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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一夜棄婦[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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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1 23:49:05
標題:
[安琪]一夜棄婦[全文完]
一夜棄婦
作者:安琪
在穆冷焰的印象中,黎淽雲總是柔弱得惹人心憐,
誰知她竟是個,擅用詭計的蛇蠍美人!
為了得到他的注意,她甚至設計好友,坐上死亡班機——
他不會饒過害死未婚妻的兇手,
發誓絕對要讓她嚐到,生不如死的痛苦……
黎淽雲是人人欣羨的美麗空姐,氣質優雅的她,
卻暗戀著同事兼好友的未婚夫——穆冷焰。
也許是上天作弄,突然一場空難,不但奪走好友的生命,
更讓她和「那個人」,有了進一步的關係——
只不過,她怎麼也沒想到,
他的溫柔與親近,全是為了替女友復仇……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1 23:50:01
第一章
波音七四七巨無霸飛機,平穩的在雲端上飛行。
一位紮著髮髻的漂亮空姐經過,座位上身材劬僂的老太太,立刻伸出乾癟的手喊住她。“小姐,對不起!能不能請你給我一杯溫開水,我想吃藥。”
“好的,請您稍候。”
空姐微笑著點點頭,隨即轉身走進廚房,不一會兒,端著一杯溫開水走回來。
“來,這是您要的溫開水,請小心點用喔。”空姐細心地叮囑。
“謝謝你!”老太太笑開了,眯眼看了看她掛在胸前的名牌,上頭寫著:黎淽雲。
“黎小姐,你的服務態度真好,我常搭飛機到美國看我兒子,坐過那麼多次飛機,你是我見過服務態度最好的空中小姐。”她誇讚道。
“哪里,您過獎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我相信每位工作人員都相同。”
“誰說的?剛才就有一個空姐好凶,我請她倒杯水給我,結果等了半天,她都不來。”
老太太憤然指著,正站在前方,和年輕的男旅客有說有笑的空姐,黎淽雲轉頭一看——那是她的同事莊佳肱。
他們的確接過許多次抱怨,說莊佳肱只服務年輕體面的男乘客,對其餘的旅客——尤其是年長者,服務態度很不好。
“是這樣嗎?這……真抱歉,她可能一時忘了,下次我會提醒她注意的。”黎淽雲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尷尬地笑著向老太太致歉。
“對了,飛機就快降落了,請您先好安全帶。”
“好,謝謝你啊!”
黎淽雲點點頭,走到前頭,見莊佳肱和年輕男子說得開心,便附在她耳邊悄聲問:“佳肱,剛才是不是有位老太太,請你倒杯水給她?她等了很久,所以我倒給她了。”
“噢,那件事呀?我忘了!”
莊佳肱不在意的聳聳肩,又轉頭繼續和年輕男子聊天,壓根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樣子。
反倒是黎淽雲愣在那裏,不知該說什麼好。
此時,一個爽朗的聲音介入,化解了她的窘境。
“忘了倒水給客人是沒關係,不過——佳肱,你該不會也忘了飛機快降落,我們還有好多事該做吧?”
一位短髮俐落、頗富現代感的漂亮女孩出現,她也穿著制服,和她們一樣,都是這航班的機組員,只不過年比她們稍長一年,算是她們的學姐。
“我去前頭忙。”莊佳肱不敢得罪學姐,只好悻悻然走到前頭去。
“羽萱學姐,還是你有辦法!”黎淽雲真心感謝道,她就是拿愛偷懶的莊佳肱沒輒。
“她就是怕惡人,你只要對她凶一點,她就沒輒了。”馮羽萱傳授道:“還有——我說過很多遍了,別叫我學姐,叫我羽萱就行了。”
“是,羽萱。”黎淽雲立即聽話地改口道。
至於馮羽萱的建議——黎淽雲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要她怎麼對人凶嘛?她甚至不記得這輩子曾對誰大聲說過話,她凶不來的。
“唉!你就是這麼老實,小心以後會吃虧喔!”馮羽萱拍拍她的肩,感歎地警告。
“不會的!我相信我對人好,人家也會對我好,這是互相的。”
“那可不一定喔!有些人是你對她愈好,她愈得寸進尺。”
這時候,前方傳來座艙長的指示,表示班機開始降低高度,準備降落。
馮羽萱立刻:“快降落了,我們該開始忙了。”
“嗯。”黎淽雲點點頭,硬撐起疲憊的身軀,趕到前頭去。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黎淽雲已經累癱了,儘管已經在航空公司服務一年多,她還是沒辦法完全適應長途飛行的勞累。
“淽雲,等會兒你要怎麼回臺北?今天我開車來,可以順道送你回去。”座艙長塗孝寬走到她身旁,殷勤地道。
這間航空公司的人都知道,他一直想追黎淽雲。
“我……我可能……”黎淽雲猶豫著,不知該怎麼婉拒他的好意。
她知道他喜歡她,但是她對他沒有那種感覺,不想他繼續誤會,以為她會回報他的感情。
正左右為難時,馮羽萱適時出現,解救了她。
“不好意思!塗座艙長,淽雲已經答應,和我一起坐我男朋友的車回去了。”
“是嗎?那——改天有機會再送你了。”塗孝寬失望完全寫在臉上。
“真抱歉。”黎淽雲既心虛又歉疚的向他致歉。
塗孝寬搖搖頭,轉身正要走開,莊佳肱逮到機會,立刻沖過來喊道:“塗座艙長,我沒車回臺北,你順道送我吧!”
說完,也不等塗孝寬同意,便逕自上前拉住他手,親昵的走向停車場。
“這女人——嗤!臉皮真厚。”馮羽萱不屑地搖搖頭,轉頭對黎淽雲說:“我們走吧!我男朋友大概到了。”
“羽萱——我看我還是別搭你們的便車好了,說不定你男朋友不喜歡外人打擾呀!”黎淽雲知道馮羽萱因為工作的關係,和男友總是聚少離多,不想干擾他們難得碰面的機會。
“說什麼話?誰是外人?我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馮羽萱不管她同不同意,硬拉著她走到機場外。
她看到前方停著一輛熟悉的高級轎車,車旁站著一個男人,正背對著她們講手機,立即高興地沖上前道:“火焰哥!”
那男子轉過身來,黎淽雲的心臟像狠狠撞擊了一下,呼吸立刻緊促,幾乎無法喘息。
好出色的的男人!
古銅色的皮膚、英俊有型的俊顏、挺拔昂藏的身材,多麼卓然出眾!身上合宜的衣著,完全襯托出他的風範,他光是站在那兒,什麼話都不用說,就散發出一股獨特的氣質。
她心跳得好快,生平第一次,她有這種無法呼吸的感覺。
那男人無奈地收起行動電話,寵溺的捏捏馮羽萱的鼻子。
“告訴你不止一百遍了,我叫冷焰,不是火焰,你怎麼老是記不住?”
“我不喜歡你叫冷焰,那樣聽起來冷冰冰的,我喜歡叫你火焰,這樣才能顯現出你澎湃熱情一面。”
“我有嗎?”男子揚著眉,一臉不可思議的問。
“當然有!啊——”馮羽萱想起黎淽雲還站在旁邊,立刻歉然對她一笑,並且拉著男友的手介紹道:“對了,我差點忘了!火焰哥,我還邀請同事跟我們一道回去,她叫黎淽雲,長得很漂亮吧?她可是我們藍天航空公司之花喔!”
“你好!我是穆冷焰。”穆冷焰沒說什麼,只是對著黎淽雲笑笑。
“你……你好!”他只要一笑,右頰便會浮現一個深邃的酒渦,黎淽雲癡望著他,片刻後發現自己失神了,才慌張地低下頭,掩飾漲得通紅的頰。
“淽雲,你怎麼了?臉好紅啊!不舒服嗎?”馮羽萱不明究裏的問。
“沒……沒什麼!”
黎淽雲飛快搖頭,不敢讓她發現,她的心弦已為她的男友撥動。
“那我們回臺北吧!”馮羽萱拉著男友,開心地上車。
上了車,馮羽萱和男友一同坐在前座,黎淽雲理所當然坐在後座。一路上,她心不在焉地與馮羽萱閒聊,一面暗自觀察正專心開車的穆冷焰。
他專注凝視前方,漂亮且骨結分明的大掌轉動方向盤,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渾身充滿一種無言的魅力,仿佛他便是天生的掌控者——不論對任何事物!
她癡癡凝睇著他專注而稍嫌嚴肅的側臉,直到他冷不防轉過頭,直勾勾地對上她的雙眼。
她倏然一驚,停留在他身上的視線無處可藏,慌張地頓了好半晌,才把眼珠轉開,因此沒有瞧見他眼中的笑。
這個小女人很有趣!穆冷焰勾起一抹微笑。
從一見面,這女人就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不斷回避他的視線,活像他是吃人的大野狼。
不過,這個名叫黎淽雲的女人,倒是真的很漂亮!水汪汪的大眼、挺直秀氣的鼻、紅潤小巧的唇,還有纖細玲瓏的身段,他相信她絕對有很多人追求。
要不是他身邊已有了女友,說不定他也會想追求她呢!
他抿嘴一笑,懶洋洋地開口:“黎小姐?”
“什——什麼事?”黎淽雲紅著臉,簡直窘斃了,壓根不敢望向他。
“我們快到臺北了,你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去。”
“啊!我——”
“她住在信義區,靠近松山那一帶,我認得路,我告訴你就行了。”馮羽萱搶先回答。
她們交情極好,黎淽雲住處她去過好幾次,自然十分清楚。
“那就麻煩你這個小雞婆了。”穆冷焰取笑道。
“什麼?你嫌我啊?那你換個女朋友呀!”馮羽萱可不服氣被人叫做雞婆,不顧他還在開車,就搔起他的癢。
“喂!我還在開車呀——喂喂——”穆冷焰一邊閃躲,一邊大喊。
黎淽雲坐在後座,看他和羽萱都笑得那麼開心,不由得酸苦地眯起了眼。
其實他們的感情這麼好,她很羡慕。
她真的好羡慕,因為她……永遠得不到!
一年後 雪梨飛臺北的班機上
“各位旅客,我們已到達目的地臺北,請您豎直椅背、系好安全帶,本班機即將在中正國際機場降落。現在當地時間是下午兩點零五分,天氣是……”
擴音器中來座艙長的廣播,黎淽雲在走道上快速走動,檢視旅客們是否已確實系好安全帶。
十分鐘之後,飛機平安降落,滑行一段距離後,在停機坪上停穩。
待所有旅客全部下機後,黎淽雲和其他空姐們開始處理一些善後工作。
“淽雲,等會兒大家說要一起去唱歌,你去不去?”馮羽萱走到她身旁,高興地問。
最近她們的排班總是沒湊在一起,她已經很久沒和黎淽雲同機工作了。
“好啊!”黎淽雲欣然應允。
她雖不怎麼喜歡唱歌,但卻很喜歡這種和大家相聚的感覺。
“唱歌嗎?我也要去!你們也真是的,怎麼沒人邀我呢?我可是出了名的KIV歌後呀!”莊佳肱聽到,立刻吵著要去。
“說得是!”馮羽萱沒好氣的白她一眼。
上KTV時,只要有她在,一定緊緊抓著麥克風不放,其他人連唱的機會都沒有,歌後之位當然只有拱手讓給她了。
“那我得趕快去補妝。”莊佳肱把整理到一半的東西一丟,高興地哼著歌轉身走向洗手間,已經等不及要大展身手了。
黎淽雲和馮羽萱對看一眼,只能無奈地搖頭苦笑。
遇上這種人,她們還能說什麼?
時序已進入隆冬,唱完歌走出KTV時,天都已經黑了,寒風咻咻地,剛從溫暖的澳洲回來,幾位衣著單薄的空姐才一走出大門,就冷得不斷發抖。
“好冷喔!”莊佳肱愛美,迫不及待穿著才剛在澳洲買的GUCCI套裝出來亮相,結果她忘了自己在澳洲買的是夏裝,現在冷得鼻水直流。
她看見黎淽雲脖子上,著一條淡雅的絲巾,眼睛一亮,立即伸長手說:“淽雲,你的絲巾借我。”
“啊……好。”黎淽雲呐呐地動手正要解開絲巾,卻被馮羽萱一把按住。
“拜託!佳肱,你別那麼自私好不好?你冷,淽雲也會冷呀!要是你真的那麼冷,就先回家去呀!”馮羽萱忍不住斥責。
“就是說嘛!”其他幾位同事紛紛加入聲討的行列。
她們早就受夠莊佳肱的自私自利了!
“不借就不借嘛,幹麼這麼說?我不過是看那條絲巾漂亮,才想借來用用,又沒有別的意思。”莊佳肱嘟著嘴,不悅地說:“不玩了,我要回家了!”
說著,她便踩著三寸高跟鞋走向外頭的馬路,準備攔計程車回家。
“好冷喔!羽萱,我們也回家了好不好?”有人提議道。
“不要嘛!玩得正高興……”馮羽萱杏眸一轉,突然拍手大叫:“不然就去我男朋友家玩,請他的廚娘煮燒酒雞給我們吃,張太太煮的燒酒雞最好吃了!”
“好哇好哇!”大家聽到有得吃,立即用力點頭,大力贊同。
“欸欸——等等我,我也要去哇!”
原本正在攔計程車的莊佳肱聽到她們的對話,立刻轉身跑了回來。
她一直對馮羽萱的男友很感興趣,早想去他家瞧瞧了。
馮羽萱男友長得很體面,英俊有型的Face,高大挺拔的身材,而且常常開著一輛昂貴的進口轎車來接馮羽萱下班,聽說他是開公司的,她估計他身價可能不低。
要不是他從沒正眼看過她,她早就使出渾身解數把他搶過來了。
“好,那就叫兩部計程車,大家一起去吧!”
馮羽萱豪爽地一聲吆喝,大家就全跟著她,往她男友的住處直奔而去。
計程車上,黎淽雲望著車窗外,沉默不語。
她在心中不斷告誡自己,等會兒見到穆冷焰時,千萬不能露出任何破綻,讓人瞧出她對他的愛意。
他是她最要好的朋友——羽萱的男朋友,她對他絕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這一生,她註定只能將自己的愛深藏心中,直到她生命終了。
“雲,你在想什麼?”
坐在她身旁的同事小薇,見她一句話都不說,不禁好奇地問。
“沒什麼!”她急忙搖頭。
“淽雲,你愈來愈奇怪,很愛發呆喔!”坐在計車前座的馮羽萱也回頭看著她。
她早發現她變得很愛沉思,只是一直沒問明原。
“謝謝你們關心,我真的沒事,只是一時失神。”
見她不肯說,馮羽萱也不再追問,只指著前方有著高大圍牆的房子說:“我男朋友家到了,就是那棟房子。”
“什麼?那是你男朋友家?!”
眼睛最利的莊佳肱,一眼就看出那不是普通的房子,光從遼闊的占地和天母價格高昂的地段來看,那絕對稱得上是一棟豪宅。
老天,這男人果真是個黃金單身漢!
她不禁嫉妒的想:這馮羽萱也太好命了!自己出身名門就算了,連男朋友都這麼帥、這麼富有,老天真是不公平!
“到了!”馮羽萱帶著她們,在屋子的正門口下車,幾位同事一看到雕花鍛造大門內,那美麗草皮及造型獨特的別墅型房屋,立刻張大嘴,足足愣了好久才說得出話。
“好……好漂亮的房子喔!這……起碼有上千萬吧?”
“不止吧!在這種地段,我看起碼要五千萬……”
大家開始七嘴八舌,紛紛討論起這棟房子的價值,其中以莊佳肱討論得最為熱烈,她一口咬定這棟房子的價值一定超過一億,那副驕傲的模樣,活像她才是這房子的主人。
“穆大哥是住在這裏嗎?”黎淽雲也愣住了。
幾個月前,她曾經陪馮羽萱去過穆冷焰的住處一次,她記得當時並不是這麼豪華、廣闊的宅邸呀!
“他換房子了。”馮羽萱有些嬌羞地舉起右手,展示上頭的鑽戒。“我們快結婚了,才買了這間房子,當作我們婚後的新居。”
“你要結婚了?!”大家又是一陣驚叫。
黎淽雲微微一僵,酸楚立即像利刀般,劃過她逐漸冰冷的心。
不過她隨即藏起這種心情,換上真心的笑容祝福道:“太好了!恭喜你了,羽萱!”
雖然她的心很酸、很苦,但是愛不一定要佔有,比起獨佔穆冷焰,她更希望他和羽萱幸福。
“謝謝你!”馮羽萱笑得好開心。
“哎!戒指上的鑽石有點小,他應該買得起更大的吧?”莊佳肱挑剔地打量馮羽萱手上的鑽戒。
“他當然買得起,是我自己不要的!”馮羽萱不高興地說:“我不喜歡手上戴著誇張的大鑽戒,活像暴發戶在炫耀自己多有錢似的。”
“是嗎?我倒愛得很呢!”莊佳肱不以為然低聲咕噥。
“來,我們進去吧!”馮羽萱上前按門鈴。
“怎麼?他沒給你大門鑰匙呀?難不成他是怕你抓到他找女人,所以才不敢給你嗎?”莊佳肱像逮著她的小辮子似的,又尖酸地問。
“他才不會這樣!”馮羽萱生氣地轉頭瞪她。“火焰哥給我鑰匙了,但是我沒拿!在還沒嫁給他之前,我不想擅自用鑰匙開他家的門。”
“是嗎?那我看你們的感情也不過爾——”
莊佳肱說到一半,大門旁同樣有著精美雕花飾的小門突然打開。
“羽萱?”開門出來的人,正是馮羽萱的男友——穆冷焰。
他常到機場接馮羽萱,所以大家對他都不陌生。
“哎呀!穆先生——你好!”
莊佳肱一看到他,立刻順順自己略微淩亂的頭,拼命對他眨眼微笑。
“火焰哥!”馮羽萱高興地跑過來,撲進他懷裏。
“這是怎麼回事?”他略微詫異地掃她身後的一大票人。
“對不起喔!沒有說一聲就帶著大家跑來。”馮羽萱吐吐舌頭,仰頭無辜地對他一笑。“因為大家剛剛去唱歌,唱完歌出來覺得很冷,肚子又餓,想吃張太太煮的燒酒雞,所以就跑來了。”
“你這個小迷糊蟲!你忘了張太太請假一個禮拜,直到下個禮拜三為止?”他無奈地搖頭苦笑。
“啊——對喔!”經他提醒,馮羽萱才想起確有其事。“那該怎麼辦?”
“自己煮囉!是你邀請同事來的,現在就得負責煮給人家吃。”穆冷焰點點她的額頭說著風涼話。
“不要啦!那樣乾脆殺了我比較快,人家連荷包蛋都不會煎——啊!對了,我忘了還有淽雲呀!”她驕傲地說:“雲煮的東西很好吃,可不輸給張太太喔!”
“要客人下廚煮東西給你吃,你還是真是不害臊。”穆冷焰又取笑她。
“沒關係的!穆大哥,如果有需要請儘量開口,我很願意幫忙。”黎淽雲急忙開口道。
“就是說嘛!”馮羽萱先是得意睨他一眼,然後高興地轉頭對黎淽雲說:“那就全部交給你囉!”
“你喲!”穆冷焰無奈地對未婚妻搖頭,然後略含歉意地望著黎淽雲。“不好意思,那就麻煩你了,黎小姐。”
“哎!叫什麼黎小姐?和我一樣叫她淽雲就行了。來,我們進去吧!”
馮羽萱領著一票同事,浩浩蕩蕩地進入穆冷焰的宅邸。
黎淽雲悄然回首望了站在她身後的穆冷焰一眼,才轉身跟著大家往屋裏走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1 23:50:44
第二章
穆家寬大整潔的廚房裏,黎淽雲獨自守著一鍋香氣四溢的燒酒雞。
她看時間差不多了,打開鍋蓋又加了一瓶米酒,順道加入調味料,然後再度蓋上鍋蓋讓雞肉入味。
再悶個十分鐘,差下多就能上桌了。
“淽雲?”此時,穆冷焰走進廚房。
“穆——穆大哥!”一看到他,黎淽雲就手足無措起來。
“需要幫忙嗎?”他走到她身旁,客氣的問。
“不用了!已經煮得差不多,再過一會兒就可以上桌了。”她趕緊婉拒他的好意。
“是嗎?”穆冷焰若有所思地盯著她慌張的小臉。
“啊!羽萱呢?”
他一直盯著她,讓她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只好問起羽萱。
“剛剛帶同事們去參觀房子了。不好意思,讓你這麼辛苦,我們都沒幫上什麼忙。”
“別這麼說,我……不介意的!其實你可以先在客廳休息,我來就行了。”他一在她身旁,她就變得好緊張。
“不急。”
穆冷焰不但沒離開,反而將身體往身後的不銹鋼櫥櫃一靠,深邃的黑眸不斷打量她緊繃的模樣。
廚房裏安靜極了,只隱約聽到鍋子裏,傳來咕嚕咕嚕的沸騰聲,黎淽雲在他的凝視下,連手腳該往哪里放也不知道,只好匆忙掀起鍋蓋說:“我想燒酒雞應該煮好了,我來端到桌上去吧!”
“我來幫忙!”穆冷焰道。
“沒關係!我來就好——啊!”黎淽雲搶著端起笨重的鍋子,結果一不小心,讓滾燙的鍋子邊緣燙到手背。
“好痛!”冒著熱氣的鍋子非常燙,她不過才碰了一下,馬上就又紅又腫。
“快用冷水沖!”
穆冷焰火速沖過來,想也不想抓起她的手,帶到水龍頭下,然後扭開水龍頭,讓冰冷的自來水沖刷她的手背,想儘快降低燙傷處的溫度。
他不畏冬季的水有多冰冷,一逕握著她的手,讓冰冷的水持續沖刷她燙傷的部位。
他古銅色的大手與她白皙的小手,形成強烈的對比。黎淽雲著臉抬起頭,凝視他嚴肅而專注的表情。
“可以了。”她輕聲道。
“再多沖一會。”穆冷焰皺眉回答。
燙傷處還很紅,還需要再多沖些水才行。
又過了五分鐘,穆冷焰才說:“好了,到客廳來吧,我替你擦點藥!”
“不用了,那太麻煩了!”
‘你不要這麼見外,別讓羽萱怪我沒好好照顧你。”
說完,穆冷焰已轉身去客廳拿醫藥箱。
黎淽雲無可奈何,只好乖乖走到客廳,讓他替她擦藥。
“還疼嗎?”
穆冷焰替黎淽雲擦上他從國外買回來的蘆薈凍,這種蘆薈凍對燙傷極有療效,通常擦了之後很快便會消腫,也不會再感到疼痛。
“好像已經不痛了……”黎淽雲吶吶地搖頭。
她不經意抬起頭,發現穆冷焰正專注凝視她,她略微一驚,迅速低下頭,回避他的視線。
“我一直有種感覺——”
穆冷焰緩緩開口,困惑的雙眸直勾勾地望著她。
“什……什麼?”黎淽雲緊張地抬眼偷覷他。
“你好像很怕我。你討厭我?”他不解地問。
他不記得自己曾得罪過她,但她從不用正眼看他,有時兩人視線交觸,她也飛快將頭轉開。
他想,這應該是討厭他的表現吧!
“我沒……沒有呀!”黎淽雲飛快搖頭否認。
她怎麼可能討厭他?事實正好相反,她喜歡他!正是因為太喜歡了,所以她不敢靠近他,深怕他發覺心中的秘密。
“真的沒有?我發現你幾乎從不正眼看我,我以為那是因為討厭我的緣故。”
“不是的!絕對沒有這回事,我喜歡——”她驚覺自己說錯話,立即悟著嘴,慌忙地改口:“我是說——我喜歡羽萱,而你是羽萱的男朋友,我和喜歡她一樣喜歡你。”
“那我就放心了。”穆冷焰綻開一抹安心的笑容說:“你應該知道,我和羽萱就快結婚了,她最在乎你這個朋友,我不希望因為我的緣故,讓她失去你這個好朋友。”
“不會的!我也非常在乎羽萱,不論發生了什麼事,她永遠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黎淽雲紅著眼眶說道。
是的!她真的很在乎羽萱,就算羽萱和穆冷焰結了婚、而她一輩子也無法忘記他,也不會影響到她與羽萱的友誼,她永遠會是她的好朋友。
“我想羽萱聽了,一定會很高興的。”穆冷焰微笑道。
這時候,樓梯口傳來劈哩啪啦的腳步聲,顯然是先前上樓參觀的那一大票人回來了。
“她們回來了。”
穆冷焰起身走過去,迎向未婚妻。
“淽雲,對不起!對不起喔!”
馮羽萱帶同事參觀完房子回來,知道黎淽雲被燙傷,感到非常歉疚,連連向她道歉。
“別那麼說,不能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黎淽雲真的不怪她。
“我已經替她擦了蘆薈凍,相信很快就會好的,你就別自責了。”穆冷焰見未婚妻自責難過,只好這麼安慰道。
“哎!只是一點小燙傷,一看就知道沒什麼大礙。唔——對了!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吃燒酒雞呀?”莊佳肱早被從廚房裏飄散出的香味吸引,哪在乎黎淽雲傷得如何?
“已經可以吃了!我去端出來——”
黎淽雲想起身去端,但被穆冷焰按回沙發裏。
“我去端就好,你在這裏乖乖坐著!”他命令完,隨即轉身走向廚房。
“我去拿碗筷!”這回馮羽萱不敢再懶,也趕緊走進廚房幫忙張羅碗筷。
十分鐘後,每人手上都端著一碗熱騰騰燒酒雞,心滿意足地大快朵頤著。
“哇!不愧是淽雲煮的,真好吃!”馮羽萱咬著鮮嫩入味的雞肉,滿足地笑眯了眼。
“是啊!看不出淽雲的手藝這麼好。”
幾位同事也吃得極為滿足,連成天嚷著要減肥莊佳肱,都忍不住吃了兩碗。
“好好吃喔!咦?火焰哥,你還沒吃嗎?”馮羽萱抬起頭,發現穆冷焰並沒有動筷子,於是立即說:“真的很好吃喔!你要是不嘗嘗,就太對不起煮得辛苦、被燙傷的淽雲喔。”
“好,我馬上吃。”穆冷焰怎麼好意思讓馮羽萱失望?連忙端起碗,開始品嘗碗中的燒酒雞。
他先喝了口湯,再挾起一塊雞肉送入口中,咀嚼片刻後,他驚訝地抬起頭,真心誇讚道:“很好吃!”
穆冷焰嘗了一口之後,隨即以驚人的速度,吃光了那碗燒酒雞。
“真的?”黎淽雲好高興。
“是吧?”馮羽萱得意地聳聳鼻子,比黎淽雲還驕傲。
她對黎淽雲說:“淽雲,你可能不知道,火焰哥他是不吃雞和魚這類白肉,只對牛羊之類的肉感興趣,可是他居然把你煮的燒酒雞吃光了,可見你做的菜真的很合他的胃口喔!”
“沒這回事!是穆大哥不忍心掃我的興才……”黎淽雲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
“不!我知道他真的很喜歡吃你煮的菜,哪像我的手藝這麼糟,連一道菜也不會做。”
向來開朗的馮羽萱,突然有感而發的說:“唉!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由淽雲來替我照顧火焰哥的話,我最放心了!”
“羽萱,你在胡說什麼?!”黎淽雲驚駭地望著她。
她怎麼會突然說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就是說呀!你不在我身邊,想去哪里?”穆冷焰也擔憂地皺起眉頭,不過隨即扯開笑容,捏捏她的鼻子說:“你可別想甩掉我!你註定要一輩子陪我吃張太太煮的飯,你最好乖乖認命!”
“我知道,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人生無常嘛,誰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呢?”
馮羽萱聳聳肩,拍拍肚皮,綻開笑容大喊:“我吃完了,還要再吃一碗!”
“我來替你盛。”
黎淽雲趕緊接過她手上的碗,替她盛了第二碗。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讓原本寒冷的天氣更加陰寒,仿佛在預警著,即將要發生什麼事似的。
一種不祥的預兆壓在黎淽雲的心口,就像天空密怖的烏雲,愈靠愈近……
叮叮咚咚——
床頭的鬧鐘正叮咚響起,黎淽雲虛弱地從被窩裏伸出手按掉鬧鐘上的按鈕。
“咳咳……”
她捂著嘴,不停的咳嗽,咳得連眼淚都流了下來。
她在兩天前染上重感冒,發燒、咳嗽、頭昏腦脹、渾身疼痛無力,醫生囑咐她要好好休息,但是她今天有一架往馬尼拉的班機得飛。
她硬撐著虛弱的身體想下床,卻發現自己連這點力氣都沒有,先前有幾通電話打來,她也沒爬起來接,隱約聽到對方說話的聲音,睡昏了的她也沒仔細聽對方說了什麼。
“這樣怎麼能上班呢?”她撫著疼痛、暈眩的頭,喃喃自語。
她真的很不舒服,但又不願臨時向航空公司請假,怕影響飛航機組員的正常調度,正為難時,床頭的電話正好響起。
“喂?”
她勉強接起電話,聽到話筒那端傳來馮羽萱爽朗的聲音。“哈囉!淽雲,我是羽萱。你感冒好點了嗎?”
“還……咳咳!還沒……”
“噢噢,你的聲音聽起來很糟耶!”馮羽萱同情地說。
“是……咳咳……是啊!我覺得很不舒服,全身無力,昨天才去看過醫生,也吃了藥,可是好像沒有什麼效果。咳咳咳……”
“感冒藥又不是什麼仙丹,哪有一吃就見效的?”馮羽萱歎了口氣問:“你今天有班機要飛不是嗎?”
“有,飛馬尼拉。”
黎淽雲將電話夾在肩上,然後抽出一張面紙擤鼻涕。
“你這樣能飛嗎?要不要我幫你代班?”馮羽萱好心地問。
“可以嗎?”黎淽雲驚喜地問。
如果可以,她絕對不願麻煩他人,但她今天實在連想硬撐都沒辦法。
“當然可以啦!我們是朋友不是嗎?朋友是用來做什麼的?像這種時候最好用了!”馮羽萱打趣道。
“謝謝!你真的對我太好了……”黎淽雲感動地道謝。
“別說那些啦!在家休息等我,晚上我就從馬尼拉回來了,到時候我會買份禮物,安慰生病的你。”
“你肯幫我代班,我已經很高興了,怎麼還能收你的禮物呢?”
“我已經想好要買什麼,你不收也不行。總之——你好好休息就是了,我也該準備出門了。”
“謝謝你,羽萱。”黎淽雲除了道謝,還是只能道謝。
“別客氣!等我回來喔。”
馮羽萱爽朗的笑聲猶在耳邊,但黎淽雲卻永遠等不到她回來了。
馮羽萱所服務的那架班機,在起飛二十分鐘後,像煙火般在空中爆炸,碎片隨著高空的氣流迸射,然後如同雨絲般墜入海底。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1 23:51:20
第三章
馮家臨時搭建的靈堂裏,全用美麗的白色花朵裝飾,看起來宛如雲端的天國。
馮羽萱的父母坐在一旁哭得好不傷心,現場充滿一片哀傷的氣氛。
靈堂內,擠滿許多穿著黑色西裝的弔唁人士,他們大多是馮羽萱父母在醫界的同事與朋友。
馮羽萱出身醫界有名的杏林世家,她的家人——包括父母、兄弟、姑舅叔伯都是醫生,大家所熟知的濟生醫院,便是由整個馮家家族共同經營的。由於馮羽萱不喜歡藥味,所以沒有從醫,是家族裏唯一的一個例外。
黎淽雲木然站在人群最後方,含淚眺望掛在靈堂前方,被鮮花包圍的相框裏,馮羽萱那張亮麗開朗的笑容。
她悲慟、自責,哭腫了眼,還是喚不回羽萱年輕的生命。
直到現在她仍不敢相信,馮羽萱已經不在人世了。
那個純真、熱愛生命的女孩,怎麼就這麼離開大家了?
這是個謊言吧?或許愛捉弄人的羽萱,下一刻便會從外頭跳進來,嘲笑他們全被她騙了。
然而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羽萱確確實實走了!
出勤記錄簿上有她的簽名,而飛機在空中炸成了碎片,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自這場空難中生還,她——的確已不在人世了。
她哀傷的眼眸自馮羽萱的遺像移開,落在垂首站在一旁,同樣穿著黑色西裝,神情哀淒的穆冷焰身上,他戴著墨鏡,但她相信他隱藏在墨鏡下的雙眼,一定也是通紅的。
自從羽萱發生意外喪生後,她就沒機會和他見上一面,向他表達自己由衷的歉意。
他一定很氣她吧?畢竟羽萱是因為替她代班,才會遭遇到這種不幸,羽萱可以說是為她而死的。
她不殺伯仁,但伯仁因她而死,她的心裏比誰都難過歉疚,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死的人是自己,而不是羽萱!
但遺撼的是,無論她再怎麼內疚,也挽不回羽萱的生命。
她擠過重重的人牆,走向站在靈位前方的穆冷焰。
“穆大哥……”
她緊張地靠近他,沙啞的嗓子低聲道。
穆冷焰抬眸凝視她幾秒,垂下眼眸。
“有什麼事嗎?”他冷漠地問。
他知道自己不該遷怒於她,但他實在無法忍受失去羽萱的痛苦,只要一想到那個他生命中的快樂的天使離他遠去,甚至連塊屍骨都找不到,他就忍不住怨怪起她。
“我……我想親自向你道歉!”黎淽雲咬著唇,顫抖地開口道:“我真的感到很抱歉……都是因為我的緣故,羽萱才會遭遇不幸!要是……我不請她替找代班就好了,如果她不替我代班,就不會——”
“現在說這些都已太遲!羽萱已經走了,再追究誰是誰非,已沒有意義。”穆冷焰冷冷打斷她的話。
“對不起!我……真的很對不起!”黎淽雲只能黯然地垂下頭,用悲傷懇切的語氣,祈求他的原諒。
“你不必道歉!因為就算你說一萬句對不起,也換不回羽萱的性命,不是嗎?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多說了!”
黎淽雲霎時難堪白了臉,他竟連她的道歉也不願接受!
“別這樣,冷焰!”這時,一個站在穆冷焰身旁,和他差不多年紀,但看起來斯文、和善許多的年輕男人開口道:“這位小姐也很無辜,她事前並不知道飛機會爆炸呀!”
“先生,謝謝你為我說話!”有人為她說話,黎淽雲真的很感動,只是她不認得他。“請問你是……”
“我叫馮衛齡,是羽萱的堂哥。”
“噢!”黎淽雲聽了,稍有血色的俏臉再度刷白,她迅速低下頭,向馮衛齡深深鞠躬道歉。“真的很對不起,是我害了羽萱!”
“別這麼說!我說過,你事先並不知情,硬把這起意外的責任歸咎在你身上,那對你並不公平。”
正值青春花樣年華的堂妹驟然逝去,他也感到很難過,但倒還不至於因此胡亂怪罪他人。所謂意外,就是發生在人們想不到的時候呀!
“你們聊,我先失陪了!”
穆冷焰心情太亂,沒心思再聽他們說下去,逕自轉頭走出靈堂。
“等一等!穆大哥……”
黎淽雲匆忙向馮衛齡點頭道別,然後緊追著穆冷焰的腳步而去。
無論如何,她都要獲得他的諒解,在他還沒原諒她之前,她是怎麼也不會安心的!
“穆大哥,等等!穆——”
“淽雲!看到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眼看著黎淽雲就快追上穆冷焰的腳步,忽然一個男人沖過來,攔住黎淽雲。
“塗座艙長?”
她仔細一看,竟是一直對她窮追不捨的塗孝寬。
“請問——有什麼事嗎?我現在急著……”
她見穆冷焰的身影逐漸走遠,忍不住顯露出焦急的神色。
“謝天謝地,你聽到我的留言了!那天我正好有班機飛洛杉磯,途中我一直擔心,不知道你有沒有上飛機,幸好你沒去。”
“座艙長,你在說什麼?”黎淽雲愈聽愈糊塗,他的口氣好像他早就知道飛機會爆炸似。
塗孝寬謹慎地看看左右,見沒人注意他們,才又說:“其實早在那天早上,我就知道那班飛機可能會出事了!因為前一天有人打電話到航空公司,恐嚇要在上頭放炸彈。我知道你要出勤那架班機,就趕快打電話去你家提醒你留心,可是電話一直沒人接,不過我在你的答錄機裏留言了,你應該聽到了吧?”
“你說什麼?!”黎淽雲震驚得幾乎無法言語。“你是說——飛機會爆炸不是意外,而是被人放置炸彈?”
那天她病得迷迷糊糊的,幾乎昏睡了一整天,就算他留了言,她也沒注意聽。後來得知班機失事的意外,她就一直震驚難過直到現在,哪還有心思去看誰留言給她?
“是啊!”塗孝寬點點頭。
“公司早就知道有人恐嚇放置炸彈,卻沒報警,反而讓班機正常起飛?”她震驚萬分,她以為航空公司應該不敢冒這種險才對。
“公司根本不敢張揚!要是這個消息一傳出去,不但這架班機沒人敢搭,其他的航班也會受到影響,他們哪捨得把上門的錢往外推?不過我知道出發前他們有經過徹底的檢查,本以為安全了,不知道飛機為何還是爆炸。”
“怎麼……怎麼會有這種事?”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黎淽雲憤怒哀慟,她不敢相信,自己向來信賴航空的公司,居然會為了一些利益,而將那麼多人的性命棄之不顧。
“這麼說雖然對羽萱很抱歉,不過我很高興你找她來代班,才幸運逃過一劫。你真的很聰明……”塗孝寬討好地說。
黎淽雲聽了,原本已受到重創的心,更加悲痛難當。
“你認為我是那種人嗎?”她直視著他,悲憤地問:“你以為我如果知道飛機被人放了炸彈,還會找羽萱替我代班嗎?”
如果她早知道,她寧願曠職——甚至親自上飛機,也不會找羽萱替她代班。
偏偏她什麼也不知道!她好恨自己,那天她為什麼不先聽聽答錄機的留言呢?
“我——”塗孝寬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吶吶地蠕動雙唇,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淽證雲已沒心情聽下去。
她渾渾噩噩地轉身,踏著沉重的步伐走出靈堂。
“淽雲……”塗孝寬喚不回她,只能垂頭喪氣地離開。
他走後,一張帶著算計與狡詐的笑臉,從柱子後探出頭來。
機會來了!莊佳肱揚起紅唇,暗自竊笑。
自從得知馮羽萱失事身故的消息後,她一直在馮家附近打轉,像覬覦骨頭的野狗,盤算想著怎樣才能接近她英俊富有的未婚夫。
現在算讓她逮到機會了!
哈哈!馮羽萱,你安心地去吧,你的男人,就由我替你接收了!
哈哈哈……
她低頭暗笑幾聲,隨即快步走出馮家靈堂。
或許她還來得及在穆冷焰離開前攔住他。
穆冷焰坐在常去的酒吧裏,心情紊亂地啜飲杯中的烈酒。
想起下午羽萱的同事——莊佳肱告訴他的話,他不由得心緒大亂。
莊佳肱說的是真的嗎?
黎淽雲——那個總是掛著淺淺笑容、安靜坐在一旁聽人說話女孩,真的是個滿腹心機、自私的讓好友替她代飛死亡班機的壞心女人嗎?
他本來不願相信這種事,但莊佳肱的表情一點都不像在說謊,她甚至還言之鑿鑿的說:他若不信,可以去查黎淽雲的答錄機的留言紀錄,要是腳快一點的話,那則留言應該還沒被刪除!
該去追查嗎?他問自己。
羽萱已逝是事實,但他寧願當她是意外身故,也不想像古代專制蠻橫的皇帝那樣,因為愛妃的死而將周圍的人全安上罪名,慮以死刑。
可是——萬一羽萱真是因為黎淽雲的怯懦自私,而含冤枉死,那他這個未婚夫不替她討回公道,誰來替她討回公道呢?
他一直坐到深夜,掙扎猶豫許久,最後決定查清事實的真相,找出造成未婚妻死去的真正原因。
如果黎淽雲是清白的,那麼他會向她道歉,如若不是——他的黑眸瞬間化為寒玉,迸射出陰冷的幽光。
那麼她將會因為這件事,付出她難以想像的代價!
他取出一張千元大鈔,和記載在羽萱電話簿裏的一組號碼,交給熟識的酒保。
“請你編個理由,把這個名叫黎淽雲的女孩找出來。”
“沒問題的,穆先生!”
酒保高興地收下千元大鈔,然後立即去替他打電話。
而另一邊——
黎淽雲正在家裏聽著飛機爆炸當天,她電話答錄機裏的留言。
她淚流滿面地聽到答錄機裏,塗孝寬急促的警告:
“淽雲,我聽說今天飛馬尼拉的班機,被人放了炸彈,你十萬小心,如果可以的話,最好別去上班!被公司記過,甚至革職都沒關係,總比丟掉性命好哇……”
原來塗孝寬沒有騙她,飛機真的不是意外爆炸,而是被人放置炸彈!
也就是說——羽萱不是因為無法預測空難意外身故,而是被她一手推上黃泉路的。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激動的情緒,轉身趴在地板上慟哭。
羽萱,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早點聽到這則留言就好,那你就不會死了……原諒我!請你原諒我……
她不斷在心中吶喊,祈求在另一個世界的羽萱能夠原諒她。
就在此時,床頭的電話鈴聲忽然響了起來,那一刻她竟有種荒謬的感覺,以為是羽萱從另一個世界打電話回來。
“喂?喂?”她急忙沖上前接起電話,但遺撼的是,電話那頭的聲音並不是羽萱,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請問——你是黎淽雲小姐嗎?”那男人問。
“我是。請問你是……”
“我是威尼斯酒吧的酒保,我想請問黎小姐,認不認識一位穆先生?”
“穆先生?”黎淽雲愣了兩秒,隨即想起,她唯一認識的一個穆先生——穆冷焰。
“你是說穆冷焰嗎?他怎麼了?”她焦急的問,完全沒去深思酒保怎麼會有她的電話號碼。
“他似乎心情不好,在我們這裏喝了很多酒,現在已經醉了,我們想請問你,能不能來把他帶回去?”
“好,我馬上去!請你把地址告訴我。”
酒保一面將酒吧的地址念給她,一面對穆冷焰比個0K的手勢,穆冷焰點了點頭,贊許地勾起薄唇。
很快的,他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他仰頭喝光杯中剩餘的酒,然後將空杯交給酒保。
“再給我一杯!”
吱!
鮮黃色的計程車,在威尼斯酒吧前緊急煞車,後座車門幾乎是同時打開,一名漂亮的女子匆忙下車後,隨即沖入酒吧。
“穆大哥!”黎淽雲一進酒吧便四處張望,尋找熟悉身影。
夜已深沉,酒吧裏沒有太多人,她一眼就看到趴在吧台前方的穆冷焰。
“穆大哥!”她飛快沖過去,想碰觸他,卻不敢輕易造次。
“你就是黎小姐吧?”酒保對她露齒一笑。
“是的!請問穆大哥他……”
“他不要緊的,只是喝醉了而已,你帶他回去,好好照顧他,等明天酒醒了就沒事了。”
“謝謝你!那麼關於他飲酒的費用……”
“穆先生已經付了!”酒保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
“啊?”黎淽雲疑惑地眨眨眼,問:“對不起,你的意思是說……他醉得不醒人事,但還能夠自己付帳?”
酒保知道自己失言,懊惱得想打自己一個耳光。“不!我的意思是說——穆先生是這裏的固定客戶,我們會將帳單寄給他,所以你不用擔心。”
“噢,原來這是樣!”黎淽雲這才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咳!你一個人大概扶不動他,我幫你吧!”
酒保為了掩飾自己的慌張,趕緊從吧台後走出來,幫她把穆冷焰扶出酒吧,再服務周到的,替她把穆冷焰扶上等候在外的計程車。
“謝謝你!”
黎淽雲向他道謝後,也跟著坐上計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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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1 23:51:55
第四章
“司機先生,麻煩到天母。”一上車,黎淽雲便對司機咐道。
“好的!”
計程車司機推動排檔杆、用力踩下油門,車子便如箭矢般往前沖去。
半躺臥在後座,假裝酒醉的穆冷焰,聽到她要計程車司機開往天母,知道她打算將他送回家,立刻緊張起來。
絕不能讓她把他送回去,那不是他演這出戲的目的!
他很快想出一個應對之策。
“唔……”他假裝痛苦地呻吟兩聲,然後翻身摟住坐在他身旁的黎淽雲,將臉埋入她香馥柔軟的身上,呢喃道:“我不要不要回家……不……”
“穆大哥……你喝醉了!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他的臉幾乎埋入她柔軟的胸脯裏,害她羞得整張臉都紅透了。
“我不要回家!那個房子裏……空空的,什麼人都沒有!就連羽萱……羽萱也不見了!她去哪里了?你告訴我,羽萱去哪里了?”
他抓著黎淽雲的手臂,連聲質問。
“她……她……”黎淽雲才一開口,聲音就哽咽了。
他一定很想羽萱!而他好不容易才借由酒精的力量忘了痛苦,她怎能殘忍地點醒他,羽萱已經不在人世的事實?
她說不出口呀!
她抱著他的頭,一面啜泣,一面像個慈母般連聲哄道:“好!我不送你回去,如你不喜歡孤獨話,那麼就讓我陪著你,好不好?”
“真的?”一抹厲光從穆冷焰幽暗的眸中閃過,在她來不及看清楚前,他又恢復醉死了的模樣。
“那我不回去!你不要……呃,送我回去喔!”他像是不放心似的,又吩咐了聲才歪著頭沉沉睡去。
黎淽雲憐惜的一笑,脫下身上的外套,小心地蓋在他身上,才轉頭對計程車司機說:“對不起,我們不去天母了,麻煩你送我們到松山。”
“好的!”
計程車司機很快找個路口掉轉車頭,朝松山的方向駛去。
到了黎淽雲的屋處,穆冷焰“奇跡”似轉醒,還能自行下車走進屋裏。
“穆大哥你……不要緊吧!”
黎淽雲看著仰靠在她的小沙發上,閉眸小憩的穆冷焰,對於他突然恢復清醒,還是感到有點不可思議,他會不會在下一刻昏睡過去?
“我不要緊!”穆冷焰睜開深幽的黝黑雙眸,直勾勾地注視她絕美的臉龐。
無論怎麼看,他還是難以置信,她是那種為了一己之私,狠心將朋友推上死路的人。
“呃,那你……要不要喝杯水?還是你想喝茶或咖啡?”她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小臉逐漸漲紅。
“那些我不需要,不過我的酒好像還沒全醒,能不能麻煩你,去替我買瓶醒酒液?”他要求道。
“醒酒液?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可能要稍等十五分鐘。”
離她住的地方不遠處,正好有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局,不過走路來回最快也要十五分鐘。
穆冷焰點頭表示同意,她立刻拿了錢包就出門去了。
黎淽雲前腳一走,穆冷焰立即起身,審視她所租賃的套房。
她租的是一般單身上班族最愛的小套房,客廳和臥房共用,另苟一間浴室和小廚房。
他的視線繞過整個房間,最後落在床頭櫃上的電話。
他黑眸一眯,隨即大步跨上前,按下答錄機上的倒帶鈕,一則一則聽著裏頭的留言。
前頭幾則都是普通的留言,沒什麼特別之處,直到最後一通男性焦急的聲音出現時,他知道真相即將被揭發了。
“淽雲,我聽說今天飛馬尼拉的班機,被人放了炸彈,你千萬小心,如果可以的話,最好別去上班!被公司記過,甚至革職都沒關係,總比丟掉性命好哇……”
砰!
穆冷焰用力一拳捶在堅硬的木質地板上,滲出鮮紅的血絲,但卻比不上他的心痛。
飛機爆炸不是意外,而是被人放了炸彈,最可恨的是,黎淽雲早就知道飛機上有炸彈,卻要她的好朋友替她去送死。
萱……可憐的羽萱!原來她不是意外身亡,而是被黎淽雲這個外表純真、心思卻比蛇蠍還要狠毒的女人給害死的!
她到底為何要這麼做?他不懂。
如果她是怕自己上飛機會送命,那麼請假不去就好了,何必找羽萱為她代班,枉送她的性命?
難道……
驀然,一個荒謬的念頭竄入他腦中,令他倏然一顫。
他想,黎淽雲該不會是因為暗中喜歡他,才狠心將羽萱推上黃泉路的吧?
以前他一直認為黎淽雲怕他、畏懼他,才老是回避著他,現在仔細一想,事實可能恰好相反!
他想起每次看見她時,她總是雙頰泛紅,粉頸低垂,即使努力不把視線停在他身上,卻還是忍不住用眼角瞄他。
他早就注意到了,但那時他以為她是因為反感、不願用正眼看他,才有這種反應,壓根沒想到她有可能是因為暗戀他的緣故,才會有種少女式的嬌羞出現。
她真的是因為想獨佔他,才會利用這麼惡毒的手段,除掉羽萱嗎?
看來——他得想辦法再查清楚一點!
正沉吟時,門口傳來轉動鑰匙的聲音,他知道是黎淽雲回來了,立即轉身走回沙發前坐下,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我把醒酒液買回來了!”
黎淽雲開門走進屋裏,舉高手,展示她為他買來的東西。
穆冷焰沒有回答,只是斜靠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望著她。一股沉重的氣流在四周流蕩,讓黎淽雲不安起來。
“怎……怎麼了嗎?”
“沒什麼!”穆冷焰搖搖頭,朝她伸出手。“先把解酒液給我。”
“噢,好!”
黎淽雲走過去,正想將手上的東西遞給他,冷不防腳邊絆到東西,她“呀”地叫一聲,隨即往前倒向沙發,好巧不巧跌進他懷裏。
“對……對不起!”黎淽雲羞窘得要命,不斷道歉著,一面想從他身上爬起身來。但不知怎麼回事,她愈是緊張,愈是爬不起來。
“我真的很抱歉……”好不容易爬起來,她抬頭試著對他微笑,卻在轉眼間又被他拉回懷裏。
“別離開我!”他用力抱緊她,絲毫不肯放鬆。
“穆大哥……”
“別在這時候離開我!”穆冷焰緊緊抱住她身體,佯裝痛苦地昵喃道:“我已經失去羽萱,我不想再失去你。”
“穆大哥,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黎淽雲震驚不已,忘了要繼續掙扎。
“我當然知道!難道你感覺不出來,我對你有不一樣的情愫?”
他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直視他的雙眸。
“其實——我早就對你有好感了,只是我和羽萱交往在先,不忍心辜負她,才會和她訂婚,其實我對她的感情並沒有那麼深,我心底真正愛的人——是你呀!”
“穆大哥!不可能……你別騙我!”她此刻的心情是驚多於喜,因為這是她連做夢也沒想過的場景。
“我沒有騙你!我喜歡你——已經很久了!”他一臉深情的望著她,面不改色的說著流利的謊言。
只要能夠追查出事情的真相,他不在乎說出任何謊言。
“你是說真的?你……喜歡我?”喜悅的感覺,這才慢幔湧上心頭。
“當然!你不相信我?”穆冷焰勾起她小臉,霸道地問:“那你呢?你對我又抱持著什麼樣想法?告訴我!你也愛我嗎?還是…你討厭我?”
他故意懷疑地問,黎淽雲果然立刻搖頭否認。
“不!我不討厭你!我怎麼會討厭你呢?我……也喜歡你呀!”
“真的?”你這只蚌殼總算松了嘴!穆冷焰在心中冷笑,不過臉上依然掛著溫柔的表情。
“那麼,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我……”她雙頰火紅,遲疑著該不該向他坦承,自己已愛著他很久了。
“怎麼了?你為什麼遲疑?該不會是你騙我的,其實你根本就不喜歡我?”他假意質問,單純好騙的黎淽雲,果然上當了。
“當然不是!我喜歡你,從一年前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你了!”她急忙澄清自己的心意。
“一年前?”那麼久?
這麼說,他假設她是因為對他暗生情愫,才會狠心害死羽萱的推斷,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了?
他憤怒地握緊雙拳,臉色陰寒得可怕。
他萬萬沒想到,她竟會因為小小的男女情愛,而將自己最好朋友推入地獄。
枉費羽萱一直把她當成妹妹,百般照顧她,而她居然是這麼回報羽萱的!
他不能原諒如此歹毒的她,他要她付出代價!
或許法律無法制裁她,但他絕不容許這樣的人逍遙法外,他要用他的方式,替誤交損友而丟了性命的羽萱報仇!
“穆大哥,怎麼了?你的臉色很難看!是身體不舒服,還是酒沒全醒呢?”黎淽雲蹙眉望著他,擔憂地問。
忍著,穆冷焰!絕不能讓她知道,他已經發覺她惡毒的心機,要是讓她看出端倪,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穆冷焰閉著眼,一面深呼吸,一面在心中朝自己喝斥道。
為了替羽萱討回公道,他必須忍耐!
他狠狠一咬牙,硬是壓抑滿腹悲憤的情緒,擠出笑容睜眼注視她。
“我沒事!或許是酒還沒醒,讓我休息一會,應該就沒事了。”
“好。”黎淽雲點點頭,溫婉地說:“那……我去替你煮點熱湯,喝了或許會覺得舒服一點。”
“不用了,你別走!”穆冷焰飛快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離開。
“穆大哥,別這樣……”黎淽雲羞赧地掙扎。
“淽雲,有件事我得問你!你——願不願意和我交往?”
“什麼?!”黎淽雲驚喘一聲,捂著嘴,詫異地瞪著他。
她該不會聽錯了吧?
“沒錯!淽雲,我確實要求和你交往!失去羽萱的打擊,真的讓我很難過,這個時候我更需要你在我身旁,給我力量,陪我撐過這段痛苦難熬的日子。”
“我……”黎淽雲高興得想哭,卻又遲疑著不敢答應。
如果答應了他,她會覺得對不起羽萱,但深愛他已久的她,怎麼捨得拒絕這麼美好的請求呢?
見她表現出遲疑的模樣,穆冷焰立刻抓起黎淽雲的手放到唇邊,輕柔地親吻她每根纖細柔嫩手指頭,一面動之以情。
“別拒絕我!或許有人覺得我很無恥,羽萱才剛發生不幸,屍骨都還沒尋獲,我就向你開口提出這種要求,但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只要別讓我失去你,再難聽的話我都能忍受!”
“不!穆大哥,別這麼說自己,你不是那樣的人!”黎淽雲忍不住哭了。
“如果真要說,那麼無恥的人是我!羽萱是因我而死的,而今她屍骨未寒,我竟然就因為能夠和她男朋友交往而感到高興,我對不起她!但是——我也不想失去你,我會親自到她靈前向她道歉,祈求她原諒,但我無法拒絕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就算會遭世人唾棄,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她實在太愛他,愛得願意為了他,忍受世間一切的責難與痛苦。
“真的嗎?你真的願意和我交往?願意陪我一起受世人譴責?那我以後就不是孤單一人,太好了!”
穆冷焰佯裝驚喜地睜大眼,握緊她的手,將她拉入懷中。
黎淽雲有些羞怯、又有點欣喜地躺進他懷中,感受他強壯的胸膛擁抱自己的感覺。
穆冷焰伸手替她理好有些紊亂的髮絲,然後順勢吻上她的眼皮,稍微停頓幾秒後,移向她柔嫩的唇,深深的佔據。
“唔……穆大哥……”她嬌喘著。
“別喊我穆大哥,叫我的名字!”穆冷焰略微放開她,銳利的鷹眸緊盯著她被吻得通紅的唇。
“冷……焰。”黎淽雲紅著臉,柔順地道。
“嗯,乖!給你一個獎賞。”他再度吻住她,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他才放開彼此。
熱吻過後,黎淽雲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只好逃避的起身,假裝忙碌地收拾已相當整齊的房間。
“冷焰,你如果還是不舒服的話……要不要先在這裏睡一晚,等明天酒醒了再回去?”
她找話題和他說話,但說完之後又覺得自己問得太曖昧,怕他誤會,趕緊加上一句。“床可以讓給你,我睡沙發就行了。”
其實她是怕宿醉未醒的他,萬一在回家途中發生意外,那可就糟了。
但穆冷焰可不這麼想,他把她當成迫不及待,想將他拉上床的浪女,心裏對她更加鄙夷不恥。
然而他並沒有表現出來,反而虛偽地笑著說:“也好,謝謝你!不過我不用睡床,睡沙發就行了。”
穆冷焰脫掉鞋子,抓起靠墊枕在腦後,傾身躺進沙發裏。
沙發不夠大,他的一雙長腿有大半伸出沙發外,顯得相當擁擠不適。
黎淽雲心疼的說:“可是,你這樣不舒服,還是讓我睡沙發好了。”
“我說了沒關係,就是沒關係!夜深了,你也睡吧!”
穆冷焰不耐地翻身背對她,逕自閉上雙眼,一副不想再說的樣子,黎淽雲沒辦法,只好順從他的意思。
“那麼這床被子給你。”
她走上前,替他把棉被攤開,細心地蓋在他身上,然後熄掉房間裏的主燈,走回自己床邊,掀開被子躺下。
她拉掉床頭最後一盞臺燈,屋裏霎時陷入一片黑暗中。
穆冷焰睜開眼睛,注視眼前的暗黑,默默沉思。
羽萱,我會為你討回公道的!他在心中低語:我已經想出辦法,讓黎淽雲承受比你所受的多更多倍的痛苦!
你等著!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1 23:52:35
第五章
空難發生後一個月,馮羽萱的遺骸依然沒有尋獲,馮家便以衣物為塚,將她安葬在金山的馮家墓園。
悲傷褪去,日子逐漸恢復平靜,但卻有些事情改變了。
第一件事就是黎淽雲辭去航空公司的工作,不再擔任空姐。
她不是被爆炸案嚇壞,而是無法原諒航空公司的作為,因而決定離開那個傷心地。
失去好友的情緒還沒完全恢復,所以她暫時不急著找工作,目前正賦閑在家,享受難得的清閒時光。
至於另一個改變,就是她和穆冷焰正式陷入熱戀。
這半個月來,穆冷焰時常來找她,有時候待到太晚,索性就留宿在這裏。
雖然他們並沒有跨越禮數的最後一道關卡,但只要一逮到機會,他的唇就會黏在她身上,捨不得離開。
她紅著臉,既害羞、甜蜜地笑了。
其實仔細想想,他們之間的戀情,實在進展得太快了!有時候當她白晝一個人獨處時,也會對這段戀情產生不確定感,懷疑自己是否對這段感情投注得太深、太快。
但往往到了晚上,穆冷焰一出現在她面前,這種莫名的恐懼感就立即消失,滿滿的濃情蜜意讓她忘了防備,忘了脆弱的自己有可能會因此受傷害。
她看看牆上的時鐘,差不多該是他下班的時間了,她趕緊打開冰箱取出洗、切好的菜,開始下鍋去炒。
下午他會打電話過來,說今晚沒有應酬,會過來這裏,所以她想讓他嘗嘗她煮的好菜。
她將薑蒜等香料爆好後,倒入他最喜歡的牛肉去拌炒。
和她在一起之後,他改掉了偏食的習慣,也開始吃一些雞、魚等白色肉類,但她還是喜歡寵他,多煮些他愛吃的牛羊肉。
她剛煮好三菜一湯,穆冷焰就來了,她立即開心地迎上前去。
“你來了。”
“嗯。好香!”他將公事包交給她,順勢在她唇上親吻一下。
“我炒了你愛吃的蠔油牛肉,還有豆苗和燴三鮮喔。”
“那我們就先吃飯吧!今天天氣不錯,吃過飯,我帶你去看夜景。”他逕自在權充餐桌的小和室桌前坐下。
“好啊!來,我替你添飯。”
黎淽雲高興地接過他的碗,替他添了滿滿一碗飯,自己也隨後坐下,陪他一起吃著美昧的晚餐。
席間,穆冷焰突然變得沉默,像有什麼煩惱的心事,黎淽雲也沒多問,只是默默陪他用餐,不斷替他挾菜。
用完餐後,黎淽雲端著見底的碗盤想去洗,穆冷焰卻搶過那些碗盤,隨手放進洗碗槽裏。
“別洗了,我們先去看夜景!”
“可是……只要順手洗掉,花不了幾分鐘的。”她一向習慣立刻將該做的事情做好。
“是嗎?”一股沒來由的怒氣倏然升起。“我看你是不想去吧!那你慢慢洗,我不吵你,先回去了!”穆冷焰轉身拎起放在櫃子上的公事包,旋即大步走向門口。
“別這樣!焰——”黎淽雲飛快撲過去,攔住他欲離去的身影。
“你不要生氣嘛,我不洗就是了!我們現在就去看夜景吧,你別生氣了,好不好?”她拉著他的手,軟聲祈求。
穆冷焰一語不發地斜睨著她,片刻後才僵硬地點點頭。
“那……我可以去換件衣服嗎?”黎淽雲小心翼翼地問,那表情活像古代唯恐觸怒皇帝的妃子。
一股懊惱的情緒,再次浮現在穆冷焰心中。
先前他莫名的怒氣,是因為看到黎淽雲,像個溫柔賢慧的妻子般對待他,他心中竟然有些感動,所以他才故意借題發揮,想借著莫名其妙的怒氣,來宣洩對自己的不滿。
而現在她誠惶誠恐、深怕惹惱他模樣,令他責怪起自己。
他怎能打草驚蛇?在她還沒對他完全交心之前,就算他有天大的憤怒,也得小心藏好。
為了紅顏早逝的羽萱,他必須忍耐!
“當然可以,你想洗個澡也可以,我等你。”
像為了彌補她似的,他刻意旋身走回沙發前坐下,然後按下電視遙控,收看起新聞節目。
他忽怒忽喜的情緒,實在讓黎淽雲捉摸不定,不過這是一個美好的夜晚,她不想被負面的情緒影響,所以沒有和他計較剛才的事。
“那你稍等一下,我去洗個澡,很快就好。”
“唔,你去吧!”
穆冷焰硬是扯開嘴角,對她露出寬容的微笑。
但是她一轉身,他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緊眯的黝黑眸中,燃燒的全是愎仇火焰。
她以為她能夠從他身上,得到一心渴求的愛情嗎?他會讓她明白,即使是冰冷的火焰,也有足夠的火力,將她燒得面目全非!
他忍得夠久了,今晚——
該是回收第一次成果的時候了!
“好美喔!這裏的夜景,真的好漂亮!”
黎淽雲站在山崖邊,眺望山下鬧區的夜景,那宛如夜明珠般令她興奮地睜大了眼。
“是嗎?這裏的夜景並不是最美的,你是空姐,走遍世界各地,應該看過比這更美的夜景才是吧?”穆冷焰在心中暗自嘲諷她的言不由衷。
“的確,這裏的夜景,不是我看過最美的,但是……氣氛嘛!在這裏看夜景的氣氛,和其他地方不同呀!”
她慶倖夜色掩去她頰上的紅暈,才沒讓他發現她的羞澀。
其實她想說的是,只要和他在一起,就算是世上最平凡無奇的景色,她也會覺得很美。
他們站著欣賞了約半個鐘頭的夜景,寒風陣陣刮來,衣著單薄的黎淽雲忍不住直打冷顫。
十二月了,夜晚的氣溫愈來愈低,再加上這裏是山區,颳風時更是叫人無法忍受。
“冷了?那我們回車上去吧!”
穆冷焰樓著她的肩,將她帶回溫暖的車上。
“我們要回去了嗎?”黎淽雲不舍地問。
和他出遊的感覺太美好,她實在捨不得讓今晚就這麼結束。
“當然不!”
還有你這個供我取樂的重頭大戲!穆冷焰冷笑。
“我想送你這個。”他從口袋裏取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打開後取出一條白金項鏈,轉身套在她纖細的頸子上。
“這是……”她好奇的低頭打量,胸前隱約透出耀眼光芒的墜子。
“鑽石項煉。喜不喜歡?”戴好項鏈後,他像個捨不得離開的情人似的,緊靠在她身旁。
“嗯,喜歡。”其實車內的燈光太暗,她根本看不清楚鑽石項鏈的造型,不過只要是他送的東西,她什麼都喜歡。
“那時候我一在珠寶店看到它,就覺得很適合你,結果你戴起來果然好看,比我想得還要美。”
他的聲音像濃厚香醇烈酒,黎淽雲光聽就醉了。
“冷焰……”
“噓!讓我吻你。”
“難道你非要我提出保證,才肯嫁給我嗎?好!那我對天發誓,我會永遠把你放在心裏,結婚之後,我也會好好對待你,這樣你該安心了吧?”
“真的?你真的會永遠對我好?”
天真的黎淽雲,再度傻傻地被他矇騙,壓根不知道,他心裏真正的想法有多可怕。
他正誘哄她,一步步走向不幸。
“當然!”他回答得面不改色。
她不是想得到他嗎?那他就如她所願!
只是——她所得到的,絕不會是甜美愛情果實,而是復仇的苦果!
他死也不可能忘記,她為了一己之私,害死羽萱這件事,當然會永遠把她“放在心裏”,至於結婚之後,好好待她的保證——
哼!到時她便會明白,所謂的“好好對待”,將會如何令她終身難忘!
“如何?你嫁不嫁?如果你不嫁,我就把你留在這裏,直到你答應為止!”他抬起她的下巴,脅迫地直視她的眼。
“我……好嘛,我答應就是了!”
她嬌羞地低下頭,因此並沒有發現,他嘴角揚起的陰冷笑容。
耐住性子陪她周旋一個月,總算沒有白費心思,他終於能代替去逝的未婚妻,向她討回一點公道。
他已迫不及待驗收勝利的成果了!
“你們要結婚?”
法院的結婚公證處,法官將老花眼鏡拉下鼻樑,從鏡片上方打量站在眼前的一對璧人。
男的俊、女的俏,雖然都沒穿著正式的結婚禮服,但出色的外表仍非常引人注目,他已經很多年沒看過這麼完美的組合了。
只是——
“你們沒有朋友來觀禮嗎?”老法官皺眉提醒道:“如果要結婚的話,起碼要有兩個以上的見證人才行喔!”
“我們沒邀請朋友來!”穆冷焰不耐煩地問:“你們提供出租禮服和場地,難道沒有提供出租的見證人?”
“出租見證人?”老法官瞠目結舌地瞪著他。
他替人證了一輩子的婚,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連見證人都想用租的新人。他們該不會是瞞著家人私奔的情侶吧?
這種場面,讓黎淽雲覺得好窘、好尷尬。
“沒關係的,焰!如果臨時找不到見證人的話,我可以聯絡我的朋友和以前的同事,她們應該很樂意過來觀禮——”
“不需要!”穆冷焰沒等她說完,便直接了當拒絕她的提議。
她以為他們真是為愛而結合的嗎?以復仇為起由的婚姻,不需要友人的祝福與見證!
“可是……”黎淽雲抖著唇,幾乎要哭了。
自從答應他的求婚之後,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不再對她說甜言蜜語,也不曾再對她微笑,言談間是透露著不耐。
最誇張的是,他把他們的婚禮,弄得比還沒出社會的窮學生還要糟!沒有去拍結婚照就算了,他甚至連套禮服都沒為她準備,她是穿著自己的衣服到這裏,就這麼草草走進法庭,讓法官為他們證婚。
“難道你在乎的,只是那些繁文縟節?”她楚楚可憐的神情,讓穆冷焰火氣更旺。
他索性別過頭,不再看她一眼。
老法官見黎淽雲淚眼汪汪可憐的模樣,歎口氣、搔搔花白的頭,招手將一旁的書記官找來。
他在書記官耳邊,嘰嘰咕咕說了幾句話,書記官點點頭走出去,不一會兒帶著一位老先生走進來。
他是打掃的工友,剛才黎淽雲見到他在外頭掃地。
“好了!現在湊到兩個見證人了,我可以開始為你們證婚了。”
黎淽雲茫然地站著,視而不見地望著前方,法官在前頭念些什麼,她完全沒注意去聽。
她在想,這就是她想要的婚姻嗎?
未來的人生,她都要像現在這樣,委曲求全地過下去嗎?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冷焰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她突然覺得好害怕,今天的事,會不是只是她悲慘未來的縮影?
她後悔了!她不要嫁給他了!
這個時候,她聽到法官說:“好,現在你們已是夫妻了。只要交換戒指,並在結婚證書上蓋章,就完成所有的程式了。”
不!她不想嫁了!
她慌張的想大喊,但穆冷焰已拉過她的手,將一隻冰涼的鑽石戒指,套入她的手指上。
“這是……”她被戒指熟悉的樣式,分散了注意力,忘了自己剛才想說什麼。
“眼熟嗎?這是我和羽萱的訂婚戒指,我把戒圍改小了,剛好適合你。”
這是他刻意安排的,他打算用這只戒指裝滿他的怨恨,讓她戴在指上。
黎淽雲望著那只戒指,難掩心中的激動。
他把他和羽萱的訂婚戒指給她了!
那是否表示,她已和羽萱一樣,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
這個發現讓她欣喜若狂,因而忘了自己這幾天受到的委屈,毫不猶豫的在結婚證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她從沒想過,要奪走羽萱在他心中的地位,她只盼望他能像愛羽萱一樣愛她,那麼她就心滿意足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1 23:53:09
第六章
公證完後,時間已將近黃昏,穆冷焰帶著黎淽雲上了車,便直往郊區奔去。
“冷焰,你要帶我去哪里?”
黎淽雲看看車窗外,他們似乎愈走愈偏僻,天色已逐漸轉暗,她在黃昏幽暗的光線中,隱約看到遠處崎嶇的海岸線。
“去金山。你不認為我們結婚的事,該向羽萱說一聲嗎?”
穆冷焰熟練地轉動方向盤,在山路上賓士,同時不耐地撥空掃她一眼。
“那是當然的!可是……天色這麼暗了,墓園沒有什麼燈光,我們不能明天再來嗎?”
或許是偏僻地區的氣溫較低,黎淽雲的皮膚竟浮起一陣雞皮疙瘩,感覺有些詭異。
“怎麼?你怕?還是——你心虛,不敢到羽萱墓前見她?”他若有所指地冷笑道。
“我沒有心虛,更不是不敢到羽萱墓前,而是天色暗了,跑到墓園來總是不太好……”她連忙澄清道。
“既然都來了,就乾脆去看看她,省得改天再跑一趟。”他踩緊油門,加快速度往前沖。
“那……好吧!”既然他這麼說,那就聽他的吧!
到了金山墓園,天色已經完全變暗,座落在半山腰的墓地杳無人煙,只有幾盞路燈映照著孤寂荒涼的小路。
穆冷焰拿著事先買好的鮮花,逕自走在前頭,朝他已經相當熟悉的馮家墓園走去。
寒風陣陣吹來,夜晚的海風更大,黎淽雲抓緊身上的薄外套,緊跟著穆冷焰的腳步,她看不清前方的路,途中好幾次險些跌倒。
“當心點!”穆冷焰回過頭,不耐煩地抓住她手,將她帶往靠近山頂的馮家墓園。
終於,黎淽雲在幽暗中,看到馮家墓園幾個大字立在前方,立即安心地松了口氣。
等會兒向羽萱報告過他們結婚的消息後,應該很快就能離開這裏了吧?
“過來這裏!”
進入馮家專屬的墓園,穆冷焰拉著黎淽雲,走向最裏頭一座由粉紅大理石砌成的漂亮新墳。
她知道那是馮羽萱的墓,馮家人為她立衣冠塚那天,她也來了。
一到馮羽萱的墓前,穆冷焰便像怕被馮羽萱看見似的,迫不及待放開黎淽雲的手。
黎淽雲有些難過,但是並沒有生氣,在羽萱墓前,的確該尊重羽萱才是。
她替穆冷焰將香水百合插進墓前的花瓶,然後起身雙手合十,閉眸虔誠的輕語道:“羽萱,你好嗎?我好想你喔!還有……我和冷焰結婚了,希望你不要生氣,給我們祝福好嗎?”
穆冷焰冷眼看她一臉虔誠的模樣,對她更是滿心鄙夷。
她還真有臉裝出無辜的樣子,站在羽萱的墓前祭拜!她害死了一條年輕無辜的生命,難道連一點愧疚感也沒有嗎?
他凝視著馮羽萱墓碑上笑得燦爛的照片,悲憤地低喃:“羽萱,我帶著害你命喪黃泉的兇手來看你了。我會為你討回公道,你安息吧!”
強烈海風亂了他的聲音,但黎淽雲仍是聽見了。
“你說什麼?冷焰,我剛才聽到你說什麼兇手……”
“你還要繼續裝蒜嗎?黎淽雲,你會不知道我指的兇手,就是你?”
“我?!”黎淽雲嚇壞了,立即搖頭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我沒有殺人呀!我怎麼可能殺人呢?況且,我也不知道你誤會我殺了誰……”
“誤會?那可不是誤會,而是有憑有證的!你敢否認,說你不曾為了自己的私利,藉口要羽萱替你代班,而坐上那班死亡飛機?”
黎淽雲這才明白,他指的“兇手”是什麼。
“說到底,你還是怪我,不該讓羽萱替我代班……”她好難過,原以為他願意娶她,表示他已經原諒她,沒想到他壓根沒原諒過她!
“如果你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讓羽萱替你代班而發生意外,那我可以當作是羽萱自己命薄,不會怪罪於你。但事實不是這樣!你明明知道那班飛機極有可能被裝了炸彈,卻還狠心讓羽萱替你代班、為你去送死,我不能原諒這種自私自利、泯滅天良的行為!”
“我沒有!”黎淽雲連連搖頭否認。“我的確請羽萱替我代班,但那時我並不知道,飛機被人裝了炸彈呀!如果我知道,絕對不會讓羽萱代替我去的!”
“你到底還要撒多少謊?黎淽雲,你以為你隱瞞的秘密,永遠都不會被人發現嗎?如果是那樣,你就該把答錄機裏的留言全部刪除,這樣就不會被我聽到那個姓塗的座艙長,在答錄機裏的留言!”
他鄙夷嫌惡的目光,讓她心痛如絞,而他的指控,句句都令她百口莫辯。
“你聽到那則留言了?沒錯!那則留言是塗座艙長在飛機起飛前留下的,但是那天我因為生病昏睡著,並沒有聽到留言,羽萱意外過世後,我在她的靈堂遇到塗座艙長,才知道那天他曾經留下這樣的訊息給我。我也很懊悔,如果我早聽到那則留言就好了,如果這樣,我是絕不可能讓羽萱上飛機的!”
他可以怪她不該讓羽萱替她代班,但他不能拿她沒有做的事來指控她,那不公平!
“不錯嘛,你說謊的技巧愈來愈高明了,連我都快被感動了!反正現在羽萱已死,不論你愛怎麼說都行,這就叫做死無對證。”
“我真的沒有啊!”黎淽雲又急又氣,忍不住哭了。“我真沒有這麼設計羽萱,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怎麼可能陷害她呢?求你聽我說,好嗎?”
黎淽雲一再辯白,令穆冷焰更生氣。
她還是不肯認錯,只想狡賴脫罪。
於是他冰冷的說:“我是很想聽你說,不過我沒有太多時間,不如你就留在這裏,慢慢說給羽萱聽吧!”
說完,他不再理會她,逕自轉身走出墓園。
“冷焰,你別把我丟下!”
黎淽雲見了大驚,趕緊追上去。
“冷焰,別把我留在這裏!我好怕……”
黎淽雲驚慌地喊著,一面緊追著穆冷焰。
“原來壞人也會感到害怕!你是怕羽萱鬼魂出來找你索命嗎?”他冷笑著嘲諷,腳下的步伐片刻也沒減慢。
“不是!我只是……只是怕黑!求求你等我,我跟不上去,冷焰……”
她邁開步伐,努力想追上穆冷焰,但她穿了一雙約兩寸高的高跟鞋,墓園裏全是一層層的階梯,她根本走不快,再加上穆冷焰人高腿長,他跨一步,她得走上三四步才追得上,在這種情形下,他們之間的距離愈拉愈遠,終於,他寬大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她面前。
“冷焰,你在哪里?我看不見你了!冷焰——”
她急得想哭,整個空蕩蕩的墓園,只聽得到她無助的回音。
為了怕跟丟穆冷焰,她只能硬咬著牙,繼續往前方的階梯走下去。
好不容易,她一路追到停車場,遠遠看到穆冷焰打開車門坐上車,她立刻揚聲喊道:“冷焰,等我!冷焰——”
穆冷焰像沒聽到她的呼喊聲,逕自關上車門,發動引擎離去。
“不!你不能把我丟在這裏!冷焰!冷焰——噢,好痛!”她想追過去,但腳卻被路面上的一顆小石頭絆到,當場狠狠地趴倒在地。
“真的好痛……”黎淽雲趴跪在地上,痛苦地低著頭,有好一段時間完全無法動彈。
她強忍住痛,站起來想繼續去追穆冷焰,但是勉強站起來抬起頭一看,已經來不及了!
紅色的汽車尾燈,正好消失在小路的轉彎處。
他真的走了!她再度跌回地面,因恐懼而渾身顫抖。
他丟下她,一個人走了!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怎能這麼狠心?
她發出無言的吶喊,卻沒有人能給她答案。
她顫巍巍地站起來,環視周遭的環境。
這裏是墓園的停車場,四周空曠陰暗,連個人影都沒看見,唯一能聽到的聲音,是狂吼的北風。
她被丟在這裏了,現在她該怎麼辦?
黎淽雲問自己,卻發現連自己都沒有答案。
剛才她心想只是到羽萱墳前祭拜一下,很快就會離開,所以把皮包放在穆冷焰的車上,沒有拿下來,現在她連用手機打電話求救都沒辦法。
怎麼辦?
她在空無一人的停車場裏踽踽獨行,一邊流著淚,完全沒了主張。
就在她以為自己將要露宿荒郊時,忽然遠處有人用手電筒的燈光照過來。
“是誰在那裏?”一個蒼老的男性聲音問道。
有人?!
黎淽雲喜出望外,趕緊抹去臉上的淚水,飛快走過去。
站在前頭的,是一位六十歲左右的矮瘦老人,黎淽雲小心翼翼問道:“老伯,請問你是……”
“我是墓園的管理員。你是誰呀?這麼晚了,你在這裏做什麼?”老人用懷疑的眼光,上下打量她。
這個女人該不會是聶小倩之類的女兒吧?
“我……對不起!我迷路了,請問這裏有辦法叫到計程車嗎?”
她羞於承認自己是被丈夫拋棄在此地,只好說自己迷路了。
“迷路?”老人表情更加不可置信。
這裏又不是什麼觀光勝地,怎麼會有人在這裏迷路?
他看黎淽雲一臉窘迫的模樣,也不再多問,只告訴她。“像這麼偏僻的地方,又是墓園,連白天都不太有計程車願意來了,更何況是晚上?我看就算打電話叫無線電計程車,他們也不一定會來的。”
“那……我該怎麼回去?”黎淽雲眼眶發紅,想哭了。
難道她真的得露宿在公墓裏嗎?
老人看她可憐,歎口氣說:“本來我看守墓園,是不能隨便離開的,不過我看你一個人在這裏也不是辦法,就好心一點,載你到叫得到計程車的地方去好了。”
“真嗎?老伯,謝謝你!”
黎淽雲欣喜若狂地道謝,她終於能夠回家了!
“不過我騎的是野狼機車,沒關係吧?”老人拿出鑰匙,一面問道。
“沒關係!”只要能夠回家,什麼交通工具她都不計較。
“那就上來吧!這條路很顛簸,要抓緊喔!”老人帶著她走到車旁,戴上安全帽叮囑道。
“嗯。”黎淽雲點點頭,坐上車後用力抓緊老人腰間的衣服。
“走囉!”老人踩動離合器,老舊的摩托車便噗噗地往前沖去。
老人騎出墓園,走上通往市區的山路。
經過墓園外的轉彎處時,他們沒發現,一個高大的男人靠在樹下抽煙,眯眼目送他們遠去。
他見黎淽雲坐著老人的摩托車離開,這才走向他刻意停放在離路旁有段距離的車發動,引擎趕跟在他們後頭。
該死!他何必怎麼心軟呢?穆冷焰駕著車,一面暗罵自己。
像黎淽雲這種自私無情的女人,就算她在墓園裏被人殺了,那也是她應得的報應,他何必遠遠守在一旁,暗地裏保護她的安全?
他想了又想,唯一所想到最合理的解釋是——他還沒要夠她!
正是因為還沒要夠她的身子,所以他不許任何人覬覦他的所有物,尤其是那些在荒郊野外遊蕩的不良份子,更別妄想沾染她一下!
他一路跟著老人的摩托車,見他將黎淽雲在一個車輛往來頻繁的路口放下,親眼看她攔到計程車,又一路跟在計程車後,兩人一前一後地回到家。
黎淽雲回到她和穆冷焰的新居時,整間房子一片漆黑,顯然將她拋下後,他並沒有回家來。
她受到太大的驚嚇,沒心思揣測他到哪里去了,下樓將車資拿給計程車司機之後,再度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臥房,脫掉衣物,直接走進浴室沐浴。
冒著蒸氣的熱水沖刷在身上,溫暖了她冰冷顫抖的身軀,滿腹的委屈這才借著水流聲的掩飾,痛快地傾泄而出。
滾燙的淚水和著蓮蓬頭噴灑出的水流,不斷自她臉龐滑下。
此時,浴室半透明的玻璃門猛然被人拉開,她下意識的抱緊赤裸的身體揚聲大叫,但才一張嘴便頓住了,因為她發現闖進浴室的人竟是穆冷焰!
“你怎麼……你怎麼這樣闖進來?”她羞窘地往後縮,想將自己藏入氤氳的熱氣中。
“羞什麼?你全身上下,我全瞧遍了吧?”穆冷焰不顧她的羞赧,逕自走進浴室。
“怎麼?你這麼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大概得在墓園,待到明天早上才回得來,害我還特地到酒吧去消磨時間,沒想到你居然回來得這麼早!”他佯裝不在意的說道,假裝自己剛從外頭逍遙歸來。
他一提到這個,黎淽雲就有氣。
“冷焰,你為什麼做出這麼過分的事?你這樣把我扔在墓園,不怕我發生意外嗎?萬一有什麼心懷不軌的人出現,你要我一個弱女子怎麼辦?幸好我遇到好心的管理員,不然根本回不了家!”
“你是弱女子?”穆冷焰嘲諷地大笑。“沒錯!你外表看似柔弱,但卻有顆比黑寡婦還要惡毒的心,你連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都狠得下心陷害,我不知道世上還有什麼人是你對付不了的?”
“你真的完全不相信我說的話?在你的心目中,我就是這樣的人嗎?”她哀怨地反問。
“為何不是?鐵證如山,我沒有不信的理由!”
“所謂的鐵證,不過是你的假設而已,那根本不是事實,你不能用這件事來定我的罪!”她激動地喊道。
“你的意思是——你一點過錯都沒有?”穆冷焰的黑眸倏地眯起。
“我沒有……”
“你沒有開口要求羽萱替你代班,她跟著爆炸的飛機一起葬身海底,也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是不是這個意思?”寒冰似的冷冽寒光,自他眼中射出,每一道都足以射穿她的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當然也有罪,我不該請羽萱替我代班,讓她因此葬身海底,關於這點我也很難過……但我真的沒有刻意陷害她,我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壞心的女人!”
她竭力解釋,希望他能多想一想,別在還沒完全認識她之前,就妄自地定下她的罪狀,加以討伐。
她真的愛他,不希望他一輩子誤解她。
“你終於承認你有罪了!”穆冷焰瞪大如冰的黑眸,嘴角因憤怒而動。
“我承認她是因我而死,但我說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我病得很重,所以才會請她代班,我沒料到——”
“你沒料到,真相會被我發現,對吧?”他冷諷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人做壞事,遲早會被人發現。你該不會連這點自覺都沒有吧?”
“我沒有害死羽萱,我請她代班時,根本不知道飛機會爆炸!”黎淽雲說得聲音都快啞了,仍一再重複,她不希望他誤會她的清白。
“不管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情,事情已經發生是事實!羽萱死了,我們本來會是一對恩愛甜蜜的夫妻,都是因為你的緣故,摧毀了這一切!羽萱失去生命,我失去羽萱,你拆散我們,奪走屬於我的幸福!”他怨恨地指控。
“我……我可以彌補……”她滿懷歉疚地囁嚅開口。
“你?!你能彌補什麼?”
他輕鄙夷的語氣,刺得黎淽雲陡然瑟縮一下,但她還是硬著頭皮、鼓起勇氣說:“或許我永遠替代不了,羽萱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但我會很努力、很努力,試著讓你覺得幸福……”
“別說笑了!”她話還沒說完,他便冷嗤著打斷她。“讓我覺得幸福?你要拿什麼讓我幸福?唯一能讓我幸福的人就是羽萱,如今她死了,我的幸福也隨著她一起葬身海底,你能還我一個活生生的羽萱嗎?”
“我……我不能!”
黎淽雲多想說她可以,但她真的不能。人死不能複生,羽萱走了,縱使她有天大的本事,也沒辦法讓她起死回生。
“那不就對了?你永遠不可能帶給我幸福,不過——魚水之歡倒是可以彌補!我必須承認,你有一副魅惑男人的好身材!”
他因欲望而發熱的黑眸,大剌剌地打量她在熱氣中,若隱若現的姣美身軀。
“啊!你別看——”
經他這一提,她才想起自己還赤裸著身體,她尖叫一聲,飛快轉身背對他。
但穆冷焰怎會就此甘休?
他上前關上水龍頭,從後方攔腰抱起赤裸的她,大步走出浴室。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1 23:53:52
第七章
“今晚可是我們的新婚之夜,來呀——讓我瞧瞧,我娶的女人,床上功夫有多高竿。”
他輕鬆地將黎淽雲帶上床,輕褻笑著,滿含欲望的黑眸,直勾勾地凝視身下不斷顫抖的凝脂玉膚。
他的手指從她柔嫩的臉頰開始摩挲,然後逐漸往下,滑過纖細的頸子,落在高聳挺立的渾圓曲線上,逗留片刻後,直往下方的秘幽處前進。
“別這樣……”
黎淽雲翻過身子,逃避他的需索,今晚她心力俱疲,無法承受他的求歡。
“你竟敢抗拒?”穆冷焰眸中的厲光一閃,語氣也強硬起來。“別忘了剛才你說過什麼!你說要努力讓我感到幸福,那些難道是騙人的謊言?”他冷聲質問。
“我所指的幸福,不是這樣子的!”她回過頭,委屈地說:“我願意為你做一切的事,洗衣、燒飯、生孩子……我會盡我所能,做一個你需要的女人!只要你給我機會……”
她的肺腑之言,不但沒引起他的感動,反而讓他諷刺地仰頭大笑起來。
“很抱歉,或許我需要世間的一切,但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不過你也不必難過,你對我而言還是有功用的。當我有欲望需要宣洩的時候,你就是最佳的現成人選,省去我找其他女人的麻煩。”
“你……你把我當成……”她難堪地白了臉。
“沒錯!玩物、妓女、性伴侶——隨你高興怎麼叫都行,當我有需要的時候,你就得乖乖為我服務,這便是你職責所在。”
“你怎能這麼說?這麼說好過分!真的……好過分!”
“當然,你可以拒絕!不過那就別怪我,到外頭去找別的女人,別指望我會為你守身。”
“不——不要!”黎淽雲慌亂地搖頭嚷道:“別去找其他的女人,不管你要什麼,我都願意,只求你別這麼做!”
“既然這樣,那就乖乖聽我的話。”他盯著她遮住赤裸酥胸的雙手,冷然命令道:“把手放開!”
“我……”
黎淽雲為難地考慮良久,最後還是緩緩鬆開自己的手,她羞窘地別開臉,不敢看他。
穆冷焰眯眼注視那對綴在雪白酥胸上、格外顯眼的紅豔粉蕊,呼吸逐漸加重。
該死!她怎能這麼迷人?
他恨自己竟像個初嘗雲雨的小夥子,難以克制地亢奮起來。
為了假裝自己對她毫無所動,他故意往後靠在床頭,懶洋洋地道:“過來替我更衣。”
黎淽雲咬咬唇,遲疑了半晌,才微顫地伸出手,一顆顆解開他襯衫上的扣子。
當鈕扣全部解開,露出他精壯的胸膛時,她紅著臉欲退開,他偏不放過她。
“還有褲子。”
她只好又重新上前,解開他的長褲鈕扣,緩緩拉下拉鏈……
“夠了!”他粗魯地撥開她的手。
她僅僅只是接近,已讓他的欲望緊繃得幾欲爆炸,要是再繼續下去,最先棄械投降的人會是他!
他呼吸急促地踢掉礙事的長褲,飛快翻身壓住她,用火熱的唇佔據她的唇、吻遍她全身,為即將到來的纏綿暖身。
為了證明自己能輕易掌控她,他刻意用盡一切的技巧來挑逗她,直到她氣喘吁吁、柔媚無力地癱軟在他懷中。
而他也無法再忍受下去,這才褪去最後一件貼身衣物,打開床頭櫃的抽屜,敢出避孕的產品。
“你在做什麼?”黎淽雲紅著臉,好奇的注視他奇怪的動作。
“做避孕措施!”他打開包裝袋,同時不耐地回答。
“避孕措施?”黎淽雲怔忡了一會兒才問:“你不想要孩子嗎?我們已經結婚了,有個孩子也不錯——”
“你以為,我會讓個心如蛇蠍的女人,當我孩子的母親?”他嘲諷地冷掃她一眼。“這輩子你或許有機會成為母親,但絕不可能是我孩子的母親,你如果高興,大可找別人生去!”
“你怎能這麼說?你明明知道我愛你,除了你,我不想生別人的孩子!”
“那麼很遺憾,這輩子你恐怕沒有機會成為母親了!我寧願娶個外籍新娘來為我傳宗接代,也不願選擇你,你最好先認清這一點。”
“為什麼?你就這麼恨我嗎?”黎淽雲悲淒地問。
穆冷焰神情複雜地望著她片刻,才用一貫冰冷的態度回答:“我為什麼恨你,你應該很清楚,我不可能原諒你害死羽萱事!我和羽萱的幸福,全被你一手摧毀了,你說——我不該恨你嗎?”
“是……你是該恨我。”
的確!她雖不是故意害死羽萱,但羽萱因她而死是事實,他的幸福消失了,她難辭其咎,她確實該負起全責。
“對不起!讓你失去羽萱,我……真的很對不起……”
“如果覺得對不起我,那就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彌補你罪過!不過你可別以為,可以從我這裏得到幸福,我不可能善待你,我要代替羽萱,好好的向你討回公道!”
“如果這樣做,能讓你覺得好過話,那……就這樣吧!”她已經認命,知道自己這一生,是很難得到他的諒解了,也無力再去為自己的清白辯解。
不過她心底仍有一絲冀盼,或許他會因為時間的流逝,慢慢遺忘對她的怨恨,那麼他們在久遠的將來,或許還有一絲言歸於好的機會吧?
但……那一天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會到來呢?
“你發呆得夠久了!”
他緊繃的欲望無法再等待,逕自翻身將她壓下,分開她的雙腿,用力將自己送入。
“啊……”
剛開始,她不適地忍受他急躁的推進,但是後來慢慢地,在他技巧的律動下,她的神智逐漸渙散,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只能不斷嬌喘回應。
穆冷焰粗喘著力挺進,大手則毫不溫柔地揉捏她柔軟的乳房,刻意將她當成褻狎的玩物。
在激情高潮,黎淽雲失控地尖叫出聲,同時也流下悲傷的眼淚。
她想……或許她真的永遠也得不到他的愛!
黎淽雲坐在餐桌前,望著桌上冒著熱氣的四菜一湯,怔忡地失了神。
結婚至今已經過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來的婚姻生活,就和新婚時一樣,在冷漠的相處與火熱的激情矛盾中,不斷的重複上演。
任何時候的他,對她都是冷漠不耐的,唯有在夜晚的激情時刻,才會展現出激切、熱情的一面。
不過她並不因此感到高興,因為那表示他唯一對她感興趣的,只有她的身體而已。
究竟要怎麼做,才能消弭他心中的仇恨呢?她已經竭盡所能的用委曲求全的態度,去化解他心中的怨氣,但成效顯然不彰,他對她的回應絲毫沒有軟化的跡象,他依然那麼厭惡、鄙視她。
或許是她太急了,才不過新婚一個月的時間,她就冀望獲得他的諒解,的確太心急了點,當初她不是打算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讓他愛上她、原諒她的嗎?
但是,當初她怎麼料想得到,等愛的日子如此難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輩子那麼長,她感覺自己好像已經等待幾個世紀那麼久了!
這時,大門傳來鑰匙撞擊的叮咚聲,她知道是他回來了,立刻趕到門口迎接。
“你回來了?”穆冷焰一進門,她就送上一個溫柔的笑容,同時接過他手中的公事包。
穆冷焰一如往常,連瞧她一眼都沒有,逕自走進玄關脫鞋。
“來,拖鞋。”
還沒放下公事包,黎淽雲又趕緊送上拖鞋。
穆冷焰連聲謝謝也沒說,穿上拖鞋便逕自走進客廳。
“飯菜準備好了,先吃飯吧!”黎淽雲柔聲道。
穆冷焰沒有回答,但腳尖已轉向餐廳。
他站在餐桌前,審視今晚餐桌上的菜色。
有幹煎蒜香菲力牛肉、筍香肉絲、蘆筍蝦仁,和他近來慢慢愛上的酥烤鮭魚。
全是他喜歡的菜!
他不禁有些埋怨地皺起眉頭。她就不能別老是以他為重心,事事為他著想嗎?他這麼對她,她難道完全不氣、不怨?
她若表現出生氣、憤怒的樣子,那他反倒覺得痛快些,偏偏她總是這副溫柔體貼、無怨無悔付出的模樣,那令讓他覺得自己像在唱出獨角戲,她連一絲反抗都沒有。
他生氣地接過她遞來的白飯,用力扒入口中。
他挾起一塊菲力牛肉送進嘴裏咀嚼,隨即忍不住嘀咕起來。
真好吃!她怎能用這種手段來控制他的胃?難道她掌控他的欲望還不夠,連他的胃也不肯放過?
他惱怒地扒了兩碗飯,掃光盤子裏所有的菜,才在她滿足微笑中扔下碗筷。
“我吃飽了!”
他推開椅子,漠然轉身上樓。
接下來的時間,照例在書房批閱公文直到深夜,才回房沐浴盥洗。
他走進臥房,看見她已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天真無邪的睡容,令他出神地呆看了兩秒。
不過他隨即恢復清醒,並且嚴厲痛責自己。
羽萱是被她害死的,而他居然盯著罪魁禍首的甜美睡容失了神?羽萱要是地下有知,一定會對他失望至極!
他立即狼狽地轉身逃進浴室?打開蓮蓬頭,讓水柱噴灑在身上,沖去令他迷惘的異樣感覺。
沐浴過後,他重新武裝自己,來到床上用一連串激烈的吻,喚醒熟睡中的她,然後在她意識仍不清楚時,猛力佔有她的身子。
“啊!冷焰,不要這樣……”今晚他的索歡特別激烈,黎淽雲幾乎無法招架。
穆冷焰不顧她的微弱抗議,逕自索取令他滿足的歡快。
激情過後,黎淽雲疲累得再度沉沉睡去,穆冷焰卻懊惱而難以入睡。
該死的,他到底是怎麼了?他變得愈來愈不像自己!
他娶她的目的是為了折磨她、讓她痛苦一輩子,怎麼他竟在不知不覺間,沉迷於她的溫柔中,鬆懈了對她的恨意?
有時候,他甚至會有種荒謬想法,想原諒她,就此遺忘仇恨……
但他怎麼能?身為羽萱的未婚夫,他若不能替死去的羽萱討回一點公道,他怎麼對得起她?
報復的沉重包袱背負在身上,迫使他不得不繼續對她冷漠、殘忍,他知道她很痛苦,但他只能選擇冷漠。
為了死去的羽萱,他不能心軟!
但……他真的害怕,怕他的心愈來愈不聽他的管束,一逕想往她的身上飛去。
所以他一定得想個辦法扭轉這個局面,他不能任由她只用一個溫柔的微笑,就輕易將他收買。
他一定得想想辦法……
穆冷焰坐在人聲鼎沸的酒吧裏,心煩氣躁地搖晃酒杯,皺眉看著杯中金黃色的酒液旋轉搖晃。
為了徹底摒除黎淽雲對自己的影響,今天下班後他故意不回家,而流連在酒吧裏,想借著熱鬧的喧鬧聲,來忘記心中逐漸加深的影子。
現在是晚餐時刻,酒吧也提供一些簡便的餐點,酒保送來他點的義大利面,但穆冷焰只嘗了一口就扔下叉子。
吃慣黎淽雲做的菜之後,他對任何食物都失去了胃口!
他緩緩啜飲杯中的酒,忽然背後傳來一道女人尖細的叫嚷聲。“哎呀!這不是穆大哥嗎?”
他回頭一看,原來是羽萱和淽雲的同事——莊佳肱。
今晚她穿著一襲紅色的緊身洋裝,臉上精緻的彩妝,顯然刻裝扮過。
“你好。”他淡漠地點頭打招呼。
“哎呀,真是巧啊!”她問也不問,逕自往他身旁的座位一坐,穆冷焰心情不好,也懶得理她,就隨她去。
“穆大哥,你來這裏喝酒呀?真的好巧喔,我也是這裏常客呢!”
正在擦拭酒杯的酒保疑惑地看她一眼,心想:奇怪,那我怎麼沒見過你呢?
其實這哪是巧合?全是莊佳肱一手安排的!
自從馮羽萱過世後,她便想盡辦法要取代她,成為穆冷焰的新情人,所以只要她一有空,就會跟蹤穆冷焰,希望找到一個接近他的好機會。
而今天——總算讓她等到機會了!
“那天的事謝謝你,我已經去查證過了,確實有這件事沒錯。”他淡淡地向她點頭致謝。
“別客氣!不過如果你要報答的話,只要請我喝一杯酒就行了。”她撒嬌地笑道。
“當然!”穆冷焰轉頭對酒保說:“麻煩給這位小姐一杯酒。”
“我要長島冰茶!”莊佳肱趕緊附注道。
“好的。”
酒保很快調好酒,送到她面前。
莊佳肱用塗著漂亮蔻丹的纖長手指,端起透明高腳杯,對穆冷焰眨了眨大眼說:“穆大哥,來乾杯!”
“乾杯!”穆冷焰心情正煩,有人陪他喝酒也好,於是端起酒杯一口仰盡。
“好酒量!穆大哥,再來一杯吧?”莊佳肱轉頭對酒保說:“再給他一杯酒,我也還要再一杯。”
“是,馬上來!”酒保又替他們將酒杯裝滿。
就這樣,沒多久,他們都有了醉意。
“你喝醉了,我叫車送你回去。”
穆冷焰將喝得搖搖晃晃的莊佳肱拉出酒吧,準備替她叫計程車,但莊佳肱怎肯就此放過他?
“不要嘛,別讓我一個人回去!穆大哥,到我那裏去好不好?今晚人家不想一個人。”她摟著穆冷焰強健的頸子,噘起紅豔的唇,暖昧地在他耳邊吹氣呢喃。
穆冷焰早看出她接近他別有企圖,只是一直沒點破,沒想到她開口如此直接,想必早已是個中玩家了吧!
他打量她修長、豐滿的身材,想起近來老是盤旋在他腦海中的纖細身影。
該死,他又想起她了!他就不能有一刻別想起她嗎?
他緊皺濃眉,心中充滿了對自己的厭惡。
羽萱被黎淽雲害死了,而他竟然整天想著那個陰險狠毒的女人,他向來引以為傲的控制力到哪里去了?難道他真的被她迷去心魂了嗎?
不!或許他並非被她迷去心魂,他只是迷戀她的肉體,如果他能在別處獲得相同的滿足,那麼她對他來說就毫無吸引力!
對!一定是如此。
他用力攬緊莊佳肱的腰,邪魅地說:“有何不可?你是我的甜點,今晚——我要好好享用你!”
莊佳肱眉眼含春,假裝羞怯地瞅著他。“那麼——我是你的了!”
“很好!”
他眯緊眼,決定利用肉體的狂歡,讓自己遺忘那個正在家中等待著他的女人。
他絕不會為了背叛她而感到愧疚!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1 23:54:37
第八章
天快亮時,穆冷焰才一臉疲憊的踏進家門。
不知饜足的莊佳肱纏了他一整晚,直到天快亮了才捨得讓他離開,而令他氣惱的是,即使莊佳肱費盡心力取悅他,他依然掛念家中等待他的小女人!
可惡!她到底對他下了什麼蠱?
她讓莊佳肱高明的床上技巧變得淡而無味,他連一絲亢奮的感覺都沒有,卻不得不假裝投入,這麼做不但沒什麼樂趣可言,甚至變成一種變相的折磨。
他情緒煩躁地走進客廳,一眼便看見一個纖瘦的身影,蜷縮在沙發上熟睡著。不用說,那個人當然是黎淽雲。
他靠近一看,這麼冷的天氣,她身上居然連條毯子也沒蓋,單薄的身子縮成一團,不斷地顫抖。
她在搞什麼鬼?這麼冷的天,她連床被子也不曉得要拿來蓋嗎?
他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扔在她身上,氣她不懂得照顧自己,氣自己太關心她。
像她心腸這麼惡毒的女人,就算被凍死也是活該,他又何必像個老媽子似的替她披衣禦寒?
“嗯……”外套掉落在身上的力道太大,將黎淽雲驚醒了。
她揉揉眼皮爬起來,看見是穆冷焰回來了,立即高興地綻開笑容說:“你回來了?吃過飯沒有?我留了——”
“誰叫你在這裏等我?你以為這樣做,我就會被你虛偽的表現感動?”他一開口,就是嚴厲的指責。
黎淽雲才剛開口就被指責,咬著唇,囁嚅了好一會兒才解釋道:
“我不是故意睡在這裏等你的。我……我想等你回來吃飯,結果等了好久,你都沒有回來,我等著等著,竟然就睡著了!”
她看著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昨晚……你去哪里了?”
“我有義務非得回來陪你吃飯不可嗎?我想去哪里是我的自由,沒必要向你報備,因為你根本沒資格過問!”他冷著臉,逕自轉身上樓。
“冷焰,等等——”
黎淽雲掀開披在身上的西裝外套正欲起身,忽然一陣濃烈的香水味飄來,她霎時愣了一下。
這是什麼味道?好像是……女人的香水味!她抓起他的外套仔細嗅聞,上頭真的有類似香奈兒香水的濃烈香氣。
不過她告訴自己別太多心了,他們才新婚一個月,他應該還不至於這麼快到外頭找別的女人才對!
她將外套披在椅子上,立即起身跟上樓去。
“冷焰,你餓了嗎?要不要吃——”笑著推開門,他正在換衣服,她一看到他裸露的上身,整個人立刻愣住了。
瞪著他赤裸的胸膛,黎淽雲面色如雪,雙唇顫抖。
他——他胸膛上,竟然佈滿大大小小的吻痕。
他昨天沒有回來,那些吻痕當然不可能是她留下的。
“冷焰,你……你身上怎麼會有那些紅色的痕跡?你……受傷了嗎?”她強顏歡笑,自欺欺人地問。
“你少偽裝純真了,你很清楚這是什麼!老實告訴你吧,這就是我昨晚沒回來的原因,既然有別的女人願意提供我慰藉,我何必回來?我不是非你不可!”他冷冷地訕笑道。
“可……我們是夫妻呀……”
“夫妻又如何?我既沒說過會愛你,也沒發誓為你守身,就算有那張婚約,對我來說仍然形同廢紙,沒有半點約束力!再說——你該不會忘了,我們的婚姻是建築在什麼之上吧?既是由仇恨建構的婚姻,自然也沒有所謂的忠貞問題,你該感謝我寵倖了你一個月,你才不至於一結婚就成了活寡婦!”
他套上襯衫,悠閒地扣上鈕扣,然後打上領帶。
“不過呢,如今我有更好的選擇,我的情婦美麗熱情,勝過你千萬倍,所以很抱歉,從今以後這種寵倖,恐怕再也輪不到你,你只能抱著回憶緬懷一生!”他打開門,頭也不回地離去。
黎淽雲無力地跌坐在床沿,心痛、難堪、嫉妒、憤怒種種情緒,令她嗚咽地痛哭出聲。
忽然,一陣噁心的感覺湧上來,她連忙悟著嘴沖進浴室,對著馬桶幹嘔。
一定是昨晚睡在客廳,胃著涼了!她想。
她扶著牆壁緩緩起身,等到稍微舒服一點了,這才回到臥房,全身虛脫似的往床上一躺,隨即沉沉入睡。
她不願再多想,寧願把今天的事當做一場惡夢,期待明日夢醒,就可以將今天的事全部忘掉!
然而,這件事並沒有就此過去。
那天之後,穆冷焰不但沒有按時回家,反而變本加厲,三天兩頭不回家是常有的事。
她不哭不鬧、默默的守候,希望他能回頭,卻沒能獲得他的感動,他的風流韻事依舊一樁接著一樁,緋聞像野火般迅速蔓延,連深居簡出、極少在外頭露面的她都時有耳聞。
她知道他是刻意羞辱她,所以才完全不避諱,公然帶著女伴出入公共場合,弄得知曉她存在的人,都不禁同情起她來。
不過雖然遭受他的種種冷漠與羞辱,但她仍抱著一絲希瞿,期望他有一天能夠醒悟,與她做一對恩愛的夫妻。
但——這個夢想似乎永遠沒有到來的一天。
這天,穆冷焰比往常早下班,甫進門就對正在廚房煮湯的黎淽雲大喊:
“去換件上得了臺面的衣服,我們馬上出門!”
“去哪里?菜都準備好了!”
“自然是去該去的地方!”他不耐地問:“你到底去是不去?如果不想去就坦白說一聲,別浪費我時間!”
“我沒說不去,只是……”
“我給你十分鐘,如果十分鐘後,你還出不了門,那我就自己走人。”他威脅道。
“好嘛!你等我,十分鐘之內我一定好。”她怕他生氣,趕緊將爐子熄火,煮好的菜也沒時間理會,先上樓洗澡換衣服再說。
她火速沖個澡,找件幾近小禮服的珍珠色洋裝換上,淡淡地上了一層粉,點上晶瑩的唇蜜,她總算趕得及在十分鐘內和他一起出門。
一路上,穆冷焰一語不發地握著方向盤,什麼話也不說,黎淽雲一頭霧水的跟著他,一直到達目的地才知道,原來他是要帶她來參加一場宴會。
進入會場,穆冷焰先帶她繞會場一圈,到處向熟人打招呼。
差不多所有人都介紹過之後,他便拋下她,逕自去找熟識的商界朋友談話,連關心地瞧她一眼都沒有,仿佛他們毫無瓜葛。
“咦!你不是跟著穆總裁一起來的嗎?穆總裁人呢?你怎麼沒跟他在一起?”
幾乎每個從她身旁經過的人都這麼問,她往往只是尷尬地敷衍著,什麼話也答不出來。
她這才知道,原來穆冷焰是故意帶她來令她難堪的。
察覺到這點之後,黎淽雲開始找個隱蔽的角落將自己藏起來,怕被人瞧見了,又免不了被問起令她尷尬的問題。
她百無聊賴地,站在牆邊發了半個晚上的呆,同時遠遠地觀察穆冷焰的一舉一動。
就算在人群中,他還是那麼耀眼,宛如天生的領導者,所有人皆該為他臣服。而且,他好有女人緣,她看到許多女人不斷上前找他攀談,而他對她們每一個人微笑,惟獨對她……
“小姐?”
一個男性的嗓音,在她身旁響起。她無力的閉了閉眼,祈求這些人千萬別又來了!
從她站在這裏開始,就有不少人找盡藉口過來與她搭訕,但都被她婉拒。
如今她已經累慘了,無力再應付這些前仆後繼、蜂擁而來的愛慕者!
“對不起!我不會跳舞,不渴也不餓,不需要服務,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謝謝你!”她頭也不抬的,說出這些用來打發愛慕者的一貫用語,希望這個人能識相主動消失。
“抱歉,黎小姐,我不是來邀你跳舞,也不是來為你服務的,我只想和你談談話。可以嗎?”一個明顯含著笑意的聲音回答道。
“啊!你是……”她抬起頭一看,發現這個人好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他是誰。
“我是羽萱的堂哥,馮衛齡。我很好認的,通常見過我的女人都說我很帥!”
馮衛齡頑皮的眨眨眼,化解黎淽雲些許尷尬。
他外表看起來很斯文、但眼神帶著些許玩世不恭的氣息,仿佛已經看透世間所有的一切。
“馮先生,你好!”黎淽雲趕緊低頭問好。
只要一見到馮家的人,她的愧疚感就全湧上來了。
“別那麼客氣,叫我衛齡——或是馮大哥也行!”
“馮大哥……”她吶呐地喊道。
“不用怕,放輕鬆一點!瞧你全身都緊繃起來了,羽萱的過世,是個難以避免的意外,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你也別耿耿於懷。”
“謝謝你的諒解,我……很感激!”和穆冷焰的怨恨相比,他的寬容令黎淽雲感動得想哭。
“別這麼說!我雖然是個醫生,但我相信生死由命這句話。就算我能夠醫治全世界的人,但是像羽萱遇上了意外,我卻同樣連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任憑她的生命消失,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是嗎?”黎淽雲喃喃低語。
他將一切用“生死由命”四個字帶過,但同樣的一件事,卻讓穆冷焰對她恨之入骨。
“不過話說回來——你和穆冷焰那傢伙,可是在交往?”他朝離他們有一段距離的穆冷焰昂昂下巴。
那傢伙從他走過來和黎淽雲談話開始,就不斷用恐怖的眼神瞪著他,活像他企圖拐走他的女人似的。
如果說他和黎淽雲毫無瓜葛,他可不會相信!
“對不起!我們……已經在上個月底結婚了。”黎淽雲扭著手,低聲承認道。
“這麼快?”那距離羽萱葬禮,不過才剛過一個月而已。
他確定在羽萱過世前,這兩個人並沒有交往的跡象,為何羽萱的葬禮一過,他們就閃電結婚了?
黎淽雲他不清楚,但他肯定以穆冷焰的心機,絕不可能只是“想結婚了”這麼簡單!
可憐的女人!他不禁用同情的目光望著黎淽雲,從她比上次見到時,更加消瘦蒼白的模樣看來,穆冷焰恐怕沒讓她過什麼好日子。
“我去找冷焰聊聊。”
他看黎淽雲這小女人還順眼的,而且實在值得同情,就讓他過去勸勸冷焰,要他接受羽萱已死的事實,早日化解仇恨。
既然娶了人家,就該好好對待人家,給她幸福才對呀!
“你說什麼?”
穆冷焰聽了他的話,像聽到什麼好笑的話,狂肆地仰頭大笑。
要他好好對待黎淽雲,讓她幸福?真是可笑!
他讓她痛苦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給她幸福?
“冷焰,聽我一句勸!我學醫多年,深切瞭解到一件事,那就是很多事情表面看起來如此,但並非絕對的真理。我做病理分析的時候是這樣,你看待淽雲的眼光也是,必須更加小心求證,用心判斷才行。
雖然你認為淽雲,可能是害死羽萱的兇手,但也有可能不是呀!你不分青紅皂白,硬要將她套上謀殺羽萱兇手的帽子,她何其無辜?”馮衛齡誠懇地勸道。
“她無辜?你錯了!她一點都不無辜,她有膽害死羽萱,就該有膽量承受我的報復才對,找你來當說客,這算什麼?總而言之,我對她的報復行動,是永遠不會停止的,她以為嫁給我,就能過著享受的生活,那是大錯特錯!”
“唉!你實在冥頑不靈。”連馮衛齡也拿他沒辦法。“希望將來你別後悔!”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穆冷焰傲然回答。
他看見黎淽雲朝他們的方向走來,冷眸一眯,隨即大步走向她。
“冷焰……”黎淽雲畏怯地停下腳步,等待他走向自己。
但他卻像沒看見她似的,逕自越過她,走向另一個肉彈型的美女,兩人狀似親密地調笑著,一同離開會場。
黎淽雲很想忍著不哭,但眼淚偏偏不聽使喚,硬是啪答啪答地掉下來。
馮衛齡見她獨自落淚,於心不忍,只好上前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你別哭,他現在滿腦子仇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等他哪天醒悟了,就會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了。”
“謝謝你!我……噁……”
大概是哭得太傷心了,黎淽雲才一開口,那種噁心的感覺又出現了。
“你怎麼了?不舒服?”馮衛齡齡警覺地眯起眼。
他是濟生醫院的腦科權威,雖然不是專攻婦產科,但婦科的醫學常識多少有一點,他在猜測她是否懷孕了?
“我不知道……最近老是這樣,吃東西也沒什麼胃口。”黎淽雲虛弱地回答。
嫁給穆冷焰不過短短一個月,她已迅速消瘦三公斤,身旁每個人都發現她身體不適,只有穆冷焰依然漠不關心。
“我勸你最好上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這樣吧!我正好有事要回濟生醫院,不如我載你過去,順道替你排些檢查,你說怎樣?”
“嗯……也好!那就麻煩你了,馮大哥。”
“別客氣。走吧!”
馮衛齡齡小心地護著黎淽雲的肩,慢慢地走出會場。
他們不知道,有個根本沒離開的人,正站在落地窗外,妒火沖天地瞪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冷焰,好——好冷喔!我們走了好不好?”肉彈型美女穿得極少,被外頭凍人的寒風一吹,冷得她猛打噴嚏,眼淚和鼻水直流。
“閉嘴!”
穆冷焰早被嫉妒沖昏頭了,哪還顧得了她?他緊抿著唇,不斷揣測馮衛齡究竟要將黎淽雲帶到哪里去?
難道——他們打算讓他戴綠帽?
他鼻翼抽動,面色陰鷙,渾身散發出的冰冷氣息,比凍人的寒風還要冷冽。
笑話!他怎麼可能在乎那個女人呢?她高興跟誰在一起,他根本不在乎,就算她跟別的男人上床,他也不在乎!
雖然他一直這麼告訴自己,但他的牙根愈咬愈緊,幾乎快將牙齒咬斷。
“焰……”肉彈美女冷得直發抖,不斷撒嬌地嚷道。
“你自己回去吧!”他厭煩地掃她一眼,逕自扭頭走向停車場。
“咦?焰,你說什麼?焰——等等呀!焰——”
肉彈美女氣惱地跺腳大叫,但穆冷焰根本不等她,加快步伐逐漸走遠了。
“好神奇,我居然有了寶寶!”
兩個鐘頭後,在回家的途中,黎淽雲坐在馮衛齡的車上,難以置信地輕聲呢喃道。
她不斷撫摸自己依然平坦的腹部,想像裏頭的寶寶的長相。
“是啊!不過從現在開始,你得多留意自己的身體,多吃些有營養的東西,才能生出一個健康強壯的孩子。”馮衛齡齡微笑著分享她的喜悅。
“嗯,我會注意的,謝謝你!”黎淽雲將手放在小腹,漾開一抹充滿母親的笑容。
有了這個珍愛的寶貝,本來幾乎要對這段婚姻絕望的她,又對未來的人生充滿希望。
她想,要是冷焰知道他們有了孩子,說不定就會忘掉仇恨,那他們一家三口,就能幸福快樂生活在一起……她甜蜜幻想著。
“你住的地方到了,我就送你到這裏。”馮衛齡將車停在門外。
“謝謝你帶我去檢查,還特地送我回來。”黎淽雲下車後,誠心向他道謝。
若不是他,她根本不知道到什麼時候才會知道,自己已懷有身孕。
“別客氣!外頭冷,快進去吧!”
“那你小心開車,再見!”
馮衛齡微笑著點點頭,瀟灑地一揮手,隨即駕車離去。
黎淽雲目送他遠去之後,轉身走進屋裏。
屋子裏只有一盞她出門前留的小燈,所以她以為穆冷焰還沒回來,一踏進門,黑暗中冷不防傳來沙啞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
“知道回來了?”
她趕緊打開燈,發現穆冷焰竟然在家。
“冷焰,你嚇死我了!你在家為什麼不開燈呢?”
穆冷焰半靠在沙發上,細細地打量她透著薄薄紅暈的臉龐。
自從得知懷孕之後,滿心的喜悅讓她整個人亮麗起來,他又妒又恨地瞪著她紅潤的臉色,自我折磨地猜想,她和馮衛齡去哪里?做了什麼?她現在看起來,該死的美得過分!
“冷焰,你知道嗎?剛才我……”
“你的淫亂情史,我沒興趣知道!”
“冷焰!你怎能這麼說?我——”
“很抱歉!我實在應該聽你把話說完,不過還有人正在等我,所以等改天有空再聽你說了!”
“你又要出去?冷焰,你別出去,在家陪我好不好?我已經——”
“你已經如何,那是你的問題,與我無關!”
穆冷焰漠然拋下這句話,隨即抓起車鑰匙開門離去。
“寶寶,爸爸又走了……”
黎淽雲失望地輕輕撫摸自己的腹部,感傷地對腹中的胎兒低語。
或許她該儘早習慣,只有她和孩子相依為命日子……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1 23:55:15
第九章
那天之後,穆冷焰照例是過著幾天不回家、幾天回家的日子,黎淽雲只知道他在外頭有個固定的情婦,卻一直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直到這天,他將那個情婦帶回家時,她才知道那個女人竟是——
“佳肱?!”
黎淽雲萬萬沒想到,他外頭的女人,竟會是她以前的同事——莊佳肱!
“哎呀!淽雲,你在這裏做什麼?”看到她,莊佳肱也很驚訝。
原以為馮羽萱死了,她就能堂而皇之的入主穆家,成為下一個女主人,沒想到他的屋子裏,竟然還有另一個女人!
“你……你和他在一起?”黎淽雲難以相信,她竟和穆冷焰在一起。
“沒錯,我是和他在一起!那你呢?你怎麼也在這裏?”莊佳肱尖著嗓門問。
黎淽雲只是眼神哀怨地望著穆冷焰,一句話也不說。
在這種情形下,她能承認自己是他的妻子嗎?如果不說的話,或許她還能多少保住僅存的一點自尊,一旦點破,她恐怕連最後一絲尊嚴都沒有了!
但穆冷焰存心不讓她好過,逕自用輕蔑的語氣告訴莊佳肱。“我好像還沒向你介紹吧?這位是我的妻子!在你之前,一直都是她在床上服侍我的。”
“什麼?!你有老婆了?”
莊佳肱不敢置信,距離上次見到黎淽雲,才剛過了兩個月而已,怎麼她就嫁給穆冷焰了?到底她是用什麼方法,釣到這條大魚的?
“你為什麼要娶她為妻?”她不高興地問穆冷焰。
可惡!這麼一來,就算她再怎麼賣力侍候他,也成不了穆太太了!
“寶貝,你別吃味,先聽我說我娶她的原因!她呢,其實是我娶來看家、方便我到外頭狩獵的,而你和她不同,唯有像你這樣的女人,才值得我全心對待。要是我娶了你,怎麼捨得這樣把你拋在家裏?所以你別和她爭風吃醋,我的老婆可不是好當的!”穆冷焰故意用憐寵的語氣安撫莊佳肱。
“說得也是!娶到像她這麼無趣的女人,也難怪你要到外頭找女人。”
莊佳肱見黎淽雲臉色蒼白,不但沒有絲毫同情心,反而惡毒的跟著穆冷焰一搭一唱的嘲諷她。
黎淽雲望著穆冷焰,臉色哀淒的質問:“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用別的女人來傷害我,真能讓你感到滿足嗎?”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理由你早已十分清楚,不必我再重複!至於我滿不滿足——你可以問問佳肱,看我在她的床上究竟滿不滿足!”
不用他吩咐,莊佳肱立刻誇張地炫耀道:“那是當然的囉!我們常常纏綿一整夜,他連放我下床都捨不得呢!”
他們的言語像刀一般,劃破黎淽雲脆弱的心。
他累了,再也無法忍受更多折磨,再說為了腹中的孩子,她必須多休息。
就讓她退出這場戰局,換取片刻安寧吧!
“我累了,想先去休息。至於客人……就隨你安排吧…”
她緩緩轉身,拖著虛軟無力的身子,一步步跨上階梯。
穆冷焰握緊雙拳,瞪大的眼直盯著她虛弱緩慢的身影上樓,心中的氣憤愈來愈深。
她居然用那種滿不在乎的語氣,默許莊佳肱住下來,難道她完生不介意他把別的女人帶回來嗎?
好!她不在乎是嗎?那他倒要看看,她能不在乎到什麼程度!
憤怒燒紅了他的眼,他緊抿著唇,用力拉著莊佳肱的手,隨後上樓。
到了二樓,他刻意找間緊鄰主臥房的客房,一進門,就粗魯地扯去莊佳肱的衣服。
他要黎淽雲為剛才的不在乎感到懊悔!
“啊……”誇張而尖銳的淫浪喊叫,自隔壁客房傳入躺在床上閉眼休息的黎淽雲耳中。
她拉起被子蒙著頭,兩手緊捂著耳朵,不願那令她作嘔的淫聲浪語竄入耳中。
她翻身將臉埋入枕頭中,任淚水無聲地流下,盡數落在枕上,濕透她的枕巾。
她將與穆冷焰交往後的種種委屈,全部化為淚水,一次哭個痛快。
直到今天她才終於明白,他有多麼恨她,恨得不惜用這種方法來傷害她!
今天之前,她始終存有一點小小的希望,期盼他有一天能夠瞭解她的無辜,接納她所付出的愛。
但——現在她總算明白,這輩子是永遠不可能獲得他的諒解與愛了!
幸好選有孩子!她撫著腹部,試著停止不斷淌流的淚水。
孩子是她的寶貝,是今後促使她活下去的唯一原動力,為了孩子,她不能憤怒傷心、不能軟弱哭泣,她要堅強的熬過剩餘的八個月,將孩子平安生下來!
她真的累了,很快的沉入夢鄉,連隔壁的浪叫聲何時停止,也全然不知。
第二天早上,她還在睡夢中,有個人悄悄走進臥房,一語不發地凝視她熟睡的平靜容顏。
穆冷焰不明白,她怎能睡得如此平靜?難道她真的不在乎他與莊佳肱上床嗎?
如果她壓根不在乎,那麼昨晚他刻意安排的戲碼,豈不是像白癡一樣愚蠢?
他不禁生起氣來,不知道該怪她器量太大,還是該怪自己太在乎她。
說真的,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對一個女人朝思暮想、為她日夜牽掛的感覺,令他感到陌生而恐懼。
他從來沒有對哪個女人,有這種幾近失控的感情——就連已逝的羽萱也沒有!
他疼愛羽萱、關懷羽萱,願意與她共度一生,但是羽萱不在身旁時,他並不會這樣無法克制地想著她。
這究竟是為什麼?
他不敢多想,怕那答案是他所不願知道的!
他凝視她熟睡的臉龐,眼神逐漸轉柔,遲疑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摸她柔嫩的粉頰。
感覺有人正在觸摸她的臉頰,本來還在熟睡狀態的黎淽雲突然掙開眼,迷迷糊糊地看著站在她床前的人。
穆冷焰見她醒來,立刻收起剛才的柔情,再度用冷漠的利刺偽裝自己。
“冷焰?”
她看見穆冷焰一聲不吭的站在她的床前,立刻坐起身子,疑惑地望著他。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怎麼一大早他的臉色就這麼難看?還是他又瞧什麼不順眼了?
“你看看幾點了?你平常都是這樣睡到十點?”穆冷焰為了掩飾被她發覺的驚慌,故意找個藉口批判她。
“對不起,我平常不會睡到這麼晚,但是最近我有點不舒服,所以……”
“我不是來聽你找藉口狡辯的!佳肱肚子餓了,快起來弄點東西給她吃!”
“你要我弄東西給她吃?”這種荒謬的要求,令她想哭又想笑。
他居然要身為妻子的她,煮東西給他的情婦吃?
“她是客人,你是女主人,客人來訪,難道你不該盡一下女主人的義務?”
他明知道自己無理,卻硬要掙出個理來。
算了!黎淽雲在心中輕歎。一切都隨他吧!她已不想再爭了,只要能讓她平安生下孩子,他想怎麼做都好。
“好吧,等我十分鐘,我馬上下去準備早餐。”她無奈地說道。
“那你最好快點!”
穆冷焰扭頭走出主臥房,關上門後,思緒複雜地望著房門好一會兒,才轉身下樓。
“焰,你真好!居然幫我準備早餐,啊——我真愛你!”
莊佳肱睡得比黎淽雲更晚,她起床下樓後,知道穆冷焰要黎淽雲為她準備了熱騰騰的早餐,立刻撲上前,用力親吻他的臉頰,將剛抹上的紫色唇膏印在他的臉上。
“好了!快吃吧,否則要涼了!”
穆冷焰忍住心頭厭惡,抽出桌上的紙,用力將臉上的唇彩抹去。
即使說了不在乎,但是親眼看見他們親密的一面,黎淽雲還是無可避免的受到傷害。
消瘦的身子搖晃下,熟悉的噁心感再度浮現,她趕緊捂著嘴沖入浴室。
“你怎麼了?”
穆冷焰見她不對,立刻快步走過去,難掩焦急地望著浴室內的情形。
“我沒事,我只是……惡!”她才一開口,又是一陣噁心。
“你該不會是懷孕了吧?”
莊佳肱走過來,見她不斷幹嘔,立刻脫口驚嚷道。
“真的?”她的推測令穆冷焰倏然一驚,他迅速抬頭直盯著黎淽雲的表情,似乎想確定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
其實他不必開口多問,光從她心虛回避的眼神和反應,就知道這件事是千真萬確,怎麼也假不了的事實!
“你懷孕了?!”他不敢置信地提高嗓門,面色逐漸鐵青。“我記得我一直有避孕,你是怎麼懷孕的?”他厲聲質問。
唯一的解釋就是她果真偷人,對他不貞!
“不——我沒有對不起你!我們婚後的確一直有避孕,但……你忘了看夜景那一次?那次你沒有……”
經她這麼一提,他才想起這件幾乎被他遺忘的事。
沒錯!那的確是他們唯一沒有避孕的一次。
才不過一次而已,她竟然就懷孕了?這是天意嗎?
他瞪著她尚還平坦的腹部,很難相信,裏頭已經住了一個小生命。
那是他們的孩子……他有孩子了!
他的心底燃起狂喜,但同時有另一種複雜的情緒湧上。
她是害死羽萱的兇手,而他竟因一時疏忽讓她懷了孩子……老天!這是段什麼樣的孽緣?
他突然迷惘起來,不知道自己究竟該繼續以往的報復?還是該就此放棄?
他——要好好想想!
穆冷焰怎麼想,也想不出一個明確的解決辦法,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過去了。
因為誰也沒有開口趕她走,所以臉皮極厚的莊佳肱便順理成章地住下,賴在客房不走,而穆冷焰害怕回房面對懷孕的妻子,所以一直睡在莊佳肱那裏。
隨著時間的流逝,黎淽雲的肚子逐漸大了起來,過了這個月,她就即將邁入懷孕的第六個月了。
經過醫師檢查,證實她腹中的寶寶是男孩,而且健康強壯。
她好高興,為了確保腹中的珍寶安然無恙,她更加小心照顧自己,無論莊佳肱用多麼難聽、惡劣的字眼來罵她、刺激她,她都告誡自己要平心靜氣,絕對不能生氣、傷心,更不能哭泣。
她不能為了一些情緒化的粗俗字眼,讓自己的孩子受到驚嚇。
不過等孩子平安落地後,她將不會再留戀這個地方,她要帶著孩子遠走高飛,一同追求屬於他們母子倆的將來。
又是一天早晨,黎淽雲從睡夢中睜開眼睛,看看床頭的鬧鐘,已接近她平日的起床時間,她小心而緩慢的下床,打算梳洗後下樓準備早餐。
雖然懷了孕,但她照樣得做這些工作,最悲哀的是,孩子的父親見到莊佳肱像女傭般吆喝使喚她,絲毫沒有任何反應,好像她這麼做是應該的。
她步履緩慢地走出房間,正要下樓時,剛好看見莊佳肱拖著小航空箱回來。
雖然與穆冷焰在一起,但莊佳肱仍在航空公司當空姐,前幾天她有班機要飛國外,今天一大早才回來。
黎淽雲本想裝作沒看到她,但繼而一想,基於禮貌,無論如何還是得問好。便主動打招呼道:“佳肱,回來了?”
“廢話!我人站在這裏,當然回來了!”
莊佳肱一大早便像吃了火藥,脾氣特別大。
不知哪個該死的旅客向航空公司投書,說她服務態度太差,害她被公司記過,讓她心情非常不好,回到家又看到死對頭黎淽雲,心情當然更差了。
她真的很討厭這個女人,因為她奪走原本應屬於她的一切!
黎淽雲一定以為,穆冷焰睡在她房裏,必定與她夜夜春宵吧?事實上,自從得知黎淽雲懷孕之後,穆冷焰壓根不曾碰過她——連一次也沒有!
雖然他嘴裏不說,但是她知道,他是在乎黎淽雲的!
每當黎淽雲不注意時,他視線就會落在她身上,那種充滿複雜感情的眼神,是她從來沒見過的!
依她看,他根本忘了家裏還有另一個女人!
要不是她還賭著最後一口氣,硬和黎淽雲爭到底,她早就氣走了。
所以她將一切怪罪到黎淽雲頭上,要不是因為有她存在,穆冷焰絕對不會這麼對待她!
還有孩子!她陰狠的瞪著黎淽雲微凸的小腹,連裏頭的孩子都一併恨進去。
她早發現穆冷焰瞞著黎淽雲,私下買了一些孕婦手冊、育嬰注意事項等書籍,每天專心研究,深怕他所愛的孩子和母親出任何一點問題。
現在就如此,要是這討人厭的東西出生了,穆家還有她的容身之地嗎?
再說——孩子的存在,只會害她將來少分許多財產罷了,像這種有害無益的東西,還是儘早消失得好!
她舔舔唇瓣,心中浮現一個惡毒的壞主意。
穆冷焰對黎淽雲好,一定是為了孩子的緣故,只要孩子沒了的話,相信穆冷焰很快就會回心轉意,回到她身邊了。
她見黎淽雲握著樓梯的手,緩緩朝下走來,她也立即不動聲色地跨上樓梯往上走,同時用眼角迅速掃屋子裏。
她沒看到穆冷焰,猜想他必定是如同往常一樣,一大早就到公司去了。
真是天助她也!這個時候下手最恰當不過了,等她將黎淽雲推下樓後,她會火速離開這裏,假裝沒回來過,那麼自然不會有人懷疑她。
等到穆冷焰下班回來發現她時,恐怕她早就和孩子一起步上黃泉了!
哈!可以除掉眼中釘,又不用吃上官司,這個辦法真是太妙了!
她得意地冰冷一笑,等待的右手緊張地緊捏著,等到兩人在階梯上擦肩而過的那一刻,她立即轉身用力一推——
“啊——”黎淽雲驚恐地瞪大眼,尖叫地發現自己正像顆球似的,從六、七層高的階梯上滾下去,然後撞擊到一樓的大理石地板,當場昏迷過去。
鮮紅的血,大量而快速地從她的孕婦裝下滲出。
莊佳肱嘴角掛著得意的冷笑,眼睜睜的看著鮮血逐漸染紅她的裙擺,愈流愈多……
“莊佳肱,你做了什麼?!”
忽然從樓梯上方,傳來一個撕心裂肺的驚人吼叫聲,她抬頭一看,霎時嚇得花容失色。
“冷焰?!”他還沒去上班?!
“淽雲!老天!淽雲——”穆冷焰嘶吼著,以最快的速度沖下階梯,抱起已完全失去知覺的黎淽雲不斷搖晃。
“你醒醒呀!淽雲——求你醒醒!”他伸出顫抖的手,不斷想阻止鮮血繼續流出,但鮮血像水流般洶湧流出,他怎麼都阻止不了。
送醫院?!對,趕快把她送到醫院,她和孩子一定可以獲救!
他抱起黎淽雲,飛快沖向門外,很快消失了蹤影。
莊佳肱兩腿一軟,砰地跌坐在階梯上。
但又隨即起身,連滾帶爬地沖上樓,回房胡亂收拾一些值錢的物品,然後立即逃出穆家。
她知道,穆冷焰絕對不會放過她,她要逃得遠遠的,以免遭受他的報復!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1 23:56:07
第十章
穆冷焰坐在手術室外,望著牆上時鐘的指標,一格一格緩慢移動著,他雙手遮著臉,幾乎熬不過等待黎淽雲手術結束的焦急時刻。
一個鐘頭前,他以驚人的速度,將她送到濟生醫院,很幸運的在門口遇到馮衛齡,他立即找來婦產科的權威醫師,為黎淽雲急救,而她隨後被送入手術室。
“淽雲……應該不要緊吧?”他抱著頭,不斷問自己。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怕失去她。但,一切還來得及嗎?
“這到底怎麼回事?淽雲怎麼會弄成這樣?”
陪他一起等待的馮衛齡皺眉問道。
“我找了一個女人來氣淽雲,結果她……把淽雲從樓梯上推下去。”他痛苦地閉上眼,困難地坦承自己所做出天理難容的惡劣行徑。
做出這種事,他根本找不到自己有任何該被原諒的理由!
“我早勸過你不是嗎?但你根本不聽!現在弄成這樣……唉!”馮衛齡除了搖頭,還是只能搖頭。
穆冷焰抬起頭,神情焦急地望著馮衛齡。“孩子呢?你幫我問問其他的婦產科醫生,在這種情形之下,孩子保不保得住?”
他知道淽雲有多重視這個孩子,如果失去孩子,她一定無法承受,而且他也怕一旦孩子沒了,她將會離開他,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保住孩子!
“這點不用問婦產科醫生,我就可以告訴你!”馮衛齡白了他一眼,深深歎息道:“淽雲流了那麼多血,在這種情形下,孩子是百分之百保不住,你害死了自己孩子,你知道嗎?”
“不——”穆冷焰痛心大吼,愧疚、恐懼,種種情緒像熱油般,煎熬他的心。
他不想失去孩子,更不想失去淽雲,他多希望時光能夠倒流,那麼他一定不會讓莊佳肱那種狠毒的女人,踏進他家門一步——不,應該說,他根本不會去招惹她!她根本無法代替淽雲,她是可怕的魔鬼!
“我不懂,你真的那麼恨黎淽雲嗎?為了傷害她,做出這麼多令人無法諒解的事,如今孩子沒了,這就是你想要的嗎?”馮衛齡難以理解地問。
“不!我從未想到會因此傷害到孩子,我只是……”
“我知道,為羽萱討回公道嘛!真是偉大的理由,羽萱若是地下有知,一定會感激涕零,你要不要下去向她討賞?”馮衛齡諷刺地指指地面。
穆冷焰沒有反駁,只是無言地垂下頭,默默承受他的指責。
他的確該罵,他從未像此刻這般,對所做的事情如此後悔,如此的——厭惡自己!
像等了一輩子那麼久,黎淽雲才終於被推出手術室。
在醫生盡力輸血搶救下,失血過多的黎淽雲總算沒有大礙,不過的確如馮衛齡所言,孩子沒有保住。
穆冷焰沉痛地閉上眼,眼眶開始發熱。
他是兇手,他間接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黎淽雲推出手術室後,隨即被送入特別病房,那是馮家成員專用的頭等病房,馮衛齡特別撥一間給黎淽雲使用,希望裏頭舒適高級的設施,能讓她的心情稍好一些。
但——失去孩子的痛楚,豈是外在的享受所能彌補?當黎淽雲蘇醒之後,發現自己腹中的孩子沒有了,哀痛大哭的景象,讓所有目睹的人都感到鼻酸。
“淽雲,別這樣!”穆冷焰握住她冰涼的手,不斷安慰道:“你才剛醒來,千萬別太難過,萬一又開始出血——”
“你在乎嗎?”黎淽雲幽怨地瞪著他,冷然質問:“我和孩子的一切,你曾關心過嗎?不,你根本不在乎!你恨我,就連孩子你也不在乎,現在孩子沒了,你應該最高興才對,又何必裝出心痛難過的樣子?”
她淒厲的笑著說:“你不是一直希望我生不如死嗎?告訴你,你辦到了!現在我多麼希望,當初跟著飛機一起被炸成碎片的人是我,而不是羽萱!我寧願那時死去,也不願活著受折磨……”
她哽咽得泣不成聲,索性轉身背對他,蒙頭哭個痛快。
穆冷焰從不知道,言語也可以像刀刃一樣傷人,但他知道這全是自己罪有應得的。以前他出言傷害她的字字句句,又有哪句好過這些?
“我知道這一切是我的錯,我無話可說,我只希望你別再難過,好好地把身體養好,到時候你要怎麼罵我,我都不會反駁。好嗎?”
對於他的祈求,黎淽雲充耳不聞,她的心已死,再也不想聽他說任何一句話!
穆冷焰試著想再開口,但她根本不想聽,最後還是垂頭喪氣地放棄了。
原本對他也很不諒解的馮衛齡,現在倒同情起他了,沒想到看起來溫溫婉婉的黎淽雲,真正生氣起來,竟也這麼毫不留情。
不過這實在不能怪她!
唉!看來接下來的日子,冷焰有苦頭吃了。
馮衛齡沒有料錯,接下來的日子,的確是穆冷焰一生中最難過的日子。
在醫生的細心治療下,黎淽雲雖然很快出院回家休養,但她的心情始終沒有平復。她恨穆冷焰,不再和他說話,甚至不願看他一眼,他這才知道被人徹底忽略與憎恨的感覺,竟是如此難受。
另一方面,他利用管道找到已跳槽到別家航空公司的莊佳肱,並從她口中逼問出她所聽到的真相——在羽萱失事前,淽雲的確不知道飛機上被裝了炸彈。
也就是說,她並沒有刻意陷害羽萱,一切都是他誤會了!
他將這件事告訴黎淽雲,向她道歉、並試著求取她的原諒。
他還告訴黎淽雲,他已利用手段讓莊佳肱無法在航空待下去,算是替他們死去的孩子報仇,但黎淽雲毫無反應,連一絲欣喜的表情都沒有。
孩子沒了,再多的道歉或是報復都沒有意義,也換不回孩子的性命!
從頭到尾,她唯一願意開口說的只有一句話。“我要離開。”
“不——”穆冷焰恐懼地嘶吼,怎麼也不願讓她離開。
為了怕她再提起要離開的事,他變得不敢靠近她,她清醒著的時間,他雖然請了人看著她,卻總是刻意在辦公室待到深夜,等她入睡後才回來。
而他回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到主臥室看她,他可以徹夜守在她的床邊,只為了貪看他許久未見的絕美臉龐。
這一切黎淽雲都不知道,她依然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之中,每天像抹幽魂般渾渾噩噩的飄蕩著,不然就乾脆坐著發呆,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
這天下午,她照例又是坐在庭院裏發呆。
今天的天氣很好,藍藍的天空上,有朵朵白雲飄過,但她全視而不見,一逕思念著失去的孩子。
忽然,有個白色的物體,砰咚砰咚地滾到她腳邊,她垂眸一看,發現有顆棒球停留在她腳邊。
這顆球是從哪里飛來的?她疑惑地抬頭四處張望,看見圍牆邊露出一顆搖搖晃晃的小腦袋。
那個小男孩拉開嗓子朝她喊道:“大姐姐,請你幫我們撿球!”
她彎腰撿起那顆球,越過廣大的庭院,走出最靠近那面圍牆的後門。
“哇——是我們的球耶!大姐姐,謝謝你!”
一群大約八、九歲左右的男孩們跑過來,接過她手中的球,並對她嘻嘻笑。
看見他們天真無邪的笑容,她不禁想起她所失去的孩子也是個男孩。如果那個孩子能夠順利出生、長大,應該會和這群孩子一樣,健康又活潑才對吧?
她強自忍住眼淚,低頭問小男孩們:“你們要不要吃餅乾?大姐姐很會做餅乾喔!我做給你們吃好不好?”
“真的嗎?好哇好哇!”男孩們歡欣鼓舞地跳躍著。
他們的喜悅感染了她,她終於露出流產後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進來吧!大姐姐家的院子很大,也可以打棒球喔!”她打開後門,讓孩子們進去。
男孩們走進寬廣得嚇人的庭院,先是呆愣幾秒,然後開始像瘋了一樣,在翠綠柔軟的草地上奔跑、翻滾。
“好棒喔,這裏居然有這麼大的草地耶!”男孩們欣喜若狂地大喊。
黎淽雲寵愛的一笑,對他們說:“大姐姐現在進去做餅乾,你們在這裏玩,如果餅乾做好,大姐姐會叫你們的。”
“好,謝謝大姐姐!”男孩們禮貌的道謝後,便開始跑跳地玩了起來。
黎淽雲走進已許久未曾進入的廚房,拿出製作餅乾的材料與器具,開始動手製作簡單好吃的小餅乾。
一個鐘頭後,屋子裏開始飄散出餅乾誘人的香甜氣味,黎淽雲面帶微笑地走到門口,朝屋外大喊:“餅乾做好了,你們進來吃吧!”
“耶——”
一群孩子咚咚咚地沖進屋內,黎淽雲才一端出餅乾,他們便立刻爭先恐後的搶食一空。
“大姐姐,好好吃喔!”孩子們嘴裏、手裏都塞滿餅乾,但還是口齒不清地讚美道。
“真的啊?謝謝你們的誇獎喔!”黎淽雲微笑著摸摸他們頭,心裏有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原來單單只是看著別人開心的笑臉,就能感到如此滿足,她好像突然領悟到了什麼。
以往她的眼界太狹隘,所有看的、聽的、想的,只有穆冷焰一個人,如今她的孩子沒了,他們之間也幾乎沒有複合的希望,她奮力跳脫愛情的界線之後,眼界好像才突然開闊起來。
原來除了愛情,世界上還有這麼多美好的感受,以前她竟然完全沒發現到!
看著孩子們開心滿足的笑臉,她暗自下了一個決定。
從今以後,她要為了自己,勇敢活下去。
至於愛——她想,這輩子她是無法再愛了!
當天晚上,她刻意坐在客廳裏等穆冷焰回來。
穆冷焰滿身疲憊地回到家,發現她還沒睡時,顯得相當驚訝。
“淽雲,你怎麼還沒睡?你的身子才剛復原不久,需要多休息才行。”他關心地叮嚀道。
“我有件事想和你說。”她拿起放在桌上的紙遞給他,平靜地說:“我想請你在上頭簽名。”
“這是什麼……離婚協議書?!”穆冷焰瞪大眼,所有的疲憊全被嚇跑了。“你要跟我離婚?!”
“這是早在我們結婚的第一天,我就應該做的。”如果那時她毅然提出離婚的要求,孩子或許就不會死了。
“你當真不願再給我一次機會嗎?”穆冷焰哀痛地問。
“不是我不肯給你機會,而是我累了!我不想一輩子隻在情愛裏打轉,我希望能夠利用這個機會,好好去做我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那——如果我給你時間,讓你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你是否願意打消離婚的念頭,再給我們的婚姻一次機會?”他恐懼地提出交換條件。
直到她開口說要離開時,他才知道,自己害怕失去她。為了挽回她,他可以盡一切努力,只求她別離開他。
“隨便你!”對她來說,這樁婚姻已經走上絕路,有沒有離婚那道程式都無所謂。“不過我還是要搬離這裏,我需要自己的生活空間,去做我想做的事。”
穆冷焰考慮很久,才忍痛說:“好,我答應讓你搬出去,但是你必須保證,不會躲起來讓我找不到。”
她淡然一笑說:“我不會那麼做的。”
那根本沒必要!
她對這樁婚姻已然絕望,所以就算他知道她人在哪里,也無法改變什麼。
隔天,黎淽雲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離開了穆家。
三個月後,一間名為“絕塵”的小餐廳在淡水開幕了,據說餐廳的老闆娘是個漂亮的女人,因此吸引不少未婚的年輕男性光顧。
每個禮拜五,她還會親手製作一些小餅乾,免費招待前來店裏用餐的小朋友,所以有不少小朋友,也很喜歡到這裏來用餐。
這天,又是禮拜五——
“歡迎光臨!”
黎淽雲將客人一家三口帶入座位,親切地送上水和菜單給大人,小餅乾則送給小孩。
她雖是老闆娘,但凡事喜歡親力親為,店裏只請了早晚兩班工讀的小妹,她仍將大部分的事情攬下來做。
她用筆記下客人點的餐點,送到後頭給廚師,這時門口傳來風鈴的叮咚聲.她知道又有客人上門了,立即笑著轉頭招呼道:
“歡迎光——”話才說到一半,她便愣住了。
因為她發現這位客人,竟是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人——穆冷焰!
她知道他一直密切注意她的動態,只是沒想到他竟會親自到這裏來。
她愕然愣了片刻,才擠出職業化的笑容,拿著水瓶和菜單走到他桌旁,輕柔地放下功能表,然後動作流暢地替他倒水。
“請問您要用什麼餐點?”她拿出筆和菜單問道。
“你推薦什麼?”穆冷焰微側著身,貪婪地注她亮麗甜美的笑容。
“我?”黎淽雲呆愣了下,想也不想便脫口說道:“我們牛腩燴飯套餐還不錯。”她始終沒有忘記他喜歡吃牛肉。
“好,那就點一份牛腩燴飯套餐。”他收起菜單還給她。
“請稍等一下,馬上來。”她收起功能表,一轉身,隨即像逃難似的快步沖進廚房。
她是怎麼了?這個婚姻明明已經破碎,沒有任何複合的希望,她幹嘛還把他喜歡吃的菜記得那麼牢?真是太沒出息了!
她一直躲在廚房,不敢出去面對他,等到她將情緒完全穩定下來之後,這才重新堆起客套疏遠的笑容,端著廚師剛做好的牛腩燴飯,送到穆冷焰桌上。
“抱歉,為您上菜。這是您點的牛腩燴飯套餐。”她先將主餐放在他面前,再一樣樣把配菜、湯、甜點等放在他的桌上。
穆冷焰拿起銀制的湯匙,嘗了一口鹵牛腩,立刻抬頭笑著對她說:“和你煮的一樣,很好吃。”
黎淽雲的臉倏然漲紅了,匆忙丟下一句。“慢用,”再度逃進廚房。
討厭!他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讚美她?最氣人的是,她的虛榮心竟然感到飄飄然,完全忘了自己曾經發過誓,不再將他的任何一句話放在心上的。
那天,穆冷焰沒再打擾她,默默用完餐之後便離開了。
接下來的日子,一直這麼重複進行著相同的事。
每天晚上,他一定到她開設的這間小餐廳報到,默默地用過餐後,便什麼也不說的結帳離去。
日子一天跨過一天,很快的,眨眼間竟已過了半年!
這半年來,他雖然沒有特別開口和她說什麼話,但他望著她的眼神太火熱,連旁人都能輕易感受到他是為她而來,黎淽雲當然不可能不知道。
她雖然不願承認,但是她原以為已經死寂的心,竟然再度蠢蠢欲動,像在等待一場轟轟烈烈、真真實實的戀愛。
這半年來,她的心逐漸軟化,偏偏穆冷焰還是沒有任何舉動,依然每天默默地來她店裏用餐,然後又默默地離去。
她原本平靜安寧的日子,在一日日的等待中,漸漸變得難熬。
她不明白,為何他一再出現在她面前,卻不做任何表示?
他到底想不想和她複合?還是故意來惹她心煩的?
她實在很氣他像只悶葫蘆似的不說話,於是當有位熟識的男客,開口邀她出去時,她便故意當著穆冷焰的面應允了。
當時穆冷焰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低頭繼續吃著他的餐點。
黎淽雲覺得既沮喪又傷心,因為他顯然無心與她複合嘛!
於是她草草和客人約定好,下班後去看場電影,客人欣喜若狂地走後,沒多久,穆冷焰也跟著離開了。
她在悵然若失的情緒中,好不容易熬到九點半打烊,她關好店門坐在廊前的小椅子上,心不在焉地等待那位客人過來接她。
黑暗中有個人走過來,她仔細一看,發現那並不是她所等的人,而是——
“如果你是在等人過來接你的話,那麼我可以告訴你,他不會來了!”
穆冷焰踏著穩定的步伐,走到黎淽雲面前,平靜地說道。
“冷焰?!你——你還沒走?”黎淽雲詫異地問。
她完全不在意那個人為什麼不會來,她只想知道他為什麼還在這裏?
“我在等你。”他專注地凝視她的雙眼,柔聲道:“我早就想跟你談談,但又怕你的心情還沒平復,所以想給你更多時間,但現在我發現,我若不把話說清楚,似乎不行了!”
“你有什麼話想說?”她轉身背對他,掩飾自己因期待而發亮的雙眸。
儘管她討厭自己這麼容易被打動,不過她無法欺騙自己。她確確實實還愛著他呀!
“我認為——你不適合和那個男人在一起。”
那個人看起來就是一副舌燦蓮花、風流花心的浪子模樣,壓根配不上專情、溫柔的淽雲。
“你說什麼?”黎淽雲快氣炸了,他特地在這裏等這麼久,就是為了告訴她那個男人有多糟糕?!
難道他的意思是說——如果那個男人夠好、夠優秀,他就心甘情願將她拱手讓人?
她突然好氣他,如果他壓根不愛她,又何必天天到餐廳來?給她希望、又讓她絕望,無疑是世上最殘忍的一件事!
“穆冷焰,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你天天到店裏來用餐,到底是何居心?別告訴我你是順道來用餐這種謊話,我不會相信的!從臺北市區到這裏,起碼需要三、四十分鐘的車程,我絕不相信你大老遠的跑來,只是為了吃一頓晚餐!”
“我沒那麼說。”對於她的連聲質問,穆冷焰並沒有羞惱,依然溫柔地望著她說:“其實我每天來這裏,並非是我自己想來,而是——”
他話還沒說完,黎淽雲已瞪大眼,快要氣死了。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是他自己想來,難道還有人逼他來不成?
“而是什麼?你是堂堂穆光建設的總裁,誰有膽逼你來?”她詰問。
“是有人逼我來。”他有些難為情的說:“逼我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我自己的心!我的心明知道該給你一個寧靜的生活空間,不該來打擾你,但是就是忍不住想見你,所以還是不顧理智跑來,它分分秒秒都想著你,時時刻刻想見你,淽雲,經過這些日子的分離,我更加確定一件事,那就是——我愛你!”
“不可能……”黎淽雲訝然抬起頭望著他,原本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無法克制地落下。
“你怎麼可能愛我?你明明討厭我,你恨我……”她淅瀝嘩啦的哭像得個小淚人。
“你……別哭呀!”穆冷焰手足無措地想替她拭淚,又怕她覺得被冒犯,兩手尷尬地僵在半空中,許久不敢動彈。
反而是黎淽雲忍不住,主動撲進他懷抱,穆冷焰才放肆地緊緊擁抱她。
“我愛你,真的愛你!”穆冷焰親吻她頭頂的發紱,閉著眼喃喃自語:“我從來不曾像愛你這樣,如此深愛過任何女人!以前我愛羽萱,是因為她能帶給我活力與快樂,所以我以為只要和她結婚,我必定能得到幸福。
“但是你和她完全不同!我對你的愛,濃烈得讓我自己感到恐懼,我害怕付出之後,我會完全迷失自己,所以我才不斷的利用其他女人來傷害你,以為這樣就能降低自己對你的迷戀。但是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那麼做是天底下最愚昧的一件事!”
“你的意思是說,你比愛羽萱更愛我?”
黎淽雲心想,這一定是夢,因為這是不可能事!他最愛的女人,一直是羽萱呀!
“是的!我疼愛她、寵溺她,但是那和愛你的感覺不同。我真正愛的是你,而我也需要你,所以——請你回到我身邊好嗎?”
黎淽雲無法開口說話,只能拼命搖頭哭泣。她怕自己一開口,這麼美好的夢境就會破碎。
“你不願意?”穆冷焰的臉色霎時刷白。“的確是……”
他曾經那麼惡劣的對待過她,她一定還恨著他,又怎麼可能輕易答應回到他身旁呢?但——
他怎能忍受失去她痛苦?
“淽雲,我不要求你立刻原諒我,但是我只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向你證明,我是真的愛你!”
他見她仍然低著頭沉默不語,立即焦急的加上一句。
“不然,就算是當做跟我打賭好了!只要你再回到我身邊,我一定會——”
“很抱歉!我不是賭徒,絕不會把愛當成打賭的籌碼。”黎淽雲柔聲打斷他的話。
穆冷焰聽了,一顆心瞬間往下沉,逐漸墜入幽暗的深淵。
她果然還是不肯原諒他!她連再賭一次的機會都不給他,他當真失去她了……
“但是……”
黎淽雲一開口,穆冷焰立即睜大眼睛望著她,焦急地問:“但是什麼?”
“但是我願意為了愛,再次把我的心交給你!只是這回你一定要好好的珍藏,不要再讓我傷心,因為我不會再給你第三次機會了。”她紅著眼眶說道。
“我知道!我絕不會再傷害你,我發誓!”她的寬宏大量,令他既感動,又汗顏。
他虔誠地低頭吻住她的唇,同時在心中對自己立誓。
他發誓,他將愛她一輩子,她會是他一生中的最愛——與唯一的女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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