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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安琪]肉體契約[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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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2 00:08:28
標題:
[安琪]肉體契約[全文完]
肉體契約
作者:安琪
不過是洗個溫泉而已,怎麼會洗到床上去?!
葉如蔚覺得她一定是被熱暈了,才會糊裡糊塗和他嘿咻嘿咻。
只是一夜激情過後,這個男人卻變得危險、冷漠,
即使她付出所有的一切討他歡心,他還是視而不見。
她不知道,他的心中到底對她有沒有一點眷戀,
可是她明白,她已經不能沒有他了……
一張照片──喚起了穆征的回憶,
他誓言找到她以及那個原該是屬於他的「兒子」!
然而,她卻避他如蛇蠍,不願他再次介入她的生活;
甚至公然和其他男人出雙入對,想要讓他識趣離開。
但他知道,她刻意的迴避只是佯裝的保護色,
因為她眼中分明的愛意,洩露了她真正的心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2 00:09:07
楔子
“痛……好痛……”
一個年約十一、二歲、渾身是傷的小男孩,背靠著電信柱躺在垃圾堆旁,晦暗無神的雙眸,呆滯地望著無邊無際的黑夜。
他身上的傷口已經潰爛,並流出黃色的膿汁,散發出難聞的氣味。他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再加上多日不曾進食,虛弱得幾乎只剩一口氣了。
他身上這些可怕的傷痕,全是他親生父親的傑作。
他水性楊花的母親,早在他五歲那年就丟下他跟別的男人跑了,而好賭成性又整天酗酒的父親根本沒有工作,唯一的收入來源,就是靠他這個不到十二歲的兒子偷竊、行乞來養活他,如果收入不夠他花用,就對他拳打腳踢泄憤出氣。
身上帶傷是常有的事,父親說身上有傷更容易博取同情、乞討到更多金錢,所以他總是一再的挨揍,而且一次比一次厲害。
或許他是不想活了,才會乖乖站著任父親用衣架、木棍、甚至鐵條毆打他……
原來死亡並不可怕,他甚至期待它的到來。
有那樣的父親,他生不如死﹗
他的眼神逐漸渙散,即將陷入昏迷之際,忽然一道刺眼的光線映入他的眼瞳,他反射性的閉上眼睛,片刻之后,又竭力撐開沈重的眼皮。
我一定快死了﹗他心想。
因為他居然看見天使﹗
一個身穿白色洋裝、頭髮微卷、乾淨漂亮的小女孩蹲在他面前,歪著頭,睜著水盈盈的大眼睛望著他。
“你很疼嗎?”
“我……”他想回答她,喉嚨卻干啞得難以開口。
“迎璇,他的情況還好嗎?”
一名年約四十歲的男人蹲在六歲的女兒身旁,和她一起注視躺在地上的男孩。
“爸爸,他好像傷得很嚴重,我問他話,他都不回答耶。”
“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我……”男孩用力吞了一口口水,才能勉強發出聲音。“我叫穆征。”
“穆征,你需要馬上就醫才行,忍著點,我馬上去叫司機把車開過來。迎璇,你先替他包紮傷口﹗”
“是的,爸爸。”女孩聽話地點頭。
“你再忍一會兒。”男人拍拍穆征的頭,然後轉身去叫司機。
“穆征,你要忍耐喔﹗”
女孩從口袋取出潔淨芳香的手帕,小心地按去穆征額頭上傷口流出的膿水,穆征的視線逐漸被淚霧遮蔽,再也看不清小女孩的容貌,但是他知道,她好美﹗
她的心──很美。
他在這附近流浪已經好幾天了,大家看見他總是避之唯恐不及,深怕惹上什麼麻煩,惟獨這女孩像天使一般,不畏臟臭靠近他,還為他包紮傷口。
能夠遇見這樣的天使,他此生死而無憾。
“穆征,你醒醒﹗不要睡覺啊……”
穆征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緩緩閉上眼皮。
他告訴自己,如果能夠再次醒來,他一定要好好報答天使的恩惠。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一定要……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2 00:09:39
第一章
“啊……”
豪華臥房的大床上,一對男女正激烈地歡愛著。
已近花甲之年的肥胖男人卯足了勁兒往前沖刺,想滿足身下年紀足足小了他一半的女人,女人也不負他所望,發出令人臉紅的淫蕩吶喊,只是沒人知道,她究竟是真的感到滿足,還是頭班性的應付。
黑暗中,一對陰冷的眸子,毫無溫度地望著正在床上火熱打滾的男人。
陰冷眸子的主人沈吟著撫摸手中的槍,像在考慮該不該在此時動手。思考片刻后,他別開頭,決定讓沈醉在激情中的男人多活片刻。
就讓他多享幾分鐘的福吧﹗
果然不到五分鐘,年近花甲的男人終于繳械投降了,躺在他身下的女人還不住喊道︰“啊﹗阮董,您好棒啊……人家不行了﹗”
“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哼﹗告訴你,我年紀雖大,功力可是不減當年哪﹗”花甲富豪阮大鵬在女人肥嫩的胸脯上摸了一把,得意地哈哈大笑。
“是、是﹗娜娜這下總算見識到了。”
名喚娜娜的女人抓起浴袍下床,一背對著阮大鵬,立即面露不屑地暗嗤道︰算了吧﹗
娜娜走進臥房裡的浴室,關上門,扭開蓮蓬頭,哼著歌,沖洗自己的身體。
阮大鵬通體舒暢地躺在床上閉目休息,沒發現有人正緩步靠近,直到他感覺一股冷厲的氣息通向自己,倏然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的直覺沒有錯。
真的有人站在他床前﹗
那是一個身穿黑衣、年約三十歲上下,面容俊美,但神情相當冰冷的男人。他直覺對方來意不善,正想放聲大叫,一把手槍已抵在他的額頭上。
“不許叫﹗”那人連聲音都冷得叫人戰栗。
“你……你是誰?”阮大鵬懼怕得雙唇激烈顫抖。
“孤野狼。”
“不……不會吧?”
阮大鵬聽過孤野狼的名號,知道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但是他不知道,孤野狼為什麼找上自己。
很少人見過孤野狼,因為據說看過孤野狼相貌的人,十個有九個活不了,唯一僥倖逃過一劫的,也沒膽子出來指認他,因此孤野狼的容貌一直是個謎,如今他有幸目睹孤野狼風采,卻一點也不覺得榮幸。
孤野狼就等于死神的代名詞,孤野狼出現下他面前,就表示他活不久了﹗
不──他還不想死呀﹗
“你……想殺我?”
孤野狼冷冷地望著他,等于默認他的問題。
“不……不要哇﹗”阮大鵬嚇得臉色發白。“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殺我?”
“你不該礙了別人的路﹗”孤野狼淡漠但冷冽地回答。
“我礙了誰的路?”難道是他最近極力爭取的那個工程?
孤野狼沒有回答,只是沈默地冷睇著他,拇指緩緩施力,房間裡安靜得足以聽見扳機往后拉動的喀拉聲。
“求你不要殺我,我不想死啊﹗”阮大鵬爬下床跪在地上,痛哭著哀求。“明天就是我太太的生日,如果我死了,她一定會很難過……求你不要殺我……饒我一命吧﹗”
孤野狼眉頭微皺,扣扳機的手停止了,冷凝的眸子出現一抹猶豫之色。
他該為了他妻子的生日,暫時饒他一條命嗎?
“親愛的,你要不要進來陪我一起洗?”
浴室裡傳來娜娜誘惑的嬌嚷聲,阮大鵬面色霎時刷白,心裡大呼不妙。
果然孤野狼長眸一瞇,迅速回復原先的冷厲面孔,他譏諷的勾起嘴角,食指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就算他說的是實話,在妻子生日的前一天出軌,也是不可原諒的罪行﹗
經過消音處理的子彈,無聲地射入阮大鵬額頭的正中央,阮大鵬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呼,身體便有如遇水的泥娃娃,逐漸癱軟在地上。
“哈羅?親愛的,你有沒有聽到?”
阮大鵬雙腿一蹬,娜娜愛嬌的呼喚,他再也聽不見了。
孤野狼居高臨下,冷冷凝瞬阮大鵬的尸體,幾秒后才收起手槍,漠然轉身離開。
他避開守衛森嚴的前門,從后門進入暗巷中。
他剛走出后門,屋裡便傳來女人驚恐的尖叫聲。
“啊──”
他頭也不回,繼續走進烏墨般的夜幕中。
孤野狼穿過長巷,走向自己停在巷弄盡頭的黑色跑車,一個帶著輕淺笑意的溫雅嗓言,隨著夜風飄來。
“這么快就解決了?”
孤野狼渾身一震,飛快自靴中抽出短槍,狹長銳利的眸,宛如雷達般四下轉動,嚴密搜尋來人躲藏的地點。
“我在這裡﹗”
梵天易打開孤野狼黑色跑車的車門,神情輕鬆地朝他揮手。
“外頭好冷,不介意請我進來坐坐吧?”他朝自己快凍僵的雙手呵氣。
“你已經不請自入了﹗”孤野狼的回答沒有絲毫熱度。
見孤野狼依然緊抓著槍枝不放,梵天易連忙笑著說︰“別這么緊張,快把槍放下嘛﹗”
他可不是特地來挑釁的喲﹗
“你來做什麼?想阻止我殺阮大鵬?可惜你晚了一步,他已經駕鶴西歸了。”
孤野狼見他沒有突襲的意圖,才小心地放下舉槍的手,但依然沒有放鬆戒備。
“我知道﹗阮大鵬為富不仁,不知污了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多少血汗錢,你殺了他也好,貪官污吏殺一個少一個。”
“所以你是特地來感謝我的?”孤野狼怪異地瞪著梵天易。
他實在很討厭和這家伙打交道,那會讓他覺得自己像在泥巴池裡打滾,滿身泥腥味。
“呵呵,當然不是﹗”梵天易推推鼻梁上的眼鏡,苦笑道︰“我是來和你談樁買賣的──”
“我沒興趣﹗”
梵天易甚至還沒說出他想賣的是什麼,孤野狼就一口回絕。
“別拒絕得這么快,你何不聽聽我想賣什麼有趣的情報給你?”
“無論你想賣什麼情報給我,我都沒興趣﹗”孤野狼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冷眼不耐地斜睨他,暗示他快點離去。
“你這個人很難溝通耶﹗”梵天易困擾的摸摸鼻子,又說︰“不然這樣好了,為了展現做生意的誠意,我送你一張照片當Sample,你說如何?”
“我不想要你的任何東西﹗”
他們是誓不兩立的死對頭,無論梵天易想送他什麼,他都不打算要。
“不然你看一眼就好﹗看一眼總不會有任何損失吧?我以人格保證,絕對不是什麼不堪入目的下流圖片。”梵天易嘻笑著自口袋取出照片,遞到孤野狼面前。
“請過目吧﹗”
孤野狼滿臉不耐地轉過頭,斜睨照片一眼,他本來只打算瞄一眼就好,但是視線一接觸到那張照片,頓時像黏在上頭似的,再也移不開。
那是一張三乘五的彩色照片,和普通的生活照沒什麼不一樣,照片中的主角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懷中還抱著一個年約四歲的小男孩兒,兩人臉上有著同樣開懷的笑容。
孤野狼的眸子定定停留在小男孩的身上,滿心震驚于他們的相似。
看著這張照片,他竟有種照鏡子的錯覺,他們的差別只在年紀上的差異,照片中的小男孩像極了小時候的他﹗
但是這小男孩的眼神純稚多了,不像童年時的他,有著太多痛苦與恐懼。
世上怎么會有和他如此相像的小孩?難道是──
“這對母子實在漂亮得不像話,是吧?如果你非常喜歡的話,我還可以賣你更多照──喂﹗孤野狼──”
梵天易話還沒說完,就被孤野狼一腳踢下車。
孤野狼用力甩上車門,發動引擎,疾馳而去。
“喂﹗搞什麼啊你?”
梵天易爬起來在后頭鬼吼半天,卻只換來一堆塵沙。
“呸﹗呸﹗”梵天易用手背抹掉嘴裡的沙,憤然嘀咕道︰“不買就不買嘛,干嘛推我下車?哼﹗回頭要是你來找我幫你調查這對母子的下落,我非加你一倍酬勞不可﹗”
要知道,他梵天易可是很會記仇的﹗
他冷哼一聲,氣惱地踱向寒冬蕭索的街道。
而一路直向北投的孤野狼,剩著一雙冰冷的眸子直視前方,右腳則緊踩著油門,疾速在冷清的馬路上狂馳。
他不敢相信,“她”竟敢瞞著他孩子的事﹗
“她”以為躲起來就沒事了嗎?無論用什麼方法,他都要把“她”找出來,就算必須把地球翻過來,他也不在乎﹗
“她”等著吧﹗
“哈啾﹗”
正在替上司速記信件內容的葉如蔚突然全身發冷,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她揉揉微紅的鼻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冒了。
“怎么了?生病了嗎?”
齊威停止工作,挑眉注視這位前任董事長卸任時,順道移交給他的得力秘書。
她是個能幹、細心又溫柔的好秘書,對剛接掌岳父公司的他助益匪淺,如果少了她,他鐵定會像斷了一只手臂似的,忙得更加焦頭爛額。
“沒什麼﹗”葉如蔚連忙搖頭,問道︰“總裁,您要寄給美國班頓先生的信,就是以上這些內容嗎?”
“對。啊﹗還有──香港通運公司的周先生禮拜一會到台灣來,一定要記得派人去接機。”
“是的,我記住了。”
“還有最後一點──”齊威彎腰,自辦公桌下。拿出一個包裝好的紙盒,遞給葉如蔚。
“這是前幾天我去新加坡出差時,在機場的免稅店看到的,我覺得挺新奇有趣的,就買來送給你兒子。”
“總裁,您怎么──”葉如蔚既感動、又覺得不好意思。“您真是太破費了﹗總裁也有兒子,不如……”
“我兒子的年紀還太小,沒辦法玩這么複雜的玩具,你兒子的年紀剛剛好,這個玩具正好適合他。”
“那就謝謝總裁了。”葉如蔚推卻不得,只好赧然接受這份禮物。
“你兒子叫祈安是吧?”齊威突然問。
“啊?是的……”
葉如蔚有些不安,不知道總裁為何突然問起她的兒子。
“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我剛升格當爸爸,對照顧孩子還覺得很生疏,將來可能有很多地方需要向你討教,到時還希望你不吝賜教。”齊威 腆地笑道。
葉如蔚頓時松了一口氣。“當然﹗如果您真有需要,我一定盡我所能幫總裁的忙。”
“謝謝你﹗你去忙吧,給美國班頓先生的信,要記得在今天下班前,傳真到美國去。”
“好的﹗”
葉如蔚抱著紙盒走出總裁辦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順手把紙盒塞在座位下,然後打開電腦,準備將剛才速記的信件打出來。
打了兩行字,她想了想,忍不住拿起桌下的紙盒,撕開包裝紙,先看看裡頭裝了什麼玩具。
包裝紙下是個透明的PVC盒,裡頭裝著一個手拿銀色光束槍的太空戰士,色彩鮮豔、型式新穎,還有許多酷炫的新功能,她看過新聞報導,知道這種玩具很受歡迎,一上市就引起搶購熱潮。
她知道兒子一定會喜歡這個玩具,但是……
葉如蔚微蹙秀眉,看著太空戰士手中那把槍。
她不喜歡那把槍﹗
她打開PVC盒,將太空戰士手中的銀色光束槍取下來,收進自己的抽屜裡,然後再把玩具放回PVC盒裡,小心地封好。
她不希望孩子從小就養成殺戮的兇殘個性,她不要自己的孩子變成一個雙手佔滿血腥,一輩子也難以洗清的人。就像他的……
“葉秘書。”
孫函 一手抱著白胖的兒子,另一只手提著兩個便當盒,走進緊鄰著總裁辦公室的秘書室。
“總裁夫人﹗”葉如蔚趕緊推開椅子,起身喊道︰“您怎么來了?”
“都快中午了,我過來陪齊威一起吃午飯。為了公司的事,他已經一個禮拜沒回家了﹗”
“是啊﹗總裁真的很辛苦,老總裁應該先給總裁一段適應期再離開的。”
“我爸爸一心想早點退休,這下可以名正言順把工作全部丟給女婿做,他老人家何樂而不為呢?”
孫函 不是不知道父親的心思,但她身為人家的女兒,又能說什麼呢?真是辛苦齊威了﹗
“總裁目前人在辦公室,不過他下午一點半和雋德實業的方總裁有約。”
“我知道,我不會妨礙他下午的行程。”
孫函 抱著咿呀嚷個不停的兒子,微笑著走進齊威的辦公室。
葉如蔚目送抱著孩子的孫函 離開,不由得想起自己四歲的兒子葉祈安。
她拉開抽屜,取出兒子的照片,帶著驕傲與欣慰的笑容,默默注視她此生最大的驕傲──她的寶貝﹗
目前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努力工作,多存一些錢,給孩子一個良好安定的生活環境,其餘的,她什麼也不想。
那此風花雪月的情愛,她早就不敢想了﹗或許不想,才是最好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2 00:10:15
第二章
午休時間即將結束,寂靜空蕩的大廳,再度熱絡起來。
趕著上下午班的員工和登門拜訪的客戶,穿梭在寬敞潔淨的大廳裡,活絡熱鬧的景象,讓冬日嚴寒的氣候暖和不少。
忽然,周遭紛亂、喧鬧的情景靜止了,大廳裡所有的人全部張大嘴,望著門口的方向。
一個身穿黑色緊身衣褲、鼻梁上架著深色墨鏡、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的男人,踩著幾近無聲的敏捷腳步,平穩而快速地走向接待柜台。
也難怪大家吃驚,像他這等裝扮的人,似乎不該出現下這種辦公大樓林立的商業區。
柜台小姐遠遠看見他走來,立即僵笑著開口,“請……請問,需要我為您服務嗎?”
“葉如蔚在嗎?”黑衣男子語調冰冷,凍得柜台小姐不斷顫抖。
“葉……葉秘書?請問您找葉秘書有什麼事?”
“我需要告訴你嗎?”男子冰冷不耐地反問。
柜台小姐努力咬緊上下抖動的牙齒,再次擠出笑容詢問︰“那……您有預約嗎?”
“預約?”他狹長的利眸一瞇,嚇得柜台小姐差點放聲尖叫。“我再告訴你一次,我要見葉如蔚,告訴我她在幾樓﹗”
“她……她在九樓﹗總裁秘書辦公室。”
為了保命,柜台小姐毫不考慮的出賣葉如蔚的下落。就算因此被革職,也比丟掉小命好呀﹗
“謝謝。”
黑衣男子漠然轉身走向電梯,大家紛紛走開,讓他先進電梯,他按下九樓的按鍵,電梯很快到達九摟。
他走出電梯,正好與一名抱著孩子走進電梯的美麗少婦擦肩而過。
他冰冷銳利的眸子四下轉動,意外發現僵立在電梯前、防備地瞪著他的男人。
他認出那是他從前的死對頭──外號兀鷹的齊威。
為什麼說是從前呢?
因為自從兀鷹的右手被他用槍打傷后,就成了一只折翼的殘鷹,喜歡干涉他行動的兀鷹,再也不能握槍與他作對了,只能改而從商,當一個平凡的商人。
黑衣男子邁開大步,從全神戒備的齊威身旁掠過。
“不必緊張,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他看不過齊威那副步步為營的戒慎模樣,才勉強開口解釋。
“你不是來找我的?”他這么一說,齊威倒是有些驚訝。
雖然他不知道孤野狼為何而來,但直覺特別敏銳的他,的確感受不到孤野狼身上的殺氣,可見他真的不是來殺人的。
孤野狼這個杜氏黑暗勢力的首席殺手到他這裡來,不是為了殺人,那是為了什麼?
齊威念頭一轉,立即緊跟在孤野狼身后。
他得看看,孤野狼到底來干什麼﹗
他跟著孤野狼走到走廊的盡頭,詫異地看著他推門走進總裁秘書的辦公室。
孤野狼要找的人,竟然是盡責溫順的葉秘書?﹗
“總裁,剛才辰嘉企業的陸總打電話來,要求將您和陸總會面的時間改在下午三點鐘。”
葉如蔚背對著門口打電腦,聽見開門聲,以為是齊威送妻子下摟回來了,立即揚聲報告道。
“總裁?”門被關上了,卻沒聽到任何回覆,葉如蔚不禁疑惑地轉頭去看。
“啊﹗”
她震驚地跳起來,不小心打翻桌上的茶杯,霎時水花四濺,她望著正逐漸擴散的水漬,一時怔楞著,不知該先擦拭不斷滴落的水漬,還是該趕緊轉身逃走。
最後她選擇取出抹布,阻止水流向鍵盤。
“你……你怎么會在這裡?”她捏緊手中的抹布,語調緊繃地問。
“我是來找你的﹗”
穆征凝睇著她,向來冷寂的雙眸,有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
算一算,他已經有五年沒見到她了﹗
“你走──求你快走﹗”
“你說什麼?”
他舉步走向她,但他每往前跨一步,葉如蔚就猛往后退,穆征不滿地蹙起劍眉,一把權住她的手,將她扯到自己面前。
“不準躲著我﹗”
他掐緊她的下巴,逼她直視他的眼睛。
“放開我……”葉如蔚別開頭,緊閉著眼,不敢去看那張令她深深迷惑的冷俊面孔。
“你說什麼?”穆征的眉心擰得更緊了。
“放手﹗穆征……你快放手﹗求你別出現下我面前……我不能見你呀﹗”
“為什麼不能見我?給我一個理由,只要能夠說服我,以後我絕不會再出現﹗”
“我不能告訴你﹗求你快走,快走──”
“你急著要我離開的原因,難道是為了這個孩子?”他從口袋抽出照片,遞到她面前。
“你怎么會有這張照片?”葉如蔚恐懼地揚聲質問。
他怎么會有祈安的照片?是誰拿給他的?﹗
“他是我的,沒錯吧?”
孤野狼百分之百肯定,這個孩子是他的﹗這孩子的模樣,根本就是他的縮小版。
“不﹗他不是你的孩子﹗不是……”
葉如蔚拼命晃動腦袋,悲愴的淚水,一滴滴滑落在臉龐。
她躲了五年,終究還是被他找到了﹗究竟該怎么辦?她不能眼睜睜看祈安受到傷害呀﹗
“你為什麼不肯承認?他明明是我的﹗”穆征肯定地重複。
“不﹗你猜錯了,他不是你的孩子﹗真的不是﹗”
“你為什麼要否認?又為什麼這么恐懼?你以為我會傷害自己的親骨肉嗎?”
穆征的怒火迅速竄升,他使勁搖晃葉如蔚瘦弱的肩頭,搖得她頭昏眼花,噁心想吐。
五年漫長的思念,和始終威脅著她的恐懼感,交相在心中激蕩,幾乎令她無法承受。她眼前一黑,雙腿發軟,差點跪倒在地上。
“小心﹗”
從一開始就躲在門外偷聽的齊威,見苗頭不對,飛快沖進門內,趁她還未跌倒前,火速將她抱起。
“你做什麼?”孤野狼見他抱著葉如蔚,心中大怒,一個手刀劈入,自齊威手中奪回她。
原本就虛弱不堪的葉如蔚經此折騰,再也承受不住,眼一翻,終于完全陷入昏迷。
“如蔚﹗”孤野狼驚慌地大喊,憐惜地撫摸已然昏過去的她。
齊威挑了挑眉,很難將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孤野狼,和眼前這個滿眼驚慌的男人聯想在一起。
周遭的一切,葉如蔚什麼也不知道,她躺在熟悉的懷抱裡,安心地墜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五年來,不曾有過一天好眠的她,深深沈溺在這樣的福祉中,酣睡著不願醒來。
她在夢中看見自己的過往。
記得五年前,也是這樣的隆冬……
五年前 北投紅葉溫泉
寒流又來了﹗
根據今天早上的氣象報告顯示,淡水的最低溫低于攝氏十度,而北投離淡水並不遠,又地處山區,氣溫自然不會太高,不過或許是周遭溫泉環繞的緣故,葉如蔚並不覺得冷。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毛衣,搭配一條藍色的牛仔褲,朝氣蓬勃的模樣,宛如一朵秀麗可愛的小雛菊。
她拿著竹製的掃把,將門口兩棵楓樹落下的殘葉掃起來,看見紅透了的美麗楓葉,還會撿起來,珍惜地夾進書本裡。
現下已是隆冬,照理說應該沒有楓葉了,但台灣地處亞熱帶國家,冬季比寒帶國家來得溫暖,因此一直到隆冬,還看得見漂亮的紅色楓葉。
她在美國求學多年,自然見過楓葉,但她總嫌國外的楓葉太大,有些品種的楓葉,一片葉子比她的臉還大,完全失去楓葉小巧細致的美感,因此她還是最愛紅葉溫泉這兩棵楓樹,葉片大小恰到好處,火紅的楓葉像黃昏的晚霞,美得讓人舍不得不珍藏。
她將落葉掃進畚箕裡,忙碌的雙頰紅撲撲的,更襯得水嫩的肌膚白裡透紅。
這間名為紅葉的溫泉餐廳,是她父母移民后留下的產業,她才剛接手不到一年。
記得一年前,她剛從洛杉磯學成回國,父母卻告訴她早已辦好移民,準備舉家遷移澳洲。
她才剛從異鄉回來,短期間內不想再離開台灣,另一方面也是舍不得從小培育她長大的紅葉溫泉,因此央求父母不要賣掉這裡,留下來讓她繼續經營。
她的父母正好也不想賣掉這間已有二十年歷史的溫泉餐廳,因此就答應她的要求,讓她留在台灣,接手繼續經營。
為了不讓父母失望,她戰戰兢兢、努力耕耘,不敢稍有懈怠,因此一年下來,業績還算不錯。
一年來,她遇到不少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客人,增長了不少見聞,也開闊了眼界,她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
“歡迎光臨﹗”
她自眼尾看見有人走進大門,立即抬頭微笑招呼道,待她看清走進大門的俊挺身影,立即睜大了眼。
是他﹗一個她不知道姓名的冷漠男人。
會注意到他,其實已經有好一陣子了。
他算是常客,過去半年來,他固定一個禮拜上這兒洗溫泉二到三次,每次都是在深夜時一個人來,大約待一個鐘頭左右,十二點打烊前就會離開。
吸引她注意的另一個原因,不是因為他長得比一般人好看,而是因為他冷峻、孤傲的沈郁氣質。
他對人總是冷冷淡淡的,除非必要,否則不會主動開口說話,她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來歷,但她直覺,他的背后一定有個複雜的故事。
她沒發現自己已停止所有動作,傻楞楞地望著他,直到他在她面前停下腳步,挑眉斜睨她,她才發現自己居然像花痴一樣,張大嘴,傻傻地盯著人家看。
她倏然漲紅臉,糗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那男人沒對她丟臉的行為表示任何意見,甚至沒有任何一點異樣的表情,只淡淡地說︰“照舊。”
所謂照舊,就是指他每次來固定使用,可以眺望山下夜景的個人特別溫泉浴池。
這種特別個人池並不多,價格也比其他溫泉浴池貴,因此除了他,很少人固定使用個人特別池。
“噢﹗好的,請跟我來﹗”
葉如蔚趕緊放下竹掃把,從放置鑰匙的牆上取下個人特別池的鑰匙,然後飛快領著身后的男人,沿著古朴的紅磚小路,走向最偏遠僻靜的個人特別池。
“你今天……好像比較晚喔?”
走向個人特別池的路上,葉如蔚打破沈默,找話題和身后沈默不語的男人聊天。
男人似乎不想開口說話,連哼一聲都沒有,葉如蔚有些尷尬,將他帶到個人特別池,道了聲請慢用后,便急忙想離開。
不料轉身時,不經意瞄到他的手背上有個五公分大小的傷口,像是被某種利器劃傷,傷口周遭還有干枯的暗紅色血跡。
“啊﹗你受傷了。”她掩唇驚呼。
男人舉起右手,低頭瞧瞧手背,眼眸霎時一僵。
他幾乎忘了這個傷口﹗
這是今晚他執行任務,槍殺恩主指定的目標時,被那人的兒子劃傷的。
他記得那個小男孩在目睹他殺了他的父親之后,悲憤地拿起美工刀,撲過來攻擊他,那模樣就像一頭失去理智的小野獸﹗
他應該不到十二歲吧?
和當年的他差不多年紀,想必他此刻也該了解到人世間的殘酷了。
他心口一擰,放下手,扯扯嘴角說︰“只是個小傷口,沒什麼。”
“什麼小傷口?你流血了耶﹗”
葉如蔚真不敢相信,居然有人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體,難道他非要血流成河,才覺得嚴重嗎?
“你等一等,我先去拿藥箱幫你消毒,否則萬一傷口發炎,那可就糟了。”
葉如蔚沒等他回答,便直接轉身跑回柜台。
孤野狼挑眉望著她跑遠的纖細身影,其實他根本可以不理會她的多管閒事,但不知為什麼,他竟乖乖站著,耐心地等她回來。
沒多久,葉如蔚拎著一個白色的醫藥箱,再度跑回來。
“抱歉讓你久等了﹗”
葉如蔚朝他歉然一笑,將醫藥箱擺在一旁裝飾用的古董八角茶幾上,然後取出棉花和優碘,柔聲說︰
“把手伸出來好嗎?”
穆征不置可否地伸出手,隨她擺弄去。他岔開腿,冷眼看著葉如蔚墊高腳尖,小心翼翼地用沾了優碘的棉花在他手上塗抹,然後輕輕吹氣。
他直勾勾地注視她細心輕柔的表情,覺得她真應該去當護士的,像她這么溫柔又有愛心的女人,在現今這種功利的社會,只怕是愈來愈少了。
葉如蔚替他抹上優碘,吹干傷口之后,再貼上一塊OK膠,就大功告成了。
“好了﹗”她點點頭,滿意地露出笑容。
穆征擰起長眉,不贊同地瞪著那條礙眼的膚色0K膠。
他甚至不記得自己這輩子曾貼過這玩意兒﹗
他曾受過比這更加嚴重幾十倍的傷,要是傷處全貼上OK膠,那他早就成了木乃伊芳了﹗
再說萬一讓人瞧見他這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孤野狼手上貼著OK膠,那他可能會先羞憤而死。
“拿掉這玩意兒﹗”他撇撇唇,動手想扯下來。
“不行呀﹗”葉如蔚驚呼一聲,趕緊上前抓住他的手。“現下拿下來的話,傷口很容易撕裂的,最好等明天早上再拿下來。”
她的回應是直覺且毫不猶豫的,穆征略微一愣,像被牽引似的低下頭,望著她白嫩纖細的小手,被她柔軟微涼小手的觸感震懾住。
一直以來,他並不習慣與人有直接的肉體接觸,但奇異的是,她的碰觸並不令他厭惡,甚至不覺得突兀。
看他一直盯著自己的手,葉如蔚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
“對……對不起﹗”她的臉飛快漲紅,趕緊鬆開手,軋澀難言地解釋。“我怕你又把傷口弄大,一時緊張才──真的很對不起﹗”
“沒關係﹗”
穆征淡然搖搖頭,雙眼緊盯著她,他似乎此時才發現,她長得挺漂亮的﹗
“您先泡澡吧﹗”葉如蔚害羞地建議道。
“嗯。”孤野狼淡哼一聲,開門走進屬于他的澡池,扭扭脖子,打算好好泡個舒暢的溫泉浴。
“請你慢慢享受這池溫泉,記得傷口不要碰到水喔﹗”
葉如蔚禮貌地替他關上門,待門一關好,立即掩著紅得發燙的雙頰,轉身逃回柜台。
丟死人了﹗她怎么會一再的在他面前出糗呢?他一定以為她是花痴、大色女﹗
她這輩子,從沒這么丟臉過﹗
噢﹗她真恨不得跳進溫泉池裡,淹死自己算了。
穆征聽見外頭倉皇逃離的腳步聲,嘴邊忍不住出現一抹極淡的笑意。
有趣的小女人﹗
他已經不知多久沒看過會臉紅的女孩,很難想像現今這種開放的社會,居然還有這種動不動就臉紅的女孩。
剛才那女孩一定不知道,他真實的身分,是個滿手血腥的殺手,是黑白兩道人人畏懼的絕情殺手孤野狼,他會來洗溫泉的原因,是因為不久前才剛結束一條人命。
穆征脫去身上的衣物,瘦削矯健的長腿,跨入由大岩石堆砌而成的浴池內,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坐下,他背靠著岩石閉目沈思,任由熱氣騰騰的溫泉包圍他疲憊的身心。
這是他不知何時開始養成的習慣,只要執行完恩主交付的殺人任務,一定會到山上來泡溫泉,算一算,這習慣已經有好多年了。
有一次偶然經過這裡,被前庭優雅的日式庭園景致給吸引了,來過一次之后,就變成紅葉溫泉的常客。
其實他並不喜歡殺人,他非常討厭鮮血的味道,這就是為什麼他殺人之后,一定會來洗溫泉的原因。
或許他潛意識希望,能借由溫泉裡的硫磺,洗去他一身的血腥味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2 00:10:56
第三章
孤野狼一身清爽地步出紅葉溫泉,已經接近午夜十二點了,他站在夜空下,不經意抬頭,發現天上竟佈滿耀眼明亮的星子。
他微瞇起眼,失神地仰望滿是銀白星斗的穹蒼。
好久沒看見這么多、這么明亮的星星了﹗
記憶中,他似乎不曾看過這么閃亮耀眼的星空。
許多人在童年時,都很喜歡看星星,但他童年時整天只想著如何躲過父親的毒打,好讓自己活下去,他沒時間、也沒心情去看天上星星。
或許是剛才那個有趣的小女人影響了他,今晚他突然有種閑情逸致,想好好看看這從未發現的美麗星空。
他回到停在圍牆外的跑車上,打開車頂的天窗,將駕駛座的座位放平,雙手枕在腦后,平躺在駕駛座上仰望穹蒼。
他細細打量這片美麗的夜空,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
午夜十二點一過,洗溫泉的客人走了,紅葉溫泉的員工也陸續下班了,最後鎖門的,當然就是身為小頭家娘的葉如蔚。
她鎖上頗有古味的木製大門,從皮包裡翻出車鑰匙,走向自己停在店門前的黃色小March.
打開車門,插入汽車鑰匙想發動車子,她卻訝然發現,車子竟然發不動。
“怎么回事?”
她皺眉思忖,再次檢查鑰匙對不對、排檔杆有沒有歸位。
她很快檢查了一遍,發現鑰匙沒有錯,排檔杆的位置也正確,既然如此,車子為什麼發不動呢?
她甚至拉開前車蓋,想檢查看看是否有其他的問題。
時間已晚,四周已經沒什麼燈光,再說她向來只會開車,對車子的構造、性能根本一竅不通,所以即使努力瞇眼瞧了半天,還是看不出所以然。
到底那裡出了問題?
她掉頭看看附近,溫泉的顧客、員工早走光了,這種山區小路,恐怕也叫不到計程車吧?
她究竟該怎么下山回家?難不成睡在店裡不成?
洗澡的話倒是不成問題,不過睡覺可就有點麻煩了。
店裡沒有棉被,冬天溫度低,山區的夜晚寒氣更重,她可不想被凍成冰棒。
她正煩惱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低沈的詢問聲。
“車壞了?”
“是啊﹗”一聽到人的說話聲,她立即興奮地轉頭。“車子好像有點問──”啊﹗怎么是他?
葉如蔚一轉過頭,立即驚訝地停住了嘴,因為出現下她背后的不是別人,就是神情冷漠如冰的孤野狼。
“車子那裡出了問題?”
孤野狼沒理會她驚訝的表情,逕自上前檢查她的車子。
剛才他本來不想管她的,但實在看不過她無計可施、只會站著發呆的傻模樣,才把千年難得一見的慈悲心從地獄裡找出來。
“我不知道那裡出了問題,早上開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剛才想發動,就發不動了。”葉如蔚趕緊上前回答道。
不管他的態度再怎么冷漠,終究是她唯一的救星﹗
“我替你看看。”
他彎腰將頭探進葉如蔚掀開的車蓋內,如同夜視鏡般的雙眼,犀利的在漆黑的車蓋內梭巡。
葉如蔚彎著腰在一旁張望,趁機悄悄打量他俊逸冷漠的側臉。
“你不是早就泡好溫泉了,怎么還沒走?”她好奇的問。
他睨了她一眼,才淡淡地開口。“今晚的星星很美,我留下來看星星。”
“星星?”
葉如蔚不禁仰頭瞄了頭頂的天際一眼,她都沒注意到,真的好美呢﹗
“電瓶可能壞了,我過去拿接電器過來接,看看能不能發動。”
他直起身,大步走回自己的跑車,從后車廂找出接電器,分別夾在自己和她車子的電瓶上,靜待電流傳輸片刻后,再試著發動引擎,但──
還是發不動﹗
“還是不行,電瓶壞了。”
“那怎么辦?”
“怎么辦?”葉如蔚天真的問題令他幾乎失笑。“想辦法找人來修車呀﹗”
不然還能怎么辦?叫他揮動魔棒,變出一輛完好如初的車子給她?
“可是現下是三更半夜,修車廠早就關門了,誰會跑到這偏僻的山區來替我修車?”她嘟起小嘴,煩惱地嘀咕。“不如……”
她咕溜溜的大眼睛在他身上打轉,以企盼的語氣問︰“你要下山是不是?能不能順道送我一程?”
孤野狼面無表情地望著她,沒有回答。
“你只要送我到叫得到計程車的地方就行了,拜托你﹗”
孤野狼還是不發一語地睨著她,好一會兒才冷淡地開口。“上車吧﹗”
他的車從不載人,尤其是女人,不過看在她剛才為他包紮的份上,就勉強答應一次吧﹗
“謝謝你﹗”
葉如蔚松了一口氣,趕緊從車上取下皮包,深怕他反悔似的,立即坐上他的雙門黑色跑車。
一坐進車裡,葉如蔚就嘰哩咕嚕冒出一大串話。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等會兒一到山下,我馬上搭計程車回家──”
“坐好,系上安全帶﹗”
男人寬大的手拂過她胸前幾寸的位置,扯過安全帶粗率地替她拍上,然後逕自踩下油門上路。
他的薄唇習慣性地抿著,冷冽如冰的雙眸凝視著前方,大手如掌控玩具般,輕鬆地控制手中的方向盤。
葉如蔚受不了車廂裡令人窒息的沈默氣氛,于是罔顧他冷得凍人的表情,直接找話題和他閑聊,想打破他的沈默。
“呃……能不能請問一下,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孤野狼冷笑。
他早就忘了自己的姓名,他只知道自己是滿手血腥、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孤野狼﹗
“對呀,名字﹗每個人生下來都會有名字的,你的父母親一定也有替你取了名字吧?”
父母?想起那悲慘得令人不願回顧的童年,孤野狼的唇緊緊地抿起。
車廂裡又沉寂了好久,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他冷冽的清冷嗓言。
“穆征。”
“啊?”她愕然望他。
“如果,你問的是我真實的名字,那就是穆征。只是,現下大家都不那么叫我了。”
“那他們叫你什麼?”
“殺人魔、劊子手、閻羅王、索命鬼隨你叫﹗”
“你……在開玩笑?”
葉如蔚愣了愣,隨即鬆開眉頭笑開了。
看不出他竟然會開玩笑,害她幾乎當真了﹗
孤野狼掃她一眼,薄唇抿得更緊了。
他說的是真話,這女人居然以為他在開玩笑﹗
他煩躁地按下電動鈕,打開緊閉的車窗抽煙,冬夜的凜冽寒風,立即灌入溫暖的車廂內。
葉如蔚縮著肩,雙手抱著自己纖瘦的身體,牙齒不住打顫。
好……好冷喔﹗
“你冷?”
穆征發現她不斷顫抖的身子,于是挑眉問道︰
“我?不……不冷……格格格……”她的牙齒幾乎不聽她的命令,拼命上下打顫。
“會冷就老實說,我不會因此宰了你﹗”
他將方向盤一轉,在路旁泊車,脫下體上的黑色外套,粗魯地扔到她身上。
“穿上﹗”
“不……不用了﹗我只要──”
“我叫你穿上﹗”
“可是你……”
“你想在這裡下車嗎?”
他修長的眉毛隱隱抽動著,葉如蔚看出他的耐性已經瀕臨爆發的邊緣,趕忙用力搖頭。
“不──我當然不要在這裡下車﹗”
“那就穿上﹗”
穆征不耐煩地瞪著前方的擋風玻璃,厭惡透了這個軟弱婆媽的自己。
他的手緊捏成拳,在心中唾棄自己的失常。
他這雙習慣握槍殺人的手,居然會脫下自己的衣服讓給一個女人,他幾時變成慈悲的大善人了?
“下車﹗”
“啊?”
“有輛計程車從后頭開過來,你搭那輛車下山吧﹗”
葉如蔚聽見他的話,轉頭一看后方,發現真的有車燈從后方照過來,車頂上方紅色的空車燈,在幽暗的夜色中相當顯眼。
她說不出自己心中為何會有種失落的感覺,還來不及表示意見,穆征已經下車走向馬路中央,揮手要后方的計程車停下來。
他走到搖下車窗的計程車司機身旁,低頭對他說了幾句話,司機朝葉如蔚望瞭望,然後點點頭。
穆征走回葉如蔚身旁,冷淡地開口︰“我已經和司機說好了,你過去吧﹗”
“可是……”
她輕咬下唇,推開車門下車,再次望向他,他還是一臉漠然,沒有絲毫挽留之意,就算她臉皮再濃,也不好意思硬賴著。
她咬咬柔嫩的唇,低著頭轉身,緩緩踱向那輛停在路旁等待的黃色計程車。
上了車,她正想回頭向穆征道謝以及道別,他卻早已踩下油門,從她身旁呼嘯而過。
下山的路上,她一直反覆想著一個問題︰
她──真的那么惹人厭嗎?為什麼他連和她多相處一分鐘,都不願意呢?
“小姐,剛才那個人是你的男朋友嗎?”
一直很沈默的計程車司機突然開口問道。
“他?不……不是的﹗我們只是……朋友。”
他們稱得上朋友嗎?葉如蔚十分懷疑。
“幸好﹗”計程車司機咧開嘴,憨濃地笑著說︰“我才想著,像你這么漂亮又秀氣的女孩,要是配上一個那么兇惡的男人,實在太可惜了﹗”
“小姐,你可能不知道他有多凶﹗剛才他一過來就要我報上姓名、車號,還威脅我如果沒把你平安送到家,就要扒了我的皮釘在牆上當壁畫,我知道他不是開玩笑的﹗你知道他的眼神有多可怕嗎?才這么盯著我,我就手腳發軟,他到底是做什麼的,怎么這么嚇人……”
計程車司機一打開話匣子就沒完沒了,葉如蔚只聽到前面幾句,就悸動得再也聽不見司機的話。
沒想到一副對她毫不在乎的他,居然會為了她的安全威脅計程車司機﹗
這可以證明,他至少有點在意她嗎?
她怔忡望著自己的手,情緒起伏翻騰。
她想見他﹗
他……會再來嗎?
“葉姐,公共池的男場洗好了﹗”
將澡池刷得閃閃發亮的小賈抬手抹去額頭的汗水,朝她露出大大的笑容。
“噢,謝謝你﹗”
葉如蔚心不在焉的回答。
她站在柜台后,一頭烏亮的長髮隨意盤在腦后,幾攝柔細的發絲,自然地垂落在頰邊,她纖長白嫩的手指在計算機上跳動,企盼的大眼不時分神朝外眺望。
晚上十一點多了﹗已經這么晚了,他應該不會來了吧?
她心神一亂,不小心按錯一個鍵,剛才算了半天的帳,這下全泡湯了。
看來得再重算一次了﹗
她嘆了一口氣,翻回帳目的第一頁,準備從頭算起。
此時,頗富古味的木門外,有兩道刺眼的車頭燈逐漸接近,她抬起頭,看見那熟悉的車身,原本因郁悶而緊擰的眉眼,霎時全鬆開了。
他來了﹗
看見熟悉的身影穿著一身黑衣,單手插在褲袋裡,神情漠然地走向紅葉溫泉,她立即綻開一抹笑容。
等了一個晚上,終于等到他了﹗
“穆先生,你來了?”她跑出柜台,帶著溫婉甜美的笑容迎向他。
“嗯。”穆征淡漠地點點頭,勉強算是招呼。
“今天還是一樣,特別個人池嗎?”
“唔。”穆征還是惜字如金,一個字也不願多說。
“那──我先帶你過去好了﹗”
她照例取下鑰匙,領著他走向他閉著眼都能找到的浴池。
“那天多謝你的幫忙,我的車已經修好了。”她淺笑著回頭道謝。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穆征淡然回答。
“為了答謝你的幫助,下次能不能請你早點來,我想請你嚐嚐我們紅葉溫泉的招牌懷石料理──”
“不必了﹗”他的防備心一向很強,從不吃、喝外頭的食物。再說,他並不覺得自己幫了什麼大忙。
“啊?”他的拒絕太過直接,她不禁有些難堪。
她窘迫可憐的表情,竟令他有些小小的歉疚,他回絕得似乎太過冷硬了。
為了抹去那令他不舒服的受創表情,他竟脫口道︰“吃飯不行,如果去看星星的話就沒問題﹗”
“看星星?”她睜大眼,訝然重複。
“對,看星星﹗”他氣憤的低吼,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
他究竟哪根筋不對勁?干啥要為了討這女人歡心而說出這種話?天知道,他從來不曾開口約過任何女人﹗
他正欲反悔,她已興奮地猛點頭。
“好呀﹗我知道有個地方能看到很美的星星,我們可以一起去﹗”
她的雙頰因害羞而嫣紅,長這么大,她第一次有這種心動的感覺。
以往當然有人追求過她,但她從來沒有應允的慾望,每每以課業忙碌為由回絕了,為何面對冷漠如冰的他,她竟立即答應?
難道──她喜歡上他了?
穆征不必看也知道,她的一張臉有多紅,想必她整個身子都紅透了吧?
他不禁有些莞然,狂肆的長眸上下打量她曼妙玲瓏的嬌軀,一雙冷凝的眸子逐漸發燙。
他雖冷漠寡情,但畢竟是個男人,正常男人有的慾望他也有,年輕強壯的他,偶爾也需要一個女人來宣泄無從發洩的慾望。
他在心底冷冷一笑,告訴自己︰有何不可?
以往他不曾碰過恩主賞賜他以外的女人,但對象如果是嬌羞可人的她──他不介意破例。
“我在門口等你。”他淡然言宣佈。
“好。”
葉如蔚原以為他反悔了,沒想到他真的願意和她一起去看星星。
“那裡看到的星星真的很美,你不會后悔的﹗”
小時候爸爸常帶她和弟弟去那裡看星星,所以她的印象很深刻,那兒有她見過最燦爛美麗的星空。
“我相信不會。”穆征喃喃自語。
他相信她有足夠的熱情,來滿足他滾燙的慾望。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2 00:11:34
第四章
“葉姐,我們先走了喲﹗”
十二點過后,工讀生小賈和另一名打掃的歐巴桑做完整理工作后,就先向葉如蔚道別,他明天一早還有課呢﹗
“騎車小心一點喔﹗”葉如蔚柔聲叮囑道。
“我們知道,拜拜﹗”
小賈和歐巴桑下班后,葉如蔚將門窗、水電全部檢查過一遍,才鎖上門,帶著雀躍期待的心情,走出紅葉溫泉。
她先在門口張望了一會兒,並沒有看到那輛黑色的雙門跑車。
“奇怪﹗”難道他走了?
一股強烈的失望立即涌上心頭,葉如蔚微蹙著眉,步下門前的台階,一邊張望尋找,一邊走向矮竹籬外頭的馬路。
她一走到圍牆外頭的地瀝青路上,就看到那輛黑色的BMW跑車停在矮竹籬外。
原來他在這裡﹗
她頓時松了一口氣,綻開如釋重負的笑容,小快步跑向靠在車邊望著夜空沈思的男人。
“穆先生,抱歉我來遲了,讓你久等了﹗”
孤野狼收回仰望穹蒼的視線,緩緩轉頭看她。
“還不算太晚。”
他用斜眼瞄了瞄車內音響上的電子時鐘,也才十二點過十五分而已。
他原本以為她出門需要像其他女人一樣,花上一個鐘頭補妝打扮,沒想到她素淨著張臉,就跑來赴約。
他注視她紅潤潤的唇瓣,突然伸手用力一抹。
“啊,好痛﹗”她吃痛地摸著自己的下唇,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么做。
她真的沒化妝,甚至連口紅都沒抹﹗
他不太注意女人的妝容,但也大略知道現代已經很少有連口紅都不擦的女人,她們若不是太不在意自己的外表,就是天生麗質,根本不需要外物的妝點。
“上車﹗”
“呃?”
“不是要去看星星嗎?”
“噢。對﹗”
葉如蔚趕緊繞到另一頭,飛快打開車門上車。
“我記得是在擎天崗附近。”
“走吧﹗”
他油門一踩,車子便如箭矢般飛馳而去。
深藍得幾近漆黑的夜空,看起來像一塊上好的天鵝絨布料,上頭掛著難以計數的璀璨星子,就像鑲在天鵝絨上的晶瑩珠玉,隨著地球的自轉,緩緩往西方流去,如果透過慢鏡頭,還可以看見星子移動時拖曳的銀白色尾巴。
葉如蔚躺在柔軟的草地上,嫣紅的小嘴微張,以一種崇拜仰慕的敬畏目光,專注地觀賞這星光流轉的美景。
“好美的星星……真的好美喔﹗”
她看見一如童年印象中的滿天星斗,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真的好美對不對,穆先生?”
她偏頭仰望隨性坐在草地上,同樣望著星空沈默不語的穆征。
“是很美。”
穆征微瞇起眼,震懾于這令人嘆為觀止的自然美景,冷絕的心似乎因此有了一些小小的波動。
這就是詩人口中讚頌、人生該享受的美好事物之一?
自他十一歲那年,被人從鬼門關口救回來,被栽培成只為恩主效命的殺手后,他就不曾關心自己頭頂上方的天空有何變化,因為他成了一個永遠不懂心軟為何物的殺人機器。如何正確而迅速地奪取人命,遠比觀賞天上的星星重要多了﹗
“穆先生──”
“我叫穆征﹗”他早已聽煩她穆先生、穆先生的喊。
“噢,穆征。你為什麼不躺下來呢?如果像我一樣躺著,天上的星星就看得更清楚了。”葉如蔚好心建議道。
穆征不發一語,仍舊沈默望著星空。
他不容許自己過度放鬆警覺心,即使這小女人天真得像朵小茉莉,他也不會因此鬆懈警戒,縱容自己大剌剌的躺在草地上,讓有心攻擊他的人有可趁之機。
“還是你怕壓到狗屎?”
葉如蔚天真誠懇的問題,讓穆征險些失控爆出大笑。
狗屎?真虧她想得到﹗
她認真地強調。“不會啦﹗剛才躺下來之前我檢查過了,這附近沒有狗便便,你不要擔心。”
她也不想沾惹一身噁心的臭味回家呀﹗要是她一躺下就壓在一坨狗屎上,他一定第一個俺鼻而逃,她才不會傻到做出這么破壞情調的事呢﹗
“不是。”穆征仍是搖頭,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自己複雜的身分和背景。
“我不知道有什麼事讓你壓力這么大,但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就好好放鬆心情嘛,這裡不會有野獸突然冒出來的啦﹗”
“什麼?”穆征疑惑地皺眉。
“本來就是這樣嘛﹗”葉如蔚的纖蔥玉指輕壓地寬大挺瘦的肩頭,不贊同地嬌嚷道︰“你看看你自己,全身緊繃得要命,從一到這裡,一雙眼睛就沒停止在黑暗中打量,你到底在防什麼?”
穆征心頭一驚,驚愕的目光霎時轉為複雜。
這個單純、不解世事的小女人,卻有一雙準確精透的眼睛,能一眼看穿他長久以來養成的永不鬆懈的嚴謹防備。
穆征再次掉頭審視四周,沒有一絲人工光線的草地上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的存在,只要有人靠近,他一定會知道,他的確太多心了。
穆征在心底自嘲地一笑,將倏然放鬆的身子往后一躺,和她並肩躺在草地上,發現眼前的星空的確更清晰、而且更加亮眼了。
“我說得沒錯吧?這樣的星空看起來是不是更美、更吸引人?”
她得意的聳聳挺翹的小鼻子,臉上的笑容甜美得足以令人融化。
穆征心神突地一動,狹長的黑眸更加深幽難測,高碩勁瘦的身子緩緩側轉著貼近她。
“你……想做什麼?”
葉如蔚悄悄吞了口唾沫,他該不會想吻她吧?
“吻你﹗”
話語方落,穆征的唇已尋著她的,她連聲驚呼都來不及,就被他連唇帶舌都給卷了去。
“唔……”
她無助地閉上眼,柔弱承受他激狂的掠奪。
她的唇好甜﹗女人的唇,都是這么甜的嗎?
他並不是第一次碰觸女人,卻是第一次在男女情事上失控,穆征捧住她小巧的下巴,熱切地輾轉吮吻,飢渴地一再啃噬她的紅唇,直到她因疼痛而發出細微的啜泣。
“疼?”穆征失神地輕撫她紅腫破皮的柔嫩唇瓣。
葉如蔚委屈地點點頭,他怎么第一次吻她,就把她的唇咬破了?
“抱歉﹗”穆征真心道歉,他從不是這么容易失控的人。
“你好血腥﹗”這原本只是一句嬌喔的抱怨,但聽在穆征耳裡,卻是另一種不同的涵義。
“你厭惡血腥?”他的眼眸霎時變得好冷。
“當然啊﹗”有誰喜歡被咬?
“該回去了﹗”
穆征突然起身,逕自走向停在路旁的車。
“穆征?”葉如蔚滿頭霧水,迅速爬起來跟在他身后。
穆征繼續邁著大步往前走,不曾回頭看她一眼。
葉如蔚愣愣地跟隨他的腳步,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她隱約感覺到他不高興,甚至可以說在生氣,但她卻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生氣了?
難道就為了她說她不喜歡血腥嗎?
望著他急速向前大步走動的背影,她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好難懂﹗
他心裡想些什麼,她根本不知道﹗
她若是聰明,就該在那時盡快抽身,不該把感情投注在一個謎樣的冷漠男子身上,但一向聰明的她,卻在該聰明時變笨了﹗
她傻呼呼地把全部的自己交給這個男人,甚至連他的過去都不曾探問,就把一顆純淨無瑕的心遺失在他身上,也注定了她往后合該承受的痛苦……
“穆征﹗”
苦等了一個禮拜,葉如蔚終于在深夜時分,看見熟悉的高碩身影跨進紅葉溫泉的小庭院,她立即展開笑顏,朝他奔過去。
“一個人,特別池。”穆征連瞧也不瞧她一眼,逕自地走向通往個別池的小紅磚路。
“穆征──”
“你不想做生意嗎?”他冷然停下腳步,眼中隱約顯現一抹不耐之色。“如果你不想做生意,我可以去別間,反正這附近多的是溫泉,我不愁沒地方去﹗”
“我這是溫泉餐廳,當然想做生意,但我想先跟你談談那天晚上的事──”
“算了﹗我到別間去。”
穆征立即轉身,往門口的方向走。
生平第一次,他如此害怕面對一個人尤其是個女人﹗
他討厭和這小女人打交道,因為他發現,她竟然有牽動他情緒轉變的能力。
殺手是不能有感情的﹗他一向冷心絕情、甚少有喜怒哀樂,從他決心為恩主賣命的那一刻起,就已拋去身為人類與生俱來的感情。
與人有愈多接觸牽扯,執行任務時愈容易心慈手軟,他眼中唯一該在乎的,是如何成功達成恩主交付的任務,而不是在乎那軟而無用的感情。
但是他發現下這個純真的小女人面前,他很難隱藏自己真實的情緒,她就像一劑強力溶劑,輕易溶解他冷漠的外衣,在她面前,他像未著寸縷般,難以以多年習慣的冷漠姿態面對她。
也因此,他才會選擇以連自己都不相信的方法,逃開紅葉溫泉,他不想也不能再繼續面對她了﹗
“求你別走﹗穆征──”
葉如蔚一聽他要走,慌得失去分寸,直覺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她等了一個禮拜,就等今天能夠向他解釋那天的誤會,沒想到他連機會都不想給她就要走。
穆征沒料到她會罔顧矜持地拉住自己,微微愣了幾秒鐘,才冷冷地喝令。“放開﹗”
“不﹗不,求你聽我說,那天我說的只是一句玩笑話,絕對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氣……”
她說得激動,甚至焦急的連眼淚都快落下來了。
穆征見幾位員工和離去的客人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拉扯的他們,眉頭一皺,便拉住她的手臂向后走。
“你跟我來﹗”
紅葉溫泉的后方,有一潼由泉水匯聚而成的天然小池塘,池塘四周長滿青翠的蕨類植物,葉如蔚請人用竹管將泉水注入小池塘內,更增添幾許古朴靜謐的氣氛,閒暇時,她最喜歡一個人在這裡沈思。
一到那裡穆征就背對她,一句話也不說,等了半晌,葉如蔚終于忍不住開口。
“穆征,你還在生氣嗎?”
穆征緩緩轉頭,眼睛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
“你怕我生氣?”
“嗯﹗”
“為什麼?”
“因為──我在乎你呀﹗”
葉如蔚低垂著頭,嫩薄的臉皮,透著羞赧的醉人紅暈。
她知道,如果這時候不表明自己的心意,就會永遠失去穆征,而她不想失去他﹗所以即使被認為是個罔顧矜持的女人,她也不會后悔自己表達了心意。
“在乎?”穆征緩緩咀嚼這個字。
“在乎”對他來說,是一個相當新奇的字眼,因為自他出生以來,就沒有人在乎過他。
在父母眼中,他是貪歡下的附屬產物,他們從未重視過他的存在,甚至希望他永遠消失,好省去養育的責任與麻煩。
而他也十釐清楚,自己在恩主眼中,只是一個殺人的工具,這世上沒有人真正在乎穆征這個人──除了眼前這個粉頰羞紅的小女人。
他向來冷冽的眸子變柔了,他詫異地發現,心底有股暖暖的東西往上竄流。
那是什麼?好溫暖﹗
一向習慣獨來獨往的他,突然渴望有個溫柔寬容的懷抱,溫暖他冷寂的心房。
“你當真這么在乎我?”他嚴厲地審視她真誠的雙眸,他必須再次確定,他不容許有人欺瞞他﹗
“是真的﹗我──真的很在乎你,我不希望我們之間,就這么結束了。”
穆征呼吸一緊,眼眸更柔了。他望著她,微勾起唇說︰
“好,那我們就繼續下去﹗”
“啊?”他回答得太過爽快,葉如蔚反而愣住了。
“我說我們之間不會結束﹗”
真是個小傻瓜﹗
她張大櫻唇的模樣像只可愛的小青蛙,穆征忍不住扯開嘴角,勾起她的下巴,低頭吻住她開啟的唇。
“唔﹗”
這個驚訝遠比剛才的話更大,她先是駭然瞪著他,幾秒后才緩緩閉上眼,柔順地承受他剽悍掠奪的吻。
“葉姐,外頭──啊﹗”小賈像列火車頭似的,急沖沖地闖進他們的小天地,直到發現自己打斷了什麼,才又慌慌張張地往后退。
“對不起,我什麼都沒看見﹗”
“小賈﹗”
葉如蔚和穆征飛快分開,她窘迫地喊住他,問︰“你這么匆忙跑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噢﹗是這樣的,外頭突然來了一台小巴士的旅行團,他們說想包下我們的大浴池,可是裡頭還有一些客人,所以我才來問葉姐該怎么處理。”
“我馬上過去﹗”葉如蔚回頭朝穆征歉然一笑,柔聲央求道︰“等我好嗎?”
靜默片刻,見穆征緩緩點頭,她這才放心去做自己的事。
既然答應了她,他就不會離開,她看得出他是說話算話的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2 00:13:33
第五章
小頭家娘戀愛了﹗
紅葉溫泉的每個員工都這么說。
光瞧她每日紅暈滿面,臉上無時無刻掛著甜美溫柔的笑容,就知她墜入情網。再加上小賈那天撞見她和穆征接吻的“好事”,所以她周遭的工作伙伴,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她正陷入熱戀之中。
雖然小賈曾經告訴過她,他覺得她的付出比那冷漠的穆征多太多了,但她不介意自己的付出比穆征多,她從不認為感情是能夠放在天秤上論斤秤兩、錙銖必較的東西,感情是一種微妙的感覺,只要能在付出的過程中令她覺得快樂,就算人人都說她吃虧,那又如何?
最近天氣轉暖了,葉如蔚請廚師開出一系列春季的新菜單,正在挑選合適的菜色時,另一位工讀生小廖突然跑到她身邊,曖昧的朝她擠眉弄眼。
“葉姐,姐夫來了喔﹗”
“什麼?”
葉如蔚一抬頭就看見走向柜台的熟悉人影,當下面頰泛紅,嬌嗔地白了小廖一眼,揚手拍了他一下。
“少胡說了﹗剛才有桌客人不是要小菜嗎?還不快幫忙端菜去。”
“是﹗”小廖頑皮地舉手行禮,看見穆征走進來,連忙閃進廚房裡。
其實他挺怕穆征的,因為穆征永遠是一張沒啥表情的冷漠面孔。
葉如蔚含笑目送小廖走進廚房之后,才走出柜台迎接穆征。
“穆征,你來了?”
“嗯。”穆征點點頭,朝小廖離去的方向瞄了瞄。“在忙?”
“沒有啊﹗”她連忙搖頭。
她好開心,他已經三天沒來了,她先前還在猜想他為什麼這么久沒來呢,結果他就碰巧出現了。
“要不要泡個溫泉?”她巧笑倩兮地問。
“也好。”
葉如蔚露齒一笑,親昵地拉著地的手臂,陪著他一同到他專屬的浴池去。
自從相戀之后,她已為他保留他慣用的個人池,變成他一人專用的個人浴池。
“你剛忙完嗎?看起來好像很累。”葉如蔚望著他冷俊的側臉,憐惜地問。她總覺得每次他到她這兒來泡溫泉的時候,心情似乎都不太好。
在旁人看來,他永遠都是一號表情,但她就是能從他冷凝的表情中分辨出絲微的不同,甚至還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
“還好。”穆征的心情果然不太好,連回答都懶。
“你──都忙些什麼呀?”
不能怪她好奇,相戀以來,他們見面的機會雖然增加了,但他對她來說,仍是一個謎團。
她知道他在議員杜正賢的手下做事,卻不知道他做的是什麼事,因為他對自己的工作絕口不提。
“忙公事。”他果然不對工作的內容多加說明。
葉如蔚知道他不想說,所以也不再追問,體貼的多給他一些自我的空間。
來到他專屬的浴池,葉如蔚突然想起昨天剛替他買了一條新的浴巾,連忙說︰“對了﹗我替你買了一條新浴巾,你先等一下,我去拿。”
她倉促地跑開,不過這次穆征沒等她,逕自脫掉衣物進入冒煙的浴池裡,待她折回來,穆征已經舒服地將頭仰靠在岩石上,瞇眼睨著她。
“我我把毛巾放在這兒﹗”看見他半裸的上身,葉如蔚有些害羞,低著頭把浴巾放在柜子上,轉身便想離開。
“等一等。”看見她害羞的嬌俏模樣,穆征突然有了違弄她的心情。
“什麼事?”她停下腳步,卻不敢回頭。
“過來﹗”
“什……什麼事?”葉如蔚只敢側著身,壓根不敢用眼睛去瞟他。
“過來一點﹗”他仍躺在浴池裡,閑適的命令。
“到底……什麼事?”她望著自己露出涼鞋外的腳指頭,連瞧都不敢瞧他一眼。
“我的毛巾掉了。”
“啊?”葉如蔚順著穆征的目光望過去,果然看見一條白色的毛巾漂浮在水面上。
“替我撿起來好嗎?”他溫柔地請求道。
“噢,好﹗”她趕緊繞到冒著氤氳熱氣的浴池的另一頭,蹲下來替他撈起那條毛巾。
“你的毛巾。”她體貼的替他把毛巾送到他手上。
“謝謝﹗”他假意去拿毛巾,結果卻連同她的手,一起拉向自己。
“啊──”她趕緊用膝蓋著地,才沒被拖進浴池裡去。
她驚喘一口氣,正慶幸著沒被他拖下水,一雙濕淋淋的大手突然破水而出,她甚至來不及再次發出驚叫,濕熱的唇舌已大剌剌竄入她口中。
又來了﹗
她翻翻白眼,無力地輕嘆一聲,然後索性閉上眼,摟著地的脖子,全心感受他火熱的吻。
這是與他最貼近的時候,唯有在這時候,她才能感受到他對她的熱情與在乎。
好不容易,穆征饜足了,他一鬆開她,葉如蔚立即像條重獲自由的小魚,飛快自他懷中溜走。
她嬌嗔地掃他一眼,然後掩著被他吻得紅腫的雙唇,急忙跑回柜台。
回到柜台,她放下掩唇的手,替她站柜台的小賈見了,馬上驚呼道︰“葉姐,你的嘴被什麼蟲子咬到了,腫得好厲害呀﹗”
葉如蔚臉一紅,尷尬得不知該如何回答,正在倒垃圾的歐巴桑聽見小賈的話,大笑著狠拍了他的腦袋一記。
“笨小賈﹗你沒談過戀愛啊?”
漲紅臉的小賈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穆征就是那只蟲子﹗
沒有月光與星子的陽明山上,特別深幽寧靜,即使沒有美麗的星空,習慣在深夜時上山看夜景的葉如蔚和穆征,依然不改初衷。
葉如蔚依偎在穆征懷裡,想起小賈的話,還忍不住好笑。
“你笑什麼?”
穆征挑高眉尾,低頭打量她燦笑如花的嬌顏。
“我想起小賈。他今天呀……”她笑著把小賈今天鬧的笑話告訴他。“小賈好可愛,對不對?”
穆征冷哼了聲,不予置評。
對他來說,小賈只是個羽翼未豐的小毛頭,他根本不放在眼裡。但是有幾次被他撞見小賈和葉如蔚有說有笑、感情相當融洽的樣子,心裡真有點不是滋味。
“你喜歡那小子?”他盡量問得淡然,不讓自己看起來像吃醋的樣子。
“喜歡啊﹗”葉如蔚回答得頗理所當然。“小賈人很好,工作又勤奮,我為什麼不喜歡他?”
“你喜歡他?”穆征沉下臉,想問她︰那我算什麼?
他討厭嫉妒這種荒謬的感覺,那讓他覺得自己很蠢,但他卻無法不讓自己嫉妒小賈。
“對呀﹗”葉如蔚轉過頭,發現他僵冷不悅的表情,心中突然有個念頭。“穆征,你在吃醋嗎?”
不會吧﹗嫉妒一個足足小了他七、八歲的小弟弟?
“別胡說﹗”穆征當然死也不會承認﹗
“一定是真的﹗你真的在吃醋對不對?你──”
“閉嘴﹗”
穆征惱羞成怒,立即用嘴蓋住她的唇,這是唯一能讓她立即住口的方法。
“唔……” 。
一如以往,葉如蔚迅速融化在穆征懷裡,完全忘了剛才自己想問什麼。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就在他們倆沈浸在熱情中的時候,雷聲乍起,豆大的雨點忽然落下,躲避不及的兩人,很快被淋成落湯雞。
“好冷﹗”
雖然天氣逐漸轉暖了,但渾身淋得濕答答的,照樣冷得讓人發抖。
“先把我的衣服被上﹗”
一上車,穆征隨即把自己留在車上的外套給她,然後迅速發動引擎和暖氣,她住得近,他打算先送她回去。
“還冷嗎?”
一路上,他不時轉頭問道。
“不冷了。”他明顯的擔憂,早已溫暖她的心。
到了葉如蔚位于天母住處的樓下,穆征拿了把傘送她到門口,她站在公寓的大門前,咬唇考慮了一會兒,才像下定決心似的抬頭問他。
“我有干衣機,你要不要上來把衣服烘干?”
穆征知道她問這句話的時候,為何會顯得猶豫,因為他們都知道,如果他上去了,會發生什麼事。
而他們都還在思考,該不該讓這件事提早發生。
穆征凝望著她,兩人的視線在幽暗的夜色中交觸,他們之間,流動著難以言喻的細膩柔情。
穆征心中一動,被這分美好撼動了心扉,不自覺點點頭。
“好。”
他伸出大手,牢牢握住她柔軟滑膩的小手,他們牽著彼此的手,沿著公寓狹小的樓梯,一步步走向她的住處。
站在家門前,葉如蔚伸出微顫的手開啟大門,然後推門率先踏進屋內。
她聽見身后的門被關上、落鎖,他溫熱的氣息逐漸靠近,然後突然靜止在她頸后。
“你確定?”穆征低啞著嗓子問。
葉如蔚深吸一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不后悔?”他必須再次確定她的心意。
如果開始了她才突然後悔,那他可能無法停下來。
葉如蔚又再度搖頭。
“你可要考慮清楚,如果等會兒你后悔了,我不一定停得了﹗”
穆征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再三確認,他最初的意思,不就是和她玩玩、打發時間嗎?如今為何她主動邀他進屋,他還君子的一問再問?
葉如蔚的回答是反身摟住他的脖子,柔順地投進他懷裡。
“這是你自願的,我無法停止了﹗”穆征低吼一聲,猛烈地低頭攫住她的唇。
“穆征──”
葉如蔚怯生生地抓緊他的背,心跳快得像要躍出胸口。
雖然她願意將自己交給他,但她畢竟沒有經驗,難免感到惶恐害怕。
但穆征並沒有給她太多害怕的時間,一轉眼,她已躺在床上,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地減少。
“我有點怕……”
“別怕。”
穆征解開她的最後一件貼身衣物,瞇眼注視她粉嫩無瑕的雪白身軀,和佈滿紅暈的秀致臉龐。
他不禁嘆道︰“你很美﹗”
這是他頭一次開口讚美女人,對他來說,女人就是女人,沒什麼所謂美不美的問題。
杜正賢豢養了一批妖嬈的妓女,身段姣好且技巧高超,專門伺候他們這批為他賣命的殺手,真有生理需求的時候,他偶爾會碰那些女人,但他從不覺得她們美,只把她們當成止飢解渴的物品,一如食物或飲水。
葉如蔚沒她們性感豐腴,更不如她們懂得賣弄風情,可是他真的覺得她很美,美得清新脫俗,美得令人憐愛。
瞧她緊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紅嫩的小嘴微張,柔弱可人的模樣,著實令人打從心底憐惜。
……
激情的序曲被打斷,葉如蔚不禁懊惱地睜開眼,望向發出噪音的地方。
“那是──”
“我的手機﹗”
穆征翻身下床,從丟在地上的長褲口袋中掏出手機,按下接聽鈕。
他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會打這支電話的,只有一個人。
“孤野狼。”
他轉身背對正睜著好奇大眼望著他的葉如蔚,低聲報出自己的代號,然後靜靜等待電話那頭的回應。
“嗯,我知道了。”
他結束通訊,從地上撈起衣服,開始著裝。
“怎么回事?你要走了?”葉如蔚用棉被裹住自己,不解又不舍地問。
“我有事。”
“可是你的衣服還沒烘干──”
“不要緊,我沒時間了。”杜迎璇突然打電話來,說她父親有事召見他。
他有些納悶,恩主一向很少這么晚找他的。
“那──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
“等我有空,自然會去找你。”他著裝完畢,拉開房門,迅速離去。
葉如蔚望著開啟又合上的房門,心中有種怪異的直覺。
她覺得穆征似乎隱瞞了某些事情,而那件事──可能會影響她和穆征之間的感情。但無論那件事是什麼,她都不想和穆征分手﹗
她真的愛穆征呀﹗
她屈起雙膝,轉頭望向窗外,先前的那場大雷雨,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月亮從密布的烏雲中露出一半的臉龐,像半遮著面紗的美麗少女。她和穆征的未來,也會像此刻的天空一樣,雨過天青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2 00:14:40
第六章
“喲﹗咱們偉大的孤野狼倦鳥知返,曉得找路回來啦?”
穆征一踏入杜正賢豢養殺手的祕密基地,就被一個桀傲不馴的囂張人影擋在前頭。
“讓開﹗”
孤野狼冷冷瞥他一眼,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和毒蠍這種人,根本沒什麼好說的﹗
他生性孤僻,行動時向來獨來獨往,雖然不跟其他人打交道,但倒也相安無事,惟獨跟這只毒蠍子,怎麼都不對盤。
或許是他不欣賞毒蠍的做事方法,而毒蠍也打從心底看他不順眼、時時刻刻想扳倒他的緣故吧﹗﹗
他雖然常奉命殺人,但他並不喜歡殺人,逼不得已必須動手時,也會下手俐落些,盡量讓那個人沒有痛苦的死去,而毒蠍恰好和他相反﹗
毒蠍喜歡殺人──與其說他喜歡殺人,倒不如說他以折磨人為樂,凡是他所執行的死亡任務,那人必定死狀淒慘,有些甚至差點被肢解,他厭惡毒蠍令人作嘔的變態嗜好。
“哼﹗孤野狼,你以為你能永遠占著老大的位置嗎?告訴你﹗地球是圓的,太陽不會永遠在你頭頂上,將來總有日落的時候,等到那一天,就是你孤野狼匍伏在我腳下的時候了﹗哈哈哈……”
毒蠍狂妄地仰頭大笑,孤野狼還是絲毫不動怒,只淡淡地說︰“你在作夢嗎?”
“你──”毒蠍快氣炸了。
“讓開﹗恩主有事找我。”
孤野狼懶得聽他吠叫下去,逕自繞過他,往大廳擊去。
他一腳踩中毒蠍的痛處,毒蠍遏然大怒,在他背後吼道︰“恩主?恩主找你就了不起嗎?要不是你有點本事,恩主連瞧你一眼都嫌臟,也不想想,自己只是酒鬼和婊子生的雜種﹗”
“你說什麼?”
孤野狼倏然煞住腳步,猛然轉回頭,陰騖冰冷的目光,令原本氣焰高張的毒蠍心頭一驚。
“本……本來就是嘛﹗這可不是我瞎掰的,是事實沒錯吧?”
“你再說一次﹗”
孤野狼幽緩地掉頭往回走,青筋畢露的大手,在身側緊捏成拳。
“我說──呢啊﹗放……放開我﹗”
毒蠍根本沒看清楚穆征是怎麼出手的,只發現眼前黑影一閃,接著他的脖子就被一隻有力的大掌掐住。
“是誰告訴你這些話的?是誰?”
穆征冷著臉,逐漸加重手上的力道,只消用力一捏,他賴以呼吸的氣管就完蛋了。
“唔……唔……”毒蠍整張臉漲得通紅,痛苦地死命掙紮。
他快沒氣了﹗
“這是怎麼回事?”
一個纖細靈巧的身影出現下他們身後,她看見眼前這一幕,頓時驚訝地大嚷︰“孤野狼大哥,快放開毒蠍﹗你看他快被你掐死了。”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穆征才緩緩鬆手。
“大小姐﹗”毒蠍從沒這麼高興看見杜迎璿過,要不是她出現解圍,恐怕此時他已經去見閻王了。
“你們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不能好好和平相處,非要爭吵、甚至動手呢?”
杜迎璿美麗的眸子裡,寫滿疑惑與不解。
“你自己問他﹗”穆征別開頭,冷然說道。
“怎麼回事?是不是毒蠍又找孤野狼大哥的麻煩了?”
杜盈璿恍然點頭,表示明白了。“毒蠍,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明爭暗鬥呢?”
“誰跟這個雜──”瞄到穆征冷凜的目光,毒蠍咽了下口水,立即改口。“跟這個人是一家人?我比較想跟大小姐您成為一家人﹗”
毒蠍淫穢垂涎的目光,不斷在杜迎璿玲瓏誘人的嬌軀上打轉。
“你要是敢再用那種眼神看她,我就捏斷你的脖子﹗”孤野狼冰冷地警告。
“不要呀﹗”杜迎璿連忙拉住穆征的手,嬌柔地喚道︰“孤野狼大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求你,千萬別為了我,傷了兄弟間的感情。”
“我沒有這種下流無恥的兄弟﹗”穆征斷然回答,然後逕自扭頭走進大廳。
杜迎璿目送他的背影走遠後,溫柔嬌弱的表情逐漸轉為淩厲。
“我已經警告過你很多次,叫你少去招惹孤野狼,你怎麼就是不聽?”她用一雙美麗的杏眼瞪著毒蠍,其中的嚴厲指責,令他愧疚地低下頭。
“我很抱歉﹗”
“不必解釋﹗晚上到我房間來,你需要好好輔導。”
原以為會受到嚴厲責罰的毒蠍聽到這句話,眼睛霎時一亮,貪婪的欲念立即浮現。
“所以呀,你千萬記得今天別隨便浪費精力在打鬥這等無聊的事上,不如節省些體力,晚上好好貢獻在我床上。”
“是﹗”陰險狡舍的毒蠍此時已經變成一條哈巴狗,只會對著杜迎璿流口水。
杜迎璿得意的一笑,甩甩長髮,轉身走進大廳。
自從十四歲有了第一個男人之後,她就無可自拔的愛上這種魚水之歡,她經歷過無數男人,比較之後發現,還是有功夫底子的男人最能滿足她,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她就會召喚父親手下的殺手到她房裡翻雲覆雨。
她父親杜正賢也知道這件事,而且沒有反對,她這麼做,也算犒賞那些為他賣命的殺手,對他來說,自然不算一件壞事。
截至目前為止,父親的手下她全嘗遍了,唯一沒與她上過床的,就只有孤野狼一人而已。
她飢渴地舔舔紅唇,暗自猜想被孤野狼瘦削有力的身軀擁在懷裡的滋味。
可惜父親一再嚴厲警告,不許她打孤野狼的主意,即使她再渴望,也不敢輕易動孤野狼一根寒毛,這是她目前最大的遺憾。
在孤野狼的心目中,她就等於天使的代名詞,要是讓他發現他心目中的純潔天使原來是這般真面目,父親怕屆時他們再也沒辦法讓孤野狼為他們賣命。
其實她倒認為父親多慮了﹗只要上過她床的男人,沒有一個不對她瘋狂癡迷,孤野狼是男人,自然也不會例外。不是嗎?
經過樓梯轉角的鑲金落地鏡時,她停下腳步,保養良好的蔥白玉指撩開落在頰畔的烏黑長髮,滿意地轉動頭顱,打量自己粉雕玉琢的細致容貌。
她真慶幸,上天待她十分優濃,賜給她一張清純無邪的天使面孔,她才能毫無阻礙的以清純玉女的姿態,悠遊在上流社會之中;背地裡,又能大肆品嘗情慾的歡愉,盡情偷歡享樂,只要她擠出兩滴眼淚,任何人都會相信她是無辜的,瞧那自以為看透人世的孤野狼,不就被她耍得團團轉嗎?
從被她和父親救起的那一刻起,孤野狼就毫不懷疑地相信,她真是他以為的那種──清純無瑕的天使。
天使?真是笑話﹗她嘲諷地嗤一聲,轉身繼續上樓。
到了父親的書房前,她立即面容一整,裝出天真無邪的笑容,然後敲門進入書房。
“爸爸,孤野狼大哥……”
葉如蔚站在櫃檯後,左手拿著日帳表,右手按著計算機,雙眼卻呆滯地望著前方,顯然已進入神遊狀態。
她和穆征相戀,已經有好一陣子了,但認真算起來,她和他真正相處的時間,根本還不到一個禮拜,以前她曾經認為,自己很瞭解穆征,但最近她卻愈來愈不確定,自己真的懂他嗎?
自從第一次在她的住處有了親密關係之後,他們又陸陸續續見了幾次面,但是每次都被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他們的約會。
穆征從不告訴她,打電話給他的人是誰,她曾試著問過,他也總是避重就輕,不願正面回答。
他行事愈是神祕,她愈是感到不安,她所愛的男人到底是誰,又在做什麼樣的工作?
“葉姐?葉姐?”
耳畔持續傳來幹擾的噪音,葉如蔚恍然回神,才看見小賈站在她身旁,顫抖的手上抱著一個看起來很重的大瓦楞紙箱。
“小賈,你搬那個箱子做什麼?”
“我搬個箱子做什麼?”小賈驚訝地瞠大眼。“你剛才不是要我從倉庫搬些新毛巾出來嗎?現下我搬出來了,你怎麼反而忘記了?”
害他抱著紙箱等了好久,手都快酸死了﹗
“噢﹗對不起,麻煩你放在這裡,等一會歐巴桑要淘汰舊毛巾,會需要用到這些新毛巾。”
“好﹗”小賈將裝有毛巾的紙箱放在一旁的地上,順手拍去手上的灰。
他看葉如蔚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便試探地問︰“葉姐,你有心事呀?”
“我?沒──沒有呀﹗”
葉如蔚連忙搖頭,低頭假裝看帳目。
她確實有心事,但她並不習慣把心事與人分享尤其是一個年紀比她小的小弟弟。
“其實,我也可以保護葉姐﹗”小賈突然衝動地說。
“啊?”她抬起頭,茫然地望著小賈激動的臉。
“如果那個人沒辦法給葉姐福祉,我願意代替他,給葉姐福祉﹗”
葉如蔚目瞪口呆地望著小賈,她萬萬沒想到,還在念書的小賈,居然會說出這種大膽驚人的話。
“很可惜,你註定代替不了我,還是識相地閃到一邊,乖乖念你的書去吧﹗”
一個寒到極點的冰冷嗓言,伴隨著一個瘦高的身影,像抹幽魂似的出現下小賈身後。
“穆征﹗”葉如蔚掩嘴驚呼。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表白當場被逮到,小賈滿臉漲得通紅,瞪了穆征好一會兒,才羞憤地轉身沖出去。
“小賈──”
葉如蔚見他情緒激動,正欲追出去看看,卻被穆征一把扯住。
“穆征,放開我﹗我必須去看看他。”
“不許去﹗”見她對小賈關懷備至,穆征心裡相當不是滋味。
她不是說過她和小賈沒什麼嗎?為什麼今天一來,就遇到那個小工讀生對她表白?
“可是他──”她擔心小賈呀﹗
“他已經夠大了﹗”
又不是五、六歲的小孩,還需要人擦眼淚、鼻涕不成?
“穆征﹗你怎麼──”
葉如蔚不懂,他對小賈怎麼突然變得這麼不友善,他以前並不會這樣呀﹗
她詫異地望著穆征隱含怒氣的緊繃臉龐,忽然有些明白了。
“穆征,你是不是──在吃小賈的醋?”她大膽猜測。
穆征聽了,向來冷酷的俊顏霎時紅了起來。
這等於間接承認,他就是在吃醋﹗
“是真的?﹗你真的在吃醋?”
葉如蔚睜大眼,幾乎不敢相信,他也會嫉妒,她一直以為在感情的路上,她是一個人踴躓獨行,沒想到他也同樣在乎她,甚至會為她吃醋。
這個發現太過驚人,宛如一場夢,令她沒有真實感。
她驚喜交集,情不自禁紅了眼眶。
尷尬退去,穆征吐出一口氣,伸手揉揉她的頭。
“傻瓜﹗這有什麼好高興的?”
“我當然高興,這證明你愛我呀﹗”她撲進他懷裡,緊抱住他的脖子,甜蜜的微笑中含著欣喜的淚。
愛?穆征伸出雙手摟住她,默默咀嚼這個字。
他很懷疑,像他這種滿手罪孽的殺手,真的有資格獲得愛與福祉嗎?
“啊……”
黑夜中,醉人的輕喘嬌吟,從被褥淩亂的大床上傳出。
穆征抬高葉如蔚嫩白的雙腿,纏繞在自己腰間,然後繼續加快沖刺。
“我撐不住了﹗穆征,啊……”
葉如蔚急促喘息,纖細的長指掐進他的背脊裡,留下淺紅色的指痕。
她狂野的回應刺激了穆征的欲念,他粗喘著加大擺動的幅度,增加摩擦時帶來的快感。
激情燃燒到頂點,穆徵用力沖刺幾下,低吼著將豐沛的熱液全部濯入她體內。
那一瞬間,意識迷離的葉如蔚想起自己已經有好幾天沒吃避孕藥了,不過她僥倖的想,應該不可能一次就受孕吧?
激情結束後,穆征抽身離開她,逕自走進浴室沖澡。
葉如蔚躺在床上,目光不經意接觸到穆征掛在床邊椅子上的長褲。
無可避免的,她想起那幾通神祕電話。
她記得他總是把行動電話放在裡頭,霎時有個邪惡的念頭,自心底深處竄起。
她舔舔唇瓣,悄悄轉頭偷觀浴室,透過半透明的毛玻璃門,隱約可以看見他沖澡的身影。她無聲地溜下床,拿起他的長褲,從口袋裡找出他的行動電話。
她緊張地按下搜尋通話紀錄的按鈕,一通通查看他的來電號碼。
她發現,打給他的都是同一個電話號碼,她不由得揣測,這到底是誰的電話號碼?
她握著電話,食指在撥號鈕上遊移,遲疑著該不該按下這個按鈕。
只要撥了這通電話,她就能知道,究竟是誰打電話給他。
只是──她該打嗎?
“你在做什麼?”
淩厲的聲音乍然在房中響起,葉如蔚只看到眼前黑影一閃,手中的行動電話就被人奪走,而她也因為劇烈的反作用力,往後彈倒在床上。
“啊﹗”她還不及回應,又被人自床上拖起。
“你這是什麼意思?私自查看我的電話,究竟有什麼企圖?”
“我沒有……我只是想知道……”她恐懼地看著因憤怒而面孔扭曲的穆征。
她從未見過這麼生氣的他,不覺咽了下口水,下意識掙紮起來。
“你想知道什麼?想知道我的真面目?好,我就告訴你﹗你以為穆征是誰?穆征不是什麼偉大的人,他不是你以為的正派人士,他只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無情殺手──孤野狼。從十八歲起,他的手上就沾滿了鮮血,每次打電話來的人,正是下達執行命令的雇主。你看,這就是那雙沾滿血腥的手──”
他伸出一雙大掌,逐步逼近她。
“不……我不相信﹗你別胡說,我不相信﹗”葉如蔚拼命搖頭,怎麼也不願相信他的話。
她怎麼可能愛上殺人兇手呢?她所愛的穆征或許冷漠、或許不善表達情感,但他絕對是個好人。他不是殺人如麻的殺手﹗
她想起他偶爾流露出的溫柔,想起他狂熱如火的吻……
這樣的他,不可能是個冷血的殺手﹗
穆征以冷漠的表情掩飾心中的痛苦,他知道事情總有揭發的一天,紙永遠包不住火,他一直很清楚。
“哼﹗我都這麼說了,你還不相信?你若不是笨蛋,就是天真過了頭。再順道告訴你,我常去洗溫泉的原因吧﹗這應該算是我的怪癖,我每殺一個人,就會去泡溫泉,你算算我去你那兒泡了多少次溫泉,就代表那陣子我殺了多少人,而那──只是我的死亡名單上的一部分而已﹗”他殘酷地說道。
“騙人﹗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她不敢相信﹗他去洗溫泉,居然是為了洗去滿身的血腥味,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你還不相信?你想看看更確實的證據是嗎?”穆征被她的固執激起了怒氣,他將她拖下床,從特製的長靴裡,抽出一把黑色的小型手槍。
“這就是我殺人的工具,你別看這把槍小,它的威力可是很驚人的,往往只要一發,就足以貫穿人的腦袋。你看過腦漿四散、鮮血進流的景象嗎?我可是瞧過百遍、千遍──”
“不要再說了﹗不要說了……”
葉如蔚捂著嘴,還是止不住陣陣噁心的感覺直湧而上,她用力推開穆征,奔向一旁的垃圾筒。
她跪在地上,對著垃圾筒嘔吐,但是幹嘔了好半天,只吐出一些些苦澀的黃色膽汁。
“我令你覺得作嘔嗎?”穆征諷刺地冷笑。
葉如蔚說不出話來,只能拼命搖頭,她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她真的不能﹗
她倉皇從地上爬起,匆忙套上衣物,然後奪門而出。
穆征空洞的眼,木然望著大門開啟後又關上,並沒有阻止她離去。
他一直想把實情告訴她,而他也明白她知道後會有什麼回應,為什麼還會有這種受傷的感覺?
為什麼他的心,還會覺得痛?
她走了也好﹗
她走了,他又是那個誰也不在乎的孤野狼了。
這樣真的很好﹗
他獨坐在歡愛氣息猶存的房間裡,一再告訴自己,直到天色破曉,黎明逐漸地降臨……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2 00:15:14
第七章
自從那天過后,穆征不曾再出現下紅葉溫泉,葉如蔚的心情從最初的震撼、驚恐,一直到后來逐漸沈澱,現下她已經能夠很冷靜的思考自己和穆征之間的問題。
無可否認的,她還愛著穆征,但她是否能和一個殺手 守終身?她無法給予肯定的答案。
究竟該怎么辦?
就這么和穆征分手嗎?
不,她辦不到﹗
那么就假裝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的過去,只求留在他身邊就好嗎?
她也不知道﹗
“葉姐。”小賈整理好店內的物品后,穿上外套來到柜台前。
“小賈,要下班了?”她抬起頭,硬扯出一抹笑容。
“葉姐,你還在想那個人呀?他已經不會再來了﹗不要煩惱,有我在你身邊,我可以──”
“小賈﹗”葉如蔚截斷他的話,輕輕地搖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不是我不願意接受你,而是我辦不到﹗我愛穆征,而且只愛他,如果我能輕易愛上別人,在我身邊的人不會是穆征。”
追求她的人很多,但她只對穆征動了情,她也無能為力呀﹗
“葉姐──”小賈張開嘴,想再說些什麼,但見她面容堅定,最後還是垂下雙臂,黯然放棄了。
“葉姐,既然你只愛穆征,為何輕易放棄對他的感情呢?穆征是個生性冷淡的人,愛他,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如果遇到一點挫折就卻步,我想──葉姐你還是趁早放棄,因為愛他只會愈來愈辛苦,你又何必讓自己陷在死胡同裡呢?”
“小賈……”葉如蔚一直以為小賈只是個半大不小的男孩子,沒想到他對感情的剖析,居然如此透徹清楚。
“所以啦,葉姐你要好好想清楚,如果決定愛穆征的話,就不要輕易放棄對他的感情,無論遇到任何困難,一定有解決的辦法。如果你決定不愛他的話──”他指著自己的鼻子,頑皮的說︰“記得一定要考慮我,我是一號候選人喔﹗”
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葉姐笑了﹗”小賈開心地說︰“葉姐還是笑起來最好看,我最喜歡葉姐溫柔的笑容了。”
“小賈﹗”
葉如蔚感動地望著小賈真誠的面孔,抬頭說︰“關於你說的話,我會好好想清楚,無論如何,我都謝謝你﹗你不但是我的工作伙伴,也是我的好朋友。”
“別客氣啦﹗”
小賈低頭摸摸鼻子,不敢讓她看見眼中的失落。
沒想到生平第一次喜歡一個女人,就是一場苦澀的單戀,看來他的情路,注定艱苦難行了﹗
穆征在深夜時回到住處,一出電梯,就感覺到一股不一樣的氣息。
多年來的直覺告訴他,有人在附近﹗
他彎腰自長靴中拔出手槍,藏在長大衣的口袋裡,小心地貼著牆,無聲前進。在家門前的轉彎處,他迅速探頭一看,只見門前的地上坐著一個發呆的女人,他霎時一驚。
是她﹗
“你怎么來了?”他走向葉如蔚。
葉如蔚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我是來找你的﹗穆征──”
“進去再說﹗”穆征開門直接進屋。
“噢﹗”葉如蔚跟著走進去,愣愣地站在客廳裡,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坐呀﹗你不是第一次來,不該這么陌生。”
“謝謝你﹗”葉如蔚隨意在黑色牛皮沙發的一隅坐下,並再一次開口。“穆征,我──”
“喝什麼?”他脫下外套,淡然問道。
“啊?我要咖啡。”
“我這裡只有礦泉水。”他打開雪櫃,扔給她一瓶小瓶的礦泉水。
“謝謝﹗”
她接過冰礦泉水,放在桌上,剛才到口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你剛才想說什麼?”他在她對面坐下,細細審視多日不見的她。
她沒什麼改變,只是看起來似乎瘦了點,但清麗依舊,還是男人會欣賞的美麗女人。
“我想說……”她遲疑片刻,抬起頭,鼓起勇氣問。“能不能請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當殺手?”
穆征瞬也不瞬地回望她,緊抿著唇,完全沒有回答的意思。
等了好久,久到葉如蔚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突然開口了。
“為了報恩。”
“報恩?”
“是的。”
他把十一歲那年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部告訴她。
“就因為他們救了你,所以你便要為他們殺人?”她驚訝地問。
現下這種社會,居然還有這么懂得知恩圖報的人。
“沒錯﹗”
“可是如果他們是正派的人,不會叫你去殺人呀﹗”
“我沒說他們是正派的人,我只求報恩,不管他們是什麼樣的人。”
聽了他的回答,葉如蔚覺得胸口好像被什麼堵住,非常難過。
她知道穆征有錯,他不該是非不分,被人當成是殺人工具,但是她能怪他嗎?這個世界對他,又何曾公平?
連他自己的親生父親,都可以如些殘酷無情的傷害他,這世上還有誰是他可以信賴的?
她鼻頭一酸,心痛憐惜的眼淚,開始在眼眶裡凝聚。
她不忍苛責他,她只心疼他多年來所受的苦。
她曾見過他身上大大小小、數也數不清的傷疤,她曾問過他,那些傷疤是怎么來的?當時他沒回答,如今一想,必定是他小時候和訓練時所留下來的。
他一定受了很多苦﹗
“你特地跑來找我,就只為了問這件事?”
他煩躁地起身,背對著她,踱向落地窗邊。
她不發一語,默默起身走向他。
穆征沒有回頭,但一直仔細聆聽身后的動靜。
她走到他身后,張開雙臂,用力摟住他瘦削的身軀。
“我愛你﹗”
穆征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她。
她知道他是萬惡的殺手、兩手沾滿血腥,還義無反顧的愛他?
“小賈他告訴我,如果選擇繼續愛你,就要不畏艱難的持續下去。這就是我的選擇,我愛你﹗”
她的唇邊掛著一抹清淺的微笑,如此溫柔,如此美麗。
“如蔚……”
穆征感動得難以言語,他用力回摟她,熱切火熱的唇,迫不及待尋到她的。
他長這么大第一次覺得,人活著真好﹗
被人毫無保留地愛著,真好﹗
“穆征﹗”她墊起腳尖,摟住他的脖子,主動伸出粉嫩的舌頭與他交纏。
穆征低吼一聲,將她攔腰抱起,放在柔軟的沙發上。
遠處的公寓頂樓,一架有夜視功能的紅外線望遠鏡,正密切地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哼﹗”
杜迎璇扔開望遠鏡,從手提袋裡取出手機,按下早已設定好的電話號碼。
沈浸在激情中的兩人聽到手機響起,霎時彈跳起來。
穆征先看看放置手機的位置,再抬頭看看葉如蔚。
她表情複雜的看著他,不希望他接,又不能不讓他接。
時間彷彿靜止了,他們就這樣一動也不動地互望著。
過了一會兒,手機鈴聲停止了,但是安靜不到十秒鐘,鈴聲又再度響起。
穆征放開她,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她以為他是要接電話,沒想到他竟然按下紅色的關機鈕。
他居然把電話給關機了﹗
“今晚,你比誰都重要﹗”
他再度吻住她的唇,重新將她帶入醉人的激情中。
“氣死我了﹗”
杜迎璇氣惱地將手機扔回手提袋裡,扭頭快步走下樓梯。
孤野狼居然敢關她手機﹗
都是那個名叫葉如蔚的女人的錯,她一定要想辦法對付她,孤野狼是她的,她絕不容許有人霸佔他﹗
火熱纏綿了一整夜,第二天將近中午時,穆征帶著葉如蔚出門,打算到附近的超市買些菜回去做家常料理。
“孤野狼大哥﹗”
一踏出家門,就被一個嬌柔無助的怯弱聲音喊住。
“迎璇?”
穆征詫異地拋下葉如蔚,大步上前接住搖搖欲墜的杜迎璇。
“怎么回事?你怎么在這裡?”他發現杜迎璇雪白的肌膚下,有著明顯的黑眼圈。
“昨晚你的手機一直打不通,爸爸很生氣,怪我沒把事情辦好,就罰我……就罰我在這裡站了一整夜﹗”
“什麼?﹗恩主怎能這么做?”穆征不禁感到震怒,他難道不知道迎璇小姐的身子有多嬌弱嗎?
“別怪爸爸﹗他只是求好心切。”杜迎璇抬起盈盈的淚眼,看見葉如蔚,立即抹去眼淚道︰“孤野狼大哥,這位姐姐是誰?她好漂亮喔﹗”
穆征轉頭瞥了呆若木雞的葉如蔚一眼,匆忙說︰“如蔚,我要送迎璇去醫院,你先回去吧﹗”
葉如蔚皺眉打量杜迎璇,難以抑制心底莫名的反感。
這個女孩美得宛如陶瓷娃娃,模樣也嬌柔惹人憐愛,但她就是莫名的討厭她,覺得她的一言一行都好虛偽,看了就叫人不舒服。
“她是真的不舒服嗎?”
依她看,她人好得很嘛,眼睛下誇張的黑眼圈,應該是畫出來的吧?
“你說什麼?”穆征揚高音調,長眉不悅地緊擰著。“她已經這么虛弱了,難道你看不出來嗎?為什麼還問這種傷人的話?”
“可是──”
“夠了﹗無論如何你先回去,等我有空,會再去找你。”
見他滿臉厭煩不耐,葉如蔚只得委屈地點頭離去。
臨走前,她又回頭看了一眼,正好捕捉到杜迎璇臉上得意的笑容,她霎時有所頓悟。
原來這個女人,並不像她外表那般單純無害,包藏的禍心,才是最可怕的﹗但是──她該怎么讓穆征明白呢?
沒有其他辦法的葉如蔚,只能選擇最愚笨的方法,在穆征耳邊苦口婆心的勸告,讓他注意杜迎璇其實是個可怕的雙面人,可惜她似乎用錯了方法,她這么做,只讓穆征以為,她在嫉妒杜迎璇。
事實上,她也的確嫉妒杜迎璇,因為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讓穆征像對待杜迎璇那樣,百依百順、絕不杵逆,就連她也不能﹗
因此每當深夜的電話鈴聲又響起時,就會引發他們之間的爭執。
“不要去﹗”她拉住正要起身著衣的穆征,哀求地搖頭。“求你不要再殺人了﹗”
“這是恩主的命令,我不能不從﹗”
“你嘴裡雖然說是為了恩主,但其實你是為了杜迎璇吧?”她吃味地問。
“你在胡說什麼?”她一再拿杜迎璇挑起爭端,穆征已經感到很厭煩了。
“難道不是嗎?你敢否認自己不愛她嗎?”葉如蔚紅著眼眶追問。
“你哭什麼?我對她只有敬,沒有愛。”
“那我呢?我和她對你來說,孰輕孰重呢?”
穆征煩躁地閉了閉眼,壓根不想回答這無聊的問題。
“你不敢回答嗎?”她就知道,他果然比較愛杜迎璇。
“要我回答什麼?你們兩人,根本沒得比較﹗”
她是他的女人,而杜迎璇是他的恩人,女人和恩人怎么拿來做比較?
但他的話,讓葉如蔚誤會了,她以為他的意思是,她根本不能與杜迎璇比較。
“穆征,你難道看不出來她有多虛偽嗎?她的嬌弱清純全是偽裝出來的,她根本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我打賭她私底下一定很可怕,甚至可能很淫蕩﹗”她注意到杜迎璇的眼神很媚,像會勾人似的。
“住口﹗你胡扯些什麼?”穆征幾乎不敢相信,她原來是這種心眼小得不可理喻、又無理取鬧的女人﹗“道歉﹗我要你為剛才的話道歉﹗”
“我不認為自己說錯了什麼需要道歉﹗”她別開頭,倔強地拒絕道歉。
“你──”
穆征瞪著她,曾目欲裂。他從未這么生氣過,她污舋對他有恩的人,還頑固地不肯道歉,他震怒地舉高手,卻遲遲無法將手掌揮到她柔嫩的臉頰上。
他用力放下手掌,惱怒地說︰“我真對你感到失望﹗”
說完,隨即甩門離去。
這是他們相戀以來,最嚴重的一次爭吵,即使上次她得知穆征的殺手身分,也不曾吵得這么凶,她不禁哭倒在床上,猜測他們之間是否結束了?
隔天早上,穆征回來了,他默默摟著她,安撫地輕吻她的唇,她滿心的委屈,霎時煙消雲散。
只要他還在乎她,她就不會離開他﹗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真正逼迫她離開的人,不是穆征,而是杜迎璇。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2 00:15:52
第八章
爭吵后隔天,杜迎璇便私下找上葉如蔚,一見面,就命令她離開穆征。
“不可能﹗”
葉如蔚當然不答應,她怎么可能為了一個女人的命令,而離開了所愛的穆征呢?
“你在拿你自己的小命開玩笑,你知道嗎?”杜迎璇也不生氣,依然是一張甜美無辜的笑臉。
“什麼意思?”她莫名其妙的問。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繼續死賴著穆征,會發生什麼事?”
“什麼事?”
“你回家去看看就知道了﹗”
杜迎璇丟下這個謎語,就逕自轉身離去。葉如蔚望著她飄然遠去的背影,心中滿是問號。
她到底在說什麼?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立即返家查看,哪知道才一打開門,當場就嚇白了臉。
“這是……怎么回事?”
她的房子不知被誰潛入,家具全被破壞了不說,擺置的物品也被砸得稀爛,她掛在牆上的一張放大照片上頭,插滿了鋒利的小刀,五官全被刺成蜂窩狀,她跌坐在地上,環臂抱緊自己的身體,阻擋身上一陣陣的寒意。
是杜迎璇﹗
一定是她﹗
正震驚時,行動電話的音樂鈴聲突然響起,她再次嚇了一跳,好一會兒,才緩緩接起電話。
“哪位?”
“還喜歡你家的改變嗎?”是杜迎璇﹗
“杜迎璇,你太過分了﹗你為什麼把我的家砸成這樣?你的眼中難道沒有法律嗎?”
“我既然敢這么做,自然有后盾,你忘了我爸爸是誰?杜議員的面子,誰敢不賣?”
“你們父女倆無惡不作,對外卻裝出一副善良無辜的樣子,真令我作嘔﹗”葉如蔚真是氣壞了,她從來不曾這么嚴厲的責罵過一個人。
“隨你怎么說﹗反正我只要達成目的,其他的,我什麼都不在乎。”
“你到底想怎樣?”
“我已經說過了,我要你離開穆征﹗你的存在已經大大影響他的行動,他最近的表現已經有點失常,該殺的人,常常手下留情,我想這都是受你的影響吧?”
“殺人本來就是不對的行為﹗”
“你挺有正義感的嘛,可是現下你遇到麻煩了,誰來救你呀?”
“你別得意,如果穆征知道你是這么惡毒的女人,他一定會幫我的﹗”葉如蔚脫口喊道。
“是嗎?只可惜,我和你的話,你猜穆征會選擇相信誰的?”
這句質問,打散了葉如蔚的篤定。
杜迎璇說得沒錯,即使她和杜迎璇當面對質,穆征也不可能相信她,在他的心目中,杜迎璇是完美無瑕的聖潔天使,他怎么可能相信,她是刻意偽裝粉飾過的假天使呢?
那天之后,杜迎璇的威脅更加變本加厲,她開始找一些凶神惡煞來嚇她,后來她又發現自己懷孕了,為了自己和孩子的安全,迫不得已,才悄悄關閉紅葉溫泉,離開穆征,並且搬離原來的住處。
七個月后,她生下一個健康清秀的兒子,取名為祈安,正如其名,她什麼都不求,只求他平安。
轉眼間,這么多年過去了,四歲的祈安已經長得聰明伶俐又懂事,她不要他發生任何意外﹗
她怕只要再和穆征有任何接觸,就會讓祈安受傷害,所以這些年來,她一直躲著他,沒想到他還是找上門來了,而且還帶著祈安的照片﹗
我一定要帶祈安躲到安全的地方……
一直到昏過去前,她的嘴裡還這么喃喃念著。
“唔……”
葉如蔚扇扇長而卷的睫毛,幾秒后,緩緩睜開眼睛。
她首先注意到的是四周的幽暗,除了床邊的一盞小燈,房間裡沒有其他光線。
天黑了嗎?
她詫異地坐起身,旋首打量自己置身的房間。
這是她的房間,是她和祈安溫馨的家﹗
她怎么會在這裡?她最後的記憶是在辦公室上班,然後──
穆征來了﹗
她猛然想起下午發生的事,立即掀開被子下床,想去客廳看看。
她悄悄打開房門,探頭往外查看,她第一眼就看見她的寶貝祈安在餐廳裡,霎時放下擔憂的心。祈安坐在一張餐椅上,正張開小嘴讓人喂飯。
穆征背對著她,半蹲在祈安面前,一手端著印有卡通圖案的飯碗,右手則拿著與他的大掌明顯比例不符的小湯匙,一瓢瓢舀起飯碗裡的食物,喂進祈安等待的小嘴裡。
她不由得紅了眼眶,她早知道,穆征會愛這個孩子的﹗
“啊﹗媽媽醒了──”祈安發現她的存在,立即伸長手大喊。
“祈安。”
穆征也看見她了,逼不得已,她只好乖乖現身。
“媽媽,爸爸喂我吃飯飯喲。”祈安睜著無邪的雙眸,快樂地說道。
爸爸?他們已經趁她昏睡的時候,父子相認了嗎?
“真的?”她感覺穆征灼熱的目光一直盯著她,無可避免的,只能抬頭看他。
“其實祈安已經會自己吃飯了,你不必喂他。”她不自在的說。
“但是我想喂他﹗”穆征沉聲強調。
葉如蔚再次感到鼻酸,她知道他想追回他和孩子之間失去的親子時間。
“祈安好乖,自己去看電視好嗎?”穆征拍拍兒子柔嫩的臉龐,溫柔低語道。
“那我要看獵人﹗”媽媽一向不準他看這些打斗的卡通影片,他能看的卡通節目永遠只有櫻桃小丸子和哆啦A夢。
“好,快去吧﹗”
“耶﹗”
祈安快樂地跑去開電視,葉如蔚立即蹙起秀眉,不贊同地說︰“別讓他看那些打打殺殺的影片,小孩子的模仿力很強,我不希望他將來變成──”
她突然停口沒再繼續說下去,穆征卻已明白她想說什麼。
“你不希望他將來像他爸爸一樣,變成一個滿手血腥的殺手是嗎?”
葉如蔚沈默不語,因為他說對了。
“我相信祈安有足夠的判斷力,他會為自己的將來選擇一條最正確的路,因為他有一個愛他的好母親。”
如果他也有一個愛他的好母親,今天他絕不會變成殺手孤野狼。
“我不是在公司嗎?怎么會在家裡呢?”她轉移話題問。
“你忘記了?你在公司昏倒了,是我送你回來的。回來前,我順道去托兒所接祈安回來,因為雪櫃裡還有一些材料,我就炒了一些飯喂他。”
說起祈安,葉如蔚突然想起杜迎璇的警告,她臉色倏然發白,趕緊推著他的胸膛,焦急地說︰“下午你說你想看孩子,現下你已經看到了,可以離開了,以後也請你別再出現下我們面前﹗”
“你說什麼?”穆征震驚地瞪她,彷彿她是怪物。
她的心是什麼做的?她拆散他和孩子整整四年的時間,現下居然只讓他和孩子相處半天,就狠心想再次拆散他們。
“算我求你,別來打擾我們平靜的生活﹗”
“你看起來好像很害怕,你到底在怕什麼?”穆征揪住她的手,嚴厲地質問。
他不是瞎子,他看得出有某些事令她恐懼害怕,但他不知道那是什麼。
“放開我﹗你快走﹗算我求你,為了祈安好,求你離開我們吧﹗”
葉如蔚好怕,她知道杜迎璇不是隨便說說,她真的會殺了她和祈安,那個可怕的女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當年生下祈安后,有一次她抱著他想去找穆征,結果在穆征住處前的巷子裡,被一輛汽車撞上,幸虧她緊抱著祈安,他才沒有受傷,但是她的背部受到撞擊,調養了好久才痊愈。
那輛車肇事后立即逃逸,她不知道究竟是誰開車撞了她,但她回到家后,發現屋子裡被人用紅色噴漆寫著“警告”兩個字,那時她才知道,杜迎璇始終沒有放過她,她一直派人監視著她﹗
從此,即使思念再苦,她也不敢再有去找穆征的念頭。
“你到底在說什麼?”穆征煩躁地用手耙過半長的黑發。
“我要你離開我們的生活﹗你聽懂了嗎?”葉如蔚被恐懼壓得喘不過氣,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嚷。
穆征皺眉望向沙發的方向,祈安正睜著咕溜溜的黑眼珠,怯生生地瞧著他們。
“爸爸、媽媽在吵架嗎?”他害怕地問。
“不是﹗”穆征和葉如蔚異口同聲否認。
葉如蔚擠出不自在的笑容,佯裝熱絡地握住穆征的手。
“我和爸爸是在聊天,只是聊得有點‘激動’。我們進房間去聊,這樣就不會吵到祈安看電視了。”她假笑著將穆征拉進房間裡,然後砰地關上房門。
進房后,穆征的雙眼像探照燈似的,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她。
“一定有某些事情令你恐懼,只要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令你害怕,我自然會走。”
葉如蔚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毅然睜開眼睛,決定把實情告訴他。
“我害怕的是一個人,一個女人。”
“女人?誰?”穆征從不知道,女人有這么可怕。
她深吸一口氣,公佈答案。“杜迎璇﹗”
“你怕她?你在開玩笑嗎?”他簡直難以置信,杜迎璇柔弱善良得連只螞蟻都不忍心捏死,有什麼好可怕的?
“我沒有開玩笑﹗事實上,這件事一點都不好笑﹗你知道她這些年來,對我和孩子做了什麼事嗎?”
穆征狐疑地搖頭。
葉如蔚含著恐懼又悲憤的眼淚,將這五年來深受威脅的恐懼,一一告訴他。
“為了不讓祈安受到傷害,我才一直躲著你。我讓你以為是我不愛你了,其實那不是事實,我現下告訴你的才是事實,杜迎璇一直威脅我和孩子的生命安全,逼得我不得不逃離。”
“這……怎么可能?”
穆征還是不敢相信,總是甜甜喊他孤野狼大哥的杜迎璇會是這種心機狡詐惡毒、還裝出無辜模樣的雙面人。
他的喃喃自語,彷彿又在葉如蔚的心口上劃上一刀。
他終究還是不相信她﹗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穆征還是滿腹疑問。
“如果我告訴你,你會相信嗎?”葉如蔚冷然反問。
穆征啞口無言了。即使現下,他還是多少心存懷疑,若是五年前,他更不可能相信。
片刻后,他吐出一口氣,暫時下了決定。“我回杜家去看看,我會查出事實的真相。”
“不──”葉如蔚死命搖頭。“不能讓杜迎璇知道我們見過面了,否則她一定會殺了我和祈安﹗”
“我不會讓她知道的,你放心吧﹗”他輕撫她的面頰,軟下口吻說︰“我願意選擇相信你,但我希望你也相信我。我會處理,真的﹗”
葉如蔚咬唇望著他,半晌后,才緩慢地點頭。
“我盡快回來﹗”
他低頭在她咬紅的唇瓣上倉促印下一吻,然後迅速開門離去。
葉如蔚抬手撫摸唇上殘留的溫暖,硬撐起的堅強,終于完全崩潰了。
她無助地趴倒在床邊,痛哭失聲,隱忍多年的委屈,再也隱藏不住。
這個惡夢,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深夜時分,穆征潛入杜正賢位于陽明山的千坪別墅。
這裡名義上雖是杜正賢的宅邸,但實際上根本就是杜氏殺手的大本營,杜正賢所豢養的一批殺手都住在裡頭,只有他因為厭惡像鳥一樣被關在籠子裡,所以一直是獨居在外。
杜正賢真的很聰明,他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杜議員的宅邸,誰敢隨便來搜?難怪他暗地裡壞事干盡,統馭黑道暢行無阻,表面上還一副憂國憂民的良臣嘴臉,在國會殿堂上發表慷慨激昂的愛國言論。
真是諷刺﹗
他用刀尖挑斷杜宅的警報系統,然後沿著屋外的管線翻上二樓,越過每個房間外的陽台,前往杜迎璇的房間。
在杜氏殺手們專屬的區域時,意外發現一件驚人的事。
“噢﹗噢﹗”
一陣淫蕩的呻吟,從毒蠍的窗口傳出,穆征皺了皺眉,他知道毒蠍性好女色,但沒想到他居然囂張到把女人帶回總部尋歡取樂,
不──似乎不太對﹗
他探頭往窗口內瞄了一眼,發現跨騎在毒蠍身上,狂野擺動的女人有些眼熟。
那及腰的黑亮長髮、玲瓏熟悉的背影──是杜迎璇﹗
這怎么可能?﹗
他震驚地瞪大眼,再次探頭確認。
真的是她沒錯﹗她仰高頭,上下擺動臀部,用力將毒蠍的男性驕傲納入自己體內,還銷魂地伸出粉舌,舔弄自己艷紅的唇,不時高聲浪叫。
穆征怔忡地搖頭,覺得眼前看見的人,根本不是杜迎璇,而是另一個帶著她的面具的淫娃蕩婦。
這就是他所不知道的杜迎璇嗎?他開始相信,如蔚說的是實話。
天哪﹗她究竟受了多少苦?
不但得忍受被威脅的恐懼,還必須獨自度過漫長的懷孕期,之后更得面對生產、養育等大事﹗
她是那么怕痛的人,生祈安時,她一定哭得眼淚都流干了吧?
“啊──噢﹗”
房間裡傳來男性的低吼和女人的尖叫,激情顯然已到達極點。
淫穢的呻吟果然停止,屋裡開始傳出交談的聲音。
“滿足了?”毒蠍意猶未盡的撫弄杜迎璇暗色的乳尖。
“哼﹗馬馬虎虎。”杜迎璇輕篾地低哼。
她真正想要的男人是孤野狼,爸爸已經答應把孤野狼給她,隨她要怎么擺弄都行。
她不禁期待地舔舔唇,孤野狼的功夫是所有殺手中最好的,床上的技巧──應該也一樣棒吧?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誰的主意?大小姐﹗”毒蠍用力擰了她的乳房一把,令她又痛又酥麻地大叫。
“你干什麼?放肆﹗”
“大小姐,你以為主子答應把孤野狼給你,他就會乖乖爬上你的床嗎?他可不像我們早就仰慕你已久,想要擺佈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毒蠍酸酸地提醒。
“哼﹗這點不用你操心﹗”杜迎璇赤身下床在屋內走動,絲毫不感到羞赧。她找出扔了一地的性感內衣穿上,然後翹高美腿,悠閒地套上絲襪。
“對付孤野狼,我有的是辦法,只要我裝出可憐的表情,他就會被我耍得團團轉,我遲早會讓他主動爬上我的床﹗”
“當然啦﹗你是他的救命天使,他當然對你唯命是從了。”
毒蠍只恨自己沒早杜氏父女一步救起孤野狼,不然現下孤野狼也會對他唯命是從,比狗還聽話。
“哈﹗說起來真好笑,孤野狼真以為我喜歡救他?要不是爸爸強迫我照顧他,我根本不想伸出一根手指頭去碰他﹗你不知道,那時候他的模樣看起來有多噁心,身上又臟又臭,傷口還流出黃色的膿水,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像條癩痢狗一樣,說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藏在窗外的穆征震驚萬分,整個人呆若木雞。
這就是當年杜迎璇對他的觀感?他以為是天使的女孩,只當他是一條狗──一條垂死的癩痢狗﹗
而他居然為了這個愚蠢荒謬的理由,為杜氏父女賣命作惡,甚至不惜成為一部無血無淚的殺人機器。這二十年來,他究竟在做什麼?
這一生,他從未覺得自己這么愚蠢。他真是蠢得不可救藥﹗
他在窗外僵愣了片刻,才木然翻身離開。
站在杜氏豪宅外,他感慨萬千地最後一次回顧這間收容他近二十年的地方,他很清楚,此刻離開,將來他不會再回來了﹗
收回視線,他毅然轉身走向小路的另一端,他的足跡很快隨著夜風,消失在小路的盡頭。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2 00:17:11
第九章
“嗯……”
葉如蔚在睡夢中,隱約感覺有人正在碰觸她的臉,她掀開困倦的眼皮,看見穆征坐在床邊,大掌正溫柔地在她的頰畔來回摩挲。
“怎么了?”她看得出他的臉色不太對。
“噓﹗別問。”他低頭吻住她的唇,大手開始急切地探索她寬鬆睡衣下的曲線。
“不行,祈安他──”她怕孩子半夜醒來,撞見他們的親密行為。
“我剛去看過他,他睡得很好。”
他吮吻她的唇,今晚受的創傷太大了,他必須借由溫暖的肉體,治療他心底的傷痕。
他迅速撩撥她柔軟的蜜徑,直到她泌出足以接納他的愛液,便迫不及待分開她的雙腿,猛然沖入她仍嫌太緊的甬道。
“啊﹗”她屏住呼吸,拼命深呼吸來緩和體內的不適。
“會痛?”他停下沖刺的節奏,低頭審視她緊蹙的眉頭。
她柔柔一笑,緩慢搖頭,鼓勵地將雙腿盤繞在他腰后,讓他更深入自己體內。
穆征粗喘一聲,開始前后擺動臀部,在她緊得不可思議的狹小幽徑內奮力推進。
他用力撐開柔軟的肌肉內壁,微微后撤,然後再度往前推進。
快感一波波襲來,他加快節奏,理智也逐漸失去控制,他開始狂肆地擺動,兇猛地進出,將所有的悲痛全部發洩在她體內。
“穆征……噢……”她努力調整自己的身體狀況,讓自己能夠包容全部的他,不管他心裡有什麼說不出的苦,她都願意全盤接收。
“我愛你,穆征,我愛你﹗”她在激情的顛峰時失聲吶喊。
“我也是﹗我也是﹗”
他狂吼著將滾燙的熱泉洒入她體內。
童年時的痛苦,被杜氏父女欺騙的恥辱,似乎全在這一瞬間淡去了……
穆征知道,杜氏父女絕不可能輕易放過他,他們遲早會找,上門來。
但他萬萬沒想到,第二天一早打開大門,就看到杜迎璇娉婷裊娜的身影站在外頭。
“你來做什麼?”穆征回應相當冷淡,他無法原諒杜迎璇多年來的虛偽與欺騙。
“孤野狼大哥,既然昨晚回去過了,為什麼不來看看我,而要急著走呢?要不是今天早上從監視錄影帶裡看到你,我還不知道你回去過了。跟我回去好不好,孤野狼大哥?不然爸爸一定會處罰我的﹗”
杜迎璇裝出泫然欲泣的神情,但穆征已不再感到憐惜,她的虛偽,令他覺得噁心。
“你不必再裝出這副無辜的嘴臉,你的真面目,我已經看得很清楚了﹗”穆征冷冷地說。
“你說當年的我像條狗一樣令你噁心,你或許不知道,真正讓人噁心的是你﹗你用純真善良的假面具,掩飾你放蕩邪惡的本質,你才真的令人作嘔,以前我不知道你的真面目也就算了,如今既然知道了,絕不可能再回去為虎作倀,更不可能滿足你淫穢的慾望﹗基本上──”
他揚起嘴角,嘲弄地說︰“我認為你和毒蠍比較相配,你們兩個令人作嘔的程度不分軒輊,都是讓人討厭的鼠輩,你們如果能結為夫妻,一定很合適。”
“你──”
杜迎璇氣炸了,從來沒人敢說她是鼠輩﹗
“爸爸﹗”突然一個小小的身子撲過來,撒嬌地抱住他的大腿。
祈安睡醒了,第一件事就是跑出來找爸爸。
“祈安,不可以吵爸爸﹗他和這位阿姨有事要談。”葉如蔚抱起扯著穆征衣角撒嬌的兒子,恐懼地看著杜迎璇。“穆征……”
“別怕,我會處理﹗”穆征拍拍她的手,低聲哄道。
杜迎璇見他們一家三口緊密相依,心裡相當不是滋味。
“哼﹗原來你們已經一家團聚了,如果早知道你這女人會破壞大事,我五年前就該殺了你﹗”
她終于不再掩飾,完全露出狠毒的真面目。
“你動不了她,因為有我在﹗”穆征絕不容許有人傷害她和孩子。
“真可惜,你再怎么厲害,終究是個人,有些情況,不是人能完全掌控的。譬如現下──”她指著葉如蔚和祈安,得意地大笑道︰“你沒發現他們身上多了什麼東西嗎?”
穆征聽了心頭一驚,迅速回頭審視,果然在葉如蔚和祈安身上,各發現一個紅色的小光點。
那是杜氏殺手組織最得意的狙擊武器,利用先進的紅色雷射光點銷定狙擊目標,準確度高達百分之百,他親眼見識過它驚人的威力。
他立即神色大變,用力將葉如蔚和兒子往后推。
“你們快進屋去,不論聽到任何聲音都別出來﹗”
“站住﹗”杜迎璇揚聲大喝。“你們要是敢輕舉妄動,我馬上命人開槍﹗我知道區區兩把槍對付不了你,但是對付你身旁這兩個寶貝家人是綽綽有余了,到時看你要先救這女人,還是先救你兒子﹗”
葉如蔚聽到兒子可能會有危險,立即焦急的說︰“你別管我,保護祈安要緊﹗”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對他來說,她和兒子一樣重要,他不想失去任何一個。
“怎么,很難抉擇嗎?”杜迎璇得意極了,現下她突然覺得,當年留下葉如蔚和這小子的命是正確的。
要是沒有他們,她真不知該用什麼方法製伏孤野狼呢﹗瞧現下的他,不就像只綁住四肢的野狼,乖乖任她擺佈嗎?
“你到底想怎樣?”穆征瞪著她,恨得切牙切齒。
“我要你跟我回去,組織還需要你繼續效力。”
孤野狼是個人才,她父親吩咐了,無論如何不能讓他離開,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留下他。
“只要我跟你回去,你就會放過他們嗎?”
穆征衡量過了,以他一個人的性命換回他心愛妻、子的安全,他認為非常值得。
“不,你不能答應﹗天知道她回去以後,會怎么對付你,再說就算她不對付你,也不會放過我和祈安。穆征,你千萬不能被她欺騙﹗”
“閉嘴﹗”杜迎璇揚手想賞她一記耳光,卻被穆征凌厲的目光制止。
“你要是敢碰她一下,就算拿我們一家的性命來賠,我也會要你付出代價﹗”
杜迎璇畏懼地縮回手,撇撇嘴,悻悻然道︰“我只是嚇嚇她,你干嘛這么認真?”
“廢話少說﹗你要我跟你回去,我答應就是,不過你必須保證,絕對不傷害他們兩個人。”穆征嚴正聲明。
“我沒那么笨﹗要是殺了他們,我拿什麼控制你替我們辦事?不過我也不會放了他們,我會把他們藏在一個很隱密的地方,讓你永遠找不到,只要你敢不聽從我們的命令辦事,我就派人剁了他們一手一腳,拿到你面前讓你瞧瞧,你說好不好?”
杜迎璇咯咯嬌笑,笑容美得使人炫目,嫣紅的小嘴吐出的話語,卻陰狠毒辣得叫人不敢置信。
“杜迎璇﹗”穆征狂怒地大吼,雙目暴凸,冷峻的面孔因憤怒而扭曲,額上的青筋清晰地浮出。
以往他殺人,都是為了杜正賢的命令才不得不動手,如今他卻有股衝動,想當場手刃杜迎璇這沒有人性的妖女。
“真的生氣啦?哈哈哈……”他愈生氣,杜迎璇愈高興。
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撿到便宜﹗
她正為了自己掌控全局而感到得意洋洋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接著便出現一堆朝他們狂奔而來的人群,捲起一層煙霧,還有好幾輛SNG新聞採訪車,跟著往他們這邊開來。
一轉眼,一群手執麥克風的記者已沖到她面前,幾十架攝影機全對著她,刺眼的燈光照得她睜不開眼。
“杜小姐,請你為今早發生的事發表一下意見好嗎?”一堆麥克風擠到她面前,她震驚得連一貫的甜美笑容都裝不出來。
“這是怎么回事?”
不單杜迎璇本人詫異,就連穆征和葉如蔚也被這荒謬突兀的景象給弄得莫名其妙。
“是這樣的﹗杜小姐,有人把一卷你在床上的火辣錄影帶送到電視台,現下正以新聞快報的模式密切播放中,能不能請問你對這件事的看法?”一位記者大聲問道。
“杜小姐,聽說影帶中的男主角是杜氏企業的員工,你們早就過從甚密了嗎?”另一位記者犀利的問。
“什麼火辣錄影帶?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杜迎璇又驚又恐,拼命推擠包圍她的記者想突圍而出。
“就是這個﹗”一位手腳快的記者,早已用電腦將圖像列印出來。
杜迎璇一看那張圖片臉色霎時刷白。
那是她和毒蠍在床上火熱打滾的圖片,他們說有人把錄影帶送到電視台,還被密集播放出來?
她羞慚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那些記者卻還不放過她,像蒼蠅一樣死追著她,丟出一個又一個令她難堪至極的問題。
“杜小姐,聽說和你有婚約關係的長泰企業已經正式提出聲明,解除你和長泰企業少東的婚約,請問對于長泰企業的回應,你覺得生氣嗎?”
“杜小姐,令尊杜議員也因為這件事而腦溢血住院,你要如何處理這場危機呢……”
“走開﹗全都給我滾開﹗”
杜迎璇完全罔顧形象的尖叫大吼,拉起裙擺開始轉身逃跑,一堆百折不撓的記者也緊跟在后,浩浩蕩蕩一大串人,就這么愈跑愈遠。
穆征和葉如蔚張大嘴,愣愣地看著他們消失在轉角。
兩人狐疑地對看一眼,還是不明白,怎么會發生這種事?
轟……
一輛跑車高速自遠方駛來,穆征連忙將葉如蔚母子護在身后,警覺地瞪著那輛在他們前方停住的跑車。
“哈 ,兩位好﹗”
一名高碩俊朗的男子跨下跑車,順手拔下鼻梁上的太陽眼鏡,朝他們揮手打招呼。
“梵天易?﹗”穆征一見他就凝著臉問︰“你又來干什麼?”
難道他還有什麼照片想賣給他?上次他可是花了好大一筆錢,才買到葉如蔚母子的下落,他還嫌賺得不夠多?
“還喜歡我送你的驚喜嗎?”
他用拇指往后比比那堆吵鬧成一團的記者,穆征立即明白了。
“他們所說的錄影帶,是你送到電視台去的?”
“那么精采的帶子,自己欣賞多可惜,當然要送到電視台,讓大家一起欣賞呀﹗”梵天易痞痞的一笑。
“你為什麼要幫我?”穆征真的不懂,他們沒有絲毫交情,甚至是死對頭,他何必幫他?
“搞清楚,我不是在幫你,而是在擊垮姓杜的黑暗勢力的時候,碰巧拉了你一把罷了﹗”他以為他喜歡幫他呀?
“謝謝你﹗”葉如蔚聽不太懂他們之間的對談,但她知道是眼前這個男人幫了他們,因此隨即誠懇地道謝。
“那裡﹗葉小姐,你別客氣。”梵天易咧開嘴,笑得眼都瞇了。
這女人長得漂亮性情又溫和,聲音柔柔細細的,聽了就舒服,看著她,遠比看孤野狼那家伙的冰臉還要舒服一百倍。
“既然你已達到目的,可以走了,恕不久留﹗”
穆征看到梵天易快要滴退場門水的笑容,怒氣立即升起。
他要是再敢用那種色瞇瞇的眼神盯著葉如蔚,他恐怕會做出當場毆打他的行為。
“可是我──”他還想再和清秀小佳人多聊聊。
他不只愛錢,也愛美女呀﹗
“滾﹗”
穆征一腳將梵天易 進跑車裡,用力踢上車門。
“穆征──”
葉如蔚倒抽一口氣,她不敢相信,他居然做出這么野蠻的事。
“走﹗我們回家。”
穆征將她和兒子一起摟進自己懷裡,然後轉身走進屋裡,用力關上大門。
“孤野狼,你這忘恩負義的渾蛋﹗”
梵天易腰酸背痛地從車裡爬出來,惡狠狠地瞪著緊閉的大門。
他居然敢接連兩次用腳 他,他絕不原諒他﹗
等著吧﹗
他梵天易──真的、真的很會記恨﹗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9-2 00:18:08
尾 聲
北投 紅葉溫泉
“服務生,麻煩再來一瓶酒﹗”
梵天易搖搖空空如也的酒瓶,朝正忙著倒水端菜的小賈喊道。
小賈回頭一看──又是他﹗
他立即求助地望向櫃檯。
葉如蔚看見是梵天易,立即笑著對小賈說︰“沒關係﹗快去幫梵先生再拿一瓶酒。”
“噢﹗”
小賈到後頭拎了一瓶酒,用力放在梵天易桌上。
他對梵天易,實在不齒到了極點﹗
自從紅葉溫泉重新開幕以來,這個人就天天報到,而且從不付脹,奇怪的是,頭家娘葉如蔚也不生氣。
他不禁荒謬的猜想,葉姐是否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把柄落在那人手上,否則為何要這麼任他予取予求?
而那頭的梵天易正在一邊喝酒、一邊品嘗山菜,心情好得不得了。
免費的酒菜,吃起來總是特別美味﹗
嘿嘿,孤野狼那傢伙一定料想不到,這就是他可怕的報復﹗偶爾來吃吃霸王餐,已經算對他很客氣了,他本來打算吃垮他的。
“梵天易又來了?”
剛到後山摘了野菜回來的穆征看見小賈對著前方嘀嘀咕咕,不用看也知道誰來了。
“沒錯﹗頭家,為什麼每次都讓他這樣白吃白喝呢?這樣下去不太好吧﹗”小賈發出不平之嗚。
“不是每次。”以前算是開幕期間免費招待,從今天開始,要一項項算清帳目了﹗
穆征放下野菜,順手拿起櫃檯上的帳單,一一記下梵天易點的酒菜,然後親自送到他桌上。
“吃完請到櫃檯付帳﹗”
“這是什麼東西?”梵天易瞪著憑空飛出的帳單,一口酒差點噴出來。
孤野狼──不,那傢伙已金盆洗手,不再當殺手,所以該叫他的本名──穆征。
穆征居然敢叫他付賬,難道他忘了,他梵天易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喂﹗穆征,你太不夠意思了,我好歹是幫助你和葉小姐母子一家團聚的大恩公,你怎麼過河柝橋哪?”
他不是沒錢付,而是付得老大不爽,現下他的胸口正陣陣抽痛。
穆征勾起嘴角,淡淡地說︰“拜你之賜,我們家很快要增加一個人了,想多養一個孩子,自然得多存點奶粉錢。你說是嗎?”
他溫柔的眸子,望向正在櫃檯收錢的葉如蔚,在她寬鬆的洋裝下,豐滿的小肚已微微隆起。
既然人家要養孩子,梵天易也不好繼續賴脹,但仍然不爽地咕噥道︰
“你這傢伙手腳真快,才找到你的女人沒幾個月,馬上又要生孩子了﹗你是沒事就在家裡增產報國是不是?”
穆征假裝沒聽見他的嘀咕,逕自拉開椅子坐下。他凝著臉問︰“杜正賢那邊,你們現下打算怎麼辦?”
經過一連串的打擊,杜正賢的中心勢力明顯縮減不少,但仍未完全消滅,等他調養好出院,必定又要繼續鏟除異己、草菅人命了。
“這點你不必操心,我已經想到讓他完全垮臺的方法。”
梵天易啜飲一口紅葉溫泉自釀的梅酒,自信滿滿地回答。
“什麼方法?”
穆征並不認為,杜正賢是那麼好對付的人。
“我打算從他女兒身上下手,先拐騙她的感情,好好玩弄她的身子,再借助她的力量,擊垮杜正賢,給他最沉痛的一擊。”他呵呵低笑。
“他的女兒?你是說杜迎璿?”穆征現下一聽到這個名字就想吐,梵天易還打算跟她來一段火熱戀曲?
“拜託﹗誰說杜正賢只有一個女兒?杜迎璿已經身敗名裂了,我對她沒興趣﹗”跟她談情說愛,只會降低自己的格調﹗
“難道杜正賢還有另一個女兒?”穆征不由得感到驚訝。
他在杜正賢身邊二十年了,從來不知道他還有另一個女兒。
“嘿嘿,這就是我這情報頭子過人之處,我有辦法挖出別人不知道的祕密﹗”梵天易得意不已。
“喂﹗跟你說老子喝酒的錢先欠著,你怕老子不還是不是?﹗”
一聲粗蠻的暴喝從櫃檯的方向傳來,正在店內用餐的人,全部嚇得轉頭去看。
兩個滿臉橫肉、模樣十分嚇人的壯漢站在櫃檯前,橫眉豎眼地瞪著葉如蔚,要是一般女孩看了,鐵定嚇得大哭起來,但葉如蔚絲毫不感到畏懼。
她看著兩個不想付賬的無賴,溫柔而堅定的重複。
“對不起,我們是小本經營,恕不賒欠,所以請你們先結清賬款再離開。”
“你這女人是聾子,聽不懂我說的話嗎?”其中一名壯漢將大掌用力往櫃檯一拍,整個櫃檯都在搖動。
梵天易瞪著兩名高頭大馬的無賴漢,不滿地嘀咕。“吃霸王餐是我一個人的專利,他們怎麼可以仿冒?”
穆征雙眉一擰,寒著臉起身,大步走向櫃檯。
“怎麼回事?”
葉如蔚看見他,立即綻開美麗的笑容。
“這兩位先生想賒賬。”她告訴他。
“是嗎?”穆征淡漠的黑眸,轉向一臉流氓樣的兩人。
那兩人見穆征身材並不魁梧,說不定還不如他們的一半,因此壓根不把他放在眼裡。
“怎樣?我們想欠帳不行啊?”他們粗著嗓子大吼。
“當然可以﹗不好意思,內人得罪了兩位,我代替她向兩位賠罪。”
他平靜地拿起櫃檯上的茶杯,手指用力一縮,茶杯當場進裂,碎片四處飛散,他攤開右手,手指和手掌都完好如初,絲毫沒有受傷。
兩名壯漢一看,當場嚇得面色如土。
他們馬上轉向葉如蔚,抖著肥濃的唇問︰“老……頭家娘,你剛才說我們一共多少錢?”
“一共是八百七十元。”葉如蔚微笑回答。
“這是一千元,不用找了﹗”
他們丟下一張千元大鈔,掉頭就往外跑。
葉如蔚看他們逃得像後頭有鬼追似的,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每個想來這裡吃霸王餐的人,最後都是這種下場。
她抬頭望向穆征,他也回眸凝視著她,柔柔暖暖的感情,無言地在早春微涼的空氣中流動。
好福祉﹗
能夠認識穆征,是她這一生最幸運的事。有他在身邊,她真的真的好福祉、好滿足﹗
穆征突然傾身靠在她耳邊低語道︰“我愛你﹗”
她甜蜜而柔情的一笑,也毫不猶豫的回答。
“我也愛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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