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理想年代]雙腦[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19:21:55
標題:
[理想年代]雙腦[全文完]
雙腦
作者:理想年代
一個人生失敗的少年意外地被兩位隱居的科學家看中
於是,他的生命,開始被改變……………
無論科技發達成什麼樣子,人類必將永遠是它的主宰。這是一個預測的誓言。
無論男人用什麼樣的標準去衡量女人的好與壞,但愛情卻永遠不會懂得去選擇。這是一個永恆的規律。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9-22 12:32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19:22:36
第一章 手 術
江城是一座美麗的城市,大河靜靜的把這座江南小城闢為兩半,她管轄著周邊十二個縣市,以盛產糧食而聞名全國,號稱「江南糧倉」。因為物產豐饒,人民富足,故歷代以來,江城文風之盛省內無出其右者,一些失意文人、下野政客都喜歡在江城隱居,有人戲稱:「酒樓要菜,小二曰之乎也者;當街械鬥,潑皮呼來將通名」雖然有些誇張但也不無其事。
江城市第二中學校門口這時候有了點麻煩,高二(4)班的鐵笑天以百米衝刺的高速從學校裡衝出來,後面有4個高大男生拚命追趕,眼看鐵笑天拐入小巷裡,四人反而放慢了腳步,慢慢的圍過去堵住了巷口。鐵笑天拐入巷子後,突然停下了腳步---三個高大男生擁著一個小個子男生坐在巷子的正中間,矮個子男生微笑著對他做了一個交警標準的停止前進的手勢。鐵笑天艱難的擠出一絲笑容:「點哥,那40塊明天給你……真的明天給你……」矮個子男生笑了笑:「我點點的錢你也敢借了不還?嘿嘿,對不起了鐵哥,得給你點教訓。」鐵笑天背後的四個男生擁了進來,把他頂在了牆上,點點給了鐵笑天一個耳光:「給你臉上添點顏色,鐵哥沒意見吧?」一揮手,一個男生拿著毛筆往鐵笑天臉上湊了過來,鐵笑天大聲求饒,腦袋拚命的左搖右晃,眼看著毛筆越來越進,鐵笑天猛的後仰,突然腦後一陣劇痛,他不由得大聲慘叫起來,正用力捏住他脖子的男生哈哈大笑:「你他媽真孬,這也喊痛……」突然他覺得不對勁,把手猛的抽出來,只見手背上滿是鮮血:「點哥,牆上有釘子……」點點也慌了:「放了他、放了他……鐵笑天,那40塊不用還了---我們走。」一夥人衝出了巷子,一哄而散。
鐵笑天痛苦的摀住被釘子劃開的傷口,拚命的向巷子深處---學校附近的劉氏兄弟診所奔去……
鐵笑天用藥棉摀住傷口,舒了一口氣:「醫生,可以了吧?還要不要吃藥?」正在洗手的醫生沒有理會他,坐在書桌後面的醫生卻哈哈一笑:「就好了?哈哈,小子,至少還要縫5針,老老實實坐著吧。」
洗手的醫生問鐵笑天:「小子,多大了。」
「17了」
「你什麼血型」
「上次檢查身體的時候醫生說……好像是O型。」鐵笑天想:「他媽的,這姓劉的兩兄弟想什麼去了,縫針還要輸血麼?」
突然,他發現兩個劉醫生定定的看著他,眼中說不出是熱切還是企望,他有點害怕:「怎麼了?我腦袋……有大問題?」鐵笑天快哭出來了。
「哦?呵呵,沒事,我們是在想怎麼給你縫好又不會留下傷疤。」坐在桌子後面的醫生笑著說,「來,我先給你做個麻醉,縫針很痛的,來,伸出手……就左手吧,沒關係,左右都一樣……」
看著小床上昏睡過去的鐵笑天,兩個醫生彼此交換著眼神,「真的做活體實驗?……曉峰,教授生前可從來沒做過……」一位醫生似乎有些激動,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明天,這小子正好傷在後腦,血型又和我們培養出來的第一塊芯片重合,再修改一下DNA的排列……雖然年紀稍微大了點,但也滿足了手術條件……我們給他縫了針,沒人會知道的,曉峰,這一生恐怕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劉明天猶豫的說:「可他不是自願者,這樣違背了科學家的道德準則……」
「明天,科學總是要有人犧牲的,你以為現在我們能找到自願者麼?道德?哈哈,愛因斯坦是不是因為廣島的30萬人自殺?你要知道,在這個領域裡,我們已經站在了世界的顛峰,我們的成功與與失敗都可以為後人指引前進的道路,不管我們成功或者失敗,我們都會向世界公開我們的研究成果這也是尋找人類前進的方向啊!」劉曉峰揮舞著雙臂,臉色赤紅,慷慨激昂。
「曉峰,可是……萬一實驗失敗,這孩子的犧牲也太大了……」
「風險和收穫是成正比的,如果手術成功,他將是被加強的第一個人,再說我們的理論研究已經十分完備,手術需要的各種材料我們早兩年就備齊了,模擬手術進行了無數次,風險已經被壓到最低了……明天,你忘記教授臨終時的眼神麼?」劉曉峰雙眼已經泛出了淚花。
劉明天低下了頭,用力的摩擦著雙手,猛的,他抬起頭,用發紅的眼睛看著劉曉峰:「把他抬進手術室吧。」
誰也不會想到,在這偏僻的巷子裡,在這破破爛爛的小診所的地下,會有這樣一間寬敞的手術室.如果此刻江城市第一醫院的院長大駕光臨,一定會慚愧得無地自容:中央手術室被有機玻璃隔成一個獨立的"房中之房",他會發現這裡已經實現的電腦操控的醫療機械與人合作手術的技術革命,密密麻麻的電子線路爬滿了著整個房間的牆壁,如果他有興趣參觀一旁的藥架,他會馬上發現上面有很多藥水他不認識,標籤上的學名會讓他陌生得懷疑自己的專業,如果要讓他來評價的話---毫無疑問,這樣的手術室全世界恐怕不會超過3個,能在這裡工作的人---天曉得,這已經超出了他認識的範圍.
劉曉峰打開了無影燈,走到房間的最邊上,啟動了那台已經開始生銹的電機:「開始預熱了,啟動我們的寶貝吧,明天。」劉明天走到手術台旁邊,感情複雜的看著那台黝黑的機器,這台機器好像一個伸出四肢的小人,軀幹只有一台17寸的顯示器大小,四條纖細的手臂斜斜的伸向四方,劉明天輕輕的摸著它,好像愛撫著自己的情人,苦笑著說:「這恐怕是世界上最先進的手術輔助器械了,我們青春的心血啊。」他看了看躺在手術台上的鐵笑天,探手摸了下他的脈搏,回頭看劉曉峰,劉曉峰已經坐主控台上調試電腦了,劉明天笑了笑:「來杯水吧,等下要干3個小時。」
劉明天一身手術服,戴著口罩用眼神詢問劉曉峰,劉曉峰豎起大拇指,旋即做了一個OK的手勢,劉明天點了點頭,四個纖細的金屬手臂活動開來,探向了鐵笑天的後腦。劉明天定了定神,手術刀向鐵笑天腦後的傷口上劃去……
劉曉峰滿頭大汗,眼睛卻一動不動的緊盯著屏幕,手指靈活的敲打著鍵盤,屏幕上不停的跳躍著
文字和數據:「出血點已控制…機體正常…四號臂按DX--03號方案操作…生長激素已塗抹…機體
正常…………」
劉明天前額已經佈滿了汗珠,雙手卻仍然十分穩定,冷靜的操作著手術刀,現在他正配合著機械手臂把一片薄薄的肉狀物體填入鐵笑天的腦內…………
第四次清點手術器械了,數目符合。劉明天向劉曉峰做了一個OK的手勢,現在,他開始縫合了。
鐵笑天從茫茫的黑暗中回到了這個世界,發現自己仍然躺在這個破破爛爛的小診所的破破爛爛的小床上,他回手摸了摸傷口,觸手的是柔軟的紗布。他緩緩地坐起身來,門外已經一片漆黑。「好了,沒事了,包保你沒有傷疤」,開始很冷漠的那個醫生用柔和的聲音告訴他。他一回頭就看見了兩個醫生,他們用非常關切的眼神看著自己,令他想起了父母,「父母親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的,真是醫者父母心啊」他感激的想到。
劉明天仔細的觀察鐵笑天的反應,半晌,他舒了一口氣。這時,他發現鐵笑天非常忸怩的低著頭,滿臉通紅,他大吃一驚:「你怎麼了?不舒服麼?」旁邊的劉曉峰也緊張起來,「我……忘記帶錢了……我,我沒錢.」
劉曉峰:「…………沒關係,你7天後來拆線時給好拉,一共是……2……10塊錢。」
劉明天:「九點多了,你快回去吧,7天後千萬記得要來哦,小子。」
劉曉峰倚在診所的大門上,好像渾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氣.看著劉明天幫鐵笑天提著書包,親熱的把他送出了巷子,又看著劉明天踉踉蹌蹌的奔回來,情不自禁的迎了上去,和他緊緊的擁抱在一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19:23:10
第二章 火 災
劉明天翹著一條腿,舒服的坐在一張滑輪椅上,看著劉明天忙忙碌碌的銷毀手術的材料,看著他把珍貴的生長激素倒入福爾馬林液裡面,看著他刪除電腦裡的手術記錄……他轉過椅子,從空蕩蕩的冰箱裡拿出唯一的一瓶廉價香檳來,把他插在冰桶裡,開始準備慶功宴.
「芯片什麼時候激活?」劉曉峰把少得可憐的滷肉小心的倒進盤子裡。
「只要拆線就激活了,我把縫合口旁邊的神經連接在芯片上的激活端口上了,拆線兩小時後自動激活,對了,芯片上的即時解說是你還是我?」
「是我,嘿嘿,我長得比你親切些嘛……解說完畢自動清除……哈哈」劉曉峰得意非常。
劉明天:…………
劉明天終於銷毀了所有的實驗材料,劉曉峰也停下了手裡的活計:「哈哈,將就點算了,我手藝也不大好,再說也沒材料,來,開香檳。」劉明天微笑的走了過去,突然,牆邊的電機發出了巨大的不和諧的音符,
劉明天皺了皺眉頭:「這台電機早該退役了,真不知道你怎麼收這些破爛貨。」「破爛貨?要不是那家國營工廠破產,我們搞不到呢,為了收集手術材料和買這台醫療機器的核心零件,我們早就花光了所有的積蓄了,我操他媽的,這台寶貝醫療機器真麻煩,照明電路還搞不定……房租2個月沒交了,還要去想辦法……」劉曉峰苦笑著說。劉明天轉身向電機走去:「我先關了這玩意。」他的手放在了電閘上,突然,電閘火花四射,劉明天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手背泛出了可怕的青灰色,「觸電」,劉曉峰馬上反應過來,下意識的撲了過去,想要把劉明天拉開。剛剛接觸到他的身體,劉曉峰馬上就後悔這個愚蠢的舉動,立刻,他的身體也可怕的顫抖起來,「不應該老是這麼衝動」---這是他最後的意識。
線路終於不堪負荷,發出了焦臭味,很快,有幾處燃燒了起來,引燃掛在牆上的手術服,手術服掉在了藥架上,木製的架子很快著火,上面擺著一個大瓶子:酒精-5公升…………彭!一聲悶響,火焰飛快的吞噬了整個手術室…………
鐵笑天坐在飯桌旁咀嚼著冰涼的飯菜,父親照列去了隔壁單元打牌,母親坐在電視機前一邊打毛衣一邊狠狠地咒罵著鐵笑天:「……臭小子,學人家打架,長大了是吧,翅膀硬了,不得了了,你老爸好久沒招呼你了是吧,恩?……看傷口花了多少錢?---你哪裡來的錢?」
「還沒給錢,在學校旁邊的兄弟診所,醫生說一共10…………50塊,突然他覺得這價錢便宜得古怪,但隨即被自己的機智而感動---可以貪污40塊,嘿嘿。
「還好,這醫生算有良心,沒宰小孩子……是哪個診所啊?」
「是學校旁邊巷子裡的兄弟診所,那兩個醫生兄弟真不錯……」電視裡的播音員打斷了鐵笑天的感激「本台剛剛得到消息,本市第二中學旁的柳揚巷突然發生火災,消防官兵已經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現在請本台現場記者為您報道……」畫面切到了現場,一個渾身濕淋淋的美女站在屏幕中央:「現在由江城電視台記者XXX為您報道……由於柳揚巷太狹窄,消防車無法進入,消防官兵不得不使雲梯遠距離滅火……在廣大消防官兵的英勇撲救下,現火勢基本得到控制,但由於地勢的關係,使撲救工作被延誤,火災的中心地帶兄弟診所完全燒燬,經有關部門整理部分受災地區和清點受災人數,火災中心區的兄弟診所的主人即劉氏兄弟自購買晚餐材料後一直沒有出來,後來也沒有逃離火場,可以認定,該診所的兩位醫生已經不可能生還,火災原因正在調查中……」
媽媽驚叫:「那不是你去的那家診所麼?唉,真是可憐……」
鐵笑天目瞪口呆的看著屏幕,胸中一陣悲傷:「唉,真是好人沒好報……」隨即更是悲從中來:「那50塊錢也泡湯拉…………」
首都
某軍事機關會議室
長長的會議桌圍坐了七個人,居中的掛著中將軍銜,顯然是會議的主持者,兩邊各有三個掛著少將軍銜將軍,他們正聚精會神的看著手中的文件。
林中遠,男,漢族,1930、4--1998、7,中國科學院院士,首都B大學教授,世界知名醫學家所創立的腦神經改造理論曾在世界醫學界引起轟動,多次獲得國際國內醫學獎項,被譽為「腦神經理論之父」,1998年因胃癌逝世。
王明天,男,漢族,1972、10-200X、4,歐陽曉峰,男,漢族,1973、4-200X、4,1991年兩人同時考入首都B大學計算機系,因成績特別優秀,在校期間多次破例參與編寫國防軟件,畢業後兩人拒絕微軟公司總部副總裁親赴中國的專程邀請,同時被分配到首都DH計算機研究中心工作,後兩人突然對醫學發生興趣,1年後兩人同時參加醫學研究生考試,獲得通過,林中遠教授為其二人導師,在林中遠教授逝世之前一直在林中遠腦神經研究所擔任助理研究員,後因教授逝世悲傷過度,毀壞實驗室所有研究器具及資料,強行終止該項研究。被B大學開除後神秘失蹤,在200X年4月南部江城一場火災中雙雙神秘死亡。
中將輕咳了一聲,成功的把六位將軍的注意力從文件上拉到自己身上來。「各位,這件案子我們一直沒有放棄,林中遠教授死後,我們曾秘密向王明天、歐陽曉峰二人咨詢腦神經改造技術,以尋求訓練特種部隊的捷徑,但是被他們拒絕了,隨即他們毀壞了實驗的一切資料和成果,成功的脫離了我們的視線,直到前幾天我們才找到他們,不過,這兩個天才已經是死人了,中尉,你把火災調查報告念一下。」
旁邊的中尉副官「啪」的一個立正:「是,我們對現場進行了十分徹底的勘驗,經過三組國內最富有經驗的勘驗人員一個星期的分別勘驗和比較驗證,基本上可以排除他殺可能。火災系電機老化造成的。椐現場收集的物品來看,沒有發現任何與腦神經研究有關的標本或資料,但在殘留的福爾馬林液中發現混合進不明液體,根據專家分析,這可能是一種複雜的人體激素,專家對能人工合成此激素表驚異,另外,在現場發現一種非常先進的醫療機器,已經運回首都研究,據專家初步結論,此機器已經領先現有的科技,不過由於所用的核心零件不規範,大大影響了設計者預計的效果,根據所有我們已掌握線索來看,專家推測二人可能從事外科手術的研究工作,其中對肌體的癒合方面顯然有了重大突破。此外,我們對屍體進行了DNA確認、血樣分析、呼吸道切片分析、消化道切片分析、肝檢測等137項檢查,可以斷定此二人先被強大電流擊昏,後在火場中窒息而死。所以,據現在所有我們所掌握的線索來論斷:此二人已經放棄我們關注的腦部研究;此二人確係火災中死亡而非陰謀他殺;死者可以確認就是本人。報告完畢。」
中將沉下臉來,良久,舒了一口氣:「所有的疑問現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我認為已經失去了調查的必要,我們必須集中力量解決更重要的問題,這個案件可以終結了,各位還有什麼意見?」
…………
「好,中尉,把這份文件存檔,列為最高機密……恩,報一份給軍委備案,抄送一份給國家安全局,去吧。」
中尉立正轉身,中將繼續主持會議:「各位,我們討論下一個重要事件,這件事已經對我們的國家安全構成了嚴重脅……」
穿過了重重警衛和無數重巨大的鋼鐵門戶,中尉見到了檔案員。看見中尉進來,漂亮的檔案員小姐漫不經心的放下了眉筆和鏡子,打開了最後一道鋼門。
中尉鄭重的把文件交給了檔案員,小姐隨手把文件扔在一個角落,中尉急忙拾起飄落的幾張紙片大聲吼道:「這是國家最高機密……」「叫啥?這裡都是國家最高機密,過來,簽字,諾,這裡,200X年編號851,快點。」檔案員小姐不耐煩的白了他一眼。中尉看著周圍堆積如山的卷宗,摸了摸鼻子,在指定的地方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中尉走出了最後一道大門,「立正」,中尉下意識的舉手向警衛回禮,心中想道「851,851,真的這麼簡單麼?……這幫混蛋官僚。」他整了整軍服,走出了機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19:23:54
第三章 激 活
鐵笑天是一個非常失敗的中學生,長相平平---或者說很多人認為他長得算醜;成績不算好---或者說應該算是比較爛,江城市第二中學算不上好學校,但他經過了中考後仍然需要繳納一筆不少的「建校費」後才能進入高中繼續學業;在他三次偷看黃色錄像和五次抽煙被父母抓獲後,他的經濟被父母進行了嚴格管制,實行嚴密的配給制度,甚至連早餐都被限制在一個餐館——母親月底結帳。經濟上的匱乏直接導致了朋友的遠離,這也許是件好事,和那群酒肉同學在一起沒什麼好處,但問題是他突然發現自己身邊連一個說得上話的朋友都沒有了。
很多時候他都在懷疑自己是否還應該生存在這個世界上。
此刻,他正隨著二中放學的人潮向校門擁去。「今天該拆線了,唉,還要去找老娘。」他悲哀的想著,媽媽今天早上叮囑他放學後去她單位,然後一起去市醫院拆線。他舉手摸了摸腦後的紗布,遺憾的想「如果那兩個醫生沒死就好了。」
鐵笑天的父親在市人大工作,每天按時去單位看報紙喝茶,然後按時下班回家,幾十年如一日的為國家報業和茶業做貢獻,運氣極爛——鐵笑天和他母親的看法是沒本事,從來沒有擔任任何領導職務,看樣子這一輩子就只能做一個小小的公務員直到退休了。像很多母親一樣,鐵笑天的母親是一位語言豐富、多愁善感的女性,她在一家半死不活的國營工廠裡當會計,這時候,她正忙忙碌碌的收拾著報表,準備下班。
在去醫院的路上,鐵笑天發現母親不停的摸著他的紗布,不停的問他疼不疼,然後不停的向鐵笑天傳授傳授人生處世的方法好免遭禍患。鐵笑天麻木的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開始幻想不自己一個關在房間裡的美好時光。
醫生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對於打亂她下班後與男朋友的約會計劃的鐵笑天母子感到非常惱怒,但是她還是無可奈何的重新穿上了白大褂。
「啊……」鐵笑天一聲慘叫,年輕的女醫生用難以置信的粗魯方式和絕對快速的時間拆除了線頭,「好了!」女醫生懶得再往鐵笑天傷口上看一眼,開始準備給自己化妝。
吃完晚飯,鐵笑天感到自己恍恍惚惚,在從醫院回來時他就一直精神不好。「早點休息吧,剛拆了線,要好好休息,明天媽給你做好吃的」,母親關切的叮囑了幾句之後就出門找鄰居聊天去了,而父親正在牌局中鏖戰。
鐵笑天費力的把自己扔在床上,朦朦朧朧,他彷彿睡著了。
忽然,他聽到身邊響起了一個聲音:「程序已激活……接通腦神經中樞順利,無排斥反應……接通脊柱神經順利…………………………接管全身器官,開始初始掃瞄檢查……」鐵笑天努力的想睜開眼睛,這時,他卻驚恐的發現自己無法睜開眼睛,並且……他發現自己像一個植物人一樣,除了大腦,他無法支配身上任何一個細胞,「我在做夢」,鐵笑天告訴自己。
突然,他看見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男人,「醫生」,鐵笑天驚恐的認出他就是那兩個死去了的醫生中的一個,沒等他反應過來,那個男人已經開始說話了:
小子,你好,嘿嘿。(這有什麼好笑的?鐵笑天想)你看到了我說明程序已經激活了,現在你一定很驚慌,那我告訴你,不用害怕(才怪,換了你試試?),那天你在我們診所來縫合傷口的時候,我們未經你同意就給你動了手術,請原諒。其實你應該感到幸運(!!!???),因為我們在你腦袋裡放入了人類的第一塊生物芯片,它和你所理解的電腦不同,它不是鋼鐵和槊料製成的,它完全是由和你的腦組織一一樣的細胞製成的,我們改變了細胞的組成方法,以生物化學能為動力來運做它,嘿嘿(笑得真他媽得意)!它的的組成方式是…………恩,這個現在和你說了也沒用,你不用害怕,在放入之前我們已經改變了芯片的DNA和其他結構——以你的細胞為藍本。你放心,排斥的可能性幾乎為零,現在它激活了,人類現有的任何儀器都無法探測到它的存在——就好像它是從你媽媽肚子裡生出來一樣……
鐵笑天目瞪口呆(當然,他的身體沒有任何動作,這僅僅只是他的大腦「目瞪口呆」),男人繼續著他的發言:
……好了,那我現在簡單的向你介紹一下它的功能,簡單的說,它其實只是一個程序——你放心它是一個絕對安全的程序,為了保證它的安全性,我們在設計上做了很大的犧牲,甚至犧牲了很多功能,終於把它編成了一個封閉的收縮的程序,我們刪掉了它所有的帶有人性化的功能,因此,它不會像恐怖電影中那樣,產生自己的意識,侵略你的大腦,不過,我們給它設計了一個終極目標:恩,就是盡幫助你成為你心目中的完美的男人。注意,是你的意識為主導,它輔助你。在這個目標實現之前,你的有些行為如果和終極目標相衝突的話,它會對你做一些小小的……呵呵,這個以後你會慢慢體會,我們以後會一直跟蹤幫助你,如果你有什麼問題,就到劉氏兄弟診所來找我們,呵呵,你不要報警或者上醫院檢查,沒人會相信你……恩,就到這裡吧,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交流,千萬記得有什麼問
題不要告訴別人——如果你不想被送到研究所做標本的話,哦,我叫歐陽……劉曉峰,另一個叫劉明天,下次見面記得叫叔叔……再見……記得來找我們,哈哈。
鐵笑天「看」著劉曉峰越來越模糊,終於徹底消失,耳邊又響起那個聲音:「本文件即時消除,執行中……完畢。」
突然,鐵笑天發現身體又回來了,他抬起右手仔細的看了看,沒發現什麼異常,放下心來,「我是做夢還是遇到鬼了?」鐵笑天雖然成績不好,但對唯物主義倒還是堅定不移,堅信世界上是沒有鬼神的,但此時,他對自己的世界觀產生的懷疑。忽然,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能量消耗太大,大腦狀態:疲勞,執行:睡眠……執行中」疲勞像一座山一樣壓了下來,鐵笑天沒來得及做任何反應就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19:24:14
第四章 運 行
就像一台精密的鐘錶,當齒輪轉動到某個地方,喀嚓一下,鐵笑天從重度睡眠中清醒過來。
大腦彷彿一個清澈見底的水池,清晰無比,完全不像剛從睡眠中醒來,令他感到舒暢無比。他在床上側過身子,偏過腦袋一眼就看見了書桌上那台小小的夜光鍾---五點整,他嚇了一跳----在他多年躺在床上看書和泡網吧的多重折磨下,他的眼睛早已輕度近視,而現在,他居然一醒來就清清楚楚的看清了幾米外書桌上的小小檯鐘,而且分秒針都清晰無比-----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鐵笑天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好像要甩掉什麼東西,突然,身體又僵住了,那個聲音又響了:「初次運行……重新檢查身體各器官……調節體內各內分泌系統…………」
鐵笑天保持著那個側身的姿勢,怪異的僵直在床上,大腦卻飛速的運轉:「這絕對不是做夢,對,那兩個王八蛋醫生在我腦袋裡塞進了一個什麼「芯片」,搞得老子現在象殭屍一樣,操!」鐵笑天腦中咒罵。
「檢查完畢……開始制定工作表……修復口腔器官(口腔器官?難道是我上次拔掉的那顆牙?)……繼續修復眼球(眼睛?怪不得,爽)……調節呼吸器官……調節血液循環系統……調節淋巴系統……軟組織活力回復…………………………完畢」
生命回到了鐵笑天的身體,他活動了一下身體,驚奇的發現僵了這麼久,身體沒有任何麻痺的感覺。他緩緩的坐直了身體,沒有驚呼也沒有慘叫,他開始慢慢的整理著自己的思緒。
第一:這不是做夢,它已經發生了。
第二:那兩個混蛋醫生是科學家,而且似乎很厲害,他們藉著給老子縫合傷口的機會,在我腦袋裡塞進了一塊「芯片」,現在發生的這一切,都是因此而起。
第三:這塊芯片對我好像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或者有壞處現在也沒有發現。
第四:這件事不能讓別人知道,哪怕父母,否則自己會被別人像猴子一樣拉去做實驗---切開自己的腦袋,刨開自己的肚子……恐怖!!……
第五:那兩個混蛋科學家已經死了,以後和這個鳥「芯片」打交道沒人指點,都要靠自己去搞清楚。
想到這裡,鐵笑天開始佩服自己了,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這麼有條理的分析過某件事情----自己的腦筋忽然變得好用了——「我的邏輯能力被加強?」,他自言自語。
鐵笑天是一個很能接受事實的人,實際上,每一個做人非常失敗的人都很能接受事實,心理素質恐怕都比一直處於順境的人好,上帝是公平的,起碼在這一點上是,不然,這個世界上人生失敗的人會自殺光。所以,鐵笑天決定自己一個人搞定這件事---暫時做了這樣決定。
鐵笑天決定和它交流交流。
「喂,你還在麼?」
「回答:本程序運行中。」
「昨天那個醫生說你能輔助我,你能幫我讀書考試做題目麼?」
「回答:不能。理由:本程序為處理程序,無單獨內存,處理端口連接腦神經中樞,與大腦資料共享;身體操控程序植入前已部分刪除,無法『讀書考試做題目』。」
「他媽的,這算侵犯公民隱私了,老子在它面前成了透明人。」鐵笑天忿忿的想。
「我的眼睛是你弄的麼?你怎麼弄的」
「回答:是。理由:調節刺激內分泌系統,部分糾正病態器官。」
「哦?」鐵笑天一愣,突然一臉傻笑:「喂,能把我弄帥一點麼?」
「回答:可以部分改變體貌特徵。理由:年齡:17年10月22日7時,狀態:生長激素分泌系統未完全萎縮,可以刺激加強以改變現有體貌特徵。請選擇更改目標(已設定)」
鐵笑天突然看見六張很像自己的臉,不過比他現在的樣子可帥多了,他毫無知覺的揮了揮手,忽然發現自己仍然能看清楚周圍的事物,而且能同時看見那六張並不存在的臉----無與倫比的奇異視覺,不過他現在已經見怪不怪了,選定了劍眉星目、看上去最英俊而富有氣質的的第三張臉。
「目標已選定,執行週期:90日,即時執行……調節面部骨骼生長系統……調節面部軟組織生長系統……調節毛髮生長循環系統…………執行中……………………」
鐵笑天興奮得有些發呆,突然反應過來:
「我的身高要1米…………1米80。」他現在的身高只有1米72,雖然不自卑。但是誰不希望更好呢?「我不貪心,嘿嘿,1米80就好。」
「指令:刺激骨骼生長系統,既定目標:180厘米,執行週期:120日,即使執行……調節骨骼生長系統……調節肌肉生長收縮系統……身體各器官協調協議啟動…………………………執行中…………」
鐵笑天萬分激動,正在他苦苦思索如何使自己變得更帥的當兒,芯片突然主動與他交流:
「警告:超過既定起床時間15分鐘…………」
隨即鐵笑天感到脊柱一陣劇烈的疼痛,他突然感到躺在床上是那麼的不舒服,一個鯉魚打挺的蹦了起來,憤怒的問到:「什麼時間表,我怎麼不知道?」
「回答:搜索大腦資料,按終極目標制定時間表如下:5:00起床,5:30---7:00鍛煉,7:00---7:30跑步至學校,此後按學校時間作息,放學後隨機安排至8:00,20:00---23:30自習,0:00睡眠。週六週日隨機安排。」
「什麼鳥終極目標,我怎麼不知道?」鐵笑天有一種被捉弄的感覺。
「回答:現階段既定終極目標:考取首都B大學。理由:此指令為程序初始設定,無法更改。……警告:超過既定起床時間16分鐘……」
在劇烈的疼痛刺激下,鐵笑天飛快的穿上衣服:「他媽的,怕了你拉,你怎麼弄的,老子的腰都快斷了。」
「回答:虛擬刺激脊椎神經…………」
鐵笑天在劇烈的痛苦的推開心愛的賽車,剛才的一個半小時他在芯片的指引下做了劇烈的運動:壓腿,引體向上,俯臥撐……還他媽的紮了10分鐘馬步,不過出人意料的是他感覺身體沒有任何疲憊的感覺,反而覺得精神振奮。現在芯片又指令他不得騎自行車,必須跑步去學校,他忿忿的想:「那兩個醫生他媽的一定是虐待狂…………」「警告:…………」再次劇烈的疼痛使他不敢猶豫,起步向學校奔去。
鐵笑天輕快的跑進了學校大門「跑步怎麼這麼爽,哈哈,他媽的老子以前怎麼沒發現……」
跑進了教室,鐵笑天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來。周圍的帥哥靚妹昏昏欲睡,惟獨他一人精神抖擻。鐵笑天所在的高2(4)幾乎都是出了「建校費」進來的學生,在年級4個班中是當然的最爛,鐵笑天拿出了英語書,準備在教室裡裝模做樣。
鐵笑天剛剛開始胡思亂想,芯片就發言了:「警告:現有情緒與終極目標衝突…………」
鐵笑天又重新回味了闊別不到40分鐘的脊椎刺激,急忙收斂心神,把注意力放在英語書上來。
根據鐵笑天現在有的成績和他上學的歷史,世界上恐怕還沒有人能認為他會考上全國知名的一流大學首都B大學,就算是省內的那幾所二、三流大學他考上的可能性也極低。父母親早在1年前就開始省吃儉用,開始為他準備進大學額外要繳納的費用——這也是鐵笑天零用錢匱乏的原因之一。
正在鐵笑天埋頭英語的時候,偶然抬頭,卻發現講台上的班主任和周圍的同學象發現外星人一樣盯著自己,他用無奈的表情報以苦笑,直到同學和老師不好意思的轉過臉去。
竊竊私語:「鐵笑天是不是把腦袋撞壞了?」「有可能,他昨天才把腦袋上的線拆了…………」
鐵笑天:……………………………………
下午,鐵笑天輕鬆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愁眉苦臉,唉,晚上又是一晚的煎熬…………
鐵笑天吃完晚飯,一言不發的在父母驚異的眼光中走回自己的房間,打開書本,開始用功,現在他的聽覺已經十分敏銳,他清晰的聽見門被推開一條縫——父母在偷看他。
「天,他在看書做功課???我不是在做夢吧??」
「一定是這次被人打了,吃了虧,懂得讀書的重要了。」(暈,這與被打有關係麼?不過,你們能這麼想最好了,鐵笑天想。)
「你去準備消夜,晚上給笑天他補補,上天保佑,我兒子因禍得福……」鐵笑天的父親十分興奮。
鐵笑天聽到這裡,不由得酸了一下鼻子,但是很快就得到了回應:「警告:情緒異常…………」
「提醒:離睡眠時間還有31分鐘,請準備……」
鐵笑天一看臺鐘,23:29了,他急忙合上書本,開始整理書桌。到了23:45的時候,他已經躺
在了床上,心情複雜的等待著睡眠。
時間緩慢的前進,鐵笑天終於聽見了他盼望已久的聲音:
「指令:睡眠,開始執行:……9……8……7……6…………」
「不會吧,發射衛星來著?暈死…………」沒等他想完,疲倦就像潮水一樣把他淹沒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19:24:28
第五章 老 三
鐵笑天坐在課桌上,等待著期末考試的最後一科成績。本來按照慣例,這個時候已經放暑假了,但是為了提前進入高三狀態,在考試之前班主任就宣佈今年暑假要補課。鐵笑天把補課的時間和休息的時間比著算了算,悲哀的發現後者只有前者的二分之一--這個暑假算完了。
「現在我對一位成績進步神速的同學提出表揚,鐵笑天同學,請站起來」,班主任微笑著命令,「鐵笑天同學在這個學期學習態度有了巨大轉變…………和上學期相比,他從班上的倒數第八名一躍至全班第二名,我已經向學校匯報了鐵笑天同學的優異表現,他將作為學校的典型來培養,希望鐵笑天同學能夠再接再厲………………」
鐵笑天模仿著毛主席在天安門的姿勢,飄飄然的向周圍同學揮手——雖然全班同學仍然睡覺的睡覺、看小說的看小說,沒有一個人對他的驚人成就表示祝賀。
在芯片的鞭策監督下,鐵笑天不得不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學習上來,上課時偷看女同學裙子下的大腿和想心事、與同學聊天等等已經和脊椎或者其他部位的劇痛劃上了等於號。所以,在班主任和其他老師看來,鐵笑天上課時候的表現幾乎可以在中央電視台進行表彰,當然,在數次測驗和月考中他的成績取得驚人的進步被視為理所當然。一夜之間,鐵笑天成了班主任工作能力的證據。
同時,鐵笑天明顯感覺到了自己身體上的變化。他的視力越來越好,坐在後排的他甚至可以在上課時看清爬在黑板上的蒼蠅翅膀;他的聽覺越來越敏銳,經常在上課一片喧嘩的聊天聲中聽到教室離他最遠女生蚊子般的輕聲吟唱;他現在對自己皮膚上的觸覺器官感到驚異,因為他甚至可以感覺空氣微小的流動。腦力和體力除了在睡眠狀態下之外,在其他任何時候能保持始終的充沛,他已經好久沒有上課時睡覺的想法了。原先臉上的幾顆小痘痘早已不翼而飛,皮膚漸漸白皙,原先稀疏的眉毛慢慢修長黑亮,逐漸向兩鬢延伸。前天鐵笑天測了一下身高,居然長到1米76了,這些變化都是以緩慢的速度每天微小的進著,身邊的人--包括媽媽在內都沒有發現,除了上次在街上偶然遇到的一個初中的女同學在大街上驚呼:「你現在好帥!」之外,在4月到6月這段身體改造時間裡,沒有發生其他的事故。
講台上的班主任結束了滔滔不絕的發言,宣佈休息十分鐘。「哦,下課了」,鐵笑天趴在了桌子上,眼睛看著窗外,似乎在尋找什麼。如他所願,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鐵笑天一下癡了。
她是柳小薇,大家都叫她小薇。
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是2年前,那天鐵笑天第一次來二中,查看被高中部分在哪個班,他趴在公告欄的玻璃上,在密密麻麻的人名中尋找自己,突然,他聽到了一個悅耳的女聲:「這位同學,麻煩讓讓好麼?謝謝!」鐵笑天低下頭,看到了女孩雪白纖秀的腳,他慢慢抬起頭,正如他猜測的那樣,女孩眉目如畫,微笑的對他做了一個抱歉的姿勢。鐵笑天突然覺得全身熱血上湧,不知所措的後退一步,女孩再次給了他一個感謝的笑容,他的臉更紅了。「小薇,找到了,我們倆又在一個班耶!」「是麼?哪個班?」「高一(1)班,是最好的班耶!我們去肯德雞慶祝一下好不好?…………」
從那天開始,鐵笑天開始有意無意的關注著她的消息。在一年多的道聽途說和旁敲側擊的打聽下,他終於得到了一個大概:柳小薇有一個富裕的家庭,她的爺爺曾經是這個城市的副市長,她父親在改革開放的頭幾年裡,利用她爺爺的政治優勢經商,迅速積累了財富,經過十來年的經營,小有成就,成為江城小有名氣的商人。小薇從小生活在富裕的家庭中,她的美貌得自她漂亮的母親(基因優秀,遺傳好,這是科學。),社會地位的優越和物質生活的豐富並沒有讓她變成盛氣凌人的小姐,相反,她在學校裡有著很好的聲譽:成績優秀,待人謙和,人緣極好,朋友眾多………
當鐵笑天得知學校的幾位知名白馬王子都明裡暗裡對她直接或含蓄的有所表示後,他從此就把這份渴望深深的埋在內心深處,他無數個表白最後都在課桌上或者被窩裡自己對自己無聲傾訴。他甚至希望他所欣賞的一位優秀男生能追到她,雖然那個男生不是他朋友,交往也很少。但至少鐵笑天認為他是最優秀的——只有最優秀的人才有資格得到她——鐵笑天經常這樣想。
「提醒:離上課還有1分鐘,請準備……」鐵笑天結束了他第1440次愛情狂想,準備上課。
在悶熱中鐵笑天不知疲倦的忙碌了一個下午,做了7張練習試卷,舒心的收好東西,走出了教室。他是班上最後一個離開的人,倒數第二個離開的同學早在1小時前就向他道別了。他走在空蕩蕩的走廊上,默默的咒罵芯片:「王八蛋,老子帶回去做不是一樣?搞得老子回去吃冷飯,操……」正當他憤憤不平的準備下樓梯,突然,他又看到了她……
小薇呆了一呆,看著一個英俊的男生傻傻的看著自己,直到身邊的女伴扯了扯她的衣服她才回過神來,滿臉通紅的回頭下樓,身邊的女伴附到她耳邊:「這位帥哥你認識麼?好有氣質哦!」她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女伴失望的說:「唉,還打算讓你介紹一下呢,看樣子又是你的仰慕者,唉!……和你做朋友真是沒光彩…………喂,小薇,你打算選文科還是理科?」小薇想了想:「應該是文科吧,我這幾科好一些……」
鐵笑天發揮自己敏銳的聽力,一字不漏的聽完了她們的耳語。他待她們走遠後,興奮得手舞足蹈的,他用跳躍的方式快步下樓,「帥哥?嘿嘿,有氣質?嘿嘿,我現在也算『王子』吧?嘿嘿!!……」
他興奮的走在校園小徑上,感激著芯片:「真是多虧你了,我……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你喜歡吃什麼?(鐵笑天給了自己一個嘴巴——愚蠢)…………哦,真想慰勞慰勞你。」鐵笑天一蹦一跳,好像回到了幼兒園,他第一次發現這塊芯片對他多麼的重要,以至於他想跪下來對它頂禮膜拜(如果它不在自己的腦袋裡的話。)鐵笑天忽然發現剛才他在小薇面前充滿著自信,再沒有以前自慚形愧、退避三舍的感覺。
「喂,你在還麼?」
「本程序正在運行中……」
「謝謝你,我喜歡你,我愛你…………」
「回答:對不起,沒有搜索到『謝謝你,我喜歡你,我愛你……』相關內容,語氣與當前情緒不合,無法分析,請提示或補充…………」
鐵笑天:………………………………
「你在我身上真是太重要了,嗯……現在我是老大,還有老二(傳宗接代任務意義重大,這可不能降低地位,鐵笑天想),那你是老三了,對了,我以後叫你老三好不好?聽見了麼,芯片?」
「指令:程序命名,內容:老三,確認…………執行中」
太好了,鐵笑天一個人在空寂的校園裡哈哈大笑,突然他停了下來,「文科?她要去文科班?嗯……瞭解。」他好像做了什麼決定,一腳把一個易拉罐精確的送入路旁的垃圾箱,快步向家裡進發……
天地間充盈著生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19:24:47
第六章 傷 痛
在脊柱劇烈的疼痛警告下,鐵笑天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把精力集中在書本上來。柳小薇毫無察覺的專心做著筆記,為她的既定目標而奮鬥。
鐵笑天在暑假結束前的分班考試後終於如願以償,和小薇同時被分到了文一班。在老三的嚴密監視下,他沒有機會在他的愛情事業上更進一步,每當他找到借口和小薇接近的關鍵時刻,老三毫不留情的蹦出來嚴厲制止,在脊椎神經的呻吟中,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半途而廢。
但是他的運氣卻有了驚人的轉變,他發現自己現在似乎很受女同學的歡迎,每當他上學或者放學走在校道上,左盼右顧之際,總是會看到一張張因為癡癡張望而躲避不及最後羞紅低下的臉,班上的那些女同學大都有意無意的接近他。在短暫的羞澀和不適應之後,他在老三的指引下,慢慢變得虛偽而彬彬有禮,像個騎士一樣周旋於她們之間。然而,他最渴望的小薇仍然無視於他的存在——這令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沮喪而失落。
「叮…………」上課鈴再次響起,鐵笑天拿出英語練習試卷——按照慣例,這節課應該是評講練習試卷。「奇怪,高三老師也翹課?……」鐵笑天抬腕看表,已經過去五分鐘了,教室開始慢慢的喧嘩起來,正當大家抓住這難得的機會熱情如火的交談的時候,班主任出現了,她曲起中指敲了敲門,走進了教室。教室馬上安靜下來(不愧為優等生,鐵笑天想),班主任清了清嗓子:「今天英語老師的孩子高燒進了醫院,所以,這兩節英語課取消……(改上語文課?鐵笑天想——班主任是語文老師)……但是今天我不準備給大家另加負擔,所以,我決定利用這個機會開個班會。題目就是請大家來談談自己心儀的大學,呵呵,我會把你們的目標記錄下來,抄到後面的黑板報上,作為大家努力學習的動力,現在……恩……先請班長發言。」
在禮貌的掌聲中,班長發言了:「我的目標是上海FD大學…………」
「很好,那現在請學習委員柳小薇同學發言。」班主任一邊鼓掌,一邊發佈命令。
「我的目標是首都B大學,因為……因為我要去最好的,我也有實力去最好的……」柳小薇自信的說,「希望大家都能上最好的大學,我們將在那裡相會……」
鐵笑天的頭有些漲,昏昏沉沉,腦袋裡亂成一片,因為不是上課,老三沒有干涉他,安靜的躲在它自己的角落裡。輪到他發言的時候,鐵笑天迷迷糊糊的走了上去:「我嘛……這個……我的基礎不大好,我和……那個我家裡人的意思是能考上什麼大學就上什麼大學,嗯…這個…………」
鐵笑天又迷迷糊糊走下講台,當他無意中接觸到小薇的眼神時,他打了個激靈——他看到了鄙夷!
彷彿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誓言,柳小薇拒絕了所有熱情的追求者,正式宣佈她在沒考上B大學之前不考慮這個問題,把全副身心都投入到了功課上。這個消息對處於懊惱中的鐵笑天莫大的安慰,他知道自己已經先失一分,所以他決定把所有的心神放到老三——也是他自己的終極目標——考上首都B大學上來。為了小薇,也為了自己。
緊張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一轉眼就到了最後的時刻。鐵笑天躺在床上,回味了自己這一年來的巨大變化,在這最後三天的時間裡,他決定徹底放鬆自己。
在這一年裡,他所有的精力都被用到了知識的吸取和身體的鍛煉上來,在老三的指引下,他在半年前就開始進行格鬥術的訓練。不知道那兩個混蛋科學家的格鬥術是從哪裡拷貝來的,奇異無比,他經常前一天扎馬步,搞靜坐,學中國武術,第二天卻「學蛇」——把自己的身體扭得亂七八糟,比如把腿盤在脖子上啊,仰著身體彎成一座橋什麼的,老三的解釋居然是「在體內柔韌性加強改造後必須的器官協調操作」,真是莫名其妙匪夷所思。不過,它的作用卻在不知不覺中體現,最明顯的作用是他成了殺「蚊」高手,每個晚自習他都能在教室裡隨手殺死大批生命,到晚自習散了的時候總是滿手「血腥」。
據老三的觀點,他身體鍛煉時間與效果的比值是普通訓練者的十倍————精神的訓練、情緒的保持與身體個器官的協調能夠達到百分之百——人的情緒是很奇妙的東西,憤怒的人,悲哀的人往往比正常人的力氣要大得多,所以情緒在格鬥技巧中具有很重要的地位,只是很多人不懂得它的修煉方法。
很多時候鐵笑天的大腦裡都充滿著找個人來打一架試試效果的慾望。
鐵笑天現在已經完成了高考的準備——以老三的標準。在這一年裡,他認真執行著老三制定的時間表(當然,未必是自願堅持),他對這種體內逼迫的學習從反感到接受,從接受到適應,在這個時候,已經形成了習慣,脊椎的疼痛刺激也越來越少,老三應該調節了他腦內的分泌激素什麼的,使他在充沛的腦力支持下,看書的效果非常明顯,雖然不能說過目不忘,但也能三遍而誦;他最討厭的數學現在也不能阻礙他的前進,他發現自己對事物的邏輯推理能力得到驚人的加強,很多事情他都能一眼找出關鍵部分,英語現在居然成了他最好的一門課之一,上課的他時候經常與外教老師直接交流,讓許多同學羨慕不已。
鐵笑天站在臥室裡,用藐視的目光看著牆上的「離高考還有3天」的字樣,胸中湧起強大的信心。
###########################################
今天鐵笑天一家非常興奮,早晨一開門,郵遞員就送來了首都B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媽媽興奮的買了一桌子菜,父親今天破例沒有去打牌,一家人聚在一起給鐵笑天慶功。其實在分數出來的時候鐵笑天就知道考上B大學對他沒有懸念——或者說高考之前他就有這樣強大的自信。「小薇也考上了B大吧。」鐵笑天想。
鐵笑天給了父母一個壓力很大終於解脫好累想休息的解釋,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拿起了電話。
「您好,我找柳小薇……哦?……我是她同學,我叫鐵笑天……對,是,是,我想問一下柳小薇同學考得怎麼樣?……是……我啊,呵呵,我可能去首都B大學……哦,謝謝阿姨誇獎,麻煩您能叫一下柳小薇同學聽電話麼?謝謝您……」鐵笑天注視著書桌上的畢業照片——小薇在微笑。
「柳小薇麼?呵呵,你好,我是鐵笑天,考得怎麼樣啊?……呵呵……我知道你一定能行的,現在應驗了你的誓言吧,B大的高才生?呵呵……哦!……呵呵,同喜同喜,班上還有誰也考B大啊?就我們兩個?……呵呵,嗯,我的意思是我們能不能一起坐火車去首都?……呵呵,有個伴路上也容易過……………………………………………再見!」
鐵笑天鐵青著臉放下電話,腦袋裡還在迴響:「……不用了,我爸爸派車送我去首都,我打算借上大學的機會在路上旅遊,嗯……恩…………(她欲言又止)鐵笑天,我想,我們的之間的距離是不是大了點,我想……其實有些事情是不適合的…………」沒等她說完,鐵笑天就冷靜的說了聲「再見」,從容的放下了電話。
心中一片空蕩。
他驚奇的發現天已經提前黑了下來——今天有雷陣雨。
鐵笑天在床上不知道坐了多久,他覺得嗓子裡有什麼東西要上來,他用了用力,努力的把它吞回肚子裡,起身開門,在客廳裡拿了一枝香煙,順手提了一張椅子,逕直走到了陽台上,坐了下來。
豆大的雨點撲了下來,他點燃了香煙。「警告:危險物質進入呼吸器官,請停止…………」
鐵笑天冷冷的感覺到脊椎上的劇痛一陣又一陣的湧入大腦,他有些麻木,彷彿這是別人的身體。
「去你媽的,老三,你去死吧,滾你媽的蛋…………」
「回答:對不起,沒有搜索到『去你媽的、你去死吧、滾你媽的蛋』相關內容,語氣與當前情緒不合,無法分析,請提示或補充。」
鐵笑天不再理會它,雨點打在了他身上,撲滅了香煙,鐵笑天有些遲鈍的緩緩吸了一口——象突然發現什麼令他憎惡的東西一樣,他惡狠狠的把煙頭砸在地上,用力跺了一腳,又跺了一腳…………忽然然——他啞然失笑:「人生才剛剛開始吧?」鐵笑天自言自語。
就那麼濕淋淋的走進了房間,順手關上了陽台的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19:25:28
第七章 首 都
鐵笑天艱難的擠出首都火車站,拖著行李箱走到了火車站廣場前的大街邊。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川流不息的車輛和摩肩接踵的來往行人,不知所措。
「您好,請問首都B……」鐵笑天攔住了一位中年婦女,準備打聽去B大的路徑。
「我不知道,你別攔著我,別……」婦女活像見鬼一樣驚恐的逃開。
鐵笑天莫名其妙的搔搔頭,凝神微思,他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二十多個小時的火車令他的身體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那也不至於這樣吧,好歹也是首都……」鐵笑天不滿的嘀咕。
正當他猶豫是否再攔下一位行人的時候,有個大學生模樣的男孩朝他走了過來。
「這位同學是不是來學校報道的?請問是哪個大學啊?」
「首都B大學,怎麼?」鐵笑天有些警惕。
「哦,首都B大學新生接待站在那邊,」男孩有點失望,「我還以為你是我們Q大的呢……」
「謝謝,謝謝你啊……」鐵笑天忙連聲道謝,他順著男孩指點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首都B大學新生接待站」字樣,同時,他也看到了男孩手臂上的「首都Q大學」袖標。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鐵笑天慶幸的想。
接下來一切就很順利了,他登上了接新生的校車。校車向B大駛去,鐵笑天趴在車窗上,一座座大廈高聳入雲,他在車上甚至看不到樓頂,「首都,我來了…………」,鐵笑天非常興奮。
辦完了入學手續,鐵笑天找到了自己的宿舍——最廉價的那一種。鐵笑天的家庭狀況還不能允許他住進舒適的學生公寓。
「109……哦,這裡。」鐵笑天推開虛掩著的門,陰暗的光線讓他有點不大適應,他走了進來。房間不寬敞,一共六張床位,帶著一個小小的衛生間,「呵呵,我是第五個,」鐵笑天看見有四張床位上歪歪斜斜的堆者行李,可能是一個夏天封閉的關係,空氣中有一股輕微的霉味,他在剩下的兩張床位中選了靠裡的那一張,重重的把行李甩在床上,坐了下來。
「看樣子我未來的四位兄弟都有節目?……」鐵笑天有點寂寞。
「老三,現在全部都搞定了,那個什麼鳥終極目標可以掛了吧?」
「指令:初始目標已完成,確認…………按指令清除……執行中……」
鐵笑天鬆了一口氣,終於搞定了,從接到通知書那天起鐵笑天就向老三提出了這個問題,但是老
三頑固的堅持要到學校辦完手續才算數——「沒有一點同志間的信任」,他做了這樣的評價。鐵
笑天還沒來得及呼吸第三口新鮮的空氣,突然。
「……清除完畢……請更新目標……」
「什麼?我倒?要我來更新?沒有下文了?」鐵笑天對老三有著嚴重的依賴感,一時之間手足無措。
「定個什麼目標?……算了,過幾天看看再說……對了,把那個什麼時間表先廢了。」
「指令:更新,內容,隨機執行,刪除前目標附屬程序……執行中……」
正當他苦苦思索的當兒,一個戴著眼鏡的瘦高個在門口敲了敲,鐵笑天回過神來,熱情的迎了上去,「109的兄弟麼?」鐵笑天對他的樣子有點好感。
「呵呵,不是,我是大三計算機系的,我是B大湖南老鄉會的會長,我來看看這一界法律系新生有沒有湖南來的朋友,」瘦高個笑了笑,「我就是湖南的,」鐵笑天有些雀躍,但馬上冷靜下來「這傢伙看上去不像黑社會的吧?!——『湖南老鄉會?』,聽名字不大象是黑社會組織?」,瘦高個很高興,伸出手來,「我叫馬然,你好哇!」鐵笑天和他握了握手,「我叫鐵笑天,江城的。」
「呵呵,我們這個湖南老鄉會不是什麼正式組織,只是想讓老鄉之間相互照顧。你知道的,在異地 他鄉,如果出了什麼事或者生病什麼的,能有個照應,呵呵,正式確定的固定活動暫時只有一個,就是在每個學期放假前大家湊份子聚個餐。」馬然誠懇的說。
鐵笑天放下心來,帶著些許歉意在馬然的本子上簽名。「我才剛來,還不知道我們法律系還有沒有湖南來的,明天我幫你每個宿舍都問問?」,彷彿為了補償什麼,鐵笑天向馬然建議。馬然果然非常高興,翻腕看了看表,「太好了,那我明天就可以去新聞繫了,快七點了,哈哈,我算是先來的,理應請你吃頓飯,洗洗塵。」隨即不由分說,拉著鐵笑天走出了宿舍。
看樣子馬然也不是很富裕,在學校旁邊小胡同裡的一個小餐館,馬然叫了四菜一湯,一人一瓶啤酒,兩人邊吃邊談論湖南最近發生的新聞,「……有電話拉,有電話拉……」,馬然的手機響起來。
「你好,我是馬然……哦?什麼?婷婷出事了?…………好,我馬上來。」
這一切當然逃不過鐵笑天敏銳的聽覺,他站了起來,「一起去吧!」馬然點點頭,兩個人走出餐館,伸手攔下一輛的士,向大街上駛去。
車上,馬然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情況。原來化學系有兩個女生來自湖南偏僻的山區,家庭條件不大好,不得不在校外的一家四星級酒店做服務員。因為她們除了上課就是打工,沒時間交朋友,現在出了事情,只好打電話向馬然求救。
很快,兩人就到了女生打工的酒店,鐵笑天抬頭看了看招牌「玫瑰園大酒店」。兩個人快步走到了三樓餐飲部,一出電梯,兩人就聽見了一迭聲叫罵和連連的道歉聲,馬然馬上看見了一旁焦急等待的女孩,問:「劉鵑,怎麼拉?」「有個日本客人在吃飯時對張婷婷動手動腳,婷婷慌慌張張的打翻了端上來的湯,潑在那個日本人的褲子上……現在那個日本人說要教訓婷婷……」看到馬然,劉鵑的淚水馬上流了下來。
馬然顯然有些慌張,急忙走了過去,那個日本人仍然在叫罵:「……你們支那人都是蠢豬,端個東西都端不了……你們要賠償我所有的經濟損失和精神損失……」一旁有個經理模樣的胖子,忙不迭的點頭「對不起,武宮先生,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嚴厲懲罰她……」
鐵笑天勃然大怒,再看馬然,卻見他拿出電話:「……是110麼?哦,玫瑰園大酒店出了點事情,是……對,有人發生了爭執……是,三樓……」
那個日本人依然不依不饒,要求張婷婷到他房間裡向他單獨道歉,旁邊的胖子一邊討好的道歉一邊順著日本人的口氣咒罵張婷婷。鐵笑天的頭有點發漲——自從有了老三以來,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情緒有了失控的危險。
110速度很快,很快警察就到了現場。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警察掏出記錄薄,問那個日本人:「怎麼回事?你叫什麼名字?」那個日本人用藐視的眼光看著警察:「我叫武宮義男,是大日本帝國的公民,今天在這裡吃飯……我向你們提出嚴重的抗議。」「你現在在中國的居住地址?」「我就住在這個酒店?」武宮義男不屑的瞟了一眼胖子經理,經理馬上會意的附和點頭:「是的是的,武宮先生就下榻在本店。」「哪個房間?」——「我抗議,我不是罪犯……」「對不起,武宮先生,請如實回答我的問題,否則你將承擔因此而產生的法律責任。」警察嚴厲的說。武宮義男呆了一呆,不情願的說:「1205房間。」「好,因為這是外事糾紛,現在請你和這位小姐到我們公安局做個筆錄……」警察一指張婷婷,「我抗議……我不是罪犯……你們這些愚蠢的支那人……」警察不由分說,兩個人把武宮義男夾在中間,帶了出去。
馬然和劉鵑急忙跟了上去,見鐵笑天依然一動不動,馬然有些奇怪:「你怎麼還在這裡?我們去公安局等婷婷……」鐵笑天微微一笑,「你們先去吧,我想參觀一下這個酒店。」「那……你小心點,我們先走了」,馬然和劉鵑等不及等電梯,從樓梯間跑了下去。
「1205房間?應該在12樓吧?」鐵笑天自言自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19:25:45
第八章 諜 影
電梯緩緩上升,鐵笑天仰著頭看著跳躍的數字……9……10……11……到了,金屬門無聲無息的向兩邊滑開,一位服務員小姐迎了上來:「歡迎光臨,我是12樓樓層服務員,請問我能為您做點什麼嗎?」鐵笑天一愣——他從來沒進過星級酒店,原來還有人嚴密把守?
鐵笑天馬上反應過來,「我找1205的劉滅日劉先生,請問他在房間裡麼?」小姐微微一愣,「1205房間住了一位日本客人,恐怕您找錯了吧?」「哦?這裡不是玫瑰大酒店麼?」小姐釋然。「對不起,這裡是玫瑰園大酒店。」「呵呵,原來……哈哈……對不起,我搞錯了。」鐵笑天打著哈哈,按下了電梯。
鐵笑天從11樓的樓梯間爬了上來,這裡空蕩蕩的,只有牆腳亂七八糟的堆著幾個垃圾袋。他運起聽覺傾聽了許久,舒了一口氣,走到窗戶旁邊,假裝眺望風景——後面的寫字樓黑糊糊一片,他察看良久,沒有發現
一個人影,便慢慢把身子探出窗戶,抓住鑲嵌鋼化玻璃的金屬鐵條,就那麼用手指和腳尖支撐著身體,盤算著1205的方位,一點一點的移過去。
忽然,他聽到了幾句日語,猛然一驚——1205不是這個房間?這裡是……1206!!!他緩緩側下身子把重力全部轉移到右手的四個指尖上,一陣尖銳的刺痛,「老三,出來搞定一下,你老大我快頂不住拉!」鐵笑天在腦海裡命令。
「指令,加強上肢血液循環系統,內容:肢體無規則運動……身體各器官協調……執行中……」
鐵笑天舒了一口氣,加強了指尖上的力量,刺痛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慢慢把頭移到窗戶一側,天助我也,一團米黃色的絨布窗簾中間,有一個細細的小洞,他慢慢把左眼附了是上去。
桌子上赫然擺著一把微型衝鋒鎗和兩把手槍,一個日本人正在檢查著一件奇怪的黑衣服——看上去很窄小且單薄,衣袖上連者一副部滿小疙瘩的手套,衣領上還帶著一個頭套。「做什麼用的?」鐵笑天大感奇怪,再看另一個日本人,他正在聚精會神的研究掛在牆上的建築結構圖,鐵笑天眼角一掃——飛天大廈建築結構立體示意圖,「這些日本人想幹什麼?」,眼前的桌子上擺著兩本東西,鐵笑天微微移動左眼的角度,清晰的看到「中國民航、5日上午9時、首都——東京」字樣,鐵笑天搜索了一遍房間,再沒有異樣。他慢慢移動著身體,向樓梯間的窗戶爬去。
「今天是4號,他們明天走,那麼今天晚上?……」鐵笑天決定報警。
在酒店大堂裡,鐵笑天看見武宮義男和一個警察走了進來,鐵笑天大喜過望,準備迎上去,卻突然聽見「我持有大日本帝國外務省的外交護照,享有外交特權,你們的警察居然把我像罪犯一樣抓走,我要向中國政府提出強烈的抗議…………」旁邊的警察解釋道:「這完全是誤會,我們只是請您在公安局裡做個證人,提供證詞而已…………」
鐵笑天的心猛的沉了下去。自己原本只打算教訓一下那個可惡的武宮義男的,可是現在?……時間如此緊迫,通知政府?外交程序?…………
鐵笑天坐在玫瑰園大酒店對面的酒吧裡,面前擺著一杯白開水——因為它最便宜。眼睛緊盯著酒店大門,他抬腕看表,快1點了,這家酒吧好像也有了要打烊的跡象。鐵笑天失望的準備離開,這時候,一輛黑色的麵包車駛到了酒店門口,兩個日本人從酒店裡快步走出,鑽進了麵包車。
鐵笑天匆匆付帳,攔下了一部的士,對司機說:「跟上前面那輛車。」
鐵笑天遠遠看見麵包車在一座大廈前停了下來,他也準備下車,忽然心中一動「請到前面那家KTV停下來。」鐵笑天吩咐司機。
看著的士揚塵而去,鐵笑天放心的潛到大廈背向路燈的陰影裡,運起目力,看到了兩個日本人。
兩個日本人查看了一下周圍,然後雙雙往手腕上一按,兩條細細的黑線向大廈頂部延伸,幸虧鐵笑天目力超人,不然,普通人絕對無法發現。「叮……」一聲微小的金屬撞擊聲傳來,兩個日本人試了試繩索,然後再一起按下手腕,鐵笑天驚奇的發現兩人像大鳥一樣向上飛去。「真他媽是好東西,」鐵笑天不得不讚歎。起身向麵包車潛去。
鐵笑天大力拍打了車門,「我是交通警察,這裡不許停車!」一個腦袋探出車窗,未等他反應過來,鐵笑天早已手起掌落,重重的砍在他脖子後的脊椎上,日本人馬上癱軟在車裡。鐵笑天冷靜的拉開車門,眼前一亮,幾台顯示器擺在車廂中間,連接著一台筆記本電腦,還有一根天線斜斜的伸出車外,他掃了一眼筆記本電腦上的幾個單詞,馬上明白這是保安監控器的干擾系統,想必此時飛天大廈的錄像監控中心看到的都是這幾台顯示器上的虛假影像,他看了看筆記本上跳躍的兩個小點,上面顯示——19樓。
鐵笑天回到了大廈的陰影處,用手指摳住牆上凸出來的薄薄花紋,對老三下了命令。
「指令,加強上肢肌肉軟組織系統,內容,張大細胞壁……細胞液滲透淋巴系統……加強血液循環……調節身體各器官……執行中…………」
鐵笑天深吸了一口氣,像壁虎一樣向19樓爬去。
鐵笑天在5樓高度的時候就發現了19樓上被劃開的大洞,他在18樓的高度停了下來,運足聽力,小心翼翼的傾聽著,判斷著兩個日本人的方位。良久,他終於慢慢的重新向上爬,從洞口鑽進了19樓。腳一著地,鐵笑天馬上輕輕的脫下鞋子,就那麼光著腳向裡走去,走到牆腳,他停了下來,身子緊緊貼住牆面,數著在一個公司門口放哨的日本人來回度步的聲音,當這個日本人再次接近時,鐵笑天猛撲出來,欺上前閃電般一個側踢,正中太陽穴,在這個日本人身子倒下之前,鐵笑天敏捷的扶住了他,探手抓住了快要砸到地板上的微型衝鋒鎗。
鐵笑天一點一點的把這個日本人的身體緩緩平攤在地上,輕輕的跨進這家公司被破壞了的有機玻璃門,他慢慢向裡潛去,穿過了數重大門,他走進了最裡面的一間辦公室,一片漆黑,他運起超人的目力搜索著,先看到了一個「總裁辦公室」字樣,隨即就發現一個黑影蹲在一張看上去無比厚實的鋼門前搗鼓什麼,鐵笑天屏住呼吸,踮起腳尖,純憑腳拇指移動,緩慢的向黑影接近。
這個日本人正在緊張的操作,渾毫不覺有人接近,正當他快要完成打開保險門的操作時,突然感到一隻冰涼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大腦剛剛才泛起反擊的念頭,就馬上眼前一黑,奔向了天照大神的懷抱。鐵笑天翻過他的身子,正是武宮義男。
鐵笑天伸手在自己的襯衫上撕下了一塊布,在總裁辦公室搜索著,他找到了一瓶空氣清新劑,蹲了下來,在武宮義男脖子上抹掉了自己的指紋,一邊噴灑著空氣清新劑,一邊循著自己的來路抹掉潛入的痕跡……
消除了自己的痕跡,他穿上鞋子,準備從原路退回,卻突然發現前面有家餐館已經亮起了燈光,老闆站在門口的案台上揉面,他歎了一口氣,走進了樓梯間。
他一把掀開覆蓋在垃圾傾倒口的蓋子,鑽了進去,身體呈「大」字型撐在兩邊牆壁上,慢慢的向下滑去去。
感覺到腳下著了實地,他收回雙臂,藉著蓋子上的縫隙向外看去,外面整齊的排列著小車——地下車庫到了,他鬆了一口起,慶幸自己在那兩個日本人房間裡記下了大廈的建築立體圖。
他鑽出來緩緩向出口潛去,卻發現有兩個保安值班,正在思量時,電梯間裡出來兩個人,「他媽的,老闆真黑心,天天逼老子加班到2、3點,搞火了老子不幹了……」「算了,他開的工資不少拉,看你,還買了新車。」「嘿嘿,就停在右邊角上,你要不要過去看看?」「算拉,明天再看吧,明天見!」「再見!」
聽到這裡,鐵笑天不再猶豫,飛快的向右邊角落裡爬去。
車子在出口被攔住了,車主伸出頭:「小趙,連我你也不放心?」
「不是拉,楊副經理,上面交代下來,這幾天有批什麼重要文件在這裡,要加強保安措施,你看平常時候我哪敢查您!」姓趙的保安一臉無辜。他用手電隨意照了幾下,提起尾箱蓋看了看,向值班室的保安做了個手勢。門閘慢慢升起。貼在底盤的鐵笑天鬆了一口氣,用力的抓住了車底的金屬欄杆。
小車緩緩駛出了出口,一個加速,消失在黑夜裡…………
東京
金碧輝煌的大廈裡
牆上貼著幾張發黃的照片,走近了看,依次寫著:山本五十六海軍元帥坐像、東鄉平八郎海軍大將立像、東條英機首相演說記錄…………
一個滿臉橫肉的矮胖子在向他一個瘦得像蝦米的手下發火。
「平野,負責這個行動的人必須承擔責任,三名帝國優秀的武士因此而犧牲,必須有人出來承擔責任。」胖子怒發如狂。「該死的劣等支那人,我不會就這樣罷手的」
「吉川閣下,負責此次行動的野島永元組長已經切腹自盡了,但是,……閣下,還有必要為那個東西犧牲我們優秀的武士麼?」
吉川冷冷一笑,「值得?你知道那是什麼麼?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了,那時中國飛天高科技金屬冶煉公司開發的新金屬的核心資料,他們準備用這個成果與美國一家大公司合作,在原有基礎上開發更先進的合成金屬,如果我們拿到了,憑我們大和民族在世界經濟領域的地位,美國一定會拋棄中國,轉而和我們合作。」
「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啊?」平野還是一臉迷茫。
「笨蛋,如果他們開發成功,中國就可以造出更先進的汽車,更堅固的軍艦,更結實的飛機……從電子配件到宇宙飛船,他們都可能得到質的飛躍,」吉川惡狠狠的說「這是帝國所不能容許的,在中國這條睡龍沒有騰飛之前,我們必須緊緊的扼住她的喉嚨,你明白麼?蠢豬!」
「哦!……」平野反應過來,他狡黠一笑,「閣下,也許讓他們合作成功對我們會更有利……」
「嗯?!!」
「閣下,我認為帝國可以在他們開發成功之後奪取這項成果。」平野恭敬的說。「所以,我認為我們現在就應該開始行動,最好在他們的首都設立一個據點,比如,找一個中國政府視線之外的人,用他的名義開設一家公司…………」
「嗯?!!……哈哈……很好!這是個好主意,這次,我要派出我們所有優秀的武士,不惜任何代價奪得這項技術。」吉川象發誓一樣。
「不用著急,他們的研究計劃是三年,我們還有充足的時間佈置這一切,閣下!」
「嗯!來,平野君,為了帝國,我們都要多多努力,拜託拉!!」吉川向平野鞠了一躬,「來,我們先來籌劃一下…………」
中國首都
某軍事機關
中尉——不,現在是上尉了,上尉把一份報告狠狠的砸在桌上,「早知道他們會下手,只是想不到這麼快!現在勘察結果出來了麼?」
一旁的少尉拿著報告,恭敬的說:「報告,這三個日本人的身份經確認是日本極右翼組織『血色櫻花』組織成員,在現場立即死亡的,兇手對人體構造非常瞭解,都是一擊斃命。這個兇手無疑是一個高手,從現場收集的塵土和採樣來看,他應該是沒有攜帶任何輔助裝備,徒手爬上了19樓,真讓人難以置信。現場沒有留下他的任何痕跡,甚至連警犬也嗅不到他的任何氣味,我們能在現場收集的資料太少了。不過……」少尉忽然會心的笑了笑,「平心而論,這是一次完美的表演。」
「高手?你查過最近的入境記錄沒有…………國內的高手有沒有什麼異動?」上尉問。
「都查過了,沒有任何發現。看樣子這個傢伙是個新冒出來的高手。」
「新冒出來的??」上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日本人不會就此罷休的。」
「哦?他們還會來?」少尉一呆。
「哼!他們早就來了,松下電器,本田汽車,三菱空調……聖鬥士櫻木花道流川楓……他們早就悄悄的在挖我們的地基了。只是這次的動作太大了點。」上尉憤憤的說。
「唉,是啊……這些王八蛋……」少尉也有點激動。
上尉想了一下,在保險櫃裡拿出一張看上去花花綠綠的表格,揮筆填上,又從最貼身的內衣口袋裡拿出一張磁卡,遞給少尉,「你去機要資料庫給我拿一份文件,序號是……200X年編號851,這是申請表和我的個人信息卡。」
少尉接過表格和磁卡,向他敬了一個禮,轉身走出了房間。
上尉慢慢靠在椅子上,點燃一支香煙,深深吸了一口,看著裊裊擴散的煙圈,陷入了沉思。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19:26:59
第九章 大 學
首都B大學是全國數一數二的著名綜合類大學,能夠進入B大學深造的學子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高考中分數拔尖的精英學生或者擁有一個在各個領域內有所成就的精英父母。她佔地3000多畝,校內綠陰處處,不時可以看見三三兩兩的學生拿著書本,沐浴著頤和園吹來的細細涼風,刻苦攻讀。
但在校園的另一些角落,卻也有不少帥哥美女,或倆倆擁吻,或三五成群拔刀相向……可謂「書本與紅唇共存,誦聲與鮮血齊飛。」煞是費人思量。
鐵笑天醒了過來,自從有了老三之後,他還是第一次享受到睡懶覺的待遇。他伸了一個懶腰,坐了起來。
「醒了?你好啊!」一個黑黑瘦瘦的男孩用不大純正的普通話和他打招呼,「我叫劉亞環,來自廣東。」他向鐵笑天伸出手來。
鐵笑天下意識的和他握了握手,「我叫鐵笑天,湖南人。」他學著劉亞環的口氣。此刻,周圍一片嚷嚷:「等你好久了……」「大哥,有沒有搞錯,睡到這個時候?……」「這位同學你好,以後我們就是一個宿舍的同志加兄弟了…………」
鐵笑天驚奇的發現昨天無影無蹤的室友今天都到齊了,而且好像都在等他。這時候,劉亞環提高音量,壓住了其他人「好拉,最後一個人也醒拉,大家等下一起吃飯,慶賀新109的的誕生,」他轉過頭,「鐵笑天,你快點去洗漱好麼,我們等你好久拉。」鐵笑天有點感動,慚愧的從床
上一躍而起,抓過毛巾和牙刷,快步衝了出去。
在一個小小的飯店裡,大家彼此報上姓名籍貫年齡,排出了大小。鐵笑天沮喪發現自己在寢室的第一次會議中就吃了大虧——總共六個人,按年齡來排,他坐了第五把交椅,老五???他無可奈何的接受了這個現實。
剛吃完飯,老三就急急離開,他女朋友今天要去首都另一個大學報到,本來打算飯後一起HAP的老大、老四很是掃興,借口去找老同學,也隨後離開。「算了,我們三個去首都街上逛逛?」劉亞環——老六提議。「算了,你們兩個去吧,我先熟悉熟悉學校,不然上課都找不到地方了。」鐵笑天笑笑。「好吧,那我和老六先走了。」兩個人殘忍的扔下鐵笑天,興匆匆的逛街去了。
鐵笑天漫無目的的在校園裡閒逛,正讚歎B大果然名不虛傳、自己沒拜錯碼頭之際,忽然發現前面圍了一堆人,「嘿嘿,什麼新聞?」,也擠進人群,「馬然!??」他大吃一驚,只見馬然正扶著一個滿臉是血的學生,和一個白淨臉皮、滿臉傲氣的男孩理論,「……書記的兒子有怎麼了?書記的兒子就可以蠻不講理?……」「……誰叫這小子不張眼睛,走路不看人,喂,你他媽是誰?關你鳥事?不服是吧?來啊,老子等著你……來啊……哈哈……」他揚著頭,看都不看馬然一眼。馬然顯然不大敢激怒對方,無可奈何的扶著朋友,撥開人群,準備送朋友去校醫室。
鐵笑天覺得有些好笑,這個馬然倒還真是「山東及時雨」,他倒沒什麼跳出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想法,現在跳出來把這個傢伙揍一頓可能會讓馬然他們吃更大的虧,而且這些事司空見慣,自己也沒打算挑戰這種社會現實,我是做大事的人,鐵笑天自鳴得意的想,到底自己也算高智商的人嘛,何況現在還有三條命案在身,做人最好低調點。
但是場面工夫不能不做,等人群漸漸散去,鐵笑天追上了扶著朋友蹣跚而行的馬然二人,故做驚奇的問:「哦?馬然,怎麼回事啊?」馬然苦笑了一聲,拍了拍朋友的肩,「這傢伙走路不小心,撞到人家女朋友了,哦,這是鐵笑天,江城的,法律系,這是王偉,機械系,長沙的。」「不會吧?路這麼寬?……」鐵笑天有些奇怪。「王偉左眼1500,右眼1700……」馬然苦笑著說,鐵笑天釋然,「算了,吃個虧,小事情,小事情。」馬然和王偉無奈的笑笑——他們還能說什麼?
校醫室應該不叫「室」,或者叫校醫「院」,因為整個校醫室就是一個小小四合院,和周圍的現代化建築相比,顯得有點土裡土氣,馬然轉過頭,對鐵笑天笑了笑,「本來校醫室早就說要並到校醫院裡去的,但聽人傳說這裡有個老校醫很有來頭,好像是部隊裡出來的,他很喜歡這個院子,頂著不撤,所以一直都這樣拉,」,說到這裡,忽然故作神秘的附到鐵笑天耳邊,「聽學校裡的幾個中央的高幹子弟傳言,這個老傢伙是從中南海的8341部隊退休出來的。」鐵笑天哈哈一笑,這個世界就是他媽的什麼謠言都有。
老校醫正在院子裡修剪著一株萬年青,看見鐵笑天一行人走了進來,停下了手裡的活計,招呼著把他們引進了房子裡。
鐵笑天仔細的看著老校醫,花白頭髮,手卻保養得很好,白白細細的,臉上若有若無的隱隱長著幾塊老年斑。他小心的幫王偉處理著傷口,神色慈祥而和藹。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嘛,鐵笑天想,這些庸人以為老校醫敢頂撞校領導就以為他有什麼來頭——尊敬老年人嘛,校領導連這點覺悟都沒有?
終於處理完了王偉的傷口,馬然感激的和握住老校醫的手,看得鐵笑天暗暗點頭,和馬然相比,自己可幼稚多了,成年人嘛,感謝別人要握手,多大方!想到這裡,鐵笑天見樣學樣的也湊了上去,握住了老校醫的手,說著一些感激稱讚醫術如神之類的屁話。老校醫開始滿不在意的和鐵笑天握手,忽然臉上有些驚訝,反手緊緊抓住鐵笑天的手,鐵笑天有些奇怪——正規的握手這樣?馬然招呼著鐵笑天:「笑天,我們走吧。」鐵笑天沒來得及張口,老校醫就接了上去「你們先走吧,這位同學臉色不大好,我仔細給他看看。」馬然奇怪的看著紅光滿面的鐵笑天,服從權威的走了。
老校醫緩緩放開鐵笑天的手,「這位同學,你的身體很好啊。」鐵笑天心想這不廢話,那你留我做什麼?沒等鐵笑天回答,老校醫微笑著繼續:「這位同學,…………你從幾歲開始練習武術?……底子扎實,功夫相當不錯嘛。」鐵笑天心中一凜,警惕的看著老校醫,沒有回答。
「不用緊張嘛,小伙子,」老校醫發現了他的警惕,解釋著說「我剛才摸你的脈搏,心率慢而有序,腕上的肌肉似鬆實緊,血管…………」老校醫停了一停,輕咳一下,「據我的經驗,你應該是2、3歲就在明師指點下練習武術吧?」老校醫緊緊盯著鐵笑天。
鐵笑天感到一股強大壓力,剛才還慈祥和藹的老校醫臉色肅穆,眼神有若實質,炯炯有神的看著自己。他有點不知所措,不知從何說起。
UID1390 閱讀權限90 性別男 來自台灣 在線時間694 小時 最後登錄2010-4-8 查看詳細資料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19:27:19
第十章 點 撥
老校醫見鐵笑天久久不回答他的問題,不禁有點生氣,「怎麼?是你師傅不許你說出去還是看不起我這個老頭子?」見鐵笑天瞠目結舌,一副尷尬的樣子,老校醫詫異非常,「那好吧,既然你有難言之隱,我也不能勉強,」他笑了笑,「不過,你走的什麼路子我倒還真的捉摸不透,看你的手腕似有力似無力,脈搏忽剛忽柔……」,他忽然斂起笑容,一臉嚴肅的說:「我想和你切磋切磋,不知你意下如何?」不等鐵笑天點頭,老校醫脫下外套,走了出去。
鐵笑天無奈的隨著老校醫走出房間,剛剛站定,老校醫向他拱了拱手,略一點頭,忽的一個直拳,直取他的鼻樑,鐵笑天心中火起,把湧到嘴邊的解釋吞回肚子裡,一個錯身,躲開了這記直拳,腦中飛快的召喚老三:「老三,出來,這老頭看樣子很厲害!!!」老頭見他輕巧的躲開了這一記,微微一笑,直拳一變,橫的又掃向鐵笑天的後腦。
「指令:躲避攻擊,以蛋白質.水.鈣.多種化合物組成的圓柱類物體……距離:82.4厘米……力量:124.6公斤……內容:下肢肌肉收縮……血液循環組織擴張……橫向移動72.4厘米……執行中…………」腦中如電光火石一閃,鐵笑天再次輕鬆的躲開了這記橫掃。
老校醫臉色微變,不再給鐵笑天回氣的機會,雙臂直上直下,連拳帶腿的攻了上來,如暴風驟雨一般。鐵笑天憑著老三預先的指點,毫不費力的穿插在老校醫的拳腳中,只是顧念著老校醫是老年人,只守不攻。
老校醫臉色再變,拳勢一變,放緩了架勢,出拳似攻非攻,起腳似出未出。鐵笑天大驚,只當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老校醫拳頭再次擊向他的胸膛,鐵笑天大喜,「到底你還是來了吧?!!」他按老三的指點再次躲避,不料老校醫突然半道飛快的收回拳頭,鐵笑天在驚訝中忽覺腰後一重,老校醫已然起腳正中他的腰眼。
「指令:肌體修復……內容:軀幹部位受不明物體撞擊……力量:140.3公斤……肌肉細胞死亡67537……內組織細胞死亡20285……軟組織損傷……骨骼回復……肌體自動修復……執行中……」
自老三植入後,鐵笑天首次宣告受傷。
不利的形勢並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鐵笑天頻頻中招。有時候明明看見老校醫右肩聳動,左腳提起,老三及時警告,不料下巴上卻剛好中了老校醫一記重拳…………鐵笑天終於支持不住,雙腿一軟,跪了下來,用雙手支撐著身體大口全氣。老校醫也停了下來,仰著頭望向天空,似乎在思考什麼。
老校醫思索半晌,忽然回過神來,伸手把鐵笑天扶在院子裡的一張石凳上,自己也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一手搭著鐵笑天脈搏,隨即再往鐵笑天幾處中招的地方拍捏,忽然詫異的說:「你練的什麼功夫,好像能自己給自己診治一樣。」鐵笑天苦笑的看著他,搖了搖頭。老校醫不再理會他的身體,緩緩說道:「你的功夫很奇怪,……我看,你應該沒有老師指點,是自己照著什麼書練來著或者……或者是看著別人偷偷學的……又不像??!……」老校醫再次呆呆出神,忽然像放棄了什麼一樣,笑著對鐵笑天說:「你知道你為什麼會輸給我麼?」鐵笑天搖了搖頭。老校醫哈哈一笑,站了起來,背著雙手在院子裡度來度去。
「你知道格鬥最重要的幾大要素麼?」老校醫不理會鐵笑天的反應,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是力量,速度、反應、智慧和經驗,你的力量、速度、反應都大大的超過了我,至於智慧嘛……能考進B大學,相信也不會比我差,所以,你輸給我就是輸在了一個經驗上。」老校醫朝鐵笑天微微一笑,「不過,我看你不是經驗太少,是壓根兒沒有經驗,好像從來沒有和別人動手過招一樣,雖然你的反應快得驚人,你看……」老校醫又擺出了鐵笑天痛恨的那個姿勢,手腳試動未動,「其實我也不知道是出拳還是出腳,出拳或出腳完全因你而動,你不動我不動,你一動,我就動在你前面拉,這叫佔了先手……哈哈……」老校醫得意的哈哈大笑。「這個道理人人皆知,但是知易行難,能做到這一點,非得要有豐富的經驗和迅捷的反應不可。」他收回姿勢,「格鬥中的經驗非常重要,因為格鬥的形式是千變萬化的,就拿地勢來說,地形窄、小、寬、大、高、低、能否受力……或者陽光、風、落葉、飛塵流水等等都能影響格鬥的進行;再說敵人是否執有武器,武器可否發射?是長是短?是軟是硬?是利是鈍?敵人是寡是眾?是多是少?是合是圍?…………哈哈,人老了就是囉嗦。」「不,不,不,我謹聽教誨。」鐵笑天昨天輕鬆收拾三個日本人的傲氣不翼而飛,恭敬的說。「沒什麼可說的了,經驗不是靠嘴巴就能教會的,」老校醫搖了搖頭,「你就像一塊未琢的寶玉,在武術上的發展不是我可以展望的。」他看了鐵笑天一眼,「年輕人喜歡武術,這是見好事情,不過……」他有些落寞的看著鐵笑天,「人類的科技發展到了今天,依靠自己肉體上的力量取勝的方法已經落伍了,鍛煉鍛煉身體也罷……」他轉過身來,一字一頓的說:「有一個學識豐富的大腦,在現在這個年代,比有一身高強武功可能要有用得多。」他走回鐵笑天的身邊,在他對面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鐵笑天忽然對高深莫測的老校醫充滿了好奇:「老……那個……校醫,請問您原來是做什麼的?」老校醫有些疲倦的閉上眼睛,「小伙子很穩重,其實告訴你也沒什麼大不了,我老了,快死了,也不想講什麼紀律了……我原來是中央保衛局的格鬥教官。」老校醫的語氣裡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滄桑。「我累了,你去吧。」老校醫一臉疲倦,原來隱隱約約的老年斑現在可怕的凸了出來。
鐵笑天站了起來,走到院門口,突然轉過身來:「明天……明天我可以來麼?」
「明天我就要走了,我沒幾年好活了,在首都呆了大半輩,還是把這把老骨頭埋到家鄉吧。」老校醫偶爾睜開眼睛,「今天遇到了你……後生可畏啊!……首都還有什麼好呆呢?我早就退休了,撐了這麼久……早該回去了!」老校醫一聲浩歎,陷入往昔的回憶裡。「記住我的話,知識永遠比武功好用,去吧!」老校醫不再說話,好像要睡著了。
鐵笑天強忍住跪下的衝動,轉過身去,忽然像下了什麼決心一樣,大步走出了院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19:28:16
第十一章 舊 情
在109的兄弟們看來,鐵笑天絕對是一個怪人--或者說是一個強人。從開學的第一天起,鐵笑天就按照他那個無聊的時間表過著千篇一律的枯燥生活:凌晨五點起床,晨練;八點按時上課,沒課時就蹲在圖書館;下午有課上課,沒課繼續蹲館;晚上則去學校的跆拳道俱樂部,泡到宿舍快關門才回來;就算回來,也從不參與寢室裡的「睡前廣播會議」,每次都一言不發的酣然入夢。
又是一個悶熱的中午,鐵笑天合上了厚厚的《力學原理》,心中默默計算那個最後的公式,老大光著脊樑,顫著一身肥肉湊了過來,「哎,我說鐵笑天,I真是服了YOU,像你這樣活,做人還有啥樂趣?咱們在高中拚死拚活的考進B大,現在多少該鬆口氣兒了吧?」鐵笑天微微一笑,還沒來得及回答,「?」的一聲,寢室大門被人一腳踢開,老三一臉興奮的衝進寢室:「兄弟們,特大喜訊啊,特大喜訊!」他擦了把汗,「今天咱們學校的藝術團在運動場搞綵排,我去看了一下,哈哈……咱們學校的美女還他媽真的不是蓋的,兄弟們下午一起去啊,下午還有,找準目標,下手要穩、準、狠哪……」他轉過頭來對著鐵笑天:「有個叫柳小薇的,聽說也是你們那兒的,媽的小丫真不錯,盤兒靚,身材又棒,老五,你他媽的也算號稱咱們法律系這界的第一帥哥,所謂該出手時就出手……」鐵笑天站起身來,壓下心頭的波瀾,「各位兄弟,小弟蹲館去也,先行一步。」身後老三還在嚷嚷:「還有幾個美女,什麼歐陽慧啊,劉聽雨啊……詳細資料小弟已經備齊,各位兄弟,一包紅塔山小弟雙手奉上……」「有沒有搞錯,你不是有女朋友麼?」「你知道個屁?咱們男人……………………」
鐵笑天微笑著把《力學原理》遞給管理員,「兩天就看完了?小鐵,你不是拿去只做個樣子吧?」圖書管理員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鐵笑天。「是呀,其實我也沒怎麼看,就好玩瀏覽了一下,」鐵笑天隨口敷衍著,走到書架前,隨手拿了一本《槍械知識》,找一個位子,專心致志的看了起來。
鐵笑天正仔細比較著兩款手槍的火力和各項數據,忽然,一張字跡娟秀的紙條出現在眼前,「鐵笑天,你好嗎?」他歎了一口氣,這是今天的第五張了吧,他籌措著委婉的詞句,努力堆起笑容,準備打發這個勇敢的女孩,剛剛抬起頭來,就馬上楞住了,五葷六素,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湧上心頭。
柳小薇微笑的看著鐵笑天,又寫了一張過來:「想不到你這麼好學,開學才一個半月,我就在這裡看到你七、八次了。」看鐵笑天有些發傻,心中得意非常。
鐵笑天回了一張過去,「我還好,在學校裡沒事,看書解悶。」
「你在B大挺受歡迎的嘛,這麼多女孩主動找你,我來得不多,都看見幾回了。」
「沒有,你誤會了,大部分都是她們想找我討論問題。」
「理解,人生問題嘛,感情問題嘛,挺深奧吧?!!」
鐵笑天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回復了一張:「在B大還好吧,北方的飯很多人吃不慣。」
「還好,我適應能力還不錯。天氣這麼熱,你坐在這裡不悶麼?」
「習慣了就好。」
「我住在學生公寓,我們一起的幾個女孩都挺欣賞你的。」
「是麼?那是我的榮幸!」
「手寫得好累,不打算請我喝杯什麼東西麼?」柳小薇忽然對熟悉的鐵笑天充滿了好奇。
「不好意思,我想在這裡看書,您請便吧!」鐵笑天冷冷的拒絕了這個暗示。
柳小薇忽的一下站起來,自己原本只打算逗一逗鐵笑天,好讓坐在遠處的室友看看自己的魅力。卻不料受到這樣的冷遇,自己什麼時候受過這個,何況他以前還……柳小薇準備離開,躊躇了一下,她像下什麼決心一樣,又坐了回來,給鐵笑天回復了一張,不待鐵笑天回復,起身匆匆離去。
「晚上九點半我在圖書館門口等你!」鐵笑天把紙條揉成一團,用力的攥在手心,聽著柳小薇離去的腳步聲,冷酷一笑。
鐵笑天跨進跆拳道俱樂部的大門,在進俱樂部的時候,他聲稱自己從小愛好跆拳道,已經練習多年了,俱樂部便對他進行了測試,經過了基本功、速度、力量幾大測試,他跳過了初級和中級,直接進入了高級班。
指點了幾個初級班的學員的側踢--高級班的學員有幫助初級和中級班學院的義務,他便和一個中級班的學員開始對抗練習——這才是他進入俱樂部的目的。他仔細觀察著對手的移動,偶爾出擊卻不關心效果如何,只是冷冷的觀察對手的反應。不久,學員們漸漸來齊了,初級班、中級班、高級班的學員分別集合,按班聚集在一起,在教練的指點下練習起來。鐵笑天找到一個高級班的學院,和他開始進行對抗練習…………
柳小薇站在圖書館門口,遠遠看見鐵笑天,臉上不由泛起得意的笑容。
「呵呵,男士應該早到的,你怎麼反而遲到3分鐘,好沒風度哦!」柳小薇打趣的說。
「沒辦法,我得在跆拳道俱樂部搞完衛生才能走。」
「搞衛生?!!」
「呵呵,是啊,可以免交學費,」鐵笑天笑笑,「我沒錢交學費。」
「哦,是這樣哦。」柳小薇一笑,感到有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空氣尷尬起來,鐵笑天冷冷的看著遠處,不發一言,柳小薇有點手足無措,但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你找我有什麼事?」鐵笑天有點不忍,打破了尷尬。
「哦……是這樣的……恩,我父親可能要過來,他在證券市場上收購了北京一家公司8%的股份,最近這家公司好像有個什麼重大決定,我父親要過來參加董事會。」
「哦,」鐵笑天突然想起自己看過的幾部關於證券方面的書。
看見鐵笑天似乎挺感興趣,劉小薇繼續說道,「這家公司的名字叫『飛天高科技金屬冶煉股份有限公司』,你聽說過麼?」鐵笑天心裡一驚,「我爺爺有個戰友在中央主管這個,是他叫我爸爸買的,說一定能發大財。」柳小薇得意的炫耀。
鐵笑天正準備答話,忽然看見馬然和劉鵑從樹陰裡轉了出來,他不再理會柳小薇,大聲過去招呼,「會長,你好啊,做什麼呢?」他向馬然擠擠眼睛。馬然一愣,隨即回過神來,哈哈大笑,「你做什麼,我就做什麼羅。我正打算送她回去呢。」「我也是啊,呵呵,我也正打算送她回去呢。」鐵笑天一指柳小薇。不等柳小薇說話,他就招呼馬然:「一起走吧。」
鐵笑天在學生宿舍和馬然劉鵑告別,一直把柳小薇送到學生公寓,正準備說再見,劉小薇欲言又止,「再見,柳小薇。」她急忙喊住他,「再見……哦……恩……我父親來的時候你……能不能陪我去接他……在首都我不不大認識路。」鐵笑天笑笑,「那看我有沒有時間,到時候再說吧。」向柳小薇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柳小薇緊咬著櫻唇,恨恨的看著鐵笑天離去的背影,萬般滋味齊上心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19:28:32
第十二章 來 了
在去圖書館的路上,鐵笑天腋下夾著一本《呼吸道雜論》,緩緩思索著肺癌的成因,對校道上往來女孩大膽的目光視而不見。想了許久,始終不得要領,不禁苦笑著想:「腦袋裡有了老三也不是萬能的哦,看樣子我只能在幾門科學上集中精力了。學海浩瀚,不可能各個精通啊!老三也始終是個輔助性的東西,就像那天,它就被老校醫的假動作騙過了嘛,它的成熟歸根到底得依靠自己經驗的豐富和學識的積累——畢竟它只是個程序,大部分資料還是得在自己大腦裡讀取的。」想起老校醫,鐵小天不禁露出感激的神色。對面幾個男生叼著香煙,談笑著和鐵笑天擦肩而過,一股淡淡的青煙,飄近了他的鼻端。
「警告:肺部有危險氣體進入……」鐵笑天眉頭大皺,心道這還了得,吸點煙脊柱都痛,那以後自己還活不活?他強忍劇痛,給老三下了命令。
「指令:部分解除身體危害警告程序,內容:肺部危險物質進入警告…………執行中……」
鐵笑天鬆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給對面癡癡張望的兩個女孩一個禮貌的微笑,看著女孩紅著臉逃開,順著她們逃去的方向看去——他發現前面的外國語學院教學樓前圍了一堆人。他好奇的走了過去,只見門口貼了一張通告,「本院為提高本校學生綜合素質,擬開設業餘日語補習班,本校學生憑學生證免學費,其他社會人士……」看罷通告,鐵笑天嗤之以鼻,「他媽的,獸語,我操……」他正準備離去,沒走幾步,心中一動,「日語?日本人?……」回過頭來,往日語補習班報名點走去。
「學好日語以後應付他們的報復應該有點用吧?」報完名,鐵笑天邊走邊想,「雖然那天做得蠻漂亮,但是凡事得『未有遠慮,必有近憂』嘛,萬一他們找到我呢?」鐵笑天對自己的謹慎非常滿意。邊走邊想的走進了圖書館的大門。
來學日語的其他院系的學生似乎很多——不用交錢的東西總是很暢銷的。鐵笑天忽然感到有點不安,下意識的扭頭看去——柳小薇正幽幽的看著他,他心中一陣亂跳,隨即鎮定下來,回了一個呆板的笑容,「她怎麼也來了,真他媽人生何處不逢她哦……」心情複雜的看著寬大的梯形教室慢慢的坐滿了人,他收斂思緒,抬腕看表,「嗯,要上課了。」
一陣奇異的腳步聲傳進他的耳中——節奏與眾人大異——在鐵笑天驚人的聽覺中,這個聲音在眾人雜亂的腳步中顯得格外與眾不同——擊落的聲音的間隔幾乎沒有誤差,音量也幾乎一樣——除了老校醫,他還沒有聽見過別人有這樣的腳步聲——高手!!!
鐵笑天臉色大變,緊緊的盯著梯形教室的正門。
一個身材瘦高,面容英俊的青年出現在正門口。他穿著一套黑色帶條紋的正統西裝,雪白的襯衣領口繫著一條與西服質料相同的工作領帶,皮鞋一塵不染。他在門口站了一會,等喧鬧的教室慢慢安靜下來,微微一笑,緩步走上了講台。
他伸出雪白的手掌——鐵笑天敏銳的發現他的每個指尖似乎都稍稍有點變形——只有從正面和側面才可能被發現的、從掌心和手背方向看都一定會被肉色晶瑩的指甲遮掩或混淆的微小變型。他收回手掌,已然拿起一支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剛勁的四個大字——中村正雄,轉過身來,微笑著說:「諸君,鄙人是剛剛從東京大學轉到中國首都B大學留學學習中國古漢語文學的日本留學生,我叫中村正雄,受首都B大學外國語學院日語系林正系林教授的邀請,將在這段日子裡與諸君共同學習日語,以後請多多指教!」他用文縐縐的白話說道,語氣倒還非常到位,說完,他向講台下鞠了一躬。剛剛直起身子,忽然感到了一陣壓力,他警覺的四處搜索,在一片敵視的眼光中,他一無所得。無奈的抬手制止了學生禮貌而稀疏的掌聲,朗聲說道:「好吧,那我們現在開始上課……」
鐵笑天警覺的低下頭,躲過中村正雄獵犬般的目光,假裝緊盯著書本。他無意中回頭看了看劉小薇,發現她正饒有興趣的看著中村正雄,心中一真刺痛。思緒正迷惘一片,忽然聽見中村宣佈開始上課,他猛的一醒,回過神來,「這個日本人給我感覺好熟悉,難道是我幹掉的那三個日本人的……」想到這裡,他心中一凜,「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們……他們終於來了……」胸中湧起強大的鬥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19:28:48
第十三章 運 籌
收斂心神,鐵笑天把注意力轉移到上課上來。只聽中村正雄緩緩的言道:「日語和漢語一樣,也有著悠久的歷史,她在幾千年的發展中,吸收了許多其他民族語言的精華…………」
時間飛快的過去,鐵笑天聚精會神的聽著課,偶爾在書上做下標記,忽聽中村說道:「關於日語的入門基礎今天就暫時講到這裡,能和大家一起學習日語是鄙人的榮幸,」他又鞠了一躬,「下課!「
鐵笑天合上教材,心中暗讚中村,果然不是蓋的,有兩把刷子。他正隨著人流向梯形教室的正門口走去,抬眼看看講台,卻意外的發現柳小薇正拿著教材,和中村在討論著什麼,鐵笑天眉頭一皺,不由自主的運起聽覺,集中精力探聽他們的談話。「中村老師,您的課講得真好,更令我意外的是,您的漢語講得更好。」「呵呵,沒什麼,謝謝誇獎,其實我的漢語是在東京大學漢語系學的,呵呵,我在東京大學認識幾個支……中國留學生,經常和他們交談…………」
柳小薇發現了鐵笑天疑惑的目光,得意非凡,說得更加起勁,「中村老師——呵呵,我可以叫您中村學長嗎?您在這裡學習中國古漢語文學是吧?其實我對日語挺感興趣的,因為我覺得她是一門優美的語言,……」中村顯然有點興奮:「當然可以,我們本來就是同學嘛,我們大和民族的語言是世界上最優美的語言之一……」
鐵笑天再也無法繼續探聽下去了,他忽然對柳小薇充滿了憎惡,心中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他給了她一個鄙夷的眼神,隨著下課的人潮,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教室。
柳小薇看到鐵笑天鄙夷的眼神,心中一陣驚慌,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這時候,她忽然發現正在擁向出口的最後一些同學幾乎大部分都向她投來了同樣的目光,她有點驚恐,「中村學長,時間不多了,等下我還得回我們經濟管理學院上課,我……我先走了哦,下次上課再見。」中村正雄連忙說:「呵呵,好,我不耽誤你的時間了,對了,能不能給我你的聯繫方式,呵呵,我剛剛才到中國,有很多事情不懂,如果碰到難題,好可以隨時找個朋友來請教。」柳小薇匆匆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和學生公寓的電話留給了中村,道了個別,慌慌張張的逃出了教室。
看著空蕩蕩的教室,中村正雄一陣得意,「學生就是單純哦,呵呵,給了幾個鼓勵暗示的眼神就興奮得不得了……老師身份……哈哈哈哈」,他一陣狂笑,猙獰的笑容扭曲了他英俊的面容,開始彬彬有禮的青年教師彷彿突然受到了魔鬼的點化,充滿了異樣的邪惡。他慢慢探手入懷,掏出了手機,按了幾個數字,放到耳邊,「報告,帝國之眼已經第一批順利到達,已經接近獵物,……對……就是她……對,獵物的父親是董事,持有8%的股份……哈依!!!」中村正雄把手機收入懷中,整了整衣服,又成了一位了溫爾文雅的學者,緩步走出了梯形教室。
東京
金碧輝煌的某大廈
吉川哈哈大笑,「平野君,帝國之眼不愧為帝國之眼,不枉我們多年來的投入哦,哈哈,」他轉過身來,看著牆上的照片,臉上忽然充滿了恭敬,「諸位前輩,下一代的武士已經成長起來了……」
平野一臉得意,「呵呵,吉川閣下,恭喜我們的第一批潛入計劃成功,來,乾一杯,」他走到酒櫃前倒了兩杯清酒,遞給吉川一杯,仰頭一飲而盡,咋吧著嘴唇,「現在第二批潛入計劃也在進行之中,而且……哈哈,」他似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得意,大笑起來,「……哈哈……我們在飛天大廈裡居然還租到了辦公室,開的公司名字叫『明曲進出口』貿易有限公司,投資方掛在了道田株式會社的名下,哈哈……」
吉川把玩著手上的日式酒杯,哈哈大笑,「『明曲?』哈哈……『明取』哈哈……支那人怎麼是我們優秀的大和民族的對手,他們除了內鬥,還會做什麼?…………」
中國首都
某軍事機關
上尉瞇著眼靠在椅子上,聽著少尉的報告。
「……根據上級的指示,我們特勤部門單獨對中將負責,在加強海關入境監控措施以來,發現最近有一批身份可疑的日本人進入我國。另外,在我們暗中關注的飛天大廈,最近入住了三家公司,分別是『康和牧業有限責任公司』、『明曲進出口貿易有限公司』『也本株式會社駐中國辦事處』其中『也本』會社和『明曲』公司是日資公司,還有上個月進駐飛天大廈的兩個公司最近開始進行裝修,有兩個工程隊在大廈活動;飛天公司最近換了垃圾渣土搬運公司,原先進出大廈搬運垃圾渣土的卡車車牌換成了『京AS56587652』『京AS56587632』………………」
上尉聽完了少尉長篇報告,抓起了文件,整了整軍服,走向了中將的辦公室。
中將正在巨大的辦公室裡悠閒的看著「內部參考」,不時抓起茶杯淺嘗一口.聽到門外的報告聲,他緩緩放下內部參考,說了聲,「請進!」,大門被輕輕推開,自己的中尉副官對上尉伸手做了個請進的姿勢,上尉略一點頭,齊步走了進來,腳後跟一碰,舉手敬禮。副官站在門外,拉回了辦公室的大門。
「報告,我們最近發現日本人在我國境內活動頻繁,我們負責的『5號特衛』飛天大廈最近還沒有什麼特別發現……」
內容和昨天差不多。中將聽完上尉的例行報告,正準備揮手示意他離開。
「我還有有一件可疑的案子要向您匯報。」上尉結束了報告,卻突然加上一句。
「哦?!!」
「就是前年結案的那起兩個腦神經研究學家的案子,我懷疑他們可能暗中對人做了腦神經加強改造實驗……」
「有什麼證據沒有?」
「目前暫時還沒有發現什麼明顯的證據,但是我把檔案拿出來研究了一下,發現有很多疑點,比如:他們為什麼要把珍貴的生長激素倒入福爾馬林液裡?我請教過專家,兩者的化學性質南轅北轍,不可能是研究行為。另外,他們在實驗室裡配置了電機,專家認為,如果不是出於手術實驗目的,沒必要在手術室裡配置電機,可見他們需要很強大的能源……」
中將感到自己的權威受到了嚴重的挑戰,極度不悅,重重的打斷了上尉的報告,「上尉,我問你有什麼最新發現?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上尉躊躇了一下,「暫時還沒有,不過有很多疑點……我……我也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
「上尉同志,我們不需要直覺,我們需要證據,我們需要對中央負責,我們需要對國家、對人民負責,我不能把人力物力投入到你的直覺上去,」中將忽然臉色一厲,滔滔不絕的搬出大條道理,忽而又和顏悅色,「上尉,我也算是你的老上級了,你原來到底是我的副官嘛,小鬼,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件案子已經了結了,當時是我和其他六位將軍都同意的,你現在翻出來……」中將頓了一頓,「這件案子就算有問題,不需要你負責,也不需要我一個人負責……這是政治,你明白麼?」他靠回舒適的大班椅裡,「你也算我的人了,就算拆我的台我沒什麼意見,你想想看其他六位將軍是什麼反應?你考慮到自己以後的政治前途沒有?…………」
上尉艱難的向中將致了一個軍禮,轉身走出了辦公室,臉上說不出是憤怒還是悲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15:01
第十四章 接 近
鐵笑天從容的走進借閱室,把《人體骨骼》遞給管理員,管理員微笑著接過了書,熟練的操作著電腦,「給,你的借書證,呵呵,小鐵,最近一個月來得少了,是不是談了女朋友啊?」「不是啊,阿姨,我最近在學日語,忙著呢!」鐵笑天一邊回答一邊走進了閱覽室。
B大圖書館的藏書之多,實在令人歎為觀止。鐵笑天遊走在一排排書架中,挑了一本《反恐案例》,搜索著長長的閱覽桌,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剛剛看到反恐武器這一章的「閃光彈在特殊地理上的應用」,一個人像一陣風一樣衝了進來,舉目搜索,像在四處搜尋著什麼,看見鐵笑天,顯然鬆了一口氣,大聲嚷嚷:「果然在這裡,他媽的老五,找得老子好辛苦呦……」鐵笑天急忙迎了上去,豎起中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噓」的姿勢,在一片責難憤怒的目光下,拉著老三走出了借閱室。
在圖書館的走廊上,鐵笑天不悅的問:「老三,出了什麼事了?」
「有個電話找你!他媽的手機也不買一部,暈死!」面對鐵笑天不悅的質問,老三看上去反而有點興奮。
「我家裡來的?」鐵笑天大驚,「家裡不會出事了吧???」
「不是,是經管院的名花柳小薇找你!」老三有點嫉妒的看著鐵笑天。
「暈死哦,你們不會說我不在麼?跑到圖書館喊我接電話,我倒!」
「操你,老五,是柳小薇請我們叫一下你,本寢室全體兄弟一致決定一定要你接這個電話,卻把這個偉大的任務派給了老子,」老三憤憤不平,「他媽的,但是為了你的幸福,老三我大智大勇,當仁不讓,千里奔波,萬里赴義…………總而言之兄弟們要你接這個電話,少囉嗦了,走吧,走吧!」老三一臉堅決的把鐵笑天拉出了圖書館。
鐵笑天無奈而感動的和老三跑回了宿舍,在兄弟們鼓勵的眼神下拿起電話:「我是鐵笑天,你好!」
「笑天,我等你好久了(笑天???我們什麼時候這麼親密了?),呵呵,你還記得那天晚上我對你說的話吧,我父親今天過來了,我想去機場接他……你陪我去一下好不好?」鐵笑天猶豫起來,
「暈死,趕快答應啊!我倒!」老三叫了起來,鐵笑天這才發現原來剛才那麼安靜——兄弟們都屏聲息氣的偷聽電話,電話也肯定被做了手腳,鐵笑天不禁苦笑起來。「老五,是不是錢用完了?我靠,錢是英雄膽,別怕,小弟我一力支持!我這月還剩三百,來,給你兩百……五,媽的,拼了!」老六慷慨激揚。
「你『一力』個屁,老五別怕,兄弟們都支持你,雖然金錢不等於愛情,但愛情也需要投資的,為了幸福,沒什麼捨不得的,老大我不富裕,支持一百!」老大回頭駁斥了老六,又轉身對鐵笑天說。兄弟們紛紛發言:「老五,還有我老三兩百……」「哈哈,看扁我老二了吧,兄弟我坐著『盧俊義』的位子,他媽的還會落在你們後面?來,老五拿著…………」
鐵笑天感動的看著可愛的兄弟們,欲言又止,終於說道:「兄弟們!!!我……我……不是沒錢……我……我……去還不行嗎?!」他感覺到眼睛裡有什麼東西在燒一樣,熱熱的。
「做什麼?又不是不要你還的!別婆婆媽媽的,……」看到鐵笑天的表情,兄弟們的表情也有點不自然,老大也有點失態,強撐著吼了一句。
「好吧,你在哪裡,我來找你。」鐵笑天拿起電話說。
「我在我們學校的大門口等你,記得快點哦!」那邊似乎很興奮,掛下了電話。
「給我們109爭口氣啊……」
「老五,一戰功成……」
「該下手時就下手,別害羞啊老五……」
………………………
柳小薇今天打扮得很漂亮,雪白的連衣裙把她的身材襯托得更加婀娜,頭髮顯然剛剛仔細收拾過了,瀟灑的披在腦後,讓本來就白皙的臉看上去更加悅目。看見鐵笑天,她急忙迎了上去,「你幹什麼呀,電話裡等了你半天?」鐵笑天正要回答,中村正雄象幽靈一般從學校大門走了出來,看見他們,瀟灑的一攤手,「鐵笑天同學,柳小薇同學,在學校大門口約會麼?」他打趣的說。鐵笑天禮貌的給了他一個死板的笑容。「我們打算去機場接我父親,他今天來首都!」柳小薇有點尷尬的回答了他。「哦?真是巧啊,今天我有一個朋友從國內來你們首都,我正要去接他呢,呵呵,不如一起吧!」不由分說,伸手攔下一輛的士,招呼著兩人,坐進了前排的位子上。
看見柳小薇也坐了進去,鐵笑天稍一猶豫,也坐了進去。
「麻煩您,去首都機場!」中村回過頭來,對鐵笑天、柳小薇笑了一笑。
「爸爸!!!」在出口等待多時的柳小薇一眼在機場通道裡認出父親,小鳥一般飛了過去,撲進了一個看上去很富態的中年男人的懷裡。鐵笑天和中村正雄也迎了上去。
「這兩位是……」柳小薇的父親有點疑惑的看著女兒。
「這是我的老同學鐵笑天,他和我一起從江城二中考進B大的;這位先生是我的日語老師,中村正雄先生,他來機場接他的朋友!」柳小薇嫻熟的一一介紹。
「柳伯伯好!」鐵笑天微微一躬,禮貌的給柳小薇父親行了個禮。
「柳先生你好,我是中村正雄,能認識您真是鄙人的榮幸!」中村誇張的給柳小薇父親行了一個90度的鞠躬禮,熱情得過分的遠遠伸出手來。「呵呵,我也很榮幸認識你,中村先生,我叫柳文革。」柳文革帶著一臉商業化的笑容,和中村握了握手。
四個人向機場大廳的門口走去,邊走邊談。
「柳先生,您的生意做得好大吧?!」中村彷彿漫不經心的向柳文革問道。
「呵呵,過獎了,維持一下生活,也還過得去吧!」
「呵呵,柳先生真謙虛,這次到首都來,一定是有大發展羅。」
「呵呵,一點小生意,見笑了。」柳文革定格著他那一成不變的笑容。
「呵呵,我對中國的商業很感興趣,貴國在改革開放二十多年間創造了這麼多的奇跡,真是令鄙人非常好奇,希望有機會能得到柳先生的指點。」鐵笑天看著突然像哈八狗兒一樣的中村,心中一陣好笑,隨即收斂心神,警覺的盯著中村的一舉一動。「這是鄙人的名片,在首都B大學進修貴國深奧偉大的古代文學,順便教授幾個學生的日文。」
「中村先生客氣了,『指教』二字實不敢當,互相交流切磋嘛,這是我的名片。」柳文革適應了中村文縐縐的語氣,遞過了自己的名片,順手也把中村的名片收入袋中。
「中村學長,你不是接朋友麼?」柳小薇有點詫異的問陪他們走出機場大廳的中村。
中村心裡一驚,「哦?呵呵……我朋友的班機還有半個小時,哦……就送到這裡吧,柳先生、柳小薇同學、鐵笑天同學,再見!!」他站在門口的台階上,向三人揮了揮手。
「是柳文革董事麼?我是飛天科技派來接您的司機!」一個站在一輛奔馳小車旁的陌生男人忽然走了過來。
「哦?是麼?你怎麼會認識我呢?」柳文革警覺的看著他。
「柳兄,小弟在這裡恭候多時了。」奔馳小車的後門忽然打開,鑽出了一個肥肥胖胖中年男人。
「哈哈,王副總裁,真是擔當不起、擔當不起呀!」柳文革釋然,大笑著迎了上去。
在機場大廳的中村正雄站在落地玻璃邊,看著奔馳小車揚塵而去,從懷裡掏出了手機,「……報告……帝國之眼進展順利,已接近目標……是……哈依!」他慢步走出了機場大廳,「柳文革,柳小薇……」他自言自語,忽然抬頭望向小車離去的方向,陰冷一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15:15
第十五章 入圈
奔馳車行駛在首都寬闊的的街道上。鐵笑天從來沒有坐過這麼高級的小車,心裡有些興奮,雖然出於自尊心,他沒有表現得過分新奇,但雙眼還是忍不住四處梭巡。
前排的王副總裁和柳文革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柳兄真是好福氣啊,膝下一雙兒女,真是讓人羨慕哦!」王副總裁斜著臃腫的身軀,吃力的扭過肥肥的脖子,色咪咪的朝柳小薇瞟了一眼,對柳文革說道。
「哈哈,王副總裁誤會了,我只有一個女兒,這小伙子是她同學。」
「同學?!哈哈,未必吧?小薇動作蠻快的嘛,來首都這麼快就找了男朋友?!」
柳文革笑而不答,但還是忍不住仔細打量打量鐵笑天。他對這小伙子還是比較滿意的,彬彬有禮,對王副總裁的調侃面帶微笑,並無失態之處。相貌英俊,身材修長,英華內斂,是個做大事的胚子,就是……柳文革忽然眉頭微皺,在這個年紀是不是顯得城府太深了點?!!小薇以後和他在一起?會不會…………
柳小薇面對著王副總裁的調侃顯得有點嬌羞,俏臉一紅,卻沒有反駁,反而一臉幸福的往鐵笑天那邊靠了靠。
鐵笑天眉頭皺了皺,正想出言解釋一下,忽然看到王副總裁色咪咪的眼神,心中一陣噁心。再看見柳小薇一臉幸福的樣子和柳文革滿意的目光,心中一軟,話到嘴邊卻嚥了下去。
「呵呵,柳兄,今天您大駕光臨總部,我們特意在華貴大酒店店備了一桌席面,為柳兄接風洗塵,飯後柳兄休息一下,然後去公司看看,明天參加和美國凱特公司的簽約儀式,呵呵,當然公司的財務總監會在您方便的時候會向您說明一下股紅問題,最後還有一個董事會,呵呵,柳兄對這幾天的行程意下如何?」王副總裁忽然一本正經的說。
「呵呵,客隨主便,小弟對王副總裁的安排還會有什麼意見?」柳文革笑了笑,忽然問王副總裁,「張伯伯等下來一起吃飯麼?」
「呵呵,首長今天要參加一個中央辦公廳部長級以上會議,不過我們已經提前通知了楊秘書,應該沒問題,遲些就會到吧,王總裁和公司的其他董事現在就在華貴大酒店恭候柳兄大駕哪!哈哈……」王副總裁問一答十,不緊不慢且井井有條,偏生聽起來風趣而舒服。鐵笑天暗暗點頭,這是條跑慣碼頭的老狐狸,自己還得向他學習學習,不禁收起了對他的鄙夷和輕視。
說話間小車已經駛到一幢大廈的坪前別道裡,兩個小英俊的小伙子穿著華麗的王子服,戴著雪白的手套,一前一後的走上來為他們拉開了車門,恭敬的齊聲說道:「歡迎光臨華貴大酒店,裡面請!」小車司機自去停車。四人走上台階,門口六位身著大紅旗袍的漂亮小姐整整齊齊的同時一個鞠躬,「歡迎光臨華貴大酒店,裡面請!」後面一個黑色西服套裙的女孩轉了出來,嬌聲說:「王副總裁嘛,今天您定的是『美滿團圓』廳,這邊請!」王副總裁哈哈大笑,對柳文革做了個請的姿勢,四人便在小姐的帶領下,走上了旋轉式的木製樓梯。
小廳裡裝修得富麗堂皇,看見四人進來,一個面目長得和王副總裁幾分相像的中年男人站了起來,大笑相迎,「柳董事來了,呵呵,我代表董事局歡迎您駕臨公司總部!」遠遠伸出手來。
柳文革緊緊握住王總裁的手,「呵呵,王總裁太客氣了吧,啊?我怎麼擔當得起哦?哈哈!」
「哪裡,哪裡,柳董事是公司的大股東,又是我們董事局的成員,希望飛天自有了柳董事這樣的人才加入後,業務蒸蒸日上,各位財源廣進哪!哈哈……」
「呵呵,王氏昆仲帶領在座各位,打下了飛天的花花江山,小弟是過來沾光來著,談什麼『人才』不『人才』的,啊……哈哈」柳文革和王總裁打著哈哈,相攜著落座。
「來來來,兩個晚輩也來啊,」王副總裁招呼道,鐵笑天有點不知所措,見樣學樣的跟著司空見慣、胸有成竹的柳小薇坐了下來。心中痛罵自己,以後還得在這方面餓補。
「呵呵,這裡都是自家人,說老實話,如果不是靠柳董事的加入,走通上面,飛天能拿到中央的批文和巨額貸款?呵呵,老兄真是第一功臣!來,飯前小弟先以茶代酒,敬柳兄一杯。」
「呵呵,王總裁太抬舉小弟了,如果飛天自己沒有斤兩,沒有搞出那個高科技基礎研究項目,就是把小弟的骨頭拆了,也無能為力嘛……哈哈……來,請!」
旁邊的柳小薇保持著禮貌的微笑,乖巧地端坐在椅子上,每每恰倒好處的忽作嬌笑狀。鐵笑天則聚精會神的聽著他們說的每一個字,學習著風度和應談技巧。
正在和柳文革寒暄客套的的王總裁的手機忽然響起,忙向柳文革道了個歉,伸手接聽,「哦?首長到了……好好好,知道了!」轉頭對柳文革笑了笑,「剛才我秘書說,首長的車快到大門口了。」
「哦,張伯伯來了?呵呵,我們迎一迎他老人家吧?」柳文革轉頭來,對廳裡的董事說。
「哈哈,對,各位,來,我們歡迎老首長!」王總裁站了起來,身旁的王副總裁低聲對他說了句,「哥,我先去門口,」匆匆走出了小廳。
看見各人紛紛起立,鐵笑天也無奈的跟著照做,一行人自覺的在小廳門口列成兩豎排,王總裁向一邊的服務員小姐揮了揮手,「去,通知他們準備上菜。」說完回過頭來對柳文革笑了笑,柳文革會意的走了過來,和他並肩站在了小廳門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15:31
第十六章 酒 宴
鐵笑天站在其中一列的最末尾,有些尷尬的左顧右盼。他發現身邊的其他董事個個泰然自若,毫無尷尬之意,不禁心中歎息。看樣子自己以後也得對自己的臉皮多多鍛煉。
半晌,小廳門被王副總裁推開,他慇勤的扶者一個頭髮花白,紅光滿面的老頭走了進來。後面跟著一個舉止斯文、戴著寬邊眼鏡的年輕人。
王總裁和柳文革馬上一左一右迎了上去,王總裁躬下大半個身子,仰著頭對老頭說:「感謝首長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關照我們飛天科技,我們工商界人士真是很受感動啊!」待他說完,柳文革早已深深一躬,從王副總裁手裡接過老頭的手臂,亦步亦隨的把老頭扶到酒桌邊,「張伯伯,我爸爸喝了您上次要我帶回去的人參茶,連聲說好,還說老部隊的人就你和他還在,要您保重身體,這次他老人家要我給您帶了點藥,是我們那邊的土方子,我爸爸說您在朝鮮的那傷受了寒,有點後遺症,給您補補!」
首長接過柳文革遞上來的一個看上去土裡土氣的小藥包,哈哈一笑,聲音洪亮,轉頭對柳文革說:「小子,你回去跟那老傢伙說,咱們兩個都是閻王不收的老鬼了,叫他也好好保重著,身體還行的話,就到首都來一趟,我們兩個好久沒切磋切磋了,當年你老頭一手拳全團聞名,就愛和我作對來著,哈哈……」鐵笑天看著慈眉善目的老頭忽然威風凜凜,豪氣十足,暗暗欽佩老將軍豪邁不減當年,雖然行動都有些不便了,但在這一圈後輩中,真的是鶴立雞群,端的一條好漢。
說話間大家紛紛落座,老頭把小藥包隨手遞給後面的年輕人,「小李,你也累了,去休息休息吧,」年輕人輕聲答應,接過小藥包走出了房間,王副總裁見狀,也跟了上去。
「張爺爺,我都到首都B大學快半年了,您也不來看我一下,虧我爺爺還說您當年是他的生死兄弟呢?!!」柳小薇撒嬌著說。
「哈哈,小鬼,爺爺雖然退休了,但手上的事情太複雜,很多都沒法完全放手,忙得很,忙得很哪!小丫頭鬼得很,等下完了我叫我秘書看能不能安排一下,派幾個人陪你走走長城,故宮嘛……看看也罷,看看統治階級的罪惡生活也好!」張伯伯哈哈大笑,有些無奈的看著柳小薇。
「看你,這麼大了都不懂事,」柳文革回頭輕斥女兒,轉頭恭敬的對張伯伯說:「呵呵,伯伯,我們飛天科技這次和美國人合作,開發新型合成金屬,第一個就會廣泛應用到我們的國防建設上來,這對提高我們解放軍的戰鬥力作用很大啊,我們能為國家做貢獻,心裡很很激動啊!」
「呵呵,小子,你要能有這覺悟,我和你老頭就能安安心心進八寶山了,對了,事情進展怎麼樣,我這裡事多,小李都是隔段時間匯報一下,不大詳細。」張伯伯欣慰的看著柳文革。
旁邊的王總裁見狀,忙接過話頭,「事情到目前為止,進展非常順利,實際上我們的實驗工廠早就就開始工作了,美方和我方的科學家工作都快兩個月了,明天我們就和美國凱特公司進行最後的磋商,把總合同最後敲定!呵呵……首長有空的話……是不是可以抽出時間來主持一下,表示我們對這一項目的重視!」
「明天我就不去了,老了,上上下下都不方便,讓接班的年輕人搞吧,他們會去的,效果也一樣的,」張伯伯頓了頓,「你們還有什麼困難,這個項目我們非常重視,意義很重大哦!」
「困難有一點,但相信我們能夠自己解決,只是現在的貸款只到位了第一期,後面的還請首長督促督促,重視一下!」王總裁誠惶誠恐的說。
「這個後面的不是還沒到期嘛,小王,不要太急了,心急吃不了熱饅頭,事情要一步一步來,穩妥點。你放心,我們很重視這個項目,這是關係到國防安全的大事嘛,該說話的時候我老頭子會開口的。」張伯伯一臉嚴肅的說。
「感謝首長關懷,來來來,革命者也要休息休息的,我們先吃飯,柳董事,我敬你一杯。」王總裁眉開眼笑的舉杯向柳文革致意,
柳文革和他乾了一杯,吩咐旁邊的服務員小姐,「給這位老先生倒杯白開水,他不喝酒,別倒酒。」張伯伯滿意的看著柳文革,笑吟吟的端起白開水,「各位工商界的朋友,我感謝你們對國家的貢獻,要不是你們自行研究開發出基礎技術,人家美國人也不會來找咱們,來,我敬各位一杯,預祝這個項目美滿完成!!!」
鐵笑天隨著身邊的人一起站了起來,他被老將軍的豪邁所感染,雖然身邊的這些人做法不大地道,但還是的的確確在做著大事,也許……這就是現實吧,現在做事的方式也就是這樣了。
王總裁和柳文革站在門口的台階上,目送著張伯伯的奧迪小車漸漸遠去。王總裁如釋重負的轉過頭對柳文革說:「時間不早了,柳兄,今天我看咱們就別去公司了,您飛了幾個小時,我看還是早點休息為好,我們為你定了這家酒店的貴賓間……不知柳董事意下如何?」
王副總裁接上一句,:「當然如果柳兄還想玩什麼節目,小弟當效犬馬之勞,哦……哈哈……」
「哈哈,明天我們還要和美國人簽約,節目就免了吧,嗯,能不能留個車給我,等下我女兒……和他同學還要回學校。」
「當然,柳董事到了北京怎麼能沒個『坐騎』呢?」哈哈……我看柳兄如果不嫌棄,就那輛到機場接你的車如何?」王總裁打了個哈哈。
「呵呵,還有什麼嫌棄不嫌棄,王總就算派輛馬車來,我也要坐地!哈哈……」
王總裁等人紛紛向柳文革三人道別,鑽進各自的小車,揚塵而去。
柳文革轉過頭來,溫和的看著鐵笑天:「你是也是江城人吧?上次小薇媽媽跟我提起過你,呵呵,你父母還好麼?在哪裡工作啊?」
鐵笑天暗呼不妙,但不得不答:「謝謝柳叔叔,我爸爸在江城人大上班,是人大的一個科員,媽媽是工廠裡的會計。」
柳文革眉頭微皺,但隨即舒展開來,「呵呵,年輕人要靠自己,家境不好沒關係,只要自己努力,肯上進,將來一定能有一番作為的,小伙子很穩重,在學校好好學習,出來以後嘛……恩,再說吧,呵呵,」柳文革欣賞的看著鐵笑天,笑了笑,「小薇從小嬌生慣養,沒吃過什麼苦,這次她一個人跑這麼遠上大學,我和你阿姨都不大放心,呵呵,我雖然經常來首都,但總是忙來忙去,沒時間去看她,這次見到你,我真是很高興,呵呵,你可比小薇懂事多了,以後小薇在首都就靠你多多照顧了……呵呵」
鐵笑天大急:「柳叔叔,其實我和柳小薇…………」
柳小薇急忙插了進來:「爸,你累了一天了,時間不早了,我們明天還有課,不如下次再聊吧,再見!」說完急忙拉扯著鐵小天鑽進了小車。
鐵笑天呆呆的被柳小薇拉進小車,回過神來,急忙把腦袋伸出車窗,待看到柳文革時,他已經走進了酒店大堂,失望的回過頭來,柳小薇嫵媚的白了他一眼,「幹嘛,我爸爸今天累了一天了,別跟他說一些不開心的話……司機先生,麻煩您,首都B大學。」鐵笑天冷冷看了她一眼,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再出聲。
小車車身微微一顫,無聲的滑出大廈別道,向首都B大學方向駛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15:46
第十七章 明 悟
首都的天氣漸漸寒冷,大家都已經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前天晚上下了第一場大雪,整個B大一夜之間變成了雪白的世界。但這並沒有封凍住學子們學習的熱情,教室裡的到課率和圖書館的借書數直線上升。當然了,大家都在忙著應付即將來臨的期末考試。
鐵笑天坐在外國語學院的公共課教室裡,聚精會神的聽著中村正雄介紹日語的語法。憑著超人的記憶力和堅韌的學習耐性,在這段時間裡,他的日語水平進展很快,已經能和中村正雄做一般的對話 了。自從參加了那次酒宴,他才真正知道自己那天晚上幹掉三個日本人的意義,自己無意中對國家做了巨大的貢獻,他暗暗慶幸自己無意中發現了日本人的秘密,「幸虧是我發現了,不然……嘿嘿」,心中不由一陣得意,忽聽中村宣佈:「同學們,今天就到這裡,下課!」教室裡稀稀拉拉的學生紛紛收拾著自己的東西,準備離去。由於期末考試的臨近,許多人已經好久沒有來聽這個業餘日語班的課了。
鐵笑天慢慢走出了教室,一陣寒風吹來,他拉了拉衣領,教室位於外國語學院教學大樓的頂樓,風力特別強勁。鐵笑天正要回宿舍,突然,一陣奇異的腳步聲從背後傳來,「鐵笑天同學,請等一下!」
「鐵笑天同學,請等一下,我有事跟你說!」中村瀟灑的走了過來。這麼冷的天,他還是穿著薄薄的西服,似乎對寒冷的溫度沒有任何感覺。
「哦?!中村老師,請問有什麼指教?!」鐵笑天保持著死板的笑容,無奈的停了下來。
「鐵笑天同學的身體真好哦,這麼冷的天只穿了這麼點衣服。」中村慢慢走近,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呵呵,一般一般,中村老師也只穿了幾件衣服嘛!」
「呵呵,我出生在北海道,從小到大對寒冷的天氣習慣了。」中村說道,「對了,柳小薇同學最近怎麼沒來上課呢,她在語言學習方面很有天賦,成績這麼好,放棄了很可惜。」
隨著和中村正雄距離的拉近,一股熟悉而危險的感覺籠罩在鐵笑天心頭,「她最近天天泡在圖書館看書查資料,整理筆記,好應付期末考試。」鐵笑天有點納悶,自己和中村也不是沒接觸過,怎麼每次兩人一在單獨的場合自己就有這種奇怪的感覺??他不禁向老三發出了疑問。
「回答:大腦深層記錄,學名『第六感覺』,本程序無法讀取,請補充或提示…………」
「呵呵,那不要緊,學習方法是一種科學,不能……恩……就像那個中國寓言裡說的……猴子有了西瓜就扔了玉米什麼的……呵呵,以前的努力就前功盡棄了,您可以跟她說一下麼,半途而廢很可惜,如果她能抽出時間來,我很願意單獨為她補習一下。」中村笑了笑,「當然,她可以自己安排時間,我們留學生的時間很充裕,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在任何時候給她補習。」
鐵笑天有些警覺的看著中村,但卻找不出推辭的理由,只好答道:「謝謝中村老師的關心,呵呵……我等下遇到她就跟她說一下!呵呵,謝謝你!」
「好的,不客氣,這是做老師的責任嘛……呵呵,時間不早了,那……我先走了,再見!」
「再見!」鐵笑天看著中村離去的背影,那種感覺慢慢的消逝。他不禁想起第一次見到中村的時候,他那奇怪的腳步聲,今天這麼低的溫度,他單薄的衣著,分明是一個在武術上很有造詣的高手,「難道這是我們修煉武術的人之間簡單的敵意或直覺?……但……怎麼會那麼熟悉?」鐵笑天呆呆的站在走廊上。忽然,腦中如電光火石一閃,他想起一個人來,「武宮義男?!!……」自己那次在玫瑰園大酒店大堂遇見武宮義男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難道他們真的?……
鐵笑天陷入了沉思中,自己的種種不安都有了答案,思緒清晰起來。自己的感覺並沒有犯錯,他終於明白中村正雄為什麼對柳小薇這麼感興趣,錯,他不是對柳小薇感興趣,是對柳文革感興趣,他想起了中村那天在首都機場的舉止,果然微微有些異常。「果然沒有死心,還是為了那項技術來的。」鐵笑天一個人站在那裡自言自語。他又忽然想起自己,「我殺了他們三個人……他們果然沒有就此罷休……中村正雄看上去很難對付……如果他們知道我殺了他們三個人?……我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這項關係到國防安全的技術落到日本人手上?…………」鐵笑天慢慢攥緊了雙拳——他終於明白自己應該做些什麼——為了國家,為了媽媽,為了自己,……也許……也許也為了她…………
他堅定的抬起頭來,站在外國語學院的頂樓向外望去——偉大的首都銀妝素裹,花瓣似的雪花飄落在這個都市的各個角落,街上的頑童嬉鬧著互相投擲雪團,遠處的萬壽山接連著天際,模模糊糊的勾勒出一個美麗的輪廓,像一個巨人一樣屹立在東方。
河山一片壯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16:12
第十八章 跟 進
宿舍裡空蕩蕩的,天黑得很快,為了抵禦寒冷,宿舍的窗戶早就被兄弟們關得死死的,管宿舍的老頭頑固的執行著那套時間表,堅持著不通電。整個宿舍一片灰暗,就算拿起書本捧到眼前,恐怕也難以看清一個字。為了應付考試,兄弟們都去自修室看書去了,連一天到晚吊二郎當的老六也不例外。
鐵笑天坐在自己的床鋪上,猶豫了半天,終於伸手拿起了電話。
「你好,我是柳小薇!」那邊傳來清脆悅耳的女聲。
「你好!……我……我是鐵笑天。」鐵笑天忽然有點靦腆。
「呵呵,笑天你好啊!怎麼老不給我電話?難道你非得總要我……對了,有什麼事麼?」電話那那邊的柳小薇有些興奮也有些怨懟的問。
「……哦……也沒什麼事,中村正雄要我轉告你,要你盡量抽時間去上課,半途而廢很可惜,還說以前拉下的功課他可以單獨給你補上。」
「……哦……笑天,你的意思呢?」柳小薇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嗯???……我的意思?呵呵,我看……還是你自己拿主意吧。」
「呵呵,笑天,我們都快個把月沒見面了吧?!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好麼?」
「哦?晚上一起吃飯?……」
「放心咯,我會買單拉,真是小氣鬼……呵呵……」柳小薇一陣嬌笑。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鐵笑天滿臉通紅,急忙解釋。
「呵呵,算拉,等下再說,我馬上出來,你在校園酒家等我,就這樣拉,再見!」柳小薇急急打斷鐵笑天的解釋,匆匆掛斷了電話。
「喂……喂……」鐵笑天聽到電話那邊傳來一陣盲音,無奈的放下了電話。
校園酒家在B大校門的對面,樓下賣著快餐盒飯,樓上開設了雅座包廂,這裡裝修得不錯,消費卻不是很高,所以很受大學生們的歡迎。這時正是吃晚飯的時候,樓下快餐廳已經人滿為患,鐵笑天走上二樓,二樓稀稀拉拉坐了幾桌,大部分都是學生。他站在樓梯口,搜尋著柳小薇。
「笑天,我在這裡!」柳小薇站在一個包廂門口,對鐵笑天招手。
鐵笑天對柳小薇笑了笑,和她一起走進了包廂,坐了下來。
「來,你點菜,喜歡吃什麼?」柳小薇遞過菜單。
鐵笑天也不客氣,隨手點了幾個菜,吩咐一旁的服務員快點上菜,他倒真的覺得有點餓了。
「你說中村想為我補課?不會吧?無緣無故怎麼會這麼關心我?」柳小薇問鐵笑天。
「他說這是老師的責任嘛,人家可是很有責任心的人哦!」鐵笑天一本正經的回答。
「那你說我是去還是不去?」
「隨便你嘛,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鐵笑天端起茶杯,皺著眉頭品茶。
「我是問你的意思嘛,我爸爸還拜託你照顧我哦!」
「喂,這我得跟你說清楚了,你得跟你爸爸解釋清楚我們的關係,像那天……我……我多尷尬……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去,他說得對,不要半途而廢嘛。」
「這誰跟誰這是,你以為我喜歡黏糊你是吧?你還以為你是誰哦,還拿著這麼大架子…………你是不是看上誰?感情跟得快嘛,別以為我不知道……哼!……怪不得別人說男人一旦……」柳小薇惱羞成怒。
「喂,別瞎扯,我跟你說補習的事來著。」鐵笑天聽得心驚肉跳,急忙打斷她的話。
「不去!幹嘛去補習?我還要考試。」柳小薇氣鼓鼓的說。
「我看你還是去一下比較好,都學了半年了,有了基礎再放棄多可惜!」
「哦?你是想要我去?咦!這跟你平時的作風不像呀?」柳小薇有點奇怪。
「對,我想你去補習,因為……我也很想去補習補習。」鐵笑天意味深長的朝柳小薇笑了笑。
「呵呵,那就好,咱們一起去補習!菜來了,來咱們吃飯!」柳小薇很高興,她感到眼前這個
冷冰冰的男孩還是很關心自己的,雖然老給她釘子,但誰叫自己以前傷害過他呢?看樣子以後得慢慢緩和培養感情了,想到要和鐵笑天一起補習日語,她一陣興奮,眉開眼笑的給鐵笑天夾了一大筷子排骨,「來,這裡的糖醋排骨很不錯哦…………」
在漫天風雪中鐵笑天把柳小薇送回了宿舍,快步跑回了宿舍,對周圍的兄弟做了個「噓」的姿勢,拿起了電話。
「你好,我是中村……」
「哦,中村老師你好,我是鐵笑天,呵呵……對……對,我跟她說了,她要我謝謝你……哦?呵呵,中村老師開玩笑了,她不是我女朋友……哦,好,時間她說就在明天晚上好麼?在外國語學院的公共課教室。對了,我也很想向中村老師請教請教,所以明天和她一起來……呵呵……是的,被您猜中了,她說晚上怕黑,要我陪她去……呵呵……好的,再見!」
鐵笑天慢慢放下了電話,臉上浮起神秘的笑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16:26
第十九章 試 探
鐵笑天尷尬的站在學生公寓的門口,他在等柳小薇出來一起去補習日語,時間飛快的過去,雪越下越大,天色也慢慢暗了下來,他抬腕看了看表,已經超過了約定時間十分多腫了,他焦急的走來走去。經過的女孩都用猜疑的眼光看著他。鐵笑天不由得規矩起來,老老實實的站住身子——雖然他不喜歡偷聽別人說話,但敏銳的聽覺還是讓他聽見了女孩子們的竊竊私語。
「那不是法律系的大帥哥鐵笑天麼?……」
「是呀,聽說他現在在追經管院的院花的柳小薇……」
「真的呀?她們不是說這個人對女孩子冷冰冰的,在圖書館傷了很多人的心麼?……」
「咳……那都是舊聞了,我聽說人家和柳小薇青梅竹馬,約著一起考進B大的,對別人冷冰冰說明人家感情專一嘛……」
「呵呵,那就難怪了,唉,我要是能夠找到象鐵笑天這樣的男孩子就好了,真羨慕死柳小薇拉……」
「羨慕什麼呀?!鐵笑天也就帥點,聽說家裡很窮的,現在還窩在學生宿舍裡住呢·……」
「去你的,現在沒錢有什麼關係?只要人好,我家裡有錢……」
………………………………
鐵笑天的頭越來越脹,眼睛越來越直,正當他猶豫著是否離開這裡給柳小薇的手機打個電話催催什麼的。柳小薇卻突然從學生公寓的大門裡走了出來,臉上掛滿了一副勝利者的笑意。看來,她所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
鐵笑天沒有好氣的看著她,她嫣然一笑,親熱的上來挽住鐵笑天的胳膊,「喂,大帥哥,我們公寓的姐妹都誇你來著,又帥又執著,好有個性……這麼冷的天在這裡等我這麼久,鐵人都會被你感動拉,嘻嘻!」她一陣嬌笑,「姐妹們都好羨慕我來著……嘻嘻!」
鐵笑天哭笑不得,從她手中抽出胳膊,「喂,我說小姐,別開這樣的玩笑好不好,人家還以為我在追……」他突然想起了今天的任務,把下面的話嚥了下去,「人家還以為我發傻來著,都快被凍死了……」
「別逗拉,你要怕冷還只穿著單衣?……啊?我說你不會是沒錢買棉衣吧?明天我們去商場買一件好不好?我上次去看見一件……」
天終於黑了下來,風雪越來越大,鐵笑天無奈的忍著柳小薇的嘮叨,向外國語學院走去。
走進了公共課教室,鐵笑天發現中村正雄早就在教室裡等候了。此刻,他正背負了雙手,站在窗戶邊欣賞著窗外的雪景。窗外的首都城燈火闌珊,反射在戶外一片雪白的天地裡,交相輝映,煞是動人。中村正雄站在巨大晶瑩的落地玻璃窗邊,身長玉立,挺拔若松,天花板上的暖氣扇輕輕舞動著他的黑髮,窗外的雪景映著他英俊的面容,說不出的儒雅瀟灑。
聽到兩人的腳步聲,中村轉過身來,向兩人鞠躬行禮,「鐵笑天同學,柳小薇同學,晚上好!」
柳小薇急忙躬下身去,還了一禮,鐵笑天僵硬的朝他笑了笑,卻只是照著中國傳統式的禮節,抬手拱了一拱。
三人找了張大桌子,坐了下來,鐵笑天和柳小薇坐在一邊,中村正雄則坐在了他們對面。中村翻開課本,對柳小薇說:「柳小薇同學,你好像是從上個星期二開始沒來上課的吧?」柳小薇吃了一驚,「中村學長真是細心哦,兩百多個學生,您都還記得我哪天開始沒來上課?!!」中村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咳……咳……你的成績很優秀嘛,一般教師都很注意優秀的學生的,哦?!呵呵……」他彷彿自嘲的笑了笑,轉頭看了看鐵笑天,鐵笑天依然保持著他永恆不變的僵死的笑容,靜靜的盯著書本。中村回過頭來,「呵呵,那我們還是從上個星期二的課程開始講起吧,那天我們學習到……」
鐵笑天表情認真嚴肅的聽著中村講解日語中的俚語,心卻不在書本上。他仔細觀察著中村的一舉一動,展開聽覺,把樓上樓下的風吹葉動都收入耳內,外鬆內緊,保持在最高的警惕狀態裡。
時間慢慢的過去,鐵笑天慢慢鬆懈下來,看樣子沒什麼異常。他不由得安贊中村正雄做事嚴謹,雖然是作戲,但他講解得認真仔細,有時候柳小薇不懂,他甚至解釋兩遍、三遍,正當中村講解到日語中的商業詞彙時,學校的報時鈴聲響起,大家不約而同的同時看表,晚上九點正了。中村合上書本,「呵呵,今天暫時就到這裡吧,時間還不算太晚,我們聊聊好麼?我對中國真是非常好奇,很想讓兩位同學給我介紹介紹。」
「呵呵,中村學長太客氣了,我們都還是學生,能給您介紹些什麼呢?」柳小薇格格嬌笑著回答。
「呵呵,也不一定要說什麼深奧的東西嘛,比如……呵呵,對了,就要放寒假了?兩位打算怎麼度過這大學的第一個寒假呢?」
「我嘛?暫時還沒有什麼打算,這麼冷,我看我還是回去陪媽媽過年吧?!太冷了,都不想出去玩。」柳小薇粥著眉頭。回頭問鐵笑天,「放假了我們一起回江城吧,家裡那邊比這裡暖和多了,再說我媽媽還說要看看你的。」
鐵笑天有些尷尬,「哦……呵呵……我還沒想過呢……到時候再說吧!」
「呵呵,其實我想給兩位同學提個小小的建議。」中村正雄笑咪咪的說。
「哦?中村學長有什麼好建議?不會是旅遊吧?太冷拉!」柳小薇搖了搖小手,做害怕狀。
「呵呵,不是旅遊,我的意思是兩位也都成年了,有沒有想過利用這段時間在外面工作一下,提高自己的自立能力?」
「工作是好,可是我們大學都還沒畢業,誰會要我們呢?」柳小薇似乎被中村提起了興趣,興致勃勃的問。「難道我們一起去餐廳端盤子或者去拖地?」她皺了皺眉頭,「端盤子拖地也沒什麼,只是首都這麼冷,我怕我會生病!」
「呵呵,開玩笑拉,堂堂首都B大學的高才生怎麼會去端盤子拖地?哈哈……」中村哈哈大笑,「你們可以去你們父親的公司見習嘛!相信柳先生會支持你們的。再說飛天公司最近好像也在招人。」
「咦?!!奇怪了,中村學長,你怎麼知道我爸爸是飛天公司的?還知道飛天公司最近在招人?」柳小薇驚奇的看著中村正雄。
「哦?……呵呵……」中村忽然有點失態,但馬上回過神來,「上次我在機場見過柳先生嘛,我們互相交換了名片的,呵呵,我在寒假也不打算回日本,我最近在首都找了份工作,是一家日中合資公司,我在那裡做中文翻譯,呵呵……說來也巧,我們公司和你飛天公司就在一幢大廈裡,呵呵,這是我的新名片!」說完,中村把自己的名片遞了過來。
柳小薇接過名片,輕聲念道:「明曲進出口有限責任公司客戶部中文翻譯中村正雄。」念完,她有些興奮的對中村說:「呵呵,恭喜中村學長哦,這麼快就先找了工作,」她有回過頭來對鐵笑天說:「笑天,我等下給我爸爸打電話,要他跟公司打個招呼,這個寒假我們兩個去公司見習好不好?嘻嘻,真好玩!中村學長,到時候我要到你們公司去玩哦,看看你們公司裡有沒有真正的塌塌米,嘻嘻!」
「當然歡迎拉,這也是鍛煉你們的日語水平的一個機會,是吧,鐵笑天同學!」中村緊緊盯著鐵笑天。
「的確是個好主意,我可以為家裡減輕點負擔,呵呵,順便也可以長點閱歷。」鐵笑天嘴裡打著哈哈,眼睛卻毫不退讓的和中村對視著。
柳小薇沒有發現身邊兩個男人的異常,抬腕看了看表,「呀!時間過得真快呀!我們得回宿舍拉!中村老師,我們得走了!」
「哦,呵呵,那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想欣賞一下首都的雪夜。」中村正雄狐疑的收回目光,轉過頭去對柳小薇說。
「呵呵,那您慢慢欣賞吧,我們先走了,笑天,走吧?!」柳小薇拉了拉鐵笑天,「中村學長,明晚見拉!」
「中村老師,再見了!」鐵笑天收回逼人的目光,向中村揮手道別。
中村正雄目送著兩人離開外國語學院的公共課教室,眼中的狐疑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濃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17:01
第二十章 見 習
首都的天氣越來越冷。鐵笑天坐在床鋪上,看著兄弟們忙忙碌碌的收拾了各自的行李。大學生活的第一個學期就這樣平平淡淡的度過了,109寢室除了鐵笑天和老大,其他的四位兄弟好像都不大愉快,在最後的期末考試中,鐵笑天和老大都輕鬆的過關,老三和老六卻在考試中因非法攜帶不明紙質物品而被驅除出境,老二和老四據說在考試的時候突然犯困,於是打盹,最後乾脆決定補考算了,簡單而直接的以採購火車票為名推掉了最後一堂考試,「春運好緊張嘛,火車票不好買,為了不讓父母擔心,只好不考了,『百善孝為先』嘛,區區一堂考試,來年再戰不遲。」這是廣東老六的解釋,其他五位兄弟當然只有點頭稱善,深以為然了。
此刻老六正猛力踩著一個箱子,拚命的想把箱子蓋上,試了幾次卻未能如願,他滿頭大汗的抬起頭來,對鐵笑天大叫:「老五,看毛啊,你他媽的快來幫忙啊……老子會被這王八蛋箱子折磨致死,暈倒……」鐵笑天急忙從床上跳下來,幫老六折磨箱子,正當勝利在望時,電話突然響起。
老大停下手裡的活計,走過去接了電話,「您好,請問您找誰?!……鐵笑天,在啊,……嘿嘿……是柳小薇吧?!你好啊!……嘿嘿……你等一下哦,嘿嘿……我是鐵笑天的老大,嘿嘿,以後你也得叫我……」
鐵笑天火燒屁股般跳起來,跑過去一把搶過電話,狠狠瞪了老大一眼,摀住聽筒輕聲說:「老大,你他媽別亂說,我和她是一般朋友關係,我倒……」說完放開手:「你好,我是鐵笑天。」
「笑天,你們宿舍的人真有意思,好搞笑哦……呵呵……對了,我剛才給我爸爸打了電話了,他說咱們兩個在公司見習的事他已經跟人事部打招呼了,公司說我們兩個明天去上班,呵呵,他還說了一大段廢話拉,什麼要認真做事,小心做人哪……總而言之他說他今年不過來了,不能照顧我們,要我們在公司好自為之……真是好搞笑拉,你說我們都這麼大人拉……」
鐵笑天歎了一口氣,把聽筒脫離自己耳朵,舉在手上,聽到那邊嘮叨完了,再附到耳邊。「哦,好的,柳小薇我知道了,明天一起去報到吧!」
「好拉,遲些我給你電話,再見!」
「再見!」鐵笑天掛上電話,突然發現兄弟們都用羨慕的眼神望著他。
「老五,你真有一套,老六我佩服之至啊,來年一定朝夕請教……」
「靠,經管院的院花都被輕鬆搞定,第一年就初戰告捷……」
「這說明咱們109宿舍人才濟濟,春秋鼎盛……」
正當大家為鐵笑天的艷福而興奮,老大站了出來,大手一揮,做總結性發言,「好拉好拉,今年老五……這個……鐵笑天同志為我們109爭了光,這個……為了表示我們兄弟們的心意,今天咱們全體兄弟一起去校園酒家,也順便自己為自己餞行!哈哈……」老大大笑三聲,兄弟們靜聽下文,「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每人五十塊啊……拿來拿來……AA制嘛……」
「暈倒……………………」桌翻椅倒。
隨著首都清晨上班的滾滾人流,鐵笑天和柳小薇來到了飛天大廈。
鐵笑天對飛天大廈其實很熟悉,她的內部結構圖至盡仍然深深的印在他的記憶深處,雖然他在這裡第一次主動攻擊並殺死別人,但卻沒有任何噁心或者罪惡的感覺,反而在他的記憶裡彷彿成了一次精彩的比賽,或者說一場緊張而又刺激的電腦遊戲對戰。
他和柳小薇走進了大廈的底層大堂,他走到大廈介紹牌前仔細搜索,忽然似有所發現的對柳小薇說:「柳小薇,找到了,飛天公司,十八、十九、二十樓。」他招呼著柳小薇走向電梯間,彷彿漫不經心的又回頭看了看介紹牌——「明曲進出口貿易有限責任公司,十五樓。飛天物業管理有限責任公司,十六樓。」
在二十樓的一間辦公室裡,他們受到了飛天公司人事部經理的熱情歡迎,「呵呵,柳董的千斤吧?!呵呵,這位小伙子也很出色哦,飛天能有兩位的加盟真是飛天的幸運哦,我一看到兩位就好像看到了飛天輝煌的未來……」這個衣冠楚楚的胖子毫不吝嗇的隨口拋出大批馬屁和高帽,「呵呵,其實柳董早就跟我打過招呼了,我個人嘛,也和柳董很親近的,呵呵……兩位想去公司的哪個部門工作?我聽下你們的意見好做安排。」
「我嘛?!!……我也不知道去哪個部門……恩……我沒別的長處,可能就會打打電腦、寫寫字什麼的,周經理你看我能去哪裡?」柳小薇有點彷徨的看著周經理。
「哦?……呵呵……這樣嘛?!……我看總裁辦的田小姐很辛苦,不如你過去當她的助手,
呵呵……總裁辦工作挺輕鬆的,再說田小姐工作經驗豐富,你跟著她也能學到很多東西……恩,我建議你就去總裁辦做助理秘書好不好?」
「呵呵,好啊!就這樣安排吧,謝謝您拉周叔叔。」柳小薇很高興。
「回頭我就給總裁辦發個通啟,在跟田小姐談一下,你放心好了,我跟柳董也不是外人,呵呵,」周經理笑著轉過頭來,客氣的問鐵笑天:「小鐵,你想去哪個部門?呵呵,柳董可專門跟我說起過你羅,要好好鍛煉鍛煉你,你想在公司哪個部門學習?」
鐵笑天看著周經理燦爛的笑容,有點忍俊不禁,「哈哈……呵呵……我嘛,能先請問您一個事好不好啊,周經理?」周經理一愣:「哦?請說啊。」
「我剛才看到飛天大廈除了這裡,在十六樓還有個飛天物業公司吧?」鐵笑天微笑著問道。
「呵呵,小伙子很細心嘛,這個飛天物業公司是我們屬下的子公司。你聽飛天大廈這名字就應該猜得到,這棟大樓是我們飛天公司出資修建的,除了我們飛天公司使用第十八、十九、二十層外,其他樓層樓租給了其他公司或企業單位,呵呵,這也是資金回籠啊,固定資產經營的一種方法……呵呵,你看我,又扯遠拉,」周經理笑得全身的肥肉不停的顫動,「呵呵,但是根據法律規定呢,這樣做必須要有專業的物業公司來管理,可是我們公司董事局覺得給別的公司做不如自己搞,說不定還能在房地產這一塊開出一條路來,於是呢,我們就成立了這個飛天物業公司,總公司就作為一個法人和她簽了合同,把什麼保安啊、綠化啊、衛生啊、租金收取啊什麼瑣碎的事情交給她辦,呵呵,實際上這個飛天物業公司也是咱們一家人,福利什麼的都和咱們總公司差不多,就是辦公室比較小,就那麼幾間,呵呵,小鐵要是有興趣的話,我也可以安排安排。」
鐵笑天耐心的聽完了周經理的長篇大論,心中暗讚這死胖子身為經理果然不是笨蛋,肚子裡除了脂肪,還是有大票東西的,自己以貌取人當真慚愧。「呵呵,我想去物業公司工作,呵呵,其實說老實話,我覺得飛天大廈這樣的現代化大廈又高又漂亮,真的想具體看看。」
周經理哈哈大笑,「柳董果然沒看錯人,小鐵真是雄心萬丈哦,一來就看準了房地產業前途無限,沒問題,我跟飛天物業的人事處打個招呼,等下你過去辦個入職手續就可以了。」他又轉過頭來,笑瞇瞇的對柳小薇說:「來,小薇,我親自給你辦入職手續,等下你就去找田小姐報到。等下辦完了手續,你們先別忙上班,再大廈各處走走看,明天再正式開始工作好了。」
辦完了手續,鐵笑天彷彿漫無目的的在大廈閒逛,走到了十五樓,他遠遠在走道裡看見了「明曲進出口有限責任公司」的牌子,一位接待小姐一本正經的坐在門前的檯子上,他假裝經過,走到小姐的身邊問道:「請問天河公司在哪裡?」小姐馬上站了起來,彬彬有禮的回答:「您好,天河公司在十五樓的D座。」「哦?呵呵,我是物業公司新來的員工,想不到十五樓居然還有幾個公司?!呵呵!」鐵笑天對小姐笑了笑。「十五樓一共了三家公司,本公司佔了A座和B座,天河傢俱公司在D座,還有一家大明電腦公司在C座。」小姐依然面帶微笑,一本正經的回答。鐵笑天認真的聽小姐說完,「哦?呵呵,知道了,我來看看業主的情況!謝謝你小姐!再見!」
他彷彿隨意的朝明曲公司裡面看了看,裡面的職員有的伏案疾書,有的拿著電話爭論著什麼,秘書小姐們拿著文件走來走去,電話鈴聲響個不停,一派業務繁忙、生意興隆的模樣。
鐵笑天微微皺了皺眉頭,轉身走進了電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17:22
第二十一章 工 作
鐵笑天一身整齊的走進了飛天物業管理有限責任公司。昨天他只是在物業公司的人事處辦了一個簡單的入職手續,然後便在飛天大廈各處閒逛。今天才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上班。他翻出了上大學之前媽媽給他買的一套西裝和襯衣,臨走的時候還噴了點老六留下的定型水,再繫上一條窄長的工作領帶。照照鏡子,果然成熟了很多。
他走進大門,看了看表,八點三十分,正好離工作時間還有半個小時,辦公室裡的職員只來了幾個——實際上整個物業公司的辦公室只有兩間,裡面的一間稍微小點,是總經理辦公室。外面的大間分別被隔了起來,分成幾個小籠子,就排成了工程部,保安布,物業部,客戶服務部經理和主管的座次。人事處主任因為負責工作紀律,所以被單獨列開在大間的一角,以示公允。
此刻,人事處的林主任正在給自己收拾辦公桌——人事處有將無兵,只有她孤家寡人,沒有直接手下,所以她不得不親力親勞。鐵笑天走上前去,幫她把垃圾扔到垃圾簍裡,「林主任,有件事得請你幫忙。」
「哦?看您說得,都是同事了,有什麼幫忙不幫忙的,再說你岳父……呵呵,是什麼事呢?」林主任是個三、四十歲的的婦女。
鐵笑天苦笑著說:「是這樣的,我在這裡呢,只是寒假見習,明年開學了我還得去上課,但是現在我們學校的宿舍要封了,您看公司能不能安排一下我的住宿?」
「哦?沒問題啊!嗯,你就住……保安部宿舍吧,嗯……前天我們的保安部主管辭職回去了,我看你就住保安部主管的房間吧,不過房間不大,只有十來個平方,而且是個單間,沒有衛生間什麼的,還得用樓道的公用洗手間和浴室,你願不願意住?」
「呵呵,只要有個地方住就行,我沒啥要求。」鐵笑天喜出望外,點頭答應不迭。
「呵呵,也好,嗯,我們昨天討論了一下你的工作安排,這個嘛……各個部門都不大缺人,只有保安部的主管辭職了,暫時也沒有人來應聘,我看你就頂一下吧?!!……呵呵……現在你又住了保安主管的房間——享受權利,也要履行義務吧?!啊!呵呵……」林主任打著哈哈,好像扔一件垃圾一樣把保安主管的職位扔給鐵笑天。
「哦?林主任……我……我只是來見習的,您要我一來就獨當一面……恐怕?……」鐵笑天眉頭緊皺,心情複雜的說。
「呵呵,沒關係,你手下還有四個領班,他們經驗豐富,你同樣可以向他們學習學習的。再說也有部門經理指導你嘛!」林主任燦爛微笑,把「信任」兩個字寫在了臉上。
「那……好吧……我試試!」鐵笑天答應得很勉強,心裡卻有些欣喜,這對他來的目的接近了一大步了。
正當兩人說話之際,一個中年男人邁著軍人的步伐走了進來,鐵笑天還沒來得及回頭招呼,男人就把一張紙扔在了桌上,「林主任,我想辭職。」
「啊?劉經理,昨天總經理不是和你談了麼?怎麼今天還是要辭職?你要知道,你這樣做可是違反勞動合同的?」林主任用無奈的眼神看著劉經理。
「隨便你們怎麼說吧,我不在乎,大不了不拿那筆錢了。反正從今天開始,我不上班了。」劉經理不冷不熱的說。
「你這是什麼話?你現在只是申請辭職,公司都還沒批准呢!你看,我都安排這位小鐵來做你的助手了,再說……老劉,咱們都共事這麼久了,我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勸勸你,還是先上幾天班,再慢慢考慮一下好麼?」林主任忽而堅持原則,忽而軟語相商。
「呵呵,朋友?……呵呵,反正我從今天開始不上班了,隨你們的便吧,離職金給就給,不給拉倒吧你!」劉經理冷笑著說完,調頭就走。
鐵笑天聽得滿頭霧水,見劉經理走出了辦公室,急忙跟了上去,在電梯間拉住了他。「劉經理,這個……你好,我是新來的保安部主管鐵笑天,小鐵,你們怎麼拉,我怎麼聽著不大對勁啊???」
劉經理站定了身子,看了看鐵笑天年輕誠懇的面容,猶豫了一下,伸出手來,把鐵笑天拉到大廈東邊的樓梯間。對鐵笑天說:「我大老劉算是你叔叔輩的人了,反正要走了,看你小伙子進火坑,不打個招呼是缺德,我就跟你交個底吧!」劉經理點上一支煙。
「我和保安部原來的袁主管原來當兵一個部隊的,後來一起退伍,一起來飛天物業應聘,從飛天物業一開張就進來搭伙在保安部,以前倒一直平平安安,後來有一次三個日本人不明不白的死在大廈這邊,上面很緊張,內查外調的,連國家軍委和安全部的人都來了,後來傳出風聲,說總部這邊有一批機密資料差點被盜,我們保安部負責大廈的安全,壓力越來越大,我們那天當班的幾個兄弟都被他們請進去好幾天,最近才出來,現在公安的三天兩頭來檢查檢查,還有些來頭很大的人問來問去,公司上面也不是批就是壓,動不動就威脅坐牢殺頭什麼的,操他姥姥……實在幹不下去了,前幾天老袁頂不住了,辭職走了,我窩火得很,當兵十來年,幹這行也十幾年,什麼時候受這氣?整個兒一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劉經理憤憤的把煙頭砸在地板上,狠狠踩了幾腳,忽然笑著對鐵笑天說:「呵呵,小伙子,我看你也好好想想,沒有金剛鑽,就別攬這瓷器活,現在你該明白了吧?」劉經理看了看鐵笑天,忽然像想起什麼的抬腕看表,「啊?九點了!我還要去別的地方面試呢!……哈哈,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哈哈……小鐵再見!」劉經理匆匆給鐵笑天道了個別,快步走出了樓梯間。
鐵笑天怔怔地看著劉經理的背影,啞然失笑。看來自己主動來物業公司這步棋真他媽太妙沒有了。
這套瓷器活倒還真非自己這個金剛鑽不行。
保安部經理辭職走了,看樣子也暫時難以找到合適人選,主管只有一個,鐵笑天理所當然的對保安部的工作負起全責,在匆匆覲見了物業公司的王總經理——也是總裁的親侄兒之後,他到大間向各位公司的前輩致敬行禮順便接受他們的祝賀,就算完成了正式到任。
在一上午嘻嘻哈哈的交流中,鐵笑天得到如下消息:物業部經理姓李,手下一男一女兩個助理,都是年輕人,一批工人,專門管衛生綠化什麼的;工程部經理姓張,手下兩個也有兩個工程師和一個維修班、一個電控班,負責維修電燈、電線、供冷、暖氣、電梯什麼的;客戶服務部經理姓吳,是經理中唯一的女性,和林主任私交甚篤,手下兩個花枝招展的女主管,負責受理投訴、收取租金什麼的,至於總經理嘛,基本上是一個星期上個一、兩天班,對同志們表示慰問後變迅速撤離。
自己手下倒有四個領班,還沒見過面,員工花名冊上有一百四十來號人,每班三十多個,晝夜輪值,每班有什麼大門口啊,後門口啊,側門口啊,地下車庫的出口啊、巡邏啊、消防監控啊七七八八的崗位,看得鐵笑天有點頭大,幸虧有老三兩年多來對腦袋的改造鍛煉,否則這些東西要弄個大致明白都非得花個十天半個月不可。
午餐時間到了,鐵笑天被林主任從一堆文件中拉出來,「小鐵,吃飯拉,工作是做不完的,來,我帶你去員工食堂,這一頓可是公司福利哦,公司免費提供的。」
員工食堂在大廈地下一樓,鐵笑天到的時候已經人滿為患,他目不暇接的看著一個接一個的長髮飄飄、明眸皓齒的美女紛紛就餐,旁邊的林主任推了他一吧,「小鐵,注意形象哦!!哈哈……這棟寫字樓上面的大部分員工都在咱們的員工食堂解決午餐,別看花了眼睛,說真的……你可別亂來,他們可都是咱們公司的客戶。」林主任甚為擔憂的看著鐵笑天。
鐵笑天沒有好氣的問,「他們也免費供應午餐?」雙眼四處搜索著昨天和自己聊過的那個明曲公司的接待員小姐。
「他們得買單!」林主任已經走上去準備拿餐具了。
鐵笑天看了看周圍,沒發現那位小姐,倒看見有幾個穿保安制服的人也在排隊,看樣子是自己的部下了,自己得盡快和他們接觸。鐵笑天決定今天下午先和領班碰個頭,再開個全體大會。「人多力量大嘛,這樣對付起那幫日本人就不是孤軍作戰了!」鐵笑天想。前面的林主任向他招了招手,他回過神來,不理身邊美女一片「驚艷」的表情,走過去準備就餐。
四個領班都很年輕,當然比起鐵笑天還是大多了,大概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無一列外的都是退伍軍人,體格強健。他們表情嚴肅的輪流向鐵笑天匯報自己的工作情況,這四個領班大概都文化不高,囉囉嗦嗦的說得不大明白,鐵笑天聆聽了個把小時,大概都是說最近工作不順利,員工情緒不高,看著四人無精打采的樣子,鐵笑天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吩咐召開部門全體大會。
看著下面一百多號同樣委靡不振的人馬,鐵笑天最後一絲希望也宣告破滅,心涼了一大半。這麼大一個保安部,不是退伍軍人就是警校畢業,居然沒有一個上眼的人,看樣子利用他們去對付象中村正雄那樣的高手間諜,無異癡人說夢。鐵笑天苦笑了一下,看樣子自己還是得孤軍奮戰。他看到除了當班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已經到齊,沒辦法,場面還是得過,他清了清嗓子,抓過麥克風說道:「各位,以後這兩個月我就是你們的頭了,我不想對以前的工作方式做什麼改變,以後還是希望大家認真工作……」
鐵笑天學著校領導的樣子說了一大通等於沒說的廢話,然後宣佈散會,看著垂頭喪氣的手下們,他心中一陣悲涼,自己的計劃還沒有籌劃完畢就宣告破產,原本還打算從他們中間挑點人的……唉!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忽然看見對面的監視攝像頭,精神一振。對了,現在打高科技嘛,自己現在掌握著整棟大廈的監視系統,何必還要苦苦追求人數上的優勢?人家是打的是精英戰術,自己也只有用精英戰術回應嘛,難道自己還希望日本人大搖大擺的從正門衝進來搶東西?對付精英有對付精英的方法,高科技也只有用高科技來應付。想到這裡,他精神大振,開始的頹喪一掃而空,步履輕快的向電梯間走去。
天時、地利、人和,自己暫時只佔了一多半地利,手下有百來號人,雖然不大管用,但就算是稻草人,也算佔人和吧!麻煩的就是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下手了——天時咱們就講點風度,讓給他們。總的來說,自己還算稍微佔點優勢。電梯裡的鐵笑天越想越興奮,忽然一拳猛力擊在電梯內壁上,三菱電梯痛苦得顫顫發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17:38
第二十二章 准 備
飛天大廈的安全核心在頂樓,和電梯控制中心相鄰,它的正式名稱應該是:「飛天大廈智能消防監視控制中心,」但大家都簡稱它監控中心。平時這裡只有四個保安員在這裡上班,其中三個是專責監視顯示器,另外一個是專職消防員。領班在當班的時候也喜歡在這裡休息,聊天,或者寫些什麼記錄報告之類的東西。這裡是整個保安部人人嚮往的最舒適悠閒的工作崗位。
鐵笑天穿著昨天領來的一套黑色工作西裝,襯衣領帶被拉得整整齊齊,筆挺的西服襯托著他英俊的面容、瀟灑的舉止,使他看上去不大象一個保安部主管,倒像是周旋在雞尾酒會上貴夫人之間的一位彬彬有禮的紳士。
此刻,鐵笑天乘坐電梯到了頂樓,向樓梯間走去——去監控中心沒有直達的電梯,必須搭乘電梯到達飛天大廈的最高層之後,再向上爬一層樓梯才能到達。鐵笑天邁著優雅的步子,向監控中心走去,不知道是周圍的環境感染還是老三的自發調節,他現在的風度舉止與在學校有了很大改變,從起立坐臥到舉止言談,都顯得那麼的成熟,首先發現這一點的應該是柳小薇,因為她昨天在看到鐵笑天第一次穿上西服的時候,她驚喜和熱切的表情給鐵笑天最深的印象。
鐵笑天第一次推開監控中心的門,一進門,他就有些發呆。上百個監視屏幕像一個個碼得整整齊齊的螢光盒一樣佈滿了巨大房間的三面牆壁,另外剩下的一面牆用電線及小燈布上了形象的大廈結構示意圖,表示各個樓層的消防報警燈偶爾閃動著幽幽的綠光——昨天鐵笑天看過完整的文件和技術資料,綠光是代表正常的,如果發出了紅光,系統就自動報警,然後開啟應急措施——啟動備用電梯,提示疏散人群,啟動火災隔離系統,自動噴淋滅火裝置自動噴灑水霧等等。他站在門口一陣發呆,驚歎著這個人類的科技傑作——雖然這在當今社會不算什麼高科技,但對於來自江南小城的自己,卻是第一次零距離親身接觸到的「高新技術」。
裡面的四位員工看見上司站在門口一動不動,都有些慌張的同時起立。鐵笑天定了定神,抬腳走了進去,揮揮手示意他們坐下繼續工作,「我只是來隨便看看,不用緊張,你們繼續工作,也不用給我介紹。我看過所有的技術資料,呵呵……」四位員工紛紛坐下,打起精神幹著自己的活。
鐵笑天不再理會他們,轉過頭來逐個研究監視屏幕,一百多個屏幕看得他目不暇接,有點晃眼,他搖了搖頭,苦笑著想,在這裡看屏幕也不是什麼輕鬆的活。順著屏幕的順序,他邊看邊走。
整個飛天大廈自地面一樓開始,一共四十二層,頂樓有個隔熱層,鐵笑天所在的監控中心和電梯控制中心就在隔熱層,此外,還有一個堆放雜物和工具的庫房。地下有四層,其中三層是停車場,最下的一層是所謂的「人防工程」。正樓每層各有四個監控攝像頭,可以隨意調轉角度,重點監視著電梯間,東西兩個樓梯間,還有一個佈置每層的正中間,二十四小時不停的轉動,變換著角度監視著每層寫字樓的走廊死角,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比較完善的。地下停車場的攝像頭就少多了,每個出口各一個,停車坪裡面每層只有兩個——鐵笑天看過工作程序,那裡主要依靠防而非技防,是巡邏的重點的區域。
鐵笑天看完了監視系統,然後隨意的問了消防員幾句,轉身離開了消防監控中心。
他回到十六樓自己的辦公室,開始起草申請更換紅外線夜間攝像頭的報告。飛天大廈的現有攝像頭數量不少,角度也還不錯,但是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夜間在光線不足的時候,根本無法監視到某些死角。鐵笑天很快的完成了報告——交給誰呢??保安部經理走了,自己是老大,而總經理沒上班。
他走到林主任的桌邊,「林主任你好,我有份要更新設備的報告,請問您……交給誰呢?」
「哦?更新什麼設備?我看看……」林主任有點詫異的看著鐵笑天,「哦,攝像頭哦,嗯,請等一下,我給工程部經理看看好麼,小鐵?」看鐵笑天點了點頭,她招呼道:「老張,張經理,你來一下,這裡有個東西你看看。」
鐵笑天回到自己的桌子邊,靈敏的耳朵微微一抖,傳來林主任和張經理的耳語,
「這……我手上沒這樣的設備啊?……用什麼來換?」男聲應該是張經理。
「沒這樣的設備?那看樣子得去買了。」林主任不大高興的說。
「可是今年我們工程部的預算上沒這個東西啊?!…………」張經理在抱怨。
「那有什麼辦法,你知不知道,小鐵的未來岳父可是柳董,人家現在可是做接班人培養的,說不定咱們以後還得在他手下幹哪……我看馬上派人採購,就在……今年的機動預算裡開支好了。」林主任有些無奈的說。
「那……好吧,我盡快辦吧,這份文件我就簽一下,等下你放到老總那裡去吧,天知道他會不會看……唉……」張經理歎了一口氣。
鐵笑天忍俊不禁又尷尬非常,聽到張經理歎氣,他也不由自主的歎了一口氣。
鐵笑天坐在辦公桌邊,注視著桌面上的大廈正面照片,陷入了沉思。十個紅外線攝像頭在十八、十九、二十樓和十五樓各裝兩個,剩下的兩個裝在大廈晚上背對街燈的那兩面的頂樓,可以向下監視著黑夜的大廈外牆牆面,至於各個出口嘛?!那裡二十四小時光線充足,不用更換,只是那裡有一百多個屏幕,只有三個昏昏欲睡的傢伙看著?……他心裡一驚,馬上抓起電話。「喂,監控中心麼?我是鐵主管。」
「我是監控中心,鐵主管你好,這裡一切正常。」
「很好,嗯……我現在要增加監控中心一項工作,你們要對大廈從第十五層到第二十一層的監控信息做好完整的工作記錄,記住,我要你們盡量把看到的每一件事情都記錄下來,明白麼……很好,嗯……另外,你們監控中心從現在開始就直接對我負責,這項工作記錄要絕對保密,連四個領班……恩,也不要透漏,你把個命令轉告給下一班,三個輪班都到傳到,包括現在休假的,嗯……很好,我會向上面打報告,對你們額外付出的勞動增加報酬,當然,如果你們洩露了什麼……上次三個日本人死在我們大廈你們還記得吧?!……很好,你們明白這項工作的重要性最好,要是洩密了,恐怕不止丟掉飯碗這麼簡單,我們都會有大麻煩……呵呵,很好,記住,連各班的領班也不能洩露……好的,我相信你們,再見!」鐵笑天壓低著聲音說完,鬆了一口氣,隨手掛上電話。
他手指輕輕敲打著辦公桌,繼續著未完的思路,自己已經盡可能的在保密的情況下做了最大限度的預防準備工作,只是……他們會如何下手呢?…………鐵笑天眉頭緊皺,日本人這麼久沒有動靜,看樣子是要麼不來,如果來了必定是計劃巧妙周密,或者雷霆萬鈞……怎麼辦呢???他想到這裡,茫然無緒。抬頭漫無目的的看往對面,眼睛定在了對面工程部一個工程師的辦公桌上——上面是中國足球隊全體隊員的合影。忽然,他像觸電似的渾身一振——防守反擊?!自己死守不是個辦法,死守有什麼用呢?他們永遠可以觀察準備,觀望等待,直到最有利的時機來到,他們就可以從容下手,自己只能被動的見招拆招。
想必他們此刻就在十五樓窺視著————他們可以打進來,我為什麼不可以打出去?!!
鐵笑天端起茶杯,淺淺的品了一口,忽然一笑,自言自語:「你不是說歡迎我們去玩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17:59
第二十三章 出 擊
第二天一大早,鐵笑天剛剛走進辦公室的大門,張經理就湊了上來,「呵呵,小鐵,昨天你給我任務我可馬上完成了,等下我們一起去看看,沒問題我可就繳令了,呵呵。」張經理笑嘻嘻的說。
「哦?張經理,感謝你呀!效率真快,小弟佩服之至,走吧,我們去看看!」鐵笑天一愣,馬上喜出望外。
估計昨天工程部干了個通宵,十個紅外線夜視監控攝像頭已經完全更替了原來的老白光攝像頭,角度也調試完畢,而且已經連夜連接在監控中心的監視主程序上了。
鐵笑天站在監控中心的屏幕前,有點忘形的大力拍了一下張經理的肩膀,感激的對張經理說:「感謝工程部對我們工作的大力支持!我代表兄弟們感謝你!」
「哪裡哪裡,這是我分內的工作,呵呵,沒問題的話,我還有點事……呵呵,先走了,小鐵!」張經理高興得臉上放光,點頭不迭的匆匆離開監控中心。
鐵笑天拿起昨天晚上的秘密監視記錄,滿意的翻了翻,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對當班的監視員鼓勵了幾句,轉身離開。
鐵笑天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把大廈的主要樓層和出口轉了一遍,剛剛回到辦公室,桌上的電話就響了,他拿起電話,「你好,飛天物業公司保安部!」
「笑天,是我,我現在坐電梯來找你,一起去員工餐廳吃飯吧!」不待鐵笑天回答,那邊「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鐵笑天無奈的笑笑,抬腕看表,已經12點正了。他急忙走到電梯間,還沒站定,最右邊的那台電梯門開了,柳小薇探出一個頭來,向他招手,「笑天,這裡,快拉!快點拉!」鐵笑天見狀,急忙快步走進了電梯。
電梯裡還有一位美女,鐵笑天抬頭看她時,她正帶著些許欣賞意味的眼神看著自己,這個美女身量極高,鐵笑天身高180公分,這個女孩也就比他矮上少許,秀眉入鬢,清秀的瓜子臉,披肩長髮稍稍染了點紅色,在電梯兩面正衣鏡的映射下,讓鐵笑天感到一陣眩暈。聽到柳小薇的聲音,鐵笑天馬上清醒過來,暗罵自己糊塗,身上肩負著重大任務,目前敵暗我明,這個女孩身份不詳,自己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忘乎所以?!隨即收斂心神,目光銳利的打量著這位出色的美女。身邊的柳小薇介紹道:「這位是我們總公司總裁辦公室的田秘書,嘻嘻,也是我的師傅,是吧,田姐姐?!!」
田秘書微微一笑,「是的小薇,我叫田玲玲,鐵笑天你好!」主動向鐵笑天伸出手來,心中不由得對這個年輕的男孩頭次遇見自己的冷靜和鎮定感到有點驚訝。
鐵笑天禮貌的和她握手,馬上鬆開,「呵呵,我現在在物業公司保安部工作,說起來還算是您的下屬。」
「呵呵,什麼下屬,我只不過是個秘書而已。」田秘書笑了笑。
「呵呵,田姐別謙虛拉,其實你就是總裁助理,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拉。」
「總裁助理?!」鐵笑天心中一動,正想說話,電梯微微一震,已經到了員工餐廳了。
三人不再說話,直接走向服務台領取食物,忽然遠處有個人在向他們招手,鐵笑天回頭一看,中村正雄正坐在後面一張桌子上,旁邊還有一個漂亮的女孩子。
「是中村學長?!我們過去和他們一起吃吧。」柳小薇有點興奮,轉過頭對田秘書說:「中村學長是我和笑天在B大的日語老師,我們來見習還是他建議的呢。」
「哦,是麼?」田秘書不動聲色的回答道。
五個人坐在一張桌上稍微擁擠了點,鐵笑天對和中村坐在一邊有點不舒服。對面的三位美女身材苗條,雖然比他們多了一個人,但彷彿坐得還比自己這邊還舒服些。
「中村老師,最近過得還好吧!」鐵笑天問著中村,眼睛卻看著中村一起的那個女孩——中村介紹說叫和田美子,漂亮嬌小,鐵笑天仔細地觀察過她,應該不會武術格鬥什麼的,皮膚外表呼吸脈搏舉手投足都與正常人無異,「應該是其他方面的專家,」鐵笑天想,並不因為她不會武功就掉以輕心。
「呵呵,還好,就是公司髒了點,地毯牆面上的污穢多了點。」中村漫不經心的攪動著碗裡的湯,輕輕綴了一口。
「哦?有這種事?呵呵,那好辦,我們清潔公司有一支很專業的清潔隊伍,回頭我叫他們去貴公司清潔一下。」鐵笑天眼前一亮。
「啊?哦?!呵呵……好啊,歡迎,歡迎!」中村悴不及防,吃吃一驚,卻找不出推辭的理由,無奈的答應,眼神銳利的盯著鐵笑天。
「呵呵,讓客戶滿意是我們的宗旨嘛!不用客氣。」鐵笑天避過中村逼人的目光,低下頭吃了一口菜,「這道小炒肉味道真不錯!」
「呵呵,田秘書應該很能幹吧?這麼年輕就做了總裁助理,真是讓人衷心敬佩!」中村無話找話的找田秘書搭訕。
「中村先生客氣了,在我們中國優秀的人才遍地都是,我算什麼?呵呵,中村先生精通兩國文化,我就比不上咯!」田秘書依然保持著微笑,不緊不慢的回答。
「呵呵,田小姐真是謙虛哦,你們的謙虛精神真的值得我們學習。鐵笑天君才來公司沒幾天就當了保安主管,也很令人驚奇敬佩哦!」一邊的和田美子格格嬌笑著為中村解圍。
「和田小姐,請直呼我的名字,這裡是中國,呵呵,我對別人稱我『君』來『君』去的比較反感,謝謝!」鐵笑天面帶溫柔的微笑,不動聲色的給和田美子送了一根刺。
和田美子吃了一驚,急忙站起來對鐵笑天鞠了一躬,慌亂中失手打翻了手邊的湯碗,眼看就要潑在柳小薇身上,鐵笑天未及出手,對面的田秘書卻突然像條件反射一樣閃電般探出玉手,輕輕巧巧的接住了湯碗,四平八穩,一滴未灑。
「田姐姐你真厲害呀!」剛才還在慌亂中的柳小薇一臉驚喜,「以後也要教教我哦!」
「哦?!……呵呵,湊巧而已,呵呵……」田秘書眼中閃過一絲悔色,呆滯著微笑回答了柳小薇。
鐵笑天感到額頭上的水珠慢滿從皮膚裡滲了出來,臉上卻神色不變,附和著微笑,心中湧起滔天巨浪。自己真是大混蛋一個,剛才在電梯裡被她的美色震住了心神,居然沒發現這個女孩是個高手,不由得暗暗感謝那碗及時翻倒的湯,他端起自己的湯,喝了一口,眼角的餘光緊緊盯住中村,中村拿著手機在按著鍵盤,好像要給誰打電話,眼中驚疑不定。
「喂,我是中村……哦,好的,資料到了,我馬上上來!」中村合上手機,對三人鞠躬,「對不起,我和和田小姐得上去工作了,三位慢用。」
「呵呵,不客氣,我也要走了,不如一起吧。」鐵笑天也站了起來,旁邊的柳小薇和田秘書也站了起來,「呵呵,我們也要上去了,這裡太吵了,我們想回辦公室休息,一起走吧。」
五個人走到電梯間,柳小薇突然滿臉通紅的對田秘書耳語,田秘書微微一笑,對鐵笑天說,「我陪小薇去洗手間補個妝!」鐵笑天微微一笑,頷首恭送。這時候,左邊電梯的門緩緩打開,中村正雄和和田美子走了進去,見鐵笑天站著不動,「鐵笑天同學,怎麼不進來呢?」中村問道。
「我等她們一起上去,兩位先上去吧!」鐵笑天做了一個再見的姿勢。
電梯門緩緩合上,鐵笑天把一把鑰匙輕輕一扔,急忙蹲了下去,假裝尋找鑰匙,耳朵卻附在電梯門上。
「這個田秘書也有問題!另外鐵笑天我覺得也不大正常!」傳來的是中村低沉的日語。
「中村君,鐵笑天我看不出什麼,只是好像很仇恨我們大和民族,那個田秘書好像武功很好一樣。」這幾句清脆悅耳的日語應該是和田美子了。
「嗯,鐵笑天我再觀察觀察,至於田秘書,晚上向平野先生報告一下!」
「晚上?平野先生來了?」
「平野先生下午到,明天早上就走,他是本部派來專程視察情況和做以後的工作指示的,等下通知外線的武士,今天晚上凌晨……」
聲音越來越小,終於連微不可聞,鐵笑天感到天旋地轉,眼前一黑。
「警告:生物能損耗過量……小腦神經絮亂……耳神經元超負荷傳輸……停止損耗……調節各器官神經……擴張動脈外壁加強供血……執行中……」
鐵笑天扶著電梯門,慢慢站直了身子,遠處的柳小薇見狀,飛奔了過來,扶住鐵笑天的手臂,關切的問:「怎麼回事,笑天?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
鐵笑天慢慢恢復了正常,揚了揚手裡的鑰匙,「鑰匙掉了,我揀一下……貧血……」他定了定神,「今天晚上不要給我宿舍打電話了,今天我有點累,想好好休息一下。」
田秘書走了過來,「對,小薇,小鐵真的可能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說話間,電梯到了,三人走進了電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18:22
第二十四章 夜 探
下班後,鐵笑天為了逃脫柳小薇的糾纏,匆匆離開了飛天大廈,走進了戶外的一片風雪中。
北方的天氣的確讓南方人頭疼,戶外的積雪已經一尺多厚了,要不是清潔工人的辛勤勞動,街上恐怕早已無法行車,鐵笑天走在漫天的風雪中,躲避著頑童偶爾擲來的雪球,心情愉快的回到了宿舍。
鐵笑天對宿舍極其滿意,雖然只有十平方左右,擺了一張大床,一張書桌,兩把椅子之後,甚至連轉身都有點困難,但是起碼是屬於自己單獨的房間,自己可以在這裡做任何事情而不用擔心別人會有什麼意見。比起109寢室來,的確是天壤之別。
脫下外套,鐵笑天躺在床上整理著自己的思緒。
總裁辦的那個田秘書肯定不是日本人一夥的,但是她會是誰呢?她為誰工作呢?國家安全局?很有可能,國家肯定會暗中保護這項關係重大的項目;美國人?不可能,他們沒必要偷竊;歐盟國家?俄國老鼻子?以色列?阿拉伯人?……都有可能,這個東西的確太讓人眼紅了。鐵笑天感到事情越來越複雜,自己的計劃中出現了一個很大的不可知因素,而且在整個事件中佔了關鍵的位置。看樣子只有以後慢慢找機會調查她了——柳小薇?!!鐵笑天心中一動,他知道他找到了調查的入口了。不過這是以後的事情。眼前最迫切的是有個日本人的重要頭目來了中國,他來做什麼?日本人有什麼計劃?他們的活動進行到了哪一步了?……鐵笑天越想越覺得事態嚴重,自己的行動一開始就比日本人落後了幾步。
現在沒有別的辦法補救了,只有知己知彼,方能戰無勝。
他跳下床,給自己泡了兩盒方便麵。事不宜遲,必須抓緊時間趕快行動,也許平野已經到了。
鐵笑天一臉微笑的走進了消防監控中心,裡面的監視員一齊起立,他卻走過去問了問消防員,「最近防火工作上有什麼困難?晚上車庫裡有多少車?你要知道一輛裝上汽油的汽車相當於一顆定時炸彈,不能掉以輕心。」消防員瞠目結舌,「主管,這個……停車狀況是監視那邊負責的,我不大清楚,對不起。」說完求援般看著三個監視員。
「主管,每天挺入大廈車庫的車輛大概六十多輛左右,都是大廈業主或者租戶的車,其中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是小車。」監視員果然很講義氣。
「哦?!很好,給我看看今天下午車庫的進車記錄,我抽查一下,你把圖像調出來核對。」鐵笑天滿意的對監視員們說。
「嗯,這輛車還沒出去吧?」鐵笑天在儲存圖像上看到了坐在車後座的和田美子,轉頭問監視員。
「暫時還沒有出去,只有十五樓的和田公司今天好像要加班,他們的業務員都回來了,呵呵,有幾個生面孔,我們派了幾個兄弟過去核實了身份,聽說他們今天晚上要召開業務會議。」監視員回答得很詳細。
「呵呵,很好,你們工作得很認真,我很滿意。」鐵笑天微笑著誇獎三個監視員,「等下我去各個崗位檢查,你們不要通風報信哦,也不要記錄我的行蹤,要不然我就追究你們的包庇罪!哈哈!」鐵笑天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
「呵呵,知道了,請主管放心。」三個監視員笑嘻嘻的同時答應。
鐵笑天滿意的點點頭,走出了監控中心,「地下車庫?」鐵笑天停住腳步,想了想,有了主意,走進了電梯。
鐵笑天走進了工程部維修班值班室,裡面的工人看了看他的服飾,知道他是主管級員工,巴結的迎了上來。「這位主管,有什麼事麼?」
「哦,沒什麼事,我朋友的車尾箱裝了點東西,卻不知道怎麼搞的,用鑰匙也打不開,急死了,你這裡有沒有類似的車鎖樣板模型什麼的?我想看看,研究一下,待會給她撬開。」鐵笑天微笑著給工人師傅遞上剛剛從當班保安手裡沒收的一支香煙。
「呵呵,有啊有啊,這小事情嘛,要不我過去幫你打開?」師傅接過煙,熱情的說。
「不用了,呵呵,都是女孩子私人用的東西,她怕別人看到會笑話她,……哈哈」鐵笑天哈哈大笑。
工人師傅哈哈大笑著遞過車鎖,「車鎖區別不大,你看看吧!」
鐵笑天仔細了研究半天,把車鎖遞給工人師傅,「呵呵,謝謝您拉師傅,我去試試看。」說完把手伸給師傅,另一隻手卻悄悄把身後工具桌上的一根細銅絲捏在手裡。
鐵笑天來到出口崗位,裝模做樣的檢查了一下,問一個值班保安:「出去的車都做詳細檢查了嗎?」
「都檢查了,尾箱、車底、車身,車上的人都做了詳細的檢查,最近我們這邊出了事,同事們都很緊張,也很認真。」當班的保安小心翼翼的回答,惟恐回答得不夠仔細。
「嗯,很好,你們能夠知道現在的形勢就好,兄弟,這段時間就不能在出事了,」鐵笑天衷心的讚揚了幾句,「不過,我剛才接到了公司上面的通知,今天有外國的合作夥伴來談判,所以今天晚上你們這一班,就不要那麼仔細的檢查車輛了。上面的意思是別讓合作夥伴把我們看輕了,別搞得太緊張,氣氛要放鬆點。」
「呵呵,我明白了。」保安一愣,隨即笑嘻嘻的回答。
鐵笑天轉身離去,忽然又回頭交代:「記住了,就你們這一班放鬆檢查,下一班還是要認真檢查出入的車輛。」說完扭過頭,走向地下車庫。
在一排排小車中,鐵笑天找到了那輛小車,左右看看,沒人來取車,巡邏的保安早已被自己支開了,這裡又正好是攝像頭的死角,他不由得暗叫幸運,蹲到小車尾後,把細銅絲伸進了車鎖。
良久,車鎖微微一震,鐵笑天小心的掀起尾箱蓋,靈敏的身子悄悄滑了進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拿出一支小小的吸管,從車蓋的縫隙中伸了一點出去,含在口中,轉身把身子放平,發現尾箱還有一匹薄薄的油布,便打開蓋在身上,躺了一個舒適點的姿勢,伸出手來,拉下尾箱蓋子,把自己鎖在了裡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鐵笑天聽到了一陣腳步聲慢慢逼近,他精神一振,豎起了耳朵,但這幾個人卻都不說話,只是默默的打開車門,發活引擎,隨著一陣輕微的震動,小車駛出了車位,向出口開去。
鐵笑天忍受著尾箱的顛簸,緊緊抓住尾箱鎖上伸出的金屬頭,盡量讓身體保持平衡,不發出任何聲音。大概二十多分鐘之後,車子停了下來,車上的人留下一個,其餘的都下了車,鐵笑天心中暗罵,首都的夜晚冷得要命,凍死你們這幫混蛋,他不由得拉緊了身上的油布,對老三下了命令。
「指令:保持體溫,內容,釋放脂肪組織……降低血糖比例……降低內器官工作頻率……執行中……」
鐵笑天鬆了一氣,溫暖又回到了有點僵硬的軀體。這時,下車的幾個人又回到了車上,一個男人用日語說道:「和田小姐,這裡的便當很不錯,請用吧!」鐵笑天恍然大悟,原來他們還沒吃飯。自己只吃了兩盒方便麵,他不由得有點羨慕這幾個混蛋。
車子又動了起來,這次足足開了兩個多小時,鐵笑天感到車速漸緩,終於停了下來,有個人走下車去,不久傳來金屬閘門被拉起的聲音,車子開了進去。
車上的紛紛離開,鐵笑天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等了十來分鐘,外面再沒有任何聲息,他緩緩掏出細銅絲,從裡面打開了車鎖,無聲無息的鑽了出來。
眼前黑漆漆的,鐵笑天運起超人的目力,在微弱得幾乎沒有的光線下,他找到了樓梯,「這裡是停車室,」鐵笑天反應過來,摸索著悄悄向上潛去。
爬了兩層,他聽到有人來回走動的聲音,急忙伏下身體,「有放哨的?!」鐵笑天有點焦急,他盤算著放哨人的距離,慢慢向前爬去,小走廊上居然還有個垃圾桶,鐵笑天慢慢爬到垃圾桶邊,掩護住身體,伸出頭來,看著轉角那邊燈光照射出來的放哨人的影子,漸漸變長又漸漸變短。他屏住呼吸,輕輕的站起來,輕輕捅了捅天花板上的排氣孔,一陣鬆動的感覺。鐵笑天大喜,拿出一片薄薄的鑰匙,開始用它旋轉螺絲。雖然溫度很低,但鐵笑天臉上還是滲出了點點汗珠,他忍著出口大氣的慾望,用力的旋轉著螺絲。
排氣孔的蓋子終於被打開,鐵笑天伸出手掌,抓住天花板的邊緣,緩慢的加強著力量,深深的吸了一氣,身體騰空而起,像一隻狸貓一樣輕輕巧巧的鑽了進去。
鐵笑天循著聲源慢慢爬行,估計距離還有三個房間,他停了下來,惻著頭把耳朵附在下面,微弱而清晰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說飛天公司總裁秘書是個武功高手?!」一個陌生的男聲用日語說道,鐵笑天暗暗慶幸,看來會議才開始。
「是的,平野閣下,我敢肯定這個田秘書是個高手。」這是中村正雄的聲音。
「嗯?她是誰的人?」平野問道。
「我今天下午就讓外線進行了調查,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後來又把情報發回了國內,請求分析,到目前為止,我們只知道這個田秘書高中沒畢業就參加了中國軍隊,後來就不知去向,直到我們發現她擔任飛天公司總裁辦公室秘書,之前的經歷就無法查明了。」和田美子嬌聲叫嬌氣的回答了平野。
「嘿嘿,毫無疑問,這是中國政府方面的特工,你們要注意,不僅僅要注意她,她只是明裡的一顆棋子,用公開的身份來布控,相信還有潛伏在暗處的特工,支那人很狡猾的,你們一定要謹慎。」
「哈依!」屋裡的另外六個人同時答應。鐵笑天卻只認得中村和和田美子的聲音。
「我這次來,主要是看看你們的工作進展,到目前為止,我很高興,現在,我代表本部對諸君的優異工作表示滿意。」平野頓了頓,「另外一個任務要交給你們,支那人和美國人合作開發的合成金屬第一階段已經取得了成果,我要你們拿回去。」
「哦?對不起,請問閣下,您怎麼知道他們的第一階段的成果已經出來了?對不起,出於安全問題,我們不得不小心支那人的一切圈套。」中村正雄恭敬的問道。
「中村君不愧為『帝國之眼』,問得好,我們在國際市場上發現中國飛天公司在歐洲招標採購了一批高科技設備,經過我們的專家認真研究分析,得出了這個結論,中國人是不會拿幾十億美圓開玩笑的。」
「可是,閣下!我們為什麼不等到他們的最後結果出來了一起行動?現在我們的準備工作不是很充分,而且他們還有兩年多的研究計劃,等我們準備充分、條件成熟的時候再給他們致命的一擊,那時候的把握要大得多!」和田美子狐疑的說,聽得鐵笑天心中火起,大罵這小婊子果然陰險毒辣,心如蛇蠍。「現在我們才剛剛找到合適的身份掩護,就匆匆忙忙的對目標展開行動,而且距上次不到一年……我怕支那方面現在是嚴陣以待,等我們自投羅網……」和田美子似乎信心不足。
「和田小姐,你忘記了一個重要的問題,那就是時間,支那人的研究和生產是在同步進行的,他們的實驗機構就在軍隊駐守的軍事工廠裡,如果等到你說的那個時候在下手,我們就算拿到了這項技術,等我們研究掌握,再投入生產的時候,支那人的航空母艦恐怕早就到日本海巡邏了,」平野惡狠狠的說,「所以,我們不得不一個階段一個階段的奪取,只要奪得一項,我們就可以在這個基礎上自行開始研究,哪怕研究不了,至不濟也能在這個項目上得到技術上的認識。」
「哈依,為了帝國!」六個人又同時應聲。
「眼前就是一個大好時機,支那人的春節就要到了,支那人也是很看重春節的,在這段時間內,他們的防衛一定很鬆懈,特別是除夕之夜,那應該是他們最放鬆的時候,而且據我們掌握的情報,美國方面的代表會來查看這一階段的成果,好瓜分利潤,正好就在春節的那幾天,所以,他們的資料絕對會放在飛天大廈——他們的核心也是談判的場所!」一陣衣衫摩擦的聲音,「請起立!」平野喝道:「為了帝國,諸位都是最優秀的武士,我代表本部向你們下達命令,一定要奪取這個第一階段的成果,而且要盡量不驚動支那方面,盡量採取複製、排照、拷貝的手段來奪取,以免影響下一步行動!和田小姐,你是帝國出色的計算機專家,現在應該知道我們派你參加這個行動的目的了吧?」
「哈依,為了帝國,我將全力以赴!」和田美子話雖昂揚,卻少了幾分陽剛之氣。
「很好,諸君,帝國的希望就在你們身上了!」
「哈依!」六個人像傻瓜一樣第三次大聲答應。
「很好,現在我代表本部預祝各位成功!明天我就回本部了,我在神聖的本土等待諸君勝利的消息!」
「哈依!」
「呵呵,好了,會議完了,各位也可以放鬆一下了,哈哈……我已經派人預先安排了一桌酒席,來……」平野哈哈大笑。
等他們慢慢下樓,鐵笑天慢慢向屋頂的排氣扇爬去。
排氣扇有氣無力的慢慢轉動,鐵笑天雙手用力的抓住了扇葉,排氣扇「咯吱」一聲被卡住了,鐵笑天向老三下噠了命令。
「指令:收縮軀體體積,內容,收縮身體身體各器官細胞壁……收縮血管……收縮骨骼空隙……軟組織系統進入聚集僵硬狀態……執行中…」
鐵笑天雙手用力抓住排氣扇葉,慢慢從裡面鑽了出來,一大塊雪花落在他的後領裡,他用力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抬頭四面張望,發現自己身在一片高級別墅住宅區。他忍住冰涼的刺激,慢慢摸到牆邊,別墅後面的圍牆離屋後的牆壁不到一米,他心中欣喜,輕輕抓住屋簷上凍得結結實實的冰柱,慢慢下滑,跳上了圍牆,爬了幾步,向外探出頭去,牆外的道路上空無一人,鐵笑天急忙輕輕一躍,跳到了街道上。
鐵笑天回頭看了看別墅,記下了地址,輕蔑的笑笑,拉緊衣領,沒入了漫天的風雪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18:40
第二十五章 張 網
隨著中華民族的傳統節日——春節的臨近,首都的大街小巷慢慢有了神采,顏色也漸漸鮮艷,街上來往的人們喜氣洋洋而行色匆匆,連續下了幾天的大雪也停了下來,似乎也老天也隨著地上的人們,開始享受假期。
實際上飛天大廈的許多公司早已放假了,飛天物業管理有限責任公司人事處的林主任無疑是這幾天最忙的人,她在編排著春節輪休假的表格,此刻,她正皺著眉頭,哀求著辦公室的同事,「老張、老李,我們公司可不能都走了,春節得留人來值班的,可你們都說有事來不了?!……那我可怎麼安排?」
「我沒辦法拉?我得帶老婆孩子回老家,林主任您就饒了我吧……」老張有點無奈的說。
「林姐,不好意思拉,我家的那個說要出去旅遊……」客戶服務部經理可憐巴巴。
鐵笑天有點好笑,好整以暇的站了起來,「林主任,各位經理叔叔阿姨,呵呵,我今年過年不打算回去,反正沒什麼事,不如我就在公司值班吧!」
林主任大喜過望,「那好那好,小鐵就是深明大義……」
「那怎麼好意思,……」
「年輕人就是有拼勁,小鐵,你真是……」
鐵笑天笑了笑,「不過,我有些設備還得請張經理幫忙修修,張叔,能不能出去看一下?」說完扯著張經理走到了辦公室外面。
「小鐵,怎麼回事啊?張經理有點疑惑。」
「張叔,你說有沒有這樣一種東西,我走在大廈別的地方,也能隨時看到監控中心的屏幕?」鐵笑天緊緊盯著張經理。
「有是有啊,給監控中心裝上無線電發射器,再買個接收器,裝上一個小點的掌中顯示器,讓頻率同步就可以了,太遠了不行,一兩公里之內還是有把握的……你要這個東西做什麼?」張經理有點疑惑。
鐵笑天暗讚飛天公司不愧為高科技企業,果然人才濟濟,面上卻一臉嚴肅,「春節大廈的人就少了,我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隨時隨地都得關注安全狀況,有這個東西就方便多了。」
「小鐵果然有一套,我怎麼沒想到呢?」張經理這次真的有點佩服鐵笑天了。
「呵呵,我也是沒辦法,對了,春節期間要是壞了什麼東西的話?……我的意思是你的維修班有人在吧?聽我的麼?」鐵笑天又想起了什麼。
「當然有人,不過只有三個人輪流值班,大廈的人幾乎都走空了,大部分設備都會停轉,電梯也只會開兩台,三個人應該足夠了。等下我給他們打個招呼,春節期間你就是公司在大廈當值的最高領導嘛,當然要聽你指揮!」張經理越來越佩服鐵笑天,雖然年輕但思緒慎密,不愧為B大的高才生。
「呵呵,有人就好!呵呵,如果你能盡快把那個東西早點搞好給我,我想應該春節就沒什麼大問題了!」鐵笑天笑道,心中卻想,到時候老子就命令維修工人切斷十五樓與大廈計算機中心的聯繫線路,你和田臭婆娘電腦再神也沒辦法吧!
「你放心,放假前我一定給你。」張經理覺得讓鐵笑天在公司值班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心悅誠服的一口答應。
總裁辦公司的田秘書如往常一樣,細心的處理著文件,哪份送總裁簽字,哪份該送交部門執行,總裁的某日活動計劃時間表,一絲不苟的分門別類。同事們既欽佩她的能幹,又敬服她的善良——她主動發揚風格,頂替了其他同事,春節期間在公司值班。
就快要放假了,來望的信件和內部文書也少了很多,她把最後一份文件放在它應該待的文件籃裡,舒了一口氣,柳小薇忽然拿了一封信匆匆走了過來,田秘書歎了一口氣,伸手接過,「哪個單位來的?」
「不是呀!是給田姐您私人的信件。嘻嘻,不會是情書吧,那也真奇怪哦,用打印機打的情書真少見,嘻嘻」柳小薇打趣著說。
「哦?我私人的?」她有點奇怪,翻過信件,上面工工整整的印著四號仿宋體,「田玲玲小姐親啟」,打開信封,掉出一張普通的打印紙,展開卻只有四個黑黑的大字:
「除夕之夜???」
田秘書心中一凜,急忙收起,強笑著一把推開柳小薇湊過來的腦袋,「看什麼拉?!!」
「切!感情還保密來著!呵呵!」柳小薇忽然想起了鐵笑天,眼中閃過一絲黯淡,臉色也有點難看。
「呵呵,當然拉,個人隱私嘛!」田秘書馬上恢復了沉著。
「唉,你的男朋友工作這麼忙,連寫信都沒時間,卻還惦記著你,可是我……」柳小薇有發呆。
田秘書瞠目結舌,剛才還言笑晏晏的女孩怎麼說變臉就變臉?只好出言安慰,可是柳小薇不再說話,慢慢的走回自己的桌字,想起心事來。
下班前鐵笑天接到了柳小薇的電話,約他晚上去對面的酒店共進晚餐,語氣還怪怪的。他歎了一口氣,真乃多事之秋也!
一進門,鐵笑天就發現柳小薇臉上的神色怪怪的,他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怎麼了?工作不順心?」
「不是,我今天想了一下,突然覺得我們得好好談談!」柳小薇淡淡的說,「是開誠佈公的談談!我有些話想跟你說,我真的有點累了。」說著說著,她的眼睛慢慢開始變紅。
「哦?……那我洗耳恭聽!」鐵笑天非常驚訝。
「你是不是覺得我好煩?老是糾纏你,還把你拖給我老爸看,」柳小薇眼光發直,勾勾的看著鐵笑天後面,「我今天想了想,真的是有點近乎無恥了,我今天才發現,我在乞討感情,我活在自己的夢裡面!」
鐵笑天的頭轟的一下,「關鍵時刻……暈……」他怔怔著不知道怎麼回答,沒想到柳小薇今天突然發了小姐脾氣,他真的有點不知所措。
柳小薇好像沒有發現鐵笑天存在似的,自言自語的繼續說著,「我心裡第一次有了你的影子的時候是在高二,那天我和一個女同學做卷子做到很晚,在學校的樓梯間遇到了你,那時候我就在想,哪裡鑽出來的這樣一個男孩?……後來我們在高三分到了一個班,你還記得那次班會麼?我還記得你說的那些話,說真的,當時我真的有點鄙視你,一個男子漢,沒有一點點志向,那麼軟弱,那麼沒骨氣……」鐵笑天聽得有點發呆,心中慢慢沉重起來,慢慢的端起玻璃杯,卻沒有送到唇邊,柳小薇繼續說道,「後來我們一起考上了B大,你打電話約我一起來首都,我心裡真的好驚奇,想不到你也進了B大,我心裡好亂,我的想像和現實有了太大的衝突,而我媽媽在旁邊用分機偷聽了電話,在旁邊催我叫你來我家玩,讓她看看……我好氣憤,馬上就拒絕了你……」柳小薇眼圈越來越紅,但馬上揚起頭,不讓淚水流下來,「後來進了大學,聽好多人談起你,我好好奇,就去到圖書館看你,看你拒絕了那麼多女孩子,看你那麼努力的學習,我心裡真的好高興,我想你在證明著自己,你想闖出自己的路,你是一個可以依靠的堅韌頑強的男孩子,可是……可是後來,我來找你也被你也拒絕了……我心裡真是氣極了……可是我管不住我自己,老是想起你……我迫不及待的把你介紹給我父親,讓全世界都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但是,你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我想,我是以前給你過傷害,但是!你想過沒有,你給我的傷害是不是比我給你的傷害更大?今天看到別人的愛情,我才知道我有多麼可憐,我在守著一份沒有希望的希望,」柳小薇轉過頭來,怔怔地望著玻璃窗外的街道,眼淚流了下來,「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我,那麼請告訴我……」終於泣不成聲,再也無法說下去了。
鐵笑天呆呆的坐在那裡,感到一陣麻木,許久以來,他都沒有真正想過這個問題,每次和柳小薇在一起的時候,他都似乎有一種勝利者的快感,當每次有意無意的刺激她的時候,他都感到一種宣洩般的快意,「我喜歡她麼?我在乎她麼?……為什麼我想刺激她?為什麼我想傷害她、報復她?……」在這關鍵的時刻突然碰到了這個難題,他心亂如麻。
「我以前是很喜歡你……現在……現在我……」鐵笑天蠕動著嘴唇,不知道想說些什麼,看到柳小薇的淚水,他忽然有一種深深的罪惡感,衝動的伸出手,把她是手掌攥在手心,「我不知道我是否愛著你,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心裡一直都有你…………我想,我需要時間,我們都需要時間,給我們一些時間好麼?……」鐵笑天誠摯而熱切的看著柳小薇,他的心忽然很熱,柳小薇的話像一團火一樣,融化了他心裡的堅冰。
柳小薇收住眼淚,抽噎著慢慢咀嚼已經冰冷的晚餐,鐵笑天有點難過,像想起什麼似的馬上轉移話題,「田秘書呢?她今天怎麼不陪陪你?」
「田姐今天一下班就匆匆走了,好像他男朋友給他寄了一封信,」柳小薇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喝湯,「快過年了,他男朋友連寫信的時間都沒有了,但還是用打印機打了一封給自己的女朋友,不像某些人,一天到晚心事重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鐵笑天放下心來,自己的信果然引起了重視,急忙安慰柳小薇:「你知道麼?我一直覺得我們之間距離很大,為了縮小我們之間的距離,我得付出十倍的努力,」他有點動情的說,「就像你所說的那樣,我得證明我自己,我想做著我因該做的,也是非常有意義、非常偉大的事情。」
柳小薇熱切的看著鐵笑天,這才是讓自己依戀的男人,「我支持你,我現在有點明白了,呵呵,我今天真的有點傻,鑽到牛角尖裡去了,被你騙了人家這麼多眼淚!」她淚水還掛在臉上,卻又馬上破涕為笑。
鐵笑天放下心來,感到一陣從所未有的輕鬆,第一次主動給柳小薇夾了一筷子菜,「來,快冷了,多吃點……」
夜
首都某軍事機關
上尉皺著眉頭緊緊的盯著桌上的十六開印刷紙,上面只有四個仿宋體大字:「除夕之夜」。
田秘書此刻一身戎裝,肩上的中尉軍銜在燈光下閃爍著寒光,披肩的長髮此刻被緊緊的裹在軍帽裡,黑亮的帽簷壓下了細長的秀眉和嫵媚的眼睛,合體的軍服讓她看上去英姿颯爽,再也找不到飛天公司白領麗人的半點影子。她站在上尉的對面,保持著標準的立正姿勢,玲瓏起伏的身體繃得筆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位職業軍人受過多年的嚴格訓練。
「查過這東西了麼?」上尉突然沒頭沒腦的問出一句。
「查過了,信封是西區郵電局去年三月印刷的,一共印刷了七萬多個,銷售到首都的各個角落;紙張是XX市造紙廠生產的,去年八月首都大楊文化用品銷售公司一次性購買了六千多噸投放首都市場;印刷用墨是普通的打印墨,大概全首都各個地區一共有十幾萬台打印機使用這種墨;郵票是郵電總局今年印製發行的,全國範圍內一共發行了五百萬套;信封上的郵戳是北區郵電局的,這封信是從郵筒裡遞送,那個區有六百七十四個這樣的郵筒,每天大概有六萬多封這樣的信被人用同樣的方式送入郵電系統,另外,信封上的指紋有很多,重疊交錯,再加上耽擱了不少時間,我們也無法提取;信紙上沒有指紋,相信寄信人戴上了手套……所以,由於能調查的線索太少 ,我們根本無法查明寄信人。」田秘書苦笑著報告。
「嗯!?那你說這是什麼意思!」上尉仍然低頭沉思。
「我看寄信人應該是友非敵,顯而易見,信的意思是指『5號特衛』除夕之夜會發生意外。」
「嗯,不關這東西是真是假,我看我們也要有所準備!」上尉突然站起身來,抓起電話,「特別行動組嗎?……我是上尉,叫三號四號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只有我們四個人?會不會……」田秘書有些擔心。
「沒辦法,這件事影響很大,我們必須把行動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內,而且……而且你認為我能用一封來歷不明的信讓中將相信會有重大變故?並且能讓他在春節臨近的時候在首都大街上佈滿暗哨和部隊?……再說飛天的合作夥伴凱特公司的代表來了……我們不能讓國際社會認為我們是笨蛋,這也事關國家聲譽……」上尉浩歎一聲,「如果真的有人來偷東西,真是找了個好時候。」
這時候兩個年輕彪悍的軍人走了進來,默默的向上尉敬禮。上尉還了一禮,「這次我們要在首都的市中心展開秘密行動,目的是保衛國家機密資料,時間是今年的除夕之夜,地點是xx區xx道xx號飛天大廈,因為情況特殊,不能擴大影響,我們要盡量使用小口徑槍械,並且還要裝上消音器。由於火力受到限制,而且這一地區地形複雜,所以,我做出以下部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18:55
第二十六章 除 夕
大年三十了,停了幾天的大雪又重新下了起來,打掉了不少懸掛在街道上的紅紅綠綠的東西,但人們並不沮喪,反而有些欣慰的互相祝願美好的新年,「瑞雪兆豐年」嘛,老天也挺識趣的。
鐵笑天這個時候可沒什麼好心情,他指揮著手下幾個保安,冒著強風和大雪在飛天大廈的頂樓懸掛一幅巨大的紅布標語,粗粗的麻繩勒在幾個保安的肩膀上,像拉縴一樣把紅布慢慢放下去。忙乎了半天,終於把標語放下去了,粗若兒臂的麻繩被緊緊的繫在頂樓的一個金屬樁上,鐵笑天鬆了一口氣,掏出對講機,「地面地面,我是頂樓,扯好了沒有……」
「扯好了,扯好了,已經繫在柱子上了!」對講機在強風中聲音很小。
鐵笑天急忙趕到樓下,邊走心中邊問候著公司各位領導的女性親屬。到了一樓向上一看,「飛天大廈向全市人民拜年」十一個大字被緊緊的拉平在大廈牆面上,放下心來,「辛苦了兄弟們,休息休息吧。」轉身招呼身邊的手下,自己卻重新向頂樓走去。
他在頂樓巨大的水壓器邊停了下來,張望了一下,手下都被他支開了,再也沒有人來這風大雪大的鬼地方,便拉過準備好的一匹油布,在水壓器底下最邊上的一個角落上圍了一個小圈,四周緊緊的用繩子繫在水壓器的金屬條上,回頭走向樓梯間,找到偽裝成垃圾的幾件破大衣,般過來壓在角落裡的四周和地面,一個小小的安樂窩就搭好了。他躺了進去,還算暖和,掏出張經理放假前交給他的接收器,信號很好,他切換了幾個屏幕,很清晰,滿意的把它收回懷裡,爬出了小窩,小心的把油布拉上,走了幾步,回頭看到小窩的外壁很快被大雪遮住顏色,不小心根本無法在一片白雪中發現它。
鐵笑天走到工程部的值班室裡,裡面有三個人值班,「呵呵,師傅們辛苦了,大年三十都不能和家人團聚,真是過意不去!」鐵笑天逐個和他們握手。
「鐵主管不也一樣嘛,呵呵,沒辦法,咱們打工的就這個命。」一個工人笑呵呵的說。「鐵主管這次來,是不是又有什麼東西壞了?」
「呵呵,東西沒壞,不過有個東西想請師傅們改一下線。」鐵笑天笑呵呵的說。
「什麼東西啊?」
「就是監控系統嘛,上次我們不是換了幾個攝像頭麼?唉……接上效果不大理想,我想請師傅們把它們的線從白光監視器系統裡面分開,另外接在備用系統裡面,風雪太大,我這東西有點受干擾!」鐵笑天掏出了接收器。
「哦?這可有點麻煩哪?……」幾個工人面有難色。
「呵呵,就這個事,辦好了你們就回家去吧,好好和家人過年守歲!」鐵笑天依然滿面微笑。
幾個工人對視了一下,一咬牙,「好吧,我們盡量……試試!」
鐵笑天坐在辦公室裡滿意的切換著手上的接收器,忽然聽到外面異樣的腳步聲,心中一凜,警惕的站了起來——「這麼多高手?」,門被輕輕推開,田秘書和兩個精悍的漢子走了進來。
「鐵主管你好,我想請問你一下,今天大廈有沒有其他公司加班?這兩位是國家某軍事機關的工作人員,想瞭解點情況。」兩條漢子同時利索的掏出了證件,晃在鐵笑天眼前。
上尉緊緊的盯著鐵笑天,不知怎麼搞的,自己對他有點莫名的熟悉。
「田秘書你好,今天沒有任何公司加班,呵呵!」鐵笑天假裝有點緊張。
「嗯,很好,我們今天可能要在十九樓加班,可能要搞個通宵,如果今天發生什麼事的話,你們一個要向我們報告,一個要保持鎮靜,也不要向公安機關報案,知道麼?」上尉一字一頓的說道,心中的不安沒有平息下去,他有些疑惑,難道自己很緊張麼?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照辦,好好配合你們的工作!」鐵笑天誠惶誠恐,點頭如搗蒜。「等下我下班的時候一定向下面好好傳達!」
三人滿意的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新年就要到了,鐵笑天躺在頂樓的小窩裡,抬腕看了看手錶,還有半個小時,他有點疲憊的躺在地毯上,把手上的接收器切換了幾下,突然,他發現有些畫面好熟悉,熟悉得看上去有點呆滯,他馬上坐起身來,反覆切換著,發現裡面的白光攝像頭監視畫面好像都一模一樣,要不是自己超人的記憶力和敏銳的目光,普通人根本無法有這樣的感覺——所有的畫面都好像是錄像帶,幾秒鐘的錄像帶,反反覆覆的放來放去?!!他急忙切過紅外線攝像頭的監視畫面,觀察許久——這才是真的監視畫面!!
鐵笑天不驚反喜,精神大振,自言自語道:「好個狗日的,折騰老子大半夜的,小子們終於來了!」緊緊盯著手上的監視屏幕。
五個黑影慢慢出現在屏幕裡,「還是他媽的走老路,爬牆!」鐵笑天嗤之以鼻,兩個靠著左邊的牆壁,兩個靠著右邊的牆壁,一個蹲在中間,小心的左右張望著慢慢前進,鐵笑天緊張的看著他們慢慢的向飛天公司移動,心中一陣焦急,「他媽的,你們是吃飯的,還不快動手?……」還沒想完,忽然看到中間黑影的腦袋一個後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身下迅速黑了了一大片,「我靠!果然是職業選手,還佈置了阻擊手……」鐵笑天看得心花怒放,興奮的想。
其他四個黑影很是驚慌,急忙伸手入懷掏出槍來,爬在地上,身子伸展開來,鐵笑天一眼就認出了身材嬌小的和田美子。
外面的狙擊手無疑是有極高的專業水準,還沒等四個黑影隱蔽好,和田美子身邊的那個黑影就在爬行中腦袋猛的一抬,趴在地上不動了,身下的地面也開始迅速變黑。剩下的三個更是驚慌,竟然站了起來,直著身子向前跑去,想跑到走廊的拐角處隱蔽起來,在衝鋒的過程中又倒下一個,
剛剛快要跑到轉角,鐵笑天正想切換監視畫面的時候,轉角出突然衝出三個黑影,幾乎同時用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直踹,猛的踢中和田美子和她的同伴的肚子上,巨大的力量讓兩人重重的拋向後方,手中的槍也不知道掉到什麼地方去了,「不錯不錯,幹掉了三個活捉兩個,也不枉費老子深更半夜爬來爬去搞情報了。」鐵笑天看得非常欣慰。
畫面上的和田美子和她的同夥痛苦的躺在地上扭來扭去,好像失去了抵抗能力,對面的三個黑影慢慢的接近,其中兩個掏出了手銬。
突然,異變突起,和田美子突然手一揚,一片巨大的黑布象傘一樣撐了開來,三個黑影大吃一驚,急忙向前,這時,攝像頭被黑布遮住,鐵笑天再也看不清裡面的情況,心裡急得「砰砰」直跳,好不容易待黑布被撤開,和田美子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身下也是一片慢慢擴大的黑影,而她的同夥卻已不見了。
鐵笑天大急,心中大是猶豫,自己是否出去幫忙呢?正在焦急間,忽然聽見頂樓的樓梯間有劇烈的腳步聲傳來,猛的冷靜下來,伏下身子,把油布拉開一角,觀察著外面。
一個黑影飛步從樓梯間逃了出來,自己上午見過的那兩個特工中高大的那一個緊緊追趕在後,看著黑影逃向大廈頂樓的邊緣,鐵笑天心中大樂,「哈哈,傻B,想自殺啊,逃都不會逃……」忽然腦中如電光火石般一閃,「和田美子的那塊撐開的巨大黑布?!……臨時降落傘?!」來不及細思,隨手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蒙住頭臉,閃電般從藏身之處鑽了出來,堪堪截住了黑影,這個日本人顯然吃了一驚,未等他反應過來,鐵笑天藉著衝勢輕踮左腳,飛起右腳猛力踢中他的咽喉,順勢一帶,頂樓的三個人同時聽到了牙齒破裂和骨骼粉碎的聲音,被擊中的黑影一聲未吭,斜斜飛起,在空中劃了一個美妙的拋物線,落在了遠處的雪堆裡。
追趕的特工停了下來,站住身子狐疑的看著鐵笑天,鐵笑天心中大急,不知是進是退,忽然樓梯間的腳步聲再次傳來,眼前的特工開始慢慢探手入懷,鐵笑天心中歎氣,不再猶豫,轉身飛奔到大廈邊緣,凌空跳了下去,身子騰空落下的時候緊緊抓住了懸掛紅布標語的粗大麻繩,就那麼順著繩子牽引的方向,像大鷹一樣迅速的滑了下去。
追趕的特工——上尉見鐵笑天飛身躍下四十二樓,心中大驚,放開懷裡的手槍,一個縱身撲了過去,看見下滑的鐵笑天,放下心來,來不及思索,也抓過粗繩,滑了下去。滑動中騰出一隻手抽出小巧的對講機命令對街樓上制高點的狙擊手,「四號,不要開槍,抓活的!」
鐵笑天感到掌心火痛,隨即聞到了一股焦糊味,手套被磨破了,急忙換上手背緊緊夾住繩子,但也手背也沒支撐住多久,也迅速被劃破,抬頭看見緊追不捨的上尉,心中又急又怒,腳一著地,馬上奔向街對面,街上行人寥寥,只有幾個少年興高采烈的放著花炮。
上尉未等滑落地面,在離地面不遠的半空中鬆開繩索,跳了下去,看見鐵笑天逃向街那邊,也緊緊追了上去,跑到路中間,一輛標著「中國石化」的長長的運油車呼嘯而過,急忙一停,讓過貨車後奔上了人行道,卻發現眼前失去了鐵笑天的影子——這條街的商店門面都沒有開門,也沒有巷子岔路,他飛了???心中猛一醒悟,急忙回過頭來,鐵笑天已然奔回了飛天大廈那邊的街道,他心中悔恨,急忙轉身急追,這時,他又看見鐵笑天已然又奔回街心,爬上了一輛汽車的後架,他猛的停住腳步,轉身想攔截一輛汽車。
看著鐵笑天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街道的盡頭,路上卻再也沒有車輛經過。上尉歎了一口氣,他知道再也追不上了。
田秘書和三號四號此刻終於趕到,看著鐵笑天模糊的身影,四號急忙舉起手中的狙擊步槍,取下了消音器,慢慢瞄準,上尉伸手壓下槍身,「別動,自己人!」
田秘書大訝,「自己人???那個部門的?」
上尉迷茫的望著鐵笑天消失的方向,輕聲回答道:「中國人……」
景陽鍾洪亮的鐘聲終於響起,傳遍了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首都城剎那間歡聲如潮,上尉回過神來,轉身祝福自己的戰友:「新年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19:13
第二十七章 刺 眼
大年初三,首都城裡處處張燈結綵,這片高級別墅區也不例外,很多西式建築上貼上了中國傳統的春聯,掛上了大紅燈籠,顯得有點不倫不類,但也平添了不少喜色,點點鮮紅綴在這一片雪白的田地裡,讓這單調的世界看上去有了些許活力。
中村正雄跪坐在房間的正中央,敞開肚皮暴露在空氣中,一片細密的小疙瘩讓蒼白的皮膚看上去醜惡異常。此刻,他正用白綾仔細的擦拭著一把細長的倭刀,慢慢將倭刀擦拭得雪白光亮。他歎了一口氣,轉向東方跪坐,雙手托刀,緩緩伏下身去,拜了幾拜,反手握住刀柄,將寒光閃閃的刀刃慢慢對正自己的小腹上部,逼上眼睛……
良久,穩定的手慢慢開始顫抖,呼吸也越來越急促,額頭上的汗珠大顆大顆的掉落在地毯上,他終於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倭刀,雙手無力的攤在地毯上,人也慢慢躺了下去,胸脯劇烈的起伏著……
中村正雄終於冷靜下來,他慢慢坐起身來,開始自言自語,好像對著空氣中的另一個自己說話:「我不能死,我受過高等教育,難道要用這種野蠻的方法結束自己的生命!」
彷彿有另一個中村在回答他:「你這個懦夫,不敢履行武士的諾言,你玷污了武士的精神,帝國因你而蒙羞!」
「那不關我的事,那是本部的人的錯誤命令!」中村面對著自己一生頂禮膜拜的信條,瑟瑟發抖。
「你是行動組長,你要對此負責!」聲音殘酷而森然。
「不,不……我還可以為帝國貢獻力量!」中村正雄的臉脹得快要滴出鮮血。
無情的聲音再次拒絕了他:「根據武士道精神,你必須………」
中村平靜下來,臉上浮起獰惡的笑容,「讓武士道去死吧,讓本部的那些混蛋去死吧,難道像我這樣優秀的人也要受制於這野蠻可笑的東西?我還可以戰鬥,我還可以為和田美子他們向劣等的支那人復仇……」
他終於下了決定,站起身來,緩緩穿好衣服,拉開了房門,走下樓去。他平靜的走下了樓梯,來到別墅的大門前,對著正衣鏡努力的微笑,直到他滿意的點點頭。拉開大門,正要走出,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眉頭微皺,拔出懷裡的手槍,猶豫了一下,把它放到客廳的沙發底下的暗格裡。重新回到正衣鏡邊,鏡子裡面的青年英俊瀟灑,嶄新合體的西服襯托著他修長的身材,優雅的舉止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位教育良好,身份高貴的年輕紳士。中村滿意的對鏡子裡的自己笑笑,穿上風衣,轉身走了出去。
他走出別墅區,來到大街上,行人依舊不多,他正準備叫輛的士,忽然感到身後一陣壓力,警覺的回過頭來,大街上人來人往,什麼都沒發現,他冷冷一笑,放棄了這個想法,慢慢向前走去。
後面的壓力越來越緊,難以忍受的焦躁讓中村越走越快,他左右張望著,這是條筆直的新街,沒有一個胡同,他忍不住低聲咒罵,急步向前。
當中村正雄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焦躁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右邊有個小小的巷子,空無一人,他心中狂喜,快步奔了進去,得意的邊走邊想,「好一個高手,這下看你現不現身!」
鐵笑天從巷子口慢慢現出身來,遠遠望見中村正雄的背影,默默數著他的步子,計算著距離,適時喊了一聲:「中村老師,新年好啊!」看見中村如遭電擊般猛的定住身子,他滿意的笑笑,看著中村慢慢轉過身來,他晃了晃手中被報紙包裹住的東西,向中村招手。
鐵笑天慢慢走了過去,在中村正雄對面站定,突然抬起頭來,用鋒利若刃的眼光緊緊盯住中村的眼睛,中村心中一凜,下意識向後的退了一步,身後一步就是圍牆了,而眼前的敵人只有一個,他定下心來,不再慌張。
鐵笑天看著中村正雄雙腿微分,前後有度,可退可進,不由得心中點頭,不愧為高手。他微微一笑,「昨天和田小姐晚上不小心走錯了地方,被我攔住了,我隨便問了問她,她居然說是來偷什麼東西的,還說是一個叫平野的人指使她……」中村身形大震,不能置信的望著鐵笑天。
看中村正雄心中大亂,鐵笑天忽然拉下笑容,右肩微晃,雙腳輕錯,做勢欲撲,中村臉色再變,再退一步,堪堪抵住牆壁,探出雙掌,護在胸前,手指「格格」做響,微微泛紅,看上去詭異無比。
看著中村貼住牆壁,鐵笑天卻忽然停住勢子,微笑著看著中村,「中村老師最好不要動,免得後面的人誤會,我們可花了一晚上打通這面牆,凍得可真結實!」把手中拿著的用報紙裹住的方塊狀物體湊到嘴邊,「暫時不要開槍!」
中村正雄臉色大變,冷汗一條一條的從臉上流了下來,他也感覺到了,後背被一個冷冰冰的東西抵住了,不由得心中大悔,剛才專注於鐵笑天,沒想到真正的殺著卻在後面。
看著中村正雄配合的定住身體,鐵笑天微微一笑,「我猜中村老師沒帶手槍,在這多事之秋,依中村老師的智商來看,」鐵笑天皺著眉頭,彷彿在用力思索,「嗯,身份清白,外表英俊,B大令人尊敬的外語老師……何必做出這自我暴露的事情??嗯,應該不會做出這樣愚蠢的行為,」忽而他又搖搖頭,「唉,真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就是疑心特別重,還是有點不放心,如果中村老師不介意的話,我想在你懷裡看看!不知意下如何??」
中村正雄放下心來,看樣子他們暫時是不會在這裡殺死我了,而是要把我抓回去,等下到了街上人多的地方,就有逃脫的機會,想到這裡,他回過神來,慢慢垂下雙手,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話,「我看我是沒資格表示不同意見了!」
鐵笑天看著中村正雄垂下了雙手,便小心的走了過去,右手慢慢探向中村的懷裡,口中卻道,「中村老師,你放心,其實我一直是很尊重你的,你的人身安全……」手堪堪觸到中村的衣服,卻突然閃電般向上一翻,重重的切在中村的咽喉部位。
中村正雄難以置信的聽到了自己喉骨破裂的聲音,想大吼一聲,卻怎麼也吼不出來,他朝鐵笑天猛的撲了過去,鐵笑天早有準備的輕輕一晃,中村撲了個空,手指深深的插進了對面的牆壁裡,再也拔不出來,急促而困難的呼吸著空氣,心中怒發如狂。
鐵笑天轉過身子,走上前去,輕輕拔出開始頂在中村背後的大釘子,哈哈一笑,「中村老師,想不到你們日本人這麼怕碰『釘子』,卻又老是往釘子旁邊湊,哈哈……」
中村艱難的轉過頭來,目眥欲裂的看著這枚釘子,鐵笑天再次大笑,猛然一喝,「中村正雄,你死得不冤枉,我昨天的確花了一晚的時間,不過不是打穿牆壁,而是在計算你的身高和步速,然後反反覆覆走這條路,整整走了一晚,在黎明的寒夜裡等了你幾個小時,直到你出現,我運足力氣盯著你,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高手之間的感覺真是很微妙哦……哈哈」
聽見鐵笑天暢快的大笑,中村正雄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一樣軟了下來,呼吸越來越艱難,鐵笑天蹲下身子,面對著中村獰惡垂死的臉,一字一頓的說:「我知道你不服,你想我應該和你打一場,然後轟轟烈烈的戰死,哈哈……」鐵笑天再次大笑,「我有一位尊敬的老師曾經告戒過我——頭腦永遠比武功好用,我不想和你打,不是怕你,是沒必要,是我根本看不起你,是我根本看不起你們這些基因低劣、個頭矮小、發育不全的倭奴…………哈哈哈哈」
中村正雄雙眼暴突,好像要掙扎著把手指從牆壁裡拔出來,掙扎了幾下,卻未能如願,他無奈的慢慢停了下來,艱難的想吸進最後一口氣,手腳一陣抽動,慢慢陷入死寂。
鐵笑天小心的翻開他的瞳孔,仔細的聽了聽心跳,良久,他放心的站起身來,把報紙包裹的東西拿出來,卻是一瓶「二鍋頭」,他小心的把中村的手指拔出來,給他身上和自己身上撒上酒,用酒按摩著中村的面部肌肉,把他突出的雙目復位,使他臉上微微有點顏色,把風衣拉了過來,裹在中村的身上,豎起衣領,遮住了中村的臉,扶著他的屍體走出了巷子。
走到街上,鐵笑天招手攔下了一台的士,小心的扶中村鑽了進去。司機皺著眉頭摀住鼻子,好擋住沖天的酒氣,「去哪裡?我說哥們,你小心著點,別吐到我車上。」鐵笑天陪笑著點頭,「去南郊,呵呵,我會小心的,你放心吧,司機大哥!」說完拿出一個準備好的袋子,堵在的屍體的臉上。司機放心的回過頭來,「雖然是過年,可也別喝這麼多吧,像個死人一樣,我說哥們,南郊不近哪,大年初三天寒地凍的,跑那麼遠幹啥?」鐵笑天笑著回答了他:「我們是南郊農科站的,這不,到親戚家裡喝多了點還得回去……」
鐵笑天和司機一路閒聊,車子出了首都城,開到了郊區,鐵笑天看著車窗外的一片密密的樹林,急忙對司機說,「哥們,停了停了,我們到了!」司機奇怪的說,「啊?這裡?不是吧?怪偏僻的,沒一戶人家??」鐵笑天笑笑,「你看,過了這片林子就是我們農科站的蔬菜大棚,我兩兄弟得罪了領導,被發配在這裡負責溫室培植,唉……」說著,他拍了拍屍體的肩膀,暗暗慶幸車內空調還好,屍體還沒有變得很僵硬,司機同情的點點頭,「呵呵,那可真夠倒霉的兩位,恕小弟送不了拉,哥們你們慢走……」
鐵笑天扶著中村的屍體一腳高一腳低的走進了樹林,觀望了一下,左右無人,便拿出夾在大衣裡的一把小小的鏟子,鏟了下去……
鐵笑天奮力的挖著,大雪底下的凍土堅硬異常,花費了他不少力氣,也不知道砍斷了多少樹根,他終於挖出了一個深深的大坑。
鐵笑天小心的整理著中村身上的物品,除了一萬多人民幣被他毫不客氣的沒收、手機被小心的拆解成碎片之外,其他的如證件外幣鑰匙銀行卡之類統統扔進了大坑,他把中村小心的放了進去,開始把土鏟回原位,幹著幹著,雪又下了起來,他奮力的把土一鏟一鏟的扔在屍體上……慢慢的,鐵笑天把大坑填平,又小心的把開始挖出來的枯草樹葉蓋上,然後慢慢堆上積雪,小心鋪平……他滿意的看著新下的大雪慢慢蓋住了剛才新挖出來的浮土,覆蓋了現場的的痕跡,便小心的把鏟子擦拭乾淨,夾在身上,心中琢磨著等下丟到哪條河裡去呢?
明年積雪融化,大地回春的時候,想必這裡的小草一定會生長得特別快、特別綠吧?鐵笑天欣慰的想。
他慢慢走回公路上,揮手招呼著攔下了一輛大貨車,甩過了一包「大中華」,車子馬上啟動起來,向首都城開去。
東京
金碧輝煌的大廈
吉川和平野沮喪的對視著。
吉川忽然跳了起來,「決不,決不能停止,為了帝國,為了那些捐軀的武士……」
平野低著頭,打斷了吉川的發洩,「閣下,目前這個小組已經全軍覆沒了,和田小姐和她的五位隊友被支那人殺害,帝國之眼中村組長也失蹤了……相信也凶多吉少!」
吉川慢慢平靜下來,「你認為我們哪裡出了問題?」
平野回答倒也乾脆,「不知道,」他頓了頓,「不過,依我看來,我們現在暫時不能出動間諜組的武士了,情況未明,我想,我們應該出動行動組的人,必須先掃除障礙,才能繼續行動……」
「你說得很對,我們太輕敵了,不管是為了帝國的利益,還是為了捐軀的武士,我們都得把他們幹掉,只是……現在我們有什麼線索?」吉川直視著平野。
「很遺憾,閣下,支那人比我們想像的要高明很多,我們暫時只能確認飛天高科技金屬冶煉公司總裁辦公室有個田秘書是他們的人,其他的就…………」平野蠕了蠕嘴唇,不再出聲。
「嗯!那就從這個田秘書和她身邊的人入手……對了?帝國之眼不是曾經報告說他已經接近了柳小薇柳文革父女?我看,中村君的失蹤也許與他們有點關係,不能放棄這個目標。」吉川若有所思。
「遵命,閣下,我會向行動組的人傳達您的命令,只是……那個明曲公司顯然已經暴露了,我看我們應該從那裡抽身。」平野恭敬的說。
「嗯,你說得很對,行動組的人不要和那個公司扯上關係了,要另找身份!明曲公司就乾脆交還給道田會社吧。」吉川斷然決定。
「對,我相信我們大和民族的精英高手一定能為捐軀的武士報仇的!!」平野惡狠狠的說。
「當然,我們不可能懷疑由帝國忍術大師和自衛隊特種部隊聯合訓練出來的帝國精英武士的能力,」吉川傲然一笑,「但是,我們這次決不能輕敵,我們還是得好好研究一下行動細節,平野君,請到這邊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19:31
第二十八章 返 校
在一片「嘖嘖」稱讚聲中,鐵笑天迅速的辦好了離職手續,飛天物業公司的各位領導毫不吝嗇的隨手奉送大批馬屁和高帽,毫無疑問,柳董的快婿在學業完成或者就在下個暑假就會重回飛天大廈,到時候肯定就是總公司的新貴了,各位領導一直把鐵笑天送到的士車上,不停的向鐵笑天揮手道別。
柳小薇早已在的士車裡等候多時了,看見鐵笑天鑽進車來,等他匆匆向車外揮手示意,便吩咐司機趕緊開車。
鐵笑天回過頭來,苦笑著說:「這些叔叔阿姨的臉皮可真夠厚的,那些恭維話聽得我全身起雞皮疙瘩……」
柳小薇笑了笑:「那說明你還沒實習到家,這個社會就是這個樣子的,你還得練練,對了,」柳小薇象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發了多少實習工資?」
鐵笑天如實報上:「發了兩個月工資、春節加班費、低溫補助七七八八的一共七千快八千多吧。怎麼呢?」
「呵呵,還好還好,財務制度還算嚴謹,沒給你亂髮一氣,」柳小薇「咯咯」嬌笑,「我在想,你是不是得買台手機、電腦什麼的,真的,我想起來了,你還得買幾套衣服吧,我這裡也發了不少錢,我看你穿西裝風衣真是帥呆了,有一家男士專賣店衣服不錯,上次我在去公司的路上逛了逛…………」
鐵笑天靠在座位的後坐上,硬著頭皮還是聽著柳小薇介紹衣服和手機的品牌。車子慢慢開出了飛天大廈,向首都B大學駛去。
鐵笑天雙手拎者行李,一腳把109寢室的大門踢開,走了進去,隨手把箱子重重的甩在床鋪上,裡面的老大和老四正在整理著衣服,看來也是今天到校的,一看見鐵笑天,像看見多年未見的親人一樣,以工農紅軍會師井岡山為藍本,撲上來就給了鐵笑天一個長長的擁抱,只差雙雙獻上「香吻」了,「你小子死到哪裡去了,操,兄弟們寒假裡通電話都在擔心你會不會是死在首都了。」老大放開了鐵笑天,把擁在鐵笑天身上的老四也扯了下來。
「我在北京打工來著,呵呵,混點生活費,順便也長點社會閱歷。」鐵笑天笑著回答了老大,狠狠的捅了老四一拳。
「哈哈,你小子是個南方蠻疙瘩,首都冬天這麼冷……看你毫髮無損,皮膚光滑沒有凍瘡,適應能力不錯嘛?」老大是東北人,無情的打擊著鐵笑天。
「哈哈,一般一般,小弟在首都逢人便報上老大的字號,說是您罩著的,所以至盡毫髮不傷,這你是您的威望嘛……」鐵笑天笑嘻嘻著給老大打了個千,打趣的說,接著轉移話題,「對了,老二、老三、老六他們人呢?不是還沒到吧?」
「老三的女朋友要去報到,老三陪他女朋友報到去了,老六是廣東蠻子,一來就大喊大叫說從來沒見過大雪,一定要到首都各處玩玩,好好看看,老二看他神經兮兮的,有點不放心,怕他不適應,會在雪地裡得病,所以陪他出去玩了。」老四是個學究,推了推鼻樑上的高度眼鏡,一本正經的回答了鐵笑天。
「呵呵,我這次在首都打工賺了點工資,今天就給各位兄弟在校園酒家接風洗塵……」鐵笑天轉過身子,對老大說:「老大,你有手機,你給老二老六發個短信,叫他們早點回來,另外給老三也打個電話,請三嫂也過來聚一聚,呵呵,我們也真不像話,都一個學期了都還沒拜見三嫂,有失禮數嘛……」
老大忽然陰險的笑了笑,「哈哈……看你小子這個寒假一定賺得肥肥的,非得好好宰宰你不可,我這就給老二老三老六通個氣,他娘的命令他們晚飯之前必須回來報到,不過……嘿嘿,你也得把柳小薇柳大美女帶來,兄弟們可是牽掛很久了哦……嘿嘿……」笑得鐵笑天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老四忽然一改往日的斯文,把瘦弱的胸膛高高挺起,大喊大叫:「哈哈,他媽的老子今天要讓你們看看我老四的海量,」滿意的看著鐵笑天和老大不可思議的目光,「今天咱們不醉不歸…………」
首都
某軍事機關
上尉伸手推開一扇標有「情報分析檢測匯總中心」幾個鮮紅大字的大門,走了進去,裡面有個中尉軍官正在伏案工作,看見上尉走了進來,條件反射般起立敬禮,看清楚上尉的臉,笑了笑,「今天上午不就給你授銜了嘛?怎麼還掛著這個?我們智勇雙全、大破倭寇陰謀的『少校同志!』」眼中充滿欽佩之意。
「哦,剛才出來的時候換錯衣服了,這件還沒來得及換銜,」上尉——少校無所謂的笑了笑,「對了,上次我們拿回來的那些東西的結果出來了沒有?不是還沒匯總吧?」
中尉聽見少校詢問工作,馬上收起笑容,斜著身子跨了兩步,把椅子讓開,看著少校坐下,他在桌上找到了一份文件,輕輕翻開,面對著少校,保持著立正的姿勢匯報:「報告少校,上次您帶回來的物品我們已經送交相應的部門化驗檢測分析,先匯總如下:在飛天大廈頂樓發現的油布經查原來是覆蓋在飛天大廈頂樓冷卻器上的,後來被嫌疑人取下用做遮擋風雪,上面沒有留下指紋或其他的痕跡,所以失去了調查的價值;那幾件大衣上標有『首都市國營第二機械廠』字樣,破爛不堪,嫌疑人也沒有在上面留下任何如毛髮、指紋等其他痕跡,我們拿著這三件……三件半大衣去了第二機械廠,經詢問得知,這是第二機械廠十四年前統一佩發給全廠兩萬三千多一線工人的工作服,我們調查了當年的一些老工人,發動當地公安部門、居委會走訪了他們的四個工人家屬區一共三百六十二棟居民樓,都沒有任何發現……」說到這裡,中尉忐忑的看著少校的臉,少校微閉著眼睛,認真的聽著他的報告,沒有任何發怒的表示,便放心的繼續報告:「真正價值的是那條懸掛著標語的粗繩索,上面留下了嫌疑人的一些皮膚組織和血液組織,經過專家檢測分析匯總,可以結論的是:嫌疑人年齡在18週歲至28週歲之間,身高在178至182厘米之間,男性。其中繩索上遺留的皮膚組織可以可以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掌心皮膚組織,專家分析了它的表皮角質層組織的細胞排列,沒有發現成型的『老繭』,無法判斷嫌疑人的職業,只能初步判斷嫌疑人是非體力勞動者;另一部分是手背的皮膚組織,專家小組分析了手背皮膚真皮層組織,進行了紫外線測試,發現它受陽光輻射的程度較淺,也就是說,我們初步判斷嫌疑人非戶外活動人群中的個體;另外,血液分析專家小組無意中得到了一個驚人的發現,他們發現嫌疑人遺留在繩索上的血管壁組織細胞很特別,似乎經常進行高強度高速度的擴張和收縮,類似於某些專業運動員,但又遠遠比專業運動員血管的擴張強度和擴張速度要大,他們認為這是一個生物特例,無法判斷出具體情形,只能斷定嫌疑人無疑具有很充沛的體力和強大的爆發力……後來我們匯總中心講它轉交給『特別事件調查部』分析,他們比較了一些以往的特別案例,也沒有什麼結果,不過他們有些資深專家認為,在古中國、古印度和古非洲流傳下來的一些古怪特別的修煉術,修煉這些修煉術的人在達到某種高級程度的時候,在運功時也有可能產生類似的效果,但……但是他們又認為年齡在18週歲——28週歲的人是不可能修煉到這樣的程度的,這又與我們用高科技設備檢測出來的結果衝突…………所以,」中尉再次擔心的看了看少校的臉色,沒發現什麼異常,「所以,我不得不遺憾的向您報告,我們匯總中心對您拿回來的那些物品無法歸類從而形成成熟意見,無法幫助您調整您的調查方向…………」他用愛莫能助的眼神望著坐在椅子上、彷彿要睡著一樣的少校。
少校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從容的從椅子裡站了起來,默默的戴上軍帽,伸出右臂和中尉握了握手:「不用內疚,你給我資料已經夠多了,比起我們以前得到的,真是夠多的了。」說完,主動向中尉敬了一個軍禮,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中尉有點受寵若驚的和少校握了握手,看見少校主動向自己敬禮,急忙舉手還禮,慌亂中,少校已經快要走出了房間,中尉定了定神,目送著少校離去,忽然看見少校手中還拿著一份檔案,斜斜的露出了標著「絕密」的紅色警告語,下面有著「200X年編號851」字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19:47
第二十九章 相 會
春天又回來了,首都的積雪開始慢慢融化,樹木開始發出新枝,整個B大沐浴在一片和風麗日裡,正是學子們努力奮發的大好時光。
又開始了沉悶的學習生活,鐵笑天做了一個寒假的白領,對這樣枯燥單調的生活開始感到有點乏味,但是沒有辦法,如果不努力給自己的大腦「進食」的話,自己和老三的能力都只能在願地踏步,最後只能落得被自己一向鄙視的倭奴象殺雞一樣割掉,「倭奴亡我之心不死,吾輩熱血男兒當往討之!」話雖這樣說,但自己不硬,喊喊口號也是白搭,古人「聞雞起舞」真誠不我欺也。
此刻鐵笑天手上攤開著一本《槍械原理》,他上次險些吃上大虧——要是死在自己國家的安全特工手上就當真冤枉死了,通過對真正特工狙殺行動的觀察,他也認識到了現代化槍械的巨大威力,在某些情況下武功確實難以與之對抗,那可不是說笑的,比起狙擊步槍,自己那套拳腳對上了只有躺下的份兒,所以還得在這方面惡補,有機會還得弄上一支性能好的手槍備用,不過這只能在以後見機行事了。
鐵笑天抬頭看了看坐在對面的柳小薇,一陣頭大,自從和她在那個飯店來了「真情告白」之後,柳小薇就成天這樣一臉幸福的依在他身邊,而且還在109寢室確定了「五嫂」的正式身份,並且成功用一些比如打火機、香煙、CD碟之類小玩意收買了寢室裡的五個沒義氣的傢伙,成功的在鐵笑天身邊建立了完善的情報網,可以說鐵笑天的一舉一動都在她老人家掌握之中,想到這裡,鐵笑天頭上一陣冷汗,原來的一些勇敢的女孩子都被她打發了,但她還是不放心,鐵笑天去哪兒她就跟到哪兒,這不,自己來圖書館看書她都坐在對面,而且還用眼神讓旁邊的自修者知趣的走開。
強悍的女人——鐵笑天這樣結論。
其實鐵笑天知道自己還是喜歡她的,但是圖書館心理學藏書的強大的理論讓他認識到這樣的想法決不能完全在她面前表露出來。若即若離是戀愛成功的男人通用的法門,也是維護男性尊嚴的有效手段——大概這只能算戀愛的小技巧吧?如果一定要冠以欺騙感情、卑鄙手段之類大帽子,那,那……那也沒辦法拉。鐵笑天苦笑著想。
「有電話拉,有電話拉……」鐵笑天狠狠的盯了柳小薇一眼,周圍的學子們都用不滿的眼光看著他們——居然又忘記開震動了。柳小薇慌慌張張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我是柳小薇,小月你好啊,有什麼事嗎……恩?一起吃午飯?好的,現在幾點了?……好,我們一定到。」柳小薇小聲應答著電話,合上手機,對鐵笑天說:「我們一個公寓的姐妹今天一起吃午飯,她們說一定要你去哦。」
鐵笑天有氣無力的看著柳小薇充滿威脅的面孔,無奈的點點頭,「好啊,正好沒錢吃飯了。」
柳小薇狠狠瞪了他一眼:「要死了你…………」
又在校園酒家。鐵笑天心中苦笑,109的兄弟們來這裡吃飯還得湊份子,她們倒是想來就來,現在學生中倒也還階級分明哦。
被柳小薇拉進了約定的包房,看著一圈女生,鐵笑天的臉一下通紅,雖然自己跟蹤盯梢殺人放火的事都幹過,但和這麼多女孩子一起吃飯倒還是頭一回,不覺有點冒汗。
看見鐵笑天進來,一圈女孩子的「唧唧喳喳」忽然停了下來,看鐵笑天一臉通紅,大家都覺得有點好笑,也有了點靦腆。
柳小薇笑了笑,把這些女孩子給鐵笑天一一介紹,「這位美女是楊月,這位美女是張晶……」都是和她在一棟公寓樓的女孩子,當介紹到最後一個個子偏高,身材苗條的漂亮女孩子的時候,忽然呆住了——原來柳小薇也不認識,她尷尬的伸手指著這個女孩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卻忘了這樣指著別人很不禮貌。
一旁的朋友楊月見柳小薇尷尬不已,急忙上來解圍:「呵呵,這位美女是我們經管院新插進來的,美籍華人哦,今天剛剛般進我們這幢樓,就在我們隔壁,呵呵,我叫她一起來的。」
這位美女倒一點也不怯場,大大方方的站了起來,自我介紹:「呵呵,你們好,我叫楊松子,原來在美國讀書,後來我媽媽工作調動,來了中國,媽媽不放心我,就硬要我過來上大學。呵呵,認識你們真高興!」
鐵笑天和柳小薇朝她友好的笑了笑,「認識你也很高興,楊松子同學,」鐵笑天又笑了笑,「你的名字真有意思,好像我們中國古時候道士的的稱號哦!呵呵。」
楊松子臉上一呆,好像有點害羞,沒有回應鐵笑天友好的打趣。鐵笑天不禁有點尷尬,這個女孩子開始不是很大方麼?自己的這個玩笑也沒什麼啊?奇怪,鐵笑天有點後悔,女孩子的心思自己還是不瞭解。
旁邊的楊月又解釋道:「呵呵,其實楊松子同學的媽媽是中國人,父親是日本人,她的名字應該是綜合了兩個國家的姓名吧?是麼?楊松子同學!」
楊松子大訝:「你怎麼知道啊?」神情有點不大自然。
「你搬進來來的時候,我正好經過,看見了管理員那裡的入住學生公寓的學生資料表,呵呵,對不起哦,我不是有意的!」楊月見楊松子有點不大高興,明白自己可能說錯話了,不禁苦笑著解釋,看來美國人就是個人隱私觀念強。
鐵笑天心中「咯?」一下,對於日本人——哪怕只是一半的日本人,自己都有著本能的警惕,國仇家恨不說,自己手上就有他們幾條人命,要是稍一疏忽自己可就小命不保了,不由得開始用全新的眼光重新打量這位楊松子同學。
這時候,服務員開始上菜了,柳小薇拍了拍手掌:「我說,嗨!姐妹們,現在要吃飯拉,你們不吃,我可餓拉!」
「切,餓死鬼投胎,以為找了帥哥就不要保持身材了吧?……」
氣氛活躍起來,大家紛紛開始打趣玩笑,開始用餐。
吃完了飯,一圈女生約著去一起逛街,柳小薇便破天荒把鐵笑天丟在一旁,參加女生的採購團。鐵笑天站在飯店門口微笑著目送女生們離去,從開始到現在,他一直特別注意楊松子的一舉一動,除了因為身材苗條,腳步特別輕盈之外,再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鐵笑天悶神思索,「身材苗條,體重小?腳步輕盈?……看樣子是自己多疑了,不過,以後還得好好觀察,不能掉以輕心……」他搖了搖頭,轉身向寢室走去。
在寢室悶著頭看了一下午從圖書館帶回來的那本《槍械原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候,老大走了過來,敲了敲桌子:「喂,老五,今天就咱們兩個留守了,等下我得去給輔導員家搬家,你幫我在校外弄個盒飯來,食堂的菜真爛,今天換換口味……唉,當個小班幹部還得為輔導員當苦力,辛苦哦……」說著,搖搖晃晃的走出寢室,鐵笑天搖了搖頭,苦笑著收起書本,看樣子今天又得被這個死胖子宰一刀了。
鐵笑天提著兩盒盒飯,向B大校門走去,聞著飯菜的香味,自己還真想就地把它就地干了,讓老大喝風去。忽然,心有所覺,停住腳步,慢慢轉過身來,向街對面看去。
鐵笑天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心中慢慢涼了下去,背脊上的冷汗開始滲進內衣,他皺了皺眉頭,定下心神,直直的盯著對面街上的那個身影。
少校穿著一件長長的風衣,看著鐵笑天冷冷的和自己對視,微微一笑,掏出手機,「……我是少校,我現在要XX路和XX路交匯後向XX酒店方向五百米左右的IC電話亭的電話號碼……對,就是B大正大門附近靠右邊的那個……好,我給你三分鐘。」說完掛下電話,微笑著看著鐵笑天,馬上,手機再次響起,少校接聽了電話,「恩……好的,我知道了,謝謝!」說完用眼神示意鐵笑天走到IC電話亭邊接聽電話。
鐵笑天的心往下沉了下去,他在少校的示意下走到電話亭邊,聽見鈴聲想起,冷靜的抓起電話,「你好,我在聽!」
「你好,飛天大廈的鐵主管,B大的鐵同學,我們又見面了」電話那邊的少校聲音很平靜。
「我現在已經不是主管了,你找我有事麼?」鐵笑天從容的看了看街對面的少校,冷冷的問道。
「這附近有個『校園酒家』,聽說一道糖醋排骨相當不錯,包廂也很清淨,我在那裡定了七號包廂,想請你吃頓飯,順便感謝你對我們工作的幫助。」少校的聲音溫和而親切,聽上去像一個老朋友。
「好,我送點東西回去,半個小時後校園酒家七號包廂見!」鐵笑天答應得非常乾脆,掛上電話,就那麼轉身走進了學校大門。
少校依然保持著他那高深莫測的微笑,看著鐵笑天消失在B大的校門裡,轉身向校園酒家走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20:11
第三十章 雙 雄
鐵笑天把盒飯放在老大的書桌上,給他留了個條子,開始換衣服。他覺得得換上一套正經點衣服,嚴肅些。於是他換了套深黑色的西服,沒有系領帶,活動了一下手腳,還算不錯,打起來也不至於吃虧。滿意的看看鏡子,走出了宿舍。
「今天是第二次來校園酒家吃飯了,想必這裡的老闆一定會以為自己是個富裕學生,下次來應該會有點馬屁吧,呵呵,」鐵笑天盡量想著一些輕鬆的事情,讓自己的神經放鬆一下,如果有一場好打的話,沒有平穩的心態可不是件好事情。
走上了校園酒家的二樓,鐵笑天一眼就看見了七號包廂的小門,慢慢走了過去,同時給老三下了命令。
「指令:身體各部組織進入劇烈活動預備狀態,內容,擴張主動脈加強供血……收縮全身主肌肉纖維……調節骨骼組織結合部……部分封鎖敏感器官神經系統……加強血凝子細胞分裂預備處理傷口……」
鐵笑天站在七號包廂門口,感覺全身進入了最佳狀態,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少校坐在正對門的椅子上,低著頭研究手上的玻璃茶杯,翠綠的茶葉升起又落下,饒有趣味的偶爾喝上一口,彷彿沒有發現鐵笑天的存在。
鐵笑天環顧了小小的包廂,原來的大圓桌換上了一個小方桌,桌上斜斜的插了幾支粗製濫造的槊料花,整個包廂看上去顯得寬大了許多,空蕩蕩的一目瞭然,不可能藏有別人了。鐵笑天微微一笑,走了過去,輕輕坐下,看了看少校手上的玻璃茶杯,對他說:「晚上好!茶葉看上去不錯。」
少校依然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茶杯,口中卻回應了鐵笑天:「晚上好!是的,想不到這間店子也會有這麼好的茶葉。」
鐵笑天面前除了少校手中那杯之外還有兩杯茶,難道還有第三個人?鐵笑天心中微微一驚,不再說話,空氣沉悶起來。
少校打破了沉默,「我是個軍人,你可以叫我少校。」他抬起頭來,眉宇間忽然充滿了悲慼,「我的老師死了!」
鐵笑天伸手挪過了一杯茶,等待著少校繼續說下去。
「他是去年退休回鄉的,病危的時候通知了我,他沒有兒女,或者我勉強算是他的兒子,他曾經是我的格鬥教官,對我這個孤兒很偏愛,」少校抬頭仰望著天花板,聲音低沉了下去,「我在醫院守侯著他,他死之前忽然醒了過來,他告訴我他退休之前曾經在首都B大學發現了一個武術天才,一個穩健沉著的年輕人,當時他還是首都B大學的校醫。」
鐵笑天忽然站了起來,肅立著恭敬的把茶杯舉過頭頂,慢慢的把翠綠的茶水輕輕的灑在地上,「他也是我的老師,一位睿智的老人,我在他那裡學到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東西。」
少校默默的看著鐵笑天坐回座位,忽然問道:「你腦袋不痛麼?有沒有什麼後遺症?」
鐵笑天冷冷的和他對視:「就憑老校醫的幾句話你就找到了我?還是一開始就知道全部?」
少校搖了搖頭,「不,我只是按老師的指點找到了你在B大的學生檔案,發現你居然是江城人……於是我去了江城,」他低頭喝了一口茶。「我那裡有你出生以後的所有檔案,據我所知,你在高中二年級的時候還是一個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學生,忽然一夜之間突飛猛進,後來居然考上了首都B大學,當然這也不算很特別,特別的是時間上的巧合,開始突飛猛進的前幾天居然就是我們苦苦尋找的兩個科學家意外死亡的前幾天,」他看著鐵笑天,苦笑了一下,「於是我在江城找啊找啊,我想找出一點線索,後來一件意外的事情落在我頭上,卻為我解開了這個謎,呵呵」少校忽然笑了笑,「那天晚上我 又去了火災現場,想去找點線索,走到巷子深處居然被人打劫,於是,我就抓住了他們。後來在公安局,我經過審問發現這個人的綽號叫『點點』,而且居然還是你同學,於是我就單獨審問他,他居然回憶起某一天曾經打破過你的頭,而且能確定你當天在那兩個科學家開設的診所裡治療傷口……呵呵」少校抬頭大笑,忽然收住笑容,目光銳利的緊緊盯住鐵笑天。
鐵笑天的心猛的沉了下去,臉上卻不動聲色,慢慢的把玩著玻璃茶杯,接過少校的話頭說了下去:「後來你又到首都查了查,居然又『意外』的發現那三個日本人的死亡時間『居然』和我在首都B大學報到的時間巧合,又『意外』的發現收到了一封來歷不明的警告信的時間『居然』和我在飛天大廈物業公司當保安部主管的時間巧合?!!」
少校慢慢的小口綴了幾口杯裡的茶,輕輕笑了笑,「實際上第一次那三個日本人離奇的死在飛天的時候我就在想,首都有能力做得這麼漂亮的人都在我們視線之內,這個人是誰呢?——我們根本想不到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會有這麼好的功夫或擁有那麼先進的攀爬裝備……」少校皺著眉頭撫摸著桌上的花瓶,「你忘記了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居然」。我後來把你的血液和DNA弄去化驗,居然和除夕晚上留在那根標語繩上的一模一樣!」抬起頭來,目光凌厲的和鐵笑天對視。
鐵笑天想起了那雙破裂的手套,心情平靜了下來,「你們用什麼方法在我這裡採樣的?」
少校不再看他:「你上個星期在B大學生服務中心拆洗了一床被子,上面有你的一些東西……」
鐵笑天面如止水,開始默默的運勁,忽然對著少校笑了笑,「少校,您是打算在這裡動手,或者還是換個地方?我祈禱來著,你最好沒帶槍。」
少校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我是個軍人,軍人就得服從命令。」少校緩緩轉動著手裡的玻璃茶杯,笑了笑,「你的案子被上級嚴令撤消了,我不能違背命令。」
鐵笑天心中一動,靜靜的聽著少校的下文。
少校忽然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到現在我才明白我們失去了兩個多麼卓越的科學家,從你現在的狀況來看,這兩位人類的先行者的實驗是多麼成功!!讓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一夜之間成為身手卓絕、思維慎密、沉著老到的高手,而且看來沒有任何後遺症,」他忽然笑了笑,「我本來懷疑他們是兩個變態的天才,會創造出一個瘋狂的危險人物……」他有些愧疚的看著鐵笑天,「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少校頓了頓,喝了一口翠綠的茶水,「日本人不會罷手,根據我們的可靠情報,他們派出了精銳的殺手集團,現在已經潛入了中國,來為他們的人報仇,順便掃清幾個障礙……我希望有個幫手,身手高明,頭腦清醒,反應敏捷,背景清白並且和他們早就結下了深仇、勢不兩立……」他忽然又笑了笑,「我想我找到了!」
鐵笑天沉默了半晌,緩緩問道:「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以一個公民的身份來協助你?這樣沒有對你沒有麻煩麼?你相信我?」
少校回答得很乾脆:「麻煩我去應付。我相信你。」說完緊緊閉上了嘴巴。
鐵笑天低著頭想了想,自己想做隱形人的目標顯然已經不可能實現,現在必須得做一個明智的選擇,如果貿然拒絕少校——門外就不知是幾把衝鋒鎗了……就算能僥倖逃脫眼前這一關,想來在首都、在中國都將沒有自己容身之地,而且……而且還有可能連累家人……且過眼前吧,鐵笑天苦笑著抬起頭來,碰到少校期待的目光,「我想我首先需要一些必要的訓練,然後最好有把性能不錯的手槍。」
兩人會心一笑,彼此握住了對方的手。
從今天開始,鐵笑天終於有了堅實的盟友,他們將並肩作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20:27
第三十一章 合 作
少校鬆開鐵笑天的手,取出手機,撥了幾個號碼,「中尉,你現在可以進來了。」看著鐵笑天疑惑的目光,微微一笑。
包廂的門被人輕輕推開,田秘書步履輕盈的走了進來,走到桌子邊,微微向少校頷首,卻沒有敬禮,坐了下來,伸手抓住了第三杯茶,握了握,「呵呵,還是熱的,看來很順利。」嫵媚一笑。
鐵笑天不動聲色,友好的朝田秘書笑了笑,「田秘書你好!」
不待田秘書回答,少校微笑的接過話頭,「田玲玲小姐現在不是飛天高科技金屬冶煉公司總裁辦的秘書了,她現在是首都B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的在讀碩士研究生,兼政治經濟學課的助教,協助周正明教授教柳小薇同學那個班。正式註冊,如假包換。」
鐵笑天皺了皺眉頭,「保護柳小薇?有這個必要嗎?再說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據我所知,日本人好像發現了田小姐的真正身份。」
少校笑了笑:「假如你知道你有個仇人日夜在你家附近窺視,時時刻刻在尋找著下手的機會,而你又暫時不能發現他,你是願意等他找到合適的時機從容下手還是主動想個法子把他引出來?」
鐵笑天恍然大悟,但還是有點不放心:「那就是說以田秘書——田小姐和柳小薇為誘餌了?柳小薇有這個價值麼?再說這樣……這樣對柳小薇是不是太危險了點?」
少校身子舒適的靠在椅子的後背上,田玲玲微笑著對他說:「不是田小姐,現在我是田老師——你得叫我田老師,中村正雄早就在我們的視線之內,後來居然離奇失蹤了,而且有人曾看見你在他住處附近見過你。」輕輕避開了鐵笑天的問題。
鐵笑天一陣苦笑,自己以為這件事做得天衣無縫,想不到還是被人發現了蛛絲馬跡,看來一個人的力量還是無法和一個專業組織的力量相提並論的。他等著田玲玲繼續說下去。
「一直以來,中村正雄都在努力接近柳小薇、柳文革父女,很積極的企圖和他們建立某種『友誼』,可惜沒有什麼進展就失蹤了」田玲玲輕蔑的笑了笑,「相信在他失蹤以前,一定曾向他的組織報告過他的行動,現在他離奇失蹤了,暫且不論他是失蹤在誰的手裡,你說他們組織要對他的失蹤進行調查的話,應該會從哪裡入手?」田玲玲忽然曖昧的朝鐵笑天笑了笑,「據我們分析,柳小薇、柳文革父女本身就有著巨大的危險,所以無所謂『誘餌』之說,鐵笑天同學,以你的智商,應該不會想不到這一點,所謂『關心則亂』麼?!!呵呵。」
鐵笑天尷尬的笑了笑,終於明白過來,「那我們的敵人到底是什麼組織?」他回過神來,一下問到了問題的關鍵的部分。
少校象忽然從睡眠中甦醒一樣,從椅子後背上抬起身子,「終於等到你問這句話了,這個組織是日本的秘密右翼組織『血色櫻花』,他們背後有好幾家大財閥支持,和日本的軍界和政界也有著許多不明不白的聯繫,和國際知名的恐怖組織也走得很近,勢力相當可怕,他們的主要首領我們暫時還沒有查清楚,但是可以肯定,他們派出的人絕對是非常危險的專業人物!實際上,我們能夠確定,他們的大部分成員都接受過日本自衛隊特種部隊的長期專業訓練或者本身就是自衛隊的職業軍官。」他用告戒的眼神看著鐵笑天,「這次他們派出的殺手隊伍是實力強大的敵人,小鐵,你不要沉醉在過去的勝利裡,必須對此要有清醒的認識,以前你幹掉的不過是職業間諜或者說是職業小偷,而這次我們面對的是世界一流的職業殺手,你要是輕敵的話,一定會吃大虧。」
鐵笑天心中一凜,少校說得沒錯,自己的確有點輕敵,這可不是好事情,一不小心小命可就沒了,誠懇的對少校說:「謝謝您,我知道了!」
少校滿意的對鐵笑天點了點頭,「很好,過幾天我會安排你學習汽車、直升飛機或者其他車輛駕駛,學會使用一些小工具和其他一些特種訓練,」他忽然狡黠一笑,「因為除夕的事,我陞官了,現在獨立管理一個重要部門,直接對上級負責,所以能做一些必要的安排。你會去一個很好地方接受最艱苦的訓練。」
鐵笑天會意的朝少校點了點頭,「謝謝,我很滿意你的安排,但是……那麼我們現在暫時該怎樣展開行動呢?」
少校皺著眉頭,「現在我們秘密加強了對海關的監察,但是出入境的日本人很多,而且……而且這些殺手也未必是日本人,也許是黃頭髮百皮膚的西方人,也許是隱藏在國內很久的特務……所以,現階段的任務是觀察,沒有切實的情報,我們不能妄動。」他看了看鐵笑天,「你現在的任務是接受訓練,你放心,你的身份不會記入檔案,也不會在我們這裡備案,你會在最保密的情況下接受訓練,我可不想讓日本人知道柳小薇同學的男朋友、柳文革先生未來的女婿居然和我們有聯繫,你現在最大的優勢就是身份,……哈哈,小學——中學——大學,無懈可擊,再清白沒有了。你是個特例,我會做最好的安排,我現在有這個權力。」少校頓了頓,「等這件事了結之後,我再向上級匯報一下,相信到那個時候你的政審應該會順利通過,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的行列,為國家做點事情。」
鐵笑天一愣,心想我才不會去受別人的亂指揮,受那些當官的管呢,但眼前卻勢必不能拒絕,眼下大敵當前,先幹掉這批殺手之後再想辦法擺脫他們吧,想到這裡,鐵笑天頷首微笑道:「到時候再說吧,先把這批殺手解決掉是正經。」
田玲玲和少校彷彿知道他的想法一樣,相視著會意一笑,不再提這個問題,田玲玲打趣著說:「我可不想減肥,我對現在的身材還算滿意,兩位先生如果不反對的話,我得讓服務員小姐上菜了。」
鐵笑天和少校同時哈哈大笑,伸手向田玲玲做了一個抱歉的姿勢,鐵笑天站起身來,誇張的做了一個惶恐的表情,「兩位首長,這些小事當然由小民去辦了!」轉身走出包廂,向外面的服務員小姐招了招手。
菜上齊了,少校欣然舉杯,「我很想把這幾個倭寇的狗頭放在辦公室裡作標本,希望兩位能幫我達成這個心願!」
鐵笑天笑嘻嘻的舉杯站了起來,「我有一個預感,你一定會如願以償。」
「哈哈……」首都的夜晚氣溫很底,但屋內一室皆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20:41
第三十二章 訓 練
鐵笑天走進了系辦公室,調整了一下面部肌肉,恭恭敬敬的對坐在椅子上喝茶看報紙的李輔導員行了一個禮,「李老師,我想請一個月的假!」
李輔導員驚訝的放下報紙,推了推鼻樑上的低度金邊眼鏡,「哎呀,我說鐵笑天同學,開學才多久?你就來請一個月大假?」
鐵笑天一臉悲慼加無奈,帶著哭腔說:「不是啊李輔導員,您不知道啊,我家裡出了點事,父母在鬧離婚來著,奶奶叫我趕緊回家一趟,調解調解……」憋足了氣,滿臉通紅。
李輔導員瞠目結舌,「啊?……什麼?這個嘛?你回去有用嗎?……這個會耽誤你的學業的。」對於這個從所未有的請假理由,他有點不知所措,但又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我父母都很疼我……他們老是吵吵鬧鬧的,我一回去應該就沒事了,所以奶奶叫我趕緊回去一趟!……我已經請我們宿舍的同學幫我做了筆記,回來補一下應該沒問題,我的學習基礎本來也還過得去……請李輔導員批一下吧,……還有請您為我保密,不要告訴其他同學……謝謝您了!!」鐵笑天可憐巴巴的做著恰倒好處的表演,伸手遞上請假條。
順利的從李輔導員那裡得到了請假許可,他回到宿舍,拿起電話,「小薇麼?是我……我現在得回家一趟……呵呵,家裡出了點事情……呵呵,沒什麼事,我家裡不知道在哪裡弄來個麻煩,說什麼要續族譜,……是呀,有點好笑,但是沒辦法我奶奶鬧得厲害,非要我回去不可,……呵呵,不大好吧,你怎麼可以去?我們都還沒……我很快就會回來,大概個把月吧,聽說要去很遠的地方迎回來,還有一些儀式什麼的,比較麻煩……呵呵,是的,對了告訴你一件事拉,田秘書要去你們經濟管理學院讀書,讀碩士拉,聽說還是助教……暈死,不是,我昨天在校園酒家門口碰見她來著,你別多心……好了,就這樣拉,再見,我會給你電話!」
掛上電話,鐵笑天送了一口氣,學校和柳小薇這邊終於搞定了。他開始收拾東西,拿了幾件內衣,整理了一下床鋪,向兄弟們道別,離開了首都B大學。
鐵笑天坐著計程車來到一家超市門口,下車後他看了看手錶,耐心等候著少校,不多時,一輛寫著「萬家興米業」的小貨車開了過來,少校穿著一身藍色的工作服,慢下車窗,示意他上車。
鐵笑天有些好笑的看著少校胸口的「萬家興米業」員工牌,忍住大笑的想法,一本正經的問:「怎麼?這點小事還得您親自來?」
少校平靜的看著前面,小心的駕駛著車,「小事?幹我們這一行沒有小事,一點點細節上的漏洞都會變成大事。再說你訓練的事是我秘密安排的,還沒有向上級報告,要是別人知道了……我這算違紀!」
鐵笑天點了點頭,不再說話,車子慢慢向郊外駛去。
鐵笑天穩住身子,皺起了眉頭,這兩天自己和少校都是在路邊的野店隨便吃喝過夜,一直向南走,好像沒有停止的跡象,這個見鬼的訓練基地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少校少言寡語,真是一個沉悶的旅程。鐵笑天決定睡上一覺,讓少校去弄吧。
車身微微震動,鐵笑天感覺車子慢慢在減速,警覺的坐直身體,向車外張望,車子在一座破破爛爛的建築前停了下來,他雙目環顧,這是一個很小的縣城,甚至還比上好點的鎮,車子前面的建築物大門兩邊掛著兩塊破破爛爛的牌子,左邊的是「XX縣抗洪防汛指揮部」,右邊的是「XXXXX部隊駐XX縣舟橋部隊司令部」,門口還有個精神委頓的軍人在站崗。
鐵笑天看著少校下了車,和站崗的軍人說了幾句話,軍人便走進值班室,拿起了電話,不知道在請示著什麼,不久,便出來示意他們把車開進去。
少校似乎對這裡很熟悉,車子順著建築物裡的小路穩穩的行進,鐵笑天皺了皺眉頭,「在這裡?莫名其妙……」
少校面無表情,「這裡有一支真正的工程兵部隊,只是很多軍官有兩個身份而已,工程兵部隊與附近的快速反應部隊的聯繫、頻繁的活動訓練、車輛進出行事低調一些,平時以抗洪防汛的名義活動,也不會引人注目……」
說話間,車子在一溜沒有經過任何粉飾的紅磚平房前停了下來,少校示意鐵笑天在這裡下車,自己也推開了車門。兩個人走進了中間的一個房間。
裡面早已有人等候,一見少校上來,兩個身著軍服的軍人站了起來,向少校敬了一個禮,一句話也不說。一個軍人轉身從櫃子裡拿出了幾套軍服和幾張證件,另一個打開一個箱子,示意鐵笑天坐在他前面的椅子上,要給鐵笑天理髮。
鐵笑天一陣納悶,但見房間裡的三個軍人都表情嚴肅,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坐在了椅子上,任憑身後的軍人擺佈著自己的腦袋。
理發的效率相當快,身後的軍人似乎很熟悉這套手藝,熟門熟路的把鐵笑天理成一個短平頭,又向少校敬了一個禮,兩個軍人一言不發的推門走了出去。
鐵笑天尷尬的莫著頭上的發茬,心疼的看著地上的頭髮,少校走了過來,示意他穿上軍服,鐵笑天只好放下手,開始穿著桌子上的軍服。
少校走近他的身邊,幫他掛上少尉的軍銜,「從現在開始直到一個月的訓練期結束,你的身份是XXXXX部隊舟橋部隊的張愛國少尉,職位是司令部參謀,你的訓練我會安排,現在我帶你去見你的教官。」
鐵笑天悶頭悶腦的跟在少校的身後,來到這一溜平房的最右邊的一個房間,裡面直挺挺坐著一個上尉,看見少校和鐵笑天進來,照舊一言不發的敬了個禮,少校舉手還禮,緩緩說道,:「上尉,這是張愛國張參謀,現在我把他交給你,一個月之後我來接他。」也不給鐵笑天打個招呼,自己走出了房間。
鐵笑天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上尉,不知道如何是好,上尉冷冷的看著鐵笑天,見鐵笑天遲遲不給自己敬禮,心中苦笑,看樣子又是個來秘密訓練的新丁,也不多話,招手要鐵笑天跟著自己走。
鐵笑天心情複雜的跟在上尉的身後,來到了一個小小的房間,裡面簡簡單單的一床一桌一椅,上尉轉過身子,面對著鐵笑天,「你洗把臉,下午接受全身檢查,明天早上四點半開始訓練。」說完看也不看鐵笑天,逕直走了出去。
鐵笑天苦笑著看著簡陋的小房間,看樣子這個訓練可能會挺嚴厲。
訓練在第二天凌晨四點半開始,情況沒有鐵笑天想像中的那麼糟糕,上尉只是要他進行著一些體能訓練。鐵笑天的體能顯然大出上尉的意料,在附近的山區連續跑了一百二十公里居然面不改色,隨隨便便就在單槓前面拉上幾百個引體向上要不是自己喊停居然沒有停下的跡象……經過幾天的體能訓練,上尉越來越慚愧,乾脆停止了體能訓練計劃,直接進入了槍械和駕駛訓練。
上尉越來越有一種被人愚弄的感覺,總部派給自己的訓練計劃彷彿是一個玩笑——眼前的這個人僅僅只是看了機動車輛的技術數據和操作介紹,上車幾分鐘就開得溜溜轉,好像一生下來就搗鼓這玩意,上尉越來越糊塗,但奇怪的事情沒有結束,前天晚上才給了他一些直升飛機的駕駛資料,第二天帶他驅車幾百公里去快速反應部隊試飛,他居然還沒上飛機就提出單飛的要求,而且居然能在理論上說服飛行大隊長,更令上尉跌破眼鏡的是他居然第一次上天就開得很好,以至於飛行大隊長偷偷的問他這個人是不是某位資深駕駛員來考察飛機性能???讓上尉瞠目結舌,不知如何回答。
幸好這個人的超人學習能力在後來的槍械學習後結束了,上尉在給他講解野戰和城市巷戰的技巧的時候才真的發現此人的確是個新丁,連起碼的軍事常識都缺乏,他不得不頭痛的請求別的部隊支援,安排了幾場小規模的實彈演習,幸好鐵笑天感覺靈敏,在殘酷的實彈演習中佔了很大便宜,迅速的在演習中成長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一個月的訓練時間只剩下不到一個星期了。這天,鐵笑天和上尉坐在一張不起眼的吉普車裡,向兩省邊界的原始森林開去,他們要進行最後一項訓練——生存訓練。
車子順著彎彎曲曲的盤山公路慢慢前進,終於開到了一個林間空地裡,一架直升飛機早已等候多時,見兩人到來,駕駛員馬上發動飛機,待兩人上機後,飛機緩緩升起,向森林的最深處飛去。
直升飛機上的噪音不小,但上尉似乎缺乏和鐵笑天交流的興趣,他扔給鐵笑天一個小包,鐵笑天接過打開,裡面只有一點鹽和十根火材,這時候,飛機停止了前進,凌空定在森林的上方,上尉站了起來,把一串繩梯甩了下去,示意鐵笑天下機。
鐵笑天手中攥著小包,輕鬆的向飛機揮手道別,步履輕鬆的向森林裡面走去,依靠著在圖書館裡的豐富植物知識,他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採集了一大包野果,脫下軍服包上,用兩個袖子在脖子上打了個結,依靠著陽光和星座的指點,開始以指定目的地為目標,進行遠距離長跑。
依靠老三對身體的調節,他調整著身體各器官有效率的工作,渴了喝口溪水,餓了吃幾個野果,翻山越嶺,比要求時間提前了三天到達了指定目的地——一座廢棄的護林員小屋。他奮力的折段了幾根粗樹枝,把它們堵在窗戶上,用一跟大木條頂住小屋的大門,鬆了一口氣,坐在自己用野草鋪就的「床鋪」上,掏出懷裡的小包,一口把剩下的鹽吞了下去,吃了幾個野果,給老三下了命令。
「指令:最大限度降低身體各器官工作頻率,內容,收縮血液循環系統減緩循環……減緩體內細胞分裂速度……減緩新陳代謝……中止部分器官運行……調節消化系統各器官進入半休眠狀態……調節呼吸系統進入遲緩狀態……腦組織部分進入休眠狀態……執行中……」
鐵笑天舒適的躺在「床鋪」上,平靜的觀察自己,他的意識漸漸模糊,呼吸速度漸漸緩慢,世界進入了死寂……
門外傳來異響,鐵笑天慢慢的從意識的若有若無狀態中甦醒,沉著的坐起身來,門被人用力撞開,陽光從樹林的間隙裡灑了進來,少校和上尉有些緊張的衝了進來,,目瞪口呆的看著衣裳破爛卻精神飽滿、紅光滿面的鐵笑天,看著他慢慢從草鋪上站了起來,向自己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微微一笑,「上午好,你們帶吃的東西了麼?我感覺肚子好餓!」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9-20 20:23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20:56
第三十三章 暗 潮
天氣漸漸開始炎熱,雖然從昆明湖吹來的細風依然涼爽襲人,但卻依舊無法與漸漸炙熱的太陽相抗衡,首都城裡的老少爺們也開始在晚飯前後在四合院裡,在胡同口光著膀子擺起龍門陣來,而一向喧鬧的首都B大卻安靜了下來,大家都躲在了毒日的視線之外。
鐵笑天頂著短平頭,拎著簡單的行李回到了109宿舍。不出自己所料,冬天陰森森的109宿舍現在卻炎熱無比,兄弟們把四面牆上能開的口子全部捅開了,但鐵笑天依然感覺不到一絲涼風,大家都好像失去了說話的興趣。老大和老四光著上身,一肥一瘦的爬在桌子上下象棋,老二手中拿著一本英語參考書目,卻看都不朝書上看一眼,支著腦袋在床上哈氣。
鐵笑天走進了寢室,在門口就遠遠把行李準確的扔在自己的床鋪上,擺了一個「勇士歸來」的POSS,老大和老四轉頭看了他一眼,忽然像發現外星人一樣叫了起來:「喂,老五,你不是這次回去別不是在局子裡關了幾天吧??這麼爛的髮型在B大出現會被亂刀砍死的……」
鐵笑天差點暈了過去,老四推了一把老大,「別胡說,哪有這樣迎接兄弟地……哎,我說,老五,家譜弄好了吧?那可是寶貝啊,幾百年歷史了吧?弄一本來首都搞不好可以賣個大價錢……」
老二則二話不說,餓狼一般竄下了床,直撲鐵笑天扔在床上的簡單行李,開始搜索,口中問道:「老五,你別他媽說沒帶家鄉特產來哦,聽說你們那邊的糕點相當不錯…………」
鐵笑天忍住岔過氣去的感覺,走過去給了老二一腳,「等下請你們吃飯就是,這麼熱,我帶個屁啊?在火車上熏人麼?對了,老三和老六倆小子蹦到哪裡去了?」
老二感激流涕,「老五,你真是天上掉下個……五大爺,二哥我這個月生活費完拉,正好沒著落來著……老三和老六去圖書館吹空調去了,順便看看美女,嘿嘿……」
鐵笑天不再理他們,逕直走到自己的床鋪邊,正琢磨著是不是把床單什麼拆洗一下,換上涼席,他正準備動手,電話響起,老大正把老四將得得意,隨手抓起身邊的電話,「你好……啊,又是小薇你哦……嘻嘻,今天他回來了,呵呵,真羨慕老五哦,一天一個電話問著……我要找個像你這樣的女朋友就好了……」看鐵笑天惡狠狠的走了過來,急忙把電話遞過,「呵呵,五妹這幾天說你要回來,一天一個電話問來著……」
鐵笑天沒好氣的接過電話,「小薇,是我,我回來了……呵呵,家裡還順利,一切都好……哦?接風?現在幾點了?就吃飯?……哦,好的,我們寢室的兄弟也一起去吧……呵呵,好呀,聚一聚也好……恩,還是在校園酒家吧……好的,呆會見!」
鐵笑天放下電話,轉過頭來,「兄弟們,等下去校園酒家吃飯,我去圖書館叫老三老六。」出門前回過頭來,吸著鼻子看了看光著身子的三條漢子,「穿整齊點!」
一眾兄弟穿著背心,拖拉著拖鞋,慢騰騰走上校園酒家的二樓,見柳小薇和她的姐妹們早就在二樓大廳了坐成了一圈,大家不由得一起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髮型,面上大有後悔今天沒有西裝革履之色,眼光熱了起來,老三老六更是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陰險一笑,看來今天得好好表現一番。
鐵笑天沉穩的走了過去,將兄弟們給女生們逐一介紹,坐了下來,隨手抓過點菜單,點了幾個菜,把菜單交給柳小薇,「小薇,你安排吧,我不大在行。」
老三瞄上了楊月,「你好啊,楊月同學,我叫王程,是鐵笑天的三哥,呵呵,認識您這樣漂亮的女孩子真是很榮幸呀……」
旁邊的柳小薇放下菜單,撲哧一笑,「哎,我說三哥,您就別費心思了,咱們小月早就有了男朋友了,是咱們經管院的團支副書記,學生會幹部,公認的白馬王子來著…………」
老三鬧了個大紅臉,坐在那裡尷尬不已,老六看看老三,哈哈一笑,心想這小子真是倒霉,出師未捷身先死,還沒吃飯就來了個淚滿襟,嘿嘿,老老實實在一邊看我老六表演吧。老六一進門就盯上了楊月身邊的那個身材高挑的漂亮女孩,「呵呵,我們老三就是喜歡開玩笑,楊松子同學,你的名字真悅耳呀……你喜歡吃什麼菜呀?我幫你點,我是廣東人呀,對吃很在行的……」黑黑瘦瘦的小臉笑得格外難看。
一旁的張晶斜斜的看了老六一眼,一本正經的說:「劉亞環同學,楊松子同學也已經有了男朋友了,是計算機系的日本留學生,你也別費心思了……」忽然再也忍不住,「格格」嬌笑起來。
鐵笑天看著兩位兄弟尷尬的樣子,心中有點沉重,一點也樂不起來,腦中一陣翻騰,忽然轉過頭問柳小薇:「小薇,楊松子同學是你的好朋友吧?怎麼連他男朋友也不介紹給我認識呢?我對日本先進的技術、強盛的科技很仰慕的,很喜歡和日本同學交朋友,呵呵……」說完看著楊松子,和善的笑了笑。
柳小薇毫無察覺的笑了笑,「松子雖然是今年才來的,但和我一見如故,對我可好了,我們經常一起去商場買東西……呵呵,她男朋友叫小林元二,計算機很棒的,我們經常在一起吃飯來著。」
鐵笑天轉過頭來,對楊松子笑了笑,「呵呵,我回去了一個多月,這段時間多虧你陪小薇了,呵呵,看樣子我非得請你和小林先生吃頓飯不可,相信我和小林先生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的……哈哈」
楊松子猶豫了一下,看著鐵笑天誠懇和善的目光,點了點頭,「呵呵,謝謝鐵笑天同學,我等下跟小林說說,再約個時間吧。」
鐵笑天點點頭,看著柳小薇,「這段時間經常去哪裡玩?我跑了你可就沒跟蹤目標了吧,……哈哈」
柳小薇不好意思的偷偷看著四面的同學,狠狠的瞪了鐵笑天一眼,「天天上課唄,還能去哪裡?要說玩……」她想了想,「可能就算那次吧,我和松子,小林元二一起去商場買衣服,路過飛天公司,我進去看看熟人……嘻嘻,三個人還騙了一頓飯吃來著……嘻嘻」柳小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鐵笑天吸了一口涼氣,不再問柳小薇,這時,服務員已經上完了菜,他提起筷子,對大家說道:「呵呵,說了半天,肚子還真的有點餓了,來來來,這裡的這道「糖醋排骨」可謂遠近聞名,不可不嘗,來來來,別客氣,我就先來一塊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21:11
第三十四章 投 石
首都B大學的經濟管理學院離法學院不是很遠,隨著一陣鈴聲響動,助教田玲玲夾著幾本書走出了教學樓,此刻她身穿一條傳統過膝的連衣裙,長長的頭髮被束在腦後,緊緊的打了個結,鼻樑上架著一副黑寬邊的大眼鏡,行動間佝僂著身體,看上去像個專攻學問的老姑婆。她剛剛給一個班的學生上完課,正要回宿舍。
鐵笑天從教學樓門口的青松後轉了出來,遠遠的向田玲玲大聲招呼,「田老師好啊!下課了吧?!」
田玲玲一愣,隨即笑了笑,「是呀,正要回去看書呢!你是來接柳小薇同學的吧?」
鐵笑天微笑著向經管院的大門走去,「是呀,今天我打算請小薇和她的兩個朋友吃飯,」兩人錯身而過時,鐵笑天小聲說了一句,「好像狼來了!」走到台階上向田玲玲揮手,「田老師再見!」
田玲玲愕然,馬上回復了正常,和鐵笑天揮手道別,匆匆而去。
這時柳小薇和楊松子兩人從教學樓裡走出來,看見鐵笑天,柳小薇一陣驚喜,鐵笑天來接自己,這可是破天晃第一次,「呀!你來了……」穿花蝴蝶般迎了上來,鐵笑天禮貌的向楊松子微微頷首,轉頭對柳小薇笑了笑,「我說過嘛,要請楊松子同學和他男朋友小林元二先生吃飯的……」
楊松子看了看鐵笑天,有點無奈的說:「不知道小林他有沒有時間……」
鐵笑天微笑道,「我在計算機系有個好朋友,叫馬然,我問過他了,他也認識小林先生,已經請他代為轉告,說柳小薇今天要請他吃飯了,」他看了看表,「想必小林先生現在已經在校園酒家等我們了,呵呵……」他接過柳小薇手裡的書本,「不如不回去了,現在就走吧,讓別人等候是不禮貌的。」扯著柳小薇向校門口走去。
小林元二是個面貌和善的年輕人,短眉毛,蒜頭鼻子,身體厚實,臉上長時間凝固著淡淡而親切的笑容,身材不高不矮,面目普通之極,想必此人要是走進街頭的人群中,別人很難在一張張面孔中找出他來。鐵笑天心中一動,忽然想起菜市場的小販,差點沒笑出聲來,急忙收斂心神,提醒自己,殺手是隱形的,此人潛匿行蹤的本領一定非常出眾。
鐵笑天慇勤的用公筷給他夾了一塊排骨,「呵呵,小林君自遠方而來,請嘗嘗我們中國的名菜。」
小林元二有點受寵若驚的端碗接過,笑了笑,「鐵君客氣了,我很喜歡中國的飯菜!」他看了看滿桌美味,「鐵君英俊瀟灑,柳小薇同學大方漂亮,真是令人羨慕哦!今天受到兩位的熱情款待,來日一定要好好回請二位,本人一來中國就遇到兩位好朋友,真是幸運呀!」說完站起身來,給鐵笑天和柳小薇鞠了一躬,一臉感激之色。
柳小薇臉上一紅,看了鐵笑天一眼,「呵呵,他可比不上小林先生對愛情的執著,從美國追松子追到日本,寧可不上美國的麻省理工名校,為了愛情來我們首都B大進修,真是讓人感動呀!」
鐵笑天哈哈大笑,對小林元二伸出了大拇指,「真是令人敬佩啊,楊松子同學真有福氣,遇到了小林兄,」他歎了口氣,「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大和民族的精神,堅韌不拔,真是讓人敬佩,我真是好生仰慕呀!唉……」
小林元二見狀大為奇怪,對鐵笑天說:「鐵君有什麼為難的事嗎?……或者我可以為您效勞!」
鐵笑天大喜過望,忽然有點不好意思,看了看驚奇的柳小薇和楊松子,蠕了蠕嘴唇,「唉……實不相瞞,正有一事還想請小林兄幫忙。」
小林元二愕然道:「哦?什麼事?我理當效勞!」
鐵笑天一臉慇勤的微笑,「其實……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非常仰慕日本發達的科技和強大經濟力量,我想去貴國留學……呵呵,若是能工作定居當然最好不過,不知小林兄…………」說完他可憐巴巴的看著小林元二。
小林元二和楊松子對視了一眼,哈哈大笑,「呵呵,鐵君不必這樣,這真是小事一樁,我們大日本帝國兼收並蓄,最歡迎各地的留學生了,要不然哪會有今天這樣強大?……哈哈」開始和善的臉上忽然傲氣十足,居高臨下的看著鐵笑天,「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不知道柳小薇同學去不去我們大日本帝國留學?」眼中閃過一絲期盼。
柳小薇驚愕的看著鐵笑天,好像今天才認識這個人,忽然聽到小林元二問自己,心不在焉的答道:「我嗎?隨便吧,他去我也去吧……」心中詫異非常。
小林元二喜不自勝,神情激動,「那我代表大日本帝國歡迎兩位來我國留學,呵呵,我在大使館有幾個好朋友,這件事真是易如反掌,」忽然站了起來,「我去總服務台看看,看有什麼好酒,我要親自選一瓶,提前慶祝兩位將來在日本前途無限!!」說完起身向總服務台走去。
鐵笑天謙卑的朝楊松子笑笑,低下頭吃了幾口菜,眼中劃過一道凌厲,雙耳卻運足氣力,觀察小林元二的腳步聲——居然一點聲音也沒有!!!鐵笑天心中一陣沉重,果然不幸料中了——來的時候小林元二還和正常人腳步聲無異,現在卻一點聲音也沒有?!!忽然聽到一陣細微的震動,抬眼望去,小林元二已經走出了覆蓋地毯的大廳,踏上了砌著大理石地面磚的總服務台,他略微放下心來,在地面堅硬的地方,此人的行蹤自己還是可以察覺的。
如此高明的輕功,鐵笑天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費盡心機的隱藏自己,必有所圖。鐵笑天心中暗暗慶幸,若不是今天自己一番表演讓小林元二激動異常,否則要發現他的真面目還得大費手腳。鐵笑天突然想到——有楊松子拉出小林元二,那有小林元二之後還有誰?…………鐵笑天暗暗吃驚,決定一定要盡快把情報通報少校,必須以小林元二和楊松子為突破口,將他們在中國的勢力連根拔起。
除此之外,暫時再也沒有別的辦法。
小林元二提著一瓶看上去小巧玲瓏的酒走了過來,他熟練的將酒瓶打開,隨手扔掉蓋子,笑著看了看鐵笑天和柳小薇,「既然兩位同學要去我們大日本帝國留學,那就不可不嘗我們帝國的清酒,來,請……」
待柳小薇淺嘗一口,鐵笑天一飲而盡,小林元二大笑著鼓掌,「好好好,味道還不錯吧?!!」看著鐵笑天豎起大拇指,他傲然的笑笑,「呵呵,兩位去日本留學……將來工作定居的事情我一定竭盡全力,我們是朋友嘛!」他忽然目光閃忽的看著鐵笑天和柳小薇,咳嗽了一聲,「當然,如果我和松子在中國有什麼困難的話,相信鐵君和柳小薇同學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哈哈……」端起一杯清酒,一飲而盡。
說話間鐵笑天已經連喝幾大杯清酒,頓時面紅耳赤,大呼:「好酒呀,好酒……」聽到小林元二提到將來要請自己幫忙,他馬上拍著胸脯,大著舌頭答道,「小林兄……小林兄放心,只要用得到我鐵笑天……小林兄儘管開口……我鐵笑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說完又喝了一大杯,猴急著去抓桌上的酒瓶。
小林元二看著鐵笑天幾杯入肚、憨態可掬的樣子,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一絲藐視,隨即連聲勸酒,大口吃菜,絲毫沒有察覺鐵笑天斜著迷離的醉眼,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21:27
第三十五章 應 對
今天中午來食堂吃飯的人很多,鐵笑天左手持著一個鋁飯盒,右手拿著飯卡,無奈的站在長長的隊伍最後,一點一點的向前面挪動。昨天的確喝多了點酒,搞得自己早上一點食慾也沒有,勉強吃了幾個饅頭,腸胃今天上午在課堂裡鬧了一上午的意見,搞得旁邊的同學人人側目而視,令鐵笑天尷尬不已,所以一下課鐵笑天就直奔食堂,準備大吃一頓,誰知道還是來遲了,不得不排隊等飯吃。
正當他看著前面長長的隊伍發愁,低頭思考是不是放棄食堂到外面的小餐館解決這一頓時,忽然聽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慢慢接近,他抬起頭來,田玲玲架著黑眼鏡,佝僂著身子從隊伍前面走向就餐區,經過他身邊時,飯盒微微一側,擋住了底下的右手,把一張小紙條遞到他手中,一步不停的走過長長的隊伍,滿臉嚴肅的坐在一個偏僻的角落開始吃飯。
身前身後的同學們毫無察覺,一個個焦急的伸著腦袋向隊伍前面張望,茫然不知剛才發生的小動作,鐵笑天慢慢的把小紙條攥在手心,若無其事的拿著飯盒,吹起了小口哨,向前面挪動。
打完了飯菜,鐵笑天遠遠的找了個空無一人的桌子,坐了下來,把飯盒打開,慢慢展開紙條——居然是一張糯米糖果紙:「下午14時30分校醫院口腔科3室閱後毀。」他輕輕的舒了一口氣,右手拿著小匙慢慢的把飯扒進口裡,左手伸進懷裡,彷彿是在撓癢癢,卻把紙條緩緩撕成小碎片,他漫無目的左右掃了一眼,好像是在尋找熟人,搜尋一圈後失望的低下頭來,紙條碎片已經到了飯盒裡,他用小匙小心的攪動著飯菜,把碎紙和著飯菜一口吞下。
下午兩點二十五分,鐵笑天慢臉痛苦的走進了校醫院,他走到咨詢台前,捂著右腮,問正在值班的護士小姐:「護士小姐,請問口腔科三室在哪裡?」
「四樓,靠左邊第三間。」護士小姐頭也不抬,專心致志的玩著手機遊戲。
鐵笑天走到四樓,推開左邊第三間診室的房門,少校穿著一身白大褂,伏在案頭上,正在專心的寫著一張處方單,聽見門推開的咯吱聲,他慢慢的抬起頭,隨手把水筆放進了墨筒,示意他拿起門後標有「就診中,請勿打攪」的白色小牌子,掛在門上,反手關緊房門。
少校把手伸向對面的椅子,做了個「請」的姿勢,鐵笑天收起痛苦的表情,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雙目炯炯的看著少校。
「聽說你有了新發現?」少校慢慢的把繫著一塊小鏡子的頭套帶在頭上。
鐵笑天笑了笑,「我也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了狐狸尾巴,我們的敵人太自信了點,『優等民族嘛『,從骨子裡看不起我們的,昨天………」
少校靜靜的聽著鐵笑天的報告,直到鐵笑天把昨天的發現原原本本的說完,他皺了皺眉頭,「這麼說來,這個小林員二的武功很不錯,落地無聲……應該是日本的『忍術』分支?!」
鐵笑天大訝,「『忍術』?我一直以為這是小說電影中的東西?!!……」
少校搖了搖頭,「不是的,忍術是確實存在的,」他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我們有個『特別事件調查部』,以前發現有幾個案例中出現過這樣的武術,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它的真實存在。」少校忽然浩歎一聲,「唉……可惜我們沒有合適的人去對付他們。」
鐵笑天愕然問道:「不會吧?我們中國一直以來都是武術的發源地,有幾千年歷史,怎麼可能現在缺乏高手出來對付他們???」
少校臉上浮出一絲苦笑,「自上上個世紀40年代至上個世紀中葉,我們的國家經歷了百多年的戰亂,政權頻繁更替,地方勢力割據,我們的一些懂得傳統武術的高手在內戰和抵禦侵略的戰爭中傷亡慘重,而且普遍對政府失去了信心——他們大多在接受武術訓練的時候就接受了愛國、平等的武德教育,所以,建國以後,我們所保存下來高手已經是鳳毛麟角了,本來我們還可以以他們為種子重新振興中華的精深武術的,可是……你知道上個世紀的一場浩劫麼?!『文化大革命』,我們僅有的一些懂得傳統武術的高手要麼受到迫害,要麼受到鄙視,這樣的人才早就流失完了……」他又歎了一口氣,「其實人才流失了也不算致命傷,我們還可以重新培養,可以這重新收集民間的資料和進行大量的資金投入…………」他搖了搖頭,「我們的國人喜歡走極端,八國聯軍來的時候,我們認為可以用武功去抵擋,失敗後卻又徹底否定了武功的作用…………最致命的是現在的科技唯一論觀念已經形成了,而且好像無可逆轉,在我們現在的工作中,訓練特工的科技成分越來越大,我們的人在高深武術、格鬥搏擊方面的訓練已經嚴重落後了,現在出現懂得忍術的敵人,我卻一時間找不出合適的人選去應付……」
鐵笑天低下頭,彷彿在思考著什麼,忽然抬頭,「日本人在二戰失敗後也不是經歷了一場浩劫麼??怎麼他們就保留下來了?他們的觀念難道沒有變?」
少校對鐵笑天豎起大拇指,肅容答道,「問得好!其實日本二戰後受到的衝擊也很大,整個日本社會都發生了重大變革,但遺憾的是他們的天皇制度也保留了下來——你不知道,傳統的武術不像現代的科技,不是人人都可以修煉的,比如說骨質稀疏,身態輕盈的人適合修煉輕功;骨骼細密,身體厚實的人適合修煉硬功;性格老實憨厚、個性堅毅的人適合修煉需要長期反覆而煩瑣練習的氣功…………要短時間培養出大量的專門人才非得依靠國家的力量不可:在全國範圍內挑選適齡兒童,然後在特定的場所環境內在專門的人才指導下加以訓練。以前在我們中國古代的封建王朝中就有這樣的專門機構,訓練這樣的人才來保護皇室成員或者進行特務工作……日本保留了天皇,他們的皇室附屬機構也得以延續下來,他們的皇室宮廷衛隊、宗祠元老機構都得以延續,他們這方面的人才得到了大量的保護,至於他們對武術的觀念麼?……呵呵」少校忽然露出一絲藐視的笑意,「他們的觀念其實比我們還保守頑固,從二戰就可以看出來嘛,你什麼時候看見世界上還有第二個這樣的國家:資本主義發展到了一個相當的程度了,國家還用封建的皇權思想來束縛軍隊??……哈哈……」少校仰天大笑,忽然想起這裡是醫院,自己身份需要保密,尷尬的收起笑容,肅容道:「其實我們並不是拿這個小林元二沒辦法,甚至不需要我們自己動手去殺他。我只要把他不小心洩露身份的消息巧妙的傳遞給東京方面,他們就會自己派人來殺他滅口,以免威脅到其他成員在中國的安全,不影響他們下一步的活動,所以說起來,在這個時代特工主要是依靠這裡的,」少校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但是,如果這樣做的話這條寶貴的線索也就被我們自己掐斷了,」他嚴肅的看著鐵笑天,「我還有一個高手可以派——那就是你,我不知道你有多大的潛力——相信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潛力,但我認為你既然能用不為小林元二所查覺的方式發現他的身份,你就一定能對付他!不過……」他皺著眉頭看了看鐵笑天年輕得看上去有些天真的面孔,擔心的叮囑。「你可不要把他們想像成電影、漫畫裡的忍者武士,他們可是現代化科技武裝起來的高手,背上可不會只背著忍者刀什麼的,也許是一把衝鋒鎗……扔出的未必是飛鏢,也許是手雷炸彈,所以你一定要處處小心……」
鐵笑天苦笑著摸摸自己的下巴,心想這個燙手的山芋最後還是落回到了自己懷裡。
少校用充滿希冀的眼神看著鐵笑天,「你昨天的表演非常精彩,他們以為我們中國人個個都崇拜他們的臭錢……只有先取得他的信任——最好還能讓他有拉你下水的想法,你才能打進殺手小組的內部,把他們的狗頭楸下來給我做標本。」他狡黠的笑了笑,「別忘記了你的諾言,你答應要幫我實現這個願望的。我會盡快辦好你的護照,你現在就可以哀求他去給你辦簽證了…………嘿嘿」少校陰險的笑了笑。
鐵笑天一臉無奈的站了起來,「不知道你給我買了人身保險沒有?這麼危險的工作,連一點工資也沒有?別不是你貪污了吧??……哈哈哈哈」說完他也忍俊不禁,笑出聲來,伸臂和少校緊緊的握手,精神抖擻的站起身來,大踏步走了出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21:47
第三十六章 狡 計
上午只有兩節課,而且是最枯燥的《邏輯學原理》,鐵笑天坐在最後一排的位子上,看了看身邊口水鼻涕糾結成一團的老大,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悄悄用手肘輕輕的撞了撞他。老大從夢中驚醒,抬頭看了看講台上口沫四濺的老教授,聽著他用帶著濃重鄉音的普通話大談特談概念的外延內涵,不滿的看著鐵笑天,大有怒髮衝冠之勢。鐵笑天強忍住笑意,指了指前面頻頻回頭偷笑的女生,又指了指手錶。老大看著前面笑得前俯後仰的女生,滿臉通紅,再看看手錶,快下課了,不由得感激的看了看鐵笑天——救人一命真勝造七級浮屠也。
不久,鈴聲響起,敬業的老教授無奈的宣佈下課,滿教室的同學如蒙皇恩大赦,一個個匆匆收起課本和筆記,抱頭鼠竄而去,老大也積極的行動起來,收拾著自己的東西,看了看仍然慢條斯理的鐵笑天,不由得心中佩服,「此人真神也,連號稱全校最恐怖的邏輯學楊老教授的課也聽得這麼認真,非吾輩所能及也……」不由得恭敬的問道:「老五,這節課講了什麼?」
鐵笑天一本正經的回答:「這節課我沒聽,我一直在擦你滴在我衣服鞋子上的口水鼻涕,現在手紙用完了……你帶了麼??」
老大差點暈了過去,看著鐵笑天模模糊糊的皮鞋,滿臉的歉意,「我……我從不帶手紙……」
正當兩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柳小薇忽然從門口探出頭來,看見了鐵笑天,歡呼道:「唉……終於找到你了,真是的,下課了也不回去,還是別人告訴我你在這裡的,叫我一頓好找。」口中說著,慢慢走了進來。
鐵笑天伸手從柳小薇的口袋裡掏出紙巾,小心的擦拭著皮鞋,問道:「什麼事?找我幹什麼?」
柳小薇噁心的看著鐵笑天擦拭皮鞋,「那天你真的喝多了吧?小林元二說要回請我們到外面吃飯的,知道你今天就兩節課,就定在今天了,這不,人家都先去飯店等我們了,我來找你來著……」
鐵笑天心中一動,這麼快?急忙站起來,把課本和筆記往一臉羨慕的胖子老大手裡一推,「我有事,幫我拿回去。」招呼著柳小薇,匆匆往教室外走去。
看樣子小林元二似乎對中國菜很有研究,的士一直在胡同中鑽來鑽去,在一個小小的店子前停了下來,柳小薇狐疑的看了看門口「祖傳老湯,山東扒雞」的牌子,轉頭對正在付帳的鐵笑天說:「想不到這個小林還挺上心的,請咱們吃中國菜,我還以為是吃什麼料理來著,……呵呵」
鐵笑天仔細的觀察著周圍的環境,搶在柳小薇前面走進了店子,
一進門,看了看周圍,不由得心中暗暗讚歎。店子是按中國古典樣式佈置的,木桌子、木椅子、木樓梯、紅木筷子,牆上居然還貼了天然木板,天然的紋理、悠然的原木香味讓人心曠神怡,稀稀疏疏恰倒好處的掛上幾副字畫,置身其間,彷彿回到了幾百年前。鐵笑天回頭看著窄小的門臉,不由得詫異非常——這老闆的經營思路可真有意思,花錢裝修裡面,外面卻破敗不堪,難道只做回頭客的生意???
兩個人踩著木樓梯,「咯吱咯吱」的走上了二樓雅間,小林元二和楊松子坐在最裡邊的一張桌子上,菜已上齊,微微冒著熱氣。看見兩人上樓,小林元二大笑著站起來,揮手示意,遠遠招呼道:「呵呵,傳統的中國菜,希望兩位喜歡。」說著又指了指桌上了茅台酒。
鐵笑天一臉受寵若驚、感激流涕的神情,激動著大步走了過去,微微躬下身子,握住小林元二的手,「真是……唉……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太感謝您了……」
小林元二滿意的看著鐵笑天,居高臨下的說道:「呵呵,應當的,應當的,按你們中國人的說法,這叫禮尚往來嘛。來,過來坐,過來坐,柳小薇同學,您也過來請坐下吧!」
柳小薇禮貌一笑,走到方桌邊在鐵笑天左手下放的位子坐了下來,「小林先生讓我想起了中村學長,他也是這麼彬彬有禮謙和待人的,只是可惜一個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看樣子應該是有急事回國了,我都沒來得及送送他。」
楊松子臉色微變,小林元二卻好像是沒有聽到柳小薇的一樣,只是熱情的招呼兩人吃菜,「來來來,這個扒雞很講究湯火和作料的,撕開的時候也有點小竅門……」抓過酒瓶,給鐵笑天滿上。
一旁的楊松子夾過一塊撕好了的雞塊,慢慢的在作料裡酌了幾下,輕笑道,「鐵笑天同學,聽小薇說你的日語說得比她還好,真是佩服呀,聽說你們中國在中學時代是主攻英語的,你能兼通兩門外語,真是令人佩服呀!」
鐵笑天看上去有些懵懂,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猛一憋氣,老三按指令行事,臉上頓時血紅一片,眼睛也開始有些迷離,笑了笑,「你不知道嘛,我以前有個好朋友叫中村正雄,他教我學的日語嘛。」
小林元二微笑著舉杯,鐵笑天急忙也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看著鐵笑天仰頭飲酒,小林夾了一塊雞送到鐵笑天碗裡,「鐵笑天同學,我還以為你不會日語,還要臨時惡補來著,想不到你日語這麼好,那我就放心了,只要辦好簽證你就立刻可以去帝國留學了。」
鐵笑天急忙舉杯再飲,「真是感謝小林先生啊……真是……真是無以為報……感謝您!!!」
小林元二急忙擺了擺手,「呵呵,區區小事,鐵笑天同學何必這樣?聽說鐵笑天曾經在假期見習的時候在大公司做過高層幹部,呵呵,真是年輕有為哦!想必去了帝國也能有一番作為的!」
鐵笑天笑笑的看了一眼柳小薇,「哪裡哪裡,只不過管了幾天事情而已,談不上什麼『高層幹部』。」
小林元二豎起大拇指,對鐵笑天說:「鐵君真是謙虛哦!其實在我們帝國,像鐵君這樣有才華的年輕人,只要有人稍微推薦一下,是很容易出人頭地的,工作定居甚至取得大日本帝國的國籍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鐵笑天抬頭看著小林元二,眼中射出熱切之色,似乎有點迫不及待了,「呵呵,那真得要多多麻煩小林先生了。」
小林元二輕笑一幾聲,「我們是朋友嘛,當但得全力幫你,不過不知道你在工作的時候出過什麼問題——在我們日本,公司企業考察幹部是很注意他以前的工作歷史的!」雙眼緊緊盯著鐵笑天。
鐵笑天似乎有些尷尬,猶豫了一下,彷彿下定了決心,「其實在我見習的那些天……還是有些失職的,有幾個貴國的朋友死在了我們大廈,那時候我是大廈的保安主管,負責安全事宜…………不過這不能算我的錯,因為那天總公司的田秘書帶著幾個政府工作人員剝奪了我的權力,我無法履行職責……」
小林元二忽然說道,「田秘書?我聽松子說過她又來首都B大經濟管理學院進修了?」
鐵笑天笑了笑,「是的,最近咱們國內流行這個,就好像過去政府提拔官員一樣,都送去學習培訓什麼的,這個田秘書與我和小薇的私交還不錯,好像是來混個什麼MBA學位的,回去好向上爬吧?!!」說完端起酒杯,在胸前一晃,像小林元二微微示意,仰頭一口乾掉。
小林也舉起酒杯,在唇邊一觸,隨即放了下來,「呵呵,其實我也有些小事要請鐵笑天同學……和柳小薇同學幫忙的,呵呵,只是不知兩位肯不肯幫我這個忙?!」一臉親切的看著兩人。
鐵笑天瞪著血紅的雙眼,拍著胸脯吼道:「小林先生只要看得起我鐵笑天,有事你儘管說,只要我辦得到,萬死不辭!」
小林元二彷彿有點不好意思,想了半天,終於開口對鐵笑天說道:「唉,真是一言難盡,其實不是我求你們,是代這家飯店的老闆求你們。先父曾經在在日本駐華使館工作,原來對山東扒雞的味道極為稱道,與這裡的蔡老闆堪稱莫逆,所以我一來中國,就先來拜望蔡老伯父,卻不料到他遇到了一件麻煩事。」一臉誠懇的看著鐵笑天,「不久前這裡的地皮惡棍強要收購蔡老伯父的扒雞店,據說要用來改做一間地下的麻將館——呵呵,大概是看中了這個偏僻的胡同吧,可憐蔡老伯父一生忠厚,除了做扒雞,再無其他謀生之計,只有這麼一點財產,當然不肯答應,於是那些流氓就誣賴他欠了他們的錢,三天兩頭來搗亂,蔡老伯父報警上告……」小林元二苦笑著搖頭,「不知道這些流氓和官員們有什麼勾結,居然被他們說成是『債務糾紛』,不理不睬,反而勸他早點還債,萬般無……我聽松子說小薇家在政府裡面有熟人,好像按你們中國人的習慣,這要比訴諸法律要有效得多,所以想請兩位仗義幫忙,找人出面平息這些流氓的野心,還蔡老伯父一個公道,讓他開個小店安度晚年……」忽然樓下傳來異響,「乒乒乓乓」一片桌翻椅倒的聲音傳了上來,打斷了小林元二的話。
鐵笑天聽得目瞪口呆,正要出口答應,聽得樓下一片響聲,大感奇怪,忽然聽得木樓梯被人搖得「咯吱咯吱」作響,他不由得回頭望去,一條滿臉酒意的大漢提著一把長刀,腳下歪斜的撲了過來,口中兀自大叫:「好你個王八蛋,借錢不還聚到這裡吃大餐,比老子們還逍遙,害得我們老大一頓好找,今天非下你幾個零件不可……」搖搖晃晃的撲了過來,長刀卻有意無意的揮向柳小薇。
鐵笑天大吃一驚,急忙迎了過去,提起椅子格開長刀,「喂,你找錯人了,別胡來。」
大漢似乎還會兩下字,眼見長刀被鐵笑天格開,勃然大怒,微微後仰,回手收回長刀,卻反手又割向鐵笑天的脖子。
鐵笑天心中一沉,面上卻驚慌失措,腳下疾退,手上卻微微用力,把椅子扔向大漢,順手扯上柳小薇,似有意似無意的退了幾步,正好躲在楊松子的身後。
剛才還反應不錯的大漢這時卻呆滯無比,眼睜睜的看著椅子砸到自己的頭上,忽然像一堵牆一樣轟然倒下。
鐵笑天驚得目瞪口呆,心中暗叫不好,剛才還呆若木雞的小林元二忽然一下子靈活起來,搶在鐵笑天前頭,撲了過去,伸手探了探大漢的鼻息,站了起來,跌足叫道:「哎呀!鐵君,這下怎麼辦哪?你居然失手用椅子把他砸死了。」
鐵笑天心中寧靜,臉上一片驚惶,步履歪斜的走了過去,彷彿被嚇得戰戰兢兢,伸手探了探屍首的鼻息,眼中四索,卻看見了大漢眼耳口鼻中微不可見的隱隱血絲,放大的瞳孔內側隱隱帶著可怕的青色,心中恍然大悟,不怒反喜,驚惶的跳了起來:「這可……可怎麼辦?我……我殺了人了……我殺了人……」目光呆滯,顯然是被眼前的突變嚇得六神無主。
小林元二看上去比他還焦急,一臉歉意的說:「唉,真是對不住鐵君,為我的事讓您背上了這麼大的罪過,聽說你們中國的法律對殺人犯是要槍斃的……」他仰天長歎,「可惜鐵君才華橫溢,正是年輕有為的時節,居然要……唉……」
鐵笑天忽然像瘋子一樣跳了起來,「不……不,我不要去坐牢,我不要去槍斃,我……我要去日本,我要走……」忽然緊緊抓住小林元二的衣襟,苦苦哀告道:「小林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
小林元二為難的看了看鐵笑天,皺著眉頭來回度步,彷彿在緊張的思考,忽然像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一樣,咬著牙齒一字一頓的說:「好吧,鐵君為我而犯下這麼大的罪行,我小林也是有義氣的人,這次一定要幫朋友渡過難關……不過,」他掩飾不住眼裡的一絲喜色,「以後你得聽我的安排,不然被警察抓住了就誰也救不了你了……」
鐵笑天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連連點頭不迭的答應,「好好好,以後小林先生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以後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但是,」他回頭看了看地上的屍體,有些後怕的說:「那……這個……他怎麼辦?……」
小林元二大手一揮,「這件事因蔡老伯父而起,他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何況還在他的店子裡?!鐵君請放心吧,幫人幫到底,這裡的一切就交給我吧。我一定讓他消失得乾乾淨淨。」他看了看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柳小薇,「鐵君和柳小薇同學先走吧,這裡有我,你看柳小薇同學嚇成這個樣子,先帶她回去休息一下吧。」他回頭用力盯著驚魂未定的鐵笑天,「為了不引起警察的注意,我想我們以後的接觸要多多小心了,你要是有什麼事的話,就到這裡來,找這裡的蔡老闆。」說著向兩人揮了揮手,示意兩人快點離去。
看著鐵笑天和柳小薇踉踉蹌蹌的下樓,待二人走遠,小林元二和楊松子相互看了一眼,同時哈哈大笑,小林元二鼓掌道:「蔡先生,現在您可以出來了。」
牆上的一副巨大的山水畫忽然一陣鬆動,像門一樣翻了過來,一個瘦小乾枯、穿著一身藍布中山裝的老頭從牆裡面走了出來,笑瞇瞇的看著地上的屍體,向小林元二微微頷首。
小林元二忽然斂住笑容,對老頭恭恭敬敬的一個鞠躬,「我代表帝國感謝蔡先生,感謝您拋卻青春、默默無聞的在支那潛伏了二十多年,感謝您對帝國所做的巨大貢獻,」他看著地上慢慢開始變形的屍體,「蔡先生不愧為帝國忍術大師的親傳弟子,不愧為帝國大學畢業的化學博士,用藥真是出神入化,殺人於無形之中。」一臉欽佩之色。
蔡先生微微一躬,還了小林元二半禮,揮手指了指牆上的小門,「小林君和松子小姐先進去吧,彼得洛夫等你們很久了,我先把這東西收拾乾淨了再來。」
小林元二和楊松子再次鞠躬行禮,走進了牆上的小門,蔡老闆從懷裡掏出一副精巧的橡膠手套,開始了清理地面的工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22:00
第三十七章 兵 詐
柳小薇扶著醉熏熏的鐵笑天走下的士車,滿臉的驚惶,步履匆匆的跨進了B大校門,逕直向B大的校區僻靜的小樹林走去,直到走入了樹林的最深處,見四周沒人,才哭出聲來,捏著小拳頭狠狠的捶著鐵笑天的胸膛,「我早就知道那日本人都不是不什麼好東西,楊松子也不是什麼東西,這下可好……」不敢大聲哭出來,雙肩不停的聳動,淚流滿面。
鐵笑天臉上紅潮漸漸消退,輕輕笑了笑,撫摩著柳小薇的肩頭,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別哭,哭什麼?事情都做下了,哭也沒用!」緩緩抬起頭來,面上哪還剩半分酒意?
柳小薇一把撥開鐵笑天的手,哭泣著小聲叫道:「你還說,現在怎麼辦?你要去日本還用得著去求那個日本人?我跟爸爸說一聲,哪裡去不了?現在在首都殺了人了……如果被別人知道了,張爺爺也保不住你……你要是被警察抓了?……那我怎麼辦……」嗓子彷彿被什麼東西梗住了,說不出話來。
鐵笑天笑了笑,溫柔的扳過柳小薇的肩膀,「我之所以不去求你爸爸,是因為我不想讓你家裡人說我靠你才能出人頭地,我是我們為我們的將來呀……難道你想讓你家裡的叔叔伯伯們戳著我們的脊背,說你的的夫婿沒有一點用,是個吃軟飯的孱頭???至於小林那邊,我想他會幫我處理的,他一定還有事求我辦,不得不幫我把這件事的首尾處理乾淨。這個人和楊松子都不是好人,你以後得離他們遠點……只要我們去了日本,一切都會煙消雲散的,到時候我們就把小林他們甩了。這些事情你不要摻合,和楊松子保持點距離,一切都交給我辦!知道麼!」他輕輕拍打著柳小薇的臉。
柳小薇看著鐵笑天胸有成竹的樣子,忽然感到一陣軟弱,心想事到如今也只有這麼辦了,她有些擔心的摟住了鐵笑天的腰,把頭深深的埋進了鐵笑天的懷裡,「那……那你以後可要自己小心了,實在不行……」她在鐵笑天的懷裡忽然狠狠的咬了咬小小的嘴唇,「我就去家裡拿錢來,請人把小林、楊松子他們全殺了,再求張爺爺出面幫忙…………」
鐵笑天把手輕輕的插進了柳小薇的長髮,慢慢的梳理下去,「這件事不許你多管,一切有我,女人不要多摻合這些事……你放心,我有準備。」看著漸漸幽暗下來的樹林,心中感慨,想不到小林元二還有這麼一手,自己開始倒還小看這個賣小菜的了,居然還給老子下了個套,毒死個流氓來騙我的「投名狀」,不過這正中自己下懷,只有讓自己有了把柄捏在他們手上,才能減輕他們的猜疑,自己才能名正言順的打進去,得到他們的組織秘密,然後要少校弄出一票人馬來將他們一股全殲。只是不知道他會讓自己參與多深、知道多少?這還得好好想想…………
山東扒雞店早早的關上大門,雖然晚上可能還有一撥生意,但老闆似乎想今天大休一下——錢是賺得完的麼?這條胡同的老街坊都知道蔡老闆不是愛財之人,在這裡開了二十多年的扒雞店,生意從來沒好過,雖然蔡老闆一直缺錢娶個老婆成個家,但為人老實厚道,心胸開闊,笑口常開——人家早把錢看淡了。
誰也不會想到,在這個外面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小店裡,會在牆壁的夾層裡有個小小的密室。
燭光如豆,小林元二和楊松子坐在一張小小的桌子後面,在暗暗的火光襯映下,面容顯得有些獰惡,他們對面坐著一個高大的大漢,金髮碧眼,高鼻深目。三人默默的坐在一張桌子上,誰也不開口說話,彷彿在等待著什麼,空氣顯得有些凝重。
蔡老闆佝僂著身子,慢慢走了進來,反手關上了暗門,走到桌子邊坐下,帶起一股細風,微弱的燭光被擊得左右搖擺,四條影子忽長忽短,讓本就幽暗的密室更加陰森。
蔡老闆咳嗽了一聲,「彼得洛夫,你的傢伙齊了吧?要是神槍手沒有了傢伙,那可就真是笑話了。另外你的身份也得給我掩飾好!!」
彼得洛夫微微一笑,「被拆解成零件的遠程狙擊步槍是從南方海上、俄羅斯邊境分別走私過來的,我還沒到它們就到了,我昨天才把它裝好,隨時可以動用!只要你們確定好目標,我就可以研究地形,制定計劃下手幹掉了,」他傲然的看著屋頂,「我還從來沒失過手。」
蔡老闆滿意的點了點頭,轉頭對著小林元二和楊松子,「你們那邊呢?其他人準備好了沒有?」
小林沉聲答道:「我們的人都已經到位了,分派了兩名武士去南方江城對付柳文革,還有兩名忍士也已經到位,不過……」他猶豫了一下,「不過他們都拿的是商業護照,不亦久留,所以我們得適當加快步驟。」
蔡老闆點了點頭,不置可否,輕聲說道,「這次本部啟用了我——大家知道的,我在這裡工作了二十多年,辛辛苦苦的站住了腳,雖然我被任命為此次行動的組長,但我不想一下子被扯出去,很多事情我不能出面,所以,就靠諸君努力了,我不希望象前兩次那樣失敗得不明不白。」他看了看坐在陰影裡正在漫不精心的研究手指甲的彼得洛夫,他手指間夾著一支通體雪白、過濾嘴長得出奇的香煙,而小林元二則以日本人的傳統姿勢,雙手扶膝的正襟危坐,「這次楊松子小姐做得很好,你很快的取得了柳小薇的信任,我作為組長,給你記上第一功;」轉頭看著小林,「小林君也不愧為本部的精英,很快就巧妙的牢牢的套住了鐵笑天,不知道你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麼?」
小林元二有些得意,輕輕的笑了笑,「其實這次是有點運氣,想不到那個柳小薇的男朋友鐵笑天是個軟骨頭,羨慕我們大日本帝國強盛的經濟和優渥的生活水準,居然想去帝國留學,哈哈……送來門來,我們當然也就卻之不恭,正好大大的利用一番了,」他收起笑容,「據我們這一段時間的觀察,可以確定柳小薇是一個事外人,對內情毫不瞭解,現在可以把她的嫌疑排除掉,但是我們還得通過這條線去查田秘書——現在她是B大的研究生,田老師了。根據以前的情報推測,此人毫無疑問是支那政府的人,她來B大的目的顯然是有兩個,一是為了就近保護柳小薇……呵呵」他又笑了笑,「想必柳家在支那政府和商界都很有點影響力,所以他們居然出動特工來保護?!支那人真莫名其妙……第二個目的就是想順籐摸瓜,通過她自己和柳小薇為誘餌,把我們引出來。」
蔡老闆滿意的笑了笑,他等待著滿臉得意的小林元二說下去。
小林元二豎起中指,立在胸前,加強了自己的語氣,「這樣一來,我們就不得不改變用松子去接近田秘書的計劃,以免遭到不測,正好鐵笑天適時出現,我們可以利用這個軟骨頭的傢伙去接近田秘書,去跟蹤調查這個女人的行蹤,查到她的聯繫人,向上挖掘,找出上次殺害我們武士的敵人,積累足夠的情報之後,佈置一個巧妙的圈套,一舉消滅他們,再乘支那人的特工系統因我們的行動發生混亂之際,從容撤退!」
蔡老闆頻頻點頭,「很好,這個計劃很好,不過你要那個鐵笑天在我這裡聯繫……我感覺不大妥當,這可能會暴露我的身份和我們的組織。」
小林元二輕蔑的笑笑,「這個軟骨頭我早就看穿了,沒什麼危險,之所以要他在這裡接頭,是因為我們現在安全的地點太少了,而且沒有時間去建立,這件事情又必須速戰速決,所以只好讓他來這裡聯繫……他的情報很重要,我們可以迅速做出反應,」他忽然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對蔡老闆鞠了一躬,「請組長諒解我越俎代庖的行為,不過請您放心,我會研究出新的安全而穩妥的聯繫方式。當然,待這個人的利用價值消失之後,我們馬上下手滅口,消除後患!!!」
蔡老闆笑了笑,無奈的說:「小林君言重了,我也是戰士,戰鬥中有危險是正常的,為了帝國的興盛,我個人的一點危險算得了什麼?你放手去做吧!」他看了看三個人,「今天是小組的第一次會議,就到這裡吧,小林,你去通知兩位忍士隨時侯命,沒有命令,不得妄自行動,」轉頭對彼得洛夫說:「彼得洛夫先生,你這段時間也低調一點,只要完成了任務,我們答應你的報酬一定不會少,而且只要完成得漂亮,我還可以向上面申請增加你的報酬!我們和貴組織的合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相信你這次的優異表現我們也會通報給我們的朋友——這對你以後的前途非常有利……現在,各自小心分散,沒有什麼特別情況或接到我的命令,不得再來這裡!」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附近的居民早已入睡,天上烏雲密佈,沒有一絲星光,山東扒雞店的小門忽的打開,被塗了厚厚的機油的門軸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三條人影悄悄的閃出,像三條鬼魅一樣倏的一閃,分散著沒入了巷子最深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22:16
第三十八章 緊 逼
平靜的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擔心了半個月的柳小薇漸漸放下心來。這些天她經常在午夜夢迴之時忽然驚醒,或淚流滿面或驚聲尖叫——她夢見鐵笑天被幾個五大三粗的警察押上刑場,然後就是讓她肝腸寸斷的血肉模糊……但事情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壞,首都還是首都,B大還是B大,太陽依然東起西落,學生們依然說說笑笑的上課下課,一切都是那麼的平靜,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她越來越覺得鐵笑天是正確的,而小林元二和楊松子也是夠意思的朋友。生活重新回到了她熟悉的平安喜樂中來。
此刻,她正在陽台上晾衣服,忽然有一包零食從隔壁的陽台上扔了過來,打在她身上,她有點不滿的轉過頭去,楊松子笑嘻嘻的看著她。柳小薇這幾天已經稍稍放鬆的心忽然一下吊在半空中,她有些忐忑的看著楊松子笑嘻嘻的臉,從楊松子臉上,柳小薇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地方,稍微放下心來,老練的打開零食袋的封口,問道:「松子,最近忙什麼?很少見面了……這梅子味道不錯。」
楊松子沒有回答她,依舊和善的朝她笑笑,「小林今天想約鐵笑天去山東扒雞店喝酒,順便談點事情,鐵君沒有手機,打宿舍電話又不大方便,只好請你轉告一下拉,呵呵,我還有事,先走了。再見。」不給柳小薇張口的機會,匆匆離開陽台,走進了房間。
柳小薇大驚失色,差點沒從陽台上摔下樓去,驚惶的從陽台上奔回房間,跌跌撞撞中差點沒給房間裡的椅子絆倒,匆匆忙忙的給鐵笑天宿舍打了一個電話,「笑天麼?我是小薇……你馬上出來一下,我在老地方等你,快點!!!」不等回答,匆匆掛上電話。
在校園的小樹林深處,焦急的柳小薇見到鐵笑天,一下撲進了他懷裡,哭出聲來,「楊松子要我轉告你,小林今天請你在山東扒雞店喝酒,要談一些事情,這些日本人,咬住就不放的,還不是那天的事……」
鐵笑天摀住她的小口,「我明白了,你不要擔心,在我意料之中,呵呵!」
柳小薇看著沉著的鐵笑天,慢慢的堅強起來,抹去了眼角的淚痕,恨聲說道:「好吧,反正也躲不過……」她拉了拉鐵笑天剛才被她弄亂的衣襟,輕輕的吻了吻他:「你還是要小心點,要是他們敢把你……我一定去求爸爸、去求張爺爺派人殺了他們……」
鐵笑天有些感動,微微笑了笑,「呵呵,不要弄得像生離死別一樣好嗎?我的柳大小姐,他們不會把我怎樣的,哦,時間不早了,我先去了,你別擔心,也許就喝點酒什麼的……」輕輕鬆開柳小薇,若無其事的挺起胸膛,步履從容的走出了小樹林。
鐵笑天走上山東扒雞店二樓,心中苦笑,真是沒有一點新意,居然還是老地方——還是那張桌子,小林坐在上次他坐的那個方位,菜居然也沒變,他苦著臉走了過去,也在老位置坐了下來,「唉……在這裡我真的吃不下去,想起這個地方就噁心……」說著慇勤的給小林斟上一杯酒。
小林微微一笑,「鐵君,男子漢要拿得起放得下,做了就做了,我之所以還選這裡,也是有想好好鍛煉一下你的意思,你們中國古代有很多英雄俠士殺人飲酒,眉頭不皺嘛,哈哈」眼中閃過一絲輕蔑,肅容說道:「其實我找你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得麻煩你。實不相瞞,我受一個朋友的委託,想在你們中國高薪聘請人才到我們日本公司工作!」看著鐵笑天目瞪口呆的模樣,小林元二有點得意,「我那個朋友是日本的一個獵頭公司的高級幹部,他看中了那個正在B大進修的田秘書,據說此人很有才能,在飛天公司與凱特公司的國際商務談判中很活躍,很有手腕,為飛天公司在談判中取得了巨大的利益,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人才,想把她挖到日本去工作,所以……」他狡黠的笑了笑,「呵呵,聽松子說你原來在飛天大廈工作過,而且和她還有點私交,所以我想請你現在多多和她接近,調查一下她的行蹤,看她與什麼人接觸得多一些——你不知道,現在很有幾家獵頭公司在行動了,我們得做點防範,搶在前面嘛。只要我們掌握她的情況之後就可以找她談判了,瞭解得越多,談判的籌碼就越重,成功性就越大。」他熱切的看著鐵笑天,「如果鐵君這次能夠成功完成任務,不但你的簽證沒有問題,以後你去日本就可以直接去我那個朋友的公司工作,或者由他來給你推薦到一個很好的公司工作,這樣定居問題也能一下子迎刃而解了,……哈哈」
鐵笑天越聽越興奮,雙目放光,「只要這件事情辦好了我就馬上可以去日本留學工作了??? 」待看到小林元二用力的點了點頭,「那沒問題呀,真是小事一樁,我和小薇一直和她的關係不錯的,」他拍拍胸脯,「沒問題,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小林元二見狀大喜,忽然壓下聲音,湊到鐵笑天耳邊,「鐵君你的那件事我已經處理妥當了,請放心,屍體那天夜裡我已經偷偷把它埋在郊區了,除了蔡老闆,再沒有其他人知道你的事,你放心辦事吧,我和蔡老闆會幫你保守秘密的,這幾天風聲很緊,中國警察來過這裡,盤問過蔡老闆,看了看沒發現什麼,你放心吧,只要你去了日本,成為大日本帝國的公民,你就絕對不會被槍斃的……不過希望你能用心點調查田秘書。」他舒服的靠在椅子上,臉上帶著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氣,看著鐵笑天的臉色陣紅陣白、忽寒忽冷。
鐵笑天沉重的低下頭,思索了半晌,慢慢抬起頭來,聲音都有點哆嗦了,淚水在眼眶中直打晃,「小林先生,那就拜託你了,我想盡快的去日本。」滿面驚惶,彷彿警察會突然降臨在這個小小的飯店裡。
小林元二哈哈大笑,「只要鐵君用心辦事,讓我們盡快能把田秘書挖到日本工作,你的事絕對不是問題,也許田秘書登機的時候,你就在收拾行李去日本了……來來來,菜快涼了,我們先填飽肚子吧……」
天色已經慢慢暗了下來,鐵笑天步履沉重的從山東扒雞店,看上去有點失魂喪魄,慢慢的走出了胡同,攔下一輛計程車,坐了上去。當車子漸漸遠離了胡同口,鐵笑天臉上的最後一絲悲慼煙消雲散,啞然失笑,心想,這個賣小菜還在老子面前一套一套的,步步為營,嘿嘿,這不正好,我也正好有這個想法,兩相情願,干死了你個賣小菜的在地下別怨老子,這可是你提出來的,我們可是「雙贏」哦!想到這裡,他不由哈哈大笑,忽然看到前面的反光鏡中計程車司機疑惑的目光,尷尬的收起笑容,一本正經的坐在後廂,擺出一副欣賞首都夜晚街景的樣子。
鐵笑天看著璀璨的街燈,心中琢磨,該向少校通報一下進展了,也好讓田秘書提高警覺,好好配合自己來演這場戲。
下一步就是找出小林元二和楊松子身後的人,再佈個好局斬盡殺絕了,暫時先讓他們高興幾天吧。想到這裡,鐵笑天心情平靜下來,翻腕看了看手錶,朝車窗外看去,附近的街道越來越熟悉,首都B大學快到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22:35
第三十九章 信 任
鐵笑天已經連續泡假一個多星期了,寢室裡的兄弟們大為奇怪。鐵笑天從來都是一個學習狂,週末都一天到晚泡在圖書館裡,現在改變真是太快了,難道戀愛中的男人會從頭到腳接受一遍新的洗禮,從此改變他的人生軌跡?同時他們也堅定的相信,鐵笑天的麻煩很快就會降臨——李輔導員對鐵笑天的表現狂怒無比。自己樹立的這個法學院的學習標兵、黨員候補居然超過自己批准的假期N天不來上課,簡直是在明目張膽的拆自己的台嘛?若還這樣容忍他繼續曠課,自己還能在B大法學院混下去麼?
其實鐵笑天這段時間也很疲憊,他在經濟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兼助教田玲玲小姐的宿舍對面租住了一間小小的民房,架上了花幾千塊錢採購的高倍率望遠鏡,不分晝夜的窺視著田玲玲,然後在約定的時間段定期用約定的方法向小林元二報告田玲玲的行蹤。
此刻鐵笑天正用網絡給小林元二發英文郵件--他們約定將每句的第三個單詞的第二個字母組成新的單詞,以此為媒介來聯絡。小林元二似乎還派有別的人在監視田玲玲,居然知道一些鐵笑天沒有報告的瑣碎小事:比如去某商店買了某品牌的洗髮水,共付款N人民幣,售貨員年齡若干、身高多少、體重、外貌特徵等等,並以此為例子要求鐵笑天關注田玲玲所接觸的一切人和物,解釋說是要從細節上觀察一個人的生活習慣,警惕其他獵頭公司人才中介等競爭對手的競爭,好在將來的勞動合同談判中增加籌碼。為此鐵笑天不得不購買了電腦望遠鏡等設備——幸虧有中村正雄這個死鬼的一萬多塊人民幣做經濟基礎,不然鐵笑天還得去小林元二或少校那裡申請「反間諜」或「間諜」活動經費。
剛剛在鍵盤上敲完最後一個字母,鐵笑天把郵件發了出去——這封郵件會通過N個郵箱的轉發,層層傳遞,最後不知道落到哪裡去。他站起身來,伸手倒過一杯水,捏在手裡,用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坐在靠椅上,看著對面田玲玲宿舍窗口的淡綠色窗簾,心中苦笑,這個女人身材還是蠻好的,早知道要幹這個就不給她打招呼了,害得她老人家天天在學生公共浴室洗澡,睡覺也穿得嚴嚴實實,他胡思亂想,自己心中本來若有若無的慾念不斷的騰升。想到這裡,他急忙喝一口茶,收斂心神,想起柳小薇來,雖然自己事先給她千叮萬囑,但這個女孩子單純又不懂事,這時候還不定鬧出什麼事來,只希望少校暗中派來的女特工是個耐心的人,把她看好。學校那頭是不能讓少校出面的,還得想個辦法去應付,最好要老大這個班幹部去老師那裡胡說八道一番,然後在班上散佈點自己出去遊玩的謠言,不然自己回學校了肯定還得被狠狠修理。
每天都在這樣的胡思亂想中度過,幸好田玲玲的宿舍離經濟管理學院不太遠,自己的高倍率望遠鏡能夠覆蓋到這個區域,能夠通過教師的窗戶看到她上課的情形;也幸虧B大新建的現代化學生食堂,鐵笑天得以通過巨大的落地采光玻璃欣賞到田玲玲小姐優雅的進食風姿。雖然在她偶爾外出的時侯自己不得不裝模做樣換上一些難看的深色衣服進行蹩腳的跟蹤一番,應付一下可能存在的其他監視高手的視線,但總體說來,這個監視工作還不能算個體力活,鐵笑天還是過得蠻輕鬆的,幹著白領的工作——只是不知道向哪個老闆領工資。
鐵笑天已經詳細的向小林元二報告了十多次了,田玲玲上課時候的與學生的接觸、買飯的時候與食堂大師傅的接觸、買東西的售貨員的接觸……讓鐵笑天頭痛的翻閱著大頭的英文字典,最後胡亂發出大批表面上看上去莫名其妙並且語法不通的文字,這比監視還累,耗費了鐵笑天大量的腦力和體力。但沒有其他的辦法,只有這樣才能向小林元二表現自己卓有成效的工作,換取他逐漸增加的信任。
小林的回復也表示對鐵笑天的成績越來越滿意,似乎也很信任他,還告訴了他幾個好消息,鐵笑天的簽證不日就會辦好交到他的手上,幫他聯繫好了日本的大學,甚至還幫鐵笑天聯繫好了半工半讀的時候打工的公司,最後還表示將很「榮幸」的希望能夠成為鐵笑天的經濟擔保人,承諾在工作結束之後將為他申請日本的國籍,請朋友的幾個有影響公司幫鐵笑天向日本政府移民管理機構提出「良好」的建議。
此刻,田玲玲已經下課了,走出了經濟管理學院的教學樓,端著一個飯盒,準備去食堂打飯。鐵笑天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有個女孩子向她打招呼,然後距離四米左右錯身向另一個方向分手,她走進了食堂,排隊,前面有三個男生,沒有交談也沒有身體接觸,輪到田玲玲了,她遞過飯盒,開始刷卡,打飯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大嫂,身體微胖,姓名可以查到,就貼在食堂員工監督榜上,臉色陰冷,沒有與田玲玲做過多的交談,鐵笑天不懂唇語,苦笑著看著望遠鏡裡的大嫂,心想就是她們說什麼自己也不會知道。田玲玲晚飯的菜色是一個小炒肉、一份清炒小白菜……鐵笑天歎著氣,拿出一個小本子,不停的記錄著。
下個星期自己得從房子裡出去了,按小林元二的要求,瞭解她的生活規律之後,自己和柳小薇就頻繁請她出來吃飯交流什麼的,在拉近距離的同時繼續堅持用望遠鏡在田玲玲活動的時間段窺視,雙管齊下,從側面進攻,爭取在田玲玲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從她口裡套出一點信息來——據說這樣可以為小林元二的朋友提供足夠的資料來分析柳小薇的性格。
鐵笑天疲憊的回到了髒亂的小床上,剛才田玲玲已經在食堂吃完了飯,回到了她的小田地,特地的把窗簾拉開,開始每天照例的自修——相信小林元二對田玲玲自修的內容不趕興趣吧?!每天這個時候,就是鐵笑天休息的時間。
鐵笑天躺在床上,通過這麼一番折騰,自己的情報應該在小林元二那裡有點份量了吧?!最起碼就算不信,也不得不有所準備、有所行動吧?
根據和少校討論好的計劃,下一步就應該開始佈局了,得給他們創造一個合適但又有點難度的暗殺機會,當他們不得不全力以赴、傾巢出動,對我們展開行動的時候,就是我履行承諾,給少校製造標本的最好時機了。
鐵笑天越想越得意,童心忽起,揮舞著雙手,在小床上扭來扭去,彷彿已經把腦海中的小林元二脖子捏在手中了,忽然小床猛烈的一陣搖晃,發出恐怖的「咯吱咯吱」聲,破舊的支架好像馬上就會散落掉,他心中一凜,忽然從美妙的幻想中回過神來——居安思危……躺在床上都可能遭到意外……他感到一陣羞愧——自己是怎麼呢?怎麼會這麼狂妄輕敵?!!
世界上是沒有什麼事是百分之百按計劃順利完成的,當一個人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時侯,死神往往已經悄悄的臨近了。
鐵笑天額頭上的汗漸漸冒了出來,大顆大顆的滲進了被單裡。
不會這麼簡單的,這個賣小菜的難道就真的這麼簡單?日本右翼組織派出來的精英就這麼大失水準?自己擺擺屁股他就會把腦袋湊上來?計劃真的就這麼完美而不可能出現意外麼?他們會在什麼時候對我下手?失去利用價值的那一刻?……會用什麼手段?用毒高手?毒藥?忍者?………
無論如何,我得防上一手!——鐵笑天猛的從床上坐起身來,揮手抹掉了頭上的冷汗,暗暗的告誡自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23:35
第四十章 面 具
今天天氣不錯,鐵笑天懶洋洋的躺在小床上,溫和的陽光從窗戶那邊射了進來,滿房間都暖暖和和的,窗口的望遠鏡上凝結了一些小小的水珠,慢慢的彙集成流,淌了下來。他瞇著眼睛,開始集中自己的精神,春天的早晨讓人墮落,他很有抱著枕頭一直睡下去的慾望。但明天自己就得出頭露面了,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發出了一聲歎息,深吸了一口氣,一個鯉魚打挺的從床上蹦起來,破舊的小床被他蹂躪得「咯吱咯吱」的顫抖,他毫不理會,開始慢慢的穿上衣服。
田玲玲已經去上課去了,鐵笑天看也不看,走過去收起望遠鏡的支架,小心的在觀察鏡兩端蓋上蓋子,把它折疊好裝進一個小小的皮箱裡,走到電腦桌邊草擬了一分郵件,「今日下午16時山東扒雞店面談」,打開了英文字典,仔細了查閱著單詞,不多時就組合了郵件,發送了出去。
鐵笑天站在小鏡子前端詳自己,一個多星期的室內生活讓自己的臉色看上去有點蒼白,但這沒關係,皮膚裡依然隱隱透出了健康的顏色,短短的頭髮最近已經長了出來,半長不短的遮蓋住了腦門,他拿起梳子,小心的把它們理了一下,拉了拉身上的休閒西服,微小的褶皺被迅速拉平,緊緊的貼在了他厚實的胸膛上,他活動了一下,肩膀與手臂的結合處鬆鬆軟軟,毫無阻礙,隨即他搜索著自己的口袋,看是否遺忘了什麼東西或者多帶了什麼東西——少帶了必要的工具會帶來麻煩,在某些地方遺留了什麼個人身份之類的東西會造成致命的打擊。他摸索了全身,確定已經毫無疏漏之後,滿意的對自己笑笑,對面鏡子裡的年輕人同時回應了他,眼神沉著而堅定。鐵笑天對自己點了點頭,走過去檢查了一下窗戶,拉上了窗簾,記住了房間裡的最後摸樣——沒折疊的被子的形狀,椅子的位置,電腦鍵盤擺放,鼠標離顯示器的距離……待確信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之後,他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下午,鐵笑天來到了山東扒雞店,雖然還沒到夏天,但門前已經有幾隻蒼蠅稀稀疏疏的時起時落,破舊的店門有一扇半掩著,裡面沒有一絲聲息,鐵笑天抬腕看了看表——14時03分,看樣子生意真的很爛,這個時候就沒人了,老闆的日子肯定不大好過吧。
鐵笑天輕輕推開那扇虛掩著的門,走進了山東扒雞店,櫃檯裡的有個老頭在打盹,聽到鐵笑天的腳步聲,慢慢抬起頭來,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職業化的笑容,待看清楚是鐵笑天,更是笑得越加燦爛,疾步走出了櫃檯,遠遠迎了上去,「這不是小鐵嗎?呵呵,和小林來我這裡吃過幾次飯的,」他給鐵笑天拱了拱手,「小林還說了,上次多虧你幫忙來著,不然我這店就開不下去了……來,裡面請,裡面請……吃飯了沒有?要無我去廚房給你現做點??!」
鐵笑天笑了笑,「正好還沒吃飯,得了,老闆,就別再做了,拿隻雞來讓我過過癮就好,你的手藝真的讓人無話可說,那扒雞的味道我看真可以算是首都一絕了……」嘴上打著哈哈,眼睛卻仔細的打量著面前的這個老頭。
蔡老闆瘦小乾枯,面色黝黑,臉上到處刻著深深的皺紋,身子佝僂得厲害,頭髮卻依然烏黑,沒有幾根白髮,鐵笑天笑著順著他指讓的手,步上樓梯,忽然覺得這個老頭的手卻異常白嫩,手指纖細靈活,指甲修剪得很平整,行動間腳步都有些巍巍戰戰,手卻非常穩定,和身體顯得有些不大協調,鐵笑天心中驚疑不定,彷彿是不經意的掃了一眼,一刻不停的掠過蔡老闆的手,看著樓梯角上的字畫,欣賞的點了點頭,迅速的收回目光,面上卻保持著微笑,比著字畫對蔡老闆豎起大拇指,口中稱讚著蔡老闆風雅之人佈局頗有大家風範之類屁話,慢慢走上了二樓。
找了個靠窗戶的位子坐下,鐵笑天拿起桌上的茶壺,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品著,蔡老闆慇勤著擦了擦乾淨的桌子,招呼著走下樓梯,去廚房給鐵笑天拿扒雞和作料。
不一會,蔡老闆端著熱騰騰的一盤扒雞走了過來,輕輕的放在鐵笑天面前的桌上,熟練的把一小碟一小碟作料擺在大盤扒雞的周圍,香氣翻滾,空氣中肉香混合著作料的味道,桌上顏色斑斕,十分誘人,鐵笑天慢慢抽出筷子,彷彿有點迫不及待的撕下一塊,略略酌了一點作料,送如口中,心中暗暗倒數,默默計算著時間,口中卻對蔡老闆說:「哈哈,不錯,這味道真讓人魂牽夢繞,你看我都不吃中飯,就跑您這裡來蹭一頓來著……」忽然店外有人喊道:「蔡老闆,老蔡,出來一下!」鐵笑天順著窗戶朝外望去,一個警察站在胡同裡,手捲成一個喇叭狀,朝門裡大喊。
鐵笑天忽然驚慌失措,聲音都有點哆嗦,顫抖著站了起來,可憐巴巴的看著蔡老闆,「蔡老闆……蔡伯伯,你看……你看是不是上次的事情被他們知道了……」額頭上滿是汗珠,臉色馬上變得慘白無比。
蔡老闆一愣,走到窗戶前看了看,轉身對鐵笑天說,「沒事,這是我們這裡派出所的民警,我先問問他,」說完趴在窗口上大聲問那民警:「什麼事啊楊警官?」
楊警官看見了窗口上的蔡老闆,馬上抬起頭來,依然用手捲成一個喇叭,附在嘴邊,「老蔡啊,你聽著哪,消防整改的人來了,這裡所有的經營戶都得去派出所聽聽最新的消防工作精神,等下還要簽一個消防責任保證書來著,你現在馬上去所裡,都等著哪,就一會,走個形式,不耽誤你多少時間也不收錢的…………我還要去另外幾家,你快點去哪,我可通知到了……」說完繼續向胡同深處走去。
蔡老闆笑了笑,吃力的從窗台上抬起身子,對鐵笑天說:「沒事,消防整改的,你等一下,小林可能等下就來,我去派出所看看……你慢用哦!」說完佝僂著身子,慢慢的轉身下樓。
鐵笑天出了一口長氣,少校果然神通廣大,做事嚴謹,他抬腕看了看表,時間與計劃約定的分秒不差,原來擔心的小林元二也沒有出現,真是順利無比。他靜靜的聽著蔡老闆的腳步聲,聽著他慢慢走出了店子,從窗戶外看去,老頭慢慢的朝胡同外走去。待他消失在視線裡,鐵笑天不動聲色,運足氣力,靜靜的聆聽著周圍,店子裡再無其他人。他坐在原地一動不動,仔細的觀察著自己所坐的椅子和桌子,記下了距離和方位,記下了附近的擺設,慢慢的站起身來,小心的移走在桌椅之間,盡量不碰到任何東西,走向了樓梯——樓梯一直向上,從自己在房子外面觀察的結果來看,上面只有一個小閣樓,絕對不是營業的包廂,應該是蔡老闆的臥室。
鐵笑天仔細觀察了樓梯,沒有發現異常,便脫下鞋子,慢慢的走了上去,踮著腳尖,輕輕的觸著樓梯靠扶手的最裡邊,雙手平衡在身體兩側,像走鋼絲那樣,一步一步的向上移動。
吃力的走上了三樓——三樓只有一個門,樓梯的盡頭有一條2米左右的窄小走廊,鐵笑天慢慢蹲下身子,小心的觀察著地面,地面上一眼看去沒什麼異樣,只是模模糊糊的好像有點不大乾淨,鐵笑天看了一會——地面上小心的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般的沙粒,他輕蔑的笑笑,站起身來,毫不客氣的一腳踏了上去,走到門邊,從口袋裡掏出一根銅絲,緩緩伸進了鎖洞裡。不多時,一聲輕響傳來,門微微向裡一晃,鐵笑天急忙抓緊了它,依然讓它緊緊貼在門框上。慢慢的站了起來,小心的在門框上搜尋,門框的上部有一根細小的東西反射出微弱的光線,引起了鐵笑天的注意,他饒有興趣的伸過頭去,仔細的看了看,然後小心的把根纏繞在門框和門之間的頭髮解下來,再在門框上小心的打了個鬆鬆的結,讓它掛在原處,同時豎起雙耳,再次靜靜聆聽著周圍。
周圍一片寂靜,連胡同裡的行人腳步聲都漸漸遠去,只有廚房裡傳來些細碎的聲音——應該是老鼠在歡快的活動吧?!!鐵笑天舒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29:57
第四十一章 線 索
房間裡一片幽暗,本就窄小的窗戶上掛著兩重厚厚的窗簾,地上和外面的佈置一樣,鋪著原木地板,主人是個生活嚴謹的人,整個房間收拾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木地板被擦得光可漆人,靠近窗戶的地方放置了一張小小的桌子和一把舒適的大靠椅,上面放著一支圓珠筆和幾本書,鐵笑天拉緊了衣服,竭力屏住呼吸、收縮全身的毛孔,慢慢的踮著腳尖走了過去,碼在最上面的一本書很厚實,只看封面鐵笑天就知道這是一本純英文的書籍,封面上的單詞他倒有大半不認識,多數都是專業術語,名字大概是《化學XXX工程》,他皺了皺眉頭,斜下身體,查看碼在下面的書的書名——《孫子兵法》、《厚黑學》、《中國二元社會論》,鐵笑天心中一動,這幾本風牛馬不及耳的書堆在一起……可真有意思,蔡老闆可不像看這些書的人。
鐵笑天把自己的身子和桌子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仔細的觀察著圓珠筆的筆身和筆尖,反反覆覆從筆帽到筆尖看了幾遍,確信這是一支普通的圓珠筆,不是什麼用來密寫或者可以當做武器來用的特種工具。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書上,仔細的看了看書本的側面——這幾本書的側面都有些發黑,冊頁被翻得很鬆了,主人一定時常拿出來反覆翻看——從自己和蔡老闆的接觸來看,真的看不出他具有看懂純英文版的化學專著的能力和研究中國社會文化的興趣,鐵笑天笑了笑,這個乾癟癟的老頭越來越有意思了,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自己以前對他的估量和眼前的事實相對照,可真是謬之千里了。
桌子沒有抽屜,除了桌子上的幾本書之外,鐵笑天再也沒有發現任何紙片——他覺得應該有戶口薄、銀行存單、遺囑、房產證書、生意上的往來收據、信件、親友照片之類的東西,主人很細心的把它們一一收集好,放在了別的地方——難道還有比臥室還適合放置這些東西的地方麼?鐵笑天看著裝著厚厚的坐墊的椅子,閉上眼睛,想像著坐上去的在桌邊讀書的樣子:在天氣晴朗的日子裡,主人坐在明媚的陽光下,沏上一杯好茶,在這小小的天地裡安靜的品書——真像一個閉塞的知識分子的安樂窩。
鐵笑天放過桌子,轉身打量著擺在牆角的小床,小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床單被拉得平平整整,鐵笑天斜著角度觀察床鋪,發現枕頭和被子相對得太整齊了,角度對得非常正,鐵笑天慢慢的躬下身子,看了看床底下,床底下除了一雙木屐,別無他物,他斜抬著視線向上看去,床底下的鋼絲非常緊,環扣著拉得繃直——從小床支架的外表來看,這床應該是用了不少年頭了,睡了這麼多年的床鋪,底下的鋼絲能嶄新若此???——主人很少睡在床上?!!
倒是旁邊地下的那幅長長的坐墊顯得很陳舊,中間的部分甚至已經深深的凹了下去,一床小毯子整齊的頂牆碼在上面,看來比床的使用頻率要高多了,鐵笑天苦笑著搖頭,這個蔡老闆可真是有怪癖,不喜歡睡在床上,倒喜歡躺在地上,忽然心裡一動——這是什麼人的習慣??!喜歡睡地上的軟墊?……木屐??鐵笑天心中明白。移動著身體,開始查看房間裡的最後一樣東西,就放在床邊,是一個小小的床頭櫃。
鐵笑天仔細的觀察著櫃子,特別是櫃門開合的地方,櫃子沒有上鎖,鐵笑天搜索著櫃沿,甚至把臉頰貼到了冰涼的木地板上,他終於發現了他要找的東西——又是一根細細的頭髮,兩頭不松不緊的繫在櫃門和櫃身的小釘子上,鐵笑天抹掉了臉上的細灰,小心的解開了它,打開了櫃門。
櫃子裡放置的東西倒很平常,只有幾件老年人穿的衣服,整整齊齊的疊在那裡,鐵笑天仔細的看著衣服,這些衣服沒有被子和床單放置得那麼整齊,微微可以看到翻動的褶皺,他猶豫了一下,終於伸出手指,慢慢的挑動著衣服,一件一件的翻看。
都是一些平常穿的便服,有一件鐵笑天上次來的時候還看見蔡老闆穿在身上,他繼續小心的用指甲輕輕的挑動著,忽然在一件衣服下面漏出了一層薄膜樣的東西,鐵笑天大感興趣,緩緩挑起了覆蓋在它上面的最後一層衣服——原來是兩副精巧細薄的肉色橡皮手套,鐵笑天皺著眉頭,看著靜靜的躺在衣服上的橡皮手套——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它絕對價格不菲,絕對是專業人士操作某些貴重或者危險物質時戴在手上——既不影響手指的靈敏又可以保護自己的皮膚,鐵笑天想起了蔡老闆白皙的手掌和桌子上純英文版的化學專著——他終於找到了讓自己顧忌萬分、恐懼無比的毒藥專家。
鐵笑天回過神來,迅速的收回手指,看著衣服仍然疊得整整齊齊,彷彿從來沒有被動過一樣,他有些不放心的仔細看了一下,滿意的合上櫃子,把頭髮依原樣繫在底下的釘子上,慢慢站起身來。
他走到了門邊,看了看門軸,上面沒有什麼機關,自己也沒有留下什麼痕跡,於是慢慢的走了出去,反手拉上門,輕輕反鎖,依原樣把頭髮繫在門上,走到樓梯口前站住身子,對老三下了命令。
「指令:最大負荷運動呼吸系統,內容:加快動、靜脈傳輸速度……加快肺泡交換速度……呼吸道器官細胞壁擴張……調節中樞神經系統………」
鐵笑天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俯下身體,靈活的運動著舌頭和雙唇,平平的讓氣流巧妙在他走過沙粒間運動,沙粒聽話的翻滾著,在鐵笑天超人的目力監視下,聽話的按鐵笑天心中的方式運動。連吹了幾口長氣,鐵笑天有些力竭,頭暈耳鳴,他略微調息了一下,回復過來,滿意的看到沙層已經按自己的方式復原,雖然和原來的樣子有些小區別,但別人哪裡有自己這麼好的目力呢?相信蔡老闆應該不會拿著顯微鏡來這裡觀察吧?!
想到這裡,鐵笑天笑了笑,慢慢的從口袋裡掏出一條手絹,夾在指間,雙手撐在樓梯上,雙腳卻凌空抬起。鐵笑天輕鬆的活動了一下手掌,用一隻手掌穩定住身體的平衡,另一隻手拿著手絹開始擦拭著腳底掉落下來的沙粒和來時踏過的地方,鐵笑天有些吃力的抬頭看了看豎立著的雙腿,雙腳快要接觸到天花板了,他微微曲了下來,保持著身體的平衡,就那麼純用兩隻手掌,一邊擦拭一邊順著樓梯等階「走」了下去。
幸好這段樓梯不是很長,不多時鐵笑天已經回到了二樓,他收回雙腳,不沾地面的直接把腳套回鞋子裡,直直的挺著腰板站了起來,小心的把手絹折好,抹了抹頭上剛才微微滲出的小汗珠,順手放回口袋裡。快速而小心的返回自己原來的座位。
坐在椅子上,鐵笑天伸手觸摸一下扒雞的外皮,依然熱乎乎的,他翻腕看了看手錶,計算了一下時間:自己用了七分鐘四十秒左右,蔡老闆大概還有八分鐘左右就會回來吧,或者更短,希望少校派出的人不是笨蛋,能按原定時間留住他那麼久,好讓自己有時間消滅這只扒雞。
剛剛把最後一片雞肉吞下肚子,鐵笑天一直高度警覺的雙耳就聽見了胡同口傳來的腳步聲,起落的間隔和摩擦地面的時間正是蔡老闆獨一無二的標誌。鐵笑天用最舒適的姿勢坐在椅子上,拿出一根牙籤輕輕的捅著牙縫,等著他上樓來。
蔡老闆走了上來,見鐵笑天面前杯盤狼籍,一隻雞被吃得乾乾淨淨,鐵笑天正懶洋洋的半坐半躺在椅子上,心中好笑,心想要不是看你現在還有點用處,早就讓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進火葬場了。走過去時卻滿面堆歡,豎起大拇指稱讚道:「小鐵真是年輕人,食慾這麼好,不像我們這些老頭子,瞪大眼睛看著這東西,卻就是吃不下去。」
鐵笑天打了一個飽嗝,笑嘻嘻的對蔡老闆說:「呵呵,才不呢,我在學校的食堂就吃不了多少,都是蔡老闆的手藝好嘛,我明知吃不下卻就是還往肚子裡填……哈哈……」
蔡老闆走過去在鐵笑天面前坐了下來,兩人開始談論扒雞的味道。說話間,鐵笑天忽然聽到一陣汽車引擎的轟鳴聲,朝窗戶外面看去,一輛的士緩緩駛進了胡同,在山東扒雞店門口停了下來,汽車後門輕輕被人推開,小林元二走了出來,跨進了山東扒雞店的大門。
蔡老闆和鐵笑天停止交談,靜靜的看著樓梯口,木樓梯板上傳來一陣沉悶的腳步聲,小林元二出現在二樓樓梯口,看見鐵笑天和蔡老闆二人,遠遠大笑著說,「蔡伯伯你好啊!鐵君真是誠信君子哦,守時得很哪,看樣子我遲到很久了嘛?!……哈哈……」朝兩人圍坐的桌子走了過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30:18
第四十二章 蛛 絲
小林元二遠遠的向蔡老闆鞠躬行禮,大聲說道:「蔡伯伯,最近比較忙,來得少了,沒有來看望您,真是失禮!」說完直起身子,「鐵君好久不見,看你胃口這麼好,想必過得不錯……呵呵!」看著鐵笑天桌子上杯盤狼籍,眉頭微微一皺,隨即換上一副笑臉,從容的朝兩人圍坐的桌子走了過來。
待小林元二坐定,蔡老闆站起身來,拿出一條抹布,開始收拾桌子,「呵呵,你們聊吧,我收拾一下,給你們沏壺好茶來,」手腳麻利的把桌子上的骨頭紙巾之類掃入一個大盤子裡,用力的抹了抹桌子,用方盤裝著,向兩人微微示意,吃力的托著方盤,步履蹣跚的轉身下樓。
鐵笑天和小林元二有一答沒一答的閒扯著首都最近的天氣,木樓梯再次響起,蔡老闆左手拿著一個茶壺,右手執著開水瓶,笑嘻嘻的走了過來,給兩人各添上一杯,「呵呵,上好的龍井,我去年托人從南邊帶過來的,一直沒捨得喝,你們慢慢聊吧,我去下面櫃檯上守著,」他瞟了一眼小林元二,「等會可能就有人過來吃晚飯了,我得守著生意。」說完把開水瓶放在桌子邊,佝僂著身子,慢慢離開。
兩人細細的小口品著茶,都沒有開口說話,待木樓梯上的腳步聲不再傳來,小林元二微微抬頭,看著鐵笑天,「我說過了我們不宜多見面,何必多此一舉?怎麼不發郵件告訴我?!」眉頭微皺,大有不滿之意。
鐵笑天有點惶恐,提過茶壺,給小林元二斟滿,「呵呵,我這次約小林先生您來,是有兩件事,一件是我小薇曾經告訴我,田玲玲好像有個秘密的男朋友……呵呵,他們好像定期秘密約會,說來也好笑,田玲玲也不知道怎麼搞的,談個戀愛也這麼保密……呵呵」
小林元二精神大振,猛的從椅子靠背上直起身子,俯過身來,靠向鐵笑天,「你知道他們一般在什麼地方碰面麼?……他們大概多久約一次會?」臉色看上去有點緊張,眼睛緊緊盯著鐵笑天。
鐵笑天心中好笑,不急不慢的小口綴了一口茶水,臉上卻一臉驚訝:「哦?多久約會一次?……恩,小薇曾經告訴過我,他們約會不多,好像去年春節的時候他們約會過一次,那個時候……恩,我想起來了,正好是除夕那天,我們那個時候還在飛天大廈加班來著。那天田玲玲接到她男朋友的信之後就急急走了,連好多事情都忘記處理了……最近的一次好像是上個月吧,那天小薇好像想約她去商場買東西,結果到了她的宿舍去發現她正要出門,問她去做什麼她也不說,小薇取笑她說是會野男人,她也沒否認,應該就是約會吧…………呵呵,我倒不明白了,田玲玲談戀愛很正常啊,你們怎麼這麼感興趣?!」笑嘻嘻的看著小林元二,伸手拿過茶壺,給自己的杯子倒滿茶水。
小林元二一楞,隨即回過神來,一本正經的回答鐵笑天:「鐵君,你不知道的,在現代的大型公司企業裡,是不大喜歡自己的員工談戀愛的,雖然都沒有什麼明文規定,但這些東西會直接影響到公司上級、老闆對員工的印象,使她在公司內部的競爭中處於不利的地位,尤其是象飛天公司這樣的家族企業,現在它正處於發展上升時期,相信田玲玲的老闆肯定不希望她在這個關鍵的時刻把過多的精力投入到個人感情方面,因為這直接影響到她的工作質量……我想這也是田玲玲低調處理自己的感情問題的原因吧,」他板著面孔,嚴肅的對鐵笑天說:「我們知道了這一點,對以後爭取她到我們日本公司工作大大有利,鐵君,你今天提供了一個重要線索,現在,你的任務就是盡量搞清楚他們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約會。拜託了!鐵君,還請多多努力!」小林元二用充滿希冀的眼神看著鐵笑天,「這段時間鐵君辛苦了,工作也很有成效,我的朋友認為你現在就應該是為他們獵頭公司正式工作了,按照我們日本公司的……那個,按你們中國人的說法是……員工福利制度,鐵君應當得到應得的報酬、享受相應的津貼,來,請收下吧!……」小林元二拿出厚厚一疊人民幣來,輕輕放在桌子上,推到鐵笑天那邊,笑瞇瞇的看著他。
鐵笑天眼中放光,眼睛緊緊盯著桌上的大疊人民幣,抬起上身,摩搓著手掌,看上去有些忸怩,「這不好嘛,我這不是在給日本朋友幫點小忙嘛……一點小事而已……這怎麼好意思。嘿嘿……」口中雖然推辭,眼睛卻捨不得從桌子上挪開。
小林元二看在眼裡,心中鄙夷,面上卻滿臉堆歡,伸手把錢推到鐵笑天手裡,「鐵君真是太客氣了,這是應該得到的勞動報酬,按你們中國人的說法,這是……按勞分配嘛,請收下吧,這只是暫時對你工作支出的一點補貼而已,只要這項工作完成,你會得到一筆不少的報酬,將直接存入您在我們大日本帝國銀行的戶頭裡,作為鐵君在日本留學的費用……呵呵。」看著鐵笑天忙不迭的把錢塞進口袋裡,小林元二得意的大笑。
鐵笑天把錢塞進口袋裡,又彷彿不放心的反覆摸了摸,好一會才定下神來,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討好的朝小林元二笑笑,「還有一件事,我都差點忘了說了……就是我的簽證的事……不知道小林先生辦得怎麼樣了??」眼中射出期盼之色,定定的看著小林元二。
小林元二聚精會神的聽完鐵笑天的第二件事,不無失望的靠在椅子上,但隨即緩過笑臉,微笑著對鐵笑天說:「鐵君放心,簽證的事情辦得很順利,但是現在還有些程序要走,我那幾個外務省的朋友說了,一定沒問題,你就放心好了,不久你就會拿到的,這件事我可以向你……那個……打包票了……哈哈。」他斜著眼睛看著鐵笑天,得意的大笑。
鐵笑天滿臉感激,正要說幾句感恩帶德的屁話,忽然聽到樓下傳來腳步聲,蔡老闆大聲招呼,「幾位要吃飯麼?呵呵,那樓上請,小店的二樓很清靜的……來,請上樓……」
小林元二神色不變,笑著看著鐵笑天,中指豎在唇上,隨即放了下來,抱歉的搖搖頭,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鐵笑天會過意來,恭敬的朝小林元二點點頭,站了起來,向小林元二鞠了一躬,待小林元二鞠躬回禮後,轉身走向樓梯。
鐵笑天走出山東扒雞店,天色已經漸漸放暗,行人也多了起來,想必到了這個城市的下班高峰期。鐵笑天低著腦袋,慢慢的走出胡同,正想找輛的士回B大學,忽然一陣吵鬧聲傳到耳中,鐵笑天心中一動,大感興味的回過頭來,抬眼望向那吵鬧聲傳來的方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30:46
第四十三章 馬 跡
胡同與大街的交匯處擺了一個小小的煙攤,一個小小的移動玻璃櫃檯,連著一個冰櫃,看樣子還兼買冰激凌冷飲什麼的,鐵製的支架下面有個小孔,插上了一把顏色鮮艷但看上去有寫污穢的太陽傘,整個家什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此刻,兩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站在小攤旁邊,似乎正在那裡爭執著什麼,旁邊稀稀疏疏的圍了幾個閒人看熱鬧。
「……劉老三,我說我在你這裡買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大家幾十年的街坊鄰居,你就好意思賣假煙給我,賺幾個熟人的黑心錢?…………」一個老頭禿著腦袋,神情激憤無比,唾沫飛濺,慷慨激昂的揮舞著手上的一包劣質香煙。
「……哈哈,我說張老大,你別血口噴人來著,咱大老劉在這裡擺攤子足足擺了快三十年了,你去打聽打聽,咱什麼時候賣過假貨?……你別不是就著上次輸我一盤棋,拿包假煙來我這裡鬧騰鬧騰吧?……我告訴你,你別得意,咱不吃那套……」劉老三是個瘦小委瑣的老頭,眥著滿口的漆黑的牙齒,一臉不屑的看著滿臉通紅的張老大。
「嘿……好你個老小子……我……」張老大差點被氣得暈了過去,定了半晌,回過神來,「你自己看看,我這包煙就是上午在你這裡買的,回去拆開一看,就他娘的假貨,」他看了看周圍越來越多的看客,「大家來看,他劉老三這裡就他媽的全是假貨……」指著玻璃櫃檯裡面的香煙,再回頭面對著周圍看得津津有味的看看客們一陣嚷嚷。
「你瞎說啥??」劉老三有點慌神了,對著四周拱了拱手,「我劉老三小本經營,在這條胡同做了三十年小生意,從來沒有人說咱的不是……就連外國人抽了我的煙也說好……」
「哈哈……別放屁了,哪有這樣的事……盡他娘的胡吹……」張老大不屑的打斷了劉老三的話。
周圍的人見只是兩個老頭鬥嘴,既沒有葷話又沒有武行,沒什麼花樣,漸漸散去。劉老三看著散去的人群暗暗高興,忽然聽了張老大的話,有點上火,「我胡吹??前幾天就有個外國人在我這裡買了……」他在櫃檯裡一陣搜索,拿出一包外煙,「這煙,看,雖然咱是小生意,但貨全價真,你個老小子看仔細了……」說話間一派洋洋得意。「這事賣扒雞的山東老蔡可以為我作證,外國人買了我的煙就去了他的店子吃飯了……」
張老大一臉懷疑,「什麼外國人,咱這胡同一沒風景二沒古跡,來來去去的幾個外國人數都數得清,我天天在胡同口的茶館下棋,我怎麼沒看到過?什麼時候來的?什麼時候走的?幾月幾號?……你小子就是瞎掰……」不信兩個字寫在了那滿是皺紋的老臉上。
劉老三急了,「那外國人個子高高的,頭髮金黃金黃,一來就指著買這種煙,」他晃了晃手裡的香煙,「……就上個星期,幾號我忘了,就這時候,人家買了我的煙……什麼時候走的嘛?我生意忙,沒注意………」
張老大刻意的「撲哧」一笑,調侃道:「你小子天天瞪大眼睛守在胡同口,會沒注意?人家買過你的煙你會不注意?人家一高個子黃頭髮的外國人你沒注意?……老蔡的店子天天不到九點就關門了,誰吃飯吃一夜?老蔡是賣扒雞的,不是開旅館的,難道他會住在老蔡店裡不成?你小子天天擺攤擺到十二點後,會他娘的看不見??……他媽的不是瞎掰是什麼?……扯來扯去的,廢話少說,你現在就得給老子退錢……」說完捲起袖子,憋著老臉,一副馬上大打出手的模樣。
劉老三也老臉一板,正要接話,忽然看見前面街口的幾條戴著大蓋帽的人影,驚惶的開始收攤,口中說道:「想黑我劉老三,我呸,告訴你,沒門!!你個老小子別誣賴咱劉大爺,咱不吃這套……」嘴裡說話手上使勁,一腳把抵住輪子的小石頭踢開,把攤子往胡同裡拖。張老大見狀,嚷嚷著追了過去,兩人慢慢沒入胡同的轉角處。
鐵笑天笑嘻嘻的站在一旁看著兩個老頭吵架,聽到一半,忽然心中越來越沉重,慢慢的再也笑不出來。見劉老三躲避著市容城管的工作人員,把攤子拉回胡同,便放開腳步,也不急於回去,慢慢的在街上閒逛。
蔡老闆的山東扒雞店生意不大好,自己來過幾次,鬼都沒見到幾個,忽然有外國人進去了就不出來?……鐵笑天心中明白,抬頭四顧,忽然發現前面有個煙酒禮品店,擺了滿櫃檯的外國煙,他走了進去,站在玻璃櫃檯前仔細的搜索,在櫃檯的最右角找到了那種煙——劉老三剛剛出示給張老大看的那種煙,他向櫃檯裡的售貨員小姐招了招手,「小姐,麻煩您,請幫我拿包這種煙!」
鐵笑天接過小姐遞過來的煙,輕輕拆開,抽出一支來,驚奇的發現這種煙的過濾嘴出奇的長,比一般的香煙都要長上許多,他有些驚訝的問售貨員小姐,「小姐,請問這煙是哪國產的?怎麼過濾嘴這麼長??」
小姐禮貌的朝鐵笑天微笑,「這是俄羅斯出產的香煙,俄國的很多香煙的過濾嘴都是這樣的,過濾嘴很長是因為他們那裡氣候寒冷,人們習慣戴著手套,所以為了方便吸煙而又防止手套不被煙頭灼壞,就把過濾嘴造得相對長一些。」
鐵笑天心裡猛的一沉,……俄國人?……
他仔細的觀察著手上的香煙,豎了起來,觀察著細細的煙絲,看了半晌,抬起頭來,微笑著問道:「這種煙味道還好吧?很多人抽麼?」
小姐詫異的看著鐵笑天,「哦?原來先生沒抽過這煙的?只是好奇的買來試試麼?」她笑了笑,「其實這煙的銷量不是很好,抽的人比較少,就連俄羅斯人也很少喜歡抽這種煙,我們本來不會進這種煙的,只是他的代理商承諾我們可以先拿貨,賣出去了再付款,我們才把它擺出來的,如果您想嘗試一下俄國香煙的味道,我可以向您推薦……」她把手伸進櫃檯,拿出幾包煙來,推到鐵笑天面前,「這幾種煙味道不錯,抽的人比較多,比較適合我們中國人的口味,都是俄國產的。」
鐵笑天感謝的朝小姐笑笑,在她推薦的幾包煙裡面選了兩包,爽快的付了款,卻看也不看一眼,隨手揣進口袋裡,手中拿著那包不受歡迎的香煙,仔細的上下查看,轉身走出了煙酒禮品店。
售貨員小姐有點奇怪,她看了看躺在櫃檯角落裡的那種香煙,自言自語,「這明明是在俄羅斯都過時了的積壓產品嘛,都快被淘汰了,抽過的人都說難抽……這人真奇怪……」這時,又有新的顧客走了進來,小姐馬上忘記了剛才的這個小插曲,擺出職業化的微笑,輕盈的迎了上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31:06
第四十四章 露 面
這幾天天氣有點轉涼,根據氣象台的報道,說是什麼颱風登陸,首都在一夜之間接連下了幾場雷陣雨,呼嘯而過的勁風把這一段時間的炎熱空間一掃而空。讓本只有蟬鳴鳥叫的B大校園忽然間熱鬧起來,籃球場和足球場上玩球的人多了起來,情侶們也走出了樹林,在跑道上緩緩散步,似乎一夜之間死氣沉沉的B大回復了生機。
鐵笑天提著大包小包,昂首挺胸的走進了法學院109寢室,到了門口二話不說,起腳就是一記直踹,大門「?鐺」一聲猛烈的向後蕩去,撞在了牆上又彈了回來,往走進來的鐵笑天身上撞去,鐵笑天有點狼狽,曲起膝蓋輕輕頂住彈回來的門,看著目瞪口呆的兄弟們,傲然一笑,剛剛想做一個「王者歸來」的姿勢,不料一團物體飛了過來,正中他的腦袋,老大怒氣沖沖的從床上坐起身來:「老五,你他媽的發扯啊,這天氣正是睡覺的好天氣,兄弟們好夢正酣……」
鐵笑天一楞,用手臂夾住老大扔過來的枕頭,發現五位兄弟一個不少的都在宿舍裡,而且毫無例外的都躺在床上,除了老四架著眼鏡拿著本《花花公子》雜誌,其他四位兄弟都瞪大了惺忪的眼睛,咬牙切齒的看著他。鐵笑天魂飛天外,急忙舉起手裡的大包,「咳咳……各位兄弟,小弟上次寒假打工的那個公司老闆最近把我拖去加班,唉,為了前途,個把多星期沒回來了……真的不好意思,小弟嚴重了脫離群眾了……為了表示歉意,我特意採購了一些小東西回來,」他嘴裡語無倫次的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道歉辭,謙卑的走到房間中央,把包裡的東西拿出來,「一點水果,兩條香煙,兩打青島啤酒……一點罐頭餅乾……」一邊擺放一邊賠著笑臉討好的看著滿屋橫眉冷對的兄弟。
糖衣炮彈果然威力無窮,剛才還同仇敵愾的兄弟們馬上滿臉堆歡,爭先恐後的從床上蹦下來,一個個隻身著三角褲,赤條條的直接從桌子上踩下來,奔到食品堆邊拿起就吃,只有老大和老四還想保持點斯文的氣概,想申明一下本人的高尚情感絕對不是區區小物所能收買的,但看到事態緊急情勢嚴峻,如果再不加入就很可能顆粒無收,就顧不上寒暄客氣,馬上加入了爭奪的行列,心中大悔,真是一步之差,釀成千古之恨。
待兄弟們吃喝得差不多了,鐵笑天才慢慢的走到自己的床邊,看了看不久前換過的床單和被子——不知道這幾天有幾位來客大駕光臨借宿棲身於此,床上一片凌亂,雪白的枕巾已經漆黑得泛出了油光,他捏了捏鼻子,把床單一卷,苦笑著搖頭,看樣子又得拿去拆洗了。他把幾件換洗的衣服打開,隨手拿過衣服架子,抬頭看了看正在猛喝青島啤酒的老大,「老大,上次我打電話回來叫你幫我辦的事怎麼樣了?」
老大暢快的打了一個嗝,隨手把啤酒罐捏扁,「……呵呵,老五,你這次可真是差點出了大麻煩,輔導員李老師非要要給你記過不可,」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幸虧本人足智多謀,發動全寢室的兄弟們展開了全民戰爭,散佈謠言,製造輿論,說你是被上次寒假打工的老闆威逼利誘,不得不給他打幾天工,然後我親自找到李老師,以『大學生就業難』這一社會現象為出發點,通過擺事實講道理外加拍馬屁送高帽,終於給你擺平了……哈哈」老大得意非凡,哈哈大笑,「不過你明天還是得去找李老師說一下,講清楚一下情況,調子低點認個錯做點檢討,應該沒什麼事了……」說完朝鐵笑天眨眨眼睛,回頭忽然看到老二已經開始喝第三罐啤酒了,心中大急,顧不上鐵笑天,急忙搶先伸手朝啤酒堆抓去,及時撈到了一瓶啤酒,順手還拿了一罐新疆牛肉罐頭,大吃大嚼起來。
鐵笑天看著吃得正歡的兄弟們,苦笑著搖頭,把幾件衣服掛在衣服架子上,饒過圍成一桌的兄弟們,朝門口走去,老四喊了一聲:「老五,幹嘛?就回來又出去?你再不來我們就吃完了……」
鐵笑天笑笑,雙手一攤,做了個無奈的姿勢,「沒辦法,我得去經濟管理學院一趟,得解決李輔導員之外的另一個麻煩……」看著兄弟們會意的眼神,他聳了聳肩膀,推門走了出去。
鐵笑天站在女生公寓的外面——這已經是他第二次來這裡等柳小薇了,但這次他大方了許多,眼睛四處梭巡,彷彿在尋找著什麼,忽然把目光定在了圍牆外面的一個身材壯實的中年婦女身上,她穿著一身B大學宿舍管理人員的制服,翻動著晾在外面的巨大窗簾,他笑了笑,緊緊盯住了她的背影。
正在忙活的中年婦女忽然心有警覺,手裡慢了下來,緩緩直起身子,回頭朝鐵笑天看去,見鐵笑天友好的朝自己微笑,又面無表情的低下頭,仍舊忙著自己手中的活計,毫無理睬。鐵笑天看了看手錶,在女生公寓大門前來回度著步子,不經意的在她身邊走過,頻頻抬頭焦急的看著女生公寓樓的大門,口中卻輕聲說道:「我要見少校,明天上午九點我去拆洗被子。」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中年婦女,只見她依舊面無表情,只是微微的垂下雙眼,輕輕頷首,雙手繼續拉扯翻動動著厚實的呢布窗簾。鐵笑天心中的石頭落了下來,心情暢快的看著女生公寓樓裡晾著在走廊上的一片花花綠綠,慢慢的又度回了原地,不顧宿舍管理員警惕的眼神,朝女生公寓樓裡左右張望,不停的看著手錶,好像非常焦急,不停的在原地轉來轉去。
忽然他眼前一亮,終於看見柳小薇的身影,慢慢的從裡面走了出來,眼中滿是幽怨,他有些歉意的迎了上去,和她肩並肩的朝學校大門走去,回頭看了看,那個女人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躬著圓實的身板,依舊不停的翻動著被昨天晚上暴雨打濕的窗簾。
柳小薇關切的看了看他的臉,鐵笑天看上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柳小薇心裡一驚,驚惶的問道:「怎麼?那些日本人為難你了麼?」她有些狐疑的看了看鐵笑天,欲言又止,和鐵笑天疑惑鼓勵的眼神相接,終於開口問道:「我記得你以前不是對日本人很反感的麼?怎麼現在……」
鐵笑天心中一震,回過神來,微笑著攬過柳小薇的肩膀,「沒有?怎麼可能為難我呢?他……他只是想把我弄到日本一所私立大學留學,想騙點中介費罷了……」他笑了笑,「我倒無所謂,只要過去了去哪所學校還不是由我自己?!這幾天倒是忙著簽證的事情……害得你擔驚受了!!」
柳小薇不能置信,「小林不像是這樣的人吧?他看上去不大象很缺錢的人吧?難道就為了這點錢?……」她驚奇的看著鐵笑天。
鐵笑天微笑著看著柳小薇,眼中滿是溫柔,「不,你誤會了,他們是想在首都辦一個赴日留學務工的中介公司,首先是想在首都的各個大學開發客戶,打開市場,他們的胃口大得很,有一定規模後,還想組建獵頭公司,在我們國內大量挖掘人才……而我,只不過算是為他們打義務工的一個馬前卒罷了吧……」看著柳小薇恍然大悟的樣子,他一聲浩歎「本來我只打算利用這個傢伙幫我辦留學手續的,去日本親眼看一看,看他們是怎麼實現經濟騰飛的,也好『師夷長技以制夷』……卻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累得現在自己脫不了干係……不過你放心,我到了日本之後會很容易的把他甩掉,海闊天空,他奈我何?……」鐵笑天愧疚的看著柳小薇有些瘦削的臉,心中泛起少有的感動,情不自禁的俯過身去,輕輕吻了一下柳小薇的額頭,「我在校園酒家定了一個包廂,今天晚上從現在到宿舍關門之前,只有我們兩個在一起,現在是我們的自己的時間,人世間的一切和一切,今天就忘記吧…………」
柳小薇幸福的靠在鐵笑天懷裡,這些天的種種憂慮剎那間忘卻得無影無蹤,她忽然覺得自己現在不想想別的事情,只想靠在眼前這個人溫暖安全的懷抱裡,安安靜靜和他一起吃一頓平平常常的晚飯。迷迷糊糊中毫無意識的隨著鐵笑天的步子,跨出了B大學的校門,朝校園酒家走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31:23
第四十五章 碰 頭
上午八點五十分,鐵笑天捏著鼻子,掖下夾著自己骯髒的被子床單,朝學生服務中心走去。溫和的陽光暖暖的照射在他的身上。比起前幾天的太陽來,今天的陽光舒服多了,照射在皮膚上讓人感覺很愜意,甚至還有一絲微風,徐徐的掠過B大的校園,細浪般衝擊在鐵笑天感覺敏銳的皮膚上,和著那種暖暖的熱度,令他不時回憶起昨天晚上柳小薇撫摩自己的感覺。
這個時候大部分學生都有課,鐵笑天也不例外,不過他沒有去上課,他剛才花了將近四十分鐘向李輔導員解釋自己為什麼曠課,例出了七八個理由並深刻檢討,終於讓李輔導員相信自己的曠課是必須而不得已而為之的,完美的解決了這件事情。當他從法律系教師辦公室出來的時候,發現課已經上了一多半了——當然,這個時候進去是惡劣的遲到行為並會直接影響到教授的授課情緒,鐵笑天是一個品行良好的學生,為了其他大多數同學的利益,鐵笑天決定再曠課一次,並利用這個時間去把被子拿到學生服務中心拆洗了,現在肯定沒什麼人去洗衣服,自己不用排隊等候並且應該能利用初升的太陽一天把被子曬乾——這是一個合情合理的行為,沒有人會認為他是在掩飾著什麼而實際上是去做另一件事情。
果然在他意料之中,學生服務中心此刻沒有一個顧客,或者說他就是今天的第一個顧客,當他提著被子床單走進學生服務中心的大門,正坐在門前小板凳上發楞的一位中年婦女馬上站了起來,默默的接過他手裡的被套和床單,室內的光線另鐵笑天的眼睛有點不舒服,鐵笑天瞇著眼睛看了看她,正是昨天在女生公寓前曬窗簾的那位婦女。她引著他朝裡間走去。
跨過了兩道門,鐵笑天走進了一間空蕩蕩的大廳,兩排洗衣機在順著牆壁排開,一片轟鳴嘈雜的水聲,地下濕漉漉的,到處漂浮著小小的泡泡。他看見了少校,此刻他正穿著一套B大校工的制服,在一排洗衣機旁忙碌著,衣袖被高高捲起,手臂上滿是洗衣粉的泡沫,看見鐵笑天走了進來,他站直了身子,停下了手裡的活計,向兩人招了招手,示意鐵笑天跟著他走,把工作交給了引鐵笑天進來的中年婦女,跨入了牆角的一個小門,鐵笑天跟了進去,看了看門框,上面寫著「工具室」。
這是一個陰暗的小房間,估計面積不到五平方米,裡面堆滿了大大小小的桶裝的洗滌劑和一些刷洗的工具,少校一腳踏在一隻桶上,隨手撈過另一隻,就那麼斜倚著牆壁,慢慢的坐了下來。看著鐵笑天隨手反帶上了門,少校把頭上的制服帽子取下來,紳士般的向他致意,舒展著右臂,對著他坐了一個優雅的請坐的姿勢。
鐵笑天一陣好笑,少校姿勢令他想起了西方電影裡的貴族——好像他們此刻不是坐在一間骯髒的工具房裡,而是在一座空氣清新、豪貴舒適的山間城堡或鄉間別墅,戶外陽光明媚,兩個人坐在的窗口正對著花園的書房裡,品著美酒或者咖啡什麼的,將要討論藝術歌劇芭蕾舞之類高雅而有趣的問題。他搖了搖頭,將這個荒謬的想法拋到腦後,學著少校的樣子,把門後的一桶標著「強力去污劑」字樣的槊料桶挪在了身後,抵著房門坐了下來。
房門的縫隙裡透出了幾條微弱的光線,鐵笑天運起超人的目力,看清楚了少校眉頭微皺的臉,他肯定看不清楚背光的我,鐵笑天心中這樣想道,忽然有一種安全的感覺,他緩緩對少校說道:「沒有很好遵守我們的約定,我很抱歉,不得不再次約見您,因為我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聽見鐵笑天的話,少校的眉頭舒展開來,卻沒有一絲欣喜,反而變得面無表情,「我猜也是這樣,我一直認為你是一個穩重的年輕人,一名優秀的特工——雖然你沒有受過很多的專業訓練,如果沒有什麼驚人的發現,我想你不會來找我。」他用期盼的眼神看著鐵笑天。
鐵笑天彷彿沒有聽見少校的話一樣,自顧自的說了下去,「那個山東扒雞店的蔡老闆是一個下毒高手——或者是一個卓越的化學專家,我從一開始就好像有這樣的感覺,所以就冒險偵察了他一下,在他的房間裡發現了一些小東西,果然印證了我的猜測。」
少校沒有問鐵笑天發現了什麼東西,依舊面無表情,「其實從一開始我就不支持你做這樣的冒險,萬一那種干擾停滯攝影系統的小東西不靈的話,我們恐怕就會前功盡棄。這個蔡老闆反正早已在設計給你的那個圈套中暴露,也沒什麼冒險的價值了。」
鐵笑天搖了搖頭,從容的沉聲回答少校:「我去偵察他是為了自身的安全,日本人利用完我之後是肯定會對我下手的,」他笑了笑,「我不想在吃了喝了什麼東西或者聞到一些奇怪的氣體之後死得不明不白。我總是這樣想,我得在某些時候來個先下手為強。」
少校不再出聲,他已經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他把兩隻胳膊橫抱在胸前,換了一個舒適點的姿勢,等著鐵笑天繼續說下去。
鐵笑天繼續說道:「那天我在他那裡出來,偶然的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一位黃頭髮白皮膚高個子的客人在某一天在山東扒雞店吃完飯之後居然沒有再出來——或者沒有其他人看見他出來,我覺得這件事你一定會感興趣,而且,」他在懷裡搜索了一陣,拿出一包香煙,扔給少校,「我還幸運的從一個小販那裡瞭解到這位西方的客人喜歡抽這種冷門的香煙——俄羅斯產的滯銷煙。」
少校臉色微變,伸手接過香煙,拿起來仔細端詳,但房間裡的光線太微弱了,只能模模糊糊的看清楚一個大概的輪廓,他失望的把它放進內衣的口袋裡,「我們早有心理準備,這個組織和一些國際恐怖組織和犯罪集團有著太多的聯繫,有其他勢力的人參加到這件事中來不足為奇……不過這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一些。」他看著坐在門後陰影裡的鐵笑天,模模糊糊看不真切的輪廓讓他有一種很不舒適的感覺,「我會調查出最近入境的西方人的資料——我想這不太難,在某一時間段入境留在首都還沒有出境的西方人,喜歡抽這種冷門香煙的西方人,相信他不可能混在來首都打工的民工人群裡面吧?……呵呵……」他收住笑容,「但我還是需要一天的時間去辦這件事情,明天晚上十點半你必須在B大學校門口的那個IC電話亭裡等我的電話——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通話的那個,相信你一定沒有忘記吧?!還有一點,以後不許再這樣鹵莽的找我接頭了!」少校目光閃爍,微微帶著一絲笑意,用命令的口吻吩咐鐵笑天,緩緩站起身來,把帽子戴回頭上。
鐵笑天心中一沉,心中惱怒異常,卻對少校這樣隱隱的強勢口吻毫無辦法,他默默的站起身來,一腳把槊料桶踢回原來的位置,打開門,搶先走了出去。
空曠的大廳裡,那個中年婦女正在用力絞動著一條床單,少校也走了過去,戴上了長長的皮手套,從洗衣機裡拿出了另一條,準備把它絞乾然後再甩洗一遍。鐵笑天看見了自己的被套和床單,它們整整齊齊的被放在一張長長的桌子上,下面墊著一張乾淨的槊料袋,旁邊還整齊的碼著剛剛洗乾淨的其他顧客的衣服。他從容的走到長桌邊,用槊料袋把它們小心的包起,輕輕拎在手上,悄悄的離開了這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31:37
第四十六章 意 氣
平常柳小薇是不到大食堂吃飯的,一般情況下,她和她宿舍的姐妹們在學校的二食堂的小廳裡面吃點菜,味道好一些而且可以自由的選擇菜式——這對於柳小薇來說很重要。從小嬌生慣養的她吃不慣大鍋飯,並且討厭北方的麵食。胃口好、會保養自己的女孩子的皮膚和氣色通常會很好,這一點柳小薇無疑做得相當的好。清淡而營養的大米飯和南方菜使她的身材一直保持著美女的標準。
但今天她不得不和鐵笑天坐在大食堂的一個角落裡吃大鍋飯,鐵笑天拒絕了上小食堂吃飯的建議,堅持在大食堂排隊打飯就餐,甚至連食堂免費提供的鋁制餐具也被他拒絕了,他帶了兩個飯盒。於是柳小薇唯一能享受的優待就是可以不用去排隊——她選擇菜樣由鐵笑天慢慢排隊打回來。
鐵笑天是應該是一個固執得近乎古板的男人——但柳小薇理解他。吃完飯之後通常由男人來買單,依鐵笑天的經濟狀況來看,天天去小食堂吃點菜顯然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所以鐵笑天堅持吃大食堂而不給予柳小薇任何解釋。柳小薇並不後悔,雖然她依然很喜歡小食堂的南方菜,依然喜歡小食堂幽雅的輕音樂、服務員慇勤的笑臉和雪白的桌布,雖然按她的容貌和家庭背景她可以很輕鬆的換一個每天帶她去旋轉餐廳就餐然後開車跑車兜風的男朋友。在其他人——包括很親近的朋友看來她已經陷入了一場烏托邦式的盲目愛情並沉迷於此不能自拔,但她感覺自己是幸福的,她堅信自己的選擇是唯一的正確選擇。所以現在她靜靜的坐在食堂一角,乖巧得像一隻小貓,一臉愉快的看著鐵笑天排著隊,給她打來廉價的大鍋飯菜,給她買一塊錢一支的並且回收玻璃瓶的汽水。
柳小薇支著小手輕輕的托著下巴,看著鐵笑天提著兩瓶汽水拎著兩個飯盒慢慢向這邊走來。她輕輕向鐵笑天揮手示意,嫣然一笑,心中想道,或者幸福並不困難,也許本來就是這麼簡單。
鐵笑天和柳小薇吃了晚餐,陪她——或者是柳小薇陪他,在圖書館自修到九點半,直到管理員阿姨催促要關門了才不情願的放下書本,送柳小薇回學生公寓。
送柳小薇回公寓之後,鐵笑天抬腕看表,已經是晚上十點了,他加快了步伐,離開了學生公寓,向B大校門走去。
B大校門正大門的鐵門已經關上了,這個時候進出的車輛都得稍稍被查看一下才能讓保安打開鐵門放行,只有值班室那一側的小門還開著,鐵笑天微笑著向值班室的保安打了個招呼,調皮的招了招手,保安微笑著回應,招呼道:「十一點就要關門了,別搞得太晚了。」鐵笑天口中答應,快步跨出了B大校門。
校門外面一片幽靜,按道理來說這裡應該這個時候人應該不少,但可惜這裡的地理位置沒有後門好——離教學樓近了點、離學生宿舍遠了點,所以攤販們都選擇了後門擺檔,學生們也理所當然的去了後門消夜,所以這裡的商店都早早關門,人行道上一片冷清。鐵笑天走到電話廳邊,裡面還有一個瘦弱的男生正在打電話,看他一臉陶醉的樣子,鐵笑天有點不忍心,他抬腕看了看表,終於還是走了過去,昏暗的街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了電話亭上。男生感覺光線暗了下來,稍稍回頭,忽然看到鐵笑天高大壯實的身體和不懷好意的笑容。他環顧著周圍幽靜的街道,突然覺得心跳得厲害,馬上驚慌的掛上電話,側著身子繞開鐵笑天,逃進了B大校門。
鐵笑天把卡插進電話,卻不拿起話筒,耐心的等待著。幾分鐘後,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在安靜的路上傳出很遠。鐵笑天不待它響第二聲,拿起了話筒,「你好!」
電話那邊傳來一陣細碎的響動聲,少校冷靜的聲音傳了過來,「我是少校!」
鐵笑天說道:「等你很久了,是我,我在聽!」
少校那邊沉默了一下,「你要找的人查到了,符合你的資料的人現在只有一個,住在新月大酒店,俄羅斯人,醫生,彼得洛夫。」他的話簡練而短促。
鐵笑天心中暗歎,忍不住讚道:「你們的效率真高!」
少校輕輕笑了一聲,有點得意的回答道,「全首都所有的大酒店、餐廳都有在我這裡拿錢的人,這個目標身高外型範圍固定,入境時間不長,而且抽著『特別』的香煙,不是很難找。」
鐵笑天靜靜的聽著少校的話,待他說完,沉默了幾秒鐘,試探的問道:「或者我應該拜訪一下我們的客人……明天我想去看看他?!」
少校那邊也沉默了幾秒鐘,「可以……他喜歡在酒店的咖啡吧吃午飯,好像成了他的習慣,這些天來天天如此,但是我在這裡提醒你,你必須要明白,現在時機還未成熟,你絕對不能……」
IC電話只能接三分鐘,鐵笑天已經聽到了系統的提示音,沉聲打斷了少校的話,「以後我怎麼聯繫你?我可能還需要武器或者別的幫助?!」
少校那邊的聲音忽然變得毫無感情色彩,冷冰冰的回答了他,「你盡量不要驚動他們,你自己應該明白後果。當然,必要的武器和其他的事情你可以去找田玲玲小姐,按照他們或我們的計劃,你現在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和田玲玲正面接觸了,而我不宜過多的露面!你必須按我的計劃行事。」說到這裡,少校的語氣變得陰森而異常嚴厲。
鐵笑天感覺很不愉快,心中一陣光火,「請注意,『首長』先生,我個人認為我可以不接受任何援助而獨立的解決這件事情,現在我找你們只是想加快點解決的速度。我再重申一遍,決定這件事解決的方式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如果您覺得不便的話,可以選擇退出或者消除我這個『不穩定因素』,但我警告您和您的組織,如果選擇與我為敵的話,我希望你們的運氣要比前面的幾批日本人要好。我為我以前給您帶來的麻煩表示遺憾!因為我從來不喜歡接受命令或者要脅!無論任何人!」雖然詞句顯得很激烈,但鐵笑天一直保持著淡淡的語氣,彷彿是在安慰一位遠方的老朋友。說完不等少校回答,「啪」的一聲掛上了電話。
鐵笑天掛上電話,轉身離開IC電話亭,心中微微有一些後悔,但隨即被一陣暢快的感覺所淹沒,他覺得今天晚上自己做了一件鹵莽的事情,但他相信,根據他對少校的理解——大敵當前,這個理智的男人應該不會做出很激烈的反應。必要的警告是一定要給的,不然,自己就成了別人棋盤上的一顆棋子——鐵笑天不認為自己有義務讓別人為了保護全某些東西而捨棄自己這棋子。
夜晚的涼風迎面撲來,拂動著他的衣衫,他愜意的抬頭看著漫天的繁星,快步的走在幽靜的人行道上。
「明天是個好天氣,但願明天我也有個好運氣。」他自言自語著跨進了B大的校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31:50
第四十七章 造 訪
新月大酒店坐落在首都的另一側,在上個世紀乃至上上個世紀,一直是外國公民在中國首都的居住、活動的地方,在一段漫長的歲月裡,作為一個國家的首都,居然能容忍大批外國軍隊在此駐紮,來保護他們的使領館和僑民。可以說,這裡曾經是中華民族恥辱的見證。建國以後,大部分國家在中國的使領館也都設立在這一地區。這裡的建築物和這個城市的其他地方的建築物的風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哪怕在首都進行了幾十年的現代化規劃建設之後,人們仍然可以很容易的把它們區分開來。
鐵笑天佝僂著身體站在公共汽車上的一個角落。現在是中午時分,車上大多數是家庭婦女,她們也剛剛下班,想盡早趕回去給丈夫和孩子做午飯,所以鐵笑天在車上不得不非常委屈自己的身體,蜷曲在一個角落,盡量不和這些更年期的婦女發生身體上的接觸,以免造成令年輕人尷尬頭痛的口舌糾紛。好容易挨到了目的地,他恭恭敬敬的等著前面一位高傲的大嫂慢騰騰的下車,然後迫不及待的跟著跳了下來,一摸額頭,上面全是汗珠,不由得深深後悔不該省這幾塊錢,應該直接坐的士車來的。
新月大酒店一共五層,建築式樣帶著淡淡的哥特風味,和鐵笑天一路來所看到的幾家酒店相比,顯得蒼老多了,沒有像她們那樣動輒數十層那麼高聳入雲,外牆上也沒有閃閃發光的剛化玻璃,她的外牆是樸素的岩石,沒有經過很細緻的修飾,大部分是岩石的天然花紋,側面的外牆上爬著一些翠綠的爬山虎,和她的後輩們相比,她好像是一位成熟的貴婦人,樸實中透出高貴和典雅的風韻。
鐵笑天走進了新月大酒店的大門,門口只有一位年輕穩重的行李生站在一旁,見鐵笑天走了進來,微笑著向他示意,他的身後有一張紅木桌台,上面有一塊小小的牌子,上面用中英標著「大堂經理」,桌子後面坐著一位五十多歲的老頭——這一切令鐵笑天感到有些意外,和其他酒店相比,這裡少了燦爛微笑的禮儀小姐和穿著西服套裙的漂亮主管,甚至他也沒有看到那些穿著漂亮的制服、威風凜凜的保安,但是讓人有一種溫馨親切的感覺——這是一種很舒適很放鬆的感覺。
問了問酒店總台的收銀小姐,咖啡廳就在二樓,鐵笑天抬頭向上一看,原來咖啡廳就在大堂的裡面——或者應該不叫「廳」,也許叫咖啡「廊」更合適一些。大堂的空間很大,其實就是鏤空了的兩層樓,二樓就是貼在大堂牆壁四周的走廊,在間隔著擺著桌子和椅子,如果不是幾盞巨大華麗的吊燈遮住視線的話,坐在上面應該可以看到大堂裡進出的每一個人和發生的每一件事。大堂裡柔和的輕音樂可以和咖啡廳共享,雖然是坐在窄小的走廊上喝咖啡,但絲毫沒有擁擠狹隘的感覺。
鐵笑天沒有找到電梯,看來這個酒店沒有電梯,再次讓鐵笑天感到意外。但是他很容易的在大堂的一側發現了一條鋪著紅地毯的旋轉樓梯。他踏著樓梯,慢慢的走了上去。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鐵笑天剛剛踏過最後一級樓梯,就馬上發現了坐在角落裡的彼得洛夫,雖然巨大華麗的的吊燈遮住了他的頭臉部分,雖然咖啡廳裡坐著另外幾個金髮碧眼的西方人,但他還是能夠一眼確認這個坐在對面的傢伙就是自己尋找的目標。鐵笑天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他堅信自己的感覺——野獸和血腥的感覺。
鐵笑天選了一張桌子坐下來,華麗的吊燈正好擋住了他和彼得洛夫彼此的視線,他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他一眼,此刻彼得洛夫正把黃油塗在麵包上,面前還擺著一杯牛奶和一盤水果布丁。
鐵笑天運起目力,仔細的觀察著他。他的手乾燥而穩定,指甲修剪得又平又短,他正耐心的把槊料盒子裡的黃油慢慢的擠出來,均勻的塗在麵包上——塗得非常的均勻,手指和手指之間的配合非常默契,力度也非常適均,厚薄適宜的塗滿了整塊麵包,然後送入嘴裡,緩慢細心的咀嚼著,給人的感覺是一個種了一背子小麥非常珍惜糧食的老農。
鐵笑天正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切,忽然心有警惕,一名服務生走了過來,「先生您好!請問您要點什麼?」
鐵笑天瞟了一眼桌上插在鮮花裡的牌子,「哥倫比亞咖啡,謝謝!」
「好的!」服務生用筆記了下來,「請問您還要點什麼?!」
「不用了!謝謝!」
打發走了服務生,鐵笑天隨手取下了掛在走廊邊上的報紙,攤在桌子上,卻繼續把注意力集中在吊燈的另一邊,這時彼得洛夫正在就著牛奶吃麵包,偶爾用叉子跳上幾塊水果——鐵笑天注意到彼得洛夫的叉子用得非常精確,盤中的水果被切得很小,而且擺放得很不規則,但他每叉下去,都正中那塊水果的重心,輕巧的把它們挑起來,送入口中。
鐵笑天耐心的在報紙上梭巡著,彷彿在尋找某條新聞,服務生把咖啡送了過來,禮貌的退了下去,彼得洛夫已經吃完了手上麵包,輕輕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放回桌上。鐵笑天忽然發現他的手掌上虎口和掌心部分微微泛黃——一個醫生的手掌、一隻經常拿手術刀的手掌會是這樣?鐵笑天心中一動,彼得洛夫掏出了一包鐵笑天很熟悉的香煙,輕輕抽出一支,鐵笑天睜大了眼睛,全神貫注的看著他夾著香煙的手指——雖然隔了很遠,而且這個差距微乎其微,但鐵笑天還是注意到了他的食指似乎粗了一些,向掌心彎曲的那一面有一層薄薄的繭皮。
一位服務生向彼得洛夫那張桌子走了過去,手上的托盤上放著一碗玉米濃湯,他把湯輕輕放在水果布丁的旁邊,輕聲問道,「彼得洛夫先生,您的菜上齊了,請問您還要點酒或者咖啡麼?!」
彼得洛夫的聲音很低沉,並且他的中國話說得很流利,「我跟你說過幾次了,我從不喝酒或者咖啡,那樣會讓我手不穩定——醫生的手術刀是不能顫抖的!謝謝你小馬,希望你記住!!」
叫小馬的服務生有點尷尬,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彼得洛夫先生,您慢用!」轉身退了下去。
鐵笑天小口喝完了最後一口咖啡,輕輕的把報紙放回走廊上的報架上,掏出錢包,叫過服務生,他準備付帳離開。
這次造訪的目的已經達到,鐵笑天心中明白——這又是一個極度危險的敵人,自己必須得在彼得洛夫扣動扳機之前搶先殺死他,否則,先倒下去的必將是自己。
鐵笑天慢慢的走出了新月大酒店,在人行道上慢慢的向前走著,思索著解決彼得洛夫的方案,忽然心有所覺,站住了身子。一輛計程車慢慢的從後面的街道上靠邊駛了過來,車窗緩緩的放下,少校目視著前方,輕輕的微笑著,「這是返空車,回B大的話我給你打五折!」
鐵笑天眉頭微皺,猶豫了一下,轉身走到街邊,面無表情的拉開計程車的後門,鑽了進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32:43
第四十八章 言 和
計程車一直沒有熄火,待鐵笑天鑽了進來,在後座上坐好,車身微微顫動,緩緩加速,駛入街中的車道,向B大學的方向開去。
少校用左手扶著方向盤,右手拿起了放在前面的香煙,自己抽出一支,看了看駕駛座上面鏡子裡的鐵笑天,鏡子裡的鐵笑天面無表情。少校反手把煙盒從自己的肩膀上遞向鐵笑天,鐵笑天豎起手掌,待要拒絕,忽然發現這正是自己送給少校的那包俄國煙,改變了主意,伸手接了過來。
少校拿出打火機自己點燃含在口中的香煙,反手又把打火機拋給鐵笑天,車內頓時瀰漫著一股辛辣的煙草味。鐵笑天皺了皺眉頭,笨拙的在煙盒中抽出一支來,學著少校的樣子,含在口中點燃,辛辣而微微帶有薄荷味道的煙霧順著口腔和氣管鑽進了肺部,令他感到一種眩暈噁心的感覺,而且還有點想嘔吐。他使勁的搖了搖腦袋,看來這個彼得洛夫大概是個口味怪癖的傢伙,自己是無法理解的,苦笑著伸出手去,把車窗微微拉出一條縫隙來,卻沒有扔掉手裡的香煙,繼續夾在指間,忍受著那辛辣的味道,抬頭靜靜的看著鏡子裡的少校。
少校平靜的看著車前的路面,「我想我們之間有點誤會,這樣很不好!」他微微斜了一下眼睛,看了看鏡子裡的鐵笑天,發現他依然面無表情,但還是在認真的聽著自己的話,他滿意的笑笑,「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有著共同的敵人;我們的想法很接近,我們是合作的夥伴或戰友——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我的部下,也不曾想過要把你當成一個棋子,怎樣去使用你、利用你。」
鐵笑天凝視著手指間燃燒的香煙,「我覺得你有必要向我道歉。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我們是平等的,但昨天有人用老闆對待屬下、老爺對待奴才的方式來對待他的戰友——當然,他可能習慣了這樣的說話方式,但遺憾的是我也不喜歡遷就別人。」鐵笑天輕輕的舒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我不想在這個時候來和自己人搞內鬥,我只是想警告一下我的合作夥伴,請他自重一些,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因為我這個人比較膽小而且多疑,我一直認為按自己的想法做事比受別人擺佈或者按別人的方式去做事要安全得多,至少不會為了什麼東西而把自己犧牲掉——也許自私了點,但我喜歡這樣。」他緊緊的盯著鏡子裡的少校,眼神忽然變得凌厲無比。
少校彷彿毫不在意鐵笑天滿懷敵意的目光,一隻手穩定的扶著方向盤,一隻手繼續夾著香煙,不時抽上一口,「這正是誤會的癥結所在,我想你也許誤會了我的意思,我也只是想用一種嚴厲的方式去告戒我的夥伴,請他不要做出某些衝動的事情,過早的暴露了自己,打草驚蛇。」他磕了磕煙灰,沒有再送到嘴邊,忽然順手把還剩大半截的煙頭扔出窗外,「不管你自己怎麼看,在旁人看來,你總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我不得不考慮到你熱血衝動的一面,我比你年長,在這些方面的經歷要比你多很多,我只是想以一個長者的身份來告誡你,這樣做對我們很不利。」他看了看鏡子裡低著頭若有所思的鐵笑天,「今天我一直守在這裡,看來我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我想你也應該明白,殺死彼得洛夫的時機還沒有成熟。」他誠懇的看著駕駛座上的鏡子,「當然,如果你認為我應該道歉的話,那麼我現在向你道歉!」
鐵笑天不再談這個問題,他思索了一下,對少校說:「這個彼得洛夫似乎很危險,據我的觀察,應該是一個優秀的狙擊手,謹慎而自律,」他好像忽然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一樣,對著鏡子裡的少校燦爛一笑,「他是我所知道的第一個不喝酒的俄羅斯人,甚至連咖啡也不喝!——這真是大出我的意料,根據我對俄羅斯人的認識,他們可都是嗜酒如命的人……相信他要是潛伏在某個地方——草叢或者高處,他的敵人會有很大的危險!」
少校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我已經通過國際司法協作的方式查到了彼得洛夫的一些個人資料。這個人曾經是俄羅斯反恐怖特種部隊的軍官,在許多次反恐行動中擔任狙擊手,表現很優異,有「西伯利亞獵狐者」的美稱,本來他的職業生涯應該是前途無限的,可是後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從軍隊裡退役,加入了俄羅斯的黑幫——現在俄羅斯的黑幫在俄羅斯勢力很強大,利用國內突變的政治形勢,直接和政界高層掛上了鉤,現在幾乎是半公開的活動了,」少校苦笑著,點燃了第二根香煙,「我們暫時還不知道這個俄羅斯黑幫和日本的右翼組織是什麼樣的關係,也許他們之間是沒有任何合作關係而彼得洛夫只是以個人身份參與到這件事情中來,但他的出現還讓我們措手不及,因為之前我們沒有任何這方面的情報。但有一點毫無疑問,他的出現讓這件事情更加複雜,如果我們因為某種原因不得不處理掉彼得洛夫之後,我們將會無奈的面對俄羅斯黑幫的報復。」
鐵笑天木然的看著車窗外面的人行道,「俄羅斯黑幫的報復?他們既然能夠容許彼得洛夫參與到這件事情當中來,那就表明了他們的立場,對於敵人,我們無須顧忌——如果暴風雨要來,那就讓它來吧!!」
少校苦笑著搖了搖頭,「初生牛犢不怕虎,你也許不知道他們龐大的能量——他們有各種各樣的專業人才,有世界上最先進的裝備,有雄厚的資金作後盾,有國際恐怖組織為外援……他們甚至擁有核武器——這不是暴風雨,這是一場戰爭!我們也許將會面對一支訓練有素的、經驗豐富的地下軍團。」少校看上去有些憂心忡忡。
鐵笑天輕蔑的笑了笑,「那咱們就走著瞧好了,我們中國人什麼時候怕過誰來?!!」聽著少校描敘強大的敵人,他胸中湧起一股從所未有的豪氣。
少校歎了一口氣,轉移了話題,「車子後座下面有一份小小的禮物,希望你能喜歡。」
鐵笑天在屁股下面摸索了一下,找到一個小小的盒子,他輕輕的打開,從盒子裡面拿出一支扁平的手槍,槍身小巧,正好可以合在掌中,上面嶄新的烤藍仍然可以照出模糊的人影。盒子裡面還有一個更小的盒子,整整齊齊的列著幾十發子彈。鐵笑天滿意的把它們揣進衣服裡面。
少校露出得意的笑容,「直接從兵工廠裡拿出來的,最好的國產貨——輕武器我們不太落後,你會發現這把槍的的性能比起世界名牌來並不遜色多少。它還沒有來得及上號,也沒有任何記錄,也許子彈少了點,但我認為我們不會幹做攻克碉堡之類的事情,所以我想盒子裡面的應該夠用了……呵呵……」看見鐵笑天有些驚喜的把它們收入懷裡,少校得意的笑出聲來。
鐵笑天用手臂夾了夾懷裡硬邦邦的傢伙,滿意的朝鏡子裡的少校微笑,「謝謝!我很滿意!」
少校繼續說道:「那現在我們得做一下分工,你去想個辦法找到日本人隱藏的其他殺手——我估計應該不止小林元二這幾個人,還有隱藏在陰影中忍者;而我們去找找俄羅斯黑幫和日本人合作的情報,看看能不能打開他們的缺口,如果能用其他的方法破掉他們的利益結合——讓他們狗咬狗是最好不過的……當然,我得徵求您的想法,不知道這次您對這樣的分工有沒有不同意見?!」他帶著些許調侃的意味,笑笑的看著鏡子裡的鐵笑天。「不過我還是得重申那天晚上的一句話,以後和我們聯繫的話,還是請你盡量去找田玲玲小姐!」
鐵笑天心中冷笑,破碎的鏡子再合起來,還會那麼光滑如初麼?但面上卻擺出一副忸怩不安的樣子,臉色似乎也因為有些尷尬而微微發紅,解嘲般對著鏡子裡的少校笑了笑,「當然,我為我被委此重任深表榮幸!」
計程車在B大學的校門口緩緩停下,鐵笑天打開後門,走了出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33:06
第四十九章 誘 餌
又到了週末,照例應該是雙休了,但首都B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的學子們的運氣似乎比其他院系的同學們差一些,助教田玲玲小姐在週五的最後一堂課上代教授宣佈——這個星期六將去首都郊外的一家大型工廠裡去實地考察,通過觀察別人的實際工作來鞏固課本上的理論知識。當然,帶隊的肯定不是年邁體衰的老教授,而是年輕力壯的田玲玲老師。考察時間是一個上午,因為是在郊外的工廠活動,田玲玲小姐還少有的展開笑臉,給了同學們一個很好的建議——就當是一次旅遊吧,考察完畢了建議班幹部組織同學們下去郊外野餐!
鐵笑天坐在校園裡的小樹林裡,笑嘻嘻的聽著柳小薇傾訴田老師破壞她週末活動計劃的可惡舉措,沒有一絲意外,似乎這件事早就在他意料之中,柳小薇恨恨的看著他,「笑什麼?這有什麼好笑的,本來我打算這個星期六和你一起去長城的,還打算給你買件衣服,這下完拉……你也少了件衣服穿,很得意麼?!」氣鼓鼓的坐在那裡,不停的楸著地上的青草。
鐵笑天微笑的看著柳小薇,「這不更好,明天我和你們一起去實地考察,完了咱們再一起去野餐,哈哈……還節省了咱們的資源來著。」
「不好吧?……你和我們一起去,田姐會不會有意見?!」柳小薇一陣興奮,隨即臉上籠罩了一層陰雲,擔心的問道。
「放心吧,田姐又不是外人,咱們都是老朋友了,我只是在校車上佔個位子——又不要她買票的,這樣的順水推舟的事情,何樂而不為?!」鐵笑天一臉自信。
「呵呵,你好像早就安排好了一樣哦!這樣也好,咱們就免費出去玩玩。」柳小薇笑逐言開,顯然非常高興。
鐵笑天心中一驚,斜眼看了看柳小薇,放下心來,忽然像想起什麼事情一樣,「哎呀,我差點忘了,我們明天要去野餐的呀,我們得趕緊去買好食品嘛!」隨即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浮土。
「是呀!那我們現在就去吧!」柳小薇捏著鼻子,躲避著鐵笑天拍下來的灰塵,也站起身來,隨手挽住鐵笑天的胳膊。兩人一起走出了小樹林,向校內的學生超市走去。
拎著大包小包,把柳小薇送回了學生公寓,親眼看著她的身影沒入樓梯的陰影裡,鐵笑天轉身離開學生公寓,卻不是返回宿舍,反而向校門走去。
他來到了自己租住的民房前,正要開啟房門,忽然聽到房裡幾聲細碎的輕響——似乎是布料摩擦的聲音,微弱之極,傳到鐵笑天無比敏銳的耳朵裡,鐵笑天心中一沉,插了一半的鑰匙也停了下來,他又聽到了幾下猛烈的呼吸聲——驚慌恐懼的呼吸聲,忽而慢慢平緩,呼吸者顯然沉著了下來,衣衫摩擦的聲音也馬上停了下來。
鐵笑天的心沉向了深淵,一時間不知是進是退,尷尬的站在門口,愣了幾秒鐘之後,他忽然咬了咬嘴唇,彷彿是下了一個什麼決心一樣,正要開啟房門,忽然身後傳來腳步聲,他心中一凜,猛然回頭,房東大娘站在走廊的另一端,微笑的看著他,「呦!小鐵你回來了,呵呵,幾天都沒看見你了!」
鐵笑天鬆了一口氣,抹掉了頭上的冷汗,在門前猛烈的咳嗽了幾聲,回頭大聲答道:「是啊,最近學校的功課很重,在複習來著……我說……大娘……能不能去您那裡借個廁所一用,……我都……我都快憋……不行了……」在老三的催動下,鐵笑天臉上陣紅陣白,額頭上冒出了細細的汗珠,尷尬的看著目瞪口呆的房東大娘。
「行啊!那……到這邊來吧!」房東大娘也尷尬異常。
鐵笑天如蒙皇恩大赦,隨手抽出鑰匙,疾步向房東大娘指引的方向走去,沉到最底的心而回到了胸腔,看著慈祥和藹的房東大娘,他感動得無以復加,恨不得想上去親她一口,好聊表感激之情。
鐵笑天在廁所呆了幾乎半個小時,心中盤算著時間,估摸得差不多的時候,走出了廁所,真心實意的向房東大娘表示了衷心的感謝,皮鞋重重的踏著地面,走向了自己的房間,他在門口站定,慢慢的掏出鑰匙,豎起耳朵聆聽著周圍。
房內再無半分聲息,他打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鐵笑天一隻手探進懷中,從容的走進了房間,皮膚敏銳的感覺告訴他,房間內的氣流平穩非常,沒有任何旋動,他鬆了一口氣,放開槍柄,仔細的查看著房間內的一切。
他查看良久,忽然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冷笑著看著窗簾上的小小褶皺——自己小心疊出來的花樣被破壞無遺,精心佈置的凌亂床單被子也是如此——雖然看上去還是同樣毫無規律的凌亂不堪。他坐在椅子上,輕輕用腳撐著地面,椅輪輕巧的滑動著,稍一旋轉,他坐到了電腦桌旁,鍵盤已然稍稍的偏離了那個小小的墨點——被人移動了大約半寸,鼠標底下自己用鉛筆微微劃出的記號也被抹去了。他輕蔑的看著這一切,心中想道:「什麼鳥世界級的精英殺手,真他娘的業餘水準,也好意思出來獻醜!」
鐵笑天摸了摸掖下硬邦邦的手槍,心中慶幸不已,幸好今天沒有能上它,不然自己前面辛辛苦苦弄出來的一切都將前功盡棄,這些老鼠又將會躲進他們的老鼠洞裡,絕對不會像這次一樣再讓自己的抓住它們的尾巴。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它們雖然捏住了自己的把柄,卻仍然信不過自己。看來自己今後還是得步步為營,謹慎從事,不然一不小心,就會被它們黑掉。想到蔡老闆的橡皮手套和彼得洛夫手上的槍繭,他心中一凜,收起輕視之心。「驕兵必敗!」鐵笑天回頭看了看穿衣鏡裡坐在椅子上一臉傲氣的男孩,輕輕的告誡自己。
他啟動了電腦,翻開英漢詞典,耐心的查找著適合的句子,草擬了一份郵件:「明日北郊XXX廠考察野餐田舉措似會友有疑。」搭配好句式,按小林元二要求的格式和地址,發送了出去。
忙完這一切,鐵笑天靠在舒適的椅背上,把玩著手裡的槍械,把子彈退出來又裝上去,熟悉著它的機件和重量,不時舉起來瞄一瞄,把玩良久,把槍收了起來,看了看表,快到十點了,時間不早了,自己今晚看來得回宿舍就寢。
他小心的整理了一下房間,站在門口,把自己的佈置牢牢的記在心裡,心中一動,忽然想到,萬一這裡放了炸彈,引信連接在鎖上或者其他什麼地方……那……那自己可就死得不明不白了?!雖然他們暫時不會對自己下手,可也隨時可以做這樣的安排,自己卻也不能不防啊!!
無論如何,這裡已經不再安全,在解決這件事之前,自己還是盡量少來為妙。想到這裡,鐵笑天微微一笑,自嘲般對著穿衣鏡笑道:「諸葛亮唯一生謹慎嘛!……」
他關上房門,慢慢走出了租住的房子,忽然一陣好笑,不知道這些忍者會不會是電影或者遊戲中的那副神秘人的造型,蒙著腦袋穿著黑衣扛把倭刀動不動發幾個爛飛鏢。
鐵笑天摸了摸自己的頭髮,重重的舒了一口長氣,抬頭看了看繁星點點的夜空,舉步向宿舍走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33:35
第五十章 郊 外
首都B大學的學生在工廠裡很受歡迎,也許是因為著名大學的牌子響,也許是因為工廠的領導層想在B大接納人才,經濟管理學院的學生們的考察活動得到了工廠方面的大力支持。而田老師似乎認識工廠裡一位年輕的高級主管,在他的安排下,工廠方面安排了幾個拉長帶領學生們分別參觀各個工序的生產流水線,並做了適當的解說,同學們在體驗了現代化的生產節奏之後,深有體會--這可不是教授在課堂上能夠解說清楚的,聽著拉長們解釋著各種各樣的規章制度和生產獎懲條例,以及他們具體的生產定額及各種如何調動工人生產積極性的小技巧,不由得暗暗感激田老師的舉措--這次考察真的沒有白來。雖然田老師沒有親自帶領大家一一參觀流水線,而是打著交流人才管理經驗的旗號留在了那位高級主管的辦公室,再不像B大課堂上的候那麼矜持,絲毫不介意同學們曖昧的笑容。
更幸運的是今天天氣一直不錯,雖然太陽的熱度稍微高了一點,郊外那條大河吹的涼風足已抵消陽光的熱度,正是個適合野外活動的好天氣。
鐵笑天和柳小薇的同學大有收穫的結束了考察活動,重新登上了校車。這次的目的地卻是離城市更遠的一處樹林,同學們手上提著大包小包,興高采烈的拒絕了工廠方面提供免費午餐的要求,迫不及待的催促司機早點出發。他們想在郊外自己給自己弄一頓美餐。
鐵笑天和柳小薇並排坐在校車的最後排,車窗被打開了一半,鐵笑天迎著撲面而來的疾風,看著窗外的農田和民居。車子行駛在一條不太寬闊的C級公路上,來往的車輛比城市裡少多了。他雖然凝視著窗外,心神卻集中在前排的楊松子身上,雖然從早上開始,她就表現得很正常,沒有什麼異樣,但鐵笑天也沒有因此而放棄警惕。
校車慢慢的行進了此起彼伏的丘陵之間,滿山鬱鬱蔥蔥的都是這些年人工造就的樹林,有些樹已經長得很粗了,很有顧慮的排列在山上,地上的草叢也似乎有人經常整理,不長不短的生長在林間樹陰。比起鐵笑天受訓的原始森林來,這裡少了那份令人心悸的恐懼,多了點踏實的安全感。
校車駛進了一片山間空地裡,在一座樓房前停下了。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鐵笑天扶著車門前的扶手,最後一個走下了校車,站在車前,怔怔的看著這座樓房。
樓房高約五層,樣子很土氣,大門上掛著一塊寫有「鄉里人家」四個大字的牌子,估計是專門接待郊遊的客人的旅館。此刻,一位像是老闆娘的農村婦女正站在大門口,見校車緩緩停下,急忙迎了出來,招呼著下車的學生們。看樣子這裡是附近的農民自辦的私人旅館。
鐵笑天被柳小薇拉著胳膊,隨著人流走進了旅館,忽然身邊的柳小薇拉了拉他,他稍一偏頭,只見柳小薇露出了曖昧的笑容:「看那邊……」鐵笑天順著她暗示的方向看去,只見那個開始在工廠遇到的高級主管靜靜的坐在一樓大廳一角,悠閒的品著手裡的茶水。
鐵笑天看了一眼若,無其事的回過頭來,朝柳小薇笑了笑,拉著她在大廳裡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暗暗觀察著坐在大廳另一邊的楊松子。
楊松子端著一隻老闆娘送上來的槊料杯,小口小口的綴著杯中的飲用水,怔怔的看著大廳外面,臉色甚是凝重。
這個時候,一位班幹部攔著老闆娘,「大嫂,打攪一下,請問這裡有什麼地方適合野炊啊郊遊的?!最好是安全的地方?!」
老闆娘顯然不是第一次回答這個問題,隨口答道:「這一帶的小山都很安全的,現在好像要劃成一個公園來著,沒什麼危險的地方,」
她頓了頓,「只是離這裡大約十里遠的地方有個軍事工廠,有好多當兵的,管得很嚴,你們最好別靠近了,免得惹麻煩!」
班幹部一愣,隨即感激的笑笑,「知道了,謝謝您哈,還要麻煩您一下,請問您這裡有什麼鐵簽子,燒烤架子出租麼?……對了,你們賣柴火麼?!」
「當然有,一看就知道你們是來玩這個的,來,請跟我來……」老闆娘招呼著班幹部,帶著他走進了裡間。
班幹部很快就和老闆娘談好了價錢,發動了所有在大廳裡的先生們,背負起活動的家什,率先離開了旅館。田玲玲吩咐幾名女生之後,和幾個班幹部走在了前面,向樹林裡進發。
鐵笑天不得不和柳小薇分開,背負著一個燒烤用的鐵架子,夾雜在男生們中間,偷眼望去,楊松子斜斜的瞟了一眼端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工廠主管,走在了隊伍的最後面,臉上浮起一絲冷笑。
終於找到一塊背風的山坡。田玲玲和幾個班幹部停下腳步,交頭接耳的商議了一下,達成了一致,紛紛招呼著同學們放下家什,宣佈這裡為活動地。同學們按預先約集劃分好的小組組織起來,各自經營起自己的小地盤。
很顯然,這裡已經不是第一次迎接郊遊野餐的遊客了,山坡的地表由上到下象梯田一樣被挖了無數個灶洞,被煙火熏得漆黑漆黑,坡面上的青草被人踐踏得奄奄一息,很多處都露出了青黃的泥土,這裡顯然還沒來得及植樹造林或者在造林的計劃之外,整座山頭只有幾株瘦小的野樹給人提供了一點點棲身的蔭影。從遠處看來,這裡就像是一張長滿蘚斑的麻子臉,醜陋不堪。
鐵笑天當然的和柳小薇分到了一組,同組的還有兩位瘦弱的男生,於是,架設燒烤架和清理火灶的工作自然的落在了鐵笑天身上。他無奈的用小鐵叉扒拉著火灶然後把鐵架子橫放著架在上面,然後整理著柴火,準備生火。同組的女生都是柳小薇一個宿舍的姐妹,她們擁成一團,嬉笑著準備燒烤的材料,活像一群剛進廚房的小媳婦,歡快的切肉穿簽,兩個男生則給她們打著下手,聽候調遣。
鐵笑天有點尷尬的看著同組的同學們愉快的烤肉吃肉,自己卻提不起半分興趣,在一圈歡聲笑語的同學中顯得有點落寞。不大不小的影響了整個小組的氣氛。柳小薇有點尷尬,但她也毫無辦法:這個人就這個樣子,一天到晚心事重重鬱鬱寡歡,除了偶爾塞給他一串烤肉之外,柳小薇便和周圍的姐妹說起了悄悄話。
鐵笑天心中歎息——其實他早就發現了自己的這個問題,以前自己雖然朋友不多,也不是很合群,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在集體活動中格格不入。兩個醫生的手術在生理上是極其成功的,但他們卻沒有料到——人的心智和性格是慢慢演化進步的,而不是這樣的突變——老三應該在暗處不斷的調節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和思路,默默的強化著自己的邏輯能力——它只是一個機器,根本不明白人的喜怒哀樂,它按源程序的指令工作,讓自己時時處於非常理智非常警惕的狀態中,不論自己是在和小林元二演戲的時候也好,或者是與柳小薇輕聲呢語也好,或者是現在這樣與天真熱情的同學們活動,自己都不由自主的無時無刻不在調整著冷靜的心態,推理著利害關係,考慮著下一步正確的反應和行動。
「其實我真的很想和大家一起痛痛快快燒烤……」鐵笑天在心中痛苦的吶喊。他忽然感覺到一陣恐懼——自己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變成一個什麼樣的人?……冷酷無情?肉體機械?!腦海裡忽然因為這次小小的燒烤活動而翻江倒海,額頭上冒出了點點汗珠。
「警告:情緒非理性變化……身體各器官工作頻率失去控制……再調節失敗……機能紊亂……」
一陣巨大的疼痛襲來,痛得他的腦袋嗡嗡作響,他不由得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頭髮——這次比原來的警告刺激要猛烈得多,鐵笑天心中一凜,回過神來,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可笑——老三是幫助自己成長、賦予自己的力量的生死夥伴,自己怎麼能對它產生敵意呢?怎麼可以懷疑已經和自己血肉一體的「兄弟」呢?……他皺了皺眉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種對自己身體的萬分熟悉重新回到了大腦裡——每一條血管、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都回到了自己的掌握之中,忽然間他感覺到自己真像是一個擁有無盡財富的富豪,心中舒暢無比。
「回答:……主意識回復正常……身體各器官工作頻率回復正常……神經系統調節成功……機能穩定…………」
忽然間他把自己剛才對老三的痛苦置疑忘卻得無影無蹤,或者它們已經悄悄的退回到了腦海深處。
耳中又傳來女生們的咯咯嬌笑,鐵笑天直著眼,毫無意識的揮了揮手,茫然望去,只見柳小薇和幾個女生已經圍成一團,玩起了撲克,其他幾個沒有擠上位子的女生則各自坐在自己的支持者背後,為她出謀劃策,兩個男生則在旁邊添柴撥火,翻動著烤肉,在一旁大獻慇勤。
鐵笑天搖了搖頭,完全回復了冷靜,記起了自己的任務,偷眼向前面看去,楊松子正安靜的坐在燒烤灶邊,臉上波瀾不驚,翻動著鐵架上的烤肉,鐵笑天瞇了瞇眼睛,收縮著瞳孔,她纖巧白皙的手掌中隱隱握著一個小小的飾物——鐵笑天認識那種飾物,通常是連在一根細繩掛在手機上的吉祥物。她旁邊的女生們彷彿都很矜持——她們那一組的女生看起來似乎都非常文靜,沒有像自己這邊這樣火熱,都在安靜的享受著野外大自然的清新空氣。這讓旁邊的幾個男生非常尷尬也讓他們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這次燒烤活動看來辦得很成功,同學們都在著無邊無際的天地裡忘乎所以,鐵笑天坐在原地,眼睛梭巡了一周。沒有找到田玲玲,他心中一動,卻站起身來,挪到柳小薇身後,拉了拉她的胳膊。
柳小薇正在下家的催促中考慮出哪張牌,忽然感覺有人拉扯自己,心中一急,抽出一張甩到地毯上,隨即心中大悔,看著眉開眼笑的下家,她不耐煩的回過頭來,口中說道:「是誰啊?討厭,沒看見人家正忙著嗎?……」忽然看到了鐵笑天平靜的面容,她心中一緊,換了個口吻,怯怯的問道:「笑天……什麼事啊?!」
鐵笑天親切的看著柳小薇帶著些許歉意的面容,燦爛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齒,「沒事,你玩好了,我有點悶,想去周圍走走看。」
柳小薇把牌一合,「那我也……」話沒說完,身後的對家就叫了起來,「小薇你可不許臨陣脫逃,這次咱們輸慘拉,得趕回來嘛……」
鐵笑天笑了笑,「你還是繼續玩吧,別掃了同學們的興致,我想一個人走走,清靜一下。」
柳小薇回頭看了看牌局,關切的叮囑鐵笑天,「那……好吧,我在這裡打牌……不過你可要小心點呀,聽老闆娘說這裡過去不遠就是軍事禁區了,好多當兵的,你可要小心點呀,別走錯了地方……」
鐵笑天溫柔的扶著柳小薇的肩膀,把她扳過身去,繼續面對著牌局,「你放心吧,好好陪同學們玩牌,我也就隨便看看,走不遠。」他對著大家笑笑,「不好意思,打攪了,你們繼續玩!」他攤攤手作了個抱歉的姿勢,站起身來,向山坡下面走去。
鐵笑天好像是對這一帶的地形很熟悉,他順著小道行進,在幾個岔路口都沒有停頓猶豫,好像在自家的花園一樣,腳下毫不停滯,走得很快,眼中四處梭巡,同時豎起雙耳聆聽著周圍的動靜,保持在高度的警覺裡。
他很快翻過了一個小小的丘陵,快到平地時卻突然離開了山間被人踏出的小道,撥開雜草,向前面山頭茂密的樹林走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34:09
第五十一章 失 算
時以近夏,山中的雜草已經快半人高了,鐵笑天穿梭在悶熱的草叢裡,謹慎的向前行進,雙目不住的觀察著前方密密的草叢,耳朵彷彿雷達一樣搜索著周圍,隱隱傳來蟲鳴蟻行的細小活動,自己沙沙的腳步聲壓倒了一切,除了隱藏在一些草叢下的小生命驚慌躲避的聲音還夾雜其中外,再沒有其他異樣的聲響。
鐵笑天躬著身子,腳下的力道前虛後實,謹慎的踏在一片片草莖上,提妨著隱藏在草叢下的小坑。但這卻沒有影響他的速度,如果有人在高處俯視下來,會發現在茫茫的綠海中,有一處似江上小舟在穿波破浪,直劃向樹林深處。
長草經過了一個春天的修養,已經頗為厚實了,窄葉如刃,迎面襲來,好在他今天穿著長袖的帆布襯衫,剛才已經把捲起的衣袖放了下來,把袖口嚴密的扣實,這樣身體裸露出來的部位就只有頸部和面部了。鐵笑天豎起衣領,接在腦後的髮根處,遮住了後頸,同時橫著手掌,輕柔的在面前劃開,小心的推擋梳理著不斷劃過來的葉子,護住了自己的臉。
在草浪中穿行良久,鐵笑天終於抵達了樹林邊緣。
這片人工植成的樹林看來已經歲數不小了,大多數樹幹都有水桶粗細,又不像原始森林般兇惡無章的枝橫葉掃,而是像一排排士兵一樣井然有序的排列在山上。底下的野草也比林子外面矮小稀疏多了,東一大叢西一小塊,錯落有秩的按著樹林頂上枝葉粗疏分佈,接受著不小心遺落下來的陽光滋養。
鐵笑天沒有急於進入樹林,而是反覆在林外觀察著附近的地形地貌,彷彿在與心中的某個記憶映照,確定之後,他便在林外最外排的一株株樹幹下悄悄行進,好像在尋找些什麼,他耐心的不斷撥開一株株矮小的植物,查看每一棵樹的根部,不知道查看了多少株大樹,他終於發現了其中的一株根部被人用匕首微微的劃破,斜斜的像一根箭頭一樣指向樹林某處。他站起身來,小心的把怕開的小草回復原狀,循著這個方向走進了樹林。
鐵笑天按著野戰訓練中行軍方式,交替著變換樹幹的掩護,輕快的向前行進,心中默默的倒數,他走到了一處山坎前,忽然定住腳步,矮下身來,瞇著雙眼,搜索著四周,一處茂密的草叢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小心的走了過去,在草叢裡面按了按,忽然身手揭開一個蓋子——一個用活籐草葉編織而成的蓋子,偽裝得精巧無比。鐵笑天並沒有絲毫的驚訝,冷靜的在蓋子遮住的小坑上朝下看了看,然後謹慎的搜索著四周,掏出手槍仔細的擦了擦,裝上了消音器,輕推上膛,放回懷中,從容的跳了下來。回手抓起蓋子,小心的把蓋子遮在自己頭上。
周圍一片寂靜,偶爾有幾隻啄木鳥在樹林中穿梭跳躍,歡快的享受著自己的生命,遠近大小的聲響鉅細無遺的傳入鐵笑天的耳中,頭上的蓋子嚴重的影響了他的視界,使他只能依靠耳朵來觀察外面的變化,陽光逐漸從不遠處向這片草叢移動,透過縫隙照射在他的頭上,坑內濕度很好,悶悶的非常難受。鐵笑天小心的控制著面部的肌肉,汗水有規律的順著理出的紋理流下來,落到了衣領裡面。不適的感覺慢慢的蔓延到了全身,嚴重干擾了他對周圍事物的注意力,鐵笑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給老三下了命令。
「指令:散熱,內容:……肌肉軟組織放鬆……擴張細胞壁舒展表皮層……釋放水分子揮發熱量……調節內器官工作頻率……執行中……」
鐵笑天感覺到了一陣清涼,精神一振,回復到寧靜的心態中來。
不知過了多久,鐵笑天忽然聽到了那幾隻啄木鳥同時展翅騰空的聲音,很多昆蟲也停止了鳴唱,他精神大振,一陣衣袂摩擦的聲音劃破平穩的林中氣流,隱隱傳到了鐵笑天的耳中。鐵笑天謹慎的緩緩轉動著頭顱,同時集中聽力,把注意力集中聲音傳來的方向。
微弱如絲的氣流輕輕掠過鐵笑天感覺敏銳的皮膚,另他迅速作出了準確的判斷,把目光集中在前面的一株大樹上,一根細細如釣絲的透明小索快疾的破空飛來,無聲無息的釘在大樹上,一個瘦小的影子隨即順著它飛快的掠過,燕子般輕巧的穿過數株大樹,衣服詭異的在陽光和樹陰中不停的變換著顏色,落在了樹幹上的橫叉上,隨即隱在了枝葉深處,衣服忽而又變得與翠綠翠綠,他瘦小的身子蜷縮在樹葉中間,即使目力如鐵笑天者,也要凝神細看,方能發現他的藏身之所。
鐵笑天息氣屏聲,盡力收斂起目中的精神,斜斜的觀察著他,這個瘦小的人影穿進枝葉中後馬上一動不動,像毒蛇一樣盤在一條枝葉茂密的橫叉上,顯然也在警惕中觀察周圍的動靜。
鐵笑天的手平撫在大腿上,一絲一絲向懷中滑動,那條瘦小的身子也在微微蠕動,只見他慢慢抽出了一支細長的裝有光學瞄準鏡的步槍,橫著架在樹枝上,又掏出了一個黑黑的接著兩個耳機的小匣子——鐵笑天認識這玩意,最新的科技產品,可以收集一定範圍內的生物信息,尤其對熱量特別敏感,在收集到類似人體體表溫度和相似的生物頻率之後,會通過智能處理發出警告。因為造價昂貴,許多國家的特種部門也很少把它大範圍裝備在自己的特工身上。
鐵笑天停住慢慢向手槍移動的手掌,身體僵硬起來,心中祈禱,把希望寄托在了老三身上。
「命令:……熱量散發控制,降低身體各器官工作頻率……內容:……收縮肌肉軟組織……骨骼僵化……收縮細胞壁……表皮層汗腺收縮……減緩供血……停止部分內器官運轉……減低腦工作頻率緩解興奮狀態……執行中……」
鐵笑天忽然感覺極度不適,周圍的悶熱突然像海浪般向他襲來,腦中卻忽然呆滯起來,昏昏欲睡,視線模糊,耳中也一片盲音,再也不能仔細的觀察到了對手的舉動。僅憑著一絲殘存的韌勁,他仍然堅持著一動不動,大概的觀察著對手所在的那個方向。
模模糊糊之中,那條瘦小的身影似乎已經對周圍測試完畢,小心的收起小黑匣子,慢慢的把精緻的步槍折疊起來,放入懷中,鐵笑天鬆了一口氣,回復了正常,猛的發現自己開始微微被汗濕的衣褲已然乾透,他心中苦笑,繼續觀察著對手。
那條細細的透明繩索飛快的被他收了回去,向毒蛇一般似有靈性,鑽入他的懷裡,鐵笑天心中暗讚,之前沒有馬上收回繩索果然大有道理——如果發現周圍存在危險,可以就地執槍拒敵也可循繩索飛快的撤退,待確定安全之後才斷去後路徐圖前進,果然經驗豐富,無愧高手之號。
正在這個瘦小的身影探出頭去,快要伸手再次放出細索的當兒,鐵笑天忽然運足目力,猛的緊緊鎖住了他。
對手馬上生出反應,愕然向鐵笑天藏身之地望來,隨即醒悟過來,猛的向懷中抓去,手堪堪及到懷中的槍托,忽然感覺似有滿天雨點,滴滴散在自己頭臉上,身體忽然變得鬆軟不堪,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悶頭栽向樹下的地面,死亡來臨之前的最後一個意識讓他的手掌碰到腰帶上一個小小的按鈕,隨即墜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裡。
鐵笑天嗅著淡淡的硝煙,看著對手眉間慢慢綻開的血花,看著他像一個口袋一樣悶聲的砸向地面,得意的把手槍藏回懷裡,隨手把掉在地上的彈殼拾起,揣在口袋裡。忽然聽到林外草叢中覓食的一群飛鳥驚恐的飛起,猛的從興奮中清醒過來——計劃中的重大疏漏終於給了自己一個嚴酷結果,本來田玲玲和工廠主管分別從兩個方向向軍事禁區潛行,計劃一來收疑兵之效,二來使敵人不得不分散開來,分頭追蹤——想不到這裡地形實在太複雜,林木重重,大大的影響了自己耳目偵察的範圍,以至於自己無法探到另一個策應的敵人所在,這個死去的忍者想必一定在臨死前向夥伴發出了警告,導致現在另一個目標倉皇撤離。
這個計劃本來就漏洞處處,彼得洛夫所代表的那個勢力的突然出現再次使事態變得複雜擴大,以至於使己方不得不爭取時間搶先在事情再有變化之前處理掉這幾個日本人,好給少校及時通過特別途徑對俄羅斯黑幫施加壓力以破開他們的合作關係,有鑒於此,自己也不得不同意這個冒險之極的狙殺行動。
現在果然生變。
鐵笑天心中又驚又怒,急急的從坑中一躍而起。
如果讓他逃走,此事必將功虧一簣。
現在已經來不及召喚田玲玲他們和附近的軍隊了。
自己必須在他逃出這片山區竄上公路之前將其擊殺於此。
自己不再是奇兵,必須正面與敵人對撼。唯一的優勢是自己預先對地形的瞭解。
鐵笑天心中歎息,自己除了和老校醫動手切磋那次算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正面對敵之外,自己與人交手的經驗真是少得可憐。
但事已至此,已經別無選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34:31
第五十二章 突 變
下午的太陽愈加毒辣,滿山的綠葉都失去了翠綠的光澤,呈現出一付委靡的枯態。沒有一絲風吹過,哪怕在山岡上,空氣都是燥熱燥熱的,這個時候的確不太適合戶外活動。
鐵笑天循著敵人逃走的方向緊追不捨,開始乾燥的衣褲很快就由內到外變得濕淋淋的,粘粘乎乎的貼在皮膚上——老三也沒有別的散熱方式,在劇烈的活動下,它也不能從根本上違背人的生理本能,只能讓他的潛能發揮得更多一些、比普通人捱個更久一些而已。饒是如此,鐵笑天也很有有種很煩躁的感覺,在眼前來回搖擺穿刺的草葉給他製造了很多麻煩,不但遮擋住了他的視線,干擾了他的聽力,而且對他的皮膚造成了直接的危險,早高速中行進的鐵笑天儘管非常小心的躲避了它們的攻擊,但臉上還是被劃開了幾道細長的口子。
鐵笑天心中明白,從開始那個忍者的舉動看來,他們是非常精湛於迅速的移動和隱匿行蹤的,而且還可能有很多高科技輔助裝備加強他們的能力,武器配備方面也佔有很大優勢——至少有射程比手槍遠、精確度比手槍高的狙擊步槍,而且還很有可能有其他的武器如手雷炸彈淬毒的冷兵器之類,在這條追蹤的路上,自己隨時可能在的落入敵人布下的圈套,一不小心,不但殺不了敵人,還可能白白送上自己的性命。
所以鐵笑天很緊張——非常的緊張高度的警惕,繃得太緊的中樞神經甚至產生了一絲隱隱的恐懼,他用盡了自己所能用上的最大潛能,張大雙目觀察著前面草叢樹葉的任何一個可疑的運動,豎起雙耳,過濾著周圍發出了任何一絲響動,大腦一直在緊張的工作,分析著感官傳來的任何一個情報。他躬著身體,頭幾乎快垂在膝蓋下面,雙手遮擋著鋒利的草葉,保持著這個吃力而又可笑的姿勢,飛快的前進。
眼前的草葉不停的掠過他的身體隨即又被拋向腦後,此刻鐵笑天已經接近樹林邊緣大草海的中心了,他憑藉著敵人踏倒草根行進——雖然這很不明智、這樣追蹤一個殺人高手實在是太危險了,但時間緊迫,鐵笑天也只好賭上了這一鋪了。
感覺前面的小山岡越來越近,鐵笑天心中反而越來越緊張,越來越不安——雖然敵人被自己打了個措手不及,但幾分鐘過去之後,他明白自己在後面追蹤他,作為一個高級殺手,沒有理由不反擊的,快要穿過這片草林了,自己居然沒有遇上一個小小的佈置——路走得太順利了,甚至連一個延緩自己行動的小陷阱也沒有。
他的感覺是正確的,鐵笑天已經猛的停住了前進的步子,就那麼急停在草林中央——他發現了一條繩索,一條和被自己殺死的那個忍者所使用過的一模一樣的透明繩索,非常隱蔽的被繫在兩株長草的根步,鐵笑天正要小心的查看這個小小的佈置,忽然前面草叢的陰影裡劃過一道淡淡光束,在著烈日直射的草叢裡微弱幾乎無形。鐵笑天心中一沉,馬上就地撲了下去,像蛇一般游動在一片草叢之間,遠遠看去,只見一大片草叢胡亂亂動,根本看不清鐵笑天隱蔽的位置。
鐵笑天滾到一個微微下凹的草坎裡,剛好隱蔽住自己的身體,耳中傳來彈頭急速的橫向刺破氣流的聲音,甚至還聽到了彈頭鑽進泥土裡的「滋滋」響聲。不由得暗暗慶幸,感激那位給自己上戰術課的上尉,開始的那束奇怪的光束毫無疑問是狙擊步槍上的光學瞄準鏡對太陽光束的反射——自己真是命大,敵人也真倒霉,方位選擇得太好了。雖然很微弱,但在自己敏銳的目力下卻是無所遁形。
剛才的一陣游動顯然迷惑了對手,飛射而來的彈頭也暴露了他自己,根據鐵笑天對彈道的觀察和分析,敵人肯定在對面的小山岡上,自己甚至已經能夠確定確定他在山岡上的大概位置——希望他不會換上另一個擊發點。
他肯定還有在草林中迅速移動的工具,否則速度不會這麼快,還有時間來佈置,想來是想在這裡解決我之後再輕鬆逃走了。鐵笑天心中想到,不由有些好笑:我要是一直躺在這裡不動你還不是沒有辦法難道能吃了我不成?
心中雖然這樣想,但身子還是慢慢向前側了過去,鐵笑天伸出左手抓住了一株看上去粗壯一點的長草,借力擺正身體,微微側頭,忽然驚恐無比——這株長草上也連著那根細細的透明的小索——它居然不是橫成一條直線攔住前路的,居然是繞了一個半圓形隱隱圈住了自己,現在長草的根部已經被自己拉得微微有些前傾了,上面的繩索被拉動的幅度更是大得厲害,鐵笑天驚恐的看著這條繩索——絆發地雷……魂飛天外,雙眼發直,大腦甚至停止了轉動,只呆呆的等待那聲巨響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那聲巨響遲遲未到,鐵笑天忽然回過神來,暗罵自己真是吃多了豬油蒙了心——軍隊的駐地近在咫尺,在旁邊玩炸彈??!……哈哈,只要這麼一響,諒他也跑不了。這裡馬上就會被大軍包圍搜查,他就算變成一個虱子,也會被梳出來的。心跳過後,鐵笑天不由合掌感謝上天——今天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
順著繩索,鐵笑天凝目望去,只見前面隱隱的繫著一個黑乎乎的小小鐵球,鐵笑天心中一動,牽著繩索微微用力拉了拉,發現毫無異狀,心中凜然——這個東西超出了自己的所知範圍了——敵人不會無緣無故的把它放在這裡的,雖然它毫無反應,但更令鐵笑天縮手縮腳,不敢輕舉妄動。
正當鐵笑天心中嘀咕的當兒,忽然一陣奇異的聲響隱隱傳來,鐵笑天緊張的循聲望去,只見幾對色彩斑斕的毒蛇兩兩配對,互相緊緊的纏繞在一起,火熱的進行著原始的交配,忽然又有一陣更大的「滋滋」聲傳來,一陣腥臭傳入鼻端,鐵笑天側頭再望,猛然倒抽了一口涼氣——幾條約有碗口粗的蟒蛇吐著鮮紅的紅信,蜿蜒拖過草根,向這個方向爬來。不知道是驚恐還是噁心,那幾對冰冷邪惡的蛇眼老在鐵笑天眼前晃來晃去。
額頭上的冷汗慢慢流了下來,鐵笑天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個不起眼的小黑球不是炸彈或者化學生物武器,或者是比它們更詭異更惡毒只能在特定場合下使用的生物武器,自己原先的判斷設想完全錯誤。它被人拉動之後就會洩漏出一種特別的東西——可以給蛇類催情的氣體或信號,看來這一帶大大小小的蛇類不久以後都會聚集在這裡,自己近在咫尺,在情慾的催動下,狂躁的它們肯定會攻擊自己,這樣自己不得不暴露身形——一旦暴露自己的位置,肯定會被耐心等候自己主動暴露的敵人一舉射殺……
身邊的蛇越來越多,耳邊不停的傳來沉重的拖曳聲,想來活動在遠處的蛇也在趕來的路上。看著它們在眼前詭異的纏繞翻滾,色彩斑斕的外皮油膩刺眼,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噁心的味道,鐵笑天強壓下自己嘔吐的慾望,頭皮發麻,不知所措。不知道是緊張還是蛇口噴出的毒氣,鐵笑天感到一陣眩暈。
「命令:機體回復,抑制有害物質侵入……內容,呼吸道細胞壁收縮,減弱滲透……加強血液循環,支持供氧……刺激內分泌系統,強化抗體活動頻率……調節中樞神經系統……執行中……」
鐵笑天慢慢從槍套下面的刀鞘裡抽出一把小小的藏式匕首,眼觀鼻,鼻觀心,回復了冷靜,冰山一樣和身邊幽幽的小眼睛毫不退讓的對視,感覺心跳慢慢回復了原有的頻率,額上的冷汗漸漸消失無形,他無視身邊躍躍欲試眾多毒蛇,輕輕在身上來回拖曳著匕首,清冷的刃光逼把它們逼在一尺之外,腦中苦苦思索解困的方法。
幾條膽大的毒蛇已經微微開始向前蠕動,鐵笑天心中焦急無比,手中卻穩定異常,把橫在兄口的匕首向下拖去,微微迎向它們吞吐不定的三角形蛇頭,看來它們已經被那個東西激得狂躁憤怒而興奮,隨著那種東西釋放的強度越來越大,它們肯定會暴起攻擊自己,而且只要一條撲過來,其他的蛇也一定會紛紛效仿,一起攻擊自己這個唯一的異類。鐵笑天用鋒利的鋒刃恐嚇著它們,心知這只能收一時之效,等到他們抑制不住,壓倒對人類的恐懼之後,無論自己怎麼辦也將無濟於事,必將暴露在敵人的槍口之下。
這時一條外皮黃綠相間的毒蛇在另一個方向向鐵笑天微微游動,鐵笑天心中歎了一口氣,要不是自己冷靜沉著,似乎還隱隱發出一種強大生物的氣勢,壓住了蛇群,要是換了個驚慌失措的普通人的話,恐怕它們早就群起而噬之了,手中的匕首換了有個方向,向它晃去,忽然手肘碰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貼在腰間的備用彈夾隨著斜臥的身體的晃動,輕輕嗑了手肘一下。
彈夾?子彈?!……鐵笑天雙目放光,打定主意,抑制住心中的狂喜,偷眼向前面的山岡上望去,嘴角牽出一絲冷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35:34
第五十三章 惡 鬥
「命令:強化口腔組織結構……內容……刺激內分泌系統分泌相關激素……抑制神經系統疼痛刺激信息反饋……收縮細胞組織結構……強化顎部骨骼組織……執行中……」
鐵笑天慢慢的把子彈從彈夾裡一粒一粒退出來,金黃色的子彈慢慢的在他身畔聚成一個小堆,在太陽的照射下發出眩目的光彩,他目測著這一塊的面積,估摸著覺得差不多的時候,把彈夾插回腰間,掏出一塊小手絹,輕輕的鋪在地面上,隨手拿起其中的一粒,送到嘴邊,張口向子彈的底部咬去。感覺一陣鬆動,鐵笑天抽動著彈殼,細細如鉛筆芯一般的火藥象流沙一搬落在了手絹上。他看了看身邊越聚越多的毒蛇,微微皺了皺眉頭,但依然冷靜如昔,伸手拿起了另一粒……
山岡上的某處凹地裡,長草像一株株小樹又高又直,似蓋子一般把這裡遮得密不透風,如果把它放大幾倍來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這一片鬱鬱蔥蔥的生命中隱藏著一個危險的生物。雖然他從頭到腳也是翠綠翠綠的,與周圍的植物毫無兩樣。他手中緊執的步槍也被塗上了一層油膩油膩的透明液體,鏡子般反射著周圍的顏色,看上去像一株稍粗的草莖,斜斜的伸出去,架在兩株長草之間。
他眼中射出幽幽的光芒,帶著那沒有一絲生氣的冷靜,當他稍一調換視界的時候,偶爾晃過一絲莫名的恐懼與刻骨的恨意。雖然他俯臥的草叢悶熱而潮濕,但周圍的小生命都應該會有一種冰涼的感覺——那種從最深層的意識裡隱隱傳遞出來的刻骨的冰涼的感覺。就像一頭驚恐萬狀、被激怒後極度亢奮野獸,隱藏在某個角落裡,一邊舔著傷口,一邊盤算著如何給予對手致命一擊。
此刻他正聚精會神的通過瞄準境從高處觀察山崗前面的一片草海。這個沒有一絲風的天氣對自己真是太有利了,草海中任何一個可疑的晃動都能使自己做出準確的判斷,而且之前敵人已經在自己的佈置中暴露了大致方位,但對手顯然比自己意料中的要冷靜得多強大得多,反應極其迅速,讓自己的第一發子彈落在空處……唉,可惜了這發氮彈頭,只要擦破點皮就可以的消滅對手的。小林副組長提供的情報真是糟糕之極,本來這只是一個偵察任務的,想不到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己方損兵折將,自己還在敵人追蹤之下,狡猾的支那人顯然已經早早的布好了圈套……小島真是死得太冤枉了,幸虧自己臨危不亂,在敵人的追蹤中沒有驚慌失措,機警撤退從容反擊……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有點得意,陰森的臉上微微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奇怪,按照本部專家提供的技術數據,這個時候蛇群應該早就抑制不住了狂性,應該對周圍的異類發起攻擊的,只要他稍微露出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的任何一個微小的部分自己都可以從容擊發,看著這個令人敬佩的對手痛苦的死去………難道這個支那人有別的方式在沒有任何聲息不晃動草叢的逃遁?難道這一片草海下面有個不為自己所知的地道?……這裡駐紮著軍隊!這是支那人預先佈置的圈套,什麼都有可能……敵人在這裡實力雄厚,隨時可以召喚大隊人馬來支援,也許只要一個電話、一條短信息、一聲槍響……只要他不再顧及這是秘密的特工活動、不再顧及對周圍居民造成影響、不顧及事件的洩露、不怕輿論的擴散的話……他彷彿聞到了死亡的氣息,恐懼慢慢的迫今了他的心房,難道就這樣放棄?……他萬一在某個地方重新埋伏起來狙殺我呢?……他的面容雖然依舊陰冷深沉,但心中不禁猶豫萬分……
不行,要撤退!……他終於下了決定,慢慢的活動著有些呆滯的四肢,準備把狙擊步槍折疊起來。
眼睛剛剛從瞄準境上離開,忽然,前面的草海中傳來一陣「?裡啪啦」的聲響,他猛的精神大振,心道蛇群終於開始大規模攻擊他了,抬眼向瞄準境上湊去——用不著瞄準境了,自己佈置的那一片草林已經火紅一片,濃煙和灰燼騰空而起,大火迅速而猛烈的向四周擴散,受熱膨脹的空氣破壞了原本穩定的氣流,無端的生起風來,捲起一片片燒得正歡的草葉,引起新的火源。這場大火完完全全破壞了自己的佈置的影響,草海中聚集大大小小的蛇瘋狂的向四周逃逸,幾條粗大的蟒蛇捲起長長的尾巴,把周圍的長草掃倒一片……瞄準境中的草海枝搖葉動一片混亂,到處竄動著火蛇——名副其實的火蛇。隨著火勢越來越大,風也越來越猛,吹得長草此起彼伏,開始平滑如鏡的草海沸騰了起來……他再也無法分清哪裡是風動哪裡是蛇動哪裡是人動,他呆呆的看著眼前混亂的草海,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猛的沉的到了最底處,只覺得嘴裡無比的苦澀。
一股火熱的風吹過山岡,撫過他呆滯的面孔,毫不停留的繼續向後掠去。他回過神來,心中知道,自己已經無法撤退了,敵人已經成功的製造了煙幕,利用它的掩護從容的脫離了自己的狙殺範圍,現在他不知道潛到了哪個角落,藉著地形或者植物的掩護,靜靜的等待著自己做出反應……主動權不再由自己掌握,重新回到了這個可敬可怖的支那高手手中。
他不敢再動上一動,連抽回一半的狙擊步槍也不敢在重新架上,只是睜大眼睛,側著雙耳,默默的數著自己的心跳聲,打定了主意,把一個手雷的保險打開,握在手上——今天看來難以生還,不如尋找機會與敵人同歸於盡,為帝國玉碎。
依然冷靜如昔,依然沉著如水,依然鋼悍凶狠。只是鬥志已盡。
他不敢轉動自己的頭顱,依然保持著開始的那個視界,看著眼前草海中的火勢慢慢的向外圈去,感覺手心中慢慢滲滿了汗水,連手腕都開始微微發抖,幾乎快捏不住手雷了,但他毫無辦法,只有這樣自己才能稍微保持一點安全,敵人也無法露出身形來搜索這塊地域。再他的外援感到之前,自己和他只能這樣冷冷的對峙。
感覺過了很久,周圍依舊毫無動靜,他感到一陣絕望,這麼大的火在燃燒,附近的軍隊肯定會被驚動,他們一定會趕來救火,敵人的高手也肯定會窺伺其間,隨著時間一秒一秒的溜走,一陣又一陣的孤獨和絕望湧上心頭,他不禁悲哀的向自己問道,難道我連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機會都會沒有麼?!!精英殺手的自尊和信心在一點一點的被時間吞噬,在長期的嚴酷訓練和多年的職業生涯中鑄就的冷靜從容好似河床兩邊生出裂痕的堤壩,一點一點的在崩潰,慢慢的被瓦解。他忽然冒出一個荒謬的想法:趁著自己還保留著一點信心和體力,站出草叢大喝一聲,要求與這個可怕的對手做一場戰士之間的決鬥,就像中世紀的騎士一般,用冷兵器格鬥,然後像自己所崇拜的帝國古戰國時代的武士一樣,在鮮血和榮譽中無憾而死。
他苦笑了一下,心中奇怪,自己怎麼會突然在執行任務中浮想聯翩,隨即就明白過來——自己已經徹底被對手在心理上壓倒了,僅存的生機隨著時間的消逝一點一點的被泯滅。忽然他又發現自己似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四肢軟弱無力,視界模糊,耳中亂糟糟的充斥著一些亂七八糟的聲響,大腦一陣又一陣的眩暈——心理上的放棄導致了潛意識裡的頹喪,開始劇烈活動中消耗殆盡的體力在自己有意無意的放棄下馬上呈現出疲勞的狀態。即使是這個支那高手還保持著他們那種可笑的傳統和面子,在絕對優勢中放棄對敵人斬盡殺絕的權利,與自己放手一搏,自己也再沒有勝利的機會。
就在他絕望無比,心中亂成一團的時候,忽然感到一真灼熱,他按捺不住狂躁,回頭張望,驚恐的看見山岡上不知什麼時候也冒出了處處火光,幾片大火起得猛烈而突然,彷彿是從天上突然降落似的,吞吐著煙塵,和著被攪動翻騰的氣流,慢慢的向自己潛伏的草叢逼近。
他呆呆的看著越來越近的火頭,身上用高科技材料製成的衣服還能稍微保持著一點點清涼,但裸露在外的肌膚已經傳來隱隱焦灼的疼痛,回頭看看側面,另兩處火頭似乎受山邊的風向影響,匯合到了一起,封死了一個方向,也在慢慢的向自己靠近。忽然一條燒得通紅通紅還冒著火苗的細枝被風吹起,脫離了火口,落到了他的背上。一股灼熱的劇痛從脊柱迅速的被傳往神經中樞,麻木的大腦在一陣又一陣的猛烈的刺激下,終於按捺不住,猛的一下從隱蔽的草叢中跳了起來,模模糊糊的胡亂向某一個方向竄去。
才奔出兩步,忽然似有一隻小小的蚊子咬了後腦一口,癢癢的毫無痛楚,甚至還有一絲感官上的舒暢,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在濃煙中流淚,下意識的舉手抹去,卻在眉間隨手抹下了點點血珠。他隱隱知道發生了什麼,僵直著身體看著越來越暗的天地,心中歎息:應該先扔出手雷掩護的……
這是他最後的意識。
鐵笑天從藏身的草叢裡鑽了出來,看著敵人像一根乾枯的木柴一般,僵直的僕在了煙火瀰漫的草叢中,看著熊熊的大火把他瘦小枯乾的身體無情的吞噬掉,看著敵人從敵人手裡滑落的手雷輕輕掉下,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炸滅了一大片火苗。當充滿硝煙味道的氣浪微弱的遠遠掠過他的面龐時,鐵笑天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快意。
他木無表情的用手絹把口袋裡剩餘的彈殼和彈頭包好,遠遠的走開,在一處草叢中深深的掘了個坑,把它們埋葬掉。他麻木的做著這一切,好像在埋葬剛才被自己殺死的兩個忍者,好像埋葬掉了自己僅存的一絲男孩的單純。
他站在這處草叢,默默的哀悼,他已經深深的明白,經過了這一場自己從未經歷的殘酷而血腥戰鬥,自己已經完成了老三所要求的蛻變。
他感覺麻木又疲憊,「我是什麼?冷血機械?……源程序中的『成功男人』……」令人顫抖的疼痛刺激再次傳來,老三的警告再次響起:
「警告:主意識混亂……器官工作失去協調……機能紊亂……」
他在意識下潛之前忽然悲哀的意識到,無論如何,自己已經邁出了第一步了……
「命令:回復正常,內容……誘導主意識趨向……刺激內分泌系統控制情緒……協調身體各部器官……協調成功……機能回復正常……」
不知到了什麼時候,風越來越大,鐵笑天站在原地,眼中燃燒過的那絲痛楚早已消逝得無影無蹤,他定了定神,回復了冰冷的理智,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的草叢。耳邊隱隱傳來一片人聲,夾雜著幾句焦急驚慌帶著泣音的呼喚——他在一片雜聲中聽清了柳小薇的呼喚,心中一動,一邊考慮著如何向同學們合理解釋這裡發生的一切,一邊轉過身來,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迎去。
一陣風吹過身後的草叢,把草枝搖得瑟瑟作響,被鐵笑天掘起的新土掩蓋的一株小草卻趁勢挺起枝葉,倔強的面對著被滾滾濃煙遮掩的藍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35:52
第五十四章 暗 算
滾滾的濃煙遮掩了烈日的光輝,這邊林區彷彿已經進入了陰暗的世界,空氣中到處瀰漫著黑色的灰燼和帶著火星的枝葉,火勢擴展的速度很快,而大風也越刮越狂,在旁邊推波助瀾。眼看這片幾十年的心血就要被毀於一旦。
當鐵笑天跌跌撞撞的出現在同學們面前的時候,令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他的臉被烈火的煙塵熏得漆黑漆黑的,衣服褲子被撕破了幾條大口子,上面滿是植物花花綠綠的汁液和清黃的泥土污漬,臉上也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劃出了幾道長長的傷口,鮮血斑斑點點的凝固在傷口周圍,像幾條蜈蚣爬到臉上一般,看上去觸目驚心。
這場意外的大火顯然嚇到了他,他的身子像風中的樹爺一樣瑟瑟發抖,看到一群同學雖然鬆了一口氣,但仍然還想篩糠一樣站立不住,污穢的面孔扭曲著焦急和驚慌的神色,眼神呆滯而驚恐,直直的站在同學們的對面,彷彿一個經過長途跋涉衝刺到安全地點的難民。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柳小薇一聲尖叫,猛的撲進他的懷裡,捏著小拳頭捶打著他的胸膛:「叫你到處亂跑,叫你到處亂跑……」忽然覺得鐵笑天的胸膛仍然在猛烈的起伏,抬眼看去,只見他仍然呆呆傻傻的目光發直,迷茫的看著人群後面,回過神來,仔細的查看著鐵笑天的全身上下,鬆了一口氣,探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咱們馬上回家……」
鐵笑天沒有發現楊松子,一顆心落了下來,知道少校的人已經完成了他們的任務,心中既定,面上卻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在柳小薇的攙扶下,穿過同學們一片同情的目光,蹣跚著向後面走去。
遠處的刺耳的警笛聲隱隱傳來,地平線的盡頭出現了大批穿著軍服的士兵,分成了幾個縱列,蜿蜒向這邊撲來。幾個班幹部指揮著疏散同學,還分出幾個男生去和滅火的部隊聯繫,看來他們還想參加這場滅火的戰鬥。
鐵笑天冷漠的看著他們慷慨激昂的自己動員自己,心中既不內疚也不感動,冷靜的盤算著這裡與公路的距離,適當的減輕了壓在柳小薇香肩上的重量,慢慢的離開了這裡。
一群又一群士兵和民兵揮舞著各式救火器具,從各式車輛上蜂擁而下,在鐵笑天和柳小薇身邊錯身而過,勇敢的向火場撲去。公路已經不遠,鐵笑天已經清晰的看到了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和標著紅十字的救護車。不喜反憂——下一個目標是小林元二了,可這下鬧得這麼大,肯定會驚動他,自己一定得趕在他沒有收到確切消息、驚疑不定的時候找到他,憑借僅剩的一點點信任,給他致命一擊。
當鐵笑天從醫院出來的時候,首都已經暗了下來,街燈卻還沒有及時燃起,一切都還籠罩在一片昏暗裡。剛才醫生的檢查顯然讓柳小薇鬆了一口氣——鐵笑天只是驚嚇過度、體力消耗過大而有點虛脫,至於那幾道皮外傷,在來醫院之前就已經癒合了。
手裡挽著柳小薇的胳膊,鐵笑天心中一片沉重,身邊的柳小薇卻早已心情轉佳,看著鐵笑天陰晦的臉色,小心的提議,「等下我們一起去富貴大酒店吃飯吧?給你壓壓驚……」看著鐵笑天依舊無動於衷,她心中一動,自以為猜中鐵笑天的心事般安慰道:「你別喪氣,沒關係,被這麼大的火嚇到了很正常,你今天沒什麼丟臉的地方……」她笑了笑,「這有什麼沒面子的,性命悠關嘛……」
鐵笑天苦笑了一下,正想答話,忽然在醫院正門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由心中大喜,面上卻忽然變得精神恍惚——小林元二手裡拎著一大籃水果,向自己迎面走來。鐵笑天的身體忽然放鬆了下來,舒展開全身的每一塊肌肉,耳目回復了高度的警惕,心道:「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看來不止我著急,你比我更著急。」
依偎在鐵笑天懷裡的柳小薇感到鐵笑天身體忽然繃得筆直,卻馬上又鬆軟了下來,肌膚傳出一股熱力,她有點驚奇的抬起頭來,忽然看到了小林元二,面上一下晴轉多雲,眼中露出驚恐和厭惡,勉強遠遠招呼了一下,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鐵笑天勉強的朝柳小薇苦笑了一下,「看來我們今天是吃不了這頓壓驚飯了,新的麻煩又來了,唉……今天可真是倒霉到家了……你先回去吧,我想單獨和他談談……」
柳小薇帶著關切的眼光看著鐵笑天,猶豫了一下,擔憂的皺起了眉頭,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心知無法擺脫眼下的糾纏。她踮起腳尖輕輕的吻了鐵笑天一口,鬆開他的胳膊,轉過身去,掩飾住心中的恨意,勉強朝小林元二笑了笑,和他錯身而過,走出了醫院大門。
看著小林元二慢慢的走了過來,鐵笑天慢上露出了一絲驚恐,急急的大步向他迎去,待要招呼,卻見小林元二豎起中指貼在嘴唇上,做了個禁聲的姿勢,眼中示意鐵笑天跟他走。
鐵笑天稍一遲疑,暗一咬牙,跟了上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了醫院大門,走到了人行道。這個時候下班放學的高峰期還沒有過去,也有一些已經吃過晚飯的閒人或情侶在街上散步,人行道上的行人著實不少。
鐵笑天加快了步子,追了幾步,和小林元二並排而行,面上雖然張張皇皇,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心中卻冷靜從容,密切的注意著小林元二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精、氣、神提到了顛峰狀態,作好了格鬥準備,小心翼翼的提防那可能會突然降臨的致命危險。
看來小林元二並沒有請鐵笑天吃晚飯的意思,走到了幾座立交橋圍繞的花園噴泉邊坐了下來,鐵笑天緊跟著坐到了他旁邊。旁邊有幾個老人「咿咿啊啊」的唱著京劇的某個選段,看來這是幾個老票友在閒聊中忽然興致大發,忍不住就地開腔了,這個小小的廣場裡還坐著幾對神態親暱的情侶,分散開來竊竊私語,幾個小孩子嬉鬧著做著遊戲,幽靈般的小販來來回回的兜售著自己手中的商品,模模糊糊的光線使人們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別人的活動——實際上都市裡冷漠的人們也不習慣關注別人的舉動。
小林元二轉過頭來,輕輕的撫摩著手裡的水果藍,臉色平靜,陰冷的眼睛幽幽的看著鐵笑天,「今天電視裡出了好大一個新聞,郊區發生了一場大火,燒掉了幾座山頭,巧得很,好像就是你們郊遊的那塊地方。」雙手穩定的捏著籃上的花紋,平滑的皮膚上隱隱暴起了根根青筋。
鐵笑天尤自驚魂未定,傻傻的看著小林元二,「是啊……可把我嚇壞了,我本來是在跟蹤那個田玲玲的……今天她好奇怪,我覺得那個工廠的一個高級主管好像是她男朋友,那傢伙跟著我們到了郊外……我本來一直注意他的,後來我和小薇正在燒烤的時候忽然看見田秘書離開同學們,我就悄悄跟在她身後,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和男朋友幽會,確認一下他們的關係,可是……」鐵笑天露出恐懼的神色,「可是她進了一座林子忽然不見了,我跟丟了她,於是只好進去找找看,想來被她發現也不緊,大不了犯個尷尬……可我卻怎麼也找不到她了,我才找了一會忽然樹林就起火了……好大的火……好大的風……於是就拚命的跑,跑了出去,然後,然後就進了醫院……」鐵笑天手撫著臉上的傷口,心有餘悸的說。
小林元二瞇著眼睛看著鐵笑天驚慌的面容,上下打量著鐵笑天破爛的衣裳和戀上的傷口,久久未能出聲,側著頭不知道想著什麼。
鐵笑天忽然拉著他的衣袖,小聲哀求道:「小林先生,這次我怕會有大麻煩了……當時好多同學都看見我一個人走進了那邊樹林又一個人走了出來,警察一定會來找我的,萬一他們把我栽上一個縱火罪的那我可就……我上次的那件搞不好也會牽扯出來……」他企求的看著小林元二陰森的臉,只見他仍然保持著那副高深默測的樣子,心中冷笑,繼續著自己顫抖的聲調,「……所以我想快點去日本留學,越快越好,我想在他們找到我之前出國……」
小林元二沒有回答鐵笑天,一個小販向他們走了過來,看著兩人不善的眼神,還沒有開口就知趣的放棄推銷的念頭,遠遠走開,看著小販消失在陰影裡,小林元二微微垂下腦袋,一邊撫摩著水果藍一邊思索,眼中驚疑不定,彷彿在下一個決定一般,遲疑不決。
鐵笑天用期盼的眼神緊緊盯著小林元二,左手攤在污穢的褲子上,急躁的揉搓著自己的膝蓋,一隻手卻伸向身後陰影,輕輕的在腰間摸索。
良久,鐵笑天終於聽見小林元二微微呼出一口長氣,只見他慢慢的轉過頭來,換上了一個親切的笑容,柔聲對自己說道:「鐵君不必擔憂,你的簽證我昨天終於拿到了,那邊的手續也已經辦好了,現在你只要買張機票就可以去我們日本留學了……呵呵……你為我們工作了這麼久,這次還差點有生命危險,為了表示歉意,我決定在你的戶頭上打進一筆款子,作為鐵君留學的費用。」
鐵笑天慢慢抽回身後的右手,雙手交叉著相互揉搓,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樣,忽然有點忸怩,「這……這怎麼好意思,我都還沒完成小林先生您交代的工作來著……真是感激不盡,小林先生,他日我若在日本有所成就,一定會……」
小林元二微笑著打斷了鐵笑天感激涕零的道謝,微笑著說道:「呵呵,這是鐵君應該得到的,我們大和民族從來不虧待自己的朋友,你們中國也有一句話嘛,叫做……那個,朋友有通財之義嘛,呵呵,關於田玲玲的事鐵君就不要煩惱了,我再另外去想辦法,」他在籃中摸出兩罐啤酒,「來,我們先喝點東西,天可真熱。」
鐵笑天瞇著眼睛,運起敏銳的目力,忽然看到小林元二指間的戒指微微反射出一股淡淡的藍光,心中凜然。
「命令:阻止有害物質入侵……內容,……收縮呼吸道細胞……收縮消化道細胞……控制淋巴液體運動……刺激內器官分泌抗體……加強血液循環……停止部分消化器官工作……執行中…………」
伸手接過小林元二遞過來的啤酒,心中忐忑,暗一咬牙,仰頭大口喝了一口,微笑著舉罐向小林元二示意。
看著鐵笑天喝下啤酒,喉頭有節律的晃動,傳來液體流動的聲音,小林元二嘴角慢慢的綻開一絲冷笑,對鐵笑天的邀飲舉罐回應,慢慢的湊到嘴邊,一仰頭,準備暢快的一飲而盡。
就在他仰頭暢飲的時候,鐵笑天突然的抽出一張薄如細紙的鐵片,從皮帶上卸下來的用來裝飾皮帶壓在皮帶表層的一張薄薄的鐵皮,手腕用力一抖,將它甩得筆直,準確的刺向小林元二的左肋,穿過他薄薄的深藍色襯衣,精確的在他第三根與第四根肋骨之間斜斜而上,深深的貫入了小林元二的心臟。
小林元二的雙目忽然凸了出來,喉頭發出一陣混合著液體流動的「咯咯」的聲音,舉著啤酒罐的手忽然一軟,就在即將滑落的當兒,鐵笑天及時的欺過身去,探手扶住了他的手臂,讓啤酒繼續灌向他的喉嚨,口中輕輕笑道:「說好拉,喝完哦,可不許耍賴……」
那幾個老票友聽到這邊的聲響,轉頭頭來看了看,只見兩個年輕人在互相灌酒,微笑著回頭繼續著未完的段子。
小林元二手腳在鐵笑天的緊壓下無力的抽動了幾下,雙眼不能置信的看著鐵笑天陰冷的面孔,終於慢慢停止了掙扎,凸出的眼睛的瞳孔慢慢放大,漸漸失去了生命的顏色。
感覺最後一絲生機已經遠離小林元二的身體,鐵笑天慢慢的取下了壓在他嘴上的啤酒罐,輕輕的抹了抹他的眼睛,幫他把不能瞑目的眼睛合上,小心的查看著他的傷口。
這條致命的傷口又短又薄,只微微滲出了幾滴細細的血珠,他隨手把它們抹掉,使傷口看上去像一根細細的紅線,緊緊的貼在這塊失去生命的皮膚上。
鐵笑天對自己的手法和力到感到非常滿意,看來自己在B大圖書館的那些關於人體結構的書籍沒有白看,今天小試牛刀,果然一擊成功。
擺好小林元二的姿勢,鐵笑天轉頭面對著身後的花壇,給老三下了命令,喉頭格格有聲,臉色忽然變得蒼白無比,臉上的肌肉痛苦的跳動了幾下,終於嘔吐出一攤污穢的液體。
「命令:全面檢查身體各部器官……執行中……肝部工作頻率過大,呈疲勞狀態……各部器官正常……機能穩定……」
鐵笑天鬆了一口氣,小心的在小林元二身上搜索著,掏出了他的錢夾證件手機鑰匙,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把他的屍體擺成一個依靠欄杆小憩的模樣,再把水果藍放在他的膝蓋上,拉過屍體僵硬的手臂,牢牢扶住。幫它整理了一下衣著之後,鐵笑天站起身來,離開了這個小廣場。
鐵笑天走在人行道上,掏出了小林元二的手機,撥通了少校的電話,幾聲輕響,傳來少校的聲音,「你好!」
「是我,剛解決了一個,XXX街XX立交橋下的小廣場裡。」不待少校回答,鐵笑天就合上了手機。
幾分鐘之後,一輛標著「110」字樣的警車駛進了這個小廣場,鐵笑天站在立交橋上看著警車上跳下幾個人向屍體走了過去,微微一笑,把手機拆解成部件,隨手扔在車道上,一輛汽車碾過,碎屑紛飛。他慢慢向前走去,每隔兩個垃圾桶就扔掉一點東西。
這些東西鐵笑天都仔細的看了一下,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但他不打算把這些戰利品與少校共享。
警車在下面忙活了一陣,在人們還沒來得及圍觀之前就離開了廣場,飛快的駛上了立交橋,在鐵笑天身側呼嘯而去。
望著警車消失的方向,鐵笑天笑了笑,隨手攔下一輛的士,鑽了進去,對司機說道:「首都B大學!謝謝!」在車身啟動的時候,他忽然改變的主意,改口吩咐司機:「不去B大,去XXX道XXX胡同。」
司機輕輕笑了笑,忽然回過頭來,「是去吃山東扒雞麼?!」
鐵笑天目瞪口呆的看著前排的少校,說不出話來。
的士掉了一個頭,向XXX道XXX胡同駛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36:10
第五十五章 攻 勢
鐵笑天很塊冷靜下來,若無其事的給了少校一個燦爛的微笑:「看來你對計程車司機這個職業情有獨鍾嘛,今天收入如何?」
少校回過頭去,目視前方,「才上崗幾分鐘,不怎麼樣。」伸出手去,掏出一支香煙。
「你們效率真高,幾分鐘就找到我了,呵呵……」鐵笑天目光閃爍,「看來我的自我保護能力真的不到家,被人跟蹤了都不知道。」
少校皺了皺眉頭,隨即舒展開來,點燃了唇上的香煙,輕輕吐出一口淡藍色的煙霧,「別誤會,我沒有跟蹤你。」他取下香煙夾在手中,穩穩的扶住方向盤,「我接到你電話的時候正在離這裡不遠的一家銀行,所以馬上就趕來了,我猜你還沒走遠,於是就跟過來了。」
鐵笑天不想再和他討論這個問題,忽然笑了笑,「最近發大財了吧?去銀行存起來?」
少校微微側過頭,瞟了鐵笑天一眼,「昨天晚上全市的廣大公安民警及聯防隊、居委會等單位奉上級關於掃黃打非的指示精神,在首都各個地區突然展開了清查,我們的俄羅斯朋友彼得洛夫先生被一名賣淫女指認有嫖宿行為,被公安部門請了回去協助調查……」
鐵笑天眼中的殺機一閃而過,口中卻淡淡的說道:「那可真是遺憾……但我聽不出這與銀行有什麼關係。」
少校取出兩張薄薄的單據,反手遞給鐵笑天,「經過搜索專家對彼得洛夫下榻的酒店房間徹底搜查,我們在衛生間門上的縫隙了找到了這個東西。」
鐵笑天狐疑的接過單據,掃了一眼,驚訝的看著少校:「銀行保險櫃租賃單?!」
「奇怪吧?我也很奇怪,於是我就去了銀行……」他忽然有點不好意思,「當然,我不得已用上了一點手段,打開了這兩個保險櫃,找到了用禮品盒裝著的一些小玩意,組裝起來一看……呵呵,好一把大傢伙——最新的反器材狙擊步槍。」少校口中「嘖嘖」稱讚。
鐵笑天把單據遞還給少校,「是送到大西北挖沙子還是就這麼幹掉那小子?」
少校搖了搖頭,斂起歡容,神情凝重,「他只是一隻手,不是腦袋,還沒資格去想事情,」他頓了頓。「但我們還是得通過這隻手與俄羅斯黑幫接觸,他既是證據又是橋樑。」
鐵笑天靠往計程車後座柔軟的靠墊,露出一絲疲憊,「那就是你們的事情了,我的任務今天已經超額完成了。」
少校忽然哈哈大笑,「那你怎麼不回B大學生宿舍睡覺,忽然想去吃山東扒雞?!哈哈……」
鐵笑天抬起頭來,眸子裡精光四射,和少校交換了一個會心的微笑,「蔡先生應該還沒得到消息,不管怎麼樣,我們得搶先去問候問候他老人家嘛……」他摸了摸硬邦邦的掖下,「你說呢?!」
說話間,計程車已經穿過了大半個城區,行駛到鐵笑天熟悉的那條街道上,在紅燈的阻隔下耽誤的幾秒鐘。忽然拐入一條小小的胡同口,在山東扒雞店前停了下來。
晚飯的時間已過,當鐵笑天跨進大門的時候,蔡老闆正站在櫃檯裡給最後一撥客人結帳,看見鐵笑天走了進來,他老臉的皺紋條條顫動,展開燦爛的笑容,微微點頭,示意鐵笑天到樓上去等他。
鐵笑天走上樓去,第三次在老位子上坐下,不久,樓梯上響起硬塑料鞋底巧擊木版的聲音,蔡老闆端著一盤香噴噴的扒雞,出現在樓梯口,滿臉熱情的朝鐵笑天走來。
鐵笑天微笑著看著蔡老闆,看上去似乎很愉快,蔡老闆臉色微變,隨即回過神來,放下盤子,在鐵笑天對面坐下。
鐵笑天絲毫沒有享用扒雞的意思,只是靜靜的微笑,雙眼牢牢的鎖定了蔡老闆,一言不發。
蔡老闆忽然感覺全身僵硬,面前的這個人忽然陌生起來,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像主人看著即將被宰殺的母雞,這還是以前那個輕浮單純、狂妄自私的少年麼?……他感覺全身的毛孔都在收縮,寒毛直豎,脊背的內衣傳來一陣濕意。他有點尷尬的笑了笑,輕輕把盤子朝鐵笑天那邊推了推:「來,才從湯裡撈起來的,夠火候了……小林呢?你們沒約好麼?……」
鐵笑天輕輕的把盤子推回桌子中央,忽然像看一個陌生人般左右打量著蔡老闆,搖了搖頭,微笑道:「小林先生剛才忽然發病,蒙貴國天照大神寵召,已經先行一步,小弟忽失摯友,無比悲傷,這盤扒雞實在是沒有心情吃下去了。」
蔡老闆臉色大變,忽然回過神來,擺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唉……真是……他父親一樣,英年早逝……」眼中卻目光閃爍,身上的衣襟隱隱無風自動。
鐵笑天豎起食指,立在唇上,打斷的蔡老闆的做作,「人固有一死嘛,蔡老闆也不必悲傷,何況小林先生臨終前有我在場給他送行,也算幸運了……哈哈……」笑得無比暢快。
蔡老闆忽然停住悲泣,慈祥和藹的面容忽然變得陰森無比,冷冷的看著鐵笑天。
鐵笑天傲然一笑,毫不退讓的與他對視,「呵呵……實不想瞞,小弟因為手頭緊張,不得已在中國政府的某個部門做了兼職,賺點零用錢花花,可惜開始忘記告訴閣下了,有失朋友之道,嘿嘿……真是慚愧。」
蔡老闆身形一震,眼中露出驚訝悔恨的神色,帶著些許仇恨冷冷的盯著鐵笑天,白皙的手上暴起粗大的綠筋,緊緊的抓住桌子邊緣,呼吸卻忽然放得平緩無比。鐵笑天目光一厲,忽然大喝一聲:「停—!!!」堪堪抵住了洶湧而來的殺氣。
蔡老闆聞聲愕然,未等他反應過來,殺氣一滯,忽然對面的屏風後面射出一發細細的子彈,以驚人的高速破空而來,在蔡老闆淬不及防間鑽入了他的肩膀。
蔡老闆猛然起立,大喝一聲,待要出手,忽然感覺一股麻痺的感覺從肩上的傷口上迅速蔓延到全身,探手抓向鐵笑天的雙手在半道上忽然氣力全無,四肢的關節忽然「喀喀」作響,運到丹田的氣流忽然消逝得無影無蹤,心中忽然一陣悲涼,知道自己已經入人掌握,頹然倒在椅子上,失勢的雙手打翻了桌上的扒雞,再也動彈不得。
少校從屏風後面轉了出來,背負著雙手,好像是回到了自己家裡一樣,緩步朝兩人走來,優雅的在桌子邊坐下。
少校伸出手去,仔細的搬開蔡老闆的嘴,口中說道:「我的速度不慢吧,從窗戶進來還趕在你前頭。」
鐵笑天捏著鼻子,厭惡的看著少校慢慢從蔡老闆骯髒的嘴裡掏出一粒小小的綠色膠囊,回答道:「的確不錯,身手很好,落地輕盈;槍法高明,準頭極佳!」
少校小心的把那粒綠色的膠囊收入懷中,不理會蔡老闆仇恨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個不挺,再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確認再也沒有供自裁的毒藥之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摸出一個小小的注射器,在蔡老闆腮邊猛的紮了進去,一推到底。
蔡老闆喉頭「咯咯」有聲,好一會才活動起嘴唇,聲音卻嘶啞模糊,「你以為這樣我就沒辦法自盡麼?」
少校沒有理會他自顧自的對鐵笑天說話:「二十七年前,有個人從蒙古人民共和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交界處偷偷潛入境內,在茫茫的大草原上堅韌勇敢的獨自前進,沒有被任何人發現。」他頓了頓,「眼看就要按計劃穿過忽倫貝爾大草原,經內蒙古自治區滲入內地,勝利在望,可惜天公不做美,忽然讓他遇到了冰雹,被困在了草原邊緣,最糟糕的是連食品也消耗殆盡,指南針也被冰雹打壞了,這個人堅持了幾天之後,昏迷在忽巴兒旗牧民定居點幾公里的地方。」
蔡老闆緊緊的閉上了嘴巴,凶狠的盯著少校,少校卻看也不看他一眼,繼續說了下去,「這場冰雹使忽巴爾旗的牧民遭受了巨大損失,很多人家的羊群走失了,於是牧民們在冰雹結束後四處搜索,意外的在某處發現了這個人,於是把他救了回去,幾天之後這個人醒了過來,身體很虛弱,無法起來行動,於是就只好寄居在這戶人家裡,躺在他們的蒙古包跟著出去遊牧。」少校凝視著漆黑的窗外。
「更巧的是他們從定居點與其他人家分別,在遊牧的路上居然遇到了忽巴爾旗的賑災隊,還跟著領了一份救災物資,」少校緩緩從懷裡掏出一張發黃的紙,上面字跡已經開始變得模模糊糊,隱約還能看清「救災物資發放登記……」字樣,旁邊還印著一排排鮮紅的指印,「這個人身上沒有任何身份證件,而且身體很虛弱,說話都很苦難,當時工作人員就吩咐這家牧民,暫時照顧他的身體,等他好點之後就送到相關政府部門去登記核查,」少校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激動,忽然轉頭憤怒的看著蔡老闆,「可是這幾個工作人員與這家人分別之後,草原上就再也沒有人看到過他們,直到一年多以後,另一戶牧民在草原上偶爾發現一座被燒燬的蒙古包的殘燼,發現了這一家六口的屍體……經過當地公安處的鑒定,他們居然死於一種當時非常先進的毒素之下……」
鐵笑天靜靜的聆聽著少校的敘述,緊緊的捏住了拳頭。
少校回復了冷靜,「因為當時國內形勢比較混亂,後來這個殺人犯僥倖逃脫了追捕,輾轉來到了山東,在一家老扒雞店裡當起了學徒,學了一手做扒雞的手藝……」
蔡老闆咬了咬牙齒,接著說了下去,「學成之後這個人就來到了首都,經過一番奮鬥,終於在這裡立足,還開了一家小小的店子,當起了老闆。」
少校搖了搖頭,「你漏了一件事,這個殺人犯在山東當學徒的時候還曾經與一個寡婦相好,居然還生了一個女兒……可惜的是這個人在學成之後的某一天忽然離開,再也沒有音信。」
蔡老闆臉色變得蒼白無比,驚恐的看著少校:「我的事與她們無關,而且她們……她們也算中國人,你們是不會株連的吧?!……」眼中露出乞求之色。
少校臉色冰冷,「那個寡婦在十二年前死於肺癌,她的女兒嘛……現在我們也掌握了她的行蹤。」他眼中閃過一絲嘲弄,「相信你的上級也想不到你居然在這裡有個女兒……根據你們的紀律,這可是不能原諒的錯誤,想必他們知道了也不會容這母女倆活下去……」
蔡老闆臉上的冷汗大顆大顆的冒出來,順著額頭淌了下來,嘶聲叫道:「你……你們到底想怎麼樣?你們怎麼樣都可以,可你們絕不能動她一根汗毛……」
少校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依舊是那麼的冰冷無情,「我還知道你秘密的存了一筆錢,想必是想彌補當年對她們的虧欠,如果你告訴我們想知道的東西,我可以代你完成這個願望,讓她永遠安靜的活下去。」
蔡老闆的牙齒咬得「咯咯」做響,臉色陰晴不定,猶豫不絕,滴滴汗水順著鼻尖滴落在椅子上。
少校慢慢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照片上一個女孩子穿著一身星級酒店服務員的工作服,在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廳裡倚著大理石柱子燦爛微笑,青春的面容上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蔡老闆呆呆的看著這張照片,忽然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垂下腦袋,老眼裡泌出幾滴渾濁的淚水,忽然抬頭,眼中充滿希冀,「你們能放我和她團聚麼?!」
少校神情陰冷,「對不起,不管怎麼樣,你必須死,除了這件事,我們還必須給草原上的六個亡魂一個交代。」別過頭去不再看他,眼中畢竟掠過一絲不忍。
蔡老闆頹喪的靠在椅子上,聽到少校的話,忽然回復了冷靜,慢慢抬起頭來,居然還笑了笑,「好吧,為了女兒而死,又有何憾?」他看了看少校和鐵笑天,平靜的問道:「說吧,你們想知道什麼?」
少校和鐵笑天轉頭相視,同時浮起一絲會心的笑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36:32
第五十六章 審 問
鐵笑天站起身來,迅速的在這個小小的餐館遊走了一遍。扒雞店的客人早已走光,廚房裡的幫工也已經下班,整個店裡只有他們三人了。
他走到大門邊關上大門,豎起雙耳聆聽著周圍的動靜,胡同裡靜悄悄的,連一個路過的行人也沒有,只傳來遠處大街上車輛馬達的轟鳴,他滿意的點了點頭,走上二樓對少校做了個「OK」的姿勢。
少校微微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一隻小巧的機器,放在桌子上,微微調整了一下角度,讓機器鑲嵌著一面小鏡子的那面正對著蔡老闆,按下按鈕。他清了清喉嚨:「你是哪國人?!」
蔡老闆呆了一呆,看著鐵笑天輕輕的走到桌子邊坐下,眼中一片茫然,少校一愣,和鐵笑天交換了一個眼色,加重了語氣再次問道:「請問,你是的國籍是什麼?」
蔡老闆忽然回過神來,「我……應該是日本人吧,我是個孤兒,被養父從漢城帶回日本,直至成人。」
少校皺了皺眉頭,「我想知道你潛入我國之前的一些個人經歷,希望你據實回答。」
鐵笑天暗暗點頭,雖然少校開始攻破蔡老闆心理防線的手段不算正大光明,可現在他的審問語氣也算比較客氣了。至少給了蔡老闆起碼的尊重。
蔡老闆冷漠的看著少校,「我跟著養父在日本一個普通縣城裡長大,我養父曾經是天皇陛下的御用武士,戰敗後從朝鮮半島撤回本土,我從小就跟隨他學習各種武術和……殺人技巧。」他抬起頭,眼中露出似愛似恨的複雜感情,「我一直在公立學校上學,後來考入帝國大學化學系,在大學裡受養父的指示,加入了『血色櫻花』組織,一邊學習一邊接受組織裡對我的特種訓練,在取得博士學位之後,我進入井上財閥下屬的一個製藥公司工作……一年後,奉組織命令,潛入支……」他看了看鐵笑天和少校,見他們反感的皺起眉頭,知趣的改口說道,「潛入中國內地擔任諜報員工作。」
少校靜靜的聽著蔡老闆的回答,露出深思的神色,待他說完,重新發問,「你養父是這個組織裡的頭目麼?」
蔡老闆搖了搖頭,「不是,不過為了這個組織的成立他也出了不少力,但不算是正式成員。」他眼中掠過一絲傷感,「就算是現在也對你們沒什麼意義了,他在十七年前就去世了。」
少校冷冷一笑,「那是他的運氣……」忽然發現自己失言,看著蔡老闆不置可否的神情,放下心來,繼續問道:「據我所知,『血色櫻花』組織不是單純的暴力組織,我很奇怪,你們進行過許多涉及商業領域的秘密活動,進行過很多次頗具規模的大動作,你們為什麼對別國的商業秘密這麼感興趣?你們沒有任何產業收入,僅僅有一些捐贈,怎麼維持這麼大的特種活動的開銷?你們沒有參加過任何公開的政治活動,卻在政界軍界很有影響力,是否有上台執政的野心?」
聽著少校連珠炮般一口氣拋出一大堆問題,蔡老闆微微一笑,「請不要使用這種蹩腳的心理手段,我們受過嚴格的訓練。」 看著少校有點尷尬,他笑了笑,「我答應告訴你所有的事情,就不會食言,我不會拿我女兒的生命開玩笑,只是請你們也要遵守諾言。」
少校正色答道:「你放心,我們中國人從來嚴首信義,只要答應過的事情,就不會反悔。」
蔡老闆無奈的看著少校,「不管怎麼樣,我已經別無選擇了。」他頓了頓,「『血色櫻花』組織很有歷史淵源,在戰爭年代就存在了,戰敗後它曾經衰落過一段時間,卻沒有完全消失,」他看了看少校和鐵笑天,「其實戰後的『血色櫻花』已經完全變質,已經淪為井上財閥和川平財閥手上的工具,就在它快要衰落得完全消失的時候,它意外的得到了兩個日本最大的財閥各方面的支持,在注入大量資金之後,它的實力迅速得到了膨脹和恢復,勢力甚至比原來在戰爭年代最強盛的時候還要大,有兩個財閥在背後的穿針引線,它很自然的和政界和軍界搭上了關係,彼此利用彼此結合……當然,我們最大的任務當然是為井上財閥和川平財閥收集他需要的商業秘密,一切以它們的利潤為中心,所有的費用也由這兩個財閥來支付,至於進入政界,我們沒有這個打算也沒有這個實力,因為現在的執政者本身就是這幾個財閥的代言人,我們不會得到這兩個財閥的支持也沒必要去插上一腳。」
聽完蔡老闆的回答,少校臉色有些呆滯,看來事情的真相顯然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思索良久,忽然又問道:「那……那你們為什麼要以右翼組織的面目出現呢?!」
蔡老闆苦笑著回答:「任何一個規模巨大的組織要保持她的活力,保持著自己的生命力,就必然要有一個精神上的重心和政治上的綱領,軍國主義在日本深入人心,也符合現在我們市場擴張和政治抬頭的需要,我們利用這個精神武器對內可以加強對成員的精神控制,對外可以掩飾自己的真正面目、取得國內的支持——其實,我們的所做所為也與這個東西並不矛盾,兩個財閥在國際市場上的成功也代表了日本的利益,兩者的區別也不是很大。」
少校有些驚訝,「你在你們組織裡的地位似乎不是很高嘛,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透徹?!」
蔡老闆傲然一笑,「我養父算是這個組織的創始人之一,現在組織裡的很多高級幹部原來是他的弟子和後輩,我知道一些不足為奇,何況……」他歎了一口氣,「何況我獨自一人在異地他鄉,沒有在組織裡蓄意製造出來的狂熱環境下生活,一個人靜靜的思索了這麼多年,還怎麼會看不透?!」他狡猾的笑了笑,「其實他們也不是很信任我了,這次行動名義上我是組長,實際上卻是小林元二這個後輩在操控……」他眼中露出一絲不滿和怨毒。
少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你們組織是怎麼構架的?……我的意思是你們的具體組織結構。」
蔡老闆困難的活動了一下脖子,瞇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全部的具體組成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知道每一個洲有一個分部,負責本洲的工作。我就屬於亞洲部,另外各個成員的分工也很細,各有各的特長:有的擅長盜竊、有的擅長刺殺,有的是受過高等教育社會地位很高的科技專家,有的卻是為非作歹的黑幫分子……以組來分類,每組設組長和副組長各一人,組員大概三到六人,奉指令行事,各個部的組織大小也不同,應情況需要和各洲的經濟情況而定,大概設部長一人,副部長几人,指揮著部下的小組活動,部長直接對會長與副會長負責,本部還控制著一些精銳力量,比如這次的小林等人,就是本部的精銳……我出來很多年了,組織裡變動很大,我也不大清楚。」
少校駭異的轉過頭去,看著鐵笑天平靜如水的面容,忽然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聲,繼續問道:「那你們是如何與俄羅斯黑幫搭上關係的?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
蔡老闆依舊平靜的看著天花板,「我出來很多年了,與俄羅斯黑幫結盟是最近幾年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知道是我們在俄羅斯經濟不景氣開始幾年向俄羅斯黑幫提供了大量輕工業產品和副食品供其傾銷而牟取暴利,關係密切之後俄羅斯黑幫就擴大了合作領域,要求財閥的船運公司在幾條航線上幫助走私什麼東西,還要求我們的工廠幫助他們生產一些特別的產品等等,而我們則要求俄羅斯黑幫幫助我們展開活動,幫我們架通與其他國家各個黑幫家族和恐怖組織溝通的橋樑,以尋求合作……另外他們擅長暴力活動,這方面的能力比我們強,可以公開進行一些暴力恐怖活動,所以我們通常在解決這類問題的時候請求他們出面,畢竟我們的主要任務是刺探商業秘密而不是殺人。我們的合法身份大都來之不易,不容輕易捨棄。」
少校的手輕輕的敲著桌子,掏出一支煙點燃,思索良久,重新發問:「你們平常通常收集一些什麼情報?……比如,有些跨國公司或者在疆域橫跨兩個洲的國家裡,你們是如何管理的?」
蔡老闆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我們收集情報的範圍很大,種類繁雜,有合法的也有不合法的,比如:中國國內某種知名品牌的市場投放量、返修率,某大企業的進軍某個領域第一手資料、他們的管理情況、資本組合或如何融資、核心技術資料、人事狀況、債權債務等等,我們的任務就是盡可能使用各種手段,得到這些情報,」他伸出舌頭添了添乾涸的嘴唇,少校皺了皺眉頭,端起桌子上的茶壺,伸到他的嘴邊,看著他痛快的暢飲,待蔡老闆示意夠了,放下差壺,靜侯下文。
蔡老闆舒暢的打了一個水嗝,眼中露出一絲謝意,「其實按現在的世界經濟狀況,按區域管理實在是已經落後了,但捨此之外也難以找出更行之有效的辦法來,在全球一體化趨勢越來越明顯之後,我們組織也進行了一些相應的變革,大大縮小各部的人員機構,把主要力量集中在本部,擴充總部的機動應變力量,管理觀念從原來的按區域負責向現在的按事件、按項目負責的方向轉變,盡量要跟上時代。」
少校啞然,今天的收穫巨大,都有點讓他不知所措,他決心繼續擴大戰果,「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具體問題,我問你,你們和俄羅斯黑幫結盟,那是否就意味著你們在俄羅斯停止了此類活動?!」
蔡老闆搖了搖頭,「俄羅斯黑幫是一個國際犯罪組織,他們並不太關心俄羅斯的利益,實際上,他們中的很多實權人物並非俄羅斯國籍,他們只關心自己的具體利潤,只關心錢,按那個心照不宣的協議,我們只是不能刺探他們控制下的企業商業秘密,其他的就如在各國一樣,可以照常進行——實際上,我們針對俄羅斯的工作已經很多年了,在冷戰的時候我們為美國人服務,有時也同KGB合作,在各大勢力的縫隙間尋求日本的最大利益,在那個時候,俄羅斯黑幫還只是一夥民族主義激進分子或者政治流氓控制下的打手——這是俄羅斯黑幫的前身,當東歐巨變逐漸平緩下來,社會局勢慢慢穩定之後,他們對於政治家的價值慢慢縮小,而就在他們的政治色彩逐漸消失,成了地地道道的犯罪集團的時候,我們與他們就失去了所有政治上的衝突,有了利益聯盟的條件,開始展開接觸,直至達成合作協議。」
少校忽然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你們是如何傳遞情報的?」
蔡老闆忽然神色有點古怪,忍住笑意,「閣下,請恕我直言,在現在這個時代,間諜衛星覆蓋了整個地球表面,網絡信息如蜘蛛網般蔓延全球的時代,如何傳遞情報成為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這樣的條件下,可以衍生出成千上萬種情報傳遞的手段。」
少校臉色凝重,久久說不出話來,不再追問這個問題,語調平緩下來,「那麼,你們這個小組只有你、楊松子、彼得洛夫、和另外兩個忍者吧?根據你前面說敘述的,你和小林元二似乎很有矛盾?!」
「彼得洛夫不是我們的組員,他只是外援,除了你說的人之外,我們還有兩個成員,現在他們出發去對付柳小薇的父親、飛天公司的董事柳文革去了。」蔡老闆懷著不懷好意的笑容,看了忽然皺起眉頭的鐵笑天一眼。「至於我和小林元二的矛盾,那是我們組織更新換代、新陳代謝的必然,本部的機動精英因為某個重要的事件下到各個區域來工作,他們直接對本部的高層人物負責,但又不得不尋求各個區域的部門的幫助與配合,勢必產生矛盾,各個分部的骨幹因為長期在某個地域工作,已經在這個地域建立了各種各樣的強大的勢力或找到了合法隱蔽的身份掩護,而且大都曾經為組織作出過傑出貢獻,現在突然被一些後輩指手畫腳,當然會產生矛盾。比如這次的刺殺活動,包括跟蹤田玲玲和對付柳文革,都是小林元二個人決定的,我名義上是組長,是負責人,但實際上只有建議權而無事實上的指揮權。」
少校臉色微微一變,「對付柳文革?為什麼?」
蔡老闆笑了笑,「我們不知道柳文革是不是你們的人,但我們知道柳文革在你們的政府裡很有影響力,就算他是局外人,也可以打擊到直接負責這次特種活動的部門——殺死柳文革之後你們的能力可能會受到政府高層置疑或某種懲罰,我們報復目的也就算達到了。」
少校冷冷一笑,「那也沒那麼容易,我們早有安排了。」他追問到,「你的上級是誰?你們怎麼聯絡的?」
蔡老闆閉上眼睛,微微搖了搖頭,「之前我與組織一直是單線聯繫,但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有和我的直接上級見過面或通過電話,甚至偶爾聯絡的下家也只是偶爾路過中國境內的過客,比如說小林元二的父親…………我只是一個小嘍囉,所知道的就這麼多了。我已經把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們了。」忽然直起脖子,瞪大了眼睛,哀憐的看著少校和鐵笑天,「希望你們能真的能夠遵守諾言,我在瑞士銀行有個帳戶,帳號是XXXXXXXX,密碼是XXXXXX,大概有兩百萬美圓,這是我為組織賣命一輩子的積蓄,如果你們能將其中的百分之一轉交給她,我就感激不盡了。」他忽然目光發直,嘴唇無力的蠕動,「這是一個父親能為女兒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希望兩位成全。」
少校心中正盤算著下一個問題,聽到蔡老闆的話微微一怔,愕然望去,忽然看到蔡老闆嘴角流出一絲鮮血,猛的反應過來,急忙扳開他的嘴巴,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他咬破了一顆磨牙,牙槽間還隱隱殘留著一股淡綠色的液體,口腔中散發出一種腥臭刺鼻的惡臭。少校歎了一口氣,看來藏在他嘴裡的毒藥還不止自己搜出來的那一顆。
感覺蔡老闆身體漸漸冰涼,少校無奈的放下了他的屍首,掏出電話召喚手下來處理現場,自己卻隨手拿起桌子上的機器,珍而重之的放回懷內。
鐵笑天站起身來,從容的向樓梯走去,和少校一起,並肩走出了山東扒雞店的大門。
計程車一陣顫抖,緩緩加速,朝大街上開去,噴出的尾氣緩緩散開,一陣勁風驅散了它們,掠過山東扒雞店破舊的招牌,招牌瑟瑟抖動了幾下,忽然從門框上跌了下來,摔得粉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36:56
第五十七章 未 來
計程車行駛在燈火輝煌的首都大街上,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但街上的行人絲毫沒有減少的跡象,車道上的大小車輛互相銜著尾巴,蜿蜒而行;人行道上的人流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少校似乎對這一帶的道路很熟悉,車子慢慢向北城區的邊緣駛去,漸漸的遠離了熱鬧的商業中心,進入到一條行人車輛相對稀少的街道上。
鐵笑天有些奇怪,終於忍不住問少校:「首長,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請送我回學校,再過不久我們宿舍就要關門了。」
少校目視前方,微微轉動了一下方向盤,避過一個橫穿馬路的小孩,「撲哧」一笑,「我想你還沒吃晚飯吧?正巧,我也沒吃,今天我打算請你吃頓慶功飯。」他頓了頓,猶豫了一下,「有幾件事……我想我們得好好談談。」
鐵笑天瞇了瞇眼睛,看看車窗外漆黑的夜空,不再言語。
計程車在一條黝黑的胡同口悄悄的拐彎,這裡不再有街燈,車窗外黑糊糊一片,鐵笑天直起身子,通過慘白的車燈,觀察著前面的道路,車子歪歪斜斜的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忽然前面有一絲光亮,幾道橘黃色的光線射了過來。
胡同小道邊上有一個小小的排擋,看來是這戶人家把正對胡同的門臉擴大,砌上桌台爐子,做點小生意補貼家用。
少校緩緩把車子停到了胡同的一個岔口,打開內燈招呼鐵笑天下車。鐵笑天心中好笑,自己原來還以為少校會請自己到星級餐廳大搓一頓來著,想不到是來這裡吃排擋。
排擋不大,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懶洋洋的依在案台上,對鐵笑天渾若不見,只是微笑著向少校示意。鐵笑天也不理他,自己打量著這個小排擋,前面的攤子上亂糟糟的擺著一些滷肉和涼菜,幾隻上下亂竄的蒼蠅嗡嗡的飛舞在紗櫥上空,這裡光線很不好,頂棚上只牽了一個功率看來不會超過四十瓦特的燈泡, 燈泡一旁還掉著個小小的微型掉扇,幾片扇葉有氣無力的緩緩轉動,幾乎讓人感覺不到空氣在流動。老闆一定非常懶惰,裡間的桌子上還殘留著上一撥客人吃完的碗筷和菜餚,地上除了橫七豎八的倒著啤酒瓶外,還遺有一些骯髒的骨頭和菜葉。整個排擋給人一種濕淋淋很不舒服的感覺。
鐵笑天苦笑了一下,略帶不滿的朝那漢子看去,他驚奇的發現這條漢子居然只有一條腿,洗得發白的軍褲一條褲管自膝蓋朝上捲著,旁邊依著一條油漆班駁的枴杖。此刻,這條漢子已然用手撐住案台,用一條腿立了起來,微笑著和少校寒暄。
鐵笑天看著少校親熱擂了那漢子一拳,嘻嘻哈哈的相互取笑,開始的一副冷靜與深沉的模樣早已消逝得無影無蹤,鐵笑天忽然發現這漢子雖然只有一條腿,但身子居然站得挺拔筆直,少校和他動手動腳居然一點也不影響他的重心。
少校並不打算給他們相互介紹,走到鐵笑天旁邊坐了下來,鐵笑天忍不住問道:「叫的什麼菜?!」
少校微微一笑,「看他的心情,他送什麼菜我們就吃什麼菜。」
鐵笑天不以為異,試探著再問:「他是你朋友麼?」
少校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緩緩的沉聲說道:「他曾經是我的同事,我的搭檔,我的戰友,我的兄弟!」他眼中掠過一絲敬佩,但隨即被後來的痛苦所淹沒,「可惜在一次戰鬥中他的腿負傷了……」
鐵笑天不再追問,他已經明白,這條漢子當年也一定是一位身手卓絕、為國家出生入死的好漢。想必是在一次驚心動魄的戰鬥中失去身體的一部分,解甲歸隱。他眼中不由露出尊敬的神色。
不一會,那漢子送來一盤豬頭肉,一盤花生米和幾個冷拼,在鐵笑天的道謝中退回了排擋前面,繼續守著他骯髒的案台。
少校自己起身拎了幾瓶啤酒,給鐵笑天和自己滿上一杯,仰頭一飲而盡,咋吧著嘴唇對鐵笑天道:「你以後有什麼打算?這次你已經徹底暴露了,那些日本人絕對不會放過你。」
鐵笑天轉動著手裡的啤酒杯,「你有什麼好建議?!」忽然抬頭,目光閃爍,微笑著看著少校。
少校直直的坐在椅子上,「我希望你能夠加入我們。」
鐵笑天不置可否,「是一定要麼?!」
少校俯過身子,定定的看著鐵笑天,「你要知道,這次我們的合作我冒了很大風險,也違反了紀律,現在這件事已經結束了,我必須得把你的事情報告給上級……到那個時候,也許事情就不由我做主了,」他皺了皺眉頭,「你的能力對社會構成了威脅,我想上級應該會認為這種力量應該在政府的控制之下。」
鐵笑天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是麼?你的意思就是我別無選擇了?」嘴角牽起一撕嘲弄的笑意。
少校彷彿沒有看到鐵笑天嘲弄的目光,伸出筷子夾了一片豬頭肉,「通過剛才對蔡老闆的審問,想必你也應該明白,敵人的勢力龐大得可怕,不管是為了你自身的安全還是你家人的安全,你都得好好考慮一下,我想只有我們才能很好給予你們保護。」
鐵笑天淺淺的嘗了一口啤酒,放下杯子,「能不能還像以前那樣,你把我的所有資料都隱匿起來,讓我在人海中消失掉?!」
少校皺了皺眉頭,忽然抬起頭嚴肅的對鐵笑天說:「我想我得向你說明一下,第一,我以前隱匿你的身份是因為事情緊急,不讓事情在那些官僚層層審核和考察批准中延誤戰機,多一分靈活少一些制約,並非有意去違反紀律,」他瞇著眼睛,看著鐵笑天平靜的面容,「第二,我是個軍人,我必須為國家負責,我違反了紀律,我一定會向上級檢查自己的錯誤,並且一定會把你的事情寫成一個完整的報告,呈給上級。」
鐵笑天笑了笑,「上級?那些官僚?」
少校依然平靜的看著鐵笑天,「是的,但也是政府,是國家。我不喜歡,但事實上它是。」他眼中忽然掠過一絲迷茫,但馬上清澈起來,堅定的看著鐵笑天。
鐵笑天毫不退讓的和少校對視,「那我們理念不同,請恕我不能從命,」他斬釘截鐵的說道:「我絕對不會加入你們的組織!」
聽到鐵笑天乾脆的拒絕,少校毫不驚奇,反而鬆懈下來,舒了個懶腰,彷彿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似的,伸手給自己倒啤酒,口中淡淡的問道:「為什麼?」
鐵笑天一愣,心道難道要老子告訴你老三的源程序指令是要我成為一個成功的男人麼?加入你們天天聽命令做跑腿的小嘍囉還成功個屁?腦中轉了幾轉,口中答道:「第一,我這個人習慣獨來獨往,而且個性倔強習慣自由,不喜歡接受別人的指令,我怕加入你們之後會不斷的違反命令或者紀律;第二,在你們眼中,我不是個正常人,我是個改造人,是個異類,也許還是你們的研究對象,我這裡不想談一些讓大家難堪的話題,但我要為我自身的完整和安全著想;第三,我還有我自己的理想,我……」他想了想,終於找了個理由,「我從小就不喜歡當官,我的理想是做一個有錢人,一個富豪。隨心所欲的享受生命。」
少校臉色凝重的聽著鐵笑天的話,當聽到最後一個原因的時候忽然有點哭笑不得,「有錢人……哦,那我還真是看走眼了。」仰起臉來,露出譏誚的笑容,滿臉不信之色。
鐵笑天尷尬異常,口中強辯道,「做個有錢人有什麼不好?我……你沒有聽到蔡老闆的話麼?他們的背後就是一個商業集團,要打敗他們必須從商業上徹底擊敗他們,我想做個有錢人有什麼可笑的?」
少校忽然大笑,「不用解釋了,我現在明白你的想法了。」他的身子微微前傾,「看來你還是一門心思想和他們鬥,只是還想順便發財罷了,哈哈……」 他口中雖然大笑,眼中卻露出深思的神色。
鐵笑天冷靜下來,開始享用桌子上的菜餚。
少校停住笑容,看著埋頭用飯的鐵笑天,「那以你現在的這個身份恐怕不行了,你得改頭換面,沒有我們的幫助,你做得到麼?」
鐵笑天停止咀嚼,漫不經心的答道:「做不到?也許吧?但也許我能做到!」說完繼續大嚼。
少校凝視著鐵笑天,「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身份已經徹底暴露在敵人面前,隨時都有可能遭到他們的報復……就算你自己有能力逃脫敵人的報復,可是你為你的家人、你的爹娘、你的愛人考慮過麼?他們是否也能夠逃脫這無孔不入的地下行動?敵人會不會利用他們來打擊你?要挾你?……」他頓了頓,緩緩說道,「我現在忽然有一個新的想法,不過我得向我的上級匯報一下,商討這個計劃的可行性。」
鐵笑天夾菜的筷子凝在空中,眉頭大皺:「什麼計劃?」
少校笑了笑,端起啤酒一口喝乾,「既然你執意不肯成為公務人員,那麼我們也不能勉強,憲法上有規定嘛,這是你的自由,」他狡猾的笑了笑,「如果鐵笑天忽然變成另一個人、擁有另一個身份,他也不屬於我們組織,那麼他的所做所為當然與我們無關,你說是麼?」
鐵笑天忽然停了下來,抬起頭來,狐疑的看著少校,「變成另一個人?!與你們無關?……」
少校接過他的話頭,「對,我們可以為你提供最好的整容專家,為你製造一個最好的身份,讓你實現你的理想——當一個有錢人,做一個超級大富豪——當然,這也得完全靠你自己努力,至於你怎麼成為這樣一個人或者與某個財閥作對的話,當然就與我們無關了——任何國家或者組織都不能因此而指責我們用不正當手段去進行這一類不正當的活動,對吧?」他又得意的笑了起來。
鐵笑天若有所思,猶疑不決。
少校繼續說道,「當然,你得合情合理的消失掉,比如這次郊外人工林突然失火,損失巨大,當然得有個縱火犯了,再比如,這個縱火犯在審訊中還交代自己曾經失手殺過人,並且一直沒有自首……想必槍斃個一回兩回毫不過分……最輕也可以送到沙漠裡玩沙子吧?!……」他目光閃爍:「如果你死去的話,敵人就失去了目標,報復你的家人和朋友也就變得毫無意義,所以,從這一點來說,你的犧牲可以成全他們幸福安定的生活!」
鐵笑天苦笑了一下,「如果你們把我弄進去當做實驗的白老鼠怎麼辦?!……」
少校的微笑忽然被打斷,笑容呆滯在臉上,看上去古怪異常,他下意識的掏出一支眼,緩緩點燃,輕輕吐出一個淡藍色的煙圈。
鐵笑天冷冷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思索良久,少校猶豫不決,鐵笑天心中冰涼,湧起一股失望的怒火,忽然見他猛的把煙頭摁滅在桌上,狠狠的甩在地上,「好吧,那我就把你被改造過的情形隱匿過去,說你是我的格鬥教官在退休之後收的徒弟,身手與智慧絕佳的一個年輕人,因為教官遺囑裡不許你加入國家特種部門,所以可以讓你執行這個計劃。」他歎了一口氣,「我一生都沒有對國家虧心,希望這次我做對了……」
鐵笑天微微點頭,「老校醫是非常之人,實際上,我也受過他的點撥,算得上是他的弟子,能以他後人的名義出現,我深感榮幸!」這幾句話倒是真心實意,由衷而發。
少校沉重的點了點頭,「現在只有這麼辦了。」
鐵笑天笑了笑,「你還忘記告訴我了,到底是什麼計劃?!」
少校忽然狡猾的笑了笑,「這個當然由上級來對你說,我當然只有建議權而無決定權了,這樣,這個計劃有所成就之後當然歸功與上級的英明決策;如果萬一失敗,也是我這個建議者和執行者的責任嘛!」他長長的塗了一口起,無奈的看著案台邊發呆的殘廢漢子。「其實如果我是你,也未必會加入組織……」
鐵笑天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著倚在案台邊昏黃的燈光下的那條漢子,胸中一陣蒼涼,口中強笑道,「也許古往今來,英雄大概都是這個樣子結局的……」
少校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一時間空氣沉悶起來。
鐵笑天放下飯碗,打破了沉悶,「這頓飯吃得夠長了,到此為止如何?」他看著尤自發呆的少校。
少校回過神來,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好……對,我們該走了,我還要問詢安插在柳文革那邊的工作人員的情況,這次有點麻痺大意考慮不周,那邊可真是疏忽了,他們得手的可能性太大了。」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滿臉憂色。
鐵笑天忽然想起柳小薇,心中也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自己這次得人間蒸發掉,可是這段感情……一陣內疚浮上心頭,精神恍惚,心中沉沉重無比。
兩人各有心事,默默的站起身來,轉身出門,那漢子好像沒有看到他們一樣,少校錯身過去輕輕的捏了捏他的肩膀,把一疊薄薄的鈔票揣進他的口袋裡,一言不發的默默向車子走去。
鐵笑天默默的看著這一切,腳下毫無意識的跟著少校朝計程車走去,他回頭看了看那漢子,突然驚訝的發現,他那若睜若閉的眼睛裡,忽然掉下幾滴晶瑩的淚珠,重重的砸在骯髒的案板上。
一股莫名的激動在他心頭翻騰,憤怒又讓人流淚,他忽然猛的轉過身去,大踏步走到那漢子面前,按照訓練時上尉教授的方法,立正在那漢子身前,給他致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鐵笑天心中火熱,見那漢子木然的靠在那裡,毫無反應,心中微微失望,他歎了一口氣,正要轉身欲行時。那漢子突然睜開虎目,就那麼一條腿立起身來,站得筆直,昂首挺胸,嚴肅的給鐵笑天回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眼中精光四射,威風凜凜。
空氣在一剎那間凝固起來,鐵笑天退了幾步,深深看了那漢子最後一眼,忽然決然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少校麻木的握著方向盤,眼眶中滿是熱淚,勉強笑道,「待以後你發了大財,成了超級大富豪,一定要記得給兄弟們多多支援,要比我們這些拿工資的多……」忽然看到燈光下殘廢漢子落寞孤寂的立在排擋裡,心頭算楚,再也說不下去。猛的啟動了汽車,加速衝出了這條胡同。
鐵笑天心中激動,他被自己感動著,自己將與自己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道別,為了一個偉大的目的,即將踏上一條風險重重的荊棘之路,一時間,他記不起自己的愛情,把柳小薇忘卻在腦後。
不知道什麼時候,刮起一陣狂風,呼嘯著掠過首都的大街小巷,漫天的繁星被烏雲遮掩,陰沉沉的壓了下來,籠罩著這個城市,街道兩旁一排排絢爛的街燈似乎被這天地的巨變嚇得黯淡無光。
沉悶的空氣醞釀良久,一道閃電終於劃破了長空,隨著隱隱傳來轟鳴聲,斗大的雨點灑落下來。
迎著閃電和風雨,小車向前進發。
——《雙腦》上卷 成長與防守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37:29
中卷 畫皮與蓄勢 第一章 逮 捕
根據氣象專家的分析,昨夜的暴風雨似乎與郊區的那場大火很有關係,雖然來得很猛但去得也快,翌日天明的時候,地上都幾乎看不到什麼積水了,裸露在外的水泥地面也只班駁著有幾塊呈出隱隱的濕意,與平常的暴風雨不同的是,這次的雨水中夾雜了不少黑糊糊的灰塵,看來氣象專家的分析沒錯,這應該是火場裡逃逸出來的灰燼。
首都B大學法學院學生宿舍109寢室裡此刻也甦醒了過來,老大光著脊樑,顫抖著一身肥肉屁桌子上敲打,把兄弟們都喚醒,完成了叫醒服務之後,屁顛屁顛著衝出寢室,搶佔水龍頭洗嗽去了。
其實鐵笑天早就醒了,只是一直躺在黑暗裡沒有起來,他心情複雜,留戀的撫摩著自己的床板。昨夜可能是自己待在B大最後一夜了,也是自己學生時代的最後一天,無憂無慮的生活即將一去不返,寢室裡單純可愛的兄弟們也許此生不能再見,也許,不能再見的還有……她,鐵笑天心中一陣沉重,充滿黯然魂傷的感覺。
還賴在床上的其他四位兄弟經過艱難困苦的思想鬥爭,終於紛紛爬了起來,老三睡眼惺忪的坐在床上穿衣著襪,隨手把身後的窗戶捅開,幾滴雨水順著窗扇滴到了他的臉上,他猛一哆嗦,隨即開口咒罵,忽然窗外的廣播聲似潮水一樣湧了進來,淹沒了他的咒罵聲。
「……現在播報早間新聞,據本台記者現場發回的報道,昨日十四時四十分,首都市北郊人工綠化林十四號區域忽然發生特大火災,火勢猛烈,目前已經完全焚燬了六座山林兩個綠化區計八百餘畝,在廣大解放軍戰士、公安消防武警戰士及民兵群眾的奮力撲救下,大火在十二區和十五區得到控制,在人民空軍的支援下,預計可以在今天中午之間完全撲滅大火,據林業部門專家保守估計,此次大火的直接經濟損失在七千萬人民幣以上……首都市市委副書記XXX同志、首都軍區衛戍司令部XXX少將及國家林業部相關領導聞訊後迅速趕到現場親自指揮了這場滅火戰鬥,及時做出了相應指示,各部門密切配合、反應迅速,充分體現了我…………」
震耳欲聾的廣播聲徹底驅散了兄弟們的最後一絲睡意,老三穿好上衣,厭惡的一把把窗戶關上,跳下床來,抓起毛巾和牙刷,大喝一聲:「起床了,張老頭的課,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不去?!」說完急忙奔向洗嗽間。
鐵笑天慢慢的穿好衣褲,仔細的整理著自己的東西,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床單拉得平平整整,把抽屜裡的東西分門別類的放好,把證件存折收到內衣口袋裡,他無限惋惜的撫摩著嶄新的課本,一本一本的把它們碼在抽屜的最深處,忽然站起身來,抓起毛巾,不再看自己的小窩,決然轉身,走出了寢室。
109寢室的兄弟們教室的最後面坐成了一排,這是上午的第一第二節課,別人說「一日之際在與晨,」但這句話絕對不能適用在109寢室的兄弟們身上,當他們把最後一團早餐咽進食道裡,舒舒服服的半躺半坐的倚在課桌上時,除鐵笑天外不約而同的都昏昏欲睡,像發鴉片癮一樣流起口水滴起鼻涕來。
如往常一樣,相貌清?的張老教授走進了教室,他法學院法理學的資深教授,他為人嚴肅治學嚴謹,在國內外的學術界都享有盛名。才踏進教室,他第一眼就不幸的看到了老大那張淌著口水的胖臉,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咳嗽了一聲,推了推鼻樑上的寬邊眼鏡,慢慢走上講台,底下一陣希里嘩啦的雜聲,不久就安靜下來,老大的鼾聲隱隱,在這個安靜的教室裡人人可聞。張教授不悅的掃視了一遍,鐵笑天連忙推了老大一把,只聽老大不滿的小聲都囔了幾句,直起身來,鼾聲終於消失,同學們鬆了一口氣,靜靜的等待著上課。
張教授不滿的瞪了老大一眼,翻開講義,開始上課。
這節課鐵笑天聽得非常認真,認真得讓左右熟悉他的同學感覺都有點意外——平常他上課雖然說不上調皮搗蛋,但也是一副懶洋洋無所謂的模樣,多數課他都不做筆記,只裝模作樣略微在書上劃幾個線條,標下重點。可今天他在教室裡坐得端端正正,一絲不苟的記著筆記,滿臉嚴肅,彷彿全身心投入到張教授的課裡去了,怔怔的盯著講台和黑板一動不動。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忽然遠處隱隱傳來刺耳的警笛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打破了寧靜的校園氣氛,班上的同學都有點心神不定,有幾個活潑的同學開始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正在繪聲繪色講敘英美法系與大陸法系之區別的張教授一怔,微帶笑意的面容忽然一板,正要開口訓示,忽然看到教室外面一輛閃著紅綠燈的警車朝這邊開來,慢慢停在了邊上,車上下來幾個制服筆挺的警察,正正的朝自己所在的這個教室走來。
當警察站在教室門口,用微帶歉意的眼神向張教授示意時,教室裡終於亂了起來,同學們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只見這幾個警察微微向張教授示意後,逕直走向教室的後排,精神委靡的109寢室的兄弟們忽然睡意全無,個個心頭發緊,老大忍不住朝後門看去,只見不知什麼時候,後門也站了幾個臉色冰冷,警容威嚴的警察。
鐵笑天慢慢的合上手裡的書本,把鋼筆和筆記本輕輕的推到身邊的老大那邊,下意識的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
為首的警察大概四十多歲了,鬢角已經微微發白,他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到鐵笑天的課桌前面,緩緩從黑色皮革的公文包裡掏出一張紙來,左右舉著自己的證件,右手把那張紙攤在了鐵笑天面前,「鐵笑天,我是首都市XXX區公安分局刑警隊二級警督XXX,我們懷疑你在X。XX特大縱火案有重大作案嫌疑,現經首都市XXX區人民檢查院批准,正式逮捕你。」他目光銳利的盯著鐵笑天,見他神色從容冷靜,對自己義正嚴辭的宣佈不置可否,甚至還微微露出一絲笑容,不由得呆了一呆,隨即回過神來,指著桌子上的逮捕令的右下角,「你在這裡簽字。」
鐵笑天緩緩站了起來,從容的伸出手腕,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的臉,「對不起,我拒絕簽字!」
為首的警官毫不驚奇,只是微微冷笑,一揮手,身後的兩個年輕警察走上前來,掏出手銬把鐵笑天的雙腕緊緊拷住,其中一個伸出手來,解開鐵笑天的皮帶扣,用力抽了出來,環在手中,然後配合著給鐵笑天帶手銬的警察,一左一右的緊緊夾住了他。
張教授瞠目結舌,呆若木雞,一手拿著課本,一手握著一支粉筆,站在講台上不知所措。下面的同學們用不能置信的眼光看著鐵笑天,在他們的印象裡,這樣的事情在首都B大學這樣的一流學府、在首都B大學學子們這樣的天之嬌子中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鐵笑天平時給人的印象一直是少言寡遇,老實穩重,想不到今天居然會因為「特大縱火案」被警察逮捕,心中不由同時歎息:這個人這一輩子完了,大好年華,美好青春、似錦前程今朝一時斷送。
老大忽然反應過來,東北漢子的血氣忽然在心中膨脹了起來,看著鐵笑天即將被警察押出了教室,他猛的站了起來,讓後門的戒備的警察嚇了一跳,用充滿敵意的眼光看著他。老大毫不理會,追上幾步,在幾乎要掏槍的警察面前停了下來,對鐵笑天大聲叫道:「老五,怎麼回事??!」
鐵笑天心中湧起一股暖流,轉頭熱熱的看了老大一眼,微微搖頭,卻不發一言。
老大一愣,怔怔的看著他被押解著朝警車走去,他忽然用手捲成喇叭狀:「老五,你還有什麼事要辦的?小薇那邊有什麼交代?有什麼話要轉告給她?!」
鐵笑天眼中掠過一絲沉痛之色,站在警車門邊再次轉過頭來,朝老大微微搖頭,眼神中滿是感激,這時身後的警察用手按住他的頭,用力一按,把他推進警車裡。
此刻109的其他四位兄弟彷彿從夢中初醒,跌跌撞撞的從教室裡奔了出來,可惜只能看到鐵笑天坐在帶著鐵窗的警車裡面,搖起戴著手銬的雙手,向這邊揮手道別。
五位兄弟怔怔的看著漸漸遠去的警車,心中沉重無比,知道此生恐怕再難與鐵笑天喝酒玩笑,聊天笑罵,老大忽然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打斷了兄弟們傷感的思緒,「唉……老五……老五完了,」他轉過頭面對著老六,「你馬上去經管院通知柳小薇!」
當老六應聲而去後,老三卻茫然問道:「老五……我們還能見到老五麼?!……」
兄弟們依然怔怔的看著警車消失的方向,沒人能夠回答他的問題。
「叮……」下課鈴聲響起,首都B大學又熱鬧起來,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37:45
第二章 審 判
這是一個很小的牢房,整個房間大約只有五到六個平方,設施簡陋到了極點,只有一個鋪了層涼席的窄小骯髒被稱之為「床」的水泥檯子和一個油漆班駁、污垢積累得色彩斑斕的馬桶,空氣中混合著一股惡臭和汗液的餿味。牆頂上一面小小的窗戶豎著幾根粗大的鋼條,但陽光還是勉勉強強射了進來,幾隻蒼蠅在這幾道微弱的光線中舞蹈,勉強給這個死氣沉沉的房間帶來一絲生命的氣息。
鐵笑天被關在首都市第一看守所已經將近一個星期了,他的吃喝拉撒都在這個小房間裡,在老三的調節下,他理智的適應了這裡的氣味、這裡的飯菜,孤寂的囚居生活和偶爾在鐵門前晃動的幾雙冷冰冰的眼睛。他活動起來很吃力,實際上他也不想活動——腳上纏著二十五公斤的鐵鐐,這讓他不得不長時間老老實實的呆在房間的某一個角落,心安理得的為自己的未來思考。
首都市第一看守所的獄警們對這個神態安詳的犯人都感到有點怪異,這個人被抓進來幾天了,卻又不見有人來提審,上面的消息老是一句話:「證據確鑿,正移送檢察院起訴中……」而這個人在犯下了滔天大罪,很有可能被槍斃的情況下,居然對自己的處境漠不關心,在以往類似的犯人中,他們要麼斯裡竭底的瘋狂呼號,要麼麻木不仁的進入半癡呆狀態。而這個犯人卻一直神志清楚,很有條理,甚至連每次送飯給他都沒忘記道聲「謝謝!」不管什麼時候從窺視孔裡看去,他的神態都是那麼的安詳,那麼的沉著從容,每當他思索得入神的時候,看守們都會意外的發現他臉上居然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大部分獄警對這個犯人都很有好感,但卻未松棄過警惕,因為他太從容了,而且身體強壯體力充沛,身著近五十斤的戒具卻行動自如,偶爾起立行走的時候仍然從容自如,重刑犯既不絕望又不瘋狂——這樣的人往往有很強的越獄動機。
鐵笑天所不知道的是,他的父母昨天已經從家鄉江城千里迢迢的來到了首都,但在第一看守所要求探望鐵笑天的時候遭到了拒絕,看守們同情的看著這對悲痛欲絕的夫婦,但對他們的請求卻無能為力。這對夫婦只能在看守所旁邊的招待所找了個房間住下,等待著法庭對自己的兒子審判的到來。
此刻鐵笑天正凝視著房間裡幾隻翩翩起舞的蒼蠅,眉頭緊皺,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忽然牢房外面的走廊上隱隱傳來一陣繁雜沉悶的腳步聲,鐵笑天精神一振,他在腳步聲裡聽到了屬於少校的頻率。
牢門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乾澀而刺耳,鐵笑天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衣襟,坐直了身子。牢門緩緩被打開,生銹的鐵軸發出「吱吱」的聲響,一個身材高大的軍人走了進來,捏著鼻子皺著眉頭看了看鐵笑天,揮揮手示意他站起來跟自己走。
鐵笑天麻木的搔著自己的脖子,彷彿沒有看見一樣,動也不動。
那軍人勃然大怒,伸出粗大的手掌,探手向鐵笑天的肩膀楸來,門外的少校臉色微變,揮手示意準備干涉的獄警離開,別過頭去,露出不忍卒睹的神情來。鐵笑天看也不看那軍人巨掌,忽然伸出右手閃電般刁住他的手腕,借力一帶,那軍人沒料到鐵笑天居然還敢反抗,發怔間被鐵笑天帶得穩不住重心,身形一個踉蹌,朝鐵笑天倒了過來,鐵笑天冷冷一笑,右膝順勢抬起,正中他的下顎,隨著骨骼的脆響,那軍人登時暈了過去。
鐵笑天隨手放開他的手腕,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木無表情的看著少校,「最近憋得厲害,火氣大了點。」
少校斜著眼睛看了看地上人事不省的軍人,皺了皺眉頭,「對不起,這傢伙是個粗線條,教訓他一下也好,讓他以後多用腦子想點事情,」他上上下下打量著鐵笑天,改口笑道:「氣色不錯,比我預料中的要好,首長在等你,別耽誤得太久了。」示意鐵笑天跟著他,轉身朝走廊的盡頭走去。
鐵笑天一聲不吭的跟在他後面,鐵鐐在地上拖曳著發出刺耳的聲音,少校忽然轉過頭來,指了指他腳下。鐵笑天微微一笑,不知道從哪裡忽然摸出一根細銅絲,躬下身去,三下兩下捅開腳鐐,抬腳一甩,把它們踢到牆角。
兩人繼續前行,穿廊過捨,遠遠離開了監區,走進了外牆邊上的一座兩層的灰色樓房,兩人走到樓上最東邊的一間辦公室外停住了腳步,少校曲起中指,輕輕的在門上扣了幾下,裡面傳來一個沉悶的聲音,「請進!」
少校輕輕推開門,朝裡面的中將舉手敬禮,回頭示意鐵笑天進去,等鐵笑天跨進辦公室,他自己卻守在門外,回手把門拉緊。
中將坐在辦公桌後面,緊緊盯著鐵笑天,眼神有若實質,利箭般在他身上上下梭巡,彷彿一下要把他刺透。
鐵笑天心中不悅,卻明白此時不宜動作——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呢?他微微垂下目光,不與中將對視。
見鐵笑天態度溫順,中將緩緩點頭,換了副面孔,露出慈祥和藹的神色,「小伙子別拘束,請坐!」
鐵笑天依然低著頭,輕聲道謝,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中將微微仰起頭,彷彿在思考著什麼,並沒有馬上說話,鐵笑天恭敬的坐在椅子上,等待著他整理好思路。空氣有些沉悶。
良久,中將回過神來,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喉結抽動著「咕咚」一聲飲了一大口,隨手從口袋裡掏出香煙來,也不問問鐵笑天,隨手甩了一根過來,自己也點燃了一根,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說了別拘束嘛,小鬼……」他的語調親切起來,「我和伍教官是老朋友了,你是他的弟子,那也算是自己的同志了,就像現在,我們還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坐在了一起。」他隨手搔了搔頭髮剃得短短腦袋,一派豪邁之色。
鐵笑天馬上恰倒好處的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把中將遞過來的香煙捏在手上,坐直了身子,靜靜的等待著這個老狐狸的下文。
中將忽然收起笑容,嚴肅的看著鐵笑天,「我看了中校和你對那個間諜的審訊音像,」他歎了一口氣,「唉……真是想不到這個小日本……居然在政府外還有一個勢力這麼龐大、組織這麼嚴密的間諜組織,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啊……」他眉頭緊皺,「現在這個組織對我們國家——甚至對國際間的和平都構成了重大威脅,他們苦心經營了幾十年,根深蒂固,背後還有實力雄厚的財團支持、日本政界和軍界明裡暗裡的扶植……現在發展到了我們不能等閒視之的境況,」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我們絕對不能容忍他們這樣肆無忌憚的活動,站在我們的國家安全方面來考慮,我們必須要對此有所防範,但是……」他的眉頭忽然皺得更緊了,放緩了聲調,「鑒於現在的國際國內形勢,我們也不能公然的成立專門部分去和他們鬥爭——相信你也知道,現在我們在國際上的聲譽不是很好,被一些心懷叵測的勢力污蔑視為『沒有民主的專制政府』,使我們在某些領域裡的鬥爭變得很困難,變得更加需要策略性,為了維護現在國內社會經濟穩定發展的大環境,提高我國政府在國際上的公信力和親和力,我們在間諜戰爭和其他特種鬥爭中都受到很多鉗制,所以造成現在一方面某些勢力活動猖獗,一方面我們投鼠忌器、縛手縛腳情況出現……尤其是當國內經濟與國際接軌以來,情勢越來越嚴峻,在現代這個信息湧流的時代,我們內部的一些工作人員的思想跟不上時代、保密紀律觀念鬆懈或者意志受到腐蝕而變得薄弱,使我們的工作出現一些重大問題,一線同志的身份也屢屢暴露,彷彿只要和我們沾上邊,敵人就查出這個人的祖宗八代,鬥爭勝利了,被視為『不正常的政府干預行為』,鬥爭失敗了,那我不用說你也知道,國家和人民的利益將受到巨大的損失……」他的身子重重的靠回椅子上,彷彿有點激憤,眼睛卻仔細的觀察著鐵笑天的反應,「我們在謀求重大的改革,但是,這需要時間,更要緊的是,在這內部改革的時候,我們也不能放棄鬥爭……」
鐵笑天依然恭敬的挺直身體,擺出一副認真聆聽的樣子。
中將滿意的點了點頭,「所以我們現在在探索新的鬥爭方式,中校前天呈給我一份報告,提出了一個很好的設想,」他用希冀的眼光看著鐵笑天,「他提出讓某一個與我們沒有過多接觸的、政治上成熟、立場堅定的同志來改頭換面,利用新的身份與敵對勢力展開鬥爭,他的報告中說到,現在就有一個非常合適的人選,並且列舉了你在前段時間裡的卓越表現,認為你現在舊的身份處境危險,也需要改換一個新的身份,可以進入到一個全新的領域,像孫悟空一樣,搖身變化,然後鑽進敵人的肚子裡,從內部瓦解他們,利用各種手段打擊他們,從而在根本上消滅他們……」
鐵笑天終於忍不住問道,「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計劃?!」
中將和藹的朝他笑笑,「中校會向你仔細說明的,不要著急。」
鐵笑天無奈的點了點頭,「那我的家人……?」
中將忽然嚴肅起來,「這個新的身份、新的任務、新的使命需要個人的犧牲,從你和你家人兩方面雙向考慮,你都必須斬斷以前的所有關係,這對各方都是有益無害的,所以你首先必須要做到這一點……至於你的家人,站在我們的立場上來看,他們也是為國家做出了貢獻……當然,我們在經濟上也會給予他們照顧的,你放心!」
鐵笑天心知他說得沒錯,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無奈的低下頭去。
中將按了按辦公桌上的某個按鈕,少校推門走了進來,朝中將敬了一個軍禮,中將擺擺手,指著椅子對少校說道,「中校,你和他談談具體的計劃,我還有個會!」他站起身來,忽然問道,「小李呢?他到哪裡去了?!」
中校從椅子上倏的起立,朗聲報告,「報告,李中尉與小鐵剛才切磋了一下武術,現在在醫院治療中……」
中將一愣,愕然望著鐵笑天,鐵笑天朝他聳聳肩膀,攤開手調皮的作了個無奈的姿勢。中將反應過來,乾笑了幾聲,不再追問,就那麼推開門,步伐穩健的走了出去。
待聽到中將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鐵笑天和中校同時鬆懈下來,鐵笑天忽然轉過頭,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中校,「呦荷,看不出,這幾天我在牢裡受苦,首長大人卻陞官發財了……」
中校擺擺手,苦笑著對鐵笑天說,「不要取笑,這個軍銜你佔一半的功勞,」他正容說道,「說正事,這個計劃很簡單——或者根本談不上什麼計劃,我們並沒有給你制訂出什麼具體的行動步驟和工作目標,因為你不算我們的正式成員……」他看了看鐵笑天,微笑著說:「實際上你也不願意加入我們嘛,所以我們也不能給你下達什麼命令,指示你去做什麼,而且你未來的工作充滿不知的因素,若強行給你制定一些原則反而會讓你縛手縛腳……」
鐵笑天有點不耐煩打斷了他的話,「別兜圈子了,我明白,說點具體的!」他厭惡的看了看這間辦公室,「我坐牢坐膩了,這裡的一切都讓我噁心。」
中校討好的對鐵笑天笑笑,「別急,其實我們這邊的態度很簡單——我們不要求你加入我們,但我們會給你一系列幫助,幫你整容,改變形貌,幫你製作一個新的身份,幫你走完這場司法程序,當你被押往邊疆監獄改造的路上會幫你製造一場意外,讓你合情合理的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他頓了頓,失望的看著前面桌子上中將的殘茶,嚥了口唾液,「我們的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你要盡快的投入到與敵人的鬥爭上去,而且不能要求我們給你什麼幫助——當你完成身份轉換之後,我們將不再和你正面聯繫,只是在你身後監督你工作的進展……你自己得有個心理準備。」他目光灼灼的看著鐵笑天,「你的活動經費也不是我們撥給,就是蔡老闆那邊的……一百八十萬美金,並不在我們的財政預算裡……可是說,你以後得孤軍作戰……」
鐵笑天冷漠的看著少校,「我有心理準備,」他忽然笑了笑,「似乎他便宜我了!」
中校搖了搖頭,「站在我們的立場上來說,放出一頭老虎去對付敵人,自己卻不損失一文錢,無論成功或者失敗,都將與我們毫無關係,這樣的好事,何樂而不為?……」
鐵笑天瞇著眼睛,緊緊的盯著中校,「萬一我被敵人生擒逼供或者收買?背叛了你們把情況對敵人和盤托出呢?……」
中校直視著前方,淡淡的答到,「那直接的責任人是我,我將受到嚴厲的懲罰,」他忽然別過頭去,看也不看鐵笑天,「……也許,你的親人也將會遇到麻煩也尚未可知……」
鐵笑天心中大怒,面上卻神色不變,口裡淡淡的答道,「是麼?這招挺高明的,佩服之至……」
氣氛尷尬之極,中校站起身來,「你忘記了你那天晚上的軍禮了麼?難道你以為我們現在還可以走回頭路了麼?……」他冷冷的看著鐵笑天,「如果真是那樣,倒霉的第一個就是我,但我也決不後悔,為了一個偉大的目標,忍受一些不公正的待遇,受到一些不公平的猜疑,被一些卑鄙的手段所鉗制,默默的去戰鬥到死,……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我從來沒有忘記我對祖國的誓言,如果我將因此而不光彩的結束職業生涯或者被懲罰處死,我死而無憾……」他目光茫然的看著窗外的白雲,「我們不是拍英雄電影,現實往往就是這麼殘酷而沒有一絲浪漫,就像在戰場上一樣,對於逃兵或變節分子,殘酷的手段是最好的最有效的手段……雖然這令人很不愉快——當它降臨到自己頭上的時候,但我們也要從容的去面對,因為這也是戰爭——沒有硝煙的戰爭。」他默默的把軍帽戴在頭上,輕輕的把它扶正,看了臉色複雜,呆呆出神的鐵笑天一眼,朝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他正要開門,忽然像想起某一件事一樣,回過頭來,「對了,忘記告訴你一件事了,這是個壞消息,前天接到江城那邊的同志們的報告,柳文革死了,死於心肌梗塞——之前他沒有這個病史,」他眼中閃過一絲內疚,隨即消逝無蹤,「我昨天和柳小薇接觸了一下,對有關情況作了一點小小的說明,經上級領導同意,決定吸收柳小薇同志加入我們的行列,等這個學期結束之後,她將正式開始接受嚴格的特種訓練……」中校意味深長的看了鐵笑天一眼,見他目瞪口呆,「國仇家恨,相信這個同志將來會是個出色的戰士!」不再看鐵笑天,推門走了出去。
鐵笑天冷冷的看著那道門,呆呆出神。
半個月以後。
首都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
刑事案件審判庭座無虛席,鐵笑天被兩位全副武裝的司法警察左右夾愛被告席上,戴著手銬的雙手扶著身前的橫木,冷冷的聽著法官對自己的判決。
一位四十多歲的女法官身著威嚴的法官長袍,捧著一本文件站了起來,下面的書記員朗聲喝道,「請全體起立!」
聽眾席上傳來隱隱的哭泣聲,鐵笑天心中沉痛,卻沒有回頭,媽媽在這場審判中傷透了心,每次鐵笑天偷眼望去的時候,總能看見麻木發呆的爸爸扶著哭得悲痛欲絕的媽媽,在他們空洞的眼神裡,他能讀出他們無比的失望、深深的絕望和對自己無言的憤怒。他不敢再回頭,他發現自己無法面對身後爸爸媽媽。他怕自己會忍不住跳起來把自己和中校的計劃當眾和盤托出,來換取爸爸媽媽一個普通的微笑。
他緊緊咬住嘴唇,在這場有可能危及他的生命的審判裡,爸爸媽媽甚至沒有幫他委託一個律師來替他辯護,只有一個法庭臨時指定的司法援助的律師有氣無力的為他作些自己聽來也噁心的辯解。
耳邊傳來女法官中氣充沛的朗讀聲:「被告人鐵笑天,男,現年二十一歲,漢族,高中文化……經首都市XXX區XXX人民檢查院提起公訴……在X月X日在首都B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組織的郊外活動中,獨自離開活動地點,潛入XXXX人工綠化林第十四區,蓄意縱火……造成XXX國營林場直接經濟損失人民幣七千四百六十二萬四千三百零二元整……本案經庭審查明,被告人作案動機明確、事實清楚、證據確鑿,且被告人亦供認不諱……現判決如下: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分則之一百一十五條之規定,『放火、決水、爆炸、投毒或者以其他危險方法致人重傷、死亡或者使公私財產遭受重大損失者,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死刑……』被告人危害公共安全罪罪名成立……經合議庭評議,判處被告人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生並處沒收財產…………」
「咕咚……」聽眾席傳來人體墜地的聲音,鐵笑天緊緊咬住嘴唇,不敢回頭去看倒地不起的媽媽。淚眼模糊,只見眼前的女法官冷冷的盯著自己,嘴唇上下翻動,卻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麼。
忽然自己被人推動,鐵笑天清醒過來,看了看用鄙夷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司法警察,法庭裡的各路人馬紛紛起身退場,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看聽眾席,只見爸爸扶著看上去癡呆得彷彿失去意識的媽媽,麻木的看著法庭上空高高懸掛的國徽。
鐵笑天呆呆的看著國徽,忽然轉過身來,大踏步朝警車走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38:34
第三章 事 故
這是一條省際C級公路,盤桓著群山蜿蜒的伸向遠方,道路可能多年沒有經過很好修繕了,用瀝青和小碎石糾合而成的路面已經到處坑坑窪窪,這讓開車的警察一邊小心的左閃右避一邊破口大罵這一地區的地方官員,越野性能良好的囚車屢屢遇險,讓車內的人心驚膽戰。
實際上也不能怪這裡的地方官員,這裡實在是太窮了,因為土地貧瘠乾旱少雨長不出好莊稼,所以人煙稀少,百十年來,人們不斷的逃離這裡遷往遠方。物流稀少使地方官員覺得沒有修繕道路的必要——或者他們根本沒想過要把少得可憐的國家撥款用到修路上來。
鐵笑天龜縮在車的尾部,一排鐵釬把他和前排的押解人員分隔開來,在這幾千公里的路途上,他的雙手一直被一副手銬拷在車尾的鐵釬上,除了吃飯喝水大小便給他解開外,其他時候他就只能被禁錮在這個角落無法動彈。
此刻他正茫然的看著車窗外的群山,窗外當然沒有什麼好風景,過度的濫砍濫伐造成了嚴重的水土流失,山上到處裸露著醜陋不堪的泥土,灰黃灰黃的看上去沒有一絲生氣。到現在為止,鐵笑天還沒有發現有人居住的痕跡。雖然他知道中校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接應他,即將脫離這種囚徒的生活,但他還是高興不起來。不知道是對父母的內疚還是對柳小薇的思念,他感覺非常厭倦,對未來的人生充滿麻木,精神委頓,頹唐不堪。
鐵笑天在B大上學的時候看過不少關於地理方面的書籍,對中國地圖記得很清楚,他知道,再過幾十公里越過這個省的省界路況就會好起來,因為這附近有一個大礦場,但是離鐵路有段距離,為了把開採出來的原礦石送到鐵路貨站上去,不得不修了一條標準的公路。
前面的幾個警察顯然也知道這一點,隨著裡目的地的距離越來越近,他們一直嚴肅的臉色逐漸鬆懈下來,偶爾開相互開著些無傷大雅的玩笑。這是趟苦差,現在就要快解脫了,把犯人交給那邊的人,他們就可以直接坐火車到省會,乘飛機飛回首都,有個年輕的警察似乎現在就想起了家裡溫暖舒適的浴缸,輕輕哼起了南邊一位歌星的《回家真好》,車廂裡慢慢開始活泛的氣氛讓鐵笑天的心情也稍微好轉了一點。
囚車轉過了一個山坳,迅疾的拐回車道內側,車裡的人一陣搖晃,但毫不驚慌,走了幾百公里,他們早已習慣。這時他們已經隱約可以看見前面在兩省交界的路標處看到一輛閃爍著紅綠燈的警車,人人面露微笑,看來這邊的同事非常守時。
囚車緩緩停下,鐵笑天透過車窗玻璃看到中校換了一件筆挺的警察制服,站在警車邊向這邊揮手示意,看到鐵笑天,他露出了一絲笑意。鐵笑天心中一真溫暖,幾千公里孤獨的旅行,少校的適時出現,讓他感到非常親近。
側門被人掀起,一個警察鑽了進來,熟練的把鐵笑天的手銬從鐵釬上解開,又重新把他拷牢,鐵笑天配合的微微起身,準備下車。忽然那警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友善的朝鐵笑天笑笑,「一路上你很配合,讓我們順利的完成了任務,謝謝你!」對於鐵笑天這樣的重犯要犯,上面居然要求單獨押解,可見重視程度。能這樣安全無事的完成任務,回去了一定會受到嘉獎,所以這幾個人倒還真的對鐵笑天有幾分莫名的感激。
中校只有一名助手,戴著一副墨鏡坐在車裡的駕駛座上,鐵笑天看了他一眼,忽然湧起一股熟悉的感覺,略為思索,恍然大悟,輕輕一笑,仰起頭微微示意,被警察押上了中校的警車,被重新拷在了這邊的鐵釬上。
中校此刻正與這幾名完成任務的警察逐一握手,拿起身邊的礦泉水分發給他們,「咱們西北這邊就是差這個,一路上渴壞了吧?!」
幾個警察紛紛道謝,他們帶的水早就喝光了,早已乾渴無比,忽然見中校拿出水來,早已眼中放光,接到手上迫不及待的打開,仰頭狂飲。
鐵笑天看著他們痛快的喝著水,喉嚨一陣癢癢,不由自主的嚥了口唾液,忽然前面坐在駕駛位上的警察回手遞過水來,取下了自己的警帽和墨鏡,如雲的秀髮披灑在肩頭,朝他嫣然一笑。鐵笑天伸手接過水瓶,冰冷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謝謝您,田小姐,好久不見!」
鐵笑天舉起水瓶,張口欲飲,忽然看見車外的警察紛紛扶著自己的腦袋,搖搖欲墜,用不能置信的眼神看著中校,癱軟在地上,微微掙扎了幾下,同時失去了知覺,他驚愕的看著手裡的水瓶,逼視著前面的田玲玲,不敢再喝下去。
田玲玲擺擺手,「別擔心,你的水沒事,」伸手推開車門,走下去幫助中校把地上昏迷的警察一個一個的抬上他們開來的囚車上。
鐵笑天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待中校把他們抬上車,走到這邊來幫鐵笑天打開手銬時,他忍不住問道:「怎麼回事?為什麼?」
中校無奈的看著鐵笑天,「為了你的安全,我們必須做點安排,」他瞇著眼睛,側過臉去,看上去說不出的陰森冷酷,他拿出一套警察制服,吩咐鐵笑天換上,自己卻走到車子的後面,打開工具櫃,卻從裡面拖出一具屍體來,把它也放到了對面的車子上。
鐵笑天幕測到這具屍體和自己的身型非常彷彿,見中校把它放上車,用手銬拷牢——他終於明白中校要做什麼了,他忽然張開嘴,彷彿想呼喊些什麼,卻忽然發現自己一個字也喊不出來——正是為了保證自己的絕對安全,中校今天才會這樣把他們犧牲掉。
自己能對中校說些什麼呢?!
中校跳上了那輛囚車,熟練的把它發動,掉頭朝不遠處的山坳開去,他緩緩加速,車速不斷增加,忽然一個急剎車,車輪在公路粗糙的地面上登時擦出幾道深深的痕跡。險險的停在了路邊——再過去一點就要翻下山間的深淵了。
鐵笑天瞇著眼睛,遠遠看著中校跳下車來,走到囚車一側,微微用力一推,囚車不情願的晃動了幾下,終於摔了下去,翻滾著重重的砸在深深的山谷裡,良久,車內的鐵笑天感到地面微微震動,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從山谷傳上來,他推開車窗,窗外的空氣中隱隱攙雜著汽油的味道,山谷中「劈劈啪啪」燃燒聲輕微的震動著他的耳膜。
中校大踏步走了回來,凝重的臉上看上去說不出的沉重,他緩緩的走上警車,坐在一邊,一言不發。田玲玲也沒有說話,默默的啟動了警車,一陣顫動,車子向前開去。
這輛車的性能似乎比鐵笑天開始乘坐的那輛要好得多,或者田玲玲的駕駛技術非常優秀,車子開得快速而平穩,不過鐵笑天馬上就發現了平穩的原因,現在行駛的這條路明顯要比開始要好多了,路面比較平整,公路邊上的瀝青顯然還是不久前重新塗灑了一遍,凝固著還沒有完全隱沒在塵土裡。晃過一座山頭,鐵笑天眼前一亮,前面的群山中隱隱有著許多建築物,山間還豎立著幾座巨大的趾甲,對面的山道上來往行駛著許多滿載礦石的大型載重貨車,鐵笑天舒了一口氣,經過近千公里荒涼的旅程,終於回到了現代文明中來了。
警車在礦場門口當然的沒有受到任何留難,甚至沒有減速,毫不尊重的旋風般略過值勤的門崗,朝場內深處開去。
車子駛近了生產區,一陣轟轟的機器聲越來越大,看來空氣的灰塵濃度很大,鐵笑天隨手把車窗關上,拍打自己身上著突然變得灰濛濛的警察制服,他偷眼看了前面一眼,田玲玲和中校毫無向他說明目的地的意思,木然的看著前方。他嚥下一口氣,忍住好奇閉目養神。
不知道行駛了多久,鐵笑天感覺外面轟鳴的機器聲漸漸遠去,似乎進入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區域,他忍不住睜開眼朝車窗外看去,以外的發現警車行駛在一條綠樹成蔭的道路上,路旁的樹後居然還有片片綠茵茵的草地。他驚訝的左顧右盼,忽然有一種錯誤的感覺,這裡好像不是山區,自己好像來到了某個平原城市邊上的森林公園。
幸好這條路並不很長,鐵笑天在道路盡頭的一坐乳白色的高大建築物背後看到了隱隱群山,消弭的自己的錯覺,不容他遐想,警車已經在這座乳白色的建築物前緩緩停下,他歎了一口氣,奔波了幾千公里,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了,跟著中校和田玲玲走下車去。
這裡似乎保衛鬆懈生意冷清,鐵笑天跟著中校和田玲玲進入建築物踏上電梯,居然沒碰到一個工作人員,中校和田玲玲也好像沒有向他解釋的意思,或者是他們習以為常,並不覺得有解釋的必要。
電梯一直升到了頂層,當門緩緩向兩邊滑開的時候,鐵笑天驚訝的發現電梯口居然早有幾個醫生和護士推著急救床恭候他們的到來,見三人走出了電梯,幾個帶著口罩的醫生用探詢的目光看著中校,鐵笑天忽然明白,古怪的笑了笑,不待中校轉身示意,自己一屁股坐上急救床,居然還調皮的向田玲玲揮揮手,看見他們驚訝的神情,鐵笑天微微感到一陣主動的快意。
不知道是紀律嚴格還是眾人早有默契,當鐵笑天的身子完全平躺在急救床上時,護士小姐就緩緩推著他朝裡間走去。
鐵笑天睜大眼睛,打量著周圍晃動的人影,在經過某一個房間的時候,他隱隱聽到一陣收音機的音樂聲,「本台最新消息……今天下午X時我省XXX公路XXX路段發生一起車禍,車上四名乘員均全部喪生……據交警部門調查後初步斷定為車速過快剎車不及翻出車道……」
他閉上眼睛,決定把自己交給他們擺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39:43
第四章 整 形
除了急救車的滑輪在水磨石地面上滾動的「咕嚕」聲外,再沒有其他的聲音,鐵笑天有點驚奇,偷眼看了看周圍醫生和護士的腳下,發現他們居然穿著柔軟的絲絨鞋,難怪落地這麼輕盈。中校和田玲玲沒有跟過來,想來一定是在某處休憩去了。
急救車沿著走廊一直急進,彷彿沒有盡頭一樣,身邊的醫生和護士都戴著口罩,遮住了面容,當露出來的眼睛看上去都非常冷漠,偶爾毫無感情掃過鐵笑天的身軀,彷彿在看某一件沒有生命的物體,這讓鐵笑天感到非常難受,彷彿自己正被送往某個屠宰場。
正當他胡思亂想之際,身邊的兩位護士小姐忽然加快的腳步,鐵笑天只覺得白裙一閃,傳來一聲「咿哦」一聲門軸的輕響,隨著急救車的向前移動,他看到自己飛快的掠過了兩扇標著「手術室」的玻璃門,鼻端聞到一陣刺鼻的藥劑味。他忽然有點恐懼,再次閉上了眼睛。
門軸轉動的聲音不端傳來,也不知道穿過了幾道門,急救車終於停了下來。身邊的人立住了腳步,鐵笑天忽然聽到一陣鐵器撞擊的輕響,感覺敏銳的皮膚察覺到氣流穩定下來,想來是進入到了一個密封的空間,周圍的人散了開來,似乎都很忙碌。他有些緊張的忍不住睜開眼睛,意外的沒有看到自己的意想中的無影燈,他左右晃動著腦袋,發現護士小姐們在清理著手術用的器械,一個醫生正平視著手上的注射器,把多餘的空氣擠出針口,針口噴出的幾滴液體飛濺到了鐵笑天的手臂上,鐵笑天好奇的看著這一切,忽然心有警兆,微微側頭,一台形容古怪的機器移到了自己的頭部上空,射出一道柔和的光線,隱隱把自己的頭部罩住。
鐵笑天愕然朝後望去,猛的看到一個頭顱的影像印在後面牆壁的顯示器上,流動的血液、微微顫動的舌頭、張合的鼻腔一覽無遺,他心中一緊,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腦組織,並無異常,他祈禱著這些專業的醫生不在發現老三的所在。
身邊幾個醫生正對著顯示器指手畫腳的討論,忽然有個醫生「咦」了一聲,走過來用手輕輕托起鐵笑天的頭顱,撫摩了幾下,忽然輕聲向鐵笑天問道,「同志,你後腦受過重傷麼?!」
鐵笑天的心沉了下去,「是的,我在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被敵人用重物砸傷過後腦,據給我治療的醫生說,我受了真嚴重的震盪,甚至連頭骨都稍微有點變形,」他看了看釋然的醫生,忽然又補上了一句,「但據這個腦醫學專家的診斷,這沒有對我的健康發生很大的破壞性作用。」
醫生微微點頭,鐵笑天凝視著他眼角的魚尾紋,看來這個醫生已經年紀不小了,只見他點了點頭,眼中的疑惑一閃而逝,抱歉的笑笑,「我們只是整形的外科醫生,對具體的腦組織並沒有很多研究,我只是怕你受過什麼不宜手術的重傷,聽你這麼說,看來這並不影響皮膚組織的手術進行。」他似乎是這裡的指揮著,一揮手,那個手執注射器的醫生微微俯下身來,揉搓著鐵笑天的手臂,好像要給他注射。醫生笑笑,「現在給你麻醉,你放心,很快就好。」
手臂上一陣微微的刺痛。
「警告:不明物體侵入皮膚組織,釋放危險物質……血液循環系統被滲透……淋巴系統被滲透……部分神經系統失去控制……部分體內器官工作頻率減緩……原因不明……」
鐵笑天一愣,老三產生了強烈反應,他不知如何是好。一時感覺手足無措。
「命令:回復身體機能穩定,內容:……刺激內分泌系統,分泌抵抗激素……刺激中樞神經……活躍神經系統……疼痛刺激……體內排斥……收縮細胞壁……執行中……」
鐵笑天忽然感覺精神一振,感覺說不出的興奮,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彷彿都在躁動,他明白這是老三和麻醉劑在對抗,不由得感到啼笑皆非,面上卻擺出一副嚴肅的神色,臉色平靜的看著一臉茫然的麻醉師。
見鐵笑天似乎不太手麻醉劑的影響,為首的醫生非常驚訝,他皺著眉頭凝神思索良久,忽然釋然,恍然大悟的向鐵笑天問道:「同志,你是不接曾經接受過嚴格的反麻痺訓練?是不是經常接受麻醉物的注射讓自己的身體機能達到適應的效果?」他轉頭對麻醉師說:「不要驚慌,看來這位同志的身體很好,免疫力很強,對麻醉物已經能夠自動產生抗體了。」
鐵笑天心中驚喜非常,恨不得爬起來親他幾口,見機的接口回答:「是的,醫生同志,我們從很小的時候就接受過這樣的訓練了,」他擺出一副苦笑的樣子,「有次我潛入販毒集團,被迫吸食過毒品,居然都毫無反應……」
醫生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滿是慈祥,輕輕的摸了摸他的額頭,「放鬆點,年輕人。一切為了祖國……」轉頭吩咐麻醉師,「加大劑量!」
刺痛再次傳來,不知道是換了藥物還是加大了劑量,鐵笑天在老三的警告聲中意識終於漸漸模糊起來,朦朦朧朧中聽到那個醫生對周圍的人命令道:「啟動。進入特別手術室,開啟四號電源,啟動自動醫療系統……」
鐵笑天合上眼簾,感覺周圍的光線忽然漸漸黯淡了下來,身體微微一沉,彷彿周圍都在晃動,他勉強把眼睛撐開一條縫隙,忽然驚奇的發現自己所在的急救車和周圍的人都在慢慢下沉,「難道這不是手術室?真正的手術市在地下?……」他努力的思想,感覺身體肢骸越來越疲憊,腦海裡猛的「轟隆」一聲,終於支持不住,失去了最後一絲意識。
不知道在黑暗中掙扎了多久,鐵笑天做了無數個希奇古怪的夢,有時候和父母溫馨的一起吃晚飯,有時候和柳小薇手拉著手在海灘上漫步,忽然又和一身血淋淋的中村正雄和小林元二搏鬥……朦朦朧朧模模糊糊,鐵笑天忽然聽到了幾聲鳥鳴,眼簾前一陣光明,他微微掙了掙腦袋,彷彿在擺脫著什麼,漸漸甦醒了過來。
他發現自己無法睜開眼睛,頭部好像被什麼東西緊緊縛住了,呼吸沉重起來,他抬起手想要撫摩自己的腦袋。
身邊忽然響起一個溫柔的女聲,「別動,你的皮膚組織正在融合中,還要幾天才好!」
鐵笑天心中一凜,剛才心慌意亂,居然沒有發現身邊還有一個人,自己真是沉不住氣,這可不是個好習慣,看來自己處變不驚的鎮定工夫還差得遠。心念一轉,放下雙手,嘗試著活動了一下嘴唇,發現自己居然還可以說話,嘴唇和下顎部分還不是縛得很緊,有點活動的餘地,他小心的控制著肌肉,輕輕問道:「你是誰?我昏迷多久了?」
聽到一陣衣袂撫動的聲音,身邊的人好像朝自己移動,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彷彿被人輕輕向上拉了拉,「我是特護你的護士,你昏迷了兩天兩夜了,」一陣水流傾進杯子的聲音響起,「你的身體真好,按正常情況下,麻醉的藥力是至少要持續四天四夜的。」
鐵笑天努力的想笑一笑,忽然發現這根本無法辦到,「謝謝您,這幾天給您添麻煩了。」
「沒關係,這是我的工作。」鐵笑天聽到小口喝水的聲音,心中想到,聽她的聲音,這應該是個年輕的姑娘。他忽然想起了柳小薇,想來現在她應該在B 大上課吧。
「我能摸摸我的頭麼?」鐵笑天試探著問道。
看來她有點猶豫,良久才遲疑的回答鐵笑天,「可……可以吧?!」她有點不放心的加了一句,「不過要輕輕的,輕輕的摸……」
鐵笑天有點好笑,「謝謝!」他慢慢的再次抬起雙手,輕輕的撫摩到自己的頭部,觸手而來的是一真軟綿綿的感覺,頭上被厚厚的不知道纏繞了多少層紗布,他失望的放下手,「我還要多久才能拆開紗布?」
「大概兩個星期……半個月吧?!」她的口氣不大確定,「醫生說還得看一個人的體質,看你的癒合情況而定,也許時間長點,也許時間短點……」
鐵笑天微微點頭,茫然把頭轉向面對她的方向,冷漠的說道,「謝謝你,我想獨自安靜一會……」
「好的,那我出去走走,」她站起身來,叮囑了一句,「千萬不要亂動哦,等下我還要給你輸葡萄糖……」
聽到門被打開又被關上,鐵笑天感覺心裡亂糟糟的,自己現在變成另外一個人了——再要半個月,自己就要開始這條不歸路了。原來的那個鐵笑天,那個縱火犯,現在已經在一場車禍死去了,爸爸媽媽和柳小薇現在應該收到了消息,對自己失望透頂的爸爸媽媽聽到這個消息,不知道是什麼心情,是悲痛還是高興……自己這個不孝的兒子……他竭力不讓自己再想這個問題,因為他感覺眼眶中忽然盈滿了液體,如果流出來,可能會滲透進為完全癒合的傷口裡……
只是不知道中校那邊給自己安排的是一個什麼身份,因為前段時間淒涼的心境,讓自己心亂如麻,自己居然都忘記開口詢問了!真是失策……拆開紗布的自己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他心中苦笑,不知道老三降臨在身上是好事還是壞事,自己是應該祝福那兩個醫生上天堂呢還是詛咒他們下地獄,到現在,他根本弄不清楚自己是象原來那樣做一個普通人好還是像現在這樣做一個超人好。
胡思亂想中,麻醉劑的餘力彷彿又發揮了作用,他漸漸感覺有些疲憊,腦袋輕輕的換了位置,壓在鬆軟的枕頭上,昏睡了過去。
##################################################
應幾位書友兄弟的要求,回復幾個問題。
一位書友談了許多關於女主角受訓的問題。牽扯到了另外一個比較大的倫理問題上去了。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女主角接受訓練只是國家機器控制主角的一個手段而已,前面我已經暗示過了,想來特種部門費了這麼大力氣幫主角做了這麼多事就能一下推出去不理他了麼?居然沒有一點鉗制?這事不符合政治實際和經濟學原理的。呵呵,笑~~但是由於主角在鉗制方面與中校的矛盾已經公開化了,這些手段只能打這某個旗號來暗地裡進行——雙方都明白只是沒有宣之於口——人家國仇家恨做公務員忠心報國,主角也沒有和她結婚,也沒有什麼公開干涉的理由。
關於主角整形為什麼不用超能力的問題,最開始的幾章就有過伏筆了,當時主角改變形貌,芯片就提醒過:當時主角才十幾歲,某些內分泌器官沒有完全萎縮,所以能夠局部更改。但現在他已經成年——要改變形貌失去了硬件支持了,當然只能用別的方法了。兄弟們,作者YY也要考慮一下起碼的生理規律啊!
關於犧牲什麼人之類,這個我也不想多說。
其實某些事情從來就沒有純潔過,或者這樣說,我們的領導者似乎從來沒有把人的生命當做成本來計算的習慣,更不用談什麼道德人權之類的東西。在戰爭年代就是如此,幾個士兵的生命的價值從來就沒聽說過大於一挺機關鎗、一門火炮之類。
有的書輕快活潑,情節書暢快淋漓,讓讀者代入後YY得極為舒爽,但也有的書沉悶悲傷——主角能一直呼風喚雨一帆風順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麼?有沒有什麼事情是發展到某個時候會讓他失去控制?一個人可以對抗敵人強大而有效率的組織?能對抗掌握國家機器的組織?鋒利的戰刀往往是在男兒的傷口上磨就的,不會因為他腦袋裡有個什麼東西、有點超能力就無往不利天下無敵。
我重申一次,我所用的這個腦中芯片只是為了吸引讀者迎合潮流的一個手段,並非所有的東西都會圍繞這個東西展開,我還是寫人的,而且是盡量拋開超人的觀念寫正常人。我一開始就說過了,我會盡量寫得真實一點,而且我也一直朝這個方向努力。喜歡這類東西的朋友我倒可以向您推薦一本書:這期的《魔腦傳奇》,創意和我差不多,情節卻勝我多矣,想來您會喜歡。
呵呵,其實某些問題合理與不合理在於你怎麼看,如果說荒謬,哪我也只好苦笑回應:故事裡的事,說是就是不是也是;故事裡的事,說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0:12
第五章 化身
直挺挺的僵坐在床鋪上,麻木的把自己的頭顱交給醫生護士擺佈,鐵笑天的心情複雜,他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自己的新面孔,這個模糊而陌生的面孔在自己的腦海裡有無數個版本,讓他在這一個多星期的癒合期中忐忑不安。感覺已經開始解除最後一層貼在皮膚上的紗布,忽然他心中又充滿恐懼,他忽然又非常害怕看到自己那張自己也不會認識的陌生面孔。
臉上的皮膚感覺一陣清涼,似乎醫生把什麼液體塗抹在自己面部的皮膚上了,鐵笑天緊緊的抿住雙唇,最後一層紗布被浸透了這些不明液體,軟綿綿的粘乎乎的,讓他感覺很舒服,他忽然有一個荒誕的想法:女人們做面膜的時候,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他腦海裡亂糟糟的,不可控制的在胡思亂想,等待液體藥劑滲透飽和之後的醫生開始動手解除最後一層紗布了。
當被紗布覆蓋多日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的那一剎那,鐵笑天感覺面部皮膚的每個毛孔都在收縮,但並無一絲疼痛的感覺,上面還殘留著一些藥液,當醫生活動的雙手激盪起的氣流撫過來的時候,面部肌膚似乎對這樣的刺激感覺非常不適應,每個細胞都僵硬起來,寒毛直豎立,好一陣才緩和下來,開始小心的接受外界環境。
當最後一絲不適的感覺消逝得無影無蹤,鐵笑天慢慢的、小心的睜開眼睛,市內明亮的光線讓他很不適應,眼球微微有種刺痛的感覺,身邊的醫生急忙命令護士:「該死!居然忘記了,……小劉,你快點把窗簾拉上……」
聽到窗簾被扯動的聲音,鐵笑天再次睜開眼睛,不知道是拉上了窗簾或者還是經過上一次的刺激,他感覺這次的光線柔和多了,眼前的景物慢慢的清晰起來,他瞇著眼睛,開始慢慢打量著周圍。
這是一間只有一張病床的病房,設施齊全空間寬大,自己坐在病房中間唯一的一張病床上,旁邊站著那天給自己做手術的那幾個整容醫生和幾個年輕的護士小姐。他微微側頭,正好接觸到一道慈祥和藹的眼神——他馬上認出了這道眼神,他迎著目光看去,那個醫生看來似乎六十多歲了,雖然皮膚白皙臉色紅潤,但滿頭的白髮卻在不斷的提醒著別人關注到他的年齡。
老醫生微微一笑,朝鐵笑天伸出雙手,「恭喜你,手術非常成功,癒合得非常快也非常好,你是我從醫四十多年來見過的最成功的病例。」
鐵笑天微笑著回應,握住了老醫生柔軟的手,「我很榮幸,在此為各位精湛的醫術表示敬佩和感激。」他微笑著環顧四周,友善的逐一朝身邊的醫生和護士點頭道謝。
當他轉過頭,再次朝老醫生望去的時候,意外的在老醫生的背後、病房門口看到了面帶微笑的中校,他的出現破壞了鐵笑天的好心情,他鬆開和老醫生緊握的雙手,沉著的拒絕了一位護士小姐遞過來的一面鏡子,壓抑著內心的好奇與渴望,面無表情的望著中校沉吟不語。
老醫生感到非常驚訝,整形過後的病人居然不著急自己被修改過的面孔,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順著鐵笑天的目光回頭望去,忽然看到中校正靜靜的站在門口,和鐵笑天默默的對視。兩人的臉色都有點古怪,好像是非常親近的朋友相逢卻又相互刻意的保持著距離。
豐富的人生經驗和多年在特種部門工作的經歷讓老醫生迅速的找到了擺脫這種尷尬的方法,他轉過身來朝中校點頭微笑,「中校同志,這位同志的手術非常成功,情緒也很穩定。」他知趣的向鐵笑天點點頭,朝周圍的醫生和護士擺擺手,帶著他們走出了病房。
中校在門邊和老醫生握了握手,目送他們消失在走廊的那一邊,方才走了進來,順手把門帶上,走到病床邊,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他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掏出幾份文件,默默的遞給鐵笑天。鐵笑天伸手接了過來,這是一份XX省交通警察部門出具的一份「意外交通事故鑒定報告」,他隨手打開,翻閱起來。
雖然他面色平靜,但心中卻不得不暗自驚歎,中校他們的辦事效率真是沒得話說,這份事故鑒定報告作得滴水不漏,從現場勘探、事故車輛事後檢測、對死亡人員的驗屍報告到最後理論上的現場回顧與演繹推理,直至最後的結論,都做得非常完美,通篇報告具有令人信服的強大說服力。他翻到尾頁,意外的發現文件後面還粘著一份附件,他略微掃了一眼,啼笑皆非的發現這居然是一份目擊證人的證言,他心中想到,這又是不知從哪裡拉來的莫名其妙的「證人」。
看到鐵笑天飛快的瀏覽完鑒定報告,中校微微一笑,看上去有點得意,待鐵笑天放下文件,他卻又衝公文包裡掏出另一份文件,遞給了鐵笑天。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鐵笑天看到自己的「自然人死亡證明書」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微微一顫,這也是XXX省交通警察部門法醫處出具的證明文件,他屏住自己猛烈的心跳,飛快的瀏覽了一遍,在翻動中一張薄薄的紙片差點掉了出來,鐵笑天伸手捉住,居然是XXX省XXX市XXX區人民法院的一份判決書,應XXX省監獄管理局的訴訟請求,從法律上徹底宣告了鐵笑天的死亡。他觀察到文件尾部還附上了一句:「本文件及當事人遺物已寄送其親屬或相關利害關係人」……
鐵笑天頹然的垂下頭,眼神空洞的望向窗外,凝視著窗簾上的樸素淡雅的花紋。
自始自終,中校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看到鐵笑天有點失落,他微微皺了皺眉頭,「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的,我以為你會很平靜的接受。」
鐵笑天蠕動著雙唇,「……是的……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他忽然搖了搖頭,把沉重的思緒驅出了腦海,轉過頭來,平靜的看著中校,「那接下來主人公怎麼出場呢?」
中校嘴角綻開一絲笑意,卻沒有回答鐵笑天的話,變魔術變又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個薄薄的信封,再次遞給鐵笑天。
鐵笑天從容的接了過來,手指微微一搓,感覺裡面似乎是一樣柔韌的鐵片狀的物體。他稍一猶豫,鄭重的開啟了這個薄薄的信封。
正如他所猜測的,他傾倒著信封,裡面掉出了一張薄薄的身份證,此外空空如也,他隨手把空信封扔在枕頭邊,拿起了身份證仔細觀察。
姓名:鐵潤霖。出生年月:200X年XX月XX日。性別:男,民族:漢。家庭住址:……編號:XXXXXXXXXXXXXXXXXX
鐵笑天放下身份證,瞇了瞇眼睛,凝視著中校。
中校彷彿早有準備,胸有成竹的朝鐵笑天微微一笑,「這可不是用幾百塊錢就能換回來的假貨……」他的神情忽然看上去有點可笑,但他自己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斂起尷尬的笑容,嚴肅的對鐵笑天說:「這是我從國家公安部弄到的貨真價實的證件,雖然這個人以前並不存在,但在你手術的這些天裡,我們已經給你做好了所有的檔案履歷,從中央到省、市、縣等各級公安部門裡都備案,到處有據可查,我相信可以應付一些查驗。」他又從公文包裡掏出一份檔案遞給鐵笑天。
鐵笑天又好氣又好笑,「你怎麼不乾脆把所有的東西一次拿出來?」他橫起雙臂,抱在胸前,有點孩子氣的說道:「我不想看了,大概就那麼個意思吧,你簡要的給我介紹一下就行。」
中校啼笑皆非的看了鐵笑天一眼,苦笑著自己展開文件,「這份檔案也很簡單,」他嚴肅的看了看鐵笑天,滿意的看到鐵笑天露出凝神聆聽的神色,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一出生在西北XXX省XXX市XXX縣XXX鄉XXX村第二村民小組,身份是農民,這個地區乾旱少雨,沙漠化嚴重,所以村民們都沒有聚居在一起,許多人家甚至未經批准擅自遷居到別的地區和省份去了,所以就在家鄉,也沒有什麼人認識你;」中校摸出一支香煙,忽然想起這裡是病房,失望的放回口袋裡,舔了舔嘴唇,「因為家境貧寒,你只上過小學——希望小學,就是那種流動的、不確定教學地址,想放牧一樣學生和老師都是臨時性的希望小學,文化程度大概就是……當然,你可以經過自學,達到初中的文化水準,只要你自己處處留心,應該不會有很多人置疑,在你十四歲的時候,父母親雙雙病故,」中校忽然苦笑著皺了皺眉頭,「巧得很,我還真的在那裡找到了一對姓鐵的夫婦,恰巧因為患上甲狀腺腫大無錢醫治而雙雙病亡,而且沒有生育過,我就改了一下他們的檔案,改成育有一個兒子……」他忽然有點感慨的歎道:「這裡實在是太窮了,像這樣窮死的人還真有不少……」
空氣沉悶起來,鐵笑天聽到中校的感慨,默默不語,中校忽然回過神來,一振手裡的文件,「所以你十四歲後大概就獨自生活,守著那幾畝貧瘠的土地或者偶爾去某處拾點破爛幫人打打零工什麼的,勉強維持著生活,直到現在……」他忽然抬起頭,「蔡老闆留下的錢,我遵守承諾給了他的孤女一部分,剩下的都兌換成人民幣,大概將近兩千萬人民幣,我全部存進了國內的銀行,密碼是XXXXXX,你以後可以自行修改,這是銀行卡……」他把卡遞給鐵笑天,「我們的任務完成了,其他的工作就是你的了。」
鐵笑天接過銀行卡,隨手塞在枕頭底下,「那你認為我將要去哪裡呢?……」
中校垂下雙目,不與鐵笑天探詢的眼光接觸,皺了皺眉頭,「這完全由你自己決定,不過……」他猶豫良久,終於答道,「依我看來,以你現在的身份,做為南下打工的農民工是最合適不過了……」他忽然精神一振,「那裡接近HK特別行政區,經濟發達,國內外各方勢力都滲透了進來,機遇很多,相信比去別的地方更好……」
鐵笑天皺了皺眉頭,「農民工??……按我們原來的計劃,我得組建自己的班底,建立形成規模的資本組織,才能和那幾個財閥對抗……這樣是不是太緩慢了?」他想了想,「我預先打算是,走在證券市場上融資這條路子應該快得多……」
中校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們國家的金融市場說老實話……那只是一個笑話,前段時間就已經擊穿了一千三百點的底線……」他茫然看著鐵笑天,「如果你想在那裡圈集資本,只有一個可能,能得到最高層的支持……可惜因為最近幾年以來我們的一些行動和對某些時間上的巨大分歧,我們和那幾個部分的關係很尷尬,幾位首長相互之間不是很愉快,所以我們也幫不上忙……」
鐵笑天大是頭痛,自己的計劃看來用不上了,得另找方向,他試探著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中校左右環顧著房間的擺設,彷彿在欣賞病房空間的佈局,口中淡淡的答道:「要迅速的積累原始資本,最有效率的辦法就是最原始的方法……」
鐵笑天會意的點點頭,隨即驚訝的問道:「殺人放火太下三濫了,難道你要我像街頭的那些流氓一樣收保護費、搶地盤、零售違禁藥品什麼?……」
中校忽然露出一絲狡猾的笑意,搖了搖頭,「當然不是,難道真還要你去做那些不如流的渣滓麼?那我隨手可以找到一大票的人,不用你這個『超人』出馬,」他嚴肅的對鐵笑天說,「那一區域很複雜,你可能不不知道,」他伸出手指在鐵笑天的床單上比畫,「西南的毒品由XXX省入境,取道XXX省經XXXX線運到這裡,再通過這裡用非法途徑出關,經HK特別行政區發散到全世界,那邊氾濫的軍火也有許多是走這個路線,北邊XXX省XXX省等發散出來的軍火也多流入這個地區,他們規模巨大,集團化運作,你可以大展開拳腳。」
鐵笑天啞然失笑,聳了聳肩膀,「這樣?!你的意思是我就純粹的去做……」
中校站起身來,擺擺手打斷了鐵笑天的話,「剛才只還是說了一小部分,只說了由內向外流的,你難道還要我提醒麼?」他站定身子,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我們國家的走私活動之猖獗,在全世界範圍內也是排在前列的,可恨的是,由於現在特殊的政治和經濟形勢,我們無法採用雷霆萬鈞的手段是打擊他們,」他發出了一聲浩歎,「而且還有為數不少的官員也參加進去了,為了穩定發展的大環境,我們的犧牲的確太大了一點……所以,」他頓了頓,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我也不是拘泥不化的人,既然走私已經規模浩大,暫時國家對此無可奈何騎虎難下,我認為你可以暫時利用形勢,通過它來積累你的原始資本……當然,這只能偶一為之,」他用嚴峻的眼神看著鐵笑天,「如果你陷溺其中,我們一定也不會坐視不理……」
鐵笑天不置可否,令中校看不出他的心意,他露出深思的神情緩緩對中校說:「你所說的這些知易行難,恐怕沒有個五、六年難以打開局面……」
中校點了點頭,「是的,如果你就這麼去當然是這樣。」他走回椅子邊坐了下來,打開公文包:「所以我冒著風險,個人送給你一件利器。」拿出一份文件,笑吟吟的遞給鐵笑天,「你的成功就是我的成功,我們是一條線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誰,這可是機密的文件了……」
鐵笑天饒有興趣的接了過來,敏銳的發現中校眼中不安猶豫擔心的神情一閃而過,心中一凜,感激的朝他笑笑,「謝謝,這是備份麼?我會閱後即毀。」
中校微微頷首,「好,這件利器就是信息與情報,」他慎而重之的看著鐵笑天,緩緩說道:「這裡面是那一地區各方勢力的情況,他們走私販毒偷運軍火的方式,他們洗錢的方法和手段,他們的組織情況,他們重要領導人的人事狀況,牽涉到的其他大大小小的各種商業金融行政機構,」他頓了頓,「還有一些被拉下水的政府官員,以及他們的一些不可告人的隱私,如果有可能,我——我個人決不介意你用某些方式或手段去秘密對付他們。」他流露出切齒痛恨的神情。
鐵笑天眼中防光,心道中校的這份大禮不可謂不重,這可是國內勢力最雄厚、背景最大的組織多年的工作成果,有了它自己可就如虎添翼了,急忙展開閱讀,口中問道:「很全面麼?」
中校搖了搖頭,「當然不全面,形勢每一天都在變化,不斷的有新的勢力滲入或崛起,不斷的有老化的組織被無情的淘汰,這是風險巨大的地下活動,每一分鐘都充滿了不可知的危險,任何時候的某一個微小的意外都可能改變全局,何況這只是年初的報告集成。」他頓了頓,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但對於你來說,現在瞭解這麼多已經足夠了,以後還要自己去收集去挖掘去面對……」
鐵笑天明白中校的意思,他贊同的點點頭,深以為然,忽然像想起什麼事情一樣,「一個人的力量可能力有不逮,如果有可能,我想我會物色幾個夥伴來幫助我。」
中校認真的看了看鐵笑天,「那是你的事情,我想到了某個時候,這是必然會發生的情況,站在我們的立場上來看,我們要求你在任何情況下不得暴露我們之間的關係,另外,我個人希望你能對你的夥伴完全瞭解並牢牢控制,絕對不能讓他們過於出格的危害社會的穩定,要是因此而滋生出新的毒瘤……」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茫然看著鐵笑天的臉,「那我們可就是般起石頭自己砸自己的腳了。」這個問題顯然引起了他的重視,他站起身來,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思索起來,
鐵笑天翻動著手裡的文件,馬上開始用心記憶起來,忽然中校停止了度步,在房間中央站定,面對著鐵笑天,彷彿象下了一個什麼決心一樣,「我會向上級申請,做一些小小的改變,」他狡猾的笑了笑,「柳小薇同志現在還沒有正式加入我們的組織,所以暫時還不算我們的正式成員,我會向上級提議暫時不讓她進入組織,不讓她深入瞭解過多情況,只對她進行某些方面的針對性訓練,然後派過來作為你的助手,如何?!」他意味深長的看了鐵笑天一眼。
鐵笑天聽到一半,大喜過望,忽然聽到中校的下半闕話,有若一桶冰水兜頭澆下,冷靜了下來,心中明白,小薇接受了洗腦般的特種訓練之後,將會是中校派來監視自己的棋子。他苦笑著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發現自己無論從內心還是現實都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中校掩飾不住內心的得意,微笑著繼續對鐵笑天說道:「當然,這是以後的事情,為了給你更大的幫助,我們會給柳小薇同志提供最嚴格最完善的訓練,當你在那邊立穩腳跟的時候,她會適時出現,成為你有力的臂助!」
鐵笑天冷冷的看著中校,「我希望你知道,小薇很有可能成為我的妻子,我不希望她會接受一些男人無法忍受的無恥的訓練。」他看了看臉色尷尬的中校,緩和了語氣,「她大概會接受多久的訓練?」
中校從尷尬中回過神來,「你放心,我們對柳小薇將進行針對性很強的訓練,我們沒有打算讓她去完成媚惑敵人的任務,實際上她也未必會同意,」他平靜的看著鐵笑天,「我一直認為我們是朋友的,我會盡一個朋友起碼的義務……時間嘛,如果系統訓練完成的話,那大概需要兩年的時間。」
鐵笑天略微放下心來,露出感激的神色,埋頭對文件開始用起功來,中校走了過來,拿起椅子上的公文包。「我想我們距離下次再見面應該有一段不短的時間。」
鐵笑天放下文件,直起身字,感情複雜的看著中校,忽然鄭重的伸出手去,和中校的大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中校定定的看著鐵笑天,慢慢的鬆開手,「記得文件記牢後要全部徹底毀去!」說完就那麼轉身出門,離開了病房。
鐵笑天凝視著他漸漸消逝的背影,臉上表情複雜而迷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0:27
第六章 南下
也許在許多年以前,人們絕對不會想到這裡會發展成為規模如此之大的現代化城市,其實這個城市在幾十年以前還是一個小小的漁村。在以國家資本的刻意的扶植下,加上本身得天獨厚的優越地理條件,這裡迅速發展成為中國的經濟龍頭城市之一。大片大片的農田被覆蓋上了柏油,無數的村舍一夜之間被金碧輝煌的高樓大廈取代,昔日弄舟海上的樸實的漁民紛紛搖身一變,成為挺胸凸肚、油光滿面的商賈,城市化的進程無情的碾碎了古老的生活方式和它所代表的淳樸觀念。金錢的魔力擊敗了理想的號召力,全國各地的精英人才從研究所、從大學校園、從政府機關裡奔赴而來,他們放棄了自己原來的工作或者拒絕了母校的分配,在這裡尋找新的夢想。
不知道是意外還是偶然,最先到來的弄潮兒大部分在創造了中國的這個經濟奇跡的同時,也順利的挖掘出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他們的成功、他們的財富在各方面有意無意的宣傳炒作下,被迅速的傳播到了九州大地,彷彿只要來到這裡的大街上轉上幾圈,就能拾到大把大把的鈔票,於是,這輛馬車彷彿有點不受控制了,隨著巨大的慣性,潮水般洶湧而來的人群淹沒了這個城市。
可惜的是,絕大部分人都沒有製作精美的履歷,沒有大紅燙金的文憑和資深人士的引介,或者也沒有「膀身行天下」的一技之長,絕大部分都是被無數傳說刺激得兩眼通紅,被未來的憧憬鼓勵得雄心萬丈的農民。
他們拋棄了自己土地,告別了父母妻兒,來到這個夢幻中的都市,盼望著用自己勤勞的雙手、從小在田間梗上養成的刻苦耐勞的毅力,開闢幸福的人生。
或者說理想和現實是兩回事,沒有人會在身無分文、餓著肚皮的時候用優雅的聲調高唱:「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也不要哭泣……」當他們發現原來自己找不到工作——哪怕是最卑微最辛苦的工作時,當他們發現原來這裡找工作的人如此之多以至於沒有人來僱傭他們時,他們擦皮鞋、他們賣報紙、他們拾破爛、他們在街上跪坐乞討……當他們發現連這樣也無法維繫自己的生存時,當他們被警察追逐驅趕時、當他們忍受著都市人無情的嘲弄與鄙視時,當他們被地痞流氓欺凌勒索時,當他們龜縮在某個陰暗的角落羨慕的看著腦滿肥腸的人們擁著妖艷的女人駕著華貴小車打著飽嗝出入燈紅酒綠的餐廳酒店的時,他們慢慢發現原來女人們可以用身體換來這一切,男人們可以用拿慣鋤頭的粗糙大手舉起長刀槍械換取這一切時,生命的另一種方式已經開始了。
當鐵笑天從擁擠得像沙丁魚罐頭般的火車上走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時分了。
他走得比中校估計的時間要遲,從醫院出來之後,鐵笑天認為自己應該獨立或者要走出可能存在的監視與控制——雖然他不想這樣推測中校的動作。他認為真正的安全時刻就是沒有一個人有興趣多看他一眼的時候。當然,他也覺得還有一些必要的工作要做:比如熟悉他的「家鄉」的型貌,學會自己「家鄉」的方言,還要準備一些小玩意:比如「流動人口計劃生育證」等等看似不重要的東西。所以他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在沒有受到任何干涉的情況下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他懷裡揣著一張身份證和銀行卡,遊歷了XXX省的大部分地方,讓自己有些白皙的皮膚換上一層健康的太陽色,讓保養得很不錯的雙手看起來比較粗糙,觀察著社會底層的人們努力把自己和他們同化——鐵笑天是一個謹慎的人,他一向認為既然要去做,就得準備充分、萬無一失才好。
現在他慢慢走出了火車站,拿著一個裝著幾件內衣的看起來污穢不堪的人造革小包,小心的避開了拉客的小旅社的老闆娘和幽靈搬遊蕩在黑夜裡的流娼,漫無目的的踏上了S市的馬路。
他暫時沒有投宿旅社的想法,他認為自己應該露宿在某一個天橋底下或者這個城市某個偏僻巷子陰暗的角落裡。雖然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他,不會關心留意他的行蹤,但他仍然堅持這樣做——鐵笑天絕對沒有任何虐待自己的傾向,他認為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做到謹慎小心是絕對正確的,好的習慣不是一天兩天、一件兩件事就能養成並保持下來,而且他強健的身體也不會因為這樣做損害健康。
他身上並沒有攜帶多少現金,他只在銀行中提取了很小很小的一個數目的現款,他的銀行卡就藏在他腳下陳舊的橡膠鞋底夾層裡。他沒有動用它來改善自己生活的意思——鐵笑天並沒有把它和烤雞、蛋糕、西服、皮鞋、酒店房間等等同起來,而是把它們看成是匕首、子彈、炮彈等等,他把它看成是自己的武器,自己的生活得靠自己的雙手和頭腦來改善,絕對不能用自己的武器去交換,他認為這是一個原則,是要絕對遵守的,是不能有一點點的逾越的——只要一個小小的破壞:比如第一次提取一筆錢來吃喝,那緊隨而來的就是第二次用它來娛樂,理智的長堤就是這麼一點一點的崩潰的。任何目的的達成都需要自己的主動犧牲。
鐵笑天沿著S市寬闊整潔的人行道慢慢的行走,這座城市對他陌生又熟悉。他之前查閱記憶了它的很多資料——從中國國家社會科學院知名院士的研究文獻到某個小文人的紀實報告文學,從國家最權威的報社社論到某個小報的花邊新聞,他都有所涉獵。他甚至還用心記憶了這個城市的許多圖片,她的各種比例的地圖。所以在鐵笑天的腦海裡,它是很清晰的、很明白的,他感覺自己就像熟悉自己的身體一樣熟悉她。
但是當他真的來到她的面前、走進她的懷抱裡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對她還是那麼的陌生,圖片上和地圖上的建築物和街道原來是兩回事,很多時候他都覺得圖片上的東西真的和實景差別很大,以至於很多時候鐵笑天沒有把握把它們分辨出來。他忽然發現自己還有一個重大的疏忽——他居然沒有仔細的研究這個地方的方言,而這個地方的方言是出名的難懂的,他只是略微的聽了一段時間這個地方的方言電台的廣播、看了一些使用這個地方方言的錄像和電視,而現在走在S市的大街上,聽到身邊偶爾走過的行人的私語時,他居然意外的發現其中的大部份都無法聽明白。
夜風輕輕的撫摩著他的面頰,把他沉重下來的心情驅逐一空,他貪婪的呼吸著微微帶著海腥味的空氣,快步走在人行道上。他忽然覺得這都不是困難,沒有什麼難題能難到自己的,在老三的調節下,有什麼方言是學不會、不能很快熟練掌握的呢?!
他獨自穿行在S市的大街上,一邊走一邊想著心事。不知道走了多久,街上的行人漸漸的稀少,他忽然發覺時間不早了,自己還是得找個地方休息,進行起碼睡眠,讓自己整天高度緊張的大腦和默默運行的老三鬆弛一下。他茫然掃視著長街,忽然看到前面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用來方便行人從地底穿越機動車道的地下通道,他慢慢走了下去,想尋找一個棲身的地方。
地下通道的兩頭和中間都裝著一個功率不大的燈管,鐵笑天舉目望去,通道的那頭已經有幾個人鋪著報紙席地而臥了,看他們的裝束,應該是和自己一樣的身份,旁邊廉價的被當做枕頭的、皺皺巴巴的旅行包也證明了這一切,他們看來不是一夥的,相互保持著大概的距離,隨意的在身下鋪墊了些東西蜷曲在通道的牆邊,也許一天的奔波讓他們很疲憊,鐵笑天聽覺敏銳的耳朵甚至聽到了他們沉重鼾聲。
他在通道一角的垃圾桶裡找到幾份看上去比較乾淨的報紙,在通道的這頭隨意找個地方,簡單的撫了幾下地上的浮土,攤在幾張報紙,坐了下來。隨手展開手裡剩下的報紙,他想看看這個城市最近的信息。
頭版大概都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信息,鐵笑天略微掃了一眼那些關於「某某領導下基層視察工作」或者「某某大片今日開機」、「今日某某地區發生重大交通事故」等等,隨手把它鋪在地上,瀏覽起下一張來,這一張是招聘專欄,他避過最上面的「高薪誠聘」,仔細搜索著底下的一些小格子裡的招工信息。當務之急是在S市找一個落腳的地方,找一個正當的職業,所以他耐心的翻閱著手上的一疊廢棄的報紙。
今天的運氣似乎不是很好,他微微的失望的甩開一張報紙,不帶期望的瀏覽著最後一張,剛剛展開,一則簡短的消息就引起了他的興趣——「良辰美景大廈招聘清潔工人,要求:身體強壯、樸實耐勞,待遇:月薪八百元包食宿,有相關工作經驗者優先,聯繫人:良辰美景事物管理中心劉小姐,地址:XXX路中段XXX號(乘XX路公共汽車XX站前行100米),電話:XXXXXXXX……」鐵笑天精神大振,他竭力回憶著中校送給自己的那份文件,「良辰美景大廈……良辰美景大廈……哈哈」他口中自言自語,為自己的好運氣感到慶幸。
他把那個小方塊小心的裁了下來,放進口袋裡,然後把報紙鋪好,舒身躺了下來。靈台保持著那點清明,恍惚著慢慢的進入了夢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0:48
第七章 落腳
城市漸漸甦醒過來,早在天邊微微泛起魚肚白時,鐵笑天就被清掃城市的環衛工人驚醒了。他們挪動著大掃把,弄得整個地下通道塵土飛揚,不時的用鄙夷的目光居高臨下的掃視著蜷曲在地上的人們。鐵笑天若無其事的迎著他們厭惡的目光,心中好笑,其實他們又能比自己的地位高多少呢?心中雖然是這樣想,但還是知趣的爬了起來,一邊拍打著身上的塵土一邊離開了這裡。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S市的公共汽車和計程車忙活著把一撥又一撥的上班族從他們的居所輸送到各個公司企業。鐵笑天慢慢走在人行道上,現在還早,想來良辰美景大廈的先生小姐們還沒有上班,他並不急著馬上趕到應聘地點。
鐵笑天穿行在上班上學的人群中間,發現周圍的人都用嫌惡的眼光看著自己,心中苦笑,他知道自己現在肯定看上去污穢不堪,而且沒有洗澡,身上肯定有些異味。他皺起眉頭,在大街的兩邊搜索著。
很快,他找到到自己要找的地方——公共廁所,他走了進去,不理廁所裡其他人異樣的目光,從容的脫下衣服,站在水龍頭邊痛痛快快沖洗著身體,然後拿出兩件乾淨的衣服換上,在鏡子前略微收拾了一下,把雜亂無章的短髮理平整,讓自己看上去憨厚一些。
當他按廣告上指引的路線找到良辰美景大廈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了,他仰頭觀察著這幢高聳入雲的大廈,和腦海裡的資料印證——良辰美景大廈應該不能用「一幢」來形容,實際上她是一座雙子樓,是由「良辰」
「美景」兩幢大樓組成,在兩座大樓之間別出心裁的連接著一條通道,兩座大樓的層數也是一樣的,都是五十二層,對稱著屹立在這座城市的高樓大廈之間。初升的太陽把她外牆上淡藍色的鋼化玻璃照射得閃閃發光,使她看上去無比輝煌。這幢大廈所在的地段也非常好,處於S市的商業中心地帶,上面大概有兩百多家公司企業或外地公司駐S市的辦事處,此外群樓還配屬著高級餐廳、商場、健身房或其他娛樂性場所。雖然現在還只是上午,但外坪上早已停滿大大小小的各式車輛,衣著鮮亮的保安神氣活現的在外圍巡弋,指揮著不斷往來的車輛,通道上衣冠楚楚的人們進進出出,一派生意興隆的景象。
鐵笑天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衣著,從容的跨進了大廈的大堂。跟隨著人流走進了電梯。他默默的按下了自己的目的樓層,知趣的龜縮在電梯一角,和這個小小的空間裡其他的白領先生小姐們保持著距離。
良辰美景大廈的事物中心在「良辰」大廈的十三樓,當鐵笑天推開玻璃門的時候,裡面早已有十來個人排隊等候了。靠近門口的一張桌子裡坐著一位小姐,看見身體黝黑壯實的鐵笑天走了進來,放下手裡的一張表格,用探詢的目光看著他,彬彬有禮的問道:「您好,請問您是來應聘的麼?!」鐵笑天怯怯的點了點頭,擺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來。
那位小姐微微一笑,遞給他一張表格,「請先填寫您的個人信息。」
鐵笑天接了過來,感激的朝這位穿著西服套裙的漂亮小姐笑了笑,學著別人趴在辦公室的一張小檯子上,抓過一支筆填了起來。他飛快的在表格上填滿了早有腹稿的個人信息,轉身交給那位小姐。
看著鐵笑天不知所措的搓著手站在自己面前,那位小姐隨意的瀏覽了一遍,她對鐵笑天漂亮的字跡微微感到驚訝,不禁認真的打量著眼前的這位樸實憨厚的小伙子——皺皺巴巴的白襯衣看來已經快接近它的使用壽命了,但是洗得乾乾淨淨,配著下面的手工粗糙的黑褲子顯得非常利索,雖然他看上去有點靦腆,但稜角分明的臉龐卻透出一股剛毅之氣,濃眉下的大眼微微的垂了下來,逃避著自己的目光不和自己對視,但顧盼間隱隱閃爍著從容與沉著。她對他感到非常滿意,雖然這個小伙子文化水準稍嫌低了點,但想來作為一個清潔工人應該足夠了,想到這裡,她熱情的對鐵笑天笑了笑:「我姓劉,是這裡的人事助理。」
鐵笑天驚訝的看著她,剛才他還以為這位小姐是個接待員什麼的,想不到她就是報紙上的那位「劉小姐」,他看了看比他先到的其他應聘者,慶幸自己今天的好運氣。
他恭敬的看著她,「劉小姐,我想應聘這裡的清潔員,不知道可不可以!」他垂下雙目,好像有點害羞的看著自己的腳尖。
劉小姐友善的朝他笑笑,「當然可以,」她看了看鐵笑天身後的其他應聘者,很乾脆的對鐵笑天說:「恭喜你鐵潤霖先生,你被我們事務中心聘用了。」她向辦公室的另一位工作人員微微示意,「請跟我來,現在就可以辦理你的入職手續了。」
鐵笑天喜形於色,跟著劉小姐走到辦公室的裡間,按她的要求很快填完了幾張表格,複印了自己的身份證和其他證件,辦好了入職手續,領取了兩套天藍色的工作服。恭敬的站在劉小姐的辦公桌前,等候她的下一步指示。
「你應該在S市沒有住所吧?」劉小姐微笑的看著鐵笑天,不知道怎麼搞的,自己對這個年紀和自己相仿的小伙子很有好感,或者是他樸實憨厚的樣子讓人容易信任吧,她這樣想道,「入職的前三天你將接受培訓,然後正式在PA部上班。」她拿起桌子上的電話,「張領班麼?請到辦公室來一下。」轉頭對鐵笑天說道,「你被分配到張領班那個班工作,具體的工作和崗位培訓由他來安排,等下他會帶你去集體宿舍安頓。」
鐵笑天雞啄米般忙不迭的點著頭,聽著劉小姐的安排,忽然聽到外面一陣腳步聲,一位穿著天藍色工作服的三十多歲、看上去有點委瑣的瘦小漢子走了進來,他恭敬的給劉小姐打了一個招呼:「劉助理,您找我?!」
劉小姐點了點頭,指了指鐵笑天,對他說道:「這是新到的清潔員鐵潤霖,現在分配到你們班工作。」她收拾著桌子上的文件,「好了,張領班,現在請你給他介紹一下大廈基本情況,然後安排他在集體宿舍的床位。」秀眉微蹇,把一份份文件分門別類的一一裝進袋子裡,然後鎖入檔案櫃。
鐵笑天和張領班知趣的離開辦公室,走到電梯間。一離開辦公室,張領班開始卑微的神色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斜著眼睛看了看鐵笑天,盛氣凌人給鐵笑天介紹著大廈的的基本情況:「這幢大廈的業主是『大禹進出口貿易有限責任公司』,這是家民營企業,董事長姓張,」他停頓了背書般的介紹,得意的笑了笑,很榮幸的繼續說了下去:「和我是家門,他也是咱們事務中心的老闆,上上下下都是替他打工的,咱們良辰美景大廈兩座樓一共有兩百三十多家公司在這裡辦公,良辰大廈這邊一樓是銀行和咖啡廳,二樓至四樓是餐廳,上面全都是辦公室,美景那邊嘛,也大概差不多,一樓有個『肯德雞』,二樓至四樓是商場,四樓以上也全部都是辦公室,兩座大廈都是五十二層,在第四十層間兩座大廈有個空中通道連著,那叫啥子『空中生態氧吧』什麼的,嘿,這個張董進出口買賣做得可大了,聽說和市裡省裡的頭頭們都是兄弟,有錢得很……」他無限羨慕的吞了一口唾液,忽然發現自己扯得遠了,回過神來,「說正經的,咱們事務中心PA部一共分三塊,一塊是王大姐的保潔班,她那邊的工作是掃掃地抹抹灰什麼的,定時定人的打掃著大廈的各個地方,保持清潔;咱們這塊的工作是使用機械按計劃定時清洗地毯、給地板打蠟拋光、清洗外牆什麼的,你以後慢慢就知道了,還有一塊就和咱們不相干了,他們搞盆景綠化什麼的……」他囉嗦了一大通,開始教訓起鐵笑天來,「我說小鐵,你既然分到我這裡來,就得聽話服管,我這個人沒啥,只要好好跟著我干,我絕對不會虧了你、為難你,不過你要是調皮搗蛋跟我作對的話……看你這個人還蠻老實的,以後可不要讓我難做……」
鐵笑天心中好笑,面上卻唯唯喏喏,擺出一副老實的樣子,暗暗笑罵,這棟大廈的來龍去脈老子比你清楚多了,要不是老子對這裡的主人感興趣,你小子怎麼會有對老子指手畫腳的運氣?!
耳邊充斥著張領班囉哩囉嗦的說教,鐵笑天微笑著擺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眼中卻朝大廈外面一望無際的城市望去,繁華的大街上行車如蟻,盡頭碧藍的大海隱隱泛著波浪,胸中不禁豪氣干雲,興奮的想道:S市,我來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1:04
第八章 風中
經過近一個月的學習,鐵笑天很快的掌握了這套活計。此刻他正手握著擦地機的手柄,耐心的讓飛旋著的底盤在鮮紅的地毯上左右挪動。他偶爾提動著手柄上噴灑裝置,摻合了百分之三十的專業強力洗滌藥劑均勻透過一根小橡膠管灑在地毯上,隨即在擦地機的摩擦在泛出一層又一層的泡沫,潔白潔白的像一朵朵盛開的蓮花。
今天上午張領班分配給他這一組的任務就是洗滌大禹公司秘書辦公室的地毯,同組的還有一個叫錢昆的小伙子,兩個人很有默契的一個開動擦地機一個操作吸水機,一前一後很有效率的工作著。眼看就要完成今天的任務了,錢昆停下了手裡的吸水機,招呼著鐵笑天,「喂,兄弟,停了吧,休息一下。」
鐵笑天看了看掛在牆壁上的大鐘,堅持著把最後一片地毯擦洗完才挺了下來,憨厚的朝錢昆笑笑,找到一個塑料杯子,走到牆角的飲水機邊倒了一杯水。
錢昆貪婪的看著玻璃門對面那邊的辦公室,口中嘖嘖稱讚,「唉,那些妞兒真的沒話說,個個長得漂亮身材好奶子大,要是娶一個回去當媳婦就好了……」眼中放光的緊緊盯著一位穿著綠色套群的女孩。
鐵笑天一邊喝著水,一邊朝錢昆指點的那個方向望去,眼中的那個女孩化著淡妝,身材是不錯的,長相卻無論如何也只能算過得去罷了,稱不上什麼美女,看樣子應該是大禹公司的某個小秘書。但他面上還是附和著微笑,對錢昆的稱讚不置可否。只見那個女孩子轉過頭來,手上拿著一疊文件,似要起身,忽然看到目光灼灼的錢昆,不屑的橫了他一眼,厭惡的轉過身去,朝辦公室門口走來。
錢昆被她瞪了一眼,反而大是興奮,不住的指手畫腳的對鐵笑天比劃:「嘿……她看我來著……你看……」
鐵笑天「撲哧」一笑,一口水差點噴了出來,忽然見那個女秘書走到門口,橫眉豎目指著橫在走廊中間的清潔機械,盛氣凌人的發起鏢來:「你們兩個,怎麼做事的,這樣橫在路中間,我們怎麼過去。當心我投訴你們……」
鐵笑天心中叫糟,急忙放下水杯,陪著笑臉過去一邊連聲道歉,一邊把機器拖到牆邊,他可不想惹出麻煩被炒掉,打亂自己的計劃。他拖動著機器,不滿的朝尤自神不守舍的錢昆看了一眼,回過頭來,偷眼望去,那個女秘書鼻中哼哼了兩聲,擺擺屁股,負著雙手朝總裁辦公室走去,鐵笑天眼睛忽然凝在她手中的文件上:「董事長日程安排:下午十四時,江山船舶公司總經理王大富先生預約會談……」鐵笑天心中一動。
這個王大富和張董事長自己早在中校的文件中出現過多次,都是讓鐵笑天非常感興趣的人。心中正自思索,忽覺腦後生風,他閃電般回過手來,輕輕一托,回頭看去,錢昆的手被自己牢牢拿在手中,他正愕然望著自己,滿臉痛苦之色「老鐵,幹啥??……真痛,輕點不行麼?」
鐵笑天不好意思的放下他的手,只見錢昆揉搓著手腕,不滿的都囔:「只是叫你收工而已,用不著這樣吧……」他指了指牆上的大鐘,「午飯時間到了。」
員工餐廳依然等級分明,就連菜式也分了等級,鐵笑天當然享受的是最低級的待遇了,他們這個部門的員工除了主管級以上的頭頭,都坐在食堂最後面的角落裡進餐,看衣服的顏色也看得出來——主管以上的頭頭們都穿著雪白的絲製襯衣,而領班以下的普通員工就是天藍色的清潔服,人人都自覺的遵守著這個自發形成的秩序,並沒有人敢越雷池一步。
鐵笑天默默的坐在最邊上的一個桌子上扒拉著米飯,他對面的張領班則一邊吃飯一邊分配下午的工作任務,「下午進行大廈外部清潔……錢昆和鐵潤霖負責擦洗鋼化玻璃……劉水和楊明負責清洗外圍地面……」鐵笑天不覺暗暗高興,抬眼朝錢昆看去,只見他心不在焉和一邊吃飯一邊和對面的清潔女工擠眉弄眼,順著他的眼光望去,不覺皺起眉頭,原來那邊的幾個女工見鐵笑天看著她們,不約而同的紛紛朝他大拋媚眼。雖然整了容,鐵笑天失去了原來英俊逼人的面容,但那過人的氣質、不知不覺表露出來的軒昂的器宇仍然對女性有著強大的吸引力。之前鐵笑天就頭痛的聽到過錢昆用不無嫉妒的語氣轉敘,說張大姐那個班的許多女工都對他頗有好感云云。
頻頻而來的眼色讓鐵笑天如坐針氈,他急急扒完最後幾口飯,逃命搬離開員工餐廳,朝電梯間走去,他還得要提前準備好清洗外牆的工具。
頂樓上的朔風吹得鐵笑天的工作服獵獵做響,讓他裸露在外的肌膚有一種麻木的感覺。他繫好掛在腰間的保險繩,看了看站在大廈另一面的錢昆——兩人決定一個人負責一面,各自完成自己的任務,五十二層的大廈,一個下午是完成不了這個工作的,只能分到個人最大限度的清洗多一點,減輕明天的工作負擔。鐵笑天對錢昆做了個手勢,雙腳一蹬,身體凌空落了下去,一時間耳中灌滿了風聲。忽然身體一彈,保險繩把他凝在了半空中,他活動了一下腰間的活扣,慢慢的放著繩索,用刷子在腰後的小桶裡酌了酌,慢慢的從頂層開始往下清洗。
大禹公司的辦公室在四十樓——就是有通道連接良辰大廈與美景大廈的那一層,兩座大樓的第四十層都被大廈的業主也是開發商——大禹公司佔據了,據說有人曾出高價想購買或租賃這層,但都被這個張董事長拒絕了,而且他還私下裡對人說,他們根本不在乎這點小錢,端的是財雄勢大。
鐵笑天估摸著時間,迅速的把自己放到第四十一層,運盡聽力朝下延伸。
勁風嚴重的影響了鐵笑天的偵察效果,鐵笑天皺起眉頭,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說話的話,自己應該只能斷斷續續聽到一些微弱嘈雜的音節,而不能聽到完整具體的談話。唯一幸運的是,這個董事長辦公室雖然空間較大但到底還在鐵笑天的聽力範圍之內。他張著耳朵聽了半天,裡面毫無聲息。他慢慢的把自己放了下去,在這一層的外牆玻璃上搜索著空隙。
大廈的建築質量非常好,鐵笑天搜索了半天,沒有發現任何空隙,所有的窗戶都從裡被人緊緊的鎖住了,而玻璃與玻璃之間用堅固的鋁合金材料緊緊固定,緊密焊接,嚴不透風。他沮喪的放棄的搜索,呆呆的盯著面前的窗簾,苦苦思索著別的辦法。
懸在半空中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平地上雖然一絲風都沒有,但這裡卻風力很大,要不是鐵笑天緊緊把抓住大廈外面的鐵條,肯定會被吹得座飄右蕩,忽然一陣更猛的大風掠過,鐵笑天下意識的加大了手中的力道。面前的鋼化玻璃雖然牢固,但也被吹得嗡嗡作響。
鐵笑天苦苦抵受著勁風掠體的麻木,感覺手中的鐵條不停的震動,忽然心中一動,有了主意。
他慢慢伸出腳去,找了個支點緊緊夾住,穩住了身體,空出手來慢慢的脫下了長及手肘的橡皮手套。他微微側身,擋住了大風,把橡皮手套捧在胸口慢慢理平,另一手探入懷裡,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來,小心的把橡皮手套的掌心部分割了下來,然後把這塊小小的橡皮合在手掌中間,運起全身的潛能,瘋狂的搓動起來,來來回回不知道搓了多少下,鐵笑天感覺掌心的皮膚都快融化了,而那塊橡皮卻早已軟綿綿的火熱無比,他在窗簾的最邊上找了個角落,「啪」的一聲把它印在上面,冷風吹過,這塊貼在玻璃上呈喇叭狀的橡皮迅速僵硬起來,凝緊在那個角落裡。
鐵笑天滿意的笑了笑,用匕首繼續裁剪著手裡的橡皮手套,細心的把它分解成長長的一條橡皮繩子,伸出匕首,在那塊貼在玻璃上的橡皮最下面挑出一道小口子,小心翼翼的把橡皮繩子緊密無間的固定在它底下,手裡搖動著保險繩的活扣,身體慢慢象上升起。
隔了兩個樓層,鐵笑天慢慢的活動著手裡的橡皮繩索,把它固定在另一張橡皮上,附在耳中。
鐵笑天看了看手錶,計算了一下時間,運起超人的聽力,屏除雜念,把全副精神集中耳上的橡皮中。
他用頑強無比的毅力和越來越大的勁風對抗,身體的熱量不斷的被它刮走,幸運的是現在還是夏天,鐵笑天還能勉強扛住。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終於傳來輕微的響聲,鐵笑天急忙打起精神,緊張的分辨著各種聲音。
一個尖細難聽的男聲微弱的傳來——鐵笑天感覺一陣頭暈,聲音太微弱了,加上風聲的干擾,讓他分辨起來非常吃力,他有一種超負荷的感覺。
「命令:加強腦部供血,內容:……擴張血管細胞外壁……增強心臟張力……提高血液循環系統工作頻率……執行中……」
鐵笑天鬆了一口氣,勉強聽清了那隱隱約約的聲音。
尖細的聲音此刻再次響起,「……王總經理要咖啡……」
一個悅耳的女聲答應道:「好的張董事長,請稍等!」
一陣流水傾倒入器皿的聲音響起。
那個尖細的男聲——張董事長說道:「好了,萬秘書,你可以下去了。」
一陣門軸轉動的聲音傳來,想來是那個女秘書出去的時候隨手把門帶緊了。
只聽張董事長清咳一聲,「好了,別打馬虎眼了,現在這裡就我們兩個人,你就痛快點罷!」
鐵笑天精神一振,扶緊了耳邊的橡皮,凝神細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1:20
第九章 生意
辦公室裡除了小匙和玻璃器皿的撞擊聲外,好久都沒有聲息,鐵笑天一點也不敢鬆懈,苦苦抗拒著勁風和身體的種種不適,聚精會神的聆聽著裡面的一舉一動。
張董事長終於再次打破沉悶的空氣,「少賣關子了,沒有什麼事,你不會來找我的,這次又出了什麼婁子?痛快點吧。」
那個王總經理的聲音聽起來比較雄渾,像男中音般聽起來很有磁性,「的確出了點小事情,不然不敢麻煩張董事長大駕!」
「哦?那王兄就請直說如何?」看來張董事長對他飄忽的語句有點不舒服,但似乎又有些顧忌,不敢得罪對方。
「我又有批貨到了,可是現在海關那邊的賀關長被調走了,新來的這個楊關長還摸不清楚路數,可現在HK特別行政區那邊的中轉夥伴要得很急,據說斯里蘭卡那邊的客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現在已經親自派人過來看情況……所以,還想請張董事長出面幫忙,一解小弟燃眉之急!」王總經理依然是一副不緊不慢的口氣。
「呵呵……王兄,這可不大好辦吧?!按照原來我們的協議,我只是幫你們轉轉款子,把錢弄乾淨,當當跑腿的小嘍囉,可一直沒扯進你們的業務裡去吧?」張董事長語氣平淡下來,「現在這樣情勢,呵呵……小弟只是一個商人,能力有限,不是小弟不夠朋友,確實是有心無力,像這麼大的事情恐怕幫不了,慚愧慚愧……」
「張董事長太過謙了,憑張董在XXX省的地位、在S市的面子,這還不是小事一樁?」王總經理淺嘗了一口咖啡,嘴唇嘖嘖作響,「這咖啡真不錯,這裡的秘書也不錯,嘿嘿,張董可真會享福!」
「呵呵,那裡,那裡!王兄謬讚了!呵呵……」張董事長笑得有點乾澀,忽然收住笑聲,「小弟在地方上的確是有幾個朋友,那是錯不了的,但海關這個機構是中央……上邊直屬的,說不得管不了,恐怕我那些地方上的朋友就難以說話了……」
「張董就是太謙虛嘛。據我所知,您這些年早就把這條路都走透了,遠的不敢說,在S市上上下下可沒聽說出過什麼麻煩。可惜啊,這麼一筆大生意,嘖嘖,」王總經理一副王婆口氣,「其實我們一直就想請張董做我們的合夥人,請恕小弟直言,您每年搗鼓那些什麼汽車配件、電子元件、香煙什麼的小東西不覺得做得太小了麼?……現在這裡查得越來越緊了,恐怕就連這樣的生意時日無多,張董為什麼不索性做得大一點,既然都是走海上這條路,為什麼不既能出去又能進來呢?不妨大干幾筆生意賺個飽的,而且我們的業務前景……」
「王兄請不要再說了,這個小弟恕難從命!」張董未等王總經理說完便斷然拒絕。
「嘿嘿……也罷,雖然張董在S市是通了,可也未必會在全國各處萬事大吉。據小弟所知,最近大禹公司在TJ市那邊被扣了一批貨,為數不少,聽說現在周轉上出了點小麻煩,如果我們現在把投在您這裡的資金抽走的話……嘿嘿,張董以為如何?!」王總經理看來城府很深,被張董事長拒絕之後語氣依然平平靜靜、波瀾不驚。
「……我的貸款很快就到……再說我還有其他項目的資金最近也會回籠……王兄……多慮了……」張董事長顯然有點措手不及。
「呵呵,其實有件事小弟一直沒有向張董匯報,委託您洗的那幾筆款子其實也不全是小弟名下的,其中大部分是我那邊的交易夥伴的,如果都是小弟所有的話,當然不應此刻落井下石,可惜我那邊幾個朋友最近吃貨吃得比較大,手頭頗有不便……嘿嘿,當然,我不說您也知道,他們可不像小弟這麼好說話,到時侯要起錢來恐怕多有不便,若有得罪之處,還要請張董海涵了!」一番話說得惡聲惡氣、殺氣騰騰,令聽者毛骨悚然。
「你……」張董事長顯然處於下風,說不出話來。
「如何?其實這樣小弟也未免對不住朋友,兩頭難做人,呵呵……這次小弟也是一番好意,只是想請張董一起發財罷了!」
「唉,為了融掉你那筆款子……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張董事長發出一聲浩歎,「不是小弟不從,只是你們賣給斯里蘭卡泰米爾猛虎組織軍火……風險太大,一個不好,可就是要掉腦袋……再說賣些槍支子彈又能賺多少呢?……」
「張董多慮了,呵呵,其實您還是不知道這個業務的前景,那邊的胃口大得很,現在我們接觸不多,所以暫時只向他們提供一些輕武器,數目確實不太令人滿意,」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張董有所不知,現在他們那邊的船舶、彈藥、火炮、戰車、導彈等等都是從俄羅斯黑幫那邊進口的,據說是要價不低,他們很有怨言,現在他們找我們來採購,未嘗不是試探著想打出另一個渠道,不讓俄羅斯黑幫壟斷他們的軍火供應,呵呵……」王總經理得意的大笑,「只要這條路子通了,我在HK特別行政區那邊的夥伴和他們淵源很深,相信能爭取到很大的訂購份額,以後可就風生水起、財源滾滾了!」
「哦?!」張董事長顯然頗為心動,「那他們那邊的支付能力如何?!我可沒興趣去和恐怖分子談信譽!」
「哈哈,張董放心,他們在全球有個巨大的援助網絡,有實實在在的地盤,控制的老百姓少說也有個幾百萬的,支付能力是沒話說,絕對是錢比貨先——至少也是貨到錢到!」他忽然壓了壓聲音,鐵笑天急忙凝神細聽,「聽說他們背後有日本最大的兩家財閥支持,張董大可放心!」
張董事長有點迷惑,狐疑的問道:「他們那邊一窮二白,日本財閥為什麼支持他們?!」
王總經理笑笑,「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聽那邊搞政治的朋友模糊說起,好像是日本一來想在這個問題上方便搞搞調停、斡旋什麼的好提高國際政治地位;二來那邊地理位置絕佳,是波斯灣到東亞的油運路線中樞,戰略地位重要,保證日本本土工業的能源儲備和國防預備,而且控制那裡還可以在南亞找個制高點,在未來局勢中搶得主動;三來那裡勞動力廉價、氣候適宜,且多產寶石,在那裡的開設企業成本被壓縮到最小而且可以直接可以把觸角深向印度甚至中亞細亞……呵呵,日本人胃口向來都是不小的……」
「哦!」張董事長釋然應道,「這個……我一向最多走私民用商品,第一次搞這個,恐怕會力不從心……再說他們既然有日本財閥支持,為什麼還自己跑來跑去採購軍火而不直接要他們供應呢?!」
「呵呵,都是裝在集裝箱裡面?什麼商品又有什麼區別呢?而且這裡面也不全是軍火,嘿嘿……」王總經理笑了笑,「還有金三角的一些朋友的東西,也要順便過去……」他笑著繼續說道:「日本財閥不會做和恐怖組織直接買賣軍火這麼出格的事情,如果一旦翻船,那他們就在國際上辛苦建立起來的聲譽就會立馬崩潰,得不償失,而且猛虎那邊的人也不願意在軍事實力上多受控制——他們得在各個援助勢力之間玩平衡嘛,拿了日本人的錢有拿軍火,那不等於受人控制了嘛。也會引起別的支持他們的勢力不滿,他們誰是傻瓜呢?!」
「唉……也罷!」張董事長歎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現在情勢逼人,王總經理的威逼利誘雖然粗陋,但自己眼下的確關口難過,也不得不從了,「我再仔細考慮一下細節問題,過幾天請市裡的黃副書記和楊關長來吃吃飯,好好談談,接觸一下再說,這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好的事情,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再另想辦法,如果交易時間真緊急的話,來不及打通,那這第一筆就大不了偷過去。」
「有張董加盟,那我們就如虎添翼了,以張董事長在商場上的地位,想來鋪平這條路應該是游刃有餘的,以後我們就不必像以前那樣當老鼠了……呵呵,」王總經理大喜過望,「小弟以後就以張大哥馬首是瞻!」
「王兄太抬舉小弟了!」張董事長冷冷的說道,「你不是說斯里蘭卡猛虎那邊有人過來了麼?HK特別行政區那邊的中轉商也有人來了麼?」他頓了頓,「事關重大,我想請王兄給我安排一下,我得和他們好好談談!盡快把利潤價格談妥,沒有回報的事,我就算是殺頭也不會幹的!」
「當然,呵呵……他們都下榻在市裡的蝴蝶大酒店,我可以馬上安排!」王總經理大笑著說道:「張董這麼一談,我們可就從游擊隊變成正規軍了,張董放心,除了斯里蘭卡那邊我有路子,在阿拉伯、東歐、南美那邊我也……」
張董歎了一口氣,輕輕說道:「王兄,這種事只可偶一為之,絕對不是長久之計,看現在國家的形勢是越來越嚴,政策是越來越緊,等我們積累夠了、做大了,還是得轉到正當行業上來!!可不能老拿身價姓名去博啊!……」
「那是自然……」王總經理口氣猶疑,忽然改容讚道:「張大哥果然高瞻遠矚,未有所得先慮所失,小弟佩服之至……呵呵……以後小弟就一心跟著張大哥幹大事,」他收起媚笑,「其實,那邊也急需很多東西,只要我們把路子走通了,避開稅務這關,我們跑過去正正當當賣糧食、被服、民用商品也照樣發財的……」
張董事長再次打斷他的話,「王兄明白就好,你的船舶公司的規模看來要加快擴充速度,最好馬上去大連訂幾艘好船,把手下那些不乾不淨、毛毛躁躁的人都整頓好,該清除的就清除掉,把隊伍整理好;我這邊處理好港口碼頭、海關、軍區海防、工商檢疫這些事情,觀察一下幾個領導的意想,把政府這頭打通。我們兩個分頭行事!」聽得鐵笑天心中點頭,這個張董事長不愧為成功商人,辦事效率還是很有一套的。
「那好,張大哥,我和他們談一下,把見面的事情落實下來,回頭給您電話!」一陣皮革摩擦、椅子支架呻吟的聲音傳來,想必這個王總經理身軀定然非常雄壯。
「嗯?!不要用電話,你……最好派個可靠的人通知我,我們要處處小心!」張董事長口吻憂鬱不定。
「呵呵,張大哥一看就是幹大事的,好,小弟受教了,遵命!」一陣腳步聲傳來,門軸「嘎吱」一響,王總經理已然興興頭頭的離開了辦公室。
鐵笑天鬆了一口氣,剛想活動一下身體,忽然腳步聲又起,猛聽窗簾拉動的聲音傳來,鐵笑天心中一急,猛力把手裡的橡皮繩索望上一提。粘在鋼化玻璃上的橡皮塊被大力拉脫,隨著繩索一彈,飛舞在勁風之中。鐵笑天迅速的收回繩索,把它藏回到懷中,斜眼看去,張董事長已然把窗簾向上拉起,站在窗戶前眺望風景。
鐵笑天抹了抹頭上的冷汗,他微微向外探了探頭,卻只能看到張董事長穿著筆挺的西褲的兩條腿,定下神來,活動著腰間的保險繩活扣,身體慢慢向上升起,同時抽出插在背後的刷子,開始認真的清洗起外牆玻璃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1:42
第十章 嫖妓
整整幹了一天,鐵笑天倒還真的覺得有些疲憊,不是清洗外牆的活兒有多累,只是被吊在空中半上不下的感覺令他頗不舒服,而且在那裡又耗盡潛能去做了很多別的的事情,他感覺體力消耗巨大,幸好今天是最後一個白班——明天就要換班了,他和錢昆上下午四點至十二點的班。鐵笑天打算今天晚上好好放鬆一下。
才到這裡上班沒多久,由於鐵笑天謹慎的和身邊的人交往,所以他在PA部和許多同事都不大熟悉,即使在集體宿舍裡,他也只和錢昆勉強算得上是比較熟悉的朋友。
PA部的集體宿舍大概是租賃的其他單位的一個計劃經濟時代的老式單身宿舍,只是原來只是計劃一個人住的房間被硬生生的擠進了五、六個人,廁所和洗澡間公用,每個樓道一個——當然,這只限於普通員工,地稍微高一點的員工,甚至張領班,都可以獨自居住一個小房間。不過這裡打工的人大部分是進城務工的民工,只要有一席安身之地,他們對這樣的安排倒是處之泰然。
洗完澡,鐵笑天躺在自己那張窄小的舖位上,思索著今天偷聽到的信息,對面的錢昆站在對面的破鏡子面前不停的梳理著他那頭黃澄澄的頭髮,看了看躺在床上呆呆出神的鐵笑天,嬉皮笑臉的湊了過來:「喂,老鐵,今天晚上有什麼活動?!」
鐵笑天茫然回過神來,隨口應道:「活動?什麼活動?睡覺吧?!你要做什麼?」
錢昆神秘一笑,「今天晚上咱們一起去找個妞好好樂樂怎麼樣?嘿嘿……」
鐵笑天一哂,沒有好氣的說:「哦,這個我沒什麼興趣,你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休息。」
錢昆訝然道:「你這個人倒還真奇怪哦,好像對女孩子一點興趣都沒有,既不見你去和張大姐他們班上的女孩子說話,又不見你有女朋友,一天到晚陰陰沉沉的,倒像個教書的老先生……」
鐵笑天心中一凜,思索著還沒有回答,錢昆卻接著說了下去:「是不是沒錢?沒關係,我身上還有點,要不先借你點……嘿嘿,其實今天有人幫我買單,我在那邊有個老鄉在蝴蝶大酒店做保安,約好了今天請我一起去玩玩,說不定也不要你出錢……」
「蝴蝶大酒店的保安?!」鐵笑天心中一動,坐起身來,再不猶豫,「也好,出去放鬆一下,出門在外,能多交個朋友也是好的。」
錢昆哂笑,指著鐵笑天:「哈,我還以為你小子真他媽的是個正人君子來著,嘿嘿,一聽有人請客,馬上就來精神……」
錢昆他們去的地方當然絕對不是什麼很高檔的酒吧KTV,下了公共汽車後,鐵笑天跟隨著他拐入一條潮濕骯髒的小巷子,走過幾條臭水橫溢的小道,轉入一條稍微寬闊點的小街,鐵笑天眼前一亮,心中苦笑:眼前的這條不太長的小巷子兩邊大大小小的店面居然都是髮廊,他看著懶洋洋的坐在裡面的那些濃狀艷抹的女人,心中明白,這些髮廊自然都是掛羊頭賣狗肉了。
錢昆顯然對這裡非常熟悉,拉著鐵笑天熟練了避過了拉客婦女的拉扯,熟門熟路的來到街道最邊上的一家髮廊裡。一進門就拉住坐在門前和一個女人說話的男人,「周大哥,哈,想不到你比我先來哦,」他放開那個男人,指了指鐵笑天,「這是我的同事,鐵潤霖,他是西北XXX省的,和咱們家鄉也不太遠哦!」
周大哥慢慢站起身來,直起雄壯的身軀,目光銳利的打量著鐵笑天,緩緩伸出手來:「周路,幸會幸會!」
鐵笑天驚訝的看著身材高大結實的周路,握住了他伸出來的大手:「鐵潤霖,周路大哥你好!」感覺周路掌心虎口的皮膚粗糙不平,心中一凜,瞇著眼看了看他肌肉虯結,青筋直暴的手臂,對他留上了心。
周路顯然對他不大感興趣,微微笑了笑,放開鐵笑天的手:「小錢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當年我隻身來S市闖蕩的時候,病倒在大街上,要不是小錢和陳小姐,恐怕現在骨頭都不知道在哪裡去了。」他面對著錢昆,「小錢你又來找阿紅吧?唉……」微微搖頭,無奈的回頭看著陳小姐,苦笑著說:「阿桃,看來小錢對你的小紅情有獨鍾,你安排一下!」忽然看到鐵笑天,他一拍腦袋:「哦,小鐵……你是自己……」
鐵笑天忙擺了擺手,「不必不必,我是陪錢昆出來玩玩,坐坐就好。」不用做作,臉上說不出的拘謹。
錢昆斜著眼睛看了看鐵笑天,「假正經,周大哥是陳大姐的老公,算是這裡的半個老闆了,你裝個屁!」嬉笑著正要走入髮廊的裡間。
鐵笑天苦笑著看著周路和陳小姐,還未說話,忽然門外玻璃大門被人砸得乒乓亂響,一夥六、七個痞棍走了進來,橫七豎八的一起擁了進來,堵住了大門。為首的一個大概三十多歲,在小弟們的擁簇下,懶洋洋的扯過一把板凳,坐了下來,昂起臉,不屑的看著裡面的四個人。
錢昆停下腳步,噤若寒蟬的看著周路,只見他冷冷一笑,卻並不說話,一旁的陳老闆也並無驚慌之色,操著一口生硬的方言問道:「豺狼哥,帶這麼多人來,有事麼?!」
那豺狼哥依然不屑的昂著頭,坐在椅子上噴雲吐霧,彷彿沒有聽到陳老闆的話一般,他身後的一個頭髮染得五言六色、身材單薄得像吸毒者摸樣的小弟卻上前一步,指著陳老闆的鼻子,操著一口地道的方言大罵:「你個老婊子,他媽的真不識抬舉,開頭就給你打過招呼,你這裡來個小姐就得另外收一份管理費,你他媽的,這幾天偷偷招了四個小姐做生意,說也不說一聲,錢也一分沒交,以為我們不知道是吧?」他有幾分得意的挺了挺乾癟的胸膛:「你他娘的去打聽打聽,這條街上誰自己來了新人做生意敢不給我們打招呼的!?……」
鐵笑天心中恍然,原來真是這裡的地頭蛇,他不動聲色的稍微往後退了退,身子恰好切到周路身後,才錯開腳步,周路就似有所覺的回頭望來,皺著眉頭神色複雜,卻不說話,回頭繼續盯著門口的流氓。鐵笑天心裡咯噔一下——這個周路真不是個簡單人物,自己的這一錯身大有道理,完全是按上尉的所傳授的格鬥原理來移動的安全方位,既找到掩護不使自己成為第一打擊目標又能為自己的出手選好角度,而且靠進裡間,形勢不對還可以第一時間撤退……想不到稍一錯身,這個周路就察覺到了——如果沒有經過正規的嚴格的練習,普通人根本無法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情況下對身後或周圍的事物有如此敏銳的觀察力。如此人才,卻是一個小小的保安?鐵笑天心中狐疑不定,耐心的觀察著周路的一舉一動。
心中思索,耳中傳來陳老闆的解釋,「哦?這可就真是誤會了,豺狼哥,我這裡的那四個姐妹不是來做這份生意的,她們是咱家鄉來S市打工的,在我這裡歇了下腳,昨天才找到工作,今天就般到南郊XXX電子配件廠的職工宿舍去了……」
「哈哈……你把老子們當成什麼了?廢話少說,你要想做生意就老老實實的交錢,不然,嘿嘿……」他提起一把椅子,反手就砸向髮廊裡的大鏡子。
就當椅子快要脫手飛出的時候,周路身形一動,一個錯身欺上前去,剎那間就到了他的身前,輕舒猿臂,緊緊扣住了他的手腕,奪下椅子,反手一推,大力傳去,那人踉踉蹌蹌的朝後倒去,砸在豺狼哥的身上,帶著大模大樣的豺狼哥也翻倒在地上。
鐵笑天瞇了瞇眼睛,緊緊的盯著周路的一舉一動。
痞棍們頓時象炸了窩一樣,紛紛抽出插在身上的短棍、西瓜刀,待那位「豺狼哥」狼狽不堪的爬了起來,惱羞成怒的用方言吆喝了幾句,便像一群沒頭蒼蠅般撲了上來。
對方雖然人多勢眾,周路卻沒有絲毫怯意,身形一動,迎向蜂擁而來的痞棍,穿插在這小小的空間裡,巧妙的遊走在雜亂無章的各式武器之中,高大的身材似狸貓一般靈活多變。痞棍們雖然人多,但無奈髮廊裡的空間實在太小,真正能與周路直接交手的只有三到四個人,後面的人只能揮舞著武器,吆喝著卻幫不上忙。但周路僅僅只是招架閃避,並沒有出手傷人,所以前面的幾個人老是堵在身前,進退不得,後面的人只能乾著急。
一夥人把髮廊裡面打得一片狼籍,陳老闆大為心疼,當一個痞棍伸棍砸向櫃子上的電視機時,陳老闆再也忍耐不住,衝上前去想把電視機搶出來,但她怎會比得過身強力壯的男人,只見那痞棍一把把她推開,順勢一腳,重中的踢在陳老闆的肚子上,把她踢得昏厥在地上,下身湧出一片鮮血,望之觸目驚心。
聽到陳老闆的悲呼,周路回頭看去,忽然神色激憤,發狂一般大吼了一聲,猛的一拳擊在迎面而來的一個痞棍脖子上,擊得他身體斜飛了出去,他不再一味的招架躲避,出拳起腳,硬碰硬的用手臂招架著對方的短棍和西瓜刀,一時鮮血淋漓,灑滿了店舖。
鐵笑天和錢昆上前把陳老闆拖到靠近裡間的沙發上,卻見她下身依然流血不止,「流產……」鐵笑天心中大悟,站起身來,觀察著打鬥的局勢。
鐵笑天注意到周路每每出手盡取要害,力量十足,手臂上雖然鮮血淋漓但一看就知是皮外傷,想必他一定練過很長時間的硬功,那些武器並沒有給他造成很大的傷害,痞棍們大都已經躺在地上動彈不得,此刻周良正隨手架住一根鐵棍,手掌反手切出,正中對方頸動脈,那痞棍哼都沒哼一聲就癱軟在地上——鐵笑天心中大訝,這和上尉的武術極其相似,很標準的野戰部隊的白刃近身格鬥術。
這樣的格鬥術與民間流傳的或者警察、武警部隊的格鬥術區別很大,後者的招數很注意人身保護,目的只是制服對手使其失去抵抗能力,並沒有很多把對方制之死地或殘廢的狠毒招數;但野戰部隊的格鬥術不同,它的第一目的就是殺死對方,它並不注意對敵人的人身保護,並沒有考慮任何力道、攻擊部位的分寸,它的招數往往是攻大於防、甚至不惜採取與敵皆亡的方法來展開最狠辣的攻擊。現在周良所用的就是正宗的野戰部隊的格鬥術,而且看來技巧嫻熟功力深厚,硬攻與招數結合圓潤,雖然心神大亂但出手仍然深得穩、準、狠三昧,保持了穩定的戰鬥力,可見他絕對不是一般的戰士,一定在某個時候經受過長時間的特別訓練。
官知止而神欲行,心亂而手穩,這絕對不是一天兩天能夠辦到的,也不是單憑訓練場上的努力就能做到的,只能從殘酷的戰鬥中獲得,在生與死之間的較量中成熟……難道周良參加過戰爭?鐵笑天搖了搖頭,這個想法太荒謬了。
鐵笑天正思索見,忽然看到那個「豺狼哥」正偷偷的溜向門邊,想來見勢不妙想要溜走,正當他偷偷拉開門,想要狂奔而出的時候,忽然感覺一股大力把他拉了回來,身體不由自主的朝後飛去,他茫然轉頭,卻看到鐵笑天親切的笑容,好不容易定住身子,忽然猙獰一笑,猛的探手朝懷裡掏去,忽然感覺身子自次被人狠狠鉗住,他膽戰心驚的回頭望去,一條血淋淋的手臂揮動,咽喉一痛,隨即失去的知覺。鐵笑天敏銳的鼻子猛的聞到一股硝煙的味道,心道不好,卻見周路若無其事的從豺狼哥懷裡掏出了一個導火索「茲茲」燃燒的管形土製炸彈,順手把它從排氣窗裡扔到了巷後的小道裡,好像仍出的不是一個炸彈,而是一個破爛的玩具,只聽「轟隆」一響,後牆被震得「嗡嗡」作響,壁上的裝飾塗料也隱隱龜裂,鐵笑天暗暗心驚,回頭望去,卻見周路依然穩穩的站髮廊中間巍然不動,好像是對這樣的爆炸司空見慣一樣。
所有的痞棍均已失去知覺的躺在了地上,遠出隱隱約約傳來了警笛聲,鐵笑天看了看周路,店舖的玻璃門外不知何時已經站滿了看熱鬧的人群,遠遠的站著卻沒有一個人敢走進來,「四個殘廢,三個重傷……110快來了,周大哥快走吧,大嫂交給我和錢昆照顧……」
周良呆呆的看著昏迷不醒的陳老闆,看著她下身尤自汩汩流出的鮮血,垂下血跡斑斑的手臂,對鐵笑天的話置若罔聞。
警笛越來越近,周良忽然猛的驚醒,回過神來,茫然朝鐵笑天看去,迎上了鐵笑天沉著冷靜的眼神,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鐵笑天擺擺手,「這裡交給我們了,周大哥放心!」
透過玻璃門已經隱隱可以看到疾奔而來的防暴警察,皮靴敲打在街道上轟然作響,周路猛一咬牙齒,對鐵笑天猛一抱拳:「大恩不言謝,有勞兄弟了,日後必有回報!」匆匆走進裡間,從後門逃逸。
穿著防彈衣的警察已經驅散人群,幾輛警車列在門口以做掩護,車後伸出幾支黑洞洞的槍口,隱隱可以看到警察們分成幾批,分別朝街後繞去,鐵笑天微微一笑,包圍是沒錯的,可惜稍稍遲了一點。
鐵笑天高舉著雙手,慢慢走到玻璃門門口,輕輕把門推開,大聲叫道:「鬧事的人已經從後門跑了!其他的都被打傷躺在地上了!……警察同志們快去後面追吧……」說完雙手抱頭,倚著玻璃門慢慢蹲了下來,以示無反抗之意。
幾名防暴警察舉著步槍,瞄準著髮廊裡面,從車後挪了出來,試探著慢慢推進,他們警惕的用槍制著鐵笑天,繞過玻璃門慢慢蹲著挪了進去,卻只見店舖裡除了橫躺著一地沒有知覺的人體外,只有一個人還清醒的抱著腦袋蹲在牆角瑟瑟發抖,他們放下心來,待把他們拷住,忽然聽蹲在玻璃門門口的那人喊道:「這裡有孕婦,剛才在打鬥中可能流產了,請快送醫院搶救……」警察們大驚,這才發現牆角沙發上下身衣裙已被鮮血染透的陳老闆,手忙腳亂的丟開地上躺著的其他傷者,忙不迭的把陳老闆抬了出去,送到警車上,警笛聲起,陳老闆已經在警察的護送下被第一時間送往醫院。
鐵笑天和滿臉蒼白、小腿抖得像篩糠一樣的錢昆被押上了警車,也許是因為剛才他的「立功」表現博取了一定的信任,警察似乎對比對錢昆要客氣些,沒有把他拷在警車內的鋼欄上。
他靠在車尾的車窗上,望著周圍圍觀的人群,心中想到,這裡流動人口如此之多,地形如此複雜,以周良的身手,一定可以輕鬆逃脫。這是個人才,自己正需要這樣的夥伴。可是,如何才能將他收為己用呢?!
警車慢慢啟動,朝巷外開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2:02
第十一章 機遇
事情很快就查清楚了,部分躺在醫院裡的痞棍剛剛醒來,就在病床上受到了嚴厲的審訊,鐵笑天在公安局裡很誠實的對警察們詳細敘述了事情發生的經過,當然略過了他自己幫助周路逃走這一細節,警察們拿著他的口供和鬧事的流氓的口供相互印證,大概吻合,至於錢昆——他一直被嚇得魂不附體,斷斷續續的口供讓做筆錄的警察大為不耐,斷然認定此人當時一定神志不清,所以口供不足為信。
鐵笑天和錢昆兩人被認定為是這一事件的偶然見證者而並非參與者,被排除出嫌疑人的行列,只是被分別處以五百元的罰款並嚴厲的訓誡以後不得進行「不正當色情活動」後,第二天早上就被釋放了。
這麼丟臉的事,當然不能對任何人說起,錢昆和鐵笑天從公安局出來之後就約好嚴守秘密,回到宿舍倒頭便睡。
這樣的事情對鐵笑天來說只能算是小事一樁,確也不能影響到他的心情,但對於錢昆來說,這可是他這一輩子都沒有經歷過的「大事」,待下午鐵笑天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發現錢昆一直都沒有睡著,躺在舖位上輾轉反側,唉聲歎氣,,眼窩深陷。鐵笑天皺了皺眉頭,關切的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居然火熱燙手,心中苦笑,這個好色膽小的傢伙居然被嚇病了。看來只能幫他請假了。
幸好錢昆和張領班的關係不錯,再說中班的工作也不重,張領班很爽快的批了錢昆的病假,只是在工作安排上讓鐵笑天稍微吃了點虧:這個中班鐵笑天一個人要干兩個人的活:他要在這個中班裡把良辰大廈洗手間、幾個電梯裡的鏡面玻璃刮乾淨。並且還要進行日常的大堂地面拋光(註:拋光:清潔術語,即用機械磨板把被打過蠟的地板擦亮,一般為花崗岩、天然大理石等質料的地面。)。
其實這對於鐵笑天來說根本不算是什麼很累的活計,因為這一套清潔工作已經在他腦子裡形成了一整套的工作程序,相對於他的體力來說,也可以說是輕鬆無比的,既不費心又不勞力,他當然也就對這個安排無所謂了。
當鐵笑天一層一層的把一些大點的洗手間的鏡面玻璃刮乾淨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了,樓上寫字間裡的白領們除了少數加班的工作狂之外,大都早已下班離去。倒是下面的高級餐廳還有為數不少的客人賴在那裡喝酒,進出的人漸漸稀少起來,鐵笑天看了看表,給電梯做清潔的時間到了。
他提著一個裝著玻璃清潔劑的小桶,拿著刮條,穿過大堂向電梯間走去,刮完十個電梯裡的鏡面玻璃,自己再把大堂地面收拾一下,就可以向晚班交差了。
就當他穿行在大堂中間的時候,一輛小車通過斜坡猛然駛到了大堂門口的台階上,眩目刺眼的車燈直射入大堂裡面,鐵笑天心中驚訝:根據慣例,大堂門口的台階是不允許車輛駛上來的,雖然有個斜坡,但那並非是機動車道,它的設計是給殘疾人的輪椅專用的,他轉頭看去,驚訝的看見門口值勤的保安並沒有上前制止,反而慇勤的上前幫這輛車頭標著「寶馬」標誌的小車拉開車門。
鐵笑天心中納悶,雙耳輕抖,站在大堂裡面的兩個保安輕微的感歎聲傳入聽覺敏銳的耳中:「……張董的千斤來了,不知道這麼晚來大廈有什麼事……」
「人家既是張董的千斤,又是大禹公司財務主管,這麼晚來當然有正事,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嘿嘿,今天穿得這麼性感……唉,要是有福氣娶了她就好了,人又漂亮又有錢……」
「哈,你小子整天做白日夢,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鐵笑天心下恍然,原來如此,回過神來,提著小桶徑直走到電梯間,卻也不巧,舉目朝電子顯示牌望去,大廈的十個電梯都在緩緩上升,沒奈何,鐵笑天隨意的按了最近的一台電梯,慢慢等待。
不久,電梯緩緩下沉,回到了一樓,滑門開啟處,幾個喝得嘴熏熏的傢伙跌跌撞撞的走了出來,酒臭噴滿整個電梯間,鐵笑天皺著眉頭,捏著鼻子,側身讓過他們,踏進了電梯。取出玻璃刮子,上好光滑柔韌的橡膠刮條,開始掛起電梯裡的鏡面來。
良辰大廈的每座電梯裡都有一塊漂亮的水銀底鏡面,反射著電梯頂部的燈光,襯托得整個電梯明亮無比,但這塊鏡子每天都得定時清潔,因為往來的人太多,人們隨手撫摩在鏡子上時,粘著汗液的手掌都會留下一些難看印跡,直接影響了大廈的第一形象。鐵笑天就是擔負著這樣的清潔工作。
鐵笑天取出一個雪白的粘附著柔毛的滾筒,輕輕在玻璃清潔劑裡酌了一下,滾在明亮的鏡面上,從上到下,由左至右,各個角落都沒有拉下,然後用平滑的橡皮刮條有步驟的分區掛下這些液體,刮過的鏡面頓時閃閃發光,明亮無比。他專心的忙著手裡的夥計,鐵笑天並不認為這是一個很低賤的工作,相反,他認為這也是一種有趣的勞動,當看到自己雙手把這些變得更漂亮、更眩目時,他甚至感覺這是一種藝術——勞動是沒有貴賤之分的。
電梯門敞開了一會,又緩緩合上,鐵笑天沒有理會它,幹著自己的活,忽然電梯裡的喇叭又發出一聲「叮」響,電梯並沒有如鐵笑天預料般的上升,滑門再次打開,鐵笑天微微一怔,面前的鏡子裡映出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款款由電梯間走了進來。
鐵笑天不由自主的打量著她,只見她明眸皓齒,長髮隨意披灑在肩上,穿著一件敞胸的女式襯衣,露出了雪白豐滿乳溝,凝若滑脂,鐵笑天心中一跳,隨即收斂心神,雙目下垂,卻又看到了這美女纖秀的雙足,穿著一雙小巧的平根軟底鞋,長腿細腰,身材高挑,只稍微比鐵笑天矮了小半個頭。他心中暗讚,想不到那個說話陰陽怪氣的張董事長的千斤、這個張小姐居然是個無可挑剔的美女。
她看了看低頭刮玻璃的鐵笑天,嘴角一撇,不屑的轉過身去,面對著電梯的滑門,按下了四十樓的按鈕。鐵笑天心中苦笑,拋開欹念,心中不住盤算,手中卻緩緩的刮動著玻璃。
電梯緩緩上升,在三樓卻忽然停下,一個踉踉蹌蹌的醉漢撲了進來,風隨形動,頓時電梯裡滿是難聞的酒臭。醉漢無力的扶著電梯內壁,雙眼迷離,張小姐顯然有些厭惡,不由自主的往邊上靠了靠。
那醉漢扶著牆壁,隨著電梯緩緩的上升身體前洋後哈,喉頭偶爾咯咯有聲,彷彿就要嘔吐出來,好不容易聽他咽喉抽動,三人同時聽到一股液體混雜著硬物被重新嚥回肚中的聲音,一陣胃液、酒、食物混合的惡臭登時在這個小小的電梯裡瀰漫開來,鐵笑天強忍住噁心的感覺,集中精神,一邊幹活,一邊偷眼盯著那個醉漢。
那醉漢彷彿稍微清醒了一點,忽然看到電梯門上不斷向上跳躍的數字,勃然大怒道:「怎麼?這是上去的電梯?你們他媽的怎麼都不告訴我!?」他猛力捶打著電梯門,「我要下去,他媽的快下去……」
張小姐顯然有點害怕,她腳步輕輕錯動,往電梯那邊稍稍移了過去,但平底鞋在地面的摩擦聲到底引起了醉漢的注意,那醉漢回頭望去,忽然看到一位美女,雙目放光,迷離的雙眼換上一副淫蕩的笑意,扶著電梯門朝她逼了過來,「哈……小姐,『厄』……」他打了個酒嗝,「……居然還有一位[漂亮的小姐……真是幸會……幸會……」身體前俯,彷彿不受控制般朝張小姐那邊倒去,雙手也不老實的探向她的胸脯。
張小姐猛的發出一聲尖叫,極力抵住那醉漢的身體,雙手亂撲亂打,想要推開他,但她怎能抵住一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呢?她不住的朝電梯牆角退去,有心無力的抵抗著醉漢的侵犯。
鐵笑天低下頭去,盡量不讓人發現自己無法掩飾的微笑,今天的運氣真的還不是一般的好,還有什麼比這個能能快速的接近大禹的領導中心呢?!真是天助我也!
他面對著鏡子,穩穩的站在原地,觀察著醉漢的一舉一動。他並不急於出手——他認為出手要選擇最好的時機、要等到最恰倒好處的關頭,這樣才能收到會好的效果。
事態朝鐵笑天預想的方向發展,他醉漢步步緊逼,開始踉踉蹌蹌的步子居然靈活多了,雙手無意識的在張小姐身上摸來摸去,嘴裡含糊不清的「咿呀,咿呀」的發出一些淫聲蕩語,張小姐此刻已經哭出聲來,手足並用的踢打在醉漢壯實的身上,並沒有起到多大作用,看上去反而增加了醉漢的快感。
正當張小姐慢慢開始絕望、那醉漢開始撕扯張小姐的短裙,鐵笑天猛的撲了過來,一把把醉漢扯開,拳頭很有選擇的打在了那醉漢胸前的肌肉上,雖然擊得他猛的撞在電梯的金屬牆壁上,聲勢嚇人,卻並沒有造成多大傷害。果然,那醉漢受到打擊後迅速回復過來,勃然大怒,撲了過來和鐵笑天扭在一起猛烈的搏鬥。鐵笑天低頭微微一笑,有意的把自己的臉湊到他笨拙的拳頭上,卻卸掉了大部分力道,不讓自己的內組織受到傷害,挨了幾拳之後臉上頓時塊塊青紫,手中不停的擊打在那醉漢的身上,雖然他現在渾若無事,但幾天後的內傷會疼得他後悔得抱怨媽媽為什麼生下他。
鐵笑天有意的和那醉漢翻滾在一起,彷彿在拚命的搏鬥,他心中計算著時間,隨手格開醉漢力道十族但毫無方向的一拳,偷眼朝電梯門上的顯示牌看去,已經快到四十樓了,再不怠慢,窺準時機,隨手一拳擊在醉漢的下巴上,打得他身體後仰,手掌滑動,伸到他背後,劃了一個深合力學原理的弧形,猛力切下,正中那醉漢的後頸椎,只見他醉漢受此一擊,翻了翻白眼,雙目茫然發直,登時昏迷過去。
鐵笑天放開醉漢,彷彿有點吃力的慢慢扶著牆壁站起,轉過身去,面對著目瞪口呆的張小姐,不知所措的交叉著手指,雙目下垂,靦腆的說道:「對不起……張小姐,主管說不許打架的……可我實在是不能讓這傢伙做壞事了……」他哭喪著臉:「您能幫我說幾句話嗎?……我違反了紀律……讓他們不要開除我……」樸實憨厚的臉上青青紫紫,憂慮重重。
那張小姐回過神來,正整理著身上凌亂的衣襟,忽然聽到鐵笑天的話,忍俊不禁,滿腔羞憤雖未忘記,但笑容卻已掛在了滿是淚珠的臉上,對於鐵笑天的請求,一時間她都不知道如何作答才好。
這時候,電梯已升到了40樓,滑門開處,一群保安擁了進來,為首的保安滿臉自責,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張小姐,您受驚了,我們雖然在電梯的監控攝像頭裡看到了,卻一時無能為力……」他轉過頭來,面對著鐵笑天,握住他的雙手,彷彿把這個以前碰到視若不見的清潔工人當成了自己多年不見的好朋友,感激無匹的連聲說道:「兄弟,今天多虧你了,要不然……」
聞訊趕來的保安及各個部門的員工越來越多,張小姐早已回復了矜持,她不悅的看著電梯間的人群,皺著眉頭指了制失去知覺的醉漢,對保安頭目說:「這傢伙……交給你了,好好教訓他,然後送公安局,通知我的律師,他會知道怎麼做!」見保安頭頭親自拖起醉漢,像拉死狗一般拉開時,忽然又叮囑道:「這件事……」她看了看周圍的人群,「我不希望有很多人知道,各位請留意。」轉過頭來對鐵笑天說道:「你跟我來!」站在電梯間準備獻慇勤的人們大為尷尬,知趣的散了開去,幾個保安拖著醉漢,重新跨進了電梯,按下了地下一樓的按鈕,想來是要對這個狂徒進行充分的「說服教育」工作了。
鐵笑天拘謹的跟在她身後,走進了一間寬大華麗的辦公室,張小姐把小提包發狠的砸在沙發上,坐到辦公室中央的大班桌後面,渾身放鬆一樣癱軟柔軟的大班椅上,來回輕輕的轉動,看了看呆呆的站在辦公室中間鐵笑天,撲哧一笑,「今天多虧你了,謝謝你!」她關切的看著鐵笑天臉上的傷痕:「你的傷沒事吧?!」
鐵笑天雙目下垂,滿臉通紅,不敢和她對視:「沒什麼,這……這是我應該做的……小傷口……」口中結結巴巴,彷彿緊張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張小姐看著鐵笑天老實憨厚的面龐,滿意的點了點頭,沉吟不語,大班桌裡掏出一支細長的女士煙點燃,輕輕吸了一口,她在煙霧繚繞中思索良久,忽然問道:「你老家是哪裡的?以前都幹過些什麼工作?!」
鐵笑天心中凜然,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我家是西北XXX省的,我叫鐵潤霖,以前在家種地,幫別人打短工,上個月才來S市打工的!」他露出憧憬之色,「事務中心的劉助理多好啊,一來就答應每月給我八百塊……」
張小姐滿意的點了點頭,微笑著打斷了他對事務中心的劉小姐的感激之辭,「你……你會開車麼?!」
鐵笑天心中狂喜,臉上卻是一片茫然,「會的,以前在家的時候開過拖拉機運化肥,後來在一家磨面廠上班,老闆見我老實,安排我開小貨車,還幫我拿了駕駛執照。」
「哦!很好,我這裡需要一個專職司機,如果你沒有意見的話,我想把你從事務中心調到我這裡開做我的司機!」張小姐微笑著看著老老實實筆挺的站在那裡的鐵笑天。
鐵笑天茫然抬頭,希冀的看著張小姐,忽然冒出幾句土語,「司機那啥好弄不?」彷彿發現自己的失態,滿臉通紅,怯怯的試探著問道:「司機多少錢一月?比PA部的清潔員的工資多麼?」
張小姐哈哈大笑,重重的靠在大班椅上,手撫著高聳的胸脯,彷彿要岔過氣去,「多,多多了,我這裡的司機底薪三千塊一個月,獎金另外算,不過,」她忽然發覺自己失態的行為,抿口小聲笑道:「工作時間可能會長,我要用車的時候你得隨叫隨到。」
鐵笑天聽得雙目放光,「哈,三千塊一個月呀!……」他忙不迭的點頭應道:「好好好,我願意做司機!」
張小姐再次忍俊不禁,笑著滿臉通紅,搖搖雙手,「好吧,我明天就知會事務中心,你今天受了傷,回去好好休息吧!」她皺了皺眉頭,見鐵笑天要轉身離去,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你還住在事務中心PA部門的集體宿舍裡吧?!」見鐵笑天點了點頭,她微微笑道:「以後你的工作時間可能要多變,住集體宿舍不大好,這樣吧,你今天先回去,明天就般到我們公司為高級職員租賃的公寓去,我給你安排個房間!」
鐵笑天露出無比感激的神色,恭恭敬敬的給張小姐行了一個禮,心中喜悅無限,轉身走出了這間富麗堂皇的辦公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2:25
第十二章 司機
其實鐵笑天並非是張小姐的私人司機,或者說張董事長並不是他想像中的那麼無條件的溺愛自己的獨女,根據鐵笑天這些日子的觀察,張大小姐也不是那種驕慣任性的貴女,她雖然有自己的小車但並沒有要求配備專門的司機——張董事長的管理制度也不允許,張大小姐只是大禹公司財務部門的一個核心主管,並不能享受這個待遇。
鐵笑天百無聊賴的坐在辦公室外間的休息室裡,他現在的身份是財務部的司機兼保衛,一般情況下,他的任務就是接受辦公室主任的指令,偶爾陪同財務部門的某個職員提取或者儲存一些不大不小的款子,然後再返回辦公室待命。
這個工作比較清閒,實際上,誰都知道他是救過張大小姐而被照顧到司機這個職位上的人,所以,上上下下對他都比較客氣,實際上這個年輕人也比較討人喜歡——他沒有能力在財務部門去爭權奪利,不會和白領們爭奪升職或者加薪的名額,也不會和他們攀比工作表現,而且他個性隨和,少言寡語,不管是財務經理、部門總監或是部門裡最卑微的小職員,只要方便,鐵笑天決對不會吝嗇自己那台奧迪車的座位。
他的生活質量比起剛來S市的時候,也得到了明顯的改善。除了在職員公寓分到一間帶個小衛生間的宿舍外,在當上司機的前一天,張大小姐就親自帶他採購了幾套西服——他不必穿大禹公司的工作服,司機並沒有穿著大禹公司辦公室職員套裝的資格。
鐵笑天的體格無疑是非常健壯勻稱的,當他穿上手工精湛的西服,套上領口雪白的襯衣、繫上平貼挺直與西服相配的領帶時,無可掩飾的男性魅力暴露無遺,按辦公室主任的要求,他鬱鬱蔥蔥的短髮上被小小的塗了一層定型劑,整齊的的圈出了他的臉型,從容沉著的氣度、不經意間行動中身型的靈活與機敏,讓他迅速引起了這幢寫字樓上上下下女職員的注意。每當他面對著女職員們熱切的眼神、在電梯裡有意無意的搭訕時,心中叫苦不迭——這樣會給他在做某些事情的時候製造障礙,他甚至有點抱怨給他整容的醫生——為什麼不乾脆弄得更醜一些呢?其實他自己也明白,醫生已經做到了最好,出問題的是自己,相貌是可以改變,但個人的氣質是不可能在生活中隨時隨地的掩飾得萬無一失,男人的美與醜也是沒有標準可言的,一般來說,一個健康的體型和深沉穩重的氣質就足夠吸引很多異性了。即使是現在想佝僂著身體裝出一副委瑣不堪的模樣也來不及了,這樣做反而會更令人注目而驚異。
幸好他的司機身份比較卑微,在那些心高氣傲的女孩眼力屬於「只可遠觀不可近玩焉」的類型,只要他不去蓄意勾搭,保持在那種老實呆傻的不懂女性暗示的狀態裡,擺出一副農村小伙不吃這套的樣子,暫時還不會出什麼麻煩。
此刻他正坐在休息室裡一張屬於自己的桌子後,本來他是沒有資格要求這個小角落的,但休息室裡本來就有幾張閒置的辦公桌,所謂的休息室大概就專門為男士開闢的吸煙市,而財務部的男士寥寥無幾,僅有的幾個都是地位很高有自己單獨的辦公室的高級職員,所以這裡沒有其他部門的休息室那麼熱鬧,除了幾個鐵笑天認識的保安在巡樓中偷偷鑽進來抽支煙外,其他時候很少有人來。鐵笑天在不出車的時候就擺弄自己桌子上的這台電腦。
他擺出一副打遊戲的樣子,隨便打開一個遊戲卻把它切換到一邊,專心瀏覽著一個網頁。
他瀏覽的是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的官方網站,他在通緝令的專欄裡一個一個的耐心查找。他在查找年輕在二十五至三十歲之間,有過在軍隊野戰特種兵部隊服役經歷的通緝犯。他一直認為這樣一定可以查找到周路的資料。
周路在那件與流氓鬥毆的案子裡並沒有很大的過錯,可以說在很大情況下屬於正當防衛,案件的後果雖然比較嚴重,但也是流氓們在危害了他的戀人生命安全之後的反擊,只要請一個水平尚可的律師,但大有開脫的餘地,即使是最不利的情況下最多也不過坐個兩、三年牢,以鐵笑天在首都B大學法律系所得的專業知識來判斷,自首與潛逃的後果的風險是絕對不成比例的。
而且根據鐵笑天對他的觀察:周路一開始即使是面對幾個流氓的執械圍攻,都能夠克制住自己只守不攻,不下重手,可見這個人不是一個衝動的莽夫,也不是一個對法律一無所知的法盲,而他的事後表現卻是毫不思索的選擇了逃跑——一個絕對不理智的、與鐵笑天對周路性格推理相悖的決定,拋開剛剛流產、有著生命危險的戀人逃跑的決定。這也與周路的性格不符——想他對錢昆幾年前的援手之恩還念念不忘,沒有理由現在這麼冷血。
所以他一定有問題,鐵笑天冷靜的思索下來,最直接的推斷是他不能讓自己落到警察手裡。
那麼根據這個理由朝後推——周路一定還身負重案,一個被抓捕後後果非常嚴重的重案,以至於他要不顧一切的逃跑,在短暫的猶豫之後把戀人托付給一個認識才幾分鐘的人後馬上逃逸。
一個正當壯年、身藏絕技的特種軍人安心的在一家酒店做一個收入微薄、地位卑下的保安——雖然不是不可能,但鐵笑天認為這也不能算很正常的表現。
所以這幾天他集中精力在查找中華人民共和國各級公安部門幾年來的通緝令,他相信,這裡一定有他要尋找的東西。
連續查找了幾天了,都毫無頭緒,鐵笑天沒有一絲灰心,把電腦顯示器切換到「死亡陰影」的遊戲界面,站起身來走到飲水機邊,給自己沖了一杯速溶咖啡,走回來靠在椅子上整理思路。
他閉著眼靠坐在椅子上,忽然心有警兆,睜開眼睛朝某個方向望去,繃緊的神經微微鬆懈下來,只見錢昆吊著一根保險繩,在對面辦公室的外牆外面刮著玻璃,正一臉羨慕的朝他伸舌頭。
鐵笑天回了他一個親熱的微笑,忽然身形一震,他知道自己的錯誤出在哪裡了,他遺漏了一個重要的線索——周路和錢昆是同鄉,雖然周路這個名字可能是假的,但這個同鄉的身份多半可能是真的,這麼說周路的籍貫地域大概可以確定了。
他精神振作的切換了屏幕,按籍貫搜索著相關類似的通緝令,跳過幾個明顯不符的案件,一則報復殺人的案件引起了鐵笑天的注意。
「姓名:周遠足,性別:男,年齡:二十五歲,民族:漢族,文化程度:高中……於200X年X月X日由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快速反應部隊第一縱隊空勤連退伍,軍籍隸屬第三十九軍,專業:偵察……該犯因對其因公殉職戰友XXX撫恤安排不滿,蓄意殺害XXX省XXX市XXX縣民政局局長XXX、副局長XXX,退伍軍人安置工作辦公室主任XXX,手段殘忍,情節惡劣……體貌特徵:身高:一百八十四公分,體重:九十公斤左右……」
鐵笑天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伸手取過一部電話,撥通通了辦公室主任的內線電話,「馬主任你好……我是小鐵,……哦,是這樣的,我等下要出車給張小姐在XXX商場買些東西……是的,現在就要去,下班前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得看張小姐有沒有其他的事……呵呵,是的,對,就是那條路過去,經過XXX小學……當然,沒問題,一定把小馬公子準時接到府上……呵呵,馬主任您太見外了,這是我們小輩應該做的嘛,我很喜歡小馬的,……呵呵,好的,馬主任再見……」
鐵笑天放好電話,站起來整了整西服,向電梯間走去,今天還沒有去看望陳老闆——周大嫂,等下除了給張大小姐買東西之外,還得去趟銀行,昨天醫生已經打過招呼,醫藥費快見底了,必須再交一筆錢。不知道昨天送去的煲烏骨雞周大嫂吃了效果如何,想來今天也要再買點。
因為這件事動用那筆資金是絕對值得的,周路絕對值得自己這樣做,鐵笑天按下了電梯,心中想到,一個人是絕對無法做出什麼大事的,眼下自己已經成功的接近了這個漩渦的邊緣,自己必須趁著中校給自己的那份資料還沒過時、還沒有發生重大變化之前,建立自己的班底,找到合適的夥伴,才能放開手腳朝目標衝刺。
「必須盡快完成預備階段!」望著電梯徐徐滑開的金屬大門,鐵笑天輕輕對自己手,大踏步走了進去。
電梯緩緩下降,朝地下車庫開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3:52
第十三章 攻心
S市第四人民醫院又名「交通醫院」,據說這裡治療外傷很有名,同時它也是S市交通警察大隊指定的「交通事故傷患定點治療醫院」,從門口看去,聲譽顯然已經得到了官方的肯定了,除了那表明塊醫院名稱的大牌子之外,造價不低的大理石門柱上還掛著許多諸如「警民共建單位」、「全國衛生系統先進單位」之類鎦金的小招牌,站在大門邊看看倒是五光十色,氣勢非凡,可坐在駕駛座上的鐵笑天透過玻璃視窗看上去,卻好像是一件好好的衣服,無端的被打上了幾塊花裡胡哨的補巴。這個形象似乎不大好,有點像一不小心把蒼蠅放進了口腔的感覺。
周路的戀人被警察從現場直接送到了這裡,經過了幾天的治療,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鐵笑天「榮升」司機之後的第二天就馬上過來看望她,並代她墊付了醫療費——看來周路和她的經濟情況不大好,醫院的催款通知單下達到病床上時,周大嫂的神色實在是有些尷尬,連帶著影響了醫生的情緒,為了保證醫生有個良好的心態工作,鐵笑天默默的替她繳納了各項費用,並預存了一部分保證她的正常用藥治療。
在醫院的停車場把車停好,鐵笑天提著一罐補品走進了住院部大樓。當他進入婦科病房區的時候,遠遠看到周大嫂的病房裡走出來兩個警察,鐵笑天心中一驚,當和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偷眼看了看他們手中的「詢問筆錄」,他有意的微微側身,心中明白,他們一定在是尋找追捕周路的線索,看來這裡很可能已經被警方控制了。
鐵笑天推開病房的房門,輕步走了進去。
這間病房有三張病床,另兩張病床上依偎著兩對一臉幸福的夫婦,看到鐵笑天走了進來,兩個丈夫不好意思的從病床上跳了下來,這幾天鐵笑天天天來看望周大嫂,他們早已知道鐵笑天並非她的戀人和丈夫,免去了很多誤會。
周大嫂雖然剛剛被警察盤問過,但臉色很依然很平靜,經過了大量的輸血和這幾天的修養,她蒼白的臉上今天有了一絲紅潤。此刻她正依在病靠架上,木無表情的望著窗外。看見鐵笑天走了進來,她微微欠身,秀眉微舒,露出一絲笑容,「小鐵,你來了!」
鐵笑天向周大嫂的兩位室友和她們的丈夫微微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看到周大嫂似要起身,急忙走到周大嫂的床頭,伸手止住她:「哎!大嫂別動,您小心了!」他看了看床頭櫃上已經見底的保溫杯,看來周大嫂挺喜歡這個褒烏骨雞湯,他輕輕把手上的另一罐雞湯放到櫃子上,把還剩有殘湯的那個保溫杯收到櫃角一側。隨手整理著花瓶,把自己昨天送來的鮮花丟棄在垃圾蔞裡,換上剛從花店買來的康乃馨。他微微晃了晃鮮花,一股清新的氣息慢慢從床頭櫃上散發開來。
周大嫂看著鐵笑天,眼中露出不安的身色,「小鐵……」
鐵笑天微微一笑,取過牆角的一個凳子,在周大嫂的床頭坐了下來,通過這幾天與周大嫂談話中的有意無意刺探,他已經大致知曉了她的基本情況。
周大嫂出生於XXXX省一個偏遠的山區,在一所破破爛爛的山村小學只念到小學三年級就輟學了,把上學的機會讓給了自己的弟妹,她的家庭雖然還不至於吃不上飯,但老實巴交的父母也只會伺候那幾畝山地,實在無力負擔眾多子女的學費。當打工之風盛起的時候,她和村裡的幾個姐妹就迫不及待的跳出了那片貧瘠的大山,來到S市的一家製衣廠打工。
鐵笑天曾聽她說起,她原來的人生理想只是想在這裡存點本錢,在廠裡學會一些裁縫手藝,然後回到自己家鄉的小縣城開一個小小的裁縫店,過上他家鄉觀念中的「城裡人的生活。」實際上這個計劃的可行性是很大的,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弟弟考入了上海FQ大學計算機系的話,她現在很可能就是一個裁縫店的老闆了。高額的學費和父母的眼淚讓她淪入風塵,沒有那些童話故事裡凶狠的老鴇和狠辣的打手,一切都是那麼自然的發生的,以至於鐵笑天聽上去幾乎沒有什麼感觸也很難產生同情。
周路很可能沒有把自己是個通緝要犯的事情對她隱瞞,她一直不願意談起和周路是如何相識相戀的,鐵笑天只是模模糊糊的猜測到周路當年隻身逃到S市的時候,生過一場大病,在垂危之際得到了她的幫助,隨後兩人就產生了深厚的感情。
這樣的身份在都市裡當然備受欺凌,一個低級娼妓,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社會地位的,當她在醫院裡受到鐵笑天妥帖的照顧的時候,顯然有些不知所措,鐵笑天可以斷定,她在風塵中打滾這麼多年,肯定還沒有接受過第三個人這樣的關懷。
這樣的人,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的人,有一個特點:他們無比堅強,能夠面對生活中的任何艱難困苦,可以說,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把他們徹底擊倒——要是別的女性——坐在空調房間裡每天美美容做做髮型的都市女性,被流氓毆打至流產此刻一定痛不欲生,心理上的創傷肯定需要很久才能恢復,但周大嫂現在就很漠然,她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但是,他們的感情又如此的軟弱,他們雖然沒有接受過許多系統的教育,很多人甚至目不識丁,但中華民族傳統的美好道德觀念在他們身上無疑是體現得最完美的——他們雖然掙扎在這個社會的最底層,忍受著種種不公,但只要給他們一絲陽光、給予他們一絲溫暖,他們就會千百倍的回報你。雖然周大嫂風塵世故,但顯然也是屬於這樣的人。
鐵笑天默默的坐在凳子上,手掌裡的小刀小心的在蘋果表皮上轉動,一圈一圈的蘋果皮整齊的結成了一條皮繩,滑落到垃圾簍裡。他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周大嫂,老實憨厚的笑容令周大嫂無法拒絕,她微笑著咬了一口,「小鐵,謝謝你!」
這句話她說了很多天很多遍了,她可能找不出適當的方法表達她的感激之情,實際上兩人也沒什麼共同語言,每次鐵笑天過來看她,也只是幫她買買東西,撫慰幾句——在她面前,鐵笑天也是一個來自偏遠的農村小伙,樸實而拙言,雖然兩個人都言語不多,但氣氛卻並不尷尬,鐵笑天成功的營造出了那種溫暖的氛圍。
周大嫂為鐵笑天的「成功」而高興,在她眼裡,鐵笑天能夠在電視中頻頻出現的大禹公司這樣「高不可攀」的大企業裡當司機,實在是可以光宗耀祖了,她不自覺的把鐵笑天看成了自己的弟弟,為他一身光鮮的西服而高興。
當鐵笑天拿起開水瓶,準備去住院部的開水房給周大嫂打一瓶開水時,病房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一位護士走了進來,手裡托著一支注射器,逕直走到周大嫂的病床前,身後人影一晃,鐵笑天忽然看見兩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有意無意的朝房間裡掃視,腳步不停的經過了這間病房。目光裡的那種職業式的懷疑落到了鐵笑天眼裡,他低頭一笑,目光落到他們微微隆起的後腰上,心中好笑,這樣的布控方式對周路這樣的人來說,的確是太不專業了。但也不能怪他們,誰會知道周路是中國最精銳的部隊退伍的特種人員呢?
鐵笑天把裝滿開水的水瓶放在周大嫂觸手可及的地方,把今天買來的食品裝進櫃子裡,口中說道:「大嫂,公司裡還有事,我等下就要走了,有事你還是打那個電話,住院費我剛才已經預交了,您安心養病,我明天再來看您!」
周大嫂轉過頭去,竭力不讓鐵笑天看到她淚水盈盈的眼睛,「小鐵,真是難為你了……謝謝你……」昔日在歡場中練就的伶牙俐齒此刻忘卻得無影無綜,她不知道怎麼才能感謝這位原本素不相識的年輕人。
鐵笑天直起身子,憨厚的笑了笑,「沒啥,」他低下身子,「周大哥走的時候把您托付給我照顧,我答應他得照顧好您的,雖然咱們認識不久,但周大哥那樣的英雄好漢,我是很敬佩的。」他抬腕看了看表,「大嫂您休息,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您!」他向她招了招手,轉身走出了病房。
出了住院部大樓,鐵笑天朝醫院停車場走去。雖然周路短時間是無法露面了,但鐵笑天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這份水磨工夫絕對不是白費的,只要抓住了這條線,和周路的接觸是遲早的事。只是他肯定不會像女人那樣好糊弄,這是個從生死風浪中闖過來的人,絕對不是那麼容易被打動的——不過自己還是找到了主攻方向,這個人重義氣有血性,自己大可從這個方向入手。小人動之一利,君子喻之以理,何況這幾天自己也做了一些準備了,雖然未必手到擒來,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至少鐵笑天有這個信心。
他心中琢磨,慢慢的走到了自己那抬奧迪小車邊,他掏出鑰匙,輕輕按下按鈕,待防盜系統發出一聲輕響,他把鑰匙送入鎖孔,正要用力轉動,手指上感覺敏銳的皮膚忽然有種不適,他忽然有一種濕濕的感覺,不由得眼角下垂,他收縮著瞳孔,視覺神經興奮起來,他清晰的看到車鎖的把手上微不可見的汗跡,模糊的勾勒出指紋的大致情況——如果自己不是勤快的擦拭小車,如果自己不是擁有超出常人數倍的觸覺和視覺能力,如果這個人不是長時間的握在把手這裡,如果自己再遲來幾分鐘,自己都是無法發現這個細微的痕跡的。
他心中一動,打開車門,鑽了進去,冷靜的把鑰匙插進了駕駛座前的鎖孔裡,卻不急於啟動汽車,他怕引擎產生的汽油味道會影響到他的嗅覺,他緩緩活動著鼻孔裡的息肉,一股熟悉的體息進入了他的鼻腔。
鐵笑天忽然鬆懈下來,如釋重負般舒了一口長氣,抬頭看著車頂的小鏡面,輕輕笑道:「周大哥,好久不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4:20
第十四章 夥伴
鐵笑天從容的轉動著插在方向盤下的鑰匙,臉上波瀾不驚。他緩緩的吸氣吐氣,竭力抗拒著背後洶湧而來的殺氣。車內空調尚未打開,灼人的陽光雖然經過車窗上保護膜的過濾,仍然還是讓車內悶熱無比,但鐵笑天卻忽然有一種寒冷的感覺,肌肉和骨骼不自覺的收縮與舒展,流不出一滴汗來。
他緩緩啟動了汽車,小心的轉動著方向盤,朝醫院外面開去。
一顆心沉落谷底,他忽然明白過來,自己過於自信了。像周路這樣的特種人員——這樣一個受過心理戰強化訓練又久歷江湖的人,對自己這種出格的示好的第一個反應是什麼??!
怎麼可以用測度一般人的模式來猜測他的想法呢?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去幫助一個罪犯???
鐵笑天相信絕對周路猜不出自己為什麼要向他示好,但正因為如此,自己才顯得更可疑,更危險。他操縱著奧迪小車,駛上了機動車道,手裡機械的做著駕駛動作,身體的各個器官卻開到了最大功率,展開超人的靈覺在身後搜索。
鐵笑天臉上綻開一絲笑容,他已經確定了周路的藏身之處。忽然,後頸的肌膚一陣收縮,車內的氣流微微打起旋來,一個人影迅捷無倫在鐵笑天頭上的小玻璃鏡子上閃過。鐵笑天頭也不抬,瞳孔自行進行著規律活動,調整著視界,讓他可以兼顧車前的路況和頭上的小鏡子。
他緩緩的吐氣,調整著自己語氣,深深細氣,再次問候,「周大哥,別來無恙?!」
鏡子裡的周路非常冷靜,氣色也很不錯,看來這段時間的藏匿生活並沒有對他產生多大影響,剛毅的臉上從容自若,透過鏡子,他的雙眼緊緊的鎖定了鐵笑天。
現在兩人所處的方位對鐵笑天非常不利,可以說是全無招架的能力,面對這樣直接的威脅,鐵笑天的氣息終於收斂不住,雙肩微微一沉,微弱的改變著自己的身型。
雖然感覺周路敵意雖然不減,但鐵笑天認為他確實沒有出手的可能——他要對付自己,是不需要這麼費事的,剛才就大可在自己的車裡做手腳,他銳利的眼睛觀察到周路的眼睛裡佈滿紅絲,忽然明白,他在給自己解釋的機會——自己必須給他一個合理的說法。
周路瞇了瞇眼睛,臉上的肌肉輕輕一跳,沙啞著嗓子問道:「你是誰?」
鐵笑天順手取過車內儲存箱裡的礦泉水,反手遞給周路,「我和你一樣!」
周路緩緩的接過礦泉水,小心翼翼,卻沒有喝水的意思,「和我一樣?!怎麼和我一樣?!」
前面的十字路口忽然亮起紅燈,鐵笑天緩緩停下車子,取過另一瓶礦泉水,打開自己喝了一口,「水是剛買的,」他放下塑料瓶子,「我是縱火犯,你是殺人犯。」
周路仍然沒有打開礦泉水的蓋子,「哦?!是麼?」
鐵笑天手指輕輕敲打在方向盤上,忽然他感覺掌心微微沁出汗水,「三個月前,我是軍委XXX機關的一個中尉軍官——做了一件很不討人喜歡的事情,幹掉了幾位『國際友人』,於是忽然就變成縱火犯了,兩個星期前逃到S市——我整過容!」
周路凝視著鐵笑天的背影,與他強大的氣息對峙,忽然打開礦泉水瓶子,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唇,「你怎麼知道我?!」
前方綠燈亮起,鐵笑天腳下微微用力,小車繼續行進,「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緣分麼?」他微微一笑,第一次抬頭正視了頭上的小鏡子,看了看眉頭微皺的周路,「周遠足?!周路?呵呵,我曾經接到過追殺你的任務,研究過你所有的資料——你從子宮出來的那一刻開始的所有資料,可惜後來這個事情不了了之,白花了無數心血。」
周路收縮著瞳孔,靜靜的看著鐵笑天。
鐵笑天有意把語氣放得輕鬆些,伸手打開了車上的收音機,一股柔和的輕音樂慢慢飄逸在車內,化去了不少戾氣,「我曾經打算為他們獻出一切,可惜……我們是同一種人——被出賣的那種人!」
周路臉色平靜,不置可否。
鐵笑天繼續說道:「所以我覺得我們很有機會成為夥伴,」他慢慢舉起右手,示意無他,伸手入懷,小心翼翼的從懷裡掏出幾張單據來,「送你一份禮物!」
周路小心的接過這幾張匯款單據回執,看了一會,身體忽然鬆懈下來,轉過頭去,眼簾劇烈活動起來,竭力想把那幾點水珠逼回去。
「你那位兄弟在救過你的命吧?!可惜這樣一條好漢,死在戰場上了,後頭的人卻連他留給老娘的那點撫恤金也想吞掉!」鐵笑天的臉色有點沉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雙眼不易察覺的微微一翻,觀察著周路的表情,嘴角泛起一絲笑容,隨即斂住,改了個話題,「周大嫂的弟弟學費不菲,我也想盡點心力,大哥家裡估計不大安全,沒有匯過去……唉……」
周路臉色迅速平靜下來,「無功不受祿……」他忽然想起戰友白髮蒼蒼的老娘,話說了一半又嚥了下去,「你要我做什麼?!」他猛一抬頭,目光炯炯的盯著鐵笑天,瞳孔中痛苦而猶豫。
面對周路銳利的目光,鐵笑天渾若無事,微微一笑,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要你做我的夥伴,做我的戰友,做我的兄弟。」看著眉頭緊皺的周路,鐵笑天打定主意,決定坦誠布公,「S市現在有人勾結一些政府官員,準備走私軍火。」
周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你……你的意思是……?!」
鐵笑天沉著的說道:「對,我在打它的主意。」他緩緩說道:「我們比他們更需要錢,上學的孩子要課本,家裡的老娘要吃飯,還有……有些東西是我們應該得到的。」
周路慢慢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我不想做真正的罪犯,虧待我的是那些渣滓,並不是國家。」
鐵笑天輕輕一笑,搖了搖頭,「對。國家並沒有虧待你,教會了你一身絕技。你不能做把自己墮落成真正的罪犯。」他凝視著鏡子裡表情複雜的周路,「但那又如何?就算你不去做,你能阻止他們做麼?舉報?告密?笑話,你以為你可以衝破那張大網麼?」他搖頭苦笑,「就算遇到一位」青天大老爺「,那又如何??也至多粉飾門面而已。他們一批接一批,殺不光斬不絕。」
周路看著車窗外的行人,呆呆出神。
鐵笑天正色道:「所以,我們所能夠做到的,就是把這些事接過來,我們自己做,以我們的方式和準則做,只有這樣,才可以把他的危害控制到最小——而我們,則又可以讓需要金錢的人得到金錢。」他木無表情的看著前面一輛小車的車尾,那輛車掛著政府機關車的車牌,裡面坐著兩個打扮塗脂抹粉、打扮妖艷的女人,「我無意去改變什麼——或者挑戰什麼東西,我們只能做我們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我只想得到一些原本就應該得到的東西。」他面上雖然篤定,心中卻有些憂鬱。
現代的中國社會,已經是一個失去了信仰的社會,要說服周路這樣的人,除了用物質利益誘惑他之外,還必須找出一些「大是大非」的理論來——鐵笑天並不希望他們只是成為兩個因為短暫的利益而走到一起的臨時同盟者,他需要的是一個長期的、堅定的、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戰友,而要保持這樣的凝聚力眼前大概也就只有這樣一種辦法了。那就是從周路在多年所成長的環境、被灌輸的理論下樣成的人生理念裡另辟別蹊,由因為某幾個失職官員造成的周路對政府公信力的破壞性影響入手,讓他和自己在意識上達到一致——當然,是周路所認為達成的一致。
要學會做一個領導者,就必須理解並掌握夥伴的信念,要讓自己的夥伴認為自己屬於正義的一方,從而認同自己的領導以及這樣的領導所造成的事實,只有這樣,才能鼓勵他們並保持著這樣的熱情與自己一同奮鬥,充分的釋放他們的能量,挖掘他們的潛力。然後才能利用他們達到自己的目的。
周路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也好!」他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老子反正也死過幾回了,與其這樣窩窩囊囊的活下去,不如痛痛快快的幹一場!」鐵笑天的話看來已經引起了他的共鳴,原來雖然炯炯但明顯有些迷茫的目光裡忽然多了一層模模糊糊的憧憬與堅定。
鐵笑天滿意的點了點頭,伸手從懷裡掏出一片鑰匙,「我在北郊XXX小區以公司職員的身份租了一套房子,地方挺不錯,也很隱蔽,你可以暫時住在那裡。」他把鑰匙遞給周路,「周大嫂那邊就交給我,我會把事情處理妥帖的。」
周路點了點頭,他這段時間的生活的確是顛沛流離,過得很不愉快,雖然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但還是想活得舒服一點的,他仔細的看了看鑰匙上的門牌,收入懷裡。
看著周路收下了鑰匙,鐵笑天心裡一鬆,知道這件事已經大功告成,全身一陣輕鬆,其實他對收服走投無路的周路還是很有把握的,但對他的性格瞭解不多,事前還是有些擔憂,現在周路收下了鑰匙,那就表明他已經同意成為自己的夥伴了。
前面就是XXX路了,已經離XXX小學不遠,他記起答應自己答應馬主任的事,要接他的兒子回家,抬腕看了看表,快到放學的時間了,他回頭看了看周路,遞給他一疊鈔票,「你以前做保安的那家酒店現在住了一個斯里蘭卡人和一個香港人,他們就是接這批貨物的下家,想必你對那裡有點辦法——我們需要掌握住他們的行蹤。」他有意的不知不覺帶上了命令的語氣,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周路的反應,見他很自然的接過了鈔票,神情堅決的用力點了點頭,不由得心中大喜,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開始杜撰了一個軍官的身份,現在給他下達指令果然方便了許多。
他忽然有點感激訓練周路的軍官,他們這類人一旦進入某個狀態,被磨礪掉個性的軍人作風就不知不覺的在潛意識裡發揮了作用。現在他就很自然的接受了這個「下級」的身份,沒有反思到這個悄無聲息的替換。
這就意味著,從現在開始,自己已經成為了他意念中的指揮官——按照他們的習慣,這可能是可以命令他迎著子彈衝鋒的指揮官。
路邊的人行道上已經開始出現穿著校服的小學生了,鐵笑天把車靠到路邊,這裡已經停了一排接人的小車了,不遠處的交通警察無奈的看這這批公然違章的高級小車,卻不敢走過來。
後車門輕輕被推開,周路迅速的跨出車門,消失在人群之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4:35
第十五章 加班
待鐵笑天送完小馬公子回到公司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良辰美景這座雙子大廈燈火輝煌,面對大街的一排「火樹銀花」燈飾不停的噴吐閃爍,小車如梭,穿行在大廈的內車道上,忙得前坪的保安焦頭爛額,高舉著對講機的通話耳機跟著小車來回奔跑,給一個個盛氣凌人的司機在本以擁擠不堪的停車場裡再擠出車位來。
鐵笑天駕駛著小車徑直向地下車庫開去,車道兩旁已經停滿了各式車輛,大多都是進口的小轎車,光可漆人的車身映照著大廈鮮艷的燈光,讓鐵笑天有種眩目的感覺。他下意識的鬆懈了眼睛,回復到正常的視覺水平上,心中苦笑,原來超人的視力也有連累人的時候,比如在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駕駛車輛就比普通人難受些。
穿行在不大寬敞的內車道裡,不時有車趨前倒退,而且還不大聽保安的指揮,各個司機都一臉蔑視的按自己的想法辦,所以從進口到地下車庫這一段短短的距離鐵笑天停了無數次車,他不必有沒有地方停車的煩惱,因為他在車庫裡有自己的專用車位。
直到現在鐵笑天也沒有見過張董事長本人,雖然鐵笑天對他音域狹窄的聲音比較反感,甚至有一種太監的感覺,但看到現在的情景,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張董事長作為一個商人無疑是非常成功的。他斥巨資興建的這幢雙子大廈是非常有特點的,在設計裝修上絕對稱得上是大手筆——美景大廈完全仿照歐美現代最流行的建築風格佈置的,樓身怪異的微微傾出了角度,幾根巨大的支柱用完美的曲線和最符合力學原理的角度微微扶持著她,這棟大廈以經營舶來貨為主,從第一樓大堂開始,依次開設了「肯德雞」、「麥當勞」、「巴黎貴族餐廳」、「羅馬味道」、「倫敦酒吧」等等以歐美飲食文化為主的餐廳,在這邊無論還是法國大餐還是意大利名菜一應俱全,吸引了大量小資群落的消費者光臨,在滿足了這些都市白領蒼白脆弱的虛榮心的同時,也盡可能的掏空了他們的錢包。
而良辰大廈這邊則充滿的古香古色的民族風味,雖然整棟大廈是按照西方的建築理論設計完成的,但在外牆部分——特別是裙樓部分,雕龍鏤鳳,青石如山,在刻意微微伸出的「滴水簷」上還恰倒好處的裝上了幾片琉璃瓦,下面鑲嵌了一塊巨大的黑石,字跡古樸的篆刻著「太白居」三個蒼勁的大字。兩棟近在咫尺的大廈,兩種文化最激烈的碰撞在幢雙子樓上表現得淋漓盡致,令人歎而觀止。
和美景大廈餐飲業的顧客相比,良晨大廈的顧客的社會地位相對要高多了,消費額也比那邊在平均水準上高一些,良晨大廈的「太白居」算得上是S市首屈一指的中式高級餐廳之一。其實在中國人的心目中,正宗中國菜的地位是外國食品無法動搖的,所以一般成功人士相互宴請都喜歡來這裡。這裡也曾接待過從中央到地方的各級官員,甚至許多國際知名人士也享受過這裡的服務,從門口掛著的一排名人留影題詞的宣傳櫥來看,確實頗有氣勢。
鐵笑天心中感慨萬千,不由得對這個張董事長增添幾分敬佩。他在地下車庫停好小車,走到電梯間,按下了四十樓的電梯。眼看電梯漸漸下降,懷裡的手機——不知道是張小姐出於感恩的個人贈送還是公司給予司機的福利,鐵笑天第一天在司機這個職位上崗的時候就在張大小姐的帶領下逛了一圈商場,配上了這台手機。
電梯滑門緩緩開啟,鐵笑天一手攔住,打開電話接聽:「您好,我是鐵潤霖!」
手機裡面傳來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我是張主管,小鐵你好!」或者說這個社會是以地位區分相互之間的稱呼的,實際上張大小姐可能只比鐵笑天大個一、兩歲,但還是喜歡居高臨下的稱呼他為「小鐵」,令鐵笑天心中有些不爽。
鐵笑天壓抑下心中的不滿,「張小姐您好!請問有什麼吩咐麼?!」
「唔,是這樣的小鐵,今天我和董事長要宴請兩位客戶……貴賓……唔,待會我可能要喝酒,」手機那邊的張小姐頓了頓,彷彿有點不好意思,「……今天那就麻煩你遲點交車,暫時不要下班,等下散席了送我回去!」
鐵笑天口中應到,「好的,沒問題!」心中有些奇怪,平常張大小姐很爽朗的,今天怎麼說話吞吞吐吐?!
「那好,唔,你還沒吃飯吧?!唔,那你等下去樓下的餐廳吃飯吧,掛公司的帳,我回頭給他們打招呼!」張大小姐對鐵笑天這個恩人還是很關心的。
「好的!謝謝您張小姐!……好的,再見!」鐵笑天合上手機,電梯此刻發出了延時的警告,尖銳的警告聲響澈整個地下車庫,把鐵笑天嚇了一跳,他急忙走進電梯,讓滑門緩緩合上,反手按下了三樓的按鈕——既然老闆明示可以揩油,那自己在太白居公眾大廳的席面上小搓一頓也不算過分吧?!想到這裡,鐵笑天覺得自己有點可笑。
當他在熱情得不容拒絕的知客小姐帶領下走進大廳時,廳裡已經上了八、九成的客了,雖然來客不少,但在這裡吃飯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點身份地位,擠在一起到也不十分嘈雜,各人都刻意拘束著自己的行為舉止,以免失態的時候被熟人撞見——這個機率實在不小。所以他們大都表情愉快的相互小聲談話勸酒。鐵笑天找了一個最偏僻的角落裡坐下,隨意的點了幾個菜,望著大廳裡衣冠楚楚的來客,心中暗笑,可能再過不久,待眼前的這些彬彬有禮的紳士們再喝多一點,大廳就不會這麼安靜了。
司機在出車之前是不能喝酒的,鐵笑天不大喜歡這類液體,所以他良好的遵守著職業道德,待幾個菜上齊之後就叫了米飯,一個人慢慢的吃喝起來。咀嚼間,忽然感覺廳裡的氣氛有些不對,他下意識的舉目朝電梯間的入口望去,只見一個面容矍鑠、身材瘦高的半大老頭
親熱的拉著一個中年人的手,在一大票隨從簇擁下走向包廂——鐵笑天居然在身後看到了張大小姐,她今天忽然一飯平日性感的衣飾習慣,穿著一件雪白的真絲長袖T恤,一條直筒的黑色長褲,看上去青春煥發卻端莊清秀。她手裡挽著一個瘦瘦矮矮的小個子男人,低頭斂目的走在那個半大老頭和中年人的身後。當一行人走到包廂門口的時候,那個矮瘦的中年男人轉過身來,隨手向站在一旁的辦公室主任馬主任招了招手,馬主任馬上低頭哈腰的小步跑了過去,聽候指示——鐵笑天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自己「聞名久矣」的張董事長了,不由得仔細打量著這個其貌不揚的矮個子男人,說老實話,張董事長的長相確實不能「驚人」,如果按某種標準來形容的話,五官的搭配可以算得上「猥瑣」了,若不是一雙眼睛閃爍不定,透出一副沉著精明的神色來,大概直接可以給人一種「市井小人」的感覺。
鐵笑天對他的敬佩之感大減,心中苦笑,雖然自己知道不能以貌取人——但這樣的感覺誰會沒有呢?眼見一行人分了開來,只有那個半大老頭與和他拉著手的中年人走進了包廂,其他的隨從都在馬主任的帶領下在大廳就座,雖然是在大廳,但鐵笑天一眼望過去,那邊卻也是好酒好肉,伺候得不錯。
心中正在沉吟,雙耳忽然一抖,他心中一動,運起聽力,凝神細聽,只聽到那邊席面上有個打扮得像爆發戶的中年男人得意洋洋的小聲對他們那席的席友說道:「……看到沒有,當官的就是不一樣,隨便你生意做得多大,見了也得恭恭敬敬,當祖宗一樣的供奉著……」
一個女聲問道:「那張老闆和張大小姐前面的兩個是誰?!呵呵,好大的架子?!」
爆發戶回答道:「嘿嘿,」語氣中透出一股說不出的得意,「這你都不認識?小弟倒是常常見面,那年紀大點的是咱們S市主管經貿的市委副書記黃書記,和他牽著手的是咱們S市新來的海關關長……」
爆發戶旁邊一個男人又問:「哦?那看樣子張老闆最近又有大生意了……」
爆發戶一哂,不屑的一笑,「人家張老闆要是只有你這個見識能做這麼大生意?人家每個月吞吐的貨物是多少?碼頭上每時每刻都有他的貨物裝船卸貨,要是像你這樣的想法,用得到人家的時候才來拉拉捧捧,人家能買帳麼?」他用教訓的口氣說道:「生意就是這樣的,要講人緣,這個人緣呢,那得要平時一點一點的積累……」
鐵笑天精神一振,再無心聽那俗氣的爆發戶囉嗦他的生意經,暗暗的觀察著那邊由馬主任作陪的隨從席。忽然他覺得今天加班真是太妙不過了,除了搓了一頓,也許還能得到一點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4:51
第十六章 背叛
那邊的馬主任快活的勸酒讓菜,熱情如火,但滿桌子的人似乎都不大領他的情,除了兩個坐在他身邊的秘書模樣的年輕人無可奈何的敷衍幾下之外,其他的人大都不怎麼理會他,但馬主任絲毫沒有尷尬的感覺,仍然盡職盡責的扮演著陪客的角色。只是他們那邊的幾個服務員比較辛苦,被馬主任揮來斥去,隱隱當了他的發洩品。
鐵笑天看得出來,那一席的人大概都是級別不低的政府官員,可能是感覺馬主任的身份不對等吧,他們有著一種被冷落的感覺,平時如果他們獨自前來的話,大概這個張董事長不會如此怠慢吧,派出一個小小的辦公室主任來招呼自己,但上面有書記壓著,誰也不好表示異議,現在也只能給他的奴才遞臉色了。
看著那邊冷場的尷尬局面,鐵笑天有點失望的回過頭來,忽然覺得有點好笑。看來張大小姐在她父親的授命下扮演了一個交際花的角色,不過這也難怪,以張董事長商人的本性,美貌的女兒既然有這麼大的商品交換價值,不好好利用一下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他忽然又想起了柳小薇——當初她也不是這樣的麼?!當初她和自己在首都機場接她父親赴宴的時候,在那個自己生平第一次的交際宴會上,她也不是表現出一副點綴品的樣子?!那樣的反應和做作,看來可不是一天兩天練就的,看來自己的死鬼岳父——柳文革大概從小就對她進行的灌輸吧。想到這裡,鐵笑天歎了一口氣,重新拿起筷子,默默的做出一副吃喝的樣子。
旁邊席位上的那個爆發戶高談闊論,鐵笑天有點厭惡的皺了皺眉頭,無可奈何的任憑那些聲音灌入自己的耳朵裡。
「張老闆算咱們S市的第一大老闆吧?!他們大禹集團大概有多少資產?!……」一個女聲問道,那邊席面上看來也有一個女人在扮演好奇無知的「花朵」角色。
「哈!說出來嚇死你,大禹集團幾乎壟斷了國內幾個產品的進出口業務,此外,還在多個領域如:房地產(鐵笑天斜眼望去,這個爆發戶用誇張的手勢指點著周圍,又投過窗戶指了指那邊的美景大廈,加強著他的說服力)、家用電器、食品、機械製造……等等都有巨大投資,另外他們還有自己的研究所,負責科技產品開發,尤其是電腦軟件開發方面,他們在國內國際上都有一定的影響,整個集團的流動資金大概都在幾十億人民幣左右,」他得意的看了看周圍刻意擺出或者真心表露的目瞪口呆模樣的聽眾,「大禹集團的幾個經理都是我哥們,據說……」他有意的壓低聲調,「這些都是表面現象,其實他們的很多生意都不賺錢,大多都是擺在那裡充場面的,我和他們有過幾次生意往來,瞭解得不少,我就覺得很奇怪,他們旗下的幾個公司幾年來都是負投入經營的,以張董事長的為人,居然一直不斷的注入資金然後流出,過層水的賠本賺吆喝,」他搖了搖頭,看來很感慨,「唉,做大生意的人的心思不是我們這些小商人所能瞭解的。」
鐵笑天心中一驚,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知道大禹公司的規模,看來自己的死鬼岳父和張董事長比起來,真是差得太遠了,雖然岳父的背景看來要比張董事長要深厚得多,但是——商業也是一門專業的學問啊,缺乏大的商業環境和高明的手腕,就算勾結了幾個官員,那又如何呢?!也只不過能賺點繩頭小利吧?!他忽然覺得自己的預定計劃有點不妥,實在是很有修正的必要——學習!自己現在還不宜攪風弄雨,還得學習,要呆在這個大禹集團裡,盡量接近這個集團的核心圈子,盡量接近張董事長,去學習他的資本運作和商業手段。
想想看,如果自己手上真正掌握了象大禹公司這樣大的資產——且不問怎麼得來的,那麼自己將如何運作它?如何使用它?如何和自己的那個敵人——那兩個財閥進行競爭???鐵笑天皺緊了眉頭,丟給幾個人去管理??!委託?!專業經營公司?!……不行的,絕對不行的……直到今天自己才真正意識到這個嚴峻的問題,我會什麼?!我做過些什麼?——除了和幾個小間諜、小殺手騙來騙去斗生斗死之外,我還會什麼?!
鐵笑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躊躇滿志,滿腔信心的他冷卻了下來。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計劃確實進度太快了——急急忙忙拼湊一個班底——只會打打殺殺的班底就趕緊浮出水面是不行的。做大事就絕對不可爭一時之長短,就算按自己的原定計劃搶了這批貨,接收了這個軍火買賣,架通了這條線,那又如何?自己也頂多不過是個黑社會的軍火販子,出不得頭見不了光,那就算積累了繼續資金,就算慢慢再想辦法漂白自己,走正規化的路子?!……要想與在國際上公開化、受各國法律保護的敵財閥戰鬥也是非常困難的,資本的利用率大概只是別人的幾分之一。
要沉住氣,鐵笑天慢慢鎮靜下來,壓抑住心中的驚濤駭浪。其實自己之前就隱約覺察到了這一點,只是一直沒有往深處想,直到受了這個爆發戶的導引,這個內心深處的隱憂才真正爆發——看來老三早就推理出了這條道理,只是它只是把它作為一個方程式納入資料庫裡存貯吧,直到自己真正發覺和重視。
那麼自己還欠缺什麼?!
學習,學習這個自己所欠缺的一環;觀摩鍛煉,掌握如何用錢來戰鬥的方法和技巧,領悟經驗;班底——要擴大班底的容納,不再局限於戰鬥人員,管理人才、技術專家、交際談判專家等等各方面的人才都要留意,要建立一個既能思考又能創造利潤並且可以隨時拉出去戰鬥的班底。
一陣騷動不知不覺的慢慢蔓延,驚醒了正在皺著眉頭思考的鐵笑天,他下意識的扭頭朝那邊望去,只見那個市委黃副書記和那個海關的楊關長已經走出了包房,一行隨從正在紛紛起身,大廈的保安部經理正在用連接耳機的對講機命令一樓的保安安排書記的車隊序列。喝得滿面紅光的張董事長彎下瘦小的身體,握著黃副書記和楊關長的手在熱情的寒暄,而他的女兒,張大小姐亦滿臉酒意,咯咯嬌笑的在他們中間撒嬌。
鐵笑天知機的叫過服務員,吩咐她把帳單掛在公司的帳上,起身走向一個偏僻的樓道,乘坐消防電梯到地下車庫去取車。既然要向他們靠攏,就得乖巧一點,爭取好感,然後再慢慢想辦法讓他們發現自己,重視自己。那樣才能學到更多的東西。
鐵笑天嫻熟的駕駛著小車,無聲無息的把車插進大廈前面一個空出的車位裡——這個時候車位已經空閒了,很多人已經酒足飯飽的去別的地方找樂子去了。他搖上車窗,把空調調到適宜的溫度,遠遠的看著一行人在大廈正門前熱情得有些誇張的相互道別。
除了書記和關長本人,他們的隨從每人手上不知什麼時候都多了一個小小的禮品袋,鐵笑天運目望去,上面標記著「良辰美景大廈紀念」字樣。幾人站在那裡,遲遲沒有上車,同為司機,鐵笑天覺得有點不耐,他想像著車隊的司機暗暗罵娘的樣子,心中好笑,此刻不知道書記大人說了一句什麼玩笑話,張大小姐笑得誇張的彎下腰來。好容易書記上了車,車隊慢慢離開了大廈內道,在大廈工作人員的招手中駛入了大街。
鐵笑天跟著前面的一輛奔馳小車,慢慢的停在了大廈的正門口。前面的車是張董事長本人的坐駕,理所應當的行在了他的前面,兩父女並不多言,分別朝自己的車走去。
看著張大小姐歪歪斜斜的腳步,鐵笑天急忙下車,走到車後門,幫她打開車門,靜靜的恭候。張大小姐的眼睛有些迷離,未及近身,鐵笑天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味,他下意識的抽了抽鼻子,就在她快要走進車門的時候,腳步忽然有點不穩,彷彿就要倒在地上,鐵笑天急忙伸手,想要挽住她。接觸到她柔軟的小手,鐵笑天微微用力,剛想幫她穩住重心,張大小姐卻忽然朝他的身體倒了下來。
鐵笑天嚇了一跳,粹不及防的半扶半摟著她的身體,曼妙的身體和鐵笑天來了一個全方位的接觸,高聳的乳房柔軟的壓在了他的肩膀上,鐵笑天微微側過頭,避開酒氣,聞到了一股幽幽的體香,心中一蕩,一股異樣的感覺充斥心間。他驚奇的發現這種體香多麼熟悉,簡直和柳小薇一模一樣,他呆呆的站在那裡,一時間心中糊塗。
一陣夜風吹來,鐵笑天猛的清醒過來,中止了心中的臆念。他急忙伸手隔開張大小姐的身體,想要把她輕輕的推進後座。
他手中微微用力,張大小姐忽然用手撐住車頂,鐵笑天停了下來,他知道那是拒絕上車的表示,於是停了下來,怔怔的看著她,靜侯吩咐。
她的臉被酒蒸得鮮紅,柔嫩的皮膚好似快要滴出血來,此刻她扭過頭來,怔怔的看著鐵笑天的臉。鐵笑天出於禮貌——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他低下頭來,沒有和她對視,卻發現她修長的雙腿正倚著他的身體。張大小姐慵懶的抬抬手,輕輕的搭在了鐵笑天的肩膀上,輕輕的俯到他的耳邊,「我要坐前排。」
有意無意,蜻蜓點水般,她的櫻唇輕輕的接觸著他的耳垂。
鐵笑天腦中「轟」的一聲,雙耳一陣轟鳴,手裡卻下意識的機械的忙活著,關上後門,拉開前排副駕駛座的車門,把她柔軟的身體從自己身上拉下來,塞進車裡。
他繞過車身,走向駕駛座,一陣又一陣帶著海腥味的夜風襲來,他打了個激靈,頭腦裡一個異樣的想法不可抑制的頑強生長——她——她是張大小姐,張董事長的獨女——財產的唯一繼承人……
鐵笑天的思緒有些混亂——這在老三植入他的大腦之後是從未出現過的,從思維到邏輯的一片混亂,他不知道該做什麼,茫然的拉開車門,把小車駛出了大廈內車道,朝張大小姐的私人別墅開去。
一隻手輕輕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調皮的撫弄著他的耳垂和兩鬢的發腳,鐵笑天沒有拒絕的表示,依然靜靜的專心開著他的車。現在他正努力的整理著他混亂的頭腦,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不讓心中的矛盾與猶豫表現出一絲一點。都市的霓虹燈在兩邊不停的閃爍,街上已經行人稀少,鐵笑天慢慢冷靜下來,頭腦中短暫的混亂已經漸漸的過去,他開始有條理的整理著自己的思緒。他慢慢的拋開感情,開始考慮合理與不合理,有利與有害。
這是一條捷徑,如果一旦成功,可以順利的跳過血淋淋的打拼與積累,直接接收已有的規模巨大的資產,可以直接在它的基礎上展開自己的計劃,只要自己想辦法成為這個資產的繼承者之一……
他茫然掃視著街道,忽然看到了一群民工露宿在一家商場的大門口,不知道是沉悶還是歎息,他知道,從零開始不是不可能,但……如果有飛翔的機會,那又何必爬行呢?!!可是,我的愛人,我留在心底的愛人呢?她怎麼辦?!……
他想起了柳小薇,忽然又想起了……計劃……
潮水般奔湧的念頭剎那間淹沒了那個女孩的影子,鐵笑天依然穩穩的駕駛著小車,只是眼中不再有生氣,閃爍著冰冷的殘酷。
他反手握了握撫摩在肩頭的小手,用力的握了握,彷彿是在抓住什麼東西,把自己的溫度傳給了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5:10
第十七章 情戰
這是一片臨濱望海的高級別墅小區,張大小姐的私人別墅就座落在這個小區位置最佳的頂角。鐵笑天手握著方向盤,小車在別墅小區的門口緩緩止住,一條黃色的活動欄杆橫在正門口,他不得不把車停下來。門口的保安用探詢的眼光看著自己,並試圖透過裝著茶色玻璃的車窗朝裡面張望。
張大小姐搖小車窗,嬌喝一聲,「是我,快開門!!」
「哦!……快!……是大小姐!!」
鐵笑天微微一楞,心中明白,原來這片別墅區也是大禹集團旗下的物業。想來這裡的保安也算是張家的僱員了,不由得心中感歎,看來中校給自己的資料還過於簡短了一點,僅僅用幾個字略微帶過,自己到了S市才知道,他們是多麼的財雄勢大。
雖然心裡的念頭轉個不停,但鐵笑天手裡也沒有停下來,駕駛著小車穿過大門,在張大小姐的指點下,在別墅小區精緻的小道裡繞來繞去,在她的別墅前停了下來。看著冷冰冰的大門緊緊關閉著,而且周圍也沒有人在職守,鐵笑天心中詫異,忽然張大小姐掏出一個玲瓏小巧的遙控器,對準大門的某個方位微微用力,「卡擦」一聲,精鋼鑄就的大門稍一顫抖,在鐵笑天的目瞪口呆中緩緩向兩邊滑開,在張大小姐得意的嬌笑中,鐵笑天不無尷尬的把車駛入了小院子,在別墅的門口緩緩停下。
鐵笑天急忙推開駕駛座的車門,小步急跑饒過車頭把右邊副駕駛座的車門拉開,非常紳士的把作了一個請下車的姿勢,斜斜的看著張大小姐,眼神溫柔無比,姿態卻沉著而自信。
張大小姐心中大訝,這個農村來的男孩子……居然……輕移蓮步,邁下車來,怔怔的看著鐵笑天溫柔的笑容,不由得再次重新打量起他來——她再次佩服自己的眼光,因為她忽然發現自己親手給鐵笑天買的這套黑色的西服與他健壯勻稱的身材真是再相配不過了,在車燈若隱若明的折射下,黝黑的短髮下的面龐忽然充滿著魅力,瞳孔深處的那些深沉而自信的東西令她怦然心動。
鐵笑天優雅的探出手來,謹慎的避開了她身上的敏感部位,恰倒好處的幫助她穩著重心,把她輕輕扶著她走上台階,到達裝飾華麗的大門口。在張大小姐意亂情迷、飄忽暈然的時候卻突然鬆開攙扶著她的手。
「好了,小姐,如果您沒有什麼別的吩咐的話……那麼,我告辭了!」鐵笑天挑選著字句,竭力讓自己充滿磁性的聲音讓人悅耳動心,同時又不卑不亢的符合自己的身份。
鼻端令人心醉的男人氣息慢慢淡去,張大小姐好像突然從夢中驚醒,雙手不由自主的反手緊緊回挽住鐵笑天的胳膊,好像再挽留那種令她魂魄為之一醉的感覺。她迷惑的看著暗夜裡的鐵笑天,只見他濃眉微微一挑,稜角分明的臉龐流露出一絲驚訝,卻沒有掙扎在她手裡的胳膊,反而很有風度了再次挽住了她的身體:「小姐,不舒服麼?!」
張大小姐張口結舌,心中一真迷亂,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她早已把開始玩弄他的想法拋到九天雲外,在她眼裡,眼前的這個男孩子突然間變得這麼陌生,彷彿是魔術一般。原來自己只是居高臨下對他樸實直接的氣質有些意動,在同一棟大廈其他女友的言語中知道原來好事而無聊的女士們居然對自己的司機品頭論足,乘著酒意,帶著玩笑的心理,想看看這個老實巴交的男孩子反應如何。誰料到……他居然是那麼的……
主動早已易主,盤算明白的鐵笑天當然心知肚明,他拋開對柳小薇的愧疚,拋開一切道德良心上的不安對他情緒的波動,全力進行著他的「計劃」。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很熟悉這些東西,自己做起來得心應手,絲毫沒有呆滯的感覺,行雲流水一般,彷彿自己早已操練排演過千萬次——難道……難道這就是老三的程式麼?!這個念頭一掠即過,看著張大小姐意亂情迷的樣子,他心中浮起男人共有的感覺,那是征服者的感覺。
張大小姐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個魔幻般的男人,感覺他好像是忽然變身一樣令人好奇而心動,腦海裡千萬種感覺此起彼伏,她下意識的一手挽著他的胳膊不肯鬆開,一隻手慢慢掏出鑰匙,湊向大門的鎖孔,不知道是緊張還是興奮,她忽然發現自己的雙手顫抖得厲害,鎖孔明明就在眼前,自己手中的鑰匙卻怎麼也插不進去。
一陣令人心醉的味道再次掠過鼻端,健康而帶著陽光的味道,張大小姐發現一隻手溫柔的奪過——如果不是這隻手沒有一絲詢問自己的意思而顯得有些霸道的話,應該叫做「接過」,它接過自己手裡的鑰匙,順利的把它插進鎖孔,打開了大門。
鐵笑天站直原本俯在前面的身體,剛才他有意無意的摩擦著張大小姐的身體,剛到火候的時候馬上脫離的接觸,效果很明顯,因為他感覺手裡的力道越來越大,張大小姐似乎越來越沒有力氣支撐自己的身體,整個人彷彿癱軟一般,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來完成與地球引力的平衡。
他慢慢的轉過頭來,斜斜的看著張大小姐,修長濃亮的眉毛微微皺起,彷彿有一絲憂鬱,聲音卻依舊風采依然,「小姐,看來您還需要其他的幫助?!」扶著她慢慢走進了一樓的客廳。
從下車到現在,張大小姐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或者說她連說話的主動也失去了,她的感覺、她的思緒被一種不知明的東西操控著,她不知道,她也無法說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話。鐵笑天已經隨手扭開客廳富麗華貴的吊燈,兩個人頓時沐浴在柔和而有些晦暗的光線裡。她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個風度優雅、氣質高貴的男人,他貴族般的氣息彷彿與生俱來,一舉一動都那麼適宜得體,不知怎麼搞的,她居然有一種自慚形愧的感覺——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自己居然對一個來自偏遠農村、以前帶著高度的優越感居高臨下的看待的男人有了一種自慚形愧的感覺。
模模糊糊,迷迷離離,心中再也沒有其他念頭,她不能失去他,她不能讓她離開,絕對不能!!
鐵笑天打量著別墅裡的擺設,中央擺著一台超薄的等離子彩電,圍繞著它的是一組明顯是阿拉伯風格的軟坐沙發,地下的地氈應該是來自塔吉克斯坦的純手工貨的羊毛地毯,繡著古樸的拜火圖騰,一旁的小几上的電話旁邊隨意的放著一個小小的雕塑,鐵笑天在首都B大學圖書館的畫冊上見過,那是意大利文藝復興時代的作品,然而在它旁邊卻居然放著某個流行音樂女歌手放大了的簽名照片,寬闊的旋轉樓梯側面,掛著一副臨摹梵高「向日葵」的油畫——雖然是臨摹作品,但從框價和收藏簽名上看,想來也應該是不可多得的精品,再望過去,鐵笑天忍俊不禁,啞然失笑——和「向日葵」並肩同排的居然是一副蘇東坡的「水調歌頭」的中國傳統名人字畫,令人錯愕不已,這是高明的對比還是庸俗的踐踏??!雖然每樣東西都看上去精美輪奐價值不菲,但鐵笑天總感覺到有一種爆發戶俗氣。
鐵笑天扶著張大小姐,一邊打量著客廳,一邊向沙發走去,此刻張大小姐曖昧的把整個纖濃合度的曼妙身體完全依賴在鐵笑天身上,鐵笑天不再有抗拒的表示,微笑著把手環在了她的腰間,眼中掠過茶几,只見茶几底下隨意的放著一個精美的硬塑證件,「夢飛翔音樂俱樂部,會員證,張明月小姐,」鐵笑天聽說過,這是一個很著名的貴族俱樂部,年費大概在二十萬人民幣左右,只是不知道張大小姐對音樂還是真摯熱愛還是充場面附庸風雅進行社交活動?!他忽然看到了那張放大的女歌星照片,心中想到,或者兼而有之吧!
他準備把張大小姐放到沙發上去,張大小姐忽然像水蛇一般纏了上來,柔軟的腰肢緊緊的貼在了他的身上,纖手撥開鐵笑天的襯衣,伸了進去,撫摩著鐵笑天厚實的胸膛,這次不用老三的暗示,也不用做作,鐵笑天馬上就有了一中血脈賁張的感覺,呼吸粗重了起來,有了男人共同的生理上的反應。
張大小姐吻著鐵笑天的而垂,如夢囈般耳語,「不要走……不要走……」星眸如睜似閉,如花般的面容泛起一股潮紅。
鐵笑天嘴角慢慢逸出一絲笑紋,撫摩著張大小姐的身體,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馬上控制住了自己的情慾,他看著正對著自己的"向日葵",冷冷的想到,看來第一步計劃非常順利,而且取得了令人滿意的成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5:30
第十八章 征服
待昨夜的激情散去,鐵笑天翻過身來,仰天躺在這張柔軟的大床上,真的彷彿在,練習某種不知明的神秘「功夫」一樣,他按照某種規律富有節奏的呼吸,緩緩調節著身體的各個器官,感覺皮膚下面的血液在歡快的奔湧,一塊一塊的肌肉不自覺的彼此張合,愜意而舒適。
他睜著眼睛,帶著一絲憂鬱,靜靜的注視著房間頂部的天花板,腦中飛快的旋轉,旁邊的張大小姐「櫻嚀」一聲,從熟睡中清醒了一點,像八爪魚一樣翻身纏了上來,俯伏在鐵笑天寬闊強健的胸膛上,宛如一隻溫順的小貓。
鐵笑天下意識的撫摩著懷裡的女孩,手指輕柔而有節奏的掠過張大小姐如玉般白嫩光滑的肌膚,滿意的看到自己手指掠過的地方微微泛起的一層細密的小疙瘩,張大小姐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臉龐上浮起鮮艷的潮紅,鐵笑天卻輕輕移開了手掌,恰倒好處的停止了對她慾望的衝擊。
張大小姐有些失望,頭腦清醒了一點。昨夜的瘋狂與激情令她也有一絲疲憊,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有用之不竭的體力,強壯的身體加上老道的性愛技巧令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煦和的陽光透過細細的窗紗投了進來,海淘衝擊沙灘拍打岩石的聲音隱隱傳來,晨風忽起,讓門簾上的絲綢隨風起舞,帶動了掛在上面的風鈴,「叮叮噹噹」的讓這個溫馨的房間充滿了浪漫的氣息,她輕輕的把臉頰貼在鐵笑天溫暖舒適的胸膛上,感受著健康身體的活力與熱度,有些陶醉的閉上了眼睛,隨手掠了掠身後的亂髮,不願意打破眼前令她心曠神怡的一切。
而鐵笑天忽然有了一種厭倦,在老三的調試下,他連作為男人最基本的東西也似乎受到了侵犯,昨夜當激情降臨的那一刻,他似乎失去了對身體的指揮權,機械而有秩序的按照大腦裡的潛意識運動,雖然感官上無比刺激,但他總有一些被侵犯的羞恥感覺,彷彿某個最神聖的私人領地被一個不能指責的好朋友無情踐踏一樣,他無法表示不滿和憤怒,甚至連這種憤怒也只能是一種淡淡的憂鬱,這令他內心深處隱隱有些彷徨和不安。
初日的光芒已經慢慢爬到了這張寬闊柔軟的床上,給鐵笑天稜角分明的嘴唇鍍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光輝,張大小姐抬起頭來,不無迷醉的俯過身去,輕輕一吻,「天,你真棒!!」
鐵笑天微微一笑,低頭看了看一臉幸福的俯伏在自己懷裡的張明月,順著漆黑的長髮往下捋去,把玩著手裡的髮梢,卻一言不發。
張明月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有了一種壓迫自己的威嚴,而自己應該在他面前找到合適的位置,雖然他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司機,但自己內心深處已經不自覺的讓自己向他表示臣服和歸屬——這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接觸男人了,向這樣能讓自己從身體到大腦全方位投降的男人可還是第一次遇到。她幽幽的想到,難道,這就是我宿命的歸屬麼?!——一個小小的司機?!
這是一個很不愉快的想法,讓張明月苦惱而無所適從,社會身份地位的巨大反差讓她矛盾而痛苦,但她現在卻……卻無論是從心靈還是到肉體都已經無法把自己和他割裂了。
鐵笑天冷冷的觀察著這一切,彷彿對她的念頭洞悉無遺,手指慢慢從她的秀法上挪開,她忽然感覺到臉頰貼著的地方在迅速的降溫,她有些惶恐的抬起頭來,鐵笑天正溫和的朝他微笑——很有禮貌的、彷彿在雞尾酒會上兩個陌生人偶遇般禮貌的微笑,雖然兩個人的身體現在仍然在如此親密的接觸之中,但張明月卻非常恐懼的發現了鐵笑天對自己的忽然冷落,她懼怕這樣的距離。
張明月忽然反手緊緊摟住鐵笑天的腰,一臉調皮的調侃道:「霖,我還以為你是個未經人事的少男哩,平時那麼老實,嘻嘻,想不到……壞死拉……」
鐵笑天心中一凜,臉色卻絲毫未變,「是麼?我有說過我是初哥麼?!」他不由對張明月敏銳的感覺和慎密的心思暗暗鼓掌,這個女孩子的反應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口中卻溫柔的答道:「老實與不老實,似乎與和女孩子相處沒多大關係吧?!在我們那裡,大家大概都是這個樣子的哦!」
張明月微一錯愕,隨即恍然大悟,秀眸轉了幾轉,嘻嘻一笑,「原來如此哦,怪不得……嘻嘻,少數民族的女孩子很漂亮、很大膽吧?!」她的纖手輕輕的捏著鐵笑天堅韌的胸肌,微微發狠,「你一定佔過不少女孩子的便宜吧?!」
鐵笑天啼笑皆非,想不到老醋這麼快就上來了,搖頭苦笑道:「哈哈……還好吧,」隨即轉移了話題,「昨夜要不是我們的張大小姐『貴妃醉酒』,我也未必會佔得到什麼便宜,」這倒是實話,鐵笑天微笑著毫無碲戒的來了個實話實說,雙目閃爍,觀察著張明月的反應。
「哈!原來你早有預謀……壞死拉……」張大小姐捏著粉拳,佯怒的敲打著鐵笑天的胸膛。張明月反應尚可,鐵笑天心中鬆了一口氣,露出滿意的笑容。
鐵笑天轉著念頭,口風一轉,「昨天的那個黃副書記酒量很好麼?看你的樣子,一定是喝了不少了吧?!」
張明月得意的一笑,「還好拉,那糟老頭酒量不咋樣,倒是那個楊關長酒量很好,嘻嘻,人家是來作客的,我們得多喝點才像主人嘛!」
「哦!」鐵笑天作釋然狀,「月,看來那個黃副書記和你老爸關係不錯嘛,有事沒事跑來蹭飯,也不怕社會影響,破壞自己公務人員的形象。」
「呵呵……」張明月咯咯嬌笑,手指一戳鐵笑天的額頭,「人家還用得著蹭飯麼?!他是咱們S市主管工商業的副書記,S市的常務副市長,昨天是執行公務,」見鐵笑天一臉困惑,解釋道:「昨天他帶隊來對我們大禹公司來進行視察,」說著不無得意的泛起驕傲的笑容,「咱們大禹公司可算得上是S市的龍頭企業,地方上的財政支柱之一哦!」
鐵笑天笑道:「那個楊關長呢?!這個事與他們海關沒啥牽連吧?!看他那個樣子也不是什麼好鳥!嘿嘿……」他有些擔心,這樣露骨的刺探會不會引起張明月的警覺,他小心的觀察著她的反應,臉上卻是笑瞇瞇的一臉調侃取笑的樣子。
看來張明月已經把他視為可以信任的最親近的人之一了,毫無防備的回答道:「我們大禹公司主要是做進出口業務的嘛,這個楊關長是新調任的,黃書記的意思是給我們牽牽線,熟悉一下,」她撇了撇嘴,「也就是做個姿態吧,表示對咱們民營企業的重視和支持咯!」
鐵笑天大為失望,眉頭微皺,原來張明月對大禹公司的另一套業務未必是很瞭解,張董事長的舔犢之情還是很強烈的,這些事情並沒有讓自己的獨生女兒介入。轉念一想,卻又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張董事長把自己的女兒安排在最核心的財務部門,張明月本人又是專業的財會人才,不可能對這些東西一無所知的,想來她還是下意識的對自己有所保留。
但是現在自己卻不能馬上對這個事情窮追猛打了,否則一定會引起張明月的警覺或反感,得以後掌握機會慢慢探問。
鐵笑天腦中思索,慢慢的活動著身體,拿過衣物慢慢穿戴起來。
張明月懶洋洋的賴在床上,瞇著眼睛帶著欣賞的意味看著鐵笑天強健的身體,「唉,又要起床了……」極不情願的慢慢爬起身來,毫不介意的把山巒起伏的曼妙身材暴露在鐵笑天面前,忽然,她像想起什麼事情一樣,忽然興奮起來,「嗨!霖,快點快點,我們等下去『夢飛翔』,差點忘記了,今天還有個聚會哦!!」
鐵笑天聞言一怔,「『夢飛翔』?」
張明月有些興奮的在巨大的衣櫥裡挑選著衣服,見鐵笑天有些困惑,解釋道:「『夢飛翔』是一個音樂俱樂部的名字,這是我們S市很著名的一家貴族俱樂部,在全國都很有名氣,很多著名的影視歌星都曾應邀到俱樂部來做客,」她忽然對鐵笑天眨了眨眼睛,「『夢飛翔俱樂部』的會員幾乎都是成功人士或者成功人士的妻子女兒,如果……」她露出深深思的表情,「如果有一個人想在中國社會上取得成功,那麼社交無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環之一!你說呢?!霖!」她看了看鐵笑天,眼神中有一股希翼。
鐵笑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由得用全新的眼光看帶張明月。自己確實有重新認識她的必要了,這個女孩並不是自己所推測的那樣只是一個全無內涵沒有大腦的貴女,她在某些方面的認識並不在自己之下,可能她對這個社會的上層的理解會比自己很深刻更有體會。他緩緩把領帶拉直,對著鏡子整理著短髮,張明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發生了重大的改變。
一個有頭腦的人願意幫助自己當然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但是——他們如此的靠近自己,所以往往也是最危險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6:00
第十九章 故舊
兩旁的棕椰樹不住的往後飛退,今天的天氣的確不錯,合著陽光的海風在汽車高速行駛的狀態下強勁的吹打在兩人身上,刺激而不寒冷,彷彿飛翔一般。
這是張明月私人的小車,就像俗氣的言情小說中一般,這是一部火紅的法拉利,而鐵笑天駕駛的那輛「公車」此刻正靜靜的停在別墅的小車庫裡,張大小姐認為,今天它不適宜擔任承載的工作。
今天是星期天。
坐在駕駛位上的並不是鐵笑天,他現在的姿勢無比輕鬆,斜著身體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一隻手橫過汽車坐椅的靠背伸了過去,把玩著張大小姐的髮梢——他已經調整了這個微妙的轉換:下屬——朋友,或者:奴僕——情人,其實這樣的轉換的過程大概是需要若干表情加很多不經意的小動作組成,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張明月張小姐個人很自然的、不自覺的、從潛意識裡加以承認的過程,接受這個存在,盡量不讓她忽然有種突然的感覺。應該要有這樣的一種效果:她邂逅的是一位很有成就的——比如說:某位華裔歸國青年科學家、藝術家、音樂家或者某個國內省部級官員的公子。
從某種科學的角度來說,這是一種高明的催眠——一種融入在現實中的、使人的思想狀態無法分辨出現實與浪漫之間的距離的催眠,這是由用各種各樣的肢體語言、面部表情或者很精巧的活動瞳孔而不斷的對對方加以暗示的工作。達成的效果應該是——或者換一種說法,人們通常把這樣的狀態叫做「愛情」——一種不可理喻並且無法解釋的事物。
鐵笑天正是這樣一個成功的實踐者,這不比在街頭追逐心儀的女孩或者在課堂上向某個女生遞情書——這是一向專業性很強並且難度很大的任務,鐵笑天其實根本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做到的,彷彿冥冥中先有了某種程序,他只是充分的使用了自己身體的各個部件,漂亮的將這個程序完成而已。所以這並沒有讓他有任何快感——征服感或成就感。
汽車已經駛出了城市的中心區域,鐵笑天忽然感覺路面有些不對,他疑惑的看了一下正在駕駛的張明月,張明月嫣然一笑,放緩了車速,按下按鈕,把頂篷緩緩降下一部分,轉過頭來:「這條路是我們俱樂部自己出資修繕的。」她有些得意的打量著這條高標準的公路,「這個俱樂部我們有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鐵笑天微微搖頭,聳聳肩膀——這樣既表達了自己的態度又沒有任何具體明確的意思,瀟灑而含蓄——女人們通常喜歡男人這樣。
俱樂部的大門並不太奢華,不是鐵笑天想像中的那麼肆無忌憚的闊氣,觸目的是一堆又一堆的花盆、看似隨意擺放的花盆——並不像某些城市的路中心或者標誌性建築旁邊擺放出標語或者「奮鬥」之類畫面的花海,這裡的花給人一種很自然的感覺——穿行在一片碧綠的原野欣賞身邊的野花的感覺。這是用貨幣在鋼鐵水泥裡堆砌出來的感覺——鐵笑天搖了搖頭,苦笑著想,理智的人看來是無法享受藝術的,除了利害關係之外,自己現在好像無法沉浸在任何「意境」裡面。
兩人跨出車門,立時就有一位穿著得體的英俊青年走了過來,微笑著向兩人頷首:「鮮花一樣的天氣,早上好!」就當鐵笑天以為這是張明月的朋友的時候,張大小姐傲然的點點頭,青年微微鞠下躬去,「很榮幸為您服務!」說完跨進汽車——鐵笑天摸摸下巴,苦笑不已,連「代客泊車」都搞得花裡胡哨,的確是有點意思。
走進大門,寬闊得像體育館一般的大堂裡只有幾位漂亮的小姐,看見兩人,立時迎了上來,「早上好,兩位貴賓!」其中一位圓臉的小姐還調皮的擠了擠眼睛。
鐵笑天已經調整過來,愕然的看著擠眼睛的小姐,在記憶裡回憶這位「熟人」,忽然恍然大悟,這大概是所謂「人性化」服務的一部分吧??!當然,對著這麼一位漂亮可愛的少女,沒有任何人會因突兀而發怒的。他並沒有象張明月般只是點點頭就作罷,微笑著向這幾位小姐示意,「早上好!」
「您的會員號?!謝謝您!」
「0001、0002!」張明月有些俏皮的朝鐵笑天吐了吐小舌頭,「0001是我老爸,不過裡面的資料和認證我都有,」她一邊和鐵笑天耳語一邊伸出一隻小手,輕輕巧巧的按進一個電子儀器上。
「歡迎您的光臨,張先生和張小姐裡面請!」想來無論無何先進的電子音效都無法像人的聲帶一樣富有感情而悅耳吧?!雖然是致歡迎辭,但這台機器發出的聲音仍然是那麼呆板。
鐵笑天有些好笑,隨手撫過大理石瓶砌裡的鮮花,抽出一支仍帶著晨露的鮮花,環手插進張明月潔白的絲質T恤前襟上:「不要告訴我,這能代替早餐!」聲帶逼出最溫柔最富有磁性的聲調,鐵笑天輕輕吻過她的額頭——剛才的那台電子身份認證儀器的聲音讓他有些尷尬,所以他採取這樣的方式來避開這種尷尬,轉移張明月的注意力——雖然不知道她會不會因為這個外界的提示而影響催眠的效果,但是——鐵笑天是一個非常謹慎的男人。當然如此,如果他不謹慎,早就被中村正雄或者小林元二送到天堂去泡上帝的女兒去了,所以歷史是:中村先生在地獄裡教授日語,而小林前輩大概現在正為地獄計算機網絡而奮鬥吧?鐵笑天忽然微笑於心——這是時時刻刻處於焦慮和思索的他唯一讓自己開心的笑話——他還是需要短暫的放鬆的,根據生理科學,人的身體到底不同於機械,雖然他早已機械化了,但還是要防備疲憊和緊張引發的崩潰——有大量的科學數據證明,這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出自內心的微笑顯然感染了張明月,並且起到了百分之兩百的效果,她用手輕輕捻著這朵玫瑰的花莖,滿臉迷醉的把頭倚在鐵笑天的胸膛上,巧俏的櫻唇回吻著鐵笑天的臉頰,鐵笑天感覺敏銳的皮膚忽然有種麻麻的感覺,感覺張明月的小舌頭刺激著他的神經,他心中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發自內心的微笑比蓄意的做作更富有殺傷力呢還是戀愛中的女人蠢苯如豬?!——或者兩者兼而有之吧?!
兩人都還沒有早餐,想來張明月是不會做早餐的,所以鐵笑天早上起來沒有看到她的表現——如果她會的話,應該是會自己下廚的,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而一個聰明的女人一般都會選擇這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愛戀。
鐵笑天早就看出來了,這個所謂的「夢飛翔俱樂部」根本不是純粹的「音樂俱樂部」,鐵笑天想,這裡應該是出自張董事長那個天才般的商業頭腦,這裡應該是張董事長為S市乃至GD省「上流社會」提供的一個社交平台和一個高消費場所——既可以賺取高額利潤又可以擴大自己的商業影響,同時為自己建立廣袤的人脈關係,一石三鳥。這是一個很有前景的項目。鐵笑天想,那麼,這裡的服務就應該應有盡有而且質量不低。
當然,這個推測是很理性的,所以是正確的。兩人很快坐到了「聽雨軒」——這是「夢飛翔俱樂部」數個餐廳裡其中一個餐廳的名字,整個餐廳從牆面和到屋頂都是用高質量——高強度和高純度的建築玻璃構成的,明媚的陽光從各個方向散了進來,但是一點都沒有耀眼的感覺,因為不知道源頭在哪裡的水流時刻不停的在頂棚和三面牆壁上流過,所有的陽光都經過了它們的天然過濾,坐在餐廳裡的人們都應該會有魚一樣的感覺——感覺自己象清澈無比的小溪裡的游魚,因為到處都有那種若有若無、無時無刻不在閃動遊走變換無方的淡淡的陰影——這是「水的影子」,張明月隨意點了幾樣點心,交叉著纖細的手指,對桌子對面的鐵笑天說:「這是最健康的陽光——所有的水流的厚度都經過了專家各方面嚴格的測試,既保證了陽光的質量又最大限度的過濾了有害的光線,」她怕「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鐵笑天聽不懂,補充道:「陽光裡有一種……那個……看不見的光……對皮膚和身體是有害的。」
鐵笑天有些好笑,禮貌的微微頷首,帶者些許欣賞的意味看著張明月,眼神裡都是讚許和鼓勵。不知怎麼搞的,原本張明月是有些得意的,她帶著居高臨下——人類認知上的那種居高臨下的態度來對鐵笑天說話,現在卻覺得自己象面對著一位教育自己的多年的老教授一樣,自己的話像在課堂裡回答他的提問一樣——她不明白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或者她根本沒有這麼想……意外?——鐵笑天給她的永遠都是那種心靈的錯愕,這個男人永遠都是那麼神秘莫測,雖然他坐在自己面前,但是他永遠都讓自己捉摸不透,永遠讓自己的充滿好奇,他彷彿是一個寶藏,足夠讓自己用一生的精力去發掘。
鐵笑天移開眼睛,餐廳裡稀稀拉拉的坐了幾桌,坐在他們這桌斜對面是位大約三十多歲的女人,她的面前攤著一本厚厚的書籍,鐵笑天微微運目,他發現這個女人正在閱讀一本德文版的專業著作,這時,穿著質料不錯的黑色西服的侍者輕輕的走了過來,給那個女人的杯子裡斟滿茶水,她把書本微微一合,輕聲音道謝,鐵笑天看清了底下幾個單詞——他不太懂德文,但大量的閱讀讓他還是可以看懂一些有限的德文詞彙——一些熟悉的詞彙映如眼簾——「馬……馬克思,資……《資本論》」,鐵笑天有些頭暈,遠遠出乎他的意料,如果這是一本歌德的詩集他是一點也不會奇怪的。他仔細的觀察著這個女人的面容,這次倒沒有意外,這個女人面目皎好,皮膚白皙,她凝目閱讀的時候神情專注,秀氣的鼻樑不時的微皺,整個面龐帶著一股濃濃的書卷氣,如果當她出現在首都B大的課堂上,為自己講授某些科目的話,鐵笑天是一點也不會奇怪的。
張明月有些奇怪,她調皮的伸出手來,在鐵笑天眼前晃了晃:「霖,你在看什麼?!」她順著鐵笑天的目光望去,忽然有點生氣,帶著些許醋意的嬌慎,「喂,你在看什麼?!」她加重了語氣。
鐵笑天微笑著回過頭來,凝目看著張明月,「陽光明媚,清茗一盞,展卷晨讀,真是讓人羨慕!」他當然不會正面對著張明月解釋些為什麼看那個女人的理由,實際上這也有些荒謬可笑。
張明月撅著小嘴巴,哂笑道:「切,你知道什麼?!」她忽然有些神秘的橫過大半個身子,附到鐵笑天耳邊,「你猜她是什麼人?!」鐵笑天微笑著搖頭,「她是咱們S市前黑幫老大的遺孀,現在S市一個著名的大黑幫的老大。」她有些鄙夷的撇撇嘴,「你知道她以前是做什麼的麼?她以前是在街上賣魚丸的,所以現在的名號就叫『丸婆』!!!」
鐵笑天眼前一黑,即使有老三及時的調節,他也有點管不住心跳的感覺。意外!這年頭真是再厲害的眼光也是靠不住的,什麼事具有什麼可能性真是不可推測,誰能想得到,一個黑社會著名黑幫的老大居然是這麼一個象大學講師的女人;誰能明白,一個黑社會黑幫的老大,居然會在晨光中凝神斂目的閱讀馬克思的《資本論》?!
如果有一萬個人,那絕對會有一萬個意外。
看著鐵笑天目瞪口呆的樣子,張明月不無嫉妒的撇撇嘴,「別看她現在一副……那個樣子,誰知道她是不是裝模作樣的裝清高。」
裝清高也好,扮樣子也罷,鐵笑天忽然對她有了濃厚的興趣——這次不是出於視覺上的興趣,而是出於利益上的,看能不能找到利益的共同點,從而尋求合作的可能。
早餐上來了,精緻的景德鎮瓷器裡攤著煎成玫瑰色的雞蛋,很能引起人的食慾,鐵笑天輕輕戳破了帶著油光的表皮,鮮美的汁液緩緩流出,看來大師傅的手藝也是相當不錯的,而且做得很用心。
他微笑著拿過裝滿果汁的瓶子,給對面的張明月斟滿,陽光下的果汁橙黃橙黃,反射著同樣的光線,給人一種新鮮健康的感覺,侍者走了過來,放上幾塊鬆鬆軟軟的麵包,果醬和黃油已經開封,擺在桌子中間一個精美的竹編籃裡面,只需要自行擠上就可以了。
張明月面前的水果布丁已經澆上奶油,此刻她正叉了一塊蘋果,卻不送進口中,只是拿在手裡欣賞,面對著一堆食物,她好像都沒有感興趣的對象一般,忽然伸手叫過侍者,「我還要魚子醬!」
穿著質料考究的黑色西服的侍者有些驚訝,張明月有些不悅,「怎麼,不可以麼?!」
「當然可以,您的願望就是命令!」侍者彬彬有禮,微笑著回答。
鐵笑天咬了一口麵包,漫不經心的抬頭看了看侍者。忽然再次目瞪口呆,口裡的麵包差點掉出來,呆呆的不能置信的看著面前的侍者,心中湧起一股古怪的感覺。
這個侍者居然是馬然,自己在首都第一個認識的人、首都B大學計算機系、湖南老鄉會的會長馬然,那個待人誠懇、熱情善良的馬然。
鐵笑天忽然清醒過來,尷尬的看著用驚奇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張明月,他揚揚手裡的麵包,苦笑道:「這裡的麵包很不錯,只是合著煎蛋味道怪怪的。」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這顯然不是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當然,張明月也不會刨根就底的要求鐵笑天為他為什麼會對另一個男人驚奇做一個解釋,生活中這樣的小插曲很多,聰明的女人都知道尊重她所愛的男人的隱私。所以她現在是一副釋然的樣子,點點頭:「是的,早上起來,很多人的味覺會有些問題,不過等下就會好的。」
馬然狐疑的站在桌子邊,眼前的這個氣質高貴,舉手投足都十分優雅的男人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模模糊糊的好像有種莫名的熟悉,他忽然看見張明月不解的目光——他認識張明月,這是領班要求記憶的貴賓,據說也是這裡的老闆之一,他反應過來,推了推鼻樑上的深度眼鏡,微微鞠躬,「那麼,請問兩位還有什麼其他吩咐沒有?!」
他忽然有點好笑,瞎子也能看得出來,這個男人當然不是有錢就是有勢,要不怎麼會坐在這裡,他感慨的想,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朋友,如果有的話,自己這個首都B大學的計算機專業碩士,怎麼會屈從高額的工資,跑到這裡做侍者呢?
張明月放下叉子,微笑著對鐵笑天說道:「潤霖,其實我們對這裡的侍者要求很嚴格的,大概都要求從國內名校畢業的、本科學歷以上的人來擔任——我們認為,服務是一項很需要耐心、很需要職業精神的工作,更重要的是,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耗費了大量的資本,為了與這裡刻意鑄造出來的環境相配,我們認為這裡的工作人員也應該擁有與之相適應的氣質!」
鐵笑天皺了皺眉頭,「這是一種浪費,對社會資源的不負責任!」
「不,潤霖,我們只對市場負責任!我們按經濟規律辦事!」張明月嫣然一笑:「這裡的最低級的侍者的工資都不會比國內教授們的平均工資低——我們的標準是所在地為國內省會城市以上的大專院校的標準,為體現『人本管理』理念,我們曾經為確定工資聘請調查公司做過調查。」
鐵笑天微笑著點頭,似乎是同意她的解釋,心中咒罵,這又是一個狗屁邏輯,歸根到底,還不是一個商業手段,想滿足來這裡消費的部分混蛋蒼白脆弱而無恥無聊的虛榮心而已。雖然如此,鐵笑天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提高俱樂部品牌地位的一個有效手段。
他看著馬然職業化的步姿,心中思索,根據自己對馬然的瞭解,這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掌握了現代化信息技術並且值得信任的人。眼下,這個人顯然陷入了一個困境——經濟上的困境,如果有人能把他拉出這個困境,他會怎麼回報呢?
這是一個好機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6:29
第十九章 故舊
兩旁的棕椰樹不住的往後飛退,今天的天氣的確不錯,合著陽光的海風在汽車高速行駛的狀態下強勁的吹打在兩人身上,刺激而不寒冷,彷彿飛翔一般。
這是張明月私人的小車,就像俗氣的言情小說中一般,這是一部火紅的法拉利,而鐵笑天駕駛的那輛「公車」此刻正靜靜的停在別墅的小車庫裡,張大小姐認為,今天它不適宜擔任承載的工作。
今天是星期天。
坐在駕駛位上的並不是鐵笑天,他現在的姿勢無比輕鬆,斜著身體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一隻手橫過汽車坐椅的靠背伸了過去,把玩著張大小姐的髮梢——他已經調整了這個微妙的轉換:下屬——朋友,或者:奴僕——情人,其實這樣的轉換的過程大概是需要若干表情加很多不經意的小動作組成,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張明月張小姐個人很自然的、不自覺的、從潛意識裡加以承認的過程,接受這個存在,盡量不讓她忽然有種突然的感覺。應該要有這樣的一種效果:她邂逅的是一位很有成就的——比如說:某位華裔歸國青年科學家、藝術家、音樂家或者某個國內省部級官員的公子。
從某種科學的角度來說,這是一種高明的催眠——一種融入在現實中的、使人的思想狀態無法分辨出現實與浪漫之間的距離的催眠,這是由用各種各樣的肢體語言、面部表情或者很精巧的活動瞳孔而不斷的對對方加以暗示的工作。達成的效果應該是——或者換一種說法,人們通常把這樣的狀態叫做「愛情」——一種不可理喻並且無法解釋的事物。
鐵笑天正是這樣一個成功的實踐者,這不比在街頭追逐心儀的女孩或者在課堂上向某個女生遞情書——這是一向專業性很強並且難度很大的任務,鐵笑天其實根本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做到的,彷彿冥冥中先有了某種程序,他只是充分的使用了自己身體的各個部件,漂亮的將這個程序完成而已。所以這並沒有讓他有任何快感——征服感或成就感。
汽車已經駛出了城市的中心區域,鐵笑天忽然感覺路面有些不對,他疑惑的看了一下正在駕駛的張明月,張明月嫣然一笑,放緩了車速,按下按鈕,把頂篷緩緩降下一部分,轉過頭來:「這條路是我們俱樂部自己出資修繕的。」她有些得意的打量著這條高標準的公路,「這個俱樂部我們有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鐵笑天微微搖頭,聳聳肩膀——這樣既表達了自己的態度又沒有任何具體明確的意思,瀟灑而含蓄——女人們通常喜歡男人這樣。
俱樂部的大門並不太奢華,不是鐵笑天想像中的那麼肆無忌憚的闊氣,觸目的是一堆又一堆的花盆、看似隨意擺放的花盆——並不像某些城市的路中心或者標誌性建築旁邊擺放出標語或者「奮鬥」之類畫面的花海,這裡的花給人一種很自然的感覺——穿行在一片碧綠的原野欣賞身邊的野花的感覺。這是用貨幣在鋼鐵水泥裡堆砌出來的感覺——鐵笑天搖了搖頭,苦笑著想,理智的人看來是無法享受藝術的,除了利害關係之外,自己現在好像無法沉浸在任何「意境」裡面。
兩人跨出車門,立時就有一位穿著得體的英俊青年走了過來,微笑著向兩人頷首:「鮮花一樣的天氣,早上好!」就當鐵笑天以為這是張明月的朋友的時候,張大小姐傲然的點點頭,青年微微鞠下躬去,「很榮幸為您服務!」說完跨進汽車——鐵笑天摸摸下巴,苦笑不已,連「代客泊車」都搞得花裡胡哨,的確是有點意思。
走進大門,寬闊得像體育館一般的大堂裡只有幾位漂亮的小姐,看見兩人,立時迎了上來,「早上好,兩位貴賓!」其中一位圓臉的小姐還調皮的擠了擠眼睛。
鐵笑天已經調整過來,愕然的看著擠眼睛的小姐,在記憶裡回憶這位「熟人」,忽然恍然大悟,這大概是所謂「人性化」服務的一部分吧??!當然,對著這麼一位漂亮可愛的少女,沒有任何人會因突兀而發怒的。他並沒有象張明月般只是點點頭就作罷,微笑著向這幾位小姐示意,「早上好!」
「您的會員號?!謝謝您!」
「0001、0002!」張明月有些俏皮的朝鐵笑天吐了吐小舌頭,「0001是我老爸,不過裡面的資料和認證我都有,」她一邊和鐵笑天耳語一邊伸出一隻小手,輕輕巧巧的按進一個電子儀器上。
「歡迎您的光臨,張先生和張小姐裡面請!」想來無論無何先進的電子音效都無法像人的聲帶一樣富有感情而悅耳吧?!雖然是致歡迎辭,但這台機器發出的聲音仍然是那麼呆板。
鐵笑天有些好笑,隨手撫過大理石瓶砌裡的鮮花,抽出一支仍帶著晨露的鮮花,環手插進張明月潔白的絲質T恤前襟上:「不要告訴我,這能代替早餐!」聲帶逼出最溫柔最富有磁性的聲調,鐵笑天輕輕吻過她的額頭——剛才的那台電子身份認證儀器的聲音讓他有些尷尬,所以他採取這樣的方式來避開這種尷尬,轉移張明月的注意力——雖然不知道她會不會因為這個外界的提示而影響催眠的效果,但是——鐵笑天是一個非常謹慎的男人。當然如此,如果他不謹慎,早就被中村正雄或者小林元二送到天堂去泡上帝的女兒去了,所以歷史是:中村先生在地獄裡教授日語,而小林前輩大概現在正為地獄計算機網絡而奮鬥吧?鐵笑天忽然微笑於心——這是時時刻刻處於焦慮和思索的他唯一讓自己開心的笑話——他還是需要短暫的放鬆的,根據生理科學,人的身體到底不同於機械,雖然他早已機械化了,但還是要防備疲憊和緊張引發的崩潰——有大量的科學數據證明,這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出自內心的微笑顯然感染了張明月,並且起到了百分之兩百的效果,她用手輕輕捻著這朵玫瑰的花莖,滿臉迷醉的把頭倚在鐵笑天的胸膛上,巧俏的櫻唇回吻著鐵笑天的臉頰,鐵笑天感覺敏銳的皮膚忽然有種麻麻的感覺,感覺張明月的小舌頭刺激著他的神經,他心中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發自內心的微笑比蓄意的做作更富有殺傷力呢還是戀愛中的女人蠢苯如豬?!——或者兩者兼而有之吧?!
兩人都還沒有早餐,想來張明月是不會做早餐的,所以鐵笑天早上起來沒有看到她的表現——如果她會的話,應該是會自己下廚的,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而一個聰明的女人一般都會選擇這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愛戀。
鐵笑天早就看出來了,這個所謂的「夢飛翔俱樂部」根本不是純粹的「音樂俱樂部」,鐵笑天想,這裡應該是出自張董事長那個天才般的商業頭腦,這裡應該是張董事長為S市乃至GD省「上流社會」提供的一個社交平台和一個高消費場所——既可以賺取高額利潤又可以擴大自己的商業影響,同時為自己建立廣袤的人脈關係,一石三鳥。這是一個很有前景的項目。鐵笑天想,那麼,這裡的服務就應該應有盡有而且質量不低。
當然,這個推測是很理性的,所以是正確的。兩人很快坐到了「聽雨軒」——這是「夢飛翔俱樂部」數個餐廳裡其中一個餐廳的名字,整個餐廳從牆面和到屋頂都是用高質量——高強度和高純度的建築玻璃構成的,明媚的陽光從各個方向散了進來,但是一點都沒有耀眼的感覺,因為不知道源頭在哪裡的水流時刻不停的在頂棚和三面牆壁上流過,所有的陽光都經過了它們的天然過濾,坐在餐廳裡的人們都應該會有魚一樣的感覺——感覺自己象清澈無比的小溪裡的游魚,因為到處都有那種若有若無、無時無刻不在閃動遊走變換無方的淡淡的陰影——這是「水的影子」,張明月隨意點了幾樣點心,交叉著纖細的手指,對桌子對面的鐵笑天說:「這是最健康的陽光——所有的水流的厚度都經過了專家各方面嚴格的測試,既保證了陽光的質量又最大限度的過濾了有害的光線,」她怕「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鐵笑天聽不懂,補充道:「陽光裡有一種……那個……看不見的光……對皮膚和身體是有害的。」
鐵笑天有些好笑,禮貌的微微頷首,帶者些許欣賞的意味看著張明月,眼神裡都是讚許和鼓勵。不知怎麼搞的,原本張明月是有些得意的,她帶著居高臨下——人類認知上的那種居高臨下的態度來對鐵笑天說話,現在卻覺得自己象面對著一位教育自己的多年的老教授一樣,自己的話像在課堂裡回答他的提問一樣——她不明白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或者她根本沒有這麼想……意外?——鐵笑天給她的永遠都是那種心靈的錯愕,這個男人永遠都是那麼神秘莫測,雖然他坐在自己面前,但是他永遠都讓自己捉摸不透,永遠讓自己的充滿好奇,他彷彿是一個寶藏,足夠讓自己用一生的精力去發掘。
鐵笑天移開眼睛,餐廳裡稀稀拉拉的坐了幾桌,坐在他們這桌斜對面是位大約三十多歲的女人,她的面前攤著一本厚厚的書籍,鐵笑天微微運目,他發現這個女人正在閱讀一本德文版的專業著作,這時,穿著質料不錯的黑色西服的侍者輕輕的走了過來,給那個女人的杯子裡斟滿茶水,她把書本微微一合,輕聲音道謝,鐵笑天看清了底下幾個單詞——他不太懂德文,但大量的閱讀讓他還是可以看懂一些有限的德文詞彙——一些熟悉的詞彙映如眼簾——「馬……馬克思,資……《資本論》」,鐵笑天有些頭暈,遠遠出乎他的意料,如果這是一本歌德的詩集他是一點也不會奇怪的。他仔細的觀察著這個女人的面容,這次倒沒有意外,這個女人面目皎好,皮膚白皙,她凝目閱讀的時候神情專注,秀氣的鼻樑不時的微皺,整個面龐帶著一股濃濃的書卷氣,如果當她出現在首都B大的課堂上,為自己講授某些科目的話,鐵笑天是一點也不會奇怪的。
張明月有些奇怪,她調皮的伸出手來,在鐵笑天眼前晃了晃:「霖,你在看什麼?!」她順著鐵笑天的目光望去,忽然有點生氣,帶著些許醋意的嬌慎,「喂,你在看什麼?!」她加重了語氣。
鐵笑天微笑著回過頭來,凝目看著張明月,「陽光明媚,清茗一盞,展卷晨讀,真是讓人羨慕!」他當然不會正面對著張明月解釋些為什麼看那個女人的理由,實際上這也有些荒謬可笑。
張明月撅著小嘴巴,哂笑道:「切,你知道什麼?!」她忽然有些神秘的橫過大半個身子,附到鐵笑天耳邊,「你猜她是什麼人?!」鐵笑天微笑著搖頭,「她是咱們S市前黑幫老大的遺孀,現在S市一個著名的大黑幫的老大。」她有些鄙夷的撇撇嘴,「你知道她以前是做什麼的麼?她以前是在街上賣魚丸的,所以現在的名號就叫『丸婆』!!!」
鐵笑天眼前一黑,即使有老三及時的調節,他也有點管不住心跳的感覺。意外!這年頭真是再厲害的眼光也是靠不住的,什麼事具有什麼可能性真是不可推測,誰能想得到,一個黑社會著名黑幫的老大居然是這麼一個象大學講師的女人;誰能明白,一個黑社會黑幫的老大,居然會在晨光中凝神斂目的閱讀馬克思的《資本論》?!
如果有一萬個人,那絕對會有一萬個意外。
看著鐵笑天目瞪口呆的樣子,張明月不無嫉妒的撇撇嘴,「別看她現在一副……那個樣子,誰知道她是不是裝模作樣的裝清高。」
裝清高也好,扮樣子也罷,鐵笑天忽然對她有了濃厚的興趣——這次不是出於視覺上的興趣,而是出於利益上的,看能不能找到利益的共同點,從而尋求合作的可能。
早餐上來了,精緻的景德鎮瓷器裡攤著煎成玫瑰色的雞蛋,很能引起人的食慾,鐵笑天輕輕戳破了帶著油光的表皮,鮮美的汁液緩緩流出,看來大師傅的手藝也是相當不錯的,而且做得很用心。
他微笑著拿過裝滿果汁的瓶子,給對面的張明月斟滿,陽光下的果汁橙黃橙黃,反射著同樣的光線,給人一種新鮮健康的感覺,侍者走了過來,放上幾塊鬆鬆軟軟的麵包,果醬和黃油已經開封,擺在桌子中間一個精美的竹編籃裡面,只需要自行擠上就可以了。
張明月面前的水果布丁已經澆上奶油,此刻她正叉了一塊蘋果,卻不送進口中,只是拿在手裡欣賞,面對著一堆食物,她好像都沒有感興趣的對象一般,忽然伸手叫過侍者,「我還要魚子醬!」
穿著質料考究的黑色西服的侍者有些驚訝,張明月有些不悅,「怎麼,不可以麼?!」
「當然可以,您的願望就是命令!」侍者彬彬有禮,微笑著回答。
鐵笑天咬了一口麵包,漫不經心的抬頭看了看侍者。忽然再次目瞪口呆,口裡的麵包差點掉出來,呆呆的不能置信的看著面前的侍者,心中湧起一股古怪的感覺。
這個侍者居然是馬然,自己在首都第一個認識的人、首都B大學計算機系、湖南老鄉會的會長馬然,那個待人誠懇、熱情善良的馬然。
鐵笑天忽然清醒過來,尷尬的看著用驚奇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張明月,他揚揚手裡的麵包,苦笑道:「這裡的麵包很不錯,只是合著煎蛋味道怪怪的。」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這顯然不是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當然,張明月也不會刨根就底的要求鐵笑天為他為什麼會對另一個男人驚奇做一個解釋,生活中這樣的小插曲很多,聰明的女人都知道尊重她所愛的男人的隱私。所以她現在是一副釋然的樣子,點點頭:「是的,早上起來,很多人的味覺會有些問題,不過等下就會好的。」
馬然狐疑的站在桌子邊,眼前的這個氣質高貴,舉手投足都十分優雅的男人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模模糊糊的好像有種莫名的熟悉,他忽然看見張明月不解的目光——他認識張明月,這是領班要求記憶的貴賓,據說也是這裡的老闆之一,他反應過來,推了推鼻樑上的深度眼鏡,微微鞠躬,「那麼,請問兩位還有什麼其他吩咐沒有?!」
他忽然有點好笑,瞎子也能看得出來,這個男人當然不是有錢就是有勢,要不怎麼會坐在這裡,他感慨的想,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朋友,如果有的話,自己這個首都B大學的計算機專業碩士,怎麼會屈從高額的工資,跑到這裡做侍者呢?
張明月放下叉子,微笑著對鐵笑天說道:「潤霖,其實我們對這裡的侍者要求很嚴格的,大概都要求從國內名校畢業的、本科學歷以上的人來擔任——我們認為,服務是一項很需要耐心、很需要職業精神的工作,更重要的是,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耗費了大量的資本,為了與這裡刻意鑄造出來的環境相配,我們認為這裡的工作人員也應該擁有與之相適應的氣質!」
鐵笑天皺了皺眉頭,「這是一種浪費,對社會資源的不負責任!」
「不,潤霖,我們只對市場負責任!我們按經濟規律辦事!」張明月嫣然一笑:「這裡的最低級的侍者的工資都不會比國內教授們的平均工資低——我們的標準是所在地為國內省會城市以上的大專院校的標準,為體現『人本管理』理念,我們曾經為確定工資聘請調查公司做過調查。」
鐵笑天微笑著點頭,似乎是同意她的解釋,心中咒罵,這又是一個狗屁邏輯,歸根到底,還不是一個商業手段,想滿足來這裡消費的部分混蛋蒼白脆弱而無恥無聊的虛榮心而已。雖然如此,鐵笑天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提高俱樂部品牌地位的一個有效手段。
他看著馬然職業化的步姿,心中思索,根據自己對馬然的瞭解,這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掌握了現代化信息技術並且值得信任的人。眼下,這個人顯然陷入了一個困境——經濟上的困境,如果有人能把他拉出這個困境,他會怎麼回報呢?
這是一個好機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6:51
第二十一章 身份
正如吳鐵誠所說,作為俱樂部的經營者,他與客戶之間的關係方面無疑是頗為成功的,張明月的這幾位朋友他似乎都很熟悉,他一一招呼著她們,一迭聲吩咐馬然等侍者拿過點心飲料,很紳士的起身迎座。
鐵笑天發現這幾個女孩子都很大膽的直視著他——彷彿是在欣賞某樣物品或者玩具一樣,這讓人很不舒服,但他依然臉色從容,大方自在,毫不介意的帶著溫暖的微笑,用眼神默默的向她們傳遞友好的信息。其實鐵笑天也明白,她們這樣的態度只是一種集體的姿態,想來如果當她們其中某一個單獨面對自己的時候,這些年輕的女孩子還是會很羞澀、很矜持的——無論她是什麼身份。
鐵笑天的表現看來得到了她們的欣賞,所以當她們眼光中流露出異樣的神色時,張大小姐不無得意的徑直坐到鐵笑天的身邊,櫻唇輕輕掠過他的面頰,呢聲說道:「等久了吧?」她望著吳鐵誠,「吳經理真是『精明能幹』,這麼快就搭上了我朋友,聊什麼呢?!」
吳鐵誠當然不會因為她善意的嘲諷而生氣,在這樣的場合周旋了這麼久,讓他對任何事情都游刃有餘,他微微一笑,英俊的臉上充滿了成熟的味道,「沒什麼,聊聊茶葉而已,」他給鐵笑天介紹張明月的三個女伴,「這位是咱們S市的大檢察官趙小姐,這位是SZ發展銀行的——呵呵……我的家門吳小姐,這位是曾氏集團的千斤曾小姐!」
鐵笑天含著微笑,禮貌而恭謹的朝她們一一示意,看來這幾位非富即貴,倒也不能等閒視之。
那位檢察官趙小姐看來是最大方爽朗的一個,「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總覺得鐵先生有些特別的味道,但又說不出來,很引人注目。」其他兩位少女都點頭同意,這讓張明月非常得意。
鐵笑天心中一驚,倒不是因為趙小姐的恭維——他猛的想起一個問題:今天這是第二個女性提到他的特別了,一般來說,女性的第六感是較男性為強,那麼特別——特別的意思大概就是指與眾不同,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生活一直被老三引導,無論是思維還是行動,這表明已經有人模模糊糊的從直覺上發現了他是另類。
這是一個危險的徵兆。
心中思索,口中卻沒有怠慢,微笑道:「謝謝!可能是我生長在農村,對這樣的生活不大熟悉吧?!所以在諸位小姐看來,比較特別。」
那位吳鐵誠的家門小姐看上去最為天真活潑,聞言驚奇的看著鐵笑天,「你生長在農村?」她轉頭看著張明月,一副不能置信的樣子。
張明月有些尷尬,解釋道:「是這樣的……潤霖家在農村……大學畢業後來到咱們S市,我們是在人才招聘會上認識的,呵呵……很快就會被我們『大禹』委以重任了。」
倒是曾小姐不愧出生於商人家庭,比其他兩位少女都成熟世故一些,「呵呵,那就難怪了,鐵先生雍容大度,一看就知道是難得的人才,」她調皮的朝張明月眨了眨眼睛,「月月真是厲害嘛,這就叫做『慧眼識英雄』……呵呵!」
鐵笑天微笑著一言不發,心中有些好笑,但是自己從現在開始就必須得熟悉這樣的生活,必須掌握和這些人打交道的方法。他看了看張明月,忽然恍然大悟——這三個少女一看即知出身良好、家世顯赫,難道是她特地帶來介紹給自己認識的??!讓自己建立和S市某些人物溝通的橋樑?!
他回過神來,暗暗責備自己的糊塗,早就知道張大小姐並非滿腦子糨糊的貴女,自己怎麼可以如此疏忽大意?!
他精神一振,正要首次主動對這幾位少女說話,身邊的吳鐵誠卻搶先一步,「鐵先生是學經濟類專業的麼?這麼年輕就被『大禹』委以重任,看來是有很特別的才幹了?!」說話見眼神閃爍,口中問鐵笑天,卻對著張明月微笑。
鐵笑天明白,從一開始,這個吳鐵誠就在探詢自己的身份,他彷彿有點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實我不懂經營,可能對法律更有興趣一些!」
趙小姐有些驚奇,「哦?我也是學法律出身的,想不到鐵先生也是……」話沒說完,忽然被張明月忽然打斷,「我們『大禹』正在醞釀一個新的項目,需要特別的人才來執行,可能由潤霖來主持。呵呵……」現在涉及到了大禹集團的商業機密,幾個人不好再次出言探詢,但是對鐵笑天卻愈發感到神秘。
「我倒覺得鐵先生學既然學法律出身,在法律界發展可能會更好一些,你說呢?」趙小姐笑吟吟的問道。
張明月看了看鐵笑天,臉色微變。
「學的什麼專業就一定要在那『一畝三分地』上活麼?」鐵笑天並沒有讓張明月擔心,「何況法律這門學問我也鑽研不深——在我們中國,現在法律所起的作用卻真的不是很大,」看著趙小姐秀眉微皺,一臉不服氣的樣子,鐵笑天微微一笑,「法律從公益上來說,拋開階級論調不談,是整個社會道德的升級,但是我們中國社會,是個講情義的社會!」
鐵笑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的壓力不小,剛才張明月憑空的吹噓他有「特別的才幹」,那麼自己就不得不給她「圓這個謊」,他微微一笑:「其實在我們中國——我們中國人,歷來是不大尊重法律的,在中國,最壞的人是無情無義的人,而並非胡作非為、無法無天的人,」看到眾人好像對這個觀點都不大同意,鐵笑天解釋道:「相信大家都看過《水滸傳》,裡面有幾位中國家喻戶曉的英雄,隨便舉幾個,比如李逵,按照我們現在的方式來評價——這個人藐視法律、藐視他人的生命,不懂禮貌、不尊重社會公德——可以說他的很多行為是對社會公益的肆意踐踏,可是,大部分中國人都喜歡他,欣賞他——因為他講義氣,對朋友很好,重感情——以他為代表的一系列英雄,如武松等等,他們大都感情豐富,重視親情、待朋友有情有義,但藐視代表社會秩序的法律,喜歡按個人的觀念來辦事——隨意殺人放火,危害社會的公共安全,不受法律的拘束……呵呵,就拿劫法場來說——趙小姐應該比較熟悉,」他轉頭看了看趙小姐,似笑非笑,「假如現在有個被人民法院審判宣佈判處死刑的罪犯,他的朋友經過精心策劃、嚴密組織,全副武裝的在執行死刑的場地將他強行帶走——各位作何感想?!」話題已經扯開了,但大家似乎聽得入神,鐵笑天喝了一口茶水,微微一笑。
「那麼這個傳統影響到我們現在——現代的中國社會,人情往往比法律的作用要大,山頭、裙帶關係、朋友、血緣等等,縱橫交錯,很頑固的抗拒著法律這種社會規範——我們現代的法律觀念絕大部分是舶來貨,比起中國傳統的禮法來,冷冰冰的伸縮的餘地不大,相當的僵化,所以大部分中國人潛意識裡都不大喜歡它——打個有趣的比方,在很多地方,特別是農村,某人與別人產生了公開的衝突,不可調和,那麼他一般會叫上親戚或朋友去鬧上一場而不是訴諸法律,在西方很多一定要在法庭上解決的事情,我們中國人卻喜歡用其他的方式來處理,」鐵笑天搖了搖頭,「看現在我們的體制,律師和法官的地位和作用都似乎不是很大,所以說要擇業的話……」他苦笑著搖頭,發出了一聲浩歎。
趙小姐也歎了一口氣,看來她在工作中似乎也碰到過這樣的事,鐵笑天的話引起了她的感慨。而身邊的張明月卻睜大妙目,怔怔的看著鐵笑天,彷彿鐵笑天忽然陌生起來,心中雖然驚異無比,卻也欣喜非常。
其他人倒也不如何驚奇,剛才在張明月口中,鐵笑天儼然是大禹集團的重要人物,這點墨水自當具備,不過話題有些嚴肅,除了趙小姐是真心共鳴外,其他人都覺得自己好像說不出什麼中肯的話來,為保全面子起見,只好都高深莫測的或皺眉思索或頷首附和。
吳鐵誠到底是拜慣碼頭的人物,此刻他輕聲鼓掌,恰倒好處的接上口:「呵呵,精彩,精彩!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鐵兄不去當律師、當法官果然大有道理!!」由「鐵先生」變成了「鐵兄」,自然親近了不少,鐵笑天的表現或多或少解除了他心中的疑惑。
空氣活潑起來,既然吳經理開了個頭,不知道是發自真心還是出於禮貌,眾人紛紛恭維,鐵笑天謙遜幾句,抬起頭來,忽然看到馬然正侍立在不遠處,他乘機起立告罪,裝做去洗手間,朝他走去。
「你好,請問洗手間在哪裡?」鐵笑天走近了打量著馬然,他已然沒有了在B大時的神采。人事全非,時光不再,鐵笑天心中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您好,洗手間在這邊,請跟我來!」馬然機械的微微鞠躬,神色謙恭。
穿過一個走廊,鐵笑天卻並沒有如廁,隨手打開鏡前的溫水噴頭,洗了洗手,心中轉著念頭,口裡彷彿很隨意的問道:「呵呵,你看上去不大象幹這個的?!」語調親切,好像是在和「老朋友」交談。
「……偶然吧?!」馬然看上去有些窘迫,但隨即回復了正常,苦笑道:「人生有很多偶然,有很多事情不能由自己決定。」這樣和客人應答並不符合他所培訓過的服務規範,但不知如何,他老覺得鐵笑天似曾相識,不由自主的說道。
「哦?!」鐵笑天隨手擰上噴頭,拿起了一塊干烘烘的面巾,擦了擦手,「好像有些為難的事情——我聽吳經理說你們這裡的工作人員都受過良好的教育,你以前是在哪裡上的大學?!」
「……首都B大學……」馬然明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他現在正在和鐵笑天交談中,如果鐵笑天不示意,他也不便離開。
「哦?名校嘛……真是可惜,我有很多朋友是從那裡畢業的……」鐵笑天彷彿很意外,「那麼,請問您是學什麼專業的?」鐵笑天有意「肅然起敬」,這讓馬然舒服多了。
「計算機,」他小聲答道,忽然昂起頭,「計算機碩士!」
「計算機?!首都B大的計算機碩士……」鐵笑天彷彿有些驚喜,他忽然轉過身來,「我是大禹集團的……工作人員,我手邊正好卻一個懂信息的人才!太好了!」他頓了頓,狐疑的看著馬然,「你的……那麼,請問你自己覺得你的專業水平怎麼樣?」
「我畢業之後被分配到……我在來S市之前是國家信息產業部的助理研究員!」馬然驕傲的挺起胸膛,臉上煥發出熱切的神采,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和希冀。
「哦?那為什麼沒在那裡工作了?很有前途嘛?」這次不是有意的做作,鐵笑天確實是真的很奇怪。
「唉……」馬然苦笑一聲,「當時年輕氣盛,在單位看到很多不舒心的事情,和上級關係很僵,於是和幾個朋友出來創業……」鐵笑天明白了,不用說,這是一次失敗的創業,果然,馬然懊惱的說道:「負債纍纍……而且我出身湖南山區,家庭的負擔也不小……」
「那您為什麼不嘗試一下別的工作?!在中國,首都B大的計算機碩士也算是『緊俏商品』了吧?!」鐵笑天見馬然的情緒有些低落,俏皮的說道。
馬然苦笑,「哪有那麼容易,適合我的職位並不很多,而一般公司企業的程序員、維護人員之類工作對能力要求不是很高——現在不比以前了,講究『實用』,他們認為,以我的能力,要是讓我做那樣的工作,給那種待遇,我肯定不會安心的長久做下去……」他情緒很低落,看來是碰過不少釘子,「何況我欠別人不少錢,也沒時間挑挑揀揀了,而且這裡的工資待遇也相當不錯……」
鐵笑天釋然,同情之色溢於言表,「原來如此,不用測試,我想你的學歷和能力絕對能勝任我這裡的這份工作——不知道……您貴姓??!」他猛的省起,差點呼出他的名字。
「不敢,小姓馬,馬然!」馬然看上去興奮非常。
「哦,好,馬先生,」鐵笑天點了點頭,「不知道馬先生有沒有興趣加盟我們大禹集團,當然,我們給你的待遇絕對會比這裡要好些!」
「非常樂意!謝謝……先生!」對於這個意外的驚喜,馬然很是興奮。
「我姓鐵,鐵潤霖!」鐵笑天伸出手。
「謝謝您,鐵先生!」馬然亦伸出手來,和鐵笑天緊緊相握。
「那麼,如果您方便的話,我想請您給我您的聯繫方式!」鐵笑天微笑著說。
「好的,當然……」馬然看上去有些慌亂,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小本子,在上面寫下了一個電話號碼,遞給鐵笑天。
「很好,」鐵笑天看了看電話號碼,「您知道的,在公司裡嘛,我還得履行一些必要的手續——當然,我向您保證,您已經被大禹公司錄用了,但是得遲幾天上班,我過幾天通知您,行麼?」鐵笑天一臉誠懇。
「好的……好的……」馬然感激的看著眼前這個雪中送炭的人,暗暗決定,一定要好好回報這個重新給了自己事業生命的男人,「謝謝您!鐵潤霖先生!」馬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定定的看了看鐵笑天,不覺眼睛有些濕潤。
看見馬然的反應,鐵笑天滿意的笑了笑,心中思索,不論是出於現實的需要,還是出於傳統的觀念,自己班底的組成都應該完整而豐富,只有這樣,才能凝聚強大的戰鬥力,才能應付未來的戰鬥。
一張一弛,文武之道。
雖然現在只有周路和馬然,但鐵笑天明白,自己已經找到了突破口,班底已經初步成型,而下一步,除了加緊取得一個合法而顯赫的社會地位、掌握所必須的社會資源外,就是擴大和凝聚自己的私人集團。
他拍了拍馬然的肩膀,走出了洗手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7:11
第二十二章 股份
畢竟是好車,開起來一點噪聲都沒有,鐵笑天輕輕扶著方向盤,在打擊樂的節奏中駕駛著法拉利高速行駛,火紅的法拉利像一顆被火焰包裹著的隕石,穿梭在S市的大道上。
夕陽已經戀戀的頓在了海那邊,絢爛斑斕的晚霞和大海交相輝映,分外妖嬈。S市的氣候受海洋的影響很大,所以,現在打在身上的風微微帶了一些涼意。鐵笑天分眼看去,張明月只穿了一件T恤,交叉和手臂橫在胸前,似乎有些抵不住高速行駛下吹來的海風。
鐵笑天放慢了速度,頭上的頂篷緩緩落下,飛旋在耳邊的大風一滯,隨即消逝得無影無蹤,轟鳴的雙耳糟糟的仍響個不停,皮膚卻因為忽然失卻的壓力而有些炙熱,不過,這倒是一種非常舒適的炙熱,感覺溫度暖暖的傳遞到涼涼的皮質座椅上,慢慢向四周流動,十分愜意。
輕擰座前的按鈕,打擊樂的聲音小了很多,彷彿是來自遠方,緩緩的在車廂裡飄揚,鐵笑天關切的問道:「很冷麼?為什麼不說呢?萬一病了就糟了。」
張明月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活動著有些發麻的手臂,把頭輕輕的靠在鐵笑天的肩膀上:「不,男人都喜歡這樣駕車,我怕你不高興,再說一會兒就到家了。」
鐵笑天有些感動,伸手撫了撫張明月的秀髮,彷彿有些動情,「謝謝……」
車廂裡的氣氛溫馨起來,這正是鐵笑天所需要的,他全神貫注的望著前方,彷彿在集中精力駕駛車輛,口中漫不經心的問道:「那個吳鐵誠經理挺能幹的,人也很有意思。」
張明月靠在鐵笑天厚實的胸膛上,愜意的閉上了眼睛,「哦?那個人確實也不簡單。」她忽然一笑,「你知道他以前是做什麼的麼?」
鐵笑天「撲哧」一笑,打趣道:「小偷?強盜?黑社會?」
張明月亦被他逗得一樂,輕笑道:「那倒不是,恰恰相反,他畢業於中國財經大學,曾經是深滬兩市出名的操盤手,不過據說後來他的帳目有些不清楚,被證券公司開除,他的客戶也報了警——有一點你倒猜到邊了,他確是蹲了幾年牢才出來的。」她鄙夷的撇撇嘴,「如果不是他吐得還算乾淨,說不定現在還蹲在裡面呢!」
「啊?!」鐵笑天非常驚訝,隨即定下神來,「不過是問誰能無錯?他出來了這不又東山再起了?!看樣子混得也算不錯了。」
「霖!」張明月慢慢的把頭從鐵笑天懷裡移開,正色道:「這些事與我們大禹集團有很密切的關係,」看著鐵笑天再次放慢車速,靜靜的聆聽,她微一沉吟,「這個俱樂部雖然投資不大,但對我們大禹卻很重要,想必你也看出來了,不過,還有一層是表面上無法看到的。」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猶豫了一下,忽然,彷彿是下了一個什麼決心,緩緩說道:「我開始告訴你了,這個俱樂部我們只有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那麼,還有百分之五十一是誰的呢?!」鐵笑天心中一動,這是他很感興趣的東西,張明月繼續說道:「……誰聽到這個消息都會意外,S市凶名卓著的一個黑幫居然在『夢飛翔俱樂部』這個上流人物的沙龍裡有百分之十的股份,這個黑幫的首領你早上也見過,就是那個『丸婆』!」鐵笑天心中沉吟,這個消息丸婆一開始就告訴自己了,想不到還是未公開的——當然,她也明白,即算她不說,張明月也遲早會告訴自己,不如自己說出來有誠意。
「另外的百分之四十一……」張明月有意的頓了頓,皺了皺眉頭,「是那位市委黃副書記的夫人名下的財產!!!」鐵笑天心中一震,忽然回憶起中校給自己看的那份文件,早知道這個黃副書記的官風,卻也沒料到居然如此明目張膽。
「這個吳鐵誠是他們兩家聯合提名的經理人——我不知道黃副書記和這個聲名狼籍的黑幫之間有什麼關係,可是,這個吳鐵誠確實是他們聯合推薦的經營人選,他們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當然一錘定音!——不過我父親也好像也沒有異議……」她看上去有些氣憤,鐵笑天估計可能在某次秘密的會議上,她的某個提議曾遭否決,而且是在沒有獲得自己父親支持的情況下遭到了否決。
看來這個吳鐵誠倒也算是個人物,怪不得如此關心自己的身份、如此關注大禹的動向,不過,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的立場還不大清楚,這是個亦敵亦友的人,而且應該很有才幹,如果不能收為己用,便當找個好機會下手清除掉。
鐵笑天心中思索,但看上去卻似乎不大在意,隨口問道:「呵呵,我看『夢飛翔俱樂部』也投資不菲,雖然那個黃副書記官做得不小——就憑他貪污來的那點錢,我看也難湊足這個投資數目吧?!」
「哈哈……」張明月笑得前俯後仰,彷彿聽到了一件極可笑的事情一般,她拍打著自己高聳誘人的胸脯,「他還需要直接出資麼?——他出的是權力資本!」看鐵笑天皺起了眉頭,似乎是有些不明白,張大小姐解釋道:「你今天看到了麼?『夢飛翔』的規模有多大?能提供有多少種服務?」她得意的笑了笑,「餐飲、美容,高標準的房間、能容納數百人的宴會廳、保齡球、乒乓球、游泳、高爾夫球……」她一迭聲說了許多,但似乎與正在談論的問題沒什麼關係,但鐵笑天卻沒有出聲,安靜的聽著她繼續說下去,「你知道這需要佔多大的土地麼?你知道城市裡土地的價錢麼?而且這裡是S市,中國經濟發展龍頭的S市!!!」
「你知道要開發一個項目,要過多少道手續?你再猜猜看,『夢飛翔俱樂部』從製作投資可行性報告和計劃書開始,一共有拿了多少審批文件?!」張明月搖頭苦笑,「國有土地劃撥轉讓、原居民拆遷、產業報告、建設資金證明、施工環境保護、城市建設規劃審批……在我的辦公室,裝了整整兩個文件櫃!」
「這就是黃副書記的資本,無形的資本,權力折合成貨幣的資本!!」張明月微笑著看著鏡前的道路,臉上不知是怒是喜,「當然,除了這些,銀行的大筆貸款也是他弄來的,建築施工用的各種材料、工具的運輸和徵集他也動用了不少政府方面的關係,節省了大筆資金……我們大禹集團財務部門曾經作過一個粗略的資金統計,他的這百分之四十一的股份大體相符,不算冤枉。」
鐵笑天已經不是熱血青年,憤怒的年代早已留在了首都B大學,但聽到這裡,他那中壓抑不住的衝動還是差點衝破老三的壓抑,他還是差點脫口問道:大體相符什麼?他冤枉什麼?……
鐵笑天吸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口中輕鬆的說道:「這個自然,黃副書記貢獻很大嘛,這個報酬是應當的——而且,就算不折算成股份,他也會在土地使用權或工程招標上玩上幾手,那樣反而不美,給了他股份,就是自己人了——把這樣一個人綁上戰車,確是一舉兩得,你父親——張董事長確是高明,佩服佩服!」他口中「嘖嘖」稱讚,似乎是衷心敬佩,讓張明月聽得非常開心,話鋒一轉,「只是我就不明白,為什麼丸婆他們會插上一腳,既然有黃副市長這株大樹,很多人應該不用理會吧?」
「呵呵,這件事當時我們確實始料不及,」張明月笑了笑,「當時土地的事弄妥了,我們以為平安大吉,卻不料在居民拆遷上出了漏子。」她回憶著當時的情形,眼中流露出一絲懼怕,似乎當時的場面仍然令她心有餘悸,「那些原居民野蠻得很,上吊的、請願的、拿東西打人的、搶施工隊東西的……」
鐵笑天接口道:「不是給了他們拆遷補償了麼?」
張明月一哂,「他們漫天要價,簡直是勒索!!!你不知道,當時真的很混亂,我們是嚴格按照政府的指導價格補償的,但他們的要求真是不可理喻。」
鐵笑天心中苦笑,什麼政府指導價,官方的數字雖然漂亮大方,但可惜一貫與實際生活掛不上鉤,當我真是白癡麼?S市的地價是什麼樣的難道我不知道?而且有黃副書記在,這個政府指導價是否能信任倒是大有商榷的餘地。口中卻道:「那確實很為難,所以你們就請黑幫出面整治這般『刁民』了?」面上仍然掛著輕鬆的微笑,甚至隨著打擊樂的聲調,吹起了口哨,配合著老三,從外部調節自己波濤洶湧的情緒。
「哪有那麼簡單,後來我們才查到,原來他們集體抵制拆遷是有黑幫在後面組織支持的!」張明月苦笑道,「黃副書記對這個事情一直袖手旁觀,我猜是他早和黑幫有某種默契——當然,這個事情他也確實幫不上什麼忙,難道出動警察軍隊去鎮壓?!笑話……」
「所以就僵持住了,大筆資金停在那裡周轉不動,而且時間越久,越要火中添油,不斷的追加投入,以錢救錢,卻都成了呆帳——這個事情倒也麻煩,確實無可奈何!」鐵笑天點頭道,他能想像得出當時的情形。
「所以我們就不得不主動找丸婆他們溝通,達成了合作意向——他們負責幫助我們完成拆遷工作,保證施工期間的安全,當然,他們還是隨便弄了個空殼子公司出來,象徵性的投入了一筆資金,然後我們就做成帳目,算他們百分之十的股份。」
鐵笑天謂然浩歎,心中感慨萬分,最後,被出賣的仍然是最沒有力量的人。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法拉利拐上了通往別墅小區的大道,道旁的棕椰樹那邊就是大海,夕陽竭力噴吐著燦燦的餘輝,卻也只能在最後那抹雲霞上鍍上鮮艷的顏色,只是大海依然泛著金色的波濤,一層層的浪漫迷人。
兩人似乎被著美麗的景色所感染,張明月又把頭慢慢地埋進了鐵笑天的胸膛,口中呢聲說道:「等下見了我父親,你要好好說話,我慢慢跟他提你的事!」
鐵笑天大訝,「你父親?我的事?!」
張明月用臉頰輕輕的摩擦著鐵笑天的胸脯,「每個週末,我父親都要來和我一起吃一頓飯,這是我媽媽當年的習慣……自從媽媽死了以後,我們一直都這樣。」她的語氣頗為酸楚,想來是想起了她慈愛的母親,不禁黯然神傷。
鐵笑天輕輕拍了拍她香肩,卻沒有出言安慰,任憑她靜靜的沉浸在自己的思念裡。他知道,以張明月的性格,她或許並不需要那中俗套的安慰,母親就活在她偶爾的冥想中。
小區裡的道路並不太寬,鐵笑天穿行在一座座別墅中,不一會,張明月的住宅出現在鏡前方。張明月拿出一面小小的鏡子,淡淡的眼影剛才受到了小小的破壞,她小心的重新補了補,收拾停當,按下了按鈕。
鐵門緩緩滑開,鐵笑天徑直把車開進了車庫,自己的那台奧迪旁邊,已經停了一台閃亮的高級小車,法拉利無聲無息的滑了過去,在張董事長的奔馳座駕邊停下。他跨出車門,隨手摸了摸奔馳的前車蓋,測試著溫度。
看來,董事長等候已久。
兩人扶著車庫的旋轉樓梯,向客廳走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7:46
第二十三章 家宴
廚房那邊飄來一陣飯菜的香味,張明月挽著鐵笑天的胳膊,走進了客廳。張董事長並沒有象鐵笑天想像中的那樣正襟危坐,他用一個非常寫意的姿勢,半坐半躺的陷在柔軟的阿拉伯沙發裡,沒有一本正經的翻閱報紙,卻是拿著一本陳舊的唱本——估計至少是二十年前發行的那種流行歌曲唱本,口中隨著客廳裡那一絲悠揚悅耳的音樂輕輕吟唱。鐵笑天大感興味,仔細聽去,卻是一首曾經很流行的校園歌曲《外婆的澎湖灣》。
由於兩人踏著柔軟的地氈,客廳裡又有音樂聲,張董事長唱得非常投入,居然沒有發現兩人的存在。張明月又好氣又好笑,在她看來,父親第一次「接見」鐵笑天很失「威儀」,令她覺得有些顏面無光。
她有些生氣的走上前去,跳上沙發,一把奪過父親手上的唱本,纖指卻夾住父親的耳朵,「氣急敗壞」的大叫:「爸爸……」
張董事長嚇了一跳,耳中火痛,忽然看到女兒,卻無怒色,反而喜笑顏開,慈愛的輕擰著女兒的鼻頭,輕笑道:「明明回來了!」
鐵笑天對這個張董事長確是「仰慕已久」,但這麼近的距離接觸卻還是第一次,前次覺得董事長「貌不驚人」,眼前卻更為不堪,質料華貴的西服在他矮小的身軀上似乎頗為委屈,被柔軟起伏的沙發蹂躪得皺皺吧吧,無可奈何的貼在他身上,襯衣的大領直接接觸到了他尖瘦的下頷上,襯得他皺紋密佈的老臉更加可憐,短眉塌鼻,一望即知此人「五官不正」,昔日精光閃爍的細眼此刻慈祥的看著愛女,顯得渾渾濁濁,頭頂出微微露出鮮紅的肉色,稀疏的頭髮黑白班駁,老態畢露,鐵笑天心中苦笑——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會非常的樂意的給眼前這兩位做一個「親子鑒定」,因為無論是從生理常識來看或根據遺傳學來評估,他們的直系血親關係都值得懷疑。
彷彿到了此刻張董事長才發現鐵笑天,漫不經心的抬起頭來,朝他輕輕點頭,微笑道:「鐵先生您好,請坐!」
鐵笑天心中一凜,剛才張董事長看似隨意的一瞥,卻好像看穿了他心底所有的秘密,像招呼老熟人般的不經意,更讓人覺得高深莫測,使鐵笑天驚疑不定——按照他的推理,兩人應該是「第一次見面」才對,程序上應該是:鐵笑天恭敬的通名報姓,然後董事長關切的詢問一些個人事宜,而鐵笑天則藉機有分有寸的稍稍表現,張明月再撒嬌般的誇耀推薦——而現在……而現在張董事長一句輕輕的問好,就把所有的主動都奪走了。
胸中驚濤駭浪,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不愧為S市首屈一指的企業家。
雖然心中驚駭,但鐵笑天依然臉色如常,「謝謝!」順勢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就坐,心神慢慢鎮定下來,能夠讓中校這樣的人在秘密文件中專章提及,當然自有他的過人之處,像自己這樣突然活躍在他親密的人身邊,如何能不讓他注意?!
張董事長城府深厚,臉色絲毫無異,但張明月豈能不知,但無奈之下卻不知如何開口——父親好像對鐵笑天很瞭解,如老熟人一般,而自己貿然開口恐怕會弄巧成拙,正在焦急彷徨中,一個老傭人端上兩杯茶水,放在鐵笑天和張明月面前的小几上,張明月順勢問她:「張媽,晚飯快好了麼?」
老傭人垂手肅立,恭敬的答道:「還有幾樣菜,馬上就快好了,大小姐!」
張明月手中梳理著父親頭上那寥寥無幾的頭髮,輕輕笑道:「嘿!爸爸,我去廚房看看,心情好的話,就給您弄幾樣小菜!」她決定讓鐵笑天自己先和父親單獨接觸一下,根據他上午在「夢飛翔俱樂部」的表現,應該不會很令人失望,眼下自己插不上手,那就不如看看鐵笑天有什麼辦法,何況對於鐵笑天——男人很多東西是要自己爭取的,如果阿斗一定扶不上的話,那也不必妄費精力了。她朝鐵笑天丟了個顏色,跟著老傭人朝廚房去了。
鐵笑天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伸手做了個「請便」的姿勢。
兩個陌生的男人單獨的呆在一起,氣氛有些沉悶,幸好音響一遍又一遍的放著《外婆的澎湖灣》,讓空氣中留著少許活潑。
張董事長慢慢坐直身軀,神態輕鬆的靠在沙發的靠墊上,「呵呵,我的女兒很淘氣——我一直叫她『明明』,其實她原來的名字叫『張明』,本來我是當男孩子養的,但她媽媽不同意,就加了個『月』字,聽起來就像女孩子了,不過,還是很淘氣。」
鐵笑天笑了笑,順口胡編亂造:「我小時候也很不聽話,其實我的名字本來叫『鐵潤』,大概是希望我活得有滋有潤意思,家鄉測『八字』的先生卻算定不好——我出生那一年大旱無雨,莊稼顆粒無收,於是村裡最有學問的老爺爺就給我加了個『霖』字,即『天降甘霖,以救黎民』之意,不過,天還是沒下雨。呵呵……」鐵笑天苦笑搖頭,心中卻想到,中校給自己起的這個化名倒也有趣,卻不知他原本是怎麼想的。
「哈哈……」張董事長大笑,「原來你生下來是拯救世界的——那和耶酥倒也有得一比!哈哈……有意思……」玩笑一開,氣氛活躍起來,鐵笑天覺得兩人親近了不少。
「鐵先生讓我想起……」張董事長收住笑容,若有所思的緩緩說道。
鐵笑天急忙打斷他的話,「董事長就叫我『小鐵』吧,您是長輩,當得起!」
「呵呵,也對,那你也叫我『張叔叔』吧,在家裡不比在公司,不要那麼拘束,我是長輩,也當得起!」張董事長微微一笑,看著鐵笑天,眼中慈祥和藹。
鐵笑天心中舒展——終於從「鐵先生」變成了「小鐵」,雖然對於目標,這只是一個小小的進展,但是,卻也是一個質的飛躍。
「小鐵你讓我想起一個故事,」張董事長保持著和藹的微笑,眼神卻漸漸銳利若刃,「你讓我想起古時候的一個謀士,有一次,他的老闆遇到了一件很難辦的事情,於是張羅人手,準備集中力量去解決——這個老闆勢力很大,手下高手如雲,當時,這個人就馬上站出來,推薦了自己,可是他的老闆卻懷疑他的能力,問他:」錐子就算藏進袋子裡,也會自己鑽出來的,那你為什麼不能鑽破袋子呢?『這個謀士答道:「因為您從來沒有讓我進口袋,所以鑽不出來!』這樣就說服了老闆,後來,這個人取得了成功!」雖然他說得有些詼諧,但是表情卻漸漸嚴肅,讓人無所適從。
鐵笑天還不太明白他說這個故事的用意,只好輕輕點頭,微笑不語。
「今天發生了一件怪事,我們大禹的一個重要合作夥伴來電詢問我,問我們最近是不是要有大動作——我很奇怪,因為我們確實在準備一個重要的項目,但還只是在醞釀中,尚未提上議事日程,」他微微一笑,點燃了一支香煙,「於是我就問他如何得知——這讓我很被動、很狼狽,這樣會讓我的夥伴感到我對她的不信任,但我確實很希望知道洩露的原因——更讓我驚訝的是這個夥伴居然回答說是我女兒洩露的,然後忽然大大的誇獎我『善於用人』,因為我女兒身邊的那個年輕人確實是個人才,令她折服!」他端起茶杯,讓了讓鐵笑天,「請喝茶!」
「後來我覺得此事確有蹊蹺,於是就根據這個線索去查詢有關人事部門,」他微笑著看著鐵笑天,「查詢的結果更令人驚異——應該是非常驚異才對,這個結果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些人才需要老闆把他放進口袋裡才能被發現,但是更有一些出類拔萃的,他會自己鑽進口袋裡,然後再自己錐出來!」他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看著鐵笑天。
鐵笑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微笑著回應張董事長,「張叔叔過獎了!」心中明白過來,這應該是丸婆所為——只有他們才能這麼絲毫不顧忌商業準則的隨口詢問別人的商業秘密,但是鐵笑天卻明白這一定不是鹵莽的舉動——丸婆也不是一個鹵莽的人,她一定猜測到張董事長會對自己進行調查,而從自己在大禹集團的經歷來看,似乎很難得出之前就和她的社團有什麼不正當關係的結論,那麼她這麼露骨的為自己作勢,一則符合一般人對黑社會人士作風的理解,二則自我排除張董事長的猜疑,三則表達了對自己的好感,為以後幫助自己做個鋪墊,四則直接肯定了自己的能力——起碼肯定了自己的社交能力。
「我只有一個女兒,所以我很瞭解我的女兒——她是一個很在意自己的社會聲譽的女孩,所以當我知道她願意和你一起出入那種場合,我就知道了你們的關係,今天她帶你來參加我們的家宴,那便是一個宣告了——一個女兒對父親的宣告。」張董事長的直白令鐵笑天微微臉紅,「我是一個商人,所以我喜歡用商人的方式來衡量利益——如果在我女兒身上的投資獲得了成功,那麼這個回報的比率是不可想像的。」他哈哈大笑,「當然,這個形容很不堪,」他收起笑容,目光銳利的看著鐵笑天,「所以不管你是誰,不管你從哪裡來,不管你以前是什麼,只要你好好愛護我的女兒,你就是我的兒子——我只有一個女兒,所以將來也只會有一個兒子,大禹也只能有一個主人。」
鐵笑天亦收起笑容,毫不退讓的和他對視,「我只忠實於愛情——如果我和小月沒有將來,那麼,我將放棄一切!」他端起茶杯,禮貌的讓了讓張董事長,「我只是想您明白,我並不是商人,更重要的是,您的大禹並非可以讓人不顧一切,可以讓一個人背棄他的人生理念。」
令人驚訝的是,張董事長似乎並沒有生氣,看上去反而很高興,他帶著欣賞的目光看著鐵笑天,豎起一根指頭,「我喜歡坦白的年輕人,我更喜歡有銳氣的年輕人!!!」他抬起頭,悠悠的看著天花板,「看到你,我好像看到我年輕的時候!」
鐵笑天強忍著笑意,正襟危坐,心中想到,就您這副尊容,想來年輕的時候也不會帥到哪裡去,和我比可就相去甚遠了。
「明明交給你這樣的男人,我會很放心!」他若有所思的望著前方的電視機,鐵笑天敏銳的目力卻觀察到,他的瞳孔很鬆散,顯然不是在看什麼節目,「她媽媽也應該會很放心!」語氣唏噓,頗為動情。
鐵笑天輕輕的握著茶杯,並不打攪他的思念。
半晌,他回過神來,看著鐵笑天,神色真誠親切了許多,「這個慾望的時代,你這樣的人並不多——面對這樣的人生機會坦言放棄的年輕人更不多,其實……」張董事長頓了頓,「其實,我們是一類人——恐怕很少有人會相信,我這一生,除了明明她媽媽,我再也沒碰過其他女人。」他輕輕撫過手裡的唱本,「愛情,是一個什麼東西呢?……」
「我明白,」鐵笑天點頭同意,「我聽小月說起過,多年以來,你們父女一直遵守著阿姨生前的習慣,在週末聚餐。」
張董事長並沒有接過鐵笑天的話頭,「在大學時代,明明的媽媽是公認的美女,有無數的男同學仰慕她,可是,她卻選擇了一個其貌不揚的男人,」他低頭翻閱著唱本,「她最喜歡聽我給她唱這首《外婆的澎湖灣》,可惜的是,她活著的時候,在我身後默默的忍受著寂寞,而我卻為那點錢到處奔波勞碌,忽視了最值得珍惜的人」他渾濁的眼睛泛出了點點水花,「如果人生可以再來一次,我一定會珍惜每一分鐘,清貧的和她廝守……但願她在天上能夠知道,所謂的『成功』,是多麼的令人厭倦,我願意用所有的一切,換得她回來對我輕輕一笑……」
鐵笑天這才明白,為什麼剛才進來的時候,這個精明持重的董事長為什麼會那麼忘情的唱著這首老歌,忽然心中一痛,臉頰控制不住的扭曲起來,在這一剎那,老三都似乎控制不住鐵笑天奔湧而來的情緒。
他想起了小薇,他想起了那個在B大校園裡依偎在自己懷裡的小薇,那個微笑著和流著眼淚的小薇,那個愛著自己和自己所愛的小薇,不知道多少年以後,自己會不會像眼前的這個老人一樣,生活在內疚和自責之中,會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會不會在對愛人的思念中死去……
「警告:情緒異常,思維部分失控……指令:調節腦組織……舒緩神經系統……超倍率釋放氧分子……動脈擴張……回復意識軌道……執行中……」
沉默已久的老三終於在鐵笑天來S市之後第一次發言,鐵笑天倏的冷靜下來,賁張的情緒如潮水般退去。
他搖了搖頭,心中冷冷一笑:男人在一生之中,怎麼能沒有功業呢?豈可為這婆婆媽媽的感情所困擾?那樣則與「庸人」何異?何況自己還肩負著無比重要的使命。一剎那間,鐵笑天的想法判若兩人,截然對立。
張董事長發現了他的異常,卻沒有驚異,緩緩說道:「我不知道你以前經歷過什麼,但我知道,那一定是很不愉快的經歷、讓人想起來就沉痛無比的經歷——以至於會讓一個人用隱姓埋名、自甘婢僕來忘卻往事的經歷,」他微笑道,「但是,幸運的是,你還有機會重新開始——人生中這樣的機會不多,用快樂淹沒痛苦的機會並不多。希望你能忘卻那段感情,珍惜我的明明。」
鐵笑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想你能這麼認為自然最好,免去了我很多口舌,口中卻道:「謝謝!」他抬起頭來,面色如常的朝張董事長微笑,「我明白,我將珍惜我值得珍惜的。」
對於鐵笑天良好的自制力,張董事長顯然大為讚賞,他點頭稱許,正要說話,忽然發現女兒就站在身後,看來已經偷聽多時了,未等他反應過來,張明月搶先說道:「爸爸,潤霖,飯菜好拉!吃飯吧!」
張董事長站起身來,拍了拍鐵笑天的肩膀,朝餐廳走去,張明月卻走到鐵笑天身邊,輕輕的挽住鐵笑天的手臂,有些得意的說道:「我早猜到哩,你一定不是什麼清潔工、司機……」看著鐵笑天有些痛苦的臉色,她收住下面的話,愛憐的俯過櫻唇,蜻蜓點水般一吻,「對不起,我爸爸的話讓你想起了往事,」她深情的看著他,「不過,我們會重新開始!」
這頓晚餐的菜餚很豐富,長長的西式餐桌上擺滿大小盤子,張董事長坐在餐桌的頂端,張明月和鐵笑天靠在他身邊,想對著坐在兩邊,剛剛坐定,一旁侍立的老傭人張媽走上前來,依次給三人的酒杯斟滿,張董事長舉杯祝道:「今天和以往不同,多年以來,這個家宴都只有一個不完整的家庭,但現在,我想快完整了——而且會越來越完整,」他大有深意的看了女兒和鐵笑天一眼,「呵呵……而且據我猜測,不久以後,將會有第四位小成員參加!」眼中滿是未來的憧憬,紅光滿面,興奮非常。
張明月羞澀的把酒一飲而盡,亦興奮無比。待鐵笑天乾杯之後,張董事長又舉起杯來,「這第二杯是為大禹而干,因為她即將有一位出色的人才加盟,」他正色道:「我以大禹集團董事長的名義,代表大禹集團董事會,邀請鐵潤霖先生屈就大禹集團行政總監兼公共關係部經理——根據本集團慣例,您將以董事長助理的身份列席董事會會議——不知鐵潤霖先生是否願意俯就?!」
鐵笑天有些機械的舉起杯來,看來好像很意外,他似乎有些躊躇,皺著眉頭彷彿在思索著什麼,對面的張明月焦急無比,可惜桌子太寬,她無法用腳來暗示,張董事長則舉杯微笑不語。
鐵笑天抬起頭來,看到張明月焦急希冀的目光,猛的吸了一口氣,彷彿是下了一個什麼決心,毅然轉過頭去,朝張董事長舉杯子回應,「感謝董事長栽培,非常榮幸,潤霖必定全力以赴,不負董事長的信任。」
張明月放下心來,剛剛飲完這一杯,張董事長卻又舉杯相祝——不過這次沒那麼嚴肅,沒有起立,「這一杯應該是潤霖祝給我才對,不過呢,我喜歡主動出擊,哈哈……」他看起來很高興,哈哈大笑,「來,來,來,祝我們的家庭、我們的事業繁榮興盛、蒸蒸日上!!!」
鐵笑天微笑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他心中暢快無比。
這是他來S市之後最愉快的一次晚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8:18
第二十四章 上任
心情象窗外的藍天一樣晴朗,鐵笑天坐在他富麗堂皇的辦公室裡,光可漆人的大班桌上放滿了文件和報告,他放下手中的資料,凝視著對面寬大的小牛皮沙發,幾撥來客都早已經告辭,腦中全是上任以來的這些日子的回憶,久違了的笑臉已經包圍上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俊的美的——大禹公司內部及有求於或想攀附的其他人,紛紛迫不及待的跳進了他的視界,鐵笑天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進入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皮質沙發上仍然留著上一撥客人留下的凹痕,他輕輕按下桌子上的一個小小的按鈕,頂部的新風系統悄悄的啟動,室內的空氣被波出一圈氣旋,微微刺激著他真皮層下敏銳的觸覺神經,讓他精神振作了一些,重新翻開一份資料,仔細研讀。
這幾天他實際上沒有進行任何實質上的工作,當然,如果說沒有也未必準確,他起碼對大禹公司的人事系統有了進一步的瞭解,至少公司內部的重要幹部他都已經一一會過面了,一切重要的客戶也按計劃進行了拜訪,只是沒有進行更深入的接觸而已,因為鐵笑天認為,他現在的任務是瞭解這個公司——這個資本的巨人。
鐵笑天從手上的這些標明閱讀權限的文件上瞭解到,大禹公司的歷史並不是太光彩——這個意思就是並非像那類正面的描敘一樣:幾個人艱苦創業,坎坷風雨,領導者堅忍不拔,員工鬥志昂揚,最後天降奇緣,馬上抓住機會——新項目成功,第一桶金成功獲取,然後擴充再擴充,最後完成資本的滾雪球式翻滾,上市——雪崩——成為今天的巨人。
恰恰相反,張董事長原來只是一個投機商人,那個時候的大禹——大禹集團的歷史並不悠久,所謂「那個時候」也僅僅只是幾十年前,當時的大禹應該只是一個空殼公司,中國人在那個時候給這類公司起了形象的名字「皮包公司」,意即「資產為:一個人、一個皮包」的公司,當時的張董事長剛從大學畢業,提著一個皮包,穿梭於S市和內地之間,利用當時市場法律的漏洞——文件上是「政策的優惠」,為通過各種渠道進入中國的各類商品:廉價打火機、服裝、玩具、電子元件等等尋找內地的買家,發展自己在內地的代理人或合作夥伴,這個操作當時應該很困難,因為當時的中國,對物流的限制是很嚴格的,甚至很多地方的地方政府還把批發或零售商人當作「投機倒把」分子,用行政或法律手段進行壓制打擊,即便如此,張董事長仍然憑藉著自己驚人的勇氣和能量,艱難的開拓了一塊又一塊地盤——這個地盤可不是現在的所謂「市場份額」,那是一塊又一塊飢餓的、真空的、潛力無限的處女地。這樣,張董事長依靠原來的「中間人」角色迅速積累的自己的資本,大禹也從皮包公司變成了一個有資本有實力的正式的「大禹貿易有限責任公司」。
機會永不再來,當時的張董事長就已經明白市場不可能這樣永無規律的亂下去,賣方市場和買方市場的失衡只是暫時的,政府也不可能容忍這樣的情況繼續,他小心翼翼的控制著自己的資金投入,當很多人這個時候湧進這個行業時,他已經很有辦法的走通了另一條黑色渠道,這在當時是一種「半合法」的事業,還沒有像今天這樣引人注目而讓政府警惕,於是,淫穢錄像帶、外國香煙、低級的摩托車、小汽車及其配件等等納入了大禹的經營軌道——當然,這是秘密的。可以想像,這個利潤是什麼樣的比率,大禹從此由嬰兒開始壯大。
即便如此,大禹要想發展成為今天的巨人也是不可能的。
奇跡從某一段時間開始,S市的輝煌成就了中國人的驕傲,那麼轟轟烈烈的城市建設也即時進行了,「房地產開發」這個詞彙當時在S市就可以和「黃金」劃上等號,毋庸諱言,即便S市被劃為「經濟特區」,但當時濃重的計劃管理體制與不可能在段時間轉型的政府行政機制給這一行當帶來了很多麻煩,這個特點讓很多投資者——特別是外資栽了跟頭,但張董事長沒有,大禹沒有——現在的黃副書記當時的位置是「工貿局局長兼特區開發辦副主任」,所以,大禹進行了一系列成功的新項目開發——一場沒有任何懸念的金錢運動——在預定的時間裡流出去——國有土地使用權、建築材料、施工、建設、炒作、交易,然後在計劃的時間內以更大的流量奔湧回來。鐵笑天查閱了很久,發現當時的利潤沒有記載在任何文件中,無法確切的知曉,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大禹茁壯成長,生機勃勃,成為了S市的一個壯漢。
有這麼一個經濟規律,據說已經得到了公允的認可,用平實的語言來描敘的話,就是「用雙手憑空創造一百萬比登天還難,但用一個一百萬賺取另一個一百萬就很容易」——大禹公司——大禹集團當時和「S發展銀行」同時上市,利用當時那個「嬰兒般的、莫名其妙、瘋狂的、零點還要跳三跳的」證券市場圈得了一筆龐大的資本,迅速的進行了一系列的開發繁衍,子公司孫公司相繼出生。那麼,旗艦已鑄就,艦隊已整備完成,大禹公司成為了實實在在的、真真正正的大禹集團,開始在中國市場上遨遊。
現在的大禹集團,在它的生父張董事長的領導下,已經在多領域打下了自己的根基,從表面上看去,枝繁葉茂,根深蒂固。
如果誰掌握了這個集團,再發展再壯大,善加利用,就一定可以和世界上任何知名的、實力雄厚的財閥對抗。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后羿如果要射下太陽,那就一定得去西王母娘娘那裡借來能穿天崩地的神弓。鐵笑天深深的明白,如果他想把那個強大的敵人從地球上抹去,就必須掌握這個強而有力的武器。
現在的世界,不是肉體能量的世界,是智慧的世界——如果僅僅依靠自己的那點超人的肉體力量去戰鬥,除了會讓敵人譏笑自己「傻B」二字之外,絕對不會有第二個結果,絕對不會……
「叮……」桌上的小鈴輕輕顫抖,發出輕微的聲響,把鐵笑天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他緩緩放下手裡的文件,按下通話器,「請進!」
厚實的楠木大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窈窕的身影禮貌的微微躬身,「總監,大廈的保安剛才知會我……」纖秀的眉毛微微一皺,顯得有點猶豫不安,「剛才大廈的保安告訴我,公司門口有個二三十歲的、戴眼鏡的男人在電梯間『可疑的』徘徊……他告訴保安,他是來拜會總監您的,而且有預約!」
鐵笑天微微一笑,「那麼,他姓什麼?!」他帶著些許欣賞的意味,打量著自己的女秘書。這位小姐今天身著一套得體的鵝黃色西服套群,飄逸的長髮飄灑在刀削一般的香肩上,緊貼的工作裝裹得她的身體凹凸玲瓏,剛剛及膝的裙子恰倒好處的襯托著修長的小腿,半透明的長統絲襪顯得肉色晶瑩,斜斜的反射著高跟鞋外、纖巧的腳踝以上部位的光線,如果自己沒有猜錯,她應該戴著隱形眼睛,因為她的秀眸看上去和別人有些不同——當然,這只是鐵笑天銳利的目力的作用,不過這樣也好,她深色的瞳孔看起來雖然顏色微微鮮艷了點,但襯著那淡淡的幾乎無可察覺的眼影,顯得更加楚楚動人。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似乎太嚴肅了些,雖然很能幹,但老是那副「端莊」的面孔,也會讓很多人望而卻步。
不知道是對新老總的緊張還是對鐵笑天的微笑缺乏抵抗力,今天她失去了一貫的沉著冷靜,好一會才緩過神來,暗暗自責自己的失誤,「對不起,這為先生姓馬!」
鐵笑天斂住笑容,平靜的點了點頭,「知道了,謝謝!」他隨手把手裡的文件拋進文件筐裡,「我們的確約好了,米小姐,請這位馬先生進來!」兔子不吃窩邊草,何況鐵笑天並非好色之人。
米秘書輕聲答應,恢復了「秘書本色」,轉身出門。
不一會,米秘書重新出現在門口,用一個在禮儀上無可挑剔的姿勢伸出小掌,「馬先生,裡面請,呵呵,剛才鐵總監還責怪我,真是失禮,他等您很久了!」她巧笑嫣然,隨口撒謊,熱情的把馬然讓進了辦公室。不過,這也讓剛才被保安盤問折騰得一肚子氣的馬然心裡好受了點。
鐵笑天豪爽的大笑,雙手輕按桌面,長身而起,迎了上去,「呵呵,您終於來了,太好了,」他看了看米秘書,滿意的對她點點頭,「真是失禮,本來應該是我『三顧茅廬』才對嘛,真是太委屈您了!」
剛才還一肚子氣的馬然深手感染,低落的情緒不翼而飛,感激的看著鐵笑天,「不敢不敢……哪裡哪裡……您……太抬舉我了……」受寵若驚的他激動得不知說什麼才好。
「呵呵,『知識就是第一生產力』,偉人說過的嘛,這條真理就應該奉行不渝,」鐵笑天哈哈大笑,「我才上任,正是求賢若渴,馬先生及時到來,真是『久旱之甘霖』啊!」他伸手讓座,請馬然坐了下來,自己坐在沙發對面。
「請問馬先生需要喝點什麼麼?」米秘書微笑著侍立在旁邊。
「不……不用了……謝謝!」
「呵呵,煮兩杯咖啡來,用早上磨的豆,謝謝!」鐵笑天隨手揮退米秘書。
馬然對米秘書點了點頭,待她出去,定了定神,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馬上進入了正題:「鐵總監,不知道您安排我……」
鐵笑天微笑著打斷他的話,「你看看!」他指了指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無奈的攤了攤手,「我才上任不久,很多事情還沒鋪開,大量工作都還沒有正式接管,所以……」他親切的看著馬然,「所以,暫時可能無法把您安排到適合的位置上!」
馬然的笑容一滯,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鐵笑天看在眼裡,卻不慌不忙,「所以,現在只能請您暫時屈就我的私人助理,等這段過渡期過了,我們再重新商量!可以麼?」
馬然疑惑的看著鐵笑天,「上次您不是說正好需要我的專業能力麼?」
鐵笑天心中微微一凜,隨即笑道,「是的,我準備組建一個的軟件開發機構,需要您這樣的專業人士來主持,嗯……」他皺了皺眉頭,看上去有些猶豫,忽然壓低聲音:「馬先生,我們一見如故,實不相瞞,我有意進軍武器開發事業……」
馬然目瞪口呆的看著鐵笑天,不能置信的睜大眼睛。
鐵笑天不去理會他的表情,「呵呵,這個暫時屬於絕對機密,您知道的,我們大禹集團是一個產業複合型的集團,本身具備這個生產的能力……」鐵笑天心中思索,「前段時間我們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進行調查,發現這個市場非常廣闊,潛力很大,我們甚至和國內的軍方接觸過,他們亦很感興趣,表示支持……」鐵笑天見馬然有些緊張,心中明白。
待鐵笑天表明其合法性之後,馬然鬆懈下來,「哦?這個?這個我對武器設計不太瞭解的……」
鐵笑天擺了擺手,「您主持的軟件開發機構只是這個計劃中的一部分——我想,軟件之與電腦,其原理是相通的,我想您原來在國家信息產業部工作過,絕對不會沒有接觸?!」他微笑著看著馬然。
馬然忽然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鐵笑天,眼角孕育著笑意,輕輕點了點頭。
「所以,您現在在這段過渡期間就是多去參加世界各種武器展覽會,利用網絡或其他途徑收集信息,熟悉和重新學習這方面的的東西,在您的專業基礎上更進一步——確切的說,應該是專業延伸或轉型!」鐵笑天靜靜的看著馬然。
馬然猶豫了一下,「這個的確很有意思,很有挑戰性,」面對著這個人生選擇,他靜靜的思考,鐵笑天見此,微笑著直起身軀,靠在柔軟的沙發上,不打斷他的抉擇。
良久,他忽然猛一抬頭,「武器的種類很多,我雖然在部裡接觸過一些——不知道總監的意向是哪些方面!」
鐵笑天滿意的笑了笑,心中舒暢,「我這個人做事喜歡循序漸進,所以,根據我們現在的能力以及……以及秘密的形勢需要,我們決定全力開發單兵武器——當然,不局限於殺傷性武器——竊聽、特種攝影成象系統、小範圍無線電干擾或截取等等也屬於我們的開發範圍——這個……」鐵笑天覺得自己的意思好像無法完全在這個條件下表達,「我的意思,您能明白麼?!」
馬然的悟性居然不錯,他點了點頭,「我明白您的意思,您可能有意開發特種軍人或者特種警察部隊以及特工間諜適用的器械?!」
鐵笑天輕拍大腿,滿意的點了點頭,「對——如此種類繁多的東西,我想可能在您能力範圍之外,所以,我們的意思是以仿造改進為主!」他瞇著眼睛,大有深意的笑了笑,「這樣一樣也會有大量定單的,您只需要弄出數量不多的樣品就可以了!」他微微思索,補充了一句,「我們廉價的勞動力成本是競爭的優勢!」
馬然顯然進入了某種思維狀態,喃喃的說道,「這個計劃太龐大了……大概需要很多不同專業的專家來參與……」
鐵笑天聞言大喜,恨不得親他一口,試探著問道,「您那邊有合適的人選麼?!」
馬然回過神來,努力的想了想,緩緩說道,「合適的朋友倒有不少,不過,他們有的在『硅谷』,有的在國家部門,工作待遇都很不錯,暫時可能……」
鐵笑天希冀的看著馬然,「我們正在起步階段,我的意思是,不需要太多人,能有適合的就好!」
馬然點了點頭,「那暫時倒只有一個,我原來在首都B大學有個好友,現在在74691軍工企業工作,聽說也不是很得意!」他想了想,「他叫王偉,機械連動專業碩士,而且對半導體很有研究,物理科類的功底很深,」他歎了一口氣,「只是為人木訥,循規蹈矩,在單位裡很受氣……」馬然看著鐵笑天,苦笑道,「去了這麼久,又是特種專家,連個房子都沒分到……」
鐵笑天心中依稀出現了一個戴著深度眼睛的男生,「王偉……」他記起了這個人,原來也是B大的老熟人,自己還陪他去過校醫室,亦因此受到了伍教官的點撥,想不到如今也沒有出頭,他哈哈笑道,「這正好是我們迫切需要的人才,」他定定的看著馬然,正色道:「很好,那請馬先生和他聯繫,請轉告他,如果他過來的話,在進入公司之前,房子和車子的鑰匙就會提前交到他手中,」他看著馬然微微漲紅的面孔,忽然明白這樣太市儈了,很不對這些知識分子的胃口,隨即改口道,「當然,我知道他肯定不在乎這些東西,這只是鄙公司表示誠意的一種方式而已,真是粗鄙,見笑了……」他拍拍額頭,「呵呵,我明白,科學家需要的是創作、是揮灑——那麼,請轉告他:這裡別有一片天地!!!」
馬然微笑著點了點頭,顯然這番話很對他的心意,「如果您要進行這個項目的話,我還可以留意其他人,我那邊幾個同學在工藝、設計、鑄模、電子模擬等等領域頗有造詣,如果正式上馬的話,只要時機成熟,我可以召他們過來!」
鐵笑天怔怔的看著馬然,心中驚愕,忽然明白過來,這個馬然當時在首都B大學是「湖南老鄉會」的會長,在校內非常活躍,而且待人熱情,交遊廣闊,人緣極好,頗有長者風範,是個「及時雨宋江」式的人物——自己怎麼忽略他這個潛在價值?
他暗暗咒罵自己失算,當機立斷,鐵笑天挺起身來,正色道,「馬兄,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有了您的加盟,真是天助我也!!!」他頓了頓,「所以,我現在就決定,委託您全權負責這個項目——人事、計劃、開發類型等等都由您決定——只要您擬訂一個合適的計劃書,我馬上核出預算,如數撥付給您,並且負責按您的需要提供相應的實驗室、小型工廠、熟練技工等等!!!」他定了定神,讓興奮的神經稍稍冷卻,"我馬上給您一個銀行帳戶,充入充足的資金,憑您自由支配,任命您為大禹集團公共關係部副經理,"他笑了笑,"您可以在任何時候出國遊歷——參加各種展覽會技術研討會或以集團的名義進行國際軍火商業投標等等商業活動……"
出乎意料,馬然這個白面書生居然並不驚奇,只是略顯激動,他的手微微抖了幾下,隨即穩定下來,鐵笑天看得出,他在竭力息聲屏氣,穩定自己的情緒,馬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既然鐵總監——鐵兄如此魄力,我馬然如果推推脫脫,婆婆媽媽作婦人狀就太也無趣,」他仰頭看了看天花板,「自古以來,中國的知識分子就有這麼一個習慣——輔佐某一個君王,倚馬草詔、傳檄天下,然後成功立業,這是歷來的傳統,遇到一個可以托付的人,深受知遇,以國士待之,那麼……」
鐵笑天微微一笑,有些動情的不讓他繼續說下去,「馬兄言重了,」他站起身來,轉身走到寬大的窗戶邊,拉開窗簾,澄空碧綠的藍天迎面撲來,海鳥兇猛的在浪的盡頭逆風搏擊,「命運讓一些胸懷博大的男人走到一起,一個理想把他們凝聚,他們渴望讓自己的夢想飛翔……」他猛的轉身,朝馬然伸出雙手,「你錯了,無論成敗與否,我們都是平等的,是夥伴——只是夥伴!!!」
馬然毅然站起身來,緊緊握住鐵笑天的雙手,一字一頓,「今日從君,定無負所托!」
楠木大門傳來一陣輕響,米秘書輕輕走了進來,咖啡煮好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8:34
第二十五章 對策
天色灰濛濛的,煙塵和水氣彷彿給這座城市下了一場薄霧,但車輛的囂叫卻破壞了這幾分有限的詩情畫意。鐵笑天坐在駕駛座上,等著前面的紅燈變綠。
從這裡望去,小區門口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很熱鬧,旁邊的公共汽車站擁擠非常,無數手挽菜籃的婦女進了又出。鐵笑天下意識的朝駕駛座前的電子鐘上瞟了一眼,正是下班的高峰期。
S市的房子是出名的貴,這片小區是按工薪家庭的需求開發的,即便如此,也可以讓一個勤儉的家庭辛勞很多年了。居住在這裡的人,大多都是公司企業的小職員之類,芸芸眾多而不引人注目,他們大多是受過一定教育、固定居住、身份清白的公民,相較其他地區而言,這裡的流動人口較少,治安秩序良好。鐵笑天認為這裡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優良避風港,所以剛到S市,他就想辦法在這裡租了一套兩居室的房子。
租給他房子的是一個年紀約三十多歲的婦女,按照時下最流行的方法——她叮囑鐵笑天對外宣稱是她表弟,這樣無論對她還是對鐵笑天,都可以少卻很多麻煩,對於這麼一個無可拒絕的條件,鐵笑天當然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雖然他知道現代化都市裡的人們不大留意別人,但有這個『表弟』身份,總是比沒有好些,至少可以搪塞居委會熱心的婆婆們。
現在這套房子的主人是周路,雖然那件事已經過去不少時日了,可以認為治安機構早以鬆懈或者把案卷投入了故紙堆,但鐵笑天還是在周路固定的電話匯報中囑咐他小心在意,不必惹出麻煩來——雖然周路本身就不是一個粗心大意的人。
把車停在樓下——今天鐵笑天駕駛的是一輛市價在幾萬元之內的經濟型小車,在這片小區,這樣的車倒也不少,至少鐵笑天旁邊的車位上就停著一輛,之所以不駕自己的車來,是不想引起鄰居們的猜測——無論是艷羨或是驚奇,這都是不必要的風險,謹慎是成功人士的美德,沒有必要為那短暫的舒適而給自己增添意外的麻煩。
鐵笑天輕輕敲擊著鐵門,門上的窺視孔微微閃過一絲寒光,隨即被打開。鐵笑天微笑著走了進去,「哐當」一聲,大門被重重的合上。
也許是空氣缺乏流動的關係,屋內有一股濃重的煙草味,大白天的,客廳裡的光線依然很不好,顯得有些陰森,如若不是廚房那邊向陽的窗戶漏進來一些光亮,也許會更為不堪。
周路坐在對面,擺動著茶几上的一個牛皮紙袋,他把袋子裡的照片一一取出,小心翼翼的一一歸類,排放在鐵笑天面前。
照片排列成常常的隊列,組成了幾條類似於電影慢鏡頭的動作,主角是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皮膚白皙,戴著金邊眼鏡,細長臉,看上去斯斯文文,服飾講究,一副商務人士的打扮,從照片上豪華的背景來看,事業也比較成功。另一個膚色黝黑,他在所有的照片上都戴著寬邊墨鏡,下巴上有幾道隱隱的傷疤,留著寸許長的硬發,身量不高但頗為壯實,雖然穿著一套筆挺的西服,但總給人一種不倫不類的感覺,不知道是視覺反應還是先入為主,他總感覺此人穿上一套叢林迷彩才可能合適些。鐵笑天拿起一副正面相對的照片,怔怔的看著他戴著墨鏡的臉,彷彿要穿過這張薄薄的紙片看到他的眼睛——即便是如此呆滯的照片,鐵笑天依然感覺到了那隱隱的殺氣。他閉上眼睛,想像著鏡片後面的冷漠與猙獰。
他把照片扔回茶几,點頭讚許道:「很好,辛苦你了!」好像很不在意的,他輕笑著擺弄著其他的照片,「醫生說嫂子需要好好調養,這樣的的傷害或許會留下婦科後遺症,所以我送她去了海南島的一個療養院——聽說那裡是國內最好的幾家之一。」
周路點了點頭,露出一絲感激的笑意,讓他凝固得有些冷酷陰森的臉上融化出一絲溫暖,「我知道,我們通過電話,看著她上的飛機……」他低下頭,「謝謝……」
鐵笑天移開話題,指著照片,「他和你一樣,也是久經戰火的戰士,你要小心。」
周路點了點頭,不過卻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第一次就感覺到了,還好,有點專業的味道,他是軍隊的人麼?」
鐵笑天微笑道,「可以這麼說,他是斯里蘭卡泰米爾猛虎組織派過來的聯絡員——如果不是經過多次的叢林戰火考驗,是應該不會得到這樣的信任的。」
周路靜靜的看著鐵笑天,一言不發,他知道,今天鐵笑天會告訴自己很多事情。
鐵笑天明白周路的想法,他清了清嗓子,指著照片上的那個斯文男人,「這是HK特別行政區內『三合會』的重要幹部,實際上也是他們的東南亞地區的代表人之一,負責毒品和軍火的聯絡洽談。」
說到這裡,鐵笑天停頓了下來,好像在思索些什麼,忽然開口道:「美國是世界上毒品消費最大的國家,根據他們『聯邦緝毒署』20XX年的政府報告,其中有百分之七十五來自來哥倫比亞,百分之十由墨西哥、西西里流入……」他笑了笑,「還有百分之十五是東南亞出品,這條黑色通道之前大多從曼谷方向流動,但自從中國內地與世界經濟接軌之後,中國內地的這條幹線也越來越受重視,從這裡,經HK自由港,轉道馬六甲海峽,越過印度洋,一直往西,送上美利堅的大陸……」
周路有些疑惑的看著鐵笑天,感覺他說的好像與當前的事情沒有任何干係。
「這條線實在太長了,以至於沒有任何勢力敢完全保證它的安全,在上個世紀的某些年代,他們的船隻經過某些海域的時候,經常受到襲擊,損失慘重……在印度洋的某個關鍵海域,有一個勢力實在眼紅得很,為了充實戰爭的軍費,他們也要求瓜分這條線的利潤,」鐵笑天啞然失笑,「當然,衝突不如合作,雖然他們很不情願,但猛虎組織還是成了這條線上的大股東,……」他輕描淡寫的簡單介紹了照片上兩個人的關係。
「不過他們這次來,不全是為了毒品,」他瞇起眼睛,盯著聚精會神的周路,「他們企圖建立一個穩定的通道,聯絡一個堅實的盟友——我猜測,他們希望這個盟友神通廣大,不但能鞏固穩定西南邊境的毒品通道,而且能從西伯利亞方向建立一個俄制武器的通道,同時還向西北輻射……」他笑了笑,看著周路,「說到你的『地盤』了,你在那邊『工作』過多年,應該知道對手使用的是一些什麼武器——那都是一些世界強國援助的先進的武器……」鐵笑天正色道,「這些武器也是猛虎垂涎已久的東西,要知道,他們被封鎖了很多年,他們的進口渠道多是被交易伙半欺詐的情況下建立的,所以,這次他們應該下了血本,聯合『三合會』希圖在中國搞一個大動作。」
周路顯然陷入了固定的思維裡去了,失聲問道:「那我們如何制止他們?」
鐵笑天哈哈大笑,「『制止』?!為什麼要『制止』?」他收起笑容,「說起毒品,沒有中國人會對它有好感,因為它老會讓人想起一八四零年的一些事情,」他眼中掠過仇恨的顏色,「但正因為如此,我才會想起另一個辦法——我決定經營這個通道,並且努力把它鞏固擴大——和歷史不同的是,這場『鴉片戰爭』的發起人不再是原來的那些人,而進攻和防守的角色已經相互對調,呵呵……」他斜著眼睛看著周路,輕輕笑道。
周路茫然看著鐵笑天,顯然對他的話有些難以接受。
鐵笑天肅容道,「你還記得戰死在身邊的朋友麼?你難道不知道射過來的子彈是從哪裡來的?!那是哪裡的鋼鐵?!」他把身軀靠回沙發,「其實事情本來就很簡單,在利益面前,道義就像被扒光了衣服的小姑娘,至於用什麼還擊,根本不重要。」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你不要太幼稚!」
周路臉色黯然,顯然想起了那些倒在黃沙中的兄弟,他咬了咬牙齒,「對,人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鐵笑天哈哈大笑,引用某本小說裡的一句話,「你咬我一口,小小的;我就咬你兩口,大大的……哈哈……」氣氛輕鬆起來,兩人都露出了會心笑容。
周路點了點頭,「頭兒,你說得對,那軍火的事?!……」
鐵笑天心裡鬆了一口氣,對於周路這樣的受過正統教育的軍人,要改變他的理念是很有風險的,他之前其實沒有什麼把握讓他接受自己的計劃,想不到這樣稍微歪曲了一下「民族大義」,他就接受了自己的觀點,以至於後來的招數都省下了。
他擺了擺手,搖頭道:「軍火的事得按我們的想法來辦,」他凝神思索,「對於西北方向,我們不但不能給他們接洽,而且還要完全切斷他們的聯繫可能——第一,我們不可能為了錢完全置民族利益而不顧,第二,如果他們達成合作意向,也會極大的影響我們在中國大陸的地位,損害我們的利益;」他頓了頓,「至於東北方向,牽涉太遠了,而且那邊各方勢力干係很複雜,沒有我們的插足之地,所以也暫不做考慮。」
鐵笑天看著周路皺起眉頭,「這個你不要擔心,東南亞還是有一些貨源的,而且不需要我們去組織,」他抬起頭,悠悠的說道,「我已經開始著手準備自己的生產基地,視情況而動。」
周路彷彿有些明白了,點了點頭,「那我們現在如何和他們接洽?」
鐵笑天笑了笑,「不用,他們會找我們。」他遞過一張名片,「我現在是大禹集團的行政總監、董事會成員,他們這次來,就是以大禹集團為目標的。」看周路有些不解,他解釋道:「大禹正好符合他們的條件——歷史不清白,與他們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容易下手;業務不正,直到現在還幹著走私、『洗錢』等行當,本身卻是規模巨大的企業,實力雄厚,在內地各個地區都有分部……」他輕輕一笑,「所以,這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最關鍵的只是誰主導誰而已。」
周路好像想起了什麼,陷入了深思,忽然說道:「這樣大的工作,恐怕我們的人手不夠!」
鐵笑天點了點頭,「這是我今天找你的目的之一,」他緊緊盯著周路,「僅僅依靠大禹的實力,那是不夠的——我的意思不是說大禹的經濟力量不夠,我的意思是——我們需要另一種實力——地下的、可以震駭對方的武裝力量,它必須是一支受過嚴格訓練的、團結的、裝備精良的、有實戰經驗的老練的部隊,」他忽然歎了一口氣,「你知道麼?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實際的需要——現在的大禹集團董事長,就曾經公開的被那些人赤裸裸的威脅,這就是手中缺乏這種力量的結果,任人魚肉——我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他抬頭凝視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中漂浮著幾個模糊的小點,這樣的天氣,居然有人在房頂上放風箏,他悠悠的說道,「我不喜歡使用暴力方法來解決事情,但我更不喜歡別人用暴力的方法來對付我,何況……何況這樣的事情,很多情況下是用暴力開路的,我們不能不早做準備,因為,沒有實力的人,是不會受到『業內人士』的尊敬的。」
鐵笑天看著周路,「所以,我希望這個組建工作由你負責,你現在有適合的人選麼?」
周路搖頭苦笑,鐵笑天心中一沉,忽然想到,他逃亡在外有幾年了,和原來的朋友未必還會有聯繫,自己的想法看來有誤。
「不是沒有,」看著鐵笑天有些失望,周路笑道,「你誤會了,我是笑我們這些人,征戰沙場,回家了卻沒有幾個能出頭的,」他苦笑道,「我有一批戰友,轉業後被統一分配到H省國有紡織廠公安處,原本是說有編製的公安警察,後來事過境遷,公安處被裁撤,有的變成工廠保安,有的進了車間當工人——我們這些人,只會幹活,又沒什麼關係……」他謂然浩歎,只是苦笑。
鐵笑天心中一喜,「你能招呼他們過來麼?」
周路苦笑道,「他們已經過來了,昨天,我原來的副連長還在我這裡窩了一宿。」
鐵笑天大訝,「怎麼?就過來了?廠子倒閉了麼?」
「廠子倒沒倒閉,只是搞了個『國有資產改良』,資產重組,你知道的,他們原本就不是熟練工人,車間裡的下崗了,當保安的又被裁員,只剩一個副連長當保安副主任。」他苦笑道,「副連長原來有個老婆,小日子還過得,可惜太倒霉,唯一的女兒得了富貴病——鬧得傾家蕩產,後來乾脆房子也沒有了,他那點工資濟不了事,越過越苦,老婆去年跟人跑了,後來廠裡這麼一變,乾脆心一橫,帶著戰友一起來S市找機會。」
「其他戰友呢?沒家事之累麼?」
「本來復員了是各奔東西的,但我們那批人大都是農村兵,沒熬上軍校也沒升軍士,沒有工作安排,發了點錢就回家了,副連長到了紡織廠,當時是個小官,手裡有點小權,乾脆就把他們都召過去,原來想大小也算『正式工作』,卻沒想到今天忽然就一起下崗了。」他點燃一支煙,神色黯然,「誰看得上這批大頭兵呢?除了副連長——副連長現在也是光棍了……哈哈……」他哈哈大笑,笑得連話也說不下去了,好像開心無比,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沒想過做別的事情麼?難道沒想過學門手藝?」鐵笑天小心翼翼的做著調查。
「手藝?呵呵……」周路聽著好笑,「我們一共當了七年大頭兵,唯一的手藝就是殺人,當年……」他眼力煥發出異樣的神采,不知道從哪裡湧出一股豪氣,「當年在西北一帶,從南疆到北疆,幾十萬部隊誰不知道我們?!我們是殺人最多、戰績最好、出勤率、傷亡率最高的特種部隊,潛伏、空投、奔襲、暗殺、巷戰、斬首咱啥沒幹過?!咱們這幾十號兄弟,誰撩開衣服身上沒幾個槍眼的?!哈哈……」他搖了搖頭,不知道是痛心還是不屑,「可惜咱們不會修皮鞋,不會擺地攤,不會烤羊肉串……沒啥手藝。」
「現在在S市的有幾個?都找到工作麼?」鐵笑天問道。
「紡織廠的全來了,連副連長在內,總共七個人,現在都在火車站當搬運工——那種私人雇的零工,一天八十塊,嘿嘿……」周路笑道,「據說一個月下來,是他們原來工資的五倍。」他拍了拍沙發的靠墊,「昨天副連長的女兒被醫院停藥了,找我拿了筆錢……全給他了……」他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鐵笑天。
鐵笑天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明白,應當如此,」他掏出支票簿,隨手填了一張,遞給周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咱們不能不盡些心意。」
周路搖搖頭,用一種奇怪的神色看著鐵笑天,「等下你自己『轉交』給他罷。」
「等下??」鐵笑天驚訝的問道。
周路看了看牆上的大鐘,「他們馬上就收工了,等下會來我這裡做飯,」他笑了笑,「自己做飯要便宜些。」
話才說完,鐵笑天的耳朵微微一縮,樓道裡傳來一陣和諧的震動聲——從感覺上應該是有很多人,但震動卻極有規律,彷彿只有一人,雖然比起普通人來要輕微許多,卻隱隱透出一股殺伐的味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8:49
第二十六章 組建
「咯吱」一聲,走廊上森森的光線射進了陰暗的房間,帶齊一股輕微的氣旋,一股新的空氣富有界運的湧了進來,層層湧動,鐵笑天甚至問道了那股搜有樓道都共有的霉味,他伸出手來,皮膚表層的汗毛感受著氣流的旋律,腳步越來越近,嘎然而知,幾乎是同時,空氣也平靜了下來——鐵笑天點了點頭,他們的實力看來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好。
不知道是習慣還是刻意,這幾人的腳步的震動給鐵笑天的感覺很凝重——也學這就是物理學上的共振吧?他甚至有一種荒謬的錯覺,他想起了列車行進中的聲響。
一行七人走了進來,沒有聽到意想中的寒暄招呼,門輕輕的合上了,客廳不大甚至可以說很小,但不知道如何,進來這麼多人,卻沒有擁擠的感覺。
陌生看到了陌生人,靜靜的互相大量,出乎鐵笑天的意料,不知道是天生的冷靜還是一切早就排演完畢,他們似乎並不驚訝自己的出現。
鐵笑天抬起頭,一片黑白斑駁的顏色映入眼簾,七個人的服飾很相近,但絕不統一,色彩款式互有區別,唯一相同的是,都是野戰迷彩服。他們並沒有鐵笑天想像中的那麼強壯彪悍,或許是看上去有些臃腫的軍服掩蓋了真相,但絕對的健壯,裸露出來的肌肉噴張的手腕完全可以證明這一點。鐵笑天又理由相信,他們很可能是一些孤僻的人,因為從他們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不到一寸長的頭髮下的酒肉僵硬務必,也許是人多的緣故,客廳裡的光線更加的黯淡。可能是因為他們更適合黑暗,靜靜地像一堆夜幕中的岩石。
鐵笑天站了起來,期待這周路會作一些禮貌上的介紹,出乎他的意料,周路緊緊只是對著為首的點了點頭:「來了客人,我們去買些菜來!」很有秩序的,沒有語言的,可以說是極無禮貌的,兩個人走進了廚房,除了為首的,其他人跟隨這周路,離開了客廳。
鐵笑天有些驚訝,但隨即明白過來,這是一次早有默契的會面,面前的這個人,就是他們的首領;而這個首領,則代表他們全部的態度。
鐵笑天明白,對於這樣一個群體,收服他們,第一步就得收服他們的首領,然後首領則可以利用他的威望,令鐵笑天得到這一切——這也是他們所盼望的。
這個人微微一笑,伸出手來,「您好,中尉!」
鐵笑天心中一凜,有些機械的伸出手去,和他僵硬的握了握手,看來周路對他沒有任何的保留,連那次自己杜撰的東西都沒有隱瞞,臉上卻帶著那種格式化的微笑,「我姓鐵——現在叫鐵潤霖!」
那人鬆開手,在鐵笑天旁邊坐了下來,「當他們還是新兵的時候,叫我連長,過了一連,變成了『頭兒』,不過現在他們都叫我『老狼』,我姓郎,郎玉。」他笑了笑,「我們都喜歡狼——戈壁灘上的那種。」
老狼看上去很滄桑,額頭上的皺紋很深,短短的鬢角已經微微發白,看上去似乎年紀不輕了,但黝黑粗糙的皮膚卻看上去極有紋理,泛出健康的顏色,也許是經常皺眉的緣故,眉心隱隱有個「川」字,看得出來,他的生活充滿了太多的不愉快,嚴重的影響了他的睡眠質量,瞳孔邊上的眼白凝滿了層層血絲,彷彿植物的根筋,已經深深的陷入了眼球而不會褪去,雖然深凹的眼睛依然保持著那種若有若無的銳利和鋒刃,但卻總也掩飾不住那一絲疲倦與無奈。
生活已經拋棄了他,但他還沒來得及拋棄生活,因為,他還有責任。
鐵笑天覺得,談話應該從輕鬆一點的地方開始。他微笑著注視著老狼,「您的姓氏很有意思——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您的祖籍應該是在北方!」
「呵呵,是的,我是滿族,準確一點的話,應該是鑲藍旗!」老狼搖了搖頭,似乎是在尋找那塵封中的記憶。
「哦?呵呵,女真後裔,那可真應了那句話,」鐵笑天笑道,「天生的軍人,不是麼?」
「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只是軍士,」老狼苦笑著說,顯然,他不太習慣象陰謀家般繞圈子,「退役的時候,也只是正好熬到少尉這個門檻上——長官!」
「我很久以前就不是軍官了,我已經不喜歡那些東西了——雖然我曾經打算為它獻出一切!」鐵笑天的笑容忽然有些呆滯。
老狼搖了搖頭,「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死在軍營裡。」他歎了一口氣,暗淡的眼神中彷彿抹上了一些光彩。
鐵笑天明白,對於這樣的人,僅僅依靠金錢拉攏是遠遠不夠的,有些東西已經凝固在了他們的頭腦裡,成為了他們腦細胞的一部分,如果沒有適當的切入點,他們寧可坐在街上要飯,也不會違背那些東西。鐵笑天打定主義,暗暗調整著老三,準備著即將到來的表演,希冀能在心理上攻破他的防線,得到他們的認同。
他看了看老狼的衣袖,堅硬的布料已經磨出了好幾個缺口,洗得發白的軍服上有很多地方已經褪去了原來的顏色,看上去很像某個建築工地上的民工,當然,民工不會習慣穿這種厚重的軍靴,雖然皮革早已失去了原來的色澤,不知道換過多少次底的靴子已經扭曲得看不清原來的款式,但那凝重的靴頭,一絲不苟的扎得緊緊的褲管,依然保持著威武的氣度。
鐵笑天點了點頭,「我明白,這件衣服,穿上去了就一輩子也無法脫掉,」他忽然有些沉痛的斂起笑容,「但是我不同,我穿西服的時候比穿這個的時候要多得多——我只是一個證件上的軍人!」
鐵笑天看了他一眼,「但是我敢肯定,我們挨子彈的機會不會比任何人少,我們在任何時候都呼吸著生死之間的空氣,」他的神色有些癡呆,彷彿已經完全沉浸在了回憶之中,「那是什麼樣的戰鬥呵,老鼠一樣的生活,在洗澡的時候把手槍浸在浴盆底下,在睡夢之中拔槍驚起,在街頭戰戰兢兢的判斷著子彈飛來的方向,在針尖上盤旋,在火焰中舞蹈,沒有鮮花,沒有掌聲……當你筋疲力盡的倒下,卻沒有蓋國旗的機會……」他全神貫注的投入到自己臆造中的境界中去,竭力發揮著自己的表演才能,通過老三的幫助,他的眼圈漸漸發紅,「甚至當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倒在血泊裡,你卻不能哭泣、不能呼喊、不能挽救,你只能冷眼旁觀、掉頭而去……或許,還要補上一槍來贏得敵人的欣悅……」
老狼有些動容,開始用一種全新的眼光看著他。
這是戰士對戰士的審視。
鐵笑天漸漸冷卻下來,他深深的呼吸,彷彿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良久,他搖了搖頭,彷彿在擺脫著什麼,苦笑著轉過頭來,「其實我們是一類人——唯一的區別是戰鬥的方式。」
「或許周路已經告訴過你,」鐵笑天謹慎的挑選著詞彙,抬起頭來,仰望著頭頂的掛鐘,「人們說我們是最堅強的戰士,可以忍受任何打擊——其實他們錯了,我們的神經如此的脆弱——我們根本無法忍受背叛與拋棄,當發現自己被所忠誠所熱愛的人像一塊抹布一樣拋落在塵土裡……某個早晨醒來的時候,我驚訝的發現我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勇氣、信仰、希望、鬥志……我萬念俱灰,我喪魂失魄——我原本以為自己堅硬得像一塊岩石、頑強得像一團鋼鐵,卻忽然在某個早晨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默良久,忽然輕笑道,「幸運的是,我挺過來了。」
「所以你走上了國家秩序所不能容許的路?!」老狼平靜的問道,冷靜得不帶一絲感情。
鐵笑天掉過頭來,毫不客氣的和他對視,「拋棄我的不是國家,國家並沒有拋棄我,拋棄我的只是那一小撮人,」他驕傲而不無輕蔑的說道,「他們和國家是兩回事——我依然是戰士,我並沒有放棄戰鬥。」
兩人靜靜的互相注視著彼此的眼睛,忽然驚訝的發現彼此的目光如此的清澈而沒有一絲雜質。
老狼低下頭來,迴避了鐵笑天銳利的眼神,「那你還要周路去做那些事?!」他的語氣透出一絲軟弱。
鐵笑天微微一笑,伸出手來,攤開在老狼眼前,「你看到了什麼?!」
老狼瞇著眼睛,疑惑的看著鐵笑天的臉,這雙手皮膚白皙,晶瑩如玉。
鐵笑天收回雙手,「我已經盡我最大的努力去保持它的清潔,所以當你看到它的時候,它是乾淨的——但是,我敢保證,它上面仍然有成千上萬的灰塵、細菌,」他看了一眼老狼,「但是我已經滿意了,因為我知道,除非我不想存活在空氣中而把自己密封在真空狀態下,所以這些是無法避免的——國家也是一樣,除非我們想回到那個茹毛飲血的時代。」
鐵笑天緩緩的把身體靠回在沙發上,看著若有所思的老狼,平靜的說道,「所以這個世界是個很奇怪的世界,上帝似乎不喜歡那種絕對乾淨的東西,所以,他決定讓他們共存,」他笑了笑,拍拍自己的肚子,「我們的身體也是一樣的,等下我們吃下精心準備的晚餐……」他瞇著眼睛,順著自己的咽喉、胸脯、肚腹比畫下來,「當晚餐運行到小腸的時候,我們會驚訝的發現——少了這些污穢的東西,我們居然活不下去……」
老狼似乎有些明白了,「……這是兩回事。」他沉聲抗議道,「如果沒有人去做那樣的事,我們的國家應該會更好些!」
鐵笑天不去理會他,彷彿在跟自己說話,「有時候我總是在想,為什麼我們會依靠這些小東西呢?難道沒有它們我們就不行麼?我查閱過很多資料,想了很久,沒有人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他看了一眼老狼,滿意的發現他在注意的聆聽,「終於有一天我想明白了!」他猛的轉過頭來,緊緊的盯著老狼,「因為我們沒有辦法消滅它們,它們超出我們能力之外生存著,所以——我們只能讓它們的存在對我們有用!」
他冷冷的看著老狼,隨和的目光剎時冰冷若刃,「國家亦是如此——有些東西,你可以用政策是壓制它,用輿論去抵制它,用法律去打擊它;但它卻永遠存在,不依你的意志為轉移,」他仰望著天花板,「有位先知說過,當利潤達到百分之一百、兩百、三百……超出了社會秩序允許的範圍之後,人們就會變得瘋狂,所以,這個事業就像永遠吸引著飛蛾的燭火,永遠引誘著人們去不顧一切的瘋狂。」
老狼凝望著自己的靴尖,一言不發。
「我那個時候就在想,為什麼大禹治水為什麼會成功呢?他和他的父親有什麼區別?——我總是在想,我們既然沒有辦法把洪水攔截住、去消滅光,那為什麼我們不能去引導呢?!」鐵笑天臉色一變,溫暖和藹,居高臨下的看著老狼,「所以,我就要去嘗試、去發現,我要深入這個事業,精通這個行業,甚至控制中國的這個行業,等到它能夠隨著著我的脈搏而呼吸的時候,我相信,它的存在就會慢慢變得對我們這個國家有用——就像幾百年前的黑奴之於美洲、一百年前的鴉片之於大英帝國……」
鐵笑天的話顯然深深的觸動了老狼,彷彿讓他進入了一個夢幻般的世界,他不自覺的把手伸進了口袋裡,掏出一支劣質香煙,緩緩點燃,陷入了沉思。
鐵笑天微笑著看著老狼,「而且,我們或許還可以做到這些——讓頂天立地的漢子能夠有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讓白髮蒼蒼的父母老有所歸,讓棲息無著的孩子喜樂成人……」他意味深長的看了老狼一眼,悠悠的說道,「……讓自己所摯愛的親人不至於受病痛的折磨,不會因為英雄的窘迫而讓她痛苦的忍耐……」
彷彿一個最重的砝碼被拋上了天平,老狼渾身一震,呆呆的說不出話來,一股亮晶晶的東西彷彿在他眼中流轉著、旋轉著,若隱若現,以至於煙頭快要灼到了手指他都沒有發覺。
彷彿下了一個什麼決心,他狠狠的把最後幾絲煙霧吞了下去,重重的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把它碾得粉碎。
他抬起頭來,「你要我們做什麼?!」
鐵笑天重重的舒了一口氣,仰望著上空,嘴角微微蠕動,忍不住慢慢綻開一絲滿意的笑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9:12
第二十七章 組建(下)
空氣的質量不好,很不好。
除了鐵笑天之外,所有的人都在抽煙,不大的房間裡煙霧繚繞,進一步局限了功率本來就不大的日光燈的作用,讓每人個人看起來都朦朦朧朧的。
鐵笑天立在房間的中央,他的面前,坐著一排看上去很失落的男人,雖然每個人都身強體壯,但不知如何,每個人都顯得很茫然,很憂鬱,嚴謹森然的坐姿固然令人望而生畏,但落在鐵笑天眼裡,總是感覺少了點什麼,彷彿呆在動物園裡的猛獸,在鐵籠子外面看,威風凜凜,雄風依舊,其實不是,神經因為久未嗜血而遲鈍,牙齒因為不再磨礪而蒙垢,昔日的利爪現在只能用來對付虱子,叢林之王只能依靠出擺出美麗的皮毛來度日。
他們是戰士,不過已經死去;鐵笑天站在這裡,是想讓他們活過來。
怎樣才能讓他們復活?怎樣才能使他們如以前一般衝鋒陷陣,置生死安危於不顧,為了某一樣東西出生入死毫無怨言?
怎樣才能把這一群睡著了的獅子喚醒?!怎樣才能把他們喚醒之後又能如百煉鋼繞指柔般掌握在手心?!
鐵笑天凝望著牆上的八駿圖,這是一副廉價的臨徐悲鴻作品,面積不小,可惜群馬失之呆滯,有形無神,惟有頭馬似乎有點氣力,看上去有些神采。他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輕聲說道:「——同志們好!!!」
對面依然無動於衷,彷彿鐵笑天在和空氣對話,但有一個小動作被他敏銳的察覺到了,不知道是條件反射還是出於禮貌,他們掐滅了煙頭。
也許只有中國軍人才會有這樣的反應,渾而不自覺卻又深入骨髓。
鐵笑天心中點頭,臉上卻浮起一絲微笑:「先生們,很榮幸的能邀請到各位加盟。」他轉過身去,聲音帶出一絲酸楚,「剛才是最後一次用『同志』來稱呼大家了……」
對面的人們臉頰紛紛不由自主的微微抽動,如岩石般凝固住的表情似乎有些變化。鐵笑天語氣一轉,宛宛說道:「大家是不是有這樣一種的想法——現在是如梁山好漢般落草為寇?!」
他故意停頓了幾秒鐘,彷彿是故意讓大家進行遐想,然後又忽然打斷大家的思緒,好像是在自言自語,「我會幹什麼呢??!他會要我們幹什麼呢?」鐵笑天微微一笑,拖長了聲調,「無非就是想僱傭我們這些人殺人放火,給他賣命吧?!……」
歷史證明,利益的結合往往經不起風浪的考驗,僱傭的關係肯定無法維持長久,他們所從事的工作與其他工作不同,是一個非常需要信任的工作,親情或者友誼可能在短時間內做到這一點,但可惜的是鐵笑天和他們既不是戰友又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想來只有用其他的方法來凝聚他們了。
現在需要的是虛擬出一個超脫的、能讓人信仰的、讓人拋頭顱灑熱血的目標,把他們整合成一個有戰鬥意志的整體,而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解開這個死結——他們眼中的黑道買賣和相互之間的僱傭觀念。如果要利用這些「是非正義」觀念很強的正規軍人,就必須要做到這一點。
「我首先得給大家一個說明:我是商人——從今天開始,各位也是商人。」他環顧著眾人,口中說道,「我知道你們心裡在想什麼,那麼,我現在告訴你們,你們都錯了。」
「請原諒我用這樣的方式在跟大家解釋這個問題,」鐵笑天瀟灑的微微示歉,然後從口袋中摸出一支筆來,在牆上的八駿圖上寫下「黑社會」——「商人」兩個字,不理眾人疑惑的目光,自顧自的說道,「我現在給大家上第一課,那就是,我們準備幹什麼?!」
「在中國,黑道的歷史淵遠流長,如果按定義來劃分的話,遠古時代的劍客、俠士都可以說屬於這個範疇——不從事社會生產,未經官方允許,擅自的使用暴力來牟取個人利益——經濟利益或者社會利益,按照中國社會傳統和民眾對強者的崇拜,他們被蒙上了許多傳奇色彩,往往被賦予『英雄的稱號』,呵呵……」
鐵笑天笑了笑,「按照我們現在說法,他們的行為往往在正義的方面被肯定——如『對暴政的反抗』等等,有趣的是,根據調查或資料記載的分析,大多數人民對他們的崇拜卻是來源於羨慕,羨慕他們揮金如土,一言不合,斬卻仇人頭的瀟灑生活——我們所知道的那些大俠、英雄,幹過許多眾位從來沒想過的事情,比如,搶劫政府的運鈔(銀)車隊、走私官方禁賣的物品等等——各位也許不知道,當年的孫中山先生也曾積極參與過這些活動——當年反抗清朝、反抗袁世凱等軍閥的軍事行動的軍費有很大一部分來自於煙土、軍火的走私利潤,歷史往往就這麼奇怪,什麼『哥老會』、『袍哥會』這些令各位不齒的『歹徒』居然會用走私來推動中國社會的進步——當然,我不知道他們是自覺還是盲動,但到底他們還是做了,所以,我有時侯總是想,我以前對他們的看法是不是錯了,或者,失之偏頗。」
對面的人們表情複雜,有的驚詫莫名,有的欣喜讚歎,有的一臉迷茫,老狼和周路則皺著眉頭,一臉深思。
「按照現代法律觀念的定義,黑社會最大的特徵就是反秩序——反對現行法律所維護的社會秩序,出於經濟利益的驅動,建立另一套地下秩序,以最直接的暴力手段為後盾,利用政府方面對社會管理的漏洞,進行一系列有組織的活動,以損害整個社會為代價來獲取個別集團的私人利益。」鐵笑天彷彿背書一般,口中朗朗說道,觀察著眾人的反應。
果然,眾人的表情更為迷茫,有的人眉頭舒展,顯然這些話對上了他以前的觀念,有的人則一臉疑惑,察覺到他前言不對後語,料想必定是反話。
「如果官方代表一切人的利益,黑社會倒確實是一切人的敵人了,我原來也是這樣認為,可惜,後來我發現在我錯了。」鐵笑天凝視著天花板,悠悠的問道,「各位來S市的時日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了,想必看到過一些東西,認識過一些人,結交過跟諸位做一樣工作的人們,」他笑了笑,「如果有一天,他們實在無法忍受了,去參加了黑社會,各位是否會對他們寬容一些?!」他長歎一聲,「淒風苦雨,累死累活,衣不蔽體,食不裹腹,上無片瓦遮身,下無立錐之地;七尺男兒,進不能豐衣足食,退不能兼濟父母……」
眾人悚然動容,臉上的筋肉突突直跳,浮起痛苦的神色,想來都觸動了內心的痛處。
「餓死不做賊,窮死不為寇?!」鐵笑天「嘿嘿」笑道,「誰讓我餓死呢?誰讓我窮死呢?我不會做田麼?我沒去上工麼?」他口中切齒,面上微笑,「男子漢大丈夫立身於世,不能孺養父母,不能照顧妻兒?!」他大聲喝道,「為什麼我們就不能更進一步,揚名立萬,兼濟天下?!」他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們,「其實,對於從前,我們早就已經死了。」
眾人默默無語,心思活泛起來。
「我不是黑社會,大家也不會去做黑社會,或者以後別人會這麼看待我們,但我希望大家都能夠明白,我們的身份是商人。」鐵笑天微笑道。「我現在的身份是大禹集團的行政總監,董事長的未來女婿,資產的未來接班人,不久之後的億萬富翁,所以,各位千萬要注意,不要把我和街頭上兜售搖頭丸和劣質毒品、手拎兩把菜刀沿街勒索收取保護費的人混淆了。」
除了老狼和周路,其他人都張大了嘴,驚訝的看著鐵笑天,感覺有些不能置信。
「為什麼像我這樣的人會做這樣的事情?!」鐵笑天知道他們在想什麼,「這個問題很複雜,但我盡量讓大家明白這個答案。」
他清了清嗓子,「第一,這裡面有巨大的利潤,而且我沒有能力制止這樣的事情,所有我只有盡量想辦法去控制它、壟斷它,獲取它的利潤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第二,這樣的事情對我們的國家來說,情況嚴重的話會造成經濟災難,政府在這些方面由於受到內部腐敗、官僚機制因素的制約,有心無力,所以,需要一個強有力的鐵碗人物出來控制局面;第三,有個人情結,我很憎惡那一小撮人,我想,如果我們能佔據強勢地位的話,能夠清理他們、報復他們——大家都有相同的經歷,周路甚至為此亡命天涯,想必不會反感。」
鐵笑天微笑著看著周路,看得他微微臉紅,「最後一個原因,」他悠悠長歎,「人生需要一個挑戰,對於一個戰士來說,與其毫無意義的老死在床上,不如壯懷激烈的倒在戰場——何況,我早就死過一次了。」
「各位只是我們這個集團的一部分——以後你們會知道,除了你們,我們還有電子專家、物理專家、農業專家、氣象學家,管理精英,談判專家、金融學家等等,」看著眾人驚訝讚歎的表情,鐵笑天微笑道,「現在大家明白了麼?!各位即將從事的是什麼樣的事業?是不是打家劫舍、殺人放火?!」
「毋庸諱言,我來邀請各位加盟就是為了各位擁有的專業技能——我想請大家明白一點,我將使用各位的戰爭技能,進行一些暴力行動,但絕非是簡單的與人爭奪地盤、搶劫毒品或者軍火的黑道份額,也不可能指示各位為了我一己私利去進行報復行動……」
看著眾人驚奇而又微微透出欣喜的面龐,鐵笑天大聲喝道:「先生們,你們的任何行動都將經過深思熟慮,都必須從屬於我們的事業——我們將通過各種手段:走私、販毒、洗錢、運送軍火等等來累計資本。我們將進入世界金融市場,成為誰都不可忽視的大鱷;我們將投斥大量資本,在荒漠無人的國土上進行土壤改造,讓黃土變成草原,讓沙漠成為綠洲,讓那些飢餓疲憊的同胞能有時間想吃飯以外的事情;我們在醞釀一個系統的教育投資集團,走資本運做的長期回報路線,以雙贏為目的,分地區分階段的興建學校,在孩子們不用光著腳看著校園發愁的同時,為我們集團的擴大再擴大積累人力資源;同時,我們將使用任何手段:盜竊、詐騙、爆炸、偽造他國商品甚至恐怖活動,人為的製造商業紛爭,挑撥他國商業合作關係,竊取他人商業秘密、技術機密,綁架、脅迫他國科學家,發展自己的製造業,讓地球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madeinChina』……」
他忽然停頓下來,沉默了幾秒鐘,彷彿在宣言中嘎然而止,就在眾人沉浸在冥想中的時候,鐵笑天平緩著自己的語氣,努力讓它悲壯而蒼涼,「我們也許會失敗,也許成功離我們太遙遠,我們或者會死去,更可能的是,我們這一批人、這一代人無法做到——那麼,」鐵笑天大聲問道,「先生們!!——這已經不是天方夜潭,我現在具備了起步的一起:我現在是一個身份顯赫的社會新貴;我現在已經擁有一個跨國商業集團;我現在能支配集團內部分門別類、種類繁多的各式機構;我現在手上有億萬資金;我現在擁有一大批科技人才,——而現在,我又擁有了你們,請問:我應不應該繼續做下去?!我知道這很瘋狂,但我還是想請問各位:諸位,請問你們願不願意陪我一起瘋狂?!!」
房間裡一片寂靜。
鐵笑天看也不看,再次轉過身去,看上去孤獨而寂寞,「呵呵……」他蒼涼的苦笑,「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別人,我也許太過分了一些……」
話沒說完,寂靜的房間突然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潮水般震動著所有人的耳膜,把鐵笑天的話淹沒在聲浪裡,鐵笑天如風般轉過身來,面前一排堅毅的面龐和含著熱淚的眼睛,以最標準的軍人立姿,屹立在他的身前。
鐵笑天輕按手掌,掌聲立即停止,他激動的看著他們,試探著發出簡短的命令:「請坐下!!!」
「呼啦!」一聲,軍人們立即在同一時間內以同一速度、同一姿勢端坐下去,凝神斂目,靜靜的等待著鐵笑天的下一個命令,精神勃發,鬥志昂揚,再不復從前低糜之態。
鐵笑天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地,收服、收服,「收」何其容易:「服」何其困難?!
「現在——郎玉!!!」老狼倏的起立,目光平視,立在鐵笑天的面前,「我任命你為指揮官,對部隊的所有事宜向我負責!!——周路,我任命你為部隊的副指揮官,郎玉的副手,輔助他並向他負責!」
「是!!!」
鐵笑天看著他們,「你們現在的任務就是進行恢復性訓練——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恢復你們的戰鬥力,我將通過某些途徑為大家找到合適的場地,至於個人方面,我將為各位在大禹集團裡安排適當的職位,同時給大家的家人寄出就職安置金和任職通知書——當然,這段時間各位是出差了!呵呵……」鐵笑天微微一笑,這些人脫離部隊有段時間了,戰鬥力應該有所下降,恢復性訓練是非常必要的,同時也要解決他們的後顧之憂,讓他們在充裕的經濟條件下和安穩的家庭輿論中為我所用——這也為將來可能發生的背叛和家屬控制未雨綢繆。
「我將為各位安排一個適當的名目:如登山愛好者協會、某球迷俱樂部等等為大家的體力訓練做掩護;射擊或者其他特種訓練的條件要求,郎玉或者周路研究決定後報我,我將盡快解決——我將在財務上對部隊的經費進行預算,由你們民主管理,至於武器彈藥、交通工具、特種器械等方面,由郎玉負責向我提供清單,我將盡快提供給你們!」
老狼忽然起立,鐵笑天心中詫異,「請說!」
「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專業,比如,他擅長潛伏狙殺,他擅長爆破……」他看了看鐵笑天,「作為指揮者,我想我是不是應該向您提供一份戰鬥力評估報告?!」
「謝謝!」鐵笑天帶著欣賞的目光看著老狼,「我會正確使用這支力量的,請放心,不會讓大家執行超出你們能力範圍之外的任務,」他斂起笑容,嚴肅的說道,「大家一定很明白自己的能力,我也清楚大家的長處——其實我已經有能力支配S市的黑幫社團,有很多瑣碎的事情不需要動用你們,你們是我們集團的最銳利的武器,不經過深思熟濾,我是不會動用你們的——我希望大家明白,你們的身份已經不同於往日,進行特種作戰行動的後遺症非常麻煩,因為假如忽然出現了一支能危害整個社會安全的武裝力量,而不是官方行動,就具有反社會性質,任何政府都對此敏感非常,通常會對其追殺到底——所以,如果不是情勢必須或者利益比率無法容忍,我是不會隨便決定的。」他看了看老狼,「謝謝你的提醒,但對於戰士的特長——我只將將,不會練兵,一切都在你的權限範圍之內,這也是你對我負責的意義所在!」
「是!!!」
「恢復訓練的條件要求和預計期限你盡快列出清單,我希望盡快得到報告!」
「是!!!」
「那麼散會!」鐵笑天拿起外衣,朝門口走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9:31
第二十八章 視察
這個城市最近老下雨,一般來說,現在是深秋了,天氣應該乾燥才對,可是秋陽總是遮遮掩掩不肯露面,腥腥的海風最近總是帶著濕濕的味道,和著細雨肆虐著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
大禹集團行政總監的權力很大,與之相對應的是事務繁忙。辦公室裡永遠堆積著做不完的事情,幸好鐵笑天的秘書是個能幹的女孩子,這樣或多或少減輕了他的壓力。
這段時間以來鐵笑天以旺盛的精力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能力瘋狂工作,在大禹集團內部贏得了與自身地位相對稱的尊敬。裙帶關係所產生的負面影響漸漸淡去,下屬們背後不屑的評價變成了衷心的敬佩,任何時候瀟瀟灑灑的風度、如電腦般的記憶、狂人一般的精力、犀利的分析能力、關鍵時刻果斷拍板的魄力以及對犯錯員工的寬容,使他迅速成為大禹集團除張董事長外的第二個凝聚點,令所有的員工心折。
包括跟隨張董事長打江山的老一輩員工,直到現在,他們仍然是大禹集團的基石——他們分散掌握著大禹集團各個部門的運作,鐵笑天彗星般的崛起令他們有些措手不及,雖然從一開始他們就明白,這是集團的第二代接班人。出於對張董事長決策能力的慣性崇拜,他們在鐵笑天上任之初就對他抱有極大的期待,豈知鐵笑天的能力仍然在他們意料之外——「他幹得非常好,沒有人幹得比他更好了!」張明月的上司、集團的財務總監這樣評價。
按照今天的日程安排,他得去視察幾個旗下企業的經營狀況。第一站就是「夢飛翔俱樂部。」
從法律角度來說,「夢飛翔俱樂部」是隸屬於大禹集團的一個以經營娛樂項目為主的獨立法人——她的另一個名字是「夢飛翔娛股份有限責任公司」,張董事長經過對參考西方貴族式俱樂部的經營模式的調查,因此,她並沒有上市,持股人的範圍是封閉式的,到目前為止,仍然是三個發起人——其實鐵笑天也很清楚,她的資本構成有些複雜,恐怕不適宜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上市恐怕會弄巧成拙。
三個股東中,大禹的股份是最大的,擁有百分之四十九,理論上進行控股,其他兩家如果不進行聯合行動,也就無法與之對抗。知悉內情的人都明白,這是一種非常微妙的置衡。
整個公司的淨資產——不動產分門別類參考S市同期類似地產拍賣價格、聘請業內資深人士和專業會計師事務所進行評估,流動資本及其他動產參考中國人民銀行固定利率及累計各項投資回報的公平期待比率,減去經營期間產生的負資產,大概在十三億四千萬人民幣左右——大禹集團的財務部門是一個工作高質量、高效率的部門,這是根據上一個會計年度「夢飛翔股份有限責任公司」的財務報告和她的固定經營利潤整理出來的,前段時間,鐵笑天給他們下達了這個命令,所以今天早晨看到的報告完整而細緻。
雖然就大禹集團整體而言,從資本投入上來看,這個公司規模偏小影響力不大,但作為一個有全局觀念的企業家,也是不容忽視的。
黑色奔馳穩穩的朝前行駛,外面一片水霧,細密的雨點如同篩子篩過一般,均勻的打在車窗上,凝結成一顆又一顆晶瑩的淚珠。坐在車上的鐵笑天凝望著窗外,腦海裡重新浮現起那份大禹集團的絕密文件:
……股東A,大禹集團,各項投資折合人民幣陸億貳千萬人民幣……
……股東B,趙文梅,女。S市婦女聯合會主任,共產黨員,S市市委黃副書記之妻,各項投資折合人民幣伍億壹千萬人民幣……
……股東C,王馨(又名丸婆)女,德旺股份有限公司總裁,S市插花愛好者協會會長,S市希望工程捐助委員會名譽會員,各項投資折合人民幣壹億玖千萬人民幣……
……聘用總經理吳鐵誠,男,三十四歲,20XX年畢業於中國財經大學金融系,20XX年至20XX年於上海XX綜合證券公司任職,20XX年因「職務侵佔」、「挪用客戶資金」等罪名被捕,同年被上海XX區人民檢察院起訴,經上海XX區人民法院判處入獄四年,20XX年因在獄中表現良好,減刑八個月出獄。出獄後曾任職於S市XX家政公司清潔員,與S市市委黃副書記家庭保姆系老鄉,關係曖昧,20XX年經B股東、C股東聯合提議並通過,任「夢飛翔俱樂部」總經理,鑒於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對於公司企業職位資質的相關限定,修改公司章程,由大禹集團在任董事長兼任「夢飛翔股份有限責任公司」法人代表……
黑色的奔馳小車緩緩停下,等待著前面的綠燈通行指示,鐵笑天透過水氣朦朧的車窗朝外看去,一個面孔黑漆漆的孩子拿著一塊早已僵硬的燒餅,一臉幸福的依偎在正在給人擦鞋的媽媽身邊,小腳丫調皮的拍打著人行道上的水花。雨水和著汗水,讓媽媽的頭髮糾結成一團一團,以鐵笑天的目力,居然無法判斷她的年齡,面孔單調的只是一種死灰般的顏色,滿面的皺紋絕對不會令人產生「少婦」的聯想……轉角處忽然出現幾個綠色的制服,鐵笑天的心忽然一痛——那個僵硬的、帶著幾個小牙印的燒餅被人粗暴的打翻在雨水裡,一團一團的亂髮被人像拎瓶子一樣拎著,鐵笑天聽不到外面的聲音,或者他聽到了,彷彿聽到了,有人在用粗暴的聲氣咆哮著,呵斥著一些不容於這個城市的人。
奔馳車當然沒有這麼多愁善感,它緩緩啟動,慢慢加速,朝前面的水花衝去。這樣的事情、這樣的城市裡,真是平常又平常,也許有一天,他們不用離鄉背井,他們家鄉的土地不再貧瘠;也許會有一個人,會用特別的方法去幫助他們,也許到了那個時候,這樣的事情才不會像這樣「平常」。
吳鐵誠是一個乖巧的人,車還未到門口,他就遠遠的迎了出來,撐著雨傘,親自上前給鐵笑天拉開車門,口中笑道,「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上次鐵總監把我騙得好苦!!呵呵……」
鐵笑天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親熱的和他並肩走進了大堂,看著吳鐵誠受寵若驚的面孔,他微微一笑,「吳兄確實人才了得,打理著這一片花花產業,八面玲瓏、滴水不漏,哈哈……」他哈哈一笑,「小弟一向是非常佩服的!」
吳鐵誠笑容一滯,疑惑之色一閃即逝,隨即續上笑臉,「哪裡,哪裡,都是朋友、客人們抬舉,」他慇勤的引路,「這邊請!」
看來這應該是吳鐵誠的辦公室了,如果是的,那就說明此人尚有幾分風雅,整個房間簡樸整潔,對面牆上掛著八大山人的字畫,電腦前面居然掛著湖州狼毫和徽州墨盒,令人忍俊不禁。大班桌旁邊的書櫥上面擺滿了一排排書籍,出乎意料,除了少數幾本金融方面的工具書外,其他的都是文學或社會研究著作,鐵笑天細心的留意著扉頁,心中點頭,看來並非全是做樣子,此人翻書還是蠻勤快的。
辦公桌對面的牆上的條幅裝裱很不錯:「淡泊以明志,寧靜以致遠。」間架有致,筆力不凡,風骨甚佳,鐵笑天看了落款,微微一笑,「哦?!看不出來,吳兄真達人也!!!」他轉過身去,面對著吳鐵誠,「君子入俗,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吧?!」
有的人,習慣掖著幾副面孔,如果說剛才吳鐵誠經理像一個逢迎有道的奴才,那現在就像一個豪放不羈、氣度雍容的雅士,只見他哈哈一笑,「雖千萬人,吾往矣!!哪兒能處處理會別人?!鐵兄太拘束哩!」
鐵笑天亦大笑回應,誇張的一躬,「潤霖受教了!」兩人相視而笑,氣氛親密了許多,感覺有些知己惺惺的味道,一般在這樣的情況的下,可以談論工作以外的事情。
鐵笑天輕輕拍著手,在沙發上就坐,悠悠的看著牆上的字畫,「吳兄,外面風雨不小——你猜我這次來,是為了哪般?」
吳鐵城細心的斟酌著茶葉的份量,緩緩注入滾水,「這樣的天氣,烹茶須濃,暢口開胃,如此可不為方家所笑。」
鐵笑天哈哈一笑,「既然吳兄要我『暢口』,那我便放膽直言了!」他觀察吳鐵誠的反應,發現雖然他面上仍是淡淡的微笑,但腕部的肌肉微微抽動,握杯的指頭血色黯淡微微發白,顯然是用力過大,心不在焉所致。
「吳兄一生坎坷,少年得意之時身陷牢囹之內;青春奮發之日掙扎污泥之中;得到而立之年,卻棲身朽木,為他人做嫁衣……」他觀察著吳鐵誠,發現他忽然把茶水潑進了桶裡,不禁皺眉,雖然忐忑,但還是說了下去,「以至今日『淡泊以名志,寧靜以致遠,』何其無奈?!不得不縱情聲色,追逐犬馬、迎來送往……」他狡黠一笑,「可惜、可惜,可歎、可歎……」搖頭晃腦,彷彿忽然省起,「嘿嘿,交淺言深,勿怪、勿怪!!!」
「看來鐵兄今天必有以教我!」吳鐵誠面上仍是那副淡淡的微笑,只是現在僵硬了許多,他把茶杯放在一邊,閣著茶几在鐵笑天對面遠遠座了下來。
「我這裡有一份文件,」鐵笑天拿出一個文件簿,輕聲念道,「黃遠聲,男,五十九歲,漢族,共產黨員,全國人大代表,中國共產黨S市市委副書記,主管工業貿易。個人簡歷:19XX年出生於S村,高中畢業後以知識青年名義下放至GD省XX縣XX鄉,因表現出色,被任命為『青年突擊隊』隊長,在下放期間積極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在『農業學大寨』中工作突出,冬季在深水中帶頭開挖土石方,致使身染重病,失去生育能力,因而獲得一致好評,同年加入中國共產黨並被推薦以『工農兵學員』身份進入XX大學學習,」他停頓下來,看了看一臉驚奇、神情專注的吳鐵誠,微微一笑。
「這是我自己製作的,想來如果按上個名目如『《貪官是怎樣成長的》』,我猜銷量一定會不錯,哈哈……」他忽然斂起笑容,繼續念了下去,「……在XX大學學習期間『文革』結束,以尷尬的身份被調回GD省XX縣S鄉任副職,改革開放開始,仕途出現轉機,因工作能力出眾,在鄉鎮企業中利用行政權力支持『三來一補』項目,開新經營觀念之先河,加之身為『本土幹部』,迅速被得到提拔,任S市工業貿易局副局長,任職期間結識本局工作人員趙文梅並締結婚姻,」他笑了笑,神情古怪,「由於沒有生育能力,此人懼內,並於同年領養一女,後夭折——在任工業貿易副局長時,因破除群眾鄉土觀念、徵用集體所有土地及與外商接洽工作中能力突出,再次提拔為特區開發辦副主任,特區工作逐漸走上軌道,」特區開發辦公室「後被裁撤,轉任S市市委副書記……」
鐵笑天合上文件,看著吳鐵誠,輕聲笑道,「大體如此,你有沒有補充?!」
吳鐵誠呆呆的看著鐵笑天,神情古怪,「你們不是親密的合作關係麼?!為什麼?……」
鐵笑天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那是大禹上一代的事情——到了我們這一代……我要做大事,你明白麼?!」
「哦?!」
「吳兄,人生有多少個機會?!」鐵笑天直視著吳鐵誠,「良臣擇主而適,良禽則木而棲,你應該要明白,一個是年近花甲的腐朽老頭、一個是朝氣蓬勃壯志凌雲、前途無限的青年,你選擇誰作為你的夥伴?!」
……
「你做過投機,有的事情,是不是值得去冒一冒風險,是不是值得去賭一把?!」
……
「你是否能想到,有那麼一天,你能夠操縱百億資金,在世界各個知名的銀行流進流出,在世界各個金融中心叱吒風雲、翻雲覆雨、縱橫來去?!從此不需要仰人鼻息,與某個貪官一損俱損,每日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擔驚受怕,終日快樂逍遙、自由自在的享受生命?!」
「我……?!」他張大嘴,不能置信的看著鐵笑天,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需要一個專業的金融專家——我看過你當年在滬市的工作業績,審查過『夢飛翔俱樂部』的經營報告——我甚至研究過你這些年來為黃副書記夫婦的洗錢活動——我希望你能明白,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救世主』,機會只有一次,來就來了,去了就去了,能不能抓住、願不願意抓住在於自己……」
他臉色猶疑不定,皺著眉頭深思。
鐵笑天心中明白,「在我的計劃中,黃副書記只是一個小小的人物,而我的助手的份量要比他重得多——我看中的首先是你的能力,而不是你的身份——想必你也很清楚,大禹集團一直以來都在洗黑錢,而我,則準備把這項業務進一步擴大——老一輩的人物要退休了,新生代的掌舵者需要自己的親信,你明白麼?!」這話不假,鐵笑天的確暫時沒有過河拆橋的打算。
吳鐵誠放下心來,彷彿下了決心,他站起身來,到酒櫥邊取出一瓶好酒,給自己和鐵笑天斟滿。
「哦?!今天不喝茶了?!」鐵笑天忽然有點明白他為什麼把泡好的茶潑到桶裡。
「喝了很多年了,無論是誰,總會發膩!」吳鐵誠冷靜下來,恢復了以往的瀟灑。
「等了好多年吧?意外麼?!」鐵笑天微笑著問道。
「有點,其實也不算太意外,那天第一次見到你,我心裡就打了個突——大概我就是等這個人吧?!」吳鐵誠笑了笑,話鋒忽現,「和丸婆談得如何?她可比我難對付!」
這個傢伙的心思遠遠比自己想像中要複雜,不過不夠大器,只要自己強勢在手,小心控制,還是不怕他不為我所用。口中卻應道,「還好吧?!總算成了朋友,呵呵……」
「我會把黃副書記的經濟問題、官場勢力派系、個人隱私等等盡快整理出來……」
「包括日常生活習慣、身邊人情況等等,」鐵笑天打斷了他的話,「另外,還有兩個預算打算交給你做——一個是關於武器的秘密開發研究、一個是關於我們私人部隊的訓練,我等下會給你詳細資料。」他有意的稍顯勢力,果然驚得吳鐵誠有些失態,隨即感動不已,鐵笑天已經表示了對他的絕對信任,讓他受寵若驚。
鐵笑天長身而起,晃動著手中的高腳杯,酒色瑩瑩,令人目眩,他朗聲誦道,「……俱往矣,數風流人物……」舉杯相邀。
「……還看今朝!」吳鐵誠瀟灑一笑,會意起身,一飲而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49:46
第二十九章 決心
時間是一個躲在幽暗中調皮搗蛋的精靈,總是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可是一到某個時候,人們就會驀然省起,異常驚訝的察覺到它的存在。都市人很驕傲,他們覺得生命很充實,生活的節奏如此之快,工作的強度如此之大,以至於他們往往把時間精確到秒,卻忽視了「年」這個概念,有時候用另一種視角來看,不知道這是否算是一種悲哀?!
海濱城市的新年都那麼的與終不同,沒有雪也不太冷,這樣的氣溫,在別墅裡燃起壁爐其實很沒有必要,可是張明月和老傭人張媽依然不停的往裡面添柴火,如同孩子一般,張明月在這個新年非常興奮,在廚房與客廳奔波往返,彷彿異常忙碌。
作為紳士,當然不能這麼孩子氣。鐵笑天和張董事長搖晃著玫瑰色的葡萄酒,擱著一張放滿食物的訪水晶桌,安坐在柔軟的阿拉伯沙發裡。
張董事長最近看上去不大舒心,額頭上的皺紋彷彿比幾個月前更加深刻了,臉上原本殘留著的一絲潤紅也消逝得無影無蹤,蠟黃蠟黃的看上去有氣無力。按道理來說,作為一個老人,在這樣的氣氛下,應該是要表現得很高興才對——即使他不高興,可是他連這點做秀的心情也失去了,只是凝視著酒杯,默默不語。
鐵笑天在等待。通過這麼久的觀察,他開始有點瞭解這個老人,他判斷董事長會有話說,而且是適合在這樣的家庭氣氛中說的話。
「在公司還算習慣吧?!」張董事長若有所思,慢慢的拉開話題。
「還行!」鐵笑天扮演著晚輩的角色,口中應道。
「我是沒多少年干頭了,往後還得看你的,」董事長眉心隱有憂色,「大禹能有今天,也算不大容易——你幹得很好,我很欣慰!」
鐵笑天矜持一笑,謙虛中隱隱自傲。
「都是自家人,公司的那些文件想必你也都看過——你一上任我就派人送過去了,」他目光游移,顯得有些心神不定,「大禹的來歷是有些不清白的……」
鐵笑天微微一笑,「沒有很多東西是乾淨的,我明白,」他用安慰的眼神看著董事長,「只要我能洗乾淨——那就原本是純潔的!」
董事長仰起頭來,看著天花板,眉心凝結成一個馬蹄形,「『洗乾淨』?」他苦笑一聲,「談何容易?!」他捏起一顆松仁,慢慢放進嘴裡,「我一直都在洗,我一直都想把大禹洗乾淨——可惜到現在……」
「黃副書記沒多少年干頭的,這麼大歲數,難道還有什麼想法?!」鐵笑天故意把話拉偏方向。
「他?呵呵,」董事長不屑一笑,「『肉食者鄙!』不足為慮!」
「丸婆和我們關係不錯,按理來說,合則兩利,想必還是能當朋友看的!」鐵笑天不急不燥,胸有成竹。
「呵呵,女人當家,一簞一壺足矣,還沒資格讓我心煩!」張董事長緊緊盯著鐵笑天,臉上不知是喜是怒。
「哦?!那不知董事長……」做人就得知分寸,即使你知道,作為晚輩和下屬,也是萬萬不能隨口道出別人的心事的。
張董事長忽然長歎一聲,「我們大禹看上去勢大財雄、根深蒂固、威風八面,其實……」他往鐵笑天這邊湊了湊,壓低了聲音,「其實還是有個致命傷在別人手上……」
鐵笑天凝神斂目,沉著的盯著自己的酒杯,一言不發。
「前不久公司秘密接待的那幾位貴賓你還記得麼?」張董事長提醒道,「那個東南亞人和HK特別行政區的客人?!」他帶著淡淡的微笑,若有所思的看著鐵笑天。
「當然,我還兼任公司的公共關係部經理嘛。」鐵笑天彷彿在回答一個極平常的問題,漫不經心的隨口答道。
「那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麼?!」張董事長異常憂鬱。
「那又如何?!一個黑道的小嘍囉,一個恐怖組織的小爬蟲,難道真的能放在我們眼裡去?!」鐵笑天出其不意,臉上凝固著冰冷的笑意,驚得張董事長眼中異芒閃爍。
張董事長錯愕良久,方才回過神來,嘴角綻開一絲笑紋,「年輕人戒驕戒躁,不可輕敵。」
到底是個人物,並沒有把狐疑擺在面上問東問西,不過投桃報禮,鐵笑天多少還得釋他之疑。「呵呵,酒色這一關,不是什麼人都能過得了的,」他傲然一笑,「難道我手下的公關小姐是吃乾飯的麼?」他遲疑了一下,「不過,他們所謂何來,嘴巴倒還算把得緊。」
「天下熙熙,皆為名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張董事長搖搖頭,「『江山』船舶公司的王大富是我當年的合作夥伴——當年他弄私船,我接他的貨,不過,現在倒成了那邊的內線,一起來迫我就範!」
他苦笑一聲,「這次他們來,是要弄『大買賣』,要我們大禹上他們的道,弄條出毒出槍的線出來……」
鐵笑天打斷他的話,「看來是甩不脫了,」他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生意嘛,天下人都做得——多大風險,就有多大的回報,不是麼?」
張董事長搖了搖頭,「不是不敢,」老頭忽然滿臉豪氣,「當年我走南闖北,赤手空拳打下大禹這片江山,怕過誰來?!」他苦笑一聲,「只是這次為人鉗制,當個過路的小角色,為他人做嫁衣,成則他人受惠,敗則大禹萬劫不復——唉……」他看著手裡的酒杯,「也怪我當年顧慮不周,幾十年來光在官面上下功夫,在道上說不起話……」
鐵笑天默然不語。
「我們是商人,做生意講究的是平等往來——這一單生意明擺著就是給人家冒著風險打下手,出大力拿小頭……」他繃起滿是皺紋的老臉,咬了咬牙,「就這樣也還罷了,江湖義氣——怕的就是萬一出了個什麼漏子,人家還把我們當馬前卒給甩羅……」
鐵笑天沉思半晌,「董事長的意思是……」他若有所思的拍打著沙發扶手,「這單生意做倒是做得——只是得要咱們說了算數?!」
張董事長冷冷一笑,「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江湖上的事,我早就看透了,貼上了就甩不掉,他娘的……」他忽然罵了句粗話,嚇了鐵笑天一跳,「既然甩不掉,那老子就幹一場,」憂鬱的臉上忽然泛出青光,班駁著老人斑的臉上筋肉一鼓一凹,異常難看,「咱們大禹資產億萬,難道甘為牛後?!」他鐵青著臉,面孔異常陰森,咯咯笑道,「以為我做了這麼多年的富家翁,就沒膽沒氣了?——忒把我姓張的瞧得小了。」
鐵笑天看上去倒比這個失態的老人冷靜多了,他注意到張董事長雖然一臉怒色,眼神卻閃爍不定,暗暗的觀察著自己,心中明白,「此事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大容易,倒是要好好籌劃一下!」
看著冷靜如昔的鐵笑天,張董事長心中暗暗點頭,慶幸自己沒選錯人,怒色忽斂,一下子冷靜下來,彷彿剛才暴怒失態的是另一個人,口中緩緩說道,「只要弄垮HK特別行政區的三合會,我就有把握重新洗牌,不管是猛虎組織還是病貓政府,管他黑手黨還是白手幫,到了這裡,進貨出貨都得看咱們的臉色!」
鐵笑天微笑道,「弄垮恐怕是不行的,人家怎麼說也算百年老店了,招牌貨——不過,換個掌櫃的倒是平常得很。」
張董事長哈哈一笑,毫不掩飾的帶著欣賞的目光看著鐵笑天,「這話不錯,」他漸漸嚴肅起來,緩緩說道,「三合會到了今天,也就沒什麼義氣不義氣了,早已淪為地地道道的『金錢黑社會』,什麼輩分、義氣、規矩什麼的,通通沒人理,有錢的就是老大,」他看了一眼鐵笑天,嘿嘿笑道,「現在的三合會按組織來分,分為兩派,一派為『東興』;一派為『洪興』——HK特別行政區地方不大,多年來,兩派為了爭地盤、搶生意、收人手互相傾軋,積怨很深,不過這些年來,被一個人壓了下去,這個人姓蔣,道上尊稱『蔣先生』!」
「這倒不是這個姓蔣的輩分有多高,也不是什麼做人『義薄雲天』——這個人很有手腕,交際廣闊,和國際上的幾個集團很是有一點往來,早年是在港的『太平紳士』,後來又加入了英國國籍,被授予過『勳爵』爵位,算是『英國貴族』,現在和HK特別行政區的政府關係也很不錯,以在港居民的『民主人士』的身份參政議政——東興做『毒』『賭』,洪興做『槍』『嫖』,兩派人馬都得仰仗他幫忙出貨進貨,在地盤上也得靠他拉攏政府,關照安全,這麼多年來,他也就靠著這一手,上下其手,拿著棒子灑著銀子,又打又壓,培養親信,收服人心,成為兩派人馬共同的『龍頭』……」
鐵笑天微笑點頭,口中應道,「不錯不錯,算是個人物!」
「所以,只要此人一除,再製造點亂子挑撥『東興』和『洪興』的關係,引出積怨來,那我們就大有機會了……呵呵!!」張董事長說得興奮,笑得和藹。
鐵笑天微笑擺在臉上,心中凜然,這老頭果然『善良得很』,自己原來還真的有點走眼了。他擺了擺手,張董事長微微一怔。
鐵笑天微笑道,「恐怕這樣還是不行——他們鬧了多少年了?彼此同根同源,關係盤根錯節,最後總是分了又和,動手了又和好,幹掉姓蔣的,他們再鬧一下,很快又會推出一個新的『龍頭』來的,對於外人,他們依然是鐵板一塊。再說,眼熱這個『龍頭』位子的人恐怕不少,不可小窺天下英雄。」
張董事長驚訝無比,疑惑的看著鐵笑天。
鐵笑天的聲音高亢起來,充滿了說服力,「HK特別行政區哪個社團的勢力最大?!」他嘿嘿一笑,看著一臉茫然的張董事長,「我想應該算是HK特別行政區政府——算來算去,不能把它算漏了。」
「它手上有三萬多警察,還有幾萬工作人員,有上百萬市民的支持,還有數千駐港部隊做後盾——哪一個社團能和它相抗衡?!」
「以我們大禹現在的聲勢地位,要麼就不做,要麼就得大幹一場——我們要入主HK特別行政區,這是一場風險多大的賭博啊?!但是回報呢?更豐厚——除了黑道上無法用商業利潤比率來計算的生意外,對我們正當的商業競爭也是很有好處的——可以想像,我們的競爭對手經常處於種種『意外』的災禍中,或者我們的競爭產品總是發生大量的質量投訴?!或者謀個接近壟斷的品牌會忽然遭受全島範圍的排斥、會發生公眾『集體自發組織』的遊行抗議……嘿嘿!」鐵笑天冷酷一笑,連張董事長這樣的老江湖,心中都有點發毛。
「所以,這個風險值得冒,所以,我們得把這個勝利拿到最徹底——不能做些暗殺挑撥的小事,那樣於事無補,只是讓那塊『小江湖』起點波瀾而已——我們要做,就得讓現在的三合會徹底失去元氣,或者乾脆徹底消滅它!!!」鐵笑天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們也許會擔心會有其他勢力趁機而起,所以,這個問題得周密安排,」他笑了笑,「黑社會之所以叫黑社會,當然有其原因,一個勢力要在一個地方崛起生存,建立起它的秩序,就必須要有它的生存之道,HK特別行政區的居民結構我不大瞭然,但我肯定,其中至少百份之九十五以上是華人——鑒於這個人文條件,外國的幫派勢力是沒有能力在短時間內和我們競爭的;」他端起酒杯,淺嘗即止,看著目瞪口呆的董事長,微微一笑。
「其次就算地域關係和歷史淵源,潮州、福建、大圈等這幾個社團就納入視線了,多年下來,他們也算將近融入HK特別行政區社會,很是有些影響力的,也就是這個原因,他們和本土龍頭三合會淵源極深,所以我們應該可以在洗牌中很容易打得他們一闕不振;」他凝視著張董事長,「那麼現在,丸婆的社團就進入了替補梯隊,從人文條件上講,同文同種,同音同氣,應該不會有什麼排斥;從地域上講,一衣帶水,簡直是一個鍋裡攪勺的,鄉里鄉親;從淵源上講,信奉一個關老爺,干同一行買賣,多年的合作夥伴,也具備了接受了條件——只要我們大禹給予充分的財力支持,讓丸婆從現在開始整頓擴充,交際準備,就一定能抓住機會,比別人更早的入主登陸。」
張董事長惟有搖頭苦笑,這些好處他焉能不知,只是太過荒謬,彷彿離題萬里。
「當然,最關鍵的就是,怎樣才能一舉打垮三合會?!」鐵笑天看穿了他的心思,雙手不經意的拍打著沙發,「說來很簡單,我的計劃就是——利用政府的力量,剿滅三合會!」
張董事長並沒有嗤之以鼻,靜靜的等待著這個『荒謬』的計劃。
「具體做起來,步驟就有些複雜,首先,我們先進行一個『斬首行動』,以訊雷不及掩耳之勢,乾淨利落的幹掉『蔣先生』,點燃導火索;然後,以小股精幹的力量,有組織、有計劃的進行暗殺重要頭目、在娛樂場所搗亂等手段,挑起糾紛,讓兩派在短時間內進行大規模火拚,在這個時候,注意渲染輿論,讓所有市民人人側目;時間——我們要選擇颱風頻繁的時期,這個時候HK特別行政區內居民緊張、政府疲憊,在這個警力不敷使用、政府焦頭爛額的時候進行縱火、搶劫、爆破、製造騷亂,然後嫁禍給三合會,極力營造出三合會分子趁亂做亂,趁火打劫的情勢來,造成HK特別行政區在某種程度上的社會動盪;再次,政府一定會進行一定規模的鎮壓,旗幟鮮明的、目標明確的對三合會進行打擊,我們趁機暗殺部分相關政府官員,小規模的襲擊警察,製造仇恨,有步驟的引導雙方盲目的報復;最後,製造高潮,以殲滅HK特別行政區政府臉面——『飛虎隊』某個分隊為目的,打在痛處,打在臉上,同時引起公眾對社會安全的不信任、引起政府對三合會力量的驚恐,全力以赴的、不遺餘力的、斬草除根的追剿……」
鐵笑天悠悠的看著天花板,「據氣象專家分析,今年會有一場大颱風,天助我也……」
一片沉默,張董事長亦久歷風浪之人,也被這個瘋狂的計劃驚得呆了。
良久,他才回過神來,嘴唇蠕動,含糊不清,「這樣……這樣是不是鬧得太凶了點……」
鐵笑天笑道,「說是說得凶了點,其實,大亂過去後,我們會發現我們也沒做什麼——進行縱火、爆破等行動時,我們會小心的選擇地點,提前通知居民,杜絕傷亡無辜;至於暗殺官員……呵呵,當然是揀某些民脂民膏吃得太多的傢伙干——不傷天理,不干人和,盜亦有道。」
張董事長皺著眉頭,「這要動用多少人?!我們有這個能力麼?」
「借力打力,十兩撥千斤。」鐵笑天口中朗朗誦道,「精銳之士,以一擋百,我們是用的『精兵政策』,絕不蠻幹,七、八人足矣!!!只是……」鐵笑天眼中閃爍,「丸婆那頭,還望『岳父』大人用些心思去『關照、知會』了!」
張董事長仍然有些遲疑,皺著眉頭思索不已。
鐵笑天見狀,心中冷笑,口中一哼,「大禹關係到我和小月將來的幸福,誰敢打她的主意、破壞我們未來的幸福生活,我鐵潤霖必定讓它萬劫不復!!!」
張董事長全身一震,恍然抬頭,目光漸漸堅定起來,他凝視著鐵笑天,終於緩慢而堅定的點了點頭。
鐵笑天笑了笑,「董事長不必操心,這件事我會慢慢計劃周詳,不出則已,一出則定會『廟算無遺,雷霆萬鈞;』即算不成,亦會『置身事外,笑看風雲。』」
張董事長呆呆的看著尚在廚房忙碌的女兒,那邊的影鏡映出自己的影子,白髮蕭然,神情呆滯,忽然感覺自己如此蒼老不堪,身心疲憊,他苦笑一聲,舉起酒杯,「這麼多年來,奉承我的讚我『英明睿智』;討厭我的罵我『老奸巨滑』,平素亦以此自得,嘿嘿……」他搖了搖頭,「『江山代有才人出,』看到你,方才明白何謂『井底之蛙』……」他搖頭歎氣,看上去有些頹喪,「年輕人就是年輕人,看來,快到交班的時候了……」
鐵笑天微微一笑,晃動著手裡的葡萄酒,舉杯回敬,「那是董事長抬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50:03
第三十章 鬱悶
燈紅酒綠,歌舞昇平。
HK特別行政區九龍警署副署長梁阿金總警司站在他的辦公室裡,富態的雙頰皺得苦巴巴的,光潤白皙的胖臉最近竟然愁出許多小紋來。此刻,他站在裝修得漂漂亮亮的采光玻璃面前,看著街上歡快的人潮,眼中竟有些許嫉妒。
憑良心說,能混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已經很滿意了。梁阿金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才具平庸,並非是能破大案能在黑白兩道叱吒風雲的人物。幾十年前,梁阿金警官在港旗下宣誓入職,非常榮幸的加入了HK皇家警隊,成為大街上身著軍裝、肩佩對講機、右腰跨「點三八」左輪大口徑警用手槍、左腰掛「市民服務指南」的巡邏「阿sir」——那個時候大夥兒都還是為伊麗莎白女王效忠。
數十年來,不出風頭,不冒風險,不搶功勞,不背黑鍋,雖然不阿諛上司但也偶爾隨大流拍拍馬屁,收鋒斂芒獨善其身但也偶爾迎納同僚,轉歷衝鋒隊、便衣特案組、內政部、勤務部等各個部門,戰戰兢兢,勤勤懇懇,從巴巴的眼熱著掛著百葉窗的辦公室的小警察熬成單獨對警務處長負責的部門長官,贏得街坊鄰居的交口稱讚,老梁家總算出了個人物,年節的舞獅采青、斗龍點睛他都可以轉上一圈。他經常這樣想,這一輩,不算冤枉了。心寬體胖。
梁警司的名字土氣了點,所以一般他喜歡別人叫他「David.Leung」——自從他意識到要出席各種各樣的酒會餐會之後。其實,出身底層的他從來就不喜歡那一套,他品不出一八幾幾年的葡萄酒與一九幾幾年新酒有啥區別,他也不覺得吃什麼菜要配什麼酒有何必要,可惜的是,除了警界中固定的年會外,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這會那PATIY,他很多時候也不得不去。
因為他是警隊中負責全HK特別行政區「反黑社會組織」部門的最高長官——精確一點,應該是全行政區在「反三合會組織」行動中的第一道程序的決策人。
眼下,他覺得,他很快會有大麻煩,他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市民們一無所知的上班下班,逛街購物,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他甚至荒誕的想,這算不算是一種幸福?!小人物的幸福。
他沒有幹過烽火硝煙、出生入死那類案子,他不是英雄好漢,不過,他畢竟是一個從警幾十年、辦案一生的老警察,雖然他沒有任何可以呈上法庭的證據,但他還是覺得,一個風暴在醞釀,一個可以影響全HK特別行政區幾百萬市民生活的風暴在緩緩啟動,他的感覺告訴他,一旦風暴咆哮的時候,立法會委員、行政長官、各司司長甚至每一個市民都會感受到它雷霆萬鈞、泰山壓頂的威力。
所有感覺來源於案頭的一份報告。
……
死者:中文名:蔣萬有;英文名:Peater.Jong.
國籍:英國(黃種人)
年齡:52歲
身份:昌盛發展有限責任公司董事,大不列顛聯合王國勳爵,前太平紳士。
死亡時間:20XX年X月X日……
經過第一次案情分析整理之後,事情的經過應該是這樣:20XX年X月X日凌晨,英國籍華人男子蔣萬有於一時二十分左右結束與影視明星劉XX小姐的會面,從山頂別墅出發,親自駕駛自己的「勞施萊施」(車上副駕駛座有私人司機一人,後座有保鏢兩人。)房車行駛在山頂大道上,估計是以其合法居所亞灣別墅為目的地,在山頂大道與魚嘴大道交匯處因不明原因翻覆山腳,車身經過在坡度為六十度、高度為十八點二五米的翻滾,停止在大道護坡底處,據勘驗專家初步結論,該車油箱在劇烈的翻滾碰撞中嚴重變形,在正常重力運動的物理力作用下兩處破裂,裂口分別為十二厘米和九厘米左右,根據調查,當日該車曾在北區XXX加油站加油,那麼根據當日行程計算,油箱內存油應該為郵箱容積的十分之七至十分之八左右——在翻滾過程中,因為金屬碰撞或摩擦導致臨溫點或火花出現,引發車內輕度爆炸並在車身各處劇烈燃燒,而當時車內四人處於昏迷狀態,無法自救,初步判斷其中一人為高溫灼燒致死,其他三人為吸入大量有毒氣體窒息死亡……
當梁阿金總警司看到這份報告的時候,他正悠悠的品著潮洲工夫茶,腦中計算著晚餐的食量,最近他的私人醫生老勸他減肥,所以他對冒冒失失不喊報告直接衝進他辦公室打斷他思緒的部下異常惱火,但當他看完這份報告之後立刻就把那個漂亮的女醫生忘到了九霄雲外,這個人他從中年時代就開始研究,在和他絞盡腦汁的鬥,他知道這個人的死亡意味著什麼——至少會很有可能會打亂他平安退休的計劃。
後來他的腦子在很長一段時間一直處於一片模糊之中,他依稀記得來了很多部門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在辦公桌前面畢恭畢敬的向自己報告。
第一個是穿白大褂帶眼鏡的中年人,他說:根據屍體檢驗,判明了當事人的死亡時間,完全停止生命活動的時間大概在20XX年X月X日二時許,他居然還詭異而不無討好的朝自己笑笑,說在當事人之一蔣某的消化道內提取了許多食物殘液,發現大量酒精云云……梁阿金總警司恨不得一拳打碎他那副討厭的眼鏡,然後直接把他從辦公室的窗戶裡扔到街上去,笑話!這個人是誰???酒後駕車?!交通事故?!你以為這是誰?是個老實的生意人?是個小市民?!誰會相信?!全HK特別行政區三萬多警察有誰會相信?!——自己都不會相信,你能叫上面相信麼?你能讓那幫該千刀萬剮的媒體記者們相信麼?你能讓全行政區幾百萬長著腦袋的市民相信麼?!……
接下來的幾個人梁阿金總警司一直看得不大清楚,不知道是光線不好還是眼睛發花,其中一個這麼說:我們著重調查了事故車輛,該車是由「洪興」控制的一個叫「大發進出口有限責任公司」從英國訂購的,於20XX年XX月XX日蔣某做大壽時獻給他的壽禮,並於當日交付使用,但一直以來,這輛車的美容護理由「東興」控制的一個叫「好又來」車行負責的(還未超過售後服務期,未曾維修過。),使用期為五個月二十二天又二小時(算上破了油箱燃燒的那個小時),據調查該車事故前兩日曾在該車行美容過,事故前一日曾在北區XXX加油站加過油……梁阿金總警司未聽完他的報告便揮手命令他即日起去勤務部報到,並對自己以前的領導方式、用人觀念產生置疑。
再後面的是一個年輕人,雖然染過的頭髮總警司看得很不舒服,但他還是對這個看上去很有朝氣的部下抱有希望,年輕人膽怯的看了看他,說了這麼一些話:我們把事故車輛拖了回來,並派出幹練的專家在現場以事故地點為中心延展三千米為半徑進行了逐寸逐寸的勘驗,根據勘驗結果,在事故地點檢查到明顯的車輪摩擦的痕跡,應該是緊急轉向所致,所以,我們判斷,在事故發生之時,該車曾在事故現場(事故地點為山頂大道一處彎道),遭遇一輛體積頗大的汽車,且很可能相互未交燈提示,待發現的時候已產生險情,故駕車人緊急轉向,這是致使車身顛覆在道外的主要原因——我們曾對事故車殘骸進行全面檢查,發現有一處轉向自動回復控制系統的機件有問題,經過專家檢驗測試,屬於「金屬疲勞」現象——雖然這對於「勞施萊施」這類世界知名品牌的公司來說,機率是非常小的,但是——這是一輛相當先進的富豪型小車,由成千上萬個類似的非常小巧的「玩意」組成,所以,這樣的情況也不是不可能……年輕人吞吞吐吐委委婉婉的報告讓梁阿金總警司稍微清醒了一些,也許是這個年輕人充滿畏懼的表情讓他感受了自己權力的威儀,他對他有著相當的好感,所以,他開始轉變自己的思路,心中想到,「是嘛,什麼都有可能的,肯尼迪總統那麼大一個人物不也就讓一個不到寸把長的東西給掛掉了?!何況這個傢伙其實也不過是一個……」他用讚許的眼光看著年輕人,看得他神采飛揚、精神煥發。
最後一個人頗受鼓舞,等了許久,他似乎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搶上一步,敬了一個稍顯誇張的警禮,恭敬的報告:本部門遵照您的指示,對事故相關事項進行了調查,根據交通警察部提供的電子監視資料,在事故發生前後兩個小時內,共有七輛汽車經過該區域(含事故車輛),經過合理分析,全部排除潛在嫌疑,另根據公共交通司的資料,事故發生的時段並無公共汽車經過——其中路線符合的共有兩路,其中一路為雙層巴士,收班車與事故時間錯開一個小時二十五分鐘,一路為午夜小巴士,與事故時間錯開四十七分鐘……(他的神色有些得意,)我們分別監視了「東興」
「洪興」最近的活動情況,根據調查,發現他們的幾個頭目在事故發生時去向不明,而且事故發生的消息傳出之後,兩派人馬所控制下的麻將館、夜總會、D廳、茶樓、財務公司等等紛紛提高戒備,並已發生幾次小規模的衝突,我們已經逮捕了一部分相關……梁阿金總警司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一點好心情不翼而飛,他恨恨的注視著面前的這個蠢材,直看得眉色飛舞的他愕然止聲,總警司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用大得連自己都快聽不清的聲音命令他約束自己手下,馬上釋放逮捕的人,寫一份細緻得像媽媽生孩子一樣的報告,然後命令他滾出去——那個年輕人張了張嘴,在他開口緩和氣氛或者為同僚求情之前,總警司冒著撕裂聲帶的危險,聲浪更上一個台階,命令他也一同滾出去。
梁阿金總警司並沒有老糊塗,他明白,HK特別行政區作為一個自由港,能有今天的繁華,實在是不容易。然而,他更明白,這個繁榮的背後,是多麼的脆弱,一點點政治氣候的變化,一次颶風、一場危機——隨便他媽的什麼能源危機、金融危機,都會直接反映到股票市場上、都會直接反映到期貨交易上、都會反映到房地產交易的價格上,都會被迅速的釋放到報紙、電視、雜誌上,都會有人舉著橫幅牌子什麼的跑到街上去喊去叫,去絕食去示威,地球那頭的某個角落感冒了,這頭就很有可能會咳嗽。作為一個老警察,他仍然記得,六十年代的大陸難民潮、全港動亂,再後來的越南難民潮、然後就是大圈幫……全港的混亂、驚恐,全港的此起彼伏的金鋪、銀行、運鈔車的搶劫案……災難!
當然,對於HK特別行政區來說,它會起會落,會跌會漲,不管發生什麼,它總會再度發展起來,總會再度繁榮。但是,對於梁阿金總警司來說呢?!對於維繫治安責任的警察隊伍來說呢?會有多少人殉職在黑道火拚槍戰之中?會給全港造成多大的破壞?!……這些炮灰不管也罷,他驚恐的想起那些撤職的前輩,想起那些不名譽的退出警界結束職業生涯的警界官員們……
黑道已成為HK特別行政區社會組成的一部分,一直以來,官兵和賊寇用非常合作的、彼此協調方式的維持著那種微妙的平衡,市民已經習慣黑道的存在,他們有時還對某些手腕高超的黑道龍頭存在崇拜心理,孩子們喜歡那些身上紋得亂七八糟、頭髮染得花裡胡哨的傢伙,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黑道控制的產業已經成為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甚至有權威做過調查,據說還在全行政區GDP中佔百分之多少,多麼沉重的歷史沉澱,多麼強大的生命力,多麼古怪的社會心理?!
現在,這個人死了,官兵驚慌了,那邊的平衡被自己打破了,他們要動了,這頭惡獸蠢蠢欲動了,現代社會是一台多麼精巧細密的機器啊,一方崩潰了,會產生多麼的破壞?!他們要重新劃分勢力範圍了,整個黑道要開始重新洗牌了,他們要重新推舉一個新的龍頭了,只是,這個龍頭會在血腥中分娩,在殺戮中誕生。
整個機器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稀里嘩啦,伴隨而去的還有HK特別行政區九龍警署副署長梁阿金總警司的職業生涯,或者還有更多的人。
梁阿金總警司決定全力以赴,一生平安的他,決定為了人生中這最後一次的平安,放手一搏。
只是,這一次,他搏得過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50:26
第三十一章 混亂
頂樓的空氣永遠給人一種清新的感覺,而且幸運的是今天的陽光也是那麼的柔和。老狼愜意的躺在一張寬大舒適的躺椅上,頂上支著一把花裡糊哨的太陽傘,一旁的小几邊立著一隻蓋著鮮檸檬的酒杯,很有沙灘式的浪漫感覺。
唯一破壞這個氛圍的是對面的手提式筆記本電腦,帶來了些許工作的緊張。此刻,老狼正緊緊盯著這個小小的屏幕。
和普通的筆記本不同的是,這台筆記本多了一支小小的天線,從一側怪模怪樣的斜伸出去,接收的信息被迅速消化在機身裡,被裡面大大小小的零件分解之後,反饋到了顯示器上。
顯示器的畫面被隔成數格。今天凌晨的時候,老狼手下的幾個兄弟已經安裝調試好了監視器的鏡頭,所以畫面看上去非常的清晰。如果有誰湊上去瞧上一眼的話,一定會大感奇怪,因為畫面上的東西平平無奇,更像是某個報社影樓在采景。
第一格畫面的內容是是一個標示著「大發雀友」的麻將館,人來人往,看上去頗為熱鬧,第二格依稀可以判斷出是一個裝飾得非常華貴的夜總會,雖然已是下午,但顯然營業的黃金時間還未到來,比起第一格麻將館興隆的生意可真是差得很遠。第三格最離譜,居然是一個車流交匯的十字路口,紅燈熄罷綠燈起,人流方過鐵流行,對面的超大電子屏幕上交替顯示著廣告、天氣、馬會信息等等內容,實在是襯得起這座都市「東方之珠」的雅號。
老狼伸手拿過酒杯,輕請抿了一口,美酒滲過薄薄的檸檬片滴進口裡,真是鮮美非常。他看了看手錶,計算著時間,嘴角逸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好像有事情發生了。第一格畫面中的麻將館漸漸的有些騷動,不時有驚慌的人跑進跑出,老狼拿過一個小小的控制器,輕輕扭動,畫面活動起來,鏡頭開始延伸,麻將館門口纖毫畢露。
大門好像在存在在地震現場,劇烈的搖晃著,令人想像著門背後的情景,應該是有人拚命的堵著門,而又有人拚命的要衝出來。搖晃了數秒鐘之後,雙方的努力終於有了結果,兩個身著西服的年輕人飛快的衝倒塌的大門口衝出來,奔跑在人行道上,不停的甩著袖子,麻將、色子紛紛從袖口裡掉了出來,甩得滿街都是,在他們身後,則是一群憤怒的大漢,追在前頭的幾個額頭上鮮血淋淋,揮舞著手上隨手弄到的家什,身上的衣服被拉出了數道大口子,隱隱可以看見裡面猙獰的紋身,可惜沒有安裝錄音設備,不然一定可以聽到他們憤怒得近乎瘋狂的咆哮。
看來這一片是他們的地盤,而前頭的幾個是這條街的頭面人物,所以兩個年輕人不停的遭遇不斷出現的堵截,而後面追趕的人群則如同百川匯海,越來越多,整條大街雞飛狗跳,車逃人躲。
幾乎是同時,第二格畫面的夜總會也沸騰起來,幾條身著西裝的大漢凌空飛起,以可以媲美奧運會跳水動作技術難度的姿勢從大門飛出,四肢舒展,畫了一道充滿美感的拋物線,昂首、收腹、翻滾、轉體,毫無瑕疵的重重砸在堅硬的人行道地面上。當然,肯定是沒有一絲水花的。
幾位穿著暴露的小姐以極大的勇氣,冒著透明的窄裙被撕裂的危險,從大門口衝了出來,披頭散髮,不顧白花花的大腿走光嚴重,捂著紅腫的臉頰,瘋狂的在人行道上四處逃逸。緊跟著她們的也是兩個氣派的年輕人,看來這二位和第一格畫面中的兩位老兄的遭遇一樣,果不其然,他們前腳奔出,後腳就追出了一群灰頭土臉的大漢,叫囂著緊緊追趕。
老狼微微一笑,手上動作,調節著鏡頭,鎖定了四個年輕人,看來這四個年輕人身手都相當不錯,儘管不停的被人攔截,但卻沒有一個人能使他們的速度稍微停一停,反而被他們一送一帶,拋飛的身軀給後面的自己人製造的追趕的障礙。
從畫面景物的銜接來看,雙方人馬很快就要在第三格的十字路口撞車了,在兩隊洶湧的人群給HK特別行政區交通警察部產生麻煩之前,一輛笨重的雙層巴士彷彿不受控制一般,從並排等待綠燈的車輛中衝出,搖搖晃晃的如同一個醉漢,在路口中心猛的打橫,從筆記本的顯示器上看去,彷彿一個小小的積木一般,在令人膽戰心驚的側翻搖晃之後,穩穩的立正。看得周圍的司機行人目瞪口呆。
駕駛座的車門被猛的推開,穿著制服的司機被人一腳踹出,狼狽的在街心摔了個嘴啃泥,一個身量稍顯單薄的年輕人狼狽的跳了下來,幾乎摔在地上,衣襟敞開,幾個款式各異的錢包掉了出來,他身後巴士上的乘客紛紛把臉貼在車窗戶上,憤怒的揮舞著拳頭,由於車門無法打開,乘客們在幾位勇敢的紳士帶領下,從車窗中跳出,朝那位身材單薄的年輕人追了過去。
從第三格的畫面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兩隊追趕的人馬終於在路心撞車,但其中又莫名其妙的合著許多巴士乘客,整個路口的交通秩序已經被完全破壞,道旁的停車計費用器邊站著兩個目瞪口呆的交通管理員,如木偶般看著眼前的一切,兩個巡邏的交通警察跨著摩托車,拿著對講機瘋狂的呼叫,卻只是遠遠的保持著距離,並不敢迫過來。而步行巡邏的巡警也不知道到哪裡去了,畫面上根本找不到他們的蹤跡。
兩隊人馬中帶隊的大哥們紛紛發現,自己所要追趕的對象忽然失去了蹤跡,但定睛一看,卻看到了自己日夜切齒痛恨的對頭帶著大隊人馬站在自己面前——一切都明白了,還有什麼好說的?!還不明顯麼?不是這些王八蛋弄的鬼,老子會在手下面前出這麼大的丑?!擺明了今天是衝著我們「東興(洪興)」來的嘛!
好傢伙,他媽的算好了帶這麼多人等著我,看來他們早有準備,而我們這麼倉促,會不會吃大虧?!——笑話,這麼多兄弟看著,想幹事的那幾個小子都蠢蠢欲動了,巴巴的看著老子,就等我說幹就幹他娘的了……就這麼說幾句場面話就閃人?!——那老子以後在道上還怎麼混?!以後這些小弟誰還會服老子?!這個臉面到哪裡去找?!——但是,是不是應該交代幾句,是不是得先弄明白了再干?!……
老大們正在猶豫疑惑,遲遲沒有下令開打,但事情發展的速度卻超過了他們思維的速度,開始因為追趕得太快,兩派人馬的腳步不停,此刻早已混雜成一片,人堆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荒謬的居然還參合著一些提著坤包的女士,居然還有挎著菜籃的大嬸大娘——彷彿一個乾燥的火藥桶,彷彿是一片雨雲密集的天空,在剎那間的沉默凝固之後,不知道是哪個小子首先下的黑手,某方的一個小頭目臉上掛花,慘叫著躺了下去……慘叫就是命令,尖叫就是軍號,鮮血就是興奮劑,人群馬上反映過來,積極迅速的作出了回應,提起手中的傢伙,照著看上去臉生的傢伙頭上招呼,整個十字路口如同一鍋沸騰的稀飯,翻滾成一團,昔日繁華的街市今日化作刀光劍影的戰場,老大們悲哀的發現,他們已經不能控制任何事情,他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提起手裡的傢伙,用最直接最簡最單有效的方法,維護著自己的威信。
年輕人興奮了,他們接近瘋狂了,痛快啊痛快——這才是江湖啊!!!這才他媽的是江湖,什麼收保護費、賣小藥丸子的活兒早三百年就煩了,沒有一絲衝動與刺激,沒有一絲血腥味,那算什麼啊?!這才叫江湖,這才叫帥,這才叫酷!!!
人已經不能準確的分出敵我了,只要是不認識的就砍,只要是看著不順眼的就殺——看來黑社會的反應速度要比警察快多了,由於機動車道早已堵死,兩邊的人行道上不停的有那種微型麵包車奔過來,跳下一群群早已熱血沸騰的年輕人,迅速擴充著戰場的兵力,看來雙方都已經不自覺的把預備隊全投了進來,期待著決戰的勝利。
他們當然不是軍隊,也不會有哪一邊能組織出什麼有戰鬥力的陣型來,所以大家都只能以亂求勝、亂戰亂勝,所以戰場的地域被迅速的擴大,以十字路口為中心迅速朝四周滲透,不知道是誰開的頭,有人開始砸商店的玻璃門窗,開始自覺的脫離戰鬥,投入到更有現實意義的行動中來——搶劫!
有些人依稀覺得帶頭開打的和帶頭搶劫的好像就是開始自己緊緊追趕的那幾個年輕人,但顧不得許多了,人性中瘋狂暴戾的一面已經被完全釋放了,大家都在干,自己還不幹,就只能喝稀飯了,所以,戰鬥的意志被迅速的削弱,除了一部分骨幹分子還在瘋狂的互相殺戮,其他的開始衝入街邊的百貨商店、購物中心、金鋪、銀行,有的人依勢乘便,砸開堵在街頭擁擠成一團的高級小車的車窗,幹些簡單實惠的買賣……
老狼盯著屏幕,第三格的畫面已經擴大了,完全屏蔽住了第一格和第二格,警察早已到了現場,但警力明顯不足,一隊防暴警察舉著盾牌,手執警械,也只是保護以警車為依托的陣線而已,衝鋒隊苦著臉,感覺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人真是他媽的很現實的動物,如果說一個人、十個人鬧事,警察未到,警笛聲至時,一切都會煙消雲散,但這次是上千人、數千人的瘋狂——警察來了?!警察又怎麼樣?!相信研究群眾心理學或社會心理學的學者會對這個題材很感興趣,但目前卻的確給警察們出了一道大難題。
所以他們只能不斷的呼叫增援,增援,再增援,由於瘁不及防,待警隊意識到這次時間的規模和破壞力的時候,附近的交通已經徹底癱瘓了,增援的速度受到極大的影響。鳴槍示警,剛才已經用過了,沒有任何效果,反而使人群更加混亂;開槍射擊?!搞笑——誰敢下這個命令?!誰敢在鬧市街頭、眾目睽睽之下來場大屠殺的把戲?!相信能下這個命令的人一定可以當之無愧的載入史冊,不讓希特勒、海裡希因什麼的專美於前。
這裡面不只有騷亂的黑社會狂徒,還有無辜的市民。有年近古稀的老人,有咿呀學語的兒童,有驚慌失措、尖叫流淚的婦女,甚至還有偶爾在媒體上露面的那些小有名氣的政界官員、成功商人之類上流人士。
顯示器上的另一道風景線引起了老狼的興趣,他把鏡頭拖了過去,在警察嚴陣以待的陣線一側,HK特別行政區各式媒體正緊張的構築著自己的地盤,長長短短的攝像頭、照相機排成一條長龍,遠遠的為全體市民做零距離的全方位報道,在各式標示著「XXXX電視台」
「XXXX電台」的工作車旁邊已經有打扮整齊的主持人眉飛色舞的向全體市民控訴現場的混亂、損失的慘重和政府的無能——他把鏡頭拉得更近了一些,居然發現了一些金髮碧眼之輩——老狼猛的省悟過來,不禁眉頭緊皺,還有國際影響?!看來得向鐵頭兒好好探討探討了,這次是不是弄得太大了點?!想起鐵頭兒,他心裡略微安定了點,他相信他是絕對有辦法對付的,在一幫兄弟們的心中,他簡直像一個神。兄弟們對他的信心每天都在增長,每擬出一個計劃、每下達一個命令,都讓他們有這樣的感覺:大家離理想中的目標正一步一步的接近。
事情已經接近尾聲,頂樓的小門被輕輕推開,周路帶著兄弟們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在老狼面前,這次的行動中,周路是一線指揮員,老狼在二線督察控制,可以說,對於行動結果,大家都還算滿意。
路上前報告:「報告:第七次『卞莊行動』結束,完成既定任務,無傷亡,請指示!!!」
「很好!休息吧!」老狼的注意力仍然還在屏幕上,警察的大隊增援已經抵達,狂暴的人群漸漸甦醒過來,騷亂的熱情漸漸消失,暴動的成員紛紛或被捕或逃逸,一個接一個的傷者被抬上擔架送往醫院治療,記者們或採訪現場的市民或圍著幾個警銜較高的警官,亂成一團。老狼微笑著關閉電腦,合上筆記本,轉過臉來面對著兄弟們。
兄弟們圍攏過來,嬉皮笑臉的拍打著身上的灰塵,弄得天台上污穢不堪,周路一把奪過老狼的酒瓶,大驚小怪的咋呼,「呦呵,還是高級貨哦,兄弟們都過來!別說俺老周沒……」沒等他說完,酒瓶早已易主,在幾雙傷疤纍纍的大手間轉來轉去……
看著兄弟們飲酒胡鬧,老狼和周路靠在天台的欄杆邊相視而笑,周路看著遠處的殘景,「還有三次挑撥行動吧?做完了上面會有什麼行動安排?!」
老狼瞇著雙眼,「亂是亂了,但還不夠,頭兒說了,不止要亂,還要有情緒,還要有仇恨——除了『東興』和『洪興』的仇恨外,還得有警察和黑道的仇恨,」老狼悠悠的看著天邊的浮雲,「地基不掃乾淨,怎麼能建高樓大廈呢?!」
周路彷彿有些興奮,幾乎就要跳了起來,「就要打『飛虎隊』了麼?」不遠處的兄弟們忽然靜了下來,眼巴巴的望著老狼。
對於這支被媒體吹噓得神乎其神的警察部隊,周路和其他兄弟彷彿有種天然的敵意——作為軍方的王牌特種部隊,向來是不大瞧得起警察部隊中的精英的,對於「飛虎隊」這樣聲名赫赫的警察部隊,他們實在是有些嫉妒和不服氣,心中早有較量一番的想法。
老狼當然不會打擊自己的士氣,他詭異一笑,「頭兒正在擬定計劃,」補了一句老生常談:「我們一切行動聽指揮!」
天邊的浮雲好像有些慘淡,風力明顯比原來強勁了許多,大海那邊波濤洶湧,收音機裡播報著最近的氣象信息:「……此次安娜颱風預計於20XX年XX月XX日登陸,氣象學家預計會對本港有較大影響……本台提請全體市民做好準備……」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50:46
第三十二章 質詢
HK特別行政區政務禮堂今天車水馬龍、擁擠不堪。
在交通警察部傾近全力的指揮下,現場大體上保持了一定的秩序。在十多個小時之前,陸續集結起來的包括數十個社會團體、近十萬市民的人流已經把這裡所有的空隙塞滿,臨近數條相關街道的交通已經徹底陷入了癱瘓,幾個小時之前,機動車道尚可勉強通行,但司機們紛紛發現政務中心所能提供的車位早一塞滿,地下一、二、三至公共樓層停車場已經超附和的執行了自己的使命,後來的車輛如果想找個泊車的位置,那就只能疊在先到者的車頂了。
HK特別行政區是一個對政治高度敏感的地方,雖然大部分市民都奉行經濟至上的哲學,但多年來特殊的政治地位、敏感的地域所在教會了他們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政治,如果說以前的政治事件太抽像,有些模糊而感覺距離遙遠,那麼這一次則與他們的生命財產如此的近在咫尺、密切相關,在老一輩市民的記憶裡,在HK特別行政區的歷史上,在交接完成之後,還是第一次發生規模如此巨大、影響如此廣泛的政治事件。
這是HK特別行政區政府自成立以來,第一次面臨的執政危機。
相信特別行政區政府的每一任官員們都曾預料過這樣的、那樣的危機和困難,甚至草擬過各種各樣的應付計劃,但這次信任危機的源頭如此的令人不齒,讓每一個公務人員都有著深刻的職務恥辱,也超出了他們的想像,可以讓每一個研究社會問題的學者跌破眼鏡。
在現場維持秩序的警察顯然有些不堪,他們的職業尊嚴在市民憤怒不屑的眼光中徹底的化為烏有,但他們卻沒有勇氣抬起頭來,畢竟,這次事件的絕大部分問題都出自他們身上。
毋庸置疑,還是有人高興的,雖然不知道到底是哪一部分人群,但從現場的觀察來看,應該是屬於各式媒體的記者和工作人員。有點黑色幽默的味道,每當災難降臨的時候,他們都是風口浪尖上的寵兒。他們佩帶著特別佩發的採訪許可證件,在一排排警察和特工的監視下,經過了層層嚴密的高科技安檢程序,在禮堂的各個角度安置了採訪器械,準備著採訪記錄。
HK特別行政區警察部隊安全保衛部長官已經三十多個小時沒合眼了,但他還是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睜著佈滿血絲的大眼,按照國際意義上最嚴格的反恐怖保衛措施標準,監督著整個會場區域。會場區域方圓十平方公里之內,全部安排了間隙為五秒的巡邏隊,裝上了重疊密度為百分之三百的反金屬探測儀,在會議之前,對所有發射類殺傷性武器射程範圍內相關街道路面、下水道、街燈、欄杆、垃圾桶、市民住宅、商業店舖、銀行、醫院等等所有民用公共建築派出專家利用最先進的探測系統進行了全方位的、地毯式的搜查,在附近所有的制高點安排了特級狙擊手和觀察員,指揮系統從無線到有線,從電子網絡到人工程序、從衛星定位到人力通知,前後預備了六套方案。
在正式會場區域,為防止本地黑社會的滲透,玩上類似《無間道》的把戲,全部換上了應HK特別行政區邀請而來的首都國家主席衛隊,一色黑西服的國家特工。獨立系統,單獨對行政長官負責。
有位不具名資深人士評估,此次安全保衛措施無論從技術上還是投入上,都已超出了上次在HK特別行政區舉行的「世界經濟發展各國首腦峰會」。
但安全保衛負責長官還是感覺兵力不足,由於此次會議的特殊性,他們不可能推行很嚴格的區域管制、資格准入程序,從政治意義上講,也不能要求駐紮在特別行政區的軍隊來協助,政府的尊嚴、民主的意義,把他們逼到了一個狹窄的縫隙裡。
出席會議的高級政府官員、立法委員、相關市民民主代表等與會人員都一一乘坐直升飛機由政務中心的頂樓降落,進入了會場。
梁阿金總警司——「David.Liang」警官被任命為警隊代表,負責配合政府發言人回答各界代表的質詢,當然,他的官銜是低了點,但特別行政區政府出於對政治上的低調處理、程序上的迴旋餘地、措施上的主動等等多方面的考慮,還是這樣安排了。
與會人員一一就坐,走了幾個場面意義上的程序,熙熙攘攘的會場安靜了下來。會場外的數十個超大屏幕顯示器轉播著裡面的情形,十數萬市民安靜了下來,數百萬市民坐在電視機前,安靜了下來,整個HK特別行政區安靜了下來。
會議開始了。
……
問:本港治安持續惡化,城市形象及經濟增長受到了巨大衝擊,請問,政府是否能控制現在的形勢?……
答:必須承認,政府在事件初期的的準備不足,對後果和規模的認識上有偏差,出現了一些小的失誤,但在後期作出了積極回應,相信不久之後,我們一定會……
問:根據今年公佈的政府財政預算,對於治安的投入不可謂不小,但現在出現這麼多令人遺憾的事件,這是與當初的政府承諾嚴重背離的,那麼,請問,政府對此作何解釋?!……
答:財政司是根據上一年度的社會治安狀況以及警隊提供的下一年度的施政措施進行的預算,但這次的事件應屬於意外的突發事件——先生們,相信大家也都很意外,所以,對於這個問題,政府的認為,就事件本身而言,是HK特別行政區特殊的地域、特殊的社會形態、特殊的歷史淵源、特殊的歷史遺留問題的一次總爆發,對於爆發的時間我們無法進行預測——先生們,政府請你們相信,警隊的建設是沒有問題的,今天這樣的遺憾,是一類社會矛盾爆發的突然性造成的,對此,我們已經從政府的特別預算裡拿出相關資金,擬訂了應對方案……
問:黑幫的存在是眾所周知的,但作為一種地下的、非法的組織。他們一直都處於政府的監視控制之下,如今猖獗到這樣的程度,政府是不是應該負有責任?!請問,是什麼令他們如今肆無忌憚、孤注一擲的進行大規模的社會破壞活動,公然與政府對抗?!……
答:本人是HK特別行政區警隊九龍區總警司梁阿金,先生們,首先,我必須糾正各位對黑社會組織的一些認識上的錯誤。黑社會的存在歷史,已經貫穿了整個HK特別行政區的發展歷史,他們的力量,超出了各位的想像,他們已經滲透到了各行各業:他們進行非法活動,但也參與了合法事業的經營,幾百萬市民,相信應該有不少人享受過他們提供的「麻將俱樂部」服務、「夜總會色情服務」或者「社會自由資金借貸服務」等等,眾所周知,本港是一個法治社會、民主社會,在這樣的條件下,我們無法在短期內準確的將他們的組織分離,即——保護他們合法的事業,楸出他們非法的事業進行打擊——雖然這是我們的目標,雖然我們一直在這麼做,但是,先生們,這需要時間,而且……
問:請梁警官不要偏離議題,我們需要政府回答的是,為什麼他們今天會突然進行了「總爆發」,公然與整個社會秩序對抗……
答:對於這個問題,我們現在可以向公眾披露,由於本港黑社會的總頭目突然的意外死亡,致使本港黑社會內部產生權力鬥爭——他們之間的黑色利潤分配矛盾、非法活動中關鍵部分的鏈斷、以及過去遺留下來的幫派爭鬥仇恨,使他們內部在這一段時期進行了大規模的血腥清洗,我們認為,他們並非是與社會對抗,他們開始僅僅只是一些內部鬥爭,產生這樣許多的令人遺憾的事件是不自覺的「副產品」,所以……
問:請問梁警官,政府的警覺到哪裡去了?在一些連環交通事故死亡事件中、在一系列黑道頭目離奇死亡、失蹤案件中、在一系列公共場合發生的大規模械鬥火拚事件中……如果說這些可以說是他們內部的爭鬥,那麼最近在颱風過境時期發生的系列連環縱火案、銀行運鈔車搶劫案、連環金鋪洗劫案、以及後來的地鐵搶劫案件等等,也是內部鬥爭麼?他們的內部鬥爭能讓幾百萬市民不敢坐車、不敢出門、不敢逛街、不敢工作麼?!……
答: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應該是受事件影響的餘波,上層頭目仇殺死亡後,對下層暴力人員失去了其自身的約束,隨著事件產生造成的治安率下降,他們乘自然災害發生時趁火打劫,屬於一種無組織的、自發的犯罪行動,對此,我們已經……
問:政府對社會治安的責任轉嫁給了黑社會頭目了麼?那麼我們是否應該向黑社會納稅?!全港三萬多警察在那段時間在做什麼?!……
答:我們已經逮捕了數千名涉嫌黑社會犯罪活動的犯罪嫌疑人,警隊在自然災害發生時期把大部分警力投入到了保護市民生命財產安全的行動上,如疏散人群、維持交通、搶救受災財產等等……
問:這就是縱容犯罪的理由麼?!據我所知,現在黑社會幫派成員已經和警察部門發生的空前的對立,許多暴力分子已經多次在公共場合揚言要殺死XXX警員或XXX警官,或聲明要對XXX、XXX官員及其家屬進行報復,仇恨情緒一直在醞釀,對於前不久發生的數起「黑社會成員」在警署門口遊行示威、靜坐對抗要求釋放其成員的事件,梁警官請問您做何解釋?!請問您是否覺得警隊在執法過程中是否發生了與現行法律相背離的偏差?……
答:警隊中的每一個工作人員都是嚴格遵照法律執行其職務的,但由於每一個案件中的區別於他案件的個性,有時候或許會產生一些負影響,但這也是無法避免的,最近我們逮捕了一大批犯罪嫌疑人,是出於維護法律尊嚴的正確行動,我們是正當的履行自己的職責——先生們,以前我們對黑社會的打擊都是片面的、有選擇的,所以每次都沒有發生如此大的影響,但如今他們已經對本港造成如此大的破壞,我們已不能容忍按部就班的打擊計劃和工作程序,所以這次我們對其進行了全方面的、無選擇的打擊,這樣的結果就必然產生他們自身生存的危機感,聯合起來與合法秩序對抗,所以在這次行動中,他們不是選擇像以前那樣利用轉移資金、暫時解散組織、偷渡逃脫躲避風頭等手段來迴避衝突,而是不約而同的聯合一起起來製造騷亂、危害社會公共安全,造成社會輿論的壓力,甚至利用民主的漏洞,在迫使警隊減低打擊力度,逃脫正義的懲罰……
問:那麼是否可以認為這是一種恐怖活動?!……
答:先生們,我可以告訴你們,他們的實力非常強大,我們在多次行動中發現,他們的裝備非常先進,他們擁有各種制式的軍隊槍械、火力強大,他們之中有受過嚴格軍事訓練的成員、他們擁有能擬訂計劃的參謀智囊,他們甚至擁有各種各樣的特種作戰裝備,我敢確定,他們有脫離日常非法活動、專門用於槍戰的職業戰鬥人員和高科技智力犯罪人員,在最近發生的幾起犯罪案件中,我們甚至察覺到有類似於軍隊的黑色組織存在,他們的能力比起恐怖組織來,毫不遜色……但我們不認為這是恐怖活動,他們沒有明確的政治目標,逕直的以經濟利益目的,但由於最近對抗激烈程度的升級,我們把它命名為「准恐怖活動」,以反恐行動的方式進行打擊……
問:「飛虎隊」在此次事件中並沒有什麼亮點,這與公眾對她的期待很不適宜,請問政府能有決心使用最精銳的警察部隊,迅速平息這次事件麼?另外,正如您所說的,HK特別行政區現在存在的警力不足等問題的,那麼,駐港軍隊能參與平亂行動麼?……
答:駐港部隊不會參與,HK特別行政區政府有決心、也有能力平息此次事件,至於對警察部隊的使用——尊敬的代表先生,我只能請您拭目以待……
問:立法委員會已經正式進入工作程序,如果政府不能在相應的期限內完成工作目標,相關官員將會結束其政治生命,那麼請問發言官先生,政府有能力在期限之內實現她的承諾麼?而且將會採取什麼樣的措施來履行她的承諾?!……
答:非常遺憾,尊敬的代表先生,具體的行動計劃請恕我無可奉告,但請相信,政府將使用強而有力的手段,加大打擊力度,絕不與黑社會暴力分子妥協,對此,我們已經擬訂了相應計劃,投入了空前巨大的人力物力,請求追加了政府預算,我們將忠實的履行法律賦予我們的職責,本界政府將傾近全力,將這個延續數百年的、困擾全港幾百萬市民的難題徹底解決,實現HK特別行政區的長治久安……
……
鐵笑天微微一笑,關掉了超大屏幕的電視機,右腳輕踮,寬闊的轉輪大班椅轉了半個圈子,面對著對面的數個手下。
「馬然呢?」鐵笑天輕拍著扶手。
「他在編寫著您佈置的那個程序,已經幾天沒睡好覺了!」吳鐵誠站了起來,恭敬的回答道。他現在的確有些懼怕鐵笑天,隨著計劃的一步一步實現,他並不像老狼周路他們那樣對鐵笑天衷心崇拜,而是慢慢滋長出恐懼糅合著敬佩的複雜感情。
「哦?!那得要他好好注意身體,這只是個開始,怎麼能為這點小事把身體弄壞了呢?鐵笑天笑道。
「是!」
「你們覺得怎麼樣?!」鐵笑天看著老狼和周路,「有什麼意見?!還有什麼不完善的地方麼?!」
老狼和周路刷的立正,齊聲道:「我們隨時執行您的命令!」
鐵笑天皺了下眉頭,他對於自己組建出來的這個班底有些無奈,除了馬然能跟自己說些迂腐的話之外,其他人在自己面前根本不敢發言,搞來搞去,每次自己都成了一個獨裁者。這樣下去,恐怕會有些不對。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心念一轉,忽然微笑,自己有兩個腦袋,何必去問別人麼?!獨裁又如何,我和前人不同的,我是超能力者,我的獨裁未必一定會比所謂的民主差了。
見鐵笑天忽然發笑,老狼和周路有些詫異,他們上前一步:「我們是否這就通知丸婆他們開始準備『換體行動』?!」
鐵笑天稍一錯愕,隨即回過神來,微笑道,「火到豬頭爛,現在還不是時候!」
吳鐵誠揣摩著鐵笑天的心意,小心翼翼的問道,「目前一切順利,難道還有什麼問題麼?!」
鐵笑天站起身來,按著長長的大班桌,直視著幾個手下,微微搖頭,「時機還不是最好,還少了一點什麼,」他皺著雙眉,若有所思,「不夠瘋狂……對,是少了點瘋狂!」
他走到落地玻璃前,一把拉開巨大的窗簾,一個人面對著整座城市。
他皺著眉頭看著天邊的夕陽,輕撫著顎下將要破膚而出的短鬚,「是時候敲打敲打『飛虎隊』了!……」
陽光斜斜的延伸進來,掠過鐵笑天的身體,拉出一個狹長的陰影,投在幽暗空蕩的辦公室裡,看上去孤獨而邪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51:10
第三十三章 獵艷
酒吧裡的放送著強勁瘋狂的搖滾樂,陰暗的光線使每個人看上去都有些面目模糊,吳鐵誠趴在吧台上,輕輕握著一杯白蘭地,欣賞著調酒師眼花繚亂的表演。
今天,他奉鐵笑天的命令,前來狩獵。
宛如HK特別行政區糟糕的現狀,酒吧裡也混亂不堪,雖然以前進進出出公然兜售低純度毒品的小販消失了,也不見了一些猙獰而熟悉的面孔,多了一些把「阿SIR」寫在臉上的便衣先生們,但紅男綠女們依然瘋狂的在這個音樂瘋狂、燈光迷幻的地方醉生忘死,彷彿忘卻了人世間的一切。
吳鐵誠不動聲色,他已經默默的觀察自己的獵物一個多小時了。
她看上去放蕩不羈,一副賣春女郎的打扮,厚重的眼影、長長的假睫毛使她看上去妖艷非常,鵝蛋形的臉上若有若無的撲上了一些磷光金粉,在幽暗的燈光下散發著幽幽的誘惑。颱風還未完全過去,HK特別行政區及大陸部分沿海地域的氣溫仍然偏低,但她卻穿著一件低胸的粉紅色吊帶裝,右邊肩帶已經鬆鬆垮垮的掉到了上臂上,觸目驚心的乳溝完全處於正在專心調酒的調酒師視界之內。只是看上去有些高傲,對偶爾上來獻慇勤的男人不屑一顧。
由於鐵笑天把她納入在行動計劃之內,吳鐵誠因而得知她的真正身份,雖然兩者看上去反差大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位小姐是HK特別行政區警隊特勤部最高長官的行政助理,名叫林宛兒,現年二十八歲,畢業於大英帝國牛津大學行政學院,獲碩士學位,曾有在倫敦警察部門工作的經歷,因其傑出的工作能力和特區政府現代化管理人才的缺乏,一年前受聘於HK特別行政區政府,擔任一位高級警官的行政助理。
至於她每天具體進行什麼樣的工作吳鐵誠當然沒有任何興趣,之所以今天她成為狩獵目標,是因為她很偶然的進入了警隊中的特勤部,也就是說,她在HK特別行政區特種警察部隊的指揮中樞工作。
這才是價值所在。
其實這個方法有些冒險,即使這個計劃將會進行得如何完美無缺,但派出核心人員從幕後跳到台前,直接與目的對象做正面接觸,也實在危險了點——對於鐵笑天來說,是這樣來解釋的,用台階來形容:他自己是第一台階,那麼他直接指揮的人員如老狼、吳鐵誠、馬然等屬於第二台階,那麼老狼手下的戰鬥人員則應是第三台階,而在鐵笑天授意下的丸婆屬於第四台階,丸婆手下的人員那就是第五台階,她手下的手下或者其收買僱傭的人員則屬於第六台階……以此類推,離鐵笑天台階的差別越大、距離越遠,他就越安全,反之,則越危險。
因為世界是不可能有完美的計劃的,在計劃實現之前,誰也不能說百分之百的成功,總有可能會出現一些意外。這對於一貫謹慎小心而追求完美的鐵笑天來說,派出吳鐵誠,確實經過了一番斟酌。
但他還是不得不做出這個選擇,因為他無可選擇。
關於「飛虎隊」的其他情報倒也罷了,但有一條他實在繞不過去——「飛虎隊」的出勤密碼,這是一條由十個阿拉伯數字和二十六個英文字母隨機組合而成的密碼,每二十四小時更換一次,如若需要出動「飛虎隊」,則應需要HK特別行政區警隊特勤部最高長官下達命令,同時輸入密碼驗證,「飛虎隊」當日值日長官則根據命令派出相應兵力並根據密碼領取所需要的、與命令內容性質相符合的作戰裝備,同時上報「飛虎隊」總負責長官並登記存檔,如果還需要其他方便如:交通管制、空中公務通行權、轄區警署的特別支援等等,亦需要以此密碼經HK特別行政區警隊「警務信息指揮中心」巨型計算機終端驗證,以此知會其他單位。
根據馬然對其計算機網絡系統滲透而得到的情報來推算,密碼自動更換的時間是零點,更換的同時自動發送至有知曉權的公務員個人電腦中。
那麼要及時取得這條密碼,就必須通過這幾位公務員,經過合理的分析,鐵笑天認為那幾位年老的高級警官經驗豐富、精明老練,而且由於最近壓力很大,很少出入工作以外的場所,所以突破很有困難。
自然,突破口就落在了林宛兒小姐身上——眾所周知,年輕人的毛病總是會多那麼一點的。
幸運的是,經過對林宛兒小姐的個人調查,發現她還擁有一個不可告人的隱私——在平時冷若冰霜、恭謹嚴肅的工作姿態背後,她喜歡在這個隱秘的小酒吧放蕩形骸的瘋狂作樂,她在固定的週期內(從科學的角度推算,鐵笑天認為與她的經期有關)會頻繁的在這個小酒吧裡尋找並更換性夥伴,換句話來說,她經常在某些時候玩「一夜情」。其實這並不奇怪,很多很有身份、工作壓力很大的都市白領都有這個壞習慣。
根據對她性夥伴的類比調查,分析了她對男人的喜好類型,鐵笑天的對她喜好的結論是:三十歲——三十五歲之間、身高一百八十厘米——一百八十五厘米、受過良好教育、相貌英俊、英語口語流利、深沉且頗有幽默感、姿儀優雅但神態稍帶頹廢、具有一定文學藝術修養的成熟男性。根據對她本人經常飲用的飲料來分析,如果這位男士對酒精類飲料和中國傳統茶道頗有研究的話,很可能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將會大大提升成功的機率。
這個角色,對於吳鐵誠來說,是再適合沒有了。
此刻,吳鐵誠胸有成竹,經過對環境的觀察,他發現現在酒吧裡適合林宛兒小姐口味的男人就只有他一個,其他的不是頭髮染得五顏六色的愣頭小子就是喝得醺醺然的大舌頭醉鬼,現在已經將近凌晨一時了,與林宛兒抱有同一目的的人不是找到了目標就是失望的離去了。經過多日的守侯,吳鐵誠知道機會來了,就是今天——根據資料分析,林宛兒這位有過留學經歷的女士,可不是一位保守的大家閨秀,根據鐵笑天事先擬訂的戰略,吳鐵誠大可後發制人,穩坐釣魚台。
林宛兒小姐的姿色尚可,獨坐多時的她顯然有些不耐。雖然她早就對趴坐在吧台上的那位優雅英俊的男士很有興趣,但男士深沉孤獨的背影和女性天生的矜持令她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壓抑了下去。
彷彿很不經意的,吳鐵誠稍一回頭,頹廢憂鬱的眼神忽然在林宛兒的上空定住了,凝視了片刻,嘴角撇出一絲不屑的微笑,目光下移,好像突然發現她的存在似的,眼見她定定的凝視著自己,優雅的舉起酒杯,好像是出於禮貌,他微笑著隔空相敬,一口把杯中殘酒陰盡,眉頭微縮,彷彿回味著酒精燃燒的滋味,然後輕輕把頭轉了過去,輕輕扶起酒瓶,為自己斟滿。
林宛兒有些憤怒,對於一個姿色尚可的年輕女人來說,她可以接受厭惡、忍受侮辱,但決不能容忍那淡淡的不經意的不屑一顧,她稍一抬頭,忽然發現自己頭上有一副臨摹畢加索的作品,雖然失卻了名家神韻,但功力尤在,不算下品,她忽然又有些錯愕——他是對畫不屑一顧還是對人不屑一顧?!
女人好奇起來是不可能安靜的,吳鐵誠身邊的高腳椅早以空蕩蕩一片,於是,林宛兒就不自覺的陷入了某個早以布好的陷阱。她提起自己的酒杯,朝吳鐵誠走去。
對於她的到來,吳鐵誠彷彿混若未覺,自顧自的飲酒,林宛兒思索著搭訕的話題,一口把杯中的酒飲盡,就在剛要開口的時候,身邊的男人卻忽然把酒瓶拿了過來,非常突兀的給自己斟滿。
她有些欣喜,「你知道我來找你麼?!」
「不知道……都一樣。」
「都一樣,為什麼這麼說?!」林宛兒有些驚訝。
「或許等下我也會去找你……或者其他女士,都一樣!」
她一點也不以為忤,側過臉來凝視著他的臉頰,發現他修長的眉毛微微的發皺,「你看上去很憂鬱!——怎麼?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麼?!」
吳鐵誠轉過臉來,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林宛兒心跳了跳,聽到了他低沉悅耳的聲音,「我不憂鬱,我只是孤獨,和這座城市一樣,都很孤獨,」他轉過臉去,微微一笑,「我從來就不需要問這些無聊的問題——我知道你的名字。」
「你知道我的名字?!」林宛兒心中一驚,酒醒了大半,不能置信的看著吳鐵誠。
「當然,你叫」夏娃「,夏娃小姐……」吳鐵誠彷彿酒意上湧,非常失禮的隨手搭上林宛兒潔白豐腴的肩上,把她半擁進懷裡,「對不起,我能叫您夏娃麼?!」
林宛兒稍一錯愕,隨即反應過來,「咯咯」一笑,「當然,我很願意,呵呵……」她的纖指叉開,輕輕拉開吳鐵誠的領帶,把手探了進去,「『亞當先生』,呵呵……」她忽然換成英語,如夢囈般歎道,「我親愛的亞當,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
兩個陌生人在十多分鐘內就親密的擁在了一起,林宛兒輕輕的咬著吳鐵誠的耳垂,「你害怕明天麼?!每當太陽升起的時候,你在枕頭上是不是有種無奈的感覺?!」
吳鐵誠微微一笑,鬆開林宛兒,「我不害怕明天,我只害怕醒來……」他斜過有些迷離的眼睛,「所以,我就想,也許兩個人醒來的時候會好些,不是麼?!」他站起身來,腳步彷彿有些踉蹌,也不徵詢她的意見,拉起林宛兒,朝酒吧大門走去。
吳鐵誠看上去有些迷糊,進入酒店房間經過短暫的親暱之後,他拉開窗戶,強勁的夜風吹拂著他的亂髮,讓他似乎清醒了些,他坐在窗戶邊,一杯接一杯的喝著濃濃的茶。
洗手間傳來「嘩嘩」的水聲,吳鐵誠神色一變,彷彿一下驅走了所有的酒意,他一件一件的數著林宛兒挑逗般隨手扔出來的衣物,伸手拉開了她隨身的小坤包。
他小心的拿出放在一個隱秘的夾層裡的「掌中寶」微型電腦,忽然皺起了眉頭,心中一沉,原來電腦的開啟被設定了密碼。
膩膩的聲音從洗手間傳了出來,「親愛的亞當,能幫我擦擦後背麼?……」
吳鐵誠有些無奈的把電腦放回原處,回復成醺醺的神態,走了過去,朦朦朧朧的水氣間隱約可見豐腴玲瓏的身體,他走了過去,噴淋頭上散開的水珠灑了他一身,他忽然打了個激靈,好像有些清醒了,拉了拉領帶,不無歉意的輕輕吻了吻林宛兒,「哦……真掃興,親愛的,等我一下……
他一邊走一邊解開領帶,彷彿在除著衣服,心中焦急無比。忽然,他一轉頭,看到了林宛兒甩出的貼身衣服口袋裡露出一個小角,他輕輕的拉開,原來是林宛兒的身份證——他心中一凝,回想著電腦密碼的位數,彷彿下了決心,重新掏出了那台微型電腦。
生辰年、月、日——密碼錯誤?!——不對?!他的心重重的落下,鼻間凝結出一層細細的汗珠。
洗手間又傳出甜膩的聲音,「親愛的……」吳鐵誠充耳不聞,把數字反過來重試,他的手微微顫抖,他忽然想起鐵笑天冰冷的眼神和殘酷的微笑……還有老狼、周路一干殺氣騰騰的凶漢。
又錯了!該死!吳鐵誠手抖得更加厲害,他忽然看到了一行英文提示的小字——密碼錯誤:如再次錯誤系統將自動報警……
他再次看了一眼身份證,心中一動,忽然咬了咬牙,彷彿下定了決心,加上了林宛兒姓名的縮寫,略過了生辰年的數字——程序啟動——成功了!!!
他隨手抹了抹濕淋淋的額頭,不敢有半分鬆懈,緊張的搜尋著這台計算機的通訊記錄,一行夾雜著英文字母的密碼映如眼簾——特勤部、林宛兒、XXXXXXXXXX,他鬆了一口氣,用此生最快的記憶速度記下了這令他刻骨銘心的密碼,然後消除操作記錄,按原密碼退出工作程序,關閉了計算機。
冷汗混合著冷水,讓他的真絲襯衣濕淋淋的貼在身上很不舒服,他慢慢的解開襯衣,迎著膩膩的聲音,朝洗手間走去……
……
吳鐵誠對著鏡子整理著自己的衣服,他回頭看了看被窩裡睡熟後宛如一隻小貓一樣的林宛兒,溫柔的笑了笑。這個女人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HK特別行政區享譽數十年的著名特種警察部隊——全港幾百萬市民的驕傲「飛虎隊」,將會被今天永遠的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根據鐵笑天的命令,他小心的把使用過的避孕套藏了起來,他知道再過幾個小時,鐵笑天會派人過來仔細整理這個房間,盡可能的清除一切與他有關的痕跡——如指紋、足跡、毛髮、精液等等,他和林宛兒今天使用過的一切窩具、飲具以及這座酒店在該時間特定的監視錄影記錄等等,都會被盡可能的銷毀。
他走到大街上,尚是黎明,街上依然有不少巡警忙忙碌碌,警戒著一切可疑事項,他友好的朝最近的一位警察笑了笑,發出了一條短信息,然後按鐵笑天的要求,把手機拆解成一個一個的零件,逐個把它們扔進街邊幾個垃圾桶裡。
……
鐵笑天緩緩合上手機,微微一笑,神情看上去溫暖可愛,他站起身來,等候多時的老狼和周路一躍而起。
「時間不多了,現在我命令,」他滿意的看了看一臉堅毅的老狼和周路,「通知所有人,按原定方案,啟動『項莊舞劍』計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51:43
第三十四章 投降
比起市區的同行來,HK特別行政區伊麗莎白港口警務處的警官們可就悠閒多了,雖然全港都鬧得雞犬不寧,警務處也遵照命令取消了例行的休假,但這裡畢竟是「東興」
「洪興」兩派人馬共同的生命線,到底沒出過什麼亂子,一時間這裡原本清閒無聊的崗位倒成了同行們羨慕的對象。
阿龍警官已經在這裡幹了快三年了,由於平時還算謹慎,所以深得上司的信任。今天,輪到他帶著新人當值晚班。
才打發那兩個才從警察學校分配來的小子對放置集裝箱的幾個碼頭做最後一趟巡視,阿龍警官看了看表,鬆了一口氣,快要交班了,他伸了一個懶腰,隨手擰開收音機,翹起二郎推陶醉在音樂的世界裡。這時颱風還未完全過境,窗外的海風依然強勁的搖撼著陸地,震得整座建築「嗡嗡」做響,但顯然還是沒有影響到阿龍警官的「藝術生活。」
一陣突兀的鈴聲忽然響起,阿龍警官回頭望去——外線,極不情願的走了過去。按照HK特別行政區警隊發佈的《服務訓令》接聽,「您好!這裡是伊麗莎白港口警務處……」
「我……是……,伊麗莎白港口……領水處領航員XXX,現在向您通報緊急情況……」電話那頭的急促緊張的聲音混合在巨大的風浪聲中,模糊而遙遠,阿龍警官緊張起來,「我在聽,請說……」
那邊可能對通話條件的改善做了努力,聲音清晰多了,「今天凌晨XX時XX分,一艘由中東波斯灣XX港開往日本橫須港的萬噸級油輪遭遇颱風襲擊,現已失去自航能力,自離本港XXX海裡處以約七至八節的航速向本港駛來,剛才我們已經和他們失去了無線電聯絡,無法判斷其具體目的地……請通報各處做好緊急疏散、躲避準備……」就在阿龍警官目瞪口呆的時候,聲音嘎然而止,再無一絲聲息。
阿龍警官不能置信的站在原地,看著手中的紅色電話呆呆出神。
——是惡作劇麼?!
——海軍的巡邏隊在做什麼呢?!
——海面監視部門呢?無線電監視系統呢?
——衛星監視控制系統呢?!……
——難道上帝居然會安排HK特別行政區警察部隊來充當世界的拯救人這個角色?!……
他的腦袋忽然清晰起來,幻想出這樣的一副情景——某艘油輪遭受颱風襲擊,部分航行系統受到破壞——然後請求進港口,申請領航——忽然再次受到重大破壞,失去控制、失掉與外界的聯絡——瘋狂的朝碼頭撞過來……
他不知道它將會降臨在哪裡,他也不明白萬噸油輪撞擊將會撞在在陸地的哪一處、上萬噸燃料在某一處集中燃燒將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甚至,他也不知道這個消息是撒旦的戰書還是某位先生提前的愚人節玩笑,但是——他明白在近海的陸地上有多少臨濱酒店、沙灘浴場度假村、多少市民聚居區,還有那些橋樑、護堤等公共設施……
沒人能知道,同樣,不管是玩笑還是災難,也沒人能玩得起。
他忽然跳了起來,抹了抹頭上的冷汗,撲向電話機,瘋狂的撥打起上面的電話來,把自己聽到的和自己幻想著的、猜測著的情況向上級——甚至更上一級報告,通過網絡把這個災難的預言撒向四面八方……
……
XXXX市民小區是由「大發地產發展有限公司」開發的,據說老闆的幾個兄弟在「洪興」裡很是說得起話,但老闆自己卻還算不上在道上混的人,沒能入各派人馬的眼界,所以這裡從拆遷動工到成樓銷售都沒出過什麼漏子,與外面一片腥風血雨相比,這裡倒還一直風平浪靜。
大飛和浩南昨天晚上偷了懶,雖然保安隊長做過規定,每個晚班必須巡邏若干次,但他們昨天晚上還是躲在某個角落美美的睡足了——所有的兄弟們都是這麼幹的,也從來還沒出過什麼亂子。
天快亮了,兩人揉著惺忪的睡眼,一腳高一腳低的串在花園小道上,做交班前的巡邏。
天色依然灰濛濛的,風勢不小,還帶著幾點細雨,大飛走在前頭,忽然有種錯覺,他揉了揉眼睛,忽然又發現那似乎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疑惑的抬起手臂,指著那邊,「細佬,我說你看那邊是不是紅了?!」
浩南瞪了瞪眼,的確,那邊的天際確實有些發紅——兩人對望一眼,心中同時浮起同一種猜測,不由自主的快步奔去。
果然不出他們預料,這座樓的頂樓已經快完全被火苗吞噬了,該死的天色,居然掩蓋住了滾滾而起的濃煙,大飛覺得腿腳都有些不穩了,再定睛看去,忽然發現一件更令人驚恐的事情——「糟了……燃氣管道也著火了……」
兩人驚恐的看著火勢的蔓延,一時間手足無措,忽然同時反應過來——救人!抬眼望去,卻忽然又同時停了下來——幸好這座樓只有最底下兩層賣了出去,而且就這兩層,也正在裝修中,業主還沒來得及入場,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惜的是,他們沒有時間來慶幸自己的運氣,兩人迅速的進行了分工——浩南拚命的奔了出去,他必須盡可能的關閉所有的燃氣管道閥門;而大飛,則奔向物業公司值班處,他必須把這個不好的消息報告出去——火警、治安警,防止有人趁火打劫,報告物業主管組織人力協助即將到來的大隊警察進行緊急疏散……
……
XXXX購物中心的員工頂著一個壞壞的天氣、懷著一個壞壞的心情進入了大廈,準備迎接今天的第一個顧客——最近又是颱風又是黑社會暴亂,生意極爛,而且這裡暗地裡又是「東興」旗下的產業,所以最近這裡從經理到員工,每一個人都沒什麼好臉色。他們總是在預料著、猜測著,在某一天災難將會突然的降臨。
兩個年輕力壯的男員工費力的打開沉重的大門,街上冷冷清清,一個行人也沒有,只有一輛警車遠遠的停在街角,幽幽的閃著紅綠光,兩個男員工重重的吐了一口悶氣,正在他們準備轉身的當兒,離大門十來米遠的一個垃圾筒忽然凌空飛起,「砰」的一聲炸得四分五裂,刀鋒一般的碎片剎那間四處飛蹦,深深的插進了店門口的滴水簷上,堪堪護住了兩個員工脆弱的小命,巨大的氣浪洶湧而來,兩旁的玻璃櫥窗如水簾一般倏的散開,碎裂了一地,同時也把兩個員工推入了店內,隨著爆炸聲響起,如雪花一般散落了一地的紙片。
所有在店裡忙活的員工瘋狂的逃往電梯間,警車立即拉響警報,駛了過來,兩個警察冒著冷汗,戰戰兢兢的爬了過來,其中一個忽覺有異,身手捏住一張隨風吹過的紙片,只見上面寫著:「……『東興』的王八蛋看著,老子已經在這裡裝滿了炸彈,如若XXX和XXX掉了一根毫毛,我們就把這裡……」
兩位警官對視一眼,忽然同時按住肩頭的對講機,瘋狂的呼叫,「總部……總部……報告總部,剛才XXXX大道XXXX地域距離XXX米處發生爆炸恐嚇案件,現場有兩人輕傷,警員XXXXXX請求支援……請求立即疏散附近人群……請求建立警戒區域……請求立即派遣醫療救護人員……請求立即派遣滅火隊支援……請求立即派遣拆彈專家……」
……
HK特別行政區警務信息中心是一座新建不久的智能化大廈,特區政府以保持十年先進水平、保證五十年內升級可能為標準,不惜工本的投入了大量資金,把它建設成了全港最先進、最安全的幾座大廈之一。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從來沒有人敢對它動過腦筋,裡面負責安全的警官多少有些麻痺。
今天從凌晨到現在,HK特別行政區彷彿發了瘋,短短的兩個小時之內,連續發生惡性的、危害公共安全的刑事案件,最倒霉的是整個警隊居然會被一個報假案的傢伙騙了,派出數千警察,要求駐軍協助,對成千上萬安眠的居民來了個緊急疏散,待到引起恐慌的時候卻發現是個騙局,反而引起了更大的混亂,因為騷亂、盜竊和哄搶財物,原本應該撤離的警察部隊不得不留下維持秩序,而且很有可能還需要增援。
警隊最近已經全部取消了休假,三萬多警察全體待命,饒是如此,各區警署也開始頻頻告急,有個別的警署留守警力居然窘迫到只剩下文職女警了,作為全港警隊神經中樞的警務信息中心,在調度上也只得拆東牆,補西牆,勉強支撐。不過說老實話,其實也是警隊自己的那套固定的出警程序害了自己,明明知道此現場案情大概瞭解了、沒有危險了、可以撤離了,或者明明知道此案不會有太大危險,可以不進行喊話、疏散、警戒之類過場,但礙於那套程序,也不得不把大隊人馬滯留在那裡機械的進行這些固定的操作,滯滿至規定最短時間才能撤離,因為那是法律——警察是不能違反法律的!
以前大概只靠街頭巡警和刑事案件調查科(CID)就可維持秩序的情形不存在了,雖然是凌晨,但警務信息中心大樓早以熙熙攘攘、亂成一團,不斷的有大批衣冠不整的警員奉命到此報到,不斷有滿載著警察的車輛駛進駛出,警衛制度早成了一紙空文,高級警官們這一時刻都集中在指揮大廳裡,沒有閒心顧及到這方面。
周路穿著一身整齊的警察制服,從一輛警車上跳了下來——這是他在街上隨意攔截的一輛順風車,他故意喘著粗氣,一路小跑的奔進了大廈的院子,警衛們焦急的操作著大門口升降的欄杆和值班室的電腦,沒有一個人會有興趣的對他瞧上一眼。
他並沒有停留,逕直的奔進了大廈地下一樓的停車場,隨著一些亂糟糟的警察,小心的挑選著監視器的死角,一直鑽進了停車場一角的洗手間,挑選了一個小小的隔間,拉開抽水馬桶的受柄,坐了下來。
外面似乎安靜了一些,看來這一批出警的警察已經全部開了出去,他溜了出來,循著牆角,很快找到了配電間,他彷彿對這些粗大的、密密麻麻的電路非常熟悉,他戴上粗線手套,小心的把隔板拉開一角,鑽了進去,打開手電,循著配電線路的走向,一點一點的朝下挪去。
線路的終端是幾台巨大的配電開關器,也不知道是地下幾層,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幾隻小燈發著淡淡的黃光,周路彷彿對這裡的構造瞭如指掌,他很快的根據開關器的位置找到了中央空調系統,一根一根的數著那一排排管道的序號。
在黑暗中摸索了將近十來分鐘,周路終於選定了一根供氣管道,輕輕的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精巧的器械,他熟練的使用著這個精密的小傢伙,在嚴密無隙的管道上鑽了一個小孔,一股小而強烈的氣流倏的衝了出來,吹得他的臉頰微微發疼。
周路鬆了一口氣,掏出一枚小小的藥丸——他似乎很害怕那課小小的藥丸,好像那個小東西彷彿會在忽然間氣化得無影無蹤似的,他掂量了一會,看了看表,小心的把藥丸從小孔裡塞了進去,一陣輕輕的響動,藥丸隨著管道朝大廈的樓上飛馳而去。
工作好像並沒有結束,周路走到牆角邊,用手中的小東西在一個硬塑料板上劃開一道大口子,密密麻麻的電子網絡線路暴露在空氣之中,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收發器,小心的裝了上去。
不遠處一座大廈的天台上,馬然的筆記本電腦已經收到周路安裝的那個小東西的信號,他立即確認了信息,把編寫好的「飛虎隊」出動命令連同輔助程序發送了出去。
幾乎與此同時,藥性強烈的催眠氣體從天花板的窗頁上奔湧而出,襲擊了警務中心大樓的指揮大廳,在場的包括警務處長在內的所有各部負責的高級警官連同趴在電腦前、坐在無線電語音通訊指揮位置上的所有男女警員全部昏迷,但保持著筆挺的站姿,全神貫注、奉警務處長親口命令封鎖警戒著指揮大廳大門、不允許任何人私自進入的精銳警察部隊卻對此一無所知。
全HK特別行政區警察部隊及所有的輔助治安力量就此癱瘓。
……
這是兩台自德國大眾公司訂購的中型麵包車,從外觀上看去,普通人絕對不會察覺到它動過大手術的底盤和全部撤換過的防彈裝置,前面一台滿載著著名的特種警察部隊「飛虎隊」成員,後一台承負著先進的特種城市巷戰的指揮系統和輔助裝備,在兩輛交通警察部的摩托著的引導下,它們加足馬力,朝預定的目的地奔馳而去。
今天接到的這個命令是有些奇怪,大隊長好像也有些猶豫,因為只有書面命令而無前到的口頭指示,而接到命令後卻聯絡不到部門長官,據長官辦公室的林宛兒小姐解釋,因為今天早晨的巨大變故,警務處長召開了各部負責長官的緊急聯席會議,而且斷絕了與對外的任何私人聯繫,所以造成了這個突兀的命令的出現——而且根據林小姐推測,這應該是從指揮大廳直接發出的,很可能是警務處長親自的命令,所以連她也不知情。
這個解釋似乎可信,到底是非常時期,非常手段也無不可。
命令內容也符合「飛虎隊」的出勤範圍——解救兩個執槍歹徒挾持的一戶富裕商人家庭,案發地點在郊區,有完整的獨立住宅防盜安全系統,歹徒有自動步槍,火力強大。出勤密碼完全正確——這個想來是不可能偽造的。
天色已經完全放明瞭,摩托車行駛在山腰通往郊區的大道上,勁風虎虎,吹得林木草葉「嘩嘩」作響,細密的雨珠挾著巨大的力道打在兩個交通警察的頭盔上,雖然覆蓋著雨衣,但最外層的制服也早已濕透了,從昨晚到現在,他們兩個一直都還沒下班,甚至都沒什麼時間去喘口氣,又冷又疲。
轉過一處彎道,前方忽然出現一處火紅的路障,把整個路面堵得嚴嚴實實的,交通警察打出手勢,車隊慢慢減緩了速度,從防風鏡裡看去,一眼即知是本部門設置的最高規格的防暴路檢障礙——但是很奇怪,為什麼周圍一個本部門的兄弟都沒有?!
老狼和一個兄弟爬在山頭,身上覆蓋著雨布,陷在茂密的草叢之中,平端著一把怪模怪樣的步槍,槍口正對著車隊。
老狼側著腦袋,瞄準鏡邊上的電子顯示器上飛快的跳躍著幾行阿拉伯數字,計算著風速和距離,光圈的十字架移動著、跟蹤著,把交通警察紅白相間的頭盔套在中心。
好像是一股異常銳利的風,平直的從山上吹了下來,準確的擊在了兩個交通警察頭盔的同一個部位上,精巧的貫穿了防護嚴密的顱骨,以縱向運動的方式,破壞了兩位警官的腦組織,稍微減卻了一些速度,從顱骨的另一端破出,重新帶起一股尖銳的風聲,鑽進了路側的山壁。
兩位疲憊的警官剎那間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即刻告別了這個世界,徹底的休息了。
沒有完全失去速度的摩托車輕輕的甩掉了已經失去生命的主人,側著翻倒下來,衝向了路障,被堅固的路障撞得粉碎,在冒出幾縷青煙之後,發出了兩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幾乎是與此同時,後一輛指揮車的車底忽然從路面發聲爆炸,巨大的力量忽然從地下爆發,如火山噴發一般,在給車底厚實的底盤造成沉重的傷害之後,彷彿化身為一隻巨手,輕巧把這台指揮車連同車上的「飛虎隊」指揮官、司機掀到半空中,輕輕推送,沿著一條彷彿經過精密計算的拋物線運動軌跡,逕直送到數十丈的山腳下去。
滿載著乘員的防彈車無奈的減速,它雖然裝置先進,但到底不是坦克,前有嚴密的路障,後有一個巨大的彈坑,進退不得。
車尚在行進中,車門早已被拉開,一個悍勇的「飛虎隊」突擊手抱著MP5衝鋒鎗跳了下來,他懷著必死之心和一絲僥倖,意圖吸引敵人的注意力,掩護隊友,甚至誘發敵人擊發點,為狙擊手創造條件。
三人一組的突擊模式,他是尖刀。
但遺憾的是,還未等他雙腳接觸到地面,一發子彈如同毒蛇一般,狡猾而靈巧的避開他的防彈衣,從右頸側貫穿了他的脖子,帶起一蓬觸目驚心的血泉,把他掀倒在路面上。
車門迅速被拉上,預備的兩人沒來得及衝出,該死的天氣,狙擊手連同他身邊的觀察員都沒能在著短促的時間裡、在這陰暗的光線下觀測到對方的具體位置,只能從彈道中推測對方其中某一人所在的大概方位。
車完全停了下來,外面卻傳入起兩聲悶響。所有人都判斷到了彈著點的位置——就在緊靠車門外的地面上。
這是對方的警告射擊。
他們要幹什麼?!——這是戰爭麼?!
談判?!——他們是匪徒……難道……難道我們著名的罪惡客星,警界之花"飛虎隊"要接受匪徒的施捨麼??!
一個平平淡淡的、不帶一絲感情的電子男音響起,在山腰大道上發出重重回聲。
「裡面的警察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限你們三分鐘內——放下武器出來投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52:46
第三十五章 親戚
香格里拉大酒店的房間寬敞而舒適,柔和的燈光照在鵝黃色的沙發上,明亮而不耀眼,雪白的桌布沒有一絲污瑕,身著白色制服的服務生推著餐車,慇勤的把一盤又一盤宛如藝術品般精緻的食物擺到了桌子上,然後侍立一旁,禮貌而不失矜持的朝鐵笑天微笑著。
吳鐵誠微微一笑,隨手塞給他一張面額合適的鈔票,在道謝聲中,服務生推著餐車,退了出去。
鐵笑天親自走到長長的餐桌對面,拉開高腳椅,「王姐,您請坐!」朝吳鐵誠微微示意,吳鐵誠會意,拉著老狼,悄然無聲的走出了餐廳,順手帶緊了房門。
「您太客氣了,謝謝!」丸婆微笑著落座,順手揭開面前擦著錚亮的盤蓋,「哦?!您知道我喜歡吃混沌麼?」她詫異的神色中閃過一絲警惕不安,隨即隱去,笑道,「看上去不錯。」
「能為您效勞,那是我的榮幸,」鐵笑天走回自己的座位,和丸婆遙遙相對,迴避了她的疑問,「據我所知,大部分中國人還是喜歡傳統早餐,我們中國人的飲食文化,一向是口碑不錯的。」他隨手拖過一張晨報,隨意的瀏覽起來。
丸婆看了看身邊的報紙,那是一張在HK特別行政區發行量很高的《本埠新聞》,今天頭版頭條印了一個極大刊頭,報紙的底紋上恐怖的印著鮮血淋淋插圖,「……本港警隊又曝醜聞——飛虎隊遇襲,折戟沉沙,傷亡慘重……」她回過頭來,朝鐵笑天微微一笑,用小勺輕輕攪動著桌上的混沌,「佩服佩服,鐵先生做事真是大手筆,一鳴驚人,我們甘拜下風。」她淺淺的嘗了口湯,秀眉未皺,「好像還差點胡椒粉。」
鐵笑天看著報紙上的組圖,那台完好無損的防彈車旁邊倒著一具屍體,車門上血跡斑斑,雨水沖刷著路面,路旁小溝裡的水都泛著淡淡的紅色,他笑了笑,「在火裡添點油而已,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事實上,鐵笑天並沒有下令要求老狼等人殲滅這支飛虎隊的小分隊,雖然他們有實力在警察的援軍到來之前殲滅他們。老狼等人在射殺了兩個交通警察和一個「飛虎隊」的突擊手之後,就開始準備撤離了,為了麻痺對方,在警告射擊之後老狼放置了一台小型的電子揚聲器,在電子揚聲器的督促警察投降的警告中,老狼等人按著預定的計劃迅速的撤離了伏擊區域。
在戰略上,鐵笑天只是要求造成黑幫戰鬥力依然強勁的錯覺,摧毀公眾對本土治安力量的最後一絲幻想;在戰術上,要求利用突襲的方式,通過打擊警隊中最精銳的部隊,引發政府對警察部隊能力的懷疑,引誘他們用更嚴厲的方式來清洗HK特別行政區的黑社會。
鐵笑天並不需要對那支小部隊斬盡殺絕,傷亡數字對他毫無意義,只要讓他們狠狠的載了個跟頭,摑上一記令全港幾百萬市民都能聽得清晰的耳光,那就足夠了。
鐵笑天把叉子斜斜的挑進雞蛋裡,鮮美的汁液流了出來,他盯著盤中的汁液,「你的社團最近接納了不少從這邊逃亡出來的人,對於這批人,我想你應該要小心使用。」
丸婆給自己添加了幾勺胡椒粉,「當然,請放心,我們社團的一切絕對在我的掌握之中,這一點您可以放心,」丸婆笑了笑,「我們不久之後也許還得依靠他們進駐HK特別行政區的,您說呢?!」
「不久之後?!」鐵笑天嘿嘿冷笑,迎著丸婆詫異的目光,抬起頭來,「你看了後面的新聞麼?」他一揚手中的報紙,上面登載著警務處長以及一批高級警官辭職或被罷免的新聞,「我看這一界的特別行政區長官馬上就得引咎辭職了——這麼大事情,國內中央政府也絕對不會置之不理,我猜,在新任行政長官上台的時候,國內一定會正式派遣大批特工或有經驗的警官來援助,」他定定的看著丸婆,「這個時候『進駐』,是和送死沒什麼兩樣的!」
丸婆定定的看著鐵笑天,手中無意識的攪動著混沌。
「我開始所說的『小心使用』的那批人,就是想要你注意到這一點,」鐵笑天推開盤子,「加緊利用他們與歐洲、東南亞、南、北美洲的合作夥伴正式建立夥伴關係,取代原三合會的地位,然後再有甄別的削弱他們或清洗掉他們,」鐵笑天皺著眉頭,感覺到自己說得可能太抽像了點,他解釋道,「我的意思很簡單,從現在開始,盡快搾乾他們的利用價值,然後除掉他們撇清自己,走出這次HK特別行政區黑幫動亂的陰影,走到政府清洗報復的視線之外——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安全的完成進駐,以一個新力量出現在全世界面前。」
丸婆恍然大悟,明白過來,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
鐵笑天彷彿已經猜透了她的心理,「我知道你最近因為不斷的吸納新成員而勢力大增,但這未必是好事,在這個風口浪尖上,槍口瞄著的,總是目標大的。」他笑了笑,「只要這次站穩了腳跟,有我們大禹的財力支持,能佔領HK特別行政區這個制高點,你還會害怕你的社團不能壯大不成?!」
鐵笑天瞭解丸婆,她是一個很精明的社團掌舵者,但也不可避免的擁有著女人的通病——貪小便宜,而且還因為這些小便宜遮掩了自己的目光。
丸婆的神色恭謹起來,「我們當然以鐵先生馬首是瞻。」
鐵笑天稍一錯愕,明白過來,哈哈大笑,「以我馬首是瞻?!錯了,你們錯了,」雙手一擺,站起身來,正對著丸婆,「看來你可能把我當成新的龍頭大哥了,哈哈……」
鐵笑天慢慢斂起笑容,正色道,「我想你們誤會了,我從來就沒想過當這個什麼『龍頭大哥』,我只是一個商人,從開始到現在,我的目標都只是一個商人。」
看著丸婆詫異的目光,鐵笑天覺得無須掩飾了,「這個角色,我看由你來擔當更為合適,」他彷彿看穿了丸婆的驚懼疑慮,擺了擺手,「說老實話,這個勞什子大哥,我還真的看不上眼,」他傲然而立,「我如果坐了這個位子,就一定會妨礙到我的發展,在我的計劃裡,統一佔領HK特別行政區的黑道,僅僅只是計劃的第一步,而不是我最終的目標。」
「可以坦白的說,我對走私販毒運軍火之類營營苟且的事情不大上眼,當然,並非是因為他們的利潤太薄我看不上眼,」他看了看丸婆,「我是什麼人?!國內外著名跨國企業大禹集團的執掌者,我可以發展的、能夠正當獲得利潤的項目太多了,鑒於我的身份,不論是正面或是暗中,我都是不能參與這個生意的——這些非法生意對我來說,實在是太危險了點,利潤和損失比起來,得不償失。」
丸婆低下頭,假裝吃餛飩,掩飾著自己的神色。
一切都落在鐵笑天眼裡,他不動聲色,「但是,在我即將要進行的計劃裡,將會有幾個投入很大的項目,而相對於大禹的融資能力和我在董事會的影響,我可能會遇到資金不足的問題,所以我希望能有一個地下的金錢通道——王大姐,我的合作人,你可以掌握著你的社團,享受一切非法生意的利潤,而我,則可以成為你和你的合作夥伴的洗錢代理人,我可以向你們承諾,我將開拓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金錢漂白市場——你明白麼?!」
丸婆明白過來,呆呆的看著鐵笑天,不能置信,在她看來,還有什麼事能比干非法勾當更能賺錢的呢?!
鐵笑天笑了笑,「當然,作為合作夥伴,你得履行你的義務,那就是作為我的『業務員』,盡可能的向全世界『幹壞事的傢伙』推銷我的洗錢業務——當然,你可以享受非常可觀的提成,」他坐回椅子,微微一笑,「如果我當『龍頭大哥』,對你來說,那就不叫合作,叫『吞併』——這才是合作,是『雙贏』,你說呢?!」
丸婆象吃了一個定心丸,笑吟吟的抬起頭來,「鐵先生的宏圖大略,不是我們這些小人物所能想像得到的——如您所願,鐵先生,我和我們社團,以後都將唯您馬首是瞻。」
鐵笑天當然明白,這個「馬首是瞻」和開始的那個「馬首是瞻」是兩回事,他嘻嘻一笑,忽然像變了一個人,拿起一杯橙汁,親自送到丸婆面前,嬉皮笑臉的說道,「王大姐太客氣了,以後都是自己人了,何必這麼見外?!——如果您不嫌棄,我以後就叫您姐姐好了。」他一邊說話,一邊慇勤的給丸婆身前的空碗裡倒著橙汁。
丸婆受寵若驚,微一凝神,明白過來,呵呵一笑,「前天那個算命的劉大師還說了,我還有門親戚沒相逢,果然——呵呵,今天我就認下您這個乾弟弟了,」她隨手握著鐵笑天的手,親熱的拉著他坐了下來,「其實還有一件事……」
鐵笑天嘻嘻哈哈的拉著丸婆的手,「姐姐但說無妨。」
「你留學德國的侄兒就要回國了,我不大願意他在我們社團,你看……」
鐵笑天哈哈大笑,「自家人,姐姐又開口了,」他看著丸婆,「侄兒什麼時候回國,什麼時候就是大禹集團的行政助理——姐姐你看如何?!……」
丸婆眉開眼笑,正要說話,門外忽然響起輕輕的敲門聲,不覺一驚,兩人緊握的雙手不覺同時迅速鬆開。
吳鐵誠走了進來,恭敬的說道,「鐵先生,您該去機場了。」
鐵笑天站起身來,笑吟吟的看著丸婆,「這邊可能沒什麼要我們插手了地方了,不如就交給姐姐如何?!」
丸婆亦站起身來,「沒問題,你放心吧,這邊只是慢慢的等機會、做水磨功夫了,我會小心的。」她彷彿對鐵笑天一下關心起來,不經意的問道,「你去哪裡?小心些。」
鐵笑天穿上外套,回頭一笑,「當然是回去對官員們下功夫,我是商人嘛——沒有他們,弟弟我怎麼發財呢?!」
他朝丸婆點了點頭,走出了餐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53:05
第三十六章 交接
巨大的客機穿行在雲層上面,溫和的陽光暖暖的撫摩著機身,比起機場的微風細雨來,真是天壤之別。
颱風即將過去,下面的黑雲應該是這段惡劣天氣最後的餘燼,看著舷窗外的陽光,每個人的心情都似乎好了起來,連帶著空中小姐彷彿都增加了幾分姿色,令整個機艙內春意盎然。
鐵笑天坐在頭等艙靠左的一個位置上,周圍並無其他旅客,顯得非常空蕩,此刻,他正皺著眉頭,仔細研究著手頭上的一份文件,旁邊的吳鐵誠則充當著解說員的角色。
吳鐵誠小心的觀察著鐵笑天的臉色,輕聲說道,「……與其他官員的洗錢手段大致雷同,黃副書記也是先把錢轉移到境外,然後再用遺產繼承的手段,通過正當的法律程序使之合法化……」
鐵笑天把文件輕輕一推,身子靠回座位,彷彿在閉目養神,口中說道,「你把具體的操作再說說。」
「具體來說,」吳鐵誠清了清嗓子,壓下了聲調,「情形是這樣的,有人事先在澳大利亞找了個姓黃的老人——這個老人之前是享受社會養老補助金的孤寡老人,據說是很多年前偷渡過去的,當了很多年苦力,直至年老,也沒能有所成就,後來身份合法化之後,也沒有社會生存能力,所以只能享受政府福利,這個時候,由某人牽線搭橋,黃副書記和他認了親,在通過境外的法律程序,建立了為法律所承認的血親關係……」
鐵笑天眉毛跳了幾跳,沒有出聲,吳鐵誠繼續說道,「……然後黃副書記就和行賄者或者其他交易合作人約定,將應孝敬給他的份額轉移到那位黃姓老人的名下……」
鐵笑天忽然開口,截斷了他的話,「轉移?!怎麼個轉移法?!」
「很多種,直接贈送、事先安排的『中獎』、股票、債券的交易,甚至由丸婆等人安排,在澳門參加某個賭局,等等。」吳鐵誠回憶道,「完成一定的積累之後,就由某人出面,組建了某個公司,這樣,吸納資金的渠道進一步拓寬,公司『營運』一段時間之後,在境外出售,再放入銀行或者吃進一些穩妥的股票進行保值……」
「這個『某人』到是誰?一個人還是數個人?!」鐵笑天睜開眼睛,把目光投入到文件上,瀏覽著那一行行資金帳目。
「……是……S市發展銀行行長劉偉……」吳鐵誠嚇了一跳,「他在境外的客戶比較多,關係比較廣泛,基本上的操作都是在他的授意下進行的,到了後期的公司經營和資金運作才交由我來經手。」
「這麼說來,那個黃姓老人不死的話,黃副書記還是拿不到錢的?!」鐵笑天轉過頭來,直視著吳鐵誠。
「呵呵,」吳鐵誠搖頭一笑,「這事還不容易麼?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他們早就安排好了,要他什麼時候死就什麼時候死,不會遲一分鐘,」他苦笑一聲,「我那裡把所有的法律程序需要的文書都準備好了,只要老人一死,遺產評估、固定資產出售、法院審理、交付遺產稅、合法繼承等等,我甚至已經做好了轉移資金的準備,不論是瑞士、美國或者其他什麼地方,只要需要,只要十五分鐘就可以完成。」
鐵笑天點了點頭,「這確實很安全,國內的機構是無法一下凍結境外銀行的帳號,而且,一旦有變,涉及到官員,黃副書記還可以潛逃之後來個『政治避難』……」他仰天一笑,「狡兔三窟,果然妙計。」同時想起了岳父張董事長,看來他倒是黃副書記的死黨,不然也夢飛翔俱樂部的那些股份也不會如此大膽的掛在夫人名下。
「……所以,他的軟肋也在那個黃姓老人那裡,一旦他有變,黃副書記的半生心血就付諸東流了……」吳鐵誠謙卑而討好的朝鐵笑天媚笑,看上去可愛之極。
鐵笑天笑了笑,看來情報真是重中之重,要不是把這個傢伙挖過來了,誰能找到這個副書記的死穴呢?——不過,此人鼠尾兩端,也絕不可像老狼周路之輩那樣完全信任。
心中打定主意,他重新靠回到座位上,用命令的口氣說道,「此事慢慢再議,我自有主意,你跟緊就是,總之一定要控制這個黃副書記,為我們以後的計劃搭橋鋪路。」
吳鐵誠謹聲應命,忽然問道,「那HK特別行政區這邊……」
鐵笑天微微一笑,睜開眼睛,「你覺得我們費這麼大勁,把熟了的果子丟給別人,白白為他人做嫁衣吧?!」他搖了搖頭,「你覺得我能坐這個位置麼?能坐穩麼?——之前我在黑道上有何基礎?我能就這麼順理成章的坐上去?!」
「我要坐上去,拋開得失與否不說,首先就得控制丸婆的社團,兼併她的勢力,然後再利用她來鋪路——象丸婆這樣在刀口上添血過活的女人會這麼蠢麼?人家就不會防我一手,她不斷利用這次機會壯大實力,早就有了自己的體系——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一旦她有變……她都把兒子召了回來,說不定連輔佐的人都定了。」
「就算我費個大周折,坐上了這個位置——你想過沒有,政府是笨蛋麼?他們從暈頭轉向的打擊中清醒過來,對黑道上忽然出現的一個新人會沒有任何警惕?這麼大的動作,和把自己朝槍口上送有何區別?!」鐵笑天看了看他,「繩頭小利,我等取之何益?」
「那我們也太便宜她了吧?!」吳鐵誠似乎心有不甘。
鐵笑天看著他,搖了搖頭,看來這個人心胸才具確實還差了些,「對於丸婆的社團,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資金的支持,沒有我們大禹,他們根本沒有能力接收地盤、建立對外關係、擴展勢力,一個地方性的小社團突然的飛躍沒有雄厚的資本做後盾,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們掌握著她的命門,這比我自己直接控制他們要好得多,」他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吳鐵誠,「你知道老狼周路為什麼沒跟在身邊?!——我命令他們就伏在暗處,就像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丸婆的頭上,她是知道他們的威力的,他們就像我們的核武器,不久之前已經使用過一次,現在冷冰冰的窺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能足夠鎮駭他們不敢有任何異動,否則,我會將他們象『歷史上的』三合會一樣絞得粉碎。」
看著吳鐵誠佩服的點了點頭,鐵笑天嚴肅的說道,「先給足他們甜頭,能為我所用,然後留下令他們心知肚明的殺手鑭……」飛機有些震動,慢慢在下降,「……如此恩威並重,方為王者之道。」
飛機終於著陸,鐵笑天等人走出了機場出口,遠遠看見一輛熟悉的小車停在一邊——那是大禹公司張董事長的座駕,他微微一笑,心中雪亮,他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了。
司機恭敬的迎了過來,為他拉開車門,「董事會今天舉行重要會議——張董事長說了,您什麼時候回來,董事會就什麼時候開始!」
走進會議室之前,鐵笑天調整了一下表情,整了整衣服,然後謙恭的推開大門,微笑著朝在坐的各位董事一一示意,走到長長的會議桌那邊,在張董事長對面坐了下來。
其實大禹的董事會並沒有很多權限,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大禹集團的百分之五十四的股份掌握在張氏父女手中,張明月名下的股份自她的亡母、張董事長的夫人處繼承而來,其他董事小半還是早年跟隨張董事長打天下的老部下,其他的董事才是真正通過合法的證券市場渠道、經過大禹正常融資行為而成為大禹的董事的,所以,以資本發言權論,張董事長一繫在董事會有絕對的權威,而其他的董事在大部分時候也很難通過自己的主張,多年以來,年年豐厚的紅利也使他們漸漸的麻木起來,認可了這樣在某種程度上獨裁的行為。
鐵笑天看了看旁邊故作滿臉嚴肅、但眉梢眼角掩飾不住內心欣喜的張明月一眼,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各位前輩久等了,實在是很抱歉,」他謙虛的微微躬身,「我這個董事長助理實在耽誤大家太多時間了。」他不提他行政總監的身份,而稍微強調了自己助理的身份,為參與會議資格的合法性從側面做了說明。
「潤霖不必過謙,呵呵,」禿頂的財務總監顛著肚皮,臉上的肥肉隨著笑紋層層顫抖,「其實等您來,是向您宣佈一下董事會的決議,事關重大,干係到大禹以後的發展前途,所以也取得您的首肯。」他以前稱鐵笑天為「你」,今天特意把「您」念成了重聲,反而有些居心叵測的味道,引人發笑。
老頭子果然言而有信,鐵笑天心中想道,口中卻謙虛推辭,「哪裡,各位商界前輩的決議,潤霖必當俯首遵從!」
大禹集團的資深董事、監視會主席看了張董事長一眼,見他緩緩點頭,他會意的站了起來,展開一卷文件,朗聲宣讀,「現在宣佈大禹集團20XX年度第XX次會議之第XXXX號決議……」他忽然抬起頭來,直視著鐵笑天,目光咄咄。
鐵笑天安然聆聽,臉上笑吟吟的,平和的和他目光相接。
監視會主席滿意的點了點頭,加重了語調,「……董事會接受原大禹集團董事長張曉生先生的辭呈,經董事會討論、多數表決通過,接受張曉生先生離任前的推薦,任命現大禹集團董事長助理、行政總監鐵潤霖先生為下一任董事長……」
鐵笑天顯得有些慌忙,急忙站了起來,「這個……本人在大禹集團沒有任何股份……」
財務總監笑道,「鐵先生在說笑了,昨天張小姐跟我說,她和張董事長每人增予了百分之七點五的股份給您——根據中國法律,我已經準備就股份變動情況擬報中國證監會了,過戶之後,您就是大禹集團的大股東了,當然具有就任董事長的資質。」
鐵笑天還要張口,對面一言不發的張董事長站了起來,微微一笑,看著鐵笑天,雖然目光中滿是祥和,但鐵笑天卻忽然感到有些心虛,他微微低頭,迴避了他的目光,只聽張董事長說道,「小鐵不要推辭了,既然是董事會的決議,此事就此定論,如何?!」
鐵笑天笑了笑,看上去彷彿極不情願,笑容枯澀,他朝張董事長微微鞠躬,「就依董事長、各位董事之命!」
待各位董事遜謝之後,他彷彿從忽然接受的事實中清醒過來,換了副面孔,緩緩掃視著在坐的各位董事,容光煥發,充滿自信,「潤霖執掌大禹,一定秉承前張董事長之精神,絕不會讓各位失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53:25
第三十七章 夜訪
夕陽已經到了那邊,漸漸的快要墜入海中,縷縷餘光依然照射了進來。颱風過去以後,天氣漸漸炎熱起來,雖然現代化的辦公設置最大程度的抵消了它對工作的困擾,但還是給人一種心煩意亂的感覺。殘陽的天空,飄蕩著幾片雨雲,看來一時半會也不會下下來。
確實是難以想像的,在一般人的想像中,在電視電影的熒屏上,鐵笑天這樣的「成功人士」的生活是非常的豐富多彩的,事實卻恰恰相反。他的生活機械又呆板,每一個節奏都程序化了,到了現在,鐵笑天才真正理解到,大禹的這些財富是老張董事長數時年如一日枯燥單調的工作中獲得的,如果說商業頭腦、決策能力是事業的骨架,那麼,辛勤就是它的血肉。
公司的大部分員工都下班了,他依然坐在辦公室裡,把玩著手頭上的一份傳真。
前不久,他秘密的命令老狼派出了幾個手下,以大禹集團旗下某公司商務人員的身份,取得了澳大利亞的簽證,在鐵笑天的直接指揮下,執行一個特殊的任務。
現在,這份傳真上就是澳大利亞某知名律師事務所的承諾書,內容大致如下:尊敬的黃XX先生:非常榮幸能為您服務,本所接受您的關於遺產遺囑法律事宜的授權委託……根據您所提供的澳大利亞皇家會計師協會估算的財產清單,分別就銀行存款、各類不記名證券、記名股權債權、貴金屬、私人藝術收藏品等動產及分佈澳大利亞、北美洲、歐洲的不動產重新辦理的相應法律文書並公證……所有處理事宜,以您的最後遺囑為準……
鐵笑天笑了笑,把傳真小心收好,放進西服的內口袋裡,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今天,他得好好利用這件武器。
早已收拾好一切的米秘書從工作台裡站了起來,鐵笑天滿臉歉意——他不下班,米秘書是沒辦法下班的,雖然公司沒有明確規定,但這是秘書的不成文的職業準則,他揮了揮手,「對不起,今天被一件事拖住了。」
米秘書心中感慰,僅有的那一絲不快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恭敬的回答道,「董事長太客氣了!」
鐵笑天看了一眼她的工作台,忽然皺了皺眉頭,「對了……你今天晚上還有別的事麼?!」
米秘書心中彭彭亂跳,紅暈上臉,忸怩著小聲答道,「沒有什麼事,」雖然她也經歷過幾段感情,但在鐵笑天面前,不知如何,卻又是欣喜又是羞怯,她期望著夜晚夢境中的一切忽然就在今天發生,她抬起頭來,卻迴避著鐵笑天的眼神,「怎麼?!想請我吃飯麼……」話一出口,她就覺得糟糕之極,臉紅得更加厲害,原本打趣調笑的口吻變得軟綿綿的情意濃濃。
鐵笑天呆了一呆,錯愕半晌,忽然明白過來,知道她誤會了,心下好笑,口中說道,「恩……我的意思是,如果米小姐晚上有時間的話,我想請您去做一件事,」他看了看米秘書,笑了笑,「也是吃飯,但不是我請,是大禹集團請你——我想你代表我、代表大禹集團邀請本市的婦女聯合會主任、黃副書記的夫人一起晚餐,就婦女兒童救助募捐事宜交換意見,你看如何?!」
米秘書心中一陣煩亂,模模糊糊的點了點頭。
鐵笑天心中暗暗叫糟,自己腦中一刻也沒空閒下來,居然沒有發覺自己的秘書會對自己有感覺,如果不是為了保護張明月,不讓她涉入自己的黑色勾當,應該會比米秘書更適合這個角色。不過此刻也不宜多說。他朝米秘書公式化的笑了笑,轉身離去。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夜幕終於籠罩了這個城市,鐵笑天遠遠的注視著市委宿舍區大院的正門,兩個保安站在兩側,進出的車輛行人都得一一登記。
一輛奧迪慢慢駛過街角,滑到正門口停了下來,車門「噌」的一聲,被人一腳彈開,一個喝得醉醺醺的中年人搖搖晃晃的鑽了出來,睜著迷離的醉眼,一個勁的朝裡面揮手,「……再見……再見……」
「楊部長……您先回去休息,我們送下劉老闆回酒店,呵呵,他功力不到,抗您不住,這下已經醒不了了……」車裡一個清脆的女聲送出,引擎轟鳴,絕塵而去。
楊部長看來也好不了多少,腳步踉踉蹌蹌的,他在路邊搖晃了好一會,終於分出了東南西北,看準了正門口,一步一滑的朝裡面走去。
鐵笑天早已跟在後面,眼看著小車遠去,一個箭步衝上,並肩靠攏了上來,右手攙扶在楊部長的掖下,左手看似隨意的搭上了他的肩膀,食指與中指併攏,用力的掐在了他的脊椎骨與頸骨結合的一側,口中大驚小怪,「哎呀……楊部長,怎麼喝成這個樣子?!……」聲音在這條冷清的街道上傳出很遠。
在鐵笑天剛剛攙扶著自己的時候,楊部長曾經扭過頭去看了一眼,他覺得此人有些眼熟,但又叫不出名字,但看這個親熱的勁兒,想來是某個點頭之交吧,正在思量間,忽然頸側一麻,頓時覺得四肢無力,頭暈耳鳴,思維混亂,本來他只喝到八、九分醉意,此刻忽然好像到了十分,連眼皮都好像快撐不起了,腳下綿綿的,原來還能勉強走路,但此刻卻把全身的的重量交給了旁邊的鐵笑天。
「……唉,不知道嫂子見了會不會罵,不然我們這些鄰居就遭殃了,」鐵笑天苦笑著說道,還不忘記扭過頭去,朝兩個保安表達一下自己的痛苦之情,「嫂子那個聲調,八里外都能聽到,這次您喝成這樣,難保她不會放火燒房子咯……」手指緊縮,再次用力的掐在原處。
就在裝飾得樸素莊嚴的正門口,楊部長又是一陣不適,隨著從頸側閃電般蔓延到全身的那種似痛似麻的感覺中,他的腸胃翻騰起來,喉頭再也壓抑不住,「哇……」的一聲,食物汁水噴了出來,在正門口濕淋淋的吐了一地。
兩個保安這下傻眼了,本來兩人像看猴戲一樣看著這一切的,但現在這裡一片狼籍,不由得有些慌忙,如果被上司看到這裡臭水淋淋的一地,肯定是一場好罵,兩人顧不上別的,一個拿起掃把,一個端著撮箕,一迭聲道,「快,快,快送他回去休息吧!」至於登記——或者他們忘記了,或者從剛才的情形來看,兩人都不屬於登記的對象。
拐入小花園某個當風處,鐵笑天把楊部長放下,讓他坐在假山一側,伸手在他後腦重重一拍,楊部長登時大吐特吐的吐了個痛快,頭腦也漸漸清醒了過來,鐵笑天微微一笑,不待他回過頭來,自行潛入了黑暗中。
這個時候家屬公寓一片寂靜,孤零零的幾盞路燈發著昏黃的光,鐵笑天默默的穿行了許久,在一棟樓邊停了下來,黃副書記住在這裡的第十二樓,他從當副局長的時候就住在這裡,陞遷之後,他曾在這裡堅決拒絕了多起不法商人的行賄,S市日報有段時間曾轟轟烈烈的報道過一段時間,表揚他身處寒舍拒絕洋樓,實在是政府官員廉政的表率云云,但現在倒給鐵笑天增添了一點麻煩。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指令,加強上肢肌肉軟組織系統,內容,張大細胞……細胞液滲透淋巴系統……加強血液循環……強化上肢軟組織工作頻率……調節身體各器官……執行中……」
他輕輕一躍,探手抓住了一樓一戶人家的防護罩,穩住重心後,把腳慢慢放到了排水管上,反過手來,藉著支撐在排水管上的支力,直起身體,抓住上一層的防護罩,循著排水管道,交替著用力朝上爬去。
很輕鬆的攀到了十二樓,鐵笑天看了看黑漆漆的陽台,一道堅固的防盜柵欄嚴嚴實實的把它包裹在自己的鋼鐵懷抱裡,每一根鋼柱都將近棒槌粗細,看上去嚴密無隙。
鐵笑天皺了皺眉頭,伸出手掌,緊緊的握住了其中的兩根。
「指令:加強上肢下肢肌肉骨骼組織結構,內容,加強細胞液循環……擴張血管加強供血……壓縮軟組織空間……壓縮骨骼關節空間……興奮相關神經增強爆發力……調節身體各器官……執行中……」
忽然,他的身體宛如一根彈弓,有節奏的起伏起來,搖擺著又像一根彈簧,不斷的受力後又不斷的拉回,而且頻率越來越快,他的腳死死的頂住柵欄的底端,手中緊緊握著鋼柱,身體卻搖擺不定,懸在樓外的夜空中,彷彿是一隻築巢的大鳥。
漸漸的,柵欄慢慢的開始扭曲,「咯吱咯吱」的慢慢彎出了一個小洞。
鐵笑天抹了抹額頭上的細汗,嘗試著把頭湊了進去,剛剛好。
他鑽了進去,站在陽台裡面,用同樣的方法,擺出了同樣的姿勢,慢慢的又把柵欄搖回原狀。他小心的檢查著,直到確信與原來的模樣毫無分別之後,才掏出手絹,把鋼柱上的汗跡和指紋抹去。
也許是對這到堅實的柵欄充滿自信,陽台上的門和鋁合金窗戶都沒關,鐵笑天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他對這裡比較熟悉——他的熟悉來自吳鐵誠,吳鐵誠先生在就任經理職務之前,曾經為黃副書記家裡提供過家政服務。
他對黃副書記今天的行程瞭如指掌,而黃夫人,現在應該正在和米秘書進行著愉快的晚餐。
他在傍晚觀察過雨雲,收聽了今天的天氣預報,估計今天晚上黎明時分,會有一場猛烈的陣雨,足夠洗刷掉樓外任何攀爬的痕跡。
雖然意外是不可避免的,但小心總是不是過錯。
在黑暗中,他彷彿在白晝中行走一樣,在沒有任何光線指引下,他徑直走到了客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開始靜靜的等待。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道裡遠遠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鐵笑天精神一振,卻換了一個悠閒的、彷彿昏昏欲睡的姿勢。
「喀嚓」,鑰匙鑽進門鎖,厚實的鋼柵門被打開,然後是防盜門,「咯咯吱吱」,一陣清新的空氣湧了進來,黃副書記身著一身筆挺的西服,落入了鐵笑天的視線,回到家裡後,瘦長的身體彷彿忽然有點佝僂了,平常的官威氣勢一點也看不出來,他隨手關上了門,打開了燈。
忽然變化的光線令鐵笑天的眼睛有點不適應,但他馬上調節了過來,亦不出聲,微笑著看著黃副書記的禿頂——他在彎腰換鞋。
不知如何,黃副書記忽然心中有異,他下意識的抬起頭來,隨即張大了嘴巴,呆呆的彷彿被雷電擊中了一般,看著對面沙發上微笑不語的鐵笑天。呆了半晌,他忽然有些尷尬,面色一下變得蒼白無比,有些不知所措,但隨即反應過來,雖然思維還是一片混亂,但臉色也還是紅潤起來,而且越來越紅,緋紅緋紅,慢慢的,眉毛漸漸豎起來,腦門上的青筋凸了起來,一貫和藹近人的臉上忽然抽出了幾條橫肉,跳躍著、抽動著……怒色慢慢的彙集著、醞釀著,就等著他站起身來,配合著語言手勢,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但鐵笑天趕在了他前面,禮貌的站起身來,微笑著寒暄,「黃書記辛苦了!」彷彿他才這裡的主人,迎接著黃副書記這個不速之客。
黃副書記雖然在異常的驚恐憤怒之中,但在官場中打滾多年,還是勉強控制住了自己,猛然喝道:「混帳……混蛋,你……你……鐵董事長,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行為……」從憤怒到理智,也僅僅只是幾秒鐘的事情。
鐵笑天微微一笑,這正是他所需要的,對於黃副書記這樣老奸巨滑的人,城府深厚,一定極難對付,彷彿兩個棋力極高的國手對壘一般,他辛苦了大半夜,為的就是要佔這個先手。亂了方寸的人,一定比平時好對付一些。他有點誇張的把食指伸到唇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遠聲同志,夜半三更,小心驚擾四鄰,那就不大好了。」
「我怕什麼,你這是違法行為……我……我……我還要報警……」黃副書記面上依然怒形於色。
鐵笑天哈哈一笑,笑得比他更大聲,壓下了他的話語,「哈哈……其實我也無所謂,夜半三更,堂堂的大禹集團董事長到市委副書記家裡行竊,的確是天下奇聞,倒是可以上報紙的頭版了。」他摸樣古怪,擠兌著黃副書記,「您老人家搞政治的都敢玩,我一個商人,那就更應該玩得起了。」
黃副書記目瞪口呆,他平常去大禹視察或在其他場合見到鐵笑天的時候,鐵笑天都是平和拘謹,少言寡語,恭恭敬敬,一派少年老成的作風,現在忽然擺出個無賴面孔,令他實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鐵笑天坐回沙發裡,微笑著說道:「我開始就在猜測,您見到我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呢?!……」他皺著眉頭,作思索狀,「如果您笑容可掬,慷慨納客,就不愧為封疆之吏、一方諸侯的王者之氣;如果您冷靜如昔,紋絲不動,我就一定會欽佩您縱橫官場、叱吒風雲的霸者之氣;嘿嘿……」他嘴角牽出一絲嘲諷的微笑,「如果您氣急敗壞,大叫大嚷作潑婦之態——雖然我們後生晚輩不敢評說您老人家的修養,但也不得不在心裡想——您實在是有點『小家子氣』,嘿嘿……」
黃副書記臉色本來變換不定,聽了鐵笑天的嘲諷之言,反而冷靜了下來,他冷冷一笑,在鐵笑天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你本事不小,看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
「當然,我這次來,是受澳大利亞黃XX先生的委託……」他觀察著黃副書記的臉色,發現他果然青筋直跳,心中大定,「……把這個轉交給您。」他掏出傳真,遞給了黃副書記。
黃副書記接了過來,心中恍惚,眼角一掃,直接看到了底下的財產清單,隨即明白這個東西的確不是偽造來蒙騙自己的,不由得發起呆來。
鐵笑天不屑的笑了笑,「當然,我一直是非常尊敬黃副書記的,對於您的為人為官,我們大禹的老董事長也是推崇輩至,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老人家,並且用心打點他的財產,沒有您的命令,我們是不敢有任何動作的……」
黃副書記心中剛硬起來,隨手把傳真甩到了有機玻璃茶几上,冷笑道,「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怕了你不成?!」今天鐵笑天奇兵屢出,打得他措手不及,數十年以來,他還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話雖如此,但心中卻失去了以往的自信,忐忑不安。
「當然,以您現在的地位,即使沒有這些財產,依然可以過得逍遙自在,」只是,他皺起眉頭,「夫人名下的那些財產掛在夢飛翔俱樂部,不知道會不會於您有礙?!」
黃副書記心中大罵,都是那個貪心的女人,這個手尾是她一手操辦的,自己怎麼勸都不聽,早知道是個痛處,不乾不淨的象顆定時炸彈,幸虧自己當時留了一手,沒有捲進入太深,臉上卻紋絲不動,「你說什麼?什麼『夢飛翔鳥飛翔』的,我和我妻子都擔任著領導職務,互相不干涉對方的事物,我不大明白。」
鐵笑天早知道他會如此,不慌不忙,慢悠悠的說道,「我看您老人家雖然手段高明,但記性卻不大好,S市發展銀行的劉行長您熟悉麼?夢飛翔俱樂部的吳總經理——小吳相信您應該不會陌生吧?!」他看著臉頰肌肉抽搐的黃副書記,「劉行長吳經理這兩個人卻不大高明,相信也粗心得多,可比您好對付多了,可惜對您卻非常小心,不知道您有沒有給他寫過條子、打過什麼秘密電話?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銷毀、有沒有偷偷錄音?!」
黃副書記的目視著前方,一動不動,彷彿凝固成石像一般,「那又如何?!你可以去檢察院告發,也可以去紀律檢查委員會檢舉,我會樂意配合。」
鐵笑天一拍腦袋,一迭聲說道,「對,對,對,我怎麼忘記了?您老人家當年的老長官現在擔任副總理,也是個炙手可熱的人物,難怪您老人家有持無恐……穩如泰山了,嘿嘿,只不過……」他笑了笑,「只不過我我昨天在財務報告中忽然發現,我們大禹居然在新加坡一家大報中有些小股份——聽說那裡是海外華人的聚居區,也不知道他們對大陸這邊大人物的為官之道、財產狀況感不感興趣?!」他看著開始冒汗的黃副書記,「就算有什麼無聊的傢伙發發內參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如果有些居心叵測卻偏偏有財力雄厚的傢伙願意費錢費力在國外媒體上炒作一番……嘿嘿,這個國際輿論不知道會不會對政府有影響?!也不知道到時候政府上層會不會來個『揮淚斬馬稷』,唉……」他搖頭晃腦,「這個世界,禍富相依,可真是難說得緊。」
汗,終於流了出來,黃副書記掏出手絹,不停的抹著那些不斷冒出來的大顆大顆的冷汗,臉色青黃煞白,直到這一刻,他才呈現出與他年齡相適宜的老態,再也沒有了那副高高在上、威風赫赫的神氣。
鐵笑天不再說話,站起身來,拿起茶杯,走到飲水機邊,自己給自己沏了茶,然後穩穩的坐回沙發,悠閒的品起茶來。
黃副書記忽然欠了欠身,聲音也嘶啞下來,「鐵……鐵董事長,既然如此,那依你之見,我應該……怎麼做才好呢?!」
鐵笑天也欠了欠身,禮貌的回應道,「呵呵,此事說難不難,說易不易,不過只要黃副書記能夠體察下情,多多關照我們大禹,關照小……侄我,便包在我身上了,包您光榮退休,而且會在政界生涯中留下最後的、也是最輝煌的一筆。」他笑了笑,「按您的行政級別來算,嗯……S市在中國的地位……應該算是快接近副部長級了吧?退休之後享受國家提供的高級公務員待遇,國外的大筆……又有小侄精心給您打理,嘿嘿,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那你的意思是……」黃副書記臉色好多了,「這個嘛,也在我工作範圍之內,也是我的責任,鐵董事長放心好了,我一定會經常……」
鐵笑天打斷了他的話,微笑道,「恰恰相反——您知道我為什麼這次拜訪府上要採取這個方式麼?有些事情是要低調處理的,越少為人知越好,您以後絕對不能表現得對我們大禹非常熱心,相反,還要經常來糾我們的一些小毛病——比如,查處我旗下某公司的違法經營,罰款或者吊銷執照什麼的,您明察秋毫,在視察中發現了,並且親自過問審批——我會好好配合您。嘿嘿……」
黃副書記稍一錯愕,隨即會過意來,用欣賞的眼光看著鐵笑天,長歎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他吸了一口氣,「看來,你將有大動作了?!」
鐵笑天豎起大拇指,「果然薑是老的辣——我在醞釀一個大的項目,可以說,大禹的所有家當都可能會投進去,生死存亡,在此一舉。」
黃副書記倒抽一口涼氣,「大禹的全部家當?!!!」他驚奇中流露出一絲欽佩,不禁苦笑道,「你知道大禹的家當是多少麼?!你打算建個三峽工程麼?!」
鐵笑天哈哈大笑,「到時候我自然會像您呈上我的計劃,好好向您請教指點一番的,」他抬腕看表,站起身來,「看來我得告辭了。」
黃副書記亦要站起身來,鐵笑天親熱的按住他的雙肩,「小侄是晚輩,何勞您老人家相送——我怎麼來的,自然就怎麼去了。」走到門口,他忽然回頭,微微一笑,「現在,您老人家和小侄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了,以後,若是手頭不便或是想要些什麼,不妨向小侄開口,那些不名不白的,不要也罷,萬事小心為妙。」
他恭敬的向黃副書記點頭作別,輕手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53:44
第三十八章 賭局
華燈初上,璀璨的燈火把這一片海濱映得通紅,行人如梭,彷彿比白天更熱鬧。游弋在水面上的遊船和街燈交相輝映,讓黑夜裡的星月都有些寂寞了。
自十九世紀下半頁以來,這裡就是東亞乃至全世界知名的賭城,雖然幾十年前葡萄牙政府把治權交回了中國,但澳門依然是澳門,她的魅力並沒有因此而削弱。這裡流傳著無數具有傳奇色彩的故事,大概都是這個樣子:某衣冠流浪漢襤褸的來到了這裡,懷裡揣著幾個大子,怯怯而義無返顧的走進了賭場,幸運之神隨即在他頭上攏出了光圈,在一夜血脈賁張的奮鬥之後,第二天早晨,人們發現這個傢伙忽然穿著燕尾服、戴著高禮帽,像一個紳士一樣挽著一位美麗動人的小姐走了出來,成為某地的新貴。
當然,這樣的故事肯定還有相反的版本:某地知名的富翁、社會名流,在某一個夜晚酒足飯飽之後,駕著名車,帶著僕從趾高氣揚的走了進去,卻不幸的為死神所關懷,在一夜汗流浹背的搏殺之後,第二天太陽出來的時候,早早出海的老漁民會在沙灘上看到他的濕淋淋的屍體,貼著襯衣光著腳板,一臉的青紫,絕望的眼睛空洞洞的不肯閉上。
在這裡,天堂在上鋪,地獄在下鋪,當寶盅揭開、底牌亮出的一剎那,你就可以找到自己的歸宿,複雜的世界在這裡變得很簡單。
葡京大賭場裝飾得異常華麗,精心磨製過的玄武岩鑄成了它的外殼,的把它包裹得像一個城堡,看上去很有安全感,厚實的楠木大門兩邊的女孩子,看上去單純得像初中課堂裡的小女生,一臉羞澀的迎來送往。推門走了進去,大廳裡人聲鼎沸、擁擠非常,身上吊著幾塊布片的招待女郎端著托盤,盛著酒杯或者籌碼穿梭來去,香風過時玉臂粉腿肉光緻緻,回頭處巧笑嫣然,實在是另外一種享受。
鐵笑天坐在一張寬大的椅子上,老狼和周路侍立兩旁,而吳鐵誠,則戴著一副金邊的平光眼鏡,坐在他的助手席。
這是一間隔音效果極好的貴賓室,燈光明亮而不耀眼,空間不大卻顯得很寬敞,牆壁上掛著的油畫一望即知道是文藝復興時代的名家真跡。厚實的手工地毯綠得像一片青草,偶爾走動的侍者沒有一絲腳步聲。這個房間裡的傢俱,只有寬大的桌子和舒服的椅子。
鐵笑天的對面,坐著一個不知道多大年紀的老頭——說他是老頭,實際上只是針對他一頭花白的頭髮,他有著東亞人的臉型,黑瞳孔黃皮膚扁平鼻子,卻有著一頭北歐人的銀髮,臉色紅潤看不到皺紋,甚至都看不出眼袋,如果不是眼角深刻的魚尾紋和雙鬢下那點隱約的老人斑,根本不會察覺到他是一個老人。
他是這裡的老闆,澳門「博彩業公會」的會長,也是澳門黑色社團的盟主。他的名字彷彿已經隨著那些拚搏的歲月消逝了,現在,所有的人——包括他的同輩人,見到他之後,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一聲「金叔」。
丸婆微笑著坐在他的身邊,今天的這個會面,就是她安排的,近一年以來,H特別行政區政府已經下了大力氣,在中國大陸政府的支持下,在打擊黑社會問題上取得了周邊韓國、日本、台灣和東南亞以及世界其他國家的聲援,在國際刑事警察部門的幫助下,通過國際司法合作等手段,將多年來三合會的重要頭目、骨幹成員,甚至包括已經洗手退出移民國外的元老一一逮捕引渡回來清算,基本上徹底摧毀了這個歷史悠久的集團,而丸婆的社團,則一直在觀察風向,漸漸的滲入了原三合會的地盤,她吸納那些名聲不響但一直在三合會裡從事聯絡會計事務的小夥計加入自己的社團,給他們提供保護,引導他們在中國大陸大西南、大西北、極東極北等窮鄉僻壤逃亡隱居,對於那些拋頭露面名聲在外的大、中、甚至小頭目卻只是提供行業道義上的幫助,禮貌的拒絕他們跳入自己的社團,竭力拉開和他們的關係——這是鐵笑天的方針,他認為,原三合會的經濟生命就蘊藏在這些不起眼的小夥計手上,他們作為個人,也許不能和那些大哥相比,但他們作為一個整體,卻支撐著整個三合會組織黑色事業的運做,所以,為了逃避打擊,就必須與那些風頭人物拉開關係,如果要最大限度的接收三合會的遺產,就必須花大力氣冒些風險保護這些「關鍵而重要」的小人物,他們就像一個個機械零件,現在把他們分散拆開,到了合適的時候,就可以迅速把他們組成一台精密的機器。由於在內地有黃副書記等人的掩護幫助,這些事情做得很便利。
現在,他們已經漸漸的滲透進了HK特別行政區,以前的那些騷動短暫而沒有生命力,現代人如此善忘,以致於曾經高度警覺咬牙切齒的HK特別行政區警隊也鬆懈了下來,作為一個自由港,她也不允許也不可能長時間把自己處於一種緊張的狀態中,為她的競爭者提供機遇,於是,輕鬆繁榮的時代又重新開始了,政府宣告一切都已經消弭無存,HK特別行政區平安無事,新任行政長官承諾政府轄下的廉政檢查部門、海關稽查部門、警察部門、商業犯罪調查部門不再如以前那樣風聲鶴唳,干擾市民的正常生活。
不知不覺中,一切都將重歸原來,黑色漸漸復甦,只是,這次換了個掌舵人而已。
有學者很早就提出了,全球現在是一個整體,這個世界被冠名為「地球村」——這是對於合法的世界。其實黑色世界也一樣,它不會允許東亞這麼重要的一個地域掉鏈,原來的三合會滅亡了,世界關心的是誰來取代它的地位——在他們眼中,誰滅亡誰崛起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保證或者擴大自己的利益。
金叔就是這個地方世界上其他勢力的代言人。多年以來,他利用「博彩」這個行業,為南美洲的軍火販子、為哥倫比亞的毒品販子,為金三角的鴉片農場主、為東歐恐怖分子,為阿拉伯聖戰者,不論是西西里的黑手黨家族,還是穿行在熱帶雨林中的非洲寶石走私人,只要有適當的介紹人,他都竭誠為他們提供「理財服務」。
他與三合會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因為之前那些黑錢的大部分都是三合承擔轉載任務的,這些錢通過三合會從全世界走私彙集在他這裡,把黃金珠寶等變成現金,或者把現金又變成銀行裡的帳目,通過HK特別行政區三合會控制下的公司、錢莊,從開放的證券期貨市場、貨幣交易市場,一筆一筆的交易轉手,在多個國籍不同的公司企業財務帳目上掛號洗錄之後,變成合法的納稅後的財產流了回去。
現在,三合會作為一個實體,已經成為歷史。但是,這台機器還是要運轉下去,金叔在澳門冷眼旁觀HK特別行政區的江湖風雲,雖然紛爭如何他不知道,但他看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三合會完了,接替它的是原S市的一個社團,這個社團的首領是個女人。
經過多次接觸,他疑惑的發現這個女人彷彿對洗錢業務噤若寒蟬,對許多事情都不敢表示出明確的態度,久歷江湖的他馬上就做出了一個非常之智慧的判斷——幕後有人。
但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幕後人是這個樣子——一頭寸許來長頭髮,光滑幼嫩的皮膚白皙得像個女孩,嘴唇上的絨毛尚未來得及變黑,在穿著黑西服和老狼周路等人的擁簇下,他穿著一身雪白的休閒運動服,反而顯得格外耀眼,如果不是眉眼中的那股沉著和若有若無的殺氣,簡直就是一個大學裡的孩子。他的身份卻又很特別,他是大禹集團的董事長——金叔知道大禹集團,那是一家極副盛名的跨國集團公司,他甚至隱約知道大禹的起家歷史,與黑道有著甩不拖又粘不住的關係,因此,不論從哪一點看,他對鐵笑天都不能有任何一絲的輕視——一個人如果統一了HK特別行政區黑道,同時自己又是一家能在世界排名的跨國集團的總裁,哪怕是長得像一個白癡一樣流口水,也沒有人會輕視的。
他們玩的是「梭哈」,已經玩了有些時候了,發牌的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年齡看上去無論如何都不會超過二十歲,但從理牌切牌的手法來看,在這上面至少有十年以上的功夫,她穿著潔白的短袖襯衣,纖手上戴著雪白的貼指手套,按照貴賓間的規矩,一個回合只用一副牌,她每次扔掉上一個回合的棄牌後、拆開一副新牌前,都會非常規矩的豎起手掌,最大限度的叉開手指,讓桌邊的所有人檢視。
她用長長的塑料小鏟把牌送到鐵笑天面前,鐵笑天隨意瞥了一眼,牌面是方塊J,而對面的金叔是梅花K,他笑了笑,「其實能和金叔這樣的高手玩牌,輸是一定的,」他挪動著底牌,卻看也不看,「不過即使輸了,能得到高人指點,我也就算是不枉此行了。」
金叔沒上賭局的時候,總是一臉笑瞇瞇慈祥和藹的樣子,但一上賭局,卻變得嚴肅非常,他認真的觀察著鐵笑天的牌面和表情,「哪裡,自古英雄出少年,末路翻船晚節不保的比比皆是,」他平靜的扔上去一匝鈔票,「十萬——鐵世兄請了!!」
鐵笑天微微頷首,身邊的吳鐵誠木無表情的扔上一匝鈔票,到現在為止,鐵笑天已經輸掉了兩百多萬港幣,相對來說,綵頭並不大,兩人心知肚明,此行並非為為賭而賭,鐵笑天仍是一副無所謂的笑容,「其實,這世事就跟牌局也差不多,底牌一翻,年紀大小、輩分高低都放到一邊了,牌大就大,牌小就小,您說是不是?!」他瞇起眼睛,看著對面的金叔,第三張牌自己是紅桃J,而金叔是黑桃K,他一對K大過自己一對J.
金叔皺起眉頭,點燃了一支雪茄,青煙漸漸騰起,冷峻的臉上卻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對賭客來說,是這樣的,」他看了一眼鐵笑天,「但在我來看,只要上了賭局,就永遠只有一個真理——莊家最大!」他抽了一口煙,「只要一直賭下去,那就只有莊家會贏。」他扔過一匝錢,仍是十萬。
鐵笑天豎起大拇指,「您說得對——我跟了,」吳鐵誠機械了扔過一匝錢,「所以這個就看這個莊家誰來做——一般來說,是不是誰的籌碼多,誰就應該坐莊?!!」他笑嘻嘻的看著金叔。
金叔定定的看著鐵笑天,「籌碼多的未必能坐莊,」他轉過眼去,「還得讓人信你認你,有口碑有人氣,人家才願意跟你賭。」他語重心長的說道,「年輕人,奮發進取是好事,但切忌貪多務得、好高務遠!」
「所以我這才來拜望您老人家,」鐵笑天忽然斂起笑容,換上一臉恭敬真誠,「現在這個賭局要換人了,換成了晚輩——如何才能繼續賭下去,或者賭得更大?!」
金叔明白了,眼前的這個人比原來三合會的蔣萬有胃口更大,他不滿足於平等的合作關係,他想把澳門博彩業也置於他的操控之下,他平靜的撫摩著底牌,「這裡只有一個莊家,所以對於賭客來說,這得看莊家的意思……」他忽然抬起頭,直截了當的問道,「你是真的要坐這個莊?!」
鐵笑天低下頭,顧左右而言他,「其實來拜訪您老人家之前,我們很做過一些事情的,比如我們發現您的主要財產,您的兒子媳婦的公司的資金,您孫子孫女外孫女上學的學校,忽然統統都轉到加拿大了,本來作為晚輩,我只是想給您這樣的道上前輩盡點孝心,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金叔要退休移民,我們理應效勞的,」他彷彿一下變成了一個老太婆,嘮叨起來,「但是我忽然想到,江湖人嘛,進來容易,出去難,為了讓您老人家平安退休,不讓國際上那些凶悍的賭客追到您老人家家裡去,把您手頭上的事情完整的接下來,也就算幫了您老人家最大的忙了。」
金叔一點也不驚訝,他平靜的接過發牌女郎的第四張牌,「不錯,這幾年我確實有退休的打算,也一直沒有選好接替我的人,」他歎了一口氣,「這些帳目如果不能平安過度,我確實會死無葬身之地,」他露出一絲譏誚的笑容,「我這一生,自從幹上了這一行,就在刀尖上跳舞,你剛才的話,我恐怕不知道聽過幾千幾萬遍了……」
他把牌拋回到桌上,身體緩緩靠回到椅子裡,臉上的肌肉剎時鬆弛下來,看上去滄桑而疲憊,輕聲的問道,「蔣萬有是你做的吧?!三合會的那檔事看來也是你的安排了……」他的語氣如此平靜而沒有一絲波瀾,彷彿在問一件極平常的小事一般。
鐵笑天沉下眼簾,彷彿睡著了,一言不發。身邊的老狼和周路縮緊了瞳孔,肌肉忽然一下繃得異常僵硬,而吳鐵誠則好整以暇的取下了金邊眼鏡,掏出手絹擦拭起來。
不等到鐵笑天的回答,金叔笑了笑,「幾年前我就在安排退休路了,那個時候我勸過蔣萬有,這個人太張揚跋扈,遲早是這個下場,」他輕笑著看著鐵笑天,「但能把這個事情做得如此驚天動地,把三合會打得屍骸無存,這麼大的手筆,老朽還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欽佩,「不過,這也只有年輕人能做得出來,像我們這樣的老江湖,瞻前顧後,顧慮重重拖泥帶水,不能像你們這樣膽大包天,無所顧忌,正所謂『英雄出少年』,果然一點錯也沒有。」
鐵笑天笑了笑,「金叔太客氣了,年輕人鹵莽是真的,不懂大局,亂殺亂闖一番而已,」他嘿嘿笑了幾聲,「不過,有的時候,也還是能『亂拳打死老師傅』的。」
牌發完了,鐵笑天隨隨便便把底牌一翻,這一局他是一對J被金叔一對K吃掉了。
金叔把棄牌一扔,認真的問道,「你準備怎麼做?!」
鐵笑天亦直截了當,「就是你說的,這片的洗錢業務,我來坐莊——丸婆他們負責把現金珠寶等東西轉運過來,而你們負責變現並漂白一次,之後在我手中匯總後統一轉為國際資本,以大禹集團為載體進入市場,分成的份額和原來三合會一樣,你和你的博彩公會其他老闆還是老本行。」
金叔摸了摸下巴,「就這樣?!」他疑惑的看著鐵笑天,「看來你倒不想只吃這份紅利,更像是在證券市場上融通資金?!」
鐵笑天大方的承認,「不錯,我不單單只想吃那點子縮水錢,還想打這個洗錢週期的時間差——對於大禹這樣的集團公司,在道上也只有我們能玩得起。」他自信的笑道。
金叔愣了半晌,緩緩問道,「我就要退休了,你們準備怎麼安排?!」
鐵笑天笑而不語,一旁的吳鐵城突然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彎下腰去,「金叔,晚輩吳鐵城向您老人家問好!」
金叔反應過來,詢問般看著鐵笑天,鐵笑天笑道,「金叔,如果您不嫌棄,收下這個徒弟如何?!」
未等金叔表態,吳鐵城早已魔術般變出一個古香古色的茶碗,恭敬的端在手上,走上前去便要拜下身來。
金叔微微一笑,伸手挽住吳鐵城,「不急,」他看著鐵笑天,「按道上的規矩來,一把定輸贏如何?!」
鐵笑天稍一錯愕,問道:「怎麼說?!」
「一把牌——如果你贏了,我就在澳門呆半年,手把手的帶這個徒弟,博彩公會、內外業務關係由他繼承,直到他走上軌道為止;」他微笑著看著鐵笑天,「如果我贏了……」
鐵笑天忽然豪興大發,雙掌一拍,吳鐵城立即從皮包裡掏出一疊文件來,鐵笑天伸手接過,哈哈一笑,「如果我輸了,從此約束手下不敢再過問澳門的事情,以前三合會怎麼和你合作,丸……我姐姐就如何和你合作,並且比以前少分半成紅利,並且……」他換過恭敬的神色,一揚手裡的文件,「金叔老爺子金盆洗手,在下無以為敬——如果您贏了,這裡是中國大陸著名的『夢飛翔俱樂部』股權——想來您老人家也知道它是什麼,市值十五億人民幣,算是晚輩們孝敬!」
金叔瞇起眼睛,再無半分滄桑疲老之態,彷彿只有一談到賭的時候,他才會精神煥發,他緊緊盯著鐵笑天,喝了一聲彩,「好——!」他哈哈大笑,「我老人家一生不佔人便宜——那就再加上我在『葡京』的股權,博你的『夢飛翔』,嘿嘿,市值我不知道,但絕對比你只大不小!!!」
他猛然喝道:「發牌!」
發牌女郎的額頭漸漸的濕了,喉嚨彷彿火燒一般一陣乾渴,千錘百煉的手腕此刻仍然忍不住微微發抖,她雖然生在賭場、長在賭場,但這麼大的賭局,卻還是只在電視上看到過。
鐵笑天的神態很輕鬆,伸手要過了一杯杜松子酒,慢慢的品了起來,丸婆彷彿事不關己,坐在一旁若無其事的喝著咖啡,但落在鐵笑天眼裡,她不時回縮的瞳孔卻暴露了她緊張的心情。
鐵笑天今天一直保持了一個壞習慣,那就是直到第五張牌下來之後他才看底牌,這一局也是如此,和其上面的回合不同的是,這把牌一梭到底,不容放棄。他低下頭,牌面是紅桃J,而對面的金叔則是黑桃Q.
鐵笑天翻開第三張,他是紅桃Q,而金叔卻又變成了黑桃K,他苦笑著望著金叔,「看來我應該是天生沒賭運,怎麼發你就怎麼大!哈哈……」
金叔冷冷的把四張牌放下,他的是黑桃J,而鐵笑天則是紅桃十,「牌還沒發完,就不知道大小,世兄何必著急?!」
第五張落地,鐵笑天是紅桃A,而金叔則是黑桃十,他搖了搖頭,一拍腦袋,「確實很巧,也很倒霉,牌面確實不算小了,但是卻碰到更好的牌,運氣委實壞到了極點!」
金叔看著自己的牌,嚴峻的臉上鬆動了些,露出溫暖的微笑,與之前在賭局中的表情大不相同,「未必,也許是碰到紙老虎了呢?!」
鐵笑天笑道,「換做別人我可能心存僥倖,但我面前的是縱橫澳門數十年的老前輩,看來是天命如此吧?!」
金叔哈哈大笑,他搖了搖頭,指著自己的鼻子,「你錯了,我只是賭場老闆,並不是賭博高手,這一生,我不知道輸過多少次。」他自嘲般笑道,「我對賭博很感興趣,只是因為我賭博經常輸——如果我贏了一生,那還有何興趣可言?!」
看到鐵笑天笑得搖起頭來,金叔也笑了起來,一指鐵笑天的底牌,「我賭你的底牌不是紅桃K——如果是紅桃順子,我就推牌認輸如何?!」
鐵笑天認真的看了看金叔的臉,彷彿第一次認識他一般,看也不看自己的底牌,探過手去,把底牌揭開,口中笑道,「我也沒看過,但我覺得應該是紅桃K!」低頭望去,桌子上鮮紅一片——最後一張正是紅桃K.
金叔瞇起眼睛,仔細的看了看鐵笑天的牌面,「果然如此!!」他苦笑搖頭,抬手一拱,「恭喜閣下,成為『葡京』的新老闆!」緩緩的把自己的牌覆成一團,扔在一邊。
鐵笑天哈哈大笑,「謝金老爺子抬愛,哪能真當如此?!」他朝吳鐵誠瞥了一眼。
吳鐵誠立即重新端起茶碗,恭敬的走了過去,「師傅,您老人家請受徒弟一拜,」雙膝著地,拜倒在柔軟的地毯上,雙手舉碗過頂,「師傅,您老人家請喝茶!!!」
金叔接過茶碗,手指沾水後輕輕彈了三下,隨即一口喝下,鐵笑天明白,這是他們的規矩,叫「敬天敬地敬祖師」,過了這個程序,名分就算定了。他放下心來,鼓掌笑道,「好、好、好,不過拜師豈可無禮,呵呵,如此我便借花獻佛,把剛才的那個綵頭作為賀禮,聊表寸心——金老爺子依然是『葡京』的老闆。」
金叔拱了拱手,「多謝!——在下今日收徒弟,在座都是觀禮之客,請到後堂用飯吧。」他揮手示意侍者們收拾,客氣的招呼著鐵笑天一行人,走出了貴賓間。
發牌女郎抹了抹額上的汗珠,收拾著牌桌,她偷窺了一眼房間裡的電子眼,悄悄的把金叔未翻起過的底牌掀起一角。
赫然是一張黑桃A.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53:58
第三十九章 談判
天氣棒極了,從早上開始,太陽就溫溫暖暖的被隔上了一層淡雲,有著微微的風,在這炎熱的季節裡,尤為難得,非常適合人群的聚會——而且農曆的註釋上寫得再明白沒有:X月XX……宜嫁娶、上梁,新居搬遷……
今天也是金叔的壽誕,看來他確實是一位有福之人,八字也生得如此出彩。不知道是人們知道他老人家退休在即,還是剛從HK特別行政區政府高壓政策影響下緩過氣來,特別需要出出悶氣,前來賀禮的人特別多,除了金叔他老人家原來的門生弟子、混出臉面的手下之外,還混有許多金髮碧眼白皮膚高鼻子的老外,之所以提到他們,是因為這次的服飾比起以往有了很大變化——以前這類聚會眾人幾乎都穿著筆挺的黑色西服,而這次,彷彿被HK特別行政區政府一下打焉了,要和以前拉開點什麼距離,大家都套上了掛著「福」、「喜」字樣的對襟唐裝——可以想像,如此眾多的白種人忽然混在中國人之間套上大襟對褂,確實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幸好這裡是澳門——一個接受過歐洲文明幾百年殖民統治過的地方,對於這種中西雜交衍生出來的文化,看在眼中雖然希奇,但卻不一定會很奇怪。
現在正是宴會的時候,主人公金叔老爺子卻不在現場——家人弟子的解釋是「不舒服」,當然,這個解釋對於一個年紀很大老人來說,任誰也不會有什麼意見的。
此刻,他老人家正坐在葡京大賭場頂樓的議事廳裡,悠然的品著來自江南的正宗旗槍龍井,手指間夾著產自菲律賓呂宋島的極品雪茄,靠在軟綿綿的大椅子上,沒有任何生病跡象,看上去「舒服」得很。
今天,他沒去壽宴當唱主角,而坐在這裡,是在給一個人當配角。
寬大橢圓的議事桌坐得涇渭分明,鐵笑天坐在這邊的正中央,左右挨著他的是丸婆和金叔叔,老狼周路及丸婆的一眾手下坐在稍後的侍從座上,但吳鐵誠卻緊挨著金叔坐在他的助手席上,早已擺出一副接班人的架勢。
道格拉斯。唐看著對面的鐵笑天,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從他黝黑的皮膚上,尚可看出一絲西西里農民的影子,拙樸厚實的嘴唇把他的臉勾勒成一副老實憨厚的樣子,不知道根底的人很容易對他產生好感。
他是美國黑手黨最大的唐根納家族這一代的黨魁,這些意大利人用短短的百年時間創造了令世界矚目的事業,牢牢的在全世界黑色事業裡佔據了重要的席位。
在道格拉斯的左側,則坐著一個矮小的中年人,他看上去很兇惡,一條斜長的傷疤象蜈蚣一樣從右鬢拉到鼻樑中央,鮮紅的肉色從兩旁朝外翻出,看上去異常醜陋,但他自己似乎並沒有感覺到這一點,他看著對面的鐵笑天好像很親切,在與亞洲人的合作中,似乎他認為自己印第安後裔的身份在某種程度上要比身邊的這些傢伙要方便得多。白種人看黃種人的樣子彷彿個個都差不多,黃皮膚黑眼睛扁平的面孔,反之,黃種人看白種人亦然。
他叫比裡,綽號叫「瘋狗比裡」,是一個在國際上臭名卓著的傢伙,但偏偏勢力很大,他暗殺官員、走私毒品軍火,殘酷的剝削種植圓的工人,甚至還幹過販賣人口的勾當,很多人對他恨之入骨,但他直到現在還活得很健康——他是南美洲、也是世界最大的販毒組織麥德林集團的的首腦,直接控制著集團毒品市場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份額,對集團裡的其他盟友發號施令。
如果現在亞洲的國際刑警組織知道這兩位大人物忽然一聲不響的駕臨澳門,一定會驚得手足無措,要知道,在地球上,他們兩位如果聯袂來到某個角落,可能很難想像出有什麼事情是他們無法辦到的,即使他們射個火箭到太空去向外星人出口海洛因,相信也不會有太多人驚奇。
鐵笑天微笑著看著他們,用一口流利的英語說道:「兩位尊敬的先生,請允許我向兩位表示歡迎,要知道,兩位的事跡我們都能夠耳熟能詳,」他笑著回過頭來,看著金叔和丸婆,「除了熱切盼望能和兩位合作之外,我們——我本人也非常希望能和兩位成為朋友。」
一旁的吳鐵誠用小聲急促的聲音給金叔做著翻譯。
道格拉斯微笑回應,「親愛的鐵先生,非常感謝——您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在亞洲崛起,實在是『讓世界嚇了一跳』,」他笑著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比裡,「要知道,我在您這個年齡的時候,還在貧民窟裡自己洗襯衣。」
比裡和他對視一眼,看著窗外的天氣,「請恕我直言,先生們……」他看一眼丸婆,「女士們,我的女人還在房間裡等我,如果您不介意的話,那我們進入正體吧,」他直視著鐵笑天,「您的意思,金先生已經轉達給我們了——關於對以前操作的方式要做很大改變,我們的錢將進入您的企業,滯留一段時間之後再流回,對此,我們想具體聽聽您的理由。」
鐵笑天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沒有什麼其他的理由——HK特別行政區政府的行動相必各位都很清楚吧?!經過那段騷亂之後,他們採取了黑社會預防措施,在商業犯罪調查這塊,對於黑色利潤,現在那邊對自由資本核查得很嚴格——反之相對於中國大陸,我的集團——我本人在那裡的勢力雄厚些,財政金融系統也鬆散得多,所以,我認為這樣更安全、更能保障兩位尊敬的先生——我的盟友的權益!」
比裡嘻嘻一笑,他看著道格拉斯,「這好像是個令人信服的理由,道格拉斯先生,您說呢?!」
道格拉斯心中罵了一句,臉上的笑容卻不曾減弱半分,「坦白的說,我親愛的鐵,在這樣的談判中,您的大禹集團是一個很有殺傷力的籌碼,」省略了「先生」二字之後,他的笑容更加甜蜜了,「對於這個問題,我們將完全尊敬您的決定,這也是您作為我們的合作夥伴的權力,」他點了點頭,「但是,我們只是擔心另外一個問題……」他微笑著直視鐵笑天,「我們不得不擔心您把我們的錢投入到某些領域去——當然,我並無懷疑您的商業能力的意思,我僅僅只是擔心,如果一旦不幸陷入某個領域,這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鐵笑天端起茶杯,「道格拉斯先生說得很對,我確實是打算這麼做的,」他看了一眼比裡,「但親愛的先生,我考慮得更多的是您的利益,我們在做一些有風險的事情,我只是想把事情辦得更加安全一些。」
「瘋狗比裡」搖了搖頭,「不是這個問題——現在您的做法就是把我們當成了您的銀行,我們在支付了巨額費用之後,再把錢貸給您——鐵先生,您不覺得這有些有趣麼?!」
道格拉斯嘻嘻笑著,和藹得像一個天真的老頭,「我終於明白您為什麼如此年輕就取得這樣的成就了——在欣賞您的同時,我個人認為在和您合作的時候得更加小心一些。」他看了一眼金叔,「金,看來您的後輩更加厲害了,對於他的要求,作為老夥計,您有什麼看法呢?!」
金叔悠悠吸了一口雪茄,「道格,我想你也應該明白,」他一指鐵笑天,「現在是他控制了這裡,那麼他的想法就可以代表一切了。」
鐵笑天搖了搖頭,「先生們,我是一個商人,我遵循的是風險和回報成比例的法則,」他回過手去,從老狼手裡接過一份文件,「我前段時間做過一個有趣的統計:以美利堅合眾國為首的一系列國家紛紛頒布了版本不同但內容一樣的法律,」他微笑著看著比裡,「相信比裡先生感觸良深,美國稅務警察進一步擴大了核查領域,『煙酒與火器管理署』與『聯邦調查局』進行著密切合作並且成立了專門的合作部門,國會通過了關於海關及民用游輪、航空器物品攜帶的法律,進一步擴大的連帶責任——也就是說,您在航空公司的飛機上運錢,那麼航空公司也得負重大的責任了,各大銀行也接受著金融業行業公會和『反洗錢委員會』的監督……」他看了看笑容有些呆滯的道格拉斯和「瘋狗比裡」,「根據我們的統計,因為涉及洗錢內容而被迫蒙受損失的公司近幾年來達到了四千多家——最聳人聽聞的是著名的紐約聯邦銀行和英國瑪格利特銀行也因為爆出了醜聞而現在陷入破產危機……」
他很輕鬆的翻著文件,瀏覽著一行行內容,隨口道出,聽得道格拉斯和比裡很不自在。
道格拉斯悻悻然的表情慢慢消失,恢復了常態,對鐵笑天伸出大拇指,讚道:「鐵先生果然是地道商人,行情看得很準。」
鐵笑天合上了文件,微笑著看著對面的兩人,「兩位不要想歪了,以為我在敲詐你們,」他嘿嘿一笑,「我是一個誠實信用的商人,我這樣做的目的是在提醒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要萬無一失的保障盟友的利益。」
「瘋狗比裡」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他嘿嘿笑道,「鐵先生,其實我更佩服的是閣下的膽氣,」他和道格拉斯相視而笑,「在這個世界上,真的很少有人在我們面前這樣說話了,上帝對這樣的人似乎很寵愛,每次他們一說完就把他們召喚上天堂去了……嘿嘿……」
此言一出,鐵笑天斂起笑容,毫不退讓的冷冷看著比裡,忽然側過身來,輕輕的一招手,「把我送給比裡先生的禮物送過去!」
身後的周路輕聲答應,站起身來朝對面走去,比裡和道格拉斯身後的保鏢霍然起立,周路空著雙手慢慢走近,反而令他們更加緊張。
氣氛還未來得及緊張起來,老狼閃電般掏出一把手槍,「砰」的射出。
條件反射般,對面除了道格拉斯一動不動之外,所有人同時掏出了手槍,對著鐵笑天這邊眾人。
比裡拔出手槍,咬牙切齒的看著微笑不語的鐵笑天,卻並沒有扣動扳機——雖然他這邊的人都安然無恙,但他對鐵笑天如此不顧道義的做法仍然非常憤怒。
老狼那一槍是對著周路射出的,正中了周路的心臟部位,巨大的力量推得周路渾身一震。前襟上破開一個小洞,冒出縷縷輕煙,但奇怪的沒有流出一絲鮮血。
周路緩緩探手入懷,在中槍的部位摸索著,掏出了一個銀光閃閃的打火機,上面有著兩處深凹下去的彈痕,上面彷彿還標識著英文簽名。他探開手掌,把打火機放在桌上,輕輕一推,打火機順著光亮的桌面,倏的滑到比裡的面前。
鐵笑天微微一笑,「這是正宗的ZIP打火機,三角洲部隊的軍用配備。上面好像還有某位先生的簽名,如果比裡先生方便的話,請代她陣亡在阿富汗的兒子問候她。」
鐵笑天微微一笑,「這是正宗的ZIP打火機,三角洲部隊的軍用配備。上面好像還有某位先生的簽名,如果比裡先生方便的話,請代她陣亡在阿富汗的兒子問候她。」
比裡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獰笑道,「這是什麼意思?!」
鐵笑天回過頭去,微笑著看著老狼,「把這個打火機的來歷告訴他。」
老狼點了點頭,冷冷的看著「瘋狗比裡」,眼神鋒利得像一把刀子,冷得像一塊寒冰,居然讓比裡在這個炎熱的天氣裡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20XX年XX月XX日,我奉命帶領我的分隊九人潛入阿富汗境內,追殺敵人,行軍途中忽然遭遇美國三角洲部隊第XXX分隊,在敵情不明無法交涉的情況下,雙方展開戰鬥,歷時十六小時,我方以亡一人傷兩人的代價殲滅該部隊十二人,後從軍官屍體上搜出了命令文件,得知他們有十三人,後又搜索行軍一百多公里,把最後一人滅口……」他一指打火機,「這就是從最後一具屍體上搜索到的戰利品——第一處彈痕是他(周路)送給那個美國大兵的,而第二處,則是我送給您的!!!」他微微抬起下頜,用更凶狠的目光看著比裡。
比裡凶焰頓挫,臉色卻更加難看,忽然想起自己身在對方的地盤,而對方又有著如此高手——看剛才他對著自己朋友的心臟自信的開槍和那個傢伙滿不在乎的用心臟迎接子彈的表現來看,這樣的人應該來自世界最精銳級別的軍隊,而且弄不好是成建制的部隊,不知道有多少人,他的背後不容覺察的慢慢滲出了汗珠,臉上陰晴不定,忽然有些恐懼,暗暗後悔不該以貌取人,不該企圖恐嚇這個看上去白白淨淨、秀秀氣氣的大男孩。
道格拉斯輕咳一聲,揮了揮手,他的保鏢馬上收起槍,坐了下來,他看著默然的比裡,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中國人很神秘,很有他們自己的辦法,我們也不必擔憂盟友的安全,呵呵,」他朝鐵笑天自嘲般笑了笑,「看來您誤會了,我們只是……只是擔憂在您的安全問題——要知道,您的安全就是我們的錢的安全。」
「瘋狗比裡」難看的臉上扭了幾下,終於擺出了一個訕訕的笑容,一揮手,他的保鏢也收起槍,坐回原位。
鐵笑天舉起茶杯,臉上重新展開燦爛的笑容,彷彿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請喝茶,要知道,茶葉也是我們中國的名產,」他淺嘗一口,「剛才說到哪裡了?!……」他皺起眉頭作回憶狀,手指關節輕輕的敲著桌子,「……風險?!對,就是風險,」他笑著看著兩人,「其實我們的合作者也並不止兩位,比如泰米爾猛虎的寶石軍款、剛果反政府陣線的金剛石軍款、以及」金三角「的一些朋友等等……不過我堅持認為,兩位先生是最大的客戶,最廣泛的代表著他們的意向,所以只要我們能達成協議,也就算形成了慣例,應該是可以使用到其他人的。」
比裡臉色回復了一些,重新笑道,「所以我想請鐵先生更加仔細的考慮一下我們的利益。」到底是個人物,彷彿一下把剛才的一切都忘記了。
鐵笑天輕輕笑道,「兩位都是日理萬機的前輩,如果世界還是原來的情形,我想兩位是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而自己親自駕臨亞洲的,」觀察著道格拉斯的臉色,「如果摩洛哥和拉斯維加斯還像原來那樣,如果非洲南美洲的那些小國的財政系統在國際上還有地位的話,我想兩位尊貴的先生是不會願意搭理我們這些小生意人的。」他嘻嘻一笑,「可惜這個漂白行業現在越來越難做,能安全進行大筆的循環運轉的夥伴越來越難找——太有錢有地位的人不屑於做,沒實力的人沒能力也不能做……唉……」他歎了一口氣。「其實我也很猶豫,按我的身份地位來說,有著大把大把的鈔票,能賺錢的項目太多了,實在是不大願意去冒這個風險,」他攤了攤手,一指丸婆和金叔,「可是我親愛的姐姐和叔叔我卻不能不管——我姐姐希望能和兩位保持著親密的合作關係,而我叔叔,則是一位……那個……那個非常非常之有責任感的老人,他希望我能肩負起他對他朋友的責任……唉……」
道格拉斯搖了搖頭,他覺得再也難以在鐵笑天身上討到便宜,此人年紀輕輕卻老奸巨滑,而且軟硬不吃,真是一位令人頭疼的人物,他苦笑一聲,「非常感謝鐵先生的眷顧,看來還真是『太為難您了』,那就很坦白的揭開底牌吧,」他收起笑容,深深的看了鐵笑天一眼,「我對您提出兩個要求,第一,我們的錢要絕對安全——除了不能損失在政府方面之外,我也不希望您將它損失在商業投資上,我們希望您能提供一定的擔保;第二,我們希望能在原來的基礎上減低操作折扣——我們原來是百分之十的縮水,即送來一億美圓您抽取一千萬為報酬,而現在我們希望減少到百分之五——這一條是因為您將使用融資手段我們的金錢挪做他用,為您的商業目的服務,按照國際商業慣例,我們得享受一定的回報。」
道格拉斯說完,回頭看了看比裡,「瘋狗比裡」立即表示道:「道格說得再對沒有了,我想我也是這個意思。」
鐵笑天環顧左右,看了看金叔和丸婆,頗失禮儀的放聲大笑,彷彿剛才聽到一件極可笑的事情一般,「商業慣例?!洗黑錢也可以套用商業慣例?!道格拉斯先生您還真是富有創造力,」他伸出大拇指,笑得天真無邪,一時間令人看不出是嘲諷還是真心讚歎,「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實在是太出乎想像了……」
道格拉斯微微一笑,不理會鐵笑天的譏諷,「那麼,請回答我的問題吧,親愛的鐵先生。」
鐵笑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斂起笑容,正正經經一臉嚴肅的看著道格拉斯和「瘋狗比裡」,「兩位尊敬的先生,我親愛的盟友,關於第一條,我正式向兩位承諾,您的錢放在我這裡,就像放在聯邦銀行的金庫裡一樣,我可以絕對保證它的安全——當然,任何事情都有意外,出於對您利益的最大保證,我現在正式想兩位提議——我將用我的大禹集團向兩位提供擔保……」他雙掌一合,身後的老狼立即遞上一個黑色的小皮箱子,鐵笑天輕輕打開,取出兩份印製精美的文件,「這是兩份債務擔保協議書——如果大禹集團因為投資不利而破產,兩位將以第一債權人的身份以大禹集團所有的海外資產優先受償,」他微笑著看著道格拉斯和「瘋狗比裡」,「這是防止意外發生,如果大禹集團一切順利,就代表兩位的錢也一切順利,在固定的時間您送來,我把它使用一下之後再把它安全的『匯』回去,如此一筆筆循環往復,大家彼此合作——即使有意外發生,兩位在那一時段陷入大禹的錢也完全可以第一時間內在大禹集團的海外資產上得到償付——不知道道格拉斯先生和比裡先生對這個保證是否滿意。」
比裡和道格拉斯彼此相視,緩緩點頭,「瘋狗比裡」接過文件,掃了一眼,沉聲問道,「那麼,鐵先生,對於第二個問題,您的意見是……」他漸漸的感覺到鐵笑天的深沉慎密,預備得滴水不漏,實在是一個厲害人物,不知不覺間語氣也客氣多了。
鐵笑天搖了搖頭,「關於第二個要求,請恕我不能答應,」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如同澆了一桶冷水的道格拉斯和「瘋狗比裡」,乾淨利落的回絕道,「在我看來,洗黑錢就是洗黑錢,是無法套用國際商業慣例的,我希望兩位能明白,」他一指丸婆、金叔和吳鐵誠,「在操作的過程中,我將付出極大的成本,她在運輸過程的費用、他們在賭場流動中的費用以及一些固有的其他損耗,另外還有賄賂一大批政府官員的費用、其他知情工作人員的封口費用、為正式成為乾淨的錢而不得不用」特殊方法「的分批進入金融市場的的費用、按比例繳納的稅款或其他提成……」他扳起手指,正而八經一筆一筆的數道,聽得「道格拉斯和瘋狗比裡」相對苦笑不已。
鐵笑天也苦著臉,歎了一口氣,「如果按照第二個條件來做的話,我將是倒貼一大筆金錢為兩位服務,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我不如空出時間和精力去紐約華爾街去試試運氣……兩位尊敬的先生如果一定要堅持的話,也不必在這裡浪費時間,等下享受了我為兩位準備的沙灘美女、東方美食之後,就可以馬上回家了。」
道格拉斯苦笑著聳了聳肩膀,攤開雙手無奈的說道:「鐵先生實在不應該只是一位商人,如果您在我們美國,一定會有機會成為美國總統,您的演說我想可以折服大部分美國公眾——不過,我和比裡先生既然來到這裡,那麼,不論是出於合作感情還是起碼的禮貌,我想您都應該做出一些實質性的讓步。」他看了看「瘋狗比裡」,後者馬上會意的對鐵笑天微笑讚歎,然後大點其頭。
鐵笑天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看上去苦惱異常,他用一種非常肉麻的欽佩眼光看著道格拉斯,無奈的說道,「唉,我們中國有個傳統,『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他忽然發現想用英語完整的表達這個語言境界非常之困難,於是改口道,「……這個……年輕的人……要尊重年紀大的人,為了表示我對兩位前輩的敬意,同時也作為對兩位重視我們親自光臨亞洲的回報,我決定將比例減少到百分之九——這是完全是我個人出於私人友誼,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他換過一副臉色,謙恭的微笑著,「不知道兩位尊敬的先生意下如何?!」
「瘋狗比裡」情不自禁的啞然苦笑,無奈的點了點頭,忽然省起,忘記了和道格拉斯的攻守同盟,不由得滿懷歉意的朝他看去,果然看到道格拉斯不悅的臉色,但事以至此,道格拉斯也沒有了其他辦法,既然「瘋狗比裡」已然同意,他也只好無奈的接受。
鐵笑天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取過早已準備好的香擯酒,親自盈盈滿上,走到長桌子中件,親手遞給了道格拉斯和「瘋狗比裡」。
「非常榮幸能為兩位尊敬的先生服務,」鐵笑天笑著說,「那麼,預祝我們合作愉快!!」他舉杯環邀,笑看著端著杯子的金叔和丸婆,仰起頭來,一飲而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54:21
第四十章 代價
因為缺少植被的關係,公路路面上的沙塵很大,兩台「沙漠王子」越野吉普車後面拖出了一道滾滾濃煙,駛過之處,彷彿一下打亂了這恆古以來千年不變的景色,在這半沙漠的環境裡,像兩頭不合時宜的怪獸。
張明月癡癡的看著外面的景色,荒涼而單調的世界有著它原始的魅力,深深的吸引了這來自都市的女孩,車窗外劃過一道淺影,遠遠的那邊,有一座漢朝時代的黃土軍壘,幾千年的歲月,撫去了它的稜角,孤獨而堅強的堅持著它已不存在的任務。現在,它溫和的、圓滑的、蒼涼而冷漠的聳立在太陽的那邊,低頭審視著每一個入侵者。
前面的一輛坐著鐵笑天和張明月,後一輛則載著周路和他的兩個兄弟,在老狼的堅持下,鐵笑天這次「返鄉」由他們承擔保衛安全的責任。
鐵笑天默默的把持著方向盤,其實如果沒有心事的話,在這裡開車、而且是這樣的適合地形的好車,是沒有一絲負擔的,原始而無邊沙塵把危險降低到了最小,從某種程度上講,這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但他仍然不是很愉快。
他現在面臨著一個很煩惱的問題。
雖然他現在是大禹集團的董事長,但他似乎並不能完全的掌握著這個集團,雖然他現在管理著這個集團的日常事務,但他發現自己卻不能操控著這個集團的發展方向。
張明月和她的退離的父親,依然依靠著董事會的那幫老傢伙掌握著實際的權力——實際上,他們父女也是最大的股東,有著最大的發言權。在鐵笑天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計劃透露一部分給張明月之後,張董事長考慮了半個多月,開出了這樣的一個價碼:在計劃實施之前,鐵笑天必須和張明月締結合法的婚姻。
大禹集團是由張董事長一手締造的一個規模龐大的企業,在它誕生與成長的每一步上都留留下了張董事長的烙印——鐵笑天現在分析了它所有的資產,發現雖然規模龐大,卻致命的沒有一個支柱產業,從張董事長的稟性來看,大禹集團直到現在,仍然還是一個投機型集團,雖然它滲透進了很多產業,旗下也有了一大批工廠,但大都是為他人打下手的邊角製造業,就像一個愛好很多的孩子,雖然什麼都會一點,但其實什麼都不會——這幾十年來,它的經營和投資方向比較的紊亂,在張董事長的操控下,大禹集團把注意力大都放在了房地產開發——接納各地政府官員,星級酒店的投資,外國名牌產品的中國代理——建立國內的合作銷售網點等等這一類工作上,與此對應的是中國市場的不成熟,所以直到現在,張董事長在雄厚的資本支持下,在這條官商結合的道路上走得頗為順暢——鐵笑天在前不久的董事會年會上提出了新的看法,這也是他在大禹上台之後的第一個執政宣言。
鐵笑天認為,大禹走到了現在,仍然把生命寄托在不屬於自己掌握的東西上,沒有自己的支柱產業,而現在的市場慢慢的趨向成熟穩定,以前的那些充滿風險壓力的經營方式是非常危險的——以前的成功是建立在中國的對外自我封閉和特殊的國情上的,如果一開始就像現在這樣,大禹很可能早就破產了,現在的形勢如此的嚴峻——「大禹」這兩個字相對於「微軟」、「海爾」等來說,作為企業品牌顯得非常空洞而沒有支撐,所以,他提出了經營的新思路。
由於大禹集團充裕的流動投機資本,鐵笑天建議:現在緩緩的在房地產、代理或者其他產業中抽回資本,放棄賣出一些投入很大、利潤微薄的勞動密集型組裝加工企業,經營一個自己的項目——一個類似於電腦軟件之於「微軟」、電器之於「海爾」的項目。
這個說法令很多老成的董事非常興奮,但他們隨即愕然,出乎所有董事的預料——大禹集團的第二代掌門人、這個看上去非常老成精明的年輕人卻提出一個匪夷所思的項目——他居然準備讓大禹集團去種地。
其實鐵笑天的說法並不老套,反之還是一個非常流行的說法,叫做「環保項目」——這個項目剛剛提出的時候,董事門還以為之前鐵笑天在開玩笑——這類項目在中國大陸來說,大多是出於社會公益的捐贈,作為有回報的投資在操作,確實有些可笑……
鐵笑天緊緊抿住嘴唇,用力的握著方向盤,看著車窗前面一片荒涼的黃土地,回憶起當時的慷慨激昂……
當時他按著長桌,迎著一片不信任的目光,侃侃而言,「……各位董事,我希望你們能把目光放長遠一些,要在大禹現在的繁榮中看到危機,這樣的危機……」他看了一眼幾位白髮蒼蒼的老董事,他們是張董事長的老部下,「……這樣的危機幾位老前輩應該在海南島見識到一次,雖然那次我們損失並不嚴重,但它日日夜夜提醒著我——大禹集團現在仍然是一片建設在沙灘上的建築。」
「……在座的各位大多都受過高等教育,想必都應該對美國歷史有些瞭解,」他微笑著環視著董事們,把話題拉開了,「大家的青年時代想必都喜歡好萊鎢的槍戰大片……」他忽然吐了吐舌頭,露出一個與他身份不對但年齡對稱的調皮神態,「我也喜歡看,而且我最喜歡看的是那些西部快槍英雄的電影……從電影裡可以看到,那個時代,成千上萬人潮水般湧入了那一片荒涼的世界,繁衍發展,開拓出了世界第一強國……」
董事們恍然大悟,鐵笑天笑道:「當然,也許有人會說那個時代與我們現在不同,而且美利堅的西部和中國大陸的西部也是兩回事——也許您的想法是正確的,但這裡我還是要提出我的看法。」鐵笑天朝米秘書點點頭,米秘書立即拉開會議室正中央的帷幕,露出一副巨大的中國地圖。
「有點像戰爭電影中的戰前會議,」鐵笑天笑了笑,「俗話說商場如戰場,我看沒錯,這其實就是戰爭,和用槍炮打地盤沒有什麼區別,我們要用最小的資本去贏取最大的利潤——現在,戰場就在中國大陸,所以,我要在這裡做一個分析,如同劉先生三顧茅廬和諸葛前輩會晤一樣,在這個蛋糕上……」他拿出一個小小的金屬教鞭,搭在地圖上,「……找出一個最合適的切入點,來指導我們大禹集團的下一步戰略。」
他把教鞭指在一片藍色的東部沿海,「這副地圖的顏色代表著發展程度,大家可以看到,藍色籠罩的一片地帶是我國發展程度最高的區域,從遼東半島拉下來,大連、秦皇島、天津上海連雲港直到海南島,這一片區域的幾個省集中了我們大禹集團的大部分投資,多數港口城市的政府和海關我們下過血本,官員和我們關係良好,我們之前的業務多數是從這裡進口貨物,通過我們多年來營造的網絡,把它輻射到中國的各個角落,房地產的資本也多數投入到了這裡,」他收回教鞭,「我昨天看過年度報告,請問總經理,這幾年情況如何。」
大禹集團的總經理是一個油光光的大胖子,此刻,他抹著汗水,恭敬的站了起來,小心的回答道,「總的情況還是好的……」
鐵笑天微笑著注視著他,神情極度和藹,很有些狼外婆的味道,「我不怕枯燥,希望總經理先生最好用數字說話。」
「……因為最近HK特別行政區的騷亂影響……」總經理定了定神,發覺鐵笑天皺了皺眉頭,改口道,「……WTO以後,很多國外企業直接進入中國,直接影響到了我們的業務,而我們的加工業……受到內地的新興企業衝擊,他們的勞動力成本比我們還低,所以也呈萎縮狀態,房地產現在輿論很關注,加上進入市場的有背景的資本越來越多,競爭也大,銷售和資金回籠情況比起往年來,也不是很理想……」他看著鐵笑天,「但總的來說集團多數投資仍在贏利,只是……只是與去年同年相比……呈百分之十五的遞減……」
鐵笑天搖了搖頭,命他坐下,心中想道,想必這個總經理應該是善於應酬官員疏於自身業務,在他身上確實體現了張董事長的經營之道。
他輕咳一聲,把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來,「想必大家都聽明白了,由於缺乏支柱產業,只要內地市場的慢慢完善後對我們的依賴性減弱,我們的經營就出現了嚴重滑坡,雖然我們現在還有一定的地區優勢,有沿海的地方政府保護,但如果大家還抱著老的觀念,我想,當這個地域優勢、市場先入優勢慢慢失卻,我們現在投入在這些行業裡的資本就會慢慢的呆滯,慢慢內蝕,慢慢的失去我們的集團資本集中優勢——這是一個梯次降低的過程,不知不覺中大禹就會走到破產倒閉的狀態。」他微微一笑,「我不是在聳人聽聞,先生們,這是我在將近一百多公斤的財務報表中得出的結論,請務必多加考慮。」
他看著沉思中的董事們,教鞭揮起,指著地圖中蛋黃色的中部區域,「再看看這裡,我們集團在這一片區域也下過大功夫,雖然直接投資不大,但在這裡建立了不少網點,爭取了很多合作夥伴,但是,我可以告訴大家,由於大的形勢變了,我們在這一片的影響力也越來越弱,從原來的積極擴張轉為現在想盡辦法遏止新的競爭對手的崛起,保持現有陣地,」他笑了笑,看著無奈點頭的胖子總經理。
「呵呵,既然世界變了,那我們也就不得不更著變,」他指著西部那一片鮮紅的地區,「這裡是中國最荒涼、最貧瘠的地區,我們在這個地區的投資將近於零,地區經濟不景氣,生態環境也不好,甚至缺乏最起碼的基礎設施……」話沒說完,董事們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大都呈悲觀態度。
「我不知道是不是年齡的原因,」他看著那幾位端坐不動白髮蒼蒼的老董事,「當年的S市也是一個荒涼的小漁村,可張董事長和在座的幾位前輩卻在這一片荒涼中創造了大禹集團,相信那個時候一定朝氣蓬勃奮發進取,可為什麼現在卻如此的缺乏信心?!」他放下教鞭,「在我看來,現在的西部就是一個新的發展契機,與以前不同的是,現在的中國成熟了——以前來S市赤手空拳就有成功的機會,現在只有資本雄厚的集團去鋪墊才會有成功的希望——我這幾個月以來,一直在請教幾位西部專家,甚至請到了我國學術界號稱『黃土之父』的劉老教授,他們認為,只要有足夠的資本支持,在一個合適的地域裡,建立一個動力中心,慢慢的進行環境改造,建立大型的農業基地是不會有大的問題的,」他看著沉默的人們,開玩笑般說道,「比起在月球上殖民來說,那要容易得多。」
監視會主席發言道,「農業?!先不談實現與否,」他嗤笑道,「那有市場麼?有利潤麼?」
鐵笑天嚴肅起來,「當然有,起碼整個西部缺乏新鮮的蔬菜,」他直視著他,「我們的目標是依托我們大禹集團現有的銷售網絡,建立一個自己的支柱產業,這個產業就是食品,只要農業基地成功,我們的配套企業就會馬上建立起來,我們可以成為中國最大的棉花供應商——你們可以想像一下中國在世界排名第一的紡織業;我們可以成為中國污染最少、最乾淨的糧食、肉類、蔬菜的供應商——你們可以想像一下中國的人口;在此基礎上,我們又會成為中國佔用國有土地最多的企業——你們可以想像一下這個升值可能。」
他看了看活躍起來的董事們,一臉輝煌的描敘道,「只要區域的環境被改造成功,我們就如同一個新的漩渦,吸引著全國、全世界的人們,政府會低劃撥價轉讓土地,會行政支持會貸款會有農業補貼;以前被束之高閣的冷門科學人才會以最低成本的為我們提供智力支持;整個中國的媒體輿論都會關注著我們,只要第一個大型基地成功,我相信大禹的股票馬上會頂穿整個證券市場,我們會以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圈集資本;我們的目標也許不僅僅是中國市場,我們要打造世界最昂貴最高等的食物品牌——到了成熟的階段,在世界呼喚自然生態農業綠色工業的關頭,在歐洲美洲苦受瘋牛病、基因食品恐嚇的時代,他們眼中落後的農業中國會來拯救他們,向他們提供安全放心的、來自海拔數千米高原上的純天然食物——就像在古代羅馬的中國瓷和愷撒身上的中國綢緞。」
鐵笑天看著先是目瞪口呆後是一臉陶醉彷彿在聽天書一樣的董事們,心中好笑,口中卻正色道,「我們的一個個基地會像一個磁石一樣,吸引著不斷來尋求機會的人們,從工業化的農產品生產基地發展成為一個個城市,到那個時候,就如美國開拓西部一樣,就如洛衫磯舊金山一樣,我相信會有以大禹或在座哪位名字命名的城市——這就如同我們手裡多了一把金光閃閃的開啟財富之門的鑰匙——我們將會控制一個個發展中的城市……和這些城市中的千萬人口,可以想像,大禹到了那個時代,將會是什麼樣子?!」他傲然俯視著董事們,彷彿把自己當成了神,「恐怕那個時候,芸芸眾生會在測度我們當初的決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西部城市也』……哈哈哈哈」
監視會主席目光發直,呆呆的問道,「那……鐵董事長預計要投入多少?!」
鐵笑天在長長的會議桌頂端坐了下來,看著一片呆滯的面孔,「這個項目實際上不是一個新鮮的事物,在座的各位我想一定不會陌生,也一定會吃過這樣那樣的『綠色食品』,」他笑了一笑,「但那些商家都是一個一個的小蟲子,雖然看到了前景但沒有能力拓展,同時也缺乏操作手腕,所以一直不能走上潮頭。」他環了董事們一眼,「各位還記得數十年前的『腦白金』麼?這個東西有何新穎之處?!」他微微笑道,「卻在資本的高水平操作之下一度統治了中國市場——什麼是奇跡?奇跡是人為的,這就是高智商的有預謀有計劃分步驟創造出來的奇跡。」他不屑一笑,「類似的教材還有『百事可樂』、台灣的『旺旺』集團等等,他們的經驗都可以借鑒。」
監視會主席皺著眉頭,試探著問道,「您的意思是……」
鐵笑天點了點頭,「不錯,我決定要大投入,不但要震驚中國——而且我要震動全世界,」他站了起來,右手在空中用力一劈,彷彿把某個東西擊得粉碎,「第一期投入我認為不能少於二百五十億……美圓,」他看著倒抽一口涼氣的監視會主席,繼續給他老人家的心臟增添壓力,「而且這二百五十億美圓只是我們大禹集團的本金,不包括申請的銀行貸款或政府補助,不包括通過其他各種方法在資本市場上的融資。」
原本任何時候都笑咪咪的財務總監忽然像被誰打了一悶錘,紅潤的臉色有些發青,身體有些發抖,他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董事長……二百五十億……美圓……那可是我們大禹集團最後的極限了,」他哭喪著臉,「要是都丟出去的話,那我手裡的流動資金就完全枯竭了……如果大禹的日常經營一旦出現任何一點點風吹草動……」
鐵笑天一點也不驚奇,他笑容燦爛的朝面無人色的財務總監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發言,「關於資金的問題,我會給你派來一個董事長助理——那就是原『夢飛翔俱樂部』的總經理吳鐵誠先生,關於這些方面的問題,由他來處理,他會保證您主持的財務系統的日常支出,」他忽然斂起笑容,有些曖昧的暗示道,「當然,對於集團章程裡規定的您的管理權限,他無權過問,但是他的工作,我希望您也不要理會……恩,這是……這相當於集團內部兩個分開結算的部門……反正您把當成銀行貸款就是,支取償付,無需支付任何利息或手續費。」
不知道是財務總監的表演影響了大家的心情,還是董事們對年輕的懂事長心存疑慮,會議室安靜下來,人人都一言不發,鐵笑天朝對面的張明月使了個眼色,但卻奇怪的發現她有了一絲莫名其妙的遲疑。
鐵笑天心中一凜,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他知道問題出在什麼地方了,口中卻仍然斬釘截鐵的說道,「那麼,現在可以表決麼?!」
監視會主席和幾個老董事互相望了幾眼,彷彿有了某中默契,一個老董事恭敬的站了起來,「鐵董事長,我們大禹的最大股東、原董事長張先生現在在海南島療養,關於這個事情……事前我們也沒有得到過他的指示……不知道他是否授予您或者大小姐表決權?!……我們的意思是,可否延期表決?!……」
眾董事紛紛點頭附和,會議室一片嗡嗡的蒼蠅聲。
鐵笑天桌子下的雙手不由自主的緊握成拳,心中勃然大怒,身體卻紋絲不動,臉上的肌肉也沒有任何一絲變化,依然笑得滿面春風,口中答道,「當然,當然可以,這個關係到大禹的生死存亡,希望各位一定要考慮周詳……」
想到這裡,鐵笑天把方向盤握得緊緊的,剛毅的臉上忽然有些猙獰,望著車窗前的目光也有些凶狠了,依偎在他懷裡快要睡著的張明月忽有所覺,動了一動,他忽然醒悟過來,等到張明月揉著眼睛抬起頭來的時候,他已經是一臉溫柔了。
張明月摟著他的腰,輕輕咬著他的耳垂,「別騙我了,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她忽然歎了一口氣,「這是他老人家的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的上一代人很傳統的。」
鐵笑天苦笑著搖頭,「我明白的……今天開了一天車了,路面顏色很單調,有些疲勞。」
張明月調皮的扯著他的耳朵,嬌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埋怨我不坐飛機,」她手指一點他的額頭,「一點也不浪漫,呵呵,」她一臉幸福的憧憬道,「以後我可以跟我們的孩子說,瞧,爸爸媽媽當年多羅漫蒂克,結婚之前就來了個『浪漫西行』……嘿嘿……」
鐵笑天微笑著聽著,忽然想到——除了催逼婚姻外,這應該是張董事長對自己的最後一次身份核查了,想必是中校安排得無懈可擊,令他派人調查卻沒結果吧?要不然怎麼會一定要張明月和自己回到「家鄉」辦理結婚證呢?卻不知道中校當初早就在這裡給自己安排了一套說辭。想必張明月也肯定心中雪亮了。
只有這樣,他才可以取得大禹的最終權力。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樣的價碼不知道是值得付出還是……太高了一點?!
鐵笑天機械的駕駛著吉普車,車窗前的天幕中,依稀出現了一個女孩模糊的面孔,朦朦朧朧的卻看不清楚,一雙大眼卻盈盈的幽然哀怨,他癡癡的喃喃念道,「……薇薇……青草,青草……薇薇……」不知道是心中的哪個角落,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
兩輛吉普車帶起漫天塵土,駛入了陽光的盡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54:46
第四十一章 考察
這裡應該是中國大陸最沒有生機的地方了,放眼望去,除了黃土,還是黃土,稀稀疏疏的幾株枯樹上沒有一絲綠色,尋找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跡。在小山包的腰部,被整齊的鑿出了一長溜窯洞,富裕與貧窮的距離在這裡得到了最直觀的體現——稍微好點的人家壘起了一道黃土、大磚院牆。院牆後面,吸拉著鼻涕的小子們光著屁股若隱若現,偷窺著這群光鮮體面的訪客。
劉教授抓起一把黃土,緊緊的捏在手心,深情的凝望著它,那邊掠過一絲微風,半禿著的頭上尚有幾縷白髮,隨風搖擺。他慢慢的鬆開手指,泥土如沙般散落,從指縫裡流瀉了出去,飄落在風中,他長歎一聲,轉過身來,面對著鐵笑天和張明月:「任重而道遠。」
鐵笑天沉著臉,凝望著遠處,對於這裡的貧瘠自己早有心理準備,來的路上也曾觀察過,但深入到腹地幾天了,他才深深的感覺到自然的威力——這並非全是黃土恐嚇的結果,這裡居民的神色也深深感染了他,他們是那麼的麻木無奈,早已喪失了抗爭的勇氣。
一行人裡面真正若無其事毫無感觸的是後面的一溜官員們,他們典著肚皮,艱難的把身體從車上挪到車下,從這個山坡挪到那個山包,雖然心裡把鐵笑天十八代祖宗都問候遍了,但面上卻還是不得不堆起笑容,生怕惹得面前的財神生氣。
鐵笑天上前一步,親自扶著巍巍顫顫的劉老教授——劉老教授是位國際知名的地理學專家,是中國西部土壤研究的絕對權威,號稱「中國黃土之父」,中國國家社會科學院著名院士——僅僅只是在這個冷門專業裡的「知名」,在土壤沙漠化這片領域裡投入了畢生精力,可惜的是,他所有的成果——包括已經實驗成功的或經過反覆論證得以成立的理論,沒有一個能在現實中實現過一次——哪怕是最小規模的實驗。
「錢哪,錢哪……」劉老教授癡癡的望著天邊的雲彩,渾濁的眼睛裡泌了幾點水花,「這是我們華夏民族、炎黃子孫的源頭啊……」誰也不會看出來,這位多年出入荒漠無人區,滿臉風沙、對這片黃土無限熱愛的老人,居然來自江南水鄉,他現在的模樣,其實與這片土地裡的老農沒什麼分別,他一邊啃著饅頭、喝著涼水艱難而寂寞的堅持著理想,一邊拒絕了以色列國家農業部的高薪聘請,在某些眼裡,他的名字,多年以來是可以和「傻瓜」劃上等號的。他吸了吸鼻子,「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只要有正確的科學理論為基礎,」他感慨的歎了口氣,「別人已經走到我們前面去了,第三次中東戰爭之後,以色列的沙漠農業就已經取得了巨大的成果,他們從沙漠裡種出了糧食,收穫了棉花和水果,徹底粉碎了人們對沙漠的偏見,可是我們卻一直在這個門檻上徘徊。」
鐵笑天站在他身邊,享受著乾燥的風,「我們原來不是有沙漠建設兵團麼?聽說很是有些成果的。」
劉老教授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人定勝天,但到了現在,卻並不是肩挑手提小農時代的做法能達到的——我們需要龐大的基金,不同於拖拉的政府機構而高效率的專業營運機構,組織起一個涉及生物科學、有機化學、物理學、綜合地理學等一個龐大的科技人員隊伍,受到整個國家的關注與支持,只有這樣,才能把這裡重新變出青草與樹木,變成生機沃土。」
他回頭看了看鐵笑天,「我一直在等待,我在等待著一個英雄——不同與戰場上衝鋒陷陣的那種英雄的英雄,他扭轉乾坤,把沙漠變成綠洲,把荒漠變成城市,把貧瘠的土地變成蘊藏財富的金礦……唉……」他苦笑一聲,「如果你能早十年出現,該有多好……」
鐵笑天微微一笑,「我只是一個商人,不是英雄,對於我來說,利益才是第一的。雖然我可能做你說的那些『英雄』的事情。」他伸手挽住張明月的腰,朝她癡癡望著自己的臉上輕輕一吻,「我把我和我夫人的未來,賭在了這裡。」
劉老教授苦笑搖頭,指著面前的一片土地,「這一片也很適合,加上前幾天看的,想來應該足夠了,」他慢慢從懷裡掏出一疊記錄來,「其實這裡的降雨也未必算少,只是流失嚴重,你看,從這段時間起到現在,就已經超過200MM了,連村民的備用地窖最近也蓄滿了。」他看著天際的浮雲,「我建議你現在就著手進行吧。」
「那麼,按照您的意見……」鐵笑天一臉尊敬的看著教授,「首先就在這裡建立動力系統麼?!」
「當然,根據多年來的數據,風動太陽能系統建立在這裡是最適合的,而且我建議就近建立研究所和實驗室,對土壤氣候以及適宜的生物進行配套研究。」劉教授似乎已經沉浸在輝煌的未來了。
風動太陽能系統還在德國,對於這項世界前列的技術,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到手,說不定還得使用非常手段,但願馬然能順利的完成招攬個別國外科學家的任務,鐵笑天搖了搖頭,看著眼前空寂的土地,苦笑一聲。他轉過身來,對著一個油光滿面的胖子招了招手。
「鐵先生還有什麼要求麼?!」胖子笑容可掬,急忙湊了過來,臉上的肥肉一跳一跳的顫抖,看著實在是有些噁心。
「哦,胡縣長,那麼這片土地的使用權……」鐵笑天沉吟道。
「嘿,當然沒有問題,」胡縣長連連點頭,這裡最不值錢的可能就是土地了,如果不是國家有法律,他甚至覺得白送出去都沒多大關係,「早就審批下來了,七十年的使用權,一切都順順當當的,您放心好了!」他面對著鐵笑天,有種高山仰止的感覺——第一期投資就是二百五十億美圓,整個項目將約千億美圓,快趕上幾個地方的國民生產總值了,對於這樣的巨商,簡直就像是一個聚寶盆,更何況眼前的這個人是個通天的人物。
本來他是沒有接待鐵笑天的資格的,但鐵笑天這次來並非正式的考察,而且還有很多私人性質的活動(註冊婚姻、上墳祭祀祖先什麼的),所以省裡的大員考慮了很久,對他面授機宜,命他熱情接待——聽說這個項目由著名的S市的一個副書記提交到了國務院,受到一個副總理的高度重視……能這麼近的和鐵笑天說話,他都感覺有些受寵若驚了。
「呵呵,那就好,你放心好了,佔用農業土地補償費以及農業人口安置計劃我會盡快解決,」鐵笑天微笑道,他也知道,這些東西對地方官員的「政績」來說,非常重要。
胡縣長臉上笑成了一朵花,討好道,「聽說鐵先生也是本省人,」他豎起大拇指,「真是年輕有為,更難得的是不忘鄉梓,真是這一片鄉親的救星啊!!!」
鐵笑天心中一跳,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頭,隨即大笑相和,身邊的張明月亦露出注意聆聽的神色,他看了眾人一眼,「西北之苦,別人不知道,我卻是有著深刻感受,」他露出沉痛的神色,定睛看著張明月,「小月可能無法理解,」他指著面前的一片村落,「這裡人喝的都是儲存在地窖裡的髒水、臭水,當年我的父母雙親就是因為飲用水不良而雙雙患上了甲狀腺疾病故去的,別處之苦,最多稱『無隔夜之糧』,而此處,卻是『無隔夜之水』,田地荒蕪,靠天吃飯,天下太平卻千里無人煙,」他苦笑著看著胡縣長和他身後的官員。
胡縣長心領神會,立即點頭附和道:「鐵先生確實說得再對也沒有了,此處民生之苦,無以為甚,不過……」他訕笑著看著張明月,「此地亦出人傑,遠的不說了,只看鐵先生——最近才從民政部門瞭解到,鐵先生幼時父母故去,年紀輕輕獨持生計,卻一心向學,雖然只是在幾個流動的希望小學啟蒙,卻以此為基礎接受了高等教育,到現在闖出一片天地,而今回到故鄉,挾億萬資金,開天闢地,料想是一定會在歷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筆的!!!」
張明月一臉甜蜜的笑了笑,「潤霖一直都有這個想法,很早以前就對我提起過,不過那個時候我還沒聽進去,直到最近他才提交給董事會討論,」她看著鐵笑天,「這次回去之後,我一定會說服父親,著手進行這個項目。」
鐵笑天點了點頭,望著胡縣長,微笑道,「我們這個項目跨越了西北幾個省的區域,從多個地方同時開始動工,貴縣是重中之重,我很希望政府能給予我們支持!!」他指著這片村落,「拆遷和徵用適宜,無論是補償或贖買,都要盡快,不要拖拉。」
胡縣長立即挺起胸膛,「這個請鐵先生放心,上級以及本界縣政府對這個項目高度重視,而且還有中央領導批示:」要地給地,要人給人『,一定會以最快的效率辦好這件事。「他有意省略了批示中的另外兩句,」行政制約,合理引導「兩句話。
鐵笑天滿意的點點頭,「依這個項目的性質來看,工程之大可能還在我們想像之外,」他忽然向胡縣長招了招手,胡縣長受寵若驚,忙不迭的把大耳湊了過去,只聽鐵笑天小聲說道,「我們打算針對貴縣的分部建立一個『項目開發辦公室』,聽說縣長同志的大公子在本縣很有影響力,不知可否屈就大禹集團?!」
胡縣長滿面放光,臉上的一條條肥肉彷彿忽然有了生命,跳躍不已,「當……當然可以,實在是太感謝了……我代犬子謝董事長栽培!!!」
「呵呵……」鐵笑天大笑道,注意到胡縣長身後的官員的臉色,「我也是年輕人嘛,知道鍛煉的好處,另外,貴縣的其他幹部若有什麼需要鍛煉的年輕人才,如果看得起我們大禹集團,也不妨過來,我們大禹是舉雙手歡迎的,」彷彿一陣春風,吹得滿山岡的官員們心花怒放,鐵笑天微微一笑,「如果各位不反對的話,這個事情就請胡縣長的大公子組織協調好了。」
胡縣長到底在官場上混了大半輩子,忽然回過味來,用欽佩的眼光看著鐵笑天,由衷歎道,「董事長真是『高瞻遠矚』,」他親密的碰著鐵笑天的肩膀,小聲道,「這下,您可把我們這些人、這個地方吃透了!」
鐵笑天哈哈大笑,「哪裡哪裡,建設祖國,人人有責嘛!」在眾官員的馬屁高帽聲中,一行人走下了山坡,朝汽車走去。
……
周路扶著方向盤,臉色不豫,看著後座的鐵笑天,欲言又止。鐵笑天從車前的反光鏡中看到了他的臉色,心中明白過來,鬆開攬著的張明月,笑道,「周大哥是不是覺得有什麼不妥?!」
周路點了點頭,緩緩啟動了吉普車,「有必要討好這些孫子麼?!」
車隊慢慢的掉頭,朝縣城方向開去,村落裡的小孩子紛紛跳出了院牆,追逐車隊,鐵笑天把目光收了回來,「你知道我們要在這裡使用多少土地麼?如果不和這裡的本土勢力搞好關係,他們隨隨便便使個小絆子,我們就會損失重大,相反,給他們一點小甜頭,我們辦事就會容易得多,委屈一下自己,逢迎一下官員又算得了什麼呢?——什麼叫『成大事不拘小節』,這就叫『不拘小節』!」
周路搖了搖頭,不滿之色溢於言表,「我怕這些混蛋會壞了我們的事。」
鐵笑天很滿意周路這樣憂心事業的態度,他笑了笑,「不要把他們看成傻瓜,他們心中明白得很,我們一出手就是幾百個億,不是他們能得罪得起的,這樣的機遇對他們來說也算是千載難逢,」他看著前方的塵土飛揚的土路,「官吏官吏,除了要掌握好『官』之外,還要學會使用『吏』,要知道,真正辦事的是他們,之所以讓他們撈點好處,只是要讓他們和我們上下同心,下死力給我們辦事,如果不這樣,即使再大的來頭,能壓著他們逼著他們,效果也是一定不會理想的。」
周路有些明白了,但他還是擔心的問道,「如果他們損公肥私呢??!那樣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
鐵笑天縱聲長笑,「哈哈,你沒聽見我的話麼?我給他們的是大禹集團下屬一個辦公室的名義,在這個貧瘠的地方,給他們的公子小姐們一個絕大的出路,絕對的高薪——我們中國人的父輩情結就在這裡——到時候我把他們紛紛調到S市、首都等大城市,把他們掌握在手中,誰能有什麼異動呢?他們多半在心知肚明的情況下還會感恩戴德吧?!而且……」他凝視著鏡子裡的周路,「我要你釘在這裡,盯著這些人——你不適合和老狼一起在HK特別行政區監視丸婆他們,你有案底,在這裡和官員打交道有掩護之後會安全些。」
周路瞠目結舌,「可……可我根本不懂這些!!」
鐵笑天笑道,「不需要你懂業務,業務方面我會派專人來,我只要你注意到這些人的動作——在什麼拆遷費用、工程建築上小撈一點、過層水就由他們去,如果他們要有大動作,嘿嘿……到時候我會告訴你怎麼辦。」他把身體靠回到柔軟的座椅上,伸手攬著張明月柔軟的腰肢,疲憊的閉上眼睛,「明天我和小月就啟程回總部了,這裡就交給你了,多聽劉老教授的話,盯著那些人。」
簡陋的黃土路上,車隊翻起漫天黃沙,絕塵而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9-20 20:55:02
第四十二章 來客
S市的清晨,紫紅色的朝陽跳躍著,被林立的高樓大廈托舉而起,當建築物的陰影忽然變得短小的時候,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車瞬間匯成河流,沖刷起原本乾涸得潔淨的大街小巷。似乎一切都很突然,但這裡的人們早已習慣了驟然發生的變化。就像這裡每天產生的奇跡一樣。人們對各種美麗的傳說除了頷首微笑,已經不再詫異,但當它突然間就在自己身邊發生,一樣還會深深地震撼心靈。
這是一個好天氣,讓人心情愉快。
良辰美景大廈的氣氛今天顯得特別輕鬆,大禹集團前董事長的千金同現董事長的婚宴雖然在「夢飛翔」操辦,但團圓飯卻定在了這裡。
喜事總是令人興奮,何況今天的喜事本身又是一個奇跡,它感染了這裡所有的人,讓人們在恬淡矜持的掩飾下,禁不住內心澎湃,每個人都在等待,或許同樣會有這樣的奇跡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等待的人們都有一些緊張。
張明月緊張地等待了一夜,一早起來就對著梳妝鏡裡的黑眼圈大呼小叫起來,幾位好朋友勸慰了好大一陣,總算讓她相信,再過一會兒,今天的她將會成為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
陪伴新娘的幾個女孩顯然也都經過了刻意的打扮,儘管她們都沒有搶風頭的意思,但她們也不想太多地落於人後,女人畢竟都是很虛榮的。S市的大檢察官趙小姐、曾氏集團的千金曾小姐、SZ發展銀行的吳小姐……各個花枝招展、靚麗無匹,似乎除了陪伴新娘之外,她們還有爭奇鬥艷的任務。
幾位大小姐一邊指手畫腳地為化裝師出謀劃策,一邊誇讚著緊張的新嫁娘。
吳小姐故作感慨地歎了口氣,「唉——今天,明明就嫁出去了。這可是我們單身一族的一大損失!」
張明月一臉幸福地嬌嗔道:「嫁了又怎麼樣?你們可不許排擠我呀!」
趙小姐故意氣她,「我跟你們說,她嫁了就嫁了,我們不會有什麼損失。我們檢察院這幾天新來了一個女檢察官,比我們小幾歲,不過,也是一位美女,決不比明明差!她人也不錯,改天我帶她和你們認識一下,讓她頂替明明的位置。」
「你敢!」張明月一臉不依不饒,苦於正在裝扮不能動彈,只得用目光對著面前的梳妝鏡放射出無邊的怒火。
曾小姐絲毫不理會張明月似乎吃人的神情,問道:「喂!是不是真的?」
趙小姐指天畫地,「你們見到她就知道了……」
想起那位新來的同事,趙小姐無奈地歎了口氣。自從那女孩來到檢察院之後,自己在男同事中的地位一落再落,支持票被她奪走了一大半還多……
「你歎什麼氣呀?」
趙小姐搖了搖頭。
張明月懶得再理會她們,她現在完全沉浸在幸福裡,那些事情今天與自己都無關,自己今天是他的新娘,鐵潤霖的新娘,今天自己要結婚!什麼也擋不住!
張明月在拚命打扮自己的時候,鐵笑天得到了一個消息,但他並沒過多地留意。大禹集團已經徹底撇清了所有的違法業務,現在的自己比張董事長要乾淨得多,所以他並不擔心。
S市檢察院新近陸續調來了一批檢察官,聽說大多對各種犯罪,尤其是經濟犯罪都有很深的研究和實踐,是這個領域內的行家裡手。在化裝師的幫助下略作整理,鐵笑天瀟灑地套上西裝,看了一眼那一疊各位大檢察官的詳細資料,微微笑了笑,「先收起來吧。今天,是我和張小姐結婚的大日子,我要輕鬆一下。這些東西放一放再說。」
……
無論是什麼樣的婚禮,也無論這婚禮是隆重還是簡單,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只是感情和其他一些東西同時達成交易的結果,可憐的是,往往感情在其中發揮的作用大多很無奈地變得次要了。
鐵笑天和張明月的婚禮極其隆重,因為它和其他人的婚禮一樣不僅僅是婚禮,作為一個可愛的儀式,或者說是程序,它也同樣承載著很多只可意會的元素。
在各色各樣人物的見證下,張明月被大禹集團前任張董事長交給了現任鐵董事長,一陣熱烈的掌聲中,她沒有意識到,今天,自己除了是一個新娘之外,更像是一個信物,大禹的掌門信物。從這時開始,年老的張董事長退出了這個舞台,在新人相對癡纏陶醉的一刻,他的身影顯得有些落寞,有一種突然被冷落了的感覺,他的一切,女兒和財富終於都被「搶」走了。
鐵笑天完成考察從大西北黃土地回到S市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同張明月小姐結婚,完全拿到大禹集團的控制權,對於他來說,這是一件必須完成的事情,或者說是他計劃中的一個步驟。在應對賓客的間隙裡,鐵笑天幾次不經意地走神,他的眼中總是隱約地看到一個影子,是柳小薇的背影,離他越來越遠的背影……
「在想什麼?」張明月有所察覺,悄悄地問他。
鐵笑天向她笑了笑,顯然有些勉強,因為他沒想隱藏,「對不起!」——今天,他不想隱藏。
張明月還想說什麼,卻被一旁上來搭訕的賀客打斷了,她剛剛露出的失落,馬上又被禮貌的笑容取代,無可奈何地談笑迎合起來。
西式的婚禮過程很快完成,那時,程序不容人陷入思考,而接下來的中式婚宴卻給了鐵笑天很多的機會,他感覺到自己的歉意不止是對身邊的新娘和心中的小薇,更有自己遠在江城的親生父母……
他似乎正在走向成功,但代價卻大得有些令人難以承受……
帶著各種目的前來道賀的賓客們衣冠楚楚,鐵笑天在其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孔,這些人都是來向他和他的新娘道賀的,為他的婚禮增添喜慶和熱烈,但他卻覺得異常的孤獨。
「鐵董事長,」黃副書記熱情地招呼著,一拍額頭,「你看我,今天應該叫新郎官嘛!哈哈……」
鐵笑天陪他笑了兩聲,一語雙關地說道:「黃副書記,承蒙關照,多謝多謝!」
黃副書記緊緊握住鐵笑天的雙手,「呵呵」乾笑,壓低了聲音,「本來今天是不應該說這些事,不過,上邊的事情已經辦妥了,鐵董事長可要抓緊……」
鐵笑天抽出一隻手輕輕拍在黃副書記的手臂上,表現得極其熱情,「放心!」
「噢——」黃副書記好像突然想起一樣,「檢察院那邊最近充實了不少力量,近期,公安、法院也都要進來一些新面孔……上面對HK特別行政區前段時間的情況頗為注意,鐵董事長是不是應該有所防範?」
鐵笑天點點頭,心裡很看不起這位所謂的「首長」。即便是一次風暴,對於鐵笑天來說,最多是一個鍛煉隊伍的機會,大禹集團頂得住,但他黃副書記可能就會擔驚受怕、寢食難安,貪官走投無路的下場沒有經歷,難道還沒有看到過?
「黃副書記,我倒是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黃副書記不解地看著他,「怎麼?」
「它可以讓我們的朋友團結得更加緊密!」
黃副書記心照不宣地笑了,暗暗鬆了口氣,鐵笑天的態度表明他不會袖手旁觀,這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在這個時候,很多不確定因素使他確實有些膽戰心驚,他極其需要鐵笑天這樣強有力的夥伴給予的支持。
賀客絡繹不絕,幾個「老」熟人都在談話中若有若無地提到了檢察機關最近的動向,這讓鐵笑天稍稍有些後悔,看來,一早不該那麼忽視那疊資料的作用,至少,自己應該瀏覽一下,大家同時表現出來的擔心決不會是無風起浪。
招呼客人的間隙,鐵笑天推說頭暈,獨自一人在洗手間耽擱了一會兒,對著鏡中的那個自己,他又一次感到了陌生。
「警告:副交感神經受到不明刺激……眼部周圍微血管充血……淚腺出現不正常分泌……」
「警告……」
鐵笑天沒有理會老三的提醒,他記不得自己最後一次流淚是什麼時間,但那顯然不再是自己的最後一次。
洗手間門聲一響,鐵笑天急忙別過頭去,調整好情緒,就著「嘩嘩」的清水洗去了久違的淚漬。
看到進來的是馬然,鐵笑天胸中又是一陣翻騰。
——我今天是怎麼了?
強壓衝動,鐵笑天向馬然微笑著點點頭,今天這個婚禮,也許他是自己惟一的故人。
「我看你走出來了好大一會兒……」馬然有些拘謹,「我想單獨向你道賀……」
鐵笑天走過去,摟住他的肩膀,看到他臉上的詫異,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謝謝!……走!我們喝酒去!」
和馬然碰過杯,看著杯中猩紅的美酒,鐵笑天猶豫了一下,剛想舉杯喝盡,張明月來到身邊。
「今天客人很多……你……」
鐵笑天把酒杯從唇邊挪開,「今天,你高興嗎?」
張明月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馬然,禮貌地點點頭。馬然知趣地走開了。
「……可是你不高興!」
鐵笑天很留戀地望著馬然的背影,讓張明月感覺有些疑惑。
「你高興就行了!」
「你愛我嗎?」
鐵笑天反問道:「今天這不是我們的婚禮麼?」
張明月執拗地問道:「你愛我嗎?」
鐵笑天緩緩搖動著酒杯,凝視著杯中晃動的液體,坦誠地說:「我很喜歡你!」
張明月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可是,我愛你!在神父面前我說的話都是真的!……」見鐵笑天臉色陰晴不定,張明月搖著頭,看了看周圍,輕輕舒了口氣,慢慢恢復了平靜,「爸爸告訴我,你的提案已經得到全體董事的通過,下次董事會……」
鐵笑天點點頭,打斷了她,「謝謝!」
「你是愛我的,我知道!可是……」張明月沒有再向下說,不知道為什麼,看到自己的新郎不可捉摸的眼神,她的心中忽然湧起一陣陣莫名的酸楚,無邊的寒意漸漸包圍了她。
鐵笑天一隻手撫在張明月的肩上,正想著如何同她解釋,懷裡的電話忽然響起,他皺了皺眉頭,無可奈何的朝張明月笑笑,掏出了電話。
一個沉穩而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鐵笑天渾身一震,思緒剎那間混亂起來,望著張明月奇異的眼神,他稍稍鎮定了些,聲音彷彿從天邊飄來,清晰的傳入耳中。
「鐵先生,恭喜你!」
「你來了——你在哪裡?!」鐵笑天面寒如冰,對張明月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推門走進了大廳。
「呵呵,對於我的冒昧——我很抱歉,」那邊的男聲拖長了聲音,「不過我確實很想和您談談,覺得與『鐵董事長』的單獨會面會引人注目,想來在婚禮上會自然些——這套西服很帥!!」鐵笑天慢慢放下電話,中校穩穩的坐在一個偏僻的角落,微笑著看著自己。
鐵笑天很短暫地遲疑一下,隨即露出同樣的微笑。他慢慢走了過去,兩雙手握在一起,他們都在控制著內心的什麼,雖然不同,但同樣有力。
「很高興再次見到你,中校!」鐵笑天的語氣有些生硬,不過,中校還是聽見了那種深深隱藏在心中的真誠。「不是中校,是上校!」中校搖了搖頭,糾正了鐵笑天的話,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他感覺鐵笑天的手比原來有力多了,卻好像少了一些溫暖,多了一些剛硬。
「上校……呵呵,恭喜,看來仕途得意得很,真是三日不見,刮目相看……」鐵笑天笑了笑,寒暄道。
兩人客氣而不失親切地握手,很有節制,顯然都不想因為過分的熱情而引起眾人的注意。
鐵笑天問道:「怎麼有時間到S市來?視察?」對這位『老朋友、老戰友』,在鐵笑天心中已經變得非常陌生,但畢竟是『故人』,是今天第二位參加自己婚禮的故人。
「這次來,我可能要在S市停留一段時間……」
鐵笑天的臉色稍微變了變,但馬上就恢復了從容,「歡迎歡迎!有朋自遠方來,不已樂乎,難得聚首,我很願意盡地主之誼……首長?上校。」
上校搖搖頭,看了看熱鬧的婚宴場面,「也許今天,我不應該來,不過……」他注視著鐵笑天,「你在HK特別行政區弄出這麼大動靜,恐怕不想不來也不行,」他彷彿在說著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事,一臉平靜,「當然,老戰友的婚禮,說心裡話,也真的想當面道賀!」
鐵笑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岔開話題,指了指正在應付客人的張明月,「張明月。」
上校向著正看向這邊的張明月禮貌地點點頭,張明月正想過來,見鐵笑天向她示意,只好點頭回應上校,雖然被阻止,但她仍是不時地回過頭來看一眼,顯然對這位生面孔男子的出現很有一些疑惑。
「你的新娘很美!你走了一條美麗的捷徑。」
「我失去了很多……但也得到了很多!……」鐵笑天振作了一下,問道:「我父母的情況怎麼樣?」
「他們都很好!你放心!」
鐵笑天苦笑著搖了搖頭,那過兩隻酒杯,為中校斟上了紅酒。
「柳小薇?……」
「由於出了一些小的變故,柳小薇同志被安排轉入了中國警官大學,現在,她已經畢業了。」上校淡淡的道。
「畢業?她現在哪裡?」
上校停頓了一下,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鐵笑天,嘴角孕著一絲笑意,「她已經來到了S市……現在是S市檢察院的一名檢察官。」
鐵笑天愣了愣,環顧著喜宴大堂。小薇來到了S市?!他忽然看見了張明月,她也正看過來,兩人目光交觸,眼神很疑惑而難以捉摸,似乎都在確定著什麼。
……
鐵笑天猛然舉杯,一口喝光了杯中猩紅的苦酒,心中頓時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