煙霧中。
3連射3次,應該打中了。然而——沒有任何反應。
敵機出現了。穿過重重煙霧,急速向這邊衝過來。是台暗紅色的AS。
看上去瘦弱可是相當強健的側影。倒三角形的上半身加上菱形的頭部,和蘇聯的系列AS有點相像;但同時也是任何書上都沒有見過的機種。感慨外觀優美的同時,還能感覺到裡面封存著一股不祥的力量。
那部敵機——以怪異的方式在那裡笑。
機體外部的喇叭中傳出類似嘲笑的聲音。
「他X的……」
奧爾莫斯反撲過去,大叫著向對方突進,瞄準敵人、發射強力的榴彈炮。榴彈在連自機都不能倖免的極近距離爆炸,隨即奧爾莫斯將所有的子彈全都對著那裡打進去。
這樣下來,決不會沒事的。
正當他這麼想的時候——在爆炸所產生的猛烈的烈焰和破彈片雨之中,敵機不緊不慢地走出來。明明受到那樣的攻擊,卻一點傷痕都沒有留下。
「這怎麼可能……」
對著呆住的奧爾莫斯,紅色的機體發話了。
「沒子彈了?真冷啊。」
「唔……」
「順便提一句,你是最後一個了。雖然之前有些人還在那裡哭著討饒……你們幹得很努力,士兵們。」
「開什麼玩笑!」
「」扔掉已經沒有子彈的卡賓槍,從腰際拔出一把手槍,迅速對準對方的頭部、開槍。
那顆子彈——在半空中被彈飛了,像是撞到一塊透明的盾牌。濺出的紅色火花對面,紅色的機體好好地站在那裡。
「什麼……」
面對呆住的奧爾莫斯,紅色的AS伸出食指在那裡左右搖搖。
「切切切。你這個不行……我來給你做個示範。」
那食指像槍口一樣對準奧爾莫斯的機體,隨後一聲——
「乓——」
剎那間,大氣震動了。
紅色AS的指尖生出看不見的力,從空中飛來。那不是子彈,而是未知的、更加奇異的能量塊。這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貫穿了「黑暗法蘭絨」的裝甲,瞬間在它的駕駛艙內引起爆裂。
奧爾莫斯不知道在最後的瞬間發生了什麼。
鎮壓部隊的最後一架「黑暗法蘭絨」由於失去駕駛員和制御系統當場倒下不動了。
機體的正面裝甲上沒有留下任何傷痕。
等敵人的殘存部隊撤走、戰鬥結束後,他開始點名。
部下的AS應該有10架,其中1架被擊破,1架失去左臂。步兵及其他傷亡:戰死6人,負傷10人。
這是比較大的損失。但是從另一個角度考慮,和有著世界頂級戰力的美軍特種部隊交鋒後有這樣的結果,已經很不錯了。
不管怎樣——敵人的12架AS全部擊破,直升機和戰鬥艇也已經被打下半數,死亡人數——最少也有2打。他們已經回不去了。
真可憐。啊,星條旗永不落——
「那麼……」
他操作著自己的AS向化學武器儲存庫的方向走去。儲存庫的外壁由於被流彈命中而變得不完整。如果普通人聽說這裡是「處分劇毒的化學彈頭的設施」再看到眼前的景象,一定會面色蒼白吧。
但是他一點都不在意。
他操作機體作半跪的乘降姿勢,從駕駛艙跳到地面上。最近幾星期已經習慣右腿的義肢了。
他的殺戮慾望得到滿足,抬頭望著自己那台正在休整的機體。
這台紅色的AS在他的組織裡被稱為「Plan 1058」,通稱「地獄君王i」。這是有著諸多缺點的「Plan 1056」改良型機體。那架舊的「1056」4個月前在北朝鮮毀滅時帶走了他的右腿。
「要是那時候開的是它……」
回想起那個時候和「秘銀」的白色AS的戰鬥經歷,他的臉上浮出一絲陰笑。
「九龍。」
有人叫他。
一個男子走到他旁邊。是個30歲左右身材壯碩的男子,看上去是那種格鬥家的類型。說不出他是哪裡人,他的臉既有點像東方的,又帶著阿拉伯人的特徵。雖然帶著疲倦的眼神,他身上仍然散發出能察覺一切的氣息。
鼻樑上架著的小圓眼鏡是他的一大特徵。
「庫拉瑪。已經結束了喲,你跑到哪裡去了?」
「是通信。和Mr. Zn。」
那個叫庫拉瑪的男人冷淡地回答。他對剛才的戰鬥似乎一點感想都沒有。
「哼~」
「果然像你說的那樣,那群傢伙來了。」
「哦?」
「潛艇在海面上接收了陸戰部隊。似乎不僅僅是監視或偵察,而是準備幹一場。」
聽到這句話,九龍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
「呼呼……真是一群正直的傢伙。立馬就上鉤了。」
「按你的說法,那麼這餌還真夠大的。」
庫拉瑪掃視一周戰場。還在燃燒的AS和直升機,到處都是的美軍屍體……這次作戰的失敗,會讓國防部的高層氣得吹鬍瞪眼吧。
「那是。你應該知道我喜歡搞大排場。」
「的確如此。」
庫拉瑪從香煙盒裡抽出香煙粗的人參,咬了一口。(翻譯多嘴:當然,也可以認為是香煙粗的胡蘿蔔XD)
「……還有一條好消息。你最喜歡的那對——那兩人也在潛艇上。」
「你說什麼?」
「雖然還不能確認,但他們確實離開東京了。」
「呵呵——這可太好了。非常好。」
「別高興得太早。如果她和秘銀那幫傢伙們一起死了,我們可得不償失啊。」
「呼呼……我當然知道。沒關係,我不會讓她死的。」
九龍從心底裡感到興奮,在那裡搖頭晃腦,消瘦的臉龐上顯示出極度的喜悅。
實際上,他的確非常高興。對這個計劃他有幾處不滿,其中之一就是那小子和小姑娘必須分別對付了。
可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嗯。我會小心保住自己的。然而……」
九龍說著。
「然而什麼?」
「事故總是會發生的,是吧?」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6 23:50:36
第2章
深海宴會
8月26日 08:07時(格林威治標準時)
西太平洋 深海200米 TDD醫務室
好久不見的泰莎更加亭亭玉立了。
穿戴著咖啡色的軍裝和及膝的緊身裙,再加上藍色的領帶,顯得有模有樣。上次和她見面時,她穿的是蓬鬆的T恤衫和運動短褲,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她都是和「艦長」「上校大人」不沾邊的——
(哈啊。竟然真的是軍隊裡的人……)
頻頻看站在眼前的泰莎,小要發出奇怪的感歎。
「怎、怎麼了……?」
泰莎後退半步,用困惑的目光看著她。
「不……沒什麼。最近還不錯吧?」
「托你的福。小要小姐……你好像有些累啊。」
小要頭上披著毛巾,正坐在醫務室的床上喝著熱可可。她剛剛簡單地檢查完體溫、脈搏和血壓。
給小要做檢查的是一個自稱戈德貝裡上尉的黑人大媽。她一邊幫小要做檢查一邊在那裡「身體狀況好多了」啊、「你身體夠硬朗啊」啊自顧自滔滔不絕,最終得出「你身體沒有問題」這樣的結論。
說到宗介,他正以「跨立」的姿勢、挺著胸膛筆直地站在醫務室的門口。小要斜視他一眼:「就是啊。被從飛機上推下來扔進海裡、再潛到這裡……只要不是到達相當程度的白癡,誰都會覺得累。真的……」
聽到這裡,宗介的太陽穴附近爆出青筋,汗不斷往下滴。(翻譯插嘴:這木頭竟然聽懂了……)
「對不起。普通的飛機是無法降落在潛艇上的……我也認為這樣的方法有些粗暴。」
「沒關係……因為我也想見你。而且,你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告訴我吧?」
「是,的確如此。在此之前——相良中士?」
「是,上校大人。」
宗介以異常恭敬的語氣回答。
「請到主格納庫區,告訴那裡的人——誰都可以——說我馬上過去。」
「……瞭解。」
宗介猶豫了一瞬間,最後還是回敬一個軍禮後離開醫務室。
小要聽著兩人之間的對話,從中感覺到一種奇怪的不協調感。泰莎和宗介兩人說的都是些很實在的內容,裡面不應該包含著什麼其它的意思。
以前,泰莎對她說過「我愛上宗介了」並提出「讓我們來競爭吧」。「競爭」是個巨大的誤解,其實自己也並沒有對宗介有過什麼感覺。從小要的立場來看,她應該回答「啊,是嗎,那你加油——」之類的話——
自己果然還是介意了。
從那以後,宗介因為「秘銀」的工作要離開東京留下她一個的時候,她心裡總是放不下。我不在的時候,宗介和泰莎在說些什麼呢?他們一直在一起吧?該不會是,兩人在其他人都不注意的時候到艦上的體育倉庫之類的地方抱在一起……
(翻譯插嘴:引用馬度卡斯中校的一句話:「如果你感對艦長做什麼可恥的事情,我小要把你塞進魚雷發射管裡和300公斤的火藥一起發射出去!我向女王和上帝起誓,我會把你大卸八塊的!聽到了沒有!」)
「小要小姐?」
「哎……」
泰莎的聲音將小要從奇怪的幻想中拉回來。
「不管怎麼說,你還是先換上其他衣物吧?等一會兒要安排你參觀潛艇,還有數條注意事項要告訴你。」
「嗯……你等我。」
小要走到醫務室深處,開始換衣服。她脫下泳裝,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鏡中映出一個有誘惑力的裸體美少女。細膩而柔滑的肌膚,半干的黑髮自然垂在豐滿的胸前。像是要把胸部隱藏起來,她抱住自己的肩膀,略微轉過背,抬起下巴,斜著眼盯著鏡子中的自己。
(哦。這個是挺——不,是相當不錯吧?)
是相當有吸引力,但還不至於「妖艷」的程度。
(翻譯插嘴:這段翻譯頗累……對於從來不看這類小說的我而言,這是拷問呀……)
(校對插嘴:......你還真是可愛啊....翻譯SAMA....- -!)
無論如何,是不會輸給她的……在得到自我滿足後,她突然發現自己是在做愚蠢的事情。她臉紅了,急忙換好衣服。
換上深藍的連衣裙,用紅色的蝴蝶結紮起頭髮,腳上換好涼鞋。正當她要離開的時候,艦醫戈德貝裡上尉從旁邊遞過來什麼東西。
「小姑娘,你把這個貼在身上。」
是一張口香糖大小的塑料紙片。
「是像石蕊試紙一樣的東西。如果暴露在大量的中子中,它會起反應變色。」
「中、中子?」
「變成桔黃色就是危險信號。此時小要盡可能快地離開動力爐。還有,你下艦的時候記得把它還給我。」
泰莎在旁邊補充說明。
「這艘潛艇的動力爐是以核裂變方式進行的鈀反應爐。這張貼紙是為了以防萬一才用的安全措施。你不用在意。」
「……?」
「那,貼好以後我們就走吧。如果走散了會很麻煩的喲。」
說完,泰莎帶著小要走出醫務室。
TDD的通道寬度終於能讓小要和泰莎兩人並排走了。它的天花板相當低,還沒有學校的走廊寬敞。
一開始進入潛艇內時,對這種通道的唯一印象就是「還真不是一般的凌亂」。牆壁和天花板上到處都鋪滿極粗的管道和電纜,四處都能見到閥門、拉桿、開關和滅火器。各個地方設置的水密門都是又厚又牢固,上面帶著巨大的把手。
和普通的艦艇沒什麼區別。
在看到它的外表時,認為裡面的通道一定和SF電影裡出來的宇宙戰艦一樣寬闊的小要稍許有點掃興。
「很窄吧?」
走在前面的泰莎回過頭問道。
「對於潛艇來說,這已經是相當寬的通道了。這是考慮到發生突發情況時、工作人員不得不跑時的安全問題所設計的。因此就算是被什麼絆倒的遲鈍的人——啊呀!」
她不應該轉過頭說話的。泰莎肩膀碰到從牆壁上突出的一根管道、就這樣打著轉摔下去、背部著地。
「你不要緊吧?」
「不……不要緊。這點沒什麼。」
小要扶起眼眶有點濕的泰莎。
「真危險啊……你真的是艦長嗎?」
「你這麼說我聽了很不好受啊……可是,這潛艇就像是我的家一樣,除了工作人員的隱私,沒有我不知道的東西。比如,剛才我撞上的這根管道,是B8的第28號輸送管。設計的時候由於其他部件的位置關係,無論如何都只能讓它從牆壁上凸出來……」
泰莎一邊用扯得非常遠的觀點解釋剛才的摔倒,一邊在前面繼續帶路。
她們穿過幾道門,走下樓梯。
另一個對潛艇的印象就是內部異常的安靜、腳下的地板也不會晃動。比行駛中的新幹線還要安穩。
「這是特意造成這樣的。」
對於小要的提問,泰莎做出解釋。
「潛艇最重要的就是隱蔽性,所以噪音是最大的敵人,如果噪音過大就會被遠處的敵方艦船探知。現代戰爭通常是從肉眼看不到的地點就能發動攻擊了。呃……現在由於ECS的普及,陸地和空中戰爭已經有所變化。」
「哼~」
雖然這段話裡面有一半左右都是聽得一知半解,小要還是隨聲附和了一下。
奇怪的是,潛艇中基本看不見在工作的人。通道裡異常安靜,完全感覺不到人的氣息。路上遇到過一位繃著臉的工作人員,他只是對小要點點頭,隨後像躲著她一樣消失在通道的另一頭。
看樣子自己一點都不受歡迎。
小要這樣想著,心情逐漸變壞。雖說有各種各樣的原因才會到這裡來,可再怎麼說自己不過是個來自民間的小姑娘罷了。像這種沒有關係的人隨隨便便就跑到自己工作的潛艇上——算了,不受歡迎也是正常的。
「……這艘潛艇上大約能乘多少人?」
「現在正好是240人。如果必要,還可以再多乘一些。」
「可我從剛才開始,就根本沒看到過任何人啊。」
「啊,這是因為——」
泰莎打住,站在通道盡頭的水密門前。她頓了頓,隨後乾咳一聲。
「小要小姐,你懂英語吧?」
「嗯。應該算懂。」
小要是大約三年前從紐約搬回來的歸國子女。雖然有些生疏了,但是日常會話完全沒問題。
「從現在起,改說英語吧。」
「可以啊。」
「那麼,這邊來。也許小要小姐並不見得喜歡這樣的情景……」
說完,泰莎用力推開厚實的水密門,走進門另一頭的房間裡。
「?」
帶著疑問穿過那道門,一陣微風輕輕拂過她的面頰。機油的味道不斷鑽進她的鼻腔,強烈的光芒照得她睜不開眼。
「啊……」
她眼前的房間白晝一般明亮,開闊的空間延伸到遠處。和學校的體育館相比,天花板沒那麼高,長寬方面則勝過體育館。
天花板上垂下的吊索、安在牆壁上的巨大螢幕;直升機用的燃料罐、AS用火箭筒之類的金屬製品全都收納在金屬擱板上,整齊地排列在那裡。
這裡是格納庫。
在格納庫的左側——有大約200人整齊地列著隊。
三列隊從小要的旁邊一直排列到格納庫深處。各種人種和年齡的都有,穿的服裝也花花綠綠不盡相同:除了和泰莎一樣的咖啡色軍裝,還有橄欖色的野戰服、橙色或青色的工作裝、直升機駕駛員的駕駛服、白大褂、廚師裝、等等。
在隊伍的後方,還有6架AS也和人一樣在那裡整齊地列隊。它們的頭部勉勉強強不碰到天花板。這些AS小要全都知道:5架M9,最後一架是宗介開的白色機體。
不只是AS,更深處還有直升機和戰鬥機排著。
在格納庫集結的TDD全體人員和兵器,看上去顯得非常壯觀。
(這些人都在幹什麼呀?)
就在小要抱著疑問的時候,她身邊站著的中年男子對泰莎使了個眼色。是一個高高瘦瘦、戴著眼鏡、看上去相當嚴厲的大叔。
這個人突然用極大的聲音開始說話,小要被嚇得連連後退。
「Attention!(立正!)」
那200人和6架AS同時從稍息的姿勢變成立正。
「哎……?哎?」
我是不是也該立正?小要正在下意識匆忙後退的同時,那個中年男子用更加響亮的聲音說道:
「向著在泰斯塔羅莎上校和我軍戰隊遇到各種各樣危機時表現出極大的勇氣和令人讚歎的行動力的,千鳥要小姐,全體,以最大的敬意——」
說到這裡,他深吸一口氣——
「——敬禮!!」
伴隨著他的號令,所有的人都舉起了右手。以他們自己所在的部隊或方式——向小要敬禮。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她身上。有一本正經板著臉的,有臉上浮現出微笑的,有用打探的目光看著她的,有眼角濕潤的……
隊列的另一頭能夠看見穿著橄欖色野戰服的加裡寧少校。傷口大部分痊癒的他挺直魁梧的身體,充滿敬意地對小要敬禮。
連6架AS都低下頭看著她,敬禮。
在那架非常認真挺直腰板的白色AS裡的一定是宗介了。雖然是機器人,舉止和他相當像。
只有從裡面數過來第二架M9在那裡用2根手指撓著鬢角向她招手。色迷迷的人型兵器,那大概是克魯茲吧。那麼旁邊在用手肘捅它的M9應該是毛大姐的了。
「也許是誇張了一些。」
泰莎微笑,看著只是張大嘴呆立在那裡的小要。
「聽說小要小姐小要過來,大家都說『無論如何都要向她表達敬意』。」
「哎?那個,我……嗯……」
終於知道主角是自己的小要變得十分慌張。
4個月前的劫機事件、2個月前的巨大AS事件。在這2件事情裡,小要都充當了重小要角色。2次都是因為無法逃脫而被捲入,實在沒辦法才會一起行動的。結果,2次都救下了不少人命,包括宗介和泰莎的。
這次歡迎,是TDD所有人員對只是普通老百姓的她表達的最大敬意。
「嗯……我很榮幸。但是我……並沒有做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她的耳根通紅,說話的聲音也乾巴巴的。士兵們一下子哄堂大笑,又是拍手又是歡呼。
「喂,快看快看!她害羞了!」
「可愛!真的太可愛了!」
「各位,這樣太不禮貌了……!」
「看到了吧,果然像我說的那樣!」
「小要小姐!你願不願意當我兒子的老婆啊?!」
「相良那傢伙,以後一定得找機會狠揍他一頓……」
突然之間失去秩序大聲喧嘩的工作人員們。和別人頭一次見面就這樣大吵大鬧,心裡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發令員大叔的額上青筋暴起,開始大聲呵斥那群人。泰莎一臉苦笑:「那是表象,實際就是這樣的。可是,大家是在對你表示感謝,希望你能理解。」
「可……可是,我的確沒做什麼呀?我又沒有救過這裡的任何人。」
小要相當困惑。實際上,她並沒有直接救過這艘潛艇。她只是在這裡的幾個人戰鬥中,出手幫助過他們。無論怎麼考慮,用那麼大的排場來歡迎她都是不合理的。
「你說的不對,千鳥小姐。」
發令官轉過頭對她說。
「有了怎樣的結果——那不是重點。你直面襲來的事態,勇敢地面對了。這種行為是相當困難的,我們很清楚。」
「……是嗎。」
「你所做的事,即使是一個士兵也無法輕易做到。請引以為豪。」
和發號施令時不同,他用一種淡淡的口氣說出。小要在那裡疑惑著到底應該不應該接受他的意見。
「就像馬杜卡斯中校說的那樣,小要小姐。……好,歡迎儀式到此為止。接下來我們準備辦一個小小的宴會,小要小姐你一定要參加哦。」
「宴會?不用,再怎麼歡迎也沒有必要……」
況且,這艘不是軍艦嗎?悠閒地開宴會不要緊嗎?……身為外行人的小要在那裡擔心。
「沒關係的。我們到目的地還需小要整整一天時間,而且我們本來就有開宴會的預定——因為其他理由。」
「哈?其他理由?」
「是的。其實,今天是——」
泰莎興奮地抬起頭看著天花板。
「今天,是它的一歲生日。」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6 23:50:58
8月26日 13:35時(格林威治標準時)
TDD 主格納庫
從TDD首航那天起,今天恰好是一年。本來是預定要在美麗達島舉行一次盛大的慶祝的,由於突然需要參加作戰,就只能在潛艇內部開個小小的宴會——就這麼回事。
格納庫的一角正在趕著佈置成宴會會場。在空彈藥閘上鋪上桌布,一次次將料理從廚房裡端過來。單膝下跪、披戴著彩布和蝴蝶結的M9,用雙手舉著橫幅。
「HAPPY BIRTHDAY DEAR 「Tuatha de Danaan」」
菜單和平時一樣,飲酒也被限制,可比起沒什麼氣氛的食堂,這裡要熱鬧得多了。
宴會以通常的方式開始了。沒有當班的工作人員們自由地進進出出,在那裡隨意地吃喝、談笑。相比較而言,陸戰隊員們的身影顯然更多些。
在泰莎短短的但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發言後,由克魯茲·威巴中士擔任主持,開始舉行開獎大會。
克魯茲是陸戰隊的精銳部隊·SRT的一員。他是金髮碧眼、容貌俊秀的年輕人,卻是那種在宴會上不常見的類型。
「那麼……」
克魯茲舉著一支籤名筆當麥克風,大聲宣佈著。
「這次的獎品一共3個。先是3等獎。這是TDD第一次出海時損壞的、雷達桅桿的一部分。這是值得紀念的第一個出問題的部件哦,上面還有負責人和艦長的簽名。是值得推薦的紀念品啊,請拿回去裝飾房間吧。」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這種垃圾我才不要」的倒彩。克魯茲當沒有聽見,在那裡繼續。
「下一個~~~。在美麗達島的將校居住區,有一間相當不錯的空房。2等獎就是這間房間的居住權!任何人都可以住哦!!」
下士官和士兵們沸騰了,都在那裡和身邊的同僚討論著「這個聽上去相當棒」之類的話。但是,潛艇上有一部分的士官們就是住在那裡的。負責引擎的中尉舉起手:
「中士,如果是住在這間空房的旁邊的我中獎了,該怎麼辦?」
「沒關係的。你就強忍著放棄好了。」
「……」
「接下來,第三個!榮譽的頭獎!這是非常了不得的獎品,通常根本就沒辦法搞到——老實說,我也很想要。那就是——」
克魯茲仔細看了一下手中的便條,誇張地大叫。
「居然是,泰蕾莎·泰斯塔羅莎上校的熱吻!!!」
「哦~~哦~~~~~~~~~~~~~」
聽到這裡,在場的大部分男性全都興奮了。有高舉雙手的、有喘粗氣的、還有興奮得倒立的……
站在那裡的泰莎在短時間內呆呆地站著。隨後「啊?」一下子明白了。
「威巴先生!我不記得有這樣一回事!」
「哎?是嗎?那麼『如果我能幫得上忙,請隨便說』這句話是誰說的?」
「這、這……我確實是這麼說過……」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用你喜歡的內衣來代替也可以呀?」
「那我更不願意!!」
「那就是熱吻。定下來了。」
單方面決定下來後,克魯茲開始進行開獎大會。
旋轉抽獎盒,讀出掉出來的球上的數字,下面的參加者把事先發下來的卡片上的相應數字去掉,最先完成一列的那人可以得到1等獎。這就是規則。
這時候,泰莎在高台旁的角落裡耷拉著肩膀,一個勁在煩惱。
第5次報出數字後,克魯茲問台下的人。
「有沒有人?快要中獎的?」
其中的一個參加者帶著嚴肅的表情舉起手。
是宗介。
「哎……?」
泰莎心裡一陣激動,將雙手放在胸前;在宗介身邊的小要差點趴下去。其他的男性參加者都是一臉的憤怒,在那裡恨得磨牙。視線中央,只有宗介一個人顯得異常平靜——他臉上帶著幾分驚訝打量著周圍的反應。在這個會場只有這個男人不大明白1等獎的意義。
(翻譯插嘴:接吻=人工呼吸,大家記住……)
「?怎麼了?」
「幸……幸福的傢伙……」
克魯茲呻吟著,繼續開獎。
泰莎的心變得越來越不安分了。
如果就這樣宗介中獎了呢?這不是天賜良機嘛。可以名正言順的和他拉近關係,自己也不用顧忌立場。可再怎麼說——在眾目睽睽之下和他接吻……不行,還是害羞。真頭疼。怎麼辦才好?
……就像這樣,她在那裡一個人頭疼。
「快要中了!」
陸戰隊的一名士官大叫。他就是SRT的蓋爾·馬卡蘭上尉,卡裡寧少校的副官,代號是URUZ1,是個30歲出頭的、蓄著鬍子的男子。
「我也是。」
另一個人——輸送機隊的夏娃·珊達斯少尉也舉起手。雖說是女性,她的臉上浮出微妙的笑容。
(啊,相良先生,你一定要……)
拜託,你快點來,我在這裡等你……
雖說這是不會由著人的意志來的,泰莎依然在那裡祈禱。絲毫沒有感覺到她的願望,宗介一臉嚴肅低下頭,繼續看著手上的卡片。
「終於進入高潮了!是相良、馬卡蘭還是珊達斯?那,我們繼續。」
旋轉搖獎盒,球從裡面掉出來。眾人嚥下一口唾沫,在泰莎緊張的同時,克魯茲報出號碼。
「B……29!」
「抱歉了各位,我中了!」
帶著滿意的微笑,馬卡蘭向眾人宣佈。
大片的呻吟和歎息。還有跪在地上抱住頭和狠狠把卡片甩到地上的。
「好!那麼,1等獎是馬卡蘭上尉的了~!沒中獎的各位請節哀……泰莎?」
她沮喪地低著頭,慢慢轉過臉看著克魯茲。
「……嗯?」
「那就這樣。下面是你的事了——」
克魯茲說完後,泰莎重新振作精神,在歡騰的音樂聲中來到台上。
馬卡蘭滿臉微笑走上台。平時一直用嚴厲的口氣訓斥陸戰隊員的他,現在臉上絲毫沒有那份緊張感。
「艦長,輕輕來一口。拜託了!」
「請不要這樣做,上校大人!上尉他一定有病!」
「不用管,來吧!又不會虧掉什麼!」
已經不可能拒絕了。如果在這裡說「我不願意」一定會傷害他,而且陳列室裡相關的照片也會留白吧?
(真是……)
我必須保持自己的立場公正。對了,如果這麼想,以前我經常用吻的方式向教我大海基礎知識的老船員打招呼。沒必要去想這麼深吧……
泰莎偷偷瞟了一眼宗介。他現在似乎還沒有完全理解事態,在那裡皺著眉頭。旁邊的小要則帶著一臉難以言表的複雜表情。
她吐了一口氣,問馬卡蘭。
「那麼……上尉,準備好了嗎?」
「哈哈……當然了,艦長。我感到榮幸。」
年紀不輕的大叔臉上浮現出孩子一樣純真的笑臉。她微微瞇起眼睛,在他的臉頰上「啾」一口。
轉眼間,周圍滿是潑冷水樣的口哨、拍手和吶喊。
「哎呀真是,今天可是一生中最好的日子呢,運氣不錯啊。」
終於明白1等獎意義的宗介,在人群的另一頭翻白眼。
(翻譯插嘴:你沒中獎是幸運的……泰莎女神的吻別名叫死亡之吻XD)
開獎大會結束後,一部分工作人員從裡面搬出樂器。和整備班、水雷科的士兵們一起,SRT的梅莉莎·毛演奏電子琴。
隨著氣氛的高漲,小要被周圍的人「唱歌、唱歌去啊」推到台上。一開始她只是消極對應,唱完阪本九的「昂首向前吧!」後熱情高漲,以卡拉OK連唱模式又高歌數曲。隨後她又強制把泰莎也拉上台,激情地唱著詹姆斯·布朗的名曲「Sex Machine」。
(翻譯註:理論上是這首歌,可是在網上查到說下面的歌詞是歌手表示對辛德瑞拉和王子的祝福……@ @,什麼關係嘛!)
(校對注:這就是藝術....阪本九的那首歌原名為上を向いて步こう,把地址放在下載這裡,
http://202.101.237.119/ftp/eelll/Sukiyaki/01.wma
是一首比矢切渡口好不到哪裡去的歌曲...不過喜歡的朋友還是去聽聽看吧~)
「Get up!」
「Ge,Get up……」
「Get on up!」
「Get on……nap?」
「聲音太小了!你這樣不管是下命令或是打電話訂購匹薩別人都聽不清!大家說是不是?!」
「Yeah!」
「想不想去布魯克林橋?」
「Yeah!」
伴隨著小要的不絕的歌聲,下面的聽眾用跺腳回應著。小要依然在那裡持續大吼大叫,泰莎則匆匆小聲跟唱。就這樣持續著。
一曲結束後,通信士官走近泰莎,咬著耳朵說什麼話。到剛才為止還在開心地笑的她臉上一瞬間像凝固了一般。隨後的1秒,她臉上堆起微笑向小要和周圍的人告別、離開會場。
小要他們在失落了片刻後,又找回原先的氣氛,繼續進行宴會。
「……」
在遠離人群的地方,宗介坐在格納庫角落的一個箱子上,嘴裡嚼著水果味的營養餅乾,遠遠望著小要和其他人。
她在這方面有才能啊……
宗介這樣想。
明明上這艘潛艇還只不過數小時,小要已經完全和工作人員們打成一片了;而且,還很受歡迎的樣子。對人不做作、直來直去的態度、再加上絲毫沒有警戒心……就是這些讓他們喜歡吧。
不僅僅是這裡的工作人員,她在學校裡、社會上,都能和遇到的人好好相處。這——比起射擊和駕駛AS,應該是有著更大價值的特技吧?
每次見到她或者泰莎的時候,宗介總會認為自己是極度不完全的存在。
曲子換成了輕快的爵士樂。
小要踏著輕盈的舞步繼續在台上唱歌。略帶些羞澀的微笑,優雅地舞動身體,黑髮在那裡飄揚。
呼——從宗介嘴裡發出微微的歎息。為什麼覺得現在,她正在世界上離自己最遠的地方呢?
「果然還是漂亮啊!」
聽到這句話,宗介剛剛注意到克魯茲在自己的身邊,單手拿著一罐無酒精啤酒。
「身材又好,感覺也不錯。就那樣,周圍的男性沒理由不追啊——」
「不知道。我不感興趣。」
宗介用生硬的口氣回答。
「歌唱得好,樂感也棒。在學校也相當受歡迎吧。」
「她確實有指導力。」
克魯茲斜眼看著他,臉上滿是壞笑。
「……我說,你看到這個,什麼感想都沒有嗎?」
「沒有。」
「那你剛才歎什麼氣啊——?」
「……」
似乎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盯著這裡。宗介用一臉嚴肅的表情答道:「我只是……覺得太鬧騰了。這艘潛艇可是在作戰中。開宴會也就算了,竟然還動用樂器——」
「說什麼歪理啊你。泰莎都說『可以』了,哪裡輪的到你這種下級士官來指手畫腳?」
「……說得也是。」
宗介沒有反駁。
雖然噪音是TDD的大敵,可現在方圓50公里以內既沒有潛艇也沒有水上艦。如果在作戰海域這樣胡鬧那就和自殺別無二致,但現在不一樣。即使現在在艇內開槍,也只有在周圍遊蕩的魚能聽到。
當然,在這種放鬆的時候,依然有人擔心在目的地可能會遇到的死亡。可即使擔心,也只能待在潛艇上等到達目的地。在這段時間裡舉辦這樣的消遣活動也不失為一種好方法。
「大家都緊張。無論經歷過多少的修羅場。」
「……」
一旦到了明天,艇內又會實行嚴格的噪音控制。作戰前緊張的空氣會籠罩整艘潛艇,工作人員們的心情會慢慢被這種厚重的緊張感佔據。
隨後——戰鬥就會開始。
就像沒有這種危機感一樣,小要和工作人員們在盡情享受宴會。
「哎?還要來一曲!?嗯,……真頭疼。那就唱剛才說的那首吧。毛大姐,如何?」
「OK、OK。隨便你唱什麼。」
「很好,那就開始!」
小要打了個響指,歌曲前奏開始了。
8月26日 15:17時(格林威治標準時)
TDD 中央指揮室
和格納庫的宴會形成鮮明對比,指揮室被極度的安靜所包圍。
正面顯示屏的藍色和狀態板的綠色。潛艇上所有的狀況都被數據化在這裡顯示。
從宴會中抽身回來的泰莎,看見站在艦長席兩邊的馬度卡斯和卡裡寧。
「狀況如何?」
「不是很清楚。」
安德烈·卡裡寧少校報告道。這位俄羅斯人陸戰隊作戰指揮官,幾乎從來沒帶來過好消息。
「美軍特種部隊發動的突襲失敗了。雖然詳細情況還不清楚——但讓人不解的事情越來越多了。」
正面顯示屏的一角,羅列出佔據的化學武器解體基地的武裝組織情報。現在可以確定的就是,對方有8架法制AS,5輛蘇制對空車輛,再加上20名以上的人員。利用偽裝中型輸送船,停靠在基地南面登陸。
「確實有些奇怪。」
泰莎皺起眉頭。
「雖然對恐怖分子來說的確是充足的武裝,可我不認為就憑那些能夠擊退特種部隊。儲存在那裡的化學兵器呢?」
「沒有跡象顯示由於戰鬥造成致死性瓦斯的外洩,他們也沒有引爆的意圖。恐怖分子那邊傳話說『下次他們一定會引爆』。」
「他們終於開始採用武力壓制了嗎……」
就當前來看,無法瞭解到這件佔據事件的黑幕。美國不希望將這個基地的事情公諸於世,於是就在背後偷偷處理。根據「秘銀」情報部的報告,這個武裝組織已經毀滅帕勞群島上所有的觀光設施並小要求所有的觀光客離開那裡。他們自稱「綠色救世軍」,這次的行動是為了保護帕勞群島的美麗珊瑚礁……
「綠色救世軍」對於美軍提出的各種交涉——比如交換條件——都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然而,對於只有旅遊業作為收入的帕勞共和國而言,既沒有答應條件的理由,也不符合世界上「不向恐怖分子妥協」的原則。
恐怖分子應該也對這些非常清楚。
「不大對頭啊……」
一邊說著,泰莎撥弄起自己分三股絞在一起的頭髮。
「基地的佔據手法、對抗特種部隊的手段、購買武器的渠道……這些都充滿專業的氣息。可他們的要求簡直和外行強盜一樣。這是什麼陷阱?」
「不清楚。可是,這依然是十分危險的事情。」
馬度卡斯開口了。
「根據我的直覺——作戰本部會把鎮壓的任務交給我們來完成。」
「不容商量,對吧。真是的……」
恐怕現在,美國的高官正在和「秘銀」的上層領導進行交涉。自從順安事件以來,各國對高層委託「秘銀」的機密作戰任務數量直線上升。當雙方商討完細節問題後應該就會發出指令了吧。
就在這時,TDD的主AI的電子合成音響起。
[艦長。回線G1有Intelligence Message。情報本部發出、命名為文件N98H03811a解密、保存中。……完成。需要立刻顯示嗎?]
「是。拜託了。」
[明白,艦長。]
在個人用顯示屏上,打印出新的情報。
有情報部發來的這條消息是關於化學兵器工廠事件的追加報告。是未編輯的特種部隊被打得慘敗、匆忙逃走時的戰鬥紀錄。泰莎他們默默看完報告和裡面附帶的圖片。
上面所記述的事實表明了更加嚴峻的情況。
美軍所有的AS全都是被敵人的一架AS擊破的。
種類不明、出廠地點不明。但在生還士兵所拍攝的影像裡還是能找到它的身影。
泰莎調出這段影像。靜止的畫面上,有一架模模糊糊的暗紅色AS。它在那裡高舉著雙臂,像是在愚弄眾人一樣在基地外飛奔。
倒三角形的上半身、菱形的頭部、細長的手腳和極大的爆發力……
「這是……那個的同型機吧。」
「看上去是的。和在順安與相良、威巴交戰的那台機體基本相同。」
兇惡的恐怖分子——九龍駕駛的銀色不明AS。通過ARX-7[強弩兵]的戰鬥影像記錄儀,泰莎他們看到過這台機體。
「……恐怕它搭載著[λ驅動]吧。」
「恐怕是的。」
「美軍會輸掉……越來越難辦了……」
泰莎將絞在一起的頭髮拉到嘴邊。
一瞬間,她的心猛地一跳。像是會發生什麼非常可怕的事情——的感覺盤踞在心頭。頭腦中的某一處好像在那裡說「千萬不能靠近那片海域。」
如果可能,她想立刻來個180度回頭,把潛艇開回美麗達島。
但她沒有這麼做。她重新打起精神:
「卡裡寧先生,[強弩兵]呢?」
「任何時候都能使用。雖然初期化還是不行。」
「相良中士還沒有接受過具體的說明吧?」
「確實如此。」
「好,那麼,從現在開始變更作戰。請讓蕾明少尉做好說明的準備——關於[強弩兵]和[λ驅動]的。」
「說明到什麼程度?」
「是所有我們現在已知的。雖然並不多……」
「瞭解。」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6 23:51:20
8月26日 17:02時(格林威治標準時)
TDD 主格納庫
宴會開完,小要在那裡幫忙收拾時,梅莉莎·毛和她打招呼。
「真不好意思,一來就讓你當幫手。」
「嗯?別介意。我剛才玩得很開心。」
小要利索地疊起布頭,微笑著回答。
「大家都挺親切的。我一直以為,秘銀裡的所有人準是和宗介一樣死板的人。」
「哈哈……那孩子稍微有些特別。」
梅莉莎·毛是宗介的同事,小要以前也遇到過;可像這樣交談確實是第一次。
她是美籍華裔,粗看和日本人沒什麼兩樣。實際上,她的日語——雖然和克魯茲比要生硬點——相當流暢。一頭短髮,充滿活力的大眼睛,是她的特徵。
真是瀟灑的女性啊……再加上點撫媚。
「你覺得泰莎怎麼樣?」
小要一邊工作一邊回答她的問題。
「感覺……她是個滿可愛的女孩子。」
「是啊。雖然在宗介的事情上可能有些什麼摩擦,你們要好好相處噢。」
「哎……?」
小要心中一驚,但是毛看上去只是在拉家常。
「她和你說過吧?『愛上宗介』這件事。」
「說……是說過,可是我並沒有對他——」
「什麼感覺都沒有?」
毛回過頭瞪著她,小要含含糊糊說道:
「呃……嗯。」
「是這樣就好了。……啊,對了,知道這件事的現在還只有我。你放心,我和她私下裡是好友。」
她說著把桌上的餐具收進丙烯袋。小要站在那裡看她工作,猶豫片刻後提出問題。
「可是,那是真的?」
「什麼是真的?」
「就是……泰莎和他的事情啊……剛才在宴會上根本就看不出什麼嘛。」
毛聽完臉上浮出複雜的微笑,像是在同情什麼似的,略帶些悲傷的表情。
「是啊。該怎麼說呢……那孩子在航行的過程中,是絕對不會變成『熱戀中的少女』的。」
「為什麼?」
「說到為什麼……當然是因為這艘TDD是要上戰場的潛艇;她是這艘潛艇的指揮官。根據場合,有時為了保住潛艇和其他工作人員的安全,她不得不對部下下『去死』的命令。」
「……」
「因此要盡可能和部下保持距離。至少在其他成員能看到的時間段內。」
「原來是這樣……」
如果這樣想,那的確沒錯。不只是潛艇,公司、學校的社團,到處都是一樣的。
首領必須保持公正。如果有意偏好其中的任何一人,在整個組織面前非常露骨地表現出來——其他人都會失去動力。「我們跟著這個首領」的信念也會逐漸消失。
「真辛苦啊……」
「是。不止辛苦,還很孤單。」
小要到這時終於明白泰莎了不起的地方了。先前知道她負責這麼大的潛艇和舉辦如此喧囂的宴會的時候,一點感覺都沒有。
但,這是為什麼呢?
和自己一樣大的少女,為什麼小要背負這麼沉重的責任?指揮毛和卡裡寧等成人作戰。這是不是太殘酷了一點呢?
正在和毛交談的時候,話題的主人公——泰莎出現在格納庫門口。她找到小要,邁著碎步走到她面前。
「小要小姐。」
「怎、怎麼?」
「我有話要對你說,請跟我來。」
泰莎領著小要來到艦長室。
TDD是收容著直升機和AS之類的特殊潛艇。艇的前半部分被格納庫、武器彈藥庫、魚類發射管室等等戰鬥用設施所佔據;艇內的各種生活和機關設施——指揮室、居住區、廚房和食堂、動力爐等等,全都集中在艇的後半部分。
「這艘潛艇的構造和蘇聯的颱風級導彈核潛艇相似。」
泰莎邊走邊說明。
「實際上,這艘潛艇是在俄羅斯誕生的。船體是在北德文斯克的造船廠裡造好的,由於內亂,它保持未完成狀態被廢棄在北冰洋。所以,我們就偷偷拿來了。」
「也就是說,你們把做壞的廢鐵重新打理了一遍?」
「……嗯,也能這麼說。」
臉上露出不悅的神色,泰莎繼續道。
「以這艘船體為本體,由我和另一個人重新設計了一下。將任何國家都沒有的超科技注入其中,進行了數年的改修工作……終於到現在這個地步了。」
「哼~」
不瞭解這句話意義的小要用無所謂的語氣附和著。
「艦的制御系統也高度自動化。如果願意,完全可以單人操縱。」
「單人?」
聽到這裡小要大吃一驚。
「是的。但是,『完全自動模式』也有各種各樣的缺點,這艘潛艇最強的功能——SCD會無法使用。如果沒有這些熟練的工作人員負責,這樣一艘複雜的潛艇沒辦法發揮多少功能。」
沒多久兩人就來到艦長室門口,泰莎用鑰匙打開房門。
這裡是泰莎平時休息的地方。不知什麼時候,小要放在醫務室的行李也已經被搬過來了。
「這是?」
「對。這裡將成為你的住處,請隨便使用。」
這件艦長室不怎麼大,和外面常見的工作旅館差不多。
把收納式的床鋪開,房間裡就顯得相當擁擠了。除了房間最裡面的個人盥洗室,房間裡其他奢華的設施什麼都沒有。唯一讓人有些在意的就是牆壁上那看上去非常牢固的保險箱了。
桌面上擺放著、彩色蠟燭、籐編的籃筐。籃筐的旁邊是一乙烯的相片架。
小要無意識地把手伸向相片架時——
「啊,那是……」
泰莎趕忙跑上來一把按倒相片架。
「?」
「這、這個……不能看。這是……機密事項,是這個星期的命令代碼和識別代碼之類的……紙條夾在裡面。」
泰莎臉發紅,語無倫次地說明著。但至少小要明白這相片架裡放的不是什麼機密事項的紙條。
大概是誰的照片吧。大概——是他的。
想起剛才毛和她的談話,小要的心裡變得相當複雜:有點高興又有點傷心,有點不安又有點放心。這些感情交錯在一起——內心深處有一種輕輕的絞痛感。
她裝著沒什麼,繼續說。
「如果是這麼重要的東西,為什麼不保存在更加安全的地方呢?」
「啊……是啊。那就這樣好了。」
泰莎把相片架鎖進保險箱,輕輕乾咳一聲。
「那麼……我們坐下談吧。你要什麼茶?」
「隨便。」
小要說完,坐到房間裡唯一的沙發上。泰莎背轉身,從櫥櫃裡取出一套茶具。
小要有些困了。牆壁上的鍾顯示的現在還不過是黃昏——17:29時,可這是只有這艘潛艇內在使用的格林威治標準時。如果換算成海面上的日本時間,已經是半夜1點多了。
不知泰莎知道還是不知道這時間,她在那裡說:
「你應該很累了吧。請再忍一下,明天開始我就要忙了,想談話只有現在這個時間。」
小要打了一個哈欠。
「哈……嗯,那你說吧。」
「是關於我們的事。」
「秘銀?」
「不,是你和我,還有其他人……雖然具體數目並不清楚。」
沒聽懂意思的小要撓著頭。
「這怎麼說?」
「[Whispered]……」
像輕歎一樣的聲音。儘管如此,小要還是不自覺地繃緊身子。
「——這你已經聽到過了吧。」
「……嗯。」
安靜中瀰漫著緊張。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Whispered]。原來是這件事。
從以前開始,心中的始終在意的事情。每次想到都會覺得不安,所以就努力不去想。隱藏在自己身上的秘密——由於這秘密,自己數次差點墜入死亡。
和泰莎的再會能解開這個秘密——她以前就這麼認為。雖然沒有依據,可始終有這種感覺。
小要從來沒有催促過宗介說「快點讓我和泰莎見面」。非常想和泰莎見面——又不想和她見面。因為,這樣不是會使自己和家、學校等地的住在和平世界的人們處於兩個世界嗎?就這樣,小要始終沒有說出口。
但是,這種消極的逃避已經到盡頭了。
「我也認為你已經注意到了。」
泰莎這樣說。
「我也是其中的一員。和你一樣,是個Whispered。知道不應該知道的東西,由於各種場合而說出來。全世界,大約只有數人。加上潛在的,數十人——應該就這麼多了。」
耳邊傳來令人愉悅的瓷器和金屬碰撞的聲音。
似乎時間的流淌變慢了。她逐漸忘記自己正在深度200米的海中。
「Whispered又被稱為[Black Technology的寶庫]。只小要滿足條件,他們可以提供遠遠超越現代的科學理論和技術。」
「我也是?」
「是的。但是通常情況下,身為Whispered的孩子都會被當成普通人養育。隨著成長和精神上的成熟、知識和詞彙的增加……就會聽到[耳語]的聲音。」
「……」
「從那一刻起,Whispered的知識會急速增長。能輕易解決到那時為止的難題、想出獨到的見解……會慢慢接近『天才』。」
「我、我會……」
「你沒有任何印象嗎?」
「嗯……怎麼說呢……」
小要想起第一學期末的考試成績。
英語和社會還過得去、國語和原來一樣、其他的都和原來沒什麼兩樣。但是,理科和數學有異常。
在做理科和數學的題目時,小要覺得這次「為什麼出這麼簡單的題?大家都能拿100分了」。
可結果完全和想像的不同。
理科和數學兩門,年級平均分只有52——小要拿了95。明明隊物理和微積分很不擅長的。不僅是恭子他們,連宗介都感歎那次考試的難度。
那應該不是偶然吧……?
「這怎麼會……太讓人不舒服了……」
突然發覺自己不再是自己了。就這樣輕易克服了學習上的難關,可一點也不覺得高興。
「是。但這是事實。」
泰莎用略微有些壓抑的聲音說。也許醫生告訴患者「你患的是癌症」時也會用這樣的語調吧……小要暗想。
「知道這些基礎知識的同時,更加深的——那些『絕不可能知道的』知識,Whispered也會知道。通過[耳語]。」
耳語——是那時的聲音。
「很突然的?」
「是的。據我所知,你已經有兩次發揮這種力量了。第一次是在北朝鮮的山中,第二次就是那時——和巨獸戰鬥的時候。你知道那些絕不可能知道的事。第二次的時候——我也幫了一點忙。」
「幫忙?」
「你不記得了?」
「不,記得。但是……我不明白,那時候發生了什麼……」
那時候,在淡去的意識中聽到的聲音。一個是聽得讓人發毛的聲音,另一個——大概就是泰莎的了。
「那是[共振]造成的。」
「共振?」
「是的。只要滿足了一定的條件,Whispered之間可以進行[共振]。通過眼睛無法見到的[領域],可以使思維共有。我和你同時認為這是『必要』的時候——就會發生。」
「換言之,這是——類似『心靈感應』一樣的事?」
她沒有嗤笑。這種「無法相信」的事,小要已經經歷過好多次了。
「心靈感應……怎麼說呢,細節上有些微妙的不同。」
邊說著,泰莎端過來一個托盤。看樣子茶泡好了。她在小要面前放下一個茶杯,端著活塞式的茶壺向裡面注入紅茶。
「共振……與電話、無線通訊器的會話方式稍有不同。最最接近的,應該是電腦的LAN了。」
「互聯網之類的?」
「比那個規模要小,因為人數不多。但——共振是非常危險,要盡可能避免這種狀態。」
「為什麼?如果真的那麼方便——」
「方便的通常都是雙刃劍,小要小姐。」
她用告誡的語氣說。
「我已經說過了,Whispered之間的共振是一種『思維共有』,不是『會話』或者『通信』。兩人的思維是會互溶的。即使是一瞬間——只小要有任何差錯,就會立刻分不清誰是誰了。就像這樣。」
泰莎抓起裝牛奶的小瓶子,把它倒進紅茶。
杯中的紅色和白色打著轉形成小漩渦,不久後紅茶和牛奶徹底混合在一起,成了不透明的瑪瑙色。
「變成這樣就回天乏力了。永遠無法分開牛奶和紅茶。」
「……」
泰莎悠閒地喝一口自己的奶茶。
「對紅茶來說,這樣的確會更好喝。可人的心不同,自我統一性消失後人會變得無法生存。」
「似乎……聽明白了,又沒聽明白……」
「對不起,一直在說些抽像的問題。對於實際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即使想研究,實際上現在秘銀也只有我一個Whispered而已。」
聽到這裡,小要睜大眼睛。
「原來還有其他的人?」
聽了小要的話,泰莎臉上露出悲傷的神色,恐怕心裡有什麼感情突然膨脹,她在那裡整理、壓抑——那種表情。
「嗯……幾個月前救下的一名正在康復。除了她,能像我一樣運用知識的Whispered,曾經還有一個。」
小要沒注意到「曾經」兩個字的聲音有點不一樣,繼續追問。
「是怎麼樣的人?」
「他叫巴尼·莫勞塔。是個沉默寡言、溫柔的人……非常優秀。那架藝術品——[強弩兵]就是他的傑作。」
(翻譯插嘴:啊拉拉,現在才知道泰莎對相良的愛只不過是一種延續而已)
(校對插嘴:啊拉拉,這種說法還是太牽強了說,宗介和巴尼區別很大說)
「[強弩兵]?」
「那架白色AS。相良先生駕駛的。」
「哦。」
小要頭一回聽說那架機體是有名字的。
「以M9作為原型設計,搭載[λ驅動]的[強弩兵]。當時並沒有考慮生產性,只是單純地將[Black Technology]追加進去的AS——已經不可能再製造了。因為巴尼死了……」
「泰莎你不行嗎?」
「不行。Whispered並不是萬能的,關於[λ驅動]的理論和技術,我只知道一點點。如果想有意傾聽[耳語]來瞭解也不是不可以……我不想試。」
「為什麼?」
「這遠比[共振]來的危險。想取得精神深處潛伏著的禁斷的知識時,很有可能會被[耳語]所控制。如果一旦『主導權』被搶走,就永遠不能變回來了。我知道有人變成那樣的。巴尼他就是……」
「被控制了?」
「是的。他發狂自殺了。」
艦長室被沉默包圍了。
TDD真的是一艘十分安靜的潛艇:推進機關、水流聲完全聽不見;艦體也沒有因為水壓作用而吱吱作響。
由於過度安靜,讓人的心方寸大亂。
「……那麼,小要小姐。」
泰莎把見底的茶杯放回桌面上。
「我告訴你關於Whispered的種種……是因為你也是其中一員。即使不是現在,也請你明白危險正在迫近。不只是[耳語],還有那些無論如何想得到我們Whispered的人。」
「啊,那個叫九龍的……」
「是的。雖然他已經死了,在他背後還有什麼組織。將巨獸提供給琢磨他們的應該也是那個組織。此外,他們還擁有能夠製造搭載λ驅動的機體的財力……也就是說,對方至少也有1個Whispered。」
「……」
「他們想要你。如果得知我也是,那麼會連我一起抓走吧。為了得到你,他們可能會採取任何卑劣的手段。」
小要變緊張了,用手指拉扯著連衣裙的一角。
自己被盯上了……雖然之前已經知道了,但從沒有過如此深深的緊張感向她傳來。能親身體會到那種危機,就在自己居住的世界——太過於和平的學校和城市——
「可是,那……」
「我知道你感到不安。然而,你不是孤立無援的,我們是不會輕易放過那些企圖帶走你的敵人的。秘銀的上層也這麼考慮,從情報部派了個人保護你。」
「那個人就是宗——」
泰莎輕輕搖搖頭。
「不。我和相良先生都是作戰部的人。」
「?」
「你應該沒有注意到吧……除了相良先生以外,還有個人始終在跟著你、保護你。」
猶如晴空霹靂一般。又是第一次聽說。
「還、還有一個?……誰?」
「老實說我也不清楚。而且,還是不小要知道比較好。無論是敵是我,都無法感覺到那名特工的存在——這正是他的優勢。如果你知道了他——也可能是她——那麼這個優勢就不復存在了。」
「這該怎麼說……」
不知為什麼,小要腦中浮現出自己學校的學生會長的臉。那個沉著冷靜的秀才,如果真的是他——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不,這是不可能的。那麼,除此之外還能是誰?
「順安事件後,提出要讓相良先生留在你身邊的是卡裡寧少校。也許你已經習以為常了,可相良先生……他生活在和平社會實在太顯眼了。如果敵人真的打算綁架你,一定會先排除掉相良先生。」
對於這麼安排的目的,小要隱隱約約察覺到了。
「等下。那就是說……宗介是誘餌?」
「的確是這樣。」
泰莎想也沒想就用若無其事的口氣答道。
小要覺得自己的頭腦發熱。
「這怎麼可以!太過分了!宗介明明——那麼努力的在做。雖然有時會造成些騷亂,可每次都是拚死在保護我啊!?把他當成釣惡人的誘餌——」
「這些我當然清楚!」
泰莎突然加強語氣。她直直地盯著小要,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焦慮。真是——變得太快了。
「抱歉,但是……我希望你稍微考慮一下,我們作出這種情非得以的決定,到底是為了誰……」
「哎……」
小要一時語塞。
「……相良先生知道還有一個人在擔任你的護衛,應該也能猜到自己是誘餌,以及——自己所處的異常危險的境遇。即便如此,他還是接受這個任務。這也不是為了別的什麼……」
是為了你。
這句話還是沒有說出來,泰莎在中間剎車了。
宗介他知道——「影子護衛」存在,這讓小要更加驚訝。為什麼到現在為止宗介對這件事情隻字不提?每次堅定地對她說「我會保護你」的時候,實際上明明是他處於更加危險的地位。這麼重要的事情,他從來沒有提起過。
(宗介……)
在心頭發燙的同時,她在那裡努力把自己的羞愧壓下去。對自己的愚蠢感到可悲,瞭解到泰莎的艱辛,由於自我厭惡而感到悶悶不樂——真想讓自己消失。
「泰、泰莎……那個……」
「……」
「……對不起,我是那樣無知。那個……真的……」
小要不知道應該怎麼表達才好。在她結結巴巴的時候,泰莎打斷她的話:
「沒關係。主要的原因不在於你,是那些盯上你的壞人……」
「……你沒生氣?」
「沒有,我沒什麼。只是有點……羨慕你和相良先生,突然變得火氣很大。」
說完,泰莎大大歎了一口氣。吸氣的時候,伴隨著輕微的搖頭。
「但是!我還沒有舉白旗認輸!」
「哈?」
「雖然在這樣的航海中沒什麼機會,平時在基地裡我可是經常和他見面的喲!」
「是、是嗎……」
「是的。就在不久之前,我和他兩人單獨離開基地,在沒有人的沙灘上……」
「沙灘上?……」
「哼哼,接下來是秘密!」
「我,我說你啊……!」
小要不自覺地站起身,泰莎則在那裡聳聳肩。
「這樣我們就打平了,小要小姐。我很喜歡相良先生。可你還不敢承認自己喜歡他,所以永遠不可能贏過我!」
「我說……!我只不過是……」
說到這裡,小要突然發現自己莫名地發火了。和心懷詭策的對手互相怒視了整整1秒後,突然間脫力了。
「哎……算了。哈哈……」
「嗯,呵呵……」
兩人在那裡毫無顧忌的大笑一陣。
一瞬間,數分鐘前那種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凝重氣氛被一掃而空。
宗介——那個戰爭狂的話題,竟會成為救命稻草一樣的存在。小要暗中向他表示感謝。但是,那個「兩人單獨待在沙灘上」的話題,一定要塞進頭腦中的彈藥庫裡。
「這話題大致如此。但是最後,還有一點——」
一陣大笑後,泰莎說道。
「我剛才所說的話——尤其是關於Whispered的那段——在秘銀也只有極少部分人知道。連相良先生、威巴先生、梅莉莎他們都不知道。」
「那個、就是『最高機密』之類的吧。」
「應該是吧。實際上這應該屬於機密度更高的[Black Fact]。」
泰莎的聲音並不是十分嚴肅。這句話既沒有神秘感,更沒有威脅感或恐懼感。但是——這句話給小要帶來確確實實的壓迫的感覺。
「因此……我希望你答應我,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無論是相良先生或者是你學校的同學、還有家屬。尤其是……像你父親那樣的、可能對秘銀這樣的組織不懷好意的人。」
「也許……吧。」
果然他們是知道的,小要想。
她的父親是聯合國工作人員,任職「聯合國環境高等事務官(UNHCE)」。(翻譯註:聯合國有環境規劃署,裡面的事務官分得相當細,然而我死活找不到「高等事務官」這個職務的存在……英文縮寫也不必費心查找了,那是某學校的縮寫。當然,有一說是United Nations Hicommissoner of Ecology)那是個還沒有創建多久的職位,是負責環境問題的調解和規範的。雖說沒有其他聯合國組織的官員——比如聯合國難民高等事務官——的權勢和資金,也不是能隨便忽視掉的地位。
「鑒於你父親的影響力,秘銀的上層——是禁止我告訴你這些的,而且這條指令現在依然有效。」
「哎?那麼……」
「是的。我所做的事情是非常嚴重的違反行為。我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要告訴你。不能由於上層出於政治方面原因而使你隨隨便便暴露在危險中……我是這麼想的。」
泰莎所背負的危險遠遠超越了小要的想像。雖然不知道秘銀有沒有槍斃這種刑罰,可這至少是會使她被開除的違反行為。
為了我。
「但是,為什麼……?」
小要仰起頭問道,看見泰莎輕微地抖動一下。真是奇怪的動作,像是在猶豫……不,這是在——害羞吧?
「這……你就別想太多了。是沒什麼大不了的理由……不管怎麼說,你能不能保證不說出這些?」
泰莎目不轉睛,直直地盯著小要。小要以相當認真地口氣回應:
「好。」
她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我保證。」
「作為一個朋友。」
「對,作為朋友。」
兩人自然地握手。
次日早晨,小要由宗介和克魯茲陪著,在艦內各種各樣的地方參觀。
食堂和待機室、魚類發射管室和指揮室,在那些地方參觀的時候,當班的工作人員告訴她許多好玩的事情。
尤其是聲納室非常有趣。
小要從聲納員那裡聽到了由潛艇捕捉記錄的大海之音的秘藏錄音帶。鯨魚悲哀的叫聲、海豚如同豬一樣的鳴聲、以及海底火山爆發的聲音。大海是遠比想像中要熱鬧的地方。
在格納庫參觀兵器。
看戰鬥直升機的操縱席,還坐上去握了會操縱桿。跳進AS的駕駛艙,在那裡運動頭部玩。當她說想要連手腳一起操作時,宗介以「不行。太危險。非常……危險。」等等理由生氣地拒絕了。
(翻譯插嘴:拒絕原因推測。一、泰莎的那次給他留下異常深刻的印象。如果是這樣,他太小看小要的運動神經了。二、他不希望身為「女神」的她接觸到他的世界。宗介這木頭偶爾也有這樣的一面……。)
(校對插嘴:我對上面滴沒有想法鳥~~`)
她沒有把任何從泰莎那裡聽到的話告訴宗介他們,只是和原來一樣溝通。
實際上,參觀這艘潛艇遠比去那些旅遊地玩要有趣。無論是什麼,所見到的一切全都是新鮮的,充滿大大小小的驚訝。
然而——從那天中午起,小要發現潛艇內的氣氛有些微妙的變化。
工作人員們的表情不自覺地變得僵硬許多,原先由於整備工作吵吵嚷嚷的格納庫再度回歸寂靜。在通道上遇到的、在居住區休息的人數突然減少了很多。
不管在哪裡,空氣都變得緊張了。
小要向宗介提出這個問題。
「因為潛艇接近作戰海域了。」
「作戰海域?」
「是的。沒多久戰鬥就要打響了。」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6 23:52:05
第三章
水壓、重壓、制壓
8月27日 18:57時(當地時間)
帕勞群島近海
TDD已經到達帕勞群島東北方幾十公里處的海域。
海上的波浪平靜。在夕陽的映照下,遍佈珊瑚礁的南方海閃閃發光。
在這水面下,如同在火焰燃燒的紅色加上略有些昏暗的意境中,有一艘巨大的艦艇在前進。這是一種如畫的場景——並且包含著不吉利的隱喻。
使人想起小刀或者鯊魚的側影。隱藏著殺戮和破壞之能、優雅而圓滑的曲線。能夠完全辨別出這艘潛艇的魚都立刻遠離了它。
在這艘TDD的內部,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作戰準備。
8月27日 14:36時(格林威治標準時)
TDD第一作戰說明室
「開始作戰會議!」
走進說明室的蓋爾·馬卡蘭上尉向會議室裡交頭接耳的士兵們宣佈。
聚集在這個房間裡的戰鬥人員一共有32名,整齊地穿著野戰服。直到作戰開始前,他們才會換上各自的行頭——迷彩服、飛行員服、或者AS操作裝。
宗介把目光從自己手上的書上移開,其他的士兵們也停止交談。但是宗介背後的克魯茲還在和他旁邊的嚴建宇下士咬耳朵。
「那邊的,可不可以停下來。」
「遵命。」
馬卡蘭上尉站在大型顯示屏的一角,注視著房間裡的部下們。
身為澳大利亞人的他是卡裡寧少校的副官,同時也是SRT部隊的頭號人物「URUZ1」。在開獎大會上鬆弛的臉現在緊緊地繃著。
「全體都到了?那麼就由少校大人進行詳細的作戰說明!專注一點!」
卡裡寧少校和他一起從旁邊走過來。翻開手上的文件夾掃了一眼,沒有任何開場白,直接切入正題。
「已經有情報來了,美軍的設施被武裝分子佔據。」
就像是決定下星期負責清掃的人一樣,那種毫無感情起伏的聲音。
「美國海軍特種部隊已經嘗試過用武力奪取,失敗了。由於是個案,這次將有技術裝備更先進的我們代替他們去再次戰鬥。主要任務是敵軍AS的壓制和確保人質安全、以及阻止重要設施被破壞。……宴會場是在這裡。」
卡裡寧邊說邊打開大型顯示器的螢幕,將碟片插入槽中,螢幕上顯示出該島的立體地圖。
是個橢圓形的小島,海拔高度從側面看上去是條傾斜的直線,西岸是懸崖,東岸是沙灘。在島略有傾斜度的斜面上,美軍的基地佔領了其中大片的土地。
「帕勞共和國,貝裡路達奧布島的化學兵器解體基地。是以將廢棄的化學武器無力化後焚燬、廢棄為目的建造的設施。因此,那裡還儲存著數百噸的沙林、塔崩、索曼等神經性毒氣瓦斯。」
(翻譯註:索曼,甲氟磷酸異已酯,一種膽鹼酯酶抑制劑;沙林,甲氟膦酸異丙酯,一種用作神經性毒氣的化學劑)
房間內幾乎所有人的臉都陰沉了。他們都很清楚,這些毒氣可不是非同一般的「劇毒物」。
「那些武裝分子自稱『綠色救世軍』,這次行動的目的似乎是要讓旅遊業從帕勞群島上消失,從而保護珊瑚礁等自然資源——他們的威脅是『散佈毒氣』。」
「真是夠糟糕的……」
「不能保護就讓那裡的人安樂死嗎?」
「是個不好笑的笑話呀。」
隊員們議論紛紛。有人知道這是個黑色笑話,在那裡低聲發笑。
「為什麼在帕勞群島那樣的旅遊地點會有這種危險的設施?」
「因為危險,所以難以在美國本土建造。居民感情問題、州議員選舉、拉選票、等等……有多道稀奇古怪的政治步驟。就你們來看也不是什麼很簡單的事情吧。」
「的確……」
提問的隊員聳聳肩。
「另一方面,帕勞群島直到最近為止都是美國的委任統治領。即使是獨立後的現在,依然是在美國的保護下,經濟和軍事上都有所依存。於是就會被強制接受建造那種設施的要求……大致就是這樣。」
無論在哪裡都一樣。沉默著聽完卡裡寧發言的宗介暗想。貧乏的國家和地區始終災禍不斷,讓富國建造軍事基地、廢棄物處理廠、原子彈核爆點。有時還會引來武力紛爭。
卡裡寧繼續說道:
「不管怎樣,我們必須讓『綠色救世軍』從這危險的處分廠離開……不,從基地離開。」
他操作畫面,螢幕上地圖的倍率擴大了。
數棟低矮的大樓和營房、還有辦公室。雖然有段比較短的滑行跑道和直升機停放場,可沒有港口。在CG圖片的中,有座格外龐大的半地下式建築物——那就是化學彈頭的儲存庫和處理廠。
「未處理的化學彈頭被保存在這個地下儲存庫。根據情報部提供的消息,恐怖分子在那裡埋藏了大量的炸藥。」
「那,如果爆炸了——」
「海量的神經性毒氣瓦斯會隨著爆炸的氣流上升到數千米的高空,再向下風口的群島擴散。這些瓦斯的致死量是1mg/成年人。只要一天,帕勞群島就會成為沒有生物的地帶。」
卡裡寧用淡淡的語氣說完這段話。
抑鬱的沉默。所有的士兵臉上都浮出相同的表情——都是「我們想回梅利達島」。
「因而,有必要先使這些炸彈無力化,然後在這基礎上消滅敵人的戰鬥力量,保護被囚禁的美國軍人。」
「說得真輕鬆……」
「就像是那個什麼C……」
「這絕對是……」
隊員們在下面發牢騷,馬卡蘭上尉對他們怒吼:
「給我閉嘴!在發牢騷之前先把對得起你工資的事情做好!」
大家不情願的閉上嘴。
卡裡寧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作說明。
「敵人的戰鬥力,目前已經判定的有9架AS和自走對空火炮(AAA)車5輛。」
(翻譯註:AAA,Anti-Aircraft Artillery)
液晶顯示器上映出敵方AS的資料和圖像。
圓滑的裝甲,像是穿著羽絨背心一樣的體型;和美國產的M6有些相像,可這種機體沒有頭部,只是裝著小小的觀測鏡。
「這就是敵方的AS。法國公司的『密史脫拉風Ⅱ』。主要是賣到伊斯蘭國家和南美的一部分地區,因此電子系統是簡樸但牢固的那種。」
(翻譯註:密史脫拉風原意是,冬季法國南部的一種干冷而強勁的北風或西北風。)
這時直升機駕駛員舉起手。
「什麼事?」
「我有疑問。這種密史脫拉風Ⅱ是現役機種啊……這些恐怖分子從哪裡搞來那麼多?」
「……7月中旬,發生過運送印尼陸軍訂購的同型機的運輸船在斯里蘭卡近海失去聯繫的事件。船在三天後被找到,可機體和幾乎所有的船員都失蹤了。」
「哦……」
船員不是被恐怖分子收買了,就是本身隸屬於恐怖組織……大概就是這麼回事。
「回到正題。這些法制的AS可以用通常的裝備和戰術對付,對空火炮也是。但——還有1架不得不注意的敵方AS。」
卡裡寧切換畫面。
螢幕上顯示出那架AS的照片。
宗介見到那張照片,輕輕倒吸一口氣。坐在他後面的克魯茲發出輕微的呻吟聲。發現兩人的樣子不正常,坐在遠處座位上的毛瞥了他們一眼。
其他頭一回看到看見這機種的隊員們皺起眉頭。
是那架機體。
和四個月前戰鬥過的那架是同型機。照片上的機體雖然是紅色而非銀色,頭部也有些細微的差異,可不會錯。
那傢伙又出現了。
那時,那架機體的操縱者——九龍死了。一股錯覺向宗介襲來——那個極度危險的男人的亡靈,正在基地中徘徊。
「美軍的特種部隊由於這一架機體全滅。雖然還不清楚這是什麼國家的,但可以肯定這是和M9一樣,同為第三世代的AS。動力源是鈀反應堆——因此有優秀的靜肅性,根據初步推斷,恐怕還搭載了有不可視模式的ECS。塗成紅色應該就是為了這個。」
ECS是可以從雷達波、紅外線等等電磁波中隱藏機體的隱形裝置。秘銀使用的最新型ECS連可視光都可以透過,可由於技術上的問題,這種ECS難以消去短波長的光——比如紫色;相反的,比較容易吸收的是長波長的紅光。
「也就是說,這架機體和我們一樣,擅長潛行以及偷襲咯?」
「正是。要活用你們的ECCS。」
ECCS是指反ECS感應器。
「此外由於那架機體使用了特殊的材料,通常的攻擊手段根本不湊效。如果遇到這架AS——」
卡裡寧掃視所有的部下。
「要避免直接交戰。或者說,逃跑。」
部下們全都顯得很驚訝。
「叫我們逃,這簡直是……」
「明明是壓制任務……」
「那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攻擊呢。」
不滿和嘲笑的話語此起彼伏,房間內立刻變得吵鬧不堪。即使馬卡蘭上尉又在那裡大吼「你們給我安靜!」,這次也沒有任何效果。
這時,抬頭望著天花板的克魯茲提高了音量。
「你們想送死啊?」
雖然不及馬卡蘭的聲音,但他的話讓房間內立刻不可思議地安靜下來。士兵們用詫異的目光望向他。
「就像少校說的那樣,它是危險的——非常危險。因為連57mm彈都沒有效果。真是極度麻煩的傢伙。」
「什麼啊?它會用原力?像達斯·維達那樣?」
一名不悔改的隊員說道。克魯茲無力地看了他一眼。
「沒錯,它是會用原力。」
「如果這樣就糟了,大家都可以當約達的弟子了。」
其他隊員哈哈大笑,克魯茲卻笑不出來。
「看樣子你們的認識還不充分啊——」
一直在慢慢等全場安靜下來的卡裡寧發話了。
「我要你們逃跑,不是『建議』或者『勸告』,是『命令』。無視的人我會給予嚴厲的懲罰——當然,這建立在他還活著的基礎上。」
「……」
「為了方便起見,這架AS的代號定為[猛毒]。雖然極度危險,為了完成作戰不得不消滅它。和猛毒交戰並摧毀它的任務由相良中士來完成。」
隊員們首次將視線集中到宗介身上。
宗介沒有什麼驚訝。他早就想到這架機體的對手大概會是自己了。
「用[強弩兵],是吧。」
他用確認的語氣詢問。
「沒錯。遇到猛毒的時候其他隊員後退進行援護,利用連攜攻擊和接近戰的組合不給予它任何休整的時間。這樣下去一定可以獲勝。」
「如果我失敗了?」
卡裡寧在宗介的視線下冷冷地回答。
「作戰失敗。我方機全都會成為猛毒的獵物。」
「……」
宗介覺得房間內所有人的命運都壓在自己的雙肩上。
危險的任務、只差一點就會死的狀況,宗介已經成功的跨過多次。可那些都只是作為「單人」進行作戰的時候。
如果有失誤,死的也只有自己一個。雖然這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不管怎麼說,需要承擔的只是身為「隊伍的一員」的責任罷了。
自己只是普通的傭兵。
普通的配角。
只是「傷亡之一」的存在。
應該只是那樣的。
可從那一刻起——和[強弩兵]、千鳥要一起經歷了那次事件後,所有的一切都變了。因為那架AS和那個少女的存在,自己已經絕對不能「失敗」了。
不能輸、絕不可以有失誤、也不能死。
恐怖的壓力。
即便如此,宗介依然以一臉嚴肅的表情看著地板,冷靜地回答。
「瞭解了。」
「很好。記得完成你作為一名下級士官必須盡的義務。」
作戰指揮官轉過頭繼續。
「這次從水下出擊,撤退時用直升機。6架AS分成3隊,分別是突擊組、狙擊組和潛入組。關於潛入組的潛入路線有好消息。大致就是這樣,詳細的由上尉進行說明……馬卡蘭。」
「是。」
卡裡寧退下的同時,馬卡蘭上前一步。
「首先是AS的編隊。我和相良是突擊組,威巴和關是狙擊組,毛和達尼剛是潛入組。其他的SRT成員作為步兵隊的分隊指揮官在直升機上待機!另外,這次的無線通訊周波數是……」
8月27日 16:21時(格林威治標準時)
TDD主格納庫
作戰會議結束後,宗介來到主格納庫和技術士官打照面。
ARX-7[強弩兵]花了一晚上的時間被塗成暗灰色。
那是將M9使用的塗料直接噴在白色裝甲上的應急措施。對於真正的隱蔽作戰行動,白色太過顯眼了。
[強弩兵]的體型和M9一樣,與人十分接近:關節部位柔軟性好、手腳細細長長;同時又富有力量——像敏捷而又強健的戰士。
頭部的造型也不一樣。
如同銳利的眼睛一般的雙重傳感器,加上下面的武裝固定用支點,這種獨特的面貌使人聯想到時代劇中出現的「銜著卷物的忍者」。
(翻譯註:時代劇,多以明治維新前的日本武家時代為題材的電視劇或電影,忍者在那個時代主要是負責諜報工作的。)
裝在左右兩肩上各2支突起的翼狀部件是冷卻輔助用的散熱裝置。在這兩處,還可以根據實際情況加裝副電池或者武器。
由於裝備獨特的部件以及機體敏銳的樣式,這架機體發散著神秘的氣氛——似乎碰一下就會遭到神罰——的感覺。
大部分人抱有的這種第一印象未必不正確。
稱為λ驅動的神秘裝置。因為搭載了它,[強弩兵]的確是神秘的存在。
負責[強弩兵]的技術士官解釋說,λ驅動主要有三大要素構成。
第一,是裝在駕駛艙內,叫做[TAROS]的裝置。
這是[Transfer and Response Omni Sphere]的縮寫,技術士官也不能確切明白其意。現在模模糊糊知道的是,它大概有將駕駛員的全身神經系統運作過程讀取、轉化為特殊的電信號的功能。
第二,是作為λ驅動核心部位的小型冰箱大小的機構。
裡面的管狀物內裝著像激光一樣的七彩光束,可具體發揮什麼作用還是不清楚。發動λ驅動的瞬間似乎會消耗大量的電力,為此機體加裝有預備電池。雖然已經判明此機構直接連接著機體的AI[AL],無論如何解析都無法弄清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
最後,是支撐機體的骨架。
基本上和M9一樣,是用鈦合金和陶瓷的之類的複合材料製成的,可其中的中心部分嵌著奇怪的材料。細微的結晶,簡直像是神經系統一樣的複雜構造,當電流通過時就會變成另一種模式。然而——還是不明白這有什麼功能。
總而言之,都是些不明不白的玩意。
AI[AL]啟動時,必定會表示<要啟動λ驅動功能必須由相良中士駕駛。雖然並不拒絕其他人搭乘,但是無論怎麼換測試駕駛員,λ驅動都無法啟動。
曾經嘗試過把「λ驅動啟動時駕駛員必須是相良宗介」這條消去,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即使將AL格式化也不行。用其他的強硬手段時,AL一定會出錯後凍結系統。
(翻譯插嘴:應該讓千鳥試試才對啊……)
「我們束手無策。」
年輕的技術士官——諾拉·蕾明少尉攤手道。
「但我們可以斷言,這架機體是可以『使精神力增幅』的裝置。雖說我自己也不想說這種玄乎的話。」
「製造這架機體的人呢?」
宗介的嘴唇稍微往上翹了翹,抬頭望著[強弩兵]。
「死了。比我更清楚這架機體的也只有艦長了吧。但是她也對[TAROS]的理解……」
「……是這樣啊。」
「因此這架機體不能重造。因為還殘留著一些以前開發時剩下的部件,才能修復上次戰鬥中扯斷的左臂——這次如果再隨便弄斷,下次可是只能用M9的部件代替了。」
「我會注意的。」
「沒關係。你從最初到現在已經成功發動過2次λ驅動了,我相信你有那種素質。」
「素質……嗎。」
「對。這是神送給你的禮物喲。所以你拿出點自信吧,相良中士。」
說完,少尉對著他微笑。
8月27日 16:55時(格林威治標準時)
TDD廚房
不管是多稀罕的地方,只需一天就能看完艇內所有的地點。沒有可以參觀的地點,新鮮感也全都消失了。
宗介他們說什麼「有會要開」就全都不見了,泰莎從早上開始就沒看到過幾次。去指揮室見習的時候,泰莎忙於和身邊的發令員大叔討論什麼,只是和她打個招呼而已。
真悠閒。
「差不多該回去了吧?」她腦中儘是這類念頭。
這艘潛艇完成任務、歸返基地大約是後天的事情了。如果要希望,可以在回基地之前用直升機把她和宗介送回去,早點回到東京。但這也建立在完成「工作」——這次作戰的基礎上。一直到明天為止,她都得在這艘潛艇內無所事事地待著。
實在沒事做,小要起身前往廚房幫那裡的廚師們做菜。專心致志地在那裡切堆得像山一樣的洋蔥、再是胡蘿蔔、土豆。一刻都不停,對打發時間而言是個相當不錯的工作。
「你的手法還真熟練呢。」
看到她的刀功,旁邊的廚師大哥——艇上為數不多的日本人——由衷發出感歎。
「多謝誇獎。」
「用烤爐也相當有心得嘛。有沒有考慮過放棄學業到這裡來工作?我來傳授你深海料理的精髓。」
「哈哈,那還是不用了。」
在她笑的時候,艦內放送用的喇叭響了。
「我是艦長。」
裡面傳出泰莎的聲音。
「從現在起,本潛艇將進入作戰海域。在此次作戰中,敵對的水上·水中艦艇全都沒有。另外,本潛艇也沒有參加作戰的打算。但是依照慣例,我們的需要像影子一樣無聲地接近目的地。說是這樣說,可憑借這艘潛艇的性能和各位的努力,這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就像往常一樣,小心翼翼地工作吧。願主保佑我們。」
喇叭的另一頭乾咳一聲。
「那麼,全體第二戰鬥配置。以上。」
播放結束了,通知戰鬥配置的鈴聲響起——和真的很像,但應該是合成音。待在廚房隔壁的食堂裡的工作人員們聽到這鈴聲後慌慌張張跳起來,向自己的崗位奔去。
「啊,開始了呢。」
廚師嘟囔著。小要覺得越發不安了。
「從現在開始要戰鬥了嗎?」
「是啊。但你用不著擔心,這艘潛艇本身不參加作戰。戰鬥的應該是SRT的那群傢伙吧。」
「SRT是?」
「特殊事態對應班。相良中士也是其中一員。」
宗介要去參加戰鬥了。
聽到這條消息,小要的心中不能平靜。在此之前,雖說有過多次親眼看著他戰鬥或者和他一起奔波的經歷,這種情況倒還是第一次。
即將開始戰鬥了。
這個開場白意外沉重。
「我稍微……離開一會兒。」
「哎?」
小要撇下在那裡呆住的廚師,飛速跑出廚房。
小要穿過發出戰鬥配置命令後許多人來來往往的通道,跑到宗介他們休息的待機室。那裡空無一人。隨後她又跑到幾處他可能在的地方,全都撲了個空。直到她衝進格納庫——
「啊……」
宗介正站在武裝完畢的AS前和人交談。
穿著漆黑的操縱服,手上拿著文件夾型的電子電子終端,在和一名穿工作服的女性說話。聚在和宗介有點距離的地方的是克魯茲、毛和一個不知名的東方人。
「小要?」
最早發現她的是克魯茲。
「怎麼了,氣喘吁吁的?噢……我知道了,你是給我送護身符來的吧?是不是從很久以前就有奇效的,處女的——哇!」
被毛的肘擊直接命中胸部,克魯茲當即蹲下去起不了身。毛抓抓鬢角:
「為什麼你、那麼的那個呢……嗯,有什麼事,小要?」
「嗯……其實……也沒什麼,就是……」
小要啞然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小要偷偷看了一眼宗介,他還在那裡和工作人員談什麼專業的話題,根本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那臉嚴肅認真的樣子,應該不能輕巧地跑過去打招呼。
「嗯,這裡比較危險。出擊前AS會走來走去的。」
「是、是嗎……」
「現在正在戰鬥配置。所以,雖然不大好……」
這句話的意思小要明白了,毛在委婉地請她離開。她有了輕微的疏遠感,點頭表示同意。
「嗯……抱歉,我不該來添麻煩的。」
沒有辦法,小要轉身離開。
她走到格納庫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
毛在那裡做「對不起」的手勢,克魯茲抖動著自己的手臂。
直到最後,宗介還是沒有看見小要。
瘦削的背影。
她覺得現在他正在世界上距離自己最遠的地方。
(這應該不會是最後一次見面吧……)
這樣想著,小要歎了口氣。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6 23:52:29
8月27日 17:50時(格林威治標準時)
帕勞群島 貝裡路達奧布島東北方15英里 TDD
部下們的聲音充滿了出擊前的指揮室。
「現在深度80。速度3海里。EMFC沒有問題。」
「海龜1號,深度10……5……靜止。」
「聲納室。附近海上沒有飛機。」
「ESM反應。是美國海軍水上艦,正在解析……」
「海流是從西北方來的,速度2。海面上為微風。」
「這裡是URUZ1。已經進入第1氣密室。」
「我是URUZ7。已完成機體前往第2氣密室的誘導。」
「ESM解析完成。方位0—8—0發現『阿雷·伯克』級驅逐艦。方位0—7—9發現『提康德羅加』級巡洋艦。距離推斷,雙方都在30英里以上。」
「這裡是右舷第1氣密室管制員。內部艙門封鎖完成,氣密確保。」
「左舷第2氣密室管制員。內部艙門封鎖完成,氣密確保。任何時候都可以開始注水。」
一條接一條的報道傳到泰莎耳邊。她聚精會神聽完所有的報告,利索地下達指令。
「……很好。那麼,請開始往第1至第6氣密室注水。」
「是,艦長。向第1至第6氣密室注水!」
馬度卡斯復唱一遍。
這次,AS將從水中出擊。
悄悄地讓機體游到目的地,隨後展開奇襲。
格納庫的兩側各有3間可以收容AS的氣密室,M9和ARX-7可以從那裡出去。現在,氣密室裡是搭乘著自己的AS的馬卡蘭上尉他們。接下來只是等艙門打開了。
「那麼……」
作為最後一次檢查,泰莎在席上察看海上的狀況。
「海龜」接受控制,可用小手柄操作其光學探頭。浮在海面的機器瞬間伸出一架小小的潛望鏡。
360°旋轉。鮮明的畫像投影在艦長專用顯示屏上。
晚上的海面。周圍沒有任何人工的光源,加上沒什麼大氣污染,天空異常漂亮。遠處的水平線上散佈著無數的星星,閃耀著多種色彩。
是令人讚歎的景色。
一瞬間腦袋裡浮出一個奇怪的念頭:此時中止作戰,立刻讓潛艇上浮,命令全員登上飛行甲板,呼吸新鮮空氣、和他一起用肉眼觀測星空。一定很浪漫吧?
「艦長?」
馬度卡斯叫了聲泰莎。她像什麼都沒有考慮過一樣將畫面切換成夜視模式,確認周圍沒有任何的艦艇或飛機。
沒有任何問題,接下來只要放出就可以了。
泰莎瞄了一眼正面的狀態顯示板。上面正用圖形和文字顯示著氣密室的狀況。
「2nd ATC/ARX-7 (URUZ7)」
沒關係的。他很強,而且毛和克魯茲他們不也是一起去嗎。
泰蕾莎·泰斯塔羅莎深吸一口氣,下達命令。
「全AS用艙門打開。」
「是,艦長。全AS用艙門打開!」
輕微的衝擊。
伴隨著咕嘟、咕嘟的聲音,第2艙門打開了,機體周圍被海水浸沒。通過機體的夜視鏡,綠色的海洋在眼前延伸著。
現在的[強弩兵]上裝備著水中專用的部件。前後夾住身體部位的是氧氣罐和壓載物,內藏高出力的水下推進器。在緊急情況下,可以展開水中用翼,向海面高速滑走。
[強弩兵]以及M9並非完全是設計為水下用的,因此下潛深度最多至40m。但是對於日常作戰而言,這種程度的耐水性足夠了。
(好……)
宗介加大水下推進器的出力,從潛艇中發進。背後的艙門立刻關上了。從其他艙門中發進的M9拖著一串細細的氣泡,跟在[強弩兵]的後面。
「哈哈。那麼我們就出發去巡遊觀光地吧。」
是克魯茲的聲音。一架M9在水中打轉。(翻譯註:巡遊和打轉在日語中發音是一樣的。)
「你鬧騰個什麼勁,笨蛋!」
「哎——可是……」
「可是你個頭!真是的……我們走。」
馬卡蘭上尉的M9發出指令後,在最前面給部下們帶路。抱著收容武器的匣子,[強弩兵]和另外4架M9跟隨著,組成優美的隊列——或者叫編隊,在深度30m的水下前進。他們漸漸在加速。
在他們的後方,TDD不出聲的將先端向下調整,潛入更深的海中。
這麼說來,千鳥一句話都沒對我說啊……宗介暗想。
游了20分鐘後。
雖然海中仍是漆黑一片,透過夜視鏡已經可以模模糊糊看見海底的輪廓了。直到剛才為止還看不見的海底——也就是說,海正在變淺,已經接近陸地了。
熱帶魚群在堅硬的岩石群中穿梭。如果是白天,想必會看見色彩斑斕的景象吧。
「宗介?」
無線通信器中傳來毛的聲音。她用的和作戰指揮所指定的是不同的波段。
「怎麼了。」
「你是不是有點緊張?」
突然被別人這麼問,宗介有些動搖。
「……你在說什麼。」
「不用勉強。這個波段,沒有其他任何人在聽。」
「和那沒關係。我只是——」
「還說。剛才連要來過都沒發現。」
「剛才?什麼時候。」
毛髮出像是苦笑的聲音。
「看吧,你根本沒注意周圍。你對少校的話很在意吧?關於[猛毒]的。」
「那是……當然了。如果我有失誤,全隊的人都會死。需要留意責任的重——」
「這可不行。你要適當地在意。」
「為什麼。這麼說不像你。」
現在是馬卡蘭上尉擔任隊長,平時以三人為任務編隊時通常是毛擔任隊長職務。責任感極強的她說出這種話,宗介覺得有些奇怪。
「因為平時每次我這樣像你現在這樣想的時候,就會連續發生失誤。你別把所有的責任全都扛到自己肩上。『總會有辦法的』。如果你不這樣想實在是太累了。」
「可是……」
「不光是要,你打算連我們一起保護?」
聽到這句話宗介一驚。在他還在猶豫該怎麼回答時,毛輕輕笑出聲。
「我知道你有那份心,但還是免了吧。克魯茲、馬卡蘭、還有其他人,都會這樣說的。」
如果站在相反的立場上,自己也會這麼說。
他們不止是普通的士兵,是從人群中選拔出的精英。對於如何進行自我保護——當然很清楚。既不會進行無謀的突擊,也有從危險中逃走的能力。
就是這麼回事。
「……的確。我會記住的。」
「明白就好。那就這樣。」
毛切斷通信。
(但是……)
從通信結束起還沒有1分鐘,宗介又開始想了。
但是,普通的AS和那架機體交戰,是完全沒有勝算的。美軍的12架AS全都是由那1架消滅的。這是不可撼動的事實。
我輸了就全完了。
無論如何,這個念頭始終沒能從腦中趕出去。
作戰用波段開始播送作戰指令。
「URUZ1呼叫各單位。剛才我們通過了第3路標點。根據計劃,從現在開始分成3組行動。知道了?」
通過這個路標點後,6架AS要分別進行自己的工作:將安裝在化學兵器上的炸彈無力化的潛入組、直接上陸壓制基地的突擊組、以及上陸後進行支援、將島的全部範圍納入射程的狙擊組。
壓製作戰開始後,將從地下、海岸、敵方射程外三方向同時進行攻擊。
「URUZ2瞭解。」
「URUZ6瞭解。」
「URUZ7瞭解。」
「URUZ10瞭解。」
「URUZ12瞭解。」
全體應答完畢後,所有的機體分為2架2架散開。
潛入組是毛和達尼剛的組合。
達尼剛是美國南部路易斯安娜州的出生,原本是美國陸軍的。年齡和毛一樣,可看上去顯得更老。他的體格健壯,可以輕鬆舉起100Kg的槓鈴,是個身材魁梧的男子。
AS駕駛自然不用說,對付炸彈也是專家。他被分入這組就是因為這個。
兩人的第1工作是在其他4機之前先潛入化學兵器儲存庫,把安裝在那裡的炸彈無力化。
從地下路線潛入。
島的西側有低矮的懸崖,水面下有條古老的隧道。這是舊日本海軍當作潛艇基地用的秘密船塢——半個世紀之前造的。這條隧道由於年代久遠加上發生過數次地震的崩落,現在完全浸沒在水下了。誰都將它忘卻了——包括美軍。
隔開隧道最深處和儲存庫的巖壁大約有2m厚。首先在岩石上用鑽頭開洞,將纖維內窺鏡伸進儲存庫偵查,確認後爆破巖壁。爆破後突擊破壞引爆裝置——這就是作戰方案。
「接近陸地了,準備拋棄推進器。」
「嗯,知道了。」
背上的水下推進器停止運轉,細細的氣泡串消失了。
2架M9利用腳上裝備的AS用蹼不出聲地游到水面下5m處。
達尼剛的操作手法無懈可擊,根本想像不出他原先是陸軍的。
聽說他的實戰經驗也相當豐富。在美國陸軍的時候多次完成危險的任務,被授予過名譽負傷章、青銅星章等。和那個沒什麼像勳章的獎章、被海軍不名譽開除的毛可謂天差地別。
雖然這種差異並不是原因,毛和達尼剛的關係並不好。
他是2個月前從秘銀的南大西洋戰隊「Neves」轉來的。技術確實不錯,但對他的性格以及信條等等還不清楚。
距離島還有1英里左右的距離時,達尼剛輕聲說道:
「……真是麻煩的事情。」
「你說什麼?」
「在這種偏僻的鄉下地方作這種令人膩煩的任務。讓其他傢伙們來不就可以了嗎。」
「哈哈。別這樣發牢騷,這種事情只有我們才能辦到。」
「沒關係的。就算炸彈爆炸了,也不會有什麼大損失。雖然在這裡的窮人們會死的難看點。」
「……達尼剛?」
「玩笑啊,玩笑。別那麼在意,中國人——」
口氣聽上去的確是像在開玩笑,但毛刻意用嚴厲的語氣回答他。
「這不是作戰中能開的那種玩笑。而且我不叫『中國人』,我的名字是梅莉莎·毛。」
「是啊,的確。你不用介意,我會好好幹的。」
「最好是這樣……」
2機順著海流漂到島的西岸附近。借助高周波聲納和GPS的資料,他們立刻發現目標。
淹沒在海中的隧道。
崩落的水泥和岩石堵住了入口,只留下能讓人通過的縫隙;但是借助M9的力量清理掉這些障礙物不是難事。浪大再加上是黑夜,進行這種作業也不是很容易會被敵人發現的。
比起這些,更需要注意的是敵人是否設下陷阱。
如果敵人知道這條潛入路線——作戰立刻中止。什麼都不做直接返回,同時還要聯絡其他的我方機讓他們悄悄返回。作戰要重新考慮。除此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在旁人看來可能是有些無謀,但總比蠻幹要強。特殊戰的典型和電影中的華麗進攻場面截然相反,是需要忍耐的。
但這次好像不一樣。
毛動用M9的所有感應器,慢慢地、仔細地搜索了一遍。隧道的周圍既沒有陷阱也沒有監視裝置。
「真的什麼都沒有?」
「Affirmative(肯定)。我能作保證。」
(翻譯插嘴:雖然和這段沒什麼關係……宗介平時用的都是軍方向英語,所以在日常應用中都會給人「奇怪」的感覺。比較明顯的就是OMF中和新角色的交談段……扯遠了。)
「那麼,我們進去吧……」
2機推倒障礙,沿著隧道潛入內部。由於在地下無法使用無線通訊器,他們把有線式通訊轉接裝置留在隧道入口。
狙擊組是克魯茲和關下士。
關原先是越南陸軍的士兵,擅長在叢林中戰鬥和用刀肉搏。無論什麼型號,他對AS使用的武器都一清二楚。
瘦弱的體型加上褐色的皮膚,面頰上堆滿病態——實際上是個強壯的人。由於長年用刀,目光像鷹一樣銳利。
關和達尼剛一樣,是2個月前從其它戰隊轉過來的。
和他一起參加作戰的時候還不多,是那種能把自己分內的事做好的人。幽默感也不錯。
「我是URUZ6。差不多到達狙擊點了……深度設定改為0。」
「我這邊也確認了。不要把臀部先露出來噢。」
關答道,一邊進行M9姿勢微調。
克魯茲的狙擊組到達貝裡達奧布島東面4km海中。
周圍一帶由於是淺灘,水深僅僅只有4m。M9一旦直立起身,上半身就會暴露無遺。
將這裡定為狙擊點,可以對目標基地的AS和對空火炮進行攻擊。美軍的M6應該對於這麼遠的攻擊距離不抱什麼希望,但如果是M9的裝備和火器管制系統就另當別論了。
「PFZ(優先射擊區域)的設定是?」
關提出與選擇攻擊目標有關的問題。
「不需要。我從右邊攻擊,你從左邊開始。明白了?」
「這樣就行了?」
「行了。」
2機開始做攻擊準備。
克魯茲機在離開關100m處打開搬來的武器匣。克魯茲的武器是76mm狙擊炮,在單獨使用的AS武器中是屬於最強的一類。命中精度是頂級的,還有獨立於M9之外的光學感應器和自我診斷感應器、內藏彈道計算電腦。
關用的是8連發的對地導彈發射器,是把戰鬥直升機用的空對地導彈「地獄火」作為原型製造的地上發射型。在高精度和強力的基礎上,由於是無煙型火箭發射器,敵人不容易發現我方位置。
「大姐他們應該順利吧……」
克魯茲嘟囔一句,關在無線通訊器的另一頭發話。
「他們失敗的話,我們就只能開溜了。在毒瓦斯裡戰鬥……我還沒買保險呢。」
「沒錯。」
克魯茲大笑。
關則自顧自繼續說。
「……秘銀的裝備和工資都不錯,可是思考太過於周到了。為了保護人質、為了防止化學兵器洩露、總是設立一些讓人肚腸發癢的作戰。你不這樣想嘛?」
「如果只是普通的士兵,待遇也沒那麼優厚吧?」
為了漂亮的完成任務,才會配給相應的工資和裝備。就算是平時一直在發牢騷的克魯茲也明白。
「但是我說,克魯茲,我們可是傭兵哎?也就是被出錢僱用的殺手而已。和顧客的敵人戰鬥——是沒辦法的。可為了其他無關的東西去賣命……顧客是不是違反契約了?」
「有嗎?我沒有仔細讀過契約書。」
聽到這樣的回答,關提高聲音。
「你就這麼算了?這份工作可是商務啊?商務!」
「不用那麼小題大做吧?」
「算了。如果合不來,還不得去找工作。」
「找工作、啊……」
克魯茲沒精打彩地回答。和關閒聊的時候,克魯茲突然想起宗介。
那架AS——應該是叫[強弩兵]吧。以前也考慮過,那架機體必須由宗介來駕駛吧?雖然馬卡蘭或者毛更加適合一些。
當要的護衛,進行試作機的測試。把那麼多責任推到他身上,會不會太重了?
(平時那傢伙就是個老頑固……)
宗介的一本正經和責任感的強度克魯茲非常清楚。那也正是那位同事的魅力點——雖然絕對說不出口——他是那樣認為的。
但是,這種責任感是不是在往不好的方向起作用呢……?
(算了,不去想……)
克魯茲停下思考。如果[猛毒]出現,自己的狙擊炮也能充分發揮作用。即使不能用這76mm炮作出決定性的一擊,至少也能幫上宗介一些忙。
就這樣藏在海面下,克魯茲等待戰鬥打響。
宗介和馬卡蘭上尉擔任突擊的任務。
毛他們處理完炸彈後,克魯茲他們會開始遠距離攻擊。與此同時,宗介他們全速衝上陸地,將殘存的敵人消滅。屆時毛他們將從儲藏庫內上到地表進行援護。AS間的戰鬥開始後,TDD上浮至海面,出動搭載步兵的運輸直升機,飛來對基地進行完全壓制。
作戰計劃就是如此。
宗介的[強弩兵]和馬卡蘭的M9已經接近海岸線600m處。
以燃氣輪機引擎作為動力源的M6時無論如何不可能這麼接近目的地的,但即使是宗介他們的AS也不可能在不被敵人發現的情況下前進了。M9和[強弩兵]的ECS與TDD上浮中開啟的不是同一種,當半身浸沒在海水中時是無法使用的。
[強弩兵]頭的上半部從波浪中鑽出,窺察島上的情況。
夜視模式的雙重傳感器捕捉到被柵欄圍住的基地:被刺眼的燈光照亮的低矮建築物。由於已經經歷過一場戰鬥,上面的彈痕隨處可見。
「……」
看見敵方1輛自走對空火炮車。
履帶式的車體,有2門機關炮的炮塔。[強弩兵]的AI自動識別完畢,將其資料顯示出來。
蘇聯制2S6M「通古斯卡」自走對空炮。雖說是對空用,但對於AS也是極具威脅性的武器。一旦被發現,30mm的炮彈會像暴雨一樣飛來吧。
警戒中的1架敵方AS正沿著基地前方的海岸行走。
探照燈在海面上來來回回地照。就如會議時所說的,是法制的「密史拖拉風Ⅱ」。像無頭、略有些矮胖的人型。主探測器裝在兩股之間。
那種「密史拖拉風Ⅱ」比蘇聯制的Rk-92「野蠻人」在裝甲厚度以及射擊精準度上要強數檔。無論我方機體性能如何優異,數目多了決不可輕視。
除此之外應該還有其他敵人。但由於建築和地形的死角,無法從這個角度觀察到全部。
那架AS——[猛毒]沒有出現。
海岸邊棄置著燒焦的AS殘骸,是美軍被擊破的[黑暗法蘭絨]。像是在痛苦的掙扎中斷氣一樣,身體扭曲著、手伸向夜空。
明明是最新銳的M9都無法對抗的敵人,一群男子用更老一代的M6去對抗。不知道他們死後有多懊悔。
過了一小時,天要亮了。
根據計劃,差不多是潛入地下的毛他們破壞掉引爆裝置的時候。可基地方面沒有任何異樣。
[猛毒]依舊沒有出現。
在格納庫中進行整備嗎?或者是開啟ECS透明化、在哪裡潛伏著?又或許……偷偷潛入海中,緊緊跟在自己的後面?
現在,毛他們沒有被埋伏嗎?
現在,克魯茲他們沒有遭到襲擊嗎?
沒有任何根據的懷疑一條接著一條在腦中浮出又沉沒。無法冷靜下來。
「相良中士。」
從身邊的M9有無線通訊,是馬卡蘭。
「是。」
「我是在整整9年裡,一直用AS參加作戰的男人。」
「……?」
「所以說……嗯,就這樣,好的機體爛的機體我都見過。就我看來——你駕駛的這架,是相當好的機體。如果你平時沒有懈怠過,就沒問題。就像以往那樣幹。明白了?」
特意對自己說這種話。這是馬卡蘭的關懷方式吧。平時一直抱著「他是喜歡大叫大嚷、性格古怪的人」的印象,可作為現場指揮官時有強烈的責任感和覺悟。
「瞭解了,上尉大人。」
雖然嘴裡這麼說——被海水沖刷的、大破的M6的景象,無論如何無法從宗介的腦中趕走。
頃刻後。
基地的方向傳來沉悶的爆炸聲。
爆炸聲是從地下儲存庫裡傳出來的。
一瞬間他以為是安裝在化學兵器上的炸彈爆……不對,是更小規模的爆炸。從儲存庫的入口處冒出一股股黑煙,警戒的敵兵在那裡罵罵咧咧說著什麼。
(開始了嗎……)
宗介打開利用聲音輸入命令的開關。
「AL,把力量等級調到正常。」
<遵命。GPL、解除。出力上升中……20……30……>
機體的AI[AL]用低沉的男聲報告。被壓抑到最小的發電機出力數值正在穩步上升。
「這裡是URUZ2!引爆裝置的破壞成功了!重複一遍,引爆裝置的破壞成功了!現在開始登上地面!」
毛成功了。無線封鎖解除,炸彈處理方面一切順利。
「URUZ6。任何時候都能開始。」
「URUZ10。這邊也一樣。」
克魯茲和關的狙擊組報告。
<……60……70……80……>
從發電機中湧出的電流流遍[強弩兵]的全身。從各個關節處放著電火花、冒出青白色的光芒;電磁肌肉吱吱作響,機體在抖動。
<……90……95……100。>
只有上了。宗介深吸一口氣。
「URUZ1通達各單位。狩獵解禁,開始攻擊!」
「瞭解!」
宗介把左操縱桿的節流扳機拉到底。
水中部件的推進器以最大出力啟動了。伴隨著猛烈的衝擊,背後的海面騰起發生爆炸一樣的高高水柱。潛伏在水中的機體一下子躍上海面,背上噴吐著水流、急速衝向陸地。
加速。再加速。速度表上的海裡數飛快上跳動著。
機體劇烈的震動著。像是被波浪推著,[強弩兵]在海面上急速滑行接近沙灘。還有150m——還有100m——
警戒中的「密史拖拉風Ⅱ」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舉起手中的來復槍。
「……」
[強弩兵]的頭部機槍以自動瞄準模式開始開火。12.7mm的子彈以每秒100發的速度高速飛出,傾瀉在敵機身上。堅固的裝甲彈飛子彈,在表面擦出無數的火花。對手反射性地縮成一團護住自己的感應器。這露出了數秒的破綻。
這數秒足夠了。
[強弩兵]高速衝上沙灘,略微彈起一下,激起飛揚的沙塵。[強弩兵]藉著慣性在沙灘上打滾撞向敵機。猛烈的衝擊。[強弩兵]和「密史拖拉風Ⅱ」纏在一起倒下了。
敵機慌慌張張挺起上半身,想把來復槍上的單分子短刀插入[強弩兵]。但[強弩兵]已經在它之前用散彈炮對準了它的下腹部。
開炮。
在極近距離受到57mm彈的攻擊,「密史拖拉風Ⅱ」被吹飛了。
從腰部斷成兩截的敵機裡流出汽油、燃燒著撲倒在地面上。
(先是1架……)
擊破1架敵機後,戰士的嗅覺又回來了。
基地依然在發生爆炸,是克魯茲的狙擊和古延的導彈攻擊。馬卡蘭也成功上陸,隨後用對戰車擲刀解決掉對空炮,取下背上的卡賓槍開始移動。
宗介立刻讓機體站起,強制排除夾住身體的水中用部件。伴隨著爆發螺栓的運作,水中部件向前後方彈開。
向著新出現的「密史拖拉風Ⅱ」的方向,[強弩兵]高高躍起。
瞄準、射擊、迴避、索敵——再瞄準。
沒錯。這才是我的身體。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戰鬥、打倒、射擊。
切割、擊打、撕扯、燃燒、蹂躪。
這種安心感是什麼?
[猛毒]?那又怎樣。無論怎麼稱呼,都不過是一個「壓制目標」罷了。用任何手段破壞掉即可。
守護什麼的——忘掉好了。
直到咬斷你的喉嚨、讓你停止呼吸為止。
——快給我出來。
同時刻 深度30米 TDD中央指揮室
「開始了。由M9的ADM收到交戰開始信號……!」
戰鬥情報士官(CIO)用略微有些緊張的聲音報道。
「是全機嗎?」
「是的,艦長。」
「那麼開始上浮。打開所有的ECS帆。MBT通常排水。」
聽到這條命令,馬度卡斯露出猶豫的臉色。
ECS帆沒有問題,這是讓TDD在上浮時不被其他艦艇的雷達發現的隱蔽裝置,是必須使用的。有問題的是「通常排水」。
潛水艇在上浮時為了獲得浮力,必須讓MBT——主儲水罐排水。這有好幾種方式。TDD的話,在這種場合為了不被周圍的艦艇發現,雖然比較花時間,但通常會使用稱為「靜肅排水」的特殊方法。另一方面,通常排水雖然可以快速上浮,可因為噪音更容易被周圍的艦艇發現。
「請問怎麼了,馬度卡斯先生?」
「使用通常排水……嗎?」
「因為我們的時間比較緊,所以我會這樣命令。」
「……是,我失禮了。……上浮準備!」
馬度卡斯按下上浮警報的按鈕,艇內響起鳴笛警報一樣的合成音,同時夾雜著主AI的聲音。
[上浮!上浮!上浮!]
「通常、低壓排水!」
「通常、低壓排水,明白。全MBT低壓排水開始!」
「全ECS帆升起!電磁迷彩運行!」
「ECS帆,明白。1號,升起。2號,升起。3號……」
[上浮!上浮!上浮!]
「航空管制室,各運輸直升機部隊注意。引擎點火!」
「Gabo3、4、5、6!引擎點火!」
格納庫的運輸直升機數千匹馬力的渦輪傳動引擎一齊發動了。
被無數的氣泡包圍著,巨大船體的前方向上揚起。低聲的轟鳴震動著地面。
直至剛才為止還極度安靜的艇內一下子喧鬧起來。
「什、什麼開始了嗎?」
被突然的震動和喧鬧下了一大跳的要雙手緊緊抓住正在燉咖喱的鍋子。
「這是……潛艇在上浮到海面。」
廚師回答著,一邊用手護住那些隊的像山一樣的盤子。
「為什麼?出什麼事了?」
「不知道啊。平時是不會這麼吵鬧地上浮的。也許是SRT那幫人遇到什麼麻煩了……」
「……宗介?」
「你說相良中士嗎?不,現在還不清楚。也許什麼問題都沒有。」
「是嗎……」
要帶著不安的臉色抬頭望著天花板。
宗介。
沒事吧……?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6 23:53:41
8月28日 04:05時(當地時間)
帕勞群島 貝裡路達奧布島
在朝霞之中——
在燃燒的火焰另一側,又出現2架「密史拖拉風Ⅱ」。
它們分成左右兩路高速移動著,交替著進行牽制射擊的同時漸漸逼近。
通常的駕駛員一定會迴避後拉開距離,但宗介不同。他的[強弩兵]停止移動,跪倒在原地。
敵人不過是想要封鎖我的攻擊行為。隨意行動隨意攻擊——只不過是在為等一會兒的精準射擊作準備罷了。
(對,你們就開火好了……)
敵人的牽制射擊打在[強弩兵]的周圍,柏油的碎片和白煙在一旁飛舞。AI用細碎的聲音發出<停下太危險>的警報。
「真囉嗦。」
舉起雙腕,用散彈炮仔細瞄準、開炮。
1架敵機仰面摔倒。
「密史拖拉風Ⅱ」散落著金屬的碎片,重重倒在地上。折斷的右腿在地上打著轉,掃倒放置在一邊的吉普車。
再開炮。
被打中的敵機在地面上彈了一下,在翻滾的同時爆炸了。
散彈炮沒子彈了。雖然想交換備用彈夾,但另一架敵機正在向[強弩兵]衝來。
宗介操作機體前滾翻,漂亮地躲過敵人的射線,蜷起身子一骨碌跳起。敵機已經扔掉來復槍,在那裡拔出長柄的錘型格鬥武器。
快速接近。錘子向這邊砸過來。
勉強躲過這次攻擊,錘子砸中地面,發生劇烈的爆炸。
(HEAT熱錘嗎……!)
被爆炸的風吹得後退幾步的同時,宗介立刻判別出敵方使用的武器。
HEAT熱錘。
看上去只是長柄的錘子,其頭部可是強力的成型炸藥彈。因為是一次性使用的武器所以構造簡單、價格低廉。但是其威力是能夠一擊消滅戰車的。
「密史拖拉風Ⅱ」扔掉只剩下柄的錘子,從背後拔出另一把HEAT熱錘。
這次是橫著揮過來。再只有一線之遙的距離[強弩兵]迴避了這次攻擊。用左手抓住敵人的肩膀,把散彈炮掛在頭部武器固定點——也就是銜著——用騰出的右手拔出單分子短刀。
撞擊。
2機劇烈碰撞的同時,單分子短刀已經插進「密史拖拉風Ⅱ」的身體。抖動的敵機、刺耳的裝甲的悲鳴。宗介絲毫不猶豫,將敵人的制御系統附近一點點切掉。
4架了。
拔出短刀,「密史拖拉風Ⅱ」就在那裡跪下、向前撲倒。身上留下的傷痕處還在冒著火花和黑煙。
(在哪裡!)
它呢。[猛毒]呢。
[強弩兵]的頭部稍稍動了一下。額上的ECCS正在放出雷達波,用最大功率搜尋周圍敵人的痕跡。
從無線通訊器中傳來其他人的報告。
「我是URUZ6。所有在我能看見的範圍內的敵人全都解決掉了。你們讓一點給我呀——」
「URUZ12報告,我們已經來到地面上了。宿舍B的壓制、確保完成。敵軍步兵1死2傷,人質平安無事。」
「我是URUZ10,所有可確認對空炮破壞完畢。」
「我是URUZ2。宿舍A的壓制、確保完成。人質23名已確認,全體平安。4名抵抗敵兵已用電擊槍鎮壓。」
基本沒問題。擊破大半敵人的AS,逮捕敵步兵,被抓住的人質正在由毛和達尼剛保護著。
但是——最重要的紅色機體還沒有出現。
「URUZ1通達各單位。到現在為止還沒有遭遇[猛毒],誰都沒有看到過?即使是一點痕跡也行。趕快報告。」
對於指揮官的詢問,全體都以「Negative(否認)」回答。
「不對,Affirmative(確認)。這是……哪門子玩笑?」
毛說話了。
「怎麼了URUZ2?……!」
「什麼……!」
馬卡蘭和達尼剛在毛報告之後也發出困惑的聲音。
其中的原因宗介也馬上明白了。
那架紅色的AS——[猛毒]正威風凜凜站在基地東北方最高的大樓上——連ECS都沒用。
(……他要幹什麼?)
菱形的頭部、偏大的體型、倒三角的上半身和紅色的獨眼。
也許把帶毒的箭簇話為人形就是那幅模樣。那是架給人留下「鋒利」或「災難」之類第一印象的AS。
[猛毒]誇張地轉動頭部,像是在掃視被戰火包圍的基地一樣。它手上是大型回轉是機關炮,雖然使用起來有些困難,但是威力巨大。
「哎呀哎呀,秘銀的各位——」
外部揚聲器傳出一個聲音。
聽到這聲音,宗介的心臟猛地一跳。
「真是好久不見啊……我太想你們了。尤其是卡西姆——啊,現在似乎改名叫相良君了?」
「九……」
九龍。
名字還沒說出口,敵人就像是諷刺一樣先回答了。
「猜對了。是我。」
紅色的AS舉起手上粗長的回轉機關炮。
第4章 猛毒之巡遊
8月28日 04:11時(當地時間)
帕勞群島 貝裡路達奧布島
「那麼就開始研會吧。大家盡情地跳……哈哈哈~」
用嬌氣的聲音說完,九龍的AS舉起回轉機關炮開始掃射。
回轉機關炮是由6根槍管束在一起的機炮,在高速旋轉的同時發炮的武器。擁有來復槍不能相比的連射速度,可以讓子彈像雨點一樣被發射出去。
「URUZ1呼叫URUZ6!你能不能狙擊?!」
「Negative。從這個位置開槍不能確保彈道射線。現在正在移動中。」
「URUZ10,地獄火導彈呢?」
「用完了,長官!」
「哎,可惡!」
35mm的子彈像是撕碎紙片一樣輕易地打穿大樓和柏油路,向著宗介他們所在的方向襲來。由於碎片和白煙的關係周圍視野接近0,M9都在全速逃亡。
「URUZ7,你衝上去!其他人後退進行援護!」
「URUZ7瞭解!」
簡短的回答後,宗介的[強弩兵]以低位向前方跑去。
九龍。
你應該已經死了——這種話已經說不出口。伴隨著痛苦的感受,「已經夠多了」——宗介這樣想。
那時——在北朝鮮的山中,自己應當了結掉那個人了。
但現實和願望不同。不知道他有什麼鬼運氣,但他確實還是活著。用那架機體——[猛毒]——向自己發起挑戰。
在分秒必爭的那個時候是沒時間去確認他究竟有沒有死的。但說到底,認為他死了還不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
(九龍。你到底打算怎樣……)
果然這是個圈套?他那種口氣簡直就是知道我們小要來。就算這樣,他那麼囂張地出現……他在想什麼?
不明白。
先前的不安——戰鬥開始前的不安又甦醒了。
頭頂上一陣陣刺癢,呼吸變得急促、無論如何都不能冷靜。原本敏銳的神經無論怎麼集中都不能恢復到原先的狀態。
很糟。這樣下去——會非常糟糕。
大破的「黑暗法蘭絨」的殘骸和同伴們M9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如果自己失敗了。
失敗了、輸了、一切都將無法挽回。
對手是那個九龍。順安事件那次是逃出來了——可他又回來了,為了殺我的同伴。就像3年前在阿富汗的時候——
「URUZ7!」
是馬卡蘭的聲音,宗介一下子清醒過來。剛才的行動太過單調了。
「!」
「要不要提高點氣氛啊?!」
九龍發射裝在迴旋機關炮上的榴彈炮。小型炸彈帶著破壞與災難大量落下,像氣泡碎裂一樣爆出一陣陣火焰。宗介僵硬地後退著,總算躲過這些榴彈。
「URUZ7!你在幹什麼!」
後退的馬卡蘭、毛、達尼剛的M9舉起來復槍向九龍開火。子彈精準無比地向[猛毒]飛去。
40mm的穿甲彈依次命中[猛毒]的頭、胸、肩、腿——不,只是看上去命中了。
這些子彈全都在機體的前方擦出火花、彈飛。瞬間的大氣扭曲後,大樓的牆壁上出現放射狀的裂紋。
[猛毒]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那就是特殊機構嗎?」
達尼剛在那裡喃喃。
「肯定。不要接近它。」
橫向躲過回轉機關炮的掃射,宗介回答道。
敵人的火力相當猛烈,難於靠近。根據目前為止的資料,[強弩兵]發動λ驅動的有效距離至多為數十米。必須跑進這個距離以內,然後用那種射擊——「將意念灌入子彈、開炮」攻擊。
「不管怎麼說,這樣下去是無法接近的。可惡!」
躲在全是洞的倉庫壁的陰影中,馬卡蘭咒罵著。多虧了M9卓越的運動性能才能從彈雨中逃到這裡。然而這樣長久對峙下去的話,不管是什麼機體都不可能沒事的。
「URUZ2通達各單位。試著把目標從機體轉移到武器上!瞄準回轉機關炮的彈艙……啊!」
「怎麼了?!」
「沒事,損傷輕微!快!」
馬卡蘭他們當即瞄準開火——連「瞭解」之類的話都省去了。跳躍中開槍的有,趴在地上開槍的也有,一時間所有的子彈都集中到[猛毒]的右側。其中大部分子彈都被那個力場彈飛了。
「哼哼哼,都說了沒用的……嗯?」
閃光、爆炸。
慢一拍飛來的子彈霎那間飛進回轉機關炮的彈艙,引爆其中的火藥;數百發35mm彈由於連鎖反應爆炸,對周圍撒播著具有殺傷力的金屬片。
大樓被破壞掉大半,被火焰和黑煙包圍。九龍的AS看不見了。是化為粉末了,還是被爆炸吹飛了?……
「成功了?」
「不,還沒有。」
「當心!」
剛說完——
穿過黑煙、身上包裹著火焰的[猛毒]從天而降。即便是在極近距離遭到爆炸攻擊,也基本沒受什麼傷。
「幹得挺漂亮的,啊?!」
[猛毒]穩穩地著地,像踢砂石一樣踢飛水泥塊,以高速突進。和M9同樣的——不,更高的爆發力。
「真是難纏的傢伙。」
「URUZ12,退下!」
宗介警告後攔在衝過來的敵機面前,對峙。現在正是使用λ驅動的時機。
[強弩兵]在腰部架好霰彈炮,瞄準。
顯示屏的正面中央正是衝過來的[猛毒],雙手各握著一把單分子短刀。
「卡—西—姆!」
九龍大笑,和4個月前的那一幕極為相似。
(準備……)
應該能行的。我已經用過好幾次了。對、一定能成功……如果沒有成功……如果失敗了……
冷靜下來——如果不能冷靜的話……
精神集中——如果集中不了的話……
想像子彈能穿過去——想像。想像是最重要的,是絕對必要的。
宗介扣下扳機。
霰彈炮管中57mm的子彈被發射出去。
瞄準得很完美。生出「翼」的穿甲彈飛翔著,穿透九龍的AS——
不對。
和前面一樣,子彈在[猛毒]的面前變成火花消散了。
「……!」
什麼都沒有發生。
剛才的只不過是通常射擊罷了。λ驅動並沒有啟動。
「唔……」
[猛毒]已經向這邊猛撲上來。握著單分子短刀的雙臂伸展開,像要抱住[強弩兵]一樣。
「宗介!」
在九龍的短刀切開[強弩兵]的駕駛艙之前,從側面跳出來的M9撲倒宗介的機體。2架機體糾纏著倒在那裡,近在咫尺的地方單分子短刀在空轉著。
宗介操作著機體半撐起身體。
「……毛?」
「振作一點!你在發什麼——」
毛的話只能到此為止。急停轉身的[猛毒]舉起右手,用食指指著M9。
「乓——」
在[猛毒]和毛的M9所在的直線上、什麼都沒有的空間扭曲了。某種看不見的東西奔向毛的機體——
機體發出不祥的聲音。
碰乓、像是鈍器砸中什麼的聲音;金屬骨架折斷的悲鳴;還有大量液體飛濺的聲音。
由於內側受到的衝擊,M9的頭部被割下來了。沒有被切斷的電纜和管子拖住頭部,像長頸怪物的頭一樣耷拉在背上。被切斷的管子裡流出緩衝吸收液,在地面上積起小水塘。
(翻譯註:長頸怪物是日本民間傳說中出現的一種妖怪,通常外貌為穿者和服的女性,頭頸可以自由伸縮)
「毛?」
[強弩兵]手中的M9依舊軟綿綿攤在那裡,紋絲不動——
沒時間磨磨蹭蹭調查她的安危了。九龍把手指又對準了[強弩兵]。直覺感到了危機來襲,宗介抱住M9迅速向後躍起。
九龍低聲笑著。
「喂喂,別緊張嘛。我只不過是指著你而已。」
「……」
宗介盯著[猛毒]的正面,緩緩放下毛的機體。
「URUZ7,發生什麼事了?」
馬卡蘭和達尼剛的M9分別繞到[猛毒]的兩側,從數百米遠的地方用來復槍射擊。九龍把這個當成細密的雨點一樣輕輕甩掉,隨後像是為了蓄力一般彎下腰。
「那麼,重新再來!」
揮舞著單分子短刀,九龍再度撲上來。宗介向後跳一步,一邊用霰彈炮攻擊一邊回答前面的問題。
「……我是URUZ7。URUZ2……被幹掉了。現在生死不明。我來拖住[猛毒],你們快點去查看她的狀況。」
「你說什麼?再重複一遍——」
「毛被幹掉了!快點去查看她的狀況!」
無論怎麼打,九龍始終緊追不捨。霰彈炮的子彈一顆顆都被彈飛,簡直像沒有效果一樣。
(和以前……完全不同!)
以前戰鬥的時候對方也有λ驅動使用遭到限制的時候,可現在不同。簡直像沒有限制一樣。僅僅靠奇襲式射擊傷不到它分毫。
況且,我方可以對抗的裝置正處於不能使用的狀態。無論多集中精神,λ驅動始終無法發動。
因為焦慮、不能使用;因為不能使用、更加焦慮。就是這樣的惡性循環。
這時候,無線通訊器響了。
「宗介,是我。」
「克魯茲?」
「帶著[猛毒]跑到島的東面。回到D1的大樓處。」
D1的大樓就是開始時九龍出現的那幢。
「你打算幹什麼?」
「這你不用管。冷靜點,把它帶過去。交給我好了。」
「……知道了。」
宗介根據克魯茲的話,向著東北方的大樓逃去。
克魯茲應該也聽說毛的事情了,可他的聲音依然顯得異常輕鬆和冷靜。那種時刻的克魯茲是不可輕視的。毫無緊張感、只會讓同伴緊張的輕浮男子——那種表象正在誰都看不見的機體深處褪去。
九龍繼續追著[強弩兵]。[猛毒]的運動性和爆發力絲毫不比[強弩兵]差,想小要甩掉還相當困難。
「真冷淡啊,你打算逃到什麼時候……?」
靠近那幢大樓了。這棟建築物有10層高,大約是AS的5~6倍的高度。但是從6層起因為剛才的回轉機關炮的爆炸已經變得半破損了。
「好。就這樣站在大樓前。」
克魯茲這樣說道。[強弩兵]站定在大樓東側被車輛殘骸和水泥碎塊包圍的入口前,重新轉身面向追來的敵人。
宗介發現了,這裡正和克魯茲他們待機的狙擊點呈一直線。擴大傳感器的倍率,可以看到在遠處海面上匍匐著架住大型狙擊槍的M9。
九龍的AS正在從正面逼近。
對準紅色的機體連發霰彈炮。所有的子彈都被彈飛了。
「太讓我失望了,卡西姆。我還以為你的技術稍微進步了一點呢……」
單分子短刀閃著光。被當作盾牌使用的霰彈炮被砍成兩段,再度閃避,[強弩兵]的肩部裝甲被切開了。
短刀左右交替著快速刺來。宗介果斷地衝上去抓住[猛毒]的雙腕。若是普通的駕駛員,這時候早就被殺掉了。
「幹得不錯嘛。但是……!」
九龍的那架雙手握著短刀的AS強推著刺下;[強弩兵]的電磁肌肉在那裡吱吱作響,全力把2把短刀推回去,最後變成了機體之間力量的比試。
可是敵人的力量絲毫不遜色,在重量上也佔優勢。一步、兩步,[強弩兵]一步步後退著,背後撞到了大樓。
機體的骨架發出輕微的抖動。正在以高速旋轉振動的單分子短刀的刀尖已經靠近[強弩兵]的胸部裝甲了。
「嗚……」
「喂喂,怎麼了?小要死了喲?還沒和那個最重要最重要的小姑娘——」
「URUZ7,別動!」
下一個瞬間,九龍的機體被什麼從側面狠狠來了一下。金屬的碎片化為粉末飄散,機體的頭部猛地向後一仰。
是克魯茲從4km外的狙擊。
但即使是76mm彈也無法貫穿敵人的力場。對於遠距離的突然襲擊,也能展開防護壁嗎……?
可是這猛烈的衝擊使紅色的AS踉蹌了一下。
這段空隙才是最重要的。
不給予它任何喘息的機會,克魯茲繼續射出狙擊子彈。
2發、3發、4發、5發……
緊接著射出的子彈並不是瞄準九龍的。背後的半崩壞的大樓的橫樑和柱子依次被狙擊彈打飛。
5層以上的勉勉強強能支撐的點全部被破壞,大樓「卡嚓」一聲漂亮的斷成兩半。
不,遠沒有「卡嚓」折斷那麼簡單,是無數的鋼筋折斷、水泥塊崩落、玻璃被壓成碎片的巨響。震動大氣的聲音伴隨著足以終結性命的數百噸建築物,往頭上砸下來。
這些都筆直地向著[強弩兵]和敵人所在的地方落下——
「快逃!」
沒等克魯茲說完,宗介操作機體彎下身,對準九龍一記掃腿。紅色的AS由於失去平衡跪倒在地。[強弩兵]看都不看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從那裡跳開。
立刻——
崩塌的大樓撞上地面,把紅色的AS壓在下面。地面猛地一顫。建材摔成沙土似的粉末,牆壁、地板、管道、傢俱之類的則成為碎屑。
灰塵瀰漫,視野變成白茫茫一片。
「宗介,還活著嗎?」
「暫時是的……」
從地面上探出身的[強弩兵]緩緩站起。
克魯茲也會幹些不理智的事……宗介暗想。如果一步走錯,自己也會一起被帶到另一個世界去。同時,也不得不承認克魯茲的狙擊技巧接近神技了:從4km以外的地方看,即使是大樓的主支柱也細得像針一樣;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連續4發以上命中。
「漂亮的手法。」
「我的手法就是這樣漂亮的。」
稍後,達尼剛的M9開始移動。
「成功了?」
「不知道。槍給我……你退下。」
[強弩兵]從達尼剛的M9處拿來40mm來復槍,確認過其中剩餘的子彈後,雙手舉著槍慢慢走近瓦礫堆成的山。
九龍究竟有沒有死,宗介心裡沒底。
如此強大的破壞力,即使有λ驅動的防護壁也不會那麼簡單就沒事的……他這樣認為。可是,如果他正潛伏在瓦礫下等待反撲的機會呢……?
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啟動λ驅動幹掉敵人。
但是——自己能使用嗎?
宗介的手心滲出汗水。這時,瓦礫的山動了動。
「……!」
不是自然的動。
慢慢的,鋼筋水泥塊被頂起,四散在周圍。
紅色的機體出現了,沒拿任何武器的雙手高高舉過頭頂,全身的關節噴出蒸汽,彆扭的站起身。
不明白對方的意圖,宗介猶豫著要不要扣扳機。這並非輕敵,而是不知道射擊了會不會有效——他缺乏自信。
「……我輸了,又過熱了。」
九龍說道。
伴著空氣洩漏的聲音,紅色AS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緩緩前後分開。
駕駛艙打開了。
對於任何駕駛AS的人而言,在敵人面前打開駕駛艙就意味著投降。模仿人製造的機械——AS,由於骨架的構造,當上半身打開時基本無法作任何活動。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眼前的這架[猛毒]也是一樣的。
「和以前完全相反的立場呢……呵呵。我投降,隨你們怎麼辦。」
「……下來。」
宗介努力用平靜的聲音說出這句話。
「你不開槍?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外部揚聲器裡沒聲音了。稍後,那人從紅色的機體中爬出來。
暗紅色的操縱服,面頰上垂直方向的一道傷疤,頸部有灼傷的痕跡。和4個月前相比,他瘦了不少。
果然沒錯。是九龍。
「……那麼,打算把我怎麼樣?」
恐怖分子陰沉的臉上露出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說道。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6 23:55:01
8月28日 04:40時(當地時間)
帕勞群島 貝裡路達奧布島
和九龍的戰鬥結束後不到30秒,就有TDD的運輸直升機飛來了。
搭乘直升機來的PRT——初期事態對應班的隊員從直升機上降下後在基地內散開。M9則跟隨在他們後面進行支援。雖然和殘存的敵軍步兵有過幾次遭遇戰,最後還是在基本無負傷的情況下完成了基地的壓制。
敵俘虜一共有17名。這些武裝分子大部分都是戰爭紛爭地帶失業或被趕走的傭兵。
原先在這個基地的美軍士兵也從被監禁的宿舍裡救出來了,釋放的人質大約48名。平時應該有更多的人在這裡工作,由於現在是夏季休假,因此只有半數超過一點的工作人員留在這裡。
然後是我方的損傷。
梅莉莎·毛還活著。九龍的「手指槍」破壞的是駕駛艙正上方的背部,對操縱者本身並沒有造成傷害。但是由於衝擊引發腦震盪,她現在還處於昏迷狀態。
這次作戰最大的成果就是捕獲基本無傷的九龍和[猛毒]。只要調查這架機體和他,應該能夠找出他背後的神秘組織。
就結果而言,這次作戰應該說是「非常成功」的。
當然,只是就結果而言。
在宗介心中,這個結果和「成功」相差實在太遠。[強弩兵]的λ驅動不能使用,勝利完全是靠毛的捨身相救、克魯茲的機敏和九龍的機體故障。到頭來自己對這次作戰沒有做出過任何貢獻。
只是運氣好而已。
馬卡蘭對他說「別介意,辛苦了啊」。克魯茲對他說「算了,這種事也是有可能發生的」。達尼剛和關則完全無視他。
壓制完成後,基地裡立刻變得吵吵嚷嚷。
宗介的[強弩兵]等在基地西面滿是彈洞的直升機起飛場,像是在保護那裡起飛降落的直升機。旁邊是中破的毛的M9和那架紅色的AS——[猛毒]。
宗介把目光投向一邊的小型運輸直升機。直升機的旁邊,站著和PRT隊員們一起來的卡裡寧少校、馬卡蘭上尉和手腳被捆得嚴嚴實實的九龍。
「喲,伊萬,我們多少年沒見了……?」
即使在像冰山一樣面無表情、身材魁梧的「伊萬(俄羅斯男子)」面前,九龍也沒有表現出任何膽怯。
(翻譯註:這個伊萬……我也沒什麼印象,可能是卡裡寧在阿富汗時在部隊裡的代號吧……)
卡裡寧凝視著眼前的這個恐怖分子。那是常人無法忍受的、令人窒息的——充滿殺意的目光。
「你在打什麼主意?」
過了一會兒,卡裡寧提問。
「打什麼主意?你在說什麼呢?哼哼……」
「……好吧,我先告訴你。我沒有打算輕饒你,也不準備進行交涉。當你說出所有你知道的情況之後,我會讓你從這個地球上消失。給我記著。」
「哦哦,我好怕呀。」
轉身背對著在那裡嘲諷的九龍,卡裡寧向一旁的PRT下令。
「帶走。」
PRT的士兵用槍頂著九龍把他押上直升機。卡裡寧和馬卡蘭後退幾步,遠離正在起飛的直升機。
「在5分鐘之內撤退。我按照原定計劃留在基地裡。」
「是。」
卡裡寧還有和過一會兒來的美軍部隊聯絡、討論事後處理、等等細小的政治問題上的工作要做。除了幾名部下,其他的隊員和裝備——比如AS和運輸直升機——都會盡快撤離。
將九龍和[猛毒]送到TDD上,其他的俘虜則交給美軍處置。實際上卡裡寧也考慮過就地處決九龍的方案,但是作戰部的命令是把他押回去。這樣處理很有可能會讓美軍以「帶走恐怖分子頭目」之類的理由找茬。
他和馬卡蘭並排走著,一邊暗自思索。
(就他的表現,他一定對什麼有很大的把握。像是救命稻草之類的東西……)
就卡裡寧所知,九龍不是這種會參加如此輕率的計劃的恐怖分子。即使以單方面的過於樂觀的角度來看,他也是個專家。一定會設立精密的計劃,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基礎上去設定自己的攻擊目標。
九龍是不會進行自殺之類的行動的,他把自己的命看得比地球更重,首先這點肯定不會錯。與此相比,這次基地的佔領、愚蠢的小要求、輕易的投降……這次無論怎麼想都不自然。泰莎的憂慮完全沒錯。
這次恐怖襲擊只是個陷阱、九龍的同夥正在世界上的某個地方襲擊重小要設施——這種可能性也並非沒有。
秘銀的上層也考慮到這個情況加強了監視體制,同時向世界各國的安全機構發出警告。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地區被探查到有類似的行動——可如果敵人作了充分的準備,防禦手段其實也形同虛設。就像這個基地一樣。
每次都不能佔據先機——
這就是這個組織,「秘銀」的根源性問題。注重「抑制」的效果、號稱「世界最強」,這些都不過是騙人的——組織內的任何人都很清楚。不僅是秘銀,任何的反恐組織都處於相同的、進退兩難的窘境。戰爭始終是「攻擊」方佔優。
秘銀的優勢——也只有高性能的裝備和人員,僅此而已。由於性質關係,光是從「量」上進行增加是絲毫沒用的。
是強力卻稀少的「破邪之力」。
用J·R·R·托爾金的文學作品中出場的「秘銀」為這反恐傭兵組織冠名,正是這個原因。
「……[猛毒]的處理由泰斯塔羅莎上校命令來定。那個人……九龍的拘束由你負責。」
「是。」馬卡蘭回答。
「通常情況下監視人員為2名,人選由你來定。身體檢查結束後就開始嚴格監禁,無論發生什麼情況都不能脫下拘束服和解開手銬。一直到審問結束前要完全隔離。只要病菌檢查沒問題,其他的衛生問題一概忽視。」
「就算是有突發病症也要繼續拘束?」
馬卡蘭微笑著問關於裝病時如何處理的問題。
「沒錯。因此死亡也無所謂。沒必要給他尊嚴,就當是在對待有高智能的猛獸即可。」
「瞭解了。那麼我走了。」
敬了個禮後,馬卡蘭向自己的M9跑去。
秘銀的直升機越飛越遠了。
機體下方掛著AS的運輸直升機和小型的人員運輸直升機開啟ECS,形跡立刻消失在朝陽中。基地的四處依舊在冒出黑煙,宿舍、通訊中心、管理大樓與格納庫上儘是彈洞。
他——庫拉瑪,從沙灘上棄置的「黑暗法蘭絨」殘骸下面爬出來。不需要再藏了——他是這麼認為的。(翻譯插嘴:胡蘿蔔君,你怎麼沒有被流彈打死?!那麼多彈片就沒有正好飛到你這裡來的嗎?!- -+)
「哼……」
眺望著遠處直升機消失後的痕跡——顯著淡淡的紫色處,圓鼻子裡出氣。
九龍被帶走了。
接下來就看他的運氣了。那個男人的好運是自己也不可小看的。
也不是,作為那好運氣的代價,他患了胰腺癌。他已經做好死的準備了,所以什麼都不會害怕。
就庫拉瑪看來,這次計劃的成功可能性是對半開。這不是值得去賭的。無論對九龍還是他,都是異想天開的賭博。
庫拉瑪搬出衛星通訊器,拉出天線,手在鍵盤上快速操作著什麼。沒多久,暗號化的專用回線接通了。
「是誰……」
通訊器的另一頭傳來一個無精打采、昏昏欲睡的少年的聲音。
「我。」
「啊……庫拉瑪啊。情況如何?」
庫拉瑪聽到撥弄頭髮和衣服摩擦的聲音,背後還隱隱傳來年輕女子的嬌滴滴的鼻音。(翻譯插嘴:不知為什麼,翻到這裡我突然想到TSR雷納德+娼婦的組合……)
「九龍被帶走了。帶到[Toy box]上。」
「哼~~,那麼這次打賭我贏了。從Mr. Au那裡領3架[巨大海獸]和5美金。下次遇到九龍的時候得請他吃晚飯……」(翻譯註:巨大海獸是聖經中出現的怪物,似乎是某AS的代號,目前一切不明)
「……你認為還會有下一次嗎?」
「我希望有。」
對方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我可是花了3天時間弄出那個特製程序的。委託Mr. Zn作了不少的準備……算了,給那個麻煩的妹妹一個小教訓。」
「是這樣啊。」
「嗯。早晚我們會見面的吧。雖然不抱什麼期望,還是等他的捷報好了……這麼說,你差不多該回來了吧?」
「是的。」
「那路上小心。」
「謝謝。」
結束通訊後,庫拉瑪把通訊器折疊起來,拋入海中。
檢查自己的服裝——自然穿的是美軍野戰服,階級是下士,名字叫J·洛克。ID卡也帶上了。
正當那時,北方飛來十幾架美軍直升機。
「那麼……」
該乘哪架回去呢?庫拉瑪在那裡想。
8月27日 20:15時(格林威治標準時)
TDD 主格納庫
所有的直升機在格納甲板上降落後,轟鳴中潛艇的外殼——飛行艙門緩緩關上了。
從直升機上卸下的AS走到各自的停機點跪下,直升機則關掉引擎收起螺旋槳被拖走。甲板的工作人員和整備班的人們忙忙碌碌地在格納庫中跑來跑去,忙著進行機體的固定和武裝解除。
格納庫的入口站著心神不寧的小要。
參加戰鬥的男子們從她旁邊路過。大多數人都一臉疲倦的樣子,可同時也有一副輕鬆的表情。對要眨著眼睛笑的也有。
(那麼,大家都應該沒事咯……)
正當她這麼想的時候,毛被擔架抬過去了。
似乎受傷了。小要因為擔心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在她身邊的艦醫佩吉阿姨告訴她:「沒事,只是摔了一下而已。」
毛被抬進醫務室。
見到擔架被送進去,小要回過頭,發現宗介也站在身後目送毛被抬走。
原來他沒事。小要鬆了一口氣,準備和他說幾句。
「宗介……?」
小要一眼就看出他現在的灰心沮喪。
依然是和平時一樣繃著臉抿緊嘴唇——但視線一直在地面上徘徊,待人態度也缺少銳氣。
「嗯……你回來啦。」
「……」
宗介什麼都沒回答,坐上停在身邊的一輛小型電動牽引機,看上去根本沒有把小要放在眼裡。當然,他也沒有意識到小要會出現在這裡是為了來確認自己平安。
艇內響起警報,電子合成音在發出「潛航、潛航」的聲音。地板稍稍傾斜、震動著。
不知何時,格納庫被寂靜包圍了,人影稀疏。
「你……你不回待機室?」
「……嗯。」
「怎麼回事……?」
「我失誤了。我沒臉去見他們。」
宗介冷淡的回答道,一邊開始脫AS操縱服。
解下頸部的石膏護具和薄薄的身體裝甲後,拉開胸部的拉鏈。就和脫自行車手的衣服要領一樣。宗介沒有把下半身的也脫去,而是把袖子繞在腰間打個結,上半身只剩一件背心。
(翻譯插嘴:這段外來語頗多,累……還有,我在辭典上查的時候,竟然查到那「背心」是「大圓領女背心;吊帶式平胸女背心」,這個……)
「有誰……死了嗎?」
「沒有。」
「那不是很好嗎?毛大姐看上去也不是什麼重傷……」
「說的真輕巧。」
宗介加強語氣。
「輕巧……我並沒有打算……」
一時語塞的小要。
「如果再差一點,她就死了。因為我和那架AS。」
「哎……?」
宗介扭過頭滔滔不絕說起來。
「那個裝置——λ驅動我不能用。什麼『精神增幅』什麼『想像』的……根本不懂。真是令人厭惡。這種模糊又沒用的東西更本不是什麼兵器。只不過是魔法而已。讓魔法師去駕駛好了。我——」
他看著停放在格納庫對面的[強弩兵]。
「我不喜歡那架機體。非常不喜歡。在最重要的時候背叛它的操縱者。那不是打仗的人適合用的道具。造出那架機體的傢伙,是世界上最次的技術人員。」
宗介是頭一回發洩這麼多不滿和牢騷。對此萬分驚訝的要捏著圍裙邊,用客氣的聲音問:
「我說,你稍微休息一下如何?你一定很疲勞了。」
「我沒有疲勞。」
「可是……我覺得這不像平時的你。」
小要打心底裡就是這麼想的。不像。這樣子——不像宗介。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像是在發洩一樣不斷地抱怨。平時他是那種無論有什麼都自己悶著,決不會去指責周圍人的類型。
「你知道我什麼?!」
宗介的聲音像是把怒吼壓低後的那樣。
「哎?」
「不准輕率地說什麼『不像我』之類的話。我身上壓著什麼責任你知道?本來我只是個普通的傭兵。用普通的裝備完成普通的任務就可以了。但是4個月前的那件事以後,總是遇到不太平的事。九龍、操縱那架AS、當你的護衛……不管哪件,都不是適合我的工作。儘是些麻煩事。」
「這……」
小要感到自己的頭被重重打了一下。
麻煩事。護衛自己也是。
原來他是這麼想的。
「我……我……」
她從嘴裡憋出一句話。
「我、我又沒有拜託過你。幹什麼?擺出一幅我很讓你頭疼的臉。那你就不要幹好了……」
「這不行。這是只有我才能完成的任務。」
「什麼呀……任務……」
宗介抬起頭看著小要,用的是夾雜著憂鬱、冷落和不關切的目光。
「看樣子疲勞的是你。」
「我不疲勞。……我到剛才為止一直是在擔心你啊?可……」
「我知道了。既然我知道了,你就快點回房間去。」
「……」
小要什麼都不說了,轉過身離開。
她在出口處和克魯茲以及一個東方人士兵擦肩而過,小要沒有打招呼,只是拖著屋裡的步伐離開了。
小要走了之後,宗介仍然盯著地板在那裡發呆。
九龍還活著。他現在正在這艘潛艇內。[強弩兵]的事。毛的事。還有λ驅動的事……
都是些令人不安、懊惱的事,無法預見的事。腦中儘是被這些事佔著,頭越來越沉。
「宗介。」
有聲音。不知什麼時候克魯茲已經站在自己身邊,身後跟著嚴下士。
「?克魯——」
宗介左頰由於被克魯茲的拳打中而深深陷下去。
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打了一拳,宗介從電動牽引機上滾落到地面。口中充斥著像是被割開時一樣的、滑溜溜的感覺和腥味。
「……唔。」
他稍微轉過身體向上看。克魯茲還想繼續打他,卻被身後的嚴死命抱住。
「別打了,克魯茲……!」
「真囉嗦!」
克魯茲和嚴兩人互相推擠著。宗介抹掉唇角流下的鮮血。
「你什麼意思……」
「抱歉啊,我剛才全都聽到了。我受不了你自認為是英雄的想法。就是這麼回事……」
「自認為是英雄?我——」
「閉嘴!就因為自己絲毫沒有什麼起眼的表現,在那裡像個小孩子一樣鬧情緒、對女孩子發火。像你這樣的傢伙,將來一定會變成給附近人添麻煩的暴力丈夫的!明白了沒有?!」
「我沒有對她發——」
「你不是對她發火了?笨蛋!平常誰能讓那種女孩子哭?你這個●○[嗶——]!你就死去反省吧!」
(翻譯註:這種粗口就不翻譯了……其實,是我粗口的修養不夠。)
「會……?」
小要?她哭了?什麼時候?為什麼?
不知是不是視野極端收縮的緣故,宗介此時終於開始考慮小要的感受了。
(我……?對她……?)
克魯茲被嚴哄著,冷靜下來了。他深呼吸完後,把頭轉到另一面。
「我知道、你在意什麼。」
他用生硬的語調說著。
「……我對你作戰中的表現一點都沒有生氣。本來,那架叫[強弩兵]的本身就是玄乎的AS。就是因為預見到可能會發生這種情況,所以我、毛、馬卡蘭他們都留在那裡。[猛毒]抓到了,基地也奪回來了。所以我們這次的工作完成得很順利……不是嗎?!」
「可是,毛——」
「現在還說什麼……那種情況一直有的。你又不是新兵,這點還會不知道?!」
「……」
「你打算一個人打仗?耍帥嗎?」
扔下這些話,克魯茲大步流星的離開了。還站在那裡的嚴雙手插在腰際,深深歎口氣。
「宗介,不要緊吧?」
「嗯……」
「前面克魯茲對我說『宗介那傢伙好像很沮喪的樣子,我們去戲弄他一下好了』。大概他是準備用他的方法來激勵你吧。然後,我們站在門口聽到你和她的對話,就一下子……」
「原來如此。」
宗介一邊回答一邊站起來。
再抹一次唇角。
血腥味、疼痛感。明明是常有的事,不知為何卻覺得挺新鮮。
仔細想想,因為這種原因被別人毆打還是生平第一次。
即便如此,他心情依舊沒有好轉。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6 23:55:31
8月28日 01:15時(格林威治標準時)
TDD 中央指揮室
艦艇下潛深度300m,路線東北,速度30海里。
可以遮斷聲波的海水層——變溫層下,潛伏著美國海軍潛艇。我方接近貝裡路達奧布島的情報理所當然對方也收到了。順便,他們似乎還要採取TDD——對方是叫Toy Box——的聲紋資料。反潛巡邏機、反潛直升機,連護衛艦都出動了。
泰莎驅使著潛艇的SCD(超電導推進)和EMFC(電磁流體制御)系統,巧妙的穿出對方的包圍網。就像是平時常常做的遊戲,沒有任何問題。
泰莎看著顯示屏上的海圖。
根據氣象班的報告,這一帶西面正有低氣壓接近,此後的一天內海面上會變成暴風雨。這是好傾向,如此一來美軍的反潛直升機就不能起飛,會放棄偵查工作吧。
如果順利,明天晚上就能回到梅利達島的基地。
雖然很想去探望毛,和宗介也有許多話要說,但時間遠沒有那麼寬裕。泰莎現在絕對不能離開指揮室,即使是極細微的異狀也不能放過。
俘虜的事情讓她很在意。
九龍,那個人竟然還活著,而且還帶著搭載λ驅動的新型機出現。
留在貝裡路達奧布島上的卡裡寧用無線通訊說過「無論如何,一定要謹慎對待那個男人」、「也許又在打什麼主意」。
自從聽說那座島被佔據後,心裡始終有不安的感覺。這似乎是挺靈驗的。現在,這種不安正從監禁著那個男人的第一作戰說明室飄出來。
話雖如此,宗介他們也很努力了。能夠不造成損傷捕獲[猛毒],應該算是僥倖了。
(真不愧是相良先生、吧……)
忙於指揮潛艇、還沒有聽過具體捕獲過程的她心中竊喜。
「上校。」
技術士官蕾明少尉走進指揮室。先前她接到徹徹底底檢查[猛毒]的命令。
「怎麼樣?」
「呃,雖然還沒有分解……λ驅動的基本構成和ARX-7是相同的。雖然在細節上和巨獸的有很大的區別,但恐怕是同一種系統。」
「是嗎……」
「比起這些,我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我聽說那架AS是以『過熱』為由投降的,可……」
「怎麼了?」
「哪裡都看不出損壞。裝甲的確有幾處破損、肩部的ECS也有破損的跡象……」
聽到這裡,泰莎腦中出現一幅那架紅色AS在格納庫中突然大鬧的畫面。
「可能隨隨便便就掙脫束縛的危險物,是吧?」
聽到這句話,蕾明文雅地笑笑。
「這不會,我們已經把發電器的插頭拔掉了。不管機體的AI裡輸入了什麼程序,只要沒有電源就不會啟動。上面的自爆裝置只要沒人碰也不會運作。」
「真是這樣就好了……」
這麼說,為什麼那架AS沒有壞?
換句話說——為什麼AS明明還能繼續戰鬥,九龍就這麼輕易投降了呢?
(難道、他是故意被……?)
不可能。太荒唐了。那個男人接受嚴格的身體檢查後,會在SRT要員的監視下受到極端嚴厲的拘束。檢查的結果也沒有問題,身上帶著什麼病菌潛入的可能性可以排除掉。那個恐怖分子是沒有逃跑或者做小動作的機會的。
但是,再怎麼想——
「總之,辛苦了。把[猛毒]帶回基地分解。」
「是,上校。」
蕾明少尉敬個禮,離開指揮室。
「……馬度卡斯先生。」
泰莎呼喚身邊的副艦長。
「是,艦長。」
「我和你有些話要談……」
8月28日 01:10時(格林威治標準時)
西太平洋 美國海軍潛艇「帕薩迪納」
隔了很久才從艦隊司令部送來的命令如下。
「從現在起的12小時內,那艘Toy Box可能會從你們所在的海域附近經過。如果發現了,在可能的範圍內跟蹤、收集數據資料。」
USS「帕薩迪納」的艦長吉利·B·塞勒中校捏爛剛剛打印出來的命令,用極度不高興的聲音嘟噥。
「這要怎麼發現啊。真是……」
上次在那麼近的距離都會跟丟。自己管轄的海域方圓1000km,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大概司令部本身也沒有抱什麼期望吧?」
副艦長竹中上尉用悠閒的語調說。
太平洋艦隊的其他艦艇都出動到更加南面的地點去找Toy Box了,只有這艘「帕薩迪納」孤單的守著這片海域。
「就是……進行這種任務的時候,我總會想到諾比那傢伙。」
「那是誰……啊?」
「嗯,是在我少年時代、率領的少年棒球隊一員。」
「哈?」
「順帶一提,隊名叫『俄克拉何馬水兵』。……諾比是那種無可救藥的笨蛋,我任命他守右8,徹底放棄他。如果他有失誤,就讓他當著凱西的面脫褲子。」
「凱西又是……?」
塞勒望著遠方避而不答。
「現在想想,我有點明白一直在寒風中守著右區的諾比的感受了……」
「真是又短又沒內涵的故事……」
「你說什麼!你就這樣誣蔑我對童年時代的美好回憶?」
「這不就是個鄉下孩子王惡行的故事嗎?」
「你這傢伙!」
在這之後的3分鐘內,塞勒和竹中大聲咒罵著糾纏在一起。
直到甲板士官說「請收斂一點」,兩人才停下手在那裡喘粗氣。經過1分鐘的休息和5分鐘的討論後,潛艇靜止在變溫層的分界線,埋伏等待Toy Box的出現。
跟蹤不可能發現的Toy Box。
本來應該是極度無聊的2小時的工作,然而——
8月28日 04:31時(格林威治標準時)
TDD 廚房
在新的微波爐和烤箱之間,恰好有一道空隙:與肩同寬、有些昏暗的空隙,是適合縮在裡面自我封閉的空間。
小要蹲在這間隙裡,被陰鬱的氣氛包圍著。她抱住膝蓋低下頭。
腦中充滿自己和宗介的事。生氣、失望、悲傷,對自己的存在越來越厭惡。陷入思考的同時,不知不覺眼睛濕潤了。想到自己如此可憐,頭腦又一陣陣發熱。
等到明天,就去拜託泰莎讓她把宗介從護衛任務中排除……要這樣想。不管是換個人負責、或者乾脆中止,隨它去。
既然說我給他添麻煩,那就別待在我身邊。我不想被當成包袱。僅此而已。
廚師粕谷博准下士走過來安慰她。
數小時前,宗介來廚房詢問他「有沒有見過千鳥要」之類的問題,他故作鎮定回答「沒有」。明明都是日本人,卻在那裡用英語交談,真是奇怪的感覺。
想累了就在那裡閉上眼睛打盹,醒過來之後再度開始想,想累了再打盹,如此循環。
不知道是不是看不下去了,粕谷夾著一本學術書——是海洋學的——走到她身邊。
「那個……小要,雖然不介意你待在那裡,但你是不是該吃點什麼?」
「……不用。」
「如果你等一會兒準備睡覺,還是回艦長室好。」
「……我不想回去。」
小要懶得和別人見面。
「別這麼說。你去沖個澡再好好睡一覺,精神會好起來的。」
小要抬起頭呆呆看著他。
「……我在添麻煩?」
「哎……?不,我沒那個意思。」
他用一幅「真拿你沒辦法」的臉笑笑。
看樣子,待在這裡也被當作包袱了。要迫於情勢站起身,無精打采走出廚房。
同時刻 TDD 第一作戰說明室
恐怖分子的監視以每小時換一班的速度繼續。
TDD上沒有單人房之類的設施,因為這類設施使用頻率不高,且小要佔用潛艇內有限的空間。因此,對於極少有來賓或俘虜的情況,就使用潛艇內空著的房間。
這種情況下,日常作為作戰會議室的第一作戰說明室就變成監獄了。
PRT所屬的梁一等兵已經是第二次負責監視了。他和SRT成員達尼剛中士一起坐在房間入口附近、盯著恐怖分子。就是這工作。
有問題的恐怖分子——梁不知道他的名字——正穿著拘束裝、被毛巾塞住嘴,手和腳被鐵鏈和手銬鎖在椅子上。他的義肢被卸下、和其他的裝備一起保存在其他房間裡。不管他怎麼樣,都無法逃脫這種拘束。
真空閒。明明交班才10分鐘而已。
梁忍住一個個哈欠,一旁的達尼剛中士瞪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
「你不適合當狙擊手。」
以相同的姿勢待機數小時——這種忍耐力是成為狙擊手的先決條件。你沒有這種忍耐力——這就是潛台詞。
達尼剛是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在梁的眼中他是個難以取悅的人。兩人也沒說過什麼話。板寸頭、圓臉、右眼的旁邊有一條粗長的傷疤,瞳孔是淡藍色的。
梁鼻子裡出氣。
「但是,即便是上海雜技團的人,也不可能脫身啊。那麼……」
「準備好和任何危險性戰鬥是我們的工作。不要懈怠。」
「危險性……那,現在哪裡有危險性?」
聽到這句話達尼剛的眉間皺了一下,帶著在深思熟慮的痕跡。他看看自己的手錶,又看看恐怖分子,開口了。
「是啊……比如,像這樣。」
達尼剛邊說邊從口袋中取出筒型的消音器,接到自己的自動手槍上。
「……?」
「我只是說如果。如果我這樣做,你該怎麼辦?」
他用手槍對準梁,他呆住了。
「這、這算什麼?真狡猾……」
「這不是狡猾。這也是危險性的一種。不能輕敵。」
淡藍色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梁。他的表情極為嚴肅,像是在訓導學生的教師。
槍口依然對著這邊。梁一等兵嚥了口唾沫,用細小的聲音喃喃。
「對、對不起……我錯了,中士大人。」
「知道就好。」
達尼剛笑了。
正在梁鬆一口氣的時候,微笑的達尼剛又加了一句。
「可你知道得太晚了!」
達尼剛中士扣下扳機。
額頭正中被子彈穿過,梁一等兵立刻死亡。
槍聲非常輕。
解開鐵鏈和手銬、拔除塞嘴的毛巾、脫掉拘束裝。九龍終於恢復正常的心情。
按摩由於長時間的拘束而僵硬的身體關節、扭動頭部。由於沒有義肢,他只能坐在椅子上。
「呼——我還以為就會這樣被拋棄了呢。」
面對九龍猙獰的微笑,達尼剛陰沉下臉。
「我考慮過這樣做,那次作戰堅定了我的決心。這裡不行。全都是些幼稚的傢伙,根本談不來。」
「是嗎。」
實際上,九龍也不過是第一次和他見面。
派送到秘銀上層的間諜——Mr. Zn開始活動不過是最近的事。這個解救九龍的男人是被Mr. Zn收買的隊員的其中一名。
秘銀裡大部分都是具有高度責任感和道德感的人,要選擇收買的人選是件困難而危險的事。
但這些和九龍沒什麼關係——他的工作就是把整艘潛艇都收下——也就是,完全破壞。
「不管怎樣,歡迎你加入汞合金。你叫……嗯……」
「達尼剛。約翰·達尼剛。」
「合作愉快,約翰。」
九龍對他伸出右手。達尼剛不理睬他,用冷淡的聲音說道:
「別隨便亂叫,中國人。能叫我『約翰』的人是由我來定的。」
「哈~~?」
「我們至多只是商業聯繫。商業而已。別忘了這點。」
九龍縮回手,撓著自己的鬢角,就像是觀察對方的臉色一樣接著問:
「那個。你是不是還要說,『我不會受你指揮』?」
「哼,你還是蠻清楚的嘛,中——」
下一秒,九龍就坐在椅子上輕巧的拉住達尼剛的頭和手,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巧妙地一扭,他就亂了陣腳。
緊接著九龍把他的手扭到背後,抓住一拉——就像魔法一樣,達尼剛的身體飛到半空中,轉了半圈落到地上。
「……!」
九龍坐在達尼剛的身上,手裡握著不知何時從達尼剛身上搜出的刀。
「啊呀啊呀,你大意了呢?約~~~~~翰?」
九龍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繼續說。
「順便說一下,這是我祖國日本的柔道。約~~~~~~~翰。」
「你……這個……」
「『不准隨便叫』?『不會受你指揮』?這樣的話我很頭疼呢,約~~~~~~~~~~~~翰。」
鋒利的刀鋒在達尼剛的脖子上輕輕抹著。
「嗚……啊……啊……」
「什麼?約~~~~翰?就算是商業聯繫,也要對前輩報有敬意,知道了嗎?約~~~~~~~~翰君。」
達尼剛被冰涼的刀嚇得身體發抖,額上浮出豆大的汗珠。他總算說出一句話:
「我、我知道了。是我……是我不對……」
「你真的這樣想?」
「真的。我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了。」
「很好。那麼接下來是和好的握手。」
九龍左手握住刀抵在那裡,伸出右手。達尼剛就那樣趴在那裡,怯生生的握了握手。
「那麼……我的腿呢?沒有裝在上面的那張光盤,可是不能開始工作的呢……」
「我帶來了。在那裡……」
先前達尼剛坐著的椅子下放置著一個橄欖色的包。
九龍穿上死去的梁的野戰服,取下衝鋒槍,走出作戰說明室。由於已經是深夜,走道裡的光線昏暗而且也基本沒人。
達尼剛在前面帶路,來到通向上層甲板的樓梯前。
「指揮室就在前面。艦長也在。」
「很好很好……」
九龍剛剛跨上樓梯,背後響起一個聲音。
「你準備去哪裡?」
回過頭看,那個人已經拔出手槍了。
是個矮小的白人士官。他從拐角處露出一半身體,正用槍口對著這邊。
「啊,馬卡蘭上尉。這是……」
「閉嘴,達尼剛。」
馬卡蘭乾脆的打斷他的話。
「原來是這麼回事。加裡寧少校提醒過『小心內部出奸細』,我就一直在這裡埋伏。但沒想到竟然是SRT的你……」
達尼剛放棄詭辯,換上皮笑肉不笑的臉。他並不害怕,聳聳肩:
「哈哈。我從之前開始,就對那個小姑娘很不滿意。從之前開始。」
「個中緣由以後再說,你們把槍扔掉!」
九龍的嘴角往上翹。
「如果我不願意呢?」
「那就只有死!」
馬卡蘭有牆壁當掩體,射擊技術恐怕也是一流的吧。如果從這裡發起攻擊,一定會瞬間就被他殺掉。
這時,拐角的另一側走出一個人。
是穿著野戰服的東南亞人。
「古延嗎?」
「上尉,這是?」
「就像你看到的,達尼剛背叛了。你快去把威罷他們叫來。」
馬卡蘭絲毫沒有鬆懈,依舊用槍對著兩人。
古延掃視在場的所有人,從口袋裡掏出小型自動手槍,帶著消音器的9mm口徑的手槍。帶著消音器——
「怎麼了,古延?!快點——」
「對不起,上尉。」
古延把槍口對準馬卡蘭扣下扳機。
連續開了3槍。
所有的子彈都飛進馬卡蘭的胸膛,鮮血四濺。
馬卡蘭上尉像斷線的人偶一樣軟綿綿地攤倒在地上。慘叫、咒罵、惡語,什麼都沒有。
「Nice shot……!」
九龍呻吟般說了句。
「……那麼,還有一名助手就是你了?」
古延點點頭。
「正是這樣。我是古延·馮·勃。剛才的那下有沒有獎金?」
「哈哈。我和上層交涉一下。」
「那麼就靠你了,九龍。」
古延作了個OK的手勢。
此時,從什麼地方傳出細微的聲響。三個有著敏銳五感的男人同時向發出聲響的方向望去。
死去的馬卡蘭身後站著一名穿著休閒服裝的少女。
穿著和這艘戰鬥潛艇格格不入的淡綠色連帽衣,下半身是黃色的短褲。長長的黑髮在昏暗的照明中飄揚著。(翻譯插嘴:不是說TDD內通道中是無風的嗎?難道小要是跑過來的?)
少女看看腳下的一灘血,目光又漸漸移到九龍身上。
線條纖細的美麗臉龐由於困惑而僵硬,嘴唇不斷顫動著。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也不理解自己正處於什麼樣的狀況。
「……」
當她醒悟過來打算逃走的時候,古延追了上去。不安的少女的腳力和經過訓練的戰士的是不能比的。少女被從後面撲上來的古延抱住,黑色的戰鬥軍刀押在她身上,她輕聲尖叫。
「呀……」
「你要叫也可以呀,小姑娘。但如果你叫了……啊?」
古延在她耳邊小聲說著,把刀隔著衣服押在少女的胸部。
「是會非常痛的喲?身體也會變成沒有男孩子喜歡的那種。」
少女勉強地閉上嘴。
「是艦長請來的客人。殺掉算了。」
聽到達尼剛這麼說,九龍陰沉著臉搖搖頭。
「不行。」
「為什麼?」
「很多原因。這小姑娘無論如何都不能殺。無論如何。」
九龍看著被古延拉住的少女。她吸一口氣,眼眶裡有些濕潤——她在動用自己所有的勇氣狠狠盯著九龍。像是在極力反抗。
「好久不見,小要。學校的各位身體好嗎?」
簡直就是恐怖電影。小要這樣認為。
在北朝鮮的山中被宗介打倒、死亡的恐怖分子。這個男人竟然活著,而且還突然出現在這艘潛艇裡——決不可能讓這種傢伙潛進來的這艘潛艇裡。
到底是什麼,怎麼才會……?
她怎麼想都不能接受。唯一清楚的,就是她又一次陷入危機了。
而且這次相當糟糕。
這個男人——好像是叫九龍吧——和手下的兩人相當厲害。和2個月前遇到的琢磨的那些恐怖分子同伴相差懸殊。走路的方式和舉止、環繞全身的靜靜的殺氣——這是接近後所能感受到的暴力的氣息。恐怕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專家吧——即使是外行的小要,也能隱隱察覺出這些。
大概比宗介還要強吧。(翻譯插嘴:千鳥要同學,你和某人待在一起4個月以上就只能感覺到這點?)
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毫無根據的佔了上風。
男人們拉著小要在沒有人的通道上前進著。腦袋圓圓的大漢走在最前面,接著是九龍和小要,最後尾隨著那個瘦瘦的、用刀的男子。
走上樓梯、穿過幾道門,他們走進TDD的中樞部位·中央指揮室。
坐在艦長席上的泰莎正在瀏覽貝裡路達奧布島的戰鬥記錄。
類似小型劇院構造的指揮室中,當班的工作人員僅有9名。接近半數的席位都空著,馬度卡斯副艦長也不在自己的座位上。
距離門最近的工作人員首先注意到他們。
當這名工作人員站起來的時候被達尼剛的拳頭命中鼻樑,被打飛到另一側的座位。聽到慘叫和聲響,其餘的工作人員也把視線投向入口處。
慢了一拍的泰莎也轉過頭。
「……!」
被SRT的達尼剛中士、古延下士拖著的千鳥要。
還有——舉著衝鋒鎗的九龍。
泰莎全身發毛。看到這4人,誰背叛了、發生了什麼一目瞭然。
在場的工作人員們大多數站起身,擺出向九龍撲上去的架勢。在他們行動之前,泰莎大叫:
「不行!」
工作人員們全都定住了。
「絕對不行。這是命令!」
他們認為犧牲2、3個人,就可以扭轉局面了吧。
但是SRT成員的戰鬥力泰莎心裡非常清楚。宗介、毛、克魯茲、馬卡蘭、嚴……都是善良的人,可同時也是有高超的殺人技術。達尼剛和古延也不例外。這兩人可以空手殺光這裡所有的人。(翻譯插嘴:嚴同學,你有高超的殺人技術?製造車禍嗎???)
更何況他們有槍。除非必要,艇內的任何人都是不允許隨身攜帶武器的;尤其是嚴禁把槍、刀刃等等帶進指揮室。實際上,她自己破了這條規矩在身上藏了把小型左輪手槍——但對付這3人,即使有槍也沒有任何勝算。
「真不愧是艦長大人,能準確地判斷情況。」
九龍用悠閒的聲音說著,把槍口對準泰莎。
「聽到了吧,各位?最好不要做什麼奇怪的舉動喲~~~!比如,鳴響警報等等。如果做了,可愛的艦長大人可是會遇到很慘的事情喲!至於有多慘嘛,20禁。是未成年人不得觀看的。明白了?」(翻譯註:日本成年的標準是20歲,煙酒也必須20歲以上才能買。題外,DBD中九龍的某段話也該歸入20禁鏡頭。)
工作人員們保持著原先的表情慢慢坐回座位上。
「你試試看好了。我決不會讓你們活著離開這艘潛艇!」
對於泰莎類似挑釁的話語,九龍顯得很高興:
「哇,太可愛了!真是忠於工作崗位的模範呀。其實,你們自己是不是也作了些不該做的事情呢?」
九龍看著達尼剛和古延。他們苦笑一下。
「和我們沒關係。和我們。」
「也沒期待過有什麼好事。」
「原來如此。啊……話說回來,小要你過去吧。你們兩個可是重要的人質呢。」
被九龍拉著手臂,小要站到泰莎得身邊。
「小要小姐,你沒有受傷吧?」
「嗯……但是,有個士兵……那個……」
小要臉色發青,一時說不出話。
大概已經死了。是誰呢?泰莎心中一股絞痛,無論如何都不能忘掉。
「那麼切入正題,艦長。把前進路線設定為西北……嗯,3—0—0吧。」
「我拒絕。」
「哼~這樣也拒絕?」
九龍把手中的衝鋒鎗對準最近的工作人員。
「不要……!」
小要叫出聲。
被槍指著的工作人員——甲板士官哥達特上尉,依然保持著鎮定的神色,像是覺悟了一樣吞下一口氣。
「不可以,艦長。」
他直直望著泰莎。
「……」
「我不會後悔的。其他人也是。所以——」
「那就去死吧。」
九龍即將扣下扳機的那一刻。
「等一下。」
泰莎發言了。她還是忍不住。這太強求她了。
九龍的手指停下來。
「哦?你不是拒絕嘛……呼呼呼。」
像是在享受對手屈服的樂趣,恐怖分子頻頻點頭。
「……左舵,方位3—0—0。」
她輕輕嘟囔。
「還不要緊!與其改變——」
「你沒有聽到嗎?左舵,方位3—0—0!」
甲板士官無力的點頭,重複了一遍。2名操舵手操縱潛艇,原先對著正北方向的TDD緩緩地將頭部對準西北方向。
這還在容許範圍之內,泰莎對自己說。
但是對於下潛至潛航深度以下、發射武器、調節鈀反應爐——之類的危險要求,這次絕不能讓步。即使是在場的工作人員一個個被殺掉。
只有拖延時間了。如此一來,一旦指揮室外的工作人員會察覺到異樣——也許已經察覺到了——狀況就會發生改變。敵人應該只有這3人,只要馬度卡斯或者馬卡蘭動動腦筋,應該能想出對付的辦法。
把加裡寧少校留在島上是最大的失策。如果他在這艘潛艇上,心裡會放心得多……
「只要拖延時間就會有辦法——你是這樣想的吧?」
九龍這樣說。
「……」
「然而,剛才的不過是餘興節目。為了以防你不聽話,我還準備了這個。……呼呼。」
他拿出一張正方形盤片。
九龍走到艦長席前,仔細觀察著個人用顯示屏和連接著的電腦部件。這是直接連接著綜合管理這艘潛艇各種功能的主AI[達納]的少數的端口之一。
難道?
想到這種可能,泰莎顫慄了。
找到插入口後,九龍把手上的盤塞進去。
「嗯……是這個……和……這個。真難懂,嗯……」
用觸控筆在屏幕上划動著,敲擊鍵盤。
「好……了。」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6 23:57:31
Enter。屏幕上彈出一個窗口。盤片中的資料正在一點點通過端口傳輸——
[COC準備中/剩餘時間00:00:05]
接著顯示。
[警告:COC的實行,需要T·泰莎羅莎上校的確認!!!!!!!!]
[……]
畫面漆黑一片,指揮室的正面大顯示屏也在一瞬間變黑了。
「這……這……」
泰莎臉色鐵青,終於叫出聲來。小要和工作人員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用不安的表情看著她。
他們的疑問立刻被重新亮起的顯示屏上的文字解答了。
[歡迎光臨,九龍艦長/請下指令/任何指令都可以]
九龍吹著口哨,把手搭在泰莎的肩膀上。
「就是這樣哦?機械可是薄情的東西。」
「……」
所謂COC,就是「Change of Commander(指揮官交替)」的縮寫。通常是除了泰莎以外誰都不能做到的、艦長登陸的交替更新。明明由1枚盤片中的病毒造成TDD的程序語言[BAda]混亂的程序編寫者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極少數……
有這等能耐的,在她所能想到的範圍裡只有一個。
「是他吧?你……認識他?」
「呼呼呼……就是這樣。他『拜託』我。但是……如果像現在這樣進展順利,你應該會碰到他吧。」
泰莎明白了一切。這正是他心狠手辣的問候。九龍和他聯手。然後,這個男子正在把自己和這艘潛艇送到他的面前。
「那麼,AI君?」
[是,艦長?]
回答的他的是合成的女聲,TDD的主AI[達納]。看上去連九龍的聲紋都輸入了。
「那我們來一場避難訓練吧。鳴響火災和鈀反應爐出問題的警報。全員到主格納庫集中!」
[是,長官。]
頃刻間,刺耳的鳴笛聲充斥了潛艇內部。
第5章 向著滄溟之中
8月28日 05:00時(格林威治標準時)
西太平洋 USS「帕薩迪納」
「你說有警報音?」
聽了聲納員的報告,塞拉艦長一臉驚訝。
「是的。方位1—5—8,變溫層下。雖然絲毫沒有探測到推進音,但是在前進,很可能是從東南向西北方向。似乎速度相當快……」
「來,讓我聽。」
塞拉接過耳麥貼在自己耳邊。
嘎——嘎——、像是猛獸咆哮的警報音。在那頭有輕輕的女聲,聽上去是在說英語,可說些什麼由於不夠清晰所以不知道。
「嗯……」
出什麼事故了吧?
但是,這音源一定是潛艇不會錯。而且除了警報音絲毫沒有別的聲音,高速行駛。即使這艘潛艇的聲納也不能捕捉到它的排水聲。此外,在這個海域的應該只有「帕薩迪納」。
也就是說,這個聲源是——
「艦長,是Toy Box啊!」
竹中副艦長比他先說一步,塞拉愣了一下。
「為什麼你……對,你是那……」
「哎?」
「算了。狡猾的狐狸終於路出尾巴了……前進1/3,深度上浮至180!準備伏擊Toy Box!」
「是,長官。前進1/3!深度180!」
為了從海流中藏身,「帕薩迪納」緩緩上浮到淺海。
TDD 主格納庫
震耳欲聾的警報音和AI的警告。
被這些鬧醒的乘員一起湧進主格納庫。他們的表情並不是恐懼,而是——迷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倦怠。動作利落、迅速把氧氣面具和救生衣傳來遞去、將武器彈藥移動到更安全的艦首部分的效率也該打滿分。即便如此,大家臉上都堆滿不滿。
在這種時候搞火災訓練,泰斯塔羅莎那小姑娘心眼不是一般的壞。
[所有的乘員請到前部·主格納庫迴避。重複一次,第2機關室發生火災。這是演習。第1隔壁——]
根據警報,火災似乎發生在潛艇最後方的機關室,形成了大量的煙霧和有毒氣體。此外,動力爐也失去控制造成大量危險的中子洩漏。
這種毀滅性的事故,不是AI或者艦長發瘋,絕對不可能發生。當然,要做好這種心理準備的必要也的確有——
(還是奇怪。)
宗介是這麼認為的。其他的下級士官和大量的將校臉上也寫著相同的想法。
當前潛艇內有重要的俘虜,周圍也許還有美軍艦船在守著。在這種狀況下進行避難訓練?那麼聰明的少女,難道是用這個開玩笑?
在忙忙碌碌的200名工作人員來回穿梭而顯得雜亂無章的主格納庫裡,宗介在東奔西跑。
(千鳥……千鳥在哪裡……?)
找不到。抓住身邊經過的人詢問,得到的答案都是「沒見到過」。廚師粕谷准下士也不知道。
為了去找小要,宗介從格納庫跑到連接潛艇前後部分的門口。但是站在那裡的中尉攔下他:
「不行!從現在起要關門!」
根據訓練的情形,有毒瓦斯已經接近這裡了。
「客人千鳥要不見了。請讓我去找她。」
「不行!在這扇門後面的人都已經死了!」
當然,這也只是假設。
「可是——」
「等下遇到的時候,就告訴她『你已經死了』。放棄吧,這是命令!」
「這……」
「都說是命令了!」
中尉想要關上沉重的水密門。借助獨立的副電機,40cm厚的門正慢慢放下來。一旦鎖上就絕對開不開、是極度牢固的門其中一扇,用於完全隔絕潛艇的前後部分。
有不祥的預感。
這次不明不白的火災訓練。沒有聽到泰莎親自說話。九龍的存在。消失的千鳥要。
但是上級士官說「不行」,違反命令是不可容忍的事。宗介呆呆站在那裡,望著正在關上的門。門的另一頭有小要。
(千鳥——)
如果站在這裡,就再也見不到她了。這種毫無根據的預感漸漸充滿內心。
最後一次見到她時的那張臉從腦海中浮出。被失望和膽怯染成灰色的眼睛,還有她的話。
(……我到剛才為止一直是在擔心你哦?可……)
她這樣說的。我真是、在這種地方、又被所謂的「命令」——
下一瞬間,宗介從門的間隙中滑出去。
「啊,你這傢伙……!」
下一刻,水密門在他的背後關上,發出粗長的圓筒鎖扣上的聲音。伴著不值錢的蜂鳴器的聲音,電磁鎖也鎖上了。
殘響。
格納庫中的喧嘩聲彷彿不曾有過般地消失了,耳邊只留下警報音。
他的眼前是無人的通道。昏暗的環境中,紅色的緊急燈在一閃一閃。
走了10步,他發現在待機室的門口站著一個穿野戰服的男人。他靠在牆壁上,胳膊交叉在胸前。
是克魯茲·威巴。
「克魯茲……?」
「不要緊嗎,這是違反命令呢?」
眼睛盯著地板,他反問道。
「這麼說來,你又為什麼在這裡?」
「我嘛,基本上是那種不喜歡參加團隊活動的人。尤其是避難訓練。」
「只因為這?」
「沒錯。」
克魯茲鼻子裡哼了一下。
「但……我還以為誰會來,竟然是你。」
「很奇怪嗎?」
「呵呵……不。怎麼說呢。也許是『果然』吧。」
兩人的交換一下目光。隔閡已經消失了。
「……大概,發生什麼糟糕的事情了。」
「嗯。馬卡蘭也找不到了。其他還有幾個……我問過佩吉阿姨,毛也從病房裡消失了。」
果然克魯茲也覺得這警報奇怪。
發生什麼狀況了。這條在宗介心中已經基本明確了。
克魯茲走到宗介身邊,在他背上捶了一下。
「走吧。」
「嗯。」
兩人開始奔跑。
沒有武器、也沒有情報。即便只是後半部分,在潛艇內也是相當大的空間。無法預料又孤立無援。
可至少在這裡的是這艘潛艇裡最好的搭檔。
稱為TDD的潛水艇有巨大而複雜的構造。可是考慮得簡單點,這艘潛艇可以僅僅劃分為2部分。
前半部分和後半部分。
前半部分包括格納庫、魚雷/導彈發射裝置、武器彈藥庫等等「兵器」的功能。
後半部分包括指揮室、機關室、動力爐、居住區、食堂等等「船」的功能。
2部分間由極厚而牢固的隔壁阻斷。這艘潛艇的設計是假使某一半受到毀滅性的損傷而造成全部進水,另一半也能相安無事。
九龍發出的避難命令,是要讓所有的乘員前往前半部的格納庫。
指揮室在後半部。
也就是說,九龍把乘員都隔離開了。
雖說乘員們都不是傻瓜,可也不是會無視緊急避難命令的人。發出這種警報時,是不能有異議的,只能乖乖照指令行事。
乘員們的避難完成後,關上隔壁的門再利用主AI[達納]完全鎖死。想從格納庫打開門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換言之,不可能有救援來了。就這樣。」
九龍說。
指揮室的人除了泰莎和小要都被手銬和鐵鏈鎖在一起,拘束在指揮室的一角。現在即使想撲上去也撲不上去了。
「這樣我就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安心操縱了。高明的手法吧?」
「我可不這麼想。」
泰莎冷冷地回答。
「格納庫裡還有AS,可以利用單分子短刀在隔壁上開洞。用不了多久,就會有幾十名武裝完畢的我的部下衝進來哦?」(翻譯插嘴:泰莎真是單細胞啊……)
「哈哈哈,所以我這麼想過。……AI君?」
[是,船長?]
「把前半部分的生活空氣供給系統切斷。」
[是,長官。]
切斷生活空氣供給系統——也就是切斷氧氣的供給。幾乎所有約200名乘員都在那裡。如果這麼做,沒多久他們就會因為缺氧導致死亡。
「不要……!」
「不~行。不去做這些讓你的部下們感到不適的事情,你那些聰明的部下們可會想些詭計出來的喲。」
「在這之前他們會死掉的。求求你,就算是一點點也好,把氧氣——」
「不要指揮我~~~啊,否則我這次真得讓動力爐爆炸哦?讓這艘潛艇180°旋轉似乎也挺好玩的……也許,讓這艘潛艇下潛到極深的地方讓水壓擠扁也蠻有趣呢。呼呼呼……」
現在潛艇的制御完全是由AI[達納]的完全自動模式完成的。幾乎所有的操作都能由著九龍的性子來,他的威脅如果變成事實就絕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沒錯——高度電子化的TDD可以在有部分限制的情況下進行單人操作。
但這只是「讓潛艇行駛」的程度。
讀取海量的情報、分析狀況、下準確的判斷——需要數十名擁有專業知識的工作人員。光是操舵,熟練的操舵手遠比電腦制御的水平要高;保養檢查最後還是需要人來完成。這艘潛艇的最大強勢——SCD(超電導推進)和EMFC(電磁流體制御)系統在沒有工作人員的情況下是無法使用的。
因為完全自動模式的所有行動都由AI代行,可能會招來那些專家可以迴避的低效率、致命的事故或戰術的失策。
在怎麼說,都是最緊急的場合下才會使用的模式。
在這狀態下能不能從普通軍艦的眼皮底下溜走都成問題。總之,這艘潛艇已經陷入極端危險的狀態——在格納庫的部下們也是。
(該怎麼辦……)
過去所有乘員的命都在自己身上時完全沒有這麼緊張過。部下們會死——和自己同甘共苦的部下們——一個都不剩地死去。
泰莎感覺到令人暈眩的沉重壓力,拚命的在那裡思考對策。
現在,潛艇的AI[達納]把九龍當成艦長,通過正常途徑是沒有辦法取消和改變的。這需要九龍的同意。
那麼,只有從根本上奪取[達納]了。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6 23:58:32
[達納]的中樞部位——有一間被稱為[Lady Chapel(聖母禮拜堂)]的中央電腦管理室。利用那裡的某個特殊裝置,使自己和這艘潛艇同化,可以從最深處直接操作這艘潛艇。
這樣做就可以從九龍和[達納]的手中奪回TDD的主導權。雖然和完全自動模式一樣有缺陷,但只要能救出被關在格納庫的部下們,形勢立刻就能好轉。
和潛艇同化是件危險的事情,在航海中一次都沒有嘗試過。可是現在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
話說回來,該怎麼執行這個計劃呢?[Lady Chapel]在指揮室正下方的第三甲板。從空間構造上來說是很近,但想過去可得繞遠路。而且進入這間房間還需要放在艦長室的Universal Key(萬能鑰匙)。
我能從九龍的手下逃到那麼遠的地方嗎?
我有槍。他們還沒有發現。德國制的小型0.22英吋口徑左輪手槍,子彈只有7發,殺傷力也不過是能殺掉小狗的程度。
利用這槍,能從3個戰鬥專家的手中逃走嗎……?
絕不可能。
自己一定會馬上被抓住殺掉。用槍的水平實在不怎麼樣,再加上跑不快——我是運動白癡。就這樣看來,無論如何自己的意願都是空想。
但是能在[Lady Chapel]和潛艇同化、一時取代[達納]的在這艘潛艇上只有自己。
身為Whispered的自己。
其他的工作人員不行。對,其他人——
不對。
在自己的身邊,就有一個——
沉默著靜觀事態發展的小要,心中猛地一顫。
旁邊的泰莎正在看著自己,表情非同尋常。
那表情像是要對著她揮刀或者開槍。平日裡可愛的眼睛睜大,瞳孔像是死人一樣放大了。巨大的苦惱和躊躇隱藏在她的眉目間。就像是在說「請你去死吧」一樣。
她正想把什麼不可理喻的事強推給我——
小要的直覺這樣告訴她。
「……」
九龍坐在稍微有點距離的儀表盤上,在那裡嚼火腿。被稱作達尼剛的男人時不時走過來看一眼小要;叫古延的男人正靠在指揮室和通道之間的門框上吸煙。
這時,泰莎從旁邊抓住小要的手。細巧的手指上滲著汗。當她把手拿開的時候,小要的手掌上多了兩樣東西——一張小紙條和一把小鑰匙。
(我說,這是——)
正在小要這麼想的時候,她聽見一個聲音。
(這是我保險箱的鑰匙。)
應該……是泰莎的聲音,但是誰也沒說過話。這不是悄悄話的音量。可是九龍、達尼剛、古延、還有其他工作人員既沒有說話也沒有注意到這聲音。
泰莎只是用空洞的目光盯著正面的顯示屏。
(……中。請集中……這是共振……振。感應……)
(哎……?)
像是什麼潛入心中的感覺。堅強卻又柔和的。頭腦中出現不屬於自己的思維。
(……從保險箱中拿出另一把鑰匙……Universal Key。尋找第三甲板……Lady Chapel……在那裡再進行……共……振……)
(等等,[Lady Chapel]是?)
(接下來……正題……只有……)
(喂,怎麼回事?拿鑰匙幹什麼?喂?……喂!)
小要一下子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剛剛情不自禁大聲叫出「喂!」。
九龍他們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要。
「『喂』什麼……?」
九龍一邊啃火腿一邊問。
「啊,沒……沒什麼……」
小要迅速把拳頭握緊,將鑰匙和紙片藏起來。身邊的泰莎像是絕望一樣大出一口氣。
「真令人在意啊?突然說『喂』,啊?通常,這個詞是不會在這種時間這種地點出現的吧,嗯?」
九龍輕輕走近,目光停在小要捏緊的拳頭上。
「拿著什麼?讓我看。」
「……」
「我說了讓我看。你沒聽見?」
九龍的手伸向小要。
與此同時,泰莎行動了。
她正在發抖的手上握著一把左輪手槍,對準九龍,閉著眼睛扣下扳機。
清脆的槍聲響徹指揮室。
九龍低下頭,慢慢倒下。
「小要小姐,快逃!」
泰莎大叫著,又立刻對站在指揮室門口的古延開槍。古延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暗中襲擊,立刻趴倒在地上。新兵大概就會傻站著被子彈命中吧。
對此也很驚訝的小要毫不猶豫地開始狂奔。
泰莎帶槍、她對人開槍、逃到哪裡去——這種事以後再想。
可如果留在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會化為泡影。這點很明確。
小要從踉蹌的九龍身體下穿出去。達尼剛從後面追上來,伸手一把拉住她的衣服。伴著布撕裂的聲音,從肩膀處斷掉的袖子留在達尼剛手中。
一定行。可以逃掉的。在通常情況下一定會摔倒的地方,小要藉著驚人的平衡感修正身體的姿勢,筆直朝出口的方向跑去。借助古延面前的椅子縱身一躍,翻過他的阻攔衝進通道。
小要身後的牆壁上立刻濺出被子彈打中的火花。
「停下!」
開槍的達尼剛大吼。小要沒有停下,迅速離開指揮室,採取低身位的姿勢在通道中疾馳。頭上傳來子彈彈飛的聲音,要立刻轉向跑進拐角。後方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和兇猛的咆哮。
(那個小姑娘、我一定殺了你……!)
視野變模糊了。
小要在逃跑中發現自己哭了。
留在那裡的泰莎的命運、自己今後的命運、新買的衣服就這麼壞了——這些都是流淚的理由。
(翻譯插嘴:純引用一句話:「有愛有腎上腺素就能創造奇跡。」)
「喂。」
聽到宗介的聲音,握著粗鐵管的克魯茲停下腳步,瞇起眼睛望向天花板。
「是……槍聲。大概是0.22英吋口徑的、7發。……那大概是Weihrauch吧?」
「是指揮室的方向。」
「果然?可惡。」
「快點。」
「我知道,但是……有這個啊。」
他們所在的第四甲板區域到處都是被封閉、鎖上的水密門。現在正處於即使想迅速趕到指揮室,也趕不到的狀態。為了尋找沒有鎖掉的門,已經繞了很遠的路了。
到處都通行禁止,根本沒辦法走平時的路線。
「潛艇基本上由[達納]徹底操控。」
「嗯。這理由我也明白大半了。可再怎麼說……真是艘方便的潛艇呀。」
「不管如何,先跑起來再說。」
「的確。」
兩人急著趕路。
小要的爆發力讓指揮室內所有的人都很吃驚。
本以為只是一個縮在泰莎身後發抖的少女——結果不然。甩掉經驗豐富的戰鬥人員、在槍林彈雨中也毫不歇息像疾風般迅速逃走。九龍他們似乎也完全沒有想到。
是令人目瞪口呆的敏捷度。
達尼剛去追小要了。能不能逃脫——只有神明才知道了。只有賭一把。
(小要小姐,無論如何……)
泰莎在心中默默祈禱。
她的槍沒子彈了。但這無力的0.22英吋口徑的槍已經漂亮地完成它的任務了。如果這把槍有眼睛的話,一定在對自己眨眼吧。Weihrauch-TPH。泰莎第一次對槍的名字有好感。
也許這也是最後一次了吧。
低著頭倒在地上的九龍爬起來,慢慢轉過身,手指的縫隙間在滴血。子彈只是擦過他的頭部,並沒有造成致命傷。
恐怖分子的嘴角向上翹翹。
冷笑。可以看出他渾濁的茶褐色瞳孔中有什麼情感在那裡劇烈地膨脹。現在這個男人的頭腦中一定已經幾百回把泰莎殺掉、剁碎、肢解。
這個男人終於露出本性了。
「……幹得不錯嘛,小姑娘。」
絲毫沒有情感起伏的語調。泰莎故作鎮定:
「我覺得你太可憐了,所以故意打偏的。要謝謝我啊。」
「是嗎?」
九龍抓起她三股絞在一起的頭髮,粗暴地往他那面拉。
「嗚……!」
泰莎痛得不自覺叫出聲——那是要把她脖子折斷的力量。九龍用沾血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將臉貼到可以感覺到對方氣息的距離。指揮室的工作人員們見狀,在那裡掙扎著——但由於手腳被手銬和鐵鏈鎖住動彈不得。
「別得意,母豬。」(翻譯插嘴:……九龍,你不明白這艘潛艇上有多少泰莎控。)
「唔……啊……」
「我答應過『不殺你』。實際上,這種指示完全可以不用管的。要不要把你的腸子拉出來在房間裡繞一圈?啊??!」
「嗚……」
泰莎用盡全力試圖用腳尖站穩的時候,九龍把她推到在地上。他擦擦頭上的血跡,回過頭對古延說:
「你也去追那個小姑娘。不管怎麼樣她都不可能逃到潛艇的前半部分去的。抓她的時候可以讓她的腳出點問題。」
「你呢?」
「這裡我一個就足夠了。還有……可能會有無視避難命令的工作人員。遇到他們就殺掉,OK?」
「明白。」
古延淡淡地回答,走出指揮室。
「那……原·艦長大人。我非常憤怒,但是我還是決定先不殺你。我想到的,是這樣處罰。」
九龍用紙巾拭去頭上的血,走到艦長席旁邊,打開聲控開關。
「AI,上浮到使用潛望鏡的深度。速度5海里,利用ESM搜索附近的水上艦艇。」
[是,長官。]
眼看著潛艇開始上浮。由於急上舵造成海水的亂流,通常極度安靜的艇體發出輕微的顫動。僅是這樣,附近的潛艇就能輕易探查出。
「你,你打算做——」
「馬上就知道了。對,馬上……呼呼呼。」
小要躲進放清掃用具的箱子,聽著遠處通道中追逐者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看樣子他已經過去了。
應該不要緊了吧?不,不知道。可躲在這裡也無濟於事。
小要悄悄從存放清掃用具的箱子裡滑出來。壞掉的外套勉強披在肩上,由於太不舒服,脫下來扔掉。怕走路出聲,連登山鞋也一起脫掉了。那時候如果還是穿涼鞋的話應該就逃不掉了吧?這雙救命鞋的價格是13,000日元。等下一定要回來拿。
這樣她身上就只剩下吊帶背心和短褲了,和全裸也差不到哪裡去。(翻譯插嘴:哦哦哦,千鳥&相良穿的是同款的背心!!賀東,我不說你什麼了……- -|||)
小要赤腳踏在冰涼的地板上。
潛艇大幅度動了,地板有些傾斜,是在往前傾或者往後傾她也不清楚。
因為儘是些鎖住的門,去艦長室也是非常辛苦的事情。她也害怕在追她的那個男子——達尼剛。也許他正潛伏在什麼地方:拐角的旁邊、半開的門的裡面——這些地點對現在的小要來說,是相當恐怖的。
終於到艦長室了。
她找出自己的鑰匙打開門。這把鑰匙是因為小要在潛艇上居住而問泰莎借的;另一把剛才得到的更重要的鑰匙——保險箱的鑰匙正在她的手裡。
牆壁上的保險箱和14』的電視機差不多大。小要插進鑰匙轉了幾圈,隨後在電子版上一個個輸入剛才泰莎給的那張紙條上的8位號碼。
(3、1、1、2、8、7、6、5……)
電子鎖解除,保險箱的門啪一下彈開。小要看看裡面,有厚厚的文件夾、什麼書、寶石盒一樣的正方形盒子。根據直覺,小要打開那個「寶石盒」,裡面是小指粗的結實的鑰匙,炳上面刻著「UNV」字樣。
這就是Universal Key,不會錯。如果是RPG遊戲的話,這裡會有效果音吧。
實際上,除了這個也沒什麼像鑰匙的東西。其他的——
「……」
保險箱最深處放著相片架,現在還是面朝下的。那時泰莎說「有暗號」什麼的慌慌張張把它藏進這裡。
不能看。隨隨便便就看就違反規矩了。
(可是……)
果然。但、怎麼樣都——在意。
小要想起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時,相片架已經在手上了。
果然和預料的一樣,是宗介的照片。在不知道什麼地方的岩石旁邊,和泰莎兩人並排站在一起。穿T恤打綁腿的泰莎和穿野戰服的宗介。在他們背後一點的地方,有架不知為什麼被藍色的油漆弄得黏糊糊的M9。
小要十分後悔自己偷看了這張照片。即使是旁人也會覺得這兩人很配吧……自己絲毫沒有介入的餘地。
我是無關的人。我是客人。我是——普通的包袱。
那自己為什麼要在這種地方幹這種事情?在目的都不清楚的情況下,躲避殺手的追擊。到底是為了誰?自己有非死在這裡不可的理由嗎?什麼都不做、縮在房間的角落裡,也沒什麼不可以啊?
巨大的疑問在腦中盤旋,小要心中動盪不安。恐怖、疲勞、已經夠煩了。
即便如此,小要還是行動了。基本是自動的。理由他自己也說不清。
把相片架放回保險箱、關上門。手上的Universal Key被塞到短褲口袋的最深處。小要啟動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想從裡面尋找一些有用的情報。操作需要密碼。小要嘗試著輸入保險箱密碼,不對。她放棄啟動電腦,將桌上的文件和書籍翻了一遍,依然沒有什麼結果。
果然,留在這間房間裡沒有任何作用。
現在不得不帶著手頭的鑰匙去那個叫做[Lady Chapel]的地方。到了那裡以後怎麼辦、幹什麼,只有先去再說了。
但那個叫[Lady Chapel]的地方又在哪裡?根據小要模糊的記憶,這大概是聖母禮拜堂的意思。在那種地方會有什麼?一點方向都沒有。
如果有誰留在潛艇的後半部,就可以問了。
不管怎麼樣,先得自己找。
但這艘潛艇裡還有那個在四處徘徊著尋找自己的高大男子。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6 23:58:51
主AI[達納]報告。
[方位3—2—3探測到水上艦艇。確認為E1。「諾克斯」級護衛艦。距離推測20英里。](翻譯註:現在美海軍已經不用這種護衛艦了。)
九龍聽到報告,滿意地點點頭。
TDD的感應器捕捉到的是美國海軍的舊式護衛艦。很可能這是排出來搜索TDD的艦艇中的一艘。
由於上浮到海面附近,潛艇橫向搖晃著。海上正是暴風驟雨,受到其影響,TDD巨大的身軀也稍稍晃動著。
他打算幹什麼?正當泰莎疑惑地在一旁看著時候,九龍下達令人驚詫的命令。
「很好。那麼準備發射1號、2號『魚叉』導彈,目標E1。發射模式BOL。其餘交給你。」
「……!」
[是,長官。]
這就是所謂的處罰。九龍正打算對那艘船發射導彈。
泰莎站起身拉住他的手臂。
「不要!他們是沒關係的啊!?有將近300人在呢!?而且,這艘潛艇會被反擊的!」
「呵~~是嗎?」
「你恨我就拿我怎麼樣好了!不要把其他人捲進來!」
看到泰莎緊張的樣子,心情暢快的九龍露出發自內心的笑。
「呼呼呼……可惜不行。你這種認識喜歡讓周圍的人難堪的,我知道。我很清楚。」
這時AI報告了。
[目標E1。BOL模式。資料輸入完成。1號、完畢。2號、完畢。]
「OK。向1號、2號發射管內注水。」
「不行,[達納]!」
[是,長官。……注水完成。]
「開啟1號、2號發射管口。」
「拜託!不要!」
[是,長官。……開啟完成。]
九龍把抓著自己手臂的泰莎一把推到地上。
「你看著。……咳咳!那麼,1號、2號——」
「不要——」
「發射!」
TDD射出2發改良型「魚叉」對艦導彈。
在格納庫的工作人員們也聽到導彈發射管的聲音了。
馬度卡斯中校雖然對潛艇陷入了巨大的危機一事抱有疑惑,但現在看來事態已經遠遠超出自己的想像。
主AI獨斷髮射TDD的武器——水中發射式對艦導彈。
這不可能。不可接受。這種事……不對……什麼不可接受?我現在在想什麼愚蠢的事情……
「副艦長,『魚叉』……!」
一名部下叫起來。
「我知道,別去管。打破門……去指揮室……」
到目前為止,無論怎麼呼叫指令時都沒有回音,只有AI回答[原地待機]。太過於慎重了。隔壁門關閉已經超過30分鐘,不可以再猶豫了。再不派人到潛艇的後半部分去調查的話——
「指揮……室……」
頭痛、呼吸困難、腦子簡直不會轉了。還以為只有自己有這種感覺,沒想到其他人也一樣。
氧氣。氧氣供給系統出故障——或者是被人故意停掉了。
「戴上……面具。OBA面具……」
已經有人躺倒在地上不能動了;被同伴們接上氧氣面具後依然癱在那裡的人也有;還有勉強站起來操作毫無反應的手動氧氣供給板塊的……
「用M9……打破……」
馬度卡斯背靠在牆壁上想大聲下令,卻用不出力氣,膝蓋發軟。
地板在向上移?不對,是自己在往下摔。
「艦……長……」
你的命令是正確的。你……總是……令人吃驚……
西太平洋 洋上
從TDD發射的2發[魚叉]對艦導彈飛出海面後,渦輪噴氣發動機開始工作,以高速沿著海面超低空飛行。
全天候對應型的導彈在不到20秒的時間內雷達目標追蹤裝置開始啟動,捕捉目標。
受到突然的攻擊,這艘舊式艦的艦橋亂成一鍋粥。只搭載著初步的ECS系統的這艘船無法躲過新型的可變式雷達的跟蹤。雖然也想嘗試迎擊,可時間太少了。
這艘艦的CIWS(近接迎擊武器系統)——20mm的巴爾幹炮勉強擊破1發飛來的導彈。
但是還有1發躲不掉了。
TDD的對艦導彈命中驅逐艦左舷吃水線上方。
導彈穿過外層裝甲,飛進直升機格納庫,將無人反潛直升機的尾部全都彈飛了。即使如此導彈依舊沒有停下,導彈又穿過另一頭的裝甲,破碎成燃燒的碎片——落入右舷的海中。
本來該有的爆炸沒有發生。
這枚導彈的彈頭事先被取走了。
奇跡般的是這次沒有任何人員傷亡,但是剛剛完成工作的直升機整備班的工作人員氣得捶胸頓足。他們完全無法想像自己的命是被一個16歲少女的謹慎所救。
距離這艘護衛艦180km的海中,另一艘美國海軍艦艇內像被捅了的蜂窩一樣亂。
SSN「帕薩迪納」探知到Toy Box對友軍的實施導彈攻擊。臉色蒼白腦子發熱的艦長已經大聲下令讓部下們進入戰鬥配置,準備發射ADCAP魚雷。
Toy Box是敵人,而且是狂暴的敵人。
要盡可能快地擊沉它。
「帕薩迪納」充滿殺意地逼近幾乎處於無力狀態的TDD。
TDD 後半部第四甲板
沒有人。完全沒有人。
小要上氣不接下氣地在昏暗的通道中越跑越慢。衝撞緊閉的門想把它撞開——放棄,尋找別的路。儘是死路。泰莎「說」的[Lady Chapel]是什麼也不知道。
是在哪裡、怎麼樣的房間?
「哈……哈……」
到處是門的潛艇內部簡直就是遊戲的地下迷宮。
那個高大的男人在哪裡?也許已經靠得很近了。她則和迷路的羔羊差不多。
「啊……!」
小要被放在地上的垃圾箱絆倒,發出巨大的聲響。她下了一大跳,慌忙爬起來。
有腳步聲。不……說不清是不是。很近嗎?也不知道。這奇怪的聲響立刻就消失了。
(什麼……是什麼啊……!)
不安又上漲了一級。回過頭準備走的時候,啪!撞上什麼了。
面前站著高大的男子——是達尼剛。
「!」
「終於找到了、找到你了。」
小要想逃跑,右腕卻被他抓住。可怕的握力。即便如此,她依然不放棄,在那裡甩動手臂拚命掙扎。達尼剛把她拉近,單手將她用力投出去。
重49kg的身體像空飲料罐一樣從空中飛過。
小要的背撞上背後的門,門打開了。她順著慣性滾進房間,掃倒椅子,蹲坐在地板上。強大的衝擊使她透不過氣。
「唔……啊……」
達尼剛跨著大步走近,小要爬著想躲開他。對方的手裡握的不是槍,是刀。
刀。為什麼他拿著這東西?為什麼他不滿足於抓到自己?
頭腦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話留在那裡。
(我會被殺。)
這個人想殺掉我。如果他只是來抓,是不會投擲的。
微弱的紅色照明中,小要看見達尼剛的表情。
像孩子一樣的笑臉——像是要進行惡作劇的孩子的臉。把昆蟲或青蛙切成兩半的——
「沒錯,你逃啊,中國人。你逃逃看。」(翻譯插嘴:此人的觀念裡東方人=中國人麼……抽飛!)
達尼剛這樣說。
先前的聲音和慘叫傳得相當遠。
右舷側通道的盡頭,樓下的第四甲板傳來的。
宗介和克魯茲此時在第一作戰說明室發現梁的屍體。房間裡只剩下拘束裝、手銬和鐵鏈,九龍不見了——還有梁應該帶著的衝鋒鎗。
「可惡!」
「是食堂的方向。」
兩人放棄繼續調查房間,退回通道再次跑起來。
潛艇傾斜的同時搖晃著。雖然不是很厲害,單就他們所知,TDD還從來沒有過這麼大幅度的動作。
他們穿過幾道沒人的門,在靠近通向第四甲板的樓梯處感覺到背後有人。
就在他們剛剛通過的拐角處,古延走出來。
「古延……?」
「啊,你們兩人沒事啊。現在——」
擺動著左手,古延向這邊走來。右手則是9mm的自動手槍。
根據直覺兩人迅速向左右散開而沒有站在原地等著看情況。即刻他們原先站著的地方被古延的子彈穿過,打在後面的牆壁上,火花四散。狹窄的通道充滿了震耳欲聾的槍聲。
「哈,不愧是……!」
古延吹口哨。
「相良,你的女友似乎在下面,可是——」
在探出頭的宗介旁邊一顆子彈彈飛了。金屬的碎片劃破他的臉,他立刻縮回頭。
「我不能讓你過去。不好意思。」
兩人將信將疑。
SRT的成員古延竟然背叛了,恐怕現在在樓下的也是吧。老成員的馬卡蘭可能性不大——那麼就是新來的達尼剛了。
分別躲在通道左右的管道和房間裡的兩人被攔住了。雖然樓梯就在前方不遠處,但在到達那裡之前會先被子彈打中。
宗介和克魯茲都沒有槍或刀,路上撿到的鐵管也在克魯茲的手中。
這樣下去真的會像古延說的那樣——小要也危險。
「宗介,這樣辦。」
克魯茲大聲叫他。這聲音古延也能聽到——但,說的是日語。
「那個混帳傢伙由我來應付,趁這時候你快點衝下樓梯。」
「就你一個?可是——」
「不准有異議。小要有危險,快去!」
「……明白。」
「要好好對她道歉喲?」
克魯茲對他笑笑。宗介點頭、擺好姿勢。
「在說什麼悄悄話?」
古延的腳步聲近了。克魯茲憑藉著腳步聲,向那個方向投出鐵管。
「快去!」
同時,宗介跳出身順著通道疾馳。
手裡握著刀笑著的高大男子逼近了。
小要抓起折椅投過去,達尼剛毫不費力用手擋掉。小要好不容易站起身,一步步後退著。這時她剛剛發現自己原來在食堂裡。
「加油逃啊。」
男人靠近了,毫不客氣。達尼剛看到小要的眼睛深處浮出的恐懼愈發高興了。
小要向著廚房跑,腰猛地撞上桌子,她一個趔趄。不要緊,還不要緊。廚房裡有菜刀、有擀面棍、有平底鍋。
沉重的腳步聲。達尼剛跟在小要後面進了廚房門。
桌子上有胡椒粉罐。小要投出罐子打在達尼剛的胸口,裡面的粉末一下子飛散出來。但是達尼剛笑著往鼻腔裡深深吸了一下胡椒粉。
「……!」
經過訓練,可以一定程度抵禦催淚瓦斯——小要回憶起宗介以前這麼說過。對,這個人也是訓練過的戰士。
(宗介……)
他現在在哪裡呢?大概不會再來救我了吧。那種冷冷的態度,把我當成包袱——
「沒地方逃了,沒地方。」
扔碗,被擋住了。
扔勺子,沒有任何意義。
找到菜刀了,小要用全力扔出去。不像電影裡那樣插傷對方,而是柄打中後落到地上。
「別過來!」
「這可不行。不行。」
從廚房的窗口向食堂看,沒有人。沒人來救她。
男子突然衝過來,簡直就像海嘯。被追逐到細長的廚房角落裡的小要毫無躲閃的餘地就被撞到,被一路推到牆上。像鐵一樣硬的肌肉觸感和令人噁心的汗臭。
不能呼吸。好辛苦。好痛。。
「……啊。」
「聽著,我討厭東方人,尤其是殺掉尼克的中國人。把我的尼克……!向你敬禮……你懂不懂這種屈辱感?!這種屈辱感!」(翻譯插嘴:尼克是誰?這人的腦子沒有問題麼??SRT成員都有人格缺陷嗎???說到底,賀東那傢伙和中國人有仇嗎?!- -+ 校對插嘴:汗,算了算了,老大息怒……當他沒說,當他沒說……)
這個人發狂了。尼克,是誰?他以前的戰友嗎?
小要沒時間再考慮這些了。那個男人一手抓著她的頸部,另一個手揮舞著舉起刀。充滿瘋狂和喜悅的目光。世界上竟然存在這種人——
「千鳥!」
食堂的入口處傳來聲音,是宗介。
(啊……終於來了。)
可太遠了。達尼剛的刀距離自己的臉不足30cm,宗介站在牆壁對面數十米處。來不及了。太晚了。
達尼剛似乎也是這麼想的。聽到宗介的聲音的一瞬間他停頓了一下,隨即立刻又把刀往小要的脖子上靠。從一開始就打算殺掉小要吧。手腕的力量加強了。準備刺了。現在——
已經不行了——她沒這麼想。墜落中的飛機駕駛員在最後的瞬間依然會扳動操縱桿。
現在的小要就像是駕駛員。
掙扎著向旁邊的水斗靠過去,她的右手抓到了什麼——不是刀,也不是棍子,是扁扁的長方形塑料板。不管了,什麼都行。
「嗯……!」
小要將這塊版全力砸向對方的臉。對男人來說,這種打擊力是極小的;但那個動作——用刀割她脖子的動作——停下了。
被驚訝和震驚佔據的達尼剛的臉。
臉的左半部分被打中了,從額頭到下巴的皮全部捲起,露出黃色的脂肪和粉紅色的顴骨。像是要掩蓋這些傷一樣,血一點點滲出來。由於痛楚而扭曲的臉變得更加難看。
「哦……啊!哦哦哦!」
達尼剛放開小要,後退數步。他用左手捂著臉,發出猛禽一樣的慘叫。
「呃……咳!……?」
小要咳嗽著跌坐在牆邊。她舉起右手握著的東西仔細看,原來是做菜用的ABS樹脂制刨板,表面還沾著剛剛刨下來、粘糊糊的——
「呀——!」
小要立刻把這個扔出去。
達尼剛青色的瞳孔中狂暴的怒火熊熊燃燒,重新看著小要。
「女……女人!」
天崩地裂的叫聲。小要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毫不停頓向著對方大叫:
「女人你個頭啊!!來啊?!這次我要把你刨成三半!!」(翻譯插嘴:再次引用「有愛有腎上腺素就能創造奇跡」。)
「達尼剛!!」
此時宗介跳進廚房。
達尼剛的反應更快,他已經從皮套中取出手槍,立刻回頭開火。宗介在地板上一滾,拔出插在那裡的菜刀躲進冰箱後的陰影中。
看樣子宗介沒帶槍——根據小要的經驗,如果他帶了一定會立刻毫不猶豫對達尼剛射擊。
「達尼剛。果然你也是。」
「對啊,我是!」
「殺了梁。」
「對啊,感覺很好!」
宗介行動了,他拉開冰箱門充當盾牌。達尼剛沒在意,開槍射擊。閃光和槍聲。同時,宗介從陰影中一閃,投出菜刀。這是準確對著對方胸口投出去的——可對方向旁邊彎了下身體,刀插在他的肩膀上。即便這樣,達尼剛依然擺著姿勢站在那裡繼續開槍。
「藏起來也沒用的,藏起來!」
看破宗介沒有武器,達尼剛往前走。似乎是準備接近後精準射殺。
糟了。
小要想都沒想就撲上去,拉住達尼剛握槍的手臂。興奮的對手低嗥著,把她甩向烤箱。耐熱玻璃上出現碎裂的痕跡。
有破綻。達尼剛甩出小要的時候,宗介從冰箱後的陰影中竄出,撞向敵人。
「喔!」
達尼剛的橫向揮動左手的刀,宗介避過。達尼剛又舉起右手的槍,宗介在他開槍前一瞬間從槍口前低下頭。飛彈,沒命中。
抓住敵人的雙手,宗介一躍,猛烈的飛膝直擊對方的下巴。
「……!」
達尼剛仰身向後倒,手上的槍掉落。即便如此他還在那裡胡亂揮動著手上的刀。刀鋒割到宗介的頭髮。他在地板上打滾,撿起掉在地上的槍,以極度彆扭的姿勢瞄準面前的男人,開槍。
2槍、3槍、4槍。沒子彈了。
「嘎……中……」
身體中了0.45英吋口徑彈的達尼鋼沒有摔倒,像是在逞強一般站著,一步、兩步後退著——
「下去吧。」
宗介起身毫不留情的對高大男子就是一腳。巨大的身軀背部著地,震動使水斗裡的計量杯都微微震動。
到此為止了。達尼剛就這樣看著天花板斷氣了。
「……」
宗介幫助蹲在烤箱邊的小要站起來。
兩人都滿頭大汗。尤其是小要外觀看上去不佳:身上都是跌打和擦傷的痕跡,頭髮蓬亂,裂開的吊帶背心上站著達尼剛的血跡。
「千鳥……?」
呼吸急促的宗介問道。小要精神恍惚,只是呆呆地看著他。
「有沒有受傷?哪裡疼?」
「……全部。」
小要用非常輕微的聲音回答。比起身體,她的心更痛。
結果又被救了。這事實既讓她安心又讓她覺得很沒面子。矛盾的感情混合在一起,一種強烈的感情——一直壓抑著的一股激情,現在突然爆發出來了。
「我……」
在保險箱前抱有的疑問。為什麼自己不逃走,要在這艘潛艇裡四處奔波尋找線索?冒著這樣的危險,是為了證明什麼?她知道理由了。
「我不是什麼包袱!」
她用顫抖的聲音說出這句話。
「我不是你的包袱。我一個人也不要緊。現在也……現在也……一點點都不害怕……一點點都不……」
說不出更多話了。小要垂下頭,喉嚨的深處漏出嗚咽聲。滾燙的淚水滴在大腿上。
「千鳥……」
宗介半蹲下身子,把手放到她的肩上。經歷了永恆般長久的沉默後,他說話了——躊躇而笨拙的口氣。
「那個……對不起你。當然……你不是什麼包袱。」
「……」
「忘了嗎?你幫了我多少次。沒有你,很久以前我就死了。剛才也是。我一個人能不能贏帶槍的達尼剛……大概不行。因為有你在,我……」
宗介頓了頓。
「因為有你在,我現在才能在這裡。所以請你別說『一個人也不要緊』。」
小要用哭腫的眼睛看著他。
兩人的視線接觸了一瞬間,宗介立刻扭過頭。不平靜又帶著點驚訝的側臉,食指不斷撓著鬢角。
「……嗯,我知道了。那麼。」
吸了吸鼻子,小要說道。隨後,她發現他腿上和肩上被血染紅了。
「宗介,你受傷了。」
「沒關係,傷口很淺。稍後再處理。」
「真的?」
「真的。別擔心。……倒是你站得起來嗎?」
「嗯……」
小要緊緊抓住宗介伸過來的手。這手溫暖、柔軟、又富有力量。
此時,潛艇內傳來尖利的聲音,像是什麼金屬的東西打中船體後的迴響。這是從來沒聽到過的聲音。
「攻擊聲納……」
宗介盯著天花板,嘟囔著。
「怎麼回事……?」
「某處的潛艇正準備對這艘潛艇發射魚雷。」
USS 「帕薩迪納」
「帕薩迪納」捕捉到Toy Box再次潛入深海的聲音。
方向正北。加速中。大約30海里。敵我距離約40英里。
Toy Box發出和以前完全不能相提並論的巨大噪聲。數天前的要發生碰撞事故的時候,是可以稱得上優雅的流暢的行進——現在簡直像不會游泳的鯨魚溺水一樣。
在海中滑行般航行到理想的攻擊位置。主動搜索式攻擊聲納也已經確定了「敵艦」的位置。
這艘SSN(核動力攻擊潛艇)搭載的魚雷是稱為ADCAP Mk-48魚雷的最新型——速度可以輕易超越60海里。魚雷內填裝有300kg的炸藥,擁有一發擊沉任何艦船的破壞力。(翻譯插嘴:題外:TDD上的魚雷也是ADCAP Mk-48型,也就是馬度卡斯用來威脅的那種。)
現在,2發ADCAP魚雷正在等待發射的瞬間。
「3號和4號發射管口開啟完畢。任何時候都可以發射!」
竹中副艦長報告。雖然用的利落的口氣,但由於緊張多少有些僵硬。他瞟一眼帶著嚴厲目光的塞拉艦長,又追問一句。
「那個……你是認真的嗎?」
「廢話!現在放跑它,等一下我們會被端掉的!」
塞拉回答完後嚴肅地下令。
「不用放水。3號,發射……!」
「是,長官!3號,發射!」
從ADCAP魚雷中射出壓縮空氣,拖著一串細細的氣泡,魚雷飛入水中。
先發射一發是塞拉無情戰術的一部分。在幾分鐘後,「帕薩迪納」將發射另一發ADCAP魚雷。敵艦會為了迴避第一發而在那裡莽撞地行動。假設它迴避了或者魚雷並沒有造成致命傷——接下來的第二發會補上最後一擊。
確實地消滅對方。這就是「帕薩迪納」的目的。
根據計算,第一發魚雷會在6分鐘後到達Toy Box。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6 23:59:15
TDD 中央指揮室
[方位2—9—8有高速水中螺旋推進音。推測為不明的魚雷一發。恐怕正在接近本艇。]
[達納]用不緊不慢的聲音報告著。熟練的聲納員應該能看穿魚雷的種類、數目、速度、深度……等等後報告。對[達納]來說,這個程度的情報已經是極限了。
指揮室正面的顯示屏上投影出擴大的海圖。表示魚雷的標記一步步逼近TDD。還有5分鐘不到,在不能使用SCD(超電導推進)的現在,想要強行甩掉魚雷是不可能的。
躲不掉。如果被命中了——巨大的TDD也無法免除被擊沉的命運。毀滅性的水壓擠壓一切,把所有的東西都化為粉末,成為醜陋的殘骸散佈在海底數千米的深處。
「太糟糕了。」
泰莎喃喃著,一旁的九龍轉過頭看著她。
「現在立刻把潛艇操作權交還給我,解除對操舵員和聲納員的拘束。我發誓,他們不會抵抗……」
「不行~~」
九龍用嘲諷的聲音說。
「這可是這艘潛艇的生死關頭啊?我都不一定能躲開……你根本不可能行!」
「這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你也會死的!你要自殺嗎?!」
「自殺……?」
九龍臉上浮出微笑——像是聽到頂級的黑色笑話一樣的表情。
「自殺、嗎。那麼這可是世界第一的奢華的自殺呢。怎麼說都帶著一艘幾十億美金的潛艇陪葬呢,我挺喜歡的。呼呼呼……」
泰莎這時才發現這個男人並不對生還抱有執著。
所以說,以無謀的恐怖活動為誘餌、冒險故意成為俘虜、隨便就對美軍艦艇發射導彈……只要是想活下去的人都不會做這種事。
我們從一開始就看錯這人了。竟然是這麼回事。
「那,就玩競速遊戲好了。下潛到深度1500。」
[警告。這條命令超出使用極限深度。]
「不用管。試試看吧。」
[是,長官。]
TDD傾斜的幅度增大,開始向著深海的深淵下降。
克魯茲個人的危機還在持續。
通道的另一頭是拿著槍的古延,自己則什麼武器都沒有。雖然很想勇敢地站出去,但現在只有不斷地逃。
從這扇門出去一定會成為好靶子。再怎麼說都是SRT成員的槍法,無論跑得多快,在毫無遮攔的通道中是絕對不可能逃掉的。
況且,剛才的是攻擊聲納。很可能是美軍潛艇。不久魚雷就會過來吧——就這樣下去,潛艇會被擊沉的。
最糟的狀況,內憂外患就是指這個。
「這樣下去我們都會葬身海底的。你無所謂……?」
克魯茲說完,古延在另一頭發笑。
「沒事的。我聽說這艘潛艇跑得比魚雷還快。」
「笨蛋。最近的魚雷可是跑得飛快,而且對手還是美軍啊?!」
「那又怎麼樣?難不成和你一起祈禱啊?不要干無聊的事。」
古延這麼說。用已經確信自己處於優勢地位的語調。
「但是……是啊,舉起手出來吧,克魯茲。要我救你也成。」
「你去死吧。」
聽到這唾棄的口氣,古延在通道的另一頭又笑了。
「我認真的。一起去指揮室吧。和九龍談談,殺一個工作人員作證明。這樣一來,你也能加入我們,工資也會發給你的。」
「哇,真無聊……」
這次輪到克魯茲笑了。他在那裡想像自己舉著雙手走出去說什麼「我知道了,我也背叛吧」、乞求饒命的情景。這太沒面子了,即使是在現在這種緊急情況下都會忍不住噴茶的沒面子。
「這絕對不是讓我的女人自豪的事情。古延,你就不羞恥嗎?」
「閉嘴。」
受到嘲笑,對方的聲音一下子便凶狠了。
「要不要我告訴你九龍的組織給我多少錢?500萬美金。」
「五……?」
換算成日幣大約6億。是能夠一生一世奢華享受的數目。
「現在已經有200萬頭金匯進我的賬戶了。也對,能得到數十億美金的潛艇,500萬根本不算什麼。……怎麼樣,500萬噢?就算這樣你還笑我『不知廉恥』『無聊』?不是穿開襠褲的小孩子都不會這麼說。」
有這些錢的話就不必擔心今後的生活,一生都能安穩地過。可以在南方的島嶼上每天過有趣而奇怪的生活。這種常常沾血的工作可以洗手不幹,她也能被轉移到更好的醫院去。
「聽著,克魯茲。秘銀是傭兵部隊,不是什麼正義的使者,之前我也說過了——只是被金錢僱用的殺手集團罷了。到給出更高工資的顧客那裡去打工是常識吧?」
「……」
「在那裡擺道理也是沒用的,出來吧。」
克魯茲環視自己所在的房間,看樣子是水兵寢室。雙層床和私物,牆上貼著泰莎穿軍裝的照片——沒什麼可以當武器的東西。
不對,門邊有滅火器。
「我決定了,古延。」
「哦?」
「收拾掉你以後我去找泰莎申請獎勵。拍攝她穿游泳衣的性感照片,然後在這裡賣,20美金一張。100人買就有2000美金。就這麼定了。」
「……我還以為你比較容易說通呢。」
這是很沮喪的語氣,但克魯茲敏感地嗅到通道對面飄來的陣陣殺氣。
「不是說得通說不通的問題,是我比較現實。」
克魯茲舉起滅火器,擺好架勢。
小要說的那個叫[Lady Chapel]的地方宗介心裡有數。
第三甲板的深處,正好在指揮室的正下方一帶,有一塊通常乘員和陸戰隊員看的地圖中被塗成黑色也沒注名字的區域。雖然沒有仔細想過,關於這塊「機密區劃」的存在一直在自己的腦海中。
因為TDD的工作人員來自不同的民族、擁有不同的信仰,潛艇上不存在「從軍牧師」的職務或「禮拜堂」等設施。艦長說過「請單獨以各自的方法祈禱」。那麼,所謂的[Lady Chapel]應該就是那裡了……?
「還差一點。加油。」
宗介拉著蹣跚的小要的手,趕往處於第三甲板的這塊區域。雖然也擔心克魯茲的情況,但現在更重要的是從九龍手中奪回潛艇的操縱主導權。泰莎告訴小要的話中隱藏著提示。
在潛艇持續晃動的同時,地板傾斜得更厲害了。簡直像正在緊急迫降的客機。潛艇內四處都是巨大的響聲,桌上和擱板上的小物件全都落到地板上。
高速通過一個拐角——細長的通道盡頭有一扇門。
兩人跑過去。門上刻著「LC」二字,以及「沒有艦長或副艦長的允許,任何人禁止入內」的警告。
「千鳥,鑰匙呢?」
「有,這個……啊,開了。」
插入在艦長室找到的鑰匙,厚重的門發出電子合成音後打開了。
這房間——[Lady Chapel]相當狹小。
昏暗的照明中依稀看出這是間直徑4m左右的半球形房間,四面的牆壁上裝著無數個正方形的模件。就像是日本北方「鐮倉」從內部來看的構造。模組上都有A01、X16等編號,以及數個開關、把手。
半球形房間的正中央被大型機械佔據。
既像是床又像是靠椅,也隱約有點像開蓋的棺材。
設計是裡面可以平躺一個人的構造——加上可以移動的蓋子,可以完全把人封在裡面。和AS的駕駛艙構造及其相似。
蓋子上恰好是頭部的地方用優美的書寫體刻著英語。
[Transfer And Response 「Omni-Sphere」/System103/Mode-1997 c Ver.1.01]
文字中的一部分宗介聽說過。
TAROS,技術士官蕾明少尉說的、那台[強弩兵]上搭載的裝置。為什麼,它會出現在TDD的最深處……?
他立刻回過頭看著小要。
她看著這裝置——TAROS,平靜地說:
「這看上去比[強弩兵]的TAROS更老式。連接的不是λ驅動,而是這艘潛艇的制御裝置。」
「什麼?」
「……反正,我明白了。啊。原來如此……」
簡直是別人的聲音和側面像。她在那裡獨自輕聲低語著什麼,點頭,隨後——用溫柔的目光看著宗介。
「……千鳥?」
對著目瞪口呆的他,小要回應一個微笑。
「謝謝您,相良先生。這裡已經可以了。這次……你能不能來救我?」
克魯茲對著門外噴射滅火粉末。
當場通道中充滿煙霧,白色的粉末四處飄散,視野幾乎降為0。他立刻跳進通道,向古延所在的方向衝去。
敵人開槍了,子彈擦到手臂。靠這個克魯茲知道了對方的位置,撲上去時對方一閃,只抓住握槍的手腕。
「哈……!」
古延左手一揮,克魯茲反射性地頭往後縮,頸部被刀輕輕擦到;回手又是一刀,克魯茲抓著對方一拉,因為身體的平衡被破壞,這刀也擦過要害。
(可惡……!)
原以為接近戰可以堅持個5分鐘的,想得太好了。這個男子擅長用刀格鬥,沒有死角。在這種狹窄的空間中的戰鬥,最好用的是用慣的手槍或刀。克魯茲用來復槍的水平毋庸置疑是天才,對接近戰的感覺充其量不過是個「普通的專家」。平時雖然也能應付,素質只是一般的水準。況且對手是古延。
銳利的刀鋒襲來,來不及了。克魯茲揮手,刀插到肩膀上,傳來灼傷一樣的疼痛感。
「嗯……哦哦!」
克魯茲抓住拿刀的手,強拉一下,自己倒在地上,用腳將古延踢起、背摔。
身上那把有威脅的刀被拔掉了。現在自己這狀況簡直就是槍靶。克魯茲馬上起身,準備躲到旁邊的拐角後。
下一刻,右腿上有鈍噸的衝擊和疼痛感。
「……唔。」
古延投出的飛刀插在大腿後方,正要跨出的腳一軟,一個踉蹌跪倒在地。克魯茲抓著身邊的管道,回頭一看,古延正用槍對著這邊。
距離只有3m。逃不掉了。
白色的煙霧中出現一張淺黑的臉——殺手特有的毫無表情的面孔,會自動殺人的戰士的眼睛。極度的冷酷,其中已經沒有任何迷茫或感情。
馬上要被幹掉了。
就當他這麼想的時候,發生異常狀況。
古延的頭部略微痙攣一下,像是被電到一樣。他的頸部直直插著外科手術用的手術刀。
「……啊。」
古延因驚訝而睜大的雙眼轉向右舷側的通道,似乎在看那個投擲手術刀的人。從克魯茲的位置是看不見的。
銀色的光再一次穿透昏暗的空間,手術刀插進古延的胸口。他看看自己的胸膛,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對準那個方向舉起槍。
這時,克魯茲拼盡全力向古延移動。他拔出腿上的刀,舉在腰際,撞向古延,像流氓電影裡一樣。他心中想大叫「你的命我要了」。
這種衝撞看上去單純,實際上是非常難躲避的一擊。古延沒有躲過。
伴著沉悶的聲響和奇怪的感覺,刀插進敵人的腹部。古延發出呻吟,對地上開了一槍,又是一槍。隨後,手槍落到地上。
「不好意思,古延。」
克魯茲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在我看來,這500萬和廢紙一樣。連擦屁股都不能用。既會生痔瘡,又會堵馬桶……」
古延對天花板翻著白眼,不動了。已經死了。他死前最後聽到的是「擦屁股」、「痔瘡」、「馬桶」什麼的,雖然過分了點——但那是自作自受。
克魯茲退後一步,原URUZ10無力地摔倒在地。
「呼……」
克魯茲蹲坐下來——肩膀和腿上的傷異常地疼。
扇開滅火器的白煙,一個人影慢吞吞地走近。是剛才從死角里對古延投擲手術刀的人。
原來是毛。
暴露的內衣造型。橄欖色的運動胸罩和比基尼短褲,就是睡在醫務室時的打扮。微微沾著汗水的光滑的皮膚,優美的腿部曲線和豐滿的胸部,緊繃的腰部和臀部。像雌豹一樣美麗。(翻譯插嘴:賀東似乎很喜歡借這種機會發洩來著……)
「克魯茲。……我說你啊,接近戰的感覺簡直糟透了。……又是撲上去又是逃掉,簡直像街上的小混混。我看不下去了……」
毛用無精打采的語調說著。她樣子有些奇怪,似乎朦朧欲睡。
「這是……誰?啊……古延。怎麼會……為什麼和克魯茲……什麼?哎?」
看著屍體,毛在那裡莫名其妙地咕噥著。
「?大姐,你前面在幹嘛?」
「哎?我……?大概在醫務室……睜開眼的時候,避難訓練的警報在嘎嘎作響。因為我不想……穿成這樣到格納庫去,就藏起來了。大概就這樣。然後,你這邊就開戰了……」
「喂喂……」
「佩吉真是的……給我注射什麼奇怪的藥。搞不清狀況了。[猛毒]怎麼樣了?宗介呢?還有……嗯……頭好暈……」
毛輕輕吐口氣,癱倒在牆壁上。似乎是剛剛恢復到能走動的程度。在這種狀態下,用手術刀作出那麼驚人的舉動——
「可怕的女人……」
此時,那種聲納又向潛艇襲來。這次是斷斷續續的連續數次,每兩次間的間隔漸漸縮短。
這是——已經十分接近的魚雷發出的探測音。
自己現在立刻趕往指揮室也已經來不及了吧。在趕到之前,魚雷會把TDD擊沉。已經無計可施了。被古延拖得太久了。
陷入絕望的克魯茲看著毛的身體,在那裡小聲嘟囔。
「可惡,沒照相機啊!」
魚雷已經十分接近了。
嗶————嗶——嗶—嗶,探測音的頻率逐漸升高。毀滅的前奏,恐怖的曲調在持續向深海下潛。TDD被新型的ADCAP魚雷嘲笑著:你下潛到這個深度照樣追。
潛艇的深度馬上就要到達1500英尺了。
那裡的水壓是50標準大氣壓。
在狂暴的海水施加的壓力面前,鈦合金船殼似乎屈服了。現在因為水壓的關係,潛艇的總長度已經縮短了數米。勉強收縮的船殼扭曲著內部的所有構造設施。折斷的管道中噴出水、水蒸氣、高壓空氣;擰在一起的電線迸出火花。
[達納]以事不關己的聲音報流水賬。
[——故障。警告,第三甲板B通道發生火災。警告,C系統第16號送水管破裂。警告,第一甲板H7壓力隔壁有異常音。警告——]
被可怕的噪音、吱吱作響的船體、聲納音包圍的指揮室,九龍興奮得靠在艦長席上,發出哄笑聲。
「好,很好……!來了來了來了……!」
破罐子破摔、自暴自棄——是超越這類詞彙的、死神般的笑聲。
但至少可以說,這個男人現在正在借此體會自己依然活著的存在感,從心底裡高興。
(他不是正經的吧?)
甲板士官哥達特上尉打了個寒顫。被手銬銬在一起,就以這樣無力的狀態——什麼都做不了的情況下迎接死亡。這艘潛艇發出風暴般力量的那一刻、再次發揮超強的航海性能——這些都再也看不到了。
以淺海作戰為前提的TDD設計本身就不重視這種深海活動。理論上其使用限界深度是1200英尺——壓壞領域是1600英尺。
壓壞——潛艇被擠壓成碎塊。現在離這個深度僅僅100英尺。
只有32m了。
再加上背後高速的魚雷——
即使如此,泰蕾莎·泰斯塔羅莎艦長依然蹲在九龍的身邊,保持沉默。她低著頭、半睜著迷茫的眼睛望著地板,像發燒糊塗時一樣在那裡動著嘴。僅此而已。對九龍的話語和AI的警告沒有任何反應。
恐怕是無法接受這可怕的現實、自我封閉了。不管多有才華,她始終是個16歲的少女。
哥達特對她抱著深深的同情和小小的失望。
指揮室有兩個出入口,但現在都被[達納]從內部鎖住了。不會有人來救援。
魚雷距離500時,九龍大叫:
「AI!右滿舵!接著放出誘餌!」
[是,長官。]
聽到這裡,哥達特死心了。
不行了,躲不過去了。魚雷太快,往右邊躲也沒用。這個外行。
「準備迴避了哦?躲得掉嗎?!不,還是躲不掉嗎?!呼呼呼……」
馬上就要從後方追上的魚雷的探測音已經接近極限了,此刻——
指揮室的正面顯示屏一瞬間變得漆黑。
那是一眨眼的瞬間發生的事情。
「……?」
哥達特以及其他工作人員們感到驚奇的時候,泰蕾莎·泰斯塔羅莎一下子抬起頭。
她的目光中沒有絕望也沒有悲哀,只有冷靜透徹的意志和靜謐的自信。伴隨著什麼一起,她用有條不紊的聲音下令。
「[達納],根據我的信號射出1號2號Counter Major(魚雷誘餌)。深海模式。」
[是,艦長。]
[達納]這樣回答。[是,艦長]。
九龍用驚異的目光打量著哥達特他們,隨後又看著泰莎的側面。她絲毫沒有注意到這視線,只是像樂團指揮一樣伸出自己的食指,輕輕揮動著打節拍。
她的指尖描繪出復活的旋律。
「對……再等等……」
她用超乎常人的忍耐力等著魚雷的靠近。
探測音現在已經像鬧鐘鈴聲一樣了。還差一點就要命中了,此刻——
泰莎簡短的命令道。
「射出。」
[Release、Counter Major。]
TDD順從地放出偽裝音源——Counter Major(魚雷誘餌)。
「緊接著緊急排水、現在!」
[是。Emergency Blow!]
潛艇內響起警報音,緊急上浮用排水機構開始工作。潛艇內充滿類似爆炸的聲響,高壓空氣強制將海水從壓載艙中推出。瞬時間潛艇獲得了巨大的浮力。
TDD吐出無數的氣泡,急速開始上浮。
被巨大的噪音和無法預判的行動干擾,魚雷完全失去目標。在其探知範圍內留下的只有之前泰莎以絕妙的時機放出的Counter Major。魚雷衝向誘餌,點燃信管。
魚雷在TDD的正下方爆炸。
轟鳴和衝擊波打在潛艇的下部,巨大的身軀向上一彈。所有的乘員、固定的物體,都在地板上彈跳、滾動著。泰莎的徑直滑到指揮室後方的牆壁上,九龍也差點從艦長席上摔下來。吱吱作響的船體發出的巨大聲音宛如野獸的咆哮。
即便如此,TDD依然在海中飛翔。
像氣球那樣、像火箭那樣。更抒情一點的話——像在天空中展翅翱翔的飛鳥。
USS 「帕薩迪納」
「你說,躲掉了!?」
塞拉問。
「是的。似乎利用了緊急排水,現在正向著海面急速上浮中。」
「就那點距離……!?怎麼可能。可惡!」
能從魚雷圓錐體狀的探測範圍內逃離的方法,只有將魚雷引導至極近距離後利用高速機動甩掉。但是,那種體積的潛艇能在粘得那麼近的距離迴避——
「真是個可怕的傢伙。那個艦長……他的膽子是鋼鐵的嗎?」
「的確非常了不起。是令人難以置信的膽量。」
竹中沉默一會兒後附和道。
但是,稍後發射的第二發魚雷正在向Toy Box飛去。
離命中還有3分鐘。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7 00:00:38
TDD
潛艇猛地衝向海面,地板劇烈的搖晃著。
泰莎緊緊貼在指揮室後方的牆壁上。九龍、哥達特上尉以及其他的工作人員們都看著她,尤其是哥達特上尉——那種目光簡直是陷入熱戀的少年。(翻譯插嘴:恭喜,TDD上的泰莎控又多了一個。)
「你用的什麼魔法?」
九龍問。
「你不明白嗎?那麼似乎你還沒有得到他充分的信任。」
「……」
「這艘潛艇現在已經是我的了。我決不會讓你為所欲為……!」
正面的狀態模版擴大了。
泰莎並沒有命令,潛艇的各種狀態卻在自動恢復。
前後部的隔離門一扇扇打開;氧氣供給系統向格納庫內大量輸送氧氣;調整機關部的出力,開始進行詳細的自動檢查;遮斷髮生故障的系統,啟用備用的。
幾乎完全呈紅色的艦體狀況慢慢變成綠色。
不是[達納]。有人在從什麼地方直接進行潛艇的制御。
「是那個小姑娘……?!」
九龍咬牙切齒,泰莎則微笑。
「她太棒了。即便你殺了我,她也會代替我繼續守著這艘潛艇。然後——」
這時,指揮室出入口的門鎖打開了。
開啟的兩扇門之中,左舷側的門猛地被踢開,一名拿著手槍的士兵——是宗介,疾風一般衝進指揮室。
九龍什麼也沒說,舉起衝鋒鎗橫向掃射;幾乎同時在地上翻滾數圈後的宗介開了一槍。
「!」
左肩中彈的九龍趔趄著後退一步,撲向泰莎,把她當盾牌。宗介以無傷的狀態藏到儀表台的陰影中。(翻譯插嘴:相良同學,你的備用彈夾是從哪裡拿來的?剛才和達尼剛戰鬥中受的傷這麼快就痊癒了?你果然不是人…… 校對插花:不,那是「無傷」說九龍沒有打中宗介,不是說他身上沒傷……)
「卡西姆啊……!」
「你無處可逃了。投降吧。」
聽宗介這麼說,九龍笑著用衝鋒鎗口頂住泰莎的下巴。
「你認為我會嗎?自己想想吧,Honey~~~~」
「果然。」
宗介精準的瞄準九龍的頭部,想一發就解決掉他。九龍則巧妙的利用泰莎的身體左躲右閃。
「相良先生,不用介意!開槍吧……!」
拉著大叫的泰莎,九龍一步步後退,準備從右舷側的出入口逃離指揮室。
「……」
宗介集中力提升到最高,仔細瞄準九龍的額頭上——3年前自己留下的傷口。
他正欲扣下班級的當口,猛烈的衝擊向指揮室襲來。全體從自己所在的地方飛起,撞上地板、牆壁——甚至天花板。
緊急上浮的TDD衝出海面。
衝出處於暴風雨中的海面,能和高層大樓相比的巨大船體轟然矗立在虛空中。其側面的排水門中瀑布般排出海水。
激起怒濤的上浮。以猛烈的勢頭達到頂點後,艦首緩緩落下。隨著時間它逐漸加速,最終化為神之鐵錘擊打在海面上。數萬噸的船體和海面發生的撞擊音能和雷鳴相比。
強韌的船體忍耐住這次衝擊。伴著艦首的上下振動,濺出大量的飛沫,TDD浮在風暴中的海面上。天空被染成灰色,波濤洶湧,暴風雨狠狠打在艦體上。
雖然前後左右晃動著,處於無法航行狀態,TDD依然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潛艇在晃動。感覺到這種痛楚的小要輕輕吐出口氣。
「啊……」
脊樑骨咯吱作響,皮膚像是被點燃一樣皺縮著的感覺。不,這不是自己身體的痛——她這麼認為。
躺在TDD的最深處的她和潛艇一體化了。
TAROS——這個神秘的裝置讀取她的腦波和全身電位,再和潛艇的制御系統重合在一起。相對於瞬間能夠和TAROS發生連接的人——比如宗介、九龍,能夠持續和TAROS保持精神連接、在Omni-Sphere中長時間滯在的,只有身為Whispered的人。
Omni-Sphere,物質的另一面。以TAROS作為媒介,可以以各種方法使用其中的力量——和潛艇的同步是其中的一種。那個稱為[λ驅動]的裝置充其量只是其中的一個分支罷了。
動力爐是她的心臟,壓艙罐是她的肺,無數的管道是她的血管,兩對潛舵是她的翼。任何行動都隨心所欲,就像是她的身體。
主AI[達納]也對她特別恭敬。說「去死」就停止機能,說「換回艦長」就將後一次登陸消除。
聽到聲音了。
風暴中的大海之下,深深的地方,另一發魚雷正在往上爬。是衝著自己來的。筆直地來。
但她絲毫沒什麼擔憂。泰莎就是這樣告訴她的。
緊急上浮的衝擊比預料的更加厲害。
宗介手中的槍掉到地面上,後頭部撞上儀表台。普通人應該已經昏過去了,他只是搖搖頭、咬牙立刻站起身。(翻譯插嘴:這應該歸功於千鳥的二壘投擲訓練吧XD)
宗介掃視指揮室。被手銬鎖在一起的工作人員們團成一團,惡言惡語的、低聲呻吟的都有。泰莎則橫躺在右舷的地板上不省人事。
九龍不見了。大概是乘亂逃跑了。
(可惡……!)
無論哪方面的運氣都好。死神也是他的同夥吧。
宗介撿起自己的手槍想追上去。
「中士!」
哥達特上尉大叫。
「先解開我們的手銬。還有一發魚雷要來了,不趕快操縱不行。」
「……瞭解。」
的確,泰莎也需要察看狀況。
宗介跑到哥達特他們旁邊,用手槍將手銬的鎖打飛。從禁錮中解放的工作人員們飛也似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可另一發魚雷已經過於逼近了。緊急上浮後的潛艇不可能立刻潛航,在這暴風雨中又不能行動。
這次徹底躲不掉了。
「方位2—7—8有一發ADCAP魚雷!距離60……50……!準備防衝擊!」
是跑進聲納室的德吉拉尼中士的怒吼。
探測音毫不留情地接近,正面顯示屏上表示的TDD和魚雷標記重合了。
全體作好防衝擊準備,抓住固定的物體。宗介為了保護神志不清的泰莎,趴倒在那裡。
「……!」
但是,該發生的爆炸沒來。
魚雷徑直從TDD的正下方穿過,又掉頭穿過來。無論多少次以TDD為目標,卻始終只能保持在一定的深度上不來。像迷路的孩子一樣,魚雷始終在潛艇周圍徘徊。
「這是……?」
望著顯示屏,宗介問。
「原來如此……是魚雷的安全裝置。」
哥達特放開緊緊抓住椅子的手,回答他。
「附近有美軍的水上艦艇。因此……對方的魚雷被設定成無法上到一定高度,為了防止誤傷友軍。」
泰莎下令緊急排水應該是預計到這第二發的要素吧。連設定深度都事先看穿了。
「真是了不起的人。」
哥達特長出一口氣。
得救了。明白這點的工作人員們交換了一下尷尬的笑容。
「……上尉大人,上校就交給你了。我去追他。」
宗介看著倒在地上、呼吸緩慢的少女的側面,說道。
「嗯,我知道了,中士。自己小心。」
宗介跑出指揮室。
(九龍……)
他有預感。頭腦中某處告訴他,差不多到最後作個了斷的時候了。
USS 「帕薩迪納」
「又沒打中,可惡!」
塞拉艦長氣急敗壞地跺著腳,提高音量。
「從一開始就看穿我們的安全裝置了。這應該不是偶然……」
「閉嘴!解除魚雷的安全裝置後重新發射。1號、2號發射管注水!」
「帕薩迪納」沒有放棄。為了再次發射魚雷,它開始上浮。
TDD
主格納庫的狀況可以說是慘不忍睹。
在部下的氧氣面罩的幫助下,剛剛清醒過來馬度卡斯中校就碰上巨大的衝擊。
他知道潛艇在緊急上浮,就在意識朦朧的狀況下發出「抓住身邊的東西」的警告。大部分東倒西歪的乘員們服從了他的指令。但由於格納庫位於潛艇的前方,緊急上浮時的振動幅度比其它地方更大。在場的工作人員們全都重重摔到地上,多多少少都負傷了。其中還有重傷的人。
馬度卡斯自己的左肘扭傷,太陽穴有輕微的擦傷。頭非常疼。鏡框歪掉的眼鏡上佈滿細密的裂紋,像是立刻要碎裂了。
直升機和AS、以及各種支援車輛和彈藥箱因為有繩索牢牢固定著沒釀成慘劇。假如有一架直升機沒有固定好,飛機在格納庫內到處彈來彈去,一定會造成幾十人死亡吧。
這是寶貴的經驗。堆放在格納庫的各種器材都必須要嚴格固定,這點很重要。今後一定要把這也寫進規章制度……馬度卡斯決定了。
不知何時,原先關著的隔壁門敞開了,生活空氣供給系統也恢復正常運轉。其他所有的鎖和設備也是。
不等馬度卡斯指示,能行動的工作人員都盡快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沒事幹的人在那裡幫助救治和搬運重傷者。穿過吵吵嚷嚷的格納庫,馬度卡斯取下艦內電話的通話器。
「這裡是指揮室。」
回答的是哥達特上尉。
「是我。發生了什麼事,給我個說法。」
「副艦長,你沒事啊!是那個恐怖分子。他佔據了主AI。那傢伙把這艘潛艇當自己的玩具來使……但是,通過艦長的努力,[達納]已經回復正常了。哎呀真的,她可——」
「恐怖分子呢?」
聽口氣艦長沒事。馬度卡斯打斷對方的話,提出另一個問題。
「逃走了。現在還藏在這艘潛艇上。正巧我現在準備用廣播——」
「你快點,笨蛋!記得說明體格和容貌特徵!」
雖然明白哥達特在忙著檢查狀況,馬度卡斯的聲音還是忍不住上去了。
「啊,抱歉。請現在派人警戒動力爐、機關室和[Lady Chapel],盡可能快地讓武裝好的陸戰隊員分成每組4人——」
說到這裡,馬度卡斯再次打斷他的話。
從格納庫另一側跑進來的一名士兵吸引了他的目光。陸戰隊員的野戰服,東方人,肩部正在出血,手上是衝鋒鎗。臉看不清楚——距離遠,加上眼鏡壞了。
「副艦長……?」
現在的負傷者不少,而且潛艇上東方人士兵的數目也不小。
但是,很奇怪。怎麼看——那個士兵都像是帕勞群島上俘虜的、駕駛紅色AS的?為什麼他能以這麼嫻熟的手法重新拼接發電機的電線?
「哥達特。那個恐怖分子有沒有受傷?」
「有,被相良中士擊中——」
「左肩嗎?」
「是的。」
「糟了!」
馬度卡斯掛上通話器向[猛毒]的方向跑去。
「誰!誰都可以,快點阻止他!!紅色的AS那裡!」
聽到這話,在附近負責救治傷員的男子們回過頭去。幾個年輕的士兵像被彈簧彈了一樣高速從馬度卡斯旁邊超過去。
但是格納庫太大,這裡距離[猛毒]太遠了。
距離這架AS最近的水兵們稍後發現事態的嚴重,開始跑向機體。恐怖分子舉起衝鋒鎗,用全自動模式對著他們掃射。水兵們驚慌失措地往旁邊閃避,逃到小型拖車或者彈藥箱的陰影中。
糟糕的是,那架紅色AS——[猛毒]以俯伏的姿勢固定,而且駕駛艙也開放著。滑進其中也只需要一瞬間。
裝進恐怖分子的[猛毒]的駕駛艙輕快地關上了。
已經不行了。對人的手槍和來復槍傷不到它分毫。
「帶著負傷者逃離格納庫!隨便逃到哪裡去都可以!快逃!」
馬度卡斯臉色發青,停下腳步對周圍的士兵大吼。
啪嚓、鈍噸的聲音。是[猛毒]的發電機啟動、間接鎖被解除的聲音。
紅色的機體微微顫動著,慢慢開始蓄力。手指、手臂、腿腳活動著,一根根拉斷束縛自己的鉤索。切斷的鉤索像蛇一樣扭動著,撞擊到地板的同時迸出火花。
「能戰鬥……我還能戰鬥。」
外部揚聲器裡傳出男性的聲音。伴隨著含糊不清的笑聲,[猛毒]站起來了,頭頂部位的高度幾乎超過天花板。AS的手伸向附近的武器箱,用可怕的力量拉開。
留在格納庫中的將校士兵總計50人。其中的大部分都察覺到危險,背著負傷者逃離現場。
如果放任它大鬧,毫無疑問這艘潛艇會遭到破壞。可是,用步兵用對戰車火箭筒或者反AS地雷都無法進行攻擊。格納庫的隔壁就是彈藥庫、魚雷發射室、垂直導彈發射管以及飛機用燃料儲存庫。這些東西爆炸形成的破壞力,炸飛這艘潛艇100次還綽綽有餘。
「副艦長,你也……!」
「我知道,但是——」
另一個方向傳來聲音。是距離[猛毒]有一段距離、停機固定的TDD所屬AS中的一架,在那裡啟動發動機、解除間接鎖。
這架AS銳利的雙眼一瞬間閃過一道紅光。蓄完力,站起身,固定的鉤索相繼被扯斷。
(相良中士嗎……?)
ARX-7[強弩兵]沉重地站起身。
被看不見的大浪掀動,潛艇大幅度向右傾斜。
[強弩兵]的雙光學傳感器捕捉到的圖像投在駕駛艙的顯示屏上。正前方、艦首方向有紅色的AS身影。
分別站在長方形格納庫的兩端,宗介和九龍對峙著。
背水一戰。
似乎是有這麼句古話吧……宗介暗想。
給我們添了不少麻煩。能將這個戰隊——TDD逼到如此窘境的,這個男人是頭一個。
不得不承認了。
九龍。我害怕你。
3年前,你奪走了我的一切。豪爽的哈米德拉。勇敢的穆罕默德。喜歡譏笑人的哈里利。其他的同伴。還有,教我戰鬥基礎知識的那個老戰士——雅克布。(翻譯插嘴:N多人名……音譯。還有,相良同學的戰鬥基礎知識不是應該由蘇聯的KGB負責的嗎??)
所有人都被你殺了。那時的我第一次明白什麼叫「失去」。
站在你面前我的腿會發抖。會想到「不要,那些已經夠了」。會想逃走。
沒錯。
現在,你又想從我這裡奪走一切。克魯茲、毛、嚴。泰莎。眾多的夥伴們。還有——小要。你想把所有人都殺掉。(翻譯插嘴:其實再聯繫一下DBD中九龍的話,大家就知道為什麼了……校對繼續插:賀老師你難道是同人男……)
但是,就是這點我不能寬容。
你知道嗎。
就是這點、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所以——
「我要殺了你。」
宗介喃喃著,熟練地操縱著機體。腋下的武裝架發出聲響彈開,[強弩兵]從裡面抽出單分子短刀。
像是在向裡面灌入鋼鐵般的意志,[強弩兵]筆直地舉著短刀。
「呼呼呼……我很高興,卡西姆。」
[猛毒]從武裝箱中取出單分子短刀,微微前傾擺好架勢。
兩架機體同時啟動單分子短刀。邊緣上微小的鋸齒被內藏的高速馬達帶動著開始旋轉,尖利刺耳的聲音充斥著格納庫。
雙方踏出半步。又是半步。
AS是久經鍛煉的士兵身體的延續。決定性能互角的機體間勝負的,是操縱者的感覺——對死亡的嗅覺、以及冷酷的殺人意識。
全高8m以上的兩架機體不露出絲毫破綻,步步逼近。全身高度緊張,絲毫不隨便的行動。
最初進入攻擊範圍的那刻,兩機都用手上的短刀劃出一條弧線。
閃光過後,[猛毒]的裝甲被切開了。左臂,不深。[強弩兵]勉強避過攻擊。
「哦喲?」
「……」
不能給予對手喘息的機會。
宗介操作機體取低位,橫向揮動短刀。[猛毒]縮回右腿,差一點被砍到,緊接著又斜向刺下。[強弩兵]擋住它的手臂,想抓住一拉、破壞它的平衡——被閃過了。[猛毒]欲反抓住[強弩兵]的手,宗介趕緊招架,兩把短刀碰撞在一起——看穿對方假動作、刺擊。敵機迴避、移動、縱切、橫揮——
攻防速度漸漸加快。
一次呼吸過程中的斬擊次數從一次變成兩次、三次。在留著殘影的高速行動中使出各種狡猾的手段。所有的一切——每次移動、每次攻擊裡都蘊含著明確的殺意。
鐵塊相撞的聲音和飛散的火花。
「沒錯沒錯沒錯……!動啊!再快點啊!」
九龍用戲弄的語氣挑釁。
(開玩笑……!)
宗介睜大雙眼。超越集中力的限界,瞬間演變為永恆。(翻譯插嘴:這……沒有爆種鏡頭的SEED能力覺醒嗎?雖說SEED出品日期遠在這篇小說後……)
[強弩兵]的左手牢牢抓緊[猛毒]握著單分子短刀的手腕。任由機體發揮它的力量,宗介拉近對手,對準敵人的側腹部膝擊。
「哦?!」
[猛毒]被打飛,撞到格納庫後方的牆壁上。鐵骨架彎曲、管道爆裂、掛在天花板上的照明器具脫落,下了一陣玻璃碎片的大雨。
緊接著[強弩兵]毫不猶豫地跳過去把短刀刺向[猛毒]。[強弩兵]的單分子短刀豎在敵機的左肩上,借助慣性把敵人的裝甲割掉。正要再追加一擊時,[猛毒]的左手食指頂上[強弩兵]的腹部。
「!」
衝擊。
這次是[強弩兵]被彈到對面的牆壁上了。
是擊倒毛的「手指槍」。利用λ驅動的指向性衝擊波。在零距離受到攻擊的[強弩兵]從內部看來並沒有任何損傷。似乎是我方的λ驅動對抗功能也起作用了。不,也許從第一次傷到[猛毒]開始就已經在起作用了?
宗介沒時間考慮了。
消滅眼前的敵人。他心裡只有這一件事。
無視撞上牆壁的衝擊造成的呼吸困難和肋骨劇烈的疼痛,宗介操作[強弩兵]向敵機衝去。路途中踢飛小型拖車也不知不覺。
他聽到某人猙獰的吼聲——原來是自己的。
踢過去,[猛毒]避開了。
轉身、肘擊,又被避開了。
抓住[猛毒]的頸部,揮下短刀,這次對方沒能躲開。
[強弩兵]的單分子短刀在敵機的面部留下一道縱向的傷痕。紅色的獨眼——[猛毒]的光學傳感器被破壞,迸出血珠一樣的火星。
「喔……!」
宗介沒有滿足,對準敵機的腹部插進第二刀。九龍以驚人的速度讀出他的行為,舉起左臂當作盾牌。短刀刺進肘的下方,將驅動系搗成碎塊。還不夠。[強弩兵]抽出短刀,再次刺下去。過度使用造成過熱的單分子短刀邊緣鋸齒發出高亢刺耳的聲音紛紛掉落。
即便如此還是不能滿足宗介。他握著已經壞了的短刀柄,一次又一次插在[猛毒]上。
敵機不斷向後滑動著,終於撞上格納庫後方的電梯。
「呃、噢……!」
發現[猛毒]的動作變遲鈍,宗介終於停下手。
敵機抖動著,緊緊抱住[強弩兵]不放。就像是拳擊手扭在一起。
氣喘吁吁的宗介開始觀察自己的眼前。由於持續用力攻擊敵機,[強弩兵]的機械手損壞無法使用。
「呼……呼呼呼,我輸了。」
九龍低聲嘟囔。[猛毒]的外部揚聲器看樣子還沒壞。
現在的[猛毒]和廢品只有一步之遙。頭部破壞、左臂無法動、胸部裝甲扭曲脫落。
「你贏了……卡西姆。不,也許還沒有……?」
「?」
「我真得很高興。你要和我在一起,直到最後一刻……呼呼呼。」
不明白他的話,宗介困惑了一段時間。他已經幾乎沒有抵抗能力了。
不,這是——
(他要自爆嗎……?!)
直覺這樣告訴他。
九龍現在正在使盡全力使[強弩兵]無法離開自己。雙手和雙腳緊緊纏住,所有的剩下的電全都轉到電磁肌肉上。原本對方的力量就比[強弩兵]要大。從對方是新型機的角度來考慮,這也正常。[強弩兵]失去平衡,跌坐在電梯上。
「讓我們好好相處吧,嗯?」
不會錯了,他是這麼打算的。
炸藥是什麼程度的?炸毀自己的程度?或者是能在這艘潛艇上開個大洞的程度?
「……唔!」
這時,地板顫了一下。
兩機所在的電梯開始上升了。這是邊長20m的正方形電梯,用於格納庫和飛行甲板間的AS及直升機運輸。
指揮室的工作人員們亂成一團。
除了格納庫的戰鬥造成的管道和電纜斷掉的問題,還有再潛航前衝入高壓空氣的準備沒結束的問題,以及美軍潛艇不死心發射魚雷的——嚴重問題。
但比起這些,最讓他們驚異的是潛艇前方的飛行艙門——長度接近70m的巨大艇殼自顧自地打開了。
飛行艙門只有在AS或者直升機從飛行甲板上出發時才會打開,潛艇上部外殼會分別向左右收縮。但在這暴風雨中打開,是發瘋的人才會做出的行為。
剛剛衝進指揮室的馬度卡斯大吼著「你們在幹什麼!」,面對質問哥達特和其他的工作人員們只能回答「我們也不知道」。
他們面前的正面顯示屏上映出大大的文字,像是少女寫出來的圓滑的字體。
[Don』t worry,everything is gonna happy]
別擔心,一切順利。
電梯依舊在上升。
「喂喂,還有60秒哦!順便說一下,炸藥有300kg,足以炸沉這艘潛艇了!那麼,你怎麼辦?嗯?怎麼辦?」
九龍叫囂著。看樣子,[猛毒]的炸藥是定時式的。
只要甩掉它就可以了,可[猛毒]像是粘住一樣擺脫不掉。它的手巧妙地圍抱住,執拗地纏著[強弩兵]。
[強弩兵]的一隻機械手損壞,不可能用手扒開對方的束縛。兩架AS就這樣保持著糾纏的姿勢,像是在比試摔技的柔道選手。
「哈哈!怎麼樣,這樣的結果?!真不體面啊……」
九龍發笑了,他的笑聲就像喜歡開玩笑的惡魔的。
「讓你像英雄一樣給與最後一擊……是不可能的。掙扎呀?!和我一起華麗地、有趣而奇怪地到另一個世界去吧!?啊,卡~西~姆!!」
(這傢伙……!)
他是認真的。不——這種事以前就很清楚。這個人的性格極其惡劣,別人越是不希望的事他越是喜歡做。
電梯停止上升了。
兩架AS正處於無人的飛行甲板上。巨大的飛行艙門已經打開,可以望見黑漆漆的天空。瀑布般的雨和波濤翻起的海水打在[強弩兵]和[猛毒]上。地震般的巨響和可怕的震動。毫無疑問,這是風暴正中央。如果有人在這裡,大概會像紙片一樣被吹走吧。
只要帶著[猛毒]爬到飛行甲板的前端——就可以在它自爆前將其投入海中。如果甩不掉它,就和它一起跳下去——這樣TDD就得救了。
誰在操縱電梯?誰打開的飛行艙門?不知道。很可能是這個人聽到九龍的話,看破他打算自爆的意圖。
但是從這個電梯到甲板頂端有50m以上的距離。在這種被纏住、身體活動不自由的狀態下只能爬過去。距離最前端、被海浪吞沒的盡頭至少需要1分鐘時間。
來不及了。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7 00:01:56
不知道九龍是知道還是不知道,他又在那裡大叫。
「還有30秒!你怎麼辦,Honey~?!」
「嗚!」
機體扭動著、踢打[猛毒],在那裡亂動。
不行。甩不掉。
試著爬過去。太慢了。飛行甲板的前端實在太遠了。
沒有負擔的狀況下,[強弩兵]明明可以在一瞬間跑過100m以上的……!
「還有20秒!我騙你的。實際上只有15秒了!嘻、哈、哈哈哈!」
真是最差勁的男人。宗介咬著牙,掃視飛行甲板。
他的目光停住了。
裝在飛行甲板上的金屬部件。就在身邊。像田徑運動中短跑用的起跑裝置般的、幾米高的突起。
「還有10秒!」
這個部件根部正在冒著白色的蒸汽,像是對宗介說「快、快來!」
[強弩兵]全力扭動背部,向那個部件伸出手。放出手腕內藏的鉤索槍——類似釣魚線的東西——用鉤子固定住,再將鉤索纏在身上。
「還有5秒!我愛你呀,卡西姆~~~!!」
宗介無視這句話,用全波段無線電呼叫。
「射出!」
下一秒,這個部件——蒸汽彈射器的射出台啟動了。
這是能在短短數秒間將重近10t的AS或者直升機加速到離陸速度的裝置,威力巨大。
「……!」
被鉤索繞著的[猛毒]和[強弩兵]被射出台爆炸般的力量拉著,在飛行甲板上滑行。簡直是準備從甲板上跳下去一樣,機體衝向潛艇的最前端。
「哦……哦……哦……!?」
兩架機體一瞬間就前進50m,被從飛行甲板的最前端拋出。
在這之前[強弩兵]已經發射另一發鉤索槍鉤住飛行甲板。由於衝擊,鉤索槍的先端——錨鉤脫落了,但還是留在甲板上——在危急萬分的時刻成了[強弩兵]和TDD間的救命繩。
另一方面,[猛毒]身上一開始就沒有鉤索槍。
紅色的AS打著轉飛上天空,在落入大海前,在暴風雨中爆炸了。
「300kg的炸藥」不是吹牛。
激烈的暴風雨中揚起一團火紅的爆炎。在TDD正前方偏右發生的爆炸拍打著海面、撒播著金屬的碎片。巨大的潛艇向左邊傾斜。受到衝擊波影響的[強弩兵]差點落入海中——還能活動的左手勉強抓住了甲板邊緣。
燃燒的碎片撒落在海面上。TDD從這火焰中穿出來。
宗介小心操縱著搖搖欲墜的機體爬上飛行甲板。
甲板上還殘留著爆炸的機體的一部分,在那裡熊熊燃燒。火焰在暴雨的洗禮下逐漸變小、熄滅。[強弩兵]走到彈射器旁橫躺下,肩膀上下抽動著。
九龍——死了。
這次絕不會錯。絕不是樂觀的預測。
假設他現在因為什麼不明的原因還活著,大海和風暴會解決他的。想活下去是不可能的。
宿敵死了,戰友的仇也報了。可宗介並沒有感傷。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那個男人極惡劣的品行。
徹頭徹尾。到死前。這種惡劣也能說是他的優點了。
「真是的……」
滿頭大汗、呼吸急促的他在喃喃自語。
「卡西姆、卡西姆的……叫得那麼親熱,你個●○[嗶——]!!」
從公用頻道傳出的這話小要不想聽也得聽。
那個宗介在罵粗話。儘管如此,她還是忍不住想笑。他也有人情味,有複雜的過去。
大概之前他對自己的態度也是因為九龍——還有過去的種種才會那樣的吧。
(對你說出那種話,對不起。)
小要的心底深處這麼想。
(仔細想想,我對你的事情還一無所知呢……)
就是這麼回事。
和自己相同的年齡的資深傭兵。這艘潛艇上的頂級士兵。剛剛還收拾掉一個極度險惡的傢伙。
真了不起。老實說,覺得他很帥。
這樣的他能和自己那麼快就進展到那個程度——她莫名地高興。
感覺到潛艇的呼吸。
[強弩兵]已經回到潛艇內部了。關閉飛行艙門。必要的高壓空氣充填也馬上就結束了。「帕薩迪納」射出的魚雷雖然已經接近,但只要恢復SCD(超電導推進)就能輕鬆擺脫掉。
已經不要緊了。
小要這樣想著,離開Sphere,在精神與物質的媒介——TAROS中睜開眼。外面的蓋子已經打開,她看到的是TDD的[Lady Chapel]的天花板。
大概自己會忘掉這麼多事吧——潛艇的構造、自己所作的事、這種力量、對Sphere的干涉。其中的大部分她已經理解了。
USS 「帕薩迪納」
聲納員報告。
「呃——Toy Box正在遠離,深度500,極高的速度。大約是50海里以上。我方的魚雷大概追不上吧……該怎麼說呢。」
此後,竹中副艦長接著講下去。
「放跑了。真是艘可怕的潛艇。」
塞拉艦長的肩膀垂下,用憤怒的目光看著竹中。
「那我們算幹了什麼。用了4發幾十萬美金的ADCAP。這樣我們和白癡有什麼區別?」
「沒辦法。因為我們就是白癡。」
塞拉衝上去揪住竹中,一旁的工作人員連忙衝過來制止。
作者:
陳奕無
時間:
2010-8-27 00:02:11
尾聲
死者4名。
背叛的達尼剛和古延。這兩人就算了。但是被殺掉的馬卡蘭上尉和梁一等兵也許死不瞑目吧。
馬度卡斯和其他的軍官士兵都評論說「發生那種事態只死了兩人實在是奇跡」。在劫艇事件中沒有死者大多要歸功於泰莎,可她依然高興不起來。
後來聽說這件事的卡裡寧少校也深感自責——畢竟內奸都是他負責管理的SRT的成員,而且自己的副官也死了。他似乎在他人不知道的情況下暗下什麼決心——是什麼樣的決心則沒人知道。
到達梅利達島的基地後是例行的乘員點名。從以前到現在這都是艦長的工作。此外,陸戰隊的點名也是TDD戰隊負責的。
她已經記住所有的部下的名字。地下船塢裡,泰莎走在排成一列的人員面前。
「理查得·馬度卡斯中校。」
「到。」
「威廉·哥達特上尉。」
「到。」
就這樣,點了一百多人後,泰莎報出一個名字。
「蓋爾·馬卡蘭上尉。」
「他去巡邏了,艦長。」
馬度卡斯回答道。泰莎面無表情地輕輕點頭。開獎大會的頭獎,他的笑臉。在自制力的作用下,她停止回憶。
「梅莉莎·毛上士。」
「到。」
「羅嘉·桑達拉普塔中士。」
「到。」
「克魯茲·威巴中士。」
「到。」
「相良宗介中士。」
「到。」
SRT的點名中沒有達尼剛和古延。點名延續到PRT部隊,她又報出另一位死者的名字。
「梁曉平一等兵。」
「他去巡邏了,艦長。」
馬度卡斯冷酷的回答。泰莎還是什麼都沒說。
點名結束後,是從基地運送遺體的工作。馬卡蘭和梁的棺材分別被6位同事抬走。
他們的遺體會被埋到故鄉的墓地。對家屬的通知是「在為警備公司[阿爾丘羅斯](音譯)工作中發生事故死亡」——詳細的狀況是不能說明的。泰莎的存在不能被知道,也不能寫信撫慰他們的家屬。
但這就是她選擇的道路。
通過這次事件,小要充分瞭解到泰莎的辛勞。
從模擬滑翔跑道起將棺材送到運輸機後,泰莎獨自走向梅利達島的居住區。看到這些的小要對宗介說:
「去說啊。『打起精神來』。」
宗介呆然了一瞬後,向泰莎走去。
小要遠遠的看著他們。在沒有人的通道中,聽了宗介的什麼話的泰莎靠在他的胸前,把臉埋在那裡痛哭。
小要歎口氣,獨自回到基地的客房。
離回東京的飛機出發4小時前,宗介出現在小要的客房裡。
「怎麼了?」
「跟我來。」
他帶著來復槍的盒子和彈藥箱一樣的東西。
不明所以的小要跟著宗介,走到呈直角的基地的北面、一塊被巖山與闊葉樹包圍的地方。
隨後,兩人來到被夕陽染紅的海邊巖壁。
非常美麗的景色。
「拿著。」
宗介從來復槍盒子中取出碳素纖維制的釣竿,交到小要手中。
「這是……?」
「釣竿。」
「不,不是這個意思。這裡是?」
聽到她的問題,宗介依然和平常一樣板著臉回答。
「秘密釣魚點。基地裡只有我知道。」
「釣魚……我說,要乘回東京的飛機,只能在這裡待40分鐘不到啊?」
「無所謂。因為這是我初期的作戰目標。」
「哈?」
面對一臉驚訝的小要,宗介將已經穿上餌的魚鉤「唰」地甩出去。
「本來我是打算帶你來這裡的。但是……因為各種緣故,繞了不小的圈子。」
「這……這裡?」
「肯定的。」
宗介低頭看過手錶後,點點頭。
「那,釣吧。說不準會在30分鐘內釣到大魚呢。」
「笨蛋!這怎麼可能。」
「誰知道呢。」
宗介大膽地繼續。
「和你在一起,我就覺得自己什麼都做得到。無論是釣到不合常規的大魚、還是從從可怕的危險中逃離。所以,30分鐘就好,稍微陪我一下吧。」
「……你真的這麼想?」
「當然。因為有你,我現在才能在這裡。」
小要驚訝地張大嘴,隨後換上一臉燦爛的笑容。
「好,可以。那就讓我看看你在這方面有多不走運!」
小要把魚鉤甩進海中,兩人並排坐在岸邊。在短短的30分鐘內,結果什麼都沒有釣到,也沒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但是——
這30分鐘裡,兩人過得很開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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