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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東流]法相仙途[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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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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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0:49:04
標題:
[泛東流]法相仙途[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彤言彤語 於 2012-8-29 20:44 編輯
法相仙途內容簡介:
張凡,一個資質普通的修仙者。
二世為人,能給他帶來什麼優勢?
******
崎嶇仙途,漫漫長生路。
多少天縱奇才,殞身不恤。
仙門宗師,魔道巨梟,千年老妖,哪個不是天資卓絕,際遇非凡。
如何把他們踩在腳下,登臨世界之巔?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0:49:47
第一章 明天
雨,連綿下了多日,仍然沒有停的意思。
收拾了亂七八糟的玉簡、書冊後,張凡走到窗前,望著接天的雨簾久久無語,最終化作了一聲長嘆。
此情此景,若是由一中年文士,兩鬢如霜,听雨客舟僧廬,自有一番滄桑的意境。
可惜,眼前長嘆的卻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娃娃,連變聲期都還沒到,再怎麼做深沉狀,也只能引人發噱而已。
當事人卻沒有什麼自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就這麼背著手,在擁擠的小屋內連著轉了十來個圈子,踫倒了桌椅板凳無數,直到一頭撞上了一個足有半人高的青銅鼎後,這才齜牙咧嘴地停了下來。
張凡捂著痛處,苦笑著自語道︰“每逢大事有靜氣,二世為人了,怎麼還這麼沉不住氣?”
深呼吸了幾次,才勉強沉下心來,重新盤坐到床上,拿起一塊白灰色的老舊玉簡貼在頭上,靜靜地開始閱讀里面的內容。
“小聚靈陣十八種節省靈石的布法?一年下來能省一塊靈石不?” 當,玉簡被扔到了床底下。
“下品法器三十四種保養手段?天吶!一把低級法器想用一輩子不成?” 嚓,玉簡裂成了無數瓣。
……
……
“服食聚氣丹的最佳輔料搭配?嗯,這個倒是有點用。”張凡取出記錄心得的玉簡,把配方復制了一份。
這些都快堆成山的玉簡,都是他爺爺用廢品價收來的,九成九都是一些落魄散修的修煉心得,由于保存不善,多數不是快散架了便是內容缺失,像今天這樣能找到一份有用的東西,便算是福星高照了。
自從能查看玉簡開始,這樣的東西張凡已經看了不知凡幾了,散修的苦楚不用別人說他也明白得很,想想吧,能把下品法器琢磨出花來,那得窘迫成什麼樣啊!
想到這里,張凡禁不住握緊了拳頭,明天,明天自己便有機會成為宗門弟子的一員。
“咯吱咯吱~~”夜已經有點深了,木門打開的聲音顯得如此的清晰與刺耳。
听到這聲音,張凡長出了一口氣,緊皺的眉頭也散開來,趕忙下床向門口處走了過去。
“娃兒,爺爺回來了。快看我拿回來了什麼?”還沒等他走到門口,爺爺蒼老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話音剛落,一個看上去足有80多歲的小老頭一陣風似地進了門,氣也不喘上一口,便伸手一抹把桌子上的東西全掃到了地上,然後掏出了個口袋往桌子上一倒,五顆滴溜溜轉,泛著白光的靈石出現在了張凡的眼前。
五顆下品靈石,對散修來說,算是不小的財富了。張凡的臉上卻沒有現出喜色來,反而皺著眉頭道︰“爺爺,你怎麼又下礦山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有多危險,要是有什麼……”
頓了頓,張凡看著爺爺狼狽的樣子,忽然說不下去了。
老爺子是冒著大雨急趕回來的,即便是渾身濕漉漉的了,汗水依然在他的頭上騰起了一片霧氣,更有雨水順著他濕漉漉的頭發、沿著臉上深深的溝壑一滴滴地滾落下來。
“爺爺。”張凡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深呼吸了幾下,這才柔聲道︰“先換身干衣服吧,老胳膊老腿了,小心別傷了身子。”
“哈哈,爺爺身子好著呢,好歹我也是修仙者,怕什麼!”老爺子一邊換衣服,一邊拍著胸脯道。
修仙者?80多歲了還停留在練氣期七層的修仙者?張凡搖頭苦笑。
“爺爺,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去礦洞了嗎?這麼大年紀了,不要再去做那掙命的事了。”看爺爺換好衣服,張凡忍不住說道。
“娃兒啊,明天過後你就是法相宗的弟子了,初來乍到的,雖然有你太師叔祖罩著,但多備點靈石總是沒錯的,就是自己不用,拿來打點下那些師兄也是好的。”說著老爺子嘆了口氣,道︰“要是老爹還在,哪用得著我孫兒去看人臉色,宗里你還不是橫著走,哼!”
話說老爺子當年也曾風光過,仗著老爹是築基期大圓滿,也就是假丹境界的修士,年輕時也算得上是法相宗里的一介紈褲,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
不想人有旦夕禍福,在一次探索遺跡中,張凡的曾祖莫名其妙地重傷回來,交代了後事便兩腿一蹬,去了。
老爺子的生活也一瞬間從天上掉到了地下,不僅老爹的遺產被瓜分了個干淨,住的地方也從宗門內部搬到了山腳下的坊市里。
“爺爺,你就對我這麼有信心啊,你就不怕我……”張凡有點忐忑地說。
“啊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老爺子像個世俗老頭一樣,作態了半晌道︰“把心放肚子里,你身上流著的是你曾祖的血,怎麼可能傳承不了法相。”
“你和我老爹還不是流著曾祖的血,還不是沒用!”張凡不以為然地嘀咕了起來。
“你……,唉!”老爺子嘆道︰“怎麼能一樣,爺爺我天資太差,不僅傳承不了法相,靈根資質也就比沒靈根好那麼一點點,這點修為還都是當年老爹用靈藥給堆出來的。”
“你爹的資質比我還差,那也就算了,居然傻到听信那些散修的話去尋找什麼機緣?呸!現在都不知道死了沒有?”老爺子嘴里狠,說到兒子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抹了把老淚。
“但是凡兒你不一樣。”老爺子捉著張凡的雙肩,看著他的眼楮認真地說︰“記住,你跟我們不一樣,你天生就是修仙的。”
“你出生的時候,天生異象。”老爺子回憶道。
“嗯,穿越嘛!總有點天雷地火啥的。”張凡暗暗地在肚子里應道。
“有異鳥來賀。”
“是啊,那怪鳥從時空通道里追出來的,現在還記得它口水那個流啊!”
……
……
老爺子絮叨了半天當年的景象,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對張凡說︰“即便是法相宗霉運當頭沒收下你也不怕,你太師叔祖交游廣闊,以你的資質讓他給你推薦個好的宗門也不成問題。”
張凡苦笑,法相宗是秦州三大宗門之一,什麼樣的天才人物沒有,到了老爺子嘴里沒收下他仿佛便是受了天大的損失。至于自己的資質老爺子早就親手測過了,雜靈根中的火、木雙靈根,跟那些天靈根、異靈根、地靈根之類的天才完全沒法比,不過中等之資罷了。
孩子果然是自己的好啊!張凡搖了搖頭也不跟老爺子爭辯,想了想問道︰“爺爺,明天上山,太師叔祖會收我入門嗎?”
明天便是法相宗大開山門的日子,什麼樣資質的弟子收不到,會收自己這個資質普通的家伙?張凡深表懷疑。
“他和你曾祖是什麼交情?只要你能過法相傳承那一關,絕對沒問題!”說起這位太師叔祖老爺子便神采飛揚,“師叔他老人家是你曾祖的小師弟,從入門那天起基本上都是我老爹在代師傳藝,倆人的感情是極好的。現在師叔他也是築基大圓滿的修為了,指不定什麼時候便金丹大成,成為結丹期的祖師。若是被他收到門下,娃兒你便是法相宗的核心弟子了,那待遇跟普通弟子可是大不相同。”
若是換個其它的門派,哪怕是跟法相宗並列三大宗門的御靈宗和幻魔宗,以爺爺所說的,這為太師叔祖跟曾祖的關系真的那麼好的話,收自己入門自然是沒有問題。但法相宗不同,入門還需過法相傳承一關,這就有點听天由命的意思了。
得之吾幸,不成也不代表修仙無望,張凡搖了搖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走到屋子正中那座銅鼎前面坐下,手撫著上面密密麻麻地金文沉思了起來。
屋子里頓時安靜了下來,老爺子剛被撩起了話頭,這個從小就很有主意的孫兒卻不說話了,把他給噎的啊,好半晌忍不住說道︰“娃兒,別看了,你三歲看到現在,十年了,也沒見你看出朵花來。”
張凡嘿嘿一笑,就當沒听見,繼續聚精會神地盯著銅鼎看,仿佛面前的不是一個古舊破爛的青銅鼎,而是一個千姿百媚的可人兒一般。
“唉,你這孩子。”老爺子踱了過來,學著張凡的樣子伸出手撫摩著銅鼎的表面,尤其是一個個金文。
“娃兒,記得你跟我打听過這個銅鼎的來歷,好像是你兩歲還是三歲的時候。”老爺子仿佛在回憶著什麼,語氣淡淡的,又似有點緬懷。
“嗯,是三歲的時候,爺爺你跟我說這是曾祖他老人家從遺跡中帶出來的。”張凡答道,心中又補了一句,“要不是怕你以為我是妖怪,第一次見這玩意的時候我就想問來著。”
“那時候你還小,爺爺沒跟你說全嘍。”老爺子收回在鼎上來回摸索的手掌,道︰“這是從遺跡中帶出來的沒錯,不過,是你曾祖重傷的那一次。”
張凡精神大震,暗道︰“果然如此。”
“你曾祖你臨死前還一手拉著我的手,一手指著銅鼎,可惜啊,那時候他老人家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罷了,娃兒,不用看了,這鼎不過是普通材料做的,絕對不可能是什麼寶貝,不然我們也留不住它,早被那些家伙給瓜分走了。要說有什麼秘密的話,就是這些金文了,等進了法相宗找些上古文字的資料再好好研究吧!”老爺子意興闌珊地說,“睡了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說完,便進了里屋,一天的勞作他也是累得夠嗆。
上古文字?呵呵,張凡暗自搖頭,雖說從根子上說,所有文字的起源不過是什麼幾類,觸類旁通之下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解讀的可能,不過那難度嘛,嘿嘿,不比從英文領悟出中文小到哪里去!
目送爺爺回屋後,張凡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金文上,即便是沒有爺爺今天的這番話,他也不會對這個銅鼎小看半分,因為,這里面隱藏著他最大的秘密。
在第一眼看到這個銅鼎的時候,張凡便意識到,這個看似老舊不堪,一點靈氣都沒有的東西,絕對是跟他來自同一個地方。上面從未在任何典籍上出現過的文字,正是大名鼎鼎的古篆字!
單單古篆字,不過是能讓他產生些微的親切感罷了,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但上面記載的東西卻讓張凡震動,並在之後的十來年內用心揣摩,不敢有一絲懈怠。
“大五行破禁術”,這便是銅鼎上古篆字所記載的法門。經過十余年的揣摩,張凡無比肯定,自己將來能否在修仙界立足,最大的依仗既不是位列秦州三大宗門的法相宗,也不是距離結丹只有一步之遙的太師叔祖,而是這個法門本身。
……
不曉得過了多久,“滴答滴答”的聲響把張凡從沉思中驚醒,他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不知不覺中,天已經蒙蒙亮了,雨也知趣地停歇,殘存的雨水順著屋檐,一滴滴地落下,在石階上碎成了無數晶瑩。
萬物似乎都在積存著力量,待著朝陽升起,再一並爆發出來,以至于天地間是如此的安靜,隱隱地,似乎還能听到爺爺夢中的嘟囔聲︰明天!
張凡死死地握緊了拳頭,不由自主地低聲重復著︰
明天!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0:50:53
第二章 大開山門
秦州,位于大陸東部,面積狹小,境內多山川、森林,少平原、江河,人口稀少。
以地理環境而言,在天下九州之中,即便不是排在最末尾的,也絕對稱不上好。但對修仙者來說,秦州卻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它東部臨海,是與海外修士互通有無的第一站;南接十萬大山,其內有珍禽異獸無數,奇花異卉遍地;西、北二面,與天下各州交界,有交流之便而無困守之礙,更有崇山峻嶺,多有珍礦靈脈,乃實實在在的修仙寶地。
連雲山脈,居于秦州正中,連綿數千里不絕,仿佛巨龍橫臥,說不盡的氣勢雄渾,正是秦州三大宗門之一,法相宗的山門所在。
今天,是法相宗六十年一次,大開山門,招收弟子的日子。
山腳下的一處坊市中,一把足有丈長的劍形法器騰空而起,留下一道綠色的殘影,向山上飛去。
“爺爺,能不能飛得慢一點,穩一點……啊~~”
劍形法器上,張凡雙目緊閉,兩只手牢牢地捉著爺爺的肩頭,膽戰心驚地說道。
“娃兒,不要怕,沒事,有爺爺在。真是的,多大的人了,還怕高。”老爺子在飛劍上站得筆直,說不出的意氣風發。
“我可沒有恐高癥,怕高?我怕的是你!”張凡看著腳下搖搖晃晃,東倒西歪的飛劍,忍不住腹誹著,卻又不敢說出來,沒有干擾已經這樣了,要是再分心二用,那爺孫倆還不給摔成了肉餅。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就在這時,一道黑光從身側一竄而過,激起的氣流差點直接把他們給掀翻了過去。
“你個……”好不容易把握住了平衡,老爺子指著那道黑光張口欲罵,卻好半天不聞聲響,直到黑光在天際縮成了小黑點,這才吐了出來︰“王八蛋,敢撞你爺爺,你媽沒給你生眼楮……”
足足罵了盞茶功夫,聲勢之浩大,直讓從坊市中陸續飛起的修士們側目而視,才勉勉強強地住了嘴,回過頭來對張凡說︰
“娃兒啊,以後千萬別學剛剛那個王八蛋,才練氣期七層的修為就敢橫行霸道,哼,罵不死他。”
“原來也是練氣期七層的修為,再看那法器的聲勢,明顯高出不止一籌,怪不得沒敢當面罵。”張凡腹誹了一陣,看他老人家還有繼續教訓下去的意思,連忙翻了翻白眼,指著一個個消失在山巔的光點道︰“爺爺,快點走吧,都被他們超過了,白費您起個大早。”
看著別人倏忽而逝的速度,再對比下自個,老爺子老臉一紅,怒道︰“還不是你這個小兔崽子拖累,不然能讓那些小子超過嘍!”
“爺爺,您也得講點道理,我五歲的時候就說要修煉,現在都十三了,您還什麼都沒教,還不準我自己練,這能怪我嗎?”張凡不禁叫起了撞天屈。
“嘿嘿,爺爺今天教你個乖。”老爺子冷笑著道︰“剛看見那道黑光了沒?”
能沒看見嗎?張凡乖乖地點了點頭。
“你還沒開始修煉,眼力不夠。我告訴你,那是把旗幡,上面黑氣騰騰,一看就是把魔道法器。”
“那又怎麼樣?”張凡不解地問。
“怎麼樣?”老爺子冷笑兩聲,接著道︰“練氣期七層就能把魔道法器駕馭到如此地步,肯定修的是魔道功法,估計是咱們秦州某個修仙世家的子弟。”
“小小年紀就能修煉到這個地步,算是不錯了,不過要是想進法相宗,估計得靠祖宗保佑嘍,讓你撞我老人家,哼哼!”說到這老爺子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是怎麼也掩不住的。
看著孫兒滿臉的不解,老爺子賣弄道︰“法相傳承,這是進入法相宗的第一步,傳承不了法相,任你是天資絕佳,也是進不了宗門的。”
“要傳承到法相,九分靠天資,一分靠領悟。其中天資是什麼,就是你身體的屬性,修出了一身魔氣,就先把其它屬性的法相排斥了個干淨,無形中提高了傳承的難度。”
“娃兒,這下明白爺爺的苦心了吧!”老爺子得意洋洋地道。
“原來如此。”張凡點了點頭,就知道里面有問題,所以他才這麼老實,不然家里那些破舊玉簡里多的是一些大路貨的功法,早就自個偷著練了,豈是早出晚歸的老爺子能看得住的。
“娃兒啊!”老爺子拍著張凡的肩膀露出了緬懷的神色,“原本爺爺還在想,你十三歲才有可能入門,要是到時候再接觸修仙界,怕是會給那些修仙世家的小兔崽子們給拉下了。”
“可是爺爺沒辦法啊,咱不在宗門了,想傳承法相就得等到今天大開山門的日子。不想你五歲那年給了爺爺一個大驚喜。沒想到你神識超人,五歲就能閱讀玉簡,果然是天生奇才,這些年下來,哪怕是那些世家子弟,只怕也沒有你見多識廣,哈哈。”
張凡賠笑了兩聲,心想這也算是穿越的福利之一吧,兩人份的靈魂融合在一起,量變引起質變,生出了那麼一絲神識,正好能用來閱讀玉簡。
說話間,倆人來到半山腰,老爺子忽然停了法器,落到了一個小山包上。
雖說不過是半山腰,但與山腳下相較,起碼高出一千丈都不止,理應是人跡罕至的地方了。偏偏此時在張凡面前的空地上,至少有數千人聚集,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老者多與相熟寒暄,少者則大多面露緊張之色,也有少數少年站在法器上浮空而立,滿臉傲色,一副不屑與他人並列的樣子,想來多半便是老爺子口中的修仙世家子弟了。
看他們的樣子便知道,都是想趁著這次大開山門的機會,踫踫運氣看能不能拜入法相宗的門下。至于他們停在此處的原因,那也再明白不過了,從這半山腰開始,再往上直至峰頂,全都被厚厚的白霧鎖住,而且這些白霧還在不停地翻動著,有如擇人而噬的猛虎,使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老爺子與張凡不同,他對眼前的一切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落地後收起法器,在懷里一陣掏摸,好半天才擇出了一張靈符,慢慢地把法力貫注其中。
只見隨著法力的充盈,靈符漸漸泛出白光來,在光亮達到刺眼的程度前,突然“嗖”的一聲,老爺子手中的靈符脫手飛出,飛離兩三十丈遠後,剛一接觸到濃濃的白霧,就突兀地消失在了爺孫倆面前。
待靈符消失後,老爺子才長出了一口氣,對張凡說道︰“娃兒,等等吧,很快就會有人來接咱們的。”
張凡點點頭沒有說什麼,而是繼續饒有興致地看著底下的那些人。雖說他是在修仙坊市中長大的,可也沒有一次性看過這麼多修仙者,真真是開了眼界了。
尤為有趣的是,還在其中看到幾個“怪人”,蓬頭垢面,衣裳襤褸,傷痕累累,一看就是歷經了千辛萬苦才來到這里的,明顯是沒有修仙背景的凡人。
盞茶功夫後,眾人面前的濃霧忽然猶如沸騰了一般,開始劇烈地翻滾了起來,愈演愈烈,不過片刻間,便仿佛到了某種極致,然後突兀地靜止了下來,緊接著,隨著一聲響徹雲霄,有如洪鐘大呂一般的聲響,濃霧散盡了。
一條由純白色石料鋪成的大道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盡頭,便是法相宗的山門。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0:51:20
第三章上古奇珍
望著眼前出現的大道,方才還顯得有些喧鬧的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氣勢恢弘的大陣洞開,洪鐘邀請,玉道接引,眾人不由得肅穆了起來,有序地踏上玉道,連那幾個驕傲的世家子弟,也自覺地降落了下來,徒步前行。
以張凡二世為人的心性,都忍不住激動了起來,扭頭望了老爺子一眼,他老人家卻一點動憚的意思都沒有,只是擺出副八風不動的模樣,再配上滿頭的華發,還真有點得道高人的意思。
張凡抿了抿嘴,遺憾地看了人流一眼,只得乖乖地回到老爺子身後站定。
好在也沒讓他久等,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張凡便發現老爺子的腰板兒猛地一挺,胸脯抬的老高,看上去愈發的出塵。
不用說就知道戲肉來了,張凡抬眼往去,只見遠處忽然出現一道紅光,破空聲尚未傳來,紅光便如彩虹一般劃過一條弧線,落到了爺孫倆的面前。
泛滿周身的紅光一斂,一條彪形大漢現出了身形。
“卓豪奉師命,前來迎接張師兄。”
滿身的火光剛一收斂干淨,自稱卓豪的大漢躬身一禮,朗聲說道。
老爺子連忙讓開,不敢受他的禮,張凡自然也有樣學樣,緊跟著他的屁股後頭走。
“卓師弟,你就不要多禮了,免得嚇著了孩子。按理呢,我老頭子該叫你一聲卓師叔的,不過我老爹和你師父的關系不同一般,我就厚著臉皮喊你一聲師弟了。”老爺子看著卓豪,頗有感觸地說道。
卓師叔?張凡嚇了一跳,難道眼前的彪形大漢竟然是築基期修士不成?不過細想一番也就釋然了,就憑卓豪出場時那氣勢,還有不憑借外物,僅靠著自身的法力飛騰的實力,都明白地顯示出了築基期的修為。
“張師兄,想必這就是凡兒吧?”卓豪微笑地問。
“是,是,凡兒,過來見過你卓……”老爺子忽然語塞。
這個稱呼,有點難辦吶!按修仙界的規矩,達者為師,以張凡連練氣期都沒有的修為,喊聲師叔是理所當然的,按他曾祖那里排,少不得的喊聲師叔祖。本來喊什麼都無所謂,偏偏張凡今天是來拜師的,一切順利的,就是卓豪的師弟了,現在叫聲師兄也算是好口彩了。
看著老爺子囁嚅的樣子,卓豪啞然失笑,溫聲道︰“叫我卓大哥便成。”
“是,小弟張凡見過卓大哥。”張凡連忙上前行了個禮,順便瞥了眼老爺子,只見他眉目帶笑,顯然很是歡喜。
張凡會心一笑,卓豪的態度很是親切,想來是太師叔祖交代過,看來這位未曾謀面的長輩正如爺爺所說,果然念舊情。
“張師兄,師父在傳承殿等候,我們這就上路吧!”
說完卓豪從儲物袋中掏出件錐狀法器,往半空中一拋,隨即化成了丈許大小,隱隱中似乎還可以听見猛虎的嘶吼聲。
要不怎麼說人比人的死,貨比貨的扔呢!站在卓豪的法器上飛行,再對比下剛剛的經歷,張凡頓時生出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覺。
籠罩整個法器的護罩保護著,不用再吃上一肚子的風,再加上十倍以上的速度,如履平地的平穩,築基期和練氣期比起來,果然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以卓豪的驚人速度,也飛了足足有盞茶功夫,才在一座大殿前面停了下來。
護罩一經撤去,張凡立時感覺到了此地的不同。
此時尚是仲夏,雖然剛下過一場大雨,但是空氣中的絲絲燥熱之氣卻是怎麼也掩蓋不掉的。可立身此間,只覺得溫而不燥,潤而不濕,讓人不覺一陣舒爽。
輕輕一呼吸,整個人便覺得暖洋洋的,精神也頓覺健旺,仿佛冬日在溫暖的被窩中狠狠地飽睡了一覺。
“好濃郁的靈氣啊!”老爺子兩眼緊閉,面露陶醉地感嘆著。
“咳咳。”張凡輕咳了一聲。
“啊!”老爺子立刻驚醒了過來,看著微笑不語地卓豪訕訕然道︰“好久沒來了,這個……變了很多嘛!”
對老爺子的失態,張凡當真于我心有戚戚焉,只覺得即便入不了門,大開一番眼界也是值回票價了。
最讓他咋舌不已的是途中若繁星散布的藥園,若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白也就罷了,偏偏這麼多年來看了無數的玉簡,對修仙界也算是有一定的認識,當下便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僅僅是高速飛行中的驚鴻一瞥,他便發現了好幾種在坊市上難得一見珍惜靈藥。而這些靈藥在隨處可見的藥園中,仿佛白蘿卜似的,扎堆似地種植著。
讓人接受不了的是,從藥園零散的布局上就不難看出,這些僅僅是修士自己種植靈藥的地方,而不可能是門派的大型藥園。
與此相比,那些美輪美奐的亭台樓閣,外界難覓的珍禽異獸便算不的什麼了。
回過神來的張凡嘖嘖贊嘆,對什麼是大宗門,終于有了深刻的認識。
“張小弟,這便是我法相宗在修仙界屹立不倒的根本所在——傳承殿,師父就在里面等著你們。”卓豪一邊帶路一邊對張凡介紹道。
緊隨著卓豪走進了傳承殿的內部,里面的風格與之前在宗門內所見所聞相差甚遠,四壁皆是灰蒙蒙的石壁,空曠開闊,連桌椅板凳之類的家具都沒有,盡顯古拙的風格。
迎面的牆壁上,懸掛著一幅布滿星辰的畫卷,其實是否是懸掛著張凡也弄不清楚,因為這幅畫佔滿了整塊牆壁,渾然和諧,讓人覺得它天生就應該在那個位置一般,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仔細看去,畫卷的表面上似乎蕩漾著水波一樣的紋路,繁星在波紋中若隱若現,有如漆黑荒野中開闔的狼目,不經意間,露出一絲絲直如蠻荒般的氣息,便讓人悚然而驚。
張凡頓時渾身一震,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栗讓他從某種不知名的狀態下脫身出來,全身寒毛直豎,整個人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
“咦!凡兒的神識果然不弱。”一個屬于中年男子的溫和聲音傳來。
在聲音入耳的同時,一股溫暖如春的氣息涌來,在張凡的身上一穿而過,那絲讓他不能自已的氣息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張凡長出了一口氣,向聲音的來處望去,一個清雋的中年男子出現在了他面前。
卓豪此時正垂手恭立在中年男子的身後,完全沒有在宗門上空呼嘯而過的霸氣,也沒有了在他們爺孫倆面前的那份自如,而是規規矩矩的,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謹慎模樣。
再看看老爺子在一旁擠眉弄眼的樣子,張凡哪還有不明白的,趕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小子張凡,拜見太師叔祖。”
“像,真像。”中年男子神情有些恍惚。
一百年前,也有一個少年,在這里誠惶誠恐地拜入山門︰“弟子韓浩,拜見師父,大師兄。”
“哈哈,小師弟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有人欺負你就報大師兄的名字。”大師兄豪爽的音容與眼前的少年漸漸重合。
……
韓浩的眼神愈加溫和,向張凡招了招手,道︰“孩子,過來,讓我看看你的資質。”
張凡聞言乖乖地走到近前,任由他的手掌撫上自己的頭頂。
片刻之後,韓浩收回了手掌,眉頭先是一皺,又很快地舒展了開來,看著張凡緊張兮兮的樣子,啞然失笑︰“不用擔心,你是火、木雙屬性突出的雜靈根,這樣的資質雖算不得好,但只要肯努力,築基並不困難,更進一步,也未嘗沒有可能。”
說完,韓浩背著手走到那幅畫卷前面,道︰“凡兒,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張凡雖有所猜測,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
“這便是我們法相宗的傳承之寶,上古奇珍——周天星辰圖。”
傳承之寶?上古奇珍?張凡看著畫卷的眼神驟然火熱了起來。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0:51:46
第四章 火烏鴉?
一個十余歲少年,盤膝坐在周天星辰圖的前方,一手撫膝,一手按在畫卷上,足足有半個時辰了。
“師叔啊,你說凡兒他,能成嗎?”老爺子坐立不安,只覺得渾身不得勁,想站起來走走吧,又怕亂了孩子的心神,那個難受啊,便是當年他自己接受傳承的時候都沒有這麼不自在過。
“遠圖,平心靜氣。”韓浩的聲音還是那麼平和,“大師兄一脈,豈會那麼容易就在我們法相宗消亡?要相信孩子。”
……
外界的一切,張凡已經無暇關注了。
自把手觸摸到周天星辰圖的那一刻開始,他的所有感官便都失去了作用,似乎有某種神奇的力量,把他的精神一絲不落地拉進了個特殊的空間,只留下個軀殼在外邊。
周天的星辰,乍看起來好像一動不動地死寂沉沉,又似按著什麼玄妙的規律在不停地運轉,小心翼翼地保持著動態的平衡。
張凡的精神一進入其間,便似一勺水被投入了油鍋,整個空間爆炸般地沸騰了起來。
張凡不由自主地被拉扯地接近某個星辰,稍稍一接觸,緊接著又被更大的力量遠遠推了出去,一次又一次,就這麼循環著。
有的火熱,有的冰冷,有的溫和,有的暴烈,有的嗜血,有的狂亂……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凡漸漸有了一絲明悟。
……
一直紋絲不動的張凡,忽然劇烈地顫動了起來,肉眼可見地,大量的汗水迅速泌出,還沒來得及落下便被高溫蒸騰,在他四周匯成淡淡的雲霧。
“這……這是?”
從一開始,老爺子的目光便沒有離開過張凡的身邊,一有異相,立時便被他察覺。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雲霧遮掩下的孫兒,接著又望向了韓浩,直到韓浩微笑點頭,這才確信不是自己的幻覺,登時喜不自勝,若非怕驚擾了張凡,只怕手舞足蹈都不足表達他的心情。
老爺子直接蹦了起來,在心中狂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們張家不可能都是廢物,不是廢物……嗚~~”
不知不覺的,已經老淚縱橫了。
天知道他的心中,到底積聚了多少怨氣。老爹張烈一代天驕,短短數十年便即將金丹大成,法力高強、戰力驚人,在整個秦州也是鼎鼎大名的。他,張遠圖,身為張烈的兒子,傳承不了法相,靈根低劣。他的兒子張宇,幾乎是他的翻版,還心存幻想不肯腳踏實地。
“張家一門的廢物。”這樣的冷言冷語,他早不知道听了多少。
看著老爺子激動的表現,韓浩暗嘆一聲,有痛苦、有無奈,也有欣慰,心中百味雜呈。
大師兄張烈當年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無形中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身死的時候,韓浩自己不過是初入築基期的修士,與今日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能保住其後人的生命安全,不被人報復,便是盡了最大的努力了。
卓豪一直站在韓浩身後,眼見著平日疏淡的師尊,今天卻多次情緒波動,不由得對他們師兄弟之間的感情心生羨慕。
韓浩多年來專心苦修,修為方才能如此勇猛精進,因此徒弟就收得少了,至今為止,卓豪是他門下首徒,也是唯一的一個弟子。
眼看著張凡法相將成,鐵定會成為他的第一個師弟,卓豪望向他的目光便不覺親切了不少,不復之前的疏離。
各人心思千轉,其實不過片刻功夫。
豁地,一聲烏啼毫無征兆地在耳旁響起,聲音悠遠,仿佛穿越時空,由久遠的蠻荒傳來。
緊接著,一團團黑色的火焰在張凡的身後凝聚,轉瞬間,一頭遍布黑羽,雙眼赤紅,三足虛立,黑火環繞的巨大飛禽顯現了出來。
張凡的手緩緩地從周天星辰圖上挪開,神情有些怪異,七分震驚,三份竊喜,自己的法相居然是……
“火烏鴉!”卓豪,稍稍惋惜。
“還好是火屬的。”韓浩,多少欣慰。
“怎麼不是老爹的火烈鳥?”老爺子,錘足頓胸。
“撲通”,剛剛站起來的張凡一下子撲倒在地,久久爬不起來。
“娃兒,你別嚇爺爺。”
“沒事,腿麻了。”
張凡無語地爬了起來,忍不住問道︰“你們說我的法相是什麼?沒听清楚。”
韓浩慈祥地看著他說︰“火烏鴉,是僅僅比你曾祖的火烈鳥差了一點的火屬靈禽。”
火烈鳥?就是火鳳凰也不敢說這話啊!
終究是法力不足,說話的功夫,張凡的三足烏法相便凝成一團黑光,沒入了他的腦後。
想了想,張凡還是決定不與他們爭辯,還是用事實說話吧,沒想到啊,三足金烏居然有被藐視的一天,新鮮!
“好了。”韓浩站了起來,道︰“凡兒你既然是火屬法相,那天注定你要拜入我火脈門下,現在我再問你一次,是否願意入我門下?”
那還用考慮,張凡聞言立刻行了跪地三叩的拜師禮。
韓浩坦然受之,然後吩咐道︰“卓豪,你待師弟去安排下,順便去宗主那備個案。凡兒,你記住,一入山門,即是踏上仙途,此路艱難,不要視作等閑。”
後半句是對著張凡說的,態度前所未有的嚴肅。
“是,師父。”師兄弟二人齊聲說道。
“嗯,你們下去吧,為師還要在這里等你們的眾位師叔師伯,一起挑選弟子。”韓浩滿意地點頭道。
咦?師父不是很少收弟子的嗎?要不今天之前也不會只有卓豪孤零零的一個了。
這個時候也不好多問了,張凡只好壓下疑惑,與卓豪和爺爺一起向殿外走去。
臨出門前,走在前面的卓豪忽然毫無征兆地頓了頓腳步,讓還沉浸在歡喜中的爺孫倆差點一頭撞了上去。
“師兄,怎麼啦?”張凡奇怪地問。
“沒什麼。”卓豪搖了搖頭,隨即滿臉古怪地走出了大門。
一門之隔,便讓人頓生陰陽兩重天之感。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張凡禁不住深吸了口氣,舒爽得差點呻吟出來。
“娃兒,爺爺有幾句話要對你說。”老爺子忽然鄭重地道。
“張師兄,我先去幫師弟做些安排,在宗主那備個案,就不打擾你們了。”卓豪善解人意地道,然後掏出他的錐形法器離開了。
“娃兒。”老爺子摸著張凡的腦袋,慈祥地說︰“爺爺一輩子沒本事,也沒有什麼大志向,只有一個願望。”
張凡認真地點點頭︰“爺爺您說。”
“我張遠圖的後人,能出個大修士,不要讓人瞧不起了。”老爺子用力捉著張凡的手道。
“放心吧爺爺。”
正午的陽光直射在他臉上,絢出耀眼的金光,模糊了他的表情。
“你會看見的!”
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作者: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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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0:52:16
第五章 易筋洗髓
卓豪剛剛離開,張凡盤坐在雲床上,望著眼前的一大堆東西,目光有些呆滯。
這是一處單獨的院落,就在師父韓浩的洞府附近,環境清幽不說,就連藥圃、陣法禁制之類的東西都一應俱全。
此處原本是師兄卓豪的地方,不過現在他築基成功,身為築基期修士,自然也有在靈脈上開鑿洞府的權力,現成的院落,就這麼便宜了張凡。
別小看有一處單獨院落的重要性,光是擁有私人的藥圃就可以讓那些內門弟子、普通弟子羨慕的口水直流了,至于外門弟子,那是想也不敢想的。
在法相宗這個靈氣充盈的地方,隨便種顆草,過個百來年也有不凡的藥性,更別說那些靈藥了。
張凡身為核心弟子,現在就可以開始種植一些靈草,待以後築基、結丹了,百八十年也就過去了,到時整個藥圃都是百年以上的靈藥,無論是拿來煉丹輔助修行還是直接賣出去,都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不過與他眼前的這堆東西相比,這點特權又顯得不怎麼起眼了。
紫芯草編制的蒲團,清心定性,盤坐其上更容易入定,達到人境兩俱奪,心物雙忘的修行狀態。
冰蠶道袍,通體用雪山冰蠶所吐的絲織就,穿著在身上,清而不涼,內熄燥熱,外御水火,不落塵埃,也是修行的良助。
除此之外,還有峨冠、芒鞋、玉佩等物,就差沒連內衣褲一起準備了。
這些對修仙者來說,稱得上是窮奢極欲的配置,法相宗的核心弟子人手一份。每個月還可以領取二十塊下品靈石,培元丹、闢谷丹、金創丸等常用丹藥十顆,有了這些東西,基本上不用再為修行之外的事煩心。
原本還有一個下品的乾坤袋,一把下品法器柳葉劍(就是老爺子腳下踩的那一種),這兩樣是宗門弟子人人都有的,不過已經被他收起來了。
一日暴富的張凡眼里,已經看不見這些大路貨色了,面前托盤上擺著的,師父特別賜下三樣東西,才是他關注的重點。
紫金色的乾坤袋精致細膩,捏在手心仿佛是握著一條游魚,直欲從手中滑出,掛在腰間,更添一份雍容華貴的氣息。
一個墨玉制成的藥瓶,上面寫著“洗髓丹”三字。
一把通體銀白的舟狀法器,縴細狹長,光華流轉,靜靜地躺著便有乘風破浪之感。
乾坤袋和上品法器飛雲舟都是師父韓浩親手所制,韓浩在宗門內能有今日的地位,與修為有關,但更關鍵的是他遠超同濟的煉器手段。
按卓豪的介紹,以煉器水平來說,整個法相宗,即便是結丹期的前輩,也罕有人能超過他。眼前的乾坤袋和飛雲舟是他的精心之作,更見不凡。
紫金色的乾坤袋外表精美,自然不是宗門配發的那種土黃色,四四方方,臃腫的大口袋能比擬的,里面的空間更是大的嚇人,足足有丈許方圓,比得上一個房間的大小。這些還顯不出韓浩的手段,這個乾坤袋的好處主要是堅韌,按卓豪的話說,結丹期之下,任何攻擊都損壞不了它。
這樣的乾坤袋韓浩只做了兩個,師兄弟一人一個,可見它的珍貴。
飛雲舟也不簡單,這把上品法器專攻飛行,除了防風罩外沒有任何的攻防手段,正因其專,所以在飛行方面表現極其出色,單論速度,更在頂階法器之上。對練氣期的修士來說,算是一件保命的好寶貝了。
這兩樣無論哪一個,都能讓那些散修搶破頭,不過在張凡的心中,還是那瓶丹藥最為重要。
洗髓丹此藥,他是久聞其名了,具體的描述卻很少看到,還是曾經有個散修走了狗屎運用一塊偶得的礦石交換到了一顆,慶幸不已覺得佔了大便宜,于是鄭重其事地記錄到了玉簡上,這才讓他有了模糊的了解。
低階丹藥之中有幾種價值高昂,可與結丹甚至元嬰修士服用的丹藥相媲美,大名鼎鼎的築基丹是如此,洗髓丹也是一樣。
說起來沒有什麼玄妙,這幾種丹藥之所以如此罕見金貴,原料是其中最大的因素。要煉成這幾種丹藥,需要用到的一些藥材稀少也就罷了,偏偏還與幾種高階丹藥相沖。
比如洗髓丹,它的一味主藥恰好是築基期修士沖擊結丹期的重要輔助藥材。這就糾結了,除開大宗門為了培育弟子會少數煉制一些以外,其他人可沒有這麼奢侈。
正因為了解這些,張凡才把這枚洗髓丹看成重中之重。
代價如此高昂,功效自然也不低,第一次服用的時候,能固本培元,提高筋骨內髒的強度,加強體質,更能一次性排除積聚在身體內部的毒素,使身體更適合修煉。
可惜的是從第二次服用開始,效果就微乎其微了,不然的話,價格再翻上幾翻也不奇怪,畢竟身體是修道的基礎,靈根之外最大的資質。
據張凡所知,九層九的宗門弟子也是與洗髓丹這種丹藥無緣的,向來只有天靈根、異靈根這種天之驕子,才值得宗門花費一枚用來打牢基礎。若不是看在死去曾祖的面上,以他的資質,別說服用了,聞都聞不上。
感嘆了一番自己的好運氣,張凡將屋外的禁制全開,盤坐在紫芯草蒲團上,把這枚難得的丹藥納入了口中。
……
十二個時辰後,張凡身著冰蠶道袍,腰佩紫金乾坤袋,神清氣爽地從屋里走了出來。
走了兩步,他忍不住回望了一眼,臉上露出了一絲解脫了的神情,想起剛剛度過的一天,頓生往事不堪回首之感。
整整拉了一百二十八次啊!藥剛入口,喘口氣的時間,立刻腹中雷鳴,洶洶欲崩,有了這第一次後就沒完了,平均下來,一個時辰十次都打不住。
這也就罷了,更糟糕的是,沒完沒了的跑茅房的同時,身體上不停地分泌出黑的黃的各種雜質,黏在皮膚上把毛孔都堵住了,于是每隔一會兒就得洗上一次,免得影響了排毒的效果。
這下樂子大了,經常出現“啊”的一聲,一個半大少年從浴桶里蹦起,清潔溜溜地竄往茅廁的搞笑場面。
總算是結束了,張凡感慨不已地嘆道︰
“唉!藥是好藥,就是忒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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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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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0:52:46
第六章 唉,師兄弟!
站在韓浩的洞府外,張凡很是無奈。
修士除非閉關,一般情況下,守護山門的陣法禁制是不會開啟的,畢竟消耗的靈石也不是小數目,沒必要不是。
韓浩洞府的陣法自然也是關閉著,只是在洞府的門口,設了一個小禁制,也就是起到類似門鈴的作用而已。
就這,在張凡近前的時候,直接把他彈了個跟斗。
怎麼辦呢?傳音符在乾坤袋里揣著呢,可是還沒開始修煉,哪來的法力?修士的洞府就這點不好,竄門不方便吶!
正猶豫著是不是另找個時間,卓豪從洞府內走了出來,笑著看著他狼狽的樣子,隨手打了一個法訣,仿佛平靜的水面投入了一顆小石子,波紋一閃而過,禁制消失了。
“師弟啊,努力修煉吧,你看,連自己師父的洞府都進不來像話嗎?”卓豪笑著說。
是有點丟臉,張凡只好訕訕然道︰“是,師兄。”
“好了,進去吧,師父他們都在里面呢!”卓豪也不多說,帶著他便進了洞府。
他們?除了師父還有誰?
張凡疑惑地跟著卓豪前行,到了大廳一看,就明白過來了。
偌大的大廳中,師父在上首端坐,下面兩男一女,三個人肅立成一排。
看見張凡進來,韓浩臉上露出了笑容,上下打量了一番,滿意地道︰“內外明澈,淨無瑕穢,效果不錯。”
什麼東西效果不錯?韓浩座下的三人耳朵立刻豎了起來,尤其是中間那個女子,目光簡直稱得上肆無忌憚,把張凡從頭打量到腳。
“這是張凡,你等的二師兄,還不上前見過!”
“是,師父。”三人齊聲道。
“姜拓”
“許縈”
“申屠弘”
“見過二師兄。”
張凡連忙回禮,心中暗暗搖頭苦笑不已,師父他果然沒有什麼教徒弟的經驗吶。
看到他們的第一眼,張凡就瞥見他們腰間佩戴的乾坤袋,是宗門配發的那種土黃色,補丁一樣貨色,相信他們也發現了這點,要不,見禮的時候許縈這丫頭為什麼死命地遮掩著,一副生怕露了怯的模樣。
再加上見面第一句話韓浩就露了口風,張凡本身又沒有修為在身壓不住場面,怎能不讓他們浮想聯翩?
“好了,你們下去吧!記得為師的話,好生修煉,不要懈怠。”韓浩對他們師兄弟之間兄友弟恭的氣氛十分滿意,撫須微笑道。
“是,師父,弟子告退了。”
張凡可沒有韓浩那麼感覺良好,特別是他們三人離開的時候,不用回頭,也能感應到一道道如有實質的目光正“刺”在他的背上。
“凡兒,昨天不怎麼好過吧?”韓浩微笑地問道,語氣之溫和,與在許縈他們面前的威嚴大相徑庭。
張凡尷尬地點了點頭,現在一想起洗髓丹三字,腹中就習慣性地絞痛,可想而知那罪受得實在不算小。
“這是為師為你挑選的功法,回去後好好修煉,有什麼不懂的就來問我。”說著韓浩掏出一塊玉簡遞給了他。
“是,師父,徒兒一定努力,爭取早日超過……”張凡頓了頓,才接著道︰“超過師弟妹們。”
雖然還沒有開始修煉,他的眼力卻著實不差,那三個師弟妹實在不是省油的燈,每一個都有不弱的修為,來頭應該小不了。
張凡臉上那個燥,沒想到踏入修仙界的第一目標居然是超過自己的師弟妹……人生,真是唏噓啊!
“好,有志氣就好。”韓浩卻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大喜道。
緊接著,又皺著眉頭道︰“凡兒,你三師弟姜拓、四師弟申屠弘出身修仙世家,許縈則是我們法相宗水脈許師弟的直系後人,只是傳承了火屬法相這才拜到為師的門下。你要超過他們的心是好的,卻也不要急功近利,仙路漫漫,太過求成反而會傷了根本,凡兒你要切記。”
“徒兒謹記師父的教誨。”張凡緊緊抓著記載著功法的玉簡,心不在焉地道。
“好了,你回去吧!”看著他心癢難耐的樣子,韓浩啞然失笑道。
……
張凡離開後,卓豪眉頭一挑,略帶憂慮地對韓浩道︰“師父,三師弟他們……不會出事吧?”
姜拓他們仨離開後並沒有回自己的住所,而是等在洞府的門口,以師父的神識,不可能察覺不到。令他奇怪的是,以師父對二師弟的疼愛,居然既沒有干涉,也沒有提醒,就這麼任其自流,實在是不像他老人家的作風。
韓浩沉默了半晌,嘆道︰“師兄弟間的小齷齪,讓他們自己解決吧!凡兒是大師兄的後人,以後要面對的事情,比這要嚴重的多,讓他適應一下也是好的。”
卓豪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大師伯的事跡他也是听說過的,攤上這麼一個曾祖,真不知道是二師弟的幸還是不幸了?
……
韓浩的洞府外,姜拓他們三人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
三人中申屠弘的耐性最差,團團轉了幾圈,抱怨道︰“三師兄,師妹,我們這是要等的什麼時候?真不知道哪來的這麼多話說。”
“等著就是,著什麼急。”姜拓慢條斯理地說道,“沒準我們這位‘二師兄’還是師父俗世的後人也說不定,當然比我們有話說。”
“也不一定是師父的後人。”許縈在一旁插口道︰“也許這位張師兄天賦過人,所以才讓師父他老人另眼相看。”
“哼!我非要……”申屠弘不屑地冷哼一聲,話到了口邊,又忽然頓住了,狐疑地看著姜拓與許縈倆人道︰“三師兄,小師妹,我可沒得罪你們,怎麼听你們話里的意思,好像是要把我申屠弘當槍使啊?”
“師弟言重了。”“就是,申屠師兄,小妹可沒那意思。”
這個申屠弘也沒有看上去那麼傻,兩只小狐狸暗暗想道,不約而同地把這個貌似粗人的家伙高看了一眼,眼看著楚漢爭霸就要變成三國演義了,張凡適時地從洞府里走了出來。
“二師兄!”三人齊聲問候道。即便是心中不屑,面子功夫還是要做的。
“你們好,這麼巧啊!”張凡好似對他們三人的出現毫不驚訝,臉上掛著堪比和煦陽光的溫暖笑容回應道。
看到張凡能用如此和藹的口氣,面不改色地說出“這麼巧”三個字的時候,三只小狐狸也不由得暗嘆了一聲,心想這也不是一個簡單角色。
沉默良久,眼看著這位二師兄笑容不改,最終還是申屠弘打破了僵局,只見他抬手放出了一把火紅色的巨型飛劍,居高臨下地問道︰“二師兄,天色已晚,你看,要不要師弟我送你一程?”
張凡好似對盯在他臉上的灼灼目光毫無所覺,大刺刺地踏上了飛劍,拍著申屠弘的肩膀說︰“那就有勞師弟了,為兄生受了。”
听到這聲“為兄”,他的三個同門的臉上不由得一僵,三人中最小的許縈都有十六歲了,申屠弘更是過了二十,被一個十三歲的小家伙拍著肩膀口稱為兄,真真是情何以堪吶。
罷了,三個小狐狸對視了一眼,終于收起了進一步刺探的心思,抱著留待日後的想法,各回各家了。
申屠弘最是無奈,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只好悻悻然地給張凡當了一回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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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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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0:53:13
第七章 破土
送走了一臉晦氣的申屠弘,張凡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卓豪便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招呼了兩句,卓豪忽然正色道:「師弟,跟我走,師兄帶你看些東西。」
還能說什麼?張凡只好放下立刻修煉的心思,踏上師兄的火靈錐,不知所措地飛逝而去。
一路上,卓豪沉默不語,無形中,氣氛也顯得壓抑非常,讓進入宗門以來一直順風順水的張凡很不適應。
……
護山大陣上開闢出的通道,這一天多以來一直人來人往,滿懷希望而來,失魂落魄而去的,比比皆是。
道旁,一個皮膚黝黑,衣著破爛,一看就是農家出身的少年,正一動不動地跪著。
來往的人群,不屑者有之,嘲笑者有之,勸告者有之……他都不為所動,就這麼挺著腰板,跪得筆直。
「他叫韓?,已經這麼跪了一天一夜了。」半空中,卓豪的聲音悠悠傳來。
張凡沉默地看著,心中若有所悟。
「原本路邊跪了四十幾人,現在只剩下他一個。只要能堅持三天,宗門便會收下他,從外門弟子做起。」
說完卓豪似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腳下輕輕一踏,火靈錐再次沖天而起。
……
卓豪依舊不言不語,也不道明去向,張凡心中的不耐卻消散的無影無蹤了。
片刻之後,他們停在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
炊煙裊裊,人聲鼎沸,空氣中瀰散著濃郁的肉香,簡直不似仙家福地,倒更像是世俗書院、作坊裡特有的飯堂。
沒錯,這正是一個飯堂,張凡已經看著不少捧著食物的同門從裡面走了出來。
「師弟,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卓豪神色平淡地問。
張凡搖了搖頭,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已經看到不少身著青衣的外門弟子,藍衣的普通弟子,白衣的內門弟子,甚至還有一個跟他一樣身穿冰蠶道袍的核心弟子在這裡出入,實在判斷不出來。
卓豪盯著張凡的眼睛道:「他們都是跟師弟你一樣,入了山門,本身卻沒有修道基礎的宗門弟子。」
每日三餐,要用大塊肥膩的肉類食物,苦澀的藥湯補養根基;一天至少有七個時辰用來勞作,砍柴、挑水、鑿石……,以鍛煉體魄,堅毅精神;晚上還要在滾燙的藥浴中蒸煮,排解毒素,化除傷瘀。
這樣的日子,要持續一整年。
經過卓豪的講解,張凡這才明白,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跳過某些重要步驟,而這一切,不是因為他天資卓絕、意志堅定,不過是先人遺澤罷了。
言談間,一個瘦如竹竿的青年微笑著從飯堂走了出來,一邊走著,一邊還滿面春風地碰見的同門打著招呼。
在大多數踏入時面露懼色,走出時痛苦佝僂的同門中間,他是如此醒目,以至於張凡不覺地把目光緊跟著他的身影。
「他叫林森,木屬雜靈根,曾救過一位築基期師兄一命,因此被帶上山門,在這已經五年了。」卓豪也目不轉睛地盯著此人,徐徐說道。
五年?以此人的態度,怎麼可能這麼久都過不了關?張凡還沒問出口,便親眼看見了答案。
走出不遠,林森的臉色突然發白,急行了幾步躲在路邊的大樹後,甚至來不及彎腰,就大聲嘔了出來。待劇烈的喘息平復下來,他拭了拭嘴,又毅然回頭走向了飯堂。
依然是讓人如沐春風地微笑著,若不是蒼白的臉色,沾到污漬的下擺,簡直看不出與剛才有什麼不一樣,就像一切都未曾發生過一般。
卓豪看著林森的背影面露贊色,道:「他身體特異,來這的第一年,看見肉類就想吐;第二年,聞到了才會吐;第三年,入口即吐,到現在,吃兩三次才吐一回。」
「聽說已經有不少築基期的師兄弟們看好他,等他過了這一關,就會正式收他為徒。」
不久,林森再次走了出來,這次走得很穩,緩緩的,但堅定不移地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之外。
……
再次前行,張凡原本有些躁動的心已經徹底地平靜了下來。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飛行,兩人在一座高聳入雲,仰不見崖頂的山峰面前停了下來。
這次卓豪卻久久無語,只是深深地凝望著猶如刀砍斧削的峭壁,神色變幻莫測,時而緬懷、時而憂懼、時而畏縮、時而振奮……
「師弟啊!」卓豪的聲音,在這空曠的環境下,顯得分外悠遠,「四十年前,為兄初入山門,師父也曾經帶我來過這個地方。他老人家告訴我,這裡沒有什麼特別的名字,就叫絕壁--絕命的絕。」
張凡聞言週身一顫,直覺得一股冷意從心底深處不停地蔓延開來。
卓豪催動火靈錐,兩人離峭壁越發的近了,這時候張凡才隱隱約約地看到,峭壁上面遍佈著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洞穴。
這些洞穴與修士開鑿的洞府不同,沒有渾然天成、自然和諧之感,反而充斥著面對歲月摧殘的無助與淒涼。
「崎嶇仙途,漫漫長生路,有多少人能走到盡頭?」卓豪望著一個個殘破的洞穴,黯然地說。
「師兄,你的意思是……」張凡的聲音有些顫抖,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
「這裡,可能以後也會是我們的歸宿。」卓豪淡漠的語氣下,掩蓋著的不甘、掙扎、恐懼,並沒有能逃過張凡的耳朵。
不待張凡反應,他繼續說道:「自法相宗在這裡建立山門以來,所有壽元已盡的前輩,再無法拖延下去的時候,都會隻身來到這裡,散功,坐化。」
「這些……都是?」張凡的聲音不覺乾澀了起來。
「嗯,最低的也是築基期的修士,也不乏結丹、元嬰的前輩。就在我入山門的那一年,我們法相宗僅有的兩位元嬰後期祖師中的一個,就在那裡坐化。當時師父帶著我來觀禮,那情景,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說著卓豪伸手指向峭壁上的某處,張凡循著方向望去,卻見所有的洞穴都是一樣的殘破,一樣的蒼涼,怎麼也尋不出,其中哪一個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最終,張凡不再徒勞地尋找,只是懷著複雜的心情,仰望著這些曾經的輝煌,現在的孤寂。
仙路艱難,上下求索,不知在這條尋不到、求不得、探不明的道路上,究竟埋藏了多少驚才絕艷,冠蓋一時的風流人物,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有些癡了。
「本來昨天師父便讓我帶你來這看看的,為兄想了想,還是等到今天才帶你過來,師父的用意,想必你也明白。」風中,卓豪負手而立,淡淡地說著。
「嗯!」張凡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因順風順水產生的浮躁、鬆懈,當毫無遮攔地面對這條比海更深,比山更沉的道路時,顯得是那麼的無知、可笑。
「走吧!」卓豪收拾了心情,帶著張凡漸漸飛離。
途中,隱約聽見絕壁的某個洞穴,發出一聲爆鳴,緊接著又傳來巨石崩落的響動,他們卻沒有回頭,就這麼,飛速地遠離了。
與此同時
--絕壁,峽谷,巨石壓迫,小草破土。
《 本帖最後由
彤言彤語
於 2010-9-4 11:08 編輯 》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0:53:40
第八章 大五行破禁術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漫漫長生路,皆由累累白骨鋪就。”
“修道者多如牛毛,得道者少如麟角。”
“路途修遠,上下求索;求之不得,如之奈何。”
……
絕壁歸來,靜室端坐,腦海中各種想法紛至沓來。
深吸了口氣,把各種雜念壓下,張凡苦笑著自語道︰“師父啊師父,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若是鑽石自然生輝,可要是磚石,怎麼辦?”
其實在途中他就感到疑惑,只是被一波波的震撼給壓下了,現在靜下心來,對師父這種近乎急功近利的做法,不由深感不解。
堅定徒弟的道心,本應當循序漸進,慢慢磨練,他卻選擇這種一鼓而下,將最殘酷,最艱難的一面一下子擺出來的手段。這就仿佛是有什麼東西在他身後鞭策、驅趕著,使他一點時間都不敢浪費,所有的行為都充滿了緊迫感。
即便是真有什麼難處,又豈是自己能插得上手的?張凡搖了頭,把紛亂如麻的思緒收斂,拿出師父授予的功法鑽研了起來。
……
“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于大通……”
這篇名為《炫火真經》的功法,適合擁有火屬靈根的人修習,從最簡單的入定、周天搬運講起,步步深入,直達練氣期十二層的大圓滿境界。
張凡放下手中的玉簡,低頭沉吟了起來。
在老爺子收購的那些垃圾玉簡上,他也沒少看到例如︰木靈訣、火靈訣、金靈訣……之類的基礎功法,從各自對修行效果的描述上來看,跟這部《炫火真經》就有質的差距。
可惜玉簡上被下了一個小禁制,只有修為到了,才能查看下一步的功法,現在張凡就只能看到練氣期第一層的口訣,無法進行深入的比較,不過僅僅這點內容就讓他清楚地感受到了這套功法的不凡。
仔細地把第一層功法看了一遍又一遍,確信沒有絲毫遺漏後,張凡從乾坤袋中揀出培元丹、闢谷丹吞服了下去,並把益氣丹放在手邊以便隨時服用,開始了平生第一次修煉。
一幅擺著五心朝天姿勢的修煉圖在腦海中觀想出來,一條條代表行氣線路的紅線,依照著某種規律循環游走著,最終匯于丹田處,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
內視中,漩渦是如此的微小,仿佛一點點風,便能把它吹散。事實上也是如此,第一次修煉形成的靈力漩渦,只要有兩三天間隔沒有繼續修煉強化,就會自然而然的消散了。
順利地完成了第一次循環,張凡松了一口氣,從手邊的藥瓶里倒出了一粒益氣丹,頭一仰吞服了下去。
藥力化做了龐大的靈氣,在他勉力約束下按特定的線路循環了起來,除了筋脈隱隱脹痛引起的眉頭輕皺外,張凡好似一尊沒有生命的神像,靜靜地安坐著。
一粒闢谷丹可以保證他三天不會饑渴;培元丹滋養肉身,培養元氣,不至于因久坐而傷身;益氣丹輔助修行,小小一枚,可省練氣期修士十日吐納之功。
在這些丹藥的輔助下,張凡不停地運轉著功訣,貪婪地吸納著天地靈氣,把它們佔為己有,盡數轉換成了自身可以完全支配的真元,積蓄在體內。
這一最基本的修煉過程,便道盡了仙道最根本的奧秘——掠奪。
奪天地造化,煉萬物生靈,把一切佔有,歸于己身,正是這赤/裸/裸的搶劫性質的行為,讓修仙者脫離了螻蟻的範疇,擁有移山倒海的手段,真正把握住了自己的命運。
不知不覺中,三天過去了。
張凡就這麼感悟著,修煉著,直到腹中隱隱傳來饑餓感,這才皺著眉頭,從定中清醒了過來。淡淡的紅光在他臉上一閃而逝,真元緩緩地在體內流轉,帶來一縷縷地溫暖。
細細地體悟了一番身體的變化,張凡的臉上並沒有露出歡容,反而有淡淡的遺憾之色。
在三天的修煉過程中,每次運轉功法到了極處,都能感覺到有一層薄薄的隔膜阻擋,仿佛只要加把勁,就能跨越過去,邁入新的天地。
由于沒有進一步的功法,張凡不得不一次次地按捺住,收攏真元按第一層的線路運轉。
其實他心里明白,這不過是益氣丹強大藥力帶來的沖勁,他本身修煉的時間過短,第一層的修為尚未穩固,還不到更進一步的時候,但那種遺憾的感覺,卻怎麼也驅除不了。
不死心地拿起玉簡貼在額上,半晌,張凡輕嘆了一聲,頹然放下。
果然,記錄第二層功法的地方,禁制依然牢固,並沒有一絲一毫松動的意思。顯然他的修為遠還沒有到達第一層的頂峰,並不適合修煉進一步的功法。
收拾了心情,拿出丹藥,正準備繼續鞏固修為的時候,忽然靈機一動,一個深埋在心底的想法冒了出來。
猶豫了半晌,張凡一咬牙,盤膝坐好,默運起揣摩了十年有余的“大五行破禁術”。
字字珠璣的數百字口訣流水般地趟過,雙手自然而然地結出一個個玄妙的手印,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本身那點真元便榨汁似地給擠了個一干二淨。
張凡大驚失色,急忙從乾坤袋中掏出回氣丹,數也不數,一股腦兒地塞進嘴里,這才勉強撐過了仿佛抽水機一樣的靈力吸允,穩固了形態的印訣,化做了一個半透明的手掌,印到了玉簡上。
“沒動靜?”豆大的汗水從張凡的額頭上滴落下來,半是緊張,半是心力交瘁,內外具空的疲倦一波波地涌上心頭。
在他不甘心的凝望下,一直毫無異狀的玉簡忽然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緊接著,五色靈光閃現,玉簡上發出了細不可聞的“ 里啪啦”聲,最後水潤般地光澤抹過,一切歸于了平靜。
所有的異狀是如此的輕微,稍不留神便會忽略了過去,卻讓張凡欣喜若狂,以近乎搶奪般地動作把玉簡抄起,貼在了額頭上。
半晌,張凡狂笑數聲,仰天而倒。
……
……
“這里有三個小禁制,嗯,是這樣沒錯!”張凡放下記錄完畢的玉簡,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若是韓浩看到這個玉簡,非得大驚失色不可,上面記錄的,正是他親手所設的禁制。
第一次施展得自青銅鼎的大五行破禁術,是成功了,也是失敗了。玉簡上韓浩所下禁制只破除了一小部分,現在張凡能看得到的內容,也僅限于練氣期前三層的功訣,後面的一切還是模糊一片。
即便如此,張凡的神色卻不見沮喪,“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他低吟著這句話,臉上的興奮是怎麼也掩蓋不住的。
在法力耗盡的前一刻,他的神識順著破開的通路在里面暢游了一番,就那麼短短一瞬,復雜玄奧的禁制便像一副毫不設防的畫卷,敞開著任他觀摩。
體味過一次這種猶如掌上觀紋般的感覺,張凡終于明白了這門法訣的真正珍貴之處。
不管不顧地破除一切禁制,固然是霸道,但在破解過程中,那種對一切細微之處的了如指掌,更是一種王道的手段了。
符法、陣道、煉器……轉眼之間,他便想出了一個個大五行破禁術能發揮出關鍵作用的領域。
掌握它們對修仙者來說,無疑是幫助巨大的,但哪怕是修士,只要不臻至化神之境,壽命終究極限,花費太多的時間在這些領域,不僅沒有好處,反而可能耽擱了自己的修為。
對擁有大五行破禁術的張凡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通過大量的“偷師”,無數的時間會被節省下來,無法言傳的經驗也可以繼承過來,很多獨門手段也不再是秘密……
他豁然開朗,頓覺一條光明大道出現在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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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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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0:54:15
第九章 落日熔金
日復一日,仿佛一瞬而過似的,五年的光陰,就這麼消逝無蹤了。
法相宗,器房深處的一間地火室里,一個巨大的熔爐正緩緩地轉動著,在熾熱的地火灼燒下,散發著驚人的熱量,把整個房間變得有如烤爐一般。
房間內,一個青年男子盤膝而坐,將熔爐上的高溫視若等閑,就這麼直接把手掌貼在爐壁上,仿佛在體察著什麼。
突然,他的目光一凝,也不見作勢,周身豁地騰起沖天的黑色火焰,緊接著,以手掌為橋梁,黑焰如水般地盡數流向了熔爐。
“起!”他低喝一聲,熔爐的上半截應聲飛出,“咚”的砸到地上,肉眼可見地變了形狀。
青年男子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掏出了把藥丸往嘴里一塞,然後手一引,一團岩漿狀的東西從半截熔爐中飛出,也不下落,就這麼突兀地懸停在他的兩手之間。
兩手虛拉,曝露到空氣中顯得有些發暗的漿水便被拉成了一人高的半弧形,也不待它冷卻,男子直接伸出手握住了半弧形的中段。
黑色的火焰再次爆發,將整個半弧形團團包裹,不停地發出“哧哧”的聲音,偶爾撩起的火絲,更是讓周邊的空間都顯得扭曲了。
少頃,火焰斂盡,一把暗紅色,顯得古樸有力的弓身出現在了眼前。
青年男子並沒有放松的意思,神情反而顯得有點緊張,動作飛快地把一條同樣暗紅的弓弦接駁到弓身上,接著把已經成型的大弓往半空中一拋,自己盤膝坐到了地上。
驟然,男子的雙手爆發出無數的印訣,身前盡是他手掌的殘像,一道道禁制乳燕歸巢般地涌向剛升到最高點,正掉頭下落的大弓上,
大弓霎時好似被地泉沖擊,頓時止住了落勢,就這麼懸停在半空中,被動地承受著一道道禁制的洗禮,慢慢地,周身泛起了暗金色的奪目光芒。
長出了一口氣,青年男子停下了法訣,如繁花綻放般的雙手歸攏,正好接住了落下的大弓。隨手一振,漫天的金色火焰從弓身中涌出,在空中凝成了一只巨大的三足金烏。
——靈力化形,這正是頂階法器的特征。
“第五把了,總算是成了。”男子愛惜地摸了摸形制古樸的大弓,自語道︰“就叫落日弓吧!”
話音剛落,落日弓輕輕一顫,仿佛為了得名而欣喜。
“哈哈哈……”眼見落日弓如此靈性十足,青年男子更是心喜,鄭重地把它收入紫金乾坤袋之中,與三支煞氣十足的黑色箭矢放到了一起。
沒錯了,眼前意氣風發的青年男子,正是我們的主人公張凡。
走出了地火室,隨著厚重的石門闔上,張凡便覺一陣清涼之氣撲面而來,地火的高溫盡數被隔絕。
地火者,地脈之火也。
若在俗世,地火出現之地,方圓千里,人畜絕跡,寸草不生,是為大害。而在修仙者眼中,地火卻是煉丹、煉器的好幫手,以張凡臻至練氣期第七層頂峰的修為,沒有地火的幫助,也決計練不出落日弓這樣的頂階法器。
剛一離開器房,一個青衣弟子迎了上來,諂笑道︰“張師兄,您出來啦!剛剛李師弟前來找您,听說您在煉器沒敢打擾,留下了這個。”
接過青衣弟子遞過來的傳音符,張凡神識一探,便了然了,拍著青衣弟子的肩膀,溫和地道︰“多謝你了。”
隨手掏出顆益氣丹拋了過去,也不管他受寵若驚地連聲道謝,張凡一拍乾坤袋,祭出飛雲舟往韓浩的洞府趕了過去。
看顧器房的青衣弟子,幫張凡照顧藥園的李師弟,他們都是天賦不佳的外門弟子,宗門給予的待遇根本滿足不了修煉的需要,只好出來做些雜役,好賺些靈石丹藥輔助修煉。
張凡對百多年後才能產生效益的藥園實在沒法上心,于是便出了每月五個下品靈石的價格雇佣了這個李師弟。在他外出的時候,還能幫著傳遞下消息,何樂而不為呢?
飛雲舟速度驚人,片刻之後,張凡便出現在了師父的洞府門口。
今非昔比,如今的張凡已經不是那個站在師父門口手足無措的初學者了,隨手捏個法訣一指,一道白光閃過,禁制消失了。
進去一看,得,又是最後一個。卓豪、姜拓他們站成一排,正听師父訓話呢。
“徒兒拜見師父。”張凡朗聲道,接著恬著臉擠到了卓豪身後,對身後翻著白眼的師弟妹就當沒看見。
“凡兒,又泡在器房了吧?煉出什麼好東西了,拿來給為師看看。”韓浩對張凡的遲到沒有多說什麼,反而關心起他煉器的成果來了。
“是,師父。”張凡有點得意地拿出落日弓遞了上去,說道︰“此弓名落日,是弟子新近煉成的。”
在場的哪一個不是行家,看見的落日弓的霎那,目光都不由得一凝,顯然是看出了它的不凡。
“落日熔金,好名字。”韓浩贊了一聲接過弓,輕撫了片刻,嘆道︰“沒想到你的器道已經到了這等境界,頂階法器,為師在你這般歲數的時候也不如你。”
接著又感慨地說︰“大師兄為人勇猛精進,向來不假諸外求,這點上,你跟他不同,倒是跟為師比較相像。”
“那是,弟子這些年跟著師父,受您燻陶,有所進境,自然都是師父的功勞。”張凡馬匹拍的震天響,一點不好意思的樣子都沒有。
“哈哈,你這孩子。”韓浩撫須而笑,顯得甚是開懷。
“馬屁精。”姜拓、許縈、申屠弘三人在心中暗罵,同時反思著是不是自個溜須的功夫還下得不夠,要不怎麼沒人家受寵呢?
韓浩笑罷,信手拉開落日弓,一道金紅的,純由靈氣構成的箭矢搭到了弓弦上,隨即離弦飛出,撞在牆壁上爆出一團烈焰,讓禁制泛出水波一樣的紋路,久久不息。
以韓浩近乎結丹期的修為布出的禁制豈是等閑?能造成這樣的結果,已經讓姜拓等人暗暗咋舌了。
韓浩卻似乎不是很滿意,眉頭一皺,道︰“凡兒,這把落日弓的威力似不止此,還有什麼一起拿出來吧。”
姜果然是老的辣,純由靈氣構成的箭矢並不能發揮出這把弓的最大威力,張凡暗贊著把早已準備好的黑色箭矢遞了過去。
韓浩接過一看,臉上現出了驚訝之色,把手輕輕一抖,箭矢劇烈地顫抖了起來,箭頭處憑空出現了道道黑色的風刃。
“這是……”他臉上的訝色愈濃,沉吟少頃,道︰“凡兒啊!為師已經盡量將你高看,不想還是小瞧了你。”
說著把落日弓和黑色箭矢遞還,接著道︰“這把箭矢上的禁制發前人所未見,在法器煉制上,為師已經沒有什麼好教你的了。”
這次張凡沒有謙虛,心中還暗暗自得。要知道,黑色箭矢上的禁制,是他通過大五行破禁術分析了一張難得的高階靈符——千刃破——的時候,從上面偷學到了,靈機一動變通應用到了法器煉制上,堪稱器道和符法結合的成果,自然不凡。
正得意間,韓浩的一句話,卻讓張凡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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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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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0:54:45
第十章 先天一氣大擒拿
“為師以後不在你身邊,就靠你自己鑽研了。”
韓浩沉吟了片刻,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紫紅色的玉簡,猶豫了一下,還是遞給了張凡,鄭重地道︰“這是為師一生煉器的心得,本來不想這麼早給你的。”
“不過你既然在煉器一道上有如此天賦,也不能耽擱了,這便給你了。不過凡兒你要切記,器物畢竟是外道,自身的修為不能耽誤。”說到後半句,他難得地聲色俱厲了起來。
“是,師父,弟子絕不敢耽誤修煉。”張凡連忙應道,接著又詫異地問︰“師父你這是要外出嗎?”
這時候卓豪插口道︰“各位師弟,好叫你們得知,師父結丹所需的材料已經備齊,今日過後,便要閉關苦修了。”
“真的?恭喜師傅。”師兄弟幾人一齊大喜。
結丹,並不只是簡單地突破一個關口,而是代表著實力、地位、壽命等全方位的提升,水漲船高,他們這些做徒弟的自然欣喜。
韓浩只是淡淡一笑,道︰“短則兩三年,長則十年八載的,為師必會金丹大成。”說到這里,一向顯得文氣有余,霸氣不足的他,身上忽然騰起了滔天的氣勢,豪氣頓顯。
接著他一拍乾坤袋,數道光芒飛出,分別停到了幾個徒弟面前,道︰“這些靈器就給你們防身,萬事小心,若受了氣不要沖動,待為師出關自然為你們做主。”
有靈器拿?張凡頓時瞪大了眼楮,連他這樣可以煉制頂階法器的都如此渴望,更不要說底下幾個就差流口水的師弟妹了。
也就卓豪的表現淡然點,畢竟他的火靈錐就是中階靈器,吃相自然沒有他們四個那麼難看。
怪不得他們如此失態,靈器和法器,一字之差,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法器畢竟是給低階修士使用的,哪怕是頂階法器,威能也不足普通法寶的一層。可是法寶只有結丹期的宗師才能夠應用,遠水解不了近渴,于是,介于法器與法寶之間的靈器便應運而生了。
所謂的靈器,就是在煉制法器的同時,把妖獸的精魄通過特殊的手法封印進法器之中,成功的話,就能讓修士通過它施展出一兩種該妖獸的神通,這樣一來,不僅威能大增,一些繼承到特殊神通的靈器,甚至在某些方面擁有法寶也不能取代的功能。
這樣的手段,與頂階法器的靈氣化形,徒具其表相比,可謂高出了不止一籌。由于煉制的難度過高,即便是築基期修士也不能做到人手一把,何況是像他們這樣的練氣期小修士。
在徒弟們熾熱的目光中,韓浩一一介紹了那些靈器功用和御使的法訣。
卓豪得到的是一把頂階靈器——穹廬傘,防御無雙;
張凡面前的則是兩件低階靈器,攻防一體的落魂鐘,專攻防御的靈鰲盾;
三個師弟妹各得一件低階靈器,分別是紅日劍、九耀環和五色錦帕。
師父還是那麼堂而皇之的偏心,憑什麼張凡得兩件,自己就只有一件?不過三個小狐狸也就是心里想想罷了,說出口那是萬萬不敢的。
介紹完後,韓浩面露憾色地道︰“可惜凡兒你修為太弱,也就只能勉強駕馭低階靈器,好在你有頂階法器輔助,自保應是無慮的。”
听到這話時,一旁姜拓他們三個頓時胸口一悶,在心中吶喊道︰“師父,我的修為可不弱啊~~~~”
這些年他們仨也不是白過的,修為最高的姜拓已經臻至第十層,初步踏入了練氣期高階的門檻,申屠弘與許縈稍弱點,也有了第九層的修為,至少駕馭中階靈器是不成問題的。
韓浩並沒有听到他們的心聲,也完全沒有給他們換換的意思,而是淡淡地道︰“就這樣,你們回去吧!”
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凡兒留下。”
卓豪面色如常地告退了,姜拓三人翻起了今天不知道第幾次的白眼,心中腹誹張凡又吃小灶,無奈地退下了。
其實這幾年來,他們三人對張凡也正視了起來,不僅不再居高臨下地看他,見面時叫上一聲“二師兄”也不是那麼難受了。
五年修到練氣期七層,說不上快,但要是加上精深的煉器功夫,那就有點嚇人了。
雖然明知自己的師父是煉器宗師,但為了自身的修為著想,他們三人是一點都不敢浪費時間在提升修為以外的事情上。
于是,眼見著張凡在不耽擱修為的同時,煉器的功夫與日俱增,也不由得暗暗心服,認為師父對其另眼相看,果然不是沒有原因的。
如今,每次在師父偏心的時候表現一下嫉妒之情,更多的時候,只是一種習慣。
嫉妒也能習慣嗎?三人相視苦笑,各自離開了。
洞府中,韓浩沉默了半晌,道︰“凡兒,你家里應該有一個青銅鼎吧?”
張凡聞言心中咯 一下,道︰“是有的,听爺爺說是我曾祖他從遺跡里面帶出來的。”
韓浩點了點頭,道︰“大師兄從遺跡中帶出來的不止是那個銅鼎,還有里面的一張帛書。”
帛書?我怎麼沒看到?張凡心生疑惑,卻沒有打斷韓浩的話,知道他必有下文。
果然,韓浩接著說︰“當年大師兄重傷而歸,先到了為師這里一趟,留下那張帛書,這才自己帶著那個無用的青銅鼎回去了。”
“那份帛書上面的字雖然看不懂,但圖解周詳,還是不難修出神通的。”
說完韓浩從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玉簡,攤在手心,也不見他作勢,忽然間靈氣匯聚,在半空中浮現出了一只巨大的手掌,像捏著一根繡花針一樣捏起那枚玉簡,放到了張凡的手中。
“這就是帛書上面記錄的神通,我叫它‘先天一氣大擒拿’。”韓浩散去巨手,對張凡道︰“當時為了安全起見,帛書已經毀去,這是為師總結出來修煉方法,算是物歸原主了。此神通雖然無大用,但也頗為神奇,你好生鑽研吧!”
一見韓浩施展出這個先天一氣大擒拿,張凡便肯定了,這個法訣與大五行破禁術是成套的,兩相配合起來,才能離體施展,還有一定的實戰能力,具體的還要日後慢慢磨合研究才能知道了。
讓他奇怪的是,當年曾祖身負重傷而回,動靜勢必不小,不可能沒有人察覺?既然如此,那他先跑到師父這一趟才回到家里,就不應該沒有人知道!那麼,師父又是怎麼保得住秘密,不被人窺視安安靜靜地過了這麼多年?
在回去的路上,張凡左思右想,終究不得其解,也只得先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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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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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0:55:14
第十一章 無回谷
從韓浩處回來後,張凡一直閉關不出,苦研“先天一氣大擒拿”的法訣,同時熟悉新到手的兩件靈器。
通過大五行破禁術的分析,他用了兩天,便把兩件靈器磨合的十分的順手,只是正如師父所說,他的修為還是太低。
靈鰲盾若當成普通的法器使用,到可以支撐挺長時間的,可要是激發了里面靈鰲的天賦神通,那就只能使用十息,時間一過,立刻被打回原型。
落魂鐘也差不多,當成防御法器使用沒有問題,激發神通攻擊的話,張凡竭盡全力,也只能勉強發出三擊,三擊之後,賊去樓空,連跑路的力氣都剩不下。
即便是如此,這件靈器對張凡來說,也是不可多得的寶物。
更關鍵的是,在磨合中他發現,這件靈器配合他的法相靈訣施展,竟然有奇效,這怎能讓他不欣喜若狂?
秦州三大宗門,御靈宗擅長馭使靈獸、培養靈蟲,幻魔道則長于幻象、魔頭,法相宗能與他們二者並列,甚至隱隱高出一籌,憑借的便是法相及配合法相才能施展的靈訣。
傳承法相,對修士來說,並不是只有好處沒有缺陷的。
獲得法相給予的神通的同時,法相也不停地從修士身上吸取真元鞏固自身,也就是說,無形中會影響修煉的速度。
一來一去,便兩相持平了,真正讓法相宗修士勝于旁人的,卻是法相靈訣的巨大威力。
這方面,張凡是吃了大虧的。法相宗傳承萬年,經過無數前輩修士的鑽研,各種靈訣汗牛充棟,應有盡有,只是……
其中配合三足金烏法相施展的靈訣,少之又少,他百般尋覓,甚至請動師父去向宗門長輩請教,一共也只找到了三個。
區區三個啊!每每想起師兄弟們動輒在數百門靈訣中挑肥揀瘦的,張凡就有欲哭無淚之感。
三足金烏,嗯,宗內稱為火烏鴉的法相,歷代以來傳承甚少,有記錄可查的竟然只有兩人,其中一個早夭,另一個也只修煉到了結丹期就在與人爭斗中隕落了。
人少,創出的靈訣也就稀少,張凡也只好接受這個現實,在僅有的三個靈訣上下功夫,想盡辦法把它們的威力發揮到最大。
落日弓,正是這樣的產物。
現在,正靜靜躺在他手上的落魂鐘,也具有同樣的功能。
這能是巧合嗎?張凡可不敢奢望自己的運氣會如此的逆天,十之八九,是師父他有意為之。
感慨了半晌,他把靈器收起,盤膝修煉了起來。
少頃,張凡睜開眼,臉上露出苦笑之色。
還是那樣,第八層的關隘牢不可破,仿佛天塹一般橫在那里,已經半年多了。
他心里明白,這就是所謂的瓶頸了。
修仙者在漫長的修煉過程中,遇到個把瓶頸完全是再正常不過的情況了,要嘛就花上幾年甚或是幾十年的水磨功夫,沒準什麼時候就過去了,要不就依靠靈藥的藥力強行沖擊。
張凡沉思了會,忽然起身,踏上飛雲舟,向晨星殿方向飛去。
……
若問法相宗傳承萬年,最大的財富是什麼?
答案可能五花八門,登臨絕頂、威懾八方的頂尖高手?天資卓絕、潛力無限的青年俊才?還是重寶、靈丹、資源?
其實不是別的,正是晨星殿中,數量龐大的,誰也不曾數清過的玉簡!
玉簡被分成︰功、術、陣、器、符、丹等大類別,每個大類底下又分成無數的小類別,此時,張凡正站在丹道-丹方-煉氣期的子類別下,頭昏腦脹地搜尋著。
他從來不知道,小小的煉氣期修士,居然可以服食這麼多種丹藥。從固本培元到增進修為再到療傷回氣,洋洋大觀,足有成千上萬種,哪怕只是略略看過一遍,沒個十天半個月想都別想。
最終只得揀幾個配方靈藥看起來有點眼熟的帶上,來到出口處,交給看守此地的築基期前輩刻印副本。
負責此事的是一個老得有點過分的老頭子,亂糟糟的白發隨意地披散著,臉上的皺紋深得能夾死蒼蠅,身上更散發著一股死氣,好像一具正在慢慢腐爛的尸體。
張凡從同門處多少听聞過這位師叔的事跡,他姓康,外門弟子出身,自入門後就在這晨星殿做雜役,僥幸築基成功後,便申請到此看守,一做就是一百多年,現在眼看著壽元將盡了。
據說師門長輩們對此也頗為煩惱,這個既繁瑣又無趣的職司,以後要找哪個倒霉蛋來頂替,畢竟像康老頭這樣耐得住寂寞又盡職的修士,太難找了。
“一共五塊下品靈石。”康老頭將刻印好的玉簡往桌上一扔,用沙啞的嗓音說道。
張凡掏出靈石遞過,康老頭卻沒有馬上接下,而是抬起頭,用昏黃模糊的眼楮看了他一眼,道︰“煉氣期七層頂峰,遇到瓶頸了?”
用顫顫巍巍的手接過靈石,沒有讓張凡回答的意思,繼續說道︰“想靠靈藥來沖關?小娃娃你湊得齊靈藥?”
張凡沉默,還真是沒有把握。
即便是他挑選的這幾個,看起來最眼熟的配方,里面至少也有數種靈藥很難尋到,也只能盡力而為了。
“哼,現在的娃兒,整天只知道修煉,都煉呆傻了。”康老頭的話有點指著和尚罵禿驢的味道。
張凡苦笑著道︰“康師叔您有什麼要指點晚輩的地方,就請直說吧。”
康老頭把手一指,道︰“,自己看吧!”
張凡遲疑地看他一眼,還是按他說的去做了。
這個老頭,今天怎麼渾身透著股怪異勁,要不是在宗門內,都要懷疑是不是挖了個陷阱在等著他呢!
按康老頭說的,找到了拿個玉簡,一看之下,張凡臉上的表情愈發地怪異了起來。
“無回谷?”
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玉簡貼上額頭,專心閱讀了起來。
……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被稱作絕地、死地的特殊區域,多是由于上古時期一場曠古絕今的大災難造成的。
大災難不僅使上古修士縱橫的黃金時代破滅,也留下這些異常的區域。它們有的空間極其穩固,可以容得化神修士爭鋒,有的則極其脆弱,築基期修士的靈壓都能讓其崩潰。
無回谷正是後者那樣的區域。
這樣特殊的環境,不明底細的修士誤入其中,常常發生被空間裂縫吞噬的慘劇。于是秦州三宗的前輩們聯合在整個區域的外圍布下了龐大的禁制,讓其物盡其用,成為了三宗煉氣期弟子再合適不過的一個試煉之地。
時移世易,隨著外界的靈氣漸漸消散,各種靈物絕跡,無回谷內生長著的靈藥就越發的具有吸引力,殺人奪寶之事時有發生。
偏偏秦州三宗在本州內成鼎足之勢,大的沖突已經不太可能發生了,于是順水推舟的,百年一次的無回谷開禁,也成了三宗弟子解決恩怨的地方。
“凶險吶!”張凡放下玉簡,感嘆道。
有可能得到大量的靈藥,激烈的搏殺也有助于他突破現在的瓶頸,康老頭倒是看的很透徹啊!只是……他自己能有什麼好處呢?
“怎麼樣,小友可有決定?”張凡一走出房門,康老頭兩眼一睜,忽然顯得炯炯有神了起來,略帶急促地問道。
果然有問題,這就升格成小友了。
張凡微笑著說道︰“康師叔,按玉簡上所說,無回谷可還有半年多才開禁呢,您急什麼呢?”
康老頭臉上一僵,訕笑道︰“不急,不急,我老頭子都要死的人了,還有什麼可急的,只是可惜……”
半晌,見張凡只是微笑不語,絲毫沒有接茬的意思,康老頭泄了一口氣,道︰“罷了,小狐狸,你幫老頭子我從無回谷帶些血靈果回來,少不了你的好處。”
“血靈果?”張凡眉頭一皺,這東西可不好找。
據他所知,血靈果是一種肉食性的妖藤——嗜血藤的果實,每當嗜血藤吸夠了過往生物的精血,就會凝出其中的精粹來,儲存在血靈果中,作為日後種子發芽的養分。
這樣的生成的果實,其中蘊涵的血之精華是驚人的,落到人類修士手中,輔上幾味靈藥,便能煉成能增加壽元的血靈丹。
張凡總算是明白康老頭為什麼要蠱惑他前去無回谷了,嗜血藤這種妖藤在外面近乎絕跡了,即便還有少量留存,也絕對不是他這個築基期修士能染指的。
只有借煉氣期晚輩的手,在無回谷中尋覓,他才有可能得到這味靈藥。
張凡點了點頭,道︰“康師叔,要是晚輩僥幸獲得了靈果,再來與師叔相商便是。”
“好,好,只要你能找到,到時盡管來找我,即便要築基丹,老頭子也給你弄來。”見他答應,康老頭滿意地道。
“築基丹?”張凡倒吸了口涼氣,價給的不小啊!
不妨先答應下,至于拿到靈果後給與不給,就看情況了。張凡打著小算盤往外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道︰“康師叔,你不止對我一個說過此事吧?”
康老頭聞言狡黠地笑了笑,用行動給出了答案。
“小娃娃,你困在第*層挺久了吧,想不想突破瓶頸啊?”一個剛走進晨星殿的青年修士愕然停步,臉上泛起希望的光芒。
“哈哈哈……”張凡大笑著轉身離去。
作者: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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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0:55:46
第十二章 半閑堂
站在飛雲舟上,張凡向著坊市方向飛去,心中思緒萬千。
其實在看完那塊記錄無回谷淵源的玉簡後,他心中就已經下定了決心。
短短的幾行描述,讓他熱血沸騰,只覺得沉睡在身體某處的渴望正逐漸甦醒。
人與妖獸之間的搏殺,人與人之間的爭斗,當面明搶、後背偷襲,連張凡自己都不敢相信,在得知自己將要面對修仙界殘酷一面的時候,心中竟然沒有絲毫恐懼,反而,幾乎不能自制地興奮了起來。
飛了小半個時辰的功夫,自小生活的坊市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
此時天色尚早,人流還未達到巔峰,各個店鋪的伙計們,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互相聊著一些有關修士的八卦,並不時把羨慕的目光投向一家不停有修士進進出出的小店鋪。
這些伙計都是店主招募的凡人,不像那些修士的想法那麼復雜,他們的願望很簡單,也很實際。無非是盼著店里的生意好點,多來些客人就能多得些打賞,要是鴻運當頭,遇到個出手大方的修士,沒準還能得塊下品靈石,那就發達了,老婆本到手。
那間名叫“半閑堂”的小店鋪生意一向興旺,可想而知里面的伙計該有多發財,听說都娶了三房了!哼,也不怕得馬上風,其它伙計不乏惡意地想道。
俗語道︰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可是那個集中了整條街伙計怨念的家伙,卻活得好好,只是無聊地打了個哈欠,隨意地看著在店鋪里東摸摸西看看的顧客,一點起身招呼的意思都沒有。
話說這份活也實在是輕松,一樓大堂里擺著一水的低階法器,還都是一個價,還概不還價,他只負責收錢。除非顧客要中階以上的法器,他才需要把客人領上樓去,也就是領領路,看貨談價的都是店主的事。
這樣的日子,要是能過一輩子就好了,伙計感慨著,又把念頭轉到了隔壁村的小紅身上,那身條、那臉蛋兒,沒說的,口水,回頭讓媒婆說和說和,娶回來做第四房。
伙計想的正美著呢,一聲招呼把他從幻想中拉了回來,“伙計?”
“嗯?”有大客?伙計最喜歡的就是帶路的活了,又輕松,又有油水。
說話的是一個年輕修士,他指著一把綠色的小劍道︰“這件法器多少錢?”
“啥?”伙計原本一臉的喜慶頓時垮了下來,也不說話,只是有氣無力地朝旁邊的一塊牌子一指,心中還嘀咕著︰大客沒來,倒來了個嫩雛。
那牌子上用顯眼的大字寫著︰“每件八十塊下品靈石,概不還價。”
年輕修士的臉登時漲紅了,倒不是因為斗大的字自己居然視而不見,而是伙計一個凡人,螻蟻一樣的東西,居然敢跟他擺臉色。
要是換個地方,伙計早就被一只手捏死了,只是想了想在門口看到的,代表法相宗弟子的標志,年輕修士終究沒敢發作,欲待走人,又舍不得這便宜,最後還是掏錢交易走人。
看著年輕修士的背影,伙計不屑地撇了撇嘴,這樣的,他見多了。自家店里的東西多便宜啊,還怕他不買?
有對比就有差距,與這個年輕修士相比,樓上的那個大客多豪爽啊,出手就是一塊靈石,當時伙計招呼起來手腳那叫一個麻利,又是引路又是屁顛屁顛地上茶,甚至破例沒往里面吐口水。
正想著呢,一個身影從門外走了進來。
伙計立刻精神大震,“嗖”一聲竄了過去,點頭哈腰道︰“少爺,您回來了,小的想死您了。”
“樓上有客,老爺子正招呼著,要不您先坐著,小的給您上茶。”伙計連忙把自個的位置讓出來了,還熱情地拿袖子抹了又抹。
來人正是張凡。
這家半閑堂是他在煉器有成後為爺爺所開的,一樓的低階靈器都是他“偷師”後試驗的成果,回本即可,二樓上的才是珍品。既然上面有人那必定是大客了,張凡倒不介意等上一等。
在伙計的座位上坐下,戲謔地道︰“二狗子,你的茶少爺我可不敢喝。”
張凡也是從小在坊市長大的,對他們這些在修仙者店鋪工作的凡人心中那點彎彎繞,那是再了解不過了。比如說眼前的二狗子吧,他家里一家四兄弟,除了大狗早死外,二狗子、三狗子、四狗子三個都在坊市里討生活,在伙計界人稱“餓狗、喪狗、死狗”三大賤人。
二狗子的絕活就是往香茗里面吐口水,這個方法又解恨又隱蔽,哪怕是元嬰修士也別想從一杯茶里喝出口水的味道來,當真是坑人無數啊!他的兩個兄弟也各有其賤,你說張凡怎麼敢喝他泡的茶水。
“這個……少爺您說笑了。”
這時候張凡的爺爺張遠圖和一個中年男子從樓上走了下來,正好化解了二狗子的尷尬。
“張道友,請留步,姜某告辭了。”中年男子抱拳道。
“哈哈,姜道友慢走,再來光顧啊!”老爺子的聲音還是那麼洪亮。
姜姓中年男子寒暄的時候,目光一直停留在張凡的身上,好生打量了一番,這才出了門。
像張凡這樣身著冰蠶道袍的核心弟子出現在坊市里,本來就比較引人注目,他也就不怎麼在意地上前對老爺子道︰“爺爺,怎麼,大魚?”
“好大一條啊!”老爺子贊道。
欲待再說,卻看見一旁二狗子听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連忙條件反射地一捂乾坤袋,拽著張凡就往樓上去了。
坐定後,老爺子興奮地道︰“剛剛那小子把我們店里的熔金弓、穿雲舟都給包圓兒了。”
熔金弓便是張凡煉制落日弓的失敗品,一共四把,都是高階法器中的頂尖貨色,離頂階法器也只有一線之差。
穿雲舟則是他手頭的飛雲舟的仿制品,速度可以與頂階法器相媲美,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與飛雲舟之間的差距依然相當明顯。
飛雲舟是張凡第一個起意仿制的法器,不過煉制過程中才發現,原來飛雲舟的主材料竟然是一種不知名的獸骨,連韓浩也是煉制之後才發現效果奇好,再要尋找時,卻再也找不到了。
無奈之下,張凡只好用穿雲獸的兩翼軟骨為主材,依樣畫葫蘆地煉制出了穿雲舟,在飛行法器中,也算難得的好東西了。
張凡點了點頭,笑道︰“爺爺,這回賺了不少吧?對了,最近有沒有收集到什麼珍惜材料?”
“有,我拿給你看。”老爺子拿出放在屏風後的一個大箱子,打了開來,說道︰“嘍,都在這了,其中大部分還是剛才那條大魚貢獻的。”
“哦。”張凡一邊拿起放在箱子正中那塊紫須金礦石鑒賞了起來,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那家伙是什麼人,紫須金都能拿得出來。”
紫須金與其它的金屬材料不同,真正的應用方法是高溫加熱使其軟化,然後再抽成絲,是煉制各種法衣的好材料,這些年來,張凡也就看到這麼一塊。
老爺子嘿嘿一笑,道︰“說起來他還跟你有些淵源,你不是有個師弟叫姜什麼的嗎?”
“姜拓?”張凡愕然地抬起了頭,問道︰“他是姜氏家族的人?”
“對,就是姜拓。他說是姜拓給他的消息,說我們這有熔金弓和穿雲舟這兩樣好東西,這才上門求購的。”老爺子想了想道。
“示好嗎?”張凡把玩著拳頭大的紫須金礦石,玩味地笑了笑。
隨即又把這些念頭放下,他心里明白,只要自己不斷進步,像姜拓他們這樣的聰明人是不會與自己作對的,反而會加倍的親近、籠絡;要是自己不成,那他們也不會介意落井下石。總之,多想無益。
“爺爺,這半年幫我多收集一些材料,我要給自己煉制幾件法器。”張凡忽然正色道。
“好的,沒問題,包爺爺身上。”老爺子拍著胸脯道,緊接著又問︰“娃兒,你在宗里待得好好地,弄那麼多法器做什麼?”
張凡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說,道︰“師父他老人家閉關結丹了,還有,孩兒想到無回谷走一趟。”
老爺子臉色先是一喜,接著又是一暗,沉默少頃,道︰“師叔不在,你在宗里要小心著點,你曾祖得罪的人太多,可能會有人給你使絆子。”
“無回谷,無回谷……”老爺子喃喃重復了半晌,最終還是道︰“去,得去。”
張凡有些吃驚,準備用來勸服老爺子的話全堵嗓子眼了,咳嗽了兩聲道︰“爺爺,你就不怕我出事?”
“我怕,但怕有球用,早晚有這一天的。”老爺子感慨著說,緊接著又忍不住交代︰“娃兒你要記住,到了那兒,出手就要狠,要往死里打,千萬不能手軟吶。”
張凡笑著應是,心中暗道,要是自己真的只是在坊市和宗門長到十八歲,也許還硬不起心腸來。可是自己不是,世道艱難,人心險惡那是早就見識過了的,心慈手軟這種事情不可能在自己身上發生。
做通了爺爺的工作,心中的一塊大石落下了,再加上還有半年的時間做準備,完全可以武裝到牙齒里,張凡對半年後的無回谷一行,不由得愈發的期待。
作者: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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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0:56:26
第十三章 宗師與故人
風和日麗,正合出行。
法相宗的山門外,難得地聚集著一批修士。
其中兩個老者最為打眼,就這麼隨意地站著,周圍卻空出一大塊來,其它人都躲得遠遠地,偷偷地用敬畏的目光瞄著他們。
兩個老者,面容清瘦嚴肅者姓葛,富態且笑容滿面者姓陳,皆是法相宗的結丹期宗師。
這次無回谷一行,便是由他們兩人帶領。
其餘的數十位年輕修士,就是代表法相宗參加這次試煉的煉氣期弟子,張凡亦在其中。
等了片刻,葛姓老者輕咳了一聲,道:「出發吧!」
說著袖袍一抖,一顆雪白色的水汽繚繞的珠子,「嗖」的一聲從袖口中激射而出,飛到半空中忽然一散,化作漫天的雲霧將一眾低階弟子盡數籠罩了進去,緊接著雲霧凝實成雲朵,托起眾人向遠處破空而去。
「這難道就是法寶?」張凡踏了踏腳下的雲朵,略有些興奮地想道。
剛剛雲霧一經罩下,整個人立刻五感俱失,待回過神來,已經身在雲朵上,只看見兩旁景物倒退得飛快。
驚魂甫定,一眾煉氣期修士就自然而然地分成兩撥,互相小聲地交流了。
一撥皆是身著冰蠶法袍的核心弟子和白衣飄飄的內門弟子,另一撥則由青衣和藍衣的外門弟子和普通弟子組成,兩者之間涇渭分明,彷彿不是出自同一個宗門。
對這種刻意凸顯地位的行徑,張凡雖然看不慣,但還是當仁不讓地站在核心弟子這一撥,兩面不討好的事情,他可沒有興趣去做。
經過片刻的觀察後,張凡發現了一件與他瞭解到的情況不符的事情,今年的試煉弟子中,青衣和藍衣弟子依然不少,但核心弟子和內門弟子的數量明顯比往年多上了許多。這還不算,修為水平上也增強了,居然多是煉氣期十層以上的高手,像他這樣七層左右修為的一隻手就能數得出來了。
據他所知,無回谷試煉一向只是在下層弟子中比較吃香,宗門精心培養的優秀弟子參加進來的,從來沒有超過一層,今年居然有接近半數,實在是不可思議。
這就跟俗世的情況一樣,富人總是比較惜命的,信奉「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的往往都是窮人,具體到修仙界,就是沒什麼指望的下層弟子。
張凡正尋思著,一個長得白白胖胖,眼睛小小的年輕修士,忽然擠到他身旁坐下,抖著肥肉說道:「你是張凡張師弟吧,認識一下,在下崔仁,平生好吃,養出副大肚腩,好認得很。」
說著還挺了挺規模了得的肚子,笑得跟彌勒佛似的。
張凡一愣,也跟著笑道:「見過崔師兄,不知師兄如何認得小弟?」
張凡自認為還算低調,幾年來不是閉關修煉就是煉製法器,甚少跟這些同門們交流,這個崔仁能一眼認出自己,倒也頗有本事。
崔仁聞言,苦笑道:「我們法相宗年輕一輩第一煉器高手,怎麼不認得?說起來,我老崔在半閒堂被你家老爺子宰過好幾次了。」
這人倒是有趣,張凡頗有興致地跟他聊了起來。
東拉西扯了半天,崔仁忽然神神秘秘地在耳旁道:「張師弟,不知道這次你師父給你許了什麼獎勵?」
「獎勵?什麼獎勵?」張凡心中疑惑,臉上卻不動聲色,反問道:「崔師兄你呢?」
「哈哈,我師父難得大方了一回,說只要我們勝了,就獎一把靈器。」說起靈器二字,崔仁原本就小的眼睛頓時瞇的找不著了。
「一樣一樣。」張凡打著哈哈敷衍道,心中暗道,果然有內幕,勝?勝誰?只能是其它兩個宗門了,看來宗門上層把這次試煉當成了一個賭注,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值得他們拿精英弟子的性命來下注,但是,這次試煉的血色比往年更加的濃重,卻是肯定的了。
心中琢磨著,張凡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崔仁閒聊著,就這麼過了一路。
十個時辰後,雲朵狀法寶在一處狹窄的谷口落了下來。
從雲朵上下來,張凡這才發現,谷外分成兩撥的近百位修士在等候著,想來是御靈宗和幻魔道先到了。
「葛道友,多年不見,別來無恙乎?」
「陳胖子,你還沒死呢?哈哈,幾十年了怎麼也不到御靈宗瞧瞧兄弟,上次給你捎的五仙釀喝完了沒有?」
話音未落,兩個老者分別乘著一把玉簫和一條紫紅色蜈蚣從兩個陣營中飛出,向法相宗眾人迎了過來。
腳踩玉簫的老者面容清雋,風度翩翩;乘蜈蚣者虯髯紅臉,霸氣自生。兩人的相貌簡直就是兩個極端,看他們與葛、陳二人打招呼的方式,想來也是結丹期宗師。
幾個結丹期的大高手互相打完了招呼,紅臉老者忽然轉過頭,目光在張凡等核心弟子裝束的修士身上掃過,道:「葛冷面、陳胖子,這就是你們法相宗的精英修士,看起來也不怎麼樣嗎?」
被紅臉老者目光這麼一掃,張凡馬上覺得尾椎骨一緊,全身寒毛炸起,皮膚間更有陣陣刺痛感,彷彿要被什麼東西穿透了一般。
「哼!」葛姓老者向前踏上一步,擋在諸弟子的身前,冷然道:「赤老兒,想打一架不成?」
他這麼一攔,張凡頓覺鬆了口氣,同時心中駭然。
「哈哈,幾十年見一次面,何必呢?」陳姓老者依舊是一副笑容滿面的樣子,貌似勸架,眼睛卻盡往幻魔道和御靈宗弟子的方向瞄過去,同時衣袍無風自起,即便是站在他身後,依然能感受到沖天的氣勢。
紅臉老者冷哼一聲,也不說話,只是把目光從法相宗弟子的身上移了開去。
「都幾百歲的人了,何必在孩子面前鬥氣呢!」手持玉簫的老者適時打了個圓場,道:「在下新近度了一曲,正好請各位道兄品鑒。」
葛姓老者沉吟了一下,對法相宗的弟子道:「你們先各自活動下,順便跟兩宗的道友們熟悉熟悉。」到這頓了頓,又補充道:「切記莫墮了我法相宗的威風。」
說完,把袖袍一揮,跟另三位結丹期的宗師到一旁商量去了。
面對另兩宗的壓力,法相宗的兩撥弟子不自覺地匯合到了一起,向谷口處走去。隨著大流向前,不經意間,張凡竟在青衣弟子中發現了個熟人。
「是他。」張凡神色不動,心中卻是吃了一驚。
韓?!此刻行在他身側的青衣弟子,正是五年前在山門外長跪不起的少年。
感受下他的修為,張凡愈發的驚訝,韓?此時的修為絲毫不弱與他,一樣是煉氣期七層巔峰。
當年韓?長跪入門,其資質可想而知,又是身為青衣弟子,不可能有張凡那樣的待遇,既然是這樣,他此時的修為能達到如此境界,必有奇遇。
張凡心中對他暗暗上了心。
《 本帖最後由
彤言彤語
於 2010-9-4 11:1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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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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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0:56:50
第十四章 精英
很快來到谷口處,兩宗弟子咄咄逼人的目光,也漸漸匯聚了過來。
幻魔道一方,站在最前方的是一名千嬌百媚的女子,只見她面若稚女,兩腮帶紅,身材妖嬈,紗衣似雪,赤著的一雙玉足,白皙尤甚。
巧合的是,御靈宗也是由一女子站在最前面。這名女子穿著極其的大膽,上身僅僅圍著獸皮抹胸,半截大腿上則繃著獸皮短裙,火辣野性之極。反差極大的是,該名女子的臉始終繃著,不僅毫無媚態,反而顯出一片冷漠之色。
“糟糕,居然是這兩個魔女,這下麻煩大了。”崔仁在張凡的耳邊低語道。
這兩個女人很有名嗎?張凡連忙向他請教。
“張老弟你少出門不知道,這兩個魔女在我們秦州年輕一代的修士當中,是出名的不好惹。”崔仁向張凡仔仔細細地介紹了起來。
原來,紗衣女子名叫惜若,天生魅惑,精修天魔奼女真經,往往能不知不覺間把男子引入幻境,在夢中旦旦而伐,脫陽而死。
獸衣女子也不簡單,她叫雲依依,天生聾啞,自小在十萬大山中獨自生存,擅與妖獸溝通,後被御靈宗修士看中,帶回宗內教導。據傳,雲依依最喜歡的就是拿敵人的尸首給本命靈獸喂食。
幻魔道是魔宗一脈,御靈宗亦正亦邪,它們信奉的是弱肉強食,對低階弟子並不如法相宗一般多加庇護,反而鼓勵同門之間互相下黑手,只要不被當場捉住,便不算錯。
這樣活下來的自然是精英,值得宗門大加培養。
以二女的無雙姿容,能在這樣的環境中生存下來,並成為年輕一輩的領軍人物,天資卓絕、心狠手辣之類的評語放在她們身上絕不為過。
大致了解了一番後,張凡不由對惜若與雲依依二女大生警惕之心。
並不是所有人都如崔仁一般見多識廣,身旁不少法相宗弟子毫無顧忌地嗤笑出聲,並嘀咕著例如陰盛陽衰、兩宗無人了之類的話。
張凡聞言苦笑,不了解敵人也就罷了,連自己的情況都不了解那就是笑話了。自己這方嘲笑兩宗靠女人出頭,卻不知道對方是否在笑話法相宗群龍無首?
與御靈宗和幻魔道不同,此次法相宗雖然派出了不少的精英弟子,但跟兩個魔女一個級別的頂尖好手卻沒有出現,以致那幾個煉氣期十一層修為的師兄們互不相讓,各自團結著幾個師兄弟自成一派,隱隱還有互別苗頭的意思。
精英弟子中也不是沒有明白人,估計是感覺到自己宗派讓人看笑話了,不知通過多少眼神交流,一個核心弟子裝扮的青年修士忽然踏前一步,站在所有法相宗弟子的最前方,與兩個魔女成三足鼎立之勢。
這名青年修士在宗內可說是大名鼎鼎,張凡倒也認得。
他叫南宮逸,父母是宗內一對結丹期宗師。南宮夫婦醉心修煉,直到金丹大成後才起意誕下麟兒。南宮逸就是這麼出生的,可想而至有多麼受寵,飛揚跋扈都是往小里頭說了。
也不知是忌憚他身後的兩位結丹期宗師,還是為了法相宗的顏面著想,其它幾個有資格代表法相宗的煉氣期高階修士雖然面露不屑,但至少沒有什麼異動。
張凡冷眼看著這出大戲,暗道一聲烏合之眾,把與眾人合作的念頭壓了下來,打定主意要自己行動了。
無他,跟他們在一起,助力不見得有,黑手只怕是少不了的了。
三撥人靜靜地對峙,氣氛壓抑凝滯著,眾人也沒有了交頭接耳的心情,只是或擦拭法器,或檢查符,或閉目養神,默默地為即將到來的廝殺做著準備。
只有遠方隱隱于傳來的簫聲,在空氣中微微地蕩漾著,稍稍松泛了敵意,使弓弦緊繃的三方,不至于一不小心打將起來。
簫聲驟然停歇,眾人心中一緊,無論正在做什麼,都趕忙站起,安靜地肅立著。
片刻間,四位結丹宗師聯袂出現在了眼前。
“時間差不多了。”持簫老者看了看天色,淡淡地說了聲。
見其他三位宗師點了頭,老者微微一笑,以簫做劍,向谷口處一指。
頓時狂風乍起,巨龍呼嘯,一道三人合抱粗細的,如有實質的音波從玉簫中發出,撞擊在谷口禁制上,激起無數的混亂波紋。
與此同時,紅臉老者的手中飛出一把晶瑩血紅的樹枝狀法寶,陳姓老者口中一道綠光閃現,下一刻,一支綠色的細針後發先至,竟先于血紅樹枝一步釘到了禁制形成的光幕上。
三位結丹宗師法寶的傾力一擊豈是等閑,封禁谷口的禁制劇烈地顫動著,肉眼可見的,無數天地靈氣匯聚而來,化作風刃、火球、雷電、土石與三件法寶糾纏、踫撞,仿佛天崩地裂了一般。
“就在此時。”三位老者忽然齊聲大喝。
一直未曾出手的葛姓老者,聞言盤膝坐下,一拍乾坤袋,便見十數道黑光飛起,盡數插到了三件法寶在禁制中排開的空地上,隨即黑光斂起,這才現出本相,竟是十八桿遍布玄奧圖形的旗幡。
“以陣破陣!”張凡目光一凝,看著幾個宗師動作,似有所悟。
這時,眼見旗幡落位,谷口禁制漸漸被陣法排開,三位結丹宗師松了口氣,招手收回了法寶,與葛姓老者一起,分四個方向盤坐到陣法之旁。
隨著四位宗師的落座,十八桿旗幡構成的大陣中央,發出裂帛般的聲響,緊接著一道漆黑的入口,出現了。
“爾等進去吧,此陣可保通道三月。三個月後若不出來,就再呆百年吧!”葛姓老者交代了一句,就不再多言了。
由于通道的禁制有傳送的作用,每一撥進去的人到達的地方都不一樣,不存在偷襲的可能性,先進後進差別不大。
于是,三派弟子默默地,或單人或成群地,一批批飛入了通道之中。
婉拒了崔仁的同行要求,待同門都進去後,張凡才一個人,緩緩地踏進了通道。
在踏入的一瞬間,張凡似乎看到,自盤坐後一直如石雕一樣紋絲不動的葛、陳兩位宗師忽然抬頭望了他一眼,還來不及判斷目光中的意圖,他便覺得腦袋一蒙,隨即天旋地轉,仿佛跨過了一道薄膜,天地已然變了副模樣。
張凡用手在地面上一撐,剛站穩了身子,抬眼一看,頓時神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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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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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0:57:46
第十五章 首戰︰鷹擊蛇盤(一)
無回谷禁制,會將所有進入的人,隨機傳送到谷內的各個位置。
張凡的運氣說差不至于,畢竟沒有給直接傳送到其它門派弟子聚集處,然後在毫無反應的情況下被亂刀分尸,這種最倒霉的情況沒有出現。
但也絕對說不上好。
方一站定,抬眼一看,張凡頓時神色大變。
眼前,是一大片開闊的,長滿牧草的平原,齊腰深的牧草上,一道蜿蜒綿長的波浪正飛速地靠近了過來。
“嗤嗤……”伴隨著倒牙刺耳的鱗片摩擦聲,一陣腥風襲來。
“蛇?”張凡心中閃過這個念頭,忙一拍乾坤袋,放出飛雲舟一步踏上。
“刺啦”一聲,不遠處一片牧草忽然倒伏,從中竄出一個巨大的蛇頭,呈倒鉤狀的鋒利獠牙對準他的腰部咬合。
千鈞一發之際,張凡一踏飛雲舟陡然爬升,舟底貼著蛇頭上的鱗片,險之又險地避了開來。
一擊不中,蛇頭重重地摔在地面上,仿佛鞭子般借力彈起,直立而上,緊追不舍。
爬升、橫移,張凡再次避開,錯身之際,一大把低階符被他一股腦地擲了出去,風刃、火球、冰彈、金錐、落石……數不清的五行術將整條巨蛇淹沒。
煙霧散盡,巨蛇僅靠著小半截尾巴支撐,挺立依舊。
雖然早知道這些低階符起不了大作用,但看著毫發無損的巨蛇,張凡仍不免對它的防御力暗暗咋舌。
“嘶嘶~~~”巨蛇吐著信子,凶光四射的倒三角眼朝張凡一瞥,忽然嘶吼一聲,渾身鱗片炸起,仿佛一把把鋒利的鋸子,長達十丈開外的龐大身軀沿著一條曲線,自下而上撲來,好似要他盤進身軀中再用鱗片切成碎塊。
“鋸鱗蛇!”張凡驚呼出聲,將飛雲舟催至極致,遠遠地避開,與這樣的凶獸近身肉搏,他還沒有那麼莽撞。
就在它鱗片炸起的一霎那,張凡認出了眼前妖獸的身份。
鋸鱗蛇,二階妖獸,相當于煉氣期高階的修為,一身鱗片堅逾金剛,鋒利如鋸,再加上力量強大,往往可以把比它強大的妖獸直接絞殺成碎肉,算是很難對付的一種妖獸了。
無回谷區域的空間承受能力極弱,築基期以上的修為便會導致空間裂縫的出現。這個限制對人類修士和妖獸來說,都是一樣的。
不同的是,低階妖獸的實力基本都在上而不在力,這樣無形中就佔了不少的便宜。若在外界,像鋸鱗蛇這樣的肉身強悍的二階妖獸,一般不是單個煉氣期修士可以對付的。
明知如此,張凡現在卻是避無可避了。這只鋸鱗蛇不知道那根筋搭錯了,緊追著他不放,看來不解決它,是不要想清淨了。
張凡深吸一口氣,從乾坤袋中取出落日弓,瞄向鋸鱗蛇碩大的頭顱,張弓欲射。
虛拉弓弦,天地靈氣匯聚,一支手臂粗細的火紅色箭矢憑空出現在弦上,轉瞬間,箭矢電射而出,準確地命中了鋸鱗蛇斗大的眼楮。
火紅的箭矢一節節的爆開,在它的眼前爆成一團巨大的火球,將整個蛇頭籠罩,然後散去。
箭矢離弦的同時,張凡眼楮眯了一下,清楚地看到巨蛇的橙黃色的雙目上,一道血光閃過,將一層覆蓋整個蛇眼的薄膜渲染得清晰無比。
“失策了。”看這種情況,張凡心中一涼,也不看那一箭的戰果如何,連綿開弓,一瞬間就把體內三層的靈力揮霍一空,盡數化做一支支巨箭,密雨一般地襲去。
緊接著腳下一踏,再次退開足夠的距離,把手中的落日弓一拋,取出靈鰲盾擋在身前。
一系列的動作剛剛完成,一條巨大的蛇尾便從烈焰中呼嘯而出,帶著巨大的風壓,結結實實地抽到靈鰲盾上。
張凡頓時胸口一悶,渾身震蕩、骨節生疼,好在關鍵時刻,他察覺不對,靈力不要錢地往靈鰲盾中灌了進去。
盾上光華一閃,龍吸水似地抽走了他身上三層多靈力,幻化出一只深海巨鰲,背甲轉身,卸開了巨力。
“好畜生,真不能小看了你。”張凡掏出一把回氣丹塞如口中,把手一招,落日弓懸浮在了他身前。
抽出僅有的九支黑色箭矢中的一支,凝神聚氣,鄭重地搭在弓弦上。
這一刻,張凡終于不敢再藏拙,拿出了真正的實力。
在射出第一箭的時候,他便知道自己終究是經驗淺,還是犯了輕敵的錯誤。
鋸鱗蛇雖然是二階妖獸,但只要不修到七階元嬰的修為,那就依然脫不了蛇類的生理特點。蛇是沒有眼皮的,眼楮上只有一層晶狀薄膜保護著。從這點看,張凡第一箭就選擇射它的眼楮並沒有錯,畢竟鋸鱗蛇強則強矣,眼楮部位卻是他的弱點,不像其它妖獸,有堅韌的眼皮保護著。
錯就錯在,張凡忘了這只鋸鱗蛇是生存在什麼地方?
無回谷中本地的妖獸,似乎冥冥之中有一種直覺,絕對不敢進階到第三階,也就是築基期修為。偏偏谷中又靈藥無數,多年吞食下,就全強化到了肉身上。
由于特殊的構造,眼楮是鋸鱗蛇的弱點所在,即便智力不足,只能本能地強化,也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地方。
若張凡第一擊便拿出最強手段,在它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一擊斃敵完全是可能的。可惜他畢竟經驗淺薄,竟然放過了大好的機會,徒然激怒了它,不僅招來暴烈的反擊,還增加了鋸鱗蛇的警惕之心,想再次射中它的眼楮,已經近乎不可能了。
隨著弓弦的拉開,天地靈氣瘋狂地匯聚著,張凡自身的靈力也流水般地涌入。一直環繞在身邊的靈鰲盾忽地一滯,失去靈力的支撐,筆直地掉落了下去。
張凡視若無睹,弓弦依舊一點點地被拉開,黑色的箭頭處,隱隱現出了絲絲破空聲,一道道黑色的風刃若隱若現。
不知何時,一個巨大的,渾身燃燒著黑焰妖火的三足烏相憑空浮現——三足踏空,兩翼橫天,轉眸間,盡是視眾生如螻蟻,凌九天而藐萬物的滔天氣勢。
巨尾點地,鋸鱗蛇從落日弓連環攢射形成的火雲中探了出來,巨大的蛇頭不停地抖動著,上面不時可以看到燒焦的痕跡,更有少數鱗片破損開裂,露出半透明的血肉。
這樣的傷勢,對它龐大的身軀而言,蘚芥之疾而已,但它顯然已經被激怒。只見它圓瞪著雙目,眼中一片血紅瘋狂之色,不復之前黃澄澄、冷冰冰,讓人看了心里發毛的樣子。
“好!不怕你瘋狂,就怕你冷靜,越瘋狂曝露的弱點也就越多。”張凡不驚反喜,穩穩地搭著弓箭,等待著合適的時機。
機會很快就來了,多年不曾嘗過的傷痛感讓鋸鱗蛇的耐性喪失殆盡,不顧一切地弓起身子,高抬蛇頭,作勢欲撲。
等著就是這個機會,蛇頭抬起,剛剛露出下腹略顯脆弱的鱗片,張凡眼神一凝,周身袖袍鼓起,積聚多時的靈力一氣爆發了出來。
落日弓上暗金色的光芒閃現,一只純由靈氣匯成的,燃燒著金色火焰的三足金烏,從弓身中探出了頭,遮天蔽日的翼翅展開,無數火焰高度濃縮形成的金羽豎起,遙指前方。
“金~烏~火~羽”張凡一字一頓地喝道,同時,身後的三足烏相探出身來,緩緩融進了由落日弓化出的三足金烏中,根根分明的金色火羽隨之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氣勢積聚到了極點,張凡一聲長嘯,黑色箭矢離弦飛出,隨即化作了萬千風刃,同一時間,與靈體融合的金烏相雙翼一振,無數的火羽飛射。
此招一出,張凡只覺得渾身一空,精氣神盡數被吸去,一時間,竟似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仿佛身體憑空消失了一般,只能目視著二者融合、交雜,聚成一股風與火的洪流,呼嘯著向前沖擊。
這樣的速度已然快到了極致,鋸鱗蛇剛感受到危險,甚至還沒起意趨避的時候,便好像被巨錘迎面砸到,十余丈的身軀被擊得臨空飛起,倒飛了出去。
第一次施展,相靈訣­——“金烏火羽”的巨大威力便顯現無遺,自張凡的身前始,鋸鱗蛇從空中跌落的位置止,兩三百丈的距離,仿佛是在平原劃出了一道丑陋的傷疤,草、石、土,還有灑落的大量鮮血,融成了一條漆黑的大道。
遠處,鋸鱗蛇龐大的身軀劇烈地翻滾著,胸腹處密密麻麻的小傷口被炙得焦黑,血肉模糊成一塊,鮮血也不再流出,只有一片片碎裂的鱗片不停地隨著滾動而掉落。
張凡腳踏飛雲舟飛起,冷眼看著它蛇尾翻飛,瘋狂地抽打地面,緩緩地再次拉開了落日弓,準備給它最後的一擊。
就在這時,一聲嘹亮的鷹嘯響起,緊接著,天空上的雲層一陣翻滾,好像有一個小小的黑點鑽出。
電光火石般的極速,上一刻還渺不可見,下一刻,龐大的陰影就將大地籠罩。
張凡握弓的手一顫,強烈的危機感涌上心頭。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0:58:13
第十六章 首戰︰鷹擊蛇盤(二)
平原,張凡與鋸鱗蛇一戰的焦土之上,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
刺耳的鷹嘯自九天而下,凜冽的勁風使所有的牧草倒伏,空中的強敵還未真正現身,就盡顯霸氣。
張凡心中發苦,飛雲舟速度雖快但靈活不足,恃之與飛禽在空中交手,那是十死無生。
無奈之下,他腳下一跺,人舟兩分。飛雲舟斜斜地掉落,本身則千斤墜地,隕石般從天而降,臨落地前一張震爆符脫手炸出,借著這反震之力,團身一滾,跌落到了地上。
來不及檢查身體狀態,張凡把手一招,收回了靈鰲盾護身,同時抬頭張望了起來。
半空中,原本他站立的地方,一雙巨爪陡然出現,一捏之下,空氣中竟有金鐵交擊之聲混合著絲絲氣爆聲傳來。
“如此爪力,如果抓在肉身之身,只怕立成肉糜。”張凡眉頭一皺,露出了凝重之色。
巨爪的主人身形一頓,兩個翼翅微微震動著,就這麼臨空虛立在了他原本的位置上,一雙鷹目左右巡視著,發出奪人心魄的寒光。
直到此時,張凡才清楚地看到它的原貌。
那是一只體型與鋸鱗蛇相差仿佛的巨鷹,彎喙如鉤,利爪似刀,一身灰白交雜的羽毛油光閃亮,不像擊于長空的鷹隼,倒更似水路兩棲的生物。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它的兩只翼翅,寬大流暢且不提,單是那雪白中泛著耀眼金光的羽毛,便讓人覺得不似凡物。
“這羽毛是?”張凡瞧著覺得眼熟,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前段時間他收集材料煉制法器,其中就有大量的珍惜羽毛,就因為太多太雜,讓他一時之間理不出頭緒來。
雖然想不起出處,也足夠引起張凡的重視了,要知道他收集的可都不是什麼普通貨色,那些羽毛的主人無不是赫赫有名的妖禽,可說沒一個是易與的。
此時,一鷹、一蛇、一人之間,三足而立,一時之間,竟然安靜了起來。
身受重傷的鋸鱗蛇自巨鷹出現後,也不再瘋狂地發泄,而是警惕地盤起了身軀,只留下包含著頭部的小半截聳立著,目視巨鷹吐著信子,警惕非常。
若在往日,以鋸鱗蛇的實力,蛇盤之後,雖然進攻不足,但防守有余,在無回谷這個特殊環境下,只怕沒有什麼生物能傷害得了它。
不過今時今日,它擺出如此姿勢,只是自曝其短而已。
被張凡所傷的地方,多集中在蛇顎一下的頸腹部,它擺出如此姿勢,正好把血肉模糊的傷處明明白白地顯了出來。
鷹蛇天敵,雖是妖獸,但本性難移,張凡甚至有點期待了起來,妖獸之間的鷹蛇生死斗可不是容易見到的,更何況處在敵對的立場上,他巴不得兩只妖獸立刻拼殺起來,好有機會做回漁翁。
緊接著發生的事,卻讓張凡的心徹底涼到了極處。
巨鷹只是在剛出現的時候,瞥了鋸鱗蛇一眼,目光還有點人性化,張凡甚至從中看出了疑惑,好像它在奇怪鋸鱗蛇為何也在此處?
此後便再也沒有看過鋸鱗蛇一眼,對它的虛弱視而不見,反而把目光集中在好整以暇的張凡身上,里面的貪婪、渴望是如此的明顯,即便是跨著種族,也並不妨礙理解。
這里面有鬼!
張凡在警惕的同時,心中生疑。
妖獸各有領域,鷹蛇更是天敵,生活在同一塊區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偏偏事實俱在,兩只妖獸一齊出現在張凡的面前,眼下更是有合起伙來解決他的可能性存在。
也就是說,眼下的這只巨鷹,是依靠它驚人的速度從遠處趕來的!
原本張凡還有奢望,它可能是為了鋸鱗蛇而來、可能是被戰斗的聲勢吸引來的……但是巨鷹出現的第一下就是對付他,之後又對重傷可欺的鋸鱗蛇視而不見,這下,他知道事情就有點不妙了。
一聲鷹嘯,打斷了他的思路。
巨鷹忽然臨空撲下,兩翼後揚,一雙鐵爪當頭抓下。
張凡急捏法訣,靈鰲盾迎風而長,幻化成一個丈許方圓的巨大龜殼,向鷹爪迎了過去。
一陣倒牙的摩擦聲後,鷹爪終究沒能抓透龜甲,借力般向下一踩,龐大的身軀頓了一頓向空中躍起,同時右翅展開,橫掃而下。
破空聲中,夾雜著風雷之音,並且愈演愈烈,從振翅到橫掃,短短時間里,便從隱隱約約到震耳欲聾,翼翅上更有帶著毀滅氣息的紫色雷霆閃現。
“風雷翅,雲鷹!”張凡臉色大變,不敢怠慢,靈力急催,已經救過他一命的“靈鰲背甲”再次出現。
一個純由靈氣構成的深海靈鰲從盾上浮現,緩緩轉身。
巨大的甲殼上藍光一閃,借著轉身之勢一擋,聲勢浩大的風雷翅竟不能擊實,反而被引偏,漫天的雷光向遠處肆虐而去。
一百丈開外的地方,鋸鱗蛇正悄無聲息地游了過來,張凡與雲鷹交戰正酣,想來也是不會注意到它的小動作。
不想,天有不測風雲,那道被引偏的風雷好死不死地把它電了個正著,一陣 里啪啦的聲音響過,巨大的蛇口頓時張成了駭然的角度,上下顎之間幾乎成了平面,一股股的黑煙從嗓門里不停地往外冒著。
鋸鱗蛇惱怒地瞥了一眼雲鷹,隨即回過頭,也不顧自身被弄得外焦里嫩,直冒著烤肉的香氣,反而堅定地朝張凡的方向扭曲前行。
此時,雲鷹一擊無功,忽然振翅飛起,轉瞬間便直上九天,沒入雲層之中。
見雲鷹消失,張凡的臉上卻並不見喜色,反而更是凝重。
雲鷹是一種二階妖禽,但又不能僅僅作二階妖獸看待。它的肉搏能力偏弱,身體的防御能力不算太強,本身也沒有什麼法術,單單這樣看來,不過是一階妖獸的水準而已。
但它的天賦神通——風雷翅卻很是讓人頭疼。穿梭雲層,臨空而下,風雷振翅,威力之大,超過大多數的三階妖獸,甚至能與少數四階妖獸比肩。
方才的一擊,雲鷹並沒有能用出全力,少了從九天之上,一撲而下,風雷雲動的聲勢,威力不足頂峰時的五層,即便是如此,張凡也是依靠靈鰲盾的神通才勉強抵擋住的。
現在雲鷹明顯已經收起了輕視之心,拿出了它的招牌手段來了。雪上加霜的是,不遠處鋸鱗蛇正疾行而來,眼看著就要形成上下夾攻之勢了。
作者: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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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0:58:42
第十七章 首戰︰鷹擊蛇盤(三)
張凡眼見形勢如此險惡,卻並不如何慌亂,而是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不舍之色。
一拍乾坤袋,數道光芒飛了出來,懸浮到了他的面前︰一鐘、一扇、一環、一箭,除卻一件法衣,張凡壓箱底的東西就全在這里了。
半年的準備,張凡傾家蕩產,苦心孤詣之下,除補充了幾支黑色箭矢外,還精心煉制了三件頂階法器。
眼前的多情環、七禽扇就是其中之二。
多情環主控制,他依仗的術法靈訣,多是威力巨大但準備時間偏長,命中不易,于是便練就了這件專司束縛的頂階法器來彌補。
七禽扇則是張凡受手中的兩件靈器啟發,既然暫時沒有煉制靈器的能力,那不如用相似的原理練就件偽靈器出來,也聊勝于無。
于是,收集了七種妖禽最精華部位的羽毛,練就了這件一次性的攻擊力能與靈器媲美的頂階法器。之所以說是一次性,就是因為偽的畢竟是偽,比不得真正的靈器,七禽扇只是依靠復雜的禁制勉強引動羽毛中附帶的神通,代價便是只有一擊之力,一擊之後,該種羽毛中的精華便會盡喪,成為廢品。
把落日弓與黑色箭矢插到地上,手持多情環和七禽扇,頭頂落魂鐘,靈鰲盾環繞周身,一時間,張凡簡直是武裝到了牙齒。
天空中的雲層忽然劇烈的翻動,風雷之聲若隱若現;十丈之外,鋸鱗蛇弓身揚首,目露凶光。形勢,已然險到了極點。
情況越見危急,張凡反而更是冷靜,只見他神色淡然地把多情環一拋,手朝蛇信都已經快舔到他臉上的鋸鱗蛇一指,口中喝道︰“去。”
多情環忽然在原地消失,再次出現已經高掛在妖蛇的頭頂,然後驟然落下,化為一個巨大的銀色環圈,懸停在鋸鱗蛇身體的中段,遙遙地把它圈住。
妖蛇似乎感覺到了不安,尾巴一甩,整個身軀臨空飛起。
身軀剛剛離地,便見一圈圈由靈氣構成的圓環在它的身體上憑空浮現,仿佛被戴上了幾萬斤重的鐐銬一般,鋸鱗蛇陡然從空中跌落,重重地砸到了地上,緊接著就像被貼了定身符一般,一動也不能動了。
蛇類的行動無非是靠扭動或是弓身,一圈圈的圓環鎖上,頓時將它僅有的兩種移動方式都給封死了,雖然敵人就在近前,它卻不能前進一步。
鋸鱗蛇拼死的掙扎著,靈氣構成的圓環一次次地破碎又再次聚合,仿佛無窮無盡一般。
這當然只是錯覺,只要超過多情環的承受範圍,所有的靈氣圈自然會一瞬間破散再也無法重聚。若是在妖蛇全盛時,張凡還真不敢用多情環對付它,即便是現在,與其心血相連的他也能清楚地感覺到,隨著鋸鱗蛇的掙扎愈見猛烈,多情環已經漸漸有些不堪重負了。
不過此時張凡已經無暇關注這邊的情況了。
天空中,雲層的翻滾驟然停滯,一只橫亙天際,由風雷與雲氣匯聚的巨大翼翅正在形成。
扇動著變成十倍己身大小翼翅的雲鷹,仿佛三歲小兒掄大錘一般,將風雷翅高高舉起,眼見著就要砸落下來。
下方,張凡一直凝神遙望著,手中的七禽扇上現出七色虹彩,光華流轉。
雲鷹的身軀,在眼中慢慢變大,裹挾著天地之威,它原本靈活快捷的身軀也顯得有些凝滯,不再那麼不可捉摸。
“就是這個時候。”張凡眼中寒芒一閃,右手持著威勢已經積聚到極點的七禽扇,猛然揮出。
七禽扇上一根火紅色的孔雀尾羽忽然絢出奪目的光華,不過一瞬,隨即光華散盡,蛻成暗淡的灰色。
同時,七禽扇的前方,火屬靈氣聚成了一朵火燒雲,緊接著雲氣內陷,伴隨著一聲長鳴,一個龐然大物的孔雀虛影在半空中浮現。
鳳凰展翅鳴五音,孔雀開屏映七彩。
虛影傲然地昂著頭,仿佛匯聚了天地間所有色彩的尾翼緩緩張開,虹彩流光中,一道紅色的光芒閃現,化做了一根開天巨劍般的火羽,朝半空中的雲鷹刷去。
受此一擊,雲鷹發出一聲悲鳴,渾身被包裹在熾熱的火球中,向著雲層之外倒飛了出去。
凝聚到極點有如實質的風雷翅頓時失去了控制,只有小半仍然沿著原本的軌跡落下,其余的有如夏日雷霆,一聲轟鳴,瞬間消逝得無影無蹤了。
那一小半的風雷,仿佛天罰雷劫般地劈落,張凡卻恍若未見,只是皺著眉頭,仰望雲端。
一直懸在他頭頂的落魂鐘忽然模糊了一下,緊接著一個半透明的鐘形虛影便將他整個人罩在其中,剎那間電光閃耀,雷聲轟鳴,鐘身顫抖著,承受了所有雷霆的洗禮。
張凡頓時胸口一悶,臉上泛起一抹不自然的艷紅,嘴角隱隱還有血絲溢出。
還好自己從沒想過硬接,完全狀態的風雷翅,威力果然大得嚇人,即便是法寶盡出,也絕對接不下來。
看著少了一抹光華的七禽扇,張凡臉上閃過無奈之色。真正適合它發威的情況,應該是生命脆弱而數量龐大的對手,或者是環境狹小可以將威力充分發揮的地方。像現在這樣對在半空中半道而擊,至少有七層的力量白白散逸掉了,真正作用到雲鷹身上的有三層就不錯了,而這點威力,是不可能對它造成致命傷害的。
“要是真正的五行孔雀的尾羽,這一下就能要了它的命。”張凡遺憾地想道。
剛剛消耗掉的羽毛,出自火行孔雀的尾羽,是它生命精華所在,一只成熟的火行孔雀,一共也只有三只這樣的羽毛。
五行孔雀是妖獸中異類,同種族間階位跨度極大,像火行孔雀只是二階妖獸,而五行俱全的五行孔雀卻是最頂階的上古凶禽,不僅五行法術免疫,同時開屏一刷,有天崩地裂之威。
那樣的尾羽已經相當于一件異寶了,豈是他區區煉氣期修為可以染指的,再過幾百年也許有希望。
不出他的所料,剛剛的一擊果然沒能對雲鷹造成太大的傷害,雲層中的鷹嘯再度響徹,聲音中充斥著憤怒與狂躁。
風雷之聲,再次傳來。
望著手中的七禽扇,張凡臉上的不舍之色更濃了,他有強烈的預感,只怕這件費了大功夫的寶貝,就要全數消耗在那只死鳥身上了。
果不其然,雲鷹似乎知道其它手段對有落魂鐘和靈鰲盾護身的張凡來說,並不能起什麼作用,于是哪怕被連連打斷,身上也多少受了一些傷,還是執著地一次次馭動風雷,展翅撲下。
“這樣下去不行。”張凡第四次催動七禽扇將雲鷹擊飛,皺著眉頭想道。
從表面上,似乎是他正佔著上風,畢竟雲鷹已經受傷多處,雖然沒有什麼致命的傷害,但久拖之下一定是支撐不住的。
可惜的是,張凡也快支撐不住了,靈力消耗暫且不提,多少還有丹藥撐著,關鍵是原本光芒奪目的七禽扇已經暗下了一大半了,再有三次,就要完全作廢了。到時,張凡還有什麼手段,可以擋得住風雷翅的雷霆一擊?
而且,多情環快要困不住鋸鱗蛇了,他能清晰的感覺到,環身內部,有一絲絲的裂縫正在形成,再不做改變,此寶很快就會碎成廢鐵,到時,妖蛇也將脫困,情況將糟到極處。
也就是說,這場空戰,真正撐不下去的,恰恰是張凡自己。
略一沉吟,張凡眉間現出一絲狠色,不再猶豫,伸手一招,將困住鋸鱗蛇的多情環招回,同時把立于頭頂的落魂鐘拿到了手上,盤膝坐下。
剛一脫困,妖蛇立刻歡嘶一聲,猶如龍出淺水,瞬間竄上,拿出看家的手段,將盤坐在地的張凡整個纏起,巨大的力量,鋒利的鋸鱗,終于露出了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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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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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0:59:13
第十八章 首戰︰鷹擊蛇盤(四)
鋸鱗蛇屬無毒蛇,但借著鋒利的鋸齒狀鱗片,絞殺之力,卻比什麼毒素都來得有威脅。
張凡困身盤蛇之中,臉色不變,只是驅動靈鰲盾環著周身飛速地移動著,形成一道盾牆,先勉強抵擋住妖蛇的絞殺。
這不過是權宜之計,肉眼可見的,盾牆正一步步地被壓縮著,靈鰲盾上的光芒也漸漸暗淡,眼看著堅持不了多久了。
意料中事,張凡神色不動,只是透過妖蛇肉身和盾牌形成的雙重天井,仰望著九天之上,雲鷹再一次飛入雲端,沒于高處,直到再不可見。
是時候了,張凡目光中寒芒一閃,心中動念,周遭的天空中,忽然間暗了下來。
一個巨大的三足金烏法相驀然間出現在他的身後,翼翅大張,仰望蒼天,目光中盡是桀驁不馴之色。
周身黑焰騰起,金烏忽然引頸長嘯,一道道透明的波紋以它為中心,向無邊無際處蔓延。
頓時,風起雲涌,天地變色。
桀驁、不屈,一聲長嘯,山河震蕩,天下皆反,一代妖王的絕世風采滔天氣焰,顯露無遺。
金烏火羽,是為妖獸時的本體神通,顯露出的是弱肉強食,視萬物生靈如草芥的蔑視。
這式“風雨飄搖”則是蓋世妖王,起兵反天,長嘯一聲,再無敢立于高處者。
階段、位置不同,心態,氣勢也大不一樣。那麼,下一步豈不是……
默默感悟著,張凡若有所悟。
地若阻我,我當碎地;天若擋我,亦要破天。契合著其中的意境,張凡大笑而起,伸手按在落魂鐘上,大喝一聲,周身靈力泄洪般灌入。
落魂鐘歡鳴一聲,鐘聲響徹雲霄。
有形的鐘聲和無形的長嘯交雜唱和著,震蕩著範圍內所有生靈的神魂。
雲層之中,振翅高飛的雲鷹目失焦距,翻滾著跌落;
大地之上,鋸鱗蛇得意的獰色僵住,驚濤駭浪般的連綿纏繞頓止;
……
目不可及的遠處。
一個白衣飄飄的少女,嬌笑著用紗帶勒住一個青年的脖子扯近。嫩白的小手忽然一頓,神色一愣︰“這聲音……”
“哎呀。”回過神來,青年的脖子已經歪倒在肩膀上,竟是被少女無意中勒斷。
少女跺了跺腳,隨即轉嗔為喜︰“有意思。”
……
一處茂密的樹林中,獸皮兜身的少女臉上露出溫柔之色,從樹杈上接下一條翠綠的小蛇,在手中輕輕地撫摩著。
忽然,她眉頭一皺,手上的小蛇更是惶恐地扭動了起來。
少女的神色舒緩了起來,默默地安撫著小蛇,仿佛一切都不能在她心中留下痕跡,只有手腕、腳腕上的金鈴聲聲,委婉地表達著心緒。
……
一個面目普通的青衣弟子,神情冷淡地在林中漫行。
忽然,轉身,大把符飛出。目標處的草叢中,一個隱藏著的藍衣修士滿身傷痕地被擊出,他四肢顫抖著,臉上滿是不信,悔恨的表情,一時還不得死。
青衣弟子沉默地上前,伸出手來,忽然頓了頓,臉上露出凝神傾听的神色,少頃,回復平靜,縴長的手指搭到了藍衣修士的脖子上。
摘下乾坤袋,起身,他目視前方的平原,沉思了下,抬步走了過去。
……
羊身,眼楮在腋下,虎齒人爪,大頭巨口,龍之第五子,饕餮的法相在半空中浮現。
巨口一張,漩渦一般,一只張牙舞爪的妖獸刀螂死命地掙扎著,還是一步步地被吸入。
半晌,刀螂的甲殼空蕩蕩地落下,血肉內丹消失的無影無蹤。
饕餮的法相散去,其下一個白白胖胖的修士摸著肚子,打了個飽嗝,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神色。
忽然,肥厚的耳朵動了動,詫異地望向遠方,眉毛挑了挑,嘟囔著道︰“是哪個家伙?這麼猛!”
第一日,第一刻,無回谷中已然遍布血色,張凡的首戰,也到了最後的關頭。
雲鷹神魂被昧,若隕石天降般,自高空中跌落,如果一直這麼下去,它自然十死無生,但要是能及時的清醒過來,也未必沒有生機。
可惜這個生機,馬上被一個小小的環圈,生生掐滅。
多情環自張凡的手中飛起,化做一道光柱沖天,下一刻,一道道的靈力環圈從鷹喙、翅根、鷹爪處浮現了出來,把雲鷹像粽子一般牢牢鎖住,即便是它能在關鍵時刻清醒,一時之間,也掙脫不得。
也就是說,它死定了。
張凡不再關注,把目光投向了漸漸甦醒了過來,龐大的身軀如齒輪般重新開始絞動的妖蛇。
深吸了口氣,不顧臉色蒼白,張凡把靈力催到極限,落魂鐘、靈鰲盾瞬間失去支撐落到了地上。
身後的三足金烏法相氣息變幻,妖氣四溢,同時,他的手上五色靈光閃現。
“給我,起!”張凡厲嘯一聲,一只五色光華流轉,由靈氣構成的巨大手掌突兀地出現在了妖蛇的七寸之處,猛地一捏,提起。
——先天一氣大擒拿。
鋸鱗蛇的目光剛由茫然轉為凶厲,便感覺到要害之處被捏起,頓時驚慌地嘶叫出聲。
神魂混沌之下,也來不及細想,蛇類的本能主宰了它的反應。
蛇類一被拿捏住七寸要害之處,利口獠牙就失去了作用,此時蛇類的第一反應便是將身軀甩起,把拿捏住自己的手臂死死纏住,絞動。
若是手臂先被纏得失去了力氣,自然是就此脫困,反咬一口。可要是蛇類自身先被捏得脫力,就會自此失去反抗能力,像條麻繩一樣垂下。
問題是,先天一氣大擒拿純由靈氣構成的手掌,哪有手臂可言,鋸鱗蛇理所當然地纏了個空,龐大的身軀仿佛鞭子般甩起,然後無力地落下。
妖蛇頓覺不妙,這一下不僅沒有傷害到敵人,反而使對方脫出了自己的盤殺陣,登時有些慌亂,在半空中拼命地掙扎扭動了起來。
巨大的手掌受此巨力,寸寸開裂,眼看著就要消散了。
不過已經來不及了,在鋸鱗蛇驚恐的目光中,黑色的箭矢被緩緩地搭上了落日弓,曾經的一幕再次重現。
大地上出現了一條新的焦黑疤痕,風刃與火羽爭先恐後地從前輩造成的傷口中鑽入,爆裂,在近距離,金烏火羽的恐怖威力得到了完全的展現。
鋸鱗蛇龐大的身軀被遠遠震飛,血肉模糊的上半截,砸入了百丈開外的一個小湖里,蛇血散開,把湖面如夕陽一般,染的艷紅,僅僅余下一小節尾巴拖在湖邊的地上,無意識地抽動著。
與此同時,一聲轟響,雲鷹狠狠地鑿進了地面,巨大的沖力讓大量的血液仿佛噴泉一般猛地向四周噴射而出,方圓數十丈,紅色的血點如繁星般閃耀,竟頗有淒美的感覺。
“終于結束了!”張凡松了一口氣,頓覺兩腿一陣陣的發軟,腦袋空乏,靈力枯竭,直欲蒙頭大睡一通。
PS︰寫這戰時,新的想法,之後的劇情一波波地涌上來,不知不覺中,寫的太長了,忍不住也想叫一聲︰“終于結束了。”
作者: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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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0:59:37
第十九章 陰謀與突破
勉強抑制住身體和精神的困乏,張凡將散落四方的法器一一收回到身邊,這才松了一口氣,起步向湖畔的蛇尸走去。
剛剛在碩大的蛇尾處蹲下,一陣仿佛開山裂石的響動傳來。
“怎麼可能?”張凡豁然站起,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之色。
從乾坤袋中掏出一張靈符,手一抖,靈符化為灰燼,然後往眼前一抹,極目望去,千丈外的場景頓時出現在眼前。
一頭小山般大小的野豬,身披泥甲,獠牙高高翹起,正兩眼放光,神情興奮地橫沖直撞,向他所在的地方沖來。
“不是吧?會有這麼倒霉?”張凡臉上浮出苦笑之色,緊接著神情一凝,好似想到了什麼,眉頭皺起,激烈的戰斗掩蓋的疑惑重新涌上心頭。
先有鋸鱗蛇對自己死纏爛打,緊追不舍,那還可能是巧合,是因為自己湊巧被傳送到了鋸鱗蛇的地盤。但加上之後雲鷹出現,竟然也是如此,就證明了,自己的身上,一定有某種東西,對妖獸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若把這個想法引申開來,雲鷹速度驚人,所以來得較快,那麼,是不是說還有一些動作慢一點的妖獸正在趕來?比如︰正在飛奔而來的野豬。
有一就有二,這頭野豬也未必就是最後一個,張凡頓時毛骨悚然,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副慘絕人寰的畫面——自己渾身浴血,然後被漫山遍野的妖獸圍毆至死……
渾身打了個寒戰,張凡靜下心來,沉思少頃,忽然眉頭舒展了開來,伸手一抹,冰蠶法袍的腰帶登時斷裂,接著腳尖插入泥土中,顛起一塊石頭,用脫下的法袍兜住。
金剛符、巨力符……一通加強肉身的靈符不要錢的加持到了身上,然後張凡身子原地轉了幾圈,用扔鏈球的姿勢,把冰蠶法袍連同里面包著的石頭,如同天外流星一般,遠遠地甩了出去。
做完了這些,張凡兩步並作一步地跑到湖邊,撲通一聲鑽了進去。
湖面下,他一手捉著礁石固定住自己,一手伸進了乾坤袋中,側耳聆听。
半晌,沉雷般的聲音由遠及近,仿佛萬馬奔騰,地面震動個不停。
震動聲忽然停止了,即便是隔著湖水,粗重的喘氣聲依然清晰無比地傳了下來。
張凡屏著呼吸,仔細地听著,若是他料錯了,又一場苦戰就避免不得,做好準備,也好先行發難,不至于措手不及。
幸好事情並沒有向最壞的方向發展,不一會兒,上面便傳來蹄子刨地的聲音,轟隆隆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側耳听來,正是冰蠶法袍拋出的方向。
“竟然真是如此,是誰在暗算我?”張凡並沒有急著離開湖中,反而緩緩沉落,就這麼在湖底盤膝坐下,凝神思考了起來。
發覺事情不對時,他便意識到,是有人在他的身上做了手腳。
能吸引妖獸的方法不少,但效果如此明顯,如此霸道的,卻只有區區幾種。
“幻心草。”一個名字浮了出來。
幻心草這味草藥,並不屬靈藥之屬,但特點明顯,提純不易,論稀有,還在不少能提升築基期修為的靈丹之上。
野生的幻心草是成片生長的,綿延數十里的草場,在春夏之際,集合所有個體的力量,便會發出一種人類聞不到,普通野獸,低階妖獸無論雌雄聞之便會興奮異常,不遠萬里前去XXOO的奇異味道。
而當它們心滿意足離去後,遺留在草場當中的莫名液體,就是幻心草最好的養分。
幻心草並不少見,但是要把其中的精華提煉出來,凝成一滴,難度卻大得驚人,非丹道高手不能為也。
若是真能吸引大量妖獸,即便是成本再高,也會讓修士趨之若鶩的,可惜幻心草還有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它只對低階妖獸,確切地說,是一、二階妖獸有吸引力,再強大點的妖獸,分辨能力大增,對這種味道的抵抗力就大大加強了。
怪不得鋸鱗蛇和雲鷹不依不饒,捫心自問,要是自己幻想了半天,到地頭一看,一只母豬趴那直搖臀部,保準比它們倆還瘋。
“這架打的冤枉。”張凡搖頭苦笑。
下黑手的人用心良苦啊,在外界,花費功夫提煉出一滴幻心草來,性價比太低,到了無回谷,那可是大殺器,搞不好,整個區域所有的妖獸都會被吸引過來,帶著它的修士無論多強,也會給生生堆死。
好在張凡深知,人都是有惰性的,對方在明知自己絕對聞不出異常,同時修為低下,估計剛進入就會葬身獸口的情況下,不太可能多費手腳把藥下到隱蔽的地方,那樣無疑會增加難度和被發現的可能。因此,在察覺有異的時候,他才會賭一把,當機立斷地把衣服扔出,算是破了這局。
到底是誰這麼千方百計地要對付自己?張凡冥思苦想了起來,崔仁、韓??還是其他跟自己有過接觸的同門?
搖了搖頭,張凡把他們都排除在外,以他的神識強度,那些煉氣期的同門根本不可能在他身上留下東西而不被發覺。
只有那四個結丹期的宗師有能力做到這一點。想到這里,張凡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仍誰被結丹宗師盯上,也不會輕松到哪里去。
更要命的是,這件事情八成不是幻魔道和御靈宗的兩位宗師做的,自己在外界並沒有什麼名頭,修為境界也不突出,即便是要下手,也輪不到他。
再說了,如果己方的兩位宗師連對方的小手段都察覺不了,那這種試煉也不用舉辦了,大家互相下下黑手,低階弟子立時就會死得干干淨淨。
張凡的心漸漸的沉了下去,腦海中盡是進入無回谷那一剎那,法相宗兩位宗師奇怪的一眼……
是兩個?還是其中一個?
張凡已經不願意想下去了,在無回谷中,幻心草的殺局已經被自己破了,谷外,自己多在宗門之中,哪怕是結丹宗師,也不可能毫無顧忌的下手,不然自己絕對活不到今天。不妨暫且放下,待自己日後有了實力,再有仇報仇不遲。
收拾了心情,張凡把剛剛時間短暫,但驚心動魄的一戰緩緩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一鷹一蛇,都是二階妖獸,按人類修士的算法,都是相當于煉氣期十層以上的高階修士,他以一敵二,除了最後的逃生手段,可說是底牌出盡,才勉強將它們擊斃。
這樣的戰果,放在任何煉氣期修士身上,都是值得自豪的,張凡卻並不是很滿意,短短的交鋒中,他使用了兩件低階靈器、三件頂階法器、一件高階法器,還有兩式的法相靈訣,並回靈丹藥無數,可說生生用外物將它們堆死的。
若他的修為能再高一點,達到像其它精英弟子一樣,煉氣期十一層的修為,輔以自己一身的寶物,殺這兩只妖獸,決不至于困難至此。
張凡慢慢回憶檢討著,體內靈力也熟及而流地按照第七層的法訣緩緩地運轉了起來,一、二……四十九個大周天後,忽然自然而然地拐入了一個岔道,循著一個既感熟悉又顯得生疏的路線,重新開始了循環。
“咦?”豁然睜開了眼,張凡臉上現出驚喜之色,困住他年余的瓶頸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自此,正式踏入了煉氣期第八層的境界。
《 本帖最後由
彤言彤語
於 2010-9-4 11:12 編輯 》
作者: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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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1:00:08
第二十章 玄金袞服
漆黑的水底,一層透明的護罩將內外隔離成了兩個世界。
張凡盤坐在護罩中央,憑借著此地濃郁的靈氣,全身心地沉浸在修煉當中,一次次運轉功訣,不斷地鞏固著第八層的修為。
這時候,一只腳,穩穩地上前一步,踩在枯草上,同時也踏入了他的神識範圍。
張凡眉頭一皺,雙目睜開,在這漆黑的環境下,仿佛有兩道電光閃過。
腳的主人對他的神識似無察覺,以同樣的頻率又踏前了一步,整個人在神識中被勾勒了出來。
“原來是他。”張凡的臉上閃過一絲玩味的表情。
……
韓?以穩定的頻率前行著,向著不遠處的焦土行去。
又踏前了兩步,他忽然頓住了,一隻腳停在半空卻不放下,反而緩緩地收了回來。
同時,韓?一手插入了乾坤袋中,一手亮出了一直握在手心的靈符,警惕地張望了起來。
四周並沒有什麼異動,但被窺視的感覺始終揮之不去,他的臉色漸漸鄭重了起來。
韓?一身青衣,一看就是法相宗的外門弟子,一身修為又只在七層左右,顯然是軟柿子。這樣的情況自然引人窺視,一路行來,他已經應付了五撥暗算,逃離三次,擊斃兩撥,警惕之心已然提到了最高。
站在他的位置,已經可以看清焦土上的情形了。
一隻妖禽以倒豎蔥的姿勢「種」在地上,半個身子浸在血泊中;一條蛇狀妖獸半截身子只剩下鱗片骨骼,漂浮在湖面上,小半截完整一點的尾巴無力地耷拉在岸邊,顏色灰暗,了無生氣。
看著這兩隻妖獸屍體,韓?面色有些沉重,強迫自己的目光從那些可以稱得上是寶物的妖獸殘骸上移開,轉而關注起地面的痕跡。
入目之中,一片焦土。
兩道有如俗世馳道一般的焦痕長達百丈、巨型蛇類爬過留下的粗大印痕、重物從高處摔落的深深凹痕……
依靠這些痕跡,感受著空氣中殘留的氣息,韓@諦鬧邪嚴殖︿D飭艘環 俅穩啡狹搜矍安 揮惺裁匆攣鎩 ㄆ韉乃櫧 成現沼詼 萋凍雋司 鬧幸膊喚壬送艘狻br />
就在這時,一絲氣息從平靜地湖泊中露了出來。
韓?目光一凝,向漸漸開始波動的湖面望了一眼,當機立斷,立刻轉身飛退,瞬間消失在遠處的密林之中了。
「好。知進退,明得失,怪不得有今天。」張凡收回故意透出的氣息,暗暗讚道。
對韓?這個差不多跟他同時拜入宗門仙路卻艱難百倍的青年,他並不願意與之為敵,不過若是對方貪圖兩隻妖獸身上的材料,那說不得也只有拼上一場了。
好在對方知情識趣,既然如此,張凡也樂於當成沒看見。
以韓?的資質環境,能有今日差不多張凡比肩的修為,奇遇是少不了的了,這樣的對手,誰也不知道他有多少的底牌,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犯不著平白樹敵。
有張凡這樣的想法的,在現時的無回谷中,也不在少數。
剛剛放出氣息探出水面,張凡便感覺到遠處有七八股氣息沖天而起,甚至還能從中分辨出白衣女子惜若、御靈宗雲依依、法相宗南宮逸、崔仁等人。
以他們多在煉氣期十一層的修為,當然不可能掩蓋不了自身的氣息,如此做的目的很明顯,是警告,也是劃分地盤。
他們顯然有著默契,長達三個月的試煉不過剛剛開始,他們這些精英弟子還不到拼個你死我活的時候。現在拼殺,不過是徒然讓那些普通弟子揀了便宜去,因此心照不宣地用這種類似妖獸劃分地盤的方法,好避免過早決戰。
讓張凡多少有些意外的是,他所在的這塊區域,被其他的強者默契地放棄了。顯然,他們也察覺到了方才張凡與兩只妖獸一戰時爆發出的強大氣勢,算是承認了他的強者地位。
也就是說,自己也有了劃分地盤的資格了?張凡微微一笑,陡然立起,護罩破碎,整個人分開水面直沖而出。
與此同時,一股濃烈的氣息,混雜著天高地窄,心破瑤天的百無禁忌,仿佛狼煙巨柱一般,直沖霄漢。
遠方,幾股強大氣息的主人同時頓住,停下手頭的事,回首望去。
“原來是他!”惜若、雲依依等人在心中恍道,一個平凡的身影從記憶中浮現了出來。
“哈哈哈,我說那猛男是誰呢?居然是他!”一堆燒得正旺的篝火旁,崔仁盤膝而坐,手上不停地轉動著烤肉,一滴滴的油脂順著他的動作甩下,在火焰中脆爆。
他的身旁,一只一階妖獸風翼虎正被可憐兮兮地綁著,這只低階妖獸中的墊底貨色,身上唯一與普通老虎不同的地方,就是多了一雙翅膀。
不過……,現在那兩只翅膀正被白白胖胖的崔仁持在手中,冒著噴香的氣息。
“他居然……”南宮逸攥緊拳頭,臉上露出一絲陰鷙。
……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張凡心安理得地宣示了一番自己的存在後,悠然地從水面踏出,立到岸上。
不過眨眼的功夫,他的身上騰起一股熱氣,一身衣服立時變得干爽,再沒有絲毫的潮濕水汽。
“還好我早有準備,不然這下就……”張凡望了望身上月白色的內衣,露出了慶幸的神色,從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件玄金色的法袍,放在手上輕輕地撫摩著。
這件法袍墨黑中帶著金赤色,乃是張凡用各種珍惜材料,混合那塊從姜氏家族手中得來的紫須金煉就而成的,正是他半年來煉制的三件頂階法器中的最後一件——玄金袞服。
材料初成時,張凡靈機一動,用前世中見過的袞服作為樣式,制成了這件法袍,不料效果卻出奇的好,好到他自己都有點穿戴不了了。
墨色的底料上,綴滿了金赤色的復雜紋路,不需穿戴,只要略略一看,雍容華貴、莊嚴肅穆之氣便再也遮掩不住了。
張凡穿上之後,竟莫名的有些沐猴而冠之感,直覺得底氣不足。再加上心中始終還有些宗門情節,便依舊穿著那件冰蠶法袍。
此次,在無回谷這個小天地中,先是含金量十足的戰斗,繼而肆無忌憚地劃分疆域,無形中改變他心中弱者的心態,平添了一份霸氣,而且冰蠶法袍適時的毀棄了,一切直如天意。
將玄金袞服展開,施施然地穿上,以前穿戴時那份違和感再不曾出現,只覺得無處不合適,只有這件法袍,里面蘊涵的氣度才配得上他。
略挺了挺了身軀,一股凜然霸氣透體而出,整個人仿佛新生了一般。
收拾了雲鷹及鋸鱗蛇的尸體,張凡揮了揮袖袍,離開了這個讓他完成蛻變的場所。
《 本帖最後由
彤言彤語
於 2010-9-4 11:14 編輯 》
作者: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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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1:05:50
第二十一章 嬌媚男子
離開平原已有七八日了,采集了不少的靈草,也遭遇了幾個不長眼的修士。現在的張凡,對時常出現的靈草不再驚喜過度,從死者身上拽下乾坤袋來也不感抵觸,反而覺得理當如此,心中少有大的波動,一派平靜。
在一顆年份五百年上下的人參前面蹲下,揮手布下隱跡的小陣法,張凡細心地采摘了起來。
這套陣法還是從一個御靈宗弟子的乾坤袋中搜出來的,他畢竟經驗不足,從沒有想過,在采集靈藥的時候還需要布下陣法。
這樣的結果就是,在一次采摘過程中遭到偷襲,不僅靈藥毀損了,還差點陰溝里翻船,也就是從那個偷襲的修士身上,張凡找到了這套陣法的陣盤,稍稍擺弄,當即明白了功效,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了。
動作輕柔地理清根須上的泥沙,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個玉盒,把四肢俱全、根須繁密的人參小心地放入後,張凡剛一站起來,忽然神色一動,收回陣盤的手也不禁頓了一頓。
略一猶豫,他還是把陣盤收了回來,斂息隱跡的效果頓時消失了。
遠處,一名身著白衣的法相宗女弟子,正被人追逐著往這個方向逃竄,見狀一愣,稍微感受了一番氣息,發現是同門,登時大喜,高聲呼救道︰“前面的師兄,救命啊!”
聲音之激昂高亢,听得張凡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他選擇現身而不是繼續隱藏,自然是有救下這名女子的念頭。這幾天下來,除開一些抱成團的、過于安分不知道貓在什麼地方的,大多數普通弟子都已經遇難或者有自知之明,早早的退了出去,剩下的,多少都有一點本事。
偏偏張凡露在表面上的修為就區區煉氣期八層,在剩下的這些精英中,不說墊底至少也是倒數幾位,再加上這麼多天沒有怎麼出手,只怕別人都已經忘了這塊區域還窩著一名高手,阿貓阿狗的都往這里竄,很有些煩不勝煩的感覺。
正好借此機會,拿後面追來的那名煉氣期十一層的幻魔道弟子來立威,震懾下宵小,至于救人,不過順帶而已,反正有這個能力,多少伸伸手也無所謂。
張凡站在原地稍等了幾個呼吸的時候,那名藍衣女修士御使著一件水網狀法器,狼狽地逃到了近前。
剛一停下,女修士面露感激之色地望了張凡一眼,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嘴張到一半,忽然僵住,顯然是才看清他的修為,臉上露出了後悔、苦澀的神情。
忍不住又回頭看一眼,發覺已經逃不掉了,終于無奈地道︰“這位師弟,他是幻魔道的核心弟子姬無瑕,垂涎我的美色,已經追了我三天了,法器大都已經被他毀掉了,師弟一定要救我。”
“垂涎美色?”張凡望著她不過普通的容貌,有點無語。
這位同門初見時來回變幻的神情自然逃不過他的眼楮,對此張凡並沒有感到不忿,反而松了一口氣,稍稍放下了對她的警惕,觀察起停到十丈開外的男子。
一看之下,張凡有點理解他為什麼要取姬無瑕這種怎麼听都有股女氣的名字了,眼前的男人生得嬌媚無雙,比起惜若、雲依依那個級別的絕色,也就是稍差一籌而已。
至于會對藍衣女子這種水準的女人苦追三天,也只好理解成人家的品位特殊了。
輕輕按了下飄動的粉紅色衣袍,姬無瑕打量了下張凡身上的玄金袞服,黛眉輕蹙,檀口微張,柔聲細氣地道︰“這位師弟……”
話還沒說完,一支火紅色的箭矢便直射他眉間,把下面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他臉上閃過一絲驚色,隨即也不見動作,只見眉毛一挑,一個黑亮的光罩騰起,將他全身護住。
火箭撞擊到光罩上,仿佛蚍蜉撼樹,竟連一絲波紋都沒有激起。
爆炸的煙霧很快散去,光罩靈性十足地閃爍了兩下,便消失不見了。
“你……,你,居然偷襲人家!”姬無瑕驚怒交加地叱道。
這人說話怎麼這麼……娘啊!張凡身子不禁抖了抖,這才行若無事地聳了聳肩,眼楮望向天際,也不說話。
“你……,我要殺了你。”被人如此無視,姬無瑕俊俏的臉蛋兒頓時扭曲了起來,手一揚動,一張紅艷艷的手帕鋪天蓋地地罩下。
“啊~~~~”張凡一直插在乾坤袋中的手,才伸出了一小半,便听得一聲尖叫在身邊響起,緊接著,藍光一閃,藍衣女子竟然掉頭就跑,哧溜一聲,再次出現已經在百丈之外了。
張凡現出一絲怒容,隨即消散,回復到了平淡的模樣。
“你怎麼就不信我呢?”搖了搖頭,他斷定藍衣女子活不過今日,為一個死人生氣,不值得。好在自己出面也不只是為了救人,否則,遇到這號人真是讓人血都涼了。
之前倆人毫無遮攔地橫空而至,藍衣女子又大呼小叫,往下張凡與姬無瑕也必有一戰,這些都是動靜不小的事情,不可能不引人注目。
此時想必有不少修士已經來到了周圍窺探,如果藍衣女子真如她自己所說的法器盡毀的話,那是十死無生。即便是實力完全,以她煉氣期十層的修為,又無異寶護身,沒有震懾他人的實力,活下來的可能性也到不了一層。
藍衣女子毫無征兆的遁逃讓兩人都有些錯愕,不這點心理波動對他們的動作並沒有什麼影響。
落魂鐘從張凡的手上飛起,臨空頂住了化作天幕下壓的手帕,同時他手一亮,大把的靈符飛出,包圍住對方就是一陣狂轟濫炸。
他們這種等級的修士,已經不是低階靈符可以堆死的,這樣的手段,多數只是作為騷擾,最多不過消耗對方一些靈力罷了。
不想,張凡卻似對這次靈符轟擊抱有很大希望,屏息靜氣地凝望著爆炸的中心。
“砰!”的一聲,爆炸形成的烈焰風暴被什麼東西從內部頂開,爆鳴一聲消散了。中心處,由白色紗帶快速環繞形成的,猶如實體的紗牆也由此露了出來,從瞬間爆發時散逸出來的靈氣來看,至少也是一件高階法器,甚至可能是頂階法器。
驅盡火焰,紗帶收回,在姬無瑕的手臂上纏成一團,化作了白色的水袖。
“啊呸!髒死了。”姬無瑕抬起水袖在臉上死命地抹著,同時蘭花指點來點去,恨聲道︰“你死定了,你死定了!我一定要宰了你。”
他的話,張凡自然是充耳不聞的了。
在姬無瑕露出白色紗帶的時候,他終于松了口氣,一直捏在手心的飛雲舟也被收了回去。
張凡表面上雖然不動聲色,但是在姬無瑕不動聲色地亮出黑色光罩,輕描淡寫抵擋住他的偷襲時,心中其實很是被震撼了一下。
以落日弓的威力,即便是師父韓浩的洞府禁制,也能多少激起一些波動,不料對上那個黑色光罩,不僅紋絲不動,甚至連點反應都欠奉,差距大到這種程度,已經足以威脅到他的生命了。
之所以只是拿出飛雲舟備用,而不是跑得比藍衣女子還快,卻是因為張凡不相信這樣強度的護罩,能由姬無瑕這個煉氣期十一層的修士施展出來,即便是什麼寶物上附帶的,也絕不可能無限制地使用。如若不然,這樣堪稱逆天的寶物,絕不可能在修仙界默默無聞。
這時張凡眼見對方抵擋那些低階靈符都顯得有些費力,雙眼登時一亮,不僅把隨時竄逃的心思收起,而且毫不猶豫地一拍乾坤袋,將多情環祭出。
層層銀白色的環影閃過,對著姬無瑕當頭罩下。
霎時間,漫天盡是多情環破空而去激起的歷歷風嘯,盡顯頂階法器的赫赫威勢。
一見如此聲威,姬無瑕嬌媚的臉蛋頓時失去血色,靈力拼命地灌輸,手上的水袖再次幻成了紗牆,環繞周身。
“ 里啪啦”聲響過,紗牆受不住多情環上蘊藉的巨力,寸寸崩潰,塌陷了回去。于是,多情環在外,紗帶在內,兩相一合,一個粽子便成形了。
此人竟然是個繡花枕頭,白瞎了十一層的修為,還有這件……
張凡自嗚咽不停的姬無瑕腰間拽下一個墨玉佩,放到手心仔細端詳了起來,想來這便是讓他差點腳底抹油的異寶。
現在不是研究的時候,他把玉佩收回乾坤袋中,正伸手摸向粽子的乾坤袋時候,一聲嬌笑由遠及近地傳來,張凡心中一驚,手上的動作也不禁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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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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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1:14:58
第二十二章 絕代風華一妖女
張凡面色沉鬱,緩緩站起身,望向了嬌笑聲傳來的方向。
密林中,一條白練倏地穿出,一雙嫩白的玉足輕踏其上,循著紗帶滑下。白衣飄飄,清純中掩不住嬌媚的少女,就這麼出現到了他的面前。
「幻魔道,惜若。」張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道。
如此的美人,隨便一眼,就令人心神搖曳,他暗暗感歎道,同時不無遺憾地望了望惜若高舉著,遠離身上紗衣的右手,深感這隻手上提著的人頭是如此的礙眼,若無它,這樣宛如天仙一般的出場,又該有多麼的驚艷。
張凡慨歎著,甚至認為這個人頭比剛剛臨陣脫逃時看著還要令人厭惡。
惜若纖白的玉手上提著的,正是藍衣女子的項上人頭。
她把人頭一甩,扔到張凡的身前,嬌笑道:「法相宗,張凡。年輕一輩中的第一煉器高手,小妹久聞大名了。」
緊接著,一邊以白紗拭著手,一邊柔聲道:「這個女子棄師兄而逃,當真可惡,小妹看不慣,便取了頭來,給師兄賞玩。」
輕聲細語,笑靨如花,卻說著殺人斬首、把玩人頭的話語,這樣的行為在別人做來,自然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惜若漫不經心地做著,卻給人強烈的反差,別樣的魅力,仿若罌粟的誘惑,使人有飛蛾撲火的渴望。
自她出現一來,一顰一笑,無不散發粉色的吸引力,讓人不知不覺,深陷其中,失去所有的判斷力而不自知。
張凡勉強把目光從她的玉手上移開,不經意轉到了那條拭手的紗帶上。「咦?這樣式?」他的目光登時一凝,沉聲問道:「惜若小姐,地上這個,是你什麼人?」
「師兄直呼小妹的名字好了。」惜若輕笑著,瞥了一眼道:「這不是姬妹妹嗎?師兄真不知憐香惜玉,師父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非得心疼死不可。」
「妹妹?」張凡頓時一陣惡寒,有了惜若的話,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姬無瑕的身份,竟然是……
怪不得了,修為境界不低,寶貝也不錯,卻如此的不堪一擊,同時估計是在「師父」的懷抱裡呆久了,對做男人的渴望特別的強烈,連藍衣女子這樣的水準也不願意放過。
想著,都不禁有點可憐起這位「妹妹」了。
「嗚嗚嗚」,姬無瑕忽然劇烈的扭動了起來,不知道是向惜若求救呢,還是被點破根腳羞憤?
這時惜若忽然眼波流轉,楚楚可憐地道:「張師兄,小妹都幫你把這位姐姐帶回了,你就放了姬妹妹吧!好嗎?」
「哼,這樣的手段,豈能瞞得了我。」張凡心中冷笑,眼前的這個妖女表面上又是點出來歷威脅,又是軟語相求的,似乎是在為姬無瑕擔憂,實質上卻一直試圖在他心裡種上陰影。
看她話裡話外的意思,似乎一直隱身在身旁,這才能得知藍衣女子臨陣脫逃,於是追殺下去取了頭顱回來,既賣了人情又顯了手段。
情況若真是如此,這個人情還非賣不可了。
以惜若無回谷中可能是最頂尖的修為,如果趁著張凡與姬無瑕相鬥時在一旁偷襲,十有**能一擊重創了他。
即便是她沒有這麼做,單單如此高手隱在身旁竟不能察覺,也足以在張凡的心中留下陰影了。
可是這可能嗎?當然不可能。
張凡生擒姬無瑕,也不過區區幾個呼吸的時間,藍衣女子的速度倒也不慢,那時候將將跑出他的神識範圍。
如果惜若當時真的隱在一旁,她根本不可能讓藍衣女子跑出那麼遠,因為這樣,有相當一段時間內,將無法顧及這邊的形勢。為了這麼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物,冒失去做黃雀的機會,這可能嗎?
更何況,惜若出現的第一句話就露出了破綻,從頭至尾,張凡都沒有在兩人面前報出過名字,即便是她隱在一旁也不可能得知,別說年輕一代第一煉器高手云云,純粹是畫蛇添足。
顯然她不過是剛剛到來,路上遇到藍衣女子便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麼,順手宰了帶來,到現場看沒有黃雀可做,就結合了自己的判斷,想要在張凡的心中植下不如她的種子,當真是好心機。
至於自己的那些信息,按張凡想來,當是她擒住了法相宗的弟子,一一盤問參加者的底細。當日自己爆發出氣息,估計便讓她在心中對上號,留下心,最終盤問了出來。
以張凡在宗內的低調程度,只怕能打聽到這些,沒少有法相宗的弟子折在這妖女的手上。
「惜若小姐好機敏,短短時間內將事情判斷的分毫不差,在下佩服。」張凡淡淡地說。
惜若黛眉一蹙,泫然欲泣道:「師兄冤枉小妹了,小妹為師兄取回此頭,無功也有勞啊!」
張凡聞言目中寒芒閃現,喝道:「我法相宗子弟之過,何時輪得到幻魔道來誅?何來功勞之說?荒謬!」
說著他忽然踏前一步,一腳虛踩在姬無瑕的脖子上,道:「罷了,不用再糾纏,今日在下便幫惜若小姐除去此人便是。」
腳下用力,卡嚓一聲,姬無瑕雙目圓瞪,連呼喊一聲都做不到,不遜龍陽的一代妖嬈,就這麼香消玉殞了。
張凡的動作乾淨利落,方纔還用以指責對方的事,他自身做來是如此的名目張膽,大義凜然,彷彿還賣出了人情一般。
惜若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道:「小妹何時……」
看著張凡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停住了話頭,少頃,失笑道:「瞞不過張兄,小妹承情便是。」
張凡臉上微笑,心中卻頓生警惕,這些魔道中人,果然都不是什麼善茬,口中擺事實講道理似乎要救人,但話語中點出的事實,卻無一不是在督促著對方趕緊下手,當真是心硬如鐵寒勝冰吶!
對自己人尚且如此,那對他這樣的外人呢?可想而知。他臉上笑容不改,心中暗暗警惕,若無其事地俯下身子,堂而皇之地拽下乾坤袋,同時還不捨地在姬無瑕的身上仔細搜羅了一番,巴望著能再找出一件墨玉珮般的異寶。
可惜沒能如願,張凡兩手空空,面露憾色地直起了身子。
「師兄嗯~~」就在這時,惜若忽然嬌聲叫道。
「嗯?」張凡抬頭,正見她手托香腮,面含羞澀地道:「師兄,你看我美嗎?」
「美!」他目光火熱,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
「哎呀!」惜若彷彿頂不住情郎的目光,微微側著身子,一抹嫣紅飛快地浮上臉頰,捂著臉,似乎是經不住這羞意,眼望著自己的腳尖,不敢抬頭。
下意識地,循著她的目光向下。
一隻白嫩秀美的玉足豎著,好似為了掩飾心中的侷促,腳尖合著某種韻律,不停地輕點著地面。漸漸地,白皙如玉的膚色,也泛上了一抹粉紅,讓人忍不住想抱到懷中,好好憐惜。
張凡的眼中已不見了焦距,表情驟然豐富了起來,有喜有怒,有癡有絕,變幻莫測。
惜若的臉上忽然現出意外之色,輕抿了抿下唇,玉足凌空踏出了一步。
突兀地,張凡身子顫抖了下,臉上血色褪去,顯得蒼白憔悴。
眼中露出緬懷之色,他淡淡地道:
「少年風流,慕色思少艾,
紅燭昏羅帳,終究美夢成幻。
喜笑悲哀都是假,貪求思慕總因癡。」
無頭無尾地感慨了幾句,張凡望向縮回了腳步的惜若道:「惜若,當真好媚術。」
之前讓其直呼姓名不肯,現在叫來,小妖女總覺得其中有點諷刺的味道,感覺上就像自己被佔足了便宜對方卻不僅不付錢,拍拍屁股就走,還不忘說句,咱們是熟人,下次八折一般。
不禁恨聲道:「師兄,你也好心機。」說著還向他的身後看了一眼,隨後負氣似地嘟著嘴扭過頭去。
張凡的身後,一張撼神符燃盡,化為粉末緩緩飄落。剛才正是靠著這個,他才臨時從美妙絕倫,讓人不忍醒來的幻境中脫出。
以惜若的媚術幻境,若在戰鬥正酣的時候忽然使出,當真是效果非凡,以他意志力也未必不會吃個大虧。
無回谷就這麼大,總有跟她對上的時候,有備而戰,總比什麼時候被突擊一下來的有保障。索性便仗著撼神符能撼動心神的特點,放開懷抱,親身嘗試了一次。
惜若怕是也沒有想到他會如此輕易地中招,未免準備不足,沒有第一下便給予打擊,又讓他佔了一次便宜去。
張凡眨巴了下嘴巴,彷彿回味無窮似地說道:「惜若你的媚術為兄是領教了,倒是不想……」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直到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後,才接著道:「不想你如此風華絕代,身在幻魔道如此環境,竟還能保持處子之身,當真讓為兄敬佩不已啊!」
「你怎麼知……」小妖女驚呼一聲,隨即伸手摀住了櫻口,不依地跺著腳,一副小女兒的嬌憨。
怎麼知道?來來回回都那幾個花式,明顯沒見過世面!曾飽受某群島熏陶的張凡不屑地撇了撇嘴,同時對她此時散發出的別樣誘惑視而不見,淡淡地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惜若,你也受我一箭!」
「受我一箭」四字張凡幾乎是厲喝出聲。
與此同時,張弓、射箭,三足金烏法相橫空,天地間驟然一暗,彷彿所有的光華都被風與火組成的颶風吸入,向著不遠處亭亭玉立的少女直衝而去。
一陣銀鈴般的嬌笑,白色紗帶舞成了龍吸水的形狀,層層抵擋,就著巨大的衝力,惜若倒飛而出,幾個縱躍,便消失在遠方。
「小哥哥,下次再跟你玩哈!」
芳蹤杳然,只有輕輕的笑語傳來。
張凡疑惑地皺了皺眉頭,方待舉步,忽然神色一動,頓時明瞭惜若不戰而走的原因。
一頭涎水直流的龐大妖獸,橫衝直撞地闖入到了他的神識範圍之內。
「六翼天蜈!是她!」
一個裹著獸皮,滿臉清淡的倩影從記憶中浮出--白依依。
「三個和尚沒水喝啊!」
張凡神色變幻,猶豫了下,終於還是長歎一聲,招出飛雲舟,一步踏上。
不過眨眼間,週遭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姬無瑕無聲無息地躺在地面上。
作者: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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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1:15:15
第二十三章 暗魔幡
一聲悶響,一隻肥碩的松鼠從樹上躍下。
兩隻小爪子捧起堅果,興奮地往自己小窩奔回。
「砰」肥松鼠一頭撞在了個透明的罩子上,登時暈頭轉向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它滿臉不解地爬起來,繞著這顆住了祖上幾代鼠的大樹繞了幾圈,怎麼也進不去,氣急地嘶叫了半天,也沒人理睬它,反而隱約間從遠處傳來了蛇類爬行的嗤嗤聲。
招蛇了?松鼠小臉發白,緊捂著小嘴,從不遠處一顆樹上直竄了上去,好久不敢露頭。
……
背靠大樹,在陣法的保護下,張凡對週遭的一切充耳不聞,只是一心凝視著手心處,那裡躺著一塊玉珮,正散發著如月般柔和的光亮。
在他的身側,女兒家的東西,堆滿了一地。
粉紅羅裳大把、艷紅裙袍若干、胭脂水粉多種、團扇手絹無數……
這些都是從姬無瑕的乾坤袋中翻出來的,當時的張凡與俗世強盜劫匪沒有什麼區別,殺人後興奮地清點著贓物。
結果從裡面翻出這麼一堆東西,登時他的眼睛便直了,若不是多少還有幾瓶回氣丹、還靈丹之類補充靈力的藥物,否則還真不敢相信此人是來無回谷試煉的?反而比較像是要去唱堂會。
怎麼想都覺得這次殺虧了,直到……
張凡握著這塊從姬無瑕腰間拽下的墨玉珮,眼中不時閃出興奮、憧憬的光芒,之前的懊惱早被拋之腦後,只剩下滿心的歡喜,恨不得大叫一聲:「姬無瑕,你真是一隻送財兔。」
此時,聚滿了靈力的玉珮光華一斂,重新回復仿若黑夜的色澤,死寂中透著股深邃。
張凡欣喜地又把玩了半晌,這才戀戀不捨地把它掛到了腰間,頓時覺得,腰板兒直了,生命也變得特別的有保障。
這塊意外所得的玉珮,在他的眼中,就是不折不扣的一件異寶。
它聚滿靈力之後發動的護罩,強度足以防住結丹宗師的隨手一擊,這就相當於關鍵時刻的一條命了。
但這還不是最讓他驚喜的地方,關鍵是上面特殊的禁法。只要以專門的手法的祭煉過,這塊玉珮就能像結丹宗師使用的法寶一樣,以心念發動,從而達到無痕無跡,隱蔽快速的效果。
這門禁法的價值,甚至超過玉珮本身,可以說是無可估量的。
因此,通過大五行破禁術獲得了禁法的詳情及祭煉手法後,張凡當時便欣喜若狂,一件頂尖法器的構思瞬間在他的腦海中形成,只要煉製出來,完全可以超越他手中所有的寶物。
可惜這裡沒有地火,也沒有器爐,張凡歎了口氣,暫時收了遐思。
揮手收起陣法,他站起身,打算四處探查一番。
最近實在很不正常,先是兩宗修士頻繁地在附近的區域出沒,而後惜若、白依依也先後出現,這絕對不會是沒有原因的。
原本他故作不知,並不想多參與其中,但獲得這塊玉珮後膽氣大壯,這便有了趟一趟渾水的念頭。
這世上有些事,真的彷彿注定了一般,這邊張凡剛剛動念,一聲轟鳴就從遠方傳來,緊接著煙塵、火焰相繼騰起,顯然一場激戰正在發生。
見此情形,張凡頓時生出黃雀之心,如離弦之箭,嗖地一聲,就在原地消失。
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致於都沒有察覺,頭頂處一隻千辛萬苦,迂迴曲折才回到家的肥松鼠,被轟鳴聲和他的動作一嚇,再次從樹上跌落。
趴在鬆軟的落葉堆上,肥鼠悲哀地想,是不是該棄了這祖宅,換個安全點的窩,這第二次了都!
張凡此時可沒有閒情關心一隻渺小松鼠的搬家**,他的全部心力,都已經投入到了斂氣隱息當中,不敢有絲毫分神。
來到激戰之地,他才發現,這黃雀的念頭只怕是實現不了了,眼前的混戰的三方,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白依依、南宮逸,你們死追著老子不放幹什麼?」一個衣衫襤褸,面帶病容的修士怒道。
南宮逸冷冷一笑,道:「薛濤,把你得來的寶物留下,興許我還會放你一條生路。」
白依依則毫無反應,好像對二人的話都不在意,依然是一副冷漠清淡的模樣。
「哈哈哈……」薛濤好像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放聲大笑道:「南宮逸,你知道老子得的是什麼東西嗎?什麼都不知道就來搶奪,也不怕嗑了牙。」
「哼!少廢話,你交是不交?」南宮逸老臉一紅,惱羞成怒地道。
躲在一旁的張凡聞言一愣,看這情形,他們似乎在爭奪什麼東西,更搞笑的是,看反應南宮逸他好像真的是連目標是什麼都不知道,就跑來爭搶了。
「交?老子就是要交也輪不到你。」薛濤答道,說完還帶著挑撥意味地看了白依依一眼。
就在南宮逸臉上青白交加之際,一陣奪人心魄的聲音響起。
「留下暗魔幡,你們兩個,走。」
南宮逸、薛濤,連同暗處的張凡,聞聲一齊把目光注視到了白依依腕間的金鈴上。
都知道此女天生聾啞,不想竟能以金鈴震動混以神念,發出聲音來。而且這聲音還是如此的動聽,若不是聲音中帶著一貫的清冷,甚至堪稱天籟了。
不過三人的注意力很快從聲音中轉移了出來。
「暗魔幡?」南宮逸臉色大變,隨即露出一絲貪婪之色。
薛濤面色黑得如鍋底一般,手一翻,亮出了兩把鉤狀法器,緊緊地握在手中。
張凡也暗暗吃驚,這暗魔幡可不是凡物,只要是混跡在秦州的修士,就沒有不聽聞過它大名的。
暗魔幡是一把頂階靈器,但無論是站在宗門角度,還是站在修士個人的立場,它都比一些聲名赫赫的法寶還來得重要。
靈器與法器不同,雖然沿用了法器的階層劃分方法,但由於融合精魄時繼承的妖獸神通強弱不一,應用各異,並不簡單地以階層判斷強弱。
比如以張凡自身來說,能配合他施展法相靈訣的落魂鐘,就比很多高階靈器還要來得實用得多。
但其中有一個另類,即是頂階靈器。
所謂的頂階靈器,即是一些融合了驚天動地神通的靈器,或是因某些原因無法煉製成法寶,卻能發揮出比法寶還要強大威能的異寶,基本都是屬於不可複製的範疇。
因為極其稀有、使用限制低、威能強大,它們的價值已經脫出了靈器的範圍,甚至高於大多數法寶。
暗魔幡就是其中之一。它是幻魔道自上古時期便傳承下來的異寶,裡面被前輩修士封印了一縷域外天魔的殘魂。
不知道有多少築基大圓滿的修士,曾手持此幡,與結丹宗師抗衡,甚或將之斬殺,在秦州的修仙界,可謂是魔威赫赫。
不是傳聞暗魔幡早在百多年前就不知所蹤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
張凡靈光一閃,臉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作者: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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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1:15:55
第二十四章 六翼天蜈
張凡恍然大悟,所有的事情都竄起來的。
一開始他就覺得奇怪,惜若、白依依這樣在各自門派中,年輕一輩的翹楚人物,一齊出現在這次無回谷試煉中,總感覺應該是有著什麼意圖,並不是什麼巧合,更不能用什麼宗派之間的賭約來解釋。
法相宗,一樣參加了那個賭約,但看它派出的參與者,雖然其中不乏精英弟子,但表面上最為出色的,竟然是南宮逸這個紈褲子弟,無論是從名頭上還是從實力上看,都比二女差了一個層次。
現在明白了,顯然,一直為幻魔道所有的暗魔幡,正是在百年前的無回谷試煉中遺失的。當時估計還有兩宗的弟子在場,把信息帶了回去,這才有了現在他們精英盡出,進行爭奪的局面。
法相宗這次算是吃大虧了,沒能得到消息,未曾把撐門面的最頂尖高手派來,不僅爭奪暗魔幡的希望渺茫,只怕這些精英弟子也要死傷大半。
張凡還在沉思,前方的三人已經說僵,混戰一觸即發。
白依依似乎不耐煩與眼前的兩人糾纏,兩袖一甩,一大群蚊子狀的飛蟲湧出,伴隨刺耳的嗡嗡聲,向南宮逸與薛濤二人衝去。
「血蚊!」南宮逸臉色大變,驚呼一聲,忙不迭地避開鋒芒,同時週身火焰騰起,化做一條火龍環繞。
薛濤則把手中的成對的鉤狀法器往半空中一拋,變幻出無數把銀鉤,如天網般將自身護住。
白依依臉上依舊清淡,對兩人的應對視若無睹,只是緩緩地伸出手右手,憑空一點。
伴著悅耳的金鈴聲,大群的血蚊豁然分成了兩撥,分別想南宮逸與薛濤撲去,看樣子,白依依竟似想以一敵二,將兩人一起滅在這裡。
血蚊在妖獸中是極其弱小的存在,甚至入不了階,跟一些比同類生物強點,但也強不到哪裡去的妖獸,一齊被稱作零階妖獸。
單個一隻,自然是不放在南宮逸他們眼中的,但眼前的可不是一隻兩隻,甚至不是一萬兩萬,密密麻麻不可計數的血蚊,只要被它們撲上,不用一息的時間,就可以把他們吸成骷髏。
「啊!」薛濤大喝一聲,無數把銀鉤重新收斂成兩把,成交叉狀向白依依襲去,同時身上突然魔氣滾滾,把整個人都籠罩在其中。
待無數血蚊撲至的時候,濃郁得幾如實質的魔氣,忽然幻化出一個個人頭,在他的身上上下飛舞,把一隻隻血蚊嚥下,轉瞬間化為膿血,流淌在他的腳下。
這些人頭面容清晰,或悲慼或忿恨,或怯懦或凶蠻,各具情態。其中有稚子有老婦,有壯漢有老翁,不一而足。
無量人頭出沒,滔天魔氣映照下,薛濤面目猙獰,彷彿九幽魔君現世。
南宮逸也不示弱,不知道使用了什麼手段,臉上驟然變得通紅,猶如要滴出血來。全身的火焰極速騰起近三丈高,彷彿一把巨大的火炬。
一條條火焰巨龍從他的身上分離出來,游動在他的周圍,所有靠近的血蚊一瞬間就被高溫化成了氣霧。
轉瞬間,九龍之勢成就,兩條在伏在腳底將他托起騰空,兩條環繞手臂,四條如在雲端嬉戲一般,不停地在他身邊游動著,保護著他的周全。
眾多火龍的威勢,將他承托得有如火焰神祇一般。
第九條,也是鱗片最為清晰,氣勢最盛的火龍則如撥雲見日一般,一下子燒透了血蚊群,一往無前地衝近了白依依的身邊。
就在這時候,她的底牌終於亮了出來。
對襲來的雙鉤及火龍視若無睹,只是腳下這麼,輕輕地一踏。
一聲彷彿天崩地裂般地巨響,大地震動,白依依腳下的土地隨即鼓起了一個小山包,緊接著泥土破碎,山石飛濺,一隻巨大猙獰的紫色蜈蚣從土地中拱出。
--六翼天蜈,白依依的本命靈獸,終於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六翼天蜈碩大的腦袋一晃,一陣金鐵交擊的聲音傳來,薛濤的雙鉤如中鐵石,不僅沒有建功,反而悲鳴一聲,倒飛而回。
薛濤的雙鉤是一套成對的頂階法器,偶得奇遇再加上傾家蕩產才得以購得,他一向視若珍寶,不輕易示人。不料今日傾力一擊,竟是如此結果,他頓時眼前一黑,感覺今天全身而退的希望,忽然渺茫了起來。
受到打擊的不止他一人,六翼天蜈彈飛雙鉤後,若無其事,只是晃了晃腦袋,然後對著襲來的火龍把口一張,竟把整條火龍全須全尾地吞了下去。
然後只聽得一聲悶響,血盆大口張開,一小縷黑煙從中冒了出來,便再沒有其它的了。
大量從六翼天蜈嘴裡流下的涎水,落到地面上,激起的陣陣「嗤嗤」聲,竟成了當下唯一的聲音。
無論是南宮逸、薛濤,還是張凡,此時都不禁學著天蜈張大著嘴,一時間合攏不上,全被它驚人的戰力嚇住了。
「她怎麼可能如此強大?」這是三人此時共同的心聲。
本命靈獸與主人息息相關,主人生它則生,主人死它亦忘,即便是修為的升降,也跟主人本身的修為聯繫在一起。
白依依此時的修為三人看得清清楚楚,充其量不過是煉氣期十一二層的水平,甚至連煉氣期頂峰都還未達到,她的靈獸怎麼可能有如此威勢?
但事實俱在,南宮逸與薛濤同時默契地靠近了兩步,敵對之勢頓消,一時間竟有聯手抗敵的意思。
此事本與張凡無關,對暗魔幡他也並沒有太大的貪念,畢竟屬性不合,即便得到手也發揮不出最大的威力來,不值得為它拚命。
就在他暗生退意的時候,六翼天蜈忽然扭頭朝其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好似察覺了他的存在,隨即又回過頭去,好像不屑一顧一般。
被它冷冰冰的眼睛一看,張凡頓時毛骨悚然,叫苦不迭。
能靠得如此近而不被修為更在他之上的三人發現,不過是因為他夠小心全力斂息,再加上戰鬥正酣,他們無暇顧及而已。
此時的六翼天蜈可謂是眾人矚目,不過隨便一眼,便把他們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一經注意,再想瞞住他們已經不可能了。
張凡暗暗苦笑,看戲看成了演戲的,這下,怕是走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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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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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惜若的手段
這時候再藏著掖著,不過徒惹人笑耳。
張凡苦笑著,緩緩地站了起來,放出氣息,正式出現在了三人的面前。
在他們激鬥的時候隱身在一旁,還能有什麼好意不成?三人不善的眼光同時集中在張凡的身上,好似要把他灼穿似地。
還不待他說話,場中的局勢忽然突變。
薛濤突然把雙鉤疊在一起交於左手,右手往腰間一扯,將乾坤袋扯下,拋高,然後雙鉤一劃。
「彭」的一聲,他的乾坤袋不過是普通貨色,哪裡經得住這樣的打擊,登時爆開,一大堆雜七雜八的物品從半空中跌落。
薛濤還不停手,而是飛起一腳,踹在空中跌落下的一個丈許長,猶如槍匣一般的盒子上,將之高高踹起,同時口中大叫道:「暗魔幡我不要了,給你們。」
在場四人的目光一時間都緊緊地盯在那個不起眼的盒子上,薛濤是不捨,南宮逸的眼中貪色熾熱,哪怕是清淡如白依依,眼中也不禁一亮。
只有張凡先是一愣,繼而心中發苦,眼帶忿恨,目標也不是那個盒子,而是正速度奇慢地緩緩後退,別說飛行,甚至連快速一點都不敢的始作俑者。因為,那個盒子將要落下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張凡所在的位置。
此時的盒子,那還是盒子嗎?簡直就是催命符,只要他敢順勢接下這個盒子,南宮逸是絕對不會跟他講什麼同門之情的,白依依更不用說了,六翼天蜈的大嘴巴就是他的歸宿。
薛濤如此作為,明顯是對張凡想在一旁撿便宜的心思心存不滿,反正在白依依的強力壓制之下,他是別想保住暗魔幡這件頂階靈器了,不如在交出的時候,再順帶害上張凡一把。
「這筆帳等等再跟你算。」張凡心中發狠,臉現無奈,這個盒子無論如何接不得,也躲不得,接下就得被圍攻,躲開的話正好被順勢捲入戰鬥,一樣不能脫身。
電光火石之間,落日弓出現在了他的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連發三箭。
第一箭蹭著盒子的底部飛過,將飛至最高處,正掉頭下落的盒子再度推高。
第二箭正中盒子本身,一聲爆裂,半空中一團煙霧,無數的碎片飛落。
第三件則是瞄著煙霧的正中而去,張凡的意思正是把那件眾人爭搶的至寶打得遠遠的,你們慢慢找,反正他自己是要閃了。
張凡的動作出人意料,又是如此的快捷,眾人一時反應不及,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事情發生。
「你敢!」在他射出第一箭的時候,南宮逸便大吼出聲。
同時一聲清冷的「哼」聲也緊接著出現,也許是發得急了,伴著聲音出現的金鈴聲也不再柔和,反帶著金屬特有的鏗鏘聲。
張凡對他們的聲音充耳不聞,只是穩定地發著箭矢,然後收手,轉身,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他們也的確沒有時間關注張凡了,南宮逸在餘下的八條火龍簇擁下,整個人如火箭一般竄起,直蹦向空中那團煙霧。
白依依的動作也不慢,發威後一直顯得多少有點懶洋洋的六翼天蜈在她的示意下,忽然精神大振,翅膀「刷」地張開,急劇地扇動著,身下千足也隨之一撐,托著主人蹦起,動作之剛猛暴烈,甚至激起陣陣的氣爆。
暗魔幡既然出現,那也就是逃命的時候到了,薛濤一咬牙,準備加速逃竄,其間又不捨地回望了空中一眼。
就是這一眼,讓他登時便愣神了,速度不僅沒提起來,反而釘在了原處,臉上儘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張凡剛剛轉身欲走,忽然「叮」的一聲,好似什麼東西碎裂的響動,夾雜在火箭爆裂聲中傳來,讓他不禁怔了一下,這可不像是射在頂階靈器上能發出的聲音?頂階靈器要是能被一支小小火箭毀掉,那真是大笑話了。
在場的不是人精便是經驗豐富之輩,誰也不比誰反應慢。
南宮逸的躥升的勢頭頓時急剎車般地止住,週身火焰倒捲,將他變成空中一個巨大的火團。
六翼天蜈只剩下殘影的翅膀也突兀地靜止了,然後下半身猛地一甩,帶出的風刀將地面的浮土整層地刮下,藉著這樣的勢頭,它龐大的身軀帶著巨大的衝力在空中一橫,強行滯留在原處。
不知底細之下,兩人作出了同樣的選擇,並沒有冒冒然靠近煙霧,而是用目光緊緊地盯著,同時以餘光瞄著呆立在原地的薛濤。
煙霧很快散盡了,原本朦朧的中心處也清晰了起來。
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一團粉紅色的雲霧在翻騰、收縮著,很快凝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形。
一見之下,張凡頓時愕然,白依依面色鐵青,南宮逸先是驚怒,接著又現出妒色。
粉色雲霧凝成的人形面目清晰,言笑嫣然,說不盡的清純與媚態交雜,這樣的氣質別無分號,不是惜若又是何人?
「留影珠!」
剛剛碎裂的是什麼東西,現在眾人心中明白了,正是修仙界常用的,可以留存聲音和影像的法器--留影珠。
原本存放暗魔幡的地方忽然出現留存惜若形象的留影珠,這說明什麼?
一瞬間,事情的前因後果眾人心中多少都有數了,也正是如此,他們的臉色才會如此的難看。張凡事不關己,倒也不如何難受,只是想看看這個妖女又耍出了什麼花招?
粉色人形小口張闔著,震動空氣發出與惜若本人一般無二的聲音:「得到這個留影珠的,想必是白家姐姐吧,小妹向你問好了。」
緊接著一陣嬌笑,惜若的聲音繼續傳出:「暗魔幡小妹帶走了哦,這本是我幻魔道之物,姐姐不會跟小妹搶吧!」
「哦,對了,薛濤那個笨蛋姐姐幫小妹解決了吧,他討厭死了,又臭又硬,小妹費了好大功夫才能借他的手跟姐姐說兩句體己話。」
說話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粉色人形在空中潰散了,隨即一陣風吹來,再無影蹤留存。
「好手段啊!」張凡在心中暗暗讚道。
早於白依依與南宮逸找到薛濤就不提了,先是為了不引人注目,只是以媚術迷惑,讓其在渾渾噩噩的情況下交出了暗魔幡,之後也不殺他滅口,反而以他為誘餌,引開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最後自己輕輕鬆鬆地帶著寶物遠去,現在都不知道躲在什麼地方煉化了。
「怎麼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薛濤狀若瘋癲,撕心裂肺地道。
「我去找她,我要去找她。」說完他一轉身,跌跌撞撞地向遠處奔去。
「哼!」
「想跑!」
「死來!」
三個聲音同時響起,火紅色箭矢、火焰構成的巨龍、六翼天蜈的一口唾沫,同時擊中了目標,先爆再燃最後化為血水,三擊齊中,世上再無薛濤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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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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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白依依的試探
三人不約而同地拿薛濤洩憤後,氣氛一時間壓抑了起來。
張凡與南宮逸對視了一眼,然後默契地靠近,並肩站立在一起,望向了卓立於六翼天蜈身上白依依。
此刻,她的胸膛還在不住地起伏著,顯然餘怒未消。
現在這個時候,張凡才有了仔細觀察六翼天蜈的機會。
眼前的這只妖獸,紫色的甲殼、無數的細足上面長滿了倒鉤,將像一把把鋒利的鐮刀,彷彿永遠也合不攏的巨嘴裡犬牙交錯,還不時地往下流淌著毒性極強的唾液。至於唾液的效果到底有多強,看看一旁化得連骨頭都沒有了的薛濤便知道了。
最吸引他目光的還不是這些,而是它身上,那兩對正微微扇動,好保持懸浮狀態的半透明翼翅。
六翼天蜈,顧名思義,在完全成熟時,是有三對翅膀六翼的。那個時候的天蜈才有繁殖能力,並且是名符其實的結丹修為。
再加上妖獸強大的本體,不是頂尖的結丹宗師,是絕對無法靠單人奈何得了它的。
白依依的這只本命靈獸,顯然還沒有到成熟期。不過看翼翅的情況,竟然是四翼築基期修為,這可與傳聞中不同。
按從崔仁處得到的消息,白依依的六翼天蜈明明還只是幼年期兩翼的情況,充其量不過是煉氣期頂峰,也就是與死於張凡手上的鋸鱗蛇和雲鷹一個水平罷了。
加上雲依依的指揮輔助,雖然難對付,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具有壓倒性的優勢。
回想了之前的戰況,在心中細細地判斷了一番,張凡對此有了大概的猜測。
這只六翼天蜈雖然長出了兩對翼翅,實際戰力也的確處在築基期的水平,但是,真正的四翼少年期的六翼天蜈,其實力至少處於築基期的巔峰,與一般的假丹修士持平。
眼下它雖然威風八面,視南宮逸與薛濤二人的攻擊為無物,但觀其氣息,也不過與剛踏入築基期的修士相當而已,遠遠沒有達到應有的水平。
遠超本來實力又沒達到應有水平,這只天蜈明顯是靠著某種手段,強行提升到四翼境界的,並且還沒有能完全穩固。雖說如此,但也足以讓他歎服,竟能強行提升一隻妖獸的階位,御靈宗的培養靈獸的手段可見一斑。
有個大致的判斷之後,張凡的心中也漸漸地有底了,雖然肯定不是她的對手,但也不至於完全沒有還手之力,拚死一搏的話,這只六翼天蜈也別想全身而退。
得知對方並沒有能輕易了結他的實力後,張凡大鬆了一口氣,感覺這場架只怕是打不起來了。白依依不可能冒著受傷的危險,跟他們兩個並沒有太大利害關係的人死拼。要是影響到她繼續追擊惜若,那才真正是得不償失。
張凡在心中措辭了一番,道:「白依依小姐,你是要去追蹤惜若呢,還是想與我們師兄弟二人做過一場?」
提到師兄弟三字時,他還特意地往南宮逸處瞥了一眼。
南宮逸也是聰明人,相當的配合,登時上前一步,與張凡並肩站在一起,做出一副師兄弟同心協力,共抗強敵的樣子。
白依依抿了抿下唇,似乎在考慮,少頃之後,才道:「那天是你?」
金鈴震動的聲音依然是那麼沒有起伏,機械似地清冷,不過此時聽來,卻讓張凡與南宮逸二人心中一鬆。
表面上,只要白依依沒有身受重傷的覺悟,影響到後續大計,甚至被人黃雀在後的決心,就不應當在這時候對他們師兄弟下手。
但是,實際情況他們兩人自己心中明白。雖說是師兄弟,但兩人之前並沒有什麼交往,別說默契配合了,能不互相拖後腿下黑手就算不錯了,指望著齊心抗敵,真的很難。
依白依依的清冷性子,既然開口說話,那就是沒有大打出手的意思,這場死鬥總算是可以避免了。
她的那句話雖然問得沒頭沒腦的,但在場的兩人都明白她的意思,指的是初入無回谷那日,張凡與兩妖獸拚殺時鬧出的大動靜。
張凡頷首道:「正是在下,不知白小姐有何見教?」
白依依聞言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只是伸出纖白的玉手往腰間一帶,手上便多出了一條金絲繩,一個乾坤袋樣式的袋子頓時敞了開來。
--靈獸袋。
張凡凝神一看,心中暗生警惕。
見狀,南宮逸默不作聲地後退了一步,把他讓了出來,絲毫沒有伸手的意思。
張凡也不以為意,現在白依依處於強勢地位,這番動作擺明了只是想稱量一下,看看他是否有足夠的實力讓她有所顧忌而罷手。
白依依玉手輕柔地在靈獸袋上一拍,頓時大群金色的飛蟲騰起,濃霧一般聚集在她的身前,漫天的振翅聲成了天地間唯一的聲音。
這些飛蟲比之前血蚊的數量要少得太多了,只有千來只,但個個都有拳頭大小,配上一身厚厚的,閃著金屬光澤的甲殼,顯得猙獰無比。
「災蝗!」
認出這種靈蟲後,張凡暗歎了口氣,知道不是隨便應付一下便能過關的了。
災蝗,無物不食,過便成災,喂以金鐵,細加培育,成熟後週身金甲,刀劍難傷。
這些災蝗全都金光閃閃,顯然都是成熟體,已經不是普通的刀劍,甚至是低階法器所能損傷的了。再加上其體型不大,飛行快速,牙齒尖利,個體實力雖在一階妖獸中處於倒數幾位,可一旦成群,卻是等閒築基期修士都不願意招惹。
眼前的災蝗千隻有餘,再加上有白依依的指揮,若不能將其一擊全滅,一旦糾纏起來,不僅展示不出實力,反倒讓人看輕了。
一拍乾坤袋,將好久不見天日的七禽扇取出,握在了手上,張凡臉色平復了下來,淡淡地看著眼前盤旋著,變幻著各種形狀的災蝗群。
金鈴聲突兀地響起,災蝗群瞬間散開,緊接著又匯在一起形成鋒矢狀,張牙舞爪地衝來。
張凡神色不動,只是靜靜地看著,很快地,鋒矢陣來到近前,只要再一個呼吸,便能將他淹沒。
直到這時,他才目光一凝,右手驟然揚起,帶起一陣風壓,向一臂遠處的蝗群猛地一扇。
七禽扇忽然綻放出萬道光芒,一個風火虹雉的幻像在扇前凝成,轉瞬間化作了漫天的風火。
風助火勢,火借風威,一扇之下,張凡身前的十數丈範圍,頓成煉獄。
整群的災蝗,盡數被包圍在火勢當中,其中不時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焦黑的蟲屍如雨點般從天而降,很快地,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
當風火斂去,只剩下幾縷小火苗在半空中搖曳時,偌大的蝗群,僅有十餘隻位置靠後且生命頑強的,跌跌撞撞地向他撲來。
張凡也不動容,只是淡然地伸出右手,五指張開,虛虛一握。
一個巨大的手掌憑空浮現,將這些漏網之魚一齊兜住,輕輕一握,隨即放開,掌心處只有一小堆粉末,瞬間隨風飄散了。
將先天一氣大擒拿散去,張凡目光平靜地望向白依依,沒有說話。
白依依也不言語,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即腳下一踏,六翼天蜈龐大的身軀扭動,化做一道紫光,轉瞬間便消失在視野之外,只有樹倒石崩的響動從遠處依稀傳來。
鬆了一口氣,張凡與南宮逸對視一眼,卻意外地,都沒有從對方的眼中,看到劫後餘生的感觸……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1:24:34
第二十七章 張凡的身價
避免了一場死鬥,張凡並沒有現出慶幸之色,反而臉色沉重。
這樣的結果,直如施捨,僅僅是因為對方想保存實力,才留下一條命來,對心氣漸高的張凡的來說,這簡直與侮辱無異。
扭頭一看,熊熊烈火映照下,南宮逸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心中的憋屈不言自明。
張凡調整了一番心情,上前招呼道:「南宮師兄,在下張凡見過了。」
「唉!」南宮逸神色變幻不定,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長歎一聲,伸手搭向他的肩膀,滿臉無奈地道:「張師弟,師兄我這次多……」
說實話,現在張凡對他的心情頗為理解。想他南宮逸生來便是天之驕子,有一對結丹宗師的父母罩著,修行之路也一帆風順,只怕從沒有被人如此輕視過,那種生命握在他人手中,還要是靠一個素不相識的師弟才能免於一死,想來心裡怎麼也不會好受的。
正想著要不要安慰他一兩句的時候,忽然一股冷意從心頭沁出,緊接著全身寒毛直豎,強烈的危險感讓張凡悚然而驚。
是什麼?他的腦筋極速地轉動了起來,一個個畫面在心中閃過,驟然定格。
「不對。」張凡瞳孔緊縮,終於明白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此時,南宮逸的手掌,離他的肩膀只有不到一寸的距離。
心中思定,張凡驟然做出了反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手中捏出一個法訣,隨即腳下猛然一跺,整個人倒飛而出。
於此同時,南宮逸的掌心處紅光乍現,就在要將將觸及張凡的肩膀時,一個光罩在玄金袞服上浮現,恰好擋在他的掌下。
掌心的紅光轉濃,瞬間將光罩破開,但僅僅是這點時間的耽擱,張凡已經貼地倒飛出三丈遠,同時把手一撐立起,緊緊地盯著一齊纏繞到南宮逸手臂上的七條火龍,目光冰冷。
千鈞一髮,若不是他臨時想到了問題所在,此時怕是已經變成了一團灰燼了。
自南宮逸招出九條火龍後,一條滅於六翼天蜈口中,一條爆在薛濤的身上,其它的七條卻一直遊走在他的身側。若是白依依在時還好說,現在她早已離開,那七條火龍卻一直沒有被散去。
哪怕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維持這樣威力強大的術法,每時每刻消耗的靈力定然不會是小數。此時又沒有他人在,南宮逸的目的不卜可知。
一拍乾坤袋,取出諸般法器後,張凡冷冷地看著南宮逸道:「南宮師兄,你這是何意?」
「哈哈,張師弟,為兄也不想這樣,誰叫你的腦袋值錢呢!」南宮逸狂笑道,隨即五指曲張,七條火龍尾部交纏,小半截身軀連在一起,以他的手臂為支點,驟然探出。
七個龍頭上下翻飛,彷彿被延長而出的手指,靈活無比,瞬間將張凡的週身一齊罩下。
不想這些火龍集中起來竟有如此威勢,張凡見狀神色冷峻,伸手一指,靈鰲盾飛出擋在身前。
霎時間,龐大的靈力匯成了深海靈鰲的虛像,緩緩地背甲轉身。
面前的火龍頭雖然威猛無濤,但畢竟不是實體,於是那些卸力牽引的手段便使不出來了,只是硬對硬地碰撞了上去。
一聲轟鳴,好像空間凝固了一般,一切頓時靜止了一下,然後才猛然爆開,狂暴的氣流將七條火龍與靈鰲虛像齊齊撕裂,瞬間分崩離析。
靈鰲盾悲鳴一聲,倒飛而回。
張凡面無表情地接過,略一探查,眉頭不由得一皺。
靈鰲盾受損頗重,裡面融合的精魄竟有潰散的跡象,短時間內,是不能再使用了。
將它收起,張凡舉起落日弓,右手夾著著四支黑色箭矢,正對著南宮逸,緩緩地拉開弓弦。
「南宮師兄,不知小弟身價幾何啊?」以箭矢瞄著對方的頭顱,張凡輕描淡寫地問。
「告訴你也無妨,一件高階靈器,兩枚築基丹。張師弟,你說為兄如何能不動心呢?」南宮逸對瞄準他的眉心的箭矢視若無睹,行若無事地說道。
頂階靈器稀有罕見,高階靈器便是築基期修士的最大渴望,即便是有對結丹期的父母,也不是隨便可得的。張凡的大師兄卓豪,築基多年,也是在最近才得高階靈器穹廬傘,何況他南宮逸。
築基丹更不用說了,這種直接關係到築基期修士數量的靈丹,一向都是宗門配給,隨便插手不得。關鍵時刻多上一枚築基丹,就相當於多一份築基的把握。
這樣的代價,卻是足夠他痛下殺手了,哪怕是張凡本身,捫心自問怕也是禁不起如此誘惑。
說話間,隨著七龍崩潰而散逸在空中的火元力似乎受到了什麼召喚,忽然飛速地朝南宮逸的位置聚集了起來,轉瞬間化成了靈力的漩渦,納入他的掌心。
南宮逸此時表現出的實力,大出張凡的意料。尤其是這手火龍聚散,已經超出了術法的範疇,倒更像是某種異寶的手段。
有如此實力,白依依在時卻不發揮出來,寧願被她壓制,顯然是在竭力地隱瞞著什麼!
「在我面前卻敢如此的明目張膽,這是把我當死人了嗎?」張凡心中冷笑,自己豈是隨人拿捏之輩?即便是白依依那般強勢,也不曾低頭過,何況是你!
張凡深吸了口氣,渾身靈氣催動,天地間驀然一暗,一個高達十餘丈的金烏法相遮天蔽日。
「那不知,南宮師兄可否告之小弟,是誰的手筆如此之大?」滔天的黑色妖火包圍下,張凡的臉色也顯得陰沉了起來,問話的同時,葛、陳兩位宗師的面容也在他的腦海不停地轉換著,除卻這樣的結丹宗師,又有何人能出得起這樣的價錢。
「火烏鴉?」南宮逸不屑地撇了撇嘴,繼而緩緩地道:「原本告訴張師弟也無妨,不過……」
他的話音一頓,臉色驟然紅赤髮亮,掌心深凹,九條火龍噴湧而出,再次龍尾交纏,在他的手臂上形成了九頭炎龍的恐怖形狀。
「不過……死人是沒必要知道的。」話音一落,也不見作勢,九個龍首驟然電射而出,由極靜到極動,竟毫無徵兆。
多出了兩個龍頭,看聲勢卻暴漲一倍不止,別說此時靈鰲盾已經不堪使用,即便是完好無缺,也絕對擋它不住。
幸好,張凡也並沒有消極防禦的打算,看似無謂的言談,不過是為了積蓄力量做準備,南宮逸如是,他亦如是。
面對著九頭炎龍如海嘯山崩般的威勢,張凡心中一凜,面上卻沒有什麼慌亂的表情,有條不紊地搭箭拉弓。
轉瞬間,風乍起。
一直傲然屹立的金烏法相忽然合身一撲,如落日弓化出的金焰三足烏融成一體,緊接著翼翅大張,伴著巨大的風壓,接連扇動了四次。
只見張凡身前奇光一閃,無數金、黑火焰交纏的火羽,和著直欲劃破蒼天的漫天的風刃狂湧而出,風與火的洪流,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有如天河倒流,勢不可擋地向著九頭炎龍直衝而去。
箭一離弦,張凡的精氣神彷彿都被抽走,身體不由得一軟,將落日弓拄地,望向前方兩人傾力一擊的交匯處,那彷彿天地反覆般的恐怖聲勢。
接連四箭,引動落日弓的最大威力,配合著發出四記金烏火羽,已經是他的極限所在。這般並力而出的一招,絕對是他修仙以來,發出的最強一擊。
幾乎在接觸的一剎那,九頭炎龍便被撕得粉碎,無數的火元力甚至來不及潰散,便被裹挾著一路向前。
眨眼間,洪流滾滾,迎面將南宮逸淹沒。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1:24:54
第二十八章 九火炎龍珠
滾滾洪流,滔滔向前,將南宮逸淹沒。
最開始的不屑,九頭炎龍湮滅時的愕然,再到洪流及身時的驚恐,剎那間,他的臉色數變。
若是張凡面對這樣的攻擊,自問亦是必死無疑,但天生的謹慎讓他始終不敢鬆懈,緊緊地注視著洪流的中心。
一連竄的脆響,噼裡啪啦個不停,生死關頭南宮逸的反應顯然不慢,終究還是支起了護罩。
這本是意料中事,南宮逸不比姬無瑕那種險險便被他一記偷襲撂倒的廢物,有此動作實屬正常。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過去,聲響依舊連綿不絕,而洪流後繼無力,卻已經開始有了消散的跡象。
「怎麼可能?」張凡臉上現出一絲錯愕。
這樣的攻擊,哪怕是那只六翼天蜈也要手忙腳亂,十之**還要受點傷,南宮逸居然可以從頭到尾挺下來?
風火洪流雖然狂猛,但畢竟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很快散盡了,南宮逸的身形也從中顯露了出來。
一看之下,張凡終於面色大變。
此時的南宮逸週身猶若燒紅的烙鐵,散發著驚人的高溫,連週遭的空氣也被扭曲。
原本衣冠楚楚,風流瀟灑的模樣不再,胸前的衣物被破開一個渾圓的大洞,露出白皙的胸膛在劇烈地起伏著。
他的雙手,成虎口狀並在身前,掌心處,懸浮著一顆艷紅的圓珠,細看之下,不難發現其中密佈著白熾的光點,在歡快地游動著,整個珠身也不時地顫動,仿若有著自己的生命一般。
「九火炎龍珠!」
認出了此寶,張凡的心陡然沉了下去,臉上有掩不住的苦澀之意。
凡一二之所不能盡者,則約之以三,以見其多,三之所不能盡者,則約之以九,以見其極多。
故,天為九天、地為九洲、月行九道、日有九光。
以「九」這個陽極之數點明其中的火元之盛,以炎龍二字點其來歷,便是九火炎龍珠。
若說,頂階靈器暗魔幡,是幻魔道的至寶,曾在無數築基、結丹高人手中威風八面,殺戮無數。
那麼,九火炎龍珠,就相當於法相宗的暗魔幡。
與暗魔幡相同,它亦是一件傳承數萬年的異寶,頂階靈器中最頂尖的存在,單論品級功用,更在暗魔幡之上。
故老相傳,法相宗的一位前輩,曾在一上古宗門遺跡之中,見得一上古炎龍的遺骸。當其時,上古炎龍隕落已久,連堪稱天材地寶的一身真龍鱗片、龍骨亦皆靈氣散盡,輕輕一碰,便盡數化為塵土。
惟有其一顆龍珠,不僅不因歲月流逝而消散,反而千萬年來不停地自主地吸收著靈力,內蘊著的上古炎龍一身精華,竟被淬煉得光華內斂,渾然一體。
這樣的寶物,即便是成就元嬰的大神通之士也要為之怦然心動。
可惜的是,物極必反,正因這顆龍珠過於凝練,以至於竟無人能將之損傷分毫,更別提與其它靈物熔煉成法寶了。
當時,不知有多少修士扼腕歎息,百般無奈之下,只好請了一位最高明的煉器宗師在這件天地靈物上施以無數禁制,將它煉成了一件最頂尖的頂階靈器,傳承了下來。
這樣大名鼎鼎的至寶,張凡又豈會沒有聽說過?真正要面對時,心中難免底氣不足。
若單論攻擊,此寶也就與暗魔幡之類的頂階靈器在同一水準,但論及其它功效,則遠遠不是它們所能企及的了。
由於材料珍惜至極,煉器手段高明非常,此寶初成時,便如結丹宗師的法寶一般,可收入體內溫養培煉,功能加快靈氣吸納,功訣運行,並內蘊無量火元之力,仗之施展火屬神通,不僅威力大增,而且消耗極小。
怪不得南宮逸以區區煉氣期十一層的修為,竟能以靈氣匯成九條炎龍並持續如此之久。張凡對此心中早已存疑,現在他把九火炎龍珠亮出,這才明白了過來。
同時也明白了南宮逸為什麼要在白依依面前藏拙,若是被人知道他有九火炎龍珠這樣的至寶在身,不用說白依依當場被會出手搶奪,就是一旁的張凡也肯定會落井下石。
從他胸前衣物的破洞上看,估計這件至寶原本就被他佩在胸前,由此才可調動其中的力量,並在關鍵時刻保住了一條小命。
想到此處,張凡心中靈光一閃,彷彿把握到了什麼關鍵,可待要細想,卻又一時不得頭緒。
此時,南宮逸已經從險死還生的驚悸中回復了過來,朝著張凡驚怒交加地道:「張師弟,沒想到我還是小瞧了你。你放心,師兄一定會好好回報於你。」
說及「回報」二字時,頗有咬牙切齒的味道,顯然心中恨極。
任誰在自以為十拿九穩之時,被人一掐腰眼輕輕鬆鬆地翻了盤,並險些喪命,心中的羞惱、恨意也不會比他小到哪裡去。
雖然心中好奇這件至寶怎麼可能會落到他的手上,但此時雙方已成不死不休的局面,張凡也懶得再說廢物,只是撇了撇嘴,取出落魂鍾捧在手上,身後的三足金烏法相不及散去,便氣勢一變,逆天者的滔天氣焰,不死雄心頓現。
「就你有法相不成!」眼見讓他吃了大虧的法相氣勢再起,南宮逸怒極反笑,忽然雙手放開,任由九火炎龍珠飄在身前三尺處,緊接著手捏法訣,滿頭長髮無風自動,整個人氣勢陡升。
一個巨大的虛影,慢慢在他腦後浮現,不甚高大,不甚凶厲,只有說不盡的氣勢雄渾,厚重如山。
到得此時,張凡才猛然驚覺,南宮逸竟然一直都沒有施展過法相靈訣,也沒有御使除九火炎龍珠之外的任何法器。
之前也許他是心存輕視,但到得此時,雙方已經到了沒有任何留手可能和必要的地步,即便是如此,他也沒有從乾坤袋從掏出哪怕一件的法器。
沒有使用過法器,那也就是說……
再聯想到南宮逸胸前的那個破洞,張凡的眼中驟然一道亮光閃過,心中透亮了起來。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1:25:15
第二十九章 死鬥
九火炎龍珠,可與法寶一般,融如體內進行溫養,這是它的長處,卻也是它的短處。
幾萬年來,不知道有多少頂尖修士擁有過這件至寶,心血培煉,元氣溫養,固然是使它的威能愈加強大高妙,但是也留下了隱患。
無數強大的異種靈氣留駐其中,天長日久,自然生出大量的天然禁制,後來者若無法將它們洗滌乾淨或徹底壓制,御使難度必然成倍增加。
用之輔助修煉倒是無妨,但若用之戰鬥,就需要在對敵的同時壓制內部隱隱的反抗,心神和靈力的消耗自然大增。
之前南宮逸把九火炎龍珠佩在胸前,而非納入體內,顯然他不僅沒有能掌握住這件異寶,甚至連收入體內都不能做到,不過是勉強使用而已。
無怪他一件法器都沒有動用,不過喚出法相,便有氣血枯竭之勢,可見此寶對他的心神靈力的牽制有多大!
張凡的眼睛愈發的亮了,對方這般情況,也許並非沒有戰勝之機;九火炎龍珠這件至寶,也未必不能落到自己的手上。
就在此時,南宮逸的法相凝成,一聲如牛吼,又似蛙鳴的聲音忽然響徹雲霄,彷彿戰鼓擂動,霸氣縱橫。
「吞天火蟾。」
上古火屬妖獸,大口常張,仰望蒼天,意欲吞之!
傳說中的吞天火蟾修煉到極處,擺出吞天勢,可將漫天雲氣,九霄風雷一概吞入口中,可謂是霸道絕倫。
這般妖獸在周天星辰圖中也算是上品了,南宮逸此人的確是得天獨厚,生而有結丹宗師父母,本身資質出眾,又繼承到強力法相,如今再有九火炎龍珠這等至寶再手,真是從出生之日始,便佔盡天下優勢,天生的人上之人。
想及此,張凡不僅沒有退縮之念,反而更堅定了要將其斬殺在此地的決心。
一帆風順之人,若遇挫折,必然刻骨銘心,切齒痛恨。而以他的資質背景,今生未必不能在修仙之路上更進一步。今日若不能將其斬殺,翌日,怕是個終生大敵。
揮手將落魂鍾拋出,張凡手捏法訣一指,頓時鐘聲響徹,高昂處與火蟾爭鳴,低沉處,共大地震顫。
金烏昂首長鳴,風雨飄搖,與鐘聲唱和,無形而有質,有形而無跡,滾滾聲波遠揚,震撼天地。
與此同時,吞天火蟾的法相極其輕微地一躍,上前了一小半,與南宮逸融合在一起。
透過並不十分凝實的外殼,隱約可以看見,南宮逸本人,猶如修士的元嬰一般,立於火蟾的腹部。
轉瞬間,如有實質的音波傳到近前,只見火蟾深深下蹲,然後猛地一躍,消失在原地。
張凡臉色一變,急忙一拍乾坤袋,一道銀白色的光華飛入手中。
剛做完這些,眼前的空間忽然一陣波動,緊接著吞天火蟾巨大的身軀驀然間出現到了落魂鍾之後,他的面前,距離,不過一丈。
張凡頓時駭然,吞天火蟾的這式跳躍正是他的剋星,輕輕一躍,不僅視遠揚而出的音波如無物,而且瞬間來到了他的近前。
「哈哈哈……」南宮逸狂笑著從吞天火蟾的口中躍出,隨即左手一招,將九火炎龍珠虛握在手心,然後順勢將右手平推而出。
天地間彷彿出現了第二個太陽一般,九火炎龍珠霎時間爆發出萬丈光芒,一道充滿了雄渾暴烈之氣的紅光迅速地從南宮逸的左手蔓延而上,經過大半個身軀後,從他平舉著的右手如洩洪般噴湧而出。
九頭炎龍再現,纏繞著嘶吼著瞬間撲到張凡的面前。
這時,一道銀光忽然從張凡的手中飛出,在半空中化作了一個巨大的圓環,將九頭炎龍當頭罩下。
一道道靈氣匯聚而成的環圈憑空浮現,剎那間,從龍首至龍尾,一概被層層疊疊,個個相連的環圈緊縛,然後猛地一收縮。
頓時,九頭炎龍的身軀一段段被收緊,濃郁如實質的靈氣化成的龍鱗片片開裂,火屑四濺中,慢慢凹下,沉入。
眼看著九頭炎龍就要被勒成了無數段,張凡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喜色,反而面色沉重,腳尖點地,急退而去。
半空中,九頭炎龍劇烈地掙扎了起來,週身裂開無數的傷口,凝結到了極點的火元力從這些傷口中噴湧而出,接觸到空氣,立刻爆成了烈焰,彷彿一座座正在劇烈噴發的活火山。
多情環清冷銀白的環身上,承受著這樣的高溫衝擊,漸漸地開始變紅,接著白熾,最後猛烈地顫抖了起來。
飛退中的張凡眼中閃過一絲不捨之色,頓了一頓,終究還是手捏法訣向著多情環臨空一指。
「轟!」的一聲,懸停在半空中的環身忽然爆開,碎裂成無數塊,一個個纏繞在龍軀上的靈氣環也緊跟著炸裂,轟出了無數個或大或小、或長或深的傷口來。
多情自古傷離別,既名多情,難逃離別。
張凡自爆了法器後,並未繼續退卻,反而將之前已經受損的靈鰲盾取出,握持在手上,嚴正以待。
此時,從多情環自爆產生的煙霧中,殘缺不全的九頭炎龍一衝而出,九個龍身或斷角折須,或裂口殘身,卻威勢不減,反增酷烈之氣。
「起!」張凡大喝一聲,靈鰲盾彷彿是見風即長,瞬間漲大到遮天蔽日的程度,好似天地之間的一堵隔牆,劃分著內外兩個世界。
九頭炎龍衝勢何等兇猛,一時之間竟收勢不住,一頭撞在了如牆巨盾之上。
身軀緊緊貼著,九個龍頭驀然間散開,仿若蜘蛛擒抱一般,分九個方向,繞過盾緣探出頭來。
張凡見狀面露決然之色,推在身前的手掌陡然一握,全身靈力盡數湧出,灌入漸顯不支的靈鰲盾中。
口中低喝一聲:「爆!!!」
靈鰲盾如奉鈞令,龐大的盾身驟然收縮,凝實,突兀地反差讓南宮逸一時間反應不及,待明白過來時,九頭炎龍偌大的身軀已經將小小的盾牌包裹得嚴嚴實實,再看不出一絲痕跡。
繼而,「轟隆隆~~~」一聲巨響,夏日雷霆亦不足形容其威,九頭炎龍純由凝練火元之力構成的身軀,霎時間被從內部發出的爆風撕成了無數塊,分崩離析。
為了讓這件靈器自爆得有價值,張凡站得過於靠前,爆炸方起,就如被迎面打了一拳般,整個人騰空而起,倒飛而出。
南宮逸也不好受,九頭炎龍就彷彿他的九隻延伸而出的手臂,現在從內部被爆開,劇烈的震盪迅速沿著龍軀逆流而上,直達他的本身。
與靈鰲盾的自爆幾乎是同一時間,南宮逸也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顯然受創不輕,臉色也越發的慘白嚇人了。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1:25:44
第三十章 俱傷
張凡口鼻溢血地從半空中摔落,背脊處狠狠地砸在堅實的地面上,發出一聲悶響。
巨大的撞擊力下,一口鮮血再也忍不住了,噴泉般地從他的口中湧出。
也不及查看傷勢,張凡身子一挺,半跪到地上,再回首,兩支黑色箭矢已經搭在落日弓上,遙指著南宮逸。
此時,南宮逸噴出的那口鮮血,剛剛被他渾身的熾熱蒸騰,化做血霧縈繞在他的頭上,血腥中透著慘白,看上去不類活人。
落日烏啼,金烏抖羽,張凡眼中寒芒一閃,兩箭連珠射出,風火洪流再現。
「沒用的,九火炎龍珠在手,誰也不是我的對手!」南宮逸狀若瘋狂,左手握著寶珠前推,半圓形的紅色光罩顯現,宛如礁石般屹立不倒,不動如山。
張凡見此結果並不如何氣餒,早知這樣應當傷不得他,不過心存僥倖地一試罷了。
他面色平靜地把落日弓拋下,緩緩站起,手一翻,七禽扇出現在了他的掌心。
與全盛時期的七色虹彩閃耀相比,此刻的七禽扇看上去有點可憐,只有區區兩根羽毛上還有靈光扇動,其它的儘是一片灰沉沉的死寂模樣。
「還想頑抗?」南宮逸看到七禽扇,忽然怒喝道。
之前在面對白依依的時候,他是見過七禽扇發威的,不敢小視之下,絲毫不顧體內氣血浮動,急催手中寶珠。一股比之前還要濃烈幾分的,如有實質的龐大火元力流過身軀,匯聚在右手的指尖,凝成了一個赤紅的光球。
同時南宮逸身後的吞天火蟾法相忽然嘶吼一聲,緊接著碩大的腹部鼓脹如球。
張凡面沉如水地望著他,再次催動法相靈訣,南宮逸的臉色已然不是發白,而是肉眼可見地轉青。
這是典型的心力與精血兩虧,南宮逸雖然仗著九火炎龍珠攻則無堅不摧,守則固若金湯,彷彿上古戰神,但以他的修為操縱此寶實在勉強,現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甚至不需要張凡動手,只要這樣的消耗再增加個一兩次,他必死無疑。
可是,自己能挨過一兩次這樣的攻擊嗎?張凡心中發苦,明明眼前的大敵隨時可能自己倒斃,但偏偏等不得,為了活命,卻不得不拚命,這是何等的諷刺。
拋開避其鋒芒的想法,張凡右臂猛然揮動,七禽扇上一抹冷光乍現。
暴雨傾盆,怒海興波,海雕現世,萬里冰封,雨化雹落,水成堅冰。
一隻白尾海雕從七禽扇的扇面上怒嚎而出,霎時間,氣候大變。
--天上飄雪,地上凝霜。
原本九頭炎龍爆裂的殘骸,在大地上點染了一個個火堆,灼熱高溫下,土地龜裂,岩石崩塌,一切直如焦土,仿若煉獄。
白尾海雕一出,火焰滅盡,瑞雪蓋地,還一片白茫茫乾淨大地。
此招將方圓千丈之內轉化成了冰天雪地,把火屬術法和法器的威力壓到了最低,消耗增到了最大。
張凡無論靈訣術法皆是火屬,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也不免受到抑制。但南宮逸依仗九火炎龍珠,在火屬上完全能壓下他,與其如此,不如兩敗俱傷。
「張凡,你以為這樣就能對付我嗎?」南宮逸似在怒吼,可有氣無力,聲音低顫,傳入耳中令人滲得慌。
以九火炎龍珠為中心,他的身上忽然爆發出一個紅赤的光圈,方圓丈許,冰霜融盡,露出了其下的焦黑一片。
「死來!」南宮逸的聲音忽然尖利了起來,指尖的熾熱光球凝實到了極致,開始微微顫動,彷彿隨時可能爆發開來。
同時,吞天火蟾法相鼓脹的腹部,驟然一縮,巨口張開,如噬蚊般,一條赤煉般的舌頭射出。
轉眼間沿著他的肩膀、手指,一路向前,從指尖的光球穿過,帶出一道紅赤赤的光鏈,若有形又似無質,上一眼看來,還是赤紅的舌頭,下一眼望去,已成純粹的紅光。
虛實之間,不停地轉化,然後驟然消失,下一刻,已然出現在了兩人距離的半程。
與之前的火蟾跳躍相似,不是憑空消失,而是速度過快,乃至眼睛及神識都不能捕捉。
張凡目光一凝,猛然將七禽扇僅剩的一擊發出。
一扇之下,扇面上的最後一根靈羽暗淡,漫天雷光中,一個龐大的雷鵬虛像浮現。
鵬程萬里,雷動九天。
雷鵬乃是最純粹的雷屬妖獸,靠本身天賦激發天雷,與雲鷹那般靠翼翅在雲間帶出風雷不同,由其精純故而威力天成。
長嘯聲中,一道凝練狂暴的雷柱在雷鵬的口中成形。
張凡的手中一鬆,靈氣盡失的七禽扇化作了齏粉,從他的指縫中灑落。
與此同時,雷鵬虛像散去,雷柱迎著蟾舌紅光,電射而出。
天雷地火,一發便不可收拾。
漫天儘是被擊散的電蛇,蜿蜒向前;地上皆為濺落的火星,燃土焚石。
一聲仿若裂帛的聲音,暗淡了不少的紅光終究從雷柱中洞穿而出,下一刻,便出現在了張凡的胸前。
條件反射地一仰,玄金色的光罩再次出現,稍稍一擋,當即崩潰。
紅光愈發的淡了,仍執著向前,「嗤」的一聲,灼在了他的肩窩上。
彷彿冷水潑入了滾油,淡不可見的紅光驟然振作,沿著玄金袞服上的赤金色絲線,遊遍張凡的週身,殘存的火元力傾巢而出,深深烙入。
張凡露在衣物之外的皮膚,無論是手背還是臉上,瞬間都浮現出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紅色絲線,彷彿一張火網,將他緊緊縛住、炙烤。
此時,南宮逸若能騰出手來,隨便一擊,便能將張凡這個生死大敵徹底解決。幸運的是,此時他亦是自顧不暇,週身電蛇肆虐,頭髮倒豎,一時竟不能動憚分毫。
在發出蟾舌一擊後,南宮逸的護身光罩便波紋陣陣,晃動不已,到了傾力與雷柱爭鋒時,就徹底堅持不住了,光罩泡沫般地湮滅,將他曝露到漫天的電蛇之間。
頭尾不能相顧,攻防難得兩全,南宮逸的弱點終於顯現了出來。
兩敗俱傷之勢,頓成!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1:26:20
第三十一章 慘勝
張凡的眼睛,彷彿黎明前的啟明星一般,驟然亮起。
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的身子忽然劇烈震動,右手彷彿在掙脫著什麼,僵直地抬起,緩緩地按到胸前,掌心下凹,猛然發力。
「砰!」張凡一口鮮血噴出丈遠,血氣激盪之下,遍佈週身的紅線寸寸崩潰,被束縛的靈力瞬間流轉,重得自由。
一聲長嘯,張凡電射而出,同時不忘一指懸浮在半空中的落魂鐘,聲聲震盪神魂的鐘聲再次響起。
渾身的電光剛剛消散,稍稍奪回身體控制權的南宮逸忽然一僵,眼現茫然,一直虛握著九火炎龍珠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鬆了下來。
龍珠很自然地滑落下來,然後骨碌碌地在地上滾動著。
這時候,它就好似世界的中心,每一絲最輕微的轉動,都牢牢地吸引住了張凡與南宮逸的目光。
「回來~~~」南宮逸猛然驚醒,大吼一聲,伸手朝九火炎龍珠招動。
龍珠滾動著爬上一小緩坡,正待落下,忽然猛地一滯,珠身輕輕地跳動著,眼看就要離地飛起。
這時候,一個冷酷深沉的聲音響起,南宮逸的心登時掉到了谷底。
「落!」張凡急奔向前,聲音卻不顯慌亂,輕輕一個字,彷彿山一般壓下。
伴著他的聲音,厚重的銅鐘從天而降,將剛剛飛起的九火炎龍珠兜頭蓋臉地罩住。
緊接著,隨著張凡法訣催動,落魂鍾劇烈地顫動了起來,鐘聲連綿不絕地響起,卻不外散,反而凝在銅鐘的內部,將每一寸空間佈滿。
感受著自身與九火炎龍珠的聯繫漸漸薄弱將至斷絕,南宮逸的臉陡然扭曲,一雙手變的赤紅,手型變幻,一個個法訣被捏出。
鍾內,九火炎龍珠受到強力召喚,不再如之前溫吞水的樣子,驟然飛起,狠狠地撞擊在落魂鍾上。
一擊,鍾壁內部出現了絲絲細紋;
--張凡地身影從鍾旁衝過。
二擊,落魂鍾表面現出無數的冰裂紋,搖搖欲墜之間,竟有淒美之感;
--張凡迫近到南宮逸的身前丈許,冷冽的目光掃過,入目儘是對方滿臉的瘋狂與不顧一切。
三擊,鍾壁上陡然出現一個大洞,一抹紅光從中穿出。由點及面,鍾身自洞口處開始,一寸寸龜裂,然後轟然一聲,塌成了一堆碎銅片。
--張凡再次踏前一步,觸手可及處,便是對方的首級!
在這生死關頭,南宮逸忽然扭頭,將目光從罩住九火炎龍珠的落魂鍾上拔出,盯到張凡的身上。
目光之中,出奇地沒有瘋狂之意,反而有無盡的冰冷、暴風雨前摧折一切的沉抑。
於此同時,一直靜伏著的吞天火蟾驟然間拔高立起,凹凸不平的脊背上,一個個拳頭大小的疙瘩忽然漲大,爆開。
霎時間,四周滿溢著刺鼻的硫磺味,並很快地蔓延開來,身處其間,直如置身地火深處、岩漿之中,空氣也漸漸燥熱。
說來話長,當其時,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火蟾法相的身軀忽然崩潰,在空中激起點點火星,繼而如星火燎原般,方圓千丈之內,硫磺氣息流溢處,一概化成火海。
無量的火焰憑空燃燒,空氣、樹木、土石、血肉……一概是它的燃料,火盡之時,萬物湮滅。
--是為「熔岩地獄」。
這式熔岩地獄,正是南宮逸所掌握的法相靈訣中,最強力的一招。以之對付不過煉氣期的張凡,綽綽有餘,即便是築基期修士放出的護罩,在熔岩地獄中,也不過能勉強維持,欲待進取,卻是萬萬不能。
更何況……南宮逸面露狂喜之色地望著前方,那一抹紅光,正飛速前來。
就在此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這就是你的底牌?」
「不可能!」南宮逸頓時駭然,急忙扭頭望去,卻只見一個身影在黑色光罩保護下,從熔岩地獄中筆直衝出。
一聲厲嘯,兩人錯身而過。
九火炎龍珠飛行極速,驀然間便出現到了南宮逸的面前,距離,僅僅一尺。
但有時候,咫尺,便是天涯。
彷彿陡然間失去所有支撐,三擊之下便將一件靈器毀於一旦的威風不再,就這麼無力地落下,然後一滾,珠身上沾滿了塵土。
南宮逸的眼珠子上下晃動了一番,眼中的喜色漸漸褪去,不信、驚恐、不服、悔恨等等情緒閃現,最後定格成一片朦朧。
伴隨著微不可聞的撕裂聲,他的身上如之前的張凡一般,浮現出道道紅色的細紋。不同的是,這些細紋上還在不停地滲出血點,很快地暈成一團,慢慢滑落。
「你……等……著……」南宮逸吃力地扭著頭,想要望向張凡,同時嘴唇顫動,口中喃喃地道。
他終究是未能如願,腦袋剛轉過一半,便無力地一歪,從肩膀上滾落,顛了兩顛,最後停在九火炎龍珠的面前。
一雙圓瞪的眼睛,正對著龍珠,距離是那麼地近,以至於他的睫毛甚至還能在微風的幫助下,輕輕地與珠身觸碰著……
風乍起,稍稍受力,南宮逸的無頭軀體轟然倒下,在落地的一瞬間,便碎成了無數塊,切口平滑,直如利刃切割。
一直俯身背對著他的張凡,長出了一口氣,緩緩地站了起來。
手輕輕一抖,地上忽然彈起無數赤金色的絲線,匯於他的袖口,然後「倏」地鑽入,重新在他的身上爬滿,聚成了一個個華麗美觀的紋路。
玄金袞服,張凡煉製的最後一件頂階法器,自然不是只圖好看,或是只能放個可有可無的護罩,這些金絲,才是最大的殺手鑭。
近距離,錯身而過時,它們便會從華麗的紋路,驀然間化為最可怕的殺手,輕輕一罩,結果看地上的南宮逸就能知曉了。
原本只是為了彌補自己近戰的不足,以修仙者的戰鬥方式來看,可能一輩子都用不上它。不想,在關鍵時刻,週身依仗幾乎盡毀的情況下,卻是它一戰定乾坤。
「冥冥中自有天意啊!」張凡感歎著走到南宮逸的頭顱旁蹲下,拾起了九火炎龍珠,攤在了手心。
這時候,他的臉上,才現出了狂喜之色。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7:35:31
第三十二章 朱雀環
「僥倖吶!」張凡觀賞完九火炎龍珠,將其鄭重地收到乾坤袋中,感慨道。
一直自以為謹慎小心,不想還是小看了南宮逸。本以為區區一個紈褲子弟,在白依依面前也是縮頭縮腦的,不足為懼。
不想,他竟強大至此。
若不是有足夠的運氣,此時躺在地上的,絕對他張凡自己。
即便如此,此戰過後,他也可以用一貧如洗來形容,當真是名符其實的慘勝。
入谷時,張凡身攜兩件靈器,四件頂階法器,九支黑色箭矢,用武裝到牙齒來形容,也不為過。
現在呢?
多情環與靈鰲盾自爆,七禽扇化為齏粉,落魂鍾毀於敵手,黑色箭矢消耗殆盡,如此巨大的損失,讓此時的張凡與被拔牙的老虎無異。
若不是九火炎龍珠到手,那真是賠到姥姥家了。
現在若是遇敵,那……
想到這,張凡毛骨悚然,也不用惜若、白依依那個級別,只要像薛濤一樣的貨色,便不是他能應付得了的了。
連忙伸手將南宮逸的乾坤袋招到手上,神識往裡一探,臉上頓時變幻不定,良久,才長出了一口氣,第二次慨歎道:「真是僥倖吶!」
南宮逸的乾坤袋中,普通的靈石、丹藥,無回谷中靈藥之類的不計,入得了張凡法眼的便有四項。
中階靈器:火影劍一把,飛劍化影,去留無蹤,不可捉摸。
頂階法器:補天網,天網之下,豈有逃脫者哉?
其餘兩樣不是靈器法器,但價值更在其上。
其中一個,卻是一張符寶。
此物說來也不是很神奇,製作也並不困難,但絕大多數的修仙者,一生也僅限於聽聞,想親眼目睹,並不是那麼容易。
簡單說,符寶就是通過法寶製作出來的供他人使用的偽法寶。
由於每製作一次符寶,都會損傷到法寶的本體,不經過長時間的溫養,是別想恢復舊觀的,因此一般都是由壽元將近,又無人可以傳承自己法寶的結丹宗師才會製作,其中最多能封印該法寶的三層威能。
別小看這三層威能,除去頂階靈器,即便是最普通法寶的三層威能,也不是其它的法器靈器,可以想媲美的。
更何況那些頂尖法寶製成的符寶,裡面蘊涵的威能,甚至超過一些普通法寶本身,當真是厲害非常。
南宮逸的這張符寶,上面栩栩如生地繪著一個火紅的圓環,環中圈著一隻身覆火焰,終日不熄的大鳥,正是大名鼎鼎的神獸--南方朱雀。
這件符寶的本體太為有名,以致張凡想認不出都難。
法相宗結丹宗師,南宮無望,身懷四靈朱雀法相,其本命法寶,即為名聞秦州修仙界的朱雀環!
辨識出這件符寶,張凡的臉上儘是苦意,不想南宮無望當真如此寵愛這個兒子,連自己的本命法寶都捨得損傷威能為其製出符寶來!
若是日後讓其得知他的寶貝兒子死在自己的手上,那……張凡猛打了一個寒戰,心中暗暗決定,以後不到萬不得已,生死攸關之際,絕不將九火炎龍珠及這件符寶現於人前,實在太危險了。
小心翼翼地將這件暫時見不得光的符寶收起,張凡拿起最後一件東西,那是一個玉盒,內有築基丹兩枚,想來,便是他的身價,沒想到對方竟然先行付了帳,反倒便宜了他。
這種可遇不可求的東西,對這個階段的張凡來說,典型的無價寶,價值更在法器靈器之上,連忙收起。
其它的高階法器,成套法器不少,靈符無數,卻已經不放在他的眼裡了。
看完這些東西,張凡才真正明白,自己勝得到底有多僥倖。
其它不論,單說中階靈器火影劍及符寶朱雀環,再加上南宮逸本身十一層的修為,強大的法相靈訣,已經足以殺死張凡無疑。
只是不知道南宮逸心中有什麼執念,竟然堅持使用九火炎龍珠,這件頂階靈器好則好矣,卻不是他能駕馭得了的,牽制之下,空有強大的靈器符寶卻不能用,白白被張凡殺死,真是冤枉。
張凡稍稍感慨下,不顧身體的疲乏,就打算離開。
若再不離開,被人趁著這個他最虛弱的時候打殺了,那到哪裡含冤去。
要知道此時的他,相當於一個會走會跑的移動型寶庫,哪個傢伙要是能殺了他,身家立刻就會暴漲到結丹宗師也會羨慕的程度。
不過,天,也不總是從人意的。
張凡剛走了不到兩步,腳下忽然「卡嚓」一聲響起,前進的步伐頓時止住,抬腳一看,竟是一塊塊晶瑩的碎片。
稍稍辨認一番,張凡恍然,這是留影珠的碎片,不想被他一箭射落,居然還能留下這麼大一塊碎片,真是不容易啊!
待要再次前行,突然一個念頭閃過,一些模模糊糊的疑問也瞬間有了答案。
之前,張凡三箭射出,挑高、破盒、碎珠,當時一箭射中留影珠的時候,他的心中便隱隱約約地有個疑問。
為什麼?惜若既然已經拿走了暗魔幡,同時也成功地把薛濤當成了靶子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可說她的目標已經全部達到了。
那麼,她為什麼要留下這個留影珠呢?僅僅是為了戲弄眾人一番?還是挑起大家的怒氣,好在追捕她的時候能更賣力一點?
當然不可能,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怎麼做得?
若是不留下東西,反而更能耽擱眾人的追捕,給自己留下煉化暗魔幡的時間,畢竟在不能肯定寶物落在其手的情況下,以惜若的名氣,一般人是不會向她動手的。
既然如此,她這樣做,就必有所圖,絕不會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如開天窗般,張凡心中頓時敞開透亮:如果是他自己,只有在一種情況下會這麼做!
神識不由自主地往地下探去,剛剛搜索了不到三丈距離,張凡豁然反應了過來,心中暗罵,急忙收回神識,若無其事般地拔腿就走。
事情做到一半他才醒悟過來,現在哪裡是搜尋惜若的時候,這般行為簡直是告訴對方,我發現你了,快出來滅口啊!
一時激動卻是忘了,自身現在正是最大的移動寶庫,又值虛弱,避之唯恐不及,怎麼忽然犯了傻,自動湊上前去?
走沒兩步,一聲幽幽的長歎在身後響起,張凡的動作,猛然僵住了。
作者: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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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35:58
第三十三章 天魔殘魂
「真是怕鬼見鬼。」張凡苦笑了一下,無奈地轉過身來。
定睛一看,面前不遠處,唯一倖存的一顆樹上,坐著的不是惜若這妖女又能是何人?
「張家哥哥,你非要把小妹找出來,難道不是有什麼話要對小妹說嗎?怎麼擺那副表情,人家又不會吃了你。」
惜若坐在樹杈上,一雙在下方不停地晃動著的小腳,彷彿吸盡了週遭所有的光線,顯得愈發的晶瑩剔透。
語氣依然是幽幽地,好似鄰家女孩,抱怨中帶著羞意甜蜜,聽在耳中,讓人不由得心中一軟,生不出敵意來。
張凡暗歎一聲,終究不死心,試探地問道:「惜若,今日我們就當沒見過,如何?」
惜若聞言拋了個媚眼,楚楚可憐地道:「師兄你就這麼討厭小妹嗎?剛見面就要趕人家走?」
就知道沒那麼容易,張凡拍了拍手,道:「惜若小姐好本事啊!略施小計便把大家都耍得團團轉。」
「這不是讓師兄找出來了嗎?」惜若飽含幽怨地道。
張凡苦笑,誰想找你出來,一時控制不住而已。
想了想,他道:「惜若,你既然沒有第一時間遠走,身上怕是帶著傷吧!這麼短的時間,想來也沒有將暗魔幡煉化,又何必現身呢?」
「呵呵,多謝張師兄關心。」惜若笑靨如花地道:「小妹自有秘法,已將此寶祭煉了八成,勉強有了一擊之力。」
說著,一把丈許高的漆黑色魔幡,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那漆黑是如此的純粹,一時間如夜般平靜,一時間又激起千層波濤,蕩漾出絲絲攝人心魂的光澤,讓人忍不住把目光投射其中,不能自拔。
張凡深吸了一口氣,幾乎用了最大的意志,才勉強把目光移開,投射到惜若的笑臉上。
只見她美目間眼波流轉,在周圍掃了一眼,驚訝道:「師兄好不厚道,身懷如此寶物也不告訴小妹一聲,呵呵,還要多謝師兄上次手下留情。」
張凡目光一凝,緊接著心中稍稍放鬆了下來。
看來,惜若之前雖然身處此地,但顯然正在運用什麼秘法祭煉暗魔幡,並沒有察覺到張凡與南宮逸之戰的具體情況,否則便不會有此問了。
張凡淡淡一笑,道:「惜若你說笑了,為兄就算是有什麼寶物,又豈能與你手中的暗魔幡媲美?」
惜若傲然一笑,玉手輕撫著幡面道:「張師兄,小妹初得此寶,尚不熟悉,不敢輕動,甚是遺憾呢!」
說著她把目光轉到張凡的臉上,接著用幽幽然的語氣道:「今幸見師兄,小妹願使將出來,讓師兄品鑒一番,你看可好?」
語氣輕柔如敘家常對情郎,言談之間,無一點敵視殺意,但字字句句之中,殺戮血腥卻昭然若揭,使人不寒而慄。
難道還能說不好?張凡一揮袖袍,洒然自若地道:「那就請吧!」
既然避不開,那就坦然面對,被逼到懸崖邊上,他性子中的光棍勁便顯露了出來,大不了帶著她一起死就是,有如此絕色陪葬,倒也不算虧了。
惜若聞言嫣然一笑,虛握在暗魔幡的手驟然一緊,滿頭秀髮無風自動,緩緩飄起。
剎那間,以她為中心,四周的靈氣瘋狂地聚集了過來,直接形成了一個肉眼可見的靈氣漩渦。
就在張凡面露驚容時,靈氣漩渦的中心處,忽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孔洞,彷彿漏斗一般,將無數的靈氣納入其間。
黑洞慢慢擴大,幾個眨眼功夫,瘋狂匯聚著的靈氣便供應不上它的需求,直接向中心塌陷,盡數填入到了其中。
驀然間,一股驚人的威壓轟然降臨,張凡頓時覺得週身的靈力好似遇到天敵一般,被強力壓下,不敢動憚。
同時,好像有無數的重物,層層加碼,不停地被疊放到他的身上,只覺得膝蓋一陣陣的發軟,直欲跪倒。
這樣恐怖的靈壓,張凡只在結丹宗師的身上感受到過,但現在是在無回谷中,如此靈壓一現,空間早應被劃出無數裂縫了才是。
可是周圍的空間毫無動靜,只有烈烈風聲迴盪。
也就是說,這樣的靈壓其實並不存在,只是利用他殘存的一點印象,無限放大,直接作用在他的心靈深處。
域外天魔,善蠱惑人心,壞人道基,實乃仙道第一大敵。
暗魔幡中,封印的只是域外天魔的一縷殘魂,便有如此威能,不知全盛時期,該有如何的恐怖?
心中有數後,張凡緊守心靈,也不做動作,只是默默抗衡著來自他本身的壓力,緩緩地站直了身子。
此時,吸足了靈氣的黑色孔洞,猛然向外一吐,一個漆黑的人形出現在他的面前。
它身高一丈有餘,頂生雙角,渾身線條流暢,仿若流水一般,尤其是它的面容,無分男女,只感覺有一種邪異的魅力,讓人不覺中被深深吸引。
眼見魔影成形,惜若忽然雙手握持住暗魔幡,然後向著張凡的方向,猛然一揮。
原本還略顯呆板,缺份靈動的天魔殘魂陡然振奮了起來,一道如有實質的目光刺到了張凡的身上,立時,他便感到有些恍惚。
今生,善過、惡過、記過、忘過的人影,一一浮現;
前世,愛過、恨過、聚過、離過的記憶,幕幕回放。
前世今生,所有因果匯聚成人形,甚至還有無回谷中死於他手上的所有人,也一一聚來,就這麼圍在他的身邊。
他們的臉上,或憐,或愛,或恨,或怨,感情不一;或漠然,或熱情,或親切,或疏離,態度各樣。
只有一點相同,就是死死地圍著,除非還盡因果,否則不再讓他再動上分毫。
張凡悚然而驚,舉目望去,天魔殘魂邪魅的臉上忽然一笑,緊接著就這麼,整個身形化作一道殘影,幾乎是以目不能見的速度靠近。
情況愈見危急,他的心反而愈見冷靜,望著周圍聚集著的個個與他因果相連的人影,心中明白,要是就這麼被天魔殘魂穿過身體,那麼,這些因果也將同時纏身,無法解脫之下,整個心靈也必然被拖入到萬劫不復的地步。
到了那時,他的身體雖然無傷,但不過是一軀殼耳,神魂早已俱滅。
張凡長歎一聲,心知自己沒有大智慧大毅力,能揮慧劍斬斷一切,於是,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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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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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36:25
第三十四章 金烏融火
張凡曾經窮搜法相宗所藏,也不過區區三式法相靈訣。
其中的金烏火羽與風雨飄搖兩式已經多次使用過,確實威力強大,若沒有它們,張凡只怕早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了。
但三式中的最後一式,他卻一直沒有使出過。
確切地說,自從習得這招後,他便沒有動用過,也從沒想過動用。
--此招名:金烏融火。
在張凡前世的傳說中,三足金烏威臨天下的除了無物不熔的太陽金焰外,便是三界速度第一的化虹之術了。
金烏振翅,身化彩虹,咫尺天涯,這是何等的令人欣羨。
金烏融火一式,走的就是這樣的路子,不過尚處於初級階段罷了。
這樣的招數無論是用以逃命,亦或是追蹤,哪怕是趕路,都是極好的,可惜的是,張凡他不敢用。
人的身體畢竟不是妖獸的身體,強度之上天差地別。再者,修為不到,以張凡如今的修為,別說施展化虹之術了,哪怕是那招金烏融火,也有身體崩潰的危險,這讓他如何敢試?
於是,大致學會後,張凡便沒想過動用,而把它列為最後的底牌,有死無生之際方能動用。
此時,他卻不得不冒險一試了。
……
張凡忽然仰望蒼天,轉瞬間,金烏橫空,遮天蔽日的法相凝成。
龐大的翼翅,緩緩從身後延伸而出,將他環抱住,緊接著,如一團巨大的黑色火炬,爆發出沖天的熱浪。
如夢幻泡影般,火焰一閃即滅,張凡也消失在了原地。
就在他消失的同時,天魔殘魂驟然在他原本所處的位置,顯現了出來,舉目望去,先是不知所措,繼而憤怒嘶吼,但很快的,它的身體模糊了起來,扭曲著就這麼化為一道黑光,重新投回了暗魔幡中。
惜若的臉色有點發白,嘴角也帶上絲絲艷紅,如張凡所說,她舊傷未癒,確實是有點勉強了。更沒想到的是,貌不驚人的張凡居然一次次地給了她「驚喜」,暗魔幡的十層威能一擊,居然都殺不得他!
緩緩拭去嘴角的鮮血,惜若微皺著黛眉四下望去,卻感受不到張凡的一絲氣息。
忽然,她若有所覺地朝百丈外的一個山丘上望去,片刻間,黑色的火焰騰起,張凡的身形在火焰中模糊了一陣,便清晰了起來。
好半晌後,他舉步踏前,頓時所有的火焰滅盡,只剩下張凡一人,站在高處,眼神中似乎還有一些悵然。
輕歎一聲,他旁若無人地自語道:「身處塵世,一言一行,皆有因果纏身。以因果之力困人殺人,域外天魔,果然名不虛傳!」
風漸漸大了起來,奮力鼓動著他的衣袍,一時間,竟顯得超凡脫俗,飄飄欲仙。
少頃,張凡似乎從某種意境中脫身了出來,低頭俯視著對方道:「此番多謝惜若小姐了,若非得小姐之助,不知何時張某才能有所領悟。」
「暗魔幡,果然不愧是幻魔道至寶!」
惜若聞言一怔,上下細細打量了他一番,接著嫵媚地一笑,將暗魔幡收回,伸手一撥額前的亂髮,道:「還不是奈何不了張師兄!」
說著忽然一頓,臉上不自然地湧起一陣嫣紅,緩了緩才接著道:「有機會的,日後小妹當再與師兄,好生親近親近。」
說話間,仿若蜘蛛吐絲,腰間不停地有白色的紗帶飛出,遠遠地射入到遠方的密林當中,不知纏於何處。
緊接著腳下輕輕一點,彷彿被巨力拉起,順著紗帶,好似雲中仙女一般飄飛,就這麼消失在遠方。
臨走時,她還不忘回首,嬌笑道:
「我們還會再見的。」
張凡雙手背在身後,就這麼靜靜地目視著她遠去,整個過程中,不曾動過分毫,只由著烈烈風,吹散他一頭烏髮。
片刻之後,一直做高手深沉狀,不動聲色的張凡,忽然略帶焦急地側耳聆聽了半晌,隨後才鬆了一口。
就這麼輕微的動作,彷彿臨淵之人,被用力推了一把般,頓時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先是整個人忽然佝僂了起來,再也保持不住高手風度,同時一聲聲「噼裡啪啦」好似炒豆子般的聲音,不停地從他的骨節處發出。
他的週身骨節,好像要寸寸斷裂一般,不住地發著呻吟,深入骨髓的痛苦,讓他不停地抽搐著。
接著,渾身的皮膚開始出現皺褶,然後很快被拉平,恰似多人各持一段,在拚命拉扯著,無數不規則的裂痕出現,鮮血先是沁出,再是流淌,最後直如泉湧,幾個呼吸的時間,便成血人。
「果然太勉強了,還好裝過去了。」勉強調勻了呼吸,張凡苦笑著又吐出了一口血,強撐著伸手一甩,大片的赤金絲飛出,將他如粽子般裹住。
不停噴湧而出的鮮血,頓時盡數金絲兜住,就這麼堆積在他的腳下,不使得一點一滴下漏,以防被人由此追蹤到。
再不敢停留,趁著神智還清醒,連忙御使著飛雲舟,向著遠處飛遁而去。
一路上,不知道撞折了多少樹木,就這麼一直向著密林深處,人跡罕至之所前行,直到再也支撐不住,神志漸漸恍惚的時候,他忽然掉頭墜下,以飛雲舟為前導,破開泥土,打出了一個深深的洞穴。
一頭栽倒在洞穴中,金絲破裂,大量血液傾出,在地上鋪了薄薄的一層,整個人彷彿浸身於血池中一般。
幾乎是用擠的,身體內的最後一絲靈力被張凡硬生生地擠出,憑此催動了一張低階的地動符。
轟隆隆聲響,一面土牆緩緩升起,將原本就不大的洞口密封住,洞穴中,陡然暗了下來。
做完這一切,張凡終於放鬆了下來,整個人成大字型仰躺在地面上,雖然隨著一次次的呼吸,全身不停地抽痛著,但他的心情卻愉悅無比。
「終於讓我搏過來了,九火炎龍珠、朱雀環符寶,哈哈哈~~~」低沉的笑聲無休止地在低矮的洞穴中迴盪著。
張凡精疲力竭,緩緩地沉睡了過去,陰暗沉靜的洞穴中,只有他的心跳,在不停地發出「砰砰砰」的聲音,此外,一切便歸於靜謐了。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7:36:56
第三十五章 收服
洞穴陰暗,只有深處,一個盤坐的人形,在散發著若隱若現的紅光。
良久之後,張凡週身靈力盡斂,停止了體內功訣的運轉。
此時,身上的血污已經除盡,幾乎遍佈週身的傷口也已癒合,總算是回到了最佳狀態。
想及幾日前的凶險,以他堅定的意志,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幾次險死還生,手段出盡,甚至連生死各半的金烏融火訣都施展出來了,這才順利脫身。
好在收穫也算頗豐,不然的話,張凡真的有撞牆的衝動,想到損失的那一件件靈器法器,心裡頭就一陣陣的絞痛。
現在已經恢復到了最佳的狀態,也是將戰利品真正收歸己有的時候了。
張凡略顯激動地從乾坤袋中取出九火炎龍珠,放在手中細細地摩梭著。
龍珠依然舊觀,既不曾因南宮逸的身死而暗淡半分,也不曾因被他所得靈性盡顯,還是那麼不溫不火,處處露著隔離感。
張凡也不以為意,催動靈力湧入此珠,只見它頓時光華大放,澎湃的火元力如岩漿一般,充斥著爆發而出的渴望。
不過片刻,他的臉上便略顯得有些發白,怪不得當日南宮逸一副癆病鬼的模樣,運用此珠消耗的靈力和心神都是驚人的,也難為他能支撐如此之久。
大致研究了一番後,張凡面露興奮之色,開始嘗試九火炎龍珠最超凡脫俗的地方。
哪怕是當日,暗魔幡在惜若的御使下,發出幾乎築基期下秒殺的恐怖威能,他也不曾對九火炎龍珠失去過信心,原因便在於龍珠如法寶一般,可融入體內溫養,並幫助修煉的功能。
張凡的資質,說起來當真不算出色,即便是早期在韓浩的傾力供給下,把低階丹藥當蠶豆吃的時候,修為速度也不過中人。
如今,在無回谷中多番經歷生死,一生修為也不過堪堪抵達煉氣期第八層的頂峰水準,亦不算出眾。
之後,隨著修為越來越高,對資質要求也水漲船高,更兼高階丹藥不再如此易得,別說現在師父閉關,即便是他老人家在,也不可能再無限量地供給了。
這時候,九火炎龍珠出現了,它幫助吸納靈氣,運行功訣,輔助修煉的功能,對張凡的吸引力,甚至更在它強大的威能之上。
更何況,如今他不過煉氣期修為,這時候便把九火炎龍珠納入體內溫養,待到百八十年後結丹,此珠想必已經被他溫養得威能大增,如臂使指了,與其它修士相比,無異於擁有兩件本命法寶,優勢不可謂不大了。
張凡平心靜氣了半晌,忽然雙目如虛室生白般放出灼灼光芒,緊緊地盯著靜臥不動的龍珠,緊接著把口一張,深深一吸。
彷彿山中風口,水中漩渦一般的強勁吸力發出,九火炎龍珠被吸附著,緩緩飛起,慢慢縮小,直接投入了口中。
少頃之後,張凡的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漸現五色,最終忍耐不住,「哇」地一聲,龍珠滴溜溜地轉動著飛出,懸浮在半空中,不停閃爍著的紅光怎麼看都有點譏諷的味道。
「果然如此,好厲害的異種靈力,即便主人已經隕落,仍然可以生成如此強大的禁制,排斥一切。」張凡不怒反笑,自語道。
「無怪南宮逸奈何你不得了,別說是他,哪怕是結丹宗師只怕也拿你沒辦法,可惜的是,你遇到了我。」
張凡微笑著,伸出手緊握著在半空中上下浮動著的九火炎龍珠,一邊說著,一邊默運著法訣。
驀然間,一隻乳白色的巨手憑空浮現,緩緩下壓,搭在他的手上,將之與其中的九火炎龍珠一起包裹住。
隨即,虛實兩隻手掌中,五色靈光閃現,匯合在一起,齊齊發力,靈光交雜彷彿一把耀眼的刷子,不停地在九火炎龍珠上來回刷動著。
「噼裡啪啦」聲響個不停,龍珠上的光華漸漸增大,不知過了多久,耀眼已不下正午的太陽。到達了極處,其上的光華又慢慢斂下,緩緩地變得柔和、內斂。
這個過程,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張凡的臉色從一開始便不停地泌出汗水,到了最後,他的腳下甚至滿是水漬。
回氣的丹藥不知道吃了多少,他總算是支撐下來了。
當九火炎龍珠上的光芒不再刺人欲盲,絲絲柔和中更帶著隱隱的親切感時,張凡便知道,他成功了。
神識一探,果然,內裡原本遍佈的繁若星辰的天然禁制被破除殆盡了。
在他的感覺中,整個九火炎龍珠好似琉璃一般,內外明澈,通透靈犀。微微地一催靈力,寶珠剎那間大放光明,將陰暗的地穴,照耀得直似仲夏午後的露天。
感受著極其微弱的靈力消耗,張凡不由得大喜。
這才是頂階靈器的真面目,按他的估計,原本需十分靈力才能催動的法訣,現在最多只需要三分,而威力,則至少是原本兩倍!
張凡深吸了口氣,把心中的興奮強壓了下來,張口一吸,頓時,一道火紅的殘影閃過,下一瞬,寶珠已經由實化虛,融入了他的體內。
不由得閉上眼,細細地感悟了起來。
九火炎龍珠,彷彿結丹宗師的金丹一般,盤桓在他的腹部,微微地旋轉地著,不停地散發著絲絲溫暖,隨時淬煉著他的身體。
體內,多年積累的元氣如霧狀將寶珠包圍,不停地沁入、滲出,溫養著這件至寶,在其中打下屬於張凡的深深烙印。
微一呼吸,便感覺自身對靈氣的吸納,陡然上升了一個台階,無論是效率還是質量,都不是原本可以比擬的。
張凡滿足得差點呻吟出聲,一寶在手,別無所求之感頓生,能得到此寶,再大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回味了半晌之後,他把手一翻,九火炎龍珠頓時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這是在寶珠中打上自己的烙印後,它隱隱約約透出的信息。原來,並不需要一定從口中將寶珠取進取出的。
口,乃人之七竅之一,天生竅穴,內外交通。
當不能完全掌握此寶珠時,自然需要通過這些天生的竅穴,才能將其納入其中。
可是現在張凡不僅在九火炎龍珠上打上了自己的烙印,而且還是它唯一的掌控者,並沒有異種靈力的干擾,可謂是心血相連,渾然一體,自然不再需要通過竅穴,身體中的任何一處,都可供它進出。
張凡不明白這些,其實也是早年在坊市中受那些低階散修的誤導,想那些結丹宗師哪一個沒有一件本命法寶,又何嘗見過他們對敵就把嘴巴張得大大的?
對自己的失誤狠狠地在內心嘲諷了一般,張凡心滿意足地再次把九火炎龍珠納入體內,默默地運起玄功,彌補之前的消耗。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7:37:28
第三十六章 百萬火鴉
荒野,萬籟俱寂。
驟然間一聲轟鳴,不知驚起了多少飛鳥,嚇跑了多少走獸。
某處空地,一個小土丘忽然爆出了一個幽深的大洞,一個身著玄金袞服的青年男子,正點塵不染地悠悠走出。
感受著正午時分的太陽,張凡滿足地發出一聲輕歎。
在陰暗的洞穴中,接連呆了不下一個月的時間,整個人都感覺彷彿要腐朽一般,再次出現在陽光之下,頓時覺得是如此的溫暖,舒適。
即便是修士,也還是人類,自然不能如地鼠一般將地底陰濕幽暗的環境視若無物,張凡他是無奈啊!
否則也不會一呆便是一個月,不僅週身難受,還將耽擱尋找靈藥的寶貴時間。
一切要從一個月前說起,當日,張凡運轉功訣,想要回復煉化九火炎龍珠消耗的靈力,不想,在寶珠的帶動下,竟一時沉迷入一種不可言傳的意境當中。
再次醒來,已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當時張凡大為錯愕,同時暗暗慶幸不已。還好只是一個月,要是一入靜便是兩三個月,錯過了離谷的時間,那便要再呆上百年。
更何況,從沒有聽說過誤了時期的修士,有在百年後存活下來的。
心驚了一陣之後,查看了一番修為,頓時化驚為喜,轉而為有如此機緣而興奮了起來。
不知不覺中,張凡的修為竟然突破到了煉氣期第九層的境界。
等平靜了下來,細細回想了一番,他心中對此次機緣也多少有了點自己的見解。在他看來,估計是煉化並將九火炎龍珠融入體內後,在溫養的過程中,無意間也帶出了寶珠中蘊涵的一絲領悟。
要知道,曾經得到過九火炎龍珠的修士,張凡敢打著保票說,他的修為絕對是最低的,甚至論資質可能也是墊底的。
因此,裡面蘊涵著的每一絲感悟,對他來說,都無疑是極其珍貴的。
也正因為他的基礎之差,才導致效果這般的好,要是換做南宮逸這樣的十一層修士,估計不過是感覺修煉速度略略加快罷了。
可惜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不然每日領悟上一番,也不需要苦修拚殺了。
將心中投機取巧的念頭驅散,張凡靜下心來把從南宮逸處所得的中階靈器火影劍,頂階法器補天網祭煉了一番,能自如地使用後,這才破開洞穴,重新回到了陽光下。
當日來得狼狽,未曾仔細探查過周圍的環境,這時候張凡放開神識,在周圍粗粗掃了一遍。
「咦?」張凡的臉上現出了詫異之色,忍不住再次探查了一遍,依然如故。
怎麼會如此?周圍竟然一隻稍稍強大點的妖獸都沒有,有的儘是一些懵懵懂懂的弱小野獸飛禽。
同時,還有更奇怪的事情,四周的樹木生長,靈藥佈局也存在一些問題,看上去每個品種的數量居然都相差不多,好像被人為控制了一般。
誰沒事會去控制這些植物的數量?並不是所有被限定了數目的植物都是靈藥的,很多不過是常見的松、杉等木,待遇卻與人參芝草一般。
由於滿懷著疑惑,張凡並沒有急著離開,反而優哉游哉地漫步林間,偶爾有看得上的靈草,便停下來採摘一番。
就這麼,走了大半天的時間,才忽然眼前一亮,脫離了密林的範圍。
放眼望去,張凡登時愕然!
視線可及的遠方,一處峭壁高聳入雲,若不是盡由紅赤赤的岩塊構成,簡直與法相宗的絕壁並無二致。
雖然隔得較遠,但隱隱約約還是可以看見,有無數的小黑點在峭壁上來來去去,繁忙無比。
真正讓張凡錯愕的是,遠放出的神識,雖然還不能夠著峭壁所在的位置,但朦朦朧朧間,還是可以感覺到,與密林中完全相反的氣氛。
密林中,簡直似一片樂土,沒有妖獸,所有的植株都齊齊整整,按照著某種需求限定著數量,一切都透著秩序、平和的味道。
但遠處的峭壁不同,只是略略感受,便可以查知,那些出入頻繁的小黑點,無不是至少一階的妖獸,而且整個峭壁之上寸草不生,充斥著一種荒涼蒼茫的感覺。
心中猶豫了一番,張凡還是決定到近前一探,反正九火炎龍珠在手,即便是築基期修士他也有信心一鬥,自信無論什麼情況,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關鍵是,他的直覺告訴他,密林中的一切似乎都與峭壁上的妖獸有著密切的關係。
雖是直覺,但也並非是毫無道理的,按照妖獸的地盤觀念,如果峭壁上的小黑點種群足夠龐大的話,這片密林便應當是它們的領地才是。裡面所有的異狀,自然也與它們息息相關。
一拍乾坤袋,放出飛雲舟沖天而起,向著峭壁方向直飛而去。
飛行了大約一刻鐘左右,張凡便覺得此行魯莽了。
當真是望山跑死馬啊!遠望去似乎不是很遠,但以他御使飛雲舟的速度,竟然一刻鐘都到達不了,這其中就很有問題了。
如果真的如他所料,那片密林是眼前生活在峭壁上的妖獸的領地的話,在距離如此之遠的情況下,該妖獸的種群該有多麼龐大?
原本認為可以全身而退的理由,似乎感覺起來也不是那麼充足的樣子!
此時欲退已經太晚了,他第一次看清了那些小黑點的真面目。
「火鴉!」張凡登時便是一怔。
火鴉是低階妖獸的一種,大致處於一階妖獸的中下游,不過這種妖獸有種要命的習慣,就是群居!
更要命的是,它還不喜歡分群。這就麻煩了,一般的火鴉群至少有上萬隻,甚至上十萬都算不得什麼奇觀。
不過真正讓張凡牢記這種妖獸的原因不是因為數量。
六七年前,他初入山門的時候,便曾請教過師父韓浩,他的法相,為什麼會被稱作火烏鴉?當然,張凡真正想問的是,為什麼不叫三足金烏,但終究沒敢!
當時韓浩的解釋是,這種上古妖獸從來沒有修士見過實物,也沒有在任何典籍上出現過。也許是在上古修士的浩劫中散失了吧!
由於外形,以及火焰方面與一階妖獸火鴉相比,除了多了一足外,似乎並沒有什麼區別,所以索性就叫火烏鴉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得名方式,將三足金烏與火鴉這種低階妖獸牽連在一起,使得它被嚴重低估。
思考間,張凡已經漸漸地飛得近了,神識一掃,他的臉上頓時現出了駭然之色,連聲音都顯得有些哆嗦了:
「百萬!竟然有百萬隻以上的火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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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7:37:58
第三十七章 火鴉盜蛋
數量達到百萬之多,哪怕是一階妖獸,也足以震驚任何人,張凡當然也不例外。
糟糕的是,震驚的同時,一縷神識控制不住,散逸了出去,登時驚擾了不停地在峭壁上盤旋的火鴉。
上千隻火鴉咯噔一下圍了上來,上下前後左右,密密麻麻地猶如一個黑色的圓球,將張凡緊緊地裹在其中。
他的身子頓時僵住了,不敢輕舉妄動,雖然啟動墨玉珮,再加上九火炎龍珠的力量,未嘗不能在火鴉的追殺中殺出一條生路。
但是,能免還是免了吧,只是想像一下在百萬火鴉的追殺中一路狂奔的情景,便讓人不寒而慄。
好在事情沒有朝最壞的方向發展,被上千隻火鴉用紅通通的小眼睛監視著,雖然不怎麼好受,可也還在忍耐範圍之中。
其實,要是張凡今日遇到的不是火鴉,而是任何一種其它的群居妖獸,他絕對掉頭就跑,甚至根本不會靠得這般近法。
普通飛禽走獸中,烏鴉就是一種智慧很高的生物,身為一階妖獸的火鴉,他雖然並不瞭解,但想來論智慧也應當不低才是,當可知道他並沒有敵意。
最重要的是,張凡此時已經徹底地肯定了,之前密林中的異狀正是這群火鴉造成的,有如此的智慧,應該不會做無謂之戰吧?
植物的果實、種子,正是烏鴉的主食之一,那片密林想來便是它們的糧倉,以它們的智慧自然懂得不涸澤而漁的道理,更加不會如人類一般,即便明知如此,為了私利也會枉顧。
心中的疑惑已經解開了,張凡卻並沒有離開的意願,一則自然是幾千隻紅眼的因素,二來則是因為一個念頭,忽然不可遏制地湧上心頭,促使他決定冒險留下來。
「或許,我可以這麼做!」張凡思定了後,便小心翼翼地調動著三足金烏法相中的一絲氣息。
他不敢輕易地凝出法相,要是被誤以為有戰鬥的意圖那就冤枉了。只得使用這種方法,將氣息緩緩地透出,散逸到了周圍火鴉的身邊。
「呱啊咕---呱啊咕」氣息剛剛散出,頃刻間,圍著他的那些火鴉便忽然啼叫了出來
聲音沙啞枯燥,也沒有尾音,就這麼一句接著一句,不知停頓。聽在耳中,讓人心生寒意,靈魂戰慄。
僅僅憑著這樣的聲音,俗世民間,將烏鴉視為不祥之鳥,也不算冤枉了。
不過此時,這般難聽的聲音,入得張凡的耳中,卻有如聞天籟之感。
他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從自己放出氣息後,回應的那些烏啼,雖然急促刺耳,但其中隱隱約約的敵意也隨之減弱了不少。
見此招有效,張凡鬆下了一口氣,總算是暫時沒有危險了,這才有暇四處張望了起來。
稍遠處的峭壁,顯然正是整個火鴉群棲息的地方。
入眼處,儘是火紅色的粗糙砂岩質地,上面不僅寸草不生,還在不時地散發著絲絲熱量,顯然其中蘊含著不少的火靈之力。
這樣的石材,對修仙者來說,並沒有什麼大用。
但對火鴉這樣的火屬妖獸來說,正是最好的築巢地點。
峭壁高聳入雲,陡峭難以攀爬,火鴉們進出自然容易,但那些走獸類妖獸,就只能望而卻步了。
即便是高階妖獸,只要不是飛禽類,到了空中,又怎麼是它們的對手?
再加上整座山體的火元力供給,無論是自身的修煉還是下一代的孵育,都有不少的幫助。
站在張凡所處的位置,正是正對著峭壁的正面,從這裡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巢穴。
這些巢穴看上去都是土石、樹木混雜而成的複雜結構,而且體積都不太小,時常可以看到五隻以上的火鴉在同一個巢穴中進出,可能是一家子,只是不知道是幾代同堂了。
不論其它,單單這些巢穴本身就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
火鴉畢竟是天生的火屬妖獸,雖然建巢時對材料並沒有太高的要求,但其本性還是會讓它不停地尋找火屬的材料加入其中。
這數十萬的巢穴中,不知道加雜有多少靈石、靈藥、靈材在其中,當真令人垂涎。
當然,張凡不過是想想而已,他可還清醒得很,這種明顯找死的事情自然不會去做。
就算不把漫天的百萬火鴉、週身的數千監視者放在眼裡,單單峭壁中部,所有火鴉巢穴的中心地帶,那個醒目無比的巨大烏巢,就足以讓任何結丹宗師以下的修士心驚膽戰了。
那,明顯便是火鴉王者的居所。
數量如此龐大火鴉群中誕生的王者,其本身實力的強大是完全可以想像的。
妖獸的世界並不是人類俗世那般,權謀手段不值一文,能站在整個種群頂端的,只能是種群中的最強者。
這一點,人類修仙者與妖獸無異。
正當張凡把目光移到火鴉王的巨大巢穴時,遠處密集的火鴉群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漸漸騷動了起來。
似乎是在躲避著什麼,又像是在避讓著道路,由遠及近地,漫天的火鴉散開,讓出了一條空中走廊。
倏忽之間,一隻火鴉彷彿離弦之箭,沿著其它火鴉讓出的通路,從外面直竄而入。
它經過的地方,火鴉群重新密集了起來,將它的來路封閉。
進入到眾火鴉的包圍保護之中,它明顯地把速度降了下來,彷彿體力耗盡了,只是以極緩慢地速度,朝著峭壁中心的巨巢飛去。
之前它的速度飛快,以張凡的眼力,也只能勉強分辨出這是一隻火鴉,具體的形貌便不得而知了。
此時它放慢了速度,正給了張凡仔細觀察的機會。
這只火鴉與其它的隨處可見的同類不同,首先在體型上便大了兩號,看上去不似烏鴉,倒更像一些鷹隼,在空中遨遊時,頗有點威風凜凜的感覺。
其次,所有的火鴉都是一身黑羽,上面隱隱泛著暗紅色,好似無數的羽毛正在燃燒一般。而這只火鴉不同,它的黑羽上泛出的是紫紅色的光芒,感覺更加純粹、明亮,平靜中蘊含著暴烈。不用親身感觸,便可知道,這種火焰的威力,絕對遠在普通的赤火之上。
這只紫紅火鴉,應該已經進階到了二階水準,由於無回谷這個特殊環境,它的實力在火鴉群中應該也算是強大的了。
「呱~~~呱~~~~」
飛到火鴉王的居巢面前,紫紅火鴉並不進入,反而在外面大聲地啼叫著,聲音中的雀躍即便是局外人的張凡,也可以輕鬆地感受出來。
似乎聽聞到了什麼命令,它將緊緊縮在腹部羽毛中的雙爪探了出來,隨即獻寶似地一拋,一枚圓乎乎紫盈盈的東西便從它爪間飛出,落往了烏巢之中。
巨大的烏巢上方波紋一蕩,原本極速下落的那枚東西彷彿被無形的手柔和地托著,慢慢地落了進去。
張凡的目光頓時一凝,在下落的瞬間,他終於看清了那是一枚什麼東西!
--蛋,那是一個足有常人兩個拳頭大小的,上面密佈著紫藍色雷紋的禽蛋。
不用說,一定是這只紫紅火鴉偷了附近什麼妖禽的蛋,然後跑回獻寶來了!
張凡的臉色不由得有點怪異,烏鴉就是烏鴉,哪怕是進化成了妖獸,這偷蛋的習性還是沒改掉。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7:38:41
第三十八章 鷹鴉之戰
看清了紫紅火鴉獻寶似的東西是什麼後,張凡稍稍感慨了下,隨即起了看熱鬧的念頭。
單單看那枚蛋上的紫藍色雷紋,便可知道它的來歷絕不一般,再聯想到紫紅火鴉近乎逃命的動作,不難想像那枚蛋的母親只怕正尾隨而來。
到口的東西能吐出來?偷蛋的傢伙還有好?
這矛盾不可調和,打起來是一定的。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片刻之後,一聲嘹亮的鷹鳴從遠處傳來,緊接著外圍的火鴉一陣騷動,驟然聚集了起來,彷彿把什麼東西包圍在了其中。
頃刻間,耳旁儘是鷹鳴、烏啼,眼前黑壓壓地一片,除卻漫天飛羽,偶爾墜落的火鴉,便什麼也看不見了。
張凡心中一動,覺得這鷹鳴聽起來怎麼有點熟悉,想上前一觀,但環視了一番周圍成環形,遠遠圍著他的火鴉群,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動憚。
片刻之後,這場鷹鴉之戰到了最激烈的時候,不時可以聽聞一聲聲爆炸聲傳來,顯然是不支的火鴉採取了最後的手段--自爆!
群居妖獸這點最讓人無語了。
只要是群居妖獸,其內部必然等級森嚴,尤其是王者,對種群的個體有著絕對的控制權。
這就討厭了,只要戰鬥不利或者某個個體失去了戰鬥力,都會在上位者的命令下自爆……
想想吧,百萬隻火鴉齊齊自爆是什麼場面,天崩地裂也不過如是啊!即便是七階妖獸,只要被一群一階妖獸圍住自爆,也絕對討不了好。
更何況,這是在無回谷中,最高不過二階頂峰的妖獸而已。
這群火鴉可謂是整個無回谷中絕對的霸主,只要在巢穴輻射範圍之內,任何妖獸敢於挑戰都是找死的行為。
正是因為如此,張凡自始至終都沒有為火鴉群擔心過,見其引來了敵人也不過是抱著看看熱鬧的想法罷了。
要不是如此強勢,怎麼可能出現他之前所見的,將整片密林劃為糧倉的局面呢?早被群起而攻之了。
隨著幾隻火鴉的自爆,遠處的戰鬥終於白熾化了。
一聲鷹鳴高亢尖銳,伴著陣陣風雷之聲,由上而下灌入了張凡的耳朵。
「呃~~~」張凡愕然,居然是雲鷹……
雲鷹這種妖獸並不怎麼常見,無回谷這麼小的地方,有個一兩對就了不得了。
之前的情況張凡大致也可以模擬得出來,想來跟自然界烏鴉偷蛋沒有什麼區別。
就是派幾隻小嘍?把孵蛋的雌鷹引開,然後紫紅火鴉趁機偷入抱了蛋就跑。被調虎離山的雌鷹回巢一看還不大怒,下面的事情就毋庸多說了。
不過奇怪的是,紫紅火鴉不可能在離巢太遠的地方活動。
像火鴉這種低階妖獸,即便是進階到了二階水準,也是其中墊底的貨色。不太可能做出離群萬里捕食的事情,畢竟群體才是它們最大的力量所在。
也就是說,這只雌鷹應該是就生活在附近才是。
那麼,也就不可能不知道附近有大群的火鴉在繁衍生息,怎麼可能孤身一鷹,就這麼跑過來送死?她老公呢?
鷹類雌雄之間的感情一向不錯,要不俗世也不會有那麼多鷹類殉情的故事流傳,雄鷹怎麼可能讓雌鷹單獨就這麼過來了?
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張凡頓時感覺有點怪異,暗暗懷疑,早前死在他手上的雲鷹該不就是正拚命的那只雌鷹的老公吧?
想及此,他的神念不由得往乾坤袋中伸入,在雲鷹屍首的關鍵部位一探,隨即歎息一聲,心中暗道:「果然是雄的。」
不想,自己居然才是這雲鷹一家滿門死絕的罪魁,還等不及張凡多加感慨,雌鷹便已經支撐不住了。
巨大的風雷翅幻象剛剛形成,便有上百隻火鴉奮不顧身地撲上,很快將其湮滅,隨即奮起剩勇追窮寇,密密麻麻的火鴉頓時將整只雲鷹上下沾滿。
轉瞬之間,雲鷹便承受不住,掉頭墜下。
下落的過程中,雌鷹的悲鳴聲不絕於耳,羽毛、翼翅紛紛被撕裂,還不及落地,就已經悄無聲息了。
雲鷹一死,火鴉群登時散了開來,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繼續在巢穴周圍盤旋。
的確,不過百來只的損失,對整整擁有百萬數量的火鴉群來說,算得了什麼?
火鴉群恢復了井井有序的模樣,張凡很快看到,有一部分,氣息弱小些的火鴉,正在雲鷹屍體落下的地方徘徊,估計是專門處理美餐的非戰鬥成員。
與此同時,他還不時看到一群群的火鴉飛進飛出,或帶著採集來的種子,或攜帶捕獲的蟲子,更多是,大量的火鴉一齊口叼爪握地攜著一具具巨大的妖獸屍體歸巢。
那些屍體氣息不弱,遠遠地感受了下,張凡肯定其中最弱的也是一階以上的妖獸,絕大多數還不止此。不下於雲鷹這個級別的,就他親眼所見便不在少數,更有一些他不認識的妖獸,無法判斷便未計入了。
看到這些,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張凡也不由得為大群火鴉聚集時的巨大戰力而震驚,好在它們對他並沒有什麼惡意,不然…………
張凡對自己能全身而退,再無一點信心。
心懷感觸地靜靜觀看著眼前的火鴉社會,繁忙的景像一幕幕地躍入他的眼簾,有飽食悠遊,有覓食搏殺,有同族爭鬥,有求偶起舞……
細細地觀察著它們的動作,悠遊時的愜意、搏殺時的凶狠、爭鬥時的靈巧,起舞時的優雅……
展翅,翹尾,揚爪,啄擊……所有的動作在他的腦海中一遍遍地重複、演變,最後深深地烙印了下來。
「錯了,我以前都錯了!」張凡忽然喃喃自語著,漫天的火鴉在他眼中,忽然成了一幅幅凝固的畫卷,將各種各樣的技巧,動作定格下來,供他觀摩。
沉吟著、揣摩著,張凡不知不覺間,忘卻了周圍的無數火鴉,就這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烏啼豁然唱響!
一直靜止不動的張凡,忽然凝神遠望,手臂輕輕顫動,一隻隻純由火焰組成的火鴉,散發出驚人的高溫,憑空浮現。
就這麼,或盤旋在他的周圍,或立與他的肩頭,振翅抖羽間,無不栩栩如生!
作者: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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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39:00
第三十九章 翩翩火舞
火焰匯成的火鴉越聚越多,一隻隻不停地模擬著捕食、爭鬥、求偶的動作起舞。
不知不覺間,氣勢漸盛,溫度愈高。
周圍真正的火鴉群,似乎受了觸動有所警惕,忽然黑壓壓地聚了過來。
張凡豁然驚醒,一分神,那些火鴉頓時化作了漫天的火星,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他略帶遺憾地搖了搖頭,這份感悟要是能繼續下去,所得必然不止於此。
這次觀看火鴉的動作,不覺間入了靜,時間彷彿停止了一般,張凡就這麼不停地反思推演感悟著,終於摸著了絲絲術法的門檻,所得的收穫,足以讓他受用終身。
之前張凡對術法的理解一直普普通通,他修仙的時日畢竟太過短暫了,沒有足夠的時間一遍遍地演練揣摩那些術法。
只能把時間盡數放到煉器,及大威力的法訣之上。
這樣的好處是,短短時間,他便有了不弱的戰鬥力,在面對生命危險的時候不至於沒有還手之力。
但這也留下了隱患,所有的法術,都只能通過靈符施展,讓他本身施展一個法術,速度之慢,成功率之低都令人髮指,用以戰鬥,簡直就是送死。
觀火鴉起舞時,他心中忽然若有所悟,猛然覺得之前的道路走得偏頗了。
法術,不過是通過靈力運轉帶動天地靈氣,以打擊對手,就這麼簡單。何必要一個個苦練那些固定的法術,以期從中有所領悟呢?
那些高階修士戰鬥,是否會使用那些需要複雜手印口訣的法術呢?
只怕是不會吧!
張凡有生以來見過的高階修士之間的戰鬥,屈指可數,但就那麼幾次,也足夠他管中窺豹了。
以結丹宗師為例,他們戰鬥的時候,無不是以法寶為先,其外不過是直接調動天地靈氣形成攻擊,何嘗拘泥過那些複雜的法術。
也許,應該把那些法術看成一種範例,然後直接調動天地靈氣形成攻擊,才是真正適合在戰鬥中使用的方法。
更何況,此時的張凡,還有更有利的條件在身,卻不知利用,豈不是傻了?
九火炎龍珠融於體內,他可以最小的代價,引動天地間的火靈之力,直接化形成妖獸,再模擬它們的攻擊方式進攻,豈不快哉!
再說,龍珠中無盡的火元力,足夠供應張凡大量地化形妖獸,並支撐長時間的戰鬥。
想及此處,張凡頓時覺得眼前豁然開朗了起來,幾乎是本能地,一隻隻火鴉就這麼化形而出,行動之間,與真正的火鴉,幾無不同。
這就相當於又一個強大的法訣到手,並彌補了之前自己攻擊手段單一的弱點,以張凡的冷靜也不由得心情大好,險些手舞足蹈起來。
幸好周圍一雙雙紅通通的小眼睛點醒了他,這裡好像還不是他可以放肆的地方。
就在附近的火鴉越聚越多,張凡的心漸漸揪起的時候,不遠處的峭壁上,忽然傳出一聲尖刺般的烏啼,聲音並不甚大,但直如絲絲細針,一下子刺入生物的神魂之中,哪怕是聾的,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好像在呼應著什麼,尖刺的聲音剛剛落下,附近的所有火鴉齊齊啼叫了一聲,然後如黑色的波濤般湧動。
瞬息之間,好似俗世君王出行,檢閱部隊一般,張凡與峭壁正中的巨大巢穴之間,豁然出現了一條寬大的通路,兩者之間,再無阻隔。
在他的凝神注視下,一個碩大的腦袋從烏巢中探了出來。
頭型優雅,舉止傲然,就這麼高昂著頭顱環顧了整個火鴉群一眼。
目光所及,所有的火鴉盡皆低飛俯首,不敢喧鬧,一直顯得有些嘈雜的峭壁處,驟然安靜了下來。
巡視了自己的子民後,火鴉王的視線落在了張凡的身上。
剎那間,他只覺得皮膚一陣陣地隱隱刺痛,那彷彿探照燈的目光似乎一下子就把他看了個通透。
週身靈力也好像受到了刺激一般,瞬間瘋狂地運轉,劇烈地沸騰了起來。
張凡頓時大驚,急忙調動九火炎龍珠的力量,將躁動的靈力一一收攏,平復了下來。
好在他心裡清楚,這不過是這位火鴉王者的示威舉動,其中並沒有什麼敵意,否則只怕早就忍不住奮起自保了。
即便是如此,在靈力沸騰,氣血浮動之下,他的三足金烏法相還是不受控制地凝聚了出來,以凜然不可犯的氣度,虛立在空中,正對著火鴉王的方向。
同時,屬於三足金烏的霸道氣息不可抑制地盡數散發了出來,引得周圍的火鴉一陣陣鼓噪,若不是火鴉王在場壓著,只怕早就一擁而上,將他團團圍起了。
就在張凡準備把法相散去,以示無敵意的時候,忽然眉頭一挑,好像發現了什麼,隨即愣住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火鴉王的目光中,壓迫性的味道消失無蹤了,不僅再無敵意,反而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看了張凡半天,它忽然興奮了起來,整個烏巢都在她的動作下顫抖。
伴著一聲清亮的長唳,它猛地從巢中躍出,用雙爪將身子固定在巢穴的邊緣,然後就這麼將巨大的兩翼展開,引頸聳翅,以翩翩起舞般的動作來回走動著。
「它這是什麼意思?」張凡不解,怎麼示威到一半改跳舞了?
不過火鴉王顯然沒有解釋的意思,就這麼自顧自地抖動著它長而彎曲的黑色飛羽,做出一個個或矯健或優美的動作,彷彿在表達著什麼。
無奈之下,張凡也只得就這麼看下去。
很快的,他的臉色漸漸變了,由漫不經心到鄭重其事,繼而聚精會神地看起來。
火鴉王的動作與之前一眾火鴉的舞蹈並無太大的不同,無非是愈加優雅美觀罷了。只是隨著動作逐漸加快,它的身上原本收斂得極好的火焰便再也抑制不住了,開始一步步地釋放了出來。
先是如凡間篝火熊熊烈焰,繼而由紅轉金黃,再化白金色,最後竟隱隱透出藍芒來。
絢麗的火舞中,張凡面沉如水,心中駭然。
即便離得如此之遠,他還是能清楚地感覺到火鴉王身上火焰的驚人高溫,那種完全內斂的威力,一旦爆發出來,絕對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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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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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39:33
第四十章 女王?不要啊!
這只火鴉王要是動了意,完全可以輕鬆在谷內橫掃。一眾煉氣期修士,無論如何驚才絕艷,何人能是它一招之敵?
雖然如此,但張凡心中的震驚,卻不是因為它的強大。
問題是,它是怎麼突破二階屏障,又不會撕裂脆弱的空間?
在他陷入沉思的時候,火鴉王終於宣洩完了心中的亢奮,安靜了下來。
靜靜地立在烏巢上,火鴉王愈發地顯得標緻奇俊了起來。它脖頸細長、背如直削,高傲中透著優雅,與烏鴉不類,倒更像是仙家第一禽鳥--仙鶴。
此時,張凡猛地清醒了過來,明白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以這只火鴉王表現出來的實力,要殺他並不如何困難,想也無用,不如先搞明白它的用意再說。
這時候,他才注意到,火鴉王無論是身形還是氣度,都跟他的三足金烏法相極其相似,若不是少了第三足,一時間都要錯以為見到了真正的上古妖中之王。
心中一驚之下,張凡再次細細地將它打量了一番,半晌後不知是遺憾還是欣慰地搖了搖頭。
現在的火鴉王,身上的片片烏羽上,都帖服著一層白金色的光華,明亮但不刺眼。
這樣白熾的光芒,以及之前它舞到極處時,驚鴻一瞥所見得的藍芒,已然是臻至凡火的極致。
不過凡火的極致還是凡火,從根子上,它就是走錯了路,只是徒然擁有近似三足金烏的外形,本身終究還是受限於火鴉的體質,此生是不可能真正化為三足金烏這樣的妖中之王的。
世間火,有凡火、後天火、先天火,以及種種天賦神火。層次分明,各有界限,凡火修煉到極致,也不過是火鴉王現在的境界罷了。
這樣的火焰,縱橫一時是足夠了,但與鳳凰九昧真火、朱雀的南明離火、三足金烏的太陽金焰等相比,那就完全不夠看了。
看這只火鴉王的身形姿態,很大可能是繼承了三足金烏的一絲血脈,可惜的是畢竟在火鴉群中長大,終究是落入了凡火的窠臼之中,不能更進一步。
初見火鴉王的形態時,張凡心中產生的念頭讓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並不是什麼驚訝、歡喜之類的情緒,反而是一片冰冷,其中的殺意幾乎按捺不住。
也正是這時候,他才真正認清了自己深藏在心中的想法。
也許是在傳承到三足金烏法相的時候,他就在潛意識中將之視若禁臠,天上地下,惟我獨有。而之前的錯覺,卻讓張凡誤以為一隻無限接近三足金烏的妖獸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這就刺激到他的神經了。
要知道,現存的妖獸之中,有不少都傳承了上古大妖們的血脈,若有天賦異稟的,也未必不能不斷地純化血脈,最終轉化成功,恢復祖先的神通。
火鴉這種低階妖獸中,有三足金烏的一絲絲血脈,也不足為奇。
一時間,他心中竟產生了不惜一切代價將之斬殺,絕不能讓它轉化成功的念頭。
好在殺意並沒有蒙蔽他的神智,剎那之間,他就欣慰地發現,這只火鴉王終其一生,也無望觸及他的禁忌。
鬆了一口氣,便不由得為自己之前的瘋狂想法驚駭不已。在百萬火鴉中斬殺它們的王者?開玩笑,即便是他元嬰大成,也要考慮考慮再說。
清醒過來後,張凡望向火鴉王的目光中,不由得帶上些許的歉意。
不料一經對視,看著火鴉王人性化的表情及目光中蘊涵的情緒,張凡的臉上頓時現出了異色。
火鴉王一見他心中奇怪的發呆中回過神來,歡喜地鳴叫了一聲,聲音中不但沒有之前的尖刺銳利,反而透著股溫柔的味道。
望著他的眼神,也更加明顯地露出種種情緒。
那是什麼樣的眼神啊!
驚喜、親切、期待、渴望、遺憾、不捨,還帶著灼人的火熱。
這樣的目光是如此的熟悉,讓張凡想起幼時隔壁的陳寡婦。想當年,她就是用這樣的眼神,透過門縫癡癡地望著還是小正太的他!
「不是吧?」張凡嘴巴張得老大,一時竟合不上了。
僵著脖子若有所悟地回頭看了一眼威風凜凜的三足金烏法相,繼而又望了一眼表情愈發柔和的火鴉王,口中滿是苦意。
想想火鴉王,不,現在應該叫女王了,她這麼大的體型,明顯是有些返祖,與真正的三足金烏幾乎不相伯仲了。
再比較一番種群中其它的火鴉,簡直就是悲劇啊!
小的如拳,普通的差不多成人腦袋大小,最大的也沒有一人高,這叫女王陛下如何看得上眼。
即便是為種族繁衍,把眼睛一閉,這個……敦倫起來,也相當的困難吶!
要不,火鴉女王的眼神何至於如此幽怨?
說起來,這也怪張凡自身,之前雲鷹的體型夠震撼了吧,女王陛下卻連面都吝嗇露出來。
問題是,張凡的三足金烏法相,雖然沒有真正的上古妖王的滔天威勢,無邊法力,但無論是身形還是氣息,都是一般無二。
設身處地想想,看氣息是同族,搞不好血脈遠比自己純,再看體型更是威猛合尺寸,這還了得?
無怪她一見之下,興奮得連王者威嚴和矜持都不要了,當即跳起了求偶舞。
越想張凡便越是心中發毛,激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恨不能掉頭遠遁。
不過想想火鴉女王可能的反應,終究是沒敢妄動,滿臉苦澀地在眾火鴉的好奇目光中僵立著。只是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心,如果女王真要持強那個啥的話,咱是絕對寧死不屈的!
看著女王久曠的渴望眼神,張凡心中叫苦的同時,也對她萬分佩服,眼中的灼熱都要把人燒透了,她居然沒有立即撲過來,還真是能忍啊!
就在張凡絞盡腦汁,想著有沒有什麼脫身之計的時候,火鴉女王忽然以嚴厲的目光掃視了周圍,接著暴躁地叫了幾聲,聲音中滿懷威勢,顯然不是衝著他來的。
等不及了?難道是要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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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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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39:53
第四十一章 烏巢
所有的壞主意,初聽起來都像是好主意。
反過來也是一樣,糟糕到不行的跡象,也未必不能變成好的結果。
火鴉們接下來的動作表明了,張凡是想多了。
好在是如此,不然……當真是情何以堪啊!
一隻隻在群中顯得比較強大的火鴉,騷亂了一陣後排眾而出,井然有序地排隊進入了火鴉女王腳下華麗壯觀的巨巢之中。
片刻之後,它們合力將一件東西從巢中叼了出來,在女王的催促之下,向著張凡所處的位置飛了過來。
支使完自己的子民,火鴉女王扭過頭,用一種幽怨的目光望向張凡,其中還有濃濃的不捨之意。
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張凡連忙回過頭,不敢面對如此有殺傷力的目光,轉而望向了那個在群鴉協力之下,漸漸靠近過來的東西。
「咦」張凡驚疑不定,並未伸手接過,反而沉吟了起來。
那是一個不起眼的黝黑的烏巢,上面靜靜地躺著一個拳頭大的,彷彿紅寶石一般的蛋。
蛋殼上,覆著一層白濛濛的光華,柔和中隱含著暴烈,好像輕輕一觸碰,便會劇烈地爆發出來。
「禁制!」張凡不屑地撇了撇嘴,他最不怕的就是禁制,別說眼前的這個小禁制,哪怕是……他環顧了一眼,目光直透虛空中的某處,臉上現出一聲冷笑。
不過,他倒也沒因此而對這個蛋輕視半分。
妖獸不到七階化形,與人類修士相比,雖然**、壽元上佔了優勢,但在智力以及禁制、術法、煉器等上面的研究,就差太多了。絕大多數的妖獸僅僅只能應用它們的天賦神通而已。
火鴉女王算不錯了,至少還懂得把自己的白熾火焰化為禁制,保存這個蛋活性不失的同時,阻止它孵化。
沒錯,以張凡在禁制上的造詣,一眼便看出,這個禁制的最大作用正是防止孵化。
火鴉女王以妖獸之身,佈置這個禁制,並不容易。不是她自己的蛋,那是基本上不太可能下此功夫的。
至於她為什麼這麼做,張凡也能揣摩出一二來。
想她如此體型,必然是早見端倪了。為了王族血脈的繁衍,估計在她體型還沒有大到如今的地步,還是只蘿莉鴉的時候,便被長輩逼著與普通火鴉深入交流了一番。
於是,就有了這個蛋。
之後,估計是嫌棄它血統不好,便沒有孵化,可再不好也是自個生的,保存得倒也仔細。
說來話長,當其時,張凡不過神識一掃,諸多想法一閃而過,接著就把注意力從這個蛋上移開了。
倒不是說這不是個好東西,孵化出來,少說也是個二階妖獸,而且十之**身上多少有些三足金烏的血脈,當然是好東西。
若是在平時,他即便不欣喜若狂,至少也喜形於色了,絕不至於如此淡漠。
但是,有比較才見高低。
紅花綠葉,紅花當面,綠葉不就顯不出來了嗎?
此時,一件出乎張凡意料的,堪稱奇珍的異寶,正堂而皇之地擺在他的面前,牢牢地將他的目光吸引住。
--烏巢。
那個不起眼的,彷彿只是一件盛放容器的烏巢,才是火鴉女王給出的最大禮物。
「差點就做了買櫝還珠的蠢事,還好……」張凡暗暗慶幸不已。
若不是察覺到一絲不協調的怪異感,只怕他還真的會錯過去。
火鴉卵本身的氣息還可說是被禁制壓制住了,但禁制本身也沒有明顯的波動,若不是親眼所見,簡直感覺不到這兩樣東西的存在,這就不對勁了。
周圍並沒有別的禁制或者其它的東西存在,問題也就只能出在烏巢的身上了。
還好他及時發現了,不然只要看看周圍那些火鴉眼中,簡直要把他撕碎了嚥下肚子裡去的恐怖眼神,還有它們望向烏巢時的強烈不捨,便知道,指望它們提醒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原本,看在三足金烏氣息的面子上,一種火鴉對他的態度尚算得上良好,只是這個烏巢一出現,它們的眼神登時就變了,說殺氣騰騰都是輕的。
除非張凡立馬推辭掉它,否則只要火鴉女王不在,看看那只雲鷹就知道他的下場了。
不過這可能嗎?張凡嚥了嚥唾沫,鄭重其事地接過這件異寶,運足靈力勉強托住它的底部舉到眼前,細細地觀察了起來。
凝神專注之下,其古拙質樸的外表下的滄桑與悠遠,便再也掩藏不住了。
黝黑的色澤中泛著紅光,狀類靈璧,潤而清堅,輕扣之,鏗然有聲。
輕撫表面,細膩如露珠凝成,偏又透著股溫熱之氣,通體彷彿未經斧鑿,宛然天成。
「異寶。」張凡手托烏巢,忽視了火鴉女王的灼灼目光,將視線投向了她腳下的巨巢。
之前未曾發現,那個巨巢大則大矣,華麗也有餘,但不經意間總透著股浮躁之氣,好似沒有經過歲月沉澱一般。
再聯想一下火鴉女王的龐大體型,就不難明白其中的因由了。
此時在張凡手中的這個烏巢,靈氣盈而內斂,光華流轉間不露鋒芒,無不在露著一種滄桑歲久的積澱,絕非新成之物可以比擬的。
想必,它才是這個峭壁火鴉群王者的世居之烏巢。
不過現任火鴉女王體型過大,實在住不下,這才另建了個新巢。即便是如此,這個舊巢也被她珍而重之地收藏在巢穴中,可見其有多重要。
看女王的意思,似乎是要把這件異寶,贈送給自己?為什麼?
張凡疑惑不解,不過現在也不是深究的時候,探出神念,快速地在手中的烏巢上一掃而過。
「這是?」他頓時神色大變,不放心地再次將神識探入,烏巢本體的奧秘一覽無餘地展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件寶物確實是火鴉一族歷代王者的巢穴無疑,不知道用了多少珍惜材料,又經無數前輩火鴉王本身真火的熔煉,可謂是一件匯聚了天地至精之氣的寶物。
論品級當不在炎龍珠之下,只是多少欠了分凝練,這才顯得有所不足。
單單這樣一個烏巢,便是重得不能再重的禮物了,可還不止於此。它此時雖然算得上一件異寶,絕好的煉寶材料,細心煉製一番,作為結丹宗師的本命法寶都綽綽有餘,但這顯然不是它真正的價值所在。
火鴉可是不會煉器的,它們對其珍而重之自然另有緣由,那便是
--隔絕!
不是收斂,而是徹底的隔絕,置身其上,仿若身處另一個空間。
自此,張凡恍然大悟,火鴉女王的一身修為和一些不自然的舉動的,頓時都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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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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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40:14
第四十二章 別離
修仙界有一種功法,叫斂息術。
這只是一個通用的名字,各個門派各種流傳,玄妙不同,皆以此名稱之。
奈何,水向低處流,物與物相間本是天下至理,人處天地之間,無時無刻不被靈氣包圍,自然也不能例外。
沒有能控制住整個區域靈氣的恐怖實力,無論如何收斂氣息,在修為相若的情況下,幾乎是無法瞞過他人的感應。
而隔絕則不同。
只要沒有達到對週遭靈氣流轉情況瞭如指掌的地步,就絕不可能察覺到異常。
這對面對面的情形下隱藏修為沒有什麼作用,但在隱於暗處,欲做黃雀時,作用可就大了。
明白烏巢的功用後,張凡的第一個想法便是如此,緊接著,心中陡然清明,之前的一些疑惑也有了解釋。
無怪火鴉女王修為明顯不止二階,卻沒有撕裂空間;難怪她那麼激動,卻只是團團轉卻沒有出巨巢一步!
看來正是烏巢的隔絕功能,讓她躲過了被空間裂縫撕成碎片的下場,安然修煉到如今。
也不知道是誤打誤撞還是哪代的火鴉王如此的驚才絕艷,竟然能將火鴉天生的築巢手段發揮這般地步,隔絕了空間的感應,同時也畫地為牢,將歷代火鴉王盡數束縛在巢穴之中,再不得出。
後者是張凡通過現實情況判斷出來的,若是能讓眾火鴉抬著巢穴到處跑,而隔絕作用不失效的話,偌大的無回谷,早成了火鴉一族的天地了,何至於困守一隅。甚至通過百年一此無回谷開禁的時候,脫藩籬而出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惜了。」張凡輕歎一聲,望向火鴉女王的目光中不禁帶上了些憐憫。
似乎是看出他目光中的含義,火鴉女王低鳴了一聲,將龐大的身軀縮回了巨巢之中,只探出腦袋,癡癡地望著他。
與此同時,漫天的火鴉好像聽到了什麼命令一般,「嘩」地散開,形成一條通路,透往外邊。
張凡略一遲疑,終於還是暗歎一聲,將烏巢連帶裡面的火鴉卵一齊收入了乾坤袋中。
這事虧心!張凡感歎著轉身,緩緩地沿著通道飛出。
這兩樣寶物,明顯是被火鴉女王當成了定情信物一般的東西。如此誘惑,他能拒絕嗎?捨得拒絕嗎?
可是接受下來,他能滿足火鴉女王的期待嗎?
當然不可能,想來她是把張凡當成了一隻還沒長成的三足金烏,或者是附身在螻蟻身上,方才進入到無回谷的外界妖獸,這才蕩漾得不行,下了血本定情。
火鴉女王的這番心血注定是要白費了,張凡早已做了決定,今日一別,此生便再也不會來到此處了,與她更是再無相見之日。
可憐的女王陛下,現在估計正在心中傷離別,懷遠思吧?不想那只白眼狼越飛越快,很快就消失不見了,更不曾想到,他是再也不會回來。
一離開火鴉王的視線,張凡一抹額上的冷汗,腳踏飛雲舟,以最快的速度遠遁而去。
片刻之後,他已經飛出不短的距離,高聳入雲的峭壁更是縮成了一個黑點,模模糊糊,便要消失在天際了。
張凡這才稍稍放鬆了下來,同時心中一陣不自在,覺得這事幹的,實在虧心吶,再回想下火鴉女王翹首以盼的樣子,心中更是彆扭。
當然,讓他回頭自投羅網,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不自覺地摸了摸乾坤袋中的「信物」,張凡舔了舔嘴唇,心中暗道:「最多……日後遇見合尺寸的,給她綁回來一隻便是。」
毫無誠意地在許完願,張凡心中一鬆,廉價的愧疚感登時減輕,腦海中火鴉女王的影子也很快消失得再無痕跡了。
這時候,隱約從天際傳來一聲烏啼,他身子一抖,飛雲舟被催到了極致,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
此後三天,張凡也不改變路線,就這麼背對著峭壁方向,一直向前飛去。
倒不是有什麼目的性,而是生怕癡情的火鴉女王改變了主意,想玩把養成,那就大大地糟糕了。
好在自入無回谷後,他的運氣一向不錯,這種「旖旎」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不過,女王沒有出現,到時有另一件東西出現在神識範圍之內,耽擱住了他的腳步。
……
樹林中,光陰斑駁。
張凡背靠大樹,靜靜地站立著,凝視著眼前的地面。
眼前的地面上,一條蛇類爬行而過的蛇道,清晰而蜿蜒,從蛇道的痕跡上看,至少是條大型的蟒蛇,也不排除是蛇類妖獸的可能性。
當然,引起張凡駐足,關注的不是這些,而是地面的痕跡實在稱得上詭異。
蛇道從遠處一直延伸到他面前的位置,然後突然停止了,代之的是灌木倒伏,土石紛飛的景象,以及巨力鞭打地面留下的條狀印痕,看上去,好像是大型生物劇烈翻滾掙扎後留下的。
痕跡終點處遺下的東西,也證明了這個論斷。
那是一條巨蟒的殘骸,從這些殘骸上看,它也許還稱不上妖獸,但單憑龐大的軀體,普通的一階妖獸也不得不避其鋒芒,不敢招惹。
這樣一條堪稱猛獸的巨蟒,此時卻死得詭異無比。
堅韌的蛇皮及諸神鱗片,好像一套盔甲一般,外似完好,內則空空如也,一身血肉消失得乾淨,只餘下整根的蛇骨,孤零零地在裡面晃蕩著。
無回谷中遍佈妖獸,這樣的巨蟒慘死本來沒什麼好奇怪的,奇怪的是現場居然沒有留下一點血跡,也沒有任何的血腥味,若不是看痕跡尚新,直讓人以為那場搏鬥已經發生許久了。
不僅如此,若細細聞之,還可以在空氣中聞到一絲淡淡的甜香味。味道雖淡,但悠遠而沁人心脾,讓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氣,久久不願吐出。
「有古怪。」張凡神色一凝,勉強克制住多吸幾口起的**,同時在腦海中仔細地搜索了起來。
半晌,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異色,隨即精神一振,快步來到巨蟒的殘骸跟前。
腳尖插下,一挑。虛有其表的巨蟒軀殼登時便被翻了個身,露出了壓在其下的地面。
「果然。」
一看之下,張凡先是面露喜色,接著又小心地後退了幾步,這才穩住身形,將手伸進了乾坤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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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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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嗜血籐
地面上,原本被蛇軀覆蓋的位置,上百個個手臂粗細的孔洞雜亂無章的排列著,黑幽幽的,彷彿欲擇人而噬。
洞口整齊平整,並沒有絲毫的龜裂,可見地下的東西破開地表的速度之快,力道之猛。
回頭看了眼肚皮向上的巨蟒軀殼,可以清楚地看見,從頭到尾,蛇腹上也有一個個同樣大小的孔洞,數量只比地面的略略少些。
想來,它便是給地下突然竄出的東西束縛住,然後破開腹部,吸進血肉而死。
這樣的特徵、獵食方法,在張凡的記憶中,似乎只有一種東西:
「嗜血籐!」
遍尋不著的東西就這麼輕易地出現在面前,張凡不由得面現喜色,早已伸入到乾坤袋中的手更是蠢蠢欲動。
片刻之後,他忽然深吸了口氣,冷靜了下來,空著手從乾坤袋中抽出,低頭沉吟了起來。
嗜血籐是一種著名的妖籐,以動物妖獸的血肉為生,其凝結出來的精華--血靈果,便是他入這無回谷最初的一個原因。
以血靈果為主材煉成的血靈丹,更是壽元丹的一種,對此,他志在必得。
不過嗜血籐也不是好對付的,這種妖籐與尋常籐類不同,並不是在依附著地表的植物而存在,否則也就好對付了。
它本體纏繞在地下的岩石之上,將籐條伸出地表捕食,慣於地行且動作迅猛,一經受創又收縮得極快。
要躲避它的攻擊容易,傷它也不是太難,可一下子要將其重傷,讓它無法遁逃,以便最後將其本體全部抽出,就並不那麼容易了。
想了想,張凡還是不敢莽撞,反而招出飛雲舟,快速地在整個森林範圍內穿行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他才面色沉重地回到了原地。
這片林子並不大,遍地皆是一種叫做蒼木的巨樹,彷彿一面面碩大的傘蓋,將整片林子遮得嚴嚴實實的。
此木並無大用,原本張凡是不會認得的。
偏偏此木有個特色,讓他記憶猶新,因此才能在見時辨認出來。
蒼木貌似普通的巨木,除高大外並無什麼出奇之處,卻號稱「望之如林,孤枝獨秀」,實質上,看似偌大的一片森林,其實只有孤零零地一棵存在著。
這種樹木存在的地方,地底根系糾結纏繞,而且深達百十丈,複雜牢固之極,若是讓嗜血籐逃竄了遁入其中,那除非是把整片林子連根拔起,不然是休想再找它出來了。
這也就罷了,不過是捕捉時小心一些而已,真正讓張凡有些煩躁的是,整片林子中的嗜血籐出沒的痕跡不在少數,粗粗數來,竟有數百處之多,偏偏無從下手,叫人如何不惱。
在得知此次無回谷之行要捕捉嗜血籐的時候,他便特地查閱過資料,此籐性喜群居,皆因它們畢竟是植物,並不能離開根系太遠,只能是靠一種甜香味吸引野獸前來自投羅網。而單獨的一株嗜血籐又能將香味傳出多遠呢?於是就只能依靠集體的力量,擴大籠罩的範圍好吸引來更多的食物。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初見嗜血籐時他才會如此驚喜,有了第一株,其它的還遠嗎?
不想蒼木林中的現狀狠狠地給了他一棒子。
這片蒼木林中,居然還棲息著一大群的一階妖獸枯蟬,這種外表仿若枯木的東西跟它們的同族知了簡直沒有一絲相似之處,不僅不會大聲鳴叫,更不吃素,而是以動物的精血為食。
不知道經過了怎樣的發展,它們竟然跟林中的嗜血籐形成了一種類似共生的關係。
枯蟬依靠嗜血籐吸引大量的野獸前來讓它們吸食,妖籐則依仗枯蟬的保護,不會被外來的強大妖獸毀傷,各有所得,互相依存。
也就是說,要將林中大量的嗜血籐殺盡獲取血靈果,就要先解決掉那些數量龐大的枯蟬。
枯蟬本身並沒有什麼了不得的,又鈍刀割肉的辦法,慢慢引出,一批批殺掉也不困難,關鍵是時間的問題。
張凡大略計算過,要將這些枯蟬分批殺盡,沒有幾個月的時間是不可能完成的,至於直接硬拚強殺,那是想也不想的,除非他想變得跟腳下的巨蟒一樣。
「只得暫時放棄了。」張凡輕歎了口氣,不再想那些多得讓他流口水的妖籐,準備專心解決附近的這棵,然後再繞上一圈,把其它幾棵同樣生存在蒼木林外圍,受不到枯蟬保護的嗜血籐一起瞭解了。這樣所得的血靈果,大致也夠煉上一兩枚靈丹了。
半晌後,張凡腳踏烏巢,雙手籠在袖中,看似毫無動作,神識卻不停地掃過周圍的一草一木,不放過任何一點動靜。
現在的烏巢仍然是原來模樣,並沒有經過任何煉製,雖然他的心中已經有想法了,但限於條件,也只得留待回法相宗後再行實踐了。
此時不過是利用烏巢本身具有的隔絕能力,暫時掩蓋他身上的一切氣息,免得引起嗜血籐的警覺,給他的捕捉帶來變數罷了。
少頃,張凡忽然毫無徵兆地抬頭,雙目放出灼灼光華,望向了頭頂的樹冠中的某處。
「稀里嘩啦」聲響起,一隻肥大的松鼠彷彿受到了什麼驚嚇,慘叫著跌下數來,正砸在巨蟒軀殼旁邊的地面上。
這附近可沒有落葉為墊,肥松鼠這下摔得不輕,淚眼汪汪地抬頭一眼,一個巨大的蛇頭映入眼簾,登時尖叫一聲,掉頭就想往旁邊的樹上竄去。
它小短腿死命地邁動著,?溜?溜地才剛跑了不到兩步,便覺得地面一陣顫動,緊接著數十條對它來說的龐然大物忽然從土中迸射而出,向它合攏了起來。
松鼠雖肥,但體型畢竟太小,嗜血籐似乎也預料不足,一時間沒有兜住,竟然讓它連滾帶爬地從空隙中溜了出去。
不過它能做的也就是如此了,眼看籐條如鞭子般在地上一抽,借勢彈起飛速地向它捲至,再想躲避已經是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一直靜立旁觀的張凡出手了。
籠在袖中的雙手一甩,瞬間週遭熱浪滾滾,數十隻腦袋大小的火焰三足烏在袖口處化形而出,隨即一一找準一條嗜血籐,飛射而出。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7:40:53
第四十四章 血靈果
肥松鼠眼看是在劫難逃了,尖叫一聲,也不閃避,就這麼把兩隻小爪子往臉上一蒙,就準備等死了。
好在天不絕它。
就在嗜血籐的籐條堪堪觸及它的皮毛時,一隻火焰三足烏臨空而下,三隻爪子齊齊抓在了籐條上。
「嗤」地一聲,爪下立即焦黑,一股火元力循著籐條往上,瞬息之間,露出地表的部分便一片紅光,一陣陣帶著甜香與燒焦的味道瀰散了開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所有穿出地表的籐條都遭到了一樣的待遇。初始的時候還稍稍抽搐著,好像想往回縮,不過也就是如此而已,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所有的脈絡盡數被燒焦,讓它如何逃脫得了。
眼見如此順利,張凡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只是血靈果還沒到手,他倒也不敢懈怠。
只見他雙手掐訣,先是往前一指,接著猛地收回,同時口中輕喝道:「起!」
話音未落,數十隻火焰三足烏同時振翅發力,驟然向上一提。
它們由火焰構成的身體肉眼可見地縮小著,上一刻還有腦袋大,下一刻便比拳頭小了,不過片刻,所有的三足烏都耗盡了力量,輕不可聞地爆鳴了一聲,消散在了半空中。
「控制還不夠完美。」張凡眼見眾三足烏消散的時間不一,暗暗歎了口氣,畢竟還不夠純熟,靈力分佈不夠均勻,還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火焰三足烏雖然消散,但目的也基本達到了。
在它們瞬間爆發出來的巨力拉扯下,嗜血籐的整個身體,連帶著它根系纏繞著的一塊巨石一起被拽出了地面,像農家的秸稈堆一樣,亂糟糟地堆成了一大片。
三足烏剛剛消散,它便做出了秸稈堆永遠也做不出的動作。
近百根籐條,狀若瘋狂地亂舞著,以潑水不入的密集,瞬間覆蓋了周圍的所有區域。
張凡見狀不但不驚,反而面露笑容。
烏巢的隔絕效果確實了得,即便他已經出過手了,只不過未曾移動罷了,嗜血籐竟然還判斷不出他的位置所在,只好用這樣沒有效率的辦法自保。
這也是嗜血籐雖然是妖籐,非普通籐類可比的,但畢竟沒有進化出眼睛來,只能靠氣息判斷敵人的位置,自然是抓瞎了。
若是遇到別的妖獸,只要是有眼睛,也不會讓他就這麼矇混過關。
此時的嗜血籐,絕大多數籐條都被炙熟,在巨力牽引之下體內脈絡也接連斷裂,更是連根系所附的石頭一起被帶出,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樣的對手,張凡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只是向前伸出手掌,掌心向下,五指張開,然後猛地一攥。
同一時間,嗜血籐本體的上空,一隻巨大的手掌帶著強烈的風壓,遮天蔽日地罩下,將嗜血籐的本體連帶著所有籐條一起籠住。
巨掌在慢慢地收緊,被壓縮得越來越小的嗜血籐似乎感覺到了末日的來臨,更加死命地掙扎了起來。籐條抽打巨掌的「噼裡啪啦」聲響個不停,幾欲連成一片。
張凡眉頭輕輕一皺,不想嗜血籐的生命如此頑強,簡直不想是植物,倒更像是有血有肉的妖獸一般。
不過也僅僅是如此了,他也不想再拖延下去,要是一不小心把大群的枯蟬引來,生命危險是沒有的,狼狽而逃卻是少不了。
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只是眼中寒芒一閃,前伸的手掌瞬間染上了一層赤紅,緊接著攥住妖籐本體的巨掌也隨之泛出了耀眼的紅光。
「嗤啦!」一聲彷彿大量液體被氣化的聲音傳出,巨掌好像內部驟然失去了支撐,轟地一下塌了進去,包成了一個拳頭。
伸手一招,巨掌飛快地來到張凡的面前,攤開。
掌心處,有著大量有如草木灰一樣的東西,將原本半透明的地方染成了漆黑,只有中心處兩個小光圈,在不時地閃爍著紅赤赤的光芒。
張凡將那兩個紅色光圈取到手中,接著便散去了大擒拿,任由大堆的灰燼散下,成了這片大地的肥料。
光圈中,兩枚黝黑發亮的飽滿果實靜靜地躺著,看似毫不起眼,卻牢牢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若無光圈的保護,這兩枚果實自然會如嗜血籐的本體一般,燃成灰燼,但張凡做事豈會如此大意,早在發力之前,便分出了這兩道光圈將其牢牢護住了。
掌心輕輕晃動,兩個光圈頃刻消散了,兩枚血靈果也失去了支撐,乖乖地落到了他的掌心上。
「色如墨,沉如石,形似甘露。是血靈果不錯。」張凡稍微看了一眼,臉上便露出了微笑,接著伸出手指在果皮上輕輕一劃。
一股似血而無腥,似酒而不醇的香味頓時散發了出來,在張凡的口鼻間縈繞著,久久不散。
他忘形地深吸了一口,隨即控制住體內氣血的絲絲浮動,掏出了一個玉盒,將它們珍而重之地收起。
果然不愧是血之精華,能提高修仙者壽元的珍奇,不過一絲氣味,便顯得讓他按捺不住一口吞下的衝動。
這種渴望,來自生命體的靈魂深處,是一種本性,恰似人類對肉食的本能渴望,對糖、鹽的本能需求,只不過強大百倍而已。
到手的兩枚血靈果,並沒有讓張凡就此滿足,反而更激起了他強烈的渴望,若不是理智尚存,他都想衝進林中一搏了。
終究是理智戰勝了衝動,他猶豫了半晌,還是把拚命的念頭按下,轉身向第二棵嗜血籐出沒的地方走去。
漫漫長生路,若都拿命來拼,只怕反而短命,這等傻事,怎麼做得?
就在張凡踏步離開的時候,一隻肥大的松鼠,經過漫漫征程,也回到了巢中。不過就像張凡的長生路剛剛開始一樣,它的搬家路也在繼續。
「這都第幾次了?」肥松鼠雙目含淚,再此踏上漫漫搬家途。
張凡自然是不會在意一個誘餌的動靜死活,只是以最快的速度,在不過兩個時辰的時間內,就把蒼木林外圍的四棵嗜血籐斬殺了乾淨,加上最初的兩枚,合計得到血靈果七枚,也算是收穫匪淺了。
離去前,他忍不住又回望了蒼木林一眼,目光灼灼,好似要把它深深地刻入心中一般,好一會兒才轉身,飛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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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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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41:21
第四十五章 挑戰
張凡腳踏飛雲舟,在雲間飛速地穿行著。
護罩並未開啟,颯颯西風將他滿頭的烏髮與週身衣袍吹得齊齊飄起,顯得飄逸出塵,憑添了一分仙氣。
享受著這難得的輕閒,他的心中滿是愉悅。到了這無回谷中,無時無刻不是在緊張中度過,這樣隨意地漫行,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奈何彩雲易散,琉璃易碎,美麗的東西總不得長久!
正當張凡的思緒漫隨天上浮雲卷舒的時候,一道黑光劃破天際,直衝而來。
人尚未近前,一聲厲喝已經傳至:「滾開!」
張凡眉頭一皺,還不待他反應,一道刀光破空而來,竟似要把他斬為兩半。
他的臉上登時現出一絲怒意,見多了修仙者為了利益殺人不眨眼,卻不想今日又見到一個視人命如草芥之輩,無緣無故也無利益糾紛,出手就要人性命。
「好,既然你手下無情,那我也不必給你留活路了。」張凡心中怒意愈盛,臉上卻平靜了下來,微微一側身,似在避讓道路,又似在躲避刀光,瞬間與來人錯身而過。
來人的臉上的閃過一絲詫異之色,彷彿在奇怪張凡居然能躲過如此突然的一擊。
轉瞬之間,詫異之色在臉上凝固,隨即化為驚恐、痛苦之色,接著「啊」地一聲,身子一墜,眼看就要空中掉落。
來人一頭栽下近十丈左右,身子便詭異地扭曲著,好像提線木偶一般,面朝下四肢在上,被提到了張凡的面前。
這時候才張凡才看清了來人的相貌。
這是個女子,看穿著當是幻魔道的弟子,論相貌還算得上是眉清目秀,此時她的臉上滿是痛苦之色,看上去倒能惹人幾分憐惜。
張凡卻不為所動,稍稍沉吟了一番,伸出手摁在她的臉龐上,冷冷地問道:「你在躲什麼?」
這女子修為不弱,有煉氣期十層的修為,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讓她如此驚慌失措,不由得有了些興趣。
透過他的手指縫,可以看到女子的臉上滿是驚恐,用哀求的語氣說道:「這位道友,剛才是誤會,我無意……」
「哼!」張凡面色不動,只是冷哼了一身,手上也不見加力,只是虛虛地搭著,卻聽那女子慘呼一聲,四肢劇烈地顫動了起來,束縛住她四肢的赤金絲忽然被鮮血染得艷紅。
清晰地感受著赤金絲一點點地嵌入到肌肉、骨頭當中,女子面色如土,哭叫道:「妖女……是那兩個妖女……啊~~~」
「妖女?」能被這樣殺人不眨眼的惡毒女人稱呼做妖女的,似乎只有那兩個人了。
張凡無聲地笑了笑,接著問:「你倒是好本事啊,居然能從她們的手中跑掉,嗯?」
「不,不。」女子驚慌失措,忙語無倫次地道:「她們在搶紫櫞,顧不上我。」
「紫櫞?」張凡摸著下巴,沉吟了起來。
紫櫞,靈根異果的一種,其汁液功能回復靈力,是一種天然的回氣靈藥,與大名鼎鼎的萬年石乳相比,也不過是少了易經洗髓的作用而已。
這樣的異果,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天材地寶了,關鍵時刻使用進可以反敗為勝,退可以保全自己,無怪那兩個妖女也會出手搶奪了。
「離這裡有多遠?還有多少人?」張凡心中起意,問道。
感覺按在她臉上的手力道似乎輕了些,女子鬆了一口氣,連忙道:「沒人了,都給她們殺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逃出來,怕是拿其他人斷後了吧?」張凡哂然道。
女子聞言囁囁嚅嚅,面露尷尬之色。
她的行為張凡不問可知,無非是在逃竄的時候,對身後的人下絆子,讓其無法逃脫,多少耽擱下兩個妖女的時間,給自己增加逃跑的機會。
這樣的事情在修仙界常有發生,一點都不出奇。張凡更沒有打抱不平的意思,也不與這個女子多說,只是手上一抖,束縛住女子的赤金絲盡數收回,彷彿有生命一般,扭動著鑽入了他的袖子之中。
失去了赤金絲的提拽,那女子的身子陡然一沉,一驚之下連忙喚回法器踩在腳下。
「這位道友,我都說了,你看是不是……」女子雖然脫出了束縛,卻不敢掙開張凡的手掌,反而是低聲下氣地說道。
能一擊將她拿下的豈是好惹之人?比那個妖女都不差了吧?剛剛真不知道是怎麼瞎了眼,居然將怒火發洩到這樣的人物頭上。
天地良心,此時女子的心中真是沒有了報復了念頭,只覺得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了,先是遇到兩個妖女爭鬥殃及池魚,要不是臨時暗算了幾個倒霉蛋,差點就沒跑出來。路上隨便找了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人洩憤,居然撞上鐵板,也是個高手。
現在她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窩起來,等三月之期到了好離開這鬼地方。
她話音剛落,便感覺搭在臉上的手掌掌心微凹,似乎正要撤去,不禁心中大喜,臉上也露出了絲討好的笑意。
隨即,她的笑容驟然凝固。
「好燙啊!」這便是她最後的念頭了。
自從女子揮出那一刀後,張凡便沒有留她活命的打算,見已經沒有什麼好問的了,調自九火炎龍珠中的火元力瞬間爆發。
近在咫尺的情況下,那女子連求饒的聲音都發不出來,剎那間便被化為了灰燼。
微風吹來,張凡的身前只餘下特意保護住的乾坤袋,其它的一切都隨風飄散,了無痕跡。
說起來,在無回谷中過了這麼些日子,他的心腸不知不覺間竟然也變得這麼硬了,動念之下,紅顏化灰,心中卻連一絲的憐憫或不忍的感覺都沒有。
小小的無回谷,猶如縮小版的修仙界,短短時間就教會了他什麼叫弱肉強食、你死我活,消磨了他心中最後一點的猶疑軟弱。
沉默了少頃,張凡便把這些想法拋開了。
接過乾坤袋隨意地用神識一掃,隨即毫不在意地收起,連細細翻看一番的意思都沒有。
如今他的眼界大大提高了,別說這個乾坤袋中連件高階法器都沒有,即便是普通的靈器,也已經不放在他的眼中了。
收拾好後,循著女子逃遁的方向,張凡抬眼望去,同時放開神識,毫不遮掩地一掃而過。
片刻之後,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怪異的笑容,好似期待又像興奮,也不遲疑,就這麼腳下一踏,化作一道流光,轉眼間從遠地消失,再次出現,已經到了數里之外。
身影如電的同時,滔天的氣勢從他身上騰起,彷彿狼煙巨柱一般,直衝天際。
--這是,他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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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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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41:39
第四十六章 插手
林木鬱鬱蔥蔥,花開果熟,有綠草如茵,凝露欲滴,直如世外桃源,人間仙境。
這是一刻鐘前的景象。
此時,樹木摧折,花果零落,青草倒伏,空氣中儘是血腥味與焦糊味交雜,熏人欲嘔。地上更是遍佈殘肢斷臂,血浸土凝,與煉獄無異。
那些支離破碎的屍體,雜七雜八地散亂各處,一時間竟看不出到底有多少人慘死於此。
場中只有一具屍體保存完好,隔著他,有兩名絕色女子相向而立。
在無回谷中,有如此姿色,又能血腥殺戮的,非惜若與白依依二人莫屬。
惜若依然是一副白衣赤足、笑靨如花的模樣,不過一身紗衣如白璧微瑕般地濺上了不少泥土,一頭秀髮也有些凌亂,披散下來,掩住了她小半邊的臉頰。
白依依的外表上看不出什麼異常來,只是手腕間的金鈴不停地微微顫動著,顯然她的心情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
從兩人間凝滯的氣氛不難看出,除了殺盡那些想不自量力,妄想渾水摸魚的傢伙外,她們之間想必也狠狠拚殺過了一場。
不然,單憑地上那些人,如何能逼得她們如此狼狽。
半晌,惜若忽然噗哧一笑,道:「白姐姐,你一定要跟小妹過不去嗎?」
「哼,當然。」鈴聲與神識交織的特殊聲音迴盪著,仔細聽來,竟能從中聽出憤怒的情緒。
她當然有理由憤怒,是她第一個綴上了僥倖得到紫櫞的倒霉蛋,那些蒼蠅一樣圍上來的三派修士也是她殺了大半的。
這時候惜若才橫插一手,不僅以暗魔幡傷了她的六翼天蜈,現在居然還倒打一耙!
若不是性子清冷加上說話不便,話語中只怕就不是憤怒這麼簡單了。
惜若對她的憤怒自然是視而不見的了,語笑嫣然地道:「白姐姐,我們誰也奈何不了誰,要是再這麼打下去,有人來了就不好了!」
「你就讓讓小妹嘛,最多下次有好東西讓姐姐先選就是了,好嗎?」
好嗎?當然不好!看她的憊懶樣子,白依依的臉都氣白了,又如何肯答應。
也懶得再跟她說話,白依依從腰間拽下一個靈獸袋,拋到半空中,轉瞬之間,漫天儘是五彩光芒。
一隻隻翅放五彩,巴掌大小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宛若落花繽紛,絢麗至極。
眼見此景,惜若臉上的笑意稍稍收斂了一些,旋即至乾坤袋中取出一把薄如蟬翼、晶瑩剔透的彎刀握持到手上,幽幽地歎道:「白姐姐既然不肯放小妹一馬,那小妹也只好用這把眼兒媚與姐姐的五行幻蝶比試比試了。」
現在在空中飛舞的彩蝶,正是惜若口中的五行幻蝶。
這是種二階妖獸,極難培育,以白依依身處御靈宗這樣的有利條件,幾年下來也不過培育了這麼百十隻成年。
它們翼翅上的五彩並不是擺設,而是一種天賦神通,對五行法術的抵抗力極強。正是仗著這門手段,它們經常可以視很多妖獸和修仙者的法術攻擊如無物,輕而易舉地撲上。
而五行幻蝶身上的粉末更是劇毒,只要被它們沾身,若不能立時將毒逼出來或服下對症之藥,用不了一時三刻就會斃命。
面對這樣麻煩的妖獸,惜若這妖女自然不會掉以輕心,她拿出的彎刀「眼兒媚」卻是一把高階靈器,最擅長的就是直接攻擊對方的**而非法術,用來對付五行幻蝶正是再合適不過了。
一時間,眾幻蝶躍躍欲試,彎刀上光華流轉,輕輕顫動著,兩人之間的氣氛凝重到極致,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她們同時一怔,將要發出的攻擊生生止住,不約而同地望向同一個方向。
那裡,一個霸道無匹的氣勢沖天而起,毫無遮掩之意,就這麼如山呼海嘯一般,以無可抗拒之勢筆直衝來。
那種無視所有、百無禁忌的勇烈霸道之勢,即便是她們兩人,也不由得為之動容。
「是他!」她們二人都與張凡有過交手,此時感受到他的氣息,瞬間便認了出來。
說起來,她們加起來跟張凡交過三次手,無論是白依依還是惜若,多少都佔了上風,但這並不能影響她們將眉頭緊緊皺起。
單單是如此囂張的姿態,便不是之前的張凡所能做出來的,顯然這段時間他又有奇遇,這才如此信心滿滿,明知她們兩人在此依然敢如此挑釁。
若是她們的最強手段,白依依的六翼天蜈、惜若的暗魔幡沒因之前戰鬥而暫時無法使用,也不會懼他,但是現在嘛……
惜若與白依依相視苦笑,尤其惜若,深恨自己一語成讖,不過是想調戲一下對方,不想真的把狼引來了。
不過片刻,忽然「轟」的一聲,不遠處大片的灌木叢燃起,溫度瞬間攀到頂峰,整片的灌木叢幾個呼吸之間,就化為灰燼落下,鋪成了一條寬敞筆直的道路。
同時,一個身著玄金袞服,週身有上百隻火焰三足烏環繞的青年修士踏步而出,面帶微笑地站到了她們的面前,成三足鼎立之勢。
來人,正是張凡。
張凡到此,對惜若與白依依之間劍拔弩張的態勢視而不見,反而饒有興致地對打量了一番周圍的情況。
目光先在一棵棵巨木摧折的斷口處頓了頓,接著從遍地殘缺不全的屍體上一掃而過,然後在觸及唯一完好的屍體時,他的目光一凝,臉上現出了玩味的笑容。
「兩位道友,近來可好啊?」彷彿沒有看見兩人身上略顯狼狽的樣子,張凡收回目光,熱情地打起了招呼。
白依依面如凝霜,沒有回答的意思,倒是惜若笑容不變地道:「哪有張師兄好啊,多日不見,師兄風采依舊,小妹甚是欣慰呢!」
說到「風采依舊」、「欣慰」等詞時,她忍不住暗咬銀牙,心中恨恨不已。
當日,被張凡驚走後,沒過多久她就發覺不對,像金烏融火那麼霸道的遁法,怎麼可能沒有任何限制?
若真是如此的話,她根本就別想跑得掉,暗魔幡不就順理成章的成了他張凡的囊中之物了嗎?這樣的機會他怎會放過?
什麼心慈手軟、憐香惜玉的她是想都沒有想過的,當即回頭查看。
等她重新回到那裡,張凡早溜了,原地只留下一小片被鮮血浸成紅黑色的土壤,醜陋地顯露著,彷彿在諷刺譏笑她一般。
當時惜若的懊惱簡直難以言喻,自己居然也有走眼的時候,被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再想想當時他裝作高手寂寞的樣子,心中不由得一陣無語。
以她的城府,想及此事,話裡也忍不住帶上了刺。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7:42:23
第四十七章 眼兒媚
便宜都佔了,還不興人家說兩句?張凡對惜若的話就當沒聽見,依舊笑容滿面地道:「兩位道友好興致,不如與為兄也切磋一二,可好?」
一旁白依依聞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一時間竟覺得此人的無恥不下惜若這小妖女。
明明是發現她們兩人的殺手鑭都已經用出了,就想出來摘桃子,還美其名曰切磋?真不愧是正道宗門的核心弟子,一貫的虛偽。
也不待她們反應,張凡忽然大踏步地向二人中間的那具屍體走去。
場中屍體俱碎,只有這一具竟然完好,而且還是處於兩妖女交戰的中心,完全不合常理!
再加上周圍樹木盡毀,一覽無遺,哪有死在他手上的那個女子口中的紫櫞?
從她們兩人雖狼狽不堪,卻沒有放棄一戰的意思來看,紫櫞是一定有的,不過那女子交代的時候留了一手,並沒有說清楚。
這就很明顯了,想來是地上這位不知道是倒霉蛋還是幸運兒的傢伙,偶然得到了紫櫞這樣的天材地寶,又沒能守住消息,於是乎引來了群狼,自己還是沾了紫櫞的光,才被留了個全屍。
自己打死打活的,能隨便讓人在眼皮底下把好處都給拿了?當然不可能!張凡一步踏前,彷彿捅了馬蜂窩一般,百十隻五行幻蝶立刻陣型變幻,攔到了他的身前。
「哦!」張凡當即止步,強敵未去,東西豈是那麼好拿的?本就沒有這個奢望,不過是引蛇出洞而已。
看白依依擺出陣勢來,他不僅不吃驚,臉上反而現出了笑容,哈哈大笑道:「既然白道友願意賜教一二,為兄這就領教了。」
話音未落,張凡渾身紅光乍現,以他的身體為中心,一隻隻火焰三足烏憑空浮現,或振翅或揚爪,神態生動,威風凜凜。
與原本就環繞在身邊的那些一匯合,霎時間,不下五百隻的三足烏聚成了陣勢,成一個偃月型隱隱地將那些五行幻蝶包圍。
見狀惜若與白依依臉上同時動容,之前看到那些火焰三足烏環繞,只當是普通的火焰化形之術,隨便一件頂階法器都可以做得出來,就沒有放在心上。
此時一見張凡也不如何動作,只憑靈氣化形,就能聚出數量不少,形態清晰的妖獸,而且一隻隻看上去靈性十足,這就不簡單了,可以說已得了術法之要了。
這樣的法術水平,哪怕是築基期前輩,也沒有幾個有這樣的本事,怪不得他如此信心滿滿,不將她們兩人放在眼中了。
雖然已經大致明白了張凡的依仗,也為之心驚,但惜若與白依依是何等人物,豈是隨便嚇一嚇就能退卻的,若不真刀真槍地壓下她們,絕無罷手的可能。
白依依面色凝重,腕間的金鈴忽然無風自動,清脆悅耳的聲音在空氣中盪開。
眾幻蝶聞聲翅膀疾扇,五彩光華閃爍間,成了分進合擊之勢,無視三足烏上的不停燃燒著的火焰,就這麼直衝而去,彷彿要直接將它們衝散,好撲到張凡的身上。
若是在火鴉峭壁一行之前,張凡面對這樣的陣勢,還要多費一番手腳,甚至可能還要縮在靈鰲盾的烏龜殼下等待還手的機會。
現在靈鰲盾早已毀棄,更何況他根本就沒有防守的想法,只知道自己實力大進,卻不知道進到什麼程度,此番正好拿兩個妖女做次試金石。
只見張凡神色不動,只是並指成訣,向前一指,同時口中輕喝道:「合!」
最前方的百十隻三足烏忽然碰撞在一起,激起點點火星的同時,聚成了一隻巨大的火焰三足烏,彷彿一座山般攔在了幻蝶的前方。
「吟!」
這只新凝成的火焰三足烏好似沒有看到近在咫尺,快要正撞到它身上的五行幻蝶一般,只是昂首、引吭、長吟。
聲音響徹,如龍吟大澤,又似虎嘯空谷,頓成山河反覆,風雨飄搖之勢。
張凡的身後波紋一閃,一個模糊的影子一閃而過,瞬間消失不見了。
此招正是他借鑒法相靈訣中風雨飄搖訣,不通過法相而是僅僅靠火焰三足烏施展,雖然威力上大有不如,但勝在方便隱蔽,實戰中不見得便遜色了。
果然,金烏長嘯下,白依依與惜若同時一懵,轉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一眾五行幻蝶可沒有她們的修為,更兼首當其衝,登時齊齊愣住,僵在半空中,只有一對對漂亮的翼翅在本能地扇動著,使它們不至於墜落下來。
「疾!」
伴隨著張凡的低喝聲,引吭長吟的火焰三足烏登時化作紅雲消散,同時,數百隻三足烏從紅雲中穿出,一一找上失魂落魄、僵在原地的五行幻蝶。
爪擊、喙啄、噴火、合撞、自爆……一系列手段在幻蝶身上施展了出來,不過片刻,火焰三足烏便消散了一半,而所有的五行幻蝶更如一片片落紅飄落,再無聲息。
白依依的臉上頓時浮出一抹不自然的嫣紅,眼中更是露出不捨之色。這些五行幻蝶很是費了她幾年的心血,居然就這樣剎那間給毀了個乾淨,心頭一口逆血湧上,手上也不禁摸向了腰間最大的那個靈獸袋。
此前見張凡身邊的那些三足烏儘是火焰化形,而五行幻蝶最不怕的就是五行術法攻擊,便沒有多想直接驅使它們衝陣。
不曾想他的化形之術如此了得,以火焰凝成的妖獸,竟能極其靈動地施展出近身**攻擊,這就直中了幻蝶的軟肋的,不然,何至於死得如此輕易。
想到這裡白依依忍不住就想把重傷的六翼天蜈放出來,與張凡拚個你死我活。
這時候,忽然聽聞一陣輕笑傳來,原本討厭的聲音忽然顯得有些悅耳了起來,她鬆了一口氣,攥著靈獸袋的玉手也隨之放了開來。
若佳人眼波流轉,明眸善睞,惜若手中的那件高階靈器「眼兒媚」忽然大放光芒,一化二、二化四……
轉瞬之間,便化為無窮,柔轉剛,魅化厲,瞬間漫天刀氣,皆如利刃,將所有的火焰三足烏淹沒。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7:42:44
第四十八章 逼退
「眼兒媚」這把彎刀,本就是一件高階靈器,此時在惜若的操縱下,威能盡顯,幾個呼吸前還威風凜凜,勇猛無匹的數百隻火焰三足烏頓時被切成了無數塊,再不成形狀。
這時,惜若的口中才吐了一句話:「張師兄,小妹也來討教一二,師兄可要留情哦~」
張凡聞言一陣無語,只覺得論無恥,自己這個正派弟子果然還不是妖女的對手,打都打完了,這才出口提醒,實在是夠「光明磊落」的。
臉上洒然自若,他也沒有那麼天真到去質問對方,只是把手一招,被眼兒媚擊散化作的漫天紅雲,忽然急劇地收縮,很快聚了一個西瓜大小的巨蛋,一顫一顫的,彷彿孕育著什麼,又似心臟在跳動。
隨即,「嘣」的一聲,好像巨斧劈砍一般,整個巨蛋豁然開裂,數百隻火焰三足烏從中迸出,如倦鳥歸林一般,飛快地聚到惜若的周圍,堅喙利爪齊齊對準她,然後毫不留情地緊緊合攏了上去。
此時,惜若的臉色終於大變,一旁觀戰的白依依也神色凝重,張凡此招聚散自如,使這些火焰三足烏堪稱不死之身,趕不盡殺不絕,又不知疼痛不懼生死,簡直比御靈宗的海量靈蟲還難對付。
這時候,她們才真正明白,張凡確有威脅她們的實力,再不將他看做前來揀便宜的黃雀,而虎口奪食的真正強敵。
張凡這招,正是效仿自南宮逸的絕招,無論是他的凡火萬鴉,還是南宮逸的九頭炎龍,都是由九火炎龍珠中調出的一絲本源火力,吸引周圍的靈氣構成的,只要這絲本源火力不散,自然可以輕輕鬆鬆地再次凝聚。
這樣的無賴招數,當時將他折騰得可夠嗆的,若不是接連爆開兩件法器靈器,一舉將九頭炎龍中的本源火力震散,並使其反噬,單單這招,就足以令當時的他落荒而逃了。
若不動用暗魔幡,此刻的惜若與之前的張凡相比也強不了多少,一眾火焰三足烏共三百六十五隻,成周天之數,驟然合攏,大力撞到了她護身的紗帶狀法器上。
該紗帶旋轉成牆,連綿不絕,剛柔相濟,一時間竟不得破。
不過它們的手段當然不止於此,否則豈不是還比不上南宮逸的九頭炎龍?眼看一擊無功,也不需張凡再下命令,三百六十五隻三足烏齊齊光華大作,爪翅盡斂,身上的火焰劇烈地波動著。
見狀惜若登時花容失色,再不猶豫,一拍乾坤袋,一件旗旛狀的器物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接著,她馬上被無量的爆炎掩埋,無論是張凡還是白依依,都再看不清其中的狀況了。
三百六十五隻三足烏一起自爆,聲音化一,彷彿什麼東西被燃盡了一般,以惜若為中心,所有的火焰齊齊塌陷了進去,凝到了極致,這才轟然爆開。
少頃,煙霧散盡了,爆炎中心處的景象也顯露了出來。
一個白衣赤足的少女,拄著一桿旗旛,在劇烈地喘息著,嬌艷的臉龐上,血色盡失,顯露出一抹青灰,好似氣血虧虛到了極點。
雖然毫髮無損,但看她此時的模樣,就知道強行御使暗魔幡的代價絕對小不了,眼前的惜若與當日的南宮逸又是何其相似!
將一個強敵逼到如此地步,張凡非但沒有露出得意的神色,心中還暗暗歎了口氣。
惜若已經擺出了不惜死戰的模樣,一旁的白依依玉手中緊緊攥著的大型靈獸袋也不是擺設,只要他一個應對不當,相信無論是暗魔幡還是六翼天蜈,都不會讓他好過的。
看來老天是不準備讓他一天之內,再次辣手摧花了。
如何取捨,張凡已經心中有數了,只見他深吸了口氣,週身紅光大作,身軀輕輕抖動間,彷彿老熊抖虱,又像雄雞振羽,一隻隻火焰三足烏不停地在他的身邊化出,好似無窮無盡一般,轉瞬之間,已破千數。
不知不覺地,惜若與白依依這對生死對頭,越走越近,距離已不足一丈,雖然互相之間看都不看一眼,卻極有默契地對對方的靠近沉默不語,只是緊緊地盯著張凡的動作。
現在的主動權已經不在她們兩人的手上了,雖然擺出了拚命的架勢,但命只有一條,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她們這樣的天之驕女又不是一無所有的賴漢,豈會輕棄?
於是也只好看著張凡的下一步舉動,若他真想趕盡殺絕,那無法,只好拚個你死我活了。
不想她們還有看別人臉色的一天,心中從未有過的憋屈,讓白依依面寒勝霜,也讓惜若臉上好像永遠不會改變的嬌笑,難得地顯出了幾分不自然。
就在她們投鼠忌器地縱容下,不過片刻,漫天儘是火焰三足烏,不必細數,就知道絕對在萬數以上。
--凡火萬鴉大陣!
在張凡的收攏之下,萬隻三足烏如球狀遍佈了周圍的空間,滾滾熱浪不停地散逸出來,將地面烤得焦黑,繼而融化再凝成一塊塊,成為名副其實的焦土。
萬鴉大陣把張凡裹住,又將地上的那具完整的屍體圈入,最後如磨盤般地旋轉著,迫著惜若與白依依二人面色鐵青地一步步退卻,直到她們退出百丈開外,這才戛然而止。
站在這個直徑不下百丈的巨大火球面前,彷彿整個天地都黯淡了下來,一切光明好似都集中了起來,其它的萬物一瞬間都失去了光彩。
白依依見狀默然無語,腕間的金鈴急劇地震顫著,其頻率之高,簡直讓人心憂其會不會崩碎。
她銀牙暗咬了半晌,終究沒有出手,只是冷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張凡站在萬鴉的中心處,眼看著她離去,稍稍猶豫了一下,又扭頭看了惜若一眼,沒有阻攔。
果不其然,白依依剛剛走出了不到一丈遠,惜若便兩步並作一步趕到她身側,好似之前拚鬥根本沒有發生過一般,親切地挽著她的臂膀一起前行,甚至還俯首在她的耳邊說著什麼,一邊說著一邊嬌笑得花枝亂顫。
對惜若的這番做作,白依依先是身子一僵,手臂抽動,似乎想要將其甩開,但隨即好像想到了什麼,回頭看了萬鴉火球一眼,還是放鬆了身子任由她挽著,就像一對親親熱熱的小姐妹一樣,似緩實快地向遠處行去。
看著她們的背影漸漸遠去,張凡歎了口氣,到最後的時刻,他心中還存了出手的念頭,哪怕拼著受點傷,也要將她們--哪怕其中的一個--留下,這樣的機會可不多見。
不想成名果非僥倖,前一刻還打得你死我活的,現在面臨他的威脅,立刻可以前嫌盡棄,不僅一同對付他,連離去也不露破綻,明明心中彆扭得要死,還是不肯分開,讓他尾隨追擊的念頭胎死腹中。
張凡的臉上滿是遺憾之色,直到目光掃至地上的那具屍體時,一絲笑容,才浮上了臉龐。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7:43:05
第四十九章 盡脫藩籬
神識放開,遠遠地輻射了出去。
張凡站在萬鴉火球的中心處,並未急著去取他的戰利品,反而細細體悟起了剛才一戰的心得。
萬鴉陣一出,當時他便心中若有所悟,只是強敵在側,不敢分心罷了。
此時,循著之前的絲絲感悟,他的神識化做了一萬份,一一纏繞在上下飛舞著的火焰三足烏上,閉上眼睛默默體察了起來。
少頃之後,他的雙眼豁然掙開,一抹清明閃過,讓他眼睛看上去陡然亮了幾分。
凡火萬鴉陣,不是一萬隻三足烏一擁而上就可以稱得上陣的,若是在其中加入俗世軍隊聚散離合之道,或是組成修仙界中的一些合擊陣法,豈不是威力大增?
可惜他的修煉時日畢竟太短,對陣道還沒有什麼涉獵,否則也不會到全力施展,萬鴉齊出的時候,才豁然感覺到其中不對勁的地方。
萬鴉大陣,看似駭人,但真正能及身攻擊的,也不過是之前對陣惜若時候擺出的三百六十五周天之數而已,餘者互相干擾,只能形成合圍之勢,卻不能對敵人真正施以打擊。
這絕對是個大缺憾。
正是因為如此,最終張凡才沒能下定決心留下二人,只好任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白白在眼前溜走。
回去之後,定要好好研究下陣道之學,不然如此奇術,不過是徒具其形,並不能發揮出真正的威力。
決心下定,卻不急在一時,張凡靈力運轉,調動起體內的九火炎龍珠,然後張口深深一吸。
彷彿剝絲抽繭一般,一道道細若游絲的紅線從萬餘火烏中抽離,在半空中聚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紅色光球,「倏」地一下,投入了他到口中。
與此同時,所有的火烏失去了支撐,頓時如泡沫般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只有空氣中的陣陣熱浪,還在昭示著它們存在的痕跡。
隨後,他腳下猛地一踏,看似重愈千鈞,腳下的地面卻絲毫無損,反而是幾丈開外的屍體忽然一振,束在腰間的乾坤袋隨之崩起,彷彿被一條無形的絲線牽引著,落入了他的手中。
神識探入一掃,張凡眉頭一皺,微微沉吟了一番,便見他手在袋口處一抹,一個長頸的凝玉瓶出現到了手中。
在陽光的照耀下,凝玉製成的瓶身散發著清冷柔和的光華,看上去質樸又雅致,顯然不是凡品。
凝玉是修仙界一種價格比較高昂的玉料,多用來保存珍貴的靈丹或是什麼靈氣容易流失的天材地寶。
一個低階弟子,身上又有什麼東西值得用通體凝玉製成的瓶子來裝呢?
輕輕晃動了一下,聽到裡面液體撞擊瓶壁的聲音,張凡的臉上才露出了一絲笑容,看了地上的屍首一眼,不由覺得此人也不簡單,竟然事先就準備好了凝玉瓶,也算是思慮深遠了。
可惜他的精細沒有用到緊要處,不然怎麼會讓如此重要的消息走漏,結果使得自身慘死,寶物也落到了他的手中。
打開瓶蓋一聞,一股甜而不膩的清香溢出,不過一聞,張凡便覺得體內的靈力緩緩地運轉開來,若是喝上一口,按他估算,足以補滿一身的靈力有餘。
果然不愧是紫櫞果搾出的汁液,除此之外,也只有萬年鐘乳的靈效堪與其一比了。
滿足地合上蓋子,正要將其收入到乾坤袋的時候,他的動作猛然一頓,好似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神色也陡然鄭重了起來。
紫櫞果可謂奇珍,即便是在這無回谷中,也是極其罕見的珍寶,能碰上,無異於是走了狗屎運。
偏偏這個走運的人,手中還有凝玉瓶這樣,正常的煉氣期修士絕對不會準備的東西,單單這一個瓶子的價值,就足夠他添置件不錯的法器了。
在沒有確定自己一定會得到紫櫞果的情況下,可能會特意去準備嗎?
再說,即便此人天生謹慎,思慮周全,那也應當準備一個凝玉盒才是,畢竟不是所有的天材地寶都可以搾取汁液的,弄個盒子,不是更合理些嗎?
這可能是巧合嗎?張凡搖了搖頭,不敢相信。
再次將神識探入到那人的乾坤袋中,仔細地搜索了一遍,片刻之後,一個玉簡被他貼上了額頭。
少頃,張凡的神識從玉簡中縮回,沉吟了起來。
玉簡之中,刻的是一幅完整地形圖,與之前走過的地方稍稍應證下,便不難得知上面刻畫的正是無回谷。
表面上看,這幅地圖只要是進入過無回谷的修士都能刻畫出來,實際上卻不是如此。
即便是以張凡此時的寶物修為,可說在整個谷中百十號人裡面,也是數一數二,可是他走過的地方,加起來也不到地圖上所畫的十一之數。
也就是說,這樣的地圖,絕非單人所能完成的,那人的背後,應當隱藏著一個團體,具體是家族還是什麼宗派,那就不得而知了。
尤為重要的是,地圖上還刻畫了一些天材地寶的位置,比如紫櫞果,便在刻畫的範圍之內。
想來死者背後的那人,曾經發現了此果,可惜還未成熟,即便採摘下來功效也是大減,於是做了記錄,百年後才讓此人前來摘取。
無怪這個人準備充分,且能準確找到紫櫞果的位置了。
看來莫名其妙的,又得罪了一些人,而且怎麼想,都不像是好對付的樣子。
張凡暗歎一聲,將此事拋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思定後,把凝玉瓶與玉簡一起珍而重之地收好,長出了一口氣,
到了此時,張凡才感到之前的行為算是圓滿了,頓時覺得天高雲淡,空氣清新,彷彿有什麼陰雲被一下子吹散了一般。
入得無回谷來已近兩月,真論起來他的運道算是極強的了,也稱得上是縱橫無忌,自始至終並沒有吃什麼虧,反而因緣際會之下,頗得了幾件異寶。
但是,幾次與惜若與白依依相遇,總是處於下風,若不是機緣巧合加上他肯拚命,只怕是屍骨早寒了。
在她們眼中,自己也許只是類似馬蜂的存在,不放在眼中,但也沒必要下殺手,一不留心可能會被臨死前蜇一下,僅此而已。
這樣的心態對自己當然是有利的,但同時也像一塊石頭一樣,在不知不覺間壓到了他的心頭,壓抑?屈辱?便是他自己,也分辨不清楚。
因此,今日得知她們兩人在此爭鬥時,張凡的第一感覺便是興奮、期待,而沒有一點猶豫、踟躕,甚至絲毫不遮掩身形,堂而皇之地行搶奪之事。
如此做法,半是無心,半是有意而為之。
不出他的意料,一戰之下,以一己之力壓下了兩人,使她們無奈退卻。雖然她們並不是完全狀態,但依今日的情形來看,即便是她們完好無缺,單獨一人,也未必能是他的對手,更不用說像之前一樣,隨手便能將他壓下。
一時間,只覺得心中一輕,有揚眉吐氣、藩籬盡脫之感,她們加之在己身的所有壓抑陡然間散去無蹤,整個人頓時生出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自在感。
同時,拚死搏殺而得九火炎龍珠、朱雀環符寶,離奇巧合而獲烏巢的狂喜,再沒有了壓制,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霎時間,只覺得天地之間任我縱橫,一切盡在指掌之間,再無一物礙於心障於行,百無禁忌,通達順暢。
「也許,這便是所謂的念頭通達吧?」張凡默默感受著,心中暗道。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7:44:20
第五十章 習慣了
莽莽密林,有巨木擎天,蔓籐牽連,灌木叢生。
此時,林中一片安靜祥和,只有微風拂過,陣陣松濤;溪流淌過,潺潺水聲。
忽然,一陣「嘔~~~嘔~~~」的叫聲遠遠傳來,極速迫近。
這聲音,乍聽起來,像龍吟,有似象吼,滄桑悠遠,其中又飽含著憤懣之意,愈加使聞者心悸。
片刻之後,隨著一陣陣的大地震動,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樹忽然發出脆響,厚實的樹身彷彿紙糊的一般,「卡嚓」一聲,被一根像長牙又似骨刃的東西直接洞穿。
透出樹身的部分,向上彎曲著,上面泛著暗金色的光華,更不時有寒芒閃過,讓人一見之下,頓生寒意。
好像被卡著不舒服,那根堅銳的東西猛然一掙,伴著樹身開裂的聲音,退了出去,只留下一個黑黝黝的大洞。
緊接著,粗大的樹身好像被什麼東西捲住,一下子連根拔起,甩到了一旁,露出了其後三個巨大的身影。
它們身高一丈開外,體長更逾兩丈,身前有兩根駭人的長牙,渾身披著黑色的細密長毛,四肢筆直粗壯渾圓,輕輕一踏,便是一聲悶響。
讓人印象最深刻的是,它們那條與體長幾乎相等的圓筒狀長鼻。它柔韌而強力,之前那棵大樹,正是毀於其輕輕卷拔之下。
--「金剛龍象」。
鼎鼎有名的妖獸,生來便是二階水準,據說身具蛟龍血脈,力大無窮,皮糙肉厚,獠牙銳利,長鼻堅韌。
它們一成年就是二階巔峰的妖獸,更可怕是,與普通的象類一樣,喜好群居,且報復心極重,族中成員一聲大吼,幾百里外的象群馬上就會飛奔而來,直接將敵人踏成肉泥。
這樣強大的妖獸,生活在無回谷這個地方,真是委屈了。
更委屈的是,竟然還有人敢來挑釁它們?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於是,這三隻金剛龍象,便從幾十里外的老家處直追到了這個地方。
不曾想,來到了此處,在密集的樹木遮擋之下,一時間竟失去了那個該死的傢伙的蹤跡。
不僅身影,連氣息都消失不見了,這使得這三隻龍象愈加的憤怒,不停地揮舞著獠牙長鼻,轉瞬間便把整片密林破壞得不成樣子。
發洩了半天,還是不見敵人的蹤影,它們似乎也有點疲倦了,喘著粗氣互相低吼著,好像在交流著什麼。
少頃,似乎得出了共識,金剛龍象們滿臉鬱悶地轉身,大踏步地離開。
又是一陣橫衝直撞,樹折石崩的聲音,好半晌後,這個從密林變成疏林的地方,才慢慢恢復了平靜。
過了一會兒,不遠處,幾隻飽受驚嚇的鳥類,剛剛心有餘悸地落下,忽然又驚叫一聲,一下子飛得老高。
這時候,一處小小的灌木叢突然分開,一個身著玄金袞服的青年修士,苦笑連連地從中走了出來。
……
張凡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接著又舉目遠望了一番金剛龍象遠去的方向,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放鬆了下來。
狼狽啊!
三隻金剛龍象,解決起來雖然困難了點,但也不是辦不到。
可是張凡貓在一旁,看著它們耀武揚威的,愣是不敢妄動。
這群金剛龍象足有百八十隻,又極具報復心,只要他敢傷了這幾隻龍象的皮毛,它們一聲吼,接下來的龍象大潮,足以把他淹沒十回還有餘的。
尤其是其中的那只雌象,也就是整個像群的首領,更是光看體型就令人心驚膽戰的,他是絕對不打算領教一下了。
幾日前,張凡光臨了這些龍象棲息的河谷處,正巧看見一隻巨大的雌性金剛龍象正在地上挖著坑呢,坑便還擺放著各種樹葉、果實,甚至還有各種各樣論堆計算的珍惜靈藥,登時就讓他瞪圓了眼睛。
張凡是聽說過雌像在求偶前會有這樣一番動作,挖坑做新房,擺禮物之類的,不想這禮物竟然如此豐厚。
心動之下,他的眼中不由得放出光來,不想那只雌象即便在準備新房的時候也如此敏感,當即就把他揪了出來。
這下好了,那只雌象居然便是整個像群的首領,一聲令下,張凡就被從河谷追到平原,再從平原被趕到密林中,最後藉著樹木遮擋視線,才有機會取出烏巢掩蓋氣息隱蔽在一旁,躲過了這一劫。
幾十里地啊!真是不堪回首。
不過張凡也就是懊惱了一下,便作罷了。無它,習慣成自然。
這十來天,他按著玉簡上所記載的,按圖索驥下來,不僅一樣靈物都沒得到,反而被追啊追的,都追習慣了。
最開始是一個湖泊,按玉簡上的記錄,裡面應該有一種水生蚌類,內含靈珠,是某種丹藥最上等的藥引子。
很容易找到了那個湖泊,裡面也的確是有那種蚌類,不過還沒等他高興呢,幾百隻的鐵甲鱷呼啦啦一下子全圍了上來。
好不容易使出渾身解數上得岸來,又被它們尾隨著屁股一陣好咬,跑出十里開外才算甩掉了。
無怪記錄玉簡的那人沒有收取,原來那種蚌類還有這麼些猛鄰居!
這還不算完,張凡不死心吶,又按著順序一個個尋覓了過去。
於是,悲劇發生了。
峽谷,七葉靈芝,上千隻長臂石猿,追殺!
山洞,千年火苔,鋪天蓋地的巖火蟲,追殺!
沙漠,頂級煉材火晶沙,數量以億起跳的烈焰行軍蟻,追殺!
……
……
玉簡上一共記錄了十三處方位,十三種靈物。
除去紫櫞果一處,算上金剛龍象河谷這次,張凡已經接連被追殺十一回了,也算是熟能生巧,逃出經驗來了。
無怪那個慘死的小子只準備了一個凝玉瓶,想來是早被人交代過了,除了紫櫞果處,其它地方他壓根就沒打算去。
憑他的本事,要是像張凡一樣不知底細地摸過去,別說被追殺十一回了,只要有一回屍骨就早寒了。
猶豫了半天,張凡還是朝玉簡上記錄的最後一個方位走去。
「有始有終吧!最多,再被追一回就是了,反正……也習慣了!」他一邊走著,一邊自我安慰道。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7:44:40
第五十一章 地穴
小山谷,雲霧繚繞,朦朧神秘。
張凡站在谷外,有點踟躕。
真不知道,這回在裡面等著自己的又什麼東西?
之前的十一處地方,玉簡中至少還點明了有什麼靈物靈藥,這個小山谷更絕,連裡面有什麼都不說清楚,不知道是那人也不知道呢?還是因為什麼特殊的原因而不願提及?
「希望是前者吧,不然……麻煩就大了。」張凡暗歎一聲,終於抬步走了進去。
山谷很小,不過方圓數十丈,進去一看,一覽無遺。
荒涼、了無生氣,不僅沒有什麼靈物,更連預想中的妖獸都沒有出現。
目光在周圍一掃,張凡心中生疑,這樣靈氣匱乏的地方,不僅不該有什麼靈物,甚至不適合妖獸生存,能有什麼東西呢?
帶著疑問,他就這麼在谷中來回行走著,不肯放過任何可疑的地方。
少頃之後,張凡忽然眉頭一皺,不停邁動著的步子也猛然頓住。
腳下輕輕踏動了兩下,感受著反彈回來的力道,他的臉上露出了瞭然的神色。
退後幾步,一把暗紅色的飛劍出現在他的手中,隨即化為無形遁出,緊接著,一聲轟鳴,他面前的地面上炸開一個大洞,旁邊也多出了一塊被崩起的巨石。
暗讚了一聲「威力不弱」,張凡收起了得自南宮逸的中階靈器火影劍,俯身觀察起眼前的地洞來。
一片片的沙石滑落,掉到了地穴之中,卻並未深入,或是發出什麼迴響,而是「砰」的一聲,彷彿遇到了什麼彈性十足的東西,一下子被反彈了出去。
即便是如此,洞穴處依然沒有任何異樣,水波不興的平靜模樣。
神識一掃而過,張凡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絲玩味的笑容。
「禁制!」
無怪之前發現此處的那人要用巨石堵口了,想必是他發現了這個禁制,卻無法破解,心中不甘之下,臨走前才將其擋住,無非是抱著「我得不到別人也別想碰」的心理罷了!
這裡還有一個問題,如果只是一個禁制,而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那人應當不至於如此不甘才是!
裡面到底是什麼呢?張凡微微沉吟了一下,卻不忙動用「大五行破禁術」,而是御使著火影劍,在禁制上傾力一擊。
一擊之下,以他的城府,也不禁面露驚容。
這個禁製出乎意料的強,中階靈器,全力一擊,竟然連晃動它一下都做不到,與掉落的沙石相比,不過是使它多少亮動了一下而已,其它的,並無什麼不同。
也就是這麼小小的亮動,讓張凡面露狂喜之色的同時,也明白了前人的不甘與怨氣的由來。
絲絲亮光下,禁制上隔絕視線的效果消失了一剎那的時間,將其後封禁的東西顯露出了一鱗半爪。
也就是這麼一剎那的功夫,讓張凡辨認出了它的來歷。
那是一面牆一樣的絲繭,緊緊地貼著禁制處,將整個洞口封得嚴嚴實實的。
繭上的絲線上,不時閃過一道道的金色光揮,彷彿純金製成的,看上去璀璨而奪目。
「是它!」如此明顯的特徵,一瞬間就讓張凡的心情激動了起來。
不再猶豫試探,他伸出手搭在禁制上,緊接著五色光華閃動,「噼裡啪啦」聲響起,盞茶功夫後,便見一直平靜穩固的禁制,驟然大放光芒,然後劇烈地波動了起來,最終化為無形。
「這個禁制是?」毫無意外地破開了禁制,張凡卻不馬上進入,反而沉吟了起來。
按破禁術回饋的信息來看,這個禁制並不是什麼前輩高人所布下的,而是一種天地劇變的時候,形成的一種天然禁制。
像這樣的禁制其實並不罕見,世俗界經常會出現一些天然的陣法,人畜進入其中自然迷途。嚴格說來,修仙者的陣道禁制之學,最初也是從研究這些天然禁制中得來的。
只是,既然這是個天然禁制,那也就是說,裡面所藏的靈物並不是什麼前輩高人封印的,而是倒霉催的,正巧把老窩安在這個地方,天地劇變之時,直接被封禁其中,再不得出。
想到這裡,張凡不禁感歎它的倒霉自己的幸運,如果所料不差的話,裡面的東西要嘛已經死絕只留下一堆的天材地寶級別絲繭,要嘛就是毫無還手之力,手到擒來。
這種幾乎是送到嘴邊的美食,哪有不吃的道理,他立即矮身鑽入地穴之中,也不觸碰那片似繭,而是兩臂搭在旁邊的石牆上,靈力催動,猛地一發力!
「轟」,一整面的石牆,連帶著粘連在上面的絲牆一齊倒下,露出了地穴的真面目來。
地穴的內部並不甚大,約莫只有三丈方圓,也就是常人居所般大小。
裡面有一個小小的泉眼,平靜清澈,隱約間還有淡淡靈氣透出,看來是一股靈泉。
靈泉這東西,所有的宗派,還有修仙世家,甚至一些有固定居所的散修們都有霸佔一兩個。在煉丹、煉器的時候,都能起上不少的作用。
比如法相宗本身,就有一個頂級的靈泉,身處其間不需吐納,充盈的靈氣便會主動地沿著週身毛孔滲透而入,可稱得上是福地一個了。
眼前的這個靈泉就差多了,最多不過是一些小修仙世家擁有的那種級別,還不入張凡的眼中。
真正吸引他注意力的是,洞穴當中,堆積如山的絲繭,它們有的已經光華暗淡,不知道在這個地方被深埋了多少年月,所有的靈性已經生生流失了個乾淨,也許輕輕一碰,就會化為齏粉。
當然,也有光芒四射,一看就是靈氣十足的上品。
它們層層疊疊的,許是按著年月堆積,在這個地方,不知道已經被埋沒了幾萬年。
而在這些絲繭的包圍中,有一樣東西,一入眼簾,就如磁石般牢牢地吸住了張凡的目光。
那是一隻通體透明的蟲子,不過手掌大小,兩指粗細,看上去不太起眼,再加上它本身蔫蔫的,本來透明的軀體上甚至還帶著點黑灰色,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看到他近前,這隻小蟲子才露出了點生氣來。
只見它眨了眨眼,身子微弓,好像要吐出絲來,不想努力了半天,也就是嘴邊微微濕潤了而已,便再也沒有什麼異狀了。
就這麼只快嚥氣的小蟲子,一下子就讓張凡狂喜了起來,一時間竟忘了動作,只是在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語著:
「牽絲,牽絲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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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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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45:09
第五十二章 牽絲
「刻木牽絲作老翁,雞皮鶴髮與真同。須臾弄罷寂無事,還似人生一夢中。」
……
牽絲蠶,又稱傀儡蟲,是一種早已絕跡秦州修仙界的上古靈蟲。
與其它聞名遐邇的上古靈蟲妖獸不同,它本身沒有任何的力量,就其本體實力來說,甚至一隻普通的鳥兒,就有可能將其啄食。
但是,當它的天賦神通發揮到了極點的時候,哪怕是上古大神通之輩,也要繞道而行,不敢招惹。
牽絲蠶所吐的絲,就稱做牽絲,泛金光,水火不侵,刀劍難傷,彈性極佳,更善粘黏,一經及身,便不能脫。
每當其成年時,就隱於暗處,用牽絲偷襲一強者,以繭縛之,再將絲遁入其竅穴,吸其精血,化其肌肉,僅餘下皮膚、筋膜、骨骼不傷,然後以絲牽之如傀儡,禦敵捕獵,無往而不利。
詭異的是,牽絲蠶所製成的傀儡,竟能保留一身的修為不失,自此不增不減,直到牽絲蠶死去,或者傀儡身被毀,才得解脫。
當一隻牽絲蠶活得越久,控制的軀殼越多,就越是強大,若不是它們控制屍體也有極限所在,而且真身過於弱小,不然單是這門神通,便足以讓它們稱雄天下。
也是因為這個特點,前輩修士通過典籍瞭解到這種靈蟲的時候,曾懷疑死於其絲繭之內的妖獸、修士,靈魂皆不得脫,而是被束縛在軀殼之內,供其驅使。
可惜,當今的修士也只能猜測而已,在上古大劫之際,牽絲蠶本體軟弱的缺點成了它們的致命傷,從此之後,其蹤跡再也沒有在修仙界中出現過,料想當是盡數滅於劫難之中了。
不曾想,今日張凡竟能在這樣一個小地穴中,找到活生生的牽絲蠶來,無怪他欣喜若狂了。
當年的情形,他也能料想得到。
想來,這裡曾經是某只牽絲蠶產卵的地方,天地大劫來臨之時,地穴被天然生成的禁制封死,而蠶卵的母親呢,估計也死在外面,沒能回來。
這下就慘了,蠶卵孵化出來後一看,傻眼了。
四周是牆,外面有禁制,以牽絲蠶本體的弱小程度,周圍又沒有哪怕一隻螞蟻可以控制,於是,就只能這麼一代代地在這個小居室大小的地穴中,繁衍生息了。
要不是地穴之中有靈泉可供飲食,而牽絲蠶本身又是雌雄同體,只怕這可能是整個修仙界最後一隻的牽絲蠶,也到不了張凡的手中。
現在這只牽絲蠶,沒有傀儡可供驅使,本身更是虛弱得連絲都吐不出來了,簡直是手到擒來。
一邊暗暗感歎著自己的運氣,張凡一邊掏出了個靈獸袋,將它小心地裝入其中,還不忘往裡面投入了半枚的益氣丹。不敢多投,既不能讓它死了,也不能讓它恢復元氣,只能這麼先擱著,等到想到了處理辦法,再做打算。
滿足地拍了拍新掛到腰間的靈獸袋,張凡又兩眼放光地將目光投向了四周,堆積如山的蠶繭上。
它們顯然是腰間那只牽絲蠶的祖先留下的,雖然營養太差,這些牽絲的水平也許趕不上典籍中記載的那麼強,不過也足夠了。
在看到它們的一瞬間,張凡便已經將想好了用處。
他的玄金袞服上所使用的赤金絲還是有所不足,雖然鋒銳,但彈性不足,黏性不足,強度雖夠卻不耐水火,就以張凡自身為例,若他被這樣的赤金絲束縛住,瞬間將體內的火焰放出,就能將其融化脫困。
現在好了,只要將牽絲參雜入其中,就能彌補它的缺陷,使玄金袞服真正成為一件最強大的頂階法器,等他煉器之道愈加精進的時候,也未必不能讓它更進一步。
只是,不知這些牽絲夠是不夠?若是要等到那只牽絲蠶重新吐絲,至少也得等到張凡有了絕對控制它的把握才行,否則若被它反噬或是逃跑了,那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嘍!
張凡想了想,忽然腳下猛地一跺,腳掌觸底的同時,一道道火焰圓環如水波紋般擴散開來,撞擊到牆壁上,又飛速地彈回,與後來的波紋交雜,震盪,使得整個地穴劇烈地顫動了起來。
半晌之後,震動停歇,他把袖袍一揮,鼓起一陣微風,在那些絲繭上拂過。
微風到處,九層以上的絲繭化成了粉末,飄灑到了地上,餘下的那些,則如度盡劫波一般,散發出的金芒愈發的奪目了起來。
大略地數了數,張凡的臉上現出了一絲喜色。
足夠了,剩下的這些牽絲不僅可以將玄金袞服重新煉製一遍,甚至還能……
想到這些牽絲的用處,他不由得想起來乾坤袋中的那件頂階法器補天網。
這件得自南宮逸的法器他本沒想要動用,為了它曝露出九火炎龍珠的下落,未免太過不值了。
不過現在有了牽絲就不同了,參雜進去,重新煉製,不僅威能大增,即便是補天網的煉製在當面,也休想認出它來,自然也就可以放心地使用了。
想到興奮處,張凡臉上的笑意愈濃,深覺之前的接連遭遇到十一回追殺也不算冤枉了,單單是這些牽絲的價值就值得他再亡命個十來回,更何況還有一隻不知道怎麼處理的牽絲蠶在手。
真是太值了。
張凡感歎著,揮手將所有的牽絲繭收起,準備找個靈氣充盈的地方,好好地將玄金袞服與補天網重新煉製一番,也好多少改變一下現在單靠九火炎龍珠防身的局面。
重新煉製這兩件法器,不過是把兩種絲線融合,加上禁制而已,並不需要太高的火焰溫度,以九火炎龍珠中充沛的火元之力,足夠了。
心中想著兩件法器的煉製細節,他從地穴中漫步而出,重新回到了小山谷之中。
寶物到手,這樣的地方也就沒有什麼好留意的了,張凡隨意地張望了兩眼,就打算取出飛雲舟離開此地。
就在此時,他的動作忽然一頓,目光再次在周圍的地面上一掃而過,眉頭登時皺起,原本滿是笑意的臉上轉眼間一片鐵青。
神識驟然放開,如暴風驟雨般地橫掃而過,隨即,神色鄭重地轉身,面向了不遠處地一小片灌木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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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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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45:31
第五十三章 滅口
「各位道友,看也看夠了吧?」張凡面向灌木叢,冷然道。
之前,他為了尋找地穴,在整個小山谷中徒步走了數遍,對這裡的環境有了大致的印象,因此才能在出來的第一時間,便發現有外人到來的痕跡。
這才立即放出神識,捕捉到了他們的氣息。
否則,歡喜之下一時不察,還真可能讓他們就次矇混過關。
「出來便出來,小白臉你想怎樣?」
張凡的話音剛落,一個粗豪的大嗓門隨即嚷嚷了起來。
伴隨著聲音,一條長滿絡腮鬍子的大漢從灌木叢中一躍而起,粗大的胳膊上還搭著一個乾枯的小老頭兒。
小老頭幾乎是被大漢退拽出來的,想必之前他正在竭力勸說阻止,不想那大漢的脾氣太過暴躁,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想怎樣?張凡聞言頓時面沉如水。
同時,灌木叢分開,又有一男兩女從中走了出來,與大漢與小老頭站成了一排。
張凡的神識再次在谷中掃過,確認除了眼前五人外再無旁人了,這才把目光放到了他們的身上。
這五人的修為都在煉氣期十層上下,老者高些,大致有十一層的水平,最後出來的書生打扮的青年最弱,與張凡一樣都是九層。
從他們的衣著上來看,大漢、老者與書生三人都是幻魔道的修士,中年女子和滿臉稚氣的少女則是御靈宗的門人。
看他們在一起的態度,顯然關係極好,不然的話,在無回谷這個地方,即便是同門也往往不能信任,更何況是別派修士。
這樣的情況也不奇怪,想來他們應該是散修出身,分別投入了不同的宗門而已。
散修因為修行困難,之間的關係往往只有兩種,要嘛經常出生入死的,親密得很,遠勝一些宗門中一起長大的師兄弟,要嘛就冷漠得很,對所有的人與事毫無信任可言。
眼前的五人顯然就是前者了。
「剛才,你們都看見了?」張凡打量完他們後,沉聲道。
老者聞言正要說什麼,卻被大漢嚷嚷聲完全蓋住了。
「看見又咋地,老子不招惹你,是你小子祖上積德,再敢囉嗦半句,切了你餵狗!按我說,宰了他得了,老陳你就是麻煩。」
後半句,卻是對著正拉扯著他的老者所說。
聽完他的話,張凡並沒有什麼憤怒之類的情緒,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還廢什麼話呢?
「大五行破禁術」,這是自己最大的秘密,雖然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來的,但只要有丁點的可能,看到自己破解禁制的那一幕的話,即便是他們本身不明白其中的含義,只要出去對人一說,不消一個月,必定有高階修士找上門來。
要知道,這樣的法門,在張凡這個修為低下的煉氣期修士手中,算是明珠暗投了,若是落到結丹宗師或是元嬰老祖這樣的前輩手中,才能真正發揮出它的作用。
沒有人,能不動心。
而且,這樣的秘術,一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即便是他肯全盤托出,也肯定逃不出被滅口的命運。
既然如此,自己被滅口,還是將別人滅口,還用選嗎?
自己的心腸,終究還是不夠硬!
若是那些在修仙界屹立不倒的老怪物們,遇到這種事,肯定連說話的機會都不會給他們,直接就會出手滅口。
想及此,張凡的眼中一抹寒芒閃過,殺意大熾。
這時候,那個叫老陳的老者終於安撫住了大漢,對著張凡行了個禮,道:「小兄弟,不要介意,小老兒這位朋友生性如此,沒有惡意的。」
「哦?」張凡不置可否,目光卻在兩女身上的靈獸袋,以及其它人的衣物上掃過,暗暗判斷他們的家底實力。
「我們並沒有看到什麼,這點小兄弟儘管放心。」老陳繼續慈眉善目地說道:「出門在外靠朋友嘛,無回谷中如此危險,更應該避免無謂的爭鬥,小兄弟,你說是嗎?」
看著張凡不置可否的模樣,老陳身旁書生打扮的年輕修士插口道:「這位朋友,你也不要太咄咄逼人,別說我們什麼都沒有看到,即便我們看到了什麼,難道你就要殺人滅口不成?」
說著他的目光還在四位同伴身上掃過,最後落到張凡的身上。
他的意思,到底是苛責不義呢,還是炫耀自身這邊的實力,張凡已經沒有興趣知道了。
只見他張口,說道:「既然如此,我們……」
話音未落,便見他手一翻,一把暗紅色的飛劍出現到了他的掌心中。
隨即飛劍上光芒閃過,有形化為無影,瞬間消失不見了。
「小心!」老陳見狀大驚,一邊將手探入乾坤袋中,一邊大喊道。
他們五人,除了老陳生性謹慎外,其它人多少都有點漫不經心的意思。也是,他們五人差不多都是煉氣期十層的修士,而張凡只是一人,更只有九層修為,他們又如何會放在心上。
火影劍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化作了一抹紅影,直接插向了大漢的胸口處。
他們畢竟是散修出身,爭鬥經驗豐富,老陳一聲發喊,大漢立刻驚覺了起來。
火影劍尚未臨身,一件半人高的大盾就擋在前面,這還不算完,緊接著又有一道光罩騰起,將他罩在裡頭,估計是金剛符之類的靈符所化。
做完這一切後,大漢立刻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把紫金色的大刀,就待上前將膽敢偷襲他的傢伙劈死。
不曾想,刀剛入手,他便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
飛劍化成的火影,輕輕一觸,大盾碎裂。
再進,光罩崩潰。
他只來得及將紫金大刀擋在身前,飛劍就已臨身。
先是火星四濺之下,緊接著一陣金鐵交擊的聲音,然後便是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響,之後大漢只覺得胸前一疼,好像有無數的利刃插入一般,登時嚇得魂飛魄散。
「快起來!」就在他閉目待死的時候,耳邊卻傳入了老陳焦急的聲音。
連忙睜眼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原來剛才一擊之下,他的紫金大刀碎成無數塊,只餘下小半截還握持在他的手上。
身體上的痛感,正是大刀碎片被巨力反震,倒插而入造成的。
「我沒死?」大漢愕然抬頭,一看,這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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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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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46:01
五十四章 我輩皆是無情人
老者的一把飛劍,還有兩女的髮簪、手帕狀法器,還有書生的筆狀法器,你來我往地,與張凡的火影劍纏鬥到了一起,仗著配合默契,短時間內倒也能相持得住。
這也是張凡得到火影劍的時間不長,而且從來就沒有真正打算動用過,對它並不如何熟悉,否則的話,一把中階靈器的威能,豈是區區中高階法器就能抵擋得住的。
對此他也並不十分在意,只是繼續指揮火影劍繼續跟這幾件法器糾纏,然後左手一籠,然後猛然一揮。
無數的赤金絲頓時飛射而出,朝著大漢和與他靠得最近的老者,如萬箭穿心般紮下。
此時,大漢正從險死還生的震驚中清醒了過來,一邊手忙腳亂地從懷中掏摸著什麼,一邊大聲嚷嚷道:「該死的,那把劍是件靈器,你們小心!」
小心二字剛剛脫口,他突然雙目圓瞪,臉上現出了駭然之色。
還不待他說話,無數的金色已然及身,轉瞬之間,他健碩的身軀就變得好像篩子一樣,立時氣絕。
大半的赤金絲都集中在大漢的身上,這是張凡第一次被人圍攻,經驗不足,只好認定「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的鐵律,決心先將大漢滅殺。
也正是因為如此,暫時讓老者逃過了一劫。
朝著他去的赤金絲只有十一之數,同時他又足夠謹慎,防身的東西一直緊緊地攥在手上,這就派上了用場。
就在大漢變得跟破麻佈一個樣的時候,老者忽然大吼一聲,一件令牌被他拋出,在半空中便放出一個銀白色的光罩,將他牢牢地護在了其中。
緊接著一陣金鐵交擊的聲音連綿不絕,老者的這個護罩居然頗為堅固,一時之間,單憑赤金絲是奈何他不得的。
銀色光罩中,老者再也不看外面一眼,甚至連糾纏住火影劍的那劍法器都變得有點有氣無力,明顯是靈力支持不足的樣子。
他對此視而不見,反而盤膝而坐,從乾坤袋中掏出了什麼東西握持在手上,然後就不動了。
大漢的死似乎刺激到了其它人,青年書生離他不遠,親眼看見他的慘狀後,臉色刷地一下變得煞白,伸入到乾坤袋中的手也僵住了,一時間竟似抽不出來。
中年女子和那個少女則好似配合慣了,齊齊將靈獸袋拋出,同時手掐法訣,顯然正在控制其中的靈獸。
既然老者已經採取了守勢,倒也不急於對付他,張凡隨即將目標轉移到眼前的三人身上。
兩隻靈獸袋飛到兩人高的半空中,「彭」地一聲,袋口大張,兩條形狀極其相似,顏色則大相逕庭的蛇狀妖獸從中飛出,互相糾纏著向張凡處撲來。
「冰火魔蛇。」
張凡哂然一笑,並不將它們放在心上。
冰火魔蛇是一階妖獸,一雌一雄向來成對生活,其中雄者屬火雌者冰,遇敵則冰火輪換,先以冰困之,再也烈焰焚燒。或者先以火焰炙烤,再以寒冰使之碎裂,倒也算是頗有特色。
不過也僅僅是特色而已。
見慣了白依依花樣百出,實力強勁的靈獸,再看看冰火魔蛇這樣低級的妖獸,竟然還需要兩個人分別來培養,讓他如何能將其放在眼中。
張凡運轉靈力,臉上紅光乍現,然後袖口張開,正對著撲來的冰火魔蛇。
一聲烏啼響徹,轉瞬之間,數不勝數的火焰三足烏爭先恐後地從他的袖口中湧出,如滔天巨浪般將兩條妖蛇淹沒。
四濺的火星將二者交戰的區域染成了一片火紅,眨眼之間,兩條冰火魔蛇的屍體被拋出,七寸處一片焦黑,幾乎燒透骨骼,顯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解決了它們後,餘下的三足烏也不停歇,分成兩撥分別圍向了二女。
「啊!」這時候忽然一個尖叫聲傳來,張凡與二女同時一愣。
二女愣住是因為尖叫聲傳自身後,張凡則先是吃驚,然後失笑。
原來,聲音的主人竟然是那個之前振振有辭的青年書生,不知道是受驚過度還是怎麼地,他忽然發出怪聲,然後將同伴丟下不顧,掉頭就跑。
「你跑得了嗎?」張凡冷笑,隨即一拍乾坤袋,一件網狀法器飛出,剛脫袋口,便無限舒展開來,彷彿遮天蔽日一般。
書生的動作頓住,週遭的靈氣好像被什麼力量驅使著,不停地擠壓著他,像鐐銬一樣將他的身子緊緊地固定住。
補天網,補天之裂,天網之下,豈能逃脫?若是他的實力強勁,只要能將靈氣鐐銬掙斷,則整個補天網也將同時毀棄。
若是做不到這點,那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再無可逃處了!
他明顯沒有這個本事,一掙之下臉上現出了絕望之色,抬天望著當頭罩下的補天網,狀若瘋狂地哭叫了起來。
隨著補天網的罩下,他的聲音也隨之戛然而止了。
伸手招回了補天網,隨手一抖,一團模糊的血肉從網中被甩出,灑在半空中,散成了濛濛地一片血霧。
若不是書生跑得太快,張凡本不會這麼早殺他的。
自大漢死後,他的動作就很僵硬,臉更是煞白,顯然被驚嚇住了。
這樣也好,張凡也能放心地讓他多活一會,先專心對付二女。不想他如此不經事,竟然想逃跑,那就無法了。
今日既已出手,就絕不會讓任何一個人活著離開。
時至今日,尤其是之前自己最大的秘密面臨洩露的危險,接連的刺激讓張凡的心腸愈發地硬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在他的手上化做了一片血霧,心中卻竟然連一點波動都沒有。
其實心硬的又豈止是他一人。
書生先前便能棄夥伴於敵手;
二女中的中年女子,眼見書生死得如此之慘,不僅沒有悲憤動容,反而面露快意,同時目視身後,好像在尋找退路一般。
倒是那個年輕女子,在修仙界的染缸中估計沉浸的時間還不太長,黛眉輕蹙,美目中更是流露出不忍的神色。
張凡一見之下,心中登時一動。
左手猛然一扯,赤金絲拽動之下,大漢的屍體登時被拽飛了起來,直接拋向了二女的方向,尤其正對著年輕女子。
拋出的同時,赤金絲刷地齊齊收回,竄入了張凡的袖口之中。
收回的動作是如此的猛烈,大漢又是剛死不久,渾身的血液當即如噴泉一般,對著二女迎面噴灑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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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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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46:29
第五十五章 符寶
漫天皆是血液噴濺,大漢的屍體在赤金絲的拉扯下也顯得支離破碎,彷彿拼湊起來的布偶一般,看上去淒慘無比。
面對同樣的慘狀,眼前兩個女子的反應卻完全不同。
中年女子應對最為激烈,幾乎在屍體出現到她眼前的同時,便毫不留情地一張靈符飛出,炸在屍體的正中。
那是一張爆裂符,對修仙者來說,這樣的爆炸力微不足道,但用在此時,當即就把大漢原本只是皮肉相連的屍體崩成了無數份。
血雨、內臟灑滿在面前,只有一顆頭顱完好,滴溜溜地轉到了少女的身前。
「啊!」,少女一聲慘叫,以袖子掩面,忙不迭地連退數步。
張凡眼中精光一閃,手中恰訣,所有的火焰三足烏齊齊掩上,趁機瞬間將她埋下。
第三人,身死!
接連的殺戮,讓他整個都顯得有些麻木了,如此一個青澀的女子,因未夠冷酷而死在他手中,卻不能換得他哪怕一丁點的停頓。
把手一招,餘下的三足烏將中年女子團團圍住,緩緩逼近,不留一絲逃跑的空隙。
少女的死亡並不能讓中年女子有絲毫分心,她眼睛骨溜溜地轉個不停,一個個護身的法術接連不斷地釋放出來,在她的週身層層疊疊,形成了一個五光十色的護罩。
這個護罩並不能給她帶來任何的安全感,面對圍得嚴嚴實實迫近的眾火烏,中年女子的臉上先露出了絕望之色,繼而轉為決絕!
「一起死吧!」她聲嘶力竭地叫喊著,同時張口一吐,一抹冷色飛出,盤旋在她的頭頂,不停地發出聲聲淒涼的叫聲,讓人聞之意興闌珊,只覺得生無可戀。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
「寒蟬?」張凡不屑地笑笑,看來這才是她的本命靈獸,藏得可真深呢,不逼到極處還以為跟那名少女一樣是冰火魔蛇呢!
「想拚命?自爆本命靈獸?就憑你?」他冷笑一聲,神識微動,一眾三足烏當即鋪天蓋地地擁上。
集合了無數護身法術的光罩,一擊而碎。
同時,中年女子慘叫一聲,頭頂的寒蟬悲鳴著爆成了一團冰霧,分快地蔓延開來。
「嗤啦」一聲,當先的幾隻三足烏身上的火焰頓時熄滅,觸及的寒霧也隨之凝露,接著又被後面的寒氣凍成冰滴。
與此同時,後面的火焰三足烏前仆後繼地湧上,火滅、凝露、結霜,再融化,就這麼週而復始,不停地循環著。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冰霧就這麼消耗殆盡了,只剩下中年女子滿面凝霜,神情呆滯地望著從天而降的火紅。
有一點出乎張凡意料的是,寒蟬自爆產生的冰霧居然頗為強勁,圍上去的火焰三足烏足有數十之多,不想耗盡冰霧後能衝到她面前的竟然寥寥無幾,怪不得她以為能同歸於盡,倒也算不得狂妄。
不過,即便是只剩一隻,在寒蟬自爆中自身已經瀕死的中年女子,也是抵擋不住的。
最後一隻火焰三足烏,縮小得只剩下拳頭大,由上而下衝到了她的頭頂正上,然後「彭」地一聲散開,化做一道熱流,從她的百會穴直灌而入。
瞬間,她臉上的寒霜化盡,接著滿臉通紅,週身外露的毛孔處不停地冒出青煙,最後整個人顯得油汪汪,仰面而倒,再也不曾動憚過一下。
四人,皆死。
在他們身死的時候,失去控制的法器也一件件地從空中掉落,甚至連陳姓老者的飛劍,也驟然墜下,中階靈器火影劍自此再無羈絆,再張凡的操縱下,歡鳴一聲,再次化為一道火影,狠狠地刺到了老者的銀色護罩之上。
「卡嚓」,一聲開裂的響動,護罩搖曳了一下,光芒瞬間黯淡了九層,但卻並未崩潰。
「咦?」張凡頗為詫異地懸浮在護罩正中的令牌一眼,這東西居然能擋住中階靈器一擊而不碎,煉製它的人倒也算是了得。
不過也僅此而已,也他的眼力,早就看出,在火影劍的一擊之下,光罩黯淡的同時,令牌的本體之上也出現了絲絲裂痕,而且在不停地蔓延擴大著。
張凡正待御使火影劍發出最後一擊的時候,形勢突然發生了變化。
一直在護罩保護下,盤膝而坐的陳姓老者豁然立起,右手掌上攤放著一物,光華耀目。
他飛快地向四周掃視了一番,面上不由得現出悲涼之色,怒道:「小畜生,你好狠毒。」
「今日我陳道遠誓不與你干休。」老者臉上悲色更濃,忽然一口精血噴出,化為血霧,籠到了掌上之物的上方,飛快地滲透了下去。
張凡見狀暗道一聲失算,臉上更是不由得露出了苦色。
這時候,他已經看清了老者手上的是什麼東西了。
那是一張符寶。
這倒也就罷了,偏偏這老者不愧是在修仙界混到這麼大年紀,果然老辣謹慎得很。
單憑他運轉靈力如此之久,再加上豁出一口精血,就不難明白他的想法了。
也許是生怕符寶一擊也不能奈何得了張凡,這老傢伙竟然是通過強力灌注,精血激發的辦法,一口氣將整張符寶上的所有威能一次性地激發了出來。
一般符寶,全新未使用過的情況下,能激發出十次,每次大概十息的時間,有本體法寶的三層威能。
但是,很多時候,三層威能並不能解決問題。
於是,就有了老者現在所使用的,一次性將其威能全數激發出來的方法,以此來獲得與原法寶威能相當的一擊。
若是正常情況下的符寶,張凡並不怎麼放在眼中,最多不過一時狼狽罷了,決計是傷他不得的。
不過現在要面對的卻是一件法寶的十層威能,雖然與結丹宗師親自使來相比,相差甚遠,但想全須全尾地接下,也不是那麼容易了。
「給我死來。」老者一聲大吼,左手恰訣一指張凡,掌中的符寶也應聲燃起,瞬間化為灰燼。
與此同時,一座翠綠色的微型山峰出現在了老者的面前,然後憑空消失,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張凡的正上方,並在轉瞬之間變得碩大無朋。
以他為中心,方圓十丈之內,霎時間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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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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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47:35
第五十六章 南方朱雀(上)
當年孫猴子被壓在五行山下是什麼感受?張凡不知道。
但他知道,如果再不做應對,很快就可以親身體驗一下了。
心中暗歎,張凡也只得掐訣往火影劍上一指,然後把手伸入到乾坤袋中,動作略有遲疑,臉上還浮現出了少許不捨之色。
在他一指之下,火影劍當即化為了一道百丈長的火紅色光影,帶著無窮的銳氣,猶如擎天巨柱子般地直插而上,轉瞬間,頂到了翠峰的下方,止住了其下壓之勢。
不過片刻,好像玉柱開裂又似琉璃崩碎,火影劍所化的光影顯得有些不穩了起來,緊接著無形的光影彷彿承受不住重壓,隱隱間竟似有些扭曲。
「哈哈哈……」老者大聲狂笑,面露快意地道:「沒有用的,一件靈器還能與法寶匹敵不成?」
「小子你乖乖受死吧!」
張凡聞言不屑地撇了撇嘴,懶得回答。
若是他現在有煉氣期頂峰的水平,御使火影劍這把中階靈器,完全可以抗衡不落下風,甚至能耗到翠峰法寶威能盡失為止。
雖說是法寶,但操縱者不過是一個煉氣期修士,又怎麼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只要任意一個築基前輩手持靈器,都不會懼它!
可惜自己終究是修為不足,他又一次感受到了修為低下的困擾,哪怕不為長生,單單為了自保,也要多想想辦法早些築基才是。
不過這是以後的事情了,眼前的麻煩已經臨頭。
火影劍漸漸支撐不住了,一片片的光點流星雨似地灑落,本體化成的光輝也愈發的顯得黯淡,估計再過個一時半會的,就會傷及本源,甚至就此崩潰也未可知。
此時,張凡的手已經從乾坤袋中抽了出來,一張火紅色的,看上去凝重厚實的符紙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並隨著靈力的大量灌入,逐漸泛出了奪目的光芒。
「符寶?」老者一見之下頓時驚呼出聲,同時心中苦澀難言。
出手便是一件靈器,之後頂階法器,高強的術法,現在又是符寶!他們這是招惹得什麼人吶?
別看他手頭上也有一件符寶,但這是祖上傳下來的,幾代人了都沒捨得用,可是對方隨便一個小年輕,隨隨便便的就掏出了一件,這讓他如何平衡得了!
現在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了,老者一咬牙,臉色突然漲得通紅,然後又是一口精血噴出,化為一道血線,灑到了半空中的翠峰上。
做完這些,他的臉上陡然間變得蠟黃,滿臉的皺紋也顯得愈發的深刻密集了,只有兩眼的光芒更是熾熱,緊緊地盯視在張凡的身上。
目光中有大仇得報的快意,又有隱隱的不安,總之百味雜呈,即便是他自己只怕也理不清。
張凡更是沒有心情關注他的目光,受老者一口精血的刺激,翠峰驟然綠光大盛,伴隨著「卡嚓卡嚓」的聲響,彷彿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火紅色的光影,開始崩潰了。
好歹也是一把中階靈器,不能毫無意義地浪費了,張凡也不準備讓它強撐,勉強騰出手一招,將其招回。
同時,右手上更如決堤一般,海量的靈力洶湧而出,眨眼間他體內的靈力就只剩下不到三一之數了,更有一絲凝練到極處的紅線從他的丹田處升起,也隨之投入到了符寶之中。
要命吶!這件朱雀環符寶對靈力的需求也太大了點,張凡還只是按普通方法激發威能,就差點把他搾乾嘍,若是像老者那樣,一次性將所有威能放出,估計得將紫櫞果汁液當水喝才能夠。
他一收回火影劍,頭頂的翠峰就再也沒有阻礙,轟然落下,半個呼吸的時間都不到,就已經砸到了他上方不足一丈,猛烈的風壓更是將他的頭髮吹得飛散。
情況如此危急,張凡卻沒有躲避的意思,更沒有放出防禦法器,甚至連一個防禦靈符都沒有釋放一個,就好像放棄了一般。
如此順利?老者的臉上現出了狂喜之色,面對這個多寶男,若說心裡沒壓力是不可能的,天知道什麼時候他就會再從乾坤袋中摸出什麼東西來。
可惜,上天似乎並不站在他這一邊。
就在他以為大局已定,面露狂喜的剎那,一個黑色光罩,毫無徵兆地從張凡的身上騰起,間不容髮地將翠峰抵住。
當其時,翠峰的底部離張凡的額頭,充其量不過三尺的距離,偏生這三尺的距離就猶如天塹一般,無論如何也跨越不過。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老者見狀都有些語無倫次了,明明沒有見到他動作的,這個光罩是哪裡來的?而且還如此的強力。
他清楚地見得,在翠峰恐怖的壓力下,光罩僅僅是微微地晃動,絲毫沒有要崩潰的樣子,反而是翠峰在一撞之下,竟隱隱有些被反彈起的跡象。
相當於法寶的一擊,竟然拿一個不起眼的光罩沒有辦法。
「這怎麼可能?」老者不可置信地重複著,好像之前的狂喜透支了他的全部精力,連身上唯一不似老人的明亮雙眼,也顯得渾濁了起來。
有什麼不可能的?張凡在激起墨玉珮上的護罩前,就已經知道必然是這樣的結果。
按理說,黑色護罩的強度,決計是抵擋不住法寶一擊的,可是這件翠峰此時的威力,與法寶也同樣是相距甚遠。
看它的攻擊方式,張凡便明白這是一件類似番天印的法寶,本體的重量必然驚人,不計法寶的威能,單單是這份沉重,就足以壓垮大多數的護身寶物、法術了。
符寶雖然可以封存下法寶的威能,但怎麼也不可能封存法寶的材質,偏偏這又是件靠重量壓人的,對材質的依賴很大。
結果就是,雖然催發出了法寶的十層威能,但真實威力,即便是排除老者這煉氣期操縱者的因素,也遠遠比不上法寶本體。
換句話說,它根本就不適合用來封印符寶。
只有那些靠法術威能稱雄的法寶,才是製作符寶真正合適的對象,比如:
「朱雀環!」
這時候,黑色護罩贏得的那點時間發揮出了它的作用。
一聲長鳴,驀然響徹!
作者: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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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48:06
第五十七章 南方朱雀(下)
墨玉珮上的護罩,雖然堅固,但是時限短暫,不過三息的時間,便微微一晃,消失不見了。
這點時間,在平時來說微不足道,可用到此時,卻是生死之間的差距。
三息的時間差,終於使張凡成功地將朱雀環符寶激發。
驀然間,一聲長鳴響徹雲霄。
似鳳鳴,又似嬰啼,如簫笙,更如鐘鼓。
讓人神魂震動的長鳴出現的同時,張凡手中的符寶燃起,化成了一個火紅色的圓環。
如紅水晶般璀璨的圓環飛起,見風而漲,瞬間變得巨大無比,將翠峰從底部套起,箍到了它的中段。
驟然間,彷彿整個天地都黯然失色,所有的光華都集中到了圓環的中心處,那裡,一個火紅色的神鳥正在成形。
身覆火焰,終日不熄,碧雷流響,神儀六象,四靈之一。
是為南方神獸--朱雀。
雞頭、燕頷、蛇頸,長長的火焰尾羽搖曳著,動作間滿是慵懶舒緩,並不如何作勢,睥睨天下,從禽之長的威勢卻盡顯無遺。
神韻!
張凡看著空中的朱雀神鳥,若有所悟。
若說他的火焰三足烏有形,則眼前的這只朱雀雖也是靈氣所化,卻有其神韻在其中。
法寶朱雀環的本體,是結丹宗師南宮無望的本命法寶,而他的法相也正是南方朱雀,若非如此,只怕他也未必能把握住這份神韻,並將之煉入法寶之中。
想及此,張凡不禁怦然心動,自己是否也能如此呢?
朱雀環一出,與他的悠然自得,有閒暇思不同,陳姓老者幾乎在一瞬間就面若死灰,再無人色。
畢竟也是混跡秦州的修士,早年更是以散修的身份在各地遊走著,怎會認不出朱雀環這件大名鼎鼎的法寶。
朱雀環在法寶中也是頂級的存在,翠峰與之相比,差距之大,無異於法器與靈器較量,哪怕是激發出了全部的威能,他的心中也沒有一點信心。
事實卻比他想像的還殘酷。
在朱雀環的束縛下,半空中的翠峰竭力地掙脫著,忽而幻大,忽而驟縮,忽而上移,忽而側行,卻都無法擺脫如附骨之疽的圓環,反給對方留下了足夠的時間。
吸足了靈氣的朱雀神鳥週身流彩,說不盡的雍容華貴,側目而視了翠峰一眼,終於露出了崢嶸。
優雅地一撲,不似卞莊刺虎,更像是乳燕投林,輕靈而飄逸。
如游魚一般,朱雀曳著長長的尾羽,環繞著翠峰而上,速度越來越快,瞬間化為一道流光,與山體若即若離,倏忽之間,流光已臻至峰頂。
光華褪去,再現出朱雀的身形時,已經成了頭部在上,平視著翠峰之巔,身體如蟠龍般地環繞在山體上,飄逸蓬鬆的尾羽搭著,好像一條盤山大道延綿,末端,堪堪探出翠峰的底座。
與龐大的山峰相比,朱雀的身形顯得是那麼嬌小,即便如此,當它以身體環繞其上時,卻始終顯得悠然自適,反而是巍峨的翠峰,倒給人以甕中之鱉,朝不保夕之感。
接下來,發生的事實,恰恰證明了,這份感官並非虛妄。
火光大作,烈焰焚山。
此火非是凡火,乃南方火靈之氣,聚而成形,稱南明離火。
四靈神獸,鎮守四方,德配天地,亦為天地所鍾愛,故能分別聚攏五行中的金、木、水、火之靈為己用。
因此,焚山烈焰中,雖然只帶著一絲南明離火,卻也不是翠峰所能抵擋的。
先是凝翠化露,如天降甘霖一般與漫天的大火相抗。
不過眨眼功夫,翠華耗盡,山體露出了金鐵之色,彷彿一座品相極高的鐵礦山一般。
繼而山體漸紅、轉赤,讓人目不暇接的,忽地所有的稜角消融,山體看上去好似拿銼刀磨過一般。
最終,山體所有的部位如火山爆發般爆開,噴出烈焰,幾個呼吸之前還巍峨屹立,氣勢雄渾的翠峰,瞬間崩散。
哪怕是崩開的每一部分,也似乎化身成了最好的燃料,在空中一團團、一片片地燃燒著,就像流行火雨,璀璨一時,轉瞬消逝。
在翠峰被燃盡的剎那,陳姓老者的眼中最後的希翼與神采也消逝無蹤了,如不說眼珠子還在無意識地轉動著,簡直不類活人。
之前催發出翠峰的完全威能,實在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煉氣期修士能為的。更何況他又沒有張凡的家底身後,若是有紫櫞汁液為補充,他也不至於如此。
人之本源精華在血,而血之精華,名為精血。
無論仙凡,只要是人身,就只能聚出三滴的精血。不過隨著身體修為的強弱不同,精血內蘊涵的精華不一罷了。
剛才陳姓老者為了發揮出符寶的最大威能,已經消耗了兩滴之多,可說是到了極限了,第三滴精血一經逼出,他立刻就會身死當場。
此時,哪怕不逼出第三滴來,他也離死不遠了。
身體消耗到極處的他,親見做出如此大犧牲才激發出的翠峰,就如紙紮的一般就這麼輕易地被焚燬,大受刺激之下,不僅心若死灰,更現出了油盡燈枯的跡象。
不止他大受刺激,即便是符寶的主人張凡,眼見它如此威能,也不由得面色異常。
可是眼下卻顧不得這許多了,一張符寶未使用的情況下,大致能激發出十次,每次約十息的時間,不用也是作廢。
張凡伸手一指,懸停在半空中的朱雀環驟然飛出,目標正是面無人色呆立著的陳姓老者。
毫無意外地,朱雀振翅,烈焰風暴。
飛濺而出的火星尚未落地,原地已然連灰燼都未留存,暴烈的火焰之下,一切化為虛無。
見狀張凡並未停手,而是指揮著朱雀環飛快地繞著整個小山谷一圈,屍首、法器、法術的痕跡、人的氣息等等,一切殘留盡數滅絕。
之前一戰,他使用了火影劍、補天網、玄金袞服、火焰三足烏、墨玉珮、朱雀環符寶,六樣手段,其中墨玉珮雖然也來路不正,但從來沒有想過惜若那小妖女會替他保密,也就無所謂了。
但是,所有得自南宮逸的東西,是絕對不能跟他扯上一丁點的關係,否則,關心九火炎龍珠下落的,為南宮逸報仇的,都會蜂擁而至,結果可想而知。
少頃,小山谷中,只餘下遍地焦土,漫天火雨,還有南方朱雀的霸道氣勢。
仰望著朱雀神獸優雅華貴的身形,張凡的臉上,卻突然現出了複雜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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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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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48:26
第五十八章 自省
在張凡莫名複雜的目光注視下,十息時間已過,朱雀神獸悠然自得地舒展了下身子,重新融入到了圓環之中。
一團火光爆閃,朱雀環再次化為一張符紙,落到了他的手上。
感應了一番符寶上面的氣息,不過略略降低,再使用九次問題不大。
張凡長舒了一口氣,將它收入到了乾坤袋中。
敵人滅盡,他的臉上卻沒有喜意,之前的複雜表情慢慢清晰,凝成了一片憂色。
見識過朱雀環符寶的威能後,就不難想像其本體在南宮無望這個結丹宗師的手中,會有多麼的可怕。
他從來不以為,自己殺南宮逸,奪九火炎龍珠之事,能永遠隱瞞下去。
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早晚有一日,南宮無望會提著他的正品朱雀環找上門來的,估計,還會捎上同樣是結丹宗師的道侶。
到時,自己又該怎麼辦呢?
想到這裡,張凡不禁面沉如水,心中忐忑不定。
在還無足夠自保之力的情況下,樹下如此強敵,任誰也不可能絲毫不放在心上。
變強,只有迅速地變強,哪怕不能敵得過南宮夫婦,至少也要有跑路的把握。
無法之下,張凡除了下定更加謹慎地使用九火炎龍珠的決心外,變強的渴望也無限地攀高了起來。
心中思定,他習慣性地用目光在四週一掃而過。
「呃!怎麼會這樣?」張凡面露錯愕,隨即苦笑道。
戰罷後收集戰利品已經成了習慣,這時候他才發現,之前心中紛亂以極,竟然沒有事先將那五人的乾坤袋保護下來。
這下可好,全數毀於朱雀神焰之下了,現在別說乾坤袋了,連一片完整的布片都沒有。
沒有找到戰利品,張凡的不過愕然了一下,倒也不怎麼失望,不過習慣而已,他本人並不認為那五人會有什麼好東西在手,沒了也就沒了。
倒是他望著滿眼的焦土,心中忽有所感,反而不急著走了。
在腦海中,之前的一戰不停地回放著,張凡以從未有過的端正態度自省了起來。
一場群戰,貌似自己以一敵眾,其實,雙方根本就不在一個層面上。
低階修士之間的爭鬥,外物的作用被放大到了極致。
恰似俗世之中,沒有練過拳腳的普通人,互相鬥毆時,哪怕一根扁擔在手,都能讓其以一敵眾,大佔上風。
而武林高手對決,就是神兵利器傍身,也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
張凡與死去的五人相較,無異於以神兵利器斗眾菜刀,還打成這副模樣,的確是有足夠的理由讓他自省了。
「太過於依賴外物了。」半晌後,張凡慨歎著,又想起了初見朱雀時的驚艷,那份神韻給他的觸動更在其巨大威能之上。
這些日子來,由於九火炎龍珠,烏巢等物的獲得,讓他不知不覺間產生了依賴,放鬆了對自身修為的要求,和對三足金烏法相本身的深入挖掘。
忘了,這些才是他真正的立身之本。
尤其是沉迷於九火炎龍珠帶來的強大感,更是使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怎麼將其威力發揮到最大的窠臼之中。
九火炎龍珠的確強大,使他以煉氣期的修為就可以控制形成上萬的三足烏,若單單以神識凝結,只怕築基期的前輩都做不到吧?
這種虛擬的強大,讓他忽略了很多東西,直到之前朱雀一現,才讓他醒悟過來。
再多,再強大的化形之術,比得上朱雀一擊嗎?究其根源,還在於法相本身的鑽研發揮,他這些日子來,是耽於外物,捨本逐末了。
並且,仔細回想了一番,哪怕是外物,張凡也未曾將它們的威力發揮到極限,才會讓這場遭遇戰顯得如此困難。
玄金袞服上的赤金絲一擊未能將大漢和老者一齊滅殺,接著也未曾將老者困住消磨他的護罩,使他無法全心全意地釋放符寶。
之後,察覺到老者在使用符寶的時候,也沒有上心,而是繼續在二女身上浪費時間。
認為哪怕對方使用符寶又如何,又豈能比得上他的手段?
卻不想陳姓老者足夠的謹慎老辣,一次性將符寶的威能全部釋放,同時以精血激發,終於給他造成了大麻煩。
這可以歸咎於群戰的經驗不足,分不清主次,但究其原因,還是這階段的順風順水,讓他不由自主地驕傲了。
先得九火炎龍珠,再獲烏巢,接著迫使惜若與白依依兩個天之驕女退讓,最後連續十一次的逃亡,不僅沒有使他認清自己,反而沾沾自喜,愈發的目無餘子了。
這就像自己半閒堂內的夥計,經常在外人面前吹噓總是讓幾個小妾折騰得下不了床,腰怎麼酸背怎麼痛,其實心裡驕傲得不行。
性質上來說,二者沒有什麼區別。
想到這裡,張凡不由得苦笑起來,不想自己自得了許久,原來無論是本身的修為、所走的路子,甚至最得意的法器使用,都存在問題。
好在這次的敵人只是五個煉氣期的普通修士,他才能在事後有個自省的機會。
若是發現他秘密的是惜若、白依依級別的高手怎麼辦?
還能這麼輕鬆滅口嗎?
這還是在無回谷中,來來去去的都是些煉氣期的小修士,要是到了外界,碰上一兩個築基、結丹的前輩高手,那更是不用說了,自保尚且不足,談何滅口。
謹慎!
自己終究是不夠謹慎,在使用大五行破禁術時沒有足夠小心防備,其後滅口過程中又疏忽大意,險些把自己搭了進去。
修仙之路,的確步步艱險,處處含危啊!
漫漫長生路,不過才起步,這個小山谷中,巨大的錯誤,不算太強的敵手,讓張凡看清了自己,認明了道路。
需知,我輩漫步其間,除了實力、信念、機緣外,還要有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大謹慎。
深深地回望了一眼,張凡大踏步走出了這個小山谷,飛速遠去。
一場戰鬥,不僅在小山谷裡,留下了一片焦土、五條性命,更留下了他心中最後的一絲浮躁。
帶走的,卻是一顆不固執、不偏僻、不急躁、不驕矜、不依外物的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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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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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48:48
第五十九章 十日
細雨連忙,下了一整日。
漸漸淅瀝,似要停歇的時候,卻忽然轉大。
無盡的烏雲彷彿憑空生成,轉瞬間遍佈蒼穹,黑壓壓的似凝實,沉甸甸如千鈞,重重地蓋在所有生靈的頭頂上。
黑雲壓城城欲摧,沉重的壓力下,呼吸好似都困難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天地間,一聲轟鳴響徹。
彷彿所有的積鬱盡數宣洩,剎那間,暴雨如幕,割裂天地。
天雷陣陣,電光竄動,銀蛇亂舞,白茫茫一片,炸響聲不絕。
隨著時間的流逝,山澗成激流,瀑布如銀河,織成了一幕厚厚的亮白色水簾。
瀑布的外面,不足二十丈的距離,一大片簡陋的窩棚搭蓋,東倒西歪,七零八落,在風雨中,愈發的搖搖欲墜。
電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支撐著這些窩棚的竹竿,三長兩短,左粗右細,哪怕是一個普通的農夫,也不至於搭成這副模樣。
它們也的確不是農夫所蓋。
此時,窩棚底下,一群半人高的猴子,互相簇擁著,哆哆嗦嗦地靠著體溫取暖。
頂部,一個個如天窗般的窟窿眼兒,不停地往下傾瀉著雨水,將它們分隔成一堆堆的。
哀嚎聲此起彼伏,不知是互訴衷腸還是咒罵天地,奇怪的是,它們的目光不時地就會停留在不遠處的瀑布上。
每當此時,哀嚎時便越發的淒涼,直欲使聞著傷心,聽著落淚,其中更有道不盡的哀怨。
這些猴子倒也不是尋常猴頭,它們說起來也算是妖獸,而且還有個親戚頗有來頭。
它們與長臂石猿血脈相近,外形也相差彷彿,若不是實力上天差地別,仍誰也會把它們搞混淆嘍!
差別倒也不是很大,不過是隨便一隻長臂石猿都能打它們一群而已。
正是因為如此,以實力強大著稱的石猿不怎麼待見這些親戚,親密是絕對稱不上的,只不過也不怎麼驅趕,任它們狐假虎威地居住在長臂石猿群的附近,多少能保下性命就是了。
它們也不是完全一無是處,倒有項本領甚是了得,天生地對靈地敏感,常常能找到外面不顯,但靈氣充盈之處安生。
這項本領廣為人知,甚至連一些妖獸也多有瞭解。
這就是災禍了,往往剛剛在某地安了家,就會被其它的妖獸或人類修士攆上趕走,堂而皇之的鵲巢鳩佔。
也正是因為這項本領,它們被人類修士稱為靈猴,也有齷齪的就叫它們徙猴,一生尋覓靈地一生遷徙,當真是倒霉到家了。
倒是無回谷中的這群靈猿頗為幸運,找了戶好家門,又依著伙胳膊比它們大腿粗的親戚,居然就此安居了起來,若是被外界的同族們得知,非得羨慕死它們不可。
可花無百日紅,猴無千日好啊!
它們的老窩如此隱蔽,不想也被人找上門來,噼裡啪啦一陣手腳,盡數給丟到了外頭。死是沒死幾頭,可個個頭破血流,欲哭無淚,只能暫時搭個窩棚存身。
沒成想,屋漏偏逢連夜雨,無回谷自成空間,幾萬年來日日如春,風調雨順,這樣的暴雨,別說這些年輕的靈猴了,即便是它們的祖祖輩輩也沒見過。
於是,這群無家可歸的靈猴們,一邊在萬年不遇的暴雨中嚎哭著,一邊用哀傷的目光看著瀑布,心中還在納悶,自己的窩如此隱蔽,那個煞星是如何找上門來的?想不通啊!
正當它們胡思亂想之際,四周忽然安靜了下來,密集的雷鳴電閃斂住,好似在醞釀著什麼。
就在一隻年幼的靈猿忍不住要探出窩棚時,天地間,驟然一聲炸響。
一道水桶粗的雷柱突然從雲層中迸出,筆直地落下。觀其落點,正是那一掛如天河洩露的巨大瀑布。
眼前自己的老窩就要毀於一丹,眾猴齊聲尖叫,抱頭、堵耳、捂眼,更有諸般形狀,難以言表。
上天看來也不想讓這些可憐的猴子,永遠無家可歸。
就在雷柱堪堪破開水幕的時候,成千上萬道金光從內裡電射而出,在瀑布的正前方融匯交織,彷彿一個碩大的蜘蛛網,迎面將其攔住。
一觸之下,雷柱瞬間崩散,化為無數道電芒在金光大網上流竄。
「轟」的一聲,好像承受不住如此龐大的雷電之力,金網豁然散開,重新變成千萬道金光,向四面八方散射而出。
或透木而出,或穿石而入,或沒水而進,或破土而掩……
無數的電光也隨之傾瀉,轟鳴聲中,白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如此聲威,將一眾猴頭震驚個半死,好半晌之後,才有一隻靈猿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隨即發出一聲尖叫。
只見從猴頭始,至尾巴止,刺目地顯出一道筆直細長的溝壑,四周皮毛焦黑,發出陣陣燃燒皮脂的香氣。
該猴驚駭欲絕地蹦?了兩下,卻又突然安靜了下來,滿臉恐懼地望著周圍。
巨木成焦炭,岩石化飛灰、溪水遍浮魚,沃土現大坑……
所有被金光穿過的地方,皆大變了模樣,雷火之下,盡成焦土。
拍了拍胸脯,靈猿老實地趴下,感歎起自己的好運道,一眾被波及的東西,只有它是全須全尾的,損失點皮毛而已,夠走運的了。
將所有的雷火之力宣洩後,無數的金絲卻並沒有消失,就在眾猴目視下,並在一處,彷彿一座拱橋一般,從瀑布內裡延伸出來,另一端,搭到了窩棚的前面。
金橋過處,勢若萬鈞雷霆的瀑布也不能動搖分毫,反被其上騰起的無形之力分開,好似捲簾開幕,露出了其後一個深幽的洞穴。
洞穴出現在了眼前,一眾靈猿激動不已,若不是之前電閃雷鳴的太過駭然,只怕已經鼓噪了起來。
很快,一個讓它們刻骨銘心的玄金色身影出現在了金橋的另一端,就這麼洒然自若地漫步而出,行經處,金橋崩塌,化為條條金蛇縮入了他的袖口處。
「十日了。」張凡在窩棚前方止步,一邊感慨著,一邊望向了雨雲匯聚之處,臉上現出了異樣的神色。
作者: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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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49:29
第六十章 靈藥沼澤
閉關十日,不想一出來,先挨了一雷,緊接著就發現,整個天地一片蒼茫,簡直像換了人間一般。
要知道,無回谷自成空間,與法相宗的山門禁制效果彷彿,都能使得內部四季如春,風調雨順,一副仙家福地景象。
現在卻出現如此異象,意味著什麼?
修仙界中,能引出天地異象的事實在太多。金丹大成,有風雲龍虎;元嬰成就,現鬼哭神嚎;魔氣滔天,亦能天怒人怨;寶物出土,更是天地變色。
張凡苦思許久,還是對不上號,也只能作罷了。
倒是異象的起源之處,引起了他的興趣。那裡,也正是他在選擇在此時出關的原因。
水簾洞靈地,裡面靈力充盈,彌補他煉器的消耗有餘,不過七日功夫,玄金袞服與補天網就已經用牽絲重新煉製過了一遍,威能大增,就質地而言,齊齊臻至了頂階法器的最高峰。
此後數日,張凡一直靜坐修煉,隱隱約約間似乎能觸及第十層的壁障,卻不得不放棄趁熱打鐵的想法,出得關來。
自進此谷,與人鬥法,與妖獸搏殺,征伐不斷,奇遇連連,有得有失,獨獨無閒,不得不將一件必做之事,留到了最後。
此時離封谷的日子不遠,若再不成行,只怕就再無機會了。
在整個無回谷的正中心處,地形塌陷成形了一大片的沼澤,名為:
「靈藥沼澤」。
正是他的目的所在。
出發之前所查閱的資料中鄭重其事地提及;入谷前,兩位結丹宗師也曾開金口叮囑,重要性可見一斑。
該沼澤形成之日已不可考,只知道自從秦州三宗門霸佔無回谷時,它便存在了。
無數年無量靈藥在此生滅,盡數沒於其中,而沼澤本身則如天然生成的丹鼎一般,不知經過了什麼樣的演變,竟使得其中的泥土蘊涵著獨特的藥性,是謂「丹泥」。
這種丹泥對修行並無補益,卻對修仙者的**有著極佳的作用。
修仙者無論是修行還是與人爭鬥,施展法術寶物時,身體也在默默地承受著種種反震之力,經脈暗裂,身體隱傷,實乃無法避免。
更有長年服食丹藥所遺留下的藥性,漸化為毒,侵蝕肌體,損傷根基。
這些並非無法可解,但成本難度皆是不小。特別是修至高階之後,無論結丹凝嬰化神,第一步都要淨化身體,純化靈力,之後才能嘗試。
而靈藥沼澤中的丹泥,正是對症良劑。
可惜的是,這種丹泥,也就只是在沼澤之中才具有如此效力,如取之於外,失去了沼澤中幾百萬種靈藥互相之間的寒熱相濟、陰陽調和,反成毒物,用之無益。
帶不出去,對他們這些煉氣期的修士來說,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能使用這麼一次,就已經是走了大運了。
而且,浸泡在沼澤處,除了要防範同樣的人類修士之外,並不會受到妖獸的襲擊,可謂是最好的閉關之地。
大多對自己的修為沒有信心之輩,入得谷來,便直奔該處,選一偏僻之處,沒入其中,閉關三月,也算不無收穫了。
造成如此情況的原因,前輩修士對此早已探查瞭解過了,靈藥沼澤的底部深處,生存著一隻可能是整個無回谷中最強大的妖獸。
此獸無名,也沒有人見過它的全貌,只知道是只龜狀妖獸。
據說,三大宗門曾派出過當代最強的煉氣期弟子,齊齊約好一探它的虛實。
結果卻是一個大悲劇,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觸怒了那個大傢伙,數百名宗門的希望,盡數隕落該處,竟然連一個生還出谷的都沒有。
直到百年後再次有人進入,卻連他們屍骨也無法找尋了,甚至整片沼澤的地貌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可見那只妖獸的恐怖。
幸好,它繼承了龜類妖獸溫和的脾氣,只要不觸怒於它,便一直在沼澤中沉睡,並不會為難到此享受丹泥的修士。反倒是無回谷中的妖獸們,即便是對沼澤中的丹泥眼饞,也不敢靠近一步,否則定然觸怒巨龜,必死無疑。
在此事上,妖獸的領域觀念顯露無遺,比較奇怪的是,它居然能分辨出人類修士並不是來跟它搶地盤的,因此秋毫無犯,可見其智慧頗高,不可視之為普通妖獸。
也正是因為知道這些,張凡才敢前往,不然的話,無論多大的誘惑,他再自負,也不以為自己能與那只恐怖的妖獸掰腕子,絕對是敬謝不敏的。
巧合的是,沼澤的中心處,也正是天地異象的起源。若真有寶物出土或是其它對修士有足夠誘惑的東西出現,那麼一場混戰是絕對避免不了的。
好在他此時法器重新煉製完成,實力大增,無論形勢如何危急,至少全身而退是做得到的,倒也不如何擔心。
思定後,張凡正待起步,卻見面前的窩棚中,一眾靈猿淚眼汪汪,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他從水簾洞出來後就望著遠方沼澤處出神,這麼長時間,它們愣是動都不敢動一下,好像在等待裁決的死囚一般。
這些猴頭倒真是靈性十足,張凡失笑了下,袖袍一揮,無量金絲湧出。
眾靈猿見狀齊齊驚聲尖叫,以為眼前的煞星還是忍不住要下殺手了,猴命休矣。
不想,過了許久,一隻膽子最大的靈猿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一看,卻見四周的山石是如此的熟悉,洞外的水幕又是那麼的親切,竟已回到了老窩中。
這才歡叫一聲,把地上顫抖著待死的猴頭一一拉起,雀躍不已。
而此時,張凡早已遠去了。
……
飛行了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沼澤的邊緣已然依稀可見了。
這時候,張凡似乎聽到了什麼,眉頭一皺,腳下輕踏,眨眼功夫完成由動到靜的轉變,降落到了地面上。
少去了空中疾風的干擾,隱隱約約的嗯哼呻吟之聲,伴著陣陣妖獸嘶吼聲,傳入了他的耳中。
靈藥沼澤附近怎麼也會有妖獸活動?還在與人廝殺,反常!
收斂了週身氣息,張凡神情凝重的緩緩靠近。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7:50:08
第六十一章 造化果
沼澤邊緣,樹木漸漸稀疏,幾無遮蔽可言。
張凡不敢疾行,而是慢慢地,花了盞茶功夫,才潛到了近前。
定睛一看,前方的曠地處,廝殺早已結束,只餘下幾具屍首伏地,便再無他人與妖獸的蹤跡了。
放開神識,仔細地探查了一番後,張凡緩緩地踏入了曠地中央,在屍體面前蹲下,翻動查看了起來。
眼前共有六具屍體,三人三獸。
三個修士的衣著並無特殊之處,看不出來厲,倒是那三具妖獸的屍體頗有奇特之處。
那是三隻巨狼,趴在地上,長約丈許,血口大張,面容猙獰,一看便不是善類。
出奇的是它們的尾巴,全數只有短短的一截,手指長短而已。而且不是天生如此,看其末端,更像是被撕咬而斷的。
「鑭尾狼。」
看到這麼明顯的特徵,張凡登時就把它們認了出來。
這是一種二階妖獸,五六隻為一群,天生鐵尾如鑭,甩尾砸下,力能裂石,再加上身形如電,配合默契,算是頗難應付的妖獸了。
它們有個習慣,就是每當群落中有成員身死,便會咬下其尾巴帶走,若非如此,一時間之間倒也不好辨認。
看了看周圍的痕跡,再瞄了一眼三個死者的腰間,張凡呼出一口氣,放鬆了下來。
三人的乾坤袋俱在,三具狼屍尾巴不存,配合上地面的上的痕跡,應當不是有人設局,他的確是湊巧趕上了一場遭遇戰。
大致瞭解了下情況後,張凡對當時的情形也大致心中有數了。
他們應當是從沼澤處狂奔而出,迎面碰上了疾行而來的一小群鑭尾狼,雙方都措手不及,當即混戰了起來。
張凡在遠處聽到聲音,應當是戰鬥結束的時候了。
他們能以三人對敵不下五、六隻二階妖獸,並殺死了其中的三隻,也算是相當的了得了。
見沒有其它值得關注的東西了,張凡將三隻鑭尾狼的屍體和死者的乾坤袋順理成章地收入囊中,然後屈指彈出三點火星,落到地上的屍首上。
火星落下後,如遇油脂地,瞬間轉大劇燃了起來,不過片刻,便將他們盡數化為了骨灰,混雜到了泥土之中。
做完這些,張凡也沒有馬上離開,反而沉吟了起來。
這看起來像是一場簡單的遭遇,但處處透著古怪。
以三個死者表現出來的戰鬥力來看,哪怕是遇到這群鑭尾狼,戰勝不太可能,逃跑卻是有餘,為何死拼呢?
想來當是有什麼東西將他們從沼澤中驅趕而出,才導致他們慌不擇路,一頭撞進了鑭尾狼的包圍當中,脫身不得只好死戰。
同樣的,妖狼的出現也有問題,這處離靈藥沼澤已經不遠了,它們出現在此處,難道是要去挑戰沼澤深處的巨龜不成?
以它們的本事,只怕剛踏入沼澤,就會被憤怒的巨龜一巴掌拍成齏粉吧!
而且,幾萬年過去了,都沒有什麼妖獸如此自不量力,怎麼今天忽然膽肥了呢?
除非,是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它們,讓其一時間忘卻了巨龜的恐怖,踏入了這平時的禁地。
有意思,同一個地方,一方抱頭鼠竄一方緊趕慢趕,然後撞一起打場冤枉架,估計九泉之下,他們也會死不瞑目吧!
張凡無聲地笑了笑,揮了揮衣袍將周圍的血腥味驅散,正待繼續前行,看看前方到底有什麼的時候,忽然整個人怔住了。
先是目中露出警惕,接著鼻翼抽動,好像在仔細地分辨著什麼。
香味!
這時候,血腥氣稍散,再也蓋不住空氣中縈繞著的絲絲香氣。
這香味,淡卻雋永,略略一聞,便讓他渾身一輕,好像脫去沉疴,獲得新生一般,甚至體內的靈力也隱隱受到牽動,不由自主地想要開始運轉。
張凡的臉上陡然變色,區區一抹餘香,就如此不凡,那本身又該是什麼靈粹?
絕世珍寶!無怪其有強者守護,將地上的死者驅趕,也無怪妖獸趨之若鶩。
明白過來後,張凡再不停留,循著香味的來源,將飛雲舟催動到了極致,化做一道流光直奔而去。
芳馥滿路,即便是暴雨傾盆,激起大地水土之氣,零落花木之芬,皆不能掩蓋。
舊味不散,新味又至,與流傳處氣息相雜,變幻出千萬種不同的芬芳,種種誘人,味味獨特。
如少女體香,似珍果甜香,像百花芳香,恰草木清香,若美酒醇香……
俗世有千年松香,聞於十里,而此香又何止百里;有諸般珍饈美饌,蘊百種滋味,又怎比得上它一步踏出,便香味殊異。
越是前行,張凡的臉色越是變幻不定,先是驚疑,繼而狂喜,再凝成不盡的渴望,最後化為一片凝重堅定。
在這天地間,靈粹無數,各具形態,諸般特色,但如此奇異的香味,如夢幻般的體驗,只有一種奇珍,方才符合。
「造化果!」
一個名字,如雷霆閃電般在他的腦海中現出。
「奪天地之造化,為鬼神所不容。」
區區一靈果,配以造化之名,可見它的不同尋常。
造化果,又名雷擊實,奪天地之造化,亦噬靈粹之精華,不知何年始生,不明何時可熟,只曉得當其化生而出,將熟之際,為鬼神所不容,為天地之所忌,遂有雷霆天降,歷經洗練,方能真正現世。
靈藥沼澤,無量靈粹生滅而成,正合乎造化果生長的環境;天降雷霆,雖無回谷禁制不能隔絕,也像是它成熟的先兆。
看來,沼澤深處的東西,正是造化果無疑。
想及此,張凡的心中更是興奮,不知不覺間,飛雲舟的速度又提升了一線,已然超出了極限,更有聲聲不堪重負之音傳出。
他卻顧不得這些了,眼見這般天象,顯然造化果將要成熟,此果匯天地之靈氣,集百藥之精華,形體在虛實之間,號稱落木三息,化為烏有,不可保存,只能在最短時間內食用,若去得晚了,悔之晚矣!
眼見著就要進入沼澤之中,張凡卻忽然面色一沉,猛地停下了身形,懸在半空中,隨即臉上陰晴不定,似乎有什麼難決之事。
在他的前方,沼澤的分野之處,密密麻麻地擁擠著數不清的妖獸,顯然數百里方圓之內的所有妖獸,都已經齊聚於此,如牆般將整個沼澤包圍了起來。
想來是到了此處,它們簡單的智慧才想起,裡面可盤踞著個惹不起的傢伙,於是停步不前,不知是在猶豫還是在商議。
在巨龜威懾之下,在靈果誘惑之下,這些妖獸展現出了與平時截然不同的作風。
鷹蛇上下,蛇鼠前後,狼兔左右,互不干擾,亦不交攻,就好像對面的天敵美食不曾存在一般。
即便是有幾隻靈敏的發現了張凡的蹤跡,竟也不露半分敵意,只是略顯焦躁地望著沼澤深處,低聲嘶吼著。
如此多的妖獸,只要蜂擁而上,無論沼澤中有何人,都必死無疑!
若巨龜憤而出手,情況只能更糟,激憤之下,它如何可能顧及是否誤傷?
此去,必然危急重重!
張凡遲疑了,不覺中降了下來,落到地面上,右腳輕抬著,卻無法落下。
如履薄冰的謹慎,巨利當前的誘惑,兩種想法在他的腦海中交戰,一時竟不能決。
這一步,是邁,還是不邁?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7:50:30
第六十二章 持如履薄冰心,行勇猛精進事!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張凡抬起的右腳,依然如石雕一般,一動不動。
許是他停留得太久,太過礙眼,幾隻妖獸暫時壓下進退兩難的焦躁之心,不時回過頭來,疑惑地張望著這個奇怪的人類。
此時,他猛地一抬頭,恰好與那幾隻妖獸對視了個正著。
他的動作是如此的突兀,以至幾隻妖獸驟然警覺,渾身毛髮炸起,俯下身子,作勢欲撲,更在妖獸群中引起陣陣騷動。
彷彿沒有看見它們的動作,張凡毫無動手的意圖,兩眼之中精光四射,熠熠生輝,哪有絲毫猶疑彷徨之色。
「儒畏天命,修身以俟;佛懼因果,業不可逃;惟我道家,獨欲長生不死,變化飛昇,不信天命,不信業果,力抗自然,勇猛何如哉!」
前世,張凡曾在一本道教史書上看過類似的話語,當時略略讀過,轉瞬即忘。
此刻,心如迷障遮掩之時,它卻從心中最深處躍出,彷彿醍醐灌頂,在腦海中大放光芒,驅散了一切迷霧、遲疑、怯懦,還一片真一本性。
自己在這裡遲疑不決,與那些無知無覺的妖獸何異?
它們不進不退,是恐懼與貪婪作祟。
自己止步不前,又何曾見什麼謹慎,倒是顯出了畏首畏尾的怯懦。
做大事而惜身,不過凡人小民舉動,那還修什麼道,成什麼仙?談何超脫!
過猶不及,謹慎與怯懦,不過一線之隔,無意間,竟將心與行混淆。
修行之彼岸,豈是一步一張望便能抵達的?
只有謹慎,不過半渡;徒具勇猛,殞身必矣!二者相合,方是渡河之舟!
「持如履薄冰心,行勇猛精進事。」
張凡口中低吟著,忽然朗聲大笑,一步踏出。
……
……
沼澤的中心處,一棵枯木,幾枚青果,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枯木的前方,兩個風華絕代的佳人,並肩而立,與不遠處的大群修士,遙遙對峙。
靈藥沼澤,整個無回谷中,最平靜、安全的所在,此刻卻風聲鶴唳,一觸即發。
兩女以寡敵眾,在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的緊張之色,反而神色悠然,不時交頭接耳幾句,不似
血戰在即,倒像是閨中密友,野遊踏青一般。
反而人多勢眾的一方,人人面色凝重,互相之間也拉開距離,若不是幾枚青果的誘惑,怕是早已一哄而散了。
這般情況,卻也怪不得他們。
兩女的腳下不遠,近十具屍體橫呈,看痕跡,或死於蜈蚣巨口,鐮刀利爪;或通體無傷,神魂早散。
一刻鐘前,惜若與白依依兩人,聯袂而來,強行霸佔了枯木下的位置,將躲避不及的近十名各派修士屠盡。
當其時,暗魔幡魔威,六翼天蜈凶霸,盡顯無遺,讓一眾修士膽寒之餘,心中不忿已極。
叫他們如何甘心,論修為,他們之中不乏可與二人比肩著,即便是二人法術高妙熟練,爭鬥經驗豐富,以一敵二,三人便是極限了。
奈何她們家底豐厚,無論是頂階靈器暗魔幡,還是雖未真正進階,但真實戰力無異於築基期修士的六翼天蜈,都是他們這些普通修士不可企及的。
在煉氣期這個階段,擁有這些,就等於有了壓倒性的優勢,兩人聯手之下,他們幾無還手之力,若說要放棄,卻又心有不甘。
於是,對峙的局面,便形成了。
輕蔑地望了望他們一眼,惜若微微蜷身,依靠在一桿黑色巨幡之上,隨著風雨搖曳,說不盡的慵懶倦色,直似海棠春睡未足。
抬手捋了捋散開的流海,笑著說道:「白姐姐,這果子快成熟了,你我一人一個,可惜還剩下一個。」
說著眼波流轉,落到身側的枯木之上。
那上面掛著三枚青果,其中的兩枚已經略略發紅,眼看就要成熟了,只有第三枚還是一副青澀模樣。
「不如毀了,也別便宜了這些蒼蠅。」惜若忽然繼續道,神情躍躍欲試,倒不像是在說笑。
白依依清冷依舊,獸皮裹身,俏立在面目猙獰的六翼天蜈頭上,猛獸與美女的反差倒了極處,愈發顯出別樣的魅力。
居高臨下地,瞥了眼那些進又不敢,退又不捨的三派修士,金鈴震動,清音悅耳。
「我不想被追殺。」
白依依的話雖然簡短依然,但其中的意思的,惜若又怎會不明白,聞言懊惱地跺了跺腳,嗔道:「要不是這果子服食後立即煉化效果最佳,又不能保存,我非把摘光了不可,什麼都不留給他們。」
這當然只是說笑而已,她心中明白,此時那些三派修士雖然攝於二人的殺戮,一時不敢進逼,但其中,也有剩下那枚果子的因素。
她們只有兩人,先熟的兩枚果子便讓其取走又如何,還有最後一枚可以爭奪。
若是將他們的希望徹底斷絕,即便是二女搶了果子,也要面臨眼紅者的無盡追殺,也許不會有什麼危險,但想要覓地安靜煉化,卻是再無可能了。
「也只好便宜他們了。」惜若幽幽歎道,望著枯木上的果子,滿臉的不捨。
造化果,天地靈粹中的極品,含生之本源力,服食之後可純化靈力,駐顏不老,並使氣血旺盛,即便是壽元枯竭,大限之日就在眼前,也可保持身體處於巔峰狀態。
修士再強大,只要不至化神之境,就會受限與人類身體本身,巔峰期一過,大部分精力都要與身體的自然衰弱抗爭,無數修士欠了臨門一腳不能更進一步,多是困於此處。
這樣的奇珍,若是在外界,別說那些蒼蠅一般的傢伙,即便是她跟白依依兩個天之驕女,也絕對沒有染指的機會。
現在卻要……
「唉!」惜若輕歎一聲,少頃,忽然突兀地說了一句:「你說,若是他來了,怎麼辦?」
這個「他」指的是誰,兩人都心知肚明。
要不是之前張凡強勢無比地虎口奪食,面對造化果的誘惑,她們兩人也未必能攜手作戰,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若不這樣,再被人來個黃雀在後,那就該哭了。
「三枚。」白依依也不遲疑,言簡意賅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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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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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51:03
第六十三章 強勢
「三枚?」小妖女瞭然地點了點頭,隨即嬌笑道:「真是太便宜那小子了,不過總比便宜那些蒼蠅好些。」
接著眼珠子一轉,繼續說道:「我們打生打死的,也不能讓他太輕鬆了,得給他找點事情做做。」
白依依點了點頭,道:「輕鬆不了的。」
「嗯嗯!」惜若對此深以為然,要拿這最後一枚果子,還得過面前這些蒼蠅的一關,談何容易?
半晌之後,張凡依舊沒有出現,惜若有些不耐了,看了看顏色愈加紅潤的造化果,忍不住道:「難道他真的不在附近?還是又打算做黃雀了?」
對張凡的惡習,兩人可都是深惡痛絕的,不過今天這般情況,要是還抱著那樣的想法,那是絕無可能的,他沒那麼笨吧?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眼前的三派修士越聚越多,開始僅僅是縮在此處閉關的低階修士,現在,附近所有的強者已經盡數來到。
二女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了,包圍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縮小了一圈,若不是忌憚她們的實力,早就混戰開了。
事實上,只要她們二人取果離開,最後一枚果子上,必然染遍血色,甚至她們自身,也未必真能及時擺脫糾纏,服食煉化。
事態眼看要失去控制,惜若與白依依也不禁動起了先下手為強的念頭,剛要動手,她們的動作卻突然齊齊頓住,臉上現出喜色,望向了遠方。
不僅是她們兩人,周圍躍躍欲試的眾修士,也將目光投向了該處。
此時此刻,還敢如此張揚的又豈是庸手,在這關頭出現,自然是競爭最後一枚造化果的強敵,自然引人注目。
先是一聲大笑傳來,聲音滿是明澈內外的爽朗,好似撥雲見日一般。
繼而似乎是外圍的妖獸發生了騷亂,虎嘯猿啼獅吼狼嚎……不絕於耳。
緊接著一股霸道絕倫的氣息忽然沖天而起,頓時紅光大作,將一大片雲層染得凝血欲滴。
最後,伴著一聲長嘯,一道火紅的流光劃破天際,驀然而至。
待到近前,來人現出身形,一身雍容華貴的玄金袞服,週身熊熊烈焰,其後三足金烏橫空,睥睨間,盡顯冠絕一時,捨我其誰的霸氣。
不是張凡,又是何人!
既非腳踏實地,也不是凌空虛渡的,他就這麼一步步地從半空中踏下,每一步邁出,腳下都有一隻火鴉生滅,彷彿道道一閃即逝的階梯,托著他從容而下。
對盡數集中到他身上的目光恍若不覺,張凡面帶微笑,腳掌著地時,已經站到了惜若與白依依的身前。
周圍,一些被他現身時的氣勢所懾的修士,見狀面露嘲笑,又帶著分幸災樂禍,顯然期待著他與二女火拚一場。
不少人,並不認得張凡是何人,但單看其聲勢氣度,便不難知曉是強敵。眼下他自找苦吃去尋兩個妖女的麻煩,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無論結果如何,至少都能消耗她們不少靈力,更能減去一個競爭者,再好不過了。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卻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二女並未如之前一般反應激烈,當即將其斬殺,反而很有默契的退後了一步,讓出了個位置,三人成鼎足之勢,不僅沒有動手,反而攀談了起來。
張凡先是看了枯木上的造化果一眼,見是三枚,先是愣了下,緊接著面露笑容,對二女道:「兩位師妹,為兄來遲一步,見諒了。」
「你不來才好呢!」惜若嬌笑著道。
「不見得吧?」張凡目視周圍,若有所指地道。
惜若卻不搭他的茬,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見其風采氣度都顯出不同來,略感驚訝地道:「不想幾日不見,張師兄道行又有精進,羨慕死小妹了。」
張凡微微一笑,環視左右,指著遍地屍首,道:「你們才是了得,愚兄自歎不如。」
她還要再說什麼,白依依卻突然出言打斷,乾脆利落地說:
「三枚,一人一枚。」
「那就多謝白師妹厚愛了。」張凡坦然道,隨即把目光集中到了那枚略顯青澀的造化果上,沉默不語。
三言兩語間,周圍數十名修士盡數被無視,如此旁若無人的態度,頓時激起一片洶洶之聲。
在場的都是修行中人,哪個不是耳聰目明的,既然不做防範,自然是不怕人聽到,此時,又哪會把他們的反應放在心上。
眼見著張凡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枚青澀的果實上,惜若與白依依哪還會不解其意。
若是三枚果實一起成熟,自然是一人取一枚,然後分散而逃,至於那些修士追誰?能不能找到隱蔽的地方服食煉化,那就各看運氣手段了,沒什麼好說的。
但此時的情況明顯不是這樣。
有兩枚造化果眼看就要成熟,另一枚則全無動靜,也就是說,先取的二人全然無事的可能性極大,而第三人,苦戰一場,是避免不得的。
眼下張凡雖然來得較惜若二人為晚,但若論實力,卻絕不在她們之下,想讓他接下之後的惡鬥,沒有好處是絕對不可能的。
幽幽歎息一聲,惜若好像做了什麼決定似地,忽然把暗魔幡一搖,一個黑色的光罩驟然出現,將三人一齊罩在其中。
漆黑如墨,隔絕內外,霎時間自成了一個小天地。
光罩外的修士見狀一陣騷動,好在光罩並未將造化果樹一齊罩下,否則就顧不到那麼多了,絕對是一擁而上。
現在就不同了,雖然明知他們三人是在商議著什麼,奈何自己這邊人心不齊,也只能看他們的反應,再做應對了。
光罩出現時,張凡心中一動,終究沒有動作,任由其罩下,等到其平穩後,才張口道:「惜若,你這又是玩的什麼把戲?」
惜若並未如常調笑,反而沉靜了下來,面色難得地嚴肅鄭重,沉吟了少頃,道:「我們三人,都是各自宗門重點培育的絕對精英,這一輩修士中的佼佼者。」
說到這,她白了張凡一眼,接著道:「就你們正道宗門狡猾,藏得這麼深,紀芷雲不來,還以為你們沒得到消息呢,沒想到派出了你。」
「你想多了。」張凡聞言表面上微笑不語,心中卻暗暗苦笑,自己可沒有那麼受宗門重視,顯然自己渾身是寶,讓她在判斷上出了錯誤。
紀芷雲此人,他也曾聽說過,正是法相宗年輕一輩修士中的佼佼者,與惜若與白依依兩人在各自宗門中的地位相仿。
只是不如她們張揚,這才沒那麼人盡皆知,張凡也曾遠遠見過,一身素淡裝束,清雅疏離,讓人望之陡然生出自慚形穢之感,猶如水蓮花一般,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論宗門地位,自己連南宮逸那個紈褲都不如,更別說與紀芷雲比肩了。不過這個誤會只有好處,倒也不必硬往外推。
張凡擺出一概默認的姿態,任由她往下說,很快地,一個異想天開的主意便擺到了他的面前。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7:51:41
第六十四章 心誓
「我們合作吧!」
惜若的話,讓張凡與白依依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她所說的合作,自然不是指現在瓜分造化果的行為,如今的情況,早已經是不合作不行了。如果他們三人起爭端,最後只會一個都拿不到手。
那她指的是什麼?
二人都不表態,只是安靜地聽著惜若以前所未有的正經口吻,將心中的想法娓娓道來。
秦州三大宗門,面似和睦,其實暗地裡明爭暗鬥,關聯到他們這些低階弟子,宗門希望身上,就是彼此競爭,互相牽制,仇怨越結越大,最後成為畢生大敵。
惜若與白依依正是如此,從入宗門之日起,便被放在一起比較,一樣是天之驕女,一樣天賦卓絕,相互競爭別苗頭,彷彿在她們的身上,關係著不再是兩個小小煉氣期修士的成敗,而是兩大宗門的名聲體面一般。
雖然表面上一直競爭得不亦樂乎,但實質上,惜若對此早已厭倦了,她的想法,正是藉著這次爭奪造化果的機會的,改變這一切。
她盯視著二人的眼睛,目不轉睛地道:「我們三個,彼此結盟,不再敵對,互惠互利,時限嘛……」
惜若微微沉吟,道:「就到結丹期為止。成了結丹宗師,我們在宗門內也有了足夠的權力,到時如何相處,再看情況,白姐姐和張師兄,你們兩位以為如何?」
「而且……」張凡與白依依正在思考,她又接著補充道:「若是不放心彼此的話,我們還可以立下心誓。」
「心誓?」
此二字一出,白依依的臉上頓時不自然了起來,張凡也登時色變,斬釘截鐵地道:
「此事絕無可能!」
惜若欲待再說,卻被他揮手阻住,道:「惜若此事沒有商量的餘地,無須再提了。」
沒有宗門壓力在身,張凡對結盟一事倒也無可無不可,但涉及心誓,就全然不同了。修仙者不比凡人,賭咒發誓之事豈可輕為?更遑論心誓。
魔宗弟子,養執念為心魔,促修為,絕凡塵,斷俗念。以心魔立誓,若有違背,心魔崩潰,一身修為付諸流水。
御獸驅蟲,需本心不動,心念溝通,天長日久,方能如臂使指,交流無礙。以本心立誓,若有違背,本心不澈,靈獸反噬,多年培養毀於一旦。
正道宗門,重法不重術,重道不動器,道心穩固,方能勇猛精進,百無禁忌。以道心立誓,若有違背,道心不純,神迷心障,修為不進反退。
所謂心誓,正是三類修士,分別以心魔、本心、道心為證,所立下的誓言。
既無切身之痛,這種誓言,又叫張凡如何肯立。
趁二女狀態不佳時,以一敵二將她們逼走,脫去心中藩籬;小山谷一戰,明仙途多舛,法術寶物,諸般外物皆不可恃,唯有戒驕戒躁,持大謹慎心;沼澤邊緣,心中動搖,悟勇猛精進之真意,自此方才道心穩固,漸生隨心所欲,進退有度的大自在感。
原本以道心立誓也並非絕不可為,但在惜若出言的剎那,張凡心中便不由得感到不忿,只覺得剛脫出牢籠,初見得天地廣闊,就又有一個籠頭罩下,頓生明珠蒙塵之感。
此念一生,他便知道,此誓絕對立不得,雖然惜若未必就有什麼惡意,但自己心中既有雜念、不願,那麼一旦立誓,即便不曾違背,也會心念不純,道心不固。
更何況,自己的選擇、決定,豈可因他人的因素而動搖?自己的生命,又豈能寄托在誓言,抑或是他人的掌中?
此誓一立,有害無益!
見張凡話說得如此決絕,惜若便知道沒有挽回的可能了,只好把目光轉向了白依依。
白依依輕皺著眉頭,少頃之後,迎著惜若滿懷希望的目光,終究還是堅決的搖了搖頭。
「唉!」惜若幽幽歎息了一聲,臉上露出意興闌珊之色,道:「我就知道,我們這種人,是不會容許自己的行為有絲毫顧忌的,姑且試試而已。」
「既然你們不願,那麼心誓不立也罷,不過我們的結盟還是不變哦。」也不知道之前的意興闌珊是真是假,須臾之間,惜若的臉上重新掛上了招牌式的嬌笑,徐徐說道。
「那是自然。」張凡與白依依一起點頭應承。
此言一出,三人之間的氣氛稍稍緩和了下來,之前無論是白依依與惜若的合作抗敵,還是張凡來到後的談笑風生,實質上誰都未曾放鬆過心中的戒備。
現在既然下了結盟的約定,至少在此刻,有共同利益的三人間兵戎相見的機會已經很渺茫了。至於之後嘛,那就看各人的實力如何了。
獅子不會與綿羊為友,老虎也不會認小貓這門親戚,說到底一切都還是要靠實力作保。
事情已經談妥,三人也沒有什麼別情好敘,話題頓時轉到造化果之上。
只見惜若忽然眼波流轉,一雙鳳眼盈盈如水,脈脈如訴,說不盡的媚眼如絲,盡數集中到了張凡的臉上,柔聲呼道:「張師兄~~」
張凡頓時打了個冷戰,隨口應著,同時心中嘀咕著:「小妖女又搞什麼鬼?」
「你看,是小妹跟白姐姐的先來的……」尾音拖得老長,直欲繞樑不散。
「嗯?」原來是打這個算盤,張凡長舒了一口氣,答非所問地道:「果子快熟了。」
快熟了,就是還沒熟,不存在什麼先來後到的問題。
「滑不留手。」惜若暗地裡咬牙切齒,面上卻做出一副潸然欲泣的樣子,楚楚可憐地道:「人家是女孩子嘛,師兄也不知道憐香惜玉嗎?」
「呃。」總不能說自己不是男人吧,張凡避而不答,向四周張望了下,隨即指著外面的倒成一圈的屍體道:「惜若師妹,你看他們死得多慘,真是的,也不知道幫忙收殮一二。」
這麼多男人都殺了,彪悍成這樣的女人,還需要什麼特殊照顧。
「該死的。」惜若心中恨極,跺了跺腳,無奈之下,轉而對白依依說道:「白姐姐,交給你了,小妹是沒辦法了。」
張凡笑而不語。
從頭到尾,惜若都想讓他主動承擔應付周圍那些修士的重任,好讓她們能安心煉化,不受他人打擾。
說到底,自己畢竟晚來一步,底氣不足,如若與她們爭搶先熟的兩枚,那一場惡鬥是免不了的。
既然是一定要交手,那張凡還是覺得外面的那些傢伙雖然人多勢眾,但心不齊,力不整,總比花樣百出的兩女好對付一點。
即便是這樣,該敲的竹竿還是要敲的,不拿出足夠的好處,便想拿他當苦力,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白依依果然直接多了,鈴鐺輕響下,兩個字傳入了他的耳中:
「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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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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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52:09
第六十五章 大禮
「什麼好處?」張凡的精神上來了,直截了當地問。
惜若聞言苦笑,說道:「還是姐姐有辦法。」
張凡翻了翻白眼,懶得說她,虛頭巴腦地說了半天,一點實質的東西都沒有,看來是魅惑男人慣了,就不知道什麼叫公平交易。
白依依目光一掃,在觸及他腰間的靈獸袋時微微一凝,隨即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個玉簡,稍稍查看後,便將其拋出。
注意到她的目光曾在靈獸袋上停留,張凡的心不禁一緊,御靈宗有什麼秘術,竟能看透袋中靈獸不成?
那裡面裝的,正是那只還不知道如何處理的牽絲蠶,由不得他不緊張。
待到白依依拋出玉簡,張凡才放鬆了下來,知道自己是想多了,隨之又是一喜,她如此作為,玉簡中記載的顯然不是什麼普通的貨色,御靈宗培養、御使靈獸之能,絕非法相宗內收錄的那些普通手段可比擬的。
接過來一看,裡面刻印的果然是靈獸馴養的秘法,從靈獸蛋,到幼獸、成年獸的馴養應有盡有,雖然肯定是簡化版,很多精妙的手段必然不在其中,不過也足夠了。
張凡將之收入到乾坤袋中,隨後朝白依依點了點頭,示意接受她這份好處了。
接著,他又將目光轉向了惜若,笑而不語。
她若是也拿出什麼好東西來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如果沒有,也無所謂,只要有白依依那份靈獸培養秘錄,就值回票價了。
不想惜若毫不為難地,信手從拋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隨即看也不看一眼,轉而凝視起樹上的造化果來,一副不怕你不滿意的樣子。
「嗯?」她的態度讓張凡心中一緊,這裡面的東西,怕是要出乎意料了。
小心翼翼地打開,即便是他心中早有準備,也不禁吃了一驚,眼睛微微一瞇,對惜若道:「師妹怎麼不早拿出來?」
無論是語氣還是內容,都顯得平平淡淡的這麼一句話,竟沒來由地透著股冷意。
那盒子中裝的,赫然是一顆人頭。
--南宮逸的人頭。
當日的苦戰情形一幕幕地在張凡的腦海中閃過,最後定格在他重傷而逃的瞬間。
輕輕呼了口氣,這麼多日來,他竟然從來沒有想起過,由於形勢過於危急,忙中出錯,南宮逸的人頭,並沒有被他及時地毀屍滅跡。
這可是個貨真價實的催命符吶!
「小妹要是早拿出來,師兄會怎麼做呢?」惜若毫不為他話語中的冷意所動,笑靨如花地道。
張凡掂了掂手中的盒子,笑而不語,卻把目光投向了造化果樹。
循著他的目光望去,惜若與白依依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的意思很明顯了,如果早把這顆人頭拿出來威脅於他,無論是逼他發下心誓,亦或是當沒好處的苦力,即便是無法將其搶回,他也會毀掉造化果樹,來個雞飛蛋打,誰也別想好過。
這種近乎光棍的舉動,在無拳無勇的凡人做來,不過是笑話而已。而張凡這樣實力強大的修士來做,卻是誰也沒有把握能阻止得了的。
數十名虎視眈眈良久的修士,驟然間失去目標,混亂瘋狂難免,到時趁亂之下,會發生什麼事情,就誰也說不准了。
這顆人頭關係實在太大,如果不能毫無條件地交到張凡的手中,無論對方說什麼,他都不敢相信,與其將性命握在別人的手中,不如拚死一搏,來個魚死網破。
惜若與白依依一時間沉默了下來,張凡在關鍵時刻做出的決定,完全出乎了她們的意料,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調整對他的定位。
這時候,張凡忽然展顏道:「惜若,你又為什麼輕易地就把它交給我了呢?這價格可有點高呢!」
修仙界中有無數的秘法,可以從死去的人頭中提取出其最後見到一幕,更高明的,甚至可以將一段時間不短的場景完整地再現出來。
到時,他必死無疑。
沒有足夠的時間緩衝,張凡絲毫沒有能從結丹宗師手下逃脫的把握,哪怕是他的師父韓浩替他出頭,也不可能。
這份禮,太大了,遠遠超出了惜若應該付出的。
原本他想取得最後的一枚造化果,廝殺本就難免,替她們護法抵擋那些修士不過是一舉兩得的事情,所謂好處,不過是意思意思,既像征讓出前兩枚造化果的代價,也表示自己不是可以被輕易利用的對象,僅此而已。
惜若她會算不清其中的利害關係?張凡第一個不相信。
在他的目視下,惜若雙手背在身後,以晶瑩的玉足在地上緩緩地畫著圈子,片刻之後,輕聲道:「就當你欠我一個人情吧,要是有適當的機會,師兄再還我便是。」
雖然語笑嫣然不改,但隱隱地,張凡卻從她的身上,看出一分蕭索之意,於是沉默少頃,才點頭道:「好。」
「好」字吐出的同時,一股烈焰毫無徵兆地從他的手中騰起,將裝有南宮逸人頭的盒子,瞬間化成了灰燼。
微風一吹,灑遍四方,再無痕跡留存。
看著瀰散開來的灰燼,惜若暗暗歎息了一聲。若說她從來沒有想過以此來威脅張凡,或是間接除去他,那是騙人的。
不過深思熟慮後,她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一來,多次的接觸,讓她對張凡其人也有一定的瞭解,簡單來是,這不是一個甘受他人挾制、威脅的人,哪怕一時得逞,以必會後患無窮,徒然豎下一個終身大敵。
二來,即便是張凡因此身死,那也是離谷之後的事情。離開了無回谷,短時間內兩人並不會有什麼交集,他的生死,對自己並沒有什麼好處。
既然如此,不如結個善緣,留下人情,日後自己的那件難事,或許……
惜若的念頭千轉,不過短短一瞬,張凡已經處理好了手尾,造化果也成熟在即,接下來的事,不用說,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
三人相視一笑,也不見他們如何作勢,頭頂的光罩突然破碎,一股強大的氣勢驟然騰起。
或雄渾霸道,或陰柔詭詐,或酷冷暴烈,三股迥然不同的氣勢混雜在一起,肆無忌憚地爆發開來。
挑釁?示威?還是決意死戰?
週遭眾人臉上陡然變色,氣氛頓時凝重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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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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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52:28
第六十六章 瓜熟蒂落,圖窮匕見
是戰,還是……
在三人表現出不惜一戰的氣勢時,包圍住他們的一眾修士,反而猶豫了起來。
眼見他們的氣勢越攀越高,力量越蓄越強,須臾之間,便會化作雷霆一擊來到。
此時,眾修士終於有了舉動,先是一陣騷動、爭吵,然後頃刻之間就平息了下去,在一個個帶頭人的引領下,四散而去。
微微一怔,隨即清醒了過來,收攏了氣勢,張凡他們三人,相視苦笑。
果然沒這麼簡單,他們如此肆無忌憚地放出氣勢,極盡挑釁刺激之能事,還是不能激得他們出手。
沒一個是簡單人物!張凡暗歎一聲,終於將偷懶的想法收起,在心中徹底做好了苦戰的準備。
他們這般做作,無外乎是激對方應戰,此時張凡他們實力最為完整,以三敵眾,憑強出不止一籌的法器寶物,未必便不能一戰定乾坤。
但是對方也不蠢,能在無回谷中生存三月,並成為一部分人領袖的,哪一個都不是庸人,自然看得出,現在不是交手的時候,等到惜若與白依依二人專心煉化造化果時,才是他們爭奪的最好時機。
現在散去,不過是保存實力而已。
惜若與白依依二人事不關己,倒沒有張凡那麼鬱悶,尤其是惜若,笑得跟偷雞得逞的小狐狸一般。
「唉!」張凡擺擺手,也不多說,踱到枯木下不遠處,盤膝而坐,仔細清點起乾坤袋中的事物,尤其是紫櫞汁液等回靈藥物,更是放在觸手可及的位置,等下,可是場苦戰吶!
不過少頃,本就昏暗的天空,愈加的陰沉了起來。
厚厚的雲層堆積,層層疊疊地壓下,清晰可見地,一道道紫色的光華在其間竄動,少頃,轟隆隆的炸響聲接連不斷。
好似汰弱留強,又像聚沙成塔,視線可及的範圍內,所有的雲層盡數洶湧而來,碰撞著,融合著,最後在造化果樹的正上方,凝成了一朵近乎紫色的,如山般巍峨的雷雲。
「轟!」一聲彷彿天地初開的巨響,猶如接天巨柱般的巨大雷光乍現,一端閃現到了果樹頂部,另一端,接向了天穹的正中。
旋即,無量的雷電奔湧,瞬間將整棵造化果樹染成紫紅色,更有道道銀蛇週身竄遍,最終匯聚到了兩顆果實之中。
此刻,形如枯木的果樹上,雷電之力是如此的充盈,以至於停留在周圍的張凡等人,不禁一陣陣地頭皮發麻,彷彿受到什麼吸引似的,臉上、手上,只要露出在外面的肌膚上,絨毛一根根豎起,直欲脫飛而出。
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兩步,這般天地之威,實在不是他們這些煉氣期修士所能抗衡的,只能徒然看著仿若枯木的果樹,在雷電的洗禮之下,熠熠生輝的同時,發出聲聲的脆響。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連綿整日的暴風驟雨,在他們的感官中,一時間竟似消失不見了,只有無量的雷霆之威充斥。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們擔心,樹身是否會被毀傷的時候,一切終於停止了。
幾乎是毫無徵兆的,暴雨穿林,水滴積潭,銀蛇亂舞,驚天霹靂,狂風撲面,一切的一切,驟然再現。
不知何時,三人身上隔絕風雨的護罩消失不見了,衣袍髮絲,頓時給雨水打濕,驟風拂亂。他們卻已顧不得這些了,飽經天雷洗禮的造化果上,正不停地發生著變化。
果皮上,由青轉赤紅,繼而道道紫色雷紋浮現,遍佈其上,倍增神秘之感。
變化的過程中,先是香氣轉瞬之間濃到極處,接著由濃轉淡,彷彿一切的精華都被收縮到極處,整個造化果上光華流轉,直似有了靈性一般。
暴雨傾盆,匯滴成線,濺到兩枚熟透了的造化果上,彷彿天賜金擊子似的,頓時將其打落。
弱柳飄絮,隨風搖曳,兩枚果子好似沒有重量一般,就這麼晃悠悠地落著,牽動了所有人的心弦。
「倏」的一聲,兩道倩影從張凡的身側閃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它們抄到了手中。
在她們攤開的玉手之上,兩枚造化果晶瑩剔透的同時,由裡而外地散發著股朦朧感,好似輕輕一個呼吸,便會將其吹散似的。
落木三息,隨風而散。
如此暴殄天物的事情,自然不會發生。
張凡只來得及略略看上一眼,兩枚果子就消失到了惜若與白依依的櫻口之中,也不見她們咀嚼,果子幾乎是在入口的瞬間,就化成了一道暖流落腹。
嚥了嚥口水,張凡沒好氣地朝二女擺了擺手,無奈地望了枯木上的最後一枚果實一眼,歎了口氣,轉而背身,面向深邃幽暗,彷彿欲擇人而噬的遠處。
那裡,在造化果成熟的剎那,數十道氣息起伏,躍躍欲試,現在,想來也快要忍耐不住了吧!
就在張凡擺手歎息的瞬間,白依依毫不客氣地指揮著六翼天蜈將身子一盤,捲著她如遍佈利刃的圓盤,轉眼間沒入了沼澤深處。
「真奇怪,她怎麼敢帶著六翼天蜈進靈藥沼澤呢,就不怕那隻老龜找她拚命?」
這個疑問在他心中很久了,現在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一旁惜若依舊笑盈盈地站在原地,似乎並不如何急著尋地煉化,反而饒有興致地答道:「張師兄,那隻老龜可不一般哦,你可不要把它當成普通妖獸!」
看來她們對這隻老烏龜瞭解不少啊!原本還想它會不會也出現爭奪造化果,現在看惜若與白依依二人如此坦然地在此處閉關,想來是料定絕無危險了。
到嘴邊的問題縮了回去,張凡的心中不禁凜然,看來自己的與她們這些宗門傾力培養的弟子之間,單單是資訊方面,就相差不小,還得小心啊!
他尚在沉吟,惜若已經輕輕地一跺腳,暗魔幡展開將其捲入,隨即也像白依依一般,沉入了沼澤之中。與此同時,一個嬌柔的聲音從中傳出。
「張哥哥,你可要當心哦,小妹跟白姐姐的安全都靠你了,嘻嘻。」
張凡聞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真是笑話了,不過是煉化而已,又不是閉關,何懼什麼打擾?選擇就在附近煉化更不是存了什麼信任之類的,完全是看著有免費的苦力可用,只要他還想得到造化果,就不用擔心有人能接近此處,影響她們煉化。
此刻,夜已經深了,暴雨如幕,將整個天地遮蓋。
空曠開闊的沼澤中心處,只剩下張凡一人,與枯木孤果相伴,但無數在暗處若隱若現的氣息,正無聲地述說著,一場更大的風暴的,正在醞釀。
他面色凝重,盤腿坐下,雙目閉合,週身氣息收斂,好似一尊雕像一般,靜靜地迎候著,圖窮匕見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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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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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52:50
第六十七章 雨夜鏖戰之馬前卒
雨簾,如幕布遮掩,三丈開外,一片朦朧。
狂風,似戰鼓擂動,呼嘯灌耳,再無他聲。
五色迷目,五音障耳,五味爽口,有無數種手段,可迷惑人的觀感,只有神識探查,才是修士真正依仗的感知。
遠遠地將神識放出,張凡貌似平靜,實質上從來沒有放鬆過警惕。
許是小看了他的神識範圍,遠處眾修士的氣息並為多加遮掩,就這麼此起彼伏,或合作或爭鋒,攔路虎還沒消滅,內部已有不穩的跡象。
張凡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翹了一下,這正是他想見到的。
造化果只有一個,覬覦的修士卻有數十,如何有齊心協力的可能?
若非如此,再大的好處,也不足以讓張凡同意獨自抵抗他們。
他只是一人,而且名聲不顯,雖然展現出了一定的實力,但畢竟不如惜若與白依依二人。面對她們,即便是再有優勢,也難免心生忐忑,霹靂手段一出,登時噤若寒蟬,正是長年積威所至。
對像換成了張凡,就沒有這般壓力了。甚至在人多勢眾的虛假強大感中,將之一再看低,尚未根除,其中領頭者的目標,已經換成身邊的眾人,亦或是隨時可能出現的黃雀身上。
這般情況下,最多只是面對添油一般的衝擊,又豈能奈他何?
張凡無聲地輕笑著,越是如此對自己越有利,今日之後,如果還能活著,他們自然會知道錯得有多厲害。
少頃之後,也許是達成了什麼默契,從三個方向,分別摸出了三個修士,輕手躡腳,斂起屏息地緩緩靠近了過來。
在風雨遮蓋下,他們的動靜幾不可聞,張凡也一直默坐不動,直似沒有察覺一般。
到了某個距離,他們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那裡,正是一般煉氣期九、十層修士神識探查範圍的極限所在。
默默地從乾坤袋中取出各種事物,不再遮遮掩掩的,一聲呼喝,三人齊齊發動。
與此同時,張凡的眼睛忽然掙開,目光炯炯,沒有慌亂驚詫,反而露出絲絲譏誚之意。
三名修士的法器剛剛離手,便感不對,只覺得腳下猛地一滑,彷彿地面上有一層什麼東西,被驟然抽離。
緊接著,漫天的金光成了他們對這個世界的最後印象。
一切變故都發生在頃刻之間,在局外人看來,三人不過剛要動手,腳下便騰起一張金色的巨網,瞬間合攏,將他們嚴嚴實實地罩住。
金網散得如此之開,初現時,密密麻麻的網眼個個都有腦袋大小,眨眼間合攏後,又變得極其細密,已然看不出眼洞,好似最上等的錦緞一般。
開始,還能看見金網上凸起種種痕跡,或如劍刃尖端,或如人形凹痕,隨著金網的急速收縮,很快平靜了下來。
半空中,只剩下一個拳頭大小的金色球形懸浮。
好像心臟搏動,金球猛地張大了數十倍,然後瞬間收縮還原,猶如巨力壓迫一般,大量的血雨肉末從網眼中噴濺而出,剎那之間,方圓十丈之內,血色浸染,很快,又隨著雨水沖刷,瀰散了開來。
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彷彿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原本還顯得有些肆無忌憚、喧鬧的修士們,驟然安靜了下來,不敢置信地望向了猶自靜坐的張凡。
對他們的目光恍若不覺,張凡只是平靜地一招手,剛剛吞噬了三條人命的金網頓時化做了一道流光,落到了他的手中。
目視了一眼,縮做一團彷彿無害絲球一般的金網,張凡微微一笑,功夫總算是沒有白費。
這正是參雜了牽絲之後,重新煉製的補天網,威能與原先已不可同日而語。
來到此處,他便意識到,一場爭鬥是避免不了的了,於是藉著踏空而現的震撼效果,悄無聲息地在途經處布下了此網。
果然,一擊見效,既沒有曝露出他的真正實力更多手段,又一舉震懾了對方,讓他們拿捏不準,無法做出最正確的應對。
將補天網在手中握緊,張凡長身而起,神識橫掃而過,在幾處人數較多的地方短暫地停留了一番,毫無遮掩之下,頓顯飛揚跋扈之氣,是再明白不過的挑釁。
並未就此停止,他緊接著並指如劍,猛地繞身一劃,以自己為中心,方圓百丈的界限之處,一道由細密火焰構成的火圈乍現,在風雨中搖曳不定卻又不曾熄滅,就這麼刺眼地燃燒著。
「過此線者,殺!」
若說之前是挑釁,此言一出,就是明擺著蔑視了。
「殺」字尾音未散,近十道人影毫無遮掩地,御使著法器騰空。
見狀,張凡先是神色一凝,目光在他們身上一掃,隨即失笑。
他們人雖不少,可衣著裝束不過是普通弟子,這還罷了,普通弟子中同樣藏龍臥虎,但看他們遲遲疑疑的,還時不時地目視身後,直到好像受到了什麼暗示,才終於鼓起勇氣,不再顧及地催動法器衝來。
「還是馬前卒。」張凡搖頭自語道。
「一為馬前卒,鞭背生蟲蛆。一為公與相,潭潭府中居。」
殺光這些馬前卒,想來公與相,也就會露面了吧!
張凡微微一笑,腳下一震,整個人電射而出,迎向了分成三撥前來的馬前卒們。
正中,迎面的三名的修士衣著上並沒有什麼特徵,但從腰間的靈獸袋上不難看出,皆是御靈宗的修士。
若是在補天網重新煉製之前,對付他們的靈獸張凡還需要糾纏一番,如今則不同了,不必太費手腳,只是將補天網一拋,重新化做彌天的金色大網,兜頭蓋臉地罩下,便不再管了。
來人的速度相差無幾,張凡剛做完動作,其餘兩側的修士也同時進入了攻擊範圍。
霎時間,五六件法器當空呼嘯,七八張靈符綻放光芒,如群蜂傾巢,齊齊攻至。
見狀,張凡的臉上不見驚容,反倒哈哈大笑一聲,週身泛起如血紅光,一振袖袍,無數的火鴉洶湧而出。
手掐法訣,雙手分合之間,三一之數的火鴉融成了一隻巨大的三足金烏,臨空振翅。
其餘的三分之二,分別撲向了襲來的法器靈符。擋、撲、抓、撞、爆,諸般手段下,來勢洶洶的數件法器霎時間光華暗淡,搖搖欲墜。
還不止此,幾乎在同一時間,張凡的身後,三足金烏法相浮現,兩翼大張,遮天蔽日。
隨即,引頸,長啼。
一前一後,一紅一金,兩隻三足金烏,相合著做出同樣的動作。
--落日烏啼,風雨飄搖。
彷彿身處強力漩渦的中心,火焰三足烏在長鳴的瞬間被攪散,崩潰,火焰盡滅,只有無形的波紋震盪開來,瞬息之間,場中十餘人盡數波及。
雨幕排散,法器凝滯,靈符斂光,神昏智迷,待他們清醒過來,便見,漫天金絲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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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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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54:12
第六十八章 雨夜鏖戰之萬丈豪情
措手不及之下,兩側七人,正面承受了這次衝擊。
待從神魂震懾,氣血激盪中清醒過來,只見眼前儘是金芒,頓時驚駭欲絕,各種反應剛剛做了一半,便覺額前一涼,腦中一片混沌。
他們或伸手入袋,或騰起光罩,或昂首仰臥,或俯身欲撲,或茫然無措……諸般形狀,不一而足。
奈何留給他們反應的時間,實在微不足道,即便用盡了全力,亦是徒勞。
轉瞬之間,他們的腦後突兀地一鼓,根根染滿紅白之色的金絲透出。
一具具屍體,彷彿晾衣繩上的織物一般,在金絲的串聯之下,臨空而起,隨風搖晃,除去時不時的抽搐,便再看不出絲毫生命的痕跡。
七人,斃命。
解決完他們後,張凡轉身面對正前方的三名御靈宗修士。
此三人無論修為法器,都比剛死在他手中的同伴要強上一籌,這才能憑著靈獸與補天網相持不下。
即便如此,他們的情形也不容樂觀。
剛剛將靈獸放出,還來不及做什麼呢,便好似飛蟲遇到蜘蛛網,頓時被牢牢粘住,雖然反應迅速,馬上開始死命掙扎,不想金網彈性極佳,從外面看上去,就彷彿被浪翻滾,動作雖劇,卻始終不破。
同時,他們本人也在金網兜頭蓋臉罩下的時候,被驟然現出的靈氣鐐銬鎖住,雖然短時間內傷不得他們的性命,但也掙脫不得,局面一時僵持。
這時候,他們終於明白,之前殞身網下的三人為何表現得那般拙劣了。
原本倒也不礙事,只要他們能趕在張凡騰出手來之前,做出反擊,那麼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不料張凡的法相靈訣如此了得,不過受到餘波衝擊,形勢便驟然惡化了起來。
神魂震盪之下,靈獸霎時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緊接著全身都被緊緊裹住,再也無能掙扎。
此時,補天網彷彿失去支撐的穹頂,轟然罩落,緊縮之下,其內已不足丈許空間,而且還在急劇地收縮著。
再這麼下去,靈獸與主人擠成一團,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再無還手之力了。
就在張凡騰出手來,準備一次性解決他們的時候,突然,爆鳴聲連綿不絕,將大地震動。
與此同時,網上豁然鼓起數個大包,彷彿吹氣一般,整個補天網瞬間脹大了數十倍,變成一個碩大無朋的圓球。
在此變故之下,張凡剛掐了一半的法訣頓時散開,一聲悶哼,嘴角也現出艷紅之色。
「好,好決斷。」張凡拭了拭了嘴角,不怒反笑道。
三人也算是果決之人了,居然在補天網收縮的瞬間,自身還未受傷的時候,毅然決然地令被困的靈獸一齊自爆。
這般近的距離之下,即便是將補天網爆開,他們自己也必定身受重傷,甚至就此隕落也並非不可能。
能在轉瞬之間做出這樣的決斷,即便是站在敵對的立場,張凡也忍不住讚了一聲。
當然,僅僅是讚一聲而已。若是在補天網未曾重新煉製之前,他們的如意算盤還真有可能打響,可惜了,經過牽絲參雜,此刻的補天網堅韌得不可思議,可以說站在頂階法器的最高峰。
他們,注定要失望了。
果不其然,在靈獸自爆的衝擊之下,補天網脹大到極限,肉眼看上去,條條絲線細逾髮絲,薄如蟬翼,甚至顯出半透明的狀態,可是即便如此,也沒有一絲一毫崩斷毀損的跡象。
在網中三人絕望、不敢置信的目光注視下,卸去了所有衝力的巨網驟然合攏,將他們團團裹住。
「啊!」幾聲短促的慘叫之後,一切歸於平靜。
長出了一口氣,張凡招手將補天網收回,同時右手輕抖,竄在金絲之上的七具屍體也隨之甩飛了出去,翻騰著越過了百丈左右的距離,才如破麻袋一般,沉悶地摔落到地上。像
同樣的,補天網在騰起的瞬間,也不忘將其內的三具屍體,連帶著靈獸自爆後剩下的碎末,一齊吐了出來。
這三具身體的下場比之前的先行者好點,並沒有血肉模糊,屍身依然完整無缺,只是上面遍佈血痕,柔若無骨,好似所有的支撐都被勒成了粉碎,空餘一個皮囊。
不知是無意還是有心,整整十具屍體,盡數落到火圈之外,頭顱朝內,排成了一個圓圈,看上去了無生氣,一片陰森恐怖。
做完這些,張凡也不關注對方的反應,而是伸手在乾坤袋上一抹,一個長頸玉瓶出現到了他的手中,小心翼翼地將瓶口對準口中,傾倒了幾滴,隨即又將其收了起來。
一番動作,不像個剛剛屠戮多人的煞星,倒像個吝嗇的守財奴一般。
此時張凡的內心中滿是不捨,與真正的守財奴,倒也無二致。
瓶子中所裝的,正是他從惜若與白依依手中,強行霸下的紫櫞果液。別看之前的攻殺不過頃刻便就結束,似乎舉重若輕,毫不費力,實質上,他此時體內的靈力,與乾涸的水道無異,賊去樓空的匱乏感不停湧上。
運用大威力法訣,接連不斷的出手,豈能沒有損耗?更何況他至今不過煉氣期九層的修為,戰力再強,也改變不了靈力不足的事實。
要不然,那些仍然躲在幕後的傢伙,何必派手下一撥撥地上前送死呢?一擁而上不是更好嗎?
自然是心存謹慎,想要耗盡張凡的靈力,好待其本人出面的時候,能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
奈何,想法是好的,但在事實面前,瞬間幻滅。
幾滴靈液入口,好似地湧甘泉,海量的靈力驟然爆發了開來,以無可阻擋之勢,行遍張凡的全身,除卻精神上的損耗,他的實力頃刻之間恢復如初。
連殺十餘人積聚的氣勢,也隨著靈力的再次充盈而攀至巔峰,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如鉛汞沉凝,流轉間似激流裹挾泥沙,勢沉而激昂。
感受著自身精氣神的變化,張凡胸中豪氣頓生,一切算計謀劃被拋諸腦後,只剩下舉目皆敵,一身當之的萬丈豪情。
深吸了口氣,迎著烈烈風滂沱雨,一步踏前。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7:54:40
第六十九章 姬無衣
「出來~~~~來~~~~來~~~~~」
在踏前一步的同時,張凡舌綻春雷似地大喝聲,遠遠傳出。
餘音不絕,好似滾滾洪流向前,永無盡頭,即便風雨嘈雜,亦不能阻。
不知是為他的殺戮所驚,還是為其氣勢所懾,雨點漸漸稀疏,驚雷也銷聲匿跡,只有天空中的烏雲卻不見減少,反而愈加厚重如山,陰沉似海。
也許是陰雲的緣故,或是眾人的心緒所凝,周圍空氣的流動停滯,沉重的壓迫下,幾乎不能呼吸。
此時此刻,在場所有人,無論隱於暗處或是現身在外,親眼目睹了張凡以雷霆手段連殺十餘人,繼而又毫無顧及地出言邀戰,心中驚駭之餘,無不將其放到了與白依依與惜若二人同一層次,再不敢絲毫留力。
終於,默默地,一個個身形現了出來,須臾之間,不下二十人緩緩圍上。
認真起來的,並非只有他們,張凡在心中,也將輕視之心收起,目光在對方身上一掃而過,神情凝重。
他們與之前的那些不得志的小修士不同,個個神融氣泰,行動間凝重而不遲疑,不急不緩地上前,人尚未到,如山般的氣勢已經逼來。
不過暫時合作,自不用提什麼毫無芥蒂、齊心合力,而是自然而然地按宗派分成了涇渭分明的三撥。
幻魔道一撥,氣勢最為雄渾,共有八人,即便只是粗粗看去,也不難看出他們的不凡來,且不說件件靈氣四溢的法器,單單是整齊劃一的行動,便知他們慣常合作,沒準還有一套合計的手段,絕不是好對付的。
御靈宗一方也是八人,各自的靈獸,早早都已放出,混雜而前。
上有鶴翔鷹飛,中有狼奔豕突,下則蟲豸傾巢,區區八人,裹挾在靈獸中前進,竟顯出千軍萬馬的氣勢來。
相較起來,還是法相宗一方最為寒磣。
不過四五人,看上去僅僅面熟,絕非宗門的風雲人物,尤其令張凡驚訝的是,崔仁和韓?二人,竟不在其中。
若說他們已經身死,張凡卻不怎麼相信。他們二人一直以來隱藏甚深,一個裝瘋賣傻,一個沉默低調,感覺上都是那種不到最後的生死關頭,絕不會把底牌翻出的人。這樣活得雖然累點,可要死,也絕不容易,至少他自身就沒有必殺的把握。
想到這裡,張凡的心中不禁暗暗留意,不過也只是留意而已,不論他們如何選擇,總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但眼前的二十人,才是已然兵戎相見的大敵。
在離他不過十丈的距離,幻魔道領頭之人,忽然停下來腳步,把手一擺,朗聲道:「對面可是法相宗張凡張道友?」
此人是個年輕俊美的男子,看上去陰柔詭譎,一出聲更是濕膩粘冷,張凡聞言不禁打了個冷顫,才回道:「正是在下,足下有何見教?」
「道友如此修為,得來不易,不如兩相罷手,張兄自去他處遊玩,如何?」對方依舊是那黏黏糊糊的聲音,讓張凡一聽便想起了死在他手上的姬無瑕,怎麼看,他們都像是一類人。
張凡沒有回應,對方也不在意,而是繼續說道:「在下幻魔道姬無衣在此作保,定讓張兄安然離去,且日後若有緣再見,姬某再還張道友一個人情,你看可好?」
姬無衣?光聽這名字,張凡就一陣惡寒,至於他說的那些,更是完全沒有往心裡去。開什麼玩笑,空口白話就想讓他將造化果讓出來?怎麼幻魔道中的精英弟子都一個毛病,頤指氣使慣了還是怎麼著?
連話都懶得回,張凡手心一翻,今日屢立大功的補天網脫手而出,在半空中散開,向著幻魔道眾人兜頭蓋臉地罩下。
「哈哈,既然張兄不識抬舉,那別怪姬某不客氣了。」
金色巨網臨頭,姬無衣竟還有暇說了一句,這才一拍乾坤袋,放出一道土黃色的光華。
那抹土黃色,剛剛脫出袋口,就化作了一個巨大的錐體,模樣上類似俗世的攻城錐,卻又要大上兩號,以一往無前的氣勢,直接衝進了補天網的中心之外。
兩件法器一經觸碰,張凡當即面沉如水。
這姬無衣看似不怎麼著調,卻也不是什麼草包啊!這麼短的時間,便找出了補天網的弱點所在。
沒錯,補天網有其弱點,張凡也從來沒有想過靠著一件法器便能包打天下,只是沒有想到,才使用了兩次,便被發覺而已。
正如他所料,巨型攻城錐衝入補天網中後,並未停頓,而是任其將自身牢牢包裹,就這麼帶著它,直直地向遠方破空而去。
任其束縛,我自向前。
就這麼八個字,將補天網的缺陷曝露無疑。只要無懼它的收縮之力,便能將其無視,甚至遠遠帶開,即便此時張凡想出其它的應對,一時之間,卻無關這邊的大局了。
此時,眼看攻城錐奏效,姬無衣俊美的臉上突然現出獰色,厲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現在沒了依仗,看老子怎麼消遣你。」
張凡面露譏誚之色地撇了撇嘴,依仗?不過一法器耳,自己何時將它看成了什麼了不起的依仗?不知所謂。
對姬無衣的話,他可以不屑一顧,可他們的動作,卻不能置之不理。
不知何時,姬無衣身後的七個同門,齊齊握持了一桿式樣相同的旗旛狀法器在手,他本人在說話間,手掌翻動,也取出了類似的法器,大小形狀皆無不同,只是看上去紋路更加繁雜密集而已。
成套法器?有古怪。
張凡正待先下手為強,動作剛做出一半,卻生生止住,心中大恨。
原來,趁他與幻魔道諸人交手之際,其它兩宗的人馬也同時攻至。
最先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隻通體燃火,週身披甲,經行處,岩漿遍地的巨大豬形妖獸。
「巖火豕!」
這般強大的妖獸,在上古時期便已絕跡,即便在某處尚有留存,也絕對不是御靈宗那些低階修士所能駕馭的,只能是法相靈訣,才能將這種上古妖獸的威能再現出來。
頃刻之間,純由岩漿構成的豬頭便已拱至,更有尖銳獠牙先行,堪堪觸及了張凡的袖袍。
面上現出一絲狠色,張凡順勢轉身,避開巖火豕的鋒芒,在錯身之際,豁然伸出一隻手來,也不顧其身上遍佈岩漿,就這麼生生按下。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7:55:09
第七十章 大陣幽絕
此招只可避其鋒芒,擊其惰歸,張凡身為法相宗修士,竟然不明其理?
發出該式靈訣的法相宗修士見狀,固然不解,但絲毫不能影響他的臉上現出狂喜之色。
若真是沒有依仗,別說以肉掌觸碰,便是用法器應擋,即便不當即熔成鐵水,也必被巨力摧折。
張凡自然不會那麼愚蠢,在手掌觸及豬身上的岩漿甲殼是,一道紅光從掌中驟然亮起。
彷彿龍吸水一般,他的手掌瞬間凹起,無盡的火元之力毫無抵抗之力地從巖火豕的身上傾瀉而出,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龐大且不可一世的妖獸先是黯淡無光,隨即潰散當場。
「怎麼可能?」那名修士見狀目瞪口呆,隨即臉上煞白,悶哼一聲,大口鮮血噴出,與此同時,一直在他身後屹立,如山般的火豕法相也瞬間崩潰,只餘下一點靈光,遁了他的腦後。
通過一掌接觸,抽盡火元之力,甚至連附著其上的心神一概吞噬,這才使其受到重創,連法相都不能維持。
那名修士自然不明其理,不過他也不需要明白了。
就在他吐血的剎那,張凡不顧臉上驟然漲紅,對著他伸出手掌,遙遙虛握。
靈氣摩擦,在空中激起「哧哧」之聲,一個巨大的手掌浮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其捏在掌心。
幾乎看不到巨掌有運力使勁的架勢,便聽得內裡一聲慘叫,接著傳出聲聲筋骨斷裂之音,待其展開,掌心處一片血肉模糊,已不成人形了。
整個過程中,其它三名法相宗的修士不知道是嚇呆了還是怎麼的,不僅不曾對其加以援手,甚至還默契地後退了一步,做出了防禦的架勢。
張凡見狀心中一動,手上的動作也相應地發生了變化。
袖袍揮動之間,週身泛紅燃火,無數的火鴉蜂擁而出,片刻之間,便數以萬計。
手掐法訣一指,所有火鴉分成兩撥,數量較少的一方,成周天之數,將剩餘的三名法相宗修士團團圍住。
剩餘的大部,揚爪振翅,逆流而上地正面迎上了御靈宗的大批靈獸。
做完這些,張凡的臉色霎時發青,手化殘影在乾坤袋上抹過,再出現時已經停留在嘴邊,再不敢吝惜,握持著凝玉瓶傾倒。
靈液入口,甚至不待它入腹轉化,張凡便一個旋身,側對著一眾御靈宗修士,手上的凝玉瓶已經不見了,代之的是一柄暗金色的大弓。
身成弓箭步,厲喝一聲,吐氣開聲。
轉瞬間,弓弦不知被撥動了多少下,脆響連成一片,化做了一聲長鳴。
無可計量的火紅箭矢離弦電射,眨眼間追上身前的火鴉,毫不避忌地將其穿身而過,融匯交織成一體,順勢又飛出了一小段距離,然後,近萬聲爆鳴匯聚,轟成了震耳欲聾,大地為之動搖的巨響。
鷹鶴燃羽,狼豕灼毛,蟲豸焚身,一擊之下,盡在火海中掙扎。
無暇去看結果如何,張凡在發出如此暴烈地一擊之後,瞬間將依然顫抖呻吟不息的落日弓拋下,腳尖點地,欲倒飛而出。
卻已經,來不及了。
天空驟然暗下,漆黑如墨,幽涼勝水,轉瞬間,已然變了天地。
張凡在悚然而驚的同時,急忙將身形止住,定住身形,放開神識四下查探了起來。
之前連番以最猛烈的招數迎敵,絲毫不顧及靈力消耗,法器損傷,便是怕會落到如今的地步。不料緊趕慢趕,還是遲了一步,讓幻魔道的八人布下了陣法圈住。
一見到他們手中整齊劃一的旗旛狀法器,張凡就知道,若不先下手為強,定然會是這個下場,奈何其它兩宗相攻太急,即便盡了最大的努力暫時擺脫,也還是連脫身的機會都不可得。
這是他極力避免的,因為陣道之學,浩如煙海,誰知道這個陣法是起什麼作用的?又不可能有充足的時間試探,既然是在眼下這般情況下使出,自然不是什麼守護陣勢,而是真正的殺伐之陣,待他看出虛實來,只怕屍骨早寒了。
就在張凡臉色冰冷,心中萬般念頭閃過,正琢磨著如何應對的時候,忽然一愣,先是不敢相信,繼而滿是怪異之色。
再說幻魔道的八人,趁張凡與兩宗人馬交手之際,一舉將其圈入陣中,臉上齊齊露出了喜色。在他們看來,落入這個幽絕之陣,別說籍籍無名的張凡了,哪怕是惜若白依依,抑或是法相宗紀芷雲,這些站在煉氣期修士最頂峰的高手,也必然憋屈至死。
也難怪他們如此有信心,幽絕之陣,既幽且絕,身處陣中,五感閉絕,神識受限,猶如睜眼瞎一般。
這個陣法乃是幻魔道一代怪才所創造,沒有絲毫攻擊,只是具備了以上功效,且牢固異常,即便是築基期修士陷入,也休想靠強力破陣而出。
這就足夠了,有了這些功用,它在煉氣期修士的爭鬥之中,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大殺器了。
若不是佈置不易,不僅需要八人協力,而且速度緩慢,極易被知道底細的對手躲開,單憑此陣,姬無衣又何需看惜若的臉色行事!
畢竟不是高階陣法,幽絕之陣也有其局限所在,哪怕是佈陣之人,也同樣五感受限,無法看清其中的情況,只有手持佈陣旗旛,才能神識無阻。
這也是常理,若非如此,就絕非他們幾個煉氣期的小修士能佈置出來的了。
「還愣著幹什麼?用爆炎火晶招呼。」姬無衣雖然在呵斥,但語氣中並無太多的憤怒,反而有戲謔之意在其中。
其它七人也不害怕,嘻嘻哈哈地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從各取出一塊紅艷艷的晶石捧到手中。
其中一人略略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姬師兄,真的要用嗎?」
他自然不是手軟,而是不捨,這東西,若不是姬無衣深受師父的寵愛,別說他這樣的小嘍?了,即便是混得寒磣一些的築基期修士也無力購買。
爆炎火晶,乃是利用一種天生極其不穩定的火元晶石,加以各種禁制,再附上鐵精針於其中,由煉器大師精心煉製而成的,單單成本,每枚便在千塊靈石以上。
用來對付一個無名小輩,實在是太浪費了一點。要知道,這原本可是姬無衣準備時機成熟後,與惜若翻臉所用的。
「怎麼,捨不得了?」姬無衣冷哼一聲,道:「別小看了裡面這傢伙,看惜若那小娘們對他的態度就知道了,絕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的,還是速戰速決,免得夜長夢多。」
眾人面露不捨之色,終於還是點頭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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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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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55:56
第七十一章 煉甲
靈力灌注,搖動旗旛,神識探出,在陣中拉網掃過。
同一時間,幻魔道八人齊齊變色,滿臉的不敢置信,不甘心地再細細查過陣中每一寸土地,結果還是與第一次並無二致。
眾人頓時面面相覷,尤其是姬無衣,更是失聲驚呼道:「這怎麼可能?我明明……」
說到一半忽然頓住了,修仙界中,諸般手段層出不窮,便是親眼所見,他卻也不怎麼敢下定論。
「難道是土遁?還是什麼秘術?」
雖然摸不著頭腦,但有一點是明白的,對方既不在陣中,那麼此時必然在陣外虎視眈眈,此陣防內不防外,要是被他在背後偷襲,那就大事去矣。
不敢遲疑,急忙大聲喝道:「還愣著幹什麼,撤陣吶!」話音未落,又趕忙補上一句:「千萬小心。」
小心什麼,眾人自然心知肚明,還不是怕對方在陣外偷襲。
默數了幾聲,八人同時拔旗撤陣,陣勢剛解,眾人不敢怠慢,幾乎毫不遲疑地轉身,嚴正以待。
眼前頓時大亮,風雨之夜,不敢說伸手不見五指,但也亮堂不到哪去了,但剛從絕對漆黑無光的陣法中露出,眾人還是忍不住微微瞇了一下眼睛,才適應了過來。
奇怪的是,怎麼這光亮中,還帶著絲金色呢?
金色?一幕幕畫面頓時在他們的腦海中閃現,最終定格在將一具具屍體竄連的金絲之上。
「不好!」眾人不愧是身經百戰之輩,瞬間做出了反應,有的打開護罩,有的放出防禦法器,有的折身躲避……
張凡的金絲不過出其不意時強點,哪怕只有一點點時間稍稍準備,便奈何不得他們這些精英弟子,對此,眾人深信不疑,於是躲避之時,並不如何慌亂,甚至還有閒在心中疑惑,這抹金色,怎麼像是從身後探出?
這個問題,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答案了。
就在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或防禦或趨避後,預料之中的衝擊並沒有出現,眼睛的餘光還可以看到一抹金色的殘影,滑向了肢體的末端……
「不……」
一見之下,之前的自信滿滿剎那間消失無蹤了,臉上無不現出驚駭欲絕之色,隨即淹沒在漫天的紅光銀芒之下。
暴烈之炎,鐵精之針,火焰風暴在毀滅之餘,也將週遭的一切,照得透亮,露出了包圍圈中,張凡被映得赤紅的臉龐。
即便是他如此毫無遮掩地現身,若不親眼所見,單靠神識氣息,卻只能感到該處空空蕩蕩的,一切東西都不存在。
這自然是烏巢的作用了,此物還沒有經過認真煉製,但已經發揮出了巨大作用,救了他不止一次了。
揮手將其收起,張凡暗暗舒了口氣,這簡直就是賭博。
如果之前姬無衣他們八人自信一些,也不用探查,只要將八枚爆炎火晶一齊扔出,就夠他喝一壺了。
不想他們如此配合,張凡自然是卻之不恭了,在陣勢撤除的時候,施施然地在他們身後出手偷襲。
本來即便是身處對方的心理盲點,在毫無戒備的情況下,張凡也並無十足把握可以將他們盡數擊斃。
不想瞌睡遇枕頭,就在這時,八人手中的爆炎火晶進入了他的視線當中。
從小在坊市混跡,自己又開了一家小店舖,若還不認識這種大名鼎鼎的東西,那真可以一頭撞死了。
接下來,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攻擊來自身後,以為絕對安全的盲點,這是其一;
人的本能,無論防禦還是躲避,下意識的都會將精力放在要害部位之上,這是其二;
因為以上兩點,當張凡的赤金絲直奔他們掌心處的爆炎火晶而去的時候,八個人,沒有一個反應過來,能躲開這金絲一刺的。
於是,悲劇發生了,八團火焰風暴,鐵針密雨,就直接從他們的手中爆開,瞬間將一切撕得粉碎。
「爆炎火晶,果然威力不凡。」看著眼前的情形,張凡概歎了一句,繼而又沒頭沒腦地說道:「你說是嗎?」
毀滅風暴依然持續,初始,還有聲聲短促的哀嚎,此時,只有鐵針入土的「嗤嗤」聲不絕於耳。
只有一處例外,「噼裡啪啦」的撞擊聲從頭到尾,不曾停歇過,現在更如颶風吹拂,火焰散開,露出了其中一個滿是黑鐵之色的粗壯人形。
隨即,一個滿是怨毒的聲音從中發出。
「好,你很好!」
本當飽含殺意的話語,不知怎地,卻透著股如泣如訴,如怨如慕的味道,這般獨特的韻味,不是姬無衣又是何人?
在他說話的同時,身前不足一丈之處,幾根赤金絲無力地軟下,跌落到了地上,而他的胸前,不過多出了幾個不足米粒大小的凹痕,無傷大雅。
抖手將地上的赤金絲收回,張凡神情凝重地望著模樣大變的姬無衣。
已經將他看得很重了,除了一視同仁的引爆爆炎火晶外,還額外分出了幾根赤金絲專門對付他,不想還是未能如願將其除去。
不過在姬無衣毫無遮攔地出現到面前的時候,張凡便知道這是為什麼了。
其原本在男子中略顯嬌小的身材,在渾身黑鐵色鎧甲的襯托下,竟顯得格外的偉岸了起來。
這身鎧甲,歷爆炎火晶衝擊而無恙,視參雜了牽絲的赤金絲如無物,防禦可稱得上是相當的強悍了。
「煉甲?」
上下打量了一番後,一個名稱從張凡的口中吐出。
「哈哈,好眼光。」姬無衣的俊臉被罩在與整副鎧甲渾然一體的面罩之中,卻依然不影響他狂笑出聲。
「你傷不了我的。」說著他目視了下左右,在七具殘缺不全,遍佈針孔焦痕的屍體上微微停留了下,才接著道:「沒有那些廢物,我姬無衣照樣可以取你的性命,受死吧!」
話音未落,便見其手上一抖,一桿黑色旗旛再現,藉著螺旋之力,旗面一層層在旗桿上捲起,眨眼間化成了光禿禿一桿長槍模樣。
黑光乍現,不停地在旗桿上匯聚,最終凝成了一個漆黑如墨,長逾十丈的巨大槍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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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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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56:17
第七十二章 疑惑
姬無衣的一系列動作,速度並不快,反而有點有恃無恐,有條不紊的味道。
張凡心中清楚,一來的確是不將他的攻擊放在心上。二來,則是煉甲的拖累,讓其動作無論如何也快不起來。
若非他自身便是煉器高手,對煉甲此物,還真有可能一無所知。更沒有想到過,會有機會親身對陣這種優點與缺陷同樣顯著的法器。
此類防護法器,只在上古時期出現過一時,此後便被棄之不用,現時的修士,更是不會去煉製這種東西。
它其實只適合以一強敵眾弱,身陷重圍,十蕩十決的時候使用,是一種衝陣法器。
正因為煉甲的適用範圍狹小,且雖防禦驚人,但同樣靡費煉材,缺陷致命,所以才為前輩修士所棄,失傳沒落了。
且不提它行動遲緩,單單其防護看似周全,實則也並不如何實用,僅僅只能在低階修士中逞威而已。
高階修士,無論是手持靈器或是法寶,一擊之下,即便是無法破開煉甲,其中蘊涵的巨大衝力,也足以將鎧甲內部的**震得糜爛,可謂是形同虛設。
同樣的,惜若手中的暗魔幡,也是這類煉甲的剋星,直接針對神魂的攻擊,完全可以將厚實的鎧甲視若無物。
不過以張凡展現出來的攻擊手段來看,以煉甲對付他,還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問題是,為什麼姬無衣總認為,自己展現出來的手段便是全部呢?張凡冷然一笑,驟然出手。
身影如電,筆直衝至。
一隻手掌在前,遙遙按向了姬無衣的胸膛處。
「哈哈,沒用的。」姬無衣狂笑著,加緊催動掌中的巨槍,卻對張凡的手掌視若無睹,躲也不躲地任憑其印下。
他是行動遲緩,躲不開,也是不屑躲,即便是以法器攻擊,他也不懼,何況是區區肉掌。卻不知,片刻之前,也曾有一人,抱著跟他同樣的想法。
張凡臉上現出一抹譏誚之色,手掌驟然赤紅,看上去與之前對付巖火豕時的模樣,一般無二。
不同的是,當時他的手掌下凹,彷彿漩渦風口一般,展現出的是吸力。此時掌心卻是凸起的,好像有一顆滾圓的球體鑲嵌在其中。
說來話長,當其時,不過轉瞬。
先是掌心的凸出處撞到了煉甲之上,緊接著整個手掌烙印,赤紅之色瞬間從接觸處蔓延開來,遍佈了對方整個身軀。
在煉甲轉紅的剎那,嗤嗤聲連綿不斷地響起,。
姬無衣的狂笑之聲驟然頓住,代之的是細不可聞的呻吟,並很快消失不見了,便是那有如肉類炙烤的響聲,也很快沉悶了起來,彷彿所有的水分都已被蒸乾了一般。
這時候,張凡才緩緩地將手掌移開,掌心處光滑平整如常,再不見之前的猙獰模樣。
煉甲的胸口部位,一個半圓形的凹痕淺淺地印著,若只看這個痕跡,絕不會以為是多強的傷害,偏偏就是它,讓內部的人體不僅熟透,而且焦糊。
輕輕呼出了一口氣,將翻騰的氣血壓下,果然,以自己的修為直接御使九火炎龍珠還是太過勉強了。
無論是之前對付巖火豕,還是現在隔著煉甲直接將姬無衣烤熟,張凡都是直接動用了九火炎龍珠的威能,只不過夠隱蔽,絕不至於被發現罷了。
若非如此,即便是能勝,也必拖長時間,虛耗靈力,不適合這個造化果即將成熟的關鍵時刻。
解決幻魔道八人,種種陰差陽錯之下,耗費的時間並不甚長,此時,御靈宗修士方才驅使著靈獸,堪堪衝出了火海的範圍。
一隻隻靈獸現出身形,個個傷痕纍纍,滿目凶光,一見張凡這個差點便將它們烤熟的仇人,就有些不聽主人的使喚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直衝而來。
不想自己拖延時間的一擊,效果居然不錯!張凡哈哈大笑著,腳尖一點躍到半空,隨即飛雲舟閃現而出,馱著他化作一道流光,越過一眾靈獸的頭頂,沖其後的御靈宗修士飛去。
天空中的雲層,越壓越低,驚雷暴雨好似都受到了震懾,盡皆收斂。
這樣的景象,不久前也曾出現過,看來,最後一枚造化果也將成熟了,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張凡不敢用穩紮穩打的辦法,一步步解決這些靈獸,否則造化果若選在此刻成熟,他勢必無法兼顧,只會便宜了隱在暗處的黃雀們。
大把靈符飛出,流星火雨般從一眾靈獸頭頂上方落下,將它們的身形阻了一阻,就這麼一耽擱的功夫,張凡便把它們甩在身後,手上一抹,一道暗紅色的光芒乍現,目標正前方。
他放出的自然是火影劍,可惜此時眾目睽睽之下,絕無滅口的可能,那化形成影的靈器神通就無法使用了,只能硬碰硬的,彷彿普通法器一般,幻化成一柄丈許大小的巨劍,直劈而下。
「彭!」的一聲,一個無形的護罩騰起,擋在了火影劍的前方,兩相碰撞之下,劍身猶如被粘住了一般,就這麼僵在了護罩的上方。
而護罩本身,不過晃了晃,便歸於平靜了。
張凡的身形也不由得一頓,不是因為他們擋住了火影劍,在他不敢放出最強威能的時候,能抵擋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讓他意外的是,對方抵擋的手法。
護罩的中心處,一枚令牌狀法器在半空中上下懸浮著,看著是如此的眼熟。
「咦!居然……」
類似的法器,張凡曾經見過,小山谷中,陳姓老者也曾使用,不過他當時面對的是完全狀態下的火影劍,只是一擊就差點讓護罩崩潰,絕無現在這般輕鬆。
前有強敵突破不能,後有靈獸報仇心切,即便是在如此緊張的形勢下,張凡一見這件法器,臉上還是不由自主地接連露出了錯愕、驚異、沉吟,諸般神色。
讓他如此關心的,自然不是一件小小的法器,雖然這件法器也曾讓他大感過興趣,但關鍵不是這個,而是今日短短時間之內,連續出現的意外之事。
姬無衣的煉甲在上古時期也可稱得上是奇門法器,而且現在根本不產,他是如何得來的?要不是應用的時機不當,絕不至於如此窩囊!
按他想來,這件煉甲,用來對付御靈宗的修士,才是真正的物盡其用,得其所哉!
而現在又出現了這件令牌法器,再聯想到他之前的經歷,這般明顯具有門派特色的量產法器,接連出現到了不同宗門修士的手上,明顯也有問題。
這一切,彷彿有一個黑手在幕後推動一般。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7:56:36
第七十三章 神宵諭令
哪怕真有什麼幕後黑手,又豈是自己一個小小的煉氣期修士能管的?
張凡自失地笑了笑,不再多想,只是不由自主地,還是在心中蒙上一層烏雲,總覺得還有什麼出乎意料的東西在等著他。
想及此,他的心中驟然有了決斷。
置數件迎面飛來的法器不理,他手掐法訣,將靈力運轉到極處,遙遙向前方一指。
伴隨著他的動作,凝在護罩上方的火影劍忽然劇烈的顫動了起來。
與此同時,刀劍斧鉞,珠釵鐲環,諸般法器臨身。
哪怕最近的一件法器,距離張凡的額頭不過一尺的距離,也不見他有什麼慌亂之色,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不過心念一動,墨玉珮上光華流轉,黑色的光罩陡然現出,將一應法器盡數抵住。
同一時刻,一聲轟鳴炸響,火影劍上的光華驟然耀眼奪目,隨即爆開,龐大的靈氣狂潮,速度快至極限的劍身碎片,瞬間將整個護罩撕成了碎片。
悶哼、慘叫,防禦、閃躲,護罩之下的八人,完全沒有料到,不過剛剛交手,張凡就做出了自爆法器這樣瘋狂的事情,而且從爆炸的效果看來,那把劍形法器還絕非凡品,甚至可能是靈器。
「瘋子!」忙不迭應對的御靈宗眾人,不由得在心中同時咒罵道。
張凡可不覺得自己做的決斷有何瘋狂可言,這把火影劍強則強矣,但特徵明顯,又不似補天網可以改造,同時也沒有九火炎龍珠那般價值連城,即便藏頭露尾的也要保留。
不過一雞肋耳,這般形勢之下,正是好用。
火影劍剛剛爆開,便見玄金袞服上的紋路一陣陣扭動,大量的金絲從袖口穿出,正待一一追上躲避開的眾人時,卻驟然凝注了。
御靈宗眾人慌忙閃躲之際,將一個身影,曝露到了張凡的眼前。
眾人皆動,惟其靜坐,這還不奇怪嗎?
更何況那人在靜坐的同時,光罩大張,掌心光華熠熠生輝,光華閃動。
張凡頓時一驚,往昔不愉快的畫面在腦海中閃過,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當即放下追殺其它人的念頭,所有的金絲交雜纏繞猶如龍口大張,一口便將那人連同週遭的光罩一齊吞下。
「焦兒……」
就在張凡困住那人的同時,一聲驚呼傳入了他的耳中。目光一掃,只見出聲的是一個中年男子,他手中持著的,卻是一個遍佈裂痕,靈氣盡喪的令牌狀法器。
關心則亂?有意思!張凡微微一笑,催動法訣,由金絲裹成的球體驟然緊縮,緊接著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傳出。
那人的光罩不過是來自一個普通的護身靈符,又怎麼經得住如此大力絞殺,連一息的時間都不到,便分崩離析,其人也當場斃命。
彷彿甩掉灰塵一般,張凡的袖袍一甩,一具屍體從金絲包裹中被甩出,重重地落到了地上。同時,收縮而回的金絲,將一張泛著紫色光華的靈符,以及那名修士的乾坤袋,帶到他的手中。
「咦?」靈符剛剛入手,張凡便吃了一驚。
居然不是符寶!
他有些無語。更讓他無語的是,片刻之前還在想是否還會有什麼出乎意料的東西出現,這就……出現了。
那張紫色靈符,略有些不安分地在他的手中顫動著,之前被那個死者激發到了一半,靈符本身已經控制不住,上面封印的威能漸漸顯現了出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引起了張凡的注意。
狂暴、迅猛,充斥著毀滅一切的死寂,蘊涵著破而後立的生機,默默感受著靈符中顯露出的氣息,張凡暗歎一聲,自語道:「竟然是神宵諭令!果然出人意料。」
似乎感應到天空中漸增的雷雲,掌心的靈符越發的不平靜了起來。
其實不平靜的又豈止於此,只怕整個秦州修仙界,也要不平靜起來了,緊緊地將其握在手中,張凡終於肯定了,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隱隱之中,確有某些勢力,在暗暗將手伸入秦州。
神宵諭令!小小靈符,敢以諭令為名,又豈是等閒!
雍州有大宗門,名神宵宗,擅雷法,號策役雷電,追攝邪魔。九天御雷,無所不破。
神宵宗秘製的雷符,便稱神宵諭令,示其不與凡符相類。
張凡手中的,正是號稱神宵諭令的九天御雷符,當然,是其中最弱的那種。真正強力的靈符,別說是神宵諭令了,即便是普通的高階靈符,也不是煉氣期修士能引發的。
即便如此,這種天氣,要是讓神宵諭令引得天雷劈到身上,那還得了?想到這裡,張凡不禁為自己的誤會舉動慶幸不已,若非如此,今日真是要嘗嘗天雷轟頂的滋味了。
正待把這張引發到了一半的神宵諭令繼續發動,忽然心中一動,鬼使神差地將神識探入新得的那個乾坤袋中,隨即臉上滿是奇異之色,手在袋口一抹,四張紫光閃爍的靈符現出。
五張!
御靈宗這名小修士身上,竟然攜帶了足足五張的神宵諭令,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傀儡或馬前卒的待遇了,神宵宗真正的弟子也不過如此了。
神宵宗是罕有的全為女子的宗門。雷為至陽,以極陰方能御至陽,也只有女子純陰之身才能修習那霸道絕倫的御雷真訣。
「焦兒?怕是嬌兒吧?」
這時候張凡才稍稍注意了下那個死者的身形,看上去普普通通,乍看之下並沒有什麼女子的特徵。
不過這也實屬正常,若真是臥底之類的身份,豈會連基本的掩飾法器都沒有,張凡也沒有那麼無聊去破開她的衣物查看。
是與不是,日後自有分曉。
倒是這五張神宵諭令,已經把一個速戰速決的機會,擺在了他的面前。
一系列動作,說來話長,實質上不過三息。
黑色光罩忽然閃爍一下,消失無蹤了,將其下張凡盤膝而坐的身影毫無遮攔地露出。
猛攻不下的御靈宗眾人,本已露出絕望之色的臉上,猛地又現出了一抹希翼。
「快殺,靈符!」中年男子卻沒同伴們那麼樂觀,一見之下連忙驚呼出聲,同時手中一揚放出一把綠色的小劍。
「該死的,你兒子用的是什麼符?」眾人見他如此驚慌,也知道事情不妙了,加速攻擊外,還不忘咒罵道。
只要張眼的人都看得出來,此時張凡正在催動的符,正是之前他們死去的同伴--中年男子的兒子--使用的,不同的是,對方更猛些,一次激發五張而已。
就在這時,第一張紫色靈符從張凡的手中飛起,懸浮到了半空中。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7:57:06
第七十四章 終於,結束了!
神宵諭令的確不同凡響,威力暫且不論,僅是這靈力的消耗,就不是普通靈符能比擬的。無怪那個什麼「焦兒」那麼鄭重其事,好像在激發符寶一般。
第一張靈符剛剛浮起,勉強控制住它不立即爆發後,張凡飛速掏出凝玉瓶,直接叼到嘴上。
靈液入口,潤雨解涸,他才鬆了口氣,靈符上本有些閃爍不定的光芒,也漸漸穩定了下來。
終究是小看了它,以張凡此刻的修為,用盡全力,激發一兩張便是極限了,一次性將五張靈符的威能盡數釋放,需要的靈力簡直可把他抽成人干。
越是如此,神宵諭令的威力便越是值得期待。成名無僥倖,如此耗費靈力才能驅動,還能讓人趨之若鶩的,怎麼也普通不了。
只要靈液不告罄,他的靈力就相當於無窮無盡,倒不怕它吸收,怕的是沒有時間。
其他人也不是木頭,自然不可能任其施展,轉瞬之間,以中年男子為首,數件法器帶著耀目的光芒,凜冽的肅殺之氣,當頭落下。
既然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施為,自然不會沒有預料對方的阻攔。
張凡神色不變,彷彿心念全數集中到掌中的靈符上一般,只是輕描淡寫地左掌平伸,向前推出。
伴隨著他的動作,一抹淡紅色的光芒以掌心為起始,瞬間遍佈全身。
巨浪滔天,礁石不移。狂風大作,孤松獨立。
數件法器,諸般法術,彷彿迎面撞上了攔河大壩,或滑身而過,或直接化為靈力亂流洶湧,卻無礙紅光之中,張凡穩坐如山。
微微翹起嘴角,只見他緩緩將手掌翻轉,按入地下。
無形的波紋蕩漾,沙石、泥土、雨水,還有那些戀棧不去,上下飛舞的法器盡數被排開,代之的是一個赤紅的圓形護罩顯現。
「這是……」
御靈宗眾人口裡發苦,心裡糾結,先是一個黑色光罩,牢不可破,幸好不過三息,還沒來得及幹什麼呢,又一個強大護罩如攔路虎一般,如之奈何?
張凡不需關注,便知對方此時一定無奈得很。
想當初,南宮逸使出九火炎龍珠的護罩時,還不跟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的銅豌豆似地,讓滿身法器,諸多手段的張凡無可奈何。
好在對方攻防不可兼顧,不然……
此時落到張凡的手中,少了那些靈氣殘留的掣肘,九火炎龍珠的威能更盛,若不以同等級的寶物來攻,已經完全不是煉氣期修士可以匹敵的了。
何況……,也不需太長時間了。
抗住了對方幾次徒勞的攻擊後,又有三張靈符從張凡的手中飛起,與第一張並排,在他的面前上下起伏,微微顫動著,彷彿按捺不住,急於沖脫束縛一般。
眼見此景,那名中年男子忽然停下手上動作,略顯呆滯地望了望那些靈符,又抬頭看了看漫天雷雲,最後雙手抱頭,突兀地大叫一聲,扭頭便跑。
一直被他攥在手中不放的令牌狀法器滑落,本就遍佈裂紋,一摔之下,頓時崩散,同時,正圍攻護罩的小劍法器也失去了憑依,無力的掉落。
見狀,張凡只是微微瞇了瞇眼睛,並沒有做什麼額外的舉動,倒是中年男子的幾名同伴大感意外,其中一人更是驚怒交加地喝道:「李老三,你跑什麼?給老子回來。」
中年男子聞言不僅不曾回頭,甚至跑得愈加的快了。他的幾名同門不知道神宵諭令的厲害,他可是心裡清楚得很,何況是雷雨天五張齊發,再不跑,就沒機會了。
的確是沒機會了。
張凡豁然立起,將手中最後一張神宵諭令拋出,隨即雙手掐訣,並掌成劍,沖天一指。
神宵諭令,九天落雷。
但見漫天雷雲,驟起波濤,如峰巒起伏,似巨浪層疊,碰撞交融間,紫電青霜縈繞,銀蛇蟠龍亂舞。
霎時間,聚散離合,匯成一彌天的漏斗狀雷雲,隨後,便是一聲洞穿天地的巨響。
萬雷成牢,紫電若龍,方圓百丈,人獸草木,皆成齏粉。
在這仿若毀天滅地的天威下,一道烈焰長虹,陡然從雷牢中穿出。
造化果樹前,烈焰凝聚,化成一隻巨大的三足金烏抱翅舒張,露出了被包裹其中的人形。
急劇地喘息了幾下,蒼白的臉上才緩緩現出了血色。
「好險。」緩過勁來的張凡,臉上不由得露出慶幸之色。
這般天色,五張齊發,瞬間爆發出來的威力之大,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即便是此符的製造者,也怕是沒有料到這種情況。
原本,神宵諭令的釋放者身處之處,自然會隔絕出一塊安全區域,否則豈不是要跟對方同歸於盡?
不知是因為環境特殊,雷電之力特別旺盛還是怎麼地,九天落雷之際,張凡便感到周圍空氣一陣扭曲,安全區域竟然眨眼間就出現潰散的徵兆。
這還了得,如此天地之威,他絕對沒有嘗試一下的意思,電光火石之間,一式金烏融火瞬間施展,這才在千鈞一髮之際脫身而出。
好在九火炎龍珠在身,吸去了殘餘的暴烈火力,這才沒像上次一般重傷崩血,只是受了不輕不重的小傷,並不能影響他的戰鬥力。
回首望去,不過片刻,彷彿地獄一般的狂雷已經止息,雷電經行處,水分蒸騰,岩石成粉,更何況一具具血肉之軀!便是那些法器、乾坤袋一類的東西,也盡數化為烏有,目光所及,遍是焦土。
見慣了生死,張凡對此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只是冷漠地了看了看,便轉頭,望向了附近在明處上,僅餘的三人。
法相宗的三名修士,自現身以來,並沒有做過什麼大的動作,同伴身死不曾插手,張凡被圍攻時也不曾落井下石,彷彿只是虛應其事一般。
深深往了他們一眼,張凡沉吟片刻,隨後一揮手,環繞監視的眾火鴉豁然散開,露出了一個缺口。
三名修士互相對視了下,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齊齊向著他一抱拳,後退了幾步,便轉身遠去了。
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張凡目光閃爍,其中並沒有什麼悔意殺心,反而有點意外、溫暖。
從他們臨去前的眼中,很容易地便能看出欽佩,友善之意,畢竟是在無回谷中真正混跡三月還能活著的修士,與那些一開始就如縮頭烏龜一般躲在靈藥沼澤中,後又甘為馬前卒的廢物不同,基本的情況還是能判斷明白的。
眼見爭奪之人如此眾多,便不難知道,以他們的實力,即便是得到了造化果,也無法威懾八方,將之保全,反而會惹來殺身之禍。既然如此,為了它與張凡交惡,死戰,自然不值得。
更何況,畢竟是法相宗弟子,能看到本門大旗不倒,精英震懾他派,心裡總還是高興的吧!
也許,前一個因素才是最主要的,但是後一點,那怕只起到了丁點兒的作用,也是張凡入谷三月,感到的唯一溫暖了。
宗門之誼,同門之情,在這個地方,少少一點,也彌足珍貴了。
低頭稍稍感慨了下,張凡忽然歎了口氣,毫無徵兆地出聲道:「崔師兄,韓師弟,也該出來與在下見上一面了吧!」
聲音不大,卻遠遠地傳了出去,方圓千丈之內,皆聞之清晰如在耳旁一般。
「唉,苦也。」
一聲渾厚又帶著些油滑的聲音響起。
隨後,三百丈開外的地方,一團黑暗忽然如巨口般裂開,現出了其中的一胖一瘦兩個人影。
「張師弟你好厲害,我老崔都躲成這樣了還能被你揪出來,佩服佩服啊!」
說話的正是崔仁,只見他挺著大肚子,一邊撕咬著雞腿,一邊與韓?二人緩步上前,離開了那張陰影巨口。
話音剛落,手上的雞腿便被他三口兩口啃成了骨頭,接著向後一拋,滿臉笑容地正對向張凡的方向。
雞骨頭落地的同時,好像收到了什麼命令,二人身後的巨口合攏,陰影退散,現出了一隻羊身大頭巨口的猙獰巨獸。
巨獸好似打飽嗝一般把身子挺了挺,隨即化成了一道靈光,縮回了崔仁的腦後。
「饕餮,法相靈訣。」張凡暗歎了一聲,不知第幾次羨慕起他們靈訣的豐富。
「崔師兄真是好手段,居然躲到了饕餮的口中,無怪師弟我怎麼也察覺不到。」定了定神,他微笑著說道。
「啊!」崔仁滿臉愕然,「你詐我?」
一旁的韓?彷彿萬年不變的平靜也鬆散了,臉上現出無奈之色。
張凡笑容不變地道:「若非如此,要見師兄與韓師弟一面還真不容易啊!」
他的確是蒙的,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二人會早死或趕不到這裡,只是遍尋不到,才隨便出口一詐,只是沒想到崔仁這麼容易就上當了。
崔仁聞言,苦笑道:「師弟你又何必非逼我們現身呢?」
張凡回頭看了眼愈加紅艷的造化果,輕描淡寫地道:「師兄就不想要這造化果嗎?」
「想要啊,怎會不想要!」崔仁說著面露貪婪之色地狠狠望向張凡的身後,半晌後才嚥了嚥口水道:「問題是,師弟你願不願意相讓?」
「我若說不願呢?」張凡臉色不變,語氣平靜,好似說的只是一個雞腿而不是罕見的天地靈萃。
「唉!」崔仁的臉色苦得都快滴出油了,語氣中滿是不捨地道:「那老崔只好打道回府了。」
「美食再好,也得留著腦袋不是?」說著他挺著愈加肥碩的身軀,悠悠然轉身離去,臨走時還不忘擺擺手,道:「下次請我吃燒烤如何?」
也不待張凡回答,速度瞬間加快,眨眼間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張凡莞爾一笑,早知道此人不會與自己以死相拼,不想如此輕易便放棄了,多少也算是個人情。
默默記在心中,轉而目視韓?,笑而不語。
韓?暗暗一歎,只是一拱手,道了聲「告辭」,便毫不拖泥帶水地轉身離去。
他離開的方向與崔仁所在背道而馳,想來二人不過偶然碰見,並非一路。
目視他們二人離開,張凡環顧四周,再無絲毫動靜。
暗處也許還隱有他人,不過那又如何?之前被圍攻時沒有出現,現在就更加不會獨自面對自己,哪怕真有不識相的,殺了便是。
在這無回谷中,自己又怕得誰來。
張凡於是回身,靜靜地凝望著空中的雷雲,枯枝上的靈果,默默等待著。
雷雲再聚,不遜之前,電柱通天,紫光耀目,造化果樹,再遭雷厄。
片刻之後,一枚紅彤彤奪目,又迷迷濛濛若有形似無質的果實,悠悠落下,被他接到了掌中。
感受著手中的觸感,張凡舉目望去,只見頃刻之間,烏雲散盡,一切沉重壓抑消逝。
天邊一輪紅日躍出,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
初升的太陽,暖洋洋地照著,張凡舒服得呻吟了一聲,自語道:
「終於,結束了!」
作者: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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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57:38
第七十五章 俱往矣
無回谷外,長年雲霧繚繞,人跡罕至,只有些許妖獸偶爾現身,給此地增添點活氣。
自三月前,谷外突然爆發出幾股強大的氣息後,連寥寥無幾的妖獸都夾著尾巴遠遁,只餘下四個老者盤膝而坐,默默不語。
這樣的情形,直到三日前才發生了變化。
從那時候起,陸續有人從谷中退出,有神情頹喪,遍體鱗傷的,也有志得意滿,神采飛揚的,但更多的是,平靜中的帶著期待,不時回望著通道,彷彿在等待著什麼結果一般。
到得今日,該出來的基本都已經出來了。
尤其是惜若與白依依二人出現是,更是引得眾煉氣期修士一陣騷動,有暗暗怨恨但不敢抬頭相望一眼的,也有直接表露卻連丁點反應都欠奉的,更有本門修士敬畏中帶著崇拜的。
在各種目光中,兩個天之驕女視若無睹地前行著,站到了各自隊伍的前方,舉止上毫無異常,若說有什麼不同,便是在谷中二人攜手抗敵之事彷彿從未發生過一般,又回到了三月前明顯敵視的情況。
同時,她們二人出現,也引得法相宗的弟子注目,他們疑惑地望向二女,更不時將目光投向無回谷的進出通道之處,神色間有焦慮亦有期待。
可他們等待的人影,卻一直沒有出現。
這時候,御靈宗的結丹宗師,赤髯紅臉的老者忽然開口說道:「兩位道友,看來你們法相宗的那位張什麼的,是出不來嘍!」
語氣中有說不出的幸災樂禍之意,激得法相宗葛、陳兩位宗師齊齊怒哼出聲。
從之前出谷的弟子口中,他們四人也大致得知了本門弟子在谷中的表現。
惜若、白依依等人的強勢在預料當中,沒有什麼可說的,倒是法相宗的張凡讓人眼前一亮,一修為在眾人之中不過中下的小修士,先得兩個天之驕女平等相待,不敢欺壓,之後又能以一敵眾,壓服群雄,奪得造化果,這樣的表現,堪稱驚艷了。
在修仙者漫長的生命當中,只要沒有意外身亡,那麼一般說來,在煉氣期停留的時間是最短的,同時,學習接觸到的東西也最少最低等,在這個時候表現出強大的戰鬥力,就很能說明在其戰鬥方面的天賦。
到得築基、結丹之後,由於突破瓶頸的困難,停留的時間普遍偏長,以致無論經驗,涉及的門類都開始增多,這個時候再判斷一個人的戰鬥天賦,就有些不那麼準確了。
修煉天賦很重要,但戰鬥天賦同樣重要,只不過後者無法測試,只能在實戰中體現,這才不被世人所重。
法相宗的兩位宗師得知後,自然對張凡另眼相看,可是他遲遲不出現,不能不讓人懷疑是否被人暗算,隕落在其中了,那才真是可惜了。
而最有可能和有實力做這種事的,自然是白依依她們兩人了,偏偏赤髯老者又出言諷刺,讓他們如何不怒。
赤髯老者對二人的反應渾不在意,本還要說些什麼,卻忽然頓住了。
惜若與白依依二女出現的時候,由於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將其招來詢問,因此具體情況也不知曉。
此時,他眼角正好瞥見二女的神態與往昔略有不同,似乎心不在焉的,有意無意間一直目視著他身側的通道,心中頓時一沉,曉得自己剛才的話,只怕不怎麼有些不怎麼靠譜。
以張凡表現出來的實力,既然不是二女下手,那麼隕落其中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就在此時,四名結丹宗師的神色同時一動,隨即,陣法開闢出的通道出口一陣波紋閃過,一個身影從中漫步而出。
輕輕撫了撫肩上由於環境驟變而驚慌的小鳥,張凡臉上現出微笑,踏步向前。
此鳥,正是他耽擱到此時才出谷的罪魁。
當日,煉化完千辛萬苦才到手的造化果後,張凡本不欲在谷中久呆,不料臨走時卻出了狀況。
被他破開了火鴉女王禁制後,一直毫無動靜的火鴉蛋,忽然輕微地震顫了起來,看上去竟似要出世了一般。
這可拖延不得,要是等小火鴉出世之後再行馴養,花費的功夫將成倍增加,連忙尋了個隱蔽的地方,依著得自白依依處的秘簡所述,總算順利地將其孵化認主。
剛孵化不久,再加上火鴉本就不是什麼美麗的鳥類,看上去顯得濕漉漉,缺毛瘌痢的,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若是在無回谷一行之前,看見他的肩上站著這麼個丑鳥,眾人即便不明目張膽地嘲諷,眼中的不屑卻是少不了的。
此刻卻是不同,在他們眼中只看到敬佩、親切、仇視、怨毒,獨獨沒有任何的輕視。
「愛也好,恨也罷,皆不能忽視我的存在。」張凡收拾心情,與崔、韓等熟人點頭示意後,便微笑上前,恭敬地向四位結丹宗師分別行了個禮,口中道:「弟子張凡,見過兩位師祖,兩位前輩,多有拖延,萬望見諒。」
赤髯老者臉色黑沉沉的,卻又不好在小輩面前發作,哼了一聲便作罷了,倒是幻魔道的持簫老者頗有風度地微笑點頭。
自己宗門的長輩自然親切多了,富態的陳姓老者笑瞇瞇地道:「你很好,沒丟我們法相宗的臉,不愧是張師弟的後人。」
張師弟?張凡先是有些錯愕,隨即瞭然。
此人想必與曾祖張烈相識,是同一批的修士,不過現在已經是結丹宗師了,還肯稱呼一聲師弟,算是頗為難得了。
不過怕也是因為曾祖已死的緣故,對一個死人恭敬些只會顯出風度,而不會失了結丹宗師的份位。
張凡正待客氣幾句,卻聽得旁邊的葛姓老者突然冷哼一聲,具體是針對誰,一時間倒弄不明白。
不過這並不妨礙張凡心中陡然一沉,一個深藏在心中的疑惑也隨之重新浮現。
「幻心草!」
三月前,自己初入谷時,是誰將它暗中塗抹在冰蠶法袍上?若非自己反應夠快,只怕第一時間便會被無數的妖獸圍毆而死,也就沒有之後的一系列事情了。
當時心中便有過分析,除去眼前的兩位結丹宗師,絕無其他可能。
到底是誰?張凡的目光不由得在兩位老者身上滑過,一個熱情卻帶著虛華,一個冷漠又沒有明顯惡意,他不敢久視,自然是沒有任何結果,只能將疑惑暗暗藏在心中,留待來日了。
此後無話,人已到齊,眾人自然兵分三路,各回宗門了。
再次站到了葛姓老者的法寶浮雲上,張凡感受著眾人時不時集中到他身上的目光,不由百感交集,三月之前,一樣的人一般的地方,除卻崔仁的自來熟以外,又有何人將他放在眼中?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讀書人金榜題名時的心情,想來也是如此吧!
極速飛行之中,張凡忍不住回望了無回谷一眼,此地,留下了他心中最後的一絲猶疑怯懦,帶給他的除卻諸多好處與榮耀外,還有一顆愈加冰冷淡漠的心。得失之間,卻不是那麼容易理得清楚的。
百般思緒中,這個最初的舞台承載他無數回憶的地方,化為了一個黑點,隨即消失在天際。
俱往矣,再看來日!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7:58:12
第七十六章 墨靈
旭日東昇,又是一天。
法相宗山門外的坊市中,半閒堂二樓上,張凡與他的爺爺相對而坐,品茗閒談。
許是孫兒陪在一旁老懷大慰,喝起茶來也別有滋味,只見老爺子享受地瞇著眼睛,嘴上咂巴著,一副回味無窮的模樣。
孫兒安全歸來,放下了心中的擔憂,他的臉上更顯得是滿面紅光,看上去至少年輕了十歲。
若不是有只黑黝黝的烏鴉,在他的頭頂上盤旋飛舞,時不時發出「呱啊咕---呱啊咕」的刺耳叫聲,看上去,只怕真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
「墨靈,回來。」張凡輕輕呼喝了一聲。
小烏鴉聞聲止住了搗亂的動作,「倏」地竄回了他的肩膀上,委屈地把頭埋進他的髮絲亂蹭,嘟嘟囔囔很不情願的樣子。
看著它擬人化的神情,張凡不禁莞爾。
小東西還挺記仇的,初見時,老爺子不經意間的一句「好一隻丑鳥」,便讓它記恨到現在還不消停。
也正是因為它如此靈性,加上渾身黑羽,乾脆就以墨靈名之了。
寵溺地撫了撫墨靈漸漸長開的羽毛,張凡笑著道:「爺爺,你看我說得沒錯吧?墨靈壓根就不是普通的火鴉!」
老爺子無奈地點了點頭,放下茶盞道:「是不怎麼一樣,普通的火鴉可沒這麼能記仇。」
也是老人家望孫成龍,對孫兒期待太高,這才看不慣張凡選了火鴉這麼垃圾的妖禽做靈獸。
不想這兩天下來,還真發現這隻小火鴉的不一般來。
先不說它的靈性,單單出生不久便是一階妖獸,這就很不尋常了。要知道,按正常情況來看,一般的火鴉要到成年的時候,才算跨過了一階妖獸的門檻。
這麼算來的話,待墨靈成年的時候,至少也是二階妖獸,細心培養的話三階也並非不可能。倒也勉強配得上我孫兒的身份了,老爺子如是想著,才不再有意見。
其實在張凡的心中,墨靈的未來遠不止此。
在火鴉中天賦異稟,這是在預料之中的,畢竟是傳承了那只恐怖的火鴉女王的血脈,對妖獸來說,血統是無比重要的,這就注定了它不會平凡了。
更何況,在孵化過程中,張凡便一直以得自金烏法相的黑色妖火輔助,這些日子來,更是不間斷地以之誘動墨靈體內天生的火焰神通,潛移默化間,將它引向正確的道路,不至於像它的母親一般,墮入凡火的窠臼之中。
可以想見,幾十年或數百年後,一個不下於他自身的強大妖獸,便會誕生。
聊了兩句有關妖獸培養的話,老爺子忽然話頭一轉,擔心地道:「娃兒,你從無回谷回來都三天了,也該回宗門一趟了!」
說著臉上露出憧憬緬懷之色,繼續道:「想當年,我老爹他外出廝殺歸來,都會馬上閉關消化領悟,每有所得,娃兒你也要跟他老人家學學。」
老人家總是如此,平日裡盼星星盼月亮的,無非是渴望與兒孫後輩多相處,待到真正陪伴在左右了,又不願孩子們耽擱正事,忙不迭地往外趕。
無論仙凡,份位高低,皆是如此。張凡心中想著,面上微笑不語。
老爺子仍在嘮叨:「就算不閉關,也要跟宗裡交代一聲,聽說這次的獎勵不薄,總不能讓執事長老久候了。」
說到獎勵,倒讓張凡提起了興趣。
這幾日他固然是一直呆在半閒堂,消息卻並不閉塞,從前來光顧的宗門弟子口中,很容易便得知了此次三大宗門賭約的具體情況。
原來,就在無回谷百年開禁的日子前不久,在秦州新發現了一個隱藏很深的中型礦脈,為了這樣一個礦脈的歸屬而大動干戈,三宗火拚,顯然不怎麼值得!
三大宗門中那些掌權的老傢伙,哪一個不是經驗豐富,老奸巨猾的,虧本的生意怎麼會做,於是便藉著無回谷試煉之事,立了個賭約決定礦脈的歸屬。
這樣一來,大面上不傷和氣,暗地裡也是一次較量。
想法是挺好的,不想事情的發展卻有點出乎法相宗的意料。
百年前失落的暗魔幡居然就在無回谷中。御靈宗與幻魔道兩派當年都有弟子在失落現場,親眼目睹了此事,自然,此次他們便準備充分,除了要得到礦脈之外,還打算順帶給法相宗一個難看。
不過一中型礦脈而已,對一些中小宗門,大型世家來說或許是驚人的財富,但是對三大宗門來說,可有可無而已。
因此,法相宗也並沒有為之讓最優秀的弟子耽擱修行,冒生命危險前去的意思,結果事到臨頭懊悔遲,沒有頂尖好手壓陣的法相宗眼看就要硬著頭皮,吃下一個啞巴虧。
這時候張凡出現了,不僅在各個方面表現並不比兩宗的天之驕女差了,還在最後爭奪造化果的一戰中,大量殺傷了別派的修士,最終一統計,竟然是法相宗的弟子剩餘最多,出人意料地獲得了礦脈的所有權。
礦脈不算什麼,少死幾個弟子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但是面子重要啊!
張凡的所作所為,不僅保住法相宗的面子,還等於說,即便我們沒有派出最優秀的弟子,也不是你們兩派可以匹敵的。
這可大大長臉了,對那些掌權的老傢伙來說,普通的東西已經完全不放在他們眼中了,大打出手比高低又不現實,爭的,也就是個面子而已。
於是,張凡這次是立大功了,獎賞必然是少不了的,只是具體給什麼東西,就要到回到宗門,找執事殿長老報備後才知道了。
「長老?」想到這個詞,他的心中就有點發毛。
宗門的長老,自然是只有結丹修士才能擔任,像之前護送他們前往無回谷的葛、陳兩位也有長老的份位,只不過沒有職權罷了。
回來之後,關於兩位宗師的事他想過數次,自問從頭到腳都沒有讓對方惦記的資格,只可能是因為自己那個曾經威風八面的曾祖了。
想到這裡,張凡忍不住向爺爺問道:「爺爺,當年曾祖他老人家,與宗內現在的幾個結丹宗師,關係如何?」
老爺子聞言一愣,並沒有問他為什麼想知道這些,反而沉思了起來。
半晌後,就在張凡想問得再明白點,他老人家跟葛、陳兩人到底是誰有仇的時候,老爺子忽然有了動靜。
只見他苦笑著,搖頭不語。
見狀張凡頓時心中一沉,要命,看來曾祖他老人家當年不是一般的目中無人啊!
看爺爺這意思,顯然不是說不知道,不然也不至於琢磨這麼久。想來,他老人家是考慮半天,愣是找不到一個關係好的,臉上方才苦成那般模樣。
罷了,這麼多年還沒死,看來那些結丹宗師還是有點氣量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張凡也只能如此自我安慰了。
接下來他換過話題,與老爺子閒談了一陣,終於起身,離開坊市向宗門方向飛去。
作者: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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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58:27
第七十七章 康師叔
連雲山脈主峰,法相宗山門。
凝祥聚瑞,白鶴翔集,一派仙家福地景象。
週遭有雲霧升騰繚繞,或匯於峰頂,若有傘啟羅張;或垂於山腳,似欲駕霧飛天。
變化多端,莫可側矣。
時隔三月,再睹宗門氣象,張凡心中的所思所想,皆與往日不同。
若無親身經歷,怎能明白,沒有黜陟幽明之權、生殺予奪之威、冷酷無情之心,又豈會有這般平靜祥和、清淡出塵的景況。
沉吟片刻,張凡踏步上前,再入宗門。
……
一路行來,時不時與碰見的同門打個招呼,攀談一二,走走停停之下,直到半個時候後,才遙遙望見了一座古樸典雅的殿堂。
--晨星殿,法相宗的藏典之處。
目的地就在眼前,張凡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路上,一眾同門眼神親切,舉動熱情,讓他在心中大呼吃不消的同時,也不無感慨。
這還只是宗門的核心弟子和內門弟子,其它人等自討身份上有差距,不敢隨便上前套近乎,否則的話,再有一個時辰,他也到不了此處。
而這一切,在三個月前,卻是絕無可能發生之事。
倒非是說宗門弟子狗眼看人低,趨炎附勢,從他們的言談舉止之中,張凡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真摯之意。
之前的他,雖然也掛著核心弟子的招牌,但貌不出眾,語不驚人,低調自處,又如何會被這些驕傲慣了的人放在心上,更別提什麼折節下交了。
此時,既然事實已經證明了他的實力與潛力,自然要好好結交一番了。這無關其它,不過是狼不共羊舞,龍不與蛇居,身份地位使然,強者自有驕傲。
對此張凡雖然並不贊同,但也能理解他們的想法,畢竟,這才符合修仙界一切以實力為尊的普遍心態。
於是,才不得不以極大的耐心,一一應付了一番。
收拾了下略帶浮躁不耐的心緒,張凡剛剛要舉步踏前,卻見一個青影從晨星殿中一閃而出,隨即化做一道流光,驀然而逝。
掠過他的身前時,青影稍稍頓了下,彷彿招呼示意一般。
「是他!」此人示意之際,張凡也看清了他的容貌,竟然是讓他一直頗感興趣的故人。
韓?!
「他來這裡幹什麼?」心中疑惑剛剛冒出,便有了答案。
轉瞬之間,一副場景從記憶之中浮現了出來。
「小娃娃,你困在第*層挺久了吧,想不想突破瓶頸啊?」說話之人狡黠的眼神,歷經多時,依然如在眼前。
「康師叔!」張凡臉上現出一絲微笑,心中想道:「看來這老頭大網撈魚的手段,還是頗見成效的嘛!」
此刻韓?既然出現在這裡,有很大可能,是取得了血靈果。
當日張凡取果之時便判斷了周圍的環境,再加上手上那個神秘的地圖玉簡,可以很肯定的說,整個無回谷中,只有那處獨木成林的蒼木林中,才有嗜血籐存在。
並且,在他取血靈果的時候,林子外圍幾處沒有大量妖獸枯蟬守護的嗜血籐,可都已經讓他斬盡殺絕了,韓?要取得靈果,非得下大功夫,冒大風險不可。
「果然有些本事。」張凡微微一笑,便不再上心。即便是此人再本事通天,又與他何干?哪怕真有拔刀相向之日,自己也不會懼他便是。
不知道如他和韓?這樣受康師叔委託的還有幾人,不過想來,多數怕是已經隕落在谷中了吧?老頭造的孽不小啊!
心中思討著,很快進了晨星殿,熟門熟路地找到了康師叔的所在。
老頭子還是那般白髮凌亂披散,滿臉爬滿皺紋,不同的是,與大半年前相比,他的神色更加的灰敗,死氣越發的明顯,身上還隱隱地散發著股腐臭的氣息。
壽元枯竭,離死不遠。
所有見到這位康師叔如此模樣,都不難明白這一點。
這也正是所有修士,最恐懼的一刻,為了避免這一天到來,又有什麼事情做不出?
暗暗歎了口氣,張凡近前,輕輕敲打著康老頭面前的桌子。
「呃!」康老頭懵了下,以渾濁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隨即現出喜色,道:「你來了!可曾得手?」
「康師叔,如果沒有到手,小子又怎麼敢來見您呢?」張凡微笑答道。
「好,好,這就好。」康老頭興奮地摩擦著手掌,整個人都顯得振奮了來,沉沉死氣也稍稍被沖淡。
說完,老頭子勉強把被皺紋壓迫成一線的小眼睛瞪大,直直盯視在張凡的乾坤袋上,半晌不捨得移開。
張凡卻沒有馬上取出血靈果的意思,反而問道:「康師叔,剛剛我似乎看到韓師弟從這離開,不知……」
聞言老頭哈哈一笑,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個玉盒,「啪」地一聲在打開,攤放到了張凡的面前。
裡面,赫然擺放著三枚色如墨,香似血的果實,與他手中的七枚並無二致,確是血靈果無疑。
證實了心中的想法,張凡也從取出了一個大小相類的玉盒,當面打開,露出了裡面同樣的三枚果實,推到了康老頭的面前。
「好,好,哈哈,應該夠了。」康老頭面露狂喜之色,一邊用雞爪般的枯瘦手指在血靈果上愛惜地撫摩著,一邊連聲說道。
張凡微笑看著他施為,待其將靈果小心翼翼地收好後,才問道:「康師叔不是有了韓師弟的三枚了嗎?還需要小子的這一份?血靈丹多服無效,煉那麼多何用?」
老頭白了他一眼,道:「你以為煉丹是玩兒一樣?哼,我從五十年前開始研究血靈丹的煉製,到現在,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如果不準備幾枚,失敗了如何是好?」
「對了,老頭子也不能白拿娃娃的東西,說吧,你要什麼?跟韓小子一樣要築基丹?」說著康老頭好像想了什麼似的,連珠炮地說道。
看他的樣子,好像是想馬不停蹄地直接衝向煉丹房,能留在這兒陪著張凡嘮嗑,根本是看在交易還未完成的份上。
張凡一笑,也不提要求,反而又從乾坤袋中掏出了一個玉盒,放在手中撫摩了半晌,才道:「康師叔,晚輩可以請教一個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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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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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58:58
第七十八章 奇物誌
「問……,你問吧!」
在張凡取出玉盒的瞬間,康老頭的眼睛陡然發直,目光盯在玉盒上再也拔不出來了,哆哆嗦嗦地道。
這時候拿出來,玉盒裡面裝的還能是別的東西不成?如果真的還有血靈果,那成丹就可以稱得上十拿九穩了。那樣,他就可以服食丹藥再延幾年壽命,完成一生的心願。
機會就擺在眼前,他又怎麼平靜得下來?
這次張凡卻不急著將東西交出了,慢條斯理地問道:「晚輩一直想知道,師叔這麼急著煉製血靈丹又是為了什麼?」
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康老頭執著於多活幾年是為了什麼?怎麼也是長輩,不好說得太直白罷了。
血靈丹的功效,按丹方上所述,可以增加二十年的壽元,可是,這只能騙騙小孩子罷了。
所有的壽元丹,記述方法都是如此,可以增加壽元某某年云云,實質上呢?往往連三一之數都達不到。
因為它是按最理想的狀態下計算的。什麼叫最理想的狀態,也就是服食丹藥後,不思不想,無慾無求,斷情戒愛,同時身體鍛煉還要保持在一個平衡點上,並且不能有哪怕一丁點的損傷。
簡單來說,就是活死人。
這世上,有幾人能做到?康師叔即便是真的煉製出了血靈丹,由於只有第一次服食有效,實際上,最多增加五、六年的時間就不錯了。
除非他能在這段時間之內突破到結丹期,那還有可能多活個三、四百年,但這可能嗎?
別說康老頭表現出來的實力不過築基期初期的樣子,身上的靈壓比張凡的師兄卓豪還弱上不少,便是他隱藏了實力,真正的修為不下師父韓浩又如何?五、六年的時間,甚至不夠結丹所需。
既然如此,他又為何對這麼幾年的時間如此執著呢?畢竟也是個活了兩百來年的修士了,不應當把苟延殘喘幾年看得太重才是。
對此,張凡十分好奇。
「唉!罷了,看來不跟你說清楚,老頭子今天是別想再拿到靈果了。」聽了他的問題,康老頭愣了愣,歎了口氣道。
「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秘密,只是一百多年來,從來沒有人問過我老頭子罷了,既然你小子想知道,說給你聽聽也是無妨。」
他緩緩落座,悠悠地述說了起來。
近兩百年前,一個資質低劣的弟子,陰差陽錯地入了法相宗門。
一樣由於資質問題,並沒有人願意收他為徒,只能從外門弟子做起,一邊修煉,一邊在這晨星殿做雜役。
都說山中無日月,修行無甲子,事實也是如此。此後數十年,就這麼平靜地過去了。
由於無專門的師父指點,他只能在宗門前輩每月定期開課的時候前去旁聽一二,就這,也不是每個月都有機會的。
於是,疑難不解之處,只能靠著近水樓台,自己在這晨星殿中翻閱。
也許是運氣,以他的資質,又無築基丹輔助,本來是不可能築基成功的,不想,待他在修為臻至煉氣期頂峰的時候,經過寥寥幾次失敗後,竟然僥倖成功了!
當時他是何等的欣喜若狂啊!
並非是因為待遇輩分提高之類的,他一個小修士,入山門之前也只是一個小小幼童,修行過程中又是獨自一人,幾乎沒與什麼人接觸過,也就沒那麼多雜念啊抱負之類的東西。
他的心中,只有多年來獨自在晨星殿中翻閱典籍時,暗暗立下的一個心願。
修仙萬法千門,數萬年的積攢,卷帙浩繁都不足以形容其多,其雜。
即便只是簡述古今天下靈萃、妖獸、地理、宗門、法術、寶物的概況,也是汗牛充棟,雜亂非常。往往一件奇物,分散在數十名修士的遺卷當中,而且個個都只是零星半點的記載,解讀尋找都極其的困難。
他自小便在門中長大,從未外出過,於是便對這些奇物分外的感興趣,潛心研究之後,小人物竟立下了大志願:
「我要著一部《奇物誌》,綜述天下。」
就這樣,一個幾乎足不出宗門,差不多被遺忘在晨星殿的小修士,就這麼兩百年如一日,立志著書。
兩百年的浸淫,他耽擱了修煉,荒廢了青春,著述到半途,卻發現他的壽元,未必足以將之完成。
無奈之下,只好將希望寄托到壽元丹之上,好在他畢竟多年研究,很輕易地就找到了其中的一種,血靈丹的配方和主料的產地,於是,便有了之前的行為。
耳聽康師叔,幾乎以局外人的平靜口吻,將他的一生娓娓道來,張凡不禁沉默。
預想的可能有很多,獨獨沒有想到,真正的答案卻是如此的……
本想說可笑,但念頭剛剛出現,便被他掐滅在萌芽之中,望著眼前依舊頹唐邋遢,怎麼看都不順眼的老者,張凡心中驟然湧起一種名叫「尊敬」的念頭來。
默默不語,只是將面前的玉盒打開,現出裡面靜臥著的四枚血靈果,然後信手一推,交道了康師叔的手中。
「小子,你要什麼就說吧,築基丹?靈器?儘管開口便是。」老頭幾乎以搶的動作將靈果收起,痛快地道。
「師叔,你已經給過韓師弟一枚築基丹了,還有?」聽了他這般財大氣粗的口氣,張凡笑問道。
「哼,小子,別小看了一個築基期修士百多年的積累,光老頭子種出的那些靈藥,便是把你賣了都買不起。」康老頭用鼻子出聲,不屑地道。
「再說我老頭子都是快死的人了,留著那些玩意餵狗嗎?快說,我還趕著去煉丹呢!」許是快死的人,更能清楚地感覺到生命的流逝,此刻的康老頭,甚至連一刻鐘的時間都不願意浪費,也浪費不起,於是接連催促道。
張凡聞言雙手撐住桌面,鄭重地道:「晚輩不要築基丹,也不要靈器,我只要兩樣東西。」
「嗯?」老頭頗感意外地望了他一眼,有些為難地道:「說說看,不行的話老頭子再給你找去便是。」
他所說的兩樣東西,對所有的煉氣期修士,可以說是都有致命的吸引力,不想今日遇到個怪胎,居然不要!這下麻煩了,只怕還要浪費時間去幫他尋找。
不想,張凡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大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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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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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59:22
第七十九章 永恆自在
看出了康師叔隱藏不住的焦躁之情,張凡也不賣關子,直接道:「放心,晚輩要的東西,不會耽擱師叔一丁點時間的。」
「哦?」
在康老頭疑惑的眼神中,張凡道出了答案。
「我要的是,血靈丹一枚,《奇物誌》一份,如何?」
《奇物誌》自然是他臨時加上去的,原本他的意圖,便盡在血靈丹上。
築基丹是好,但他並不缺乏,也未必不能再得。靈器雖珍貴,可不需多久,他自己便也能煉製得出,更何況,頂階靈器在手的他,對其它的貨色,也並不如何看重。
不顧生死,赴無回谷一行,並非是一時衝動,從始至終,他想要的,只有血靈丹一枚罷了。
爺爺他,畢竟年近百歲,若無靈丹續命,又能活過幾年?天意雖難違,但能力範圍之內不去爭取,又豈是人子所為?
康老頭自然不知張凡心中所想,聞言當即愣住。
眼前的小子怎麼看著也就二十來歲頂天了,要血靈丹何用?當然也可能是給別人,這也就罷了,他居然還要……
想到有人竟然能不要築基丹和靈器,反而要自己所著的書簡,老頭子一時間竟有熱淚盈眶的感覺。
原本在他想來,此書即便是著成,怕也要在這晨星殿中趟個百八十年的,看會不會被哪個慧眼的小修士取去,多少發揮點作用。
不想,現在書尚為著成,已經有人討要,這怎能不讓他頓生知音之感。
「好,好,沒問題,沒問題。」老頭喃喃重複著,好半晌後才接著道:「丹藥煉成後老頭子會讓人給你送去,至於《奇物誌》……」
說到這他遲疑了下,才繼續道:「到時你來送老頭子我一程,順便自取便是。」
「好,一言為定,晚輩告辭了。」話音剛落,他已轉身,大踏步而去。
此地,張凡一刻也不願意再呆,尤其是聽完康師叔的述說,心中就像給壓了塊石頭似的,竟漸有凝滯不能呼吸之感。
甫一出大門,便雙手扶膝,劇烈地喘息了起來。
方纔,透過康師叔遍佈皺紋的老臉,他彷彿可以看到自己的未來,還有那座,好似亙古不變的絕壁。
霎時間,週身顫抖,恐懼得不能自已!
他曾殺戮數十人而面不改色,也曾親手將一條活生生的人命,頃刻之間化為血霧,雙手之間,早已染滿了鮮血。
但卻從未覺得,死亡,離自己是如此的近法。
殺戮之時,他的心中始終抱著「敵人非人」的信念,便也並未覺得如何?
而此時,許是物傷其類,無形中,竟將自身與康老頭重合,一時間,無邊的恐懼猶如牽絲一般將其緊緊纏繞,死死勒住……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張凡面露苦笑,喃喃自語著。
這句話,曾聽過無數遍,也說過無數遍,但只有在此刻,才真正體會到其中的深意。
扶住膝蓋的雙手驟然握緊,心中無聲地吶喊著:「不會的,我絕對不會,落到這般下場,不會!」
彷彿是吼出了心中的鬱結,劇烈的喘息稍稍緩下,張凡直起身子,忍不住又回望了一眼。
身後,晨星殿的大門,驟然間幽暗深邃了起來,彷彿欲擇人而噬一般。
努力地平靜著心中紛亂的思緒,鎮壓著怒濤澎湃的恐懼,好半晌後,張凡才恢復了往昔的冷靜,有了思考的餘地。
康師叔無疑是令人敬佩的,但他的路,卻是錯誤的。
我等修士,又豈能將一生的心血,寄托於虛無縹緲之間!
惟有永恆與自在,才值得我等,逆天而行,百般掙扎,殞身不恤。
漫漫仙途,求的是永恆。
萬法千門,爭的是自在。
惟有長生天地間,不與草木共朽,才是生靈之至高渴望。
長生之外,另有何求?
但求:
天不能拂我意,地不能逆我心,生死操我手,萬般隨己願。
若非如此,即便長生,亦不過他人傀儡,自困牢籠,非智者所取!
「永恆與自在,永恆與自在……」
不停地重複著,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彷彿有無盡的魔力一般,牢牢地將他的心神鎖住。
漸漸地,他眼中神光匯聚,重新有了焦點,眉間茫然無蹤,再次獲得了堅定。
恍若浴火重生一般,眼前的道路,豁然開朗,再無往昔的懵懂迷茫。
修煉何用?只求長生!
法術何用?但為自在!
永恆與自在,在張凡的心中,再也不只是口號,或是蒼白的字眼,而是真正泛出了光彩,得了真意。
將一切陰霾拋下,驟然輕鬆,不再停留,瞬間化作流光,消逝在天際。
……
一個小庭院外,一名年輕的男子徘徊,欲待進入,又感遲疑,若是離去,則決計不捨,於是只能來來回回,偶爾偷望一眼院中,隨即如受驚的兔子一般縮回,臉上滿是暈紅。
就在這時候,從天邊劃過一道火光,再次出現,已經到了他的面前。
定睛一看,年輕男子面露驚喜之色,叫道:「張師兄,你總算是回來了……」
話未說完,他便見到張凡的臉上一片鐵青,似乎有什麼不對,不由得囁嚅,下面的話卡在喉中,就說不出來了。
張凡目視了下禁制大開的庭院,隱約中透過婆娑樹影,還可以看見一個美好而婉約的背影,愈加的面沉如水,冷冷地問道:「李師弟,你這是何意?」
「嗯?」李師弟先是不解,順著他的目光望了望,隨即臉上儘是傾慕之色,飽含驚喜地道:「張師兄,你不認識她啊,她是……」
張凡擺手打斷,話語中不含一絲暖意地喝道:「不管是誰,我只問一句。」
李師弟疑惑地點了點頭,心中不解,張師兄一向待人和善,今日這是怎麼了?
不待他想明白,張凡的話語已經在耳旁迴盪。
「我只問你,她是我的親朋?好友?是否有約?我又可曾傳訊於你?」
「不曾!」李師弟面露苦澀之意,終於恍然。
隨即,又不死心地道:「可她是……」
「是何人!」張凡聲色俱厲,「何人」二字出口,用的卻不是疑問語氣,反而斬釘截鐵,滿是無論何人的決絕之意。
李師弟聞言臉上頓時煞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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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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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7:59:47
第八十章 紀芷雲
「自己不過是看守藥園之人,有什麼權力替張師兄做主縱人入內?洞府,修士最隱秘最安全之所在,豈能任由外人出入?要是有什麼意外……」
「即便是沒有意外,也是大大失了師兄的面子。」
越想,李師弟的心中越是恐懼,果然,隨後的一句話,將他打入了深淵。
「李師弟,從今以後,你不用再來了,執事師叔處,我自會去分說。」
說完張凡也不等他回話,抬步入內,走了兩步,卻又頓住,回過頭來一看,只見平時活潑若少年的李師弟,此時口中喃喃,神色灰敗,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心中稍有不忍,張凡稍稍遲疑了下,還是暗歎了口氣,道:「李師弟,我這有傳音符一枚,你幫我帶到卓豪師兄府上吧!」
頓了頓,又補充道:「師兄那裡,也正缺一個管理藥園之人。」
「啊!」李師弟聞言怔住,半晌後才面露狂喜之色,語無倫次地道:「謝謝師兄,師兄,我錯了,再也不會了。」
「嗯!」張凡點了點頭,便不再理會他。
既然錯了,就要受罰,自不可能再留下他,但也不妨給他一個自新的機會。
以今時今日自己在宗門中的名聲,加上他如此不曉事的行為,若是被自己掃地出門,只怕立刻會給人指指點點,日子難過,再想找到合適的雜役,也難如登天了。
不過知慕少艾,一時鬼迷心竅,倒也不必苛責太甚,更何況,裡面那人,在法相宗低輩修士之中的地位,猶若仙子,也難怪他糊塗。
事情既已處理完,張凡便不再上心,轉而考慮要如何應付內裡之人了。
「漩渦啊!」歎了口氣,舉步入內。
……
張凡所處的庭院,與築基期修士自己修建的洞府不同。
他們的洞府多是為了安全隱秘考慮,皆是自己動手或與一二知己同修,用心處盡在禁制防護,若論傢俱裝飾,不過就地取材,石質床榻桌椅罷了。
而像張凡所居的,屬於煉氣期核心弟子的庭院,則是由宗門執事殿交由外門弟子負責修建的。
那些外門弟子多在俗世歷練,交遊廣闊,又是為核心弟子營造居所,怎能不用心?
於是,多請能工巧匠,極盡精心雅致之能事,便是一花一草,一樹一石,也各有講究,亭台樓榭,兼顧美觀清雅,即便是俗世權貴之家,亦不過如此。
平日耽於修行,從未真正注意過庭院之景,也算是枉費了他們的一番苦心了。
此時,沿著蛇盤小徑前行,不知為何,張凡心中一片平靜,不由得起了欣賞之意。
清泉濤濤石上流,旭日斑駁松間照。更有假山巍巍高聳,藏風聚氣,於雅致處見雄奇。
山側一亭台,具曠士之懷。亭畔有雅石,倍幽人之致。
不知何人巧思,竟在著小小範圍內,營造出了深山幽林之境,漫行其間使人滌塵忘俗。
這般勝景,卻都敵不過,一人之風華。
亭畔石上,一極盡婉約之致的背影,小爐焙火,素手烹茶。
淡雅疏離,一舉一動不需刻意,便讓人自慚形穢,不生褻瀆之念,徒懷仰慕之情,這般潤物細無聲的風華,實不讓惜若之媚,白依依之清,俱是鍾靈毓秀,非後天做作能企及。
法相宗濟濟群英,鸞翔鳳集,卻只有一人,能如是。
--紀芷雲!
張凡深吸了口氣,神情凝重,腳步不急不緩,來到她的面前坐下。
也不詢問她的意見,就這麼端起身前一杯香茗飲下,回味半晌後,悵然道:「紀師叔前來,張凡有失遠迎了。」
不錯,是紀師叔。
堪堪面對,張凡便發現,築基期修士特有的靈壓迎面,心中震驚、苦澀之下,不得不藉著品茶舒緩,這才能不失平靜地應對。
紀芷雲早他入門十年,修行至今也不足二十光陰,竟已築基成功!如此天賦堪稱驚才絕艷。
她與惜若、白依依向來並稱,此時,卻已經先於二人,踏出了長生的第一步。
「張師弟不必客氣,芷雲冒昧前來,有一事相詢。」
彷彿沒有注意到張凡的驚訝,紀芷雲悠悠然開口道。
「師弟之稱不敢當,勞師叔見問,晚輩自當聆聽教誨。」
張凡的應答依舊四平八穩,謹守規矩,可到末了,卻用了一句聆聽教誨而不是知無不言,內裡的含義,著實讓人深思。
紀芷雲黛眉輕蹙,幽幽歎道:「你可知,南宮逸是芷雲是何關係?」
張凡搖頭不語,面上雖然不動聲色,心中卻悚然而驚。
對紀芷雲的突然登門,他的心中早有種種猜測,不想,卻是最糟糕的一種。
「他是我來日的雙修道侶。」紀芷雲好似在說一件不相干的事一般,輕描淡寫地道。
「什麼?」張凡臉上終於變色,腦海中一個個念頭閃過。
九火炎龍珠,南宮逸是從何而來?此寶向來不是在其父南宮無望一脈傳承,即便南宮無望再是厲害,也絕無在宗內巧取豪奪的可能。
而且,無回谷中,南宮逸對此寶有著一種莫名的偏執,若非如此,也不會死在張凡的手下。
現在一切都明白了。
想來,九火炎龍珠當是紀芷雲所有,至於為何借予南宮逸尚不可知,但有一點是明白的。
南宮逸想來是在入谷之前,便得知她突破在即,或者說,正是由於這個原因,他才會入谷試煉。
自慚形穢?奮發圖強?已不可知,只知道他由此對借自紀芷雲的九火炎龍珠產生執念,並因此喪命。
張凡的驚訝沉吟,並不能讓紀芷雲的情緒有任何波動,她繼續以平淡如水的語氣道:「此事雖是長輩安排,芷雲心中亦不甚喜。」
只是不甚喜,卻不是厭惡堅拒,即便是如此大事,在她口中,無論語氣含義,還皆是疏離淺淡。
「但是。」她的目光第一次與張凡對視,「他名義上是我的道侶,又是因我而死,我不能不為他報仇。」
彷彿浮雲中閃過電光,又似棉絮中透出針尖,極致婉約中的一點鋒芒,曝露到了張凡的面前。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8:01:29
第八十一章 傳承殿
「報仇」二字入耳,張凡悚然而驚,利弊權衡之下腦海中一個個念頭閃過,若不是經過幾場苦戰,心志歷練得越發沉穩,只怕就要暴起發難了。
即便是如此,他的臉上固然保持著平靜,只露出恰到好處的驚異之色,但還是微微瞇了瞇眼睛。因為只有這般,方能將眼眸間的一絲殺意鎖緊。
好在,紀芷雲只與他稍稍對視,沒有發現異常便低下頭,似乎是沉浸入了自己話語編織的情境之中,繼續說道:
「張師弟,在谷中你是堅持到最後之人,能否告知芷雲,他是死於何人之手?」
話語剛落,她的身上現出凌厲的氣勢,如旭日東昇,破盡陰霾透遍雲層,驟然沖天而起。
直攖其鋒的張凡,霎時間只覺得呼吸困難,同時一股郁氣堵住胸膛,有不吐不快之感。
唇齒輕張,就在話音即將出口之際,又被他生生止住。拳頭緊握,指甲刺入皮肉,清晰的痛感讓他瞬間冷靜了下來。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先是淡然詢問,接著曝露驚聞,繼而明心立志,最後挾威迫答,一步步深入將他整個心神牽引。
壓抑住心中的衝動後,張凡驟然抬頭,與紀芷雲明亮的雙目對視,吐出了他的答案!
「不知!」
這個答案,讓紀芷雲一直風輕雲淡的臉上,首次現出了失望之色。
從她營造出的虛假情緒中掙脫出來,張凡才重新恢復了思考能力。
無論是紀芷雲還是南宮逸的父母,都對他的真實戰力一清二楚,決計不會相信他會死在無名小輩,或是某些妖獸的手中,也該是如此,以南宮逸的實力,即便是不敵,也不難脫身才是。
那麼,就當是某些最頂尖的高手出手,或是遭遇圍攻,才導致他隕落谷中的。
這樣的話,無論是哪種,動靜都必然不小,一直在無回谷中堅持到最後的張凡,就是最有可能瞭解情況的人。也正因為如此,紀芷雲才會如此煞費苦心地,想讓他說出實情來。
從中也不難看出,他們並未真正懷疑是張凡下的手,可能也不相信他有這個實力,否則就不是紀芷雲上門,且用這種盡量溫和的手段相問了。
張凡也不是沒有想過隨便找個人栽贓,但那是不可能的。
先不說這樣的人並不好找,單單他們絕對會去詢問其它生還之人,這就讓他不敢信口開河,否則很有可能被揭穿,反而適得其反,坐實了自己心中有鬼。
至於嫁禍惜若、白依依,她們是最有可能也是最有實力做到,但這個念頭張凡連動都不敢動。
自然不是因為那個脆弱的盟約,而是二人都清楚明白地知道南宮逸是死於何人之手,不揭穿不過是看日後還有合作的可能,同時不想做損人不利己之事而已,他要是敢潑髒水,絕對會被反戈一擊。
因此,答案只能是一聲「不知」。
哪怕是他們心中生疑,也不至於為此在宗門內找他的麻煩,這樣就足夠了。
深深看了張凡一眼,紀芷雲幽幽一歎,道:「好吧,那就不耽誤張師弟修行了,芷雲告辭了。」
盈盈起身,轉身離去之際,她忽然頓住,想起什麼似地拋出一個玉簡,道:「這是執事陳師兄讓芷雲帶給師弟的,算是宗門對師弟貢獻的獎勵。」
說完再不停留,很快消失在了張凡的眼前,只有一個淡然的聲音傳來:「師弟好福緣。」
好福緣?何解?張凡疑惑地抄住飛來的玉簡,隨即將神識探入其中,半晌之後,臉上不禁露出了錯愕與驚喜交織的神色。
--傳承殿,參悟十日。
玉簡上,只有這寥寥幾個字,卻讓他看了半天,心中也不由得佩服起執事殿眾人的狡猾。
張凡立下大功,需重賞,這是門內那些老傢伙們的決定,執事殿的主事人自然不敢廢話,但真要執行,卻是要費些思量了。
築基丹?他是核心弟子身份,到達煉氣期頂峰自然可以領取一枚,而他本身的資質問題,除卻幾個親近之人外,並沒有什麼人知曉,只是看他最近的風光表現,自然而然的以為絕佳,一枚築基丹已經足以,對它也不會太過在意。
法器、靈器?更不好辦,張凡本身就是煉器高手,還有個更強的師尊,絕不會缺乏這些東西,能讓普通弟子眼前一亮的寶物,在他心裡,可能不過爾耳。
要是鄭重其事地說要獎賞,拿出的東西卻被對方棄如敝屣,那臉就丟大了。可拿出太好的東西,這個……,又有點不合算。
執事殿負責整個宗門弟子的雜役、任務、獎罰,天長日久的,是個木頭都知道精打細算了,於是便把主意打到了傳承殿上。
這個獎勵,足以讓任何人說不出話來,又惠而不費,再合適不過了。
要知道,到傳承殿中感悟法相,除卻入門之時的必經的測試之外,只有在進階築基、金丹大成的時候,才能分別進入一次。
築基期為十日,結丹期為一月,元嬰之後就再不受限制了。
現在額外給了張凡晉陞築基期才能享受的待遇,還能有什麼意見?
張凡自然是沒有意見的,他現在也的確是不缺乏什麼東西,缺的正是對法相的進一步感悟。當然見到朱雀的那一絲神韻,感受到南宮無望對法相的深刻理解後,他便一直想要更深入地研究下一番三足金烏法相,而最簡單的方法,肯定是再入傳承殿
原本還想要等到築基期才有機會,現在瞌睡遇到枕頭,再好不過了。
懷著對執事殿諸人節約精神的讚歎,張凡不再耽擱,轉身出門,乘著飛雲舟朝傳承殿方向飛去。
……
傳承殿依然如故,古拙質樸,與宗內或雍容華貴,或清雅出塵的建築風格迥異。
同時,周圍也沒有太多的弟子看護,僅有一名低階弟子在階前常駐,與其說是守護,倒不如說是雜役,職能與捲簾大將相仿,區別就在於一個捲簾,一個開門罷了。
即便如此,這個職位也是大大的熱門,僅次於駐守丹器房,每每到輪值之時,都要搶破頭去。
倒不是說開門的活有多輕鬆,而是在這傳承殿來來往往的,不是築基期師叔就是結丹宗師,手面上都不小,再加上能來此地,心情也必然不錯,自然油水不少,讓一眾低階弟子趨之若鶩了。
當年初入門時,張凡便發現此地守衛鬆懈,開始還以為是大開山門收徒之日的緣故,後來才知道,一貫如此,並沒有什麼特殊。
這就奇怪了,要知道,這裡面放著的可是法相宗的根本所在,上古奇珍--周天星辰圖,可以這麼說,只要此圖一失,法相宗這個龐然大物,就有分崩離析的可能。
這樣的地方,守護怎麼可能如此鬆懈?
後來才知曉,平時傳承殿並非沒有守護,而且還是整個宗門內守護最嚴的地方。
長年鎮守其中的,正是宗門內的元嬰老祖們。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8:01:44
第八十二章 恍然如夢,瞬息十日
初聞高不可攀的元嬰老祖們,會長年鎮守傳承殿時,張凡很是大吃了一驚,後經一番瞭解,方才瞭然。
臻至元嬰期之後,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很多時候不是苦修便行的。
身為法相宗門人,進一步感悟法相,對修為還是戰力,都有不少的幫助,順帶還可以守護下傳承至寶,何樂而不為。
一邊尋思著,張凡一邊前行,很快來到了傳承殿的大門之前,那名雜役弟子也迅速地迎上前來。
「原來是張師兄,你來這是?」來人一眼便認出了張凡,笑容滿面地說。
「霍師弟,多日不見了,怎麼轉到這傳承殿來了?」
此人張凡倒也認得,原本是在丹器房執役,現在居然跑到了傳承殿,兩者都算是肥差了。他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青衣弟子,天賦人脈之類的必然都不佳,居然能混得這般風生水起,顯然是頗能鑽營,有些心機手段。
「唉,不提了,器房那競爭激烈,小弟爭不過他們,只好到這傳承殿來棲身了。」話說得委屈,神色之間卻有隱藏不住的得意之色。
張凡笑笑,隨手將那枚執事殿玉簡,以及一件中階法器拋了過去。
玉簡當然是作為入門許可,至於那件中階法器,不過是無回谷中得的戰利品,普普通通的貨色他自然是看不上眼的。這樣的東西還有不少,也賣不得大價錢,乾脆便留著送人情用。
「這是……」霍師弟手忙腳亂地接過兩樣東西,卻不忙查看玉簡,反而愛不釋手地在中階法器上來回撫摩著,半晌後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道:「對不住了張師兄,這個……,太貴重了。」
張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給你就收下,好了,快看玉簡,為兄還趕著進去呢!」
「那好,小弟就厚顏收下了,多謝師兄。」霍師弟面露感激之色地道,隨即將神識探入玉簡,略略一看,便將玉簡交還,羨慕地道:「師兄真是好本事,好福緣。」
他這樣的外門弟子,資源不足,乏人教導,還要多做雜役耽擱修行,真正能進階築基期的少之又少,像張凡現在一般能有機會入傳承殿參悟一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由不得他不羨慕。
張凡也不與他多說什麼,只是拍著肩膀道了句「努力修行」,便舉步走了進去。
修行多年,見過的修為最高者,不過是無回谷一行的四大結丹宗師,而他們也只結丹初期的修為。
等下在傳承殿,卻可以見到元嬰期的老祖,這個人界中幾乎最巔峰的存在。
即便是以張凡的城府,也不由得激動了起來,將平靜的心態丟到腦後,疾行了好幾步,才緩過了勁。
不想自己居然還有這種類似追星的行為,張凡自失地笑了笑,隨後緩了一下,這才踏入了正殿。
入目,依然是那幅近乎吸盡世間一切光華的星辰畫卷,如牆般鋪陳,無數的星辰流轉,不時透出一絲絲蠻荒之氣。
今時今日的張凡,已經不再那麼容易心魄被奪,勉強將注意力從周天星辰圖上移開,轉而目視大殿中心處的三道氣柱。
這是他上次前來時所無的。
舉目望去,三根氣柱彷彿狼煙一般,上接穹頂,下連地面,將整個大殿空間分隔。
它們似靜止,又似在不停地翻動,上有各色光暈閃現,卻又無半點氣息外露,若不用眼睛看,單憑感覺,與週遭的蟠龍立柱無異。
就這麼沒有生命存在似地屹立著,卻又絕對不會讓人忽視,隱約中透著股萬般不動,惟我惟心的孤高感,直接烙印到觀者的心中。
這份感覺,並非通過氣勢、言行強加於人的,反倒像是人的本心氣質,不經意間的流露。
雖然,三根氣柱對張凡的到來彷彿一無所覺,但他仍不敢有絲毫怠慢地行了個禮。
這裡面可是元嬰老祖,在化神修士數千年未現的情況下,他們便是整個人間界的巔峰武力,宗門屹立不倒的最大保障。
對這些人而言,什麼宗門法度,已經與空話無異了。若是惡了他們,絕對不會用什麼暗算,或是試探,肯定直接灰灰了,事後,更是連個喊冤的人都不會有。
面對這樣可以對自己生殺予奪的強者,讓張凡的心中如何不忐忑?永恆自在,沒有實力便沒有永恆,也沒有自在,永遠只是別人砧板上的一塊肉,時刻需要顧忌菜刀的想法。
「什麼時候,才能如他們一般。」不無羨慕地想著,張凡的心中驟然生出大丈夫當如是之感。
半晌後,平心靜氣了一番,他才默默地走到偏僻處,盤膝而坐,時隔數年再一次把手掌,虛觸到了周天星辰圖之上。
頃刻之間,斗轉星移,換了天地。
與此同時,好似亙古不變的三個氣柱,陡然顫動了一番,三道神識呼嘯而過,在他的身上頓了頓,隨即又歸於平靜。
……
漫天紅雲,開天闢地般一聲炸響,血雨傾盆,遍地焦土。
一座直插天際的孤峰,被憑空抹去,只餘下殘破的基座,徒露猙獰。
上方,一隻遍體金焰的三足金烏傲然挺立,睥睨之間,盡顯直上九霄的豪氣、惟我獨尊的霸道。
舉目四顧,群妖俯首,眼中神光,直射鬥牛。
彷彿是對它挑釁的回應,周天星辰移動,滿天紅火匯聚,霎時間凝成了一隻星光與火雲兼具的巨大手掌,臨空壓下。
轉瞬間,天昏地暗,整個蒼穹盡被籠罩。
巨掌之下,一切都被顛覆,片刻春暖,剎那夏暑,頃刻秋霜,逡巡冬雪,恍若不在人間。
飛沙走石,雪虐風饕,堪堪餘波;天雷地火,裂土開山,為其前驅。
赫赫天威,誰能抗手?
群雄束手之際,一聲長鳴,響徹雲霄。
金烏化虹,逆流而上。
亙古紅日,頓失光彩,滔天金焰,焚盡虛空。
剎那間,太陽彷彿消失在眼前,代之的是,一道耀目赤輪,共金烏起舞。
一上一下,一威一霸,兩道洪流迎面相撞,迸發出了無盡的威勢,湮滅一切……
……
……
「月東出,日西入,升謂陽,降謂陰。……雷風不相射,水火不相薄。天地合其德,日月順其光。……則萬物一體也。」
上古征戰猶在眼前,蒼老而悠遠的聲音入耳,恍然如夢,瞬息十日。
若有失,似有得,既悵然又欣喜,張凡雙目睜開,神光一閃即逝,感慨萬千。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8:02:07
第八十三章 自由飛翔
稍稍沉澱了下,張凡起身,以前所未有的恭敬,向著將他從幻象中喚醒的氣柱,行了個大禮。
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為什麼進階築基期只能獲准參修十日。
之前,心神一入周天星辰圖,便瞬間被迷,墮入幻境,自此不可自持,隨波逐流,彷彿自身便是那只力抗天地,睥睨天下的三足金烏一般。
畢竟沒有築基期的修為,即便是後來察覺不對,卻已無力掙扎,若無外力,必然會就此一直沉迷下去,直到心力枯竭而亡。
好在這時候,氣柱間的元嬰老祖出言將他喚醒,而且言語之間,似有點化之意。
雖然一時不能盡解,但對方的好意卻是明白無誤地感受到了,這個大禮,倒是誠心正意,毫無雜念。
受了他一禮,氣柱紋絲不動,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沉寂依舊。
張凡也不以為意,心意到了便是,隨即又向另兩個氣柱躬了躬身,便轉身退出了大殿。
……
片刻之後,一個聲音忽然在沉寂的殿中地響起。
「鳳老怪,你對這小娃娃挺好的嘛。」
聲音不見蒼老,反而有種幼童的稚嫩在其中,聞之不辨男女。
少頃,之前出言相助的氣柱一陣朦朧,露出了一個盤膝而坐的身影。
此人看面相,不過青年,然兩鬢如霜,眉宇間見滄桑,又似耄耋老者。
他雙目平視,卻無焦點,就彷彿在看向無盡虛空中的某處,緬懷著什麼般,半晌之後,才緩緩出聲道:「畢竟是烈兒的後人」
此言似乎觸及到了什麼,先前出聲之人頓時默然不語,殿中也一時間沉寂了下來。
就在一切彷彿就此結束的時候,一旁從未有過動靜的氣柱中,突兀地傳出了四個字:
「張烈可惜!」
沒頭沒腦的,卻語氣強烈,濃濃的惋惜之意毫無遮掩。
彷彿結論一般,再無人接口,只有幽幽的歎息聲響起,氣柱翻滾,很快重歸了平靜。
此時,張凡堪堪踏出傳承殿的外門,一抬頭,便見東方泛白,陰暗退散,一輪紅日躍出,瞬間光照大地。
微微瞇著眼睛,直視著初升的曦日。
天上,還是那個太陽,地上,卻已經沒有了那隻金烏。
並沒有沉浸入感悟之中,張凡只是無可無不可地,以任其自流的態度,由著週身靈力緩緩運轉,漸漸產生了一股暖意。好似萌芽一般,十日參修枯竭的心力,也慢慢地回復著,直如大睡了一覺,慵懶中卻又帶著清醒。
不知過了多久,日頭愈高,光線刺目,即便是將眼睛瞇成了一條隙縫,也開始承受不住,漸生灼燒之感了。
「看來,以後每日要多個功課了。」感受著體內的靈力中,隱隱多出的絲絲活力,張凡歎了口氣,自語道。
少頃,待眼中的灼燒感消失後,他一拍乾坤袋,放出飛雲舟踏上,向自己庭院處飛去。
一路上,張凡暗暗思索,只覺得,之前的所練的功法《炫火真經》誠然是一部上等的功訣,但並不適合自己。
無論是師父韓浩,還是他自身,都將三足金烏法相定位於火,卻不知,此火非彼火,非僅火熱、燃燒之意,更有萬物生滅在其中,是寂滅之力,也是創生之功。
雖有領悟,但若說要自創功法,就直如笑話了。
此時不過煉氣期修為,繼續修煉炫火真經倒也無妨,至於築基成功後,倒要好好尋一部更合適的功法才是。
尋思間,很快回到了居所。
也不停留,直奔靜室,他平時修煉閉關之所。
到了雲床前,一把掀開蒲團,露出了其下的一個坑洞。
看著裡面的東西完好如初,張凡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放鬆了下了。
坑洞中,擺放著一個深黑中暗泛紅光的烏巢,內裡,又裝著兩個靈獸袋,一顆圓滾滾的火紅色寶珠。
正是分別裝著牽絲蠶和墨靈的靈獸袋,還有九火炎龍珠。
不帶墨靈,一是怕他干擾自己修煉,二是怕它太過吵鬧,要是因此惡了元嬰老怪,那真是冤枉到家了。
而不將牽絲蠶和九火炎龍珠隨身攜帶,則是因為恐懼。
元嬰老怪的神通,除卻他們自身外,誰也知之不詳,甚至少有敢議論探究之人。
誰也不知道,他們是否能察覺到在體內蘊養的九火炎龍珠,或是透過靈獸袋,發現牽絲蠶?
無論是哪一種,只要發生了,就是滅頂之災。
於是,張凡也只好將之放在居室之中,以烏巢遮掩其氣息,按說,這樣已經可保萬無一失,但這幾樣東西對他實在太過重要,直有親眼見到它們安然無恙,才能徹底安心。
其實沒事的時候,誰會跑去搜查一個煉氣期修士的居所?一般而言,對修士重要的東西都是放在乾坤袋中隨身攜帶的,即便是洞府裡遭了賊,也無傷大雅。
張凡也是受了之前李師弟擅自放人入內的影響,下意識地覺得庭院內不安全,典型的關心則亂。
拿著這幾樣東西,猶豫了一番,終於還是只把裝有墨靈的靈獸袋取出,其它各物連同烏巢,一起放回了原位。
雖然在得到九火炎龍珠的時候,張凡便已經將其中的禁制破盡,可以說,即便是曾有人在上面留下手腳,此刻也早已蕩然無存了。
但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九火炎龍珠畢竟在法相宗中傳承萬年,說不定便有什麼特殊的,可以感應到寶珠的秘術存在,為萬全計,還是時刻以烏巢隱蔽為好。
做完這一切,張凡心中放鬆下來的同時,一股濃濃的憋屈之感,再也抑制不住地泛上心頭。
先是紀芷雲找上門來,肆無忌憚地逼問,這還算是好的了。若非他畢竟是法相宗核心弟子,又剛立下大功頗有些名聲,決計不會如此客氣。
再來,傳承殿中,不得不百般謹慎,甚至連靈獸都不敢攜帶,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別人,遭了無妄之災。這種生死握於人手而全無反抗之力的經歷,讓他渾身不自在,抑鬱在懷,直有仰天長嘯的衝動。
最後,身有寶物,卻為了哪怕只有萬一的可能性,而心懷忐忑,百般思量,惶惶不可終日。
不覺得,拳頭緊握,將骨節捏出了噼裡啪啦的連綿聲響。
這聲音,也將張凡從自身的思緒中驚醒了過來,隨即失笑,自己一個人,在靜室中自怨自艾、咬牙切齒的,成什麼樣子,又豈是男兒所為?
信手將靈獸袋解開,放出了墨靈。
自破殼日始,張凡為了讓它熟悉金烏火焰,便很少把它收入靈獸袋中,而是時刻待在身邊。這次,在袋中一呆便是十天,把還沒習慣過來的小傢伙憋悶壞了。
一出來,便上下左右一陣亂飛,半晌之後,又立到張凡的肩膀上,把小腦袋埋入頭髮裡一陣亂蹭,時不時地叼起一根根髮絲輕拽著,發洩著它的不滿。
撫摩著它的羽毛,張凡像是對著墨靈說話,又似在自語,道:「悶了吧?想自由飛翔嗎?」
看著墨靈懵懂的眼神,他接著道:
「我也想!」
「想的話,就要快點變強,永無盡頭,一直強下去。」
此時,日近正午,陽光從窗口射入,照耀在張凡的臉上,彷彿染上了一層金燦燦的光輝,尤其那一雙眼眸,璀璨奪目。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8:02:24
第八十四章 多寶閣
北風其涼,雨雪其霽;北風其喈,雨雪其霏。
孤高絕壁,隔離陰陽。
颼颼作響,從密集的洞穴灌入,化作,聲聲嗚咽;
呼嘯而來,巡成片的樹林穿梭,留下,淒淒鬼哭。
是為絕壁,洗盡鉛華,直面慘淡,空餘悲切。
這悲,是物傷其類;這切,是切膚之痛。
單單為此,平時便絕無人跡,即便萬不得已經過,也會下意識地繞個圈子,不願靠近。
修仙者高高在上的驕傲,在這裡被撕得粉碎,無論如何驚才絕艷,哪怕曾經叱吒風雲,都和素來不在眼中的凡人無異,與草木同朽,一生掙扎,頓為虛妄。
不在修仙路上,長生途中,永遠不會理解,面對這面絕壁,是何種的震撼!
怯懦、不甘、沉淪、奮起,在它面前,只能化為一聲長歎。
幽幽歎息聲響起,張凡側耳,聆聽風中傳來的輕聲爆鳴。
這聲音是如此的微弱,好似一生的力量都已經耗盡,連最後存在的昭示,都這般的無力。
「一路走好,康師叔!」
五年了,千辛萬苦得來的血靈丹,也僅僅只能延緩他五年的壽命,到頭來,還是逃不過那一天。
好在,一生的心血總算沒有白費。
張凡稍稍握緊手中之物,不知是該為他歡喜,還是傷悲。
「永別了,康師叔。永別了,絕壁。」
「我張凡,寧願刀劍加身,血灑長空,死於一爭,也絕不願,無聲無息,葬身於此。」
沉默少頃,轉身,離去。
……
坊市最繁華的地段,有一座對低階修士來說,最顯眼,也最神秘的樓閣。
--多寶閣。
名字庸俗,但代表的意義卻不俗。
不單是秦州,而是整個修仙界,有六大商行,溝通有無,生意遍天下。
無論何種寶物,哪般奇珍,應有盡有,富甲天下。更兼交結散修,培養子弟,自成一股勢力,不讓各大宗門。
法相宗坊市,在秦州地界上,也算是少有的修士匯聚,人氣旺盛了,自然少不了有六大商行的身影。
多寶閣,是其中進駐最早,規模最大的一家。
如往常一樣,多寶閣一樓寬敞的大廳中人流攢動,在各式法器、丹藥、靈符前方觀望、商談,一派熱鬧景象。
不同的是,通往二樓的階梯上,少有人蹤。一整個上午下來,也僅有寥寥幾個築基前輩,鶴立雞群般地在眾人注視下,昂首上下。
一樓的一眾低階修士,羨慕之餘也只能立足現實,在眼前的普通貨色中精挑細選,不敢有所奢望。
多寶閣真正的利潤所在,自然不是一樓擺放著的這些大眾貨色,上至法寶下至法器,個中精品多有,只是價格上也高得驚人,絕對不是普通修士能承擔得起的。
可是,世上所有的事情總有例外存在。
這不,一個身穿玄金色法袍的青年修士,施施然地走入,然後稍稍目視了左右,也不停留,直接上了二樓。
「師父,他怎麼……」
說話是一個年紀輕輕的修士,眉宇間滿是青澀,怎麼看都不超過二十歲。
話出口的時候,口氣中有質疑,還有點幸災樂禍,但剛說了一半,便頓住了。
一則是剛剛發現,來人的修為遠勝於他,雖然遠沒有之前離開的築基期前輩那般迫人,但在感應中一樣深不見底,甚至感覺比煉氣期十一層修為的師父還要強大。
二則是店夥計的反應,見來人上樓,一旁的夥計不僅不加以阻止,還一邊點頭哈腰地打著招呼,一邊側身在前引路,典型的遇到豪客熟客的模樣。
「這是法相宗張凡張道友,鼎鼎有名的年輕俊才。」
「是他啊!聽說五年前……」
年輕修士還沒等到師父的回應,一旁消息靈通的修士便賣弄了起來。
五年的時間,對修仙者來說,並不漫長,再加上張凡那一身玄金袞服又是如此的醒目,不過片刻,幾年前的舊事便被一一搬了出來,瞬間灌滿了他的耳朵。
「哼,算什麼,不過是運氣好入了大宗門,要是我也……」像所有年輕人一樣,年輕修士的心中滿是不服氣,只想著要是自己如何如何,卻不知,世界上有些事,是別人做得到而自己做不到的。
身後的議論聲,暗處某個小修士的腹誹,自然都影響不到張凡的步伐,很快地,他出現到了二樓中。
這時一個身材發福的中年男子迎上前來,熱情地道:「歡迎歡迎,張道友好久不見了。若不是老哥發帖相邀,真不知道你還要閉關到什麼時候?」
「項掌事客氣。」張凡微笑著,與他並肩而行,邊走邊道:「你這多寶閣門檻太高,小弟不敢上門吶!」
「哈哈,張道友又拿為兄開玩笑了,咱們道友相稱便是,什麼掌事不掌事的,再也休提。」說著,還豪爽地連拍著張凡的肩膀,動作之熱情親切,看起來不似要做生意,倒像要結拜一般。
此人叫項明,正是此處掌事。張凡與他也算是打過幾次交道了,項明此人倒也不難相處,隨便說兩句話就能跟人混個熟絡,盞茶功夫能摸出家底,要是跟他呆個個把時辰,乾坤袋都得翻個底掉,真真不得了的好手。
張凡自然不是他的對手,被連宰了幾次後,倒也總結出經驗來了,一路上只是笑而不語,任其說得天花亂墜,咱就不是不接茬,你能奈我何?
這招要是拿來對付別人,非得冷場了不可,但對項明來說,完全是小意思。
一個人獨角戲唱了一路也不尷尬,口若懸河之下,一段不短的路程,張凡竟完全沒有感覺時間的流逝,只覺得一個恍惚,就到了地方。
多寶閣畢竟是多寶閣,與他自家開的半閒堂完全是兩個概念,單看他們兩人此時所處的地方,就將檔次一下子拉開了。
放眼望去,左倚高山怒水,流泉飛瀑,如雨後山間;右傍蒼天古木,百花齊放,若浩瀚林海;前有青溪千餘仞,後擺池塘植碧蓮,足下嫩草芬芳,頭頂晴空萬里。
一個平凡樓台,竟被生生造出了林泉之意,使人身臨其境,心懷為之一暢。
不是第一次來到此處,但每次前來,張凡還是免不得欣賞一番,同時不忘在心中腹誹其奢靡已極。
這樣的景色自然不是憑空生成的,而是以數件專門煉製的大型法器,配合永不停歇運轉的幻陣,再經器道與陣道高手協作調控,方能有如此幾乎能亂真的效果。
它們有什麼用處嗎?防禦?攻擊?當然都沒有。唯一的作用,就是讓來客心情舒暢,花起靈石的時候更痛快一點罷了。
為了這個作用,單單每天維持法陣的靈石,便是個巨大的數字,足以讓一般的修士傾家蕩產。
就在這片林泉之景的正中,一個古樸自然的石桌擺放著,剛剛與項明分賓主坐下,接下來的,卻是他沒有想到的大陣仗。
作者: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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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8:02:44
第八十五章 呃,天才?
兩人方才坐定,項明笑容滿面地說道:「張道友,難得來一次,先讓為兄好好招待一番,再談正事不遲。」
說完也不待張凡說話,便兩手輕輕一拍。
不過片刻,數名年輕貌美的女子,手托著托盤婀娜多姿地走上前來。
一見之下,張凡當即眼睛發直。
倒不是因為美女的緣故,見過惜、白、紀三人這般水準的絕色,普通的麗人已經不能引起他的反應了。
讓他吃驚注目的是,這些女人竟都不是凡人,不用專門神識試探,就不難察覺到,她們中最低的也是煉氣期三層,最強的一個甚至有七層的修為。
以女修士做端茶遞水的婢女下人,這已經不是奢靡兩個字能概括的了。
就在張凡愣神的這一小會,一眾女修士放下托盤就紛紛退下,只有那名七層修為的女修,依舊手持著托盤,站到了項明的身後。
在項明饒有興致的注視下,張凡搖頭苦笑,道:「項兄,不用這麼大陣仗吧?好在不是幾年前,不然你叫小弟如何坐得住!」
幾年前張凡也不過是煉氣期七層的小修士,即便是從無回谷中出來時,也不過九層修為。要是那時候來這一坐,發現人家的侍女都跟自己一個水平,那就真是情何以堪了。
「哈哈哈……」項明聞言大笑,同時伸手示意道:「張道友先品嚐一二,倉促了點,有些簡陋,道友莫怪啊!」
這叫倉促?那要是準備妥當了又是什麼模樣?
修仙者之間的招待,自然不會如凡人權貴一般,極五味之饌食,具海陸珍羞於方丈,眼前只有寥寥幾樣,不過一茶一酒一果罷了。
即便是只有這三樣,論價值,卻遠遠超過世俗間最豐盛的筵席。
果是靈果,靈萃而少雜質,無須培煉而自圓滿,方可名之。
酒是靈酒,珍惜靈果為之,諸般手段,窖藏多年,始能造就;
茶是靈茶,靈地、靈氣、靈泉,再加上異種、秘法,缺一不可,才能製成;
尤其讓張凡滿意的是,這三樣東西並非隨意取來,而是皆為火屬。也就是說,是項明特意為他而準備的,那什麼倉促的,純粹是客套。
這樣的用心,並沒有讓他感到被尊重的快感,反而心中一陣陣的悸動,只覺得自己的靈石眼看就要長出翅膀「撲哧撲哧」地飛走了。
項明豈會做虧本的生意?既然他肯拿出這麼大的陣仗來招待,就有十層十的把握讓張凡大出血,否則怎麼對得起他剝皮的名聲?
好在多寶閣出了名是明擺著要宰你,卻又能讓人心甘情願地掏出靈石來,這讓張凡苦笑的同時,也不乏期待,倒想看看會有什麼好東西值得項明下此手筆。
觥籌交錯了一番,項明卻不忙著談生意,反而兩眼放光,目視著張凡,上下打量起來。
在多寶閣做掌事,什麼好東西沒見過,論眼光之毒,即便是張凡這個煉器好手,自認也不及他。
果然,項明的目光掃過,也不在其他地方多停留,只是分別在他的左手、右臂,還有身上的玄金袞服上頓了頓,先是面露奇異之色,隨即嘖嘖讚歎了起來。
張凡表面上不過笑笑,彷彿對他的觀察毫不在意,實際上卻不曾有一刻放鬆,見得他所注意的地方的,都是這幾年自己心血所繫,不由得暗暗欽佩他的眼光獨到,不愧是專吃這行飯的。
他卻不知,項明此時,也對他佩服不已。
項明自幼便有過目不忘之能,這些年接觸下來,諸般寶物都瞭解甚深,對來往客人更是詳加注意,好能察其所需,推薦合適的物品。即便幾年前張凡不過是一驟得大名的小修士,他也沒有因此便小視於他,疏於觀察。
也正是因為如此,對張凡當時表現出來的家底,項明是一清二楚。比如這件玄金袞服,五年前看來雖也頗為出眾,但也不過一頂階法器耳。今日一見,乍看起來似與當年無異,卻有一抹亮白之色,時不時地循著華美的紋路閃現,沒有特意多加掩蓋之下,更有淡淡的蠻荒氣息露出。
雖然不知是融合了什麼了不得的妖獸精魄,但單憑這賣相、氣勢,便知絕非凡品,至少也是一件中階以上的靈器。
再看見面以來,張凡一直持在左手的奇形書冊,縛在右臂的勾連環圈,也皆非普通貨色,只是不知具體作用罷了。
別人不清楚,項明他身為多寶閣的掌事,有著詳盡的情報網支持,自然知道張凡雖然有個煉器宗師的師父,卻早在多年前便已閉關結丹,當然不可能出手幫徒兒煉製。
那麼,他身上新增的靈器,便當是其自製而成。在乏人指導之下,以區區幾年光陰,達到這般水準,當真是驚才絕艷,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
這下本來準備好的幾件靈器便有點拿不出手了,項明搖了搖頭,苦笑道:「本以為張道友這幾年修為大進,必是苦練不輟。」
「後聽聞道友在無回谷中收穫頗豐,又曾在本店購得了大量靈草,當是潛心鑽研丹道,無暇他顧。」
「今日一見,方知還是看輕了你。不想道友的天賦如此出眾,竟還能兼顧煉器,且大有成果,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可喜可賀,不能不服吶!」
說著,項明還誇張地拱了拱手,表達他的敬佩之意。
天地良心,他此言確是處於真心實意,對張凡短短幾年竟能兼顧多門且修為大進,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可是聽在張凡耳朵,卻怎麼也不是滋味,與反諷無異。
初始為了精進修為,先研丹道。
入了門來才發現,這丹道果然非宗門供養、世家傾力,不可為也。
在無回谷中,他本人的收穫便不少,連殺數十人接收了他們的成果後更是驚人。他的心中甚至懷疑,此次無回谷出產的靈萃,至少有四一之數落入了他的手中。
即便如此,丹道不過剛剛磨練到入門的水平,也就煉個益氣丹什麼的,便把一干合用的靈草耗了個一乾二淨,要不是事先將一些珍奇的,不捨得浪費的靈草收起,他就一朝回到入谷前了。
眼看著還沒能煉出合用的丹藥,自己藥圃裡面的更只是幼苗而已,不等個百八十年是別想採摘的。無奈之下,只好敞開乾坤袋,任著大把靈石流入多寶閣中,換回一批批靈草來供應他的煉丹大業。
到得今日,五年過去了,張凡靠著大量浪費靈草獲得的手熟二字,終於煉出了能增進自己修為的丹藥。
若要精打細算,除開自己在煉丹水平上的微末提升外,幾年辛苦,其實還不如直接將一眾靈草盡數賣了,換回靈丹來得合算。
不過這是所有修士的必經之路,也只能感慨一下自己在這方面實在沒有天賦罷了。
只有在煉器之道上,由於「大五行破禁術」近乎作弊地相助,再加上有師父韓浩煉器心得可供專研,總算是有所進步,煉出了幾件頗為合心的靈器。
尤其是右臂上的勾連在一起的兩個環圈,更是他借前世所見的一件道家物品為原型,加入自身理念煉製而成的得意成果。
即便是項明這樣見慣寶物的行家裡手,見著他這一身的靈器,再聯想下其年紀修為,也不由得心生感慨,讚歎出聲:
「真是天才啊!」
「呃……」
煉器水分十足,丹道堪堪入門,修為全靠靈丹,這算哪門子天才?
可是又能說什麼?張凡也只能苦笑愧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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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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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8:03:04
第八十六章 三寶
張凡並沒有鬱悶太久,項明不過感慨了兩句,便把話題轉到了那幾件靈器上,畢竟這才是他的本行。
只見他摩擦著雙手,舔著臉道:「張道友,來來,告訴老哥,你這幾件靈器有何妙用?」
這麼問其實是犯忌諱的,不過由項明口中道出,卻有股親和自然的味道,讓人心中難以生起反感之心。
若有深意看了他一眼,張凡笑了笑,道:「此環名乾坤圈,擅困人。」
困人?騙鬼去吧。項明當即撇了撇嘴,心中腹誹。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勾連在一起的雙環一陰一陽,交纏碰撞之間隱約透露出煞氣,分明是件大凶之物。
張凡彷彿沒有看見他的反應,而是施施然舉起左手中的奇形書冊,繼續道:「此物名奇物誌,乃是一份雜書,只堪解解煩悶之用。不過乃是一長輩的心血所繫,故在下時刻帶在身上,常常溫習。」
這番倒也不全是胡說,項明早就看出這件奇形書冊的書脊處有些古怪,竟是用紫靈晶玉製成。這是一種介於玉和晶之間的材料,兼具二者的優點,乃是一種罕見的,製作玉簡的上佳之物。以其製成的玉簡,不僅容量巨大,而且不懼歲月流逝一般毀傷,可以長久的保持裡面記錄的內容不失。
問題是,書冊上的那些書頁還能是擺設不成?怎麼就能睜眼說瞎話呢?
更絕的還在後面,略略介紹過兩物之後,張凡好像渾然忘了還有一件玄金袞服未曾提及,住口不言,反而端起桌上的靈茶細細品嚐了起來。
項明自此已經有些無語了,也懶得再跟他糾纏,只得擺擺手道:「罷了罷了,還是來談談我們的生意吧,項某準備了三件寶物,請張道友一觀。」
「早該如此了。」張凡心中腹誹,同時也不無期待,倒要看看他有什麼好東西,這麼有把握能掏空自己的靈石。
項明既然擺出做生意的架勢,便不再囉嗦了,只是滿臉自信地把手一拍。
隨即,自出現以來一直伺立在旁的侍女,便將手中的托盤端上,擺放到了項明的面前,然後嫣然一笑,分別向兩人行了個禮後就退下了。
這樣一來,便只餘下他們二人在場,到了這時,項明才揭開了托盤上的覆布,將上面的一個乾坤袋拿到了手中。
在張凡的目視下,他很快掏出了第一件東西。
那是一顆拳頭大小的珠子,表面上閃爍著珍珠般的光澤,只是這光澤並不均勻,在流轉中常常出現斷痕,給人的感覺彷彿內裡遍佈裂紋似的。
若是以珠寶論,這顯然不是什麼上品,但項明如此鄭重取出的又豈能是普通貨色。
不待張凡發問,項明嘿嘿一笑,說道:「張道友,你看為兄的修為如何?」
問這個幹什麼?張凡一愣,幾年前初見時他便項明的修為有個大概的認知,今日一見更是一清二楚。他的修為與自己相仿,也是在煉氣期十二層的水平,說破天也就是煉氣期頂峰而已,有什麼好說的?
不過既然他開口了,張凡也不客氣,瞬間放出神識,在他的身上一掃而過。
一開始並無異常,確是十二層的修為無疑,但到了一半,卻見項明詭笑著將手中的圓珠一轉,霎時間氣息大變,由小草變巨木,土丘成峻嶺,強大氣勢沖天而起,化為築基期修士特有的靈壓,迎面襲來。
彷彿遇見了天敵一般,張凡週身的靈力頓時一滯,再不復圓轉自如。
同一時間,身下的石凳發出聲聲脆響,好像承受不住巨力,就要分崩離析了一般。這些響聲雖然輕微,但也將他從震撼中驚醒了過來,連忙深吸了口氣,將輕顫著眼看就要無風自動的奇物誌和乾坤圈控制住,同時奮力運轉起體內的靈力,如裹挾巨量泥沙的河流一般,緩緩流動了起來。
須臾之間,張凡重新恢復了身體的控制權,勉強保持著面色平靜,仔細地打量起了項明手中的圓珠。
項明自然不可能有築基期修為,何況他身上瞬間爆發出來的靈壓,論強度居然遠遠過了紀芷雲曾帶給他的壓力,至少也是築基中期以上的修仙者才有的水平。
大致過了十息的功夫,將張凡迫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靈壓終於緩緩收回,轉瞬間消失得了無痕跡。
「張道友,感覺如何?」
項明掂了掂手中的圓珠,面露戲謔之色地問道。
張凡翻了翻白眼,沒有理他,只是從他的手中接過圓球,放出神識查探了起來。
這樣什麼法器,竟然能模擬出築基期修士的靈壓氣勢,而且幾可亂真,當即引起了他的研究興趣。
項明也不賣關子,在張凡研究的同時,將圓珠的來歷娓娓道來。
此珠名蜃樓珠,乃是深海妖獸蜃樓水母的內丹煉製而成。煉製它的高手本想將其煉成一件具有蜃樓水母幻陣神通的靈器,不想出了岔子,弄到了這麼件虛有其表的玩意。
由於是意外造就的,內裡禁制混亂不堪,完全無法研究複製,並且其最高也只能模擬出築基中期的氣息,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
更要命的是,由於材質的問題,每放出一次氣息都會使蜃樓珠本身受到傷害,也就說,有使用次數的限制,這就大大影響了它的價格。
項明一邊說,張凡一邊點著頭,直到他說出次數限制的時候,才猛然醒悟,面色古怪地道:「項道友,你說什麼?次數限制?」
項明滿臉無辜地點了點頭。
「還有幾次?」張凡的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
「三次」項明翹起三根手指,眼中滿是狡黠之色。
也就是說,剛剛示範的那一次,就減少了這顆蜃樓珠四分之一的壽命,而這顯然是由他來買單。
張凡搖頭苦笑,心中對項明這個生意經是佩服得不行。親身體驗一次之後,明白了它的強大作用,不愁對方不買,至於次數嘛,誰管呢?以後自然由買家去精打細算,與他何干?
表面上一臉吃癟的表情,實質上,張凡對這件寶物是滿意得不行!
三次限制又如何?用好了便是三條性命,更何況煉製者理不清其中的禁制無法複製,不代表自己也不行!
一聲不吭將蜃樓珠收好,繼而又將目光投向項明,這第一件東西就讓他滿意,不知剩下的還有什麼好貨色。
項明對他直接將東西收入乾坤袋的行為視若無睹,繼續滿臉笑容地掏出了第二件東西。
東西一出現在張凡的面前,登時如最強效的磁石一般,將他的目光牢牢地吸引住了。
那是一塊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銅球,表面上沒有什麼特殊的,只是顏色特別的純淨,一眼看上去,便給人「銅」就該是這般色澤的感覺。
「銅精。」滿足地撫摩著銅球的表面,張凡歎道:「五年了,終於讓你們收到了。」
五年前,張凡第一次來到多寶閣,便向項明下了訂單,指明要的就是拳頭大小的銅精一塊,價格不論,及至今日,總算是到手了。
「其實項某好奇得很,道友要這銅精做甚?」項明在一旁慢條斯理地問道。
這是老實話,他已經疑惑了很久了,甚至去請教過閣裡供養的煉器宗師,得出的結論與他所知的相差無幾。
世有五金,淬煉其精華而成五金之精,便是煉製法寶最基本的東西。
五金之精有大型礦脈先天生成,也有結丹宗師以丹火熔煉提純而得,一共就這兩個途徑,無論哪項都不容易。
若張凡要的是鐵精,就不需等候五年了,只要出得起價錢,在這多寶閣中,可說是要多少有多少!
並不是說鐵精物賤,論價格它遠在銅精之上。只是此物常用,因此就多,而銅精則不然,在五金之精中,銅精可說是最便宜,卻也是最罕見的。
它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唯一的特點就是靈力通暢。只要不參雜其它東西入內,純以銅精為體,可使靈力進出自如,與在身體之中運行無二,就好似內裡有天然生成的通道一般。
不能使得法寶堅硬、鋒銳、柔韌……,除卻在煉製陣盤的時候,偶爾使用一點外,它幾乎毫無用處,自然也就沒有結丹宗師肯花上數十年的光陰去提煉,只能靠天然生成,罕見是必然的。
即便是張凡有如他師尊一般的煉器功力,已經可以煉製法寶了,按理說,也用不到這玩意才是,更不用說在五年前並不計代價地求購了,由不得項明不感到奇怪。
「項兄問得真是奇怪,小弟自然是拿來煉器了,還能做什麼!」張凡籠統地說道,隨即將這盼了五年的東西小心的收起,手掌不經意間撫過丹田,心中不禁有些激動了起來。
原本也沒想張凡能老實回答,礙於身份他也不能問太多,只能做罷了。項明搖了搖頭,將手探入乾坤袋中,同時說道:「張道友,這是最後一件東西了,看完了咱也該談談價錢問題了。」
提及價錢二字,他的臉上頓時發出紅光,之前的鬱悶一掃而空。
對這最後一件物品,項明顯然沒有之前的兩樣看重,只是隨意地一拋,便接著道:「依我們的交情,此物便贈是給張道友的,不用算靈石了。」
項明也有大方的時候?還來不及懷疑,一看清空中飛來的東西,張凡的臉色頓時鄭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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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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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8:03:25
第八十七章 警示
令牌!
這是張凡第三次見到這種令牌狀法器了。
手頭上的這件,器身上遍佈著裂紋,彷彿稍稍用力一點,便崩開碎裂一般。事實上也確是如此,這畢竟是一件防禦法器,能將它拿到手,往往也就意味著防禦被攻破,法器本身又怎麼可能不受損?
正如張凡之前遇到的兩件,無不是在攻破防禦的同時,便差不多壽終正寢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近乎完好的。
五年前,自無回谷中出來,張凡便始終覺得不對勁,總感覺在暗中似乎隱藏著什麼勢力,正在圖謀不軌。
雖然,正常情況下,無論對方有什麼陰謀,都與他這個煉氣期的小修士毫不相干,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在多寶閣中求購了這件法器,好多個渠道瞭解一番對方的來頭。
不想,一等便是五年,此時張凡對它卻已經不怎麼感興趣了。這麼多年都沒有跟他扯上關係,日後再找他麻煩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了,至於圖謀嘛,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自有那些老怪物們去操心。
於是,張凡只是漫不經心地翻了翻,便說道:「項道友,這便是你說的第三件寶物?可有點名不符實啊!」
確實,之前的兩件寶物都另他眼前一亮,這件嘛,即便是完好無損的時候,也不會被他放在眼裡,更何況根本就是件廢品。
項明聞言不僅不以為意,反而哈哈大笑了起來:「張道友,本閣賣的可不是這件法器,而是消息!」
「你也是器道方家,查探一二便知。」
說罷,便悠然地飲起了茶水,同時笑瞇瞇地看著他的反應。
「嗯?」張凡疑問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將神識探入法器之中,片刻之後抬起頭來,臉上滿是異樣的神色。
新,相當的新!
按他的判斷,這件法器的製成時間,長不足十年,短甚至可能在五年之內。一般來說,只要不像他在無回谷中那麼瘋狂自爆,法器的使用壽命是很長的,有的甚至在幾代人手中流傳。
「很新吧!」在張凡沉吟的時候,項明忽然開口道。
接著也不待他說話,便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這樣的法器,十年之間我們多寶閣一共收購到三件,另兩件的情況與這件一般無二。」
張凡聞言點了點頭,明白了他的意思。
按原本的想法,這種令牌狀法器可能是某個宗門或組織的標誌,現在看來,想從這方面著手查探是不可能的了。
對方顯然思慮深遠,當是幾方勢力臨時組建了某個組織或團體,並新制了這件法器為標誌,就是為了不讓有心人從蛛絲馬跡中查出他們來歷來。
問題是,多寶閣這時候拋出這件東西來是何用意?
想及此,張凡不由得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對方。
項明卻忽然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鄭重其事地道:「張道友,最近秦州不是很太平,最好是閉關苦練,爭取早日築基為上。」
這句話沒頭沒尾的,卻讓張凡心中一凜,即便是見慣人心險惡,他也不至於懷疑這句話中隱藏著的善意。
可是,世上的事情又豈能盡如人意,現在的他,更不到可以隨心所欲的時候。張凡的臉上現出無奈之色,也不多問和應承,只是感激地向項明笑了笑。
項明也不在此事上糾纏,點到即止,隨即又露出了臉譜般地滿面笑容,道:「那好,張道友咱們把賬結一下吧。」
一聽之言,張凡就知道要出血了,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項兄,難道我交予多寶閣寄賣的那幾樣東西還不夠抵賬?」
這些年來,他煉製出的高階、頂階法器無數,小小一間半閒堂怎麼能消化,大都寄賣到了多寶閣之中,雖然抽頭不小,但賣價也高上了不少。他們之間的交情,便是在這長時間的生意往來中結下的。
這還不是主要的,真正的大頭是張凡從無回谷中搜刮來的戰利品。
其中價格最高昂的便是姬無衣的煉甲與那套幽絕大陣。煉甲這種特殊的法器,用在正確的地方的確威力無窮,而且又勝在罕見稀有,自然只有放在多寶閣才能賣出高價來。
幽絕大陣的陣旗也是好東西,但張凡怎麼也不可能帶著七個人到處跑隨時準備佈陣吧,也只能忍痛出售了。
這兩樣東西,畢竟關係到幻魔道,張凡自己使用沒有什麼問題,畢竟是正大光明得來的戰利品,幻魔道絕不至於為了這點東西跟法相宗磨嘴皮子,但是要售出,就有問題了,沒什麼人敢買啊!
這在張凡來說自然是大問題,但對多寶閣而言,小事耳!秦州賣不掉發到其它州售賣便是,幻魔道的凶威難道還能影響到他州的修士不成?
這兩樣,加上其它雜七雜八的東西,售出的所有靈石便都寄放在多寶閣中,除去供應這兩天煉藥所需的缺口外,應該還剩下不少才是,居然還不夠?
項明笑而不語,只是幅度極大地搖著頭。
張凡暗歎了口氣,知道沒有講價的可能了,問道:「還差多少?」
此話一出口,他的心中簡直要滴血,這麼多年閉關、煉藥、修煉所需,早已把他的所有靈石消耗得一乾二淨了,想要付賬,估計要賣出存貨了。
對方果然也是盯著他的存貨來的,只見項明笑得嘴角都裂到耳朵邊上了,道:「上品的頂階法器一件,嗯,或者你那件飛雲舟也行。這麼多年了,你應該有更好的飛行法器可用了吧!」
「是有更好的了。」
張凡應了一聲,卻不待項明臉上的笑容綻放盡了,便又繼續說道:「但是,那是家師賜予的第一件法器,意義不同,不便售出。」
稍稍沉吟了下,他還是道:「這樣吧,就用這件頂階法器抵賬,如何?」
說著,伸手在乾坤袋上一抹,將一把丈許長的大弓取出,放到桌上。
「落日弓?」項明神色一凝,頗感意外地道。這件頂階法器可算是張凡的成名法器了,竟然要出讓?
「嗯,正是落日弓。」張凡點了點頭,道:「配套的箭矢已經用完,就請貴閣的煉器師自行煉製吧!」
落日弓,這件曾經傾注了他不少心血的頂階法器,不知道是名字相沖還是他不適合使用這類法器,總是發揮不出最大的效果來。現在手頭上有了更好的東西,正好處理了。
此後無話,兩人又閒談了兩句,便由項明親自將張凡送出了多寶閣的大門。
待他離開後,項明回到了二樓,剛一進門,一個不陰不陽,聽起來怪異無比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掌事,你為何如此關照那小子?」
「關照?有嗎?靈石可沒少收一個。」項明好似對來人出聲早有心理準備,聞言毫不驚訝,只是不急不緩地回道。
「哼,項掌事,生意的事老夫不懂,但老夫知道,我們多寶閣沒必要幫他處理那些法器,平白惡了幻魔道。」
說到這裡,怪異的聲音頓了頓,才接著道:「還有那塊銅精,老夫跑了三天三夜才從雍州取回,你居然以公道價賣了給他,對其用處也不探問仔細,這難道還不是另眼相看,格外關照?」
「項某可是問過的,只是那小子口風緊而已。」項明打了個哈哈道。
「你那也叫……」那個聲音還待再說,卻被一聲厲喝打斷。
「夠了!」項明的胖臉上陡現猙獰,一字一頓地道:「別忘了,項某才是掌事。」
稍稍平緩了下,他又繼續道:「若有不滿,輪值後自可去向老祖宗告狀,在項某手下一天,就給老子乖乖聽話便是。」
話音剛落,暗處忽然騰起一股暴烈的氣息,論威勢,絲毫不在之前蜃樓珠之下,甚至猶有過之。
項明見狀卻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自顧自地坐到石桌前,端起已經涼透了的靈茶一飲而盡,隨後目視前方,目光悠遠彷彿可以透過層層牆壁阻隔,到達遠處的某個地方。
……
離開多寶閣後,張凡又跑了一趟半閒堂與爺爺敘了敘話,接著返回了宗門,卻並未回到自己的庭院,反而直接飛向了宗門執事殿的所在。
若非有執事殿的傳訊,他又豈會在這個時候結束苦修出關?要是按他的本心,自然是直接修至煉氣期頂峰,然後服食築基丹嘗試築基。
奈何,並非所有的事情,都能合他的心意。
途中,本來還有點無可無不可的張凡面色卻顯得有些沉重,不可否認,項明的警示還是在他的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8:03:51
第八十八章 執事
執事殿中,張凡在週遭眾人詫異、好奇的目光注視下,緩步前行。
陌生的建築、陳設,來來往往的人流,顯得嘈雜、混亂,不像是嚴肅的宗門殿堂,看上去倒與山門外的坊市坊市相類,讓他很有一些不自在的感覺。
也就是他這樣的核心弟子才會如此,內門弟子以下,每隔半年都要到此地應卯,自己選擇或由執事弟子安排任務,早就習慣了這一切了。
無論在什麼地方,核心弟子總是有些特權的,執事殿也不例外。為了照顧這些宗門未來希望的修行,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給他們安排任務的。但也有一些特例存在,比如某些事務,不是普通的低階弟子能完成的,又不值得出動築基期修士,便會交予他們,其中也帶有磨練之意。
張凡此次前來,便是如此。
按他的本心,是不想再次外出的,而是準備繼續閉關修至煉氣期頂峰,然後直接服食築基丹嘗試築基。
奈何天不遂人願,既然執事殿有命,那便不是張凡能堅拒的,畢竟受宗門培養,做點什麼也是應該的。
若不是項明的警示,讓他在心中起了疑心,多半不會深思,只會盡快完成任務了事。現在既然有了根刺在心中,便不由得他不多思量了。
如果是有人特意安排的話,那便是想將自己支離宗門!至於是好意還是惡意,是想讓自己遠離漩渦還是捲入漩渦,那就要看事情的發展才能得知了。
心中揣測著,很快來到一間偏殿,內裡的便是傳訊於他的陳姓執事。
入得門來,稍稍張望了下,張凡就收回了目光,來到一張長桌面前行了個禮,口中道:「弟子張凡,奉命前來,見過陳師叔。」
殿內陳設極其的簡單,一張長桌,側有一玉碑,後坐一人,此外就空空蕩蕩再無他物了。
桌後坐著的那人,自然是張凡口中稱呼的陳師叔了。
這位陳師叔是築基初期的修士,任宗門執事多年,在低階弟子中可說是無人不曉。這些是張凡打聽到的,卻不知五年前紀芷雲口中曾提及的陳師兄,還有著手替他安排宗門獎勵的,皆是此人。
這些莫名的淵源張凡不知曉,不代表陳師叔也不清楚。看著在自己面前不亢不卑地行著禮的青年修士,他的臉上現出一絲複雜的神色。
五年前,只以為這個張凡不過是個有些手段,僥倖暴得大名的普通修士,於是在獎勵安排上也就顯得有些吝嗇,不願將寶貴的宗門資源浪費在他的身上。
不想,區區五年的時間,對修士來說不過一瞬的功夫,他居然已經修煉到了煉氣期十二層的地步,再進一步便能嘗試築基了。
短短十餘年就能有此修為,這已經不是僥倖二字可以解釋的了。更何況,這些年來從來往的低階弟子中,也不時聽得張凡的名聲,除卻修為不俗戰力強大外,他竟還能分心旁騖於煉器,而且頗有成就。
正是因為這些瞭解,這位陳師叔對自己當年的武斷心存懊惱之餘,也對執事殿上層的安排極為不解。此人眼看離築基不遠,不讓他好好修煉更進一步,居然在這個時候給他安排任務,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這不是……胡鬧嗎?
不過這些不是他一個小小執事能干涉的,不解的同時也只能照辦了。
宗門之中,多有一些資質普通,千辛萬苦才得以築基的修士,他們若沒有天大的機緣,就再無更進一步的可能了。這樣的人,因為當年的苦難經歷,還有對未來的無望,在對待一些天賦出眾的後輩弟子時,態度往往兩極分化,或嫉妒打壓見不得人好,或盡力扶持寄托以希望。
這位陳執事恰恰是後者,因此看向張凡的目光中,不由得便帶上了惋惜之意。
半晌後,就在張凡等得都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他輕歎一聲,道:「張師侄,上面給你安排的任務是……」
終究是對這次安排心懷芥蒂,話語中不覺帶出了「上面」二字,以示不是自己的本意。
「等一下。」
咋聽到陳師叔的話,張凡心中頓時一沉,果然是有人特意安排,還不及細細尋思,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當即出言打斷道。
「嗯?你有何事?」陳師叔聞言停下,溫聲問道。
張凡的目光在桌旁的玉碑上頓了頓,道:「師叔,不知道弟子可否自己選擇任務?」
「呃!」陳師叔盤算好的安慰話語頓時堵在喉間。
本以為他是要訴苦抱怨的,這次的安排也的確太不是時候,不過這別說他一個小小的煉氣期弟子,即便是自己這個執事也一樣的無能為力。
不想張凡話一出頭,卻大出了他的意料。
「這個……當然是可以的,不過……」陳師叔頗有些踟躕,按規矩別說張凡這個核心弟子,即便是普通的外門弟子也有選擇任務的權力,但是這次他的任務是上頭直接安排下來的,另選其它?是不是不太好?
「那好,便請陳師叔開啟照影玉碑,讓弟子選擇吧!」彷彿沒有聽到不過兩個字,張凡迅速接口道。
猶豫了一下,心性有些老實軟弱,又對張凡頗有好感的陳師叔終於點頭道:「罷了,就依你。」
話畢,極其熟稔地捏了個法訣,朝桌旁的玉碑上一指,隨即碑面上光華流轉,現出了一排排字跡。
感激地向他行了個禮,張凡鬆了一口氣,轉而目視照影玉碑。
不管對方是善意還是惡意,都沒有把命運寄托於他人一念之間的道理。不過瞬間,張凡便下了決斷,既然外出執行任務不可避免,那寧可自己選擇,也不能隨波逐流任人擺佈。
照影玉碑,相當於另類的玉簡,區別不過是能將上面的內容顯現出來,而無需通過神識解讀而已。
玉碑之上,大量的任務信息排得密密麻麻,若大一個宗門,每日需要解決的事務堆積如山,小到門內執役,坊市店舖看護,大到獵取某妖獸,探索某地異狀,還有替依附宗門的修仙家族解決一些大麻煩等等,不一而足。
張凡眼看就要挑花眼了,一個熟悉的名稱忽然躍入眼簾--姜氏家族。
稍稍又看了下細節,張凡抬起頭來,指著玉碑上的字跡道:「陳師叔,弟子選擇這個任務。」
長年累月干的都是這個,陳姓執事對這些任務可謂是熟稔無比,一見他的選擇瞬間就在腦海中將姜氏家族遇到的麻煩事過了一遍,隨即略略皺了皺眉頭,道:「這個任務說來跟師侄你也有點淵源,不過並不易為,你可考慮清楚了?」
的確是有點淵源,姜氏家族遇到的問題與一條中型礦脈有關,而這條礦脈也正是當年無回谷的賭注。
「無妨,弟子就選擇它了,請師叔成全。」張凡拱手,斬釘截鐵地道。
「好吧,都依你便是。」說著陳師叔將一枚玉簡遞了過去,內裡記錄的正是任務的詳情,做完這些,他忍不住一叮囑了一句:「張師侄,若力有不逮,切記不可勉強,你的前途是盡有的,萬萬不可自輕。」
「是,多謝師叔教導。」張凡誠心地行禮謝道。
此次若不是遇到這位陳師叔,換做他人,決計是沒有這麼好說話的,何況其言談舉止之間不乏善意,確是忠厚長者,值得敬佩。
隨後無事,張凡告辭離開後,便直奔丹器房而去。還要解決最後一事,才能更有把握,同時心無旁騖地面對未知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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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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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8:04:23
第八十九章 大日寶鑒
三日後,器房之中。
隨手觸碰,皆是炙之欲燃;目光所及,盡為赤紅之色。
在這驚人的高溫環境之下,張凡恍若不覺,只是面露癡迷之色,牢牢地盯視著手中一面的樣式古樸的銅鏡。
銅鏡的色澤純粹至極,比黃金少分炫目多分雍容,比鋼鐵減了剛強增了穩重,正是銅之精華特有的光彩。
四緣之上,有金烏玉兔起伏、多天女仙子散花,更遍佈蟠龍之紋,倍增典雅華貴之氣。
這些不過是裝飾,並無大用,甚至整個通體銅精鑄就的鏡身也不過是擺設而已,真正的玄妙盡在背面一個不起眼的鏡紐上。
即便是有銅精遮攔,依然可以看到鏡紐處的半圓形凸起之上,隱隱透著股紅色的光華。
「老夥計,你終於能重見天日了!」輕手撫摩著鏡紐之處,張凡欣然自語道。
九火炎龍珠,自得手之後,他便從不能正大光明地使用它,即便是在雨夜鏖戰那麼激烈、險惡的情況下,也只能藏頭露尾地使出,偷偷摸摸地生怕露了痕跡。
如今純以銅精,鑄成這面銅鏡掩蓋,除卻一脈傳承,親身接觸過它的寥寥數人之外,又有何人能認出它的真面目來?
眾所周知的,九火炎龍珠由於材質問題,是不能與它物相融煉製成法寶的,這樣一來,即便是光明正大地使用出來,也只會讓人誤以為他多了一件強大靈器而已,而不會由外形聯想到真相。
銅精為五金精華之一,本就是煉製法寶的材料,自然可以將其融入體內,只是未經祭煉,發揮不出什麼作用罷了。
張凡也不需要它發揮作用,要的只是銅精可使靈力暢順傳遞的功能,足以完全發揮出九火炎龍珠的威能而不受隔絕影響,這就足夠了。
「以後就叫你『大日寶鑒』了。」
吃一塹長一智,吸取了前次的教訓,這次的名字自然不會再跟什麼落日之類不吉利的東西扯上關係,堂而皇之的以大日為名,也算是一種好口彩了。
愛不釋手地把玩了半晌,張凡才翻手將大日寶鑒收入體內,昂首闊步地走了出去,有此寶在手,即便前路多艱,他又有何懼?
……
此時,法相宗山門外,一個青年男子正滿臉憂色,來回徘徊著。
許是在等待什麼人吧,雖然不停地走動著,但他的目光卻從來沒有離開過前方雲霧籠罩之處。
過了一小會,好似察覺到了什麼,青年的臉上露出驚喜之色,快步上前。
這時候,法相宗外的禁制忽然一陣波動,隨即排開了一條通道,緊接著,一個身著玄金色法袍的青年漫步而出。
來到近前,前頭那個青年恭敬地行了個禮,口中道:「見過二師兄。」
「嗯?」張凡頓住,雖然早發覺外面有人等候,不想卻是他--姜拓,自己的三師弟。
見到他執禮甚卑,張凡不由得心生感慨。這幾年多在閉關,偶爾出來不是在煉器就是去半閒堂中看望爺爺,與這幾個師兄弟倒是疏於交流了。
感慨的不僅僅是他,姜拓看著如今意氣風發的張凡,心中也百味雜呈。
當年他入門時修為便不低了,而那時這位二師兄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娃娃,修為更是一點也無。今時卻不同往日了,他不僅在修為上已經強壓了自己一頭,無論是煉器上成就,或者在宗門的名聲,都遠遠不是自己可以企及的了。
早年心底的不滿隨著兩人距離的日漸拉大,已經消散無蹤的,反而在這幾年間由家族出面逐漸修好,現在看來,確是明智已極。
這些念頭不過在他的心中稍稍轉過,便很快被拋諸腦後,今日特意候在山門外,自然不是來悲春傷秋的。
略微踟躕了下,將要說的話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姜拓方才開口道:「二師兄,你可是領了姜氏家族的任務?」
「不錯。」張凡點了點頭,道:「為兄記得師弟你便是出身姜家,可是有什麼事情要交代,或是……」
說著看了姜拓一眼,才繼續道:「或是想跟為兄同行,為家族出一份力!」
姜拓聞言苦笑,道:「師兄莫要開小弟的玩笑了,我……,我是不能回去的。」
對這個答案,張凡並不意外,之前的話確如姜拓所言,不過是玩笑而已。
修仙世家子弟,自小享受著比散修豐富得多的資源,但福禍相依,得失相伴,失卻的便是自主之權。比如姜拓,他是姜氏家族唯一還在宗門之內的嫡系子弟,那麼無論家族發生什麼事,哪怕明日就要被滅族,他也絕對不能回去。
只要他還在,仍是宗門的核心弟子,哪怕家族中只死剩下他一人,也還有東山再起的希望,如果他因此隕落,即便是保住了族中一些人,也是得不償失。
看著姜拓臉上隱藏不住的黯然之色,張凡岔開話題,問道:「師弟你既然能知道為兄接下了這個任務,想必這幾天對執事殿多有關注吧?」
「正是。」姜拓坦然承認,他的確是買通了一名在執事殿執役的弟子,探聽了不少情況。
這是意料中事,張凡點了點頭,道:「那你應該知道,此次跟為兄一道出發的那人是誰了?」
當時接下任務的時候,張凡便發現,此事不僅由姜拓所在姜氏家族向宗門求救,另一個宗門附屬家族也做了同樣的事情。
五年前,張凡等一批入無回谷的法相宗修士,給宗門爭來一條中型礦脈的所有權。這樣的礦脈並不被宗門如何的看重,便分派給了兩個依附宗門的修仙世家全權負責,開採所得的靈石,兩個世家可分得其中的三層。
姜氏家族便是其中之一,另一個家族則是聲望實力更在他們之上的五行世家。
這次礦脈出了事情,甚至傷及了兩大家族的元氣,才有了向宗門求救之事。
不知是為了表示對兩個世家的重視,還是的確認為礦脈之事非同小可,這次任務同時交予了兩名弟子一起完成。當時張凡領取的時候,另一名人選尚未定下,此後更是一直呆在器房之中,對另一人的情況到現在還不知曉。
關係到自己的家族,姜拓怎麼可能不打聽清楚,聞言答道:「師弟知道,那人頗為神秘,好像入門比我還晚,但是卻與不少師兄相熟,在宗門內的名聲不小,他叫……」
話剛說到一半,便見山門禁制又一陣波動,一襲如雪般的白衣出現在了兩人的眼前。
「就是此人。」姜拓望了一眼,低聲對張凡道。
「好了,我知道他是誰了!」張凡擺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面露異色地望著正迎面走來的白衣人,心中暗道:
「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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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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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8:04:49
第九十章 無垢
來人白衣飄飄,緩步前行,若漫步雲端,輕靈飄逸中透著股出塵忘俗之意,見之不類凡人,倒像是謫仙臨世。
這是姿態、氣質上給人的感覺,即便是同為男子,一見之下也會陡然生出親和之意,這樣的人,不會與你爭權奪利,不會有陰暗深沉之心,更不會有齷齪難言之行,怎能不讓人心生好感?
初見之下,張凡也是這般感覺,但隨即臉上卻現出了異樣的神色,那襲白衣,怎麼看起來那麼眼熟呢?
片刻之後,一個名字從記憶深處浮出。
--無垢天衣。
別看名字似乎挺嚇人,其實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個張凡再清楚不過了,因為這件衣服正是出自他的手中。
大概在三、四年前吧,半閒堂接到一個訂單,要求煉製一件頂階法器,這本來很正常,但訂購者的要求卻非常特殊,這才讓他記憶猶新。
這件最後被他命名為無垢天衣的白色法袍,無論攻防都不過泛泛,也就勉強與中階法器比肩吧,但它有個特殊之處,別說中階法器了,即便是頂階靈器也沒有那功能。
正如名字所說的,無垢。
只要身著這件法器,時時刻刻都在運轉,排盡週遭所有的塵土穢物,可謂是點塵不染,始終如新。
普通的法衣也有自潔的作用,但那是每隔一段時間或者是由穿著之人自主發動,才能將已經沾染在身上的穢物排除,自然遠不如無垢天衣強大,但也絕對夠用了。
當時張凡還以為訂購者必是一位有潔癖的女修士,因此才以天衣名之,不想居然是一個男子。要是女修士過度好潔,也許還能讓人賞心悅目,但要換個男子好潔到這個程度,就有點……
就在張凡詫異的這麼一會兒,來人已經到了近前,只見他除去手上的一雙蟬翼手套,然後抱拳向行禮,滿面笑容道:「在下林森,見過張師兄、姜師兄。」
林森!
一般如沐春風的笑容,時光好像在轉瞬間回到了十幾年前。
那個溫暖的午後,一個在人後嘔吐到滿臉蒼白,人前依舊笑春風的青年,始終銘刻在張凡的記憶深處。
那一天,他見到了無比冷靜卻執著到瘋狂的韓?,春風般微笑下傲然不屈的林森,如今,他們卻都已經是一時俊彥。
時光飛逝,轉瞬十載,張凡看著眼前溫潤如玉的青年,感慨道:「林師弟,神交已久了。」
「哦!」林森一展眉,似要問什麼,卻旋即住口,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鬱悶地道:「小弟當年的境況,想必張師兄也是看在眼裡了吧!」
張凡聞言先是一愕,隨即失笑,想來用他做樣板教訓後進弟子的不止韓浩卓豪師徒倆,今天這樣的事他想必是遇見得多了,當年的糗事見天的被翻出來,也難怪他鬱悶。
這時候林森又轉過頭,對姜拓說道:「姜師兄想必是姜家的人吧,你盡可放心,有張師兄出馬,再加上小弟也會略盡綿力,姜家必然會無恙的。」
「那就多謝了林師弟了。」姜拓感激地點頭道。
之後他又與姜拓聊了兩句,接著施施然地重新戴上蟬翼手套,對目視他的張凡兩人道:「小弟體質特殊,身有潔癖,不便之處還請師兄海涵。」
前一句是解釋,後一句卻是對張凡說的,畢竟此後的數日,甚至到解決問題的相當長一段時間,他要跟張凡相處。
自從看到這件無垢天衣張凡便知道他是什麼人了,當然不會放在心上,隨意地客套了兩句,眼見著姜拓的臉上憂色漸濃,兩人終於不再耽擱,決定動身。
隨即,張凡的腳下騰起一道火紅色的光芒,然後驟然收縮,形成磨盤大小的紅雲,托著沖天而起。
在紅光遮掩之下,他腳下的東西,乍看起來似圓球而扁,如蒲團卻凹,仔細瞧來,又像是個大號的鳥巢。
正是得自火鴉女王的烏巢。
經過數年的祭煉,張凡終於將其煉製成功,參照九火炎龍珠的例子,他並未在其中加入什麼妖獸的精魄,而只是附上禁制,以心火培煉,最終形成了這麼一件集飛行、防禦、隱匿為一體的輔助靈器。
林森微微一笑,整個身體瞬間被一抹綠意包裹,緊隨在張凡身後,離去前,還不忘在空中遙遙抱拳告別。
一赤一綠兩道流光,片刻之後便消失在天際,法相宗的山門之外,只餘下姜拓一人,憂心忡忡地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少頃之後,滿腔的憂慮盡數化為了一聲長歎。
……
……
臨江一小鎮,背靠青山而有山珍野味,前依綠水則得魚米之利,二者合一,故多有凡人在此繁衍生息。
自然環境再好,也未必適合凡人生存,若偶有一二妖獸闖入,則如虎入羊群,百年建設一朝盡喪。
好在,小鎮外不遠處,便有修仙世家存在,多少庇護鄉鄰,左右無凶獸妖物出沒,遂能安居樂業。
此時正當清晨,微雨,鎮上農戶賣菜,屠戶販肉,貨郎沿街叫賣,孩童繞身嬉戲,一派紅塵喧鬧景象。
臨江茶樓,二層的雅座之上,張凡手撫著墨靈光滑的黑羽,無視投射到他身上的異樣目光,饒有興致地向下張望著。
在二十餘年的生命中,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凡人的生活景象。自小便在坊市中長大,雖然也帶有個「市」字,但來往的卻都是行色匆匆的修仙者,又有何俗世情趣可言。
一邊飲著香茗,一邊品嚐著鴨混沌之鮮,銀魚羹之美,順帶欣賞著江畔漁家少女,蓑笠赤足叫賣魚蝦的爽朗,一時間,所有的勾心鬥角、陰謀詭計盡數被拋諸腦後,只是單純地品味起這紅塵俗世之雅趣。
與張凡不同,林森對這些凡人的生活絲毫不感興趣,反而對目視過來的茶客們一一回以微笑,雖然對方往往露出葉公好龍的反應,卻也不覺無趣,依然如故。
少頃,林森忽然開口問道:「張師兄,你說他們是準備合作還是分開行動?」
兩個世家在礦脈之上各有一個採點,現在是同時出現事故然後分別向宗門求救,按道理說,張凡與林森兩人應該分赴兩家才是。
他的意思張凡自然明白,不過卻未對兩家的選擇多說什麼,只是奇怪地望了林森一眼,道:「等他們一起過來,問明情況後,我們就一起出發便是。」
言下之意,兩家的意見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明顯是因為同一個原因導致的問題,不然哪會如此巧法,而兩個相鄰這麼近的修仙世家怎麼可能會沒有矛盾存在?這時候如果聽從他們的意見顧全情面,然後把本就不多的力量分散開來?那不是有原則風度,完全是有毛病。
此時張凡二人代表的是宗門而來,豈容對方違逆,從一開始,他就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兩家會有什麼想法,在此等候不過是為了問明細節,集中力量罷了。
林森被張凡如此粗暴的處理方法噎了一下,沉默少頃,正待說什麼,忽然頓住。
這時候,一陣「噔噔噔」的聲音傳來,兩人同時將目光投向了樓梯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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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8:05:21
第九十一章 王心玲、嬰寧
在兩人的目視下,樓梯口處先後上來了五人。
區區五個人,便分成了三撥,尤其是首尾兩撥人,互相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樣,連眼角都不曾撇上一眼,完全當對方不存在。
張凡對他們之間的隔閡卻全不在意,只是饒有興致地打量了起來。
走在最前方的是兩個神態恭敬的中年人,看臉型輪廓略略與姜拓相似,當是姜氏族人。
跟在他們身後的,是一個背著包袱的小姑娘,長得眉清目秀的頗為俊俏,卻沒有一點少女活潑嬌俏的樣子,彷彿被生活的沉重壓得喘不過來一般,略弓著腰,一舉一動都顯得戰戰兢兢的。
前後兩撥人對這個小姑娘的態度也相當奇怪,有意無意地將她夾在了中間,看情形又不像是保護,倒像是互相警惕著,不讓對方觸碰自己的私產一般。
這個小姑娘的修為還算可以,大致有七層左右的水平,張凡原本只是大略掃過,對其並未在意,但是一見她的修為,還有其他人對她的態度,反而起了疑心。
這樣的修為,以小姑娘的年紀來說算是不錯的了,但是在眼前的眾位修仙者面前,無疑是墊底的,無論是新上樓來的其他四人,還是張凡林森,修為最弱也的在十一層上下。
而且此行多有凶險,連張凡這樣渾身是寶,修為達到煉氣期十二層的高手都需加以小心,根本不是鍛煉族中晚輩的時候,兩個家族將她帶來做什麼?
更何況,看他們的態度哪是對待自家晚輩的樣子,倒更像是看守有利用價值的囚犯。
一時間沒發現什麼異常,張凡只得暫且放過,將目光移到最後上來的兩人身上。
兩人一男一女,年紀修為都與姜家二人相差彷彿,態度也一樣恭敬,但看上去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其中的男子面若金紙,渾身銳氣,好像遍體佈滿尖刺,只要稍一驚動便會噴射而出一般。女子看起來正常一點,只是臉色土黃,不像個強大的修仙者,倒像是個纏綿床榻的病人。
這就是五行家族的人?張凡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傳說這個家族的功法與正統法訣殊異,乃是調動自身的五行之力為主,外界靈氣為輔,雖然修持困難,但威力倒還不錯。
而且他們還有一個怪癖,全族上下無論嫡庶皆以金木水火土為姓,單看功法屬性就可以知道姓氏,反之亦然。
張凡剛在腦海中將五行家族的資料過了一遍,他們五人已經近前,恭敬地行禮道:
「姜濤,姜破。」「金封,土玨。」
「見過兩位道友。」
「王心玲,見過……見過兩位道友。」
最後一個聲音怯生生的,自然是那位小姑娘發出的。
張凡奇怪地望了她一眼,隨即分別與林森自報了姓名,稍稍客套了兩句,便直入正題道:「在下與林師弟奉宗門諭令而來,自當竭盡全力,現在請你們兩家將事情詳說一遍,莫要遺漏。」
事情的經過在兩家向宗門求救之時便已稟告過了,這時候再問一遍,自然是想知道具體的細節。與宗門只需要大概知道事情的嚴重程度不同,他們這些執行者們自然要事無鉅細地瞭解清楚,畢竟事關自己的生命,豈能兒戲!
小姑娘王心玲理所當然地被忽略了,其他四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最後由姜濤出面,將經過詳述了一番。
姜氏家族和五行家族由於地理位置的關係,一起爭得了這條中型礦脈的開採權,雖然兩家加起來每年僅可得到產出靈石的三層,但對他們這樣的修仙家族來說,也是筆了不得的橫財了。
於是,他們匆匆結束了其它方面的生意,集中了整個家族的資源開始採掘。不想,挖掘了數月之後,竟然在礦脈之中發現了一個龐大的坑道群。
細細探查了一番,很容易便確定了這條礦脈其實在上古時期便已經進行了開採,只是中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災禍,才驟然停止的。之後偶有發現的,攜帶有採礦器具的屍骸證明了這一點,他們分明是事起倉促不及撤離便已身死了。
上古時期的大災禍,給整個修仙界留下了無數類似的地方,遺跡、洞府,還有無回谷中的特殊區域,都是那個時期的產物,實在不足為怪,再加上礦工能有什麼財富可言?兩個修仙家族也沒有多加注意,便繼續開採了下去。
就是這一念輕疏,終於導致了災禍發生。
數月之後開始有礦工接連失蹤,但是由於遺留下來的坑道複雜無比,迷失在其中實屬正常,也就沒有引起注意,等事情鬧大,卻已經來不及了。
一月之前,整個礦脈深處的坑道裡,忽然冒出無數的陰魂鬼物橫行,一時間竟成鬼域。兩個家族所僱請的礦工,共五百餘人,更是在片刻之內死絕。
此後兩家更派出過數批人馬進入,皆是有去無回,無奈之下只好向宗門求助了。
由於張凡的爺爺早年也曾當過礦工,故此他對這裡面的貓膩倒也多少清楚一些,明白兩家的話多少有些不盡不實之處,但現在也不是計較的時候,沉吟少頃後,問道:「你們四人是否與我們師兄弟同行?」
「正是,豈能看著兩位道友冒險,我們兩家也當略盡綿力才是。」姜濤兄弟還來不及說話,一旁的金封便搶先答道。
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姜氏兄弟也只能無奈點頭,表示他們也是這個意思。
還不是怕萬一他們兩人一不小心死在礦洞之中,到時兩家有族人同死,對宗門也好交代些,否則他們會有這麼好心?
這些都是題中應有之意,張凡心中冷笑之餘,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將疑惑的目光移到那個小姑娘身上。
還不待他發問,姜濤便連忙開口道:「張道友,此女關係重大,因此我們兩家便做作主張將她一起帶了過來。」
說完轉頭對那小姑娘道:「王心玲,將嬰寧抱過來,讓張道友看看。」
這個名叫王心玲的小姑娘接下來的動作,卻讓張凡大吃了一驚。
只見她低聲應是後,將身後的包袱環抱到先前,解開,露出了其中包裹的東西。
「這是……」
張凡蹭地一聲站起,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包裹之中的,乃是一個四、五歲大小的女娃娃。奇怪的是,哪怕被密不透風地裹了這麼久,也沒見她有什麼不適感,反而用一種空洞洞的目光,來回在眾人臉上掃過。
若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最多讓張凡有些意外而已,絕不至於反應如此激烈。
這個被姜濤稱作嬰寧的女孩,雖然眉目如畫一看就是個小美人胚子,但任何人一見之下,絕對不會生出任何諸如憐愛、寵溺之類的感覺,反而只會感覺絲絲的陰冷從心底深處冒出。
她圓嘟嘟的小臉上,滿是烏雲般的陰氣,同時眼神空洞,好像沒有靈魂一般,一看就知道,這絕非是正常的小孩,甚至懷疑她是否還有生命存在。
也正是因為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生氣,才會讓張凡在初見之下,竟沒有發現一直被王心玲背在身後的,居然是一個活物。
彷彿沒有了觀察眾人的興趣,嬰寧把小臉埋入了包裹中,吸允著小巧的指頭,口裡更時不時地發出「嬰寧嬰寧」的呢喃聲。
這時候,姜濤方才歎了口氣,將嬰寧還有王心玲兩人的來歷道明。
原來這個被稱作嬰寧的小女孩兒,還有王心玲兩人,竟然是礦洞之中五百餘人裡,僅有的生還者。
不知道是乏人照顧還是什麼原因,嬰寧的母親不僅自身到礦洞中勞作,竟還將如此幼小的孩子也一併帶入其中,在意外發生的當日,母親當場身死,孩子卻由於一個意外,反而存活了下來。
其實也不能算是活著了。似乎有一個強大的陰魂妄圖奪舍這個孩子,可是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意外,無論是陰魂還是這孩子本身的靈魂,竟然一起湮滅了,只餘下一個陰氣與生氣達到奇妙平衡的軀殼存在。
最詭異的是,這個孩子雖然相當於已經死了,但卻始終保存著生命的活力,而且她的腦海中,居然保留了那個陰魂的一部分記憶,對無比複雜直如迷宮一般的上古坑道,更是瞭如指掌。
而王心玲,這個小姑娘本身也是兩個家族僱傭的礦工之一,事變之時僥倖存活,並藉著嬰寧對坑道特殊的瞭解還有無比的運氣,從礦洞之中脫身而出。
現在張凡他們想要入礦洞中探查,自然少不了活地圖嬰寧了,而王心玲則與她相處日久,能最快地理解嬰寧的意思,相當於翻譯的存在,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好像是聽到了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嬰寧忽然將腦袋從包裹裡探出,在發出「嬰寧嬰寧」的叫聲的同時,一股血氣上湧,將她小臉上的陰氣驅開,第一次顯出了紅潤之色。
在場眾人的眼中,同時現出了一抹憐色,明眼人都可以看出,這不過是身體的本能而已。小傢伙的眼神始終空洞無物,就像一個幽深的洞穴一般,彷彿在吞噬著一切的光亮。
長歎一聲,張凡站了起來,道:「出發吧!」
作者: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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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8:05:49
第九十二章 染血的靈石
在小鎮幾百里外的一個地方,童山濯濯,人畜絕跡,正是礦洞所在。
張凡等人不過片刻飛行,便到了此處。
落到地上,放眼望去,儘是枯籐老樹,零落殘枝,一派蕭條。
幾丈之外,一個黑幽幽的洞口大張的,彷彿幾百條人命仍然填不飽它,依舊擇人欲噬,更有不絕的陰風從中傳出,颼颼的讓人直涼到了心底。
略略了觀察了下,張凡當先一步,攜著眾人踏入礦洞。
甫一入內,便被無邊的黑暗籠罩,微微瞇了下眼睛,方才適應過來,舉目張望起四周的環境來。
醜陋猙獰的四壁,撐頂的巨木,起伏不定、時不時有尖石磕腳的地面,一切都與普通粗糙的礦洞無異。
但是,只要將視線放到三十丈開外的地方,便知道它絕不是普通的礦洞,而是一個血淋淋的殺戮場。
那裡,數十具屍體橫呈,或成匍匐狀,在身後遺下長長血道;或抱頭蜷曲,周圍儘是翻滾的痕跡;或貼於牆上,徒然留下深淺不一的帶血劃痕……
血成黑褐如墨,身體乾硬而不腐,顯然皆是死去已久。
他們自然便是兩家所僱請的礦工了,可憐的是離洞口不過區區三十丈,平常不過抬步的距離,在最後的時刻,卻成一道殘酷的巨門,隔絕了陰陽。
姜濤等五人是早已見過,張凡則目光閃爍,著眼盡在各個細微之處。只有林森一人,臉上露出了再明顯不過的不忍之色,黯然一歎,走到屍體近前,似乎想將他們掩埋。
「咦?」他忽然驚疑一聲,猶豫了下道:「他們,怎麼看起來都像是修士?」
雖然是疑問之句,但語氣卻無比的肯定。很明顯,四周散落的低階法器,或是一些勉強能承受靈力衝擊的世俗刀劍,都證明了他們的身份。
聞聽此言,姜家兄弟顯得有些尷尬,好似不知道怎麼開口,而金封的臉上則明顯地露出了不屑之色。
都是修士啊!張凡暗歎一聲,卻不是為了眼前的死者們,而是想起了自家的老爺子,曾經,為了自己能在宗門內過得好一些,他不顧八十老齡,也同這些死者一般,到過礦洞中掙命。
的確可以用「掙命」二字來形容。
自古,每一塊靈石之上,都染滿了鮮血,其中有凡人之淚,也不乏修士之血。
或許是因為純淨的靈氣盡數在礦脈形成之時,便已被靈石吸盡,故而凡靈石礦脈之內,必然靈氣混雜躁動,凡人在內往往不過一時半刻,便會四肢乏力,無法勞作,甚至猝死的也不罕見。
因此往往開礦之時,礦主都會僱傭大量的落魄散修,將他們雜入到凡人礦工之中,由他們負責開採,凡人們則只負責運輸等稍稍輕巧的工作,也提高效率。
這些落魄修士們,為了幾塊靈石的酬勞,在躁動的靈氣籠罩之下,持久地運轉功訣消耗靈力,也不是完全沒有風險的。
所有的靈石礦脈中,幾乎每年都會發生那麼幾起,消耗過大的修士出現靈力失控,繼而爆體而亡的慘劇。
可說,在天平的兩端,一是靈石,二為人命。
不想,他們兩家竟然這麼心急,使用的盡數都是修仙之人,如此開採的效率自然大大提高,卻也使得這次事變之時,死傷也格外慘重。
無怪他們急著尋求宗門的幫助了,有五百餘名修仙者死傷,無論是為了家族的名聲著想,還是為了日後還能召到人手,他們都需要安撫死者的家屬,這便是一筆巨大的花費了。
若再加上前期開礦所需,只怕以傾家蕩產來形容也不為過,如果不能早點解決礦洞問題,從而繼續開採,怕是家族本身就要無以為繼了。
略略對林森解釋了一遍其中的貓膩,眾人循著這條幾乎是由屍體鋪就的道路,繼續往礦洞的深處行去。
一路上,王心玲一直在嬰寧的耳旁與她低聲交流著,時不時抬起頭來,指引下道路。
一開始,張凡還在懷疑,這王心玲是如何與嬰寧交流的。
從頭到尾,她便只發出過「嬰寧嬰寧」的呢喃聲,再沒有其它的內容。到了此時,才終於明白了過來,雖然呢喃聲的內容,從頭到尾都沒有變化,但是語氣上卻多有不同。
有上揚有低伏,或婉轉或淒厲,長短不一,高低不平,顯然正是通過對這些語調語氣的判斷,讓王心玲能理解她的意思。
明白了這一點,張凡才真正相信她有能力從礦洞中逃生,單單能在短時間內,弄清楚那些似乎一層不變的呢喃聲中蘊涵的意義,便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
這個小女子,只怕並不只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一路無話,除卻時斷時續,由少變多的屍體之外,便再也沒有其它的事情發生了,整個礦洞,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這漆黑的環境下,不知道行了多久,這好像連時間的流逝都能改變的黑暗,更似沒有盡頭一樣。
就這麼單調沉默地前進著,少頃,走在最前面的張凡,忽然步子一頓,緊接著,一聲奇怪的聲音從他的腳下響起。
「卡沙沙」的,彷彿蛋殼碎裂,又似岩石風化,聽起來詭異無比。
低頭一看,張凡才發覺,昏暗之下他竟一腳踩入了一個頭骨中,直沒至腳踝處,看上去就像是穿了只白骨靴子一般。
只是這個頭骨似乎並不如何堅硬,反而有些類似聚沙而成的感覺,否則也不會如此輕易地被他踩穿。
「這是……」
林森就走在張凡的身旁,自然將它看得一清二楚,發出疑問的同時,俯身查看了起來。
這時,一點火光,從張凡的手心燃起,瞬間將周圍的一切照得透亮。
之前由於眾人修為不弱,多少都有些夜視的能力,為了不提前引來陰魂的窺視,便未曾照明。此時似乎已經進入到了礦洞的深處,連零星半點的光亮皆無,哪怕到了虛室生白的地步,也漸漸的有些看不清楚了。
藉著火光,眾人明白地見得,一個孤零零地人頭在張凡的腳下被踩穿,而配套的屍骨,卻在十丈開外的地方。
那裡有殘破的骸骨,散落一地的類似鶴嘴鋤、十字鎬形狀的採礦工具,甚至還靈石、法器等等。
不過這些已經都成了廢品,否則也不會保留到現在了。
靈石暗淡無光,顯然早已靈氣盡失,即便是那些法器,看上去也一絲靈氣皆無,與凡鐵無異。
能使靈石無華,法器化凡,這需要多長的歲月侵蝕啊?林森一時好奇,上前撿起了一件筆形的法器。不料手剛剛將其握緊,提起不過一寸,便陡然間一輕,再看時,掌心處哪還有法器的影子,只有如風沙一樣的碎末殘留。
「至少有幾萬年了!」林森搖頭歎息,起身道:「他們應該就是上古時期的礦工了,張師兄,看來我們已經進到了古礦脈的位置,要小心了。」
「嗯。」張凡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他的看法,正待說些什麼,卻忽然間頓住,隨即臉上變色。
猛然低頭一看,只見一個陰暗的臉龐突然從地底冒出,一張巨口張得幾乎佔據了大半張臉,就這麼從下而上,將他整個小腿一齊吞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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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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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8:06:13
第九十三章 各出奇招
「小心!」
事起突然,眾人也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
「哼!」一聲冷哼,張凡的臉上陡現厲色,接著腳下動作,彷彿用腳掌在碾壓著什麼,猛地一震。
就在鬼臉猙獰巨口合攏的同時,套住張凡腳踝的頭骨忽然受力崩開,隨後仿若火山爆發一般,熾熱的火焰瞬間以他的腳下為中心,旋轉席捲而出。
烈日驟出,冰消雪釋。
鬼臉在烈焰中先是扭曲變形,繼而如水分蒸騰般散成大量的陰氣,還不及擴開,便在熊熊烈焰中化為了烏有。
化解了險情,張凡並沒有喜悅之情,臉上反而一片凝重。
週遭的眾人也反應了過來,各自取出法器警惕四方。
腳下的火焰並未隨著鬼臉的毀滅而散去,繼續熊熊燃燒著,直到張凡一震腳,方始化成一個巨大的火圈,向著遠處輻射開來。
如白日當空,掃盡陰霾,隨著火圈擴散,遠處的魑魅魍魎趨避間盡數現出了身形。
一瞬間,耳旁皆是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眾人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驚鴻一瞥所見的場景,卻足以讓任何人膽寒。
不知何時,他們一行七人竟已被密密麻麻的海量陰魂包圍,一眼望去,儘是奇形怪狀、或凶厲或詭異的鬼怪穢物,其半透明的身軀層層相疊直如厚帳,將四壁牢牢遮擋。
靈石礦脈之中的靈氣委實太過狂暴躁動,嚴重干擾了神識的查探,否則以他們幾人的修為,怎麼可能被這些陰魂欺近到這般距離還未發覺?
眼前的場面實在太過震撼,別說是凡人,即便是他們這些修仙者,一輩子也加起來也絕對不可能見過如此數量眾多的陰魂,更別說是與其對陣了,一時間彷彿被震懾了一般,竟然呆住了。
火焰環圈,也就只給陰魂們帶來了一瞬間的騷亂,就在他們愣神的功夫,所有的陰魂齊聚,又齊齊前進了一丈的距離,更有一些透入洞壁之中,再出現時,卻已在近前。
沒有時間了,若真讓它們合圍起來,他們七人有一個算一個,盡數難逃被百鬼眾魅分屍碎骨的下場。
「動手!」
一聲厲喝,如春雷炸響般驟出。
與此同時,張凡左手攤開,露出掌心處握持的奇形書冊--奇物誌。
無風自動地,書頁一頁頁地翻動,霎時間,天雷勾動地火,滿眼儘是雷火法術,須臾之間劈天蓋地。
火、雷,皆是天地間至剛至陽,至正至烈之物,恰恰是陰魂等污穢邪祟之體的剋星,一經觸碰,立時冰消瓦解,消散無蹤。
這本奇物誌不能以普通法器的劃分來界定,它乃是張凡參照當年所得的墨玉珮中,有關心念發動的禁制,再集合諸般手法,將一張張靈符的法力封入書頁之中而成。若有所需,心動即可,堪稱一件難得的異寶。
就在張凡異寶發威的同時,其他人等也反應了過來,除卻王心玲與嬰寧之外,其餘五人無論哪一個都不簡單,一瞬間,手段齊出,漫天儘是呼嘯之聲。
五人之中,五行家族的二人反應最是快速,幾乎在張凡厲喝出聲的同時,他們便已出手。最先動手卻並不是看上去鋒芒畢露,傲氣十足的金封,反而是沉默寡言,從初見至今說話不超過五句的土玨。
只見她雙手成蘭花狀收回到腹前,隱隱按住脾臟所在的位置,然後吐氣開聲,並掌擊出。
瞬間,一道土黃色的波紋散開,披過地面,刮一層浮土;掃過石壁,碎一片裂石,盡數化為密集的簾幕,朝著前方襲來的陰魂罩下。
若是普通的土石,自然對陰魂無傷,但土玨法術產生的簾幕卻別有玄妙在其中,一粒粒土石,一片片碎塊,皆包裹在土黃色的光暈之中,撞擊到陰魂身上,轉瞬攤開粘連,一抹光華上下流轉溝通大地,將所有中招的陰魂定在原地。
法術的威力雖大,但畢竟分散,並不能將陰魂定住多久,不過眨眼功夫,所有被定住的陰魂便有了復甦的跡象。
但即便只有一瞬,也已足夠。
幾乎在土玨法術發動的同一時間,早已準備好了的金封雙手併攏成劍指,猛然收回撞擊到自己的肺部位置,然後伴著一聲悶咳聲,驟然轟出。
璀璨之金,徹骨之寒,隨著他的動作,眼前扇形區域範圍之內,憑空浮現出數不勝數的金色光點。光點之中,滿是猶如刀鋒般的鋒銳之寒,不用近前,便使人頭皮發麻,寒毛卓豎。
這些金光,彷彿一把把袖珍的小劍一般,螺旋聚散之間,將一個個被定住的陰魂如朽木般攪碎。
無盡的鋒銳與密集的數量,造成的效果便是,所有的被攪碎的陰氣,幾乎在散開的同時,又被聚合上來的金光再次支離,直到完全化為烏有為止。
金、土二人出手默契,採取的又是己身對陰魂最有效的殺傷,顯然不是臨時配合可成的,定是在得知此行要面對陰魂時,便已計劃準備妥當了。
他們如此,姜氏兄弟也不例外。
如果說金土二人使用的是他們家族獨有的另類術法,那麼姜氏兄弟無疑要正統得多。
在張凡與五行家族兩人出手之際,他們兄弟卻並未急匆匆地跟上,反而各自取出一件法器在手,默默灌輸靈力,任數十漏網陰魂近前而面不改容。
足有十息的時間,他們才將法器準備完畢,只見他們各自將手中的東西往半空中一拋,先後喝道:
「天羅,出」
「出」字離口,空中浮現出一張清靈之氣十足的巨網,雖大而不顯累贅,滿是輕盈飄逸之態,似緩實快地落下。
「地網,現」
就在天羅覆頂,危急乍現的時候,眾陰魂憑著本能趨避,動作剛剛做出,便齊齊僵住。這時候,一張土黃色的密網才從地面上浮出,隱隱與天羅相合。
天羅,滿是眼洞,輕飄飄若無物;地網,恰如錦緞,密密實實似厚土。
一輕一重,一靈一實,兩件法器的配合宛如天成。
「合!」
天羅地網盡出,姜氏兄弟也不怠慢,同時喝道。
彷彿天塌地陷,又似巨掌閉合,上下兩張大網瞬間合攏,將籠罩範圍內的一眾陰魂一個不拉地盡數網住。
地網厚土束縛,天羅清氣滅殺,彷彿污水入大泊,濁江進瀚海,所有的陰魂瞬間被清氣稀釋沖淡,再不復存在。
此時,一直默運靈力不動的林森,豁然掙開雙眼,在他的身後,一片翠綠色的光華浮起。
一出手,便是法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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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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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8:06:32
第九十四章 影竹
竹影扶疏,婆娑起舞。
一抹翠綠凝碧的光華,若竹筍破土,節節高昇,轉瞬間,便接天連地,將一片幽暗化作了曠懷碧天。
光華斂收,現出真容,竟是一片舉目瞭望而無野的竹林。
——影竹!
堅且韌,再堅亦有碎裂時,再韌不堪無窮力,只有扶疏之影,無堅無韌,無形無質,不遍涉虛實,絕無斷根之禍。
影竹乃上古靈根,不以堅為憑,不以韌為持,形體在虛實轉換,更能傷人**神魂於須臾之間。
若不能一擊將虛實之間盡數囊括,便不能傷它本體,可謂是一種至強的天地靈物。
林森本就是木屬靈根資質,法相居然也是這種純粹的木靈之物,無怪他對肉類如此敏感,對塵埃如此介意。
影竹法相出現時,疏影橫斜,暗香浮動,礦洞之中濃郁的陰氣和腐朽之氣彷彿瞬間消失了一般,鼻前縈繞的儘是一股清淡而悠遠的木靈之芬,竹葉之芳,使人聞之忘俗。
氤氳碧霞籠罩下,林森雙手掐訣成環,如白鶴亮翅一般,猛地一抖。
霎時間,狂風肆虐,竹葉紛飛。
片片邊緣滿是金色纖毛,通體綠芒閃爍的竹葉,「嗖」地從整片竹林中抖落,消失在眼前,再次出現之時,已如飛刀一般插入到了個個陰魂的體內。
極純極淨之綠華,至毒至穢之陰氣,兩者天然針鋒相對不可共存,片刻鬥爭之後,所有竹葉及身的陰魂體內陰氣皆被驅散,頓成空殼,瞬息崩散。
林森準備如此之久,方才施展出來的法相靈訣威力自然不止於此。
雙手抖開之際,並未收回,反而藉著舒展之勢,十指如彈琴撫箏般揮舞輪動,隨著他的動作,所有的竹影彷彿都有了生命一般,伸展著、延伸著,好像永無盡頭似地游向了遠處集聚的陰魂。
堪堪觸及陰魂,竹影便陡然振奮,或透入穿出,或纏繞鞭打,如群魔亂舞又似鞭笞大地,轉瞬之間,竹影所及處,陰魂蕩盡無存。
除去沒有什麼戰鬥力,被眾人保護在中間的王心玲與嬰寧外,其餘的五人各施絕招,不過片刻之後,死在他們手下的陰魂已然近千。
但是眾人的臉上,非但沒有因此露出得色,反倒個個面沉如水,徐徐後退。
經過一番殺戮,眼前的陰魂仍然蜂擁向前,一點也沒有被削弱減少的跡象,直如無窮無盡一般。
後路被堵,四面合圍,這些陰魂就好似有人在旁指揮一樣,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經發動,便再不給諸人留下絲毫的退路。
一行七人只得在王心玲的指引下且戰且走,也不知過了多久,鬼哭狼嚎之音亂耳,法術呼嘯爆鳴之聲充斥,就這麼從坑道中轉折進退,一直戰到了一個大型的洞窟之內,才驟然頓住,卻不是陰魂停止了進攻,而是前方再無去路。
至此眾人雖然靈力消耗頗多,卻無一人傷損,甚至連戰力最弱的王心玲都很是殺了幾個漏網之魚。
這讓眾人心中歡喜之餘,也詫異不已。
按理說,這樣數量的陰魂,已經足以推平一個小的宗門了,眾人雖然自恃不弱,但若說要與一個小宗門比肩,那是萬萬不可能了。
偏偏事實如此,雖然陰魂如潮,無片刻停息,卻無法奈何得了眼前區區幾人,其中透著股詭異的味道。
這麼久的拚殺,眾人也發現了一些蹊蹺之處。真正的陰魂強度應該遠不止此,眼前的這些東西,行動緩慢僵硬,沒有什麼法術神通,似乎唯一的攻擊手段便是合身一撲,靠著體內的陰氣侵蝕傷敵。
雖然心中存疑,但眾人此時卻連沉吟的時間都欠奉,只顧著手忙腳亂地放出手段,將連綿不絕的陰魂一個個滅殺在身前。
戰至此時,奇物誌早就不被張凡持在手中了,而是漂浮在他的左近,上上下下間隨著張凡的心念一頁頁翻動,放出一個個毀滅性的法術。
上一刻,還有漫天的雷光從中迸出,下一刻,隨著書頁的翻動,一枚火矢乍現,卻不直射,反而繞了個弧圈,擊到了張凡身後不遠處的地面上,直沒而入。
「哧哧」聲隨之響起,其中還伴著聲聲鬼哭之聲,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了無數遍,眾人從最開始的驚異到現在的習以為常,
被火矢滅殺於地下的,便是陰魂中的最強者,也是最開始出現並襲擊張凡的那一種。它們比普通的陰魂多了穿牆透壁的能力,攻擊位置不定,上下左右忽閃,也就是它們才能多少給眾人帶來點麻煩。
可是眼前的陰魂雖弱,但拚殺至今,一**的疲憊感還是將全身淹沒。
蟻多咬死象,這是個樸素的道理,但只有到了真正面對這般情況的時候,才能真正體驗到那種煎熬與恐怖。
這樣下去不行,張凡念頭急轉,思考起對策來。這些陰魂雖然殺傷力不大,但殺不勝殺,等到了最後眾人靈力耗盡,還不是砧板上的肉嗎?
思索間,他並沒有放鬆警惕,一枚火球陡然從奇物誌中電射而出,直擊上方,將一隻從洞頂探出頭來的陰魂化為了一絲青煙!
難道?本來還有點漫不經心的張凡,在看到這只陰魂時眼神驟然一凝,心中揣測了起來。
步入這個礦洞的一幕幕在眼前閃過,最終定格在了第一隻陰魂出現的那一剎那。
不過頃刻,他猛然醒悟,四顧了下大洞窟的四壁,隨即大喝一聲:「不對勁,不要戀戰,走。」
話音未落,火焰驟起。
張凡整個人如一吞熊熊燃燒的人形火炬,以一種玄妙的軌跡踏步向前,經行處落足地,一朵朵火焰紅蓮盛開。
步步生蓮花,朵朵淨世炎。
光芒所及,週遭的陰魂彷彿一瞬間被曝露到了最猛烈的陽光之下,互相躲避著、哀嚎著急速後退。不過兩三息的時間,所有避之不及的陰魂,盡數化為了裊裊青煙。即便是躲閃迅速的,也不免縮小了數圈,體型由成年人大小變為了一個**歲的兒童一般。
此時,張凡卻無暇查看戰果,這般暴烈地催動火焰,對他自身的負擔也是不小,急促地喘息了幾下,方才稍稍平復了激盪的氣血。
隨後,他的眼睛微微瞇下,漆黑的眼仁處,映出了王心玲與嬰寧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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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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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8:07:13
第九十五章 必死之心
猶豫了片刻,張凡長出了一口氣,似乎下了什麼決定「放」。
隨後將手一樣,大片的金絲席捲而出,將一直多在眾人保護之下的王心玲與嬰寧捲起,瞬間帶至身旁。
在金絲回收的同時,他對回頭對著王心玲大喝道:「前面帶路。」頓了頓,又不太肯定地補充道:「盡量找尚未採掘盡的礦道。」
話畢便不再管她,抖手間無數的金絲從玄金袞服上的花紋抽離,離袖的同時拆成了五股,分別捲向了金土二人,姜氏兄弟及林森的腰間。
之前的他的行為眾人都看在眼中,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並未抗拒而是任由其將自己臨空拽起,瞬息之間拉至身側。
甫一落地,眾人伎圍成一團自覺地持王心玲與嬰寧保護在內側,隨即各展手段將尾隨而來的陰魂阻住,
一路拚殺及至這個洞窟之中,眾人早對來路一片混沌,前路更是一點不知,這個時候也只能靠著嬰寧的神通引路了,這讓他們如何能不盡心保護。
林森的婆娑竹影,金土二人的五行奇術,姜氏兄弟的天地二網,瞬間都運轉到了極處,大家都是明白人,當然清楚現在已經到了關鍵時刻,若在靈力耗盡之前,還不能尋到合適的退路則必死無疑,已經再無留手的餘地了。
什麼高深術法,什麼強力寶物,在這個時候都不管用,只能是頻繁的大範圍打擊,才能稍稍止住海量陰魂的衝擊。代價就是,狂湧般從體內傾瀉而出的靈力。
片刻之後,就在眾人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王心玲忽然歡呼一聲,向前一指道:「這裡,就在這後面。」
說著還雀躍地將懷中的嬰寧舉了舉。
嬰寧可不覺得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對周圍數不勝數的陰魂更是視而不見,只是笑嘻嘻地吸允著拇指,間或照例發出「嬰寧嬰寧」的呢喃。
從未覺得,這小娃娃是如此的可愛,渾身的陰氣頓時被眾人忽略,要不是情況危急,張凡甚至有將她抱起來啃上一口的衝動。
王心玲所指的地方,是一面看上去與周圍無任何不同的牆壁,不過這時候也只能相信嬰寧的異能了。
張凡當機立斷,大聲道:「我開路,你們小心。」
開路耽擱的時間長短,直接影響到眾人的生死。七人之中,張凡的修為戰力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這時候即便是他不說 也同樣是非他莫屬。
其它五人毫無意見,自然知道此時要做什麼,齊齊將體內的最後一點靈力搾出,給張凡爭取破石開路的時間。
五人之中,也只有林森的修為稍高,在阻擋陰魂的同時,還有餘力回道:「師兄且放寬心,林森不死,陰魂不至。」
在這種時候所說的話,自然不可能是什麼虛言,而且此時為他竹影所阻擋的陰魂更是達到了總數的三分之二,若他一個支撐不住,眾人就死定了。
因此他一言既出,周圍眾人頓時安心不少。
此刻的張凡已經無暇回頭了,更不知林森到底使出了什麼法術,只覺得周圍的鬼哭長嘶之聲似乎低了不少。
凝神聚氣片刻,只見張凡一抖袖袍,瞬間,十二隻火焰三足鳥離袖飛出,盤旋啼叫。
這些三足烏與幾年前張凡所召喚出的大有不同,身形更凝實,眉目細節更清晰,便是週身的火焰中,也有淡淡金芒竄動。
「聚」
一眾三足烏盤旋不過半周,便隨著張凡一聲輕喝,互相撞擊聚攏了起來。
「現!」
火焰大張,一隻如張凡法相般巨大的 三足金鳥現出。
「破!」
最後一個字才張凡的口中迸出,三足金烏清唳一聲,隨即合身撲向了前方的牆壁。
「轟隆隆」
似驚雷又似山崩般的轟鳴聲響起,震耳欲聾。
眼前的石壁應聲劇變,彷彿被一張巨口啃噬過,大半個房間大小的石塊不知所蹤,整個牆體驟然凹了下去,只有遍地的碎石粉末見證了曾經的存在。
可是……,凹處盡頭,隔離依舊,厚重的岩石頑強地阻擋著,想像中的通道全無影蹤。
「啊! 怎麼會?」眼見此狀,王心玲以手捂口,不敢置信地驚呼道。
其它人也同時心中一沉,一抹絕望之色不可抑制地浮上臉來。
張凡之前一擊的聲勢、威力都達到了他們這個層次的頂點,毫無疑問的強大,若換了他們上前,自認達不到這個水平。
也正是因為如此,對眾人心理的打擊才越加嚴重,一時間支撐所有人堅持下去的力量彷彿汀失了一般,原本便有些遲緩凝滯,全靠胸中有一口氣維繫的靈力也瞬間斷絕。
無盡的陰魂彷彿也感覺到阻擋了他們半天的眾人已然力竭,湧上之勢愈加浩大直如排山倒海一般。
眼看著,就要無力回天了。
「真是此處嗎? 要是錯了……」張凡對湧上的陰魂視而不見,快回氣的同時心中也不由得有點忐忑。
若是出錯,此後並無什麼通道而是無盡的岩石,那……
「哪怕是錯的,也只能繼續錯下去。」
張凡瞬間下了決斷,並沒有回頭質問,更無暇關注眾人的臉色,只是深吸了口氣,右手一翻,一面古樸典雅的銅鏡出現到了手中。
與此同時,從頭到尾一直催動著法相靈訣的林森,固然一樣是靈力消耗到了乾涸的地步,但仍然勉力維持著法相不散。
就在眾人心生絕望,張凡蓄力欲做最後一擊之時,他忽然緩緩地回望了一眼,眼中似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淡淡地道:
「你們退,我斷後 !」
話的同時,林森的背挺得筆直,身後的影竹法相也愈加的清翠欲滴,盡顯曠士高潔之意境。
竹影搖曳之間,一股龐大的氣勢從他的身上爆而出,無垢天衣鼓脹而起烈烈做聲,滿頭的烏也隨之無風自動。
就在氣勢積聚到了極點的時候,他突然伸手拂動,將靈力心氣盡數消耗到了極點的眾人一揮之下,甩到了身後。
緊接著,他的臉上驟然變得煞白一片,一直舞動不息的竹影瞬間暴漲,由百化千再到萬數,一時間竟以一己之力格所有的陰魂或束俾或消滅,面前的十丈距離,頓時猶如天塹,瞬間穩固了下來,也給了眾人一個喘息之機。
林森這般做法,相當於將選擇權交到身後眾人的手中,無論是打通去路還是再行轉戰,他必然都是被留在最後的一個,也是承擔最多攻擊之人。
可說是,抱著必死之心了。
作者: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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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8:07:38
第九十六章 死戰得脫
修士的實力,來自日日夜夜的苦修,間暴漲的道理。
林森晷然是使用 了 什麼秘術,而這樣的秘術即便是以生命為代價,也絕對不可能長久。因此,眾人的臉色不過稍稍和緩,感雙之余並沒有露出什麼歡喜的神色,只是急忙利用這難得的喘息時間回復靈力。
這時候,已經把大日寶鑒取到手中的張凡,卻並沒有馬上動用,而是深深地望了林森一眼,隨即伸手在乾坤壤上掠過,取出了一個精緻的長洧玉瓶。
從中攝取了一滴如凝露般的液體入口,'隨後看也不看一眼,就這麼把玉瓶向後一拋。
隨著他的動作,玉瓶精確地落到了林森的手中,同時一個斬釘截鐵的聲音傳來:「喝下去。」
林森此時早已槨靈力催到了極處,再往下影竹法相便如自土中汲水一般,吸取的儘是他的生命力。
即便有 了捨身之念,也不可能 將生機白白放過,雖不明其意,但張凡逸在此刻拋來玉瓶,自然不可能什麼無謂之事。
幾乎是在玉瓶入手的瞬間,他就沒有多加猶豫,頭一仰,便將玉瓶中的液體盡數傾入了口中。
「咦,這是?」
玉瓶內的靈液一經入口,便化作了靈力洪流,瞬間行遍了他週身的綽絡,最終匯聚到了他的丹田之處。
區區一口便已見底的靈液,卻有他想像不到作 用,在將他之前消耗的靈力補充完全後,並沒有停歇之意,仍源源不斷地轉化成靈力,盡數囤積到經脈之中,週身頓時生出鼓脹欲裂之感。
不敢怠慢之下,多餘的靈力盡數激出來,原竹影 霎時間再暴漲了一載,一時間方圓百丈之內魂泣嚎。
這般強行補充的靈力 雖如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多攛數十息的時間。
本就已聲勢浩大的儘是疏影閃現,陰但至少可以使得他這點時間在平時自然無關緊要,一時 失神兩句閒話便就過去了.但在這關鍵時,1,卻是生與死的距離。
大日寶鑒,這件寄托了張凡最後希望的頂級靈器,在充足的靈力灌輸之下,緩緩升起,高懸灰他的額前上空。
驟然 萬丈光芒從中紱放,直如烈日炎炎一般,漫無邊際地揮灑開來。
光線刺目欲盲 卻比不過瞬間爆出的,讓人幾欲窒息的彷彿恕龍狂嘯一般的恐怖氣勢。
張凡神情凝重,豁然伸出雙手,按在了正慢慢轉赤的鏡紐處,旋即大喝一聲:「給我,開~~開~~」
舌綻春雷般,一個「開」字綿延不絕傳出 在巨大的洞窟之中轟然迴響。
與此同時, 剛剛恢復的靈力盡數湧入 霎時間,一道水桶粗細的紅光從大日寶鑒中射出 直直地破入了前面一擊造成的凹陷之處,這是第一次 毫無保留無須掩蓋地放出九火炎龍珠的全部威能,能達到什麼地步,張凡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這幾乎便是自己築基之前的巔峰之力,若一樣無法將石壁打通,那麼今日再無生 路,有死而已!
紅色光柱如入朽木一般,彷彿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輕輕鬆鬆地便破入了石壁之中。
此後,一開始並沒有作麼大的反應,好似大日寶鑒所的,真的只是普通的光芒而已,徒具聲勢卻無實質,但不過片右·1,便驟起變化。
光柱遁入處,好似內部生了什麼劇烈的變動,先是輕輕顫動著,崩 落數塊碎石;隨即震動轉強,石鏨上開始出現大片大片的裂縫,最一乒-彷彿洞穿整 個山體的爆響炸起。驚天動地,直欲擊穿耳膜,碎石土塵漫天,遮攔所纊』;::丫「;少頃之後,煙霧散開,透過猙獰如鯊魚利齒般的壁沿望去。一條通道,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毋庸多說,眾人一見之下,連欣喜若狂的感覺尚不及有,值一躍而起,紛紛竄入其中。
即佚是不明白張凡尋找通道的真意,但至少通道之中地形狹窄,眾人可以輪換抵擋,而不至於像現在這般受到無休止的圍攻。
並不是所有的陰魂都能穿牆遁壁的,這樣一來只有一面受敵,自然要好對付的多。
張凡的用意當然不止於此,待斷後的林森也躍 入通道中後,他並未急著與眾人一起後退,反而就這麼站在離通道口不足一丈的地方,凝神望向外面。
幾乎要將偌大的洞窟擠得梁不透風的陰魂,自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煮熟的鴨子飛走,頃刻之間,處於最前方的幾隻陰魂,半是主動,半是受後面的推擠,頓時湧入了通道之中。
一旁眾人剛剛喘息了下,眼見陰魂再次上前,登時躍起,就待出手。
這時卻見張凡一擺手,道:「等等,再看看。雖然不明其意,但經過一場拚殺,眾人已然認可了他的實力聽見此話,下意識地便停了手。
很快地,接著生的事情便他們明白了過來。
眼前的一眾陰魂,在上一刻還張牙舞爪,滿臉猙獰,下一刻,堪堪踏入通道之中,尚未及做什麼動作呢,便僵在了原地。
週身起伏不定的陰 氣也驟然平靜了下來,只是茫然不知所措地在原地滴溜溜地轉動,哪有絲毫之前悍不畏死的影子。
前方的陰魂生變故,後面的卻依然如故,連綿湧上,都是一入通道之中佚愣住,絕無例外。不過片旦·1,本就不大的通道口就被陰 魂自身牢牢堵住,彷彿憑空生成了一道簾幕閘門一般。
眾人見狀,詫異的同時,也終於鬆了一口氣,不約而同地軟倒跌坐,甚至連最基本的盤膝之勢都做不到了,就這麼東倒西歪地癱在地上。
倒是本來抱定必死之心的林森,固有紫櫞靈液之助,反而並未傷去多少元氣,略略調 息了一番便無大礙了,上前將玉瓶遞還給張凡,同時面露感激之色,長揖道:「多謝師兄費此靈物相救,林森慚愧。
張凡連忙虛扶了下他,道:「林師弟不必客氣,若非師弟大義,怕我等盡死於陰魂之口矣,為兄又豈 會吝惜區區一點靈液。
林森連稱不敢,少頃之後,又疑問道:「張師兄可否告之小弟,此靈液何名?竟有如此奇效。」
張凡微微一笑,略帶憾 色地說道:「這是紫櫞靈果的汁液,乃是為兄得白無回谷之中,可惜多年消耗只剩下那麼一點,現在也已經告罄了
「紫櫞靈液?」
一旁姜氏兄弟,金、土二人同時驚呼出聲,尤其是金、土二人,臉上更是瞬間變色,說不清是羨慕還是其它什麼意思。
正當眾人或感慨或惋惜的時候,張凡卻將目光移到了通道口處,望著眼前密密麻麻卻再無攻擊性的陰魂,喃喃道:「果然如此。」
「張師兄,這是怎麼回事?」
一旁林森早對陰魂們的奇怪反務感到好奇,此時聞言連忙問道。
「怎麼 回事 ? 這就要問王心玲道友了。」張凡說罷轉身面對王心玲,冷然道:「王道友沒有什麼話跟我們說嗎?」
《 本帖最後由
彤言彤語
於 2010-9-4 18:11 編輯 》
作者: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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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8:12:19
第九十七章 陰元果
「什---什麼?」
在眾人疑惑的目視之下,王心玲滿臉的驚恐、委屈,顫聲道。
她長的本就嬌柔可愛,現在清秀的小臉上更滿是驚懼之色,看上去楚楚可憐的,就連姜氏兄弟、金土二人這樣見慣世面的,都不禁心中一軟。
林森更是面露不忍之色,嘴上開合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他人或許會為她的做作所惑,但張凡時事情經過已然心中有數了,又豈會上當?
冷哼一聲,正待繼續追問,一個詭異的聲音卻在這時傳入了他的耳中。
先是彷彿什麼東西崩裂的脆響,然後幾乎在同時,一聲宛若蟲鳴的「吱吱」聲響起,轉瞬間又歸於了平靜。
這點聲音,若是放在之前鬼哭狼嚎,法術呼嘯之際,是顯不出來的,但此時眾人剛剛脫險,心神還繃得緊緊的,時刻留心周圍的動靜,自然便聽得格外的分明。
瞬間,眾人的目光盡數集中到了土玨的身上,連金封都不例外。.
「土道友,你這是做甚?」
張凡將目光從王心玲的身上移開,轉而目視土玨,冷然問道。
「沒有什麼,不過是護身玉珮受力不過,斷裂了而已,驚擾諸位了。」土玨的臉上先是現出了驚容,隨後好似想到了什麼,又平復了下來,以慢條斯理的語氣說道。
隨後,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她緩緩地將手掌攤開,上面的確是有一塊破裂的玉珮橫呈。
之前拚殺激烈,時刻險急的時候不裂,入得通道,法術撤去的時候不裂,偏偏在現在,卻毫無徵兆的斷裂了?
這話不僅張凡不信,身旁的眾人也紛紛將疑惑的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隱隱間都與她拉開了距離,只有金封在稍稍遲疑後,反而與其靠得更近,做出了副同進同退的模樣。
此時,土玨手掌一翻,那枚斷裂的玉珮瞬間消失在她的袖中,緊接著後退了兩步,與金封並肩而立,緘口不言。
眾人也不過是半信半疑,在毫無憑據的情況下,事必也不能逼人太甚,想必正是因為如此,她才如此有恃無恐吧!
見狀張凡皺了皺眉頭,不覺有點頭大。
一共不過七人,現在卻有兩人的身上籠罩著迷霧,不知何求。這樣人心不齊的隊伍,別說探明整個礦洞的虛實了,能否安然離去都成問題。
如果當時在洞窟之內,眾人就是這般模樣,那麼十層十是有死無生。
也正是想到了這點,張凡才沒有在察覺不對的時候當即發難,反而將引路的責任繼續交給王心玲,反正此事關乎到她自己的生死,倒不用擔心她不盡心力。
此時卻是不同,正是清理不安定因素的好機會,否則若是到了後面遇到險阻,讓張凡如何敢持後背交予他們守護。
想及此,他的目中頓時現出了狠厲之色。
就在張凡右臂上的乾坤圈微微震鳴即將電射而出,眾人心中緊張不已的時候,一陣幽香卻如鮮花猛地綻放了一般,驟然傳入眾人的鼻中。
這抹幽香一經吸入,整個人剎那涼徹,彷彿在冰天雪地之中,以雪檫身,涼意徹骨入魂。
在這終年不見陽光的地下礦洞之中,能安然生長並出如此特異香氣的,又豈是凡品? 鼻翼微微抽動了下,張凡稍作沉吟,便暫時按下了殺心,循著香氣尋去。
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一鬆,機緣在前其他人等自然不甘人後,緊隨在他的身後而去,就這麼往內裡一走,眾人才發現之前忽略了一個重要的情況。
這些原本被看做是礦道的地方,忽寬忽窄起伏不平的,連最基本的支撐木都沒放上,一查四壁,更是沒有斧鑿的痕跡,顯然是個天然生成的狹長洞窟。也就是這樣的地方,才有可能有天材地寶生長,若是普通的礦洞,那還要懷疑一下是否有陷阱在前方等著。
見著這般情況,眾人頓時放下了心中的疑惑,不知不覺地加大了步伐,越行越急。
越是前行,幽香便愈濃烈,深吸一口,連神魂都有被凍結之感。
現在離得遠了尚且如此,若到了近前,修為不夠的人只怕連靠近都不能夠。
少頃之後,走在最前方的張凡忽然腳步一頓,望向了前方。在他目光所及之處,洞窟的一側突兀地凹下了一大塊,看上去如同天然的耳室一般,正是幽香的源頭。
行到此處,眾人不約而同互相保持起了距離。
林森緊跟在張凡的身側,姜氏兄弟緊接,略略靠近兩人。五行家族的兩人自然在一起,而孤零零的王心玲則抱著嬰寧,顫顫巍巍地縮到土玨的身後。
隱有互相牽制之意,眾人緩緩保持著距離來到近得凹處的盡頭,一棵一人多高的怪樹扎根破岩筆直屹立著。
怪樹的周圍滿是濃密到極點的陰氣,幾乎有凝液之勢,即便是如此,在它立根之處還是猶如漩渦一般,在不停地吸附、吞噬著陰靈之上這些被它吸附而來的陰氣。
這些被它吸附而來的陰氣,團團圍繞在樹幹樹枝之上,翻滾舒捲如雲朵一般,卻無飄逸之姿,反而在無聲中透著森然欲噬之意。
樹幹的本身則成黑灰之色,上面光華流轉活性十足,即便聚斂再多陰靈死氣,外露的卻是無窮生機,正合陰極而陽生的至理。
整個樹體光滑潤澤,渾然一體,甚至連一片樹葉都不存在,唯一未與樹體驁合在一起的,只有上面孤零零掛著的一枚果實。
說是果實,但若不是就這麼 明白地掛在樹上,而是單獨擺出來,只怕沒有什麼人能肯定這是一枚果子,而不是其它的什麼東西。
略略一看,這果子長得就像縮了幾號的嬰寧一般,四肢如蓮藕而幼嫩,似乎還能看清臂彎 間小小的褶皺;五官類孩童而靈秀,凝神一看,彷彿依稀可見那薄薄的直如透明一般的眼皮,在輕輕地顫抖著。
不知是否人氣驚擾,果子隨著樹枝搖曳雨晃動朦朧,恍惚間好似笑靨頓生。
世間果實無數,有樹上長的,枝結的,籐上掛的,但如這般活若嬰孩的卻是罕見,甚至可能是絕無僅有的。
這般明顯的特徵,即便是在張凡未曾得到奇物誌之前,也不可能認錯,更何況現在。
陰元果
在心中喊出此果名字的同時,張凡幽幽一歎,只覺得這次想要讓眾人繼續齊心合力,只怕是比登天還難了。
按奇物誌所載,此物堪稱是天地靈草萃了,論靈效不比造化果稍低了。
非極陰之地不生,非陽絕之地不長,生則惟一果,若嬰孩而四肢全、五官備,故又稱「化嬰果」。
此果的外形與張凡前世神話傳說中的人參果絕類,但觀其生長環境,週身陰氣,便不難知道,它與那仙家至寶實在是完全不同的兩樣東雖然遠遠比不得人參果,但陰元果的靈效也足以讓絕大多數人為之瘋狂。
據奇物誌記載,果熟之際,嬰果生靈,冷芳之氣驟生,若在這時候被吞服入腹,就會在瞬間化為純陰之氣,納於丹田之中,然後重聚出嬰兒形狀,大似人類修士的元嬰。
當然只是形似,世間哪來的一步登天?而且從這時候開始,服食者的肉身就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消融,精氣神一概融於嬰身之中,最終成就嬰兒之體,然後再以陰靈之氣重塑身軀,轉修鬼道,自此功成。
重塑鬼身之後,便會有築基期的修為,再尋個上等的陰脈、陰氣匯聚之地,苦修個兩、三百年,當可一窺鬼帝之境界。
鬼帝即相當於人類修士中的元嬰老怪,到達這一步,就算是將陰元果的一切潛力搾乾,此後若無天大的機緣,便再無更進一步的可能了。
以這種辦法啊,借助陰元果突破到無嬰期,比正常的通過苦修凝嬰要容易得多,也弱小得多,但其盛能也遠不是普通的結丹宗師所能比擬。
從中不難看出,這陰元果與造化果正好走兩個極端,一化肉身增陰元,一強肉身長元氣。
若讓張凡選擇,他自然是不會捨棄這個身軀,去換成陰氣鬼體,更不用提轉修鬼道了,畢竟不是自己得來的修為,在同階之中必然是墊底的存在。
更何況,即便是沒有陰元果相助,憑著他的機緣和毅力,也未嘗不能在兩三百年之內化嬰,何必走那條看似順暢,實在更增險阻的道路呢!
但對那些圍在煉氣期頂峰無法突破的修士來說,單單重聚身體便可進階築基,吸引力之大是他無法想像的,相信即便是停滯在築基期,一生結丹無望的修士,對這陰元果必也垂涎不已。
就在眾人沉浸在初見陰元果的震驚之中時,忽然一聲「嬰寧嬰寧」的叫聲傳入耳中,當即把他們驚醒 了過來。
只見一直安靜地被王心玲抱在懷中的嬰寧,忽然掙扎了起來,同時兩個小眼睛瞪得滾圓,牢牢地盯著陰元果看,那神情就好似見到了同類一般,兩隻白白胖胖的小手臂更是從襁褓之中伸出,在空中興奮地劃拉著。
不知是不是叫得太過激烈,她的小臉上豁然泛出一抹紅潤,就如初見噠一般,將盤踞在臉上陰氣驅逐,一時間,神情動作皆與尋常兒童無異。
眾人的目光,也瞬間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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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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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4 18:12:57
第九十八章 背後殺機
從人的目米都集中了過來。嬰中到是院若不貨,旁的卻頓時著了慌,用幾乎快哭出來的語氣,在小祖宗的耳旁輕聲安撫著。
好半晌後,也不知是她的安撫起了作用,還是小傢伙自己叫累了,忽然安靜了下來。彷彿失去了所有的支撐小腦袋向後靠去,就在那處柔軟的所在蹭了蹭,隨即露出了溫暖安全的神情。
那副神情,就好似普通的小娃娃,舒服地靠在母親的懷抱中一般,讓人看著不由得心豐一疼。
眼見不過一副軀殼,卻依然渴望母親的溫暖,眾人的眼中,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抹憐意。
面前的嬰兒平靜了,另一個卻開始不安分了起來。
驟然間,以陰元果為中心,一個陰氣漩渦憑空生成,不過轉瞬,原本密集如陰雲的陰靈之氣盡數被吸入其中。
嬰兒一般的果實,先是好似吃撐了一般,猛地漲大了一圈,隨後不過一兩息的功夫,又豁然縮了回去,與原來一般無二。
這番變化,就好像一個孩童。吃飽了肚子打起了飽嗝,不同地是,這個孩童卻好像怎麼也吃不飽似的。
漩渦吸盡了附近陰氣之後,並未消散,而是隨著陰元果脹縮,驀然間擴散到了數十倍大小,不僅將張凡等人一概包括在內,甚至向著遠方的洞窟之中一直蔓延開來。
彷彿龍吸水一般,大量的陰靈之氣匯聚,不知道從何處被漩渦吸來。只知道到末了,盡數走進到了陰元果的內部。
這個漩渦似乎對陰氣最為有效。對人體的作用就要差上了許多。
即便是如此,身處其間的眾人也先是血液奔湧鼓脹欲出,接著靈力紛亂躁動將湧,駭然之下不由連連後退,直到自身能夠承受為止方才止步,隨即個個面露驚異之色地望向漩渦的中心處。
畢竟是專為吸附陰氣而生,這番變故並沒有傷到七人中的任何一個。不過卻也將眾人修為的高低明確地體現了集來。
張凡身上一抹紅光若隱若現,不過微退了半步就這麼釘在地上,神情自若似完全沒有感受到吸力存在一般,若不是頭向上飄起,衣袖舞動烈烈做聲,乍看之下還以為是身處自家院落,閒庭信步般悠然。
在他身後不過兩三步的距離。盎然綠意包裹下,林森卓然而立,目光望向張凡的背影,又看了看劇變中陰元果,面露憂色。
姜氏兄弟與五行家二人修為相差彷彿,幾乎是平行站立,而修為最弱的王心玲,則乖巧地躲到了土瑟的身後,藉著她身軀遮擋,倒也勉強沒有落下太遠。
漩渦吸力之強簡直駭人聽聞,就這麼短短的功夫,眾人親眼見著海量的陰氣不知被源源不斷地吸來。然後在陰元果樹的附近持續壓縮轉濃。直到幾乎化液為止。然後瞬間被吸入到陰元果中。
眼前這番景象,與天河倒垂無異,陰氣長河就這麼流淌著,以張凡的眼力,甚至可以看到其中有數量不少的陰魂在掙扎,不過很快便支離破碎化為純粹的陰氣融入陰河之中。
這些陰氣的來源,只怕有很大一部分,正是由之前追得他們七人上天下地的海量陰魂們所貢獻。
這樣的好事。他們自然是樂見其成的,要是眼前的漩渦能將礦洞中所有的陰魂盡數吸收了最好。那樣的他們之後就輕鬆了,只要查明這一切生的源泉就好,不需再與如許之多的陰魂糾纏。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若是換成一樹的陰元果或許可以滿足他們的願望。
來話長,當其時不過片玄。
如此暴烈的吸收方式,持續了數十縣的時間後,便毫無徵兆地停止了。
飽食了如此多的陰氣,陰元果並沒有生什麼明顯的變化,只是本身的嬰兒形狀顯得愈飽滿,看上去更像是網滿月的大胖小子,一身皮膚如凝脂般細嫩緊繃,好似乎透明一般。
隨即,陰元果忽然劇烈地震顫了起來,不知是震動了空氣還是另有什麼玄妙,總之隨著它的變化,聲聲仿若嬰兒哭泣般的響聲驀然出現。
聽到這般聲響,張凡神色頓時一凝,因為他知道,眼下便是果子成熟的關鍵時刻了。若是不能趁著這個機會將其取到手中,而是任其自落的話,只要一看地,它便會遁入其中,消失不見。
將要成熟的陰元果其實已經有了自己的靈性,只要完全成熟脫離樹體的束縛,就會成為人參娃娃芝馬一類的存在,不僅有自己的思想,還能像妖獸一般通過自行修煉,吸收陰氣不斷強大。
到了那個地步,陰元果就真正擺脫了為他人口中食的命運,甚至就是獲得長生道果也未必沒有可能。
據張凡所知,周天星辰圖中就收存有一些靈物化形而成的妖物,它們不僅不弱於那些先
「「 …妖獸,壞依仗著自家靈物戶身反而修行更不加干」具前的陰元果最終也會走上這麼一條道路。
不過,無論是張凡,還是其它虎視眈眈的眾人,都不可能任由其生。
就在片刻之間,嬰兒啼哭之聲轉劇。恰似人類初誕之際,呼吸到第一口後夭之氣,既喜且悲的第一聲哭泣。
其後,自然而然地,陰元果從樹體脫落了下來,由極靜到極動之間。彷彿不需要任何過度一般,它就這麼瞬間化為一道殘影,筆直地落向地面。
奈何它的度雖快,又怎能快的過早有準備的張凡!
就在它落下一人多高,眼看只要再過一個眨眼的時間,便能遁入地下。自此如蛟龍入海,獲得新生的時候,一隻泛著紅光的手掌驀然而現。穩穩當當地托到了它的底部。
略略欣賞了下落入手中的陰元果,張凡隨即轉身,面對身後的眾人。
這一切從生到結束,不過轉瞬。又是那麼的突然,就在眾人齊齊上前一步,準備出手搶奪的時候,果子就已經乖乖地躺到了他的手心中了。
張凡的目光一一在眾人的面上掃過,除卻林森坦然平靜中隱含著擔憂外,其它幾人雖然竭力掩飾著。但望向陰元果的眼神中,仍然忍不住露出一絲貪婪渴望之色。
即便是王心玲也懷抱著嬰寧。從土孫的身後探出頭來,以一種詭異的目光盯視著他的掌心。
「你們這是何意?」張凡目光中帶著一抹淡漠,掃視而過的同時,面無表情地問道。
經此一問,場中頓時僵持住了,眾人退又不退,欲待開口討要,或持強逼搶,卻又底氣不足,只是互相交換著眼色,默然不語。
若是張凡問的是,如何處理,那麼他們幾個自然能理直氣壯地說出平分之語,但張凡豈能給他們留下這樣的機會。
淡淡的一句何意,就已經將路堵的死死的,要麼一戰從他的手中搶奪,要嘛放棄!
哪怕是在一天之前,即便明知張凡與林森二人是法相宗的核心弟子。天之驕子一般的人物,他們幾個也不懼怕。在長生的誘惑之下,又有什麼不可為,大不了隨後逃亡他州便是。
但是入得礦洞以來張、林二人的表現卻讓他們不由得不卻步三思了。哪怕僅僅是他們顯露出來的實力也已經死死地壓了其他人一頭,更不用提隱藏在暗處的手段了。
若是搶奪不成反而身死,亦或是未能滅口讓任何一人逃走,那就不僅僅是自己的事情了,甚至會累及家族,讓他們如何能不深思。
張凡冷冷地看著他們幾人,眼中閃過譏謂之意。貪婪卻怯懦,無能又不知進退,這樣的人如何能在修仙界立足?要不是有家族依靠,憑這幾個人表現出來的手段心胸,只怕屍骨早寒了。
再這樣僵持下去豈有了局,林森正打算打個圓場的時候,變故突生。
直面露猶疑之色的土瑟,忽然臉色劇變,同時一抹沉凝的土黃色光芒突然爆開來,瞬間遍及全身。
在這一觸即之際,她的動作頓時引起了一連竄的連鎖反應。
張凡手上的奇物誌忽地無風自動。激得四周靈氣蕩出水波紋路。林森也下意識地站到了他的側面,臉上驟然現出了一抹青綠之色,身後的空氣之中也隨之一陣晃動,彷彿有什麼東西就要一躍而出似的。
姜氏兄弟則同時背靠背地貼到了一起,手上更是各現出了一張網子。光芒閃爍間好像隨時可能脫手飛出。
金封的反應最為怪異,先是劇咳一聲,金芒現至指尖成錐,隨即彷彿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一般,正欲脫手飛出的金錐猛然散開倒流,激的他胸中一悶的同時嘴角溢血。
隨即,只比離得最近的金封反應稍慢,眾人或準備進攻協防如張凡林森,結陣自保如姜氏兄弟齊齊愣住,手上的動作也緩了下來。
先是傳來如蛋殼碎裂般的聲音。然後是一聲女子的哀嚎慘叫,其中滿是驚疑、痛苦之意,令人聞之不禁掩耳。
慘叫聲不過剛剛從土瑟的口中爆出來,一道慘綠色的光華便「噗」的一聲,從她豐滿的胸口處鑽出。如鑽頭一般在血肉中略略轉動了幾下,旋即收回。
隨著這番動作,鮮血碎肉霎時間從土瑟的胸口處噴濺而出,先是艷紅。繼而轉暗,幾乎在落地的同時,已盡如墨色。
劇毒!
胸口受創,心臟被絞成碎末。這樣的傷勢哪怕是對修仙看來說,也絕對是致命的,更何況,上面顯然還塗抹著極其烈性的劇毒。
鮮血不過剛剛落地,淒嚎之聲頓止,人已氣絕。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0-9-4 18:13:21
第九十九章 滅族之仇
江一切不討生在眨眼戶間。快到眾人都來不及反應,錢引一及點下只能眼看著土瑟嬌軀軟倒在地,再無一絲生機。
直到這時候,眾人才反應過來,臉上驚疑不定,齊齊將目光盯視到土辦身後的位置。
之前,無論是她驟起難,亦或是轉身奔逃,哪怕如潑婦一般厲聲喝罵,都不可能使得眾人如此驚奇。
因為,每個人都很清楚地看見,攻擊來自她的身後,而那個位置站立著的,卻是所有人都認為最無威脅的一個人。
心玲。
即便是張凡對她心中存疑,認為她目的不純,但是也從來沒有想到。她會這麼毫無徵兆地出手殺人。而且殺的還是一直對她頗為照顧的土練。
土練既死,自然無法再遮掩,王心玲頓時曝露到了眾人的目光之下。
眼前的她,哪有半分片刻之前楚楚可憐的樣子,只見她滿臉猙獰,面若芙蓉而染血,身似柳絮而映紅。望向地上屍的目光中滿是怨毒與快意,看上去不類常人倒更像是從地獄中爬出來復仇的惡鬼。
在眾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她沒有絲毫解釋的意思,反而狀若瘋狂地仰夭狂笑,好像面前站著的不是一群可以隨時取她性命的強者,而只是仰她鼻息的可憐蟲一般。
「賤婦爾敢!」
到這時候,一旁的金封方才出遲來的悲憤怒吼,同時手掌一揮,漫天的金色向立於原地未曾動過分毫的王心玲湧去。
面對這毫不掩飾的殺意,王心玲不僅沒有露出怯色,也沒有躲閃的也是,就這麼面露譏詣之色地筆直站立著,任由金芒臨頭。
她做出這般動作的同時,除卻金封外的眾人臉上露出各樣的神色,或恍然,或疑惑,或猶疑,不一而足。
金封離她的距離是最近的,又是含怒出手,威力度可想而知,不料。眼看金芒只差三尺便能劈開王心玲的頭顱,偏偏就是落不下去。
只半透明的巨大手掌憑空浮現,五指屈伸就像一面盾牌一樣遮擋在王心玲的前面,以掌心將漫天的金芒盡數兜住,然後緊握。
「噼裡啪啦」地一陣脆響,再次攤開時巨手的掌心處安然無恙,那些如小劍般的金芒卻了無痕跡了。
雖然沒有見過這樣的法術,但一見自己的攻擊如此輕易地便被化解。連王心玲的一根頭都未曾傷及。金封便已知曉動手的是何人,在場的諸人之中,也只有他一人有這般實力。
他旋即轉身怒斥道:「張道友你這是做什麼?為何阻我殺此賤婦為練兒償命!」
張凡聞言不屑地撇了撇嘴,淡淡地道:「你為土孫報仇本人沒有意見。但要我們陪葬那就絕無可能。」
「陪葬?」
金封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過來,臉上不由得泛出苦澀之意。
其他人等之前沒有弄清楚的。也隨之恍然大悟,齊齊將目光投射到了王心玲的身上。確切地說,是她懷抱之中的嬰寧,還有搭在嬰寧小小腦袋上的,成虎爪狀的玉手 王心玲的手。
此前眾人且戰且走,在複雜若迷宮的礦道之中轉戰,除卻帶路的王心玲外,又有何人能記得清那般複雜的路線。
即便是有這個能力,當時便是張凡也未曾對她動過疑心,又怎會做此無謂之事。
若是無那些陰魂也就罷了,眾人都是修仙之人,有辟榖丹在手,多耗些時日便是,但有那些陰魂攔路截殺。要是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尋到正確的道路,別說是殺到礦脈的深處探查了打手,即便是想活著出去都是千難萬難,只能寄望於運氣。
因此王心玲死不得,嬰寧尤其死不得,若他金封敢再次下手,不用別人警告他也明白,自己絕對死的比王心玲還要快。
眼見著金封理清思緒,頹然放棄了下算,張凡方才轉身目視王心玲,沉聲道:「王道友,可有話要說。」
「當然!」王心玲的手掌微鬆。變抓為撫,在嬰寧的頭頂上輕輕撫摩著,幽幽道:「我姓王,丹王的王。」
「丹王?」張凡眉頭微微一皺。只覺得似曾相識,卻又沒有什麼深玄的印象。
這時候金封與姜氏兄弟忽然驚呼出聲:「丹王!你是丹王世家後人。」
丹王世家?張凡聞言恍然,畢竟修道日淺,又多在法相宗門內,對秦州修仙界瞭解不深,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丹王世家,也曾經如今日的姜氏和五行家族一般,是依附法相宗的修仙家族,不過與一般的修仙家族不同,丹王世家擅長的卻是煉丹之術。
般而言,除非是宗門專門供養。不然培養一個煉丹師的花費足以讓一個修仙家族傾家蕩產。可是丹王世家不同,他們世代相傳的便是煉丹之術,不知幾千年的浸淫積累,讓他們在煉丹方面不遜色一般宗門。也因此在秦州修仙界中大名鼎鼎的,尤其是在散修的心目中,更是天一般的存在。
他們好大的名聲,不弱的實力,卻不明白福兮禍所伏的道理,樹大招風之平還對法相宗漸生不臣之心,不甘受其盤錄」竟有了自立的意圖。
本來這也沒有什麼,想附庸法相宗的修仙家族多如牛毛,雖然心裡多少不痛快,但也不至於與他一個小小家族為難。
不過法相宗不在意,不等於他人也會放過這麼一個機會。
就在丹王世家與法相宗鬧得最僵的時候,五行家族突然插了一手。五行家族雖然在秦州修仙界繁衍已久,但一直是孤魂野鬼一般的存在,此時趁此千載難逢的機會,替代了丹王世家成為法相宗在當地的代理者,新的附庸。
奇怪的是,與此同時丹王家卻遭到了滅門的慘禍,全族上下數百人。一夜之間死於非命,連條根都沒有留下。
若是在往常,法相宗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畢竟是自家的附屬家族,豈容他人輕辱,偏偏之前丹王家剛剛與宗門鬧僵,脫離之勢更是已成定局。
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宗門自然不可能為了一個形如叛徒的家族大動干戈,此事就此平息。不過在散修中卻多有流言,傳說乃是五行家族凱覦丹王家多年的積累還有丹道方面的成就,因此下了毒手,不僅佔了一個附屬家族的名額,連底子都給一瞬間抄了乾淨。
現在看王心玲對土辦的態度手段。想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無怪她能一擊攻眺辦的防禦將她擊殺當場了,張幾暗暗點頭。算是解了心只 疑惑。
早前他便在奇怪,土瑟在面臨偷襲之時的應對可謂迅非常,當時想必她就已經反應過來,知道襲擊自己的正是處於身後的王心玲。
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對方不過區區七層的修為,居然能一擊破開她的護罩。
王心玲的手中所持的,當是一件中階以上靈器,可憑她的實力身份又怎麼可能弄得到這樣的好東西?要知道不少築基期的修士,使用的也不過是低階靈器而已。
現在想來應該是丹王家族的珍藏了。有了這件靈器在手,雖然以她的修為最多不過能出一擊,但也足夠將土辦擊斃有餘了。
微微沉吟了下,理清了思緒,張凡隨即問出了一個讓眾人驚異的問題。
「你之前是故意將我們引入那些陰魂包圍之中的?」
「沒錯。」
王心玲坦然承認,接著她就在眾人驚怒交加的目光盯視下,一抹額前的流海,嫣然笑道:「張道友果然了得,你是如何現我的破綻?」
還能是如何現的,初入礦洞之時,走的都是新開掘出來的礦道,並沒有陰魂出現。直到進入了上古時期遺留的坑道中時,陰魂才驟起難,盡數冒了出來。
顯然初開的礦道對陰魂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其實這點早有徵兆,不過大家都未曾留意罷了。以那些陰魂的恐怖陣勢,即便是張凡他們都險些葬身其中,而一般的散修礦工,又是如何逃出如此之遠,其中還有些人身死的時候差不多都到了的礦洞出口處了,離脫身不過僅僅一步之遙。
再聯想到這些陰魂的異狀,它們明顯無不是正常產生的,不僅實力不足,還行動緩慢呆滯,可見並無太多的智慧。可是偏偏就是這些智力低下的傢伙,在出現的瞬間就形成了團團包圍之勢,其後又挾勢而上將眾人迫住,這樣的行為顯然不可能是它們自做到的,當是有人隱在幕後操縱。
這就清楚了,由於礦道新開。雜亂靈氣未曾散盡,對神識的干擾仍然相當的強大,行走其間張凡等人連神識都不能正常放出,那麼推己及人,陰魂幕後之人自然也不能在這種環境之下指揮自如。
這也是陰魂一入這斤,完全未經開採的天然洞窟中,便立即顯出異狀的原因。
這些都是張凡在突圍之前判斷出來的,也正是那時候,他才確定王心玲有問題。按兩個家族所說。她是從礦洞之中逃生的,那麼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情況?既然知道,卻一不提醒二不另尋他路,自是有意為之無疑。
張凡自然沒有跟她詳細解釋的興致。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隨即又順著她的目光,望了望掌心處的陰元果,旋即恍然道:「你這麼做都是為了它?」
「正是。」王心玲毫不遮掩地點頭,隨即又回瞪了一直對她怒目而視的金封一眼,恨聲道:「如果不引你們前來,我自己一人如何能對付得了那些陰魂進得此處。得不到陰元果我一個小女子,又怎麼能找他們五行家族報仇?」
著她先是看了地上的屍一眼,接著又把目光投向了金封的身上。滿臉怨毒地道:「殺她不過是順帶而已,待我修為足夠,我還要屠盡你們全族。」
在她怨恨至極的自光注視下。即便是修為遠勝。金封仍然生出毛骨悚然之感,繼而又惱羞成怒地道:「即使你是丹王家族子弟,又憑什麼說滅族之事是我們五行家族所為?」
「憑什麼?」王心玲冷笑一聲。若有所指地道:「這是我親眼目睹。三個築基期修士滅我全族,你們五行家好大的本事,好深厚的根基啊!」
她是如何躲過五行家撥查的自然就無需細說了,一個傳承千年的家族。就算是有什麼關鍵時刻保留血脈的能力也不足為怪,比較奇怪的是為什麼活下去的是她而不是其他的男丁而已。不過這事跟張凡他們無關。且注意力又完全讓她所說的築基期修士之事所吸引,也無心細問了。
本來眾人對他們兩個家族的恩怨毫無興趣,類似的事情在修仙界中日日都在生著,不足為怪,又如何激憤得起來?
但涉及到築基期修士的數量。那就不同了。
張凡他們久在宗門,還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別說是築基期修士,即便是元嬰老祖也是見識過的。
可此言落入姜氏兄弟耳中,就完全不一樣了,他們家族只有一個老祖宗是築基期修為,而且壽元將近。如今都在靜心修養,爭取多活幾年。也好多庇護下家族。
五行家族一直與他們姜家成分庭抗禮之勢,幕露出來的實力也是僅有一個築基期修士撐場面,不想他們居然隱藏得如此之深,這樣的實力完全可以把附近所有的修仙世家壓下。獨霸一方,可他們卻沒有這麼做。反而韜光養晦。
正所謂事出尋常必有妖,他們如此做作,所圖必然也不小。
眼見著姜氏兄弟反應劇烈,金封臉上驟然煞白,將五行家的秘密曝露出來後,便在一旁袖手旁觀的王心玲。不由得在臉上露出了一抹快意之色,隨後無聲地冷笑了起來。
根釘子,毛經埋下。
張凡卻不管他們之間的齷齪,只是忽然一皺眉,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隨即目光一凝,遙遙伸手招動。隨著他的動作,十瑟的身體如被五行的絲線牽引一般,瞬間被拉到了他的面前。
手型變化輕輕一拂動,屍體翻了個身又很快地掉到了地上,只餘下一個乾坤袋,還有那枚斷裂的玉珮落到了他的手中。
開始不過是隨意一瞥,也就是這麼一瞥之下,卻讓他的目光驟凝,少頃之後,方才冷笑道:「同心蟲!金道友,你們五行家果然大手筆啊!」
「同心蟲?」一經聽聞此名,眾人徒然色變,齊齊望向了手足失措的金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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