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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明石]完美戀愛進行時[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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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0 09:27:05
標題:
[明石]完美戀愛進行時[全文完]
完美戀愛進行時
作者:明石
文正純終於淪落到被老媽逼著相親的地步了,
可是她相親的對象——
鄰居孫家的小子似乎對她沒感覺,
倒是孫家小子的小舅舅成熟睿智,溫柔包容,
正合她的脾氣。
這樣也好,反正她根本就沒看上孫家小子,
要是結婚的對象是這位「小舅舅」嘛,
她倒是可以試一試的。
可是要想和他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她先要解決掉那個比自己美艷好幾倍的大情敵,
她最討厭美女啦!
那麼,為了愛情,
她就要往前衝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0 09:27:47
前言
說起來,這次還真的沒什麼好說的呢。
小說寫完的時候,剛好趕上過年,時間很富餘,也就有比較多的時間重複多看幾次自己的稿子,慢慢體會自己曾經為了這六七萬字付出的努力。
剛開始的時候寫得很快,可是越到後面就變得越慢。這已經成了我每次寫作時候的定數。我決定,下次一定下決心打破這個固定的格局--
那就,前面的慢慢寫,到後面再快點趕吧。^O^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0 09:28:10
楔子
「遙知不是雪……」
「遙知不是雪!」
「為有暗香來……」
「沒有暗香來!」
「錯了!」十來歲的小男孩露出無奈的表情,「告訴你很多次了,是『為』,不是『沒』。」
「是『為』啊!」坐在台階上的小女孩大概只有五六歲大小,此刻正一邊舔著棒棒糖一邊口齒不清地重複著。
「為。」男孩強調地又重複一遍。
「為!」女孩更大聲地叫著,壓過了他的聲音。
「好,為有暗香來。」男孩耐心地再次教導。
「沒有暗香來!」女孩吮著手指,眼睛定定停在糖棒上。
「唉……」男孩鬱悶地歎息一聲,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算了,你還太小。說了你也不懂,等你大一些自然就會了。」男孩坐到她的身邊,「等你長大就好了。」
「我已經長大了!」女孩挺起胸膛,「我已經六歲了!我還有個妹妹哩,媽媽說,我已經是大人了!」
男孩啞然失笑,輕輕撫著她一頭短髮,「大人?還差得遠呢?」
女孩終於低垂握著棒棒糖的手,神往地看著男孩,「哥哥,我還要多長時間才能跟你一樣大呢?」
男孩哈哈大笑,「傻瓜,你長的時候我也長啊,你永遠也不可能跟我一樣大的。」
女孩扁扁嘴,一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模樣,「我不管!我就要跟你一樣大嘛!好不好,哥哥,你不要長了,你等等我——我很快就長大了,很快!」
男孩安慰地摟摟她,「好吧好吧,我等著你。你要快點長大,我等著你。」
「那——說好啦!」女孩伸出小指,「拉勾勾,說話不算數的人是小狗。」
等男孩也伸出小指與她相勾之後,女孩張開粉嫩的小嘴,狠狠地在男孩臉頰上親了一口,弄得他滿臉口水,濕乎乎,黏答答的,「說好啦!哥哥,你可要等著我哦!我要做你的新娘!」
男孩擦著臉上的口水,低低地笑,「你呀,你知道新娘是什麼意思嗎?不要亂許諾哦!」
「我不管、我不管!總之你已經跟我拉勾勾了,不算數的話就是小狗!」女孩的眼睛又開始充盈淚水。
「好,好好!」經過幾秒鐘的猶豫,男孩一迭聲地應許下來,「那麼,就這樣說好了,我等著你長大——我會在別的地方學習很長時間,你也要等著我回來哦,在這之前,你可不要先愛上別人了……」
「知道知道!我會一直一直等你的。」女孩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開始心滿意足地舔著糖,「說話不算的人是小狗嘛!」
就這樣許下終身的承諾,會不會太兒戲了?
男孩撓撓頭,看著眼淚還在眼圈裡打轉卻已經吃得開心的女孩,無奈地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好吧,就是她吧。至少在自己以往十幾年的歲月裡,從沒有哪一個女子能讓他如此心疼,憐惜。誰叫她是如此粉妝玉琢的可愛呢?
趁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棒棒糖上,男孩俯下腰,輕輕地在她柔軟的臉頰上印上一吻。女孩捂著被親過的側臉,傻乎乎地開心笑著。
男孩撓撓頭,然後幾步跑到庭院中,從翠綠草叢中拔了一根小草,坐在那裡費了好半天的力氣才勉強繞成一隻圈狀的東西。女孩一邊舔著棒棒糖一邊好奇地看著男孩的舉動,「哥哥,你在弄什麼?是要給我的嗎?」
「是,給你的。」男孩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走過來,把那個綠色的小環伸到女孩的面前,「來,伸出手來!」女孩眨眨眼,聽話地伸出自己胖乎乎的小手。
一隻做工粗糙的草戒指就這樣緊緊地套上了女孩粉嫩的手指。
丫頭,我們就這樣說定!不許反悔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0 09:28:37
第一章
「誰要去相親?」
開什麼玩笑!
文正純身上套著皺巴巴的藍色小禮服,臉上薄施粉黛,齊耳的短髮梳理得一絲不亂,耳邊還可笑地別了一個銀飾。其實蠻可愛的裝扮,但她就是覺得渾身上下彆扭得要死;剛才照鏡子的時候,她還差點給自己這副滑稽的模樣笑得下巴脫臼。
此刻,她正死命抱著客廳樓梯的把手,「我不去,死也不去!」
文母鄭怡娟的臉上帶著老謀深算的笑容,「你不去?你必須去!是誰答應過我,如果這個月仍然交不出家用的話,就任憑我吩咐?」
「哎,老媽,你不能這麼陷害我呀!」正純垮著一張臉,「我已經告訴你了,出版社要調整工作,錢下個月就會到賬的。」
「那我可不管!」文母兩眼一閉,「說過的話就得算數,現在,你給我乖乖閉上嘴巴,跟我走!」
「媽,不要啊——」慘叫聲中,文家第一大怪胎文正純被老媽拽著胳膊拖出大門,相親去也。
車子靜靜地行駛在相親去的路上,文正純坐在車子裡面,鬱悶得簡直要吐血。
死也想不通:她今年才20歲耶!為什麼她媽媽當她是甩不出去的壓箱貨似的,天天喊著清倉大甩賣!
相親?我的天。正純欲哭無淚地雙手支著下巴,認命地看著車窗外面流動的風景。如果被自己那群好朋友知道了,她會被笑死!
就因為沒有像她的哥哥妹妹一樣大學畢業留學深造,她就被封為文家大怪胎,多冤啊!文家四個孩子,已經有三個大學生,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她幹嗎非得跟其他兄妹一樣啊?
她只不過是上了一年大學之後發現了無興趣就退學回家;她只不過是不肯上班窩在家裡寫她的無聊小說;她只不過比她的哥哥妹妹都來得懶散、刁蠻、不講理……如此而已!
「正純吶!」文母拍拍她的肩膀,溫柔的聲音裡透出一股興奮的味道,「你可要好好珍惜這次機會哦。小瑜那孩子可是我看著長大的,人肯定錯不了。再說,你們小時候不是還在一起玩得挺好嘛,你就不要再鬧彆扭了!」
正純連頭也不回,對著外面翻了一個大白眼。
她今天要相親的對象她早已經耳熟能詳,連簡歷都能倒背如流:孫瑜,隔壁孫家的獨生子。今天26歲,美國哈佛大學軟件工程專業畢業的青年才俊。8月19日生日,獅子座,B型血。喜歡吃中餐,尤其是潮州菜;不愛吃西餐,不過快餐還可以接受;偶像是比爾蓋茨;愛好古典音樂;最喜歡看的書是《飄》;最喜歡的女生是斯佳麗那一型……
不是她對他有多麼熟悉,只是因為她那個寶貝老媽,打小就認定了人家是自己的女婿;從正純還在上中學的時候就開始不遺餘力地在她面前宣傳他的事跡。當她從大學裡面退學回家的時候,老媽更是認定了要將她賤價甩賣給孫家;所以對孫瑜的介紹已經詳細到了變態的地步。
「不是我說,老媽,人家喜歡的是斯佳麗那種妖艷的大美女,你女兒乾癟癟的,人家哪會看上眼?」正純不抱希望地最後掙扎。
「你呀,不是我當媽的自賣自誇,雖然沒有費雯麗那麼嫵媚呀,可是有足夠野蠻、任性,又目中無人,自以為是——夠得上斯佳麗啦!」文母笑呵呵地瞇著眼睛。
哇,這種說法還叫誇呢?正純幾乎要吐血,這種誇法還真讓她受不了。
算了算了,反正豁出去這一次,隨便她怎麼高興去了!僅此一次,以後打死她也不要和那個優秀的孫瑜有任何的交集!正純軟軟地癱坐在車子裡,麻木地看著車子穩穩地開進了香格里拉大酒店的門前。
嗚呼——就當采風了,下次就寫一個可憐的女豬腳被逼相親的故事好了。
正純無力地從車子裡被老媽拽出來,「文正純,我可警告你,待會你給我乖乖的!再這副死樣子,我就不客氣了!」說完威脅地敲敲她的頭,接著優雅地向迎賓的服務生頷首,進門去了。
「多重人格!」正純吐了吐舌頭,沖媽媽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她敢保證她自己這個怪胎絕對是出自老媽的真傳!
乖乖地跟在媽媽身後走進貴賓間,孫家早有三個人坐在那裡等候了。
「怡娟!」隔壁孫家嬸嬸俞秀林熱情地伸出手將文母拉住,「這麼久才過來,路上塞車了?」
「還好,讓你們久等了!」文母笑著坐到她的身邊。
被警告的正純不敢造次,只有在心裡做個大鬼臉——這兩個老太太,幾乎每天通氣,若是有三四天不見,那天便要下紅雨了。這會,居然還弄得像多年不見似的親熱。
「孫嬸嬸!」甜甜地問候,笑得誇張且虛偽。正純絕對不是不喜歡孫家嬸嬸,可是要當她兒媳婦——惡,算了吧!
她百般無聊地將眼神轉到餘下的兩個人身上——深藍色西裝打著同色的領帶,戴著金絲邊框的眼鏡,不苟言笑的年輕人就是今天的男豬腳嘍?不錯,的確很英俊;難怪媽媽一提起他就春風拂面的,這會還拉著人家的手左看左看,笑容滿面的,活似人家已經成了她女婿似的。
「我跟秀林都說了好幾次了。本來兩個月前就已經定好了日子,不過小瑜你臨時又去了香港開會,這才又推到了今天。」正純面向英俊的相親對象,臉上堆滿惡搞的笑意,「你好,孫瑜先生——久仰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孫先生當真一表人才,才貌雙全,風華絕代,光彩照人;我對孫先生的景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真是天上地下,古今中外,古往今來,前世來生……」
「正純!」可惜,一肚子準備好的話還沒說夠,老媽已經憑空橫來了恐嚇的眼神。
正純只好聳聳肩,「果然是見面不如聞名。」最後的這句話說得既輕且快,只有她自己才聽得清。
「死丫頭!」文母的忍耐力已經到了極限,她瞪著可怕的眼睛,壓低了聲音喝住她。
正純順從地死死閉緊了嘴巴,連臉上的表情也故意繃得緊緊的。
房間內,驟然安靜了下來。
「哈哈!」終於有人忍不住,爆出了爽朗的笑聲。
如果不是怕死,正純也很想大笑啦,不過,她已經快把媽惹毛了,再笑出來的話,回家以後她鐵定會死得很慘。所以她沒敢笑,發笑的是坐在孫嬸嬸身旁的另外一個男人。
「對不起——」他抿著嘴,抱歉地沖文母笑笑,「我不是有意的,不過令嬡的幽默感,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幽默感?什麼意思?這人又是誰?正純坐到他對面,疑惑地與他大眼瞪小眼。
剛才一進來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孫瑜身上,這會才把目光投向這個剛剛默不作聲的男子。他有著一張與孫瑜肖似的面孔,但年齡肯定要比孫瑜大一些,所以在俊朗之外也更平添了一股成熟的韻味。從他漆黑的眼睛深處,透出一種青年人不具備的睿智的光彩。
此刻他的臉上正帶著閒適的笑容與正純對視著,「不好意思,如果冒犯到了你,我覺得很抱歉。」那儒雅的笑容裡含著隱隱約約包容的味道。
正純瞪著他的臉,半晌才眨眨眼,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乾燥的下唇,「你是……」
「俞沐林。我是孫瑜的舅舅,按理說,你也該叫我一聲舅舅才是。」他又露出了溫潤如玉的笑容,衝她伸出了手。
「舅舅?!」正純沒有與他握手,反而是怪叫一聲跳了起來。幹什麼,不過是長得老成一些,有必要這樣佔人家便宜嗎?貪什麼大輩呀!
「正純——」文母嗔怪地白了女兒一眼,然後轉身向俞沐林賠著笑,「沐林啊,好多年沒見了。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記得以前小瑜沒上中學的時候,你還常常跟他一起到我們家來玩呢。」
「是呵。我才從南部回來沒多久,現在在X大學教學。暫時就跟姐姐住在一起。」俞沐林淡淡地沖文母笑著,眼角卻仍瞄著正純一臉難以置信的怪樣子。
「你們還到我們家來玩過?什麼時候的事?」正純皺著眉毛斜眼看著眼前這一大一小兩個男子,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呢?
「我到外地讀中學之前經常和小舅舅到文伯母家玩,那時候我們兩個人加在一起也打不過正純。」一直沒說話的孫瑜終於開了口,一開口便有驚人之論,「我手臂上現在還有她留下的傷痕呢!」
「胡說!」正純已經全然忘記了母親臨來之前的告誡,也不再裝出淑女似的細聲細氣了。她一掌拍到桌面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來,「你污蔑啊!我什麼時候打傷過你?你比我大多少啊?你會打不過我,誰信啊?」
孫瑜「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左頰上居然還有一個淺淺的酒渦,「就是因為比你大太多了,所以讓著你的下場啊——」說著,他竟真的挽起左手臂的衣袖,「喏,你自己看!」
正純探頭湊過去仔細地看,果然,在孫瑜左手臂之上,有一處模糊的傷痕。
「你咬的。」他用低低的聲音平靜地指控。
正純動了動嘴唇,怔怔地看著那處傷痕,沒了動靜。
俞秀林連忙咳嗽一聲,沖文母使了個眼色,「怡娟,上回你說的那個什麼新開張的翡翠行怎麼樣啊?乾脆陪我過去看看吧!」
轉得這麼生硬,這樣也行啊?正純垂下眼睛,在心裡面做鬼臉。
文母卻十分配合地挽住她的胳膊,「說得也是,趁著天色還早,我們一起去逛逛吧。」
兩個老太太說著一齊站起身來,其餘的人也都站起來作賠。「你們年輕人喜歡到什麼地方去玩玩也隨意吧。」文母慈祥地拉著孫瑜的手,「小瑜,我們家正純就是性子莽撞,你可得多擔待她……」
搞什麼啊,別說得那麼嚇人好不好?正純低著頭,無聲地齜牙咧嘴。
「放心吧,文媽媽。」孫瑜揚著嘴角優雅地笑,感動得文母差點淚濺當場。
俞沐林飽含深意地拍了拍孫瑜的肩膀,然後一雙沉靜的眸子對上正純剛剛抬起來,微微顯得有點慌張的臉。他淺淺地笑了笑,似乎有什麼話要說,但終於只是抿了抿嘴,衝她點點頭。然後便隨著二位母親一同出去了,「大姐,文嫂,我開車送你們去吧。」
閒雜人等魚貫退場,留下兩個相親的主角。
此刻的正純偏偏嘴巴也像被人縫上了似的,啞口無言了。
孫瑜則坐回自己原先的位置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正純嘟著嘴看著他一副優遊自在的模樣。這傢伙怎麼這樣,難道打破僵局不是紳士的責任和義務嗎?
「喂,你也不甘願,是吧?」孫瑜終於開口了。他揚起兩道濃眉,饒有興趣地衝她笑。
「什麼?」正純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相親啊!這都什麼年代了還要做這麼腐朽的事情?」孫瑜將雙手疊放到腦後,眼睛亮晶晶地注視著正純,「你也不願意來的是吧?」
他的目光如此灼人,讓正純不禁有點氣短。她再度舔了舔乾燥欲裂的嘴唇,「是啊,你也知道啊?」
「瞭解!」他同情地點頭,「我真是沒辦法,都快被我媽煩死了。幾千幾萬次地說,我怎麼拒絕也不行,最終還是硬被她拽過來。本來我還以為拉了小舅舅一起過來可以抵擋一陣,誰知道他那麼不夠義氣,竟跟著我媽一起腳底抹油!」說完搖搖頭,歎息一聲。
什麼嘛!正純突然覺得一股火直往頭項上冒:最不想來相親的可是自己啊!這個白癡憑什麼一副神氣巴拉的模樣,難道自己真的是嫁不出去,巴巴地求著他來娶自己嗎?真是奇恥大辱!
孫瑜笑著衝她眨眨眼睛,「咱們有了共識可就好辦了。」
「什麼好辦?」正純冷哼一聲。
「就是咱們只管做做樣子,讓長輩們高興高興就算了……」
「這你大可放心!」正純不等他的話說完,便打斷了他,「別說我現在根本就不想嫁人;就算有一天我頭殼壞掉想要嫁人,嫁貓嫁狗我也不會嫁給你孫家的——你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孫瑜一挑眉毛,奇怪她突如其來的怒火。難道自己有哪句話說得不對嗎?竟然惹得她如此惱火。
「哼!」自尊受傷的正純將頭揚得老高,輕蔑地白了他一眼,然後一陣風似的捲出門去了。
孫瑜納悶地捏著下巴,搖頭而笑,「什麼嘛,怎麼突然就生氣了?」
「白癡,弱智,低能……」每罵一句,正純便狠狠地跺上一腳。
正純一個人漫步在商業街上,不時有路過的行人用奇怪的眼神瞄她一眼。
「可惡的孫家小子!瞧他那副嘴臉,噁心死了!」正純狠狠地踢了一腳路邊的垃圾箱,隨即迅速地收回了腳——好痛!
她痛苦地咧著嘴,絲絲地抽著冷氣:這都怪那個孫瑜!
說起來她本來也無心於相親的事,可是被他那麼一說,似乎是她要粘著貼著,非他不嫁似的。簡直莫名其妙!
「小姐,需要幫忙嗎?」有人過來搭訕,顯然是見她一個單身女子好欺。
「需要!」正純斜著眼睛,虛偽地笑,「我需要有個人讓我好好打一頓,你願意幫忙嗎?」
搭訕的男子翻了翻白眼,「神經病……」轉身欲走。
正純朝他後背便是一腳抽冷地踹了過去,「你祖宗我就是神經病了!」
踹過這一腳之後,她便尖叫著「非禮,非禮呀」頭也不回衝了出去。也不管那個倒霉的傢伙是不是追了上來,只管拚命地朝人最多的地方扎過去了。
正純一邊飛快地逃命,一邊偷笑著暗爽;黃昏微涼的風迎面吹來,將她剛剛一肚子的鬱悶一掃而光。過癮,實在是太過癮了!
「正純?」一輛黑色的跑車「嘎」地停在路邊,車窗緩緩落下,露出了俞沐林溫文爾雅的面龐,「怎麼了?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啊?呼呼!」正純站到車旁喘著粗氣,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會遇到他。他不是陪兩位太太逛街去了?回頭看了看,也不知道那傢伙到底有沒有追過來,「好像是有一點麻煩……」
「上車!」沐林皺著眉,一把打開車門將她拽進來。然後飛快地將車駛離是非之地。
「我的天!我還以為真的是有人非禮你呢!你這個頑皮的丫頭。」
夜幕已經低垂,兩個人坐在冷飲店裡,一人手裡捧著一杯冰牛奶。
聽正純講完事情的經過,俞沐林的臉上寫滿了不贊同的神情,「原來是你不對。」
「是他不對。」正純咬著吸管,含糊不清地發音:「如果不是他先來挑釁我才不會理他哩,怨他自己!」
搖搖頭,沐林啞然。這次自己竟稀里糊塗地成了她的幫兇了呢。
「這樣就是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下一次不要隨隨便便就跟女孩子搭訕,很危險的!」正純的牛奶已經喝光了,還把吸管吸得吱吱作響,「別以為女孩子單身一個人就是好欺負的。」
看著她嘴角的奶漬,沐林從自己懷裡掏出手帕,遞到她手裡。然後伸手抬起她的頭,將吸管從她嘴裡拽出來,「這樣不雅觀。」
說完,回頭沖裡面的老闆喊道:「老闆,冰牛奶追加一杯!」
「好咧!」年輕的冷飲店老闆爽快地回應。
「幹嗎?」正純飛快地豎起一雙秀眉,「我什麼時候說過我還要了?」
「一般只有小孩子在吃不夠的情況下,才會那樣子把吸管弄得吱吱作響。」沐林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似乎一點也不受到她情緒的影響。
說話間,又一杯香醇的冰牛奶放到了正純的面前。
「……」正純決定不要跟他再討論這個無聊的問題了,放著可口的美味不享受不是她的作風,她決定先解決了眼前的冷飲再說。
「你不是陪我媽和孫嬸嬸去什麼翡翠行了嗎?」
她一邊嘰裡嘰裡咕嚕的喝著,一邊嘟嘟囔囔地問著。
「我送她們到了那裡,就自己出來轉轉,真沒想到會在街上遇到你。還有,丫頭,吃東西的時候,最好是不要說話;如果非要說話不可,最好是把嘴裡的東西先嚥下去再說……」俞沐林仍舊掛著和藹可親的笑。
「幹嗎?我可沒請你來給我當老師……對了,你真的是那個孫小子的舅舅啊?」正純仍然咬著吸管,眼睛一眨一眨地瞪著他,「真的嗎?」
「那還假得了?」沐林覺得她的問題十分可笑,「我是你孫嬸嬸的弟弟,不就是孫瑜的舅舅?你難道覺得我是在騙你嗎?」「可是,你看起來也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樣子啊——你真的是長輩啊?」又是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杯子裡的牛奶,正純滿足地拍拍自己鼓鼓的肚子,然後,揚著臉迷惑地盯著對面眼光溫潤的男子,「一點也不像!」
「我的確只比小瑜大五歲。」含著笑意,沐林指了指正純唇邊的奶漬——這丫頭,吃相就像孩子似的,「可是,我千真萬確是他的舅舅。」
胡亂用他的手帕擦了擦嘴,正純的眼睛轉了轉,然後咬著下唇,「你……小時候真的到我家來玩過嗎?」
不期然地,想起了孫瑜臂上模糊的傷痕;難道自己真的曾經在那小子的手臂咬過那樣一口?為什麼她自己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了呢?十分想聽其中一位當事人的說法,不過,她怎麼好意思直接問對面的人自己是怎麼給孫家小子咬的那一口,只好旁敲側擊地問些無關痛癢的事情。
「真的啊!」沐林的眼睛裡漾著如水的溫柔,瞭解地笑笑,彷彿已經看透了她內心的躊躇,「不過,小瑜說我們兩個跟你打架的事可不是真的;你會咬他是因為他不小心弄壞你的……一樣東西。他那麼說是故意逗你的。」
他居然一下子看穿了自己的心意!正純側著頭,小小地臉紅一下,「什麼東西?他弄壞我的什麼東西?」
「也許,你可以去問他本人。」沐林的一隻手把玩著杯中的吸管,眼光流連在正純微紅的臉龐之上。良久,才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輕歎,「不是我做舅舅的自誇,小瑜真的是個不錯的年輕人,你們若能有好結果,那兩家老人該有多麼開心……」
「算了吧!」打斷他構建的美好未來,正純無聊地用牙齒叩著玻璃杯沿,「管他有多優秀,像他這種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如果有人願意嫁給他有鬼呢!你也不用替他說好話了,我跟他呀,是絕對,絕對不可能的!」狠狠地咬住「絕對」兩個字。
如果是自己先說出那樣的一番話來,現在自然就不會像被人踩了尾巴的老鼠似的。現在,她只想一拳敲上孫家小子那得意非凡的笑臉,最好打掉他的門牙,看他還會不會笑得那麼讓人生氣!
「可是,你不是已經對他產生好奇心了?」沐林好脾氣地賠著笑。
已經對孫瑜產生好奇心了嗎?正純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恬然的笑臉。為什麼,幾乎還是陌生人的他,能在她隻言片語之間看透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心意?
他,突然間給她一種模糊的親切感——是因為他有一張跟孫瑜肖似的臉嗎?
可惡!怎麼又想到那個討厭的孫家小子?正純狠狠地敲自己的頭一下,好吧,就算她對他有一丁點好奇好了,可那是因為他惹火了她!「絕對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呢!你別亂猜!」
「你很喜歡說絕對呵,可是,有很多事情不是那麼絕對的。」沐林雙手交疊支在鼻端,目光深沉地凝視著她的整個人。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全都落入他的眼底——好勝的丫頭,不知道被小瑜什麼無心的話刺激到了,要不然怎麼會如此激動?
「你是不是覺得今天的相親,其實也還算不錯呵?」沐林微笑的唇掩在雙手後面。
「什麼?」正純噘著嘴站起身,凶巴巴地瞪著他,「你不要仗著自己是長輩就亂講話哦!時間不早了,謝謝你的招待,我要回家了。」不知道為什麼,就算知道他是長輩,可就是沒辦法把他當成長輩來看待。那種特殊的熟悉感,以及他寬容溫和的語氣,都讓她把他當作是多年老友一般看待。
「我送你。」沐林也一同站起來。
「不用客氣,我自己叫計程車就可以了。」正純將額邊微亂的髮絲攏到耳後。
「不客氣,反正我們是一路的——」沐林站到她身旁,「我暫時會住在孫家,我們可是鄰居。」
鄰居?
對哦,他既然是孫家的人,可不就是自己的鄰居。正純斜著頭,使勁地卡巴卡巴眼睛。好吧,既然是鄰居那就沒道理不坐順風車嘍!
「好!」她倒領先朝沐林泊車的位置走過去,沐林笑笑跟在後面。
「你的電話,拿來。」車到文家門口時,沐林將手伸到正純的面前。
「幹什麼?」雖然是這麼問著,她還是依言將手機掏了出來遞到他面前,「喏——」
沐林伸手接過來,然後便是叮叮嚀嚀一陣輸入,最後清淺地一笑,將電話還給正純,「小瑜的電話號碼,給你存進去了。還有我的——有什麼事,記得打電話找我。」
「哈——我要那個笨蛋的號碼有什麼用?」正純看著手機上存儲的號碼,輕笑出來,「不過,我還是得說,你服務得還真周到耶,『舅舅』!」
說完,她便爽朗地一甩頭,踏出車門,「我回去了,再見!」
俞沐林含笑注視著她輕快的背影,心底浮現一抹溫柔的情愫。
丫頭,你會真的相中我的外甥了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0 09:29:02
第二章
孫瑜歪歪地躺在寬大的單人床上,聚精會神地翻看外文地理雜誌。身旁的床上還散落著許多本不同類型的外文雜誌。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他連頭也不回就朝身後正在進來的人叫道:「小舅舅,你跑哪裡去了,這麼晚才回來?你吃過晚飯沒有?」
隨著「攸」的一陣風聲,俞沐林將身上的外套飛過去,準確無比地將孫瑜的身子砸在衣服下面,「你又亂翻我的書,看完記得給我全部收好!」
孫瑜猛地翻起身,將外套掀下來,「你這是什麼態度?我還沒問你怎麼沒義氣地先開溜呢,你倒來跟我找麻煩?」
俞沐林換好衣服,慢條斯理地坐到外甥的身旁,「我怎麼沒義氣了?說真的,我覺得文家那丫頭挺好的,活潑爽快,自然大方……」
「停!打住!」孫瑜無聊地伸出雙手,作出暫停的手勢,「小舅舅,你認為她好那只代表了你的看法,不能代表我的。」
「那你的看法呢?」沐林緩緩地抽出他手中的雜誌,「你先告訴我,你的意見呢?難道你對她就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
「拜託,小舅舅——」孫瑜皺著眉頭,「你怎麼跟我媽一樣?虧我還一直把你當同盟呢。」
「我是你的同盟啊!」沐林笑得極其無辜,「我可沒說一定要你怎樣。我只是說,正純是個不錯的女孩,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她……將來可不要後悔。」
「後悔?才怪!算了,不跟你說了;我回去睡覺!」說完,從床上跳下來,走到門口,又站定了身形,回過頭來,「小舅舅——」「什麼?」沐林若有所思地著看著孫瑜,等待著他的下文。
「你一直在誇文正純,你很少這樣誇一個人——這個行為很可疑!」未等話說完,孫瑜已經帶著狐狸似的笑意迅速地從房門閃了出去。
「可疑?」沐林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淡淡閒適地笑了,「哪裡可疑了?我倒覺得光明正大得很。」
彭蔚小心地將信封塞到了林諳的書桌裡,剛剛直起身想舒一口氣,身後突然傳來語氣不善的聲音:「你放了什麼在我書桌裡?」
彭蔚嚇了一跳,拍著胸脯脫口而出:「沒什麼!」然後又覺得不對勁,急忙搖頭否認,「誰往你那裡放東西了?」
林諳滿臉懷疑地看著她,她只好揚了揚下巴……
……
「正純!你在做什麼?」文母敲過門沒有反應,便徑直走進女兒的臥室。
「啊,媽媽,你要嚇死我啊!人家正在寫東西,你進來的時候也不吱一聲!」母親的突然來訪把正在鍵盤上飛快敲擊的文正純嚇得一抖。
她回頭怨懟地瞄了媽媽一眼,然後隨手關上顯示器,把轉椅擰了180度,面向媽媽,「您大駕光臨,又有何貴幹啊?」
「我可是敲過門了!」文母無辜地笑笑,將手中的水果盤放到正純身邊的電腦桌上,「是你根本就沒理我。正純呀,不是我說你,一天到晚也不正經找個工作,就這麼窩在這裡,寫這些有的沒的……」
「什麼有的沒的?」正純咬著下嘴唇,沒好氣地翻著白眼,「媽,我這是在藝術創作,拜託你要尊重我的工作。而且我是有收入的,又不是白吃你的!」
「呵,是有收入。」文母輕飄飄地笑一聲,「不過,以你這種幾個月也未必有一次收入的情況,真是讓人……」
「哎呀,媽媽——」不耐煩地拖著長聲,正純使勁抓了抓腦袋。本來這次的進度就已經很慢了,故事已經卡住了不說,媽媽還一個勁幫忙製造混亂,「你到底是有什麼事啊?如果沒事的話,我可要繼續寫啦!」
說完,正純又擰過轉椅,重新打開顯示器的開關。
「我有事跟你說!」文母急忙伸手關上顯示器,「你先讓我把話說完。」
「那你就快說啊——」正純耐著性子壓低了聲音懇求著。
不是她不敬老,實在是在她最近一直寫得磕磕絆絆的,好不容易今天有了點思路寫得還蠻順的,她老媽就來打岔——她真是惱火得很呢。
「正純,我問你……」文母的臉上掛著曖昧的笑容,「你最近有沒有和小瑜見面啊?」
「小瑜?」腦子還在小說情節裡打轉的正純一時也沒反應過來,半天才省悟媽媽說的是隔壁孫家的小子,「孫瑜?沒有!我現在忙死了,別說他沒來找我,就是他來找我,我也沒時間見他啊!」
正純努力地忍住想要再次翻白眼的衝動。說起來,從相親那天到現在也有半個月了,媽媽一直樂呵呵地等著消息。反倒沒有像以往那樣每天在她面前嘮嘮叨叨的,讓她的耳根子著實清淨了好幾天。不過,老媽的耐心也到最大限度了,所以才忍不住來問她了。
「沒見面?」一聽到這個答案,文母立即臉有不予之色,「怎麼搞的?他怎麼也不給你打電話約你呢?」
情節已經跑光光了,正純伸手從水果盤裡撈了一隻梨狠狠地咬了一口,悻悻然地對著媽媽說:「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的電話,又怎麼會給我打電話呢?」
「他不知道你的電話?」文母狐疑地看著女兒大啖的模樣。
「嗯!」一邊嚼著多汁的梨子,一邊飛快地點頭,嘴裡含糊地說道:「他壓根就沒問我的電話。」
「他沒問?」文母喃喃地自語著,「他沒問,可是,可是,秀林不是知道你的號碼?難道她沒有告訴小瑜?」接著她又豎起雙目,「正純吶,他沒問你電話,難道也沒說他的電話號碼?你就不能打給他嗎?」
「我打給他?!」嘴裡還含著梨肉,正純險些噴出去。孫瑜的電話號碼她的確是有,不過是俞沐林硬存到她的電話裡的,可不是孫瑜告訴她的。
可是,讓她主動給他打電話?虧老媽想得出來。
「媽,我是你女兒吧?我才20歲吧?你幹嗎一天到晚總想把我打包送給孫家?」正純真是鬱悶極了。是的,自己的確沒有跟孫瑜交換過電話,因為他已經明明白白地表達過了,他們兩個的相親根本是被逼無奈之下的權宜之計。這會兒,就算他知道自己的電話也是不可能主動來約自己的嘛。
小小地失落一下。正純惡狠狠地將剩餘的梨子全部吞進嘴裡,「媽,相親我也去過了。人家沒打來電話就說明沒看對眼,難道我還熱乎乎地湊上去給人家笑話?」
「話可不是這樣說的!」文母歎口氣語重心長地拍拍女兒的肩膀,「你不要總是對相親這回事有牴觸情緒!媽媽是真的覺得小瑜很不錯,很適合你,如果媽不是真心疼你,又怎麼會一定要你去和小瑜相親呢?」
「我知道你疼我,可是——我沒毛病吧?我不殘廢吧?我有手有腳,五官俱全不少鼻子不少眼睛吧?我相貌雖然不漂亮可是也還算看得過去吧?」正純越說越覺得火大,「我才20耶,又不是過了適齡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你著急把我送出去幹什麼?你怎麼不管我哥哥呢?我二哥連女朋友都還沒有呢,你怎麼不催他去?」
「誰叫你是最讓人不放心的那一個!」文母略含埋怨地抬眼看她,「你兩個哥哥雖然性格不同,但是辦事都足夠成熟穩重。你二哥雖然現在還沒女朋友,但依他的性格晚婚是自然的,我根本不擔心。就連你妹妹正雪為人處事老成持重,也比你有主意;她在美國兩年不回來,只要打個電話報個平安我也就安心了——唯獨你……唉!你以為我就願意這麼操心嗎?」
「媽,你幹嗎?我不就是沒把大學念完嗎?我不就是沒找工作只是在家寫小說嗎?」正純擰著眉頭,滿臉的不高興。
最討厭媽媽總拿她跟其他幾個兄妹比較,一比就說她不省心——她哪裡不省心了?她不服氣得很!
「跟上不上大學沒關係。」看著永遠毛毛躁躁的大女兒,文母苦口婆心,「是你的性格。你呀,都20歲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脾氣。我生了四個孩子,就屬你最不成熟。要是不幫你找個合適的人家,不幫你找一個能容你寵你的男友,我會一直擔心到死。」
老媽都說這種話了,她還能怎麼辦?
正純擰過頭,悶不作聲地將電腦顯示器打開,然後飛快地將文檔存盤,關機。等到電腦「卡嗒」一聲斷了電,她也沉著臉站起來,「我去找孫家小子,我去找他,行了吧?」
「正純……」文母也站起身,還想再叮囑幾句。
她卻已經不耐煩地甩開門走了出去。
「唉,就是這個說變臉就變臉的性格,要我怎麼放心得下……」文母看著女兒凌亂的臥室,無奈地搖搖頭。
頭腦一熱就這麼衝出了家門,正純站在門口,怔怔地扭頭眺望隔壁孫家的房子——怎麼辦,大話已經說出口了,真的要去找孫瑜嗎?
她抬起手放到唇邊,輕輕咬著指甲,滿心躊躇。
猶豫了好半天,終於鼓了鼓腮,不情願地掏出手機尋到了那個號碼,撥出。
電話響了半天,卻是沒人接聽,正純瞪著亮晶晶的眼睛,盯著天空上的雲朵,心情變得十分怪異:到底是希望有人來接,還是就這樣響下去呢?
到底打這個電話是了了老媽的心願呢,還是自己也在盼望著再見那小子一面?正純心不在焉地盯著一團形狀酷似加菲貓的雲彩,手機的聽筒就在耳邊嘟嘟地一個勁地響著。
算了,他不接電話更好,她正好一個人去逛逛書店,回頭對老媽也算有了交代——可不是她沒打電話,是他不接!
正想掛斷電話時,聽筒裡卻「嗶」的一聲響,接著傳來一個溫文的聲音略帶點遲疑地問候:「喂?」
「……啊,喂……」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正純被這突然而來的聲音嚇得差點將手機扔到地上,「喂,是我……」沒頭沒腦的這一句「是我」,誰知道你是誰呀?她在心裡暗暗惱火自己。
「是我,文正純。」乾巴巴地補充一句,然後嚥了口口水。正純的手捏緊了電話,「是孫瑜嗎?」
「正純?」電話那頭斯文的聲音再度響起,聽得出愉快的笑意,「找小瑜嗎?他出去的時候沒帶電話,我是沐林,俞沐林——丫頭,你還記得我嗎?」
是他?正純稍微愣了一下,隨即恢復了常態,「記得,小舅舅嘛!我的記性哪有那麼壞?」眼前似乎浮出出那張溫潤的笑臉。
「呵呵……」聽筒裡傳來他好聽的笑聲,讓聽到這種笑聲的正純也不自覺地心情變得輕快起來。
「不用特意叫我小舅舅吧,叫我名字就好了——你找小瑜,有什麼事嗎?」他的聲音一貫的柔和。
「呃……」這倒讓正純不好意思起來,怎麼說?難道要說自己是奉母之命聯絡孫瑜?還是說約會孫瑜是自己的意思?「其實沒事,找不到他更好。」
「是不是想出去逛逛?」俞沐林笑吟吟地猜測,「小瑜不在,不過我倒是可以陪你去,只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算了,我自己去就好。」正純不自在地舔了舔嘴唇。
「說得也是,有我在旁邊倒會讓你覺得不自在。」沐林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在笑。可是正純卻瞪著眼睛,他怎麼知道她會不自在?他又知道她的想法了?
「才不呢?」正純很討厭自己的死硬,不過話說得太快,要收回已經遲了,「……哪有什麼不自在,我就在家門口,你出來就能看見我了。」說過,便用最快的速度掛斷了電話。
正純咬著下唇,目光游移不定地眺望著隔壁孫家的大門——五分鐘,最多不過五分鐘,她便看到了俞沐林挺拔的身影跨出門口。
他一眼便看到了她,愉悅地笑著,朝她揮揮手,「丫頭,久等了。」
「沒有。」正純垂下眼瞼。這是實話,他的動作足夠快了,快得讓她連反悔的機會都沒有。
「走吧,我去開車。」很自然地,他便牽起了她的手,「要去什麼地方?」
正純看著被他包在手心中自己的手,張了張嘴,但什麼也沒說,任他這樣牽了去。
「……我想去書店轉轉。」本意是一個人去逛逛街的,不過這會有個免費的司機也不錯,正純這樣安慰地想。
「好,先去書店。然後我再請你吃晚飯——你想吃什麼?」沐林的眼睛裡閃著溫潤的光芒,讓正純的心中忽悠地一跳。
「吃什麼……」她別開頭,躲過他的眼神,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異樣,「我還想喝上次的冰牛奶。」
「冰牛奶可以,不過要先吃過飯才可以。我知道有一家餐廳的海鮮很不錯,交給我吧——」他看著她清秀的臉龐,寵溺地笑。
「好。」正純的眼睛看著地面,虛弱地應著。不明白為什麼到了他的面前自己怎麼就矮了一截似的呢?
「你剛才都沒吃多少東西,不合你的口味嗎?」沐林含笑地注視著正純孩子氣的吃相——只有孩子才會把零食看得比正餐還重要的。
出來的時候還只是下午而已,現在天色已經轉暗了。兩個人又是面對面坐在露天冷飲店裡,還是上次一樣的位置。坐到了這裡正純才忽然想起來,上次他塞給自己的手帕好像還扔在自己上次穿的那件上衣口袋裡,下次可要記得還給人家!
沐林輕揚著嘴角,他們似乎總在這種時間跑來喝冷飲,難怪冷飲店年輕的老闆在路過他身畔的時候不忘衝他曖昧地眨眨眼。八成自己猜想著將兩個人當成了情侶。
「我還不餓嘛。」一邊啜著可口的冰牛奶,正純一邊翻看著自己剛剛從書店裡選購的書——付賬的時候,俞沐林居然一定要搶著付錢,說這是紳士的義務。雖然說拿人家的手短,不過一想想自己早都已經「吃人家的嘴短」了,也無所謂再多一項。
沐林淡淡地一笑,眼光卻已經飄到了對面的街角。
像是有所感應,正純立刻放下手中的書也轉過了頭,「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你的牛奶喝光了,要不要再加一杯?」他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不過,已經遲了,她已經看到了。
「咦,那不是孫瑜?」秀眉輕揚,正純的眼睛也尖得很,馬上就在人流中將那個熟悉的身影認了出來。這會那個驕傲的小子正牽著一個長髮女子的手,在街角拉拉扯扯似有紛爭,他的眉梢眼角哪裡還有一絲傲氣,「他在幹什麼?他旁邊那是誰?」沐林歎息一聲,真沒想到會這麼巧。早知道坐在這裡會看到孫瑜,他是萬萬不會帶正純來這裡的。
「你知道什麼?」不再看那邊的兩個人,正純將懷疑的眼神轉到對面的人身上,「那個人又是誰?」
「我不知道。或者說,我知道的同你一樣多。」沐林攤著手,「可是,我猜想,你看到這一幕會不舒服,所以我才歎氣。」
不舒服?正純再次轉頭去看對面的兩人,不確定自己心裡的異樣感覺是不是所謂的「不舒服」。她只好撇撇嘴,不再對此進行任何評論。
「我吃飽了,我要回家。」將玻璃杯子向前方一推,正純平靜地與沐林對視著。
「看吧,你果然還是不高興了。」沐林一挑他濃密的眉毛。
「我才沒有不高興!」正純衝他瞪大眼睛,「我跟他又沒有什麼關係,只不過是相過一次親罷了。何況他當時就已經說得清清楚楚,跟我相親不過是權宜之計,你們就省省心別再瞎起哄了!」
說完,她眨眨眼睛,以此來表白自己的確並無任何「不高興」之處。
「好——」他輕笑一下,「那好吧,我們回家。」
正純率先站起來,不再看身後遠處那一對男女,逕直朝前走了出去。
沐林擔心地望了一眼對面的外甥:他似乎碰到了點麻煩,不知道他能不能好好解決——而自己,轉頭看看已經走出老遠的正純,一抹微笑淺淺地灑落唇邊,「丫頭,你倒是等等我啊,難道你預備自己開車回家嗎?」
「那你還不快一點?老頭!」那丫頭側過頭來,孩子氣地挑釁著,「上了歲數的人就是要不得!」
「就來了。」他大步迎上去,溫柔地揉揉她的頭頂——
丫頭,你是因為我那個外甥傷了心嗎?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0-11-20 09:30 編輯 》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0 09:30:46
第三章
一進大門就看見媽媽坐在客廳裡,笑得眼睛瞇成一道縫——不用問也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不過現在文正純沒有力氣跟她解釋,自己剛剛並沒有跟她的「理想女婿」在一起,她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我在外面吃過了。」
說完,也不等文母發問,便逃了似的上了二樓。
還未走進自己的房間,就有一陣怪異的重金屬音樂聲從自己房間的門縫流瀉出來——正純狐疑地爬在樓梯上向樓下的文母喊道:「媽?」
「是正雪。」文母站起身,好脾氣地仰望著女兒,「她四點才下的飛機。」
回來也不事先打個招呼!正純瞪著自己的房門,這就是媽媽所謂的放心的女兒?
推開門,幾個大大的行李箱首先映入眼簾——一身黑色休閒套裝的文正雪正仰面倒在自己的床上舒服地躺成一個大字——
「喂,這是我的床,你別像躺在自己床上似的!」正純不滿意地白了她一眼。為什麼這個倒行逆施的傢伙在媽媽眼裡反倒是個可以放心的人?如果自己這樣一聲招呼不打就國內國外地飛來飛去,一定會被媽媽掐死。
「回來了?聽說你約會去了?恭喜你終於可以嫁掉了。」文正雪懶洋洋地從床上坐起來,用一貫不慍不火的聲音向她分別了兩年多的姐姐打招呼。
「嫁個大頭鬼!」不提還好,一提突然讓她很火大。正純狠狠地倒在床上,「我呢,一時半會是嫁不掉的,就別說我了。倒是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美國那邊的課程基本結束了,我準備下個月到日本去——」正雪的臉上不見什麼明顯的情感起伏,聲音也恬淡淡的。
「結束了?」正純懷疑地盯著她的眼神,「兩年?」
「嗯。」正雪從床上站起來,走到音響前面,關上嘈雜的音樂,「因為我的課程設計要巡演,所以才耽誤了些時間;要不然原本上個月就可以結束——我的學分早就拿夠了。」
正純吐了吐舌頭,這個妹妹只比自己小一歲半,要說起唸書,那真是文家第一天才。
大哥上大學的時候,在X大混得倒還不差,在美國留學的時候就勉強了那麼一點——哥倫比亞大學肄業。二哥呢,從X大畢業之後就直接進了爸爸的公司。自己就不用說了,大學只上了一年,就吵吵無聊,沒意思;死活也不要繼續再念下去了,結果就退了學。
而文家的老么文正雪,非但與眾不同,簡直天生就是讀書的人。小學,中學,大學一路跳級地念下來,今年剛十九歲,這不,留學的課程也念完了。
「接下來,你還準備怎樣啊?你去日本幹什麼?」正純懶散地瞪著天花板,要是自己跟妹妹一樣聰明,是不是就不會面臨這種幾近逼婚的命運?
「早稻田大學,已經聯繫好了。」正雪從自己的行李中掏出一個包裝盒扔到姐姐的床上,「你的禮物。」
「小日本,哼——」正純一把接住盒子,不屑的語氣顯而易見。
正雪毫不客氣地白了她一眼,「狹隘!如果因為是事關日本的就不能沾不能碰,還談什麼進步、發展、以夷制夷?」
「別跟我講大道理,我什麼也不懂。」正純捧著禮物跳下床,「你會在家住多久?難道你要跟我擠一間屋子?」
「沒辦法,我的房間裡堆滿了雜物。」正雪聳聳肩。「只好跟你擠一個月。」
「誰讓你回來之前也不打個招呼,活該。」正純坐到地毯上,一邊拆禮物一邊惡意地笑——她們之間的友愛之情通常都這麼表達的。
正雪抱著臂,含笑地看著姐姐一層層地拆去包裝紙。
努力地拆掉一層紙又一層紙,正純一邊拆一邊在心裡控訴妹妹的壞心眼:包得這麼厚,裡面的禮物有多大可想而知。
終於拆開最後一層包裝,露出一個精緻的金屬小盒子,正純抬眼看了看妹妹,而後者向她努了努下巴示意她打開。
正純輕輕揭開盒蓋,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便猛地從縫隙中擠了出來,「撲」的一聲,掉在她的手掌中——一隻黑色的老鼠。
「呀——」那種柔軟又冰涼的觸感讓正純忍不住驚呼尖叫。
而事故的始作俑者卻捂著嘴,笑得優雅且有氣質,「你的叫聲真難聽。」
「文——正——雪!」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的。
「Oh,I'm sorry!」可是她的眼睛裡一點歉意也沒有,「怎麼樣,我的作品,很漂亮吧?」
正雪說的不是那只橡膠製的假老鼠,而是盒子裡面那一隻精巧的鑲鑽手鐲。
正純扔下假老鼠,將手鐲取出來,一邊白了正雪一眼,「壞心眼的丫頭!」
「這可是我精心為你打造的。戴著它去約會你的白馬王子,事半功倍。」壞丫頭笑著坐到她身旁,伸出自己的手腕——上面也有一支一模一樣的手鐲。
正純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兩年沒見的妹妹——為什麼行事這麼特立獨行的正雪卻不是媽媽最擔心的人呢?
「不說話,想什麼?」正雪用手指戳她的腦袋。
「在想,為什麼老媽這麼縱容你!」正純打掉她的手,然後小心地將手鐲套到自己的手腕上,舉起來,對著燈光察看。鑲嵌完美的鑽石在燈光下散發著耀眼的璀璨光彩,每一次轉動都閃耀著不同的色彩,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因為媽知道,我獨立且樂天知命。」正雪輕描淡寫地眨眼。
「我也樂天知命啊!」正純很不滿意這個答案,而正雪馬上指出她的認知有誤,「你那不叫樂天知命,你的是盲目樂觀。」「謬論!」正純用眼神傳遞著自己的不忿。
「呆瓜。」正雪同樣用眼神還擊。
「欠扁?」正純威脅地揚起眉毛。
「你敢。」正雪毫不示弱地瞇眼。
「臭丫頭!」
正純跳起來抓起一隻枕頭做武器,正雪也在同時作了同樣的動作,「大笨蛋。」
一場枕頭大戰,如火如荼地展開,戰況正酣。
相較於文家的天倫之樂,孫家的情況則比較慘淡。
孫媽媽俞秀林出門和牌友大戰去了,只剩下孫瑜和俞沐林甥舅兩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談判似的對視著。
孫瑜的頭髮凌亂,一副懊惱的神色。沐林靜靜地坐在他對面,不急也不催促,只等著他解釋下午的情形。
「我必須說嗎?」孫瑜猶豫地斜著眼睛,英俊的臉龐上有一絲焦慮。
「如果你還把我當盟友,如果你還希望得到我的援助——你知道在我姐姐的心中文正純已經是她未來的兒媳婦,就像文家已經把你看成準女婿一樣。」
「算了吧。」孫瑜一副敬謝不敏的模樣,「我都已經跟媽說過幾百遍叫她不要干涉我的感情生活,可她就是一句也聽不進去。早知道我就不會這樣一畢業就從美國回來,至少也要待上十幾二十年再說。」
沐林用手指敲敲他的頭,「瞎說什麼!你媽媽難道還會害你不成?你別跟我兜圈子,痛快回答我的問題。」
孫瑜使勁地撓了撓頭,「不是我不回答,實在是根本沒什麼好說的。」他的神情愈發顯得失意,「人家根本就沒答應我什麼,我又能說什麼呢?」
「你單戀人家?」沐林平靜地看著他的眼睛,「她是誰?」
「她……」一提到自己的意中人,孫瑜略微有些赧然,「是我大學同學的妹妹。可是,我不是單戀!小舅舅,我知道她也是喜歡我的,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沐林輕笑地看著外甥的眼睛。
「只不過……」孫瑜遲疑地皺起眉頭,「她有點心理障礙,她……因為自卑,她總怕被人說配不上我。小舅舅,我要怎麼才能讓她明白,其實我喜歡的就是她這個人,為什麼我們要在乎別人的想法呢?」
「自卑?」將手輕輕地搭在外甥的肩膀上,沐林指出重點的癥結所在,「她為什麼要自卑呢?」
焦躁的表情爬滿孫瑜的臉龐,「她……她的眼睛……」
「眼睛。」沐林平靜地重複。
「眼睛……」孫瑜艱難地吐了口氣,「她的眼睛——看不到。她怕我的家人接受不了。」說完,他求助地抬起頭。
的確是很棘手。沐林伸手支著下巴,「她是盲人?的確是很震撼,你們即使有了結果,未來的困難也是可以預期的——你真的已經決定了?」
「盲人怎麼了?」孫瑜一下子驚跳起來,「小舅舅!難道你也要用世俗的眼光來衡量我的感情嗎?別人不懂我,難道你也不懂我嗎?」
「小瑜,你冷靜下來聽我說。」沐林不同意地看著他激動的模樣,「我們現在是要解決問題,不是要製造矛盾。」
孫瑜搓了搓臉,一臉疲倦地頹然坐回原位,「小舅舅,要說服她面對她的感情已經是一件費時又費力的事情,我真的不想——真的不想再浪費時間精力在其他事情上了。小舅舅,我需要你的支持。」
「我當然支持你。但決定權並不在我手中,關鍵是你媽的態度。小瑜,你有沒有對她提起過這些?」沐林安撫著他的情緒,心裡不停地盤算著,這件事在自己姐姐那通過的幾率有多高。
「暫時還沒有。我想先確定小靜的心意——她叫羅希靜。小舅舅,我已經決定了,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我已經認定她了!」孫瑜堅定地點了下頭,臉上還帶著深刻的倦意,「不管會有多困難,我的人生已經不能沒有她了。」
沐林輕輕地笑,欣賞地看著自己的外甥,「當你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小瑜,你已經是個真正的男人了。」
「你會想辦法幫我說服媽媽?」孫瑜的眼睛裡閃爍著喜悅的光芒,「我就知道小舅舅你人最好了,你絕對不會拋棄我不管的。」
「剛剛是誰說我用世俗的眼光看他了?」沐林聳聳肩,搖頭而笑。
孫瑜再次撓頭,「小舅舅,你就不要再跟我計較了,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沐林輕輕捶他的肩膀,「傻小子,加油!」
「嘿。」孫瑜果然傻笑一聲,然後又想起什麼似的再度皺眉,「文家那邊要怎麼交代?文伯母一向對我很好,我倒真怕……」
「怕什麼?怕她把文正純硬塞給你?還是怕文正純也看上了你?」沐林翹著嘴唇,眼睛裡是一抹探索的意味,深深地看著他,「你確定你是真的已經決定了自己的感情?你真的不喜歡文家的丫頭?」
「我當然……」孫瑜眼睛閃了閃,恢復了原先瀟灑自若的神態,「小舅舅,你不是對文家那丫頭很感興趣?上次你不是還誇過她很好嘛!」
「我是說過她很好,因為我就是覺得她很好。」沐林淡然地一笑,「而且,我的確很高興你心中另有所屬。」
「那就太好了……」
「孫瑜,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但不要把自己的希望強加在別人的身上——我是很喜歡那丫頭,我也肯定會為了我自己的心意而爭取她的感情;不過,那絕對不是為了讓你心裡好過,而是因為我喜歡她!我會回來這裡接受X大學的教學工作也全是為了她。」所有輕鬆閒適的表情都不見了,俞沐林臉上換上一派嚴肅認真的神色,「因為我喜歡她,所以絕對會認真地對待每一件與她有關的事情,你懂嗎?」
孫瑜怔怔地看著突然變得聲色俱厲的小舅舅,半晌,才悶悶地點點頭,「我只盼望小靜可以早點面對她的感情,其他的……我實在顧不得了。」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沐林長長歎息一聲,將眼光轉向窗外——對面是文家寬敞的庭院,夜色中閃耀著點點昏黃的燈光。
彭蔚揚了揚尖小的下巴,「懶得理你,我要去學生會了。」
說完,便轉身衝出教室的門。
林諳俯下身在自己的課桌裡翻了一下,緊接著,一個雅致的淡藍色信封就出現在他的手上。
「白癡,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他冷哼一聲,看也不看便將信封丟到垃圾筒裡面。
隨後轉過身,冷然地走出了教室。
……
正純停了下來,輕輕咬著手指。
夜已經深了,除了點點淡淡的星光,窗外幾乎已經沒有什麼光亮了。
這樣寫好嗎?其實她根本不喜歡冷酷的男人當主角,她從來都認為所有不懂得尊敬女生、妄自尊大的男人都是豬!如果不是為了追隨流行,她寧願寫一個敦厚老實、有點笨、有點木,但是會真心疼愛女主角的男生。
她伸出右手,無聊地掏了掏耳朵。她身後的雙人床上,正雪睡得正酣,只有微微的呼吸聲,輕得幾不可聞。
正純使勁伸了伸懶腰,小說的情節不停地在她的腦袋裡翻滾著,偏偏不相干的人卻頻頻打斷她理順思路的努力。
他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他的嘴角揚起優美的弧度,他那一雙似乎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就這樣深深地凝視著她……不經意地,眼光落在屏幕旁邊那一撂書上——那是下午俞沐林陪她逛書店的收穫。
從她回家到現在,那個總喊她「丫頭」的「老頭子」就不斷地在她的眼前晃來晃去。她甚至不知道,在她看到孫瑜和那女子的時候,自己到底有多在意。
她不在意嗎?她在意嗎?
正純使勁眨巴眨巴有點乾澀的眼睛。
驀地,一旁桌上的手機「叮叮」響了兩聲,是短信的提示。她將椅子轉過來,伸手將手機取過來,翻開查看。
「丫頭,還沒睡?別奇怪,我能看見你窗戶的燈還亮著。已經很晚了,時值深秋,小心夜涼,加件衣服吧。隔壁的好事人。」巧極了,剛好想到他。電腦桌上,還擺著他的那一方手帕——已經洗好了,卻每每忘記送還給他。
「隔壁的好事人?」正純輕笑著重複著他的署名,真是個好事的傢伙。不過,沒看到他的提醒她居然都沒感覺到:夜真的深了,果然是添了些微涼意,如水般湧上來。
正純站起身走窗前向外面眺望:黑濛濛的,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清;不知道鄰近的他現在又在做什麼。
她微微笑著,回身從衣櫥裡抽出一條披肩,將自己冰涼的肩頭包裹起來。一顆心,也漸漸地溫暖起來。只是一條短訊罷了,怎麼就能讓她的感動一瀉千里?
「好事人,你打擾了作家的創作,真是罪無可恕。不過念在你一片好心,暫且不予追究。感謝我的寬大處理吧!」
有趣地回復他一條短信,正純重新坐回電腦前,帶著盈盈的笑意將剛才寫的一段全部刪掉。小說的情節似乎已經全部順利地在腦海中排列整齊,只等待著依次從她的指尖流瀉而出。
而隔壁的好事人,此刻正含笑翻閱著她的短信,上揚的唇角溢滿寵溺的笑意。
「下週五是你孫嬸嬸的生日,你可要用心準備禮物!」
吃過晚飯,母女三人坐在大客廳中,文父和二哥正廷照例是不在家的。文母第一百零一次提醒大女兒應盡的義務。
「我知道了——」無奈地拉長聲音,正純極不雅地伸個懶腰,別過頭去,伸長舌頭,沖正雪做了個鬼臉。
「那我也準備一份好了。」正雪將她的小動作全部納入眼底,淡淡地一抿唇。
「也好。」文母欣慰地看著小女兒,「既然我們都會過去慶祝,就要做得周全。禮多人不怪嘛!」
「那乾脆把大哥大嫂,還有二哥,全家人都叫上;一個也別落下!」正純翻了翻白眼,事情擺明了是針對自己的嘛。
「你別急……」正雪抿著嘴,笑著看了一眼正欲發作的媽媽,打趣她,「會有那麼一天,全家齊出動——只要你跟孫家的小子真的成了好事,還怕沒有那麼一天?」
「文正雪,你皮癢了是不是?」正純豎起兩道秀眉,作勢地抬高肩膀。
「沒錯!正雪說得一點沒錯。」文母樂呵呵地將小女兒攬到懷裡,很高興她給自己出了口氣,「所以,你就給我抓緊一點,趕快跟小瑜好好發展就是了!」
「老天!」正純垮著臉,心裡猶豫著,要不要跟媽媽說清楚,自己跟那個傢伙是根本沒可能的。如果真的說了,媽媽會不會相信?
只是這麼片刻的猶豫,辯白的機會就已經轉瞬即逝——文母起身離開了客廳。
「你還跟著湊熱鬧!」看著媽媽的身影走上樓梯,正純壓低了聲音向妹妹表達自己的不滿,「你明明知道怎麼回事的,你這麼一講媽媽還以為我和孫瑜的事情真是有希望呢!」
「笨蛋,我給你製造了機會你又不說清楚;你這種含糊不清的個性啊,難怪媽媽始終沒辦法對你放心。」正雪優雅地伸著雙手,迎著光,仔細地檢視每一個光亮的指甲,「話又說回來,那個孫瑜難道不值得你拉下臉面去爭取一下嗎?
媽媽之所以相中孫家,肯定也是因為他家是鄰居的關係——這樣你就在媽媽的眼皮底下,一旦發生什麼情況她也好在第一時間出現呀。」
「發生什麼情況?」正純擰著眉頭,「我能有什麼情況?別把我說得好像定時炸彈似的!」
「你呢,絕對不是一顆定時炸彈……」正雪挑起眉,微笑著將姐姐的短髮攏起順到耳後,「你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沒有人知道你什麼時候會爆炸——這樣才更恐怖。」
「文正雪!你敢這麼說我!」正純咬著牙跳起來,伸手就去抓她的臉。
而惹火她的人早已經笑著起身逃跑了,「對不起,我一貫如此誠實。得罪之處還請原諒……」
「你給我記住!」正純叉著腰站在客廳中央,一個人鬱悶得直要吐血。
看來要撇清自己跟孫家小子的關係,還要再找一個適當的時機了。在這之前,暫時先讓媽媽得意一陣子去吧。
不過,那天看到的跟孫瑜在一起的女子,到底跟他是什麼關係?莫非孫家小子已經有了女朋友?如果是他已經有了女朋友,為什麼不直接跟孫嬸嬸說清楚?他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正純歪著嘴巴認真地思考了半天,但是這種麻煩的事情似乎不太適合她那簡單的腦子,所以,她決定放棄。叉起雙手,輕快地跳上樓梯,向自己的房間走回去。口袋裡的手機「叮叮」地響起了提示音,有短消息。
「丫頭,有事嗎?出來一下可好?外面很涼,穿件外套。」
幹什麼?
正純眨眨眼睛,這麼晚了,他突然找自己有什麼事呢?
猶豫間,他那深邃的眼在腦子一閃而過,她驀地心中一動:原來自己也有一點點盼望著再見到他的雀躍。
沒有跟誰打招呼,正純悄悄地從家門溜出來,穿過自家的庭院,一眼就望見沐林的身影倚在白色的塑質柵欄上,仰首望著天上的繁星,若有所思。
夜色沉沉如水,微微涼意襲來,正純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啊嚏」一聲將門外的人嚇了一跳,「丫頭,你還好吧,不是叫你穿上外套?」
「我沒事的!」擰了擰冰涼的鼻尖,正純幾步跳著來到他向前,「你找我,有事嗎?」
沐林微揚著唇角注視著她的笑臉,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開口:「有點事……」
「說啊——」正純別過他如水的眼眸,轉而去看天上的星斗。
秋夜的星空晴朗清爽,眼見無數的星子黑幕上熠熠生輝,讓人覺得整個身心似乎都會被吸進去似的。
等了半天,對方竟然還是沒有繼續說,正純收回抬頭望星的眼光,「你幹什麼?不是有事要對我說嗎?巴巴地叫了我出來,現在又不說話?你是不是拿我開心啊!」
「丫頭……」他尷尬地笑下,剛要開口說下去,孰料正純的鼻子又是一陣癢,「阿嚏,阿嚏——」連著又是兩聲,漸入深秋的夜晚果然是涼氣襲人。
他急忙脫下自己的灰色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著涼了嗎?」
「沒事,我這是鼻粘膜脆弱——」正純笑笑地看著他的大外套披在自己的小肩膀上,誇張得可笑。但帶著他體溫的外套迅速地溫暖了她的涼意,讓她微微臉一熱。
「但願你的心臟不要也脆弱才好。」他喃喃地低吟著。
「什麼?」她沒聽清。
「正純,」他認真地叫她的名字,「你對我那外甥,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我對他哪有什麼感覺?」聽他居然又提起孫家那小子,正純突然覺得心裡有一些悶悶的,難道他就這麼希望自己看上那個傢伙嗎?
「不是已經告訴過你,我們是不可能的!」真是破壞氣氛。
「那就是說……」俞沐林的聲音有點乾巴巴的,他突然發覺自己的心情緊張得不得了,「如果小瑜另外、另外有了女朋友你也不會介意?」
「……」愣了一下,還真是個難回答的問題,正純眨巴眨巴眼睛,「孫瑜?他有女朋友了?是我們上回看到的那個人?是不是?他什麼時候交的女朋友?為什麼孫嬸嬸不知道呢?」
「咳!」沐林乾咳一聲,不自在地偏過臉。
看著他為難的模樣,正純抿著嘴唇輕巧地微笑,「你的這個問題太難了,我決定不回答!好了,你要告訴我的,我也已經知道了,沒有其他的事,我就回家嘍!」說完,揚著眉毛,詢問地看著他。
沐林輕輕扯了扯嘴角,「……那好,那,再見。」
正純垂下眼瞼,斜過頭微一點頭,脫下肩頭的外套交到他的手裡;然後翩然地轉身回去了。
沐林在她離去之時低低地歎了一口氣。
丫頭,你真的已經將過去、將我完全遺忘了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0 09:32:10
第四章
孫家嬸嬸過生日的當天,為了選購合適的禮物,正純拽了正雪一起逛街,「我相信你的審美眼光嘛,難得給你個表現的機會,你可要好好把握!」
「你不用廢話,我會替你討好你未來的婆婆……」正雪的話未說完就被姐姐粗魯地摀住了嘴。
「文正雪,我最後一次警告你:我是不可能給孫家當媳婦的!如果你再要製造什麼誤會的話我可對你不客氣啦!」正純豎著眉毛,沖妹妹齜牙咧嘴。難道還要她昭告天下,孫瑜已經有女朋友了嗎?看沐林上次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是有什麼隱情,那她就更不好亂說話了。
「OK,OK。」正雪甩開她的手,指指櫥窗裡的一串碧玉佛珠,「這個怎樣?我聽你說孫家嬸嬸很虔誠的。」
「不錯,去看看。」放過信口雌黃的妹妹,正純率先進了玉器店。
正雪聳聳肩,「口是心非。如果真的對人家沒有意思的話,幹嗎那麼用心啊?還不是有企圖!」
已經推開了店門的正純猛地站定了腳步,回過頭了威脅地瞇起眼睛,「正雪?」
「好,很好,我什麼也沒說,我的意思是你買這個禮物很合適。」正雪眨眨眼,若無其事地微笑。
正純瞪了她一眼,轉身進了店舖。
傍晚時分,正純挽著妹妹的手走進孫家的大門。
她的袋子裡裝著包裝得精緻的那串碧玉佛珠,而正雪也選了一對雞血石耳墜子。兩個人一邊嬉笑著一邊走進孫家的房門。平常的時候,正純也偶爾會陪媽媽一起過來孫家,所以都是熟門熟路。
一樓寬敞的大客廳內已經坐了幾個人,文家兩姐妹一進屋,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注到兩個身上。
正純馬上就感覺到室內的氣氛有些凝重,這時已經有人站起來招呼:「你們來了——」溫潤的笑容,是俞沐林。
「小純,你來!」孫嬸嬸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異樣的嚴肅。
正純聞言順從地走到她身畔,這才有機會打量客廳裡坐的幾個人。
老媽也不用說了,她正穩穩地坐在孫嬸嬸的身旁,在她們的對面坐著三個人,除去已經站起來的沐林,就是孫瑜以及另外一位年輕的女子。
正純的眼睛定定地盯在那女子的身上:好一個秀氣的美人。一張白皙的俏臉,五官精緻,烏黑的長髮直瀉到腰際。此刻她的雙手緊緊地捉著孫瑜的衣袖,楚楚可憐地低垂著眼。
正是上次和沐林出去的時候看到的那個人,大概就是沐林所說的孫瑜的女朋友嘍!正純心中已經瞭然,不過不知道這種沉重的氣氛是否與此事有關,這她就不懂了,這女子可比自己漂亮多了!這樣的媳婦,孫嬸嬸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沐林乾咳了一聲:「姐姐——」然後伸手示意正雪入座。
「小瑜,你故意挑了這樣的日子,算準了我是不會在眾人面前讓你難堪是嗎?」俞秀林的臉色十分難看,她直直地逼視著孫瑜,「是這樣嗎?」
「媽——」孫瑜的臉色同樣不好看,他的手緊握著身旁女子的手,「我會帶小靜在今天回來,是希望她能一起來慶祝媽的生日……」
「哼!你還記得今天是我的生日!」俞秀林越說越生氣,她拉起正在莫名其妙的正純的手,「你看看小純!她也是來給我過生日的,你說說,你突然就拉了一個……這樣一個人來,說是你的未婚妻!孫瑜,你對得起誰?」
正純扭了扭脖子,下意識地將眼光投到了沐林的臉上,求助地睜大了雙眼。
沐林無奈地一揚嘴角,「姐姐,你別這樣,來者是客……」
瞧這架勢,不像三堂會審似的?
小心翼翼地轉過頭,正純好像做賊似的用眼角瞄了瞄了自己的老媽,果然!老媽的臉上也夠看了。她在心裡吐了吐舌頭,倒好像大家都認為自己是個棄婦似的。如果不是氣氛不對,她還真想當場來個仰天大笑呢!
無聲地與俞沐林交換了一個眼神,正純輕輕地拍拍俞秀林的手背,「孫嬸嬸,你先別生氣,有什麼話慢慢地說。」
俞秀林難過地拉住正純的手,「小純……我一心指望著你和我這不爭氣的兒子……」
「媽!」孫瑜卻坐不住了,他挽著身旁的小靜站起來身來,「原來我就對你說,不要按你的想法來安排我的生活,你不肯聽;現在我把小靜帶來見你,你還不是肯面對現實。難道我就一定要娶她,娶你指定的人選那才是孝子嗎?媽,現在都什麼時代了?」
俞秀林怨懟地瞥了一眼兒子,「你……你是不是要氣死我才滿意?」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一直默不作聲的小靜哀怨地抬起眼,正純這時才看到她漂亮的大眼睛裡無神的光澤,詫異地幾乎當場捂嘴:原來她竟然是目不視物——「如果不是我的來訪就不會這許多麻煩。」
她的語氣幾乎是低聲下氣的,這讓俞秀林的心中一窒。她生氣的是兒子對她的隱瞞,以及兒子竟然選擇一個盲目的女子作為終身的對象。可是她並沒有想給那個女孩子什麼難堪,這有違她的初衷。
正純不露痕跡地起身,蹭到了沐林的身旁。氣憤中的孫嬸嬸不說,自己老媽臉上的霜凍也夠在夏天保存一大塊冰塊了!
「怎麼搞的?」她用只有他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問。
「小瑜把他的女朋友帶回來跟姐姐攤牌了……」沐林也悄悄地跟她咬耳朵。
「小瑜——」臉色不善的老媽也開口了,正純在心中暗叫糟糕,「我一直以來對你怎麼樣?你從小我就特別喜歡你,你出門上學、工作,我跟你媽媽一起惦念著你;在我心裡就當你是自己的孩子一樣——」
「是,文伯母對我的好,我是永遠記得的……」孫瑜牽著女朋友的手,勉強地笑。
「我真沒想到……我一心要撮合你跟我們家正純,也是出於對你的欣賞;如果你根本無意於她是不是應該一開始就說明了呢?你在跟正純約會的時候為什麼不說明白呢?……」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正純的眉頭已經擰成一個大疙瘩。放著不管的話,搞不好激動的老媽會拚命要孫瑜對自己「負責任」呢!有沒有必要這麼恐怖?現在是什麼年代了?相親不成功也就算了,怎麼還會上演如此荒謬的戲碼?
正純看了看在旁邊抿著嘴一副看熱鬧表情的正雪,使勁地瞪了她一眼。
「媽,你別說了!」如果她再不開口,老媽真會拿刀架到孫瑜脖子上了,看她激動得臉都漲紅了,「我跟孫瑜從一開始根本就沒什麼……」
「你不用替他開脫。」
得,正純一翻白眼,現在她說的話在老媽看來居然也成了委曲求全了!
孫家嬸嬸萬分抱歉地抬眼看著正純,「小純……」這一聲真是叫得正純心裡酸溜溜的。
「孫嬸嬸,媽,我都說了我跟他沒什麼的!其實,其實……」正純努力地試圖表白,但越著急,越不知怎樣說才好。
她求助地抬頭看著俞沐林,心裡盼望著他能辦法打破僵局。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跟正純約會的人是我。」沐林挽著正純的手,淡淡地開口,「是我們兩個在拍拖。」
一句話,讓一屋子所有的人全部安靜下來。
兩個老媽全直勾勾地看著他,連正純也忘記了自己要原本說的話,瞪大了一雙眼睛盯著他看,「你說什麼?」
「還要隱瞞嗎?我們不是一直有短信聯繫?我們不是一起去吃飯,還一起去逛街嗎?前幾天晚上我們還在家門口前見面;對了,而且我們都已經交換了信物,不是嗎?」沐林狀若無辜地抬高了眉眼。
他問一句,正純只好傻傻地點一次頭。沒錯,他說的話全是真的,他說的事全是有的,可是,可是,可是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啊。信物?難道就是他那一方手帕?那個,也能算是信物?
「俞沐林,你太過分了!我女兒才20歲啊,你可不能欺負她……」說著說著,老媽的態度突然360度大轉彎,「她這個傢伙啊,又幼稚,又任性的,你平時可得多包容她一些……」
「媽!」正純氣急敗壞地高聲叫,這都哪跟哪呀。
「怎麼?是你沒有把事情說明白,我還沒教訓你呢,你還叫什麼?」老媽丟她一個大白眼,和藹地拉起沐林的手,「沐林,雖然說你是秀林的弟弟,可是論年紀我當你長輩也不算屈了你,你可要好好對待我們家正純……」
「媽——」有氣無力的聲音,正純欲哭無淚地癱坐在橙色的大沙發中,「只要有人買你就賣,是不是?」
「傻丫頭,你胡說什麼!你跟沐林交朋友,我當然是不會反對的!傻孩子,一定礙於輩分的關係不敢對我們說明是不是?可難為小瑜了,是伯母錯怪了小瑜……」文母這會已經把正純當成了透明人,只管拉著沐林的手——這個準女婿也不錯,雖然按輩分要叫舅舅,可是自己家跟孫家又沒有什麼親戚,有什麼關係?論年齡,比正純大十一歲,是稍微大了點,可是看人家謙謙君子的風度,只怕比孫瑜更懂得疼人!而且人家是大學教授,工作好;有學識有地位,成熟穩重,風度翩翩……真是百里挑一!文正純呀文正純,傻女兒,你是交了什麼好運能得到這種好男人的青睞!
正純恐懼地看著老媽笑瞇瞇的臉,老媽心裡那點想法什麼的全都寫在臉上。她的頭皮開始一陣陣發麻,心裡生出一種想要奪門而逃的衝動。無奈沐林雖然站在一旁,但一雙手可牢牢地捉著她的肩膀,「文嬸子放心,我會好好對待小純。」
什麼什麼?
正純仰頭看著這個好事的老頭子:文嬸子?他叫的時候都不會冒冷汗嗎?為什麼她聽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好,那就好。」只要最讓人放心不下的大女兒有了好歸宿,旁的人、旁的事文母已經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孫瑜牽著小靜的手,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媽……」
孫母頹然地坐倒在搖椅中,「我已經管不了你了……你們……你們!」
沐林的手按在正純的肩膀上,他輕聲地喚姐姐:「姐姐——這不是很好嗎?小靜是小瑜的選擇;你要相信自己的兒子才是,他已經不是個孩子了!」
孫母搖了搖頭,有種無力的茫然,「怡娟,我真是不知道了。」
「秀林吶,兒孫自有兒孫福。」文母已經沒有心結了,這會反過來安慰孫母,「你也不用著急,小瑜這孩子我一向就相信他的眼光——看看這姑娘長得多水靈,可比我們家那不成器的丫頭強多了!」
孫母怔怔地看著眼前兒子堅定的表情,一時語塞。
文母改去拉小靜的手,「姑娘,多大了?」
「22。」羅希靜的聲音軟軟地帶著一股恬然的味道。
文母歎息一聲,轉向孫瑜問道:「小瑜,不是伯母嗦。我看小靜的眼睛不像是完全沒有希望的樣子,找個好大夫給好好瞧瞧,看是不是還有機會……」
「對,對,找個大夫看看!」呆了半天的孫母終於開了口,然後一雙眼睛就盯在羅希靜的身上,「多俊的姑娘。」
孫瑜一時尚轉不過彎來,倒是俞沐林擠到他身旁,輕輕擰了擰他的胳臂,「你媽在跟你說話呢!還不快回答!」
「是,是!」激動的孫瑜緊緊攥著小靜的手,「小靜的眼睛,是有希望復明的!」
文正純無聊地看著這一幕淒慘動人、感天動地的家庭倫理大悲劇基本上塵埃落定;似乎自己已經變成了導致這出悲劇發生的大黑手,而且為此她將付出慘重的代價——她的自由。
正雪含笑地歪著頭,斜視著姐姐,用嘴型無聲地說:「恭喜!」
被恭喜的那個則還了她一個超級大白眼。
感覺沐林那雙溫暖的大手始終在她的肩頭,隔著衣服傳來一陣熱度。令正純的心,忽悠忽悠的。
細想一下,她怎麼有一種被人設計的感覺呢?
沐林的唇輕輕地抿著完美的弧度,從他閒適的笑容裡,沒人能知道他剛才有多麼緊張害怕。
還好她沒有反對——或者她根本無力反對——這總是代表了一個好的開端,只要給他時間,慢慢來,他們有一生慢慢來。
上帝,沐林在心裡鬆了一口氣,天知道,他有多麼感謝孫瑜愛上的人是羅希靜——該是誰的就是誰的,有緣不用強求的。
文正純,就是他俞沐林的——15年前,就已經說好了的!
「你不是做假的?」
「不是。」
「你是當真的?
「當真。「
「你是認真的?」
「我是。」
「你沒搞錯?」
「沒錯。」
「你不後悔?」
「不後悔。」
「啊——啊——」聽過動人的海誓山盟後,被感動的當事人迸發出一連串可怕的慘叫。
文正純捂著耳朵,幾近崩潰地蹲在地上任憑俞沐林怎麼拉她也不肯起來,「我會被你害死啦——」
「我怎麼害你了?」拉不起來她,沐林只好陪她一起蹲下來。
「你還裝無辜?」正純的眉毛都要掀到天上去了,「你都對我媽灌了什麼迷魂湯啊?她現在只差把我打上包裝再結個蝴蝶結送給你了!」
可惡,太可惡了!
原來跟孫家相親的時候還好說,媽媽只是在她耳邊嘮叨她幾句,折磨折磨她的聽覺;自從上次在孫家聽到俞沐林的爆炸性表白,說一直以來都是他跟她在約會,那之後,媽媽就直接叫他到家裡來,而且一直催問他們的婚事。
老天,婚事!她真的快昏掉了。
「大學教授很閒嗎?你怎麼都不用上班的?」正純扭過頭去不看他,也不知道在鬧什麼彆扭。
「你在不高興什麼?丫頭。」沐林扳正她的臉,「看我!」
不情願地將目光轉回來,一與他的眼神對視,正純立刻心跳快了兩拍,「幹什麼?」
「……你是真的討厭我嗎?」沐林與她深情地對視著,心裡帶著一絲忐忑,但努力不讓自己的語氣有半點流露,「如果你真的討厭我的話,我就去對你媽媽說,這一切都是誤會,是我自作多情……」
「我不是討厭你……」話說得太快,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正純在心裡暗暗吐血,真想抽自己兩下。
「那又是怎樣?」看著她漲紅的臉龐,沐林心底已經樂開了,但臉上依然波瀾不驚,「做我的女朋友不好嗎?」
做他的女朋友不好嗎?正純眨眨眼睛,心裡流過一絲迷惑,也不是不好啦……可是,可是,是不是太快了?她都還沒做好心理建設呢!
「你又怎麼樣?為什麼是我呢?」這是她最想知道的,「難道你不覺得我們差得太多了?」
「哪裡差了?」沐林一挑眉毛,這是個好跡象。
「年齡啊!我們差了11歲吶!人家都說兩年就有一個代溝,我們之間你算算看,足有五個半代溝!」正純開始理直氣壯地無理取鬧。
沐林帶著好脾氣的笑容,「沒關係,所謂代溝,可以通過我們的努力溝通來解決掉:我願意多花心思在瞭解你上面。我知道你從大學退學回家,一直在寫言情小說,書已經出了幾本,小有點成就;喜歡聽流行音樂,喜歡看日本漫畫;而且,我也知道你的理想:雖然你一直是寫言情小說的作者,可是你更愛看玄幻的小說;JK羅琳是你的目標,你想寫出像哈里波特那樣的小說……」
「你怎麼知道?!」驚叫著跳起來,正純不相信地瞪大眼睛。沒人知道的,她的理想從來也沒對誰說起過。媽媽就當她寫小說是不務正業,從來不問她寫些什麼;爸爸哥哥他們是一味縱容她,他們也不管她在寫什麼;妹妹雖然支持她,可是她不瞭解小說這東西,告訴她她也分不清楚。他怎麼知道她的目標是哈里波特?
「誰告訴你的?」這太奇怪了,他是如何知道的?
「你告訴我的。」沐林學她瞪大眼睛,「在你的博客日記裡,你寫得很清楚呀。」
「博客日記?你怎麼會知道我博客日記的網址?」有點模糊的印象,自己迷戀上博客,天天在網上留言更新那應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現在連她都說不上來自己博客的網址了。正純努力地回憶,她在網上曾經信筆塗鴉留下多少真心話。
「這個嘛——」賣個關子,沐林輕快地笑了,「保密吧。希望你以後也這麼用心地來瞭解一下我,那時你就會知道了。」
「搞什麼!」正純撓撓頭,十分不雅地抱起雙臂,「那你是真的要給我當男朋友啦?」
「未婚夫。」沐林擰下她的鼻子糾正她。
對,未婚夫。
正純無力地放下胳膊。她忘了,今天媽媽叫沐林來家裡的原因就是要跟他討論何時訂婚的問題!
老天,居然已經談到了訂婚!要死了。
「你真的是認真的?」正純的臉皺成一團,心裡卻迷惑地想著不知道自己到底盼望著什麼樣的答案才好?
「真的!真的真的認真的!」
嚴肅無比的口吻,認真深沉的眼神,讓正純的心又是一陣狂跳。
好吧,好吧。
正純故意大聲地歎氣:「真的沒辦法,遇到這種傻子我真是沒辦法。」
「丫頭,你不情願嗎?」沐林輕輕撫著她的臉蛋,這種細膩的感覺還真是怪讓人上癮的。
她應該一把打掉他的毛爪子,再順道送他一記勾拳。正純這麼想著,可是卻呆呵呵地任他毛手毛腳,還傻傻地衝他笑。「那你是情願嘍?」沐林愉快地勾起唇角。
「老頭子,我警告你。你跟我攪在一起可有得你受的!到時候你可別說我沒告訴過你!」威脅的語氣卻軟弱得無力,倒像是在誘人似的。
沐林仍舊只是一味愉悅地笑。
正純閉了閉眼睛。訂婚,聽起來還不算太糟糕,至少眼前這個「老頭子」還不是那麼讓人討厭,她看他還挺順眼的;那麼,勉勉強強,馬馬虎虎,也就對付了吧。
「丫頭?」輕輕將她攬在懷裡,體驗著准未婚夫應享的權利。
「唔?」她胡亂地應了一聲,還處於半暈車狀態中。
沐林飛快地啄一下她的唇,丫頭,先定下你的人,再慢慢攻陷你的心,你,沒處逃了!
被人偷吻到的文家大小姐,呆愣愣的,好半天才「啊」地尖叫一聲,大驚失色地湊到「未婚夫」的臉前,揮手就送上老拳一隻,「色狼!」
「咣當」一聲巨響,毫無防備的沐林被「未婚妻」打得倒退兩步碰上了一邊的桌子,把放在上面裝飾的水晶盤子撞得滑落下來。他擰著身子猛地撲過去,趕在盤子掉地之前接住了它——
「丫頭,下回動手之前,記得先吱一聲。」沐林手捧著易碎的裝飾品,無奈地笑笑。她的這一下子倒不會讓他有多痛,但措不及防的倒是嚇了一跳。
「吱!」正純猙獰地張開嘴,露出滿口獠牙,表示自己已經「吱聲」過了。接著,衝著沐林的肚子又是一拳。
這一拳倒完全沒有上一拳的力度,反而像是在給他撓癢癢。沐林扭著身子彎下腰,努力地忍住迸發的笑意。
「笑,笑!笑吧,笑死你最好!」正純虎著臉,最後自己也繃不住了,笑得滿臉花。沐林在她燦爛若驕陽的笑靨之中,禁不住心神激盪。
「丫頭,我們訂婚吧!」
丫頭,在你心裡,可有我的一席之地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0 09:33:05
第五章
「沐林,你是認真的嗎?」俞秀林輕柔的聲音裡透著一點點不確定的味道。
俞沐林修長的手指輕輕敲著茶几,一杯香茗置於其上,騰起陣陣茶香。透過那層水汽,他的笑容也顯得格外溫馨,「我當然是認真的,大姐。」
「真是……」俞秀林伸手支著額頭,「我算是敗給你們了。」
「大姐,你是真的覺得小瑜的女朋友不好,還是覺得正純和我在一起不好呢?」沐林無奈地搖頭而笑,「還是,你覺得事情沒有按你的計劃發展,所以心裡不痛快呢?」
「你——」俞秀林搖搖頭,不知說什麼才好。
「好了,姐。如果你只是想知道我的想法,那我就告訴你,我再認真不過了。」沐林抬起茶杯,輕啜一口,「我要那丫頭!」不大的聲音,卻有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俞秀林側過頭,審視著弟弟的臉,「怪不得,你在外地的時候也幾次向我問起小純的事情;原來,你是早就已經這樣決定了,是不是?」
「是啊。」沐林爽朗地笑,「很早就決定了;比你能想像出來的還早得多。」
「什麼?」俞秀林一臉狐疑地皺著眉,「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懂不要緊,你只要知道,我是認真要娶正純那丫頭的,就好了。」沐林拍拍姐姐的手,「其他的事,全都無關緊要。」
「正純……是個好姑娘。」俞秀林眼睛望著窗外鄰居家的庭院,心裡多多少少有點遺憾,她跟自己的兒子沒緣分,真是太可惜了;雖說兒子看上的那個姑娘也不錯……
「喂,大姐——」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心裡轉什麼念頭,沐林無奈地揚眉,「我可是你親弟弟呵!」
「小瑜還是我親兒子吶。有什麼好的,我自然先想到要給他嘛,」俞秀林一攤手,臉上有無奈的笑,「別忘了,我現在可是孫家的人——」
「老天,幸虧小瑜另有意中人,不然,我的幸福可就飛了。」沐林聳肩,與姐姐相視而笑。
一回來就趕上孫瑜要跟丫頭相親的事情,那個時候自己真的沒有立場說什麼,也認命地想,如果他們兩個真的看對眼,自己也只好永遠沉默下去了;還好老天還是眷顧他的。
幸好,幸好孫瑜愛上的是小靜;幸好,幸好自己堅持了下來;幸好,幸好正純喜歡的是自己。
沐林的心裡充盈著感激的暖流。
正純手頭正在寫的稿子已經寫得七七八八。今天她沒有接著往下寫,而且翻看著從前的文字,逐一進行修改。認真打定主意,把原先設定為冷酷絕情型的「男豬腳」改成了一往情深型。
至於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隔壁那個好事的傢伙,絕對可以算做是「罪魁禍首」。
想到這裡,嘴角就忍不住又翹了起來。到底是受了每天短信息的「騷擾」呢,文章裡有好多個錯別字;在以前,她可是以自己打字錄入的準確率而極度自豪呢。不過,這種甜蜜溫馨的「騷擾」,她倒是甘之如怡。
正雪坐在她的身後,今天沒有早早就睡倒,她也在挑燈夜讀。
前兩天,孫家嬸嬸跟沐林一起鄭重其事地來到了文家;兩家長輩聚在一起,鄭重其事地吃了頓飯,算是把兩個人的婚給訂下來了——可憐正純還沒來得及感傷,就已經變成了人家的「未婚妻」。不過,那些細節回想起來還是蠻幸福的。
在鍵盤上奮鬥的正純眨眨眼睛,無聲地一笑。想起沐林那張斯文溫柔的笑臉,心中便是一暖。明顯能感覺到的,他現在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在直線上升中。
「哎,正雪——」正純停下打字的手,轉過椅子,看著正在苦讀的妹妹,「你說,如果一個男人願意娶一個女人,意味著什麼呢?」
「那可多著了。」正雪連頭也不願意抬,「有可能是看上了她的家世、背景,也有可能是被她的美貌迷惑,還有可能娶她之後的其他什麼好處。」
「呸!」正純唾棄她,就知道問她也不能有什麼好答案,要不是除了她之外再沒別的人好問,她才不會問她呢,「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這顆陰暗的心裡,全是一些骯髒的想法。」
「那你別問我呀!」正雪抬起頭,扶了扶眼鏡——她近視的度數不高,除了在看書的時候一般是不戴眼鏡的——眼睛裡閃動著戲謔的光芒,「可見有人的心裡在動搖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少女懷春?」
「文正雪!你一天不惹我就難受,是不是?」正純衝她擠擠鼻子,「人家在跟你討論正經的事情,卻被你說得那麼不堪!」「呵,是的。因為你一天到晚廢話一堆,卻在最關鍵的時候詞窮了,是不是?」正雪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西洋鏡,「一個男人願意娶一個女人,意味著什麼呢?」她懶洋洋地重複著姐姐的問題,「你出身小康,沒有什麼顯赫的家世背景,又清湯掛面,沒有可以稱得上是美貌的東西,更不可能帶給人家其他什麼好處——那還有什麼好問的?願意以身相殉,拯救你於水火的傢伙,還能圖到什麼好處呢?當然是看上你的人唄!其實你心裡也明鏡似的,就是不敢確定;你心裡沒有把握,非得從我這個旁觀者的嘴裡聽到答案才能心安。我說得對不對?」
若不對著自己的遲鈍姐姐,文正雪斷斷是不會說出如此長篇大論來的。一口氣說了這麼長一段話,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好累!
被妹妹這麼一說,正純悻悻地嘟起嘴巴,「你這個大毒舌!我哪有你說的那麼恐怖?什麼以身相殉,什麼拯救我於水火啊?難道我是什麼恐怖分子?還清湯掛面哩?人家是清秀佳人好不好。」
正雪做了一個噁心欲嘔的表情,然後搖著頭,不再理會她,把目光投到手中的書上,「你別在那裡患得患失的,連帶還要影響我看書——奉勸你一句,如果你心裡有什麼結打不開,直接去問那個讓你傷神的男人就好了!你們不是已經訂婚?」
正純沖低頭的正雪吐了吐舌頭,又擰過身子,繼續面對自己的電腦屏幕。那上面一頁頁白紙黑字,從前她最愛的東西,現在卻讓她心裡微微泛著一股煩悶的火氣。
問他什麼?問他到底為什麼會想要跟她訂婚?這個問題似乎已經跟他討論過了,不過不記得他是怎麼回答了,似乎是很在意她的樣子,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正鬱悶之間,手機又是「叮叮」的一聲響。
正雪抬抬眼,衝她聳聳肩,「如果我是你,就會手機調到無聲震動,這樣就不會打攪到別人了……」話未說完,已經有一個巨大的枕頭迅速地照她臉龐飛了過來,她斜斜一閃身躲過了偷襲。
正純手裡握著手機,惱火地掀著眉毛,「怕被打攪的話,就去爸爸的書房看書吧!那裡現在沒有人!」
「不要,太冷。」正雪順手將枕頭塞到身後,正合適,太舒服了。
正純白了她一眼,然後才將手機舉起來,翻看剛收到的短消息。
「明天可有時間?有個餐會,在中華居餐館。據說那裡的滷味很有特色,如果願意嘗試的話,就一起去,可好?」
中華居?那裡的滷味的確是遠近聞名。正純嚥了嚥口水,有這種大好的機會當然不能錯過,肯定是要去大飽口福的!
「時間雖然很緊,可是勉強能擠出來一點。既然你都已經開口了,我怎麼好駁你的面子?明天什麼時候?」
不到三分鐘。他的回復就來了。
「是,丫頭,萬分感激你的賞光!明天下午三點。出發之前我會給你電話,你在家等我就好。」
透過文字,正純似乎都能看到沐林那一貫溫文含蓄的微笑,她禁不住也揚起唇角。含笑將手機收好,她看了一眼埋頭書中的妹妹。
「正雪……」她一挑眉毛,微笑地喚著妹妹的名字。
「嗯?」正雪也不抬頭,只以鼻音相詢。
「原來,談戀愛和寫戀愛小說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正雪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姐姐——她臉上溢著幸福的光彩,一看就是甜蜜的小女人狀——
「看你這樣,我算是明白了前人的至理明言。」正雪唉口氣。
「什麼明言?」正純果然傻傻地跳進陷阱。
「難怪他們都說戀愛中的人都是一種病態。」
「……」果然是遲鈍。半天才反應過來話裡的含義,正純深呼吸,攥緊了拳頭,「文——正——雪!」
「OK,OK。算你是例外的那一個好了。」識時務者為俊傑,作為聰明人第一要務就是要學會察言觀色。
正純「哼」了一聲,但隨即臉色便陰轉晴,微笑忍不住地盈滿眼角、唇邊。她的心情正好,隨那可惡的正雪說去吧!
花費了大把的時間在挑衣服上面,等正純接到沐林的電話之際,才恍然時間已經不多了——她還沒有梳洗打扮呢!
慌慌張張地整理好,已經過了沐林來接她的時間,她匆匆忙忙地背起自己的咖啡色雙肩書包,迅速地衝出了房間。
剛踏上樓梯,就看到沐林俊秀的身影,他站在客廳中正跟媽媽說話呢。
「對不起,你久等了吧——」她一邊嚷著,一邊飛快地從樓梯上跑下去。
「慢點,小心腳下!」沐林揚起頭,關心地望著她那種不要命的跑法。還好她已經習慣了這種高危險動作,最後三個台階竟然也不邁步,直接就跳了下來,沐林急忙向她伸出手將她拉到身邊。
他被嚇得心臟差點停擺,「時間來得及,你不要這麼跳下來,很危險的。」
「才不危險呢!」正純翹著鼻子,得意地笑,「我都是這麼下樓梯的,安全得很。」
長出一口氣,沐林揉揉她的短髮,淡淡地笑了。
文母看著他們兩個,咧著嘴,笑得已經說不出話來,「好……好。」
「好什麼?」正純奇怪地看著笑得誇張的老媽,「媽媽,你有什麼事那麼開心?」
「還不就是為了你!」文母敲敲她的頭,「記得要聽沐林的話,不許任性耍孩子脾氣……」
「媽!」正純抗議地叫,然後轉身向沐林,「我們沒時間了,還是快走吧!要是等我媽教訓的話,幾個小時也不夠她說的。」說完,拉著沐林的手直奔向大門,一邊走一邊胡亂地回身向媽媽揮手,「媽,我走了。留著你的教育,等我回來再接著聽!」
一直插上不嘴的沐林只好寵溺地笑笑,挽著她的手出門。
文母送到門口,眼望他們開車去得遠了,仍舊抿著嘴笑容不斷,「傻孩子。」
從車窗看到媽媽還一直站在門口眺望,正純歎了口氣。
「怎麼了?」聽到她歎氣,沐林一邊開車,一邊分心地詢問。
「沒什麼,就是我媽——總是不放心我,好像我一出她的視線一定會闖禍。」正純撇著嘴搖頭,手指無聊地在車窗上劃著圈圈,「反倒是正雪,長年累月的不在家裡,她反倒放心。你說奇怪不奇怪?」
「那是因為你的性子比較急躁,又容易激動,遇事不夠冷靜,又不大會隨機應變。你媽媽當然不放心你。」沐林眼睛望著前面的路面,臉上卻掛著愛憐的笑容。
「什——麼?說得好像你很瞭解我似的!」正純嘴硬地反抗,但細細一想,他說的似乎還有幾分道理,「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很用心在瞭解你啊。」剖心的話語隨口就說了出來,讓正純的心猛地一陣加速。
她不再說話,靜靜地看著沐林專注於駕駛的側面。
他很好看。他跟孫瑜長相很像,因為是血親的甥舅關係。但他比孫瑜來得更細膩,眉目都更溫柔。他的眼光也更加深邃睿智,年齡歷練的成熟就體現在他的一舉一動之中,有一種熟悉的親切感,讓她心折。
原本相親的時候她還覺得孫瑜很帥,可是現在她卻越來越覺得還是沐林更有味道。原來自己耿耿於懷的不過是孫瑜對自己漫不經心的態度,原來自己並沒有喜歡上孫瑜——所以就算「被迫」跟沐林訂了婚,她心裡也沒有怎麼排斥。緣分可不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慢慢地,一抹笑如花朵般綻放在她的臉龐。
「你笑什麼?」沐林雖然在專心開車,不過用眼角的餘光仍能瞄到她正偷偷地笑著。
「我笑了嗎?我哪有笑?」正純努起嘴,故意板起臉。
沐林握著方向盤,搖頭而笑。
正純裝作瀏覽風景的樣子,把臉扭到車窗的方向,咬著下唇,對著車窗,彆扭的模樣已經換成滿面笑容,輕快飛揚。
中華居的特色滷味遠近馳名,正純以前曾經跟著文父的公司餐會來過一次,至今仍對那裡的美味念念不忘。
沐林的車子一停好,她就迫不及待地衝下來,「快走!」
沐林從容地欣賞著正純一副饞嘴貓的模樣,「等會還有一些客人,你可不要在大家說話的時候流出口水來。」
「你說什麼?」開什麼玩笑?正純挽著他的手臂,「你敢取笑我?我可是很有淑女風範的。」
「是——淑女丫頭,他們定的房間在二樓,咱們過去吧。」
「對了,差點忘了問你。」正純一邊吊在他的胳膊上走路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你跟什麼人聚餐?」光把注意力集中在美食上面,都忘了問客人是誰。
「開始想要瞭解我的生活了嗎?」沐林輕輕捏了捏她的鼻頭,「都是我的大學同學;我這些年一直在南部很少回家鄉,跟大家都很久沒見面了。現在,藉著給我接風的名義,就出來大吃一頓的。」
「哦。」正純點點頭,原來是同學聚會。
「沐林!」兩個剛走到二樓房間門口處,已經有人在後面喚沐林的名字。
沐林聞聲回頭去看,是自己的老同學,「陳昕,你來了。」
「好久沒來,你倒還是老樣子!」老同學爽朗地笑著,拍拍他的肩膀,然後將目光轉向他身旁的正純,「這位是?」
下意識地靠近沐林,挺直了自己的脖子,正純生硬地堆出一個笑。
「文正純,我的未婚妻。」沐林憐惜地環著她的肩膀。
「呵!」陳昕大笑出聲,「好漂亮的未婚妻,老俞你真是好福氣!」
漂亮嗎?正純維持著臉上的笑容,一邊在心裡暗暗做鬼臉。好話人人愛聽,管他是真還是假呢!有人說自己漂亮總是好事,嘿嘿。
沐林掃了她一眼,哪會不知道她心裡想什麼。他緊了緊環在她肩膀上的手,「正純,這是陳昕,我大學時代的好朋友,現在是報社的記者。關於寫作方面,你有問題儘管找他。」
才不呢!正純在心裡吐舌頭,自己寫的東西跟報紙文章又沒有什麼共通之處,找他有什麼用?不過,她還是虛偽地瞇著眼睛笑,「那倒要麻煩陳哥哥啦!」
「好說好說——哈哈。」陳昕大方地笑,拽著沐林,三個人一直走進房間,「大家看,主角可來了!」
沐林忙著跟各位同好逐個問候,正純堆著滿臉的笑,吊在他的胳膊上做壁花。今天來的男男女女十來個人,大多已婚,其中不乏帶著家眷來參加的。每個人都對正純報以友好的微笑。
「好傢伙,你這麼多年不回來,一回來竟然悄悄地把婚都訂下了!」有個高挑精瘦,五官深刻的男子頗含深意地定睛瞧著正純的樣子,「你也不告訴大家一聲,太見外了吧。」
沐林好脾氣地笑著敲了他一拳,「南錦,我們有多久沒見了?你怎麼還跟從前一樣!」
這個人的名字挺怪的,正純聽了一遍便記下了。她迎著他灼灼的目光,微微一笑;不知道他這麼定定盯著她看,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有什麼原因嗎?
「人嘛,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姚南錦淡淡地笑著,而後一揚眉,「落座,大家都落座吧——」說著,伸手將眾人讓入座位。「好。」沐林淡然地應了一聲,然後極為自然地牽起正純的手,「來,這邊坐。」
「哦!」正純側過頭,在沐林的身邊坐好。
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得出那道灼人的視線——那個叫姚南錦的人還在看她——這項認知讓她覺得十分不舒服。她擰了擰僵硬的脖子,不願回頭與那目光對視。
沐林握著她的手緊緊捏了她一下,正純抬起頭,看到他給了她一個無聲的微笑,她心中立刻一暖。
原來,她的忐忑他能感受得到!
正純低垂下頭,偷偷地抿著嘴,樂了。
中華居的滷味的確是不負盛名,這頓飯正純吃得還算盡興。沐林光忙著跟同學聊天,幾乎沒怎麼動筷子;倒是沒忘頻頻給正純布菜。
「這個正合你胃口——鹵鴨頭。」沐林舉著布菜專用的筷子,笑著將菜夾到正純的小碟內。
正純沒好氣地噘起嘴:這個老傢伙居然藉著諧音來取笑她是個魯丫頭!可恨!她把牙齒磨得霍霍作響,沐林卻笑得愉快。
姚南錦倒是一直話很少,大多都是在聽別人說,只是目光常不經意地停駐在正純身上。
正純一邊努力地跟碟子裡的鴨頭戰鬥著,一邊憤憤地想著:有什麼好看的?難道是看自己長得太美了一見鍾情嗎?那也用不著這麼死盯著看吧——話說回來,一見鍾情是這種想要把人拆開磨碎來好好研究研究的表情嗎?
想著想著,一使勁,正純右手握著的叉子從鴨頭上滑了出去,劃破了她的左手,「唔——」忍不住地輕吟出聲。
正在跟身旁的人說話的沐林連忙湊過來,關心地問:「怎麼了,丫頭?」
「沒事。」正純將手指含在嘴裡,含糊地搖頭。
「真是個魯丫頭。」沐林低聲地說,無可奈何的笑容蕩漾在眼角,「來,讓我看看。」
「真的沒事……」抗議無效,正純只好將左手乖乖地遞過去,讓他察看。
驀地抬起頭,看到姚南錦正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們倆人看。
「姚哥哥有什麼事嗎?看你好像有話要說的樣子。」正純瞇起眼睛,故意堆著滿臉笑問道。
沐林也聞聲抬起頭,與他對視。
姚南錦微微揚唇,笑容淡得幾乎無形,「沐林,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麼?」沐林手裡仍捏著正純的傷口,有點心不在焉地隨口應著。
「北寒……」姚南錦說了一個名字,然後頓了一頓,等著看沐林的反應。不過後者的表情完全沒有變化,他只好清了清嗓繼續說下去:「聽說,北寒在這個月底也會回來。」
沐林握著正純的手,沒有開口的意思;倒是一旁的陳昕聽到以後異常興奮,「北寒?你是說北寒要回來了?真的假的?她回來幹什麼?」
大概是沒有看到想要的效果,姚南錦的聲音似乎懶洋洋的:「她要到X大兩個月,交換教師。」
「那她就會在這裡待上一個學期了。」有人接著說。然後大家不分男女都就這個話題議論開來。
正純好奇地側著腦袋:這個北寒,是何許人也?為什麼她引起大家如許的興趣?倒好像她的到來大家都很高興似的。
她抬眼望向沐林,用眼神向他詢問。
但沐林只是輕聲地問一了句:「還疼嗎?」
鬱悶!只是叉子劃破了一點皮罷了,會有多疼!為什麼不正面解答她的解惑?正純不滿地皺起鼻子。
但此時已經有人回答了她的疑問。
「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想當年她可是我們學校有史以來最漂亮的校花——是我們多少人心目中的偶像……」
哦——
正純瞭解地揚起下巴,眼睛盯死沐林,透著精芒。校花耶!她文正純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校花是什麼形狀呢,何況又是號稱有史以來最漂亮的校花……這回可有機會大飽眼福了;為什麼這個姚南錦好像是特意對沐林說的一般?看那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莫非有什麼深意?
沐林無奈地翹著唇角,「你想到哪裡去了?」
「我哪想什麼了?我什麼都沒想。」正純無辜地睜大眼睛,是啊,她又什麼都不知道,又能想什麼!
沐林抬眼與南錦對視了一下,微微地皺了皺了眉,然後長長出了口氣。
丫頭,你可要對自己有信心,也要對我有信心呵。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0 09:33:54
第六章
正雪已經開始為下一次的留學做準備,正純興趣缺缺地陪她一起上街購買必需品。
「你的日語學得怎麼樣了?」在一家專營設計材料的小店裡,看著正雪埋頭在一堆怪模怪樣的塑料製品中,正純一邊把玩著一個亮晶晶的塑料小盒子,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Noproblem!」正雪頭也不抬。
「我是問你日語啊,文二小姐!」正純無力地低吼。
「當然是沒問題。」正雪揚起眉,嫌她少見多怪地瞇起眼睛,「學外語對我來說駕輕就熟。」
「你就不會厭煩嗎?」想當年正純自己上學的時候,可是對外語深惡痛絕。推己及人,正雪是自己的妹妹,她就也應該討厭學外語才對。
「拜託!」正雪捧著一堆正純叫不上名字來的奇形怪狀的塑料管子站直了身子,「大姐,你的外語一塌糊塗,可不代表我也會跟你一樣——話說回來,學外語真是一樣很有意思的事情,可惜像你這種人是無緣體會了。」結局也不忘損她一句,說完便轉身結賬去了。
正純衝她的背影吐了吐舌頭,「有什麼意思?你怎麼不說自己是個書獃子。」
付款的正雪嘴也沒閒著:「我可從來不認為自己是死讀書的書獃子。學習別的民族的語言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你可以藉著學習他們的語言來感知這個民族的文化……算了,跟你說也是對牛彈琴。」
正純恨恨地放下手中的盒子,「對,我是牛!那你這個聰明人為什麼還要我來陪你逛街?」
「你的作用就在於——」正雪狡猾地一笑,然後將打包好的東西往正純手裡一塞,「我需要一個幫忙拎包的人。」
「臭丫頭!」正純嘴裡罵著,但還是習慣地接過東西捧在懷裡。
「可惜,我那個未來的姐夫,空有滿腹才華卻找了這麼個草包老婆……將來你們相對無言的時候,別怪我沒提醒過你要及早充實自己的知識儲備。你要小心,萬一哪天他回過神來,發現你根本配不上他的時候,那可就晚了。」正雪狀若親暱地挽起姐姐的手臂,嘴裡卻吐著惡毒的實話。兩人一齊從店舖裡走出來。
「唉!文正雪,你又開始了!我只是從大學退學,別把我說得跟文盲似的——好歹我也是出過幾本書的作家呢。就算不是著名作家,那也是小有名氣的寫手——你能不能稍微尊重我一下下?」正純很不服氣地沖妹妹瞪著眼睛。
「是!大作家。」正雪淡淡地笑,「那你在俞沐林的同學面前為什麼隻字不提你的作品?你告訴我為什麼?你不是小有名氣的寫手嗎?」
正雪故意學正純的用字,讓她慪得幾乎吐血。
那天見到的沐林的那幾個同學,一個報社的記者,兩個大學的講師、教授,還有幾個劇作家,幾個評論家,幾個編輯;有一個年齡比沐林小兩歲的女子,甚至還是個名氣不小的詩人……早知道就不要找學文出身的男人來當自己的另一半。在他們把酒言歡的時候,她怎麼也沒辦法提起自己的作品。
「要不得的虛榮心。」正雪嘖嘖咋舌,「難道連你自己都覺得你寫的東西見不得人?」
「才不是!」正純飛快地否認,然後半天才悶悶地側過臉,「我,不願意跟他們討論我寫的東西,我不想被他們評頭論足——不管是表揚還是批評,我們又不是一個水平線上的人,我寧願把我的文章貼到網站上給不認識的人看,讓他們罵,也不想讓沐林的同學他們誇。」
正雪面露憐憫地輕挽姐姐臉龐上的髮絲,「你呀,大概自己也覺得被誇的可能不高;別說人家沒看過你的書,就算看過誇你兩句,八成也是看在沐林的面上不忍讓你難堪罷了——話說回來,我倒覺得你寫得還不壞。你不要想那些沒用的,只管堅持自己就是了。」
正純微微詫異地盯著妹妹的臉,這種程度的鼓勵還真是很少從妹妹嘴裡聽到呢!她簡直感動得快要掉眼淚了。
「對了,咱們去姐夫的學校看看他吧!現在這個時間應該正在上課……」正雪的眼睛突地一亮,冒出一個點子來,「咱們去聽他講課。」
「……為什麼要去聽他講課?」正純警惕地擰著眉頭,「不是每天都看到他,幹嗎還特地去學校裡找他?」
「不一樣啦!男人,在家和在外面是兩張面孔的。」正雪搖著頭教育姐姐,「難道你不好奇他在工作的時候是什麼樣嗎?」好奇倒是有的,不過……正純皺眉猶豫著,正雪一拽她的衣袖,「走吧!」
正純就這麼被妹妹拉著,一路來到X大。
「學校這麼大我都不知道到哪裡才能看到他。」此時,正純的好奇心已經全部被勾起來,她站在校園寬闊的林蔭道之前,翹首張望著前面遠近一排四五幢教學樓,現在,她倒真想馬上找到沐林的課堂,聽聽他的講授。
「問嘛!」正雪不再理會她,向有人經過的林蔭道走過去。
沐林不是剛調到這裡不久,會有人知道他嗎?正純微微皺眉,看著正雪走近一個手裡抱著幾本書的女生。
「你好,麻煩打聽一下,你知道俞沐林老師現在哪裡上課嗎?」正雪一臉客套的笑容,這種笑容可是很少賜給正純看的。正純哼了一聲,等著看女生回答說不知道。
「是新來的俞老師吧?」女生輕快地笑,竟然十分瞭解,她回頭衝前面最近處一幢六層樓一指,「三號教學樓,俞老師正在上中文0401班的課。應該是在三樓五教室,你們過去看看吧,快下課了。」
「哦,謝謝你!」正雪回她一個大大的笑臉,然後回頭看向姐姐,一臉得意,「沒聽見說快下課了嗎?還不快來?」
「你怎麼知道她知道?」一邊走,正純一邊眨著眼睛。
正雪拽著她的胳膊,歎了一口氣:「姐姐,你不會張開眼睛看看啊?那個女生手裡拿著的書是《中國文學史》——那不就是准姐夫教的課嗎?她怎麼會不知道!」
哦!正純嘟起嘴,她又沒走過去,怎麼看得到書的名字——
推開第五教室的門,果然一眼就看到沐林站在講台上,正講得神采飛揚。
姐妹兩人悄悄地在最後面找了個地方坐下。
正純抬手支著下頜,靜靜地看著台上妙語連珠的未婚夫。
教室的門是在課堂最後面,不過他應該也看到她進來了,不知道有沒有影響到他——
「關於屈原的身世還曾有過兩種不同的說法。近代的廖季平在他的《楚辭新解》中提出歷史上根本沒有屈原其人的說法,這種說法被聞一多先生駁斥過了,但卻有胡適先生的支持;還有一種意見是說屈原是一名文學弄臣,只肯定其在文學上的地位,而不承認其人格、思想和行為有進步意義……當然在我們今天看來,每種說法都有一定的道理。實際上在史記中,關於其人的記載也比較混亂……」
正純專注地凝視著沐林——他講課的聲音也很好聽,比平時說話的聲音略高一些,也更清晰一些;但語氣同樣是溫和可親的。他的眼晴亮晶晶的,透射出睿智的光芒,溫和地巡視著整個教室。
正純的唇邊帶著一抹欣賞的笑,注視著台上沐林的一舉一動。
他神采奕奕的模樣讓正純禁不住心中怦然:似乎不太真實似的,這個優秀出色的男子,竟然會是自己的未婚夫;那麼多雙眼睛欣羨地追隨著的男子,竟然是屬於自己的。
笑意在唇邊慢慢擴大,正純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正雪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襟,「別笑得像個白癡似的,他在台上看得可清楚——」
正純放下支著下巴的手臂,先白了正雪一眼,然後再換上一個嶄新的笑容面對自己的未婚夫。
「虛偽死了。」正雪低聲嘟囔著,帶著促狹的笑意。
隨著一聲清脆的鈴聲響起,下課的時間已經到了。
沐林意猶未盡地結束了自己的講授,「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大家回去以後請就今天上課的內容寫一個評論,下周上課的時候交上來。」
他走近講台將上面散鋪的書本收拾好,一邊抬起眼,沖後面的正純一揚眉。
正純一抿嘴,還沒站起來,已經看到有幾個學生湊上講台圍著沐林問東問西。
「看吧,」正雪一揚下頜。「我說得對吧,他有你不知道的另一面吧。」
「這算什麼另一面啊!」正純聳聳肩,心裡有著不願承認的意外,想不到自己溫吞吞的未婚夫站在講台上的時候,竟然如此光彩照人!
「你們怎麼來了?」應對完自己的學生,沐林抱起書衝她們招招手。
「等著你請我們吃晚餐啊——」正雪飄忽地一笑,然後扭頭看正純。
正純直面沐林晴朗如春日陽光的笑臉,忽然舌頭打結了似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呃……」話未說出口,臉頰已緋紅。
「怎麼了,丫頭?」沐林馬上察覺了她的異樣,將書本信手扔到一旁的課桌上,伸手撫上她的額頭,「怎麼臉孔紅紅的?」
「我沒事……」正純一側頭,躲過他的大手,臉卻是更紅了,「我才沒事呢!」
正雪好笑地側著頭,支著下巴,看好戲地注視著姐姐臉上那百分百是羞赧的嫣紅,「文正純,你長這麼大就屬現在最文藝味了……」
「文正雪!」在桌子正面狠狠地跺了她一腳,正純裝作沒事的表情,抬頭笑對自己的求婚夫,「別管她了,你講的東西好有趣哦!我以前從來都不知道,竟然還有人寫文否認屈原的存在,真是太奇怪了。」
沐林揚著唇角,輕輕地撫著她的短髮,「如果你喜歡,可以在我有課的時候來旁聽——不過,你不是討厭學校的嗎?」
「我……」正純張了張嘴,沒錯啊,自己是很討厭上學的啊,要不然也不會大學只讀了一年便申請退學了。可是,為什麼現在她竟然覺得,如果是聽他講課的話,讀書也是蠻有意思的呢!
「不急。」沐林包容地輕攬她的肩膀,親暱地將她環在身畔,「你最大的優勢就是年輕,你還有時間可以慢慢決定自己到底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沒有人會勉強你。」
「好命哦——」文正雪笑著站起身,也不計較剛才被踩了一腳的事情,「那麼,准姐夫,我可有榮幸和你們一起共進晚餐?」
「應該我說,可有榮幸請你們共進晚餐?」沐林回身拾起自己的書本,「再等我一下子,我收拾好東西就可以走了——想吃什麼,我請客。」
「太好了。」正雪是實用主義者,她輕輕摩掌,「我想吃日本料理,就當作提前體驗生活吧。」
「你馬上就去日本了,到時候天天吃,吃得噁心死你!」正純衝她掀掀眉毛。
三個人一同走出教學樓走在校園裡的林蔭路上,初冬的太陽已經西斜,涼意微微侵襲;校園裡到處是背著書包行色匆匆的年輕學子。
正純好奇地張望著每個面帶青澀的學子;他們都同自己的年紀相仿,如果自己不是堅持不要上學的話,現在應該和他們一樣,就徜徉在大學的校園裡。
「在想什麼?」沐林的手裡現在拎著剛剛正雪採購的一大包東西,眼睛裡清晰地映著正純略顯迷茫的小臉。
「我在想……」正純咬了咬下唇,「我什麼也沒想。」
沐林淡淡一笑,和正雪交換了一個眼神。
正雪挽著正純的胳膊,「既然什麼都沒想,那麻煩你快一點走,我都快餓扁了。」
正純從廣闊的操場上收回游移的目光,當她把頭轉向校門口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美人——
一個身形高挑,一襲米色套裙的女子,正在校門前面跟幾個學生說話。一邊說,一邊微微頷首,神態優雅,舉手投足間風度翩翩,氣質動人。
「哇,美女……」正純輕聲地感歎。
兩個人聽到正純的感歎都把目光投向她望的地方,同時,那名女子也在學生的手指下轉頭沖三人望過來,目光交錯——
女子臉上精緻的眉眼在且驚且喜的笑容下更顯得風情萬種,「沐林——」溫柔地輕喚一聲,然後緩緩地伸手,挽一挽耳邊的頭髮。每一個動作都讓正純自歎弗如的優美動人。
咦?什麼人?正純立刻如臨大敵地擰起眉頭,霍地轉頭去看身旁的未婚夫,用眼神相詢:這個美女是誰?為什麼一副跟他熟稔的樣子?
沐林用空著的左手牽起正純的右手,微笑著迎了上去,「北寒,你不是下個月才會過來嗎?」
「我已經都準備好了,所以提前來看看——你還好吧?」美女連說話的聲音都軟綿綿的,如春風拂面。
北寒,北寒!原來她就是北寒。
哦——正純倒吸一口冷氣,原來,這個連身為女人的她看了都會怦怦心跳的大美女就是他們嘴裡的北寒,就是他們念念不忘的最美麗的校花——可是,憑什麼一看到她家沐林就眉開眼笑的樣子?
小心眼地捉緊沐林的胳膊,將自己的身子整個貼上去。正純使勁地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純純地張大嘴巴誇張地笑,「沐林,這個漂亮的姐姐是誰啊?」故意狠狠地把姐姐兩個字叫得大聲一點。
北寒雅致地勾著唇角,伸起手來,等著與沐林握手。
文正雪捂著嘴跟在後面,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的姐姐一臉全副警戒的模樣。
沐林一手拎著正雪的包裹,另一隻手被正純牢牢地捉住,實在騰不出手來與北寒握手,只好抱歉地笑笑,「好久不見了。正純——」他扭頭看著正純,示意她與北寒握手,「這位是姚北寒。那天你見過的姚南錦就是她的哥哥,她也是我的校友。」
「哦!」正純一隻手仍舊摟住沐林的胳膊,另一隻伸出來使勁地握住北寒的手,「姚姐姐。」故意使勁地叫姐姐。
北寒與正純兩手相握,清雅地一笑,「你好。」
「北寒,」沐林抽出被正純抓著的手,並不向前伸出,反而改去摟上正純的肩膀,「她叫文正純——我的未婚妻。」
北寒飛快地抬眼看了一眼沐林,但叫正純佩服的是她臉上的表情竟然全無絲毫的動搖。
「你好!」正純重重地搖了搖與她相握的手,然後首先放開手。
「想不到,你的動作這麼快……」大美女的盈盈眼波留連在別人的未婚夫身上,「回來也沒多久,竟然連婚都訂下了。」
說完,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姿態優雅迷人,「既然這樣,不如大家一起去吃頓飯吧。就由我來作東,權當彌補沒能參加你們訂婚式的遺憾。」
沐林沒有表態,只是低頭看著正純。
正純還沒開口,一起在後面低頭沉默著的正雪淡漠地開了腔:「那可是好極。不過,我們剛剛還在說想去新開的歐陸西餐體驗一下,可不巧要讓姚姐姐破費了。」
正純擰過頭去看妹妹——這傢伙,剛才她不是說想要吃日本料理的嗎?怎麼又變成要去吃西餐了?她說的那家西餐廳剛開業不久,以餐點美觀價格昂貴著稱——壞心眼的丫頭!
迎著北寒詢問的微笑,正雪瞇著眼睛自我介紹:「我是他的小姨子,文正雪。」
沐林笑笑,還沒等他開口,北寒已經微揚娥眉輕啟朱唇:「好啊。雖然我一向認為還是中餐的飲食結構更合理,不過既然西餐合小妹妹的胃口,這個東道我還是作得的!」
正雪邁前一步站到正純的身邊,和姐姐一起,輕揚下頜與她對視。
看不見的火花在空氣中瀰漫,幾乎讓人疑心可以聽見「噼啪」作響的爆炸聲。
沐林攬著正純的肩頭,無奈地笑。
昂貴的餐廳果然不負其貴族化的價格。裝潢典雅別緻,室內金碧輝煌,燈光嫵媚燭影搖曳;餐桌,餐布,餐具……一概高級貨;銀質的刀叉拿在手裡,光滑圓潤;再加上悠揚的鋼琴聲緩緩流瀉,果真是個好去處。
氣氛正好,牛排的火候也正好,香氣四溢,讓人食指大動;唯一令人不爽的就是對面的美女,一副曖昧的笑容與自己的未婚夫話著家常。
正純一叉子狠狠地紮在鮮嫩的牛排上。
「怎麼了?」姚北寒仍舊是不變的笑臉,「牛排不合妹妹的胃口?」
「不是。」正純虛偽地勾勾嘴角,「我就是喜歡這麼吃。」
「難道正純妹妹是不習慣使用刀叉?」北寒的嘴已經抿成了一條線,輕輕割下一塊牛排,動作極美,「說來也是,用慣了筷子,想要使好刀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正雪輕哼一聲,同樣優雅地割下一塊肉,輕巧地叉起來舉到嘴邊,「筷子的用法巧妙地運用了物理槓桿的原理,這可就不是那些還處於茹毛飲血階段的野蠻人能體會出來的了。」
「可不過……」北寒瞇起眼睛,一副「你可掉進圈套了」的表情,「剛剛可是小妹妹提議來吃西餐的呵。」
「是呵——」正雪將肉塊細細嚼盡,冷然地側頭,「因為我最喜歡居高臨下俯視的感覺了,會讓我很有優勢感;這個姐姐可能沒有體會吧。」
「好,好極了。」北寒沒想到對方居然反應比她更快,只淡淡地笑笑,權當應對。
正純翻了翻白眼,使勁嚼著筋道的牛肉。這種事情太無聊了,自己才不要那麼沒品味跟美女鬥嘴,那樣多破壞自己的形象!她可是淑女哩,作惡的事情交給別人去做吧,她才不要!
沐林沒有做聲,只是安靜地看著正純吃東西的動作,眼裡是不加掩飾的寵愛憐惜。叫北寒看在眼裡,心中不免一窒。
正純抬起頭看他,腮幫鼓鼓的:「你怎麼不吃?」看她做什麼?如果沒做虧心事就不要用這種心虛的表情看她;要是真的有什麼事看她也沒用!所以,為什麼要看她?
「沐林不喜歡吃牛排。」北寒輕抬眼皮,用過分熟稔的語氣輕描淡寫地替沐林回答,「他一般都是吃中餐的。記得我們在英國留學的時候,他除了自己下廚就是去中國餐館。」
哦,好討厭!故意用這種熟悉的語氣說話,好像她跟沐林有什麼似的!正純皺了皺眉毛,然後眨眨眼,最後假惺惺地笑起來,「哦呵呵,那這麼說來,等我們結婚以後我都不用發愁下廚房的事情了,哦?」
北寒一揚眉,剛要開口,始終沉默的沐林緩緩地抬眼,「北寒,說說你的事吧,我沒想到你會參加交換教師;你不是剛剛才到南大開始講課?」
正純埋下頭,繼續努力跟盤中的牛排奮戰。
北寒抿起小巧的紅唇,「我從英國回來之前你不是一直在南大教學?所以我才直接申請了南大。誰知道我剛回來,你竟然回了X大。我沒你那麼好運氣等到調動的機會,只好藉著這個交換教師的機會先回來看看。」說到最後,不免流露出哀怨的語氣,「沐林,算起來我們有多久沒見了?」
「嗯,」沐林瞄了一眼埋頭干吃的正純,無聲地一笑,「是很久了,大概有兩年多了吧。」
「三年零三個月。」北寒輕聲地說。
搞什麼?正雪不滿地皺著眉頭,瞇起眼睛。
迅速地伸出手去拿紅酒,她故意胳膊一拐,將正純面前的酒杯帶倒。紅酒頓時灑了滿桌,更順著桌沿流到了正純的身上。
「哎呀!」正純驚叫著跳了起來,正雪連忙抓起雪白的餐布胡亂往她身上抹,「快擦擦。」
「正雪,你在幹什麼?!」正純低壓聲音埋怨妹妹。
正雪用眼角掃了一眼對面的北寒,「姐夫,姐姐的衣服髒了……」
沐林搖頭笑笑,「來吧,丫頭,去洗手間洗一下。」說著,拉起正純,「我陪你去。」
正純無聲地瞪了妹妹一眼,然後跟沐林一起轉身向外走出去。
看著他們牽著手走遠的背影,正雪瞇起眼睛,冷冷地面對美女一笑,「姚北寒,我不管你從前跟俞沐林有沒有什麼,不過現在姓俞的是我姐姐的未婚夫;你最好把招子放亮一點,纏著別人的男人有什麼意思!」
「未婚夫——哼!」北寒揚起手腕,同樣冷笑一聲,「我愛了他十年,等了他十年!別說現在他只是訂婚而已,今天就算是沐林跟誰結婚了也別想叫我放棄!小丫頭,你別想威脅我,沒、有、用!」
正雪輕輕一順額前的垂發,「真難看——嫉妒果然會讓女人變得醜惡。大姐,你愛他多少年我不管,因為那只是某人一廂情願的自欺欺人罷了;但你如果試圖做什麼不好看的事情,就別白費力氣了!我警告你,姓文的可不是好惹的,你最好先掂掂自己的份量——」
「恐嚇嗎?」北寒高貴美麗的笑容已經不見,冷冷地伸手輕撫下唇,「我好害怕——小妹妹,你就儘管好好保護你那個姐姐吧!哼!」
正雪垂著眼,用刀子在餐盤上緩緩地劃著,發出難聽的吱吱聲響:「你有什麼手段就都使出來,且試試看吧!老女人。」最後用叉子使勁地一戳,嘴角斜斜,笑得陰鬱猙獰,「看看最後是誰難堪!」
而北寒,只是矜持地抬起手腕,用餐布拭了拭嘴角,「沐林好慢哦。」
正純嘟著嘴唇,臉拉得老長。
沐林正俯身擦拭著她的衣角,抬頭好笑地看著她不悅的表情,「為什麼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正純口是心非地回答,嘴依舊噘得老高。她悶悶地低垂著頭,睫毛蓋住眼睛。
「你的臉上就寫著『我不高興啦』五個大字!」沐林伸手抬高她的下頜,「你不相信我?」
「沒有。」正純別過頭,斜斜歪著頭,不看他的臉。
「我跟她真是什麼也沒有——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絕不會有。丫頭,拜託你給自己點信心好不好?」沐林低聲地哄著她,卻因她有如此明顯的吃醋行為而大感愉悅地笑著,「丫頭?」
「我對自己很有信心!你說你跟她什麼關係也沒有,可是我明明看見她一個勁衝你拋媚眼。」反正已經被他揭穿了,正純乾脆憤憤地擰過頭來瞪著他,「你還敢當面撒謊?她不是專門回來找你的嗎?如果你真的跟她沒關係,為什麼她會從南追到北,一路追到這裡來?」
「丫頭,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從南大申請調到X大呢?」沐林低聲地說著,迫近了她的臉。
正純被他親暱的語氣驚得心跳加速,「誰……誰知道你怎麼想的啊,我……」說話都結結巴巴了。
「如果我說我是為了你呢?」沐林淺笑著貼近她。這丫頭居然已經開始吃醋了,這可是個好現象,不趁此機會乘勝追擊更待何時?
「……騙人!」正純努力地眨眨眼睛,心裡開始撲通撲通地亂跳起來。
「丫頭,我知道那個時候你還很小,可是,你怎麼能連一點印象也沒有呢?」沐林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龐,「那可太讓我傷心了。」
一瞬間,正純的臉頰染得緋紅,她低聲地重複:「印象,什麼印象?」
「小時候啊,」沐林低頭與她抵額,「記得嗎,我們一起玩的時候……」他緩緩低沉的聲音像是催眠一般,讓正純的腦中一片空白,「我們不是在那時就已經約定好了,你要做我的新娘?」
正純無辜地抬起眼,近距離地看著沐林儒雅俊秀的臉龐,「新娘?什麼時候?」她是真的沒有印象了。
「嗯,讓我想一想。」沐林也學她眨眼睛的樣子,「那年我十七歲,馬上就要離開家去南部讀高中,你哭著說不要跟我分開,還說一定要嫁給我……」
「你十七?」正純伸手推開他的頭,與他離得遠一點,在心裡算了半天,「那我不是才六歲?老頭子,六歲的孩子說的話你也當真?」雖然心裡已經溢滿了甜蜜的感覺,但口頭還是硬得很,「你開我玩笑的,是不是?」
「天知道我有多認真。」沐林的眼神無辜而真摯,灼得正純心口一陣抽痛,「丫頭,就算當年你小,你說的話是無心之約;可是那個時候我已經不小了——從那時候起,我就已經認定了,能做我新娘的人只有你。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從回來到現在有多麼辛苦在追求你?難道我這麼努力地爭取你的心,你一點也不感動?」
他伸出手輕輕點著正純的胸口,「唯願君心似我心。丫頭,我愛你。」低低的聲音,深情的表白,讓正純的心止不住狂亂地猛跳。
「我……」她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全沒了平日裡的伶牙俐齒;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已經完全攻陷了她的內心。她只能任由自己的心全無章法地狂亂跳著,久久無法平復。
「丫頭?」沐林輕輕托起她的下巴,探詢地喚她。
「什麼?」正純正在努力想讓自己的心跳回復正常,她游移的視線不敢與他對視,只小聲地回了一句。
「丫頭,我是認真的!我很高興能和你訂婚,更願意和你一起相攜一生。」
正純費力擺正眼光與他對視,只一眼便被他深如秋泓的雙眸深深吸引,彷彿隨時會深入其中,「我……」話到嘴邊,卻全然說不下去。
沐林溫柔地將她環在胸前,「慢慢來,丫頭。我不會現在就要求你什麼,只要你敞開心懷讓我來愛你就好。你可懂我的心意?」
貼在他的胸前,聽著他規律的心跳聲,彷彿所有世間的喧囂一瞬間就此遠去了,她感覺到安心舒暢。閉上眼,她甜蜜溫馨地一笑,「知道啦。你真是嘮叨的老頭子。我們都已經訂婚了,我不嫁你嫁誰去?」
沐林欣然地微笑,在她額前輕輕印上一個吻。
驀地,正純豎起眉毛,挺直身子從他的懷裡掙出來——差點被他的甜言蜜語哄得忘了事情的重點——她會這麼惱火還不是因為外面那個儀態萬千的大美女?
「那她呢?你怎麼解決?」正純嘴巴再次高高地嘟起來,使勁眨巴眨巴眼睛,用肘拐了拐他的胳膊。
「都叫你相信我了。」沐林擰了擰她的臉,「放心吧,你就不要再亂吃醋了——不過,知道你是在為我吃醋,讓我覺得很開心。」
「我、我才沒吃醋!」掩飾地抓抓凌亂的短髮,正純首先走出去,「快回去吧,我怕正雪跟她會打起來呢。」
沐林含笑地跟在她身後,寵愛地圈住她的肩膀,「不要岔開話題,快承認了吧。我又不是在笑話你。」
「你明明就在笑,還敢說沒在笑話!」正純緊皺著一張臉,心裡卻泛起一絲絲幸福的感覺。他說他愛她呢,真是一想起來就讓人甜蜜的字眼!
「好吧好吧,不要彆扭了!」爽朗的笑盈滿沐林的臉龐。
丫頭,你是不是願意接受我了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0 09:44:09
第七章
「愛是一道光芒,停在高高的天上……」
正純抓著麥克風使勁地吼著,正雪倒在後面的沙發上,眼睛幾乎都睜不開了。
反正正純現在打著和未婚夫一起出沒的招牌,即使是深更半夜不回家也不會被老媽追究。可憐正雪呢為了失意的姐姐,只有捨命陪君子。
至於姐姐為什麼突然會如此發狂呢?就要怪那個強力膠似的大美女姚北寒啦!正雪鬱悶地翻了個身,真想找塊棉花塞住耳朵——文正純,你唱得太難聽了!
吃過西餐之後,本來「賓主盡歡」,就應該告別了吧;可是姚大美女意猶未盡地提議:「既然大家興致正好,不如我們去放鬆一下。」
「難道還要去卡拉OK……」
「不如我們去茶樓。」
正純和北寒兩個同時發話,後者立刻用笑容回報前者,北寒笑容裡幾乎難以察覺的不屑馬上刺痛了正純的心。
什麼啊!誰說的去茶樓就比去卡拉OK高雅?而且瞧她那副樣子,一定是唱歌五音不全才不敢去唱歌呢!
算了,來者是客!正純高姿態地抬起下巴;搞清楚,沐林現在是她文正純的未婚夫,姚北寒就算再美再好再高貴再優雅,也跟他無關!
「你剛回來也累了,不如先回家吧;改天再聚……」沐林想要婉轉地拒絕,他一條胳膊始終被正純死死抓在懷裡。
「不要緊,以前我們在英國時不是也常常一起去PUB?」北寒的話是對沐林說的,可是眼光卻飄忽地瞄著正純,笑容裡帶著一絲得意;似乎在提醒她有著正純無法抹去的過去。
火氣直往上衝,正純立時深呼吸,然後狠狠剜了沐林一眼,「沐林,既然姚姐姐都這麼說了,地主之誼是一定要盡到的,你就陪她去吧!」說完扯了正雪,氣哼哼地攔了一輛計程車就鑽了進去。
沐林本想馬上追上去,但看了一眼北寒,他輕輕歎了口氣:「北寒,我送你回家。」好吧,有些話一定要當面說明白,比起她來,他更在乎正純的感受——那可是個死心眼的丫頭。
正純坐在車子裡,回頭看到沐林和北寒一起上了他的車子,怒火更是沖天燎原,「我就偏要去卡拉OK唱歌!司機,到錢櫃!」
結果,正雪就這樣被迫陪同憤怒的姐姐來到了卡拉OK。她抱著自己的大包包,看著正在吼歌中的正純,無奈地聳了聳肩,「唉,嫉妒中的女人,果然是惹不得的。」
正純緊緊地抓著麥克風,腦子裡不斷地閃著北寒那張美麗的笑臉。
不是她對自己沒有信心,也不是不相信他的話,可是,這種心中空落落的感覺,是她以往二十年的歲月中從來沒有過的……反正她就是不高興,不爽,不忿啦!
「俞沐林,你這個大白癡!」正純衝著麥克風大吼道。
正雪掏了掏耳朵,懶懶地提醒她:「適當地發洩一下情緒是有助於身心健康的,不過你這種表現我很不同情!」
正純用殺人的眼光瞪著妹妹,正雪卻用更苛的眼神回敬她,「本來嘛,情場如戰場!該強悍的時候就要強悍,風度不是在這個時候展現的。如果你要保衛自己的尊嚴,就請拿出一點真本事來。文正純,我告訴你,面子是別人給的,更是自己爭取來的!如果你以為委屈可以求全,我勸你早早放棄俞沐林算了!
「這可不是冷言冷語,我是真的很替你窩火;就知道你這種彆扭的人應付不來這種事情,該強硬的時候強硬不起來,該退讓的時候偏偏要逞強……總之一句話,不識時務不知進退。」切,如果不是看她很傷心的樣子,她才不屑說這麼多廢話呢!唉,也難怪媽媽第一個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她!
正純瞪著瞪著,自己先洩了氣。
妹妹說得沒錯,一字一句都擊中她的心;可是,可是,她就是學不來嘛!「我、我本來就這樣……」話未說完,嘴一扁,眼淚已經盈眶。
「姐!」正雪看著她的眼淚,幾乎是震驚地叫——神經粗的文正純幾乎是從來也不會掉眼淚的。
「反正我是很笨啦!可是,可是,我明明很喜歡他,他說的話我也相信……那為什麼,我還會是覺得很生氣呢?為什麼我的眼淚就是止不住呢?」正純可憐兮兮地垂著手,淚眼朦朧地望著妹妹,「正雪,你最聰明;你來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呢?」
這種事好像跟聰明不聰明沒關係吧?
正雪突然覺得頭好痛,正躊躇之際,包廂的門被人推開了,兩個人口中的男主角已經一陣風似的刮了進來,「正純——」焦急的神色讓他一貫的斯文全無。
正雪駭然地張大嘴巴,是俞沐林!他怎麼找來的?
「正純!你哭了?」沐林的眼中完全被正純一人所佔據,他心疼地捧著她的臉,「乖,不要哭了。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讓你一個人出來,丫頭?」
正純抽抽鼻子看著他關切的面容,「你送她回家了。」指控的意味明顯得很。
「是,我去對她說清楚,不要再來惹我的丫頭不高興了。」沐林的額頭有細微的汗珠。打發北寒已經讓他費了很大的力氣,結果完事的時候打電話才知道,死心眼的丫頭根本還沒有回家。他只好根據自己所知道的,一家一家的卡拉OK找起,還好只找了幾家就找到了。
「丫頭?」沐林擦乾她臉上的淚水,「不生氣了!」
正純咬著下唇,然後狠狠地抱住他,「俞沐林,我警告你。姚北寒的事就算了,如果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出現,我絕對,絕對絕對不饒你!」
沐林嘴角的笑容慢慢擴大,直到大笑出聲:「我保證!」他彆扭的、倔強的、逞強的……可愛的丫頭。
正雪看著那兩個又哭又笑的人,無聊地打了個呵欠,「談戀愛的人,果然神經都不太正常呢!」
初冬的午後,正純懶洋洋地伸著雙手——昨夜直寫到凌晨三點,終於把手頭的稿子全部寫完,然後這一覺就直睡到了晌午後。她軟軟地打著呵欠,正雪推開門,從外面走進來,「懶蟲,你可起來了,太陽都快下山了。」
「我今天早晨才睡的,你少廢話——」正純一邊極慢地穿衣,一邊懶懶地回答妹妹。從床上跳下來,她皺著眉頭看著還站在門口的正雪,「今天已經幾號了?你為什麼還不走?」
「我的護照出了點問題,大概要等到春節以後才能走了吧。正好在家過年。」正雪完全不以為忤,只抱著雙臂冷眼看著呵欠連天的姐姐,「你還管我呢,媽煲了一鍋湯,要你自己送到孫家去。」
「什麼?」正純一邊慢節奏地梳洗,一邊發著牢騷,「難道他們要吃不會自己做嗎?為什麼要我送過去?」
「自己做的怎麼一樣呢?」正雪好笑地白了她一眼,「少嗦了,趕快點——不然你會被媽媽嘮叨死。」
唉!正純認命地歎息一聲。
自從自己跟沐林訂了婚之後,老媽總是這樣,隔三差五做一些吃的喝的,讓她給孫家送過去。真不知道將來自己結婚以後會怎麼樣,她現在是連想都不敢想。
「你會在家過新年了?」正純出門之前看看妹妹,關心地問了一句。
正雪從她那一堆東西裡面抬起頭來,「現在看來,差不多會吧。」
「好,元旦一起去逛街!」正純衝她擺擺手,然後出門去了。
捧著老媽親手煲制的愛心湯,正純敲開了鄰居家的大門。
「正純?又來送什麼好吃的?」開門的是孫瑜,一見她捧著的東西便笑開了。
「十全大補湯!」沒好氣地從他身旁繞過去,一進客廳就看見眉開眼笑的俞秀林:
「小純,快過來!」
「孫嬸……」將湯盅交到孫瑜的手上,正純笑著走過去。
「還叫嬸嬸呢?」俞秀林輕輕拍拍她的手,「你怎麼總不記得?你可是沐林的媳婦兒呵。」
「嘿嘿,叫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嘛。」正純撓撓一頭短髮,傻傻地笑了。
「是哦,算起來,我還要叫你小舅媽呢——這可不虧大了!」孫瑜放下湯從廚房出來,立刻開始取笑她,「做長輩的感覺如何啊?」
正純白了他一眼,「很好啊!來,再叫兩聲聽聽!」
俞秀林慈祥地笑著,撫摸著正純的手掌,「可惜我那傻兒子沒福氣……」
「媽!」孫瑜馬上打斷她即將要開始的感慨,走過來拽正純起來,「正純,你來,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幫忙。」
「什麼?」正純一邊站起來,一邊隨口地問。
「我做了個語音控制的程序,你來給我測試一下……」說著,兩個人一起進了孫瑜的書房。
俞秀林淡淡地笑著,搖了搖頭,「相中的兒媳婦,突然間就變成了弟妹……」
孫瑜抽出一條綢巾扔到正純手上,自己回身打開電腦,「把眼睛蒙上。」
正純捧著綢巾,心裡頓時雪亮,「你是給你未婚妻做的程序,對吧?」
「是!」孫瑜說著,幫她綁上眼睛,「你來試一下,在眼睛看不到的情況下打開軟件的操作。來!」他先教她按開機的地方。他是真的很用心對待羅希靜呢。正純的心裡替他們覺得感動。
「先說『打開』,然後再說軟件的名字,慢一點,有延時。」孫瑜認真地指導正純測試。
「打開——程序——word。」正純按他的說法慢慢地對電腦下指令。電腦果然依照著指令一一執行,「打開——新建……孫瑜!」她突然扯下蒙眼睛的綢巾,「我都沒問你,你未婚妻是做什麼的?」
「小靜她是寫兒童文學的。她用電腦寫作,打字基本沒什麼問題,就是每次打開軟件的時候很麻煩——」一說到自己的未婚妻,孫瑜很樂意耐心地給她解釋清楚,「這個差不多少可以用了,只要她多用多練習就行了。」
看著孫瑜在電腦前面忙碌的模樣,正純猶豫再三,才緩緩地開口:「孫瑜,你,認識一個叫姚北寒的人嗎?」
「姚北寒?」孫瑜頭也不回,「認識,她是我的同學。她哥哥和小舅舅是同學——怎麼,你終於見到她了?」
「終於?」正純挑起眉毛,「你用了一個終於,這是什麼意思?」
孫瑜正過身子,微笑著看她,「因為,她追求小舅舅很久了;小舅舅的前半生沒有任何不良的緋聞記錄,只除了這個姚北寒。」
正純扯扯嘴角,「沐林說他跟姚北寒沒有關係!」
「是啊!他們沒有關係,完全是北寒一頭熱;你知道我小舅舅那個人溫吞吞的,他的拒絕讓人聽起來像在安慰人——不過我敢替小舅舅打保票,他要真的對姚北寒有意思的話,他們的孩子現在都好幾個了。」
話雖然不好聽,不過事實還勉強讓人愉悅。正純抿了抿唇,她不是不相信沐林哦,誰叫對手優勢實在是太明顯了,實力相關那麼懸殊,她是真的對自己沒啥信心啊。
「小舅媽——」孫瑜好笑地看著她臉上豐富的表情變化,「我小舅舅那個人,是一旦認準一件事就百折不回的人;他對你,真的很用心。我還曾經因為你被他教訓過呢!」
沐林是什麼樣的人正純是絕對信任的,她心裡那一點點不安全來自於她對自己的沒有把握:她是文家最笨的一個,連大學也沒念下來;人又不漂亮,性格任性又倔強,好勝愛逞強;沒腦子愛衝動……像這樣的毛病數下來,一天都數不完。
當她面對優雅自信的姚北寒時,她真的心裡很沒底——那代表著她對沐林的在乎,她不想把沐林讓給任何人;哪怕那個人比她優秀比她好,她不要沐林對別人笑,對別人好;沐林的溫柔是她一個人的!
「在想什麼?神遊太虛。」孫瑜的手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正純粲然一笑,揮掉他的手,「對了,我幾乎忘了問你,你弄壞了我什麼東西才會被我咬傷的?」
「啊,原來你知道了。」孫瑜淺淺地笑,臉頰上酒渦乍隱乍現,「肯定不是你自己想起來的,是不是小舅舅說的?」
「是啦,快說,到底是什麼?」上次沐林只是輕輕一句帶過,她可是好奇得很。
「好像是一個草編的戒指,你戴在手上,我想看,你不讓看,結果一搶之下就壞了。」孫瑜一攤手,「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你可不能再報復我了,為了那個東西我都被你咬傷了!」
草戒指?正純努力地眨眼,似乎有一點淡淡的記憶,但已經淡得捉摸不住了。
「你們都在,說什麼呢?」正純正在努力思考的時候,俞沐林已經帶著一臉閒適的笑容,斜斜地靠在書房的門口,清淨如水的目光籠罩著臉頰又開始發紅的正純,「丫頭,你來了。」
「小舅舅,剛才小舅媽還在問姚北……」孫瑜的話還沒說完,正純立刻將手裡的綢巾塞到他嘴裡,「我們剛才在討論孫瑜的聲控程序,很成功,很了不起,哦?」
威脅地眨眨眼睛,孫瑜捏著嘴裡的綢巾瞇著眼睛無聲地笑了。
沐林伸手輕輕拉住正純的手,「什麼程序?」
「他——」極自然地,正純偎到了他的身旁,指了指還在笑著的孫瑜,「他給未婚妻做了一個聲控打開軟件的程序,厲害吧?真是體貼呢。」
「誇我的話就省省吧——」孫瑜衝她眨眨眼睛,「只要下次不要再堵我的嘴就好了。」
衝他掀掀眉毛,正純拽著沐林衣襟,「咱們不理他,你陪我去郵局吧!」
「好。」寵溺的笑容從眉梢到眼角,沐林溫柔地攬著她的肩膀,「我陪你去。」
初冬的天氣雖然不會太冷,但校園裡一片肅殺,仍是讓衣衫單薄的正純打了個寒噤。
走在後面的沐林馬上關切地問:「冷嗎?」
「還好啦!」正純笑著攀上他的手臂,「可以走了嗎?」
自從上次被正雪拽來聽了一次沐林的課後,正純覺得來旁聽是件蠻好玩的事情;所以只要一有機會就跑來混課聽。
「好了,走吧!」沐林忍不住捏了捏她通紅的鼻尖,「明知道自己怕冷還不多穿件衣服,看凍壞了。」說著,把她的手合在自己的手掌中,一起揣在外衣的口袋裡。
正純像個刺蝟似的蜷著身子偎在他身邊,「啊,才剛12月就冷成這樣,冬天可要怎麼辦啊!所以我就不喜歡冬天啦。」
「是啊,你最大的願望就是像熊一樣冬眠。」沐林笑吟吟地看著她皺巴巴的小臉。
「……你又知道了!」正純撇著嘴瞪著他,想起那次他也說過知道她理想的話,禁不住又問他:「你是從哪裡知道我博客的網扯的呢?」
沐林揚著額,眼睛晶亮地看著她,「如果我不告訴你,你會不會吃不好睡不香?」
正純側過頭笑了笑,「你說呢?」
沐林憐愛地伸手正了正她的衣領,「好吧丫頭——是你自己在小說後記裡提到過的。」
「有嗎?」正純瞪大了眼睛,認真地回憶著。聽他這麼一提似乎是有這麼件事,但是印象極模糊了,「有這麼回事嗎?」
「有。那本書叫《戀愛的顏色》,是你很早以前寫的,大概是四年半以前出版的。你不會全部忘光了吧。」
兩個人緩緩地並肩走著,暮色一點一點浸透。
「……你看過我寫的東西啊?」正純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不確定地眼光轉來轉去,不敢與他對視。
「你的小說我全部看過;而且每一本書我都有買來收藏。」看著她微紅的臉頰,沐林開心極了,「是不是覺得很有成就感?我可是你的頭號fans啊。」
「你說謊吧。」正純懷疑地瞪他,「怎麼可能呢——我最開始出書的時候,你都不在國內,你那時應該是在英國留學的……」她的書出版的時候是在四年半前,可沐林回國到南大的時候應該是三年半前。
「我托人幫我買的。」沐林敲敲她的頭,「說過了,要相信我的啊!我從姐姐那裡打聽你的消息,知道你的書出版了,就馬上讓國內的朋友幫我買了一本;以後只要你有書面市,我都想辦法買來。」
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正純望向沐林的眼裡都寫滿了震撼,「你……是真的,真的喜歡我那麼久嗎?」
沐林摟著她的肩膀,坦然地笑,「是啊。很難讓人相信吧,十七歲的少年對一個六歲的小女孩情根深種,十四年來念念不忘……」
「啊啊啊——」正純摀住耳朵,「好肉麻,我受不了啦,快吐血啦!」
這種深情款款的對話,果然還是只能寫在小說裡面,真要聽人說出來,還真是亂恐怖一把的!
沐林好笑地抓下她的手,「丫頭,就當我們沒有小時候的認識;就當我是在你跟小瑜相親的時候對你一見鍾情也行——你什麼都可以懷疑,可是,就不能懷疑我對你的真心!」
「我又不像你是文科的大學教授,口才那麼好;我笨嘴拙腮的,說出來的話也不好聽。」正純故意鼓著腮幫子。
眼珠嘰裡咕嚕地轉了幾圈,終於,她抿著嘴,伸手抱住沐林,「我知道,知道啦;老頭子!我也對你一見鍾情,行了吧?」
「真的?」沐林挑著眉毛,輕聲相詢。
「嗯,基本上屬實!」正純點了點頭,認真地瞪大眼睛,「你可以相信。你應該慶幸我沒看上孫瑜那傢伙哦,雖然他也挺帥的;不過……」她湊近沐林的臉,仔細上下左右打量一番,「我覺得,你比他更帥,更man,更有味道……」
惡,好肉麻啊!
「喔呵呵。」沐林爽朗地笑開了,「這真是我長這麼大聽到的最動聽的話了。丫頭,你再說一次來聽聽。」
「不要!我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這麼肉麻的話,打死她也說不出來了。
「拜託——」
「不要!」
「再說一次……」
「說了不要!」
笑鬧中兩人已經步出校園的大門,門口赫然站著一個瘦高的男子在等待著他們,「沐林,你放學了。」
正純還沒收住剛才誇張的笑臉,表情顯得有點扭曲,「是你,姚南錦?你怎麼會在這裡?」看到他就想起他那個優秀的妹妹,她就沒辦法高興。
沐林攬著正純微笑著走過去,「找我有事?」
「有事,北寒的事。」姚南錦竟然一反聚會時的曲折,直截了當地開門見山,「不知道你對她說了什麼,總之她很傷心,最近整個人都精神恍惚的——別說跟你沒有關係,你早知道她對你的感情。」
「南錦,你這是欲加之罪。」下意識地沐林擁緊正純的肩膀,「你自始至終就知道我只當她是妹妹,我從前,現在,以後都不可能喜歡她。」
正純也緊張地緊偎沐林,「喂,姓姚的!你們一家人怎麼全這麼過分?你那個妹妹就算漂亮一點吧,也不是世界上的男人都要愛她吧……」
「正純。」沐林搖了搖她的手,示意她停口。然後皺著眉頭望向姚南錦,「南錦,北寒她會遇到一個屬於她的人,那個人一定、絕對不會是我。你好好勸勸她,不要再鑽牛角尖了。」
說完,他拍拍姚南錦的肩膀,「本來很高興看到你,不過依你現在的情緒也不適合一起共進晚餐了;你多保重。」然後,摟過正純,衝他擺擺手離開,留下他雕像一樣地立在原地。
正純反倒心有不忍,坐在車上還頻頻回頭看仍佇立在寒風中的姚南錦,「喂,你難道要因此跟他絕交嗎?他不是你的朋友嗎?你會不會太強硬了一點?」
「你要操心的事情還真多,如果這麼容易就會絕交的,還算什麼朋友呢?」沐林的嘴繃得直直的,看著正純的眼光仍溫軟如玉,「難道你要我去對他說『對不起,我不喜歡你妹妹,我有罪』才好嗎?」
「才不!」正純馬上坐正身子,沐林說得對,反正以她如此簡單的頭腦,是不太適合處理這麼複雜的程序的——也許她真應該回學校再待上幾年。
「沐林?」正純眨巴眨巴眼睛,望向未婚夫。
「嗯?」專心於開車的沐林以鼻音相詢。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要參加考試的話——你覺得,我還能考進X大嗎?」小心翼翼地問出自己想問的話。
沐林慢慢地揚起嘴角,「如果,我也是說如果,如果你有心的話,就一定有辦法。」
「哦!」正純悻悻然地笑,這算什麼回答?算了,自己回家翻書看看去,家裡不是還有一個考試拿文憑跟吃白菜一樣的正雪嗎?
眼角瞄到正純彷徨的表情,沐林心下瞭然。
丫頭,每個人都會迷惑;找出自己想要走的路來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0 09:44:40
第八章
沐林接到學校的邀請,參加大學的聖誕舞會——可以攜伴參加——於是,這已經成為文正純近期最為盼望的一件盛事。每天悶在家裡寫東寫西,她對於人群聚集的熱鬧可嚮往得很了。
乾脆把所有像樣的衣服全掏出來,一件一件地穿在身上試。
「你別忘了,那個姚北寒也是那個學校的教師,她也是參加的。」文正雪永遠是第一個潑她冷水的人。
果然,正對著穿衣鏡在比試晚裝的正純一聽到此話,立刻垮下了臉,「對哦,我怎麼完全忘記她了?」討厭,不太想跟她照面啊!
正雪捏著下巴看著一臉霜打顏色的姐姐,「說起來呢,你也不差,只是不太會打扮而已——安心吧,有我在呢!我一定讓你變得光彩照人,艷冠群芳!」
「有你?」正純懷疑地皺皺鼻子,聽起來怎麼好像在形容孔雀?她要把自己打扮成孔雀嗎?那的確是夠搶眼了,可是她還不想成為別人的笑料。
「文正純,你敢懷疑我的專業?」正雪把頭仰得鼻孔朝天,「我可是現代藝術造型設計專業的高材生!難道你忘了我給你設計的手鐲?」
「哦,」正純轉頭去認真地從自己的衣櫥裡挑合適的衣服,「有這種專業嗎?做手鐲跟給人化妝,有什麼共通之處嗎?」她的確是不清楚她的專業。
正雪無力地閉下眼睛,算了算了,記住永遠不要跟文正純計較這些的問題。
「你交給我就行了!」多說也是浪費口舌。
12月24日,平安夜。
「正純,似乎有再考大學的打算。」沐林坐在文家客廳的沙發上,對面是文父和文母。看正純的樣子,可能很快就會下決定;所以他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先跟他們打個招呼
「真的嗎?」文母首先驚喜地叫出聲。
文父——文雋龍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眼裡帶著一絲沉思的色彩,注視著自己的準女婿。不錯,當年正純執意要退學,家裡沒有一個人能勸住她;現在她居然自己想要重新回到學校——可真是驚人的轉變。
「她可能還在猶豫,但是我希望她能自己找出她想要走的路。」沐林直言自己的決定,「我不會左右她的判斷,她應該自己選擇自己想要的未來。」
「如果她真的願意再回學校……」文母欣慰地笑,「那真是太好了;以她這種性格,根本就應該再多讀一點書來充實自己的。不過她那麼倔,當初一心一意就要退學,她大哥、二哥都沒少說她,可是我們全家誰都拗不過她。」
雖然同意正純退學,可是這始終是文母的一塊心病。正純不夠聰明,性子好勝又莽撞,不圓滑,完全不懂人情世故那一套——偏偏又早早就從學校的象牙塔裡逃出來,真是讓她操碎了心。不然,她哪裡會急著給她找婆家呢?
沐林長吁一口氣:「多讀點書固然很好,但是,一切都以正純的意願為前提條件。」
文父看著這個清秀儒雅的年輕人,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欣賞的神色。他願意把正純的意願看得最重,自己那個性毛躁的女兒不正需要一個像他這樣能如此包容她的人嗎?
「沐林,」文父清清嗓,緩緩地開口,「我家正純,還是個孩子——就要你多費心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這個自然。」沐林眼光流轉,正純正從自己的房間裡走出來,徐徐來到樓梯處。
文正雪倚在門口,含笑看著自己的成果:她用了一卷銀色的透明絲帶點綴,巧妙地將脖頸、手腕、肩膀等處纏繞連接起來。只是一條很平常的黑色小禮服,在正雪的手下已經完全改變了模樣。
「呵欠,」無聊地打個呵欠,正雪看著姐姐滿臉興奮的表情,「一點創意都沒有,這還是我去年的作業呢。」搖搖頭走回房間,一邊走一邊說:「祝你晚上玩得開心點——如果遇見那個老女人,記得該回敬的一定要回敬!」
而激動的正純正專注地望著樓下的沐林,完全沒聽見妹妹在說什麼。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清水的面容在化妝之後可以變得如此嫵媚。雖然她一向討厭化妝的,不過還是不得不佩服,學藝術的正雪果然有一雙巧手,甚至可以用鬼斧神工來形容。正雪居然還用淡紫的顏色加深她的唇色,顯得更加誘人。短髮也整齊地梳理在耳後,用兩枚銀色的心形發卡別住,又增添一絲純真的味道。
盛裝的正純彆扭得手腳都不知往哪裡放了,「我這樣——是不是很可笑啊?」從來沒有這樣打扮過,她還真是一點自信也沒有。
「過來這裡——」沐林站在樓下,向她伸出手。可笑?一點也不,她簡直美得讓他驚訝。連他都沒想到,他的丫頭居然能裝扮得如此嬌俏。
正純慢慢地沿樓梯走下——為了配套還穿了一雙細高跟的銀色皮鞋——老天,她還從來沒有穿過這麼細、這麼高的高跟鞋呢!心一慌,最後一個台階沒有踩穩,差點摔倒。
「小心!」沐林一把扶住她,眼裡閃著欣賞的光彩,「如果你今晚能像淑女一樣穩穩地走路,我敢說,你會是舞會裡最漂亮的公主。」
說著,他幫她套上棕色的長外套。
「真的,你不是在笑話我嗎?」正純一邊穿上外套,一邊紅著臉竊喜。
沐林舉著手,「我敢向天發誓我的認真。」
正純捂著嘴偷樂,抓起圍巾跟帽子,沖父母擺擺手,「爸,媽,我走了!」
沐林也微微頷首向二老示意:「文叔,文嬸,我們走了。」
文父看著正純羞澀的笑顏,低低地悶哼了一聲:「沐猴而冠!」聲音很小,所以正純沒聽到,不然一定又是一場爭論。
「老頭子,」文母看著幸福的兩個人相攜而去的背影,「你是在嫉妒嗎?難道,你已經在捨不得你的女兒了?」
「哼!」文父「哼」一聲,扭頭進了自己的書房,低低地傳來嘟囔的聲音,「女大不中留!」
文母笑吟吟地目送他,正純那彆扭的個性呀,十成十是她爸爸的真傳啊!
為了準備這次的舞會,X大的大禮堂一早就已經被裝飾得五光十色。門外聖誕樹上五彩的小燈泡一閃一閃地明滅,各種精緻的掛飾掛滿了樹枝。
「哇哦!」正純站在聖誕樹前,感歎一聲,「好漂亮!」
「走吧,我們進去!裡面佈置得更漂亮。學生盼了一年才盼到的節日,當然格外用心了!」沐林將她頭上的帽子正了正,嘴角帶著吟吟的笑意。
「哦!原來當學生也不是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業餘生活還蠻豐富多彩哦。」正純瞇著眼睛,挽著他的手臂一起向裡面走去。
周圍的人群如水流般來來往往。有的學生見了沐林還點頭行禮示意,更多的人則是興奮地擠進擠出,完全心無旁騖。
沐林伸出左臂將正純環在身畔;正純抬頭看了看他的側面,因他這個小動作而感到格外溫馨——他是怕自己被擠到呢!
眉梢眼角禁不住是飛揚的笑意,「沐林!」
「什麼?」注意力放在身旁人潮的沐林應了一聲。
「沐林,我好喜歡你。」正純頭一偏,笑盈盈地靠在他的胸膛,聽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沐林低下頭,深情地望著那臉帶緋紅的小東西,心中充滿了溫暖的憐愛,「正純……」
如此感人的時刻對沐林來說絕對是彌足珍貴的,可惜,天不遂人願,根據言情定律,這種時刻往往總會有不識趣的人來打攪。
「沐林,你來了——」連說話的聲音似乎都能掐出一把水來的嬌柔聲音,當然是屬於同樣風情萬種的姚北寒的,「我等你好久了。」
正純終於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也不和她打招呼,當她是風景一樣。眼神開始四處亂晃打量大禮堂裡的佈置,「哇,沐林你快看,那邊還有聖誕老人吶!」
沐林心裡在竊笑,但仍是禮貌地同北寒握手,「你好,南錦來了嗎?」
「我哥在裡面,咱們一齊過去吧!」北寒身穿一襲深綠色的長裙,長髮優雅地盤在腦後,一小撮水綠色的羽毛裝點得她白皙的臉龐更加美麗雅致。她款款地一笑,將手上的酒杯遞給沐林,「來——」
「哇!聖誕老人在分發禮物!」正純緊緊拽著讓他騰不出手來,「咱們快過去,看看他在分什麼好東西!」
沐林順從地被她拽向另一個方向。
北寒沉下面孔,冷冷地笑著哼了一聲:「到底就是個孩子——那聖誕老人是學生會的人扮的,分的禮物也不過就是糖果罷了,還稀奇得什麼似的!」
正純站住腳步,深深吸了一口氣。依稀記得自己為了這個人已經被妹妹教訓了——自己還從來沒看到過妹妹那麼恐怖的表情呢——全都是因為她。她居然還敢再來挑釁?
沐林擔憂地看著一臉嚴肅的正純,不知道接下來她會怎樣,心裡確實有點惱火北寒的一再出言挑撥,「正純,你不是要看聖誕老人嗎?」
「聖誕老人有什麼好看的?姚姐姐不是說了嗎,那不過是個人罷了——」正純一捋額前,學著記憶裡正雪的模樣輕蔑地一眨眼,「其實姐姐也真是的,還特意說明一下,這種事情誰不知道啊?難道世上真的有聖誕老人住在北極嗎?」
北寒瞇起雙眼,優雅地冷笑,「我就是怕小妹妹童心未泯,才好心說明的……」
「北寒……」實在看不下去了,沐林挺身而出,擋在兩個人眼睛都綠了的女人中間;如果任由她們繼續下去的話,不論是誰勝誰負,倒霉的那一個總是他!
「沐林,你讓開——就去幫我取杯飲料來好了!」正純眼睛裡已經完全沒有其他人了,整個大禮堂只剩下眼前這個囂張的女人與她對峙——這是屬於女人的戰爭,賭上身為俞沐林未婚妻的榮譽,她必須要親手打倒這個人!
「……」沐林吞了口口水,眼光在兩個身上轉了一圈,最後還是淡淡地一笑,決定尊重正純的決定。
「正純——我馬上回來。」俯身在她的耳畔輕輕地說一句,然後轉身去尋找飲料攤。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文正純的鬥爭馬上升到最高點——是呵,不管怎樣,沐林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這就讓這個老女人明白,到底誰才是名正言順的那一個!
「姚北寒,咱們閒話少說——我們家沐林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你不是弱智,又不是白癡,不會聽不懂他的話吧?」正純眉毛挑得老高。
為什麼世上要有這種無聊的女人存在?如果沒有她,今天這個聖誕平安夜舞會將是多麼溫馨動人啊!她又沒有正雪那種迂迴的智慧,所以就直截了當地如此說。
姚北寒也將雙臂抱在胸前,「好啊,既然你願意這樣,我也不用拐彎抹角了!我告訴你——我絕對、絕對不會把沐林讓給任何人!更何況是像你這種小丫頭。」流露出輕蔑的眼神,「我從認識他的時候就愛上他了。十年了,我一直在等著他,所以我不會放棄的,就算纏到死也不放棄!」
沒見過這麼固執的人,真是敗給她了!
正純瞪大眼睛喘著粗氣,怎麼會有這種人!為什麼完全沒法溝通?「大姐,你也太自我為中心了吧?愛情是有付出就一定有回報的嗎?你愛了沐林十年,就要求同樣的回報?那我還愛哈里波特呢,難道我也能要求他娶我嗎?」
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得意洋洋地扔出最重磅的炸彈:「十年?哼,我家沐林早在十四年前就已經跟我許下終身了!所以,這些年來,沐林一直是為了我才守身如玉的,懂了嗎?」
懂了吧?懂了就快點消失吧!
果然是震撼的新聞。姚北寒猛地用手背摀住嘴,難以置信地緩緩搖著頭,「怎麼可能?難道說,沐林不是在逗我?他說的,鄰家的女孩就是你?難怪,難怪他這麼執意要調回這裡來……」
哦?原來沐林還跟她提起過自己!不錯不錯,看來自己在沐林心中的地位的確很牢固。正純心裡的溫柔柔、軟綿綿開始膨脹,便微笑著鼓了鼓腮幫,「我就跟你說了不要妄想了嘛……」
眼淚瞬間溢出北寒美麗的大眼睛,哀怨的眼光不復之前的光彩,「……在英國的時候,他總是在講鄰家的女孩如何天真可愛……我以為他是故意騙我的……他怎麼可能會,怎麼可能會喜歡一個才六歲的小孩子?」
正純翻了翻白眼,不明白吧?其實她自己也不太明白。不過對於這個事實她還是十分樂於接受就是了,「愛情無關年紀!你也不用太傷心,大姐姐——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我勸你還是早點認清事實……」
北寒迅速地抬手揮掉臉頰上的兩行淚,「我不服!像你這樣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根本配不上沐林!你知道什麼?
「你知道不知道為了要回到這裡來他在南大放棄了什麼?他在那邊年年優秀,馬上就可以升到教授了!可是為了調到X大,他什麼都不要,他到了這裡,一切又都得從頭做起……像你這種只懂得靠著他生存的寄生蟲,你能為他做什麼?你怎麼配得上他……」
「夠了,姚北寒!」取了飲料回來的沐林正好聽到她最後的幾句話,急忙趕過來打斷她繼續說下去,他斯文的臉上有少見的怒火在燃燒。
就因為她比他小,她一直仰仗他的照顧,她驕傲她自負——所以,她的言行他都可以寬容,她做什麼他都不計較。但是,要牽涉到正純就不行!
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傷害他的正純,誰也不行,「如果你再這樣繼續的話,我真的要生氣了!」
正純伸手捉住沐林的手臂,心裡恍惚地迴響著北寒剛剛的話語。她是只懂得靠沐林生存的寄生蟲嗎?她是破壞了沐林前途的罪魁嗎?沐林為她做的犧牲她竟然全不知情——那些全都是不值得的嗎?
「沐林……」晶瑩的淚光在北寒的眼圈裡閃動,「你怎麼可能這樣對我說話?你從來沒有這樣凶過我,是為了她,都為因為她?」
長吁一口氣,沐林將杯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回身將正純緊緊地摟在懷中,「北寒,你睜開眼睛好好看著:我不是開玩笑,我再認真不過了!這個女孩,文正純,是我的未婚妻,是我最愛的女子,是我要攜手生活一生的女子。除了她,我的心中根本沒有別人——沒錯,你很優秀,你很美,很好,可是,我不是你的良人;你懂了嗎?」
一行淚,無聲地滑過北寒精緻的臉頰,從下頜滑落,「你……你竟然這樣說我……我,我愛你呵,我愛了十年……」
正純張口結舌地,幾乎震撼地看著那張雖然在哭泣卻仍然完美得讓人驚歎的淚顏——痛苦更增添了她的美麗,那美麗更讓正純手足無措,就連要拿出什麼表情來面對她都不清楚了。
「愛不是獨角戲。」沐林面對著悲痛欲絕的北寒,淡然地撂下這一句話。然後目光便飄到她的身後——面無表情的姚南錦正站在北寒的身後不遠處。
「北寒,我們走吧。」姚南錦也不同沐林打招呼,只冷冷地挽起北寒的手,「夠了,你已經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
「哥——」北寒一聲淒楚的哀歎,讓正純心驚肉跳。
「走吧。」南錦淡淡地掃了正純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硬是將北寒從這裡拉了過去。
看著北寒顯得無奈又孤寂的身影,正純心裡閃過一絲惆悵。
「丫頭?」沐林關切地低頭看著她的臉,「你的臉色不好,不舒服?」
她只能點頭,「這裡空氣太壞了,我想出去透透氣。」說完,她便放開沐林的手,一個人朝門口走出去。
邁出門口的同時,聽到裡面音樂聲大作,舞會開始了,狂歡的夜開始了。
正純抬起手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心情突然變得很糟——是因為北寒的黯然離去,更是因為她所說的那幾句話。
從她的嘴裡證實沐林對自己真的用情如此之深,她是真的很開心沒錯,可是……她說的話又像一把巨大的錘子,不斷地敲擊著她的內心。
沐林隨後也來到她身後,卻沒有馬上說話,只靜靜地看著她。
「沐林,」她不回頭,只抬眼看著黑幕的天空,「我真的值得你為我做這麼多嗎?」
「你又開始懷疑自己的價值了!」沐林無奈地牽牽嘴角,「我要怎樣才能讓你明白,你對我的重要……」
「可是她說的不是很有道理?」正純的眼神變得黯淡。
從見到沐林以來,她就這麼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給的一切,只是不斷地索取,從來也沒多想過其他的;可現在被北寒一說,她開始覺得自己真夠可恥的。這種感覺讓她心裡堵得很難受。
「正純!」沐林急切地將她的身子扭過來,「你不要這樣。北寒的話沒有道理,一點道理也沒有——你是我愛的人,我不管做了什麼,也只是為了得到你的愛。你別把我當成神似的,我沒有任何偉大的地方。我會調回X大,是因為我想念你,我急著快點回到你身邊;教授的職稱在南方沒得到,也一樣可以在X大取得呀。我並沒有損失任何東西!
最重要的是,我要在你的身邊,好好看著你,守護著你——要不然,萬一你看上別人,不要我了,我怎麼辦?」
被他這麼一說,正純忍不住咧了咧嘴,但馬上又繃直了嘴。
「我,值得嗎?」正純的鼻子酸酸的,積蓄的眼淚在眼圈裡打著轉,但她努力地吸著鼻子,不讓淚水決堤。
「值。」溫柔的聲音不高亢,不尖銳,不激昂。
只是這一個字,已經足夠正純的心震動得無以復加。於是,她所有的努力全部作廢,淚水終於衝出眼眶,墜落。
沐林輕柔地給她拭去淚水,「看來我做得還是不夠好,因為我的緣故已經是第二次讓你掉眼淚了。不要這樣,我希望我的丫頭,永遠是開開心心的,不管是淘氣也好,耍脾氣也好,只是不要傷心,永遠也不要傷心。」
「沐林……」猛地撲到他的懷裡,像是怕他飛走似的緊緊地抱住他,把臉深深埋在他的胸膛裡;她只能低低地在他的懷抱中呢喃:「我愛你,沐林。但願我能像你愛我那樣地愛你。」
沐林深吸口氣,同樣緊緊地圈住懷中的人兒。他終於聽到了她的這句話,那麼,就算他曾經為此付出再多的辛苦,也都有回報了。
抬起頭,只見天空不知從何時起竟安靜地飄起了雪花,漆黑的夜空被染上了一片片斑駁的白。
「下雪了……」他歎息似的低聲說。
她從他的胸前抬眼望,「真的呀,下雪了呢。」
「明天正好是白色聖誕節。」他用下巴輕揉她的頭頂。
「真好。」她滿足地輕笑。
「正純。」他溫柔地喚她的名字。
「嗯?」她眨眨眼。
「我可以吻你嗎?」他慢吞吞地問著,臉上有著少見的、促狹的笑意。
「……你說呢?」她紅著臉咬著下唇,然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揚起頭。
細細的雪粒落在她微翹的睫毛上,隨著她的呼吸起伏,一同輕微地顫抖著。沐林慢慢地捧著她的臉,無限珍惜地將唇貼到她冰冷的臉上。
沐林的唇溫溫的軟軟的,憐愛地吸吮著她微微顫抖的唇;在她的唇上點燃了一簇火焰。
正純的心就快要跳出胸腔了。她緊張地攥緊了拳頭捂著胸口,緊緊地貼著沐林的胸膛;身體繃得硬硬的、直直的,一動也不敢亂動。
當沐林緩緩地伸出舌尖輕添她唇角的時候,她的雙腳不由自主地扭動了一下——緊張讓她忘記了自己的腳上套著的是一雙什麼樣的鞋。
「哇咧咧——」本應甜蜜的吻卻結束在一聲慘痛的叫聲中。可憐的正純形象全失,抱著一隻腳坐倒在台階上。左腳上那只漂亮的銀色細高跟鞋的鞋跟已經扭斷了,悲情地懸在一邊,無聲地指控著主人的迫害。
「……」沐林費力地將正純拉起來,看著她一高一低的肩膀,終於忍不住迸出大笑,「哈哈哈——」笑倒在她的肩膀上。
「俞沐林!」正純的雙頰通紅,努力維持著身體的平衡,還不忘逞強地叉起腰,「你還敢笑!再笑你就死定了!」
「哈哈……唉唷!」說到做到的未婚妻賞了他一記老拳——可憐的俞沐林,這次的親密接觸又以他的挨打告終。
給了他肚子一拳,紅著臉的正純自己卻禁不住捂著嘴,笑了。
然後飛快地踮起腳尖抬起頭,嘴唇在沐林的臉上迅速而輕柔地一刷而過。
沐林像是石化了似的捂著被她親過的臉龐,怔怔地發呆;而後慢慢地、濃濃地,笑容溢開在他的臉龐上了。
細碎的雪斜斜地飄落,靜謐的夜空顯得格外的深遠。
丫頭,唯願此生有你常伴在我左右,我心無他求。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0 09:45:02
第九章
聖誕過後,學校就要面臨考試了,沐林也跟著變得很忙;到了年底,正純也想把手頭的稿子趕著寫出來。兩個人同時變得同樣忙碌,連見面的時間都少了許多。
不過,沐林貼心的短信息還是一天一條,每天準時在正純伏在電腦前搜腸刮肚的時候,送上一份溫暖的關懷,讓深為頭痛所苦的正純能有開懷一笑的一瞬。
「再次提醒我的好丫頭,咖啡傷胃一定要少喝;而且熬夜不是好習慣,在我給你打電話之前,你一定要睡下了。明天我的課在下午四點,願意動一動的話就來旁聽吧,我們可以一起去吃晚飯。」
正雪用她乾巴巴的聲音,大聲地給姐姐朗誦她的情書短信。
「下午還好,等我睡夠了可以考慮去聽聽看,先問他講什麼?不好玩的我不聽。」正純專心地在鍵盤上打字,手指上下飛舞一刻不停,嘴裡也不閒著,指揮著妹妹幫自己回復短信息。
「你現在真是大牌得不得了,已經到了回短信息都得要別人代勞的分上了!」正雪一邊揶揄她,一邊還是熟練地迅速回復了信息。然後將手機扔到她的電腦桌上,「好了。大牌作家。」
「謝了。」忙碌的正純連眼也不抬,只管盯著屏幕。一邊打字,一邊眨巴著眼睛,「最近眼睛都會澀澀的。」
「用眼過度了!」正雪仰倒在床上,舒服地伸展著四肢,「你呀,好好保護你那雙熊貓眼吧!滿張臉上,就那雙眼睛還有點看頭,可一定要重點保護。」
「胡說,人家可是美女來的!」皺了皺鼻子,正純對著屏幕做鬼臉,不理會正雪在她身後翻著白眼。
手頭的故事已經快要到結尾的地方了,應該能在春節之前寫完了。上次被沐林說起,她才記起自己幾乎忘記要寫玄幻小說的初衷;所以交完上一篇小說之後就便一直在寫這個。
果然初初寫來,困難重重。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可是自己的理想;就算困難也罷,她希望能堅持下來,就連沐林也是鼓勵她堅持的。
想到沐林……正純的思緒漸漸從虛幻的小說情節裡剝離開來:學校馬上要放寒假了,他忙過這一段之後就空閒了。沐林已經應答她了,這個寒假都會要好好陪她的。那明天就去學校找他吧,又可以見面了,真盼望呵。
敲擊鍵盤的聲音停頓下來了,正雪鞭策的聲音便馬上從身後響起:「怠工啦,快點寫!」
「討厭鬼。」嘴裡嘟囔著,可是雙手還是立刻恢復了工作。正純努力擠著眼睛,再次把心思投入到虛幻的情節中。
希望自己可以認真地完成這個作品。正純咬著下唇,對自己說。
在學校裡準備論文的沐林放下手機,嘴角勾起恬然的笑。
明天,明天又可以看見丫頭了——已經好幾天沒看到她了,他自己都沒有想到,思念居然變得這麼濃。
在英國的時候,在南大的時候,思念都是若有似無地存在,雖然讓他時時掛懷卻不至傷神;但回來以後就不再是這樣了。
這種濃烈思念的感情是連他自己都陌生的。
從相親之時再次見面之後,他就變得這樣,總是熱烈地盼望著與她相見。愛情果然是魔力無邊吶。想起他的俏皮丫頭,他的臉上就堆滿了幸福的笑。
「叩叩」聲響起,姚北寒倚著門望著他,帶點落寞地笑,「在想什麼這麼入神?我敲門你都沒聽見!」
「啊!還麻煩你給我送材料,謝謝了。」沐林站起身,客氣地笑。
北寒將手中的文件遞給他,也不再邁步進去,只淡淡地看著他的身影,笑容裡有一絲悲傷的味道:「我們不是十年的朋友?為什麼要這麼疏遠對我呢?」
「北寒——」沐林無奈地皺一下眉。
北寒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的意圖,故作輕鬆地一聳肩,「你放心好了,我這麼優秀的美女,又不是嫁不出去,難道真的非在你這一棵樹上吊死不成?」
說完,牽著嘴角勉強地一笑,「你忙吧,祝你早日完成課題,早日榮升教授。我先走了。」
「再見。」無力安慰她的傷感,沐林只能淡然地道一聲再見。
北寒優雅地揮了揮手,轉身出去,心中是無限悵然——他如此拚命,如此急於獲得成績,可想而知,也是為了他的那個小未婚妻。
就算她為了他,由西到東由南到北的一路追隨,也只是在親密無間的兩人面前枉作小人罷了。可憐她如此的癡戀,竟從未曾進入他的眼底,真是可悲可歎。
望著北寒略顯寂寞的背影,沐林無聲地歎了口氣,轉過身來,繼續埋頭在自己的論文裡——正純是個死心眼的丫頭,又加上被北寒那麼一說,她就真的覺得自己無法陞遷是她的責任;就為了這個,他也要努力盡快在X大取得一樣的成績。
他要讓她知道,她不是他的負擔,她沒有破壞他的前途;她是他的希望,是他上進的動力,是他一切活力的來源。
解釋的話雖然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但是,要讓有點自卑的她真正相信,他就必須有事實來做憑證。所以,他必須再努力一點。
唉,那個倔強的,固執的丫頭!忍不住又再想起那張清秀靈動的面容,那雙水潤的眸子,沐林再次浮起一抹寵愛的笑。
帶著這種溫暖的心境,他不斷地在稿紙上運筆如飛。
「結婚?」正純驚愕地將雙眼瞪得如牛,嘴巴張得如青蛙。
要她結婚?而且還是要馬上,就在下個月結婚?
本來她已經一切準備就緒就要出門去找未婚夫約會了,可是老媽的一句話讓她如同中了魔咒一般,定在當場。
「好了!別叫得那麼難聽。」她還來不及合上張大的嘴巴就被文母毫不留情地按在沙發裡,「淑女一點。」文母沖身旁的孫母眨眨眼,兩個人相視而笑。
「媽,你到底在說什麼呀?」正純心虛地沖孫母笑笑,然後努力向自己的老媽擠眉弄眼地低聲吼。
「你又沒重聽,我說得也很清楚。」文母故意不看她,反而親暱地同孫母低聲嘀咕起來:「我已經找人問過了,要結婚就得趕在正月裡,出了正月就沒什麼好日子了。」
孫母含笑地點頭,「我看行。要是正純也同意的話,咱們就先把日子定下來吧。沐林那邊,我知道他一定沒意見的。」
正純擰著眉毛像看外星人似的盯著老媽看,「老媽,你什麼時候問過我了?怎麼自己想著就把事情這樣給定下來了?」
文母努努嘴,還沒來得及開口,孫母已經笑吟吟地拉起正純的手,「我們這不就是在問你嗎?小純呀,我和你媽媽一合計,沐林的年紀也不小了,尤其是你們倆的感情又這麼好,早點結婚晚點結婚也沒差了。」
沒差?差得多了!
正純賠著笑,心裡卻翻著大波大浪。訂婚的時候她就什麼也沒說,任由她們決定了,現在連結婚的事也要這樣,一句話馬上就搞定?
老天,過了年她才剛剛21歲呢!獨身貴族的日子根本還沒過夠,這麼快就要她步入婚姻的墳墓——她有點不甘願哦。嘟起的嘴巴馬上把她內心的情緒表露無遺。孫母微微詫異地看著她,「小純,難道你不願意嫁給我們家沐林?難道你不喜歡他?」
「不是,我當然喜歡他!」來不及想更多,話已經衝口而出。說完話,正純怔住了,自己的心底裡對於孫母的提問竟然產生如此強大的反應,是她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是呵,原來自己對沐林的感情,已經這樣深了。
「那你還鬼叫什麼?」文母橫了她一眼,然後扭過頭,迎著孫母笑臉以對,「秀林,我們家這個孩子就是容易害羞,其實她心裡都樂得什麼似的!不用理她,咱們只管選下日子就好了!」
「哎!老媽,你怎麼知道我心裡樂得什麼似的?」正純鼓著腮睜大眼瞪著老媽,很想大聲地問問她;不過考慮到有自己未來的家姑在場,還是表現出自己賢惠貞淑的風範好了。畢竟,自己是願意嫁給沐林的,不是早就是晚,總會要嫁的。
「是嗎?」孫母對著正純溫和地笑笑,「這樣就好,我倒真盼著你早日進我們家門呢。」說起來,再遺憾一次,可惜不是進她孫家門,而是進俞家門;算了,算了,反正是一家人了。
正純張了張嘴,但最後還是決定乖乖地沉默。
結婚嘛——雖然說是早了一點,不過,要嫁給那個人的話——正純彎起嘴角,淡淡地笑開了——也不錯哦。她幾乎已經開始期待著婚後的二人世界了。
「不過,聽說小純有意要重考大學,要結婚的話,沒問題嗎?」孫母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問了出來。
「呃?」正純微微一怔,自己都還沒決定的事情孫家嬸嬸怎麼會知道呢?立刻地,她轉頭去看自己的媽媽——大嘴巴!
文母對上女兒責問的眼睛,不自在地乾咳兩聲,然後輕描淡寫地對孫母笑道:「她呀,還不一定是這麼回事呢!當年她就一門心思要退學,誰都勸不住;現在又說要再考什麼的,也不用太當真……」
「媽!」被老媽那種不以為然的語氣傷到了自尊,正純抗議地跳起來,「你怎麼這麼說話?誰說不用當真了?我就是當真的,我就是要重新考大學,我已經決定了!」
話一出口,看著媽媽臉上狡猾的笑容,正純立刻明白自己又被算計了,「媽——你不會這樣吧!你就這麼希望我回去念大學嗎?」
「小純——」回答的人卻是孫母,「無論是上學也好,還是結婚也罷,只要是小純決定的路就好。」
正純轉了轉眼睛,看著眼前的兩個長輩,然後無奈地撓撓頭,「總之,我有一種被人設計到的感覺。」
文母呵呵地笑道:「傻丫頭,我可是你親媽呀,難道會害你不成?」
正純重新坐回沙發裡,噘起嘴巴,「好吧好吧,反正我現在覺得回去唸書也未嘗不可,就不算你陷害我,是我自願的,行了吧?為了跟沐林在一起,我決定要考X大。」
文母本來笑瞇瞇地聽著她的話,可是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她的笑容倏地斂起來了,「X大?正純,你會不會願望太高了?考不上怎麼辦?」
「都說是為了跟沐林在一起嘛!」正純斜著眼睛笑,「考不上的話,就來年再考,直到考上為止。」
「哎呀,天吶。」文母喃喃地念叨著,「那可要多上幾炷香了!」
真是——正純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她真有這糟糕嗎?
「這節課就到這裡,下星期大家就考試了。祝大家都能取得好成績,不過在這裡摸魚摸了一學期的仁兄們,怕要危險了。」沐林悠閒地笑著,一邊收拾著散落在講台上的書本,一邊對學生說道。
學生中爆出哄堂大笑,然後紛紛從課堂中散去。
沐林抿著嘴角,終於快要考試了,今天也已經把論文交出去了。春節之前,應該就會有結果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丫頭明明說了今天會來聽課,可是到現在人還沒到。沐林心裡有著隱隱的擔憂。他從懷裡拿出自己的電話——卻是關機,他淺笑,上課的時候為了防止打擾,他一向是不開機的。
沐林打開電話,撥通了文家的電話,接電話的是文母,說正純半小時前才出門。他算算也快到了,在這裡等一下好了。
就在他慢慢地將書本疊起來之際,教室的門輕輕地被推開了,「丫頭?」他抬眼,含笑地輕喚。
來人婷婷佇立在門口,卻不是正純,而是北寒。
「不管什麼時候,你一心唸唸的,總是她。」明明是想調笑一下的,但說來卻是滿嘴苦澀。北寒牽強地扯了扯嘴角,「是這個學期的最後一節課了,我的交換教學也到期了……」
「要回去了嗎?」沐林放下手中的書。
「嗯。」她慢慢地走到沐林的身旁,「課上完了,馬上就要走了。」
「那以後呢?」一想到原是相識十年的老朋友了,沐林心裡微微黯然。她的心意他無法接受,對此,他略有歉意。
「以後?」她自嘲地笑笑,「在南大好好發展唄!說不定更有前途呢。」
「說得也是。」他也淺笑,她是這樣剛強的女子,將來一定有了不起的作為,「祝你好運。」
「我知道你是欣賞我的,但我就想不明白,為什麼你寧願喜歡那個小孩似的文正純也不要我?」要分別了,這次有可能就是真的不再相見了,這個問題不問出來,她會一直鬱結在胸的。
「丫頭對我來說……」想到正純,沐林臉上溢滿寵溺、甜蜜的笑容,「是最重要的存在。我愛的,就是她的真。」
悵然地垂下頭,半晌,北寒才再次揚起頭,亮晶晶的眼睛含著氤氳的水汽,「我知道了,不是我不好;是不適合你,對不對?」
沐林笑笑,沒有回答。
「要再見了,說不定就再也見不到了——我可以抱抱你嗎?」北寒緊緊抿著嘴唇,神色傷感地望著這個自己愛了十年卻始終無望的男人。
沐林怔了良久,才歎息一聲,向她張開了雙手。
被兩個老媽一通折騰,出來的時候,眼見天已經漸暗了。
匆匆走進三號教學樓,一邊走上三樓,正純一邊抬腕看了看表,上面的時間顯示這會兒沐林應該已經下課了,他的電話一直關機打不通,應該是上課的時候關機忘了打開,正純祈禱他不要走得太快,不然自己可就白跑一趟了。
遠遠就看見第五教室的燈光還亮著,急忙走過來的正純吁了一口氣:還好,他還沒走!
幾步走近去,從玻璃窗望進去,已經沒有學生了,所以她也沒敲門就直接伸手推開了教室的門,「我來晚了……」
正純的話沒有說完,她的手停在門把手上,維持著開門時的姿勢僵硬地停在那裡——
沐林的確在教室裡,但不是他一個人;姚北寒也在。
正純推開門的時候,北寒那雙白皙修長的手正掛在沐林的頸子上,狀極親密地偎在沐林的懷裡。
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她只是把埋在沐林胸前的頭抬起來,並沒有把雙手放下來,反倒衝著正純慢條斯理地一笑,極盡嫵媚之能事。
「正純……」沐林抓著北寒的手,將她從自己身邊格開。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丫頭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定定站在那裡看著他,讓他的心裡好痛。
沐林撇下開始微笑的北寒,幾步衝到正純的身邊,「丫頭……」
「別碰我!」正純的眼光繞過沐林的肩膀,盯著站在後面的姚北寒——她那雙含笑的瞳眸裡正映著自己蒼白的面孔,「無恥!」
「誰?我嗎?」北寒低低地笑,伸手挽起額前的碎發,不給沐林說話的機會,「小妹妹好像很生氣,為什麼?」
沐林伸手握住正純的肩膀,「丫頭,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閉嘴!」正純惡狠狠地喝住他,「我不想跟你說話,把你的手拿開!」
沐林怔了怔,但立刻聽話地垂下了手,「你說過你會相信我的,丫頭。」既然她在盛怒之下,必然聽不進他的解釋;他希望她能夠先冷靜下來。
不理會惶然的他,正純冷冷地瞪著還在微笑的北寒,「你是想向我證明什麼嗎?老女人,你的記性不會這麼差吧,在平安夜的舞會上,我家沐林已經當著大家的面說得清清楚楚,他是絕對不可能喜歡你的!難道現在,我就會相信你能跟他有什麼曖昧嗎?」
輕輕冷笑一聲,正純繼續說:「如果你真的這麼想,那我只能說,要麼你當我是白癡,要麼你是白癡;我呢,肯定不是白癡,所以只能推論你是白癡。」
丫頭這麼說,那她是相信自己的?沐林不敢隨便開口,怕惹火憤怒中的她。
北寒淡然地笑,「那你為什麼要生氣呢?如果你真像你自己說的那麼高明?」
「哎!老女人,你知道不知道什麼叫廉恥?」正純上前兩步,推開試圖攔阻自己的沐林,「我生氣是因為你居然吃我未婚夫的豆腐!難道我會認為你跟沐林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別叫人笑話了!沐林是什麼樣的人,難道我不知道嗎?」
北寒的嘴角輕輕抽動一下,「是嗎?那很好,很好。那麼,就請當作剛剛什麼也沒看到吧,我這個礙眼的人馬上消失就是了。」飄忽地笑了笑,然後她從正純的身旁走過,再從沐林的身旁走過,站在大開的門口,依依地望了他一眼,「再見,沐林。」道過再見,北寒掉頭便走出教室,頭也不再回。
正純擰過身子,恨恨地看著北寒窈窕的背影,然後掉頭去瞪著沐林,不發一言。
「丫頭,她要走了,放假就走,她只是在跟我道別。我發誓絕對沒有……」雖然她剛剛對姚北寒說得那麼大度,只怕心裡會對自己看到的一幕耿耿於懷。趁著她暫時的沉默,沐林急忙辯白。
「叫你閉嘴啦!」正純狠狠地跺一下腳。可恨,太可恨了;明明知道姚北寒是故意挑撥,可是還是十分惱火,這把火幾乎要燒掉她所有的理智——太過分了,姚北寒居然敢做出這麼親暱的動作?那可是專屬於她文正純的胸懷,她居然也敢碰?太可恨了!
沐林搓搓手,活了三十來年,這麼棘手的事情還真是頭一遭碰到。
「我很生氣,非常生氣!」文正純咬著牙,伸出手指點著俞沐林的胸膛,「我才不管她是不是在跟你道別什麼的,反正我看到的時候你們粘在一起,這是不爭的事實,所以我就生氣!」
「不要生氣,丫頭。無論如何我都是忠於你的,你要相信我。」沐林無奈地握住戳得自己胸口生痛的手指。
「懶得理你!」白他一眼,正純甩開他的手,「我要回家了!」掉頭就走。
「我送你。」沐林好脾氣地跟在她身後。
「不用。」正純沒好氣地撇著嘴。
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走出了教學樓。正純猛地站住,沐林只好也收住步子,站在她身畔。
「你別跟著我!」正純凶巴巴地吼,「我在生氣,現在不想看到你;你離我遠遠的!」吼完,便匆匆地跑出校園。
沐林隨後趕上去,但怕惹她發火不敢追得太緊。只見她跑出校門,直接攔了一輛計程車揚長而去。他無聲地歎息,然後掏出電話,撥通那個熟悉無比的號碼。
接通了,回音一遍遍地響著,正純卻固執地不肯接聽,直到線路斷掉;再打,電話卻已關機。顯然是明白地拒絕他的來電。
沐林只能無奈地搖搖頭,把電話打到文家。
丫頭,如果是因為在意我,我很高興;可是,我最最不願的,是你誤會我呵!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0 09:45:49
第十章
正純的手機一個勁兒地響著,她卻只是抬眼看了看上面的號碼,就又重新把手機扔回床上。
「哎,你預備鬧到什麼時候?差不多就行了,得饒人處且饒人。」迎著姐姐的大白眼,正雪輕輕地聳肩,「也就是姐夫那麼好脾氣的人容得你想怎樣便怎樣,你不放話,他連咱家大門都不敢進一步。」
「哼!」說的倒是實情。正純嘟了嘟嘴巴,然後重新扭頭去看電腦。
從前幾天鬧彆扭開始,這一個星期以來她都足不出戶地關在家裡,一心寫她的小說;不管沐林是發信息,還是來電話,一應不理。好在老媽現在還不知道他們「戰況」,不然,還不馬上來揪她的耳朵?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說來聽聽。」正雪關上電視,湊到姐姐的跟前,「你打算什麼時候放過他?他已經被你折磨得夠嗆了。」
「我折磨他?」正純翻翻白眼,「他折磨我才是!文正雪,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我可是親眼目睹他跟那個老女人『相依相偎』的情形,你怎麼還幫他說話?」
「得了吧。」正雪毫不留情地唾棄她,「你沒那麼白癡吧?你是真相信俞沐林跟那個姚北寒有什麼不清不楚?」
正純沉默地注視著屏幕,不想這麼快就承認自己其實是相信沐林的。
「哎,你有沒有腦子?你那天不是一早就已經說好了要去找他的?他怎麼可能會白癡到專門選一個你在的時間表演給你看?」越說越覺得姐姐的智商有問題,真不知道自己走了以後,這傢伙要怎麼辦。
「啊!」正純狠狠地捶了下鍵盤尖叫一聲,「文正雪,你給我閉嘴!我又不是弱智,我會看會想會分析,不用你來教我。」
正雪抱著臂冷淡地斜斜瞄著她,「那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他是清白的?」
「清白?哼。就算他跟那個姚北寒沒什麼好了,可是他一門好脾氣對她,該答應不該答應的全不知拒絕……」正純咬著下唇,小心眼地數落著自己未來的老公。
一個星期了,應該夠讓他難受的了。一天要收到好幾條信息,無外乎就是解釋他的清白,勸她不要生氣,請她快接他的電話之類。
生氣?早就不生他的氣了;可是,既然好不容易才發一次火,就要給他點顏色看看,讓他早早斷了其他心思——她文正純是絕對絕對不容許自己的老公有什麼走私的行為的!
正雪輕輕撓撓頭,「真是非人,果然還是沒辦法溝通呀。」
電話又一次叮叮地響起來,正雪馬上拾起電話來看:「哎,又來了,可能是有事找你,還不接?」
「哼。」正純彆扭地擰過頭去。
正雪白了她一眼,逕直接通了電話:「喂,我是文正雪……什麼……哦……是嗎……我知道了,好的……好的,再見。」
撂下電話,正雪冷冷看著努力偷聽的姐姐,「這下可稱了你的心了,俞沐林被車撞了,傷很嚴重哦。你再不去看他,以後後悔就來不及了。」
正純怔怔地張著嘴,一張臉霎時變得雪白,「不可能……」說完,猛地跳起來,抓了一件外衣就衝出房門。
正雪握著手機譏笑地轉著眼珠,什麼也不問就往外衝——果然,五分鐘之後,傻呵呵的文家大小姐氣喘如牛地沖了回來,「正……正雪,在哪家……哪家醫院?」
「跟沒頭蒼蠅似的,也不問明白就亂跑一氣!」正雪毫不留情地挖苦她,「不在醫院,在孫家……」
她的話還沒說話,正純再一次甩上門衝了出去。
搖搖頭,正雪撥通剛才的電話,「喂,她已經過去了……」
正純急匆匆地撞進孫家門,孫瑜站在客廳裡,「正純,你來了,怎麼給你打電話你都不接……」
他的話未說完便被打斷:「沐林……沐林,他在哪裡?」正純一邊說話,一邊平復著自己的呼吸。
「小舅舅?他在樓上臥室裡……」孫瑜的話再一次被打斷,正純已經慌慌張張地往樓上跑去了。
蹬蹬地跑上樓梯,正純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沐林的房間門口——她曾不止一次地聽沐林講起過他的房間,但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到這裡。卻想不到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是在他傷重的情形下。
正純呆呆地站在門前,心裡被一股巨大的恐懼懾住了。她似乎看到沐林倒在床上垂危的模樣,她好害怕一推開門,想像中的情景便會成真。
呼吸已經漸漸回復正常,正純咬著嘴唇,終於使勁地推開房門——
沐林站在窗前,聽到開門的聲音回過身來,修長的身影籠罩在透過窗子照射進來的夕陽斜暉之中,左手上包著厚厚的白紗布,「正純……」
腦子裡來不及消化自己看到的與自己想像之間的落差,兩行眼淚已經不聽話地順著臉頰掉落,「你沒事……」話未說完,腿一軟坐倒在地,泣不成聲。
「正純,你別哭。」沐林一看到她的眼淚,立即慌了手腳,跪坐到她的旁邊,伸出右手去擦她的眼淚,「別哭,好姑娘,你一哭我的心都亂了。」
「我……我被嚇死了,嗚——正雪還說你傷得很重……」正純胡亂地用手背擦拭著臉上越來越多的淚水,「你們太可惡了,我被你們嚇死了。」
「我只是被車子刮傷了手臂,本來我也不想告訴你的,可是小瑜一定要給你打電話,我也不知道正雪是怎麼跟你說的……」沐林只好用一隻右手圈住她的肩膀安撫她。
「她說,你被車撞了,傷得很重……我真的好害怕,我好怕我再也看不到你了,我還沒有告訴你,其實我已經不生你的氣了……」淚眼的正純輕輕撫著沐林受傷的左手臂,「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呢?傷得怎麼樣?痛不痛?」
「不痛,一點也不痛。」沐林擁著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正純,「好丫頭,不哭了。我沒事,真的沒事。」
正純吸著鼻子,「那,為什麼你的手會包得這麼厚?」
「呃……」沐林抵著正純的額頭,「只是一道傷口,縫了八針。」
「八針?」還說沒事,正純光用想的都覺得痛死了。她不敢再碰沐林的手臂,「一定很痛。」
「你關心我我高興都來不及,就哪裡也不痛了。」沐林伸手擦乾她的臉蛋。
「花言巧語!」想起自己剛剛驚惶失措的模樣,正純羞赧地漲紅了臉,順手推開沐林的胸膛。
完全沒有防備的沐林在她一推之下,失去重心地仰面倒在地板上,碰到了受傷的手臂,「唷」地輕叫出聲。
「哎呀!」正純慌張地撲上去,想看看情形,卻不小心地倒在沐林身上,正撞到他的下巴。
「唔。」沐林抬起右手揉著下巴,好笑地抬眼看正壓在自己身上的正純:「正純,你不是要這麼報復我吧。」
「我、我不是故意的。」正純緋紅著一張臉,努力想要直起身,卻被沐林飛快地拽住。
「正純,你不生我的氣了?」整整一個星期的閉門羹,可吃得他連心都揪起來了。他好怕這個死心眼的丫頭自己鑽進牛角尖,可是她口口聲聲說不讓他上門,他也就不敢找上門去,連電話也不敢打到文家——他不想文母知道他們鬧彆扭的事。
「丫頭,你要相信我,你永遠都是我最重視的人。」這種煎熬,他永遠也不想再嘗試了。
「知道。」紅著臉的正純喃喃地嘟囔著,「我知道你跟她沒什麼……」
「那你為什麼還生氣?」謝天謝地,丫頭是相信他的。可是,她這脾氣來得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正純的臉更紅了,「那是因為……」
「什麼?」
「她呀!」
「怎樣?」
「她居然敢抱著你……你的懷抱,那可是我的專利!」
沐林輕輕刮下正純的鼻子,「小丫頭!」
「難道不是?」正純揮掉他的手。
「當然是,現在當然是。不過以後就不是你一個人的專利了。」沐林的笑透著少有的頑皮。
「什麼?」沒有聽出弦外音的正純呆呆地瞪著沐林看。什麼意思?現在是她一個人的專利,以後就不是了?
「以後可以分享我的懷抱的人,還有……」湊近她的耳朵,細聲地說,「我的兒子女兒。」
「什麼?壞心眼的傢伙!」正純害羞地握拳捶沐林的胸膛,完全沒有意識自己還壓在他的身上。
沐林爽朗地笑笑,然後用一隻手捧著她的臉,溫柔地喚她的名字:「正純,正純。」
「嗯?」正純側著頭,盯著沐林的眼睛看——那漆黑深邃的瞳子裡印著自己發燙的臉。
「正純,我好愛你——」滿足地歎息一聲,沐林深情地凝望著她。
「我也愛你,好愛你。」正純甜蜜地笑著閉上眼睛,將頭枕在沐林的肩膀上。
「幸福就是這種感覺吧。如果這一刻能永恆,如果時間就這樣停下來,我也不會覺得遺憾。我要我以後的人生,永遠有你的陪伴。正純,我們結婚吧——」
深情的求婚完全沒有得到回應,沐林勉力地抬起頭向旁邊一看:文家大小姐已經枕著他的肩膀夢周公去了。
輕笑一聲,沐林伸手輕輕撫著她柔軟的短髮。
如果這一刻能永恆,如果時間能停下來……他微笑著也閉上了眼睛。
當孫家嬸嬸打開沐林的房門時就看到這樣一幕:這對未婚夫妻正倒在地板上,幸福地相擁著,香甜地沉浸在睡夢中;其中某文姓女子還不雅地發出細微的鼾聲。
「這還得了?你自己說說成什麼樣子!」文母虎著一張臉,被訓斥的那一個則不以為然地翻著白眼,「你還不知悔悟?雖然說你們是訂婚了,但終究還沒有結婚吧?現在是被你孫嬸嬸看到了,如果是被別人看到呢?」
「媽——」正純掏掏耳朵,已經坐在這裡被她罵了一個早晨,這大過年的,有多少事情要做,誰有時間聽這些有的沒的道理啊?「都說一百遍了,我們又沒怎樣……」
「總之,是有傷風化!」文母仍舊強調,「你們馬上給我結婚!」
終於說到了重點,正純頭疼得睜不開眼睛。以教育之名折磨了她這麼久,才說到了事情的重點,不就是怕她壞了文家的名聲,要把她掃地出門嗎?
「結就結,有什麼大不了?」正純沒好氣地應了一聲。
「真的?」文母心裡暗暗好笑,「那馬上就定日子吧。」太好了,文家最讓人操心的第一大累贅終於清倉處理掉了,真是值得放鞭炮慶祝的第一大喜事。
「可是,我要上學的事情怎麼辦?」正純慢吞吞懶洋洋地打個呵欠,哼,就老媽老謀深算嗎?她也有自己的道道兒!看老媽怎麼辦。
「對哦。」文母一拍自己的額頭,差點忘了,正純已經說了今天夏天就要參加高考重新上大學的,「你已經決定還要繼續上學的……」
「是哦。」老媽,怎麼辦呢?
文母皺著眉,想了半天,然後飛快地拍了女兒的後背一巴掌,「文正純,別給我打太極!你以為我不知道嗎?結婚上大學根本沒有衝突,你還想騙我嗎?」
呃?原來老媽什麼都知道,真沒趣。
「文正純,我告訴你,結婚!上學!你一樣也逃不過。」不拿出母親的威嚴來,被要被做女兒的欺到頭上了,文母哼一聲,作為這次談話的結束。
正純百般無聊地看著自己光潔纖細的十指——這裡將要套上一枝專屬於沐林的戒指,寫下她終身的約定。
新婚的大學生,不錯的身份嘛!
大年初三。
別人家還籠罩在過年的喜慶之中,文家卻沉浸在淡淡的離愁中——正雪要走了。
「怎麼就這麼急呢?」眼看著工人已經在往外拖行李,文母不免惆悵地歎息一聲。
「兒孫自有兒孫福,不是你常說的話?」文父蹩腳地安慰著老妻。
穿戴整齊的文正雪坐到媽媽的身畔,「別這樣,媽。日本很近的,坐飛機幾個小時就到了。再說,用不了幾年我就回來了。」
「然後再走,再去別的地方。」文母悶哼一聲,「我們這個家是太小了……」
「媽,你知道我的性格,環遊世界是我的理想。」正雪輕輕撫著媽媽的肩膀,「不用掛念我,該回來的時候,我就會回來了。」
「阿彌陀佛,你可終於要走了。」正純剛剛從樓上走下來,手裡還拎著一著不小的行李包,也是正雪的東西,「你走了,這家裡終於又回復安靜了。」說這話時的正純眼睛卻是紅紅的。
門外,文家老大老二也趕回來了,正純抽抽鼻子,「文正雪,你看看你多大牌?連從來不回家的大哥,還有忙得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的二哥都來送你了……」
「你也不用嫉妒。」正雪站起來,伸手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等你出嫁那天,他們也一樣會送你。」
「那你呢?」正純紅著眼圈,卻仍故意皺著眉頭。
「我?」正雪怡然一樂,「看看功課情形吧,如果正好沒時間就不回來了。」
「沒心肝的東西!」正純掐了妹妹一把,「我警告你,如果你膽敢找個日本人當老公,你永遠也不要回來了……」
「放心吧,」正雪拍掉她的手,「有了你這種壞榜樣,只會讓我想拜神求佛……」
「求什麼?」正純呆呆地張著嘴,不知道妹妹又有什麼驚人之語。
「求神佛保佑,不要讓我愛上任何人唄。」正雪輕描淡寫的語氣讓正純有發狂的衝動。
「呵,若要論打嘴架,十個正純也不是正雪的對手。」大哥文正軒用胳膊拐了拐站在身旁的兄弟,身後,大嫂白初曉臉上帶著恬靜的笑容,安靜地不發一言。
「不過,現在正純已經有了一個有力的後盾,說不定以後還會多添幾張能說會道的嘴;那未來的前景可觀。」二哥文正廷則笑著,偏過頭去看正在走進來的俞沐林。
沐林伸著沒有受傷的右手與他們相握,「正軒,正廷,你們也來送正雪。」早年沐林經常出沒文家的時候與兩兄弟混熟,他們可不像正純般健忘,都還能依稀記得當年的情形。
「好了,時間不多了,我們走吧。」正雪一手挽起媽媽,一手挽起爸爸,率先上了車。
「唉,這孩子,準是生錯了性別,若是個男兒身,當有一番了不起的作為……」看著已經升空而去的飛機,文母挽著文父的臂膀感慨地歎著。
「她才沒有生錯哩!」正純瞪大眼睛,裡面蓄滿了盈盈的淚光,「就她那一條大毒舌,是男人才變態呢!」
文母展顏一笑,輕輕拍著女兒,「你呀,就是一肚子的歪理。」這話一出,文家人全都樂開了。
從機場出來,沐林瞥了門口停著的車一眼,然後微微怔住了。
牽著他手的正純也順著他的眼光望過去,姚家兄妹正從車子裡出來。原來,他們也是今天登機。
「過去道別吧。」正純輕輕撞沐林的肩頭,「不過,先說好,你敢把你的胸膛隨便讓她碰,我就跟你絕交!」
沐林伸手環著她的腰,「一起過去吧,小醋罈。」
姚北寒最先看到了他們,她一抬頭,先是一愣,然後便揚起唇角,優雅地笑了,「看樣子,你們已經和好了?沐林你的手……」話說了一半,又嚥了回去,畢竟跟自己沒有關係的人,關心也是不被允許的了。
「嗯,很遺憾,我們根本就沒吵過架。」正純也回她一個假假的笑,內心裡對她的敵視不曾減退半分。
沐林牽著正純的手,淺淺地笑,「這次走了,什麼時候再回來?」
「回來?」北寒輕輕一挽耳邊的髮絲,略帶澀意地笑,「還回來做什麼呢?乖乖地待在南部吧,也許就這樣再也不回來也不一定……不過,如果我想你了,有可能就會馬上回來吧。」後面的話,故意說給正純聽的,一邊說,還一邊嫵媚地笑。
正純馬上豎起眉毛,緊緊抓著沐林的手,「你算了吧,祝你趕快在南部找個人嫁了吧,不好也好。反正,我不會想你……」「正純。」低聲地喚住她,沐林抱歉地搖頭,「北寒,我很抱歉……」
「沒什麼好抱歉的,」北寒一挑眉,笑得如花似玉,「我追求你是執著我的感情,你拒絕我是忠於你的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沒有誰對誰錯,我不承認是我沒有看明白。正純……」最後,她含笑看著正純。
「什麼?」正純下意識地握緊沐林的手,不知道這個情敵臨走的時候還要說什麼。
「我會一直堅持不放棄沐林,是因為認識他的這十年裡,他從來沒有跟任何一個女孩子有過任何的緋聞。我一心相信,他不接受我的感情只是因為他還沒有對任何人產生感情,我始終有機會贏得他的青睞。所以,當我聽說他訂婚的時候,尤其是跟一個比他小十一歲的女孩訂婚,我連想都沒想就認定,他不是真愛你。」北寒的話說得又快又急,正純差點就跟不上她的速度。
「但是,當你說他從你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你的時候,我才真正絕望……因為我是知道的,我是聽沐林說起過的……他總是在講他所傾慕的那個鄰家的女孩……正純,我從來都沒有相信過那個鄰家女孩是真正存在的,我總是以為他在編故事騙我。我是真的,從來也沒有走進他的視線,更不曾走進他的心裡。」北寒揚起頭,讓眼眶裡充盈的淚水在裡面打轉。
「對不起,」正純悶聲地說,「我為我的態度向你道歉。不過,我都是因為緊張我的未婚夫;你知道,你喜歡別人的未婚夫是不對的。」說是道歉,最後還不忘教訓一句,她可忘不了,美人當初是如何趾高氣揚地恥笑她來著。
沐林忍著要笑出來的慾望,伸出右手與北寒相握,「你會找到一個珍惜你的男人,他會誠心誠意地愛你。」
「但願吧。」握著沐林的手,北寒笑得不太熱烈。
姚南錦從旁邊提醒:「走吧,到時間了。」他淡漠地向沐林一點頭——他仍舊不肯諒解沐林不接受他妹妹的現實。
望著那一對兄妹的背影,正純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沐林,我是不是有點過分呢?」
「過分?怎麼會?」沐林不明白她何出此言。
「是呵,雖然說我對她很不友善,不過我是為了捍衛我的愛情嘛!」好大的帽子,正純喜滋滋地靠在未婚夫的身上。
「正純,我有兩個消息要告訴你,一個好的,一個壞的。」走出機場,在回家的路上沐林問道,「你想先聽哪一個?」
「哪一個都好,那就先說壞的吧。」不知道到底是跟什麼有關,正純的心裡還真有點緊張。
「壞的——教授的職稱沒有批下來。到底是太著急了,看樣子,還要再待上一年半載再說了。你會不會不開心?」沐林急著取下教授的職稱也是為了不想正純為此難過,不過以文家大小姐的健忘,可能早已經記不得當初為了什麼傷心,「哦,不過是教授嘛。咱們不急,你還很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她還努力地安慰著沐林,「那好消息呢?」
「好的嘛,為了評選教授寫的那篇論文得了獎,獎勵雙人香港七日游——要去嗎?」
「要!當然要!」正純興奮地又叫又跳,完全像個孩子。
沐林忍不住在她臉上偷吻一個,「丫頭,你沒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嗎?」聽說她被文母逼婚,想必過程很精彩。
「呃,我也有一好一壞兩個消息。你想先聽哪個?」正純撓著頭,他好神通哦,連她還沒說得話都能猜得到。
「也先聽壞的吧。」不過是被逼婚而已,怎麼出來兩個消息呢?
「我的稿子——就是奇幻的那個,被退稿了。」正純垮著一張臉,那可是自己的心血哩,「果然,你說的對,著急是行不通的,我還要再磨練,再錘煉,再鍛煉……我就不信我寫不成!」把胸膛敲得咚咚響,文正純新年新目標已經定下了,不寫出得意的奇幻小說誓不為人!
「那,好的呢?」原來是在說小說的事,沐林替正純覺得婉惜。他知道正純為了寫這部小說有多辛苦,可惜沒能通過,真遺憾。
「哈哈,說到好消息,還跟你有關呢!」正純低下頭,在自己隨身的包包裡胡亂地掏了一陣子,終於掏出一本書來,「來看看!」
沐林伸手接過來看,是一本裝幀精美的小說——《就愛溫柔王子》,「為什麼說跟我關係?」
「那裡面的男主人公,就是以你為原型寫的。你應該慶幸,在如今大男人當道的情況下,為了讓天下人知道我心愛的男人是什麼樣的,我可是冒著很大的風險在寫這樣的小說呢!」沒人誇自己誇,正純努力地給自己臉上貼金。
「是嗎——」沐林握著那本不厚的書,心裡頓時盈滿了溫暖的感動,「正純,我真高興。」
「我也很高興。」正純輕輕靠著他的肩頭,「對了,還有一件事。」
來了,是被逼婚的事情!沐林精神一振,「什麼事?」
「我決定要繼續上學。」正純平靜地說。
「呃?你已經決定了嗎?」還沒有聽文母提起這個,原來,她已經決定了。沐林愉快地笑,「很好啊,決定要考哪裡了?」
「X大!當然是X大!」正純信心十足地回答。
「……恐怕有點難度。」沐林誠實地皺了皺眉。
「哼!一年考不上還有兩年,兩年考不上還有三年……我就不信,以我文正純這麼天才,就考不上!」
「哈哈哈……」有人爆出爽朗的大笑,不是沐林,是開計程車的伯伯,「年輕人,有理想很可貴呵。」
什麼嘛,難道是笑話我嗎?正純掀了掀眉毛,沐林握著她的手,忍俊不禁。
「那,結婚的事呢?」終於忍不住了,沐林決定還是自己開口問吧。
「結婚啊?」正純歪著腦袋,「什麼時候都行啊,反正我是煮熟的鴨子,飛不掉了。」
煮熟的鴨子?沐林挑高了眉毛,想不到正純居然這樣形容自己。下一刻,他已經緊緊環住了那個總有驚人之語的小丫頭。
鴨子也好,丫頭也罷,只要她願意嫁給他與他相伴終身,怎樣他都無所謂了。
「丫頭。」
「嗯?」
「那麼,你願意嫁給我嗎?」
「願意啊,這還用問嗎?」
「你相信我能給你幸福嗎?」
「除了你,還會有別人嗎?」
「丫頭,我愛你。」
「呵呵,老頭,我也愛你。」
丫頭,我的人生,要有你才完整;以後的每一步,我都會與你相攜度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0 09:46:28
尾聲
俞沐林怔怔地站在註冊處的門口,焦急地眺望著遠處。
今天是他結婚註冊的大喜日子,可是那個女主角卻遲遲不到,叫他如何不心焦?
「沐林——」文正純一路小跑著衝過來,一邊跑一邊朝准老公擺著手。
「怎樣?」沐林上前幾步,握住她的手,「怎麼樣?」他問的是正純聯考的結果——她雖然早早已經答應了同沐林結婚的事,但卻以要專心複習為由,把結婚的日子推遲到了大學聯考之後。
可巧文母選定註冊的日子,也正是放榜的日子。而文家大小姐現在顯然對當准大學生比當准新娘更熱心——畢竟嘛,新娘是肯定當得成的,X大就沒那麼好考了。
正純沒形象地大口喘著粗氣,一邊喘著,一邊沮喪地搖頭,「……沒、沒戲了……」
早就知道結果會是這樣。沐林忍著笑,輕聲地安慰她:「不要緊,又不是真的非X大不行,你的第二志願呢?」
正純噘著嘴,揚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自己的准老公,「別開玩笑了,我文正純是出爾反爾的人嗎?我根本就沒有第二志願,只有第一,我就是要上X大,考不上的話,我就不要念了!」
「好好好。」好脾氣的沐林一迭聲地應著好,反正他又不是非要正純考上大學,這一切還不都以她的心願為主?「那我們就明年再試,你還年輕,不用急。」
「嗯!」正純悶哼了一聲,然後堅決地點點頭,「明年我再考,我就不信,以我的聰明才智會考不上!」
「好了,我們快點進去吧,要不然人家都要下班了。」沐林比較關心的是他的終身大事。
「沐林……」正純挽起他的手臂,故作可憐地仰望著他,「我不是說過,考上大學之前不要結婚,會影響我複習功課的……」
「啊?」沐林大驚失色,「難道說,你今天不準備同我註冊了?」不等正純回答,他一把摀住她的嘴,「不許說是,不許點頭,我們今天結婚的事也是一早就定好了的,你可不能反悔!」
真是的,要是真的等她考上X大才結婚的話……好可怕,不要,他不要!沐林緊緊地抓著正純的手,「我保證,你跟我結婚我只會在你的功課上幫助你,絕對不會影響你的學習。你放心吧,結婚以後,我每天都幫你做功課,保證讓你明年考上X大,怎麼樣?」
保證明年能考上?被捂著嘴的正純懷疑地斜著眼睛看他——明明就是一副急著把她拐進門的模樣;剛才還說不急哩,她要是還不明白才怪呢。
「正純……」看不到她同意的跡象,沐林心焦地輕喚她的名字,「好不好,不要任性了。大家都還等著我們呢。」
忍不住笑意在嘴角流溢開來,正純輕輕打掉他的手,嬌嗔地白了他一眼,「傻瓜,難道我一輩子考不上X大,就真的一輩子不嫁給你呀?這話你也相信?你怎麼變笨了?」說著,笑出聲來。
沐林瞧著她如花的笑靨,一時竟癡了。
「沐林?」她輕搖他的手臂,「我們不進去註冊嗎?」
「小鬼頭。」輕輕敲敲她的頭,沐林滿心寵愛地環著她的肩膀,「走,丫頭,我們去註冊吧--」
「走吧!」一聲低吼,豪氣干雲。
文正純,文家大小姐終於出閣去也,真是不容易呵!
—完—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0 09:47:38
後記
近日裡專攻十字繡。
捧著繃子,穿針引線的,倒真像是染了那麼一點點古典淑女的味道。
看電視劇,也正在迷戀古裝劇集;害我連走路的時候都在走日本式的小碎步——北方的冰雪可不是蓋的,一不小心就會摔倒的。
不過這一切,都絕對不會影響我繼續把筆下的女豬腳寫成一個「疏女」——-疏於管教的女子。
至於真正的淑女,我摸著下巴努力地想,下回吧,下回再試,這次,就算了吧。
至於文正雪,這種性格的女生我最害怕了。
要不要寫呢?容我再想想,再想想吧。
又是新的一年到了,有很多新年的願望,雖然不可能一一都實現,但算是懷揣著不少的希望——
希望大家都能心想事成,萬事如意,雖然是老話,可卻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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