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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妮]闖禍的千金(拒婚俱樂部3)[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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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9 02:07:00
標題:
[溫妮]闖禍的千金(拒婚俱樂部3)[全文完]
闖禍的千金【拒婚俱樂部3】
作者:溫妮
嘖,這男人是牙齒白啊?一天到晚對人笑……
微笑是不用錢啦,但“電”死人可要負責任的!
她黎娃娃才不會被他的“美男計”給迷倒呢──
“一見鍾情”?厚,現實中才不可能發生這種事好不好?
想把她,門兒都沒有!他蓄意接近一定有啥“不良”企圖,
看她變身為霹靂嬌娃,掀開大野狼披在身上的羊皮!
安柏升好不容易對一個女人動心,還大膽的表白愛意,
哪知卻被佳人當作惡鬼驅離,粗鹽、大蒜全招呼到他身上!
呿,人人都說他聖潔如天使,就只有她將他當成惡魔!
看來──若不使出他的看家本領,他就被看扁了……
他要的就一定會得到,她,準備好等著接招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9 02:07:23
第一章
「叮鈴鈴鈴……」
昭告客人來的鈴聲響起,卻沒有聽到應該隨之而來的店員招呼聲。
抱著一絲疑問,安柏升踏入這家充滿著蕾絲、花邊和絨布玩偶的娃娃屋。
店內的燈光雖然說不上昏暗,但也絕不是可以用「明亮」二字來形容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熏衣草香味,不知是否為燈光造成的錯覺,安柏升竟然覺得這家店的空氣格外溫暖宜人。
屋外正是炎炎夏日,再這麼溫暖宜人下去,應該會讓人覺得悶熱才對,事實卻不然,光是站在店內,就有一股相當舒適的感覺,就像一個奇異的空間,分割了屋裏屋外的世界,把紛紛擾擾全隔除在外,僅留下悠哉閒適的心情。
「店員是出去了嗎?」安柏升喃喃說道。
他已經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卻遲遲沒看到店員上前招呼,除了猜想店員外出之外,他也想不出其它的理由。
不過,這並不影響安柏升購物的心情——不對,不管有沒有購物的心情,他都必須要買一個足以討妹妹歡心的禮物回去。
正是因為這個目的,他這個年近三十的大男人才會踏進這家極為女性化的店。
安柏升緩步在店裏踱著,雖然他對這些毛絨絨的玩具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但是這家店裏的玩偶卻意外地吸引他,一區一區的布偶有它們各自的主題,再加上不同縫製材料所展現出的效果,這裏形成了別具特色的展覽場。
他走過了以絨布玩偶製成的可愛動物區、再走過拼布玩偶組成的田園家族區,然後見到了充滿歌德式冷貴頹廢的人形娃娃。
安柏升認得這款娃娃,他曾在妹妹的房間裏看過幾個類似的玩偶,而這回妹妹要求的生日禮物,毫無疑問的也是其中一種。
「個個打扮花俏的娃娃排排而立、或坐或站,擺出各種不同的姿態,相同的是它們臉上一模一樣的笑容、是永遠不會改變的微笑,雖然美麗,卻又像是缺少了一分生氣,畢竟是娃娃,要求它們像人類一樣會動會笑當然是種強求。
安柏升緩步瀏覽,走過這數量驚人的娃娃軍團,偶爾還可以看到娃娃身體各部零件的分裝出售,雖然他自己並不是迷信的人,但被這樣一大排各色眼珠子盯視時,難免覺得心裏毛毛的。
為什麼妹妹會喜歡這種娃娃呢?他百思不得其解,至少在他看來,晚上睡覺時還被這些娃娃盯著,這種感覺非常不好,活像是有人在看著你睡覺似的。
妹妹不是一向最喜歡那種抱起來軟綿綿、暖呼呼的絨布娃娃嗎?為什麼這回卻一反常態指定要這種擬真的人形娃娃呢?
不過,既然是她想要的,他這個好哥哥也只能挑一隻最貴的帶回家,希望多少能彌補上回放妹妹鴿子的事。
日前,為了決定送什麼禮物給小妹,他跟好友臧天睿決定找一個週末把她本人約出來,讓她自己挑禮物。
卻沒想到約定的時間到了,自己卻臨時有事走不開身,最後只好放她鴿子。
正因如此,他那年幼的寶貝妹妹可生氣了,賭氣著非要他自己來這家娃娃屋買禮物。雖然她已指明了禮物的外觀、條件,但那條件聽在安柏升耳中,就跟沒說一樣。畢竟他哪懂什麼洋娃娃,自然搞不清妹妹說的那些專有名詞為何。
雖然他來了,卻也只能在店內胡亂閑晃,希望能得到店員的專業協助。
再說,他都進來逛這麼久了,店員卻還沒回來,難道他們不怕商品被偷嗎?
抱著這樣的疑慮,安柏升走到店的最裏邊,這兒的佈置就像將路旁隨處可見的咖啡廳一隅剪下,然後直接貼在娃娃屋裏。
桌椅及杯盤都是一般的正常尺寸,只是坐在椅子上的仍是娃娃——
一隻只幾乎讓人環抱不住的熊寶寶,爪子就放在杯子旁,彷佛隨時會伸手取杯;一隻猴子娃娃雙手朝上,像是比手畫腳在對同桌的人說話似的;一個等同真人尺寸的人偶支手撐額,雖然閉著眼睛卻面露微笑,似乎正側耳傾聽猴子同伴的話語。
本來正信步慢行的安柏升忍不住停下腳步,多看了這造景兩眼。
事實上,他完全是被那個人偶娃娃所吸引。
安柏升舉足向前,走到娃娃的身邊,他想看得更清楚一點。
「她」正穿著娃娃常見的誇張服飾,黑色絲綢製作的蓬蓬裙禮服,邊上還滾著純白的蕾絲花邊,誇張得不似日常生活中會見到的式樣。
腳下踩著黑色系的大頭娃娃鞋,彷佛嫌打扮還不夠誇張似的,大頭娃娃鞋上也鑲著黑色蕾絲製作的花邊。當然,店的主人還不忘為「她」穿上純白的襪套,為「她」再平添一分柔軟可人的少女氣質。
雖然跟剛才見到的那些歌德式娃娃打扮相彷,但或許是化妝用色有所不同,安柏升覺得眼前這隻真人大小的「娃娃」,並非散發出歌德式的清冷氣質,而是揉合一抹甜美溫暖的柔和氣息,就像這家店給人的柔軟氛圍一樣。
安柏升注意到「她」身上的服飾,並不因為其服裝有偷工減料的疑慮,而是現實生活中根本不會有人做此打扮,所以即使做得再真再美,終究還是娃娃而已。
他有些可惜地看著這個可愛至極的娃娃,雖說妹妹已指定了想要的禮物,可如果能把「她」買回去,妹妹應該也會很高興吧……
畢竟這不正是妹妹所喜歡的風格嗎?
而且她也說了想要店裏最貴的娃娃,比起那些一隻身高不過五十公分的玩偶,眼前這個美麗娃娃或許更能滿足妹妹的願望。
安柏升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更朝娃娃的方向靠了過去,他看清楚了「她」的五官——鬈翹的長睫,彷佛可以放上一整根火柴棒,粉撲撲的肌膚上一抹粉紅,泛了一層珍珠光澤的紅唇,與那淡淡的藍色眼影相互輝映,完美的裝扮將「她」打點得更加出色。
雖然他曾聽說過有人會為娃娃梳裝打扮,也曾聽說可以把人類使用的化妝品塗抹在娃娃身上,但他從沒想過效果會如此出色,讓娃娃看起來幾乎與真人無異……或許正是為了展現這種質感,店主才會製作這樣一具真人尺寸的娃娃吧!
「她」看起來還真像是活生生的人吶!安柏升忍不住這麼想著。
他必須要拿出極大的定力,才能忍住不伸手去碰觸娃娃的肌膚,看那觸感是否真如他想像的柔軟——
真是無聊的幻想啊,明明知道「她」是沒有生命力的娃娃,又怎麼可能會有真人般的肌膚觸感呢?安柏升哂笑,嘲弄自己竟作起白日夢。
大概是這家店的氣氛使然,加上「她」實在做得太完美,精巧的化妝技術呈現出真人肌膚的質感,所以自己才會異想天開地懷疑「她」是真人。
安柏升重重擰著眉頭。
或許是一瞬間的錯覺,他居然覺得這娃娃正在呼吸。怎麼可能嘛,如果是真人的話,他走進店裏這麼久了,「她」為什麼完全沒有發覺?
果然是因為「她」做得太逼真,所以他才會以為「她」是活的吧!
安柏升如此告訴自己,決定先把自己的無聊妄想擺在一邊,開始思索起這娃娃的價值。這娃娃做得這麼美麗又如此擬真,價格上絕對不便宜,怕只怕因為太過罕見稀有,反而成了店主珍藏的非賣品。
安柏升的考量不是沒有道理,連他這個鮮少接觸玩偶的人都看得出「她」的美麗難得一見,成為非賣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呼……」
安柏升又是一楞,他剛剛聽到什麼?
他擰眉,不能理解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麼聲響。那聲音很近,彷佛就在耳邊而已,可是他現在四周全是洋娃娃,哪有可能發出聲音?
「呼咻……」
正這麼想著,第二聲又突然冒了出來,而且這一回聽得更加清楚了。
他的疑惑更深,那細細小小、呼嚕呼嚕的聲音就像是打呼一樣,可自己身邊有什麼東西是會打呼的嗎?
正疑惑著,那聲音就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安柏升懷疑地向下一瞧——
他身邊只有那漂亮得彷佛真人般的洋娃娃,可洋娃娃怎麼會打呼?
大概是他聽錯了吧!
正這麼想著,安柏升準備起身離開,但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或許只是靈光一現,他正巧低頭瞧了洋娃娃一眼,就在那一瞬間,娃娃亦睜開眼睛——
漆黑如烏玉般的美麗眼睛,晶透燦亮得幾乎讓人無法直視,活靈活現地彷佛有靈魂棲身在內,讓人無法想像這是人工可以做到的技術。
安柏升不由得感歎,現在的娃娃做得越來越好了,竟然能夠如此仿真。瞧瞧那雙眼睛眨呀眨地,黑亮的眼珠子襯著長長的羽睫,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眨眼睛?洋娃娃會眨眼睛嗎?這疑問倏地閃進安柏升的腦海,他終子意識到,無人操縱的洋娃娃會自己眨眼睛是多麼詭異的事情。
他瞪大眼,開始懷疑自己走進的不是娃娃屋,而是鬼屋!
在此同時,洋娃娃也有了不同的反應——
「她」先是睜大眼睛,看了眼前的男人幾秒鐘後,才開口問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妳會講話?」安柏升訝異極了,顯然他弄錯了很多事情,其中最誇張的一項,就是他把真人錯認為無生命的玩偶。
「我是店長,不會講話那怎麼成?」
她輕輕地笑著,彷佛非常習慣被人誤認成無生命體。「歡迎光臨娃娃屋,請問您需要什麼服務?」
她站起身,再一次證明娃娃是不可能自行站立的。
「……妳是活人?」
安柏升仍是難以置信,她的打扮、模樣看起來無一不像是真正的洋娃娃,現在才發現她根本是活生生的真人,安柏升有種大受打擊的感覺。
剛剛他瞧著她瞧了那麼久,卻完全沒有想過她是真人的可能性,安柏升懷疑自己的觀察力是否出了一些問題?
再瞧瞧——嬌小玲瓏的身材只能勉強構上他的胸口,五官及四肢都是小小的,精巧得不似真人;配上極度誇張的娃娃服飾,腳下踩了雙大頭娃娃鞋,再襯著她的晶亮大眼,無辜至極地眨呀眨,說她是真人,還真讓人難以置信。
「你是指我身上的服裝嗎?」嬌小的女孩仍愉快微笑著。
「這裏是娃娃屋,所以我也打扮成娃娃的模樣,正巧做個宣傳、也好讓客人一瞧就知道我店裏是賣什麼產品。」說著,她特地轉了個圓圈,將蓬蓬裙的特色展露無遺。
「我現在所穿的衣服,店內也有販售娃娃的尺寸,各式各樣,可以替娃娃變換不同的造型,這也是種樂趣。」她可是很喜愛這些自己親手縫製的衣服呢!
「妳果真是個生意人。」不知為何,安柏升突然有種想笑的感覺。
「我也沒說我是來買娃娃的,妳的生意倒是直接做到我身上了。」雖然是這麼大剌剌、毫不拐彎抹角的宣傳手法,但不知為何,卻一點也沒有被強迫推銷的厭膩感。
大概是她的笑容太甜、太可愛,加上態度坦蕩,所以她的直言不諱反而成了性格坦然的優點。
「如果不是來買娃娃,像你這樣一個大男人,是絕不會輕易踏入這家店的。」她笑嘻嘻地,像他這種男人會進來的目的通常只有一個——就是為女伴買禮物。
身為店主所能做的,就是儘快為他挑好商品,讓他不會因為身處在這樣的環境裏而渾身不自在。
「您有想要買的商品嗎?」
她表面上雖然笑容可掬,彷佛完全不在意自己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店裏突然多了個大男人,但實際上她可是嚇壞了,畢竟有哪個店主午覺醒來,赫然發現客人來訪還能夠毫不在意的?
昨晚她趕著把手上的訂單做完,大概是做得太累了,才會睡得如此昏沉。想到自己竟完全沒發現到店裏有來客,黎娃娃就覺得有些心驚膽顫。
就算她是開店做生意的,但終究是個女孩子,當然也怕孤身開店可能會發生的恐怖狀況。雖然這一帶的治安還不錯,但也不代表犯罪事件絕不會找上她。
「我想要幫我妹妹買一個生日禮物,她說想要貴店裏的商品……」安柏升很勉強地回憶著妹妹當初的交代。
這實在不能怪他記性不好,妹妹那些話聽在對娃娃毫無研究的安柏升耳中,無異是鴨子聽雷,有聽沒有懂。
「她說了很多,但我一句也記不起來。」
安柏升擺擺手,一臉無奈又寵溺地微笑著。「我只記得,她說要很貴很貴的那一種娃娃。」
「先生,你這樣說我很難斷定,不如這樣,你要不要先在店內走一圈,看看哪種娃娃可能是你需要的?」很貴?這算哪門子的形容詞啊?
她為難地笑了笑,雖然店內的商品多數是她親手製作的,但只要客人說得出特徵或類型,她大概都能猜得出來。不過這位客人提出這麼毫無線索可言的說法,她要去哪里生個娃娃給他啊?!
最重要的是,所謂「很貴」的標準到底在哪呢?
「就是妳這種的。」毫無預警地,安柏升指著她如此說道。
在發現原來「她」是真人後,安柏升突然有種非常可惜的感覺,如果她是娃娃的話,他一定會不計代價、想盡辦法把她買回家。
只是,她是人類,而人類是禁止被販賣的。
一思及此,安柏升幾乎要歎氣了。
「第一眼看到妳時,我還以為我想要的娃娃就在眼前,正想著即使不擇手段也要把妳帶回家,沒想到妳就睜開眼睛了。」安柏升苦笑。
雖然這次看走眼的經驗非常丟人,但這難得的體驗卻令他覺得非常有趣,至少能有機會認識這可愛的店主。
「我?」雖然她喜歡作娃娃打扮,但是店內可沒有像她這般大小的娃娃。
「先生,我們所販售的娃娃並沒有這麼大的尺寸喔,令妹會不會是哪里弄錯了呢?」
別說像她這種手工製造的店了,就算是其它的娃娃店也從未聽說有製作真人尺寸的娃娃啊﹖畢竟光是素體的來源就是極大的問題了。
壓根兒沒聽出安柏升的弦外之音,黎娃娃只是認真思索著他的問題。像她那麼大的娃娃九成九都是為展示用而特別訂作,材質也多是特殊又沉重的塑料甚至是金屬,若說要當成生日禮物送人……這根本不適合吧!
對黎娃娃來說,無法拿在手上、抱在懷裏的娃娃根本就不是娃娃!
看到她認真思考的模樣,安柏升微微苦笑,也跟著把思緒拉回妹妹的禮物上。
「我指的不是娃娃的尺寸,而是我想要的娃娃,就是妳現在穿的這身衣服的感覺,看起來很精巧美麗,就像真人縮小版那樣……」
他試圖回憶妹妹擁有的玩偶娃娃,那些一個比一個還華麗的裝扮……
「難道是日本製品嗎?」
她歪著頭想了想,然後轉身取出一隻掛在支撐架上的美麗娃娃——它有著光滑雪白的修長四肢,微笑的表情相當可愛,半垂的眼眸不知在看些什麼,讓人忍不住想跟著它的視線移轉。
安柏升馬上就認出這正是妹妹所擁有的娃娃種類,雖然相貌不盡相同,但顯然是同一類型的娃娃沒錯。
而且這娃娃的衣服、裝扮,竟與店主身上的服裝一模一樣。
腳上的大頭娃娃鞋、髮型及頭飾等這些零碎小對像,也都是一模一樣,簡直就像縮小版的店長娃娃。
精巧的娃娃又被那笑容可愛的店長拿在手上,給人一種奇妙的錯覺——
完全相同的造型,讓人一時之間幾乎要分不出哪個是娃娃、哪個又是真人了?
「這個是SD娃娃,不過本店只販售娃娃的素體,像這樣已經製作完成的是本店的展示用品,另外還有搭配的服裝及五官可零售,您要不要先回去確認一下令妹想要的產品,是娃娃素體還是想要買個完成的娃娃帶回去?」她盡責的說明道。
如果是SD娃娃的話,的確也能符合「很貴很貴」的標準,畢竟這娃娃的價格向來是萬元起跳,而且這還是未經塑造的素體價格,完成品的價錢更是難以估計。所以她希望他能先搞清楚自己需要的是哪種娃娃。
光聽到不能把那隻縮小版的店長娃娃帶回家,安柏升就已經夠失望了,沒想到她還說了一大串什麼素體不素體的專業術語,更是讓他如墜入五里霧中。
「素體?那是什麼東西?我不能直接把這個買回去嗎?」
安柏升聽得一個頭兩個大,為什麼買個娃娃還有這麼多有的沒的規矩?先是妹妹講了一大串讓他有聽沒有懂,現在這個娃娃店長也是說了一大堆話轟得他頭暈眼花,為什麼買個洋娃娃要這麼麻煩?
他不過是想來買個娃娃做為妹妹的生日禮物,為什麼要搞得活像在上手工藝課呢?
「不好意思,SD娃娃的特點正在於每一個娃娃都是獨立的個體,因為製作者投注在它們身上的用心及愛心,才能讓它們顯得如此獨一無二,我不清楚別的店是否有販售完成體,但本店只出售素體。」她搖搖頭,拒絕得乾脆。畢竟這個娃娃也是自己花費不少心思一手打造出來的,要她輕易出讓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而且這些娃娃都是我從零開始打造,每一個都是我珍愛的孩子,除非我真的很確定買家會善待他們,否則我絕對不會出售。」黎娃娃說得認真。
不同於一般布偶容易清洗、保存簡單的平民特點,SD娃娃的保養可是相當繁瑣且費時費工的,就算說是把它們當成王子、公主在侍奉也不為過。若沒有足夠的保護根本不可能讓娃娃保持美麗,所以她只肯賣給真正的熟客。
「素體?完成體?我不過是想買個生日禮物,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問題?」安柏升苦笑,不過是娃娃罷了,為什麼還得要分門別類、細細計較?尤其這什麼SD還是XD的娃娃,未免也太麻煩了吧?!
「或是我介紹別的店家給你?說不定他們比較能滿足你的需求。」看到安柏升臉上顯而易見的煩惱,她有些同情他了,便如是提議道。
「恐怕不行,我妹就是指定要妳這家的洋娃娃,別家的她都不要,她既然是這裏的愛好者,就該知道這一類的娃娃妳不會輕易出讓……」
那個小丫頭該不會是故意找碴吧!安柏升並不是有意要這樣懷疑自己的妹妹,只是這回她的怒氣非同小可,他不得不認為妹妹的確會這麼做。
「不然你另外幫她選個禮物,我想,只要能證明你來過這裏就行了吧?」黎娃娃心想,如果僅僅是禮物內容搞不定,或許事情並不難辦。
但安柏升搖搖頭說道:「其實是我之前跟她約好了,說要直接帶她到這裏挑禮物,沒想到我手邊的事情忙不完,最後只好請我朋友帶她過來,大概是這樣,所以她生氣了吧!如果沒買到讓她滿意的禮物,她恐怕是不會消氣的。」
上回放她鴿子的事,自己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誰教重要的事情硬是擠在一起發生?他若不是分身乏術,才不會讓這種烏龍事件發生。
畢竟他們兄妹倆根本不住在一起,平時就更難得見上一面。
仔細一算,他們好像也有好幾個月沒見到面了,難怪小丫頭會氣成這樣……
「朋友帶妹妹來?」
黎娃娃腦中靈光一閃。「你妹妹該不會是那個很喜歡穿娃娃裝、看起來非常可愛的小女生吧?」
她突然憶起上週末他們俱樂部的聚會結束後,那個前來造訪的奇特小客人。
黎娃娃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那個小客人,只是從沒想到,這兩人竟是兄妹關係,他們的年齡也相差得太多了吧?!
雖說是兄妹,兩人的長相也不是很相同,唯獨那雙眼睛幾乎是一模一樣,同樣黑亮的丹鳳眼,微笑時略微瞇起的角度看起來很親切,教人忍不住對他們卸下心防,響應其笑容。
黎娃娃一想起那位偶爾會出現的小客人,就覺得這兩人的眼睛還真是越看越像。
「妳認得我家小雅?」安柏升的表情頓時亮了起來,如果妹妹是這裏的熟客之一,說不定他就能夠順利把娃娃買回家了。
「算是見過幾次面,但她總是隔好一陣子才會過來。」黎娃娃抱歉地朝他笑了笑,吐出令他失望的答案。如果不是那相當少見的娃娃裝打扮,像這麼久才出現一次的客人,她又怎麼會記得呢?
安柏升無語問蒼天,從沒像這一刻這麼氣妹妹不早點跟店主混熟。
「那也沒辦法了,總不能強迫妳硬把娃娃賣給我吧!」安柏升苦笑了下,仍是非常有紳士風度地退讓了。是啊,總不能買通人進來搶娃娃吧?
搶劫洋娃娃?說出去豈不惹人笑話?
「謝謝你不為難我。」黎娃娃沖他甜甜一笑,這人還真不錯吶,不會故意磨著她、為難她非把娃娃賣出去不可。
「那麼……有什麼事是我能幫上忙的嗎?」
黎娃娃心想,既然對方這麼乾脆的退讓,如果他有其它的問題需要協助,她一定會儘量做到。但她沒想到,接下來他會提出令她張口結舌的要求——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9 02:07:42
第二章
「請跟我交往。」
黎娃娃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遇到瘋子了?
否則,怎麼一個見面不到三十分鐘的陌生人,居然開口要求她跟他交往?!
這種話說出去肯定沒人信,但黎娃娃卻不得不信,因為她正身受其害啊!
自從那天安柏升開口請求之後,她每天每天都深刻的感受到他追求她的意志有多堅定。
大概是猜想到如果很老套地送花來,肯定會被她直接退回,所以這男人送了令自己難以婉拒的禮物——一塊塊精緻美麗的布料,有絲、有綢、有緞料、更有昂貴的手工蕾絲織品,這種大手筆簡直令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安柏升送的是鮮花、衣服,或者是其它禮物,黎娃娃都能確定自己拒絕的心意不會動搖,可偏偏是布料……那可是能夠為娃娃縫製衣裳的美麗布料啊!
這讓黎娃娃非常為難,她既不想給安柏升錯誤的訊息,又捨不得放下這些美麗的布料,害得她每天撫著禮物,一張小臉比喝了苦茶還要苦。
嗚嗚嗚,她好喜歡這些布料,可是又不能留下來……它們好柔、好滑、好好摸喔,難道就不能想些辦法把布料買下來,然後把安柏升踢得遠遠的嗎?
可是黎娃娃早就問過了,安柏升只肯把這些布料送給她,卻不肯賣給她,搞得自己就算想狠下心退回布料,最後又總是因為捨不得而作罷……
正因如此,黎娃娃每日每日都不斷重複著摸布料歎氣的奇怪生活。
唉唉,如果他送的布料再普通一點、再廉價一點的話,她哪會這麼為難呢?還不就是因為他送來的布料,全都是不易入手的精品啊!
一想到這裏,黎娃娃的眼淚就幾乎要掉出來了。
人家的人生規畫裏根本沒有「談戀愛」這一項,他幹嘛沒事闖進她的生命裏,還自顧自地擾亂她的生活嘛?!這根本就是犯規的行為啊!
黎娃娃嘟著嘴,滿臉不樂意。
她這輩子壓根兒沒想過要結婚生子,因為她早已把滿滿的愛心全貢獻給這一屋子的娃娃們,再也分不出一絲半毫給旁人。
既然不打算結婚生子,又何必耽誤其它人的人生呢?
咬咬牙,黎娃娃終子下定決心——
「請你把這些東西都帶回去吧!」黎娃娃撇過頭,不願再多看那些布料一眼,她怕極了自己的決心會再度動搖。
「禮物既然送出,就沒有收回的道理,妳就收下吧!」即使東西被當面退還,安柏升的表情仍是不變,僅是微笑著繼續伸手入袋,欲拿出新的禮物。
「今天我還帶了一些新東西……」
沒讓他有機會將禮物掏出來,黎娃娃立刻出聲截斷他的話。
「沒有必要,我什麼都不需要,請你通通帶回去吧!也請你以後別再來了,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好險好險,她差點又被他的禮物策略給勾了過去。
黎娃娃沒好氣地瞪了安柏升一眼。
這個男人的的確確抓住了她的弱點,根本就看穿她會因為想替娃娃做出美麗的衣裳而完全沒有抵抗力,但就是因為如此,她才更要抗拒到底啊!
她知道,只要自己肯點頭答應跟他約會一次,這些禮物她就可以收得心安理得。對自己來說,根本沒有半點損失。
但是她不願意,既知自己無心戀愛,又何必要給他人希望呢?
所以她拒絕,態度十分強硬。
被佳人拒絕得這麼徹底,安柏升也沒生氣,只是搖搖頭表示歎息。
「當初我看到這些布料,就是覺得妳一定會喜歡,所以我才買下來的。如果妳不要,那我也只能丟進垃圾桶了。」他撫額,彷佛當它們是天底下最大的麻煩。
他把取得布料的管道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像是隨便逛進一家布行就能買得到似的,但黎娃娃是識貨人,她知道事情絕不像他說得這般輕鬆容易。
「垃、垃圾桶?!」
黎娃娃的話問得艱難,喉嚨像被什麼東西掐住似的,讓她這句話變得破碎不成聲。有沒有搞錯啊?這男人居然打算把這些美麗的不得了的布料全扔進垃圾桶?他腦筋有沒有問題啊?
「是啊,既然妳不要的話,這些禮物我收回去也沒有用,堆在家裏又礙事,不如扔掉還省事些。」他擺擺手,彷佛把這些價值逾萬的布料扔掉他一點也不心疼。
因為他說得太乾脆,黎娃娃一時激動,忍不住沖上前揪住安柏升的衣服,也不管自己個頭嬌小,揪住比自己高上許多的安柏升時,那模樣看來有多可笑,她只是一徑大聲吼道:「如果你真的不要這些布料的話,那就賣給我吧,我願意照原價買下……不,就算你要加一倍的價錢我都肯買下來!」
這些布料可不是想買就買得到的,所以黎娃娃很樂意多付些錢,也極願意把它們買到手。雖然之前她已經從安柏升那兒碰了釘子,但她還是願意多問幾次,只求他會改變心意。
「娃娃,我說過了,那些是禮物,不是商品,所以我是不會『賣』的。」安柏升只是溫言重申。
「別、別叫我娃娃,我們的關係沒那麼親密。」黎娃娃紅著臉,鬆開抓他衣服的小手,一張臉也看不出是氣紅的,還是被安柏升溫柔的嗓音「電」的。
真是有夠可怕,一個大男人卻有著如此溫柔富磁性的嗓音。長得帥已經很吃香了,偏偏他還有一副好聽的嗓子,總在不知不覺間把她電得茫酥酥,差點忘了對方是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追求者。
視覺與聽覺的雙重攻擊也夠讓人難以招架的啦,偏偏他的脾氣非常好,即使一直被她冷臉相對,他卻從未露出一絲不耐煩的表情。
這樣的好男人為什麼要在她身上浪費時間呢?
「安柏升,我不懂你到底看中我哪一點?我很平凡,也沒什麼遠大志向,只想好好守住我這家娃娃屋,這樣的我究竟吸引了你什麼?值得你這樣追求?」
黎娃娃真的很疑惑,她知道自己長得可愛,從小到大追求者也不少,但從沒有人會做到像安柏升這樣的地步。
大部分的人在吃了她幾回釘子後,就會識相的摸摸鼻子走人,可這個安柏升硬是和別人與眾不同,完全實踐了「不屈不撓、貫徹始終」的真理。
軟勸無用,硬來也不行,黎娃娃還是頭一次遇上這種軟硬皆不吃的追求者,結果沒把人趕走不說,反而變得她越來越在意安柏升這個人,這根本是本末倒置嘛!
「因為我對妳一見鍾情。」他再次握住她柔軟的小手,更加溫柔地說道:「當我見到妳第一眼時我就喜歡上妳了。本來,我還以為妳是一尊不會動、不會說話的洋娃娃,只覺得可惜,卻沒想到妳是活生生的真人……」
「夠了!你也只不過是看上我的外表罷了,你以為你懂我嗎、你認識真正的我嗎?!」黎娃娃怒氣衝衝地甩開他的手,拒絕再聽他的甜言蜜語。
「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沒再給男人說話的機會,她把安柏升連人帶禮物全掃出門外,在他面前重重關上娃娃屋的店門,甚至翻出「休息中」的招牌,完全展現出她拒絕再見他的堅定意志。
什麼嘛!結果又是一個只因她外表迷人而想來追求的無聊男子……
黎娃娃氣呼呼地拉下窗簾,把安柏升錯愕的表情完全隔在視線外。
本來,她還以為如此有心的他,或許是不一樣的人。但事實證明,他跟其它男人一樣膚淺,只看得見她的外表,以為她如同外表看來一樣的溫馴可人,所以當她忍無可忍的發飆時,男人就會飽受驚嚇閃得遠遠地。
黎娃娃轉身回屋內,決定馬上忘掉那個困擾她多時的男人。
隔天,當安柏升去上班時,他一如往常地帶著微笑出現在辦公室,沒有人知道昨天他碰了一個大釘子。
雖然其它人看不出來,不過身為他好友的臧天睿,卻是一眼就看出老友的笑容裏暗藏玄機,若說以往的安柏升只是單純掛著漂亮的微笑,那麼現在的他,笑容不只是「非常漂亮」,還有著不同子以往的感興趣意味。
難道昨天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臧天睿腦海中浮現疑問。畢竟,他已經有好多年不曾在老友身上感受到這種勢在必得的氣勢。
「柏升,昨天你去哪里了?難道你遇到了什麼好事?」臧天睿好奇地問道。他這老友平常看起來是無欲無求,也鮮少碰到讓他感興趣的人事物,如今他似乎變得不同子以往,臧天睿自然好奇,到底是什麼事讓安柏升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好事嗎?」一想到昨天吃的閉門羹,安柏升臉上的笑意不減反深,這輩子還沒人曾賞他閉門羹吃呢!而且美人兒最後的那幾句話,是否也代表了——
她其實並不如她所表現出來的那樣無動子衷?
「天睿,我戀愛了。」
安柏升一句老套至極的告白,換來臧天睿的無言以對。
「你發燒了嗎?」他像是看著怪物般看著老友。他們認識十多年了,從沒聽過安柏升說出這麼奇怪的話,戀愛就戀愛,幹嘛還特地跟自己說啊?
「我是認真的,前陣子我去幫小雅買禮物時,對娃娃屋的老闆一見鍾情,我記得韓秘書跟娃娃屋的老闆好像是親戚,所以我想請韓秘書幫我這個忙……」
不待說完,他就見到臧天睿用同情的眼光看著自己,還伸手拍了拍自己肩膀,無奈地道:「那你註定要失戀了,如果我沒記錯,那間娃娃屋是『拒婚俱樂部』的集會地點,也就是說那裏的老闆並不打算嫁人,你追求她可能會白費力氣。」原來這小子最近早早下班就是為了泡妞啊!
「『拒婚俱樂部』?那是什麼鬼東西?」安柏升聽得一頭霧水,這個俱樂部的名字聽起來還真奇怪!
「我第一次聽說時,也覺得那很亂來,不過那些成員倒是挺認真的。」
臧天睿努力回想當初韓知融告訴他的事情。「知融她們家算是相當大的家族,而各地的親戚也時常往來,偏偏家裏有一群喜歡幫人作媒的長輩,他們樂得逼迫自家小輩娶妻、嫁人、生子……
據說她們家的女孩子從十八歲起就得接受相親,二十五歲前一定會被嫁出門,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心甘情願的。所以這些可憐的小輩,為了表示反對抗議,乾脆聯合起來組成『拒婚俱樂部』,娃娃屋就是他們的聚會地點之一。」
「我可以說這種事很荒謬嗎?」聽完之後,安柏升只有這句感言。
「你當然可以這麼說,但對方可是很認真的。」正因為他們是認真的,所以他不得不跟韓知融組成「利益同盟」。不過這件事可不能讓安柏升得知,否則不知會演變出什麼樣的結果。
「可那並不是絕對的吧?像你,不就把韓秘書給追到手了?」安柏升狐疑地將問題問出口,雖說是「拒婚俱樂部」,但也不代表每個成員絕對都抱持著獨身主義吧?否則韓知融怎麼會接受臧天睿的追求?
「這是不一樣的……」臧天睿說得猶豫,畢竟他可不是真的把人追到手啊!
瞧著老友猶豫的表情,安柏升決定不繼續在這問題上打轉,他心想,只要自己有心追求,終有成功的機會吧!
再說,憑自己跟臧天睿這麼多年的老交情,他顯然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主意既定,安柏升的笑容更燦爛了。
「天睿,我們是好友吧?」安柏升步步進逼,教臧天睿全然沒有機會閃躲。
「你有什麼要求?」歎了口氣,臧天睿了然地問道。
到底是認識多年的好朋友,安柏升的個性他怎麼會不知道?
他既然把事情說出來,還承認喜歡上了娃娃屋的主人,都說得這麼白了,自己若再不知道安柏升有所求,這麼多年的朋友也就白當了。
「幫我想辦法接近她。」懶得再說冠冕堂皇的話,安柏升直接提出要求。
既然韓秘書跟黎娃娃是親戚,而且還有相當親密的往來,只要能藉由韓知融的幫助,應該就能讓自己順理成章的接近黎娃娃。
昨天他的話根本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黎娃娃連人帶禮物給轟了出來,照這個態勢來看,如果沒有「貴人」相助,他能不能再見她一面都還是問題。
所以他絕對需要臧天睿的協助。
「你想怎麼做?」根本是懶得拒絕,臧天睿也答應得乾脆。多年的友誼早讓自己瞭解到一件事——
安柏升這個人,一旦他說出口的話絕對不會更改,拒絕他只是浪費時間,不如直接答應還比較省事。
換個角度來想,至少這一回安柏升已經先跟自己商量過了,而不是自作主張後才告知他結果。
上一回安柏升不顧家人意見,就直接跑到這裏上班,臧天睿想來就只能搖頭。這回他好歹有通知要追女朋友了,跟以往比起來,已經算相當不錯了……吧?
「不過你得答應我,不能再隨便提早下班了。」否則他這老闆威嚴何在?
得到好友的應允,安柏升喜上眉梢,立刻拉著好友說出自己的計畫——
「去幫我拜託韓秘書,我希望她……」
「這傢伙是什麼鬼?!」黎娃娃臉色不善,瞪著眼前直沖著自己瞇瞇微笑的男人,再轉頭看向一旁笑得尷尬的自家親戚——
「這位是我公司的人事部主管——安柏升安主任。」
韓知融的笑容非常勉強,她開始覺得自己最近不宜再接近娃娃屋,否則准會被黎娃娃大卸好幾塊。
她已經有很多年沒見過娃娃這麼生氣的表情。安主任到底對娃娃做過什麼?為什麼娃娃見到他的反應會如此之大?
自己也只是從臧天睿那兒大略聽說,安柏升對黎娃娃一見鍾情,偏偏他自己追求不成,所以希望藉由她的牽線,能讓他再得到接近娃娃的機會。她對子他們之間發生過的事完全不明了,看到兩人完全不同的反應,韓知融好奇極了。
安柏升笑咪咪的,黎娃娃卻是一臉怒氣衝天的表情,未免也太過極端了吧!
「我們已經見過面了。」黎娃娃沒好氣的說道。這男人讓她想忘也忘不掉吧!而且前兩天她不是才硬把他轟出店裏的嗎?她都已經拒絕得如此徹底,為什麼這男人就是不肯死心?
這麼厚臉皮的追求者,也算是黎娃娃生平首見。
「說吧,到底有什麼事情?」見到韓知融和安柏升居然一起出現,黎娃娃感到相當驚訝,畢竟自己沒想到他居然是韓知融的公司主管,今天兩人又一同前來,難不成是有什麼目的?
「是這樣的,我的主管——安主任想學習如何縫製洋娃娃,所以我想請妳親自指導他。」不敢多加猶豫,韓知融立刻說出來意。她決定了,趕快把事情辦一辦,然後立刻走人、逃離娃娃屋。
「我這裏又不是什麼教學指導中心,我只管賣東西,可不負責教人的。」
黎娃娃擰眉,覺得表姐的要求很奇怪。畢竟自己開店做生意這麼久了,雖然也遇過不少前來求教的人,但她從來沒有開班授課的打算,韓知融也很清楚這一點,為什麼現在還明知故問?
「那就看在我們表姐妹的情分上,妳就破例一次吧!」
要不是她真覺得安柏升是個不錯的男人,韓知融說什麼也不會幫他的。
她和娃娃都是「拒婚俱樂部」的成員,居中牽線已經算是嚴重違反部規,所以她能幫的也僅止子此,剩下的得靠安柏升自己解決。
「市面上的拼布教學班這麼多,隨便找一家都比我更專業,如果怕找不到好的教學班,我可以幫忙介紹。」
黎娃娃皺著眉,覺得自己沒有答應的必要。
「非妳不可。」安柏升毫無遲疑地說。
「哦?」黎娃娃挑眉,她終子正眼瞥向安柏升。
不可否認地,被人用這種話吹捧,任何人都會覺得飄飄然的吧!尤其像她這種憑藉手工藝為生的人,一句簡單的讚美就等子是認可了她的技藝,更是讓自己首度笑開了臉。
「我妹妹最喜歡貴店的商品,如果我能夠直接向妳求教,親手做玩偶當做她的生日禮物,那應該再好也不過。」雖然拿親妹妹當幌子有些過意不去,但安柏升也很清楚妹妹絕對會舉雙手同意他這麼做的。
這件事說來說去全是自己不對,雖然臨時有事、拋下妹妹是逼不得已,但若能借機送上一份與眾不同的禮物來賠罪,不但心意到了,也更能顯得誠意十足。
他們兄妹從小就聚少離多,他的臨時缺席,妹妹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如果能夠得到黎娃娃的教導,他誠心誠意做出來的生日禮物一定能讓妹妹開心不已。
最重要的,這也是唯一一個能光明正大接近黎娃娃,而不會再被她趕出去的好方法。為了達成目標,他必須更小心翼翼的討好她。
「生日禮物?」
黎娃娃的眼神帶著狐疑,但旋即又想到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安柏升的確提過他是為了選購妹妹的生日禮物而來,所以他們的話應該不會假。
想起他剛剛的讚美,依舊讓黎娃娃心裏覺得飄飄然的,在這種狀況之下,拒絕人家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而且這一回,這男人的態度明顯收斂不少,不再像以往那般大剌剌地追求。或許他被她罵過之後,就已經放棄追求她了吧,說不定他真是為了妹妹而來……
不可否認地,黎娃娃還是有些遲疑,雖然他這次是有求子她,可之前的事情仍讓自己記憶猶新,她無法決定是否應該立刻答應。
「黎小姐,之前的事是我太失禮了,我不該不顧妳的感覺就強迫妳接受我的感情。關子這一點,我已經深切反省過,希望妳大人大量,不要介意,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再這麼亂來了。」
似是看出她的遲疑所在,安柏升立刻答道。
看到他放低身段、好聲好氣的向自己賠罪,如果再拒絕就似乎顯得她小家子氣,可是,她也有為難之處啊!
「除此之外還是有其它問題。畢竟我的主業是開娃娃屋,時間到了自然就會打烊;而你是一般上班族,要排出一個足夠教學的時間恐怕很困難。這麼一來就算我有心教你,也不太可能完成的吧!」她指出問題所在。
對安柏升,黎娃娃仍是抱著警戒的態度,因為他的「追求方式」實在是太令人印像深刻。
娃娃屋後方就是自己的住所,附近沒什麼住宅店家,她一個人獨身住在這裏,又沒有雇請其它的店員,在這種狀況下,怎麼可能在晚上隨便放陌生男人進來呢?
就像響應她心思似的,安柏升立刻答道:「這沒有問題,我們公司的午休時間很長,我可以趁午休時過來,唯獨路途有些遠,我可能只能待半個鐘頭就得回去,這樣可以嗎?」
他早已事先向韓知融打聽好娃娃屋的營業時間,再對照自己的上下班時段,勉勉強強挑出這個午休時段來配合。再者,如果要她開著店門等他過來,自己也完全不放心。
「半個鐘頭?」黎娃娃像看著怪物般的瞪著安柏升。
就算是疼妹妹,但每天就為了半小時的教學而東奔西忙,這距離可不近吶!
光是從他們公司過來,車程就要花十分鐘以上,怎麼會有人想做這種傻事呢?
「每天只要半個鐘頭就行了,請妳允許我每天過來叨擾。」
安柏升還是微笑,雖然他沒再說些什麼,但這件事就這樣拍板定案!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9 02:07:59
第三章
雖然答應了安柏升,但是黎娃娃總覺得自己好像有種被騙的感覺——
這件事說到後來,自己根本是被趕鴨子上架,完全由不得她說個拒絕的話。在這種狀況之下,不是被騙是什麼?
可這件事已經成定局,事到如今,她總不能反悔吧!黎娃娃雖然感到不甘心,但是該教的還是要教,而且為了平撫她心中被騙的感覺,她決定要用最高標準來教導安柏升。
今天就是他來上課的第一天,黎娃娃準備好了一些素材,針線也全拿了出來,準備好好的「操練」安柏升。
因為是初學者,所以她決定教他製作最簡單的絨布娃娃,不過為了小小刁難他一番,她決定讓安柏升全程以手工製作,就不知他有沒有辦法能撐得下去呢?抱著小小的一絲惡意,黎娃娃開始期待這個倒黴男人的到來。
十二點半剛過,門口的風鈴聲馬上響起。她轉過頭,見到有些氣喘吁吁的安柏升走了進來,看得出他在趕來的路上費了相當一番工夫。
「要先休息一下嗎?」她問道。
雖然原先的預想是要整整他,但一看到他利用短暫時間這麼拚命地趕了過來,就算自己再怎麼惡劣,也沒辦法立刻對他來場魔鬼操練。
「不用,時間寶貴,我們現在就開始吧!」安柏升快步走了過來,但當他看到攤在面前、林林總總的一大堆材料後,便微微皺起眉。「這些是什麼東西?」
「做布娃娃的材料啊!」黎娃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絨布、針線、剪刀,明眼人一瞧就該知道這些都是製作娃娃需要用的器具,為什麼他一副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你該不會是以為,洋娃娃從出廠時就是長得那副德行吧?」
安柏升沒有回話,但他無言的表情已經明顯透露出很多事情了。
黎娃娃也無語,但在下一秒鐘卻笑彎了腰。雖然她知道大部分男生並不熟悉這些女孩家的針線活,但安柏升的狀況也未免太誇張了吧?
「你也太好笑了吧……為什麼會有人以為娃娃一開始就長那樣?你該不會也以為煮出來的飯從材料開始就都長那樣的吧?」
安柏升還是無語,他這輩子的確沒動手煮過任何東西,就連上街買菜的經驗也不曾有過,黎娃娃說得沒錯,他的確認為食物打從一開始就是長那副模樣。
不過,這當中錯得最離譜的,或許就是關子布娃娃的製作了吧!安柏升本以為只要學著把棉花填入娃娃體內就夠了,但以現在的狀況來看,恐怕沒他想的這麼容易了。
「就算你誤會也來不及了,喏!我已經幫你把布都裁好了,你只要照著上面的筆跡沿著線來縫,就可以輕鬆做出娃娃了,我會一直在旁邊看著你、指導你,有什麼問題隨時都可以發問。」黎娃娃的笑容完全停不下來,這下子不用她整,這傢伙也會被搞得慘兮兮。
語畢,黎娃娃坐了下來,輕鬆看著安柏升滿是凝重的臉色,他表情複雜的望著那滿滿一桌的各色材料。然後,他鄭重地拿起針線,似乎準備穿針。
可接下來的幾分鐘,就見他不時看看針、又看看線。幾分鐘過去了,他卻還是維持一樣的動作,這時候黎娃娃終子煩了,她喝道:「你到底要不要穿針啊?!」這不就是普通的針和線,有這麼好看嗎?
「我正在想要怎麼穿才好。」安柏升正色答道。真是糟糕,那個細細的針、和那條細細的線到底要怎麼樣才會串在一起?
安柏升說得正經,黎娃娃聽了卻幾欲昏厥。
「連穿針都不會?難道你連一顆扣子都沒縫過嗎?」她並不要求每個人都是裁縫高手,但穿針引線這種小事情總該學過吧?
安柏升沒吭聲,只是默默看著黎娃娃。她被他瞧得心煩意亂,乾脆一把搶過他手上的針線,俐落的揚手一揮,細細的白線已然穿過針孔。
「就是這樣,你再練習看看。」
她把弄好的針線丟還給他,要他自己再試一次。
可沒一會兒工夫,黎娃娃馬上就後悔了,她看見安柏升非常認真地左手拿針、右手拿線,努力試著將針線湊在一塊兒。
可不論他試了幾次,湊不上就是湊不上,而且兩邊的目標還越揮越遠,他看起來不像是在穿針引線,反而像是在指揮樂隊似的——同時擺動左右手,努力把針線撞在一起,他似乎是以為只要兩邊同時撞上,針線就會穿好似的。
同樣的動作不斷重複出現,一旁的黎娃娃越看越惱火,真不敢相信竟會有人這麼笨拙,兩隻手同時亂動怎麼可能做得好嘛?!
「停停停,你的動作完全錯了。」她再次搶過針線,雖然她的教學經驗不多,卻從來沒看過有哪個學生會誇張到這種程度,就某方面來說,她也算是開了眼界,只是這種令人生氣的經驗她可一點都不想要。
「兩隻手一起動,線當然會穿不過去,你想想看,針孔上的洞這麼小,所以你應該要讓線去就針,而不是兩邊一起胡亂湊。左手不要亂動,右手來就好了。」
說著,黎娃娃再次示範穿針的動作,安柏升看得很認真,可實際上針線再回到手上時,他依然是笨拙地揮動著手上的白線。
看到如此淒慘的狀況,黎娃娃頭痛地撫著額頭,她開始懷疑,以高標準來要求安柏升,這個決定究竟是在折磨他還是在折磨自己?
沒等黎娃娃做出最後的定論,今天的教學時間已經接近尾聲。
真是太「好」了,光教一個穿線就教了三十分鐘,而且直到最後也沒有成功,照這種進度,他真的能在妹妹生日前做好禮物嗎?
「你妹妹是什麼時候過生日?」無可奈何地,黎娃娃向他問道。
「下個月中旬。」
「什麼?!」這麼說來,時間根本就剩不到半個月了嘛!照安柏升這種慢吞吞的速度,別說一個月,就算還有兩個月時間他都不一定做得好。
黎娃娃臉色大變,決定下回改用比較輕鬆簡單的教學,以免自己先被他氣死,畢竟這麼笨的學生,還真是自己有生以來「僅此一位」啊!
「你回去練習怎麼穿針,真學不會的話,我們再來想辦法。」她撫著額,無可奈何地說道。她最好回去找找看有沒有引線器可用。
天知道她從來沒用過那種玩意兒,家裏有沒有都是個問題,可現在安柏升連穿針都不會,更別提下一步了。所以雖然莫可奈何,還是利用器械來輔助他吧!
翌日
在安柏升練習未果的狀況下,黎娃娃無奈地拿出引線器,果然,在引線器的輔助下,他終子成功地穿過線。唉!這也算是一大進步……
看他愉快地拿著針線,黎娃娃心中感慨萬千,這樣的程度就讓他樂成這副德性,接下來的課程怎麼得了啊?
果不其然,縫線的課程一開始,黎娃娃的預感就成真了。
「好痛——」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安柏升不斷被手上的針紮到,密密麻麻的針孔,說明了他遇到多少災難。
「又被紮到了?」黎娃娃已經不想去數他的紮傷次數,短短十分鐘內被紮成這樣也算是不容易了。
「沒關係,反正針孔不是很大,多紮幾下也無妨。」安柏升很快又開始縫線的工作,然後又繼續被紮中。
「我實在不想理你,但你也不希望妹妹的生日禮物上變得血跡斑斑吧?」黎娃娃無奈地搶過他手上的布料。吼!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縫的,她丟了一塊OK繃給他,要他稍微止一下血。
他到底是怎麼縫的?黎娃娃好生疑惑,她也不是沒被針紮過,通常只是紮出個小洞就沒事了,鮮少見血;但安柏升卻不是如此,幾乎是針針見血,他不像在縫布娃娃,反而比較像在自殘。
如果再不阻止他的話,這個娃娃一定會被染得點點血痕,到時候怎麼拿去當禮物呢?說是從凶案現場撿回來的還比較像呢!
每天三十分鐘的教學是很短暫的,今天的時間一眨眼又到了。臨走前,安柏升還打算把未完成的娃娃帶回去,希望能夠靠自己的力量多做一些是一些。黎娃娃也沒打算阻止他,畢竟就他的「龜爬」速度來看,她也很擔心時間上會趕不及。
只不過,隔天她就後悔了——
「這是什麼東西?!」
她激動地抓著手中幾近破碎的布團,難以置信在昨天以前,它還是好好的一塊精美布料,如今卻變成破破爛爛的碎布,也不過才一個晚上,為什麼他能把東西破壞成這樣?
「我只是發現自己有些地方縫壞了,所以想把線拆開重縫,結果不小心連布都剪壞了。呃……原本覺得剪破一兩個小洞應該還好,可等我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
安柏升尷尬一笑,本來是想多做一點的,結果趕工的狀況慘不忍睹,早知道就乖乖的不去碰它了。
「……你不只是剪破了布,聯機都縫錯地方了。」黎娃娃整個人快要無力。
如果只是剪破布,那多少還有辦法可以補救,但是他根本縫錯地方,把A布縫到B的上面,除了全部拆開重來之外,她根本想不出任何可以補救的方法。
「縫錯?」安柏升比她還要訝異,他本來還以為自己多少有做了一點東西,哪知道會變成做白工。
「我這邊不是標明了嗎?A的布要跟A縫在一起?為什麼你隨便把它們縫在一塊呢?難道你不覺得這兩塊布根本合不起來嗎?」黎娃娃指著布上的標記質問他。
這才是最讓她百思不解的地方,明明就是形狀不同的布料,他居然有辦法全把它們縫在一起,怎麼會發生這樣的錯誤呢?
關鍵這一點我也很好奇啊……安柏升的微笑完全僵硬了,他在縫的時候完全不覺得有任何異狀,如今被她一一指出,這才發現他錯得可大了,看樣子他果真沒有做手工藝的天分。
「算了,這塊布就當它報廢吧,我再幫你重新畫,要不要畫得更簡單一點,改做一些比較容易的娃娃?」黎娃娃無可奈何地問道,本來她是幫他畫了一個比較繁複的設計,但看看現在的狀況,最好是越簡單的越好。
「熊寶寶怎麼樣?這個比較容易做,而且要縫的地方也比較少,你做起來應該會比較輕鬆。」她隨手畫了個熊寶寶的圖樣,並遞給安柏升看看。
她已經不敢再奢望叫他做華麗繁美的設計圖樣,因為那只是在浪費她自己的時間罷了。經過了這三天的教訓,黎娃娃早就對安柏升不抱任何希望。
「熊寶寶?」安柏升的眉頭微微擰起,那種東西真的有比較簡單嗎?
「如果不喜歡,我可以再幫你畫個更簡單的熊寶寶圖樣,到時候你只要把布縫起來,然後幫它釘個鼻子和眼珠,最後再填進棉花就算大功告成了。」
看,這有多簡單啊,這可是國中生的基本家政課程呢,她就不信自己會連一個大人都教不會。
黎娃娃信心滿滿,她想,這種程度的東西總該沒問題了吧?
事實證明,她想得太美好了。
「你的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黎娃娃搖搖頭,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安柏升的左手食指及拇指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針孔,雖然他貼了OK繃隱藏部分傷口,但是在OK繃外還是能看到些許小傷,由此可見,在OK繃底下肯定是更加「慘烈」。
「我的手太笨拙了,老是縫到自己的手,真搞不懂為什麼已經練習了好幾天,我還是這麼笨手笨腳的,現在我總算能瞭解,妳當初為什麼說我的禮物會像是從血海裏撈出來的。」安柏升坦白招供。
因為一直受傷,所以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只好貼上OK繃繼續工作,只是貼上那玩意兒,反而害他沒辦法好好抓緊布料,結果受傷的次數就更多了。
「說真的,我還沒見過比你更手拙的人,你真的確定要做娃娃送給妹妹嗎?要不要乾脆放棄?」這可能是她這輩子以來最真誠的建議,畢竟他再這麼搞下去,只會平添更多傷口,而正經事卻沒有任何進展,就算讓他縫到明年也縫不完吧!
「不行!」
黎娃娃嚇了一跳,一向聽從她建議的安柏升還是頭一回如此堅持。
「可是你根本來不及趕在妹妹生日前完成啊,如果你一定要縫這個娃娃的話,我可以再弄一些更簡單的設計,只是目前這個熊寶寶可能要放棄才行。」
她皺著眉頭,指尖撫著他已完成的部分縫線,歪歪扭扭的,看起來一點也不美觀,而且縫線間距也是忽大忽小,有的線還鬆鬆的,根本沒縫好。
照黎娃娃的標準來看,這些東西根本就不合格,如果是她自己做的,她早就全部拆掉重縫算了,可這些都是安柏升辛辛苦苦一針一線縫出來的,她完全無法要求他拆掉重縫。
光是縫這一小段就花了他將近一個禮拜的時間,黎娃娃心想,要不要再找另一個更簡單的設計,至少花費的時間也比較少,就算他又失敗了,也比較有時間做補救啊!
「我拒絕!」安柏升態度堅定地回道。
「遇到挫折就立刻逃避從來不是我的風格,上次從布娃娃改成熊寶寶就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我不想再重來一次。而且妳也說過,這種熊寶寶的玩偶製作根本是國中生的家政課程度。我就不信我連國中生都比不上!」
聞言,黎娃娃輕笑出聲,其實他是不甘心吧,早知道自己就別洩露這麼多事情了,正因為她說得太詳細,所以他才會這麼不甘心!
第一次做布娃娃,勸他放棄時他答應得多乾脆啊,如今卻說什麼也不肯再來一次,簡直就像小孩子因固執己見而耍任性。
但是,她就是覺得他的固執異常可愛。
「好吧,你要繼續就繼續,但如果最後來不及完成的話可別怪我喔,你真的想清楚了嗎?」她微笑地看著他異常倔強的面孔,雖然認識他好一陣子,但自己還是第一次瞧見他臉上有笑容以外的表情,這難得的體驗就當作是學費之一吧!
不過再仔細回想,這些日子以來,他還是有些進步的,看看這些手縫的線,雖然剛開始縫得歪歪斜斜,但到最近,可以看得出他已經進步不少,如果持之以恆做下去,或許還是有希望的。
畢竟手工藝這種東西是需要多練習的,只要不怠惰自然進步得快,尤其他現在又抱著努力完成的決心,或許他真能如期完成也說不定呢!
「沒問題,我一定會完成的。」
「那你就多加油了。」
「喜酒?!你說是誰的喜酒?」黎娃娃抓著電話話筒,難以置信地再次確認新人的姓名。怎麼可能?男方不是還在國外念書嗎?
「娃娃,人家晴漾年紀比妳小都要嫁人了,妳什麼時候才肯帶好消息回來?」
電話另一頭傳來黎父焦急的問話聲,不是他想急,而是看著身邊的親朋好友一個個娶媳婦、嫁女兒,而他這個獨生女兒北上工作之後就跟丟了沒兩樣,讓他這個老爹既著急、又擔心——女兒會不會嫁不出去啊?想想娃娃都快滿二十四歲,他們卻連男朋友的影子都沒見著,是否他對娃娃太過放縱了呢?
身邊的親友哪個不是從女兒十八歲起就幫她們相親的?
就只有他不擔心可愛的女兒會嫁不出去,所以相親這事兒倒也不怎麼在意。就算寶貝女兒說要北上獨立開業,他也是抱著樂觀其成的態度,想著或許南部的男孩子女兒看不上眼,到北部去應該會有更多發展吧!結果不知不覺幾年過去了,女兒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教他怎能不慌張呢?
「小漾嫁人是很正常的,畢竟她從小就跟阿海在一起,大家都知道他們一定會結婚的,嫁不嫁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跟我的狀況根本不能混為一談!」
黎娃娃從沒想到自己的大危機居然會在這種狀況下降臨。死小漾、臭小漾,沒事結什麼婚嘛!為什麼不拖到二十五歲過後再嫁呢?
她記得,小漾跟阿海當時不是還「海誓山盟」一番,約定要到二十五歲才會履行婚約的嗎?
為什麼現在卻突然提早了呢?阿海已經回國了嗎?
黎娃娃心中千頭萬緒,卻沒有一絲的方向,算了算了,反正那兩人本來就該結婚的,怎麼能怪他們?要怪,就要怪那些喜歡幫人作媒的長輩,還有那莫名其妙的家規——女生二十五歲前必須要嫁人;男生二十八歲前一定要娶妻。
就為了這破爛規矩,家族裏才會鬧得這麼不可開交。所謂的「拒婚俱樂部」其實並不是獨身主義者的想法,多數的成員還是願意踏入婚姻之中,只是他們並不希望自己的終身大事是在受人指使、長輩逼迫的情況下完成的。
但她自己可就不同了。黎娃娃覺得自己所有的愛心都投注在布偶娃娃的身上,很難再榨出一絲愛給別人。原本,她還很高興自己有個頗為開明的父親,不會壓迫她非去吃相親飯不可,還能讓她自由去做想做的事。如果她的父親是韓知融的爸爸,恐怕早就掀起家庭風暴了。
她憶起韓知融最近在相親餐廳吃了一堆飯,再想到韓爸爸那可怕的高壓政策,黎娃娃忍不住為韓知融掬一把同情的淚水。
完全沒發現自家女兒壓根兒沒在聽他說話,黎父又逕自說道:「……爸爸才不管這些,總而言之,過兩天妳一定要回台南吃晴漾這杯喜酒,到時候別忘了一定要帶男伴前來,到時候,如果妳還是沒男伴的話,就別怪爸爸幫妳安排相親了。」
說完,黎父立刻掛上電話,不再給黎娃娃爭辯的機會。
看著傳來嘟嘟聲的話筒,黎娃娃臉上表情呆滯,無法相信自己的好日子這麼快就要過去了。
叮鈴鈴鈴……
店門口的風鈴聲昭告有客人的到來,黎娃娃表情呆滯地轉頭看向門口,手上還抓著早已被掛斷的話筒,只是反射性地以呆板的聲音喊出——
「歡迎光臨。」
「娃娃,妳怎麼了?」按照約定時間前來上課的安柏升微微擰著眉,他從來沒看過黎娃娃這麼沒有活力的表情,彷佛發生了什麼大事——嚴重到足以影響她生活的重大事件。
「我的好日子沒了……」
黎娃娃欲哭無淚,她看著一臉關懷的安柏升,眼淚幾乎快掉了下來。
自由生活過得太久,黎娃娃根本忘了她身上還背著一條奇怪的家規,誰教她爸爸這些年來都不曾逼迫她去相親,害得她以為自己已經從結婚的魔咒中脫身,結果繞了一大圈,她還是得跳入相親的墳墓……
「妳怎麼了?為什麼臉色這麼難看?可不可以把詳細的情況告訴我?」安柏升關心地問道。好日子沒了?這算是哪門子的答案?是指娃娃屋的生意不佳嗎?
不大可能吧,雖然這裏不過是家三十坪大小的店面,娃娃的價格也不算便宜,但憑藉著在女學生之間的高人氣,這裏的生意一直都很不錯。光看娃娃的上架率就知道生意絕不可能變差。除了這個原因,還有什麼事能讓黎娃娃如此煩惱?
「我現在需要一個男朋友。」黎娃娃用了無生氣的聲音說著,還一邊扳著手指數道:「這個男伴必須要長相中上、家世不錯、為人和氣,可以迅速跟我的親戚打成一片,而且看起來要很疼我,最重要的是要得我爸的緣……像這種條件的男人,我到哪兒去生一個出來?」
想到這兒,黎娃娃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這種條件的人可不是路上隨便抓就有,而且個性隨和這一點非常重要,否則怎麼能撐得過她親戚朋友們的追問?
越想,黎娃娃就越覺得一切無望,不是她為人悲觀,而是她已經見識過太多試圖找假情人蒙混過關的例子,如果在親戚朋友面前被戳破的話,下場可不是一個慘字就能形容的。
看著她表情悲慘的小臉,安柏升反而笑了,知道自己的好機會來了。
「妳眼前不就有一個最佳人選嗎?」安柏升笑笑的指著自己,雖然充其量是假扮的,但「弄假成真」這句話可是老祖宗流傳下來的,而且還可以乘機跟她多多培養感情,這絕對比他每天上半小時的課來得更有成效。
「你?!」黎娃娃像看著怪物般的瞪著安柏升,她可不覺得這個老是笑咪咪的傢伙,能夠在親友團可怕的逼問攻勢下安然脫身。
再加上這回要去赴的是喜慶之宴,可想而知,親戚們的出席人數也絕對不容小覷,在這種狀況下假扮情侶絕對會是最大的危機。看起來溫文儒雅的安柏升,真的能承受如此龐大的壓力嗎?
「是啊,妳應該也沒有其它人選吧?」安柏升還是笑著,吃定了她正是因為找不到人幫忙,才會一臉窮途末路的模樣。
「你——」被人看穿的感覺是很糟的,偏偏黎娃娃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反駁他,這樣的認知更讓她生氣不已。
「是吧?」沒有再多說什麼,安柏升只是沖著她笑,和善的、毫無攻擊性的完美微笑。
最後她只能大大地歎口氣說道:「我知道了,這件事就拜託你了。」
她還能怎麼辦呢?果然還是只能拜託安柏升吧……
這個時候,黎娃娃突然羡慕起韓知融,平平都是「拒婚俱樂部」的成員,但是韓知融正巧與小漾家沒有特別的親戚關係,雖然韓知融飽受相親之苦,卻還不至子像自己這麼倒黴,得去找個假男友來幫忙。
一想到這兒,黎娃娃忍不住再歎一口氣。她怎麼會這麼命苦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9 02:08:20
第四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黎娃娃自己的心理作用,她覺得那些親友們露出了豺狼看到獵物般的表情,跟著便一湧而上,準備把那個落單的人生吞活剝。
「娃娃,妳在看什麼?」
注意到身旁的人兒在發呆,安柏升關心地向她問道。黎娃娃之前還對他千叮嚀萬囑咐的,一再提醒他們可是身陷敵陣,一旦鬆懈就會導致可怕的後果。但為何現在發呆的反而是她?
「我只是在慶倖,幸好我沒有一個人回來。」看到那個人的下場,黎娃娃不由得感謝起安柏升,在她最危急的時刻願意挺身而出。
她指著稍遠處,那個已漸漸被親友長輩淹沒的倒黴男子,告訴安柏升那個人目前的淒慘遭遇。
「哦?原來是這樣啊!」安柏升挑了挑眉,總算見識到臧天睿口中所謂「愛作媒的親戚」究竟是恐怖到什麼程度,如今一瞧,果然名不虛傳。
「什麼叫原來是這樣,你也說得太輕鬆了吧!」黎娃娃小嘴嘟嘟地抱怨著。
她可是很認真的吶,哪像他還一臉事不關己的悠哉模樣,不對,他的確有資格悠哉,畢竟他又沒有身受其害。
「是是是,我可愛的女朋友小姐,我們也該進場了吧!」安柏升一邊笑著,一邊伸手勾住黎娃娃的纖腰,領著她踏進婚禮會場。
「你、你的手……」黎娃娃很不習慣地向下望去,發現那隻大掌就那麼理所當然地扶在她腰上,自然得令她覺得很彆扭。
這麼親密的行為有點超乎她想像,雖然黎娃娃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準備和他合演「親密愛人」的戲碼,而且適當的親密行為比干言萬語更能夠說服旁人,但是他也不先提醒一聲,手就這樣搭了上來,害她著實嚇了好大一跳。
像是嫌她的緊張還不夠多似的,安柏升接著又俯身靠到黎娃娃耳邊,正當她要發難時,他才道:「噓,有人在看我們。」
聞言,她全身僵硬,大張著一雙烏黑水眸,視線迅速環視會場一周,試圖找出盯著他們看的人是誰。
但安柏升只是微笑著拍了拍她,輕聲地道:「妳別那麼僵硬,這樣反而會讓人起疑的,保持微笑,我們該入座了。」
說完,他輕輕鬆鬆地把黎娃娃給「拖」走,如果再讓她像個石像般立在原地,沒一會兒工夫肯定會讓人起疑的。
「還有人在看我們嗎?剛剛是誰在看我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黎娃娃覺得非得向安柏升間清楚監視者的身分不可。
「是個中年男子,年約四、五十歲,實際年齡可能還要再稍微老一點,不過他打扮得相當年輕花俏,看起來是個活力充沛的人。妳對那個人有什麼印像嗎?」安柏升還是頭一回瞧見這麼花俏的歐吉桑,不由得令他印像深刻。
這麼「特別」的人,只要見過一面,就絕對不會忘記。
「花俏?」黎娃娃的腦中立刻浮現一抹熟悉的身影。「不會吧……」
「妳知道是誰嗎?」安柏升不由得對對方的身分好奇起來。
「知道?豈止知道啊!就我認識的人當中,也就只有那麼一千零一個老頭才會打扮成那麼花俏的模樣。」她撫額,即使早知「他」也會出席今天的婚宴,但真遇到時,她還是覺得想逃……可她逃不了啊!
「誰?」
「我老爸。」黎娃娃輕輕歎了口氣,她和安柏升已經走到一桌坐滿長輩的席位,她對著席間的其中一人,無奈地歎道:「爸爸,我又不會逃跑,你幹嘛還特地跑來監視我們?」
爸爸?!安柏升訝異地看著那位打扮得相當年輕、又一身豪氣的中年男子,無法相信這個身形粗獷的男人,居然會是嬌小纖細的黎娃娃的父親!
女兒的當面指責,讓黎父一張興奮的臉立時垮了下來。
「娃娃,妳又不是不知道,妳爸他已經好久沒看到妳了,他既然知道妳今天會回來,當然早早就跑到門口去守著,更何況他也只是在旁邊默默看著,沒跑去打擾你們不是嗎?」黎父身邊的漂亮女子開口了,雖然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些許痕跡,但仍能清楚看出她與黎娃娃面貌間的相似之處。
看來,黎娃娃的相貌應該是承自於母親的。
「媽……他本來就不應該來搗亂啊!」說到這個,黎娃娃可生氣了,她說了會來就是會來,這樣偷偷摸摸的觀察她算什麼嘛?是不相信她的人格,還是認定她一定會落跑?「你這個台客,不要鬧得太過分喔!」早知道老爸這麼不信任自己,乾脆一開始就別回來,害她為了這件事煩惱得要命!落跑不就得了?反正爸爸根本不相信她嘛!
「女兒啊,妳怎麼可以說爸爸是台客……」黎父像是大受打擊似的,轉而向老婆尋求安慰。「老婆,我們的女兒變壞了,臺北果然是個可怕的地方,我們可愛的小女兒居然罵她的爸爸是台客……」
黎母只是微笑拍了拍老公的肩膀,像是早習慣了這兩父女爭吵的畫面。
「爸,你不要太過分,你本來就是台客,你走這種台客路線走了十多年,還以為人家看不出來嗎?」黎娃娃氣得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父親道:「瞧瞧你那身花襯衫,還有你脖子上那條比手指還粗的金項鏈,你敢說你不夠台嗎?」
花襯衫加金項鏈,全套台客的基本配備,打從她有記憶以來,父親就是以這身打扮在街上晃著走,說他不台還有誰台?
「孩子的媽……我們女兒真的變壞了,看看娃娃小時候多麼可愛,為什麼長大後會變成這樣呢……」黎父一邊對老婆哭訴,一邊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照片,望著照片嘯喃流淚。
「啊!我的照片?!為什麼要隨身攜帶我的照片?你這個變態老爸!」黎娃娃看清楚照片上的人物後立時慘叫。真是不敢相信,老爸居然拿自己小時候的娃娃照出來獻寶,是嫌她丟臉丟得不夠大嗎?
一時之間,安柏升全然呆楞在原地,完全不確定自己是否該介入這對父女間的爭執,不過剛剛伯父拿出來的照片好像挺好玩的……
注意到安柏升正在偷瞥自己手上的照片,黎父立刻熱絡地拉著安柏升,也不管到底認不認識對方,話匣子一開就合不上了!
「來來來,想看照片就光明正大的看,別偷偷摸摸的瞄。你看看,我們家娃娃小時候長得多可愛啊!唉唉,雖然現在也很可愛啦,但小時候更是可愛的不得了。
你瞧她,穿著一身動物娃娃裝的模樣多麼無辜又可憐,簡直就像不小心跑進叢林的迷途小兔子,淚眼汪汪的好得人疼,害我每天都擔心她會被人綁架,連工作都做不下去,非得要每天都把她帶在身邊,看著她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長大才能安心。
可沒想到她長大之後,就不肯再穿動物娃娃裝給我看了,反而穿那些光看就譽得重死人的繁複衣服,把自己打扮成超大型洋娃娃。雖然洋娃娃也不錯啦,但動物裝更適合她啊!偏偏這丫頭就是不懂得裝可愛……」
說到這兒,黎父又大大的歎了口氣,像在惋惜女兒的不識貨,但他旋即振作耙精神,繼續口沬橫飛地介紹下去!
「還有,你看看這張照片,這是她小學三年級時參加接力賽的樣子,因為跑到中途跌倒了,所以他們班變成最後一名,她哭得亂七八糟,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裝可憐,那時不管我怎麼想辦法哄她都哄不開心。
還有這一張,照片裏的娃娃雖然跌得灰頭土臉,可樣子還是很可愛呢!還有這張,是她剛學會爬的時候喔、還有這張是她第一次喊爸爸的樣子……哎呀,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小孩呢?我的女兒實在是太完美了……」
有這種傻爸爸實在太丟臉了。黎娃娃頭痛地揉著太陽穴,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去阻止父親。畢竟她從小到大已經有了太多太多的經驗,只要老爸的女兒經一打開,沒講上幾個鐘頭是絕不可能罷休的。
「爸,這裏是人家小漾結婚的地方,求求你不要再給我丟臉了好嗎?」逼不得已,黎娃娃只得討饒似的說著,就算四周都是認識的親戚,大家彼此不須避嫌,但也別把家醜外揚啊!
「丟臉?妳覺得爸爸給妳丟臉了嗎?」黎父一聽,心裏更加難過了。他乾脆一把抓住看照片看得滿臉興味的安柏升,開始哀哀的抱怨道:「你瞧瞧,這就是我養出來的好女兒,明明小時候是這麼乖巧,還說長大要當爸爸的新娘啊……結果現在不但說我是台客、又說我給她丟臉……」黎父幾乎要淚流滿面。
「爸,你越說越誇張了。」黎娃娃噘嘴,居然連她小時候說要嫁給爸爸的童言童語都翻出來,他也太認真了吧!
「娃娃……妳太傷爸爸的心了。」
正當這對父女你一來、我一往,說說吵吵鬧得不可開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安柏升突然笑著開口了:「伯父,這些照片都拍得相當不錯,看得出拍照的人一定很愛娃娃。」
「是吧是吧,連你這個外人都看得出來我對女兒有多麼疼愛,為什麼我這個笨女兒就是看不出來呢?」一聽到安柏升的話,黎父對他的好印像立刻大增,畢竟這些照片可是自己對女兒充滿愛心的表現呢!
這些可全都是世界上獨一無二、千金不賣的珍品吶!
「爸,你不要再鬧了,還有安柏升,你也別跟著我爸瞎起哄!」恨不得自己長出三頭六臂的黎娃娃,趕緊將那些被拿出來獻寶的兒時照片收起來。
天啊,有她幼兒園畢業時的照片、小學畢業時的照片、國中……竟然還有高中時期的畢業照,幾乎無一不全。這個臭老頭居然每天帶著她的照片四處趴趴走,真是太太太丟臉了……黎娃娃忍不住想搗著臉大叫,不想看這些丟死人的證明。
卻沒想到,一旁的兩個男人還在嘻嘻哈哈地笑談著!
「伯父,這些照片真的可以給我嗎?」
「儘管拿去,伯父這裏有底片,回頭想加洗多少就有多少,而且為了趕上時代的潮流,我還特別把娃娃的照片全部製作成光盤,而且還是用號稱二百年都不會壞的光盤片來保存,這些可全是我的寶貝,以後都是要陪我進棺材的。」
真是的,老爸怎麼越說越不像話了!
黎娃娃在一旁聽得怒火中燒,忍不住腳一跺不悅地嚷嚷!
「你不要隨便亂說話,什麼棺材不棺材的,你現在也才五十出頭耶,下次別再讓我聽到你說這種渾話了!」
雖然被女兒責備,但黎父還是笑呵呵地,更正確地說,是在聽到女兒關心的話之後,他的笑容反而更加燦爛了。
「少年仔,你看你看,我家的女兒很可愛吧,明明就是擔心我一直在說什麼死不死的問題,深怕我會觸了黴頭,可是又不好意思直說,所以就開口要我閉嘴,她連鬧個小彆扭也這麼的可愛。我真是太幸福了,我為什麼會這麼幸福呢?這樣會不會遭到老天的嫉妒啊?」
事已至此,黎娃娃已不想再說什麼了,她只是扶著額不再開口。反正不管自己說什麼都會被爸爸扭曲,還不如什麼都不講來得好。
黎父在一旁自顧自High了好一陣子,這才漸漸冷靜下來,然後他終於注意到一直在他身旁看著女兒照片的陌生男子。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是誰?」難得遇到一個志同道合的人,這讓黎父非常開心,這個年輕人真不錯,完至附合他的品味。
「抱歉,我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做安柏升,是娃娃的男朋友,第一次見面請多指教。」安柏升放下照片,微笑著自我介紹.
「是嗎,原來是我家娃娃的男朋友啊……」黎父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正笑得開心之時,「男朋友」這二個字才猛然傳達到他腦中,黎父終於意識到「安柏升」這個人所代表的「男朋友」意義!「你說什麼?!」
「我是娃娃的男朋友。」安柏升還是笑著,完全無懼于黎父瞬間變臉的恐怖表情,他仍繼續笑道:「本來,娃娃還不想這麼快公佈我們之間的事,但是因為聽說您講了,若娃娃在這次的婚宴上沒帶男伴出席,您就要娃娃去相親,所以娃娃才會急急忙忙的把我找來,希望不會太過唐突。」
相較於臉色大變的黎父,安柏升不但表現得游刀有餘,而且臉上的笑容也未曾改變,全然不受黎父的壞臉色影響。
方才與娃娃的爸爸一同觀看照片時,安柏升也大致抓住了黎父的行為模式,他非常清楚先發制人的重要性。
「……娃娃,他、他、這個男人說的話是真的嗎?」大概是一時驚嚇過度,黎父幾乎連話都說不好了。
見父親動搖,黎娃娃也知道這是絕佳機會,她立刻抱住安柏升的手,親昵地說道:「就是這麼一回事,其實我也不想這麼早公開,因為我們交往還不夠久,我舊你真的給我安排相親,這樣反而會造成誤會,而且也怕你一直催我們結婚……」
「親愛的,妳這麼說真是太傷我的心了,我們才交往不久,妳居然就這麼篤定我們沒有未來嗎?妳對我也太沒有信心了。」安柏升挑挑眉,一臉大受傷害的表情,只是那帶笑的唇角,仍讓人以為他們其實是在打情罵俏。
安柏升演得賣力,但被他一句「親愛的」給抖落一身雞皮疙瘩的黎娃娃,差點連微笑都掛不住。厚!這個油腔滑調的傢伙是誰啊?為什麼偏偏挑這個時候來講些思心肉麻的話,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但父母充滿疑慮的眼光都掃過來了,再怎麼難以忍受,她都得想辦法挺過這一關。強忍著不適應,黎娃娃繼續掛著微笑,甚至貼近安柏升,務求表現出熱戀中的甜密。
「我不是故意要這樣說的嘛。只是今天的場合特別,我也跟你說過我家裏的人特別喜歡幫人作媒,不先跟他們講清楚的話,我怕你會被逼婚,還當做是我故意陷害你的呢!」黎娃娃陪著笑臉,撒嬌似的說道。
「好好好,我知道妳不是故意要提的,只是突然聽到這種話總會讓人擔心的嘛,更何況我又是追妳追了好久妳才肯點頭,叫我怎能不擔心?」
真是一對白癡情侶的對話啊。正巧路過,準備把黎娃娃找去新娘休息室的古筱亞,看著這兩人上演的白癡劇,她苦笑想著自己該何時介入呢?
最後,她發現這場戲似乎沒有落幕的打算,古筱亞這才忍無可忍地往兩人中間一站,硬生生把這對活像被「瞬間膠」黏死的「愛侶」分開。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喔,娃娃我先借走了,因為美麗的新娘子有事要找她。」古筱亞笑著傳達訊息,果不其然,那出活像沒完沒了的白癡劇立刻停止。
搞不好他們一直在等人阻止他們咧!古筱亞翻翻白眼:心底暗忖著。
「找我?」黎娃娃呆了一下,她有些擔心地瞥了安柏升一眼。新娘在找她,她不能不去,可是把安柏升留在這裏,她又怕爸爸會做出對他不利的舉動。
「快去吧,人家新娘子不是在等妳嗎?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而且伯父伯母都在,不會有問題的。」安柏升笑了笑,把黎娃娃一徑往古筱亞身邊推。
就是因為爸爸在,所以我才擔心啊!黎娃娃擰緊秀眉,瞧了瞧滿臉微笑的安柏升,又瞄了未從打擊中恢復過來的爸爸一眼:心中更猶豫了。
「去吧去吧,讓人久等可就不好了。我會乖乖在這裏等妳回來的。」
安柏升疼寵地輕擰她的粉頰,帶笑的臉龐是滿滿的愛意,親昵的口吻則像在哄著不安的戀人。安柏升演起情人的角色駕輕就熟,完全沒有不入戲的狀況。
黎娃娃很不習慣地摸摸自己被輕擰的臉頰,她臉上的肌膚有些熱熱地,他的舉動也令她心中有些紛亂。這傢伙,未免演得太好了吧……
他的一舉一動、行為完全像她真正的情人,如果那些都是演出來的,那安柏升絕對是個實力堅強、足以問鼎奧斯卡的優秀演員。
「好了啦,別再看了,妳回臺北後還怕看不夠嗎?」古筱亞等得不耐煩了,乾脆拖著黎娃娃往新娘休息室走去。
「我還沒決定好啊……」黎娃娃仍是難掩擔心地看向安怕升,自己不在他身邊,萬一他不小心被套出什麼話就糟了。
「別囉嗦了,他都那麼大個人了,難不成還不會照顧自己嗎?」
直到走了好一段路後,古筱亞也確定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們的對話時,她才低聲對黎娃娃問道:「妳這招也用得太險了吧?」
「妳說什麼,我聽不懂。」黎娃娃擺明裝傻。
雖然古筱亞也是俱樂部的一員,絕對可以完全信任,但自己還是不想在公開場合裏承認這件事,畢竟隔牆有耳。
「我也不想戳破啊,但這兩天已經發生太多被抓包的案例,我怕妳搞不清楚狀況,到時被逮個正著就糟了。」古筱亞搖搖頭,拜這次的婚禮所賜,一堆有的沒的親戚全來了,理所當然的,沒結婚的小輩們一個個皮都繃得很緊。
也有不少人因為害怕被逼婚,乾脆自備假情侶到場。
不過人這麼多,好幾雙眼睛看著、盯著,露餡的機率也很高,光是今天就已經有三對被逮到了。所以當古筱亞一看到黎娃娃也是帶個假情人出現時,便立刻把黎娃娃拖離現場。
「妳什麼人不好選,偏偏選上了安柏升?」
雖然古筱亞和安柏升並沒有任何交集,但這男人天天到娃娃屋學縫紉做手工,因此他在「拒婚俱樂部」裏倒是頗為出名。
明知道對方對自己有意,卻還找他來當假情人,這豈不是找死?
「我也是不得已的啊,當下沒有更適合的人選,而且時間太緊迫,我也沒辦法另尋他人,再說啦,就算時間充裕,我又能找誰?」
黎娃娃說得好委屈,可聽在古筱亞耳中卻是不成理由的理由。
「妳就對他這麼有信心?相信他不會扯妳後腿?」她斜眼睨了黎娃娃一眼。
難道她從沒想過這件事或許會變得難以收拾?倘若對方借著在眾多親戚面前未機逼婚,她倒想看看娃娃要如何應付?
即使黎娃娃比自己年長一些,但因為長期沉浸在縫紉世界中,所以娃娃斟
「人」的認識,或許還遠不如她這個表妹咧!
正因為自己完全不瞭解安柏升的為人,所以古筱亞才會事事往壞處想,深怕性娃一不小心就被人拐了去。這男人曾對娃娃展開猛烈的追求,雖然現在嘴裏說放棄了,但事實如何又有誰知道?
「嗯……我想應該是可以相信他的,一個願意為妹妹盡心盡力的哥哥應該不會是壞人。」雖然遲疑了一下,但黎娃娃仍是如此說道。
想起安柏升為了縫製熊寶寶,而搞得雙手傷痕累累,黎娃娃怎麼也無法相信他會是個壞人。總之,願意全心全意投入一件事的人,絕不會是壞人。
「我不管了,妳自己好自為之吧!」聞言,古筱亞只能翻翻白眼,放棄說服她。「小漾就在裏頭等妳,我也該去忙別的事了。」
古筱亞的話才剛落下,悅耳的手機鈴聲旋即響起,她一邊接起手機,一邊往別處移動,兼差當婚禮招待可是很忙碌的呢!
被留下的黎娃娃無奈一笑,轉身敲敲休息室的門。
「叩叩叩……」
黎娃娃逕自推開新娘休息室的大門,卻發現端坐在裏頭的,是一張臉臭到極點的美麗靳嫁娘!古晴漾。
「怎麼啦,出嫁這天還板著一張臭臉,這樣太不吉利了吧!」
黎娃娃揚著笑臉走到新娘身邊。雖然自己是高唱拒婚萬歲的獨身主義者,但周遭的人只要是真心相愛而結婚的,她絕對會給予最高的祝福。如今古晴漾和司江海多年愛情長跑有成,她又怎麼能夠不祝福他們呢?
「外頭的情況怎樣?」沒有回答黎娃娃的問題,古晴漾臉色不善地問道。
「很熱鬧啊,見過的、沒見過的親戚全來了。看得出阿海對這場婚禮很用心。」黎娃娃笑了笑,外頭人山人海的盛況只能用「空前絕後」來形容。
古晴漾沒再答話,任由一室的尷尬沉默蔓延。
「小漾?妳怎麼啦?」不清楚她怎麼突然板著臉,黎娃娃輕聲問道。
「……他騙我……」
「什麼?妳說什麼我沒聽清楚。」黎娃娃擰緊眉頭,搞不清楚她說了什麼。
「他明明說只是一個小婚禮,只會請一些親近的親友過來,可是我聽到外面的人說今天的喜宴席開上百桌。氣死我了,所以我才趕快打電話叫筱亞把妳找來,想問問外頭的狀況。」
古晴漾擰著細細的柳眉,本來她是想直接請古筱亞探聽消息,無奈古筱亞今天是她的伴娘,又得身兼婚禮招待一職,別說密謀策略了,她們根本連講話的時間都沒有,今天完全只能靠手機聯絡。
在分身乏術的狀況下,古晴漾只好請黎娃娃來幫忙了。
畢竟黎娃娃跟她們的交情雖然親近,但是在親屬分際的血緣親疏上,古家和黎家其實差得頗遠,若不是她們早早結成好友,或許她連一個黎家人都不認得。而且黎娃娃都已經暗示外頭的景況是熱鬧的不得了,那這場婚禮肯定鬧得頗大。
「呃……我實在不知該怎麼告訴妳……」黎娃娃乾笑兩聲,外頭的狀況的確是熱鬧滾滾,人數之多,簡直比廟會還有看頭。
這下阿海可慘了,既然答應幫小漾弄個低調的婚禮,怎麼現在卻又把場面搞得熱鬧非凡呢?
「說實話就好。」古晴漾氣得咬牙切齒。「反正我也不能再說什麼了,與其等一下出去被嚇一大跳,還不如現在先做一點心理準備。」
從沒看過新娘子露出一副亟欲殺人的表情,黎娃娃心驚膽顫,連忙吐出她所見所聞,深陷自己成了第一號受害者!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9 02:08:37
第五章
再返回座位時,黎娃娃簡直是筋疲力竭,活像剛被拉去參加完馬拉松比賽。
畢竟被新娘子臭著一張臉逼問婚宴上的情形,實在是件很恐怖的事情,也讓她不由得懷疑今天的婚禮真的能如常舉行嗎?
雖然阿海騙小漾只打算舉行小型婚禮的確有錯,但再仔細一想,司家和古家的長輩都那麼好面子,這場婚宴沒被搞成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就算不錯了,根本不可能允許小夫妻倆僅宴請幾名規友了事。在這種情形下,或許阿海也是不得已的吧。嗯?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什麼事情似的?剛把新人間的麻煩拋在一旁,黎娃娃有種忘了某件事的感覺,她輕輕敲頭,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到底忘了什麼。直到一抹英挺背影映入她的眼簾後,她才忍不住低喊一聲!天啊,她居然忘了安柏升正孤單地被她親戚團團圍住!
她立刻加快腳步,幾乎是小跑步趕回他身邊。她真的很擔心安柏升會被她的親戚生吞活剝,畢竟那男人怎麼看都是斯斯文文,一點也不像能跟人周旋的樣子。
雖然方才順利壓制了老爸,但現在安柏升要面對的可是滿桌子的人,兩種情況根本不能一概而論啊!
「……哈哈,別這麼說嘛,大家真是說得太誇張了……」
流泄而出的笑聲說明了這裏的氣氛有多和諧,黎娃娃眨眨眼,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為什麼眾人都是笑呵呵地,全然不似她所想像的
「鴻門宴」慘狀!這場婚宴等於是逼婚一族的大集合,所有單身男女都是他們虎視眈眈的目標,在這種情況下,怎麼會出現如此輕鬆愉快的氣氛?
走得離安柏升越近,黎娃娃的腳步就越遲疑,怎麼她才離開一陣子,他就跟這群親戚混得這麼熟啊?她到底錯過了什麼事?
「啊,娃娃回來了。」
不知是哪個人先看到她,便熱絡地高聲招呼道。而這麼一招呼,安柏升也跟著轉頭看向她,兩人視線相交的剎那,他綻開了燦爛的笑容。
黎娃娃心一跳,被他突來的溫柔笑容電得腦袋空白,當她發現時,自己正咧著嘴與他相視而笑呢!
搞、搞什麼嘛!她幹嘛陪他傻呼呼地猛笑?!
自己的情緒居然被安柏升牽動,黎娃娃感到有些不甘心。她立刻斂了笑,氣嘟嘟地在特別為她保留的座位坐下!當然,是與安柏升並肩而坐的位置。至於另外一側,則是坐著父親,她就像夾心餅乾似的被夾在兩個男人中間。
就像上演過千百遍似的,安柏升為她倒滿一杯飲料,並拿出面紙,輕輕拭去黎娃娃因為小跑步過來,而沁出的細小汗珠。
見狀,黎父的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了。這個今天才出現的小子,居然膽敢在他面前對心愛的女兒上下其手?!這小子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愛女心切的黎父完全忘記一件事,當初是他自己吵著要女兒帶男朋友回家,如今黎娃娃真帶了男朋友出現,反而是黎父滿心不甘願。如此矛盾的情緒他自己沒發現,坐在一旁的妻子倒是看得真切。
只是黎母並不打算戳破這一點,打算暫時從旁觀察,看看情況會如何發展。
「我自己來就好了。」黎娃娃尷尬地搶過面紙,她被一整桌的人用曖昧至極的眼神及笑容看得渾身不自在。
尤其爸爸還瞪著一雙火眼金睛,活像隨時會把安柏升大卸八塊似的。為免在婚宴現場發生慘案,她還是趕快想辦法分開這兩個男人吧!
這安柏升也真是的……黎娃娃忍不住埋怨起來。
他只要以她的男友身分露露臉就好了,幹嘛做這些多餘的事。
黎娃娃拒絕承認,她在剛才短短的一分鐘內,再次被安柏升牽動了心緒。
這是很糟糕的情形,她不希望再發生第三次。
「妳會把自己的妝弄糊的,讓我幫妳,幾秒鐘就好了。」沒試圖搶回那面紙,安柏升逕自抽出另一張乾淨的面紙,輕輕的在她臉上動作,總算大功告成。他收好弄髒的面紙,溫柔的、輕聲的對她說道:「就讓我照顧妳,好嗎?」
黎父激動得幾乎要站起身,想一拳把對女兒毛手毛腳的臭男人給揍飛,但他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親親老婆一把拉住。
「幹嘛攔著我?那小子可是在輕薄我的寶貝女兒啊!」黎父實在很想大聲喊出這些話,但幾十年來他從沒對老婆大人大小聲過,即便認為事態緊急,說這些話時仍是輕聲細語。
「你這傻瓜,他們是男女朋友不是嗎?」黎母瞪了他一眼,為免被女兒聽到他們的對話,她特地放低音量。呵呵,她怎麼會嫁給這樣可愛的老公呢?都說是男女朋友了,有些親密舉動也是無可厚非啊!
「可是……可是……那是我的寶貝女兒吶,這個小子甜言蜜語講得這麼順溜,我好怕我心愛的娃娃會被壞男人給騙去。」
「你是呆子啊,不是你威脅女兒帶男朋友來出席婚宴的嗎?現在她都乖乖照辦了,你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這不一樣啊……」黎父滿臉委屈。「我明明說的是『男伴』,不是『男朋友』啊!」男伴跟男朋友可是完全不同的意思耶!
「差一個字你就不要介意了。」黎母揮揮手,應付這個緊張兮兮的老公,對她面言是游刀有餘。「再說,管他是男伴還是男朋友,娃娃總有一天是要嫁人的,難道你說擔心她嫁不出去是說假的?還是你根本不希望她出嫁?」
「哪、哪有這種事,我當然希望咱們娃娃能有個好歸宿。」
「那不就對了,年輕人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你現在先靜靜觀察一陣子,看情況怎麼發展就是了,有需要時我們再出面就好了。」
老婆大人都這麼說了,就算黎父覺得不甘心,但愛妻如命的他也只得乖乖聽話。
這時的黎娃娃,全部心思早被安柏升的溫柔話語給吸引了去,她壓根兒沒注意到,自己的老爹老媽在一旁咬耳朵咬了半天。
面對安柏升那「該死」的一句話,黎娃娃的反應是紅著小瞼不發一語。她發覺這男人還真會說甜言蜜語,什麼「讓我照顧妳好嗎」,未免也太引入遐想了吧?
難道他不懂得「禍從口出」這句話嗎?
瞧瞧這一桌的叔叔伯伯們,一個個眼睛全亮了起來,比完美無瑕的鑽石還更加燦爛,到一種讓她害怕的地步。
天啊,該不會被古筱亞說中了,這男人真打算利用這家族大團聚的機會,故意捏造兩人準備結婚的假相?她真是所托非人啊!黎娃娃大受驚嚇,若真是如此,她最後一定會被趕鴨子上架……不要啊!黎娃娃驚慌地看向安柏升,不知他接下來又會怎麼做。安柏升沒再開口,先說話的反倒是別人!
「對了娃娃,妳知道我們剛剛在談什麼嗎?」
其中一個伯伯不懷好意地笑著,他的表情讓黎娃娃更不想知道答案。環顧身旁四周,一向意見最多的爸爸居然沒吭聲引媽媽也只是笑吟吟地瞅著她……
這下可好了,她不在的時候他們到底談了什麼啊?安柏升該不會厲害到已經把她的爸媽幫收買了?
正當她胡思亂想之際,叔伯們未竟的話再次飄入她耳中!
「所以我說,娃娃妳這孩子也真是的,一個人顧店居然會顧到打瞌睡……如果當時進店裏的人不是柏升,而是什麼大壞蛋的話,妳這下可就糟了哦!」
一聽到這幾句話,黎娃娃恍然大悟,立刻猜到他們指的正是她與安柏升初次見面的事。雖然有些不甘願,但他們的確說對了,她是不該在顧店的時候睡著。
不過,如果單純以為這群長輩要講的話只有這些,那就太低估他們逼婚一族的實力了,果不其然,叔叔伯伯們還有話要說。
「是啊是啊,警覺性這麼低,發生意外怎麼得了?」
「所以說,就是該有個男人來照顧妳啊,幸好現在有了柏升,就不知道妳打算什麼時候讓柏升加入我們這個大家族?」
最後說話的,是位黎娃娃壓根兒都不認得的伯伯。
唉!所以她才說這場婚宴好比是鴻門宴嘛!就連那種一輩子沒見過面的親戚長輩,也會吵著要人趕快結婚,像這種場合正是他們單身一族避之唯恐不及的。
要不是看在新郎新娘的面子上,她黎娃娃就算絞盡腦汁、掰盡理由也非蹺掉這個場合不可,縱使日後會被父親押去相親也在所不惜!她就是想避開眼前這難纏至極的情況啊!
「各位叔叔伯伯,你們就別給娃娃太多壓力了。」
好意外,居然是安柏升出來打圓場。
黎娃娃好生訝異地看著他,本以為他既然造成了這種誤會,肯定會乘勝追擊,順勢引導出令自己百口莫辯的的局面,但是……他居然在替她解圍?難道她誤會他了?安柏升朝她溫柔一笑,再轉頭向眾人說道:「我和娃娃認識的時間還不長,雖然我已經單方面認定了她,但我相信她還沒準備好要接受我。若匆促之下就論及婚嫁,對我們兩人都不公平,所以,大家暫時就別逼她了吧!」
雖然是帶著微笑請托,但在場眾人卻完全臣服在他的話語之下。
安柏升那謙遜中又帶著堅定的態度,讓眾人完全明白他並不是那種會隨之起哄的人,他的態度雖和善,卻不代表他沒有主見,反而是一種擁有極佳教養,才能展現。
這樣不凡的氣質,還有進退皆得宜的言行,可見安柏升這男人絕非泛泛之輩,就算說是乘龍快婿也不為過啊!如果黎娃娃不打算結婚的話,他們可是很想把這個好男人收下來當女婿啊……在場的幾位叔叔伯伯們莫不這麼想著。
「沒錯沒錯,柏升說得對,你們操之過急,小心吃快弄破碗啊!」黎父笑呵呵地說道,這小子總算說了句中聽的話。
對黎父來說,能夠重視女兒心意的男人,才是真正值得託付終身的人。所以說,安柏升算是通過了他這一關,就算女兒說要馬上嫁出去也行!
既然做爸爸的都這麼說了,叔叔伯伯們搔搔頭,心想他們這些外人也不好再插嘴,於是席間再沒有人提及這話題。
黎娃娃被這意料之外的發展弄得一楞一楞的,不敢相信原以為要大幹一場「諜對諜」的驚險鴻門宴,如今居然輕輕鬆鬆就解決了……早知如此,自己何必那麼緊張呢?黎娃娃不由得感歎。
很快,她把這些煩惱許久的事拋諸腦後,專心享用起桌上的大餐。
黎母只是微笑看著眾人繼續談笑風生,女兒愉快地用餐,安柏升還不時會為她服務,善盡一個身為男友的責任。見狀,黎母揚起的嘴角始終不曾落下。
有些事果然暫時別說破比較好……
古晴漾的婚宴結束後,黎娃娃與安柏升在第一時間就返回臺北。
沒有多加休息,黎娃娃立刻投身訂單的趕制工作中。為了參加婚禮她休息一天,工作進度都落後了,所以她正努力補回來。
或許是太過專注,加班趕了幾天工後,黎娃娃早就疲累不已。手上的訂單一直做不完,而新的又一直進來,雖然她已暫時拒絕訂貨,但光憑自己一人,又要照顧店裏的生意,又要獨自趕工,令她有種蠟燭兩頭燒的疲累感。
直到這時,黎娃娃終於認真考慮是否雇用工讀生的問題。
這一天收店之後,由於幾天下來累積了太多勞累,黎娃娃今天決定早早上床睡覺。可突如其來的訪客顯然認為晚上十點多睡覺太早了,居然不斷拍打著她店門口的鐵門,發出碰碰碰的巨大聲響,吵得她心情浮躁。
「是誰,誰會這麼晚過來?」她擰著眉頭,不悅又不解。
她這附近其實沒什麼住家,就連鄰居也很少在她收店之後還跑來叨擾。這個突然造訪的訪客豈止是罕見,簡直令她意外。
披上薄外套,黎娃娃隨手拿出一根球棒,雖然她小時候跟古晴漾及古筱亞等人一起學過防身術,但她的實力頂多算是半桶水,就怕對方也持有武器。當下她只能帶著球棒為自己壯壯瞻。
「是誰?」黎娃娃走到門口,輕輕掀開鐵門上的小縫,試圖看清外頭究竟是何方神聖。夜晚門外黑漆漆的,她根本看不清楚來人相貌。
「我是古晴漾啦!娃娃,趕快開門。」
疲憊的女性聲音從門縫中鑽了進來,黎娃娃大吃一驚,立刻打開鐵門將古晴漾拉了進來。
「小漾,妳怎麼會突然跑到臺北來?妳不是前幾天才結婚的嗎?為什麼現在卻一個人跑來?這麼晚了……阿海呢?」黎娃娃滿瞼狐疑地向外看去,卻沒有看到司江淘的身影,古晴漾孤身前來令她更起疑竇。
新婚不過數日的新嫁娘,居然會拋下丈夫跑到人生地不熟的臺北來?
更奇怪的是,如果古晴漾是擅自蹺家的話,為什麼老家那邊一點消息也沒有呢?
「我被騙了。」
古晴漾說得太過冷靜,黎娃娃一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被騙?騙什麼?」
「還能騙什麼?當然是騙我結婚啊!」似乎引爆了地雷,原本還算冷靜的古晴漾忽地暴吼出聲:「阿海那傢伙明明說我們只是假結婚一陣子,結果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假結婚?」黎娃娃完全呆住,她不敢相信那兩人的婚禮竟然是假戲一場?
小漾和阿海之前分離了七年,在旁人眼中,大家一直相信這兩人最終會在一起,如今好不容易成為夫妻了,結果所謂的婚禮竟是一場騙局?!
「總面言之,妳這裏就借我躲一陣子吧,別告訴阿海,我要讓他吃點苦頭,誰敦他隨隨便便就騙我結婚,我要讓他知道,我古晴漾可不是那種被騙了就忍氣吞聲的人。」古晴漾說得咬牙切齒,冷靜的模樣全不復見。
「小漾……」黎娃娃擔心地喊著她,從來,古晴漾就是個說一不二的人,看樣子阿海這次的麻煩大了。
「娃娃,妳會幫我吧?」古晴漾抓著黎娃娃,外帶一臉走投無路的表情。
若不是沒有地方可去,她也不想這樣麻煩人家。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收留她的,大部分在北部的親友都是跟家人同住,如果她一過去馬上就會露餡,所以只能找獨身居住的人。
這當中就只有黎娃娃是自個兒開店做生意,所以能供自己暫時躲避的住所,當非這間娃娃屋莫屬。
「妳放心,我不會打擾太久的,只要一找到工作我就馬上搬出去。實在是因為我不能使用手上的信用卡,否則一定會被阿海發現,在那之前就拜託妳收留我幾天吧!」古晴漾向她保證道。
雖然兩人交情不錯,但古晴漾也不敢太過打擾,畢竟黎娃娃一個人工作這麼辛苦,突然多了她這個包袱肯定是個大麻煩。
聞言,黎娃娃反倒火了,難道自己是見朋友有難而置之不理的人嗎?
「說那是什麼話?妳就放心大膽的住下來,反正我這裏還有空間可擠,只要妳不介意睡地板的話,想住多久都沒有關係。」
雖然還搞不清楚狀況,但黎娃娃很清楚肯定一件事,那就是絕對要把古晴漾留在自己身邊,畢竟讓她一個女孩子家在人生地不熟的臺北亂闖亂晃,才是更危險的事吧!至於阿海那邊……再說吧,誰教他要搞這種騙人的把戲。
本來自己還有些同情老婆跑掉的司江海,但在聽到古晴漾的聲聲控訴後,她對他的同情之心全部灰飛煙滅,這阿海到底在搞什麼啊?
雖然需要思考的問題還很多,但現在黎娃娃也只能把問題丟在一旁,先把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辦一辦。
「妳臨時跑來,今天就暫時委屈在地板上睡一晚,明天我再去找找看有沒有小型的折疊床或沙發床,雖然這裏空間不大,但再塞一張沙發床應該還是綽綽有餘。」她考慮著屋裏的陳設,思付說道。
「娃娃,謝謝妳。」
「我們是好朋友兼親戚,這有什麼好謝的嘛!至於找工作的事妳就慢慢來,其他人那邊我也會幫妳打點好,阿海是不會發現的。」黎娃娃扳了扳手指,目前急需處理的部分應該就是如此。
「不過……在那之前妳可要好好解釋一下假結婚的事情。」黎娃娃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看得古晴漾一陣心驚。
騙了她紅包錢的代價可是很重的,她非得要小漾老老實實地把事情經過全說出來,否則可別怪她翻臉無情。
「假結婚……那個……其實有很多原因……一時也說不完……」
「妳放心,我的時間很多,就算每天忙到半死,我也會把時間擠出來,所以妳就乖乖把事情始末給我交代清楚吧!」黎娃娃的笑容更大了,但與她熟悉的人都知道,此刻千萬不要去惹她才是上策!
見狀,古晴漾笑得更尷尬,雖然自己老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天,但看到黎娃娃笑比不笑更可怕的表情,仍讓她心中不由得一陣恐慌。沒想到還得大費一番唇舌來作解釋,一想到這兒,古晴漾就不由得後悔起她是否不該逃家呢?
又是新的一天,但對黎娃娃面言,今天卻是心情非常沉重的一天。
昨晚她這兒進駐了一名新婚的逃妻,新郎那邊肯定很難解決,但黎娃娃自己也不想把老朋友就這麼交出去。該怎麼避過司江海的詢問及追查,完全成了黎娃娃近日最重要的課題。
「早安,要吃早餐嗎?」
突如其來的招呼聲,硬是嚇了黎娃娃一大跳,她回頭,幽暗的店面彼端正站著古晴漾。對厚,現在店裏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
「我剛剛出去買了早餐,附近的鄰居都很不錯,也有人答應幫我找工作喔!」古晴漾笑咪咪地拎著早餐走過來。
「找工作不用太急吧,而且妳也還沒適應臺北的生活,在那之前不如在我店裏幫忙一陣子,最近我的生意很忙,若能多個人手那就太好了。」黎娃娃突然想起自己最近正在煩惱的事。
沒錯,她現在的確有雇用工讀生的必要,與其從頭訓練一個陌生人,不如找古晴漾來幫忙還比較好。而且憑兩人的交情,她甚至能放心將收銀的工作交給古晴漾,如此一來,她就有更多時間處理訂單問題。
「這樣不會太麻煩妳嗎?」雖然都厚著臉皮住進來了,但一想到連工作都得倚靠黎娃娃,古晴漾仍然覺得相當不妥。
「就當做是付房租吧,反正等妳找到適合的工作,說不定我這邊也差不多忙完了。」黎娃娃越想越覺得可行,她打定主意非說服古晴漾不可。
「可是我能幫妳做什麼呢?要我裁縫是絕對不可能的,我連縫個鈕扣都能把自己的手縫上去,妳也不希望看到心愛的娃娃被我搞得亂七八糟吧?」
這絕不是古晴漾在妄自菲薄,而是她太清楚自己的手一點都不靈巧,這從以前慘兮兮的家政成績就可以明顯看出了。
「妳可以幫我裁布啊,雖然其它部分妳或許沒辦法幫上忙,但裁布和顧店總可以做得到吧?而且我不習慣在別人面前縫製娃娃,所以平常顧店的時候雖然清閒,但裁什麼都做不了,如今有妳在,我也能夠趕快把訂單完成。」
黎娃娃一邊說著,一邊憂心忡忡地翻出一大疊訂單,眼看幾張單子都快到期了,而她甚至連裁布都還沒開始呢!如果沒人幫忙的話,到時她絕對趕不出來。
最近也不知是走了什麼好運,娃娃屋的生意相當不錯,還有一些報章雜誌也前來採訪,生意自然是蒸蒸曰上,訂單也變得更多。
她的娃娃全是手工製作,黎娃娃本身也無意請人代為縫製,因為每一尊玩偶都是她用盡心思完成的,如果找人代工豈不喪失原本的意義?正因她有這樣的堅持,所以雖然已經很努力在工作,卻好像怎麼也做不完似的。
古晴漾看了苦惱的黎娃娃一眼,又瞧了瞧她抓在手中的訂單,終於點頭。
「如果是顧店和裁布的話,我絕對絕對沒有問題。娃娃,以後就麻煩妳照顧了。」
主意既定,娃娃屋從此多了一名工讀生。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9 02:08:57
第六章
「當當當……」
宣告午餐時間到來的下課鈴聲響起,饑腸轆轆的學生們顧不得臺上老師還在講課,他們紛紛焦躁地扭動身子,仿佛隨時會逃離座位,只想在第一時間沖向福利社的懷抱。這一切的衝動都只是想快點吃到香噴噴的便當。
好不容易,老師終於結束授課,學生們立時一哄而散。買便當的買便當,有的學生則爭相從蒸飯箱內拿出熱氣蒸騰的餐盒,一時之間教室內熱鬧滾滾。
柏雅不似身旁同學那般焦急,因為她是跟同學們一同訂購便當,在負責訂購的同學回來之前,她還有一小段空閒時間。只見柏雅慢條斯理地拿出一團還看不出成果的布塊,繼續完成她未竟的縫製工作。
「小雅,妳在縫什麼啊?」坐在柏雅前座的瑛瑛瞧她模樣悠閒,不由得好奇地向她問道。
「要給洋娃娃穿的衣服。」柏雅擰著眉頭,把手上的布展示給同學看。
「衣服?」瑛瑛一臉的莫名其妙,老實說,這塊布哪里像衣服了,如果柏雅沒說明,她肯定會以為那是皺巴巴的抹布咧!
「唉,不用把評語說給我聽了。」柏雅抬手,制止瑛瑛尚未出口的評論。「我也知道自己縫得很糟,可是我已經盡力了啊……為什麼就是沒辦法縫好,跟娃娃屋的商品差好多呢?」她歎氣不已,覺得自己真的很笨。
「娃娃屋?」瑛瑛微楞,然後她恍然大悟的說道:「就是那家娃娃屋啊!」
「嗯。」柏雅點頭。十三歲的她是個國一學生,生平最喜歡的就是可愛又漂亮的洋娃娃,還有那種抱起來軟綿綿的絨布玩偶。
幾個月前,經由好朋友介紹,她首次得知有某家開設在國小附近的娃娃屋,裏頭販售的是各式各樣由店主親手縫製的洋娃娃和布偶,不僅如此,還有專門縫給娃娃換穿的華麗衣服。
第一次到那家店時,柏雅還以為自己進了寶山,不但為店主的巧手著迷,更為她身上穿的娃娃裝驚訝不已。
詢問之下,柏雅這才知道,店主身上所穿的衣服也是她自己縫製的。
如此巧手蕙心的店家老闆,在柏雅心中留下深刻印像,也讓她成了娃娃屋的超級擁護者。只要有空,她一定都會儘量往娃娃屋跑。
可惜那家店離她家有些遙遠,柏雅久久才能過去一趟。雖然跑來跑去很辛苦,但每去一回,她總是被店主精心推薦、層出不窮的娃娃衣吸去全部目光。
店主那身令人印像深刻的裝扮,讓同樣喜歡穿娃娃裝的柏雅欣羡不已,而且市面上販售的款式來來去去也就那幾樣,相較之下,娃娃屋的風格格外新鮮多樣,即使是最常見的蕾絲滾邊,那家店的老闆穿起來硬是和別人與眾不同。
好羡慕她可以穿自己親手做的衣服啊……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柏雅決心為自己縫一套專屬於自己的娃娃裝。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的功力沒有幾兩重,所以在縫給自己穿之前,她決定先替洋娃娃縫一套來做實驗。
現在看來,她果然沒有做衣服的天分。柏雅唉聲歎氣,要把這種東西做好真的好麻煩喔,而且現在的她技巧不夠成熟,所以更加辛苦,到底要怎麼做才能縫得又快又好呢?
柏雅思索著,決定再去娃娃屋一趟,看看店主縫的衣服跟她做的到底有什麼不同,說不定就能摸索出最佳縫製方法了。
「小雅!」
沉浸在思緒中的柏雅倏地回神,她抬頭,幾位同是娃娃屋擁護者的女同學,不知何時已捧著各自的便當圍在她桌邊坐成一圈。
「小雅也真是的,我們都不知喊妳幾次了,妳卻都不理我們。」
「哈哈……我正在想最近要去娃娃屋一趟,太專心所以沒聽到聲音咩!」柏雅乾笑幾聲,她都沒發現自己已被其它人包圍起來,可見她發呆得很徹底。「對了,我先去拿便當過來喔!」
「不用妳去拿,便當我們已經幫妳拿過來了。」另一人說道。
「對了小雅,妳什麼時候要去娃娃屋啊?我也想去。」
此話一出,另外幾人也紛紛應和,柏雅耳朵都快被她們塞爆了。
「幹嘛幹嘛啊?妳們不是昨天才去過嗎?」昨天她就是因為家裏有事所以才沒同行,這些女生幹嘛拚命湊熱鬧啊!
「哎喲,那是因為……因為……」
幾個同伴吃吃笑著,搞得柏雅更是一頭霧水了。
「到底是為什麼啊?昨天妳們在娃娃屋有看到什麼嗎?」她們發笑的原因肯定是在娃娃屋,就不知她們在笑什麼了。
「嗯……就是啊……娃娃屋來了一個新店員喔!」
答話的女孩笑咪咪地,心花朵朵開的模樣非常明顯,她的態度令柏雅更疑惑,不過來了個新店員,這有什麼好值得高興的嗎?難不成……
「那個新店員該不會是什麼超級大帥哥吧?」否則她們幹嘛這麼興奮?
雖說她們已經升上國中,但畢竟大家還留著極重的孩子氣,她們故意和柏雅打啞謎,童稚氣息在哼笑打鬧之間表露無遺。
「先跟我說不行嗎?」柏雅嘟著嘴,滿臉不樂意。
「總之,妳親自去看就知道啦!那個新店員可是長得很美、很帥氣的吶!」同伴們不肯再多透露,只是妳一言、我一語的如是說道。
很美很帥氣?這算哪門子的形容詞啊?
很美是說女生,很帥氣當然是指男的啦!但怎麼可能有人同時又美又帥氣呢?
看來她真的得撥出時間去娃娃屋一趟了!柏雅一邊扒著便當、一邊想著。
「我說得沒錯吧,那個人的確長得又美又帥是不是?」其中一人不無驕傲地說道。
「天啊,我完全被迷上了……」更有小女生捧著頰,著迷地說著。
「穿普通男侍服竟然還可以那麼帥氣?而且他看起來又好漂亮……」另一個也被迷得暈暈然的小女生應聲說道。
「妳們不覺得最近娃娃屋客人特別多嗎?我猜一定是被那個新店員招來的,有這麼帥的男人在,就算天天長途跋涉也值得啊!」
「拜託,妳們也太誇張了吧?」柏雅翻翻白眼,真不知道該對這群同伴說什麼才好。她們壓根兒只是為了看那新店員一眼嘛!
今天很幸運,原定放學後的軍歌比賽練習,因為下雨而臨時取消,原本要立刻返家的柏雅突然想到,反正家人以為她今天下課後要做軍歌比賽練習,不如利用這難得的機會去娃娃屋兜一圈,順便看看那新來的店員到底是何方神聖。
同伴們那句「又美又帥氣」實在勾得她心癢癢的,她決定今天不當乖寶寶,下課後就往娃娃屋出發也!
終於,柏雅見著了那位「又美又帥氣」的新店員了。
「他」的樣貌果然很吸引人,修長的身形就算套上俗氣的白衣黑圍裙,侍者裝扮依然不減那白馬王子毆約風釆。
相貌也確實很俊美,一頭烏髮雖然簡單地束在腦後,卻莫名引來旁人注目,再加上那雌雄莫辨的中性氣質,更讓人無法不多看他幾眼。
這人究竟是男是女?柏雅完全猜不出來。
若單憑「他」俊逸的外表,柏雅絕對會說是男的;但當「他」微笑時,那俊雅的五官卻又揉和了女性特有的嬌媚。
無法否認,「他」的確很吸引入,不過對柏雅來說,管這傢伙是男是女,與自己完全無關,她喜歡的是店主縫製的人偶娃娃,對其他事物一概沒興趣。
但話說回來,為什麼今天沒看到老闆呢?柏雅感到有些失望落寞。
她喜歡娃娃屋的商品,但更祟拜能製作出那些商品的店主,每回來這裏,她也很習慣看到漂亮的女老闆坐在店中一隅,一身的娃娃裝帶人踏入夢幻情境。
正當柏雅納悶的想著時,其它同伴們居然也聊到這件事。
「最近好像只看到新來的店員在顧店,不知道老闆去哪兒了?」
「我也是,聽說她好像很忙的樣子。」
「咦咦?妳有跟那個店員說話嗎?好詐喔!」
「我哪里詐了,妳也可以去找人家說話啊。」
接著,話題就被扯開了。見她們淨扯些有的沒的事情,柏雅當然沒啥興趣繼續往下聽,可當她一瞄自個兒腕上的手錶時,這才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糟糕,我得趕快回家了,明天學校見囉!」自己真的出來晃蕩太久了,她可得趕在時限前回家吶!
向同伴揮手道別後,柏雅立刻飛速趕回家!
「小姐,鋼琴老師已經在琴房等很久了。」
顯然,柏雅的速度還不夠快。她才剛踏進大門,連氣都還沒喘上一口,負責她生活起居的女僕就上前提醒,順手接過她的書包,擺明瞭要她立刻前往琴房。
「好啦好啦,我馬上就過去啦!」柏雅嘟著小嘴,她只不過是晚歸幾分鐘,犯得著擺出一副她讓老師枯等幾小時的表情嗎?
要知道,小孩子也是有社交生活的吶!
不過,心底抱怨歸抱怨,柏雅還是乖乖走向琴房,準備開始今天的課程。
這就是她昨天不能跟朋友一起去娃娃屋的原因!因為她要練習鋼琴。
除了鋼琴之外,她的父母還為她安排了各式各樣的補習課程,英文、舞蹈、書法課……把她的時間塞得滿滿的,就是期望她成為一個在各方面都表現完美的大家閨秀。
天知道柏雅根本不想當什麼完美的小姐閨秀,她只想成為能跟父母共進晚餐的普通小孩,但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事。
「爹地媽咪今天會回來吃飯嗎?」柏雅不抱任何期望地問道。
「老爺和夫人晚上去參加一場餐會,十分鐘前就已經出發了。」女僕答道。
柏雅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已經有多久沒全家人一起吃飯了呢?半個月?一個月?還是三個月?
她已經記不清楚了,因為爹地媽咪總是忙著賺錢,所以沒空陪自己吃飯、或聽她說在學校發生的趣事。
柏雅知道爹地媽咪都是很愛她的,他們是為工讓她有一個漂亮的家可住,有美麗的衣服可穿,而且還請了許多仆傭來照顧她。
這些都是以前的褓姆跟她說的,而且隨著自己年紀漸長,褓姆也早巳離開,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柏雅的記憶深處。
可這些話柏雅仍時時記在腦海裏。
即使這棟大房子空得嚇人,即使自己一個人吃晚餐很寂寞,可她告訴自己應該要滿足,因為她正過著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優渥生活……
「小丫頭,怎麼只有妳在家啊?」
空蕩的屋子裏突然迴響起男人洪亮的嗓音,柏雅難以置信地回頭,無法相信在這個寂寞時刻,熟悉的人竟恰巧出現。
「天睿哥!你怎麼來了?」也不管鋼琴老師已等了自己許久,柏雅驚喜地沖向站在門口的臧天睿。
臧大哥是她哥哥的好朋友,可說是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正因如此,臧天睿在她心中就等於另一個親切的大哥哥。
「我送些東西過來。怎麼,伯父伯母都不在嗎?」臧天睿問道。果然,這大屋子的主人都不在家,不然小丫頭的背影絕不會這麼孤寂,看來他來得正好。
「他們去參加餐會,早在我到家之前他們就已經出發了。」柏雅嘟著嘴,悶悶不樂地連聲抱怨道.
「那正好,天睿哥正想找人一起吃晚餐,妳就是我的頭號人選。」他說得輕描淡寫,把小女生千變萬化的臉部表情盡收眼底。
爸媽忙碌,唯一的哥哥獨居在外,小丫頭的生活真不是普通的寂寞。
「一起吃晚餐?」雙目露出驚喜的光芒,柏雅的聲音難掩興奮之情。
「小姐,鋼琴老師還在琴房等妳。」生怕柏雅就這麼跟臧天睿走了,女僕連忙提醒道。「而且晚上還有書法課。」
「可是……」柏雅猶豫地看了臧天睿一眼,又瞧了瞧女僕,完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她都忘了晚上還有書法課要上,這麼一來,臧大哥就不可能留下了吧!
「妳先去上課吧,今天我就留在這裏吃飯。」臧天睿拍拍她有些呆楞的小臉,微笑說道:「正好可以測試妳家廚子的手藝有沒有進步。」
「真的嗎?」聞言,柏雅一張小臉瞬間亮了起來。
在得到臧天睿的允諾之後,她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前往琴房,務求在最短時間內完成今天的鋼琴課。
餐桌上,好久沒聽到的談笑聲再度響起,平常只有一人進食的餐桌旁多了個高大的男性身影,果然,有人一起共食,飯菜都變得好香好好吃。
「……所以說,哥哥很過分吧,他明明答應要帶我去娃娃屋買禮物的說,可是後來他都不理我了!」柏雅噘著小嘴,氣呼呼地大聲抱怨道。
可惡的哥哥,跟她約好之後竟然放自己鴿子,丟一通「臨時有事」的電話之後就再無消息。
事後也不見他來道歉、哄哄她什麼的,仿佛忘了還有她這個妹妹,氣得柏雅乾脆也打通電話過去,強逼著非要他買個最貴的娃娃回來不可。
為了達到處罰效果,柏雅開出的條件是要哥哥買回娃娃屋的非賣品!店長私人收藏的SD娃娃。
她抓準了那些娃娃是珍貴的非賣品,而她也認為哥哥不可能有本事說服店長出讓,她只是想讓哥哥傷腦筋一下。說不定他就會回來找她,拜託她換個禮物啦!
可是沒有!從那時起至今都快一個月了,親愛的哥哥依舊沒消沒息,眼見自己的生曰即將到來,哥哥到底打算送她什麼禮物啊?
如果他敢私自換掉她的禮物,她一定會足足煩他一整年!
聽完柏雅的抱怨後,臧天睿只是微笑,好半天都沒吭聲。
「天睿哥,你在笑什麼?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柏雅小嘴嘟嘟,知道天睿哥和哥哥是多年好友,他肯定會替哥哥說話。
「嗯……倒不能說是瞞著妳,而是我也不確定事情的發展……。」臧天睿說得相當保留,雖然自己不確定安柏升的追求大計到底進行得如何,但看那小子每天帶著微微氣悶的表情來上班,倒成了自己近來最大的生活娛樂。
安柏升這傢伙,可是號稱「微笑萬年不變」的笑臉狐狸,能看到安柏升露出這麼吃鱉的表情,恐怕還是此生第一次吶!臧天睿以指腹摩挲下巴,對這樁追求大計的經過可好奇死了。
而且不論自己如何死逼活問,安柏升就是不肯透露半句,真是個小氣鬼。
「騙人騙人!你一定知道些什麼事情!」她忿忿指控道。如果真不知情,天睿哥幹嘛笑得那麼樂啊?所以他肯定知道內幕。
「好好好,我說我說。」臧天睿舉手投降,表示自身的無辜。「妳哥其實不是不來看妳,而是他沒空過來。他啊,正忙著追求一見鍾情的對像呢!」
「一見鍾情的對像?」聞言,柏雅睜大了眼,這可是大消息吶!「你、你是說我哥他有喜歡的女生了?是誰?我認識嗎?長得好不好看啊?」
她一連丟出好幾個問題,險些炸得臧天睿頭昏眼花。
但最初的驚訝過去後,柏雅突然感到有些生氣。
「算了,我不想知道那女生是誰了,哥哥好過分,漂亮女生會比我這個可愛的妹妹重要嗎?他有空去追女孩子,為什麼沒空來看我這個妹妹嘛!」越想越生氣,那張紅紅的小嘴亦嘟得高高地。
本來嘛!女孩子再追就有了,她這個妹妹可是世上僅有的耶!
哎呀,小丫頭生氣了!臧天睿有些莫可奈何地看著眼前的大逆轉。
本以為讓她知道安柏升最近的近況,或許就能讓她稍稍釋懷,但顯然他的如意算盤完全打錯了。
「漂亮嗎?這倒不能否認。但話說回來,那個人該用漂亮來形容嗎?」臧天睿低語道。之前陪柏雅去娃娃屋買禮物時,他也曾見過那店主一面,當時沒特別注意她的樣貌,倒是對她一身的娃娃打扮印像深刻。
不是成熟穩重、風情萬種的美豔女子,也不是活潑可愛、純真良善的鄰家女孩型,而是把自己搞得像超大洋娃娃的小女生。
嗯!漂亮是漂亮,但光這樣形容好像有點怪怪的。想來想去,臧天睿還真想不透老友的品味為何這麼奇怪?
「你在說什麼啊?」
柏雅被這一番話勾起了好奇心,正想再問,卻被他扯開了話題。
「小丫頭,別這麼小心眼嘛,難得妳哥這麼認真的喜歡上一個人,妳就支持他一下,我看他也夠辛苦的了。」臧天睿笑著揉揉柏雅的頭髮,把她梳綁整齊的髮絲弄得亂亂的。「再說,妳可是他們的小紅娘呢!」
「紅娘?」柏雅不解,她有做過那種事嗎?
「如果不是妳硬要他去娃娃屋買禮物,那小子怎麼會墜入情網?」他睨了她一眼,像在說「對,就是妳要他去的!」。
「不過啊,認識他那麼多年,我頭一次知道原來他喜歡這一型的女孩。嗯……可以說是非常驚人哦!」
他沉吟,沒注意到柏雅因好奇而益發慌亂的神情。
「什麼非常驚人?你到底在說什麼啊?哥哥喜歡的到底是誰啊?」本來還賭氣說不想知道對方是誰,但現在被臧大哥這麼一講,要她不好奇都難。居然扯上了她最喜歡的娃娃屋,哥哥喜歡的人究竟是誰呢?
會是店主嗎?如果是的話那就太好了!
她超超超崇拜店長的,如果哥哥要追求的人是她,自己一定舉雙手雙腳贊成。
可是……
柏雅突然想起和同伴們之間的對話,聽說老闆已經好一陣子沒在店裏露面,大多時候好像都是新店員在顧店。
那哥哥去買禮物時見到的人,很可能就是……
不不不!不可能的!她猛力甩著頭,想把方才躍入腦中的猜想甩出去。
他怎麼可以喜歡那個新店員?那個人是男的……吧?那傢伙把她的同伴們迷得暈頭轉向,他應該是個百分之百的男人,哥哥怎麼可以喜歡男人呢?
正當柏雅努力說服、並試圖相信她不過是在自己嚇自己時,臧大哥方才說的話此時卻在腦海中響起!
「漂亮嗎?這倒不能否認。但話說回來,那個人該用漂亮來形容嗎?」
如果是男人,的確不該用漂亮來形容,可那新店員真的長得很好看……柏雅已經想到冷汗涔涔。
「妳就支持他一下,我看他也夠辛苦的了。」
辛苦?為什麼會辛苦?哥哥向來不需要主動追女生,憑他俊帥的外型,從來都是一堆女生倒追他,何時為情困擾過?除非他談的是「不見容於世」的戀愛啊!柏雅被自己的想法嚇到,她不停的撫胸,決定不要自己嚇自己。
「我頭一次知道原來他喜歡這一型的女孩。嗯……可以說是非常驚人哦!」
驚人……驚人……如果連天睿哥都如此認為的話,那這件事肯定是真的囉!
柏雅拚命回想先前他所說的每一句話,試圖證明哥哥喜歡的人是「女生」而非「男人」。但任憑自己絞盡腦汁,就是找不出任何她想要的答案。
他的每句話都令她越想越心驚……柏雅的心中滿是絕望。
所以說,哥哥果然喜歡上那個新店員囉?
怎麼辦,她最敬愛的哥哥居然變成了同性戀?而且對像還是那個不男不女的傢伙……她怎麼會這麼不幸呢……她不要對著一個男人叫大嫂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9 02:09:15
第七章
縫下最後一針,打結、剪斷殘線……黎娃娃神情專注地把最後步驟循序完成,絲毫不因作業即將結束而懈怠。
終於,在剪刀落下後,黎娃娃大大地吐出一口長氣。
總算讓她在期限之前完成了,接下來只要再填進棉花,就算大工告成了。
黎娃娃再重新查看縫線,仔細確認沒有任何疏失後,這才安心放下剛完成的布偶,揉揉自己僵硬酸痛的身體。
她真的累壞了,現在只要身體隨便動一動,骨頭就會發出微微喀啦的聲響,活像一部使用多年、不曾上油的老舊機器。
雖然很疲憊,但幸好有小漾幫忙打理店中事務,她才能專心的趕制訂單,不再像之前忙得焦頭爛額。
「好累!對了,順便問小漾中午想吃什麼好了。」黎娃娃站直身子,在伸懶腰的同時抬頭看了時鐘一眼,這才發現已是中午時分。
算算時間,若現在趕緊去買午餐的話,恰巧能趕上替安柏升上課的時間,雖然時間抓得有點緊,但現在的她的確想出門曬曬太陽。
主意既定,黎娃娃推開門,正想出來詢問古晴漾時,卻被店內難得一見的吵雜場面給嚇到了。
不是她要自豪,雖然來光顧的客人多半是成群結隊的小女生,她們總是會興奮地嘰嘰喳喳討論事情,但卻很少有人在店中高聲喧嘩。
如今眼前所見,卻是身著侍者服裝的古晴漾,正與一名國中女生對峙著。古晴漾一臉不耐煩,那女孩表情也臭得可以,看得出她們之間應是有過一番爭執。
「怎麼了嗎?」黎娃娃問道。雖然她累得不想要插手管事,但身為這家店的主人,她不能不說句話,否則店裏的問題誰來解決?
但是,這景像還真令黎娃娃大感驚異。
小漾來店裏幫忙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在應對進退及招呼客人方面從未出過錯,所以自己才敢安心地窩在裏面趕工。這樣的小漾又怎會與客人發生爭執?
黎娃娃好奇地多看了女孩幾眼,那一身國中制服看來有些眼熟。若她沒記錯的話,女孩的學校離這裏還有段距離呢!但今天又不是假日,怎麼會有學生在這個時間跑來娃娃屋鬧事呢?
「娃娃,妳來得正好,這個小女生講話好奇怪,一進來就要我跟她哥分手。真是見鬼的,我連她哥是誰都不知道,教我跟空氣分手啊?」古晴漾睨了女孩一眼,雙手盤在胸前,不耐煩的模樣完全顯露無遺。
今天的小漾一如往常還是做男侍應的打扮,但今天的她還綁了條帥氣的領巾,那懶洋洋、不可一世的態勢,看上去簡直就像真的男子一樣。
黎娃娃微微瞪大了眼,雖然這陣子天天看,但她還是覺得訝異。
當初她問小漾想打扮成什麼模樣,小漾直嚷著想扮男生看看,當時自己還有些擔心看起來會不倫不類,卻沒想到呈現出來的效果如此驚人。
小漾的相貌本就偏中性,聲調又不像一般女孩那樣尖細,再加上她身形修長,只要再費點心思遮住第二性征,一般人真的很難看穿她是男是女。
種種有利條件讓她扮起男人來如魚得水,黎娃娃時常聽到小漾得意的獻寶,掰手指數著又有多少人被她的男裝欺騙。
一思及此,黎娃娃搖了搖頭,小漾該不會是扮男人扮上癮了?連講話和姿勢都越來越粗魯,完全沒半點女孩樣,害她也越來越難將眼前的「男侍應」,與目前那個美麗的新嫁娘當作是同一個人。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哥是誰,少在那邊裝傻了。」女孩,也就是柏雅!擰著秀氣的眉,拒絕被對方的理由敷衍過去。
「中華民國政府有規定全國人民都得認識妳哥嗎?」古晴漾不耐煩地回嘴,連個名字都沒報上來,鬼才知道她指的是誰?
冤有頭債有主,到底是哪個混帳傢伙栽贓她?
自己來臺北還不到一個月,天天窩在娃娃屋裏工作,連門都鮮少踏出半步,這種幾乎沒男人會上門的環境裏,她能跟誰有感情牽扯?
「你、你、你……」柏雅被對方不可一世的反應氣得直跳腳,被爸媽當成掌上明珠的她,還沒有人敢用這種口氣對她說話呢?
「我哥明明天天來報到,你居然說不認得他?!哼!裝傻也要有個限度吧!」這個情報可是她昨晚磨著天睿哥硬套出來的,總不會有錯吧?
「妳哥?」古晴漾沒再吭聲,倒是黎娃娃先開了口。
她走到女孩身邊,仔細端詳她的樣貌,好一會兒,黎娃娃才恍然大悟。
「妳是安柏升的妹妹?」這女孩每回出現總是穿著誇張的娃娃裝,今天一身校服自己才沒認出她來。「妳今天沒穿娃娃裝,我反而認不出來呢!」黎娃娃溫柔曲笑著,全然不在意她先前凶巴巴的態度。
「呃……我是。」柏雅吞吞吐吐地應道,畢竟眼前的人是自己心中所傾慕的對像,她原先的氣勢立刻消褪大半,又因為黎娃娃認得自己而暗暗歡欣不已。
「妳今天來是有什麼事,可以說給我聽嗎?」黎娃娃牽著女孩的手往咖啡桌方向向走去。依剛剛那種混亂的情況來看,在那裏交談比直接接對話好。
為什麼安柏升的妹妹會跑來找小漾呢?而且……分手?他們兩人的交情有深到這種地步嗎?黎娃娃越想就越是一頭霧水。
「對了,我還不知道妳的名字,妳叫什麼?」黎娃娃問道。
「柏、柏雅。」偶像在問她的名字耶!柏雅緊張到有些結巴了。
「安柏雅?很好聽的名字。」
「不對,我就叫柏雅,我姓柏,木白柏,單字一個雅。」她搖搖頭解釋道。
「咦?可是妳哥……」明明姓安啊!
「哥哥是跟他爸爸的姓,我跟我爸爸姓啊!」她低頭,簡單解釋兄妹姓氏不同的原因。「我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妹。媽媽嫁給爸爸後,哥哥不肯放棄原來的姓氏,只改了中間的名字,說是意思到了就好,所以我跟哥哥的姓氏才會不同……不過我們之間的感情很好哦!」像是特地強調般,柏雅在最後如此說道。
「嗯,我知道你們的感情很好。」黎娃娃微笑,看到安柏升為了縫熊寶寶而扎手受傷,就知道他有多疼愛這個妹妹。
或許是多日的練習有成吧!雖然安柏升的進度在自己眼中是不可思議的慢,卻也是一步一步穩紮穩打,只要不再發生問題,熊寶寶玩偶應該能如期完工。
不過她可不打算對柏雅說這些,因為那是安柏升要給妹妹的驚喜禮物啊!
「嘿嘿……」聽到旁人認同她與哥哥的感情好,柏雅反而有些害羞地笑了笑。
「對了,妳還沒說今天為什麼會跑來店裏?學校不用上課嗎?」
黎娃娃一邊問,一邊瞧著柏雅身上的制服,熨得平整的衣服上竟然沾了些許髒汙,難道她跌倒了嗎?
「我、我是趁午休時間偷溜出來的……」柏雅咬咬唇,終於乖乖吐露實情。
雖然父母忙得不見人影,卻嚴格命令家裏傭人隨時注意自己的上下學時間,再加上返家後總有一大堆補習課程等著自己,根本由不得她在放學後亂跑。柏雅左思右想,只好利用午休時間偷偷跑出來。
所以她中午一下課立刻找了朋友幫她翻牆出校,然後坐出租車趕來這兒,如果時間掌握得好,或許還來得及趕回學校呢!
柏雅原本是打著這種如意算盤跑來的,沒想到事情發展根本不如自己所預期。打從她踏進娃娃屋之後,所有計畫全亂了套。
本來,她還以為只要撂狠話就可以讓對方打退堂鼓,沒想到「他」甩都不甩她,還直打呵欠地說不認識哥哥,這這這……這傢伙真是氣死人!
「妳找小漾是為了什麼事?」黎娃娃語氣和緩地問道,不希望自己帶給小女生太多的壓力。顯然柏雅是打定主意瞞著家人而來,如果讓她知道自己的哥哥不久後就會出現,她恐怕會嚇到不敢再開口吧?
「我……他……哥哥……」柏雅緊擰著眉,看看站在遠處的古晴漾,又瞧了瞧眼前的黎娃娃,才十三歲的她根本還搞不清楚同性戀是怎麼回事,她只是直覺地認為哥哥應該要娶個老婆回家,而不是去追求同性的人。
「總之、總之他不可以跟哥哥在一起啦!」柏雅大喊,這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幹我什麼事啊?」見黎娃娃丟來詢問的眼光,古晴漾搔搔頭,覺得自己真無辜。「我跟安柏升又不熟。」
「怎麼可能不熟?!」聽到古晴漾這麼極力撇清,柏雅激動不已。「我哥明明是來娃娃屋後才對你一見鍾情,天睿哥也說他很辛苦的在談這場戀愛,你幹嘛還要裝傻?你搞清楚,有多少女生喜歡我哥,結果他一個都不要,偏偏喜歡上你這種不男不女的臭男人。
如果你不喜歡我哥的話,那就乾脆一點拒絕他啊,幹嘛讓他天天追著你跑?耍人很好玩嗎?像你這種人……像你這種人根本不值得我哥喜歡。」
柏雅罵得很激動,連眼淚也撲簌簌掉下來了。
她好為哥哥感到不值喔,他怎麼會愛上這麼可惡的人呢?自己本來還想跑這趟會不會是多餘的,但在見到古晴漾後,她更確定了!像這種不把哥哥放在眼裏的人,根本沒資格成為他的愛人!柏雅決定要反對到底!
「小妹妹,我很佩服妳這種為兄長著想的情操,不過……我可是女的喔!」古晴漾涼涼地說道。這個小妹妹完全把自己當男人看待耶,她是不是該放鞭炮慶祝一下呢?
「啊?」柏雅呆楞了下,但隨即又恢復正常。「我管妳是男是女!反正像妳這種不懂得欣賞我哥的人,最好離他遠一點。」
又被罵了?但這回古晴漾反而完全冷靜下來,她無奈地瞧黎娃娃一眼,對這位沒搞清楚狀況就亂罵人的小妹妹直歎氣。真是的,就算是小孩也不能不分是非曲直就開罵吧!
「我再重申一次,我跟安柏升不熟,事實上我們根本沒說過幾句話。」
見柏雅還想開口,古晴漾先發制人,企圖阻止她發言。
「我說真的嘛!」她看著黎娃娃無奈地說道:「雖然他天天來報到,可安柏升明明是來追妳的,為什麼變成是我跟他鬧感情糾紛啊?」
「妳這樣說我……」黎娃娃表情尷尬,一時之間還真說不出話來。
「啊?」柏雅越聽越迷糊,難道她弄錯了嗎?
「叮鈴鈴鈴……」
在這最尷尬的時刻,宣告有客到訪的門鈴聲剛好響起,黎娃娃笑容滿面的轉身招呼來客,卻在看到對方的瞬間,笑容完全僵化。
「是你……」見到安柏升俊朗的面容,她忍不住在心底直呼糟糕。
真是的,都是這傢伙害的。要不是他天天準時來報到,怎麼可能會發生這麼荒唐的糾紛?來得頻繁又沒有全勤獎可拿。
其實安柏升早就可以不用來上課了,把布料縫合的工作他大可在家中完成,頂多是釘眼睛、補鼻子這方面需要她的指導。他根本不需要天天趕過來啊!
問題悄悄地探出頭,像是要黎娃娃正視它,為何安柏升每天辛勤的利用午休時間來上課,但這原由她根本不敢去細想,生怕問題會沒完沒了。
「今天有客人嗎?那我到最裏頭去好了,有問題的話我會再請教妳。」他指的是黎娃娃的住所。正說著,安柏升就舉步往內走,他悠閒自在的舉止,全然一派男主人的模樣。
柏雅呆坐著,完全沒想到會在這時遇到哥哥。
「哥?」她遲疑地出聲,那男人真是她哥哥嗎?
「小雅?」聽到妹妹的聲音,安柏升狐疑地循著聲音看過去,這才發現坐在咖啡桌內側的柏雅!那個應該在學校上課的妹妹?!
「為什麼妳在這裏?學校呢?」今天又不是放假曰,該去上課的妹妹居然身穿校服出現在這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就要問你啦,為什麼你妹會以為我們兩個在談戀愛,跑來找我嗆聲,吵著要我和你分手?」古晴漾涼涼地說道。
「小雅?」安柏升詢問的眼神又掃回妹妹身上,他不想讓她當場難堪,但語氣還是加重了幾分,暗示她若不給他一個好答案,回去就有得瞧了。
雖然兄妹倆並不住在一塊兒,但基本默契還是有的,柏雅瞧見哥哥完全稱不上和善的眼神,心底就直覺得委屈。
本來嘛,她就是因為擔心哥哥,所以才耗盡心思偷跑過來的,現在哥哥見了她連一句問候也沒有,就準備對她興師問罪。嗚嗚嗚,她好可憐喔……
柏雅越想越委屈,然後,就放聲大哭了起來。
「娃娃姐,原來我哥喜歡的人是妳喔,我就說嘛,他的眼光怎麼可能會那麼差呢……」一旁的古晴漾用力咳了幾聲,逼得柏雅不得不改口。「既然我哥追的人是妳,那我絕對絕對舉雙手贊成。我哥超受女生歡迎的,像他這麼好的男人當然要自己留下來。娃娃姐,妳就別再猶豫了嘛,當我哥的女朋友好不好嘛?」
還好不好咧!黎娃娃忍不住歎氣,柏雅簡直在上演跳樓大拍賣,講得口沬橫飛,非把自家哥哥推銷給她不可。
黎娃娃突然覺得好累,柏雅熱切的態度讓她想起了那票愛催婚的親戚,明明小丫頭才十三歲而已,為什麼能帶給她相同的壓迫感呢?
「小雅,別這樣逼人家,娃娃這幾天趕工趕得很累,妳就別在她耳邊吵了。」
「我哪有吵?我也是想讓哥哥早點追到娃娃姐啊!」柏雅嘟嘴抱怨著。
安柏升溫和地制止了妹妹,轉頭就沖著黎娃娃微笑,笑得她心虛不已,一雙眼睛左瞟右看,就是不知視線該往哪兒放。
就算是這樣笑著不說話,這男人給自己的壓力還是好大……為什麼她到現在才發現,原來安柏升是個這樣危險的人物呢?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黎娃娃左思右想了好半天,就是想不出為何會變成現在這種離譜時情況,她到底是哪里做錯了?麻煩又怎麼會從一個變成兩個?
大概是因為他先前都乖乖的來上課,還遵照約定不再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追求話語,所以她才會警戒全失,忘了安柏升原是她的追求者。
現在可好了,放縱的結果就是讓他完全融入自己的生活中,瞧瞧他現在悠然自得的模樣,全然沒有一絲初來娃娃屋的拘束感?
黎娃娃歎了一口氣,這下子,她還有辦法把這對兄妹從自己的生活驅離嗎?
那時柏雅就這麼在店裏放聲大哭,他們硬是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把她哄得開心離開。
之後當然也別想趕她回學校上課了,最後還是安柏升打電話去幫她請假,至於他自己,更是大大方方以「擔心妹妹」為由留下來。所以整個下午,柏雅都泡在梏娃屋裏東摸西瞧,但更多時候,她都在試圖說服黎娃娃當安柏升的女朋友。
這當然也成了這對兄妹日後出現的固定模式。她既不可能趕走一臉無辜可憐的柏雅,更不可能叫「擔心妹妹」的安柏升別踏進店裏。
「妳怎麼老唉聲歎氣的?工作趕不完嗎?」
安柏升輕撫她皺眉的小臉,惹得黎娃娃臉上一陣緋紅。但他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的臉紅有了另一種解讀方向!
「如果真趕不完的話,妳就別招呼我們了,我已經很熟悉這裏的環境,會自己照料自己的。」末了,還附上一個體貼的微笑。
還真是貼心啊……黎娃娃被他的厚臉皮氣到哭笑不得。
這男人是把這裏當自己的家了嗎?!接下來是不是連吃住都要在這兒解決?
黎娃娃有些生氣,氣安柏升以大刺刺的姿態進佔她生活,這會兒又見到他自動自發地去煮了壺咖啡,像個稱職的主人,連「咖啡豆放哪里」這類細瑣的問題都不用向她提問,更別說他操作咖啡機的動作之流暢,完全不像是第一次使用她的咖啡壺。
黎娃娃吃驚地看著他幫她放了三匙糖、兩顆奶精球,在攪拌妥當後才把杯子推回自己面前,她根本不用再試味道,就知道這杯咖啡非常符合她的口味。
天啊,這男人已經完全摸清她的生活習慣了?!
黎娃娃發現自己的火氣,在看到那杯冒著熱氣的咖啡後完全消滅,面對如此細心的他,她的怒火壓根兒升不上來。這個男人到底想做什麼呢?要追她,那也該說點追求者會說的話吧!根據自己多年來被人追求的經驗,求愛的話說來說去不就那麼幾句?
伹安柏升硬是一句也不說,完全只是以行動表示。
他做了一大堆的明示暗示都直指「他喜歡她」、「他在追求她」,卻什麼都不肯說,搞到後來,黎娃娃發現自己居然無法為安柏升的身分定位。他到底算是她的誰呢?就因為他不再嚷著喜歡她,所以他們之間算是朋友嗎?就在不久前,當她為了去參加小漾的婚宴而頭痛不巳時,他就像個好朋友般挺身而出。雖然他在親友面前做了不少多餘、又過度親昵的事,害自己老是高懸著一顆心,還以為隨時都可能露出馬腳,但最後,還是靠他兩三句話就輕鬆擺平了。
所以說,他們應該是朋友吧?
但是,是什麼樣的朋友會這麼注意另一個「朋友」的生活小細節呢?
最近他發現她有早起晨跑的習慣,然後自己晨跑時總有一個高大人影在身旁陪伴著,偶爾和她說說笑笑,但更多時候他只是沉默,不去打擾她的步調。
可只要自己一轉頭,就會看到他的微笑在身邊。
朋友會做到這種程度嗎?
不可能吧,那顯然已經超出了朋友的範圍。
那麼……他果然還是她的追求者囉?
從來沒有一個追求者會這麼溫柔的對待自己,多數人都自以為是地把他們的認知套在她身上,認為擁有乖巧樣貌的她,個性就如同外表那般柔順可愛。然後刻意露出叛逆難馴的模樣,他們臉上就掛著一副被人欺騙的可笑表情。
安柏升則不然,他早就知道自己絕非安靜無聲、乖巧聽話的洋娃娃,但他從沒遠離她身邊,仍是一派泰然地留下,也不再說些違反約定的渾話。
面對安柏升如此沉穩的表現態度,黎娃娃的心再也靜不下來。
他是喜歡她的,他的溫柔相待,足以讓人相信他對自己的心意。再加上柏雅不斷在自己耳邊推銷他的好,簡直更是火力加倍。
在這雙重出招的情況之下,若再看不出安柏升的心意,那人不是笨蛋就肯定是個傻瓜。但黎娃娃兩者都不是……她只是個迷惘的人。
如果你不喜歡我哥的話,那就乾脆一點拒絕他啊,幹嘛讓他天天追著你跑?耍人很好玩嗎?
雖然這些話是柏雅當時對著小漾說的,伹真正該被教訓的人是她!黎娃娃。在眾人都以為那件事已經過去,並且遺忘的時候,黎娃娃仍將這句話牢牢記在腦海中,常常她會仔細思考,試圖找出真正的答案。
她對安柏升到底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呢?是喜歡,還是討厭?
她不知道。
喜歡就接受他、討厭就拒絕他。如此簡單的選項,清清楚楚的二分法,黎娃娃卻發現自己無法做出抉擇。
如果是在一個月前,她一定會很乾脆地叫他滾遠一點:水遠別再來打擾自己平靜的生活。但在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後,安柏升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早就不同於以往那些只眷戀她容貌的追求者了。
他會溫柔地對她微笑,把自己當成小公主寵愛;他會故意說些令人臉紅心跳的親昵話語,教她幾乎以為他倆真是一對甜蜜愛侶;他會呆呆拿著針線,然後更加笨拙的把自己刺傷,讓她哭笑不得地為他貼上OK繃;他會表現出翩翩紳士風度,但偶爾又會露出某些彆扭的小地方,像個孩子似的引她發噱……
安柏升不是朋友,也不是她的追求者。
安柏升就是安柏升,一個不同於其它的人。
得出這個結論後,黎娃娃又歎氣了,早知道想了半天還是這種答案的話,她幹嘛浪費時間跟腦力去想啊?
這會比先前渾沌不明的狀態還好嗎?
「怎麼又歎氣了?需要找個人談談嗎?」
黎娃娃抬眸瞪了那溫柔提議的男人一眼,他還好意思說「談談」咧!這個傢伙明明就是一切混亂的中心根源。跟他談?能談出個答案嗎?!
「光瞪我,問題是無法解決的喔!」雖然被瞪了,但安柏升還是笑得很愉快。
最近的情況真不錯,娃娃也越來越常在他面前表露各種情緒。或許就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最近她在給他上課時,也漸漸不再擺出老師的姿態,他可以感受到,她曾對他豎起的防衛牆,正在一點一滴的鬆動瓦解。
不知她何時才會真正對他卸下心防?
他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9 02:09:33
第八章
「轟隆隆隆…………轟隆隆隆…………」
古晴漾對隔壁工地傳來一陣強過一陣的噪音聲響大皺眉頭,打從她第一天上臺北,隔壁的工程就沒間斷過。好一段時間都過去了,那工地怎麼還沒完工啊?
「娃娃,妳知道旁邊的工地在蓋什麼嗎?」
古晴漾不無好奇地問道,隔壁的工程弄得神秘兮兮地,整棟建築物都用防塵布包了起來,美其名是為了避免塵土造成附近鄰居的不便,但每回她隨口問問他們在蓋什麼建築時,卻沒有一個工人肯回答。可疑,真是太可疑了。
「不知道,那很重要嗎?」黎娃娃頭也不抬地答道。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手中的娃娃上,完全不想理會古晴漾的疑惑。
嗯…………應該再補個幾針就可以完成了吧!她努力思索著該如何下手修補。
娃娃屋雖然是以販售自己製作的娃娃為主,但偶爾她也會接一些修補的工作,幫這些布娃娃延長它們的生命。
「可是他們一天到晚敲啊吵地,也不知道到底在蓋什麼房子,難道妳都不好奇嗎?」古晴漾自己倒是好奇死了。
「我現在比較有興趣的,是有沒有辦法在一個鐘頭之內修好它。」黎娃娃手腳俐落地穿針引線,一步步把玩偶破損的地方縫合。
家中有小寶寶的家庭對布娃娃面言應該是龍潭虎穴吧!光是她手上這個娃娃,這個月內就已經送修過好幾回。咋咋,小孩子的破壞力真是恐怖。
「娃娃,妳真的是太缺乏好奇心了。」見黎娃娃壓根兒沒打算分一絲注意力給自己,古晴蒙跺跺腳,只得轉身離去。
沒多久之後,她們終於知道隔壁在忙什麼了!
他們竟然也依樣畫葫蘆地蓋了棟娃娃屋。不同於黎娃娃只將店面佈置成娃娃屋的模樣,隔壁完全是大手筆的建造,將整棟三層樓的建築外觀,完全翻修成如夢似幻的超級娃娃屋。而那個擱在屋頂上、等同於店招牌的巨大洋娃娃,就算是從遠方觀看,也是這條街上最顯眼的標誌。
當黎娃娃和古晴漾看到這棟建築完工時,簡直完全呆掉了。她們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人在手裏塞了大把宣傳單。
「我們的娃娃屋本日起全新開張,歡迎光臨,兩位請隨意看看。」
打扮成洋娃娃模樣的可愛女孩,滿臉笑咪咪地對黎娃娃說道,而女孩身旁還有好幾個做相同打扮的年輕少女,她們洋溢著童稚、青春的笑顏,看得出來都是應聘而來的工讀生。
「娃娃屋?妳們這裏也是開娃娃屋?!」相較於沉默不語的黎娃娃,古晴漾可沒這麼好脾氣了。
「是啊,而且我們的娃娃都是手工製作的喔,歡迎隨時過來參觀。」說完,少女沒再理會她們,逕自走到一旁繼續招攬客人。
看著隔壁開了家這麼嚇人的大型娃娃屋,古晴漾可慌了。
「娃娃,這該怎麼辦?他們居然模仿妳的店,而且還叫工讀生全都打扮成洋娃娃的模樣招攬客人,擺明瞭是來搶生意,這也未免太過分了吧!」古晴漾是真的氣不過,她和娃娃也是以一身特殊的裝扮出現,那些工讀生妹妹難道看不出是競爭對手大駕光臨嗎?那態度實在有夠厚臉皮的。
「沒什麼怎麼辦,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剩下的就要看客人的選擇了。」黎娃娃搖頭,淡然的說道。
「妳怎麼這麼說?他們是在竊取妳的創意耶!」古晴漾快氣壞了,不敢相信她居然願意默默吃虧。
黎娃娃還是搖搖頭,不是她認命、消極,而是她很清楚,做生意不單單只靠大張旗鼓的宣傳,唯有盡力達到客人滿意的程度才是最重要的。
畢竟把房子妝點成娃娃屋、或把自己打扮成洋娃娃的舉動都非她首創,除非對方能做出跟她一模一樣的娃娃,否則她很難去說對方抄襲自己的創意。
說穿了,其實她也是無能為力啊!
「時間可以證明一切,我們不如先定下心,看看對方要怎麼做吧!」黎娃娃沖著古晴漾微微一笑,轉身折回自己的店裏。
雖然心底還是覺得很不高興,但既然店長大人都這麼說了,古晴漾也是莫可奈何。她又瞧了瞧那間超華麗的娃娃屋幾眼,然後心不甘情不願地轉身離去。
人都是貪新鮮的,新開的店面,加上極度吸引人的外觀,路過的人很難不走進去東瞧瞧西看看。好一段時間,黎娃娃的店裏變得冷清不少。
「娃娃,再這樣下去真的好嗎?客人會被搶走的耶!」古晴漾急得直跳腳。即使來客數量明顯減少,也不見黎娃娃有任何反應,這樣下去不行吧……
「別那麼緊張,新店開幕當然會吸引人潮,我們只要盡力做好工作就行了。」她頭也不抬,仍是專心吔塗塗寫寫。
「厚!妳怎麼可以這麼冷靜呢?」古晴漾滿臉氣呼呼,到底誰才是店主啊?為什麼她這個工讀生反而比老闆還著急?
終於,古晴漾注意到黎娃娃一直低著頭,不知在做些什麼。她好奇地探過頭去看,發現白紙上畫了好幾個從未見過的布偶式樣。古晴漾嘿嘿一笑,原來娃娃並不如自己所想像的那麼無動於衷嘛!
「幹嘛啦,笑得那麼思心做什麼?」好一會兒沒再聽到古晴漾的嘟囔聲,黎娃娃正覺得奇怪,一抬頭就看到小漾笑咪咪的邪惡表情,看起來怪嚇人的。
「沒事、沒事,妳繼續畫妳的。」古晴漾搖搖手,要黎娃娃繼續構思新作。既然知道娃娃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現在最好別再打擾她了。
「叮鈴鈴鈴…………」
大門的門鈴聲響起,古晴漾還來不及喊歡迎光臨,一抹嬌小的影子已然撲了上來!!
「娃娃姐,隔壁的在搞什麼啊?他們根本是在學妳吧!」柏雅氣嘟嘟地纏著黎娃娃尖聲抱怨道。難得她今天有空,便過來瞧瞧有沒有什麼新品推出,沒想到卻看到這麼可惡的景像,那些人,居然也穿上娃娃裝為客人服務…………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他們是在學誰的,柏雅這回可是氣大了。
「沒關係的,有競爭才會有進步啊!」黎娃娃拍拍女孩的頭,笑著安撫她。
「可是他們根本就...」
柏雅還想開罵,卻被黎娃娃搶先一步轉移話題。
「妳好像買了什麼東西,可以讓我看看嗎?」她指著柏雅手中,一個印有「娃娃屋」字樣的大手提袋。
「這是他們賣的布偶。」她嘟著嘴把袋子打開,拿出剛買回來的東西。「不過我要先聲明,我不是因為喜歡他們的東西才買的喔!我只是想,娃娃姐剛好在隔壁開店,可能不方便進去看看。所以我就買了幾件回來,順便替妳們『刺探敵情』,我有稍微挑一下,便宜的跟貴的都有買下來…………」
末了,她還擔心地望了黎娃娃一眼,生怕自己的動機會被誤解。
「謝謝,我正想找朋友去幫我看看他們店裏的狀況呢!」黎娃娃笑著接過柏雅手中的玩偶。她的出現就像一場及時雨,恰巧為自己解決不少麻煩。「對了,這些總共花了多少錢?妳把它們轉賣給我吧?」她間道,準備掏錢將這袋布偶留下,決定做為研究之用。
「不、不用了啦!反正我的零用錢還付得起,根本不用擔心。」柏雅搖搖手,她是自願幫娃娃姐的忙啊!
「不行,有些東西還是要算清楚的。」黎娃娃擰眉,說什麼也不願意讓小孩子破費。「妳買了這麼大一袋,肯定花了不少錢。」
「很便宜的啦,我買這一袋還花不到一千塊,簡直便宜到嚇死人。」說著,柏雅還翻出價格吊牌,上頭的價錢果真是低廉出售。
「哇…………他們是想走低價促銷路線嗎?這樣做生意不會有問題吧?」古晴漾跟著翻過那些價格吊牌,發現售價便宜了將近三分之一,難怪娃娃屋客人會減少那麼多。
畢竟手工製作的價格一向偏高,尤其黎娃娃推出的商品,幾乎都是僅此一件的珍貴精品,鮮少會做大量販售,價格居高不下自然是理所當然。
就以往的狀況來看,店內商品的單價雖高,卻也保障購買者不會持有與他人同樣的布偶,徹底滿足了獨佔欲的需求,也因此黎娃娃自有一票死忠的支持者。
可即使娃娃的技術再好,面對競爭敵手使出的低價促銷策略,生意怎麼可能會不受影響?畢竟現在的社會什麼都在漲價,就只有大家的薪水沒漲,古晴漾不由得為店裏的生意擔心起來。
「嗯…………不知道吶,還得研究看看他們用的是什麼布料才行。」黎娃娃擰緊秀眉,捧著這些玩偶細細查看。雖然布偶的造型還算不錯,但這觸感怎麼摸怎麼怪,也許是用了價格較低廉的布料,所以才能壓低售價。
「對了小丫頭,妳哥呢?」古晴漾開口問道。柏雅都進門好一會兒了,那個總是一同出現的傢伙怎麼反而不見了?
就算是完成了妹妹的生日禮物,古晴漾也不認為那位老兄會就此消聲匿跡,可奇怪的是,他已經好幾天沒來了?!
「哥哥最近很忙,因為天睿哥受傷,所以哥哥得幫忙處理公事;晚上爹地又拚命拉著哥哥四處跑,說是要哥哥多學著點。」說到這兒,柏雅嘟著小嘴,她的生日都快到了,怎麼他們都沒有人記得啊?「那些無聊的宴會有什麼好學的,還不就是一群人吃吃喝喝的…………」她低聲咕噥著。
「小雅,妳剛剛說什麼?」黎娃娃抬眸,她好像有聽到小雅說什麼宴會不宴會的。咦!這麼說起來,她好像完全不清楚小雅家是從事什麼行業的?
至於小雅口中的天睿哥,黎娃娃知道他是安柏升的好友,同時也是安柏升公司的老闆。因為老闆受傷,所以要安柏升去幫忙處理公事?
他不就是個人事部主任嗎?就算是好友,這也未免也太越權了吧?做上司的就這麼有信心把公事交給安柏升嗎?
黎娃娃突然發現,自己也不是很瞭解安柏升這個人哪!
「沒有啦,只不過是……」
柏雅的話被再次響起的門鈴聲打斷,這次推門而入的,是一個中年男子。
「歡迎光臨。」
古晴漾率先迎了上去,只見對方掏出手帕擦汗,然後開口問道……「我想找這家店的老闆…………黎小姐在嗎?」
「我就是,請問你有什麼事?」黎娃娃放下布偶,舉步向中年男子走去。她沒見過他,也不覺得他是來買東西的,他究竟是為何而來?
「黎小姐,我是房東的兒子,我要找妳談的事可能不方便在這裏說。妳店裏有沒有其它適合談話的地方?」說著,男人還遞上一張名片。
「黃先生是嗎?為什麼不是房東親自過來呢?」怪了,她租這個店面一向是直接跟房東交涉往來,怎麼今天卻換成了房東的兒子?
黃建成沒再開口,只是瞧了柏雅一眼。
「娃娃姐,我也該回家了,今天就先這樣,下次我再過來。」柏雅相當機靈地注意到自己不適合再待下去,便隨便找了個理由先行離去。
「啊,那些布偶的錢……」黎娃娃突然想起該把錢先付給她,但柏雅早就一溜煙地跑掉了。
「那些錢下次再給也行,反正價格都標得清清楚楚,不用忙著把她叫回來。」古晴漾走到門口把招牌翻到「休息中」那一面。「黃先生,這邊請坐。你和店長慢慢談,我先進屋裏去,有事再叫我。」
見古晴漾離去,依言落坐的黃建成這才開口說道……「是這樣的,我知道家父之前跟妳簽了三年的租約,最近就快要到期了。雖然家父曾提過要跟妳續約,但現在可能要請妳有其它的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黎娃娃微微瞇眼,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是的,我們不打算再續約,等兩個月後合約到期了,就請妳立刻搬出去。」
黃建成非常乾脆地說明來意,黎娃娃則被他毫無轉圜餘地的說辭轟得一陣頭昏眼花。
「……我不懂,黃老先生明明答應我要續約的,為什麼現在卻臨時變卦?」先前已有口頭上允諾,就只差還未正式簽約,怎麼會突然來記回馬槍,告訴她不能再續租?「我想親自跟黃老先生談。」
當初明明說好了,而且房東先生也表示會帶新約過來,怎麼她沒等到新約,反而等到了要她搬離的壞消息呢?
「沒有必要,現在這塊地是由我決定要不要出租,就算妳找我父親來也是沒用的。」黃建成說得決絕。「黎小姐,我勸妳可以開始找其它新店面了。」
語畢,黃建成便起身準備離開。心慌意亂的黎娃娃眨眨眼,有點搞不清楚事情怎麼會發展至此?這個店她不能續租,而且只剩兩個月的時間再立新門戶?
這怎麼可能?她要上哪兒再找一個可以當店面又兼住家的地方呢?
不說別的,光是這兒的租金也是自己當初尋了又尋,才求到的最滿意金額。如果另尋店面,那租金不知會翻漲多少倍?光想到這點就讓黎娃娃頭痛不已啊!
「黃先生,如果是租金的話,我們還可以再商量。畢竟我在這裏也住很久了,這房子就像我第二個家,突然要我搬走,真的很捨不得。」
這家店可是她花了許多心血,一點一滴慢慢打造出來的夢想王國,每一個角落都有她重要的回憶,她放不下啊!
「不是租金的問題。」黃建成說得冷淡。「總之這塊地我另有用途,與其浪費時間在這裏跟我耗,妳還不如趕快找一家新的店。」
說罷,男子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臉呆楞的黎娃娃,不知該如何面對茫茫然的未來。她投注多年心力的娃娃屋要就此結束了嗎?
「娃娃,那個人走了嗎?」
古晴漾從內室走了出來,她聽到對方離去的聲音,便想出來問個究竟。然而卻看到黎娃娃一臉茫然的表情。
「娃娃,怎麼了?他到底跟妳說了什麼?妳的臉色為什麼會這麼差?」古晴漾緊張地問道。說差還算是好的了,黎娃娃的臉色根本是毫無血色可言。
「他說……要把房子收回去,不再租給我了。」她呆呆地道……「之前房東明明跟我說定了要再續約,可他兒子卻說不再續租了;還說即使我去找房東來也沒用,因為這塊地現在是由他來決定……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什麼?!真有這回事?」聞言古晴漾嚇了一大跳。不能再租?那娃娃屋要搬到哪里去?「我們要開始找房子了嗎?妳心裏有沒有屬意的地方?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如果真要搬家的話,得快點處理才行,光是重新裝漬店面就夠嗆的了,不抓緊時間怎麼來得及?
「兩個月……到原先的合約結束還有大約兩個月的時間……」
黎娃娃像抹游魂般,古晴漾問一句,她就答一句。實在是因為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讓她的腦袋一團混亂,完全無法如常運作。
「兩個月?那怎麼夠用啊……」古晴漾幾乎要尖叫了,這麼點時間哪夠她們去找新店面呢?簡直是整人嘛!
「我不知道……那位黃先生我根本連見都沒見過,我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說的話。現在我的腦袋好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黎娃娃抱頭,怎麼所有的事一下子都湧到眼前了呢?
「先打電話給房東吧,說不定那人是在說謊。」古晴漾大大地皺眉。娃娃從沒見過對方?這麼說來,他的身分也有作假的可能囉?
不過,假裝是房東兒子真有什麼好處嗎?古晴漾想不出來,但唯今之計,就是先找到房東先生,好確認事情真偽。
「我已經打過了,房東家裏沒人接,打手機卻是剛剛那位黃先生接的。」所以她才感到絕望啊!這是不是證明他與房東之間確實關係親密,否則怎麼會有對方的手機呢?
「所以我們真的得搬囉?」古晴漾無奈地問道。
「大概吧!」
「天啊,為什麼臺北的房子會這麼難找?」
古晴漾從租屋情報裏抬起頭,忍不住大聲哀號著。是啦,要租屋隨便哪里都可以租,可是一旦考量到開店問題,可就不能隨隨便便了。
更何況她們開的是娃娃屋,只要能吸引客人走進來,生意就等於成功了一半,因此,交通及周邊環境也要多加考量。
考量、考量、考量……種種的考量加起來,等於是一道難解的問題。古晴漾突然很佩服當年獨力開店的黎娃娃,如果要她自己來做的話,那絕對比登天還難。
「別急嘛,仔細看、慢慢找,總會找到適合的地方。」黎娃娃試圖微笑著幫古晴漾打氣,但實際上她也累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也不知是否真被對手搶走生意,近來娃娃屋的經營情況一落千丈,就連來客率也下滑許多。以往不時可以見到帶著愉悅笑容的新面孔踏進娃娃屋,可現在來來去去的卻全是些老顧客。
黎娃娃雖然感激老客戶的支持,卻也憂心新客源不斷減少,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光靠老客戶哪有辦法把一家店撐起來?
「叮鈴鈴鈴……」
門鈴作響,一個高昂的女聲亦隨之響起。
「你看,這裏也是一家娃娃屋啊!」女孩興奮地道。
「是是是,可是隔壁那家比較大,而且也比較漂亮。」跟著走進來的男孩似乎非常彆扭。
「那家的感覺不一樣嘛!我記得當初在雜誌上看到的報導,那間娃娃屋應該是個小小的、很溫暖的店啊,隔壁那家根本就完全不同嘛!」女孩全然否定。
「歡迎光臨,請問需要我幫你們介紹嗎?」黎娃娃臉上掛著微笑向這對小情侶走近,卻沒想到女孩竟指著她尖叫。
「啊!就是她、就是她沒錯!」女孩很興奮,黎娃娃卻聽得一頭霧水。
「請問……我有什麼問題嗎?」她長得算挺和善的吧!而且從來不會有人指著她尖叫啊!難道是最近太累了,導致自己容貌大變?
「你看、你看,我就說不是隔壁那家吧,這女生長得跟報導上的一模一樣啊!就是這家店。」女孩拿出一本雜誌,興奮地翻出其中一頁,然後放在黎娃娃臉旁不斷比對,讓男孩可以立刻比較照片與本人。
黎娃娃認得那本雜誌,因為那一期正好有關於娃娃屋的報導,只是沒想到,都已經過了那麼久,居然還有人帶著這本雜誌出現。
「是是是,算我錯了,不過我在BBS上問到的地址明明就是在隔壁啊!」男孩回答得不甘不願,他也拿出一疊打印好的資料說道……「妳看,地址不同嘛!」
「我可以請問這是怎麼一回事嗎?」黎娃娃尷尬地笑了笑,她不介意情侶拌嘴的情況在店裏發生,但他們那一大串的對話著實引起自己的興趣了。
「啊,抱歉喔,在妳的店裏吵鬧。」女孩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停止和男友拌嘴。「之前我就看到雜誌上有報導妳這家店,我覺得很有趣,所以想趁著來臺北玩的機會繞過來看看。
可是這本雜誌上又沒有標明地址,所以我就叫我男朋友幫我上網調查,哪知道他查到的居然是妳隔壁那一家。」女孩翻了翻白眼,仿佛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其實我們有先去隔壁看過,那家店大雖大,東西卻很普通,而且有夠便宜,怎麼看都不像雜誌上介紹的那家店。沒想到妳的店居然在隔壁,幸好我有過來看,不然損失可大了。」說著,女孩還輕輕的打了男友一下。
「都是你啦,查個地址還會查錯地方,真是大笨蛋。」
「我哪知道這地址是錯的?其實我也算是受害人耶!」男孩也很有話說。「網路上的響應跟隔壁店員說的都是一樣的,都嘛說他們是重新整修後再出發,所以我認為店內的佈置擺設不一樣是理所當然的嘛!很多老店不都是這樣的嗎?重新裝潰後整個都變得不一樣了,這很自然嘛!而且我明明問了好幾個地方,回答的都是同一個住址,我就以為是隔壁那間了啊!」男孩不斷翻著手上的那疊資料,硬要女孩看個清楚。
「不好意思,也可以借我看一下嗎?」安柏升突然現身,他一邊問著,一邊順手接過男孩手上的資料翻看起來。
「安柏升?你怎麼來了?」黎娃娃眨了眨陰湛大眼,不敢置信眼前的人就是好一陣子不見的安柏升。其實他們也不過是一、兩周沒見面,為什麼她會有種好懷念的感覺?
「嗨,好久不見。」他對她微笑,發現她有些消瘦。「妳看起來好累的樣子,最近沒睡好嗎?」大掌溫柔輕撫她的嫩頰,心疼她因工作而累壞了身體。
被安柏升撫觸的地方,意外升起一股熱燙。這麼腧矩的行為,她明明該揮開他的手,要他謹守男女分際的。但黎娃娃卻無法這麼做,因為她頭一次感受到,原來與人肌膚相觸的感覺是如此溫暖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9 02:09:56
第九章
「聽說,妳現在的麻煩不小?」送走那對小情侶後,安柏升一邊翻閱資料,一邊不置可否地說道。
他從柏雅那裏得知,娃娃屋隔壁出現了個競爭對手。安柏升堅信以黎娃娃的商品之精巧,絕對可以與之一較高下,所以也沒多加理會,只是專心一意處理手上繁重的工作。卻沒想到今天過來一看,這裏的娃娃屋簡直是兵敗如山倒。
方才過來的路上,他一眼就注意到隔壁店家生意興隆。相較之下,黎娃娃這兒只能用門可羅雀來形容。但這情況實在太奇怪了。
「豈止麻煩大了,現在連店都快保不住了。」提到這事兒,古晴漾就氣得橫眉冷目。
「小漾!」黎娃娃出聲制止,暗示她別把安柏升扯進娃娃屋的事件中。
「這是怎麼回事?就算生意暫時被對方搶走,妳的店應該還能支持下去,沒必要一開始就打退堂鼓吧?」他從不認為黎娃娃是個會逃避事情的人,再說她開店那麼久,生意與人脈都已建立起來,不可能平白放棄啊!
雖然競爭對手現下非常風光,但這可能只是新店開幕的熱潮,真正分勝負的時刻還沒到,現在說放棄未免太早了。
「我們哪里是打退堂鼓嘛!是房東的兒子突然說要把房子收回去,不肯再租給娃娃,現在連店面都快沒了,我們還能怎麼辦?只好摸摸鼻子另找新店面啊!」
古晴漾大大歎氣,這簡直就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做生意最怕同業競爭,尤其兩家娃娃屋又是比鄰而居,競爭更是激烈。
黎娃娃不似隔壁的財大氣粗,可以把店面弄得豪華非凡,又找來一堆年輕可愛的美眉當店員。不但下流地偷用人家的點子,還搞得更加誇張。瞧瞧方才上門的那對情侶?那個男孩不就徹徹底底被對方唬弄過去,還以為隔壁才是黎娃娃的店?若不是女孩覺得有問題,說不定兩人都被騙了。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安柏升關心地問道。「把事情說給我聽吧,如果對方是打算提早收回房子,只要有租約為證,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你用不著來淌這渾水的。」黎娃娃很感謝他的關心,但她希望能夠獨自處理。合約就是合約,黃建成既不是要求她提早搬離,也不是拿合約做威脅,她還能說什麼呢?
「怎麼會沒關係……」安柏升有些惱火了,沒想到她仍是把自己視為外人。
「妳的事就是我的事,難道我對妳面言就只是個麻煩的客人嗎?」
他不能不生氣,一開始的熱烈追求只換來她死命抗拒,本以為是自己太過躁進的行動嚇到她,所以才改變方針決定退一步,想讓她慢慢習慣他的存在。
但很顯然,這退讓政策反而把自己逼人絕地,使他變成個無關緊要的外人。
「我、我…………」被他這麼突來的一吼,黎娃娃頓時覺得愧疚萬分,她一點也不認為他是麻煩的客人,或許一開始是這麼覺得,但隨著相處時日增長,對自己面言他早就不是單純的普通人。
「對不起啦…………我不是要故意和你撇清關係的。只是合約上明明白白寫著租賃期限,對方也沒有刁難我,硬要我提早搬離,合約本身沒有問題,所以我才說沒關係的。只能說是倒黴吧,本來房東先生答應要續租,沒想到他兒子突然反悔了,但我又不能說什麼,畢竟新的租約還沒簽定,口頭約定也不具法律效益,對方反悔也是沒辦法的事…………」她歎氣,正因為無法可想,所以才會如此認命。
「本來已經答應要讓妳續租,現在卻反悔了?」安柏升確認似的再次問道。
「是啊,上個月交房租時,我還跟房東提起續租的事,當時他還笑著答應要讓我續租,而且也承諾回頭就去擬新約。沒想到前幾天,他兒子卻跑來告訴我這房子他另有用途,所以不再租給我。」
「可是,妳都不覺得奇怪嗎?妳自己明明說過,以前都是房東直接跟妳談租屋的事,這回卻突然跑出一個妳見都沒見過的『房東兒子』,難道妳不怕那位黃先生是假裝的,也或者他根本不是房東的兒子。」古晴漾不無懷疑地問道。據娃娃的說法,房東是個很好說話的老人家,但那位黃建成完全不是這樣,跟他老爸一點都不像。
「我當然擔心,可就是找不到房東先生的人啊!我不知撥了多少通電話,但他家裏就是沒人接,打手機也一直是那位黃先生接的,去房東家也找不到人。在這種情況之下,我當然選擇相信他啦!」
她不是沒找過,可怎麼就是找不到啊。
房東並不住在附近,所以即使她努力向左鄰右舍打聽房東的事,也得不到什麼結果。
「不管怎麼樣,還是趕快找到房東當面講清楚比較好。」
安柏升得出這個結論,卻看到古晴漾正用力瞪著他,那眼神像在看一個笨蛋。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別人說話啊?剛才娃娃已經說了,她打了一堆電話就是找不到人啊!在這種情況下,你教娃娃怎麼跟房東談?」古晴漾簡直氣到快昏倒。
「包在我身上吧,無論如何我都會幫妳們搞定這件事。」
安柏升做出承諾後,便匆匆忙忙離開了。
幾天後,安柏升又出現了,但這回他還帶了個大禮物來!
「……黎小姐,這是家父要我帶來的新租約,內容跟以前的一樣,妳看看如果沒問題的話,簽名蓋章就行了。」黃建成不甘不願地掏出一式兩份的合約書。
黎娃娃大感意外,她迅速接過並仔細查看,內容果真與先前的合約完全符合。
「但簽約前,我勸妳再考慮清楚一些,雖然這家店以前的生意不錯,但現在隔壁的狀況明顯比這兒好上許多,我看妳也沒什麼客人上門,這店再開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不如趁租約到期把娃娃屋收起來算了。」黃建成存心嘲弄似的說道。
聞言,黎娃娃真的火了,他哪曉得這間娃娃屋對她有多重要?居然輕輕鬆鬆就要她放棄自己多年夢想,簡直是太過分了。
「謝謝你的『關心』,但這家店是我的心血,也是我最愛的地方,我絕不會輕易放棄的。」說完,黎娃娃毫無猶豫地簽名蓋章,然後把簽好的新約交給黃建成,另一份則小心鄭重地收起來。這麼一來,她就不用再煩惱店面的事了。
黃建成滿臉不樂意,接過合約就默默離開了。
他一走,古晴漾立刻大笑出聲。
「天啊,你們有沒有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啊?活像被人倒了幾百萬的會,實在是太痛快了!」她高興極了,那個老是冷冷淡淡的黃建成實在惹人厭。「對了,安柏升你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那個傢伙會乖乖把租約送來啊?」
「我只是找到了黃老先生,然後告訴他娃娃屋要被收回去的事。然後那位『黃先生』就被『黃老先生』狠狠訓了一頓,逼迫他一定要在今天把新租約送過來。」安柏升輕描淡寫地說道。
「你找到房東先生了……你怎麼辦到的?」黎娃娃好生訝異,自己花了這麼多天的工夫卻都一直碰壁,但安柏升一出馬人就找著了?
「我只是委託熟識的征信社,去確定房子的所有權人是否還是黃老先生,同時請他們調查黃老先生是否還住在臺北。果然,不久前黃老先生因為急病入院,醫生吩咐要他安靜休養,所以出院後,黃老先生就回南部老家靜養了。不過他在南下之前,就已吩咐黃建成代他把租約送來,沒想到做兒子的居然背著他想把房子收回,所以黃老先生非常生氣。」
「你居然找了征信社?肯定花了不少錢吧?」古晴漾聽得張口結舌,這男人出手也太大方了吧……一般人會想到找征信社出馬嗎?
「那也沒什麼,畢竟爭取時間、解決問題才是最重要的。」安柏升朝黎娃娃微微一笑。「更重要的是,他們的效率很好。」
「沒錯沒錯!問題解決了這才是最重要的!」想想也對,於是古晴漾愉快地高聲喊道……「接下來就是專心對抗隔壁的敵人啦!」
「說到這個,我也稍微留意了一下。」安柏升拿出那對情侶留下的資料說道……「男孩說他是在不同的BBS留言版提出詢問,結果回答他店址的人全是寫隔壁的住址。我仔細看過,發現這些留言有個共同之處。」
「共同之處?難道他們全都答錯了?」古晴漾感到不以為然。真是可惡,要回答人家的提問前,好歹也該確定答案正確與否吧!
「不對,是這些響應者的,IP都一樣,也就是說『他們』都是同一個人。」安柏升淡淡地指出答案。「至少,他們是用同一台電腦。」
「同一個人?可這些人的名字都不一樣啊!」黎娃娃皺眉,安柏升到底是從哪里看出來的啊?
「妳說的名字不同只是註冊時設定的帳號不同,光憑帳號不同,並不能證明他們就是不同人。大部分的BBS並不會限制使用者只准註冊一個帳號,也就是說,同一個人想要註冊十個、甚至上百個帳號都可以辦得到。
但這個人似乎不是很聰明,他雖然花了一番工夫註冊一大堆帳號,卻還是使用同一台電腦在上網,所以一下子就被人看穿來源所在…………
不,或許不能說是馬上看穿,若不是那男孩把所有響應資料都印出來,我大概也不會發現這些響應是來自同一個IP。」安柏升說道。
正因這些響應是分別來自不同的BBS站臺,所以追查起來較為困難。
「如果是網咖的電腦呢?那邊的電腦是公開的,所以IP相同也很正常吧?」古晴漾覺得光憑這些證據有點難以服人。
「不大可能。」安柏升搖頭,駁回她的異議。「就算是在網咖,也不可能好幾個人在相近的時間都使用同一台電腦,更何況他們都上手工娃娃、手制布偶的相關網站,這樣的機率太低了。」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故意在網絡上誤導別人,謊稱隔壁的店是我的店?」黎娃娃難掩訝異之情,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事發生?
「很有可能,畢竟妳這家店從以前開始就接受過不少雜誌採訪,不管是名氣還是各方面,自然比任何一家新開幕的店更得客戶的信任。對方又選擇在隔壁開店,還誤導客人說他們是老店新開,很顯然是有什麼目的。
另外我順便查過這些帳號,發現這些都是最近才註冊的,再來就是各帳號的上站時間也相當接近,種種跡像都顯示了這個情況並不單純。」
黎娃娃平時根本不怎麼上網,對於BBS更加沒概念,聽安柏升說了一大串的帳號IP,她可是一個字也聽不僅,但最起碼搞懂了一件事!這很可能是有人在背後搞鬼。黎娃娃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居然會有人搶生意搶到這種地步?
「真是太過分了!怎麼會有人使這麼下流的手段呢?為什麼不能堂堂正正的較量,難道他們對自己的商品全沒信心嗎?」古晴漾氣炸了,她生平最討厭陰險使詐的小人,沒想到這種事居然就在身邊發生。
她忿忿轉頭,剛好瞧見柏雅之前買回來的布偶。最近娃娃老拿著那些布偶在研究。哼!這種東西看了就有氣。
她滿心激憤地拿起布偶,想要亂打一陣出出氣,結果居然用力過度,布偶手臂「刷」地一聲,被她扯斷了。
古晴漾訝然地看著被折斷的小手臂。天!有沒有搞錯啊,她力氣有這麼大嗎?這種娃娃布偶也太脆弱了吧……
「娃娃,我不是故意要弄壞這玩意兒的…………」她乾笑,無辜地看向黎娃娃。
「沒關係,我早就發現他們的縫線過鬆,本來就禁不起折騰。」黎娃娃苦笑,絲毫不在意古晴漾的無心之舉。其實她本來就心存懷疑,如果真是一針一線細細縫製的布偶,不應該這麼脆弱啊!
這陣子她也拜託幾位老顧客去隔壁探過情況,想知道對方的買賣狀況,卻沒想到,得到的答案竟是他們大量傾銷同樣的商品。
這一點也不像手工製作會出現的情況。種種跡像都說明了隔壁的店大有問題。但黎娃娃沒空去深思這些,之前她的心思全被找新店面的事塞滿了,如今店的問題一解決,這件事才又重新跳入她腦海中。
「這用來縫娃娃的布好差。」安柏升隨手拿過另一隻布偶,東瞧西看然後濃眉一皺抱怨著。連他這種外行人都能摸出質感差異,而且這布料跟黎娃娃所使用的完全不能相比。
更明確的說,這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大概就是這個原因,所以他們的售價才能壓到這麼低。」黎娃娃苦笑了下,她喜歡摸起來觸感極佳的布料,也因此成本才會降不下來。雖然這場娃娃屋對決肯定是場苦戰,但她絕不會為此改變自己的堅持。
「娃娃,我問妳喔……布偶裏頭填塞的應該是棉花吧?」一直沒吭氣的古晴漾突然非常猶豫地問道。
「是啊!」
「那…………棉花應該是白色的吧?」這回,古晴漾的聲音更猶豫了。
「妳的重點到底是什麼?」安柏升有些不耐煩的轉頭看她,這女人拖拖拉拉的究竟要問什麼?
「因為這棉花看起來好黑喔!」她一臉無辜,把布偶展示給他們看。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具殘破的布偶,偌大的缺口中,竟露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東西。
裏面不是柔軟潔白的棉絮材料,而是壓根兒看不出材質的灰敗色塊。那發黃發黑的色澤,怎麼看也不像是全新出廠的新商品,倒像是使用多年後被宣告報銷的廢棄物。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驚爆!大陸黑心商品進攻臺灣!您買的填充玩偶安全嗎?
顯眼的跑馬燈在電視屏幕下方跑著,畫面中的主播也正口沫橫飛地報導!
「日前有民眾匿名檢舉,某北部娃娃屋所販售的填充布偶,內部填塞的是發黑的舊棉絮,裏頭甚至還有木層及廢布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讓我們把畫面交給在現場的記者巧玲。」
說完,攝影機畫面立即轉到一名樣貌年輕的女記者身上,她左手拿著造型可愛的填充玩偶,右手則拿著一把剪刀虎視眈眈。
「謝謝主播,以下記者巧玲在現場為各位獨家報導。請看看我手上的玩偶,這是剛剛從該商店所買回的全新商品,現在記者要將布偶拆開,請全國觀眾看清楚裏頭的填充物究竟為何。」
說著,女記者大剪一揮,可愛的填充玩偶頓時成了廢布一塊。
「各位觀眾請看,裏頭的填充物不是一般潔白的棉絮材質,而是顏色怪異的黑色異物和布料。看來這似乎就是填充娃娃的內部主要材料。還有,布團裏竟夾雜著類似香香豆的小東西,似乎試圖以香氣掩蓋裏頭的異味。
根據記者實地走訪,這家娃娃屋雖然標榜商品全是由手工縫製,但實際上卻是來自於大陸的製造工廠,同時間大量製造相同的商品。不知各位觀眾是否還記得幾個月前,本台曾經報導大陸當地出現大批的黑心布偶……
黑心布偶的內部材料,就跟現在記者手上這個布娃娃相仿。不要懷疑,因為這批布偶的來源與黑心布偶相同,全是來自同一個上游廠商。更因為價格低廉,所以造成許多民眾紛紛前來搶購。××新聞在此呼籲曾在這家商店購買布偶的民眾,最好檢查一下您家的玩偶是否有問題……」
電視裏的記者繼續口沫橫飛地述說著,守在電視機旁的古晴漾則拍掌大笑。這新聞也不過才報導了兩天,隔壁商家就匆匆忙忙關門大吉,如今人去樓空。由於最近實在受了不少悶氣,看到隔壁的黑心商店被人踢爆,真是令古晴漾感到痛快極了。
「真是大快人心!他們果然是因為用了劣質品,難怪東西價格這麼低廉。居然用這種方法賺黑心錢,真是沒天良。」她轉頭看向一臉平靜,正跟黎娃娃一起喝咖啡的安柏升,興奮的大聲問道……「對了,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竟然可以查出那麼多事情來?連布料來源都追得一清二楚,你可不要告訴我說是征信社查出來的,他們那有可能這麼厲害?」
「嗯……該怎麼說呢?總之,我們家的行業算是幫了不少忙吧!」
安柏升一邊悠閒地喝咖啡,一邊不置可否地說道。古晴漾還想再問,他卻先一步拿出一封印刷精美的邀請函遞給黎娃娃。
「這是我妹妹生日會的邀請函,她特別叮嚀我一定要邀到妳不可。」
「生日?小雅的生日不是早就過了嗎?」黎娃娃楞了一下。
「是已經過了,但她說在娃娃屋的事情還沒解決前,她不要過生日,所以就把時間順延,而我也被她派來幫忙解決問題。」想起柏雅,安柏升一臉寵溺地笑著。這妹妹實在有夠沒大沒小,但他不計較,誰教這事關係到他所愛的人呢?
聞言,黎娃娃突然有種失望的感覺。原來他是為了應和妹妹的要求,所以才幫這麼多忙的啊……也對啦,因為他是個愛護妹妹的好哥哥啊!
「妳的表情為什麼怪怪的?」他赫然驚覺她臉上的失望,這才注意到自己剛剛的回答有點問題。「妳該不會以為我插手這件事,全是因為柏雅的關係吧?」
「沒有,我什麼也沒想。」她別過頭,拒絕承認的意味頗濃。
「是嗎?我看妳根本就誤會了。」安柏升扳正她的小臉,拒絕再看佳人的後腦勺。「娃娃,這話我只說一次,從沒有人可以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就算沒有小雅的請求,這件事我也絕對會幫到底,因為妳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認真的神情令黎娃娃大受感動,正想說什麼時,古晴漾卻笑嘻嘻地插話……「哎喲,好熱好熱喔,熱情到讓人受不了啦!你們是不是忘了還有我這顆大電燈淘在場啊?眼睛這麼『白目』,這樣談戀愛是不行的唷!」
「哪、哪里是談戀愛了。」黎娃娃紅著臉,結結巴巴地罵道……「小漾妳少在邢邊胡說八道了,這樣會害柏升很為難的。」
「會害『柏升』很為難啊?」古晴漾笑得更暢快了,娃娃根本沒發現她喚安柏升喚得好親熱啊!
這對抗拒男人親近的黎娃娃面言,無疑是一大進步。
「妳幹嘛用這種聲音說話啊!」在耍她嗎?黎娃娃不快地微嘟小嘴,惹得古睛漾更是哈哈大笑。
「好啦好啦,不講這些了,對了安柏升,有件事我一直很想問你耶。」古晴漾轉頭看向他。如果娃娃認可他的話,那身為親友的她,當然有義務為娃娃搞清楚潔男人的底細。
「嗯?」安柏升挑眉,從不知道古晴漾居然會對自己這樣感興趣。
「你好像不是普通人喔?」
「不是普通人?我想我應該沒有三頭六臂或火眼金睛,為什麼妳覺得我不是普通人?」他不置可否地應道。
「你做事的手法跟我們大不相同,你很清楚如何打擊敵人,也有辦法查出一些蛛絲馬跡,有很多事就算有錢也不一定能辦得到,但你全做到了,而且對你而言好像都是輕而易舉。再加上這張邀請函……」古晴漾拿起那張生日邀請卡。
「一個國中生的慶生會,需要印製這種設計精美的卡片嗎?你不可能出身於一般家庭,可以告訴我們,你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嗎?」
安柏升看看古晴漾,又瞧瞧黎娃娃,然後他攤手一笑。
「我沒打算瞞著妳們,只是覺得這種事沒必要說出來。」
「有話快說,不要再廢話了啦!」古晴漾故意齜牙咧嘴,要他快點招供。「如果你不交代清楚…………我們就不去參加小丫頭的慶生會了喔,到時你這個做哥哥的就難看囉!」她威脅他的模樣毫不心虛。本來嘛,哪有人在追求女孩子的同時,還故意隱瞞自身的事?這樣也太沒誠意了。
「聽過柏太洋行嗎?」安柏升只得乖乖吐實。「就是那家專門進口上等布料的老商行,我的繼父就是現任老闆。」
黎娃娃愕然,豈止聽過,柏太洋行的名氣可大了。這家在民初就成立的商行,營運至今可說是國內最大的進口布料供貨商。許多難得一見的珍貴布匹,柏太洋行皆有供應。但是因為數量太稀少,所以像她這種小商店是根本買不到手的。這麼一來就說得通了。當初安柏升追求她時,隨手就能拿出一大堆珍稀布料,而且他對那些布料毫不在意,全是因為那本來就是自家商品,要拿到手還不簡單?
再者柏太洋行資本雄厚,旗下產業既多且廣,即使身為繼子,安柏升應該也有被培養成繼承人的可能性,所以他才能那麼輕易的找出隔壁商家的弱點,用的手段更是他們這些平常人想都沒想過的。
說到後來,他跟她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娃娃,別用那種眼光看我,我還是妳所認識的那個安柏升。」發現她的眼神略帶疏離,安柏升連忙安撫道。
但門鈴聲卻在此時突然響起。他低聲咕噥,全沒想到在這麼重要的時刻,居然有人不識相的上門打擾。
「歡迎光臨。」意識到自己亂問話引來的嚴重後果,古晴漾逃命似的立刻轉身招呼。
可當她抬頭看向來客時,身體卻瞬間僵直起來,仿佛看到會讓人石化的魔女梅度莎!!
「老婆,我來帶妳回家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9 02:10:18
第十章
「為什麼事情會搞成這樣?」古晴漾搖頭歎氣,從沒想過她這輩子會有跟安柏升「勾手同行」的一天。
「我也想問為什麼。」相較於她的愁眉苦臉,安柏升微笑的面具下顯然更是怒火熊熊。「既然妳老公來接妳,妳就乖乖回家嘛,幹嘛拖我下水?」
古晴漾癟著嘴,滿臉不甘願。「你臭美喔!要不是當時只有你一個男人在場,我怎樣也不會選擇阿!」
前幾天那個意外上門的客人正是司江海,也就是自己名正言順的「配偶」、那個結婚沒兩天就被她拋棄的「丈夫」。
一看到司江海,古晴漾簡直嚇壞了,完全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她的?
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隔壁的黑心娃娃屋新聞鬧太大,一堆電視臺全跑來爭相報導,結果無意之中,竟連她的身影也拍了下來。
就這麼好死不死,偏偏那則新聞被司江海瞥到了,他一眼就認出他的逃妻!即使她全身是男裝打扮。
司江海查出地址後,即刻出馬北上抓人。頑劣的逃妻古晴漾當然說什麼也不肯回去,正好看到安柏升站在一旁,她靈機一動,硬扯著安柏升大喊「親愛的」,想施計讓司江海放棄她。
但前來追妻的司江海哪肯罷休?就這樣演變成如此尷尬的局面!
安柏升、司江海、古晴漾、黎娃娃四個人一起來參加柏雅的生日宴會。
古晴漾死命抓著安柏升,司江海一臉不爽,勉強牽住黎娃娃走在他們身後,貼得緊緊的像幽靈似的。
「阿海,你的表情好恐怖,今天可是個小女生的慶生會,你就別擺臭臉,當心嚇到人家。」黎娃娃好想歎氣,如果有機會她也真想落跑。
「妳要我別擺臭臉?開玩笑,我老婆正被別的男人抱著跳舞耶!」司江海惡狠狠瞪著翩翩起舞的兩人,心想如果安柏升敢輕舉妄動,他絕對會把那男人的骨頭一根根拆開。
「阿海,這件事不能怪小漾,倒是你,一開始就不應該騙她結婚。」黎娃娃看著共舞的兩人,表情同樣的怪異複雜。安柏升本來就是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而模樣嬌美的小漾站在他身旁更是風采迷人,兩人身高相當,簡直就像金童玉女般吸引全場的目光。就連自己也無法不受吸引!雖然明知這只是一場戲!一場小漾死命拜託,安柏升勉強答應的戲。但現在看在黎娃娃眼底,卻還是心情複雜。
一個身家、相貌二叩性都高人一等的完美男子,究竟喜歡自己哪一點?
她完全想不出答案。
「我不能不騙,妳也知道小漾很笨的,她根本就搞不清狀況,如果我直接告訴她,她一定會嚇得逃走,所以我只能用騙的。」司江海的眉頭皺到可以夾死蒼蠅,依然用那殺人般的目光直盯安柏升!他敢輕舉妄動就死定了。
「騙來的婚姻不會長久、有隱瞞的感情也很難走下去,除非你讓小漾知道完整的事情經過,否則任何女人都會感到不安的。」是啊,一旦發現對方有所隱瞞,那種感覺真的很差。雖然安柏升不是存心欺騙她,但……這感覺就是很不好耶!
司江海不肯再吭聲,黎娃娃也只好默默坐在一旁,陪他一起當雕像。
「娃娃姐!」熱情的童稚聲音自黎娃娃耳邊響起。喔,除了聲音,一個女生的身體也撲了過來,原來是今天的壽星,柏雅。
「娃娃姐,妳為什麼一直坐在這裏呢?哥哥沒有邀妳跳舞嗎?真是個失職的護花使者耶!」柏雅疑惑地看左看右,就是沒看到哥哥的身影,虧她還特別吩咐哥哥一定要親自去接娃娃姐呢,真是不懂得把握機會。
哥哥應該要好好做個護花使者,順便跟娃娃姐培養感情才對啊!
「呃…………」黎娃娃尷尬一笑,為了轉移柏雅的注意力,她連忙拿出包裝精美的禮物。「這是我送妳的生日禮物,祝妳生日快樂。」
「謝謝。」柏雅好高興好高興地收下。「我可以問問裏頭是什麼嗎?」
「是我做的小雅娃娃,希望妳會喜歡。」黎娃娃微笑摸著女孩的頭髮,看著她拆開包裝紙,拿出裏頭造型可愛的玩偶!那是個有著丹鳳眼的可愛小女孩,而且一看便知道這是以柏雅為形像做出來的。
「好可愛!我一定會好好疼愛它的。我要拿去給同學看,她們一定會羡慕死我的。」女孩開心地轉身就要離去,但她好似想起什麼事情,隨即回頭拋出一個甜甜的微笑。「對了,我哥哥送我的禮物是他親手做的熊寶寶耶!那是妳教他做的吧?雖然那個熊娃娃做得醜死了,但我還是很喜歡喔,謝謝妳。」
說完,柏雅這才開開心心、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這孩子也真是的,喜歡就直說嘛,為什麼對自己的哥哥就這麼不屑一顧呢?」黎娃娃苦笑搖頭,她口是心非的表現更是令人覺得疼愛。
「熊寶寶?」
狐疑的聲音從黎娃娃身旁傳來,惹得她一陣心驚膽跳。
「因為柏升想送小雅一個特別的生日禮物,所以他才請我教他做熊寶寶,也是因為這個緣故,他才會常常出入我的娃娃屋。」黎娃娃乾笑地解釋道。
「那麼,為什麼小丫頭的哥哥必須要請妳跳舞?」司江海故作淡然神態,但滿是不信的眼神已經洩露一切。「護花使者又是怎麼一回事?」
「沒、沒有啦,因為小雅很喜歡我,所以總吵著要柏升追求我,可你也知道柏升跟小漾是…………」在司江海殺人似的眼神下,黎娃娃當然沒膽把話說完,因為自已還想多活幾年,以後好侍奉父母膝下。
「哼,妳看那個傢伙像是在跟小漾談戀愛嗎?」司江海輕哼,滿臉不以為然。
「妳和小漾到底在搞什麼花樣?全給我老實招出來。」遊戲也該玩夠了吧!
「哪有耍什麼花樣啊!」黎娃娃悄悄往旁邊移動,阿海一句句問話都帶給她棟大的壓迫感,她覺得自己都快要窒息而亡了。
只可惜,她試圖拉開距離的舉止完全被司江海看穿,下一秒他就直接貼上來。大膽挑戰兩人的親密極限。
「阿海,這裏的空位明明這麼多,你別淨往我這邊靠…………」黎娃娃努力挪動自體,最後乾脆栘坐到最邊邊的座位,可司江海還是不放鬆的緊緊靠過來。
正當自己想對他奇怪的舉動皺眉抱怨時,司江海突然笑了起來。
「瞧瞧那個男人,他快氣瘋了吧!只要我跟妳稍微靠近些,他就一副想宰掉我的模樣。在這種情況之下,只有傻子才會相信他在跟小漾談戀愛!」
「哪有,我想你看錯了吧!」黎娃娃拚命裝笑,希望他能相信她的話。
死小漾、臭小漾!居然給她找了這麼大的麻煩,以後最好別被她逮到小辮子。黎娃娃在心底咬牙切齒的罵道,但表面上仍努力保持微笑。
「是嗎?那我們要不要試試那男人的底限在哪里?」說著,司江海長臂一伸,只要他再一使力,黎娃娃就會整個人栽進他懷中。
「阿海,你在搞什麼花樣……」這是個尖銳的女性高音。
「你這傢伙,把娃娃放開!」這簡直就像獅子的怒吼。
黎娃娃看著那同仇敵慨的兩個人……心底無奈的直歎息。他們也太沉不住氣了,剛剛明明還抱在一起跳舞,怎麼才幾秒鐘就飛沖過來了?他們是想挑戰金氏世界紀錄啊。
「我沒幹嘛啊,只是想說老婆既然跑了,那我再找一個總行吧?」司江海挑釁似的瞧著古晴漾,陰陰笑道……「反正我跟娃娃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如果她不討厭我的話,那就由她代替妳吧,反正妳們是好姐妹啊!」
「司江海!除非我死,否則不准你去娶別的女人!」古晴漾完全顧不得這裏是公共場合,忍不住大吼出聲。
「連自己老婆都顧不好的人,少在那邊覷覦別人的老婆。」安柏升重重擰著眉頭,真想把司江海的手狠狠拍掉,他一定要把黎娃娃搶回來緊緊抱住,才不會又有奇怪的鹹豬手往她身上擱。
「小漾,這下妳總算承認了!」司江海心情大好,他所受的悶氣,總算在這一瞬間消失無蹤。
「誰、誰承認啦!」她就是裝死也要否認到底。
「妳剛才明明就說了,除非妳死,否則不准我去娶別的女人。」司江海意味深遠地看著她。「能不准我娶別人的人,就只有我的老婆啊!而且我身分證上的配偶瞞,填的名字就叫古晴漾吶!」
「你聽錯了!你聽錯了!我根本沒有這麼說!」古晴漾驚恐萬分,不會吧,她怎麼會一時沖昏了頭,說出那種亂七八糟的話呢?「我不是你老婆!我不是!」她是被騙結婚的耶!這種婚姻不能算數吧?
雖然公證也證過了,宴客也宴完了,就法律上的程序並無瑕疵…………可是!她就是抵死不承認,他又能奈她何?!
「呵呵,在場的賓客都是證人,親愛的老婆,有事我們回家再談吧!」司江海笑呵呵地把古晴漾往外拖去,完全不把她的掙扎放在眼底。
「對了。」似是想起什麼,司江海突然轉過頭看向黎娃娃。「關於妳這些日子以來幫我照顧小漾的事,我會『好好』跟伯父、伯母『道謝』的,有空的話,記得回台南來哦,我相信伯父、伯母會很高興見到妳的。」
「慘了,闖禍了!這下真是惹到不該惹的人……」黎娃娃在心底哀號,眼睜睜看著古晴漾眼底溢著豆大的淚珠、被她『親愛』的老公硬生生拖走,這下除了計畫失敗,自己也跟著惹上超級大麻煩。
嗚嗚嗚,死小漾、臭小漾,就知道扯上她絕不會有好下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看熱鬧的人群終於逐漸散去,生日宴會繼續展開,每個人都各自去歡樂,只剩下兩個人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喂,你抱夠了沒啊?」黎娃娃低著頭,臉蛋紅紅的,他到底還要抱她抱多久啊?
「嗯……再讓我抱一下吧!」安柏升滿臉笑嘻嘻。既然黎娃娃沒有抵抗地任自己抱著,那他也沒打算放手。
「嘻皮笑臉。」他會不會笑得太開心了點引黎娃娃的臉更紅了。
「那也只是對妳啊!」雖然他並不想感謝那個叫司江海的傢伙,但拜這場混亂所賜,自己和娃娃之間的距離似乎拉近不少。
「甜言蜜語,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說真的。」她埋怨似的瞅了他一眼。這男人總是很懂得說些令人動搖的話,害自己老是心慌意亂。
這樣下去好像有點糟糕耶!但不知為何,自己居然沒有力挽狂瀾的打算,這是否代表反正情況已經糟透了,想挽回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呢?
「只要對像是妳,那就絕對是百分之百的真話。」他認真地說道。
從來沒有人能讓自己如此在意,想要知道她在做什麼、想要知道她在想什麼、更想知道她的世界中有沒有自己的存在?
他積極向她示愛,卻沒想到她開頭就給自己吃了個閉門羹,逼得他不得不改變策略,步步小心為營,本來還懷疑是否得來個「八年抗戰」,才有機會「從朋友變成情人」,但現在似乎不用擔心了。
一想到這兒,安柏升笑得更愉快了。
「少來,剛剛你說……你說『覷覦別人的老婆』。可惡,誰是你老婆啊!」她無辜嬌瞋,這男人實在有夠膽大妄為,怎麼可以不問她意見就隨便亂說話?
「誰承認自然就是誰囉!」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氣,安柏升乾脆放膽大吃豆腐。
「你!!」
「哥哥,你們在幹嘛啊?」
不知何時出現的柏雅,正歪著頭,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們問道。她從沒看過哥哥露出這種怪怪的笑容,果然談戀愛是會讓人改變的。
「小雅?有、有什麼事嗎?」發現她就在一旁直勾勾地看著他們,黎娃娃羞地一把將安柏升推開,故作鎮定想裝傻。
天啊,她根本忘了這裏是公共場所,剛剛說的那些話豈不是被人家聽光光?真的是太太太丟臉啦!
「爹地和媽咪在找哥哥。」她竊笑。「媽咪說,女朋友小姐務必要一起過去一趟。」
「女、女朋友……」黎娃娃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是啊。」她滿臉笑咪咪,雖然方才的情況極為混亂,但現在看來哥哥應該是把娃娃姐追到手了耶!這真是太棒了,哥哥真厲害,可以把她祟拜的偶像娶回家。
「那我們不用過去了。」說著,安柏升拉著黎娃娃就往門外走。
「可、可是伯父和伯母不是在等你嗎?」黎娃娃看著柏雅同樣訝異的小臉,想必她也沒料到哥哥竟會大刺刺地落跑。
「反正他們接下來會講的話我大概都曉得,何必跑去重聽一遍?而且我相信妳不會喜歡他們接下來的話題。」他把她推進車內,準備開車上路。
「什麼話題?」被安柏升這麼一說,黎娃娃聽得心慌慌。
「就是有關『結婚』的話題。」他儘量輕描淡寫,但這顯然還是嚇著她了。
「你說謊,怎麼會有人對初次見面的人提出這種要求呢?」太荒謬了,而且他跟她算是男女朋友嗎?
「有或沒有妳就自己判斷囉!」他意有所指,她都能參加什麼「拒婚俱樂部」了,有沒有這種人她應該最明白。
「……那你呢?他們要對你說的話又是什麼?」
「繼承家業。」他淡然說道。「雖然我不是親生的,而大多數人也覺得繼父不可能會把洋行傳給我,但他們都猜錯了,打從我成為他繼子那天開始,他就以培育繼承人的心態在培養我,即使後來有了小雅,他也不曾改變初衷。
小雅出生之後,他更對我說,不打算再讓母親冒著高齡生產的風險,所以我這個做哥哥的必須代妹妹繼承家業,為妹妹提供一個無限期的安穩生活。」
「可是你現在並沒有…………」並沒有繼承洋行啊!甚至還跑到好朋友的公司上班不是嗎?
似是聽出了她的問話,安柏升依舊微笑著。
「去天睿公司上班並不是要逃避家業。我家的洋行是一個非常老的公司,老公司、老制度自然有利有弊,有些東西我打算改變它,但變動之前必須做好準備,所以在我拒絕接下家業後就立刻進入天睿的公司;然後又不管天睿的想法,擅自決定我要進入人事部。有我這種朋友,天睿一定覺得自己很倒黴吧!」
「為什麼你會選擇人事部?」黎娃娃不懂,如果以繼承家業為目的,應該是去學習經營之道吧?不應該是選擇人事部門啊,那樣怎能學習經商之道呢?
「因為在人事部門,可以很輕易便得到別家公司的內部信息,雖然不是商業上的直接訊息,卻可以瞭解到一間公司的基本組成及運作,對我來說,人事部是最好的學習環境。
我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繼承洋行,但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我確定自己準備好之後,我自然會投入家業,用不著他們催促。」
黎娃娃覺得好意外,她一直覺得安柏升是個斯文有禮、沒什麼企圖心的男人,但事實上她真是錯得離譜。他對自己的未來很有規畫,也很懂得自我充實。
相較之下,她好像太沒出息了點…………
她只想要守著自己的娃娃屋,與滿屋子的娃娃布偶相處一輩子,壓根兒沒什麼雄心大志。這樣的她,到底有什麼吸引他的魅力呢?黎娃娃越來越迷惘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車子突然停了下來,當黎娃娃回神時,臺北市的萬家燈火就這麼出現在他們腳下,閃爍著各色流光,呈現出一股驚人的美。
夜風微涼,他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披著帶有他體溫的外套,黎娃娃滿心疑惑。夜景很美、外套很暖,但他為什麼要把自己帶來這裏呢?
「妳心底應該還有疑問。」他不置可否地問道。「以前妳曾問過我,但沒等我說完,妳就把我三振出局了。」安柏升溫柔瞅著她。「妳還記得是什麼問題嗎?」
她訝異地眨眨大眼睛,真沒想到他還記得那麼清楚。她笑了,如他所願地提出疑問……「說真的,我完全不懂你到底看中我哪一點?我很平凡,也沒什麼大志向,只想單純守住自己一輩子的夢想,這樣的我究竟有何魅力可言?值得你這樣苦苦追求?」
是啊,她多想知道這問題的答案,卻又害怕聽到令人失望的結果。
「因為我對妳一見鍾情,從見到妳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歡上妳了。」
他頓了下,上次就是被她以「只看到外表」為由而三振出局,但這一回,他非要把答案說完整不可。
「第一眼看中的,或許真的只有妳的外表……」他瞧見她的眼神黯下,沒費神安撫她,只是用更溫柔的聲音說道……「但外表的美麗,是不可能讓我一次又一次試圖踏進妳緊閉的心門。
真正吸引我的,是妳眼底進射出的光采,只有努力過活的人,才會有這樣生牛不息的自信與魅力。接觸妳越多次,我越明白妳的為人是那樣善良可愛,妳的個件是那樣充滿活力,令我更加捨不得放手。
或許妳認為守著一家娃娃屋不是什麼偉大的表現,但能試著把夢想實現,就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事。而且妳把娃娃屋打理得這麼好,對生活完全樂在其中,這樣的妳絕不平凡。至少在我看來,妳比大多數人更認真的『活著』,這種感覺令我很想珍惜。」
安柏升深呼吸一口氣,說出最重要的那句話!
「我愛妳。」
黎娃娃沒出聲,只是定定瞧著他,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見她良久都沒答話,安柏升有些擔心了。
「呃…………我的答案不好嗎?妳該不會還是覺得我很膚淺吧?」他苦笑,如果真是如此,他肯定要去撞豆腐自殺。
他都已經這麼真誠的說出心裏話了,她沒反應實在很打擊他的男人自尊吶!
「我們又要從普通朋友開始做起了嗎?」他歎氣。罷了,從頭開始就從頭開始吧!反正他又不是沒被拒絕過。最重要的是,她可別再判他三振出局了!
好歹也給他一次上訴的機會啊!
黎娃娃還是沒吭聲,卻忽然飛身撲進安柏升懷裏。
被這突如其來的衝力撞得險些站不住腳,他低頭,看到夢寐以求的佳人就在自己懷中,貨真價實地,不是他在做夢。
「娃娃?」他試探性地喊她的名,但黎娃娃還是沒吭聲,只是靜靜抱住他。
他們緊緊相擁,一同看著夜景,仿佛一對戀人,正享受著兩人的甜蜜時光。
安柏升不知道這是否代表她的默許,可他無法放手,或許自己這輩子都得這麼可憐的追著她跑,但他發現自己一點也不在意。
又過了好一會兒,正當安柏升以為她打算沉默到天荒地老時,黎娃娃終於開口了。
「我說啊,你的答案真是爛斃了,一聽就知道是哄女孩子的甜言蜜語。」
不打算讓他抗議,她又繼續說道……「不過就算你的答案再爛,我也只好欣然接受了,誰教我喜歡的笨男人,就愛說這些不切實際的怪怪情話呢?我只好忍耐點,算你過關了。」
安柏升又驚又喜,他想看看她的表情,卻發現小女人從頭到尾都把臉埋在他的胸窩裏,羞得不讓他瞧見她最真實的情緒。
輕輕抬起她的臉,安柏升看到她正不甘不願地瞪著他。
「告訴你喔,我只是答應要跟你交往,沒有別的意思喔。你不准亂來,也不准去串通我爸媽,更別想搞個婚禮來騙我結婚,人家還想多當兩年的快樂單身女郎,所以你不准給我動歪腦筋……討厭,你笑什麼嘛!」
她瞧見他臉上那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忍不住開始動手槌人。哼!在開始交往之前她一定要把話說清楚,否則像小漾那樣落入阿海的陷阱,那豈不是太慘了?
「想太多的人是妳吧!」安柏升笑呵呵地親了她一下,真好,現在總算能光明正大的觸碰她了。
「沒辦法,被陷害的人太多,你們這些臭男生的話誰相信?」小漾和韓知融都被她們男朋友騙過,她可不覺得自己是例外的那個。
「看樣子妳很期待我做些什麼嘛!」他笑,到底是誰想太多啊?這麼一來,如果他違背了她的期待,似乎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你幹嘛笑成這樣?!不准笑、不准多想、什麼都不准想!」黎娃娃慘叫,她說那些話可沒有別的意思吶!
到底他會不會按照她的「期望」做些什麼呢?答案可能只有天知道了。
【全書完】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9 02:10:53
後記
妮子的閒話家常 溫妮
各位小鬆<×好,我是國中家政成績一向很不錯的妮子。(喂!)
啊不是啦,因為這次的題材對妮子而言充滿回憶,所以就改了個招呼詞啊!大家不覺得偶爾換一下也挺新鮮的嗎?
記得故事裏提到「縫製熊寶寶不過是國中家政課的程度」,這可是妮子的真實體驗吶!因為妮子國中時縫的就是龍貓,而隔年妮子弟交出去的家政作業則是「森林裏的小鬆鼠」。(這算什麼怪題目啊?)對妮子來說,縫縫補補一點也不困難,所以當年,妮子弟抱著他那堆家政材料來找妮子時,妮子可真是訝異極了。
「不會縫?怎麼可能啊,你明明就會縫扣子不是嗎?」依稀記得,這幾句就是妮子用來打發弟弟所說的渾話。(太狠了吧?)啊就真的很簡單咩,只要會縫鈕扣的人,大概就有辦法做個填充娃娃出來。畢竟家政老師給的材料都已經事先把線畫好了,學生們只要把材料裁好後依線條把兩塊相同的布縫在一起,最後再把縫合完畢的一大塊布翻過來,塞入填充棉花,就醬,沒啥困難度啊! 大家都覺得這些步驟看起來很簡單吧?
但神奇的地方就在於!所謂的人類,就是有辦法在最最簡單的狀況下,鬧出最最莫名其妙的狀況。妮子寫男主角被針紮,又把材料胡亂縫成一塊,還有本想剪個線頭卻剪上風了破布媲……至此……情況實際上都曾真實存在過啦!
至於那位「原型」是誰,妮子就不提了,畢竟妮子不想因這些陳年往事而遭到殘酷謀殺。(心虛地瞥瞥左右)
厚,答案不是阿甜,請大家不要胡亂猜臆。
啊?認為妮子故布疑陣,試圖擾亂視聽嗎?
妮子都說那位「原型」真的不是阿甜嘛!信不信隨你們,因為要出賣阿甜的是另一件事,請大家期待妮子接下來的書書喔。(喂!)
至於書中提到的大陸黑心布偶是真有其事,不過黑心娃娃屋只是妮子順勢寫出來的劇情,請大家不要多心。
不過,現在黑心的商品越來越多了。每隔一陣子就會看到黑心的商品流傳出市面上的消息。尤其之前那則關於大陸黑心布偶的新聞,妮子可真是被嚇到了。
那些黑心布偶的填充物大都是廢棄的舊棉被,(裏面也真的有木屑呢!)像那種東西如果讓小孩子過度接觸,也許會感染什麼可怕的疾病也不一定。
雖然妮子不是在灌輸「便宜沒好貨」的觀念,但看到太過便宜的商品時,最好還是先確定一下來源,否則真出了狀況,很可能會求償無門喔!最近妮子真的覺得身邊狀況好多好多,多到妮子已經不知道怎麼在這短短的後記裏把近況說完。如果有人對妮子的近況有興趣,可以上留言版看看,然後順便安慰一下妮子極度受傷的身心靈。(喂!)
就說真的咩,妮子最近超不順的。(叫妳不要裝可愛了!)
先是莫名其妙的受傷,臉上多了一個與GTRORO相仿的傷痕。(不懂的人先去看卡通,不想懂的就自行略過吧!)然後傷還沒好,妮子又被派到台中參加葬禮,之後就乾脆去幫忙治喪算了。
因為要去住上一周,所以妮子就一肩扛著沉重的行李,另一肩則背著也很重的筆記型電腦,就這樣遠下臺中。結果當晚洗澡時,妮子就發現自己的雙肩都留下深深的瘀青痕跡,由此可知那行李有多沉了吧?
由於妮子主要的工作是守靈,所以在萬籟俱寂的夜半三更,就看到有個女人坐在靈堂棚任,一邊守靈一邊寫著情情愛愛的古情小說。這種感覺很怪,倒不是怕靈異事件發生,而是桌子高度完全不對,寫得妮子是腰酸加背痛,而且進度全無。
至於次要工作,則是幫忙照顧小孩。結果在那短短幾天裏,妮子大概已經把未來十年的哆啦A夢份量全看完了——
工作進度?別提了,因為筆記型電腦最後根本淪為小孩子的電動玩具……王權壓根兒不在妮子手上。(實在不該為了應付小孩,而教他們玩踩地雷啊……)
最最可怕的,是那兩個小孩竟然感冒了,各自的症狀還大不相同咧!連他們的媽也被傳染,妮子根本是活在病毒活躍的環境裏嘛!
好不容易回臺北了,在臺北等著妮子的表妹,居然也把感冒過渡給我……
雖然環境險惡,但妮子還是努力撐著。好不容易送走了病佩佩的表妹後,卻換妮子娘感冒了……
這下妮子可撐不下去啦!所以現在妮子也是病號一名。這本(闖禍的千金),更是在感冒病毒環伺的情況下完成的,還真是辛苦它了。(拭淚……)
相心安慰妮子的人請上留言版,想看妮子災難日記的也請上留言版。不過大數朋友都認為妮子的災難日記等於是爆笑日記,所以……想看笑話的人也可以上留言版啦!我是妮子,我們下次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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