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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米琪]勾夢影[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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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0-23 22:26:06
標題:
[米琪]勾夢影[全文完]
勾夢影
作者:米琪
夢影,是爹娘為了幫他沖沖喜而買來的小媳婦,
模樣溫柔可人,十分討他喜歡,也認定她是唯一的妻。
然而,在一個大雨的夜晚,她忽然失去了蹤影,
他瘋狂地尋找她,苛責自己無法保護一個所愛的女人,
他暗自立誓,要讓自己變得更強,找到她,給她幸福!
竭力找了十年,再次遇見
他已是一城之主,而她竟成了山寨頭子的女兒,
她忘了他們的婚約,還有個心儀的男人守著她!
他氣極了,一肚子的酸蝕得他幾欲發狂。
這十年的苦心尋找、癡心等待怎能就此打消?!
她是冷家買來的小媳婦、是他冷君威的妻、他的人,
是他的,他就不會放手!
他要再娶她一次,教她眼裡、心底只有他一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0-23 22:26:23
楔子
滂沱大雨鞭撻在夢影傷痕纍纍的身子骨上,刺痛著她渾身的傷,她卻仍動也不敢動的跪在泥濘地上。
「娘讓姊姊進來!」年約十歲的冷君威拉扯柴氏的羅裙,替屋外的夢影求情。
「讓她跪!跪到雨停。」一身緩羅綢緞的柴氏揚著手中的皮鞭,凌厲地冷睇屋外細瘦的身影。
「若是雨不停呢?」
「就讓她一直跪下去!」
「她究竟又犯了什麼錯?」冷君威心急地問。
「她!」柴氏冷媚的丹鳳眼陰森羞惱。臉脹得火紅,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既然妳說不上她犯了什麼錯,我就不許妳這麼罰她,她可是我的媳婦兒。」冷君威濃濃的兩道劍眉豎了起來。
「呵!你小小年紀就為了護著她而作逆我,將來怎麼得了!」柴氏當下氣得罵道。「等雨一停,我就把她趕走!」她扔了皮鞭,憤怒地踩著三寸金蓮款擺著離開廳堂。
「不!」冷君威不依,打把傘便往屋外衝去。「姊姊──妳起來!」他把傘挪到夢影頭頂,為她遮去雨勢。
夢影的身子被雨淋得幾乎麻痺了知覺,她怔怔地抬起被打得紅腫的小臉,一雙深幽幽的眼望向冷君威。「娘沒這麼說……」
「我不管,我不要妳淋雨!」冷君威執拗地道。
「你還是進屋裡去,你若著涼了,娘會更生氣的。」夢影驚嚇得直搖頭,蒼白的唇冷得直打顫。
「不,我要在這裡陪妳!」冷君威脫下自己身上的袍子披在她的肩頭。但夢影非但無法感激他,甚至還面帶懼色地拒絕──
「不要……你快進屋裡去……」
「我就要留在這兒!」冷君威十分堅持。
夢影被他的固執感動。「你的衣服被雨打濕了。」
「不打緊,姊姊,我可是男子漢哦,我會保護妳的。」冷君威認真地說著,單手擁住她細瘦的肩。
夢影愣愣地看著小自己兩歲的夫君,分不清臉上是雨還是淚……她進冷家門已有五年,在她受難時他總是這麼說。
但她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了,先前她撞見了守寡的婆婆和長工……
她有自知之明,這次她將被掃地出門!
雨不斷地下,她的身子骨冰透了,心間卻滿是暖流。
她早就認定他是自己的夫君,卻沒想到她的命運如同被大雨打落的花蕾,不知要流向何方……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0-23 22:26:48
第一章
十年後──
夜夜笙歌的風雲城堡花苑裡,充斥著煙花女子的調笑聲。
「啊……冷城主,人家不來了……」女子嚶嚀嬌喘,滑溜的胴體在草地上不斷扭動。
月光中,冷君威冷漠的眼神有一絲玩味,手指毫不留情地戲弄女人幽谷外的花瓣,交纏著津液順利地滑行在柔軟的緊窒中,無情的唇刷過女子胸前兩隻敏感的花蕾,女子極度高亢的嬌吟。「嗯……別這樣,求您……」
冷君威酷笑,矯健的臂膀一把擄住女人淫蕩的腰肢,放到粗糙的大石上,將勃發送進嬌穴之中,一開始便帶來狂濤般的力量。
「哦……」女人如獲甘霖,娥眉舒展,小嘴悠然喘息,腳趾也歡愉得捲曲。
他淒笑,翻轉過女人的身子,女人冶蕩地抬高白皙的臀,刻意露出花瓣迎接他的壯碩,而他卻只在幽園外徘徊。
「好大人,別捉弄人家……求您……」女子神情渴望地乞求。
冷君威輕蔑的冷笑,衝擊進女子的水澤中,緊抵花心,一再反覆。
女子陣陣嬌吟,如癡如醉地款擺著腰肢,完全沈迷在這狂喜的高峰中,直到身子骨酥軟,癱瘓。
冷君威冷睇著女子放浪形骸的模樣,冷酷地將無窮的精力放射在她的臀上。
這只是一場遊戲,沒有擁抱沒有激烈的吮吻,只有不帶任何感情的發洩……
他略整衣衫,看也不看女子一眼轉身便走,英偉的俊臉上除了與生俱來的嚴酷外,就是對女人的不屑。
花園外一名高挺的冷峻男子迎了過來。「大人,明天是您大喜的日子,今晚請盡早安歇。」
「明天你代我去迎娶。」冷君威瞥了侍衛長巖毅一眼,拋下一句話,逕自朝屋內走去。
「大人,您不是說笑吧?」巖毅驚訝地跟在冷君威身後問。
「你看我像在說笑嗎?」冷君威一臉森沈的進了書房內,關上門。
巖毅不知所措的立在書房外,只聽見門內傳來一聲不耐的命令──
「你早點去歇著,明天有你忙的。」
翌日。
熱鬧盛大的迎娶隊伍,從城門而來,綿延了數里,夾道歡呼的城民絡繹不絕,全城沈浸在歡樂的氣氛之中。
「妳瞧,騎在駿馬上的新郎棺竟是冷城主的侍衛長!」
「冷城主為何不親自迎娶?」
「哎,大家都知道這只是一樁『互惠』的和親嘛!咱們風雲城的礦業雖獨佔鰲頭,可惜水路下游的明華川被翡翠城獨佔,上游的明媚湖歸洪山寨所有,彼此又長年失和,若是能聯姻,將來運往省城的煤礦可藉水路,費用就省多了呢!」
「說得也是。」
「你們猜花轎裡的白水仙是不是如傳說中那樣宛若天仙?」
「人家是翡翠城女城主的愛女,姿色自然不差。」
「你們猜咱們冷城主會不會再納妾啊?」
「我聽一位倌人說冷城主可能會為上游水路,而納洪山寨寨主的小女兒為妾呢!」
「洪寨主生性暴戾,會賣這個面子嗎?只是偏房呢!」
「奇怪,以前怎麼沒聽說過洪寨主還有個小女兒,是哪個侍妾的女兒嗎?」
「哎呀,誰知道啊?男人多得是妻妾成群。」
「不知冷城主娶妾是不是還會由侍衛長代為出馬?」
「呵呵,那可不關咱們的事兒。」
「是啊,咱們只有看熱鬧的分兒。」
一群青樓女子倚在樓台上說說笑笑,街上熱鬧非凡的景象令人心跟著熱了起來。
別苑「絕冷之館」的閣樓上──
冷君威凝著一雙劍眉,漠然的目光凝注遠方,冷峻的臉上不見一丁點喜樂。
滿城的歡樂像是和他一點干係也無,花轎裡的新娘長什麼鬼樣子他更不在意。
他的心緒諱莫如深!
「君威,你就是翻遍風雲城也找不到夢影的。」
「我不信!我還要長工陪我出去找。」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死心眼?」
「她是我媳婦兒,你們把她買來的,不是嗎?」
「那是因為你身體不好,命相師要我買個窮人家的女孩來當你名義上的媳婦兒,這樣你的晦氣就可以過給她──」
「我從不這麼想!我一定要找到她!」
十年前一場大雨後,他心愛的女子就不見了蹤影!
他自責無法保護她,於是習武強身,更藉求學經商之便經常周遊在各城間,找尋烙在他心間溫柔、細緻的女子身影……可是一切恍若夢幻泡影,毫無消息!
他曾傷神、失望,甚至──痛苦!
「為娘的老實告訴你,其實夢影那壞丫頭跟人跑了,她受不住童養媳的苦與人私奔了。」
「私奔?!」
「沒錯!你將來可是一城之主,全城的美人任你挑選,何必為那個討厭的丫頭傷神。」
「我不信!」
「娘會騙你嗎?」
「……」
多年來,這句「私奔」重創著他的尊嚴。自此之後,女子只是供他戲弄的玩物,再也無法令他付諸情感。
這次娶親完全景為了水路,和感情無關。
半年後。
風雲城的長老議事廳內。
「據探子回報,年邁的洪山寨寨主已把水路上游的明媚湖賜給唯一未婚配的小女兒,雖然如今下游水路順暢,但是上游的水源實是關鍵所在,依在下的看法,藉聯姻取得上游水路是最好的辦法。」
冷君威聆聽長老會的諫言,一雙鷹眼覆上霜雪。
「在下也認為這是個很好的主意,只是不知洪寨主是否會首肯。」一位長老提出疑慮。
「依我之見,只要城主親自出馬上山寨走一趟,洪寨主就算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又有位長老發言,所有人頻頻點頭。
「這半年來經由水路運往省城的煤礦少了運輸開支,獲利高達八成,這代表先前和翡翠城的聯姻十分成功,皆大歡喜;若能再與洪山寨和親,定可永保水路通暢,請城主定奪。」長老們同聲附議。
冷君威唇邊扯著絲冷笑,為了水路他已娶了一個令人厭煩的白水仙,現在又要把洪山寨的番婆娶進門,犧牲未免太大。
其實打從白水仙嫁到風雲城至現今,他從未與她行房。
他情願留連在妓院也不想去碰那個光有美艷外表,卻驕縱成性的女人!說起那女人還真是不提也罷。
如今眼前這班老頭又為了水路故技重施!坦白說,他就當是再買隻貓回來養,根本不在乎。
「就這麼決定了。」冷君威面無表情地定奪。
午後,洪山寨上隱密的明媚湖畔──
「小姐,我就在林子裡,妳出浴時再喚我一聲。」丫鬟小碧邊為主人寬衣邊說。
「妳又要去打瞌睡了!」驕陽從綠葉間撒下晶瑩剔透的光影,落在女子光潔如絲的肌膚上,她淺笑的臉就像誘人的水波。
「不睡白不睡嘛!」小碧放肆的嘻笑,寨裡只有她這個貼身丫鬟敢對寨主鍾愛的女兒這麼沒大沒小;她知道小姐心地善良,待人寬厚,不會和她計較這些「小節」的。
何況這座湖是老爺賜給小姐的,入口還有眾女兵看守,安全得很。
「去吧!」女子悠然一笑,纖白的足輕輕試探湖水的溫度,緩緩走向湖中。
冷君威英姿颯颯地駕著駿馬,飛馳過後山的陡坡,來到沓無人煙的上游。
明媚湖果真如傳說中隱密於綠蔭間,清澈如明鏡。
好個世外桃源啊!
冷君威下馬,上前走向湖邊,彎身舀起清涼乾淨的水審視──
驀地,平靜無波的湖心起了陣陣漣漪,一抹纖細的身影浮現在水面上!
湖中的女子背對著他,以至於沒有發現立於湖邊的他,但冷君威可是將她柔美白皙的背影盡收眼底。
莫非……她就是這座湖的主人?
正當冷君威這麼想時,樹林間飛來了一隻白鳥,女子見到鳥兒立刻從水裡高舉晶瑩的手臂,讓鳥兒停佇在她的手指上。
她從鳥兒的腳下取下一張傳訊,白鳥隨即振翅飛走。
她低頭看著傳訊,纖細的肩膀彷彿隱隱顫抖著,忽然她朝湖邊游去,上岸。白皙如玉般的女性胭體像一輪咬潔的月兒乍現。
她並非一絲不掛,而是身著雪白涼衫,但那濕漉漉的涼衫緊貼在她柔美的體態上,圓潤的柔波上小小的兩朵紅暈在陽光下若隱若現。
此時停在林間的駿馬忽然發出一聲淺促的嘶鳴,驚動了那女子,她驚悸地回眸,看見了他──
冷君威始終瞅著她,當然沒錯過她震驚的表情:但在瞧清那女子面孔時,他卻也震驚了!女子清麗可人的小臉,令他驚詫莫名!
他難以置信地朝她走了過去,抓住女子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拉向自己。
「啊!」女子驚喘,渾身顫抖。
「夢影?」冷君威盯緊了那雙深幽的黑瞳、柔和的五官,她的小臉除了多一點點成熟的風韻,幾乎就是十年前的樣子。
「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夢影驚惶失措地護著自己的身子,羞得無地自容。
「我是妳的……夫君。」這句話是從冷君威的齒縫中逼出來的。
「我還未婚配,哪來的夫君,你放開我!」
「妳說什麼?」冷君威劍眉一豎,將她擁進壯闊的胸懷,雙目森峻地逼視她──這可惡的女人不但與人私奔,更將他們之間的婚約忘得一乾二淨?!
或許十年來他已由一個男孩成長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容貌有所改變,以至於她認不得他,但她不能矢口否認她曾婚配過!
「別這樣──」夢影驚懼萬分。
「原來妳與人私奔到這山寨上,難怪我一直找不到妳!」冷君威怒火焚心的責斥。
「我不懂你說的,放開我,否則我立刻咬舌自盡!」
冷君威不受威脅,低下頭去壓住她的小嘴,汲取原該屬於他的芬芳滋味。
纖弱的夢影抵禦不了他的力量,更驚慌失措於這樣的「攻擊」,她羞憤得昏厥了過去……
冷君威意識到懷中癱軟的身子,神情一震,立即放開了她。
「啊呀!你是誰,把我們家小姐怎麼了?!」原來在一旁打瞌睡的丫鬟小碧被驚擾,從林間跑來,見到眼前的情景,驚嚇得尖叫。「快來人啊,有賊!」
冷君威從腰間取出一顆小彈丸,手指一彈,點中了她的啞穴,小碧立即「失聲」,但她不屈不撓,上前來扯住冷君威的衣衫,拳腳相向。
冷君威欲帶走昏厥的夢影,他大掌一揮,掌風旋即將小碧掃開數尺遠;但此際一群體型粗壯的山寨女兵已聞聲趕到,個個手執長槍,將他團團圍住。
「大膽匪徒,快放了我們家小姐,否則納命來!」女兵威嚇。
「她是你們家小姐?」冷君威滿腹疑問。
「她可是洪寨主的掌上明珠,這座湖是寨主親賜的沐浴天池,你這個採花賊竟敢放肆闖入!」
「別跟他廢話,將他拿下!」女兵逼近冷君威。
冷君威看著懷中不省人事的夢影,十分不解這寨主之女怎會是他的夢影?
以他的功夫這些女兵全然不是他的對手,但他得留下來,他必須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女兵一步步朝他而來,他按兵不動,打算讓她們順利地將他「制伏」,他再伺機查明真相。
夕陽西斜──
「放開我……」夢影心有餘悸地醒來。
「小姐,妳別害怕,那矩的男子已被關進大牢了。」小碧清了清嗓門,抱著夢影安撫道。
夢影眨動眼睫,看清楚是在自己的廂房內,而非在那男子的懷中,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下意識地撫觸輕顫的唇,那男子狂妄的力道似乎還留在上頭,攝人心魂的眸光似乎還在眼前,她記起他的話──他竟大膽的自稱是她的夫君!
「小姐,妳還好嗎?」小碧盯著夢影暈紅的臉頰看。
夢影回過神來,點點頭,隨即低聲問:「關雲懷來了嗎?」
「當然嘍,關大夫來探視過妳,沒有他妳是不可能這麼快清醒的,此刻他正在大堂等妳,他可是一直癡癡地等哦。」小碧作出曖昧的表情,同夢影開起玩笑。
夢影的臉更紅了。「爹呢?」
「老爺也在大堂。」
「陪我去大堂。」
「是。」
大堂裡,滿臉雪白絡腮鬍,形貌豪邁的洪寨主正和溫文儒雅的大夫關雲懷下棋。
「爹、關大哥。」夢影柔聲請安。
兩人聞聲都放下手中的棋。
「好多了嗎?」關雲懷問起,俊逸的臉上掛著溫和的微笑。
「謝謝關大哥,我好多了。」夢影眼中閃過一抹仰慕。
洪寨主豪放地對鍾愛的女兒展開懷抱,緊擁著她呵護地說:「爹心疼死了,那個男子今晚將被處死!」
「不,爹您已歸依多年,不開殺戒了,不是嗎?」夢影並不贊同。
「就當是宰一匹狼,不礙事!誰要他……」洪寨主煞住話語,因關雲懷在場,他不便往下說。先前他聽了女兵的回報,那登徒子不但私闖明媚湖,還……把愛女攬在懷裡,怎可不嚴懲!
「他……並沒有對我怎麼樣。」夢影未料自己竟因急於為那男子求情,而對爹說了謊。
「不但要殺他,還要挖去他那雙眼睛。」洪寨主獰起眉目,面貌相當可怖駭人。
「爹……不要,我求求您,放了他吧!」
「這怎麼成!」
「如果您當真這麼做,娘在天之靈一定會不安的!」夢影請出娘來壓制老父。
「這……」洪寨主沈著一張老臉,十分為難。
「寨主,上天有好生之德,夢影小姐天生慈悲,您就高抬貴手。」關雲懷和善地說道。多年來他是唯一肯留在寨裡的大夫,無論是人品、醫術都相當受到寨主的重視,在寨中也有相當的地位。
「你們倆真是一個鼻孔出氣,老子一人鬥不過你倆,唉!我考慮考慮。」洪寨主感到困擾,話峰一轉。「你們聊聊吧,晚上之前我會作出最後決定,現在為父的要去歇息了。」
洪寨主離去後,一直跟在夢影身邊的小碧也識趣地迴避。「我去忙了。」說完,她一溜煙地不見人影。
一時大堂只剩夢影和關雲懷。
「我收到妳的飛鴿傳書,你說孫大娘的病好不了,是真的嗎?」夢影擔憂地問。
「是的,她想見妳一面。」關雲懷說道,溫柔地凝視夢影。
「我們這就去看孫大娘。」
「妳現在不適合太過勞累。」
「我沒事了,不信你可以把我的脈,我很好的。」夢彩抬起纖白的手腕。
關雲懷審慎地按住她的脈衝。「是強而有力多了,好吧,我們這就走。」
夢影悄悄地臉紅,和關雲懷相偕離開大堂,往孫大娘位於竹林中的草屋走去。
「夢影,妳來了……」眼盲的孫大娘緊握住夢影的手,激動地從床榻上起身。
「大娘,您快躺下。」夢影扶著孫大娘。
「我不打緊,有件事我非告訴妳不可。」孫大娘灰白的眼珠子泛起淚光。
「什麼事您說,我聽著。」
「這……可否請關大夫避一避?」孫大娘神色閃爍。
「我到外頭去。」關雲懷善體人意地退了出去。
寂靜的草屋內,孫大娘淚水決堤。「夢影,妳其實並不是洪寨主的親身女兒。」
「什麼?」夢影心底驚愕。
「十年前我雙目未盲,在竹林裡發現了妳,那時妳渾身是傷,瘦骨,我把妳帶回這草屋幫妳療傷,妳清醒後只記得自己叫夢影,其餘的全忘了。和妳相處了一些時日,我見妳出落得像洪寨主死去的侍妾方氏,為了報仇便私自把妳獻給洪寨主,騙他說,妳是方氏的女兒。」
「不,我不信,爹怎會輕易相信這事?」夢影搖頭。
「因為妳的臉蛋兒,還真有幾分像方氏,我曾是方氏的貼身丫鬟,所以妳爹深信不疑。」孫大娘苦澀地道出。
「方氏閨名心繡,本是翡翠城方家的閨女,一日我陪同小姐到市集閒逛,不幸遇洪寨主下山行搶,他見我家小姐貌美如花,便擄回寨中當侍妾。
「當時我和小姐都相當憎恨面目猙獰的洪寨主,後來才發現他和手下搶來的東西都施予寨裡的人,小姐漸漸瞭解他是面惡心善,何況失身的她也回不了家,只好跟了他;而他對小姐的百般疼愛,更令得其他侍妾眼紅……
「有一天洪寨主又下山,她們竟將小姐推落川中,當時小姐已懷胎十月,接近臨盆;而我害怕她們亦加害於我,逃到這竹林裡隱居,經歷了十二年非人的困苦生活,直到發現了妳。山窮水盡的我,萬不得已把妳送進寨裡,並稟告寨主小姐的死因,洪寨主見妳就像見到我家小姐那般,對妳鍾愛萬分,且立刻下令處死了那群侍妾。」言畢,孫大娘已泣不成聲。「我真對不起妳!」
「不,大娘,妳沒有對不起我,爹爹很疼愛我,這全多虧了妳,但……妳說妳發現我的時候,我渾身是傷又失去記憶,是為什麼?」夢影疑惑地問。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孫大娘茫然地搖頭,她伸出顫抖的手握住夢影。「妳會怪我直到現在才告訴妳嗎?」
夢影心底一片灰澀,卻也十分平靜。「怎麼會?妳賜給我一位全天下最好的爹爹,我永遠愛妳,也愛爹……」
「好孩子!有妳這句話,我死也膜目。」孫大娘不停地抽泣。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0-23 22:27:08
第二章
夢影像往常一樣到爹的臥房請安,就算她知道自己不是洪寨主的親身女兒,但她仍會一輩子尊敬他。
然而,她究竟是打哪兒來的呢?
她僅有的記憶都是在山寨裡悠閒的時光,還有她心怡的關大夫……她為何會忘了先前的一切?
「爹您安歇。」夢影體貼地為爹爹蓋上毛毯,親手在爐中加上煤炭。
「妳也回房去歇著吧。」洪寨主笑顏暖烘烘的。
「您還沒告訴我,您決定怎麼處置那名男子?」夢影笑問道。
「依妳的意思,把他『放生』了。」洪寨主真是拿女兒沒轍。「妳和關雲懷出遊時,我已命人放了他,他應該離開山寨了。」
夢影點點頭,得知這消息令她寬慰。「爹畢竟是心存善念的。」
「少灌迷湯了!」洪寨主笑說,轉而試探地問女兒:「妳和關雲懷去了哪裡?」
「去竹林看孫大娘。」夢影沒有隱瞞。
「喔!我還以為你們到山下逛市集去了。」洪寨主撫了撫絡腮鬍,又問:「妳覺得關雲懷人怎樣?」
「他是個好人。」這是夢影的真心話。
「除了人好以外呢?」
「還是個出色的大夫。」
「那麼就是他了。」洪寨主開懷地一笑。
「我不懂爹在說什麼。」夢影納悶。
「把妳許配給他如何?」
一抹羞澀的笑意浮在夢影粉嫩的唇瓣上,她不置可否,因為她確實悄悄地喜歡著關雲懷。
不消說,為父的早看出女兒的心思。「咱們家喜事近嘍!」
夢影臉上漾著笑,步履輕盈地回返自己的房裡。但門一開,她臉上的笑意條地僵住了。
房內,那名闖入明媚湖的男子正用刀架在小碧脖子上。
「小姐……救命啊!」小碧懼怕,嚷聲求救。
「你……不是被釋放,離開山寨了嗎?」夢影錯愕地問。
冷君威酷寒地瞥著她,簡短地道:「我要和妳單獨談談。」
「談……什麼?」夢影莫名地臉紅了。
「立刻答應,否則要了她的命。」他把刀抵近小碧的頸子,嚇得她只敢啜泣。
「我……答應,你快放了她。」夢影顧慮小碧的安危,萬不得已地點了頭。
冷君威一掌將小碧擊昏,一把撂住夢影的身子,矯捷地從敞開的窗口縱身一躍,迅速沒入黑暗的林間,俐落地上馬,將她安置在自己身前。
「你要把我帶到哪兒去?」夢影驚詫地問。
月光照在冷君威肅穆的俊臉上,他沒有回答,一路驅策馬兒飛奔上無人的山顛,從後出的陡坡直奔風雲城。
早先他在「獲釋」後,立刻質返山寨,並且將附近地形摸熟;很不巧的,意外發現她和一名俊逸的男子在竹林裡私會。
他一路跟蹤她,潛入她的閨房。
既然找到這不忠的妻子,他沒有理由不「問」個清楚。
駿馬奔入雄偉壯闊的城門,揚長過數里道路,終於停在一座幽靜的院落中。
夢影瞥見門上匾額題著「絕冷之館」四字。
冷君威不理會夢影的驚慌,撂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下馬背,進入主屋,繞過迴廊,進了一間精緻的廂房。
「說!下午和妳在竹林裡的男子是誰?」靜夜中他的低吼聲聽來分外令人心驚。
「你……跟蹤我?」夢影驚悸。
「回答我的問題!」
「他是關雲懷。」
「你們是什麼關係?」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他是妳的情夫?妳是為了他才離開風雲城的,是嗎?」冷君威輕蔑的責問。
夢影面紅耳赤,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說話!」冷君威握住她纖弱的雙肩,炯然的目光閃過一絲煎熬的痛苦。
「關雲懷是位大夫,我們只是去探望孫大娘。」夢影搖頭,他眼中強烈的光芒像一把火,焚進她的心底深處,令她忐忑不安。
「是嗎?」他不信。「那我問妳,妳為何要離開風雲城,又為何成為寨主之女?」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妳真那麼無情?還是根本忘了十年前的一切?」冷君威心底泛寒。
「那……有什麼不同?」夢影含糊地說著。
冷君威怒瞪著她,幽深的黑眸,恍若要將人吞噬。「妳最好把這句話解釋清楚。」
夢影悄然地瞥著他,此刻的他就像受傷的獅王令人望而生畏。「如果我忘了十年前的一切,自然對你沒有任何感情。」
好半晌,冷君威只是凌厲地盯著她瞧,突然他縱聲大笑,絕冷的笑聲震動了夢影的心靈,令她不寒而慄。
忽地,他的笑聲霎時中斷,嚴寒的霜雪在他眼申凝結成冰。「說得好。」
「我可以回去了嗎?」夢影驚悸地問。
「回去?」冷君威冷斥,憤然地甩開她。「妳休想!妳是冷家的童養媳,冷家買來的小媳婦兒,我的人。」
夢影震驚不已!「你……說什麼?」
冷君威大手一揚,粗魯地扣住她的下巴。「妳想『回去』,還得我同意寫休書。」
「我怎能輕易相信……你所說的?」
他鬆開她,從櫃子裡取出一隻銀盒,將裡頭一張泛黃的紙扔給她。
夢影雙手顫抖地打開來一瞧──這是一張賣身契!她的生母方氏將她賣給冷家的契約書!
難道這才是她真實的身世、她是冷家的……童養媳?
方氏?真巧,孫大娘說當年被迫害的寨主侍妾也姓方!
但她為什麼記不得親娘的面孔?也記不得眼前這個令人畏懼的剛烈男子?
十年前他該只是個孩童吧,但此刻在她身前的他,可不只是個孩童,而是身形雄偉、氣勢逼人的男人!
「我該怎麼……稱呼你?」夢影細聲問。
冷君威半瞇起眼,不客氣地反問:「妳是怎麼回事?」
「我……我失去記憶,關於你的一切,都像是不曾存在……」夢影低垂著蒼白的小臉,囁嚅地說。
冷君威不語,死死地瞅著她,灼人的目光令她雙足發顫。她以為他又要動怒,卻聽見他低沈地說:「風雲城主,冷君威。」
「風……雲……城主,冷……君……威。」夢影被他的頭銜駭著了,無助地輕喃。
冷君威剛勁的臂膀撂住她纖細的腰,將她擄近堅實的胸膛,低聲警告。「妳最好永銘在心。」
她還來不及回答,他灼燙的唇便攫住了她,狂妄地吻她,她生怯地在他懷中顫抖。
他廝纏的舌攪亂了她的心思,大掌摩挲在她嬌柔的身軀,火熱的訊息,一點一滴的侵入她的意識……
她萬分驚悸地推開他,害怕他奪人的氣勢,更害怕自己的魂魄失落。
他真是她的夫君嗎?她忘了過去,此刻卻真實得令人戰慄……
「妳竟敢反抗?」冷君威目光幽暗。
「沒有人這麼……放肆。」夢影粉頸低垂,羞得無地自容。
冷君威一掌撂在她的頭後令她抬頭,凝睇她紅暈的小臉。「妳得記住,只有我能這麼『放肆』!」
他的威權令她心慌意亂,蒙的雙眸浮上淚霧。「你打算如何處置我?」
他冷冷地瞥著她的淚眼。「自然是回到冷家來。」
「對我而言你完全是個陌生人!」她道。
冷君威神情微微一震,深暗的謀子化成兩池深不見底的黑潭,他無言的放開她,背對著她立在窗前,沈默了許久。
「妳還記得自己是怎麼成為寨主之女嗎?」他問。
「十年前有位孫大娘在山寨的竹林裡發現了我……」夢影緩緩地道。
「然後呢?」他又問,始終沒有轉過身來。
「我渾身是傷,失去記憶。」夢影囁嚅地對他道出這十年來的「身世」,無助地請求。「雖然洪寨主不是我的親爹,但他對我有養育之恩!我怎能因你的一面之詞而離開山寨,我若相信你所說的一切,就等於承認我不是爹的親身女兒,那對他而言,將是一個天大的打擊。」
「那麼妳顧慮過……這十年來我是怎麼過的嗎?」冷君威酷寒地問。
夢影心底一悸。
「什麼都不必再多說,妳必須回冷家。」他不再說明,下了最終決議。
「可是爹……」
「他該面對現實!」冷君威轉過身來,專橫地阻斷她的話。
「不,我求你,不要這麼殘忍──」夢影心驚。
「妳……寧願對我殘忍?」他的聲音冷得像千年霜雪。
這叫她如何回答!
「如果妳一意孤行,我會炸了整座山寨。」他冷淡地說出最殘酷的威脅。
「不要!求求你……山寨裡有許多善良的百姓……」夢影眼中畜著驚懼的淚。
冷君威不為所動。「那就照我的話做。」
「我不能無端地離開山寨。」
「我不會讓妳『無端』地離開。」
夢影眼中打轉的淚墜落下來,她的脆弱和他的自負形成強烈的對比。
「事實上,我今天上山寨,正是要去提親的,只是萬萬沒想到妳竟然就是山寨公主。」他語帶嘲諷。「如今妳的任務就是促成我們的婚事,這麼一來,妳就可以順理成章的離開山寨了。」
夢影有一剎的怔愕,半晌,她幽幽地道:「爹雖會聽我的,有時候也很固執……」她不敢提及爹有意將她許配給關雲懷。
「只要妳無法完成這個任務,山寨就危在旦夕。」他要她切記。
「我……會盡力說服他。」
「很好,三日後我會派人登門拜會,妳最好勸洪寨主接下『聘禮』。」
「……」
「還有,不准再接近那個姓關的傢伙,否則我會宰了他。」
面對冷君威的強權,夢影只能默默點頭。
連夜,冷君威將夢影送回洪山寨。
臨別前他狠狠地在她唇上烙下一吻,這一吻像是警告,更像掠奪!
夢影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心亂如麻。
「小姐……救命……」小碧痛苦的呻吟聲喚回夢影的心神。
「醒醒啊,小碧。」夢影連忙審視捲曲在地上可憐的小丫鬟。
小碧眼珠子茫然地轉動,仍不甚清醒。「小姐……我要去找救兵,那男子真壞……」
「他已經走了,今晚的事妳千萬別聲張。」
「為什麼?」
「別問,只要記住我的話。」
「噢!是,小姐。」
三天後──
風雲城的侍衛長巖毅帶著全城最紅的媒婆,上山寨提親。
「風雲城的冷城主一表人才,坐擁萬貫家財,小姐若嫁過門,雖為偏房,但一生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啊!」媒婆舞著手上的紅手中,口沫橫飛地說著。
「冷城主不是臥病在床快死了嗎?」洪寨主一掌拍著桌面,吹鬍子瞪眼。
媒婆唇邊的感顫了一顫,怪笑著說:「洪寨主啊,您幾年沒下山了?風雲城現在是由少城主冷君威掌管啊!」
洪寨主暴戾地狂吼。「那也不成!我的閨女怎能當偏房!」
「喲,老爺子,您熄熄火啊,小姐若得到夫君的寵愛,偏房也一樣啊!」
「妳說什麼鬼話!」洪寨主瞪大了銅鈴眼,凶神惡煞般的怒容,嚇得媒婆三寸不爛之舌都打了結。
一直端坐在大堂上的待衛長巖毅見狀,只好使出殺手鋼。「老爺子,冷城主特別交代,若您應了這門親事,將來洪山寨所用的煤,風雲城都免費奉送。」
「有這檔好事?」洪寨主可不是省油的燈。「你們無非是為了水路!惹毛了我,我把水源堵死,讓山下的大城一滴水也沒得用!」
「洪老爺子您可別曲解冷城主的誠意,以煤為『聘禮』,絕對是考慮到山寨上的需求。」巖毅一臉剛正,不慌不忙地取出一封信函,交給洪寨主。「這是冷城主的親筆信,您過目。」
洪寨主大刺剌地拆開來,看完之後,面色立刻脹紅。
「山寨上常年寒冷,煤炭的需求量頗大,若能聯姻,不只能互惠,更能得利,一舉數得。」巖毅說道。
洪寨主沈著老臉,低吼的下令。「你們立刻給我滾蛋!」
「什麼,您不同意嗎?」一旁的媒婆驚愕地問。
「來人啊,送客!」洪寨主二話不說。
門外的衛兵正要入內,突然傳來一聲矯喊。
「爹,且慢!」夢影一直躲在大堂的簾幕後頭,聽見他們所有的談話。
她萬萬沒想到冷君威竟用煤來威脅父親!身處山寨多年,她深知山地貧瘠,人們買不起煤,嚴冬常有人凍死。
煤確實是一個極大的誘因,卻也體會出父親的為難,爹不願犧牲了她……
其實她自己也相當驚訝,冷君威並沒有事先提及她過了門會是個偏房;但比起冷君威威脅要炸掉山寨,這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啥事?」洪寨主蹙眉問道。
「我有話對您說。」夢影輕柔地說著。
洪寨主瞪了巖毅及媒婆一眼,離開主位,往簾幕後走去。
「請爹答應這門婚事。」
「啥?」洪寨主難以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夢影跪了下來。「爹,請恕女兒無禮。如果我的出嫁可以為全寨所有人換來許多個暖冬,那不僅是件好事,也是對您的養育之恩最好的報答。」
「妳起來,我不要妳報答我,妳是我的女兒,我不能讓妳去當個偏房!」
「爹爹別這麼固執,當偏房或正室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真的需要煤!」
洪寨主臉色十分凝重。「不,我不能因此出賣我的女兒,妳該嫁的人是關雲懷,妳喜歡著他。」
夢影搖搖頭,壓抑著對關雲懷的愛慕之情,一心為山寨設想。「爹,我也是山寨的一份子,對山寨有利的事我不想放棄,請您也以大局為重。」
「……」洪寨主無言以對,渾厚的肩頭垮了下來。
半個月後。
歡樂的喜慶氣氛從洪山寨延伸到整座風雲城,浩大的迎娶陣容,鑼鼓喧天之勢,遠勝過半年前和翡翠城的聯姻。
這次駿馬上的可是貨真價實的新郎倌。
「你們瞧──是冷城主呢!」
「真是世間難得的美男子,又俊又威嚴!」
「你們覺不覺得這喜事辦得也太熱鬧了,一點也不像娶妾。」
「是啊,是啊,真是好生羨慕啊!不知城主還會不會再納妾啊?」
「這陣子冷城主不都指名妳過府去服侍他嗎?妳很有機會啊!」
「別說笑了,咱們這種煙花女子要有自知之明,巴望著飛上枝頭當鳳凰只是白日夢。」
「說得是啊,咱們還是看熱鬧吧!呵呵……」青樓上的女子興致勃勃地說笑。
在滿城的歡樂氣氛中,有張俏皮的小臉卻是充滿疑惑的。
小碧心事重重地緊跟在花轎旁,她沒想到風雲城的城主長得竟然很像那個脅迫她的「壞人」!
一路上她都弄不明白,也不敢問小姐,因為小姐正在花轎裡淚漣漣。
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還以為小姐和關大夫是天生的一對呢!怎會突然殺出個風雲城主把小姐給娶走了?!
關大夫這些日子到偏遠山區行醫去了,等他一回來,發現小姐早已嫁作他人婦,真不知會有多傷心……
哎,真是世事難料啊!
老爺要她陪嫁到冷家,一輩子照顧小姐的生活起居,她可是肩負重責大任呢,還是盡忠職守吧!
小碧歎了一口氣,抬起小臉,卻發現白馬上的「姑爺」,正緊凝著花轎。
喚!她趕緊低下頭去,生怕對上那張臉。
冷君威愛笑不笑地掉過頭去,那名丫鬟似乎沒有忘記他;但他關切的可不是她的反應,而是花轎裡的夢影。她這十年來的境遇,他一定會查個清楚。
此刻巖毅應該找到那位「孫大娘」了吧!他只消等待消息回報。
風雲堡內,西廂。
白水仙穿金戴玉地站在閣樓窗邊,怨妒地遠眺街上熱鬧的情景。
城民夾道的歡呼聲十足刺耳,漫天紛飛的彩紙十足刺眼,整座風雲城都歡天喜地,令人難受!
「娶一個山寨的蠻婆子當偏房,幹麼要這麼費事!當初娶我還是巖毅代娶的,這次竟親自出馬,冷君威根本不把翡翠城看在眼裡。」白水仙心有不甘地抱怨。
「肯定是洪寨主那野蠻人開出的條件。」貼身老嬤嬤也跟著一鼻孔出氣。
「我聽娘說洪寨主生性殘暴,他的女兒不知長什麼模樣?」白水仙輕蔑地揚起娥眉。
「小姐,山寨女人不都粗手粗腳、滿臉麻子,哪能跟妳比!而且那女人年齡比城主大,一定是又老又醜。」老嬤嬤不以為然地說著。
「真是的!冷君威從不進我的房,現在又多了一個侍妾,我可能就要孤苦終老了。」白水仙自怨自艾。
「依我看,說不定還能因禍得福,有了美醜的比較,姑爺自然會回心轉意的。」
「他連正眼也沒看過我一眼,怎麼知道我的美?」白水仙離開窗台,走向梳妝怡前攬鏡自照,纖纖玉手自戀地撫著自己有幾分憔悴的臉蛋。
「小姐的美勝過月宮嫦娥。」老嬤嬤對自家小姐可是十足寵愛。
「哎!難道美人就必須這麼孤單嗎?」白水仙坐到椅子上歎息,轉而問道「妳猜,今晚他和那山寨女人可會同房?」
「入夜後我去探探。」老嬤嬤自告奮勇。
「嗯。」白水仙嘟著唇,映在銅鏡中的眼眸閃動著凌厲之光。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0-23 22:27:27
第三章
日正當中。
花轎並沒有回到冷家人所居住的風雲堡,而是送到冷君威的別苑「絕冷之館」。
轎子停放在院落中,僕役們被遣退到後堂,所有迎娶陣仗也立刻被遣散,在這私人的領域中只剩兩人。
轎子裡的夢影忽然感到四下異常沈靜,心底著實發慌。「小碧─」她呼喚,但得不到回音,倒是有個冷酷低沈的聲音回答她──
「還得要我請妳出來嗎?」
夢影掀開轎子的簾幔,從珠簾蓋頭望去,只見冷君威立在轎外,一身白色馬掛,英挺煥發,不可一世。
「小碧呢?」夢影不安地問。
冷君威表情冷冷地,沒有回答,夢影走出轎外,眼見四下無人,心底一驚「你把小碧怎麼了?」
「妳以為呢?」冷君威抑住她的手腕,調戲地問。
「你殺了她?」夢影惶惑不安地猜測。
「我像個殺人魔嗎?」
「她見過你的長相,你很有可能那麼做!」他總是威脅她,弄得她很難不這麼聯想。
「若要殺她,在路上就動手了。」他甩了她,不願和她磨菇。「進屋裡。」
「不,你得告訴我她在哪兒。」夢影無法信任他。
冷君威沒有回答,不耐煩地走上台階,夢影卻無助地立在轎子前,望著冷清的院落。他見她沒跟上來,有些惱火地停下腳步低吼:「妳杵在那兒做什麼?」
「你……的家人呢?」她感到疑惑。
冷君威緊盯著她,冷漠地道:「在風雲堡。」
「你的……正室呢?」夢影忍不住地問。
「正室……」冷君威扯著唇邪笑。「不就是妳嗎?!」
「我?」夢影詫異。
「還得要我提醒妳嗎?早在十年前我和妳就拜過堂了。」他語帶譏謂。「風光的迎娶只是給足妳爹面子。」
夢影垂下眼簾,這場婚禮和她想像的大不相同!不過他竟「厚道」的想到爹的面子,頗令她感到意外。
「妳到底進不進來?」他不想在門口跟她討論這無聊事。
「這裡是哪裡?」
「絕冷之館,我的別苑。」
夢影悄悄抬眼,看見門庭上的四個大字──這是那日他帶她來過的地方。
「可以進來了嗎?或者要我抱妳?」冷君威冷酷地說。
「我……可以自己走。」夢影踞促的步上台階,走向他。
他高大的身影帶給她莫大的壓力,一閃神她竟踩到裙擺,跌了一蛟,大紅裙撕裂了……莫非這是個不祥的兆頭?!
窘迫之際,冷君威伸出「援手」,將她攔腰抱起。
「對不起。」夢影慌亂地低著頭說。
「妳在向地板道歉嗎?」他調侃她,將她抱進富麗堂皇的屋內,直接進了「新房」,將她放在床上。
夢影失神地看著這座精緻的廂房,不知所措。
「待會兒會有丫鬟來服侍妳沐浴更衣。」冷君威沒有停留,轉身便要離去。
「你上哪兒去?」
「最好別過問我的行蹤。」他頭也不回地說。
夢影獨自留在廂房內,過了一會兒,丫鬟們進來了,小碧也在其中,並且換下原先的衣著,穿上和冷家丫鬟同一式的寬袖羅裙。
她俏皮地向夢影眨著眼睛,夢影見到小碧總算寬了心。
待丫鬟們準備就緒,小碧便發號施令。「好了,妳們全退下去,這兒有我就成了。」
「是。」丫鬟們魚貫地走出廂房。
當廂房只剩她們主僕二人之時,小碧孩子氣地歡呼。「小姐小姐,妳猜我現在是什麼職務?」
「什麼職務?」夢影微笑地問。
「『浴前』大使啊!哈哈哈!」小碧抱著肚子笑彎了腰。「小姐,妳不知道啊,剛剛在後堂有位總管編派了十個服侍妳的丫鬟,還把她們全交給我管理呢!」小碧樂不可支。
「難怪那麼威風。」
「我對妳的生活起居比較瞭解嘛。」小碧開心地說。「小姐,我為妳寬衣吧,咱們入境隨俗,新姑爺為妳準備了精緻的新衣呢!」
「哎呀!這嫁衣怎麼破了?」小碧正要解下夢影的腰帶,這才發現裙擺上的裂縫。
「不小心跌倒弄破了!」夢影細碎地說著。
「反正這穿過一次就不再穿了嘛,破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小碧裝作無所謂地安慰,俐落地為夢影褪去紅衣。
夢影眉兒輕蹙,纖白的足跨進放滿花瓣的浴池。
香郁的熱水本可令人放鬆,暫忘紅塵俗事,但此刻的她卻是心有千千結!
冷君威靜坐在書房內,等候巖毅的消息。
「城主。」巖毅終於從山寨裡的竹林趕回來。
「進來吧!」冷君威下令。
「稟報城主,山寨的竹林裡的確有一位孫大娘,但她病入膏肓,已無法言語。」巖毅恭謹地呈報。
「哦!」失去了一道線索。冷君威陷入沈思,書房內一片靜譏。
孫大娘發現傷痕纍纍……失去記憶的我……
坦白說,他並不相信夢影所編的謊言,更不信她失去記憶。
如今這個孫大娘無法證明她的清白,更加令他懷疑。
但他若是堅信娘親所言,卻也是疑點重重;夢影若與人私奔,便不可能成為山寨主之女,這其中必有不為人知的內幕……
看來,如今他只有一個方法可以探知夢影的清白。
寧靜的午後。
沐浴後的夢影正臥床小憩,小碧則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睡夢之中夢影似乎聽見了鳥兒的啁啾聲,起身,果然看見關雲懷的白鳥停佇在窗欄上。
「是關大夫的白鳥!」小碧霎時清醒。「一定是他回來,發現妳竟然嫁人了!」
夢影心頭一悸,躊躇地舉起手,白鳥立刻飛到她的指頭上。她顫抖地取下白鳥腳下的傳訊,怔怔地看著鳥兒展翅飛出窗外,許久才打開字條。
一看之下臉色倏地蒼白!
「關大夫說什麼啊?」小碧問。
夢影沒有說明,眸底有一絲苦澀。就在此時,房門忽地被推了開來,冷君威入內──
慌張之中,夢影把字條塞進衣服的織帶間,小碧嚇得低下頭去,兩人看上去就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
冷君威敏銳地發現主僕倆的異狀,但他不動聲色地遣退小碧,走向夢影。
「我以為妳在午睡。」
「醒……了。」夢影深悠的眸子閃爍不定。
「睡得好嗎?」
「很……好。」
「房裡有缺什麼嗎?」
「沒……有。」
「為什麼不敢看著我?」
「沒……」她慌張地抬起小臉,心虛地否認。
他冷笑,傾下身懲罰般地佔有她可惡的小嘴,毫不溫柔地吻她……她在說謊,他輕易地便能看出,但……她為何而說謊?
他微慍地拉住她的柳腰,一轉身將她壓在床上,掀起她的羅裙讓她的褻褲及誘人的雙腿全呈現在他眼前。
「你……要……做什麼?」她羞澀得渾身顫抖。
「天底下哪有女人這麼問丈夫?」他邪惡地說,捉弄地分開她顫抖的雙足,將臉貼進她的腿間。
她又驚又羞,不知如何是好。
他邪笑扯開她腰間的繫帶,褪下她的底褲,目光落在柔絲綿密的幽園上,輕佻的舌纏住她的花瓣,輾轉落在小巧的花蒂上,熟練地折磨她……
「喜歡嗎?」他無情地問。
她顫抖地搖頭,濛濛的眸子蓄滿恥辱的淚。
「別告訴我……沒人碰過妳。」他眸光邪佞,語氣嘲諷,手指不客氣地戳進她柔軟的小徑中。
「啊!」突來的刺痛令她戰慄得差點昏厥。
「別這樣……求你……」她的淚滾落而下。
「將來妳絕不會再這麼求我。」他看見了她的淚,但並未施予同情,反而扯開她的衣襟,隔著誘人的肚兜,粗魯地吮吻她的柔波,將她柔嫩的波心化成兩顆珠玉。
在他不斷地挑弄下,她的身子漸漸悖離了自己,一股奇異的渴望在她的腹下氾濫。
她羞恥地別開臉,身子微微發顫。
他淡漠地凝視著她,解開自己的衣衫,自負地將狂燒的火炬送進她緊小的花徑之中……
夢影痛得全身緊繃,以為自己將因此氣絕……
「妳……居然是冰清玉潔之軀!」冷君威難以置信地盯著床鋪上的落紅,萬萬沒想到她竟守身如玉,與人私奔的說詞不攻自破!
十年前,是娘對他說了謊!
這麼一來,夢影的失蹤一定和娘有干係了……
他無法再輕浮地待她,他因心疼而放慢了速度,緩慢到像廝磨般溫柔,心折地親吻她顫動的唇瓣……
她的滋味像羞澀的小花,生怯的模樣令他心生愛憐,望著她楚楚動人的眼波,他才明白原來自己仍然深愛著她。
十年來,那份愛不曾消失,只是無止盡的猜忌,模糊了他的真情;他無法對任何女子付諸情感,因為自幼起他便將心交給了她,可偏偏此刻的她竟忘了他!
她羞澀地眨著長長的羽睫,偷偷地注視他的眼睛,不懂他何以突然變得柔情似水。
「我不准妳也用這樣的眼神看別人。」他低聲命令。
「什麼樣的……眼神?」她柔弱的聲音聽起來像動人的呻吟。
冷君威再度捕捉她粉嫩的唇,用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情意,無言地對她訴說思念及愛戀……
他腹下的節奏漸次加速,在愛的律動中領她一同攀上高峰。
她在他懷中沈醉、顫動,自然而然地融入他的柔情之中……
她喜歡這份無法言喻的溫柔感受,更陷落在他深黑的眸中,忘情地回應他──
「若是冷家對妳有任何虧欠,我一定替妳討回公道。」歡愛過後,冷君威輕啄著夢影的臉頰,虔誠地允諾。
夢影輕柔地合上眼,心底深處有一絲悸動。
「來吧,穿上衣服,夜裡風雲堡有個喜宴在等我們。」他拉起她嬌弱的身子,忽然一張小小的字條從她的織帶間飄落,夢影心底一陣驚悸。
但冷君威已將之拾起,並且看見字條上的字跡。
二十日內我在風雲城內行醫,落腳在十里亭,盼能再見妳一面。
「誰想見妳?」他的眸轉變成一片幽冷。
「關……雲懷。」夢影揪緊衣衫,低下頭去。
「他不要命了嗎?」冷君威揪住她的手,將她從床鋪上提了起來。
「你別傷害他!我並沒有答應要見他啊……」
「很好,妳最好有自知之明!」他冷戾地將字條揉碎。
夢影看著紙片飛落,心情突然灰澀,方纔的溫柔感受就像一陣錯覺,很快地便消失了,令她感到黯然神傷。
冷君威死盯著夢影眼底的淚光,惡意地嘲諷。「哀悼妳和他之間的一段情嗎?」
「我已經嫁過來了,你何必多疑。」
「妳的人是回來了,但妳的心還沒有回來!」他強烈的佔有慾不允許如此。
夢影別開了淚眼,認為他不可理喻。「也許……我本來就不屬於這裡。」
「妳再說一遍!」冷君威厲聲低吼。
夢影背過身去,不願對上他的怒顏。
她以為他會大動肝火,但他竟甩開她,不說一句話地拂袖而去。門「砰」地一聲關上,震動了窗欄,也震撼了她的心。
入夜後──
風雲堡中燈火輝煌,一場喜宴正要展開。
柴氏穿著一身喜氣的紅衣,率著白水仙及眾家僕在廳堂接待來自各方的賓客。
「真不知是怎麼回事,君威娶了洪山寨的女兒竟不拜天地,難道這是山寨特有習俗嗎?」柴氏向身邊的媳婦抱怨。
「婆婆,洪山寨若有這樣的習俗,咱們也只有照辦,免得惹那些野蠻人不高興。」白水仙不屑地說著,其實她認為這樣倒好,至少她和冷君威還是拜過天地的,這一來和那蠻婆子就有尊卑之分了。
「唉!長老們都到齊了,怎麼君威和新媳婦還不回來?」柴氏十分不滿地叨念,轉而命令身邊的總管。「袁二,你去大門口瞧瞧。」
「是。」袁二勤快地領命前去。
白水仙噘著唇,心下不滿,小聲地對貼身老嬤嬤說:「絕冷之館連婆婆都不得進入,我也不曾去過,憑什麼那蠻婆子可以去?!」
「可能是老醜到見不得人了。」老嬤嬤低聲安撫自家小姐。
「肯定是了!」白水仙杏眼一翻。
馬車內氣氛冷凝,一路上冷君威和夢影都沒有開口交談,侍衛長巖毅更是沈默,小碧則戰戰兢兢地挨在角落裡,眼不敢亂瞄、嘴不敢亂說,只能枯燥地坐著,偶爾和巖毅四目交接,但她懷疑他是不是座雕像,就連馬車晃動他都能穩如泰山地坐著。
馬車終於停在風雲堡。
侍衛長神態恭謹地開啟車門,矯健地躍下車,立在門外等候,小碧也想學他的身手,但沒想到長裙礙事──
「啊!呀!」就在小碧將跌落馬車之際,巖毅及時伸出手臂,助她「一臂之力」,讓她成功落地。
「小心點。」巖毅低聲警告。
小碧不想感激他,但瞧他一臉酷樣,忍不住頑皮地對他說:「謝謝你,你真多事。」
巖毅瞅著小碧,深黑的眼眸閃過一絲生動的神采,但他的表情仍維持一貫的肅穆。
「靠邊站。」他指示,當作沒聽見這小丫鬟的大膽挑釁。
小碧見他不苟言笑,只好安分地立在他的對面,迎接姑爺及小姐。
冷君威躍下馬車,體貼地朝夢影伸出手。「下來。」
夢影怯怯地伸手給他,當她觸及他灼熱的手心時,整顆心都不自主地震盪著,午後他霸道的佔有仍令她心有餘悸!
她經盈地步下馬車,隨他走向壯觀的風雲堡。奇怪的是每走近一步,她的心底深處就會浮上一種莫名的驚懼,令她心悸,令她卻步。
「城主、二夫人您們終於到了,老夫人已等候多時,賓客也都到齊了呢!」總管袁二迎上前來。
「嗯。」冷君威低應一聲,發現握在掌心中的小手微微顫抖,且泛出汗來。
夢影怔怔地看著那個面色灰白、雙眸不停轉動的男子,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懼。
袁二也瞧見了「二夫人」,他心下一驚,但仍故作鎮靜地行禮。「見過二夫人。」
「袁二,十年前你就在冷家了,你難道沒認出她是誰嗎?」冷君威問道。
「這……」袁二搔搔頭,一臉糊塗,小心翼翼地返到一旁。
冷君威沒想到這袁二的眼力似乎變差了,反應也很奇怪!他大手一揮,邁開步伐,領著夢影走進大廳。
夢影恍惚地看著廳上所有的人,看著廳堂裡的一景一物,耳邊不可思議地響起了大雨聲,她感到身上一陣灼痛,就像被鞭子抽過似的灼痛……
彷彿有個男童的聲音在她耳邊迴盪 「姊姊……妳起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妳怎麼了?」冷君威緊凝著她蒼白的小臉。
「沒什麼。」夢影搖搖頭。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柴氏笑逐顏開地迎了過來,忽地,她看見夢影就像見到鬼似的,嚇得連連倒退。「妳……妳……」
冷君威將母親魂飛魄散的樣子看在眼底,眸光變得森冷。
「這是娘。」他對夢影說。
「……」夢影怯怯地想開口問候,但喉頭卻像是梗住了,發不出聲音來。
「她是洪寨主的女兒?」柴氏失態地跌坐在主位大椅上,愕然地問。
「沒錯。」冷君威諱莫如深地回答。
「怎麼可能……」柴氏難以置信。
「她也叫夢影。」
這二字令柴氏神情陰鬱,眼神澳散,像似隨時會昏厥過去。
「婆婆,您還好吧?」白水仙裝模作樣地走上前去關懷,沒想到柴氏竟發瘋似地推開她,若不是老嬤嬤及時扶住她,她就要當眾跌倒出糗了。
白水仙不堪其辱,把帳算在夢影頭上,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夢影接觸到白水仙陰狠的眼光,不自主地挨近冷君威。從那女子的氣勢看來,她猜想這女子必定就是冷君威的正室。
冷君威走向柴氏,傾身探問:「娘,您是怎麼了?」
「我……」柴氏一時說不出話來。
此時袁二機警地走上前來,提醒地說道︰「夫人、城主,賓客已等候多時。」
柴氏回過神來,和袁二互望一眼,繼而心虛地對冷君威說:「咱們進去招呼客人吧。」
冷君威已察覺兩人的異常,但他不動聲色,決定暗地裡展開調查。
餐宴後,熱鬧盡散的風雲堡顯得無比冷清。
一進西廂房白水仙立刻不滿地向老嬤嬤發飆。「妳不是說那蠻婆子奇醜無比嗎?我看正好相反啊!」
「這……」老嬤嬤也不知要怎麼自圓其說了,那個山寨女不但美若天仙,比起自家小姐可說有過之而無不及,那張精緻的小臉蛋,似水般的大眼睛,纖弱的體態一副我見猶憐之姿,是男人見了都會動心的。
「這下夫君一定更不把我看在眼底了!」白水仙胸中焚著怨妒之火。
「小姐,妳別動怒,山寨女沒教養,哪比得上妳。」老嬤嬤昧著良心地安撫主子。
「我不再聽妳瞎說了,看樣子他們一定會圓房的!」白水仙忍不住地尖叫。
「這……也未必!」老嬤嬤趕緊討好地安撫。
「我不管,妳現在馬上去探探他們此時此刻在做什麼!」白水仙像吃了一缸醋似的酸澀。
「是是……我這就去、這就去!」老嬤嬤一連迭聲地說,即倉促地奔到東廂。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0-23 22:27:50
第四章
東廂。
喜燭燃著赤紅的火焰,映著一室的詭譎氣氛。
婚宴後冷君威就不知去向,徒留夢影獨守空閨。
她真想念山寨裡自由自在的生活,想念爹、孫大娘,還有……關雲懷。但從此之後,她就要被禁鋼在這座孤獨的城堡中,寂寞地過日子了。
這整座風雲堡雖是雕樑畫棟氣派十足,但這裡的人及景物都令她感到不安,她總覺得暗地裡有雙邪靈般的眼睛在注視著她。
窗外拂來冷風,飄來了陣陣青草的氣息,她的耳邊又響起大雨浙瀝瀝的聲響,她隱約聽見有人對她說:「我可是男子漢哦,我會保護妳的……」
是誰在對她這麼說?
她想不起來,心窩卻掠過一陣暖流,也許那正是她所失落的記憶的一部分,希望有朝一日她可以憶起。
夢影倚在床柱上,悠悠地合上雙眼,心中有幾許輕愁。
老嬤嬤拎了把凳子鬼鬼祟祟地趁侍衛交班之時,拚了老命地攀爬上圍牆。礙於腿短,她一頭栽進東廂花園的草叢裡,差點跌碎一身的老骨頭。
但她奮不顧身地爬起來,左閃右躲地縮在一棵大樹後,往屋子裡探頭探腦。
她發現房裡只有夢影一人,心中大喜,匆匆地想趕回去覆命,再度使出渾身解數,攀爬上圍牆,前腳幸運地已跨出牆外,卻在此際,黑暗中響起一把女娃的聲音──
「妳好奇怪,有門不走幹麼爬牆?」
老嬤嬤一回頭,看見小碧那丫鬟兩手背在腦勺後,悠閒地看著她。
「小丫頭懂什麼,咱家喜歡活動活動筋骨。」老嬤嬤瞪了小碧一眼。
「哦,可是我看妳爬得好辛苦,真想幫妳。」小碧笑咪咪地走向前去,冷不防地抓住她的腳踝。
「不,不用啊……」老嬤嬤掙扎。
「別客氣,不過是幫個小忙嘛!」小碧「樂於助人」,雙手使勁地往上一推,老嬤嬤就「順利」地翻出牆外去了。
「哎呀!」只聽見圍牆外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不消片刻,侍衛整齊劃一的跑步聲紛紛集中來到。
「敢來偷窺我家小姐!」小碧在牆這邊冷笑,她一直守在小姐房外等姑爺,但沒等到姑爺,倒是見到白水仙的老嬤嬤爬牆進來,還偷偷摸摸地往房裡窺伺。
常年在山寨裡生活,她的眼力可是一流的,雖然夜色昏暗,她老遠就看見老嬤嬤了,此等小人,不施以薄懲怎行啊!
「小丫鬟,笑什麼?」
正當小碧沾沾自喜之時,侍衛長巖毅進到院子裡來了。
見到巖毅英挺的模樣,小碧不由自主地臉紅,卻也忍不住地數落。「沒什麼,你帶領的那些侍衛全都好笨,有人混進來都不知道。」
「是老嬤嬤,我們會加以重罰的,少夫人有沒有受到驚動?」巖毅問道。
「沒,你放心吧,我不會把你的失職告訴姑爺的。」小碧俏皮地說著。
巖毅瞇起眼,瞥視這個「小不點」,她的小嘴有點不饒人,模樣卻是十足的可愛!他淡笑,不多話地離去。
「慢著,我想問你,姑爺上哪兒去了,為什麼還不回來?」小碧追上來問。
「城主日理萬機,行蹤不定。」巖毅沒有停下腳步,更沒有多看小碧一眼。
「你是他的侍衛長,為何不跟著他呢?」小碧緊隨著他。
「我是待衛長,但不是跟屁蟲。」巖毅忽然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她說。
「你是在指桑罵槐,說我是跟屁蟲?」小碧脹紅了臉,撩起衣袖對巖毅露出小拳頭,打算給他好看。
忽然,屋裡傳來夢影的叫喚聲。「小碧。」
「小姐,我在這兒呢!」小碧只好收起拳頭,低聲對巖毅警告。「這筆帳延後再算!」撂下話後,她立刻提著長裙,跑向房門。
夢影打開門來探視。「我好像聽見外面有人在哀叫,是怎麼回事?」
「是白水仙的老嬤嬤爬牆進來咱們院子,在偷看妳呢!」小碧繪聲繪影地說明事發經過。
「哦?」夢影感到驚異。
「不過還好我已經把她擺平了。」小碧乘機替自己歌功頌德一番。
巖毅快速上前來請罪。「少夫人,請恕屬下失職。」
「我去看看。」夢影翩然地朝大門走去,門外衛兵架著臉色慘白、披頭散髮的老嬤嬤。
「等等,你們要把老嬤嬤帶去哪裡?」夢影喚住衛兵。
「關進大牢,等候城主發落。」衛兵稟報。
「別小題大作,送老嬤嬤回西廂。」夢影語出驚人,連老嬤嬤都嚇到了!
「小姐……妳要放了她?」小碧不可思議地問。
夢影點頭,還說道:「小碧,妳得向老嬤嬤道歉。」
「什麼?!」小碧張大嘴巴,一臉驚愕!小姐頭殼壞掉了嗎?竟要她向一個老賊道歉?
「快啊!」夢影催促。
小碧一點也不甘願,尤其是巖毅也盯著她看,多沒面子啊,但如果她不照辦,那小姐可就沒面子了。
盤算再盤算,當然是小姐的面子重要了。
「對不起。」她說得像蚊鳴一樣小聲。
老嬤嬤狼狽的臉上,閃過一陣得意,今天她和小丫頭這筆帳算是扯平了,但她一點也不感謝夢影,什麼樣的主人養什麼樣的狗,她就不信二夫人會安什麼好心眼!
「這是怎麼回事?」冷君威嚴峻的聲音忽地響起,他矯健地躍下駿馬,走向門外的一群人。
慘了!老嬤嬤自知這下在劫難逃。
太好了,有人可以主持公道了!小碧竊喜,屈膝迎接姑爺,但沒想到小姐竟對姑爺說:「沒什麼事,老嬤嬤來探望我,不小心跌傷了,我命衛兵護送她回去。」
喚!小碧有點懊惱,小姐為何要一直維護這討厭的老嬤嬤?
老嬤嬤又吃了一驚,難道這山寨女不但人長得美,還有一副好心腸?竟一心為她脫困。
冷君威相當懷疑這樣的說詞,但既然夢影已經說出口,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送她回去吧!」冷君威下令道。
「是。」衛兵架著老嬤嬤離開東廂,老嬤嬤低垂著頭,心底有分懊悔。
隨著老嬤嬤離去,東廂又恢復一片寧靜。
「進屋裡去。」冷君威向夢影說道,率先入內,夢影怯怯地追隨他。
小碧見事情就這樣無疾而終,到頭來自己還成了罪人,感到無奈。
「難道是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站在寒風中咕噥。
「妳別在那兒自言自語了,進屋去歇著吧,外頭很冷。」巖毅酷酷地提醒。
「哼!」小碧跺腳,瞪了他一眼,很快地跑回自己的住房。
巖毅看著她逗人的嬌小背影,眸光中有抹柔和的笑意。
廂房內,喜燭已燒盡,桌上小小的油燈是唯一的光源。
「我以為妳不會回來了。」夢影關上門,心悸地立在門邊。
「妳不希望我回來?」冷君威冷漠地掃了她一眼。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夢影著急地搖頭。
「那妳是什麼意思?」冷君威坐到床沿,瞪視她。
「我不想和你有爭執。」夢影眼簾低垂,生怕見到他憤怒的眸子。
「很好。」他也不想。「過來為我寬衣。」他命令。
「是。」她順服地走過去,蹲在他的身前,伸出纖細的手指解他的衣扣,他身上的溫度纏繞在她的指尖,令她的手打顫,悄悄地紅了臉。
「以前小時候,妳為我寬衣總是很俐落。」冷君威嘲笑。
「我……忘了。」她真的不記得了。
但他可不喜歡聽她這麼說,甚至是有點痛恨,他摸住她的手,將她擁進懷裡。
「別再讓我聽見這三個字,切記。」他勾起她的下巴,嚴重地警告。
「嗯。」她無措地點頭,輕聲對他說:「有事你可以好好說,別總是這麼嚇我!」
「我嚇著妳了嗎?」他嘲弄地道。「誰叫妳總是把我惹惱!」
「我有嗎?」她不知道自己哪裡招惹了他不快。
「還不承認!」他真想痛痛快快地吻她一場,卻又不想……驚嚇她。「妳對這間廂房有記憶嗎?」他圈緊她纖柔的腰肢。
「別考驗我。」她小心翼翼地說,深怕又惹火了他。
「這是我們以前共有的房間,妳是女主人。」
「毫無印象。」夢影話一說出口,就連忙辯解道:「我並沒有說那三個字。」
「這四字真言聽來更糟!」冷君威輕斥,又問:「妳對風雲堡也完全沒有印象嗎?」
「是有種奇特的感覺。」
「說來聽聽。」
「我感到……不安、害怕。」她美麗的眼睫變得黯淡。
「別怕,我會保護妳,也有能力保護妳。如果讓我查到十年前是誰傷害了妳,我絕不饒恕。」
夢影的水眸漾著淡淡的悸動及歉意。
他尊貴威嚴具有力量,但她並未把心交給他,她的心頭仍靜佇著一片溫柔的雲,那個人在十里亭等她,但他們是無緣再聚了。
「謝謝你。」她淡然地對他一笑。
他將她壓抵在床柱上,吻她……天知道,他不要她的感謝,他只希望擁有她的心,明白他的……愛。
他解開她的衣,大手掌握住她胸前嫩嫩的肌膚,一觸及她柔弱無骨的清白身子,他的內心仍是狂喜的。
床帶飄然台上,新婚之夜正要開始。
西廂。
「怎麼去了那麼久?」白水仙在房裡不停地踱步,等了快一個時辰還不見老嬤嬤回來,心底開始發慌。「該不會是出了什麼紕漏吧?」
「若是那樣,可就慘了!冷君威這下一定不會饒過我的。」白水仙其實很在意冷君威,而且苦苦地暗戀著他,但他卻總是對她避而遠之,如今又來了個貌美如花的偏房,她簡直是飽受威脅。
「小姐……」老嬤嬤幾乎是跌進房裡來的。
「妳……妳怎麼變成這副德行?」白水仙見到她白髮散亂的鬼樣子,險些脫口尖叫。
「我受傷了。」老嬤嬤站也站不穩地坐到椅子上。
「該不會是被逮著了吧?」白水仙責問。
「哎!人老了,不中用。」老嬤嬤歎氣。
「冷君威知道了?」白水仙猜測道。
老嬤嬤垂頭喪氣地點著頭。
「妳……妳這個壞事的老傢伙!我的面子都叫妳給丟光了,我可是堂堂的正室,若讓人知道我派人到偏房去探消息,傳出去豈不是叫人笑掉大牙!」白水仙不但沒有安慰老嬤嬤,反而氣得頭上冒煙,加以責罵。
「是我不好。」老嬤嬤認罪。
「妳現在給我滾,連夜趕回翡翠城,別再出現在風雲堡,否則我會成為眾人的笑柄。」白水仙一心只為自己的面子著想,不顧老嬤嬤的傷勢,急急趕走她。
老嬤嬤心底淒涼,沒想到自幼一手帶大的小姐,竟比外人還無情,虧她年紀一大把還為她疲於奔命,真是令人感歎。
她一跛一跛地拖著痛楚的身體,收拾行李,離去。
白水仙惡狠狠地關上房門,急於和老嬤嬤撇清關係,連一句再見也沒說。
夜沈人寂。
柴氏卸下身上的華衣,遣退了所有的丫鬟,一臉慘綠地坐在梳妝台前。
「叩叩!」一陣微弱的敲門聲響起,柴氏嚇得差點丟了魂。
難道是夢影的鬼魂來找她了?
不……不!她分明是活著的!她會說話、有表情,而且有……影子!鬼魂是沒有影子的!
「誰?」柴氏惶懼地問。
「霞,是我。」袁二喚著柴氏的閨名,逕自推門入內。
見到袁二,柴氏崩潰地倒在他懷裡。「你說……咱們是不是撞鬼了?那個山寨主之女不但叫夢影,還長得像十年前那個丫頭!」
「也許……只是巧合。」袁二面色沈重。
「世上哪來那麼多巧合!十年前妳不是把她帶到山上去殺掉了嗎?」柴氏雙瞳放大,驚惶地說:「難道是夢影的鬼魂附身在山寨女身上?」
「妳別胡說!」
「那你說她究竟是人、是鬼?」
「這……」袁二也答不上來。
「究竟是怎麼回事?」柴氏推開袁二發狂似地叫道。「十年前那壞丫頭撞見我們在花園裡……我有把柄在她手上!」
「別怕!妳不覺得她好像不記得咱們嗎?」袁二陰沈地道。
「也許她在算計著要報復咱們!」柴氏擔憂。
袁二沈默了,灰白的老臉垮了下來。「妳別那麼擔心。」
「叫我怎能不擔心?人命關天,君威若是知道,連我也會被嚴辦的!」
「妳可是他的親娘啊!」
「不,我不管,你得給我想個對策。」
袁二目前可是自身難保、束手無策;但他一向懂得如何「治服」這個老女人。「好吧,就交給我,妳只管放心。」
柴氏感動地哭了起來。「老爺去世那麼多年,如果不是有你,我的日子不知要怎麼過下去……」
「我知道妳的苦衷……」袁二抱著柴氏安撫,眸子十足的陰沈。
翌晨。
按禮俗,新進門的媳婦要給長輩奉早茶。
一早風雲城的長老們也以長輩的身份來到風雲堡中,接受奉茶。
冷君威偕同夢影來到廳堂。
柴氏一改昨日的驚慌失措,以極鎮定的態度端坐在堂上。
白水仙起了個大早,把自己妝扮得風姿綽約,就怕被那個小妾給比了下去。
夢影接過小碧準備的茶水,端給高貴的婆婆。
「婆婆請喝茶。」夢影優雅地屈膝奉茶。
「嗯。」柴氏接來茶杯,放膽地直視夢影那雙眼睛,仍想看清她是人是鬼。
夢影含蓄地微笑,接著把茶端給冷君威,兩人目光相接,她看見他眼中的笑意。
白水仙見著了,一肚子酸醋。
夢影走向白水仙,小碧手執托盤跟在一旁。
「姊姊,請喝茶。」夢影奉上茶,禮貌地尊稱。
「不敢當,論年齡妳還比我長呢。」白水仙訕笑,高傲地接過茶。不但當眾嘲諷夢影,更惡意地踩住她的裙擺。
夢影沒有留意,正要走向在座的長老;白水仙的紅唇幸災樂禍地揚起,但眼尖的小碧老早注意到白水仙的狡詐。
「哎喲!」突然白水仙的腿被狠狠地一踢,縮了回去。
「哼!」小碧竊笑,跟上夢影。
死丫頭!白水仙恨恨地瞪著小碧,像只被惹毛的鬥雞。
這一切都被四道敏銳的目光給瞧見了,冷君威端坐在主位上一臉嚴肅,他身後的巖毅眼中則掠過莞爾笑意。
結束了上午的繁文縛節,冷君威和夢影由後花園步行回東廂,小碧和巖毅緊隨在後。
「幸好我發現得早,但白夫人也太惡劣了,那麼多長輩在場她都敢對小姐不敬;私底下她一定會露出猙獰的面目……」一路上小碧滔滔不絕地叨念著方才險些發生的事,邊說還邊裝出妖怪的模樣。
「別那麼誇張,小碧。」夢影淡笑。
「我才不是誇張呢!我認為姑爺應該派個護衛來保護妳的安全。」小碧大膽地向冷君威提出「建議」。「你說呢,姑爺?」
冷君威瞟了小碧一眼,促狹地問:「妳現在不怕我了嗎?」
小碧羞窘地噘著唇。「只要是……不拿刀架著我,就不怕。」
「哈哈……」冷君威大笑起來,故意問她:「我會拿刀架著人嗎?」
小碧聰敏地搖頭,避重就輕地說:「姑爺可是英明的城主啊,又不是『壞人』。」
「好聰明的丫頭。」冷君威點頭稱讚。「就讓巖毅留下來保護妳的主子。」
「他?」小碧雙目射向巖毅,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這可是她報一箭之仇的最佳機會啊!
「他反應那麼差,怎麼行啊……」小碧故作懷疑地點著下巴。
「怎麼說?」巖毅「親自」問她。
「你後知後覺,不知不覺,連「老貓」都可以翻牆爬進來。」小碧冷笑。
「我已經徹底自我檢討了。」巖毅負責任地說。
「口說無憑啊!」小碧聳肩。
「那就讓我試試。」
「哼!」小碧用不信任的眼光睨了巖毅一眼,若毅則靜默地注視著她,兩人之因有種奇異的感覺在擴散……
「小碧所指的老貓可是白水仙的老嬤嬤?」冷君威低聲問夢影。
「事情過去就算了,別再追究。」夢影只希望息事寧人。
「看來是有必要加強保護妳的安全。」冷君威拿定主意,命令巖毅。「你留在夫人身邊,並且加派人手維護東廂的安寧。」
「是。」巖毅領命。
「別小題大作。」夢影拉了拉冷君威的衣袖。
「嗯?」冷君威一副不容違抗的態度。
「隨你吧!」夢影只好依他。
入夜後,冷君威不知為何並未歸來,留下夢影獨守空閨,輾轉難眠。
也許是受了小碧「迫害之說」的影響,夢影心底一直隱隱不安;她真希望冷君威就在她身旁,那麼她也就不至於胡思亂想。
冷君威去了哪裡?
也許他到白水仙那兒去了,但她不敢擅自過問,畢竟他是個大男人,有他的自由。
她逼著自己入睡,昏昏沈沈中她作了一個夢。
夢中是漫天的迷濛大雨,一條毒蛇般的長鞭絕情地鞭撻在她的身上。
「死丫頭!看我打死妳!」一個美艷的婦人狠毒地打罵著她。
「娘,不要打姊姊,不要打姊姊……」有個男孩用他的身軀為她阻擋了鞭子,鞭子狠狠地劃開了他背上的衣服,劃開了他的皮膚,淌下血來。
「你閃開,我不只要打她,還要把她趕出門去!」
「我不許!」
「由不得你!」
「她究竟犯了什麼錯?」
男孩和婦人起了爭執,而她被婦人使勁她推出屋外,大雨無情地刷過她渾身的傷痕。
突然叫罵聲遠去了,有人在她頭頂撐傘,為她阻擋了雨勢。
「姊姊,我會保護妳,我會保護妳……」又是那名男孩。
她心底無限感動及悸動,抬眼想看清楚他的模樣,但大雨灰濛濛的,令她看不清楚……
夢影霎時夢醒,身上似乎還深烙著鞭撻的痛覺。
而屋外果真下著大雨。
她很快地下床,下意識地跑出廂房外,在院子裡搜尋夢中男孩……
但她遍尋不著那個叫她姊姊的男孩,雨濕透了她的衣裳,她的耳邊似乎還可以聽見男孩的聲音說著:「姊姊,我會保護妳……」
驀地,有把傘遮在她的頭上,她驚詫地抬眼。
「妳怎麼在這裡淋雨?」冷君威問她,語氣裡透著些許關心。
「我……」夢影閃著蒙的眼睫,不知該怎麼說明。
「進屋裡去,妳渾身濕透了!」冷君威瞇起眼,低聲道。
夢影木然地和他共撐一把傘,走向他們的廂房。
「換下濕衣棠。」一進房冷君威便提醒她,也逕自脫下自己半濕的衣衫。
夢影怔怔地看見他的背,背上有道舊傷疤……剛剛的夢中,那男孩為她受了傷!難道……是他嗎?
「你的背上……受過傷?」她忍不住地問。
「妳記得了嗎?」冷君威酷笑。
「我……」夢影不確定地搖頭。
冷君威心底有些失望,別開臉,逕自取了乾爽的衣服換上,不經心地命令她。「快換了衣,不然妳會著涼的。」
但他沒有聽到回音,待他換好衣衫,一回頭見她遲遲未有行動。
他魔魅的唇揚了起來,不懷好意的眸光射向她。「或者要我『幫』妳?」
夢影的臉頰一陣燥熱,羞赧寫在瑩瑩的眸光中。「不……我可以自己來。」她惶惶然地緊抓衣襟。
「那就換吧!」他端坐在床沿,目光瀏覽過她細緻的女性曲線。
而她就在他灼人的視線下,羞澀地換下濕衣裳。
但她才卸下內衫,他的毛毛手就放肆地伸了過來,將她摟進懷中親吻,深深地探索她的芬芳。
「你……剛剛……不是才從白姊姊那兒回來嗎?」夢影心慌地問。
「我從不和她同房,妳可以放心。」冷君威愛笑不笑地道。
「為什麼?」夢影吃驚地推開他。
「這是我的……『私事』,妳毋須過問。」他冷峻地拒絕回答,將她壓抵在床上,傾身凝視她。
「那……你去了哪裡?」她很想知道。
「我就在書房,見妳在外頭淋雨,才走過來。」冷君威大手在她胸前的柔波上探索,低聲問:「妳為什麼跑出去淋雨?」
「我作了個夢,夢裡下著大雨……」夢影幽幽地說著。
冷君威淒笑,吻她細白的頭。「我以為妳夢見我了呢!」
我不確定……那是不是……你……夢影在心底說著。
他的吻順勢而下,吻遍她完美的身子,溫柔的唇像天上的雲烙在她的心間,她的身子輕飄飄了起來,化成雨霧在風中飛揚……
當他將熾旺的生命力化成火焰,她的身子亦在瞬間化為一團火球,跟著他一起燃燒、發光……達到生命最美的境地,如夢般的柔情盈滿心頭……
而她將那份感動留在心底深深處。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0-23 22:28:07
第五章
這一整天冷君威哪兒也沒去,留在東廂陪著夢影,兩人在花園裡賞花、下棋,相處融洽。
晚間冷君威命人備來酒菜,就在房裡和夢影共享。淡黃的燈影下,他深情的眼眸始終熱烈,而她也漸漸習慣與他共處。
「喜歡吃什麼,我餵妳。」冷君威似笑非笑地道。
「不……我可以自己來。」夢影嬌羞地搖頭。
「誰說的。」他將她拉了過來,親暱地坐在自己腿上。
「還是我餵你吧!你想吃什麼?」夢影問。
「妳。」他灼熱的眸燙進了她的心底深處。
「說正經的。」她悄聲說,楚楚動人的小臉驀然嫣紅。
他頗富興味地揚起性感的唇。「倒酒吧!」
夢影在他的注視下執起酒瓶斟上一杯,送到他的唇邊。
冷君威輕輕搖頭,魔魅的眸光瞅住她的櫻桃小嘴。「我要妳用妳的……唇。」
她的手微微打顫,險些撒翻了酒。「我不會。」
「我可不管。」他執拗道。
她的臉更紅,濃密的睫毛羞澀地低垂,遲疑地將酒杯送到自己的唇,輕啜一口琥珀色的酒,怯怯地靠上去,貼住他的唇。
他有趣地笑著,被動地抿著雙唇,等著瞧她會怎麼做;沒想到她居然把酒嚥下,青澀得連挑逗都不會。
「讓我教妳吧!」他握住她執著酒杯的手,唇就同酒杯,將酒含入口中;濕潤的唇覆上她的,老練地撬開她的小嘴,緩緩地將酒送進,酒香在交纏的舌間化開,滋味美妙得令人心悸。
當這奇妙的一吻結束,她已釀然欲醉了。「你……願意再教我一次嗎?」
「當然。」他喉頭燥熱地說,含住杯中僅剩的酒,細密地吻她;大手探索進她的羅裙之中,直接侵入她柔嫩的禁地。
她不再害怕他的觸探,甚至身子的反應亦是歡愉的。
難道她已決定要將心交給他了嗎?她心中所愛的不是關雲懷嗎?
夢影閉上晶瑩的美眸,心似在朦朧的霧中飄蕩,早已分不清自己的情愫,只能放任他用溫柔將自己征服。
他的吻順著她的唇滑下她的頸子,在她敏感的頸窩摩挲,醉人的酒是催化慾望的力量,緊繃的渴望呼之欲出。
他鬆開她的腰帶,她的衣袂翩然散成蝶翼,露出誘人的紅色肚兜。
微光中她光滑如絲的肌膚像透明的花瓣,纖柔的身子像脆弱的枝,他忘情的吻遍她凝脂般的膚質;解去她胸前的屏障,膜拜般地吮住她可愛的花蕾……
「告訴我,妳屬於我。」他在她的耳畔低語。
「我……」她屬於他嗎?是吧!出嫁從夫,他是她的夫。「不屬於你,我又屬於誰呢?」
「妳要記住妳說過的這句話。」他勾起笑痕,將她深深擁在懷中,瘋狂地吻她豐盈的唇,強壯的體魄充滿力量,緊抵在她雙腿間的男性勃發侵略性十足。
她清楚地感受到他是個極具佔有慾的人,他要攻佔的不只是她的人,還有她的心……
「解開我的衣。」他道。
她晶瑩的眸子閃爍猶豫著,膽怯的小手侷促不前……
「妳知道嗎?妳害羞的模樣真可愛……小時候妳替我寬衣時,我可沒見妳這麼害羞過。」冷君威盯著她紅紅的嫩頰揶揄著。
「你已不是個孩子。」夢影悄聲說。
「那我是什麼?」他捉弄地問。
她輕輕地抬起眼睫,羞怯地在他耳邊說:「你是……大男人。」
冷君威龍心大悅,縱聲大笑,抱起她放到床上。垂愛的吻落在她的額、她的鼻、她的唇……她衣衫凌亂,姿態嬌弱得像只誘人的貓兒。「我絕不許妳再離開我。」
「解去我的衣。」他柔聲催促。
她伸出纖纖玉指解開他的衣扣,衣衫卸盡後,他矯健糾結的男性體魄輕輕地覆上她的身子,溫柔地分開她的雙腿,將緊繃的火焰送進她潤澤柔軟的花心,汲取美妙的馨香……
他的律動輕緩如風,令她的身子款款飄逸,心也被他吸引……
日子在平靜、安逸中過了大半個月。
冷君威平日除了巡視礦山,多數時間都伴著夢影度過,兩人形影不離,東廂儼然成了冷君威的固定居所。
閒暇的午後,和風徐徐吹拂,標紗的花香吹進屋裡,令人神清氣爽。
冷君威倚在窗前閱讀,夢影則安靜地做著女紅,門外由巖毅駐守,小碧就坐在台階上發呆。
「好無聊啊!」小碧忍不住地叫了一聲。
「無聊可以去四處走動,妳窩在那兒做什麼?」巖毅手中握著劍,雙手交抱在胸前,面無表情地說。
「我還不是為了監視你,怕你失職。」小碧睨了他一眼。
巖毅沒轍的盯著這小丫頭,她整天閒閒無事就愛跟著他,惹得他有些心煩。
「妳何時成了我的上司了?」巖毅沒好氣地問。
「你負責保護我的小姐,我當然要負責監督你。」小碧亮出理由。
「真費事!」他不耐煩地低斥。
「你說我費事?」小碧跳起來和巖毅理論。
窗邊的冷君威聽見了兩人的「爭執」,放下書冊,走向正在做女紅的夢影。
「悶嗎?」他問。
「不會啊,有你天天陪著我,怎麼會悶呢?」夢影欣然地微笑,這些日子來,她發現自己的轉變,她愈來愈喜歡笑了,也喜歡和他膩在一起。
「想不想去逛市集?」
「我可以出門去嗎?」夢影對這個提議感到驚訝。
「當然。」
「你也去嗎?」
「我待會兒得上長老會,就讓巖毅護送妳,順便帶著妳那個吵鬧的小丫鬟。」冷君威笑道。
「小碧閒不住,這裡不像在山寨裡可以到處跑。」夢影放下針織,欣喜他的善解人意。
「去吧,換件樸素的衣裳,別引人注目,從偏門出去。」
「嗯。」
就這樣三人一行的出了風雲堡的偏門,由巖毅隨行保護來到熱鬧的市集。
「這發鈿的模樣真好看,買下來送給婆婆和白姊姊。」夢影相中兩款古意盎然的鈿子。
「送給老夫人就行了,幹麼送給那個討厭的白夫人!」小碧有意見。
「別那麼小器。」夢影把鈿子交給小販打包,付了錢,一行人再往前走。
市集上包羅萬象,有來自各城的小吃、新鮮玩意見,還有雜耍。
「小姐,妳瞧那兒在表演走鋼絲耶!」小碧雀躍地叫道。
「我想選一匹布給君威做衣裳,妳和巖毅過去看看吧!」夢影說著,走進布行裡。
「走吧,我們去看看。」小碧一開心,完全忘了和巖毅的「過節」,拉著人家直往人群裡擠。
「我是受命保護夫人,不是來陪妳看雜耍的。」巖毅的警告隨即被淹沒在人聲鼎沸中。
布行裡,夢影正仔細地在挑選布色,突然背後有人輕輕地喚了她一聲。
「夢影。」
夢影回過頭。「關……大哥!」她沒想過會在這裡遇見他。他斯文的模樣依舊,手邊提著藥箱,神情有些失意。
「真的是妳。」關雲懷落寞地一笑。「妳可有收到我的傳訊?」
夢影遲疑地點點頭。
「為何不見我?」
「我……」她突然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我有話對妳說。」關雲懷揪住她的手。
「什麼話?」夢影有點心驚。
「隨我來。」他沒等她同意,逕自將她拉出布行,走進鄰近的巷弄中,過了幾條街,進入一間簡樸的小屋。一進屋內,他便緊緊地擁住她。
「關……」她欲推拒,他卻吻住了她!
夢影怔住了,被動地站著,腦子一片空白。
許久他終於放開她的唇。「為什麼突然嫁給冷君威?」
她瞅著他心碎的眼神,有說不出的抱歉。「情非得已。」
「他對妳……可好?」關雲懷深切地問。
「很……好。」這是夢影的真心話,卻讓關雲懷雙眼蒙上陰影。
「妳愛他嗎?」他又問。
「我不知道。」夢影恍惚地搖頭。
「那麼,妳愛我嗎?」關雲懷握住夢影的雙肩,期盼地問。
「我愛你,可是我已經嫁人了!」淚霧湧上她的眸。
「我可以帶妳遠走高飛。」關雲懷動情地道。
「你要……」夢影的淚滑了下來。
「帶妳私奔──」關雲懷深情地擁住她。「跟我走!」
夢影驚駭地推開他,痛苦地直搖頭。
「為什麼?」
「我已是他的人。」夢影的話語像尖銳的刀刺進關雲懷的心底,他雙睜灰暗的跌坐在木椅上。
「你該有個清白的姑娘和你匹配。」夢影苦澀且落寞地說。
關雲懷伸出臂膀環住她的腰,將臉埋在她的胸口執著地道:「我只要妳!」
「我已嫁作他人婦。」
「讓我帶妳走。」
「冷君威很有權勢,他不會放過我,也會毀了你……」
「我不怕。」
「我不要他傷害你!」
「他傷害不了我,三日後我就會離開這裡,我們一起走。」
「要去哪裡?」
「天涯海角……哪裡都可以去。」
夢影心慌地望著關雲懷。「可是……」
「願意嗎?」關雲懷熾烈地請求。
「我……」夢影欲言又止。
「三日後,我們在十里亭相會,不見不敬。」關雲懷執著地道。
夢影沒有回答,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答應!
當夢影獨自回到市集,市集上依然人山人海,並未因這段插曲而受影響,可是她的心已動盪難安,再也沒有逛市集的心情了。
「小姐,妳都沒看見,雜耍好刺激哦,有人表演跳火圈呢!」小碧拉著巖毅開心地來到布行前。
「我……我們回去吧!」夢影臉色蒼白。
「沒買到布嗎?」小碧問。
「沒……中意的。」夢影隨口應道。
「喔!」小碧察覺夢影神色不太對,小心地不再多問,於是三人由市集敢程回到風雲堡。
夜裡。
沐浴後,夢影單獨待在房裡,心神不寧地望著窗外。
「市集好玩嗎?」冷君威突然從背後抱住她,嚇了她一跳!
夢影心虛地點頭。
「買了什麼?」冷君威問。
「我買了發鈿給婆婆和白大姊,本想買一匹布給你做件衣裳,但沒挑到中意的料子。」
冷君威執起她的手指親吻。「這麼柔細的手原來也會做衣裳,我會期待的。」
他溫潤的唇令她心慌,她鑽出他的懷抱,取來了發鈿,慌亂地說:「你幫我交給婆婆及白大姊。」
「我會差人送去的。」冷君威接過來放到一旁,犀利的眼睜直盯著她,她的神色不太一樣,為什麼?
「妳去了市集還去了哪兒?」冷君威試探地問。
「沒……沒有啊!」夢影隱瞞。
「沒有嗎?」他懷疑。
「你可以問小碧和巖毅。」
「我只問妳。」他定定地瞅著她顫動的眸光。
「我……」夢影垂下眼簾,不敢迎視他。
「別告訴我妳去十里亭見妳的情人。」冷君威逕自猜測。
夢影低下頭去,掩飾自己心慌意亂的神色。
「我說對了嗎?」他的神情變得冷厲。
「我沒有去十里亭,而是……」
「而是什麼?」他要知道。
「沒……什麼。」
「妳最好不要騙我。」他面色緊繃地警告。
夢影臉色泛白,雙眸深幽幽地瞥他。「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受傷,包括你。」
「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對我好,我絕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這是我僅能告訴你的。」她決定不和關雲懷走,為了山寨,也為了冷君威。她和他有婚約在先,他也苦苦找了她十年,這些恩情她不會忘記;但她絕不能讓他知道關雲懷一廂情願要帶她私奔,她必須保護關雲懷,那也是她僅能為他做到的。
「那我還得感謝妳了。」冷君威扣住她的手,冷酷地逼視她。「妳在市集遇見了關雲懷,而且和他定下某種約定,是嗎?」
夢影面容哀感地搖了搖頭。「我是遇見了他,但不是你想的那樣,否則我也不會回來。」
「妳說什麼?妳敢不回來?」冷君威震怒。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我曲解?妳若不曾那麼想就不會那麼說。」他剖析她的話。
「你別這麼滿不講理。」
「我滿不講理?我讓妳出去散心,妳卻去會情夫,誰才是不講理的人!」他低吼。
「我遇見他純粹只是偶然。」
「不必多說。」他嚴厲地下命令。「從此刻起妳給我待在房裡,不准外出,連走出房門一步都不准!」
「你……太專橫了。」
「對一個不忠的妻子而言,禁足只是輕微的懲罰。」他甩開她,她跌到床上,長髮披散開來。
「至於那個關雲懷,我會親手殺了他。」冷君威殘酷地道。
夢影心驚膽戰的回視他,撲到他的身前揪住他的衣袖,哀傷的乞求。「不要!我求你……」
他抓住她的腰,將她摟到身前,冷峻地斥道︰「妳沒有資格求我。」
「求求你……」她憂心地乞求。
「妳……那麼喜歡他嗎?」他陰鬱地問。
夢影瞪大晶瑩的淚眼。「我……不希望有人受到傷害!求求你……好嗎?」
冷君威殘忍地笑道:「可以,但妳得答應我,不理他、不見他,就算見到了也要當作不認識。」
「我答應……我答應!」夢影拚命地點頭,臉上滿是驚慌的淚。
「妳安分地給我待在房裡,哪兒也不許去。」
「是。」
「現在,上床去安分地睡覺,明天最好恢復原狀,別再讓我看見妳為「他」失魂落魄,否則──我會毫不留情地宰了他。」他無情地命令,銳利的雙眸閃著殺戮之光。
「是。」夢影順服的上了床,冷君威卻轉身離去。
「你要去哪裡?」她問,他並未回答。
這一夜,他沒有再進到房裡來,而她根本無法成眠。
夜色幽暗,有個丫鬟匆匆地由東廂後門離去。
無人的小徑上伸出一隻手揪住那人影,將她拉到樹叢裡。
「小蘋,是我。」
「袁總管。」
「怎麼樣,發現了什麼?」
「城主和二夫人今晚好像有些爭執。」
「哦?為了何事?」
「今天城主允許二夫人出去逛市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哦!妳得在東廂仔細地觀察,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要立刻告訴我。」
「我會的,袁總管。」
「這是給妳的賞金。」
「多謝袁總管。」
「快回去吧!」
「是。」
袁二望著丫鬟小蘋離去,灰白的老臉在月光下顯得清冷。
那個叫夢影的女子十年前壞了他的好事,十年後又出現,簡直是煞星!若不是她,他老早就坐擁風雲城主的寶座。
十年前他只是個長工,柴氏早年喪夫,冷君威年幼體弱,他以關懷者的姿態成為柴氏的入幕之賓,榮華富貴唾手可得;沒想到一日他與柴氏在花園燕好,竟叫夢影給撞見!
「怎麼辦呢?夫人,傳出去您的名節不保!」
「你拿個主意吧!」
「把她丟棄到山上喂狼。」他心生一計。
「就這樣吧!」柴氏應允。
於是他將夢影毒打一頓,將奄奄一息的她丟棄在山上:然而他萬萬沒想到年幼體弱的冷君威竟因此發憤習武鍛煉身子,瘋狂地找尋她。
時光一年一年的過去。
他很快地晉陞總管,但城主的寶座卻離他愈來愈遠。
如今他仍在冷家供人使喚,但那女子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成了山寨公主,嫁回冷家。若她向冷君威指認出他來,那他的命可就不保了!
袁二咬牙切齒,心有不甘!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0-23 22:28:31
第六章
一連三天夢影都待在房裡,除了刺繡她一句話都不說,而冷君威自那夜離去後,一直沒有再回來過。
她惶惶不可終日,擔心事情並未結束。
「小姐,我說個笑話給妳聽好不好?」小碧見夢影眉頭深鎖,想逗她開心。
夢影沒有心情,一閃神針刺進了手指,手指滲出血珠。
「啊呀,小姐,都怪我!」小碧驚叫。
「不礙事,妳下去吧!」夢影恍惚地看著血珠,心頭揪地一緊,隱約感到有事要發生。
小碧安靜地退下去,不一會兒,房門「碰」地一聲被踢了開來,夢影驚悸地望向門口
門外冷君威一臉嚴峻,手中抓著一隻被箭射中、血流不止的白鳥。
夢影瞪大了雙目,震驚地起身。
冷君威將白鳥丟棄在門外,把門踢上,執著字條,朝她走來。
「我想這是給妳的。」他寒意迫人地把字條扔給她。
夢影顫動的目光落在染血的字條上。
日落之後,我們一起走,不見不散。
關雲懷
「好個不見不散!」冷君威大發雷霆,可怕的咆哮聲教她微微發顫。「沒想到他竟膽大包天的要帶妳私奔!」
夢影心力交瘁的望著他。
「這就是妳不敢告訴我的,是嗎?」他冷笑道。
「我並沒有答應要去。我說過,我不會傷害你。」夢影細聲地說,濛濛的淚在眼眶中轉著。
「叫我如何相信妳的說詞!」冷君威揪住她的頸背,痛心地質疑。
「我一直都留在這裡,不是嗎?」
「妳人在這裡,心不在這裡。」
「你……怎麼知道,我的心不在這裡?」夢影墜下無辜的淚。
冷君威神情一震。
夢影輕輕地移開他的手,幽幽地瞥著他。「我承認我喜歡過關雲懷,但,我已經嫁給你了啊!」
「那表示什麼?」冷君威不以為然。
「我接受了你,難道你一點也沒有察覺嗎?」
「妳是怕我殺了他,所以才這麼說。」
「不,我說的是真心話,請你相信我。」
「如果我不信呢?」他眸光寒峻地瞪視她。
她沒有開口,悄悄地解開自己的衣裳,直到一絲不掛,裸地站在他的面前,羞怯地低喃。「一女不事二夫,你該相信我的忠貞。」
冷君威嗤然地問:「妳試圖迷惑我?」
「沒有人可以迷惑得了你。」她的眼中有幾許輕愁、幾許無邪,溫柔地將身子靠在他陽剛的體魄上。「除了你,我的心將不會再有其他人。」
「如果妳說謊……」冷君威話沒說完,夢影就立刻接續道:「你可以殺了我。」
他死死地盯著她,狠狠地吻住她。
她癱倒在他剛勁有力的胸懷中,任由他吻,逼迫自己心向著他……這是唯一可以取得他信任的方式。
但她當真愛他嗎?還是……怕他?
或者她為的只是山寨的利益,只要她留在他身邊,洪山寨就有常年享用不完的煤礦?
他的吻由驟趨緩,游移到她柔軟的胸乳撩撥著她的情慾,惹得她全身輕顫……她將自己的意識放逐,投身在他的慾望之中,主動解放出他的硬挺,坐上他矯健的大腿,邀他進入她的潤澤。
「妳在轉移我的注意力?」他握住她的纖腰,堅實的火炬停佇在她的幽園外。
「愛我……不要分心。」她輕柔地說,環住他的頸項,嬌羞地輕吻他的唇。
他注視地含羞帶怯的眼睫,她迷惑他的方式和其他女人並沒有什麼不同,但他只為她心動!
她的回應柔情似水,她的眼眸深幽動人,牽動著互久以來長佇在心田中、只為她悸動的情弦。
「我的愛是絕對的佔有。」他直言不諱地說明。
「那就……永遠的將我佔有,不要患得患失。」她深深地瞅著他。
「妳說的。」他瞇起眼,攝住她。
「我說的。」她無怨無悔地說,紅唇貼上他寬闊性感的唇,引他腹下之火進入她水澤之中,用溫柔化解他的煩躁及疑慮。
也許人的一生都由宿命安排,她注定屬於他……
當他用熾烈的情感侵襲她的心,穿透微弱的防禦,她就再也無法緊閉心門,無法阻止自己為他悸動。
在他強烈的愛情中,她只能盡情地為他一個人燃燒。
至於關雲懷,她只能忘懷;只能在心底訴說著,永無止境的抱歉……
日暮西山。
關雲懷的身影孤獨徘徊在十里亭,殷殷期盼,卻始終見不到夢影。
遠處揚起一陣黃土,三位騎士奔馳而來,領先的冷峻男子開口問道:「你可是關雲懷?」
「我是。」關雲懷溫文以對。
「我乃風雲城侍衛長巖毅,奉命將你驅逐出境,永不得進入風雲城。」巖毅受命行事。
「夢影呢?」關雲懷抑鬱地問。
「恕我無可奉告。」巖毅態度一絲不苟。
「冷君威對她怎樣了?」關雲懷急於知道。
「請勿直呼城主名諱,城主與夫人恩愛逾恆,無須旁人掛心。」巖毅說罷,命兩名隨從將關雲懷驅離。
關雲懷遙望繁華的風雲堡,心情憂煩。
夢影不來也許有她的理由,他又怎能強人所難?當白鳥一去不復返,他就心裡有數,他的深情將一生無法釋懷。
哎!關雲懷喟然歎道,形勢所趨,他決定歸隱山林,落寞離去。
小碧在花園裡挖了一個洞,將白鳥埋葬。
打從她發現關雲懷的白鳥死在廂房門外,心底就烏雲密佈。她似乎聽見姑爺和小姐之間有爭執,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總之不會是什麼好事。
最奇怪的是姑爺進房後,巖毅就不見了,真不知那麼會摸魚的人怎能擔任侍衛長!等會兒他回來,她可要好好地問問他。
咦,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你上哪兒去了?」小碧從花園裡跳出來阻了巖毅的去路。
「不干妳事。」巖毅正眼也沒看小碧一眼,走到崗位上,站定。
「呵!你怠忽職守,若不是有我在這裡替你撐著,你說不定又要出狀況了。」小碧繞著「雕像」打轉。
「那我還得感謝妳了。」巖毅直視正前方。
「好說。」見他一副冷酷的模樣,小碧拿了把凳子墊腳,站到他的眼前。
「做什麼?」
「這樣你才看得到我啊。」小碧鼓起腮幫子。「你去哪裡摸魚了?」
「我是去出差。」
「出什麼差?」小碧很吃驚。
「煩!」巖毅站到一旁,小碧猶不死心,把凳子挪到他身前,站上去又問:「是不是和一位姓關的大夫有關?」
巖毅懶得理她,遠離她。小碧又把凳子挪了過去,緊跟著他,未料身後就是台階,前腳才上凳子,一個重心不穩 「啊!」就在她險些跌到花園裡去吃土之際,巖毅將她攔腰抱住。
「告訴人家好嗎?」她「就近」追問。
「幹麼告訴妳。」巖毅打死不說,放開她,讓她一頭栽列花園裡,嗚……
「可恨!」小碧灰頭土臉地爬了起來,正想和他理論,卻聽到一個女子用極溫柔婉約的聲音呼喊:「巖毅大哥。」
小碧望向花園外寬敞的走道,來者是個美貌的小丫鬟,巖毅迎了上去,不可思議的是他竟露出笑臉。「心妹。」
「嘔!」小碧故意誇張地作嘔。
心妹疑惑地問一臉灰土的小碧。「妳是誰?」
「別理她。有什麼事?」巖毅把心妹拉到一旁問道。
「老夫人很喜歡夢影夫人送的發鈿,邀請二夫人明晚到圓明樓晚餐,並回贈蠶絲手絹,謝謝夢影夫人的好意。」心妹將饋贈物交給巖毅。
「我會轉達的。」
「那我回老夫人身邊了。」
「去吧!」巖毅「熱心」地送心妹出東廂。
「好親切哦,若毅大哥。」小碧當面挖苦,其實心底很吃味兒。
「她是我妹妹,在老夫人那兒當差。」巖毅睨了她一眼。
「你妹妹?!」
「還不去洗把臉,準備傳話。」
「哦……是。」小碧的心情突然撥雲見日,驚覺自己的醋價子擺錯位置,幸好那不是他的「意中人」,否則她可真是酸到骨子裡了。
但她為什麼會突然「發酸」呢?莫非……她喜歡上這酷男子了?
西廂。
「哎!人生得美有何用?」白水仙攬鏡,顧影自憐。
「夫人的美可是賽過西施啊!」走了個老嬤嬤,又來了個超會奉承的丫鬟小蘭。
「妳可見過二夫人?」白水仙刻意這麼問。
「見過啊,她哪比得上您的美。」小蘭天花亂墜地說著。
「她差人送來的發鈿呢?」
「在這兒呢,夫人。」小蘭將發鈿取了過來。
「嘖嘖!沒見過這麼俗氣的貨色。」白水仙連看都不看一眼。
「是啊,這種便宜貨怎能配得上您啊!」小蘭樂得幫腔。
「扔了可惜,妳拿去用吧!」白水仙施惠。
小蘭怔了怔,有點自掌嘴巴的難堪,但仍得要說:「謝謝夫人。」
其實白水仙對夢影所贈的東西,一點也不以為然。
她恨透了她和冷君威,他倆如膠似漆,她卻連偏房都不如。要是那個夢影懷了城主之子,那她正室的寶座就岌岌可危了!
這樣的厚此薄彼,令她感到悲哀,但這份悲哀又哭訴無門,只能獨自承受。
她陰鬱地瞥著手上的戒指,這戒指裡可是有玄機的,把她逼急了,她可是會不擇手段給他們顏色瞧瞧!
但聽說東廂守衛森嚴,冷君威把侍衛長巖毅賜給夢影當貼身護衛,她可是連她的一根寒毛都動不到。
該怎麼辦呢?
等著吧!她總會逮到機會的。
翌日晚上。
圓明樓燈火通明,夢影在冷君威的陪同下來到柴氏的居所。
其實這頓餐聚是袁二的主意。
既然夢影首先釋出善意,以發鈿相贈,身為婆婆的柴氏沒理由再畏首畏尾,不如挑明邀約,暗地裡試探她的底細。
「為什麼我左看右看,妳都很像十年前君威的童養媳?」柴氏「先發制人」,熱絡地拉著夢影坐到她身畔。
夢影瞥著美艷婦人的雙眼,有些兒心驚。
「娘,她不就是嗎?」冷君威暗中觀察母親,夢影進門那天,母親的反應像是見鬼了,為何現在表現大不同?
一支發鈿相贈可以使人觀點改變嗎?或者……心虛?
「君威你別弄得我一頭霧水,你娶的分明是洪寨主的女兒,不是嗎?」柴氏又被自己的鬼魂之說弄得驚慌忐忑。
「她也是洪寨主的女兒。」冷君威冷笑道。
「我是……十年前被收養的。」夢影囁嚅地說。
「妳當初為什麼會被收養?」柴氏小心翼翼地問。
「我……失去記憶了。」夢影實話實說。
「那妳是什麼都不記得了?」柴氏屏息以待。
「是的。」夢影點頭。
柴氏當場鬆了一口氣,不經意中發現兒子正以質疑的眼神審視她。
但柴氏總是見過世面的,懂得說場面話來圓場,絕口不提自己的罪行。「來……來,吃菜,難得我們一家團圓,真是值得慶賀。」她笑道,熱情地招呼,心情可謂是撥雲見日啊!
夜深,柴氏親自到袁二房裡,預備告訴他這個重大的發現。沒想到門還沒打開,竟聽得裡頭傳出女人的嚶嚀聲。
「袁大總管,人家不來了,你總是這麼戲弄人家!」
「我的小心肝,妳的皮膚可真細啊……」
「跟老夫人比呢?」
「她已是雞皮鶴髮了。」
柴氏驚詫的靠在柱子上,心涼了半截,袁二竟背著她和婢女胡搞……
這麼多年來她對他挖心掏肺、百般信任;為了他,還讓她這個當母親的差點在兒子面前失去尊嚴,而他竟這麼「回報」她!
她怨恨得顫抖!這一來,他們之間還有什麼情分可言?
袁二啊、袁二,你太胡來了,當初能讓你從一個長工當上大總管,今天自當能將你革職,讓你捲鋪蓋走路。
如今夢影安然健在,而且對當年的事早已記不得了,她根本沒什麼好顧忌的。
為了維護尊嚴及後半生的生活,袁二,是你該走的時候了。
柴氏悄然離去,連夜命人取代袁二的職務。
留連在溫柔鄉里的袁二還不知外頭已「變天」,一早醒來還使喚丫鬟給他端水洗臉,但喚了牛天,無人應聲。
「怎麼回事,人都跑哪兒去了。」他氣急地走出房門,看見門外站著兩排護衛。「你們……在這兒做什麼?」
「老夫人有令,將你革職,逐出風雲城。」護衛亮出長槍。
「什麼?!」袁二錯愕。
「除了一身衣物,任何東西都不准帶。」護衛不客氣地上前去搜身,立刻架起他。
「放開我,我要見老夫人。」袁二掙扎地大叫,但無人搭理;而他終究不敵精良的護衛,一路被架離風雲堡,逐出城門之外。
一身狼狽的他在城門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日子在平靜中度過一季。
近臘月的一個嚴寒的夜,突然下起雪來。
「小姐,老爺差人送信來了。」小碧進到屋內,冷得猛打哆嗦。
「快給我看!」夢影放下手中快縫製完成的男用棉襖,拆開信──
女兒,別來無恙?可曾想念爹?
爹對妳真是思念倍至,快過年了,初二大早讓冷君威陪妳回山寨小住,爹宰羊款待。
父字
雖是簡短的兩行字,卻已叫夢影淚濕沾襟。
「小姐,老爺說什麼啊?」小碧問。
「爹要我過年回山寨。」夢影捨不得收起信,一看再看。
「太好了,終於可以回山寨嘍!」小碧開心得高聲歡呼。
夜裡雪下得更大,冷君威進房裡來,發現他動人的妻子恬靜地抱著一件全新的棉襖等待他歸來。
「試穿看看合不台身。」夢影迎向他,溫柔地送上新衣,為他穿上。
冷君威筆直地站著,接受她的服侍。
「很合身呢,暖和嗎?」夢影輕聲問。
「暖和得不得了。」冷君威笑著,近來他總是不經意的流露笑意。
「誰的信?」他注意到桌上的一封信函。
「爹捎來的。」夢影取出信遞給他過目。
「我會陪妳回去的。」冷君威看過後允諾。
「謝謝你,今年山上有個暖冬。」夢影踮起腳尖輕吻他的頰。
「不客氣,我是一舉兩得不是嗎?」他淡笑,憐愛地摟住她。
「怎麼說?」
「做好事,也抱得美人歸啊!」他輕啄她的朱唇。
「你真頑皮。」她伸出食指點點他英挺的鼻尖。
「我頑皮嗎?」他當真「頑皮」地吮咬她的手指,電流從他溫潤的口中流竄到她的指尖,令她羞紅了臉。
他笑著吹熄蠟燭,抱她上床。
「冷嗎?」床上冷君威將夢影擁緊。
「有你在,一點也不冷。」夢影窩在他溫暖的懷中,安逸地閉著眼睛。
「要不要更溫暖一點?」他笑問,逕自解去她和自己的衣衫,直到兩人都一絲不掛,他拉來被子蓋住彼此,肌膚之親令熱流迅速在被窩中擴散開來……
他熱情的吻貼上她美麗的柔波,熾熱的舌在她的蓓蕾上輕輕旋繞,挑動她內心的波濤……
她的身子似雪柔軟,芳香的氣息刺激著他腹下的緊繃,他抬起她美妙的臀,將陽剛送進她陰柔的小徑之中。
她全身輕顫,纖細的手指嵌入他糾結的臂膀。
他的吻輾轉移上她可愛的唇瓣,交纏住她的舌,細密地吻她,腹下剛勁的生命力緩緩律動。
「為什麼,你總是這麼愛我?」她輕輕喘息,嬌弱地呻吟。
「因為……」他吭咬她小巧的耳垂,摩挲她敏感的頸子。「妳完美,完整……是我心中的美麗夢影。」
她心底甜甜的,唇邊浮上矯俏的微笑,也許她永遠記不得十年前的他,但此刻及未來的他,將永遠記憶在她心田中最重要的位置。
她知道除了爹,他是世上對她最真、最好的人;雖然有時他有點霸道,但她心底總有一分專屬於他的溫柔,寧願對他包容、諒解。
他的速度由緩轉急,漸進的熱力像火苗在被窩中燃成火焰,他們像兩團纏綿的火球,將嚴冬的寒霜暖暖融化。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0-23 22:28:51
第七章
早晨他們在彼此的懷抱中醒來,卻眷戀著暖呼呼的繾綣,捨不得分開,直到盡職的小碧端來梳洗的熱水。
「姑爺、小姐請起床梳洗嘍!」在小碧充滿活力的「叫床」聲中,冷君威才不情願的放開夢影。
「有什麼法子可以讓這丫寰別這麼吵?」冷君威小聲地在夢影耳邊問。
「給她找個婆家。」夢影嬌笑道。
「好,就這麼決定了,把她嫁掉。」冷君威伸伸腰桿,由床上坐了起來。
「你當真嗎?」夢影跟著起床,問道。
「當然。」
「巖毅不錯,你認為呢?」夢影這麼覺得。
「巖毅?他們時常拌嘴……」冷君威思索。
「我倒認為他們略有情意呢!」夢影淡笑。
「哦,那麼這個媒人我們是當定了。」冷君威親暱地捏她的粉頰。
「我們來撮合他們。」
「就這麼決定了。」
冷君威出門後把巖毅召喚了去,夢影則將小碧傳喚進房。
「小碧,妳也到了該婚配的年齡,我想把妳許個好人家。」夢影說道。
「不要啊,小姐,人家要一輩子陪著妳呢!」小碧猛搖頭。
「真的嗎?」夢影微笑。
「真的,真的!」小碧扯著夢影的手臂撒嬌。
「那太好了,我就把妳許給巖毅,這樣一來,妳就算嫁人也能一輩子陪著我,一舉兩得。」
「什麼?!小姐,我才不要嫁他呢!他除了有點酷,還有點笨。」小碧數落道。
「哦,難道妳不喜歡他?」夢影試探地問。
「我……」小碧臉紅了,話卡在喉嚨。
「喜歡就直說了吧!那才像妳啊!」夢影笑道。
「哦,小姐,饒了人家吧!」小碧羞得直跺腳。
「不,妳得說喜不喜歡?」夢影要逼出她心底的話。
「喜、歡、啦!」小碧直說了。
另一方面──
「巖毅,我問你個問題,你得誠實回答。」冷君威問。
「是,城主。」巖毅一板一眼地道。
「這些年來,可有喜歡上哪家姑娘?」
「城主為何突然這麼問?」
「你跟了我那麼久,又是我的心腹,而且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紀,該討老婆了。」
「屬下……沒有對象。」
「你覺得小碧如何?」
「她……有點得理不饒人卻很可愛。」他脫口而出。
「既然如此,你就娶了她吧!」
「……」巖毅對這樣的「命令」感到意外,卻一點也無法拒絕,他確實喜歡著那丫頭。
就這樣巖毅和小碧被兩位主子給「送作堆」。
婚禮在熱鬧簡單的儀式下舉行,整座東廂喜氣洋洋。
「巖毅,小碧自小跟著我,情同姊妹,今天我正式把她托付給你,請你好好愛她。」夢影為小碧披上紅蓋頭。
「我……會的。」巖毅頭一次正式當新郎倌心情十分緊張,小碧也一樣。
洞房花燭夜──
兩個「緊張」的新人一前一後的進了洞房。
平常活蹦亂跳的小碧從沒這麼拘謹過,而且眼前的景物全被紅蓋頭遮住了,她只能像個閨秀小心翼翼地走。
「哎呀!」她一不小心踢到門檻,跌進新房裡,幸好巖毅及時扶住她,但她的紅蓋頭竟飛揚了起來,落在巖毅的帽子上。
「哇!哈哈……」小碧看著巖毅滑稽的模樣,笑了起來。
巖毅揪下帽上的紅巾扔到一旁,手臂一縮,圈住小碧的柳腰。
「這麼好笑嗎?」他嚴肅地問。
「是啊,好拙的樣子。」小碧吐舌頭,一點也不怕他。
「看來我得和妳約法三章。」巖毅把她抱到床上。
「哪三章呢?」小碧等著,但巖毅根本沒說,男性的唇直接壓止她那張可愛又可惡的小嘴。
小碧頭一次接吻,就慘遭「狼吻」!巖毅沒理她是個生手,將懲戒也一併放送在這個深切的吻裡,吻得她意亂情迷……
「第一、說話不准比我大聲。」他在她昏亂時命令。
「哦,好吧!」她竟不由自主地答應了他。
巖毅竊笑。「第二,凡事要以我的意見為主。」
「為……為什麼?」小碧腦子稍稍清醒過來。
巖毅二話不說,又吻她,吻得她渾身酥軟、意識飄浮,才問:「第二點記牢了嗎!」
「記牢了,相公。」
巖毅滿意地點頭。「第三……」
「第三是什麼呢?」小碧美眸半睜溫馴地問。
「幫我生個胖小子。」巖毅笑著,拉下床帳,一轉身將她壓在身下,屬於他們的夜變得無限浪漫。
嚴冬,正值除夕。
東廂傳出了一個溫暖人心的好消息。
「恭喜城主,夫人已懷有身孕。」大夫為夢影把脈後宣佈喜訊。
冷君威笑得合不攏嘴,柴氏聞訊立刻趕到東廂探視,大喜之餘,命人備三牲素果,在冷家祠堂敬謝天地。
「謝天謝地,冷家有後了!」柴氏率領冷君威、夢影及眾家僕一起敬拜。
「快回房去歇著,注意保暖,明年我可要抱個白白胖胖的孫子。」趕走了袁二後,柴氏放寬心胸,真心地對待夢影。
「是的,婆婆。」夢影可以感受到柴氏的關懷,不再像以前那樣不安。
冷君威一路由祠堂護送夢影回到東廂,一進房他就溫柔地命令道:「妳給我乖乖地躺著,哪兒也不許去。」
「外頭冰天雪地的,我能去哪兒!」夢影坐在床沿,恬靜地笑著。
「我得上長老會和那班老頭開會又得到礦山巡視,不能一天到晚守著妳,妳得自己照顧自己。」冷君威慎重交代。
「我知道,你放心。」夢影喜歡他的關懷。
「晚上圍爐見。」冷君威低下頭輕吻她的唇,戀戀不捨。
相較於東廂的喜氣洋洋,西廂永遠都顯得冷冷清清
「二夫人有身孕了!」
「什麼?妳有沒有聽錯?」
「錯不了,我親眼看見老夫人率著城主及夢影夫人祭祖呢!」
「唉!咱們西廂真成了冷宮,夫人嫁進門來一年,城主從沒上過西廂來,這下……」
「明天就是新年了,初二聽說城主將陪夢影夫人回山寨娘家呢!」
「那水仙夫人不就……」
「噓,小聲點,別叫夫人聽見,她這些天脾氣不怎麼好呢!」
「說得也是啊。」
丫鬟們的議論傳進了白水仙的耳朵裡,她把自己關在房裡,發瘋般的摧毀觸手可及的任何東西。
「憑什麼!憑什麼那女人可以懷孩子?」她叫囂,發狂地掃去梳妝台上的胭脂水粉,就連她鍾愛的鏡子都無法倖免。
「我沒有的,她也不該有。」她尖叫,哭了起來,臉上的妝在淚水中化成可怕的色彩。
她真不知她待在冷家有什麼意義,冷君威根本不要她,她這個城主夫人只是虛有其表,有名無實!
她真想回翡翠城當大小姐算了,但……她這樣回去不是給人看笑話嗎?母親的臉要往哪兒擺,而且冷君威一定會斷了翡翠城所需的煤礦。
他吃定了她不敢輕舉妄動,才這麼變本加厲!
但她弄不懂,她到底是哪裡得罪他,她嫁進來那麼久,他連碰她一下都不肯,而那個夢影才嫁進來半年不到就已有了身孕?!
為什麼他要這麼對待她,她……是那麼的喜歡著他呀!
她一定要報復,一定要!
除夕夜。
冷家人全在大堂圍爐,白水仙也一身亮麗的來到,從她的臉上一點也看不出異樣,但事實上她早「計劃」好了。
「恭喜啊,聽說妳有身孕了。」白水仙笑裡藏刀地執起酒杯敬夢影。
「謝謝白姊姊。」夢影很有分寸地應對。
「恭喜啊,相公。」白水仙笑盈盈地敬冷君威,心底卻是怨怒不已。
「謝了。」冷君威冷淡地回答。
冷君威像對一個外人那樣的態度令白水仙很不舒服,但他所加諸給她的痛苦,她都會不計代價,一一奉還。
「來,大夥兒吃火鍋,咱們一家人和樂融融,我真感到高興。」柴氏以大家長的身份說出真心話,她只期待兒孫滿堂,安心當她的太夫人。
白水仙雙目陰森,「一家人」這三個字令她感到分外刺耳,很快的她要冷家支離破碎,而她就等著冷眼旁觀。
初二。
「雪停了,天氣也暖和許多,我們啟程吧!」一早冷君威體貼地要送夢影回山寨。
「好。」夢影歸心似箭。
屋外小碧和巖毅正指揮丫鬟們將禮品紛紛搬上馬車。
一切就緒後,夢影乘上冷君威親自駕馭的馬車,小碧和巖毅則另乘運送禮品的馬車,一前一後的出發。
一路上寒氣凍人,但一想起很快可以見到爹,夢影心底暖洋洋的,她不時探出頭看著外頭的雪景。
馬車出了風雲城,順著明華川沿岸直上山寨,許多的陡坡令馬兒疲憊,就在半山腰的斷崖邊,馬車突然劇烈的搖晃顛簸,突然車廂的輪子鬆動。
冷君威拉緊疆繩,試圖穩住馬兒,但馬匹受到驚嚇,發狂般不受控制地掙扎躁動。
輪子脫落滾下山崖,接著車廂和馬匹脫離,冷君威跌到雪地上,車廂沿著下坡滑落,忽然「砰」地一聲撞到大樹,紛紛解體散落到山崖下,被瀑布沖激而去!
「夢影!」冷君威追了過去,但夢影已隨車子消逝無蹤。
「小姐!」小碧和巖毅也驚恐的下馬追了過去,但已來不及了。
事出太過突然,令人措手不及,冷君威面色灰白,魂魄像是隨著夢影而去,他隱忍悲憤,刻不容緩地下令。「我們即刻下山派人打撈,快!」
為了找尋夢影,希望她仍有一線生機,冷君威不眠不休的親自在明華川下游搜尋,可是已逾三天,並且下起大雪,部分河床都結冰了,夢影生還的機會可說十分渺茫。
「小姐,雪海茫茫,妳究竟在哪裡?」小碧的眼淚已哭乾了,她無法相信夢影已死!
這個意外的噩耗傳回風雲城,柴氏整天不吃不喝的坐在大堂,她不斷地自責,認為一切都因她的造孽,才會失去即將獲得的孫子。
山寨上的洪寨主更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而臥病在床,真可說是一波末平一波又起。
大過年的,整個山寨及風雲堡卻都沈浸在哀傷的氣氛之中。
然而這真是個意外嗎?
「哈哈哈……」人在翡翠城的白水仙聞訊可樂壞了。
她不但成功地打擊了冷君威,也除去了眼中釘,更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初二她理所當然回娘家,這一切可不干她的事!
她逍遙自在地坐在自家院子裡瞌瓜子,閒閒沒事還攬鏡顧盼。
「小姐,什麼事那麼開心?」老嬤嬤隨侍在側,她自從被白水仙趕回翡翠城已有一段時日,久未相處,小姐的心思她是愈來愈摸不透了。
「沒什麼。妳給我備酒,晚上我要一個人喝到痛快。」白水仙開心得想喝酒。「是,小姐。」老嬤嬤不好勸說,只能領命。
冷君威行屍走肉般的回到風雲堡,柴氏仍坐在大堂上,面色除了後悔,還有深深的哀傷。
「君威,娘有話對你說。」柴氏積鬱在心。
「什麼話?」冷君威走了過去,單膝跪在柴氏跟前,他知道這些天來娘和他一樣擔心夢影。
「都是我不好,是上天在懲罰我!」
「娘為何要自責?」
柴氏看著兒子,顫抖地供出自己的罪惡。「十年前是我要袁二把夢影帶到山上殺害,我騙你說她與人私奔……我……」她泣不成聲,無法再往下說。
「我知道您騙我,但我並不想拆穿。」冷君威冷靜地說。
「為什麼?」
「因為我發現這陣子您已經把夢影當成冷家的一份子看待,並且關懷她。」
「你可以怪我,是我拆散了你們的姻緣,迫害夢影,上天才會奪去我的孫子!」柴氏痛哭失聲地自責。
冷君威不說一句話的起身,黯然離去。
再多的歉意都沒有用,因為這次他是真的失去了夢影。
翡翠城。
「哈……真是絕妙之計!」白水仙喝了一盅又一盅的酒,醉倒在房外的台階上。
「小姐,別再喝了,妳醉了……」老嬤嬤上前去扶她,卻反被白水仙推開。「我沒醉,我是世界上最清醒的人,哈哈……」白水仙醉言醉語,邊說邊笑。
「小姐,妳這樣子明天怎麼回風雲堡呢?」
「我不回去,我再也不回去,冷家冷得像冰窖,我幹麼回去凍死自己!我就要待在家裡,有種叫冷君威休了我──」
「小姐,來,別鬧脾氣,嬤嬤扶妳回房裡,屋外太冷了。」
「我不冷,也沒有鬧脾氣,我是開心,妳老眼昏花看不出來嗎?」
「唉!小姐……」老嬤嬤扶不動她,只有搖頭歎息的分兒。
「嘻……妳知道嗎……原來要除掉眼中釘只要花一百兩銀子……」白水仙神志不清地說。
「我不懂妳說什麼啊,小姐。」
「妳當然不懂,這可是個天大的秘密!」
「什麼天大的秘密?」
「我才不告訴妳……」白水仙手一揮,杯中的酒撒了自己一身。
「小姐,衣服濕了,趕緊進屋來,妳會著涼的。」老嬤嬤緊張了,使盡吃妳的力量把白水仙拖進屋裡,扶上床去。
白水仙臥倒在床上傻笑,兩顆眼珠子醉釀釀地轉動。「那個夢影和她腹中的孩子實在是令我厭惡到了極點……真想親眼看到冷君威痛苦的表情……哈哈……」
「小姐,夢影夫人聽說跌到山崖下死了,連屍首都沒尋獲。」老嬤嬤感到難過,她知道夢影是個好人,曾施恩於她。
「那是報應,憑什麼她可以懷有身孕,而我就得天天當冷宮怨婦!」白水仙一下笑、一下又怨聲載道。
突然她又癡笑,勾動食指,要老嬤嬤靠過來。「我告訴妳,妳可別告訴任何人。」
「小姐要說什麼?」
老嬤嬤本是無心理會白水仙的醉言醉語,沒想到白水仙竟說:「是我花一百兩買幫手才完成這個天衣無縫的計謀。」
「幫手?」
「東廂的一個女僕,我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她在馬車輪子上動手腳,又餵馬吃下撒有迷藥的乾草,真是太完美了……」白水仙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老嬤嬤震驚地看著昏睡的白水仙,她的小姐竟是──兇手!
她該報官府抓人嗎?或者……當作不知道?!
老嬤嬤不知該如何是好,陷入兩難的境地。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0-23 22:29:13
第八章
好冷!凍人的冷……身體似乎結成冰,腦子不再有任何作用,靈魂飄浮在茫然的天地之間……
我在哪裡?
「夢影……」
是誰在喚我?好熟、好熟切的聲音……但我醒不過來。
「夢影……妳好些了嗎?」
「君威……我頭疼……」夢影恍惚地囈語,感到有一雙溫暖的手緊握著她,熱烈的眼睛凝望著她。
馬車劇烈撞擊的隆隆聲響猶在耳畔,君威驚心動魄的嘶喊聲,仍縈繞在她腦海中,久久不散。
「妳的頭受到撞擊,我已為妳上了藥。」
「河水好冷……我快凍僵了……」
「我把妳救上岸了,而且生了火,妳很快就會好起來。」男子說著,抱住她,來回摩挲她的背,安撫她,手心傳來極度的溫暖。
「君威……你會保護我的對嗎?夢中那個男孩是你……對嗎?」夢影紊亂的腦子裡出現夢中男孩的模樣,這次,她看得一清二楚,那是……君威小時候的模樣啊!
「我不想離開你……可是……」夢影情緒不穩的流淚,又昏睡了過去。
關雲懷看著懷中心怡的女子,心底萬般難過;如果不是他到溪邊打水,發現了她,她肯定已經凍死了。
他已為她隱居在這與世隔絕的森林裡,沒想到她又出現!莫非是上天垂憐他的癡心……
唉!別傻了,關雲懷。她口中喚的是另一個男子的名,她已不再是山寨上那個夢影,她是風雲城主的妻子,而且懷有身孕!
由她的脈相觀之,他十分確定。
她一定是出了什麼意外才會落水,他看見溪邊,從瀑布漂浮過來馬車的殘骸,她的夫君一定也在找尋她。
他雖曾想自私地將她永遠佔為己有,但他並非乘人之危的小人。
當不成夫妻,他可以當她一輩子的關大哥啊!
雖然無私是痛苦的,卻比自私自利可貴。此時此刻他只能盡一個大夫的職責,將病人救活。
他緊抱住夢影,給她熱力,希望她快點清醒。
靜夜,柴火熾旺地燃燒,發出喇的聲響。
夢影感到身子暖烘烘的,睜開茫然的雙眼,看見自己身上裹著厚重的毛毯,被關雲懷緊摟在懷中。
他正在打困。「關大哥……」夢影輕輕喚了一聲。
「夢影!」關雲懷醒了過來,對她的清醒欣慰莫名。
「這裡是哪裡?」
「我自己搭建的草屋。」
「原來是你救了我,真謝謝你。」
「別這麼說,妳還記得發生什麼事嗎?」
「我記得君威駕馬車送我回山寨,我好開心……可是在山崖上,馬車突然劇烈搖晃……我撞昏了頭……接著就不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妳從山崖上掉下來,還能活命,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關雲懷慶幸道。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夢影問。
「已經是初五晚上,妳昏迷了三天三夜。」
「我昏迷了那麼久?!君威一定急著找我……」她也好想見到他!
「我也是這麼想,妳快喝了這帖安胎藥,妳動了胎氣,需要人抬才能回去,我得趕緊到風雲堡去通報。」關雲懷輕柔地將她放在草蓆上,取來湯藥,細心地扶她喝下。
「謝謝關大哥,我太麻煩你了。」
「說什麼麻煩呢!」
「我對你很抱歉……」夢影以為自己永遠沒機會向關雲懷說出這句話。
「是我昏了頭,才會想帶妳私奔。現在什麼都不要多說了,我認妳作我的義妹,從此我們以兄妹相稱。」關雲懷只怪自己一時糊塗衝動。
「關大哥,你真是個好人。」
關雲懷溫和一笑,照料好夢影便提著燈籠出門,臨行前還叮囑︰「天一亮我就會趕回來,妳千萬別動。」
「是。」夢影點點頭,安靜地等待。
風雲城門半掩,白塵飄揚,沈浸在一片悲淒之中,城門的守衛見到關雲懷便阻攔了下來。「來者何人?」
「我是關雲懷,有事求見城主,請通報。」
「關雲懷?」守衛清查了名冊。「你已被逐出城,永不得進入。」
「我有要事求見。」關雲懷一心只想幫助夢影,不願多說地欲衝進城門裡。
「你太大膽了,城主沒空見你。」守衛舉起長槍揮趕,將他包圍住。
正當關雲懷求助無門之時,巖毅巡邏經過。「什麼事?」巖毅認出關雲懷。
「侍衛長,這名男子已被逐出城卻想擅闖入城。」
「我要見冷君威,夢影還活著!」關雲懷把這消息告訴巖毅。
「讓他進來。」巖毅心中一震,擅自作了決定。
風雲堡的大堂上,冷君威第一次和關雲懷正式「會面」了!
兩個男子同是相貌堂堂,不同的是神態上,冷君威自然流露出君主的威儀,關雲懷卻是懸壺濟世的慈悲模樣。
「如果她真的被你所救,我另有重賞。」冷君威原本黯然的心情由谷底攀升。
「不必,快點出發吧!要備妥擔架。」關雲懷由冷君威眼中的熱切,看得出他是真心對待夢影,那麼他就放心了。
夢影獨自待在草屋中數著時間,頭上的傷仍疼痛,但腦子卻十分清醒。
有許多遙遠且模糊的影像在腦海中竄動──
她看見自己跪在冷家院落中任雨淋,君威想保護她,但他年紀太小……雨停了,有人把她帶離冷家,狠毒地將她打得奄奄一息,扔在山上……那個人她管他叫袁叔,是冷家的長工……
噢!為什麼她突然記起十年前失落的記憶,難道經過撞擊,她恢復記憶了?
她下意識的撫著頭頂上的傷口,發現自己甚至清楚地記起君威小時候的模樣!
「我是男子漢,我會保護妳哦……」他對她這麼說。
驀然間,她聽見屋外有個腳步聲接近。
奇怪,天還未大亮,難道關大哥這麼快就回來了嗎?
她睜開眼望向不牢固的門板,發現門外閃爍著兩盞奇異的幽光。
「好心的關大夫,請賞口飯吃……」
原來是個叫化子!但這聲音,她好像在哪兒聽過?
「關大夫不在,早上才會回來。但裡頭還有些粥,我行動不便,請你自己進來拿。」夢影善意地說道。
「噢。」叫化子遲疑了一下,推開門板。
門被推開,叫化子一跛一跛的走向裡頭,頭垂得很低,一身污穢。他取了桌上的粥,掉頭就走。
「你是……袁叔?」夢影驚詫且猶豫地喊了他一聲。
叫化子驚訝地抬起滿是污垢的老臉,發現草蓆上的人居然是──「夢……影!妳怎麼會在關大夫這裡?」
「你真是袁叔?你怎麼變成這樣?」夢影心有餘悸。
袁二手指打顫,差點把粥打翻。自從他被柴氏掃地出門至今半年,他身無分文,舉目無親,又生了一場怪病,導至雙腿麻痺。幸好遇到關大夫義診,才挽回雙腿,但他毫無謀生能力,只好淪為乞丐。
也許是天譴!他年輕時勾引柴氏,又妄想當城主,貪圖冷家的財富,惹得一身罪惡,才會招此下場。
「唉!」袁二失神搖頭,自慚形穢地掉頭要走。
「袁叔!」夢影見他如此落魄,同情地喚住他。天性善良的她摸索著腰間的荷包,取出銀子遞給他。「這個你拿去用。」
「不……不,我怎好拿妳的錢,我那麼對不起妳!」袁二一跛一跛地走出去。
夢影勉強起身,忍住腹中一陣陣抽痛,追了過去,把銀子放在他又臭又髒的手上。「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但你年紀大了,還是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袁二抬眼,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十年前他想害死她,沒想到她竟在他最落魄的時候伸出援手。
「我對不起妳。」袁二感到萬分羞恥,下跪纖悔。
「別這樣……」夢影欲扶起袁二,沒想到一使勁,腹中的疼痛加劇,雙腿瞬間癱軟無力,她屈下膝。
「妳怎麼了?」袁二緊張地詢問。
夢影說不出話來,痛得厥倒。
此時遠方傳來一陣馬蹄聲,冷君威領著一隊人馬在關雲懷的帶領下,快馬加鞭趕到草屋前,正巧見到這一幕。
「袁二!」冷君威迅速地奔上前,心疼地抱住夢影,嚴厲地質問:「你把她怎麼了?」
「袁大叔,這是怎麼回事?」關雲懷下馬奔了過來。
「沒……沒有,她突然昏倒了……」袁二驚嚇地退後,不知究竟出了什麼事。
「快將她放在草蓆上!」關雲懷對冷君威說道,趕忙上前探脈、診治。
許久後,夢影悠悠轉醒。她睜眼第一個看見的人是冷君威,他擔憂的眼神、關懷的容顏就在眼前……那眼睛如同十年前在大雨中護著她的男孩,原來他就是一直存在她心靈中的那道暖流。
「君威……」感懷的淚浮上夢影的眼眶。
「夢影!」冷君威眼眶一陣灼熱,兩人互瞥著對方,心緊緊地繫在一起。
關雲懷平心靜氣地閉上雙眼,專心一意地為夢影把脈;面對他們的恩愛,他唯有退一步海闊天空。
「胎息有些亂,不過只要細心照顧,仍可保住胎兒。」關雲懷說道。
「我真的很感激你。」冷君威鄭重道謝。
「別這麼說,我把夢影當成義妹,那你就是妹夫了。」關雲懷溫和地一笑。
一直待在門外的袁二見夢影清醒,總算安心,囁嚅地說:「各位……我先告辭了。」
大夥兒一同望向他。
「且慢。」冷君威起身,走到門外問道:「你為何突然離開風雲堡?」
「我……是被老夫人趕走的。」袁二吞吞吐吐地說,無顏見江東父老,只想躲避。
「既然是母親的決定,我也不便違背,這錠銀子你拿去,好好生活。」冷君威一出手便是一個銀錠,其實他真該捉拿袁二定罪,但他已落魄至此,也算是罪有應得。
袁二感慨萬千,悔不當初。「謝謝城主,你和夢影都是好人,但願上天保佑你們白頭偕老,袁二太對不起你們了!」袁二跪地叩了三個響頭,涕淚縱橫地離去。
「關大夫,依你看,夢影何時可以啟程?」冷君威尊重地問。
「我再熬一帖安胎藥,讓她服下,視胎息的狀況而定。」關雲懷道。
「麻煩你了。」
「這句話夢影說過了。」關雲懷笑著,到屋外熬藥去了。
草屋裡只有冷君威和夢影。
「你的鬍子沒刮,看來有點頹廢。」夢影抬起手,輕撫冷君威的面頰。
「天天想妳,哪有心情刮鬍子。」他執住她的手親吻。
「當馬車墜落山崖的那一刻,我以為我們就要天人永隔了。」
「我也以為自己失去了妳。」
「我們不要再分開了,好不好?」
「當然,沒有任何力量可以使我們分開。」他緊握她的手。
「我愛你,從小就愛著你。」她凝視他,淚像珍珠墜落。
「妳?!」冷君威詫異。
「我想起從前的往事了,你小時候的模樣,我全記得了……你對我很好,我希望你快長大,好嫁給你。」夢影細聲說。
「除了妳,我的心裡從來沒有別人,也容不下別人,因為妳是唯一的夢影。」冷君威深深地凝視她,真摯的愛流露在兩人眼中,許多感受同時湧上心頭。
「我可不可以有一個請求?」夢影輕聲說。
「什麼請求?」
「關大哥是位好人,請你為他蓋間醫館,那麼他就不必再浪跡天涯了。」
「沒問題,就蓋在風雲城內。」
「你……不會再吃他的醋了吧?」夢影問。
「我是那麼盲目的人嗎?他救了妳,恩情浩大。」冷君威笑道。
「謝謝你。」
「謝什麼?」
「謝謝你那麼『明理』。」兩人相視而笑,心底儘是自劫重逢的喜悅。
「我沒回山寨去,爹一定等得著急了!」夢影顧慮。
「我會命人帶消息上山,告知他,妳平安無事。」為了不使夢影情緒起伏,冷君威隱瞞了洪寨主因擔憂而中風的事。
然而他早已派良醫上山為他醫治,病情已控制住,待他把夢影活著的消息傳上山,相信他很快便可以治癒。
在他心底其實很感激洪寨主把夢影視為親女兒,照顧她多年,他可以為他做到的,他勢必會盡力而為。
「妳安心地把身體養好,我們一起回家。」冷君威呵護地道。
「好。」夢影欣然地點頭答應。
兩日後,正逢初七,夢影平安地回到風雲堡,冷君威更邀關雲懷到堡中作客,且奉為上賓。
柴氏早已命人取下白幡,在東廂房裡等待,一見到夢影躺在擔架上被送回,趕緊上前去,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夢影,妳感覺如何?頭上的傷疼嗎?」
「我沒事了,娘。」夢影不自覺的喊柴氏為「娘」,而不是「婆婆」,令柴氏震了一震。其實夢影十年前都是跟著君威喊娘的。
這聲久違的娘令柴氏感到慚愧,她不配。
「小姐,小姐!我擔心死了!」小碧迫不及待地奔過來,淚流滿面地跟在擔架旁。
「小碧別哭。」夢影反倒安慰起她。
進房後,冷君威小心翼翼地抱過夢影,將她安放在床上。
柴氏坐到床沿,慈祥地握住她的手,說道:「夢影啊,妳得好好的靜養、好好的補身子,有什麼需要儘管告訴我。」她在心底暗自發誓要好好補償這女孩。
「謝謝娘。」夢影毫無芥蒂且心存感謝。
就在冷氏一家團圓之際,東廂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城主,老嬤嬤有要事求見。」一名丫鬟進門來稟報。
「什麼老嬤嬤?」冷君威問。
「原先在西廂服侍白夫人的老嬤嬤。」
「喔。」冷君威沒空分神去接見,正想拒絕,沒想到夢影柔聲道︰「請她進來。」
老嬤嬤在門外徘徊,不知冷城主會不會見她。
自從得知白水仙加害夢影后,她天天於心不安,她知道夢影是個好人,白水仙這麼做分明是太過分!
想了又想,決定冒著被趕出白家的風險,前來告知。她對自己說,寧可為公理而犧牲,也不能姑息惡人。
「老嬤嬤,夢影夫人請你入內。」丫鬟出來通報。
「夢影夫人?」老嬤嬤驚奇地問。「她不是死了嗎?」
「夫人大難不死,獲救了。妳進去吧!」
「哦!那真是老天有眼,她是個好人啊……」老嬤嬤雙手合十地感念。一入廂房她發現廂房裡有好多人,而且老夫人及冷城主都在,她把所知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出。
正當老嬤嬤在廂房裡陳述之時,窗外有雙多疑的眼睛頻頻往內探視。
「水仙花了一百兩買通東廂的一名丫鬟,在馬車上動了手腳。」老嬤嬤言之鑿鑿,窗外那雙眼睛露出駭異之光,匆匆離去。
「只要查出是東廂的哪位丫鬟,就可以和白夫人對質了。」小碧機靈地說道。
「得饒人處且饒人。」夢影輕聲說。
「不,絕不寬恕!」冷君威一臉肅穆,緊握的拳頭說明他正處於盛怒之中。
「我也認為不可輕饒。」柴氏支持冷君威的決定。
「立刻命東廂所有的丫鬟到前庭集合。」冷君威下令。
「姑爺,我有個計謀,可以讓兇手現形。」小碧靈機一動。
「哦,什麼計謀?」冷君威問。
小碧悄聲地獻計,冷君威一聽忍不住稱讚。「好個聰明絕頂的丫頭,就這麼辦。」
沒一會兒,所有的丫鬟接到一道命令:「收受白水仙一百兩銀子的女僕,手上一定留有銅臭味兒,城主要親自檢查。」
丫鬟們紛紛放下手邊的工作,惶恐地在前庭排排站,只有小蘋姍姍來遲。
「伸出妳們的手。」冷君威立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命令道。
丫鬟們一一伸出手來。他走下台階,親自嗅過那一雙雙的手。
「娘子,妳到底是跟城主說了什麼?」巖毅忍不住地問小碧。
「相公,很簡單,聽到這道命令,收受一百兩的人一定會刻意去洗手,手最香的人肯定就是了。」
「真聰明。」
「過獎了。」
冷君威仔細研判丫鬟們手中的味道,從廚房裡出來的丫鬟手心不是魚腥味就是油水味,正在清掃的丫鬟手心則是汗水味,他一一的推敲,最後嗅到一雙帶有香粉味的手。
「妳叫什麼名字?」冷君威冷峻地問了這名丫鬟。
「我……叫小蘋。」小蘋一臉無辜地回答。
「妳剛剛在哪裡工作?」
「我……在井邊打水。」小蘋兩眼閃爍。
「來人啊,把她銬起來!」冷君威當場下令捉拿。
「冤枉啊!城主!」小蘋驚慌失措地被衛兵銬住雙手。
「我有沒有冤枉妳,很快就會知道。來人啊,去搜她的房!」冷君威下令道,若毅立刻帶人到下人房裡去搜尋。
果真在小蘋的床鋪底下搜出許多白銀。
這下小蘋百口莫辯,跪地求饒。「城主饒命!我是因為家中老母重病急須錢就醫才會接受白夫人的教唆……」
「妳差點害死我家小姐,妳罪該萬死!」小碧衝向小蘋,開口怒罵。
「來人啊,將她押到大牢明日處斬。」冷君威毫不留情。
「是。」衛兵領命。
「不要啊!求求城主,饒了我一時糊塗,我家中還有年邁老母要照顧,求求你……」小蘋哀嚎,但無人搭理。
「慢著,君威!」夢影在房裡聽見小蘋的求饒,搖搖晃晃的起身,虛弱地走到門口急喚。
眾人驚悸回睜,冷君威擔心地上前來扶住她。「妳不能起床。」
「請你放了她。」夢影求情。
「她差點害死妳!」冷君威不同意。
「我並沒有死,而且小蘋為了母親的痛,情有可原。」
「她根本是在撒謊!」
「我沒有……我母親真的病重……」小蘋淒厲地叫喊。
「害人就是不對的!」小碧義憤填膺地喊回去。
「小碧,別這樣。」夢影制止。
「小姐,妳就是太善良了,有的人是饒不得的。」小碧大叫。
夢影沒管小碧怎麼說,再度向冷君威求情。「君威,請你饒了她……」
「那怎麼成,就是不殺她,也該嚴懲!」冷君威鐵面無私。
「容我說句話。」一直以來都不發一語的關雲懷走上前來。「君威,不如讓我去小蘋家探視她母親是否真的病重,如果誠如她所言,就重刑輕判,否則留下老母無人照料也很可憐;如果她撒謊,那就依法處置。」
冷君威思忖著關雲懷的一番話,退一步地說道︰「就依雲懷兄所說的,立刻讓小蘋帶路,前去她家裡清查。」
於是小蘋由衛兵押解,回到位於風雲城郊外的一間落魄戶,巖毅及關雲懷入內探訪,果真有個患了失心瘋的瞎眼老婦人。
關雲懷開了藥方給小蘋。「妳母親果真病重,但若是冷城主願意從輕發落,我也希望妳向夢影致歉。」
小蘋看著這位善心的大夫,十分後悔自己的作為。「我知道我錯了,謝謝你,謝謝夢影夫人。」
小蘋回到風雲堡,在夢影面前拜謝她悲天憫人免她一死。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妳仍須到牢房裡去面壁思過。」冷君威最後判決。
「謝謝城主不殺之恩。」小蘋連連叩頭謝恩,由衛兵押進大牢。
真相大白之後,老嬤嬤本要默默地離開東廂,卻被小碧發現。
「老嬤嬤,妳要回自家去嗎?」小碧這一嚷嚷使老嬤嬤成為眾目焦點。
「不了!」老嬤嬤覦覷地搖頭。
「那妳要去哪兒?」小碧又問。
「我也不知道。」
「老嬤嬤如果願意,就留下來,在東廂幹活吧!」冷君威當下定奪。
「我……可以嗎?」老嬤嬤意外自己可以留在冷家。
「老嬤嬤妳就安心地留下吧!」夢影理解老嬤嬤現在的心境。
「謝謝城主、謝謝夫人。」
事情終於告一段落,夕陽也將西下。
晚餐後關雲懷在客房休憩,冷君威則伴著柴氏回到圓明樓。
「娘,我在關大夫隱居的樹林裡遇見袁二,他很落魄。」冷君威提起。
「那是他的事,別提了!我已決定不再過問世事。」柴氏避諱地說,其實今天所發生的事令她的心情十分複雜,心底諸多感觸,她不想再回想過去和袁二的荒唐事,那只會令她的罪惡感更深。
「娘為何突然作這樣的決定?」
「世事沒有突然,有因才有果。」柴氏低歎一聲進了圓明樓,隨即問冷君威。「你打算怎麼處置白水仙?」
「我會休了她。」
「我支持你這麼做。時候不早了,回去陪著夢影吧!」
「那我先走了,娘請安歇。」
「嗯。」柴氏目送兒子離去,她只希望上蒼給她贖罪的機會,她決定開始吃齋念佛,徹底纖悔自己的業障。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0-23 22:29:33
尾聲
翌日冷君威立即派人送休書到翡翠城給白水仙,同時也請翡翠城主,也就是白水仙的母親秦氏到風雲城長老會一眾。
秦氏是位明理的城主,雖是女流,處事魄力絕不輸男人。
冷君威傳來小蘋和老嬤嬤為人證,將白水仙迫害夢影的事情道出。
「沒想到我的女兒竟犯下這樣的滔天大錯!都怪我太寵她!」秦氏大感錯愕。
「我雖立休書,和她斷絕夫妻關係,但為了兩城的友誼,水路和煤礦的約定依然照舊,妳意下如何?」冷君威最後下了決議。
「當然,兩城的友誼可不能因此毀棄!」這互惠的利益可造福百千城民,若冷君威休了水仙,仍願意維持兩城的良好關係,那秦氏還有什麼好說的?「我會嚴懲水仙,不會因為她是我的女兒而縱容。」秦氏果決地道。
回到翡翠城,她便傳來白水仙到大堂問話。
此時白水仙因收到休書正氣得跳腳。「娘,冷君威竟敢休了我!妳把水路封了,讓他的煤運不出去!」
「休了妳,還算是便宜了妳,妳給我跪下!」秦氏疾言厲色的命令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兒。
「娘!」白水仙駭著了,長這麼大,娘從沒這麼凶的對她,更別說罰跪了。
「跪下!」秦氏痛心地下令。
白水仙不甘心地雙膝著地。
「妳花了一百兩兩通風雲堡東廂的一名丫鬟小蘋,要她在夢影的馬車動手腳、迫害夢影,可有此事?」
「娘……人死都死了,還提這幹麼?」
「夢影沒死。」
「什麼?!」可惡!
「小蘋和老嬤嬤都指證歷歷,妳還有什麼好說的?」
「就算是我害她那又怎樣!」白水仙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脾性,依然無悔意。
「難道妳不知道人命關天嗎?」
「我恨她,她死有餘辜!」
「水仙,妳太放肆了!若是惡之欲其死,那妳豈不是要殺害所有妳恨的人?!」秦氏沒想到自己女兒竟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妳到大牢去悔過,直到妳認錯為止。」
「娘,我不要去又臭又髒的大牢!」她天生愛美,怕髒、怕臭,到大牢去,她哪受得了!
「那妳就得知錯!」
「我沒有錯!」白水仙不承認。
「來人啊,把這逆女押下去!」秦氏一聲令下,侍衛上前來押人。
「你們好大膽,放開本小姐!」白水仙踹人,掙脫了侍衛的箝制,奔向秦氏,不顧自尊地哭喊:「娘,妳為什麼不問問冷君威是怎麼對我的?」
「無論他怎麼對妳,妳都不能滅絕人性去害人,這是道德,也是原則。」秦氏秉公處理「縱然水仙有苦衷,但她絕不護短。
「押到大牢,等妳寫好悔過書,我自然會放妳,別讓世人笑話我秦氏教出妳這樣的女兒。」秦氏痛心疾首的背過身去。
「娘……我不去……娘!」白水仙一路掙扎,但侍衛領命將她帶走。
時光匆匆,正值秋分時節。
「哇,哇……」風雲堡東廂傳出新生嬰兒宏亮的哭聲。
「恭喜姑爺、恭喜太夫人,小姐生了個胖小子呢!」小碧打開房門,同房外心急等候的冷君威及柴氏報喜。
「我當爹了!」冷君威得意地笑著。
「冷家有後了。」柴氏手持念珠,也欣慰地微笑。
待穩婆出來,冷君威和柴氏迫不及待地進房裡去探視夢影及剛出生的胖小子。
柴氏抱著孫子,心裡很滿足。
「娘給他取名字吧。」夢影柔聲對柴氏說。
「他生自風雲際會的風雲堡,將來繼承城主之位,就叫他……『風雲』吧!」柴氏道。
「冷風雲,好名字。」冷君威驕傲地看著兒子和夢影會心地一笑。
冷家籠罩在一片喜氣之中,洪寨主也親自下山來探望外孫,並且帶來數十隻牲口當見面禮。
他的病早已痊癒,健步如飛。
「長得真像夢影,也像君威。」此刻他正喜悅地從柴氏手中接過外孫,抱在懷裡仔細端倪。
「他們是夫妻相,當然像他倆。」柴氏說道。
「君威真是百分之百的好女婿,親家母,妳教子有方。」洪寨主誇讚冷君威,還神秘地和冷君威交換個眼色,很有默契地不在夢影面前提起自己曾生病的事。
「哪裡,不敢當,換我抱了吧!」柴氏客氣地笑著,見洪寨主對外孫愛不釋手,她自己也還沒過足當姥姥的癮呢!
洪寨主把「風雲」交給柴氏,兩者看孫子是愈看愈得意。
一個月後,正值風雲滿月,且關雲懷的「懷恩醫館」也落成。
冷君威和夢影商量後,決定在關雲懷的「懷恩醫館」內辦個盛大的茶會,以茶代酒宴請所有城民,且大開城門為城民及鄰城居民義診一個月。
當天可說是熱鬧非凡,門庭若市。長老們及地方名流都到場祝賀,就連鄰城城主都送來厚禮。
冷君威出動所有家丁到場幫忙,夢影則幫著為病患安排位置,關雲懷細心為絡繹不絕的病患把脈開藥,而小寶貝風雲則交給妳娘看著,人潮來來往往道賀聲不斷。
驀然間,有個瘋瘋癲癲的女子混在人群中,接近搖籃。
「妳來看病嗎?」妳娘見那女子髮上綴著亂七八糟的花朵,臉上還濃妝艷抹,頓時提高警覺。
「我……嘻!」女子以食指指著自己的眼睛,裝成鬥雞眼癡笑,胡亂地說:「我是來看熱鬧的……嘻!這娃娃好漂亮!」
「是啊,他可是冷家的寶貝。」
「寶貝?」瘋女眼角下垂,突然面露哀傷。「為什麼沒有人寶貝我?」
「妳去掛號吧,我看妳需要看大夫。」妳娘好心地指向關雲懷看診之處。
「看妳的頭!我好得很,我只是出來逛街嘛!這裡熱鬧就進來了,才不是要看大夫!」瘋女作個鬼臉,跑到一邊隨意拿起茶來就喝。
「呸!這是什麼酒,怎麼淡而無味!」她吐掉口中的茶,扔了杯子,又混在人群中亂晃,沒一下子又晃到搖籃邊。此時妳娘正與人說話,沒注意這瘋女又來了,瘋女眼珠子轉了轉,一把抱起搖籃裡的娃兒。
「什麼寶貝!」她陰陰地癡笑。
妳娘一回頭看見娃兒被瘋女泡在懷裡,嚇得差點斷氣。「快!快放下來──」她斥喝。
「不,我要看清楚,這是什麼寶貝!」瘋女把娃兒抱緊了,驚動了睡眠中的娃娃,娃兒哭了起來。
「快把小少爺還給我!」妳娘的驚叫聲蓋過全場的鼎沸人聲,一時之間醫館安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了過來。
「啊!我的小風雲!」夢影詫異的停下手邊的工作,挨近冷君威。
「怎麼回事?」冷君威蹙起眉頭,望向女子。「別怕!」他安撫夢影,冷靜地接近那瘋癲女子。
「嘻!這寶貝軟軟的,好香哦!真想咬一口!」瘋女說著傻話。
「萬萬使不得啊!」妳娘心急得快哭了。
「咦!」瘋女發現四周突然安靜,不再「熱鬧」,愣愣地回頭環顧,發現在場所有的人都看著她,她騰出一隻手撥去蓋在臉上的長髮,笑嘻嘻地說:「我很美嗎?你們怎麼都看著我?」
「白水仙!」冷君威一眼認出那瘋女是何人,在櫃檯前的夢影也瞧見了,心底駭異到極點,深怕她會對小風雲不利!
「把小少爺還給我!」妳娘面有懼色地伸出雙手。
「還妳就還妳,有什麼了不起的!」眾人以為瘋女就要將嬰兒交還給妳娘,誰知她竟癡癡地看著嬰兒問道:「為什麼你不哭了?嘻嘻!你在笑!」
「連你也在嘲笑我?」瘋女突然一臉陰鬱,生起氣來,朝小風雲怒吼,一把將他往上拋去。
夢影見到小風雲被扔了出去,驚駭得差點昏厥!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冷君威運氣,以傲人的輕功飛躍至人群的頭頂,火速救下兒子,敏捷的身手令在場的人忍不住發出驚呼。
夢影奔向冷君威,見小風雲安然地躺在父親的臂彎中,毫髮無傷,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我來抱他。」她從冷君威手中接過兒子,眼眶蓄滿驚慌的淚。
白水仙傻笑,看著眼前出色的一對男女,她渙散的眼神像是無法集中,沒有認出他們是誰。
冷君威不想責怪,但仔細一瞧她的模樣,簡直和瘋子沒有兩樣。「妳怎麼變成這副模樣?」
白水仙羞怯地睨著眼前英俊的男子,雙手無助她扭絞。
「小姐……小姐,總算找到妳了!」突然門外傳來驚喜的叫喚,兩名丫鬟鑽進人群中,各執一方揪住白水仙的手。
「對不起,我家小姐出城遊玩,見貴城城門大開就跑了進來,真不好意思,驚擾了各位。」丫鬟汗顏,頻頻低頭致歉。
「小姐,妳不是要買糖葫蘆嗎,我們去買吧!妳再不乖,我們會被城主罵死的!」一名丫鬟低聲對白水仙說,便將她帶走,白水仙也傻呼呼地跟她們走了。
「且慢!」關雲懷將一切看在眼底,急急開了一帖藥方,走上前交給丫鬟。「她看來是得了瘋病,這一帖藥方有助她的病情穩定。」
「謝謝大夫慈悲心腸。」丫鬟收下藥方,離去。
關雲懷走向冷君威及夢影,關切地為小風雲把脈。「沒什麼大礙,這孩子挺得住,沒有受驚的現象。」
「我看妳先回家裡去吧!」冷君威對夢影說。
「可是這裡忙不過來。」夢影猶豫。
「我會再加派人手,妳別擔心,小碧那丫頭一早不是還吵著要來幫忙嗎?等會兒就讓巖毅送她來。」冷君威道。
「小碧吃壞肚子,一早還嘔吐呢!」夢影無法放心。
「夢影妳就聽君威的,帶小風雲先回去吧!小碧一來我會替她看診,開藥給她的。」關雲懷也道。
「那……好吧!」夢影親自抱著小風雲,妳娘隨侍,由車將他們母子送回風雲堡。
醫館裡再度恢復熱絡,人來人往。人們口耳相傳著冷城主的英勇及關大夫的慈悲……
但馬車中的夢影心中之石卻難以放下──
馬車駛過市街,夢影若有所思地望著車窗外,心頭盤踞著白水仙神志不清的模樣。
突然馬車緊急煞住,同時傳來車的叫罵聲。「瘋婆子!突然衝到大街上是不是想找死啊!」
「對不起……對不起……小姐,別再惹禍了!」
夢影探向車外,看見方才白水仙的兩名丫鬟又忙著在道歉,白水仙則站在街道中央癡笑,口中喃喃自語。
「車,請吧車停到路邊。」夢影說道,下車,走向白水仙。
「白姊姊。」她輕喚。
白水仙怔了怔,眼神空洞地看著她。「妳是誰啊,我又不認識妳!」
「這裡很危險,到路邊來。」夢影同情地執起她的手,溫柔地將她帶到安全的店家走廊上;白水仙竟也乖乖地跟著她。
「好心的夫人,謝謝妳。」兩名丫鬟驚奇地跟了過來。
「她為什麼變成這模樣?」夢影問丫鬟。
「這……」丫鬟難以做齒。
「請告訴我。」夢影很想瞭解。
「我家小姐犯了嚴重的錯,被夫人關在大牢悔過,沒多久卻發瘋了。」
原來是這樣!「妳們快護送她回去,她這樣亂跑很危險。」
「謝謝夫人不怪罪。」丫鬟連連點頭致意,兩人緊揪著白水仙的手,離開市街,走出城門。
夢影立在街頭,望著白水仙恍恍惚惚的腳步,一陣心酸浮上心頭。
秋天的夜,沁涼如水。
牛郎、織女星在銀河的兩端放射著思念的晶光……夢影坐在屋外的台階仰望靜夜星空。
「想什麼?」冷君威由醫館回來了,悄悄地坐到她身邊,摟住她的纖腰,輕吻她細嫩的頰。
夢影倚偎著他,水眸和他深情的目光交接。「你從不告訴我,你和白姊姊之間的關係,你寫休書,也不讓我過問,但我總覺得是我的出現害她變成今天的模樣。」
「胡說。」冷君威輕嗤一聲。
「我想去翡翠城探視她。」
「何必多此一舉。」
「你不是這麼不厚道的人,為何唯獨對她……」
「妳想知道嗎?」他推開她問。
「想。」她點頭。
「那是因為,她對我而言毫無意義,在我心中早被心愛的姊姊佔有一席之地,容不下別人。」冷君威的黑眸溫柔專注地盯著夢影。
「君威,我知道你愛我,但她也是女人,也需要憐愛。」夢影柔聲勸說。
「就算妳有那個雅量,我也無法愛她那種壞女人。」冷君威不苟同。
「也無法同情她嗎?」夢影問。
「同情和愛情是兩碼子事。」冷君威並不以為然。
「今天你見到她瘋癲的樣子,心底難道沒有一點歉疚嗎?」
「我為什麼要歉疚?」冷君威命令道。「我不想討論她,妳最好別再提她,她罪該萬死!」
「你……」
「我不想因為別的女人而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冷君威橫眉豎目。
夢影垂下頭去,默然不語,許久才低聲道:「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嗎?」
「說。」他收斂怒氣。
「讓我去關懷她。」她想這麼做。
冷君威盯著夢影好半晌,最後無奈地搖頭。「隨妳。」
他不忍見她失望的模樣,柔聲問:「可以進屋了吧,娘子。」
「我的腿麻了。」夢影揉揉兩腿。
「那就由我來效勞了。」冷君威一笑,將她攔腰抱起,走進房裡。
「擁有你的愛真是人間最幸福的事。」她在他耳畔傾訴。
「那就不要讓其他人介入我們的幸福。」
「你好小器!」
他瞇起眼瞥她。「敢說我小器,那我今晚上百花樓去了。」
「百花樓是什麼地方?」夢影很好奇。
「就是有很多美麗女人的溫柔鄉。」
夢影驚訝地瞪大眼睛。「你說去長老會而夜不歸營……難道是騙我的,你都是去百花樓嗎?」
「是啊,看我多『大方』啊!」冷君威大笑。
「你……放開我!」夢影眼中蒙上心碎的淚雨,顫抖地掙脫他的懷抱,心緒失控地奔到窗邊,她無法想像他在許多女人的懷抱中過夜的情景。
「逗妳的,娘子。」冷君威疼愛地從背後環抱住她,在她耳畔低語。「從妳進門,我就沒上過百花樓了。」
「是嗎?」她抬起淚眼,楚楚可憐地問。
「瞧妳認真的!」他掐了掐她紅紅的可愛鼻尖。「有了妳,我怎可能還會去那地方,有時我晚歸,真的是和長老開會,妳知道那群老頭很麻煩的。」
他故意調笑地問:「要我大方,還是小器?」
「你自己知道該怎麼做。」她細聲說。
「說得好。」他賞識她的聰慧。
「也許真正小器的人是我。」夢影道。
「妳是我見過最美麗、最善良的女子,世間無人能比。」這是冷君威的真心話。
「甜言蜜語。」
「不喜歡嗎?」
「喜歡,很喜歡。」
他笑著,撂獲她嬌柔的唇瓣,深深地吻她,她嬌羞地在他的暖懷中沈醉。
他們解去彼此的衣,溫柔地撫觸對方,結合為一。
深夜,一雙愛侶正相擁而眠。
「小姐、小姐──」小碧的驚呼聲傳進廂屋內。
冷君威不情願地睜開眼睛,無奈地對夢影說:「妳的丫鬟嫁了人,仍是好吵!」
夢影淡笑,往門外問:「什麼事,小碧?」
「小姐,我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妳呢!你快開門。」小碧喜不自勝的大叫。
「世上只有妳的小丫鬟敢這麼『命令』主子。」冷君威淡笑。
夢影吻吻冷君威,起身穿上衣服,下床去應門。「什麼天大的好消息呢?」
「讓妳猜猜,小姐。」小碧神秘地笑著。
「原來,妳深夜來敲門只是為了要跟夢影打啞謎?」冷君威著上衣衫,上前來問這頑皮的丫鬟。
「好玩嘛,姑爺!」小碧笑得更開心了。
這時巖毅靦腆地從走道跑了過來,紅著臉說:「城主,夫人!小碧真是的,連這種小事都要來稟報!打擾你們了!」
「什麼小事,這是大事呢!」小碧嘟起嘴。
「你快說,我們都等著妳的『大事』呢!」冷君威耐著性子候著,夢影也想知道。
小碧深呼吸,用得意的語氣,興高采烈地歡呼道:「關大夫說我不是吃壞肚子,而是有身孕了!」
「真的!太好了,小碧!」夢影情不自禁地擁抱住小碧,替她高興。
「哦!天啊!我真無法想像,我有身孕,我要當娘了!」小碧激動的尖叫。
「原來,還真是一件大事,真有你的,若毅。」冷君威笑著,睨了巖毅一眼
巖毅不好意思地笑了,頭一次當父親,可是比當新郎倌要緊張千倍呢!
「恭喜你們!」夢影開心地道賀。
「謝謝小姐。」小碧喜孜孜的。
「還有我呢,又被妳吵醒了。」冷君威提醒道。
小碧怔了一怔,恍然大悟,嘴甜地說道:「謝謝姑爺。」
「哈哈哈……」
歡笑聲縈繞在迴廊,幸福的喜悅掛在兩雙愛侶的臉上。
愛的結晶,真是上天賜給愛侶最好的禮物及祝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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