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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白雙]七秒愛情 【黑寡婦5】 [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冷月吟荷    時間: 2010-10-26 22:01:26     標題: [白雙]七秒愛情 【黑寡婦5】 [全文完]

簡介

當惡名昭彰的她,遇上風靡全球的他
唇與唇相貼的七秒,鏡頭前誕生一對史上最速配的搭檔
也迸發埋在他與她心底,名為愛情的嫩芽……

九號門牌公寓的女人們,一個接一個被男人攻陷
碩果僅存的單身女郎閻虹音發下豪語︰絕對不會輪到她
偏偏這個處處看扁她的“大紅牌”不知哪根筋不對
滿口“我愛你”,一副追求者姿態,分明挑戰她底限
她只得扮個反骨任性的黑寡婦,使勁命令他、尋機辱罵他
最終目的──使壞嚇跑他﹗

這女人根本是刺 和鴕鳥的綜合體,教他愛得好辛苦
一見他,她就警戒全開,隨時準備打“舌戰”
他示愛,她卻掩耳不聽,還曲解成是惡意的玩笑
心上人頑固無比,他謹慎地設下陷阱──
先死皮賴臉夜宿她家,再巧借狗仔的宣傳能力
用頭條版面“升級”兩人關系,讓她不得不認栽﹗……

楔子

  嘈雜的酒店裡,一陣虛弱的哭喊被音樂和尋歡的人聲掩蓋。

  沒有人知道在隱閉的小房間、那個又黑又暗的空間裡,剛剛結束一場可怕的事,變成血淋淋的記憶,深深的印在年僅十六歲的閻虹音腦海中。

  “虹、虹音……”閻茜音虛弱的呼喚夾雜著紊亂的喘息,眼前一片黑暗,她僅憑著感覺,亟欲抓住唯一親人的手,她的妹妹。

  閻虹音畏懼不已的縮在牆邊,手掩著雙耳;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這裡,她該是前往學校讀書的呀﹗為什么會被捉來這裡?還眼睜睜地看著姐姐被一群不認識的人欺凌?

  那個畫面……好可怕﹗

  “虹音……你、你在哪裡?”

  閻茜音尋找妹妹的蹤影,口中不斷涌出咸腥味的液體、意識逐漸昏沉,她知道自己離死期不遠了﹗

  也好,她的確該死,要不是她鬼迷了心竅,也不會在賭桌上賠了自己的命,更不會牽扯妹妹下水。

  “虹音,你聽我說……我……姐姐對不起你,真的,我很后悔……沒能好好的養育你,也無臉去見爸媽……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從沒有要將你當成抵押品交給他們……是他們逼我、逼我的……”

  “你不要再說了﹗”閻虹音掩著耳朵,不愿意再聽到任何一句話︰她還驚魂未定,遺無法承受剛才的血腥畫面,她什么都不想聽。

  閻茜音吐出一口血水,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不行,我現在不說……就沒有機會了,請你原諒我,我沒有用……到死都無法救你……不過,你聽好,我會盡力拖住他們,他們開門的時候,你就往前跑……不要回頭,記住……不要回頭﹗”

  “姐……”閻虹音聽不懂,卻有一股不安襲上心頭,“你……你怎么了?你說話怪怪的。”

  “你只管答應我,聽到了沒有?”閻茜音用盡最后的力氣吼道。

  “姐……”

  “去找你的朋友班夢飛,她可以幫你,你聽到沒有?”閻茜音又吐了口血,沾上妹妹伸來的、發顫的一雙手,她將妹妹用力的攬入懷中,喘噓噓地說︰“我知道她的家境不錯,認識的人也多,想要擺脫這些壞蛋,她絕對有方法,我本來、本來就想找她幫忙,可是、可是現在已經……總之,姐姐對不起你的地方太多了,到死還拖著你,對不起、對不起……”

  “姐……你不要這樣說。”閻虹音哭哭啼啼地抱著姐姐,她好惶恐,姐姐似乎要離開她了。“我沒有怪你,壞的是那些騙你錢的人……”

  “聽到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閻茜音耳尖的聽到腳步聲,她突然反身將妹妹推到門邊。

  在一絲光亮自開啟的門縫透進來時,閻虹音看到姐姐的手中握著一把刀,在黑暗中綻放銳利的光芒。

  當光亮一閃,閻茜音用盡全身力量往來者的身上撲去,嘶吼著催促閻虹音離開。

  閻虹音在一片混亂中奪門而出,在她耳邊呼嘯而過的聲音更亂更雜,但她卻可以清楚的聽見姐姐的哀號,刺耳的在腦海裡回蕩……

第一章

  第九號門牌的公寓裡,住著我行我素的五個女人,她們不把世界的常規放在眼裡,總是反其道而行。

  她們要求自我,追求讓自己更快樂的生活方式,她們偏愛蜘蛛黑寡婦的行事風格,所以自比為“黑寡婦”。

  在旁人的眼光裡,她們不僅特異,亦是令人鄙棄的。

  有人說,她們光靠美麗的臉蛋蠱惑男人以達目的。

  更有人說,她們背后的丑聞多如牛毛,憑什么在人前展現自傲、自信?

  她們對這些話只是淡然一笑。

  有很多事,她們懶得解釋。

  因為只有她們最清楚自己、了解自己,所以她們不在乎這些損己利人的謠言,依然自由自在的生活著。

  閻虹音在螢光幕曝光的機會比其他四個女人多,因為她是個國際知名的模特兒。

  透過媒體,她的背景成為謠言的最佳題材。在她看似爽朗的背后,到底隱藏了多少事,也只有她的黑寡婦朋友們才知道,而更清楚事實真相的,就是幫她引進模特兒界的好友班夢飛。

  班夢飛天生麗質,擁有良好的家世、顯赫的背景,父母都以模特兒為本業出發,他們創立的MD國際模特兒經紀公司,更是國際知名品牌的首選合作公司,每有名牌廠商設計師有作品發表或要尋找代言人時,最想引用的首席模特兒都是MD出品的專業人材。

  在義大利米蘭、紐約、日本等各地的服裝秀舞台上,MD的模特兒都是必定引用的貴賓。

  若不是閻虹音擁有優秀的條件,天生獨具舞台相,她絕對無法在MD生存,畢競那是個講求實力的地方。

  閻虹音的生活除了走秀拍照的模特兒專職之外,閑來無事的時候,就是聽聽看好友們的感情發展。

  只不過最近她的工作量突然大增,最大的原因,則是拜MD近年栽培成功的男模瑞尹文之賜。

  當他在國際舞台大放異彩之后,只要遇到他回國的日子,她的工作量便跟著他的行程而增加好幾倍。

  MD旗下知名的模特兒何其多?每個人都是菁英,可有幾個代表性人物總被人津津樂道,例如MD創辦人一家六口全是國際舞台上炙手可熱的人物,只不過他們近幾年退居幕后,讓其他人更加的凸顯出來。

  瑞尹文于出道第一年即坐擁全亞洲男模之冠。

  第二年則成為國際名模大賽的男模冠軍。

  第三年進軍好萊塢有成,拍攝的第一部電影,即成為全美及英國票選的最佳情人︰也就是說,他是個標準的得獎機器。

  純正東方血統的他,卻擁有一張精雕細琢且俊美的深刻輪廓,搭配修長的身高,簡直完美得不像話。

  閻虹音對他,其實是又氣又無可奈何。

  也不知是哪個人,居然說全世界的名模,就屬她和他在螢光幕前的契合度最有爆點,也最具美戚。

  因為這一句話,她成了瑞尹文的最佳搭檔︰只要他回國的一天,她就得在他身邊工作一天。

  虧她還是他的“前輩”呢﹗

  她出道的日子比他早了二年,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相當欣賞他的能力和外貌,只要有他的新聞出現,她都會仔細瞧完文字或看完整段娛樂新聞,才再度進行手邊的工作。

  MD模特兒經紀公司相當重視輩分製,閻虹音在裡頭自在得很,因為她可以算是最“年長”的一個,雖然她才剛滿二十八歲,但在模特兒業界,她算是年長的了。

  所以近些年公司也漸漸將她轉調為訓練模特兒的老師之一,接秀的工作只有在瑞尹文回國時才會暴增。

  不過,即使她的輩分再怎么高,也無法阻止謠言四散。

  廠商及設計師欽點她和瑞尹文合作,總是令有心人頗有微辭︰例如不同經紀公司的模特兒,在競爭激烈的市場上,能有演出機會就等于成名機會,能和瑞尹文搭檔的人選多得是,很多人就是不能接受他的女伴為什么始終如一?

  閻虹音實在很想召告天下──你問我,我又該問誰?

  和瑞尹文朝夕相處,對許多人而言是再幸運不過的事,她則不以為然。

  有時,她甚至想利用生理痛來推托,可惜終不能如愿。

  一如現在,她摸著肚子,眨著無辜的雙眼央求自己的好朋友班夢飛為她推掉這項工作。

  “真的啦,我人不太舒服,這幾天光站都站不起來了,還要我去拍封面,我會死的啦﹗”

  班夢飛最大的人生愿望即是無所事事,她自結婚之后就樂得不管家裡的事業,哪管得著閻虹音。

  “虹音,你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啦﹗沒有用。”

  瞪著班夢飛手中的加量大包零食,閻虹音像泄了氣的皮球,呈大字形倒入客廳的沙發,一臉懊惱。

  “你和你媽愈來愈像了,利字擺中間,情義放兩旁。”

  “別提我媽﹗”班夢飛生來就和自己的老媽作對,她惡狠狠的將零食往嘴裡塞,含含糊糊的說︰“你自己還不是一樣,要是真的討厭的話,你大可以去跟我媽說你實在不想和他再繼續搭檔,這樣不就行了嗎?”

  “我說過了,可是總監大人利字擺中間;瑞尹文可以為公司帶來多少進帳你又

  不是不知道。若是瑞尹文親自和總監說不要用我,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問題是……”班夢飛將腳放到閻虹音的腳上,輕聲道︰“他不愿意。”

  “對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閻虹音嘆了口氣,“這家伙明明很討厭我,怎么會不愿意?”

  班夢飛也學她瞪著天花板,若有所思地嘆道︰“對呀,好奇怪。”

  “夢飛,你一定要學我說話嗎?”閻虹音沒好氣地說,還一把搶過她的零食吃了起來。

  “喂﹗你不怕有小腹,吃什么零食啊?”班夢飛一副模特兒訓練師的嘴臉斥道。

  “有小腹也不錯啊,至少能換得不用和他工作的機會。”閻虹音自暴自棄地說。

  班夢飛眼看搶不回自己的零食,這才正經的勸告好友。

  “虹音,要不你和瑞尹文好好談談,請他直接去向我媽開口︰可是你要知道,一旦他表示不一定要與你搭檔,我媽會不會認為你已經沒了價值?這一點你難道不擔心?”

  “放心,我早有準備。”這些日子公司已減少她走秀的演出,要她轉而擔任準模特兒訓練師的意圖,也隨著派給她的課程漸多而意態鮮明。“我只怕沒有事情做,當個訓練模特兒的老師也很不錯啊﹗”

  “那你是決定和瑞尹文談談羅?”班夢飛格外小心的問。

  沒有幾個人知道,閻虹音對人人崇拜愛慕的瑞尹文其實是敬而遠之。

  閻虹音想也沒想地搖頭,揚著笑臉迎向好友道︰“這也要拜托你羅﹗你去和他談吧。”

  “你……”班夢飛實在受夠了,“你不要得寸進尺哦,我的脾氣一向不大好,你最好記住這一點。”

  “是、是、是﹗班大美人﹗”閻虹音打哈哈地敷衍了兩句,沒來由的無力感再度讓她嘆了口氣。

  記得……是秋天吧?閻虹音和瑞尹文第一次見面就搭檔演出一位超級天后的主打MV,而且,她將初吻獻給了他﹗ 



  “聽說這次面試的模特兒裡,破例出現MD國際模特兒經紀公司的人耶,還有

  那個叫瑞尹文的,他是剛得到亞洲男模冠軍的新人,好想看他長得怎么樣……”

  閻虹音才剛走進廣告公司的大門,就聽到這家公司裡的員工們竊竊私語關于MD的幾項新聞。

  瑞尹文,一個光名字就可以紅透半邊天的男人,見到他的人無不被他的俊美所吸引,他健美修長的體格得天獨厚,幾乎讓所有女人為之瘋狂。

  這是閻虹音對他的粗淺印象,而且還是從各方的議論集合而來。

  她比瑞尹文早進MD模特兒經紀公司,不久前從少女路線辛苦地轉型為熟女,這才闖出了一點名堂。  

  而這個名叫瑞尹文的男子,才短短一年即竄紅,甚至比她這個努力好幾年的老鳥還走紅。

  不過,當她看到他的大頭照時,立即了解他成功的原因;這個男人,光憑一張大頭照就可以教人臉紅尖叫。

  奇怪的是,這家廣告公司和過往有知名廠商配合的公司有極大的不同,它不僅陽春地像才剛草創,也沒有上得了台面的亮眼成績,她不懂,為什么MD的大主管們會下令要旗下的幾個知名模特兒到這家公司面試這支MV的主角?

  更奇怪的是,還動用到瑞尹文,只消看到他的名字,一定有不少人直接放棄離開吧?

  正思索許多疑點的閻虹音心不在焉的順著箭頭指示,緩緩的打開一扇門,迎面而來的秋風吹起她的發,窗邊晒著暖陽的男子硬生生奪去她的視線。

  他靜靜地回首,在燦爛的陽光下微微斂目,卻阻擋不了他炯炯有神的雙眸裡閃爍的光芒。

  她傻眼了,公司裡不缺俊男美女,可她卻不得不打從心底深深贊賞眼前這名男子。

  他好看得不像話、完美得不像話,眼眸充滿靈氣和魅力,隨意一瞥都可以輕易的勾人魂魄,尖挺的鼻梁和性戚的唇,更勾勒出優美卻不生硬的曲線。

  微敞的衣領下露出的肌膚呈現均勻的小麥色,寬厚的胸膛襯托出健美卻不粗壯的身材,在黃金比例的架構下,他顯得修長挺拔。

  瑞尹文簡直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男人﹗

  凝視他的第一眼,她的心旋即怦咚怦咚的猛跳,忘了該打招呼當開場白,也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她的眼中就只有他,看著他愈走愈近,直到他捧住她的臉,厚實的掌溫霎時如狂猛的浪流入她的心中。

  她知道自己臉紅了,腳卻不聽使喚,完全動彈不得。

  在他勾起她下巴時,她像被迷惑的小鳥兒,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他的呼吸好近。

  他的氣息好好聞,好似草原上的青草味,又好像……

  等等……不對﹗

  她一驚,這才發現他的唇緊貼著她的,他的鼻息刻意的放輕,可他的吻卻似在品嘗好酒,由輕轉重的以舌探索她檀口裡的每一寸芳美。

  體內的熱浪一發不可收拾,一股又羞又氣的惶惑戚襲上,她使勁力氣想推開他,他卻瞬間放開了她。

  她這才發現他身后競站了好幾個人,更有一台機器對著他們兩人,似乎已經把剛才的一切盡收膠卷裡。

  天﹗這是怎么一回事?

  “好,很好﹗”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率先鼓掌,其余幾個人也才大夢初醒般的紛紛叫好。

  “還是自家人配合得最好。”有個人在中年人身邊補了句。

  中年人見閻虹音一副嚇壞了的表情,忙解釋道︰

  “不好意思,我是這支MV的導演,本人講求臨場實戚,所以請瑞先生幫忙,

  事實上除了他,男主角不做第二人選,不過我一直無法決定女主角找誰,所以利用這個方式,沒想到只有你能和他配合得那么好,之前的幾個女生看到他不是尖叫就是腳軟,只有你仍然鎮定,讓他成功的吻了你。依我看,你和他絕對是最佳的螢幕搭檔﹗”

  啊?什么跟什么?

  閻虹音是有聽沒有懂,還未細問,眼前的幾個人在導演的一聲令下,又展開了拍攝動作。

  “等等……”閻虹音忍不住抓個人來問︰“這是試鏡嗎?”

  “不算,導演說剛才的鏡頭太棒了﹗我們需要這個鏡頭,我看……扣掉后面的幾秒鐘,你們接吻的那七秒很不錯,一定會用﹗”

  那個人興奮的說了一串之后,就抱著機器跟在導演后頭走了。

  閻虹音依然莫名其妙,她忙轉過身,打算好好的問問自家后輩瑞尹文,怎知他居然不知死哪裡去了。

  搞什么?



  閻虹音火大的搜遍整層樓的房間,不能理解才幾分鐘的時間,瑞尹文可以跑到哪裡去?

  她連誰是導演都搞不清楚,平白無故的被拍攝入鏡,還被莫名其妙的奪去初吻,這筆帳她要找誰算?

  更可惡的是,她此刻依然停止不了因為那個吻而引起的悸動,敦她不知如何是好﹗

  那家伙怎么沒有早些告訴她?若是知道會有今天這一場戲的發生,她說什么也不會來試鏡。

  可是,她情不自禁的撫著唇,他的溫度依然殘留,一股喜悅在心頭漾開,這是個結結實實的吻,她幾乎還可以感覺到他的存在……

  “你真的吻了她?”

  一個微揚的女音打斷閻虹音的遐思,閻虹音下意識看看這扇門上的字,這裡是貴賓休息室。

  “有什么不對嗎?”瑞尹文渾厚的聲音聽起來滿不在乎。

  女音譏諷的冷哼一聲,說道︰“我不是你們公司的模特兒,可也聽說了她很不干淨。”

  “什么意思?”瑞尹文不耐煩的反問。

  “我記得她是在十七歲進你們公司的,在這之前,她曾脫衣陪酒哦。”

  未了的幾個字裡,女子的笑聲夾雜其中,帶著濃重的鄙視意味,飄入閻虹音的耳裡。

  她猶被利刃所傷,微微的顫抖著。

  瑞尹文頓了半晌,不解道︰“十七歲怎么會去脫衣陪酒?”

  “好像是為了還債吧﹗她姐姐欠地下錢莊不少錢,她只好以這個方式去賺錢啊﹗”

  “可是,賺錢的方式那么多,她不會賺這種錢吧?”

  “你們自家人當然會袒護自家人,我可不同﹗”女子一派坦蕩蕩地口吻說︰

  “我記得前幾年她的紼聞被八卦雜志挖出來,她不只曾經脫衣陪酒,還被人包養過,而且她很花心,男朋友老少不忌;不信的話,有資料可查,你自己去看吧﹗”

  “這……這怎么可能?”瑞尹文的信心微微動搖。

  “隨便你信不信,總之她是個不干淨的女人,你最好別再碰她,否則被傳染什么病,那可就得不償失;而且,你觀察一下,你發現她有追求者嗎?”

  “這……”

  “沒有對吧?”看他無話可說,女子開心的說︰“可見你多么單純,因為她很臟嘛﹗所以沒有男人敢碰她,就只有你這個傻瓜呆呆的挑中她,怎么樣?跟導演說去,把女主角換成我嘛﹗好不好?”

  “若事實真相是如此,我會考慮。”

  瑞尹文面無表情的說著,起身的聲音驚動立在門邊、早被惡毒言詞傷得體無完膚的閻虹音。

  她沒有閃避,在門被拉開的時候,她選擇面對,面對這些無情的批評,也面對這個剛攪動她心湖的男子。

  “你……”瑞尹文顯然被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閻虹音會在這裡。

  凝望著她的淚,沒來由地,他的心被狠狠的敲了下,可他不知道是否該安慰她,因為她並沒有辯解,只是硬生生地將淚忍在眼眶之中,不讓它們掉下來。

  閻虹音異常的平靜,即使聲音因哽咽而微顫,她還是忍氣吞聲的把話說完︰

  “瑞尹文先生﹗如果你想要換女主角,我沒有二話,你自己決定即可。”

  “嘿﹗你倒挺識相的。”室內的女子一點也不退縮,搶先一步抱住瑞尹文道︰“那他是我的羅?”

  “隨便你﹗”沒來由的心痛擾得閻虹音根本不想去面對他,才轉過身就聽見他在背后冷言質問。

  “你把我當成什么?”

  “什么?你心裡又是怎么想?”她反問。

  “你的玩具?”

  “到底誰是誰的玩具?”她平白無故被他在鏡頭前耍著玩。

  “好吧,那么請你回答我,那些謠言是真是假?”瑞尹文說什么也不相信那些謠言,不過,她的冷靜教他信心動搖,他亟欲和她站在同一陣線駁斥傳聞,他希望這個訊息能被她接受。

  可是她沒有﹗

  閻虹音依然背對他,輕聲說︰“如果你不相信我,再多的解釋也只會愈描愈黑。”

  “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他相信這樣的選擇題並不困難。

  “如果是呢?你愿意用你身邊這個看起來沒什么大腦的女人嗎?若說不是,你還能用以前的眼光看待我嗎?”閻虹音轉身向他微微一笑,“我想都很難吧?”

  “閻虹音,你真的……”瑞尹文瞪著她,不明白她為什么不給他一個答案,雖然他和她的認識不深,但基于同公司的立場,他設身處地為她著想,卻得不到她善意的回應?可惡﹗

  “你真的很討人厭。”瑞尹文冷漠的瞪著她刺眼的微笑,氣得無話可說。

  “那很好呀﹗”閻虹音淡淡地回應后,轉身離去。

  她不想讓他看見她因為他無情的批評而快要掉淚,她要藏起自己脆弱的一面。

  好奇怪,她應該早就已經習慣這些批評,連更難聽的她亦能欣然接受,置之一笑;可是為什么……從他口中說出來的一字一句,卻變成致命刀鋒,狠狠的刺人她的心,敦她痛不欲生?
第二章

  苦惱了一夜,閻虹音依然沒有得出結論,她還是乖乖地前往公司,很認命的不再掙扎。

  不過,多虧班夢飛的提醒,她想起當初說“瑞尹文和閻虹音是天生一對”這句話的人是誰了,就是那個原本名不見經傳的臭導演。

  偏偏這支MV又得獎,一夕之間成了經典,各大媒體爭相報導討論,連帶捧紅那位導演。

  拜此盛況之賜,關于她的謠言又多了一個──

  她是靠瑞尹文才竄紅的模特兒。

  唉﹗這句話著實抹煞她多年的努力。

  后來瑞尹文進軍好萊塢,這次回國是為了宣傳他擔綱演出的文藝愛情片。

  昨日她已經看到新聞,這部影片的卡司及製作群的來頭全都不小,相信已經為這部影片掛上票房保証。

  可公司在獲悉他回國的消息后,早已敲定一連串的工作等著他來挑,也就是說……她這幾天別想清閑了。

  果不其然,她在走進公司的第一步,就看到宣布全公司大小事件的公布欄前聚集一群圍觀者。

  與其說它是公布欄,倒不如用公布“牆”來形容貼切些,因為它龐大的占滿牆面,非常醒目。

  所有MD的員工一旦在上頭看到任何事項和命令,一如主管直接下達的指令,必須馬上執行;所以,查看公布欄的事項已成為MD員工上班前第一件要事。

  不過,閻虹音自認沒她的事,連頭也不抬的就走入電梯,繼而往自己的休息室走去。

  在MD內,除了輩分,階級差異也很明顯,所有的名模都有自己專屬的休息室,知名度愈高,休息室愈高級。

  閻虹音亦然,她的休息室位在女模特兒中的A級區,上面那層樓則是男模的A級休息區。

  而她的休息室則好巧不巧地正對瑞尹文休息室的下方。

  不過瑞尹文不常回來,他的休息室幾乎成了迷哥迷姐所送禮物的堆放室。

  接下來,她的工作就是等候差遣。

  若是以前,她的工作表早就放在休息室內等著她,不過,在瑞尹文回國的那天起,她的工作就自動轉成了機動式,配合他的行程。

  配合……她永遠在配合他,不過她早已懶得多費唇舌去埋怨。

  閻虹音躺在休息室的沙發上,習慣性的瞪著天花板發呆,思索接下來的幾天該怎么過?是不是該向總監提出退出幕前的決定?

  不再參與走秀,對模特兒而言是項重大的決定︰可是唯有如此,她才可以擺脫身上的包袱。

  在眾新人之中,她已自覺老態,退休也是遲早的事,不如急流涌退。

  嗯……愈想愈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決定。

  正當她神游四方昏昏欲睡的時候,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砰砰……

  來者似乎失去耐性,忍無可忍的敲著,甚至想破門而入。

  她猛地將門打開,差點讓來者失去重心跌倒。

  閻虹音瞪著瑞尹文難得的滑稽模樣,眨了眨眼。

  “你干嘛?”

  “我想問你在干嘛?”瑞尹文忙站定,沒好氣的瞪著她好一會兒才道︰“我已經敲了十幾分鐘的門,你睡著了?”

  不管她是不是睡著,他用不著如此大驚小怪吧?

  “有什么事?”她疑惑的問,現在除了天塌下來以外,她不認為還有什么事值得他這個大名人驚天動地的。

  “你沒有看公布欄嗎?”瑞尹文反問她,他才剛進門就被同事包圍,好不容易看到了最新命令,他已迫不及待的前來找她。

  她靜靜的搖頭,“除了你回來的新聞之外,還有什么天大的消息值得我注意的?”

  “你老是喜歡挖苦我。”他微皺起眉頭,自從和她共事以來,工作以外的私人時間她從未給他好臉色看,相敬如“冰”的態度好似將他當成陌生人,這一點令他不舒服極了。

  “我只是說出事實。”她沒好氣地追問,“到底有什么事?”

  “公司決定對外招生。”

  啊?她沒聽錯吧?

  “什么時候我們公司需要‘招生’了?”她從沒聽說公司經營不善,再說,

  MD儼若是模特兒業界的名牌,哪還需要“招生”來尋找新人?

  “我們的模特兒全是公司內的專業經紀人從一般學生中挖掘且訓練出來的,不是嗎?”

  他不請自入的往內跨進,不明白她為何總是將他拒在門外,從未請他造訪,多年來始終不變。

  很顯然,他的闖入讓她眉前的小山更為凸起,他滿不在乎的睨了她一眼,轉身坐入仍有她余溫的沙發裡。

  她雙手抱胸的看著他,他仿佛把這裡當成他的休息室。

  不得已下,她只好先放下問題,指責道︰“你霸占了我的沙發,先生,你的休息室在樓上,我這個小地方又臟又亂,不適合你。”

  聞言,他定定的看著她好一會兒,種種複雜的思緒在他眼中流竄,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悲傷。

  “你一定要這樣嗎?”他厚實的嗓音裡含著濃烈的哀嘆。

  多年前的無心批評,他相當愧疚;再多的道歉也彌補不了她一再被傷害而結不了痂的傷口,所以她總是習慣的諷刺自己,不斷的傷害自己,可痛的卻是他。

  “什么怎么樣?”她不耐煩的投腰指責,“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躺在我的沙發上,這是我唯一的椅子,你不起來我要坐哪裡?還有,公司到底為什么要招生,又關我什么事?你最好快點說完,然后立刻離開。”

  “你真該多關心一下公司的決策。”他半埋怨的開口,“你不知道我和你是這次招生MV的廣告主角嗎?”

  又是MV,繼上次拍攝音樂MV之后,閻虹音對這類媒體廣告相當感冒︰但是利用他和她當活看板招生,她不禁佩服公司真會把握時間。

  “是這樣嗎?”她看他已經打算賴在沙發上不起來,索性為自己倒杯咖啡,安慰自己的委屈。

  “你怎么還這么平靜?”他睇著她的一舉一動,這彷佛是一種習慣了,他的目光總是追隨著她,當然,他更理所當然的接收她手中的咖啡。

  “喂﹗你……你又搶我的咖啡喝。”她微慍的瞪著他,很納悶他的習性怎么從未變過。“你從以前到現在,一回國就老愛跟著我,搶我的東西用,不然就是吃我的食物,你是想怎樣啊?”

  “不知道為什么……”他聳了聳肩,不被她的怒氣影響,以輕松的口吻回答︰“我覺得你的東西都很好用,手裡的食物都很好吃,不過有一點我不太同意,我可沒老是跟著你。”

  “是是是,大紅人﹗”她怎么忘了呢?“是我沾了你的光,天大的榮幸啊﹗”

  “來了,諷刺我的語氣也一樣沒變。”他補充道。

  “就算是一起拍MV也不值得大驚小怪,我認為我們沒必要招生。”

  “據說招生進來的這批新人,公司有意思將他們培訓成公司拍攝偶像劇的基本演員。”他記得昨天在電話裡上司是如此說的。

  “我們公司要增設演藝部門啦?以前不是不想碰的嗎?”她猛地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的看他一眼,“大概是看你的成績不錯,覺得這步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吧?”

  “你的話聽起來頗酸。”他淡淡地嘆口氣,成功的背后需要付出多少的努力才得來的?初時在好萊塢闖蕩的艱辛,不如大眾想的一帆風順。

  很快地,閻虹音又煮好了第二杯咖啡,這一次她躲到窗邊,護飲料之姿相當明顯。

  “不管怎么樣,公司要我們怎么做,我們都得去做,不是嗎?”她靜靜的回眸凝視他,“但我還是搞不懂,你來找我只是想告訴我這些?”

  “我知道你一向逆來順受。”他正視她的美眸,深吸一口氣才說︰“所以你也會接受公司在招生后的安排羅?”

  “什么?”她還是一副不知道及無所謂的表情。

  “除了擔任招考新生的評審,你將被派任為這些新人的訓練老師。”他擔憂的看著她的反應。

  轉到幕后工作的名模一向屬自愿性質較多,一旦被公司直接下令轉換跑道,猶如被降職了般,對任何一個站在舞台上的名模而言是再殘忍不過的。

  可是,她為什么看起來好像很開心?

  “真的?”她如釋重負的綻放燦爛的微笑;看來上司還挺了解她的,這下子她連裝病也免了。

  “你不生氣?”他不解的皺眉,“走秀拍照是你最重要的工作和生存方式,你怎么……”

  “哦﹗不了。”她搖搖手,暢快得整個心情都飛揚了起來,“我老早就想這么做,卻不知道怎么向公司開口;再說近來公司早有意思要我轉幕后,只是找不到好的時機,現在可好,省了不少事呢﹗”

  聞言,他悶在心中的一股氣霎時爆發。

  “你怎么可以不在乎﹗你不在乎外面的人怎么想?不在乎我怎么想嗎?”

  “外面的人?”她大惑不解的怔問。

  他神情陰驚、惡狠狠的瞪視她,柔和的臉部線條因為憤怒而瞬間冷硬嚴肅。

  而她的迷惑似乎更惹怒他,他一把搶下她的咖啡杯,在她抗議以前,俯首吻住她的唇。

  她嚇了一大跳,腦袋瞬間空白。

  他的呼吸急切且熾烈,猶似積壓已久的情潮爆發。

  他緊環著她的腰,深深地、輾轉地吸吮她兩片柔嫩的唇辦,直到她天旋地轉、渾身發熱,他才依依不舍的放開她,但他的呼吸依然停留在她的鼻尖,呵出重重的、紊亂的熱氣。

  “你這傻瓜,你不知道嗎?一旦你轉為幕后,那我怎么辦?我身邊的女人一直是你,我從未想將你自身邊推離,我的心意,你難道還不懂?”

  什么?閻虹音驚魂未定的死盯著近在眼前的胸膛,根本不知道他對自己隱藏著多年的情欲。

  瑞尹文輕按住她的肩膀,低聲問︰“你想過我的感受沒有?”

  在他深情的睇視下,她回魂的眨了眨眼。

  “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她推開他,斂起剛才的臉紅心跳,強作鎮定地道︰“你曾說你討厭我,我怎么知道你現在又是怎么想的?再說,我們之間是不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他不放棄的追問,因為剛才她被他激起的熱情是如此的真實。  “你自己說過的話難道忘了嗎?”她轉身望著窗外,不讓他看到她的表情。

  “你已經認定我是個不干不淨的女人,不在你身邊當陪襯不是更好,這樣才不會把你的名聲弄臭。”

  她曾經渴望過他,只不過在那場被剪輯成七秒鐘的親吻結束后的不愉快插曲,他重重的傷害了她。

  在那之后,所有難聽的謠言變得更加不堪入耳︰而他則遠赴他鄉,成了眾星拱月的大明星,和她所遭遇的天差地別。

  她可以把眾人的鄙視當成過往雲煙淡忘,但是她忘不了他當年的鄙夷目光與批評。

  “看來,你的頭腦很清楚嘛﹗”他眼中的激情退去,換上輕視。

  “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沒有我,你是否還可以生存,既然你早有退居幕后的打算,我就可以不用因為你而愧疚。”

  “好吧﹗讓我們在剩下來的幾天合作愉快。”她主動牽起他的手,禮貌地說。

  “就只剩幾天了。”他淡漠的接口。

  她將受傷的心情掩飾得很好,面對這樣多變的一張臉,她還能如何?

  “看來,我將你教得不錯,除了模特兒方面的知識,你的演技和吻技是在好萊塢學的吧?”

  “當然。”他甩開她的手,冷冷的轉身離去。

  在門關上的瞬間,閻虹音立刻癱軟在窗邊,所有偽裝的堅強徹底瓦解。

  這家伙明明嫌她臟,干嘛又吻她?擺明是來氣她的。

  打從認識他開始,他對她鄙夷至極,卻始終不放棄玩弄她的機會,總是有事沒事鬧上這一回,他玩得開心,她可慘了。

  有時心臟差點掛了,卻還得假裝沒事,就像剛才,她差點信以為真了﹗

  若不是她還有理智,現下肯定又成了大笑柄。

  虧她還是他的前輩兼老師呢﹗怎會被他的吻要得團團轉?

  唉﹗真是老了。



  MD的招生廣告拍攝場地已定案,全數采用公司內部的攝影師及導演,于今天中午一點進行午餐會議,主旨走宣布MV的拍攝場地和時間,及演員介紹等等。

  記得哦﹗虹音,一點鐘,要準時到。聽說公司新簽進來的這個導演脾氣很不好,遲到一分鐘就得倒大楣……

  閻虹音耳邊不斷出現這一段話,她的經紀人上司一直很擔心她會惹上這位好像得過某某獎的名導演。

  閻虹音邊看表邊往會議室走去,時間還來得及。

  好奇怪,連瑞尹文都說她向來逆來順受,她怎么可能會得罪人?

  不過,才進門,她明白了大半﹗

  這位名導演正是前幾天在媒體大肆曝光的人,他就是連同瑞尹文等一干好萊塢演員一起來台的年輕大導演。

  卓夫蘭‧詹瑪士,正展開他英國人獨有的貴族氣息的浪漫笑容,迎面就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真是榮幸,我終于看到尹文的女主角了。”

  被卓夫蘭用力擁抱住時,她看到瑞尹文立在窗邊一動也不動,眼中閃過一絲憤怒的微光。

  “呃……詹瑪士先生,請問你還要抱多久?”閻虹音禮貌的問,奇怪這家伙為什么會跑來這裡擔綱偶像劇的儲備導演,不怕辱沒了他的名聲和才氣嗎?

  卓夫蘭雖然和瑞尹文等演員們年齡相仿,不過他在好萊塢成名已久,除了他執導的影片全是票房的保証以外,他優秀的個人條件亦是大眾的焦點。

  私底下,他和瑞尹文及製片是鐵三角般的死黨,這是眾所周知的。

  他該不會是念在和瑞尹文的交情,愛屋及烏之下,決定來台參與偶像劇的拍攝吧?

  不過,電影和電視劇會不會差太多了?

  “我之前只是看過你的照片,有機會能看到你本人,我不親自來認識一下︰心有不甘吶﹗”卓夫蘭說著,順勢拂了拂閻虹音的長發,連連點頭,“思……也很適合拍洗發乳的廣告哦﹗”

  閻虹音苦悶的想,這算不算公然的性騷擾?

  她退了一步,朝他微微一笑。“大導演,我知道你和瑞尹文的交情很好,但我跟你並不熟︰況且,我們中國人比較保守含蓄,你已經嚇到我了。”

  “會嗎?”卓夫蘭朝瑞尹文天真無邪的笑了笑,下一瞬隨即斂眉,冷肅的神情和剛才判若兩人。

  “好吧﹗你提醒我得公事公辦。”卓夫蘭正色地道︰“你遲到了。”

  遲到?她愕然的瞪著自己的表,沒記錯的話,她在進門前還特別確認時間呢﹗

  “怎么會?”她看看所有的工作人員,大家都噤聲不語。

  “在我的時間觀念中,演員絕對不能比導演晚到,所以你遲到了﹗”卓夫蘭冷冷地指著門,直截了當的下令。

  “你出去吧﹗”

  出去?閻虹音覺得莫名其妙的呆站原地,尷尬的氣氛于室內彌漫,她可以感覺到卓夫蘭冷酷的目光中,有一道不容匆視的銳利光芒。

  唉……她的心再次為此而嘆息,在同事面前發生難堪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不過今天真是怪得可以,她是招誰惹誰了?

  算了,就當是撿到一個便宜,她樂得輕松,轉過身離去。

  “等等。”卓夫蘭猶如冰點的聲音自她背后傳來。

  她不解的又轉身瞪著他,她這不就要出去了嗎?

  卓夫蘭抓起一台傻瓜相機,不由分說的塞到她手中。

  “出去並不代表你不用再進來,半小時內,請你拍出五張你認為對你最有意義的照片回來。”

  “啊?”她驚訝得差點掉了下巴,這什么跟什么啊?“這和我們的招生廣告有關系嗎?”

  “沒有關系。”卓夫蘭不羅唆,挑明了說,“我純粹只是想虐待你而已﹗”

  這是什么話嘛﹗她微皺眉,卻也沒有多說什么的轉身就走,臨進電梯前,她甚至聽到卓夫蘭調侃的補充。

  “半小時內沒有帶回作品的話,我還有事情等著你做……”

  最后的幾個字,她沒有聽見,因為她已走人電梯,所以她也不清楚卓夫蘭的這句話是在瑞尹文的威嚇下消失的。



  “卓夫蘭,你在搞什么?”顧不得他是導演,瑞尹文一把揪起卓夫蘭的衣領,森冷的瞪著他。

  卓夫蘭攤了攤手,擺出無辜的表情看著他,“我只是想看看她會不會生氣,她怎么看起來那么冷靜呢?”

  “你沒必要無事生非。”瑞尹文低吼警告他。

  卓夫蘭總有一些無厘頭的怪點子,幾乎整死演員了,他亦深受其害,卓夫蘭卻因此得到鬼才導演的封號。

  “我有嗎?”卓夫蘭別具深意的笑著,反搭上他的肩,“有些事,你知、我也知,但她不知,對吧?”

  瑞尹文睨了他一眼,“你說什么?”

  “這么說吧﹗”卓夫蘭嘆了口氣,以教師講解的語氣說︰“我查過,也從你身上知道一些事,我只能說,她是個特別的人,雖然她看起來順從,不過卻不是因為自覺委屈才屈就。像剛才,她就好像迫不及待要離開這裡,你想是什么原因?”

  瑞尹文一語不發的瞪著那扇阻隔走道的門,無話可說。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都企圖遠離。

  一直以來,她將他視為一個無法丟棄的壓力,是他讓她背負著寄生虫的罪名︰可是,他從未否認過她的成就。

  “大家都說她是仰賴你成名的,可是我不覺得。”卓夫蘭語重心長的拍拍好友的肩,“你也這么認為,不是嗎?”

  “這和你叫她去做那種無關緊要的事情有關嗎?”瑞尹文一想到卓夫蘭用遲到的爛借口逼走她,不由得一陣火氣涌上。

  “怎么會呢?”卓夫蘭撫撫下巴,斜睨著他道︰“我想以她的想法和角度去拍攝這支廣告,雖說是招生廣告,但若以回然不同的方式表現,我相信對她的形象有加分的效果……唉﹗這是我的用心,卻有人不怎么高興,把我的好意踩在腳底……哎呀﹗我真是可憐﹗”

  “你夠了沒?”瑞尹文對他的自怨自艾實在聽不下去。

  卓夫蘭反而更得寸進尺的大聲抱怨︰“怎么會有人這么不知好歹?明明擔心她,卻要假裝什么都不在乎,現在有空在這裡吼我,卻不去看看她,哎呀……”

  如果可以,瑞尹文絕對會送一拳給他,白痴都聽得出卓夫蘭是指誰,可他為何要去擔心她?

  “誰在擔心她?”瑞尹文低咒一句,冷漠的回到座位上坐定,絲毫不理會好友的起哄。

  “是嗎?”卓夫蘭點了點頭,眼中精光透著詭計。  瑞尹文不是個坦白的家伙,這一點身為死黨的他相當清楚,不過也讓卓夫蘭動起壞念頭,打算乘機整整這個不坦率的美男子,機會難得嘛﹗

  “好吧﹗我們先開會。”卓夫蘭一聲令下,所有的工作人員立刻聽令,趕緊振作。

  看向窗外,瑞尹文這才發現外頭驕陽正炙︰走過地球大半圈,立身時尚界,他不是被秀場的衣服搞混了時令,就是被游訪國度的氣候所亂,直到現在他才注意到台灣現在的季節。

  烈陽在夏日的午后更顯炎熱,他愈想愈不對,這個時間,路上根本沒人在高溫的熱度下走動,連貓都只想躺在陰暗處。

  這么熱的天氣,她會不會中暑?

  這種連身上的汗水都會被蒸發的正午,她能拍些什么好照片回來?

  他愈想︰心思愈混亂,煩躁到毫無心緒坐在這裡聽卓夫蘭說的鬼話。

  不行﹗他起身瞪了好友一眼,不顧他人怪異的表情,他決定回休息室裡好好靜一靜。
作者: 冷月吟荷    時間: 2010-10-26 22:01:43

第三章

  去哪裡好呢?

  閻虹音自走出MD大門一直思考這個問題,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導演指派莫名其妙的任務。

  在這烈陽下,她覺得只要站上一分鐘便會脫水而死,而有水的地方,她立刻想到了個好地方──海﹗

  雖說現在又熱又悶,到海邊可以說是活受罪,不過到海濱小屋就不同了。

  管他什么半小時要回來的命令,她當下起程往距離約十分鐘車程的海邊而去。



  這個海濱停泊的船只來頭都不小,嚴格說起來其實是個私人的海港,專供私人游艇聚集靠航的海岸。

  這些游艇的擁有者絕大多數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富有人士,或老或少都有,所以附近的海濱小屋常有異國人士出沒。

  別看他們衣著休閑隨便,他們很有可能是某家大公司來台度假的大老板呢﹗

  閻虹音最愛窩在這裡,因為這些人不見得全認得她,她可以輕松自在的暢飲她最愛的啤酒。

  幾個“黑寡婦”裡,就屬她最貪杯,若說沒有被“之前”的行業影響,那全是騙人的。

  在那被逼迫的環境裡,她小小年紀即與各式的酒類結下不解之緣,從不喝不可到養成今日的習慣,她想戒都難。

  現在,大熱天、海邊,再配上一杯生啤酒,等于是人生一大樂事﹗

  她不喝才對不起自己呢﹗

  “嘿﹗丫頭,你又來啦?”海濱小屋的老板年輕時是個機師,退休后依自己對各國的認識和觀察,與海岸結合,創造自己最滿意的海濱酒吧。

  “也多虧您這裡幾乎是二十四小時開放,我才能在這個時間喝到這個玩意兒。”閻虹音揚了揚手中的酒杯,興奮的吹著杯緣的泡泡。

  “為了配合各國的旅客,我只能零時差招待。”老板唇上整齊的胡須一彎,匆而朝門邊展開笑容。

  閻虹音回眸一瞧,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沖進吧台內,老板將她抱起后就朝老板的臉上親吻。

  一位身形典雅、氣質高貴的婦人靠在吧台邊,以寵愛的眼神看著他們。

  “這孩子老是愛黏著你,真是受不了。”婦人的話聽起來憐愛更甚埋怨。

  “怎么樣?澳洲好不好玩?”老板忙問懷中的小女孩。

  小女孩努了努嘴,“不好玩,袋鼠好臭哦﹗”

  “老板娘剛從澳洲回來啊?”閻虹音欣羨的問著。

  婦人微微的頷首,臉上的笑容時時刻刻都在。

  “是啊﹗去澳洲找我大兒子,自從不當空姐之后,我十足像個老媽子,孩子在哪裡,就往哪裡跑﹗”

  “看你們這樣,我都忍不住羨慕起來呢﹗”閻虹音真誠的嘆道。

  老板娘指著門外問︰“你的同事不是在門外,怎么不進來坐?外頭的陽光很強呢﹗”

  閻虹音不解的往門口探去,搖搖頭,“沒有啊﹗我一個人來的。”

  “是嗎?可是他不是你的最佳拍檔嗎?”老板娘親切一笑,“我不會認錯的,到澳洲的時候,他拍的片子也正好在那裡上映,火紅得很﹗”

  閻虹音聞言,不由得更驚訝的找尋老板娘口中的那個人。

  不過,不可能呀﹗他又不知道這個地方,怎么會……

  喝﹗她嚇了一跳。

  在門口那緩緩靠近的修長身影她再熟悉不過,隨著他走進店裡,直到一屁股坐在她身側為止,她都處于驚愕的狀態。

  “喏,我沒說錯吧?”老板娘意味深長的笑了。



  解暑的冰啤酒立刻遞到瑞尹文面前。

  “你到底還要看我看多久?”瑞尹文不耐煩地低吼。

  閻虹音這才回魂地問︰“好、好巧啊﹗你也知道這裡?”

  瑞尹文心虛的將啤酒一飲而盡,因為他出現在這裡並不是巧合。

  他在會議室中胡思亂想,根本無法專心坐在椅子上聽卓夫蘭廢話;才走出門口就看見她正要坐上公車,他想也沒想的招了輛計程車追在后頭。

  他沒有辦法停止自己的腳步,跟隨著她仿佛已成為他的責任,他必須要這么做才行。

  今天,是他第一次踏入這個地方,不過,這酒吧的名字他倒是聽卓夫蘭提過。

  “喂﹗”見他不理人,閻虹音不悅的轉往窗邊的位子坐下。

  他是怎么回事?他應該在會議室裡吹冷氣才是呀﹗她頭一偏,疑惑的猜測。

  他該不會是尾隨在她后面來的吧?

  啐﹗怎么可能?這個可笑的念頭連她自己都感到啼笑皆非。

  “你可不可以多注意自己的健康?”他無聲無息的晃到她對面,一把搶過她手中的半瓶酒。

  她指著他手中另一杯酒,諷刺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再來說我。”

  “總之,現在才下午一點四十五分,不是喝酒的時候。”他義正辭嚴地說。

  “虧你還記得時間,你又為什么在這裡?”她牙尖嘴利的提醒他,“大紅人,你的工作不是多得很?”

  “虧你還記得工作?你又為什么在這裡?”他模仿她的語氣,“你不是該去拍攝導演要的東西嗎?”

  她皺起眉頭,不悅地睨著他,“你也要學那個莫名其妙的家伙,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裡找我的碴,存心氣死我嗎?”

  他忽然沉默了。

  她怒氣騰騰地轉頭瞪著窗外的白色沙灘,海水湛藍與天連成一線,閃耀在海浪上的巨大浪花更讓人興趣逐淚的念頭。

  她不禁為這樣的美景瞇起了眼,靈機一動,她連忙抓起相機拍下,獵取這瞬間的美。

  鏡頭不停的轉動,他俊美的容顏卻突然闖入鏡頭中,巨大的臉部特寫讓她狠狠地一震。

  “你在拍我?”瑞尹文對著鏡頭不屑的哼了一聲。

  “誰在拍你,是你無端端的跑進我的鏡頭裡,嚇了我一跳﹗”

  她說的可是實話,剛才的感動全被他破壞了,她了無興致的放下相機,趁他不注意,搶回自己的酒杯,咕嚕咕嚕的飲盡。

  凝視她喝酒的模樣,他眉頭又是一陣緊皺。“你不怕肝喝出毛病?”

  “怎么會?”

  “你貪杯的習慣要是不改,總有一天一定會出毛病的。”他詛咒似的低聲警告她。

  她一愣,驚訝極了﹗她貪杯的習慣向來鮮為人知,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會認為我喜歡喝酒?”

  “你從以前到現在都這樣。”他脫口而出后,立刻對上她充滿質疑的雙眼,不由得一陣心虛。

  她看著他,心下暗忖,這家伙好像在觀察她?

  “你……是不是偷窺我呀?”她探問。

  那不懷好意的口吻及眼神讓他極不舒服,惱羞成怒之際,他不客氣的反駁︰

  “你認為你有偷窺的價值嗎?”

  喝﹗這家伙真是愈來愈可惡,她心底的咒罵聲差點隨著相機飛向他的俊顏︰若不是她的理智尚存的話。

  她又氣又悶地朝四周張望了下,室內已經沒有地方讓她閃躲這個神經病了,她只好拿了罐啤酒朝烈陽下的沙灘奔去。

  搞什么東西嘛﹗她簡直快氣炸了﹗

  他在公司給她的羞辱還不夠,看樣子他是特地跑到這個地方補充他的鄙視,一定是﹗他一定是跟卓夫蘭相處太久,行為模式全都無厘頭化了。

  背后的腳步聲令她忍無可忍的回身吼道︰“你干嘛又跟著我?”

  這個問題,瑞尹文無法回答她,只是淡淡地道︰“你沒必要讓太陽折磨自己吧?”

  “我高興怎么樣是我的事,你管不著﹗”她沒好氣地說,“倒是你,現在的膚色剛剛好,再晒就過頭了,你自己小心點。”

  “那你呢?你不怕指定你代言的廠商不滿嗎?”

  “我?”閻虹音輕輕地搖頭,認真地告訴他︰“我即將轉入幕后,已經不用在乎這些了。”

  “至少你現在還沒有﹗”他嚴肅的提醒她,“你還必須配合與我搭檔的一些工作,你忘了?”

  她送給他一抹毫不在乎的笑容。

  “那不正好?趁這個機會讓廠商另請高明,不僅順了大家的心意?更能順便解決你的問題。”

  “我有什么問題?”

  “你不是想擺脫我嗎?”她用手擋了擋烈日,纖纖玉足朝海浪踢去。

  “我的評論很兩極,沾了你的光,人前沒人敢說我不紅,人后到底批評了什么你也很清楚;反正想和你搭檔的人就像這海裡的魚一樣,多到數不清,少我一個又有什么差別?”

  他總是被她自我嘲諷的話深深的刺傷,可她卻無關痛痒。一直以來,他從未放棄從她口中尋得真正的答案。

  她時而冷艷、時而美麗耀人,不論她在舞台上的表現如何,她那高貴的氣質卻是與生俱來、獨一無二︰流言太過紊亂,他已無法分辨真假是非。

  “可是公司目前尚無意將你從我身邊換走。”他冷硬的收起滿腔疑問,一把握住她的手往樹蔭下走去。

  她怎么受得了這樣猛烈的日晒?他抓著她的手都可以明顯感覺到她的肌膚早被晒得發燙。

  “你的擔心多余了。”她翻了翻白眼表示無奈。“好吧﹗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你可以說了吧?”

  “說什么?”

  “你來這裡的目的。”她一直很在意他來這裡有沒有跟公司知會過,身為他的指導人員,她還是必須告誡他一番。“不管你想做什么,你現在的身分和地位都不一樣,行為更應該小心才是,你知道嗎?還有,私下到公共場所,最好和我保持距離,我可不想再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紼聞找上我,我承受不趄。”

  “你的紼聞傳言已經多到成為你的特色,不是嗎?”語畢,他恨不得將這些話吞回去,他原本並不想說這些話來刺激她,但是傷人的話往往都沒有經過大腦。

  她一直無法接受他有意無意、極盡諷刺譏笑的一字一句,還有他匆冷匆熱的怪異行止。

  “隨便你怎么說,我不問了。”她氣得不想說話。

  他和她,一直沒有什么好的開始和結束,不斷上演譏笑嘲諷的老戲碼,她已經煩了︰她不懂,他想從她身上得到些什么?

  “站住﹗”看她又想找地方躲,他索性拉住她不放。

  “干嘛?”

  “已經快二點了,你不回去向導演交差不行。”

  “我才懶得理他……”

  “他會想什么方法整你,我無法保証,總之絕對沒好事。”他了解卓夫蘭,他的鬼才腦袋很可怕。

  “從頭到尾我都不擔心這個問題。”她冷睇他一眼,半調侃地問︰“你該不會是擔心我才來這裡的吧?”

  原以為將得到否定的答案,她正想放聲大笑,想不到他定定地看著她,坦率的點頭。

  “沒錯﹗我是擔心你。”

  他擔心她的事豈止這些,他除了擔心她被人欺負,也擔心太陽晒傷了她,更擔心海水鹽分太高會弄皺她的皮膚,最擔心的還是她利用傷害自己的方式逃離他的視線范圍……

  他擔心她好多好多事,只是她全視而不見,也感覺不到。

  “啊?”她又傻眼了,這家伙是在向她告白嗎?

  啐﹗怎么可能嘛﹗心底的聲音習慣這么否決,她壓根兒不相信這家伙會對她這樣的女人有興趣。

  不過,下一秒鐘他已搶過她手中的相機,草草的幫她拍了幾張照片交差。

  瞧他認真嚴肅的模樣,她也不好再多說什么,也就由著他去了。



  會議室裡正陷入一陣非常北極的低氣壓,卓夫蘭一瞬也不瞬地瞪著攤在桌上快速沖洗出來的照片,面無表情。

  事實上從瑞尹文出門開始,卓夫蘭的臉色就不甚好看,現下他瞪著照片的冷芒轉向面前的一對男女。

  的確,從視覺的畫面上,卓夫蘭不得不承認這兩個人的確是天生一對︰可是她和他在海邊玩了一個小時,居然沒有約他一起去?

  可惡﹗

  “這是什么?”卓夫蘭氣怒的指著照片,懊惱自己怎么沒有跟著出去。

  “你不會看嗎?”閻虹音看他愈來愈不順眼,“海、船還有沙灘﹗”雖然大部分都不是她拍的。她在心底補充了句。

  “那這個是什么?”卓夫蘭指著閻虹音的獨照與瑞尹文的一張合照,“我要你拍風景,這分明是人物﹗”

  閻虹音聞言立刻狠狠地瞪了瑞尹文一眼,要不是他,怎么會跑出人的影像?

  “問問你的好朋友,突然拿相機對著我拍,我當然要報仇啊﹗”

  “那合照呢?”

  “有個路人甲替我們拍的。”瑞尹文聳了聳肩,沒有閻虹音激動,語氣平淡得可以。

  他和她合作的次數很多,合照的次數也很多,可凝視著那些面無表情的照片,這一張沒有上妝的自然容顏,才是他最想要的。

  “尹文,你太過分了﹗”卓夫蘭氣得哇哇大叫,“你們到這裡居然沒有知會我一聲?這么美的地方耶﹗你當我來台灣干嘛的?”

  “不是吃台灣小吃和拍廣告?”瑞尹文納悶地反問。

  “當然不止﹗”卓夫蘭大喝一聲,他非得親自去這個他只聞其名、未見其港的地方。“你馬上帶我去這裡,我要在這裡取景。早知道我的游艇是停在這么美的地方,我下飛機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這裡。”

  突然間,會議室裡的冷氣團立刻消散,大家這才對卓夫蘭反覆無常的脾性慢慢的適應。

  閻虹音從他的哇哇大叫中得到一項訊息,她來不及追問已起身離去的卓夫蘭,忙拉住瑞尹文問︰“他剛剛說什么?他的游艇?”

  隨著卓夫蘭的腳步,工作人員紛紛離去,偌大會議室只剩他和她。

  “對,他的游艇﹗”瑞尹文頷首,“你口中的有錢外國人,他就是其中之一。”

  很奇怪的感覺﹗瑞尹文自認自己是個道道地地台灣人,卻得經由一個外國人才得知海濱小港的所在地;原因無它,成名已久的卓夫蘭早年于台灣購置私人游艇停泊至此海港,卻從來沒有來使用過它。

  “真的嗎?”閻虹音的雙眼突然閃耀著迷人的光彩。

  她開心的道︰“好棒喔﹗我一直想上那些豪華的私人游艇瞧瞧,然后乘船優游海面,既然他擁有一艘,那……我不妨去求他﹗不然順便問他愿不愿意和我交往?有個又帥又有錢的老公,我一輩子都可以搭游艇環游世界,很不賴耶﹗”

  聽到她所說的話,瑞尹文當場僵了臉。

  “你說什么?”他正色地問。

  倏地,她被他超級難看的臉色嚇得將話吞了回去。

  他面色鐵青,額間的青筋爆凸,雙眸透出利刃般銳利的鋒芒,緊抿著雙唇,沒再開口說任何一個字,可是嚴厲陰驚的神情卻敦她噤若寒蟬。

  這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看到他的怒顏,可是她不確定自己是哪裡惹到他了?

  “你再說一次。”他的心狠狠的被她那席話緊揪得喘不過氣,所有的憤恨、氣怒全都化為濃烈的酸氣,從他的胃裡不斷冒出。

  “說什么啦?”她被嚇傻了,不懂他究竟是要她說什么?

  “你居然妄想和卓夫蘭交往?”他咬牙進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看到她眼中的光彩瞬間熄滅,他知道自己又無情的傷害她一次。

  妄想嗎?

  有很多事,她從妄想變成了不敢想,她怎么可能妄想和卓夫蘭交往?記憶深處裡的慘痛經歷,經過輿論一再的提起,她早就忘了自己是個需要愛的女人了。

  “是吧﹗”她神情黯淡下來,幽幽地吐了一口氣,“我有那種過去,相信也沒有男人敢追求我,這樣的說法,你滿意了嗎?”

  “我……”

  “不過……”她指著他,不悅地低語︰“我聲明一件事,你最好別再惹我不高興,否則我可是會提前實行我退居幕后的決定,我已經快受不了老是被你批評,聽到了沒有?”

  “你何不反抗?”他問。

  “我為什么要反抗?”她冷冷地一笑,“我對退出幕前求之不得,只是現在還礙于幾件和你合作的案子推不掉,我想,你也是礙于廠商不肯把我換掉吧?或者你是想利用激將法逼退我?我告訴你,沒有必要﹗只要你直接開口,廠商或公司都會順應你的要求,直接要我滾回幕后。”

  瑞尹文體內的怒火因她這番話而直線上升。  “你是想逼我向公司表態?”

  她彈了彈指尖,“賓果,答對了﹗”

  突然,他一個反身將她重重的壓在門板上,粗重的喘息掃過她的鼻尖,她清楚地看到他眼中兩簇旺盛的怒火。

  “我一直在努力、努力……”他喃喃低語著,聲音雖低,卻很躁亂。

  他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們之間的芥蒂,原本可以輕易的摘除,卻在多年的紛擾口舌之中,變得根深蒂固。

  “啊?”她側耳傾聽,卻還是聽不懂他想說什么。

  匆然,他退后一步拉開距離,隨之粗暴的甩門離開。

  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會議室,瞬間空空蕩蕩、冷冷清清。

  搞什么嘛﹗瑞尹文這家伙真是愈來愈奇怪了﹗她忍不住在心中抱怨。

第四章

  夜漸深,閻虹音無精打采的行走在公寓附近的巷道,無奈的長嘆。

  今天可累死她了﹗

  她原本視為秘密的海濱小屋,一下子被一群攝影器材占據;還有一些人像沒見過世面的觀光客,朝著海灘大吼大叫狂奔。

  靜謐的海面也跟著熱絡起來。

  導演即興的點子一來,她和瑞尹文在沙灘上頂著烈日拍了一整卷底片,若不是攝影師中暑,還不知導演想折磨他們多久?

  不過,早上的陽光普照沒有持續到晚上,傍晚刮了一陣風,突然下起大雨,只好提早收工。

  這場雨讓許多人措手不及,但閻虹音從便利商店買了把傘,走在雨夜,顯得格外悠哉。

  她多希望這雨別停,讓明天的拍攝工作停擺。因為劇組已取好了景,打算一連幾天都要前往海濱小港拍攝。

  可是,只要想到得和他相處這么多天,她就好煩。

  “就是她、就是她﹗”一陣低喃和嘈雜的腳步聲奔至。

  閻虹音審視著這群將她包圍的女子,與其說她們是女子,倒不如說是小女生來得貼切。

  “有什么事嗎?”閻虹音直覺認定,這些人絕對不是找她簽名的。

  因為這些小女生目露凶光,彷佛她閻虹音做了什么十惡不赦、對不起她們的事一樣。

  “瑞尹文是不是被你藏起來了?”一位打扮時髦、全身上下部是名牌的女孩子不客氣的問。

  “藏?”閻虹音失笑,“你們為什么認為我將他藏起來了?”  他那么大個兒,該怎么藏?

  “別裝了你﹗”女孩儼若將她視為敵人,憤怒地吼道︰“我們去他住的飯店等了好久,他都沒有回去﹗你們今天有出外景,有人看到他和你在一起。”

  “啊?”閻虹音莫名其妙的攤攤手,瞧瞧她的四周,哪裡來的人?

  “有誰不知道你很愛追著他跑?想沾他的光,想和他發生紼聞﹗”女孩似乎自認什么事都瞞不過她的利眼,橫眉豎眼的數落著閻虹音的種種不是,眼中的鄙夷十分明顯。

  “你是很紅啦﹗不過大家也都知道你是靠誰才有今天,你以前是做什么的,相信不用我們提醒吧?肖想一個男人也不該這樣,快把他交出來﹗”

  閻虹音愈聽愈迷糊,女孩們尖酸的批評卻敦她深深地嘆息。

  “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哪裡去了,我和他只是同事,他沒回飯店,也許去找他的朋友了。”

  “我都已經說了,有人看到他跟你在一起﹗”女孩們壓根兒將閻虹音的解釋視為搪塞之詞。

  第一次被團團圍住的閻虹音絲毫不見懼色,反而覺得這群人實在無理取鬧。

  “可以告訴我,‘有人’是指哪位?”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我們今天沒有見到他,絕對不會罷休的﹗”

  閻虹音捺著性子又問︰“再請問一下,你們找他有什么事?你們是他的迷吧,想找他簽名嗎?如果是,明天到公司找他就行了,沒必要為了他在這裡淋雨和我吵架吧?”

  “你的意思是要我們離開?”有個女孩說著,一群人開始跟著起哄鼓噪。

  這裡雖然不是高級住宅區,但居住的住戶人文素質都有一定水準,她們的聲音已經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有幾幢住戶已紛紛從窗戶采出頭往下看了。

  閻虹音一邊佩服這些小影迷們的耐心,一邊覺得她們的思考太過偏激。

  “總而言之,他不在我這裡,你們想追星,請到公司去問他的經紀人。”

  “你少來啦﹗想叫我們走是不是?為了保護他的名譽,我們一定要見到他的人不可。”女孩們又說。

  只見她們個個猶如失去理智般的朝四方呼喝瑞尹文的名字,好似閻虹音真的將他窩藏起來。

  思及此,閻虹音忍不住一陣憤慨,瑞尹文這家伙不用現身就可以為她找來一堆麻煩,真是可惡﹗

  火氣上來,閻虹音終于斥道︰“你們這些人到底有完沒完?他又不是小孩子,再說,你們這種方式像是愛他的表現嗎?”

  “哼﹗我們不用你這種下三濫的人來批評。”沖動的女孩們反駁攻擊,“他好不容易回來,我們可是他影迷俱樂部的干部,我們自然有權利邀請他到俱樂部聚聚,不像你﹗”

  “他真的不在這裡。”閻虹音對她們的無理取鬧皺眉,“他有他私人的空間,我和他只是同事,並無其他……”

  “誰信你啊?不要臉的女人﹗”女孩們已失去控製。

  不知是誰先起的頭,閻虹音突然感覺到臉側撲來一陣風,火辣辣的一巴掌烙印在她的左頰。

  那人的力道不小,閻虹音手中的傘應聲而落。

  雨在這時傾盆而下,朝閻虹音干爽的身軀無情的淋了下來︰閻虹音本能的撫著火熱的左頰,氣憤難消。

  她招誰惹誰了?為什么她得平白無故的受這種屈辱?

  “有誰不知道你把他綁得很死?”打人的女孩指著她,氣紅了雙眼,猶如她真的犯下了滔天大罪。

  “我們早就在網站上發起連署抵製你,你這種要手段的人,根本沒有資格和瑞尹文站在同一個舞台上。”

  網站?

  “對呀﹗聽說成功奏效,你要‘退休’了嘛﹗”女孩們開心極了,“尹文終于能甩開你這個拖油瓶。”

  “哦?原來能讓我提早退休,全是你們的功勞?”閻虹音暗壓著怒意,冷冷地問。

  “你不看看自己臉上的粉多厚,也要想想自己的年紀一大把,我想尹文會感謝我們這么做﹗”女孩們揚著眉,得意洋洋。

  “所以你們迫不及待想告訴他,向他邀功?”閻虹音覺得和她們對話,自己的智商連降了三級。

  這些人的盲目崇拜沒有理智,還把她無端的牽扯進來,思及此,她再也無法忍受。

  “你們這些人,沒幾歲就全身名牌,一看就知道全是沒用的敗家女,瑞尹文再怎么白痴,也不會把你們當成朋友,你們才別再妄想,回家好好念書才算對得起父母,無聊﹗”

  突然,原本陷入戀愛幻想的女孩們全變了樣,個個目露凶光,朝著閻虹音一拳一掌的打了過去。

  閻虹音寡不敵眾,無法反擊。

  女孩們像發了狂,無法忍受被批判的恥辱,無情的攻擊她,直到閻虹音承受不住的蜷縮在地面。

  雨愈下愈大,她身體上的攻擊消失,耳邊的辱罵聲漸漸遠離。

  閻虹音俯視手上的血跡,無法抑製的痛苦和哀傷自她內心深處撕開,從心底爆發的悲苦化成淚水。

  她低聲飲泣,和著雨水的淚,苦澀不已。

  所有的委屈一觸即發,她多年來努力克製的一切有如瀉洪,在這一夜的雨裡潰堤……



  MD大樓一早就有記者聚集,追蹤瑞尹文的一切消息。

  因為他下榻的飯店是國內出名的防狗仔六星級飯店,記者們進不去,只好退而求其次守候在他所屬的經紀公司。

  MD內的員工對記者的出入早習以為常,但他們全不知道,瑞尹文昨天根本沒有回飯店,而是夜宿他的休息室。

  也許是太久沒有回來,瑞尹文花了好一會兒工夫才把堆積的灰塵打掃干淨,此舉還被卓夫蘭嘲笑了很久。

  “你該不會還在找吧?”

  卓夫蘭為圖方便,也同瑞尹文一起住在休息室裡,不過他根本沒幫什么忙,而是玩電動玩到睡著。

  但是,他可不承認自己沒幫忙,他認為他不過是不能苟同瑞尹文的執著而已。

  瑞尹文花了整個晚上的時間只為了找尋一卷錄影帶,最后還干脆將整個休息室打掃一逼。  卓夫蘭對這項大工程搖搖頭。

  “就算找到也發霉了吧?”卓夫蘭事不關己的補了句︰“都什么時代了,還有錄影帶這玩意兒?”

  “少說風涼話。”瑞尹文撫著下巴,神情嚴肅,他明明記得那卷錄影帶一直放在這個房間沒有帶走,怎么會找不到?

  “不過,問了你老半天,你還沒告訴我那卷錄影帶真的那么重要嗎?”卓夫蘭在地板上打了個呵欠。

  “你看我找了這么久,你說呢?”瑞尹文精神不濟的瞪著躺在地上裝死的好友,口氣不悅的反問。

  “內容到底是什么?”卓夫蘭索性在地板上翻了個身,眼皮微睜,好似又即將進入夢鄉。

  “我不想告訴你﹗”瑞尹文的答案更絕。

  卓夫蘭淡淡的冷哼,嘲弄的睨了他一眼。

  “你真當我不知道啊?你是不是在找當年和她拍的第一支廣告?”他將手枕在腦后,好整以暇的說。

  倏地,瑞尹文僵直了背,肅殺的瞪著他。

  “你拿了?”

  “我沒事拿那個做什么?”卓夫蘭一副冤枉的表情,但唇邊的微笑卻相當刺眼。

  “你最好別要我﹗”瑞尹文額上的青筋隱隱浮現,正當他轉身想繼續找尋的工作時,一記敲門聲引起兩人的注意。

  進門的是拍攝廣告的場記小妹,她朝兩人必恭必敬的鞠躬,然后對卓夫蘭說︰“不好意思,打擾您的休息,今天的拍攝工作恐怕得延后。”

  “為什么?”卓夫蘭依然坐在地板上,抱著枕頭又打了個呵欠。

  “因為閻虹音小姐今天會晚一點到……”

  場記小妹才說了前面幾個字,瑞尹文立即沖到她面前追問︰“為什么?”

  場記小妹顯然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不過她立刻恢複鎮定,不料才說了幾個字,瑞尹文立刻如一陣狂風,自她的眼前消失無蹤。

  迎上卓夫蘭充滿興味的表情,場記小妹也不好多說什么,摸摸自己的鼻子便離開了。

  “發燒嗎……”

  卓夫蘭翻了個身,準備進入夢鄉,心中盤算著廣告的拍攝,他打算以整這兩人為前提,他該好好計畫一下。



  淋雨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閻虹音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直到公司來電吵醒她,渾身的酸痛與不適才讓她知道自己病了。

  她咬著體溫計凝視天花板,現在只要一轉身,她就會頭昏眼花,平時備用的止痛藥也沒了。

  人,只要有病痛,都會想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她亦然﹗

  正當她打算這么做的時候,卻又想到工作拖過一天又一天不是辦法,她如想獲得寧日,就必須趕緊完成工作才行。

  所以,她還是乖乖到公司來了。

  不過,門口的記者她可不敢領教,她很快的從后門進入公司,才拐了個彎就和人撞個滿懷。

  “對……虹音,你怎么回事?”瑞尹文驚愕的聲音自她頭頂傳來。

  嗅著他身上獨特好聞的味道,原本一陣迷惑的閻虹音霎時清醒的退了一大步,她不自然地撫著掛在鼻梁上的大墨鏡低語︰“沒什么。”

  “這叫沒什么?”他想也不想地捧起她的臉,硬是將她用來掩飾的墨鏡摘掉。

  入目的景象令他觸目驚心,他的臉色也因狂怒而變得超級難看。

  她的美眸紅腫,眼眶周圍布滿瘀青,而她的瞼上有著末退的五爪紅痕,唇瓣的傷痕甚至泛著血絲。

  “把墨鏡還我﹗”她就算燒得神智不清了,也知道自己的現狀很差,所以不需要再召告天下了吧?

  “怎么回事?”他抓著她的手臂,她卻反射性的逃開。

  他眉宇一蹙,忿然地想拉住她,卻一個不小心拉開她身上的小外套,他驚愕的倒抽一口氣。

  手腕、臂上全是瘀痕,那么其他地方是不是也……  想也沒想地,他將她的上衣一掀……

  這可把她嚇壞了﹗

  “你干嘛?”她阻止他喻矩的行為,慍怒指責道︰“你想把我的衣服全脫了才甘心是吧?”

  “那你告訴我,這是怎么一回事?你昨天跟人打架了?”他嚴厲的問,眼裡的關心卻相當濃厚。

  她病得不輕,整個人迷迷糊糊的,根本瞧不出他的關心。

  她虛弱的嘆口氣,“總之,是我倒楣,我是打架了,你信不信?”別再問她了,她快暈了。

  “跟誰打架?”他本能地扶住她搖搖欲墜的嬌軀,皺起眉不悅地道︰“你該不會是在雨中和人打架才發燒的?你是個模特兒,身上的一切都必須照顧周到,不是嗎?”

  “是﹗這是我曾經告誡你的話吧,居然反過來教訓起我了?”

  她瞪了他一眼,想回絕他的好意,怎奈他環抱她的雙手好暖和,胸膛更是舒適得教她舍不得放開。

  來往的人影一閃,她急忙推開他,關于流言,經過昨日一戰,她已疲于應付了。

  “回答我。”他不容拒絕的厲聲斥喝,將她蹣跚的腳步震住。

  她垂首,倚牆而站的身軀看來令人相當不忍。

  “反正過去的事就別提了,先把目前的工作完成要緊。”

  “你變成這樣還能做什么?”他不顧她的反對,小心的拉起她發燙的手往她的休息室走去,根本不管有多少人的目光追著兩人瞧。

  她氣急敗壞,卻只能任他牽著走,一身病痛帶來的無力感讓她變得弱不禁風。

  在他面前展現前所未有的軟弱,令她感到窩囊透了﹗

  “我都說我沒事啦﹗”她奪不回自己行動的自主權,眼見他一進入休息室即為她找醫藥箱的殷切模樣,她受寵若驚。

  他從來不是這樣的人,她驚異極了﹗

  他總是高高在上,愛看她被欺負、被攻擊,他討厭她、總是愛批評她,為什么今天他變了樣?

  她的傷該喚起的不是他的同情,而是譏評才是吧?但他……  “你想盯著我看多久?”他手中的毛巾往她額上一放,冰冷的刺激令她驀地醒了大半,昏沉的腦袋也瞬間得到舒緩。

  “沒,沒什么,只是覺得你怎么突然這么溫柔體貼?”

  她出自真心的坦白,他聽來卻充滿嘲諷意味。

  瞧她紅通通的臉蛋,他忍不住斥責,“你為什么不在家裡休息就好?來公司做什么?”

  “我要工作啊﹗”他倒提醒了她,現在不是躺在這裡的時候。

  他面如寒霜的將她壓回床上,對她的堅持惱火。

  “你這副模樣怎么上鏡?”

  “那我豈不是因禍得福?”她反問。

  聞言,他更火大了﹗

  “你的意思是,你是故意和人打架,弄傷自己?”

  “我才沒那么無聊。”

  “不是最好﹗”他怒喝著,一邊不忘審視她的傷勢,緊鎖的眉頭始終未曾松 開,因為他實在難以置信,她居然會傷成這般模樣?

  為了推開較嚴重的瘀青,他壓按的手勁不自覺加重了些,怕痛的她立刻哇哇大叫。

  “你不要弄了啦﹗”她氣喘吁吁的又想躲開。

  他卻早有預備,一把將她緊緊的抱住,不讓她有動彈的機會。

  “這樣才好得快。”他面無表情的叮嚀,“否則工作的檔期將愈拖愈久,我沒時間耗在這個工作上。”

  迎上他看似冷情卻透著焦急的眼眸,她決定將心中的疑惑問清楚。

  “你……你該不會是擔心我,才這么緊張吧?”

  他怔愣片刻,神情旋即變得冷酷。

  “你問這個做什么?”

  “你這么做會讓我誤會的。”她提醒他,“你一直維護的名譽要是不想被我弄臭,還是別和我靠近的好。”

  “所以,你的傷是某些人看不順眼,為我出口氣的結果?”他話鋒一轉,問出他的疑問。

  “所謂的某些人還真是可怕。”她幽幽地嘆了口氣,那些人雖然無聊無情,卻讓她多年的自信徹底瓦解。

  昨夜她哭了多久,她早不記得了。

  她只知道自己的眼睛好像睜不開,可眼淚依然流個不停。

  她靜謐的閉上眼休息,卷翹睫毛下的那雙眼失去了光彩,她已經累了,累于解釋,也累于和他糾纏下去。

  她寧愿自己滿身傷,遺是什么都不說,所有的委屈全都自己承擔,所有的眼淚全往肚子裡吞。

  他受不了彼此都在這自欺欺人的僵局中走不出來,也受不了她一再的以前輩身分自居,更受不了她利用這個借口拒絕他的接近。

  而這一次,他感覺到她正逐漸崩潰瓦解,現在的她脆弱得不堪一擊。

  是輿論,或是往事造成了今天的她?

  好﹗他咬牙起誓,他就來挑戰這一切﹗
作者: 冷月吟荷    時間: 2010-10-26 22:02:07     標題: 回覆 #1 冷月吟荷 的帖子

第五章

  因為瑞尹文的堅持,閻虹音請了病假在家休息。

  她身上的傷也因為公司全面封鎖消息,得以清靜休養到她完全康複為止。

  渾渾噩噩的過了二天,這天夜裡醒來,她發現肚子餓得扁了下去,冰箱裡卻空空如也,不得已,她只好披上外套再次冒雨走出大門,不過她才出門沒有多久,就立即后悔了。

  那晚的女孩們又再次聚集,對她叫囂︰“你是不是又把尹文藏起來了?”

  女孩們偏激的舉動對她形同騷擾,她怒不可遏的瞪著這些糾纏不清的女孩們斥罵︰“你們別太過分了,再不走的話,我會報警的。”

  “去啊﹗上次把你打成那樣居然沒有上報?”女孩惡聲惡氣地啐道︰“這次你想更丟臉的話,就去報警啊﹗”

  “別以為我不敢﹗”閻虹音受夠了,“瑞尹文又不是由我來保管,他不見了關我什么事?為什么要找我要?莫名其妙﹗”

  “總之我們不可能遺漏他的行蹤,他一定在這裡﹗”女孩一口咬定。

  又來了﹗只要和瑞尹文扯上關系,閻虹音就開始不斷的被攻擊。

  她難以忍受的準備破口大罵時,突如其來的怒吼震懾了女孩們。

  “你們在干什么?”

  轉身瞧去,路燈下不知何時多了道修長的影子,背光暗影裡,可怕冷峻的目光直逼過來,嚇得女孩們全不知如何是好。

  影子舉步走近,女孩們立刻作鳥獸散,一下子全從閻虹音的周圍消失;驚人的速度可把她看傻了眼,而他的出現,更讓她百口莫辯了。

  “你……你還真的在這裡?”

  瑞尹文的發絲已被雨淋得濕透,卻反而襯托出他深邃的雙眸,瀟洒的魅力盡數展現︰他整件襯衫濕滌滌的,不知在雨中站了多久。

  閻虹音直視著他好半響,才如大夢初醒般地連忙將傘遞向他。

  “你……你干嘛淋雨啊?你怎么會到這裡來呢?你……”她在靠近他的時候,一陣又濃又重的酒味嗆入她的鼻腔,她不解地皺起眉頭,“你喝了多少酒?你心情不好嗎?喝酒又淋雨,你準備和我一樣發燒……”

  “噓……”他將手指湊近她的唇,眉間的小山緊緊靠攏,“你不要念了,我頭好痛……”

  “不是這個問題﹗”她不能苟同他的行徑,卻依然配合的壓低音量︰“你是個工作滿檔的人耶﹗到這裡來做什么?剛剛那些可怕的影迷恐怕已經有更嚴重的誤會了,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噓……我不是說別說了嗎?”他的眉心愈來愈緊,臉愈趨愈近,炙熱的氣息跟著沾染她全身。

  “那你至少告訴我你到這裡干嘛?”她推了他一把,不允許他的熱氣散發過來,這完全是出于本能,距離越近,只會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他的吻而緊盯他的唇。

  “散步。”他說。

  她仰了仰頭,睨著他,“你想我會相信嗎?”

  “相不相信都是你的事,既然我來到這裡,你至少讓我進去休息一下吧?”他指了指后方。

  她愕然地瞪了他一眼,因為他所指的地方,是她們視為男人禁地的地方,也就是她的家──九號門牌公寓。

  這個地方讓所有和她們“黑寡婦”有仇沒仇的男人都相當好奇,可是這裡也是她們私人的秘密花園,想進去,除非那個男人有真本事,

  “不行﹗”她不認為他適合進去,雖然近來公寓內的確有不少男子利用非常手段,死皮賴臉的進駐,可她的名字叫閻虹音,她可不吃那一套﹗

  “不方便?有別的男人在?”他問,聲音極冷。

  她對他的反應皺眉,“不方便是真的,至于有沒有其他的理由,我沒必要向你解釋,你該不會說你是剛好走到這裡吧?”

  “我說我到附近散步。”

  “你……簡直死鴨子嘴硬﹗”

  她惱怒的差點拿傘打他,他住的飯店明明離這裡很遠,鬼才信他散步會走這么遠。

  “總之,你非得請我進去不可﹗”他拉起她的手,朝大門走去。

  她的腳步一陣踉嗆,又驚又氣地跳腳抗議。

  “你……你真的太奇怪了﹗我都說了,不準你進去,你沒聽見嗎?你夠了沒?你想讓娛樂新聞的版面更熱鬧是不是?明明有個大飯店和大房間等著你,你干什么一定要……”

  “聽著﹗”到達公寓門前,他轉身俯視腳步不穩、直朝他胸膛撲來的閻虹音,警告道︰“我喝了一瓶伏特加、一瓶威士忌、半瓶白蘭地、三罐海尼根﹗現在頭昏眼花,脾氣很不好,再說你的病已不容許站在雨下太久,你不讓我進去休息,我會把這扇門破壞再直接闖進去,你信不信?”

  她看見他眼裡的認真,他絕對敢這么做﹗

  雖然她腦中有千百個疑問尚未得到解答,也認定自己不會吃“死皮賴臉”那一套,但比起修理一扇古董門的費用,她還是認命的掏出鑰匙開門。



  一樓的古董歐風家具一向能引起訪客的注意,可他卻瞧也不瞧,直直的往她樓上的房間走去,熟稔的程度好似他才是這公寓的住戶。

  原本在她腦海裡的千百個疑問更堆疊成塔,她不是個傻瓜,他對她的占有欲令她不爽。

  “你給我站住﹗”她在他背后追著,冷冷地叫住他。

  他背對她,審視這個干淨而柔和的房間,客廳裡只有一張小狗造型的懶骨頭,沒有多余的沙發椅可供客人坐,顯示她並不好客。

  聆聽她在他背后碎碎念了一堆,未了的幾句倒是引起他的注意。

  “你有沒有聽見我說什么?你是不是喜歡我?我勸你最好不要,我承受不起﹗你也不該愛上我,聽見了沒?”

  “理由呢?”

  他沒有回頭,平靜得反而顯得她的激動有點可笑。

  “什么理由?”

  “你承受不起的理由?我為什么不能愛上你?”他朝她的臥室走去,看似心不在焉,可他正側耳聽她的解釋。

  “本來就是呀﹗”她悲哀地解釋︰“第一,你優秀又有成就;第二,你沒有我那些背景,第三,愛上我沒有好處﹗”

  “第一和第二個理由我都能接受,至于第三個……”他在她還未回神之際,從她寬大的浴室拿出了浴巾擦拭,“是你自己拋不開過往,利用這個理由拒絕別人,不太好。”

  “不太好?那么又是誰一直在提醒我那些事的?”她細致的眉都快打結了,這家伙居然以同情的語氣寬慰她?真是怪了﹗

  還有,他什么時候拿了毛巾的?

  “喂﹗”她驚叫一聲,那條浴巾可是非常昂貴的限量精品耶﹗

  毀了、全毀了﹗她一直掛在浴室裡都舍不得用,他居然……

  瞧她欲哭無淚的模樣,他一點罪惡感也沒有。

  “這是到米蘭香奈兒走秀時,那個設計師送的吧?”他也有,而且不只浴巾,還有整套昂貴的皮件,設計師甚至還用精美的包裝送到他手上。

  “可惡。”她抓著被弄濕的浴巾一角,埋怨不已,“我哪像你那么好命,這可是我用六折的價錢向設計師買的耶﹗天……”

  “我再還一條全新的給你,還有,關于愛情,你根本也沒有心思去談不是嗎?和我談感情,會不會太有自信了些?”他無情的說著,將浴巾自她手中取了回來,毫不客氣的使用。

  聞言,她安心了大半,聽到這個答案她該要放心才是,但為什么會有一絲傷感自心底深處逐漸擴大呢?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她得先解決他這個大麻煩才行﹗

  “好了﹗既然如此,你身體也弄干了,是不是該回去了?”

  “不﹗我今天打算住在這裡。”他微微一笑。

  如沐春風的笑容登時讓她口齒不清、目瞪口呆。

  “你說什么?”她拍了拍耳朵,生怕是自己的耳朵有毛病。

  “今天,我、要、住、這、裡﹗”他慢條斯理的逐字說完后,脫去身上濕滌滌的襯衫。

  美麗的胸肌展露在她面前,幾乎是本能的,她不只無法回神,甚至暗暗的咽了一下口水。

  天……他幾時有這么棒的胸膛?  工作之便,她對他的身體已然熟悉,可這一次,她訝異極了﹗

  今日的成熟完全擺脫了先前的青澀,漂亮的體態令身為女人的她也自嘆弗如。

  他睨著她愕然張嘴的反應,不客氣的潑了她一桶冰水。

  “你的眼珠子快掉下來了。”

  她連忙眨了眨眼,驀然羞澀的紅暈染了兩頰,她很不好意思的拾起他的衣服,打算顧左右而言它。

  可……不對呀﹗他剛才說什么?

  “你要住在這裡?”她張牙舞爪地斥道︰“我有準許你住在這裡嗎?你憑什么擅自決定?”

  “沒辦法,我頭痛死了﹗”他撫著頭縮在懶骨頭上面,緊鎖的眉宇看起來的確很嚴重。

  “真的假的?”她湊近他,發現濃厚的酒氣裡有著不容小覷的熱氣,令她不自覺的捏緊鼻子。

  “你、你去洗個澡吧﹗睡在這裡也不是辦法。”

  “你妥協了?”他的眼裡布滿血絲,疲累又可憐的狀態教她不得不同情。

  “不然呢?”她拍拍他,順手又拿了件浴袍遞給他,“我的衣服你一定穿不下,這就暫時充當睡衣用,你把濕衣服換下來,我把衣服拿去烘干,明天你就可以穿了,你看著我做什么?”

  突然發現他的視線正緊鎖著她,她的心狠狠的顫動一下,直覺這家伙醉得神智不清了。

  “你妥協了?”他唇邊綻放一抹邪魅的笑容,“收留一個酒醉得男人不是一項明智之舉。”

  驀地,她了解他的言下之意,不由得兩頰通紅。但瞧他笑得這般開心,可見他一定又耍弄著她玩。

  “你想到哪裡去?我難道不會把房間鎖起來嗎?笨蛋﹗再說你也沒膽子做出什么越軌的行為吧?”

  “如果我做了呢?”

  “那你會害死我﹗”她一凜,冷冷地拉住他的衣領警告他︰“你也看到你那些無知又瘋癲的影迷了吧?你真想讓我活不下去,我會展開雙臂歡迎你來碰我﹗”

  這是什么話?他氣惱的看著她。

  “怎么?我的話還不夠清楚嗎?”她推了他一把,觸摸到他濕答答的褲子,她馬上又開始叨念︰“把褲子脫了﹗順便連貼身衣物也脫掉,我一起烘干。”

  “你當真……”被嚇到的人反而換成他。

  “廢話﹗你腦筋不清楚,連耳朵也聾了嗎?你比我還不能生病的,快點進去﹗”

  她生氣的一把將他往浴室裡推去,以老大姐的風范在門外發號施令︰一下要他脫衣服,一下要他把貼身衣物也交給她。

  她可以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他不行,因為他已經神智不清了。

  酒到底能給他多大的勇氣?

  當他計畫這么做的時候,他已無法顧及其他,一切后果如何,明天即將揭曉答案。



  閻虹音一夜不成眠,在天空出現第一道曙光的時候,她翻身坐起,悄悄地往房門外探去。

  真不敢相信﹗

  她無奈的嘆著,她居然讓他在這裡留宿一晚。

  凝視他倒臥在懶骨頭上的身軀,她對只能給他一件薄被而感到愧疚︰雖然現在不見得多冷,但以昨晚的情況,他能睡得多安穩?

  捺不住關心的趨前觀察,他的俊顏再次將她深深的震撼住,可他身上的穿著卻讓他看起來不男不女,令她失笑。

  不得已穿上她浴袍的他整個人看起來極不協調,寬闊的胸膛幾乎要將她的袍子擠爆,他半裸露的健美胸膛一覽無遺;可偏向美形的他經過女人衣服的詮釋,卻像極了同性戀者。

  她不得不嫉妒,同時靈機一動,連忙找來眉筆和照相機,賊頭賊腦的湊到他臉龐邊緣。

  這樣一個男人,她暗暗偷笑,世界上哪來這么完美的家伙?難得有這么好的機會,她非得大肆破壞不可,誰教他非要闖進她的地盤。

  她湊上前審視他的五官,感覺到他的呼吸均勻平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這么近的看著他,讓她想起他每次出其不意的吻,而他的唇現在正在她眼前展示最完美性感的面貌,她不由得全身熱氣直竄。

  不行﹗她告誡自己,搖了搖頭,讓自己保持清醒;好不容易有機會捉弄他,她得把握﹗

  對﹗把握、把握﹗手一橫,下筆──

  突地,他的眼睛在她下筆的前一秒睜開,一瞬也不瞬地盯著眉筆的尖端,他冷冷地問︰“你想做什么?”

  “呃……”怎么這么巧?她低叫一聲,手中的作案工具教她如何解釋?

  “我的眉毛一向不需要描繪。”他的聲音仍帶些睡意,起床氣一觸即發,“你想在我臉上作畫?”

  被輕而易舉的識破,她心虛的反駁。

  “我……我干嘛在你臉上作畫?我又不是沒有紙。”

  “哦?”他瞇起眼,有如一只老謀深算的狐狸,取笑她的謊言,“是嗎?那么可否告訴我,你現在趴在我身上,又靠我這么近,不是想在我臉上作怪,難不成是想侵犯我?”

  繼昨日的脫衣論,她馬上自他身上坐起,拿著眉筆嚴肅的指責他的口不擇言。

  “你、你少臭美了,我還沒有無聊到找這種要命的災禍上身,你少亂說﹗”

  “哦?”這次他宛若成了一只獵豹,緊盯著她這個獵物不放。

  可他喃喃自語不知說了些什么,引起她的不悅。

  “你在說什么?大聲點﹗”

  “你要不要過來點?”他又吐了幾個字,音調極輕,逼得她只好拉近彼此的距離。

  “什么呀?”她還是聽不清楚,惱羞成怒的打算轉身就走,不理會他。

  驀然間,他絆住她的腳步,扣住她的雙手,將她鉗製在他身下。

  她嚇得尖叫,他的重量巧妙的壓在她身上,不讓她覺得有壓力,卻也讓她動彈不得。

  “你、你發什么神經?放開我啦﹗”她努力的保持鎮定,因為這樣尷尬的姿勢實在不好輕舉妄動,如果讓人瞧見,她真想一死了之﹗

  “是你自找的。”他控製了一個晚上的酒氣,酒精燃燒的情欲好不容易隨著睡意消散,怎知她選擇在男人最容易沖動的早晨貼近他?

  “好、好啦﹗我投降、我投降﹗”她慌亂的揮動手中的眉筆,坦白從寬的說︰

  “我是想在你臉上畫個刀疤或黑眼圈什么的,但我又還沒畫,這下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來不及了。”他勾起一抹邪笑,冷哼道︰“你要知道,一旦你有這個動機的時候,就代表你已經做了這件事。”

  “這是什么理論?”她皺眉大叫。

  “所以,我理所當然可以報仇。”他說得理直氣壯。

  她直視他逐漸清醒晶亮的眼眸,不明白他想報什么仇?

  “我什么都沒做﹗”

  “証據在你手上,還有,我更要對你的待客之道提出嚴重的抗議。”

  “抗議什么?”

  他看著讓他變成不男不女的浴袍,搖了搖頭。

  “首先是不讓我穿衣服,現在又主動靠近我,你要知道,早晨對一個男人而言,是多么危險的時刻?”

  “啊──”她后知后覺的張大嘴,腦中突然閃過健教課程,在看著在他眼中流竄的欲火,她倉皇失措起來。

  看著她臉頰的紅雲,他的微笑變得更加燦爛。

  “想通了?”

  “你、你、你敢?”她本能的雙手一推,擋住他的胸膛。

  她難以置信,他居然如此的露骨。

  他明明討厭她……

  這句話一再地在她腦中浮現,告訴自己他絕對是在要著她玩的。

  但……他眼中那些炙熱的火又代表了什么?他就算演技再高超,那執著的態度和眼裡的愛戀也太逼真了。

  “你認為我敢不敢?”語畢,他濕熱的唇朝她的頸項輕輕的親吻,製造出陣陣酥麻和戰栗。

  她渾身一震,全身虛軟。

  她有太多疑問待解,有太多想法充斥她的腦袋,現在,他的吻又讓她整顆心方寸大亂,她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感覺他寬厚溫暖的手掌拂過她的腰間,她不自覺地又是一顫,殘存的理智要她推開他,她捉回幾絲力氣,推著他的胸膛。

  “你、你別太過分﹗”她嬌喘的語氣虛軟無力,努力的阻止他放肆,“你根本、根本……”

  “如果你曾經放開過去、放開自己的心,你應該很清楚。”他不顧她在懷裡的掙扎,只是定定地宣告︰“我是愛你的﹗”

  天﹗這怎么可能?

  她完全傻住了﹗可他一再的重複這幾個字,攻破她所有反駁抗拒的想法,將赤誠的愛意深烙在她心底。

  她還來不及開口回應,門鈐突然急促的響起。

  她陷于兩難,顯得手足無措。

  “要不要先去看看是誰來找你?”他仁慈的退開身體。

  她如獲大赦似的連忙從地板上爬起來,飛奔到對講機前,當她看到螢幕顯示的畫面,整個人全呆了﹗

  門外一片嘈雜,圍滿一群背著攝影機的記者們,他們擠在對講機前,幾乎要將小螢幕擠爆,急切的朝閻虹音發問一連串的問題。

  而這些音量隨著問題的不曾休止也隨之加倍增高,整個社區都可以聽見這些記者吵嚷的聲音。

  “這是怎么回事?”她背對對講機,不敢置信。

  怎么會有這么多記者來呢?平日狗仔隊早因挖不到新聞而放棄好久了,為什么現在會……

  是那些女孩子嗎?

  “唷,挺熱鬧的嘛﹗”瑞尹文充滿玩味的聲音引起她的注意。

  她轉身一瞧,差點昏倒。

  他居然就這樣大刺刺地站在窗邊?

  “你這個笨蛋﹗”她轉頭查看螢幕,那群記者們果然因瑞尹文的出現起了騷動,她驚慌地忙將他從窗邊推開,刷的一聲拉上窗帘。

  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他老神在在地看著她慌張的模樣,挑眉道︰“有什么關系?與其躲躲藏藏、曖昧不明,倒不如干脆點。”

  她困惑的看著他,“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不懂?”他的臉倏地逼近她,在她還未反應的瞬間,他拉開窗帘的同時吻住她驚愕的雙唇。

  樓下瞬間爆出一陣驚叫和呼喝聲,快門聲此起彼落。

  她完全被嚇傻了,任由他肆無忌憚的用唇舌侵犯她,彷若極配合地與他一同宣告他倆是情侶的事實。

  完蛋了,真的是大禍臨頭了﹗

  她慘兮兮地想像著,在晚報和明日早報娛樂頭版上,她已經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穿著女性浴袍的照片,以及與她同居的新聞標題。

  還有要命的擁吻影像﹗

  這一次,她真的死定了﹗

第六章

  砰的一聲,卓夫蘭將手中的八卦雜志往會議桌上一丟,在場還有幾個MD的主管和經紀人,他們的面前都有好幾本雜志和報紙。

  現在是早上九點鐘,在這些消息未上頭版前,公司的電話幾乎已被各家記者的來電詢問給淹沒了。

  幾個高級主管更是神色憔悴。

  瑞尹文和閻虹音像是好情曝光,被人打包送往公司待審。

  卓夫蘭對好友的新造型笑了好久,現在的瑞尹文雖然衣冠整齊,但報紙上的照片還是成為他嘲笑好友的重點。

  “你居然用這種方式召告天下?”卓夫蘭強忍著笑意,打破死氣沉沉的僵局。

  “你少來了,看不懂幾個中文字還敢笑我?”瑞尹文低聲斥道。

  卓夫蘭半挑劍眉,嘲弄的口吻說︰“我又不是沒長眼睛,這些照片不就等于說明了一切?本人可是非常佩服你的膽量哦﹗”

  “你少多嘴﹗”閻虹音沒好氣地吼︰“你們兩個擺明是狼狽為好﹗”

  “什么叫狼狽為好?”瑞尹文不能苟同她的說法,這可是他人生一大賭注耶﹗

  “不是嗎?你明明知道這么做的后果有多嚴重,你就是想害死我才甘心嗎?”

  她不能理解他為什么要在眾家媒cp(體面前吻她?她的興趣可不是製造紼聞啊﹗

  “你就只會這樣想嗎?”瑞尹文惱怒的瞪著她,“我這么做是為你好。”

  “你還在說風涼話。”

  “我沒有﹗”他凜眉指著她未愈的傷,揪心的疼痛令他暴躁激動,“你被人打成這樣,完全是因為我,我必須負責任。”

  “這是什么鬼方法?”她拔尖音量怒吼,指著紙上文字,憂心忡忡地道︰“現在我真的成為搶走全世界女人夢中情人的公敵,你認為我還可以安全的度過余生嗎?”

  “我才不是什么夢中情人﹗”

  “事實就是如此﹗”她對他的鹵莽極不諒解,“就因為那些女人愛你愛到瘋狂,才會對我動粗,你不想辦法辟謠,反而火上加油,氣死我了﹗”

  “你為什么不想想?我……”

  “夠了﹗”

  MD的形象經理低吼,他嚴肅的瞪著吵鬧不休的兩名頭牌模特兒,青筋正在他的太陽穴隱隱浮現。

  這兩個人,從剛剛進門就吵到現在,完全將其他人當成了木頭。

  經理不再沉默,將桌上的書報往邊緣一掃,說道︰“你們兩個先坐下﹗”

  瑞尹文氣她的死腦筋,閻虹音惡狠狠地瞪著他,兩人各自懷著不同的情緒,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下來。

  形象經理見兩人終于坐定,視線在他們身上來回掃視。

  “有關于這件事,公司初獲知時確實很震驚。因為你們否認了那么多年,居然早就已經暗通款曲。”

  “我沒有﹗”閻虹音極力否認,打死她也不敢這么做﹗

  “那這些照片怎么說?”形象經理質問︰“你該不會是想這么告訴我,那是角度的問題,其實他並沒有吻你?”

  “這、這個……”閻虹音無法否認,因為他真的吻了她。

  “沒話說了?”形象經理銳利的目光一掃。

  瑞尹文卻像極了沒事人,根本懶得理會她的辯解。

  形象經理深深的吸了口氣,彷佛有了重大的決定。

  “好吧﹗既然如此,我們只能這么做了﹗”

  閻虹音聞言,迷惑的看著主管們慎重的神情,再次對瑞尹文不聞不問的態度感到忿忿不平。

  “什么這么做?沒有做不做的問題吧?”閻虹音急急的說︰“這只是個、是個誤會﹗這件事若引起他的影迷不滿的話,我愿意發文解釋……”

  “現在是瑞尹文的電影宣傳期。”形象經理嚴峻地表達了公司的立場。

  “公司凡事以利益為優先,這一點在簽你們進來的時候,我們都有作書面及口頭聲明。”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一次我嚴重破壞他的名聲了?”她突然有股不妙的預感,“所以……你們想讓我徹底離開這個地方?”

  瑞尹文聞言,飲目掃向形象經理。

  形象經理卻一臉匪夷所思的反問︰“我幾時說要請你走路的?”

  “那你們到底做了什么決定?”她問。

  形象經理冷硬的嘴角突然微揚,展現難得的笑容問︰“怎么了?能留在公司,你看起來反而不怎么開心。”

  閻虹音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無奈地瞪向瑞尹文,當是發泄。

  “事實上,我們懷疑你們很久了,只是上頭動怒的重點,是氣你們為什么說謊,既然現在已被媒體披露,我們會做一些后續的處理,免得雪球愈滾愈大,到最后無法收拾。”

  閻虹音企圖想說些什么,可瑞尹文在桌底下遞來的手掌突然重重的壓住她的,阻止她開口。

  “什么決定?”他分外冷靜地問。

  形象經理將視線轉向他,正色道︰“我們必須主動向媒體公開消息,將新聞的操控權重新掌握,讓鎂光燈正大光明的指向你們。”

  “我……”閻虹音的抗議才吐了個字。

  瑞尹文立刻先聲奪人︰“什么意思?”

  “講白點,就是向大眾正式宣告你和虹音的關系,告訴大家超級搭檔事實上就是絕配佳偶,我相信在任何代言和廣告都會有絕對的利益。”

  “不行……”閻虹音的抗議仍然被忽略,瑞尹文的手愈握愈緊,隨著他掌心的熱度上升,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事實上,演藝界有不少公開的佳偶,大家的接受度都很高,更何況瑞尹文現在的聲勢正如日中天,我們這一擊一定會炒熱各項話題,利大于弊。”

  “等、等一下……”閻虹音愈聽愈不對勁,公司居然不反對?

  “那么,公司同意我們的事?”瑞尹文說著,手指緊緊地和她交纏,彷若期望他堅定的力量能藉由緊握的熱力流入她的體內。

  “事實上,公司一向不會限製同仁們的感情生活。”形象經理有感而發,“除非有哪個同志模特兒想氣出柜’,公司才會為這種事傷腦筋。”

  “那么,今天要我們來有什么事?”瑞尹文似乎已預料到這樣的結果,老神在在地問。形象經理看了看已經快睡著的卓夫蘭,輕輕的咳了兩聲才道︰“基于你們隱瞞在先,公司還是要小小的薄懲你們。”

  閻虹音終于忍無可忍的搶到機會說話︰“喂﹗我已經說了,我沒有隱瞞,我不想被懲罰﹗”

  瑞尹文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冷冷地追問︰“什么懲罰?”

  “這是卓夫蘭導演的提議,公司在考慮下決定采用,因為這將為公司帶來可觀的利益。”

  形象經理將后續的解釋工作丟給卓夫蘭。

  卓夫蘭馬上振作精神,一派大導的架式道︰“能製造頭版新聞是一個藝人最好的表現,所以我決定將招生廣告利用戲劇的表現手法,拍三個片段,如果反應良好,也許會有續拍的可能。”

  “你當我太閑嗎?”閻虹音先行發難,破口大罵︰“好不容易只剩下你這邊的拍攝工作,現在居然要沒完沒了的拍下去?”

  瑞尹文倒是挺開心的展露今天第一抹微笑。

  “你還笑?你好歹也說句話啊﹗”閻虹音氣到極點,朝瑞尹文的手臂狠狠的打了下去。

  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一連串稀奇古怪的狀況全被她給遇上。

  “沒法子。”瑞尹文攤攤手,對卓夫蘭充滿感謝。

  “人家說做導演的都是神經病,遇上一個神經病裡的神經病,你只能摸著鼻子,自認倒楣。”

  “你……”

  “好﹗就這么定案,接下來幾天,閻虹音唯一的工作,就是和瑞尹文一起拍攝招生廣告。”形象經理直接下令︰“若是一日沒有拍好,你這份訓練老師的工作也得跟著延后。”

  “什么?”閻虹音不滿的準備抗議,瑞尹文立刻蠻橫的將她拉離現場。

  見他倆離去,形象經理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可聽聽那對在門外仍吵鬧不休的男女,真令人懷疑他們到底是不是情侶?



  “你干什么還跟著我?”

  閻虹音忍不住轉身瞪著瑞尹文,這家伙害她害得還不夠慘嗎?現在又像個跟屁虫,尾隨在她身后。

  “你這樣也不是辦法。”瑞尹文答非所問的說。

  “你、你居然還說這種話?”她指著他怒吼︰“都是你,無端引起這種是非,現在什么解釋都沒用了,還害得我不能早日退出幕前,你實在是可惡透了﹗”

  “你真的很奇怪,很多人巴不得一直待在幕前,你卻死命的想往后走。”他無奈地說著,緩慢的腳步漸漸靠近她。

  他的手一撈,牢牢的擁住她的腰,明顯地感覺到她渾身一顫,他卻微笑了。

  “你在怕什么?”

  “你想讓人看笑話,我可不想。”她使出全力推開他,還不忘氣呼呼的 了他一腳。

  他笑嘻嘻地閃過,正色道︰“做我女朋友不好嗎?”

  “不好﹗”她想也不想地回答,驀然停止腳步,狠狠地補瞪他一眼,“不準再開這種玩笑,聽見了沒?”

  “我沒有在開玩笑。”他微蹙眉,不悅的說︰“從頭到尾,我對你的感情一直都是認真的。”

  “認、認真個頭啦﹗”她脾氣一來,無法克製地全部傾瀉而出,“你喜怒無常,動不動就翻臉無情,不是要著我玩是什么?什么叫對我認真?若是這樣,那你告訴我,你什么時候喜歡我的?說不出來了吧?”

  “我怎么可能說不出來?”他凝眉斂目,冷靜的看著她失去理智的怒顏;他對她的悸動和震撼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就開始。

  “是你自己一直被過去禁錮,始終沒有敞開心胸去了解我。”

  “那是我的錯羅?”她氣呼呼的說︰“總之,我不會相信你的鬼話連篇,你得想辦法讓你那個什么爛導演放棄拍三支連續廣告的念頭,我不想和你們耗,聽見沒有?’

  “很難﹗”他輕輕的吐了兩個字,提起拍片,他還真打算好好的謝謝這位死黨。

  “什么叫很難?”她聽不懂。

  “他說出口的事情,就等于下了決定,很難有改變的機會,除非……”他饒富趣味的看著她,“除非有特別的事情發生。”

  她的眉頭愈皺愈緊,“什么特別的事?”

  “例如……”他用手指放肆的勾勒著她滑嫩的臉頰,低語︰“男女主角有影響外貌的情形發生,又譬如說是受到很嚴重的傷、又或者女主角懷孕等等。”

  聞言,她眉尖一蹙,惡狠狠地朝他的腳踢了下去。

  “你敢說這種話我還不敢聽呢,混蛋﹗既然如此,你可以告訴他,女主角肯定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帶著滿身傷到片場。”

  他硬生生的接下她高跟鞋的攻擊,痛得皺起俊臉,還不忘追問︰

  “為什么?”

  “我肯定一出門就被人家扁,你信不信?”

  “所以我才要跟著你呀﹗”他理所當然的接口。

  “什么意思?”她一臉的困惑。

  沒想到他卻張手一攬,攀住她的肩頭,根本不理會這是人來人往的公司走廊,逕自牽著她往外走。

  “我來保護你的安全。接下來,你想去哪裡,我就跟到哪裡,這個主意不錯吧?”他春風滿面的說。

  “不錯個頭﹗”她現在極力的想撇清兩人的關系,可他卻愈弄愈複雜。

  “首先呢,嗯……”他不理會她的掙扎,仰頭思索了下,“我們的肚子都該餓了吧?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吃東西,所以我們現在去餐廳吃飯︰接下來,我們一起去看電影──‘情定威尼斯’,如何?”

  “你瘋了不成?”她懷疑他是不是頭殼壞掉了,她還在氣頭上耶﹗他怎么可以完全當沒事人一樣?

  “我沒答應和你一起去吃飯,也不答應和你去看電影,更何況那電影還是你演的,你又不是沒看過,干嘛又去看一次?”

  “那……我們外帶速食去電影院好了。”他對她的話充耳不聞,還擅作主張的說著。

  “你真的想把我氣死才甘愿?”

  她又想發動第二波拳頭攻擊,他卻反手一抓,沒收了她的拳。

  他的笑臉一收,取而代之的認真和坦誠,教她的怒火頓時消了大半。

  “從剛才到現在你都氣鼓鼓的,氣壞身體可不好,而且,你再怎么擔心也沒有用,因為事情已經發生了,我會等到你愿意接受我為止,你不能再阻止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吃飯、看電影,難得搶到一天的假日,不好好利用怎么行?”

  “可、可是……”

  “沒什么可是,以前老是聽你的,現在開始,你聽我的就對了﹗”他大大方方的摟著她進入電梯。

  她卻依然忐忑不安。

  他對她是真心的嗎?這個問題閃過她的腦海,在以前,她可以毫不猶豫的否定,可是現在她居然無法判斷了。

  她不想被綁住的,戀愛、感情,對她而言都是牽絆;她一向自由慣了,突然面臨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反而不知道該怎么辦。

  而他,看情形是當真要帶她逛大街看電影,現下她比較關心自身安危。

  她壓根兒不想要他的保護,因為他的保護,其實只是引發嫉妒者爭奪戰的導火線。

  所以,她得好好想想該怎么對付這棘手的問題才行﹗



  海濱小屋在MD廣告部門的攝影器材進駐之后,增添不少熱鬧氣氛。

  而廣告的拍攝進度在鬼才導演卓夫蘭的百般挑剔下,一天才完成二段共約一分鐘的鏡頭。

  劇組一行人領教了早晨的日出,也受夠了日正當中的烈陽,全都口干舌燥外加頭昏眼花,一行人恨不得躲到小屋裡吹冷氣喝冰水,更常常獨留男女主角和導演在海邊進行高分貝的協調。

  “剛剛那場戲水,我認為我已經表現得很不錯了,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才可以通過?你分明是想整我﹗”閻虹音惱火的瞪著卓夫蘭罵道。

  她早已經不在乎卓夫蘭的大導演身分,對剛才在沙灘上跌倒和瑞尹文親吻的鏡頭遲遲無法過關而火冒三丈。

  瑞尹文本想替好友說些話來圓場,怎奈他也被她一並罵了進去。

  “還有,你不會抗議嗎?我嘴巴都快親破了,你很開心是不?”

  “誰教你連吻都不會?”卓夫蘭擺明了消遺她。

  聞言,閻虹音當場氣紅了臉,才想同他理論,就被瑞尹文整個人一拉,躲入樹蔭下休息。

  “火氣沒必要這么大。”瑞尹文睇著她漲紅的雙頰,無可奈何地嘆氣。

  她瞪著他,“誰不知道是不是你和導演串通好,要我沒完沒了的連續吻你二十幾次?”

  “你要這樣想我也沒法子。”他一點也不認同。

  在這么多人及攝影機,外加一位存心整死他們兩人的導演圍觀下,他實在沒什么心情去好好品嘗她第一次主動獻吻,更何況還得在她跌倒的情況下接住她的唇?與其說“接”,倒不如說是“撞”來得貼切。

  她已經認定這是瑞尹文的伎倆,不服氣地拿起海灘鞋打了他好幾下,怒不可遏的哇哇大叫。

  “我告訴你﹗用這種方式來追我,沒那么容易,想都別想﹗聽見了沒?我不會上當,還有,我現在很渴,去拿酒來給我。”

  他皺起眉頭看著她,“你命令我?”

  “怎么,不行嗎?”

  她想了好久才想到這個讓他自動放棄愛上她的方法,與其對他好,倒不如對他壞,嚇也把他嚇跑﹗

  她斜睨著他,沒好氣地補充道︰

  “是你自己說喜歡我,我倒要看看你喜歡我到什么程度?在我還沒接受你的愛之前,我還得先考慮一下是否接受你的追求呢﹗既然如此,我要求的事情,你就得做到;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你不如另謀他人愛。”

  “你想用這種方式要我放棄?”他領悟她的動機,微慍問著。

  “是,我已經說過,我不值得你愛,你偏偏要愛,我只好出此下策。”她輕松自在地說完,一回眸卻被他的眼神震懾。

  他看起來很生氣﹗

  “你這樣看待我對你的感情?”他冷冷地質問。

  她挑戰他的冷肅,坦言道︰“沒錯,我在酒店工作被男人羞辱,對感情的渴望已經消失殆盡,是你逼我去面對我原本遺棄的東西,你就得擔起責任找回被我放棄的感情。”

  她說得輕松,可他卻震駭不已﹗

  這是他第一次從她口中聽她談起以前的事,才短短的幾句話,卻教人心疼憐惜。

  所謂的羞辱是什么?

  僅僅二個字,包含了多少難堪和污穢?

  而她又是花了多少時間站起來?

  他驀地起身,頭也不回地朝著海濱小屋的方向走去,臨行前,他淡淡地頷首當是同意她的說法,但也說明了他讓步的極限。

  “你最好記住你剛才說的話,當我為你找回來的時候,你的男人只能是我﹗”

  望著他的背影,閻虹音心裡燃起一陣火氣。

  “哼﹗什么嘛﹗”她不滿的抱怨,“說得好像很了不起的樣子,我才是那個失主耶﹗”
作者: 冷月吟荷    時間: 2010-10-26 22:02:27     標題: 回覆 #2 冷月吟荷 的帖子

第七章

  閻虹音從未否認在酒店打工的過去,因為她需要錢﹗

  而當時年紀尚輕的她又有什么工作能做呢?

  本來她想遵從姐姐的指示,前去找同學班夢飛幫忙,可夢飛的清白家世讓她猶豫了,她不該拖累夢飛,而她這么一走,姐姐呢?

  臨行前她只聽到姐姐淒厲的呼叫聲,她根本無法想像姐姐會受到什么待遇。

  在這個世界上,她僅存姐姐一個親人了,不管姐姐有再多不是,她始終沒有因此責怪她。

  她心裡這么想,不顧姐姐要她跑得愈遠愈好的勸告,悄悄地趁著黑夜往回頭路走去。

  在暗夜裡,她一個人又餓又累,可她唯一的念頭就是想確定姐姐是否平安。

  當她走到半路時,一陣交談聲讓她驚惶的躲了起來,她小心的探頭張望,發現有幾個人搬著一個麻布袋下車。

  重重的麻布袋被拉扯在地上拖行好一會兒,她不由自主的跟在后頭,尾隨他們穿過凌亂的石子路,一片布滿碎石的海岸出現在眼前。

  她看著那些人七手八腳的將麻布袋往海裡扔。

  他們在海浪重重拍擊的石岸觀望好一會兒,才放心的離開。

  待他們離開后,她猶如被一股力量牽引到海邊,凝視著看似平靜且與黑夜同色的海面,那隨浪起伏的麻布袋一下子被大海吞噬,一下子又被浪翻起。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就這樣傻傻地站在岸邊,直到她看到太陽在海面上升起。

  閻虹音才從麻布袋的缺口看到一張臉,那是姐姐﹗她近在咫尺,在浪間浮浮沉沉……



  突如其來的沁涼自臉頰邊傳來,瞬間抓回她的思緒。

  “在想什么?”

  他將她最愛的生啤酒湊到眼前,她居然沒發現。

  她回神,馬上接過那杯冰冰涼涼的酒,心滿意足的甜笑。

  “看樣子,想要逗你開心挺簡單的。”他坐人她身側,一同凝視著眼前平靜的海面。

  剛才回到小屋的時候,他發現工作人員幾杯黃湯下肚,幾乎全都玩瘋了,接下來的拍攝工作大概也必須停擺。

  這對她而言是個不錯的消息,他本打算告訴她,可是他更清楚,一旦說出口,她不是同工作人員喝個不醉不歸,就是借口回家。

  九號公寓,除非有逼不得已的理由,否則她是不可能再讓他進去第二次。

  “你離我遠點我會更開心﹗”她板起臉孔。

  “別動不動就生氣,小心長皺紋。”他良心的建議,指著船塢間一艘以寶藍色作為船身飾條的顯眼游艇說︰“那就是卓夫蘭的船。”

  “咦?”她馬上轉移注意力,找到那艘最醒目的船,一道靈光乍現,她立刻往那艘船奔了過去。

  他早料到她會這么做,卻沒想到她一踏上甲板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力的朝上頭又蹦又跳的踩踏,很明顯的,她想弄壞它。

  他莞爾道︰“你干嘛這么幼稚?”

  “這是那混蛋的船,沒機會在他身上報仇,只好這么做羅﹗”她一邊狂跳,一邊打量船的四周,很意外的發現這艘船的陳設非常簡單,保持得非常干淨。

  他緩緩掏出鑰匙,抬手輕搖。

  “如果你真的砸壞這艘船,就得放棄進去參觀的機會羅。”

  一見到船艙鑰匙,她如獲至寶,馬上停止動作並興奮大叫︰“快點,我要進去裡面瞧瞧。”

  瞧她孩子氣的模樣,他順從的為她開了艙門,“他安排清潔人員每天來清洗,所以保持得不錯。”

  “豈止不錯。”她瞠目結舌的環顧艙內的環境,它根本是個豪華游艇,裡頭不管是沙發、冰箱、電視等等,一應俱全。

  “這家伙還真是不得了。”她忍不住對他說,“喂,你也去買一艘船嘛﹗”  “買了你就嫁我嗎?”如果是,他當真會這么做。

  “你想得美﹗”她糗了他一句,不懂他為什么動不動就做白日夢。“以你現在的資產,想買幾艘船都可以,沒有什么了不起的,不過……如果你敢買艘以我的名字打造的船,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聽到她刁難的口吻,他戒備地問︰

  “以你的名字?”

  “你別以為這很容易。”她邊思索,邊繞到船頭的操控室說︰“所謂以我的名字,就是必須按照我的個人特質去打造一艘全天下獨一無二的船,而我的特質,一向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別說得這么有把握。”他接受她的挑舋,輕聲說道︰“如果這樣就可以得到你,我是說什么都會去嘗試的。”

  聞言,她的心不禁被勾起一道波瀾。

  這家伙是來真的?

  為什么他隨隨便便一句話,都可以讓她心臟狂跳不停?可惡﹗

  “怎么突然不說話?”他在她身后出聲。

  她被嚇得慌了手腳,混亂中,不知道朝哪個按鈕敲了下去。

  整艘船開始微微的震動,馬達轉動聲立即傳人兩人耳裡。

  他一驚,連忙問︰“你打算開船出海嗎?”

  “怎、怎樣?”她胡亂的回答,就是不肯承認自己的慌張。

  他的眉隨著她亂七八糟的駕船方式而愈皺愈緊。

  “你開得回來吧?”

  “這么簡單的東西,誰不會?”她嘴硬死撐,一雙眼盯著操控鈕上的文字,她氣結不已,因為上頭不是中文也罷,居然連英文也不是。

  “是嗎?”他瞪著愈來愈遠的海岸線,低聲質疑。“你真的開得回去?”

  “你、你少羅唆﹗”她惱羞成怒的大吼,其實她急得不得了﹗當她看到四面環海的景象時,她差點昏倒﹗

  天啊﹗這是哪裡啊?



  很肯定的一點,這裡是海,而且是汪洋大海﹗

  經過閻虹音的一番奮戰,游艇突然罷工。

  瑞尹文冷眼旁觀了許久,她的逞強讓他始終插不上手,直到馬達聲消失之后,四周只剩下閻虹音破口大罵的怒吼、海浪聲以及他無奈的嘆息。

  “你為什么沒告訴我這艘船沒剩多少油?”閻虹音總算看懂操控儀表板上唯一的紅燈代表什么意思。

  瑞尹文何其無辜。

  他聳肩攤手道︰“你又沒問我,更何況我根本不知道你想開出海。”

  “你現在是怪我羅?”她說什么也不愿承認自己有錯,環顧四面全都是海,她的心情更糟了。

  現在到底要怎么回去啊?

  他凝視一只類似無線對講機的設備。“我來試試這個如何?”

  他按壓對講機上的綠色鈕,一陣刺耳的雜音立即從小喇叭中傳出,待聲訊穩定之俊,他還未開口,就聽到熟悉的英式腔調以調侃的口吻說道︰

  (總算和你們連上線啦?你們兩個沒在我的船上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吧?)

  “你應該有看到我們跌跌撞撞出海吧?”瑞尹文微怒的表示。

  (有嗎?有嗎?)

  聽到卓夫蘭極沒誠意的聲音,閻虹音把羞怒交加的氣全一古腦兒的出到他身上,撲到機器前斥道︰“你買這什么游艇,連油都沒有,你是買來當裝飾品的嗎?可惡,快想辦法來救我們,聽見了沒?”

  對講機那頭笑呵呵的回應︰(我怎么知道你們會開出去?怪了﹗再說你們現在在哪裡我怎么知道?)

  “你、你這個王八蛋……”

  (耶?)卓夫蘭製止她的怒罵,搶先說︰(你們最好先討好我,本大爺正在想辦法,如果我一個不爽,你們會在海上等更久喔﹗)

  “你敢?”瑞尹文不認為這是可以開玩笑的事,更何況船上的冰箱除了酒和冰塊,什么都沒有﹗

  (就當作是你們擅自開船出去的懲罰,如何?)卓夫蘭想整他們的意圖已經完全表現出來了。

  閻虹音恨不得敲碎那只對講機大叫︰“你真是太過分了﹗”

  (不會吧﹗我可是想利用這個機會,讓你和尹文培養感情耶﹗)卓夫蘭帶著笑意皮皮地說。

  “誰、誰要和他培養感情?。”閻虹音瞪著瑞尹文,恍然大悟的說︰“你又和他串通了什么把戲?想把我先好后殺嗎?”

  瑞尹文佩服她想像力豐富,卻也半認真地點頭,“如果可以的話……”

  “你敢動我一根寒毛,我會把你踢下海﹗”閻虹音信誓旦旦的說完,身子一閃,溜了個老遠。

  她居然相信了他的說法?

  瑞尹文見狀,忍不住哈哈大笑,他轉過身,在感謝好友之余,同時說︰

  “謝謝你了,不過在沒有油又沒有食物的海上,我實在沒有什么興致去談其他的事,可否請求救援?”

  (很抱歉,老友﹗)卓夫蘭給了個出乎意料的答案,(為了以后拍片順利,我必須把你們關在海上一天,你不妨利用海釣來捕獲你們倆的燭光晚餐,你會感謝我良心的建議的。)

  瑞尹文愈聽愈火,才想發難,卓夫蘭卻硬是切斷連線,氣得瑞尹文差點想把整個儀表板拆了﹗

  搞什么﹗他們現在真如受困在海上的“難民”?

  “你看、你看﹗交友不慎吧﹗”閻虹音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

  她現在非常煩惱,眼看著即將日落西山,她卻得和他孤男寡女的待在四處無援的海面上。

  天﹗她怎么會遇上這種事﹗

  他睨著她,一股捉弄她的念頭突生。

  既然柔性的訴求行不通,那么他就來嚇嚇她﹗

  “真是的。”她胡亂的翻找冰箱和小廚房內的東西,“這都要怪你,沒事拿鑰匙給我做什么?害我現在有家歸不得,你只要一回國,我就衰運連連……你、你干嘛?”

  驀地驚覺他突然欺近身軀壓著她,她想躲也來不及,只見他俊顏上的神色變得邪魅詭異,她發覺自己已經無法負荷他的氣息所帶來的影響。

  “現在可是我進攻的最佳時機,你說,我該不該把握?”他輕聲說著,瞇起的雙眼透出不容小覷的微光,更透露了令她臉紅心跳的意圖。

  可惡﹗她不喜歡自己的情緒又被他掌控,她努力的推開他,卻反而讓他順理成章的握有她的雙手。

  “你敢碰我的話,我就真的是看錯你了﹗”

  “那我寧愿是你看錯。”他嘻皮笑臉的想湊近眼前芳唇好好品嘗她的吻,卻突然在她的眼中看見前所未有的驚恐,她愈想掩飾,懼色卻更熾盛。

  他被深深的震懾住,而她則乘機溜出他的鉗製,翻眼一瞪,氣急敗壞的揚手就是一巴掌。

  火辣辣的掌痕烙印在他臉頰上,她的脆弱也在瞬間消失無蹤。

  “你少跟我玩這種游戲﹗”她睨著他,“我說過,除非我徹底完蛋,否則你休想越雷池一步,聽見了沒有?”

  唉﹗撫著左頰火熱的疼痛,他妥協地退了一步,因為她剛才的畏懼同樣嚇住了他。

  她始終平靜、冷靜,有時高傲,卻也不失天真︰他不明白,她是經歷什么樣可怕的事,才會有那抹教人又疼又憐的眼神?

  她縮了縮肩膀,突然覺得有些冷,因為他剛才竟然讓她勾起最想遺忘的記憶,記憶一旦被掀開,傷口也會產生撕裂的痛楚。

  她可以坦誠接受自己曾經陪酒的事實,也肯大聲否認曾被包養的傳聞,卻一直無法承受自己被迫做不愿意做的事。

  “好了﹗”她抱著胸口,揮去那些不堪的回憶片段,扭頭對他下令︰“總之,我現在肚子餓了,你找東西來給我吃。”

  “是是是﹗”他疊聲的答應,開始找尋室內唯一的打獵工具。

  釣竿、線,還有一包氣味腥臭的餌︰這些東西一如卓夫蘭所言,將成為獵捕今天晚餐的主要工具。

  他不禁慶幸自己曾參與幾次的海釣活動,釣魚對他來說並非難事︰他一語不發的轉往甲板坐定,開始海釣事前準備工作時,眼角余光發現她鬼祟的躲在后方偷看。

  他了解她好奇,故意身子一轉,硬是擋住她的視線,可想而知她定在他背后暗暗唾罵。

  不一會兒,他撒下了餌,身后也同時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喂……”她輕喚,刻意放低的姿態很明顯。

  “什么?”他仰頭看她。  她雖然仍氣鼓鼓的,但手中的飲料卻表現她求和的心意。

  見他動也不動,她低聲下氣的態度一反,橫眉豎眼的低喝︰“喂﹗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請你喝東西,你敢不喝?”

  “我當然高興。”他睨著她櫻紅的唇瓣,故意刁難,“只不過,我看不到你的誠意。”

  “什么意思?”她怒問,要不是她肚子快餓死了,才不想和他說話呢﹗

  他擅用她肚子餓就容易妥協的弱點,準備好好利用,若說了解她的人只有她自己,他可不這么認為﹗

  “你要不要坐下來?”他拍拍身旁的貴賓席,邀請她。

  她馬上戒備的退一大步。

  “你想故技重施嗎?我真會把你踢下去哦﹗”

  “你說話這么大聲,我的魚會被你嚇跑﹗”他胡說八道瞎掰,“更何況你站著的影子,也會讓魚識破,你如果想餓肚子,好吧﹗隨你,反正一餐不吃我也……”

  他話還未說完,她已經乖乖地坐定,連動也不敢動,

  也許是過住受釣苦讓她心有余悸、她餓不得﹗只要肚子一空,她就什么事都做不好,比喝醉還難過。

  “喏﹗”她馬上以服侍大爺的精神,恭敬的遞上冰涼的啤酒。

  沒想到他還是搖頭。

  “你到底想怎樣?”

  眼看著她怒火上升,他挑眉調侃道︰“我現在可是為了你的晚餐辛苦,不然你自己釣。”

  聞言,她的怒火被羞憤和無奈取代;他確實是無辜的,她很清楚,若不是她的鹵莽,不會發生這件烏龍事。現在,為了平息目前造反的肚子,她只好摸摸鼻子,忍氣吞聲。

  更何況,她不會釣魚﹗

  “你到底要怎樣?”

  他指了指唇,嘴邊的笑意很深,“你喂我,如何?”

  什么?她眨了眨眼,不敢置信的瞪著他,他居然敢乘機對她做出這種可恥的要求,她可是他的前輩,她是他的“老師”耶,她是他的……

  “不想?”他挑舋的眸中充滿勝利的光輝,揚手就是一拉,一條魚被他不費吹灰之力拉上來。

  他無所謂的說︰“那算了﹗”

  那條大魚在她眼前蹦蹦跳跳,已如一道大餐呈現,她再怎么不愿意,也得阻止他將那條大魚丟回海裡。

  眼看著他的手已準備將魚從甲板上丟下去,她忙不迭的撲在他懷裡,捧住他的臉,千鈞一發的湊上唇,將酒送入他嘴裡。

  瞬間,他感受到她的心臟狂跳,嫣紅的兩頰更是熱燙;只不過,這些只是一閃而逝﹗

  當她抱起那條魚的時候,瞬間轉為銳利的目光猶如欲將他碎尸萬段般,外加一句凶狠又不雅的臟話,就忙著把魚帶入船艙。

  他一點也不認為可怕,心滿意足的大笑慶祝威脅成功﹗

  凝望著提早爬上天空的月亮,他突然發覺自己占有絕對優勢。

  那么他可得趁救援未到前,徹底反攻﹗

第八章

  感謝上蒼的是,今晚的海很平靜。

  吃飽喝足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床睡覺;只不過閻虹音現在一邊擔心瑞尹文半夜偷襲,一邊煩惱明天可否順利回航。

  她在艙內踱步好一會兒,發現瑞尹文居然從剛才到現在都一語不發,沉默讓這個空間充滿詭異的氣氛。

  閻虹音暗暗偷窺他幾眼,才發現他已經坐在沙發邊打盹。

  那不正嘲笑著她的擔心是多余的?

  她只是庸人自擾罷了。

  不行﹗她不容許自己居然會自作多情,瞧他睡得正甜,她橫眉一豎,不客氣地用手指戳他,企圖以尖銳的指甲刺醒他。

  “不準睡﹗聽見了沒?”

  他迷迷糊糊的半睜著眼,疑惑的看著她,“你怎么了?”

  “我們兩個現在正在受難耶,你怎么可以這么安逸?”

  他一頭霧水的問︰“不然呢?沒有其他的事情能做,就只能睡覺;還是你想做什么事需要我幫忙的?”

  “也不是,我、我現在睡不著,你要陪我聊天﹗”她胡誨了個理由,盡管他說的沒錯,但她就是不想讓他稱心如意,比她早一步睡去。

  雖然這個理由很幼稚,可是她必須盡其所能的煩他,直到他厭惡她才行﹗

  部分電力因為殘油雖然還有些作用,只不過為了省電,冰箱和空調全都關上了,為了避免她喝酒過量,他先前已清空冰箱內的啤酒。

  現在的他除了利用睡眠除醉,實在想不出方法驅散滿身酒意。

  再則,為免喝酒誤事,他得從她身上轉移注意力才行﹗

  一個翻身,他面朝沙發,不想理會她的無理取鬧。

  “喂﹗”她生氣的使勁推他,“你怎么這樣?我現在只要求你和我說說話,怎么?為難你了?”

  “很晚了。”他的聲音從沙發裡傳出,所以有些悶。

  “很晚又怎樣?起來啦﹗”

  “不早點睡,明天會沒精神。”

  “沒精神又怎樣?反正我們這樣又不能工作﹗”

  “別忘了,明天他會派船過來接我們﹗”語畢,感覺到她坐入他身側,溫暖的體溫霎時帶來非同小可的震蕩。

  這女人,極盡刻意的靠近他,是想考驗他?

  閻虹音注視著自己的腳趾,絲毫沒想到自己已為他帶來影響,仍絮叨不休的抱怨著。

  “啊﹗你看啦﹗我的腳可是每天都要去角質的,還有,我一天不泡澡會很難過,剛才用冷水洗澡,簡直要我的命,你看我的皮膚全皺了啦﹗”

  聆聽著她的形容,他無法不跟著想像她的胴體,他有些氣悶,不明白她為何這么做,難道不怕自己陷入危險嗎?

  她眼角一勾,發現他還是沒反應,忍不住更露骨的表示。

  “啊﹗真是討厭,沒有輕便的服裝可以換,害我只能將長褲剪破,結果剪過了頭,差點連臀部都露出來了,衣服是不是也要改一下呢?好吧……我把它剪成小可愛好了……”

  聞言,他幾乎跳了起來,扭頭睇著她手中的剪刀,不由分說的奪下來。

  “你到底想怎樣?”他沙嗄的聲音透露出耐性已到極限,布滿血絲的雙眼充斥著濃烈情欲。

  她瞇起雙眼,很滿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沒怎么樣,只是想叫你起來和我聊天而已﹗”

  “對我你還真是放心。”他不禁迷惑,這女人知道他愛慘了她,居然還敢做這樣挑舋。

  “當然羅﹗”她湊近他,趁他措手不及在他耳邊吹了一口氣,“你如果敢碰我,你完蛋,我完蛋,大家都完蛋﹗”

  突然的逼近讓他原本平息的欲火再次燃燒,他再也忍受不住的翻身,冷不防將她壓倒在沙發上。

  她和他的胸膛相抵觸,感受他起伏的心跳狠狠的敲進她的心坎裡。

  她還未有開口的機會,他的唇就封住她的,他強烈的渴求透過濃烈的酒香,流入她的意識裡。

  初時辛辣的味道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甘甜和微苦藉由他的吻,深深的震撼了她。

  她迷惑、暈眩,一股飛揚的思緒和瞬間燃燒的陌生情潮自她的胸口竄出,在他不斷索求的吻中更加炙熱。

  這不是她期待的,可她卻無力阻止,甚至被點燃某種愉悅的火苗,隱隱期盼他給得更多……

  濕熱的氣息流轉至她的頸頸,他寬大的手掌肆意的在她的腰間游移,輕輕的勾引著她身體每一部分的觸感,他凝視著她眼裡被誘惑的迷茫。

  可她沉淪的時間並不長﹗

  當她腦中閃過一道清晰的光影和可怕的斥喝時,她驚叫一聲將他推開。

  閻虹音喘著氣,所有的迷惑和情欲全都消失殆盡,渾身有如穿上一身的刺,指著他憤恨的大叫︰“你、你……可惡﹗不要臉,色狼﹗”

  說著,她抓緊了胸口,又退了好遠。

  唉﹗他輕輕的一嘆,盡管他不認為這次是他的錯,但他還是必須承擔錯誤才能平息戰火和……欲火。

  “好好好……我是色狼﹗”

  “渾球﹗”她無法抑製怒氣的又吼一句。

  膽戰心驚的她顯得畏縮又渺小。

  反正現在酒醒了,他想睡也睡不著了。

  “回來吧﹗”他拍了拍身邊的位子,“這邊比較舒服﹗”

  “不要﹗”她又不是傻子,“你又想侵犯我怎么辦?”

  “你只要不惹我,我保証不會對你做出什么事。”他雙手做出投降狀,無辜的睇著她。

  她思量了片刻,剛剛的事說起來也只能怪她自作自受,以她對他的了解,他畢竟還是個說話算話的人。

  她緩緩的走過去,突然瞥見一只大膠布,隨手一抓,在距離他一公尺處貼上一條“楚河漢界”。  看著她幼稚天真的舉動,他懶得阻止;因為他現在最關心的是如何突破她的心防。

  剛才,她那充滿懼色的水眸中有著撕心的痛苦。

  “你不是想聊天?”他體貼的遞了杯水給她。

  “你有沒有在水裡下藥?”她捧著水,問了一句無厘頭的話。

  “閻虹音﹗”他斂目一瞪,低吼。

  她努努嘴,朝他吐舌,“開個玩笑也不行?”

  他重重的吐了口氣,面色凝重的看著她。

  “反正大家都已經睡不著了,那么現在,你愿不愿意告訴我,你為什么害怕男人?”

  驀地,她驚愕地看著他,手中的水杯差點打翻。

  他眼中除了憐惜,還有好奇,但不可否認……他看穿了她﹗

  旁人總是以為她討厭男人,只有他道出了事實︰她害怕男人,更害怕男人的觸碰和靠近。

  她唯一能忍受的,是瑞尹文的吻﹗

  她害怕與任何異性的肢體接觸,不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她想忘記,但傷痛的過往卻始終在腦海重現,時時刻刻提醒她,自己曾經是個身心骯臟不堪的人。

  她何嘗不曾天真的想要愛情,卻總是無法接受被心愛的男人觸碰。

  試問有哪個男人會想要一個碰不得的刺帽?又或者……曾是個被武力和暴力逼迫下海的女子?

  這些……要她怎么開口?

  她搖搖頭,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讓她微微的顫抖。

  “我不想說,我要睡了。”她撂下這句話后,轉身拉了條毯子將自己包緊,閉上眼逃避。

  他凝視著毯子的曲線,不明白她為什么要故作堅強,他的懷抱已經展開等著她,她難道不知道?



  漆黑的海面逐漸轉藍,天空的顏色隨著太陽的出現而愈來愈亮,海面上起伏的麻布袋和熟悉的身影也在閻虹音的淚眼婆娑裡消失了……

  她哭了,卻發不出聲音喊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姐姐沉沒在海底。

  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失去了姐姐,在這個世界上她真的連一個親人都沒有,孤立無援的她既慌亂又茫然,她該怎么辦?

  她沒有家,她該何去何從?

  唯一的路,只能去找她的同學了嗎?可是,她清楚以目前的情況,再牽扯其他人進來是不智之舉,那她該怎么辦?無比的旁徨和無助化成淚水,不斷的滾落她蒼白的臉頰。

  失神的她毫無危機意識,當她察覺到有腳步聲靠近的時候,為時已晚,一股蠻力將她狠狠的從岸邊的石縫拉上來。

  她嚇得大叫,驚懼的看著眼前的一千凶神惡煞。

  這些人是凶手﹗將姐姐丟下海的凶手﹗

  他們的體型對她一個十幾歲的少女而言,不只是壯碩所能形容的;而這些人臉上掛著的邪惡好佞笑容更是無比的猥褻。

  她努力的往后縮,盡管腳下的石頭又濕又滑,她還是不肯放棄的掙扎哭喊著。

  “你還想跑?”抓住她的人一個使勁,朝她的臉揮了一拳。

  她痛得頭昏眼花,差點支持不住,可是她不想屈服,否則姐姐以生命換來的機會全白費了。

  眼看著她依然倔強的抵抗,他們毫不留情的對她又踢又打。

  一個女孩子哪能承受得住這些?

  就在她不支倒地的時候,下巴被狠狠的捏住,撲鼻而來是又臟又臭的檳榔和煙味。

  “你給我聽好,你姐姐欠錢,她死了活該,我們抓你來抵債是天經地義﹗沒想到這么容易就被我們找到你﹗”

  一個聲音湊到她耳邊,在她渾身又痛又腫的知覺中,她感覺到四肢被人觸碰的作嘔感,雞皮疙瘩隨著這個人的撫摸而全都冒了出來。

  她掙扎著,被打腫的眼睛根本看不見那個人的長相。

  可她的手腳被鉗製,根本動也動不了,思心和厭惡夾雜著憎恨,在這些人肆無忌憚的觸摸下狂亂的爆發。

  “不要﹗”她仿佛知道接下來即將發生什么事,奮力的一踢,也不知道踢到什么,只聽到一聲哀號之后,她身上所承受的拳打腳踢更為凌厲。

  “我打你打得不能說話,看你還嗆不嗆﹗”數雙腳使勁踢,將她的頭踩在腳下,要她痛不欲生。

  “接下來怎么辦?”

  她被打得迷迷糊糊間,有人問。

  “叫她去酒店啊﹗”另一個人回答,“她姐姐長得不錯,這妞兒也不賴,又幼齒,應該會吸引不少客人。”

  “那老大,在給別人用前,我可不可以……”

  那個被稱作老大的男子一笑,一旁的男人見狀全各懷鬼胎的笑開來,紛紛指著提議的男子詭詐的說︰“你這家伙﹗你想的話,也得先靠她撈一筆大的開苞費,這個道理你不懂啊?”

  突地,所有的笑聲全都不見了。

  為首的男子惡狠狠的瞪了自己的手下一眼,看著他們噤聲不語,他才再度開口下令︰“把她帶回去﹗”



  接下來的時間裡,閻虹音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雖然不再有拳腳加諸于身,只不過在渾噩間,她依稀明白即將發生什么事。

  在這個又臟又亂的房間裡,她縮回角落,恨自己為什么這么無知,也為姐姐的死傷心欲絕,她讓姐姐的苦心全付諸大海,她好恨﹗

  她更恨這些可怕、可惡的無恥之徒,他們憑什么囚禁她?憑什么禁錮她的人身自由?尤其……居然有人想玷污她﹗

  一想到這裡,她的背脊猶如竄起干百只小蛇,教她打腳底冰寒發冷。

  她不要待在這裡,她好害怕,害怕這些人對她進一步的傷害,若是如此,她寧可一死。

  思及此,她撐起又痛又累的身子蹣跚的 向門邊,聆聽著門外的舉動,室內的昏暗對她而言已不是重點,因為她的眼睛幾乎腫得睜不開。

  但,她還是想逃,逃離這不是人待的地方。

  也許是認為她被打到無法行動,他們並未綁住她,她查看屋子裡任何一個角落,找尋可以讓她逃的地方。

  沒有,就只有一道門﹗

  突地,門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被打開,整個人立即被門給推倒在地。

  “呵﹗你還爬得起來啊?”

  進門者的一句話,立刻讓她發了一身冷汗。

  這個人……就是那想侮辱她男人。

  那男人靠近她,一把扯住她的頭發,無視她的哀叫,以一種令人作嘔的聲音嘖嘖笑著,“我怎么可能等到別人用過之后才來享用你?我最喜歡你這種又幼又嫩的小女孩了……”說著,他的手指朝她的胸口襲去。

  她嚇得大力掙扎,而他雖然松了手,卻以腳抵住她所有的行動。

  “看你還怎么動?”他好笑好一會兒。

  她可以感覺到他色迷迷的目光正不客氣的打量她,自己的身體可恥的裸露在外,任由一個思心可怕的男人羞辱。

  腦中閃過的,只剩下死亡這個念頭﹗

  可他似乎早一步發現她的動機動,陰狠的拉開她的下顎,不讓她有機會咬舌自盡。

  “嘿嘿。”他得意的道︰“我都還沒玩夠呢﹗想死?也可以,對一個新鮮的尸體,我是不會放過的。”

  “走開……”

  “走?我還沒享受呢,怎么舍得走?”

  他一扯,她后腦的發絲一緊,幾乎將她眼皮一並拉開︰她看到他的臉,那張不堪入目的嘴臉上正掛著淫穢的笑容。

  他的另一只手朝她的腰間移去,追不及待的想解開她的衣服。

  她閉上眼,還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令人生厭的臉孔。

  好惡心、好惡心……她對他每一次觸碰都感到無比的嗯心,正當他要拉下她的褲子時,一陣雜亂的腳步逼近,男子不知被誰拉離她身上。

  她整個人立即蜷縮成一團,卻依然可以在紛亂雜沓的聲音中,聽到那名男子痛苦的哀叫聲。

  閻虹音被溫暖的毛毯包裹住,原本已經絕望的她緩緩的睜開眼睛。

  她看到一雙男人的腳,穿著運動鞋,正靜靜的蹲下身仔細的瞧她。

  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細微的光線卻照亮他胸前一條以戒指當墜飾的項鏈,在那道光的反射裡,她沉沉的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在班夢飛憂心忡仲的擁抱和解釋,她才知道自己徹底的安全了﹗

  那個男孩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在日后不僅繼承亞洲第一黑幫龍頭老大的位置,更成為班夢飛的丈夫。

  所以在當時,他接受了班夢飛的委托,適時救了閻虹音。

  閻虹音這輩子對他們只有數不盡的感謝。

  但她從此以后卻對男人有著無比的畏懼。

  即使到了今天,她盡管隱藏得再好,也被這個奪去她初吻的男人識破。

  可為什么她如此的在意他?莫非……

  她也愛他?



  瑞尹文凝視著閻虹音眼窩下方未干的淚痕,不禁自責他的殘忍。

  想必她夢見什么她不愿意想起來的事,而他就是造成這些淚水的始作俑者。

  夜裡,她累了,倒頭不知不覺的睡了;可他沒有,他愈來愈清醒,也愈來愈往她的方向貼過去。

  共枕而眠一直是他的夢想,可瞧她睡得如此不安穩,眉頭始終緊蹙,他忍不住想幫她撫平。

  可才些微的觸碰,她就如遭雷擊般反射性的揮去他的手,又冷不防地補上一拳,把他嚇了一跳。

  “你想干嘛?”她皺眉審視兩人之間的距離,勃然大怒,“你越界了﹗”

  她對他拳腳相向的次數,已經多到數不清,他只能自認倒楣,她的反應還真快﹗

  “我沒想到你真的睡著了。”

  “什么?我怎么可能睡著?”她不承認,盡管多年前的記憶藉由夢境喚醒了她,她還是不想承認在這種非常情況下自己居然睡著了。

  “沒有嗎?”他挑了挑眉,“你的口水留了一地。”

  “啊?哪有?”下意識,她還是抹了抹唇角,卻發現他在竊笑,不由分說地,

  她又朝他補了一腳。

  這一次他閃開了,開懷的笑聲自他喉嚨深處發出,她注意到他唇邊冒出的胡渣,為他梢嫌美形的臉龐增添陽剛。

  不過,他眼裡的血絲是不是多得太夸張了些?

  “你都沒睡嗎?”她忍不住問。

  他坦誠的點頭,“沒法子,深愛的女人就在身側,還得苦苦忍耐不能碰她,這實在是種煎熬。”

  聞言,她的臉頓時轉紅,想生氣卻無法發作。

  都怪他,老是講些肉麻兮兮的話,久而久之她愈聽愈習慣,常常臉紅,手足無措的像個呆瓜。

  可惡﹗

  尷尬的氣氛一來,她只好以拳腳暴力化解這種氛圍。

  “你少亂說,別抬舉自己了,男人總是以下半身思考的,不是嗎?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末句的質疑讓他啼笑皆非,她為什么老是不自覺地邀請他侵犯她呢?…、,

  “我承認我不是,可以了吧?”審視著外頭的陽光和海面,他打算起身為兩人張羅早餐。

  正當他準備釣具的時候,她又有意見了﹗

  “你今天釣一條章魚好不好?”

  聽﹗這什么話?

  “海裡的魚類包羅萬象,我只有一根釣杆和一些蝦餌,我無法確定我會釣起什么東西來。”

  “那你就是拒絕我羅?”她煞有介事的嘆了口氣,“看來,你不是很愛我嘛﹗我才做一個小小的要求,你就拒絕我……”

  她認定他的好脾氣耐磨,卻常常匆略他必須經過多大的努力,才能繼續忍氣吞聲。

  “你知道這不是拒絕﹗”他低聲道。

  “那……你是認為我在刁難羅?”

  “虹音。”他氣惱的喚著她的名。

  她揮揮手,無奈的搖頭,“我想吃嘛,總之你去釣釣看,如果真的釣到了,才能証明你真的愛我。”

  兩個人的愛情,用一條章魚決定?他還是第一次聽到。

  “你真的要這么做?”

  她鬧起脾氣,“我想吃啦﹗”

  “但是我們目前的情況,實在不適合……”他試圖以理性的分析要她打消“點菜”念頭,畢竟他們現在不是旅行。

  她沒有忘記,但她就是要刻意為難他。

  “不然,你看能不能釣到比目魚?”

  “虹音﹗”他微蹙眉頭,她怎么愈要求愈離譜呢?“你小學沒有念好,自然科學的課本上不是告訴你,比目魚處于深海的海底,既沒潛水衣,又無氧氣筒,我怎么抓……”

  “我當然知道啊﹗”她沒好氣地道,因為她是故意的。“再不然,有沒有龍蝦啊?”

  他眉頭蹙得更緊了﹗不認為這時候適合無理取鬧,因為他不想讓她餓肚子,而他的好意卻反被刁難。

  他站立在艙門口,不作聲色,思索著該如何讓她放棄,卻也有著為她一搏的沖動。

  這女人外表堅強,其實驚不得、嚇不得、更碰不得,脆弱得容易受傷。

  “聽見了沒?”她在他背后喊,“沒抓到其中一樣的話,你就別想來見我﹗”

  “好吧﹗”他接受了,拖著腳步走上甲板。

  從船的另一端發現海浪將船送到了海中凸起的一處小石島,島面不大,約一艘小船的大小。

  腦中靈光一閃,也許在石縫間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作者: 冷月吟荷    時間: 2010-10-26 22:02:41     標題: 回覆 #3 冷月吟荷 的帖子

第九章

  獨自守候在艙內的閻虹音在經過二分鐘后立即覺得無聊,她是想為難他,卻不想苦了自己。

  若他真的釣不到她指定的魚,他肯定不會回來見她,那……他會不會跳海去抓啊?

  萬一發生了事情,那不就表示──這艘船將會剩下她一個人?

  她不安的在艙內來回踱步,愈想愈覺得可怕。

  她不該在這個時候任性的。

  悄悄地,她放輕腳步走上階梯,往甲板瞧去。

  沒人?

  咦?她馬上轉頭往另一個方向查看,還是不見他的影子。

  她一驚,跳出船艙,開始繞著船走,愈走愈急,因為到處都找不到他,除了甲板上的殘餌,唯一的釣具也失去蹤影。

  她緊張慌亂的開始呼叫他的名字,卻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喂……尹文﹗你到哪裡去了?給我出來﹗聽見沒有?”恐懼感包圍了她,她開始后悔自己適才的無理取鬧。

  “你不要嚇我,聽見了沒?你到底在哪裡?”她胡亂的吼著,聲音開始顫抖,害怕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挫敗的趺坐在腥臭的魚餌邊,無助的嚎啕大哭。

  “你怎么可以丟下我一個人,你快點出來啦,好不好?我不要章魚,也不要龍蝦,我只要你好不好?你出來啦﹗”

  她抽抽噎噎的抹著淚水,盡管視線再怎么模糊,她還是努力想找尋他的影子,結果卻令她失望,她在失望中逐漸絕望。

  失去了他,獨留海上的她更顯孤寂無助,在無援的恐懼下,她哭得更傷心了。

  “你怎么可以丟下我一個人?嗚嗚……就算你掉進海裡,你也要為了我死命的游上來嘛,你知不知道沒有你我會有多傷心?這裡什么都沒有,你一直是我的依靠,你太過分了﹗欺騙我的感情在先,現在又……你要我怎么辦?你要我怎么……”

  “嫁給我如何?”瑞尹文站在她身后輕聲的說。

  他只不過是去石縫問采些貝類或藏匿的蝦蟹,怎料一回來,就看見她就像五子哭墓趴在甲板上流一地的淚水?

  不過他倒是聽到了不少真心話。

  她一驚,睜著淚汪汪的眼瞳,在一片晶亮中找到他的人。

  “你……你跑到哪裡去了?”

  她馬上跳了起來,擔心害怕一陣子,她顧不得先前的矜持,沖過去抱住他︰感覺到他的溫度,她一放心,淚更如瀉洪般一傾而出。

  “你到哪裡去了啦?我上來找不到人,你知不知道我以為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你明明知道這裡是海上,我什么都不會,你怎么可以不見?”

  睇著她淚眼婆娑,他的心情卻好得不得了,這趟石島捕魚記雖然有所收獲,但不及眼前所見讓他喜悅。

  她果然還是在意他的。

  她忘情的在他懷中哭泣,喋喋不休的責備他的不是,不讓他有絲毫插嘴的機會。

  “你還說什么要等到我接受你,你這樣嚇我對你有什么好處?嗚……”她將眼淚抹在他身上。

  “我沒有打算嚇你,我只是──”

  “沒有?你剛剛讓我找了多久?起碼有半小時﹗”她有氣無力的槌了他一拳,

  “半小時耶﹗你以為是一分鐘嗎?”

  “你先聽我說……”

  “你先聽我說才對﹗我擔心得要死,這裡什么人都沒有,你對我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

  “如果只在海上才算重要,我寧可不要。”他埋怨地說。

  “不只是在海……”話才說到一半,她在他興味正濃的神情下收了口,並松開抱住他的手。

  她不想讓他有任何期待,盡管她的行為已經坦誠了需要他的事實。

  “要不要把話說完?”他還沒聽夠呢。

  她眉頭一皺,馬上恢複惡婆娘的臉孔對他大吼︰

  “你少、少得意忘形﹗你說,你干嘛故意躲起來?還有……”她對他身上濕滌滌和黏答答的情況皺起了鼻子。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這樣?別想要我同情你﹗”

  他往旁邊一退,豐收的魚獲量讓她大開眼界。

  他是怎么辦到的?

  好似有一堆美食在她眼前活蹦亂跳,叫得出名字的大魚有二條,還有三只顏色鮮艷的小魚,更有一只小小的、黏呼呼的東西在甲板上苟延殘喘蠕動。

  這……這真的是章魚?

  “你沒忘記你說的話吧?”他提醒她,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捉到這只小章魚,真是累慘他了﹗

  “什么話?”她反問。

  “一條章魚,你就會接受我的承諾。”他提醒她。

  聞言,她沉默了片刻,真是糟糕啊﹗

  獵捕章魚對她而言已經算是不可能的任務,她哪會想到他真的做到了?

  啊……有了﹗



  “哼﹗”閻虹音干咳了幾下,正視他說道︰“很抱歉哦,這只是條件的一部分而已,你忘了,我說過,除非你讓我徹底完蛋,否則我不會真的接納你,你聽懂了嗎?”

  他眉宇間籠罩著一層寒氣,她的得寸進尺實在令人生氣。

  她挑舋的眼眸裡還有未干的淚水,對她死不認帳的行為已經忍耐到了極限,看來,他優柔政策的使用期限也到期了,是她逼他改變的。

  在他還未想起該怎么做前,他乖乖地拾起那只小章魚,挫敗的將它扔回海裡,卻引起她的哇哇大叫。

  “你干嘛?”

  “看了不就知道?”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小魚也丟回海裡。

  她一驚,伸手撈起大魚,氣憤的指責他。

  “你故意的?我辛辛苦苦等到的魚,你居然就這樣丟回海裡?”

  “你辛苦?”

  “我在這裡找你,在大太陽下等你,又哭了那么久,浪費那么多的淚水,當然辛苦﹗”

  “你簡直是強詞奪理﹗”他忍不住回了一句。

  閻虹音聞言,怒氣有如驚天動地的爆發。

  從他說出喜歡她開始,他對她只有順從,現在的反駁對她來說猶如忤逆。

  “你敢說我強詞奪理?那你不要追著我跑,回到陸地的時候,我們分道揚鑣,你不要來犯我﹗”

  凝視她突然變得野蠻無理,他皺眉搖頭,“你還是想盡辦法丑化自己讓我討厭你?”

  “我哪有丑化?”她搖搖頭,“我本來就不怎么美麗,如果你不習慣這樣的我,我還是老話一句,離我遠一點。”

  “接受我有這么困難嗎?”

  “不是接不接受的問題。”她看著他,深深的吸了口氣。

  也許是想試探,也許她還是期待他能給她安心的保障,她決定做一個賭注,雖然她不是很有自信。

  一直以來,她都躲在自卑裡建立防衛線,他會不會是特別的?他真能接受她的過去嗎?

  “一般男人……”她眼芒閃爍,顫著聲音道︰“會接受一個曾經被侮辱的女人嗎?就算會,他也不會接受她為了報複而自暴自棄去當個陪酒女郎吧?”

  瑞尹文震懾的看著她。

  在她眼中,他彷佛看到她的記憶,片片段段都從她的眼中播放出來,逐一讓他看清楚。

  “你曾經這么做?”他問。

  “沒錯﹗”她在看見他震驚的反應時,整顆心都碎了。

  果然,他不特別,他只是一般的男人,在知道真相以后,他們只會逃避,這是她對男人的看法,現在更如定律。

  得到明確的答案后,盡管再怎么傷心,她也只能重新面對。

  “你也會怕了?”她扭頭看著海面,語氣很沉地道︰“這就是我不想提的理由,一直以來,你們男人都自以為偉大,認為自己可以包容一切﹗結果呢?你的反應很真實,和別人沒有不同,所有輕視、鄙夷、嫌棄……全都表現出來了﹗現在,你遺有膽子大聲說愛我嗎?”

  他在她身后搖頭,因為她錯了。他震驚的是她的遭遇,他心疼、不舍,卻無法想像她是怎么熬過來的?

  久久等不到辯駁,她的心碎成片片。

  原來,她真的在意他,在意他知道真相后的反應更勝于其他人﹗

  原來,她需要他。

  原來,她也愛他﹗

  可是,一切的領悟都來不及了;她已經親手破壞了一切,那倒不如繼續錯下去吧﹗

  “好了,相信你的白日夢該醒了。”

  她轉身看著他,眼神堅定而冷淡,她收起所有受傷的、脆弱的思緒,不讓他察覺。

  “這是你編出來的故事,想嚇跑追求者?”

  “你忘了,我沒有追求者。”她重複當年他和那名女模批評她的話語,一字一句,她都不曾忘記。“男人都嫌我有個骯臟的過去,連帶地覺得我這個人也是不堪的,哪裡來的追求者?”

  他僵凝著面容,覺得她的話好刺耳,他不想再聽到她說這些傷害自己的話。

  “你如果是想嚇跑我,沒必要告訴我這件事。”

  “你一向好奇,不是嗎?”她點開他的死穴,冷硬地道︰“是你逼我不得不提﹗今天我能在公司裡生存,除了仰賴同學的引進,也要上頭肯定我。反正我即將走入幕后,長期飯碗已經有了,我還需要指望什么不能期待的東西嗎?”

  “你曾經期待?”他問道。

  “我的期待早被蜚短流長抹煞了。”她黯淡地道。

  “那么,我們來個約定?”他突然認真的提議。

  他又想干嘛?她疑惑的看著他。

  “如果……”他正色地道︰“我說我並不想放棄你,你肯定不相信我。”

  “你剛剛的表情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不明白他還想做何補救?

  “是你說的,除非我真要你完蛋,否則我永遠得不到你﹗”他緩緩地道︰“那么也就是說,若是我也跟著玩完,我就可以得到你了。”

  這……這話是從哪裡轉的?

  她皺眉正想抗議,一陣由遠而近的馬達聲吸引兩個人的視線。

  一艘快艇往他們駛來,卓夫蘭帥氣的躺在椅子上,正戴著太陽眼鏡優閑地享受陽光。

  “如何?”明白受難之旅即將結束,他需要一個絕對的肯定來鼓勵他即將行使的決定。

  快艇的馬達聲幾乎掩蓋了她的聲音。

  她無法忽視他的認真,左右思量,她已經對他徹底失望了,他還期待她能說什么?

  “兩位,一日蜜月海上飄流行如何?還不錯吧?”卓夫蘭一開口,就把無聊當有趣的要白目。

  閻虹音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順手將手中的大魚不客氣的扔在他名貴的T恤上。

  回首時,瑞尹文依然靜靜地等待她的答案。

  “好吧。”她凝重的對他說︰“你說你愛我,除非全天下的人都相信了,我才會相信你。”

  “這是你開出來的最后條件?”瑞尹文不知從哪裡摸來手機,偷偷以錄音功能錄下她剛才的話。

  “你居然……”她大怒,氣他的小人之舉。

  可他一點也不心虛,鎮定的等候她的同意。

  她只好又氣又悶的頷首,“我還能有什么條件?公眾輿論讓我深受其害,現在我要向大家討回公道,絕對合理﹗”

  況且,他那些影迷更難對付,她不相信他們肯從辱罵她轉而支持她,聽起來很荒謬﹗

  “好﹗”得到同意之后,他心滿意足的收起手機。

  卓夫蘭在旁莫名其妙的看著兩個人,一邊懊惱是不是錯過什么好戲?

  早知道在船內裝個攝影機就好了。



  回到陸地之后,所有的拍攝工作如有神助,進行得非常快速。

  一連兩個星期一口氣趕拍三部像小連續劇的短片,也算一項創舉。

  班夢飛來探好朋友的班,順便來看看這個傳奇海港。

  “瑞尹文得回去好萊塢了。”班夢飛在小屋裡,遠眺海灘的浪花和正在拍宣傳照的瑞尹文。

  閻虹音伴著好友坐在小屋裡,已喝了半打啤酒,她的臉頰紅潤,完全拜這些酒精所賜。

  聽到班夢飛帶來的消息,閻虹音的心情不禁低落。

  等了幾天,瑞尹文沒有說什么,更沒有表示什么,船上的一切就如一場夢。回到陸地的時候,夢就醒了。

  她一樣什么都沒有。

  “是嗎?”她胡亂的應和著,“反正也沒什么關系,他這幾天還不是什么都沒有表示……”

  “表示什么?”班夢飛耳尖的追問,隨即又想到閻虹音擺的烏龍,“對了﹗你也真是夠了﹗明明有帶手機在身上,怎么會忘記它的存在,還讓自己在海上受苦受難困了一天?你白痴啊?”

  閻虹音大笑了兩聲,對呀,這還真是一大笑話呢﹗

  “工作中的我們得關機的,一天二十四小時幾乎三分之二都在工作,會忘了手機的存在也是理所當然的﹗”

  “害我擔心個半死﹗”班夢飛埋怨她,“還怕你和他獨處,回來后會告訴我你和他怎么樣了咧?”

  “我們還能怎么樣?”

  “他不是很愛你?”班夢飛在她和他的紼聞公開后,才敢這么問。

  閻虹音是個傻女人,不過,也只有真正相愛的兩人,才會敢在事業開出紅盤時這么做,不是嗎?

  “當他知道我的事之后,他還會想碰我嗎?”閻虹音語畢,挫敗的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她好苦、好悶、好想哭……

  這幾天下來,瑞尹文對工作的敬業實在沒話說,可對她的不聞不問卻嚴重的傷害她。  為了不讓淚水流下來,她一再的以酒精麻醉自己,卻發現自己喝醉的機率一天比一天少,她的酒量愈來愈好。

  班夢飛納悶的看著她又打開一瓶酒,連冰塊也不加,直接就口喝了大半。

  “虹音,不要喝這么多啦﹗”班夢飛看了一陣心驚,“你又不是被迫喝酒,沒必要把自己的身體搞成從前那樣吧?”

  “從前?”閻虹音冷哼一聲,定定的看著好友。

  她所有的委屈和悲情全寫在臉上,看得班夢飛好心疼。

  閻虹音不由分說又啜了好幾口酒,搖頭嘆氣。

  “你最清楚我的過去,我拒絕你丈夫的好意,我發誓我要親手找出當初殺我姐姐的凶手,所以混到酒店上班,你無法阻止我,也因為如此,‘下海陪酒’這幾個字一直從那時候跟著我,可是我一點也沒后悔過,畢竟那個混蛋也得到他應得的報應。”

  “但你也告訴過我,在那段期間,你除了被吃豆腐,也還是清白的呀﹗”班夢飛撫了撫好友的背,對她猛灌酒的舉動無可奈何。

  “有誰會信?”閻虹音其實一點也不在意別人用什么難聽的話來批評她,只除了瑞尹文,

  她好難過,從以前到現在,她都好難過﹗

  “你會不會誤解了什么?”班夢飛質疑,因為這與她聽到的有所出入,“他對你不是唯命是從嗎?”

  “就在那該死的海上,我告訴他我曾經被侮辱﹗”閻虹音摸著冰涼的酒瓶,淡淡地道。

  班夢飛眉頭一緊,微慍地扳過她的肩膀。

  “你為什么要騙他?你根本……”

  “不騙他,我會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嗎?”

  閻虹音不待班夢飛說完,冷然地說︰“更何況,被數不清的男人摸過的身體,還能算干淨嗎?”

  班夢飛沉默了半晌,深深地搖頭。

  “虹音,你錯了,你不該騙他,就算你想知道他的想法,也不應該用這種方式傷害自己。”

  “傷害自己?”她不了解這話從何而來。班夢飛指著桌邊的空瓶。

  “喝這么多酒代表什么?我看到你不停的在殘害自己,這更証明了一點,你一直都很愛他。”

  “誰……誰說的?”閻虹音低聲否認,可那為數不少的空酒瓶卻無言的揭穿她的謊言。

  任誰都可以一目了然,她的確愛他﹗ 

尾聲

  MD的第一支招生廣告在娛樂新聞曝光后,已經有人等不及活動開始就搶著報名,等到廣告正式播出時,MD的報名專線幾乎要燒起來,每天涌來的人潮幾乎將公司門口擠爆了。

  閻虹音自廣告拍完后,就再也沒有過問相關的新聞;至于瑞尹文,也好像從空氣中消失了般。

  她記得班夢飛說過,他要回美國拍片了。

  隨著卓夫蘭的消失,她更可以肯定他回去好萊塢了,他選擇了絕情的不告而別,那她還在這裡盼望什么?

  可笑的是,在他離開后,她不只止不住對他的思念,每當路過水族館,她更會不由自主的往裡走去,找尋海洋魚類。

  她在水族館陸續買了不少東西,一個六尺大的魚缸,然后從空無一物,到裡面有了給氧器、過濾器、海草和彩色珊瑚、海星、小丑魚,還有章魚。

  章魚?沒有人把它當成寵物來養吧?

  她找了好久才找到這只小巧的章魚,當她在魚販攤上發現它時,它只剩半條命。

  她也為了它,外行養起最難養的海水型魚類。

  固定去的水族館為她特製一些魚蝦粉供它食用,解決了她不少麻煩。

  每當看著這只章魚,她就會想起在海上的那天,她期望他放棄她,因為她不想再和公眾周旋,她想回歸平淡。

  可得到預期效果的時候,她卻一點也不快樂。

  和章魚把酒言歡已成為她最常做的事,因為她連公司也沒去,不知道是誰下的命令,要她好好休息一個月。休息,她為什么需要休息?她不想去想這么多了。

  眼一瞥,在一堆空酒罐邊放著一套完整的潛水衣。

  她仔細想了一下,她為什么會買這個東西?

  對了,她曾經突發奇想,想潛入自己的魚缸內接觸自己的寵物魚。

  不過這個想法馬上被朋友責備阻止,不信邪的她還是偷偷換好衣服準備下缸,都還沒下去,她的寶貝章魚馬上吐了一口墨汁,染黑一缸池水,可害苦她換了一天的海水。

  她暗嘆,為什么這些日子她只會想這些無聊事呢?

  不行﹗她得振作﹗

  收起了酒,她趕忙起身出門為章魚買飼料。



  才剛走進水族館,她馬上獲得老板的歡迎。

  “你來啦,等你好久了。”

  “等我?”她莫名其妙的看著這位蓄胡子、狀似神仙魚的老板,他幾時變得這么熱情啦?

  “來來來﹗給你看一樣好東西。”老板熱情的張手,將她領到店內最大的魚缸前,得意洋洋地道︰“我今天和漁夫出海,親手捕到這只章魚,本來他們想丟回海裡,因為它太小了,對他們來說,塞牙縫都不夠。”

  她趴在不知幾尺長的缸邊,仔細的看著章魚,羨慕的說︰“好好哦……你還出海去捉啊﹗有沒有潛水?”

  “當然有,在淺灘的附近就可以捉到,下次你去試試?”

  “別提了,我不會游泳。”沒有人帶,她才不想死在海裡。

  她往魚缸的上方看去,預估這魚缸的高度大概只到她的腰問,她腦袋中有個主意,忙問︰“老板,你這魚缸這么大,連人都可以進去哦?”

  “當然﹗”老板與高采烈的回答。

  “那……我有個不情之請,請你答應好嗎?”

  老板對她眨了眨眼,不明白她想說什么。

  她指著魚缸,嘻嘻一笑,“那個……我可不可以進去裡面瞧瞧?”

  “啊?”老板張大嘴巴,沒聽錯吧?她居然想進去魚缸裡,吃錯藥了嗎?“拜托﹗就讓我體驗一下潛水的感覺嘛﹗”

  “這、這……”這怎么行呢?他店裡還有其他客人耶,再說,一個大美女做這種事會不會太離譜了?

  “拜托,我就這樣下去嘛﹗”反正她今天的打扮相當休閑,又沒穿裙子。

  一個大美女的要求,身為男人的老板,能不答應嗎?

  “你真的想……”

  “嗯﹗”她晶亮亮的眼眸敦老板徹底屈服。

  臨下水前,他的叮嚀完全被她高興的呼叫聲掩蓋。

  “那個……別踩壞我的珊瑚啊﹗”

  她想也沒想地往下一滑,冰涼的海水馬上浸濕她的下半身,她這才發現這魚缸沒有想像中的淺,居然到她胸際的位置。

  她刻意的放輕腳步,不顧大家的眼光,肆意的在魚缸內的沙子裡踩著,不知哪個人遞來一副蛙鏡給她,她開心的邊閉氣、邊潛入水裡猛瞧,她的笑靨教緊張的氣氛立刻化解。

  老板也由著她去了,他習慣性的打開電視,螢光幕上的新聞報導吸引店內所有的客人全都靠了過來觀看。

  閻虹音玩得很開心,這樣的經驗對她而言是難得的,當她終于靠近小章魚,她的視線隨著它飄動,這才透過玻璃看到電視上的新聞,她震驚得差點嗆到。

  她馬上挺直身軀離開水面,這才更清楚的聽到主播正快速的說著──

  “國際知名男模瑞尹文,同時也在今年晉升為好萊塢一線男星的他,正在‘世星’百貨前廣場發表記者會及連署,此舉引起各界關注,我們現在就來聽聽他現在說了些什么?’



  瑞尹文指著后方未完成的廣場地面,誠懇地說︰

  “今天我除了為世星百貨開幕剪彩,也得到世星總裁的允許,他愿意將這塊廣場的一半土地捐出來讓我使用,現在希望聽到我以下聲明的人,能到這個廣場來支持我﹗

  大家都很清楚,我之前公開承認我和閻虹音的關系,實不相瞞,她一直拒絕接受我的追求,原因是之前輿論八卦的壓力﹗可是,我不在乎她的過去,我希望得到大家的祝福,而她一直很努力的在自己的工作上奮斗,她沒有依靠我,反而是我,其實是我仰賴她﹗

  前些日子她受了不少苦,可她沒有錯,是我為她帶來傷害︰所以我想退出演藝工作,這是我的辭呈。我愿意放棄我的前程、放棄一切,唯有如此,才能補償我為她帶來的傷害。

  當然,公司目前尚未考慮接受我的辭呈,不過在她接受我之前,誰都無法影響我的決定。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當然會有感情生活,只因為我是公眾人物,才會引起注意;可大家忽略了一點,我的七情六欲,只有我自己能左右,我喜歡的人,也只有我自己能決定。”

  台下的驚嘆、抗議和哭喊變得激烈起來。

  他不為所動,繼續平靜地說著,因為唯有如此,她才能看見、才會相信。

  “可是,就因為公眾人物這四個字,我必須請求你們大家的同意。我希望大家能仔細的想一想她的努力;如果認同我的人,請到未干的水泥地留下你們的足跡印証。”

  他頓了下,又道︰“如果沒有她,我不會有今天﹗我希望她能聽見我的心聲,也希望你們能對她徹底改觀。”



  誰都可以看出來,瑞尹文在賭。

  賭他一輩子的事業、人際關系和幸福﹗

  台下的人漸漸動了,瑞尹文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那塊水泥地上愈來愈多的腳印,只要每多一個,他的心就顫抖一下。

  百貨公司的高層同意他這般膽大妄為的計畫,其實是被他感動了,所有的員工也就一一前去支持他,讓他倍感欣慰。

  接下來他只有祈禱,她能看見﹗

  廣場人潮暴增,不少人是沖著他感性的呼喚而來,為一睹他風采的人亦不在少數,不過大都支持他。

  就在此時,一名全身濕透的女子,踩著滴水的慢跑鞋,腳一蹬就跳上台來。

  她走過之處,都留下一攤不小的水漬,仔細一瞧,這女子正是閻虹音。

  “你……”瑞尹文被她嚇了一跳,“你怎么這副德行?”

  “你到底在干嘛?”她答非所問的瞪著他,“你怎么開這種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他愈看她愈古怪,當她走近時還不由得皺起鼻子,因為她身上有一股腥味,“你到底跑到哪裡去,為什么全身都濕了?還有,為什么你身上有魚腥味?”

  “我從魚缸裡出來。”她只好先解釋,在看到他于電視中發表這般嚴重的事情,她差點因慌張過度直接打破魚缸出來。

  他對她的解釋半信半疑,好端端的一個人,怎會想進魚缸裡賞魚?

  “好玩嗎?”他不禁問。

  “我還得問你﹗”她怒氣騰騰地大吼︰“你這樣做很好玩嗎?干什么遞辭呈、發起這個聲援,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不是看到電視轉播才來的嗎?我想做什么你很清楚。”他實在看不慣她單薄的身子穿著濕透的衣服,連忙脫下西裝外套欲為她披上。

  她不領情的推開他,“我還有話要說,你別想敷衍我,你知不知道這么做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他指著廣場的人潮,答案就在眼前。

  “你……你氣死我了﹗”她這些日子的怨慰又該找誰算帳?

  他計畫這種事,還一副不怕公司責難的樣子,可以想見他已經知會過公司,只有她被蒙在鼓裡。

  沒有人告訴她,他根本沒有回去好萊塢﹗

  他的本事還真大,伙同公司的人來欺騙她﹗

  可見到那些支持的人潮,她的心暖烘烘的,感動得無法發火,只能沖著他大吼大叫︰“你怎么敢呢?你把自己的人生賭在這裡了,是不是?”

  “我賭的人是你﹗”他定定的看著她,眼神中有著她最熟悉,而且一直接受的柔情。

  “可是現在全國的人都看見了。”她一陣羞赧,“我怎么活啊?可惡﹗”

  “你還猶豫什么?”他了解她的所有,不需要班夢飛的解釋,他對她絕對是不離不棄的,只是她拒絕接受罷了。

  過去是她的心結,男人是她的死穴,可他是特別的唯一;因為只有他吻了她,在那支廣告裡。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她想盡各種方法,為什么始終嚇不跑他?

  他真的愿意接納她的一切,不在意她的過去?

  “我先讓你看一個東西。”他拉著她往廣場的另一端瞧去,壁面上的大電視牆一閃,出現的影像嚇了她一跳。

  那是當年的第一支廣告,而且,正播出他和她的第一次吻戲﹗

  她的臉不自覺地又紅了。

  “這支廣告的版權被我買下來了,在拍攝完成的那年,我也錄了備份,只不過找到影帶的時候磁帶已有些毀損,所以我找上這家廣告公司,他們二話不說將這支廣告的光碟交給我,因為他們很清楚,這是我和你定情的作品。”

  聞言,她忍不住抗議。

  “什么定情的作品?當時你的所作所為一點也不像……”

  “因為你開始逃避我,不論我怎么想辦法接近,你還是拒人于千裡之外。”說著,他一副很頭痛的表情。

  凝視著那支短短的廣告,畫面一再的重播,拍攝的花絮也不斷的在她腦中浮現,他說得沒錯,也許在當時她就已經喜歡他了。

  只不過糾纏的死結始終沒被解開。

  她沒好氣地睨著他,在感動中忍不住佩服。

  “你贏了,我真的被你打敗了﹗”

  他的眼睛一亮,連日來為這個計畫奔走的疲累全一掃而空,所有的擔心和憂慮,以及對她的思念化為一股沖動,他抱起她,興奮的轉了一圈。

  她被他的歡樂感染,只不過她不認為兩個高個兒在台上抱成一團很好看,而且她的頭開始暈了。

  “你放我下來啦﹗”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抬首,情不自禁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一點也不顧忌周圍的眼光。

  感覺到幸福的滋味,她羞澀的笑了。

  所有的壓力也在瞬間一掃而空,群眾釋放的善意讓她好似找回了什么,她已經不需要擔心無緣無故被攻擊了,她可以放心的去愛他了。

  不過,她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問題──

  “喂﹗你說遞辭呈,是假的吧?”她質疑他真的做了這件事。

  他毫不遲疑的點頭,“是真的,我的戲哪有作假,和你的螢幕初吻都來真的,只不過,公司在答應協助我的同時開了個條件。”

  “條件?”她突然感到烏雲密布,MD是個利益至上的公司,哪裡會有什么輕松的條件給他?

  尤其,他現在以一種奇怪又曖昧的眼神盯著她瞧,該不會……也和她有關吧?

  “我們在MD內永久生存的長期飯碗當然保留,你的工作可能會有些微的變動。”

  “什么變動?”她緊張的問,他說話不會快一點嗎?

  “公司會派你出國進修什么的﹗”

  “哦……那還好﹗”她還以為什么咧?

  可是,瞧他賊兮兮的笑容,似乎還有什么內情。

  “我還沒說完,公司的條件是,要簽下我們的小孩,他們一出生就是MD旗下的模特兒。”

  啊?她驚愕的看著他,他剛才說什么?小、小孩?

  “你、你……”

  她氣結的說不出話來,這男人,簡直太可惡了﹗

  公司怎么開出這種無法預期的條件呢?

  “因為公司認為,以我們的基因,一定可以有很優的后代﹗”

  “大頭啦﹗誰要和你生?”她氣呼呼的扭頭就走,開始后悔愛上他,他簡直是個亂七八糟的人嘛﹗

  “現在我當然也不想和你生啊﹗”他拉了拉她的衣角,故意苦著臉說︰“因為你現在還真是臭耶﹗”

  聞言,她止住腳步,忍著一口氣,扭頭就揮出一拳。

  “你、說、什、么?”

  “這樣好了,我們去洗個鴛鴦浴如何?”他說。

  她眉頭又是一皺。

  怎么有人把這種事說得像吃飯一樣輕松?可是,看看他心滿意足的樣子,她實在無法拒絕。

  這個男人為她費盡心思,從他未刮的胡渣和微皺的襯衫可以找到蛛絲馬跡,她不得不屈服,心甘情愿的承受他的給予。

  原來,她的愛情早就存在,在當年的一見鐘情裡就埋下了種子。  發芽的苗也趁著她不注意時茁壯至今,其實她的愛不比他少,不過她不打算告訴他,免得他得意忘形。

  路還很長,她永遠不會忘記他為她做的一切,嗯……她得想想……

  好吧﹗就生個孩子回報他好了,反正她一個人虐待他也挺無聊的,再來一個小魔頭,似乎也很不錯哦﹗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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