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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司馬紫煙]一劍寒山河[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39:51     標題: [司馬紫煙]一劍寒山河[全文完]

一劍寒山河 作者:司馬紫煙

內 容 簡 介
  江湖中,多少英雄豪傑,多少俠義劍客,氣概沖天,豪情萬丈。李韶庭,憑著一手好劍法,蓋世武林,少年得志,被江湖中人推崇。
  出生皇室的孿生姊妹李闌娜、方竹君、方蘭君,個個容貌俊美,端莊秀麗,嬌美動人,為情所迷,為情所困,為了李韶庭,姊妹奮不顧身,身不由已,不惜獻出元貞,追隨於他。
  皇室中,恩怨難了,憤恨難了。皇室秘聞糾葛著各路門派,罪魁禍首的獨臂神尼為報私怨、情仇,濫殺無辜,邪派日月同盟糾集亂黨,為奪武林霸位,施毒手,把魔爪伸向武林各派,江湖中掀起了一場難以平息的爭鬥……
  李韶庭,義膽俠情,用高超的劍術,精湛的武功,同邪惡派勢力展開了一場殊死搏鬥……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41:00

第 一 章


  長辛店離京城不過才十幾里,算是京師的一個外圍市鎮,有許多行業在禁城裡找不到造當的地方開業,乾脆就設置在長辛店,所以倒相當熱鬧,因為它是京師西行的必經之地,距離又近,宵禁也沒有京師那麼嚴格,無形中反而造成它的繁榮。

  在長辛店最多的是鏢行與客棧,鏢局子因為往來人品較雜,而且都是動不動就擄拳拚命的武朋友,在禁城內容易滋事,倒不如遠著點兒好,客棧多是為了許多外來的行商,不識朝義,在禁城裡動輒得咎,也乾脆住遠點兒方便。

  隨著這兩種行業的增加,許多附帶的行業也吃了香,酒樓飯館必不可少,酒足飲飽之余,總免不了微逐聲色,所以長辛站的鎮街上也有著秦樓楚館與倚門賣笑的鶯鶯燕燕,只是顧客的流品較低,趕不上京師銷金窟的氣派而已!這是一個初冬的黃昏,由於京師的城門入夜就要關閉的原故。不顧過宿的人都出城了,正是長辛店熱鬧的時分。

  大街上有一家小酒店,十幾張板桌木椅、靠櫃台排著一排條凳,卻全坐滿了人,倒是木椅上只坐了七八成客,三個小夥計,兩個忙著招呼條凳上的客人添酒,忙得不亦樂乎,反倒是那個專管侍候椅上的夥計還能喘口氣。

  北方一般較小的酒店那有這種條凳,用以接待較為低俗的客人,喝酒論壺計,店中免費供應蠶豆等下酒菜,如果還要圖享受,則一個子兒一碟的鹵雞子兒,三文一碟的醬牛肉也可以叫上兩碟,連酒帶菜,不會超過二十個銅子,是一般鄉下人,苦哈哈賣力氣的朋友最實惠的消遣處。至於上座頭叫菜,不僅花費大,而且還得付小帳,只有賺錢的掌櫃老闆才夠得上這種氣派,有些村野酒店,則在店堂中埋下幾口大酒缸,喝酒的客人蹲在缸邊自沽自飲,自已計數到櫃上付帳、各憑良心,所謂大酒缸,就是這種店家,而且極具人情味。

  這家店號招牌叫四海春,氣派很大。就是內裡的佈置有點配不上它的稱號,掌櫃的姓姚,胖得像尊彌勒佛,胖臉上一團和氣,終日裡笑嘻嘻的,跟每個客人不論貧富,都笑著客套寒暄,因此姚胖子倒是長辛店上一位大名人。

  店門外寒意颼颼,店裡擠上三四十個人,倒是暖洋洋的,酒意加上無忌的談話,使店堂裡充滿了笑聲。

  忽然……店外走進一個年青人,脅下夾著一柄銅劍,身材瘦削卻顯著英挺,臉貌如果剃去了頷下的短鬚,也可以說得上俊秀,只是神意蕭索,再加上一身襤樓的單衣,給人一種潦倒的感覺。

  他進店後,想在櫃台前條凳上找個空位,卻發現坐滿了,正不知如何是好,掌櫃的姚胖子已搖擺著迎了出來,滿臉堆笑道:「李爺,您上裕貝勒府高就回來了。」年青人搖頭,歎了一口氣,姚胖子微愕道:「怎麼?憑您這一身本事,難道連個護院教師還考不上!」

  年青人輕歎了一聲道:「我連門都沒進,門房上瞧我這身穿著,根本不讓我進去,說好說歹,總算同意了,卻伸手要我二兩銀子的門包。」

  姚胖子抖著胖臉上的肥肉笑道:「大宅門第都是這份德性,連縣衙門都是非錢莫入,何況是貝勒府,別灰心,李爺,趕明兒我給您找個朋友疏通一下,聽說裕貝勒最愛重人才,您還怕沒有飛黃騰達的一天嗎?坐下喝杯酒!」

  年青人搖頭又歎了口道:『「不必了,今天我在府外看了,那些護院教師在府中連個奴才都不如,這口飯不是我李韶庭嚥得下的!」

  姚胖子頓了一頓,才點頭道:「也對,您李爺雖然是練家子,可也是個讀書人,叫廚下給您炒幾個好菜,痛快地喝上兩杯……」

  李韶庭見他親自拉開一付空座,還扯起衣襟,擦擦上面的灰塵,連忙道:「不麻煩,我在櫃台上坐吧!」

  姚胖子笑道:「李爺,這不是罵人嗎?在我姚胖子的店裡,怎麼能委屈您坐那種地方,怎麼說!您還是位秀才相公……」

  李韶庭長歎一聲道:「別提這些了,如果不是這一襲青衣,怎會潦倒到這個地步,讀書不成,學劍又不成,弄得兩袖清風……今天我恐怕連上櫃的資格都沒有!」

  姚胖子彎了腰,壓低聲音道:「李爺,您別見外,更別提錢的事,一點酒菜,能交上您這個朋友,我已經十分榮幸,早起來您進城,我知道您身上不方便,想叫人給您送幾兩銀子的,可是怕您誤會,不敢造次,您放心,只要我這四海春開一天,您就吃一天……」

  李韶庭剛要開口,姚胖子壓低嗓子又道:「斜對面的寶姑娘已經叫小丫頭來問過幾次了,說是您一到就通知她,這大概就要過來了,您在大櫃台上,她談話可不方便!」

  李韶庭一皺眉頭道:「她又找我幹什麼?」

  姚胖子一怔道:「您是嫌她出身太低,這也難怪,不管過去如何,現在這份行業可的確叫人瞧不起……」李韶庭一歎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現在我一身潦倒,連三餐都吃不飽,還講究什麼身份,只是我跟她素無交往,上回偶然替她解個圍,不過是盡做人的本分,沒有再見面的必要!」姚胖子笑道:「人家心中可不這樣想呀,你仗義救危,至少該向你表示一點謝意,你瞧,她不是來了嗎?」整個酒店都起了一陣騷動,店門外進來一個二十幾歲的綽約少婦,圍花袍,水紅長裙抑到腳面,團團白臉,白淨淨的皮膚,黑溜溜的大眼睛,長髮堆雲,垂著一對亮晃晃的翠耳墜子,手裡拿著一個布包,嬌嬌婷婷的走了過來,吸引著所有的眼光,更有人輕薄的吹起了口哨。

  她一直走到李韶庭的桌子前,襝衽彎腰,行了一個禮後,才以溫柔的聲音道:「李相公,那天多蒙高義,我一直想找您道謝,可是又怕您瞧不起我……」

  說到這兒,她的眼睛已經紅了,姚胖子連忙道:「坐下談!坐下談,我給二位端茶去!」

  他好像十分興奮,搖幌看到後面廚房裡去了,李韶庭也只得道:「姑娘請坐!」那少婦坐了下來,然後將手中的布包推了過去道:「這是我親手給您縫的一件棉袍,不知道合不合身,您穿著試試,這一點微意,當然不能說是報您的大恩……」李韶庭連忙推了回來道:「這是幹什麼,一點小事,何足掛齒,姑娘千萬別客氣……」

  他推得太急,布包掉在地下,叭啦一聲,李韶庭本來伸手想去拾起來的,不由怔住了因為棉衣是輕軟軟之物,落地不該有這種聲響,旁邊一個大漢卻突地起立,伸手奪過那個布包,打了開來,裡面除了一件嶄新的緞面棉袍外居然還有兩錠銀子,約模是四十兩。

  少婦的臉色一變,那大漢一把抓起少婦的頭髮,厲聲喝罵道:「臭婊子,老子昨天上你家去收規費,你推說沒錢,今天倒有銀子貼小白臉,臭婊子,你把老子當什麼人!」

  少婦一面掙扎,一面哀求道:「虞大爺,您放手,我給您解釋!」

  李韶庭看不下去,站起來伸手一托大漢手肘臂,道:「兄台,有話好說,何必欺負一個女流!」

  李韶庭已及時地放開了手,可是那大漢動作很快,反手就是一個巴掌,在李韶庭蒼白的臉上添了五道鮮紅的指痕,李韶庭似乎沒防到對方會猝然出手,被打得退後踉蹌,差一點伸手就想拿起地上的銅劍來,但終於忍住了,撫著臉道:「兄台怎麼出手就打人呢!」

  大漢見李韶庭挨了打不敢還手,得意地發出一聲獰笑道:「小子,這教訓你少管閒事,你來到長辛店不止一天了,該知道虞大爺在這兒是什麼身份!」

  李韶庭在街上也見過這個大漢帶著一批朋友呼么喝六,神氣萬分,知道它是地棍惡霸一流的人物,因為素無糾葛,也懶得去打聽什麼人,現在他公然欺負到自己頭上,忍不住就想發作,想想還是算了。

  這大漢出手頗有幾斤蠻力,也練過幾天武功,但剛才自己一出手就能制住他的關穴,可見他的功夫也很平常,打勝這樣一個傢伙並不光榮,何況強龍不壓地頭蛇,自己正在窮途潦倒,犯不著跟這些人惹氣。

  因此仍是客氣地道:「兄台何必動氣呢,在下只是勸勸兄台不要欺負這位姑娘……」

  大漢哈哈一笑道:「欺侮她,她是你的什麼人?要你來替她出頭?」

  說完又對那少婦吼道:「寶珠!你說沒錢,這兩塊銀子又是從那兒來的?」

  被稱作寶珠的少婦含著眼淚道:「這是向王大娘借的,因為李相公對我有恩,我要報答他……」

  大漢哈哈大笑道:「王老婆子專放高利貸,四十兩銀子四分四的利,一個月光利錢就得靠二兩,這小子對你有什麼思,你有為她背這種重利!」

  寶珠頓了一頓道:「這是我的事!」

  大漢臉色一沉道:「笑話!這街上還有我虞志海管不到的事,倒是要說來聽聽!」寶珠忍住氣道:「虞大爺,我欠您的規費不過才兩個月,每月五兩,兩個月也不過十兩,您拿一塊去換了找回給我就是了!」那個自稱為虞志海的大漢冷笑道:「你說得倒輕鬆、老子的規費也漲價了,每月四十兩,這抵上個月的,還欠著這個月的,你趁早送上來,老子就不管你的事!」

  寶珠哭聲道:「虞大爺,你欺人太甚了!」

  虞志海大笑道:「你為這個窮小子都肯借高利貸,才能子保護你一個月平安無事,難道還不值這個數目!」

  寶珠哭了起來,李韶庭忍不住問道:「姑娘,這規費是怎麼回事?」

  寶珠哭著道:「李相公,您是個讀書人,別問這些事!」

  虞志海卻大笑道:「虧他還是個讀過書的,連規費都不知道,她在長辛店混吃混喝,全靠著老子撐腰,這規費就是對老子的孝敬!」

  李韶庭道:「可是每月四十兩似乎太高了一點,長辛店比不上京師,往來什麼豪客,一個月也掙不到四十兩。」

  虞志海笑道:「這個你別提心,只要她肯賺,四百兩也沒問回題。長辛店的財主並不少……」

  寶珠哭著求道:「虞大爺,我也是好人家女兒,陪酒賣唱。已經不得已了您可不能再逼我賣身!」虞志海雙目圓睜,厲聲喝道:「放屁!你每月交出四十銀子來,老子屁事不管,幹上這一行,還想建貞節牌坊不成,再說回你是好,也不會倒貼小白臉了!」李韶實在忍不住了,沉聲喝道:「兄台說話乾淨一點,在下與這位姑娘不過才第二次見面!」虞志海哈哈大笑道:「第二次面,她就會給你做新衣服背利息借銀子來送給你花用,小子,你要是跟長辛店所有的姑娘都來這一手,老子每個月的收人還趕不上你呢,早知有這種的事,老子也去讀書了!」

  李韶庭忍無可忍,厲聲道:「兄台如果再不乾不淨,在下要得罪了!」

  虞志海輕蔑地眇了他一眼道:「怎麼樣,想打架,老子一拳打爛了你這張小臉蛋兒,你就當不成兔二爺了!」

  兔二爺是北方一句罵人的話,是那些靠面貌兒悅人的男娼的代名詞,含有極端的侮辱意味,因此他說完後,店中立刻掀起一片哄笑,李韶庭是直隸南宮縣人,方言相近,自然聽得懂,臉色一沉,飛起一拳,朝虞志海的下頦擊去!

  虞志海自然也提防了,見他的拳頭過來,撩臂要想架開,可是他的手觸上李韶庭的拳頭,像碰上了一塊石頭,反而把自己的臂骨震折了,跟著鐵拳直進,著著實實插擊在下額上,整個人朝後撞去,跌在大櫃台的木板上!

  櫃台上原有很多人在喝酒的,為了看熱鬧,都圍了過來,又看有人打架,惟恐波及,都站得遠遠的。

  所以虞志海撞跌過去,連擋的人都沒有,哄咚一聲,櫃台撞歪了,濺了一身酒汁!他掙紮著爬起來,一條臂骨已折,下頦挨上了一拳,脫了骨骱,只會嗚嗚地哼,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還有幾個一起喝酒的朋友,都是跟他一起的混混兒,見他吃了虧,有兩個有掏出了腰間的手捶子,準備撲過來,李韶庭嗆啷一聲,抽出了桌上的銅劍迎面一晃,光芒逼人,厲聲大喝道:「誰敢上來!」

  那些人見他能空手擊倒虞志海,又見他持劍的架勢,知道是個行家,都懾然不敢欺近!

  這時胖胖的姚掌櫃舞著雙手,從廚房裡趕了出來叫道:「各位怎麼在小店中打起來了,未免太不給兄弟面子了!」

  李韶庭倒是有點歉意,連忙道:「姚掌櫃,不是兄弟有心吵鬧你的生意,實在是這傢伙欺人太甚了!」

  姚胖子擺擺手道:「李爺!不關您的事,您是外來的客,到了小店,兄弟自然要關照您的平安,我是問這幾位老哥,平時你們兄弟在這兒吃喝,兄弟不收一文銅錢,完全是交個朋友,你們在小店中打架鬧事,似乎太不夠交情了!」

  這時已有人把虞志海的下巴托了上去,他也能開口說話了,厲聲對姚胖子道:「姚胖子!這是你說的!」

  姚胖子一拍胸膛道:「是我說的,三個人抬不動一個理字,鬧到劉老爺子那兒也不能說我的不是!」

  虞志海沉聲道:「好,姚胖子,人在你的店裡,不到明天,必然會有人來找你要人,到時候如果這小子跑了,你這四海春也別想開了,咱們走!」

  那些顧客知道虞志海必然還會叫人前來尋仇,那裡還敢多留,一個個都清帳走了,姚胖子也不挽留,連忙向人說對不起,把大家都送出了門。

  寶珠卻滿臉憂色道:「李相公,您為了我得罪了這些瘟神,實在太不值得了,還是快點走吧!」

  姚胖子剛好送完客人過來笑道:「李爺,您估量著,能不能應付他們,否則還是走了好!」

  李韶庭卻昂然道:「我不走,讓他們來好了!」

  寶珠苦著臉道:「李相公,您雖然英雄卻架不住他們人多,萬一您有了失閃,教我如何對得起您!」李韶庭搖頭道:「不關你的事,我打他,是因為他侮辱我,有什麼我一個人擔當,你回去吧!」姚胖子笑道:「這時候寶姑娘可不能回去,叫他們碰上了,這頓苦可難挨!」

  李韶庭憤然道:「長辛店離京城很近,首善之區,還有著這麼多的鏢行,怎麼能容這等惡徒橫行!」姚胖子笑笑道:「虞志海不過是個飯桶,大家是瞧在劉琮老師父的份上,才讓他三分!」李紹庭聽見劉琮兩個字,微微一怔道:「劉琮!是那一個劉琮?」姚胖子含笑道:「從京師一路往西,直到西安府,誰不知道,北通州的金刀劉,還能有幾個劉琮!」李韶庭愕然道:「果然是他!」姚胖子道「李爺既然也在武林中,一定聽過這個人!」李韶庭搖頭道:「我是在家裡練的武,從不在江湖走動,家師是位走江湖的串方郎中……」,姚胖子頗感興趣地問道:「從李爺的身手來看,確是受過真傳,令師必然是位武林高人!」李韶庭道:「家師自號藥道人,兄弟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在江湖上是否有名!」

  姚胖子皺著眉頭道:「藥道人,這倒是少聞……」

  說完又笑笑道:「我只是個生意人,對江湖上的名家那能都知道,不過是聽來喝酒的客人聞談之下,才知道一點皮毛而已!」

  李韶庭皺著眉頭道:「關於金刀劉老師,我雖未晤面,卻也聽說過,是個很人名的武林前輩,怎麼會包庇虞志海這等惡徒橫行!」

  姚胖子歎了一口氣道:「這姓虞的是劉英雄的外孫,劉老師有五個兒子,就生了一個女兒,自然十分寵受,偏偏這個小女兒和女婿又死得早,留下了一個孤兒,從小就被劉老師帶去教武。可是這小子也不肯學好,受不了嚴厲的管束,大前年假借掃墓的名義回到長辛店,再也不肯回去了,就在這兒稱霸,結交官府,勒索良民……」。

  李韶庭道、:「難道沒有人把他的作為告訴劉老師嗎?」

  姚胖子笑道:「誰有那麼大的膽子,一來是離得遠,再者這小子又會獻慇勤,逢年過節,都備上一份厚禮,專人送到北通州,劉老師逢人就誇說這個外孫子孝順!大家也就不敢去拂逆老頭子的意思,說他的壞話了!」

  寶珠這時卻著急地道:「李相公,您還問這些幹嗎呢?還是快點走了吧!」

  姚胖子道:「目前沒關係,李爺在我的店裡,他們多少得留點面子,不敢太張揚的!」

  李韶庭問道:「姚掌櫃難道認識劉老師?」

  姚胖子笑道:「我那有這麼大的面子。不過我跟街上天星鏢行的總鏢頭羅世英是小時候的鄰居街坊,而羅總鏢頭跟劉老師的第五個兒子神刀劉昆又是拜把子換帖的過命交情,劉昆每到長辛店來,一定去拜訪把兄,而羅總鏢頭也一定在我這兒招待他,憑著這點關係,虞志海多少總還有點忌諱……」寶珠道:「那也是在您店裡而言,李相公總不能老是呆在您店裡不出去,到了外面,他們的人可多著呢;李相公准保要吃虧的!」姚胖子想了一下道:「『這倒也是,李爺,您估量一下,您的寶劍是否能敵得過劉老頭兒那柄金刀……」李韶庭道:「這幹嗎!我並不想找劉老師去較量!」姚胖子笑道:「劉老師年紀大了,脾氣卻相當暴烈,又愛護短,聽說您期負了他的外孫……」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41:12

  李韶庭道:「他既是個成名的武師,總應該講理!」

  姚胖子一歎道:「李爺,您是武林中人,總該明白武林中的是非曲直不是在口頭上評理的,所以我想您如果能勝得了劉老師,當然不必怕他,如果勝不了,您還是悄悄的回家去吧!老劉琮即使明知理屈,也一定得把您給打了再去管束他的外孫!」李韶庭搖搖頭道:「我不能回去!」姚胖子道:「為什麼?您的家在南宮,並不算遠!」李韶庭道:「我家只是一個寡母,種著幾分薄田,連一個人都養不活,指望我出來賺幾個錢回去養家的,我這樣回去,豈不是令她失望!」姚胖子想了一下道:問也對,老太太望子成龍,您總得有點成就,回去才對得起老人家,這樣吧,明兒我還是托幾個朋友,給您到裕貝勒府上去說說,謀個差事,老劉琮再橫也不敢到貝勒府去找您!」

  李韶庭慍然變色道:「那更不必了,別說求人的事我不屑為,那種嗟來之食,我也接受不了,你不必費心了,我就在長辛店等著,老劉琮如果找了來,我跟他講理,如果他一定要跟我過不去,我也只好拼一下!」

  姚胖子道:「問題是您拼不拚得過!」

  李韶庭道:「這不是拚得過的問題,而是值不值得拼的問題,我學武的目的不是為了找人爭強鬥勝,自也不能仗技欺人,可是如果有人要欺負我,即使我沒學過武,我也會拼一下!」

  說完挾起銅劍,回頭笑笑道:「姚掌櫃,很抱歉攪了你的生意,本來我今天心裡很不痛快,想喝兩杯解解悶,可是打了那個惡棍以後,我覺得很痛快,酒也不喝了,老和尚還約我回下棋呢!這就告辭了!」

  他走到門口,姚胖子倒是沒攔他,寶珠卻怯怯地追上去道:「李相公,您這就走嗎!」。

  李韶庭笑道:「走了,你也放心回吧,我相信虞志海今天受了一場教訓,再也不敢在這兒橫行了!」

  寶珠將布包又送了過去道:「李相公,這點意思……」李韶庭神色一正道:「這個我絕不能收,我幫過你一點小忙,根本不算什麼,怎麼能要你報答呢,尤其是那銀子,你快還給人家吧!」就這樣他走進了蒼茫的暮色,寶珠捧著那個布包,眼淚撲簌簌的直往下落,也不知道他是為什麼傷心。

  街尾靠那鄉郊的地方,有一座破落的地藏寺,寺裡只有一個老和尚,廟宇很寬敞,多半破舊了,空屋裡堆著許多神主,老沒有香火收入,全靠替人看管神主,逢年過節,向死親收取幾個例錢過日子。

  李韶庭就寄寓在寺裡,老和尚一個人怕寂寞,而且也喜歡下棋,對他來住倒是很歡迎,不收房錢,還替他打掃屋子,供應茶水,唯一的條件就是每天陪老和尚下兩盤棋,老和尚喜歡下棋,棋藝不錯,棋品太壞,輸了就要悔子,也只有李韶庭肯讓他,賓主相處得倒是頗為融洽!出了門後,李韶庭還擔心虞志海會勾了人埋伏在路上報復的,時刻都戒備著,可是一路上居然很平靜,到了地藏寺,老和尚居然沒有在,李韶庭鬆了一口氣,憑良心說。每天陪老和尚下兩盤和棋,也的確是一件苦事。寺裡蠟燭倒很富裕,因為那麼多的棺木寄存在這兒,生辰死忌,總有人來上供的,祭拜不過一會兒,老和尚把餘下的蠟燭就收了起來,供作晚上照明之用。

  到了屋裡,他點上了蠟燭,想起今天所發生的一些事,白天在京師所受的氣,晚上跟虞志海找的那場架,他心中有一股忍不住的熱血衝動,覺得這世上處處充滿了不平,真想拔出劍來,大殺大砍一場,想到憤慨處,他不禁撫劍長歎道:「橫磨一劍空在手,遍目江湖盡狐狗,有朝得遂凌雲志,痛揮青鋒群丑……」壯歌未已,破窗洞中吹來一陣冷風,把他的滿腔熱血澆涼了下去,變成了一聲歎息:「我現在弄得衣裳不周,窮途潦倒,連一個歌妓都可憐我,想周濟我,還談什麼遂凌雲志……」

  把帶來舊書翻了幾面,百無聊賴,最後還是上床睡了,被子是老和尚借給他的,雖然舊一點,倒還挺暖和,也不知睡了多久,屋子門忽然呀的一聲被推開了,他還以為是和尚回來邀他下棋,朦朧地道:「大師父,今兒夜已深了,明天再下吧!」來人一直走到他的床前,靠著搖曳的燈光,他看見一個散頭披髮,一臉血汗的女子,不禁嚇出一身冷汗……雖然廟裡停了許多棺木,卻從來沒鬧過鬼,剛住進來的兩天心裡還有點不自在,久了也就習慣了。

  可是眼前這付情狀也太令人恐怖了,這女人,不,應該說這女鬼,簡直就是剛從棺材裡爬出的殭屍。仗著讀書人一點不信鬼神的膽力,他猛地坐起,伸手去拉掛在床頭的銅劍。那女子卻一下子跪在他床前,叩著頭哀叫道:「李相公,你救救我……」聽聲音分明是那個叫寶珠的女子,李韶庭怔住了,連忙下床,趿著鞋問道:「是寶珠姑娘嗎?」寶珠在地下點點頭,李韶庭將她扶了起來問道:「寶姑娘,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寶珠抽抽噎噎地道:「你走了後,我也回去了,沒多久靈武鏢局的幾個鏢頭來叫我去局裡唱曲子,我去了,發現虞志海也在座……」李韶庭一拍桌子道:「這混蛋又怎麼樣?」寶珠哭著道:「他們一面要我唱曲子,一面商量著要找您來報仇,可是金鏢牛勝不答應,他說在長辛店大夥兒欺負一個外鄉人,傳出去不好聽,除非您去找他們,於是他們變了方法來羞辱我,想激您出頭!」李韶庭臉上浮起了怒色問道:「他們怎麼羞辱你!」寶珠道:「他們起先說我唱的曲子不好聽,怪我不盡心,虞志海手下那個幫閒的苗天順就動手打我,我怕惹您生氣,咬牙忍了下來,被他打成這個樣子,可是最後虞志海又出了壞點子,他說……」李韶庭吭聲識破道:「他說什麼?」寶珠低下滿是血污的臉,歎了一口氣道:「反正是很難聽的話,李相公,您就別問了!」

  李韶庭道:「我要問清楚,他倒底說什麼?」寶珠低下了頭道:「我賣唱賣笑不賣身,可是虞志海說我跟您有了一手,絕對不是處女了,金鏢牛勝裝作不相信,虞志海就叫苗天順動手脫我的衣服要檢查……」李韶庭一拍桌子大叫道:「這些混賬,簡直無法無天,寶姑娘,你有沒有……」寶珠哀聲道:「他們是存心羞辱我,我只好逃了出來。他們在後面追著,我不敢來找您,只好逃到姚掌櫃的酒鋪裡,可是,他們把姚掌櫃也打傷了!」李韶庭一怔道:「他們敢這麼做?」寶珠道:「姚掌櫃跟天星鏢局的羅總鏢頭雖是好朋友,可是羅老爺子保長鏢出了遠門,他們還有什麼畏忌的!」李韶庭沉吟片刻才道:「你就一直來找我了!」寶珠道:「苗天順一直在追我,我沒有別處可逃,苗天順見我進了廟門,才回去的!」李韶庭一歎道:「他們分明是激我出頭,否則你那能逃得出來,你一早來找我就好了,也不會牽累姚掌櫃受傷,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出氣!」寶珠哭著道:「李相公,我來求您救我,可不是要您跟他們去拚命,您犯不著,尤其是那個金鏢牛勝,您不知道他的金鏢多厲害!」李韶庭道:「我不他們打倒,怎麼能救你呢!」寶珠用袖子抹抹血污淚痕,低聲道:「李相公,我的行業雖然賤,身子可是乾淨的,您帶我離開此地,我可以侍侯您一輩子!」李韶庭連連搖手道:「這可不行!」寶珠悲哀地道:「李相公,我並不是想嫁給您,我知道自己沒這個命,我只想跟著您,,為婢,為妾都行!」李韶庭笑道:「那更是荒唐了,我連一個人都養不活,還有置婢妾的福份嗎?」寶珠低聲道:「李相公,我這幾年,存了一點積蓄,都換成了金葉子,帶在身上,過苦的日子,足可維持為生的,我還可以給人縫衣服,絕不會拖累您的!」李韶庭歎了一口氣道:「寶姑娘,你一片盛情,我很感激,可是我不能這樣做。」寶珠十分失望地道:「您真怎麼看不起我嗎?」李韶庭遙遙頭道:「不是的!寶姑娘,我在落魄中,承你青眼有許,可以算我一個紅粉知己,如果能得到你這麼一個女子為妻,我應該滿足了,可是我有我的苦衷,你不會明白的,慢慢有機會,我再對你說,現在我們先去瞧瞧姚掌櫃的傷勢!」

  寶珠眼睜睜地望著他道:「您一定要去跟那些人拚命?」

  李韶庭眼睛睜得滾圓地道:「也許,不過我得先找那個姓牛的問問,他既是鏢客,更該扶弱濟貧,除暴安良,為什麼反而要幫助強梁,欺凌一個弱女子呢?」寶珠道:「牛勝是劉老爺子的記名弟子,他的金鏢就是跟劉家學的,自然要為虞志海撐腰了,劉老爺子有五個兒子,除了劉五爺的神刀劉昆外,都不是好人,跟虞志海是一丘之貉,在長辛店,因為劉五爺還常來探望羅總鏢頭。他們略為有點顧忌,到了別處,舉凡跟劉家沾的關係的人,更是橫的不得了!」李韶庭怒道:「他們難道不怕王法?」」

  寶珠歎道:「王法,山高皇帝遠,王法管不到的地方,劉家還能管得到,王法能治得了他們嗎?」

  李韶庭道:「我離了南宮,就只到過長辛店跟京師,不知道劉家竟有這麼大的勢力!」

  寶珠道:「劉老爺子倒不是真正的壞人,他的武功的確能鎮在一般綠林盜匪。一些地方官只求安然無事,就得跟劉家的子弟十分客氣,造成他們在各處橫行不法……」

  李韶庭想想道:「不說了,我們先去瞧姚掌櫃去,他雖然是個生意人,倒是古道熱腸,這次完全是受我的累才受的傷。」

  寶珠道:「是我累了你們兩位!」

  李韶庭苦笑道:「沒你的事,如果不是我,你最多受虞志海的剝削而已,也不會受這種苦,走吧!」

  寶珠道:「我這個樣子怎麼能出門呢?」

  李韶庭道:現在是半夜裡,怕誰看見,何況你就是這樣來的!」寶珠道:「那時是逃命,現在我總得洗把臉!」李韶庭輕歎一聲,出去打了一盆水,拿出自己的臉布,竟是又破又髒,感到很不好意思,寶珠卻不在乎,把臉上的血淚洗乾淨了,還借了李韶庭的木梳,攏了攏頭髮,才款款出了門。

  李韶庭趕得很急,寶珠追的氣吁吁的,忽而啊喲一聲,又摔了一跤,大概是傷了腳,跪在地上不能起來了,李韶庭真想把她摔在不管,可是看她可憐的樣子,又有點不忍心,只得扶著她,慢慢的走著!到了姚胖子的四海春酒館,只見門還開著,桌椅凌亂,滿地都是碎盤破碗,姚胖子躺在櫃台上直哼,見他們來,掙扎著要坐起來,李韶庭把他按住了道:「姚掌櫃聽說你受了傷,怎麼樣?」姚胖子直哼:「沒什麼,金鏢牛勝在我腰上打了一鏢,我用塊膏藥貼上了,死不了,等羅世蕃回來,我再找他算賬,非拆了他的靈武縹局不可!」李韶庭揭開他腰上的膏藥一看傷倒是不重,姚胖子疼得直咧嘴,李韶庭又給他貼好,憤然道:「何必要等羅世蕃呢,我這就找他們去!」說完提著劍,就要出門,姚胖子趕緊叫道:「李爺,別忙,要去也等天亮了……」李韶庭不理他,一逕奪門而去,姚胖子忍著疼,一拐一拐地追了上來。

  靈武鏢局在大街的西北角上,氣派很大,白粉牆,高門樓,懸著靈武鏢局的橫匾,而且還樹了兩根數丈高的木桿,到了晚上,桿頂扯起一對大燈籠,油紙上也寫著金鏢牛勝的名號,燈籠下還飄著他的鏢旗是一個牛頭,牛角用兩枝金鏢代替了。

  李韶庭持劍走到鏢局門前。因為是半夜,雖然用氣死風的燈照得通明,門中已沒有人輪值了,裡院還傳出猜拳喧鬧的聲音,姚胖子追至附近,卻不敢過來了,躲在一家店舖的廊簷下伸頭探腦地偷看!

  李韶庭懷著滿腔怒氣,先用劍把木桿上吊燈籠的繩子削斷了,燈籠掉了下來,他用腳踩熄了,又把那面繡著牛頭的鏢旗捲了起來,然後用劍在大門上直敲,厲聲高叫道:「有人沒有?」

  叫了幾聲,拂面才出來一個睡眼惺忪的夥計,也沒看清是誰,就滿臉不高興地道「你干嘛?」

  李韶庭道:「有生意照顧你們!」

  那夥計看看李韶庭的打扮,雖然他拿著劍卻因為衣衫襤樓,不像是大主顧,乃冷冷地道:「你懂規矩不懂,那有半夜裡來談生意的!」這夥計可能是值夜班的,對白天發生的那些事還不知道,仍然把李韶庭當作個普通讀書人,以為他發了神經病,沉下臉來訓斥,李韶庭漠然道:「我有十萬兩銀子的紅貨要交給你護送,快把牛勝給我叫出來!」那夥計一聽他公然叫總鏢頭的名諱,老大不高興的道:「你怎麼這樣不懂禮貌,隨便叫總鏢頭的名號!」李韶庭冷笑道:「他是你們的總鏢頭,又不是我的總鏢頭,我當然可以叫他的名號!」這伙計聽他口氣很大,倒是改了態度,因為十萬兩銀子畢竟是大生意,多半是珠寶之類的貴重貨品,而貨主為了隱藏行跡,把衣服穿的破舊點也是常有的事,因此頓了一頓才道:「你的貨是隨身帶著的?」李韶庭將捲起的鏢旗往他手中一遞道:「不錯,就在這裡,你去把牛勝叫出來,我要立刻動身!」

  由於鏢旗沒展開,那夥計也不知是什麼,但想到這個布卷價值十萬兩銀子,還是不敢收了,忙又還給他道:「還是你自己拿著吧,,我去請總鏢頭出來!」

  李韶庭笑道:「在你們鏢局裡,還怕丟了不成!」那夥計道:「話不是這麼說,貨物的內容還不知道,就憑你一句話,萬一里面不值那個數,你跟我要起來,我可擔負不起……」李韶庭哈哈一笑道:「沒有關係,你拿去好了,這玩意兒在別人手裡半個錢都不值,只有牛勝拿著才值十萬兩!」說著把鏢旗又丟了過去,掉在地下展開了,那夥計才見是牛勝的鏢旗,怔了一怔,,立刻罵道:「媽的,你小子是活的不作耐煩了,居然敢……」底下的話還沒有出口,李韶庭橫過劍身,一下子拍在他的臉頰上,出手並不重,可是兩邊的劍刃已把他的臉皮劃破了兩道血印,那夥計嚇得哎呀一聲,倒在地上,李韶庭又踢了他一腳怒聲道:「我是來找牛勝的,並不想欺負你這種小腳色,可是你出口就傷人,我可饒不得你,現在給我爬著進去把牛勝叫出來!」那夥計挨了一劍一腳,知道這傢伙不好惹,閉住嘴不敢作聲,拔起腿來想溜,李韶庭劍光一晃,早已指著他的咽喉,他嚇得哎呀一聲又摔倒了,李韶庭冷笑道:「我叫你爬進去,你竟敢站起來,敢情是不要命了!」

  那夥計連忙手腳齊用,往裡爬去,一直到了很遠,才起身飛快地溜了進去,李韶庭在後面哈哈大笑,過沒多久,裡面的鬧聲突止,大概那夥計已經告訴他們了。

  又等了片刻,裡面出來了幾個人,都是短裝打扮,臉上紅紅的都有了酒意,雖然都帶了兵刃,卻沒有牛勝在內,其中一人拱拱手道:「李朋友,牛總鏢頭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會來,所以喝醉了……」

  李韶庭冷笑道:「他倒會裝醉!」

  那人連忙道:「是真的喝醉了,他聽說李朋友有這麼好的身手,的確是很想會會李朋友,還準備明兒早上拿帖子去請呢,誰知道朋友這麼快就來了!」

  李韶庭冷冷地道:「這麼說他今晚是不見我了!」那人道:「不是不見,是不能見……」李韶庭道:「今晚他侮辱了一位寶珠姑娘,又用鏢打傷姚掌櫃的,有這會事嗎?」那人頓了一頓:「事情是有的,不過只是藉此激李朋友,鏢頭,並不是要為難他們!」李韶庭沉息片刻才道:「既然也醉了,我也不能硬叫他起來,只好明天再見了!」那人忙道:「明天準時,什麼地方,都由朋友指定!」李韶庭道:「明天中午,就在這大街上,我想到那時候他的酒該醒了!」那人道:「好!一定能醒!」李韶庭回身走到門樓前,忽然飛身縱起,扳在靈武鏢局的橫匾用勁一扯,將匾扳了下來,挾在脅下,回身就走,那人忙叫道:「喂,你這是幹什麼?」李韶庭笑道:「我也沒有別的意思,不過藉此激他出頭,,如果他還想在這混下去,總不能不要這塊招牌吧!」那人怒叫道:「姓李的,你欺人太甚了!」李韶庭沉聲道:「這是他興出來的方法,我只摘了他的招牌,總比他強脫女人的衣服文雅得多了!」旁邊的幾個人都勃然大怒,齊聲叫道:「蕭三爺,這小子太狂了,大家一起上,宰了這小子!」有兩個人拉刀過來,李韶庭單手掄起那塊橫匾,迎頭砸下,那兩人似乎沒想到李韶庭會來這一手,橫匾寬有丈許,高約三尺,足足有四寸厚,份量很重,一下子砸正著,那兩個人叫了一聲,丟開刀子躺下了。

  那姓蕭的臉色變了,抖出一對狀元筆道:「姓李的,牛總鏢頭拿你當個人物,才準備一對一,跟你公平見個高下,你如此不通情理,我們也不客氣,大家上!」

  裡面又出來三四個拿兵器的漢子,呼嘯一擁而上,七八件兵器,圍著李韶庭進攻,李韶庭傲然不懼,手持單劍,展開劍法,勇敢地迎敵著。

  纏鬥不到幾合,七八人中已有三個受了傷,兩個人畏縮地退出了,只有那持筆姓蕭的漢子與另一個舞刀的男子還在支持著,這兩人大概是縹局中的鏢頭,武功頗有根基,尤其是那個姓蕭的,一對狀元筆連刺帶擄,還夾雜了打穴的招式!

  李韶庭不願傷人命,劍法也未曾完全施展,所以還維持了纏鬥的局面,二十幾個回合過去,使刀的男子漸漸不行了,姓蕭的卻越殺越勇,他先前也可能是喝多了酒,出手不穩,經過一場激戰後,酒驚醒了,手法也展開了!

  李韶庭劍勢十分緊密,卻也有點心焦,他知道鏢局子裡的人很多,自己孤身一人,不宜久戰,必須要保存體力,遂加緊劍勢,首先將使刀的男子刺傷手腕,跟著敞開空門,誘使姓蕭的挺筆攻進來,然後身軀微偏閃開,空手運掌如刃,直劈在他的後頸上。

  吭的一聲,姓蕭的身子往前一衝,跌了個狗吃屎,兩根鐵筆全拋開了,李韶庭不去理他,揚劍對另兩個退開的漢子喝道:「扔下刀子,乖乖地過來。」

  那兩人大概是鏢局的小夥計,自然不敢違抗,乖乖地扔下了刀子,卻猶豫不敢過來。

  李韶庭喝道:「聽見沒有?我雖然不想殺人,可是能割下你們鼻子,叫你們見不得人。」

  那兩人抖索地過來,一人道:「李大爺,您何必跟我們做夥計的過不去呢?」

  李韶庭冷笑道:「我在這兒住了不止一天,平時看你們趾高氣揚的樣子,不像小夥計呀!」

  那人苦著臉道:「李大爺,您饒了我們吧!」

  李韶庭道:「你放心,我只要你們幫個忙,絕不傷害你們,不過你們若是不聽話,那就難說了!」

  那兩人見李韶庭滿臉殺氣,又見到門口橫七豎八,全是鏢局裡的人,而那姓蕭的倒在地下還爬不起來,心中一寒,連忙道:「李大爺,您要我們幹什麼?」

  李韶庭道:「到街上去把左鄰右舍街坊都叫起來,請他們來瞧瞧貴靈武嫖局的威風!」

  那人苦著臉哀求道:「李大爺,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們吧,這麼一來,我們還能在鏢局裡混下去嗎?」李韶庭冷笑道:「金鏢牛勝的鏢旗被我摘下來了,招牌也砸了,你們還打算靠他吃飯?」儘管李韶庭一再推逼,那兩人還是不敢移動,李韶庭火了,大聲叫道:「我再摧一遍,如果你們還不行動我就挑斷你們的腳筋,叫你們落個終身殘廢,看你們以後是否還能在鏢局裡回立足!」說著挺劍過去,真像要動手的樣子,那兩人嚇得跪了下回來,連連在地下叩頭,一人哀求道:「李大爺!您還是殺了我們吧!」李韶庭冷笑道:「我偏要你們活著受罪!」伸劍欲刺,月兩人嚇得大叫起來,忽然裡面衝出一條黑凜凜的大漢,手挺著一桿花槍,厲聲大叫道:「姓李的,住手,有事回找我姓牛的講話!」叫著衝了出來,雖是初冬,他卻赤了上身口中酒氣直噴,黑臉被酒沖得血紅,瞪著一雙大眼。

  李韶庭見他不過三十多歲,全身肌肉糾結,胸前毫毛如回虯,寬腰帶上插著一排金鏢,乃冷冷一笑道:「牛總鏢頭的酒醒了!」牛勝的黑臉由紅轉白,哇哇大叫道:「姓李的,我因為多喝了兩杯,才想讓你多活一天,等明天找你算帳,誰知你活得不耐煩了,居然敢吵到我鏢局裡來!」李韶庭冷冷地道:「你的酒到底醒了沒有,如果沒醒,乖乖地回去趴著,我不顧意欺負一個醉漢!」牛勝將花槍朝地上一插叫道:「老子酒醒不醒都沒關係,總不能再讓你欺負我的手下……」李韶庭冷冷道:「你這手下雖然膿包,倒底還是男人,你堂堂大鏢頭,卻只會欺負女子!」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42:07

第 二 章


  牛勝怪眼一翻道:「那婊子是你的媽?」

  李韶庭飛身挺劍前刺,牛勝的身軀雖大,動作卻很靈活連忙抄起花槍橫掄,李韶庭實地矮身,讓花槍從頭掠過,依然滾進去,運劍斜削,牛勝見情勢危急,忙空出一手,想去抓他的劍柄,誰知一手撈了個空,臉頰上吃了不輕不重一記耳光,掃得他連退幾步!

  李韶庭也飄身退開用冷笑道:「姓牛的!這一下算是警告,如果你再嘴裡不乾不淨,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牛勝挨了一掌,酒也醒了,雙手握槍,抖起一團槍花向李韶庭罩了過來,李韶庭用劍架住了,發現牛勝不但槍法純熟,臂力也很大,遂打起精神應付,口中還輕鬆地道「牛勝,你拿手的功夫是金鏢,不如用金鏢來賜教吧?」

  牛勝大吼道「對付你這種小輩,還用得著金鏢!」

  李韶庭冷笑道:「姓牛的,如果你也能打回我一巴掌,再吹這種大氣還來得及!

  牛勝不再開口說話,一桿槍掄得如萬花飛舞,他想仗著雄渾的臂力震脫對方的劍,可是李韶庭劍法很精奇,不但不跟他的槍桿接觸,而且還能蹈空進招刺削!

  兩個人鬥了約摸有三十多合,李韶庭還是老樣子,牛勝卻有點喘吁吁的,酒固然是過了量,但李韶庭刁鑽的劍招也使他耗力不少,因此他竭力想騰出一隻手來,使用金鏢克敵;但李韶庭的劍一點都不放鬆。

  又鬥了十幾合,牛勝殺得性起,大吼一聲,花槍奮力前搠,十分兇猛,李韶庭首當其鋒,不得不退後幾步,牛勝趁勢丟開花槍,雙手插在腰帶上,握鏢待發!

  李韶庭一手捏劍,眼盯著對方的動作,牛勝吁了一口氣:「小子!你學過接鏢沒有?」

  李韶庭坦然道:「沒學過,但可以試一試?」

  牛勝獰笑了一聲道:「其實你學不學都是一樣,老子的金鏢自從出道以來,還沒有人能接住過!」

  李韶庭冷冷地道:「那是你運氣好,沒碰上我,否則你這顆牛頭早就不在脖子上了,你知道我是幹什麼出身的。」

  牛勝一怔道:「你是幹什麼出身的?」

  李韶庭哈哈大笑道:「我是殺牛的!」

  牛勝怒吼一聲,雙手齊揚,兩支鏢分左右射出,李韶庭一手運劍,一手游掌,完全磕開了,但是牛勝的金鏢是成名的拿手功夫,發得極快,而且還是連珠鏢,李韶庭擋到第七枝時,略一疏神哎呀一聲,拋開了劍,滾倒在地,用手掩住前胸,一枝金鏢赫插在他的胸前。

  他本想用手去拔的,可是手握住了鏢,卻又停住了,鏢局的人發出一聲歡呼,尤其是那個姓蕭的,剛從地上爬起來,忘了後頸的疼痛,大聲叫道:「牛大哥,您的金鏢果然天下無敵,把這小孩子給治住了!」

  那傷了腕的男子咬牙道:「這小子太混帳了,我先砍他一刀出口氣!」

  拾起刀正要過去,牛勝卻喝道:「等一下!」

  那男子怔了一怔道「總鏢頭,難道您還想放了他?」

  牛勝冷笑道:「那有這麼便宜,這小子居然敢摘我的招牌,我要先打回他一個巴掌,敲掉他半邊牙齒,然後你們有怨報怨,有氣出氣,最後把他吊在大門口,讓大家瞧瞧,靈武鏢局是如何對付上門搗蛋的人!」

  那男子哈腰道:「總鏢頭說的是,等您先出了氣,再讓我們大夥兒雪仇怨,最後整他個半死不活!」

  全體哄然大笑應和,李韶庭坐在地上,怒聲道:「牛勝。你不要臉,居然敢使毒鏢!」

  牛勝哈哈大笑道:「難怪你不敢拔鏢,原來你還有點見識,老子的金鏢一共只有三枝是喂毒的,我還沒打算使用呢,只怪你這小子太厲害,居然連躲了六七鏢,我一時摸錯了,竟把毒鏢發了出來,這只好怪你倒霉,不過你放心,我還捨不得你馬上就死,等大家收拾過你了,我就給你服解藥!」

  李韶庭厲聲道:「士可殺而不可辱,你們可以殺了我,但誰想侮辱我,我就找他拚命了!」

  牛勝哈哈大笑道:「你拼拼呀,我這鏡上的毒見血人骨,見風即死,而且中鏢之後,全身筋絡萎縮一點力氣都用不上,你怎麼個拚命法?」

  李韶庭道:「我做鬼也饒不了你們!」

  牛勝大笑道:「好!我等著,目前先打回那一巴掌再說,你要報仇,最好在陰世也找枝毒嫖還我一下!」

  說著大步過來,揮掌橫掄,李韶庭身子一滾,伸手一揚,那枝鏢反釘在牛勝的胸膛上,接著飛快地撈劍在手,哈哈一笑道:「牛勝!你有解藥,趕快替自己想法子活命吧,這一巴掌留著下次再打!」

  眾人大驚失色,看看李韶庭的胸前上破了一點衣服,倒是牛勝那一鏢深人胸肌寸許。

  牛勝駭然退後幾步,睜眼叫道:「小子,你是怎麼弄的,難道穿了刃軟甲不成?」

  李韶庭微笑道:「我窮得連飯都吃不飽,如果有那麼一件寶貝,早送時長生鋪裡換銀子了,窮人沒有寶貝護身,全仗著眼明手快,那枝鏢剛穿透外衣,我就伸手接住了,為了使你高興一下,我才假裝中了鏢……」

  整個局勢因牛勝的中鏢而改觀了,那些人簡直不知道李韶庭是如何脫過那一鏢的,雖然他自己解釋過了,但是大家在驚駭之際,沒有一個聽清楚的,在大家的心目中,牛勝的金鏢等於是催命符,勾魂帖。

  能在鏢下留住性命,已是難以致信了,何況了牛勝的鏢後,反打他一鏢,這簡直是神話了!

  然而事實發生在他們眼前,由他們親自所睹,這能不信嗎?尤其是那個拿刀的男子,先被李韶庭傷了手腕,李韶庭中鏢後,他為了報復,叫得最起勁,此刻見李韶庭由敗轉勝,怕。李韶庭對他再報復,嚇得臉色蒼白,全身抖個不住,當李韶庭拿著劍,且冷冷的眼光看著他時,他咕咚一聲,人竟矮了半裁,自動地跪下了。

  李韶庭冷哼一聲,用劍量著他的腦袋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抖顫著道:「小的叫馬七七,李大俠,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小的吃人家的飯,不得而已才賣命,絕不是存心跟您老為難!」

  李韶庭冷笑道:「你不是要宰我一刀出氣嗎?很好,練?把子的朋友是應該有這份傲骨,你還是有機會呀!起來!」

  馬七七的刀就在手頭,卻不敢拿起來,他知道李韶叫他起來,是有殺他的意思,同時,也清楚只要自己手上沒有武器,李韶庭絕不會殺一個空手的人,因此趕快把刀扔遠遠,一面道:「李大俠,您饒了我吧,小的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跟您計較……」

  倒是那個姓蕭的男子還有點傲氣,怒聲道:「姓李的,今天你就是把靈武鏢局整個地挑了,技不如人,那沒話說,要殺要宰由你,何必找這些小腳色們逞狠呢?」

  李韶庭笑道:「就是這些傢伙最可恨;不過才會幾手把式就狐假虎威,倚勢凌人,我非要教訓他們一下!」

  姓蕭的男子道:「那你乾脆把他殺了!」

  馬七七回頭哀叫道「蕭三爺,您怎麼說這種話呢,我家裡還有著老娘,等著我給她養老送終呢……」

  姓蕭的男子怒道:「馬七七,你再這樣窩囊,我就先宰了你,虧你還有臉提老娘呢,你在鏢局裡賺的銀子,完全化在吃喝嫖賭上,叫你老娘在街上給人縫衣過日子……」

  李韶庭冷笑道:「像你這種逆子活著有什麼用,乾脆宰了你算了!」

  馬七七大叫一聲,倒了下去,用手捧頭,鮮血直流,姓蕭的男子哈哈一笑道:「殺得好,李大俠應該多砍他兩劍,這太便宜他了!」

  李韶庭冷笑道:「這種畜生不如的傢伙,殺了他反而污了我的劍,而且我也犯不上為他打人命官司!」

  飛起一腳,將馬七七跌了一個翻身,也將他踢得驚醒起來,原來李韶庭一劍只削下他雙耳朵是他自己嚇昏了過去,翻了兩個身,爬起來趕快溜了,姓蕭的男子臉色十分難看,冷冷地道:「姓李的!你還想幹什麼?」

  李韶庭道:「我跟你們結仇完全是為了虞志海的關係,你們把他叫出來!」

  姓蕭的男子道:「虞志海原來是在這兒喝酒的,現在恐怕跑了,要我們交人是不可能的,他是北通州劉老師父的外孫,你有種上北通州找他,在這兒發橫有什麼用?」

  李韶庭笑道:「如果你不替他撐腰,我也找不到你們頭上!」

  姓蕭的男子道:「因為他是劉老師父的外孫,我們才應酬他,跟他本人可談不上交情!」

  李韶庭道:「沒交情你們替他賣什麼命?」

  姓蕭的男子道:「你到鏢局裡來大吵大鬧,我們豈能不管,反正鏢局的招牌已經給你摘了,我們惹不起你,但也不會就此算了,遲早總還會找上你的!」

  話說得雖硬,口氣中卻承認今天是輸了,李韶庭覺得再閒下去也沒有意思遂提劍回頭道:「你們都看清楚了,今天的事都是我姓李的一個人幹的,以後你們自己來也好,找人幫忙也好,只許找我一個人,別再牽連無辜!」

  姓蕭的男子拱拱手道:「這當然,我們也是在外面聽的,一人做事一人當,總不會在別人頭上扳回面子!」

  李韶庭冷笑道:「金鏢牛勝就拿鏢打了姚掌櫃,那也是好漢子的作為嗎?」

  姓蕭的男子低下了頭,片刻才道:

  「李大俠短時間還不會離開長辛店吧!」

  李韶庭道:「那倒不一定,我在此地本是寄居,不過我即使離開,絕不是為了怕你們!」

  姓蕭的男子乾笑一聲道:「在下不過是問問而已,因劉老師可難會在兩三天內趕……」

  李韶庭冷笑道:「北七省大半片江湖,都是姓劉的天下;我即使因事而他去,你們還怕找不到嗎?」

  姓蕭的男子不再說話,李韶庭揚長而退,走到鏢行門口剋剋幾劍,乾脆將懸旗的桿子也給砍斷了,縹局中的人個個怒目而視,卻沒有人敢上來說一句話,一直走到幾十丈外,姚胖子才從暗影中迎了出來,堆著一臉肥肉笑道:「李爺!您真行,幹得痛快極了,這下子靈武鏢局算是砸了,牛勝即使不死,也沒臉再在外面混了!」

  李韶庭回頭看看,但見鏢局的人將斷下的木桿拖了進去,連大門都關上了,不禁歎了口氣道:「我實在也是太衝動,砸了人家的買賣,還傷了這麼多人……」

  姚胖子忙道:「沒有的事,您沒瞧他們你多橫嗎?今天幸虧是您本領高,否則您還能活命嗎?」

  李韶庭臉色沉沉地道:「可是我學武功並不是為了欺負人的,如果給我師父知道,他老人家絕不會饒我!」

  姚胖子笑道:「您為的是行快仗義,我想他老人家一定會諒解的,李爺,您的功夫真俊,尤其是接鏢那一手,簡直漂亮極了,您八成兒是練過金鐘罩的吧,否則牛勝那一鏢,您絕不可能毫無所傷!」

  李韶庭微怔道:「你怎麼曉得的?」

  姚胖子道「我雖然不會武功,懂得的可不少,牛勝的那枝鏢真的是淬了毒的嗎?」

  李韶庭道:「錯不了,家師是串方郎中,不但精於醫道,對各種毒藥的知識也很淵博,我學的不多,但是摸在手上,多少總有個感覺!」

  姚胖子忙道:「那您趕快上小店去,我用上好的火酒給您把手洗洗,同時胸前中鏢的地方也得洗乾淨,這玩意雖然一時傷不了您,時間久了,也會從毛孔中透進去的,而且除了火酒,別的玩意還洗不掉!」

  李韶庭點點頭道:「不錯;那只好麻煩你了,老實說我連打酒的錢都沒有,姚掌櫃,你懂得也不少嘛!」

  姚胖子笑了一笑,拉著李韶庭趕緊走了,回到他的酒鋪裡,他親自去端了一口淨盒,還捧來了一罐原封的醇酒,打開泥封,毫不吝異地倒了半盆,叫李韶庭洗了手,將酒端出去潑了,又倒了另半盆,才叫李韶庭脫下衣服,胸前的肌肉上果然有個小黑點!

  他皺著眉道:「您瞧這有多厲害,幸虧您的氣功練得著實,這一鏢如果打進肉裡,那可怎麼得了!」

  李韶庭搖搖頭道:「姚掌櫃別光顧著說話了,這恐怕洗不乾淨,還得麻煩你拿把乾淨的刀子,生爐炭火!」

  姚胖子笑道:「您別煩惱,我早就準備了,寶姑娘,把東西拿進來吧!」

  寶珠捧著一個熾烈的火爐進來,爐炭上燒著一柄雪亮的匕首,姚胖子接著放在桌上道:「寶姑娘,你膽子小,還是出去別看吧!」

  寶珠搖頭道:「不!我不怕!」

  李韶庭在胸前搽了一層酒,拿起燒紅的匕首上去,寶珠嚇得哎呀一聲,驚叫起來,撲過去拉他的手!李韶庭的反應很出乎人的意料,手臂忽地一揮,將寶珠撩得遠遠的,直撞在牆柱上,口中還怒罵道:「你作死!」

  說著另一支手仍是握牢匕首,將自己的胸肌灼得嗤嗤直響,寶珠的額角在撞跌出去時,擦過一張桌子,蹭破了一點皮微微慘出血跡,可是她並不感到疼痛,呆呆地注視著李韶庭,現出難以相信的神色!

  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至少在各人的感覺上,那是很長的時間,李韶庭才放下匕首,姚胖子立刻遞了一碗熱酒給他,他接著一仰脖子,整個喝了下去,然後放下碗,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好了,我想沒有關係了!」。

  寶珠慢慢扶著牆站了起來,眼中流下了淚珠,默然無言地朝門口走去,姚胖大攔住她道:「寶姑娘,你上那去?」

  寶珠幽怨地道:「回去,吃我的不要臉的飯去!」

  姚胖子呆了呆,寶珠又哀怨地道:「姚掌櫃,我求您一件事嗎?您這兒客人往來的多,見人替我說一聲,打今兒起,我那兒開始留客人住宿了,不管生熟的客人,有銀子的我都歡迎,請大夥兒多捧捧場!」

  姚胖子呆住了道:「寶姑娘!你這是幹什麼?」

  寶珠淒然地苦笑道:「我想開了,既然吃上了這碗飯,還講究什麼清白,賣嘴不賣身,有誰會相信,那怕你守住一輩子,在人家眼中,我仍是一個窯子裡的妓女……」

  李韶庭這時才聽出她語氣中的不對勁,連忙道:「寶姑娘!你別誤會,剛才我是性子急一點,可是你不知道那毒性多厲害,沾上一點兒,就是大麻煩!」

  寶珠冷笑道:「我怎麼不知道,只有您李大爺才不怕它。別人沾上了就非死不可。」

  李韶庭一歎道:「你誤會了,我只是沾在皮膚上,那不要緊,用燒酒洗一洗,加火一燙就不礙事了,可是那燒熱時的空氣卻聞不得,吸進肺裡,能把內臟都爛掉,我是閉住嘴的,你沒瞧姚掌櫃也躲得遠……」

  寶珠頓了一頓,才苦笑道:「那沒什麼差別,您李大爺只是不願意我死,心裡何嘗看得起我!」

  李韶庭怔住了,寶珠又道:「這兒我是呆不下去了,我一個弱女子,四海茫茫,上那兒安身去,您不肯收留我,我只好自尋出路,趁著年紀還輕,賺點銀子,免得將來老死風塵,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在她尖利的詞鋒之下,李韶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寶珠又等了一下,見他沒有回應乃失望地道:「李大爺,對不起,害您為我受了累,今世無法報答,來生我做牛做馬,再報謝您的大恩吧!」

  說著又要走,李韶庭忙道:「寶姑娘。你等一下」

  寶珠果然站住,露出希望的神色,可是李韶庭遲疑片刻,僅只道:「寶姑娘,你何必那麼自暴自棄呢,找個安份的人,求個歸宿不是很好嗎?」

  寶珠臉容慘變,冷冷地道:「謝謝大爺關心,要嫁人從良,我自己會找的,那個虞志海早就表示過了,他願意明媒正娶,把我接回去呢,他對我那樣逼迫,無非也是想我走投無路時去答應他,李大爺,我寶珠雖然賤,還不想隨便找個人就把自己給賣了,您別替我操心了!」

  李韶庭又怔住了,良久才道:「你的臉上受了傷,還流了血,我給你敷點藥!」

  寶珠冷地搖頭道:「不必了,臉上不過是一點浮傷,痛的是心裡,那是誰也治不了的!」

  說完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姚掌櫃望著她的背影消失,才長歎了一聲道:「李爺,寶姑娘人雖淪落風塵,卻是個好姑娘,本來我覺得她對您倒很合適的,誰知您練的是氣功,沾不得女色,那就沒辦法了!」

  李韶庭輕歎道:「功夫算得了什麼,如果能有一份安定的生活,我情願拋掉武功,老老實實,安安份份地過日子,寶珠人很好,如果我養得起她,千金量珠而聘,我也不吝嗇!可是我連一個人的生活都照顧不過來……」

  姚胖子忙道:「那您可別擔心,寶姑娘很能吃苦,兩三百兩銀子,兄弟這兒還拿得出來,您帶著她,置幾畝田產,您可以招幾個學生,教文,教武,日子並不難過。」

  李韶庭苦笑道:「如果是前幾天,我一定會接受您這份好意,現在可談不到了!」

  李韶庭道:「我打了虞志海,鏢傷牛勝,拆了靈武鏢局,等於是跟江湖人結下了死仇,現在無論走到那裡都不得安生了,隨時隨地,都有被人殺死的可能,如果我娶了她,豈不是害了她!」

  姚胖子怔了一怔,搓搓手道:「這倒也是,不過這些人是仗著老劉琮撐腰,您把劉琮給折服了,就不怕他們了,江湖人聞名喪膽,誰還敢找您麻煩!」

  李韶庭苦笑道:「劉家父子縱橫江湖,黑白兩道尊如太上皇,又豈是簡單的事,你以為老劉琮手上的那柄金刀也像牛勝那樣好對付嗎?」

  姚胖子一呆道:「您的寶劍勝不了他?」

  李韶庭道:「決鬥取勝是一會事,拚命又是一會事。我仗著小巧的劍招,或許能勝他兩手,但是拼起命來,我一定輸,老劉琮的金刀並不足懼,可怕的是他一身內勁,聽說他一刀劈斬過一塊巨石!」

  姚胖子道:「有這麼回事,還是他年青的時候!」

  李韶庭道:「經過這麼多年,他的盛名不衰,功力一定更精進了,比勁道我差得太遠,如果跟他拚鬥時,擋不住他的神力,被殺死的一定是我!」

  姚胖子呆了半天才道:「那您還是躲躲他吧!」

  李韶庭搖頭沉聲道:「不!躲不是事,我不能躲他一輩子,再說他的勢力遍及江湖,躲到那兒都沒有用,事情既然闖了出來,只有等著跟他拼一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42:26

  姚胖子臉上現出了憂愁的樣子,倒是李韶庭灑脫地拍了一下他的肩頭笑道:「姚掌櫃,你急什麼,大不了一死,能夠死在老劉琮的刀下,也算不負此生了,我聽說過老劉琮在十年之內還沒有跟人動過手,如果我能叫他親自出馬,江湖上也夠轟動的了!」

  姚胖子笑了起來道:「對,李爺,乾脆別等他來,我陪您找他,多少年來,武林中人都是上門去請安,您上門去找他挑戰,也可以破個先例!」

  李韶庭笑道:「你陪我去不是送死嗎?」

  姚胖子訕然笑道:「我這輩子能認識李爺這樣一位大英雄,就是送了命也不冤枉!」

  李韶庭微笑道:「那就更不必去找他了,我現在是掃了他的面皮,上門去挑戰太看得起他,應該由他來找我才對,叫他來給咱們請安不是更好嗎?」

  姚胖子笑得臉上胖肉直抖叫道:「對!對!叫他上門來給咱們請安,我說李爺,您別回廟裡去了,廟裡的老和尚是個膽小鬼,如果瞧見人拿著刀劍找上門去,不嚇死他才怪,您就在這兒住著吧!」

  李韶庭道:「您怕麻煩嗎?」

  姚胖子笑道:「牛勝打了我一鏢,麻煩已經找定了,怕也沒用,豁出去頂上了!」

  李韶庭也不再反對,姚胖子十分高興,連夜叫人下廚,治酒整餚,擺了滿滿的一桌,他們吃著喝著!

  李韶庭不敢多喝,約摸有六分酒意就停杯不喝,姚胖子打點了一間乾淨屋讓他歇下。

  第二天,睡到快中午的時候,李韶庭才醒過來,聽見外面很熱鬧,出一看,上上下下都坐滿了客人,而且都是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姚胖子滿臉春風,穿梭似的在人群中應酬著,看到李韶庭後,全座的人都站了起來,向他投以驚詫的眼光,倒把李韶庭弄糊塗了!

  為了禮貌,他不得不向大家拱拱手,以答謝為他起立的盛意,心中卻在納悶,這些人他一個都不認識,而且看起來都是生意買賣人居多,何以要對自己這樣客氣呢?

  姚胖子早已搖著彌勒佛似的身軀擺過來,高聲道:「各位鄉親,這就是昨天拳打虞老虎,劍削靈武縹局,鏢傷牛判官的大英雄李韶庭大爺」」

  全體的客人都向他捧雙手作揖,連聲道首久仰,中間的一個年長的生意人還拉開一把椅子,讓出最高的席次,向他招呼道:「李英雄!您請這兒坐!」

  李韶庭任了一怔,姚胖子笑道:「李大爺您如果有空,就請屈駕坐一會兒,這些鄉親們今兒一早得了消息,立刻就到小店來,等到現在,專為瞻爺您的豐義,向您表示一謝意!」

  李韶庭更糊塗了,昨天的事與這些人有什麼關係呢?為什麼他們要感謝自己呢?糊裡糊塗的被姚胖子拉過去坐下。那老人十分興奮,親自替他斟了酒道:「李英雄,很不成敬意,大家沒等您來就開動了,不過這座位一直是給您留著的!」

  李韶庭見面前的桌子上十分乾淨。全套碗筷碟杯都沒用過,可見這是真實的,忙雙手捧杯起立道:「不敢當!不敢當!李某只是為了私憤,跟幾個惡棍打了一架,怎敢蒙受各位如此厚愛!」

  姚胖子笑道:「都是一樣的,不管您為了什麼原因,只要您把虞志海給打了,把靈武鏢局給挑了,就算是給此地除了害,大家當然要感謝了!」

  李韶庭一怔道:「除害?」

  姚胖子笑道:「是的,這裡的鄉親們多半是我的同業,不是開著酒菜館,就是開著客棧,長辛店因為靠近京師,生意人在這兒集中的很多,這兩行業自然也很有人息,可是虞志海看上了咱們,每個月除了規定的奉例,還得供應他免費吃喝,免費招待朋友,靈武鏢局的人更橫,他們局裡經常招待朋友住宿,吃都是最好的,住的是上房,卻從來不付帳…」

  那老人接著道:「我們都是規矩生意人,實在惹不起他們,賺幾個錢也是靠著賣力氣的血汗錢,受了他們的剝削,真是有苦無處訴,所以李英雄給他們一番教訓,的確是大快人心!」

  另一個人接著道:「靈武鏢局今天就沒開門,連鏢局的招牌也卸了,人都連夜撤走了,虞志海虞老虎的家也連夜搬走了,他們在此地丟了這樣一個大人,說什麼也不好意思再回來了,我們實在應該感謝李英雄!」

  李韶庭輕歎一聲道:「他們如此無法無天,難道各位就沒有想個法子去對付嗎?」

  那老人歎道:「誰敢惹他們呢?我們是不敢,前一段時間,同業們私下商議了一陣合湊了一千兩銀子,想聘請一個有本事的人來對付他們,可是訪遍了四處城鎮,有本事的人倒不少,一聽見他的名字就搖頭……」。。

  姚胖子笑道:「裘老爹早先日子也跟我提過,可是我給他們澆了冷水,江湖道上劉家父子成了第二個皇上,那一個敢不要命去找他們麻煩……」『

  裘老爹就是那老人,聞言笑了笑道:「李英雄在小鎮住了好幾個月,我們眼拙,不知道您是位身負奇技的快客,否則早就登門求教了,不過現在也不遲……」

  說著從懷裡取出一張銀票,雙手捧著交過來道:「這是一千兩的銀票,是京師掌管皇銀的常厚號開出來的,常厚號在各地都有分號到處都可以兌換,這是我們的一點敬意,無論如何要請李英雄收卞!」

  李韶庭立刻道:「不!我不能收下!」

  裘老爹陪笑道:「老漢知道這個數目實在太菲薄了,因為臨時忽促,未及準備,這是以前湊的,過兩天,老漢跟同業商議後,一定再續行奉上!」

  李韶庭正色道:「李某絕非此意一千兩銀子不是小數目,說句寒酸話,李某此刻身邊連一錢銀子也沒有,這幾天三餐飯無食,還是在姚掌櫃處掛的帳,否則只好挨餓了,可是李某絕不能收這筆銀子!」

  裘老爹一怔道:「為什麼呢?這是李英雄該收的,我們每。年給虞志海強納的總數也不止此數,況還得供應他們的吃喝,這筆銀子是我們心甘情願拿出來的……」。

  李韶庭道:「李某是為了私怨而跟他們打鬥,無功不受祿,

  自然沒理由收這筆銀子,再說除暴安良,是武林人本份,如果接受報酬,李某與那些強梁惡霸有什麼差別呢?」

  裘老爹還要申述,姚胖子笑道:「裘老爹,我說過了李大爺是俠義英雄,絕不會收的,您一定要碰釘子,我也沒辦法,您還是收回去吧,否則就是對李大爺侮辱了!」

  給他這一說,裘老爹只好收回了銀票,顯得十分不過意的樣子,姚胖子又笑:「李爺;銀子您可以不要,今兒這頓酒您可得賞臉多喝點,因為是咱們合夥兒請您示謝意的,我雖然也有一份,可是吃得越多,我賺得也越多,您就挑我發次小財吧!」

  大家聽得都笑起來,裘老爹道:「姚掌櫃說笑話了,您的店是唯一不給虞志海納規費的地方,今兒這頓酒您也不必硬湊份子,不管吃多少,您只要開出帳單,我們一個子兒也不少。」

  李韶庭笑道:「姚掌櫃,我有個很叫你傷心的要求,這頓酒您得先墊上,算是我請客,李某只要不死,一定還你這筆帳,即使我死了,家中還有幾畝薄田,我寫個欠條,家母一定也會還給你的…」

  裘老爹忙道:「這是什麼話,無論如何也不能……」

  李韶庭正容道:「我是應該的,我跟虞志海結怨,跟靈武鏢局械鬥,只是為了私怨,聽各位的說明後,才知道他們橫行不法到這種程度,這樣我的私鬥也可以算是行俠伏義了,因此我該感謝各位才對!」

  姚胖子也笑道:「對!我也想把這王八蛋痛打一頓,只是沒本事,李爺跟我的心事是不謀而合,這頓酒算是我跟李大爺合股做東道,各位鄉親,大家別客氣,盡量的吃好了,回頭絕不找你們要錢……」

  於是大家又笑了起來,氣氛也融洽多了,李韶庭知道姚胖子也是性情中人,這間四海春規模雖小,他卻並不是靠著它過活,所以才提出那個要求,也想得到姚胖子不在乎這幾個錢。

  一頓酒沒有吃多久,大家對李韶庭除了在技藝上的尊外,還多了一份人格上的敬意,所以在敬酒時,只略略沾唇,敢作更多的要求,倒是李韶庭因為心中痛快,自己喝了不少。

  夥計忙著收拾,姚胖子拉著李韶庭道:「李大爺,店裡沒茶,咱們出去喝茶解解酒去!」

  李韶庭酒在體內發熱,也想出去吹吹風,就答應著跟他去了,姚胖子一這把他帶到對街的翠芳閣去了!李韶庭知那是寶珠的地方,躊躇不肯進去,姚胖子卻道:「李爺!我存心拉您上這兒來,聽說寶珠姑娘昨兒回去後,想用刀子割腕自殺,幸虧發覺得早,才把命保住了,您得去勸勸她!」

  李韶庭一怔道:「她幹嗎要這麼想不開呢?」

  姚胖子聳聳肩道:「誰知道,我勸了她半天,隔靴抓癢,她直哭,一句話也不說,看來只有您才能勸得動她!」

  李韶庭正在猶豫,忽然身後奔來一匹急馬,馬上跳下一名漢子道:「那位是李英雄嗎?」

  李韶庭道:「不錯,我就是李韶庭!」

  尋漢子道:「北通州劉大爺,三爺在鎮外空地上,請李英雄前往一會。

  李韶庭冷笑一聲道:「好大的架子,李某不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叫他們等著,回頭我有空再去,現在我有事!」

  李韶庭說完了,拉著姚胖子要往裡去,那漢子就有點生氣道「李朋友,劉大爺與劉三爺是天下聞名的英雄好漢,他們是看得起你才來請你前去一會!」

  李韶庭冷笑道:「我只知道劉家人是江湖上的上豪惡霸,我答應回頭去,也算是給他們面子了,等一下有什麼了不起,他們如果不耐煩,可以到此地來拜會我!」

  那漢子跳起來叫道:「混帳!你敢出口侮辱劉……」

  話還沒說完。李韶庭身形如風,鄭過去就是一巴掌,將那漢子打得趴在地下,一邊的臉頰立刻腫了起來,嘴角淌下了鮮血,李韶庭卻輕鬆而從容地道:「你不過是劉家的一條走狗,我怕打你太失身份,所以這一巴掌算是送給劉老大的見面禮!麻煩你帶回給他!」

  那漢子捂著臉,再也不敢說話,拉過馬,跳上去回頭就走,這時街上已聚了很多人,躲在遠遠的看著!

  姚胖子一皺眉道:「李大爺,您這是何苦呢,劉老大與老三本來還端端身份,不好意思進來找您,所以才約您出去,您這一來,不就是給了他們一個生事的理由嗎?」

  李韶庭微微一笑道:「劉家的五弟兄功夫如何?」

  姚胖子道:「他們的武功都是劉老師父親傳的,老五劉昆功夫最高,所以有神刀之稱,其次就是老大追魂刀劉芳,老三劉剛雖然號稱寶刀武功卻是最差的一個。不過比起來他們都算江湖上的頂尖高手。」

  李韶庭笑笑道:「姚掌櫃,你也是道上的人物,著你的看法,我比他們如何?」

  姚胖子笑道:「這叫我怎麼說呢,您的功夫有多高,我實在看不出來。」

  李韶庭道:「劉家兄弟也是為了這個原因,才不敢公然到鎮上來找我,他們是成了名的人物,丟不起人,在鎮外,他們一不敢先自出手,仗著人多,可以圍攻,即使殺不死我,也可以耗我的體力,然後再出手撿便宜,我偏不上這個當,所以藉機會揍了傳信人一個嘴巴,還當眾聲言是帶給劉老大的,這樣來,他逼得非親自找我不可了!」

  姚胖子想了一想才拍手笑道:「對了,李大爺,看起來您的江湖閱歷挺豐富啊。」

  李韶庭道:「我離了南宮家鄉,就一直來到這裡,並沒有走過江湖不過我讀了幾年書,在書上同樣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姚胖子笑道:「說的是,所以江湖人最怕跟讀人打交道們雖然不會武功,使起壞來,能殺人頭不點地,李大爺既是讀書人又會武功,那更是不得了了。」

  李韶庭微笑道:「所以你和我交朋友要小心,說不定我會整你一下。」

  姚胖子微笑道:「那我只好認了事實上自從你打了虞志海,我的腦袋也一半就在你手裡了。如果今天您勝不了劉家兄弟,我還能活嗎?」李韶庭微微一笑,兩人上樓而去,翠芳閣是半明半暗的勾欄院,像寶珠這種紅姑娘,可以賣色不賣身,照樣有客人,別的姑娘色藝較差,就得仗別的手腕混飯吃了,因此這兒鶯營燕燕,住了不少粉頭兒,當李韶庭在樓下打人鬧事時,她們都在門口伸頭看著,見他們上來,一個個又躲了進去,只有一個老媽戰戰兢兢地迎了上來道:「李大爺!您行行好,我們都是些可憐的娘們兒……」

  姚胖子笑道:「秦大娘,你放心,劉家的人絕不會找上這兒來,萬一真來了倒是你的福氣,因為劉家是有名的大人物,在你這兒找了架,你也成名了,往後生意會擠破門呢!快帶我們上寶姑娘屋裡去!」

  老媽不敢多說,將他們帶到一間屋子前面,掀開簾子,伸頭叫了一聲:「寶珠,李老爺來看你!」

  說完趕緊溜了。李韶庭進去,只見寶珠斜倚在床上,頭髮蓬鬆,人憔悴多了,有一個小丫頭在待候著,李韶庭搶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把了脈息問道:「你怎麼樣?」

  寶珠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還是那個小丫頭代答道:「寶姑娘昨兒回來,用刀子在左手上割了寸來長一條口子,幸虧發現得早……」

  李韶庭一歎道:「為什麼這麼傻呢?」

  寶珠眼中又充滿了淚水,埂咽道:「李大爺,您讓我死了吧,難道我活下去還有好日子過嗎?」

  李韶庭沉默片刻才溫柔的拍拍她肩膀說:寶珠,你聽我說,我不是不要你,更不是嫌棄你,如果我有一份能力,定會明媒正娶,把你接回家去……」

  寶珠道:「我是個自由身子,什麼時候都可以走而且我還有首飾,我也能吃苦,種田,幹活兒,什麼都行,我跟你回家,給你當老媽子都行……」

  李韶庭搖搖頭道:「我連自己都養活不了,還能算個人嗎?」

  姚胖子在旁道:「爺,您又來了,這都不成問題裘老一千兩銀子交給我了,他知道您不肯拿,可是他們早就準備著的,您趕走了虞志海靈武嫖局,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收下,他們托我暗中給您送到南宮去交給老太太。」

  李韶庭眼睛一瞪,姚胖子道:「人家孝敬老太太表示誠意,與您沒關係,收不收是老太太的事!」

  李韶庭歎了一口氣道:「收就收下吧,也許這是我對家裡唯一能盡的孝心了!」

  姚胖子沒想到他會答應的,忙道:「有了這筆銀子您再也不怕養不起家了,買上幾十畝田……」

  李韶庭道:「這只是給家母日子過得好一點,卻不能解問題的,我現在跟劉家人結下了仇,生命隨時會發生危險。」

  寶珠充滿了希望的臉色又沉了下去,失望地道:「您還是不肯要我!」

  李韶庭道:「不,目前我不能娶你,等我把劉家的事徹底了了結後如果我還能活著,我一定會來找你。」

  寶珠道:「你非跟他們拚命不可嗎?難道不能讓他們一讓,躲到別的地方,他們不會永遠追著你的。」

  李韶庭苦笑道:「劉家勢力遍及天下,躲得了嗎,我還沒有躲,他們已經找來了,剛才在樓下……」

  寶珠道:「我聽見樓下人吵,是你又打架?」

  姚胖子笑道:「來的是劉家的一個跑腿。帶信叫李大爺出鎮會面,虞志海把他的大舅跟三舅搬來了!」

  寶珠驚道:「這兩個老傢伙橫得很…」

  姚胖子笑道:「沒關係,這兩個人李大爺還對付的了。怕的是劉五爺神力劉昆跟劉老頭兒,劉昆人還正直,最多找李爺較量一下,比個勝負就算了,劉老頭子就難纏了,他今年雖然八十多歲了,手上那把金刀可一點都不含糊,而且他性子又急燥……」

  寶珠臉色都嚇白了,樓下忽然又傳來一陣亂蹄聲。沒多久,一個毛伙氣急敗壞地上來道:「李大爺,來了很多人,拿著刀,要找您呢。」

  李韶庭冷笑道:「來得倒真快!」

  按一按腰下的鐵劍,泰然起立,走到門口,又朝寶珠溫柔地一笑道:「你別著急,我下去打發他們走路如果打不過他們,我會逃跑的,你安心養好傷,姚掌櫃,那一千兩銀票你先帶著,如果我今天不回來,你分一半給寶珠讓她到別處過日子去,家母那兒有五百兩也夠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44:17

第 三 章


  說完他從容下樓,走出翠芳閣的大門,但見街心一列排十幾匹快馬,馬上都是捧著武器的大漢,而且看來都好像在江湖上有點身份的人物,中間是兩個神情威猛的老者,都在六十左右,各捧著一柄大砍刀!

  李韶庭淡然地道:「那位是劉芳大爺!」

  較老的一人怒聲道:「我就是,小輩,你就是李韶庭嗎?剛才你竟敢打我手下的人!」

  李韶庭微笑道:「你錯了,那一巴掌打的是你,因為你們劉家的人確實該打!虞志海仗著你們的勢力,在這魚肉百姓,橫行不法,你們做長輩的不但不加管束,反而縱容包庇他作惡,我才出手管教他一下,因為你派了個代表來,我只打一掌意思意思,如果是你自己來,我還要打多幾下……」

  劉芳怒叫道:「混帳小子,你簡直活的不耐煩了,過來,老子劈了你!」

  旁邊的那個老者大概是老三寶刀劉剛,叫住了劉芳道:「大哥,咱們到鎮外收拾他去!」

  說完又對李韶庭道:「姓李的,你昨夜一人能獨闖靈武鏢局,贏了金鏢牛勝,足見你還有兩下子,值得三大爺鬥鬥你,不過這是大街上,動手不方便,有種的,你跟我們到鎮外去!」

  李韶庭笑道:「劉老三,我只有一個人,到鎮外打群架,我沒有這麼傻,要干就在這兒干!」

  劉剛道:「姓李的,你把三大爺看成什麼人了,對付你這小子,還值得用圍攻的手段,你放心,這些朋友都是跟來看看的,連我大哥都不會動手,三大爺一個人鬥你就夠了!」

  李韶庭微笑道:「你們劉家名滿天下,我可是個無名小卒,能夠打敗你們,正是個成名的機會,看的人越多越好,鎮外我絕對不去,有種就在這兒打。」

  劉剛道:「兵劍相見,總不免有傷亡,在這兒出了事,豈不是給地方添麻煩,你是個明白人……」

  李紹庭道:「我很明白,虞志海在此地打人成傷是家常便飯,地方上也沒有找過他麻煩,你還怕什麼,我在這兒動手是有原因的!」

  劉剛問道:「什麼原因?」

  「因為這兒的人受你們劉家的欺負最甚,我在這兒給你們一點教訓,好讓大夥兒看著出氣。」

  劉芳實在忍不住了,雙腿一夾馬,衝過來就是一刀蓋頂急劈,李韶庭身形很靈活,矮身從馬頭下閃了過去,躲開了那一刀,同時還用手在馬頸下戮了一下,馬吃痛長嘶,揚起前腿人立,把劉芳摔了下來。

  馬跑開了,劉芳從地上爬起來,挺刀要拚命,李韶庭笑道:「看樣子你馬戰不行的,早下來不是方便多了,何必賴在馬上裝模做樣,白白地丟人呢!」

  劉芳氣得哇哇怒吼,一柄大刀掄得急風似的,山一般地爪下來,李韶庭挺劍相迎,刀劍翻飛,立刻殺成一片!

  劉家的刀法冠蓋江湖,倒不是浪得虛名,劉芳先前在急怒之下,還沒有施展出真功夫,跟李韶庭鬥了幾合,發現李韶圄的劍招很凌厲,也就鎮定下來,一招一式,很認真地鬥起來!

  李韶庭見劉芳刀法很凶,力量也很沉重,比昨夜鬥牛勝的花槍吃力多了,顧忌著對方人多,不太賣力,居然被他逼得連連退後,劉芳漸佔上風,才得意地笑道:「小子,我只道你有三頭六臂,不知多厲害呢,才巴巴地趕來會會你,誰知你也不過如此……」

  剛說到這裡,李韶庭忽然將劍式一變,如一條毒蛇,由刀影中直擁而進,劉芳一個疏神,閃避不及,胸前被劃破了一道口子,鮮血立刻染紅了外面的衣衫。

  劉剛見兄長受了傷,連忙拉刀也不下馬加人戰圈,李韶庭以一敵二,抖擻精神,了無懼色,運劍如風,將兩柄大刀的攻勢封得死死的,而且還給對方很大的威協!

  倒是劉芳,自從受了傷之後,刀法已不如先前凌厲,而且劉剛加入進來夾攻後,不僅沒幫上忙,反而限制了刀法的施展,因為李韶庭很狡猾,看他們同時出招,就巧妙地躲開,讓他們兩兄弟撞在一起!

  劉芳幾次施展殺手,刀剛發出一大半,李韶庭躲開了,反倒是劉剛首當其鋒,逼得臨時收招急得大叫道:「老三,你躲開,我一個人對付他還好一點!」

  劉芳怒叫道:「胡說,今天我不宰了這小子,以後還能在江湖上混嗎?」

  叫著一刀急砍,李韶庭閃身避過,居然又是劉剛撞了進來,他們自己弟兄,刀法也是一個路子,自然知道化解之法,橫刀架開後,就勢一式橫削,想攻李韶庭的。

  誰知李韶庭在幾次交手中,對他們的刀法虛實已經看出個大概,劉剛這一手早在意料中!

  趁著劉芳的刀被劉剛湯開的機會,身隨劍進,直取劉芳的下盤,劉剛一刀削了個空,劉芳已陷入危局,大刀留在半空,勁勢又是相逆的,收刀不及,只得跳起來,躲過那一劍平削。

  可是動作已慢了一步,劍鋒迎上他的左腳背,擦的一聲,五個腳指連著青布靴頭被削了下來,痛得他大叫出口,再也立足不住了,咕咚一聲,跌坐了下來!

  幸而他戰鬥經驗尚足,怕李韶庭趁勢追擊,連忙咬牙忍疼,就地一滾,脫出戰圈,劉剛見大哥受了傷,心中一慌,李韶庭的劍又急攻而至,一面擋,一面叫道:「大夥兒一起上,剁翻這小子!」

  同來的十幾人都是江湖好手,見劉芳已傷退出,劉剛又被逼求援,呼嘯一聲,刀劍鞭棍,同時攻了進來。

  這下子李韶庭可沒有那麼輕鬆了,因為那些人的功夫都不弱,而且人又多,四面八方都受敵,連個退路都沒有。

  劉氏兄弟合攻時,只有兩面,他還可以閃開造成他們互拼的情況,現在沒有了退路,那一手就無法用了。只有咬緊牙關單手運劍,擋住襲來的刀器,而且還抽空進招,總算他的劍術精湛,居然砍傷了兩個人。

  可是其他人攻得更緊了,氣得他大聲叫道:「姓劉的,你們要不要臉,十幾個人打一個,江湖人的臉都給你們丟盡了!」

  劉芳雖然受了傷,倒底還要點面子,居然也招呼道:「大家退下吧,這樣子殺了他也不算光榮!」

  劉剛卻叫道:「大哥!您別管了,這小子扎手得很,如果今天放過了他,以後就沒有咱們過的日子了!」

  李韶庭又刺傷了一個人,可是自己肩上也挨了一鞭,痛得他幾乎連劍都撤了手,可是他知道只要劍離了手,立刻會被他們剁成肉醬,因此咬緊牙關,拚命掙扎著……

  腿上又被人刺了一劍,好在他殺紅了眼,也不覺得痛,仍是咬牙苦撐著。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街邊上劈劈拍拍響起一串爆竹,正當在馬群中,馬群受了驚擾,四下亂竄,有幾匹馬竟對著他們衝過來,李韶庭見機會難得,伸手扳住一匹馬的鞍子,由那匹馬拖著往外衝去!

  旁邊有個人持著單刀,對他砍了過來,李韶庭不敢交手,怕被大家又圍著趁著刀勢未落,長劍脫手擲出,恰恰刺進了那人的前胸,那人叫了一聲,手搖了一搖,李韶庭已擦身而過!

  後面的人也攔住了幾匹馬,追了上來,李韶庭只顧催馬急馳,雖然聽得後面劉剛的叫罵道:「姓李的,你別想逃,逃到天邊,老子也要追上你……」

  李韶庭只當聽不見,將身子伏在鞍上,因為後面追的人開始用暗器追擊他了,也不知逃了多遠忽然他覺得後面的人停止了,抬頭一看,只見不遠處,已是京師的城門,這才知道他們何以止步不追的原因,京師是皇城,這般人雖然無法無天,也不敢在皇城中公開拿著兵器殺人。

  可是自己這一身血污,進城去難免會受到問話,所以他在城門前半里的地方,他勒住了馬,深深地吁了口氣。

  追的人雖然回頭了,李韶庭卻不敢就回去,皇城不敢進去,他簡直有點進退兩難了,想起不久前的那場戰鬥,他感到又是興奮,又是生氣,又惋惜,又恐懼。簡直說不上是什麼心情。

  興奮的是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最激烈的戰鬥,他孤身一人。迎戰十幾名江湖好手,而且還把江湖上尊為霸主的劉家父子砍傷了一人,動搖了劉氏的霸業,生氣的是這批人太卑鄙了,居然不怕惹人恥笑,而實行圍攻的手段。

  惋惜的是那把隨身的銅劍丟了,這雖不是什麼寶劍,卻是師父傳給他的唯一紀念品,自己佩帶十多年了,無形中成了一件不可缺少的伴侶,恐懼的是自己憑單身一人這力與劉家父子作對實在太困難了,今天會面的只是劉家的兩個三流人物與一批手下的幫親腳色自己就招不住了,

  以後碰上了劉老頭兒與五霸中的頂尖好手神刀劉昆,勝負就很難預料,而且他們這種不要臉。一窩蜂似的打法也令人頭痛,以後在江湖上是寸步難行。就這麼想著,想著,他發了好一陣呆,而肩上挨了一鞭的地方也感到很疼痛,低頭看看傷處,那一鞭將他的外衣都撕破了,

  鞭痕深陷人肉,血水盈盈,幸好沒傷著筋骨,但這個樣子定然不能隨處走動,必須換換衣服,打個地方裹裹傷以免傷處發炎潰爛。治傷的方法他知道,但藥要錢,治傷休息要錢,吃飯睡覺,換衣服都要錢,而他身上卻是分文不名。

  姚胖子那兒不能去,去了一定會再跟那些人碰上,而且姚胖子今天幫了自己,在混戰中燃放爆竹,驚動馬匹才救自己突破重圍,此刻一定受到他們的迫害,甚至被他們殺死了也不一定,想到這兒,他更為著急發愁了……

  手邊有一頭搶來的馬,不知道是誰的,可也不能賣,因為那些人的勢力太大了,人家知道是他們的馬,絕對不敢收賣,如果不告訴人,日後被他們認出了,不但害了買馬的人,自己也背上個賊名,那是絕不能幹的事兒!

  捉摸了半天,他只好牽了那匹馬,彎進一條小路走著,馬鞍旁邊有個袋子,他無意伸手進去一掏,發現裡面居然有兩塊整銀與一些碎銀,另外還有幾張銀票,這個發現倒使他頗為高興。

  且不管這銀兩是屬於誰的,反正是那批人中間的一個,雖然被自己搶了來,可是自己去了一柄劍,這些銀兩就算是他們陪劍的代價吧,這還說得過去一點!

  於是他加快了腳步,想找個人家歇一歇,給人家一點銀子,請他們買幾件衣服,買點治外傷的草藥,還到長辛店去探聽一下,瞧瞧姚胖子怎麼樣了,還有那個寶珠,是否又受到劉家人的傷害。

  他發誓只要那兩個人有一個受到了傷害,他一定不顧一切,殺上北通州,姑不論死活好歹也拼他幾個,為這兩人報仇雪恨,尤其是那個罪魁禍首虞志海,說什麼也不能饒過他。

  胸中燃著憤怒的仇火,他又跨上了馬,把氣都發洩在馬匹身上,死命地夾著它的肚子,激得它順著路向前飛奔,跑了一陣,來到一處花圃,竹笆茅舍,圍著一口石井,好像是個孤伶伶的賣花人家,時進臘月歲尾,別的花已萎謝,只有幾樹寒梅,在冷風中吐蕊逞放。

  李韶庭覺得這地方到很理想,在門前有一間小草料房,栓著一頭毛驢,可以把馬匹藏起來,藏身此處,也不怕人會找了來,賣花的人比較清苦,多給他們一點銀子,一定能替自己幫忙辦事!

  於是他策馬進了竹笆,走到井圈旁邊,下了馬,正準備往屋子裡,屋門卻打開了走出一個十八九歲,青衣垂辮的大姑娘,老遠就問道:「相公是要買花嗎?」

  才問了這一句,她就怔住了,大概是被李韶庭一身血污的樣子嚇住了,李韶庭連忙拱拱手道:「大姑娘,我不買花,有點事情想麻煩府上……」

  那大姑娘睜著一對大眼睛望著他,李韶庭忙又道:「我跟幾個壞人打了一架,被他們追得逃了來的……」

  屋中又出來一個白髮的老頭兒,老遠就揮手道:「相公,走吧,咱們是生意人,惹不起麻煩……」

  可是那大姑娘卻道:「爺爺!您看他受了傷,而且又是讀書人,您總不能趕著他去給人殺死呀!」

  那老人朝李韶庭看了一眼,才道:「進來吧!後面是否有人在追你?」

  李韶庭忙道:「沒有了,因為快近皇城,那些追的人都走了,我是想來歇一下……」

  老人回身進屋去了,那大姑娘道:「把馬交給我吧,你能活動嗎?」

  李韶庭道:「能,我只是受了點輕傷!」

  大姑娘過來接去他的馬,還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李韶庭覺得她的皮膚很細白,不像個做粗活的種花女郎,圓圓的臉,額前彎著一縷劉海,烏黑的大眼珠,顯著很清秀娟麗,擦身而過時,更發現她的身材很高,跟他差不多少。

  他是個守禮的正人,自然不好意思對女孩多看,一直向屋裡走去,進門之後,發現屋裡收拾的很乾淨雅致,器具雖然簡單,卻有著書架,棋枰,很有點讀書人的斯文氣味,那老頭坐在一把大竹椅上,用旱煙桿指著隔案的另一張竹椅道:「坐下,讓我瞧瞧你的傷!」

  李韶庭道:「傷在肩膀上,是外傷,不太嚴重!」

  老頭兒隨便瞧了一眼道:「這一下挨得不輕,連衣服都震破了,你沒傷著筋骨嗎?」

  李韶庭忙道:「沒有!」

  老頭兒站起來,李韶庭發現他只有一條胳臂,就用那一支完好的右手,在他的肩頭接了一按,勁道頗大,李韶庭疼得直皺眉頭,老頭兒卻道:「嗯!不錯,挨了這麼重的一下,你居然沒受重傷,可見你的身子很著實,年紀青青的,學會了一點武功,就隨便跟人打架……」

  李韶庭道:「老先生怎麼知道我會武功的?」

  老頭兒哼了一聲:「你只受了一處傷,血流得不多,可是你滿身是血,那自然是別人的,你傷了不少人吧!」

  李韶庭一怔,覺得這老頭兒眼光很厲害,必定不是一個普通的種花工人,乃點頭道:「是的!有十幾個人拿著兵器圍攻我,為了自衛,我可能傷了幾個人!」

  老頭兒道:「他們十幾個人打你一個人,可是你的功夫比他們強得多,何必要傷人呢?」

  李韶庭道:「他們是要殺我,不傷人就得被殺,我是被逼無奈才傷人的!」

  老頭兒道:「你一定是跟長辛店的鏢局裡頭起了衝突,而且一定是靈武鏢局裡的人,你知道他們多凶嗎?逃得了這次逃不了下次……」

  李韶庭一怔道:「老先生怎麼知道的?」

  老頭兒道:「你從長辛店那邊過來的,長辛店只有靈武鏢局的人最不講理,最愛欺侮外鄉人,我一想就知道是他們,而你肩上挨的是鈍傷,使用鈍器能把人傷成這樣,功夫一定不錯,而你居然能從圍攻中逃了出來,可見你的功夫也不錯,不過你跟他們結仇,吃虧的一定是你!」

  李韶庭道:「我知道靈武鏢局是仗著劉琮的勢力在江湖橫行!」

  老頭兒道:「你知道就好,你惹得起他們嗎?」

  李韶庭慨然道:「惹不起也沒辦法,我已經惹下了,昨天晚間我把劉琮的外孫虞志海給打了,夜裡又拆了靈武鏢局的招牌,傷了金鏢牛勝,今天是牛勝勾來的人,有老劉琮的大兒子劉芳與三兒子劉剛,還有十幾個江湖好手,我又傷了劉芳的一隻腳,又傷了他們幾個人……」

  這時那女郎恰好從門外進來,大聲地問道:「你又這麼大的本事,那麼你贏得了劉琮的金刀嗎?」

  老頭兒將臉一沉,叱責道:「秀姑,女兒家少管閒事,要你岔什麼嘴?」

  那女孩子瞪著眼睛叫道:「爺爺!你……」

  老頭兒瞪著眼睛喝道:「少廢話,去打盆熱水,把你哥哥換下的衣服找一套來,把我藥箱拿來。」

  女孩子嘟著嘴,眼中淚光盈盈的去了,李韶庭這才道:「老先生,我姓李叫韶庭,請教老先生……」

  老頭兒將李韶庭三個字輕念了兩遍,才冷冷地道:「李相公,我是個種花賣花的孤老頭,只有一個孫女兒相依為命,我們可惹不起那些江湖人,你治好了傷,換件衣服,就請趕快離開,別給我們惹麻煩。」

  李韶庭道:「我是見老先生對江湖上的事很熟悉,想必也是一位武林前輩,才想請問高姓大名……」

  老頭兒道:「不必了,現在我說不是江湖人,你也不會相信,可是我在江湖上丟了一條胳膊,只剩下一個孫女了,我不想再捲入江湖是非,也不必把姓名告訴人,李相公走了之後,就當沒有來過這裡。」

  李韶庭怔了一怔,見老頭兒神色之間,似有難言之隱,猜想他必有一番傷心的往事,遂也不問了,搓搓手道:「老先生如此吩咐,再晚自然遵命……」

  這時那女孩子手上端了個木盆,臂間掛著件布長袍,肩上掛著個陳舊的柳條編成的小箱子走了進來。

  李韶庭見那口箱子後,神色一變,立刻起身肅立,那女孩微微一怔道:「你好好站起來幹嗎?」

  李韶庭道:「這是家師的藥箱。」

  那女郎神色一動道:「你認得它。」

  李韶庭卻神情慘然道:「認得,我從恩師習藝十載,天天看著它,絕對不會忘記,恩師的藥箱留在這兒,莫非他老人家已經……」

  那老頭兒也神色激動地問道:「你是藥師的徒弟?」

  李韶庭道:「僅知恩師的名諱為藥道人。」

  那女郎站起來歡叫道:「我知道你一定是藥師伯在南宮所收的得意門生,我正想去找你呢,誰知道你竟來了!」

  李韶庭道:「那麼前輩是?」

  那女郎笑著道:「我們姓郎我叫郎秀姑,我爺爺叫郎中令,是藥師伯的好朋友,師兄弟。」

  郎老頭道:「秀姑別胡說八道!」

  然後又對李韶庭道:「老朽與令師僅為道義之交,令師平生閒雲野鶴,從不對人透露身分,只是與老朽因為萍水之聚頗為莫逆,才互以師兄弟相稱,不過秀姑的師父凌無仙姑,的確是他的同門師妹,所以又稱他為師伯。」

  郎秀姑道:「藥師伯本來要叫爺爺為師叔,可是他們並沒有什麼淵源,年紀又差不多,我爺不肯居長他們才稱是師兄弟,因此你就叫我爺爺師伯好了……」

  郎中令眼睛一瞪道:「別你啊你的,一點規矩都沒有,你應該叫李師兄!」

  郎秀姑連忙叫了一聲然後又道:「師兄師妹的叫起來多難啊,乾脆我叫李大哥!」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44:37

  郎中令道:「你們是真正同門,理應師兄妹相稱,不過我又與藥師父兄弟相稱,弄來弄去,關係全亂了,乾脆叫大哥也好,至於我們之間,也免去那俗套,我叫你世兄,你叫我老先生,這就方便多了。」

  李韶庭立刻對郎中令深深一躬道:「再晚不知道老先生與恩師有這番交誼,更不知道還有位師叔……」

  郎中令輕歎道:「藥師父的嘴進的多,出的少,對他本身的事,從來不肯多說,至於你。如果不是為了特殊的原因我們也不知道他收了位高足,即使如此,他也沒說出你的姓名,只說你居住南宮,叫我們拿著他的藥箱前去,你自然會前來相認……」

  李韶庭眼睛一濕道:「做師的藥箱從不離身,現在僅把藥箱留下,想必他老有家……」

  他不敢往下說,還是郎秀姑笑道:「李大哥,你放心好了,藥師伯很好,不過他在長白山發現了一種稀有的靈藥,把我師父也約去摘藥了,摘到後,還得在那兒練藥十年,因此才把藥箱留下給我們做信物,叫我們前去找你,我們上個月才到過南宮,提了藥箱轉遍全城,也沒個人出來打招呼,我還以為他是騙人的!」

  李韶庭這才放心道:「恩師的藥箱,只有我一人認得,我在半年前就離開南宮了。」

  郎中令笑道:「秀姑,我說藥師父不會騙人的,一定別有他故,現在你相信了吧!」

  郎秀姑低頭笑道:「我不是不相信,而是我們心太急了,才故意在你面前說他騙人,把師父騙走了!」

  郎中令正色道:「你師父與藥師父都是世外高人,他們練藥為的是救世,比我們的私事重要多了,我怎能以一已之私仇,阻礙他們濟世的公義呢,何況藥師父並沒有不管,他留下人來幫我們忙的!」

  郎秀姑笑道:「您就是怕事,今天如果不是我多一句嘴,把李大哥留了下來,您一定會趕他走路。」

  郎中令歎了一聲道:「我不能不小心,金刀劉琮勢力通天,長辛店上全是他的爪牙,如果我們洩露了我們的行藏我們還能長居得下嗎?」

  郎秀姑道:「我才不怕他,如果李大哥不來,我也要準備去找他了!」

  郎中令怒道:「胡鬧,你這點本事就想鬥得過他了嗎,李大哥是藥師父的得意門人,結果也被他的手下殺傷,你去了只會白白送死。」

  郎秀姑急得快哭出來道:「血海深仇,我絕不能放過他,他已經八十多歲了,如果在過年底,他壽終正寢,我們的心願不完全落空了!」

  李韶庭微愕道:「老先生與金刀劉琮有什麼仇?」

  郎中令一歎道:「那只是私人的仇恨,說來話長,慢慢在談吧,世兄是怎麼與劉家結怨的?」

  李韶庭遂把因寶珠結怨虞志海而引起的種種糾紛說了一遍,郎秀姑聽了咬牙道:「爺爺,你聽聽,劉家的人橫行到什麼程度了,即使不為了私仇,我們也不能放過他!」

  郎中令道:「劉家父子近幾年的作為是太過份了,藥師父是不主張我們報私仇的,也是因為他作惡多端,才答應我們找李世兄求助!」

  李韶庭憤然道:「我不知道老先生與劉琮有什麼仇恨,但是為了武林道義,我也準備懲治他一下,現在有了恩師的指命,我更是義不容辭了!」

  郎秀姑歡笑道:「等李大哥的傷一好,我們就去找他,老劉琮不過是仗著人多,其實並沒有什麼可怕的!」

  李韶庭道:「不然,劉家的幾個兒子已然不弱,他本人一定更強,這是無可置疑的,否則今天圍攻的十幾個人,全非庸手,他們絕不會為劉琮賣命聽令,我的傷並不要緊,可是要殺到北通州,我們的實力似嫌單薄。」

  郎中令道:「我也知道,可是我退出江湖已久,舊日故人多半凋謝,即使有一二存者,也不會為了我們去與老劉琮作對的,要找幫手似乎不太容易!」

  李韶庭道:「四海春那個掌櫃姚胖子,我看他倒不簡單,偌大一個長辛店似乎只有他一人敢與劉家人公開作對的,現在我不便前去,最好老先生能去連絡一下,如果他沒有被劉剛等人殺死,倒是一個好幫手……」

  正說之間,門外一聲蹄聲,三人臉色都一變,李韶庭道:「也許是人追來了,郎師妹,你有劍嗎,借給我一下,你們不必出頭,讓我來應付好了!」

  門外有人叫道:「李爺,您在裡面嗎?是我胖子來了。」

  正是姚胖子的聲音,李韶庭低聲道:「說曹操曹操就到,這個傢伙真是鬼精靈……」

  郎中令聽說姚胖子來了皺眉低聲道:「李世兄可以請他進來,只是對老漢的身份尚請保密,以免引起麻煩!」

  剛說完這句話,姚胖子已經推門進來了笑道:「李爺,我一猜就准知道您在這兒,今兒個您真行,劉芳斷腿,潮陵三傑兩死一傷,野豹子伍占魁去了一條胳臂,劉家班給你一個人殺得落花流水,連長辛店都沒臉待下去……」

  李韶庭忙問道:「他們走了?」

  姚胖子笑道:「走了!死的!傷的全拉走了,他們是怕您了,趕快躲到北通州求老劉琮保護去了!」

  李韶庭頗感意外地道:「他們怕我什麼?今天如果不是用炮竹驚馬解了我的危,我早死在亂刀之下了!」

  姚胖子笑道:「他們是仗著人多,單打獨鬥,誰是您的敵手,他們怕您會偷偷溜回去找他們,所以一時沒能追上您,就趕緊溜了,因為他們不能永遠聚在一塊兒,誰都怕落單叫您遇上了,只好夾緊尾巴快溜……」

  李韶庭心中略定,冷笑一聲道:「他們也太緊張了,我李韶庭豈是那種偷偷摸摸尋仇的人!」

  姚胖子笑道:「這就叫狐鼠焉知英雄膽,他們自己使慣了卑鄙手段,自然也得防著您一手兒!」

  李韶庭想了一下才問道:「姚掌櫃,你怎麼會找到我的?」

  姚胖子大笑道:「他們不敢追您進京城。我想您這付樣子也不會進城,自然只有往這兒來了!」

  李韶庭道:「城外岔路很多,你怎麼會算定我在這兒。」

  姚胖子道:「我在岔道路口兒上捉摸一下,如果您是走別的路,一定會有人趕去通風,因為在京師城外敢鬧事的,只在劉家的人,您是被人趕出來的,誰不想報功討好劉家呢,只有走這條道才沒有巴結劉家,也只有銀鞭俠郎老爺子,才敢收留您……」

  郎中令臉色一變道:「姚掌櫃怎麼知道賤名的?」

  姚胖子微微一笑道:「郎老爺子,您在這兒隱居賣花,瞞得過別人,可瞞不了我胖子。只是我知道您跟劉琮有過節,沒敢替您張揚!」

  郎中令臉色仍是深沉地道:「老漢脫離江湖已有二十年了,姚掌櫃居然還能認出來,倒是不簡單!」

  姚胖子連忙道:「老爺子,您別誤會,我雖然認得您,絕不會替您張揚出去的,事實上不但我認識您,連劉家也有人認出您了!而且還是劉家的人告訴我的!」

  郎中令臉色又是一變,姚胖子卻笑道:「您放心,那人是劉琮的第五個兒子神刀劉昆,為人很正派,他對劉琮殺死令郎與令媳的事極表不滿,所以雖然認出了您,卻沒告訴他老子,而且還托我暗中留神著,萬一您露了行蹤,讓別人知道了,趕緊通知您一聲!」

  郎中令怔了一怔才道:「劉昆會這麼好?」

  姚胖子正色道:「劉家全是壞蛋,神刀劉五卻是個真正的君子,如果不是他在壓著,劉家的人還要無法無天呢!現在可好了,有了李大爺,您可以找劉琮報仇了!」

  郎中令一歎道:「我不成了,二十年來,我的功夫全擱下了,就是不擱下,我的銀鞭也鬥不過劉琮的金刀!」

  姚胖子微微一笑道:「我不相信您能把血債也擱下了!」

  郎秀姑眼睛瞪得圓圓地叫道:「那怎麼會,我爹媽的血債,我會找劉老賊去討的!」

  郎中令連忙喝道:「秀姑,你少說話。」

  姚胖子淡笑道:「老爺子,也許您還在懷疑我,那不能怪您,可是您問問李大爺,就知道我胖子是怎麼樣的人。」

  李韶庭道:「姚大哥古道熱腸,是個俠義君子,也是唯一不向劉家惡勢力低頭的漢子。」

  姚胖子笑道:「李大爺,您別損我了,胖子只是好管閒事,不肯受劉家的氣而已,可是胖子自己沒出息,惹不起那群惡煞,只好跟您大爺套套交情……」

  李韶庭也笑了一下道:「姚大哥,你別再裝了,我瞧你絕不會只是個酒店掌櫃,在江湖上一定是個響叮噹的角色,我們相交雖淺,卻是肝膽相照,你為什麼不肯在兄弟面說實話呢?」

  姚胖子頓了頓,然後道:「十幾年前,在江湖上提起我姚逢春的名字,或許還有人知道!」

  郎中令一怔道:「兄台就是雙槍將賽奉先姚大俠?」

  姚胖子臉上一紅道:「老爺子取笑了,三國的溫候呂奉先是個美男子,那有我這份長相?」

  郎中令道:「可是雙槍將姚逢春只有一位!」

  姚胖子歎了一聲道:「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我也不知遭了什麼瘟長了這身肥肉,別說是雙槍將了,連砍柴刀都舞並不動,只好開個小飯館餬口混日子!」

  郎中令望著他歎了一口氣道:「真想不到。二十年前,姚大俠以雙槍挑鬥河北十七位高手,在虎牢關前大逞英風,贏得賽奉先的雅號,名動天下,現在卻……」

  姚胖子感喟地道:「現在我只是個小酒店的掌櫃,雙槍磨成鍋湯勺,姚逢春也變成姚胖子了……」

  李韶庭笑道:「姚大哥真會藏晦!」

  姚胖子道:「我是沒辦法。誰知道上天促狹,會叫我肥成這付樣子呢?因為發胖而影響了行動,雙槍是不能使了。而我當初在江湖上鋒芒太露,難免會有幾個仇家,無可奈何,只好在長辛店隱去身份,開家小飯鋪,除了我結義的恩兄羅世番外,誰也不知道我是誰,今天為了取信郎老爺子與結交李爺這個朋友,我才揭開舊日的匪號,但是希望二位仍把我當作姚胖子看待吧!」

  李韶庭一拱手道:「姚大哥是武林前輩……」

  郎中今卻道:「姚大俠當年就專與劉琮作對,老漢相信大俠當不至成為劉家之耳目,僅為以前的態度致歉!」

  姚胖子笑道:「曾經有一度,我是想跟金刀劉琮較量一下的,可是看到神刀劉昆的刀法後,我是認了,再加上身子發胖,功夫疏退,更不敢存此想了,但是我心裡並不肯就此低頭,所以見到李爺後……」

  李韶庭笑道:「姚大哥,不管怎樣,你總比我閱歷豐富。」

  姚胖子想想笑道:「好吧,那我就托大了,老弟,你的武藝人品我是深為欽佩的,以你的造詣,或許能跟老劉琮一鬥,但是你一個人勢力太單弱,我慚愧幫不上忙,想到郎老爺子潛居在此,一定也是志切復仇,本來想介紹你們認識的,誰知你竟自己來了!」

  郎中令歎道:「我是老了,報仇的事,只有寄望在這個孫女身上,剛好她又是李世兄的同門師妹,而且敵愾同仇,真是好極了,不過他們兩人年紀輕,江湖閱歷又少,還希望姚大俠能慨允賜助!」

  姚胖子笑道:「這個是兄弟的義不容辭,我不知道郎姑娘和李老弟還是同門?」

  李韶庭道:「秀姑師妹的師尊是我的師叔,我是談起來才知道的,師妹,伯父伯母是如何被劉琮殺死的?」

  郎中令道:「我的兒媳有次歸鄉,碰上了劉琮的第四個兒子花刀劉勝,受他調戲了幾句,剛好小兒在旁,跟他衝突起來,小兒打了劉勝一鞭,過了幾天,他兩雙雙被殺死在家中,那時秀姑才幾個月大,跟奶媽睡在鄰室,才沒有遇害,根據奶媽目擊的情形,那個行兇的人手使金刀,十分勇猛,必是老劉琮無疑,我接信之後,痛不欲生,曾經想邀請一些江湖朋友去找劉琮理論,可是大家都胥劉琮的勢力,不敢出頭,而且劉琮得知了消息,幾次派人想暗算我,有一次十幾個人圍攻我,危險極了,幸而有個蒙面俠客半途插手,才得免於難……」

  姚胖子道:「那個人就是神刀劉昆,他對父親的作為很不滿意,卻又無法公然反對,只好蒙面施救,所以他對老爺子隱居在此的事十分保密,而且還托我暗中照應……」

  郎中令一歎道:「劉琮會有那樣一個兒子,倒是出人意料……」

  姚胖子歎道:「劉昆是劉家唯一的正人君子,幸虧他的刀法是五兄弟中最好的,與劉琮不相上下,幾個兄弟有點怕他,否則他早死在自己兄弟之手了,老劉琮對他也不怎麼好,所以他不大在家……」

  李韶庭憤然道:「我先前只以為劉琮受人蒙蔽,對是非不清而已,誰知他也是個惡人,我絕不饒過他!」

  姚胖子道:「劉琮早些年是很橫,近年來有了身份,行事也比較講理了,只是護短的毛病未改,誰要是惹到他的兒孫頭上,他就蠻不講理了,你打了他的外孫,又傷了他的大兒子,仇是結定了,只是如何應付他,還得從長計義,因為他的勢力實在太大,憑咱們四個人的力量,恐怕萬難是敵手!」

  李韶庭道:「我正跟郎老爺子談到這個問題,姚大哥,你在江湖上人頭熟,是否可以找到幫手……」

  姚胖子搖頭道:「難,我這些年來,跟江湖朋友完全失去了聯絡,而且要敢跟劉瓊作對的人,恐怕很不容易,以我恩兄羅世藩而言,他對劉家的人不大賣帳,那也只是仗著他跟劉昆的交情,如果叫他正面跟劉琮作對,恐怕他也沒這個膽子!」

  李韶庭與郎中令都沉重地歎了口氣,郎秀姑道:「怕什麼,沒有人幫忙我也要報仇,我們立刻就上北通州去!」

  郎中令喝道:「你少開口,李大哥的本事比你強多了,在十幾個人的圍攻下,也差一點丟了性命,如果事情像你所想的那麼容易,我早就去報仇了!」

  姚胖子道:「報仇的事可以從長計義,北通州卻須立刻去一趟,因為那位寶珠姑娘……」

  李韶庭忙道:「她又被他們帶去了?」

  姚胖子道:「不,她是自己跟他們去的!」

  李韶庭愕然道:「她自己去的?」

  姚胖子道:「是的,她說要去求求劉琮,請他們不要跟你為難!」

  李韶庭叫道:「這不是自己找死嗎?老劉琮會答應她嗎?姚大哥你怎麼不攔住她?」

  姚胖子道:「我還沒說完話,她自己跑了出去,跟劉剛他們一起走了,不怕老弟笑話,我可實在不敢出去把她拉回來,因為我用鞭炮驚馬助你突圍,劉剛他們恨死我了,把我的四海春也砸了,我如果一露面,非叫他們給宰了不可,正為了這事,我才急急出來找你老弟……」

  李韶庭一歎道:「這人也是太傻了!」

  姚胖子道:「這也不能怪她,當你被人家圍住時,她拿著把剪刀要自殺,幸虧被我搶了下來,正因為你老弟答應她那些話,她才冒險要去走一趟,她說了,如果能求得老劉琮成全你們最好,否則她寧可嫁給虞志海,也要求他們放過你,這是她唯一能報答你的方法!」

  李韶庭道:「糊塗,虞志海能聽她的話?」

  姚胖子道:「虞志海倒是真喜歡她,對別的娘們,虞志海早就用強了,就是對她,不敢硬著來,只能在側面加施壓力,想逼得她走投無路時,自向他求饒,如果她真的答應下嫁,虞志海倒是會考慮考慮的!」

  李韶庭道:「我又傷了劉芳,老劉琮肯聽虞志海的話而罷休嗎?」

  姚胖子笑道:「老弟,你別傻了,劉芳雖然受了傷,在他老子面前敢承認是被你砍傷的嗎?老劉瓊如果知道他們十幾個人圍攻一個,仍然被你脫身逃走,而且還死傷了那麼多人,一定會先宰了他們,再來找你拚鬥,因為他丟不起這個人!」

  李韶庭道:「那他們對老劉琮怎麼說呢?」

  姚胖子道:「不知道,反正一定不會說真話……」

  李韶庭道:「那寶珠跟他們去,一定見不著老劉琮!」

  姚胖子點頭道:「是的,所以我不擔心,她沒見著老劉琮,心裡一定還存著希望,就不會答應嫁給虞志海,如果答應了他,那一定是用的方法把老劉琮給瞞過了,有虞志海在中間頂著,劉芳他們也不會再找你了,因為虞志海在外公面前,比他幾個舅舅吃香多了……」

  郎秀姑道:「寶珠不就是李大哥所救的那個女子嗎?」

  姚胖子笑道:「而且還是李老弟的紅粉知已……」

  李韶庭紅著臉道:「姚胖哥,你別開玩笑!」

  姚胖子道:「不是開玩笑,你在她面前親口答應的,要不然她怎麼會冒險去求老劉琮呢?老弟,她雖是個風塵女子,可是她並不墮落,而且極為可敬,這麼好的一個女子,你可不能看著她掉進虎口,何況她還是為著你去冒險的!」

  李韶庭連忙道:「我決沒有負她之意!」

  姚胖子笑道:「我相信你也不會,那我們就得商量一下,如何去把她救出來。」

  李韶庭道:「她到了北通州,要去救她,勢必要與老劉琮一鬥,我倒不是怕斗老劉琮,怕的是沒見到老劉琮,就先遭到了他手下人的圍攻……」

  姚胖子點點頭道:「這倒也是,老劉琮那人雖橫,卻要面子,如果跟他見到面,他一定會親自解決,不讓手下人多事,因為大家畏懼的只是老劉琮,這塊武林的至尊牌一倒,江湖人就也起來跟劉家的勢力作對了!」

  郎中令沉思片刻道:「我有辦法!」

  姚胖子忙問道:「老爺子有什麼辦法?」

  郎中令道:「我單身一人,到北通州找老劉琮公開登門聲言決鬥,老劉琮對我並不在意,而且這是他逞英雄的機會,一定會接受的。可是我只能把他約出來,要決鬥可不是他的對手!」

  郎秀姑道:「我跟他決鬥!」

  姚胖子笑笑道:「郎姑娘如果你的本事比李老弟強,還可以一試,否則還是等等的好!」

  郎秀姑道:「我先試試,不行再由李大哥出面!」

  姚胖子道:「問題是李老弟無法到北通州去,劉芳他們已經知道李老弟的厲害了,絕不會讓李老弟跟老劉琮交手的,他們也怕這位太上皇會倒下來,失了靠山!」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45:34

第 四 章


  郎中令道:「這有辦法,我一個人先走,上門投貼約期比武挑戰,秀姑跟二位隨後再去雇輛車子,把我種的梅花拉去,你們裝做賣花的人,這些年來,我為了探聽劉瓊的動靜,常運花到北通州去販賣,北通州的一些花販子都認識秀姑,大概不會有問題!」

  姚胖子想想道:「辦法是行,可是這一戰關係很大,如果敗在劉琮的刀下,那就完了!」

  郎秀姑毅然道:「完了就完了,父母之仇,不可不報,我等了十九年,實在不能再等了,就是沒有李大哥的幫忙,我跟爺爺也打算在今年找他一拼了!」

  姚胖子想想道:「既然郎老爺子決定了,李老弟是沒話說,我挑胖子也豁上奉陪各位干一下了!」

  李韶庭道:「姚大哥,你並不須要跟我們去……」

  姚胖子朗聲大笑道:「老弟,你這麼說是瞧不起人了,我姚逢春三個字已經快發霉了,如果不借這個機會亮出來曬曬太陽,那就當真把一輩子埋在廚房裡了!」

  這番話豪氣干雲,李韶庭也不能再說了,當夜姚胖子也沒回去,老壯少四人煮酒共話,過了一宵。

  第二天,郎中令一個人先走了,郎秀姑雇了車子,還給李韶庭與姚胖子買了兩身於粗活的舊衣服。

  第三天裝了一車梅花,郎秀姑握轡趕車,李韶庭與姚胖子在後面隨車步行,直向北通州而去。

  車在薄暮中抵達了北通州,郎秀姑到幾個熟悉的花鋪子裡兜了一圈,出人意外的是他們都是沒有見到郎中令。

  李韶庭肩上的硬傷倒還好,腳上被砍了一劍雖然只是皮肉浮傷,上的藥也很好,卻一時無法收口,尤其是經過了一天的跋涉,傷處不收口,反倒裂了開來,幸虧沒有潰爛,但疼得厲害,所以在一家小客棧裡養傷,郎秀姑回到客棧一說情形!顯得很憂愁,姚胖子自高奮勇出去打聽消息,卻也是一夜沒回來。

  這一夜他與郎秀姑都沒有好睡,隔著薄薄的板壁,兩個人都可以聽對方在床上輾轉反側,第二天早上,郎秀姑紅著眼來到他屋裡,一面替他換藥,一面憂慮地道:「假如還是找不到爺爺,那他老人家一定出了事,多半被劉家的人抓去或殺死,我說什麼也得到劉家去闖一闖!」

  李韶庭向她安慰地道:「不會的,你們在京城外住了十幾年,都沒被人認出來,怎麼會出不幸呢?」

  郎秀姑皺著眉頭道:「爺爺只有一條胳臂,很容易被人認出來,他以前都不敢上長辛店去,就是怕人認出他,幾次到北通州,也都是我到劉家附近去探聽消息。劉昆也一定是從爺爺的獨臂認出他的,劉昆能認得,其他人也會認得,前夜不該讓爺爺一個人先來。」

  說了一陣,忽然院子裡有人找李老二,夥計回說沒有這個人,那人卻堅持說有,而且說是一個叫胖老姚的人托他帶來的口訊,李韶庭聽得心中一動,連忙出說:「我就是李老二,姚胖子是我的朋友,老哥請進來。」

  那人進到屋裡,是個瘦削的中年漢子,打扮得土裡士氣的,可是神色透著精明,打量了片刻才出聲道:「您是李韶庭大俠嗎,這位姑娘貴姓?」

  李韶庭道:「不錯,這是郎小姐。」

  那人道:「這就不會錯了,李大俠,兄弟史進,是姚老哥的早年拜把兄弟,現在混得不得意,在北通州西街開了間小茶館兒,姚老哥就在小店裡歇腳,卻不敢過來,因為他被人盯上了。怕將人引到您這兒來。」李韶庭一怔道:「劉家的人已經認出了他嗎?」

  那人點點頭,然後低下聲道:「李大俠在長辛店幹的事真是大快人心,兄弟聽老姚一說後,對您老佩服得五體投地,劉家父子的氣焰實在太囂張了,是該有有來懲治他們一番,李大俠如果要找人幫忙,兄弟可以……」

  李韶庭著急地道:「以後一定借重史兄,目前姚大哥有什麼消息呢?」

  史進笑道:「我真混蛋,把要緊的話忘了說,劉家的人認出了姚大哥,卻不知道他就是當年的賽奉先。更不知道李大俠也來了,所以緊盯著他,姚大哥怕給您惹麻煩,一直住在店裡沒敢過來,至於李大俠要打聽的事兄弟盡知道的奉告,第一、老劉琮跟神刀劉昆都沒在家裡,聽說是上天津衛給銀髯英雙槍王伯通賀壽去了江湖上只有這位英雄還夠資格驚動老劉琮。追魂刀劉芳被您一劍削掉半邊腳掌躲在家裡養傷,老三飛刀劉剛,老四花刀劉勝全在家,商量著要找您報仇。可又怕您追到北通州來,劉琮跟劉昆不在家,他們可實在怕您……」

  這傢伙說話太囉嗦,郎秀姑實在忍不住了問道:「我爺爺是否有了著落?」

  史進搖頭道:「那可不知道,劉家的門關得緊緊的,出入的人雖多,滿街都是他們的爪牙,據姚老哥的揣測,郎老爺子可能落了形跡,被他們暗中派人架進莊裡了,至於那位寶珠姑娘……」

  李韶庭問道:「她怎麼樣?」。

  史進道:「她一來就吵著要見劉琮,虞志海要逼著她成親被她抓起竹竿子扎傷了臉,虞志海狠狠地揍了她一頓鞭子關在馬房裡!」

  李韶庭一拍桌子怒喝道:「這傢伙簡直該殺!」

  史進又低聲道:「姚老哥說如果要進劉家去救人,倒是個機會,因為劉家的兩個扎手貨全不在,可是他們的人多,最好趁晚上摸黑進去!」

  李韶庭想了一下道:「不能等,假如郎老爺子真落在他們手中,一定受盡了虐待,挨到晚上,說不定會把老命都送掉了。我想現在就去!」

  郎秀姑也急道:「是啊,我爺爺的功夫早擱下了,身子又常鬧病,已經折磨了一夜…」

  說著哭了起來,史進忙勸道:「郎小姐,你別哭,郎老爺子是否在那兒還不知道!」

  郎秀姑道:「爺爺跟我們約好了,如果不是出了事,一定早跟我們碰頭了,李大哥,我得救爺爺去……」

  李韶庭點頭道:「不錯,不管老爺子是否被他們架走了,我們總得去問問才放心。」

  史進搓著手道:「姚大哥料定二位不肯忍耐的,他說如果二位一定要去,就先劉家莊附近躲著,二位這身打扮可能不會引起人家的注意,他有辦法把劉家的人先引出來,二位再打機會溜進去方便些!」

  李韶庭道:「他有什麼方法呢?」

  史進笑道:「姚老哥是智多星,他有的是,二位決定了,我就通知他去,二位也準備一下就上劉家去吧!」

  說著回頭就走了。李韶庭想擋住也來不及,只得向郎秀姑說道:「師妹,你打點一下,我們就走吧!」

  郎秀姑道:「還有什麼可打點的!」

  李韶庭道:「我們總得帶兵器,又不能拿在手上走,一定要想個法子掩藏一下,否則驚動了人,走不到劉家莊,就會被他們圍住,又來一陣圍攻!」

  郎秀姑想了一下道:「我就是兩口劍,可以藏在驢子身上,用兩個稻草捲起來就得了!」」

  李韶庭道:「好是好,就是上那兒找稻草呢?」

  郎秀姑道:「我是販花的,花根一定得用稻草護著,我們起來的車子上就有現成的稻草!」

  李韶庭笑道:「我倒忘了,你快去準備吧!」

  郎秀姑又問道:「大哥,你的傷不礙事嗎?」

  李韶庭道:「礙事也沒辦法,能行動就是了,走路有點疼但拼起命來就沒有感覺了!」

  郎秀姑蹙著秀眉,低頭出去了,李韶庭又在傷口上裹了兩層布,防止血流出來,穿好衣服,將草帽壓得低些,來到馬圈裡,郎秀姑已經把驢子弄妥了,指指右邊道:「這口劍沉一點回頭給你使用,咱們走吧!」

  兩人牽了驢,一直往西城走去,劉家莊在城西,莊外就是官道,莊子很大,用木柵圍了起來,郎秀姑來過幾次,所以認識,走了沒多久,卻看見姚胖子被一群人拉拉扯扯地在前面。瞥見了他們,立刻叫道:「你們這些兔崽子,別以為姚老爺好欺負,我雖然是個生意人。卻跟劉五爺認識,見到劉爺,咱們可有得說的!」

  一個漢子冷笑道:「姚胖子,我們不難為你,只要你把姓李的小子下落說出來,就沒你的事!」

  姚胖子叫道:「李大爺跑了,我役找到他,否則我一定把他帶到這兒來,叫你們知道厲害!」

  那流子冷冷地道:「姓李的小子敢上這兒來,那算他夠種我們正好剁了他,包餃子過年!」

  吵著,叫著,慢慢來到劉家莊門前,後面跟了不少看熱鬧的,李韶庭見史進也雜在人群裡,朝他倆使眼色!

  姚胖子到了門口,站住不走了道:「我不進去了,你們把劉爺請出來評評理!」

  那漢子用刀背想砍他,口中還冷笑道:「做你的夢,劉爺會見你這種人!」

  可是姚胖子身子一閃,反摔了他一個嘴巴,把馬也搶了過來!

  那漢子挨了一個嘴巴,怔了一怔才叫道:「姚胖子,你敢打孫大爺,敢情是活得不耐煩了!」

  姚胖子用力一晃道:「打你怎麼樣,我還要宰你呢!」

  旁邊有幾個人都拉出武器想圍攻他,姚胖子掄起銅刀,呼呼幾下,反把他們給殺得東藏西躲!

  那挨湊的漢子叫道奔進莊裡,大喊道:「三爺,快出來呀!姚胖子在外面殺人了!」

  姚胖子停住刀冷笑道:「殺你們這些狗奴才,姚老爺還怕污了手!」

  過了一會兒,莊中湧出一批人,寶刀劉剛是李韶庭認識的,另外兩人跟他並排,年紀差不了多少,想必是飛刀劉順與花刀劉勝了,郎秀姑指著一人道:「這傢伙就是害死我父母的主凶!」

  李韶庭知道她指的那人是劉勝,見她的手已準備去拉劍,忙聲道:「師妹!別莽撞,報仇固然要緊,但現在最重要的是救你爺爺,再等一會兒瞧瞧!」

  劉剛指著姚胖子冷笑道:「胖子,想不到你還有兩手,難怪那天能把李韶庭給救了,你是否帶著那小子來了?」

  姚胖子哈哈一笑道:「李大爺沒找著,可是我卻勾了一個更厲害的人物,那是你們的死對頭,當年在江湖上,盛名的銀鞭俠郎老爺子……」

  那邊的劉勝哈哈一笑道:「你說那個一條胳臂的老廢物?昨兒晚上他就來了,剛好叫我碰上,我還懷疑是不是他,因為他死不肯開口……」

  姚胖子忙問道:「郎老爺子怎麼了?」

  劉勝笑道:「因為他沒帶銀鞭,我也不能確定,而且這傢伙又裝傻不開口,我把他吊在馬房裡,準備等老爺子回來認一認,現在你一說,倒是省了不少事!」

  姚胖子有意地哦了一聲道:「郎老爺子沒被你們殺掉!」

  劉勝大笑道:「目前還沒有,但是你確定了他的身份,回頭我就準備送他上西天了!」

  姚胖子將鋼刀一擺道:「你趁早把郎老爺子送出來,否我就殺進去救他!」

  劉勝一笑道:「成啊!我倒瞧瞧你胖子有多大能耐。」

  姚胖子將手中的銅刀一扳,拗成兩截拋在地下道:「我這一手夠不夠!」

  劉勝哈哈大笑道:「夠個屁!四大爺兩個手指頭也能辦到,要想救人,你還得拿出兩手絕的來!」

  姚胖子微微一笑道:「我不是顯力氣,因為你們劉家以刀成名,我才折了一把刀,表示對你們劉家的敬意!」

  劉剛怒吼道:「姚胖子,你活得不耐煩了!」

  姚胖子見他要衝過來,連忙擺手道:「慢來,我因為不屑用刀,才把它給拗斷了,你要動手,也得等我把兵器拿出來,好讓你開開眼界!」

  劉剛因為在自己門口,旁邊又有不少瞧熱鬧的。要保持身份,只得忍住氣吼道:「你快把兵器拿出來!」

  姚胖子慢斯條理在人群中找了一下,首先朝李韶庭連施眼色,叫他趁亂進去救人,然後才朝史進招招手道:「掌櫃的,我寄存在你們店裡的行李帶來了沒有?」

  史進裝傻道:「您那有行李,只有兩根鐵叉子!」

  姚胖子道:「就是那玩意兒!」

  史進道:「我叫個小夥計給您扛來了,現在就要?」

  姚胖子道:「本來可以不要的,可是劉三爺沒見識過,我得叫他開開眼界!」

  一個十八九的小伙子放下肩頭的兩個布包,取出一對鐵槍送了過來笑道:「姚老爺!您這對玩意兒可真沉,我給您抗了兩個時辰,您得給腳力錢!」

  姚胖子一笑道:「有,等我把劉三爺打得爬不起來,他身邊的銀子都是你的,娶個小媳婦兒都夠了!」

  那小夥計一伸舌頭道:「那我可不敢要,劉三爺的銀子是斷命錢,我還得留命去待候老娘呢!」

  劉剛大怒,鋼刀直砍過來罵道:「小兔崽子,我劈了你,敢在三大爺面前放肆!」

  姚胖子一蕩鐵槍,架住他的刀道:「姓劉的,你別找小孩子,難道你們劉家就靠欺負老頭子小孩子成名嗎?」

  劉剛試出他的臂力不弱,眉頭一皺,任了一怔才道:「姚胖子,你倒是報個萬兒出來!」

  姚胖子笑道:「姚大爺不必報萬兒,你一定想知道,不妨問你爺,反正我的名頭比你寶刀劉剛響亮得多!」

  他一味拖延時間,卻見李韶庭一人站在驢子旁邊,郎秀姑已經不見了,知道李韶庭在給他壓陣,劉家的好手都在這裡,救人的事一人足夠了,而且有李韶庭在旁,他的膽氣更壯了哈哈笑道:「劉老三,你怎麼不敢上了,難道上次被人殺怕了你放心,我這兩枝傢伙最多只能叫你爬不起來,絕不會傷你性命的!」

  劉剛是因為姚胖子的態度詭測,才低聲向旁邊的兄弟商量,想摸清他的底細,劉順道:「江湖上使雙槍而姓姚的,只有賽奉先雙槍將姚逢春,難道會是這個胖子嗎?」

  姚胖子笑道:「『說得是啊,雙槍將姚逢春有賽奉先之美稱是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那能像我這份德性,我這身胖肉,只能稱為賽董卓!」

  劉剛一擺大刀怒道:「管你是什麼,三大爺今天非要你顯出原形,然後剩下你這顆胖豬頭。」

  一面說,一面運刀急攻,姚胖子手舞雙槍,跟他殺成一團,寶刀劉剛在五兄弟中武功最差,但技出於金刀劉琮親傳,也可以列為江湖一流好手,刀法勁猛,姚胖子雙槍卻顯得有點軟弱。

  最主要的是他太胖了,行動不便,才十幾個回合,已氣吁吁的,劉剛得意地笑道:「胖子,聽你的口氣倒不小,原來只是在吹大泡,手藝可差得遠了!」

  姚胖子喘著氣道:「你別神氣,我最後的殺手還沒拿出來,到時候你別跪著叫饒就算給你老子爭氣了!」

  劉剛怒氣更盛,刀使得也更緊了,姚胖子簡直就手忙腳亂,招架不住的樣子,李韶庭忍不住伸手到草中去摸劍,史進已掩至他身邊低聲道:「李大俠,您別急!還沒到時候,姚老哥是在磨時間,好讓郎小姐從容救人!」

  李韶庭還是不放心,手伸進草堆,握住劍柄,隨時準備著,那兩人又動手幾個回合,劉剛一刀急砍,姚胖子招架不住,鐵槍先被震掉了一枝。身子也往後一倒,另一支槍也丟掉了,劉剛冷笑跨步舉刀下劈!

  李韶庭正待拔劍救人,卻被史進握住了手,而地下姚胖子一個翻身,躲過了那一刀。撈住了地下的鐵槍,探身橫掃,劉剛再也想不到他會有此一手,膝蓋上著著實實地挨了一下,雙腿一屈,跪了下來!

  姚胖子彈身跳起,動作十分俐落,單腿一挑,將另一枝槍挑起接住,擺槍笑道:「劉老三,你可真替你老子丟人,我已經說過不殺你了,你何必跪下求饒呢?」

  劉剛單刀撐地,想要站起來,可是姚胖子那一槍將他的蓋骨打碎了,再也無法支持他的體量,身子一歪,又倒躺地下,姚胖子笑道:「起來,別那麼沒出息,剛才只矮了半截,現在怎麼就擺平了呢!」

  花刀劉勝一看情形不對,首先叫人把劉剛扶起一邊,然沉聲道:「剛才那一著敗中取勝,正是那雙槍將姚逢春的絕技你倒底是姚逢春的什麼人?」

  姚胖子笑道:「姚逢春叫賽奉先,我叫賽董卓,是他的干老子,你如果改個外號叫賽貂蟬,那就全了,咱們可以唱一出《鳳儀亭》。」

  劉勝怒喝奮刀進劈,姚胖子架開了笑道:「你叫花刀,不如改個字,叫花旦劉勝,花旦扮貂蟬,那才叫絕。」

  劉勝出刀如風,他的刀法比劉剛強多了,而且飛刀劉順解下他腰帶上的九口飛刀,李韶庭見情態危急,輕叱一聲,劍出鞘,衝進了場子裡!

  飛刀劉順一科手,四柄飛刀如同一條線似的飛出,原是對準姚胖子而去的,卻被李韶庭用劍砸開了三支,第四枝仍是打在姚胖子的手臂上,疼得他一咧嘴,丟下了手中一枝槍!

  劉勝運刀急劈,也幸而李韶庭擋開了,保住了姚胖子的一顆大腦袋,他還不知道這闖進來的鄉下老是誰,厲聲喝道:「媽的,小子,你在找死!」

  劉剛在一旁撫著傷腳,認清李韶庭後,立刻大叫道:「他是李韶庭那王八蛋!」

  李韶庭反身一劍平拍,打在劉剛的臉頰上喝道:「你開口就罵人,要不是看在你受了傷,我絕不饒你!」

  這一下手出手很重,打得劉剛往旁側倒,頰上現出一道很明顯的血印,看的人又是一陣驚駭!

  因為劉剛雖然傷了腳,倒底還是練了幾十年武功的名家,見劍拍來的時候,會迅速地躲閃過,可是李韶庭的手法很怪,像是算準了他的反應,劍勢拍出,竟迎准了劉剛躲來的方向。

  在不懂武功的人看來,這並沒有什麼玄妙,可是在行家的眼中,這就不同了,所謂技制之道,不外乎力與巧,力是以勁勝,巧是以心思手法勝,兩著相較,巧憂於力,而李韶庭的表現,則兼具巧力。實為為高明!

  劉勝有點色厲內荏,搖著大刀叫道:「好小子,我們正想找你,你倒自己送來了,你對一個受了傷的人發橫。這算是什麼英雄!」

  李韶庭淡淡一笑道:「李某一個書生,根本不配資格稱英雄,倒是你們劉家父子,英名滿天下,結果只會欺負弱女子,在長辛店聚眾圍殺我一個人,這些英雄行徑,令我欽佩異常。」

  姚胖子挨了一刀,已經忍痛把短刀拔了出來,撕破一塊衣服紮住傷口冷笑道:「這還不算呢!抽冷子放暗器,都是他們的看家本領,要不然怎麼會掙下這麼大的名氣。」

  劉家勢凌江湖,從沒有人敢在他們面前冒聲大氣,今天居然有人在他家的大門口冷潮熱諷,叫他們如何受得了,因此劉勝一擺刀直撲過來,逕取李韶庭,姚胖子單手持槍,擋住他兩人又展開廝殺!

  李韶庭道:「姚大哥,還是讓我來吧!」

  姚胖子卻道:「不,你小心那個飛刀劉順,這傢伙專會暗地下手傷人,還有寶珠姑娘與郎老爺子都被他們困在宅子裡,把他們救出來,才顯得你老弟的能耐,這個飯桶,我還對付得了。」

  劉勝聽姚胖子居然叫他飯桶,心中不由大怒,刷刷幾下力劈,把姚胖子殺得連連後退;李韶庭本來要上前幫忙的,可飛刀劉順又在腰上取下了五六口短刀,分握在兩支手中,使得李韶庭又不敢輕動!

  姚胖子邊打邊叫道:「李老弟,你別等老等,等到劉二拿飛刀來殺你,你連撈本兒的機會都沒有了!」

  李韶庭被他一言提醒,想起攻擊才是最好防禦的古訓,應該主動去找劉順攻擊,絆住他不能發飛刀傷人!

  因此他挺劍朝劉順逼去,劉順將手中的飛刀擲出兩口,李韶庭用劍磕開後,劉順巳騰出右手,拉下背上的大刀冷笑:「小子,四大爺不用飛刀也能殺了你!」

  李韶庭搭上手接招。覺得劉順的刀法亦頗不弱,勝他也許不難,可是他左手扣住三口飛刀,隨時都可發出,倒是不敢太大意,劍勢也不敢深入,一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對方的左手上!

  劉順也打算在拚鬥中用左手的飛刀取勝的,但因為李庭的眼睛盯得很緊,一時不敢造次,就這樣虛耗著!

  劉剛在地下朝後面的人叫道:「媽的!你們別閒瞧著呀,一起上,剁翻了這兩個殺胚。」

  儘管他連聲摧捉,那些人卻木偶似的,一動也不動,劉剛急了叫道:「你們為什麼不動手,難道你們跟這兩個混蛋有勾結不成!」

  一名中年漢子道:「三爺!您怎麼這樣說呢?在別處不用您催,我們早上了,在這兒可不行,老爺子最忌諱以多勝少,前幾年您跟人爭鬥時,金鏢牛勝幫了您一鏢,給老爺子知道了,差點沒砍掉他的手!」

  劉剛道:「老頭子又不在家,你們怕什麼?」

  那漢子道:「老爺子雖然不在,可是您府上的人都在,有人告訴了他老人家,咱們仍是吃不了兜著走。」

  劉剛叫道:「沒關係,一切有我負責!」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45:48

  那漢子卻道:「三爺,這種事您可負不了責,上次的事您自己也挨了一頓好鞭子。」

  劉剛急急道:「你們懂個屁!老頭子是做做樣子,上次是我明明勝得了對方,老頭才嫌牛勝多事,今天這姓李的小子太扎手了,你們上好了,老頭子絕不會怪你們的,再拖下去,老二有了失問,老頭了才要你們好看呢。」

  那些人被他說得心動了,各舉兵器正待上前,倒是劉順自己叫道:「別上來,我瞧這小子並不怎麼樣!」

  劉剛急道:「唉!老二,你別上他的當,這小子是故意裝蒜,大哥的刀法比你強多了,在長辛店仍挨了他一劍!」。

  劉順笑道:「憑他這點能耐,要說大哥會傷在他手下,我實在不相信!」

  一名漢子道:「三爺,這倒不是假話,上次在長辛店,大爺還沒交幾個回合,就被他刺傷了!」

  劉順一笑道:「大哥的毛病我知道,到了長辛店,沒大嫂旁邊管著,一定動夠了,也不想想想自己上了年紀,能有多少精力,幾次狠仗打下來,手疲腳軟的,自然使不開功夫了,你別忙著,瞧我將他收拾下來,也免得讓人家說我們不夠英雄!」

  劉剛急得直用拳頭捶地,苦著無法站起來,劉順與李韶庭仍是保持著適當的距離鬥,而劉勝斗姚胖子卻佔盡上風,姚胖子子只剩一枝槍,已經難以招架,再加上左肩受了刀傷,血又流了,氣力更是不佳,劉勝看準了機會,一刀撩開他的槍,跟著上前一腳,踢在他的小肚子上,姚胖子哎呀一聲,仰天倒下,劉勝追上去一刀急劈,想將他劈成兩片,李韶庭見狀回身待救。劉順抓住機會,左手一揚,三支飛刀疾出,李韶庭心急救人,根本不加理會。

  可是姚胖子在地下一個翻身,居然避過了那一劈,反倒是劉勝丟開了手中的花刀,雙手撫著出口,一臉痛苦之色,原來姚胖子拔出肩上的飛刀後,隨手插在腰帶上,利用倒地的機會,手已取出了飛刀,劉勝追上來,他迎面射出,雙方距離近,刀子又急,深深地刺進了前心!

  李韶庭為了替姚胖子解圍,對身後的三支飛刀棄而不顧姚胖子就地滾開,他才回身撩磕,躲開了一支,另一支從肩頭擦過,割開了一條口子,受了點輕傷,見姚胖於不但無恙,反而殺傷了劉勝,精神大振,回身運劍,將劉順殺得連連後退!

  旁邊的人見事情變化得這麼快,再也不能等了,呼嘯一聲,刀劍鞭棍齊上,一半人去攻李韶庭,另一半人去殺姚胖子,姚胖子奮起神威,單手持槍,與大家殺成一片,同時他的那個拜把兄弟史進,也拾起他的另一枝槍,進團來幫他的忙,此人的槍法頗不含糊,居然挺住連串的急攻而毫無破綻!

  有人罵道:「水耗子,你也不要命了!」史進破口罵道:「你媽才叫水耗子,你小子眼睜得亮一點,史大爺在十年前比你老子的名氣還大呢!」

  那人一怔道:「你當年叫什麼?」

  史進哈哈大笑道:「史大爺與姚大哥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你小子還不認識,實在太差勁了!」

  有人叫道:「他是賽奉先的老搭檔,翻江飛虎史元春。」

  史進哈哈大笑道:「算你小子說對了,史大爺跟姚大哥退出江湖才十年,你們這批王八蛋就把江湖上鬧得烏煙瘴氣,咱們老哥兒倆瞧著不順眼,才決心重出江湖,好好地收拾你們一下。」

  他們一人一隻槍,配合得十分自當,任憑外面刀山劍海,就是無法攻進來,而李韶庭那邊一枝劍,更是使得神出鬼沒,剎那間,已經放倒了兩三個人!

  可是劉家的人實在太多,密密層層地圍在外面,姚胖子道:「史老弟,你約來的朋友,也可以招呼他們上了!」。

  史進作了個苦笑道:「人家不像咱們,幾十歲了還是一老光棍,拖兒帶女的,惹起劉家這些惡霸,有一兩個已經來到這裡,瞧瞧情形,大概見到咱們勢力太單弱,又悄悄地溜了還是咱們老哥兒兩硬挺吧!」

  姚胖子罵道:「媽的!江湖上就是這些貪生怕死之輩多,才讓劉家父子橫行一世!」

  史進道:「大哥別罵了,咱們還不是一樣,如果不是這位李大俠出頭跟劉家公開作對,你開你的酒館,我開我的茶樓,咱們也不敢拿雞蛋硬往石頭上碰呀!」

  姚胖子道:「我們是在等機會,今天如果多幾個人幫忙,不把劉家莊踏平了才怪。」

  邊說邊鬥,仍是無法殺退身外的這些人,李韶庭那邊情形雖然好一點,可是也難突出重圍,飛刀劉順因為有人接手,居然退了出去,姚胖子叫道:「李老弟,注意,劉老四又要發飛刀了!」

  李韶庭何嘗沒看見,心裡也很著急,劉順的飛刀確實厲害,全神貫注,也不見得能全躲開,多少總得受點傷,現在面對著一群好手,更無力兼顧了!

  劉順雙手各扣了兩支飛刀,等候著一個最好的機會,劉剛又在叫了:「大家盡力圍住他,攻他的底盤,把他的上身空出來,讓老二收拾他!」

  這一手果然厲害,七八件兵器都攻向下盤,李韶庭防不勝防,只有凌空躍起,劉順就在等這一下,連忙舉手,飛刀還沒有出手,忽而後面撩來一道寒光,接著哎呀一聲慘叫,劉順的一支右手已經被削落在地!

  在他旁邊站著一個執劍的女孩子,滿臉煞氣,冷冷地:「姓劉的!你記住,我叫郎秀姑,是郎中令的孫女兒,十八年前,你用飛刀毀了我的爺爺的一條胳臂,今天我也削斷你一支手,這是報應!」

  劉順疼得滿地打滾,而同時劉家的莊院中冒起一溜黑煙,夾著沖天的火舌,劉芳柱著一根柱杖,一跛一跳地跳出來道:「別打了,快進去救火。」

  劉家的家人都是不會武功的,其中有劉家五兄弟的妻女,還有劉琮的妻子,這些人怕那些女流無法逃出火窟。趕忙丟下李韶庭等人,回去救火了。

  郎中令滿身是傷,由披頭散髮的寶珠扶著慢慢走了出來。花刀劉勝胸口著刀,已經不動了。

  姚胖子指著劉勝的屍體笑道:「郎姑娘,這傢伙就是殺死你父母的元兇,我替你報仇了!」

  劉芳見三個兄弟,一死兩傷,自己也傷了一足,又急又痛,咬著道:「好,你們真狠!」

  郎中令喘吁吁地道:「劉芳!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劉家橫行江湖,不知道傷了多少人,怎麼不說自己狠呢?」

  劉芳叫道:「郎老賊,你有本事就把我們都殺了,否則有你受的。」

  郎秀姑橫眉叫道:「你以為我不敢殺嗎!」

  提劍就奔了過去,李韶庭忙攔住道:「師妹!咱們不能和他們一樣,殺害沒有抵抗能力的人!」

  姚胖子也道:「是的,劉勝已死劉順斷手,你的仇算是報了,不能做得太絕!」

  郎秀姑叫道:「他們害得我家破人亡,父母沉冤至今,這太便宜他們了!」

  姚胖子笑道:「你放火燒了他們的房子,兩下相底也差不多了,再說老劉瓊一定不會甘休的,殺死你父母的第二元兇是那老傢伙,要報仇,可以等他回來!」

  郎中令也瞪著郎秀姑道:「姚大俠的話是對的,報仇可以放火已經不對了,豈能再殺害受傷的人,走吧!」

  劉芳叫道:「你們上那兒,留下個地點來!」

  姚胖子笑道:「咱們敢上門尋仇,自然不怕你們,不過沒必要告訴你落腳的地點因為你們的手段太卑鄙了,說不定使出什麼暗算的手段來對付我們,等老劉瓊回來,決定了約鬥的時間與地點,用張條子貼在你家門口,咱們自然會準時前來赴約的!」

  劉芳頓了頓才道:「那也行,反正總不怕你們溜了!」

  姚胖子臉色一沉道:「溜是不會的,但是我警告你一聲別打歪主意,更別找人跟蹤我們,在知道我們在江湖上闖蕩也不是一兩天了,什麼鬼門道都很清楚,別叫你們那些狗腿子前來白白送死!」

  劉芳氣得滿臉發青,一言不發,李韶庭過去扶著郎中令,郎秀姑扶著寶珠,史進前導,姚胖子押後,六個人就這麼揚長而去,路人有的留下看熱鬧,有的隨著他們離去,大部份人的臉上都帶著興奮之色。

  李韶庭一面走,一面問道:「師妹,你在裡面救人,沒碰上什麼大麻煩吧!」

  郎秀姑道:「沒有,劉家張橫慣了,從沒有想到會有人敢上宅子裡去攪鬧,男人全出來瞧你們打鬥了。宅子裡都是女人,見了我就嚇跑了!」

  李韶庭道:「那個虞志海呢?怎麼就沒瞧見他!」

  郎秀姑道:「這傢伙最可惡,聽說法你來了,怕寶珠姑娘被你救出去,居然拿了一把刀想去殺害她,剛好叫我碰上,一劍將他刺了個對穿』」

  李韶庭輕歎一聲,姚胖子卻笑道:「殺得好,這小子作惡多端,不知做了多少壞事」

  史進回頭笑道:「郎姑娘出來得正是時候,李大俠被人絆住了,劉順的飛刀防不勝防,如果不是你那一劍斬斷了他的手,咱們全得擱在那兒。」

  姚胖子笑道:「那一劍固然砍得及時,最高明還是那把火,否則他們的人太多,硬拚下來,固然咱們不會吃虧,至少要撈幾個夠本兒,但是用性命去換這批混蛋,未免太不划算了!」

  郎秀姑笑道:「放火的主意是寶珠姑娘出的,起初我還不願意,是她說只有如此,才能把外面的人引回來,我在屋頂上瞧外面,果然你們都陷人重圍,這才到劉琮的屋子裡先點火……」

  姚胖子豎起一根大姆指笑道:「行!寶姑娘雖然不會武功,可是出主意,比誰都功勞大,否則咱們絕不會這麼輕鬆離開了!」

  李韶庭皺眉道:「劉家的人實在太多了,而且都是江湖上的好手,一對一我還可以,像這樣整批上咱們實在不是對手今天雖然打了個大勝仗,可是以後跟老劉琮交手時,咱們仍然要吃大虧!」

  姚胖子道:「那倒不必操心,今天這一仗,咱們已經把劉家的氣焰壓下了一大半,江湖上恨他們的人不在少數,只是不敢招惹他們而已,經過今天這一仗,大家知道劉家人並不足畏懼以後咱們就會也有幫手,我為什麼要他們在門口公開宣佈比鬥日期地點,就是要讓大家知道,到時去看熱鬧的人一定很多,只要你老弟能勝過老劉琮的那柄金刀,你瞧吧,咱們的人會比他們多出好幾倍!」

  郎中令道:「就怕他們不敞開干,找到我們落腳的地方帶人來大舉圍攻!」

  史進笑道:「前輩放心好了,我有十幾夥計在暗中監視,如果有人跟蹤,他們會對付的!」

  李韶庭這時才有機會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史進,見他在瘦削中透著幹練,談話時目光炯炯,與初見他時那股委靡瑟縮之態全然不同,不禁對他充滿欽佩,因為一個武林高手能把身份掩藏得完全不著形跡,這是一種高度內涵的修養,他與姚胖子的確夠得上是一對風塵中的奇人。

  心裡想到,口中忍不住流露出來:「史大哥,你可真能藏晦,如果不是你幫姚大哥雙鬥劉家兄弟時的叱吒雄風誰也想不到你是當年名震一時翻飛虎史大俠!」

  郎中令也道:「史大俠與姚大俠當年號稱武林雙奇,二位現在的行徑,才真正做到了那個奇字!」

  史進哈哈大笑道:「老爺子別笑話人了,賽奉先姚大哥肥成這付瘟相,我這翻江飛虎淪落成了水耗子,還有什麼可奇的,要奇是奇在姚大哥,我沒想到他一身肥肉,怎麼突然瘦下了一半!」

  給他這麼一說,大家才注意到姚胖子雖然還是胖,但身上的確結實起來了,再也沒有那份雍腫的樣子!

  姚胖子哈哈大笑完,擄起袖子,原來他全身都且黑綢裹得緊緊的,我要不是靠著這玩意兒緊緊身子,別說跟人動手了,連走路都會發喘,不過也幸虧仗著它,否則劉順的那一飛刀,我連命都沒了!」

  郎中令歎道:「劉家三弟兄確非庸俗,老朽當年一條胳臂也是斷送在劉順的飛刀之下…」

  郎秀姑連忙道:「我砍斷了他的一條胳臂,他再也不能用飛刀傷人了,您的仇也算報了!」

  史進道:「姚大哥砍死了花刀劉勝,郎姑娘砍下劉順斷臂,虞志海穿心,你們的仇,寶珠姑娘的恨都算是消了,現在是劉老頭找咱們報仇了,大家還是快點走,上我一個小徒弟的家裡去躲一躲,公開邀鬥,托李爺的福,咱們或許還能頂一下,如果劉老兒帶著人來圍攻,咱們的力量實是太單薄弱了!」

  姚胖子忙問道:「你那個徒弟家住在那兒?」

  史進笑道:「就在劉家莊不遠的地方,咱們繞個彎再兜回去,劉老頭兒做夢也想不到咱們會在他旁邊!」

  李韶庭忙道:「離得太近,恐怕不容易瞞過人吧,萬一被他們找到了,豈不是又要連累到令徒……」

  史進道:「李大爺,讀書做詩是你行,動刀舞劍,我也不敢比,可是論江湖閱歷,您可差著呢,我在北通州浮了十多年,劉家近在颶尺,都沒能發現我,離得越近,他們越不會發現!」

  郎中令道:「這倒是至理名言,最秘密的地方,往往是最顯眼的地方!」

  李韶庭道:「我懂得這個道理,可是咱們一下子去了這麼多的人,總是難以掩藏行蹤的。」

  史進笑道:「劉家左近十里,人人都視為畏途,有點家財的人都搬走了,現在就是幾個僻村,住了幾家破落戶,劉家的人從來也不往那兒去的,絕對安全!」

  李韶庭道:「史大哥這麼說,兄弟當然放心了!」

  大家轉了一圈,天色轉黑了,才掩至一個破村落中,只有寥寥幾戶人家,史進的那個徒弟叫廖大發,是個趕大車的,每天白天出去趕車,晚上拉車回家睡覺,這天把大家藏在車子裡直拉到門口,果然是神不知鬼不覺。廖大發自己有兩間屋子,整個騰了出來,一間讓寶珠與郎秀姑,另一間則擠著四個男人,同村的住戶不是打柴的,就是做苦活的,都是史進的徒弟,十分隱密!

  史進的茶樓自然關門了,茶樓中的夥計也都分散到各地,史進的徒弟並不跟他學武,多半是接受他的津貼,替他打聽消息,外人不知道,所以他們倒是十分安全!

  村子落一個小土坡後面,站在土坡上,可以望見劉家的動靜,因為有土坡擋著。劉家卻望不見這邊!

  住了兩天,姚胖子則是養傷,郎中令根本就無法再動武了,史進忙著收集各處的消息,加以研究,而且還要暗中連絡舊日的武林朋友,整天難得見到人影!

  郎秀姑最關不住,劉家莊一戰,激發了她的雄心,而且以未能找個對手,廝殺一場而感到遺憾,整天磨著李韶庭練劍,李韶庭因為即將與金刀劉琮比鬥,雖然身上還帶著輕傷,倒也不敢鬆懈,每天總是要溫習一下,而且還得指點郎秀姑劍法中缺點,寶珠最閒,只能看著他們練劍,臉上流露著羨慕的神情,然後晚上偷偷地淌眼淚!

  因為她自己的身世已經使她有羞慚的感覺,李韶庭落魄的時候,她覺得還有點希望,現在李韶庭的名氣越來越大了,而且又有著郎秀姑這樣一個旗鼓相當,門戶相對的師妹,他們兩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並不是嫉妒郎秀姑,可是不能不為自己的將來而傷心了…

  第三天,消息傳來了,老劉琮從天津衛匆匆地趕了回來,脾氣大得怕人,如果不是有人拉著,他差點沒把三個受傷的兒子都拿刀砍死,劉勝與虞志海的屍體都收殮了,老頭兒不發喪,也不准落葬,當眾聲言要砍下李韶庭,姚逢春,史元春與郎中令的腦袋來祭靈!

  他從回來的那天開始,就執著那口金刀,眼睛瞪得銅鈴一般,在通州城的四處亂轉,要找人報仇!

  找了兩天沒消息,他才被人勸了下來,在門口貼了張大通告,約定在十天後,在北運河畔的張家灣空地上和李韶庭等人決鬥,這是他以為李韶庭等人一定躲到遠處去了,否則他恐怕一天都等不及!

  天津衛的雙槍將銀髯叟王伯通老英雄也趕來了,這位。英雄在武林中的地位很人人也很通達情理,不過他聽的俱是一面之詞,居然對李韶庭也大加非義,認為這年輕人太過狠毒了,他要用雙槍鬥鬥這年青的劍手!

  李韶庭毫無所謂,依然每天練他的劍,消息卻越來越多因為王伯通表示了態度,連各地成名的武林人物,都到了北通州,準備共同對付這心狠心毒的年輕人。

  樂天知命的姚胖子也憂形於色,每天拚命喝酒,醉了罵大家不長眼睛,氣氛很低沉!

  決鬥的前一天晚上,下著大雪,李韶庭與郎秀姑到曠野練劍去了,姚胖子、史進、郎中令三個人在屋子裡喝問酒,忽門外有人喊道:「姚老哥!你出來!」

  姚胖子一聽聲音,失聲驚道:「是劉五爺的聲音!」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47:02

第 五 章


  其餘二人神色一變,門外的神刀劉昆道:「姚老哥!你放心,我只有一個人!」

  姚胖子推門出去,雪地裡果然站著神刀劉昆,那口威鎮江湖的神刀就插在背後,臉上並沒有惡意,姚胖子很慚愧地道:「五爺!我真不好意思見您,我並不是有意跟您過不去,擾亂您的家宅……」

  劉昆擺擺手道:「那些話都甭說了,我信得姚老哥,我那幾個哥哥與虞志海都是死有餘辜,家父年紀大了,我不能說他什麼,可是他們都是我的親人,我不能不管……」

  姚胖子勉強地一笑道:「五爺是來治我的罪?」

  劉昆微微一笑道:「姚老哥,不是我發句狂話,儘管你英風不滅,你絕不是我的對手,不過我今天不是來找你,我要找的是那位李英雄……」

  話才說到這兒,驀而從屋裡射出一條人影,厲聲叫道:「找李大哥幹嘛?有事找我好了!」

  那是郎秀姑,劉昆見是個女子,不禁搖搖頭道:「劉某不跟小女孩子動手,叫李韶庭過來!」

  郎秀姑不理他,運劍直刺,劉昆躲了幾下,郎秀姑的劍十分凌厲,他逼得拔出了刀,沉聲喝道:「你怎麼這麼不講理……」

  郎秀姑更不開口,運劍更急,劉昆一刀翻飛,七八個照面,就把她的劍磕飛了,一刀平拍,李韶庭適時趕到,大聲叫道:「住手!」

  劉昆並不真的想傷害郎秀姑,迅速收刀止手,回頭打量著李韶庭,才一拱手道:「閣下就是李韶庭英雄?」

  李韶庭的臉色很難看,冷冷地道:「不錯,據五爺的俠名,兄弟在姚大哥的口中聽了很多,私心對五爺極為仰慕,可是今天見面,實在很失望。」

  劉昆知道是指他用刀脅迫郎秀姑的事,淡淡一笑道:「李兄可知道剛才她有多凶!」

  李韶庭道:「不管她有多凶,她的劍已經脫了手,五爺就不該再傷害她!」

  劉昆道:「我用的是刀身平拍,並不想傷害她,只是想給她一點教訓,叫她以後別用劍亂砍人!」

  李韶庭冷笑一聲道:「幾位令兄,一位令甥,經常用兵器亂殺人,也沒見五爺教訓過他們!」

  劉昆被他用話堵住了嘴,臉上微有慚色,輕輕一歎道:「李兄教訓的極是,劉某自承不對!」

  李韶庭見他認錯了,臉色稍見緩和,淡淡地道:「五爺今天來有何見教?」

  劉昆道:「兄弟特來請求李兄明天別去赴約!」

  李韶庭道:「為什麼?」

  劉昆臉上現出痛苦之色道:「兄弟知道各位的所為絕無不是之處,可是家父心切殺子之仇,絕不肯甘休,明天一定會命兄弟下場,父命難違,而兄弟實不願與各位為敵!」

  李韶庭微微一笑道:「五爺是不是怕兄弟到時候僥倖獲勝,丟了劉家的威名呢!」

  劉昆臉色一沉道:「姚老哥知道得很清楚,兄弟是不是那種人!」

  姚胖子連忙道:「五爺不是那種人,五爺當以劉姓為痛苦的事,恨不得離了那個家!」

  郎秀姑冷笑道:「沒有人拉著他,他為什麼不走呢?」

  劉昆雖然生氣,但仍忍著道:「我並非捨不得離開,只是我留在家中,家兄們多少還有點顧忌,我一走,他們更將肆無畏忌了……」

  郎秀姑道:「你的四個哥一死三傷,以後再也神氣不起來了,現在你可以走了!」

  劉昆看了她一眼,又向李韶庭道:「李兄是否非參加明天的約鬥不可?」

  李韶庭道:「不錯,令尊公開指名邀鬥,我只好接受!」

  劉昆想了一下道:「家父之技較兄弟猶勝一籌,兄弟今天先請教一下,如果兄弟敗了,自然沒話說了,萬一兄弟獲勝,李兄總可以不去了吧!」

  李韶庭道:「除非我死在五爺的刀下,否則我絕不放棄明天的約會!」

  劉昆微慍道:「李兄這是什麼意思?」

  李韶庭莊然道:「五爺應該明白,李某之所以得罪府上,並不是為了爭名,也不是為了爭勝負,逞狠勇!」

  劉昆稍稍帶點羞赧道:「這絕對同意,可是四個家兄一死三傷,兄弟尚不至為惡江湖,今後劉家在外面的行為,一定不像從前那樣囂張了……」

  李韶庭淡淡一笑道:「問題不在這裡,府上的人在江湖上,倚仗令尊的勢力,橫行天下,魚肉良民,令尊這個太上皇一天不倒,他們的氣焰一天不消!」

  劉昆痛苦地道:「李兄的話很對,可是兄弟並非阻止李兄行俠仗義,實在是擔心李兄萬一勝不了……」

  李韶庭哈哈一笑道:「五爺請放心,李某並非對明日之戰有必勝把握,而是李某另有所冀,李某的師尊與師叔都健在人間,這兩位老人家都是看破世情的高人,平時不願涉及江湖是非,所以才沒有找到令尊去約鬥,如果李某死在令尊刀下,他們就不會再置身事外了!」

  劉昆默然片刻才道:「李兄一片急公赴義之心,兄弟十分欽佩,可是兄弟的處境也很困難,若與李兄公然作對,便為不義,若是置身事外,又是不孝,唯有此刻先求與李兄一戰,以求心安!」

  李韶庭微笑道:「天下事常難兩全的,任憑五爺吩咐!」

  郎秀站因為在劉昆手下吃了虧,忍不住怒道:「姓劉的,你別假仁假義了,大義之所在,滅親尚在所不計,你算是什麼!」

  姚胖子連忙道:「五爺只是想使李老弟赴不成明天的約會,如果他今天能叫李老弟負輕傷,即使李老弟堅持赴約,我們也不會讓他送死的……」

  劉昆輕輕一歎道:「我從來不以俠義自居,只是以我自己的方法,做一些我以為對的事,各位怎麼想都行!」

  李韶庭不再多說,獻劍為禮道:「五爺請!」

  兩個人在雪地上對轉了兩圈,然後同時欠身進前,刀劍交觸,互換了一招,遂又分開,這一招他們試的是力,心底互相有了分寸,再度交手,就各展所能了!

  一時但見人影交錯,刀劍翻飛,鬥得十分激烈,劉昆的刀沉力猛,李韶庭的劍勢輕靈,每個人都盡量用自己的長處去攻取對方的弱點,竟難分軒輊!

  郎中令見狀黯然輕歎道:「劉家能橫行江湖,並非偶然僥倖,他們的刀法的確是精絕無倫!」

  姚胖子也輕聲道:「看來李老弟似乎稍微差一點,如果對方不是五爺,我們一起上去,倒也不妨,現在只好讓李老弟碰碰運氣了!」

  史進在旁道:「如果對方不是劉五爺,也不會一個單身挑鬥李大俠了,咱們這幾個人難道還能比他們人多嗎?」

  他是看郎秀姑在一邊躍躍欲動,想上去幫李韶庭的忙,所以才用話點了一句,希望她別插手,郎中令自然聽得懂,連忙道:「秀姑,你別多事,李大哥與劉五爺是一代豪傑,你插上去對雙方都是侮辱!」

  郎秀姑冷笑道:「我才不會去幫忙呢!李大哥又不是真不如他,只是不好意思施殺手而已,如果換了別人,十個劉昆也躺下了!」

  這番話聲音很大劉昆聽見了,邊鬥邊道:「李兄千萬別客氣,兄弟雖非存心為敵,卻也不是切磋武技,只要有隙可乘,兄弟手下絕不容情!」

  李韶庭沒有開口,仍然沉著迎敵,兩人的攻勢漸銳,有幾式僅於毫髮之差,就能傷及對方,因為戰況進行的很緊張,看的人全神貫注,也沒有空暇再說話了,只有姚胖子不時為兩人的精招忘神的喝彩叫好!

  李韶庭咬著牙,每一劍僅能將刀鋒架住,連還手的餘暇都爭不到,劉昆攻到第十二刀,李韶庭勉強抽劍封住,卻擋不住他沉厚的壓力,刀口仍是順著劍推送過來,緊急中身形突移,向側面躍開,卻已不及,腿股上為刀鋒掠過,頓時劃破一道口子,鮮血外溢,滴在雪地上一片殷紅!

  眾人嘩然驚呼,卻見劉昆也用手按著小腹,指間有鮮血滴下,竟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李韶庭用手抓了一把雪,迅速按在傷口上道:「郎老爺子,五爺的傷處很嚴重,請您趕快施救。」

  劉昆卻拋開手中的刀道:「不必了!多謝李兄手下留情,沒有將劍鋒深入,這點傷兄弟還挺得過,以較技而言,兄弟是甘心認輸,只是李兄想憑這手劍法勝過家父,似乎尚嫌不足,明日之約,請李兄慎重考慮!」

  李韶庭道:「不!明天我是去定了!」

  劉昆頓了一頓才道:「那兄弟也沒有辦法了,只是請轉告家父一聲,兄弟敗在李兄劍下,無顏歸見老父,請他忘了我這個兒子吧!」

  說完他掉過臉,回頭就走,姚胖子忙追上去問道:「五爺,您的傷不礙事嗎?」

  劉昆道:「不礙事,腸子沒有斷,大概死不了!」

  姚胖子道:「你的神刀沒帶走!」

  劉昆苦笑道:「刀留在李兄處,作為戰勝我的憑證,如果沒有必要,我此生絕不再用刀!」

  姚胖子一怔道:「那是何苦!」

  劉昆神色一正道:「我此身為父母的所生,此命為李兄所饒,兩者的恩情都很重,但也有個先後,如果家父殺死了李兄,我欠李兄一命,定然自絕以謝,如果李兄殺死了家父,人子之責不容推托,請李兄替我把刀磨利一點,我來索刀之日,就是報親恩之時,言盡於此,告辭了!」

  說著拖起沉重的腳,不辭而去,望著他的背影,誰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惆悵與發自內心的敬意!

  史進輕歎道:「五爺節義分明,老劉琮真不配有他這樣一個兒子!」

  李韶庭也慨然地道:「我殺死任何人都沒有刺他那一劍那樣難過,我真後悔勝了他!」

  郎中令卻道:「今天如果不勝他,你絕對無法過關,他是存心傷你,阻止明天的赴約!」

  郎秀姑撅著嘴道:「我不忍心罵他,可是在恨他,至少他的目的達到了,李大哥腿上受了傷,明天還能動手嗎!」

  姚胖子連忙道:「是啊,李老弟的傷處雖不在要害,行動卻大受影響,明天的事,我看要改期了!」

  郎秀姑道:「不改,明天我去斗那老傢伙!」

  李韶庭苦笑道:「師妹,你練劍的日子太短,連劉昆都敵不過,去斗老劉琮,不是白白送死嗎?」

  郎秀姑道:「大哥負了傷,還不是一樣送死!」

  李韶庭搖搖頭道:「那倒不一定,今天這一戰,使我對劉家的刀法有個統盤的瞭解,憑真本事,我一定不是對手,但鋌而走險,尚有一搏的機會!」

  姚胖子道:「李老弟,你刺劉昆的那一劍我雖然沒瞧清楚,但也想像得到,你一定是乘他推刀傷你的時候出手的,這對劉昆還行,對老劉琮卻沒有這麼便宜了,老劉琮的刀不會只對你腿股上下手的!」

  李韶庭笑了一下道:「明天的戰法我也不同今日,關於這一點,姚大哥儘管放心,我有我的的辦法,只是明天我只能跟老劉琮一個人動手,如果他先派別的人出戰,就要各位去應付了!」

  姚胖子道:「沒問題,劉五爺不去也好,除了他,別的人我們還能應付得了!」

  李韶庭的腿傷雖然被雪凝住,但是雪被體溫溶化後,鮮血又慢慢地滲了出來,郎中令連忙道:「李賢侄,快進屋裡去吧,你的傷雖不重,血流多了,可也大傷元氣!」

  姚胖子與史進都是老江湖,知道他此刻不能行動,以免流血更多,連忙把他扶進屋子裡,大家一起動手,史進找到他的徒弟,趕緊殺了兩支半大的子雞,熬成濃湯,給李韶庭補一補!

  郎中令為他敷上刀創藥,用膏藥將傷處貼緊,再重重包裹道:「這種治法雖能救急,卻會使傷口復原的時日拖長,但也沒有辦法,賢侄記住,明天盡量減少活動!」

  說完又取出一截老山人參,切成細片交給他道:「這是補虛的,可惜太少了,市上一時還買不多到這種貨真價實的珍品,你先別用,明天臨出發時,才放在口嚼下去,至少可以支持兩個時辰的元氣!」

  李韶庭是識貨的,見那幾片人參紅似瑪瑙,色澤光鮮而透明,知道是百年以上的極品,乃收下道:「謝謝老爺子,照理說您也受了傷,老年人更需要它,可是此刻情況特殊,只好偏您的了!」

  忙了一陣,廚下的雞湯已經熬好,寶珠用碗端了來,讓他躺在炕上,一匙匙地餵他嚥下去。

  李韶庭笑笑道:「我真成了老太爺了,但不知這種福能享幾次,不過有這一次,雖死也無憾了!」

  話雖豪邁,語氣卻是淒涼的,大家都有點酸楚的感覺,寶珠擋不住,埋頭在他的胸前哭叫道:「李大爺,您非去跟人爭鬥不可嗎,躲開他們不行嗎?」

  李韶庭道:「躲得了多久呢?」

  寶珠道:「躲多久是多久,至少也得等你的傷好了!」

  李韶庭歎了一口氣,撫著她的頭髮柔聲道:「寶珠!你是吃過他們苦的,也許我可以躲開他們,但是這股惡勢力存在一天,就有很多良善的人會遭受欺凌,為了那些跟你同一命運的人,我不能躲!」

  寶珠仍在抽抽噎噎的哭著,李紹庭又道:「留著點眼淚,明天再為我流吧,我這一生窮途潦倒,能認識你這樣一個紅粉知已,姚大哥與史大哥兩位肝膽朋友,死了也很值得了,再說我還不一定會死,你多費點心,在這兒照顧我一夜,讓大家都休息去,養足精神,好應付明天……」

  姚胖子見狀笑道:「不錯,我們也該去歇了,明天是很重要的一天,大家走吧,寶姑娘,李老弟交給你了,他今夜可不能動,要茶要水,你可得偏勞一點!」

  說著把大家都拖走了,一燈如豆,照著坑上的李韶庭,也照著淚痕滿面的寶珠,良久後,寶珠輕聲問道:「李大爺,您要什麼?」

  李韶庭閉上眼睛,想了一下,忽然睜眼笑道:「我要你梳整頭髮,擦乾眼淚,抹上脂粉,打扮得漂漂亮亮,俏俏皮皮的,坐在我身邊陪我一夜,最好再用你美妙的聲音,為我輕輕唱兩首動聽的曲子,讓我享一下人間的艷福!」

  寶珠的臉一紅,但立刻展開笑眼,到隔屋去搬來了她的化妝盒子,雖然只有幾件簡單的花粉,她卻刻意地修飾了一下,而且還把鏡子對著炕上,讓李韶庭能看見她鏡裡的容顏,妝畫一下!

  李韶庭含笑為她畫上兩道彎彎的月眉,望著她艷光四射的臉龐,不禁呆了,寶珠輕輕一笑,取下眉筆,在他的耳邊輕唱起南唐後主的玉樓春: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貫列…… 歸時休放燭花紅,待踏馬蹄清夜月……

  薄命帝王,一代詞聖,後主詞多亡國感悉之音,這音王樓春卻倚妮蘊藉,道不盡溫柔滋味!

  李韶庭情不自己,拉著她的手,將她擁在胸前,貼著她火熱的臉頰,一遍又一遍地吻著她嫣紅的櫻唇。

  也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一聲雞嗚,驚破了綺夢,李韶庭推開了寶珠,微微一笑道:「這雞聲真討厭,早知道昨夜該殺了這頭不知趣的老公雞!」

  寶珠羞赧地笑了一下,隔屋也有了響動,姚胖子的粗喉嚨在叫道:「李老弟!你的腿能動了吧!」

  李韶庭跳了下坑,走了幾步,高聲回答道:「沒問題,好像傷口都不痛了。」

  姚胖子笑道:「那就準備一下,咱們該上路了,趕到地頭還有長長的一段路呢,我叫史老二把那支惹嫌的老公雞殺了,紅燒起來,給你們在路上打尖好不好」

  李韶庭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沒有做聲,寶珠卻飛紅了臉,啐了一口道:「姚掌櫃最好把雞屁股給你自己留下,堵上你那張窮嘴!」

  姚胖子哈哈大笑道:「寶姑娘,你可行行好,我胖子已經一身肥肉,如果再揣下一個雞屁股,胖得成個人球了,趕明兒二位大喜的日子,我這個媒人拿出來多難看……」

  寶珠一溜煙地跑出門外要去打他,史進與郎中令郎中秀姑祖孫二人都已一身勁裝,來到屋裡,郎秀姑笑道:「李大哥,我們騎馬,你跟寶珠姑娘坐車子,咱們堂堂正正地去鬥一鬥天下聞名的金刀劉琮!」

  張家灣是靠近北運河的一個小村鎮,人口不多,也很荒僻,可是有一片很難得的平地,難得通州又近,所以才被劉琮選為決鬥的場所。也為這茺村帶來了空前的熱鬧,從大清早開始,路上絡繹不絕,儘是來瞧決鬥的武林人士,連遠在京師,甚至於天津衛一帶的武朋友都聞訊趕來了。

  像這樣的約期私鬥原是犯禁的,可是劉老武師不僅在武林道中叫得響,在官場中也要很開,許多王公巨宅的護院教師。都是他的門生,地面上的官人那裡敢干涉,只好穿著便衣,擠在人群中看熱鬧,暗暗祈禱別鬧人命!

  陰沉沉的天氣,勁烈的北風吹得人直發抖,大地還蓋著雪,雲厚很像沾了灰的棉絮,叫人心頭發沉!

  李韶庭等人趕到張家灣已經近中午了,很多人等得不耐煩,鑽到村中的人家喝酒避寒休息去了,聽說他們來了,大夥兒都湧了出去,對這些人卻充滿了失望!

  姚胖子像尊彌勒佛,史進瘦很得竹竿,郎中令斷了一條胳臂,十足是個土老頭兒,只有郎秀姑英氣勃勃,卻又是個女的,李韶庭坐在車裡不現身,但只憑這幾個人,想鬥戰聞名天下金刀劉琮,那實在是太不可能了。

  劉琮自己與王伯通也在一家屋子裡喝酒,那把金刀擦了又擦,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充滿了煞氣!

  老大追魂刀劉芳用一條腿,跳進來叫道:「爹!李韶庭他們來了,您還在喝酒……」

  話剛說完,劉琮抖手就給了他一個嘴巴喝道:「來了就來了,大驚小怪什麼,難道還要我接他們去?」

  劉芳捂著被打的臉不敢作聲,劉琮又罵道:「你還在這兒幹嗎?先去招呼他們,叫他們等著……」

  劉芳遲疑地道:「老五到現在還沒有來!」

  劉琮拍著桌子叫道:「老五不在,你們就不敢見人了,看看,你這窩囊樣子我就有氣,五十多了,會叫一個小輩傷成這個樣子,你簡直給我們劉家丟瞼!」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47:15

  鏢傷初癒的金鏢牛勝,見狀忙道:「老爺子,這不能怪大哥,那姓李的小子不僅劍法高強,心眼兒也特別靈活,大哥與三哥並不是真不如他,在長辛店不是將他殺得亡命奔逃嗎,要不是姚胖子在裡面混攪,那小子早就沒命了!」

  劉琮冷笑道:「第二次在我家門口呢?人家才來了幾個人,卻把劉家的人殺得死的死,傷的傷!還有你,姚胖子落腳在長辛店,你居然不知道他是姚逢春!」

  牛勝苦笑道:「姚逢春號稱賽奉先,是個聞名的美男子,誰想會胖成那個球相,老爺子,您在這兒喝酒好了,我替您出去招呼去!」

  劉琮將酒杯吧的一聲,摔破在地下,大吼道:「不必了,我出去瞧瞧那姓李的是怎麼個三頭六臂,我叫你準備的東西,你都預備好了嗎?」

  牛勝連忙道:「預備好了,您一聲吩咐就抬出來!」

  劉琮這才點點頭道:「好,王老哥,咱們出去瞧瞧!」

  王伯通綽起他的銀槍,精神抖擻也與他並肩走出門去,來到廣場上,但見三騎一車,孤零零地停在一邊,姚胖子見劉琮來了,不禁哈哈大笑道:「劉老師父,有志不在年高,英雄不仗人手多,咱們這幾個還是原班人馬,上次在貴莊卻大大的漏了一次臉,將府上吵得雞犬不寧!」

  劉琮的臉色氣得鐵青,怒喝道:「姚逢春,你不配跟老夫說話,叫李韶庭出來!」

  李韶庭掀開車簾,跑了下來,凜然抱劍道:「李韶庭在此,劉老師父有何見教!」

  劉琮蔑然地看了一眼,又仰天大笑道:「原來李韶庭是這麼一個窮酸書生,實在不值劉老太爺動手收拾你!」

  李紹庭微微一笑道:"幾位令郎李某都見識過了,可不像江湖傳說的那麼英雄!"

  劉琮回頭看著劉芳與斷臂的劉順,輕歎一聲道:「他們實在不配做我的兒子,如果我那個老五在此,憑他一個人就能收拾下你們全體……」

  李韶庭微笑道:「你這幾個兒子只有劉五爺像個英雄,昨天晚上我們見過面!」

  劉琮一愕道:「老五昨天去過去找你了?」

  李韶庭道:「是的!今天的事不能講理,劉五爺知道理虧,所以昨天晚上冒雪造訪,想憑他手中的那口刀阻止我們今天來赴約,免得你們劉家橫行江湖的醜事張揚出來,受天下人的唾罵,可惜他沒有成功!」

  劉琮忙問道:「你們交過手了?」

  李韶庭點頭道:「是的,我知道你最關心的是勝負,我依然能來赴約,就證明劉五爺未能取勝!」

  劉琮臉色一變道:「胡說,我不相信!」

  姚胖子道:「劉五爺在李相公劍下略遜一籌,他是條光明磊落的漢子,輸了就認輸。絕不拖泥帶水,臨走時托我代為轉告劉老師父一聲,他因為技不如人,羞於見您,所以今天不來了!」

  劉琮臉色又是一變,咬牙罵道:「沒出息的畜生,他如果敢回來見我,我第一個劈了他!」

  姚胖子哈哈一笑道:「勝負乃常事,如果輸了就該死,您這幾位兒郎都早就該劈了,他們一個個全帶著傷,還有臉站在這兒,比起劉五爺來,更不知恥!」

  劉芳怒極,拐著腳拉刀過去就要過來拚命,卻被劉琮一腳踢了個四腳朝天,厲聲喝罵道:「你要拚命就不應該等到今天,你還好意思出去!」

  劉芳在地上叫道:「爹!我們誰不想拚命,是這個小子藏得緊,我們找不到他!」

  李韶庭笑道:「我不敢叫你們找到,你們劉家的一貫的作風是群攻,好漢不敵四手,我只好躲著你們,如果你敢一對一的拚鬥,不用你找,李某會自己送上來!」

  劉琮冷笑道:「老大!你聽見沒有,李韶庭在向你叫陣呢?」

  劉芳怔住了,劉剛雙腿被姚胖子的短槍打斷了脛骨,拄著拐棍上前道:「爹,大哥一條腿不方便……」

  劉琮怒道:「放屁,一條腿算什麼,劉家的子孫只要有一隻手能使刀,就不會向人認輸!」

  牛勝上前陪笑道:「老爺子,今天這場約會是您訂的,劉大哥即使能勝他,也不能殺了他,可是大哥鬥過一場後您再出去,不是被人笑咱們用車輪戰嗎?」

  劉琮歎了一口氣道:「廢話,這畜生如果真能勝人家,也不會叫人家砍下半隻腳掌了,滾回來吧,如果老五都輸了,你更不是對手,還是由我老頭子扳回這個面子!」

  說著回頭吩咐道:「把東西拿出來!」

  牛勝連忙一揮手,有四名漢子抬著兩張桌子出來,桌上安著香燭,各安著劉勝與虞志海的靈位,香燭前則放著一個空的大瓷盤子,劉琮怒聲道:「我一個兒子,一個外甥都死在你們手中,今天我要用你的心肝血祭,那盤子就是用來盛放你心肝的!」

  郎秀姑怒道:「我父母也是被你們殺死的,花刀劉勝已經伏誅,我還要你老賊的腦袋去祭靈呢!」

  劉琮冷笑道:「很好,我們各欠各的,大家也各憑本事討帳好了!」

  郎秀姑挺劍上前就刺,劉瓊金刀一擺,就將她的劍震飛出去,反刀下劈,幸虧李韶庭及時飛身揮劍,才替她擋住了,連忙道:「師妹!你不行,讓我來吧!」

  劉瓊的金刀一擺,又砍向李韶庭,兩人刀來劍往,展開了一血鬥,劉琮年紀雖老,刀法卻十分凌厲,勁力猶強,李韶庭全靠輕妙的身法與變化多端的劍招,才勉強能支持下去,斗得卻很吃力!

  這是一場萬眾矚目的拼戰,姚胖子等人尤其關心,見李韶庭在劉琮的節節進逼下,已經略呈敗象,姚胖子忍不住向史進道:「老史,看來李老弟要糟,咱們只得打退路了,你準備得如何?」

  史進道:「靠河邊那兩隻船都是我的徒弟的,只要一上船,立刻就駛到對岸,絕對沒有差錯!」

  姚胖子道:「可是咱們的位置站的不對,要搶到河邊登船,必須先沖人群……」

  史進道:「有什麼辦法呢,咱們來的太遲,靠河全叫人先佔去了,我如果故意站到那兒去,反而會惹人起疑,只好等臨時再想法子了!」

  姚胖子道:「有什麼法子呢?」

  史進想了一下道:「到時候你們擋著我,瞧我動作,然後大家一起撲過去!」

  剛說到這兒,戰局更見惡化,李韶庭被劉琮的金刀蓋住了劍,慢慢地壓下來,劉琮想用雄渾的勁力,將李韶庭劈成兩片,李韶庭則拚命上推,要想脫身!

  這是個生死的關頭,如果被刀鋒壓下來,李韶庭勢非喪命不可,但劉琮也不敢太用力逼近,因為李韶庭豁出性命,撤劍反撩,則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他防著李韶庭這一手,時刻保持著高度的戒心。

  因此刀鋒壓至李韶庭肩上半尺的距離時,雙方都僵住了,史進低聲道:「姚大哥,是時候了,你擋著我,郎老爺子,你們祖孫兩,準備衝上去,先給李老弟結圍!」

  郎中令取出他早已不用的銀鞭,郎秀姑也握著劍,分外緊張,史進利用姚胖子擋住了身子,暗地放出了一隻鏢,這只鏢是朝李韶庭打去的,攻的方向指的卻是他的面門!

  李韶庭眼見一道光影射來,偏頭讓過,劉琮也看見了,手下為之一頓,李韶庭趁機跳了開去。

  姚胖子已經明白史進的用意,連忙大叫道:「不要臉!居然用打冷鏢的手段暗算人,大家上!」

  一擺雙槍就衝了上去,史進握緊分水峨眉刺,郎中令舞動銀鞭,郎秀姑執劍,一哄而上!

  劉琮用金刀攔住他們,厲聲喝道:「是誰放的鏢!」

  姚胖子叫道:「自然是你們,你們一向就會使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不要臉透了!」

  劉琮怒叫道:「放屁!老夫已經得勝,眼見就可以將這小子斃於刀下,何必再用暗器!」

  姚胖子道:「笑話!李老弟的劍隨時都可以撤出來要你老命,你手下的那些人急了,什麼事做不出來!」

  劉琮一刀揮去,姚胖子用槍架開,身子卻往後一退,足見這老頭兒腕力之沉厚,郎中令一鞭掃過去,劉琮用刀撩開,反手就是一刀,郎中令的身子受了劉剛一夜的吊打,傷勢還沒有復原,何況曠廢多年,手腳不如以前靈活了。

  劉琮刀沉勢猛,他根本無法招架躲避,刀鋒過處,身子被攔腰砍成兩截,郎秀姑見祖父被殺,悲憤交加,挺劍上前,瘋狂似的找劉琮拚命,劉琮也不退讓,金刀翻飛,不僅壓住了她的劍,好幾次還差點殺死了她!

  李韶庭見郎秀姑情況危急,只得上前雙戰劉琮,因為他的加人,劉琮倒是不敢怠慢,金刀舞得發瘋似的,呼呼直響,史進與姚胖子也圍攻上去,劉琮這邊的人豈是坐視,各挺兵刃攻了上來,立刻變成了一場混戰!

  姚胖子與史進加人戰圈只是做做樣子,實際上是要引起混戰,他們兩抖擻精神,將四邊圍上人潮擋住了!

  李韶庭最忙了,一下子要幫郎秀姑去斗劉琮,見到姚胖子與史進應付不了時,又要去幫他們的忙!"

  姚胖子抽空朝李韶庭道:「李老弟,你鬥不過劉琮,咱們就得退,史進有兩隻船在河邊上,咱們上船去!」

  李韶庭道:「寶珠呢?總不能丟下她呀!」

  姚胖子道:「你放心,有人去招呼她了!」

  李韶庭掠眼望去,果然史進的徒弟廖大發引著寶珠,往河邊上慢慢走去。因為大夥兒都在注意這邊,倒是沒有人去攔阻他們,於是他也加足精神,邊戰邊退,將戰圈慢慢向河邊移去!

  姚胖子低聲又道:「李老弟!你別管我們了,我是故意把你們引出來告訴你退路的,旁邊這些人我們招呼得了,你還是去對付老劉琮吧,不把他絆住,咱們都脫不了身!」

  李韶庭看他與史進應付自如,遂專心與郎秀姑合戰劉琮,而且也只有老劉琮這柄金刀最難應付!

  劉琮的眼中幾乎冒出火來,恨不得將眼前兩個對手劈成四段,可是郎秀姑情急拚命,經常用奮不顧身,與敵皆亡的戰法,使劉琮略受影響,而且李韶庭的一枝劍更是神出鬼沒,使他不敢放開手去對付郎秀姑!

  戰圈移近到河邊時,包圍的圈子由四面分成三路,由於一面是水,大家以為他們逃不出去了!

  廖大發與寶珠登上了一隻船,連同另一隻空船從上游放了下來,有人看見了,連忙叫道:「他們有船,準備從船上逃走!大家快堵!」

  可是他們發現得太遲了,姚胖子的雙槍如風,史進的分水刺有尖有刃,將他們堵得遠遠的,無法靠近。

  又有人叫道:「咱們也找船去,從水上斷他們!」

  史進笑道:「蠢才,別忘了今兒是蠟月二十四,是小年夜,大家都忙著送灶老爺上天,一切的買賣歇業了,除了這兩條船是我們自己的,你們再也別想打到一條空船!」

  眾人放眼望去,但是一片滾滾流水,上下幾里,都不見一條船影,牛勝忽然叫道:「別管他們,叫他們溜好了。老爺子,您只要把李韶庭收拾下來,其他幾個鼠輩,不怕他們逃上天去!」

  果然圍攻失都止手了,劉琮緊緊地用刀纏住李韶庭與郎秀姑二人,姚胖子與史進都上了船,站在船頭上叫道:「李老弟!郎姑娘,想法子上船來吧!」

  可是劉琮的刀逼得太急了,他們簡直沒法子抽開身子,拼戰片刻,李韶庭道:「師妹!你先上船去!」

  郎秀姑倔強地道:「我不!我一定要手刃這老賊!」

  姚胖子卻叫道:「郎姑娘,你先上船吧,他們準備用暗器呢!我們擋得住,寶珠姑娘可架不住!」

  姚胖子與史進的船已經離岸了,寶珠的那條船還在等候他們兩人,而且確實有人搜搜地發出利箭,駕船的廖大發用一塊船板替她擋著,情況很危急,郎秀姑知道李韶庭與寶珠的關系,如果寶珠受了傷害,他可能會情急拚命。

  而且劉琮的金刀太凶,今天想殺死他是不可能的,只有以後再等機會替祖父報仇了,李韶庭不僅是她的師兄,也是唯一能幫助她報仇的人,她不能讓李韶庭被人殺死,也必須保護寶珠!

  於是她退了出來,跳上了船,一面用劍去發開射來的暗器,一面叫道:「李大哥!您也上船吧!」

  牛勝趁她說話的時候,飛出一鏢,郎秀姑眼明手快,伸手接住了,李韶庭已退到船邊,劉琮緊逼不放,李韶庭沒有辦法,只得叫道:「師妹!你們先走吧!」

  郎秀姑自然不肯,見劉琮緊逼不放,又想跳上岸去幫助李韶庭,那知李韶庭用腳一蹬船頭,叫道:「走!」

  船被推到河心,郎秀姑一個立腳不穩,坐了下去,而劉琮卻趁李韶庭分神蹬船之際,一刀下劈,砍在李韶庭的肩上,李韶庭雖然用劍架住,卻敵不過他的勁大,刀刃入肉寸許,血水噴濺,李韶庭也被震得坐倒在河岸上!

  劉琮赫赫怪笑,挺刀又要砍,郎秀姑情急之下,拿起接來的那枝鏢急射而出,劉琮沒防備到她手上會有鏢,嗖的一聲,一鏢深人左眼,痛得他大吼一聲,撞倒在李韶庭身上,撲通一聲,兩人都跌進了河裡!

  牛勝拚命跳入河中,救起了劉琮,李韶庭卻沒人水中不見,寶珠急得也要跳河,被郎秀姑攔住,廖大發急急將船搖開了。

  北運河的水雖然濁黃,但河面上結著的薄冰卻是白的,靠近河岸的一所舊瓦屋中,對坐著一群愁眉深鎖的人。

  那是在張家灣決鬥後的第三天,這些人利用船隻,在張家灣脫離了劉家黨羽的追擊,就躲在這所屋子裡!

  大門呀的一聲,使他們精神都為之一震,姚胖子抬頭望了一望,立刻興奮地道:「是老史回來了!」

  史進披著一條麻袋縫成的雪衣,裝成個拾破爛的窮漢,進門後,先抖落了身上的雪片,然後伸手到爐上去烤火,口中還直喊著:「喝,這個天可真寒!」

  寶珠迫不及待地道:「史大哥,您究竟打聽到什麼消息,快說出來,別叫人著急了!」

  姚胖子笑道:「老史專門喜歡吊人家的胃口,他越拿嬌,就證明他有著好消息!」

  史進由爐火上抽回雙手,笑笑道:「姚大哥是我肚子裡的蛔蟲,我的毛病他還有不清楚的,消息是很好的!」

  郎秀姑忙問道:「究竟是什麼好消息?」

  史進一笑道:「郎姑娘,首先得恭喜你,你那天在河邊上一鏢,不僅替你爺爺報了仇,也把劉家的天下給斷送了,因為那天你接住牛勝的那枝鏢是淬毒的……」

  姚胖子跳起來道:「劉老頭兒死了?」

  史進道:「沒死!但也差不多,因為那一鏢打中了左眼,為了要救他的命,必須要用燒紅的鐵棒刺進傷處才能去毒,劉老頭兒剛從冰冷的河水裡上來,經熱火一激,再加上了年紀,另一支沒傷的眼睛也瞎了……」

  姚胖子道:「那是暫時失明……」

  史進笑道:「對劉老頭可不然,他的性子比火還燥急,兩眼瞧不見東西,這個刺激怎麼受得了?一急一怒,人就瘋了,拿起刀子,要殺死每一個接近他的人,尤其因為鏢是牛勝的,他恨透了這傢伙,砍了他一刀,牛勝為了自救,發出兩枝鏢,把老傢伙的兩條胳膊都給廢了!」

  姚胖子道:「劉家的兒子肯饒他嗎?」

  史進笑道:「劉家只剩了三個殘廢的兒子,如果牛勝不把老傢伙的的雙臂打殘,老頭子很可能連他們也給殺死,他們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會怨牛勝呢!如果不是劉五爺適時趕回,他們說不定真會把劉老頭兒也給殺了!」

  姚胖子又是一怔道:「劉五爺回來了……」

  史進道:「是的,神刀劉顯是個孝子,老父因傷成瘋。他再也藏不住了,回到家裡,雖然他是最小的兄弟,幾個哥全怕他,他把家產分成四份,把劉芳,劉剛與劉勝都各給一分家財,叫他們搬出去,他自己只留下一份田產,聲明從此奉養老父天年,再也不管江湖的事了!」

  郎秀姑怒道:「劉老頭兒不死,我的仇恨就不能消!」

  姚胖子笑道:「郎姑娘,劉琮雙目已盲,現在兩隻手成了殘廢,對一個成名的武師來說,這等於是死了,看在劉昆的份上,你也該打消仇念了!」

  郎秀姑又問道:「我爺爺的遺體呢?」

  史進道:「銀槍將王伯通問明了當年的是非曲直,這位武林前輩倒底是夠義氣的,他把劉家的人痛斥了一頓,說如果不是受他們花言巧語的哄騙,自己絕不會參加這種有背道義的場合,當時將郎老爺子買棺收殮後,運回了天津衛,你以後可以去領回來!」

  郎秀姑冷笑道:「這種順水人情我才不稀罕,他見劉琮成了殘廢,所以不怕得罪劉家的人了!」

  史進忙道:「這倒不能冤枉他,他是當天跟劉家決裂的,那時劉琮只傷了一隻眼,他並不知道劉琮會雙目失明,更不知道會殘廢,而且他還擺了一積壓話,說等到劉琮傷好了之後,他要再邀集武林朋友,聲討劉家的種種不義,看來這位老英雄是受了別人的蒙蔽!」

  郎秀姑這才不作聲了,史進又道:「銀槍王伯通雖然比不上劉瓊的武藝高,但為人正直是大家所共欽的,在武林中比劉琮的聲望高多了,劉琮急得發瘋,與王老英雄的決裂聲明也有很大的關係!」

  姚胖子問道:「劉昆不管他們了,劉老兒又成了殘廢,他們的靠山已倒,江湖上仇人又多,他們嚇得如喪家之犬。為了怕人尋仇,兄弟三個人都全家躲到京師去了,今後只有靠官方的保護,還敢出頭嗎?」

  說完又笑道:「劉家的勢力一倒,咱們雖然吃了敗仗,倒成了名人了,大哥,咱們可以到長辛店,把金鏢牛勝的那家靈武鏢局接過來開辦,以後不必再偷偷摸摸地躲著了!」

  寶珠這才問道:「史大哥,李相公的生死可有消息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48:08

第 六 章


  史進道:「沒死!他還活著!」

  眾人精神都為之一振,姚胖子忙問道:「你找到他了?」

  史進搖搖頭道:「沒有,最近北運河裡一共浮起了三具屍體,有兩個是那天動手打鬥時,被我們亂刀砍死在河裡的江湖人,有一個是投河的小媳婦兒,就是沒有這位李大爺,想來他一定命大…」

  寶珠道:「屍體沒發現,不能證明他還在人世!」

  史進笑道:「別人的屍體浮了起來,李大爺的身子不會比別人重一點,我想他一定是浮水逃到什麼隱秘的地方養傷去了,因為計劃由河上撤退時,我問過他,他說他的水性很熟,這點子水淹不死他的!」

  寶珠又增了一份希望道:「他怎麼不來找我們呢?」

  史進道:「那天墮河時,他肩上挨了一刀,傷雖無礙,卻影響他的行動,何況他又是一個人,不知道外面的消息,怎麼敢隨便出來呢,你放心好了,過兩天,他的傷好了,知道劉家的勢力已經瓦解,他一定會來找我們的!」

  姚胖子道:「吉人自有天相,李大俠是俠義英雄,何況也不是短命夭壽的相,上天一定會保佑他的,也許他找過我們,是我們躲得太密;他無找到,現在我們可以公開露面了,他一定會來找我們的!」

  郎秀姑道:「這倒是對的,我們必須公開露面、他才能找得到我們;姚大哥,你把鏢局開起來,我到天津衛去將爺爺的遺體運回原藉安葬後,也參加你們的保鏢行業!」

  姚胖子笑道:「我本來倒不想開什麼鏢局,但郎姑娘有意思加入,我只好奉陪,不過迎接郎老爺子靈樞,你一個人忙不過來。鏢局不急,我陪你去先辦好這件事!」

  郎秀姑道:「不!我家原藉就在京城,為了避仇,不得已才住到長辛店,運靈的事我一個人辦得了,鏢局倒是急不能緩,必須快點開張,才能使李師哥知道我們的下落!」

  史進道:「我的那些徒弟跟著我憋了幾年,學會了武功藏著不能用。這下子可以給他們一個揚眉吐氣的機會了,大哥,我們立刻進行,聽說牛勝被劉琮一刀砍壞了腿,不知躲到那兒去了,咱們正好把他的鏢局接過來開辦,那局子是一個財主出資的,牛勝只是替他負責而已,我跟那個財主談過了,他滿口答應,咱們換個名號,就用你酒館四海春的舊號,去掉那個春字,叫做四海鏢局。」

  姚胖子一笑道:「你倒是把一切都計劃好了,四海鏢局這個名字也夠響亮的,就這麼決定吧,寶姑娘,你呢?」

  寶珠臉上浮起一層悲苦之色道:「李相公的生死未得確認前,我還是不敢太樂觀,我到南宮去。」

  眾人又是一怔,姚胖子道:「你到南宮去幹嗎?」

  寶珠慘聲道:「我不會武功,不能保鏢,又不能再去賣唱,自然要找個歸宿!」

  姚胖子道:「這是什麼話,我們都可以照應你的!」

  寶珠道:「我已經是李大爺的人了,他還有個母親在南宮,我應該去待奉她老人家,李大爺如果尚在人世,他一定要回去見他母親的;我就能見到他,如果他死了,我就在南宮住一輩子,替他盡事親奉母的責任!」

  眾人不禁默然,臉上都浮起了黯然神傷的表情,雖然史進判斷李韶庭尚在人世,但那只個希望,希望究竟不是事實!

  四海鏢局終於在長辛店靈武鏢局的舊址開張了,由於賽奉先姚逢春與翻江飛虎史元春向有武林雙奇的盛名,再加上姚胖子在劉家莊前打傷寶刀劉剛的壯舉,以及他們大鬧北通州的豪聞,立刻使他們在武林中成為響叮噹的人物。

  出人意外的是開張之日,神刀劉昆居然派人送來了一方「仁俠可封」的四字賀匾,這不但表示了劉昆的氣度,也提高了四海鏢局的威望,第一天就接下了好幾筆生意!

  姚胖子還是很夠義,推辭了好幾筆長途賣賣,因為只有史進一個人能分身出去保鏢,他要留在長辛店等候著李韶庭歸來,而且他還做了一件令人感動的事,他與史進二人都只居副位,總鏢領的名銜仍是掛的李韶庭!

  悠悠的半年過去,郎秀姑早已將郎中令的靈樞扶送回藉,墓園就設在他們從前寄居的那片花圃,因為那裡不僅是他們住了十多年的故宅,也是郎中令將故產變賣後,所購置下的唯一產業,可以算得上是他們郎家的根了。

  她閒暇時,還住在墓旁的舊屋中,出門保鏢時,鏢局中派人來替她看守,她的雙劍已是江湖聞名,四海鏢局有她的加入,陣容更堅強了!

  李韶庭還是渺無訊息,每個月,姚胖子總是親自將李韶庭總鏢頭的一份紅利送到南宮,每次都要想盡方法,去勸慰滿眼淚水的寶珠!」

  李老太太比較達觀,對兒子的生死還不如寶珠關心,她沒有正式認寶珠為媳婦,也沒有當她外人,她對姚胖子表示過,李韶庭如果生還,她很喜歡有這麼個兒媳,李韶庭如果死了,則他是為了正義而死的,她並不遺憾,卻不願叫寶珠耽誤了終身,她自己年青守寡,嘗盡了苦楚,不想再害一個年青的少婦,她接受寶珠當作她的女兒!

  這是個炎熱的暑天,姚胖子第七次上南宮送來了李韶庭的份例,李老太太留他便飯,跟他商量如何安排寶珠的問題,因為她發現寶珠越來越沉默,而且終日禮佛唸經,除了晨昏定省外,簡直不出房門一步!

  姚胖子一直對李老太太很尊敬,稱她為伯母,李老太太也當把他當自己人,稱呼他的名字:「逢春,你在外面留心瞧著,有什麼合適的對象,把寶珠姑娘嫁了吧,韶庭半年都沒消息,多半是不在世了!」

  姚胖子歎了氣道:「伯母!您也看出來了,寶姑娘是個烈性的女子,找對象並不難,可是要勸她嫁人,恐怕沒辦法,還是由著她吧!反正我們在世一日,李老弟這份例銀總是能維持的,她的生活不會成問題!」

  李老太太悠悠地歎道:「生活絕不成問題,長辛店公送的一千兩銀子由她收著,你每月送來的銀子也用不了,李家祖產還有幾畝薄田,我是擔心她的人,如果再這樣下去,她恐怕會死在我前面,白白糟蹋了一個好女孩兒,我實在不忍心!尤其是昨天,她跟我說要出家當姑子去!」

  姚胖子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不敢勸她,上次才一張口,她就把我頂得遠遠的,罵我不夠朋友,說李老弟生死未卜,我勸她嫁人,是存心咒李老弟……」

  李老太太道:「我也不敢開口勸她,我才提個頭,她就要尋死,半月前郎姑娘來看她,兩個人先還談得好好的,可能郎姑娘也想勸她,她當時就翻了臉了,說韶庭是為了替她報仇才跟人決鬥的,罵她忘恩負義…」

  兩個人正在歎息著,忽然史進騎了一匹馬忽忽地趕來了,給李老太太請過安後,立刻就叫道:「大哥!咱們的鏢出了事,可是鏢並沒有失……」

  姚胖子被他弄糊塗了,連忙問道:「是怎麼回事?」

  史進道:「十天前有一筆上灣城的鏢……」

  姚胖子道:「是啊,路不遠,也不是大買賣,我派廖大發押了去的,是這批鏢出了問題?」

  史進道:「不錯,廖大發剛回來,說他們在過正定後的官道遇,見了一批蒙面賊,武藝都很高,把鏢給劫了,廖大發還給人砍了一劍,他趕回來是想通知我們去處理的,可是又怕失去賊人的線索,所以叫了兩個人繼續向前走,到灣城打消息,因為賊人劫鏢後,也是往灣城方向去的,誰知他前腳趕到,派去的王九也回來了,帶回了事主的收執,說我們的鏢送到了!」

  姚胖子一怔道:「這是怎麼回事呢?」

  史進道:「我也不清楚,據說回執是半夜裡用一個信封放在他床頭的,他不相信,還到事主那兒去問了一下,證明證實是收到了貨!」

  姚胖子差別道:「貨是誰送的?」

  史進道:「那是一批貴重的藥材,雖然價值幾千兩,也不過是一口小木箱而已,送貨的是腳夫打扮的年青人,送到了貨,取了收執就走了,不知道是誰!」

  姚胖子道:」劫鏢的誰沒弄清楚,送貨的誰也不清楚,丟了的鏢又莫名其妙地送到了地頭,莫非是江湖上的朋友跟我們開玩笑?」

  史進道:「不是開玩笑,否則不會傷人,廖大發的一刀挨得不輕,差點就送了命,假如是朋友開玩笑,就不會下這種毒手,依小弟的判斷,一定是有人暗中給咱們幫忙,替我們奪回失鏢,送了回去!」

  姚胖子一笑道:「劫鏢的蒙面賊又是誰呢?」

  史進道:「這一定是劉家的那些餘黨,在江湖上站不住腳,懷恨在心,才設法打擊我們,而且我想他們一定是熟人,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姚胖子想想道:「會不會是劉家的幾個寶貝!」

  史進道:「劉五爺子不會搗我們蛋的,劉芳劉剛與劉勝都成了殘廢,躲在京師連大門都不敢出,想來不會是他們,多半是舊日靠劉家勢力在外面混混的那批江湖敗類!」

  姚胖子想了一下道:「這裡面大有文章,我得找王九跟廖大發問問清楚,至少要把這批蒙面賊弄個明白?」

  史進道:「在北通州混的那些人我還有個底子,問都不像,只有以前在長辛店靈武鏢局出入的人,小弟搞不清楚,所以趕來請教一下大哥!」

  姚胖子忽然笑道:「伯母,您可以告訴寶姑娘別急著削髮出家,說不定是李老弟快回來了!」

  史進一怔道:「大哥認為暗中幫我們的是李老弟?」

  姚胖子道:「咱們開設四海鏢局,而且接收了牛勝的靈武鏢局,雖然沒什麼人正面反對,但江湖朋友認為我們不太夠義氣,所以直到現在。咱們想多請幾個人幫忙。沒一個肯答應的,除了李老弟之外,誰還肯幫這個忙,再說那批蒙面賊如果是舊日劉家兄弟的黨羽,武功都不差,只有李老弟能從他們手中將鏢奪了回來!」

  史進道:「如果是李老弟,為什麼不來見我們呢?」

  姚胖子道:「那必定有他的苦衷,劉家的勢力一大半是垮在他手中的,他不出頭,大家以為他死了,心中還好過點,如果知道他尚在人世,找他麻煩的人可多了!」

  史進道:「可是他並不怕人找麻煩呀,金刀劉琮那麼高的武功,他都敢挺身一鬥,還怕這些跳樑小丑嗎?」

  姚胖子道:「就是這批小人難惹,他們不會明著來的,李老弟固然不怕他們,可是伯母與寶姑娘住在這裡,如果對她們下手,咱們誰能防得了!」

  史進道:「那也是,伯母與寶姑娘不如搬到長辛店的鏢局去住吧,免得擔驚受怕!」

  姚胖子道:「不行!蒙面人劫鏢,證明已經有人對咱們展開報復行動了,住到鏢局裡,反而危險,不如還是留在南宮,只要李老弟不正式出面、人家反而不會對她們注意,那批人既然在江湖上混,倒底要講點道義,如若不明不白的對我們展開報復行動,勢必引起公憤,豈僅無法立足於江湖,走遍天下,也沒有一個容身之處了!」

  說完又交代了幾句,親自去見寶珠,說出他對李韶庭在尚在人世的看法以及他不能出面的原因,就匆匆與史進走了。

  姚胖子跟史進趕回鏢局,廖大為與王九都在鏢局裡等著,姚胖子問了半天,結果卻並不滿意,因為他們的武功尋常,根本就瞧不出劫鏢的是什麼來路,至於替他們把失鏢送到貨主那兒去的人,則更沒有消息了。

  忙亂了一陣,姚胖子也只能認為是李韶庭暗裡幫的忙,但是最沒把握還是他自己,劉琮既瘋又殘,劉家的勢力一落千丈,江湖上昔日受過劉家欺凌的人,一個個都勇敢地站了出來,劉家的那些黨羽消聲匿跡,李韶庭實在沒有再藏起來的必要。

  在當天晚上,郎秀姑也飛馬趕了回來,她是聽說四海鏢局出了岔子,對於失鏢復得的消息還不知道呢!

  見了面,幾個人又談論了一下,姚胖子只得把那番話又說了一遍,強調一定是李韶庭幫的忙,郎秀姑較為天真,倒是十分相信而且還表示得十分高興,笑著進:「李師哥也真沉得住氣,一躲半年都不跟我們見面,現在又鬼鬼祟祟地耍了這一手,等以後我見到他,好好地埋怨他一下,問問他是什麼意思!」

  姚胖子陪著苦笑,卻也不忍心掃她的興,亂哄哄地過了一夜,第二天清早,姚胖子照便在院子裡練他的雙槍,因為現在他自己當家,功夫可不敢再擱下了,而且經過半年的鍛練,他一身的胖肉依舊,只是結實多了。

  可是胖還是胖,半個時辰的功夫練下了他一身大汗,還沒來得及沖個澡,鏢伙忽忽地跑來道:「當家的!北通州劉五爺來訪!」

  姚胖子不禁一征,連忙問道:「是真的劉五爺嗎?」

  王九道:「小的沒進鏢局前一直在北通州,劉五爺是常見的,這半年他老了許多,但總是認得的!」

  姚胖子顧不得洗澡了,汗淋淋地披上衣服,趕到大門口果然看見神刀劉昆一個人站在那兒,半年的時間,他瘦削了不少,鬍子也變為花白,姚胖子連忙拱手道:「五爺!一向少會,什麼風把您吹來,請裡邊坐!」

  劉昆神色很憤怒,勉強地忍住了,淡淡地道:「姚大俠!現在你的身份不同了,可以不必如此客氣,兄弟今天專程來訪,是想請教一件事!」

  姚胖子見他神色不快,心中就是一個咯登,忙哈腰拱手道:「五爺有話只管吩咐好了!」

  劉昆道:「聽說貴局出了一件岔子!」

  姚胖子道:「是的!是一起小鏢,在正定叫一批蒙面人劫了,還殺傷了一個人,到現在還沒查出是誰!」

  劉昆道:「這個兄弟可以奉告,劫鏢的都是家兄昔年幾個酒肉朋友,由八臂哪吒李三槐跟石蓮花德祥兩人帶頭干的,他們是存心找大俠的晦氣,卻又不敢與大俠為敵,才幹了那票丟人的事。」

  姚胖子道:「原是他們,這兩個朋友也是硬底子的角色,難怪敝局的夥計不是對手了,五爺是怎麼知道的!」

  劉昆道:「是他們自己向我自首的,因為他們得手這後,又被一位蒙面劍客將鏢劫走了,只說那位蒙面劍客又替貴局將鏢送到了地頭!」

  姚胖子道:「是有這回事,不過我們這邊連誰送去的鏢都不知道,兄弟正感到納悶…」

  劉昆怒道:「姚大俠,兄弟對各位已經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你說這話就太不夠意思了,據李三槐與德祥的敘述,那位蒙面劍客的劍術十分高,除了貴局那位掛名總鏢頭的李韶庭外,再也不可能有第二個了!」

  姚胖子苦笑道:「兄弟也猜測是李老弟,可是自從那次他在張家灣墮水後,一直就沒有見過他的面,所以兄弟存了這個想法與希望,卻不敢確定,假如李三槐與德祥說的沒錯,兄弟倒是很高興。」

  劉昆沉聲道:「你說的是真話嗎?」

  姚胖子道:「兄弟在五爺面前絕不打誑語。」

  劉昆道:「好,兄弟相信姚大俠的話,只是對大俠有個要求,要就是請大俠對外宣佈撤掉李韶庭的總鏢頭,要就把鏢局歇業。」

  姚胖子一愕道:「五爺何以會提出這個要求,兄弟雖然跟府上有點過節。對五爺都是衷心祟敬的。」

  劉昆道:「就是念在我們過去的交情,兄弟才只請將李韶庭除名,否則衝著李韶庭貴局掛名總鏢頭這件事。兄弟一定砸了門口這塊招牌!」

  姚胖子更為吃驚道:「前天李老弟跟五爺見過面了嗎?」

  劉昆怒叫道:「如果他敢公開跟我見過面,要殺要砍我都認了,因為是我們劉家對不起他,可是他竟把我騙了出去,跑到我家去行兇殺人…」

  姚胖子一怔道:「誰被殺死了!」

  劉昆怒叫道:「我那雙目失明,兩手殘廢,神智半瘋的老父和李三德祥三個人,還有我一個九歲小女兒受了傷。」

  胖子更為吃驚道:「這不可能吧!」

  劉昆氣得眼睛都紅了道:「屍首留在我家裡,劍痕俐落,只有絕頂高手,才能殺得那麼漂亮,何況我還有人證物證。物證是他騙我出去的手書,人證是我那被砍斷一條胳臂的小女兒,她是侍候家父的,家父近兩個月來,神智較清,對往年之事十分後悔,終日在靜室禮佛誦經、他老人家最喜歡這小孫女兒,日夜由她作伴,由她所描述的兇手形貌,完全與李韶庭一模一樣。」

  姚胖子神色雖充滿了驚疑,仍是辯駁道:「令嬡並沒有見過李老弟,李老弟臉上也沒有什麼特怔,光是由一個小孩子的敘述,怎能確定是李老弟呢?」

  劉昆道:「就算人證不可靠,物證卻是可靠的,這是邀約我出去的紙條,你認識他的筆跡的,瞧!對不對。」

  說著取出一張宇條遞過來,姚胖子接了一看,只見上面寫著今夜三更,期於舊地重晤,將往日恩怨,一作了結,知名不具!」

  姚胖子看了大驚,字跡的確是李韶庭的,紙張,墨跡都很新,可以證明是最近所寫的,因此同吟良久才差別道:「這字條是什麼時候,由誰交給五爺的?」

  劉昆道:「前夜二更,也是李三槐與德祥來向我報告蒙面劍客的事件後,我還痛責了他們一頓,將他們綁了起來,置在馬棚中,準備送給大俠發落,回到臥室中,就發現我這張字條,我猜測可能是李韶庭,也想到是約會在上次死鬥的小村,連忙趕了去,等到天亮也不見人影,回家之後,李三槐與德祥被殺死在馬棚中,家父胸前一劍直透後心,小女在睡夢中驚醒,被砍了一劍,削斷的右臂,童言不足信,這張字條又怎麼說呢?」

  姚胖子想了一下道:「字條是李老弟的親筆,不過殺人之事,絕非李老弟所為,他不是那種人。」」

  劉昆想了一下道:「起初我也是不相信,可是後來一想,他可能見到李三槐與德祥奔到敝莊,家父神智已復,認為劫鏢之事,出之家父主謀,才下了毒手!」

  姚胖子笑道:「五爺!您想想、李老弟平時之為人,會不會傷害一個無辜的小孩子?」

  劉昆道:「我就是這點想不透,但字條出之他的手筆,證明他尚在人世是不會錯的,所以才來要求他出面作個解釋,同時給小女指認一下,不過在未澄清以前,我不容許李韶庭的名字出現在任何地方。」

  姚胖子臉色一沉道:「五爺!我從來沒有打過您的回票,這件事卻實難從命,李老弟是我的生死知交,我相信他絕不會幹這種事,也絕不能取消他總鏢頭的名義!」

  劉昆究竟還是個講道理的人,見姚胖子執毅的神情,倒是沒有做過份的進逼,頓了一頓道:「我也希望他不是這種人,我跟他做不成朋友,至少沒拿他當敵人,姚大俠為人更是我所欽敬的,這樣吧;我等三天,三天後,我把小女帶來貴局,聽取回音,如果真是李韶庭所為,姚大俠就得給我個交代了!」

  姚胖子道:「連他的生死都不能證實!我如何交代呢?」

  劉顯道:「這字條證明他活著!」

  姚胖子道:「這字條雖然是李老弟的筆跡,但不能一定說是他寫的;五爺如果不信,三天後,我可以找到描摩的巧手,寫上幾十張相同的字條…」

  劉昆道:「如果是他的親筆,則證明他不僅尚在人世,而且就在附近,姚大俠應該可以設法找到他,如果是別人故意學他的筆跡假禍給他,大俠可以公開宣揚此事,他一定會出面來澄清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48:26

  姚胖子道:「假如他已經死了呢!」

  劉昆道:「那他就不必再掛這個總鏢頭的虛名了!」

  姚胖子道:「不行,不管他生死,四海鏢局開著一天,李韶庭就是總鏢頭,殺了我也不能更換!」

  劉昆沉下臉來道:「無論如何,三天後兄弟重訪貴局,一定要個交代,那管兄弟做錯,以後割下腦袋來向大俠陪罪都可以,大俠請慎重考慮一下吧!」

  姚胖子道:「五爺!您見過李老弟,該瞭解那樣一個俠義的漢子,決不會做出殺傷害小孩子的事吧!」

  劉昆道:』『我就是對他的為人稍有瞭解,才給他三天的機會解釋,否則我今天就不放過他了!」

  姚胖子道:「僅憑一張紙條也不能確定是他呀,字跡是可以摹仿的,這一定是有人嫁禍!」

  劉昆道:「我那受傷的女兒聽見家父在臨死前還叫著一個李字,家父總不會臨死還咬他一口吧!」

  姚胖子道:「劉老英雄的眼睛瞎了怎能認人?」

  劉昆道:「家父目盲心不盲,他以前一直以為李韶庭葬身河中了,突然叫出這個李字,總有他的根據!」

  姚胖子無可奈何地道:「五爺,您要這麼說,我也沒有辦法,我盡量在三天之內找找李老弟,老實說,我更希望他沒死而見他一面,不過,我相信他斷然不會是害令嬡的兇手,四海鏢局的總鏢頭也絕不會易人!」

  劉昆淡淡地拱手道:「最好在三天之後,李韶庭能給我一個解釋,否則兄弟就難免要得罪了!」

  語畢回頭運去,姚胖子發了一陣呆,才回到櫃房中,吩咐王九道:「趕快把老史跟郎小姐找來!」

  王九騎了一匹馬,如飛而去,史進是因為接洽一筆生意,上京城去了,郎秀姑則回到家裡歇宿!

  兩處都不遠,沒兩個時辰,兩個人都來到了鏢局。

  姚胖子把劉昆來訪的情形告訴我他們,同時也取出那張字條來給他們過目,史進拿著那張字條,跟李韶庭以以往在廟中時、所寫的詩文與抄的經冊對了一下,然後道:「我只能證明這的確是李老弟的親筆,而且也確實是近日所書,李老弟尚在人間絕無疑問!」

  郎秀姑道:「那麼殺人的事也的確是李師哥所為了!」

  姚胖子道:「我不相信李老弟會做出這種事,劉琮可殺,劫鏢的兩個賊子可殺,但絕不會殺傷一個小女孩!」

  史進道:「也許他是不願現露形跡,那個女孩子剛好碰上了,李老弟怕她聲張,一時失手也未可知!」

  姚胖子道:「豈有此理,李老弟一身武功,要叫一個小孩子不開口,什麼法子都行,何必要傷她呢?再說他不願現身,何必又留下一張親筆的字條給人做證據!」

  郎秀姑卻取過那張字條,看了一下道:「史大哥,你看看這張字條的紙質是什麼?」

  史進道:「那還用看,是薛濤箋,也是最名貴的一種素箋,散通都由作詩箋……」

  郎秀姑道:「這就對了,如果是李師哥要用來哄騙劉昆,絕不會是事先寫好,多半臨時書就叫人送出去,他不會隨身帶著這種名貴的詩箋吧。」

  史進一怔道:「這話有理,我要再研究一下!」

  說著拿起那張字箋在桌上;用茶發漲在箋上,等茶水將字箋濕透後,又拿起來仔細端詳片刻道:「字是最近寫的,但至少在十幾天前,而且道墨法經水不濡,非常名貴,可知他寫字的地方一定很考究!」

  姚胖子道:「你有把握嗎?」

  史進笑道:「錯不了,我對這一道研究有年,薛濤詩箋,名墨,古硯,正宗狼毫筆,而且還是用胭脂水研磨,這是個大家小姐的閨房,才有這種設備,我奇怪李老弟上那兒去找到這麼個地方的?」

  姚胖子道:「別的不去管它,我主要是知道時間,這真是十天以前寫的嗎?」

  史進道:「不錯!至少要十天以上,墨汁才會凝聚,經水不濡!」

  姚胖子道:「十天以前我們的鏢還沒丟,李老弟總不會算得這麼準,預先寫好一張字條來行兇殺人吧!」

  史進道:「那當然不可能,至少他不會知道那兩個劫鏢的人會投靠劉昆!可是這字條上的語氣又怎麼說呢?我對書法極有研究,這的確是李老弟的親筆,絕未經過臨摹,字條既是李老弟所留,把劉昆騙出去,殺之事也不可能有別人吧!」

  姚胖子道:「字條只說一個時間與地點,而並沒有指名給誰,我想李老弟一定是寫給別人的…」

  史進道:「他的別人去那荒村幹嘛?」

  姚胖子笑道:「你也太糊塗了,那字條上說前次相逢的地方,對劉昆來說才是那個荒村,對別人來說,自然是另一個地方,一定是另有人拿了這張字條,剛好利用上了,硬栽在李二弟頭上!」

  郎秀姑道:「那會是誰呢?」

  姚胖子道:「郎姑娘,我如果知道就好了,這件事只有李老弟明白,不過由這張字條我們可以確定李老弟尚在人間,這對我們實在是個好消息,否則三天以後,我們對劉昆如何交代呢?」

  姚胖子沉思片刻才道:「三天後我們什麼都不說,只要一口咬定李老弟沒於那件事,絕不撤消他總鏢頭的名銜,劉昆要拼就拼,要鬥就鬥!」

  史進道:「恐怕拼不過他!」

  姚胖子道:「拼不過就把鏢店關門,反正咱們能出頭,也是靠著李老弟,如果沒有他,我還是開酒館,你還是開茶樓,郎小姐的父仇也報不成,為朋友兩肋可以插刀,咱們受惠太多,這點買賣砸了算什麼?」

  史進道:「我不在乎招牌,再苦的日子也挨過去了,跟劉昆幹一下,至少不會丟腦袋,只是咱們得設法找到李老弟,叫他出頭解釋一下不是更好嗎?」

  姚胖子一歎道:「李老弟尚在人世,不肯見我們,一定有他的苦衷,最主要的是咱們很順利,他們認為無此必要。咱們如果遭受一次打擊,他就不好意思再藏著了!」

  史進道:「如果這麼做能叫李老弟出頭,自然是值得的,我就怕毫無用處!」

  姚胖子笑道:「我相信另外還有人要出頭呢?取回失鏢的不知是誰,但在劉家寄柬傷人的一定不是李老弟的公開現身,他能取得李老弟近日的書柬,一定知道李老弟的藏身之處

  郎秀姑卻道:「姚大哥!我想的沒你那麼多,但為了李師哥,任何事我們也得替他頂起來,三天後,劉昆再找了來,我一個人去鬥鬥他?」

  緊張的暗雲籠罩在四海鏢局內,但姚胖子十分沉著,根本就沒有派人去找尋李韶庭,或是想法子去通知他。

  到了第二天,消息傳來,劉昆在家中為金刀劉琮發喪,他躲在京城的三個哥也去了,劉家的舊日部眾也有不少前去祭墓的。

  入夜,又有消息傳來,說寶珠聽見李韶庭尚在人世的消息後,陪同李老太太一起到長辛店來探詢究竟,在半路上被劫擄,送到北通州劉家去了。

  郎秀姑聽了當時就忍不住,要找到劉家莊去理論,卻是姚胖子將她攔住了道:「郎姑娘,你別急,有劉五爺在那兒,她們不會受虐待的,這對咱們反而是一件好事,李老弟知道了,他絕對無法再藏住,何況劉昆這麼一來,咱們在江湖道義上也站得住腳了,還是等明天吧!」

  死勸活勸,總算把郎秀姑按捺住了,當夜她也沒有回家,就在鏢局中,整夜擦她那兩柄劍。

  姚胖子磨他的槍,史進拾奪他的三股刺虎刀與分水峨嵋刺,準備一場激烈的廝殺,因為劉家的那三個壞種攪了進來,加上舊日的一批黨羽,事情要善了是不可能了。

  第三天,是個灼熱的天氣,一早的太陽就曬得人心裡發燥,當然那也與大家的心情有關。

  長辛店的鏢局很多,所以事前就都聚集到四海鏢局來,有的瞧熱鬧,有的還想做和事佬,勸他們息事寧人,把李韶庭的名字取消算了,因為照道理上講李韶庭是不對。

  姚胖子只是含糊以對,上午辰時將半,劉家的四弟兄由天星鏢局的總鏢頭羅世番伴同,帶了一批凶神惡煞似的江湖人,浩浩蕩蕩地來了,姚胖子迎了出去,但見追魂刀劉芳的氣色好多了,人也胖了,他是較為幸的一個,只被削下了半隻腳掌,走路一跛一拐,動作還算俐落,寶刀劉剛兩腿全折,柱著枴杖,一臉凶色,可惜不能再動手殺人,飛刀劉勝只剩了一條胳臂,飛刀是不能使了,獨臂中持了一口鋼刀,大概還能耍幾下子。

  神刀劉昆的臉色鐵青,背上插著他的大砍刀,向姚胖子一拱手道:「五爺,羅大哥,如果是您二位前來,兄弟一定請二位進去坐下好好談,可是各位人太多,局裡太小,招待不開,再者有幾位夠不上交情,只好委屈大家,在門口站站了。」

  劉芳首先叫道:「姚胖子,你少放屁,今天不是敘述交情來的!是報仇來的!」

  姚胖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仍然對劉昆道:五爺,咱們前兩天可不是這樣約的吧!」

  劉昆輕歎了一聲道:「家父之死,家兄們要報仇,大哥是長子,兄弟只好由他作主!」

  姚胖子冷冷一笑道:「早知如此,兄弟根本就不必出門來迎接了,大門開著,各位要找誰報仇,儘管指名叫陣好了,四海鏢局絕不含糊!」

  羅世番道時才開口道:「姚老弟,咱們是幾十年的交情了,你藏晦開酒樓,我這個老哥哥可沒掀你的底,總算對得起你吧,今天我可說句公道話!」

  姚胖子道:「羅大哥!您一向照顧兄弟,恩深義重,只要您的吩咐不失公正,兄弟無不遵從!」

  羅世番道:「老哥絕不會偏向那一邊,你把李韶庭叫出來,就沒你的事!」。

  姚胖子道:「李老弟自從張家灣墮河後,一直就沒有再見過他,不信您可以進來搜!」

  羅世黃道:「那倒不必,我絕對相信你,既然他不在,你把他的總鏢頭的名義取消了,宣佈跟他脫離關係,我保證劉昆轉回頭就走,絕不找你們的麻煩!」

  姚胖子道:「那可不行李老弟跟我們的交情非常,兄弟們能東山再起,完全拜他所賜!」

  羅世番臉色不悅道:「我說姚兄,你在江湖上享有俠譽,何必為一個狠毒的小人而自絕於江湖!」

  姚胖子道:「羅大哥,您說話可得講道理,絕不能聽信一面之詞,李老弟是個俠義男兒,劉家殺人之事,絕非他所為!」

  劉昆怒道:「胡說,我親眼看見的!」

  姚胖子一怔道:「五爺什麼時候看見李老弟了?」

  劉昆道:「昨天晚上他又來了,起先是縱火焚燒先父的靈堂,趁我們忙著救火,他又潛入室中,將我那斷臂的女兒亂自砍死了!」

  姚胖子神色一變道:「真有這回事嗎?」

  劉昆怒道:「我的女兒死了還用得著騙人嗎?」

  姚胖子道:「兄弟對令愛之死感到十分難過,但五爺真有見是李老弟所為嗎?」

  劉昆道:「他蒙了面,但身材劍法都是證據;我跟他對了幾招,從來人來多了,他才跑了!」

  姚胖子吁了一口氣道:「光憑身材不能確定一個人的,至於劍法更不可靠了,兄弟與李老弟相處時間比各位都久,也不知道他是那一家的路子,五爺僅憑著動手的幾招就能確定是他,那未免太武斷了!」

  劉昆怒道:「我雖然說不出他的路子,但那蒙面人能架過我五六招殺手,絕對不會是別人!」

  妹胖子笑道:「五爺,四海鏢局的人雖然不敢說武功了得,但能架住五爺幾招殺手的,倒還有兩三個!」

  劉昆叫道:「別人不需要殺死我女兒,只有李韶庭才有此必要,因為我女兒是唯一可以指證他行兇的活日!他心虛殺之滅口!」

  姚胖子道:「這更證明不是李老弟而是別人的嫁禍了,李老弟的劍法有勝過他的人可以說沒有了,他並不怕人尋仇,何必要殺死一個小孩子滅口,五爺一向處事精明,這次可能是傷痛過度,才做出許多糊塗事!」

  劉昆道:「我什麼地方糊塗了?」

  姚胖子道:「李老弟的母親與寶珠姑娘被人劫往劉家莊。不知可有此事!」

  劉臣道:「有的!是兩位朋友將他送來的,兄弟本來很不滿意這件事,斥責了他們一頓,正想給人送到貴處來,可是小女被殺後,兄弟覺得李韶庭手段太毒,才留下他們作為人質。」

  姚胖子冷笑道:「兇手並未確定是李老弟,五爺都擄人妻人母作為人質。倒是頗有令尊家風!」

  劉昆被說得不好意思,低聲道:「她們並沒有受虐待,只要李韶庭出頭,我馬上放他們走!」

  姚胖子道:「李老弟生死未測,府上殺人的證據井不能確定是他,五爺最好是將他們送出來,以免貽笑江湖!」

  劉昆頓了一頓才道:「放人可以,李韶庭不敢出頭,我也不會為難他的家人,不過四海鏢局的總鏢頭,絕不能再掛他的名字,除非他能證明不是兇手!」

  姚伴子正容道:「李老弟生死未測,如果他死了,豈非永無法證明他的冤屈了,因此兄弟無法從命,除非五爺能有真憑實據,證明行兇殺人的真是他,否則他永遠是四海鏢局的總鏢頭,他的家人,我們更有保護的責任!」

  劉芳已忍償住了,厲聲叫道:「老五,你還跟他囉嗦什麼殺進去,拆了他的局子!」

  劉昆忙道:「大哥,我們不是土匪!」

  劉芳怒道:「父仇不報,女兒被殺也不管,你算是那門子英雄,女兒是你的,父親可是我們大家的,你不想報仇,可別拖著我們跟你一起做道子,老二!上!」

  說著一把大刀,衝了過來,劉勝獨臂單刀也衝了過來,胖子空手還沒拿到兵器,幸虧郎秀姑拿著雙劍,截住了兩人,後面的江湖人已一湧而上,史進揮刀架住,則時把姚胖子的槍帶了出來,頓時形成了一場混戰了。

  這批江湖人已沒有多少好手在姚胖子與史進兩人力敵之下,頓時有好幾個人受了傷掛了彩退下!

  其他的人也被趕得東跑西躲的,劉芳的一把刀也失去往日的凶銳,雖然有劉勝獨臂單刀為助,也僅僅能與郎秀姑個平手。

  殘廢的劉剛拄著一雙鐵拐擠了過去道:「老五想爹在世之日,何等英雄,今天弟兄們落得如此淒慘,你看得下,我可看不下了,拼了我這條命,也得為劉家出口氣!」

  他的鐵枴杖,特裝的,下半截是個圓筒銅套,根下銅套,裡面是一雙兩尺多長的利刃,他一手拄著枴杖,另一手就揮舞這杖半刀半劍的武器,跟姚胖子交上了手。

  他的刀法是幾兄弟中僅次於劉昆的,所以才有寶刀之譽,自從斷了腿之後,行動不便,刀法倒沒扔下。

  更因為使了半年的枴杖,臂力增強了不少,居然能與姚胖子的雙槍戰成平手,虎虎風生,頗為凌厲。

  姚胖子連接幾個狠招,頗為驚奇地道:「劉老三,你這半年倒是沒閒著,越來越有出息了。」

  劉剛怒目圓睜,厲聲叫道:「姚胖子,三大爺今天非要砍斷你的雙腿,報半年前一槍之仇!」

  叫聲中招式更為凌厲,姚胖子倒是不敢怠慢,舞動雙槍,架住了他一連串的殺招。

  口中還故作輕鬆地道:「劉老三,如果你早肯如此發狠在功夫上求上進,半年前的一雙腿就不會殘廢了。」

  劉剛不理他的諷嘲,埋頭苦攻,只苦在行動不便,無法迅速追擊,否則姚胖子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因為劉剛的加入,史進只能一個人去應付那批江湖人的圍攻,情況就不如先前那麼輕鬆了,好在這半年裡面,為了鏢行的業務需要,他把手下的那些徒弟都加緊訓練了一下,以前他收徒弟,只是掛個名,隨便教幾手拳腳,近來因為要用人,又請不到教師,只好從訓練徒弟著手。

  他與姚胖子節節順利時,那些徒弟都瞧著沒上來,現在見史進一個人應付不來,各挺刀器上前幫忙了。

  這些人的底子太差,資質又笨,雖經名師指點,還是沒多大長進,跟前來索仇的江湖狠手一比,就差了一截。

  混戰中各有傷亡,但以史進的徒弟們受傷較多,除了廖大發,王九等幾個貼身弟子外,躺下了一大半。

  史進殺紅了眼,厲聲叫道:「姚大哥,郎姑娘,這是他們上門欺人,為了李大爺,為了四海這塊招牌,可不能再存客氣,豁開手干了。」

  叫著峨嵋刺一緊,洞穿了一個對手的胸膛,郎秀姑獨鬥劉芳劉勝兩弟兄,本是游刃有余,再加上史進那一叫,手起劍落,將飛刀劉勝的另一條胳臂削了下來,跟著加緊一劍,刺進了劉芳的肋下,將他刺倒在地。

  然後一擺雙劍,迎著那批江湖人亂殺亂砍,她的劍術與李韶庭同出一師,只是火候不夠,可是比那些江湖人又高明多了,何況還有史進在幫忙,像一條母大蟲似的衝來又衝去,剎時躺下一大堆,幾十個江湖狠腳色,只乘下了三四人,也被她殺寒了心,放棄鬥志,拚命逃走了。

  沒多久,只剩下劉剛一個人在與姚胖子狠拼,郎秀姑殺得性起,也不管他是否殘廢,沖過去道:「姚大哥!你走開,讓我來解決他!」

  姚胖子還沒退走,她一劍直搠,劉剛往後一躲,身子失了平衡,仰天倒下,郎秀姑挺劍又刺,眼看著劍刃將要刺進他的前胸,姚胖子挺槍架住叫道:「郎姑娘,饒了他吧……」

  一語未畢,自己卻哎的一聲,原來劉剛情急拚命,挺刃上刺,卻刺中姚胖子的腰,郎秀姑手下絕情,一劍斜挑,硬生生將劉剛的一雙眼睛給挑了出來。

  她還不肯放鬆,正想刺第二劍時,一道寒風廷面,便將她逼退了,抬頭看去,卻是劉昆出了手。

  劉昆臉色鐵青,沉聲道:「郎小姐,我本來還不想出手的,可是你手段太狠了,家兄已經受了傷……」

  郎秀姑叫道:「姚大哥出手救他,他卻刺傷了桃大哥,是我狠還是你這個該殺哥哥狠?」

  劉昆臉色仍是很憤怒,冷冷地道:「家兄已經是個殘廢的人了,你與姚兄兩人合攻他,這是對的嗎?」

  郎秀姑怒道:「你要講道理,我倒要問問你,當年我父母死在你們兄弟手中,又是應該的嗎?」

  劉昆道:「我四哥已經死了……」

  郎秀姑冷笑道:「殺死我父母的並不只花刀劉順一個人,除了你之外,你四個哥哥,連你老子都有份,何況我爺爺又是死在他手下,三條人命,一條命就抵得過了嗎,這半年來,我是看在你的份上,沒再找他們報仇,今天他們自己送上門來找死,怨得了誰?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49:25

第 七 章


  劉昆十分痛苦地道:「郎小姐說得不錯,劉家人是欠你一筆血債,今日之事,已無法論是非曲直,家父被殺,我三個哥哥又傷在你手下……」

  郎秀姑叫道:「他們是死有餘辜!」

  劉昆長歎一聲道:「以江湖道義來說,我無法否認這句話,以劉某的立場來說,我不同意這句話,他們再不好,總是我的父兄,我不能不為他們報仇!請!」

  說完做個待斗的姿勢,姚胖子用手按住腰上的傷處道:「五爺!您真要跟我們為難嗎?」

  劉昆點點頭道:「是的!別的我不管,今天三位家兄與這些朋友都是為家父報仇而來的,他們落得這麼慘,兄弟斷不能袖手!」

  姚胖子道:「報仇找到我們就沒道理,我們都沒有殺死令尊呀,這些人分明借這個借口來跟我們搞蛋。」

  劉昆道:「我也明白,所以先前我一直沒有出手,可是李韶庭在四海鏢局掛名總鏢頭,也不能怪他們無理取鬧!」

  姚胖子道:「你還是認定李老弟是那個蒙面的兇手!」

  劉昆道:「一切的證據都指著他……」

  史進忍不住道:「五爺!李老弟的武功不低於你,如果他要你家去殺人,用不著蒙面!」

  劉昆道:「我就是希望他出來解釋這個問題,他的字跡別人冒不了,證明他尚在人世,他避不出面。就證明他心中有愧……」

  姚胖子道:「也許他根本不在附近,不知道這兒所發生的事,叫他如何前來澄清呢?」

  劉昆道:「現在是不是他,現在已不成爭執了,就算不是他,我對貴局也必須有所行動,才對得起這些死去受傷的人。」

  姚胖子道:「我們也死傷了不少人!」

  劉昆歎道:「所以今天不能講是非,只好各站各的立場,各盡各的本份,兄弟對貴局有一個要求,希望各位立刻卸下招牌,解散鏢局,死傷各自負責,這是兄弟最大的讓步,否則兄弟只好對不起了!」

  姚胖子冷笑朝一旁的羅世番道:「羅大哥!今天是您陪五爺一起來的,您說句公道話。」

  劉昆不待羅世番開口就道:「不必麻煩羅大哥,家兄與這些朋友性子太急把事情鬧成這樣,已經無法善罷,劉昆可以在江湖上不做人,卻無法不姓劉……」

  羅世番十分為難的道:「姚老弟,五爺這句話說得很明白了,當然有他的苦衷……」

  史進挺身道:「劉五爺!兄弟一向尊敬您,因為您大義分明,現在兄弟卻忍不住想開罵人了!」

  劉昆慘然道:「生為劉家人,已經不在乎別人的唾罵了,同是不能再做劉家的逆子。」

  史進一擺峨嵋刺道:「史某領教五爺神刀!」

  劉昆淡淡地道:「可以,不過劉某聲明在先,動上了手,劉某刀下不再講情面了!」

  史進沉聲道:「史某雖沒出息,多少還算個江湖人,如果要一個不明是非的武林敗類來對我客氣,史某也跟著閣下一樣,。算不得是個人了!」

  劉昆慘然長笑道:「罵得好!我是武林敗類,我們劉家都是武林敗類,我只恨做敗類太遲了,才落得如此痛苦,史大俠,請!」

  史進挺刺進擊,劉昆翻刀相迎,出手十分凌厲,五六個照面,就將史進逼得連連退後!

  姚胖子看得心驚,他明白劉昆的個性,這次是橫定了心,已經沒有道理可講了,於是他咬牙撕破一塊衣襟,將腰上的傷口紮緊,擺動雙槍也要上前助戰。

  郎秀姑忙道:「姚大哥!您受了傷,不能再動手了!」

  姚胖子苦笑道:「四海鏢局雖不是個大事業,卻是我們重出江湖的一點成就,絕不能讓人給挑了,拼了我的命也得撐下去廠

  郎秀姑道:「讓我來好了!」

  姚胖子道:「你要上儘管上,老史撐不了多久的,別再顧忌江湖的規矩,我們三個人能斗下神刀劉昆,江湖上也沒人會笑話咱們!」

  史進果然不行,肩上已負了一點傷,可是劉昆毫無退意,仍然緊逼不已,郎秀姑只得擺劍衝了上去,劉昆以一敵二,依然神勇非凡,姚胖子咬牙負傷參戰!

  四個人,六件兵迫往來交叵,叮噹之聲不絕,姚胖子的雙槍,郎秀姑的雙劍加上史進的分水刺,卻抵不過劉昆的一口單刀,砍在手背上,縮手雖快,刀鋒已拖過手背,鮮血直流,分水刺也丟開了!

  姚胖子腰上挨了劉剛一斬,雖然紮住了,可是經過一陣苦戰後,血流的太多,人也支持不住,搖搖欲倒。

  史進忍住手痛,將他扶了出來,剩下一個郎秀姑還在咬牙苦拼,但武功一絲也勉強不得的,大概又經過了十幾個回合,劉昆猛發一刀,磕飛了她手中的一口劍,回過刀來,往她頭上砍去,郎秀姑已然倒地!

  大概是劉昆不忍心殺死她,這一刀用的是刀背,她頭上又有厚厚的頭髮保護,這一刀只把她擊昏過去!

  姚胖子長歎一聲道:「五爺,咱們認栽了!」

  劉昆道:「那麼你把招牌摘下來。」

  姚胖子臉色一沉道:「五爺,鏢局被人踢場子摘招牌的事並不是今天第一次發生,但只要不是自己摘下來,總還有掛回去的日子,對不起,您自己動手吧!」

  劉昆道:「姚兄還想再掛回去?」

  姚胖子朗聲:「當然了,除非今天把我們都殺了,否則,只要咱們活著一天,總會重新上門領教,等我們能勝過五爺的神刀時,四海鏢局一定還在原地開張!」

  劉昆頓了一頓才道:「好,兄弟隨時領教,今天可要對不起了!」

  說完走到鏢局門口,舉起大砍刀,正準備往那塊漆金的大橫匾額上砍去時,忽然門洞裡發出一聲沉喝道:「慢!李某尚未候教!」

  劉昆聞聲抽刀退後,門口出來了一個人,錦衣翩翩,腰跨一長劍,氣度軒昂,正是失蹤半年的李韶庭。

  他比半年前胖了一點,氣色也好多了,別有一般逼人的風ˍ采!四下的人都怔住了,姚胖子最是興奮,高聲大叫道:「李大爺,李老弟,你終於來了……」

  劉昆卻一臉怒色,朝姚胖子怒叫道:「姓姚的!你真夠朋友,你真夠朋友,你說李韶庭不在裡面……」

  李韶庭神情雍容地道:「劉五爺,李某的確不在裡面,沒多久以前,李某才從京城趕來,姚大哥並不知道。」

  劉昆打量了李韶庭片刻道:「就算你說的是真話!」

  李韶庭沉聲道:「李某從來也沒有說過假話!」

  劉昆又道:「你來得正好,有許多問題都要等你來解決!昨天晚上…」

  李韶庭道:「我來到這兒後,因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且目前我還不打算跟人見面,所以先到了裡面,找個人問了一下,才明白大致的情形,現在我可以答覆你,十天前護鏢的不是我,三天前殺人的不是我,昨天夜間去殺人的也不是我。」

  劉昆道:「有你的親筆字條……」

  李韶庭道:「那字條是我寫的,但是寫給另一個人,為的是別的原故,被人偷來利用而已!」

  劉昆道:「是誰偷的?」

  李韶庭道:「自然是那個護鏢殺人的兇手!」

  劉昆道:「那個人是誰,你認識嗎?」

  李韶庭道:「認識,但是不能告訴你!」

  劉昆道:「為什麼?」

  李韶庭道:「為什麼,我的理由與你無關,所以不必告訴你,我只能說不是我,那就夠了!」

  劉昆怒道:「分明就是你,你不敢承認而已!」

  李韶庭冷靜地道:「你昨夜與那個人交過手,你說認得那人的背影像我,那是你半年前的印象,這半年我胖了不少,你看看我的背影,是否像昨夜的那個人呢?」

  說完背轉身去,他的腰幹已經發胖,果然不是半年前的削瘦之狀,劉昆怔了一怔才道:「那就算我認錯了,可是你知道那個兇手力什麼不能說出來?」

  李韶庭道:「各人有各人的苦衷;我不能說自然有不能說的理由,正如五爺今天向四海鏢局尋仇生事,絕非本心所願,卻又不得不為一樣,五爺以已度人就不會強人所難了!」

  劉昆遲疑片刻才道:「閣下這番話別人未必相信,劉某卻深信不疑,至於那個兇手,劉某自己會查,但事因閣下而起,閣下至少該告訴我一個線索吧!」

  李韶庭想了一下才道:「好吧!找到金鏢牛勝,就會找到五爺要的那個人,這是我能說的唯一消息。」

  劉昆怔了一怔,旁人有人道:「五爺,牛勝那小子前兩天還在京師有人看見他……」

  劉昆道:「好!只要有線索不怕找不到他,這件事等劉某找到牛勝後再作處置,可是今天劉某非摘下這塊招牌不可,三位家兄都受了重傷,生死未定,還有許多朋友,也是為了劉家的事而送了命……」

  李韶庭怒道:「五爺,這就太不近人情了,你們是為緝兇才上這兒來的,現在我已經告訴你追尋兇手的下落了……」

  劉昆道:「先是一場誤會,出了這麼多的人命,已經不是誤會兩字能解決了,劉昆已經很客氣了,摘四海鏢局這塊招牌,是那些江湖朋友賣命的條件,劉某不能對他們失信!」

  姚胖子冷笑道:「原來五爺拿我們的買賣當人情了!」

  劉昆苦笑道:「為了貴局的一趟鎮貨,使得十幾個朋友喪了命,四海鏢局存在一天,劉昆就無以交代,姚兄如果見應該的話,可以換個字號……」

  李韶庭:「不行,我是這兒的總鏢頭,鏢局的事,應該由我作主,摘招牌的事礙難照准,換字號也不能同意,倒是我還有兩件事,第一、家母與寶珠姑娘被羈留貴莊,請立刻派人送返,第二、本局死傷人眾身後事宜由五爺全部負責……」

  劉昆道:「第一件事自然遵行,第二件卻說不過去了,我們這邊死傷的人更多!」

  李韶庭道:「是你們找上門來生事的!」

  劉昆想想道:「摘了招牌一切都可從命!」

  李韶庭道:「辦不到!」

  話說到這兒成了僵局,劉昆道:「江湖曲直,只有在手底下見真招了。」

  李韶庭道;『』五爺一向是通達事理的人。為什麼這次會改變初衷呢?」

  劉昆歎道:「父死女亡,劉某一時激動才答應下這批朋友的條件。現在又出了這麼多條人命,劉某如不實踐,無以對死者,若劉某力不能逮,輸了那沒有辦法,否則劉某就必須貫澈始終,做個真小人了。」

  李韶庭道:「五爺要想報殺父傷亡女之仇,大可自己出頭,為什麼要答應他們的條件,要他們幫忙呢?」

  劉昆頓了一頓才道:「條件是我大哥答應的,當著先父的靈柩,我無法拒絕,家父在世之日,我可以不聽他的,家父去世了,他是劉家的家長……」

  李韶庭輕歎道:「擇善固執,乃立身之大道,五爺為不善而固執,壞了一世英名,又是何苦呢?」

  劉昆有點怒意了道:「李韶庭,劉某人沒讀過多少書,不懂那些大道理,因此你不必教訓我,我只知道一點死道理,為人子不論父母之非,這些朋友是因為我們劉家才落到無地容身的境地的,為我們劉家流血送命,我如果不為他們盡點力,活著無以對去者,死後無以對亡魂,話說到此地為止,你認為夠了沒有?」

  李韶庭默然片刻才道:「五爺如此一說,人各有志,在下倒是不能再說五爺的不是了,請。」

  劉昆舉刀一拱道:「劉某自知理屈,但事情到如此程度,劉某也沒有辦法,何況這也不能全怪劉某無理取鬧,如果閣下不隱身潛居,也不會有這種事,閣下今天早點到,在沒有殺傷人命前,事情也好商量,因此閣下也負有大部份的責任……」

  李韶庭道:「我不出面是有我的原因。」

  劉昆道:「劉某不問原因,只是把話說在前面,回頭動手時,劉某必將全力以赴,閣下也不必客氣,這一場生死之鬥,劉某便還有一口氣在,總不會中止決鬥的。」

  李韶庭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道:「悉聽五爺吩咐了。」

  劉昆抱刀作勢,李韶庭也凝神待敵,兩人相峙對面有頃,然後像兩支急箭似的,同時沖前發招,交鬥在一起,旁邊觀戰的人也屏息靜氣,目睹著這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進行,甚至於連重傷的劉芳,劉順,也都強行打起精神看著。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49:38

  劉昆不負神刀之名,在這半年內,他的刀法又進了一層,即使他的父親金刀劉琮活著也不會強過他了。可是姚胖子等人人見李韶庭的劍法在這半年中也大有進境,簡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所以一口刀一口劍,上下翻挪,刀光劍影,只聽見颯颯的風聲,間而有一兩聲鏘鳴,震人耳鼓。

  這是說他們兩般兵器極快交觸,雙方都在出奇制先,招發取隙,無功既收,萬不得已時,才付之一接。

  在行家的眼中,這才是真正的高手之鬥,發招接抬,動若飄風,閃招避招,間不容髮,如果沒有深厚的造詣,精確的判斷,誰也不敢做如此冒險的嘗試,如果不是兩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也無法演出這場精彩絕倫的殺鬥。

  史進走到姚胖子身邊,輕聲感喟地道:「大哥,咱們鬥了半輩子的江湖,也經過不計其數的廝鬥從來就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今天幸虧李爺來得是時候,否則憑劉昆的這口刀,咱們的鏢局只好關門大吉了。」

  姚胖子興奮得連疼痛都忘了,連聲道:「別說話,看著,這一生中你也看不到第二回了。」

  死鬥中的兩個人也忘其所以,整個溶入戰局中了,刀來劍往,快得令人目不暇接,沒人人知道究竟進行了多少回合,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精妙之極,而且一招接一招,使大家無法捕捉住一個完整的交手過程。

  忽而兩人身形交錯,各發出了一手攻著,雙方都取得是無法架的部位,只有利用身形的挪移去閃避。

  交斗沒有中止,李韶庭的肩頭卻綻開了一朵紅光,那是劉昆刀尖挑破的,可見剛才那一回合中是劉昆佔了先。

  鮮血在雪白孝衣上特別顯眼,姚胖子與史進的心都為之一沉,李韶庭的勝負關係著他們今後的前途,雖然劉昆也不會份難為他們的,劉昆與姚胖子的私交頗為深厚,但他們還是不想見到李韶庭落敗的。

  史進輕呼了一個糟字,姚胖子卻還能沉穩地道:「沒關係,他們的勝負不在這些小接觸上,李老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負了傷,這是兩位絕頂高手之戰,實力相當,勝負之差極微,絕不可能有一方是全面獲勝的。」

  果然李韶庭鬥志絕未稍歇,劉昆也沒有認為自己佔了上風,戰局依然熱烈進行著。

  兩個人又作了一次交錯,這次李韶庭忽出精招,劍鋒本來是對準劉昆肋刺去的,半途突地撤回後往上掠,劉昆的刀則是由上而下,砍他的左肩,李韶庭挫腰縮領,劍勢不變,堪堪避過刀鋒,而他的劍卻削在劉昆持刀的手腕上,搭地輕輕一響,劉昆的刀拋出了手,一個大姆指還貼在刀柄上,掌間血如泉湧。

  戰鬥終於結束了,每個人都吸了一口氣,李韶庭見劉昆彎腰去拾那枚斷指,乃進一步道:「五爺神勇,在下欽仰無限。」可是劉昆用左手拾起銅刀,坦頭又衝了過來,刀出如風,李韶度再也沒想到他還會再出手,惰急之下,雙腿拔地縱起,剛剛才躲過,劉昆刀往上挑,劈向他的下檔,既狠又毒,李韶庭萬般無奈,空中硬將身子拉平,單劍下劈,但腿側已為刀鋒掠過,幸好劉昆上挑之力也不夠強,未曾傷及骨骼。

  而李韶庭的那一劍,卻整整的削下了劉昆的一支左掌,劉昆坐地下,用右手僅留的四指抓了一把灰土,灑在那支斷腕上,跟著撕下了一片衣襟,將傷處裹了起來,長身起立道:「好,好劍法,劉家的刀法確是不如。」

  李韶庭腿上的刀傷也大量地往外流血,他卻不去理會,按劍朝劉昆怒道:「五爺,我心敬你是個英雄,誰知你竟會做出那種事。」

  劉昆哈哈一笑道:「劉家沒有英雄,金刀劉琮的五個兒子全是狗熊,姓李的,劉某早就說過,我們是生死之鬥,你只削斷我一枚手指,就以為可以結束了嗎?」

  李韶庭怒道:「你要怎樣才肯收場。」

  劉昆道:「除非你殺了我。」

  李韶庭差一點就想提劍刺過去,還是姚胖子叫道:「李老弟不可,你要明白五爺的苦心,如果他只斷了一枚手指,那些人一定會逼著他再來找你的,現在五爺雙手俱殘,就再也不可能來找你了。」

  劉昆哈哈一笑道:「姚大俠,劉某可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只是現在成了個殘廢,再也無法發狠了而已。」

  說完回頭就走,李韶庭叫道:「劉顯,你留下個交代。」

  劉昆頭也不回道:「輸了還有什麼話說,你母親與那個女子,我立刻派人送來,四海鏢局的死傷損失,劉某傾家蕩產也要負責賠償,劉門一家都是都成了殘廢,李大爺如果不放心,隨時可以前來,劉某束手聽宰。」

  說著他越走越遠,這邊羅世番忙叫帶來的人將重傷的劉氏兄弟也抬走了,死的也抬到一邊,準備收殮。

  姚胖子跑過去,雙膝一屈,跪倒在李韶庭面前,李韶庭正望著劉昆的背影,感慨無限,見狀忙拋開劍,雙手將他扶了起來道:「姚大哥,你這是幹什麼?」

  姚胖子一臉虔誠之色道:「老弟,我胖子一生中很少服人,可是見了你的劍法後,實在沒話說,值得我一跪,胖子是拜你的技藝,可不是拜你的人,這半年你躲到那兒去了,讓我們日夜懸心,你可真不夠朋友。」

  李韶庭惟有付之一聲苦笑。

  郎秀姑跑了過來,嗔怪姚胖子道:「姚胖哥!你也是的,李大哥的腿上還負了傷,你不快給他止血包傷……」

  姚胖子腆著大肚子道:「腿上那點傷沒關係,我胖子腰上還有個洞呢,死不了的,大家可以等著,話非講明白不可,李老弟,你是個大英雄,我胖子惹不起你,可是我有理,你若是掉在北運河裡淹死了,那沒話說,你明明活著,卻拋下了高堂老母及一個癡心的寶珠姑娘,還有我們這些不成材的朋友,一藏半年不露面是什麼意思。你交代個明白,否則我寧可不交你這個朋友,也不讓你進鏢局去!」

  李韶庭苦笑道:「姚大哥!你一定要我站在這兒說嗎?大哥高見,小弟衷心銘感,小弟不露面,自有我的苦衷,這話可以告訴大哥,卻不能讓別的人聽見……」

  姚胖子這才哈哈笑道:「你肯說就行,我是怕你真有難言之隱,不便告人又拔腿一溜,叫我上那兒找你去,才故意逼你一逼,其實我那裡敢得罪你老弟呢?何況這鏢局是你老弟的。總鏢頭,只有你趕我們出去的份。我又憑什麼不讓你進去呢?走!走!進去吧……」

  李韶庭著了四周的死傷狼藉,輕聲一歎道:「這門口的事大哥不要照顧一下嗎?」

  姚胖子道:「讓老史去忙吧,他是大總管,我跟郎姑娘只管保鏢和按月替你送安家銀子,其餘一概不理!」

  李韶庭感激地道:「姚大哥!家母多虧你照顧,養母之恩,天高海深……」

  姚胖子忙道:「老弟!說這話就見外了、咱們相處時日雖短,卻是生死之交,你的母親就等於我的母親,何況你與郎姑娘是同門師兄妹,我們都有奉養老母的責任,再說你家裡還有幾畝田產,老太太並不指望我們的銀子去養活她老人家,按月送銀子去,只是我們一點心意……」

  說著已來到裡面,郎秀姑搬出藥箱,替他們兩人都上了金創藥,包紮妥當了姚胖子已迫不及待地道:「老弟!快說說你這半年中有什麼奇遇!我實在熬不住了!」

  李韶庭道:「大哥這奇遇二字從何著眼的?」

  姚胖子道:「劉昆的神刀簡直已超出他老子的金刀了,可是你的劍法更深進得令人不敢想像,剛才那場狠鬥可以說是江湖上百年難有盛舉,你如果不是有了奇遇,怎能把劍法練得如此精純!而且我相信不但有奇遇,而且還有艷遇,劉昆拿來的那張拜壽箋,分明是大家千金的閨閣用物,你說對不對?」

  李韶庭苦笑著又點點頭道,剛要開口說話,史進急急地跑了進來笑道:「李大爺,我漏了什麼要緊的話沒有?」

  郎秀姑道:「還沒開始呢,史大哥,你都安排好了?」

  史進含笑道:「傷者就醫,死者恤殮。我都招呼下去了,幸虧李爺援救及時,我們還剩下不少能辦事的人手一切都有人分頭負責。我實在等不及想聽李爺的奇遇,把不急的事擱下再說,李大劍俠,總鏢頭,快說您的吧!」

  說完拉張椅子,逕直坐下,三個人六隻眼睛,都緊緊地盯在李韶庭身上,李韶庭沉思片刻才輕聲一歎道:「事情千頭萬緒,我也不知道從那兒說起才好!」ˍ

  姚胖子道:「從您掉下北運河的那天開始,越詳細越好,除了不便告人的,都應該一點不漏的告訴我們!」

  郎秀姑不以為然道:「李大哥會有什麼不便告人的事!」

  姚胖子笑道:「我相信一定有的,胖子閱人多矣,善觀氣色,洞察世情,李老弟在這半年中養尊處優,著實的享了一陣子福,因此必然也有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私人秘密,否則他也不會躲這麼久不來看我們了!」

  李韶庭臉色微紅,低下頭道:「有些事,固然不足為外人道,但你們三位都不是外人,不見則已,見了你們,我自然要絲毫無隱地說了出來,那天我跟劉琮力拼,實在不足為敵,跟他一起墮河,雖然我略知水性,但已身受重傷,被冷水一泡,人已昏了過去,等我醒來時,已經睡在一間華麗的房子裡,而且是半個月以後的事了!」

  郎秀姑道:「你昏了那麼久?」

  李韶庭道:「當然我不會昏那麼久,可是教我的人,為了使我迅速復原,給我服了一種安神的藥、整整半個月,使我都在昏睡中,等我醒來時,除了傷處還沒有結巴,人已經完全康復了。」

  姚胖子道:「對,外傷最忌勞動,唯有在完全昏睡的狀態中,最容易康復,這個人一定是醫道高手!」

  郎秀姑忙問道:「你的人是誰?」

  李韶庭道:「除了我恩師師姑,還有誰能在半月中將一個奄奄垂危的人,迅速康復呢?」

  郎秀姑叫道:「原來是她們兩位老人家。」

  李韶庭道:「我恩師遠出關外未返,救我的是玄真師姑,也是你的師尊!」

  郎秀姑愕然道:「那天是我師父救你的?她老人家不是跟藥師伯一起上關外採藥了嗎?」

  李韶庭道:「兩位老人家在關外發現一支成形雪參,是千年難得一的至寶,恩師留在那兒守護,師姑卻回來採辦一切應用器物,準備在原地制練成藥,幸好遇上我們跟劉琮決鬥這檔子事。兩位老人家有個規戒,不得插手江湖是非,所以師姑只藏在人群中旁視,等我受傷墮河,她才將我救起,送到她家中療治!」

  郎秀姑又愕然道:「我師父還有家?」

  李紹庭道:「是的,她不但有家,而且還是京中顯宦,可是她生性慕道,早藏離家,這次為了要購備練藥用品,須要大筆的財物,才回到家索取,救起我後,也因為無處右送,他自己急於離去,保有她的侄女懂得醫道,才把我帶回家中交給她侄女救治!」

  朗秀姑道:「那你這半年都在我師父家中渡過的了,這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為什麼傷好後不來看我們呢?」

  李韶庭道:「師姑沒等我清醒就走了,留下一封信,說我的劍術雖然略具根底,但要勝過劉琮,非並要好好下一番功夫,她留下一部劍冊,說這是她家傳劍譜,只能留在她家勤修,不許攜走,叫我至少在半年內,不得過問外面的事,也不准離開她的家,所以我就一直留下去了!」

  郎秀姑道:「劉琮中了我一鏢,傷癒後人已成瘋,被他的兒子弄成殘廢,根本不能再與人動手了,你也不必練劍去對付他了,為什麼還要藏著不出頭呢?」

  李韶庭一歎道:「我可以不知道,這半年來,我被關在一座花園中,整天除了練劍外,就只有兩個女孩子,是師姑的兩個侄女兒,此外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郎秀姑道:「你也不問問我們的消息?」

  李韶庭道:「我怎麼不問,是竹君把我瞞住了,她那一場戰鬥兩敗俱傷,由江湖同道出面調停,跟劉琮約好半年後重死一戰,又說你們都到了南宮,住在我家裡,她已叫人秘密送了一封信給你們,告訴你們我尚健全在人世,正在潛心練刻準備半年後重作交鋒…」

  郎秀姑叫道:「這簡直是鬼話!」

  李韶庭一歎道:「我可不知道,師姑留下的信要我半年不問世事,專心練劍,跟她所說的事情完全吻合,我自然深信不疑,何況他們兩姐妹看得我很緊,寸步不離,我也無法分身出來探問確信,想不到會發生了這麼多事!」

  郎秀姑問道:「你說的竹君是誰?」

  李韶庭道:「是師姑的大侄女兒,還有一個妹妹叫闌君,師姑俗家姓方,她的哥哥曾經出任黑龍江將軍……」

  姚胖子愕然道:「原來是這一家呀,方天爵軍功彪炳,被封為義勇伯,壯年謝世,宅在鐵獅子胡同,雖然人不在世,聖眷仍隆,依然是顯赫世家,聽說方二小姐是京師有名的大美人,今年才十八歲……」

  郎秀姑卻問道:「師哥!今天你是怎麼來的呢?那個方竹君為什麼要瞞住你,不讓你知道外面的情形呢?」

  李韶度沉吟了一下,才避開第二個問題答覆道:「昨天晚上我在方家看見闌君跟一個男管家談話,那個男管家見了我忙躲開了,我認得他是金鏢牛勝,心中很奇怪,今天我問起竹君,她什麼也沒說,只叫我到長辛店來看看,我來了,但見你們與人在外面與劉昆理論,牽扯到我的名字,我不明就裡,也不便現身,忙到後面找個人問了,才知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等我趕出來……」

  史進忍不住問道:「金鏢牛勝怎會到方家去做管家呢?」

  李韶庭頓了一頓,才輕歎道:「我總算弄明白了,一切都是方家兩姐妹搗的鬼,方竹君瞞住我固然有她的打算,方闌君卻不甘心,明著不敢跟她姐姐搗亂,就製造事故破壞他姐姐的計劃!逼我出頭!」

  郎秀姑問道:「方竹君有什麼計劃?方闌君又為什麼要破壞呢?怎麼把牛勝也拖進去呢?」

  李韶庭沒作答,姚胖子笑道:「我倒明白了,方大爵功績彪炳,卻沒有兒子,聽說朝廷有意破格成全為方家女兒招個賢婿,可以繼承方天爵的伯爵,所以京師王孫公子,莫不想乘龍方府,方大小姐竹君一定是看中了老弟的人品,所以封鎖外面的消息,叫你擺脫江湖人的生涯,以便當朝立品,老弟!這可是千載難逢良機呀!」

  李韶庭紅了臉道:「竹君可能有這個意思,可是她比較穩重,一直沒有表示,闌君倒是跟我提過,我拒絕了!」

  姚胖子豎起個大拇指道:好!好男兒,塌天富貴,垂手可得,而老弟居然不放在心上,真了不起!」

  李韶庭道:「她家,也有這個意思,可能師姑屬意竹君。對她有了番暗示,等師姑練好了藥,陪同我師父一起前來,替我作主答應,真要那樣,我倒是很為難,所以闌君的搗蛋倒是幫了我的忙。」

  郎秀姑道:「如果師伯作主,又不要你易姓入贅,這倒是好事,你為什麼不能答應呢?」

  李紹庭正色道:「師妹!我也許沒出息,但我絕不是那種衣朱帶紫的材料,何況我已經有了寶珠!再說!叫我承蔭妻祿而得富貴,我也沒這份厚的臉皮!」

  郎秀姑自知言重,連忙笑道:「我只是開開玩笑,師哥志懷高潔,我相信師伯也不能勉強你的,你說有闌君搗亂是怎麼回事呢?」

  李韶庭道:「方家的家務是闌君在管。她比較活躍,不知怎麼,她把牛勝招到家裡來管事,在我的猜測中,劫鏢是牛勝唆使幾個舊日夥伴干的,追回失鏢,是方闌君冒我的名干的,以後到劉家殺人行兇的也是闌君!」

  姚胖子一驚道:「一個女孩也會武功?」

  李紹庭輕歎道:「方家是劍術世家,只是世代蔭襲武職,不在江湖流傳而已,連我師父的劍法也是從方家學的,師父與師姑是個表兄妹,他們兩位無意富貴,擺脫紅塵,行醫濟世。卻恬守祖訓,不肯以武行使,竹君體質荏弱,傳了他們的醫術,而且更精於他們,闌君卻繼承了祖上的劍法,練得一身好武功,而且她身材高大,跟我差不了多少,我一聽這些事,猜準必定是她!」

  眾人一陣默然,姚胖子輕輕歎道:「真想不到。名傳京師的方二小姐會是個劍道高手!難怪劉昆一口咬定是你了,你們的劍法是出自一家的…」

  郎秀姑道:「可是他的手段也太毒了,殺死劉琮與幾個江湖匪類尚自可恕,殺死那個小女孩子則太過份了!」

  李韶庭道:「我想她是沒辦法,那個小女孩兒看見了她的臉貌,現在憑人怎麼說,她以方府二千金的身份,誰也不能相信她是殺人的兇手,如果有個人指證,而且是個小孩子,她再也無法推賴了!」

  郎秀姑道:「那麼師哥認為他所作所為都是對了?」

  李韶庭道:「我並沒有這樣說?」

  郎秀姑道:「那你為什麼不對劉昆說明白?」

  李紹庭一歎道:「今天早上竹君垂淚對我說,她們姐妹很對不起我,求我曲意包涵,無論如何,其行可鄙,其情可憐,我又怎能出賣她們呢?」

  即秀姑冷笑道:「什麼叫其情可憐?」

  姚胖子微笑道:「方闌君一切所為,自然也是為著李老弟,她也想像這位大英雄,不然自動會如此糊塗!」

  郎秀姑道:「對方闌君殺人的事,師哥打算怎麼辦?」

  李韶庭道:「我沒有辦法,好在她們家裡還有長輩,師姑是她們的親姑母,由師姑回來去處置吧。」

  郎秀姑憤然道:「等師父回來,我一定要她老人家作個明白的交代,我為了家門血海深仇,那樣求她,她都不肯盡心教我,還是師伯看不過意,才指點我來求你幫忙,現在她的親侄女犯下這等大錯,她又該如何處置。」

  李韶庭道:「師妹,師恩如山,你不能這樣……」

  郎秀姑道:「她把你送回家去治傷,雖然別有用心,我就氣不過,她實在是侮辱你的人格……」

  李韶庭又要開口,姚胖子卻笑著打岔問道:「老弟!劉昆手裡的那張字條是怎麼回事!」

  李韶庭道:「是我寫給闌君的,每天晚上她都陪我在後花園練劍,後來我覺得她太熱切。設法叫竹君阻止了她陪我,她藉故跟我作對生氣,我為了向她解釋誤會,而她又不跟我說話,我只好寫了張定條,叫傭人交給她,因為圖省事,我只說老地方,指的是練劍的地方,沒想到她竟用來作為栽贓的工具了!」

  姚胖子哈哈大笑道:「話總算說清楚了,老弟!沒話說,胖子只有更佩服你,方家你還去不去?」

  李韶庭道:「我想不必去了!」

  姚胖子道:「那也好,去了你也難以說話,方家兩位小姐更不好意思見你,何況你上那兒去,叫劉家的人綴上了,反而給她們惹麻煩,鏢局裡經常有一間屋子為你總鏢頭留著的,我料準你總有一天會來上任,今天總算是等到了,你要不要瞧去!」

  郎秀姑道:」師哥受了傷,原也該歇歇,我先給你去收拾一下,再過來請你!」

  李韶庭忙道:「怎麼好麻煩師妹呢?隨便叫個人……」

  郎秀姑嫣然一笑道:「師哥!這些事還是女人做起來仔細,你別以為我只會舞刀弄劍,女人的份內事,我也幹得不錯,就是比不上方家的小姐細心熨貼而已,你擔待點!」

  說完轉身走了,李韶庭不禁怔住了,姚胖子這才拍著他的肩膀低聲笑道:「老弟!你還有事情未從實招來,方才郎小姐在,我沒好意思問,方家兩姐妹,你跟那一個有了一手,但願不是方闌君!」

  李韶庭臉一紅道:姚大哥!你怎麼會想到這個……」

  姚胖子笑道:「老弟!練功夫的人,是不是童身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胖子絕不會冤枉你……」

  李韶庭低頭半晌才道:「這……」

  姚胖子道:「老弟!事關名節,我跟老史一定會守如瓶,此事絕無第四人知,但你一定要告訴我,如果是竹君大小姐,倒還沒什麼,如果是那位玉羅剎闌君小姐……」

  李韶庭一急道:「會怎麼樣?」

  姚胖子歎了一口氣道:「看樣子有點不妙!」

  李韶庭道:「我有一天喝醉了酒,不知怎麼糊塗了,第二天闌君對我說那是為我們雙方好,因為有幾手劍法必須要經過這一關,才能深入化境事實上倒也確是如此,以後還有過幾次,可是我把寶珠後告訴她後,她就不來找我了,劉昆的那張字條。就是在那個情形下寫給她的,我不能丟開寶珠而要她,才寫條子約她密談,請求她的諒解,姚大哥,事情怎麼會不妙呢?」

  姚胖子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我正在奇怪,方闌君是個千金小姐,即使為了要跟她姐姐爭風,也犯不著做出這種事來陷害你,現在難怪了,老弟,我相信你是個負責任的,絕不會佔有了她而丟開手不管的,你究竟跟她怎麼說的?」

  李韶庭道:「我當然不會負她,我告訴她,要我繼承父親的餘蔭而入朝是不可能的,如果她能放棄家中的富貴,與我共闖江湖,而且還能給寶珠一個安排,我一定與她結婚,她哭了一天,也沒給我回答……」

  姚胖子微微一笑道:「那還有點希望,倒是又增加了許多困擾與麻煩,尤其是郎小姐這一關……」

  李韶庭幾乎要叫起來道:「姚大哥,你說什麼?」

  姚胖子聳聳肩微笑道:「我是說方府二千金跟老弟之間的事還有希望,她雖然沒有回答,卻用行動作了最好的回答,她還無條件地把身子獻給你,以為你應該瞭解她的心了,誰知你還會那樣問她,不怪她難過,在你心目中,你還把她當作一個戀慕榮利富貴的庸俗女子……」

  李韶庭道:「難道我的話說得不對?」

  姚胖子笑道:「是對的,只是說得太遲了,早已瞭解你的胸懷,所以獻身相就,自然是打定了跟你終老江湖的主意,而你還那樣問她一聲,怎不叫她傷心呢?因此她後來的那些作為,就是向你證明她有意打入江湖的決心,否則以一個千金小姐的身份,她何要來行兇殺人呢?」

  李韶庭:「我就是想不透這一點,她真要向我表示決心就不該如此妄為,她知道我是最痛恨殺人的……」

  姚胖子道:「這位小姐比你果斷,她知道對付惡人的方法最好就是一刀剁成兩截,你不可能感化他們,因為他們受一次教訓後,作惡的方法也就更進一層!何況他殺的都是十惡不赦的壞蛋!」

  李韶庭道:「劉昆的小女兒呢?」

  姚胖子道:「這位小姐行事很縝密,從她秘密為我們取回鏢貨的這件事上就是個明證,因此我很懷疑其中的可能性,如果她要滅口;第一次就該殺死那個小女孩兒,為什麼還要來第二次再去呢?」

  李韶庭道:「第一次她匆促下手,以為那個小女孩兒已被殺死了,這是初次行兇的通病……」

  姚胖子笑道:「老弟這就太看輕她了,奪鏢時她己殺死了幾個強寇,後來到劉家,又鏟除了劉琮與他的幾個強徒,手法乾淨俐落,豈會連一個小女兒都殺不死。」

  李韶庭怔了一怔道:「大哥的意思是說劉昆的女兒不是闌君殺死的,那又是誰呢?」

  姚胖子道:「我相信絕不是她,但我也說不出是誰,如果我能見到那位二小姐詳談一下,也許能給你一個較為確定的答案,老弟!老弟!你既然對她作過明確的表示,相信她也會來找我們的,江湖上能有你們這一對兒俠侶,的確是件值得幸福的事,不過問題難在如何應付郎姑娘!」

  李韶庭忙道:「姚大哥!你剛才提到郎師妹,就嚇了我一跳,她怎麼會是個問題呢?」

  姚胖子笑道:「老弟你別裝糊塗,郎小姐早就把你當作她的終身寄托了,自從你在河畔墮水失蹤後,她的臉上就沒有笑過,名義上是替她祖父守孝,實際上是為你守心喪,她為你的死而守喪,也為你的復生而除喪!」

  李韶庭道:「這怎麼可能呢?我跟她根本談不上……」

  姚胖子笑道:「三天前劉昆拿了你的字條前來興師問罪。老史證實是你的親筆,判斷你尚在人世時,她表現得最興奮,第二天就淡淡地塗了一層脂粉,脫下了她的黑色素孝,換上了一件顏色較為鮮明的衣裙,這證明她的喪是為了你守的,我與老史看在眼裡,卻不好意思點破……」

  李韶庭仍然搖問道:「我還是不能相信!」

  姚胖子笑道:「我當年不是這份肥相,賽奉先三個字也勉強算得是個俊俏,綺紅偎翠,溫鄉中的滋味,我經歷得多了,風流韻事也不少,娘兒們的心事我還會不懂嗎?老弟,我相信你也不是真糊塗,不會連一點知覺都沒有!」

  李韶庭這才低頭道:「我已經向她作了種種暗示了,經常在她面前提起寶珠種種,她應該明白的!」

  姚胖子笑道:「她怎麼不明白的,所以她後來特別巴結寶珠姑娘,口口聲聲叫她姐姐,就是伯母大人那兒,她也安排得妥妥當當的,她每個月的奉銀除了自己留下來一小部份,大部份都歸入你的名下,交給伯母收藏,她提議我們都在伯母膝下做義子女,我與老史對老人家自是十分尊敬,卻並沒有改口,依然是伯母相稱,只有她已改口叫娘了……」

  李韶庭急了道:「家母難道不勸勸她嗎?」

  姚胖子道:伯母世情練達,還有什麼看不出的,她老人家對郎小姐倒是很滿意,但老人家對你生還的指望不大,怕耽誤了她的終身,才盡量疏遠她,所以幾個月的鏢銀都叫我送去,避免跟她見面,而且還叫我留心替她找個合適的對象,說女孩子的終身大事不能長寄江湖……」

  李韶庭道:「對呀!姚大哥!你一定沒有盡到力!」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50:45

第 八 章


  姚胖子道:「我提了幾個人,碰了她一鼻子灰,老弟,曾經滄海難為水,你該比誰都清楚!」

  李韶庭急急道:「大哥!你根本就沒有盡心幫忙!」

  姚胖子雙手一攤道:「我若是不盡心,就遭天殊地滅,如果我胖子再年輕個十歲,而且不發福成這個瘟相,或許還有點希望,現在叫我挑個能與老弟相匹對的青年人,胖子實在沒有辦法,說句良心話,我提的那幾個人,連我胖子都瞧不上眼,向她引見,碰了一鼻子灰是自找的,她沒有罵我是混帳已經是夠客氣了,老弟!我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教你!」

  李韶庭忙問道:「什麼辦法?」

  姚胖子笑道:「盡量吃肥肉,長得像我這麼胖,那時不但方家兩位小姐、郎小姐、甚至於寶珠姑娘都不會再對你這麼癡心了,此外別無良策!」

  李韶庭這才聽出他在開玩笑,鼓起怒目,姚胖子忙又笑道:「老弟!寶珠姑娘是沒問題了,她的一顆心在你身上,而且她也不敢妄求你對她從一而終,所以方闌君與郎小姐都能容下她,問題在兩條母大蟲,性子都烈得可以,將來不知會鬧成什麼局面呢?你最好想個兩全其美的對策,這兩個人的心都不能傷,我實在替你擔心…」

  李韶庭皺眉不語,郎秀姑又來叫道:「姚大哥!李師哥受了傷你不叫他早點休息,還拖著窮嚕囌…」

  姚胖子作個苦笑道:「胖子也受了傷,就沒人疼了,老弟!你快請吧!再聊下去,胖子成罪人了!」

  郎秀姑臉上一紅,連忙搭訕道:「師哥!你的房間好了,我扶你去躺著,你一定要好好休養!」

  不由分說,架起李韶庭就往後院走去,到了內廳,屋子收拾得十分整潔雅致。被褥都是新的,李韶庭為了避免纏夾,立刻就躺下了,而且裝成很疲弱的樣子,郎秀姑倒是不敢再打擾他,替他脫去鞋子。蓋上薄被,還放下了帳子,才輕輕地掩上門離開了!

  李韶庭躺在床上,心頭思潮起伏,屋子很高,外面又有綠樹濃蔭,本來很涼快,他卻燥得一身汗…

  好容易朦朧人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卻被一陣嘈雜聲醒了,天色已黑,只見郎秀姑的聲音道:「不行!李師哥要靜養,任何事情都不能驚擾他!」

  另一個卻是史進的聲音道:「郎小姐!方府的人指名要見李老弟,而且事情的確很緊急,萬一真誤了事,你叫我怎麼交代呢?還是問他一下的好!」

  李韶庭連忙披衣下床,開了門問道:「什麼事?」

  郎秀姑白了一眼,史進道:」方府的大小姐派人來通知說金鏢牛勝被人暗殺在她家大門。二小姐又出走不知去向,現在有許多江湖人擁集在她家吵鬧,她無法應付,特地向你求援!你看該怎麼辦才好!」

  李韶庭聞言一怔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史進道:「不清楚,姚大哥已經去調解了,但方府又派了第二個人來,一定要見你!」

  郎秀姑忙道:「理他呢?方家有的是官府勢力,可以叫官人去解決,師哥!你受了傷,不能再為她家賣命了!」

  李韶庭皺眉道:「師妹!方家是師姑的家人,何況又救了我的命,說什麼我們都不能坐視!你把人叫進來讓我問問,如果我可以不管,自然不想去多事!」

  郎秀姑這才無可奈何,史進忙出去帶了個老蒼頭進來,李韶庭是認得的,見他要撩衣下跪請安,忙止住道:「方福,你別多禮,快說出了什麼事!」

  那方福顫巍巍地道:「李相公,昨天您走了之後,沒多久,新來的管家方是被人殺死在大門口,接著就來了一大批拿刀帶棍的人,包圍了宅子,說方貴是什麼金鏢牛勝,被咱們家殺死了,要咱們家交出兇手!」

  李韶庭道:「那不是胡鬧嗎?你們為什麼不請官人鎮壓?」

  方福道:「誰說沒請,可是來的那些人,裡面有幾個是大宅院的教師爺,官人也不惹不起,只叫咱們自己解決?」

  郎秀姑道:「方府有權有勢,可以通知那些人的東家,命令他們的手下不准胡鬧,不就結了嗎?」

  方福苦著臉道:「』那幾家都是向咱們求過婚的,被二小姐一口回絕了,懷恨在心,這次是他們的東家在背地裡所支持,所以他們才敢出頭吵鬧,大小姐實在沒有辦法,才叫老奴來請相公前去排解一下!」

  郎秀姑道:「這種事用不著李大哥去,他身上還有傷,我們不是已經有位姚鏢頭前去排解了嗎?」

  方福道:「姚鏢頭去了沒有用,架不住他們人多勢眾,而且他們好像掌握了證據,說殺人的。。。。」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下來,環顧左右,李韶庭道:「沒關係,你說好了,這兩位都是我的生死至交,對你們的事都知道了,他們說殺人的是誰!」

  方福歎了一口氣道:「他們說是二小姐,而且連二小姐會武功的事都知道了,一定要進去抓人上衙門治罪,偏偏二小姐又失蹤了,大小姐實在沒有辦法,只得請李相公去排解一下,相公,您老千萬看在大小姐的份上去一趟吧;如果讓人把大小姐抓上了衙門,方家的人就算完了!」

  郎秀姑道:「就算殺人的是二小姐,與大小姐什麼相干,他們也不能隨便抓呀!」

  方福道:「跟他們還有什麼道理講呢?他們無非是要出方家的丑,好在幸虧有姚鏢頭撐著;沒讓他們動手,可是姚鏢頭也撕擄不開。只有李相公去了才行!」

  郎秀姑道:「李大哥去了就行了嗎?」

  方福道:「李大爺早在半年前就是聞名天下的大英雄,今天早上一戰,劍敗劉昆,更是轟動京師…」

  李韶庭皺眉道:「才一天的事,傳得這麼快了。」

  方福道:「劉昆找四海鏢局決鬥的事,早已轟動京師,今天瞧熱鬧的,大部份是京師的人,整個一天,上上下下,都在談論著李相公,您就快去一趟吧,姚鏢頭也說,這件事非李相公去了才能解決。」

  李韶庭點頭道:「好吧!史大哥,麻煩你吩咐人備馬!」

  郎秀姑忙道:「師哥!別忘了你身上的刀傷!」

  李韶庭一歎道:「師妹!姚大哥是個很謹慎的人,他說要我去,大概是非要我去才能解決的事,你別說為了……」

  郎秀姑道:「要去就一起去了,萬一要跟人動手,由我們上好了,師哥千萬不能再出手了,否則身上傷更難收口了!」

  李韶庭點了點頭道:「使得!不過京師不比長辛店,不能隨便動兵刀,傷了人尤其麻煩!」

  郎秀姑笑道:「我知道,現在我多少也是個有身份的鏢師了,豈能像從前一樣,動不動就跟人拚命!」

  說著史進已命人備好了三匹馬,方福的馬沒離鞍,一直栓在鏢局門口,四個人登鞍疾馳,馬去如風,城門早已關閉了,幸虧方福人頭熟,居然叫開了城門。

  來到王府井大街的方府,總算姚胖子懂事,把人都請到院子裡去談話了,門口倒是清清淨淨的。

  遠處有幾個官人探頭縮腦,就是不肯走近,可見方福的話不錯,這件事情暗中有人主使,不讓官府插手干涉。

  姚胖子將人都招待在大廳裡,方天爵在世時,這兒往往來應酬的都是一品以上的方面大員,現在卻淪為江湖人咆哮的場地,倒使李韶庭生了許多感慨!

  李韶庭到達的消息,巳有人傳了進去,所以喧嘩的聲音也靜了下來,李紹庭一進廳門,姚胖子就叫道:「好了?咱們李總鏢頭到了,各位瞧他的面子也不好意思再鬧了吧!」

  一個長身魁梧的大漢一拍桌子叫道:「憑他是誰,也得給我們一個明白的交代。堂堂候門小姐也不能殺人!」

  李紹庭看了他一眼道:「請教這位仁見台甫?」

  那漢子道:「兄弟賈雲飛,現任榮王府護院總教師!」

  李韶庭微微一笑,這傢伙口中字號叫得響亮,所坐的位子卻在未席,一看就知道他只是個混混兒,姚胖子也沒有對他很客氣,淡淡地道:「榮王爺是幾十年前的老古話,貴上的榮四爺也只不過是個皇莊的莊頭,兄台的總教師手下只有兩個打更的,閣下大可不必囂張、…」

  賈雲飛怒不可遏,拍桌子想叫道:「姚逢春,你只不過是個鏢客,居然敢瞧不起賈大爺!」

  姚胖子冷冷地道:「姓資的,姚某讓你進門已經是抬舉你了,李總鏢頭是來談正事的,沒有精神跟你混攪。」

  賈雲飛要叫。李韶庭卻一拱手道:「賈兄!如果你作得了主,我們就談談,否則就請你坐下,李某也不是什麼有頭的人物。只是機緣湊巧,與本宅略有淵源,才出頭代為解決這個問題,大家實事求是,話越簡單越好,如果貴友是想叫賈兄來掃掃李某的顏面,那未免太小題大作;也太抬舉李某了,面在李某請教貴方究竟是由誰作主!」

  賈雲飛被塞住了嘴,另一個上座的中年瘦子站了起來道:「賈六,你坐下,這兒沒有你開口的份兒!誰要你胡亂開口的,白白替我們丟人。李大俠,兄弟馬三江。。。」

  姚胖子道:「馬大人是隆親王府跨刀護衛。」

  李韶庭對這個姓馬的倒是頗為注意,因為此人說話中氣十足,一望而知為內家高手,再者隆親王聲勢顯赫,跨刀護衛,等於是貼身保鏢的!敘銜可及三品,身份不低,遂拱手笑道:「馬大人久仰久仰」

  馬三江笑道:「兄弟這份差使,不過是敝上聘給的,隨時都會解雇,也算不了什麼,今天不談這些,賈雲飛與被殺的牛勝是磕頭兄弟,為友心切,失禮處請多原諒,李大俠與方府是什麼關係,望能見示一下,咱們才好說話!」

  李韶庭見他說話很厲害,他想套出自己與方家的關係,不是想摒諸事外;就是另有所謀,乃笑道:「是遠親!」

  馬三江笑道:「半年前李大俠寄寓長辛店,聽說頗為潦倒,幾至衣食不濟,遇著這門富親戚,怎不照顧一下!」

  李韶庭道:「男子漢大丈夫,豈能依人為食,李某再沒出息,也不能丟武人的瞼,寄生豪門,可是方府有了困難;李某叨在親誼,倒不能不管!』」

  馬三江聽他話中帶刺臉色微變,卻沒敢發作,只是冷笑一聲道:「那麼方家的事,李大俠能全權作主嗎?」

  李韶庭酌了一下道:「方家門庭,只有兩個弱質女流,如果有人要欺負她們,李某自然不能坐視!」

  他避重就輕,卻巧妙地將責任一肩承擔,馬三江豎起大拇指道:「李大俠究竟是念過書的,說出話夠高明,方府雖然因侯爺去世而冷落一點,卻依然是京師首屈一指的豪門。」

  李韶庭道:「馬大人,這話怎麼說?」

  馬三江臉色一流道:「金鏢牛勝死在大門口。」

  李韶庭道:「兄弟只知道方家的管家方貴被惡徒暗殺,卻不知道什麼金鏢牛勝!」

  馬三江赫赫冷笑道:「李大俠真會推托,金鏢牛勝也不是個無名人物,屍骨猶在,大俠自己也認得,而且方府自己也承認他是管家方貴,這還有什麼可說的。」

  李韶庭早有腹稿,微微一笑道:「兄弟在方家沒有見他,否則一定會知道而不予錄用,據兄弟所知,金刀牛勝了金刀劉琮後,即告失蹤,大概是怕劉家人尋仇,才改名避禍到方家來的,他的被殺,一定是江湖人尋仇。」

  馬三江岸笑道:「牛勝鏢傷劉老英雄,是出於劉家人的請求,因為劉老英雄那時神智激動。要殺死全家人,她的兒子自己沒辦法,才求牛勝發鏢阻止,劉家的人不會找他尋他的,牛勝到方家是出之方二小姐闌君的邀聘,進行一件陰謀,牛勝之死,也是方二小姐的殺人滅口行動。」

  李韶庭心中一震,忙問道:「什麼陰謀?」

  馬三江道:「這個倒不知道因為牛勝與方二小姐互有默契,沒有明白說出,但他的死的確是方二小姐所為!」

  李韶庭這才放了心,笑笑道:「無憑無據,就憑各位的一面之詞,便把一位不出閨門的小姐說成兇手,這不是笑話嗎?馬大人你也是常在官場上走動的?」

  馬三江道:「我們有牛勝的親筆狀,他在進人方府不久,就寫了一封信給他的把兄賈老六,說他現在受雇於方闌君進行一件密謀,又說方闌君武功高強,手段狠毒,很要能會殺他滅口,萬一他有不測,叫賈六邀集幾個同道朋友,為他伸冤報仇,現在牛勝果然死了。」

  李韶庭忙問道:「信呢?」

  馬三笑道:「信在我們手裡,這是唯一的證據,要到公堂上才能獻出來!」

  賈雲飛跳起來叫道:「牛勝很講道義,連他跟方闌君進行的密謀都不肯說出發來,方闌君卻仍然不放過他,她這種惡毒的女子,我非要手刃她,給我把兄出頭不可。」

  馬三江沉聲道:「賈六,你少開口,京師重地,豈容你隨便殺人,國有國法,反正牛勝絕不會白死!」

  李韶庭是最明白了,知道牛勝這封信絕不會假。他不敢說出與方闌君的密謀,是因為方闌君在劉家殺死了幾個人,他都有份,說了出來,劉家的人也不會放過他,他見到方闌君的殺戮過殘,暗自心驚,所以才留了這一手,可是她不會殺死牛勝至少不會殺在自己的家門口,因此這件事使李紹庭心中頗為躊躇難決。

  郎秀姑卻忍不住道:「假如我是方闌君,要殺人滅口,也不會在自己的家門口行兇,這分明是陷害。」

  李韶度看了她一眼,怪她多嘴,然後笑道:「敝師妹的話也不無道理,可根據兄弟所知,方二小姐根本不會武功,各位一定要追究。盡可報官處理好了!」

  馬三江冷笑道:「那就太不講義氣了,我們想方二小姐既是武林同道,有事最好私下解決,不必鬧到官中去。」

  李毅庭拿定他們光憑一封信的證據不足,方家聖眷仍隆,憑這樣一封信,絕對不生作用,這些人也不過藉機吵鬧而已,但不知他們的意向何在,所以先擺了一句門面話。探探對方的口氣,聽馬三江的話後,乃微微一笑道:「方二小姐不會武功,也不是武林中人,更不會殺人,不過人死在方府門口是事實。牛勝即為方貴也是事實,站在東主的情分上,方府對牛勝的後事自當盡力負責,不超過萬兩,李某現在就能答應,否則,就得和方小姐商量一下!」

  馬三江怒道:」李大俠以為我們是為詐銀兩來的?」

  李紹庭一笑道:「方府能做到的就是這一點,此外別無責任、方大人雖死,爵位仍在,牛勝既然是家奴,按照大清律法,就算為方府人所殺,也不過是懲治家奴致死而巳,在參爵後才能論處,那似乎與各位無關,該由御史衙門請朝命天裁,馬大人如果不滿意,大可請諸公議。」

  馬三江一聽李韶庭說話很厲害,乃沉下臉色道:「李大俠,我們是以江湖人本份為死友求公道。」

  李韶庭淡淡地道、「馬大人意待如何?」

  馬三江道:「我們只請方二小姐出來,對牛勝的死作個合理的交代,然手接照江湖規矩處理!」

  李韶庭冷笑道:「馬大人別忘了,你們誣陷的方二小姐是位閨閣千金,可不是江湖人,她沒有殺人更不會出來與各位見面,各位如果不是要銀子,就請回吧!」

  馬三江也冷笑道:「李大使是在下遂客令了?」

  李韶庭沉聲道:「不錯!李某受方府之托代為護宅,方府一門薄弱,不堪驚擾,李某護宅有責,只好得罪了!」

  馬三江一按腰刀道:「我們賴定了,方闌君不出面,絕不離開;李大俠瞧瞧用什麼方法打發我們走好了!」

  李韶庭沉聲道:「馬大人以堂堂王府護衛,既然自己不愛惜身份,李某只好以市井無賴視之!」

  馬三江等人個個都拔出了武器,姚胖子與史進郎秀姑等三人也都亮刀備虞,李韶庭卻朝手下擺擺手道:「三位先等一下,我已經叫方福持著方侯的手本,到九門提督府及宗人府去邀請兩個人來作證,說有人擾亂京城,部份不肖之徒,在方侯府胡鬧滋事,等兩處的官人到來,咱們的腳步站得穩了,再從容對付他們不遲!」

  馬三江沒想到李韶庭會要出這一手,頓時變了臉色,有幾個後台較軟的護院教師,更是惶然不知所以。

  馬三江連忙朝身邊的那些人叫道:「你們別怕,趁著官中人沒有來,大家先干開了,有事我負責!」

  一擺刀直往前衝,眾人也跟著湧上來。

  李韶庭道:「姚史二位大哥攔住別人,郎師妹護住後進,別讓人進去驚擾了方小姐,我來對付這個姓馬的!」

  郎秀姑挺劍急道:「李大哥!你受傷不能跟人動手!」

  李韶庭朗然道:」笑話,金刀劉琮那等英雄,我照樣負傷跟他鬥個半天,難道還會在乎這群鼠輩!」

  姚胖子道:「老弟!你別看不起這幫人,他們能為各大宅院延聘,手底不都不含糊,尤其這馬三江,是八卦刀的名家,技藝並不在劉琮之下,你恐怕不行!」

  李韶庭笑道:「我以為他比劉琮差遠了;劉琮雖然死,倒底還是稱雄過江湖,這姓馬的只會給人當奴才!」

  這句話激怒了馬三江,八卦刀一擺,直放過來,李韶庭連劍都沒有撥,抬腿踢起一張紅木圓桌,擋住了他的攻勢,跟著進步一腿橫撩,將馬三江勾倒在地!

  這幾下動作都在一個快字。快得令人無法相信,立刻將鬧哄哄的人震住了,馬三江功夫是不錯,身子倒地,運刀如雪;護住身子,以防李韶庭進攻,退到一個安全的位置才跳起來。那知李韶庭根本沒有追擊,笑吟吟地站在原地說道:「馬大人這點功夫就能在京師混了,倒是令人不敢相信,當年你是怎麼考進王府的!」

  馬三江又羞又愧,舉刀再進,這次可慎重多了,步步為營,直到李韶庭面前才放開刀進攻!

  李韶庭依然不拔劍,完全憑著空手躲閃游鬥以些微之差,在刀鋒間穿來穿去,不時還踢倒一些几椅,滾過去攻他的下盤,馬三江連攻十幾刀,始終沒能傷著對方,只破壞了一些桌椅,更形暴怒,刀出如風!

  李韶庭躲了一陣,忽而身形暴起,竟探開一對肉掌進招反撲,上擊胸膛,下貼小腹,馬三江揮刀急劈想將他退開的,那知刀出落空,眼前不見了李韶庭的人影,跟著後頭上挨了一下重擊,突然俯跌出去,連刀都丟開了,原來李韶庭兩掌都是虛招,誘他出刀解招後,身形閃至他的背後,一掌直切,擊中頸骨,將他震昏過去!眾人見李韶度僅憑空手,將目空一世的八卦刀名家收拾得於淨俐落,不由都嚇呆了,李韶庭沉聲道:「方福將他捆起來、送回他東家那兒去,同時開列一張損失清單,叫隆親王照價賠償,更擺個明白交代來!」

  方福興沖沖地帶了兩個家丁,拿了繩子,出來就要綁人,賈雲飛忍不住叫道:「姓李的。算你功夫俊,咱們沒什麼說的,可是你也別欺人太甚,鬧翻了對大家都沒好處!」

  李韶庭冷笑道:「鬧翻了又怎麼樣?公的,私的;李某一個人都挺得下,瞧你們還有什麼玩意兒抖出來好了。」

  姚胖子含笑阻止了方福綁人,朝李韶庭道:「老弟,依我看不必這麼嚴重;大家都是武林一脈。你把馬三江綁送親王府,砸了他的飯碗還小,以後叫他何以為人!」

  李韶庭道:「這是他自找的…姚大哥,依你看呢?」

  姚胖子笑道:「叫他們把人抬走算了,你那一掌劈得夠重的,一兩個月,他未必能將傷養得好,這教訓也夠了!」

  李韶庭道:「可是他們以後,仍來糾纏不清,我倒不在乎,方家一門細弱,可經不起他們胡來。」

  賈雲飛叫道:姓李的!衝著你、咱們把方家的事擱開,牛勝算是白死了。以後我們找你姓李的算帳!」

  李韶庭道:「這話可是你說的!」

  賈雲飛滿臉怒色道:「當然了,姓賈的名氣不如你大,武功也不比你強,可是說的話不比你李大俠份量輕!」

  說完掏出一個信封,丟在地下道:「這是牛勝寫給我的私函,我把它交出來,該沒話說了」

  李韶庭對方福道:「你去看看是不是方貴的親筆!」

  方福拾起拆開一看道:「是的,方貴肚子裡沒有多少墨水,就會記流水帳,每個字寫得比核桃大,應該錯不了。」

  李韶庭道:「好!你們把人抬走吧!」

  有兩個有抬起馬三江,他仍是昏迷不醒,脖子歪垂在一邊,可能頸骨都斷了,即使不死,大概一輩子也無法抬直頭了,他在京城武師群中算是個頭兒,落得如此慘狀。使得一個個敢怒而不敢言,默然低頭,魚貫而去。

  賈雲飛臨走還道:「牛勝的屍體被巡檢司抬去檢驗了,我們會去認領的,不要你們方家花一個臭錢,可是這筆帳記在你姓李的頭上,遲早會來結清的!」

  李紹庭哈笑道:「我總等著,不過,你記住,李某往在長辛店,你們再到方家來胡鬧,李某可不客氣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50:58

  賈雲飛這批人垂頭喪氣而去,廳後出來一個素衣長身的女郎,二十上下年紀,脂粉不施,則有一種嫻靜的風儀,也有一種溫淑的美,使得滿懷醋意的郎秀姑也不禁自慚形穢,姚胖子是已經見過她了,其餘二人不得介紹,也知道她就是極擅歧黃的方大小姐竹君了,她笑著先向郎秀姑道:「這位一定是郎小姐;也是貞姑的弟子,郎小姐,我們這樣算來,就是自己人了,所以仗義前來發手解圍,我也不多說感激的話了,這位可是史大俠」

  史進連忙抱拳,平時雖然豁達,可是見了這位候門千金後,反而拘束起來,方竹君卻大方地道:「史大俠,姚大俠,真謝謝你們,如果不是各位、寒舍真不知如何了!」

  史進訕然笑道:「我們什麼都沒盡力,這完全是李總鏢頭的神威所致,剛才小姐在後院也看得清楚京師的這些護院教師,個個都是武林高手,假如不是總鏢頭來到,憑我們這幾塊料,真還對付不了那批凶神惡煞。」

  方竹君嫵媚地笑道:「對於武林事我一點都不懂的,因此我才急得毫無辦法,無可奈何才求助於李大哥,各位雖是承李大哥之情前來賜助,我是十分地感激!」

  她越是客氣,史進越發侷促不安了,李韶庭卻皺皺眉頭道:「竹君!那些客套話都別說了,現在要弄清這兩件事,第一、闌君究竟上那兒去了,第二,殺死牛勝的是誰?」

  方竹君輕歎了一聲,欲言又止,李韶庭道:「你別顧忌,郎師妹是自己人,姚史二位是我的生死至交,我的事他們都知道了,你必須毫無隱瞞地說出來。」

  方竹君這才探揉眼睛,擦去了兩滴淚,硬咽道:「昨夜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後你走了,闌君留下一張決絕的字條也走了,她對我很不諒解,說永遠不回來了上那兒去了我實在不知道,至於牛勝一定也是她下的毒手!」

  李韶庭道:「她是個很謹慎的人,殺死牛勝以滅口,倒還說得過去,但為什麼要把人殺在大門口呢?」

  方竹君淒然道:「她的字條上對我洩露她一切作為的事很憤怒,這多半是為了對我報復吧!她是我的妹妹,我也不能說她什麼,這只怪貞姑,如果不教她學武練劍,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現在我真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李韶庭長歎一聲,半響才道:「牛勝的事,我頂下來了,好在闌君已經離家,來個矢口否認,誰也賴不到她頭上去,馬三江受了傷,以後也不到你家裡來了!」

  方竹君道:「假如事情就此完了,我自然不怕,就怕闌妹那個性情,在外面再做出些什麼事來,被人知道了貽禍家門不說,還會牽累到李大哥,因為大哥今天對馬三江他們當眾否認了闌妹會武功,以後又將如何自圓其說呢?」

  史進一震道:「對!這倒是件麻煩事!」

  方竹君哭出了聲音道:「李大哥幾年來。我撐這個家,實在也費盡了苦心,現在我已心瘁力黜了。請你看在貞姑的份上,無論如何,要替我拿個主意。」

  李韶庭皺眉道:「我又能拿什麼主意呢?」

  方竹君道:「你送我去找貞姑,把事情告訴了她老人家,由他老人家來作個決定吧,我很恨自己不會武功,否則我就把闌妹殺了,候門千金卻是個殺人的兇手,事情傳出去,叫我有何面目去見地下的雙親。」

  姚胖子微微一笑道:「那可千萬使不得!」

  方竹君擦去眼淚、又作了個苦笑道:「我也是一時氣話,同胞手足,我怎麼也不能如此忍心,否則就不會有這些禍事了。貞姑早就對我說過,闌妹生性好殺殘忍,讓她練武是一件錯事,叫我要當機立斷,若一發現她有犯罪的傾向事實時,用毒藥暗中鳩殺她,我就是下不了手…」

  姚胖子用手拍了半天桌子,然後才道:「我看這樣吧,玉貞仙子遠去關外,千里迢迢,小姐閨門柔質,去找她是不可能的,不如由郎小姐去一趟,將事情告訴老人家,請她從速回來處理,李老弟則與我們份頭在附近查訪,二小姐一定不會離開太遠的,找到了她,想辦法安頓住她別叫她鬧事,等玉貞仙子回來再作處理!」

  李韶廷道:「這個辦法最好,師姑走了第一天,郎師妹如果轉快馬疾追,說不定在路上就可以追到,我們就盡量探查闌君的下落,才不能讓她再胡鬧了!」

  說完站了起來朝郎秀姑道:「師妹,這是急事,你打點一下,立刻就啟程吧!我們也要立刻開展行動。」

  方竹君道:「李大哥!你的身上還帶著傷,可不能太勞動,不如在這兒休養一下吧!我家沒一個男人,有事也無法應付,探查闌妹的事,不如請姚史二位多費點心。」

  史進道:「對!對!這種事情由我們辦主就行了,欺小姐走了,李老弟的刀傷也要人照顧,大小姐精於醫道,正好給你治治,就使你也好照顧一下家宅!」

  姚胖子道:「這也好。不過李老弟還得上鏢局裡去一趟,劉昆答應把李伯母與寶珠姑娘送來,你見到她們後,再上這來安心養傷,不是更好嗎?」

  方竹君道:「請老太太也上這兒來住好了!」

  姚胖子道:「那不好,李伯母是個很方正的老人家,我們要接她到鏢局來住。她都不肯答應,絕不肯到府上來打擾的,好在長辛店離這兒很近,李老弟離家多年,也該在伯母膝下承歡盡孝,母子聚聚,每天上這兒來看看就行了!」

  李紹廷見姚胖子說話前矛盾,知道他一定別有深意,似乎不要他住在這兒,他自己也沒有這個意思,乃笑道:「寡母的脾氣很古怪,我還是住在外邊的好,咱們走吧!」

  方竹君留不住李紹廷,只得送他們到門口,回到鏢局後,郎秀姑滿心不情願,也被催著去打點行裝了。

  姚胖子找個沒人的機會,偷空向李韶庭道:「老弟!我有點不好的感覺,似乎這位方大小姐,並沒你所說的那樣善良!」

  李韶庭聞言一怔,忙道:「姚兄這是怎麼說?」

  姚胖子道:「牛勝之死,你我都判斷不會是方闌君所為,何以她非要硬栽在她的妹妹的頭上?」

  李韶庭想想道:「假如方闌君把秘密的事。歸根在她姊姊頭上,這倒是頗為可能,她一向是個愛恨強烈的人」

  姚胖子搖搖頭道:「我倒不是這樣想,留字決裂,只是方竹君一面之詞,她並沒有把字條拿出來給我們看!」

  李韶庭道:「那也許是字條上的語詞不便示人!」

  姚胖子道:「這當然也有可能,不過你跟他之間就沒有那些顧忌了,所以我想你明天一早去找她要那張字條,她定然不會拒絕的,如果確有此事,那就算了,如果她不肯拿出來,事情可能還有變化,你該小心一點!」

  李韶庭驚問道:「姚兄認為事情還有什麼變化?」

  姚胖子壓低聲音道:「不但牛勝之死成了問題,連方闌君的失蹤也成了問題,說不定永遠離開了人世!」

  李韶庭大吃一驚,忙道:「姚兄說闌君可能被她下了毒手?不!這絕不可能,她不是那種人!」

  姚胖子道:「但願是我的過慮,可是剛才我見她說要除去方闌君時,目中所流露地神情,實在感到心驚,反正不管怎麼說,明天你必須要去找她要那張字條看看!」

  剛說著,郎秀姑已打點定當,前來辭行,李韶庭只得壓住心中的疑惑招呼她道:「師妹你辛苦一下;我實在分不開身,否則我絕不好意思麻煩你」

  郎秀姑仍是滿懷不高興的道:「方家是師父的家人,我跑一趟是應該的,而且我還想把師父找回來,叫老人家自己去處理家務,別再老纏著你了!」

  李韶庭只好笑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念在師門之誼,我不能不管,其實這件事太復雜,咱們外人實在不便插手!」

  大概那外人兩字使郎秀姑高興了,臉上泛起了笑意;也不再繃著臉了,姚胖子道:「出關必須經過京師,天也亮了,老弟送送郎姑娘吧,你們師兄妹半年沒見了,剛會面,就遭到這些麻煩的事、馬上又得分手,也許你們有什麼家門的事要談的,就利用這個機會吧!」

  郎秀姑臉上一紅道:「師哥要休息了吧!」

  李韶庭知道姚胖子是要他再上方家去,乃笑道:「昨天我休息了一個白天,倒是不太累何況我有的是時間,送送師妹也好。半年來奉母養家,我還沒有表示過謝意呢!」

  郎秀姑聽得心中很甜蜜,也就不反對了,兩人並肩上馬;慢慢走去,一路上李韶庭也對她說了許多話,多半問她別後的生活情形,使得郎秀姑十分興奮。臨別依依。可是她心裡為溫情所充塞,趕路也有了精神。

  送走郎秀姑,李韶庭果然又折到方府,一問方竹君,她居然出門拜客去了,李韶庭本待要走的,方竹君貼身傳婢玉芹卻硬留住他,還說方竹君吩咐了,要給李韶庭換藥。藥散都准備好了,一定不放他走!

  李韶庭乃留下來,一面由玉芹替他換藥,一面試探的問她闌君出走的事,玉芹卻連一問三不知,老是笑臉支吾過去,問起闌君的留條玉芹說方竹君收了起來,正因為玉芹的態度暖昧、使李韶庭將姚胖子的話重新作了一番斟酌,非等方竹君回來間個詳細了!

  好容易磨到近午時份,方竹君才回到家裡,李韶庭忙問她道:「竹君!你從不出門的,怎麼一早就去拜客呢?」

  方竹君道:「我必須趕在早朝之前,見到父親的舊日幾個同僚,請她們在朝中言持一下公道,免得讓那些護院武師上門來吵鬧,完了又被他們的內眷拖著,應酬半天,拜到現在我才脫身,真是煩死了,我不知道李大哥會來,否則我一定早早趕回來了,伯母大人來了沒有?」

  李韶庭道:「還沒有,由北通州到長辛店有一段路程呢。」

  方竹君值:「騎快馬也不過兩個時辰…」

  李韶庭造「家母上了年紀,可經不起顛波,一定是坐驛車,慢慢的走,恐怕要一兩天呢!」

  說到這兒,她見方竹君還是穿著家常衣服,而且臉色脂粉不施,連頭髮都沒有梳,不禁奇道:「你就這樣拜客?」

  方竹君道:「這樣拜客有什麼不好呢?」

  玉芹連忙道:「小姐出門拜客,可麻煩呢,穿的戴的,整整忙了個把時辰,因為李相公不喜歡這些浮華打扮,小姐一回來就卸裝,披了件衣服就趕出來見您了…」

  方竹君這才體會到李韶庭所指的含意,連忙道:「是啊,我忙著出來見大哥,卸了裝,連頭都來不及梳」

  李韶庭道:「竹君我有件要緊的事,到你房裡去談!」

  方竹君道:「好啊!只是我那兒還來不及收拾」

  用眼一掠,玉芹會意道:「奴才先去收拾一下!」

  李韶庭道:「我只是談幾句話」

  玉芹笑道:「小姐愛整潔慣了,她的屋子您去過多次了,都是一塵不染的,今天可不能讓你見笑!」

  說著匆匆走了,李韶庭等了片刻,才由方竹君陪同,來到她的臥房,這所屋子,她在休養時也常來。對各處的布設都十分熟悉,進了屋子但見床上還散著一套盛裝,妝台上還堆著珠翠或環等物,果然是凌亂不堪。

  玉芹還在手忙腳亂的收拾,方竹君罵道:「鬼丫頭,叫你來收拾,你怎麼還是弄成一團糟。」

  玉芹笑道。」小姐,你的衣服手飾一向不許人動的。奴才只好保留原狀,只把其他地方收拾一下!」

  李韶度聞到那盛裝上還散著樟腦的氣味,不禁心頭一動,方竹君心細,忙道:「我從來也不出門,這些衣服還是第一次上身,上面的樟腦味兒熏得我頭都昏了!」

  李韶庭笑一笑,然後問道:「竹君!我是想請你把闌君出走時所留下來的字條拿給我看…」

  方竹君臉色微變道:「上面全是混帳話。」

  李韶庭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秘密呢;我是想研究一下她的語氣,假如她表示得非常決裂,那就很嚴重了,也許她會在外面亂來一氣,我就必須很快地找到她,如果她不聽勸誡,為了你,為了師姑,我只好殺了她!」

  方竹君神色又是一動,沉吟片刻後才道:「字條上的口氣是很不友善,還有許多混帳話,我一生氣,當時就燒了!」

  李韶庭忙道:「怎麼能燒呢?萬一我必須制栽她,等師!」回來,就可以作為證據!」

  方竹君輕輕一歎道:「算了,大哥!闌君究竟是年紀輕,何況她一切作為,都是為了你,其行可誅,其情可諒。我想昨天晚上的話,也是太過火了。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李韶庭道:「可是她濫殺無辜就太不應該了,她的武功是師姑教的,與我同出一脈,為了門戶,為了武林正義,我不容縱她作惡下去,如果她再有什麼不規的行為,我站在本身的職責上,也不能對她容情!」

  方竹君道:「我想不會的,她年青氣盛最好找到她,叫她趕快回家,候門千金,決不能去闖江湖」

  正說著,忽然姚胖子氣喘喘的進來,臉色不好,一見面就叫道:「李老弟!有個壞消息,劉家的人送伯母及寶珠姑娘上長辛店,在半路上遇見了一刺客,伯母大人只受了點虛驚,寶珠姑娘卻。。。。」

  李韶庭駭然色變,連忙問道:「寶珠怎麼樣?」

  姚胖子黯然道:「據送信來的人說,寶珠姑娘身中六劍,奄奄一息,恐怕是活不成了,她還在半路上,不能再動!」

  李韶庭眼睛睜得滾圓,手腳直抖。方竹君也是臉色大變,連忙問道:「是誰那麼狠心,下這種毒手!」

  姚胖子道:「據來人說兇手蒙了面,但看得出是個女的,而且跟前幾次在劉家行兇的人十分相似!」

  方竹君一震,低聲道:「不會是闌君吧!」

  李韶庭眼中射出火,厲聲道:「我對你們方家人仁至義盡你們卻如此對我,竹君,我這是最後一次上方家的門了。以後任何事都別找我!」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方竹君低頭垂淚道:「闌君實在太過份了,不怪他要傷心,姚大俠,請你去告訴李大哥一聲,我也沒有臉再為那個妹妹求情,李大哥如果找到她,隨他如何處置!」

  姚胖子掛手長歎,方竹君又道:「家姑回來也會嚴懲舍妹的,即使家姑不管,我也要對得起李大哥!」

  姚胖子只得道:「事情還沒有確定是令妹所為,大小姐還是別太莽撞了,如果令妹回來,最好先穩住她」

  方竹君便咽道:「殺傷寶珠姑娘,一定是舍妹所為,當然她只是對李大哥一片癡心,出於癡情才幹下這種糊塗事,其實她仔細考慮一下,這樣做的後果只有更壞,李大哥不但很死了她,連帶我也恨上了」

  姚胖子道:「李老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剛才是一時憤急,我會慢慢勸他的,至少不能讓他對大小姐誤會!」

  方竹君淒然道:「那就拜託姚大俠了,寒門人丁衰薄,舍妹如此橫行,貽禍家門,剩下我一個伶仃弱女,實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今後仰仗李大哥的地方太多,無論如何,都要請李大哥看在姑姑的份上,時賜援手!」「

  姚胖子安慰了幾句,也就告辭出門,李韶庭已經飛騎前往豐台,因為寶珠遇害就在那附近。

  他不敢怠慢,連忙也趕了去,在縣城的一家客棧中,他找到了李韶庭,寶珠已經嚥了氣,李老太太坐在一旁掉眼淚,屋中的氣氛很淒慘,寶珠的眼睛合上了,憔悴而美麗的臉上卻浮著一點微笑,這苦命的女子一生坎坷,李紹庭趕到送了她的終,算是她畢生最大的安慰與收穫。

  意外的是神刀劉昆也負著傷趕到,他焦黃的瞼上浮起一層怒意,兩眼狠盯著李韶庭,幾次欲言又止;見到他進來,連忙道:「李大俠,你來得正好,昨天京師方家所鬧的事我已聽說了,現在又出了這種事,兇手是誰大家都很明白,李大俠可不能再說不認識那個人了吧!」

  李韶庭臉色一沉道:「我只說不能告訴你,並沒有說不認識,有本事你不會自己查去!」

  劉昆冷笑道:「我自然會查,而且不查我也知道了、問題是你李大俠是否還有意思替方家強行出頭…」

  李韶庭怒聲道:「出不出頭是我的事,你管不著!」

  劉昆怒道:「李紹庭,方家連你的女人都殺了,你還那麼巴結他們,到底是貪圖他們那一點?」

  姚胖子忙道:「五爺!這個時候,你逼李老弟是何苦呢?他的心裡正在煩著,以後再談不行嗎?」

  劉昆道:」我不想逼他,只要他擺明一句話,如果他有意頂方家那個爵位,我就撒手不管,乾脆成全他,如果他覺得寶珠姑娘死得可憐,就應該跟我們合作,懲緝兇手……」

  李韶庭臉色一沉道:「五爺!寶珠的死應該由你負責,如果你不留住她,她早已到了我那兒,也不會冤枉送命了,我不找你已經夠客氣了,你還有臉來找我!」

  劉昆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站起來道:「李韶庭你的指責我無法推托,所以我才來看你,只要你不插手,我一定把兇手查出來,對你有個交代!」

  李韶庭道:「你怎樣交代都無法挽回寶珠的生命!」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51:33

第 九 章


  劉昆怔了一怔才道:「不錯!可是寶珠姑娘之死,絕不是為了我姓劉的原故,這一點我們心裡都明白!」

  李韶庭臉色又是一陣慘痛,黯然地道:「是的!所以我不怪你,反正這次死的是我的人,我自己會了結,用不著你幫忙,我只求你別來煩我就夠了!」

  劉昆冷笑道:「李大俠!這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我們劉家也有好幾條人在裡面呢!憑什麼你不讓我插手!」

  李韶庭冷笑道:「你插手又能管得了嗎?人家又不是沒有跟你照過面,結果你還不是眼睜睜的看著人家走了!」

  劉昆臉色又是一變,厲聲道:「李韶庭,姓劉的敗在你手中,你夠資格瞧不起我,可是姓劉的對這件事絕不罷手,即使你姓李的再幫著對方,我也不在乎!」

  說完他氣沖沖地走了,李老太太這才抬起頭,擦去限淚道:「韶廷,劉五爺的人很不錯,他雖然把我們留在那裡,對我們很客氣,他說殺死寶珠是一個姓方的女孩子,還說這女孩子是你認識的,你準備娶她……」

  李韶庭連忙道:「娘!沒有這回事!」

  老太太擦擦眼淚道:「我也不相信,否則你怎對得起寶珠呢?我也不能要一個殺人的凶手做媳婦!」

  李韶庭哽咽道:「娘!你相信孩兒不是這種人,寶珠是為我而死的,我一定對得起她,我也絕不會放過那個兇手!」

  姚胖子忙道:「現在別說這些了,咱們把寶姑娘收殮起來,請老太太到長辛店去,慢慢再商量……」

  老太太道:「長辛店我是不去……我還是回南宮去,寶珠讓我帶回去,這孩子太苦命了,活著做不了李家的人,死了讓她作李家的鬼吧,姚大爺,麻煩你張羅一下送我們回去,這個傷心的地方,我也不想多呆了!」

  李韶庭想想道:「娘!您回去也好、我送您回去……」

  老太太臉色一沉道:「不要你送,你給我留在外面,什麼時候把寶珠的死弄明白了,什麼時候回來,否則我寧願不要你這個兒子了,也不願再見到你!」

  李韶庭怔住了,剛好史進也到了,姚胖子忙道:「老史!你來得正好,帶了人沒有?」

  史進道:「帶了!鏢局裡的人我都帶來了!」

  姚胖子道:「立刻叫人買棺才,把寶珠姑娘收殮起來,然後送伯母回南宮,我跟李老弟還有要緊的事……」

  史進看大家神色不對,也不敢多問匆匆地回頭叫人準備去了,李韶庭在寶珠遺體前默思片刻,又含淚在母親面前跪拜,老太太繃著臉道:「你別拜我,在寶珠面前多拜兩拜,想想你怎麼對得起她!」

  李韶庭果然恭恭敬敬地在寶珠靈前拜了一番,李老太太取出佛珠,口中喃喃的念著佛經,為那苦命的女子祈求菩薩的慈悲,早日超升,李韶庭又轉身對母親叩頭,老太大再不理他,姚胖子將他拖了出來,拉過兩匹馬,向史進交代幾句,就乘馬向長辛店而去,在路上,李韶庭一直默默無語,姚胖子歎道:「方闌君這次做得太傻了,寶姑娘怎麼也不會礙她的事……」

  李紹庭臉色沉重地道:「姚大哥!你以為這是方闌君干的嗎?」

  姚胖子道:「這件事只有方家姐妹幹得出,我覺得方家大小姐心計深沉,可能會幹得出,但是她不會武功!」

  李韶庭道:「我不敢斷定,她自己說不會武功,但她出身在武術世家,也許偷著練,比別人還高明呢!」

  姚胖子道:「這當然有可能,不過出事的時候,她留在家裡,所以我想方闌君的成份居多!」

  李韶庭道:「我一早去找她,她出門訪客了,我故意到她的屋子裡去,看見的出客衣服放在床上,根本沒有穿過的樣子,脂粉不施,頭髮凌亂,像是趕了長途……」

  姚胖子神色一動道:「假如真是這樣,她的嫌疑到是更重了,因為這樣一來,她可以嫁禍在她妹妹身上……」

  李韶庭道:「方闌君雖然性情激烈一點,我相信他決不會殺死寶珠,而且也沒有這個必要……」

  姚胖子一想道:「我也是這樣想,寶珠跟你的關係,他們妹妹倆是知道的,尤其是闌君,既然把身子給了你,將來想跟你白頭到老的。說什麼也犯不著幹這種事!」

  李紹庭低頭不語,姚胖子又道:「我看還是把方闌君找到,問她倒底有沒有幹過這,然後由她去試探一下方竹君是否會武功,咱們去試是沒有用的,方竹君絕不肯亮真相,我們又不能拿著傢伙去逼她!」

  李韶庭道:「方闌君是否真的出走還不得而知,因為方竹君告訴我事實真相時,我就沒有見過她,也許從那個時候起,她已不在人世了,一切都是方竹君一面之詞。我因為急於來替你們解圍,沒有時間詳細考慮,現在想想說不定整個事件,都是方竹君一人在搗鬼!」

  姚胖子一拍大腿道:「可能!第二次上劉家殺死劉昆女兒,以及這一次殺死寶珠,可能都是她,方闌君如果真心要跟你,絕不會做出這種天理不容的事,不過你說方闌君可能已遭乃姊的毒手,我倒覺得不太可能,因為殺死寶珠用意無非嫁禍,使你對方闌君深痛惡絕。由此可以證明闌君尚在人間。」

  李韶庭長歎道:「我怕這正是她陷害闌君的步驟,現在她再交出闌君的屍體僅有推托之詞了,說闌君是畏罪自盡也行,說她是大義滅親也行,這樣方竹君對外都可以交代了,等我師姑回來,她央求師姑作伐,我也無法推托了!」

  姚胖子深思良久才道:「真要如此,方竹君也太毒了,不過老弟還可以說鍾情於郎姑娘。把事情推開去,何況郎姑娘也確是鍾情於你,以前為了方闌君的原故。老弟還有個說法,如果闌君已不在人世,老弟也不該再辜負她了!」

  李韶庭道:「不行,在事情沒弄個水落石出之前,我誰都不能愛,我要為寶珠守義,終身不娶!」

  姚胖子道:「這是何苦呢,你老弟是獨子,一脈單傳,為門香煙計,何況伯母大大也頗為中意郎姑娘,再說這件事跟郎姑娘毫無關係呀!」

  李韶庭輕歎道:「我這次回來才知道郎師妹很可能又是下一個受害者的對象。」

  姚胖子道:「還是老弟考慮周詳,那要怎麼辦呢?」

  李韶庭道:「首先我要證實方竹君是否會武功,那可不能等師姑來,因為這種事必須從側面著手。師姑一回來,凡事都由她老人家出頭,方竹君便可以裝到底了。」

  姚胖子道:「咱們今天晚上就悄悄上方家去一趟。」

  李韶庭搖頭道:「我們不能去,方竹君知道我們,寧死也不肯亮出真相的,最好是另找人去試一試。」

  姚胖子道:「去的人太差,也許不進門就叫人給宰了。弄個死無對證,永遠也難知真相,要找個能與她支持幾回合的高手,實在還不容易。」

  李韶庭想了半天才道:「我認識的人不多,還是要姚兄想想辦法,有沒有可以信賴的熟人,打著劉家的名義,到方家去試探一下,直接去威脅方竹君,那人的武功只要過得去就行了。我會暗中跟著,方竹君一出手,我立刻現身,再也不怕她狡賴了。」

  姚胖子道:「這樣的人選倒是有,我可以央請我的義兄羅世蕃出馬,他跟劉五爺是莫逆至交,手中一枚天星劍也頗為了得,為了五爺,請他辛苦一趟沒問題,不過老弟千萬要跟他配合得好,萬一露了形跡,方竹君不肯出手,最多誤事而已,如果老弟現身太遲,便羅大哥受了損害,那可太對不起他了,羅大哥不比我們,他有家小……」

  李韶庭道:「誤不了事,方家的環境我很熟,我先一步到方竹君的臥房附近隱藏起來,只要方竹君一出手,我立刻現身,絕不讓羅老師吃虧就是,至於羅老師前去,最好還是找方闌君為借口,態度不妨凶一點……」

  姚胖子笑道:「我們現在就去找羅大哥商量去,這種事可不能讓太多人知道……」

  李韶庭道:「我不能去了,方竹君假如是這一切的主事人,她一定對我的行蹤很注意,羅老師又是天星鏢局的總鏢頭,也算是個名武師,她如知我去找過羅老師,晚上的戲就唱不了,這連絡的事就由姚兄負責,而且姚兄秘密一點,把方竹君的臥房地形畫給他,約定今晚三更時動手,我一定設法先行預伏,在附近守候。」

  姚胖子道:」這也好。不過老弟能否等一兩天再實行呢?我今天不一定能找到羅大哥。」

  李韶庭道:「不行,只有今天才是最好的機會,方竹君再也想不到我今天會趕回來,出其不意,才有希望逼出真相,時間一久,她會有所防備了,因為她殺死寶珠很倉促猝,破綻很多,尤其是被我看到她的會客衣服沒有上身的情形,她可能已想到我在懷疑了,必然會設法彌補……」

  姚胖子道:「那就這樣決定了,今夜三更,即使找不到羅大哥,我也會找個合適的人選前去的,依我看老弟也不必到長辛店去了,前面分手,老弟多繞點路,由外城的左安門進城,再打正陽門進禁城,隨便找個地方歇一下。等待晚間行事我一定回到長辛店就開始進行找人。」

  兩人計議已定,就分開手趕路了,姚胖子是夠急的,他必須把人找妥,趕在天黑閉城前達禁城,所以一回到長辛店,立刻派人去找羅世蕃,誰知竟撲了個空,不僅羅世蕃不在,長辛店所有夠頭臉的武師都不在家,也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姚胖子這一急非同小可,能用的只有自己鏢局裡的幾個人,他們雖說是史進的徒弟,功夫可實在太差了,方竹君既然得劍術之精,不在李韶庭之下,如果派他們前去,恐怕還沒摸進方家大門,就被人家撂倒了,看看時間快到了,他萬般無奈之下,只得一咬牙自己躲到一間秘室裡去了!」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換了個人,胖大的身材固然縮緊了不少,臉上滿是虯髯鬍子,粗眉大眼,凶神惡煞般,即使是最熟的人,也認不出他了,他貼身的助手老秦悄悄幫他在後門牽了匹馬交給他低聲道:「姚爺,您又把十多年前的行當搬了出來,可得小心點。您這付形容背著不少懸案呢!落到六扇門手中就糟了!」

  姚胖子苦笑一下,飛身上馬而去,這是他畢生最大的秘密,連史進都不知道,因為他白手闖蕩江湖,手下又闊綽,大家都以為他是個傢俬殷實的富家子弟,誰都不知道他的錢財是靠著這付假面具。暗下劫掠一些富家而來的!

  賽奉先在江湖上很出了名,他就把這付行頭收了起來,只有一個貼身的夥計老秦知道,他開飯館,老秦給他當夥計,他設鏢局,老秦當了管事,誰也沒想到他在做飛賊時,老秦還是他探風接髒的副手!

  今天為了李韶庭的托付,他一時找不到人,只好取出壓在箱底的行頭,再以飛太歲的身份出現一次了!

  這相當冒險,因為飛太歲曾經在京師做了不少次巨案,劫走了數目相當可觀的現銀黃金,還殺傷過幾名公人,在各處衙門中,飛太歲的形貌都落了案,成了個懸賞通緝的巨盜。不僅公門中要抓他,連一般武林中人也在找他。

  因為飛大歲的案子使很多武林朋友受了牽累,大家都認為這個傢伙太不夠道義,十幾年來,飛太歲消聲匿跡,今天卻為李韶庭,他不得不再冒一次險!

  剛好趕在關門前進了城,為了這張臉不惹人注意,他找了一間小客棧住下,幸好事隔多年,人們對飛太歲的事已經淡忘了,也沒引起人的疑惑,挨到晚上二更。他裝束停當、穿上夜行衣,帶上飛索與很少使用的雙鉤,慢慢摸到方府附近,利用飛索,進了院牆!

  向方竹君所屬的莊樓掩去,因為他是摸黑行動自然十分小心,盡量不露行跡,可是快到莊樓附近時,他忽然意識到情形不大對勁,似乎有人也在行動著,而且還不止一個!

  他心中一驚,連忙穩住身形,躲在一塊假山石下,思忖著方竹君是否已經有了準備,早就埋伏了人!

  如果方竹君已經算準李韶庭會有行動,暗中通知官府派人埋伏,拆穿了行藏,李韶庭還可以解醒,最多放棄試探而已,自己這身行頭打扮可見不得人了!

  好在約定的三更還沒有到,他決心稍等一下,看看風頭再說,黑暗中卻見幾條人影摸莊樓,他心中又是一動,看那些人的樣子好像也是去找方竹君麻煩的,莫非李韶庭另外又約了幫手,早知如此,自己就不必冒險了!

  那些人來到莊樓府下,分成四五個方向一起飛身上樓,就在這時候。樓上燈火突熄,接著嘎嘎幾聲輕響,上樓的人有一半摔掉下來,分明是中了暗器,接著正面的樓窗打開,有一個女子的聲音唱道:「大膽賊徒,你們想幹嗎?」

  聲音清脆嬌嫩,姚胖子卻聽出是發自方竹君的貼身丫頭玉芹,心中又是一動,暗道:「看不出這丫頭也有一身功夫。剛才的暗器分明是她發出的,雖然不知道那些人是誰,但今夜的計劃是告吹了,就有了個丫頭,方竹君依然不必出手,就可以把事情打發過去了!

  可是他仍然沉住氣,沒有作任何行動。撲上樓去的有五個,三個人中了暗器摔了下來,另外兩人是用兵刃擋開了暗器,跳到欄杆裡走廊上,一個粗沉的男子口音道:「方闌君你也明白,我們不是盜賊,你出來跟我們把事情交待個明白,你在我家殺了人……」

  那聲音正是神刀劉昆的,接著另一個男子也道:「方闌君!你再也不能說你不會武功了、剛才你用暗器射傷了我們三個人,這不能怪你,因為我們黑夜私闖,是我們不對,可是你在五爺家裡殺人放火的事,必須作個交代!」

  這是羅世蕃的聲音,姚胖子心中大悟,難怪到處找不到人,原來都被劉昆約走了,樓窗中玉芹的聲音道:「好!我知道你們遲早都要來的,你們下去,在院子裡,我給你們一個交代!這裡是我姊姊的住所,她不會武功,你們別驚嚇了她。一人做事一人當,別牽連到無辜!」

  劉昆似乎頓了一頓,然後道:「下去也好,我們不是盜賊,自然要守規矩,可是,你別藉機會想溜,也別把你的家人都驚動了,我們這次來了很多人,整個院了都圍起來了,你跑不了的,鬧開來對你也沒有好處!」

  玉芹冷笑道:「人多我就怕了嗎?在你家裡那麼多人,又能把我怎樣,我還不是來去自如!」

  劉昆道:「你放心,我約的朋友雖多,大部份是來作個見證,所有的問題,劉某一個人跟你解決!」

  玉芹道:「少廢話,下去!」

  劉昆首先跳下了樓,羅世蕃也跟著下來,這時恰好天上的斜月從浮雲中露出臉來,淡淡的微光,照見他劉昆的臉色煞白,他的右手剛斷不久,禿臂用布裹著,左手挺著一口單刀,羅世蕃一身勁裝,挺著天星劍,玉芹卻是家常打扮,手執一口長劍,跟著飄身而下。

  花園裡還有六七個人。一起從暗中擁出,姚胖子認得都是長辛店各家鏢局的鏢頭,心中暗叫慚愧,幸虧自己沒有魯莽現身,否則這飛大歲的底相就要拆穿了,以後在江湖上將何以立足。想到這兒,他忙把臉上的化裝扯下,恢復本來的面目,以便必要時現身出來排解一下,因為劉昆等沒見過方闌君,把玉芹錯認是她,問題越來越複雜了!

  劉昆朝玉芹打量片刻才道:「你就是方闌君嗎?」

  玉芹冷冷地道:「你問這幹嗎?你要問的是在你家殺人的是誰,我現在承認了,方闌君的名字跟你毫無關係!」

  劉昆叫道:「那麼你承認是殺我家人的兇手了!」

  「方闌君,我父親所為,我不願置辯,可是你殺了我的女兒,證明你非行俠!」

  玉芹道:「那另有說法,我殺了那個小女孩是因為她看見了我,你父親當年殺人滅口。也是為了相同的原因,這些廢話都不必說了,我只問你一句。你今天來的目的何在!

  劉昆:「自然是找你清償一下血債!」

  玉芹笑笑道:「血債血還倒也公平,不過我們把話說清楚,你如果按照江湖規矩,凡事就此了斷,任何條件我都奉陪,你如果要打官司,我就懶得理你,等你到衙門去遞狀子,我們公庭上再作對薄好了!」

  劉昆冷笑道:「我知道你們方家勢力大,不怕打官司!」

  羅世蕃道:「這倒是不見得,朝廷王法不私,證據確實,我相信她們也無法一手遮天!」

  玉芹瞼色一沉道:「羅世蕃,以為我不認識你,你們這批人的嘴瞼燒成灰也騙不了我,老實說,我容忍至今,也是為了顧全家裡的門楣,如果你們想用這一點來要挾我,我逼急了,只得硬幹一下,方家受累的最多追去封爵而已,官司打不到我姊姊頭上,可是你們這些的全家老小都得留神些,說不定半夜都會丟了腦袋!」

  劉昆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玉芹冷笑道:「你們要壞我的門風,我就滅你們的宗脈,可不能怪我心狠手辣!」

  她說得殺氣騰騰,使得每個人都為之一驚,劉昆大概考慮到事情後果嚴重,連忙道:「方闌君,劉某出身江湖,自然是以江湖方式,來了結這個問題,否則,我們也不會黑夜私來了,血債血還,各憑天命!」

  玉芹冷笑道:「那算你明白,我只是把話說在前面,如果有人想打那個糊塗主意,我就那樣幹!」

  劉昆一擺手中鋼刀道:「劉某倒是不怕你的威協,只是劉某必須遵守江湖規矩,血海深仇一肩挑擔,絕不會丟人到去借重官府,現在劉某就向你要回一份公道!」

  玉芹冷冷地看著他道:「我自然會還你一份公道,但是能否改個時間地點,如果我把你們殺死在家裡,少不得又要報官驗屍,你既然不想借重官府,就得替我想想!」

  劉昆道:「劉某今天請了許多朋友前來,就是為了這一點,如果劉某被你殺死了,這些朋友自會料理,帶走劉某的屍體,絕不會給你增加任何麻煩!」

  玉芹微微一笑道:「我要改個時期,實際是為了你好,因為你斷臂未久,一身是傷,動手也只有送死的份!」

  劉昆怒道:「死了,劉某認命,你少囉嗦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51:46

  語畢挺刀撲進,玉芹只得用劍招架,一男一女,就在黯淡的月光下廝拼起來,劉昆人健刀猛,雖然只剩一條左臂,刀法仍是相當精練,玉芹的一支劍卻使得有點軟弱,只仗著身形靈捷才能支持著不敗!

  劉昆戰了十幾個回合後,忽而止手道:「慢來,我看你絕不是方闌君,前兩次在我家蒙面行兇的那個人劍法兇猛,不像你這般稀鬆平常,你到底是准?」

  玉芹微喘道:「你要替你家人報仇,找我就沒錯,至於劍法,我是懶得施展,對你這樣一個殘廢人,還值得我使全力出來嗎?殺了你也不光榮!」

  劉昆受了激再度挺刀進逼,兩人開始纏鬥,劉昆更形勇猛,刀光霍霍,玉芹倒是受過訓練的,雖然打鬥經驗不夠,氣力也欠缺,出招難於拿捏分寸,在劉昆的猛攻下,立刻亂了陣式!

  好幾次都差一點被鋼刀劈中,情急之下,厲聲叫道:「劉昆!我念你還像個豪傑,才不忍下殺手,如果再這樣不知進退,我就不客氣了!」

  劉昆置之不理,出刀更急,玉芹情急反撲,劍勢突然變為兇猛,而且每發一招,口中跟著喊一聲殺!

  劉昆先前倒是被她將攻勢壓得緩了一點,幾招過後,發現她只是在拚命之下突增的勇氣而已,劍勢仍然缺點很多,乃冷靜地應付了幾招,看過一個空門,一邊進撩,玉芹眼看境危,居然一揚左手,發出兩支袖箭,劉昆用力撥開厲聲道:「你怎麼使暗器!」

  玉芹怒叫道:「什麼明器暗器,你一定要找死,我就乾脆成全你,照打!」

  再度揚手,撲撲聲中袖箭如蝗而出!

  劉昆的臨陣經驗相當豐富,玉芹的暗器手法也實不見得高明,所以很從容被撥開了,可是玉芹的袖箭打得很猛,他一時也無法靠近過去,邊擋邊冷笑道:「我看你袖中能藏多少暗器,用完了又怎麼辦!」

  語音才落,忽而哎呀一聲,將左手的鋼刀也拋落了,舉起手背一看,上面釘著一枚小鐵箭。他用牙齒咬下那支小鐵箭,厲聲叫道:「這枝箭是誰的?」

  玉芹冷笑道:「你瞎了眼,我在你對面,自然是我的!」

  劉昆冷哼道:「笑話,我中箭的時候,手背朝後,用刀葉在前封架,這支箭份明是後面樓上射下來的!」

  玉芹道:「見你的大頭鬼,你自己的技藝不高!該就甘心認輸,還要強詞飾辯,我可容不得你了!」

  舉劍衝了過去,大概是想將劉昆殺了滅口,可是劉昆經驗何等的老到,見她移動身形,早已想到她的動機,暗中做了準備,等她的劍刺出,劉昆就地一滾,躲開劍勢,跟著雙腿反絞,挾住她的腳踝,將她摔出!

  玉芹的劍也丟掉了,正想站起來,眼前寒光忽閃,卻是天星劍羅世蕃砍出一劍,將她砍倒在地下!劉昆急叫道:「羅兄!這女子身手平常,絕不會是闌君,殺了她也沒用,倒弄得死無對證了!」

  羅世蕃微笑道:「兄弟是用劍葉平拍下去的,只把地擊昏過去而已,兄弟也覺得她不會是方闌君,否則照這種身手,前兩次怎能逃過五爺的手呢?」

  劉昆過來又仔細看了一下道:「方闌君在京師有第一美人之稱,此女姿色平庸,很可能只是她家的使女丫環之流,我們把綁起來,繼續搜索方闌君去!」

  羅世蕃道:「只怕方闌君不在家中吧!」

  劉昆道:「不可能,方纔那一支冷箭,就是從樓上射下來的,證明方闡君一定在上面,她可能是怕洩露形跡,被我們證實是她,才故意叫這個女子出來頂替,我們非把她搜出來不可,大家再上去!」

  羅世蕃卻比較慎重,連忙道:「如果,方闌君避而不見,我們究竟不是強盜,亂闖入家閨客秀房,似乎不妥吧!」

  劉昆想了一下道:「不怕!這個女子身著勁裝,袖藏暗器,一再說方家的人不會武功,誰也騙不了,我們儘管上去搜查好了,她們如果報官我們就把這個女子交出來,看他們如何說詞,方闌君心狠手辣,不趁著今天人多,把她逼來,她很可能會去找我們,濫施毒手……」

  這番話又將大家說動了,劉昆拾起鋼刀,又要跳上樓去。

  羅世蕃道:「五爺手上的箭傷不要緊嗎?」

  劉昆道:「沒關係,幸好沒傷在筋骨上,只是皮肉之傷,倒是另外三位朋友,中的箭傷比較嚴重!」

  這時中箭的三個人都走攏來,其中一人道:「我們的箭都中在膝蓋上,傷雖不重,都無法便利行動,那發箭的人真陰狠的,我們拚命也要出這口怨氣!」

  劉昆道:「三位不利於行,上去也幫不了忙就在底下守住這個女子好了,發箭的人必是方闌君無疑,兄弟與羅兄上去把她抓出來,給各位出氣也是一樣的!」

  那三人也就答應了,劉昆將同來的人召集起來,尚有四五人之多,分配各人上樓的位置,同時還叮囑大家小心暗算,準備妥當後,正想再度實行包抄,忽而遠處射來一點黑影,極其迅速,落地無聲,卻是另外一個長身女郎,手持長劍,厲聲叫道:「劉昆!站住,我殺死你老子,是因為他作惡多端,你家裡的另外三個江湖人則因為打劫鏢車,流為盜賊,我才一併誅之,因為你在劉家請人中尚稱直正,我才留你一命,想不到你竟如此卑鄙無恥,串同了一批江湖人,前來擾亂我的家宅!」

  劉昆忙道:「你是什麼人?」

  那女子厲聲道:「你要找方闌君,我就是!」

  劉昆怒道:「好,方闌君,你終於出頭了!」

  擺刀直砍過去,那女子揮劍架開了,忽又面現詫容道:「你那條右手怎麼斷了?」

  劉昆怒道:「你還裝什麼糊塗……」

  這時玉芹剛好醒過來。連忙叫道:「二小姐,別跟她廢話,快點殺了他們,這批人比強盜還可惡!」

  姚胖子在暗中看那女子的臉形與方竹君有幾分相似,卻更為俏麗,情知必是方闌君無疑,又聽她問劉昆的左臂因何而斷,乃知道她以後所發生的事故都不知道,正想出聲招呼,忽然旁邊打來一顆小石子。

  這顆小石子來勢很突然,著力卻很輕,打在他的脖子上後,就由領口滾進背心去,沒有發出任何聲息。

  他心中一動,知道這顆石子必為李韶庭所發,叫自己不要聲張,以觀其變,遂又伏下不動!

  方闡君遊目四顧,冷笑道:「你們來的人可真不少,但就憑這幾個人就想難住我了嗎?」

  玉芹又叫道:「二小姐,這些人要捉了你送到官府治罪呢,他們很可能又連絡了官人,大小姐防著了這一手,已經叫方福出去應付官差了,可不一定能攔得住,你還是快點把他們解決了,繼續躲起來,我們好應付!」

  方闌君秀眉一挑道:「劉昆,你如此卑鄙,我就不能饒你了,什麼事情可以當面,驚動官府算什麼英雄!」

  劉昆怒道:「胡說,誰驚動官府了!」

  玉芹道:「二小姐,沒時間跟他們聊天了……」

  方闌君道:「劉昆!你要解決問題,可以另約時地,現在趕快滾蛋,否則我就叫你們一個都走不了!」

  劉昆叫道:「就是今天解決,我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玉芹道:「二小姐,你看看他份明是拖延時間,好讓官人前來,你再不動手,可就來不及了!」

  方闌君臉色一沉,持劍急進,她的劍法確實不凡,幾個照面,就把劉昆殺得連連後退,只能招架,無力還手!

  因為劉昆一臂新創,體力大減,左手上又中了一枝袖箭,行動更受影響,神刀的威力也發不出來了!

  羅世蕃見情況不佳,連忙挺劍助戰,另外三四個武師也舉劍加入圍攻,方闡君以一敵五,精神抖擻,毫無懼色,交手方十餘回合,她一劍已砍倒一人。

  劉昆是殺紅了眼,拚命力戰,一心只想砍倒對方,完全豁開自己的性命不顧。羅世蕃的天星劍雖然沉穩卻也敵不過方闌君的一枝劍凶狠,其他二人更差,如果不是劉昆奮不顧身的打法,使方闌君略受牽制,這些人恐怕早已不支了,幾個回合過去,又有一人中創倒地!

  急而假山石後人影衝起,一個俊逸的男子挺劍加入戰圈,幾下劈刺,把方闌君殺得連連退後。

  方闌君看清來人,失聲驚呼道:「李大哥!怎麼是你?」

  李韶庭停下手道:「闌君,我有句話要告訴你!」

  方闌君道:「什麼話?」

  李韶庭道:「不能給別人聽見,你靠近一點!」

  方闌君湊近他的身旁。李韶庭忽然點住了她的穴道,將她挾在腋下,然後朝劉昆道:「五爺!今夜你的作為殊為不智,快把受傷的人帶走,明天我到天星鏢局去,必然對你有個交代,現在請你別問我為什麼!」

  劉昆道:「李韶庭,方闌君不會武功是你說的,現在又想把她弄走,可沒這麼容易!」

  李韶庭道:「我是為你們好,再動手,你們幾個人根本不行,我如不出來,你們誰能敵得過她!」

  劉昆忽道:「敵得過敵不過是另外一回事,殺父之仇,傷女之恨。我一定要找她算個明白!」

  李韶庭一歎道:「我跟你說不清楚,姚老哥!這裡的事交給你了,你替我解釋一下,無論如何,方家總有一個是無辜的,別把事情鬧大了,我在老地方等你。」說完飛身就走,劉昆等人還要追,姚胖子從暗中出來,把他們攔住了!

  羅世蕃迎著姚胖子,滿臉怒色地道:「逢春!我們是多年交情,我這個大哥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的?」

  姚胖子拱拱手笑道:「大哥言重了,兄弟絕不會對大哥有不利之心,這事情相當曲折復雜,兄弟一時也無法說清,明天李老弟必會對各位有個交代,今天的事都是大哥辦砸了,五爺為仇所激,行事衝動尚可一說,您是鏢局的總鏢頭,說什麼也不該半夜私闖人家的宅第,現在一切都別說了,各位還是快走吧,明天必然會有結果!」

  羅世蕃想想也有點不好意思,頓了一頓問道:「好吧!看在你的面上,今天我們認了,明天准有交代嗎?」

  姚胖子一拍胸膛道:「明天如果李老弟不來,兄弟提著腦袋來見大哥,現在大家請回去吧!」

  眾人將受傷的人或背或扶,仍然由牆上退走了,玉芹過來道:「姚大俠,李公子把二小姐帶到哪兒了?」

  姚胖子笑道:「是帶到寶珠姑娘的靈前殺了她祭靈了,這不能怪他,實在是你們二小姐太狠了一點!」

  玉芹又道:「姚大俠!您去跟大小姐說一聲吧!」

  姚胖子搖搖頭道:「不必了!」

  玉芹道:「李相公要殺死二小姐,大小姐也沒話說,可是總得要大小姐知道,好去收殮遺體呀!」

  姚胖子道:「我想李老弟會把她送回來的!」

  玉芹道:「還是我們去的好,李相公說在老地方見面,那是什麼地方呢?」,

  姚胖子道:「自然是寶珠姑娘寄靈的地方,我得趕回,如果能勸李老弟放過二小姐,自然是好。」

  玉芹想想道:「那就麻煩姚大俠,冤家宜解不宜結,二小姐做得雖絕,其用心還是值得原諒的!」

  姚胖子口中連連答應,離開了方府後。卻不立即離去,閃在一邊的陰影中等候著,過了約模有半刻工夫,果然看見一條黑影由牆頭上飛出來,動作矯捷,疾若狸貓,身形卻很苗條,看去是個女子,背上還插著劍。

  姚胖子看了那黑影的速度,不禁得意地暗笑道:「方竹君,哪怕你狡猾似鬼,也翻不出姚胖子如來佛的掌心!」

  黑影直奔往北通州去的,姚胖子又歇了一下,等黑影去遠了,才慢慢地出來,摸到城邊,越牆而出,好在他事先早有計劃,在城邊的森林裡,他那心腹的夥計牽著馬正靜靜地等候著,他接了馬,只交待一句:「快回鏢局,不管誰來問,都說我上北通州了!」

  然後就急急地催馬,星夜趕回了長辛店,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找李韶庭可是他也摸不著頭緒,李韶庭那句老地方連他也不知是哪裡,因為李韶庭事前並沒有約好,他只有在可能的范疇內去猜測,首先他找到了從前開小酒館的舊址,因為這是他認識李韶庭的地方!

  小酒館早已歇業了,由一個傢伙當住家,胖子沒驚他,偷偷找了一遍,沒有人,第二個是寶珠當歌妓的住所,現在裡面還住著一些粉頭兒,是寶珠舊日的姊妹,他把一個粉頭兒由夢中叫起來一問,李韶庭也沒有來過!

  這下他可直了眼兒,胖瞼上直冒汗珠,李韶庭流落長辛店時,所到的地方就是這幾處,居然都沒有,這位老弟不是拿他在開胃嗎?在天亮前,他必須找到李韶庭!

  否則不但羅世蕃無法交代,方竹君在旅館裡找不到李韶庭,回來也一定不會饒他,想起這位女煞星的寶劍,與百發百中的袖箭,他可真惹不起。

  歎了一口氣,道:「李老弟!現在只有希望你自己回來了,否則姚胖子只有拿性命巴結你了!」

  正當他放棄一切努力,懶懶地想回到鏢局時,忽然一拍腦袋,暗駕自己糊塗,連馬都不騎,撒腿急奔。

  李韶庭所謂的老地方,只有一個所在,那是他落魄時寄寓的呂祖廟,這是最不受人注意的地方,姚子邊走邊道:「李老弟!如果再找不到你,我胖子也不必回去了,就在廟裡找根繩子上吊了!」

  呂祖廟靜靜的,天際已微有曦色,姚胖子摸進廟裡,他對那尊破舊的呂祖爺虔誠地叩了兩個頭,然後再去輕叩李韶庭舊日寄寓的房門,手才推到門上,門忽地開了,一枝劍冷森森地貼著他的脖子,一個女子的聲音喝道:「誰!快道上姓名,否則就殺了你!」

  姚胖子一聽聲音,確定是不久前在方府聽過的闌君,心中大定,吁了一口氣道:「二小姐,劍下留情!」

  劍抽開了,擦的一聲,屋裡點上了蠟,方闡君滿臉淚痕,盈盈地朝他下拜道:「姚大哥!多謝你一再援手!」

  在燈下,姚胖子總算有機會把這位京師聞名的美人仔細的打量一下,瓜子臉,杏眼蛾眉,挺直的鼻樑,櫻桃小口,翦水雙瞳,額前彎彎的劉海,活像是畫中的仙女!

  姚胖子心中暗暗喝彩,伸手出去想扶她,卻又不敢接觸她,只得道:「請起來,李老弟呢?」

  方闌君拜罷盈盈起立道:「李大哥聽見有人來,出去巡視了,姚大哥!你怎麼這麼久才來,到了也不招呼一聲……」

  姚胖子搓著手道:「我不敢嚷,怕被人發現了!」

  方闌君連忙緊張地向道:「難道有人跟著你?」

  姚胖子笑笑道:「那倒不至於,我是在江湖風浪裡打過滾的,這點警覺性還有,不過總以小心為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52:39

第 十 章


  說著李韶庭也提劍從外面進來道:「姚大哥也太小心了,我以為你會騎著馬來的,沒聽見馬蹄聲,卻發現有人偷摸了進來,我才緊張了起來,我們等得好心焦!」

  姚胖子苦笑道:「老弟!你那句老地方可把我坑慘了,我幾乎找遍了長辛店你能落腳的地方,最後才想到這!」

  李韶庭道:「當時我只能那麼說,我相信你會找到的!」

  姚胖子笑道:「不過也是,那句老地方,讓我把方竹君誑到北通州去了,否則我真還不敢直接上這兒來!」

  李韶庭一怔道:「竹君跟著你出來了?」

  姚胖子笑道:「我離了方府,就躲了起來,看她出了門,我才敢行,幸虧這位姑奶奶江湖閱歷差了一點,否則她一直綴著我,一定會找到你們!」

  方闌君緊跟著問道:「你真看見是姊姊嗎?」

  姚胖子道:『哪還錯得了,除非府上還有一位女煞神,往後我還得小心一點,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在心窩上挨一枝冷箭!」

  方闌君垂淚道:「那麼一切都是真的了?」

  李韶庭道:「你還不相信她會武功,不說別的,單憑那個玉芹,就知道她的武功比你還高,才能教出那身功夫!」

  方闡君道:「玉芹會武功我是知道的,姊姊說她自己不能練武,要個貼身的人保護她,央求我教玉芹的,可是我再也沒想到姊妹在暗地裡偷練成了武功!」

  李紹庭一歎道:「你家的練功秘笈都是她經手保管的,她怎麼捨得不練呢?只怕她還藏了一部份起來。連你都瞞著呢?」

  姚胖子問道:「二小姐!現在見一面,什麼都好說了,你能活著就很難得,我們都猜想你不在人世了!」

  李韶庭道:「我離開方家的前兩天,就被竹君用迷藥迷住,軟禁了起來,第二次上劉家,調開劉昆,殺死劉昆的小女兒,以及後來殺死金鏢牛勝,甚至於寅夜劫人,殺死寶珠,都是竹君所為,這個女人的心太毒了!」

  方闌君:「李大哥!你沒有看見,不能硬說是她!」

  李紹庭歎道:「你還要替她辨護,總一天,你死在她的手裡,才會相信她的利害!」

  說完把大致的情形以及他的猜測告訴她一遍。

  方闌君道:「我真的難以相信姊姊會這樣,她是個很仁慈的人,否則地大可殺了我…」

  李韶庭公「她是先禁住了你,再到劉昆去行兇殺人,如果即時殺了你,那本帳就沒處可推了何況她還有計劃要殺死寶珠,必須留下你來頂這口黑鍋!」

  方闡君想想道:「姊姊既然要嫁禍於我,為什麼今天又要放我出來呢?難道她不怕我們見面對證嗎?」

  姚胖子笑道:「二小姐,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麼。」

  方闌君急問道:「為了什麼呢?」

  姚胖子道:「令姊殺死牛勝是為了滅口,沒想到牛勝早有安排,引來馬三江等人上門生事,把亂子鬧大了,必須設法開脫,所以才預作安排先叫玉芹冒名來頂一陣,玉芹鬥不過劉昆,幾度瀕危,她見旁邊仍然沒有動靜,以為李老弟一定不在附近,才把你放出來解圍,如果劉昆殺死了你死無結證,她自然就沒有嫌疑,反過來說,如果你又殺死了劉昆。她會立下殺手,再除去了你,在李老弟面前,她可以推做大義滅親,不是也輕鬆了!」

  李韶庭道:「對啊!所以我一直忍住不現身,直到你出現後,突然點住你的穴道,立刻帶你離開,使她們措手不及,如果我今夜不來,你是死定了!」

  方闡君道:「我還是不相信姊姊會對我下毒手!」

  姚胖子道:「你們走了之後,玉芹追問你們的下落,我說你們是去往寶珠姑娘的停靈處,她隨後帶著劍追去了,那是為了什麼呢?」

  方闌君俯首無言,淚珠直滴,李韶庭歎道:「你堅持不信她會殺人,我也沒有辦法,反正寶珠被人殺死是事實,不是你就是她,別人總不會去加害一個無辜的女子!」

  姚胖子道:「郎姑娘去找玉貞前輩了,等她老人家回來,三面對證,她就無法狡賴了!」

  李韶庭搖搖頭道:「姚大哥,你這就想錯了,竹君追到豐台,找不到我們,知道事情拆穿了,還會回來嗎?我想她一定亡命天涯,憑著她那身武功,還不知道會闖出什麼禍來呢?我最擔心的是這件事!」

  姚胖子怔了一怔道:「是啊我倒沒想到這一層!」

  李紹度沉思片刻道:「不能等師姑回來,我必須立刻去找她,剷除這個禍害,以免她貽患江湖!」

  姚胖子道:「老弟!這也不妥,她那身功夫,你也未必能勝得了她,何況她還有一手妙絕的袖箭暗器,今夜你是看見的,劉昆帶去的那些人,那一個不是頂尖的人物,在她的袖箭下,一個也逃不了,今天你帶走二小姐時,她如果真想下殺手,你們倆恐怕也難免,她不忍下手,如果逼太急,那就難說了!」

  方間君哭著道:「李大哥就算一切都是真的,姊姊也是為了愛你,別人可以逼她,你卻不能,如果你逼她橫了心,再鬧出更大的事,那可是你的罪過!」

  李韶庭想想方竹君的辣手行退,不禁也有點寒心;他自己倒不在乎,可是把方竹君逼急,亂殺一通。不僅方闌君難保,姚胖子、史進、劉昆、羅世善,凡是沾上這件事的人;恐怕一個個都有危險!想了半天,他才長歎一聲道:「那該怎麼辦呢?難道就此放過了她不成!」

  姚胖子道:「只有等方老前輩回來再說了!」

  李韶庭想想別無良策、只有答應了,片刻又道:「劉昆那兒如何交代呢!現在總不能推不知道了!」

  方闌君一挺身道:「我去見他,坦白告訴他,殺死他父親的是我,殺傷他女兒的也是我,他是個明理的人,隨他怎樣處置我好了!」

  姚胖子道:「二小姐,我要冒昧問一句,你也是個很明理的人,為什麼要做出這種糊塗事呢?」

  方闌君沉思片刻道:「那也是我的私心,姊姊準備用柔情絡住李大哥,叫他放棄江湖生涯,貞姑臨走時,也曾如此交代過,我卻不滿意這種安排,因為我…」

  李韶庭知道她顧忌的是什麼,「闌君,你我的事。姚大哥全知道,你儘管直說好了。」

  方闌君的臉紅了,低聲道:「姊姊不知道我已經將身子交給了李大哥一定是跟她成親的成份多,我只好為自己打算一下,剛好找到一個牛勝,得知他們聯手劫了四海鏢局的鏢,我才殺死那幾個劫鏢的匪徒,同時也剪除了劉琮,至於那個小女孩子,是在背後撲過我,我沒有看清楚失手傷了她,我的用意只是想把李大哥重新牽人江湖!」

  李韶庭道:「那你也不必這樣做呀,你知道我絕不是貪戀富貴的人,絕不可能承繼你家的餘蔭爵謀封的」方闡君道:「可是你那一陣子意氣消沉,時時流露出厭倦江湖的意思,我看了自然要著急啊!而且你從那天之後,就不大理我」

  李韶庭一歎道:「那是你不瞭解我,我厭倦江湖是不錯的,但我井不是要圖富貴,我響往的是耕讀自娛。漁樵終老的平靜生涯,你獻身我那一夜,我就告訴你,我不能娶一個千金小姐,只要一個井皿親操的主婦,你一聽就跑了,我以為你嫌我沒出息,所以才不敢再找你……」

  方闌君急道:「誰叫你說話慢吞吞的,我只聽說你不肯娶我。全身都涼了。根本沒聽見以後的話!」

  李韶庭苦笑道:「你的性子未免太急了!」

  方闡君道:「我本來就是個急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姚胖子笑笑道:「一切的誤會都是因此而起,不過現在追悔也遲了,前半段的事可以告訴劉五爺、劉琮作惡江湖多年,他是清楚的,我相信他也不能怎麼,而且他是個磊落的人,即要報仇,也得憑一刀一劍地幹,現在他只剩一隻手,大概也不存指望了,可是後半段…」

  方闌君道:「那自然不能把姐姐牽出來。方家出了我這麼一個不肖女兒,已經很塌台了,如果再…」

  姚胖子道:「那要怎樣對他們說呢?」

  李紹庭想想道:「推個不知道就算了,他死了一個女兒,我死了一個寶珠,我的損失比他大十倍不止,我都能不追究,他難道還要硬逼著我追究下,何況總有個明白交代給他!」

  姚胖子想想道:「也只好這麼辦了,為了避免刺激他,二小姐不必去了,由我與李老弟去對他解釋去,你也別回家去了萬一令姊回來。」

  方闌君道:「不!我一定要回家,姊姊回來,我要好好跟她談一談,姊姊不回來,我更要撐起這個家!」

  姚胖子道:「只怕大小姐不會跟你好好地談!」

  方闌君固執道:「我真不相信姊姊真會對我這麼狠心!」

  姚胖子搓手無策。李韶庭想想道:「闌君回家去也好,家裡兩個主人同時失蹤。反而會引人注意,而且我想竹君也不會傷害,事情已經明白了,她再那樣做也沒有好處,反而會自絕更深,她若是夠聰明一定會慎重考慮的!」

  姚胖子想道:「論江湖手段,胖子有兩下子,論看事情,胖子自承不如。只好聽二位的了。而且胖子為了自己的安全,倒是希望二小姐回家,這樣使大小姐有個人可找,不至牽怒到胖子頭上來!」

  二人對他只有苦笑,姚胖子道:「天也亮了,我們離開這裡了,二小姐直接回府,我與李老弟稍有事打點一下,就到天星鏢局去找劉五爺解釋,把話說開了,也免得他們老是到府上去擾亂,這樣對大家都不好!」

  方闌君道:「是的劉昆一定不肯罷休,無可以約他另一個地方解決,千萬不能再來現說有老弟這位大出頭,很多事也用不著你來操心!」

  姚胖子笑道:「二小姐,如果你有心要做我們的總鏢頭夫人,可得改了這份急躁脾氣,再說有李老弟這位大英雄出頭,很多事也用不著你來操心!」

  方闌君臉又紅了,卻沒有說什麼,李韶庭騎來的馬栓在後院,給方闌君騎著進城,他跟姚胖子兩個人步行回到鏢局,休息了一陣,更換了衣服、正準備到天星鏢局去。

  忽然方家的老僕人騎了馬趕來了,見了李韶庭就急急地道:『李大爺!請您快上府裡去!」

  李韶庭忙道:「出了什麼事?」

  方福道:「老奴也不清楚,大小姐跟二小姐在家裡大吵大鬧,只有您才能解勸一下!」

  李韶庭愕然問道:「大小姐回來了?」

  方福奇道:「大小姐一直在家裡沒出去,倒是二小姐今天不知從哪兒回來了,見了大小姐兩人不知為了什麼吵得不可開交!」

  」姚胖子也怔住了道:「昨夜我明明看見你們家裡大小姐出去的,難道她竟趕在二小姐之前回家!」

  方福底「姚鏢頭,您別是花了眼吧,大小姐是最懂得保重的人,因為她身子單薄,晚上才交初夏就睡下了,從來也不會出去的!您怎麼說她昨天會出去呢?」

  一李韶庭道:「方福,你是方家的老人家,府裡的事情都會知道,也不必瞞人了,太小姐究竟會不會武功?」

  方福道:「不會。二小姐倒是會的?」

  李韶庭瞼色一沉道「是真的嗎?」

  方福道:「李大俠奴才從小就在方府,連老爺都是奴才待候長大的,府裡的事,上上下下。奴才沒有不知道的,大小姐確是不會武功,老奴怎敢瞞您呢!」

  李韶庭道:「姚大哥,昨夜莫非是看花了眼!」

  姚胖子摸摸腦袋道:「老弟胖子如果會看花眼,還能活到今天。早就被人宰了!」

  方福道:「鏢頭不是花了眼,就是看到大仙了,那座圍子裡有大仙,經常幻化人形,高來高去,而且常幻成大小姐的樣子,府裡的人也偶而看見過,可是不讓說出來,姚鏢頭千萬也別聲張,否則也會有災禍臨身!」

  姚胖子微微一笑道:「有這回事嗎?」

  方福凝重地道:「不錯。有一次老錢媽瞧見大小姐站在牆上,嚇得叫喊出起來,那時老爺還在世,趕快告訴老爺,誰知老爺跟大小姐正在下棋,滿屋子的人都沒有見她出去過,老爺也瘋了,大家才知道圍裡鬧狐仙,以後就是看見,也不敢聲張了!」

  姚胖子道:「那狐狸精每次都幻成大小姐的形狀嗎?」

  方福臉色稍霽道:「姚大爺,你到了府裡,可於萬不能提這三個字,大仙靈得很,提了准遭殃!』」

  姚胖子道:「那就該請天師來捉妖淨宅呀!」

  方福道:「這不是鬧得大家都知道了嗎?老爺不信這一套,也只有他老人家福大命大,罵了大仙也沒事,其他的人提了准遭殃,所以大小姐住在樓閣,到了晚上,都沒有人敢前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52:59

  方福道:「可不是嗎,大仙的容貌雖然幻成大小姐,可是衣服不同,大小姐只穿家常衣服,大仙卻是一會兒宮裝,一會兒短裝,有時在屋頂上,有時有牆頭,看見了立刻閉起眼。別去管,馬上就不見了。只要一開口,立刻就有禍,我們都說大小姐是靈狐投胎轉成人身的,那位大仙一定是她前世的姊妹,在暗中保佑著她!」

  李韶庭冷冷一笑道:「好吧我就到你們家去,把那頭狐狸抓出來,不讓她以後再搗鬼!」

  方福臉有憂色;欲言又不敢,半晌才道:「李大爺!您是讀書人,一定不會信這些,可是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李紹庭冷笑道:「我不是不信,我師父茅山的神仙,我也學會了治狐捉鬼的法術,所以我才要清清宅子。」

  方福笑道:「那敢情太好了,難怪您在那兒住著的時候,大仙就絕跡不出現了,一定是怕您,您真要能把宅子清了,大小姐也可以安枕了,她經常背人彈淚,您想想著,一個侯門千金小姐,經常被下人當作狐仙!」

  李紹庭道:「這狐仙住得很久了嗎?」

  方福道:「從大小姐十五歲那年開始了,雖然出現次數不多,可是也夠煩人的、宅子裡的下人見了大小姐,個個又畏又怕,只有老奴是親眼看見大小姐落地長大的,不相信她是狐仙演仙,其他人大部份都以為大小姐就是狐仙呢。」

  李韶庭道:「你見過那個狐仙嗎」?

  方福道:「見過一次,他雖然變得像大小姐,可是卻沒有大小姐端莊美麗!」

  李韶庭道:「好吧,別廢話了我們去瞧瞧。」

  方福喏喏連聲,答應著先走了,姚胖子笑道:「方竹君倒是夠聰明的,居然會提出一個狐仙的故事來騙人!」

  李韶庭道:「今天我非要把她的狐狸尾巴拆穿出來!」

  二人略事準備,因為怕方竹君臨時變瞼不肯就範,李韶庭除了長劍之外,在腰裡還掖了一支匕首,姚胖子也藏了兩支手插子,帶了一排鏢帶,插著九支小鋼鏢,他不善使暗器,但也能隨時救個急,然後兩人了出門而去!

  方福騎了馬來的,二人也上了馬,飛馳入城,到了方府,但見門口冷清清的,個人都沒有!」

  二人直往後樓閣去,玉芹在樓梯口接著他們。姚胖子一笑道:「玉姑娘,昨夜你太辛苦了!」

  玉芹臉上一紅,低聲道:「姚大俠別見笑了,對外請你包涵著點,別人都不知道我會武功!」

  姚胖子道:「胖子的嘴可以封起來,劉昆那些人可不保險,他們都知道你是一個女劍俠呢!」

  玉芹道:『』劉昆他們也不會來鬧了,您請放心好了,連天星鏢局都不必去,從今以後;長辛店只有您四海鏢局一家獨門生意了,別的鏢局都歇業關門了!」

  姚胖子怔道:「這是怎麼說呢?」

  玉芹用手一指裡面道:「您進去就知道了!」

  李韶庭急急道:「是不是竹君又去找人家麻煩了!」

  門簾一掀,方竹君探勝出來道:「李大哥、姚大哥二位請進

  來談,一切都還你們一個明白!」

  李韶庭匆匆上樓,突然伸手,將她的兩隻手拿握住,方竹

  君急忙掙扎,那裡掙得開,李韶庭不理她,繼續伸手在她身下

  摸了一遍,然後放開手,愕然道:「奇怪」

  方竹君羞急得滿臉淚痕,跟著進來,撲倒床上痛哭,方闌君也坐在床上,不禁嗔道:「李大哥,你怎麼這樣魯莽,瞧大姐被你嚇成這個樣子!」

  姚胖子笑道:「二小姐,李老弟要摸摸令姊有沒有長尾巴,大小姐,你假托狐仙的那一套故事可騙不了我們!」

  方闡君眨眼道:「姚大哥!你胡說些什麼!」

  姚胖子道:「方福來找我們,說你們姊妹口角吵架!」

  方向君低頭道:「那是我不好,幸虧玉芹擋得快,不然,姊差點就被我殺死在劍下了!」

  姚胖子道:「大小姐的本事可大著呢,會扮狐仙,會高來高去,會殺人放火,你怎麼殺得了她!」

  李韶庭攏手道:「姚大哥,你別混攪,我剛才試了一下,竹君的手掌細嫩,不像練過劍的樣於,否則手皮一定粗糙,掌腔上會生老皮!」

  姚胖子笑道:「千金小姐,手粗了怎麼行,她拿細綢裹著劍柄,練完後立刻用藥水洗手」

  李韶庭造:「可是她身上的骨格鬆軟,肌肉細滑,練過武功的人,一定不可能有這個情形!」

  姚胖子怔了一怔道:「那我昨天晚上真是碰到狐仙了,那個人燒成灰我也認得,除了方大小姐,再沒有別人!」

  李韶最道:「竹君!你別哭,剛才聽方福說了陣,什麼狐仙那一套絕對是假的,你得作個解釋!」

  方闌君也愕然:「大姐,什麼狐仙不狐仙的?」

  方竹君垂珠起來,走到衣櫃前,拉開抽斗取出一卷錦帛,交給李韶庭道:「你去看吧,狐仙,方竹君,殺人,嫁禍,連我先父也是死在這上面的這就是方家的禍胎!」

  李韶庭科開一看、見裡面是一張女孩的半身圖容,形裝與方竹君十分相像,只是眉心有一顆黑痣。

  圖上題著幾個字,卻令李韶庭吃一驚,因為上面寫著:「卿女即朕女故繪容以贈,表朕重卿之心!」

  姚胖子看了也嚇白了瞼,一伸舌頭道:「我的媽呀…這是誰家的,怎麼用這種口氣?」

  方竹君歎了一聲道:「天下誰能用這種口氣?」

  姚胖子又是一震道:「敢情真是卸筆?」

  方竹君點點頭。

  李韶庭也該駭然道:「那麼這圖上…」

  方筆直君沉重地道:「是大內的六公主,也是我一娘同胎的雙生姊妹,除了後心一點黑痣,跟我完全一樣!」

  姚胖子愕然過:「六公主那不是香妃娘娘所生,聽說這位娘娘出身回疆,極得聖上寵幸,特別為她在禁宮內比照回疆,建造了一片牧場,設起蒙古包,以慰其鄉思,可惜天不假年,於十年前殯夭,皇上還為她一痛成疾…」

  方竹君哽咽道:「姚大俠對本朝的掌故很熟悉」

  桃子道:「我那時還在長辛店開飯館來往的人很多,雖是禁宮秘聞,多少也能知道一點,這」

  方竹君道:「先父曾出征回亂」

  姚胖子道。』『對呀!我記起來了,方大人就是征回的主將之一,香妃娘娘就是令尊送進宮的。」

  方竹君道:「先母…不…還是叫娘娘吧,她是回疆第一美人,先父平回之後,與娘娘一見鍾情,兩情相洽,先父乃把她帶回來。誰知是上也聽說了,命先父護送進京,君命如天,先父只好得遵旨割愛,娘娘到了京師,極受寵幸,到了九個月時,產下了一對雙胞胎,那時先母也產下了女,落地即夭,娘娘不忘情先父,買通宮人,報稱只生一步,另外偷偷地把一個女嬰送到先父家裡」

  姚胖子道:「這麼說來,大小姐也是公主了!」

  方竹君淒然道:「『事實上雖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誰的骨肉,不過照時間推算,雙生總是晚一步,還是先父的骨血可能性較大,而我一直在方家長大,那些話也別提了!」

  李部因道:「這些事官中一直不知道嗎?」

  方竹君道:「送我出來的宮女都是娘娘的心腹,本來不會知道的,可是娘娘眷戀先父至切,竟把這些話告訴了我那個同胞姊妹,原意叫她莫忘骨血之情,對先父多加照應。這個害人精居然莽莽撞撞的跑到我家來了,那正是我十五歲時候

  姚胖子道:「也就是老錢媽第一次看見狐仙」

  方竹君垂淚道:「是的!那時娘娘已身故,事情終於被皇上知道了,個人送來了那張圖容,皇上對家父倒是十分愛惜,絲毫沒有責怪之意,可是先父卻因欺君罪重,於心難安,上了一道密本,服毒自盡了!」

  眾人俱皆黯然,方竹君又道:「皇上對先父之死,頗感歉疚,所以才破格降旨,保留先父的爵位,雖然先父無後,由女婿人贅一樣可以蔭爵,這是破格的恩寵…」

  方間君道:「大姐,皇上可能是認為你是他的骨肉,這個爵位是存心成全你的呀!」

  方竹君歎道:「闌妹你怎麼還忍心拿我開胃,我為什麼不敢出門;就是怕給人知道我的形貌與六公主相似、引起非議,我幾曾貪圖這個爵位,可是這件事斷然不能給外人知道,目前雖有皇上護持,可是皇上春秋已高,壽將不永,到了下一代皇帝手中,很可能會禍延九族,而且我那個姊妹在宮裡很不安份,例處結怨,兄弟姊妹們,沒一個不討厭她的,皇上一死,她的日子也就不好過了!」

  方闌君道:「六公主確實不結人緣,可是對我卻十分親熱,原來是這個原故,你為什麼不早說呢!」

  方竹君道:「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家只我與貞姑知道,那個禍害精還常常來看我,求了她多少次都不行,弄得我不得不捏造狐仙來騙人,一到晚上園子裡就不准人進來,都還不是為了她嗎?」

  李韶庭道:「冒我之名,殺人放火的都她嗎?」

  方竹君道:「是的!她學會了那一套高來高去的本事,出入宮庭,毫無顧忌,我實在不知道拿她怎麼辦!」

  李韶庭道:「她怎麼會武功的呢?」

  方竹君道:「娘娘生長在大漠,極善練武,家父曾將家傳劍譜送給娘娘,她也學會了而且她在宮中,有機會接觸到那些身懷絕技的武師供奉,皇上因娘娘之故,對她百般依從,她要學武功還有什麼困難呢?」

  李韶庭道:「我的事她怎麼又知道呢!」

  方竹君一歎道:「那一定是從金鏢牛勝日中知道的,牛勝只把她當作我,後來可以看出她是六公主,因為牛勝與京中王的護院教師很熟,與一些內廷待衛也有交情,認出她後,大概對她有所要挾,才被她殺死了!」

  李韶庭道:「她為什麼要把人殺在大門口呢!」

  方竹君道:「牛勝大聲一叫,她殺了人就跑了,鬧得我家中大亂,我沒有辦法,只有趕早去暗中通知她,總算她找人擺了話,才把那批傢伙鎮壓住了」

  姚胖子道:「難怪馬三江那小子吃了這麼大的虧,居然一聲不說忍了下去,連他的主子也惹不起那位公主呀!」

  方竹君道:「昨天她也來了,你們走後,我就叫她立即設法把劉昆他們止住,她不知找了誰,走通九門提督的路子,把那些鏢局限令即日關門,逐離長辛店。」

  姚胖子道:「這怎麼行,我們怎麼對人交代,羅大哥他們還以為是我搗的鬼,我還能混嗎?」」

  方竹君一歎道:「為息事寧人計,我只有這個辦法,姚大俠不妨找幾個靠得住的,把內情告訴他們,他們想必不會怪罪到姚大俠身上,先父雖然只有我們兩個女兒,金陵本族卻還有幾百族人,如果鬧開來,株連九族,我就成了方家的大罪人了,請姚大爺體念我的苦衷…」

  姚胖子想了一下才道:「大小姐,蒙你看重,不把姚某當個江湖人,比此重大內情見告,姚某為報知已任何事情都一肩擔承,這件事卻不能再入他人之耳…」

  方竹君深深一躬道:「謝謝姚大俠……」

  李韶庭卻沉聲道:「這位六公主為什麼要跟我過不去?」

  方竹君默然片刻才輕歎道:「李大哥在此養傷時,被她看見了,打聽得李大哥的英雄事跡,動了糊塗主意,他居然想離開宮庭,跟李大哥闖蕩江湖去!」

  方闌君忍不住道:「她真不要臉!」

  方竹君一歎道:「二妹!禍卻是你引起的,如果你不招來牛勝,殺死劉琮,她還不知道如何胡鬧,你引發了她的靈機,才幹出那麼多混帳事…」

  方闌君一急道:「我…」

  她不好意思說出已經獻身給李韶庭,敝了半天,才改口道:「她可不能將壞事全賴在我頭上!」。

  方竹君黯然道:「我知道你跟李大哥見面後,一切都可以澄清的,而且全賴在我頭上了,如果我能頂下,一死了之,我早就自殺了,可是我怕死了之後,她胡鬧如故,你們更吃虧,所以才告訴你們這般隱情」

  方闌君道:「別的都可以原諒,她殺死寶珠姑娘…」

  方竹君黯然道:「她在宮中嬌縱已慣,行事向來隨著高興不管後果,假如不是念在父親一點情份,她昨天晚上差點連你都殺死了,多虧我在樓上拖著…」

  方闌君怒道:「『我才不怕她,她不殺我,我還要殺她呢!」

  方竹君忙道:「闌妹,現在可動不得她,因為她是皇上心肝寶貝,皇上現在有點老湖塗了,就只聽她一個人的,如果動了她立刻禍延九族!」

  方闌君道:「我才不管她那麼多!」

  方竹君沉聲道:「闌妹!我還不一定是方家的骨肉,你卻是方家真正的後人。如果你作出禍廷九族的逆舉,你怎麼對得起在地下的爹媽,你不可能糊塗!」

  李韶庭長歎一聲道:「闌君!竹君說得對,我們只好認了,無論如何,你可不能亂來了!」

  方竹君輕歎道:「你們不僅不能碰她,還得立刻躲開她,因為她橫下心來,什麼事都於不得出來!」

  方闌君叫道:「為什麼要躲她?」

  方竹君道:「她的武功在你之上,假如你單獨碰上了她,他絕不肯放過你,前幾天我把你迷昏了藏在密室中,就是怕她傷害你,闌妹,雖然地跟我一個胎同生,我只把你當親妹妹,你可別再惹我傷心了!」

  語畢珠淚直滴,方闌君忍不住又抱住她,痛哭失聲。

  姚胖子是直搓手道:「二小姐,不僅你得躲,李老弟也得躲,咱們實在惹不起這魔鬼!」

  方闌君對姚胖子這種怕事的態度感到很不滿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姚大爺,我雖沒有行走過江湖,可也知道學武的人,天生就有一種責任,那就是除暴安良,現在倒教我們放棄責任,去躲避一個兇手,這說得通嗎?」

  姚胖子不禁一怔。這是他第一被一個女子正言斥責,雖然方間君的語氣還算溫和,他也有點受不了,將胸膛挺了一挺道:「像我胖子,一身擔著身家,最多賠上老命就算完了,自然可以不在乎,你與李老弟可不能這麼想,你還有族人,李老弟還有高堂老母,受不起連累!」

  方闌君道:「我想這不至於,我父親畏罪服毒自盡,道延並沒有降罪我,證明皇上還是講情理的!既然他講理,斷不至為了縱容這個禍胎誅滅我的家人吧!」

  方竹君一歎道:「闌妹!皇上年歲大了,不像以前那麼英明了,現在他就寵這個不明不白的女兒,所以宮中沒有一個人敢惹她,如果你真殺了她。族滅是必然的!希望你不要太沖動,何況以她的武功,你根本還不是敵手!」

  方闌君道:「武功不如她是一回事,怕她是另一回事,反正我絕不會躲她,我一定要會會她!」

  李韶庭道:「躲她是辦法,竹君,她與你一胎同胞,我相信她的本性不會太壞,只是大任性胡鬧而已,我想會會她,好好的解勸她一下,叫她別再亂來了!」

  方竹君苦笑一下道:「李大哥!能勸她的話我都勸過了,大概不會有什麼用,除非你能答應她的條件?」

  李韶庭道:「什麼條件!」

  方竹君道:「兩個方式。一個是公開與她結合,由她向皇上懇求,招你為附馬,榮幸富貴都全了,這在別人是求之不得的機會,可是我想你一定不會接受的!」

  李韶庭曬然一笑道:「那太荒唐了,別說我不答應,就算我有攀龍附鳳之心,朝庭豈能招一個身家平凡的江湖人成為皇親國戚,庭議就行不通。」

  方竹君道:「這倒不足為慮,以她現在的得寵,任何要求都可能的,舅家可以安排,弄成你不是江湖人出身,家母姓李,也是金陵世族,你算是家母的內親」

  方闌君冷笑道:「看來她老早都想周全了。」

  方竹君苦笑道:「她跟我提過,我一口就否決了。因為我知道李大哥不會接受這種求來的富貴」

  姚胖子笑道:「那當然了,李老弟如果有這種興趣,早就做你們方家的乘龍快婿,也不會輪到她了!」

  方家姊妹臉上都紅了一紅,方竹君又道:「第二個方式是她離開宮裡,跟大哥去到外面成家,她保證脫盡宮中的富貴習氣,做一個布衣裙釵的家庭主婦,或者是與大哥比翼江湖,仗劍行俠,成為武林佳偶!」

  方闌君立刻道「做她的清秋大夢,李大哥會要她這種人?

  她想得太美了!」

  姚胖子笑道:「這更行不通,她即是官家的寶貝,皇上肯放她出來到民間去吃苦嗎?」

  方竹君道:「這是她自己的願望,她倒不是個愛慕富貴的人,而且她知道在宮中不結人緣,皇上一旦殯夭,她的靠山就倒了,避禍江湖,倒是最安全的歸宿!」

  李韶庭道:「這兩個方式都不是我能接受的,倒不是她殺死了寶珠,根本上我就不認識她,我不能娶一個陌不相識毫無感情的女子,何況是個金枝玉葉的公主!」

  方竹君道:「她本意並不想殺死寶珠,只是去看看她,那寶珠見了她,叫了起來,驚老太太,她心中一急,伸劍去嚇嚇她,是寶珠自己跌倒創上來的,她闖了這場禍,心中很後海,要我求你原諒!」

  方闌君不滿意了道:「姊姊,你好像在幫她講話!」

  方竹君急了道:「她這麼告訴我的我依樣轉告,真實的情形我並不知道,怎麼會幫她呢?」

  李韶庭道:「這點我倒是相信的,寶珠的傷在前胸,還能等我去趕上送終,假如她真想殺人,絕不會留下寶珠一口氣來指明兇手的,不過這並不表示我能原諒她!」

  方竹君怔了半天才道:「李大哥,她是我的親生骨肉姊妹;從我們的臉貌上,我也不能推賴,我對您虧負得太多,您怎麼樣對她,你也有沒辦法,即便是方家,也不能對您要求太多,您自己去斟酌著決定吧!」

  李韶庭沉冷良久才道:「寶珠已經死了,我心目第二個對象是闌君,不是我想承前方家的爵位。」

  方竹君黯然道:「我知道,你們雖未成定,卻已經成過親了,我為她找到歸宿而感高興!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53:32

第十一章


  方闌君臉色飛紅,埋首胸前,低聲道:「姊姊……」

  方竹君黯然笑道:「你的眉眼都透露春色,我是個學醫的,替你把過脈,你不但不是小姑娘,還是個小母親了!」

  方闌君不禁一怔,方竹君道:「我用迷藥將你困住後,試過你的脈象,證明你已經有一個月身孕……」

  方闌君忘了差恥,失聲道:「那怎麼可能,總共才那麼幾次而且我自已毫無感覺,前兩天我還……」

  方竹君道:「前兩天你還有月經,這不足為憑,各人體質不同,有的人妊孕到三四個月,月經仍然不止,你沒有那種經驗,自然難以感覺,可是脈象上絕不會錯的,再過了九個月我就會添個小侄兒了!」

  方闌君低下頭,李韶庭也大感愕然,還是姚胖子湊趣道:「恭喜!恭喜!李老弟二小姐,即然喜訊先報,二位的大事可不能再耽誤了,胖子自居個現成媒人吧!」

  方闌君低聲道:「姐姐我只是想幫助李大哥的劍法速成,我們家那套邪劍法偏有這些鬼門道……」

  方竹君道:「我明白,這並不是邪氣,高深的劍術必須精氣神三者一體,陽盛則劍猛,陰氣盛則勢厲。猛厲則殺氣太盛,俱非大成之道,陰陽合調,精氣神乃入泰和之境,這是高深的劍理,絕非邪氣之所鐘,你不要誤解!」

  姚胖子湊趣道:「難怪胖子的武功一輩子無法大成,原來都是讓打光棍給耽誤的,可惜沒有早遇良師……」

  其他三個人都不覺得可笑,姚胖子也就不再插科打諢了。沉默良久,李韶庭道:「竹君!你為什麼早點不告訴我呢?否則事情不會弄得這麼糟!」

  方竹君長歎道:「這種事情輕易很難啟齒。不僅是關係著方家的安危,也牽涉到我個人的顏面,我的身世公開出來並不光彩,何況還涉及九泉下的父母……」

  李韶庭道:「貞師姑對這件事有什麼主意?」

  方竹君道:「貞姑連家裡都不敢多耽,就是怕那塊魔纏上了,提出無理的要求,拒絕她不行,答應她,又不能強迫您接受,她老人家有什麼辦法呢?」

  李韶庭想了一下道:「明天你準備一下,後天我在鏢局迎娶闌君,為了她肚子裡有了李家的種,這件事不能耽誤,但是要請你對外聲明,這是我娶闌君,不是入贅方家,以後她是我李某的妻子,蔭爵的事絕不談!」

  姚胖子道:「老弟!大喜的事該快快地辦,可是不能公開,否則恐怕不會太平,那位公主一定會來湊熱鬧的!」

  李韶庭道:「事前保持秘密,少邀親朋,我不想鋪張,但一定要公開!」

  姚胖子道:「這是為什麼呢?」

  李韶庭道:「我們不能到禁宮裡去找她,只有用這個方法,把她自己引出來,然後好好跟她解決一下!」

  屋子裡一片沉默,方家姐妹各自表情不同,方闌君則是羞喜交加,方竹君悵然若失,又過了一陣,方竹君才問道:「李大哥!您的吩咐我一定照辦,可是我想問一句,您究竟準備怎麼對她呢?」

  李韶庭道:「我知道她的身份顯赫,為了方家我不能殺死她替岳家惹禍,但一定不能再容她胡鬧了,她肯接受勸告最好,不肯接受,我只有制住她,廢去她的武功!」

  方竹君道:「那恐怕不太容易!」

  李韶庭道:「不會太難,也許她的武功高於我,但是江湖經驗,她比我欠缺,有姚史兩位大哥相助,我想制住她還沒問題,只是事機必須保密,如果先給她知道了,恐怕她會加害闌君,便得婚禮無法進行了!」

  方竹君苦笑一聲道:「李大哥,你放心好了,我總不會暗中通知她,破壞你跟二妹的好事!」

  李韶庭道:「我不是怕你,而且怕她鬼靈精,稍有風吹草動。她立刻就會知道的,姚大哥!我們走吧!」

  姚胖子笑著道:「對呀!四海鏢局總鏢頭迎親,娶的是名動京師的大美人方二小姐。這該是京師最轟動的一件大事,雖說不鋪張不能太寒磣。是得好準備一下!」

  李韶庭皺眉道:「姚大哥!寶珠尚未入土,我哪有心情迎親,這是不得已之舉,你別弄得我受天下人唾罵!」

  姚胖子訕然不開口了,方闌君忽然道:「李大哥!你迎親的時候,先跟寶珠姊姊的神主成禮我算是續絃,這倒不是我裝做賢慧沽名釣譽,無論如何,她入門在我之先!」

  姚胖子豎起大拇指道:「二小姐,你如果肯這樣受委曲,倒是幫了李老弟一個大忙,因為寶珠姑娘究竟是個風塵女子,怎麼樣也不跟你侯門千金相比,知道內情的自然沒話說,不知道的—定罵李老弟太薄情!」

  方闌君一歎道:「這也是為我家省麻煩,因為朝廷降旨在先,娶方家的女兒,一定要承蔭爵位,李大哥薄意功名,我不能相強,對朝廷很難交代,我自願降格為續絃,朝廷也不能再壓著李大哥入仕了!」

  姚胖子笑道:「哪倒不成問題,朝庭的旨意完全針對大小姐而頒的,因為大小姐是方侯爺的骨血,還是皇上的骨肉,誰也弄不清楚,所以才降下這道恩旨,以為大小姐的報答,不過你有這份心,倒是給泉下的寶珠姑娘一個安慰,胖子首先向你表示謝意!」

  方竹君又一個苦笑,卻沒有表示,李韶庭起立告辭,跟姚胖子走到門口忽然道:「我們還是從後門走吧,闌君你送送我們,順便到園子裡去逛逛,以後你可能再也沒機會回來了,因為你以後只是個鏢頭的妻子,我不想你再跟侯門來往,免得招致非議!」

  方竹君臉色一慘,但並沒有什麼表示,方闌君也莫名其妙,跟著他們一起出來,下樓到院中,三個人還邊走邊談,方竹君倚欄相送,等他們轉入樹後消失身影,她再也忍不住伏在欄上,哀聲痛哭起來,玉芹上前婉言解勸,好容易把她勸得止住哭聲,門簾一掀,卻是姚胖子去而復回,方竹君一愕道:「姚大俠!您怎麼又回來了,闌妹呢!」

  姚胖子道:「二小姐跟李老弟走了,幾天後的親事照舊,府上送出一座空轎,到了鏢局後,二小姐再裝著出來行禮,表示是從府上乘轎子去的就是!」

  方竹君微微變色道:「這是為了什麼?」

  姚胖子壓低聲道:「幸虧李老弟機警,否則後天一場親事,只怕要變成喪事了,我們在商量的時候,那個主兒居然在屋上偷聽,一切全讓她知道了!」

  方竹君駭然道:「真的嗎?」

  姚胖子道:「李老弟的劍術已臻化境,耳目聰敏,一定不會錯,為了怕生意外,他只好把二小姐先帶走了,你如果不信,今夜那個主兒一會還會來找你的!」

  方竹君道:「李大哥也是的,既然要用婚禮引她前去,為什麼,不在今天把她叫下來就解決了呢!」

  姚胖子歎道:「這個主兒的輕身工夫已臻絕頂,她躲在屋上偷聽,我們都毫無所覺,還是李老弟要走時,她怕被發現,急著先走,發出一點聲音,我們出去後,己經找不到她的影子了,只好利用這個方法先避避她!」

  方竹君怔了半天才道:「幸虧李大哥警覺,否則到了後天,闌妹出了事。李大哥一定以為是我洩的密,我跳下黃河也洗不清身上的嫌疑了,這叫我怎麼好呢!」

  姚胖子道:「李老弟帶了二小姐,不知躲到那兒了,要等後天才露面,今明兩天,那個主兒來了,找不到二小姐,你恐怕會有麻煩老弟又不能幫你的忙,所以特地叫我回來關照一聲,希望你能小心一點!」

  方竹君淒苦的道:「我實在也受夠了,最好讓她把我殺了,免得我左右難做人,闌妹有了歸宿,這個家叫我一個人,怎麼樣才能撐下去呢?」

  姚胖子壓低聲音道:「大小姐,我知道你的心事,曾經滄海難為水,見到李老弟那種人才後,別的男人你也不會再看上眼了,李老弟本來對你頗為鍾情,只是令妹捷足先登,又有那種內情,李老弟才不敢再對你另生情意……」

  方竹君垂頭不語。

  姚胖子又道:「二小姐只能作他遊俠江湖的伴侶,李老弟天性至孝,老母在堂,乏人侍奉,他本人又怡淡成性,很需要你這樣一個內助……」

  方竹君道:「姚大俠!現在談這些不是太遲了嗎?」

  姚胖子笑道:「不遲,只要你肯拋棄富貴,稍微受點委屈,包在我胖子身上,作成你們一雙兩好!」

  方竹君目中又燃起希望的光芒,

  姚胖子道:「不過宮裡那個主兒實在是個大麻煩,你必須付出極大的耐心來等候,把那個問題解決了,胖子負責促成你們姊妹共效英娥,以償夙願,你信得過我嗎?」

  方竹君感激地道:「信得過。姚大俠,我不是無恥,只是癡心而已,我很少出門,沒有機會接觸到別的男人,叫我糊里糊塗把終身托付給一個陌生的男子,我又不甘心,而李大哥閒雲野鶴的風標以及一種發自無形的丈夫氣概,對我這少見寡聞的女孩子來說,更是一種難得的傾慕!」

  姚胖子哈哈大笑道:「李老弟的人品是沒得說的,我認識他時是他最潦倒的時候,他的言談氣義就使我心折不已,別說你是個未出閨門的千金小姐,胖子闖蕩江湖,浮沉多年,閱人千萬,也沒見過第二個,我若是個女子,我會像條狗似的追隨著他,他若不是真好,宮裡的那個那個主兒何至於會看上他,英才難遇,所以你別不好意思,當然也因為你的確配得上他,胖子才多這個事……」

  方竹君深深一襝道:「多謝姚大俠,本來我想一切事了之後,在院子裡設個佛堂,一輩子終老其中了,現在我懷著希望,等候姚大俠的成全了,至於門第富貴、名份,我更是不存奢望,撐著這個家,是我的責任,如果能擺得掉,我情願做最平凡的小家碧玉……」

  姚胖子笑道:「你別轉傻念頭,像你這麼美好善良的女孩子想出家,胖子早應該去當和尚了,將來的事,胖子一肩承擔,可是你得幫幫忙,讓胖子多活些日子!」

  方竹君一怔道:「姚大俠武功精純,正當壯年,該不會有什麼病吧,真要有什麼不舒服,我一定竭盡所能!」

  姚胖子笑道:「胖子一生與病絕緣,除了這身肥肉割不掉,我什麼都不在乎,唯一怕的是那位公主娘娘看中了我,割下我的腦袋,我可無法為你盡力了!」

  方竹君只有付之一聲苦笑,兩人又談了片刻,姚胖子才正式告辭走了,留下方竹君一人在癡癡發呆,過了兩個漫長的夜晚與一個悠長的白天,午後未申之交,是贊禮生推定的吉時,方候府前燃起了一串長鞭,吹鼓手前導吹吹打打,在府裡抬出一座彩暱花轎!」

  花轎是嫁新娘的裝備,送轎的人卻廖寥落落,使得左右的街坊十分奇怪,這不像是做喜事。

  假如是方府嫁女,該是天大的新聞,而且轎前也沒有品銜執事牌,不合方府的身份,大家猜測是方府的丫頭出嫁,才這麼潦草,可是嫁個丫頭,轎子就不該由大門時抬出來,好事者一打聽,喝!竟然是二小姐闌君的吉期!

  這—來大家又非常奇怪,方二小姐艷名雀噪京師,誰娶了這一位絕世美人,跟著還有一場塌天富貴,她的婚事怎會如此潦草呢?不但事前毫無動靜,甚至於連嫁到那一家都沒人知道。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花轎走得慢,消息傳得快,轎子才抬出紫禁城,後面已經跟了一大串的人龍,簇簇擁擁,轎子一直向長辛店而去,到了鎮上,跟瞧熱鬧的人潮已經把道路都塞住了。

  一直到四海鏢局的大門口,轎子停下來,姚胖子穿了一身吉服滿臉喜氣將花轎接進鏢局,大家才知道新郎就是名震京師的大英雄,美劍客,他曾經在長辛店落魄,然後又奇跡般抖了起來。

  為了維護一個風塵中的弱女寶珠,他與武林中最具勢力的金刀劉琮結了怨,首先打了劉琮的外孫虞志海,然後又劍傷劉順,最後又在一場大決鬥中,次第擊敗了劉氏五傑,雖然被劉琮打下了北運河,卻也瓦解了劉家的勢力。

  靜寂了半年,李韶庭再度出現,劍傷劉昆,奠定了四海鏢局的赫赫盛名。這些故事早已膾炙人口,經過宣染,李韶庭已成了傳奇英雄人物,而且根據最近的消息。他與故平西候方家,似乎有著不平凡的關係。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53:44

  英雄美人,相得益彰,方二小姐下嫁李韶庭,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以李韶庭在江湖上的地位,自然不肯接受岳家的餘蔭而承繼爵位,因此大家對方闌君的草率下嫁倒不感覺奇怪,更還讚美方闌君慧眼識英雄。

  姚胖子以拜兄兼家長的身份接進花轎,轎子進了鏢局,就有管事的人攔住了想進來瞧熱鬧的人群,大家只好伸長脖子,干望著一場瞧不見的熱鬧,京師第一美人方二小姐做了新娘,打扮一定更美,只可惜很多人都沒這個眼福了。

  可是方家的幾個近親,以及跟四海鏢局有來往的一些朋友,都受邀觀禮。

  這些人都很奇怪,這場婚禮自轎子抬進鏢局新郎並未露面,轎子抬到兩偏房後,一大群看熱鬧的人擁擠不堪,這時才由新郎,把新娘從房裡請出來。而且在他們禮拜天地時,還有丫頭捧著靈牌參加一同行禮,靈牌用布蒙著,瞧不見上面寫著什麼字。」

  拜完天地,姚胖子以家長的身份接受過禮拜,揭開靈牌上的紅紗,大家才瞧見上面寫著:「先到陳氏寶珠孺人之位」。而且李韶庭是先與靈牌交拜後,才與方闌君叩拜成禮的,完後方闌君立刻又參拜靈位,行禮極隆!

  這套儀式大家倒使觀禮人糊塗了後來看見靈牌上的陳氏寶珠才是真正的正娶前妻,方闌君小姐只是續絃而已。

  方大小姐竹君以女方的家長出席婚禮,也受了新人的參禮等行禮過後,送新人入洞房,姚胖子才對大家說明寶珠與李韶庭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贏得了大家一致的讚佩,才招呼方竹君一起來到新房裡,一對新人還是分兩邊干坐著。

  姚胖子笑道:「恭喜!恭喜!李老弟,二小姐,總算一切順利,你們快喝了交杯酒,回頭客人就要鬧洞房!」

  方竹君一個淒涼的笑容,走到方闌君面前,哽聲道:「妹妹,恭喜你有了歸宿,以後你就是李家的人了,相夫教子,孝順高堂,做一個賢惠的媳婦,可不能再像當小姐那樣的任性淘氣了!」

  伴娘是方竹君的貼身侍婢玉芹,她捧了一口彩盤.盤中是一把錫壺,兩盞玉杯,斟滿了酒,分送到新人面前,屈膝行禮道:「恭喜姑爺小姐,你們喝了這只合歡杯今後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永諧白頭!」

  送酒的時候,李韶庭接了酒杯,輕歎一聲道:「闌君!我一直在耽心今天會出事情,沒想到如此順利,早知道那個魔王不來搗蛋,我們昨夜也不必在小旅館裡,受一夜罪了!」

  姚胖子笑道:「老弟,原來二位昨夜就大喜了!」

  李韶庭居然也出一絲笑容道:「還說呢,昨夜在菜市胡同的一家小客棧裡敝了一宿,人家還以為是帶粉頭兒取樂呢,那個夥計藉著擋避官人查夜的借口.硬敲了二兩銀子竹槓,假如不是我攔著,闌君差點沒宰了他!」

  姚胖子笑道:「這倒是難怪,二小姐幾時受過這種委屈,你怎麼想起把她帶到那種地方去呢?」

  李韶庭道:「只有在那個龍蛇混雜的地方、才能避開別人的注意,昨夜我發覺那個主兒在屋上偷聽後,實在沒了主意,我相信她一定發動了禁衛營的全班人馬,搜查我們的下落,假如不躲嚴一點,安能如此太平!」

  姚胖子笑道:「二小姐!不,現在起該叫你弟妹了,以後你可得管嚴一點,李老弟敢情是假老實,那個地方是京師最亂的脂粉窩,李老弟居然能摸了去……」

  玉芹尷尬一笑道:「姚大俠,這可不是您做大伯該說的話,新娘子剛進門,您就播弄他們夫婦不合!」姚胖子大笑道:「沒關係,新房三天無大小,鬧新房的玩笑話,只能當放狗屁,那裡能認真!」

  玉芹道:「鬧新房要等揭了蓋頭才開始,您現在就不正經,豈不是有失大伯的身份嗎?」

  姚胖子笑得頜下胖肉直抖,連連點頭道:「對,這是我胖子該死了,李老弟,你快揭了蓋頭吧,我胖子憋足了一肚子妙語,急著在新娘面前冒一冒呢!」

  玉芹捧上一隻玉如意,習俗上挑開蓋頭面紗用的,遞到李韶庭手中道:「回頭您如果再說得出一句笑話,就算您的本事,現在可別太高興了!」

  李韶庭接如意在手,正待去挑蓋紗,聞言一怔道:「玉芹!這話是怎麼說呢?」

  新娘暗碰了玉芹一下,她皺皺眉頭,連忙又笑道:「您今天即大伯,又是主婚人,客人要鬧新房,您只有幫著擋一下,怎麼能領著頭先鬧呢!」

  這時有許多客人已經湧到新房門口,等著要進來,玉芹笑道:「客人都來了,姚大俠,您可得多包涵著點,改天讓小姐姑爺好好謝您,各位請進來吧!」

  來賓一擁而入,姚胖子可直了眼,因為他瞧這群賓客,沒一個認識的,在席上也沒見過,不知從何處而來。

  可是李韶庭已經將如意挑開了蓋頭,臉色頓時一變,方竹君更是驚呼出叫道:「怎麼是你!」

  蓋紗下的新娘貌美如花,但不是方闌君,那形相倒與大姨方竹君十分酷似,泛起一臉淺笑。

  李韶庭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也知道她是什麼人,拋開如意,伸手就想去拔掛在床頭寶劍。

  可是那些客人圍上來,不僅擋住了他。還將他與姚胖子夾住了,一個中年宮服漢子朝新娘屈了一腿,行了個滿禮然後含笑道:「恭喜格格!」

  完後飛快地在靴筒中取出一個黃綾布卷,展開後,一面繡著旨字,他將旨子一面對著李韶庭郎聲道:「請駙馬爺跪下,聽宣聖諭!」

  李韶庭整個怔住了,架住他的兩個人要壓他跪下,被他掙脫了,倒是那新娘一把搶過綾卷道:「許俊,別胡鬧,我跟父王說過了,我不是以公主身份下嫁,咱們免了這一套。」

  那叫許俊的宮員皺眉道:「格格,這是老佛爺的諭旨!」

  新娘將黃綾卷子一撕兩片道:「你對父王說好了,從現在起,我是李韶庭的妻子,不是什麼公主格格,他是個保鏢的,也不是什麼駙馬爺,更不必受什麼封賞!」

  許俊苦著臉道:「這話叫下官怎麼對老佛爺開口呢?」

  新娘沉下臉道:「我怎麼說你怎麼回!」

  許俊只得又應了一聲,表示服從,他大概領略過這位公主格格的厲害,知道她的話是不容人打折扣的,一個不好,腦袋隨時都有搬家的可能!可是他臉上的神情卻十分尷尬,新娘又笑笑道:「今天應該有兩位大媒,姚大俠是一個,你馬馬虎虎也給算上一個了!」

  許俊立刻哈腰道:「卑職怎麼夠資格!」

  新娘笑道:「姚大俠在江湖上名鎮四海,你不過是個二品統鎮,自然差得太遠,但幸好你在宮庭幹的是挎刀護衛,算得了一個武朋友,將就抬舉你了。」

  許俊屈下一膝道:「謝格格恩賞!」

  

  新娘回頭笑道:「斟酒來,我們先謝大媒!」

  話是朝李韶庭說的,李韶庭卻呆住了,他儘管他飽讀詩書,且武功精絕,卻也無法處理這種局面!

  玉芹忙忙地斟上了四杯酒,兩杯遞給李韶庭與姚胖子,第三杯給新娘,第四杯早有許俊接去。

  新娘笑道:「我也不知道漢家的規則是怎麼樣的.自然也不能照旗家的習俗,應用一杯水酒,向兩位大媒表示一點謝意吧!請!」

  一仰脖子干了下去,只有許俊立刻干了,口中還連連稱不敢當,玉芹卻不管李韶庭與姚胖子喝不喝,把杯接了下來,新娘含笑道:「好好!媒也謝過了,各位還是請到外面大廳上喝酒吧!辛苦大家了!」

  許俊立刻招呼他那些來的人到門口,然後笑道:「二位新人也應該到席上去謝謝大家!」

  新娘笑道:「回頭自然會的,你先招呼著,我們一定出來,假如不出來,你知道是為了什麼!」

  許俊道:「知道,那就是請出聖上第二道諭旨……」

  新娘點點頭道:「是的!不過我想可能性不大,今天是好日子,總不能鬧得殺氣騰騰的!姊姊!你說是嗎?」

  方竹君臉色蒼白,滿身亂抖,如果不是努力撐著,她很可能就暈倒下來了,許俊等人一走,她方刻叫道:「哈闌娜,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新娘一笑道:「姊姊!你怎麼還把我的名字這麼稱呼,嫁雞隨雞,我不再姓愛新覺羅了,今後就叫李闌娜!」

  方竹君渾身直顫,手指著她,嘴皮連動,卻說不出一個字,終於張口一噴,一股熱血濺上了李韶庭的滿身!

  李韶庭警覺地托住她,才算沒讓地摔在地上,李闌娜將她接住扶到床上放下道:「玉芹!你照呼她一下,大哥,我們得到外面去應酬一下客人……」

  李韶庭厲瞪她一眼,李闌娜勇敢地道:「大哥!我知道你一定很意外,也很恨我,但咱們夫婦名義巳成事實,你還是出外敷衍一下的好,那關係很多人的身家性命呢!」

  玉芹端一杯溫茶,要去餵床上的方竹君,卻被她一手推開。反手給了一掌,玉芹撲地跪下道:「小姐,這不能怪婢子,奴才完全是為了老爺!」

  李闌娜也道:「姊姊!你別怪她,這是怪不得她,如果今天這場婚事有了變化,方家,你的母親王家,南宮的李家,以及四海鏢局上上下下,幾百個人的生命都將不保,連爹爹的墳墓都會挖開,許俊身上帶著第二道旨意就是這些人的催命符,你總不能要害死這麼多人吧!」

  方竹君坐了起來,手指著她罵道:「這都是你……」

  李闌娜滿臉痛苦之色道:「姊姊!別以為這是我安排的,我一樣的受人擺佈,我想托身李大哥是事實,但絕不會用這個方法,請你相信我!」

  李韶庭冷笑道:「居然說得出這種話!」

  李闌娜一歎道:「大哥!你不明白宮裡的情形,說什麼你也不會相信,但這的確是事實!」

  李韶庭剛要開口,李闌娜道:「大哥!你聽我說完了行不行,我在宮裡是很得寵,但恨我的人更多,我身世你已經知道了,現在宮裡也不再是秘密,父王活著一天我還能站住腳,父王一旦殯夭,立刻會有人要翻起舊事。方天爵的欺君之罪,必將誅連九族……」

  方竹君叫道:「那與今天的作為有什麼相干?」

  李闌娜道:「自然有關,父王知道我日後的情況很不利,辦有他在世之日,給我作個安排,把我送出宮來,而且一定要找個江湖上最有本事的人,日後才能保護我的安全,人是由我看中的,卻是父王選中的!」

  李韶庭不禁一怔:「我?我是個江湖人,有什麼能力去保護你呢?何況你根本不要人保護!」

  李闌娜歎道:「朝中最忌講的就是江湖人,你可能聽過江南八俠的名,他們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

  李韶庭道:「僅聞其名,未曾謀交!」

  姚胖子卻道:「這八個人雖處身江湖,卻另抱目的,與一般江湖朋友極少來往,他們是屬於另一個組織……」

  李闌娜道:「不錯!他們多半是日月會盟主獨臂神尼的門徒,獨臂神尼則是前朝的宗室遺孤,他們不忘故國,組日月會!」

  李韶庭道:「那與我有什麼關係?」

  李闌娜道:「他們活動的範圍在江南。你卻是北方有名俠客,只要你與他們稍通聲氣,他們一定大力支援,朝延就不敢輕易動你了,這是唯一可保全我們大家的方法,假敵人來保護我,可以想見父王愛我之心!」

  方竹君道:「說了半天,我仍然不懂你的意思!」

  李闌娜道:「父王急於送我出宮,選李大哥為我的終身所依的意思,你總該明白吧!拿方家的安危作為威脅是父王的手段,與我毫無關係,可是我知道蠻幹行不通,才採取了較為柔和的手段!」

  李韶庭冷笑道:「你柔和的手段只會殺人!」

  李闌娜輕歎道:「你愛信不信。殺死寶珠的不是我!」

  李韶庭連忙道:「不是你是誰?」

  李闌娜道:「我不知道,以後我會慢慢查訪出來,我已掌握住線索,總是那些想破壞我的人所主使,這些主使人來頭很大,我不能動他們,但對那個冒我身份的女人,我一定要殺了她,給她一個教訓,也給寶珠姊姊報仇!」

  李韶庭一怔道:「事情更使我糊塗了!」

  李闌娜黯然道:「大哥!我崇敬你,但不敢奢望你會喜歡我,我只求你答應掛個名,給宮中一個交代,以後你永遠不見我都行,現在請你同我出去一下,做給許俊那個混帳看看,好讓他回宮去覆旨,以後是我們的事了!」李韶想一下道:「闌君呢?」

  李闌娜道:「我將她點倒在那間屋子裡,換了她衣服出來行禮,留個人對她說明一切,相信她會諒解我的!」

  李韶庭道:「我不信,我要先看看她!」

  李闌娜道:「最好等那批瘟神出門後再去,免得招人啟疑那間房子在嚴守監視中!」

  姚胖子道:「我不信在我的鏢局裡……」

  李闌娜歎道:「姚大俠,宮庭待衛神出鬼沒,豈是你們這鏢局攔得住的、許俊那批不速之客突如其來,你可曾知道呢?請你們相信我一次,雖然我的身份是公主,我卻寧願我是方家的女兒,我委曲求全,做出送上門不顧羞恥之事,也是在保全方家……」

  李韶庭道:「我不管,我一定要看看!」

  說著大踏步走了出去,悄悄來到那間小屋,一掀門簾,卻使他怔住了,屋中不是方闌君,卻是一個出乎他意外的人!

  那是個中年道姑,神情怡然,盤腿坐在榻上,李韶庭屈下一腿,行禮參見道:「師姑!您怎麼來了!」

  原來這道姑竟是俗名方玉貞道號玉貞子的方家真正女主人,她抬眼微笑道:「韶庭!你終於成了我們方家乘龍婿,我這個師姑兼姑姑,怎能不趕來喝杯喜酒!」

  李韶庭不知是何滋味,苦笑道:「師姑!事情有變化,弟子娶的不是闌君,而是……」

  玉貞子點點頭道:「我全曉得,闌娜說的全是實情,她名是公主,我認為她實際還是先兄的骨血成份居多!」

  李韶庭一怔:「那麼闌君呢?」

  玉貞子道:「她已經有著你的孩子了,自然是你的人了,此時此地,她不宜再出現,否則就給闌娜太難堪,我叫她悄悄地離去,由秀姑伴送,到南宮去見你母親了,讓她在那兒把孩子生下來,有秀姑解說,我相信你母親會接受她的,萬一不行的話,我已請藥師兄出頭說明瞭!」

  李韶庭愕然道:「師父他老人家也回來了?」

  玉貞子神色疑重地道:「是的!是我硬把他從長白山拖了回來,目前雖然以你的婚事最重要,但嚴重的麻煩還在後頭呢,這一半是由闌娜身上引起,另一半卻也是你本身的原故,因為你最近太出名了!」

  李韶庭又是一呆,想想才問道:「師姑!弟子不明白還有什麼麻煩,您老人家是否能明示一下!」

  玉貞子沉思片刻才道:「大致的情形你從闌娜口中,可能也聽明白了,可是闌娜以一個公主的身份,無聲無息下嫁你這個平民,豈能這麼容易,這裡面還經過許多曲折,而且是我暗中見過官家,談好條件的!」

  玉貞子道:「你可會聽過本朝有兩個跋扈的將軍遭受誅戮的事,我的條件就是從這上面而產生的!」

  李韶庭道:「年羹堯與紀獻唐嗎?」

  玉貞子道:「是的,年羹堯與獻唐一生事業,都得力於一位武林名宿顧肯堂老先生,這兩人是他的授業弟子,顧老行生培植他倆別有有心意,想利用他們執掌兵權後,從事顛覆工作,可是都沒有成功,而擒殺這兩人,又都是先兄方天爵居間策劃。」

  李韶庭道:「這與弟子有什麼關係呢?」

  玉貞子道:「顧老先生已經仙遊了,他的後人子弟卻不肯甘心,想再培植第三批勢力要為年紀二人復仇。目標就是方家,現在他們為朝中另一個有力人士所籠絡,他們的實力很厚,因為顧肯堂是武當名宿,武功劍技都師承武當,實不容輕視!

  李韶庭道:「弟子乃江湖草野之士,不想介人這些事!」

  玉貞子一歎道:「當今朝庭是異族入主,你是漢夏子孫。我不能強迫你幫助朝庭,只可惜那批人的仇念更重於國事,竟然以我們方家為第一對象,最糟糕的是他們現在所擁戴的那個人,陰險殘忍,如若此人得勢,我漢家子民,所受荼毒將更慘厲,為了若干生靈,你總不能置身事外吧,否則,以你師父那樣一個超脫的人,又怎肯捲入漩渦呢?」

  李韶庭道:「師姑與官家究竟訂了什麼條件?」

  玉貞子道:「現在的這位皇帝在年青時,也是個極端精明人物,文字獄,瓜蔓抄,很做了一些殘酷的事,到了晚年,卻仁慈多了,他心目中要冊立的對像是個很慈和的人,只是那人天性仁孝,恐怕難以如願!」

  李韶庭道:「做皇帝手掌生殺之大權。還怕什麼?」

  玉貞子歎道:「這麼說你對宮中的事完全不瞭解,皇帝雖然權限大,卻未必能放開手行事,如果辦得太絕,很可能會掀起一場大變,因此他只能求我暗中幫忙!」

  李紹庭道:「幫什麼忙呢?」

  玉貞子道:「現在的太子是個最懦弱的人,事事受人挾制,絕非社稷之選,皇帝已經另外有了安排,求我促成其事,才答應將闌娜下嫁給你的!」

  李韶庭道:「皇帝作了什麼安排,他心相中對象是誰?」

  玉貞子一笑道:「這個你不必知道,否則對你將更為不利,現在你只要與闌娜成婚,後在長辛店繼續保你的鏢,我相信你不找人,人家也會找你,說不一定今夜洞房花燭,你也不見得能安穩,我只是提醒你一聲!」

  李韶庭肅容道:「師恩雖重,但不能叫弟子……」

  玉貞子不等他說完就笑道:「你別誤會我與你師父是以師命來挾制你,你一定不願意娶闌娜,大可以此刻拔腿一走,我與你師父絕不會怪你,只是我告訴你一句,寶珠姑娘之死,就是別人要破壞你與闌娜的婚事,為了那個多情不平凡的女郎,為了漢家若干生靈,你想想你的責任?」

  李韶庭黯然不語,玉貞子又道:「我不便公開現身,所以我馬上要離開,該怎麼做,你自己在這兒想一想好了!」

  說完她的身形如一片秋葉飄起,眨眼間已到窗口,又止身道:「不管怎麼樣,我剛才對你說的話,你都不能告訴第三者,連闌娜都不行,她的嘴快,一不小心抖出來,不僅自己惹來殺身之禍,還會牽累很多人!」

  玉貞子的人影一恍而逝,李韶庭度卻在屋中呆了半天,李闌娜與方竹君姚胖子擁了進來,見屋中只有他一人,方竹君立刻問道:「闌君呢?她怎麼不在了?」

  李紹庭一歎道:「她走了,為了讓出方二小姐的身份,她當然不能留在此地……」

  李闌娜惶然道:「她不會負氣出走吧!」

  李韶庭搖搖頭道:「那倒不會,她是個很明理的人,闌娜,現在我們出去謝客,記住!我娶的是方家的女兒,今後你也必須以這個身份出現在人前!」

  李闌娜聽李韶庭的口氣,似乎已經接納她了,臉上立刻綻開了笑容道:「我什麼都不是,只是李家的媳婦,一個鏢客的妻子,不管人前人後,我只是這個身份!」

  李韶庭苦笑一下道:「那也好,我們出去吧!」

  姚胖子莫名其妙,也只得在前導行,來到廳堂上,滿堂賀客,多半是他們不認識的,一半是大內的衛士,另一半是方家的親朋,只有一小半是當地的街坊,主家的親朋自然認識李闌娜,雖然覺得不對勁,卻也不敢開口,有的人不認識方闌君,把她當作方二小姐,也是赫赫身份,自然不敢冒充,所以一對新人只亮亮相,就回到洞房去了!

  方竹君帶著淒涼的惆悵,回去方宅了,姚胖子與史進好不容易將客送走後,到洞房門前去探了一探,裡面燭影搖恍,卻不見人影,他們也不便打擾,回到前面的小客房中,兩個人都帶著一肚子的疑惑,洞房裡的兩個人都已脫去外衣,睡在床上放下帳簾,看上去似乎春色十分,其實卻充滿了緊張,因為李韶庭不僅自己執著劍,還叫李闌娜也帶好劍,靜靜地躺下,以防有變,李闌娜瞧他一臉嚴肅,問了幾句也沒個回答,李韶庭只叫好禁聲勿語,雖說大禮已成,究竟還是陌生,她也不好意思湊近去切切低語,只有耐心等著!

  更鼓四敲,李闌娜已朦朧欲睡,忽然李韶庭在她肩上輕輕推了一下,她已警覺了,靜聽屋上微有聲息!

  片刻後,屋中飄來一股淡淡的香氣,李韶庭已經早有準備,遞過兩團濕棉花,叫她塞住鼻孔,那香氣是江湖夜行人慣用的迷魂香,用水可解,可是他們都不動聲息,又過了一會兒,屋頂拋下一聲小石子,李闌娜抽身欲起,李韶庭將她按住了,低聲道:「這是投石問路,別忙,裝作沒聽見,等他們來再動手!」

  石塊墜地後又有一段時間,屋頂飄落兩條黑影,都是手執長劍,一人慢慢走近,用劍挑開帳簾,李韶庭才突然沖身而出,手起劍發,刺傷了一人,另一人立刻退後,用劍護身,李韶庭以劍比往那人道:「朋友!放下兵器,李某不想傷人,大家談談明白!」

  受傷的那個人肩部中劍,將劍交到左手拿著,兩個人都是黑紗蒙面,一身夜行衣,一高一矮,雖看不出表情,他們的態度卻很沉穩,默不作聲,李韶庭又問一聲道:「二位寅夜見訪,請教來意如何!」

  受傷的那人以尖聲:「姓李的!我們找的不是你!」

  聲音很尖,一聽就知道是女子,李闌娜立刻道:「不找他就是找我了。我又不認識你們!」

  那女子冷笑道:「你不認識我們,我們可認識你,方闌君,你傷了我們許多朋友,今天居然想安穩做新娘了!可沒那麼容易,你得還我們一個公道才行!」

  李闌娜微微一笑道:「原來你們是為這個來找我,那真太無聊了,你們可以正大光明前來,何必蒙面呢?」

  那女子叫道:「誰不知你勢力通天,如果讓你知道了臉貌,你就可以借官方的勢力來對付我們了!」

  李闌娜笑道:「這話欠通,我行事一向只憑自己的本事,從未借助於官方,再說你既然怕我認清面貌而蒙面前來,自然是有相當把握能勝我,我的生殺取決之於你們,怎會怕我洩漏你的身份呢?」

  一句話將那女一問住了,作聲不得,還是那瘦高身材的男子道:「方闌君!我們知道你的武功高明,又有李韶庭為助,力敵恐怕不足,想借助迷香成事,現在迷香無效,我們只好靠真功夫跟你一決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54:11

第十二章


  李闌娜笑道:「算你會說話,我相信你們的目的決不是為那些江湖人復仇,但我也懶得拆穿,現在你們打算怎麼辦?不妨明說一聲,我總接著就是!」

  那兩個人猶豫片刻,仍是男子道:「還能怎麼辦,既然來了,總不能沒有個結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李闌娜笑道:「就憑你們兩個人?」

  男子沉聲道:「善者不來,來者不懼!」

  李韶庭淡然道:「二位來意已明,大概善罷不了,這屋子裡太窄,我們出去到屋外空地上付之一決吧!」

  那女子道:「出去就出去,別以為你們鏢局裡人多,我們可不在乎,反正我們有的是朋友,殺不盡斬不絕,即使我們不能成功,遲早會有人替我們報仇的!」

  李韶庭微微一笑道:「我相信你們來的決不止兩個人,在外面巡風把守的,不知有多少呢,李某約你們外出一鬥,就是想會會你們全體,來個總結,免得零碎麻煩,請!闌妹!你先出,我押著他們出來!」

  李闌娜身子一縱,由屋頂的破洞中穿了出去,李韶庭用劍朝二人比道:「二位也請吧!」

  那男於略遲疑,才以低聲道:「李大俠!我們找的不是你,你何必要淌入這個漩渦呢?」

  李韶庭冷笑道:「你們找我的妻子,我焉能置身事外!」

  那男子忙道:「大俠可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李韶庭道:「廢話,我連自己妻子是誰都會不知道?」

  那男子道:「大俠知道了就好,這個女子身份特殊,下嫁大俠,乃是一項陰謀,有這麼個妻子,絕非大俠之福!」

  李韶庭冷聲道:「既成了我的妻子,就沒有其他的身份了,我知道就是這些!」

  二人又是一呆,那女子道:「李大俠,我們都是漢家子民,我們的行是為了整個大局,事非得已!」

  李韶庭怒道:「胡說!你們殺死了寶珠,一個無辜而可憐的女孩子,她也是漢家子民。」

  女子道:「為了救千百萬人,有時總不免要犧牲一兩人,我們尊重大俠,殺寶珠是為了保全大俠!」

  李韶庭冷笑道:「寶珠是我的結髮妻子!」

  女子道:「她只是……」

  李韶庭臉色一沉道:「她只是個風塵女子,卻是我平生第一知已,你憑什麼侮辱她,在我看來這個風塵中的女子,比你這陰險狠毒的女人上千百倍!」

  那男子忙道:「敝師妹不會說話,李大俠千萬別生氣,寶珠姑娘是個很可敬的女子,我們不得已傷了她,原是為了大局無法顧小節,大俠是個明理的人,想必能有所諒解!」

  李韶庭道:「我永遠也不會諒解,如果你們不殺死寶珠,就不會有這場婚姻,過去的不必說了,現在我娶的這個女子是真心愛我的,她為了我已經拋棄一切,你們仍然苦纏不休,我更難諒解!」那女子沉聲道:「李大俠!現在你已經成了我們圖謀大事的阻障,我們看得起你,才跟你好好商酌,希望你能與我們合作,否則我們迫不得已;只好連你也犧牲了!」

  李韶庭冷笑道:「你們口口聲聲以復國為重,但你們卻屈身事仇;為虎作倀,行為比亂臣賊子更可恥!」

  男子道:「這只是一個手段!」

  李韶庭朗聲道:「復國是忠義光明的行動,假之以手段,甚至以殘害同胞並達成目的,我絕對無法苟同,即使你們能成功,也只為一二人攫取權勢,絕非萬民之福!」

  那女子道:「漢賊不兩立,你是個讀書人,至少應該明白春秋大義,怎能說出這種無君無父的謬論?」

  李韶庭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犬狗,前明一片大好江山,非失之於外力,乃斷送在當道昏庸,我並不擁護現在的朝廷,但更鄙視前一個朝廷,復國的行動我絕對贊成,但絕不贊同你們所從事的努力!」

  二人又是一呆,最後那男子道:「李大俠!你會後悔的;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瞭解你的立場後,已經不想引你為同志了,但是你知道的太多了。」

  李韶庭想起玉貞子力誡他不得洩露談話的內容,可是在衝動之下,居然都說了出來,心中確是頗為後悔,但則一想,反正已經說了,倒不如說得透澈一點,乃冷笑道:「後悔的恐怕是你們,你們自以為得計,到頭來也許會成為敵人利用你們的手段,你們自以為身份很保密,卻不和早已為人洞悉無遺!二人又是一呆,那男子叫道:「絕不可能,除非是你洩露出去,李韶庭,現在更不能留下你了!」

  李韶庭用劍一指道:「出去吧!別浪費時間了,也別叫你們的同伴等得不耐煩了!」

  二人縱身而出,李韶庭隨之出,黯淡的月光下,但見李闌娜持劍而待,微笑問道:「大哥。怎麼耽誤了半天?」

  李韶庭道:「我們談了一下,弄清楚一些事,闌妹,他們已經承認殺死寶珠,你的嫌疑總算洗清了!」

  李闌娜一怔道:「大哥還不信任我!」

  李韶庭道:「以前我從不懷疑,可是近來所發生的事,使我不敢輕易信人,所以我事事都要弄個明白!」

  李闌哪一笑道:「幸虧大哥詐了他們一下,叫他們承認了,如果他們不認帳,一口咬定是我,我豈非太冤枉了!」」

  李韶庭笑了一笑,對那二人道:「二位還是快點把同伴召來,你們已有一人受傷,如果要動手的話,你們絕不是敵手,李某不願乘人於危…」

  男子在面紗下發出一咕咕之聲,如果鳥夜啼,聽來十分刺耳,大概是向同伴召援的暗號!響聲過後,黑暗中閃出兩個人,女子忙道:「大哥!我們失了手,對方早有防備,還是採取第2步計劃吧!」

  後來的一人笑道:「第二步計劃是什麼?」

  聽聲音是姚胖子的,慢慢掩近,果然是他胖胖的身體,另一個卻是史進,女子失聲道:「你們是誰?」姚胖子大笑:

  我們是鏢局的夥計,二位貿夜造訪,也不行打個招呼,直接去打擾李總鏢頭實在太不講交情了!」

  那女子急忙問道:「我們的人呢?」

  姚胖子笑道:「由我們招待安頓下來了,胖子是在江湖上混大的,對江湖朋友,絕不會虧待的!」

  那二人聞言似乎慌了手腳,女子怒叱一聲:「姚逢春,你也是江湖上混的,對同道朋友居然如此不講交情」

  姚胖子笑道:「講交情要看人,是你們不給面子在先,黑夜私探,暗藏埋伏火器,份明是跟我們過不去,胖子有交情也不能亂佈施,何況二位蒙面而來,胖子連二位的盧山真面目都見不到,這交情如何賣起!」

  女子發劍急刺胖子,另一個男子卻逞向李闌娜搖劍急攻,他們好像早就計劃好了,男的意在拚命,要刺殺李闌娜,女的卻只想突逃命,姚胖子用單戰架住,卻不認真,也不放鬆,不想取勝,也不放她脫身!。

  女子的劍法凌厲,卻因為右手為李韶庭所傷,換成左手使劍,不能盡量發揮,姚胖子又狡黠異常。

  他的槍下月牙刺刃,半為攻敵,半為鎖拿敵人短刀而用,現在他放棄了攻敵的打算,專一去鎖拿女子的劍,人跟著劍轉,連帶將對方的攻勢遏住了,那女子空自焦燥,卻是拿他毫無辦法,再者史進手持一對分水峨嵋刺。也不時打擾,每當那女子迫開姚胖子想脫身逃走時,總是被史進逼了回來,幸虧她的劍術還算俐落,保住自己沒有受傷,但要想脫身,似乎相當困難!」

  另外那個與李闌娜交手的男子,劍術例相當厲害,劍下如風雷並發,李闌娜雖然也有守有攻,跟他戰個不相上下,但氣勢上總不如對方凌厲,僅能維持不敗而已!

  李韶庭冷眼旁觀,覺得李闌娜的劍法雖然精奇,但是穩練不夠,假如以這種劍技,對一般江湖庸手,自是足足有餘,可是遇到像神刀劉昆那種狠腳色,仍是相形見絀。

  這也證明以前刀傷劉昆,殺死寶珠的事,絕非她所能為,再看著姚史二人,纏住那女子絕無問題,仍執劍上前道:「闌妹,你下來,讓我來對付他!」

  李闌娜的性情與方闌君一樣,好強喜勝,那裡肯聽,李韶庭一聲催促,她下手更急,恨不得將對方一劍劈成兩片才心意足,可是她情急求勝,本身的空門大露,那男子看準機會,一劍急刺,李闌娜欲避無及,劍奔心口而來,她一咬牙,將心一橫;於脆不去理會,揮劍反削劍招是夠凶的,雙方如果失意退後,就是同歸於盡的局面,那男子的目的,似在刺李闌娜,劍下毫無顧慮,也幸得有李韶庭這等高手在側,才未讓悲劇釀成,他雷疾進身,一劍突撩,首先擋開了那男子的急刺,左手同時動作,將李闌娜貼肩推開。雙方才各避免了一場危險!

  那男子厲聲叫道:「李韶庭,你要不要臉,兩打一!」

  李韶庭淡然道:「現在又不是比武幾個打一個都不算丟臉,何況你要殺死的人是我的妻子,我當然不能坐視!」

  男子很起心來叫道:「你上來好了,我連你也一起宰了,反正我們對你已盡過忠告,是你自己要找死!」

  李韶庭微微一笑,揮劍急進,那男子豁開了,採取奮不顧身的戰法,每一手都志在拼命,才將李韶庭的攻勢阻遏住,同時另一邊的女子也叫道:「七哥!下殺手,宰得一個是一個,今天絕不放過他們!」

  那男子聞言後,攻勢更急,李韶庭測度一下情勢,知道今天不傷人是不可能了,遂一沉臉色道:「李某與二位素無仇隙,二位如此不講道理,李某可不客氣了!」

  手腕翻飛,劍若游龍,七八個照面後,看準一個機會,順勢遞劍一絞,不但將那男子的劍絞飛,還在他的手掌上刺了一劍,男子輕聲叫痛,探手人懷,取出一枝短刃,正想飛出來,李韶庭眼明手快抬劍一拍,擊在手背上,將短刃也敲落了下來,同時進身抬腿,將那男子踢倒地屋面上滾落下來,李闌娜動作奇快,跟著跳下來,舉劍朝男子劈去,姚胖子連忙叫道:「弟妹劍下留人!」

  李闌娜的劍比著那男子的咽喉道:「還留他幹嗎?」

  姚胖子笑道:「不明不白,殺了他有什麼用,我們至少得問問口供,你先制住他,我把這女的解決了就來!」

  邊說手上邊使勁。鋼叉一扭,鎖住了女子的劍,史進的動作配合得很好,反手一峨嵋刺,橫擊在女子腰上,將她也打倒地上,剎那間,兩個人都被制住了!

  姚胖子笑道:「你們這點本事,還敢到四海鏢局來撒野,真是太自不量力了,待我來何問你們,如果還想活命的話,趁早問一句,別自討苦吃。」

  那男子厲聲道:「老爺們技不如人,殺剁聽便,但是想在我們口中問出一個字,那是做夢!」

  姚胖子冷笑道:「你以為我沒法治你?」

  那男子道:「上刀山下油鍋,你搬得出,老爺就受得了,反正死了我們,還會有人找你們算帳!」

  姚胖子笑了一下,上前兩個人身上各擰了一把,卻用了江湖上最狠毒的分筋錯骨手法,那兩人痛得全身直顫卻苦於無法行動,只得咬牙苦忍!

  姚胖子笑道:「這還是輕的,你們若不低頭合作,我還有更厲害的玩意兒沒使出來呢。」

  那女子哼道:「姓姚的你使好了,姑奶奶最了不起拼上一死,可是我死後做鬼也饒不了你!」

  「你們自稱老爺,必然是在哪一個衙門裡得意,能否說出來,讓我好賣交情!」

  二人都不理他,姚胖子笑道:「你們不說,以為我就不知道了,憑兩塊牌腰,我也能追出你們的根源!」

  說著一攤手掌,現示出兩塊銀牌,李闌娜伸手搶了過去,看道:「這是七貝勒府下的腰牌,原來你們是他派來的,這倒好,明天我就去問問七哥,他是什麼意思?」

  姚胖子笑道:「弟妹,問了也沒用,人家可以來個矢口否認,門客生事,主子最多落個失察的罪名!」

  李闌娜冷笑道:「我把這兩個人送到宗人府,瞧他有沒有種推說不知道。」

  要不,我當著皇上的面問問他!」

  李紹庭忙道:「闌娜!你別忘了此刻只是江湖人的妻子,與宮中全無關係,你不能這麼做!」

  李闌娜怔了一怔,李韶庭接過名牌一看道:「周小琪、白泰和,這是二位的名宇嗎?」

  二人仍然不理,姚胖子笑道:「周小琪是周濤的的女兒,白泰和是白泰官的弟弟,他們都是江南八俠的親人,怪了,江南八俠以前朝遺臣自居,你們怎麼會投人本朝權貴門下做鷹犬呢?這倒是件耐人尋味的事!」

  李紹庭知道這兩人的身份後,也知道他們的用心,卻不便說破,姚胖子又道:「你們不肯說也沒關係,我自然有辦法,明天我把你們的衣服脫得光光。在你們身上寫上名字,連帶將你們父兄的大名也寫上,一個是周濤之女;一個是白泰官之弟,然後把你們往邢部大堂一送,叫你們在官方脫了不身,在江湖上見不得人,瞧你們還硬不硬!」

  白泰和還沉著,周小琪卻急了,連忙叫道:「姚逢春,你敢這樣做,我父親饒了你才怪!」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54:23

  姚胖子冷笑道:「是你們上門欺人,姓姚的在那一方面都交代得過,何況姓姚的也不是怕事之徒,金刀劉琮那等聲勢,姚某尚且不懼,何懼乎江南八俠!」

  「姚逢春!你也是在江湖上混的,既然知道我們的身份,有些事你問了並沒有好處。你敢問,姑奶奶就敢回答,只要你擔受得起,你儘管問好了」

  李韶庭唯恐姚胖子追問究底,問出了不便與聞的事。

  「姚大哥,江南八俠與我們素無瓜葛,彼此都是江湖上朋友,還是留一份情面,放他們走算了!」

  李闌娜道:「不!有一件事我必須問清楚!」

  李紹庭沉聲道:「闌娜!如果你是真心愛我,任何事都不該問,一切由我作主,放他們走路!」

  李闌娜道:「大哥別的事我都不問,他們要殺我的原因我也猜到一半了,可是誰殺死寶珠姊姊,總該弄個清楚吧!」接著黯然道:「否則你怎麼對得起她!」

  李韶庭頓了一頓才道:「好!就問這一件事!」

  姚胖子道:「還得問問他們是什麼用心!」

  李韶庭道:「我知道,他們的目的無非是破壞我與闌娜的婚事,至其中細節,大哥就不必追問了!」

  姚胖子道:「難道你已經知道了!」

  李韶庭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彼此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覺得是置身事外為佳,因此我只想知道我是誰殺死了寶珠,再去那個人作一了斷!」

  周小琪問道:「你只想知道這一件事嗎?」

  李韶庭沉聲道:「你們殺死寶珠,嫁禍闌娜,為的是要叫我恨她,不會再要她,妨礙了你們的計劃,這是你們大大的失策,李某雖不同意你們的作為,但也不會來破壞你們,闌娜已經成了我的妻子,她也不會再管你們的事了,但寶珠的死必不可輕易言罷,我要知道真正的兇手!」

  周小琪道:「這是我們的計劃,我們都有份!」

  李韶庭道:「是你下的手嗎?」

  周小琪昂然道:「不錯你們殺了我給她報仇好了!」

  白泰和連忙道:「小琪,你何苦…」

  李韶庭冷笑道:「你想替人頂罪不夠資格,那兇手雖是女子,武功還能與神刀劉昆不相上下,你差遠了!」

  姚胖子忽然道:「如果不是她,一定是八俠中的呂婉貞呂四娘了,只有這個女子可以與劉五爺戰個平手!」

  周白二人俱不作聲,可見是姚胖子猜對了,李韶庭見他們不否認,點頭冷笑道:「好吧你們已招認了正凶,我也不難為你們,姚大哥,送他們出去,同時把另外的那些人也交給他們帶走!」

  姚胖子笑笑道:「二位請吧!」

  那二人由地下起來,走了幾步,周小琪回頭道:「李大俠,今夜之事足見盛情,寶珠雖是呂四姐殺的,但是出於誤會,你既然不想幫官家與我們作對,大家就算了吧!」

  李韶庭沉聲道:「胡說,寶珠是在預謀下被殺的,怎麼能算誤會,你去轉告呂四娘最好自己來找我作個了斷,否則我找上她就牽涉大了!」

  周小琪道:「那不可能的,四姊現在身負重任,你如果要動她,八俠都不能置身事外!」

  李韶庭道:「李某是以江湖規矩行事,才專打呂四娘一人,如果江南八俠一定要為她撐腰,已失俠義本份,李某也不再客氣了!」

  那二人默然無言地走了,姚胖子將他們送出鏢局,再回到新房中才笑道:「李老弟,我還以為你不懂江湖上的事兒呢,那知道你也精得很,連悶香都沒有迷住你!」

  李韶庭道:「家師深精醫道,像毒藥、迷香之類的玩意兒自然都難唬住我的!」

  姚胖子笑道:「正是,我忘了老弟是出身在一代奇人藥師前輩門下,倒是白替二位操心了!」

  說完又知向李闌娜道:「以前我聽方小姐說起來,你很了不起,今天一看,你劍法雖佳動手的經驗太差。幸虧你沒洩底,他們不敢動你,否用遇上八俠中的任何一個,你就活不到今天了!」

  李闌娜經過一次動手後,也有點警覺道:「江南八俠真有那麼厲害嗎?大哥一個人擋得住嗎?」

  姚胖子笑道:「江南八俠一定比今天來的兩個高,但是你也別怕,你瞧白泰和在李老弟劍下一招就制住了,劍式沒有用,講究的是下手穩,你的底子是夠了,跟胖子多喂喂招,包你將來不在李老弟之下!」

  李闌娜笑道:「那就多謝了;我就是沒機會跟人正式對招,出手拿不穩輕重,在宮裡高手也多。他們都故意輸給我,使我一直無法長進!」

  姚胖子笑道:「在這可不同了,你成了咱們總鏢頭夫人,跟你動手的人不但不會讓你,還會要你的命,所以出手非辣不可,沒關係,有我胖子跟老史給你喂招,每天練上個把時辰,不出十天,你就可以成為一代女中高手!」

  李韶庭道:「姚大哥,江南八俠一定都在京師附近,隨時都可以前來。只怕我們沒時間練功夫了!」

  姚胖子笑笑道:「放心!他們吃了這個大虧一定有了戒心,至少不會再暗著來了,如果明裡下帖子,咱們就照江湖規矩應付,光靠你一個人可不行,我與老史也只能湊個數,真正能幫你忙的還是要靠老弟妹,所以我才要給弟妹長長閱歷,到時候給你添個好幫手!」

  李韶庭笑道:「闌娜!我不知道你的劍術如此之嫩,看來闌君比你還強得多,她曾經跟劉昆等幾名高手力鬥過一陣,比你強多了,照說…」

  李闌娜訕然道:「若論動手,我自信不遜於闌君,可是她比我經驗多,因為她倒底殺過幾個人,練功與殺人是兩回事。我面對著敵人,並非打不過他們,實際是不敢殺人,每當劍發出時,我總有點猶豫,這是閉門練武者的通病,大內幾個有經驗的老師父也會這樣批評過我…」

  李韶庭道:「至少你也殺過一個人,金鏢牛勝不是你殺死的嗎?難道你一點經驗都沒有?」

  李闌娜低頭道:「我殺牛勝時,只刺了他一劍,不知道他死了沒有,趕緊就跑了,牛勝根本沒死,還是我帶去的跟班替我了斷的,我實在沒有殺人的經驗」

  李韶庭沉思片刻才道:「今後你是得多練練,我並不希望你學會殺人,但如果遇見一個人你必須殺她!」

  李闌娜忙問道:「是誰?」

  李韶庭沉聲道:「呂四娘呂婉貞這個女子太狠毒了,居然殺死毫無能力

  的寶珠,且不問她的目的何在,像她這種行為,即不見容於江湖武林!」

  李闌娜慨然道:「那當然,我也知道,尤其是她假冒頂名字,殺死了寶珠姊姊,為了這個原因,我也不能放過她,只要我碰上她。出手絕不猶豫!」

  李韶庭道:「江南八俠中,只有一個呂四娘可殺,其餘的人,只要是江湖人而不是朝廷的鷹犬,雖然因為形式所迫,捲入了這場漩渦,我們還是要保持江湖人超然的身份!」

  李闌娜誠懇的道:「大哥怎麼說,我一定遵守,除了宮裡的事,我什麼都不懂,絕不會自作主張替大哥惹麻煩!」

  李韶庭本來想說一切的麻煩都是因為你而起,話到口邊界。看見李闌娜楚楚可憐的樣子,也不忍心再說她了,只是輕輕一歎道:「天快亮了,我們也進去吧,他們這次行刺失敗,一定還會再來的,敵暗我明,我們的人手又少,必須隨時提高警覺,還要時時養足精神…」

  姚胖子笑道:「老弟!這一點你放心,江南八俠雖然鬼,胖子也不是省油的燈,我與老史都是閒不下的,越有事精神越足,有我們倆日夜值班。你們足可安心養息,渡你們的新婚神仙生活,戒備的責任,交給我們好了!」

  這番話倒不是言過其辭,今天是外雖然來了幾個都是武林高手,都被他們料理得干乾淨淨,白泰和周小琪雖然摸了近來,也在他們的監視之下,李韶庭倒是十分放心道:「哪就們勞二位大哥自從跟劉昆一場決鬥後,我受下點輕傷,一直沒機會好好養息,多少總有點不便,假如八俠找上門,俱非庸手,我必須要全神應付…」

  說完與李闌娜回休息了,姚胖子與史進財忙著裡外的。

  種重準備事宜,一連過了半個月的太平日子。居然毫無動靜使得李韶庭也頗為奇怪,好在他也不閒著,一偷空養傷,一則與李闌娜研練劍法,姚胖子武功稍遜,江湖經驗卻十分豐富連李韶庭也受益不少,李闌娜則一日千里進境之速,出乎意料,不過每個人的心情是在平靜中帶著不安!

  時季進入初秋,四海鏢局接下了一趟生意,前任兵部尚書,曹正林乞休獲准,攜眷回金陵故里,委託四海鏢局護送,大人浮沉宦海四十年,後來幾年派任軍機處行走,宦囊豐盛這次回家可說是衣錦榮歸,自京師到金陵都是官道,本來沒護送的必要,但曹大人堅持要四海鏢局護送,出的代價很高,而且還指定要李韶庭親自出馬!

  姚胖子因為江南八俠的事未獲解決,李闌娜更不把一個退休的一品官放在眼中,都主張加以回絕,李韶庭卻一口答應了下來,他的理由是既然開設鏢局,就沒有把生意推開去,走一趟也好!

  他答應了,其他人也不便反對,於是約定三天後啟程,立下約子,就著手準備!

  李韶庭對這趟很看重,不僅叫姚胖子與史進同行,而且還派人到京中通知方竹君,叫她利用這個機會,也跟著到金陵去探訪一下家中的親戚,對於叫方竹君同行的事,大家倒是不反對。因為大家都走了,她一個人留在京,很可能會受人欺負,可是李紹庭出動全局人馬,大家就想不透了!」

  不過他是總鏢頭胖子兄弟進也只好聽他的,李闌娜婚後十分溫順,一切唯夫婿之命是從,自然更不會反對!

  到了動身的那一天,方竹君輕車簡從,只帶了一個待婢玉芹以及一些簡單的行李,曹家可沒了,他們等於是搬家,人口雖然簡單老倆口,個沒出閣的女兒,一個侄女兒僕從有二十多口,使女,僕婦,管家,帳房師爺以及使喚家丁,再加上箱籠行李。足足四十輛大車。

  啟程之前,曹大人會見李總鏢頭,特別交代;有輛車上的十個箱子,是他畢生官囊所積與一些心愛的古玩字畫,絕對不可損失,再者她的女兒體弱多病,侄女了出疹子,不能受驚擾,李韶庭也一口答應了!

  啟程時,兩位曹小姐都坐在一輛密不透風的車子裡,由僕婦扶著上車,那位侄小姐更是重紗蒙面,怕吹了風!」

  因為人多,又受不得顛簸,每天只能走個七八十里,未晚先投宿,日出高昇,才遲遲起行,逢到陰雨。還得歇下來,好在曹大人有的是銀子,不怕花費,住最大的客店,找不到適當的旅館時,也一定找當地的富紳家借宿!

  走了七八天,才出直隸省境,準備取道山東,經濟南府而轉人蘇境,這一天剛好來到禹城縣,投宿在萬家平安客棧中恰逢秋雨綿綿,自然不能繼續前進,於是商定第二天休息。等天晴了再繼續前進!

  由於上房都被曹家住去了,鏢局裡只份到兩間偏屋,讓方竹君,李闌娜與玉芹住一間,李韶庭與姚胖子史進在一間小屋子裡,僅可容榻,飯只好開在方竹君的屋子合要了幾樣菜,一壺酒,五個圍著一張小桌子裡,玉芹則一在旁侍候,客店裡準備不來這樣多的人,一切都是將就弄下的菜也難以下嚥,姚胖子最講究吃喝,挾了一塊紅燒雞苦笑道:「雞連毛都拔不乾淨,又老又於,還不如胖子自己下廚去,怎麼樣也比這高明得多,李老弟,咱們又不短銀子花,你幹嗎接這趟鏢呢!這批活寶走路,簡直是活受罪,老弟!你說說,咱們為的是什麼?」

  李韶庭笑笑道:「姚大哥。你是老江湖了,怎麼沒看出來,這是江南八俠照顧咱們的生意,咱們能不接嗎?」

  李闌娜道:「大哥是說江南八俠混在曹家的人裡面,這不太可能吧,曹老頭兒我認識,那是貨真價實的!」

  李韶庭笑問方竹君道:「竹君!你深明醫理,應該看得曹家的兩位小姐是否有點問題?」

  方竹君道:「曹家與我家沒有深交,平時也少來往,他的那個三小姐是先天的女兒病,病倒不是裝的!」

  李紹庭道:「問題在那位侄小姐,看樣子最少也有二十多歲了,這麼遲才出疹子不是太令人啟疑了!」

  方竹君道:那到不足為奇,各人體質不同,有人到了四五十歲才出疹子的也很平常、還有人終生不發的。李韶庭道:「我曉得可是照常情來說,發疹越慢,情況越嚴重,這位侄女除了不能吹風外一切都很正常,而且我留意她飲食,根本就不忌口」

  方竹君一怔道:「這個倒值得注意。」

  李韶庭道:「還有我注意到一件事,發疹者切忌勞動,必須靜養曹老兒又沒有什麼急事;何以不能等侄小姐發完疹再動身呢,這都是令人不可解的事。」

  方竹君道:「李大哥這一說,我也覺得有問題,假如那位侄小姐真的發疹,應該沿途問醫抓藥才對。可是他們從來就沒做過這些事,連藥都沒有煎過一這都是很不合理的情形,看來的確有問題了。」

  李韶庭道:「問題還不止此,一開始我就懷疑,自京師到金陵都是官道,曹老兒在軍機任上退休,各省督扶都有些交情,就是請他們派一營軍卒,沿途護送他不成問題,何必要化費大把銀子找我們呢,而且還指名要我押鏢,這裡不是大有文章嗎?」

  姚胖子一拍腿叫道:「著哇,老弟還是你細心,這一來必定是有問題那個侄小姐機假借出疹子為名,實際上是怕我們來,只有這個理由才能整天蒙上面紗」

  李闌娜道:「那一定是我們見過的周小琪了?」

  李韶庭道:「不會的,小琪跟我們正式照過面,絕不會再用她出面,江南八俠有的是人手,何必要用已經見過的人呢,這次來的人。定是我們沒見過的!」

  李闌娜道:「那又何必要蒙面呢?」

  李韶庭道:「這是他們小心過度,唯恐我們認出不是曹家的侄小姐,想不到反而露了馬腳。」

  方竹君道:「曹老兒雖在兵部行走,為官不過一品,在京師算不得人物,平素更少應酬,誰會知道他家有個侄小姐照我的看法,這蒙面的女子必然是個在江湖上常走動的人。怕姚史二位認出來,才是蒙面的原因。」

  姚胖子點點頭道:「這話有道理,雖然八俠中我們一個也不認識,但他們不能不有如此顧忌。看來,這個女子倒有幾份是呂四娘的可能。」

  李闌娜一跳道:「那正好我們正要找她,她自己投上門來,豈不省了我們一番手腳,我找她去!」

  李紹庭把她按住了道:「闌娜!這只是我們的猜測,還沒有確定前,你不能暴躁,再說周小琪已經承認殺死寶珠的是呂四娘即使真是她來,也必有相當的準備,我們不能鹵莽行動,一定要謀定而後動。」

  姚胖子沉著地道:「李老弟說的也是咱們幹的是保鏢行業,必須站穩立場,不能無緣無故驚動主顧,不管怎麼樣,咱們只能採取守勢,等他們先發動,我看他們賴在這店裡,說法差不多了,此地居民稀少荒僻,前五里都沒有大市鎮,連生活的必需品都補給不易,這與他們沿路奢侈的生活享受不相稱,如非有特殊的原故,絕沒有住下的理由,他們一定是等候人手。」

  李韶庭道:「我想他們的人手已經到了,這裡雖然人少,卻有一所寺院,二家道觀。八俠中的了固和尚與另一個道士張雲如恐怕就混跡在廟裡,我想不透的是曹老兒為什在會他跟們合作!」

  李闌娜道:「老七現掌軍機,江南八俠護庇其下,曹老兒既然是軍機屬下,還敢不聽命嗎?」

  李韶庭道:「八俠謀逆有據,七貝勒並不知道他們的真正身份。

  才予以包庇,事情鬧開來,別看他貴為王子,照樣也吃不消,曹老兒與他們同行日久,一定是清楚的,難道他不怕丟腦袋叛逆要滅族的,他難道真不知道利害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54:58

第十三章


  史進忽然道:「我明白了,八俠中的曹仁父原為明末遺臣,祖籍也是金陵,而且會一度降順本朝,這位曹大人可能就是那時候發跡晉身的,他與曹仁父必有親誼,而且曹正林是七貝勒當權後才因進了一批武林高手而居功,以是推來,他根本是八俠一夥。」

  方竹君道:「這就是了,他們的佈置周密如何應付才好呢?」

  姚胖子臉色沉重地道:「我們就是這幾個人,加上玉芹姑娘,不過才六名人員,如果八俠一起來到,我們的人手可能就不足應付了,李老弟!你有個萬全之策沒有?」

  李韶庭道:「我給郎師妹那封密函是叫師父與師姑都秘密的請來,如若有事,他們必能及時馳援的,而且我想到他們此行的目的不外乎二,一個是殺死闌娜,杜絕我與朝廷的關系,一個是想叫我們鏢出問題,逼得我們無法在京師立足,好讓他們在京師毫無顧忌的活動,我已經想好兩個對策……」

  說到這兒,他的聲音忽然放低,將整個人集攏來,作了一番權宜的指示,然後再遣散了大家。

  屋裡剛拿上了燈,忽然方竹君帶著玉芹上了一輛車子,準備啟行,曹大人過來問道:「天都晚了,方小姐還要出去?是有什麼急事嗎?」

  姚胖子負責送行,哈腰回答道:「李總鏢頭不慎被蠍子螫了一下,這種蠍子很毒,必須要幾種珍奇的藥材制配藥劑才能解毒,方小姐深解醫理,所以連夜趕到濟南府配藥,才不致耽誤大人的行程。」

  曹大人哦了一聲道:「傷的厲害?」

  姚胖子道:「傷在手臂上,倒不嚴重,現在用藥鎮住了,但是不驅散餘毒,終究是麻煩!因為我們保鏢的全靠一雙手,大人放心好了,李總鏢頭是一隻手不方便,並不影響行動,我們可能照舊前進,方小姐在濟南等我們。」

  曹大人道:「行程晚兩天到不要緊,李總鏢頭的臂倒是趕緊治療為要,方小姐配好藥,可以叫人送回來。」

  姚胖子道:「我們是這樣打算,怎麼樣快就怎麼樣辦,反正李總鏢頭的傷,三四天之內不會有變化,一定趕得及。」

  方竹君是小姐身份,也不便多搭訕,套好車子就一直走了,曹大人還到李韶庭屋中來慰問了一下,李紹庭的右臂果然包紮了起來,李闌娜在一旁細心侍候著,沒有包紮的部份,膚色也發紅了,可見得中毒頗深。

  曹大人說了幾句安慰的話,才告辭而去,臉上微微帶著一絲歡色,看在李韶庭等人眼中,自更有數了。

  到了半夜裡,院中隱聞人聲,李韶庭輕輕推了姚胖子與史進一下,他們早已準備好了,三個人同時執兵器推門出來,但見黑影幢幢,已有不少夜行人進來了。

  姚胖子首先越窗而出,高聲叫道:「是哪條道兒上的朋友,請過來敘敘交情,四海鏢局對各位一定有個交代。」

  屋上一個大胖和尚郎聲道:「老相好,咱們跟曹正林有梁子,與各位全無關係!貴局最好別管。」

  姚胖子道:「這位大師父說話就又錯了,敝局保的是曹大人的鏢,怎麼沒有關係呢?」

  那和尚一縱下地,身邊跟著跳下兩個僧人都是手執兵器,和尚哈哈一笑道:「洒家了因,這是小徒,人稱龍虎雙僧,姚大俠必有個耳聞。」

  姚胖子也哈哈一笑道:「久仰!久仰!原來是八俠之首與龍虎雙佛,三位都是江湖響噹當的人物,為何要效這個月黑風高,殺人越貨的鼠輩行逕呢?」

  了因臉色一沉道:「胡說,洒家明人不做暗事,曹正林是前朝遺臣,賣主求榮,洒家是專來找他晦氣,正因為他找到你們保鏢,洒家聽說你們的總鏢頭李韶庭英雄了得,才特來找李某,否則在路上就下手收拾他了。」

  曹大人從店屋中鑽了出來叫道:「李總鏢頭,不好了。賊人到小女屋裡去了,麻煩尊夫人救她一下。」

  李韶庭連忙道:「那還得了,我去看。」

  曹大人用手攔住道:「還是請尊夫人吧,因為賊人將小女的衣眼都脫光了,總鏢頭前去恐怕有所不便。」

  李韶庭朝了因道:「江南八俠怎麼做出這種令人齒冷的事,掠財尚可,劫色難容,你們不怕江湖非議嗎?」

  了因笑道:「江南八俠不是那種人,我們侵人繡房的都是女子,因為聽說尊夫人一代高手,才借用這個方法來會會她。那邊的事閣下是不太方便。」

  李韶庭聞言一笑道:「竹君!你過看看吧。」

  屋中走出方竹君,一身家常打扮,曹大人一見愕然道:「方小姐,你不是趕到濟南府去嗎?」

  方竹君笑道:「曹大人看錯了,到濟南去是李夫人,我們長得一模一樣,所以你沒有看出來。」

  曹大人十分著急地道:「這……這如何是好?」

  方竹君微微一笑道:「曹大人!你也不必裝了,江南八俠份明是跟你串通一氣的,想對李夫人不利,我們早就看出來了,才用這個金蟬脫殼之計,預先把李夫人送走了!」

  了因神色一變,朝後叫道:「你們出來看看,這個女的倒底是誰?老白!你簡直是飯桶……」

  上屋門簾一掀,走出一個勁裝女子,卻是那天晚上偷襲四海鏢局的周小琪,她朝方竹君仔細地看了一通才道:「她是方竹君,李闌娜果然溜掉了。」

  了因連連頓腳道:「混帳!都是一批混帳!」

  周小琪道:「那也沒關係,她到了濟南府,咱們在前面也有人,一定能截下來的!」

  了因問道:「你叫他攔截方竹君了嗎?」

  周小琪道:「白二哥去了,我們是想截住她,不叫她配藥來給李韶庭解毒!我們只要對付李韶庭就行了!」

  了因道:「在那兒截她人手夠嗎?」

  周小琪道:「預計是在桑梓店,因為我爹跟甘大叔在那兒,白二哥去了會合後,一定沒有問題,大師伯,李韶庭的右手被蠍子螫了正好是個收拾他的機會。」

  龍僧冷笑一聲道:「周師妹!你真糊塗,李闌娜既然溜了,可見他們早已識破了我們的計劃,李韶庭中毒自然是假的,李闌娜也不會真的上濟南府,也許一出村子就躲了起來,豈不是兩頭都落空,好好一個計劃,全叫你們給弄砸了,你們真不會辦事!」

  周小琪呆了一呆道:「我怎麼想到呢?原來是預算等明天大家都到齊了再發動的,都是曹三叔說李韶庭手受了傷,機會不可失,急著要發動的!」

  了因哈哈笑道:「這也好,洒家本來說法不主張鬼鬼祟崇的行事,李韶庭是個英雄,值得洒家一鬥,假如他的手真受了傷。洒家還不想動手呢!。李紹庭,你的手能使劍?」

  李韶庭笑道:「當然可以,這是你們太粗心,北方的蠍子雖多,常走江湖的人怎麼會叫一頭小蟲給螫傷呢?」

  了因郎聲笑道:「好!李韶庭,你別說風涼話,洒家並不喜歡你的手受傷,和尚要鬥一個真正的英雄,不是一個帶傷狗熊,你能使劍才值得和尚出手一戰!」

  了因的粗豪倒是使李韶庭起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微微一笑道:「承情!承情!如果江南八俠都像師父一樣的心胸磊落,李某應當不會與各位為敵了……」

  了因大聲道:「廢話少說,咱們開始干吧,洒家一生中無論交友也好,樹敵也好,都是相當英雄的人物,但在未能贏得洒家手中這枝鋼鞭以前,一切都免談!」

  說著搖鞭逕擊,李韶庭運劍反磕,才覺得此僧名滿江湖確非偶然,他勁力之強,尚在以前的勁敵金刀劉琮之上,自己若非近年來藝事精進,光這一鞭就接不住,因為了因的鋼鞭勢子比劉琮的還猛,除了硬接之外,簡直連間避的機會都沒有,嗆然一響,鞭劍交觸,雖然架開了,膀子感到微微發麻,那是因為兵器的份量不足之故。

  了因雖粗豪,卻相當明白,哈哈大笑道:「好!姓李的,咱們已較過力了,你的劍不行,份量太輕了,用輕兵器撞重兵器,要多耗一半的手勁,洒家在重量上雖然沾點光,洒家卻不願佔這種便宜,以後咱們在招式上分高低。」

  舉鞭再進,果然改變了戰略,疾如飄風,用鞭稍點向要穴,李韶庭頓感輕鬆多了,劍光閃照,磕開始梢立刻搶招反攻,兩人殺成一片,了因虎吼連連,一枝鞭在手中舞得如竹竿般輕鬆,雖不以力取,也飄灑之極。李韶庭的劍式施展開來了,自然也是迅速俐落、兩個人都最快動作,沒多久工夫,已經交拆了一百多招,勢均力敵,雙方越鬥越勁,也越有精神,除了他們本身之外,旁觀者都覺眼光撩亂,連招式都看不清楚了。

  周小琪在旁邊看的十分著急,大聲叫道:「大師伯,你這種打法太吃虧了,你的鞭重,時間久,損耗的精神也多,一定不是對手,您為什麼不跟他鬥力呢?」

  了因厲聲喝道:「住口!多少年來,洒家從未遇到一個相當的對手,好容易找到這個機會,洒家正想痛快地打上一架,你這鬼丫頭別來掃興!」

  說完又朝李韶庭笑道:「姓李的,你只要能支持過兩百招,洒家就許你為友,保證不讓別人傷害你,假如你能勝過洒家,和尚就尊你為敵,立刻帶人離開,並且不准別人再找你麻煩。」

  李韶庭微笑道:「大師父這種對算法倒很新奇。」

  了因道:「洒家一生要強,能在洒家手下走過兩百招,才有被認作朋友的資格,對朋友自然要客氣一點,如果洒家敗了,則洒家不敢高攀認友,只好尊之為敵,以後洒家當以為奮斗策已的對象,在洒家未能再次來交手擊敗你之前。誰要傷了你,使洒家抱憾終生,非我他拚命不可!」

  李韶庭哈哈大笑道:「大師父快人快語,李某當盡量支持過兩百合,縱不能成為大師父的敵者,也當以爭取到大師父這樣一個朋友為榮事。」

  了因道:「話雖如此說,事情不簡單,兩百合之內,洒家絕不客氣,挨上一鞭,你就別想活命。」

  李韶庭笑道:「李某不敢藏拙,挨上一劍,大師也不見得舒服,李某的劍並不弱於大師父的鋼鞭。」

  了因笑道:「你是說洒家會受傷,你不必擔心,洒家從小不沾女色,練成的童子氣功,劃上一劍連皮都破不了。」

  說著左臂一揮,迎向李韶庭的劍刃,動作很快,李韶庭想撤劍都來不及,劍鋒削過他的胳臂,只覺一股勁力彈出。

  將劍勢震偏向一方,李韶庭連忙的退後以防他進擊,了因止鞭笑道:「這一劍不算,是洒家故意試劍的,告訴你洒家的皮肉有多結實,你看連白影都沒有一條。」

  柱鞭於地,空手捲起衣服袖子,在黠淡的微光下,他的肌肉發出瓦漆般的光澤,得意地笑道:「雖然光線不夠亮,在你們練劍的人,應該著得清楚了。洒家沒有騙人吧。」

  李韶庭抱劍拱手道:「佩服!佩服!」

  了因笑道:「別客氣,你的劍傷不了洒家,和尚的鞭卻能要你命,還有六十六招,咱們再繼續下。」

  周小琪見了因居然跟李韶庭攀起交情來了,不緊大是著急,可是她明白了因的脾氣,任何人都不能違拗他的意思,江南八俠中,了因的年紀並不是最大,周濤、曹仁父與張雲如都齒長與他,可是大家都不同他急,為籠絡這一個高手同伍,大家都舉他為首。

  心急之下,她只好向龍虎二僧道:「二位師兄是閒著,大師伯一定勝過李韶庭,你們何不利用機會,早點把另外兩個傢伙也解決了,免得等下著費事。」

  龍虎二僧早就蠢蠢欲動,聞言立刻一擺禪杖和戒刀,衝向前面,姚胖子與史進只好挺刃接鬥,姚胖子雙槍較重,接住龍僧的水磨鋼杖,史進的峨嵋刺接鬥虎僧的戒刀,了因喝道:「你們瞎湊什麼熱鬧。」

  周小琪笑道:「大師伯,各管各的,我不能叫兩位師兄干瞧著難受,反正咱們是一對一,絕不以人多取勝就是。」

  了因斗性正濃,不願多作耽擱而敗性,乃叫道:「你們要打就離著我遠一點,別來礙我事!」

  搖鞭又取向李韶庭,六個人鬥成三雙,龍虎二僧藝出了因,悍勇卻不如師,才十幾個回合,漸有不支之狀,因為姚胖子與史進早已蜚聲江湖,近年與李韶庭相處切磋,藝事日精又正當壯年,加上豐富的江湖戰鬥經驗,招式毒辣刁鑽,使得雙僧窮於應付!

  姚胖子見李韶庭與了因戰得緊湊,為了分了因的心,乃故意笑道:「大師父,你的藝事不愧為八俠之首,可是兩位令徒太丟人,連個二流腳色都沾不上邊!」

  龍虎雙僧是想以快戰法解決李韶庭的兩幫手,分散李韶庭的注意力,以便師父取勝,一上來就施殺手!

  不想這兩個對手是有名的難纏人物,精靈古怪,在江湖上已混成了精,雙僧如求穩札穩打,還有得一戰,這下子求勝心切不成,反被對方所制,招式就難以貫連一氣,克敵不成,反被對方壓住攻勢,取得先手,著著進逼,弄得他們只能自保,盡失先機,有許多精招也使不出來了!

  了因被姚胖子用話一擠,再看看兩徒弟的狼狽相,不禁怒從心起,厲聲吼道:「混帳東西,簡直替我丟人!」他不罵還可,一罵之後,雙僧更是著忙,虎僧手下略慢,被史進的峨嵋刺劃過腰間,痛哼一聲,慌忙之下,腳下又絆著一塊石子,摔倒在地,周小琪立刻叫道:「不得了,虎師兄被人殺死了,大家快上呀!」

  叫聲中,店房中湧出四五個人,一個道士仗劍直取史進,十分凌厲。另外有幾個漢子也分成兩起,分攻姚史二人,最後邊周小琪都上手了,撲向姚胖子!」

  了因氣極叫道:「你們這樣是幹什麼?」

  周小琪叫道:「我們要替虎師兄報仇!」

  了因怒道:「不准,他自己,被人殺了活該,你們這麼亂哄哄圍攻,簡直丟足了江南八俠的人!」

  忽然曹大人帶著他侄女走了出來,那是個年輕的姑娘已經揭了面紗,手挺長劍,英氣勃勃,沉聲道:「大哥,八俠的聯盟結義不是為了在武林爭名,而是為了復國恥,雪家恨的民族大義,我可不在乎丟人!」

  挺身揚劍,直取姚胖子,劍招之凌厲,驚乎眾人之上,三兩個照面,姚胖子已經招架不住了!」

  這個少女叫了因為師兄,一聽就知道是八俠中的呂四娘,因為她與白泰官是獨臂神尼的門徒,所以地位特尊,周小琪等人可以叫她師姐,因為她的父親呂晚村與周濤是復明的盟友,然而她投在獨臂神尼門下後,八大俠不是師事神尼,就是前明遺臣,獨臂為明定宗裔,他們不敢僭越,都成為呂白二人的兄長了!

  了因對這個小妹妹有幾分顧忌,囁囁地道:「小師妹!這樣行麼,我們的對象是李闌娜,不是這些江湖同道呀!」

  呂四娘道:「他們是大漢子民,不參加我們的行列,就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了因還要開口,呂四娘道:「你管你的,瞧在你的份上,只要李韶庭能接下你兩百招,我們放過他,其他的人你就別管了,姚逢春與史元春在京師羞辱我們的同志,又殺死了虎師兄,罪大惡極,殺不容赦!」

  了因無可奈何地道:「李韶庭,這可沒辦法,你加點精神,擋過洒家兩百招,洒家保證你的安全……」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55:17

  李韶庭見呂四娘露出了盧山真面目,想起她殺害了無辜的寶珠,心中怒火正烈,而且姚胖子與史進都岌岌瀕危,也急待拯援,如果他逞勇狠鬥,還有可乘之機,現在了因好像故意在放水,鞭勢由猛而轉穩,存心讓他拖過兩百合,倒是反而麻煩了!」

  看看還有二十多招,不知道是否來得及,心中一急,出劍更厲,然而呂四娘等人也看出他的用意,攻得更急,姚胖子身上已兩處輕傷,要害部位上,若非姚胖子應變迅速,恐怕早巳受劍喪生了,但看樣子要拖到李韶庭脫身來救,大概希望很渺茫!

  正在危急之際,牆外忽然跳進四個人,李韶庭以為對方又來了幫手,心中更急,那四人進來後,卻直入戰局,分成兩對,向呂四娘等人放手進攻!

  一人用左手使一口單刀,十分勇猛,另一個女子也十分厲害,殺得周小琪連連退後,另外兩個人也是一男一女都是用的劍,男的還好,女的劍勁勢猛,幾手快攻,將圍攻史進的兩名大漢不消三招兩式就刺倒了I

  李韶庭這才看出來的四人,女的是他的師妹郎秀姑與方闌君,兩個男的竟是神刀劉昆與姚胖子的義兄羅世蕃!

  這兩個都在方家吃過虧,跟自己也破了臉,怎麼會幫起自己來了,倒是大出意外,不過有了生力軍使他精神陡長,驀而劍下翻飛,以迅雷般的手法,在了因的肋下刺了一劍,這一劍勁力很足,將了因搠得連退兩步!

  了因很光棍,拋下鋼鞭大聲叫道:「洒家敗了!」

  李韶庭也不多說話,飛身過去,揚劍急取呂四娘,呂四娘的劍法雖精,只與劉昆不相上下,到了李韶庭手中就不是敵手了,何況李韶庭恨透了她,一枝劍兇猛無比,殺得她連連後退其餘的人為劉昆合姚胖子等人所截住,無法馳援,眼看著呂四娘岌岌可危!

  忽而了因抬起了鋼鞭,衝了過來,揮鞭逕匝,將李韶庭的劍磕開了叫道:「李韶庭,你停停手!」

  李韶庭怒道:「了因,你已經敗了,還好意思上來!」

  了因道:「洒家承認你劍術高明,尊你為第一敵手,絕對保證你的安全,可是也不能傷我小師妹!」

  李韶庭怒道:「去你的,我不要你保證,你保證自己就行了,呂四娘殺了一個無辜的弱女子,我一定要她償命!」

  了因沉聲道:「李韶庭,洒家雖然輸在你劍下,可不是怕你,一定要講拚命,你可不是敵手!」

  李韶庭冷笑道:「你以為你那身氣功很了不起嗎?李某念你是條漢子,才不忍心傷害你!」

  了因叫道:「放屁!你傷得了洒家!」

  李韶庭用劍一比道:你走不走開!」

  了因忿然道:「你要殺害小師妹,就得通過洒家這一關!」

  李韶庭一劍前搠,了因袒胸受劍,李韶庭的劍在他胸前劃了一下,了因一皺眉頭胸前鮮血盈然,不禁愕然道:「你這是什麼手法?」

  李韶庭冷笑道:「你雖有橫練功夫,卻不見得能擋得住我的劍氣,因為你還明白道理,我不忍心殺死你,才免你一死,否則剛才交手時,我一劍將你腰斬卻非難事現在你是否可以退開,讓我找呂四娘算帳了?」

  了因怔了一怔後,才頹然退後道:「師妹,你看見了,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我力有不足!」

  呂四娘冷冷地不理,周小琪卻叫道:「大師伯!你如果跟他較力絕不會輸給他,更不必怕他的劍氣!」

  了因一歎道:「不錯!我如果憑勁力硬拚,雖不敢說必勝,尚有一拼余勇,只是現在太遲了!」

  周小琪大叫道:「不遲,您兵器在手!咱們的人手也不見得比他們少,拼起來,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了因道:「洒家恩怨分明,李韶庭劍下放過我一命,則是我欠他一命,說什麼也不能再跟他動手了!」

  周小琪急了道:「大師伯,你這個是個人的私事,如何能與復國的大業相較,您要權衡輕重,大義當前。」

  了因長笑一聲道:「小鬼,別跟我講這一套,我是佛門子弟,世法平等,誰當皇帝都是一樣……」

  連呂四娘也為之一怔道:「大哥!你為什麼參加我們呢?」

  了因道:「因為我欠神尼的一點恩惠,借此報恩而已,神尼對我有恩,李韶庭對我也有恩,恩恩相抵,我只有不管了!」

  周小琪道:「大師伯,你原來是個是非不明的人!」

  了因沉聲道:「住口,你一個小丫頭也敢批評我,我不是沒有民族觀念,但是我比你們看得透澈,明室之亡,不是異族的人侵,而是敗亡在氣數上,皇室昏庸,權臣誤國,奸佞當道,忠良受殘,這才是最主要的因素,然後天災交並,迫民流為賊寇,以致天下大亂,一切的禍因都種於本身,怪不了別人,否則以我們漢家億萬之眾,世方之國,憑一個小小滿州部族,說什麼也併吞不下!」

  周小琪不禁一怔,呂四娘冷笑道:「大師哥!這麼說來,你是甘心做異族的順民,為什麼又參加我們結盟呢?」

  了因道:「我是個出家人,本來對政事沒有興趣……」

  呂四娘怒道:「胡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每一個人都有關係,只除了那些貪慕富貴的敗類,才會去賣國求榮,媚仇事敵,做異族的鷹犬!」

  了因悠然一笑道:「小師妹,說大道理我講不過你,但是你這番話卻大違真理,今天你對付的人沒有一個異族,是異族的鷹犬,李大俠薄富貴而不取,雖然娶了一位公主,卻是將她從皇宮里拉了出來,我們總不能說他貪圖富貴吧!」

  呂四娘道:「我知道這是虜廷的陰謀!他們利用李韶庭來籠絡江湖志士,放棄對韃子的仇意!」

  了因道:「江湖人都是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我相信李大俠不會成為皇室的工具!」

  呂四娘道:「李韶庭怎麼鬥得過那些陰險的謀士,遲早會入其牢籠,不知不覺為其所用!」

  李韶庭神色一正道:「呂四娘,皇室對李某沒有利用,倒是你們才為一些野心家所利用,利用你們產除異已,掃險障礙,以達到其攘奪權勢的目的!」

  呂四娘冷笑道:「我們當然清楚,這是一個反利用的策略,皇室已經感覺到人心不穩,有意傳位給十四王子,準備用仁術來治天下,那樣一來,人心求安,我們復國計劃更難實行,所以我們必須破壞這個趨勢,幫助那些野心勃勃者成功,厲行酷政,以引起人心思變!」

  李韶庭道:「這一來受苦遭難的依然是善良的百姓!」

  呂四娘道:「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是最高的謀略!」

  李韶庭道:「我是個江湖人,但我也懂得謀略非治國之上策,得人心者得天下,才是王道之化,假如一個異族的明主與一個同族的暴君來供我選擇,我寧取前者!」

  呂四娘沉聲道:「這就是國賊的思想!」

  李韶庭冷笑道:「你們的眼光看得太淺近了,所謂異族華夷之份,只是近一兩千年的事,追本究源,四海之內,無一不是炎黃之後裔,同種同文,同族同源!」

  呂四娘瞪他一眼道:「以前我殺死寶珠還有點歉意,現在聽你這一說,我倒覺得做得對,你這種思想就是我們復國最大的障礙,出自一個普通人之口,倒還無所謂,出自一個有影響力者之口,勢將比毒蛇猛獸還可怕,我們非剷除你不可,大師哥你究竟站在那一方?」

  了因道:「我參加八俠之盟,只是為了報答神尼之恩,現在李韶庭也有恩於我,我只有兩下不管了!」

  呂四娘冷笑道:「好!不要你管,我們照樣也能收拾李韶民,那怕你倒過頭來幫李韶庭也不在乎!」

  說著抬手向天,又放出一溜火星,跟著遠天也冒起一連串的流星,彩色繽紛。

  了因愕然道:「你還邀集了人?」

  呂四娘得意地道:「我們做事情一向是力求萬全的,任何一點細節都不放過,四海鏢局派人到南宮去搬救兵,我們也有人綴著,南宮的人到了,我們的人也到了!」

  果然沒多久,牆外連續躍進一批人,四男一女,男的是二老二壯,其中一個年輕男子,尤為軒昂,英氣逼人,姚胖子駭然道:「李老弟!咱們的人手恐怕不足了這五個人可辣手得很!」

  李韶庭仍是十分從容地問道:「是那些人?」

  姚胖子道:「那邊的是曹仁父,另一個老的是江南陳四,外號擔柴叟,是武林的前輩人物,他的女婿就是八俠中武功最高的江南大俠甘鳳池,女的是甘鳳池的渾家,陳四的女兒陳雲娘,另一個壯漢是路民瞻!」

  李韶庭悚然動容道:「八俠已到其六,再加上一位武林前輩高手,各位倒真是看得起李某!」

  說著西邊空中又串一溜火星,了因不禁一怔道:「怎麼周老二與白泰官也趕到了!」

  周小琪高興地叫道:「爹跟白哥趕到,必然是得了手,這下子我們的人手更齊了!」

  這句話倒是使李韶庭吃了一驚,連忙抬眼望,沒有多久,牆外跳進三人,一老二少,少的是白泰官與他的族弟白泰和稍老的一人卻正是八俠中頂尖人物周濤!」

  周小琪跳前去問道:「爹!你們截下車子了。」

  周濤點點頭道:「截下了!車裡是兩個女的,一個是方竹君,另一個是她的丫環,她們是為李韶庭配藥去……」

  周小琪忙問道:「人呢?」

  白泰官道:「那個丫頭還會兩手,我們將她點了穴道,另一個方竹君則根本不會武功,我們交人看守著。」

  周小琪頓足叫道:「糟了!那個女的才是正主兒李闌娜,方竹君還留在這兒,你們受騙了。」

  白泰官道:「我認得很清楚,明明是方竹君。」

  周小琪道:「她們是孿生姊妹,長得一摸一樣,這一個才是貨真價實的方竹君,我們試過了!你們怎麼不試一下!」

  白泰官道:「我是想一下子解決掉算了,周老伯不許!」

  周濤道:「我們為了復國大計,不得不對某些人採取過份手段,但也不能濫殺無辜!何況我根本不認識李闌娜,你們遞來的消息錯誤,怪得了誰?」

  周小琪不敢埋怨父親,呂四娘對周濤也相當尊敬,只得道:「想不到他們會來上這一手呢!李闌娜武功很高,留下的人一定看不住她的,現在追也遲了,好在李韶庭在這兒,解決了李韶庭,大事巳定,走脫一個人不足為害。」

  李韶庭聽說李闌娜沒有遭擒制,心中較定,沉聲道:「好極了,八俠齊集,李某正好跟你們談個明白,請問那一位可以作代表?」

  周濤道:「八大俠中輩份各異,很難分上下,今天我們以江湖身份相對,自然以了因師兄為尊。」

  呂四娘冷笑道:「別問他,今人有江南七俠,了因師兄不齒我們的作為,已經退出行列了。」

  周濤一怔道:「這是為什麼?」

  了因道:「周老二,洒家只是不管今天的事,但呂四娘一定要將洒家除外,洒家也認了,從現在起,江南八俠中將洒家與你們關係一刀兩斷!」

  周濤不明就裡,周小琪低聲將經過的情形概說了一遍。

  周濤才笑道:「四娘說話太孩子氣,了因師兄是直性漢子,恩怨分明,這正是他可敬之處……」

  了因沉聲道:「周老二,你不必再說好話,洒家是走定了,今天我只來斗李韶庭,你們鬼鬼崇崇的計劃我一點都不知道,我根本就是個外人。」

  周濤道:「師兄不要誤會,一切授意出自神尼,我們也不知道,並不是只瞞你一個人,神尼的指示只告訴四娘與泰官,我們僅是奉命行事……」

  了因沉聲道:「你怎麼說沒用,老實說一句,我根本就反對你們這種作為,復國是光明正大的事,偷偷摸摸,屈身事仇,打擊同道,洒家不習慣。」

  周濤道:「處非常之境,不得不採用非常的手段,只要天下重還朱明,我們自然要恢復正常的。」

  了因道:「朱明的宗室都死絕了,只剩一個神尼,即使能恢復舊業,這個皇帝由誰來當!」

  周濤怔住了,半晌無以為答。

  擔柴叟陳四笑了一下道:「大師!這個問題我也無法回答,老朽及小婿參加復國之業,只是盡一已之心,各位也是一樣,我們都不是廟堂之器,也不是為了榮華富貴,功成身退,依然江湖本色,這些事我們不去管他也罷!」

  周濤忙道:「陳老前輩的話有道理,我們中間,只有仁父是曾經立朝為官從過政的,可是等到功成之後,他的年紀也到了退休的時候了,所以我們沒有一個是為本身打算的,這些事自有神尼作主,我們何必操心呢!」

  了因道:「這倒使我覺得大俠的話有道理了,如果神尼捧出的皇帝,仍然是個昏庸無道之徒,我們辛辛苦苦,白忙一場是小,反而害苦了老百姓遭殃……」

  呂四娘道:「恩師慘遭亡國滅家之痛,怎會再做那種事,她老人家定會扶植個有道明主。」

  了因冷笑道:「神尼對我有恩,照理我不應該批評她,可是從她作風上,我實在看不出她會有多大的改變!」

  呂四娘怒道:「你怎敢詆毀恩師!」

  了因道:「事實如此,她棄正途不由,卻先拿自己人開刀,這樣對付李大俠就沒道理!」

  呂四娘:「因為他是我們復國的障礙,不然,我會對付他嗎?」

  李韶庭道:「我表示得很明白,復國之舉我贊成,但不為姓朱的一人而為,漢室天下,不是朱姓一家的!」

  呂四娘道:「恩師是前朝唯一的宗室,除了她老人家,誰配出來領導復國的大業?」

  李韶庭道:「誰能為老百姓謀福利,誰就可以有天下!」

  周濤不願再談下去,連忙打斷他的話頭問道:「李大俠,道不同不相為謀,本來可以各行其是,可是局勢所逼,我們必須站在敵對的立場下,只好要得罪了!」

  李韶庭道:「你們為前明而努力,我則是為天下生靈而打算,你們罵我漢賊,我說你們是民害,各有立場,反正大家問心無愧就行了,現在只問各位想何以處置李某!」

  周濤面對他振振有詞,倒底有點內疚,輕聲一歎道:「民為國之本,李大俠的用心自然比我們光明得多,周某不敢為敵,現在有個變通辦法,神尼在塞外立下了不少基業,李大俠如果肯聽周某代為作主,願將天山下最好的一片牧場相贈,外帶良馬千乘……」

  李韶庭搖頭道:「辦不到!我並不想在江湖上混,目前卻不能離開,而且必須反對你們的計劃,因為你們的作為,將殘及萬千無辜的老百姓,這與我練武濟世之本願相反!」

  周濤道:「那就沒辦法了,因為滿酋立朝先高壓繼之懷柔,人心幾將就死,非有一次刺激,不足以振撥,只希望他們能體會到神尼的一番苦心……」

  李韶庭將劍一揮道:「沒什麼可說的了,你們上吧!」

  雙方劍拔弩張,激戰即將開始,李韶庭朝劉昆道:「五爺!適才援手之德,李某心感無已,現在請不必介入了!」

  劉昆苦笑道:「李大俠!我跟你一樣,為了一點理由,無法退出,不過我沒有你的道理堂皇!」

  李韶庭道:「五爺與八俠沒有過節呀!」

  劉昆道:「我是私人的過節,第一,呂四娘冒充方小姐殺死小女,此仇之一,第二,寶珠姑娘是在劉某的保護下為呂四娘殺死的,劉某有責任討回這一場公道以便交代!」

  呂四娘怒道:「我是為了大業……」

  劉昆道:「劉某是個平凡百姓,朱家未曾對我有思,卻殺了我的女兒,這種大業想我會贊同嗎?」

  呂四娘沉聲道:「你也是一樣的漢賊!」

  劉昆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們叫獨臂神尼先為我的女兒抵命,我就承認她是有道之君,否則對一個暴君,人人都可以推翻他!」

  呂四娘倒是被他駁得無話可說,陳四道:「劉五爺!令尊死在李闌娜之手,可是一點不假,她現在是李韶庭的妻子,你怎麼居然忘了仇而獨為女兒報仇呢?」

  劉昆正容道:「陳前輩!我說句背天逆倫的話,家父所作所為實有取死之道。如果我不是姓劉,不是劉琮的兒子,我也想殺他,你是武林前輩,我以武林正義想問你一句,親仇與道義何者為尚?」

  陳四沒有話說了,劉昆又道:「除暴安良才是武人的本份,劉某不能逆倫弒父,已經有愧於心,拋開家父的仇不顧,我相信誰也不能責備我,可是我的女兒卻沒有犯過一點錯,沒有害過一個人,慘遭殺戮,站在武人本份上,就算不是我的女兒我也該管,現在更該管了!」

  呂四娘被他責得臉上一塊青,一塊白半晌才道:「殺死你女兒與寶珠都是我,我承認錯,只是現在我身不由已,等我復國大業告成之日,我一定自刎以謝罪!」

  劉昆道:「廢話,如果你這輩子不成功,我女兒與寶珠姑娘就白死了不成,何況你殺死這兩人的動機乃是為了一陰謀的實現,我針對事實,也要反對你的陰謀!」

  了因道:「四娘!你看清楚了,如果再用這種方法下去,你們不但得不到人心,而且會失去人心!」

  呂四娘怒道:「放屁!你們都是井底之蛙,無君無父的禽獸我要你們一個個伏屍於劍下!」

  了因沉聲道:「你說什麼?」

  呂四娘沉聲道:「我懶得多說,週二哥!八俠中了因除名,你就是領班了,叫大家一起上,連了因在內一起宰了!」

  周濤皺皺眉頭,難作表示,呂四娘道:「恩師早就預感到了因非我之同志,知道他不可靠,所以很多事都不肯告訴他,今天果然不出所料,你儘管下令好了,一切由我負責,恩師那兒我會擔當的!」

  周濤道:「四娘!了因並沒有反對我們……」

  呂四娘道:「二哥!你要弄清楚,八俠的結盟並不是為了江湖之義,而是為了一個遠大的目標,一點錯失都不允許發生,非友即敵,這是恩師的指示,你忘了嗎?」

  周濤無可奈何地道:「大家上吧!」

  了因放聲大笑道:「周老二!洒家再說句良心話,洒家最感窩囊的就是我們這個組織,大家都是一把年紀,卻要聽一個小丫頭的指令,洒家總算退出了,現在輪到你來受氣了,結義

  之情是你們先斷的……」

  呂四娘道:「胡說!是你自己先說出從此一刀兩斷的話來,恩師早有指示,什麼時候你說出那句話,什麼時候就剪除你,今天不殺李韶庭都行,就是你不能放過,因為你知道得太多……」

  了因大笑道:「洒家本來還為有負於神尼不安,既然她利那個指示,洒家反倒輕鬆了,上吧!」

  陳四搖頭一歎道:「老朽心存明室,身在江湖,幸未參與結義,四娘可以准老朽退出今天的事嗎?」

  呂四娘一怔,覺得事態嚴重了。

  周濤將臉色一沉道:「四娘!今天的事只是為了我們要達到一個目的,現在我們大家絕對支持你,把江湖的身份丟開,這是我的命令!」

  呂四娘不敢再說,周濤又道:「陳老儘管退出,連雲娘與小琪都不准進來參加戰鬥!」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57:14

第十四章


  甘鳳池朝陳雲娘揮揮手道:「聽週二哥的話!」

  周小琪還想開口,周濤已沉聲道:「小琪!記住!今後你只做個江湖人,縱使你有報國之心,也只能以江湖之身,從事另外的活,不許你再管我們的事!」

  呂四娘怯然道:「二哥!我做錯了嗎?」

  周濤一歎道:「你沒錯,錯在神尼太不瞭解江湖的情形,才有這種措施,你別再多說話了。讓小琪她們以另外的方法在江湖上活動,還能補救一下神尼的錯失,否則復國之業未成,我們卻已成眾矢之的,連自己的同志都要倒過劍尖來對付我們了,各位兄弟,就我們七個人上吧!」

  七個人各據一方,布成七星陣式,七枝劍同時發動,劍氣映月光,發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李韶庭這邊有姚胖子、史進、方闌君、郎秀姑、劉昆、羅世蕃、也是七個人,不過了因已自動加入,所以多出了一個,然而在七支長劍的圍攻下,並沒有佔到便宜,因為那七支劍動時齊動,守時齊守,形成一道堅強無比的劍幕,將他們緊包在裡面。

  這是個很玄妙的劍陣,李韶庭已經看出他們是按照北斗七星的排列,卻測不出奧妙之據!

  圈子越拉越小,受困的人壓力也愈形加重,不過慢慢的他已發現這個劍陣實際上只有四個人最得力,呂四娘獨據天樞,擔任指揮及發動攻勢的司令人物,她的劍指向那一方那一方的攻勢就凌厲得多!

  白泰官居斗杓,主要的任務是司攔截,不許人出陣,周濤與甘鳳池一居天璇,一居地璣,才是攻擊的主力,路民瞻據搖光之位,促成攻勢加強,而張雲娘與曹仁父只是翼護天樞呂四娘,使不受侵騷,以利指揮而已!

  周白甘路四個人,如果有一個能稍弱一點,就不難取隙而破陣,要不另外有個人能從外圍外攻擊,攝亂呂四娘的指揮,也可以減輕一點壓力而突圍了,只可惜戰時倉猝,大家都集中在一起了!

  劍陣雖厲,可是包圍在中間的人也是好手,一時無法傷得了人,只是越圍越緊而已,了因十分暴燥,長鞭飛舞,總是衝不出去,怪聲大吼道:「你們什麼時候練成這個劍陣的?怎洒家一點都不知道!」

  呂四娘冷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

  了因吼道:「你們自始至終都把洒家當作外人!」

  呂四娘道:「你本來就是外人,恩師早防到你會有變凶的一天,不敢讓你參與太多的機密,今天果然不出恩師所料,週二哥,你為什麼不加緊進攻呢?」

  豈僅周濤的劍下不動勁,連甘鳳池也是適可而止,不作進一步的打算,否則陣內的七個人,至少有一半以上會送命,初時還不覺得,呂四娘控制全陣,最先發覺了,李韶庭也看出了周甘二人有意在手下容情。

  被呂四娘一摧,周濤微慍道:「八妹!神尼授此劍陣時,曾說這是對付強敵所用,可不是用來對付自己人!」

  呂四娘怒道:「他們怎麼是自己人?」

  周濤道:「至少不是敵人,我們的敵人是大內的鷹犬、滿虜的走狗,這些人那一個是的!」

  呂四娘語為之屈,沉聲道:「可是他們卻為敵之悵!」

  甘鳳池搖頭道:「不!八妹,以前我還相信,現在我卻不信了,如果你不用那個方法,連李韶庭在內,都可以成為我們的朋友,是你硬把他們擠成我們的對頭……」

  呂四娘:「這是恩師的指示!」

  甘鳳池道:「神尼出身宮闈,昧於江湖形勢,她的決定未必全是對的,如果她事先跟我們商量一下,一定可以收到更好的效果,你一味聽從神尼並不是好事!」

  呂四娘變色道:「這些話你向恩師說,現在卻必須聽我的,這幾個人非除去不可!」

  甘鳳池道:「為什麼?」

  呂四娘道:「因為他們絕不能成為我們的同志,而他們都知道了我們太多的秘密!」

  李韶庭莊然道:「呂四娘,你別以為這是秘密,其實我早知道,而且宮庭裡也知道了,只是因為繼統未定,宮中不敢採取斷然措施來對付你們而已!」

  呂四娘冷笑道:「你們所知只是一點皮毛,還有更重大的機密在我恩師的掌握中……」

  李韶庭道:「不管那是什麼機密反正用這種手段,你們絕難匡復天下,因為你們連漢家同胞的人心也失了!」

  呂四娘道:「殺了你們!人心就會歸向的!」李韶庭微微一笑道:「我倒不知道我們這幾個人的性命會有這麼大的作用你不妨說說看,如果真的有用,李某甘願將人頭自動獻上,以助你們成事!」

  呂四娘道:「不能說,反正你們非死不可!」

  說完又暴燥地叫道:「週二哥,甘四哥,你們再不加緊,我只好請恩師的丹心令來強迫你們聽令了!」

  甘鳳池道:「你帶著神尼的丹心令嗎?」。

  呂四娘道:「不錯!但是我不願意拿出來,因為我在結盟中排序最小,我不想仗著恩師來霸到各位上面!」

  甘鳳池朝周濤一歎道:「二哥!我們既然以身許國,只好認了,假如等丹心令一出,我們仍然要聽令,卻變成勉強了,這一次算是賣呂四娘的交情吧!」

  周濤沉重地點點頭,兩個人的劍勢突然加強,面對著甘風池的李韶庭還能支持,首當周濤的神刀劉昆卻腿上中劍,負痛而叫,連手中的單刀也丟掉了!

  曹仁父見有機可乘,一劍直劈而下,卻被羅世蕃用劍磕開,那知道劍陣是連貫一氣的,他分神去救劉昆,位據斗杓的白泰官及時補進,一劍將羅世蕃腰斬於地!

  了因大吼一聲,奮鞭進搠,白泰官不理會,因為那該路民瞻補進來,可以趁了因鞭勢未達之前,使他飲劍而斃的,可是路民瞻到了了因後心,居然手下一頓,了因的一鞭急落,白泰官發現不對,想要躲開已遲,只得硬起頭皮,用一條胳膊硬架上去,叭的一聲,打個正著!

  白泰官多虧氣功練得不錯,了因的鋼鞭又是鈍器,只打得一踉蹌,滾地出外,遂又爬了起來,單手執劍,仍然守住斗杓之位,以維持劍陣的完整。

  一死兩傷,雖然白泰官的傷勢不重,卻也使得大家停了手,呂四娘沉聲問道:「路五哥,你是什麼意思?」

  路民瞻歎道:「八妹!對任何人我都能下手,就是對了因大哥不能,我跟他是同一個村裡的鄉鄰,我從小是個孤兒,受盡欺凌,多虧大哥翼護,才免於饑凍而死,我的武功是大哥教的,我在江湖上能闖出點成就是大哥提拔的,一直到加入日月會後,我才跟大哥疏遠了,但了因大哥對我的恩情是永遠存在的,我不能忘恩負義!」

  呂四娘道:「那你就是置民族大義於不顧了嗎?」

  路民瞻道:「如果我不顧大義,今天就會幫著大哥了,但是你不能叫我對恩深義重的大哥下殺手!」

  了因大笑道:「好,兄弟,假如大哥要殺你呢?」

  路民瞻肅然道:「沒有大哥!小弟早就不在人世了,大哥一定要殺小弟,小弟束手聽殺而已!」

  了因道:「我不殺你,只要你退出這個劍陣!」

  路民瞻搖搖頭道:「那可不行,小弟在神尼面前滴血盟誓,以身許國,就必須貫澈到底,大哥要出陣,則可以從小弟這兒出,殺了小弟就行!」

  了因大笑道:「好兄弟!你有這句話,把大哥看成什麼人了,我知道你受了丹心令的約難,我絕不在你那邊出陣!」

  路民瞻:「大哥!這個北斗劍陣是神尼積心獨創之作,您的能力絕對闖不出去的,如果到了萬分急難時,大哥還是在兄弟這邊求出路吧!」

  了因狂笑道:「洒家就不信真叫這個鬼陣困住了,你不忍心傷我,大哥忍心傷你,白泰官,剛才那一鞭算你小子命長,洒家再賞你一鞭試試看!」

  搖鞭逕取白泰官,他用劍架住了,這時曹仁父進來補上了路民瞻的搖光地位,與張雲如同時揮劍側擊,還虧李韶庭眼明手快,將他從危機中解救出來!

  了因伸伸舌頭道:「這個鬼陣還真厲害,李大俠,你如果不想個辦法,我們真要被困死在裡面了!」

  李韶庭道:「劍陣的虛實我倒是看出了一點,只可惜我們都被因在裡面,如果有個人在外面攻取天樞……」

  話才說到這牆外翻進兩條人影,前面一人道:「大哥!我來了,哪兒是天樞!」

  那赫然是頂著方竹君之名先期逸去的李闌娜,後面跟著的是方竹君的丫頭玉芹,李韶庭咳了一聲道:「闌娜!你怎麼來了,他們心心唸唸想殺死你,我們費了多大心血把你送了出去,你幹嗎又回來呢!」

  李闌娜道:「我不放心,要死也大家死在一塊兒,大哥!您說,哪兒是天樞……」

  方竹君在一旁用手指四娘,李闌娜劍直取,呂四娘叫道:「快攔住她!」

  周小琪與白泰官同時出劍,周濤喝道:「小琪!你躲開,我命令你不准再介人的!」

  呂四娘不禁指然道:「週二哥,正主兒已經來了,您何必還計較這些小節骨眼兒。」

  周濤正色道:「四娘!這是一個是非的問題,必須一絲不苟,假如我不是為一點小節骨眼兒所拘,現在應當會幫你!」

  呂四娘見他正在性子上,不敢多說,只得道:「曹正林,你把那個女的擋一擋,最好是宰了他!」

  曹正林卻不敢違背她的吩咐,挺著一隻劍,擋住了李闌娜,李闌娜冷笑道:「曹大人,你可真夠意思,別忘了你是事主,雇我們來替你保鏢的,我們在為你拚命擊賊,你卻幫著盜賊來打我們!」

  曹正林硬著頭皮說:「六格格,相信你也明白,我找你們保鏢,只是為著把你調離京師,何況江南八俠也不是盜賊,我們是各為其主,沒辦法,請你多原諒一點!」

  李闌娜冷笑道:「你有幾個主子?」

  曹正林明知李闌娜是譏嘲他曾經在清庭為官,也不作答辯,挺著一枝劍,拚命向她進攻,可是他的劍藝比李闌娜差太多,沒有幾個回合,反被李闌娜殺得連連後退!

  呂四娘十分著急,知道只要被李闌娜插進來一擾亂,七劍陣立破,而李韶庭等人一突圍而出,今天的事就不知如何了局,萬分無奈中,只得朝周濤與甘鳳池道:「二哥,四哥,請二位幫幫忙,把事情快點解決,我只要完成這樁任務,那怕以後大家拆伙都行!」

  周濤道:「我們可沒有拆伙的意思!」

  呂四娘道:「我已經明白,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們是真正的江湖人,跟師父的行事準則自有許多不同之處,勉強湊在一起也沒有意思,辦完了這什事,你們儘管回到江湖上,以後誰也不管誰了,行嗎?」

  周濤道:「你說的是哪件事?」

  呂四娘道:「恩師的指示原是將他們一起都殺死的,現在是不可能了,我只求殺死那個女的!」

  周濤沉吟片刻才道:「好吧!甘老四,你絆住李韶庭,我絆住方闌君,路五弟對付郎秀姑,其餘一人對一個,請陳老前輩跟弟妹也幫幫忙,目的只絆住對方,四娘,你跟泰官出去殺人好了,我們的忙只幫到這個程度!」

  呂四娘道:「二哥的意思是要拆散劍陣!」

  周濤道:「你的目的是殺人,我保證你不受牽阻就行了,至於用什麼方法你就不必管了!」

  呂四娘想了道:「好!就這麼辦吧!」

  擔柴叟陳四道:「老朽是看在週二俠的份上,勉強做一次違心的事,但還有兩個條件,第一是老朽絕不傷人,第二是老朽只擋五十招,五十招後,不管事情能否得手,老朽不管了!」

  周濤道:「當然!我們都不想傷人,四娘與泰官聯手,如果五十招內還殺不成對方,這個忙咱們也幫不上了!」

  擔柴叟執起他那條束木扁擔叫道:「將劍陣移過來!」

  呂四娘立刻指揮劍陣,將陣中的人硬迫著向旁邊移了幾丈,陳四巧妙地扁擔一揮,就將劉昆接了過來,甘鳳池劍鋒急轉,封住了李韶庭,他的妻子陳雲娘配合上去,敵住了姚胖子,周濤與路民瞻則絆住方闌君與郎秀姑,張雲娘扣住史進,只剩下了因一人,被曹仁父擋住了。

  了因大吼道:「曹六!你想攔住洒家嗎?」

  八俠中以曹仁父的武功最弱,而對殺氣凜凜的了因,不禁有點怯然,了因的徒弟龍僧降龍羅漢都挺著方便鏟上前道:「六爺,我來幫你!你別擔心!」

  了因怒吼道:「畜生!你竟敢叛師背祖……」

  降龍羅漢悍然直呼其名地叫道:「了因,我們是奉神尼之命,指定投到你門下的,你根本沒傳授我什麼,我們也不想學什麼,主要的任務就是監視你!」

  了因勃然大怒,鋼鞭急揮,降龍羅漢舞動方便鏟,居然殺成一團,而地下的伏虎羅漢,先前只是為劍葉拍昏過去,這時早已清醒,跳起來抽動戒刀,也加人戰團,與曹仁父三戰了因,氣得了因更是暴燥如雷!

  這時李闌娜已用劍劈傷了曹正林,剛好被呂四娘與白泰官斷住,一堆人由混戰變成作對廝殺,其中最心急的是;李韶庭,可是他的對手是甘鳳池,江南八俠早享盛名,一枝劍使得超神入化,穩沉功夫尤其到家,任憑李韶庭如何衝擊,總是無法突破他的糾纏。

  倒是李闌娜身在兩大高手的夾攻下,毫無懼色,越戰越勇,她的劍技本就不凡,長年居住宮中,跟大內的一些好手中也學得不少精招,就是臨戰經驗不足,自從與姚胖子史進二人互相切磋後,靠著兩個老江湖的指點,居然將所學的劍招雜技融合貫通,其造詣竟不在李韶庭之下,凶鬥了一陣,她忽而止手道:「大家先停一停,我有幾句話說!」

  她這一叫,李韶庭等人都止了手,只有了因,則由於兩個徒弟也叛了他,怒火沖天,一心只想殺了他們,根本不作理會,仍是悍斗不休,呂四娘按劍道:「你要說什麼?」

  李闌娜不理她,掉頭朝陳四道:「老前輩,我求您主持一下公道,今天他們的目的全是在我身上,既然白泰官與呂四娘兩個人是指定作為拚鬥的對象,我就認了,這一戰算是我們三個人的,各位都不必牽在裡面了!」

  陳四道:「老朽希望能如此,就怕尊夫不答應!」

  李闌娜道:「大哥!你也答應了吧!為我一個人,你何忍心將大家牽在裡面。由我一個人承當好了!」

  姚胖子道:「弟妹!這是什麼話……」

  李闌娜道:「姚大哥!我很感激各位義氣,可是我今天已為李家的媳婦,應該為李家來著想,我相信各位都撐得住,我擔心的是闌君妹妹,她已有了身孕,如果動了胎氣,壞了肚子裡的孩子,我將是李家的罪人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57:27

  方闌君剛要開口,李闌娜搶著道:「妹妹!你別說了,我知道你一定不肯答應的,但是我們女人出了嫁,就當以丈夫為主,你不能再憑自己的意氣了!」

  方闌君低頭道:「我聽大哥的一句話!」

  李韶庭沉思片刻才道:「『好吧!闌娜!我倒是不擔心闌君的孩子,可是你說得對,像姚大哥,史大哥以及劉五爺,他們是為了義氣我不能連累他們……」

  劉昆叫道:「別管我,李韶庭,看看死在地上的羅世蕃,這條命的債是我欠的,因為是我拉他來的,但是你也有責任要幫著還一點吧!」

  李韶庭肅容道:「死的人多呢!除羅兄之外,還有寶珠,但這些債都放在以後,今天是為了李某的家事,實在不敢驚動各位,過了今天,李某誓必取回每一筆血債!」

  周濤輕歎道:「李大俠!我們也是為了今天身不由子,過了今天,我們以江湖的身份,任何事都可以憑公道!」

  李韶庭沉吟良久才道:「好吧!今天我們都退居局外,因為你們不知道闌娜已是我的妻子,更信不過我與朝庭沒有關係,但過了今夫,各位想必能有個瞭解,闌娜的生死暫且不論,請各位轉告神尼一聲,叫她對寶珠的死,給我一個交代,否則我永遠找定她,不了不休!」

  李闌娜朝呂白二人道:「來吧!你們是為了師命,非殺我不可,我為了自衛,也不能束手待斃,好在把別的問題都交代清楚、也不必連累到別人,我雖死也無憾了!」

  呂四娘與白泰官沉著進劍,李闌娜也沉著應付,雙方都沒有別的顧忌,全心全意集中於一戰,打得非常激烈。

  另外一邊了因師徒也打得很熱鬧,使得原來被選為對象的曹仁父反倒無所事事,挺著劍在一旁看熱鬧,不時抽空補上一兩劍,也是無濟於事,因為他的劍不夠凌厲,了因的長鞭還沒有回擊,他已嚇得躲開了!

  姚胖子的嘴最閒不得,他見李闌娜那邊一時不可能分出勝負,於脆注意這一項,冷笑朝甘鳳池道:「甘大俠!江南八俠中的這一俠倒真是少不得,我常聽人將八位比做八仙,沒想到八仙中何仙姑不是呂四娘而是曹仁父!」

  他的言詞很促狹,只有曹仁父行止猥瑣,根本不堪為伍!

  甘鳳他聽了滿臉羞慚,無以為答,事實上他們八俠結盟,根本不是道義的結合,這個曹仁父是獨臂神尼硬塞進來的,誰都看不起他,可是他偏能獲得神尼的信任,而且他專門出些壞點子,大家看在神尼的份上,只得容忍他!

  李闌娜與呂白的戰鬥漸入緊張的局面,她的一枝劍左劈右挪出盡威風,以一敵二,似乎逐漸佔了上風,姚胖子興奮道:「老弟,看來弟妹這枝劍不在你之下!」

  李韶庭反倒憂形於色道:「大哥!你不是學劍的,不懂得劍理,這並不是好現象!」

  姚胖子道:「老弟!我雖然不懂劍,但是跟一般所謂名劍手也會過幾次,武功的道理總是一樣的,難道連個勝負都看不出,弟妹的劍勢精而不亂……」

  李韶庭道:「大哥所持是一般的看法,她遭逢的對手卻非一般的劍手,劍道近仁,她的劍勢都走了霸道的路子,過剛易折,別看她勢如狂飆,所謂疾風不經書,霸道必無法持久,假如她二十招內還無法取勝,今天就敗定了!」

  姚胖子道:「老弟!你是行家,這一點我不跟你辯,可是你得拿定主意,今天的事並不是分出勝負就了的!」

  李韶庭道:「我曉得,但我能怎麼辦呢?江南八俠的頂尖劍手並不是呂四娘與白泰官,我已經答應人家了……」

  姚胖子道:「八俠已貌合神離,尤其是周濤與甘鳳池這兩個頂尖人物,已經心灰意懶,他們未必會管!」

  李韶庭道:「你錯了,他們是信義漢子,完全是為了江湖道義,才不願介入,假如我失了信,他們不會袖手了!」

  姚胖子道:「那你就眼看著弟妹遭人毒手了!」

  李韶庭黯然道:「有什麼法子呢,假如闌娜在交手中殺傷的對方他們也不會出頭的,現在只希望有奇跡出現。」

  姚胖子道:「什麼樣的奇跡?」

  李韶庭道:「闌娜的劍式變化最多還能支持二十招之後,變化已窮氣勢已竟了,立將為對方所乘,除非是她在二十招內,能夠殺傷對方中的一個!」

  姚胖子沉思片刻,忽然叫道:「不好!了因大師有危險了,他幫了我們的忙,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被他這一叫,了因略為一怔,不知道毛病出在那裡,而在他背後的曹仁父見有機可乘,一劍急搠,刺向後心!」

  姚胖子把手中雙槍拋出一枝,這枝槍拋得很絕,竟是貼地尺許平擲而出,勢勁力疾!同時挺另一枝槍直攻曹仁父!

  張雲如見狀急叫道:「六哥小心後面!」

  曹仁父心計最工,也是怕死,聽見喊聲後,雖然劍尖已觸及了因的後心,竟然撤劍旁跳,哪知道姚胖子根本是虛張聲勢,用意就是逼他往旁邊躲,而且姚胖子戰陣經驗豐富,算準備曹仁父必然是住右邊跳,才能兼顧了因的鋼鞭,不為所傷,因此他的那枝槍是擲向右邊,同時他擲槍的勁道用得很妙月,剛好在那個地位,槍勢轉靜,槍尖插進地面,斜梗地上,曹仁父跳到那裡,腳下一絆,踉蹌跌出,了因的長鞭也及時掃至,克擦一聲。

  鞭梢落在執劍的右臂上,不僅擊斷了他的臂骨,還把那枝劍擊得脫手飛起,拋向另一邊的白泰官!

  自泰官剛連劍化開李闌娜的一手急攻,眼前又一劍飛來,也不知是強是弱,只有撤劍回保,嗆然格開這飛來的一劍,李闌娜攻勢又到,劍風掠處,白泰官肋前中劍,痛叫一聲,踉蹌退後,白泰和忙又上前補上!

  姚胖子叫道:「好傢伙!你們竟不顧諾言!」

  挺起單槍,衝上前接戰白泰和,他一動,史進與郎秀姑也跟著上前,會合李闌娜,變成四個打兩個,跟著玉芹也仗劍加入,變成混戰了。

  甘鳳池微慍道:「姚逢春!這分明是你先破的約,也是你先出手的!」

  姚胖子道:「不錯!但我是幫了因大師,這一點可沒限制吧,何況曹仁父的劍脫手可不是我教的!」

  甘鳳池道:「我們又不是瞎子,看得清清楚楚,了因並沒有危險,是你叫了一聲,才使曹仁父有出擊的機會,你的用意想分散另一邊的注意……」

  姚胖子笑道:「這個我可以承認,也可以不承認,但我就算承認好了,可沒有直接幫忙,在旁邊吶喊助陣,總不能算是違反規矩,倒是曹仁父那一劍,他絕不會是去擲白泰官,而且也沒有理由把劍飛到那一邊去,他的用意又是何在呢?他是想幫忙白泰官他們,只是幫倒了忙而已!」

  這一點連甘鳳池也無由辯駁了,了因鞭傷曹仁父,照落鞭的情形看來,曹仁父的劍即使脫手,也飛不到另一邊去,分明是他想臨危偷機,飛劍去刺李闌娜的,只是手受了傷,拿不准方向,反而擾向白泰官去了!

  姚胖子不愧是頭老狐狸,不但看得準,連人的心思也摸得準,曹仁父的反應料得透定。

  曹仁父擲劍是他意料中事,擲向白泰官才是意外,那一劍無論能否傷及李闌娜,都是違反協定,使姚胖子有出手支援的借口了,這才是姚胖子的如意算盤。

  那得曹仁父一劍幫了倒忙,使白泰官受了傷,而白泰和以二敵五。

  更是無法招架,張雲如不得已挺劍上前,甘鳳池與周濤路民瞻個個躊躇難決,一時拿不定主意,李韶庭見事情轉變得對已有利。一時不便插手,只是以深沉的目光,注定他們三人!

  周濤道:「四弟,五弟!你們怎麼說!」

  甘鳳池道:「小弟全由二哥作主!」

  周濤想想才道:「過了今天,我們可以不管,但是今天是我們總還得顧念八俠結義之情!李大俠!很抱歉,我們不是存心破壞約定,算來姚逢春也要負點責任,我們也不想殺死誰,只求保持八俠全身而退!」

  說完起手亮劍,李韶庭也撤劍加入戰圈,卻及時格開了郎秀姑的一劍,將自泰官和由危急中解決出來,然後大聲叫道:「大家都住手,今天看在周甘二位的份上,任何過節都暫時丟開,以後冤有頭,債有主,我再找相對的人作一了斷,闌君,郎師妹,你們先退出!」

  這兩個人自然聽他的,跟著玉芹也止了手,姚胖子與史進自動歇手,呂四娘與白泰和才得歇一口氣!」

  周濤見狀也不再動手了,只朝李韶庭拱手道了個謝字!

  簡短的一個字,表明了他的態度,倒也直接了當,因為此時此地,實在也沒什麼別的話好說!

  呂四娘心知今天殺死李闌娜已經沒了指望,寒著臉,躲在一邊乾生氣,只有了因跟他兩個徒弟還悍戰不休。路民瞻道:「大哥!您也歇手吧!一切等以後再說!」

  了因怒吼道:「放屁,我要殺的是兩個犯上叛師的逆徒,這都是你們弄出來的,你們誰有瞼來阻止我!」

  眾人付之默然,誰也接不了腔,忽而牆外飛進一條灰色的人影,疾若飛鶴,一進場,就直撲戰圈,單手一探,接住了因的長鞭,沉聲喝道:「了因,你自己無君無父,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我就要殺你!」

  了因抬頭一看那人,失聲叫道:「神尼……」

  來人正是名動天下的獨臂神尼,她已是九十餘高齡了,精神矍鑠,全無老態,臉貌豐潤,望之不過五十許人!

  身披寬大的灰色袈裟,頭戴圓頂便帽,氣度雍容,一條右臂被斬於她的父親,也就是前明最後一代的崇禎帝。

  右手緊抓住了因的鋼鞭,沉聲道:「了因,你還認得我!那很好,我還以為你眼睛長到頭頂上去了呢!」

  了因急道:「神尼,我一直尊敬您老人家的!」

  神尼冷笑道:「虧你還尊敬我,才這樣對我,假如不尊敬我,恐怕早就把我賣到宮裡去討賞了!」

  了因漲紅了險道:「神尼!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您知道洒家是個粗人,只有一根腸子,不善作偽,要不希求什麼富貴,但是洒家一生恩怨分明,是非清楚!」

  神尼沉聲道:「那你認為我是錯了!」

  了因道:「您心懷救國,矢志光復河山,自然沒有錯,但您對付李大俠的一切措施的確是錯了!」

  神尼厲聲道:「胡說!先皇蒙難之日,有多少忠臣烈土,捨命全節,李韶庭只犧牲了一個女子……」

  李韶庭忍不住道:「神尼,為臣子的死於節是應該的,因為他們身受國恩,理應全命以報,但那寶珠……」

  神尼沉聲道:「寶珠死於國事,日後在烈女冊上,自然有她的地位,她應該感到光榮!」

  李韶庭冷笑道:「她不是死於國事,而是死於陰謀,再說成仁取義,應該出予自願,不能由他人強自為之!」

  神尼憤怒道:「住口!你這不忠不義逆民……」

  方竹君突然移身向前道:「神尼,您講到死節為忠,再下倒想請教一件事,聽說您的一條胳臂是先皇帝砍下來的!」

  神尼神容一慘道:「是的!亡國之悲,斷臂之慘,我時刻常記心頭……」

  方竹君微微一笑道:「那些暫且不論,我只想請教,先皇帝為什麼要砍斷您的一條胳臂呢,為什麼又只砍斷您的一條胳臂呢?」

  曹仁父忍不住插嘴道:「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先皇帝的本意是怕長公淪於賊手受辱,想殺死公主的,因為下手時悲痛過切,只砍斷了一條胳臂,那是一段極為感人的情節!」

  方竹君冷笑道:「我倒不覺有什麼感人之處,先皇帝既是要長公主死以全節,神尼就不該偷生於世,違抗君父的遺命!」

  神尼一下子被她問住了,方竹君又冷笑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忠,父要子死,子不死不孝,神尼自己就不忠不孝,更無顏以責人!」

  曹仁父大聲道:

  」胡說,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長公主並非偷生,乃是為了要負起更大的責任,不能輕易求死!」

  方竹君冷笑道:「那是以後的事,據我所知,長公主那時才十三歲,既不會武功,也沒有今天的事業,我相信當時長公主心中也沒有匡復國業的壯志,只是懼乎一死而已,否則流寇陷宮,許多宮人都全節自盡了,長公主應該不待先皇動手賜死就自尋了斷……」

  曹仁父情急無詞,只得怒罵道:「住口!無知賤婢,你懂得什麼!」

  神尼卻將了因的鋼鞭放開了,輕聲一歎道:「仁父!你別暴燥,這位姑娘指責得很對,當時我是該死而不死,原因無他,我卻是不願意死而怕死!」

  曹仁父訥訥地道:「公主!您怎麼可以承認這種事?」

  神尼泰然道:「為什麼不能,當時我才十三歲,在宮中嬌生慣養,根本不瞭解什麼叫忠孝節義,我只想活下去,因為我也是個普通人!」

  眾人俱皆默然了,神尼又道:「我被人救走後,送到天山去學藝,那時才聽說了許多忠臣死節之壯舉,尤其是替我而死的宮人費貞娥,更令我感動,這時我才瞭解到節操的莊嚴可貴,我也不怕死了,卻已不能輕易一死了之了!」頓了一頓又道:「正因為有這麼多的義民烈婦,我覺得人心還是向漢的,大局猶有可為,我以忍辱之身,偷生於世,從事於復國的奮鬥,方姑娘,假如我想苟安,此刻向滿酋投誠,我相信富貴並不難求,你認為對嗎?」

  方竹君點點頭道:「這倒不錯,神尼如果向朝廷設誠,以神尼的長公主身份與對民心的影響,必然可受到無比優厚的待遇!」

  神尼道:「這就是了,我以九十高齡,仍然不辭辛勞,冒著斷頭凌遲的危險,從事於復國之奮鬥,總不是為了偷生吧!」

  方竹君只得點頭無語,神尼含笑道:「以我個人而言,我做這些工作稱不得是犧牲,我這麼大的歲數了,就光復河山,帝位也輪不到我,先朝後裔宗室,為帝酋剪屠殆盡,爭到天下,也不是我們朱家的了,我是為誰忙呢?」

  眾人寂然無語,神尼朗聲道:「我遁入空門,祝發為尼,表示我放棄下長公主的身份,與大家一樣,都是漢家子民,我們都在為漢人而奮鬥!」

  四周還是一片沉默,神尼繼續道:「為了這個理想,每個人都該不計犧牲,殺死寶珠,是為了有利於大局,如果我顆腦袋有利於大局,我同樣也會毫不考慮地割下來。李韶庭,現在你是否仍然認為寶珠死得冤枉?」

  李韶庭不覺俯下了頭,無以為答!

  李闌娜忽然道:「當然是冤枉,因為寶珠姊姊並沒有非死不可的必要,你們的目的只是阻止我嫁給李大哥而已!你們應該殺死我才對!」

  神尼冷笑道:「殺死你並非不可能,只是你深居禁宮,我們必須要付出很多的代介,才能達到這個目的,想想未免不值得!」

  李闌娜道:「現在我出來了,你們可以得手了!」

  神尼道:「不錯!所以!今天非殺死你不可!」

  李闌娜笑道:「殺死我的目的是為了避免李大哥成為你們的阻礙,現在李大哥已經聲明不妨礙,我仍然非死不可嗎?」

  神尼道:「不錯!你與李韶庭聯姻已成事實,雖然我相信你們不會為朝庭所用,但朝中有人對你不能放心,非要你死了才甘心?」

  李韶庭憤然於色道:「神尼是要我們作犧牲嗎?」

  神尼笑笑道:「你肯自己犧牲最好,否則我們也會成全你的!」

  李韶庭忍無可忍,大聲道:「神尼!我已經知道你們的目的,你們要在親貴中捧出一個暴虐的君主,利用他來實施暴政,引起天下人心思變,然後再去推翻他!」

  神尼訝然道:「看不出你這個江湖人,見解倒很透澈!」

  李韶庭道:「這是正當的手段嗎?」

  「凡是能有助於復國的手段,都是正當的!」

  「必然會成功嗎?」

  「自古暴政必亡,當然會成功的!」

  李韶庭道:「就算能成功,你知道要有多少人遭受荼毒呢,這些受害的人,都是我們華夏的無辜子民!」

  神尼道:「這是沒辦法的事,幾十年來,人心已漸漸苟安了,如果沒有一次非常的刺激,河山永無光復之日!」

  李韶庭冷笑道:「剜肉補瘡,絕非謀國的手段,如果我把這種陰謀公諸於世,人心向背,你們將受天下的唾棄!」

  神尼沉聲道:「你既然把我們的策略探測清楚了,自然不能讓你活下去,不但如此,凡是幫你的人,也必須一併翦除!」

  李韶庭一歎道:「神尼,你還是不改舊習,專好玩弄權術,美其名曰謀國,都拿無辜的老百姓來作犧牲,李某實無法苟同!」

  神尼喝道:「你只是一個江湖愴夫,懂得什麼?」

  李韶庭道:「我承認不懂,因為我不是謀國的材料,我是個江湖人,只知道行俠以濟世,你們為謀國而害人,我就要為救人而自衛!」

  神尼冷冷地道:「我不怕你飛上天去,了因,你倒底站在哪一邊?」

  了因想想道:「洒家還是站在李大俠這邊!」

  神尼冷笑道:「亂臣賊子可怪不得我狠心了!大家上!」

  周濤與甘鳳池對看一眼,兩人雖然站在備戰的位置,都神色十分沮喪,而且甘鳳池把他妻子陳雲娘推開了!

  神尼道:「甘四俠!我已經把道理都說明了,你還是不能悟透嗎?」

  甘鳳池淡然道:「是的!我們與李韶庭一眾,都是江湖人,實在無法同意神尼的措施,但神尼放心好了,我們既然入了盟,便當全始全終,拙荊與家岳都非盟單上的人,他們不必介入!」

  神尼哼了一聲道:「我就知道你們江湖人不足成事,要不是仁父與張道長一再推薦,我根本不想你們加入的!如果你們心中不願意,現在退出也來得及!」

  甘鳳池道:「等我們替神尼辦完這件事後,神尼不趕我們走,我們也準備退出了,但求神尼放過拙荊與家岳!」

  神尼一怔道:這是怎麼說呢?」

  甘鳳池黯然道:「我們很清楚,如入盟單後就沒有退出的可能,因此不勞神尼費心,我們自己會作了斷!」

  周濤也道:「殺死李韶庭是神尼之命,我們絕不敢違抗,殺死李韶庭之後,我們愧對江湖同道,唯一死以謝……」

  擔柴叟陳四哈哈一笑道:「鳳池,你想得太天真了,你們就算自求了絕,神尼會放過我們嗎?我們所表示的態度就是死定了,你的決定沒有錯,但請求錯了,我老頭子沒有別的指望。只希望將來萬一成事,忠臣譜上別把我老頭子列進去就行了!」

  神尼忙道:「陳老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四昂然道:「沒什麼意思,我老頭子只是個江湖人,壓根兒就不配作什麼忠臣烈土,再說把我老頭子跟那些卑鄙的政客們列在一起,我在泉下也不得安穩!」

  神尼皺眉道:「陳老先生言重了!」

  陳四軒眉笑道:「這是真心話,假如小婿不受盟單的約束,我老頭子早就加入到李韶庭那邊去了,現在沒話說,我就只好在這兒等死了,雲娘,你也準備著吧,鳳池一死,我們爹兒倆最好互相對刺一劍,免得他們動手!」

  曹仁父忙道:「老丈誤會了,神尼絕不會對自己人怎麼樣!」

  陳四啐了他一口道:「你給我滾遠點,你以為我還不懂你們口密腹劍那一套,你放心,我女婿一條命賣給你們定了,入盟之前,他來問過我是我勸他加入的,所以我必須陪上一條老命,因此你別賣好,假如你敢不殺死我老頭子,我一定把你們這些狗屁搗糟的陰謀整個的抖出來!」

  曹仁父縮頭不語,神尼道:「仁父!別說了,陳老先生的誤會慢慢再解釋,目前還是先對付李韶庭等人再說,布七星劍陣!」

  七俠重新佈陣,將了因也困在裡面,神尼道:「四娘!你與泰官合據斗杓,專司殺敵之職,把天樞的地位讓出來由我擔任,其餘的人只要固守方位,不放人突圍逃出就行了!」

  呂四娘頓了一頓才道:「師傅!我們是否應該重新考慮一下,假如我們的措施連自己人都起了反感,這證明方法是確有問題!」

  神尼怒道:「唯一的問題就是錯用這些江湖人,他們太注重道義,忘了自己的根本,跟他們無理可說!」

  李韶庭莊容道:「國有道,民有義,道義才是為人的根本,你們但求謀國而忽視道義,永遠也不會成功的!」

  神尼將左手一揮,長劍出鞘,道:「殺!殺盡這些逆徒!」

  劍陣跟著摧動,這邊的人雖不少,卻多半困頓不堪,雖然在說話時得到片刻的喘息,仍然沒有恢復。

  尤其自神尼加入之後,她的那枝劍有如山嶽壓頂,劍勢凌厲,勁力深厚,李韶庭與李闌娜拚命抵住也感吃力萬分。

  其他的人更苦了,只有了因,封住他的是五俠路民瞻,兩人本就情逾手足,路民瞻還是了因提攜成人的,不忍過份相逼,而且將他引往攻勢較弱的方面,所以還不太吃力,周濤與甘鳳池則一直不太賣力,只將各人封住而已!

  呂四娘與白泰官同泰斗杓地位在中間,專司狙殺,兩枝劍又十分凌厲,配合得天衣無縫!

  戰了幾個回合,首先是方竹君的待婢玉芹中劍身死,她是被白泰官一劍腰斬的,因為所有人中也數她最弱!」

  神刀劉昆也只剩一隻手,刀法雖精,到底是新練的左手刀法,威力大不如前,被呂四娘一劍傷臂,痛得將刀撒了手,白泰官順勢揮劍下剁,姚胖子見狀拚死擲出一枝短槍,將劍勢撞偏,然而白泰官心有不甘,繼續揮劍要去殺死劉昆,忽而斜裡伸進一枝木杖,擋住了他的劍,往上一挑,將他的劍硬挑得脫了手,白泰官抬頭一看驚道:「陳老前輩,您怎麼也幫起外人來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58:46

第十五章


  原來是擔柴叟陳四出了手,江南七俠聞聲驚顧止手。

  陳四將木杖一頓地道:「神刀劉五俠是江湖上聞名的忠義漢子,我老頭子實在忍無可忍,不能眼睜睜地看你們趕盡殺絕!」

  神尼冷冷地道:「陳老先生是存心與我們作對了!」

  陳四想了一下道:「神尼要這麼說也行,因為我老頭子是個不折不扣的江湖人,李韶庭雖負俠名,他出道尚遲,還夠不上江湖人三個字,我可以不理會,劉五俠卻是江湖世家,是老頭子真正的同道,我不能坐視!」

  神尼不禁一怔,呂四娘道:「陳老前輩,不久前被殺的羅世蕃也是個江湖人,你怎麼無動於衷呢?您這一介入,豈不使甘四哥為難!」

  陳四漠然的道:「那時神尼還沒有現身,老頭子不知道她對江湖人的看法,現在神尼已然表明態度,在復國的行動中沒有我們江湖人的份,我自然要有所選擇了!」

  神尼冷笑一聲道:「陳四!你要加人對方也行,四娘!你來替我的位子!」

  呂四娘應聲補位,神尼抽身而去,仗劍逕取陳四,她不敢將陳四也圈入到陣中。因為陳四是江南俠義道首領,甘鳳池是他的女婿,周濤與路民瞻是他的子侄輩,情誼極深,如果陳四也投入劍陣,那三人必將退出,劍陣也跟著散了,所以她打算單獨去應付陳四,與大家隔離開來!

  那知才與陳四搭上手交戰不到兩回合,八俠中的路民瞻首先撤劍離陣,他與了因對手本已勉強,這時更有了主意,大聲叫道:「我不幹了,這算是什麼?」

  神尼怒道:「路五!你也反了?」

  路民瞻大叫道:「神尼!我不是反,我加入日月會是為了光復河山,抵抗異族的人侵,驅逐滿虜,不是對付咱們自己同胞!」

  神尼道:「他們都是漢賊!」

  路民瞻道:「神尼,您指出來好了,這些人中那一個是漢賊,那一個是滿酋的鷹犬,我路民瞻一個人拚命也殺了他?」

  神尼怔住了,路民瞻道:「這些人都是我們義不帝清的忠貞之士,連李闌娜都算不得是朝廷的人了,她薄公主而不為,要下嫁一個江湖人,李韶庭更是棄皇親而保鏢,沒一個是我們的敵人!」

  神尼道:「他們都是復國的障礙!」

  路民瞻道:「我不管,我不懂這些大道理,我覺得我們才是漢賊,因為我們是為了敵人而殘殺自己的同胞,假如要死一半的同胞來解救另一半的同胞,這個國不復也罷!」

  神尼怒聲道:「那麼你是甘心做異族的順民了!」

  路明瞻苦笑道:「神尼!您知道我不是的,這兒的人沒一個是,我只是認為您的手段錯了,我情願用我自己的方法!」

  曹仁父冷笑道:「你有什麼方法?」

  路民瞻大聲道:「談不上方法,我只能盡自己的力量去消滅敵人!」

  「你一個人能有多少力量?」

  「我不是一個人,這兒的人有一半跟我同樣的想法,天下的人有更多持這個想法,我們合起來就是一股很大的力量,至少比你們的力量大得多,因為你們在背棄人心,即使能成功,也是另一個暴君!」

  曹仁父見周濤與甘鳳池都有退意,連忙道:「神尼,看來是臣下的謀略有了錯誤!」

  神尼一咬牙道:「不!這策略是我決定的,即使有錯,也歸我一人擔承,我要繼續干下去,你們都退開,我一個人來應付好了!」

  呂四娘大急道:「師父!您一個人怎麼行?」

  神尼哼聲道:「所謀非人,我只好一個人來獨撐了!」

  白泰官忙道:「弟子等都是追隨您老人家的!」

  神尼目光一掃道:「好!願意繼續追隨我的人站過來,否則就站到對面去,甘鳳池、周濤,你們想想清楚,我的界限很嚴,沒有第三者,非我同志,即我仇人!」

  甘鳳池頓了一頓,見呂四娘、白泰官和兄弟、曹仁父、張雲如以及龍虎雙僧都站到神尼那邊,陳四未見動作,乃往旁邊一站道:「弟子等絕不敢與神尼為敵,如神尼要視弟子為仇,弟子只有束手就宰,但也不能站到神尼那邊去!」

  周濤與路民瞻都站了過去,了因想了一下才道:「洒家與李大俠一邊!」

  毅然靠了過去,神尼冷笑道:「陳老先生呢?」

  陳四郎聲道:「老頭子誰也不幫,只是不甘心就死,而且發誓要破壞你們的計劃,神尼要殺我,最好趁早!」

  神尼怒道:「我就先殺了你這老漢賊!」

  陳四哈哈大笑道:「神尼,如果你敢把這種用心公諸天下,就知道誰是漢賊了,朝代變了,不是你們朱家指定別人罪名的時候了!」

  神尼怒不可遏,劍氣如虹,直撲而前,陳四掄開木杖翻飛迎敵,兩個老的殺成一團,李闌娜朝呂四娘叫道:「呂四娘!我是為了你冒我之名,殺死寶珠姊妹的事找你要份公道,有種的你一個人出來,別拖不相干的人下水!」

  呂四娘傲然道:「笑話!我怕你不成!」

  仗劍逕出,與她殺成一團,方闌君與郎秀姑都準備上前,卻被李韶庭攔住了!

  方闌君急了道:「大哥!呂四娘頂的是我的名字,尤其是現在,寶珠姊妹與我的關係更為密切,我怎可不管……」

  郎秀姑微含幽怨地道:「李大哥,寶珠姐姐跟你雖有白首之盟,但你們在一起的日子沒幾天,倒是我跟她長日相處,她就像我的親姐姐一樣,我有責任要替她報仇……」

  兩個女的都不肯讓,振振有詞地爭著上前,李韶庭沒有辦法,只好長歎一聲,用手指著場中道:「今天的局面已由私怨變為道義之戰,我們誰都有一身恩怨待了,但必須按照江湖規矩,一個個地出去,否則陳老前輩及時仗義為助,我更不能看他陷於危機而不顧,但是我不能出去,這就是江湖人比他們光明的地方!」

  陳四的扁擔雖然勁厲,但他的對手是聞名江湖的第一劍客,獨臂神尼技成於天山,又經多年洗煉,劍招已入化境,塵世間可以說極少有對手了,所以十幾個回合一過,她已將陳四殺得手忙腳亂,喘息連連。

  身為女兒的陳美娘心有不忍,朝夫婿看了一眼道:「鳳池,爹已是八十老翁了,你真忍心看他死於非命!」

  甘風池搓手長歎,陳四卻聽見了,喘著氣道:「芸兒,別逼你的漢子,他有他的苦衷……」

  陳芸娘將心一橫道:「我雖是女流之輩,也懂得大義滅親的道理,鳳池,你說一句,如果爹確是該死,我就不怨你!」

  甘鳳他聞言臉色大變,手已按到劍柄上,李韶庭忽然道:「甘夫人,你不明白一個男人,甘兄雖然是非分明,但是確有他的苦處,他名列盟單,必須受約束!」

  陳四喘息著道:「對了!這批人瞧不起江湖人,現在正是讓他們瞧瞧江湖人可敬的地方,鳳池!你千不可插手,否則就白辜負我對你的器重了!」

  因為說著話,手下略一疏神,神尼一劍刺進,劍尖透進脅下痛得他將扁擔也丟開了,神尼的劍逼住他的咽喉厲聲道:「陳四,我實在不想殺你,只要你發誓,今後不再洩露我的計劃,我就放過你,饒你不死……」

  曹仁父連忙道:「神尼,這怎麼靠得住?」

  陳四哼了一口道:「曹老六,你這種人說話比放屁還臭,你把我老頭子看成什麼人?老頭子放個屁比你說的話香一點!」

  神尼出回頭叱道:「仁父!你少說話!」

  然後回頭對陳四道:「擔柴叟,我相信你是個言出如山的信義君子,而且我要求我的事並不過份,你只要明白表示一下就行了!」

  陳四哈哈一笑道:「神尼!你既然知道老頭子的脾氣,就不該說這種話,鳳池人盟還是我敦勸的,如果不是我認定你事不可為,我怎會反對你,既然我立意反對了,就不會改變心,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我發誓非破壞到底不可!」

  神尼厲聲道:「你是非找死不可!」

  陳四大笑道:「殺吧,除非殺了我,否則你沒有任何方法能封住我的嘴,我再告訴你一句,過了今天,連鳳池周濤也不會再聽你的指揮了,他們才是真正心存故國的義士,如果你得不到這人的擁戴,一味去信任曹仁父那般傢伙,遲早你都會完蛋的,我一死不足惜,只要求你一件事!」

  神尼一怔道:「什麼事!」

  陳四郎聲道:「趁事還沒洩露,你趁早把盟軍單上那些江湖人剔除出去,免得他們也灰了心,那才是真正的人心大死了!」

  神尼冷笑道:「經過這次的教訓後,我也知道江湖人不足以共事,在復國的大計中,絕不允許私人的道義存在,我們面對著一個龐大組織與帝國,也絕不能靠著血氣之勇來成事,今後的計劃中,我絕不讓江湖人參予!」

  陳四道:「謝天謝地,你總算還明白一點道理,這樣儘管你我行我素,還不致使得人心離散,你下手吧!」

  神尼頓了一頓道,才咬牙將劍推出去,可是他的劍還沒有觸到陳四咽喉之前,李韶庭已仗劍而出,大聲喝道:「住手!再下想領教一下神尼的劍法!」

  神尼看他一眼,冷冷地道:「下一個就輪到你了,你急什麼?」

  李韶庭道:「陳老前輩年青時還是朱明的天下尊敬神尼是前朝宗室,情願束手受誅,我卻不會束手就死的,如果在我未死之前,神尼的秘密還不見得能保得住,陳老前輩這一死不是太冤枉了嗎?」

  神尼怒道:「李韶庭,你終於現出你漢奸的面目了!」

  李韶庭朗聲道:「神尼此言未免太過牽強了!」

  神尼叫道:「你剛才那番話就是亂臣賊子的口吻!」

  李韶庭哈哈大笑道:「神尼!我是大漢子民,可不是朱明的愚民,沒理由為朱家而盲目犧牲,而且你們以漢家的人命為爭權的犧牲,我則是為了保全漢族同胞而反對你們,算起來,我漢奸的罪名難以成立,你們才是真正的漢賊!」

  了因聞言也是朗聲大笑道:「李大俠,還是你看得透澈,洒家一直感到難以取決,神尼的作為洒家知道不對,卻說不出錯在何處,給你這一解釋,洒家算是真正的明白了,原來就是漢家與朱家的差別,天下是漢家的,不是朱家的……」

  李韶庭一笑道:「師兄還沒完全明白,天下不是那一家的,唯有德者居之,但中原是漢家的國土,理當屬於我們漢人才對,驅逐異族,固吾等所願,但萬一力有未逮,我們只能努力保全漢族同胞而盡心,因此對那些殘害我同胞的人,我們當極力反對,共抵漢賊!」

  了因大聲道:「對!神尼,如果你肯放棄你的那套計劃,一心為匡復漢家河山,保護我漢族同胞而努力,洒家依然忠心支持你,如果你執迷不悟,你就是漢家的禍害,殃民的國賊,洒家反對你也問心無愧!」

  神尼被罵得惱羞成怒,厲聲喝道:「無知匹夫,信口雌黃,我要你們碎屍萬段!」

  甘鳳池沉重地道:「神尼,李大俠的話不為無理,你不能再慎重考慮嗎?」

  神尼厲瞪了他一眼道:「甘鳳池,你們這一群井底之蛙,懂得什麼叫見識,假如你也想站在叛賊那一邊,趁早說個明白!」

  甘風池默然無語,李韶庭微笑道:「神尼,在這兒沒一個是叛賊!」

  「你!你李韶庭就是個天字第一號的大叛賊,你娶了帝酋的女兒,為異族的當狗鷹大……」

  李韶庭道:「李某是個江湖人,李某的妻子也是個江湖人!」

  神尼笑道:「誰相信,帝酋將公主下嫁,就是一項陰謀!」

  「什麼陰謀,神尼能揭示一下嗎?」

  「九格格與十四皇子交好,而十四皇子就是帝酋的繼統人,你的妻子一天不死,十四皇子的地位就不會動搖!」

  「這是什麼話,內子自下嫁李某之後,與朝中全無瓜葛!」

  「胡說,你是京師最有名的鏢頭,更有那麼多的江湖人為你後援,有這層關係在,誰還敢動十四皇子一根汗毛?」

  李韶庭笑笑道:「說來說去還是這句老話,神尼只為了朝中幾個權貴放不過拙荊,才苦苦的跟我們過不去!」

  「不錯!你們的態度,朝中的那些人永不會明白的,只有拿了你們的頭去,才能叫他們安心!」

  「神尼是要拿我們的首級去取信於人了!」

  神尼點點頭道:「是的,這是人家開出來的條件,我的人已經在朝中生了根,這也是對我們能力的一個考驗,如果這件事交不了差,我的人就難以取得信任,佈署多年的計劃也就白費了,所以我們必須達成使命!」

  李韶庭一歎道:「神尼仍然迷信那套幼稚的計劃!」

  神尼慍然道:「李韶庭,因為你是個很明理的人,我才對你說得這麼詳細,我們的計劃已十分周密,絕不如你所想的幼稚!」

  李韶庭一笑道:「神尼是否想到那個利用你們的人,也知道了你們的計劃?」

  神尼搖頭道:「不可能的,那傢伙是個草包!」

  「朝廷中可不全是草包,他們多的是跟曹仁父一樣的政客,你們的計劃是政客想出來的,大致差不多!」

  曹仁父微笑道:「不錯!他們可能已經想到了,可能也在利用我們!」

  李韶庭道:「當然在利用你們,等你們幫他奪得大權後,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你們,狡兔盡,走狗烹,這是謀士們一貫的手段!」

  曹仁父微笑道:「不會等到那時候,我早就有佈置,每一人身邊都安好一條毒蛇,在必要的時候,先會咬出他們一口!」

  李韶庭一怔道:「毒蛇?這是怎麼說法呢?」

  曹仁父又笑道:「當然不是真正的毒蛇,但殺人的時候比毒蛇更快!」

  李闌娜道:「我明白了,近兩年來,朝臣們納妾之風特盛,差不多的府第裡都有幾個嬌滴滴的姨太太,而且都是江南美女!」

  曹仁父又一笑道:「畢竟是九格格聰明,這批孩子都是我精選的!」

  李闌娜手指曹仁父道:「我還記得,這些女子多半是由你進獻的,前年你假做壽為名,遍邀軍機大臣,出示了一批江南女樂,個個天香國色,精通音律,事後你就拿她們當禮物送進軍機大臣的家裡金屋藏嬌……」

  曹仁父也笑笑道:「這批女子都是前朝遺臣的女子,她們不但精通音律,極擅媚術,而且還受過幾年的武功訓練,必要時枕邊一刀,我們的心腹大患都解決了!」

  李闌娜憤然道:「這太卑鄙了!」

  曹正林道:「謀國的手段談不到光明,越女西施一人可傾強吳,我們有這麼多的西施,何患大事不成!」

  李闌娜道:「你們不該糟蹋女孩子!」

  曹仁父道:「這不是糟蹋,是成全她們,將來她們也能像西施一樣名垂青史,在一個偉大的復國行動中,必然要有犧牲,這些女孩子認為犧牲色相是光榮……」

  李韶庭莊容道:「如果李某一顆首級能助你們成事,李某也認為光榮,可是你們犧牲的對像牽連到億萬同胞,李某就無法苟同……」

  曹仁父道:「我們不要你同意,也不要你犧牲,我們是用武功來取你的首級,這樣你該死而無怨了!」

  李韶庭沉思片刻才郎聲道:「神尼,李某自請一戰,這顆首級決不會自動獻上的。」

  神尼一聲冷笑道:「本來你就注定非死不可,而且經過你這一件事,我瞭解到江湖人的不可靠,幸虧發現得還早……」

  曹仁父忙道:「神尼,臣下就有此預感,現在您總相信了,幸好臣下還佈置妥善,沒有讓他們知道太多,否則將來壞事的必然是這批江湖人!」

  神尼臉色一沉道:「少廢話,給我看好這些人,一個都不准溜掉!」

  曹仁父臉色有難色道:「神尼,臣下等雖善謀略,武功卻不行……」

  神尼冷笑道:「你以為我就全靠著你們這些人了嗎?」

  曹仁父又忙問道:「難道神尼還另有佈置嗎?」

  神尼峻然一笑,道:「我就怕你們成不了事,把我的二十八名藍衣衛土帶來了,分佈埋伏在四周,你去通知一聲,那些人是不可放過的,你總知道了,叫他們著意點……」

  曹仁父欣然應命,但又問道:「神尼。那些人是不准放過的!」

  神尼怒道:「還用問,你連這一點都不知道麼?」

  曹仁父欲言又止,甘鳳地已經明白他的意思,慘笑道:「曹六,你別吞吞吐吐了,你不放心的,無非是週二哥,我與路老五三個人,我們不會要你費心的!」

  曹仁父乾笑一聲,縮縮肩走了,呂四娘情有不忍,躊躇地想開口,神尼已明白她的意思問道:「四娘!你是否也動了心?」

  呂四娘連忙道:「徒兒不敢!」

  神尼厲聲道:「是不敢還是不會!」

  白泰官忙道:「恩師!師妹絕對不會的!」

  呂四娘也道:「徒兒一家因文字之獄,慘死敵酋之手,國恨家仇,誓不共戴天日,怎會有異心呢,只是週二哥甘四哥……?」

  神尼冷笑道:「你想他們以後能共事嗎?」

  呂四娘頓了一頓才道:「他們都是血性漢子,忠心耿耿……」

  神尼冷冷地道:「江湖有都是重血性的,因此才不足共謀,因為他們的血性發起來,就變得無君夫父了,一次的教訓夠了!」

  呂四娘也不作聲了,神尼道:「李韶庭,你要先死,我就成全你,你是江湖人,我以武功殺死你,就不能說我違了江湖本份吧!」

  李韶庭泰然獻劍,以待一戰,神尼又道:「姓李的,你雖是武林後進,卻是名滿北五省的大鏢頭,但跟我一比,你還嫩的很,我也不小看你,如果你能在我劍下走過百招,我就饒你不死!」

  李紹庭泰然笑道:「除非神尼能放棄那個瘋狂的計劃,否則李某站在與神尼作對的立場上,神尼還是別再存這種想法了!」

  神尼哈哈一笑道:「如果我在百招之內殺不死你。也妄在天山練劍幾十年了,我看不起你們江湖人,並不僅是為了見解不同,對你們的武功與能力,同樣也在不齒之列!」

  李韶庭聽了不再答話,彎腰一禮後,挺劍出擊!」

  這是他生平最沉重的一次戰鬥,比之於一年前決鬥金刀劉琮還要緊張,那時他只是挺身一戰,生死止乎一身。

  今天他這一戰,不僅關係著在場許多人的安危,也關係著千萬生靈,這件擔子實在太重了!

  但他的劍藝他的穩定功夫,實比一年前進步多了,揮劍出招,不帶一點火氣,與以往飛揚激昂的情形大不相同,顯出他沉穩與老練!

  神尼一開始就迭出凶招,似乎想很快地把他解決,但李韶庭守得很穩,幾乎是無暇可擊,就這樣相持了二十多招,神尼的攻熱整個封鎖住,神情漸見暴燥,攻勢也更凌厲,李韶庭則依然如舊!

  旁邊觀戰的人也十分緊張,個個屏息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吐一口,戰局的進行,似乎他們也參予進去了!

  五十招過去,神尼忍不住道:「李韶庭,幾十年來,我從未遇見像你這樣稱心如意的對手,看樣子我非得把箱底的玩意兒搬出來,才能壓得了你!」

  口中說著話,手中的劍卻慢了下來,開始時還一招接一招的連續發出,十幾招後,往往要等很久才推出一招!

  發招雖越來越慢,劍式卻越變越精,勁力也越來越強,一劍緩緩推出,地上的泥沙居然也會跟著捲起來!

  李韶庭神情更見凝重,額上的汗水一滴滴的下落,身子卻挺立不動,單劍徐徐擺動,眼睛卻不眨一下!

  呼呼的勁風挾著泥沙湧至,震撼得他衣袂拍拍直響,然而他卻明白,這股勁風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勁風之後的長劍,那緩緩移來的長劍,隨時都可轉為閃電般的一擊,勁風又是擾亂他注意力的虛勢!

  只要一眨眼,只要稍稍一動腳步,他就沒有再張開眼睛的機會了,他必須全神貫注著!

  當神尼的劍遞到他無法防禦的距離時,他才伸出劍去,凝聚勁力,將劍身盪開,阻止以後可能發生的變化!

  當他化開一招時,神尼總是訝然地輕噫一聲,驚奇於這年青人的耐性與定力,但也加強她的必勝之心!

  現在不再是觀點與利害的戰鬥了,戰局進展到這種程度,一切都無關重要了,僅是為了維持她在武林中崇高的地位與聲譽,她也必須要殺死這年青人!

  這是天山最聞名的雷電劍術,雷霆之發,一擊而天下動,但雷是繼閃電之後發作的!

  劍前的勁風就是電閃之後,凡是被閃電眩惑了神智的人,必將倒於雷聲之後,世人惑於雷電之名,也沒見過真正的雷電劍法,以為俱是快速與威盛,直到這個時候,有才明白真正雷電之威!一劍比一劍慢,一劍比一劍強,八十招之後,勁風不但挾有呼嘯之聲,而且也帶著閃閃的星火!

  那是風中的泥沙自相撞擊而爆出的火星,風勢強而勁,連觀戰的人站在在四丈外,都被勁風推得站不住腳!

  李韶庭的形象狼狽極了,一面要運氣抵擋那密如急雨,勁如尖釘的細砂侵襲,一面要注意對方劍勢的運行!

  他的衣服被細砂穿透,變成千洞百孔,像披著一件麻衣,砂石擊在臉上、身上,像是無數的針在刺!這種痛苦是可以忍受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59:00

  在緊張中,他皮膚的感覺都是麻木了,何況他的精神也集中在戰局的進行上,根本沒有任何的感覺。

  難以抗拒的是勁風帶來的壓力。

  這股壓力似已由虛空轉變為實質,緊緊地壓迫著他,使他無法呼吸,敝住一口氣後,必須要等換招才可以換第二口氣,時間愈長,他所受的苦難也愈難挨!

  就這樣挨到第九十招,主動攻擊的神尼也相當累,一身灰色的袈裟被汗水濕透了,蒼白的臉色變成紅潤!

  尖厲的眸子亮得怕人,如同兩盞火炬,證明她也使出了全力,但也顯示出她武功修為之高到了難以言喻的境界!

  那麼多觀戰的人,包括了許多不同的立場,此刻卻同一個心念,無分敵我,靜靜地看著,想著,猜測著!

  猜測著神尼的下一招還會更強嗎?

  能強到什麼程度呢,一個人的體能究竟有多大呢?

  李韶能挨到什麼程度呢,一個人的耐力又能到什麼程度呢,他能頂得住下一招更凌厲的攻擊嗎?

  當神尼發出一招時,大家關心著李韶庭。

  當李韶挨過一後,大家跟著他透了口氣,將關注移到神尼身上,關注她是否發出更強的一招!

  第九十八招過了,九十九招又開始了。

  李韶庭的長髮已亂,披散在臉上,擋住了他的視線,但他連掠一下的力量都沒有了,勁風像一聲粘厚的膠,塞住了他的鼻、口、七竅,勁風也像一聲沉重的巨石,壓著他的胸!

  忍著!忍著!忍著!

  終於忍不住了,眼睛一花,口中鮮血直噴,眼睛前只看見滿天飛舞的星星,身子砰然往後倒去!

  神尼厲叱一聲,這緊張的戰局發出後的第一個聲音,運劍如電,迅速地往前刺去!

  劍發得快,快得令人的視線追不及,然而卻刺了個空,她連人帶劍,竟越過了李韶庭的身子。

  衝出了五六步,才拿樁站住。

  以神尼這麼高的造詣,會刺不中一個失去知覺,束手待斃的人嗎?這是不可能的,誰也不會相信的!

  那麼是她忽發善心,準備放過李韶庭了嗎?

  也不可能的,因為神尼回轉身來,長劍又劃向地上了!

  是什麼原故才使李韶庭逃過那一劫呢?

  這只能說是天意了!

  神尼敝到九十九招,才把李韶庭制倒,她的劍勢也用到了十成的地步,跟著的一刺,已是本能的動作。

  只是她沒有注意到李韶庭是被她強大無比的勁力推倒的,倒下去時已失去知覺,一點抗力都沒有!

  正因沒有抗力,為勁風所推倒的速度非常快,直挺地倒在地下,也正因為倒得快,寸避過那一刺,使神尼連人帶劍從他的身上越過!

  但這一倒僅使他避過那一劫而已,並不能挽救他的生命。

  神尼決心要取他的性命,即便他已完全失去知覺,他也不肯放過再刺第二劍的機會,轉身回步,揮劍下劈!

  這一劈因為勢在必得,她沒有用多大勁力。誰知劍才揮出一半,卻被斜裹捲來一縷銀絲纏住了!

  那一縷銀絲不但捲住了她的劍,而且還輕而易舉地把劍從她手中奪了出去,神尼愕然退步抬頭。

  但見面前站著兩個道裝男女,貌僅中年神儀俊朗!

  出手捲走她劍的那個男子,銀絲是他手中的佛塵!

  這兩個人是誰,什麼時候來的!

  驚極而喜的郎秀姑已忍不住的叫聲道:「師傅,藥師伯,您二位老人家終於趕到了!」

  方竹君與方闌君也同時叫道:「貞姑姑!」

  道號玉貞子的方玉貞來了,她的師兄,李韶庭的師尊藥師道長也來到了,最興奮的是姚胖子,咧嘴大笑道:「謝天謝地,二位老前輩來到,李老弟就有救了!」

  神尼與玉貞子還有數面之緣,因為玉貞子曾經受藝天山,輩份與神尼同列,算是她的師妹!

  因此她一變臉色道:「方玉貞,你也要管我的事?」

  玉貞子微微一笑道:「大師姊!闌君是我的侄女兒,闌娜是先兄的骨血,她們同時于歸李韶庭是小妹作的主,萬望大師姊著在小妹的薄面,寬貸他們一死!」

  神尼一愕道:「你……你……」

  玉貞子微笑道:「大師姐難道你不知道方天爵是小妹的兄長嗎!」

  神尼怫然變色道:「好啊!方玉貞,原來你是叛逆的走狗!」

  玉貞子微微一歎道:「小妹受藝天山時,天山老人知道小妹的身世的,大師伯並未因小妹是異族而見棄,因為小妹的先世也是漢人!」

  神尼怒道:「放屁!你的哥哥方天爵是敵酋最忠心的走狗!」

  玉貞子又是一歎道:「這一點小妹不否認,小妹就是與先兄意見不合,才離家歸於道籍,但先兄又故,小妹不得不為家人盡點心!」

  神尼叫道:「放屁!你是為滿庭而效忠!」

  玉貞子搖頭道:「這個小妹不承認,小妹的兩個侄女兒下嫁給李韶庭,純粹是江湖人的身份了,與朝廷全無關係!」

  神尼剛要開口,玉貞子搶著道:「我們不抬槓子,道不同不相為謀,韶庭一切的行動都出於小妹的指使,大師姊為的是復國,小妹為是漢家百姓的安寧,如果兩不衝突,我們各行其是,現在不幸衝突了,小妹仍然不會改變立場!」

  神尼厲聲道:「你是決心叛逆了!」

  「叛逆二字,只是大師姊的看法,對朱明而言,我們都是叛逆,但朱明氣數已終,我們只好盡百姓的本份?」

  神尼冷笑道:「什麼本份,你要讓異族統治一輩子做順民!」

  玉貞子一笑道:「漢家河山當然要光復,但絕不是用大師姊的手法,殘民絕非謀國之道,小妹只想保住原氣,徐待良機!」

  藥師突然插口道:「師妹!別說了,這不是談是非可以解決的,他是前明宗裔,把天下看做他的私產,哪裡懂得為人之道,否則明室也不會淪亡了,我們只照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去做,孰是孰非,留待後人去判斷好了!」

  語畢又朝神尼道:「我是出家人,不問朝政,只以濟世救人為宗旨,神尼是否一定要殺死小徒不可麼,能否看在同是出家人的份上,稍發慈悲……」

  神尼搖頭道:「辦不到!他活著是我的妨礙!」

  藥師點點頭到:「那也不對!我來了一陣子,小徒技藝不如,神尼如果在決鬥中殺死他,我絕無話說,所以小徒瀕臨危境時,我也僅作旁觀未加援手,但小徒已經失去戰鬥能力,神尼仍然放不過他,似失練武的本旨!」

  神尼叫道:「我練武就是為了復國除奸,可不理那一套!」

  「天山劍派立派宗旨,可不是為了復國,只是武林的一個宗派,神尼技出天山,當武林道義的約束!」

  神尼冷笑道:「我現在是天山派的掌門人,行事自有主權!」

  藥師神色一莊道:「神尼不過才主掌一家門戶,就一意孤行,棄武林應有的道義不顧,如果掌有天下,那將目空一切,視人民如草芥了,前明之亡就是為此,神尼不思悔過,還想老百姓擁戴你嗎?」

  神尼被斥得滿臉通紅,厲聲道:「你少放屁,我連你一起宰了!」

  藥師淡然:「可以,神尼約個時間,我率小徒一起來領死!」

  「還約什麼時間,今天就放不過你們!」

  藥師笑道:「神尼力拼小徒之後,還有能力再戰嗎,神尼不守武林道義規矩,我卻不敢漠然視之,絕不能乘人之危!」

  神尼更形激怒道:「放屁!宰你們這幾個人我還辦得到!」

  藥師將奪來的長劍遞過去道:「神尼不願改期就休息一下,恢復體力後再行賜教!」

  神尼接過劍來,就是一劍刺去,藥師拂塵輕抖,纏住劍葉一卷一摔,又將長劍奪了過來,再度遞過道:「神尼功力雖深,倒是血肉之軀,尤其是年歲已高,絕不能再任性使強了,還是休息一下吧!」

  神尼見自己的劍一下子就被人奪去了,不禁怒火上衝,這是第二天次劍,卻比第一次難堪多了!

  第一次是根本不知道對方在旁邊,無意之間被奪走了兵器,面子上還說得過一點,這次卻是面對面,自己出手時被奪走了劍,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但她出由此領教到對方的武功比李韶庭高多了,光賭氣是不行的,悶聲不響地奪回劍後,朝呂四娘道:「四娘,把回力丹給我三顆!」

  呂四娘怔了一怔才道:「恩師,回力丹的藥性很烈,一顆就夠了!」

  神尼怒道:「叫你拿三顆就拿三顆,廢話些什麼!

  呂四娘不敢違抗,取出一個藥瓶,傾出三顆黃豆大小的火紅色藥丸,雙手奉上,神尼接上一口就吞了下去!

  藥師一歎道:「神尼,回力丹雖能助長功力,但譬如火上添油,釜底增新,對體力的損耗更巨,以神尼的年歲……」

  神尼怒聲道:「我寧可拼了這條老命,今天也非要宰了你們不可!」

  白泰官連忙道:「恩師!這是何苦呢!復國大局,全靠您來領導!」

  神尼一歎道:「泰官!如果今天不能收拾這些人,我多年辛苦佈置都將毀子一旦。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了……」

  自泰官頓了一頓才道:「恩師!是不是我們可以換個計劃呢,照情形看來,這個計劃已經有很多人知道了,而且這麼多人反對……」

  神尼沉聲道:「不能換,計劃並沒有錯,錯在我們利用這些江湖人,更錯在不該讓他們知道太多!」

  白泰官也不禁默然,但等了一下又道:「恩師!利用我們的人,是否真能夠受我們控制呢?」

  神尼一笑道:『如果能控制他們,就是我們利用他們了,何必還要費這麼大的事呢,目前我只能做被利用者,聽他們的驅策,鼓動他們的野心,等事機成熟後,仁父安排的那些女孩子會解決他們的,那時整個大局才能控制在我們手中,所以我必須除去這批江湖人,因為他們把計劃洩露出,才是真的人心大散,永無匡復之機了!」

  白泰官點點頭才道:「恩師!您的體力恢復了嗎?」

  神尼的臉色變為凝重地道:「我沒想到突會殺出這兩個人,方玉貞雖是我的師妹,但她在天山習藝未久就退出了,不足為慮,這個牛鼻子是李韶庭的師父,可能難纏一點,但是不要緊,我服下三顆回力丹,就能發揮到十二成功力,足可勝之無疑!」

  「弟子擔心的是恩師精力耗損過矩!」

  神尼一歎道:「可能的,也許這是我最後的一戰了,但不要緊,即便我死了,整個大局也有了詳細的計劃,你與四娘幫助曹仁父多盡點心吧!」

  她似乎在交代後事了,曹正林十分憂急地道:「請長公主以國事為重!」

  神尼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會盡力保住這條老命的?」

  曹正林道:「對方虛實未悉,神尼何不先讓別人試一下!」

  神尼道:「找誰試,一個李韶庭都弄得你們焦頭爛額……」

  但是她眼珠一轉,又點點頭道:「泰官,你出去找買賈三把我的藍衛士調一半進來,天山有兩套鎮山絕學,七星劍陣,因為出了幾個叛徒而失去了效用,列宿劍陣的威力還要強一點,這時候倒不妨一試,你出去一說擺小列宿陣,他們就明白了!」

  白泰官道:「列宿劍陣還有大小之份嗎?」

  神尼笑道:「列宿陣是我精化的我的二十八名藍衣衛剛好合列宿陣,就訓練他們操演這個劍陣。但我又嫌二十八人太多,取了一半,精練成小列宿陣,水火金木土日月七翟中二人,威力並不遜大列宿陣,只是顧及的範圍較小,用在今天這個場合倒是恰到好處!」

  自泰官道:「恩師為什麼拿出來運用呢?」

  神尼道:「七星七翟,天山派的技藝全在這裡了,如果不是情況危急,我真還不願意一下子全用出來呢!」

  呂四娘忙道:「白師哥,你快去吧,借這個機會可以讓恩師養精神,等藥力行開,同時也可以消耗對方的體力!」

  白泰官點頭要走,神尼又叮嚀道:「另一半的人叫他們嚴守崗位,千萬不可放走一人!」

  白泰答應而去,而玉貞子已把李韶庭扶到邊上,由方竹君為他量脈診治,李闌娜、方闡君與郎秀姑也幫著救治,姚胖子低聲道:「藥師前輩,您不該讓他們出去召人支持的,那七星劍陣已相當厲害,把我們全困死裡面了!」

  藥師卻微微一笑道:「不要緊,這老尼姑目空一切,自以為絕藝可以冠絕於世,不給他一個教訓,她也不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沒有多久,牆外躍進一列藍衣漢子,整整十四人,個個都是三十五六年紀,顯得精神奕奕,躬身致體。

  神尼用手一指道:「把這兩個男女擒下處治!」

  那十四人嗆然拔劍,二人一組,立刻布成列宿方位,將玉貞子與藥師圍在中間,玉貞子稍見緊張地道:「藥師兄,列宿劍陣為天山鎮山絕學,非同小可,恐怕不能再過著不傷人的戒律,還是用劍吧!」

  藥師笑道:「二十年前,我把所使的佩劍給了韶庭,就發誓封劍,絕不能再破戒了,你用劍好了,我就是這柄拂帚!」

  玉貞子想了一下道:「你已經練成了大乙真氣,一柄拂塵可以化為十支利劍,我卻沒有這份造詣,少不得還要借重兵器!」

  說著彎著腰撿起李韶庭遺下的劍,揮了一揮道:「師兄,我們的並肩還是各管各的!」

  藥師笑笑道:「各管各的吧,你的劍術得自天山,一半得自家傳,跟我也配合不起來,在一起反而互相礙事!」

  玉貞子只笑了一笑,列宿劍陣已經發動,劍光霍霍,朝兩人身上湧至,玉貞子揮劍迎上,藥師卻端立不動。

  剎那間但聽得嗆嗆之聲不絕,玉貞子的一口劍上下翻飛,往來衝突,不但將來的劍一格退,而且還趁機反攻,將那批劍手殺得連連後退!

  但是這十四名藍衣劍手個個造詣不凡,配合得密切無間,一組人被擊退,另一組人迅速補上!」

  藥師那邊極少凶險的場面,七組人被玉貞子引去了四組,剩下的三組雖然不斷地向他遞招,但他卻很少理會!

  劍攻到他身前時,好像有一股無形的氣牆將劍勢阻住了,這股氣牆的性質是柔軟的,不但有阻力,還有一股引力!

  攻過去的人,劍勢達到一個相當的距離,不但進不去而且還收不回來,被一股無形的勁力所引向旁邊滑去,幾乎要傷到他們自己人!

  幸好這是個連環的劍陣,進退都有次序,弱則補,勢勝則退,所以攻偏的劍勢都遞進了空檔,不致自亂陣腳!

  但是攻擊藥師的六個人已累得喘吁吁的十分吃力。

  姚胖子忍不住在旁邊喝采道:「看哇!這才是真正的玄門絕學,胖子算是開了眼界,藥仙長,但憑這一手工夫。就足以稱雄天下了!」

  藥師很從容地笑道:「姚大俠過獎了,出家人六根清淨不著一塵,這種功夫僅足防身,不足勝敵,根本不足算是武功!」

  姚胖子道:「怎麼不能算是武功呢?」

  藥師笑道:「武功是用來攻擊人的,貧道這種功夫卻是用來挨打的,光挨打不還手,怎麼能夠稱雄!」

  姚胖子大笑道:「有了這種高深的防身功夫,何必還要攻人呢,就一直讓人攻好了,一招不還也能活活累死敵人!」

  藥師笑道:「沒有這麼傻的人,連禽獸也知道個進退,攻到差不多,自然就會裡手不攻了,貧道有一次採藥深山,遇見了狼群,就靠著這種功夫,跟它們周旋了一夜,結果到了大亮時,它們自動退走了,第二夜又再次相遇,它們成群地從我身邊經過,連聞都不聞我一下!」

  姚胖子卻笑道:「仙長,那是畜生才知道好歹,這批人陰狠成性,比畜生還不如,他們是不死不休的!」

  神尼在旁聽他們一問一答,差點沒把肺氣炸了,但她也的確心驚於對方功力之深玄,看了一下,忽然叫道:「你們是死人,盡往他身上白費力氣有什麼用,攻他的頭部,氣功運不到腦袋上,連這一點都不懂,真妄我白教了你們十幾年!」

  她不愧為一門宗主,稍稍留心觀察,就看出虛實,藥師的這道護身氣牆,威力僅達於肩上!

  聽見她的指點後,那六名劍士開始往頭部進招,雖然身形為氣牆所阻,但劍尖已能突破伸進來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59:34

第十六章


  藥師不得不擺動後中的佛帚摔開迎面攻來的劍刃。但是神尼的指示尚不至於此,她還點破了氣功兩字!

  在攻擊中,有一組人已慢慢離遠,到達丈許外時,突然兩隻空手齊揚,射出一蓬密如細雨的銀星!

  姚胖子老於江湖,一看就知道這是三楞梅花透骨計,針體打成三楞尖刺狀專用作透骨打穴,破壞護體氣功!

  一見銀星出手,連忙招呼道:「藥仙長,他們用暗器了,要留神!」

  兩蓬銀星勢很急,到達氣牆之外,只阻了一阻。針身上的三楞條紋是以螺旋形繞轉的,針尖透入氣牆後,螺紋受氣體的壓縮力,直往前鑽,勁力愈大,鑽得愈急,姚胖子叫出口後,那兩蓬細針倒有一蓬釘在藥師身上。

  藥師拂塵突卷,將面前四個人的長劍全部卷脫了手,深沉的內力還將他們摔遠遠的

  玉貞子那邊戰得正烈,忽見藥師中了暗器,清叱一身,身形縱起如一隻大鳥,驀而劍光下瀉。

  列宿劍陣雖密,卻也擋不住她全力出擊,嗆嗆聲中,兩人傷肩,兩人斷腕,只有四個人僥倖逃過!

  這一來劍陣破了,但藥師則似乎腳步有點不穩!

  玉貞子連忙上前扶住他問道:「師兄!你怎麼樣了!」

  藥師眉頭微皺道:「不太好,他們的針上還淬了劇毒!」

  玉貞子臉色大變,連忙拾起一根細針驗看道:「淬的什麼毒!」

  藥師道:「不曉得,打在身上麻麻的,想來是一種劇毒,好在我運氣逼住了,讓我服幾顆清毒散」

  玉貞子連忙伸手掏藥,神尼卻擺劍上前道:「方玉貞,你沒時間救人了,還是救你自己吧!」

  搖劍直上,展開攻擊,郎秀站與李闌挪忙舞劍迎上,呂四娘與白泰官四名藍衣衛也攻了上來

  除了方闌君要看護虛脫無力的李韶庭,連姚胖子與史進也都擺動兵器,上前迎戰,希望能將玉貞子替換下來!

  但神尼的劍太勁厲了,她的回力丹也發生了作用,一枝劍舞得呼呼直響,不但纏住了玉貞子,也逼得另外那些人無法迎前。

  擔柴叟陳四忍不住道:「神尼!你這就太不應該了,剛才藥師道長並沒有因你疲乏而乘你之危,現在你用淬毒暗器傷人,還不讓療治」

  神尼冷笑道:「他反正是要死的,何必費神去治療呢?」

  擔柴叟怒道:「如果藥道長不給你休息,你此刻那有命在。」

  神尼冷酷地道:「這就是你們自命為俠義道的江湖人最不可共事的缺點,拘泥於婦人之仁,要知道對敵人寬大,就是自取滅亡!」

  陳四憤然道:「神尼,老朽先前反對你只因為見解不同,現在才發現你陰狠殘酷,連一點人性都沒有!」

  神尼冷冷地道:「任何人遭遇到我這種亡國毀家、宗廟傾廢的深仇大恨,也不會仁慈的,老實說一句,我痛恨你們這些人,較之滿虜尤甚,明室天下之亡,不亡於異族而亡於流賊,如李自成張獻忠之輩,都是你們江湖人!」

  陳四愕然道:「江湖人有好有壞!」

  神尼怒聲道:「屁的好壞,都是一丘之貉,我只知道有了武功,才會作亂,如果我能重握寶器。一定殺光你們這些江湖人。」

  陳四一擺束木肩挑道:「為了你是前朝的公主,陳某雖然因為見解不合,但最多也只想一死以對,現在聽你的談話,才知道你是怎麼樣的人,寧可被你目為叛逆,也非要跟你站在敵對的立場了,芸娘!拉傢伙上!」

  陳芸娘看看甘風池,甘鳳池一歎:「芸娘!你聽岳父的吩咐,我如果不是為血盟所拘,我也會手了,只怪我們腦筋太簡單,看不出這些人的真面目!」

  陳芸娘舞動雙刀,了因一擺禪杖大叫道:「甘老四,周老三,路老五,你們的腦筋太死,管它什麼血盟洒家也參加過盟誓,但怎麼樣了,世上只有是與非!」

  他吼著加入戰圈,卻為他的徒弟龍虎雙僧接住,陳芸娘敵住了一個藍衣衛,陳四的束木扁擔挑直掃而進!

  這位名滿江南的老俠客果然功力深厚,一連逼開了幾個人,加進去與玉貞子雙鬥神尼!

  因為有他的加入,使玉貞子能稍喘口氣,抽空掏出一個藥瓶,只是無法分身,只得丟給藥師道:「師兄,你自己動手拿吧!」

  藥師運氣抗住毒性內侵,一點也不敢鬆懈,藥瓶雖然在腳底下,卻也無法分神彎腰去拾!

  方竹君是懂得醫理的,慢慢走過去,彎腰拾起藥瓶,白素和飛過一劍刺向她的背後。卻被周小琪架開了!

  白泰和愕然道:「小琪!你也忘記自己的立場了?」

  他與周小琪是一對情侶,兩人感情極深,而周小琪的民族思想極為奮烈,他再也沒想到周小琪會阻止他。

  周小琪淒然道:「白師哥,我很抱歉,我實在無法同意你們的行為!」

  神尼暴跳如雷地叫道:「泰和!我告訴你,這些江湖人靠不住,你是官宦世家,怎麼可以跟江湖女兒私情論交,以前為了周濤我不便阻止,但遲早我會要你們分開的,現在她決裂在先,就更不必顧忌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那老道士得到解毒藥!」

  白泰和頓了一頓才道:「小琪!為了你,我只好不聽神尼的話了!」

  周小琪十分感動的道:「謝謝你,白師哥,我並沒有忘記國仇家恨,我父親也是一樣的,我們可以用另一個方式來實現我們的理想!」

  白泰和道:「別說了!小琪,快讓方小姐把藥送過去吧,不好,有幾個藍衣衛在阻著路,恐怕我們得護送她過去!」

  被藥師捲走武器的四名藍衣劍士,先時被一拋之力,震得臂骨脫節,這時已互相推拿接好提劍過來。

  周小琪與白泰和雙雙仗劍護送方竹君過去,那四名藍衣衛正待阻止但不知怎麼竟停住了,放他們過去!

  方竹君打開藥瓶,傾出幾顆藥九,投入藥師口中!

  白泰和道:「前輩,這透骨針藥性很烈,您的藥也許能解,但必須從速用功逼出毒性,晚輩給你護法,您快用功散毒吧!」

  藥師朝他點點頭,隨即閉目運功,白泰和驀而一劍,刺向藥師的胸窩,劍刃深入內至兩寸。

  周小琪大驚失色,連忙舉劍砍來,白泰和想拍劍招架,但劍身深陷在藥師的胸肌內,一時拔不出來。

  周小琪一劍劈下,白泰和反應略遲,閃躲不及,肩頭被削下一大塊肉,他的身子卻趕緊躲開了。

  周小琪氣得眼淚都流了下來道:「白泰和,你太卑鄙了!」

  白泰和冷笑道:「小琪,這老道士不死,我們的大業絕難得成,我不得不用點手段希望你別見怪,這是為你報仇,你難道忘了在長辛店,李韶庭用劍刺傷了你」

  周小琪叫道:「我殺了你這卑鄙的小人!」

  掄劍逕搠,白泰和側身讓過道:「小琪,我是看在以前的交情才對你說這話!」

  周小琪不顧一切,揮劍亂砍,她在急怒中加上了極度的傷心,淚水盈眶,迷住了視線,根本不成章法。

  白泰和閃了幾下,看準一個機會,一掌下切,將她的劍擊落在地,順手一掌,拍在她的臉頰上,將她擊昏倒地。

  拾起他的劍冷笑道:「周小琪,是你不講舊情,你怨不得我狠心了!」

  提劍正待刺下,背後一道勁風突至,卻是周濤凌空連劍下劈,劍落首飛。白泰和的屍體滾了開去!「

  周濤外號入雲龍,他的身法與劍術都臻化境,暴怒下出手,更是凌厲,白泰和如何逃得過呢!」

  白泰和一死,那四名藍衣劍士立刻衝上來要圍攻他,路民瞻見狀叫了起來道:「甘四哥,咱家也管不得什麼血盟不血盟了!」

  飛劍來助周濤,甘鳳池遲疑了片刻,終於也拔劍加入戰圈,他與周濤是八俠中劍術最深的兩個。

  那些藍衣劍士,雖然受過神尼真傳,但是被藥師一卷一拋,震脫了肩胛骨,剛接上不久,動作自然受影響!

  交手不到幾合,甘風池已刺倒上一人,周濤一劍橫掃,居然腰斬兩人,剩下的一個想要逃走。

  路民瞻大吼一聲,拔步進身,山兵般的軀體卻像陣風似的壓了上去,他是個烈性,滿腦子的不痛快一直敝到現在。

  這下子發了,自是勢不可當,那名劍士也感覺他追了上來,回身電疾刺出一劍,攻得很陰很絕!

  但路民瞻的一劍竟是當頭劈下。根本不在乎對方如何反攻,他的劍刺進了路民瞻的前腹,透腰而出!

  路民瞻的一劍卻劈他成了兩片,一腳跺開屍體,連腹中的劍都不去理會,轉身又去找第二個人拚命。

  接手的人是八俠中的道士張雲如,排行第七,在路民瞻之後,年齡卻比路民瞻大,他跟曹仁父一樣,是前民的官宦之後,卻沒有當上官,明室淪亡時,他是個遊俠少年,世家子弟,後來為了掩敝身份才入了道籍!

  性情上他接近江湖人,意識上他又站在神尼那一邊,見路民瞻朝他殺未,一面招架一面道:「路五哥,我們是自己人!」

  路民瞻怒叫道:「放屁!曹仁父才是你自己人,我們江湖人那怕掏出了心肝也不會成為你們的自己人,我姓路的被利用夠了,再也不聽你這一套花言巧語了!」

  邊說邊舞劍就殺,張雲如的武功跟他差不多,但路民瞻受了傷,相形之下,就差了一點!

  只是路民瞻的氣勢比他壯,一開始逼得他連連後退,十幾個回合後,路民瞻的腹中間開始噴射鮮血。力氣也衰了。

  張雲如究竟還有點結義之情,不忍心下手手,一面戰一面勸道:「五哥本還是歇吧,這樣你會送命的!」

  路民瞻大叫道:「那個老婆子存心要把我們都擱在此地,我還想活得了嗎?我只要拼一個夠本,橋兩個就賺的!」

  口中叫得凶,手下卻越來越鬆了,張雲如一劍磕飛了他手中的長劍,跟著一掌把他推翻在地!

  那知路民瞻存心拚命,居然拔出腹中的劍,又跳起來找他拚鬥,腰後腹前,兩處血如泉湧!

  張雲如不禁駭道:「五哥!你為什麼一定要找我拚命呢?」

  路民瞻叫道:「不是找你,是找你們這一夥人。」

  白泰官因為堂弟白泰和被殺,也紅了眼,厲聲叫道:「六哥!宰了他算了,還跟他講什麼情義?」

  張雲如雖然有足夠的力量殺死路民瞻但究竟不忍,遲遲不能下手,一轉身去迎戰李闌娜了,同時道:「老七!你去殺好了,我究竟對自己人下不了手!」

  白泰官騰出身來,搖劍直奔路民瞻,甘風池接住,道:「白泰官,你真的連一點情誼都不顧了嗎?」

  白泰官冷笑道:「跟你們講什麼情誼,先前我還認為恩師對你們過份一點,現在看你們一個個倒戈相向,才覺得你們果然該殺!」

  甘鳳池萬分痛苦的道:「這是神尼逼出來的!」

  神尼經過一段時間的激戰,藥力整個地行開了,精神抖擻,一隻劍逼住玉貞子與陳四游刃有餘,冷冷一笑道:「甘鳳池,我承認逼你們太過份,但我顧慮不為無理,就算我今天不殺你們,你們還會聽我的話嗎?」

  甘鳳池啞口無言,神尼又冷笑道:「殺一個李韶庭並不費事,我把你們全部召集來此對是要試探一下你們的心性,經你們的表現,即使現在不反叛我,將來也會干擾我的計劃,怪只怪四娘太不會辦事,提早把我的計劃說了出來」

  呂四娘忙道:「恩師!不是我,是李韶庭說出來的,他全知道了!」

  神尼一笑道:「現在都沒關係,反正證明了這批人不可共事,也證明我對江湖人的懷疑並沒有錯殺吧,放開手殺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3 23:59:46

  她精神抖擻,郎秀站也圈人劍勢範圍中,只有兩名藍衣衛與姚胖子史進對殺得難份難解,張雲如獨鬥李闌娜,陳芸娘與周濤接住兩名劍士在另一邊拚鬥,呂四娘與兩名劍士空出身子,都去包圍甘風池了!

  甘鳳池一隻劍力敵四大高手,雖然吃緊,仍能說話道:「神尼,既然你不信任江湖人,為問你又苦苦地要我們入盟,加入日月同盟不是我們自己投入的!」

  神尼冷笑道:「這個你最好去問曹仁父,是他的主意!」

  曹仁父剛好帶著另外十四個劍士進來,接口笑道:「甘老四,你問起這個,我就答覆你,免得你死了還不知原故,你們江湖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假如不把你們先管住,很可能你們會像李韶庭一樣,反過來搗蛋,所以我才獻策神尼,把你們先網羅過來!」

  甘鳳池一咬牙道:「我們不死於今日,也必死於異日!」

  曹仁父一笑道:「那也不見得,我籠絡了三山五獄的好漢很多,但那些人見利忘義,不失為可用之才,只有你們這些人,心眼兒太死了,才必須在剪除之列,只可惜你們反叛得早了一點,如果等大局穩定,你們雖然一死,還可以名列義民榜,現在你們卻要做千古不齒的叛賊了!」

  甘鳳池義憤填膺,劍發如風,即使有四個人,仍然抵敵不住曹仁父連忙分配了四個人上前幫忙!

  神尼叫道:「曹仁父,你怎麼把人都帶進來了?」

  曹仁父一笑道:「神尼放心好了,屬下做事一向很有分寸,此刻已壁壘分明,再也沒閒人了,還怕他們逃走不成,倒不如集中全力,一舉而殘,免得多事犧牲!」

  神尼道:「我們這邊已經佔優勢了!」

  曹仁父笑道:「還不一定,該殺的人都沒死!」

  說著指指李韶庭與藥師,神尼這才急道:「那個老道士已經服下毒散,必須快點解決!」

  曹仁父一笑道:「臣下知道,否則臣下還不進來呢!」

  他將餘下的十名藍衣劍士,分成了三起,兩個人前去殺李韶庭,三個人去攻擊藥師,另外四人則各扣三楞梅花透骨針,遠遠監視住,李韶庭早已甦醒,雖是脫力過甚,這時也執了一口劍,與方闌君同時守護著藥師。

  六名劍名士圍攻上來,他們只好捨命一前一後地迎敵,然而戰況極危,方竹君守伺在藥師身邊十分焦急。

  藥師的胸前被白泰和刺了一劍,劍仍然釘在那裡,但他卻如同未覺,閉目端坐,一動也不動!

  方竹君大是焦急,拚命搖他道:「藥老師,您快運運氣,再遲可來不極了!」

  藥師張開眼睛,四下看了一眼,忽而歎道:「內有豺狼外有虎,血雨腥風百姓苦,除卻大羅九重天,人問何處是淨土,玉貞,我被你拖下水了!」

  玉貞子也一歎道:「師兄,如果藥籃能濟世,我絕不連累你!」

  藥師輕歎一聲,慢慢起立道:「神尼,貧道此生從未開殺戒,實不願多傷無辜,叫你手下人都退開,由我二人一決如何?」

  神尼厲聲道:「臭牛鼻子,死到臨頭還在說大話,殺!」

  六名劍士撲戰更急,藥師袍袖輕拂,揮出一股勁風,將六支長創一起擲飛脫手,神尼變色叫道:「發透骨針!」

  遠處的四名創士同時揚手,四蓬銀星如飛湧至。

  藥師將拂塵連掃,忽而揮帚一撐,那四名發計的劍士一起雙手掩目,滾地痛呼不止,這一來大家怔住了!

  藥師輕歎道:「貧道煉藥以濟世,實在不能眼看著你們以淬毒暗器來害人了,所以才弄瞎你們的眼睛,毒針是你們自己的,想必你們也有解藥,最好安靜下來,從速用解藥拔毒,否則性命就保住了!」

  那四人仍是滾地亂叫,根本就聽不見他的話!

  藥師朝擲脫兵器的六名劍土道:「去幫幫他們吧,先叫他們安靜下來。」

  六人愕然,神尼卻怒不可遏,忽然縱身飛起,單劍下劈,勢子極為厲害,藥師揮帚撩架!

  神尼的身子雖然被撩開了,但藥師手中的拂帚卻被他的劍刃揮為兩截,只剩下尺來長的一根細桿!

  藥師望著手中的殘柄歎道:「劫效,劫數!老朋友,塵世紛擾,害得你遭劫,我實在感到太抱歉了,但願你藉此兵解,早證正果!」

  每個人都莫名其妙,覺得他似乎有點癲狂,一根雲帚,又不是什麼珍奇之物,用以要如此珍惜!

  只有玉貞子與李韶庭知道他這番話的用意,藥師封劍之後,受一位異人點化,傳以衣缽,就是一口藥箱,一柄拂塵,並且力誡他不得介人武林是非,仗此救世濟人,並傳了他玄門正宗練氣工夫!

  李韶庭與金刀劉琮拼對,幾乎喪身,藥師都不聞不問,還是玉貞子把他救了起來的,這次被玉貞子拖來拯危,今雲帚被毀,他更難對那位坐化的異人了!

  每一處的打鬥都自動停止了,大家都知道,今日的生死存亡,不在乎本身的勝負,全系於這二位世外高人一戰,

  神尼那一擊已經連足了全部勁力,結果僅削斷了一枝拂塵,還被摔退回來,情知藥師功力之高在她之上!

  但她一向自尊已慣,如何忍得下這口氣,反身搖劍,準備再度撲上來,藥師卻退後一步道:「神尼!適才一擊,已見功力,你是仗著回力丹之效才支持到現在的,而且你服用過量,絕不能再事損耗了!」

  神尼怒叫道:「放屁,今天我不殺掉你誓不為人!」

  藥師輕歎道:「我是世外之人,不值得神尼用性命來相拼,我死了與世無損,神尼卻是千萬人心中的偶像,只要放棄你那個有傷天和的計劃,仍然有很多事可為!」

  神尼那裡聽得進這一套,連劍逕撲,藥師拔出了身前白泰和的長劍,傷口處漂出了一縷碧血!

  李韶庭大急道:「師父!您為什麼要用這口劍呢?」

  藥師輕歎道:「劍主凶既然我無法持守戒律,用那口劍都是一樣!」

  李韶庭道:「可是拔出這口劍,您的傷口就沒有東西阻塞了!」

  方竹君道:「李大哥,你不懂,藥老師所中的毒性已深入血脈,必須割破血脈,放出毒血才能清除體內餘毒,白泰和那一劍刺得及時藥老師正好將毒血都逼到受傷的部位,一定要放出來才能用力!」

  李韶庭道:「可是這一劍傷在要害,劍口一時無法收縮。」

  藥師苦笑道:「韶庭,我何償不知道,但淤血不散,我不能動手,我不能動手,今天的事萬難善了,有什麼辦法呢?」

  語畢朝神尼道:「神尼,我們動手以百招為限!」

  神尼怒叫道:「放屁,誰跟你定什麼限制,我非要爭到你被殺死為止!」

  藥師一笑道:「我負傷而戰,這口氣最多能撐到百招,百招之後,力衰而氣竭,傷口處的血也快流乾了,不勞動手,我也非死不可,只是神尼仗藥力勉強提起精神,而且也消耗了不少,最多也只能到百招而已…」

  神尼大喝一聲,揮劍砍來,藥師也揮劍招架,兩人先前還保持體力,略接即退,但十幾招後,神尼不耐煩了,再度使出雷電劍法,勁之強,比對李韶庭時猶高出倍許!

  而且這次是仗了藥力的支持而施為,不能久續,所以一開始就用足全力,勁風之強,使旁觀戰的人都睜不開眼睛,只能瞇著眼凝視!

  藥師神態自如,也像李韶庭那樣硬挺,他將長劍微微振動,產生一股無形的勁波,直接將神尼的勁風搖散了!

  滿天的泥沙,在接觸到藥師前尺許處,就紛紛落下。

  就這樣對峙時到三十招,神尼的臉色由紅轉自,最後變為青色,那是功力不繼,已到衰微的程度了。

  而藥師的臉色也微見蒼白,胸前傷口處的鮮血慢慢地流下來,凝結在衣服上,堆了厚厚的一灘。

  撐到第四十招時,神尼鼓起僅有的一點餘力,硬把長劍遞進去,眼看著快到藥師身前時,藥師輕輕一擋。

  噹的一聲,兩枝劍都斷了下來,神尼腿一屈,差一點要跪了下來,但終於撐住,看了他一眼,慢慢走到一邊。

  呂四娘怯怯的道:「恩師,你怎麼了!」

  神尼長歎一聲道:「時不我與,功敗垂成,以後要看你們的了!」

  呂四娘神色大變,白泰官也趕了過來。

  神尼一手扶著呂四娘,神情漠漠地道:「牛鼻子,我認輸,現在由你處置好了!」

  藥師吁了一口氣道:「這是什麼話,我只求神尼放過這些人,何敢言他!」

  神尼一瞪眼道:「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這兒的人都是迫而自衛,誰也沒有與神尼為敵之心,是神尼要殺他們!」

  神尼頓了一頓才道:「好,衝著你,今天都算了,以後再說!」

  玉貞子連忙過:「大師姊!關於你的計劃,是否可以放棄!」

  神尼冷笑道:「不可能,你們儘管破壞好了,我還是要貫徹到底!」

  玉貞子剛要開口,藥師道:「玉貞,別爭了,她只是不肯輸口,今天殺不死我們,這個計劃就無法實行,因為這麼多人為見證,她再要堅持下去,只是自絕於人。」

  神尼冷笑道:「不見得,我們走著瞧好了,今天殺不死你有明天,只要被我遇上,我還是不會放過你們的!走!」

  藥師一笑道:「不必,你們傷的很重,還是我們走吧!」

  叫李韶庭把車子套好,騎馬的上馬,搬起那被殺的人放在車子,與玉貞子兩人斷後,出門而去。

  走出約模有三四里的樣子,藥師忽然叫住大家道:「我要先走一步了!」

  玉貞子忙道:「師兄,你上那兒去?」

  藥師苦笑道:「我的去地方很遠,誰都到不了,但將來一定會到的!」

  眾人先還聽不懂他的話,還是方竹君看他的神色不對,連忙在李韶庭的耳畔低聲說了兩句。

  李韶庭臉色大變,連忙挨過去跪下道:「師父,您別嚇人!」

  藥師苦笑道:「生死是很平常的事,有什麼可怕的!」

  玉貞子也覺得藥師神態嚴肅,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連忙走了過來,握住他的手一把脈,已經微弱得近乎停止了。

  這一來急得她連聲都變了,哽咽著道:「師兄!怎麼會這樣子呢?」

  藥師輕輕一歎道:「獨臂神尼為天下技擊第一人,我跟她一戰勉強達到兩敗俱傷,已經算是很僥倖了!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玉貞子泣然出聲道:「剛才你不是還好好的嗎?」

  藥師臉色十分平靜地道:「那是我靜持功夫比她好一點,實際上我受傷的程度比她還嚴重,我硬撐著沒事的樣子把她嚇住了!」

  玉貞子哭道:「你為什麼要硬撐呢,如果你即時告訴我,我們身邊有新煉的靈藥,維持住你的生機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藥師微微一笑道:「是的!如果我即時服藥,或許能多活一兩年,但我不敢冒這個險,因為她受的傷比我的輕」

  玉貞子咬牙道:「這老虔婆難道還能殺人不成?!」

  藥師道:「可以的,至少她還可以跟你一擠,或許還能多殺幾個人,當然她自己也活不成了,但以她的個性,她絕對會硬拚的,所以我必須撐住,使她不敢妄動我們大家才能安然離開!」

  玉貞子一口牙齒咬得格格直響,藥師卻笑道:「玉貞!她的傷在十年之內難以復原了,十年的歲月對她來說,等於是生命的盡頭,所以你不必回去找她!」

  玉貞子道:「難道要白白地放過她不成!」

  藥師苦笑道:「我與她談不到仇,只是觀點不同而已,畢竟她的工作是令人欽敬的,我阻止了她,心中很感歉然!」

  玉貞子垂頭不語,藥師道:「她行事的手段過於激烈,受了這一次教訓後,她會收斂很多,尤其是她不知道我會死,更不敢輕舉妄動,所以我的死必須十分秘密!」

  李韶庭見師傅的氣息已漸微弱,忙跪下道:「師父!您老人家還有什麼吩咐沒有?」

  藥師苦笑道:「我相信你已懂得我的意思,不必多說了,我們阻止神尼的行動乃是為了天下蒼生,並不是為了替異族效命!」

  李韶庭道:「弟子知道,弟子不會忘記自己是漢人!」

  藥師一笑道:「那就好了,呂四娘殺死寶珠也不是為了私仇,得饒人處且饒人,應放手時且放手,因為這不是仇恨!」

  李韶庭在此時自然不便辨解,只得靜靜地聽著!

  藥師又道:「我以前獨善其身也錯了,白白辜負了一身武功,看了今天江南八俠的作為我很感動也很慚愧他們才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而姚史二位仗義行快,勇拒金刀劉琮這樣的惡霸,也比我更不負所學。」

  姚胖子十分激動地道:「藥仙長今日一戰,功德無量!」

  藥師點點頭道:「我生平只動了這一次手,就遇上了一個絕世的高手,傷了一個我最不願意傷的人,雖說問心無愧,我仍然感到很遺憾,今後小徒在江湖上行走,尚祈二位多於支持,時加匡勸,他的江湖閱歷大差,成名太早,這都不是好事,也容易失足,二位是江湖上風浪中歷練出來的。」

  姚胖子知道這番話明獎暗勸,含有深意,忙道:「前輩放心好了,再晚等一定全力全心,幫助李老弟把鏢局好好地辦下去,盡一個武人本份。」

  藥師安慰地點點頭,然後道:「武人的本份是行俠仗義,我們的對象是江湖強梁惡霸豪吏,此外最好別多插手到不相干的事情中去!」

  李韶庭知道師父的意思,忙道:「是的!弟子一定保持江湖人的身份,呂四娘等人只要不再危及生民,弟子絕不再找他們麻煩!」

  藥師想了一下乃道:「方小姐!你姑姑曾經為你論婚下嫁韶庭,我怕門第身份不同,沒有答應,現在你的意思如何?」

  方竹君含羞低頭道:「全憑伯父作主!」

  藥師點了一下道:「現在你這千金小姐也做不成了,而且你開罪的江湖人大多,除了韶庭之外,誰也保護不了你,只是你家中的爵位必須放棄了,你肯嗎?」

  方竹君道:「侄女從來也沒有把爵位之事放在心上,而且想到李大哥不是富貴中人,更不願用富貴去沾污他的志向!」

  藥師道:「好!我這次見到韶庭的母親。說服了那位老太太。同意認你為媳,因為你不會武功,正好長侍在他身邊!替韶庭一盡人子之份,還有秀姑。」

  郎秀姑聽藥師為方竹君作了主,心中十分失望,聽見又叫到她,不知是為了什麼忙應聲而前道:「師伯有什麼吩咐?」

  藥師看了看她道:「你祖父是我的好朋友,一再托我照應你,現在我也無法再照顧你了,只好委屈你也跟著韶庭吧!」

  郎秀站心中暗喜,卻不敢流露出來,只跪下叩謝。

  藥師道:「韶庭!本來一夫一妻,才是家室和美之源,但你的情形不同,這四個女孩子都因為際遇之故,都要歸到你一人身上,她們都是心胸廣闊的好女兒,不會有爭風吃醋的無聊行為,但也要你一視同仁。」

  李韶庭沒想到師父一下子又給他弄了兩房媳婦,在別人或許以為艷福齊天,對他卻是件苦事!

  但此時他能拒絕嗎?藥師又道:「闌君,闌娜,你們的身份已定。我又給你們添了兩個人來,你們不會怪我多管閒事吧!」

  李闌娜忙叩頭道:「多謝師父,弟子感激不盡!」

  藥師笑笑道:「四人同心,其利斷金,你們都不是世俗女子,相信不會爭計立長幼之分,今後以齒序論長幼吧!」

  李闌娜道:「師父指示極是,大哥的結髮妻室是寶珠姊姊,我們都是繼室,也都是姊妹,沒有正庶之分了!」

  藥師道:「這也好,寶珠那孩子太可憐了,雖落了虛名,也略可安慰她泉下之靈。還有韶庭,你們即日回南宮,稟過你母親由她主持成禮,小住半月,闌君留家待產,竹君就在南宮侍奉老夫人,其餘兩人從此匡助韶庭在江湖行便,我的話都完了,你們走吧,今後我會在冥冥中保佑你們的。」

  眾人都感到十分悲慼,李韶庭叩頭道:「師父!弟子成婚的事不忙,還是先侍奉您老人家。」

  他不忍說出歸天二字,藥師卻一笑道:「我的死是秘密的,不能聲張出去,而且我埋骨之所早已選定了,有玉貞送我就成了!」

  玉貞子含著眼淚道:「韶庭!我跟師兄早已選中一處地方作為埋骨之所,那是誰都找不到的,今後我如非必要,就在那兒常伴師兄不再出來看你們了。好在師兄已把後事都交代清楚,用不到我來費心了。你們走吧。」

  方竹君哭著道:「姑姑!至少總該把地方告訴我們!」

  玉貞子搖頭道:「不必,我會來看你們,不用你們來看我,你知道我也是為了承爵的事,無法跟師兄結合,你們的運氣比我好,經過這麼多的變化,皇帝再也無法用一個爵位來套住你們了,快去吧!」

  藥師也勉力揮揮手,看見了因在旁,乃道:「大師,今日多承賜援,小徒等人才能支持到我們來解圍,無以為謝,只有麻煩你當個現成的媒人,為小徒與方郎二位姑娘主持婚禮!」

  了因恭身道:「洒家榮幸奉命,李大俠,恭喜,恭喜!走吧!生死在天,闖江湖的人應該看得開一點,別婆婆媽媽的!」

  李韶庭猶自戀戀不捨,還是姚胖子道:「老弟!走吧,藥仙長在世的時間不多了,他與玉貞仙子還有許多話要說,我們不便在此打擾了!」

  玉貞子含淚點頭道:「是的,你們留點時間給我吧,我跟他幾十年相處,卻很少有機會好好地談幾句話,現在再不說,以後恐怕再也聽不到了!」

  給她這樣一說,眾人都不便再留下了,包括了因在內,每個人都朝藥師叩頭辭別,藥師只對了因與姚脖子史進三人點頭回禮,卻沒有開口,顯然他要留下最後一點精神跟玉貞子談幾句知心的話!

  一行人肅然而去,每個人的臉色都很沉重,但沒有多久,了因就跟姚胖子史進三人談得有說有笑!

  天色向晚,他們樓宿在一家客棧中,了因與姚胖子史進三人一桌,大吃大喝,十分投機。

  李韶庭與四個女的在另一桌都愁眉苦臉,食不甘味。

  終於李闌娜道:「大哥!我敬你一杯,恭喜,你又得了兩房如花美眷!竹姊溫雅響淑,秀妹武藝超群,內外兩邊,你都添了個好幫手!」

  李韶庭微一皺眉道:「闌娜!我那裡有心情!」

  李闌娜道:「大哥!你別以為我不難過,但難過有什麼用呢,老師把我們遣開,不讓我們送他歸真,就是不希望我們太過傷心,所以我們應該遵從他老人家的遺志,打起精神來!」

  姚胖子在旁道:「弟妹這話對練武的人,隨時都得把性命置之度外,死固可哀,但死得其所,就無所謂哀了,今天我應該比你們傷心,羅世藩是我的結義手足,劉五爺更是我平生第一知心知己,他們也死了。我該為他們大哭一場才是,但我哭破嗓子也不能使他們死而復生、又何必折磨自己呢!」

  李韶度一聲長歎道:「姚大哥,我能像你這麼灑脫就好了!」

  了因笑道:「李大俠!酒家對你的胸懷見識武功都十分欽佩,就是你這婆婆媽媽的性情看不順眼,你該跟令師學學,他老人家臨死之前,語態從容,把事情—一交代清楚,而且沒有一點痛苦,這是何等的灑脫的氣度,你真不像他的門人!」

  方竹君輕輕地道:「大哥!姚大哥與了因大師說得很對,師伯與站站都是修道之人。他們對生死另有一種看法。雖然姑姑也掉了眼淚,那不是傷心,而是為了不忍別離的悲哀而已,其實他們又何嘗分開了呢,師怕在世的時候,他們會少離多,各人忙著自己的功德極少相聚,師伯一死她們倒是永遠在一起了!」

  李韶庭默默不語、方竹君又道:「師伯與姑姑從小就認識了,可是我父親因為門第不合,不答應他們結合。師伯負氣出家修道,姑姑也跟著作了道姑,我父親很後悔。臨死時上了一本,奏請要朝是將候爵由師伯繼承承,讓他與姑姑結合,皇上准了他的奏章下詔要他們還俗,但師伯不願為富貴所羈,但又不忍正面抗旨使我家為難,只好終年漂泊,連站站的面都不能見,直到近幾年,姑姑方奏准將爵位移到我們身上,她算是脫了身,但兩個人都入了中年,不便論婚姻了,而且師伯養成了飄遊的習慣,鶴蹤無走,姑姑大部份的時間都在找他,他們自己找定了藏真之處,那必然是塊人跡不至之處也不會受人打擾的地方,這下子是他們團聚的開始……」

  李韶庭黯然道:「一生一死,幽明異途,這稱是團聚嗎?」

  方竹君道:「心有靈犀一點通,何在乎生死呢,何況師伯並不一定會死,他神定氣閉,那裡像死的樣子!」

  李韶庭一怔道:「什麼!你說師父還能活下去!」

  方竹君點點頭道:「是的!我對醫理頗有研究,師伯如果是為力戰而虛脫,絕不能如此輕鬆,你看見那老尼姑,她的修為並不比師伯差,她口噴鮮血,面如白紙,那才是受了內傷的樣子,所以我懷疑師伯所謂的死,只是一種遁辭!」

  李韶庭想想師父的情狀,將信將疑地道:「那師父為什麼要這樣呢?」

  方竹君道:「獨臂神尼是個性情高傲的人,遭此敗績,必將引為奇恥大辰,必然會全心全力以求報復,師怕不願為此跟她糾纏不休,乃托歸真以絕其仇念!」

  李韶庭道:「哪為什麼要背著她呢?既是如此,應該讓她知道呀!」

  方竹君笑笑道:「你以為她不知道嗎?我相信他們必然派人偷偷地盯在我們後面以觀究竟,然後去報告她的!」

  了因道:「不錯!酒家看見遠處林中有人影一恍,好像是白泰官那小子,洒家懶得理他,同時洒家也為仙長分了心。」

  方竹君道:「那就對了,師伯必然是發現有人跟蹤,才突然想出這個主意,使老尼姑對他死了心,老尼知道師伯的死訊後,心中好過得多,以後連我們的麻煩不會找了!」

  郎秀姑道:「藥師伯既然好好的,就證明他比老尼高得多,還怕她找什麼麻煩呢。現用不著裝死來躲避她呀!」

  李韶庭漸漸有了信心道:「你不懂,恩師最怕麻煩,這次是萬不得已,以後自然越少麻煩越好,再者師父說兩敗俱傷也是實話、神尼受了這麼重的傷,師父自然不可能絲毫無損,他的內力一定大受損傷非長期修養不能復原,所以才想出這脫身之計!」

  姚胖子笑道:「越說越有道理了,否則他們的藏身之處對別人要保守秘密,對自己的親人弟子也該說一聲,以便日後祭掃,他們不願說,分明是還沒有到時候,老弟!你放心好了,等你們生了幾個白胖小子後,說不定兩位仙人還會來瞧瞧從孫呢,胖子就不相信像藥仙長那樣的活菩薩會這麼早歸天的,不過他老人家把事情都指點清楚了,短時間內是不會出世的了!」

  史進這時才開口道:「我一直在旁冷靜地觀察,玉貞仙子到底不是真神仙,做不到斬斷六情七欲,她先前流的眼淚是急淚,那是真著急,後來含淚說話,語氣反而平靜了,神色也安詳了,她一定是明白藥仙長的意思,方摧著我們走。」

  方竹君紅著臉道:「李大哥,師怕要托詞裝死的最大一個原因是為了我,姑姑為了我的事,求過他很多次了,他始終不肯勉強,你娶了闌君與闌娜之後,更難為我說話了,只有在這種情形下,你才無法拒絕,我對他老人家的用心固然十分感激,但你不必太勉強。」

  李韶庭忙道:「這是什麼話,師父已當面指示,而且也過得母親的同意,怎麼能反覆呢,只是太委屈你了!」

  方闌君笑道:「大哥對姊姊的印象極好,秀妹妹跟大哥則是同門師兄妹,又兼患難之交,只是被我與闌娜姐姐拔了先籌,把她們兩位嫁過來,唯恐我們掀風作浪,才如此苦心安排,最後那一番訓詞,分明是針對我與闌娜姊姊而說的!」

  李闌娜道:「師父似乎把我們看得太小氣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0:21

第十七章


  方闌君道:「那倒不能這麼說,師伯替姊姊跟秀妹作了主,但也希望我們能和睦相處,所以才用心良苦!」

  姚胖子大笑道:「李老弟!這下子你可以放心,藥仙長安然無恙,你則是四美兼容,艷福無窮,還不值得高興嗎?來!喝酒!」

  李韶庭心中的陰影終於被化開了,於是兩張桌子拼成一張,大家拋開愁緒,熱烈地喝起酒來。

  曹正林的那枝鏢自然而然地作廢了,他所預交的一批定銀,李韶庭已經留下給鏢局的伙計,叫他們迅速收拾劉昆與羅世藩與忠婢的遺體,送回京裡與北通州,餘下的銀子也分成兩份,交給劉羅兩家的後人!

  所以他可以安心地去到南宮去省母成婚了!

  雖然那三個人的死使他心中很不安,但除了對玉芹之外,羅世藩與劉昆之死,他的歉意略略低一點!

  因為這兩個是江湖人,死於兵刃乃很尋常的事,他們在獻身江湖時,就等於已經選取了這個結局!

  何況他們之來,並不是為了江湖道義而支援,而是為了向呂四娘等人尋仇以報復呂四娘冒名傷害劉昆的家人。

  想到劉昆,李韶庭不免感慨,這是一個真正的江湖豪傑,任俠尚義,恩怨是非分明,武功尤其值得欽佩!

  只是他的生活圈子太狹窄了,太斤斤計較於江湖恩怨,以至於白白送了命,如果他能看得開一點,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但是呂四娘二次潛入劉家,殺死了他的小女兒,傷了他的家裡不少人,這口氣實在難以忍下去。

  劉昆雖然不滿於他父親金刀劉琮的作為,可是劉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很高,呂四娘的作為,太過傷害他的尊嚴了!

  方闌君殺死劉琮,他可以忍受,因為金刀劉琮素行不義,縱容子孫輩在外作惡多端,死有餘辜。

  他的小女兒卻死得太冤枉了,完全是犧牲在一個陰謀之下,對一個有血性人說來,實在也難於忍受!

  這些感慨在李韶庭的腦中反覆思回,使他對於江湖生涯感到很厭倦,如果可能,他真想就此擺脫一切回家侍母了!

  可是藥師在臨行時把責任交在他身上,使他無法推辭,他必須撐下去,為了江湖伸張正義而撐下去。

  何況他的生活也變得複雜了,因緣輻湊,一下子有了四房妻室,除了方竹君之外,另外三條都是母大蟲。

  郎秀姑、李闌娜、方闌君,她們都不是能安於平淡的人,再者,他也不是當年落魄京師的窮盡書生了!名有了,而且是赫赫盛名,正是壯年有為之際,想閉也閉不下來,尤其是李闌娜的下嫁,還有許多節外因素!

  這些因素雖然不致於使他被朝廷所利用,但也不允許他閒下來,他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像是一頭拉磨的驢子!

  嘴裡沒有轡頭在拉他前行,身上卻有了一付羈絆使他無法選擇自己的路,他須繞著磨子走!

  磨子限制了驢子的行動,驢子卻又在推動磨子,到底是何者主動,何者被動呢,他不禁付之苦笑!

  這是他現在處境中一個很好的比喻!

  了因與姚胖子史進等三人則興致勃勃,這三個人才是真正的江湖人,豪邁,雄壯,一無牽掛羈絆。

  他們沒有任何約束,可以支配自己的生活去留,但他們似乎不甘於寂寞,心甘情願地投身江湖去尋求刺激!

  李韶庭反而羨慕起他們來了。

  酒酣耳熱,座中走進了三個人。

  正是江南八俠中的周濤甘鳳池與路民瞻。

  他們的突然而來,使得這邊的人停止了喧嘩!

  了因站了起來,李韶庭與其他人也站了起來!

  了因招呼道:「老二、老四老五,你們怎麼來了,一塊兒坐!」

  那三個人的神情都是慘慘的,周濤黯然道:「大和尚,不必如此稱呼了,江南八俠已經解散了!」

  了因點了一下頭道:「這是什麼話,難道咱們的交情也跟著完蛋了不成!」

  周濤頓了頓才道:「大和尚,並不是我們漠視交情,而是不便跟你攀交,免得以後左右為難,你知道是為了什麼原故嗎?」

  了因大聲道:「洒家不知道,有什麼為難的呢?」

  路民瞻忍不住道:「大哥!神尼要殺死你!」

  了因哈哈大笑道:「洒家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呢,原來是這麼一點小事,那早在灑家的意料中,有什麼可慮的!」

  路民瞻急了道:「大哥!神尼把這次失敗,歸咎在你的頭上,說不是你首先倒戈,事情不會失敗,她恨透了你!」

  了因笑道:「這倒是抬舉洒家了,洒家還不知道自己有如此重要!」

  李韶庭忍不住道:「這不能怪大師,神尼應該自己檢討一下,這根本是她的計劃為天地所不容,才導致人心向背!」

  甘鳳池一歎道:「她如果肯檢討自己,就不會有今日之失了!」

  了因卻笑笑道:「這與咱們的交情有什麼妨礙呢?她總不會叫你們來殺我吧!」

  三個人都沉默不言,了因微征道:「她真的這樣吩咐了!」

  路民瞻點點頭,了因臉色微變,隨即笑道:「那也沒關係,咱們先喝酒,回頭就出去解決,洒家把命交給你們,總比死在那些王八蛋手中強得多!」

  周濤一歎道:「和尚!你把我們看成什麼人了!」

  了因一笑道:「這麼說你們沒答應!」

  甘鳳池道:「是的!我們當場就拒絕了,而且特地追上來警告你一聲,這是我們唯一能盡的心了,我們卻不能幫著你!」

  了因哈哈大笑道:「謝謝你們夠朋友,不是洒家說句大話,除了你甘老四與周老二,灑家真沒把別人放在心上!」

  周濤道:「和尚!你也別也太自滿了,我與老四不算什麼,你該注意的是呂四娘與白泰官,最好別讓他們碰上!」

  「這兩個小雜種,洒家一雙手也吃得了他們!」

  路民瞻忙道:「大哥!現在情形不同了,神尼因為八俠離散,痛下決心,把天山掌門的位子傳給了呂四娘!」

  了因怔了一怔,隨即笑道:「這老尼姑怎麼交代後事了,莫非……」

  甘鳳池道:「還不至於,但她與藥師一戰,功力耗領過巨,今生恐怕無法恢復了,她把天山掌門之職傳給了四娘繼任,把白泰官提升為總執法,同時把天山秘技交給他們兩個人,第一任務就是不計一切殺你!」

  了因笑道:「那也沒什麼,他們兩個想達到老尼姑的程度還早得很呢,洒家能不能活到他們藝成還是問題!」

  路民瞻憂形於色道:「大哥!你別這麼樂觀,神尼說他們兩個人的底子早已打好了,最多三個月就可練成功!」

  「能練得跟老尼姑一樣厲害!」

  「那或許不能,但至少會在你我之上!」

  了因豪然笑道:「怕什麼,老尼姑那樣厲害,也有人比她更強!」

  甘鳳池忽然問道:「李大俠,令師此刻何在?」

  李韶庭道:「不久前已分手了,甘大俠何以問起?」

  甘風池道:「白泰官一直在暗跟著你們,看見令師好像已經……」

  李韶庭沉著地道:「是的!家師在這一戰損耗很重,很可能已不在人世了!」

  甘鳳池長歎道:「這個消息已經證實了,據白泰白官說,你們分手後,方仙子就背著令師到了一個小鎮上定制了壽具……」

  李韶庭先是一驚,隨即安定下來道:「家師對生死看得很淡!」

  他見到三俠都有不予之色,才笑著道:「三位別誤會,家師在分後前已作訣別,當時兄弟以為真的,但後來一想,他是為了做給白泰官看的!」

  廿鳳池愕然道:「難道令師仙遊是假的!」

  李闌娜忙暗推了李韶庭一下,他卻笑笑道:「本來兄弟還不放心,現在倒是真的安心了,家師已隸道藉,如果真的仙遊,絕不會留下一具臭皮囊在人間的,而且家師早有吩咐,什麼時候他老人家真的死了,就地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敝師姑既然是制棺木,必然是假的!」

  甘鳳池這才吁了一口氣道:「我們想想也不可能,令師的功力分明勝過神尼,何況方仙子所訂的壽具十分考究,亦不合出家人的身份……」

  李韶庭忙道:「這一點師姑做得太著痕跡了,反而露了破綻!」 甘鳳池道:「曹仁父曾經提出疑問,但神尼倒是信了,她自己出身宮庭,對身後之處十分注重,在天山早已建好生壙,異常講究,因此她對令師死後厚葬之舉,認為理所當然!」

  周濤苦笑道:「也許她是知道的,但她生性好勝,敗在令師手中,認為此生奇恥大辱,令師的死訊至少使她滿足了一點,因此明知是假的,她也硬著頭皮承認了!」

  路民瞻不解道:「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周濤道:「你的想法太單純了,藥師仙長此舉雖為避免她的糾纏,但也表示今後不再會找她麻煩了,對她來說,藥仙長的生與死並沒有差別,卻可以扳回她的失敗,她何樂而不為呢?」

  眾人不禁對周濤的看法深表欽佩,周濤又苦笑道:「剛才夫人暗中阻止李大俠說出此事,大概對我們還不信任,現在該可以放心了吧!」

  李闌娜顯得很不好意思,李韶庭卻道:「拙荊自幼生長在宮中,一向是在虞詐的環境中長大的,對吾輩道義相交,肝瞻相照的性情缺乏瞭解,周大俠萬勿介意!」

  周濤一歎道:「沒什麼,在日月同盟中,我們也習慣了!」

  這句話充分現出他心中的悲哀,使得大家都感染了!

  還是了因打破僵局,大聲問道:「周老二,你們就是要告訴我這些嗎?」

  周濤頓了一頓才道:「是的!我們雖然拒絕了神尼的要求,但也答應她不幫你的忙只好請你自己多加小心了!」

  了因哈哈一笑道:「這就是你們不願跟洒家繼續論交的原因嗎?」

  周濤痛苦地道:「和尚!你明白我們這些人的,如果我們繼續交往,到時候就不能坐視不管了,八俠的結義剛好到今天告一結束,明天我們大家都是陌路人!」

  了因笑道:「那你們這一趟警告也是多餘的!」

  周濤道:「結義之情,今天還是在的,所以我們急急地找到你,到了明天,就是看到你也不再說什麼了!」

  了因大口喝了一杯酒,然後指著門口道:「你們請吧,洒家最看不慣你們這些婆婆媽媽的江湖人,是非不明,恩怨不分,敵友不清?」

  甘鳳池痛苦的道:「大哥!你要我們怎麼樣?」

  了因豪然笑道:「這樣吧,我只向你問一句,老尼姑要殺死我,道理上站不站得住腳,如果站得住腳,你們應該聽她的,如果站不住腳,撇開已往的交情不談,就站在江湖的道義上,你們也不能置身事外!」

  甘鳳池怔了半天,才低聲道:「大哥罵得對,我們根本就不夠資格做江湖人,更愧對這個俠字,從現在起,我們罷手退出江湖了!」

  說完一拱手,回頭就走、周濤也默默地跟著退出。

  路民瞻等了一會兒才道:「大哥!我們的關係不同!我是你一手提拔起來的!」

  了因笑笑道:「小五子,你還算有良心,你打算怎麼辦呢?」

  路民瞻道:「我也答應了神尼,那是為了我明白大哥的脾氣,你一向做事乾脆,從不要人幫忙,但如果你真的被人所害,我一定拼了命來為大哥報仇!」

  了因大笑道:「好!小五子,衝你這句話,我算不白認識你!」

  路民瞻想想道:「大哥,你也別太責備二哥與四哥,他們的心夠苦的,他們並不是沒感情的人,實在是他們的處境太難了!」

  了因笑道:「我知道,如果我要求他們幫忙,他們寧可對老尼姑毀允也會答應的,因為他們對是非究竟不糊塗!」

  路民瞻一怔道:「那你剛才為什麼那樣責他們呢?」

  了因一歎道:「我是為他們好,如果我不給他們一番刺激,他們在江湖上混,遲早會遭受那批人的毒手,我擠他們一下,使他們從此罷手江湖,或許可以安安穩穩的過這一生,小五子,我看你的討個老婆,從此安份做人吧!」

  路民瞻低下了頭,了因一拍桌子道:「老尼姑不肯放過我,我還放不過他們呢,日月同盟的那批傢伙別叫我遇上了,否則我見一個殺一個!」

  路民瞻忙道:「大哥!這是何苦呢?」

  了國大聲道:「我不是叛逆,也沒有忘了自己是漢人,但我認為他們不是護國而是害民,我要為民除害!」

  路民瞻道:「神尼受了重傷,那個計劃也打消了,留在七貝勒府中的人都準備撤走,日月同盟今後將轉入暗中活動!」

  了因冷笑道:「不管他們如何活動,他們總做不出好事來,尤其是曹仁父那王八蛋,除了會使陰謀,做不出一件人事來!」

  路民瞻頓了一頓,轉變口氣道:「李大俠!神尼對你也沒有中止仇念!」

  李韶庭一怔道:「她既然放棄了那個計劃,李某就不會再成為她的阻礙,她為什麼還是對李某不肯放鬆呢?」

  路民瞻一歎道:「她是個極端的人,認為這次沒能殺死你,對她的威信是個重大的打擊,而且為了她曾敗於令師之手……」

  了因道:「那她該去找藥師再決高低呀!」

  路民瞻道:「她認為藥師已經死了,只有找李大俠了!」

  李韶庭微憤道:「她簡直莫名其妙,在分手時,她已經答應過從此不再找我麻煩,怎麼這樣糾纏不清呢?」

  路民瞻輕歎道:「她是個很傲性的人,已經誇口說非要殺死你不可,不達目的,絕不肯罷休的!這是她一貫的作風!」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0:36

  李韶庭道:「她既然已經放棄了那個計劃,沒有再殺我的必要!」

  路民瞻道:「她是被逼而放棄,因為這計劃知道的人太多,洩露出去,大家對她會起反感,她才不得已而中止,至於要殺死大俠,則完全是為了她個人尊嚴受了打擊,她始終沒忘記自己是公主,堅持要言出必行!」

  李韶庭默然片刻才道:「神尼出爾反爾,將何以對天下!」

  路民瞻長歎道:「她那裡管得了這麼多,人事即為天心,日月同盟本來是復國最有希望的一個組織其奈主人謀不臧,週二哥他們看透了事不可為,才灰心江湖的!」

  李闌娜一拍桌子道:「大哥!怕她什麼,這老尼再也沒以前那麼凶了,何況師父與姑姑都還在,總有辦法對付她的!」

  了因也道:「李大俠,洒家就是一個人,武功還不如你,洒家都不怕她,你難道還怕不成,再練幾年,你絕對比她差不了!」

  路民瞻道:「神尼已返天山療傷,她自己知道復出的機會不多,大哥要防備的是呂四姐與白泰官至於李大俠,最好能脫離鏢行的生涯!」

  姚胖子一怔道:「為什麼!咱們保鏢也礙著她?」

  路民瞻道:「四海鏢局的名氣太大,已經引起各處綠林道的不安,曹仁父獻議將同盟實力,滲入各地綠林水陸山寨,專事打擊四海鏢局,以江湖制江湖的方法來打擊貴局,這是很厲害的一著!」

  姚胖子微微一笑道:「神尼不是最討厭江湖人嗎,怎麼又信任江湖人了!」

  路民瞻道:「無所謂信不信任,這是驅虎吞狼之計,無論那一方造成多大的傷害,對她都不關痛癢,卻達到了她的目的!

  李韶庭憤形於色,一拍桌子道:「這姓曹的太可恨了!」

  了因也怒道:「是的!曹仁父是卑鄙無恥的一個傢伙,日月同盟就壞在他一個人手裡,小五子,你為什麼不當時宰了他?」

  路民瞻歎了一聲:「大哥!別以為我沒想到,連二哥與甘四哥都有過這個意思,可是他深得神尼信任,四娘雖然接任了天山掌門,只承受了武功秘錄而已,整個大權都操縱在他手中,神尼的三十六名黑衣衛,也交給他指揮了,殺他談何容易!」

  了因道:「洒家才不相信他有多厲害,非要揪下他的腦袋!」

  路民瞻道:「大哥!你的兩個徒弟龍虎雙僧是他的心腹,你不找他,他還會找你呢,請大哥千萬珍重為上,小弟告辭了!」

  了因略感慼然地道:「小五子!你要上哪兒去?」

  路民瞻稍有忸怩之色道:「甘四哥的岳父陳四老爺子替小弟作了一個媒 ……」

  了因笑道:「好啊!你這傻小子終於要成家了,是那家的姑娘?」

  路民瞻的臉上由黑轉紅,低聲道:「是……週二哥的小琪!」

  了因微微一怔才笑道:「不錯!那丫頭挺討人喜歡的,這下可叫你撈著了!什麼時候大喜,大哥一定趕去喝你一杯喜酒!」

  路民瞻十分為難地道:「大哥!以你對小弟的恩情,這頭親事無論如何是要請你作主的,可是週二哥不願驚動你……」

  了因慍然道:「周老二是什麼意思!」

  說完又一歎道:「我知道,他怕我是掃帚星,會給你們惹麻煩!」

  路民瞻道:「小弟還沒答應,一則因為小琪新遭白泰官之變,心情很壞,尚未跟她說起,由甘四嫂帶她回江南去勸勸她,然後由週二哥出頭,大概不會成問題,但小弟這兒,一定要得到大哥的同意!」

  了因想想才笑道:「這是好事,大哥怎會不同意呢,大哥怎麼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呢!」

  路民瞻慨然道:「大哥這一說,小弟置身何地!週二哥叫小弟別說出來。小弟非要稟告大哥一聲不可,現在就請大哥跟小弟一起去為小弟主婚,如果他們反對,這門親事不結也罷!」

  了因笑道:「寧拆十座廟,不壞一頭婚,洒家自己當了和尚,卻不想別的人也學樣,算了,你有這個意思,大哥就高興了,我跟周老二他們談不攏,去了也沒意思,再者大哥受藥仙長之托,為李大俠做大媒,也抽不開身!」

  「李大俠又有喜事吧!」

  了因大笑道:「李大俠可比你福氣大多了,已經有了兩房如花美眷,現在又添了兩房,方大小姐與郎大鏢頭同日于歸,派上了洒家的大媒,可比你熱鬧多了!」

  路民瞻隨即笑道:「那小弟也不敢勞駕了,小弟的婚事在陳老爺子家裡舉行,任何人都不通知,場面一定冷清清的,也不合大哥愛熱鬧的脾胃,小弟就在這兒給大哥叩頭了!」

  說著恭恭敬敬地跪下拜了幾拜,了因上前托起了他,臉上帶著笑,虎目中卻有點潤濕,哽咽著道:「鬧這套虛文幹嗎,心裡有著大哥就行了,去做新郎吧,大哥很慚愧,沒什麼好東西送給你!」

  李韶庭輕觸李闌娜,她立刻會意,由懷中取出一對白玉手鐲,方竹君也取出了一對鳳釵,由李闌娜一起轉交道:「了因大哥!我們替你準備了!」

  了因忙道:「這怎麼可以,怎麼能要你們的東西!」

  李韶庭笑道:「大師父,我們一見如故,何分你我,路五俠與你情同手足,你這個做大哥的怎麼能不送一點賀禮的?」

  了因道:「血流自己的,錢也要花自己的才有意思!」

  李闌娜笑道:「這就是你的,是我們謝媒的禮物,但給了你這位出家人沒有用,倒不如由你轉贈給路五俠為賀禮的!」

  了因道想了想,終於接了過來,塞在路民瞻手裡笑道:「這雖是慷他人之慨,但也是大哥賺來的謝媒禮,給新娘添妝吧,你家裡沒親人,大哥總不能叫你太寒磣!」

  路民瞻接在手中,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了因一拍他的肩膀笑道:「傻小子,為了你,洒家可得矮一輩了,周老二成了你的老丈人,洒家以後免不了要叫他一聲叔子!」

  路民瞻不好意思地道:「大哥自然是長輩才對!」

  了因道:「去你的!洒家寧可跟你矮一輩,也不跟那些婆婆媽媽的傢伙論交,江南八俠的交情已斷,洒家只認你是兄弟!」

  路民瞻擦擦眼淚才道:「大哥這下子倒是交上好酒友了,姚大俠與史大俠都是一代豪傑,跟他們做朋友痛快多了!」

  了因大笑道:「不錯!洒家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痛快過,自從被你拉進江南八俠之後,灑家連酒都沒有喝痛快過,周老二跟甘老四明明都是酒簍子,卻偏要假正經,說什麼提防酒後洩密了,洩個屁的密,真正的機密事還輪得到咱們來參與嗎?」

  路民瞻聽他重提舊事,不願多作撩撥,弓腰一拜道:「小弟走了,大哥多珍重!」

  「去吧!去吧。別叫你老丈人等急了,多生幾個傻小子,將來也好給大哥墳上燒點紙……」

  路民瞻終於含著眼淚走了。

  直隸南宮的李家張燈結采,十分熱鬧,為李韶庭的婚事大鋪張,那是愛熱鬧的姚胖子一手包攬的!

  李家的幾椽祖屋早經修置一新,這是李韶庭掛名四海鏢局的總鏢頭之後,已經慢慢從事修置了!

  李老太太對兒子的發跡並不覺得很高興,李闌娜初次拜見婆母的時候,狠狠的挨了一頓教訓。

  老夫人的話說得很重:「少奶奶,李家雖是世代書香,卻一直是寒微門弟,實在高攀不起的,更娶不起四房媳婦。你的兩個姊姊是候門千金,我們已經擔待不起了,至於你,我不知怎麼說才好。因此我……」

  李闌娜連忙叩頭道:「娘!媳婦什麼都不是,就是您老人家的媳婦!」

  老夫人歎了一口氣道:「你已經進門了,我還反對什麼呢,前天你姑姑私下來了一趟,帶來了藥老師的一封信,這位老仙長是菩薩,我不敢違背他的吩咐,我對你們沒別的要求,只希望你們能好即輔助韶庭,為老百姓多做點事,我只有一個兒子,不指望他飛黃騰達,只要他堂堂正正做個人就夠了!」

  李闌娜俯首受教,跪在地下一動都不敢動。

  老夫人對她的恭敬比較滿意了,又歎了口氣道:「起來吧。四個媳婦中只有你正式拜過堂,所以我叫闌君也參加一起行花炮大禮,我真正中意的媳婦只有寶珠那孩子,只可惜她命苦!」

  李闌娜哽咽道:「是的!娘!媳婦在長辛店也是先拜過寶珠大姊才進房,她永遠是我們的大姊姊,也是您真正的媳婦;我們四姊妹,算是偏房也好,算是繼室也好,怎麼樣也不過寶珠大姊姊去!」

  老夫人點點頭,揮手道:「李家世代寒微,從沒有置偏房的例子,你們的名份愛怎麼定都行,只要家室和美就行了,我不習慣應酬,你是名正言順的少奶奶,今天裡裡外外,全仗你偏勞了!」

  李闌娜十分感激,也十分安慰,她雖然與李韶庭正式拜過堂,但一直擔心自己的身份不為婆母所承認。

  現在總算是定了心,叩了一個頭起來道:「娘!藥老師的信能不能給媳婦看一下!」

  老夫人搖搖頭道:「不必了他的信上沒說什麼,只是叫你們放心,當他是升天了,只要你們不做對不起人的事,他不會再來看你們,否則他就會暗中懲治你們的,你們四個人的婚事都是他作主的,他要對我們李家的祖宗負責!」

  這番話聲色俱厲,李闌娜只有默然受教!

  老夫人似乎覺得話大重,忙又婉聲道:「少奶奶,不是我不放心,藥老師的信我燒掉了,他不願意讓人知道他還在人世,我相信你明白的!」

  李闌娜連連點頭道:「媳婦明白!」

  老夫人揮手道:「明白就好,你出去招呼客人吧,我在佛堂裡,叫新人也不必來叩見了,一切都由你作主,別來煩我了!」

  說完老太太帶著個小丫頭走了,她還是住天租屋裡,四房一廳,廳堂改為介紹堂,是另外一個天地!

  新居則是姚胖於重金購下的一棟富戶的產業,距離著李家的舊宅有一段路,姚胖子打算把兩片地方連起來,地產都買妥了,只因為時間倉促,原有的業主還來不及逃離,李闌娜只有坐了車子到新房去!ˍ。

  陪她來叩謁的是姚胖子,新居中歡聲喧天,吉禮將啟,姚胖子十分著急,見她出來,忙推她上車走了。

  行徑半途,忽然有三個漢子當途而立!

  姚胖子駕著車,老遠就拱手叫借光,可是那三個漢子動都不動,好像存心擋路似的,姚胖子一怔道:「弟妹!有人找碴子,你注意著點!」

  一控韁繩,朝著來人直衝過去,接近對方時,當中一個蒙著面紗的漢子端立不動,兩旁的人卻迅速掠出!

  一人奪住了馬的嚼錢,輕聲喝道:「站住!你們好大的膽子!」

  馬行車急,那人的功夫極佳,硬生生的將馬一起定住了,另一人則輕舒猿臂,將姚胖子從車上抓了下來。

  姚胖子連施幾招解後,仍然無法擺脫,急得一撩衣襟,抽出腰間短刃往那人刺去!

  那人微微一笑,只一支空手用以拼指疾敲,擊在姚胖子的手背上,胖子只覺得痛徹肺腑,噹的一聲,短刃墜地!

  李闌娜不肯放鬆,搖劍追擊,勢子十分凌厲,逼得那人放開了馬,李闌娜移劍再去攻那抓住姚胖子的漢子!

  她的劍式經李韶庭指點後,又輕過幾次狠戰,出手凌厲已非昔日可比,幾個擰刺後,逼得那人鬆開了姚胖子。

  這時蒙面的漢子才笑道:「不錯!小九兒,你做了人家媳婦學到了不少!」

  李闌娜心中一怔,聽得聲音很熟,再一想,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夠資格叫她小九兒,但是她不敢相信!

  那漢子卻自動地扯下面紗,朦朧的暮色中,顯出他的威嚴的儀態,疏疏的幾絡飄黑髯胸,雙目炯炯有神!

  李闌娜不過才頓了一頓,隨即拋劍跪下道:「老爺子,真想不到會是您老人家……」

  漢子笑了一笑,將她扶了起來道:「孩子!你有了婆家,就把我忘到九霄雲外了,爹可丟不下你,特地出來看著你,你還好嗎?」

  李闌娜像小鳥一般,投在他的懷裡道:「好!很好,比我在宮裡自在得多了!」

  姚胖子先前一怔,聽見李闌娜的稱呼後,才知道是什麼人了,他斟酌了一下,拱拱手道:「草民姚逢春叩見前輩!」

  那兩名漢子立刻叱道:「跪下!你怎敢如此放肆!」

  倒是那漢子微笑擺手道:「不准胡鬧,我們微服出來的,那兒還講這一套!」

  又朝姚胖子點點頭道:「姚義士,我在年青時也闖過一陣江湖,那時你還沒出道呢,你叫我前輩很適當,只是自己的稱呼卻不當!

  姚胖子不卑不抗地道:「早野之民,不習朝儀,卻也不敢冒犯天威!」

  這人正是當朝至尊的雍正皇帝,是歷史上最陰執的人君,年青時為了爭奪大寶,曾經化名遊俠江湖,做得許多草野奇士為助而排除一切的障礙,登上大寶,但他本人卻很開通,尤其在微服出宮時,很少端架子。

  他本人也是個技擊名家,出來時,最多帶兩個侍衛,深入民間,聽取民隱,作為理朝的參證!

  所以他也是一個很有名的皇帝,在史冊上是吏治最清的一代,這時他笑了一笑道:「別拘泥,既然認我是前輩,你就自稱晚輩吧,我這次出來看看女兒,也想去喝竹君的一杯喜酒……」

  姚胖子一怔道:「這不太方便吧!」雍正微笑道:「沒什麼不方便的,只有你們知道,別說破,當我是個前輩行了,所以你的稱呼得改一改!」

  姚胖子十分為難,李闌娜卻笑道:「爹!您的消息可真靈通,您怎麼知道的?」

  雍正一笑道:「做皇帝全靠消息靈通,你們的事我當然知道!」

  李闌娜臉色微變道:「爹!你說過我離開以後,就不再管束我的行動了!」

  雍正笑道:「我管過沒有?到現在為止,我沒有干涉過芝麻大的一點幾,完全聽任你自由自主地行動!」

  「可是您的血滴子一定像影子似的釘在我的後面!」

  雍正笑了一下道:「你錯了,我的人絕沒有跟著你,是日月同盟的人跟著你們,你們的一舉一動是由日月盟轉告我的!」

  李闌娜怔了一怔,似乎不信,姚胖子笑道:「前輩的人恐怕早已打進了日月同盟!」

  李闌娜一愕道:「是嗎?爹!您已經掌握了他們的行動!」

  雍正輕笑了一聲道:「可以這麼說,但我並沒有掌握他們的行動,嚴格說來,我還支持他們的行動,我希望他們倒行逆施,自棄於人,那對我反而有利,但想了一下,我不能這麼做,因為我擁有天下,每個人都是我的子民,他們可以拿老百姓不當回事,我卻不能跟他們一樣。所以我要打消他們的輕舉妄動,可是由我主動,事情又複雜了,因此由你們來進行最好,我們或許在立場上不同,但都是為了百姓!」

  他的話很誠懇,使得姚胖子對這位皇帝添了幾分敬意!

  李闌娜想想道:「爹,別人可不會知道姊姊的婚事,我不相信在鏢局裡也會有您的侍衛老爺們滲進來,否則老遠就能聞出他們的氣味,您是怎麼知道的?」

  雍正扭扭她的臉頰笑道:「小丫頭實在厲害,爹答應了你,絕不會食言,不必說什麼君無戲言,我這個做老子的也不能對女失言,竹君的婚事是方玉貞告訴我的,她在四天前進宮,請求方家削爵,我也答應了她,她還要求將方家的產業入官,這點我不好意思,願意折合現銀,給竹君陪退,她拒絕接受,我不能勉強她,只好自己送來了,玉貞沒告訴你我要來?」

  李闌娜道:「沒有!姑姑沒見我們就走了!」

  她忽然想走玉貞子送信來,婆婆將信燒掉了,必然是提到過,所以婆婆才不肯出面主婚,,叫自己去應酬了。

  雍正道:「她應該告訴的,也許她以為我只是說玩玩,沒當回真事,但我豈能不來,為了天爵,我也該來一趟!」

  說到這兒,他有點感慨,輕歎道:「我如果早知道天爵與你母親有情在先,也不會要她入宮了,你和竹君究竟是我的孩子或天爵的孩子很難決定,但天爵太傻了,為了這件事竟仰藥而死,我不便公開承認竹君也是我的孩子,但我始終當她是我的女兒,難得是你們姊妹同事一夫,我能不來參加這次婚禮嗎?」

  他似乎動了感情,眼角有點潤濕。

  李闌娜也很感動地道:「爹!您是個很慈愛的父親!」

  雍正苦笑一下道:「做我的女兒並不是很幸福,所以我很高興你們的歸宿,聽說李韶庭是個很好的男兒漢,孩子,你滿意嗎?」

  李闌娜破涕為笑道:「滿意!爹!您見到他也會滿意的!」

  雍正道:「我知道他很不錯,但我忍不住要來看看,走吧!」

  說著牽了李闌娜上了車,仍由姚胖子駕車,然後道:「這兩個是我最貼身的人,一個叫馮應虎,卻不是兄弟,你們就叫他們馮大馮二吧!」

  二馮各把住一邊車門,直抵親新宅門前,雍正也不讓他們說破,很隨和地找了張桌子坐下觀禮!

  一個新郎,三位新娘,在贊禮聲中三跪九叩,行完交拜大禮後,送入了洞房,李闌娜才請姚胖子將雍正悄悄地請了進來,合歡酒是設在一間錦房中,共設了八個座位,一席上空設了寶珠的牌位!

  雍正對他們的情形很清楚,也很規矩的先朝牌位了一揖,然後才在旁邊坐了下來!

  李韶庭還不知道來的是誰,方家姊妹卻是認識的,不禁都變了顏色,雍正卻和藹地一笑道:「竹君闌君,你們父親跟我是什麼交情,大好的日子,也不給我一張貼子,四伯伯只好自己來討喜酒喝了!」

  李闌娜朝方家姊妹丟了個眼色道:「竹姊! 闌妹,金伯伯老遠趕來賀喜,你們還不謝謝他老人家,他還給你們帶了一份厚禮呢!」

  方竹君只得拉了李韶庭跪下,李闌娜則拉了方闌君與郎秀姑一起跪下,叩了一個頭笑道:「金伯伯!您是我們的長輩,我們一起叩見了!」

  雍正一攤手,十分高興地笑道:「起來!起來,都坐下,別拘禮,闌娜知道我是最喜歡不拘形式的人,我也很忙,擾過一杯喜酒就要走的!」

  李韶庭只以為他是方天爵生前的朋友,見他態度和詳,倒是很恭敬,雙手捧了一杯酒道:「金老伯!再晚一介寒士,實在太委屈竹君她們了!」

  雍正笑道:「那裡!那裡,世兄技出名家,巳是名滿天下的大俠客了,傲視王侯,天子不能臣,說起來還是她們高攀了!」

  說著取出一個紅封套,遞給方竹君道:「這是我的薄禮,別嫌寒磣,留著添妝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1:13

第十八章


  方闌君顫抖著,拆開封套,裡面竟是一張朱諭,寫著「憑條即抵付白銀一千萬兩整。」

  下面是一方小小的圓章,不禁愕然道:「金伯伯!這太隆重了……」

  李韶庭也為上面的數字嚇了一跳道:「老伯!再晚開鏢局尚可瞻身,實在用不著……」

  雍正笑道:「反正這是他們方家的,方家不收,也沒人敢領,錢不怕多,自己用不了,分給別人用用也是一樣」

  李闌娜接過來一看道:「金伯伯,您這是空頭人情,憑條即付,向誰要去?」

  雍正笑道:「京師中那兒付得起就向那兒要,反正絕不會打回票!」

  李闌娜自管作主收了起來笑道:「大哥!金伯伯一片盛情,我們就領了吧,你忘記自己落魄長辛店的苦況了,拿這筆銀子, 咱們可以做做善事,辦個慈善院,專門救濟貧困無依的孤兒寡婦,無靠的老年人,以及那些衣食不周的讀書寒士,不是很有意義嗎?」

  李韶庭倒是很有此意,也不加反對了,方竹君見李韶庭似有允意,也不便多說,雍正很和氣地跟他們聊了幾句,不住地打量著李韶庭。好像很滿意,可是方家妹妹一直很侷促,他用了幾杯酒,推杯歎道:「竹君!你別多心,我來看看你們,完全是為了盡一個長輩的心,以後也許沒機會再來看你們了!」

  方竹君只得含糊地應道:「謝謝您。老爺子!」

  雍正沉吟片刻才道:「我走了,雖然我很想跟你們多聚聚,但打擾了你們的花燭良宵,不像是個前輩,你們喝吧,別送了,」

  方竹君與郎秀姑立刻站起,其他各人都站了起來!

  李闌娜道:「新娘子可不能出門,我跟大哥姚大哥送您出去吧!」

  雍正點點頭道:「也好!外面客人太亂,我也不想去應酬,麻煩姚義士通知我那兩個跟班一聲,叫他們在邊門等我!」

  姚胖子答應著連忙去了。

  雍正拍拍方竹君的頭,無限眷戀地歎了口氣,才在李韶庭與李闌娜的伴送下,步入花園,走向邊門而走!

  一路上大家都沒開口, 快到邊門時,突然黑暗中竄出十幾條黑影,都是手執兵器,黑紗蒙面。

  李韶庭身上沒帶劍,李闡娜卻早有了防備,腰間暗藏了一對短劍,連忙拋了一口給李韶庭道:「大哥!接著!」

  李韶庭綽住了劍,沉聲迎上那批人問道:「各位朋友寅夜造訪是何居心?!」

  當頭一個蒙面人道:「李韶庭。沒你的事,咱們找的是這個人!」

  說著用劍一指雍正,李韶庭怒聲道:「胡說,此地李某的家!」

  那人沉聲道:「 李韶庭,我們尊敬你是個英雄豪傑,所以沒有來找你的婚禮,揀這個沒人的地方來了斷私事,這算對得起你了!」

  「胡說,金老伯伯是我的長輩,豈容你們無禮!」

  那人冷笑一聲道:「好?你們認了親了,那就沒話說了,上!」

  十幾條人影,十幾柄兵器一擁而上,李韶庭與李闌娜全仗兩口短劍,一前一後,保護著雍正展開了惡戰。

  這十幾個人全是一等一的高手,李韶庭盡展所學,也只能擋住他們而已,不禁心中大為驚疑問道:「金老伯!這些傢伙究竟是什麼來路?」

  雍正十分鎮定,沉聲地道;「我也不曉得,他們都蒙著面不敢見入!」

  李闌娜卻道;」大哥!不管他們。反正絕不是好人,放開手殺!」

  對方越逼越緊,李韶庭幾乎有招架不住的趨勢,忙道: 「老伯!您先設法脫身好了,再晚纏住他們!」

  雍正卻笑笑道:「沒關係,再等一下,我的人也就到了!」

  李闌娜也道:「是啊!姚大哥叫人去了,再撐一下就行了!」

  那批蒙面人聽說將有人來支援,也著了慌,有兩個傢伙冒死進招,衝過李韶庭,直撲雍正而來!

  李韶庭心中大急,顧不得本身危險,就地一滾, 短劍直撩一人雙足,劍鋒過處,那人痛叫倒地!

  雍正卻一探手,袖中寒光突出,竟是一枝吹毛可斷的利刃,迎著另一個人的單刀削去!

  刃至刀斷,餘勢將那人削去半邊,跟著一腳,將屍身踢了開去,李韶庭雖然解決了一個,卻也嚇出一身冷汗因為沒能擋住另一個,看見雍正自己也能化危為安,殺死對方,才吁了一口氣道。「老伯!原來您也是會家子!」

  雍正笑笑道:「年青時練過,到底比你差多了,你後發而先至, 乾淨俐落,我完全靠著兵器之利,才勉強解決了一個!」

  李韶庭知道雍正的話有一半是客氣,對方都是高手縱有利器,如果沒有高超的技藝,也形同廢物!

  但他知道雍正也會兩手,必要時足可自衛,心下略寬,剛好斷足的那傢伙使的是長劍,他滾地取劍在手,跳起來再度迎敵,這下子威勢就不同了,一則兵器順手,再者無分心旁顧之慮,劍招頓形凌厲!

  那批蒙面人雖然折損兩個,也更形猛烈,拚命地搶攻上來,幸虧李韶庭有了長劍,而且能放手應付,才能堪堪抵住如果還是靠那枝短劍,或者是分神保護雍正的話,不死也帶傷了!

  一面戰,一面驚奇,驚的是這批人不知是何來路,為何個個功夫這麼高深,急的是姚胖子去叫人怎麼還不來!

  他不知道雍正的那兩個跟班如何,但姚胖子的機警與武功,可以幫自己一個大忙,必要時也可以抽身去找人支援,對方的攻勢越來越急,李闌娜早已被纏得喘不過氣,連雍正自己也開始正面作戰了,然而以寡擊眾,勢子上仍是差了一點,僅能勉合維持不被對方所傷而已!

  正在危急之際忽然聽見暗影中一聲虎吼:「那來的王八羔子,竟也到此地來生事!」

  聲至人至,是一條粗壯的人影,手挺鋼鞭,一上來就捲入戰圈,殺得那批家從連連後退!

  來人正是八俠中的了因和尚,他的武功雖不如李韶庭精純,卻天生勇力過人,兵器又長又重,在這種場合下倒是佔盡便宜,李韶庭喘了一口氣道:「大師兄怎麼聞訊趕來了!」

  了因邊戰邊笑道:「洒家去鬧洞房,三個新娘子說你到後花園來送客,洒家想什麼貴客要勞動你新郎官來相送,也趕來瞧瞧,沒想到趕上這場熱鬧!」

  一個蒙面人叫道:「了因!你這下子終於現面目了,真是死有餘辜,神尼說你是叛逆,一點都不冤枉你!」

  了因聽見對方叫出他的名字,又說出這話,一怔道:「你們是日月同盟的人!」

  那人冷冷一笑,挺劍直取了因,十分凌厲!

  了因用鞭撥開叫道:「夠種的你揭掉面上的玩意兒,讓洒家看看是誰?」

  那沉聲道:「叛賊!你還是省點精神吧,知道了老爺的身份也沒有用,就算到陰曹地府去告陰狀,閻王老子也不會准的,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你是死定了,趁早乖乖地納命來吧!」

  了因怒聲道:「見不得人的鼠輩,居然敢罵洒家為叛賊,你們為什麼不去問問獨臂老尼姑, 洒家是如何離開你們的!」

  李闌娜卻叫道:「大師兄!日月同盟的人都跟我們照過面了,用不著蒙面前來生事,這批傢伙一定是七貝勒府裡的,所以才不敢以真正面目示人,你跟你們多說些什麼,殺了再說好了!」

  「洒家想來也是這批王八蛋,只是洒家不明白,連老尼姑都鬧了個灰頭土臉,鍛羽而回,這批王八蛋難道吃了狼心豹子膽非要前來送死!」

  李闌娜不敢說出雍正的身份,只得道:「那可不曉得,抓下一兩個來問問口供!」

  雍正突然道:「不必留活口,殺一人是一個!」

  李闌娜一怔道:「老爺子,難道您不想知道他們是誰?」

  「連你都想得到,我還會不知道嗎?老七是個糊塗蟲,自己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這一定是有人慫恿他幹的!」

  李闌娜道:「您就讓他們如此胡作非為嗎?」

  雍正沉聲道:「闌娜!你該明白我不是怕事的人,但我實在不想把事態攪大,這次回去後,我會好好整飭一下!」

  雍正不禁一歎道: 「傻孩子你不懂的事情多著呢。 」

  李闌娜因為有了因加入,壓力減輕,應付較為容易一點,所以一面交戰,一面還能談話,撅著嘴道:「老爺子。我們都在為您拚命,您至少也得讓我們明白是什麼道理,否則我們被蒙在鼓裡,連鬥志都提不起來!」

  雍正輕歎道:「以前就有人對我造了很多謠言,說我殺親殺兄而取得大權,以後我又整肅了年羹堯,岳琪鐘等一些傑傲不馴的權臣悍將,人心惶惶。都以為我是個很暴虐的人,大家都巴不得我早點死,尤其是幾個糊塗蟲,等不及我嚥氣就在安排以後的事情了,我一直容忍著,為著是不願鬧笑話。 」

  李闌娜道:「他們公然派人行刺。這不再是笑話了!」

  雍正卻搖頭道:「不!如果在京中,我絕不允許他們如此胡鬧,現在我只是你們的金伯伯,因此我希望把這件事當作普通的武林糾紛,大家各憑本事保全性命,不談其他的問題!」

  李闌娜忍住道:「您這就是諱疾忌醫,自欺欺人!」

  雍正苦笑道:「闡娜!我不妄想我能活到千歲百年,我遲早要死的,我們的家醜已經夠多了,我實在不想百年之後,又添上一筆!」

  李韶庭聽著他們的談話,心中不禁吃驚!

  起初他見到方家姊妹神色尷尬,對這位金伯伯就有點起疑,但只以為不過是朝中的一個王公權貴而已。

  現在從雍正的談吐中,他已明白是什麼人了,失聲道:「金…………」

  雍正一笑道: 「韶庭! 你也許已經知道我是誰,這批人也是為著我來的,但你不必緊張,對你來說我只是金伯伯!」

  李韶庭付之默然,不知如何回答!

  雍正又道:「你是超然的江湖人,我希望你永遠保持這超然的身份,所以我才把闌娜跟竹君托付給你, 我對打擾你的花燭佳期感到很抱歉,我不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的但站在人情之常,我來一下並不過份吧」

  李韶庭只得苦笑一聲道:「您老人家言重了,我的婚事注定要熱鬧一番的。在長辛店他們已經捧過一次場了,今天只是循照舊例而已!

  雍正哈哈一笑道:「這才是豪士本色,如果你心裡願意,現在退出也可以,我一個人也應付得了的。他們派出這些傢伙來侍候我,未免太小瞧我了,想當年我也闖過江湖,大風大浪經過多了,人老了,我的寶劍卻未老」

  李韶庭忙道:「這是什麼話,到了這兒,我們自然要負責您老人家安全,您還是多加保重。交給我們應付吧!」

  雍正微笑道:「你應付得了嗎?我看你很吃力呢!」

  李韶庭一歎道:「我恩師是個修道人,傳藝之始,就再三靠誡,不得殺生靈,我稟承師訓, 一直不敢放開手,幾次跟人動手,都是為了不得已…………」

  雍正笑道:「我明白,我看得出,你是為了不想殺死對方,才放不開手,我也不是好殺的人,但我懂得在什麼時候不能太仁慈!」

  李韶庭忙道:「現在當然不同了,我絕不能拿您老人家來冒險!」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1:25

  說著他手中劍光暴漲,劍勢突強。一連幾狠招,殺得對手連連退後,慘呼之聲不絕,已有好幾個人中劍受傷!

  雍正看得興起,連聲叫好道:「精采!精采,這才像名滿天下的大劍客,看你剛才動手的情形,我真還以為武林中人才殞落,每下愈況了!」

  一面說一面撩開衣襟,抽出了貼身的一枝長劍道: 「我也有多年不彈此調,今天被你引動了興致,也來露兩手,叫你看看我當年闖江湖時的雄風!」

  他的劍法展開了,招式十分辛辣凶險,發必傷人,而且絕不姑息,挨著的不是斷首腰斬,就是開膛裂腹!

  頃刻之間,十幾個來犯的敵人,一半傷在李韶庭劍下,兩個被了因砸破了腦袋,四個在雍正的劍下喪生!

  只剩下四個人,各對一個,捨死苦戰,這四個人的劍藝也真不錯,對李韶庭那一個最強,因為李韶庭手下多少留點情,還能戰個平手!

  李闌娜口中說得凶,但受了李韶庭的熏陶,狠不起心來,也將對手纏住,戰個不分勝負而已!

  雍正與了因都是不懂得姑息的人,但他們的對手十分凶悍,一時無法得手,因此戰況十分熱烈!

  雖然敵人少了,打鬥反而激烈了,刀光劍影,夾著了因呼呼的鞭風,不時有嗆當之聲及火星發出。

  園外人影幢幢,慢慢地逼近,卻是姚胖子史進與馮應龍,還有方闌君與郎秀站兩個新娘!

  馮應龍肩頭掛了傷,但他一進來,立刻拉劍要替下雍正,雍正不肯讓,揮手叫他退開,同時間道:「你怎麼現在才來,應虎呢?」

  馮應龍道:「奴才等在門外遭到強敵,應虎已經殉職了!」

  雍正哼了一聲道:「你們遇上了幾個?」

  馮應龍道:「六個,奴才等力戰不退,幸虧姚史二位及時接手,且得兩位新人之助,才盡殘伏敵!」

  雍正冷笑道:「真沒用,虧你們還被稱為宮門兩傑呢,才六個賊人就招架不住了,我們這兒二十都打發了!」

  馮應龍道;「奴才該死!」

  姚胖子卻笑道:「馮大人!我說不要緊吧,有我們韶庭老弟一枝劍,就抵得上千軍萬馬,所以我才阻止你去找人求援!」

  雍正怒道:「應龍!你居然敢去召援,你忘記我的話了!」

  馮應允囁喏地道:「奴才因為來人俱是高手,唯恐聖駕……」

  了因聽得一怔道: 「聖駕?誰是聖駕?」

  移目向雍正叫道:「你就是滿人的皇帝,洒家可不能替你拚命!」

  說著將鋼鞭一撤抽身退後,而雍正卻恰好將對手劈死,接著了因和那個蒙面漢子又鬥上了,笑道:「 了師父!今天我只是以世伯的身份來為兩個世侄女送嫁道喜。此時此地,我們不談那些!」

  李闌娜也道:「 大師兄!我不是瞞你也不是陷你於不義,這是我父親,可不是皇上,爹不是以皇上的身份來巡臨,而是以父執的身份來為竹君姊姊賀喜,我總不能睜睜看著人家手死我的父親吧!」

  了因頓了一頓道:「他是咱家的什麼人!」

  李闌娜道:「不能這麼說,你是我們的好朋友,爹也算是你的長輩,今天你幫了爹的忙,誰都不能說你改變了立場!」

  雍正笑道:「小女說得對,今天我只感激了師父拯危之德,並沒有承認你的救駕之功,事後最多一聲謝了,絕不會影響你義民的清譽,就連韶庭也是一樣,我們的談話你聽見了,我連女婿都沒認,過了今天,離開了此地,我們就是路人!」

  了因一歎道:「洒家也知道,洒家跟日月同盟鬧翻,也不想做什麼義民了,洒家只是個無拘無束的江湖人,沒什麼皇帝,也沒什麼王法,洒家只服從江湖的道義,守的是法外之法,因此洒家不跟官家扯上關係!」

  雍正大笑道:「說得好!這才是豪傑本色,我就喜歡你這種個性,很想交你這個朋友,哪天你高興到京師來走走,別說是找皇帝,你只說來找胤禎好了,咱們喝酒聊天談武藝。」

  了因被他說得引動了心道:「那倒有點意思。說不定那天洒家會來試試!」

  雍正道:「你來好了,但你得走後宮閡,我一定便服出迎,如果你直闖朝廷,我就按王法辦你,咱們把公私分開!」

  了因大笑道:「成!衝你這句話,洒家拼著丟腦袋也得去瞧瞧!」

  雍正道:「只要你忘記我是皇帝,絕不會有掉腦袋的事!」

  了因道:「可是你內宮戒備森嚴,洒家進得去嗎?」

  雍正笑道:「我回去就交代一聲,保證沒人會阻攔你,韶庭,你也是一樣,如果你要來看我,也從後宮來好了,闌娜會告訴你怎麼走的!她經常溜出來慣了!」

  李韶庭沒有回答,了因卻道: 「你的那侍衛肯放我過去嗎?」

  雍正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交代過後,包你出人無禁。你們又南八俠我侍衛全認識,而且只要你到了京城,我就會知道,不等你來找,說不定我會先來邀請你呢!」

  了因一怔道:「你都認識我們?」

  雍正道:「當然認識,凡是江湖上稍有名氣的人,我都詳細的資料與圖形, 江南八俠出入京師多次,每次我都知道! 」

  「你為什麼不抓我們?」

  「為什麼要抓你們?你們視我為仇,我卻沒把你們當敵人,只要你們不公開犯法,我沒有理由要抓你們!」

  了因不禁肅然起敬道:「你是個氣度非常的皇帝!」

  雍正笑道:「我只是個很公平的皇帝,你們自居明室遺民,義不帝清,我卻無分漢滿,一視同仁而已!」

  了因道:「可是你朝廷裡面,掌大權的都是滿人!」

  雍了道:「我用人唯才,並不偏私,你們漢人有才具的都不肯出任,我有什麼辦法,我不能為了討好漢人,將國事硬交給一批庸材來處理,年羹堯、岳鐘琪是都是漢人,我不是賦予他們重大的權柄嗎,但他們的野心太大了,恃功而驕,連我這皇帝都不放在眼裡了,我當然要處決他們!」

  說著他一劍又將對手刺倒了,只剩下李韶庭與李闌娜各纏住一個人苦拼,那兩人見同伴全軍覆沒, 身入重圍。

  情知雖未得手,也難免一死,竟然同時打了個招呼,雙雙回劍,朝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李闌娜未曾注意,眼看著對手飲刃倒地,李韶庭卻一枝劍,將那人的劍擊落在地。

  那人呆了一呆道:「李韶庭,你為什麼不讓我死!」

  李韶庭道:「因為你必須活著辦事!」

  那人道:「我們已全軍覆沒,不成功便成仁,還有什麼事要辦?」

  李韶庭指著周圍狼藉的死傷道:「死者待收殮,傷者要診治!這都是你的事!」

  那人慘笑道:「那是你們的事,隨便你們如何處理好了!」

  李韶庭道: 「他們客死異鄉,不能再埋骨異地,只有你知道他們的底細,傷者治好了該往那兒送,也只有你明白!我不能讓他們永遠蒙面,所以必須要你來處理!」

  雍正點點頭道:「不錯! 你只要注意一下,無論是死的也好,傷的也好,我們沒有揭開他們的面具,不想揭露他們的身份,免得使事態擴大,我可以叫人把他們都送到城外的那間古廟裡,你去通知自己來領走,這件事就此算了!」

  那人呆了一呆,李韶庭道:「你還不快去!,我們只能替傷者暫時急救一下,療治養傷,則是你們自己的事了,那可耽誤不得了!

  那人似乎不相信,從面具下環顧眾人一下,見沒有一個人反對,最後才點點頭道:「好吧! 但事情並不算完!」

  李韶庭道:「最好就完了算了,你們要報仇,不妨另找理由,光明正大的前來,別談今天的事,談了對大家都不好!」

  那人怒道:「我們都豁出來干了,有什麼好不好?」

  李韶庭歎道:「朋友! 你們都受人愚弄了,今天的事幹得尤其湖塗,試問你們即使成功了,又有什麼好處」

  雍正微笑道:「是啊!殺死了我,天下難道就讓你們得在手中?那個主使者為了掩人耳目。一定會秘密處死你們,甚至於株滅你們九族,辦你們殺君之罪!

  那人道:「 那至少可以使天下人知道你們的殘虐!」

  雍正笑道:「你錯了!如果你是以前朝義民的身份前來,或許還有點用,但你們此刻身份都是要權臣的門客,說得不好聽一點,你們都是漢奸,漢奸是得不到同情的,連你們自己的同胞都會唾棄你們! 」

  雖然看不見表情,但那漢子的聲音中透著驕傲,他似乎充滿了信心,以十分莊嚴的口吻道:『但以後我們的犧牲會有代價的!」

  雍正微笑道:「什麼代價?主使你們的人已經把你們當作代罪的犧牲了,還會替你們翻案不成,你別再做夢了,做走狗的人從沒有光榮下場的,你們是眾所周知的走狗, 更是為同胞唾棄,沒有一個人會同情你們!」

  那漢子頓了一頓才道:「我們沒有成功,而你似乎一切都很清楚,我說出來也不妨,我們的代價是在身死之後·」

  雍正笑道:「我知道! 現在你們名義上的主使者是一個蠢村,你們殺死我好扶他登上大主,然後同志從他手裡取回江山! 」

  那漢子點點頭道。

  「不錯!只可惜天不從人願,而且也怪我們太急,在此就發動了,估低了李韶庭的實力,以至功敗垂成,但我沒有別的辦法,因為你太精靈了,我們一路上追來,都未有發現你的蹤跡,直到你進了門才找到你,我們怕你出了門,又無法找到你了………………。」

  雍正一笑道:「在那兒找到我都是一樣,你們對我的估計太低,老實說,我是不想走,否則我要脫身易如反掌,當我以化名闖江湖時,曾經膺任過武要四大盟主之一,你們這幾人就能奈何我了?

  但問題不在成功與否,在乎你們的犧牲是否值得,我之所以不殺死你,也是叫你明白一下!」

  漢子道:「等我們復國成功,凌煙閣上自會我們流芳千古的一筆記載,我們的犧牲怎會沒價值呢?」

  雍正笑道:「即使獨臂老尼成功了,你們也別想名列青史,絕不會追贈你們功名的,因為她早已將你們列為漢賊了!」

  「這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

  雍正歎道:「你真是至死不悟,她要你們投身權貴,指令你們犧牲,然後明告天下,說投靠異族者必無善終,用以激發民心,使人心思漢,謀國不在乎手段,立國卻必須表示氣節,她會打自己嘴巴來滅弱自己的威信嗎?她會先罵過你們之後,再反過來為你們昭雪嗎?歷史有那一個朝代做過這種事?你們注定是要成為千古罪人了!」

  漢子不禁呆了,雍正又道:「了師父是江南八俠之首,他為什麼要退日月同盟,周濤,甘鳳池, 路民瞻都是名重江湖的豪傑,也是義不帝清的真正志士,為什麼灰心而退出復國之舉,那是他們認清了日月同盟對自己人的手段!」

  了因道:「是的!前明之亡,亡在流寇之後,而流寇的張獻忠,李自成之流都是江湖人,老尼姑恨透了江湖人,殺頭送命有我們的份,功名富貴是他真正奴才胚子的,到頭到我們是第二批被宰割的對象,洒家就為了這個退出的!」

  雍正笑道:「江湖人只能成為他們渡河的踏腳石,等真正的義師成立,你們就是累贅了,你的夢怎麼做不醒呢?」

  漢子呆了半天才道:「我不信!這都是你們捏造出來的!」

  雍正道:「信不信在你,我拿自己舉個例子好了,我的天下也是靠江湖人爭來的,但我登基之後,今天是以武林身份說話,才告訴你這些!」

  漢子的信心開始搖了,沉思片刻才道:「你們是真的放我走嗎?」

  雍正道:「自然是真的,否則我一劍殺死你算了,何必跟你講這麼多 廢話,你自己去想想明白吧!」

  漢子終於道:「好!那我走了,死傷的人送到城外的山神廟好了,那兒有我們的弟兄在等著,後會有期!」

  說完拱拱手,回身跳出牆外而去!

  雍正一歎道:「看樣子他還是沒死心,這也難怪,除非親自聽見老尼姑說的什麼話,否則很難使他們相信的,我也要走了!」

  李闌娜微有不捨之狀,雍正歎道:「我必須走,他們恐還有人綴著,趁現在走最好!」

  李闌娜道;「爹!是否要我們護送您回去?」

  雍正擺擺手道:「不必!我自己還保護得了自己,出門兩里之外,就沒有人認得出我了,所以我來時,他們摸不到頭緒,京師四城,我經常走動的,從沒有人知道,我闖江湖時,學到了不少東西,到現在還有用呢!」

  然後又朝姚胖子道:「我的那個侍衛,麻煩姚義士收拾一下,派人送到京師來,自會有人接下的,竹君!祝你新婚愉快!」

  說完他笑了一下,帶著馮應龍出門而去,姚胖子道:「這位萬歲爺還算是個好皇帝,別的不說,他的氣度就非常人所能及,胖子倒不是巴結他,就為了他是武要的前輩,我也得送送他,老史,這兒就麻煩你收拾一下,我跟著去看看!」

  李韶庭輕歎道:「大哥跟去看看也好,我們都不是貪圖富貴的人,但為了他屈尊前來的情份,我們至少也得把他安全送回去!」

  了因笑道:「李大俠,你這個老丈人很有點意思,那天咱們硬是上京城走一趟,看他是否真的有那份度量!」

  李韶輕歎道:「大師兄要去儘管去好了,我相信君無戲言,他一定會誠懇接待你的,兄弟卻不想去湊熱鬧了!」

  了因道:「為什麼,難道你怕被套上了?」

  李韶庭苦笑道:「我的確有被套上的感覺,雖然我問心無愧,但看來卻是在為明廷出力, 大師兄也許明白,但對別人,我實在難以自明,因此我想跟官方越少連繫越好,假如不是恩師之命,我連四海鏢局都不想再干了!」

  了因大笑道:「李大俠!你就是擺不開,只要自己問心無愧,管他別人怎麼想,你不去,灑愛一個人也要去一趟!」

  姚胖子偷偷地躡在雍正後面去,史進一個人忙著出去召人來處理園中的死傷者,因為要做得秘密,他們只得找鏢局中幾個親信夥計來動手,他們都是史進的徒弟,可以信得過的!

  了因與李闌娜還得去應酬客人,李韶庭不但自己動手幫忙治傷,還把方竹君也叫了來!

  方闌君與郎秀姑也跟著幫忙,三個新娘子,一個新郎官,竟在血腥氣中度過了他們的花月良霄!

  忙了一下,姚胖子回來了,李韶庭問道;「大哥! 你怎麼回來了」

  姚胖子豎起大姆指道:「老弟您這位老泰山真是神出鬼沒,胖子追著他們人看著他們迸到客棧裡,再打了個轉,人就不見了!」

  李韶庭哦了一聲道:」怎麼會不見了呢?」

  姚胖子道:「說來也難以相信。就是不見了,胖子前前後後都找了一遍,又進客棧去逐間屋子查問,硬是沒有人!」

  李韶庭道:「也許是化了裝,你不認得了!」

  姚胖子道:「整間客棧就住了兩個客人。是兩個醉鬼,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一胖一瘦,絕不可能是他們!」

  方竹君道;「沒有別人出人嗎?」

  姚胖子搖搖頭道:「沒有!我等了兩個更次,他們是二更天進去。打三更的時候,我就進去查問了,沒有人離開!我等到四更才回來!」

  方竹君道:「難道活生生的兩個人失蹤不成?」

  姚胖子道:「那自然不會,他們一定是走了,哦!我想起來了,真該死我怎麼會漏掉那兩個傢伙呢?」

  李韶庭道:「是哪兩個人!」

  姚胖子笑道:「是兩個更夫,他們從前街打著更過來。繞到後巷還聽見更鑼聲,以後就沒聲息了,三更時從後巷打著更到前面來,就沒打四更。四更是換了兩個人,一個老頭子帶了個小孩子打的,我想他們一定早有安排?」

  方竹君道:「什麼安排?」

  姚胖子笑道:「打二更的是他們帶來的人,到了後巷,悄悄溜了進去,換掉衣服之後,才到屋裡睡覺,三更由他跟那位侍衛老爺打著離去,四更才是真正打更的這位老爺子金蟬脫殼之計玩得真絕。

  連我這老江湖都被瞞過了,難怪那批傢伙追不了! 李老弟!

  你可是真行,今天如果不是你,換了第二個人,即使不叫他們得手,我們恐怕也難免有所死傷··」

  李韶庭道:「跟我對手的那個人劍術很高,官家雖然劍法凌厲,但是還比不上他,我只好拚命纏住他,而且也實在欽佩他的武功,才不讓他脫身,保全他一條命!

  姚胖子笑道:「你知道他是准嗎,說出來準會嚇你~路!」

  李韶庭道:「不曉得,但他確是一個好手!」

  姚胖子笑道:「豈僅是高手,而且還是京師第一把交椅的劍術名家,姓 劉,叫劉八,是意形門的再傳門人!」

  李韶庭想想道:「我沒說有過這號人物呀!」

  姚胖子道:「十年前名震河洛。曾經在太行山一人獨戰綠林道七十多名劍寇,劍下無一生還者,六年前被訥親王重金禮聘為護院劍術總教師,也是京師各大王府的劍術教練,只是沒想到他也是日月盟中的人!」

  方竹君愕然遭;「訥親王是官家的親兄弟,現掌宗人府, 權勢很大!」

  姚胖子笑笑道:「皇室中還有什麼手足之情,這位王爺跟七貝勒走得很近,叔侄之間的感情極佳,自然想幫老侄一個忙了!」

  方竹君一歎道:「官家一定是著破劉八的身份了,所以才不願究!」

  姚胖子道:「是的!他的皇帝得之不易,明裡暗下,火拚了好幾個兄弟才取得大寶,訥親王是他唯一的兄弟了,如果揭開劉八的身份,一定要掀起大獄,他就無法保全這個兄弟了,他的用心也真是良苦!」

  李韶庭一歎道:「所以我厭棄富貴權勢,一入其中,人就會變得冷酷無情,姚大哥! 家師有了吩咐,我不得不硬撐著,但我實在怕出名,而我目前的名氣太大了,我準備再干十年,十年後,我就回家奉母盡孝,等家母歸天後,我連南官都不想耽下去了,我打算..」

  姚胖子道:「老弟有什麼打算呢?」

  李韶庭一歎道:「如果我孑然一身,我就要學家師的榜樣,背個藥囊行走天下,但現在是不可能了,我只好舉家遠走邊疆。」

  姚胖子道:「好!我跟老史干鏢行也是為了好玩,主要是為了跟老劉琮別別勁兒,接過他的事業在江湖上亮亮相,出出多年的悶氣,那知道扯上了日月同盟的邊兒,弄得濕手抓干面,一沾上就摔不脫,我陪你混十年,以後咱們上邊疆另創天下去!」

  李韶庭忙道:「姚大哥。兄弟上邊疆是為了隱居……」

  姚胖子笑道:「老弟!我說的創天下可不是成名立業,咱們的名氣已經夠響亮了,我是說在邊疆另創一番事業!」

  李韶庭道:「邊疆有什麼事業可創的呢?」

  姚胖子道:「有的是,那兒天高地闊,最適合養馬,而且連本錢都不要。咱們捉野馬來馴伏就行了,只有這一行最適合咱們。既可以活動筋骨,又能身體,我這身胖肉就是閒養出來的,我可不想再往上堆了!」

  李韶庭點點頭:「這倒是可行之策!」

  姚胖子笑道:「我早有這個打算了,連地方都找好了,在回疆伊犁河畔,我去過一趟,用五百兩金子買下了一塊地,足足有四百里見方,一邊靠伊犁河。一邊接天山,水草豐足,山上野馬成群,原來我是打算跟老史倆去渡晚年的,難得你也有興趣,那就更好了!」

  方竹君道;「五百兩金子能買這麼大的地嗎?」

  姚胖子笑道:「哪兒的地根本是沒主的,我這五百兩金子只是跟回族的一個族長交個朋友,托他經常派人走走,別叫人佔去而已,其實在回疆。一個子兒不花, 你也能有土地,滿地遍野,誰開墾出來就是誰的!」

  方竹君道:「哪兒很荒涼嗎?」

  姚胖子道:「荒涼要看你怎麼說法,一望千里無人跡,自然是荒涼的,但有水有草,天上有鷹,地下有牛羊馬,只要能耐得住冷清,受得了寂寞,就不算荒涼了!」

  李韶庭欣然道:「就這麼說定了,我要找的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死的用木板釘成的棺木裝殮起來,傷者敷了藥,裹好了創口,趁著天沒亮,悄悄地送走了,大家才喘了口氣!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2:09

第十九章


  李老夫人很固執,第二天李韶庭率著三個新媳婦去拜見時,她在佛堂裡唸經,叫小丫頭出來攔住了沒讓進去!

  李韶庭沒辦法,只好在佛堂外而叩頭請安,又回到了新居,住了幾天,方闌君因為身懷六甲,幾番奔波激鬥,動了胎氣,幸虧方竹君深明醫裡,抓方用藥安住了,李韶庭一直守著她安頓好,才留下方竹君帶著李闌娜,郎秀姑走了。

  了因先一腳離開了南宮,他為了試試雍正的氣度,果然到了京師,雍正對他很禮遇,不但邀他進宮去會聚!還經常在朝後穿了便服,陪他在四城暢遊,兩人都是好酒量,談得很投機,給他在大相國寺掛了單!

  但他耐不住廟裡的清規約束,十天倒有九天不在,因為他的來頭大,寺裡也不敢過問,勻出一所偏院,派了兩個小沙彌侍候他,除了喝醉酒睡覺外,他很少耽在寺裡,倒經常跑到長辛店四海鏢局來閒逛!

  京師朝廷裡也發生了一點小變化,掌管宗人府的訥親王被免除了宗人府的權職,七貝勒被禁足在府中讀書。

  每天由朝廷派一個大臣來監督他用功,背一章四書,不但要背熟,而且要能句讀講解!

  對於這兩人的被降黜,很多不明底細的王公大臣都感到很費解,但他們自己卻知道為了什麼,嚇得戰戰兢兢!

  四海鏢局的業務蒸蒸日上,差不多大小的生意都要找他們護送,但姚胖子有了警惕,承接時很慎重!

  因為藥師與玉貞子不知隱居何處,再有像上次的事情發生,他們可犯不著去冒那個險!

  生意是姚胖子負責經手接頭的,他跟馮應龍拉上了交情,兩人有時私下經常接觸,多半是姚胖子去找他。

  為的是借重侍衛營的耳目,瞭解一下委託人的背景,這些事情當然是瞞著李韶庭的,否則他絕不會同意。

  姚胖子的用意是想平平安安的過一段舒服日子,暫時避免跟日月同盟的人衝突,就這樣過了三個月!

  李韶庭可以說是很閒,鏢局裡他只要坐鎮就夠了,連史進與姚胖子都不必出去,小筆的鏢插面鏢旗,派了夥計押送就可萬無一失,稍大的生意則由四海鏢局包下後,轉托同行的鏢局押送,四海鏢局只抽取一成佣金,但負全部責任,如有閃失,賠償與追索全經由鏢局擔當。

  這樣一來,長辛店其他的鏢局同行自然十分感激,因為四海鏢局的索價較高,抽取一成佣金後,仍然比他們自己接下的議價為高,而且不擔風險,誰不樂為呢!再者有四海鏢局撐腰,他們的膽子也壯了!

  隔幾天,李韶庭都要回南宮去一趟,往來不遠,騎馬來去,不過三四天,還可以在家住一天。

  方闌君的肚子越挺越大,方竹君一面照顧妹妹,一面定時省奉婆母,李老夫人雖然不一定見她,但她的禮數從未疏失,漸漸改變了老夫人的印象,認為這個媳婦雖然出身豪門,即沒有驕橫的習氣,逐漸相處得很融恰了!

  這一天。李韶庭又循例回家,郎秀姑陪著他回來,李老夫人也破例到新居來看看侍產的方闌君!

  一家五口,母子婆媳夫婦正在談笑歡聚之際,忽然李闌娜匆匆地追來了,進門時神色是倉惶的。

  但聽說婆婆也在這裡,她忙掩飾住了,進門叩見如常,李老夫人詫然地問道:「少奶奶,你忽忽地趕來,莫不是有什麼事嗎?」

  李闌娜忙笑道:「娘!沒事,姚大哥前天接了一筆生意,是個大藥材商人,送了一枝真正的老山野人參,足足有四兩重,據說有一百年火候,媳婦想到您老人家正用得著,所以趕著給您送來!」

  說著打開隨身帶來的包袱,拿出一枝老參來,果然是陳年極品,方竹君是認貨的,連忙道:「這倒是真的長白老參,記得我們家也有一枝……」

  李闌娜瞟了她一眼道:「姊姊!那一枝早就給大哥用來療傷了!」

  方竹君記得並沒有用掉,那枝參太名貴,李韶庭雖然受傷,但並不嚴重得需要這玩意兒,所以一起留了下來!

  這分明就是家中那一枝,不知李闌娜為什麼帶來了。

  李老夫人笑道:「我身子很健朗,用不到這東西,這麼名貴的珍品,還是留著吧,萬一鏢行裡有人受了重傷,可以用來救人一命!」

  李闌娜道:「那用得著呢,鏢行裡太平的很!」

  李老夫人道:「太平時該防備急難時,保鏢不會永遠太平的,總免不了要有人受傷,還是你們留著吧!」

  說完又道:「我的晚課時間到了,你們在這兒談談吧,韶庭明天一早就回鏢行去,你是總鏢頭,不能白拿銀子不幹事,老是麻煩姚大哥也不好,歇一夜,就帶兩個媳婦回去吧,不必到我那幾辭行了!」

  她帶著小丫頭走了,且堅持不要他們送,李韶庭只得將她送上轎子,眼看著走遠了,才問道:「闌娜,究竟有什麼事?」

  李闌娜沉聲道:「姚大哥失蹤了!」

  李韶庭驚問道:「怎麼會失蹤的!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

  李闌娜苦笑道:「我也不曉得。他跟了因一起出去喝酒,結果兩個都不見了,大前天夜裡有人送來了姚大哥的雙槍跟了因的鋼鞭,叫你到太行山去贖人,如果半個月之內你不到,他們就送兩顆腦袋來了!

  李韶庭道:「對方是什麼人呢?」

  「沒說!兩件兵器是放在一口木箱裡,叫京裡的一個混混兒送來的,史大哥問了半天也沒頭緒,他只知道是一個老頭兒,化了十兩銀子雇他送東西來,那個老頭兒相貌平常,五短身材,說話帶南方口音!」

  李韶庭躊躇片刻才道:「就是叫我去贖人嗎?怎麼贖呢?」

  「對方還要一百萬兩銀子!」

  李韶庭一怔道:「一百萬兩,我們那來這麼多銀子1」

  李闌娜苦笑道:「銀子沒問題,爹給我們的銀子我已經找有政司衙門換成銀票帶來了,大哥!我知道你不願意動用這筆銀子,但為了姚大哥,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方竹君道:「能花銀子把人贖回來,倒也罷了,姚大哥對我們一家恩重如山,再多花一點也是應該的,就怕他們不是要銀子!借這個機會把大哥誘了去!」

  李韶庭苦笑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對方分明是衝著我來的,但又會要銀子,這又令人想不透了!」

  李闌娜道:「史大哥分析了一下,這可能是日月同盟串通了綠林道的人聯合下的手,日月同盟要人,綠林道要銀子!」

  李韶庭點點頭道:「史大哥分析得很有見地,他的人呢?」

  「史大哥認為對方只開半個月的期限,不可能先將人送到太行山再通知我們的,他追著下去了,希望能在路上將人截住!」

  李韶庭道:「他一個人太冒險了,連姚大哥跟了因都失了手,他怎麼行呢,別把自己也陷了進去!」

  李闌娜道:「不會的,姚大哥的雙槍加上了因的鋼鞭,誰也無法不聲不響地把他們制住,對方必然是用的暗算手段!」

  李韶庭默然點點頭,他又繼續道:「史大哥認為這是憑智力達到的手段,對方一定不會派出有名氣的江湖人,否則必難以逃過大內的監視網的!」

  「你又跟大內聯繫了!」

  李闌娜道:「怎麼會呢,是馮應龍來找了因,說爹約他喝酒,史大哥才說出了因與姚大哥失蹤之事,馮應龍說最近京師沒有可疑人物出現,連舊日的那批人都撤走了,他還問我們要不要幫忙,史大哥一口拒絕了!」

  李韶庭這才點頭道:「這本來是江湖糾紛,牽涉到大內就複雜了!」

  李闌娜道:「我知道,我再三警告馮應龍,如果大內要插手我就唯他是問,姚大哥出了任何岔子都要他負責!」

  李韶庭又問道:「史大哥如何追蹤呢?」

  「他判斷正在送往太行山的途中,他準備分幾路兼程急追而下,沿途留神可疑的車輛行商,同時也準備動用舊日的關係,打聽是太行山那一撥人下的手,叫我緊急來告訴大哥!」

  方竹君道:「你把家裡的人參帶來幹嗎?」

  李闌娜道:「我原來帶來應急的,因為姚大哥他們可能受了傷,才會被人所制,丟棄了隨身兵器,沒想到一進門,看見娘也在,我一時情急,怕驚動了娘,只好說是送人參來給她老人家的!」

  方竹君一歎道:「其實娘早就猜到了,她老人家是故意裝作不知道,卻留下了人參,叫你們一早回去應付呢!」

  李闌娜道:「大哥!史大哥給我們指定了一條路線,叫我們由南宮轉大名府,穿河南直到山西的長治會合!」

  「這條路我沒走過,要多久才能趕到?」

  「史大哥說了,這是條捷徑,要不了四五天就可以到達了,他比我早走兩天,他能跟我們差不多時間到達!」

  李韶庭一歎道:「只有這麼辦了,明天一早就趕路,為了姚大哥,我們豁出性命去一拼也在所不惜,你跟秀姑早點安息吧!」

  回到家中,他多半是歇在方竹君房裡,今天也不例外,可是方竹君把方闌君也拉在一起,淒然道:「大哥!雖然我知道吉人天相,你一定會平安回來的,但也不能不作最壞的打算,這或許就是在家裡的最後一夜了,因此我把妹妹也拉來了,大家多聚一聚!」

  李韶庭也覺得有點惻然,撫著方闌君隆起的肚子道:「竹君!你看這裡面是男的還是女的!」

  方竹君居然笑道:「是男的!而且是兩個,我有絕對把握,雙胞胎是有遺傳的,我跟闌娜就是一胎雙生,闌君這一胎雙雄,正是我們方家的傳統,可見我們與官家的血統無關……」

  李韶庭欣然道:「那太好了!李氏後繼有人,事母教子有你們姊妹,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只是多多辛苦你……」

  屋中經過一陣默然後,方竹君道:「大哥!有件事我想取得你的同意,如果闌妹平安地生下兩個男孩子,能不能分出一個為方家之後!」

  李韶庭道:「照理說這是應該的,但你要問問母親,她老人家同意,我是絕對沒問題,我想娘會同意的!」

  方竹君道:「娘已經答應了,她老人家不僅是個慈祥的母親,也是個開明的老人家,李氏門中數代一脈單傳,她瞭解到沒有後嗣的苦況!」

  李韶庭一歎道:「是的!我感到很痛苦,要不是恩師的指示,我實在不敢置這麼多的妻室,因為我們都是單一枝線,闌娜不去說了,還有秀姑,但願這次太行山之行沒什麼意外,否則我就愧對郎老爺子了,他們家也沒有人丁了!」

  方竹君低聲道:「不會單單偏了郎家的,否則我就不敢向娘提出要求,她老人家還是個絕對公平的母親!」

  李韶庭忙道:『那怎麼分配呢,難道闌君一胎有三個不成嗎?」

  方竹君低聲道:「不是!闌妹一胎兩雄,快要足月了,秀姑妹子的份兒雖然慢一點,但絕不會落空,因為我也有了!」

  李韶庭興奮地說:「你也有了,有多久了!」

  方竹君紅著臉道:「我們成親方兩個多月,能有多久呢,我計算是你第一次回家時有的,現在大概是一個半月!」

  李韶庭高興地道:「真好,但願你也是一胎雙生就好了!」

  方竹君道:「郎家一個是定了,只可惜我們始終不知道寶珠姊姊的娘家姓什麼,否則也能給她立一個後代了!」

  「這麼說你也是兩個了!」

  方竹君驕傲地道:「人丁少的人家,娶到我們方家的女兒是運氣,在這方面,我們絕不會使人失望,至少會有兩個!」

  「才一個多月,你拿得穩嗎?」

  「絕不會錯!我是研究醫理的,發生在自已身上的事我算得更准,因此李家還多一點留後的人丁呢!」

  李韶庭撫著她的肩胛道:「不知道是男的還是女的!」

  「一定會是男的,我知道自己的責任,不敢生女,在同房之前,我就作了準備,必無懷女胎的可能!」

  李韶庭高興地道:「竹君你真了不起,連生男育女,你都能控制!」

  方竹君笑笑道:「可惜我無法掛牌懸壺,否則我可以給那盼望得嗣的人家行很多方便,等我年紀大一點的時候再說吧!」

  「為什麼現在不能呢,這是很了不起的一項功德!」

  方竹君羞紅了臉道:「現在還不可以,有許多事不適合年輕的女子來公開的對指示的,我是李家的媳婦,要顧全李家的門風,不能引起人家的非議,我請示過娘,她老人家也深以為然,答應我四十歲之後,就可以懸壺以濟世!」

  「李韶庭笑了一笑道:「很好!四十歲時,我送你一塊匾!」

  方竹君忽又沉重地道:「大哥!我告訴你這些,就是要使你安心到太行山去,而且也是向你解釋我不能陪你去了的原因!」

  李韶庭笑道:「我的確是服了一劑定心丸,但你用不著隨我去的,這一次去,殺伐在所難免,你去了也幫不上忙!」

  方竹君道:「不然!我以為這一次鬥智較鬥力的成分居多,我相信在這方面我能出的力很多,尤其是我的醫道!」

  李韶庭笑道:「我恩師道號藥師,我也不是一點都不懂!」

  方竹君一歎道:「藥師父的醫在於濟世,對毒藥的知識卻不精,而我在這方面卻有著很深的研究。至少可以使我們不上當!」

  李韶庭愕然道:「對方會用毒物來陷害我們嗎?」

  「可能性很大,可知對方必有此中能手,我對你此去實在很擔心!」

  李韶庭想了一下道:「不錯!我會特別注意的!」

  方竹君道:「這類手法高明時可以做得毫無痕跡,令人防不勝防,闌娜身邊有一顆龍珠,我這兒也有一顆,是我父親征西時得到的,可去百毒,你們一到太行山,就含在嘴裡,那樣就會安全得多,明天一早我就拿給你!」

  李韶庭笑道:「我倒不知道你們藏有這種寶貝!」

  方竹君黯然道:「這是我母親的,原本為一對,我母親送了一顆給父親,作為定情的紀念,以後就由我們姊妹各保存一顆!」

  李韶庭忽然笑道:「竹君,你是個女孩子,怎麼會研究起毒經來的!」

  方竹君道:「那是我父親征西時搜羅的秘本,回疆接近天竺,尋陣容的人對用毒都很在行,西行的將帥必須熟知一切毒物的性能與解法,才不會為之所乘,父親自己也是飲鴆而死,我眼睜睜地看著他老人家身死而無法挽救,自此以後我就下了研究的決心,甚至我的學醫,也是由此而引起的!」

  李韶庭道:「那些毒經秘本呢?」

  「在我的箱子底下密藏著!」

  李韶庭莊容道:「燒了它,我不希望我後世的子孫也有這門學問!」

  方竹君訝然道:「為什麼,這是前人多少年心血的結晶!」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2:23

  李韶庭點頭道:「我曉得,它不是專為害人而研鑽的,有許多疑難的絕症,一劑毒方卻能藥到病除,但如果落到了心術不正的人手中,就會成為殺人的利器,我恩師並非不知道用毒,他老人家是不敢為之,他說深入其中,會把人的心性也引往邪道上去的!」

  方闌君不以為然道:「姊姊學了也沒有變壞呀!」

  李韶庭道:「也許是她沒有深入,也許是她本性很善良,但我恩師的話一定不會錯,連他老人家都不敢冒險的事……」

  方竹君點點頭道:「大哥的話不錯!那門學問是很邪惡的,我還沒有深入的,因為它必須要以很多活人來作試驗,我沒有這種機會!」

  李韶庭道:「這就是了,也許毒殺一人的結果可以救活一千個人,但常此以往,用無辜的人作犧牲後,就會對殺人的事感到不在乎了,一個人能若無其事,心無愧疚地殺死另一個人時,就是入了邪道,我恩師之所以不敢涉及也是為此!」

  方竹君想想道:「大哥的話很有道理,以前我沒有想到這一層,聽了藥師父的訓示後,才瞭解它的危險性,明天我就燒了它們!」

  李韶庭想想又道:「如果我也順利地產下兩個男孩子,就分一個立在姚大哥的名下吧,我們一家受他的恩最深!」

  方竹君點頭答應了,夫妻三人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早方竹君先起來侍候李韶庭與她們洗後,給他一個小錦袋道:「這就是龍珠,平時懸在胸前可以僻邪,蛇蟲不近,危急時含在口中,百毒不浸,闌娜也許還不知道它的性能呢!」

  李韶庭打開後,只見珠子有桂圓大小,略呈橢圓形,倒像是一枚雀卵,通體晶紅,十分鮮艷,笑問道:「這是什麼東西所生的珠子!」

  「是真正的龍目瞳珠,同到識貨的人,萬金不易呢!」

  「世上真有龍嗎,我還以為是附會神話穿金呢!」

  「當然有的,易經上就以在為天象之微,只是此物稀而珍,漸漸絕了種,也許在深山大澤還有遺種,不易為人發現而已!」

  說著李闌娜與郎秀姑也來了,李韶庭把方竹君也有了身孕的事告訴她們,並直說出了自己的決定1

  郎秀姑感激萬分地朝方竹君跪下拜謝道:「竹姊姊!我替泉下的父母叩謝你,家羅巨,我又身為女兒,常為母家的香煙發愁,又不能說出口,本來我想等自己生下一男半女時,再向大哥請求的,但又不知何年何月,你真是我家的大恩人了!」

  方竹君將她扶起笑道:「妹子!自家人客氣什麼,何況這不該謝我,該謝娘與大哥才是,連我也是李家的人,我的孩子也不能作主了!」

  郎秀姑果然行往李老夫人所住的方向一拜後,轉身而朝李韶庭拜了下去,李韶庭剛要攔阻,李闌娜架住道:「該拜的,連竹君姊姊跟闌君妹妹也該拜拜大哥,因為這都是他的賜予,你們快拜吧,替我也拜上一拜!」

  方竹君與方闌君都鄭重地下拜,李韶庭不再掙扎了,受完她們一拜後,才把方竹君與方闌君按著坐下道:「你們也受我一拜,這一禮的意義很重大,一者叩謝你們代盡奉母之責,二者也叩謝你們為李家存了後!」

  方竹君道:「那只有闌君該受禮奉母是我們的本份,立後也只有她的份,我的兩個孩子都不是李家的人!」

  李韶庭道:「我是替姚大哥謝你!」

  李闌娜道:「奉侍婆母我們也有份,偏勞你們了,我也該拜上一拜!」

  她陪著李韶庭跪了下去,方闌君還要阻讓,方竹君卻將她拉住了,泰然受禮後,才慼然地道:「大哥!我們受了這一禮,就是接受了所有的責任,你放心地去吧,所有的事都交給我們了!」

  拜罷後,夫婦五人相對無言,雖是生離,各人卻似乎都有死別的感覺,最後還是李闌娜笑道:「要不了多久,我們都會回來的。還可以趕上為闌君妹妹慶賀滿月呢,多染幾個紅蛋,這次要好好慶祝一下!」

  由她這句話沖淡了悲傷的氣氛,略語幾言,李韶庭與李闌娜郎秀姑三個人才相偕告別而去!

  方竹君沒有送他們出去,方闌君倒是挺著大肚子送到門口,回到房中,見方竹君拿著一冊薄本子發呆!

  她怔了一怔才問道:「姊姊,這是什麼?」

  方竹君摩娑著冊面道:「是爹遺下的毒經秘本!」

  說著又把它放回到開著的箱子裡去了,方闌君忙道:「大哥不是要你燒了嗎?」

  方竹君點點頭,然後才道:「是的!它們應該燒掉,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要等大哥從太行回來後才付之一炬,如果大哥不回來,我就要靠著它們為大哥復仇!」

  方闌君愕然道:「大哥他們這一行很凶險嗎?」

  方竹君淒然道:「我希望不會,但我有個預感,這次一別,我們五個似乎再難重聚,至少會有一兩個人回不來了!」

  方闌君怔了一怔才道:「是啊!我好像也有這種預感,這都是秀姑引起來的,她拜開頭就連著對拜起來,倒好像是在死別似的!」

  方竹君一歎道:「預感雖不可信,但凶禍之機,每預現於不知之覺之間,但願之是杞人憂天,上蒼垂佑,保庇他們全都無恙歸來!」

  方闌君呆了半響才道:「我不是自私,也不是胸腸窄,我只希望災禍別臨到大哥身上,因為我們都是以大哥為生活的中心,如果大哥有了不測,我們就失了依據,我也要拚命為大哥復仇的,什麼責任都顧不得了!」

  方竹君一歎道:「我跟你的想法不同,我把大哥放在其次,倒希望闌娜別出問題,否則朝廷也將捲入了……」

  方闌君愕然道:「皇上不是親口答應過不再捲入了嗎?」

  「答應是一會事,闌娜死了就難說了,那時即使大哥安然無事,也無法阻止朝廷插手,糾紛就多了!」

  方闌君道:「那你為什麼不阻止闌娜去呢?」

  方竹君苦笑道:「阻得了嗎?你如果不是臨產在即,你也要去的,誰都留不住你,而且她跟大哥在一起還安全點!」

  姊妹兩從默然片刻,方竹君又道:「闌君往最壞處想,萬一大哥有了不測,這復仇的工作由我來擔任,你就多費神事母教子吧!」

  方闡君立刻道:「為什麼要我呢,你比我更適合!」

  方竹君道:「你只會劍法,而你的劍法成不了事,多送一命而已!」

  「你連劍法都不會!」

  方竹君拍拍箱子道:「我不會劍法但我比劍法更厲害的手段,何況我不會武功,對方也不會防備我,我成功的機會比你多!』」

  方闌君還待辨解,方竹君道:「大哥說過了,這部毒經不想遺禍子孫,劍法卻不能中斷的,只有你才能負起這個責任,你別爭了!」

  方闡君想了一下子才道:「好吧!我不能跟你爭,我會把四個孩子教養成人的,但希望你能報仇成功,否則我可等不及仇人一個個歸天,我說什麼也得把姑姑找出來,把教養孩子的事交給她,我再去找仇家一拼!」

  方竹君忽而笑道:「我們只是計劃而已,大哥才只剛出門,我們最好還是為他多多禱告上蒼,保佑他平安歸來!」

  李韶庭等三人三騎,風塵僕僕,循著指定的路線,星夜急馳,除了必要的休息外,他們一步都不敢停!

  李韶庭雖然名滿天下,但他足跡沒出過直隸,認識的江湖人很少,認識他的江湖人也不多。

  這有個好處,他們不受注意,但也有個缺點,連找人問訊的機會也不多,為了怕顯露身份,他也不敢隨便找人打聽,只希望盡速到達長治,找到史進一問究竟!

  好容易在第六天的傍晚,他們到達了長治縣城,那是太行山麓的一個小縣城,在城裡已可望見蒼杉的山峰!

  他們在城裡轉了半天,沒看見一個鏢局裡的人,想到史進等人可能還沒有到,但又按捺不了焦急的心情!

  百無聊奈中,他看見城裡有一家潞安鏢局,長治為古潞安府治,還有人把此地算作潞安府的。

  這家鏢局的規模還不小,因為山西盛產汾酒,聞名天下,此地就是汾酒的產地,酒商多半是大批的輸出,保鏢的生意也就興隆了,買酒的銀子要送到此地,買好酒後要連運送出去,都需要鏢局護送的!

  李韶庭稍稍打聽一下,得知這家鏢局的名氣很大,總鏢頭叫威鎮八方楊明,是五台山的正傳門人。

  而五台劍派在武林中的地位很高,潞安鏢局的鏢頭是清一色的五台門下,全是楊明的師弟!

  李韶庭想站在同行的立場上,向他們去探詢一下消息大概不會有問題,以楊明的名望也不會跟綠林人物有所勾結,而擄劫姚胖子與了因的人雖可能是日月同盟所為,但勒索百萬兩銀子則是綠林行逕!

  這件事必然是日月同盟勾通太行山的綠林道所為,潞安鏢局在太行山麓,對太行山的綠林人物必有所知曉!

  於是他寫了一張名貼,與郎秀姑兩人一起到潞安鏢局親自投訪,卻將李闌娜留在客棧裡這也是他細心的地方,因為李闌娜的身份很特殊,不慣與江湖人打交道,再者也難以介紹!

  最深的一個用意是怕潞安鏢局萬一與太行山上的人有所勾結,陷住了他們兩個人,李闌娜可以等史進等人到來後,另作所圖,李闌娜本來不肯的,經李韶庭再三曉諭後,才勉強答應了!

  貼子投進去不久,鏢局裡面出來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年紀約模三十五六,相貌堂堂,一出來就拱手手道:「難得!難得!李大俠翩然光臨,蓬壁生輝,請裡面坐!兄弟久仰俠名,正憾無緣一會,不期俠駕自天而降……」

  李韶庭也拱手道:「兄弟來得冒昧,請問兄台就是威鎮八方楊總鏢頭嗎?」

  那大漢笑道:「豈敢!豈敢!小弟就是楊明,匪號不足掛齒,跟李大俠一比,直有天壤之別,李兄是名聞天下的大劍客!」

  李韶庭謙遜了幾句,才跟郎秀姑一起進到裡面,楊明招待得十分慇勤,奉過茶後,立刻吩咐備酒!

  李韶庭見他為人很熱誠,遂笑道:「楊兄,你我神交已久,一見如故,兄弟也就不客氣了,但在未打擾之前,兄弟有一點事情想請教一下!」

  楊明笑道:「李兄儘管指示好了,鳳凰不落無寶地,李兄坐鎮京幾,執鏢行同業之牛耳,一定是有急事才來到敝地的,只要用得著兄弟的地方,兄弟—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韶庭想了一下才道:「兄弟想請問一下,太行山上有沒有什麼知名的綠林人物盤踞,因為敝局的鏢走不到山西來!情形較為隔膜!」

  楊明愕然道:「李兄何以問起這個,難道貴局的鏢出了岔子!」

  李韶庭略略沉思了一下,覺得還是坦然相告的好,遂把姚胖子與了因失蹤被擄,對方反指名到太行山的事說了出來,楊明似乎對日月同盟的事一無所知,愕然道:「了因大師是江南八俠之首,姚大俠更是名聞天下的武林雙奇之一,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動他們的腦筋!」

  李韶庭苦笑道:「對方將他們二位的兵器送來,可見人必定是在他們手中無疑,只是沒有指明是誰,僅只叫兄弟備一百萬兩銀子前來贖人,兄弟一時摸不到頭緒……」

  楊明一拍桌子道:「這太豈有此理了,擄劫鏢師勒索巨款,簡直是把我們鏢行同業不放在眼中,李兄打算怎麼對付!」

  李韶庭道:「銀子兄弟已經折成銀票帶來了!」

  「不行!絕不能給他們,這不是向他們屈服了嗎?」

  李韶庭苦笑道:「目前兄弟想先把人安全贖出來為上,至於銀子,看情形再說,能夠要回來,兄弟絕不會便宜這批匪人的!」

  楊明想了一下道:「李兄以道義為先,兄弟自然沒有話說,但太行山上似乎沒有什麼值得注目的人物,雖有一兩股零星匪徒,也只劫那些小客商,沒有人有這麼大的胃口……對了,除非是鷹愁潤的那批傢伙!」

  「鷹愁澗是哪一路人物!」

  楊明道:「鷹愁澗是太行山最險峻一處地方,前幾年有一批人大興土木,造了碉堡,為首的傢伙叫夜遊神莫凌雲,他們的人很多,舉動也很神秘,但並不搶劫做案……」

  「他們有多少人?」

  「那倒不清楚,但每月總要下來辦糧食,光是酒,每月都要消耗上百大缸,想來總有五六百人吧!」

  李韶庭心中有數,知道這一定是日月盟的一個據點,在上面訓練義師,所以才聚集這麼多人,而擄劫姚胖子的一定是他們,因此問道:「鷹愁澗怎麼上去法?」

  楊明道:「那就難了,根本無路可通,原有的山路都被他們阻死了,一定要去,只有直闖他們的關卡!」

  郎秀姑問道:「他們居然設關立卡,規模這麼大?」

  楊明點點道:「規模有多大,除了他們自己人,誰也分不清楚,因為他們的行動太神秘了,只有自己人出人!」

  李韶庭皺眉問道:「楊兄對他們一無所知嗎?」

  楊明道:「他們立寨之初,那個夜遊神莫凌雲來拜訪過一次,只說是一些弟兄們在上面安居,保證不與鏢行業務衝突,兄弟彼此去世無關係,也就不去理會了,何況幾年來,確是平安如常,兄弟幾乎忘了他們,今天聽李兄說起,才想到他們,否則別處的人絕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李韶庭不禁皺眉沉吟,楊明卻慨然道:「他們既然敢擄劫姚大俠,等於是給我們鏢局一個下馬威,李兄不要怕,兄弟一定全力支持。」

  李韶庭想想道:「謝謝兄弟的盛情,楊兄還要在附近做生意,何必淌入這是非呢,還是由兄弟自己來解決好了!」

  楊明立刻道:「這叫什麼話,你到敞局來賜訪,而且是正式投貼,這已經給了兄弟很大的面子,有再大的事,兄弟也得有份擔一份,否則傳到江湖上,兄弟還能混嗎?人家不罵扁了我才怪!」

  李韶庭想了也有道理,鏢行有個不成文的規例,只要是干同一行的,有了困難,就可以向就近的同業求助,對方也有相助的義務,這是鏢行間的道義,以求聲氣相通來增加業務上的方便!

  因此歉然地一歎道:「兄弟奔詣楊兄,只是為了想探聽一點訊息,沒想到給楊兄招來了麻煩,其實這是兄弟的私人糾紛……」

  楊明連忙道:「姚大俠也是鏢行同來,他被人擄劫,我們同道間都有救援的責任,怎會是私務呢。再說兄弟受李兄的恩惠頗多,也不能袖手不管呀!」

  李韶庭奇道:「兄弟與楊兄初次晤面,幾曾為楊兄盡過力了!」

  楊明一笑道:「李兄是間接加惠兄弟,兄弟也是使刀的,金刀劉琮父子橫行江湖時,對家的獨門兵器以的,兄弟勢孤力弱,惹不起他們,不知受了多少氣,這情形一直到李兄劍挑劉家莊後才改善,這都是拜受李兄之賜,兄弟豈能不盡力呢?」

  李韶庭哦了一聲道:「我倒不知道劉家的人如此橫行!」

  楊明憤然道:「劉家父子當勢之時,幾乎天下都有他們的人耀武揚威,不管靠不靠得著邊,只要在劉氏兄弟名下投了門生的貼於,送上一份厚禮,就可以欺壓同道了,金刀劉琮一倒,那批人立刻消聲匿跡,躲得不敢見人了!」

  李韶庭笑笑道:「楊兄拿手的兵器聽說是一枝單鞭!」

  楊明訕然道:「李兄對兄弟知道得很清楚!」

  李韶庭忙道:「兄弟是到了貴地才打聽的!」

  楊明歎道:「劉家父子當勢時,除非是向他們投帖拜在門下,否則就不准使刀,兄弟雖然自幼習刀法,但不屑於做這種事,只好改手練銅鞭了,但趁手的還是刀,兄弟一直閉門私下苦練,滿心想稍有成就時,跟劉家的人幹一下的,這個機會已沒有了,兄弟也想找個機會把刀法亮一亮!」

  李韶庭道:「兄弟此去太行山,能善了則善了,不一定需要動武,他們要的銀子已攜帶來了,總之以救人為主!」

  楊明忙道:「李兄千萬使不得,這不是助長他們的氣勢?」

  李韶庭道:「姚大哥在他們手中,我不能拿姚大哥的安全來冒險,至少也得等姚大哥安全脫險後再作理論!」

  楊明這才一笑道:「那當然!不過事後絕不能饒他們!」

  郎秀姑插口道:「姚大哥是武林雙奇之一,賽奉先姚逢春成名有年,我相信他也受不了這番羞辱,事後找他們算賬是難免的!」

  楊明笑道:「郎女俠說得對,此風絕不可長,訟祖郎老前輩號稱銀鞭俠,我後來改練單鞭地算是他老人家的一個晚輩,這種種的關係,我都不能置身事外,再說要上太行山,沒有我帶路,二位很可能連鷹愁澗都摸不到,太行山綿延八百里,道路錯綜複雜,人迷失在裡面,幾個月都摸不出來……」

  李韶庭覺得楊明實在夠熱心的,倒是不再堅拒,連道:「那就請楊兄鼎力賜助,楊兄既是此間人頭熟,還望能打聽一下,敝局另一位副總鏢頭史進大哥到了沒有?」

  「莫非那位翻江鼠史元春,與姚大哥並列雙奇。」

  「就是他,我們約好在此地碰頭的,照路程說,他應該先到此地,可是到現在沒有消息!」

  楊明道:「這倒沒聽說過,史進大俠神交已久,就感無緣一見,但他是個大名人,應該有人認識他,我找人問問去!」

  說著立刻告罪離開了,郎秀姑道:「大哥!你看這個姓楊的是不是熱心過度了一點!」

  李韶庭立刻道:「你怎麼這樣說,人家是一片好意?」

  「我知道,可是他這麼熱心,似乎超過了本份!」

  李韶庭認為她的顧慮不無道理,鏢行雖有相助之義,但是像這種事,他提供消息也夠了,並不一定要介人,因為干鏢行的有時必須與綠林道打打交道,尤其是近身邊的綠林人物,更不便得罪,他何以如此熱衷呢?

  搖了一下頭笑道:「他也是個不甘寂寞的人,限在這個小地方並不滿足,這是個成名立萬的機會,他自然捨不得放棄了!」

  郎秀姑道:「大致不會錯!你聽他的口氣就明白了,他暗練刀法,準備跟劉家一爭上下呢,可見他是個好名的人!」

  正說著楊明帶了一個人進來道:「這是敞局的鏢頭鬍子王老弟,也是兄弟的同門,五台景泰宗門下,他剛從太行山經過,可能有點消息奉告!」

  李韶庭忙道過久仰,隨即問道:「胡兄有何賜教之處?」

  鬍子玉道:「兄弟前兩天剛保了一枝鏢,途經太行山回來,在路上曾經看見一輛車子走向鷹愁澗,過了個把時辰後,又有兩個人前來問那輛車子的去路,其中一個人五短身材,四五十歲年紀,瘦面孔!留八字須……」

  李韶庭道:「那一定是史大哥!另外一個人呢?」

  鬍子玉道:「另一個人是三十來歲的漢子,高出我幾個頭,左腮有個雞蛋大的肉瘤,扛了個布包,長長的,好像很重!」

  李韶庭道:「更沒錯了,這是史大哥的弟子趙大個兒,他布包裡帶著的是姚大哥的雙槍跟了因大師的鋼鞭!」

  郎秀姑道:「他們把兵器帶去幹嗎?」

  李韶庭道:「史大哥跟姚大哥一樣,都是好勝心切的人,了因也是個火爆性子,怎麼肯吃虧呢,史進料一定有一場衝突的,所以把兵器替他們帶去了。」

  楊明點頭道:「由我看來,那輛車子必然是去鷹愁澗莫凌雲那兒的,姚大俠與了大師一定在那輛車子上,史大俠打聽確實了,才急急地進去了,沒有等候各位!」

  李韶庭一歎道:「已經去了兩三天,全無訊息,看來凶多吉少了!」

  郎秀姑道:「鷹愁洞地處極偏,史大俠如果落後了一個時辰,不一定追得到,最大可能是迷路在山裡了!」

  鬍子玉也道:「極有可能,當時他詢問我有沒有一輛車子過去我以為他們也是鷹愁澗的人,只肯定了這件事,連鷹愁澗三個字都沒題,史大俠如果自己去找鷹愁澗,十之八九會摸錯了路,因為我看他們去的主向就不對!到鷹愁澗奔正而有條和,他們都折向大路而去!」

  楊明道:「走大路也沒錯,他們是循著車跡追蹤的,小路過不了車子,鷹愁澗的人如何把車子驅上山就不知道了,史大俠他們順著大路,一定到不了鷹愁澗,鹹會越走越遠,雖然碰不上頭,但也不會失蹤!」

  李韶庭聽見這個消息十分著急道:「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要快點前去!」

  楊明想想道:「也好!胡兄弟去準備一下,預備四個人的爬山工具,帶好兵刃暗器,我們得大幹一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2:56

第二十章


  李韶庭忙道:「麻煩楊兄已經很過意不去了。胡兄就不必再……」

  楊明笑道:「胡兄弟是太行山的地理通,他祖上幾代都是世居在山中的,所以本局要經過大行的鏢都由他押送……」

  李紹庭還待推辭,楊明慨然道:「李兄!兄弟說句老實話,五台景泰宗門下弟子雖多,從沒有一個出類拔萃的,因此知者無多,師門力誡多事,我們也不但妄生是非,有著這個機會,我們也想好好表現一下,這就是兄弟特別起勁的原因!」

  郎秀姑朝李韶庭看了一下,佩服他知事之明!

  楊明卻以為郎秀姑誤會了,連忙道:「李夫人千萬別以為我們藉機會成名,此去仍然以李大俠的意思為主,他不動手,我們絕不生事,只是以愚意揣測,對方將姚大哥與了因大師遠從京師擄來,絕不會勒索到銀兩就滿足了,因此必須準備一下……」

  李韶庭一歎道:「是的,目前雖然還沒有弄明白對方的意圖,但他們的目的是在打擊李某,這裡面有許多曲折,兄弟不便明說,此去仍然是以贖人為主,萬一要動手時,二位能避免就避免,否則後面的麻煩還多著呢!」

  楊明一拍胸膛道:「怕什麼,景泰宗門下的俗家弟子也有四五十人,真要幹起來,我們絕不怕事,無論如何,在山西地面上,絕不能讓宵小橫行,不知道這件事便罷,知道了絕無坐視之理,那怕李兄不要我們幫忙,我們自己也會幹一下的!」

  人家把話說到這個程度,而且又是一片熱心,李韶庭自然不便再拒絕了,何況到鷹愁潤也的確須要他們領路!

  因此一拱手道:「二位如此盛情,在下刻骨銘心,本看鏢行道義,兄弟也不說客氣話了,只是請胡兄多準備一份爬山工具!」

  楊明道:「不用了,我們是準備抄山路越山到鷹愁澗去,人多了沒有用,我還有幾個弟兄,此刻都出鏢未返,目前作上用處的只有我與胡兄弟兩個人,敞局的人手盡可調動支援,但庸手帶了去,反而會累贅!」

  李韶庭道:「不是的,還有一個內人在客棧裡等候著,多一份工具是為她準備的,她的武功還過得去,多少有點幫助!」

  楊明連忙道:「原來李兄還有一位夫人,怎不一起來賜顧呢!」

  李韶庭道:「她雖是武女,卻自幼生長京師,未習江湖禮數,唯恐貽笑大方,所以才在客棧裡等候……」

  楊明一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那位嫂夫人對爬山越嶺行不行?假如她不習慣,還是別去的好,這可不能光憑武功的!」

  李韶庭道:「大概可以吧,她的輕身功夫與腕力都不弱!」

  楊明笑道:「兄弟是多慮了,強將手下無弱兵,李兄弟是一代劍傑,尊夫人還錯得到哪裡去,這樣吧,李兄先到客棧裡,通知尊夫人準備,兄弟等半個時辰就來回拜,一起出發!」

  李韶庭道:「那怎麼敢當,還是我們來好了!」

  楊明笑道:「有來有往,禮不可廢,何況在敝局出發也不太穩當,鏢局裡人多眼雜,難免沒有個把靠不住的,洩了行蹤,對我們都不大好,兄弟剛才去問胡兄弟沒讓人知道,還是由兄弟來回拜,叫胡兄弟帶了東西,先到太行山口去等候,我偽作邀各位到外面來便飯,連店帳都不必結,悄悄一走,神不知鬼不覺的,豈不更為妥當?」

  李韶庭雖然一直掛名鏢頭,鏢局裡的事都很少經管,總共才出了一次鏢,那是上次保賈正林南下!

  現在聽楊明所作的安排,心中很是佩服,也知道世事洞明練達是一件了不起的學問,需要多多的經驗才學得來的,更感覺到這次邀到楊明幫忙很運氣,否則沒有姚胖與史進兩個老江湖策劃,憑自己帶著兩個女子,到了太行山也很容易吃虧,因他們的江湖經驗還嫩……

  於是客套幾句,與郎秀姑告辭出來!

  楊明送到門口,不定再吩咐將回拜,堅邀他們便飯以盡東主之誼,這是預定好的計劃,李韶庭連稱不敢當謙辭了幾句而退!

  回到客棧裡,卻發現李闌娜已裝束齊備,忙問道:「闌娜!你要上哪兒去?」

  李闌娜道:「姚大哥他們有下落了,在鷹愁洞!」

  李韶庭驚道:「你怎麼曉得?」

  李闌娜一笑道:「自然有人告訴我的!」

  「誰?是不是史大哥跟你有了連絡?」(斷橋殘雪天馬掃校斌卡OCR)

  「不!史大哥進了太行山就失去了蹤跡,我只知道他沒有失陷,即不知道他上哪兒去了?」

  「那你怎麼知道姚大哥他們在鷹愁潤的?」

  李闌娜含笑不答,李韶庭道:「你又跟官方的人接觸上了!」

  李闌娜點點頭,看見李韶庭臉色不予,忙道:「大哥!我沒有找他們,是馮應龍派人先跟我打招呼的,我本待不理他,但他提供了姚大哥的消息……」

  李韶庭歎了一口氣道:「來人怎麼說的?」

  李闌娜道:「那人是大內細作,卻又是鷹愁澗的一個頭目,他說鷹愁澗的頭兒叫莫凌雲,號稱夜遊鷹……」

  李韶庭道:「這些我們都知道了,那批人是幹什麼的?」

  李闌娜道:「不知道!鷹愁澗裡聚集了五六百人,武功高手很多,謀士不少,就是演練武功,那人是個小頭目,無法參與機密,只知道他們不是日月同盟的人,與日月同盟毫無接觸!」

  李韶庭道:「這是一定的,日月同盟是一個廣泛的組織,份子太複雜,雖然每一個人都是為反清復明而加入,但未必人人都靠得住,有些機密是必須避免不讓同盟中人知道!」

  李闌娜忙問道:「那莫凌雲這批人是什麼來路?」

  李韶庭一歎道:「我不清楚,但最大的可能是獨臂神尼另組的實力,或許是用作將來組成義師的心腹幹部!」

  郎秀姑則問道:「他們擄劫姚大哥的用意何在呢?」

  李闌娜道:「我也不清楚,整個行動都是上面暗地實施的,那傢伙是等姚大哥他們進了鷹愁澗才知道的!」

  李韶庭又問道:「姚大哥他們還好吧!」

  「據說很好,既沒受傷,也沒有生病,只是行動遲緩,不像是練過武功的樣子,他們在山上沒受虐待,了因每天都喝醉熏熏的,醒來就罵人,被禁在一間囚室中,行動不得自由而已!」

  「擄劫姚大哥的是些什麼人?」

  「主其事的是一個叫賽諸葛的老頭子,本名叫諸葛高,以前並不在山上,這次剛來的,好像地位很高,連莫凌雲都要聽他的,這老頭兒的鬼主意很多,上了山之後,立刻就指出山上防務的諸多不當節令改善……」

  李韶庭問道:「史大哥怎麼沒有消息呢?」

  李闌娜道:「那傢伙不知道,史大哥可能追著一輛運送姚大哥的車子進了太行山,但入山不久就失去了跨跡……」

  「他能確定沒有失陷在鷹愁澗嗎?」

  「大概是的,因為莫凌雲也下令撤查史大哥的下落,一共是兩個人,除了史大哥外,還有趙大個兒!」

  李韶庭皺眉道:「奇怪,史大哥上哪兒去了呢?」

  郎秀姑笑道:「別去為史大哥擔心了,我說過他是個老江湖,不會受人困住的,否則山上也不會追索他了?」

  李韶庭又問道:「山上知不知道我們的來了?」

  李闌娜道:「還不知道,莫凌雲在城裡布下的眼線不多!」

  李韶庭道:」大內的人能找到你,山上怎麼不知道呢?」

  李闌娜笑道:「他就是負責收集山下消息的,每天來一趟,今天來到客棧裡就是為了收集消息,這裡的一個夥計是鷹愁澗的眼線,但是我叫他們把那夥計秘密地處理了,回到山上去說沒有異動!」

  李紹庭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李闌娜道:「這樣我們可以悄悄地摸上山去,把姚大哥他們搭救出來,真要花銀子贖他們出來,不是太丟人了嗎?」

  李韶庭道:「鷹愁澗地處僻險,我們怎麼找得到路?」

  李闌娜笑道:「這個我早已打點好了,我叫他給了一張地圖,而且吩咐他先上,相機接應一下,我把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們回來!咦!你們怎麼也打聽到這個消息!」

  李韶庭道:「靠著江湖朋友的幫忙,我們一樣有辦法,所以無須大內的幫忙,我們最好以後別跟宮庭搭上關係!」

  李闌娜道:「是的!那傢伙叫毛二順,他告訴我此地有十來個大內的好手潛伏,是監視鷹愁澗的,問我要不要幫忙,我一口回絕了,而且還特別警告他,我們沒離太行山前宮庭的人絕不能露面,否則我見一個殺一個!」

  李韶庭點點頭道:「這才對!你既然準備好了,就披件外衣等吧!回頭有人來請我們出吃飯,店裡你沒結帳吧!」

  「沒有!我想偷偷地走,連馬匹都沒有準備,因為上山路多,騎著馬也沒有用,大哥!我們為什麼不趕快出發呢!還是應酬什麼?」

  李韶庭笑笑道:「到了兩個鏢行的朋友帶路,也準備突襲鷹愁澗,吃飯是做個幌子,以免引人注意!」

  李闌娜取出一張地圖道:「我們憑著這張地圖就夠了,不必要人幫忙!」

  李韶庭接過圖來,仔細地著了一遍,然後揣起道:「留著再說吧,我寧可要人帶路的好!」

  郎秀姑不以為然地道:「大哥!楊明他們地理雖熟,可是對鷹愁澗內裡的情形並不清楚,他們的帶的路,絕不會比地圖詳細!」

  李韶庭正色道:「也許,但人家幫助我們是出於道義,大內對我們可能只是利用,我寧可相信朋友,回頭上山時,你們都不許插嘴,哪怕路錯了,我們也跟著走,尤其是大內的事,一個字都不准提!」

  李闌娜道:「大內的事自然不能提,但萬一路途不對,我們為什麼要跟著錯呢,救人要爭取時間!」

  李韶庭道:「楊明既然拍胸要帶我們上山,自然有相當把握,也許多繞一點路,但絕對到得了鷹愁澗!」

  李闌娜道:「那不是費事又費時嗎?」

  李韶庭笑道:「值得的,那毛二順指的路是鷹愁澗開闢出來的,也是他們常走的,楊明帶的路則是他們以前走過的秘道,我們既然打算突擊,自然以另一條為佳!」

  李闌娜道:「大哥的話自然有理,但是他們可信嗎?」

  李韶庭莊容道:「可信,我們必須付出十分的信任,江湖人與大內不同之處就在此,萍水相逢,只要道義相通,就是知已肝膽相照的朋友,沒有利害,不必猜忌!」

  他這樣一說,李闌娜只也有默然了,於是夫婦三人坐下,由郎秀姑敘述與楊明方面的情形。

  故事還沒說完,店伙已送進一張名帖,是楊明的拜帖。

  李韶庭忙帶了兩人迎出去,給楊明介紹了!

  楊明為人很風趣,拱手笑道:「郎女俠是天官謫仙,嫂夫人卻是月殿素娥,李大俠真是艷福無雙,難怪要把嫂夫人藏在這裡,不敢給兄弟引見了,否則兄弟一定拆了城南的月老祠!」

  李闌娜大方地笑道:「楊總鏢頭真會說笑話,我是因為不諳江湖酬酢,怕去了鬧笑話,但跟貴地的月老祠有什麼關係呢!」

  楊明笑道:「我要問問他為什麼這麼不公平,把天下美人都送到李兄那兒,留給我的只是一個黃臉醜八怪?」

  李闌娜笑道:「楊總鏢頭太客氣,令正不會那麼難看吧!」

  楊明道:「平常看了她還可以,跟二位一比,她連跟著拾鞋都不配,李兄!天上仙女,月殿素娥都被你一人佔去了,你是怎麼修來的福氣?」

  李闌娜一笑道:「南宮家裡還有兩個呢,一個是我妹姊,一個是我妹妹,她們都比我還美,楊總鏢頭如果見了她們,又將說些什麼好聽的話呢?」

  楊明張大了嘴道:「還有兩位,李兄!我們這個朋友交不成了,本來我還打算高攀一下,幾時有空到京師去走一趟,現在兄弟只好放棄這個主意,否則見了你四美並列,只有一頭撞死,一樣是總鏢頭,我那婆娘連出門見人都沒勇氣……」

  李闌娜笑道:「楊總鏢頭,這話不怕嫂夫人聽了生氣嗎?」

  楊明道:「不怕!平常我有季常之癖,這次倒是真的不怕,她如果見了二位,說不定今後的氣會歇下去了,走!我們先吃飯,飯後無論如何也要請二位到寒舍去小坐,氣氣我那河東獅子去!」

  李韶庭這才明白他開玩笑的用心了,就這麼不著痕跡地將今天的行藏掩飾過去,此人不愧是個老江湖!

  因此也一笑道:「拜望嫂夫人是應該的,但這時候去太失禮了!」

  楊明笑道:「那有什麼關係,你我江湖人還講究這些,二位嫂夫人又都是巾幗女傑,更不應為俗禮所拘!對了……」

  說到這兒,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道:「我們何必要上酒樓吃飯呢,乾脆直接就到舍間去好了,拙荊還能做幾樣可口的菜餚,應該讓她表現一下,否則她一無所長,在兩位夫人面前更將慚愧無地了,就是這麼辦好了,兄弟的車子還在門口,我們說走就走!」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3:11

  不由他們再作拒絕,硬邀三人出店門,果然停一輛救呢篷車,由一個老蒼頭駕駛著!

  李韶庭仔細一看,那老蒼頭將帽壓得低低的,佝僂著身子,長鬚斑駁,一對鷹眼卻炯炯有神。」

  分明就是鬍子玉的化裝,心中瞭然,逐與李闌娜郎秀姑上了車子,楊明自己也跟著上來,車裡子放了五個小包裹,放下車帳,車子□轆轆啟行了!

  李韶庭登車後才笑道:「楊兄這一著脫身之計當真巧妙無比!」

  楊明笑道:「這是胡老弟想出來的,他認為鷹愁澗的那批人,既然指明要李兄到太行山來,一定有了防備,可能也在城裡布下了眼線,如果要出其不意地登山,最好是做得隱密一點,使他們來不及準備!」

  李闌娜嘴快道:「不錯!客棧裡就有了一個,是叫馮四的夥計!」

  楊明一怔道:「李夫人怎麼發現的?」

  李韶庭見她說溜了嘴,忙加掩飾道:「他在窗外鬼鬼祟祟地偷竊,被內子發現了,也偷偷地將他擒住了,經逼問後才知道的!」

  楊明道:「夫人果然精明,我知道鷹愁澗必然在城裡有所佈置,卻始終找不到一絲痕跡,夫人一來就發現了!」

  李闌娜笑道:「總鏢頭跟他們風馬牛不相關,自然難以發現,他們一直在偵查我們的行動,難免有蛛絲馬跡可循了!」

  楊明點點頭道:「那個傢伙呢?」

  李闌娜道:「被我秘密的處決了!」

  楊明道:「那是不能放過的,但是得多問問口供!」

  李闌娜道:「他是個小嘍囉,知道的不多,能問的都問出來了,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只確證姚大哥他們的確落在鷹愁澗!」

  楊明道:「幸虧胡老弟臨時改變意見,用了這個方法,否則我們的行蹤還是會被人盯住,就保不了密了!我想他們的眼線絕不止一個!」

  李闌娜道:「我問過了,他說沒有別人!」

  楊明笑道:「這話不可靠,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眼線與眼線之間並無聯繫,這樣才能相互印證而對照所以我不願意在鏢局裡出發……」

  李韶庭也覺得楊明的推測頗為有理,鷹愁澗既然這麼神密,擁有這麼多人,絕不會只派出一個眼線!

  那個大內派去的細作胡二順,可能只知道有一個馮四而已,線人的聯繫,向來是不作橫向接觸的。

  可是他想想又道:「人家會不會盯住我們這輛車子呢?」

  楊明道:「那是十分可能的,所以我才如此安排,因為舍間就在城外小山處不遠,到了舍間之後,我叫內人照樣下廚,準備待客,我們再悄悄地溜走不就可以做到不動聲色了,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我會插上一腳的……」

  車行了十餘里,出了城,就到了楊明的家,那是一座半大不小的莊院,楊明奉客下車,他的家人還不少!

  有兒有女,楊夫人是個很賢惠的中年婦人,待客十分慇勤親切,和氣幹練,寒暄了一陣後,邀人入內廳聚談!

  楊夫人陪著談了幾句話,就到廚下去了,楊明才招呼大家由後面悄悄地離莊鬍子玉已恢復了本來面目等在路上了!

  李闌娜道:「楊大哥!你我一見如故,我就不客氣這稱呼了!」

  楊明笑道:「這樣好,我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因為不敢高攀,才蹩著客套,既然弟妹不嫌棄?我就托大生受了!」

  李闌娜笑道:「我覺得大哥對大嫂太過苛刻,尤其是批評她的那些話……」

  楊明笑道:「我這個老婆就是這點好,她對我的話從不認真,否則我也不敢信口胡說了,我們裡外分開,她從來不管我的事。」

  李闌娜道:「我們悄悄地走了,也沒告訴她一聲。」

  鬍子玉道:「我跟家姊說過了,她會安排的!」

  李韶庭道:「原來二位是郎舅之親!」

  楊明笑笑道:「是的!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連敝局的諸多同門師兄都不知道,我們的關繫在家裡才認親!」

  李韶庭道:「這二為什麼呢?」

  楊明笑道:「在同門師弟中,胡兄弟比較出眾,有很多事我都借重他,胡兄弟要我將這親誼保密別宣佈,他是個很有志氣的人,不願讓人說閒話,當然主要的還是為我,使同門師兄弟不致對我誤會!」

  李韶庭道:「公事與私誼是兩回子事!」

  楊明輕歎道:「李兄!敝局跟貴局不同,在同門師兄弟中,就是我還混出個名堂,門序也高一點,算是個大師兄,我的鏢師全是自己人親疏厚薄很難處理,我量才為用沒話說,如果搭上私誼就難免有人不趁心了,處江湖固然不易,做人尤難,可是我對胡家姊弟的確十分有理感激,胡兄弟幫我的忙很多,他的姊姊替我持家,任勞任怨,不要我操一點心,更師是難得,我實在不知如何報答!」

  鬍子玉忙道:「兄長這就見外了!」

  李韶庭羨慕道:「世間如二位的郎舅實在太難得了,兄弟本來不知道楊兄還有家小,否則絕不敢累及楊兄!」

  楊明慨然道:「李兄這是什麼話,兄弟是自願請纓的,而且正因為我有個賢內助,才可以放心地從事江湖事業!」

  鬍子玉也道:「李兄請放心好了,家姊昔年也出身五台,而且我們幼失怙恃,全賴師門撫育成人,感恩深重,家姊之所以如此,也是希望匡扶楊兄長有所成就以報師恩,太行山之行,對敝門也是一個揚名的機會,家姊極表贊同!」

  楊明笑道:「胡兄弟尚未成家,且為胡氏門中一脈所擊,我單挑他來涉險,自然是瞭解他的為人,這點請李兄不必太顧慮了!」

  李韶庭十分感激,只得道:「二位如此高義,兄弟也不必說什麼了,此行如果有成,兄弟一定向天下武林同道表場二位的俠行!」

  楊明道:「那倒不敢當,如果我們能稍盡綿薄,日後請李兄對敝同門多加提拔就感激不盡了,景泰宗乃佛門宗派,委誡極嚴,對門下弟子私德尤為注重,而敝派門下多出身寒苦,保鏢是唯一的出路,而兄弟這一間小鏢局實在容納不了太多的人,四海鏢局執北五省鏢行之牛耳……」

  李韶庭忙道:「沒問題,敝局場面雖大,人手卻極為缺乏,只有史大哥幾個弟子在充場面,本來想多請幾個鏢頭的,但一直找不到可信託的人選,今後還要請楊兄對我加以支持……」

  楊明興奮地道:「李兄如肯提拔他們,兄弟感激不盡,敝同門別無所長,人品卻是靠得住的,如有不肖之徒,兄弟負其全責!」

  李韶庭笑道:「那就言重了,但看二位高義,已知責派之情操!」

  話說得很投機,楊胡二人也就更起勁,撲進太行山口後鬍子玉帶他們走的都是不見人跡的小路。

  有時根本沒有路,逕翻絕壁而上,幸虧鬍子玉帶的工具齊全,有飛索爪,有綁在繳底的鉚釘。

  採用飛爪抓住懸壁上的突出部位,然後利用鉚釘踏進山壁,攀索吊上去,那要靠肩力與平衡體重的控制力,是在於輕身的功夫,好在這幾個人是修為有素,最苦的是李闌娜,她是嬌生慣養長大的,練武時也沒下過多大苦功,完全得自先天的稟賦與高明的傳授!

  但她于歸李韶庭後,深知自己的缺點,咬牙苦練了一陣子,此刻還能勉強跟得上,只是顯得吃力而已!

  攀越了一陣後,他們已深人山間了,找到了一塊較為平坦的地方歇足,鬍子玉才解釋道:「鷹愁澗我在小時候曾經去過,是有山路可以上的,但繞道而行,至少要多出十幾倍的的路,而且那些路一定有人把守,難免要驚動上面的人,失去了突襲的意義了,用這個方法雖然吃苦一點,卻十分安全!」

  李韶庭與李闌娜都看過地圖,知道鬍子玉所取的途徑卻更簡捷,方向也十分正確,忙道:「沒有關係!我們受得了!」

  鬍子玉又道:「從這裡直翻上去,大概還有一更次,就可以到鷹愁澗,由於裡面的情形不知道,只好碰運氣了!」

  李闌娜道:「到那兒再說,我們快上去吧!」

  鬍子玉笑笑道:「不必急,現在不過二更,休息一個更次還來得及!」

  「早點到不好嗎?」

  鬍子玉道:「早到了沒有用,要進入山谷,必須越過鷹愁澗,那是他們最後一道屏障,防守必嚴,等四更時。他們的警覺性略疏,人也疲乏了,正好趁虛而入,此刻還是養養精神的好!」

  李闌娜道:「到上面再休息不是更好嗎?」

  鬍子玉笑道:「鷹愁澗的兩邊都是平地,掩藏身形不易,現在上當弦月,四夏天後,月已西沉,才好趁黑摸進去!」

  李韶庭笑笑道:「闌娜!胡兄是老經驗,聽他的不會錯!」

  楊明取出身畔肉脯水壺道:「大家趁這時候果腹,養足精神,準備夜闖鷹愁澗,抱歉得很,本來說要請各位用餐,結果卻如此招待!」

  鬍子玉卻笑道:「沒關係,姊姊在廚下燒的好菜還等著我們回去舉行慶功宴呢,如果順利,明天中午我們就可以把人救下去了!」

  大家用了一點乾糧,又休息了一陣,再攀越,終於聽見了嘩嘩的水聲,知道鷹愁澗就在不遠了,心情更為興奮。

  到了上面,正好月色已暗,慢慢的蛇行到了澗邊,凝神瞭望,但見這裡的形勢果是險峻萬分。

  整條山澗包著一塊平地,沿澗建起了高樓,每隔幾丈就有一所碉樓,只有一條小徑通向此處的!

  幸好他們是翻越絕壁而來,如果照胡二順的地圖,循路而上,不到半山就被發現了!

  此刻雖已四更,碉樓上以及沿路上都有執兵的巡卒來往巡視,而且那整片山谷與外界是隔絕的,只有一條吊橋通過去,此刻吊了起來,外人絕對難越雷池一步!

  澗闊十餘丈,澗下飛湍奔騰,李韶庭聽聲問道:「胡兄!這怎麼過去呢!」

  鬍子玉笑笑說:「有辦法的,只是危險一點!」

  他要過楊明的飛索,跟自己那一根接了起來,差不多就有二十來丈,輕輕一擲,索前的鋼爪已到對岸,抓住一根碗口粗的小樹上,手法利落之至。

  他扯緊繩索道:「那棵樹不知道能否盛載一個人的體重,只得冒險一試了,楊兄長的水性較佳,由他先過去吧!」

  楊明立刻雙手吊住繩索,來回接替換手,一口氣麼到了對岸,這邊有鬍子玉拉住十分穩固,那棵樹卻搖搖直幌,使得他們捏了一把汗,幸好沒有什麼意外,楊明到了對面,立刻解下飛索,跟鬍子玉兩上人對拉住!

  第二個過去的李闌娜,跟是郎秀姑。

  輪到李韶庭時,他不禁問道:「我們都過去了胡兄弟怎麼辦呢?可沒有人拉住繩索了,而且這岸邊光禿禿的,連緊繩之處都找不到!」

  鬍子玉笑道:「李兄過去好了,兄弟有辦法的,就是有地方緊繩索也不能使用,這兒可能會有人過來巡邏的,留下一根繩子,不就給人發現了嗎?」

  李韶庭知道他說有辦法,一定不是虛言客套,遂雙手吊著繩索過了澗,然後回頭看鬍子玉!

  但見他將索子束在腰間,用手勢叫這邊的楊明盡量放長,慢慢退後,索到了盡頭,楊明利用他的衝勢猛力一扯!

  輕飄飄地將鬍子玉拉了過來,落地無聲。

  李韶庭看了佩服在心,五台景泰宗功夫以沉穩見長,但鬍子玉能凌空飛躍近十丈遠,足見輕功也十分了得!而且落地無聲,足見他修為之深!

  這當然也有著一點炫示的意味,李韶庭知道他們是表露一下武功,以為日後同門師兄弟進身鋪路!

  那表示他們雖然以這件事來示惠結好,但也不是全杖賴人情,至少景泰宗的武功也有可取之處!

  因為澗邊就是高牆,上有邏卒巡守,不便再發聲說話,但李韶庭還是豎起大姆指,表示敬佩之意。

  這使得兩師兄弟很感光采,鬍子玉摸到他的身邊耳語道:「我們上去吧,這兩三丈高的土牆當然難不住我們,但恐怕會被上面的人發現,還是兄弟打個頭陣吧!」

  李韶庭曉得他在力求表現,只握握他的手,表示同意,也表示了關心與祝福,鬍子玉到了牆邊,雙手貼牆,施壁虎功,迅速地移了上去,到牆頭進,雙手一勾,身子靈巧地翻了過去!

  沒有多久,他探出一個頭來向下招手。

  四個人都縱身躍上,但見兩個青衣漢子躺在地下。

  楊明道:「兄弟!你殺死他們了?」

  鬍子玉道:「小弟不敢忘卻師門訓誡,如非必要或自衛,絕不輕易傷人性命,小弟只制住了他們的穴道!」

  這與李韶庭的私心不謀而合,他受技於藥師門下,也是以慈悲戒殺為懷,對景泰宗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

  楊明點點頭道:「這就好!此行殺傷在所不免,但對這些武功低弱的庸手還是不宜過殘,現在該怎麼辦?」

  鬍子玉道:「小弟的能耐有限,帶到鷹愁澗已經端盡全力,以後如何行動,還是聽大俠的吧,我們只能追隨以供驅策!」

  李闌娜道:「自然先以救人為主,囚人的石室在西北角上!」

  胡楊二人望著她,李闌娜發現自己又說溜了嘴。

  連忙訕笑一下道:「這也是我從那傢伙口中問出來的。」

  李韶庭忙道:「我們對裡面的情形毫不熟悉,亂闖也不是辦法,既然有一點線索,姑不論是否正確,去試試也好!」

  正說之忽而下面一陣鑼響,立刻燈火輝煌,人聲雜亂,眾人都吃了一驚,李闌娜道:「我們被人發現了,硬闖了再說!」

  說著就要跳下去準備廝殺,鬍子玉道:「似乎不太可能,我們不防等一下!」

  李闌娜道:「不能等,你看已經有人進來了!」

  手指處,果然有一群人,手執火把沿牆過來!」

  這下子連楊明與鬍子王都有點緊張了,反倒是李韶度顯得從容,看了一下,才擺擺手道:「恐怕是山堡裡面有變故,這隊人不會是衝著我們來的,因為他們都不像是武功高手,否則不必列隊而來!」

  楊明道:「可是他們來到之後,發現守卒受制,不也是一樣嗎?」

  李韶庭見點倒的兩人都戴著竹笠,披著青色的號衣,心中一動,連忙剝下兩人的外衣,自披了一件。

  楊明忙也穿上另外一件,戴好斗笠,李韶庭道:「胡兄!你們先躲一躲,把這兩個傢伙也帶走!」

  鬍子玉會意,一手提起一人,雙足勾住牆頭,身子倒翹出去,掛在牆上,李闌娜與郎秀姑忙照著做了!

  等她們兩人藏好,那隊人已快接近了。

  這道土牆是仿造城堡的形式,牆寬半丈許,可容人在上面行走,李韶庭將斗笠壓住眉尖,先喝問道:「下面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大漢執著火把道:「西寨好像有人闖了進來,賽主叫我們四下看這兒怎麼樣?」

  李韶沉著沒答話,

  楊明更乖巧,操山西的土腔道:「靜得鳥都不見一頭,還會有啥事!」

  那大漢道:「沒事最好,你們還是得小心點,加強戒備!」

  楊明裝作不高興地道:「知道了!」

  那大漢因為他們穿著號衣,帶著斗笠,黑暗中火光照得不遠,不疑有他,遂一招手,帶隊又去查別的崗哨了!」

  等他們走遠後,鬍子玉翻了下來,訕訕地道:「還是李兄沉得住氣,要是照兄弟就自現原形了,搪過了這一關,一時不會有人來,咱們正好行動!」

  楊明道:「奇怪了,這兒另外還有人來,闖了進來,會是誰呢?」

  李紹庭想了想道:「不曉得,也許是史大哥!」

  他心中很擔憂,怕的是大內的人也來湊熱鬧,但口中不便說明,只得先往史進頭上推去。

  楊明道:「史大俠怎麼會摸進裡面來的呢?」

  李韶庭道:「史大哥成名江湖多年,神通廣大,說不定有他的辦法,但不管是誰,趁著這亂的機會,我們正方便行動!」

  楊明道:「不然!正因為有人一亂,裡面有了警覺,我們都是生面孔,叫他們碰上了,無所遁形……」

  李闌娜也怨道:「這真是倒毒,早不闖遲不闖,偏偏等我們摸進來的時候亂了起來,先前那點辛苦都白費了!」

  李韶庭笑笑道:「不見得,這一亂反而幫助我們行動方便了,我注意到了,這裡的人衣服都是一式的,我們不妨再弄他幾套衣服,趁亂四下亂闖一遍,說不定還可以摸出一點頭緒!」

  鬍子玉道:「妙!妙!李兄的見解畢竟高人一著!」

  郎秀姑道:「萬一被人發現了呢,剛才是隔著牆,火光照不清楚,到了牆下,面對面就不易混過了!」

  李韶庭道:「那也無所謂,以混過固然好,混不過就公開擺明身份跟他們談判,反正我們此來的目的也是如此,何況他們除了一個太行山的地址外,什麼線索都沒留,我們都摸到此地,也足夠令他們膽寒的了!」

  鬍子玉道:「李大俠說得對,莫凌雲先前雖然來打了個招呼,可是幹了這種事,不透一點消息給我們,是他自己失禮,我們就是照了面也沒關係,給他幾句難聽的,他也只好受著,在山西地面上,他對我們景泰宗門下多少還得客氣一點!」

  李韶庭道:「如果把事情牽累到貴派,李某心中何以為安!」

  鬍子玉笑道:「李兄說話太見外了,景泰宗雖非名門大派,也是武林一脈,尤是在山西境內,怎麼容肖小橫行,這碼子事我們是管定了,論武功兄弟也許不行,但是干伏擊行動,兄弟可比各位在行多了,我去找衣服去!」

  說完一溜煙下了堡牆,如夜貓般的消失了。

  李韶庭不禁道:「楊兄!你這位內弟不僅古道熱腸,行事武功都值得人欽佩!相信你一定得到他的助力不少!」

  楊明頗為得意地道:「是的!在一般師兄弟中就數他最能幹,只是因為與兄弟沾上了親故,一直太埋沒他,再者在山西地面上,也沒有使他大展懷抱的機會,李兄如果看他還有出息,今後帶他到京師裡去,好好提拔他一下!」

  李韶庭忙道:「那楊兄這是不是會感到不便了嗎?」

  楊明笑道:「兄弟這兒是一池死水,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我不能為了圖自己的方便,限制了他的發展!」

  李闌娜道:「胡兄到京師幫我們的忙,我們是十二分的歡迎,在那兒發展的機會也多,至於楊昆這兒真要有事,別說胡兄可以來幫忙,我們也義不容辭,經此一聚,我們都是自已人了,還會什麼彼此呢?」

  楊明豪邁地道:「嫂夫人說的是,所以李兄不必再說生分的話了,我如講客氣,也不會在事先就提出了要求!吾輩武人但求聲氣相投,肝膽相照,其他都可以不提,譬如莫凌雲這擋子事,兄弟並沒有問其中的是非曲直……」

  這一說倒使李韶庭有點慚愧,正待解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3:55

第二十一章


  楊明卻擺手道:「李兄不必說了,兄弟在江湖傳聞,已知李兄是位頂天立地的英雄,相信李兄所為,道義上絕對無虧,憑這一點就值得我們賣命了,如果追根究底,反而顯得兄弟太小氣了!」

  李韶庭忙道:「對這夥人兄弟確是一無所知!」

  楊明笑笑道:「他們膽敢找到四海鏢局頭上,必非尋常之輩,李兄多少會有個數兒,但李兄不說明,必然有難言之隱?」

  李韶庭更不好意思了,頓了兩頓才道:「這倒沒有什麼可隱瞞的,兄弟除了劉家的人外,只跟日月同盟的人發生了一點磨擦,多半是這個原故!」

  楊明微異道:「日月同盟,江南八俠不是其中骨幹嗎,了因大師乃八俠之首,對方怎麼也反擄了他下來呢?」

  李韶庭道:「楊兄對日月同盟的事很清楚嗎?」

  楊明道:「略有所知而已,日月同盟曾經跟敝師門接頭過,卻為家師拒絕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只是江湖人,雖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但家師看那些人並不是真的為國為民,完全是一批熱衷富貴權勢之徒,不願為之利用而已!」

  李韶庭一歎道:「令師的看法很正確,日月同盟已經變了質,所以不但了因師兄憤而退出,連周濤甘鳳池路民瞻等三人也都退出了,只是了因師兄的態度較為激烈,所以才惹怒了他們,鷹愁澗的人八成是與日月同盟有關的!」

  楊明點頭道:「這就不會錯了,家師聽說日月同盟對不肯加入的江湖人就採取打擊的手段,才不願為伍,可能因為景泰宗在山西的人數較多,他們還不敢有什麼行動,由此可見我們這一次參加李兄這邊是選對了,江湖絕不能容這批人把持!」

  李韶庭道:「我與他們不合是出於無奈,我做人一向愛好和平,我不犯人,人偏要犯我,有什麼辦法呢?」

  楊明笑道:「李兄是太好說話了,他們才會得寸進尺,家師會經常對來遊說的人下了一番警告,說景泰宗門下絕不參加任何政治性的幫會,但也不容人欺負,如果日月同盟要對本門弟子不利,本門一定群起為敵,大概也就是這番話嚇住了他們,所以幾年來,日月同盟還沒有伸手到景泰宗來!」

  李闌娜笑道:「日月同盟的人是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他們之所以對貴派如此客氣,絕不是被令師幾句話就嚇退了!」

  楊明忙問道:「那是什麼原故呢?」

  李闌娜道:「那是因為他們在太行山有這處基地,不想跟貴派鬧開了而影響其活動,否則那會容貴派消遙至今!」

  楊明想想道:「夫人說得也有道理,以前我是不知道這批人與日月同盟有關,否則絕不容他們在此立足!」

  李韶庭道:「那又何必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楊明道:「景泰宗以五台山為立足地,門下弟子全是山西的子弟,他們在此聚眾生事,萬一引起戰端,遭殃的還是我們山西人,為了桑梓安寧,我們也不能坐視,因為他們是活動的,此地呆不住,可以換個地方,卻要拖著我們受累!」

  李韶庭覺得這種論調並不正確,乃道:「論其宗旨,倒也無可厚非,大家全是大漢子民!」

  楊明笑道:「跟他們談不到這一套,他們也不是弔民伐罪的義師,景泰宗的先祖有幾位都是前明的磊臣,飽受嫉忌殘害,才憤而出家的,明室淪亡後,也曾跟一般所謂義師遺臣共事過,發現他們還是那一套,國事未定,先就爭權奪利,排擠外人,剷除異已,所以才下了嚴命,不准後世弟子參與其事!」

  李闌娜忙道:「大哥!聽見了吧,民心如此,獨臂老尼還不死心,做她的復國大夢,我們不該打擊她一下嗎?」

  李韶庭只有一歎道:「我們只管自己吧!」

  李闌娜道:「可是人家不允許你置身事外,像這次擄劫姚大哥只是個幌子,主要的目的還是指著你,如果再跟他們妥協下去,麻煩永遠沒完,難道你要一輩子等著挨揍嗎?」

  李韶庭聽得很煩心道:「不管怎麼說,今天我們是為了救人而來,姚大哥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別的以後再說,尤其是你,這些話人人可說,就是你不該說!」

  李闌娜不敢再作聲了,鬍子玉卻又像一溜煙似的來了,手上拿了三套號衣與三頂笠帽笑道:「各位等急了吧,衣服倒好找,只是要適合兩位嫂夫人的可不容易,我找了半天,才弄到了兩身女裝!」

  李韶庭忙問道:「號衣還有女裝的?」

  鬍子玉笑道:「是啊!幸虧我制住了一個傢伙問清楚了,這兒叫星辰堡堡主是夜遊鷹莫凌雲,下分五寨,東南西北後,後寨全是女兵,寨主是個叫飛天夜叉簡六娘的女盜,手下有八十名女夜叉,功夫都很俊呢!」

  楊明問道:「兄弟!你跟她們遭遇上了!」

  鬍子玉笑笑道:「碰上兩個巡邏的,可還真扎手,我發了四枝袖箭才擺佈他們躺下,假如碰上了簡六娘,我還留不住呢!」

  說把號衣分給二人,女裝是青色的斗蓬,而且是以青緞為面,絲綢作底,十分講究,可見這些女兵的地位在堡中高於其他的人!

  打扮停當,戴上斗笠後,郎秀姑問道:「我們怎麼走呢?男女混雜在一起行嗎?」

  鬍子玉道:「行!女兵都是兩三個男卒為隨徒,在堡中巡視時,身份很特殊,一般關卡都不加盤潔,所以我才特地弄來兩套女裝來,否則也不必如此費事了!」

  楊明問道:「兄弟!你一井放倒了幾個人?」

  「九個,就是那兩個女的扎手!」

  「沒驚動堡裡的人嗎?」

  鬍子玉笑道:「差一點,我的行蹤被她們看見了,追了上來。她們的隨從要發報警號,可是這兩個女的不准,說是不必大驚小怪,看樣子她們想擒下我立功呢?我將她們引到了暗處,動手過了幾招,居然招呼不了她們,無可奈何只得連發了兩枝袖箭,前兩枝,她們接去了,沒想到我發的是連枝箭,一枝接一枝,後兩枝穿喉而過……」

  「另外的人呢?」

  鬍子玉笑道:「兄弟怎會留下他們,全部解決了!點了穴道,放在僻靜的地方,兄長!我一共傷了兩條人命,那是不得已!」

  楊明知道鬍子玉並不是喜歡殺生的人,他既然出了殺手,必是有不得已之處,也就不再追問了!

  鬍子玉道:「李夫人問來的消息沒錯,姚大俠他們確是被禁在西北角上的石牢裡,那兒的寨主叫通天金龍牛化,是個大力土,使一條熟銅棍,足重兩百來斤,我們去了,遇上這個傢伙倒要小心應付!」

  李韶庭道:「去了再說吧,見機行事好了!」

  於是李闌娜與郎秀姑在前,三個男子在後,直往西北而去,每個都名正言順地執了兵器。

  鬍子玉與楊明都是使折刀,李韶庭裝成邏卒,使劍不合身份,將劍藏在身邊,換一口刀拿著。

  至於李闌娜與郎秀姑,則因為鬍子玉說女兵是使劍,因此倒不必換兵器了,鬍子玉還明目張膽,提了一口燈籠,堂而皇之地走著,大家都穿了號衣,又是男女俱有,竟然是沒人阻擋盤問,對面有人來,看見是兩個女兵,還在一旁讓路,證明那簡六娘在堡中的地位還很高。

  一面走,一面打量四周的環境,李韶庭才真正體察到此地防備之嚴屋子都是塊砌成的碉堡形狀,而且每座石堡都有前牆,當著來往的道路,假如外人侵入,每座石堡都可以單獨據守,固若金湯!

  大內的那名細作不僅給了地圖,也給了堡內的形勢路,所以李闌娜在前面走著毫無困難!

  不一會就到了西北角上,卻不知石牢在什麼地方,只好到處轉了一遍,雖然看見了幾座廠堡,也不便動問!

  鬍子玉道:「怎麼問呢?我們一路通行無阻,可見這些女兵在堡內很熟,如果去問的話,反而露出馬腳了!」

  鬍子玉想想道:「看我的好了,二位夫人別作聲!」

  說著逕自闖向一處石堡,才到門口,就有人出來問道:「幹什麼的?」

  鬍子玉道:「前堡有了警信,簡寨主怕來人會闖到這兒來搶救那兩個點子,特地派了兩位大姊來加強防務!」

  那漢子道:「此地沒事,一切都很平靜!」

  鬍子玉道:「真的沒有嗎?如果有了問題你可得負責!」

  那漢子用手一指道:「我們這兒沒事,點子在那邊,鬧不到這兒來!」

  鬍子玉十分高興,無意中已經問出了廠牢的所在,正想回頭,李闌娜卻拖著一步喝道:「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敢用這種口氣對我們說話!」

  那漢子也一瞪眼道:「怎麼樣,咱們各管各事,點子關在這兒由我們負責,簡六娘憑什麼來查問,跑了人也不跟她相干!」

  李闌娜哼了一聲,手起劍揮,直刺進他的胸膛!

  李韶庭忙道:「闌娜!你怎麼隨便殺人呢?咱們救人要緊!」

  李闌娜道:「石牢分明就在這兒、他卻指使他們往後面去,不是存心找死,我不殺他,豈不上當了!」

  李韶庭一怔道:「你怎麼知道的?」

  李闌娜手指那漢子的屍體道:「他腰間掛著一大串鑰匙,分明是開鎖的!」

  胡於玉彎腰將鑰匙解下一當道:「不錯!這是開大鎖用的,尋常地方用不著這麼大的鎖,只有牢門上才用得著,不是夫人小心,我們差點就給騙了!」

  說著正待進去,楊明道:「慢著!情形不對!」

  李韶庭道:「我也有這感覺,如若此地就是石牢,怎會只留一個看守,對方恐怕另有陰謀,但既然來了,就不必顧忌!」

  楊明道:「話是不錯不管是不是石牢,總得進去看看,但也得慎重一點,別叫人在外面堵死了!」

  鬍子玉道:「兄弟說得對,這石堡別無通路,牆又厚,如果我們一起進去了,叫人在外面一堵,想出來就沒辦法!」

  李闌娜道:「那我跟秀姊進去,大哥與楊胡二位在外面接應!」

  李韶庭點點頭,李闌娜拿了鑰匙,進人石堡,李韶庭則與楊明鬍子玉等三人各執兵器,分守三面。

  沒一會,裡面傳出聲音道:「大哥!這兒還有地窖,牢房恐怕在地窖裡!」

  李韶庭問道:「還有別的人嗎?」

  「沒有人!一個也沒有,是一所空屋子,地窖裡黑漆漆要拿著燈才能看得見,我們下去了!」

  鬍子玉忙道:「使不得!快上來,假如人真關在這兒,絕不會連個人影兒都不留,裡面恐怕另有陰謀!」

  才叫完這句話,裡面傳來一陣叮噹之聲,接著是幾聲悶雷似的怒吼,以及一兩聲尖叫。

  李韶庭忙叫道:「闌娜!秀姑!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屋中吼聲連連,然後是郎秀姑的叫聲道:「下面是熊,有四五頭大熊!」

  「你們快衝出來呀!」

  「出不來,地道口有機關,被鐵柵欄封住了,大哥!快來幫幫忙,那些畜生兇猛得很,我們招架不住!」

  李韶庭正想進去,李闌娜卻叫道:「別下來,幾頭畜生我們還能對付,恐怕屋子裡還有別的機關,你們進來又遭困住就慘了!」

  李韶庭聞言止步,屋中不停地傳來吼聲,驚叫聲。

  鬍子玉忍不住道:「太行山上的熊很兇猛,

  李韶庭卻能沉住氣,知道已身入圍困,必須保持冷靜,裡面只是幾頭猛獸,大概還不成問題,主要的是守住門口,對方之所以遲遲沒露面,必然是想等他們全部入困,再來個甕中捉鱉,因此他必須為大家留住這條出路!

  楊明見他不動聲色,也就沉住氣,各守一方,凝神注意著四周,過了一陣,才聽見鬍子玉笑道:「好了,機關弄開了,二位夫人有沒有受傷?」

  然後是李闌娜的聲音道:「沒有!胡大哥,你就在上面吧,還剩下一頭畜生了,我們把畜牲解決了就上來,秀姊!你可以先上去……」

  又等了一會兒,才見鬍子玉與兩個女子都走了出來,李闌娜一身是血,郎秀姑則臉色蒼白地道:「大哥!還是闌娜姊行,六頭大熊都是她一個人殺死的,我被嚇呆了,差點就死在熊爪之下!」

  鬍子玉也搓著手道:「我正好趕上看見嫂夫人殺死最後一頭巨熊的英姿,那在叫人佩服,一劍直中熊腹,劍鋒過處,開胸裂膛!」

  李闌娜揮揮手中的劍道:「這些畜生皮厚骨硬,身上刀劍不入,只有胸前那一塊人字形的白毛是了軟弱的地方,殺熊要得法……」

  郎秀姑餘悸未盡,以手拍胸道:「你怎麼不早說,我連刺了五六劍,一點用都沒有!被逼得貼在牆上,差點沒被它咬掉了腦袋!」

  李闌娜笑道:「臨時告訴你也來不及了,這要衝到它肚子下面,看準了出手,差一點都不行,你既沒練過,又沒有膽子!」

  鬍子玉問道:「李夫人出手利落,完全是行家,我聽過獵戶刺熊的方法,完全與夫人所說的相同,夫人以前練過嗎?」

  李闌娜說溜了嘴微笑道:「當然練過,在京裡我十幾歲時開始行刺熊了,少說點也刺殺過十幾二十頭,只是沒有一下子連這麼多!」

  楊明一怔道:「在京師以刺熊為練功,倒是不太容易!嫂夫人是……」

  李闌娜這時才發現自己太過得意,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是不能洩露的,忙以歉疚的眼光看著李韶庭訥訥地道:「我自幼好武,家父托人賣了幾頭熊來給我練膽氣!」

  楊明道:「那是一項很大的花費?」

  李闌娜支吾以應道:「我娘家很有錢!」

  楊明道:「錢是另外一會事,據我所說,除了皇宮禁苑,即使是王公卿相的府邸中也不准豢養猛獸!那是違禁的!」

  李闌娜無以為答,只得道:「我不曉得有這種禁則?」

  李韶庭忽然—笑道:「曉得了也無所謂,她的父親是當今的皇帝,那些猛獸名正言順地養在禁苑中,專供練武用的!」

  胡楊二人俱是一怔,李闌娜道:「大哥!你怎麼說出來了呢?」

  李韶庭道:「他們兩位遲早會知道的,先告訴他們倒沒關係,反倒是被他們自己打聽清楚後,就顯得我們的誠意不夠了!」

  鬍子玉與楊明滿臉驚色,李韶庭正色道:「二位兄台,拙荊出身雖是大內的公主,但下嫁李某後,就是一個普通的江湖人的妻子,這一點請二位必須相信,否則以後的話就沒有說下去的必要的了!」

  楊明頓了一頓才道:「那當然,我們絕對相信,以李兄的人品武功,絕不會是官中的人,因為李兄的談吐舉止,超然隱泊,絕非富貴中人,但是嫂夫人怎麼會于歸李兄的呢,聽說本朝規制極嚴,而漢滿通婚列為大禁,李兄怎麼能以平民的身份而尚公主呢?」

  李闌娜道:「楊兄差矣,不是大哥以平民而尚公主,而是我出嫁大哥。」

  楊明愕然道:「那有什麼差別呢?」

  李闌娜道:「自然有差別了,從我出嫁的那天開始,我就不是公主了,跟宮庭脫離了一切的關係!」

  鬍子玉道:「這倒是曠古奇聞,但京中的人不知道嗎?」

  李闌娜道:「不知道、每個人都只認識我是李韶庭的妻子而已!」

  鬍子玉笑道:「那是當然的,公主深居禁宮,沒有為外人見過,我是說令尊,也就是當今的皇上,他是否知道呢?」

  李闌娜道:「他知道呢的,這門婚事雖出於我的請求,卻也是經過他同意的,而且他老人家很贊成我如此做!」

  楊明二人還待動問,李韶庭輕歎道:「這話說來可長了,此時此地,俱非適合談這些?我們還是先設法離開這個危地再談其他吧!」

  鬍子玉點點頭道:「這話不錯,剛才那傢伙的故意刁難我們,可見識破我們的身份了,既然不可洩露身份,我們還是從速離去為佳!」

  正說之間,四下突然燈火通明,人影幢幢,一下子都由黑暗隱蔽處冒了出來,長戈利刃將他們圍住了!

  然後在人堆中走出條黑凜凜的大漢,手挺著一條熟銅棍,哈哈大笑,傲然直奔而前道:「你們還真不錯,居然把咱家養的六條大熊都給殺死了,只是你們沒想到點子已經給移開了吧!」

  李韶庭沉著地問道:「朋友是那一位?」

  那大漢傲然一擺手中銅根笑道:「你們別裝糊塗,簡六娘派你們來,會不告訴你們咱家是誰?那騷蹄子假正經,以為派幾個生面孔來可以唬過我們,偷偷地把姚逢春給救走了,這不是在做夢吧?」

  李韶庭微微一怔,鬍子玉低聲道:「李兄!這傢伙一定是通天金龍牛化,只是很奇怪,他似乎沒認出我們,還為以我們是飛天夜叉的手下呢?」

  李韶庭略略沉吟道:「是啊!我也覺得不解,看情形他們似乎內裡不和?」

  鬍子玉道:「別管它,有這個機會,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4:07

  邁上前一拱手道:「牛寨主!簡寨主是因為聽說前寨有警,特地叫我們來看一下,而且還派了這兩位大姊前來幫忙,以免點子有所失閃,你把我們哄進熊欄是什麼意思呢?」

  那大漢哈哈大笑道:「你還要搗鬼,我在這兒監視著,看得清清楚楚,既然是要你們來幫忙巡視,為什麼要殺死我的手下人?」

  鬍子玉道:「那是因為他騙人,點子明明不在裡面,他卻哄我們下去餵熊,這是什麼居心,牛寨主可得給我們一個交代!」

  李闌娜忽然想起大內那個內線給她所遞的消息,對山中的情形大致有個瞭解,這時正好加以利用,忙道:「牛寨主!簡寨主好意叫我們前來加強防務,你卻派人誘我們上當,咱們上諸葛先生那兒評理去!」

  那大漢顯然正是牛化,但見他咧開嘴一笑道:「好得很,諸葛先生也正要找簡六娘算帳呢,她跟姚逢春早有那一手,就是諸葛先生調查出來的,移走點子也是諸葛先生的指示,他算準簡六娘會藉故來救人的,現在人賊俱獲,還不快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這倒是他們不知道的一件事,沒想到姚胖子與飛天夜叉簡六娘是舊日相識,更想不到胖子當年還有這段韻事!

  李闌娜見機會難得,忙裝作否認道:「你胡說,六娘根本就不認識什麼姓姚的!」

  牛化哈哈大笑道:「你還要裝蒜,打量我們不知道呢,不過飛天夜叉那賊婆子可也真賤,居然為一個姚胖子守到今天!」

  李闌娜心機靈活,連忙接口道:「放屁!姚逢春號稱賽奉先,是有名的美男子!」

  牛化大笑道:「美個屁!他要算是美男子,老子就可以叫賽潘安了,只可惜簡六娘自己沒來,否則老子倒是願意讓她看看,她的心上人是怎麼一付德性!」

  旁邊有一個中年漢子道:「寨主,姚逢春當年的確是個美男子,長得可俊呢,只是近來不知怎的會發胖了,宗全不是從前的模子?」

  牛化道:「你以前見過賽奉先嗎?」

  那人笑道:「見過,以前我在桐柏山開窖,就是叫姚逢春給挑了,跟現在一比,只有大概的輪廓還像……」

  牛化道:「這一說倒是真的了,先前諸葛先生說那胖子是簡六娘的舊情人,叫我特別小心,我還真不信!」

  那人笑道:「現在不就是證據了嗎?姓姚的送來後,簡六娘就想來看他,諸葛先生一直不答應,就是怕她顧念舊情!」

  牛化笑道:「其實諸葛先生也是多慮,乾脆讓他們見面好了,簡六娘見了他那份球相,說不定會死了心!」

  那人道:「這話很難說了,六娘是個很死心的女人,她就是為了賽奉先才守身不嫁,賽奉先重起江湖,在京師開設鏢局,消息一直瞞著簡六娘,諸葛先生就是怕她知道了會找了去,這次把賽奉先擄了來,也沒說是姚逢春!」

  牛化嗯了一聲才知道:「他媽的,馬二混子,你知道的事情比老子還多呢?」

  那個叫馬二混子的漢子忙道:「寨主!您可別多心,諸葛先生因為您訓練寨裡的兄弟武功,已經夠辛苦了,像這些小事,不敢再要您操心,才由小的幫料理著點!」

  牛化哼了一聲道:「馬二混子,老子知道你心眼兒靈活,諸葛先生很器重你,可是你別忘了,你是老子一手提拔起來的。」

  馬二混子忙道:「寨主!小的怎麼敢呢,小的不但是您一手提拔,而且也全仗著寨主,才能混到今天,真要論出主意,整個寨子裡有的是高人,那有小的說話的份兒,就因為小的是寨主手下的人,才讓小的為寨主多效勞,大水漲不過船高!」

  牛化道:「你曉得就好,二混子,你鬼主意那麼多,怎麼老子要你辦的事,到今天都沒有一點成績!」

  馬二混子道:「寨主交辦的事兒,小的那一件沒給您辦得傾當過?」

  牛化怒道:「王八蛋!你再裝湖塗,老子就一棍砸了你!」

  馬二混子一縮頸子,頓了一頓才底:「原來您是指簡六娘這檔子事兒,那可實在不好著手,簡六娘的心裡始終有著個賽奉先……」

  牛化道:「這賤婆娘是天生下賤,老子那點不比那個胖子強,媽的!惹毛了老子,先宰了那個胖子再說!」

  馬二混子笑道:「寨主!現在可急不得,反正諸葛亮先生絕不會讓賽奉先活著,只是目前得留著他做餌,把那個李韶庭釣了來!」

  牛化道:「來了又怎樣?」

  馬二混子笑道:「聽說那個姓李的很扎手,神尼親自出動都沒能解決掉他,還把江南八俠給鬧散了,這傢伙現在很得江湖上的人緣,不便公開對付他,只好悄悄地把他給騙了來,到時候由您率著三十六銅棍手對付他!」

  牛化不信道:「李韶庭這麼厲害?,老子不信!」

  馬二混子道:「寨主!在鷹愁澗上,您是第一把好手,但聽說李韶庭的劍術很精,還是小心一點的好,再說您這三十六銅棍手練成到今天。還沒有一個相當的敵人來供您操練的,拿他來試試威力也不錯呀!」

  牛化道:「李韶庭一准來?」

  馬二混子道:「一准來,聽說他已經到了長治,可能還沒摸到門路,相信一兩天內,准備會來到的,所以那兩個點子一定要十分謹慎,如果這兩天出了事兒,姓李的不來了,諸葛先生豈不是白費一場心血!」

  牛化憤然道:「姓李的到了長治,乾脆下去找他好了!」

  馬二混子笑道:「現在去找他當然可以,但鬧得大家都知道了,反而麻煩,何況諸葛先生要他帶一百萬兩銀子來贖人,他多半會帶著的,咱們最近把京師的幾處生意歇了,財源不繼,正需要這筆銀子呢!」

  「他有這麼多銀子嗎?」

  「有!這小子不但是皇帝的女婿,還娶了一個大官的兩個女兒,家財億萬。他開著四海鏢局,總攬了北五省的保鏢行業,進賬多得很,諸葛先生的意思是最好活擒住他,再狠狠的敲上他一筆……」

  李韶庭想不到在他們的談話中,聽見這麼多的消息,內心對這批人的作為十分憤怒,但仍是忍不住發作!

  牛化卻指著他們五人道:「現在這批傢伙怎麼辦?」

  馬二混子笑道:「他們是簡六娘派來救賽奉先的,您要敞開來辦,自然是通知莫總寨主跟諸葛先生,人賊俱獲,連簡六娘也坑了進去……」

  牛化道:「混賬,這個主意老子自己也知道,還用你來多嘴!」

  馬二混子笑道:「寨主是不打算硬著來了?」

  牛化道:「老子又不想坑簡六娘,只要那蹄子嫁給我!」

  馬二混子笑道:「那也好辦,咱們抓下這五個傢伙,也別通知總寨,悄悄地往後寨一送,賣她一份交情!」

  牛化一哼道:「放你媽的屁,你把老子當三歲小孩子哄了,人往後寨一送,她來個死不認帳,老子豈不白送人情!」

  這樣伙粗中有細,說出話還頗有心地!

  馬二混子道:「到底是寨主英明,小的設有想這一點,就把他們抓下來,軟禁在寨了裡,再去跟簡六娘談條件,她答應就好,不答應就把人往寨裡交!」

  牛化笑了起來道:「這才像句話,剛才那個混帳主意也虧你說得出口,你還自稱小諸葛呢,連我這老粗都不如!」

  馬二混子諂笑公:「小的那能有寨主這麼精明呢?」

  這時旁邊另一個漢子罵道:「媽的!馬二混子,你少肉麻了,絕點子早就在你肚子裡生根了,你故意裝糊塗來博寨主的歡喜!」

  馬二混子被罵之後,訕訕乾笑不回口!

  牛化一瞪眼道:「王八蛋,原來你是拿老子開胃!」

  馬二混子忙道:「小的怎麼敢,小的出點子絕不會讓寨主吃虧,只是讓寨主自己找出破綻,也好讓哥兒們知道寨主的英明……」

  牛化這才笑了起來,那漢子卻道:「牛大哥,咱們兄弟追隨您,水裡都沒話說,只是見不得這種小人,您要是太信任他,遲早會給他賣了!」

  牛化一笑道:「劉大龍,我知道,我不會聽他的!」

  劉大龍道:「這王八蛋根本就是諸葛高派來的眼線,您可千萬別聽他的話,被他拿住了把柄,往後就被他牽著鼻子走,咱們參加復明義師為了民族大義,您可千萬別存私心,也別指望著六娘會對您有意思……」

  牛化一怔道:「這話怎麼說?」

  劉大龍道:「在諸葛高的計劃中,我們只是一批工具而已,他們根本就看不起江湖人,殺人拚命有我們的份兒,事成之後,富貴可挨不著咱們,兄弟早已聽說了,江南八俠說是為這個原因散伙了的!」

  馬二混子忙道:「寨主!劉大龍自從了因上山後,就跟他很接近,一定是受了他的蠱惑,您可千萬信不得!」

  劉大龍怒道:「不錯!了因是跟我談了很多,他是條直漢子,不會花言巧語說假話的,江南八俠散伙的原因難道不是為此嗎?」

  馬二混子聳聳肩道:「那可不清楚,你為什麼不問諸葛先生去?」

  劉大龍朗聲道:「那老狐狸嘴裡沒有一句真話,而且你也別裝蒜,日月同盟的最後計劃,就是把咱們江湖人一腳踢開,牛大哥把三十六銅棍手訓練成功了,你們已經認為他沒有利用價值,想找個理由踢開他,所以你才出這個點子,等將來簡六娘以叛逆論罪時,把大哥也拖進去!」

  牛化哈哈大笑道:「王八蛋!你是打這個主意嗎?」

  馬二混子惶恐地道:「不!寨主!絕沒有的事,小的只是想幫您跟簡六娘套上交情,您要是不相信,就把這幾個人送總寨好了!」

  牛化道:「劉大龍是我的結拜兄弟,他絕不會害我的!」

  馬二混子道:「小的也沒有害您呀,如果您不對簡六娘有意思……」

  劉大龍道:「大哥!你喜歡簡六娘,她不喜歡您,這可勉強不得,今天簡六娘派人來私放姚逢春,證明她已經豁出去幹了,您若是不想跟她作對,就把這幾個人放回去,否則就拿下他們,送交總……」

  牛化沉吟片刻才道:「劉兄弟!你的意思呢?」

  劉大龍道:「大哥要問兄弟的意思可就難說了,還是聽大哥的吧!」

  牛化道:「不!既然你對內情如此清楚,我倒是要聽聽你的!」

  劉大龍道:「跟諸葛高這批人絕難共事,要干咱們自己幹!」

  牛化想了一下歎道:「兄弟!我不是不知道,了因也跟我談過,只是我們自己干還沒有這個能力,除了我們幾個弟兄外,大部分都是日月同盟的人,別說我們力薄難以成事,就是想離開,諸葛高也不會放過我們的!」

  劉大龍沉思片刻,忽然手起刀落,將馬二混子的首級斬落下來,牛化大驚失色,連忙道:「兄弟!你這是做什麼?」

  劉大龍道:「大哥說了那番話,叫這王八蛋聽見了,還會不報上去嗎?到那時候,咱們只有死路一條了!」

  牛化道:「可是殺了他又怎麼對上交代呢?」

  劉大龍道:「這個大哥放心,現在在場的都是咱們心腹弟兄,把他往熊欄一丟,就說他被熊發野性咬死了……」

  牛化道:「那些熊都是他餵了,上面會信嗎?」

  劉大龍道:「畜生的事誰也料不準,何況那六頭熊也死了,我們就說是為了救他,不得不將熊都殺死,上面不信也無法追究,反正死無對證。

  牛化搓手道:「那麼這五個人又該怎麼辦呢?」

  劉大龍道:「叫他們回去好了,簡六娘跟咱們一樣都是江湖人,咱們何必為了那批王八蛋而自相殘殺呢?」

  牛化沉吟不於,劉大龍朝李韶庭等人拱拱道:「五位請回去吧,現在我們為了職責所關,不便把人交出來,但我們絕非與六娘過不去,不妨等李韶庭來了再說,到時我們絕對不插手!」

  李韶庭想不到有此轉變,想了一下,毅然道:「兄弟就是李紹庭!」

  此言一出,吃驚的是牛化與劉大龍那批人。

  李韶庭誠懇的道:「方纔聽各位的談話,李某覺得應該表明身份相見,以示誠意,李某與各位一樣,都是江湖人……」

  劉大龍道:「你這江湖人可與我們大不同!」

  李韶庭道:「沒有什麼不同的,也許各位不瞭解,認為李某與宮廷有何關連,甚至攀龍附鳳,結姻權貴……」

  劉大龍道:「難道這不是事實嗎?」

  李韶庭道:「不錯!這都是事實,但李某娶了她們之後,身份並未因此提高,反倒是把她們都拖到江湖上來了!」

  劉大龍道:「這些話我們聽了因說過了,但很難相信!」

  李闌娜挺身而出道:「我就是一個證明,我就是你所說的皇室九公主,但我早已跟宮庭擺脫一切關係,做一個江湖人的妻子!」

  劉大龍等人仍然不作聲,鬍子玉上前道:「我們就是五個來的,假如李夫人之言不實,以她金枝玉葉的身份,犯不著鋌而走險來此拚命吧!」

  他很懂得說話的技巧,就這一句話,居然把對方的疑竇一掃而空,他們是江湖人,雖以殺伐為生的江湖人!

  他們把自己培育為一個英雄,並以此為傲,因此他們才相信這麼得一個養尊處優的人所不敢為的,尤其是一個金枝玉葉的公主,除非她也變成一個江湖人?

  李韶庭沒想到鬍子玉一句話把問題解決了,因為他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了信任,因此再度拱手道:「李某此來純為救出姚大哥與了因師兄,絕非與各位為敵,而且我們也沒有作對的必要!」

  劉大龍怔了半天才道:「可是我們的立場仍相對的!」

  李韶庭一歎道:「兄台與了因師兄可能還沒有談徹底,李某並非反對復明大業,而是反對日月同盟的手段……」

  劉大龍道道:「這些我們都談過了!」

  李韶庭一笑道:「我們之間不應有誤會了,李某並未忘記自己是漢人,如果真有一個人是為匡復華夏河山而奮鬥的話,李某一定所有的力量去支持他,但日月同盟絕非其人,他們只是為個人的權勢富貴而從事爭鬥,如果他們成功了,無異又造成一個暴君,生民所受,遠比今日為苦!」

  劉大龍擺擺手道:「這些問題不去談它了,你們真是五個人前來嗎?」

  李韶庭傲然一笑道:「李某來時,只有兩個拙荊為助,楊胡二位還是在長治縣邂逅後,承蒙他們見義勇為,慨然相助的。」

  劉大龍一歎道:「你真是夠膽大了,你知道諸葛高打算如何對付你嗎?」

  李韶庭慨然道:「不知道,姚大哥是我的恩兄,拔我於窮困潦倒之際,為了他,我不惜萬死也要保護他的安全!」

  劉大龍道:「你們聽了我和馬二混子的話,不要認為只有牛大哥的三十六銅棍手,諸葛高狡計百出,非要置你於死地而稱心,他的奇詭安排,誰都不清楚!」

  李韶庭笑道:「隨便他安排什麼,李某只憑手中一口劍,胸中一腔熱血,李某不談順逆之理,但相信邪不勝正的至理!」

  牛化忍不住道:「好!夠種!咱家就佩眼這種豪傑,李韶庭,咱家陪你到總寨去,跟他們把事情當面作個交代!」

  劉大龍忙道:『大哥!咱們到底是站在什麼立場呢?」

  牛化道:「管他屁的立場聽,聽說李韶庭劍術天下無敵,咱家當眾向他討教一下,只要他勝過我這根銅棍,咱家就把人交出來由他帶走!」

  李韶庭一笑道:「牛兄這是何苦呢?」

  牛化道:「你放心!咱家的棍子雖重,手底下還拿得住斤量,咱們這一這戰是比武,不是拚命,大家點到為止,勝了我,你所把人領走,我們是朋友,輸了,我們還是朋友,只是照江湖規矩,你得把百萬兩銀子留下,誰叫你是大富翁呢?」

  李韶庭剛要開口,牛化搶著道:「不必我說了,我聽了劉兄弟的話,也決心離開他們自成事來,可是我在這兒只有人,沒有一點積蓄,所以我要錢,但不會白要你的,咱家是憑本事拿!」

  李韶庭道:「另組義師不是簡單的事,不客氣說,牛兄手下還沒有這種人才,因為這不是有人有武器就行了的……」

  牛化笑道:「咱家才不組什麼義師呢,我弟兄裡面都沒有這種人才,我要錢是另外開山立窯,我這批弟兄除了會武功之外,一無長處,也過不了安份日子,更不能活活餓死,我總得養活他們!」

  李韶庭慨然摸出一把銀票道:「牛兄這麼一說,現在就可以把銀子拿去!」

  牛化看都不看,一把推回道:「不行!咱家說過,贏了你才要你的銀子……」

  劉大龍也道:「李大俠可以把銀子先收起來,牛大哥說話欠考慮,放人的事,我們還作不了主!因為人不是我們擄來的!」

  牛化瞪眼道:「誰說我作不了主,人在我這兒,我愛放就放!」

  劉大龍笑道:「除非大哥現在把人交出來,到了總寨,大哥作得了主吧!諸葛高與莫凌雲也不會答應的!」

  牛化叫道:「他們敢不答應,誰敢多說一句,就領老子一棍去!」

  劉大龍笑道:「鷹愁澗論武功自然大哥第一,但前後上下寨,到底不是大哥在當家,尤其是諸葛高奸猾似鬼,到了總寨上,恐怕大哥也鬥不過他們,大哥真的想挑這個擔子,倒不如先做個人情,把人交給李大俠!」

  牛化想想道:「也成!反正是要放的,我相信李韶庭不會賴賬!」

  李韶庭忙道:「這是什麼話,牛兄以豪傑視李某,李某自然也不能以凡士視牛兄,這樣吧!兄弟先把銀子交給牛兄,牛兄把人交給兄弟,回頭我們再切磋……」

  說著又將票遞出,劉大龍接了過來道:「這也好,如果牛大哥輸給了大俠,我們再行奉還!大俠總信得過我們不是那種賴皮的人吧!」

  李韶庭豪然笑道:「言重!言重!李某如果信不過,剛才就不會把銀子拿出來了,李某只想姚大哥與了因師兄安然無事……」

  牛化卻道:「劉兄弟,銀子都接下來了,還不快去吧把人帶來!」

  劉大龍應一聲,轉身就走,李闌娜道:「大哥!我們目的是救人,既然人救到了,何不就此下山,牛寨主要較量,不妨另外換地方……」

  李韶庭卻搖頭道:「不行!我們得讓牛兄有個交代!」

  牛化笑道:「李夫人放心好了,咱家說一是一,說過負責就負責到底,你們把人先帶走本無不可,但是咱家既要脫離他們那一幫了,就得當面交代清楚,說句老實話咱家自己明白,要勝過李大俠手中那枝劍的機會很渺茫,所以要當眾較技,只是告訴他們一聲,這件事我姓牛的擔下了!」

  李闌娜道:「牛寨主豪傑胸懷,我們是信得過的,怕只怕諸葛高那頭老狐狸又旁生枝節,玩出什麼鬼花樣!」

  牛化笑道:「諒他也不敢,除非他不要命,夫人放心好了,咱家本來帶了這批弟兄在伏牛山開窯的,莫凌雲邀了我們來,才讓他作了總寨主,真要論手底下功夫,別說牛某這根銅棍無人能抵,就是我手下這批弟兄也夠他們瞧的!」

  李闌娜還要開口,卻見劉大龍垂頭喪氣地走來,一言不發,默然掏出那一疊銀票,還給李韶庭。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4:34

第二十二章


  牛化愕然道:「兄弟!這是怎麼回事,人呢?」

  劉大龍道:「早被總寨移走了!」

  牛化大叫道:「什麼時候移走的?」

  「就在前寨有警的時候,諸葛高偷偷率了兩個人來,把人帶走了,還把我們的弟兄反鎖關在地牢裡!」

  牛化怒叫道:「反了!這成何體統,為什麼不來告訴我一聲!」

  劉大龍道:「據弟兄們說是諸葛高交代的,他說本寨有了奸細,唯恐有失,所以要秘密把人帶走,等奸細查明後再送回來,還吩咐他們不得聲張,說了一切有他擔待!」

  牛化氣得暴跳如雷,李韶庭卻問道:「人移到哪兒去了可知道?」

  劉大龍道:「這倒不知道,鷹愁澗共分六寨,各不隸屬,就只有諸葛高可以出入各寨,無須通報,就是總寨主莫凌雲到本寨來,也須知會一聲……」

  牛化怒吼道:(原書缺)

  劉大龍道:「大哥!這可得從長計議,諸葛高悄悄把人移走,可見對我們已然起疑,這一定是馬二混子搗的鬼!」

  (原書缺)

  劉大龍叫道:「大哥雖然沒做什麼,可是大哥與了因談過幾句話,兄弟又常跟他接觸,馬二混子把這些情形報上去,他們自然會起疑心!」

  牛化大怒道:「混帳王八蛋,老子非宰了這老狐狸不可,走!找他去,李大俠!你們等著,我找他把人要回來再說!」

  劉大龍拉他不住,被他摔脫手走了,只得朝李韶庭道:「牛大哥生性暴燥,諸葛高既然把人移走,只怕已早有所防備,大哥去一定會吃虧的,還望大俠賜予協助!」

  李韶庭道:「這當然,姚大哥與了因師兄在他們手中,李某也非去不可,只是我們地形不熟,還望劉兄帶路!」

  劉大龍道:「兄弟還得作個準備,把全寨的弟兄都召齊了去,大俠等可以混在人群中,先別揭穿身份……」

  李韶庭點頭答應,劉大龍很快就把人手召齊了,各挺兵器,現有許多弓弩手,堅甲利兵蜂湧而去!人雖然多,行進的行列卻有條不紊,長兵前驅,弓弩手兩邊作護衛,顯見得極有訓練。

  李韶庭道:「這些人都是劉兄訓練的嗎?」

  劉大龍道:「是的!他們都是牛大哥在伏牛山的夥計,來到此地後,莫凌雲幾次想編散我們都被我拒絕了!」

  李韶庭一歎道:「這行為就足以遭忌了,日月同盟的主事者都不信任江湖人,更不准許你們培值私人的武力的!」

  劉大龍苦笑道:「牛大哥本人出身草莽,井不懂得什麼民族大義,兄弟慚愧在我讀了幾天書,略識之無,歸並太行山,是我一力促成的,來到此地後,我已感到很失望,也很使對牛大哥,所以只有保持住這點力量了,也幸虧如此,否則以牛大哥的脾氣,早就被他們排斥掉了!」

  李紹庭又問道:「飛天夜叉簡六娘是否跟他們極投契呢?」

  劉大龍道:「不!簡六娘我們一樣,也是江湖人出身,自率的子弟兵,而且她比我們更厲害,自成一系,連總寨都不受指揮,諸葛高就是怕我們連成一氣,才故意地促使我們不和,本來牛大哥對簡六娘並沒有多大意思,都是他們整日旁燒熱火,說什麼英雄配美人了,才把牛大哥的心說活了!」

  李韶庭笑道:「牛兄果也當得起英雄二字!」

  劉大龍道:「牛大哥只是一勇之夫,簡六娘卻真是美人,但她心有所鐘,絕不會中意牛大哥的,這會是諸葛高在搗鬼,明知不可能,偏要在背後燒火,使牛大哥一再碰釘子,形成兩寨的不和,假如簡六娘真的肯嫁給牛大哥,他們不極力破壞才怪呢,我跟牛大哥雖是最知交兄弟,但有些事情也不能大過火地說他,只有暗中加以維持了……」

  說著前隊已經進入到另一處寨門,卻被攔阻在門口。

  劉大龍挺身而前叫道:「快讓開,不然我們就硬闖了!」

  守門的一個大漢道:「劉大龍!你好大的膽子,未經召喚,居然擅離職守,率眾來此,意欲何為,還不快帶他們退下去!」

  劉大龍沉聲道:「牛大哥到總寨去找諸葛高理論了,我們不放心,故而帶著弟兄一起來著看,你趁早放我們進去!」

  那大漢還待開口,劉大龍一抬手喝道:「衝!誰擋就殺誰!」

  前隊十幾名壯漢都是手執銅棍,得到劉大龍的命令後,一起舞棍向前,勇不可當,將守門的健漢打得落花流水!

  那發話的大漢叫道:「劉大龍,你這行為形同叛逆,後果如何你可知道?」

  劉大龍沉聲道:「早考慮過了,如果牛大哥有所失閃,我連總寨都搗了!」

  那大漢一聲呼嘯,寨內伏兵頓起,衝殺了過來!

  劉大龍切齒道:「看樣子你們早就所準備想吞掉我們了,兄弟們!殺!」

  叫聲中他一刀當先,直衝過去,衝入敵陣,刀光翻飛,砍傷了好幾個人,而那十多名執棍的漢子也都奮力迎敵!

  後隊仍是很沉穩,毫無亂狀,只有那兩列的弓弩手各自散開,箭上弦人扣機,佈陣作勢!他們的箭不亂髮,每當自己這邊的人陷入危機時,才發箭為援,箭急而備,而且是數弩發,從不落空!總寨方面埋伏的攔截者都武功很好的高手,但在這批弓弩手的威力下,竟毫無用武之地。

  混戰沒多久,使棍的健漢只有兩名受傷,而對方卻傷亡了幾十個人,行列漸漸推前,整個進入了總寨!

  忽然由總寨的一幢大屋子中出來一個中年漢子。

  他看看眼前的戰況,舉手高叫道:「大家都住手,自己弟兄,怎麼拼起命來了?」

  這一叫聲若悶雷,中氣十足,總寨的人都退了下來!

  那大漢才朝劉大龍道:「劉大龍,有話好說,幹嗎要這個樣子!」

  劉大龍道:「莫總頭領,我們是為支援牛大哥而來的!」

  李韶庭已得楊明的指點,知道此人,就是夜遊鷹莫凌雲,暗中作了一番打量,但覺此人陰狡外現,一望而知是個厲害人物,而且精氣內蘊,武功也十分了得。

  但聽莫凌雲道:「牛老弟只是一點誤會,已經解釋開來了,現在正議事廳上跟諸位頭領喝酒,你帶著弟兄們回去吧!」

  劉大龍道:「見到了牛大哥,有他一句話,我們才回去!」

  莫凌雲一沉臉道:「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劉在龍冷笑道:「莫總頭領,鷹愁洞上雖是你當家,但我們來的時候,已經約法三章,只聽牛大哥一個人的?」

  莫凌雲臉色變了一變,遂又笑著道:「大龍!你是個明白事理的人,我們現在是復明的義師,不是當年佔山為王的時候了,應以紀律約束!」

  劉大龍道:「牛大哥的話才是我們的紀律!」

  莫凌雲冷笑道:「你是存心想造反了!」

  劉大龍也冷笑道:「所謂有義師,根本就是準備造反的,明室淪亡已近百年,朱家的子孫都死光了,還有什麼造反不造反的!」

  莫凌雲怒道:「劉大龍,我因為你還懂得一點民族大義,才對人好言相勸,你居然說出這種話來,那就怪不得我了!」

  說完又一招手,屋了裡出來一列大漢,每個人都手挺一枝熟銅棍,身穿軟皮甲,個個威猛異常!

  莫凌雲一揮手道:「擒下這叛徒,生死不論!」

  高大龍看了那列漢子大笑道:「好!這是牛大哥訓練的三十六銅棍手,你竟用來對付我們了,這件事難道也經過牛大哥的同意嗎?」

  莫凌雲道:「三十六銅棍的為本寨護法,專事對付叛逆!」

  劉大龍冷笑道:「你別忘了,牛大哥是他們的領隊,任何人要指揮他們,都必得到領隊的同意,這也是規條之一!」

  莫凌雲大笑道:「我是總寨主,規條是我立的,我也有權更改,問題在於他們,只要他們肯聽就行了!」

  劉大龍憤然道:「我早知道你要牛大哥訓練他們是不懷好意只可惜牛大哥太忠厚,不懂得你鬼心計,居然盡心傳授他們!」

  莫凌雲大笑道:「你知道就好了,反正他們已盡得牛化的技藝而且經諸葛先生另加指點,布成銅棍陣,連牛化自己都敵不過他們了……」

  劉大龍瞼色一變道:「照這樣說來,牛大哥已經被你們擒下了?」

  莫凌雲哈哈大笑道:「不錯!牛化傑傲不馴,妄顧紀律,不但對本座無禮,而且對諸葛先生言詞粗魯,犯了不敬之罪,已經被本座下令擒制,本來我還想提拔你一下,叫你接任他的寨主之職的,只可惜你沒有這個福氣!」

  劉大龍憤怒地叫道:「你別做夢了,我們這些弟兄沒一個會背叛牛大哥的!」

  莫凌雲的三角眼四下一瞟道:「他們不須要背叛牛化,我對於人力是很珍視的,尤其是這些弟兄,都是很好的人才!我還要借重他們呢!」

  劉大龍剛要開口莫凌雲搶著厲聲道:「你們大家聽著,牛化只犯了很輕微的過失,他也是一寨之主,最多稍受申誡,他仍然是寨主,只有這劉大龍,無端輕舉妄動,率眾擾亂總寨,這是很嚴重的罪行,非處死不可,你們是受了他的鼓動,我不追究了,只要你們放下武器,不再作叛逆的行為,我都可以原諒你們!」

  劉大龍冷笑道:「你說破了嘴皮都沒用,他們都是跟牛大哥共生死的好弟兄,絕不會聽你花言巧語而導節的!」

  莫凌雲冷笑道:「你們既然是牛化的忠心弟兄,自然關心他的生死,我現在把牛化還給你們,讓他繼續帶領你們……」

  說完又一拍手,屋中抬出一具木榻,榻上睡了一個彪形大漢,昏迷不動,赫然正是通天金龍牛化!

  人潮立刻起了一陣鼓動,莫凌雲張開雙手道:「大家不要吵,牛寨主因為性情大爆烈,我只好用悶香把他迷了過去,一點都沒有受傷,不信你們可以來檢查一下,但只能來一個人!」

  人潮的嘈雜平靜下去,劉大龍道:「白玉堂,你去看看牛大哥!」

  一個漢子過去,檢視了片刻才道:「沒有錯,牛大哥只是中了悶香,用水一潑就醒了!」

  莫凌雲笑道:「可是,他的生死仍是在你們的掌握之中,如果你們再要蠢動,證明你們對牛寨主的忠心已經靠不住了,留著他也沒用,我這兒一抬手,就可以結果他了!」

  說著話,他的袖中突出一柄匕首,比在牛化的胸堂上。

  白玉堂忍不住問道:「莫總頭領你究竟要幹什麼?」

  莫凌雲一笑道:「沒什麼,我只是要執行紀律,劉大龍糾眾叛亂,非加處置不可,等殺死了他,你們把牛寨主抬回去……」

  白玉堂望劉大龍,無以為決。

  莫凌雲冷笑著道:「可是我在處治劉大龍時,再有人敢蠢動的話,我就不客氣,先要拿牛化開刀了,你們的意思怎麼樣?」

  白玉堂頓了一頓才道:「牛大哥不懂得機詐,全靠劉二哥在扶持著,假如沒有了他,牛大哥還不是由著你們擺佈?」

  莫凌雲一笑道:「照你這一說,牛化只是個窩囊廢,你們幹什麼還要忠心耿耿的擁戴他呢,乾脆就撇開他算了!」

  劉大龍卻一歎道:「莫凌雲,你的手段大狠了,只是你把牛大哥看得太簡單了,你殺了我,他醒來後,不會跟甘休的!」

  莫凌雲哈哈大笑道:「隨他的便,劉大龍,你別以為我是怕你們這批人,老實說,我是愛惜他們,假如你們真的蠢動,我也是安排好對付之策了!」

  手臂再揮,寨子四周都挑起了燈球,伏兵盡出,除弓弩手之外,還有持著長矛火銃的!

  莫凌雲得意地道:「諸葛先生在帶走犯人時,就料得到你們可能會有什麼舉動的,所有我就作了安排,門口不阻攔,不過是做做樣子,誘你們深入,這裡才是真正對付你們的地方,你看一下,如果我下令圍攻的話,你們有幾個人能活著!」

  劉大龍四下一看,低頭不語。

  白玉堂忙問道:「劉二哥。你有什麼指示?」

  劉大龍歎道:「還有什麼說的呢,認命吧,我死之後,你們好好的匡扶牛大哥,別讓他叫人牽著鼻子走就是了!」

  莫凌雲笑道:「這才是認時務的,劉大龍,我知道你是條漢子,所以也不逼你自裁,只要你在三十六銅根手下能闖過二十招,我就饒你不死,放你下山另找生路,你跟隨牛化多年,對他的棍式變化,一定很清楚,這個條件不算太苛刻吧!」

  劉大龍冷笑道:「不必費事,君子劉的引頸自裁便了!」

  莫凌雲道:「不行!你非闖一下子不可!」

  劉大龍道:「你可是認為牛大哥教授他們不夠盡心!」

  莫凌雲微笑道:「不錯!有人在牛化身邊,我實在不能放心,牛化很可能藏了私,假如真是如此的話,你與牛化都別想舒服了!」

  劉大龍冷冷地道:「這意思說,我闖過了二十招,你反而要加害牛大哥了!」

  莫凌雲道:「我可沒這樣說,闖過二十招,你儘管走你的路,我自有辦法叫牛化把藏著的玩意兒都拿出來!」

  劉大龍道:「假如我拒絕闖陣呢?」

  莫凌雲道:「那就證明你們的確存了私心,我就先殺牛化,再把你們一網打盡,鷹愁澗上,絕不容納叛逆!」

  劉大龍臉色一沉道:「為了牛大哥,為了這些弟兄,我是必須一拼了!」

  莫凌雲笑道:「最好是如此,而且你還得真心地拼,假如我看出你是在敷衍,那怕你送了命,我仍然不放過這些人!」

  劉大龍將牙一咬道:「莫凌雲,你聽著,牛大哥在教授進絕沒有藏私,但我追隨他多年,這些棍式我瞭解很深,二十招之內,如果他們沒有新的傳授,我是闖得過的,只希望你說話算話,我一死都不打緊,別難為我的這些弟兄!」

  莫凌雲大笑道:「那當然,他們都是義軍的骨幹,如非事關存亡大局,我總是愛借他們的,但願真能闖過去,你保全了性命,我則還要借重牛化來加強銅棍陣的威勢,你的這些的弟兄仍然要為復國大計而效力,對大家都好!」

  劉大龍冷笑道:「經過今天這件事,我們都寒了心了……」

  莫凌雲笑道:「最好是如此,而且你還得真心地拼,假如我看出你是在敷衍,那怕你送了命,我仍然不放過這些人!」

  劉大龍將牙一咬道:「莫凌雲,你聽著,牛大哥在教授中絕沒有藏私,但我追隨他多年,這些棍式我瞭解很深,二十招之內,如果他們沒有新的傳授,我是闖得過的,只希望你說話算話,我一死都不打緊,別難為我的這些弟兄!」

  莫凌雲大笑道:「那當然,他們都是義軍的骨幹,如非事關存亡大局,我總是愛惜他們的,但願真能闖過去,你保全了性命,我則還要借重牛化來加強銅棍陣的威勢,你的這些弟兄仍然要為復國大計而效力,對大家都好!」

  劉大龍冷笑道:「經過今天這件事,我們都寒了心了」

  莫凌雲笑道:「你劉大龍在牛化的弟兄中算得上一把好手,我可不敢大意。」

  劉大龍冷笑道:「你真太看得起劉某了,叫他們上來吧!

  莫凌雲再度揮手,那三十六名銅棍手羅列而出,排成一個四方行列,每邊九人,慢慢向中間逼攏!I

  到了一個適當的距離時,劉大龍首先發動,首名大漢鐐棍招架,旁邊的人則夾攻而至,可是劉大龍對棍式十分瞭解,驀然身子貼地一滾,從空隙中脫了出來,又攻向另一面!

  這個銅陣每邊九人聯手為戰,卻各有方位,劉大龍攻向另一面時,就由那邊應付了,這邊的人只退前一步。

  劉大龍攻幾招後,他們防守很緊,無法攻出去,可是圈子卻越縮越小,慢慢地到了只剩兩丈多寬。

  劉大龍的壓力驟增,變成四面受敵,雖然咬牙苦撐,眼看已將不免,李韶庭忍不住拉劍就想進去……」

  鬍子玉忙拉住道:「李大俠,使不得!」

  李韶庭道:「劉大龍如果被害,這些人必將不免,莫凌雲說得很把握,必然有控制之策,所以才生心要除去他!」

  鬍子玉道:「可是你一上去,莫凌雲還以為是牛化手下的人,發動了圍攻,豈不是害了所有的人?」

  李韶庭道:「現在不可能了,因為他的三十六銅棍手也在中間,這是他精選的死黨,他捨不得一起犧牲的!」

  說著劉大龍又支持到十九招,力盡智拙,有四條銀根以泰山壓頂之勢,直砸而下,眼看即將不免。

  李韶庭劍出如風,人急如矢,滾地而進,劍光掠處,居然將那四個執棍者的手臂一劍揮斷,救出了棍下的劉大龍!

  鬍子玉與楊明在李韶庭出去時,也作了準備,他們老於江湖,深諳作戰之道,所以一出去,竟由外面圍攻!

  李闌娜在大內習過兵法,也懂得擊破圍之策,招呼郎秀姑,同時配合行動,每人搶攻一方。

  他們四人配合得很好,每人佔據一面,單身游鬥,不讓那些棍手後退,李韶庭與劉大龍則自內向外攻!

  剎時間陣式大亂,而且牛化的手下也哄了上來,那批使棍的大漢,各找一個對手,單獨成戰!

  莫凌雲在忙亂間無法認清敵蹤,只以為是牛化的手下趁亂合擊,高舉匕首,比著牛化道:「你們都不要命,我先宰了牛化!」

  鬍子玉邊戰邊道:「你敢!只要你動牛大哥一下,我們就掀了鷹愁澗!」

  莫凌雲只是做做樣子,他可能得了指示不得傷害牛化,所以舉著匕首,也插下來,何況在牛化身邊的白玉堂也作了準備,一手挺刀,一手扣暗器,只要莫凌雲敢對牛化不利,他拼著也會幹一下的!

  三十六銅棍手被李韶庭倏然進擊,傷了四人,餘下的三十二人倒是相當勇悍,力戰不退!

  牛化的手下雖多,但敵得了他們的還有沒幾個,幸有李韶庭夫婦的三枝劍,楊明鬍子玉的兩口刀。

  再加上劉大龍自己也很了得,不住地往來馳援,雖然殺成一片,但很少傷亡,僵持不下,混戰不已!

  牛化的幾十名弓箭手仍然很冷靜,轉身向外,嚴密監視四方,四外的伏兵如果要下手,也將有一陣傷亡的!

  莫凌雲暴跳如雷,仍是無法可想。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4:46

  屋中緩步走出一個瘦長的老者,羽扇倫巾,斯文打扮,花白鬍子,戴著一付墨晶眼鏡,緩緩地道:「莫總頭領,萬無一失的局面,你還是弄糟了!」

  莫凌雲連忙道:「諸葛先生來得正好,我正不知道怎麼辦!」

  那老兒正是賽諸葛諸葛高,他冷笑一聲道:「有什麼難辦的,這些人泯不畏死,罔項紀律,義軍中怎能容許此等人胡鬧,一概殺之無赦!」

  莫凌雲急了道:「可是有我們的自己人在內!」

  諸葛高看了一下道:「三十六銅棍手已經有了折損,陣勢已殘,留之無用,一併犧牲算了,你叫四周放箭!」

  莫凌雲急道:「可是他們的武功不弱!」

  諸葛高冷笑道:「武功好有什麼用,這批人的武功更好呢,他們無法脫身,撐下去也難免一死,可是等他們被殺後,對方衝進了議事廳,四散開來,攔截就麻煩了,殺!」

  莫凌雲道:「牛化的人可殺,自己人卻不可如此對付!」

  諸葛高冷笑道:「莫總頭領,你怎麼還是脫不了江湖人習氣,像你這麼優柔寡斷,將來怎麼能做主帥,為將在當機立斷……」

  莫凌雲苦笑道:「先生之言雖是,但以後我怎麼再使手下的人歸心呢!」

  諸葛高冷冷地道:「如果今天你收拾不清這些人,跑掉了一個,你的責任就擔不起,還說什麼以後呢?」

  莫凌雲急了道:「怎麼是我的責任呢?」

  諸葛高冷笑道:「笑話,我只把犯人帶走,就引起了牛化的全寨暴動,這正證明了你的控制不穩,你還敢怪我!」

  莫凌雲急得汗水直流,無可奈何,只得一揮手道:「放箭!」

  命令下出了,但四周的伏兵卻沒動作。

  諸葛高的臉色也變了道:「莫總頭領,你這個總寨主是怎麼當的?」

  莫凌雲急急大叫道:「我叫你們放箭,你們聽見了沒有?」

  遠處有人回道:「總頭領,場中有近百個我們自己的弟兄!」

  諸葛高也叫道:「不管!我的命令,立刻放箭!違令者死!」

  他的命令似乎比莫凌雲稍具威力,叫了之後,終於有幾處地方,稀稀落落的射出幾枝箭,但是勁頭不足,沒到場中就落了下來。

  諸葛高更為憤怒,厲聲叫道:「如果你們再不聽命,十個隊長立刻斬首!」

  劉大龍卻在這個時候把握機會叫道:「本寨的弟兄住手,讓他們出去!」

  這一叫,他手下的果然都停下了,劉大龍朝那些銅棍手道:「你們退出吧,諸葛高存心要殺光我們,何必又把你們拖在裡面呢,你們出去了,我們也死得痛快點!」

  三十六名銅棍手輕過一陣激戰,剩下二十來名了,聽見劉大龍的話後,一個個默然低頭退出!

  劉大龍看了一下又道:「把受傷的弟兄也帶走,他們有的還可以救活呢!」

  於是有人把七八名傷者也扶了出去,劉大龍這才道:「諸葛高,現在你可以放心叫人放箭了!」

  諸葛高的臉色氣得煞白,厲聲道:「你別以為行這套苦肉計就可以饒你不死了,復明義軍乃堂堂正義之師,絕不容叛逆存在,殺!」

  他連叫了幾聲殺字,四下一無動靜,然後沉聲道:「我再說一聲,如果你們再敢違命,我就要開始制裁了!」

  話才脫口,忽而塞外飛落進十幾條人影。

  那些人影落地後,疾如飛鳥,四下分散,只留下一個素衣的中年女子,青帕包頭,手挺長劍道:「誰敢動手,我的飛燕軍已經佈滿了四周,萬花針弩筒也對準了每一個人,誰動手就要誰好看!」

  那些分散的人影都是女子,每人手執一具黃色銅管,對準了四面的伏兵,而且在寨牆上也閃出很多的人影。

  都是素衣青帕包頭,手執長筒為數約在近百名之多,這批娘子軍的萬花針弩筒似乎極具威力。

  那些伏兵本來就戰意不堅,這時都丟下了弓箭武器,自動地站了起來,那中年女子道:「大家都退出去,劉大龍,叫你的人也先回寨去!」

  劉大龍頓了一頓才道:「六娘,多謝你來解圍,可是牛大哥還在他們控制中!」

  簡六娘道:「牛寨主怎麼了?」

  白玉堂道:「中了悶香!」

  簡六娘道:「那容易,劉大龍,你找點水來,把牛寨主救醒了再說,把你的弟兄遣回去,一切由我來負責!」

  劉大龍道:「我們弟兄一回去只怕又受到暗算!」

  簡六娘拍拍胸膛道:「沒關係!有我!總寨四周都在我飛燕軍的監視之下,誰要出去就是不要命了,都是自己弟兄,什麼話不好說!」

  諸葛高這時忙陪笑道:「六娘說的是……」

  簡六娘神色一凜道:「諸葛先生,我有名有姓也有職司,六娘兩個字還輸不到你叫,因為我與你沒有私交,不必這麼套近!」

  諸葛高連忙道:「是……是……簡寨主,老朽失儀了!」

  簡六娘哼了一聲才道:「諸葛先生,對剛才的事我還不太清楚……」

  諸葛高歎了一聲道:「事情是這樣的……」

  簡六娘將手一揮道:「你不必對我解釋,鷹愁澗六寨分立,雖由莫頭領總其成,但重大事故,必須由六寨共決,你即使是義軍總部派來的監督,也沒有權利獨斷獨行,我已經通知各處的寨主前來公決,你回頭再公開解釋吧!」

  諸葛連碰了兩個釘子,居然忍氣吞聲地道:「是!應該!應該!老朽先退一步,等候各位前來吧!」

  簡六娘卻一沉臉道:「等一下,你最好站在這裡等,你回到裡面,不知道又會搗什麼鬼,我可有點不放心!」

  諸葛高乾笑道:「簡寨主太多心了!」

  簡六娘冷笑道:「你是出了名的老狐狸,當面都能弄鬼,背後更不得了,所以我要你規規矩矩站在這兒等!」

  諸葛高臉色一變道:「簡寨主,老朽是總部的監督,連莫總頭領都不能限制老朽的行動,你這樣做似乎太越權了吧?」

  簡六娘冷笑道:「你也知道越權的不當,那麼我問你,剛才你的行為算不越權,你是總寨的監督,可以對各寨寨主建議,卻無權直接指揮各寨的弟兄,也無權下達命令,剛才我聽見你的直接在指揮了!」

  諸葛高道:「那是在剷除叛逆,從權達變!」

  簡六娘冷笑道:「誰是叛逆,是經誰證實的?」

  諸葛高道:「劉大龍率眾侵犯總寨,事實俱在!」

  簡六娘道:「那也得由我們來處理,不勞先生費心,先生雖為上級所遣,所居不過客卿的地位,事事專擅……」

  諸葛高臉色微變道:「總部將監督三處責成在老朽身上……」

  簡六娘怒聲道:「總部責成先生監督義師的訓練事宜,可不要是先生來逼反我們,牛寨主是條直性的漢子,極得人心,如果先生不是將他用迷香制住,他的手下也不會生事倡亂,如果要追究責任,先生首先就難辭其咎!」

  諸葛高聽她哪些斥責,頓覺臉上無光,怫然道:「簡寨主,關於老朽失職之處,你盡可報到總部來要求對老夫懲處,此刻老朽卻不必在此聽受指責!」

  說完轉身就要進門,簡六娘厲聲道:「諸葛高!你敢跨進大門,就算你有膽子!」

  諸葛高逞強舉步待往門中跨去,內門閃出兩名飛燕子軍每人都是手挺圓筒,剛好比在諸葛高身上。

  諸葛高想是知道這萬花針管的厲害,不敢造次,萬分不情願地退了回來,臉色更為難看地道:「簡寨主,你如此行為,不怕犯上嗎?」

  簡六娘冷笑道:「投效義軍是出自我們自願,我這飛燕寨從未見過總部一兩銀子的糧餉,本可不受節制,只是為了大局,我才聽受調度,但也要上級的人懂得自尊,才能受到我們的尊敬,像你這種人,根本不配我尊敬,也不必對你客氣!」

  諸葛高氣得除了連聲說好之外,再也說不出第二個字。

  夜遊鷹莫凌雲見事情鬧僵了,也感到難以下台。

  笑道:「簡寨主,諸葛高先生究竟是我們的直接上司,你如此對他不打緊,卻將本寨的體制完全破壞了,以後將如何行事呢?」

  簡六娘冷冷地道:「莫兄!你是本寨的龍頭大哥,照理說這些事不用我出頭,你自己就該做主了,牛化身犯何罪,要用悶香來制住他……」

  莫凌雲乾笑道:「這完全是—點小誤會,因為他脾氣大壞,才先將他安頓下來,慢慢再解釋,誰知道他的手下就等不及了!」

  簡六娘沉聲道:「莫兄!你也是江湖人出身,該知道江湖人沒一個好脾氣的,我們服的是一個理字,理虧時砍下腦袋都行,如果理不足以屈之,悶香把他迷住了,只能屈之一時,以後照樣壓不住他,這辦法妥當嗎?」

  莫凌雲垂頭無言,簡六娘又道:「大家都是為了義氣,應你之邀來參加義舉的,在山上循規蹈矩幾年,也對得起你這個龍頭大哥了,你居然聽信這老狐狸的醜話,對自己的弟兄用起手段來了,這是誰給你們出的主意?」

  莫凌雲更是無言回答,這時寨外已陸續來了幾撥人,簡六娘道:「好了,眾家哥兒們都來了,咱們進去評理吧!誰是誰非,一切自有公論!」

  說完這些話,簡六娘首先向內寨走去,李韶庭等人卻感到很為難,不知道此刻是否該表明身份。

  他眼睛一膘,忽然看見後來的人群中居然有史進在,忍不住叫了出來,老遠一打招呼道:「史大哥!原來你早已進來了!」

  史進一眼瞧見李韶庭,不禁喜出望外地道:「李老弟,差點沒把我等急死了,想不到你竟先到了!」

  簡六娘見到史進後,臉色微異,哼聲道:「死耗子,你的命可長啊,居然還沒有死!」

  史進朝她微笑道:「大妹子,多年不見,這是你對史二哥的招呼嗎?」

  簡六娘怒道:「你還記得我這個大妹子嗎?」

  史進笑道:「天地良心,我那一時忘了你,但姚老大要躲著你我有什麼法子呢,誰叫他是大哥,我只有聽他的?」

  簡六娘又哼了一聲道:「放屁!你們兄弟倆一樣的壞,沒一個是好的!」

  史進一歎道:「大妹子,隨你怎麼罵好了,你跟姚老大的事只有我一個清楚,既不能怪你,也不能怪他!」

  簡六娘怒聲道:「那應該怪誰?」。

  史進笑道:「怪天!怪命!現在我說破了嘴也沒有用,反正姚老大被他們弄到了山上來了,你見了他,自然就明白了!」

  諸葛高看見了史進,立刻就得意地問道:「這個人是誰?」

  在史進身旁的一個漢子立刻道:「是當年聞名江湖的武林雙奇之一,翻江鼠史元春!」

  諸葛高立刻道:「可是現在改名史進,身任四海鏢局副總鏢頭的!」

  那漢子坦然道:「大概是吧,不過他是我的童年至交,同時學藝的師兄,我只知道這些,其餘一概不管!」

  諸葛高冷笑道:「前寨示警的闖入者可是此人?」

  那漢於道:「不錯!史老哥因為急於入山,不小心驚動了大家,跟前寨的弟兄起了誤會,我趕去後,把史兄接了過來!」

  諸葛高沉聲道:「霍學剛,你好大的膽子,你知道他是總會明令通緝的叛逆,你身為右寨寨主,居然私藏叛逆!」

  霍學剛朗聲道:「先生,咱們弟兄投效義軍,只是為了反清復明,並不是為替總會當差,擒制制叛逆的!你可要弄弄清楚!」

  諸葛高叫道:「這是什麼話,所謂叛逆就是清庭的鷹犬,身為同胞,為了富貴利祿,面顏事仇,乃吾人之公敵……」

  霍學剛道:「可是我擔保史師兄不是叛逆,他的父親與先父同是延平的部將,慘死於施琅之手,說什麼也不會投順清庭!」

  諸葛高顯然沒想到史進有此身世,一時語為之塞!

  夜遊鷹莫凌雲見狀忙道:「大家進去談!事情顯然有了誤會!」

  連連朝諸葛高示眼色,霍學剛還有點猶豫。

  簡六娘道:「進去好了,大廳已在我飛燕軍的控制之下,不怕這老狐狸鬧什麼鬼,莫大哥,我再把醜話說在前面,今天談的是我們江湖道及咱們兄弟間的義氣,有理講理,無理的認錯,你若是另生枝節,可別怪我翻臉!」

  莫凌雲連忙暗笑道:「那當然,六娘太多心了!」

  簡六娘冷笑道:「自從這老狐狸來了之後,你對他的話聽得太多,已經不像以前那麼講究道義了,我不得不多心!」

  莫凌雲只有陪笑道:「誤會!誤會!這全是誤會,諸葛先生是總會派來的監督人,愚兄自然要聽他一點指示……」

  簡六娘笑道:」胡說!我們只是在名義上接受總部節制,這幾年來本部都是自己養自己,沒有受他們一兩銀子的津貼,為什麼要聽他的指示!」

  請葛高立刻道:「簡寨主!你這話可說得不應該,這些年來,總部每年都撥了幾十萬兩銀子來供應你們的生活所需!」

  簡六娘瞼色一變道:「莫大哥!有這回事嗎?」

  莫凌雲尷尬地點點頭,簡六娘立刻道:「銀子呢?都用到哪兒去了?」

  莫凌雲道:「還不是各位弟兄們用掉了,山上這麼多的弟兄,每年需多少開銷,愚兄那裡供應得起……」

  簡六娘連忙道:「莫大哥,這話是怎麼說的,我每年都交庫三萬兩……」

  莫凌雲苦笑道:「六娘!你交出的銀子只夠你們飛燕寨開銷的,其他各寨的弟兄可不像你有積蓄,一切都是我張羅的!」

  霍學剛連忙道:「莫大哥!你邀集我們前來時,講好歸你負責的?」

  莫凌苦笑道:「是啊!我並沒有不負責,幾年來沒有短了你們衣食!」

  霍學剛道:「我說是你的私囊,可沒有說要向總部支領津貼……」

  莫凌雲道:「我私囊能有多少,當然都是總會的,但是我怕大家心裡有懷疑,所以才沒有說出來,現在既然……」

  諸葛高得意地道:「霍學剛!你們講究的是恩怨分明,總部供養你們豐衣足食多年,你居然收容叛逆,這種行為豈非恩將仇報!」

  簡六娘卻冷笑道:「慢來,我倒要算算賬了,我們在山上不是吃閒飯,自己還從事生產,而且大家在山上過的日子並不好,全寨每年所耗,不會超過五萬兩,我並非不知行情,交出三萬兩,也是為了貼補你莫大哥,想不到莫大哥竟還另有收入!」

  莫凌雲急了道:「六娘!你別以為我自己落了私囊,山上的弟兄所耗不多,山外的開支可大著呢,我一點好處都落不著!」

  「山外有什麼開支的?」

  「太行山周圍數百里,要養活多少線民,而且還要打點官府,否則我們幾百人聚嘯此間,那能如此安穩!」

  簡六娘冷笑道:「這筆開銷也要計在我們頭上嗎?」

  諸葛高道:「怎麼不計,不為了各位,總會就不必拿出這筆銀子!」

  簡六娘道:「我們並不要上這兒來,是莫大哥硬邀來的,我們之所以來此,一則是武林義氣,二則是為了民族大義,在山上受苦忍艱,為的是什麼?假如大家不困在此地,隨便怎麼混,日子也過得好得多!」

  霍學剛也道:「說的是啊?兄弟們除了吃飯穿衣,沒有任何報酬,干的活都比誰還多,為了道義,大家不爭什麼,既然談到恩惠,總部還欠我們的呢?比照一般軍伍的糧餉!我們每年該領多少,總部算過沒有!」

  諸葛高急了道:「你們是義軍!怎麼還要領糧餉?」

  霍學剛冷笑道:「皇帝不差餓兵,既然要我們賣命,又要我們聽令,自然就該付代價,否則就閉上你的嘴,少管我們的事!」

  諸葛高氣得直跳道:「莫頭領,你這些部屬是怎麼率領的?」

  簡六娘哈哈一笑道:「莫大哥!什麼時候我們變成你的部屬了?」

  莫凌雲連連搖手道:「沒有的事,他對江湖上的情形不清楚,才有這種看法,各位應該明白,莫某幾時跟大家來過這麼一套!」

  語畢又對諸葛高道:「先生!話都是你一個說的,你不瞭解我們的情形,最好少開口,否則出了問題,歸你一個負責!」

  諸葛高怫然道:「總部與莫頭領之間這麼約定的!」

  莫凌雲變臉色道:「諸葛高先生,你再說一句,咱們一拍兩散,以前的那些銀子就算我姓莫的一個人吞下去了,叫總部向我討好了!」

  諸葛高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以為賴得掉!」

  莫凌雲冷笑道:「咱們要不要試試看,提著豬頭不怕沒廟進,姓莫的一橫心,連你諸葛高這顆腦袋還可以賣上幾文呢?」

  諸葛高見他說出這種話來,到是不敢再開口了。

  莫凌雲又笑向眾人道:「各位看我的面子上,別去計較他的話了,大家既是為民族大義投人義軍,當然不能談到酬勞,有什麼擺不開的,進去平心靜氣的談,莫某多少總有個交代,拳頭朝外打,胳膊往裡彎,弟兄總是弟兄……」

  簡六娘冷冷地道:「好!有莫大哥這句話,我們還說什麼呢?只是這頭老狐狸可得老實點,別離開我的眼睛,只要我看不到他,誰也別再想看到他了,我的萬花針弩只要挨上一支,連骨碴子能化盡了的了!」

  莫凌雲連忙道:「六娘放心!愚兄負責,問題沒有解決前絕不讓他們離開!」

  簡六娘一揮手道:「走!進去說!廳中的警衛仍然由我的飛燕軍擔任!」

  莫凌雲臉上浮起一絲乾笑,但也沒有反對。

  簡六娘跟他們都進去了,李韶庭卻湊到史進身邊道:「史大哥!廳裡恐怕有問題!」

  史進道:「沒關係,飛天夜叉是胖子的老相好,有她撐著,絕對沒問題,早知她在太行山,我就不急了!」

  李韶庭道:「不!在我的看法中問題不如此簡單,莫凌雲諸葛高之間一定安排著什麼鬼計呢,否則他們明知進去一談,後果一定對他們不利。他們卻有恃而無恐!」

  史進想了:「有道理,要不你別進去,在外面招呼著點!」

  李韶庭道:「不行!姚大哥與了因大師不知被他們弄到那兒去了,我不去,他們一定不肯交出人來的!還是大哥在外面吧!」

  史進道:「那怎麼成,我已經照面了,大家還沒看出你,剛才雖然招呼了一下,大家都沒在意,否則早就鬧開了!」

  李韶庭道:「諸葛高奸猾似鬼,也許已經發現了,我還是要進去,這樣吧,劉兄不必進去了,胡楊二位與闌娜秀姑都留在外面,必要時可以有個照應……」

  劉大龍道:「小弟怎麼能不進去呢?牛大哥還在他們掌握中!」

  李韶庭道:「我們進去後,先要求把牛兄解救清醒了再談,他是一寨之王足可代表,劉兄去了也不便發言……」

  鬍子玉道:「兄弟也認為廳中可能有問題,就陪劉兄與兩位嫂夫人在外面照應一下吧,有個防備總好一點!」

  李闌娜和郎秀姑本來不願留在外面的,但聽他們說各事態嚴重,也不敢再反對了,李韶庭略作交代就與史進舉步人廳,簡六娘見了道:「你來做什麼,這是我們各寨寨主會談!」

  李韶庭含笑道:「在下是應召而來的!」

  簡六娘道:「應誰的召,牛寨主在此,用不到你們底下人多嘴!」

  李韶庭昂然道:「在下可不是牛寨主手下兄弟!」

  簡六娘忙道:「那你是誰:怎麼跟劉大龍在一起?」

  史進哈哈一笑道:「大妹子,這就是咱海鏢局的總鏢頭李韶庭李大俠老弟,也是名聞天下的第一名大劍客!」

  座中諸人多半為之一震,諸葛高抓住機會忙道:「好啊!牛化居然勾結外敵,我們抓他不算冤枉吧!」

  李韶庭挺身道:「諸葛高,李某與各位無冤無仇,何敵之有!」

  諸葛高叫道:「你是總部公令通告要擒殺的外敵……」

  簡六娘卻一揮手道:「慢來,總部什麼時候有通令來的?」

  諸葛高一怔道:「義軍仍在秘密組合的情況下,自然不能明白行文通告,老朽來此時,已經口頭通知過莫頭領了!」

  簡六娘冷笑道:「莫大哥可沒有通知我!」

  莫凌雲冷笑道:「六娘!因為你在後寨,這些事無須麻煩你!」

  簡六娘沉聲道:「不錯!這件事麻煩不到我,所以不讓我知道,姚逢春被秘密送到太行山來,也不讓我知道,我是個外人……」

  莫凌雲忙道:「六娘!你別誤會,因為你與賽奉先有過一段交情!」

  簡六娘道:「我承認,你不告訴我,是怕我以私廢公對嗎?」

  莫凌雲道:「那當然不是的,愚兄只是不願擾亂你的心情!」

  簡六娘道:「莫大哥!我們相處也有幾年了,你應該瞭解我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更應該明白我是否會有這種可能!」

  莫凌雲道:「當然!當然!六娘公義之心,誰人不知,義所當為,絕無反顧,必要時你有大義滅親的氣魄……」

  簡六娘一笑道:「謝謝莫大哥的誇獎,那麼這件事不讓我知道是因為姚逢春並沒有失義之處,也沒有做出對我們不利之事了!」

  莫凌雲搓手道:「這……人都送來的,我也不清楚!」」

  簡六娘尖刻地反詰道:「總部的決定就是絕對正確,毋庸置疑了嗎,總部的指示就是鐵令如山,絕無改的餘地了嗎?」

  諸葛高忍不住道:「簡寨主,你這是什麼話,義軍是一個整體的組織,當然必須要有紀律,才能上行下效……」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5:16

第二十三章


  簡六娘哼了一聲道:「好!我們在這兒刻苦練軍,你們總部做了些什麼,一味的爭權奪勢,剷除異已,勤王之師未舉,你們就已經鬧了起來,紀律又何在……」

  諸葛高怫然道:「簡寨主,你說這話可要有根據?」

  簡六娘道:「當然有根據,李韶庭就是個證據,江湖八俠是怎麼散的伙,他在場知道得清清楚楚,我們請他來說好了!」

  諸葛高道:「李韶庭是韃首雍正的女婿,他的話怎能作證!」

  簡六娘微微一笑道:「是嗎?他貴為皇親駙馬,為什麼還要保鏢謀生呢?」

  「那是做幌子,利用在江湖的身份來刺探義軍的活動情形,進而施行其分化離間的手段!」

  「那麼他到太行山來也是刺探我們的動靜的!」

  「是的!所以我們絕不能放過他!」

  簡六娘笑笑道:「李韶庭,你是為這個原因來的嗎?」

  李韶庭坦然道:「李某乃一個江湖人,此來乃應召贖取義兄姚逢春與了因師兄,此外一無所知,更無刺探各位之意!」

  簡六娘聞言笑向諸葛高道:「是你把他引來的嗎?」

  諸葛高怔了一怔才道:「是的!總部必欲殺之而後快,但他的武功高強,黨羽眾多,總部授意老夫將他引到此地圍殺之!」

  簡六娘冷笑道:「聽說神尼已經將他陷入重圍,為什麼不殺掉他呢?」

  「那時已將得手,但八俠中的了因倒戈,連帶引得周濤甘鳳池路民瞻等人退盟,而且他又有了援手!」

  「是官軍嗎?」

  「不是的!是他的師父藥師道與玉貞子……」

  「神尼儘管武功蓋世,卻因久戰乏力,輸在藥師之手!」

  簡六娘冷笑道:「神尼統領義軍總部,盡出精華都殺不了李韶庭,怎麼寄望於我們這幾個人呢,難道我們比神尼更行嗎?」

  諸葛高道:「話不是這麼說,在外邊他黨羽多,不易得手此番誘使他孤身深入,以各位之功想來諒無問題!」

  簡六娘冷冷地道:「他既是皇親駙馬,殺了他不是要引起官軍進剿了嗎?」

  『哪還不致於,他此刻是江湖人的身份,朝廷不敢為一個江湖人而勞師動眾的,寨主盡可放心!」

  「可是他的師父與師姑武功高強,他的江湖朋友又多,就算朝廷不管,這些江湖人又會放過我們嗎?」

  「到時候總部自會支援的!」

  「總部如果能應付得了,又何必要在太行山上下手呢,總部如應付不了,到時撒開手不管,豈不是要我們來頂缸,諸葛高!你說說看,總部要借我們的手殺死李韶庭用心何在?

  諸葛高詞為之窮,支吾半天,無以為答。

  簡六娘冷笑一聲道:「總部在各地方都有義軍支部,實力強於太行山者不知有多少,人手高於我們的也多的是,為什麼要迢迢千里,把人引到太行山來下手呢,這總有個道理吧!」

  諸葛高頓了半天才道:「這個……總部的決策,老朽無由得知!」

  簡六娘神色一沉道:「你不知道我倒知道,各地義軍支部中,就是我們這一支是清一色的江湖人組成,總部對江湖人向來都抱著利用的心,不肯推誠相與,所以來到此地後幾年,除了練軍習武外,不准我們出去,不參與任何機密……」

  諸葛高急了道:「沒有的事,簡寨主太多心了!」

  簡六娘冷笑道:「江南八俠散伙之後,你們對江湖人戒意更深了,一直在想法子瓦解我們,所以才把姚逢春與了因送到此地,以便將李韶庭引來火拚,實行軀虎吞狼之計,能殺死了因李韶庭固然好,因為他的江湖朋友一定會為他報仇,我們遲早總不免一死,我們若死在李韶庭之手,也遂了你們的心,可以順利除去障礙,將我們手下的弟兄接編過去了……」

  經她如此一分析,李韶庭才恍然大悟,而霍學剛,左寨寨主苗元龍,以及剛甦醒不久的牛化都怪叫了起來。

  尤其是牛化,他的火更大,大聲吼道:「簡寨主!你說得對極了,咱家剛才對這老狗頭理論時,被他迷倒了,迷迷糊糊地聽見他跟莫凌雲對談,就是這個打算,只是聽得比較含糊,現在聽你一說,前後印證,完全就是這麼回事!」

  莫凌雲連忙道:「牛兄弟!你神智迷亂之際,一定是聽錯了!」

  牛化叫道:「放屁,咱家是個粗人,文皺皺的話咱家聽不懂,但軀虎吞狼四個字可聽得清清楚楚,那就是你說的!」

  莫凌雲乾笑道:「牛兄弟!我也是江湖人,怎麼會害你們呢?」

  簡六娘冷笑道:「莫大哥!你這江湖人已經跟我們有點不同了,你在太原大同兩縣,置下了近百萬的家產,養著五六房姬妾……」

  莫凌雲更急道:「六娘!你這話可不能亂說……」

  簡六娘冷冷地道:「一點都不亂說,前個月甘鳳池的渾家陳芸娘曾經來此小敘,把你的一本帳算得清清楚楚的……」

  莫凌雲急道:「她冤枉人……」

  「她與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冤枉你,她是我的手帕姊妹交,平時我還以為是你自己的積蓄,所以不放在心上,現在才知道總部每年都津貼你十幾萬兩銀子,大概這都是你置產的來源吧!」

  牛化怒不可遏,慢聲道:「好!莫凌雲,大夥兒吃苦,你一個人倒發財!」

  莫凌雲急了道:「總部的津貼每年是十六萬五千兩,都開銷出去了,有詳細帳目在,姓莫的哪裡落人一文……」

  牛化道:「把帳目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到底是怎麼花的!」

  莫凌雲道:「可以,但不能給各位番核,那是機密,包括此地數百名線人的名單,絕不容洩露的,各位對莫某不相信,可以請總部派個人來查核帳目,然後對各位作個交代!」

  牛化道:「放屁,總部的人還不是跟你們一個鼻子出氣!」

  莫凌雲道:「那還有一個辦法,各位可以派一個人來檢核帳目,只是事後這個人必須送到總部中去與本寨隔絕……」

  簡六娘忽而一笑道:「莫大哥!如果真要維持這麼多的線人,打點官府十幾萬銀子是僅夠開銷,倒是不必查了,可是你近百萬的家產是從何而來的呢?」

  「這根本是莫須有的事,陳芸娘在冤枉人!」

  簡六娘大笑道:「陳芸娘沒有走,她可以出來指證的!芸姊!你出來一下,把他的財產清單念給他聽聽!」

  一個女兵打扮的婦人應聲而出,赫然是陳芸娘。

  李韶庭微愕道:「原來甘夫人也在這兒?」

  陳芸娘笑笑道:「我是來看看六娘,順便告訴她賽奉先的消息,六娘是我的手帕交,她與姚大俠的事我很清楚,得知了確訊後,當然要來告訴一聲,可是我來了沒幾天,聽說姚大俠與了因師兄也被送到這兒來了,我也就留下來了!」

  說完又朝莫凌雲道:「莫頭領,我不是多事,乃是受了拙夫之囑,前來照拂一下江湖兄弟,免得受人利用,略盡江湖道義,你在太原有四家糧店,一所錢莊,大同府有五百畝田莊,一處是由令郎莫子奇照管,一處由令正苗金花經營,這都是拙夫調查所得,甘風池大概不會冤枉你吧……」

  牛化叫道:「這還有什麼話說,一個是兒子,一個老婆,你說怕他們礙事,才不接到寨裡來,原來是替你理財……」

  霍學剛冷笑道:「莫大哥,難怪每隔一個月,你總要出去一趟,大家都以為你是出去公於呢,原來你是享福去了!」

  簡六娘沉聲道:「別的話都不用說了,莫大哥這筆家財來源最好交代一下,可別說是你存下的,誰都知道你光棍一條,在太行山落草時,窮得連褲子都穿不起,前後不過十幾年,跟你混的弟兄仍然是衣食不周,不可能叫你一個發了財……」

  莫凌雲無可奈何地道:「那是總部給我建軍的經費!」

  簡六娘道:「那莫大哥就該用在山寨上呀,怎麼入了私囊呢?」

  莫凌雲道:「日子過得去,這筆經費要用作舉義的!」

  簡六娘冷笑道:「一旦舉義之後,糧行錢莊都成了暴民的搶掠的對象,田莊更是不值半分銀子,莫大哥將經費投在這地方還收得回來嗎?我相信總部即使全權授權給大哥,也不會允許大哥如此支配的吧!」

  莫凌雲窘急無語,簡六娘又冷笑道:「我相信這筆銀子是總部支付的,但支付的理由恐怕就是召集我們的代價吧,所以莫大哥才自由動用了!」

  霍學剛大叫道:「現在卻是出賣我們的代價了,莫大哥可真夠義氣的!」

  莫凌雲垂頭無語,諸葛高這才冷冷地道:「各位既然對莫頭領失去信心,這個寨也無須維持下去了,老朽立刻轉告總部撤消,聽任各位自便好了!」

  簡六娘冷冷地道:「想維持也不可能了,但你得先把姚逢春與了因交出來!」

  諸葛高眼珠一轉道:「可以!莫頭領,把他們帶出來!」

  莫凌雲臉色沉重在壁上叩了兩下道:「把人押出來!」

  大堂中間的石板發聘陣格格聲響,然後一塊石自動地翻起,露出一個四尺見方的地洞。

  不一會兒,有兩名持刀的漢子將了因與姚胖了押了出來,這兩人雖然神容憔悴,但精神卻仍然很健旺!

  姚胖子一看李韶庭,就咧開嘴笑了笑道:「老弟!你怎麼來了呢,老史太大驚小怪了,這批兔崽子還困得住我嗎,胖子絕對有辦法脫身的!」

  李紹庭十分激動地上前握住他的手道:「大哥沒受委屈嗎?」

  姚胖子哈哈大笑道:「沒有什麼,叫他們這麼一播弄,胖子的肥肉消下去一半了,所以胖子叫你老弟一個獨享艷福!」

  史進上前道:「老姚,你別說的高興了,回頭留神挨揍,看看是誰?」

  說著一指簡六娘,姚胖子不禁呆了。

  呆了半天,他才苦笑道:「六娘!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簡六娘也相當激動,但還能忍得住,冷峻地道:「為什麼我不能在這裡,難道你姓姚的躲了起來,我敢跟著你不見人了嗎?你倒是痛快,埋首十幾年,搖身一變,居然成了名聞天下的四海鏢局大老闆了,還能認識我這個賊婆子嗎?」

  姚胖子歎了一聲道:「六娘,隨你怎麼說吧,我若還是賽奉先,躲起來不見你是我混帳,可是你看看我這份瘟相,除了這個姓,是我老子傳下來的不敢更動外,我把什麼都丟開了,開小飯館叫姚胖子,保縹還是叫姚胖子,我敢去見你嗎?」

  六娘勃然怒道:「放屁!難道你姚逢春當年就是美男子了嗎?」

  姚胖子苦笑道:「賽奉先是濁世美男子,你飛天夜又可是江湖知名的大美人兒,姚逢春還可以勉強巴結,姚胖子可實在不敢高攀……」

  簡六娘氣得粉臉泛白!史進忙道:「大妹子,你可得原諒老姚,這些年來他的心情比誰都苦,也只有我一個人瞭解,可是我敢說他絕沒有忘了你,在睡夢裡還直叫你的名字呢,他躲著你也怪不得他,你知道他從前是多高傲的一個人……」

  姚胖子苦笑道:「老史!你別說了!我如高傲,早就一刀扎死自己了,還會窩在長辛店支開個小酒鋪……」

  言下無窮落寞,陳芸娘一笑道:「六娘!你是該原諒他一點,上次我見到姚大俠的時候,也不相信他就是當年的賽奉先,直到見到他雙槍的功夫……」

  語華又朝姚胖子道:「姚大俠!你也不對,你跟六娘相交如此之深,該知道她是怎麼樣的人,你賽奉先當年固然是美男子,但比你更俊的男人也多得很,這麼多年她一直守著獨身,到底是為了什麼?」

  史進卻又勸簡六娘道:「大妹子!老姚東山復起,開設四海鏢局時,確實也想找你的,但再也想不到你會在這兒干義軍了……」

  簡六娘道:「史元春,你也不是好東西,我問你,你這次私進太行山,為什麼不來找我,反而去找霍大哥!撤開姚逢春不談,難道我們的交情也一筆抹殺了!」

  史進啊道:「天地良心,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這兒,碰到霍師哥也是湊巧,才混了進來,早曉得你在,我就不來了,我相信你也不會看老姚給人宰了的!」

  簡六娘怒道:「我不讓人宰他,我要自己宰他!」

  姚胖子知道她是在說氣話,雙手一攤道:「六娘!你要殺我我絕不還手,但你總得讓我來死得像個樣子,給我把雙槍拿在手下再死……」

  簡六娘道:「可能,你的雙槍呢?」

  史進道:「我帶來了,連了因大師的銅鞭也帶來了,在霍師哥的寨子裡,馬上叫人去拿來,讓你們了掉這筆帳!」

  了因苦笑道:「拿來也沒有用,洒家連提都提不動,這些王八羔子把洒家害苦了,弄了劑散功的藥給我們喝下去,全身軟得像條蟲,否則洒家早就一頭撞死了也不受這份罪!」

  莫凌雲連忙笑道:「二位所服的不過是軟骨散而已,莫某為了江湖義氣,可沒敢下重劑,一服解藥,半天就可以恢復了,人也交出來了,各位對莫某不諒解,莫某也役話說,只有跟諸葛高先生到總部自領罪去,這所山寨主交給各位了!」

  說著起身欲行,簡六娘卻道:「等一下,莫大哥,你至少要把這兒交代一下!」

  莫凌雲乾笑道:「莫某就是一個人走,什麼都不帶,還有什麼好交代的!」

  簡六娘冷笑道:「那我們就恭送二位出門吧!」

  莫凌雲道:「那當然了,山寨的秘密我們也不想參與了,

  簡六娘道:「有些東西是一定要請莫大哥帶走的,莫大哥儘管去收拾好了,只是諸葛高要留下!」

  諸葛高忙道:『老朽與各位談得不投機,反覺亂興……」

  簡六娘臉色一沉道:「你們兩個總得留下個在這兒抵帳的,如果你們一起走了,誰知你們會搗什麼鬼!」

  莫凌雲笑道:「六娘!你又在說笑了,莫某現在已是眾叛親離,孤家寡人一個,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簡六娘冷笑道:「這可難說了,莫大哥這個地方花巧太多了,比如說這個地窖,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建設的!」

  莫凌雲笑道:「早就有了,山寨是總部派人來監造的,有許多地方連我都不清楚還是諸葛高先生在此為各位解說吧!」

  諸葛高急了道:「莫頭領,你要留下我一個人!」

  莫凌雲臉色一沉道:「不錯!這是你惹出來的禍根,應該你自己收拾!」

  諸葛高連忙叫道:「姓莫的!你這是什麼話……」

  莫凌雲臉色陰沉地道:「你應該明白,我真不知道總部何以會派你這樣一個混蛋的傢伙來監軍,我早就說過,太行山義軍是江湖人的組合,在我們江湖的圈子裡,只有道義,你們那一套行不開的,你偏偏不信,現在被你弄得眾叛親離,連我都見不得人了,我還管什麼,自然由你收拾善後去!」

  諸葛高道:「這後果你也要負責,你收取了代價的!」

  莫凌雲冷笑道:「不錯!你們付給我六十萬兩銀子,就是要我邀集舊日江湖同道,成立太行山義軍,我已經做到了,這些銀子我拿得問心無愧,因為這幾個也都是義不帝清的義民,我居間拉攏一下,有什麼不對!」

  諸葛高道:「總部是要你全部控制他們!你一點都沒有做到!」

  莫凌雲道:「我說過了,江湖人是不能控制的,只能以道義相羈,你們不聽我的,非要硬來你們那一套,怨得了我嗎?」

  諸葛高道:「那你也不能把我撇下來,一個人走呀!」

  莫凌雲冷笑道:「簡寨主不信任你,要扣留你下來做人質,我能怎麼辦呢,誰叫你人緣太壞,這你自己負責!」

  諸葛高叫道:「要留下,我們一起留下!」

  莫凌雲望了他一眼道:「我可以留下來,但是我把話說在前面,我留下來之後,也幫不了你的忙,我這個龍頭大哥在他們面前已威信掃地,說的話他們未必肯聽,說不定還會引起他們的反感,我還想活幾年支享享清福,不能為你得罪他們!」

  諸葛高怔了一怔,終於道:「好!你走吧,義軍總部不會放過你的!」

  莫凌雲冷笑道:「我自會到總部去解釋的,這個不勞你費心!」

  諸葛高陰沉著臉看他一眼,終於讓他走了,簡六娘道:「好了!諸葛高,現在你可作一個交代了!」

  諸葛高沉聲道:「沒有什麼好交代的!老夫到總部呈請撤消你們這一支部,至於這太行山寨,各位要繼續留居,就送給各位了!」

  簡六姐笑道:「可是這兒有很多秘密機關,也得告訴我們一下呀!」

  諸葛高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不過是幾處密室而已,開關的總樞紐就在我所坐的這把椅子扶手上!」

  那是一張檀木雕花太師坐椅,扶手處雕就兩條飛龍,他正要伸手去摸觸,簡六娘驀地騰身,長劍比住他道:「不要動,我要知道這樞紐通著什麼消息!」

  諸葛高的臉色轉為陰沉冷笑道:「簡寨主,你阻止得太晚了,老實告訴你,我已經把消息發動了,在我的椅背上有一道扣紐,我已經按了下去只要我的背一離開,這大廳的四周地下埋了兩千斤的炸藥,可以將整座大廳炸為飛灰!」

  眾人聞言都是一驚,史進道:「李老弟,還是你猜的對,這老狐狸果然在搗鬼!」

  諸葛高冷笑道:「老夫此來的目的在取李韶庭與了因的性命,各位只要合力撲殺二人,大家都還好商量!」

  牛化大叫道:「放屁,我們絕不做這種背友偷生的事!」

  諸葛高冷笑道:「那只好大家同歸於盡了!」

  廳中一時陷入沉默,清葛高又道:「簡寨主,先把你的飛燕軍全部撤退出去……」

  簡六娘沉吟不決,姚胖子道:「照他的話做吧,我知道李老弟的為人,他絕不肯連累大家,也不用你們動手,他會自尋解決的!」

  「那麼你呢?難道你肯犧牲李韶庭嗎?」

  姚胖子朗聲道:「李老弟為救我而來,我豈能撇下他,自然是陪他死在這裡!」

  這一番話說得義薄雲天,眾人都為之肅然起敬!

  牛化又叱道:「李大俠!這是什麼話,難道我們就是貪生怕死之徒嗎?」

  李韶庭慨然一笑道:「牛兄!我很感謝你的義氣,但這不是表現義氣的方法,各位都是真正心存漢室的義民烈士,應該留有此有用之身,為醫復大計存一分力量……」

  簡六娘道:「這麼說來你是贊同我們舉義的了!」

  李韶庭正色道:『李某也是大漢子民,怎麼會擁戴異族入主中華呢,只是目前的日月同盟以及他們的義軍總部已經變了質,不是為民族大義去舉事,而是為私人的權勢富貴,李某才反對他們!」

  簡六娘問道:「那你為什麼不起而領頭,另組真正的義師呢?」

  李韶庭一笑道:「李某只是江湖人,既非廟堂之器,亦非將義師之選,如果率爾蠢動,不特於事無補,只是使無辜的老百姓再受一次劫而已,各位的義氣可佩,但也不是此等人選,所以李某勸各位慎重行事,保全實力,待機而動,等到一個真正有能力而又為國民的大英雄豪傑出來時,再去匡扶他成事,那才是復國救民之策!」

  姚胖子一豎大拇指道:「怎麼樣,我胖子交的朋友不含糊吧!李老弟若非是個值得欽敬的大豪傑,胖子怎麼會拿性命巴結呢!」

  史進道:「大妹子,別的話少說,你還是去把你的人撤出去!」

  簡六娘沉吟片刻一揮手,廳中的飛燕軍都撤離了!

  李韶庭道:「各位也出去吧,連姚大哥都不必留下,姚大哥!我倒不是為別的,闌娜跟秀站都來了,在外面等著,如果你不出去,她們可能很不顧一切地幹,還有!我的老母也拜托你奉養了!」

  姚胖子立刻要表示反對,簡六娘一笑道:「你先別急著要陪死,老狐狸不見得答應呢!」

  諸葛高道:「正是!各位該問問我,你們都走了,誰來殺李韶庭!」

  李韶庭道:『你只要把按紐一鬆,李某還活得成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5:27

  諸葛高笑道:「老夫只要是殺死你,可不想陪你一起死?」

  李韶庭道:「你還想活嗎?我們能放過你,日月同盟也不會放過你的,因為你等於把太行山支部一手折散了!」

  諸葛高笑道:「太行山支部不受統制,總部早就不想再要他們了,江南八俠解體後,神尼看透了江湖人不堪用,正打算—一予以解體,所以才把姚逢春與了因送來此地,最好是你們自相火拚,退而求其收,至少也要除去你,老夫此行的任務就是在此,這也是總部的指令,老夫何罪之有!」

  霍學剛怒聲道:「這可是你自己招供了!」

  諸葛高一笑道:「不錯,反正紙包不住火,你們遲早會知道的,倒不如痛快告訴你們,今後的義軍中,絕不容江湖人插足!」

  牛化怒道:「沒這麼容易,老子先幹掉你……」

  叫著就要撲過來,諸葛高端坐不動,倒是李韶庭攔住了道:「牛兄!不可造次,你當以大家的安危為重!」

  姚胖子也道:「這老狐狸嘴上說得好聽,實際上絕不會這麼簡單,各位脫離了他們,義軍總部絕不會放過各位的,牛兄必須珍重此身,領導你的弟兄去防備他們的毒手,你在這幾拼將一死,貴屬下群龍無首,更難逃過他們的毒手!」

  諸葛高道:「你們要想活命,就快殺死李韶庭!」

  四個寨主連同陳芸娘等五人沒一個肯動手的。

  李韶庭輕輕一歎道:「各位既不忍動手,李某只好自絕了!」

  就著橫劍朝頸上勒去,史進忙上前一拖,兩人一掙扎,都站立不穩,逕向諸葛高的身上跌去。

  諸葛高連忙跳了起來,眾人一起變色,可是過了一會兒,大廳並沒有爆炸,牛化將他的椅子一腳踢開叫道:「媽的!這老賊在騙人,根本就沒有什麼機關」

  他的話才叫完,諸葛高已滾進了地穴,而且把石塊也蓋上了,牛化憤然地撈起一具銅製的大燈架,拚命地砸地上的石塊叫道:「老匹夫,躲進去也沒有用,老子非把你敲出來不可!」

  那燈架重逾百斤,在他的神力碰砸下,三五次就斷了,石塊也裂了,他撈起第二具燈架正想再砸!」

  簡六娘急聲道:「大家退出去,這下子可能真的有危險了!」

  牛化道:「怕什麼,他根本就是騙人的!」

  簡六娘道:「不然!座椅上也許沒機關,但地窯裡面的壁裡埋著許多長竹管,一根連一根,那必是火藥的引線……」

  大家聽說都急忙要出去,李韶庭道:「別忙,假如有炸藥,不會光埋設在這個地方,一定整個山寨都有,如果要求生,只有打破石蓋到下面去!」

  簡六娘道:「那還來得及嗎?」

  李韶庭道:「也許來不及,但總得一試,何況他自己不想死,可能在地下,反而能躲過一劫……」

  眾人都認為有理,牛化忙用力砸石,大家也都找重東西來幫忙,沒多大功夫,已經將石蓋敲碎,可以下去了。

  牛化道:「我們弟兄怎麼辦呢?」

  簡六娘一歎道:「沒辦法了,外面地方大,人也份得散,總不會完全被炸死的,我出去通知大家盡量散開,你們下去逮住那老狐狸!」

  牛化怒叫道:「老子抓住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了因道:「洒家對下面的地形熟,由我帶路!」

  簡六娘飛身出去了,陳芸娘道:「姚大俠!我們也跟六娘一起去看看吧,她是冒著生命的危險呢,要死也得有人陪著她!」

  史進道:「我跟老姚去,甘夫人,你卻不必去冒險了,你要是有了不測,我們可對某大俠不好交代了!」

  拖了姚胖子也追在簡六娘之後出去了,了因已率先下了地道,李韶庭知道他功力未復,忙伏肩護著他。

  地道中很幽暗,大家是摸黑,後來才找到了一枝火把,了因舉著率眾而前,走了好一陣後。

  終於在一間石室中找到了諸葛高,他見大家進來了,臉色微變,但仍相當鎮定,一手執劍;一手拉住一個鐵環道:「你們來得好,到了這兒算你們命長,但外面的人可活不成了,你們放下劍來,自己綁起來,我就饒你們不死!」

  李韶庭怒道:「你已經引燃了炸藥嗎?」

  諸葛高大笑道:「錯了!引燃火藥的線頭不在這兒,這是作避難用的,點火的是莫凌雲,他出去就是為了幹這個!」

  霍學剛道:「我不信,莫大哥不致如此吧?」

  諸葛高大笑道:「莫凌雲出賣了你們,還讓你們活著出去宣揚他的不義的行嗎,原來他是打算把我也留下陪死的,我可沒那麼傻,必須要自求活路……」

  李韶庭沉聲問道:「炸藥有多少,埋在什麼地方?」

  「多得很,總在萬斤左右,整個山寨都在爆炸的範圍之內,即使不被炸死,也一定被活埋了!」

  了因吼道:「老賊,洒家跟你拼了!」

  諸葛高搖搖劍道:「莽和尚,你別過來,我手裡這個鐵環是引發地道中炸藥的,你們逼急了我,大家就同歸於盡!」

  李韶庭將了因拉住了問道:「我們束手自縛了就能不死嗎?」

  諸葛高道:「不錯!能殺死你們固好,但能生擒你們更佳!」

  李韶庭冷笑道:「如果我們被解到義軍總部,還有生路嗎?」

  諸葛高笑道:「那就不知道了,總部會如何發落你們非老夫份內之事!」

  李韶庭望牛化霍學剛與另一位苗雲龍道:「三位意下如何?」

  牛化叫道:「別理他這一套,老狐狸八成在騙人!」

  諸葛高冷笑道:「這可不是假的,你們看了牆角的竹管,那裡面就是引線,通到每一個地方,老夫只要將手一拉!」

  他嘴裡說著,手腕還做了個樣子,但李韶庭的動作比他更快,長劍急閃,將竹管砍斷了。

  管內果然是一段引線,還帶著黑色的炸藥,一起流了出來,諸葛高見狀更為得意了笑道:「你砍斷了也沒用,最多斷絕了別處引線的通路,但這間地室仍然在炸藥的威力之下,你們是否還想拚命?」

  李韶庭彎腰抓起一撮炸藥,看一下才道:「諸葛高,我們接受你的要協了!」

  說著將劍丟下,了因大感洩氣道:「李老弟,你為什麼這樣怕死呢?」

  牛化叫道:「是啊!我們寧可跟你們拼到底也不肯投降的!」

  李韶庭將手中的炸藥份成好幾把,每人給了一撮道:「李某井非怕死,實在是死得太沒價值,各位且看這炸藥,性能極烈,爆炸之下,粉身碎骨……」

  霍學剛與苗雲龍都丟下兵器,牛化卻叫道:「你們怎麼了,這炸藥是潮的,根本就炸不起來!」

  諸葛高聞言一怔道:「什麼,炸藥是潮的!」

  李韶庭飛快地拾起了劍道:「不錯!老狐狸,你叫莫凌雲去炸山,他卻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只要有一個人不死,在江湖上傳出他的行為,他就不能再混了,他存了這麼多的家財,自然想享受一番,不會做這種傻事,所以他不但沒點火,反而把火藥引水灌潮了,現在你再也無法威協我們了!」

  諸葛高變得臉無人色,牛化叫道:「你既然知道炸藥不會炸,於嗎還要對他投降!」

  霍學剛一歎道:「老牛!你真是直性子,我們豈是屈服的人李大俠將帶潮的炸藥給我們看了,又棄劍投降,自然是另有計劃,我們當然要配合他的行動!」

  牛化訕然道:「咱家怎麼曉得呢,李大俠,你是什麼計劃!」

  李韶庭一笑道:「我只是想趁其不備,將他活捉住!」

  牛化道:「那何必這麼麻煩,咱家一個人就制得了他……」

  叫就衝了過去,李韶庭忙道:「牛兄,小心!因獸猶斗最危險!」

  他們得仍是遲了一步,牛化已挺著一具燈架,衝前直擊,諸葛高單臂運劍,一架一式,招式極厲。

  牛化促不及防,竟然被刺傷了手背,燈架也掉了下來,霍學剛大吃一驚,連忙上前護住牛化道:「想不到這老賊武功也如此高……」

  李韶庭一歎道:「這是應該想得到的,太行山的義軍既然未能為總部所控制,派來的監軍也一定不是簡單人物!」

  牛化忍住痛,重又拾起燈架道:「不要緊,咱家剛才是沒料到他會武功,才托大上了他的當!」

  李韶庭上前道:「牛兄受了傷,還是讓小弟來吧!」

  搶在牛化之前,揮劍直逼過去,諸葛高也舞劍迎住,這老兒的劍法還真不含糊,居然能跟李韶庭戰個平手!

  兩人對搏了十幾個回合後,李韶庭慢慢展開胸中所學,一味緊逼,諸葛高眼看不支,咬牙道:「莫凌雲居然灌濕了炸藥,但這室中的引火處還有一部殘存的炸藥,足夠將屋子炸塌,大家都活埋在這裡吧!」

  說著用手一扯鐵環,立刻發出隆隆之聲!

  李韶庭一聲歎息,急中生智道:「快往邊上靠,有牆頂著,或許不會被墜石所傷!」

  大家都懂這個緊急避難的措施,都滾伏牆角,雙手護頭,背著對外面,將可能受傷的范圍縮到最小。

  可是壁上響一陣後,並沒有爆炸之現象,眾人抬頭一看,但見壁上開了一個孔,外有石級。

  原來這是通向外面的通路,那鐵環只是開門的拉栓,了因怒叫道:「這老賊如此狡猾,一定不能饒他!」

  叫著第一個追了上去,李韶庭等人忙跟著追去,通道拐了兩個彎,已是出口了,也有一個方孔,可是那兩塊大石正慢慢地合攏,了因急步趕上,雙手撐住石塊叫道:「你們快追上去,別叫他跑了!」

  李韶庭急忙追了出去,但見諸葛高正在前面廿多丈處往寨前飛奔,遂也飛身在後追趕!

  追了一陣,忽見一人由對面跑過來,見了叫道:「諸葛先生來得正好,快替我擋一下,我中了簡六娘一枝蜂尾針,等我起出針來,再一同設法脫身……」

  諸葛高一劍刺出罵道:「反賊!你居然將老夫也出賣了!」

  那人正是莫凌雲,被他一劍刺中胸前,哎呀一聲道:「諸葛高,你怎麼要殺我了呢!」

  諸葛高急於奪路,一把推開了莫凌雲仍在前奔,沒奔出多遠,迎頭來了一大批的人將他攔住了。

  那堆人裡有簡六娘與姚胖子,也有史進與劉大龍、李闌娜、郎秀姑、鬍子玉、楊明等人都在一起。

  諸葛高見前後受阻,於脆不逃了,橫劍待敵。

  後面的人都到了,牛化抓住了重傷的莫凌雲,霍學剛手中卻橫抱了一個人,赫然正是了因!

  李韶庭急忙道:「了因師兄怎麼樣了?」

  霍學剛慼然道:「死了!被石門壓死了!」

  李韶庭更為急了道:「可是他被灌下了散功藥,功力減退,拚命撐著,等我們都出來後,他氣力不加,被活活擠死了!」

  李韶庭不禁惻然淚下,霍學剛又道:「大師臨終前只說了一句遺言,不能放過索天彪!」

  李韶庭忙問道:「索天彪又是誰?」

  眾人都表不知,姚胖子道:「就是那個用藥酒將我們迷倒的老傢伙,他跟諸葛高被稱為天府二狐,那傢伙比諸葛高還要壞!」

  李韶庭又問道:「索天彪在什麼地方呢?」

  姚胖子搖搖頭道:「那就不知道了,我們被迷昏後醒過來才見到他,好像是在一所很大的宅院裡面,就是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參子計劃的人很多,也是那個姓索的要把我們送到太行山來,驅虎吞狼就是他跟諸葛高訂出來的!」

  李韶庭想了一下才沉痛地道:「整個事件都是因李某而起,了因師兄一代英豪,卻死得如此沒有價值,李某一定要為他報仇,諸葛高,你說出索天彪在什麼地方。李某饒你不死!」

  諸葛高冷笑道:「天府乃義軍總部,老夫豈能洩漏給你們叛逆知道!」

  李韶庭沉聲道:「李某沒有惹你們,義軍總部也沒有放過我,何懼於再殺死你呢,只是為了要替了因大師復仇……」

  姚胖子叫道:「除了給了因大師復仇,胖子也要宰了那個索老怪,我姚逢春一生不怕栽跟斗卻從沒有這樣給人擺弄過!」

  簡六娘道:「你又恢復舊時的姓名了!」

  姚胖子歎一聲道:「我隱姓埋名,主要是為了躲你,既然又被你找到了,我何必還不敢見人呢,何況從我挑鬥金刀劉琮之日開始,人家已認出我是賽奉先了,想躲也躲不了!」

  李韶庭指著諸葛高道:「你倒底說不說?」

  諸葛高冷冷地道:「不說!你儘管殺我好了!」

  李闌娜忽然道:「你不說也沒關係,我已經知道索天彪在那兒了,你回去告訴隆科多那個老傢伙,叫他把人交出來!」

  諸葛高臉色大變道:「什麼?你已經知道了?」

  李闌娜道:「不錯!是你告訴我的!」

  諸葛高叫道:「放屁,我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李闌娜道:「不管有沒有告訴我,但在我要索天彪之前,就賴定在你頭上,你們專好弄鬼害人,我也栽你一髒!看看你在那批人中間是否還能立足!」

  諸葛高臉色變得蒼白,頭上汗落而雨,忽而怪叫一聲,運劍直朝李闌娜撲去,如同瘋虎一般。

  李闌娜被他一陣拚命急砍,殺得連連後退道:「我放你不死,你還找我拚命幹嗎?」

  諸葛高厲聲叫道:「妖女!老夫不將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李闌娜雖然劍法精絕,但遇到諸葛高也是佔不到一點便宜,是他存心拚命,採取奮不顧身同歸於盡的戰法,更是難以招架了,忽而郎秀姑捲了進去,雙刀如電,就地一滾一挑,諸葛高招架不及,腹間為刀鋒挑破。

  李闌娜上前補了一劍,一顆花白的頭顱滾落下來,屍身也跟著倒地,簡六娘跟著上前,長劍劃處,將莫凌雲也剁翻了下來,牛化愕然道:「簡寨主,你這是幹嗎?莫大哥是救了我們大家?」

  簡六娘怒道:「見你的鬼,一劍宰了他還算便宜的!這賊子罪該五馬分屍,千刀萬割!」

  牛化瞪大了眼睛道:「諸葛高在山裡埋了炸藥,將我們引進了絕道之後,就叫莫凌雲去點火想炸死我們,莫大哥於心不忍,將炸藥都灌上了水……」

  簡六娘一笑道:「是這樣嗎?」

  牛化道:「自然是真的,因為埋設炸藥的事,只有他與諸葛高兩個人知道,炸藥失效後,諸葛高還刺了他一劍呢!」

  簡六娘笑道:「這麼說來,他這一劍是挨得太冤枉了!」

  牛化道:「本來就冤枉,莫大哥雖是有點貪財,倒底還是咱們的結義兄弟,怎麼會忍心對自己人下手呢?」

  簡六娘哼了一聲道:「像你這種人,被人害死了都是個糊塗鬼,莫凌雲如果要救你們,又何必灌水呢,他可以不點火呀!」

  牛化一怔,才拍拍腦袋道:「是呀,咱家的腦袋是有點不靈,那麼是誰灌的水呢!」

  簡六娘道:「是李夫人!」

  說著用手一指李闌娜,牛化又怔了一證才道:「原來是夫人,夫人怎麼發現有炸藥的?」

  李闌娜笑道:「我出身宮中,大家都知道的,宮庭是個充滿了詭詐的地方,我耳濡目染,多少也學會了一點應對之策,你們進人廳中議事,我在外面,就想到裡面可能會有陰謀,四處巡視了一下,終於發現了埋炸藥的管子……」

  牛化道:「那時夫人已知他們會使用炸藥?」

  李闌娜道:「我不知道,但我覺得還是破壞了的好,所以就找了貴屬下幾個人幫忙,把管子裡都灌了水,因為這東西四下連通,折除起來很費事,最快的破壞方法,就是灌水,利用管子通到各處,很快失去作用了!」

  李韶庭微笑道:「這麼說莫凌雲是點上火了……」

  李闌娜道:「我雖然灌濕了炸藥,還是不放心,順著管線,又找到了引火的地方,就躲在那裡,沒多久莫凌雲就來了!」

  簡六娘道:「我出去之後,也想設法破壞炸藥,雖然諸葛高的座椅上沒有關鈕,我認為他們不會空穴來風,找了一下,忽見莫凌雲持了個火把匆匆奔去,我連忙連在後面,卻已慢了一步,他已到達了引火所在,我發出了一枝蜂尾針,他負傷點著了火。那時李夫人也把他攔了回來!」

  李闌娜笑道:「幸虧他點火的地方,引線已被我切斷了,否則還很難說,因為只要有一處地方的炸藥不失效,發火之後,潮濕的火藥也會引爆的,所以我第一劍就砍斷了他的火把,沒來得及傷他,那知諸葛高給了他一劍!」

  簡六娘笑道:「所以他那一劍挨得冤枉,因為他真是點火了,倒是我後來補他的一劍是他該挨的,牛寨主,你說是不是!」

  牛化長歎了一聲道:「莫凌雲為什麼至死不悟呢?」

  簡六娘肅容道:「是富貴利慾害了他,這幾年來,他中飽義軍的糧餉津貼,置下了產業,總部可以容忍他,我們絕不會放他的,他當然要置我們於死地了。」

  牛化道:「簡寨主,你知道他購置田業為什麼不告訴大家!」

  簡六娘道:「我參加義軍完全是自給自足,怎麼會想到總部有津貼給我們呢,將已比人,我以為這是他的私產,何必要說出來呢,誰又會想到他是中飽了私囊呢?」

  牛化道:「媽的!這傢伙太不夠朋友了!總部也是混帳,居然有這種人做義軍的統領,怎麼還能叫人心服!」

  李闌娜一笑道:「牛大哥!我說句老實話,你聽了可別生氣,總部撥下來的銀兩,莫凌雲如何開銷,諸葛高是知道的!」

  眾人都是一怔。簡六娘道:「李夫人,你說總部知道莫凌雲營私中飽!」

  李闌娜道:「不錯!諸葛高為人多精明,太行山一年花銷

  多少,收益多少,他還會不清楚嗎?莫凌雲置業的事總部也知道的!」

  簡六娘道:「知道了還會容許他如此胡作非為嗎?」

  李闌娜道:「是的!而且是故意縱容他如此的,否則莫凌雲敢這麼大的膽子,敢一年年地繼續吞下去。」

  簡六娘道:「這我不懂了,總部難道不怕我們發覺了起變嗎?」

  李闌娜笑道:「總部只是裝聾作啞而已,並沒有公開了准他如此,你們發覺了,只他一個人的錯失,與總部無關!」

  簡六娘皺眉道:「為什麼呢?」

  李闌娜笑道:「因為他有了缺點,才可掌握他,控制他,換了你們任何一位來主持,會像莫凌雲這樣聽命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5:58

第二十四章


  群豪都付之默然,李闌娜道:「獨臂神尼最不信任江湖人,就因為江湖人有一付傲骨,不容易受節制,所以他們一定要選個有私心的人出來主持,便於控制,不僅是太行山一地如此,別處的義軍總部也都如此……」

  簡六娘歎了一聲道:「這還能成什麼大業呢,先朝之亡,就在於方面大員貪墨營私,枉顧民生而激起民變,他們仍然不知警惕……」

  李闌娜一歎道:「每個朝代都是差不多的,豈僅是明室而已,清室人主以後,對地方督撫不禁貪墨,只要他們忠心就行了,直到現在這一個皇帝登位,才從事整飾吏治,把貪鄙之風稍殺,但也無法杜絕,千里為官只為財,如果一點好處都不給他們,還有誰肯巴結做官呢,官高未必富,朝中一二品大員還有經常上當鋪的,那都是些不得志的窮官,如果做官到那種境地,誰還肯十年窗下苦鑽呢!」

  群豪又是一陣默然,牛化道:「這一套不是咱們江湖人幹的,回家吃老米飯吧!」

  李闌娜正色道:「牛大哥,如果你這樣做,就失去我說那番話的用心了,我並不是要你退出義軍,放棄復國的打算!」

  牛化一怔道:「李夫人,你不是大內的公主嗎?」

  李闌娜道:「過去是,現在不是,我只是個江湖人的妻子,拙夫是漢室子民,我嫁雞隨雞,自然也是個漢家子民……」

  牛化道:」你要我們繼續成立義軍!」

  「是的!為漢家子民保留一份元氣,但是我不希望你們再隸屬這一個義軍總部,因為他們所從事的不是復國之業!」

  簡六娘道:「李夫人!你要我們反抗令尊!」

  李闌娜一笑道:「我脫離了宮庭,擺脫了過去,現在只是站大一個漢室子民的立場上,要求各位為漢家天下盡力!

  簡六娘悚然動容道:「李夫人,你這份胸懷太令人感動了!」李韶庭也道:「李某此來,純為援救了因師兄與姚大哥,並不是來阻撓各位的義舉,假如各位因此而放棄夙志,李某就太該死了,無論如何,也請各位繼續堅守崗位……」

  簡六娘道:「只是我們這幾個人能成得了事嗎?」

  李韶庭道:「義軍現為宵小把持,才會賢者卻步,志士灰心,李某相信他們不會長久的,只要等他們一敗,必然會有真正的賢者出來,登高一呼,各位就可以起而響應了,那個時候,李某也會跟各位同進退的!」

  簡六娘想了一下道:「好!李大俠,我們就聽你的,太行山維持現狀,脫離義軍總部,奉你為大家的總頭領!」

  李韶庭連忙道:「那可不行。」

  簡六娘:「你別急,我們目前只是奉你為名義上的總頭領,並不要你常駐此間,我們也知你此刻的身份不便。」

  李韶庭道:「李某除一介平民外,別無其他身份,各位盛情,李某本不應推托,但如此一來,李某與義軍總部就更將形同水火了……」

  姚逢春道:「老弟!你以為他們會放過你嗎?」

  李韶庭慨然道:「那是他們的事,但我可不能跟他們作對!」

  簡六娘道:「我們也是這個意思,所以只要你掛個名義,而且就是我們這幾個人知道,等將來你認為時機到臨時,我們都聽你一句話!這總該可以了吧!」

  李韶庭正待推托,簡六娘道:「李大俠,我們要脫離義軍總部,等於也跟他們作上對了,如果他們採取了行動,我們恐怕力不足應付……」

  李韶庭道:「各位如有需李某之處,李某絕不推辭!」

  簡六娘笑道:「師出必須有名,我們現在沒有別的名義了,只能算是太行山寨,奉你做個總寨主,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幫我們了,再者也好使大家安心!」

  李闌娜道:「大哥!你就答應了吧,太行山義軍雖不是我們破壞的,但我們卻是個起端,在情在理,你都不能推辭!」

  姚逢春笑道:「李老弟,你是四海鏢局的總鏢頭,卻又身兼太行山的總寨主,這兩個頭術加在一起,可是開知古未有之先例!」

  簡六娘道:「那並不衝突,因為我們並不劫掠行商,不擾良民,以前我們就這樣養活自己,今後也可以,只要我們有一個理想,有一個目標,我們苦一點也沒有怨言,李大俠,你如果不答應,我們只好解散了!」

  霍學剛接著道:「李大俠,解散了不打緊,這些弟兄們無所事事,難免有一部份會鋌而走險,再度落草,我們好容易振拔了出來,也苦了這些年,總不能又重作馮婦,無論如何,你都要勉為其難……」

  李韶庭見無可推托,只得道:「各位如此厚愛,李某還能說什麼呢?李某並非矯情,只是怕才疏藝淺,有負各位的厚望而已!」

  牛化大笑道:「李大俠這麼說就見外了,太行山有你這麼一位名聞天下的大俠出來領導,是我們的光榮!」

  不過這事情除了幾個寨主知道外,只有劉大龍等一些親信人員參加參與其間,對其他的弟兄,仍是未作公開宣佈!」

  這是李韶庭要求的,大家體念他的立場,也就不過份勉強了,所以聚義廳上,也只有一些重要人物列席!

  那也夠濟濟一堂,李韶庭高高踞首席,李闌娜與郎秀姑左右相倚,再下去是了因,姚逢春,史進、陳芸娘,以及楊明,鬍子玉等外賓,然後是簡六娘,牛化,霍學剛,刁雲龍四位寨主!

  第一杯酒是四位寨主公敬李韶庭,確定名份,然後大家開始公賀,在賀詞中,以陳芸娘的話最有力量!

  她很正經地道:「李大俠!你今天的決定也使我們鬆了一口氣,拙夫等退出了八俠之盟,雖是因大俠之人格所召與神尼排擠,但對江湖朋友卻很難解釋,所以拙夫與週二哥、路五弟等避隱家中,不大肯見人,我這次回去,把大家的作為告知他們後,至少可以讓他們抬起頭來見人了!」

  李韶庭皺了眉頭,心中感到很為難,因為這麼一來,他就任總寨主的事必須騰傳出去了,但又不便反對!

  史進知道他的困難,立刻道:「甘夫人!你回去可以對周大俠、甘大俠,路大俠談談,卻不能對別人說,那對李老弟很不公平!」

  陳芸娘道:「為什麼呢,讓大家知道李大俠的胸襟是應該的!這樣一來,對太行山這一股新起的義軍可以引致更多的人!」

  史進道:「在下是個粗人,不講究什麼心機,在下以為復國舉義應出乎本心,他們如果要參加就參加,不應該有條件,如果因為李老弟參加了,他們才來參加,那還是不必來的好,甘大俠跟周大使都太迂,退出八俠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並不是為了李老弟,有什麼不能見人的?」

  陳芸娘低頭默然,李闌娜笑道:「史大哥,他們有他們的困難?」

  史時一瞪眼道:「什麼困難?」

  李闌娜道:「那是為了我的原故,日月同盟已經把我的身份遍傳江湖了,他們自然另有一套說法,因此江湖上對拙夫的誤會很深,甘大俠他們退盟的內情,在日月同盟的口中,也跟拙夫扯上了關係,自然難以解釋了!」

  史進笑道:「那還是他們自己想不開,大丈夫行事,但求無愧於心,何必要別人諒解呢,李老弟加盟太行山的事不是不能說,我相信李老弟也不怕官方的追究!」

  李闌娜道:「不會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眾人都望著她,李闌娜道:「現在的這個皇帝不是我的父親,我是方家的骨血,這一點相信大家都知道了,但是我跟他自幼相處,對他瞭解頗深,不是為他說好話,他是個英明的人,也沒有家天下的觀念,他的皇位是靠自己的手段謀來的……」

  眾人又都一震,雍正攝權是朝庭私下騰的一項秘聞,傳說紛紜,莫衷一是,大家都想從她口中得到一點真相!

  李闌娜道:「我們經常無話不談,外界說殺父謀兄及弟,這是冤枉他,康熙是壽終正寢,詔書傳位是十四王子,他跟他的舅舅隆科多合謀,將十字改為於字倒是事實,至於謀兄的事,他不否認用了些手段,但大阿哥急於登基而謀刺其父也是事實,他加以揭發而使大阿哥鳳賜死,八王子允許也是他設法扳倒的,這不算狠毒,唐太宗李世民一樣有玄武門之變,後人也沒有說他狠毒!」

  眾人都不置一詞,李闌娜又道:「他向我解釋過,在他的心中沒有滿漢之份,因為他的滿人父親並沒有把皇位傳給他,他也不一定要傳給自己的兒孫,所以他不阻撓義軍的組成,日月同盟義軍總部落腳何處,他十分清楚,也沒有採取嚴厲的措施!」

  簡六娘忍不住問道:「是真的嗎?」

  姚逢春道:「是真的,我與了因大師被暗算後,就送到一座大宅院中囚禁,然後再解來此間,那是貝勒的府邸,義軍總部縱然不在該處,也必然是個重要的地方!」

  牛化愕然道:「那怎麼會呢試?」

  李闌娜道:「二貝勒是想利用那些人為自己樹植勢力,以為異日為奪大寶的實力,如此而已!」

  陳芸娘點頭道:「不錯!這一點我是知道的!」

  霍學剛問道:「可是義軍為什麼支持他呢?」

  李闌娜笑道:「這道理至於明顯,二貝勒為人殘忍好殺,一旦登位之後,必然會大事屠殺異已,那時候人心向背,義軍才可以待機而起!」

  群豪點了頭,簡六娘道:「這也是個辦法?」

  李韶庭道:「對!這不是辦法,那樣一來,至少要有千萬人流血喪命,才能激起義軍所預期的效果,而這些人也正是我們的漢族同胞,所以李某聞知此事後,才堅決反對!」

  群豪又默然了,李韶庭道:「日月同盟的謀國手段李某不便置評,但李某以為一個視人命為草芥的政權,絕非我們所需要的政權!」

  他義正詞嚴地接著又道:「吾輩江湖人不為榮利,但存濟於世之心,國脈光復固然有責任。但最重要的還是為天下黎庶盡心!八俠中周甘與了因師兄等各位,也是想透了這一點,才毅然退盟的!」

  李闌娜接著道:「我因為身世暖昧,在宮裡已多方受到猜忌,當今的皇上同意我下嫁拙夫,也是希望我與拙夫能阻遏這項陰謀的發生,將來誰做皇帝,他都不在乎,但絕不能要一個暴君來接任!」

  簡六娘道:「死的是漢家子民,他為什麼這麼關心呢?」

  李闌娜道:「漢滿之分,只在朝臣與權貴中存在,做了皇帝之後,卻沒有這種想法了,漢人也好,滿人也好,都是他們的子民,牧民者一如牧畜人,絕不會因為牛羊的體軀大小有別而有所偏私的!」

  大家總算懂了,簡六娘一歎道:「那也要有個好皇帝才行!」

  李韶庭道:「雍正也不愧為明君,他放任日月同盟在京都肆行,不是沒辦法對付,但知道行不得,因為這正是義軍所希望的,他不希望再引起一場大殺劫,貽害過於無辜的老百姓,所以他不正面採取行動,希望我們江湖中有識之士,暗中消除這一場殺劫!」

  李闌娜道:「所以拙夫另組義軍,他是不會反對的,怕的是日月同盟知道後,敵意更深,大舉來犯時,努必要造成更大的殺劫,為親者痛而仇者快,所以拙夫擔任總寨主的事,還是保密的好!」

  簡六娘沉默片刻才道:「那麼我們反抗日月同盟,不會引起殺劫嗎?」

  李韶庭道:「只要跟李某不搭上關係,他們不會的,各位今日之離,是義軍自己措施失當,如果李某置身其間,他們就另有一番說法了!」

  陳芸娘道:「大俠顧慮極是,我一定遵照所囑!」

  問題總算解釋清楚了,大家重新開懷暢飲!

  姚逢春酒至半酣,笑向李闌娜打趣道:「弟妹,你放棄了公主之尊,做我人們總鏢頭的夫人,已經夠委屈了,幸好又多了個押寨夫人的頭銜,還可以稍作彌補!」

  李闌娜笑道:「姚大哥,你自己也是押寨夫人,還好意思打趣我!」

  姚逢春一怔道:「我……!」

  李闌娜道:「我們先還不知道你有一個紅粉知己呢,簡寨主癡心等了你這麼多年,你還忍心叫她寂寞終身……」

  姚逢春紅了臉,看一下低垂粉頸的簡六娘,才大膽道:「六娘如果不嫌我這一身肥肉,我自然感激萬分,但我可不能作押寨夫人!」

  舉座一陣大笑,陳芸娘道:「姚大俠,你這話是怎麼說呢?」

  姚逢春道:「我一生浪蕩江湖,好容易跟老史兩個人開出一點事業,四海鏢局雖是沾了李老弟的光而創出了字號,倒底也是我們的事業,我不能擱下了!」

  簡六娘白了他一眼道:「誰要你擱下來了?」

  牛化道:「六娘,你要跟姚兄保鏢去,那你的飛燕寨交給誰?」

  霍學剛也道:「六娘,飛燕寨是你一手創立的,別人可接不了!」

  簡六娘道:「我也不會擱下來,飛燕還是經管,只是我想在四海鏢局兼一份鏢師的差,賺點外快!」

  牛化還沒有聽懂,霍學剛笑道:「這樣最妙,山寨中目前不會有什麼行動,我們也需要有個人在外面連繫一下,六娘剛好兩邊跑跑!」

  簡六娘道:「我只是毛遂自薦,還不知道人家要不要呢?」

  姚逢春道:「這可得總鏢頭作主!」

  李韶庭笑道:「這是什麼話?求都求不到呢?」

  李闌娜笑道:「好極了,四海鏢局裡,總鏢頭跟兩位副總鏢頭是男的,我與秀姑,還有一個闌君妹妹都是女鏢師,常受到他們的指使,派東派西的受夠了氣,簡大姐來了之後,我們壯壯聲勢,跟他們較較勁!」

  史進苦著臉道:「你們都好,就是苦了我,李老弟跟老姚在必要時還可以拿出家主的身份來鎮壓一下,我侍侯三位姑奶奶已經夠苦了,再添上一位,我這個副總鏢頭更不能混了!」

  大家又是一陣大笑,簡六娘才正色道:「我倒不是想偷閒。這次跟義軍總部脫離,難保不造成很多誤會,總部的人我還熟,相機去解釋一下……」

  霍學剛道:「我贊成你到京師去,也是這個意思!」

  刁雲卻道:「六娘!你可得小心一點,總部既為那些人把持,你去解釋也沒有,說不定還受他們的算計!」

  簡六娘笑道:「刁兄放心好了,總部裡雖然那夥人所把持,但也不乏江湖中的朋友,他們在總部裡受到那些人的排擠,心裡都很氣,會暗中跟我通聲氣的,不然我也不敢跟諸葛高公然翻臉,相信總部也不敢對我怎麼樣!」

  陳芸娘笑道:「你們都說好了,也不必再拖日子了,六娘,今天這一場酒,就算是你們的喜酒吧,在座的人都算大媒!」

  簡六娘低下了頭,姚逢春訕然道:「那太倉促了吧!」

  陳芸娘道:「不算倉促,江湖兒女,何必拘泥儀式,再說六娘是女中豪傑,也不是你拿花轎抬得動的,你們都已耽誤了半輩子,既然有緣重逢,可見是姻緣天定,人生苦短,你們別再虛擲時光了!」

  大家同聲附和,於是在一場敬酒鬧酒後,把一對歷盡滄桑的新人送進了洞房,了卻多年相思!

  李韶庭等人在太行山上住了三天,等他們過了三朝的吉期後,才告辭北返,簡六娘自然也跟著同行了。

  楊明與鬍子玉告辭回到自己的鏢局,陳芸娘要回江南的老家去,……也在同一天走了!

  在分手時,簡六娘與陳芸娘依依話別。

  史進見姚逢春的臉色不太自然,笑著道:「老姚,大嫂跟甘夫人是手帕交,她們捨不得份手,還可以一說,你傷的那門子心呢,也是一臉苦相!」

  姚逢春一歎道:「你別胡說,我想起了因大師!」

  聽他一說,李韶庭諸人也不覺黯然。

  李闌娜道:「了因一代豪俠,卻死在這個地方,真太不值得了!」

  姚逢春道:「他一身硬功舉世無匹,如果不是受了暗算,誰能傷得了他,尤其是他與我一起受害的,我留下了這條命,他卻死了,使我更覺得愧對故友,因此我一定要找到索天彪,替他報仇!」

  李韶庭聞言道:「不!這件事不用你們,我已經跟六娘說過了,她答應替我找到索天彪,就我們兩個人夠了!」

  李闌娜道:「不用找,那也我在諸葛高的口中已詐出來了,所謂天府,就是設在二貝勒的府邸裡,姚大哥進得去嗎?」

  姚逢春傲然道:「天下沒有我進不去的地方!」

  李闌娜一歎道:「姚大哥,不是我洩你的氣,你的輕功還不如我,以前我在京師,什麼地方都敢闖,就是那個地方我進不去!」

  姚逢春一瞪眼道:「那兒是龍潭虎穴!」

  李闌娜道:「可以這麼說,因為那兒是血滴子的總部,你總聽過血滴子的厲害吧,那可以說全是空空兒精精兒一流的人物!

  史進道:「老姚,我勸你慎重一點,我是光棍一條,這一條命蟑進去沒關係,但你忍心拖累李老弟嗎?」

  姚逢春剛要開口,史進搶著道:「你別說不讓我們管的話,天下君子不是你一個人,你這次失陷在太行山,要下是機會湊巧,弄你出來很難,但我史進不辭一死地來了,李老弟帶了兩個弟妹也來了頭。」李韶庭道:「如果是別的地方,兄弟一定不會阻攔你,了因大師跟兄弟也是朋友,交情不比你大哥淺!」

  史進笑道:「說的是啊,老姚,你別生氣,要不是李老弟,憑咱們武林雙奇還高攀不上不江南八俠,你跟了因不過是意氣相投,患難之交,但他跟李老弟卻是肝膽相照的交情,比你深得多了,你說為自己出口氣,我沒話講,你一琿要說是為了因復仇,李老弟比你的責任更重還輸不到你!」

  史進的話太直率了,姚逢春有點受不了,臉色微變。

  李韶庭忙道:「話不能這麼說,仇是要報的,只是不能逞血氣之勇,二貝勒府中高手如雲,連我師姑玉真仙子都不敢輕探,我們更別說,但是我們也不能因難而放棄此事,必須慢慢地來,而且要認清事實!」

  姚逢春道:「什麼事實?了因被害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李闌娜道:「二貝勒府中最厲害的是血滴子。」

  姚逢春臉色稍稍一變道:「血滴子不是你父親的御前便衣侍衛嗎?」

  李闌娜道:「以前是的,後來因為國事多勞,他自己不經手了,由隆科多為統領,隆科多慢慢汰舊更新,另換了一批人,使二貝勒的府邸中,成立了機密總部,這些血滴子成員,也多半是日月同盟中的人了。」

  姚逢春道:「隆科多是何居心呢?」

  李韶庭道:「雍正登位,隆科多出力很多,造成了他的炙手權勢,他捨不得放手,又想在下一代皇帝中玩一手,二貝勒就是他擇定的次一個人選!」

  姚逢春道:「雍正帝洞察為明,允許他如此跋扈嗎?」

  李闌娜道:「目前拿他沒辦法,因為他掌握的權柄太重,必須等大將軍年羹堯征西班師後再說,年羹堯與隆科多是死對頭,假年羹堯之手來對付他,才是萬全之策!」

  李韶庭道:「所以大哥不能輕易涉險,你再陷了進去,兄弟自然不能坐視,拼了命也要救你,但就怕拚命也是白送……」

  李韶庭道:「不錯!但他們的動機不是私仇,是為了達到殺死我的目的,京師之中,可能是為了闌娜的關係,他們不敢下手,所以才將你們制住,送到太行山來,藉太行山手來對付我,索天彪不過是奉命行事,真正的仇人不是他……」

  這時簡六娘已送走了陳芸娘,來到他們身邊道:「你們的話我都聽見了,剛才我跟芸娘也談到這個問題,她瞭解得比較清楚,索天彪諸葛高雖並稱天府二狐,但索天彪比諸葛高狡猾百倍,一切的鬼主意全是他出的,殺死索天彪不但可以粉碎日月同盟假二貝勒殘民而激變的陰謀,也等於消滅了日月盟的靈魂,此人非誅不可!」

  李韶庭道:「大嫂計將安出!」

  簡六娘道:『芸姐不想麻煩我們,她準備回去邀請甘鳳池,會同周汛與路民瞻,以江湖的名義,向天府指名找索天彪為了因復仇,要同盟總部交出索天彪!」

  李韶庭道:「這個辦法沒有用的,甘鳳池他們肯嗎?」

  簡六娘道:「他們知道你兄弟加盟太行山,另起義軍後,一定會答應的,因為這一來,他們也師出有名問心無愧了!」

  李韶庭道:「但是日月同盟肯交出人來嗎?」

  簡六娘:「有他們三人,加上她父親的聲望,日月同盟縱不答應,也得考慮一下,他們雖然看不起江湖人,但目前大部份的實力,還是以江湖人為骨幹!」

  李闌娜笑道:「日月同盟天府與血滴子是一而二,二而一,索天彪也是兩面的份,日月同盟到時往官家那邊一推,說這個人不屬天府,不是就乾乾淨淨了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6:10

  簡六娘道:「是的!我們考慮到這一點,那就要請妹子幫忙了,你可以運用你的關係,叫官家交出這個人來!」

  李闌娜道:「我可以這麼做,但拙夫不會同意的!」

  李韶庭道:「是的!闌娜現在是一介平民,與官方全無關係了!」

  簡六姐笑道:「不須要你們出面,只要擺一句話,你們仍然以江湖人的身份,向有關方面指定要索無彪出來,私下解決!」

  李韶庭道:「那還是不行,李某寧可自行索封,也不能動這個關係,否則就是自欺欺人,有虧我娶闌娜的本心了!」

  簡六娘道:「兄弟!這是為了大局,你能從權達變嗎?」

  李韶庭道:「李某是江湖人,不解權術,因此無權可從!」

  姚逢春也道:「六娘,這不能太難為李兄弟,他肯這樣做的話,就不必麻煩了,拿出他附馬的身份,公開要求對方送出索天彪的人頭,對方也不敢拒絕,但他不會這樣做,我們也不能要求他,我敬重他就在這些地方!」

  簡六娘不禁默然,半晌才道:「芸姐說過李兄弟會答應的!必要時我們只好直闖天府,拚死命也要撲殺此獠,此賊不除,太行山不會有寧靜日的,芸姐說了,太行山是他們的一個希望,為一個理想的實現排了命也是值得的,因為義軍總部是絕不允許第二股反清勢力存在的,尤其是索天彪,他一定會對付我們的!」

  姚逢春道:「為什麼呢,難道反清是他們的專利嗎?」

  簡六娘歎道:「你不懂,他們已經知道幾次事件的錯失,足使人心向背,如果太行山的養成,就不會有日月同盟了!」

  李韶庭道:「只要他們對太行山有所行動,李某不辭萬死,也必定與他們周旋到底,這是李某唯一可盡之力!」

  姚逢春道:「對!我也贊成李老弟的作法,到那個時候,不妨跟他們碰碰看,瞧他們是否吞得了太行山!」

  史進一笑道:「嫂子,陳芸娘的計劃不妨實行,真到他們往宮家身上推時,咱們另有一套辦法,絕對不用李老弟出面,也不必利用二弟妹的關係,對方會乖乖的把索天彪交出來!」

  李韶庭忙問道:「史大哥有什麼玄妙策呢?」

  史進一笑道:「這時候可不能宣,反正我可以寫下包票,只是那時候索天彪一定會帶批人找我們私下解決,你老弟可不能置身外了吧!」

  李韶庭道:「只要不牽涉到官家,兄弟責無旁貸,一定第一個參加,只是兄弟想聲明,那必須是依然照江湖規矩來處理!」

  史進笑道:「那當然,我也是江湖人,跟官家扯不上任何關係,難道還會坑你老弟不成,咱們快回去吧!」

  於是一行人策馬回程,到達直隸省境時,李韶庭因為心切方闌君在家待產,要回去看看,六個人又分手了。

  李韶庭帶著兩位夫人回南宮,由姚逢春夫婦與史進先到長辛店的鏢局裡去,姚逢春自然不反對。

  夫婦三人回到南宮的家裡,方竹君與方闌君正是望眼欲穿,焦灼萬分,見他們安全歸來,不禁大喜過望。

  李韶庭坐定之後,與方竹君與方闌君說起此行經過,說到他答應接任太行山總寨主的時候。

  方竹君忍不住就道:「大哥,你不該答應的,姑姑對你的期望不是在此!」

  李韶庭歎道:「我何嘗願意,但那個時候,不容我推辭!」

  李闌娜笑道:「是的!當時是無法推辭,因為那些人都是心存漢室的義士,大哥如果不答應,就真的成為漢奸了!」

  方竹君道:「以後怎麼辦,難道你真的出來倡頭造反!」

  李韶庭正色道:「真到有一個肯為老百姓打算的賢士出來領導,我自然毫不考慮去參加,因為我畢竟是漢家子孫!」

  方竹君一歎道:「假如沒有這樣一個人呢?」

  李韶庭道:「那就等待機會,這批人的存在,就是一點民族正氣的存在,至少表示我們沒有忘記了根本!」

  方竹君只有默然了,大家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再談下去,方闌君因為夫婿無恙歸來,心裡一次歡喜,當夜就引動了胎氣,順利地產下一對男兒!」

  李老夫人平時在佛堂中虔拜禮佛,李韶庭回來都沒有去驚動她,直到方闌君一舉雙嬰,才引得她出了佛堂。

  李老夫人在三朝那一天,竟自動出來著兩個孫子了。

  當時作了一番指示,將長孫取名為李繼祖,然後又指定次孫為方念祖,為方家立後承嗣!

  這個舉措使方家感激涕零,方竹君立刻跪下來向婆母叩恩,李闌娜雖然被留宮中長大、她也自知是方氏後人。

  所以她也跪了下來,李老夫人揮手叫她們起來時,忽然發現門口還跪著一個人,低著頭,穿了一身道裝。

  忙問道:「那是誰?」

  眾人隨著手指望去,方竹君眼尖,已想了出來。

  急聲叫道:「姑姑,您怎麼來了?」

  那果然是玉真仙子方玉貞,於是有的叫姑姑,有的叫師叔,有的叫恩師,忙作一團地上前叩見!

  等小輩的叩見完畢後,方玉貞仍是跪著。

  李老夫人道:「韶庭,快請方仙姑起來,這怎麼敢當呢?」

  玉真仙子在方竹君與郎秀姑的挽扶下站了起來。

  滿瞼淚痕,朝李老夫人稽首一道:「方家人丁柞薄,玉貞自幼向道,兩侄女于歸夫人門下,得以歸宿,玉貞感激莫名,唯一憾者,乃為祖繼無人,闌君得孕後,玉貞知為雙胎,今日趕來,亦為求夫人分繼一子,誰知夫人已經先予恩賜……」

  李老夫人忙道:「仙姑說那裡話來,小兒多蒙成全,理應報答的,韶庭也是一脈單傳,老身深知無後之苦,早就存此心了!」

  說完又朝李韶庭道:「我知道你是已經準備獻身給江湖了,藥師造就了你,你也應該為大家做點事來報答師父,現在你有了孩子,更可以放心了,該做什麼,只要不背良心,不貽羞先人子孫,你都不必顧忌!」

  李韶庭垂頭道:「是!孩兒敬領慈訓!」

  李老夫人一笑道:「你的本事是藥師長教的,我沒有給你什麼,也不能要求你什麼,你只要對得起藥師仙長就行了!」

  說著轉臉向方玉貞道:「聽說藥師仙長受了傷,是否已經好了?」

  玉貞仙子忙道:「好了!可是師兄已結廬玉泉山,不作出世之想了!」

  李老夫人點點頭道:「好極了,仙姑呢?」

  玉貞仙子臉上微紅道:「玉貞現在也跟師兄在一起共修!」

  李老夫人道:「那二位一定很清閒,能不能把兩個孫子帶去!」

  眾人俱是一怔,李老夫人道:「老身與仙姑雖然修的不同道,但因為近幾年沒有放棄用功,似乎也小有所得,昨夜得到一夢,夢見了……」

  玉貞仙子忙道:「夫人夙有慧想必已大有進境,夢與佛通!」

  李老夫人搖頭道:「仙佛是殊途而同歸的,修的都是一個心,心靜而神會,才能略有知覺,如果老身夢見了菩薩,那就是入了魔道了,這一點想必你仙姑也有同感!」

  玉貞仙子肅然道:「玉貞愚昧,沒有到夫人的境界,但敞師兄卻說過這種話,老夫人昨夜所夢,不知夢到了誰?」

  李老夫人道:「我夢見了這兩個孩子的大媽媽!」

  眾人俱是一怔,慢慢才想到她說的是誰了,是那個癡情而苦命的女子,是那個紅顏薄命的寶珠。

  李紹庭悵念前情,不禁惻然,李闌娜尤多感慨,雖是呂四娘冒她之名而殺的,但她總一點責任!

  李老夫人目眶也有點潤濕地道:「寶珠這孩子雖然沒有讀過什麼書,沒多大知識,但她很實心,實心的人容易領悟,她跟我念了一陣子佛,跟我多少還有點心靈相通,她雖然不幸過世了,但一靈不昧,還經常跟我魂夢交會!」

  李韶庭忙問道:「娘!寶珠跟您說了些什麼?」

  李老夫人道:「她說你們的仇結得太多,殺孽造得太重,雖然行事無過,但孽總是孽,恐怕會禍延子孫!」

  李韶庭悚然一驚!玉貞仙子愕然道:「師兄也有這樣的指示!」

  李老夫人道:「那就不是我一個人多心,藥仙長有什麼指示麼?」

  玉貞仙子道:「那倒沒有,他叫我來看看?」

  李老夫人道:「藥仙長積修功德無數,內外兼修,已是人間神仙了,他既有這個指示,想必不會拒絕收容這兩個孩子的!」

  玉貞仙子道:「藥師兄是說道,假如夫人放心的話,就把孩子帶給他去教養,玉貞以為他不明世務,才有此不情之請,那曉得夫人亦有前知!」

  李老夫人一笑道:「老身那有前知,只是有個賢慧的媳婦,死了還沒有忘記照應李家,那就麻煩仙姑了,仙姑是不是這就帶走!」

  玉貞仙子道:「不忙吧,等他們滿了月也來得及!」

  李老夫人道:「不!要帶就現在,我瞭解一個做娘的心情,如果孩子在娘的身邊時間越久,越難捨離!」

  說著轉頭對床上的方闌君道:「闌君!不是我這婆婆狠心,要逼你們母子分離,只能怨你嫁錯了人,如果你不嫁給韶庭,就不會有這些磨難了,好在玉泉山就在京師,你可以時常去看他們的,孩子就讓你姑姑帶走吧!」

  她雖然很少說話,但說出話來,卻有一種自然的威嚴,方闌君除了含淚答應外,什麼話都不能說!

  李老夫人朝玉貞仙子一拜道:「仙姑對孩子們也許還有什麼指示,老身失陪了!」

  說完她又飄然回到她自己的佛堂去了。

  等李老夫人走後,方竹君忙問道:「姑姑!您有什麼指示呢?」

  玉貞仙子一歎道:「沒有了,該說的話,該作的請求,你婆婆都說了而且她的指示,與師兄完全一樣,我還說什麼呢?」

  李韶庭愕然道:「難道對方會來擾亂南宮的家宅嗎?」

  玉貞仙子道:「那怪不得,你們步步進逼,人家已經到了絕路,自然只有不擇手段地還擊了,這是難免的!」

  李韶庭道:「弟子並沒有逼他們,是他們不放過弟子!」

  玉貞仙子道:「這不是講道理可以解決的問題,他們也不是講道理的對象,否則你師父也不必出頭跟獨臂老尼拼了,你師父一身修為極高,從沒有與人動過手,為情勢所逼,還不是硬著頭皮出來!」

  李韶庭默然片刻才道:「弟子沒想到恩師修直真於玉泉山!」

  玉貞仙子道:「因為獨臂老尼也在京師,你師父不敢遠離,那老尼姑一身技業,除了你師父,誰也制不住!」

  李韶庭又是一驚,半晌問道:「師尊在那兒不會受驚擾嗎?」

  玉貞仙子道:「不會,因為對方想不到我們就在那兒,其次是多虧你那個皇帝丈人的幫忙,他把那兒列為禁區,不准任何人前去騷擾,所以倒十分平安!」

  李闌娜一驚道:「老爺子知道師父在那兒?」

  玉貞仙子笑道:「天下的事,瞞得過他的很少!」

  李韶庭問道:「他見過恩師了!」

  玉貞仙子笑道:「見過兩次,還談得投機,對師兄十分尊敬,你師父對他也頗有好感,認為他不失為一個有道明君!」

  李韶庭一怔道:「這倒是想不到的事,師父會接受富貴中人!」

  玉貞仙子道:「你師父沒把他當皇帝,他也沒端出皇帝的架子,雙方都是以你的長輩身份談話,自然沒什麼隔閡……」

  李韶庭想想道:「弟子在太行山的事……」

  「他們都知道,你師父是靠著先天易數,你丈人則是耳目聰敏,消息靈通,他們都以為你做得很對!」

  李韶庭愕然道:「連弟子身任太行總寨主的事,他們也知道了嗎?」

  玉貞仙子道:「知道,你丈人的氣度更寬,他說你如果揭竿而起,他不但不加干涉,且還會禪讓給你!」

  李韶庭忙道:「弟子絕無此想!」

  玉貞仙子道:「你丈人倒是真心,可是你師父替你推掉了,說你不是這一類人,你們師徒都與富貴無緣,兩人一笑而罷!」

  方竹君關切地道:「將來呢?」

  玉貞仙子笑道:「沒什麼將來的,清室氣數未盡,太行山的人只是脫出日月同盟而已,這可以保全他們,如此而已!」

  眾人都默然了,片刻後,李闌娜道:「您跟師父隱居玉泉山,老爺子又將那兒劃為禁區,不是欲蓋彌彰,日月同盟不會引起懷疑嗎!」

  玉貞仙子道:「當然會,可是你老子很聰明,他在那兒布了一著疑棋,納了一個民女,藏嬌玉泉道院之下,日月同盟的密探去過了之就不再懷疑了,因此我們住得很安定,對了!孩子給我帶去了,你們最好也別去看,否則反而添麻煩,有事情我們自會知道,自然會來找你們的!」

  李韶庭忙道:「弟子一定遵示,不敢去打擾恩師清修!」

  玉貞仙子道:『其實我們也夠忙的,整天忙著練藥,現在又添了兩個小孩子,好在你丈人已經把乳姆請好了!」

  李闌娜愕然道:「老爺子也知道了!」

  玉貞仙子笑道:「他豈不知之理,你們在太行山的事,也不過隔了兩天就到他耳朵裡了,南宮離京師才幾里路。」

  李韶庭道:「恩師對弟子今後有什麼指示呢?」、玉貞子道:「沒有!他很相信你,叫你自己把握住,該怎麼做就怎麼做,跟令堂大人的訓示完全一樣!」

  語畢忽又從身邊取出一個紙包道:「這是你師父制的丹藥,是給闌君的,叫她服下後,身子立可復原如常,讓你們立刻到長辛店去吧!」

  李韶庭道:「那家母這兒?」

  玉貞仙子道:「令堂是世外高人,不用你們操心,你們都不在這兒,她就不會有麻煩,因為麻煩是跟著你們走的!」

  李韶然道:「家母不會有危險嗎?」

  玉貞仙子道:「你應該相信師父,如果有危險,你就不會叫你們從速離開了,你們留在這兒才是不孝呢!」

  方竹君道:「姑姑說得對,娘一個人住這兒,反而安全,日月同盟究竟不是盜賊不會害一個無辜的老太太的!」

  玉貞仙子道:「聽我的話沒錯,我以為此行要費一翻唇舌的,那知如此輕鬆就達成任務了,看來我的修為不但不如師兄,連親家老夫人也比我高深多了,回去後我真得好好努力不可,我要走了,你們也別送了……」

  她一手挾著一個嬰兒,身子一幌,眼前已失去了她的蹤跡,眾人忙追出門,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李韶庭一歎道:「師姑的功力又精進多了,我們實在望塵莫及!」

  方竹君道:「大哥!姑姑與師父都修得道,他們的話一定不會錯的,我們還是聽從吩咐,早日到長辛店去吧!」李韶庭笑道:「玉師姑剛才離去的身法是輕功卓絕,那可不是修道的功夫,修練與武功無關,像母親從不解武事,照樣也可以有所成就……」

  郎秀姑道:「我有點不懂,娘唸經禮佛不過才幾年,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進境,我看見人,一輩子都在經卷木魚中渡過,也沒什麼特出呀!」

  方竹君道:「這個你不懂了,娘的時日雖短。但是她老人家夙根本厚,自然一點就透,娘近年來,百事拋開,不聞不問,什麼都打擾不了好老人家的清修,這份修養又有幾個人能做得到的!:

  說著幾個人回到屋裡,催方闌君把藥師送來的丹丸服下,方闌君是練武的,底子本強,何況那丹藥是陸地神仙藥師道人的爐中精煉,遵照所示,連服兩劑,休息了一夜,第二天,體內淤血消盡,乳水自退,完全如常了。

  他們不敢耽擱,將家事略加為料理,隨即啟程赴長辛店去了,臨走時到李老夫人的佛堂前去叩別!

  李老夫人似有前知,佛堂門都沒開,只命小丫頭拿出一張揭貼似的字條,寫著短短的幾個字:「順天心而積善德,即為報我孝恩,尊師諭而濟世人,即為我李氏門中佳子賢婦,去!去!去!」

  一連三個去宇,密密加圈,使他們都悚然自驚!

  夫婦五個人,連從人都不帶一個,只帶了簡單的行囊,連方竹君都騎了一匹馬,就這麼走了。

  因為有了方竹君,再者也顧及方闌君新產之後,他們不敢走得太急,用了三天時間。才來到長辛店!

  姚逢春與簡六娘史進都是守候在鏢局裡!

  見到了方闌君,他們似乎都很意外,姚逢春道:「老弟恭喜,你添了兩個麟兒,弟妹怎麼來了!」

  李韶庭道:「你們的消息也真快,居然先知道了!」

  姚逢春笑道:「那可是托官家的福,是他告訴我們的!」

  李紹庭一怔道:「怎麼又跟大內扯上關係了?」

  姚逢春道:「四天前來了個不男不女的老公公,送來了十二桌內御府的酒席,剛好夠鏢局裡的人坐滿,附了一張字條,說是外孫三朝,老外公請客喝喜酒,下面暑名是金四爺,我們就料準了!」

  李韶庭皺皺眉頭道:「這算什麼呢,說好了互相不就有牽纏的!」

  簡大娘道:「李兄弟,你太嬌情了,這位老爺子行的是普通人情,送酒來的那個太監穿的便衣,送菜酒的車子都是雇的,沒有帶一點宮庭的味兒,他很體諒你的心思,做出來的事沒有讓你有一點為難!」

  李韶庭也只有苦笑一下,大家進到屋裡,姚逢春道:「金四爺還有一份禮,是送給兩個外孫的!」

  說著捧出一個金盒子,裡面竟是兩份侯爵的詔令!一份是方天爵平西候的繼承詔令,另一份卻是李家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6:43

第二十五章


  封李家是布衣候,特別指明可不入朝,不承職,另加錢券丹書一紙,可免十死,御寶大印都用得很周全!

  只是兩個名字空著,要他們自己填!另外有一張字條!

  「吾知爾等俱無意富貴,此僅聊備一格,以明吾心而已,如有意可填名交吏部存案,否則即留為紀念可耳!」

  李韶庭道:「竹君!方家的那一份我不便作主,李家的這一份我可不能接受,把它給毀了算了!」

  李闌娜忙道:「不!老爺子知道你不會接受,才想出這個開玩笑似的爵位,天下那有布衣候這麼一個名稱的!」

  姚逢春也笑道:「這位老爺子很風趣,這分明是遊戲筆墨,留著給孩子們做個紀念,老弟也不必太認真了!」

  李闌娜卻道:「雖是遊戲筆墨,然君無戲言,必要時還是有效的,大哥,這是老爺子愛護我們的一番深意,尤其是鐵券丹書可免十死,你一定要留,萬一將來老爺子照顧我們不了的時候,憑著這個,至少可以免除咱們家大難!」

  李韶庭道:「會有什麼大難呢?」

  李闌娜道:「像你在太行山的事,老爺子胸懷浩蕩,可以不放在心上,往後的就未必有此度量,那可是誅滅十族的罪名!」

  李韶庭道:「那更不能留,太行山不是我一個人……」

  簡六姐笑道:「不!李老弟,我們都是無牽無掛,身家全在山上,你與方家可是有根的,我想金四爺此舉是為了保全你們兩家,不是針對著你,以你的武功,天下一劍任意飄游,誰能制得住那麼多人嗎?」

  李韶庭不說話,把兩份詔書交給竹蘭二人保管,算是接受了下來,然後才談起近況,京裡倒沒什麼!

  簡六娘來到不過才四五天,還沒有跟天府的人接觸,因為這不能主動地找,要等他們先來連絡!

  姚逢春道:「蘭弟妹,你沒有滿月就來了,把兩個小侄兒擱下給老奶奶,不是要打攪她老人家的靜修嗎?」

  方闌君笑道:「孩子給我姑姑抱走了,由他們師祖去教養了!」

  眾人都是一驚,於是李韶庭才說出玉貞仙子來訪以及母親的指示決定,只隱下藥師修真於玉泉山的事!

  姚逢春道:「龍生龍種,這兩個小傢伙在藥老神仙的教導下,將來一定不得了,只可惜我胖子成家太遲,沒趕上這個機緣!」

  簡六娘紅著臉啐道:「貧嘴,你也有這種福氣!」

  李闌娜笑道:「蘭大姐,藥老師已到仙境,壽算長得很呢,你跟姚大哥多努力,快生個胖小子,我負責給你推薦了去!」

  她只是開玩笑,那知姚逢春竟認了真,長揖道:「弟妹!愚兄這廂先謝了!」

  然後又對方竹君一揖道:「老弟妹,胖子也謝謝你!」

  方竹君怔然道:「謝我幹嗎?闌娜已經寫下包票了!」」

  姚逢春道:「謝她是以後,謝你在目前,你是醫中聖手,能否找點靈藥給六娘,讓她早點下蛋,我胖子可等不及了!」

  眾人哄堂大笑,李韶庭道:「姚大哥雖是說笑話,卻也是正經事,竹君,你如果真有辦法,不妨給嫂子開兩付方子,助其速成!」

  方竹君笑道:「沒有別的方法、但辛勤耕耘,必有收穫的!」

  史進笑道:「老姚只要肯賣勁,總還有希望,你們該替我著急一下才對,我到現在還身無寸土,想賣力也無從賣起……」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郎秀姑道:「史大哥,我們早要你成家,你說這一輩子光棍打定了,怎麼現在又自己著急起來了!」

  史進道:「以前有老姚作伴,我還守得住,現在你們都成雙作對,我瞧著怎不眼紅呢,尤其是闌娜妹子寫了包票,把小胖子將來的出處都安排好了,我怎能不急,我也想弄個出人頭地的小耗子,給我臉上爭點光彩呀!」

  簡六娘笑道:「老史,那可得先謝謝我,目前只有我能給你找個好對象,因為我手裡的飛燕女個個都是待嫁之身!」

  史進果然朝她一拱,然後朝方竹君一拱,最後拜李闌娜道:「第一拜求賜田,第二拜求祈豐收,第三拜求出路,我的這頭小耗子全仗三位大嫂子,史大哥的事情你必得盡心,還有一點,你飛燕寨的那批娘子軍也應該為她們的終身作個打算!」

  簡六娘道:「以前她們跟著我,我不字人,她們也發誓不嫁,現在我的確想為她們找個歸宿,只是幾百個怨女,一下子推出去可不容易!」

  李韶庭笑道:「太行山上雖多怨女,亦多曠男,其餘的幾個寨子裡光棍多得很,根本就不必外求,給他們找合適的一配!」

  簡六娘道:「這倒是個辦法,但要你總寨主去主持一下,否則粥少僧多,不打破頭才怪,我要沒本事鎮壓下去!」

  李韶庭道:「京裡沒什麼事,至於保鏢,插上一面鏢旗,就可以通行無阻,除了日月同盟,誰也不會找岔子!」

  李韶庭道:「正是日月同盟討厭,玉師姑告訴我說,獨臂神尼也在京師養傷,問題正多,遲早總欲一決,如果不把這個問題解決,太行山那邊也無法安頓下來,他們成家的事也不能敞開手來辦!」

  簡六娘驚道:「神尼也正在這兒,那甘大俠他們前來就麻煩了!」

  李韶庭道:「是的!所以目前大嫂把別的事擱一擱,盡速跟陳芸娘取得連繫,他們如來了,最好先與我們取得接觸!」

  姚逢春急道:「不錯!那幾個人的脾氣我很清楚,見了獨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老尼姑要他們抹脖子,他們也只有認命,這一來倒是害了他們了!」

  史進道:「我回京之日,就派了三批人遠下江南,就是跟他們取得連繫,他們如果要來,我會先知道的!」

  簡六娘變形於色道:「我還是不放心,最好是我自己迎下去!」

  史進道:「你去不如我去,嫂子,你現在也是日月同盟的眼中釘,在長辛店沒關係,四海鏢局的招牌掛著,他們有點顧忌,出去了就難說了,而且你這年隱處太行,人頭也不如我熟了,我去比你合適!」

  

  

  姚逢春道:「這倒是,我們隱伏多年,胖子開了間飯館,百事不問,一直是老史在對外連繫,他有一批地頭蛇,耳報神,消息靈通得很,找人也方便,你出去的話,說不定當面錯過了還不知道,那些人你也多年沒見了!」

  簡六娘道:「好吧!那就麻煩史兄弟了!」

  史進道:「嫂子別客氣,兄弟敢不盡力,因為兄弟的後半輩子還全仗大嫂子大力成全,兄弟敢偷一絲兒的懶嗎?」

  簡六姐笑嗔道:「老史,你再貧嘴,我就把飛燕寨裡最凶最潑的一頭母老虎配給你,叫你一輩子不得安穩!」

  史進一拱手道:「同所願也,不敢請耳,兄弟與老姚是一輩子過命的交情,若不是嫂子最得意的人,也配不上我們武林雙奇的身份了!」

  簡六娘想了一下,才會過意來,抬手道:「死耗子,你敢繞著彎兒罵人,我饒了你才怪!」

  史進一閃身出了屋子道:「兄弟這就走,等回來再領罰,嫂子如果難以消氣,就在老姚身上發洩一下,誰叫他是我的過命兄弟呢?」

  說完他就跑遠了,而且一直沒回來,到了晚間,鏢局的趟子手孫九前來稟報說他已經出京南下了!

  這邊的幾個人在鏢局等了幾天,倒也平安無事,在李韶庭的四位夫人中,方闌君是第一個為人母的!

  因此她思子之情特深,這一天她實在忍不住了,她們每人一間房,因為產後之故,李韶庭也不在她房裡歇宿。

  她更感到無聊難挨,所以睡到半夜,她悄悄換了衣服,帶上兵器,向玉泉山而去,那是京師近郊的一座土山。

  山不大,山上的玉泉宮很有名,她身為方府小姐時,也曾去進過香,所以輕車熟路,展開輕功身法一逕摸了去!

  來到了玉泉山下,但見黑壓壓的一片山影,山上的幾處房舍廟宇,倒是燈火未熄,這已是三更天了!

  山上居然還沒熄燈,這顯然有點不平常,方闌君禁不踟躕,考慮著是否要上去,正在猶豫之際!

  黑暗中猛然射出幾條人影,將她包圍住了,那都是些持劍的勁裝漢子,個個身手不弱,一人喝道:「來者是什麼人,此地奉御旨列為禁地,不准過去!」

  方闌君一聽口吻有命令的語氣,心知必是大內侍衛,沉吟了片刻,才決定表露身份,開口道:「是我方闌君,長辛店四海鏢局的鏢師!」

  那侍衛臨近看清楚後,隨即退後躬身道:「原來是李夫人,夫人上去有事嗎?」

  闌君道:「自然有事,否則我何必半夜裡前來,我能上去嗎?」

  那侍衛笑道:「禁地不禁李夫人,請上去吧!」

  轉頭對身邊的人道:「沿途通知一聲,說方家二小姐李夫人要上山,叫弟兄們不必阻止,同時稟告皇上一聲!」

  方闌君一怔道:「老爺子也在山上!」

  那侍衛道:「是的!今天恰好皇上駐駕在此,所以禁戒嚴一點!」

  方闌君很後悔,但已不能退後,只得硬著頭皮上去,山路黑黝黝的,沒有一點燈光,但方闌君知道暗中不知有多少高手伏伺,如果不是先表明了身份,恐怕一步也行不通,走了一陣,暗地裡猛然又衝出幾條人影攔住他。

  方闌君沉聲道:「我是方闌君,已經在底下報備過了!」

  那些人臨近看了一下,一人驚道:「果真是李夫人,那剛才過去的是誰?」

  方闌君一驚道:「什麼,我是一個人來的,還有誰過去了?」

  那些侍衛聞言後,呼嘯一聲,迅速往山上撲去。

  方闌君眼看著那侍衛們如飛而去了,心中大是失悔,因為照情勢看,必然另有一個女的,頂著她的名義上去了,這女子可能是日月同盟中的人,上去的目的,也必然是想行刺雍正帝,假禍於李家的人。

  設若她得了手,山下的侍衛只見到自己上來,我殺君之罪,跳下黃河也洗不清,因此她非常著急,連忙拔劍出鞘,飛也似的往上撲去,急不擇路,她只朝准有燈光的地方,攀越樹梢,飛渡丘陵,只想一腳趕到地頭。

  快要接近那一大片宅院的時候,已經看見人影幢幢,以及金鐵交鳴之聲,她一急之下,直闖向前,就被幾個跨刀的侍衛攔住了,方闌君喝道:「是我!方闌君……」ˍˍ

  那侍衛看清了她之後,方收刀退後笑道:「原來是李夫人!請!」

  說著伸伸手請好過去,方闌君忙道:「方纔有人冒著我的名義闖了上來!」

  那侍衛笑道:「是有這個人,那女子也太膽大了,下官們雖得下面的通知,但也得認清了人才能放行的!」

  方闌君見他神情平和,心中較定,知道沒發生什麼大事,但仍然有點不放心地問道:「那女的呢?有沒有驚動聖駕?」

  侍衛笑道:「在這裡想行刺聖駕談何容易,別說主上自己是個技擊主,駐節在此的美貴妃更是劍術名家,何況還有位老神仙駐駕在此……」

  方闌君一聽暗道:「對呀!藥師父與玉貞姑姑都在此地,還怕什麼刺客呢,我太緊張了,有這兩位高人護駕還會有問題嗎?」

  可是裡面傳出的激鬥聲仍然相當猛烈,她皺眉問道:「裡面是怎麼回事?」

  那侍衛一笑道:「聖上的旨意,把刺客放進去給貴妃試劍!」

  方闌君點點頭道:「那位貴妃是那一個門派出身的?」

  侍衛道:「這可不清楚,好像是長白劍派的!」

  方闌君道:「女刺客是誰呢?」

  「不認識,年紀不大,約模二十多歲,身手很不錯,雖然主上有旨放進去,但我們總得虛應故事攔一下,居然給她刺傷了兩個人!」

  方闌君一怔道:「是呂四娘嗎?」

  那侍衛笑道:「不是的!假如是呂四娘,我們寧冒抗旨之罪,也不敢放她進去,那個婆娘可不簡單……」

  方闌君笑道:「也沒什麼了不起,連她師父那個老妖怪,還不照樣在我們手下吃了個大虧,鬧個灰頭士臉!」

  那侍衛笑道:「這當然,李大俠是天下第一高手,名動四海,誰敢跟府上比呢,李夫人,您要瞧熱鬧就快去吧?再等一下恐怕好戲就要收場了!』」

  方闌君從容提劍而入,走進圍牆的洞門,但見兩個女子正在院中翻騰對搏,雍正一個人在旁邊看著。

  兩個女子的劍技都很精,發招凌厲,戲得不相上下,雍正在一旁點頭稱讚,狀似十分欣賞!

  方闌君走過去,雍正抬頭看見了她,點手笑道:「闌君,你可是不放心那兩個孩子……」

  方闌君正在待曲膝下跪,雍正揮手止住道:「別來這一套,也別讓人知道我的身份!」

  方闌君愕然道:「這兒誰不知道您老爺子的身份!」

  雍正點手笑道:「那個女孩子不知道,她衝進來的時候,還抓住我問皇帝在那兒,你說有沒有意思,我很欣賞她的膽識,也想看著她的身手,也叫美兒試她一下……」

  方闌君笑道:「老爺子,您也夠膽大的,這兒連一個侍衛都不留……」

  雍正笑道:「那些飯桶要他們來也沒有用,如果美兒招架不住,再上來十個也是白搭,倒不如我自己挺著!」

  方闌君看看決鬥的情形問道:「那一個是刺客!」

  雍正道:「自然是跟美兒交手的那一個!」

  方闌君道:「我知道,可是我不認識那位貴妃娘子,這兩個人的衣著都很平常,我實在分不出來!」

  雍正笑笑道:「那你就猜一猜吧,美兒也不是什麼貴妃娘子,她不過是個孩子而已,下人們要那樣稱呼,其實跟韶庭那個附馬爺一樣,是作不得數的,所以我也不接她進宮去!」

  方闌君笑道:「老爺子,您就會欺負女孩子!」

  雍正一笑道:「瞧你這孩子,你當真認我是個好色的昏君了,你也不想想,美兒跟你們的年齡差不多,我忍心去糟蹋一朵花兒似的女孩子呢?我是瞧聰明伶俐,又是你姑姑推薦的,盛情難卻,留在身邊,只當是我的女兒!」

  這時決鬥已漸見勝負,那個青色衣服的女子漸佔上風,把穿黑衣的女子攻勢封住,方闌君道:「那個刺客快要落敗了!」

  雍正笑笑道:「你怎麼知道落敗的那個是刺客呢?」

  方闌君道:「如果佔上風的是刺客,您還會從容嗎?」

  雍正一笑道:「你真聰明,快上去幫幫忙,把戰鬥結束了,記住別傷了那個女孩子,我想問問她為什麼要來行刺!」

  方闌君自從懷孕生產後,有好一段時間未曾動劍,見獵心喜,一振長劍,飄身而入,幫忙去攻那黑衣女子!

  可是青衣女郎見人進來,竟然揮劍向她攻擊了。

  方闌君急道:「美兒妹妹,我是奉老爺子的命令來幫你忙的!」

  那穿黑衣的女子卻叫道:「我是美兒,她才是刺客!」

  方闌君不禁一愕,青衣女郎揮劍急攻,幾手狠著,把方闌君逼得連連後退,才冷笑一聲道:「憑你這幾手劍法,居然敢自誇天下第一!」

  方闌君被她說得心頭火發,長劍一緊,連劍反劈,也接連使出幾手精招,才挽回頹勢,黑衣的美兒要跳起助戰!

  雍正在後面笑道:「美兒,下來,看看你方大姐的劍法,那才是天下第一流的劍法,你不是常說要見識一下嗎,這是個機會!」

  美兒應聲退後,方闌君振作起精神,精招疊出,她是師承姑姑玉貞子的劍術,本已十分凌厲,下嫁李韶庭後,與李闌娜一起經姚胖子與史進二大高手切磋磨練除了火候上僅次於李韶庭之外,約模李闌娜不相上下!」

  剛剛一上來,因為臨產技疏,被那青衣女郎一劍震退,此刻心頭激上了火,殺手盡出,劍勢也越來越強,青衣女子似乎有點招架不住了,三十多個回合後,方闌君已經整個取得了主動,將青衣女郎罩住劍風之中!

  雍正在旁看了笑道:「美兒,你現在總該承認他們李家的劍法舉世無雙了!」

  美兒笑笑道:「恢宏磅礡,奴才自承不如,若論手辣,奴才覺得比之還強一點,剛才是主上先有旨意、不准殺死對方,奴才的殺手不敢施展、才受了點限制,不過奴才已經準備好了,只要那女子再迫前半尺,奴才把握叫她腰斷劍下!」

  雍正道:「你這孩子怎麼殺心這麼重,劍道非以殺戮為目的!」

  美兒道:「奴才學的就是這一路劍,方前輩將奴才進到主上身邊,就是要奴才替主上搏殺那些叛賊的。」

  雍正輕輕一歎道:「我本來也想把你送到李家去的,看樣子你不太適合!」

  美兒連忙道:「主上,奴才是您的人了……」

  雍正苦笑道:「難道你不想成為天下第一劍客的妻室!」

  美兒搖頭道:「不!奴才志不在江湖!」

  雍正道:「你是江湖人,為什麼不想在江湖求歸宿呢?」

  美兒頓了一頓才道:「奴才的父親雖是江湖掌門,但長白是主上的祖源之地,他老人家是滿旗世裔,故而想為主上盡忠效力!」

  雍正輕歎道:「孩子!我說你年紀青青,怎麼會垂青我這個老頭子呢,你是另有用心,孩子,只怕你會失望了?」

  美兒急急道:「主上莫非嫌奴才的忠心不誠……」

  雍正搖搖頭道:「不是的!孩子!你不明白我!」

  美兒道:「奴才父親的長白劍派,屬下高手如雲,比您的這些侍衛強多了,如果您肯用他們,一定可以重振昔日血滴子雄風!」

  雍正臉色微變道:「今日的血滴子藝事比往昔尤精!」

  美兒看看他的臉道:「可是方前輩說,那些人已經不太聽您的指揮了!」

  雍正冷冷地道:「你也這樣想嗎?」

  美兒頗為焦急地道:「奴才自然不信,但方前輩跟奴才的父親是這麼說的!」

  雍正一擺手道:「方玉真的話沒有錯,血滴子現在是比較跋扈,但是他們仍然在我控制之中,只是別人不太瞭解罷了!」

  美兒惶恐地道:「那奴才的父親不是沒機會為主上效忠了!」

  雍正忽又微笑道:「假如你們真心想在宮庭中謀發展,我當然不會使你失望的,只是你們要想清楚了再決定,以免將來後悔!」

  美兒堅決地道:「不!不會後悔的,長白劍派一向僻處關外,不受武林道的重視,奴才父親立志想出人頭地一番!」

  雍正笑笑道:「好吧,過幾無叫你父親把人手都帶來給我看看,只要他們真過得去,我自然會安插的!」

  美兒喜出望外,連忙跪了下來,高聲謝叩道:「多謝主上隆恩,奴才替父親謝謝您了!」

  這時那青衣女子已被方闌君逼得骨軟筋麻,渾身是汗,忽然聽見美兒話語,將身一縱,向雍正撲來。

  美兒大驚失色,連忙橫劍削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6:55

  雍正的動作更快,一點手,點住了美兒的肋門,止住她的劍勢,也使那女子脫過了一次腰斷之厄!

  那女子毫不畏怯,挺身起立道:「你就是官家,剛才為什麼不說呢?」

  雍正笑笑道:「我在宮中才是皇帝,來到這兒只是普通人!」

  那女子一怔道:「這是怎麼說?」

  雍正笑道:「因為這玉泉山是皇帝管不到的地方!」

  那女子似乎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還在那兒發呆。

  雍正含笑道:「這你不會懂的,說說你是什麼人,來此何為?」

  美兒忙道:「哪還用問,她一定是來行刺您的!」

  雍正道:「我看倒不見得,她闖進來時,第一句話就問我官家在什麼地方,沒有一個刺客會這樣子的!」

  那女子卻笑笑道:「你錯了,我是來行刺的!」

  雍正一笑道:「也許你是奉命來行刺,但我敢保證你心中並無此意!」

  那女子一怔道:「何以見得呢?」

  雍正笑道:「如是你真是存心來行刺,就不會連對象都不認識,闖進來後,更不會逢人就問,這種行刺方法未免太笨了!」

  那女子又怔了片刻,才笑笑道:「人家說你頗有點魄力,看來是不錯!」

  雍正微笑道:「過獎!過獎!現在可以說明你的身份與來意了!」

  那女子猶有顧忌,雍正道:「你不必擔心,在這個地方的談話不會傳出去的,這位方闌君是李韶庭的妻子,另一個美兒是我身邊的待兒!」

  那女子又指指外面道:「那些人呢?靠得住嗎?」

  雍正道:「沒問題,靠不住的人不會到玉泉山來的?」

  那女子略一沉思才道:「我叫孟麗絲,是天山門下!」

  方闌君一怔道:「是獨臂神尼的弟子!」

  蓋麗絲搖頭道:「不!神尼是我的師伯,我是天山老人門下!」

  雍正笑笑道:「原來是鐘漢武大俠的門下弟子,你來做什麼?」

  孟麗絲道:「家師雖然與神尼師伯同出一門,卻非日月同盟中人!」

  雍正點頭道:「我知道,令師天山大俠是世外高人,劍技通神,他才是天山切老人的傳人,只是他無意進取,才把掌門之位讓給了神尼,專心虔修劍技……」孟麗絲道:「沒辦法,神尼是先朝宗裔,而師祖雪老人又是先明遺臣,師怕斷臂被送到天山,師祖不能不加收留……」

  雍正含笑道:「這些我都清楚,令師受雪老人遺訓,不介入國事,隱身世外,但暗中還是幫了我不少忙,回疆再度叛亂,他給了征西大將軍年羹堯不少幫助,我收到了密報,對他十分感激,只是不便公開謝他。」

  孟麗絲笑笑道:「那不算什麼,這一次家師前來也不是請功領賞的!」

  

  雍正微驚道:「什麼?鐘大俠來了嗎?」

  孟麗絲笑道:「來了有四天了,我們師徒不與人來往?所以來了之後,也沒有幾個人知道,更不會驚動你了!」

  雍正點頭道:「是的!令師俠駕深隱,無人識荊,不過我手下的人也太疏忽了,居然連一點信息都不知道!」

  孟麗絲傲然笑道:「你雖然擁有四海,也未必事事皆知!」

  雍正和氣地一笑道:「孟女俠指教極是,我這個皇帝對有些人是擺不起架子的,令師就是其中一個!」

  孟麗絲道:「這次我師父就是應師伯之召來殺你的!」

  雍正哈哈一笑道:「我不信,令師已經來了四天,如果要殺我,我就活不到今天了,紫禁城雖嚴,豈能擋得住令師?」

  孟麗絲看了他兩眼才歎道:「澄師伯確有此意,但家師一口拒絕了!」

  雍正笑道:「這還差不多,令師一代高人,智慧若海,乞知道殺我一人,無濟於天下,也動搖不了本朝的基業!」

  孟麗絲跳動輕歎一聲道:「師伯現掌天山門戶,她以本門令符見召,我們不能不來,家師的身份還可以拒絕一些不願做的命令……我……」

  雍正笑笑道:「那麼孟女俠是受命來殺我的?」

  孟麗絲道:「是的!家師無法反對,但知道我的技藝也達不到這個目的,所以就讓我來了,現在隨你處置吧!」

  雍正笑笑道:「好!你回來去替我問候令師,說我謝謝他對征西大軍的幫助,因為他無意功名,我也不敢以塵俗富貴去冒瀆他!」

  孟麗絲一怔道:「你要放我走?不殺死我?」

  雍正笑道:「當然了,你根本沒有殺我之心,我為什麼要殺你呢?」

  盂麗絲頗感意外,美兒道:「主上,她持劍闖禁地行兇……」

  雍正道:「胡說,禁地不禁故人,像你方大姐,也照樣帶著兵器前來,我的侍衛不待通報就放她上來了!」

  美兒道:「方大姐不同,她是自己人!」

  雍正笑道:「你錯了,方大姐才不是自己人呢,她的丈夫李韶庭新任太行山義軍總頭領,以朝庭的立場而言,她還是我不折不扣的敵人!」

  方闌君愕然道:「老爺子已經知道了!」

  雍正道:「這種大事我會不知道嗎?」

  方闌君感到十分為難,慢慢地道:「老爺子,大哥他是不得已……」

  雍正擺手笑道:「我全明白,我不怪他,而且還很感激他,替我減了不少麻煩,太行山那些人行動過於明顯,朝庭裡已經有人奏本要我發軍進剿,我硬壓了下來,有韶庭在那兒也壓了一壓,至少可以免去一場兵禍!」

  方闌君呈了一口氣道:「老爺子明鑒就好,韶庭大哥保證過,老爺子在世這日,他絕不會在任何行動,至於將來……」

  雍正一笑道:「將來如果我的兒孫失德,不配統御天下時,我也主張換個人,你放心好了,韶庭是個很識大體的人,我瞭解他,他也瞭解我,我們之間可惜的是處在這個尷尬的局面中,否則我當以有這個女婿為榮!」

  方闌君只得低頭一禮道:「謝謝老爺子!」

  孟麗絲也臉現詫色道:「家師說你個氣度非凡的皇帝,你也真不錯!」

  雍正一笑道:「孟女俠,這不算什麼,人做了皇帝,心胸都會改變的?」

  美兒卻道:「主上,孟麗絲仗劍犯駕?就是死罪!」

  雍正臉色一沉道:「美兒,我再告訴你一遍,在玉泉山我不是皇帝,只是個普通人!」

  美兒受了斥責,不高興地道:「那麼說人人都可以上這兒來冒犯您了!」

  雍正一笑道:「話也不是這麼說,我在這兒雖不是皇帝,但做一個普通人的權利還是有的,人家如果不利於我,我自衛的權利不該受剝削,再者,我不想見的人,也有拒絕的權利,所以我在此地設禁,就像是在家門外起道圍牆一樣!」

  美兒手指孟麗絲道:「這種客人主上也歡迎嗎?」

  雍正笑笑道:「當然歡迎呀,她是我最欽折的高人的弟子,何況她提了劍來,並不是為了殺我,何罪之有!」

  美兒道:「她刺傷了幾個侍衛,這又怎麼說?」

  雍正笑道:「這是有點說不過去了,但我想她有理由的!」

  美兒道:「什麼理由?」

  雍正道:「孟女俠能解釋一下嗎?」

  孟麗絲想想道:「可以,但我只能告訴給你一個人聽!」

  雍正道:「好,闌君、美兒,你們退一下!」

  美兒立刻跪下道:「奴才寧可領死抗旨也不離開主上!」

  孟麗絲冷笑道:「你?此心你甘唯她但,帝威是不容易冒犯的!」

  美兒一幌劍道:「我們再試試看十招之內,我要你斷首劍下!」

  孟麗絲也不甘示弱道:「你以為我怕你,剛才如不是我劍下留情,你早就完了!」

  美兒挺劍欲攻,雍正沉聲道:「住手!美兒!你敢不聽我的話!」

  美兒急得要哭,孟麗絲道:「有她在這裡,我絕不說半個字!」

  方闌君見她們鬧僵了,忙解圍道:「孟女俠,讓我留下聽聽你的解釋可以麼?」

  孟麗絲沉思片刻才道:「可以!李家的人我信得過!」

  雍正道:「美兒!有方大姐在這兒,你不必擔心了!去吧!」

  美兒見雍正已有怒色,只得站起來走開了。

  雍正一笑:「孟女俠!現在你可以說了!」

  孟麗絲道:「我奉雙重使命而來,師怕要我殺你,但家師另有指示,要我來告訴你一個消息!必須見到你本人才能說!所以對你那些侍衛,我不能客氣……」

  雍正忙問道:「是什麼消息!」

  盂麗絲道:「師伯與藥師一戲而受了內傷,飛亟召家師來助,她知道藥師道長未死,與玉真仙子駐節此地!」

  雍正愕然道:「她怎麼知道的?」

  孟麗絲笑道:「你的血滴子無所不知,無所不在,但日月同盟的耳目也無所不在,你知道的她豈會不知!」

  雍正沉下臉道:「我以後該慎重一點,令師還說什麼?」

  孟麗絲道:「刺你之舉,家師可以用祖師雪老人之遺命為拒,但對藥師道人之搏,家師卻無以為辭,那是天山派的聲譽所繫!」

  雍正道:「這……令師不能也拒絕嗎?」

  蓋麗絲道:「陛下!這是門戶技藝之爭,家師是責夫旁貸的!」

  雍正一歎道:「那是件很遺憾的事!」

  孟麗絲道:「是的!家師也認為很遺憾,卻勢在必行,因此家師要我轉請陛下,不要插手這件事!」

  雍正苦笑道:「我插手得了嗎,不過我想藥師仙長胸襟怡淡,也許會拒絕這一戰,遠避他去,或許我會請以如此……」

  孟麗絲忙道:「千萬使不得,家師說了,掌門師伯所以不敢輕舉妄動,無非是畏忌這兩位高人在此,如果他們走開了,師伯不知又將闖些什麼大禍!」

  雍正搓手道:「這!這該怎麼辦呢?」

  孟麗絲道:「家師在搏戰時必出全力,如果技不能勝,那自然沒有話說,如果他能勝過藥師道長,也一定自裁以謝……」

  雍正愕然道:「這是何苦呢?」

  孟麗絲歎道:「家師為門規所拘,捨此別無他策,但這樣就解決問題了,掌門師伯神尼受內傷,功力大減,既使家師與藥師道長兩敗俱傷,玉真仙子也足可制住師伯了!」

  方闌君驚道:「那最好是藥師父能勝過令師了!」

  孟麗絲道:「是的!這是家師所企盼,但他老人家不會故意失手戰敗,這種心情,相信李夫人能瞭解的!」

  方闌君道:「是!我瞭解,現在唯有寄望於藥師父了!」

  孟麗絲道:「是的!我今天還帶來了口訊,定於十天之後,在西校場約戰藥師道長,你回去告訴李大俠也準備一下,那天說不定還有不少日月同盟的高手會跟著去……」

  方闌君點點頭,雍正問道:「謝謝孟女俠了,還有什麼事嗎?」

  孟麗絲臉上微微一紅道:「本來還有一件事,但現在已經不必說了!」

  雍正忙道:「為什麼?」

  孟麗絲幾度欲言又止,最後才道:「呂師姐他們欲闖入官行刺!」

  雍正哦了一聲,孟麗絲道:「這是私,她是為祖父呂晚村而尋仇的,但恰好配合上日月同盟的行動,就可以造成一場大亂……」

  雍正笑笑道:「在這兒我可以不計較,如果進人禁宮,我就無法寬容了,因為在家裡,我是皇帝,帝威是不容冒犯的!」

  孟麗絲道:「陛下也別太信任你的那些人了!」

  雍正道:「我不信任誰,但信過我自己!」

  孟麗絲一笑探手,雍正伸手後住,可是孟麗絲的另一隻手已電疾而出,一柄匕首也抵住雍正的胸前!」

  雍正的神色如恆,笑笑道:「好身手,我甘拜下風!」

  方闌君大驚失色,欲動又不敢,但孟麗絲卻收回匕首笑道:「這是我們天山派的屠龍手絕著……」

  雍正仍然含笑道:「精妙之極!」

  方闌君道:「老爺子,幸虧孟女俠未存殺意,否則……」

  雍正問道:「這招是何人所創?」孟麗絲道:「創自神尼師伯,但經家師研變更精,只是有個限制,只用來行刺皇帝的人,所以沒傳幾個人!」

  雍正道:「那是專用來對付我的了!」

  孟麗絲道:「是的!呂師姐他們正在專心研練這一招,所以陛下最好小心一點,那位美兒娘娘能化解得了嗎?」

  雍正問道:「能破解嗎?」

  孟麗絲道:「自然能破解,家師唯恐師伯以此招式逆天而行,苦思得將解手十三手,專門破解屠龍十三殺手!」

  雍正一怔道:「竟然有十三手之多?」

  孟麗絲道:「不錯!十三手,每一手都有那等威力,這些招式在搏鬥中用處不大,因為一刺得手,自己也很難保全性命,所以名為屠龍手,完全是與敵偕亡的死手……」

  雍正歎道:「孟女俠以此機密見示,想必是不想我死了!」

  孟麗絲道:「是的,本來家師叫我來,就不必回去,請陛下對外宣稱我因行刺不成而被殺,要我喬裝入宮,隨侍在陛下身邊為護衛,但陛下已經有一得力的好衛士,用不著我了,所以我只告訴陛下這件事……」

  雍正看看孟麗絲良久才道:「令師對我何以如此關照呢?」

  孟麗絲道:「因為家師說陛下是個難得的好皇帝!」

  雍正歎道:「鐘大俠謬愛,使我不勝愧顏,我倒不是怕死,但為了天下蒼生計,我必須多活幾年……」

  孟麗絲笑笑道:「那就叫那位美兒貴妃多留點心吧!我要走了!」

  雍正忙道:「孟女俠!你不要進宮了!」

  蓋麗絲道:「用不著我了!」

  雍正道:「不!用得著!美兒的身手我知道,她保護不了我!」

  孟麗絲冷冷地道:「陛下,你跟那位長白的掌門女兒談的話,我聽見了一部份,她是有了陛下之命才手下留情,本事可大著呢!」

  雍正卻一笑道:「孟女俠!你既然聽見了我們的談話,自然也知道我不能要她進宮的原因,她懷著目的而來,我不能太信任她!」

  孟麗絲微微一怔,雍正又輕聲歎道:「武林中人最可慮的就有富貴欲,長白劍派的名利慾望太強,我就不敢太重用他們,因為他們為名利所縛,忠心就打了個折扣,很可能為別人所利用,我希望接近的是你們這些不慕榮利的人!」

  孟麗絲怔了一怔才道:「家師命我來就是為保護陛下的,你一定要我,我當然無法地拒絕,可是這件事不能被別人曉得!」

  雍正道:「可以!你先到山下等著,回頭就跟我一起走!」

  孟麗絲道:「不能山下,日月同盟的人在山下盯著!」

  雍正哦了一聲道:「那就在門口等著,我交代一下就來!」

  盂麗絲沉吟了片刻,才輕輕一哈腰,轉身走了。

  雍正笑向方闌君道:「闌君!我相信你的嘴是靠得住的,孟女俠的事,別讓美兒知道,走!現在我陪你去看看兩個孩子!」

  方闌君道:「老爺子,美兒她不會聽見嗎?」

  雍正笑道:「不會的!當我叫她走開,她絕不敢留在這院子裡,你以為我這個地方真是隨便嗎?」

  方闌君道:「我是怕她沒走遠,躲在什麼地方偷聽!」

  雍正道:「也許有此可能,但她聽不見什麼的!走!我們過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辦事是很慎重的!」

  說著牽起方闌君的手,向屋子裡走去,進到房裡,陳設很是富麗堂皇,有一雙老年夫婦在侍候著!

  雍正進來後就問道:「美兒呢?」

  那老婦道:「在後面睡下了!」

  雍正一笑道:「是你侍候她睡的!」

  老婦點點頭道:「是的!美妃不放心龍駕安全,想在暗中守護,老奴怕她太操勞了,故而侍候睡下了!」

  雍正道:「她發覺了嗎?」

  老婦道:「老奴手腳很輕,她不會發覺的!」

  雍正笑道:「很好!桑娘!你們這老兩口兒是我最放心的人了。」

  老婦道:「老奴感激天恩浩蕩,敢不掬心以報!」

  雍正點點頭道:「桑娘!我會成全鐘琪的,只是為了我,使你們倆很受委屈,那一品的誥命服,只能留給你們死後哀榮了!」

  老婦跪下道:「但叫犬子能永沐天恩,老奴役沒以終都沒不要緊!」

  雍正揮揮手道:「是了!你們去把老神仙請來,把兩個孩子也抱來!」

  老夫婦倆叩頭應聲而去,方闌君道:「這兩個人是……」

  雍正道:「他們姓桑,桑娘是我的乳母,現在你的兩個孩子也由他們照顧著,這是我最信得過的兩個老傭人了!」

  方闌君道:「剛才好像聽老爺子說到鐘淇……」

  雍正笑道:「偏是你的耳朵尖,也罷,讓你知道了不要緊,他們是岳鐘琪的生身父母,只是那小子自己還不知道!」

  方闌君一怔道:「什麼!河西總督岳鐘琪!」

  雍正用手壓住嘴唇道:「咻,輕一點,此事可入你我之耳,卻不能再讓人聽見了,不錯!岳鐘琪是他們的兒子,也是我的乳兄,他們夫婦倆都有一身好功夫,是先皇身邊的人,為了造就他們的兒子,怕自己的出身不夠,在先皇時就寄在岳御史家中撫養成人,我即位之後,對岳鐘琪一再提拔,實際上都是看他們的面子,可恨的是那老小子太混帳,不定直以為是仗著自己的功勞彪炳膺重寄呢,本來我想叫岳鐘琪歸宗的……」」

  方闌君道:「岳帥與先父同領軍西征過,聽說他剛愎自用,驕狂不可一世,常以當代重臣自誇,恐怕不容易接受……」

  雍正一歎道:「是的!朝中不時有人奏劾他驕橫,尤其是這次西征,我派了年羹堯領軍,他很不高興,且更是牢騷滿腹,背地裡連我都埋怨起來,我真想告訴他的身世,一則殺殺他的驕氣,二則也讓他知道他的一品前程,是靠他的父母做奴才所維持的,但桑老倆苦苦央求,我也不忍心,若不是可憐天下父母心,我實實要好好整整這個奴才種子!」

  方闌君道:「老爺子,岳帥倒底還是個將才!」

  雍正冷笑道:「將才!我掌中有的是將才,多少武林高手,誰不是將才,前明之亡就是將才太多,身擁重兵,就自命不凡,認為可以左右朝廷了,悍將太多,絕非朝廷之福,所以我絕不讓一個將軍帶第二次兵!」

  牽涉到軍國大計,方闌君笑道:「老爺子,您跟我談這一套可是對牛彈琴!」

  雍正一歎道:「闌君!我最欣賞的人是你的漢子,只可惜他的名利之心太薄,否則十年之內,公侯可期……」

  方闌君連忙道:「老爺子,韶庭如果熱戀富貴,您就不會欣賞他了!」

  雍正自己也笑了起來道:「說的是,唉,治國難,用人尤難,但真正的人才卻是不肯為人用的,這是千古為帝者最大的遺憾!」

  說著進到內室,美兒昏睡在塌上,雍正上前仔細地番視了一下,才拍開了她的睡穴!美兒倏然醒來,一跳而起,急問道:「那個孟麗絲呢?」

  雍正沉著臉道:「你不知道嗎?」

  美兒急急道:「奴才不放心,她還有同伴,奴才伺在暗中,不知怎的就被人制住了,來人能掩到奴才身後而毫無聲息……一定是個絕頂高手……」

  雍正冷笑道:「如果來的人是對方的人,你還能活著嗎?」

  美兒不禁一怔道:「原來是主人的人……」

  雍正沉聲道:「不錯!這次給你個警告,下次再不聽話,就要點你的死穴了,美兒!我很喜歡你,因為你以前很聽話!」

  美兒連忙跪下道:「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

  雍正揮揮手道:「現在你走開吧,我跟闌君有要緊的事相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7:23

第二十六章


  美兒乖乖地叩了個頭出去了,雍正笑道:「除了桑白木夫婦外,誰都不知道你的孩子寄養在這兒,除了你們李家的人,我對誰都防一手!」

  方闌君只得笑道:「那是應該的,您是孩子的外公呀!」

  雍正開心得哈哈大笑起來,隨又問道:「那兩份侯爵的任狀呢!韶庭肯收下嗎?」

  方闌君道:「他沒收,也沒拒絕,他說這是孩子們自己的事,等孩子長大了自己來決定,所以供存在家裡!」

  雍正笑道:「你別巧辯了,我知道壓在箱子底下,恐怕只有等日久發霉了,你們家的孩子還會希罕這個嗎?」

  方闌君只有笑道:「老爺子,那是您的手段,給孩子們留個紀念的也是好的,孩於由藥們教養成人後,您應該想到將來的!」

  雍正只有一聲輕歎道:「反正我已經給吏部下了手諭存底,不管什麼時候,只要大清國柞不易,都是有效的,至於受不受,全由你們自己了,在你們家人前,我擺不出皇帝的架子,還能向你們下命令嗎?」

  方闌君微笑不言,藥師與玉貞子已經進來了,後面跟著桑娘,懷中抱著兩個小孩子,方闌君搶著過去接孩子!

  玉貞子笑道:「闌君,你有了兒子,連姑姑都不要了!」

  方闌君將兩個孩子一左一右緊貼住兩連臉頰,目中淚光晶瑩,聽見玉貞子的話,才想過來見札。

  雍正卻笑道:「玉真!算了吧,讓他們母子親熱一會兒嗎,可憐她多久沒見到兩個小寶貝了,我們來談談!」

  藥師也擺擺手道:「闌君!別拘禮了,看看你兩個寶貝,在這兒可沒委屈,桑姥姥照顧他們比自己孫子還盡心呢!」

  方闌君忙朝桑姥含笑道:「謝謝姥姥!」

  桑姥微笑道:「不敢當!夫人!這是老身應盡的本份,何況兩位小公子也真是逗人喜歡,老身能有這麼兩個孫子就好了!」

  桑姥叩頭告退,藥師道:「陛下,有什麼事嗎?」

  藥師搖搖頭道:「沒有!貧道極少與人搏戰,上次那一搏實迫不得已質道缺乏經驗,耗力過巨,此生恐怕都無法復原了!」

  雍正微微一怔道:「那可不太妙,因為仙長有麻煩了!」

  藥師道:「獨臂年事高於貧道,而她的的虧耗也重於貧道,如果她一定不死心,玉真或小徒都可以應付的!」

  雍正搖頭道:「這個人恐怕非仙長親自出馬不可,獨臂老尼懷恨之下召來了他的師弟天山老人鐘漢武!」

  藥師哦了一聲道:「此人修為如何?」

  雍正道:「此人為天山創始人雪老人門下首徒,因獨臂身份顯赫,才自居其次,其一身修為實高出獨臂一倍!」

  藥師驚道:「貧道略勝獨臂一籌,如此人能高獨臂一倍,貧道即使完全恢復了,也不足與戰!」

  說著眼圈微紅,雍正道:「桑娘,外面有誰在?」

  桑姥忙道:「白木在巡視著」

  雍正道:「你也去幫幫他的忙,除了你們兩人,任何人挨近五十丈之內,立予格殺勿論,聽見了嗎?」

  玉貞子卻道:「我聽過這個人,他被回人稱為天山大俠,是個修為有素的煉氣士,怎麼會來淌這場混水呢?」

  雍正道:「他身在天山,獨臂以掌門令符見召,他不敢不來!」

  說著把孟麗絲帶來的消息又轉告了一遍又道:「此老深明大義,此來僅為門戶之爭,所以我很擔憂,他盛意拳拳,派了孟麗絲來上這一手,我也不便幫忙……」

  藥師道:「陛下不必插手其間,還是讓我們自己解決的好!」

  雍正歎道:「我是希望仙長能勝過他,這樣對大家都好,因為他說過,他如殺死仙長,他必自戕以謝……」

  藥師笑道:「那不是很好嗎?至少他不會再為獨臂等人所用……」

  雍正莊容道:「仙長,晚說這話不是自私,我希望他活著,因為天山門下還有不少好手,在他的鎮壓之下,還可以不太受獨臂的指揮,他若是一死,獨臂以天山掌門,盡出天山弟子與老一輩的幾個好手,天下就難以太平了!」

  藥師點了頭,陷入深思,雍正道:「我對仙長所能知道得不多,仙長如果真的自覺不是其敵,我只有一個辦法,叫白木兩口子先擋他一陣!」

  玉貞子微怔道「桑白本!就是那兩位老人家嗎?」

  藥師笑道:「桑氏伉儷是絕世高手,能耐不在你我之下!」

  玉貞子道:「那倒是我看走眼了,我知道他們會武功,但沒想到會如此高明,陛下,你囊中倒真是人才濟濟!」

  雍正微笑道:「他們兩個還可以,絕不會高於二位,如果用來打個頭陣,至少可以消耗他幾成真力,這是我唯一可盡力之處!」

  藥師搖頭道:「不!天山大俠既是一代高人,心跡又如此光明磊落,我們怎能以車輪戰夫對他,那是萬萬不行的!」

  雍正急急道:「可是我絕不能讓仙長折在他手中,論公,我是想要他鎮壓天山門人,以免引起戰禍,論私,我與仙長是方外之交,而且仙長之所以捲入這場漩渦,完全是我惹起來的,若沒有闌娜,事情……」

  藥師擺擺手笑道:「那些都不去談他了,這件事我們自己以武林的身份來解決,不牽涉到國事最好,到那一天,陛下把桑老伉儷請去替我們壓陣就幫忙不少了,因為我想天山門下,來的絕不止鐘漢武一人。」

  雍正一怔道:「對呀!還是仙長慧眼卓見,獨臂旨在孤注一擲,很可能把天山的高手都秘密召來了!」

  藥師道:「這是必然的,小一輩的,貧道想孩子們還可以應付,老一輩的如果也來了,玉真一個人就難以應付了!」

  雍正道:「桑白木兩口子役問題,他們的身份誰都不知道,到時候叫他們以二位的朋友身份前去助拳就是了,可是道長……」

  藥師道:「貧道不應戰!如果鐘大俠沒有身殉之說,我被他殺了也就算了,他說過那種話,又遣門下弟子入官護衛,可見他是很真心的,我也不願意害死這一位名俠,老實說此刻我動起手來,還不如小徒……」

  雍正道:「可是人家指名要找仙長……」

  藥師道:「由小徒韶庭去對付他就行了!」

  玉貞子道:「韶庭行嗎?不如我去擋他一陣!」

  藥師笑道:「玉真,你雖是長輩,說句不怕你生氣的話,你現在的成就不會此刻的韶庭高,因為本門的技業是在恬談中養成的!」

  玉貞子一笑道:「我知道他是你的得意弟子,如果你提別人,我絕不服這口氣,提上他,我只好認了,他是我的侄女婿,我還好意思去跟他爭不成!」

  藥師微笑道:「玉真!這雖是你一句實話,但由此可見你心中的嗔念尚在,意氣未平,那都是妨礙你進修的魔障!」

  玉貞子不好意思地一笑,卻又道:「韶庭能勝得過人家嗎?」

  藥師道:「不求勝,只求不敗,他還是可以勉強一撐的!」

  玉貞子道:「只求不敗也不是件容易事!」

  藥師點了頭道:「是的!目前還不行,好在戰期在十天之後,破出十天功夫,叫他來進修一下,我相信差不多了!」

  玉貞子愕然道:「十天功夫,你能給他多少指點!」

  藥師道:「這個你不必操心,我自有我的辦法。闌君,你回去告訴韶庭,叫他四天一早就到這兒來,其他的事你叫姚老大多費點心,任何條件都只管接下來,卻不准來叫他,這十天之內,我們師徒倆任何人都不見!」

  玉貞子道:「連我也包括在內!」

  藥師道:「是的!最好你到鏢局裡去鎮一下,姚逢春人很精明,手底下差一點,我想對方可能在這幾天會去找點小麻煩,你去撐一下,也可以使我放心點!」

  玉貞子道:「你無非是把我支開而已,你們師徒閉關練功,總得要人來護法的呀,萬一有人來搗亂怎麼辦?」

  藥師笑笑道:「山下請陛下幫幫忙;加強警衛,最好是要靠得住的人,山上就請桑老伉儷多費點心!」

  雍正道:「那沒問題,可是到那一天由韶庭出戰對方會同意嗎?」

  藥師微笑道:「應該沒問題,對鐘大俠也許有點失敬,但獨臂卻是求之不得,他們現在必須除去的人不是貧道而是小徒!」

  雍正笑道:「對!韶庭現在是他們的眼中之釘,獨臂是說不出口,其實她召來天山大俠,主要是對付韶庭的!」

  藥師道:「所以我給她一個機會,免得她開口!玉真!既然決定這麼辦了,你乾脆就走吧!去了把韶庭換來!」

  方闌君這時才道:「這兩個孩子交給誰呢?」

  藥師笑笑道:「目前誰都沒精神照顧他們,最好暫時送進宮去,由他們的外公照顧幾天吧,那兒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也解決了陛下一個難題!」

  雍正忙笑道:「兩個小傢伙交給我沒問題,我也真想跟他們盤桓一陣,仙長是知道的,我到這兒來多半是為了看看孩子!」

  藥師笑道:「陛下少年時英發有為,及壯登基,勵精圖治,怎麼現在居然兒女情長,喜歡起小孩子了!

  雍正笑笑道:「或許是上了年紀的原故吧,人到了晚年,什麼都不想了,唯有抱抱孫子,才是最大的樂趣,可是仙長說解決了我一個難題,又是怎麼說呢,我相信帶兩個孩子進宮,還沒人敢多說半句閒話!」

  藥師笑道:「兩個小孩子不是難題,門口的一個大孩子才是難題,要瞞過日月同盟的耳目,莫若由一個年青的乳媼,抱著兩個孩子,跟在後面……」

  雍正鼓掌大笑道:「妙!妙極了,我正在為孟麗絲的問題傷腦筋,本來想叫她喬裝侍衛入宮的,可是又不能進內宮,這一來的確是妙極了!」

  藥師道:「說辦就辦吧,陛下明天還要早朝地該歇了!」

  雍正笑道:「我要休朝十天,好好地一享弄孫之樂,在這一生中,我也許就是這十天的機會了,桑娘!進來!」

  桑姥應聲而人,雍正吩咐了她一番話,桑姥立刻應聲而去,藥師朝玉貞子一笑,擺擺手道:「你也帶著闌君走吧!」

  玉貞子道:「這一戰關係重大。你考慮定了嗎?」

  藥師笑道:「你放心,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而且這也是最好的解決辦法,鐘漢武對部庭也不會下殺手,他戰敗了,自然夫須自栽,戰勝了,也無力找我再戰,這樣一來,雙方都保全了!」

  玉貞子道:「聽你說來,似乎韶庭還可能有戰勝他的希望!」

  藥師笑笑道:「應該有可能的,韶庭的搏戰經驗比我豐富,他知道用招式彌補功力的不足,這是他比我與鐘漢武都強的地方,你不用多操心了!」

  玉貞子笑笑道:「師兄!算我是塵心未盡吧,韶庭上有老,下有小,還拖拉著四個年青的床頭人,我不能不操心!」

  藥師微微一笑道:「我知道,總不成我這個做師父的還會害他?」

  玉貞子見藥師語氣從容,知道他確是真有把握,這才笑著拉了方闌君向外走去,雍正也一拱手道:「仙長!我也告辭了,十天後再見!」

  藥師微怔道:「陛下那天也想去?」

  雍正道:「這是一場難見的盛會,又近在京都,我怎麼捨得不去看一下呢,不過到時候我只看看,絕不會湊熱鬧的!」

  藥師道:「陛下一來,就免不了會有熱鬧了!」

  雍正含笑道:「不會的,到那天我夾在鏢局裡的人一起去,仙長不說破,相信沒有人能認出來,正如玉真說的一樣,我的塵心更重,韶庭是我的女婿,我也放不下心來,在旁邊看著總安心些!」

  藥師想想道:「陛下看看可以,千萬別一時見獵心喜也下場子!」

  雍正道:「那當然了,事實上也輪不到我的份,我會的那幾手!算得了什麼?」

  藥師笑道:「陛下太謙虛了,當年尹四公子大會武林時,曾經膺任天下四大盟首之一,手底下沒幾套不行嗎?」

  雍正忙道:「那只是一批朋友抬愛捧場,真說起來,我連挨個榜末都不夠資格,我有自知之明,絕不會給他長添麻煩的!」

  說著在一陣豪爽的大笑聲中走了出去,方闌君朝藥師叩了個頭也被玉貞子搶走了,來到外面,桑姥已經取來一套宮裝,孟麗絲更上,桑白木老見則駕了一輛車子等著,雍正朝玉貞子道:「二位也上車吧!我送你們出城去!」

  玉貞子也不推辭,跟雍正之後,衝破夜色而去。

  她們來到長辛店的四海鏢局也很秘密,遣走了李韶庭更是秘密,所以第二天姚逢春拿著一封柬貼匆匆而來時,看見玉貞子就是一怔,拱手見禮後就問道:「李老弟呢?」

  李闌娜笑道:「出去了,藥師父有急事把他召去了,恐怕有好一陣子無法回來,他說有什麼事情姚大哥作主主栽奪好了!」

  姚胖子一呆無語。

  李用娜心中明白,口中卻笑道:「有什麼事連大哥都無法裁奪了!」

  姚逢春道:「日月同盟給咱們下了戰書,由索天彪具名,要找咱們挑戰,說是為諸位送上門來,不是求之不得!」

  簡六娘神色微惶地道:「我在天府中的朋友遞出了消息,這一次非同小可,神尼發出了緊急召集令,由天山調集了幾個好手!」

  方闌君忙問道:「是那些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7:33

  簡六娘道:「人來得不少,最扎手的是天山雙義,古華樸以及謝清風了,他們是神尼的師弟,為天山派五老之二!」

  方闌君問道:「天山五老是那五個人!」

  「那是天山始祖雪老人座下五個弟子,神尼居長,第二是天山大俠鐘漢武,第三是陸游仙,是個雲遊的道姑,終身在外,不知去向,第四第五就是天山雙義,這兩個人技來非比尋常

  玉貞子忍不住問道:「就這兩個人來了嗎?」

  簡六娘道:「這兩個人已經不得了,咱們恐怕都不是敵手!」

  姚胖子悄悄地在她耳畔介紹了玉貞子,簡六娘忙跪下參見,行了大禮後,才微惶恐地道:「前輩請恕六娘出口無狀

  玉貞子笑笑扶起她道:「姚夫人別客氣,我們早就在昨天得知訊息了!我就是為這個下來的,所以一切都好商量!」

  姚逢春欣然道:「有仙子出頭,跟李老弟力拒天山雙義就行了!」

  玉貞子卻搖頭道:「不!韶庭被他師父召去重煉技藝是為了要對付鐘漢武,其餘的敵手都要靠我們來應付!」

  簡六娘失聲驚道:「什麼,天山大俠也下來了!」

  玉貞子笑道:「是的!獨臂這次是下決心大干了,盡出精銳,把她們中的好手分批召來,想一舉殲滅我們!姚逢春道:「藥師父知道了?」

  玉貞子道:「他接到了鐘漢武的挑戰,但他已經在神前立誓,不再動兵刃,所以把韶庭召去代他出頭應戰!」

  姚逢春握手道:「那就錯了,仙子只能應付雙義之一,另一個……」

  簡六娘道:「這兩個人很不得了,咱們恐怕都不是敵手!」

  玉貞子笑笑道:「既然約期較技,當然不是打群架,一個個地來,沒什麼好耽心的,約期可是在十天後西校場!」

  姚逢春道:「地點是對的,但時間卻是九月初十,只有九天了!」

  玉子哦了一聲道:「我忘記過去一天了,好吧!你去告訴白泰官,我們準時赴約好了,藥師已有妥善準備,到時他還約了兩個好朋友,就是天山五老一起出場,我們的人手也夠了!」

  姚胖子這才鬆了口氣、匆匆出去回伏了,等他再度進來,簡六娘一批女子已經在開始聊家常了,他插不上口,只好又轉了出來,心裡憂急萬狀,仿模無計,好容易熬到晚上,簡六娘回到房裡,他忙接著問道:「六姐!你怎麼磨到這時候!」

  簡六娘笑道:「玉貞子前輩拉著我聊天嘛!我又不好意思拒絕,而且這位前輩胸羅萬有,精通技擊,我得不少教益!」

  姚逢春急道:「我都急死了,敵眾我寡,這可怎麼辦?」

  簡六娘笑道、「我們婦道人家都不急,你急個什麼勁兒,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你我不過是搖旗吶喊的份兒,輪不上挑大樑!」

  姚逢春道:「天山門下技擊精湛,二代弟子的白秦官呂四娘等也都是名震一時的好手,我們的人手太少了!」

  簡六娘道:「那不要緊,我得到消息,老史已經找到了陳四老前輩,會同甘願地夫婦與周濤,五六天都可以來到……」

  姚逢春道:「可不能靠他們,他們見了神尼就沒有轍兒了!」

  簡六娘道:「這次情形不同,甘嫂子芸娘托人抄了個信給我,她說由於了因之死,使他們對日月同盟的看法有了大轉變,尤其是李兄弟答應擔任太行義軍首領之後,他們都是興奮莫名,決心也加入太行的行列,因此這一戰,師出有名,沒有顧忌了!」

  姚逢春這才鬆了口氣,簡六姐笑笑又道:「我為老史挑了個媳婦,是我飛燕軍四大領隊之一的祁黑燕,另外三個領隊,馬飛燕許了牛化,柳紅燕許了霍學剛,劉紫燕許了刁雲程,他們邀楊明與鬍子玉郎舅作伐,到長辛店請李兄弟主婚,聽說也上路了,如果趕上了,我們的人手更足,還怕什麼呢?」

  姚逢春喜動顏色道:「是真的!我怎麼一點都不曉得?」

  簡六娘笑道:「為什麼要告訴你,出了出去,反而誤事,日月同盟好手齊集京師、這種事還是保密一點的好!」

  姚逢春笑道:「這下子太好了,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六娘,既然你知道他們來京不便,為什麼要他們來呢?」

  簡六報道:「是我的主意,李兄弟是我們的總頭領,由他主婚,咱們等於暗中間接地告訴江湖朋友這件事,否則我們脫離義軍,對江湖朋友很難交代!」

  姚逢春默然片刻才道:「這件事對李兄弟大有不便,但他有個老丈人撐腰,大概沒關系,六娘,竹君弟妹給你配的藥你吃了沒有,咱們也得快點上勁,別叫老史在我們前頭生了小耗子!」

  簡六娘白了他一眼,姚逢春哈哈大笑地抱著她,簡六娘一口吹熄了燈火,忽地揚手一揮一縷勁風破窗而出,外面傳來了一聲悶哼!

  簡六娘打出那一點寒星後,窗外傳出一聲悶哼,她回身就要追出去,姚逢春卻一把拉住了她道:「算了吧!六娘,來人顯然已經給你擊退了,絕不會是什麼重要的腳色,讓他去吧,別掃了我們的興!」說著仍是一副嬉皮笑臉之狀,還親了她的臉

  簡六娘扭了他一把道:「死鬼,以前你見了我都是道貌岸然,怎麼現在變得這麼沒正經,在這兒節骨地上,你還有這種心!」

  姚逢春微微一笑道:「以前我是賽奉先,現在是姚胖子!」

  簡六娘道:「難道說這兩個名字還是兩個人不成?」

  姚逢春笑道:「那當然有差別,慕奉先武林公認的美男子,想嫁我的女人多的是,我若是對每個人都嘻皮笑臉,那麻煩可能比咱們這位大情聖李總縹頭老弟還多,所以我必須扮起一份神聖不可侵犯的面孔!不僅是對你,對任何人都一樣!」

  簡六娘慍然:「這麼說我在你心中跟別的女人差不多!」

  姚逢春苦笑道:「六娘,咱們倆的感情也許深一點,但那時候,我實在不敢對你有特別的表示,我怕你受不了!」

  簡六娘愕然道:「這是什麼話!」

  姚逢春道:「因為我如果表示要喜歡你,我對你的態度將更為冷淡蠻橫,以你的火燥性子,你受得了嗎?」

  簡六娘笑道:「這倒是件奇聞,你是這樣子表示好感的!」

  姚逢春一歎道:「是的!我用這個方法去測驗每一個我準備喜歡的女子,試試她們的誠意,究竟是看中我這人,還是看中我那付外相,我不是逢抬身價,更不是自認了不起,但我要選一個終身侶伴,絕不願對方看中我那付外型!」

  簡六娘一笑道:「試驗的結果如何?」

  姚逢春道:「慘不堪言,每一個我有意深交的女子,都被我那種不近人情的態度給唬跑了,所以換來個公認的冷面人外號!」

  簡六娘道:「好啊!今天你算說了實話,你對我沒來那一套,可見你當時心裡根本就無意與我深交下去!」

  姚逢春急急道:「六娘,你說話可沒良心,我就差沒跟你作過進一步的表示,直接向你求婚而已,我們之間,卻推心置腹,無話不談,你應該清楚,我跟別的女子有過那麼久的交往,作過懇切的交談沒有?」

  簡六娘道:「那你為什麼不對我來一番考驗呢?」

  「老實說,我不敢,我怕把你給唬跑了!」

  簡六娘哼了一聲道:「我倒不會唬跑,如果你對我擺出那付嘴瞼來,我會宰了你,我飛天夜叉不會吃你那一套!老姚,你簡直混帳,你把老娘看成什麼人了,你賽奉先不錯是個美男子,但老娘要找個比你更俊的小白瞼還怕找不到!」

  姚逢春笑道:「我知道你找得到,所以不敢惹你呀!」

  「放屁,你如果真正地瞭解我,就該知道我絕不是看中你的外表,你為什麼還要來一番試探!」

  姚逢春苦笑道:「大娘,我並沒有打算對你來一番試探呀,相知多年,大家都已心照不宣了,但我還有個苦衷!」

  「什麼苦衷!」

  「老史也喜歡你,我不願傷他的心!」

  「胡說!老史會喜歡我,他連話都不跟我多說!」

  「六娘!這是真的!老史對我認識的任何女子都是有說有笑,唯獨對你卻噤然無語,我看得出來,他也在暗中為你傾倒,這個人很死心眼兒,從沒動過真情,我實在不願意失去這個朋友!」

  「難道說你是為了他才冷淡我!」

  「我可沒有冷淡你,但也不敢向你開口求婚,否則就會徹底地毀了他,所以從來我只好躲開你!」

  難怪你們兩一下子就沒了影兒!」

  「是的!離開你那一段日子,我們倆心裡都很不好受,差不多整整兩年,我們住在個小地方,武也不練了,每天關起門就是吃喝,每天醉得人事不省,醒過來就挖空思想點什麼好吃的玩意兒來下酒,結果我學了一手燒好菜的本事,卻也把身子越養越肥!」

  「奇怪,老史怎麼越吃越瘦呢?」

  「我只想塞飽肚子,他卻是想填心裡的歉疚,那些好東西通腸而過,一點沒留下,再加上相思,焉能不瘦!」

  「鬼活,你們躲起來享福罷了,別說得那麼好聽,兩個人一肚子心事,居然還有興趣研究食譜!」

  姚逢春苦笑道:「六娘,我們都是借酒澆愁,苦酒可難下嚥呀,不弄點好口味滑滑舌頭,想求靜都不容易!」

  「你為什麼不乾脆大方一點,把我讓給老史好了!」

  姚逢春道:「我沒這麼想,老史也不會接受,即使你喜歡的他,為了我,他也會這樣子做的,這就是我們能結下生死不渝的交情的原因,我們互相都太瞭解了,也都太愛惜對方了,我不必用那種虛情假意去侮辱他也侮辱我自己!」

  「這是虛情假意嗎?」

  姚逢春道:「六娘,你也是江湖人,該明白我的意思,就算我是真心,但施出去的恩惠是人家不能接受的,就不必多此一舉!」

  姚逢春歎道:「六娘,那時你還年輕,你有機會另找別人的!」

  「是老娘犯賤,死等著你!你們既然道義知心,互相體諒,就該撐到底呀,你幹嗎又要娶我呢!」

  「日久見人心,隔了這麼多年,你還等著我,更沒因為我這付揍相兩嫌棄我,老史也該認了!」

  「為了這死耗子,蹉跎了我十幾年青臉!」

  「六娘!值得的!感情越久越深,越老越甜,如果我們十幾年前成了親,現在就不會忍受了!」

  說著又抱住了她,簡六娘推開他道:「見你的大頭鬼,誰跟你恩愛,我真恨不得宰了你!」

  口中說得凶,但推出的手並沒有太大的勁,姚逢春的手伸出去要解她的衣服時,簡六娘低聲道:「外面躺著個人,讓巡夜的看見了嚷起來多討厭!」

  姚胖子歎了口氣道:「你就是愛煞風景,你那一箭撂下倒人家的!」

  簡六娘道:「你剛才還說是個不重要的腳色,那還能躲過了我一箭?」

  姚胖子道:「我說他是不重要的腳色,可沒說是含糊的腳色,你的追魂箭打出他一個悶屁,大概帶了點傷,還不早溜了!」

  簡六娘道:「你拿得準嗎?」

  姚逢春笑道:「闖了幾十年江湖,我已經混成精了,這種事兒根本不必看,憑經驗判斷就能料十八九不離十!」

  「你倒是說說看,憑什麼作此判斷呢!」

  「是重要的腳色,不會找上我們倆個,是含糊的腳色,不用到四海鏢局來捋虎鬚,憑這兩點還不夠呢?

  簡六娘不禁為他精確的判斷而笑了,但仍道:「去看看吧也耽誤不了多久!」

  姚逢春歎道:「我一腔熱情,叫冷風一吹都涼了下去,再熱起興可不知要多久了,六娘,我們到底不是少年夫妻,說熱就熱的!」

  簡六娘嚷道:「瞧你這張貧嘴!」

  姚逢春嘻嘻一笑道:「我現在是姚胖子,不會再有佳人垂青了,對自己的老婆油油嘴,正表示我用情之專,不二色呀!」

  簡六娘捶了他一下道:「死胖子,你去不去!」

  姚逢春懶洋洋地坐起身子,窗外有人道:「姚兄!外面風大,不必出去,穿上衣服,讓兄弟進來就是,著了涼可不是開玩笑的!」

  那口音很熟,兩個人臉上都不禁一熱,連忙點上了燈,打開窗子,窗外跳進一人,赫然正是鎮八方楊明!」

  簡六娘忙道:「楊兄!你怎麼來了?」

  楊明苦笑著道:「嫂子好強的手勁,幸虧兄弟躲得快,才挨在肩胛上,如果再偏高一寸,一箭穿喉,兄弟就沒命了!」

  簡六娘道:「我怎麼想得到是楊兄呢!」

  連忙上前替他起下肩上的袖箭,姚逢春則連忙取出金創藥,為他敷上了,已烘了一張膏。

  楊明痛得直皺頭,簡六娘問道:「楊兄,你怎麼來了,也不通知一聲!」

  楊明低聲道:「我不敢敲門進來,怕驚動了人!」

  「為什麼?」

  「我們被人截下了,大夥兒就是我跟敝內弟沒被擒!」

  「什麼!那些人失手被擒了?」

  「太行山的三位頭領,還有飛燕軍的四位領隊!」

  「你們怎麼來得這麼快?」

  楊明道:「接到嫂子的傳書後,太行山的幾位哥兒們歡喜若狂,趕緊就捉對下山,兼程趕來成親,連我們的鏢局都沒攏一下,只著人告訴了我們一聲,叫我與內弟隨後趕來,我跟子玉也急急地追下來!在房山縣周口店追上了他們……」

  「怎麼樣呢?」

  「幸虧子玉細心,看到有幾批人在我們後面匆匆地追了上去,知道情形不對,沒敢跟前面招呼,只遙遙地瞟著他們,結果在周口店看見他們被人截住了,我們在遠處看著,對方的人不多,不過五六個,有兩個老頭子,武功特別高,十幾個照面,牛兄他們全被制住了!」

  「對方是誰呢?」

  聽牛兄老遠地吼叫,好像有一個老頭子叫古華樸!」

  簡六娘驚叫道:「天絕劍叟古華樸,天山五老之一,另一個一定是茫茫真人謝清風,難怪他們不是敵手!」

  姚逢春急問道:「以後怎麼樣呢?」

  楊明苦笑道:「我們一看情形,知道趕上去也是白費,到不如跟住他們。眼見他們大隊進入周口店的一所農莊,內弟子玉在那兒盯著,我就急急地趕來告急!我下午就到了……」

  姚逢春道:「楊兄為什麼不早點來呢?」

  楊明道:「對方一路上都有人,也盯得很緊,我如果公開前來,對方知道行蹤已洩,很可能會立刻撤離,子玉一個人絕對盯不住,所以我到夜深,閃閃躲躲地避開了一切的監視,跳牆進來的!」

  姚逢春道:「楊兄到底是老江湖,這樣做很對?」

  楊明道:「我想是來找李大俠的,可又不知道他在那兒,別的屋子都熄了燈,就是這間亮著,我才挨進過來就……」

  簡大娘道:「那真太對不起了,楊兄為什麼不即時打個招呼!」

  楊明苦笑道:「我不敢張揚,因為我進來時,發現鏢局外面也有人在幌著,萬一是對方的人,不是又糟了嗎,所以那一箭疼得我直抖,也只好忍著,也很失禮地在窗外聽二位私談,直等姚兄要出來,我才硬著頭髮低聲打招呼!」

  姚逢春歎了一聲道:「楊兄太小心了,冤枉受了半天罪,鏢局外面有人走動是難免的,但進了鏢局就不怕了,對方的人還不敢摸到二十丈以內來!」

  楊明苦笑道:「兄弟可不知道,但看長辛店上風雨欲來之勢,覺得事態不平常,我實在不敢造次!」

  簡六娘道:「太行山的弟兄落入對方手中可不能耽擱,李兄弟又不在,看來必須驚動一下玉貞仙子!我這就請她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7:56

第二十七章


  說著起身走了,楊明等她走後才道:「兄弟來得太冒昧了!」

  姚胖子臉紅地道:「楊兄別取笑了,那些話可實在不堪入耳!」

  楊明忙道:「那裡!那裡!二位乃俠中之俠,胸襟見解以及姚兄之高義,嫂夫人的真情,都是使人欽羨佩萬分的!」

  姚胖子歎了一聲道:「楊兄已經聽見了,我也不必再事遮掩,但願老史也趕快成親,了卻我一樁心事,其實在我們息隱江湖後,老史已經看開了,他催我找六娘去,可是我長了一身肥肉,實在不想去找她,老史是為了我打光棍到今天的,大家都上了一把歲數,年青時的情啊義啊都淡薄多了,否則我也不會把他的那片隱情告訴六娘聽!」

  楊明道:「應該說的,否則嫂夫人對姚兄很難諒解,女人都是這個樣子,嫂夫人雖是女中豪傑,也未能免俗,姚兄耽誤她這麼多年,她心裡不無快快之感,知道了姚兄是為史兄之故,更知道史兄也為她傾心,她就好過多了!」

  姚逢春道:「那是怎麼個說法呢?」

  楊明笑道:「兄弟成親多年,這是磨出來的經驗,我那個黃臉婆在敝城也算是個美人,她整天最擔心的就是自己老,我為了哄她開心,常引一些光棍朋友回家吃飯,讓她見見,然後告訴她某某人對她如何讚美,其實天地良心,她已經四十多了,再美也美不到那兒去了,所以上次李大俠經過,她的兩位夫人,我就沒讓她出來,因為一比之下;她至少有三天吃不下飯!」

  姚逢春聽了不禁哈哈大笑,笑聲中玉貞仙子帶著李闌娜,方闌君、郎秀姑與簡六姐進來了。

  姚逢春代楊明引見了王貞仙子與方竹君,其他的都是熟人,—一打過呼後,簡六娘道:「你們談什麼高興!」

  姚逢春道:「我在向楊兄弟請教御妻之道。」

  簡六娘道:「你真好雅興,居然還有心談這些,更笑得出來!」

  姚逢春道:「六娘,我對太行山的哥兒們並不是不關心,但覺得犯不著放在臉上。身處驚變,最重要的是穩得住,否則自亂方寸,反足誤事!」

  玉貞仙子一笑道:「這是對的!臨危不亂,那怕生死在即,也能談笑從容,這才是練武人的修養,我就做不到這一點,藥師常為這個笑我!看來姚大俠比我高明多了!」

  姚逢春道:「我就擔心這個,天絕劍叟古樸與茫茫真人謝清風,仙子敵其一有餘,敵其二不足,我們恐怕都幫不上手!」

  一語甫畢,窗外:「洒家算上一個如何?」

  眾人都吃了一驚,但見紅影輕飄,進來一個紅衣僧人,獅鼻闊口,繞頰黃虯,虎眉豹眼,十分威猛!

  大家都不認識他,只有李闌娜趨前施禮道:「國師活佛,您的法駕怎麼會窿臨的!」

  然後轉向大家介紹道:「這位是雍和官護國法師赫達活佛,也是藏邊布達拉宮中首座高手,更是喇嘛正教中紅衣大主教!

  赫達嘻開大嘴笑笑,舉單掌一拜道:「酒家奉御旨前來聽候差遣!」

  他闌娜一怔道:「老爺子也知道了?」

  赫達道:「聖上不久前才得到消息!」

  李闌娜望望簡六娘,見她在暗中搖頭,忙道:「多謝國師,但這是我們自己的事!」

  赫達笑道:「格格放心好了,聖上知道你們不願跟官方牽扯,才只命洒家一人前來,這與官方全無關係!」

  李闌娜道:「可是您一去就有關係了!」

  赫達道:「不!這次酒家是以私人身份前來,而且也有著俗家的淵源,那個霍學剛是灑家的外甥!」

  簡六娘道:「霍兄的令堂是藏邊的貴族!」

  赫達道:「對!那就是洒家的大姐桑都拉,下嫁到漢家霍氏,有了這重淵源,洒家此去該說得過去了!」

  簡六娘想想道:「甥舅至親,那當然沒問題了!」

  赫達道:「聖上聖明,絕不會各位為難的,否則宮中侍衛供奉高手極多,也不會派到灑家,話又說回來,酒家雖然獻身吾佛,但未能免俗,外甥遭人囚禁,派不到洒家,洒家也是要去的!」

  李闌娜道:「老爺子明白我們的立場,既作安排,總不會錯的,有國師加入,我們就好得多了,國師一身硬功無敵,刀劍不入!」

  赫達笑笑道:「那倒不敢當,血肉之軀,總難與刀劍爭利的,如果對方的內家勁氣練到爐火純青之境,酒家不是不行的,但天山派中,僅有一人達此境界,但此人不在周口店,灑家還可以派了用處,牽制住一個高手!」

  李闌娜問道:「孟貴人的尊師,天山大俠,此老技業,大概只有藥師仙長可與一抗,其余的人,酒家自信尚堪一搏!」

  玉貞仙子忙道:「那就好了,有國師為助,我們分別抵住天山二老,其餘的孩子們還應付得了,事不宜遲,我們這就走吧!」

  赫達彎彎腰道:「為免打草驚蛇計,宜各自前去為佳,酒家先走一步!」

  紅影一幌,眼前已失去他的蹤跡。玉貞仙子笑道:「這位大喇嘛在向我們顯示功夫呢,不過他也真有兩下子,我可不能輸給他,也要走了,你們跟著來吧!」

  她身影輕幌,緊追而出。

  簡六娘道:「我們是追不步了,有他們先走一步也好,我們就不必散伙了,大家一起走,不但有個照應,而且還可以吸引對方的注意,方便前一批人行事,楊兄2你的傷不要緊吧!能不能趕路!」

  楊明忙道:「沒關係,這點輕傷算什麼?已經好了!」

  簡六娘道:「楊兄!天山二老雖然有人對付,其他的也不是庸手,這是拚命的事,你還是不必勉強了!」

  楊明道:「我的內弟在那幾監視著,如果有變動,他會留下暗記繼續盯下去,這暗記只有我看得懂,我非去不可!」

  姚逢春道:「此去周口店還有上百里路,為了趕緊時間又不能慢慢地走,楊兄受了箭傷,趕急路是最耗體力的!」

  李闌娜道:「慨然不必掩藏行跡,我們乾脆騎馬去吧,大家也好節省點體力,留作拚鬥之用,楊兄也可以一起去了!」

  簡六娘一聽倒也有理,遂出去準備妥了六騎快馬。每個人都把隨身的兵器打點妥然,登馬疾馳而去!

  趕到周口店時,天色已微明,楊明在一顆大樹下輕輕作了一陣雀鳴,遂見鬍子玉從另一顆樹上跳下道:「姐夫,你們來得很快呀!」

  楊明卻問道:「前面怎麼樣?」

  鬍子玉道:「由京師那連又來了幾個人,有男有女,戒備也嚴了起來,卻沒有什麼特別動靜,也沒人離開!」

  他說話話雖然簡短,卻把最重要的事都交待清楚了,不愧是久走江湖的行家。簡六娘道:「看樣子他們已經知道我們來了,只是役把我們放在眼裡,只要人還沒被帶走,就沒關繫了!」

  李闌娜道:「玉貞姑姑跟赫達國師應該早到了,怎麼沒有消息呢?」

  簡六姐道:「我們騎馬,他們走路,恐怕還在後面呢!」

  李闌娜道:「不可能,他們行動如風,一日千里,還可以兩頭見太陽,比騎馬快得多,絕不會落在後面的!」

  簡六娘道:「那也許是早就潛進去了,此行目的旨在救人,自不宜打草驚蛇,大概是等我們去展開行動吧!走!」

  她領先策騎一片莊屋行去,周口店本身就是個山村,那片莊屋更是背山而建形勢很好!

  莊前還隔著一道三丈來寬的深壕,引山泉流過,形成一道一天然的屏障,入莊必須經過一條木製的吊橋!

  可是橋板高高地吊起,簡六浪沖到橋前喝道:「裡面的人,把橋放下來!」

  碉樓上出現一個年青的漢子,正是八俠中的白泰官!」

  他看見了姚逢春,微微一笑道:「姚大俠,昨天我們不見過面,約妥定期在東校場一決勝負,現在還沒有到時候,你們怎麼違約前來生事呢?」

  姚逢春怒道:「不錯!但這是另一回事,他們是本盟叛徒!

  國賊!」

  簡六娘忍不住罵道:「放屁!太行山未改義軍旗號,只是脫離日月同盟而已,你憑什麼說我們是國賊,你們自己才是國賊!」

  白泰官一沉臉道:「住口!義軍之設,乃為反清復明,日月同盟的領導人乃明室宗裔,才是名正言順的義師!」

  簡六娘冷笑道:「我們為了是匡復大漢河山,可不是為朱明爭回天下,日月同盟所作所為已令人心鄙棄,天下齒冷……」

  白泰官厲聲喝道:「住口!大行山北盟投賊,判罪已由本盟審定,就等捉住你這個漏網之徒後,依法制裁,你還敢刁辯!」

  簡六娘冷冷地道:「用不著我多辯,投賊的是誰大家都很清楚,你們把義軍總部設在異族權貴府邸之中,才是真正的投賊呢!」

  白泰官冷笑道:「燕雀焉知鴻鵠呢!」

  簡六娘沉聲道:「我們是不懂,因為我們是江湖人,只知道身為漢人,該為漢家民族盡一份心,出一份力,只要是肯為老百姓著想的人,我們都擁護他,反之,殘害百姓而達到個人富貴權欲的人,我們都反對!我們可以前參加義軍為此,現在脫離日月同盟也是為此,你快把我的弟兄們放出來!」

  白泰官道:「這些叛徒都是奉盟主之命而擒處,誰也無權釋放!」

  簡六娘道:「那我們就殺進來搶人了!」

  白泰官道:「你們敢,只要動一動,我就先把他們宰了!」

  說著一揮手,莊門大開可以看見裡面空場上擠著一具木架,高有兩丈許,本架上端有一根橫木!橫木上嵌著七柄利斧,兩端繫著兩把百米斤的石鎖!木架下面則是七具本枷,枷著七個人。

  正是太行山的三個首領與飛燕軍中四名領隊,神智已陷入昏迷狀態,雙臂反剪,並排跪在木架下!

  橫木的中間吊著一根指頭粗細的麻繩,由一個漢子牽著,只要此一鬆手,橫木就會壓下來,而七柄利斧,也正好落在七人的頭頸上!

  白泰官哈哈大笑道:「看見了嗎?這是我專為他們設計的一架新刑具,專用來懲治叛徒的,他們敢上前一步,我就叫人鬆手!

  姚逢春一歎道:「白泰官,未設仁政,先施苛刑,而且是用來對付心存漢室的江湖志士,你們怎麼還能寄望於民心歸向!」

  白泰官道:「不,你錯了,這是對付叛賊的,凡不服日月同盟指揮的都是叛賊,我正想借這次機會來儆戒別人,看著還有誰敢心存異志!」

  姚逢春不禁怔住了,低聲道:「日月同盟以前排擠江湖人,多少還要做個幌子,現在他們竟然採取這種虛張聲勢而已,不敢真做的!」

  姚逢春道:「不!他敢的!這是被你們逼出來的!」

  簡六娘一怔道:「我們逼出來的?我們幾時逼他了!」

  姚逢春道:「江南八俠拆伙以後,他們知道已經失去了江湖人的擁戴了,你們又要叫李老弟擔任太行山義軍統帥……」

  簡六娘道:「這是李兄弟自己答應的,我們又沒有強迫他!」

  姚逢春歎道:「韶庭老弟心存漢室是不錯,但也並不願身居其位,你們要求太切,不容他拒絕,故而只好答應下來,可是還再三囑咐,不必宣佈得太早……」

  簡六娘道:「我不想宣佈的,芸姐姐說這個消息必可大大地振奮人心,事實上也不錯,這個消息傳之江湖,影響之大……」

  姚逢春道:「我知道這給大家的振奮是很大的,但給日月同盟的打擊也太大,他們怕以前建下的一點實力都投到這邊來了,萬不得已一下,只好取取高壓的手段,捉住了這些人,施以苛刑,以收殺雞駭猴之效!」

  簡六姐道:「有用嗎,江湖人畏死的已經不多,而我們獻身義師志士,更是置生於度外,他們這麼做更會引起大家的憤恨!」

  姚逢春道:「可是他把人放在我們眼前,提出了警告,如果我們硬要衝進去,這殺人的責任就在我們頭上了!」

  簡六娘哼了一聲道:「公道自在人心!大家都有眼睛的!」

  姚逢春道:「不然,我們現在是以道義為根本,這是他們唯一缺乏的,這些人一死,江湖上認為我們也是仁義之徒,太行山的脫難義軍,自成義師,也成了奪權之舉!」

  簡六娘道:「我不懂你的話!」

  姚逢春道:「這很簡單,太行山四個負責人,只剩你一個人沒有被擒。如果他們一死,整個太行山就屬你一個人了!」

  簡六娘道:「我相信太行山的弟兄對我很瞭解,知道我不是那種人!」

  「但別人不知道,會以為你是故意如此的,更因為我的關係,以及我與李老弟的淵源,別人會以為是李老弟授意你這麼做,那就更助長他們的聲勢了!」

  李闌娜忙道:「姚大哥的顧慮很對,日月同盟是故意造成這個局面的,否則他們也知道,殺死三位頭領,並不足以瓦解太行山的義師,你們犯不著於這種事,韶庭提任太行義師統帥,剛給大家建立起一點信心,至此將蕩然無存了!」

  簡大娘沒思片刻才道:「逢春!你的意思如何呢?」

  姚逢春道:「我的意思是先退回去,等十日後那場決鬥過了再說,如果我們失敗了,大家都活不成,沒什麼可考慮了,如果我們勝了一戰,天下知名的武林人士都會前來參加的,公開解決這個問題……」

  簡六娘道:「沒這麼容易,說不定我們一走,他們就殺了這七個人,到那天硬栽在我們頭上,豈不更糟!」

  姚逢春一怔道:「這也說的是!」

  李闌娜卻道:「這不太可能。人是天山二老擒獲的,據我所知,天山一派的弟子雖然大部份是日月同盟的核心,但他們的是非觀念仍在,不會妄加黑白的,否則白泰官不必給我們看,在我們衝進時,來上這麼一手,豈不是了我們的罪名,他不敢這麼做,就是要讓天山二老盾明是責任屬」

  他們在這兒私下商量,白泰官卻在催促道:「你們究竟作何決定?」

  六娘道:「你們把他們如何處置?」

  白泰官笑道:「決鬥那一天,各地義師首領都會到來,由大家公開議決他們的罪名,再行決定他們的懲處!」

  簡六娘冷笑道:「在太行山發生的那些事,你們敢昭訴天下嗎?」

  白泰官道:「有什麼不敢的,是非曲直,一切訴之公決,你們敢播謠言,擾動義軍人心,到那一天也可以澄清了!」

  簡六娘沉思片刻,臉色一變,厲聲道:「我告訴你我的決定,今天一定要救回他們!」

  白泰官笑道:「好呀,你有本事就來試試看!」

  姚逢春忙道:「六娘,你不能衝動!」

  簡六娘道:「我絕不衝動,這幾個人絕不能在他們手上留到那一天,因為我知道義軍中有個天竺異人,擅長迷心幻術,能夠使人神智喪失,本性惑亂,到了那一天,說不定會利用這七個人反咬我們一口,虛構事實,隨他們怎麼說了!」

  姚逢春道:「會有這種事嗎?」

  簡六娘道:「千真萬確,這個人叫哈那星,本來在回疆一帶活動,遊說邊疆部落,加入復明勤王義師的,我得到消息說,神尼把這個人也急召到京師來了,經他施術之後,這七個俘虜到時候就變成他們有利的人證了!」

  姚逢春道:「那他們早就可以施術了,這七人被俘已有了一天一夜,盡可從容改變他們的思想了,為什麼還要綁在這兒呢?」

  簡六娘道:「全部施術要七天時間才可以完成,他們把人送到這兒,不敢秘密押到天府總部去,可能就是想慢慢施術!」

  姚逢春呆了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那倒是不能再拖了,可是我們這樣子衝進去,他真的下了殺手又怎麼辦呢!」

  簡六娘道:「顧不得這麼多,如果讓這幾個人成為他們的工具,在那天公開我們的情形豈不更糟!」

  說完她厲聲道:「白泰官沒,把吊橋放下來,我們進去翊死戰爭!」

  白泰官哈哈大笑道:「有本事她就飛過來放下吊橋,豈不開門迎狼!」

  簡六娘怒道:「你以為這三丈不到的壕河就攔住我們!」

  白泰官的人下了碉樓,根本不作答理!李闌娜道:「這點距離誰都難不住,還怕他們嗎?」

  簡六姐卻搖頭道:「不!這必然有陰謀,我們要飛身渡河,在空中難以穩住身形、她們如果有十名弩手,施展急射,我們誰都擋不住,還是由我一個人先過去,斬斷橋索,你們再利用馬匹擋住身子,急衝過來!」

  鬍子玉道:「簡女俠放心好了,這個方法我們都知道,問題是你單身渡河奪橋,那似乎太危險了!」

  簡六娘微微一笑道:「我的外號叫飛天夜叉,這一點還難不到我,大家準備一下,我斬斷橋索後,大家就爭取時向急衝過去!」

  她脫下身上的披風,雙足一點,身軀像飛鳥一般的凌空射起,果然不出所料,對面牆間上立刻出現十幾個人。

  各持機弩,颼颼之聲不絕,漫天都是飛蝗般的箭影,簡六娘不愧為飛天夜叉,她手中的披風一抖,分為兩片,就像是飛鳥的兩隻翅膀,一面維持她的身子不墜,凌空翻騰,一面擋住了漫空天箭雨;飄然降落對岸!

  橋下兩道人影疾出,雙劍齊飛,竟然是江南八俠中曹仁父與張雲如,大約是阻止她放落吊橋的!

  簡六娘一聲冷笑,忽地將兩片披風擲出,罩向兩人的頭上,那人倉猝之間,只有舉劍撩劈。

  嘶嘶聲中,劍刃將披風斬成四五片,利用這一瞬間的耽誤,簡六娘的身子已滾了過去,背後雙刀出鞘!

  鋒鋒兩聲,吊橋的纜索也斷,高吊的橋身已碎然落下,白泰官忙探身出來,幫忙迎拒,同時叫道:「注意,別放其餘的人過來!」

  鬍子玉與楊明都鞍裡藏身,只有一雙腳掛在凳上,身子藏在馬腹之下,軀馬由橋上疾駛過去!」

  亂箭更急,射在馬身上,但已擋不住他們,過橋後,兩匹馬雖然中箭倒地,但他們已滾到牆下,騰身上拔!

  一刀一鞭同時捲出,掃向那批箭手,砍倒幾個人,箭勢稍遏,那邊的四個人也以同樣的方法衝過了橋!

  姚逢春的雙劍逕發,郎秀姑的雙刀勇不可擋,方闌君與李闌娜兩枝劍更是犀利勁銳,白泰官等三人抵擋不住,邊戰邊退,慢慢進了碉樓裡面,又出來了五六名劍手,總算把他們截住了!

  白泰官急得大叫道:「鬆手!先殺了那幾個俘虜!」

  牽住麻繩的那名漢子,立刻把手一鬆,橫木下落,眼看著七名男女豪雄都將斷首斧刃之下,忽而人影急起。

  那是一個女子的身形,踩起抓住了半空中的繩尾,使橫木之勢略阻一阻,那女子的身子隨著繩索蕩回,一手抱住了橫木,這時斧刃離七個頸上不過才足許距離,端的是驚險已極!

  衝進來的人與迎拒的人雙方都在注意這邊的情況,竟忽地停了手,白泰官見這出手的女子竟是呂四娘!

  他不禁怒喝道:「四娘!你這是做什麼?」

  呂四娘將手中的吊索慢慢綁在木架支柱上道:「師哥!我覺得這樣做不太對,這幾個人雖然叛離了義軍,但他們並未折節投降虜廷,仍然是反清的志士!」

  白泰它叫道:「他們反清,卻不復明,就是我們的仇人!」

  呂四娘道:「不!最多不是我們的同志,卻不是敵人!」

  白泰官惑然道:「四娘!你怎麼也變節了?」

  呂四娘肅容道:「絕不會,我祖父死於文字之獄,清庭與我仇深如海,我不會變節的,但我要對付的是真正的敵人!」

  白泰官厲聲道:「這是掌門恩師的命令,你敢違抗嗎?」

  呂四娘臉現痛苦之色,猶豫不決,白泰官一示眼色,那名原先執持繩索的漢子忽然一劍砍出。

  繩索再斷,橫木又落了下來,但屋中又出來兩個老人,同時飛身撲進,人末到,掌風先至!

  他們的內家勁力練是驚人,隔山打牛的氣功也具有了十成火候,掌力擊在橫木上,只聽得兢兢兩聲!

  枝粗可一抱的木架支柱應聲而折,倒了下來,堪堪使那七個人解了斷頭之厄,白泰官怔住了。

  他認出這二人正是天山二老,不敢像對呂四娘那樣態度蠻橫了,頓了一頓,才恭身行禮道「二位師叔,為何放過了這些叛逆!」

  天絕劍叟古華樸臉色微青地道:「問得好,我還想問問你,你什麼要下殺手!」

  白泰官道:「弟子乃奉恩師之命,在必要時可以下手!」

  古華樸道:「可是你沒有問過我們!」

  白泰官怔了一怔道:「弟子在設置刑架時,不是請示過二位師叔嗎?」

  茫茫真人謝清風道:「不錯!你只說作為誘敵之用,並沒有說真的要下手,否則我們絕不會同意,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白泰官道:「弟子怎敢,是掌門師尊有過吩咐!」

  謝清風道:「掌門人的召示我們必須聽從,但掌門人的話我們可以只聽一半,你出身天山門下,該知道本門規矩,除非你請出本門玉牒,才可以自由行事,否則凡事都應該先問長輩」

  請示後才准實行!」

  白泰官道:「弟子有玉牒!」

  二老都哦了一聲,同時問道:「拿出來!」

  曹仁父忙輕觸他一下道:「二位老神仙,神尼雖然發出玉牒,但又追回去了!說這兒的事,應該由二位老神仙主理!」

  白泰官也會意過來,知道此時取出玉牒,因可達到目的,但會引起二老的反感,那就得不償失了,忙道:「弟子該死,弟子忘記掌門恩師已經將玉牒追回了!」

  古華樸冷哼一聲道:「既無玉牒,你為什麼擅自行動!」

  白泰官只得道:「弟子怕一時照顧不及,被來人救走了俘虜……」

  謝清風道:「還有我們在,用不到你來著急!」

  白泰官道:「是的!因為這時正是二位師叔修真之際,弟子不敢驚動,也沒想到對方會來得這麼快,一時情急,尚乞寬恕!」

  古華樸哼了一聲道:「等事情過去了,我再追究你這次擅自行動的過失,現在你站過一邊去,聽候命令行動!」

  白泰官恭聲應是,退過一邊。

  二老朝群俠打量了一眼,然後道:「各位是來救人的?誰負責作主!」

  簡六娘推推姚春道:「你出去!」

  姚逢春道:「六娘,你是名正言順的負責人……」

  簡六娘低聲道:「這兩個老怪物因為神尼主掌門戶,心裡已經很不痛快,還是你出去好,他們不喜歡女人當權!」

  姚逢春跨前一步拱手道:「晚輩姚逢春,參見二位前輩!」

  古華樸道:「好!姚大俠,你保你的鏢,我們處理門戶中的事互相風馬牛不相干,你憑什麼來插手呢!」

  姚逢春笑笑道:「二位前輩也不是日月同盟中人,為何要插手此事呢,太行山的人沒有一個是天下門下的呀!」

  古華樸道:「我們是受了掌門人所召,更不能不來,第一、太行諸友是拙荊的夥伴,第二、太行義師及敝局李總鏢……」

  姚逢春道:「李總鏢頭不在京師,晚輩只好代他負責了!」

  謝清風冷笑道:「你負得了責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8:08

  姚逢春豪邁地一笑道:「但為道義,碎身在所不惜,這是武林間應有的義氣!」

  古華樸道:「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們都是武林中人,最敬佩你這種有義氣的漢子,因為當今世風日下,講道義的人越來越少了!」

  說著看了白泰官與曹仁父等人一眼,他們都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古華樸又沉重地一歎道:「天山本是武林宗派,但為敝掌門人兼主日月同盟,同許多行事未能恪守武林規矩,那實在是很遺憾的事!」

  白泰官連忙道:「師叔!恩師她老人家也有苦衷!」

  古華樸一歎道:「我知道,她雖是武林人,卻不是江湖出身,不懂得義之可貴,造成江南八俠背離是最大的錯失,尤其是甘鳳池與周濤二人,他們在江湖上的地位很高,交遊又廣,失去了這兩個人,等於失去了十軍義師……」

  姚逢春拱手道:「前輩明鑒,其實日月同盟更大一個錯誤是跟李老弟作對,李老弟根本不是他們的敵人……」

  古華樸道:「這些我們都明白,但敝掌人也有她的想法,我們不必去推究了。還是就目前的事來說吧,你們準備如何救人?」

  姚逢春道:「請前輩開恩,把他們的繩索解開!」

  謝清風道:「可以!四娘肥他們的繩索解開!」

  呂四娘應聲上前,—一劈開木枷,割斷繩索,然後又拍開他們被制的穴道,牛化大叫一聲,就想跳起來!

  可是他只跳起尺來高,又跌倒了下來大吼道:「你們好卑鄙,居然發掉了咱家的武功!」

  謝清風微笑道:「牛英雄,你們只是服下了散功丸,那是天山秘製的藥,用來懲治門中不屑之徒,追回本門武功的!」

  牛化大叫道:「咱家又不是你們天山門下的弟子!」

  謝清風道:「不錯,所以只給他們服下了一半的劑量,只要再取下解藥,立刻就可以恢復的,本門弟子如犯了罪,可沒有這麼便宜,追回了武功,就永無恢復之日」

  牛化大叫道:「那就把解藥拿來!」

  古華樸笑道:「等一下,沒這麼容易,你們的朋友來救你們,既然要照武林規矩行事,就有個交代!」

  姚逢春道:「前輩要我們如何交代?」

  古華林大笑道:「那還用問嗎?自然是手底下見真章,你們共來了七位,我們就是兩個人應付。一個人上也行,一起上也行,勝得我們,老朽交出解藥,讓你們把人帶走,老朽負責門下的弟子絕不會再事留難!」

  姚逢春道:「假如我們輸了呢?」

  古華樸笑道:「那只好委屈各位也留下,等李韶庭來救你們了,老朽等此次來京,目的是想會會這一位聞名天下的大劍俠!」

  這是個很公平的辦法,以人數而言,姚逢春這邊還多出三倍,可是姚逢春明白,真動起手來,絕難討得了好去!

  楊明低聲道:「怎麼玉貞仙子與那位國師還不現身,憑我們這兒的人,一起上也抵不了事,只有全賠了進去!」

  李闌娜道:「我相信他們一定來了,只是還不想現身,藏在暗處,想看看虛實,讓我們先摸摸這兩個老兒的底子!」

  姚逢春道:「只有這麼想了,就算他們不來,我們也得挺出去,闌娜弟妹與闌君弟妹合手對一個,我與六娘聯手對一個!」

  郎秀姑不以為然地道:「我呢!難道沒有我的份兒了?」

  姚逢春道:「如果後援不至,你上去也沒有用,到時候儘管把我們留下,你回到鏢局去,盡速通知李老弟……」

  郎秀姑道:「那不行,藥師父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准去打擾的!」

  郎秀姑道:「為什麼不要我參加戰鬥呢?」

  姚逢春道:「因為對方是有名的劍手,你使慣了刀,不對路,你參戰跟別人無法配合,而且只有你可以不受留難!」

  郎秀姑道:「為什麼?我比別人特別嗎?」

  姚逢春道:「不錯!李老弟四門家室中,只有你是正統江湖出身,天山二老不會對你怎麼樣,日月同盟也不想留下你!」

  李闌娜道:「秀姐!你別爭了,我們誰都不是怕死的人,姚大哥要你留下來,自然有他的道理!闌君,我們先去去吧!」

  她拉著方闌君,仗劍跳出道:「我們向前輩請教!」

  古華樸道:「二位是一起賜教嗎?要我們那一個?」

  李闌娜道:「隨便那一位,愚姐妹自承淺薄,聯手求教,想必前輩不會認為倚多為勝吧,我們的確沒有單戰的能力!」

  古華樸笑道:「好說!好說!二位夫人技出名家,夫婿又是天下第一條好漢,聯袂賜教,幸何如之,老朽候教!」

  道裝的茫茫真人謝清風道:「師兄!讓小弟來吧!」

  古華樸道:「你我還不是一樣?」

  謝清風一笑道:「不一樣,下一場是賽奉先姚大使伉儷聯手,力猛身靈,恐怕小弟難以兼顧,還是師兄穩健!」

  古華樸笑笑道:「你以為兩位夫人就好對付了!」

  謝清風笑道:「小弟沒這麼說,天山八藝以劍事為最,小弟最攻劍事,不若師兄兼通各技,所以對使劍的對手,小弟較有把握!」

  古華撲笑了一笑,不再堅持,謝清風拔出肩間長劍,朝二女彎腰稽首獻劍,倒是十分客氣,全無前輩架子!

  李闌娜與方闌君也客氣地恭身致禮,三個人立刻就開始搭上手交戰了,謝清風一開始完全採取守勢!

  他大概是想從二女的招式中瞭解一下劍路,以便日後對李韶庭時有較多的認識,所以不採取主動!

  可是他應付了三十多合之後,神情頗為困惑,這兩個女子配合雖佳,劍勢卻不是一路的!

  方闌君的招式以家傳的為主,間以方玉真的傳授,倒是與他已知的李韶庭的路子相近,但又不是那麼回事!

  因為他以前聽說李紹庭的劍勢極穩,變化精微,而方闌君的劍式則攻勢凌厲辛辣,專從險中取勝,這就與傳聞不符,他那裡知道李韶庭的修為日深,已至返樸歸真的境界,跟方闌君的劍法同源而異路呢!」

  而李闌娜的劍術更是難以揣摸,她藝出宮庭,不是一個老師教的,她早時身為金枝玉葉的公主格格,授藝的都是名家,而且為數頗眾,李闌娜的天賦又高,得百家之長而融會自成一家!

  再加上近一兩年來幾度厲險拚命,琢磨得通精,更得武林雙奇不時地交招,夫婿李韶庭的指點,進境更大。

  她的劍術精處不如李韶庭而變化過之,在李氏三個會武的媳婦中,是武功最高的一個,配合上方闌君,更為難纏了。

  所以四十招前,謝清風是探路不出手,四十招後,則是主動操之在人,無法出手,逼得採取守勢了!

  古華樸看得微微皺眉對身旁的白泰官與呂四娘道:「你們以前的傳聞不正確,這兩個女子的劍術,比你所說的要厲害得多,造詣都在你們之上!」

  呂四娘沒作聲,白泰官卻道:「弟子上次跟她們交手時,確是技藝平平!不足為慮!」

  古華樸冷冷地道:「那是最近才進步的了,這麼短的時間內會這麼快?」

  呂四娘這才道:」她們的確是最近進步的,她們的根底都很好,以前是缺乏經驗,經過幾次狠戰後,進步是很可觀的!」

  古華樸冷笑道:「人家都在技藝上求進,只有你們,整天都在設陷害人上挖空心思,不求進取,忘了練武人的根本了!」

  白素官苦笑道:「師叔所責極是,但弟子們身負重任,抽不開身!」

  古華樸冷笑道:「我知道你是大忙人,但你別忘了你是天山門下,日月同盟中有的是智囊謀士,用不著你去湊一腳,捨本而求末,白白糖塌了大好時光!」

  白泰官道:「弟子奉命行事,實在是沒有時間。」

  古華樸冷笑道:「那你乾脆退出天山門戶算了,著看你們這幾手劍法,我實在生氣,許多入門比你晚的弟妹們都超過你了!」

  張雲如不識相湊上來道:「神尼對白兄弟寄望很重,將來要賦予重寄,日月同盟中許多重要的事務都交給他了,所以他無暇從事武技深進了!」

  古華撲沉下臉道:「天山劍派不是日月同盟,雖然掌門人身兼盟主,那是特殊情形,我們還是以武技為主的。我知道日月同盟看不起江湖人,可是遭遇到困難,還是要我們天山派出來撐大局,這證明你們勾心鬥角,玩弄權術,並不足以成事!」

  張雲如還是不知趣地道:「那只是一時之計,將來就……」

  古華樸臉色一沉,緊接著問道:「將來怎麼樣?你說?」

  張雲如被曹仁父在背下輕搖一下,把底下的後打了回去,古華樸一追問,他不知如何作答了!

  曹仁父見古華樸逼迫不休,只得陪笑道:「將來大事一定,就不必再勞動幾位老神仙大駕了!」

  古華樸道:「但願如此,日月同盟跟天山派完全是兩事,這次我們是為了門戶聲譽才出山的,不能老是供你們驅策,且也以一次為限,不會有下次了,不過我對你們的前途很不樂觀,連目前的問題都解決不了,還談什麼將來!」

  曹仁父乾笑道:「是!是!不過這次有三位老神仙賜臨……」

  他也說餾了嘴,古樸急問道:「四娘,你是天山弟子。不許隱瞞,說!」

  呂四娘又得道:「是的!大師伯也來了,刻駐駕什剎海!」

  「你師父把大師兄也召來幹嗎?」

  呂四娘道:「恩師知道藥師道人沒有死,隱居玉泉山跟皇帝時有往來,特地請大師伯前來對付他!」

  古華樸道:「道道我們兩人還當不了事!」

  呂四娘只得道:「二位師叔在那天挑戰李韶庭與玉貞子後,恐怕沒有餘力再去對付別人了,恩師為求萬無一失起見,才把大師伯請來!」

  古華樸長歎一聲道:「罷了,這下子天山精華盡出,如果落了敗績,百年盛譽毀之一旦,掌門人對門戶的聲譽真太不加愛惜了!」

  白泰官道:「恩師認為三位長輩一到,必可穩操勝券,何況勝負乃兵家常事,那也算不了一回事!」

  古華樸怒道:「我們是武林宗派,不是兵家,勝負榮譽,我們看得很重,天山立派以來,我們最自傲的一個事就是未落敗績,永保長勝紀錄,我們也很珍視它,絕不輕易啟樹強敵,更不敢傾全力而出,你恩師不該把我們全召來的!」

  白泰官道:「那有什麼差別呢!」

  古華樸道:「當然有了,有一個人不來,即使我們落敗了,還可以寄望那個人,究研致敗之由,扳回榮譽,現在傾巢而出,一敗就不可收拾了!天山立派以來,不是沒敗過,但我們總能有一個同輩的人出來扳回敗績……」

  白泰官道:「本門下一代弟子中俱為英才……」

  古華樸道:「等他們出來,至少是十幾二十年後了,如果我們這次鎩羽而歸,對方不曾到下一代弟子藝成還活著,我們就永落一個敗跡了!」

  白泰官一怔道:「師叔對勝負看得這麼嚴重?」

  古華樸怒道:「虧你還是本門弟子,居然說出這種話,你難道不曉得本門最重的就是榮譽,否則我們就不會來淌這次混水!」

  白泰官自知失言,連忙道:「是!弟子居然說出這種話。我們會贏嗎?」

  古華樸一歎道:「不見得,看他四師叔對那兩個女子就很吃力!」

  戰局已近百合,謝清風仍然是沒佔上風,不過已漸漸扳到平手了,相互之間,有攻有守。

  古華樸忍不住道:「師弟!如果過了一百二十招,不勝也就是敗了!」

  謝清風是有苦難言,他知道憑招式絕難在一百二十招內擊敗二女,戰況發展極速,堪堪又過了十幾招。

  謝清風事出無奈,力貫劍身,發出內家勁力,採用粘字訣,將二女的劍壓住,真力待發,想硬逼二女棄劍認輸!

  李闌娜與方闌君拚力苦撐,但還是被謝清風壓得漸漸下沉,謝清風另一手已經蓄勁作勢,只要再壓下半尺二女勢必長劍脫手,他的手指主可以點中她們的穴道了,這是第一百一十九招,加上發指一招,剛好是一百二十招的限數。

  就在危急之際,暗處人影疾出,快若飄風,眾人只看見眼前灰影一幌,來人已衝到二女身後,伸手一托二女腰間!

  那正是身批灰色道袍的玉貞子、她現身之後,真力貫注二女身上,立刻扳回頹勢,兩個女子清叱一聲!

  雙劍往上一挑,加上王貞子的內勁,那是何等雄厚,謝清風想收勁都來不及,單劍頓時被挑飛了出去!

  他退後一步,怒聲道:「道友是何方高人!」

  玉貞子稽首道:「道友乃一代名家,貧道是她們兩人的姑姑!」

  謝清風一怔道:「道友怎麼在背後偷襲?」

  玉貞子稽首道:「貧道雖來得倉猝,但沒有背後偷襲,道友是看得清清楚楚,何況貧道也沒有插手,只助了他們一臂之力!」

  謝清風道:「貧道一人怎能抵得上三位之力t」

  玉貞子道:「道友修為年歲,抵得上她們兩加起來的兩倍,加上貧道,也不過在伯仲之間,這可算不上倚之為勝!」

  這種算法也不錯,因為練武人內力之發,要從十歲後起算,十歲以前,根骨未凝,根本不能從事內力之修為!

  李方二女都是二十多歲,加上玉貞於不過百歲出頭一點,卻要後除三十年,而謝清風已八十開外,以修為年歲來說,大概是差不多!

  謝清風怒道:「修為豈是這樣子計的?」

  玉貞於道:「內家修為,一年是一年火候,那可取巧不得的,道長要以數十年的功力欺負兩個女孩子,這種算法也說得過!」

  謝清風瞼上一紅,無以為答,玉貞子道:「當然,如果道友認為輸得很冤枉,貧道願再求一戰!」

  謝清風剛才為了保持兵刃不脫手,已經耗損內功很多,一兩天內都無法恢復,自然無力即時應戰!

  因此他悻然道:「不必!貧道認輸就是,九天後東校場再行請教!」

  玉貞子笑笑道:「貧道準時候教,今天是否就此算了?」

  古華樸飛身過來道:「且慢,老朽還想請教一下!」

  李闌娜道:「你是前輩,說話要算話,你說過認輸了,就拿出解藥的!」

  古華樸道:「當然,但我們是兩個人,做師弟又輸了一半,四娘,你把那兩個女的解藥給他們,把人交給他們帶走!」

  呂四娘取出四粒解藥,塞進飛燕軍四個女領隊的口中。

  古華樸笑笑道:「這樣子公平吧?」

  屋頓一聲怪吼,紅影飄降,赫達的身子落了下來道:「公平!這一場由本師候教!」

  白泰官愕然道:「國師,你怎麼也插手人間是非了!」

  他在古華樸耳際低語一陣,解說赫達的身份。

  古華樸道:「大師!夭山與貴教素無瓜葛……」

  赫達嘻開大嘴笑道:「以前役有,現在有了,你欺負了洒家的外甥,洒家豈能不管,你別想那麼多,洒家今天是以霍學剛舅舅的身份來討一份公道,跟你們天山派,喇嘛宗派都沒有任何關連,完全是為了斷私事!」

  古華樸驚道:「霍學剛是大師的俗家外甥?」

  赫達笑道:「這豈可冒認的,他曾經隸屬義軍,你們對他的家世都應該清楚,欺負他的時候,也該看看本師的面子!」

  古華樸道:「老朽委實不知!」

  赫達道:「現在知道了,也不遲,快把解藥拿出來!」

  古華樸道:「遵命,四娘,把霍學剛的解藥給他服下去!」

  赫達道:「還有兩個呢,閣下何不一併做個人情!」

  古華樸道:「大師,另外兩個可不是你的親戚吧,老朽是不願啟怨喇嘛教宗,因為天山一派與西藏接鄰,不必傷了和氣,但大師也不能逼人太甚!」

  赫達道:「我說過了,今天是以私人身份前來,跟兩方門戶最好都不要扯上關係,但敝甥那兩個朋友是一起蒙難的,酒家不能單救自己的外甥而棄他們於不顧,閣下要就人情做到底,要就一個都別放……」

  古華樸想想道:「大師如此說,古某領教一下!」

  赫達大笑道:「好!好極了,如何賜教法?」

  古華樸道:「悉聽尊便,老朽無不奉陪!」

  赫達道:「那不是徒手過幾招吧!要動兵器,不是洒家誇口,朋友真不夠瞧的,洒家不想佔便宜!」

  古華村慍然道:「大師未免太狂了吧,天山劍法也馳譽回疆……」

  赫達微微一笑,走到一邊的木架前,撈起那根嵌著斧刃的橫木,一掌拍去,居然將一柄斧刃拍得捲了起來,他又拔出戒刀,橫掃過去,將一連六柄鋼斧都削斷了下來!

  在場請人都被赫達所表現的神功震呆了。

  赫達哈哈大笑道:「古朋友,前一手是現示洒家橫練功夫到家,刀劍不傷,後一手是告訴你酒家金刀之利,兩者你比得了嗎?」

  古華樸臉色很難看地道:「橫練功夫雖佳,但也不是天下無敵!」

  赫達笑道:「那當然,可是閣下拿不出一枝相當程度的劍。

  就不必談了,所以咱們還是在拳腳上一較高低的好!」

  古華樸知道這是實話,惹憑手中凡鐵,萬難與對方寶刀相抗,而且對方硬功到家,砍中也沒有用!

  除非有一枝寶劍斤可以跟他一較,寶劍並不是沒有,天山鎮門重寶有三枝利劍,都是劍譜上列名的寶劍。

  但其中兩枝是獨臂神尼由明宮中攜來,他們不願意也不便使用,另一枝是天山劍派歷代在手,也足以應敵了!

  再也沒想到今天會遇到這種場合,碰上這樣的對手!

  古華樸既不能承認門戶寒酸,又不能變口再改用空手較量,何況自己精擅劍術,拳拳功夫未免荒疏了一點。

  再說對方是喇嘛紅教之宗,拳掌硬功無敵,更練有肉搏摔跤特技,徒手對敵吃虧定了!

  一時弄得十分尷尬,正待硬著頭皮,想用手中這枝凡鐵去迎戰了,一旁的李闌娜忽上前道:「前輩如不嫌棄,妾身的劍尚非俗器,敬獻給前輩一用!」

  說著雙手捧著自己的劍,恭敬地遞了過去。

  古華樸怔了一怔,白泰官立刻道:「古師叔才不會用你的劍呢?」

  李闌娜道:「為什麼?」

  白泰官道:「我們不想要敵人示大方!」

  李闌娜道:「古前輩是把我們看成了敵人嗎?這我倒不明白了,我們與天山劍派從無夙怨,更無近仇……」

  白泰官道:「你們一再跟日月同盟作對!」

  李闌娜笑笑道:「這話不對了,是日月同盟與我們作對,我們從沒找過日月同盟的麻煩,這是江湖上有目共睹的事實!」

  白泰官怒道:「你們的存在就是日月同盟的障礙!」

  李闌娜道:「日月同盟如以光復河山為目的,則我們也是一樣,外子還是太行義師統領,這些朋友也都是太行義師的首領,是心存漢室的義士!」

  白泰官語為之塞,變顏怒叫道:「你們根本就是清庭的爪牙!」

  李闌娜冷笑道:「白泰官,說這種話你不感到慚愧嗎?我們沒有一個人跟朝庭有關,倒是你們附庸於權貴之門……」

  古華樸受不了了,連忙道:「李夫人,古某乃天山弟子,不屬於日月同盟之內,雖然敝掌門是日月同盟領導人,那是她私人的行為……」

  李闌娜恭身道:「妾身知道,所以才獻劍給前輩,以求公平一搏,如果前輩是日月同盟的人,妾身就不會如此客氣了!」

  古華樸欠身道:「多謝夫人了!」

  說著接過了劍,對赫達道:「國師不會反對吧!」

  赫達大笑道:「自然不會,洒家希望能在公平的情形之下互作一戰,這柄戒刀乃本教相傳之物,洒家身為教宗,必須時刻不離手,否則洒家一定換過另一口刀來請教了,這是其一,兩再者酒家力氣大,尋常兵刃,使不了幾招就會碰斷了,所以才不能換,最理想的就是閣下也有一枝好劍!」

  古華樸欠身道:「古某承情,請教宗賜招!」

  白泰官道:「古師叔,您真的要用對方的劍?」

  古華樸冷冷地道:「是的!掌門人召我們來效命,一雪門戶被挫之恥,我不能不來,我也會盡力,但不想冤枉地送命!」

  白泰官怔道:「師叔這話是怎麼說呢?」

  古華樸冷笑道:「泰官,你是天山門下,我感到很痛心,因為你希望我人家殺死了,好策動天山弟子來為我報仇,受你們驅策!」

  白泰官連忙道:「弟子決無此心!」

  古華樸道:「你也許沒有,但向掌門人獻計召我們來的人,根本就安著這個心,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白泰官張口結舌,無以為言,古華樸沉聲道:「掌門人為家國之仇,忘記了她天山的立場,我可以原諒她,因為她根本不是武林中人,但你身為天山弟子,卻不應該有如此存心,那些同門兄弟姐妹可都是你的手足,你忍心驅他們去送命嗎?」

  白泰官臉紅耳赤,乾咳一聲道:「看來師叔對弟子誤會已深,弟子不敢在這兒惹師叔生氣,請容弟子先行告退,以免影響師叔的心境!」

  曹仁父這時也道:「老神仙對林尼也有了誤解,牽怒到我們頭上,我們可當受不,不如也走了,這兒聽任老神仙處置好了!」

  張雲如則冷笑道:「老神仙,對方請出了喇嘛教宗,您的確犯不著為了一點小事而為天山劍派惹下強敵,我們在這兒或有不便,等我們走後,您乾脆做個人情,把他們都放了!」

  古華樸臉色一沉,曹仁父忙道:「老張,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還不快走!」

  拖了張雲如就走,白泰官隨後跟著。

  謝清風忽然道:「泰官!你等一下再走!」

  白泰官只得停住腳步道:「師叔有何指示?」

  謝清風道:「你在轉告掌門人,我們會盡力一戰,如力有未逮,則是非戰之罪,但我們不論生死,都請掌門人以門戶為重!」

  白泰官只得道:「是!弟子遵命!」

  謝清風道:「還有一點,今天我已經輸了,九天後東校場之戰,我無顏再去參加,立刻轉回天山,請掌門人恕罪!」

  (下一段原書漏掉了白泰官的話)

  謝清風道:「本來我以為大師兄還在天山,所以才放心前來,現在知道大師兄也來了,我必須回去!」

  謝清風道:「不行!我必須回去告訴門下弟子,不管老一輩的生死如何,都不准他們報仇,尤其不准他們加人日月同盟。」

  白泰官臉色一變道:「師叔決心要如此嗎?」

  謝清風道:「是的!天山一派,不能就此斷送!」

  白泰官沉吟片刻,曹仁父在後面推推他!

  無可奈何之下,他在懷中取出了一方白玉方版,高舉在頂,謝清風與古華樸瞼色微變,恭身低頭!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8:40

第二十八章


  白泰官道:「弟子代掌門人傳玉牒口諭,務請二位師叔留下參與九天後東校場之會,不得有違,請二位師叔驗牒!」

  語畢將那方玉版丟了過來,謝清風接住一看,恭身道:「遵諭!」

  白泰官臉有赧色道:「請師叔恕罪,弟子不得已,對方高手很多,必須要二位師叔在場,才能挽回門戶聲譽!」

  謝清風冷冷地道:「知道了,牒諭已經傳到,你們可以走了!」

  自泰官道:「弟子想在這兒看著古師叔的劍藝,以俾有所進益!」

  謝清鳳怒道:「白泰官,你難道還想留下監視我不成!」

  白泰官忙道:「弟子不敢!」

  謝清風道:「那就滾,我如違反牒諭,自有門規制裁,但我仍是你的師叔,叫你走就走,我不想看見你在這兒!」

  白泰官只得怏怏隨著張曹二人而去,謝清風朝古華樸笑一下,然後以悲憤的聲音道:「三哥!小弟沒料錯,看來我們是得留在這兒了!」

  古華樸也真是臉色沉重地道:「我可憐的那些弟子,他們年青氣盛,血性方剛,極易受激。所以才不敢帶他們來,早知道不如帶來了!」

  謝清風道:「帶來又什麼用,他們那裡鬥得過這些老奸巨滑的傢伙,幾句煽動的言詞就把他們都騙上鉤了!」

  古華樸道:「不然,讓他們看看白泰官剛才的那付嘴臉,至少可以讓他們心裡明白一點,現在可完了!九天之後,我們縱不死於搏鬥,也會死在那些奸徒之手!」

  呂四娘道:「師叔,掌門師尊不致於如此吧!」

  古華樸道:「四娘,你追隨掌門人多年,還不瞭解她的為人,她心目中只有日月同盟,為他們爭權奪利的工具了!」

  謝清風叫道:「對了!我明白了掌門人這次召我們來,根本就是想除去我們,她的目的在下一代那些弟子,所以才叫我們不要帶太多的弟子來,因為她不願意有人把這邊的真相傳之夭山去!」

  古華樸歎道:「是的!大師兄為了使天山劍派與日月同盟分開,嚴束門下不得過問日月同盟的事,結果卻使他們昧於世事……」

  在旁邊的呂四娘這時方黯然地道:「二位師叔,您完全料對了,因為大師伯嚴守門戶與盟會之界,使本門百餘名弟子無法為日月同盟所用,曹仁父才獻策掌門師等以玉牒將三位召來,如若三位死於敵手,則不必費事了,只要把事實告訴門下,那些同門一定會憤切拚命,如果三位得勝了,也會另有安排的!」

  古華樸神色一厲道:「可是我們還帶了幾個人來,只要派一兩個人回去,就可以把事實告訴門下弟子,這個計劃未必行得通!」

  日四娘道:「問題是同來的這些師兄弟們根本回不去了,掌門人早已在歸途嚴密部署,凡是回去的人,立予截殺!」

  謝清風冷笑道:「攔得住嗎?天山門下並不是灑囊飯袋子!」

  呂四娘道:「掌門人要二位師叔帶來的同門並不是二代弟子中的好手,要想通過那重重的陰殺是不可能的事!」

  謝清風道:「如若我們自己回去呢?」

  呂四娘一笑道:「那也許可以,但掌門人已頒下玉牒,師叔如果違抗牒旨,就是背叛門戶,掌門人就可以按律治罪!」

  謝清風道:「我如當著門下弟子,宣佈這個陰謀呢!」

  呂四娘道:「沒有用的,所謂陰謀,只是幾個人的密議,沒有一點事實根據,而師叔違抗牒旨卻是不爭的事實,到時候恐怕連大師伯都會逼您就範!」

  謝清風憤然叫道:「掌門人是存心將門戶置入絕地,她居心何在?」

  呂四娘道:「掌門人志在日月同盟,並不在乎天山門戶!」

  古華樸低下頭來,長長一歎道:「抗牒之舉絕不可行,否則正中那些人的下懷,牒旨傳自開山祖師,為本門最高的權柄令符,如果我們不尊重它,則立派的精神已蕩然無存,更難服眾了!可是我們難道就眼看著門戶斷送在這批奸徒之手嗎?」

  呂四娘道:「不會的!大師伯已有遠見,早作安排了!」

  古華樸連忙道:「大師兄作了什麼安排!」

  呂四娘道:「大師伯洞悉其奸,已經書就一封遺書交給了弟子,叫弟子立返天山,勸阻同門弟兄鎮靜應變!」

  古華樸一怔道:「應變!應什麼變?」

  呂四娘道:「如果大師伯與二位師叔無法生還。就由弟子繼長天山門戶,永遠與日月同盟擺脫關連!」

  古華樸愕然道:「這樣做行嗎?」

  呂四娘道:「可以的,大師伯與二位師叔因為三師祖臨終遺命,永遠不背叛掌門人,但二代弟子則沒有這個約束……」

  謝清風道:「對!可是四娘,你能離開嗎?」

  呂四娘道:「可以的,因為弟子是掌門人的嫡傳弟子,那些人也沒想到大師伯會與弟子作下這個安排,所以弟子能通行無阻!」

  古華樸一歎道:「四娘,你這麼做不是背叛了掌門人嗎?」

  呂四娘黯然道:「弟子是天山門下,不是掌門人的弟子,在必要時,自然以門戶為重,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古華樸道:「四娘!真想不到。那你不是放棄了國仇家恨嗎?你的祖父晚村先生就是因文字抗清而遭殺的!而你擔任了天山掌門之徒,就不能再參與抗清的活動了!」

  呂四娘道:「天山並非不抗清,天山弟子都是漢室遺民,誓與清帝不兩立的,只是弟子不再為日月同盟利用了!」

  一旁的李闌娜忍不住道:「呂四娘,你有這種胸襟認識,的確很使人高興!」

  呂四娘苦笑道:「我很慚愧,以往做了很多錯事,尤其是殺死了那位不會武功的李夫人而假禍夫人之事,我時刻都耿耿在懷……」

  李闌娜道:「那時你受人利用,只要你明白了,我相信外子也會原諒你的,因為我們並不是你的敵人!」

  呂四娘道:「對那件事我必會有個交代,只是目前不能,等我把門戶的事作一交接後,我會來自行領罪的!」

  李闌娜道:「我可以作主,這筆仇就算了!」

  呂四娘莊容道:「不!如果你們是為清庭效力,我自然不欠你們什麼,但你們既然已加入太行義軍,就是我的恩人,我不能恩將化報,必須要還清這筆債的!」

  李闌娜愕然道:「呂四娘,我們對你可沒有恩!」

  呂四娘道:「先祖以文字一抒遺民心聲而遭殺戳,四娘集國仇家恨於一身,凡是反清的志士,都是我的恩人!」

  李闌娜不禁默然了,古華樸振振劍道:「教宗請賜招吧!」

  赫達道:「古大俠!我們還要一戰嗎?」

  古華樸道:「是的!古某受掌門玉牒所拘,定須為之效命,至於敝掌門人對本門的舉措,乃門戶私事,在下不能以私而為公!」

  赫達一歎道:「閣下真是死心眼!」

  古華樸朗聲道:「教宗也是一門之長,當知門規重於一切!」

  赫達笑笑道:「好!公私分明,洒家很敬重閣下是個性情中人,今天洒家是為了救人,少不得要得罪了,但願以後能交個朋友!」

  古華樸苦笑道:「沒有以後了,在下不死於今日,也會死在九天之後,東校場那一戰,天山老一輩的都不準備再活著回去了!」

  赫達揮刀進擊,古華樸舉劍相迎,立刻展開了一場狠烈的搏殺,利劍對上寶刀,各展所長,戰況十分激烈!

  赫達以力猛見長,古華樸則以招式精妙為擅,剎那間對搏了四五十招,依然是不分上下!

  赫達似乎有點火了,刷刷刷,一連劈出了七刀,呼呼的刀風破空有聲,攻勢十分勁厲,逼得古華樸連連後退。

  這七刀是喇嘛教中武學精華,氣勢萬鈞,但古華樸以輕靈的身法躲開了,等赫達攻完七刀變式時。

  古華樸忽地長劍急進,以迅速無比的手法刺出一劍,正中赫達的胸腹之處,劍刺入肉寸許!

  赫達的刀兜了回來,離開古華樸肩頭半尺,兩具人就這麼停住了,對持片刻後,古華樸道:「多謝教宗承讓,看來這幾個人還得留下幾天!」

  赫達道:「不行!洒家是非把人帶走不可!」

  古華樸道:「教宗乃一派之主,似乎不宜有這種行為吧!」

  赫達道:「閣下雖以招式小勝,但洒家這一刀劈下來又如何呢?」

  古華樸道:「教宗除非不想活了,在下的劍只要往左右移動,教宗的肚子上就會開一條大縫,在下是不想與貴教結怨太深……」

  赫達哈哈大笑刀勢輕落,順手一拖,古華樸的肩頭立刻冒出一道血痕,古華樸冷冷地道:「教宗這是什麼意思?」

  赫達道:「洒家已經在閣下的身上掛綵了,閣下是否辦得到呢?」

  古華樸微微一怔,腕上用勁,那枝劍卻像是鑄在對方身上一般,劍身都推彎了,卻無法再進前半份!

  赫達一挺肚子道:「洒家自幼練的氣功、除了練門之處,任何利器都難以傷及了,閣下的劍只是被洒家的腹肌夾住而已!」

  古華樸神情微怔,遂即搖頭道:「不可能在下習藝數十年,手中所使的又是一枝寶劍,在憑鐵布衫,金鐘罩等護體氣功,也難當這一劍!」

  赫達乾脆解開衣襟,露出了肌肉虯結如蚓的肚子!

  一點也不錯,古銅色的肌膚上有一點深痕,卻沒有一點血跡,他硬是用肌肉夾住了劍身!

  古華樸用力一拔,總算把劍拔了出來,人卻退後了兩三步,而赫達的肚腹也回復原狀,只有一道白痕。

  在場的人都為之駭然色變,誰也想不到這位喇嘛教宗的武功已到如此驚人的程度,李闌娜忍不住道:「國師技業通神,就憑這身功夫也到天下無敵之境了!」

  赫達卻搖頭道:「不然!洒家前幾天還落了下風,被一位高人點了練門所在,若非他手下留情洒家這身武功就廢了!」

  李闌娜忙問道:「是誰有那麼大的本事?」

  赫達笑道:「自然是那位陸地神仙藥師道長,洒家聽說他駐駕玉泉山,特地前去請求切磋一番,結果未到三十招,他已探出酒家練門所在,輕輕一指,把洒家給點倒了,若論武功,藥師當推天下第一人!」

  古華樸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冷冷地道:「不見得,敝師兄未必就遜於他!」

  赫達笑道:「九天後在東校場,高下立見,洒家不想抬槓,至於我們這一場,閣下總不會認為洒家落敗了吧?」

  古華樸一聲長歎,又取出兩顆解藥,放人牛化與刁雲程的口中,回身一揖,神懷冷淡地道:「技不如人,只好由各位把人帶走了,不過九天後,東校場一戰,乃是性命之搏,古某仍將求教!」

  赫達笑道:「東校場之約沒洒家的份!」

  古華樸道:「天山劍術從來未落敗績,為了門戶聲譽所繫,古某捨命以赴,如果能留下命來,尚祈教宗再度賜誨!」

  赫達笑道:「閣下的氣量太窄了,較技必有勝負,洒家也不諱言日前折風之事,文以載道,武以濟世,如果練武只為求勝,洒家奉勸閣下不如折了劍的好,天山劍派若想在武林中長久立足,首先就要門下養成輸得起的雅量!」

  這番話雖是笑著說的,卻義正詞嚴,而且充滿了教訓的意味,古華樸的臉色一變,正待發作。

  李闌娜接著笑道:「古前輩,國師的話雖然直率一點,卻無異針艾,貴派如果不是太重視那點虛名,怎會受好人播弄呢?」

  古華樸呆了一呆,最後輕歎一聲,一言不發,拉著謝清風回頭走了,只剩下呂四娘將群俠送出莊門。

  到了門口,呂四娘抱拳道:「九日後之戰,我是無法參加了,但對各位有一點請求,這次天山門中前來赴戰,並非得已……」

  李闌娜道:「呂女俠放心好了,我們處事一向以和平為主,絕不輕易傷人,只要不逼我們太甚,我們是不會下殺手的!」

  呂四娘點點頭道:「是的!我也知道各位都仁心義俠,我的請求卻不是為此,掌門恩師一間許,小看門戶,乃是受了宵小的唆使,我的意思是請各位對那些掀風作浪的奸險小人,各位不要再留情,除惡務盡,亦為生民之福!」

  姚逢春立刻道:「呂女俠請放心,李老弟受了藥師仙長的薰陶,可能不忍傷人,我們卻沒有這麼仁慈,尤其是了因大師之死,他生前友好都十分激憤倒時必有一番舉動,如路民瞻,甘鳳池,周濤等江南群俠,都將在那一天為了因復仇!」

  呂四娘一歎道:「江南八俠至自相殘殺,實在是件很痛心的事!」

  簡六娘冷笑道:「日月同盟多行不義,又豈僅江南八俠同門操戈一事,太行山上的義師都是忠心耿耿之士,硬是被逼反的,令師聽信奸人,倒行逆施,總會自食惡果的,呂女俠能急流勇退,實在是明智之舉!」

  呂四娘神色慘淡,拱手道別後,也怏怏地回去了。

  群俠回到了長辛店的四海鋒局,由於一下於這麼多的客人,頓時熱鬧了起來,在大廳中高排筵席慶功!

  一則是慶祝太行群豪脫險,再者也是預祝九日後東校場一役的勝利,席間受贊謝最多的是赫達大師。

  差不多每個人都向他舉杯致賀,赫達笑道:「洒家算不了什麼,完全是靠著氣功而巧勝,倒是兩位李夫人了不起,居然能與天山名宿謝清風份庭抗禮!」

  李闌娜訕然道:「國師簡直是罵人了,我們差一點連命都保不住,還是貞姑姑及時援手,才僥倖未曾送命!」

  赫達道:「話不是這麼說,謝清風以招式並不能勝過你們,他是靠著內力修為來欺壓你們,以武論武,這是大失身份的事,正如洒家以氣功贏了古華樸,並不能算本事!」

  玉貞子輕歎道:「天山一派重視榮譽,自許劍術獨步天下,倒不是狂傲自大,他們的劍法確有值得驕傲之處,謝清風只是排名第二三的好手,天山大俠鐘漢武才是他們的拔尖人物,藥師兄跟獨臂一戰後,內力受損,比鬥的重任全落在李韶庭的肩上,我真擔心這孩子是否能挑起這付擔子!」

  赫達道:「玉仙子,洒家對劍道所知有限,據你的看法,無山派的劍術究竟如何,與貴門相較優劣孰勝?」

  玉貞子道:「從謝古二人的表現來看,技藝都已在貧道之上,只是藥師兄在這幾天內全力培植捨師侄,以韶庭的天賦而言,其成就或可超越乃師,不過鐘漢武是天山最高的一人,造詣必在他兩個師弟之上,對於將來那一戰,貧道實不敢抱有信心,唯有寄望在韶庭師侄的絕佳天資之上了!」

  這番剖析出自玉貞子之口,使得大家的心情都沉重起來,因為她是在席中劍術的權威,當不至無的放矢!

  最後還是姚逢春道:「好在鐘漢武也知道了日月同盟的陰謀,雖然身受掌門玉牒所拘束,但不會太賞力的,他要想把天山門戶從日月同盟的控制下解出來,靠自己不夠的,必須須仰仗我們外力的相助……」

  李闌娜道:「可是我們也不能寄望於他從古華樸與謝清風的表現看,獨臂老尼對他們都有一種約束力!」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8:52

  簡六娘道:「是的,天山上一代的掌門人是前明大忠臣史可法的部屬,雖受馬士英奸臣所陷而不得志,卻感念史可法的恩情收容了長公主,最後以掌門之位傳授,並要求另外三名弟子全力協助她,終生不背棄她,所以鐘漢武雖因門戶之故,叫呂四娘秘密趕回天山,另外冊立掌門人,但他們四人卻不會背棄獨臂神尼,準備一死相報了!」

  氣氛又變得很沉重,最後還是姚逢春強自解慰地笑道:「藥老師父必然會有辦法的,何況這一次江湖上的朋友都站在我們這邊,其中頗不乏好手!」

  簡六娘輕歎道:「江湖上能人雖多,能與鐘漢武一較高低的人卻很難,據我所知,所來的人中以擔柴叟陳四大俠的藝業最高,但也僅與古華樸在伯仲間!」

  赫達道:「大內有兩名高手,是一對姓桑的夫婦!」

  玉貞子道:「我曉得,那是桑白木輿姥姥,這兩個人都在玉泉山,雍正的意思是想叫他們助一臂之力,但藥師兄拒絕了!」

  赫達道:「為什麼呢,這兩人並不在江湖上走動,身份很秘密,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大內的人,應該沒關係!」

  李闌娜苦笑道:「藥師父隱居玉泉山都瞞不過日月同盟的人!鐘漢武特遣孟麗絲前來下戰書,他們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呢!」

  赫達道:「知道也沒關係,只要他們以私人的身份前來助拳……」

  李闌娜道:「不行的!外子就是避免與大內發生接觸,怎會要大內的人助拳呢,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我們一定要解決,今天是為了霍大哥跟您有親誼,而且是為了救霍大哥脫險,否則也不敢要您幫忙的!」

  赫達道:「那麼洒家再以霍學剛舅舅的身份撐撐場子!」

  李闌娜笑道:「不敢勞動,您是喇嘛教宗卻又兼駐雍和宮國師活佛,您絕不能參加,否則亂子就鬧大了!」

  赫達道:「那會有什麼亂子!」

  李闌娜道:「藏邊大小金川新經用兵,內部未靖,如果您再參加一鬧,日月同盟找到機會,在藏邊策運亂民,假尋仇為借口,先在拉薩那邊動戰亂,朝廷鞭長莫及,問題就更大了,您為藏邊的人著想,千萬別插一腳!」

  霍學剛道:「舅舅的確不宜介入,天山三老在回疆很得人望,而回疆與藏邊已有磨擦,您若傷了其中任一個,日月同盟藉機會教唆回民向西藏與兵,您在布達拉宮的地位也會受影響了!」

  赫達雖是紅教之宗,但喇嘛分黃紅兩支,傾軋得也很厲害,他因為被封為護國法師,才得中華之助而得勢!

  可是稍一不慎,就予黃教以可乘之機,赫達想想其中利害關係,也不敢燥急而求介入了!

  這一頓慶功宴結束得並不歡暢,因為大家都想到將來的那一戰,前途並不樂觀,更充滿了凶危。

  日子一天天的接近了,由江南來的群俠到了,這次他們表明了態度,直接住到四海鏢局的接待客棧裡!

  因為四海鏢局的總鏢頭李韶庭兼任了太行山義師總頭領,他們名正言順地住了進來,表示是擁護義軍的!

  這也等於向日月同盟表白了立場,江湖人是反清的,但並不贊同日月同盟,等於另起爐灶了!

  在山上練劍的李韶庭全無消息,連玉貞子到玉泉山去都沒見到那兩師徒,因為那兩個人離開了玉泉山,不知躲到那兒去了。

  可是另一方面,消息卻對群俠更為不利!

  日月同盟是以貝勒府作為根據地,也就是所謂天府,而且由野心勃勃的軍機處領袖隆科多在暗中撐腰!

  這頭老狐狸曾經幫雍正帝取得了王位,現在不甘雌伏,又在為下一任皇帝張本了,他看中了日月同盟!

  雍正則裝聾扮啞,不相聞問,他很聰明,知道太早決定了繼統人選,適足以造成禍亂之由。

  所以他沒有明白地冊立位子,那一封詔令始終密藏在他身邊,誰也不知道其中的內容! ˍ

  幾個有野心的王子貝勒都蠢蠢欲動,勢力最大的自然是七貝勒,因為他有太舅爺隆科多撐腰!

  知道雍正私心之下是贊助四海鏢局這一邊,這位舅太爺存心想跟皇帝別了苗頭,除了一力支持日月同盟,更以他的勢力,暗中召來了幾個關外的滿旗高手,易名加入了日月同盟這一邊。

  雍正帝暗下通知玉貞子,日月同盟新到的高手有長白參仙梁子翁,滿州與安嶺隱士黑努兒與勇土鐵秋。

  根據所得的資料,參仙梁子翁曾眼過千年參王,內勁驚人,能以一片樹葉遙隔十丈而穿堅石。

  黑努兒則輕功卓絕,可躡空飛行,更兼練就好一雙鋼爪,白手能生裂虎豹,自號鷂鷹。

  他跟人動手時,足不沾地,空中轉折,靈活一如鷹隼,找到了一個空隙,凌空下擊,一爪就抓破敵人的腦袋!

  勇士鐵秋則是有名的力士,只有一條獨臂,喜喝人血,單手能舉千鈞,使一根熟銅棍,萬夫莫敵!對方的陣容堅強若此,雍正帝倒是一片好心,問方玉貞是否需要大內的桑氏夫婦前往一助陣。玉貞子也拿不定主意了,光是天山三老,已經夠頭痛了,突然又增加了這三個強敵,看起來實在沒把握!

  因此她對雍正沒作肯定的答覆,只答應到時讓桑氏夫婦前去,若非必要,還是不讓他們下場為佳!

  為了怕影響人心,喪卻鬥志,她不敢把消息告訴大家,只暗中與李闌娜方竹君兩人商量。

  方竹君雖不會武功,臨事卻最能拿得定主意,李闌娜則有魄力,可是遇到這個情形,她們也是一籌莫展。

  方竹君最後道:「我們不如把姚大哥請來商量一下,看看從江南邀來的群俠中,有沒有能與這三個人一抗的高手!」

  姚逢春被邀了進來,聽完方玉貞的敘述後,也沉吟良久,最後才皺起肩頭,輕歎一道道:「長白參仙的內力雖至飛花傷敵,摘葉傷人的境界,可是擔柴叟陳四先生還可以跟他周旋一二,鐵秋好辦,由甘鳳池去對付他!」

  李闌娜道:「甘大俠的力氣可比不上他呀!」

  姚逢春道:「甘鳳地藝出武當,把綿掌功夫學得十二成火候,沾衣十八跌運用入化,遇上劍道高手沒辦法,對付這種莽漢卻最拿手,熟銅棍可以躲,然後欺近身去,接連摔他十七八個跟頭,鐵人也摔碎了,最傷腦筋的是黑努兒!」

  方竹君忽然道:「姚大嫂暗器功夫卓絕,用來對付他最適合了!」

  姚逢春苦笑道:「她的飛針固然厲害,可是勁道不夠,黑努兒既然練成了鷹爪功,身上也一定刀槍不人,恐怕沒有用!」

  方竹君道:「不!有辦法的,你把姚大嫂請來,我們倆商量一下,利用明天一天的功夫,我保證能想出個制黑努兒的辦法!」

  方玉貞立刻道:「竹君!你別是想用毒!」

  方竹君笑道:「姑姑!不會的,我自從出嫁之後,已經把毒藥都丟掉了,韶庭最反對我鑽研這一門,認為有傷天和!」

  姚逢春道:「六娘的暗器上也有淬毒的,只要不濫用,並不傷仁道,只是黑努兒此人略有耳聞,他—身百毒不侵!」

  方竹君道:「有時無毒的東西比藥更有用,天機不可洩漏,明天把大嫂借給我一天,別的你不用管了!」

  姚逢春只有笑笑道:「希望你們研究出來的玩意兒不要太絕,否則她將來對我用起來,我可不得了,成親不過一個多月,我這身肥肉巳經去了一半,如果人再給出什麼點子,姚胖子就要變成瘦子了!」

  緊張的氣氛被他這一打趣,倒是沖淡了不少,而且新增的強敵已有了對付之策。

  方玉貞還找了李闌娜與郎秀姑把守前後。

  姚胖子與史進也都嚴密戒備著,因為日月同盟一定也在注意看這兒的動靜,的確不能讓人探聽虛實去。

  姚逢春只好對陳四與甘鳳池兩人私下打了個招呼,叫他們準備一下,心裡好有個底子!

  方竹君籌思對付之策!但主要的戰力還放在李韶庭身上,劍為武中之聖,劍道是一點取不了巧的,天山三老劍技通神,除了玉貞子之外,還欠一個好手,李韶庭對鐘漢武,玉貞子在謝清風與古華樸之間,任意挑選定個對手,可是另外一個呢?

  何況獨臂神尼靠著靈藥之助,折損的功力已恢復大半,也是一個勁敵,那就欠兩個人了!

  在這邊濟濟群俠中,要找一個像樣的劍手還真難!

  唯一的希望是藥師也能一戰,可是這希望很渺茫,藥師從上次與獨臂神尼一戰後,已經封劍了!

  在焦灼中等到了決鬥的那一天,大家都整裝待發了,李韶庭才突然地出現之前,與大家匆匆寒暄!

  玉貞子焦灼地問道:「藥師呢?」

  李韶庭道:「師尊他老人家自己到校場去,不跟我們一路!」

  玉貞子又問道:「這幾天你們在忙些什麼?」

  李韶庭只短短地答道:「練劍!」

  玉貞子再問道:「劍練得怎麼樣了?」

  李韶然道:「弟子也不曉得,這是師父獨創的大羅神劍,只有九式,弟子愚昧,到現在只練熟了前六式!」

  玉貞子道:「什麼!九天功夫,你才練了六式劃招!」

  李韶庭道:「大羅神劍乃劍中至上之學,弟子九天能練熱六式,師父說已經很不容易了,要練成,恐怕是三十年後……」

  玉貞子不禁一怔道:「藥師兄的劍式多半是從我們方家的劍法中變化而生的,我不信他又創出什麼大羅神劍!」

  李韶庭道:「方家的劍式乃人間絕藝,大羅乃神仙之學,師父於道家冊書中參悟而得,與師姑的劍式完全無關!」

  「他創研這些劍式有多久了?」

  「四十年!不過最近才大成!」

  「什麼?四十年,那時他還在跟我學劍呢?」

  李韶庭笑笑道:「是的,大羅劍太精奧,非到火候不能窮其精妙,師父為了應付實用,不得不借重於師站的劍法了!」

  玉貞子開玩笑地道:「他自己有這一套精妙的劍法,卻連我都瞞住了!」

  李韶庭忙道:「師姑!您別誤會,您的劍法已經定型,大羅劍式對您毫無用處,師父不告訴您,是怕誤了您的進境!」

  玉貞子道:「我知道,但讓我知道也不行嗎?」

  李韶庭道:「不行!您知道了一定想練,但練起來又妨礙了您的進境,師父這套劍法的對像有嚴格限制的!」

  玉貞子道:「有什麼限制?」

  李韶庭微笑道:「說了您別生氣,您的富貴氣太重!」

  玉貞子臉色微微一變,遂又笑道:「我不會生氣的,因為這是實話可是多少年來,我跟他遊蹤四海,相信已經把這種氣質磨掉了!」

  李韶庭道:「氣質天生,非人力可改的!」

  這次玉貞子卻報之以苦笑了,因為她明白,多年來,她雖已披上了道袍,也決心摒齊富貴。

  窮山採藥,雪地餐冰,雖然在生活上,她已與富貴絕緣,可是她心裡仍是放不下方家,放不下這個門弟!

  看來她的幾個侄女兒都比她淡泊得多,她們嫁給李韶庭之後,居然安之若素,而且還樂趣無窮!

  自己與藥師多年戀情,情聖金石,卻始終未能結合,沒有別的原故,就是那一點心理上的隔閡!

  因此她不再問了,轉人沉思。

  姚胖子這才湊到他身邊,把近來所發生的一切概略地告訴他,李紹庭只是默默地聽著,間或點點頭,可是他卻沒表示一點意見。

  一直到啟行出發,在赴約的路上。

  姚胖子忍不住了間道:「老弟,你對今天這一戰倒底有多大把握?」

  李韶庭笑道:「沒有把握,因為我不可能贏!」

  姚逢春急急道:「那怎麼行呢?我們全指望你了。」ˍ

  李韶庭含笑道:「但我也不會輸,我學的那六式招可保立於不敗之境,就是神尼會同天山三老聯手進攻,也不可能擊敗我!」

  姚逢春怔道:「這是什麼劍法呢?」

  「大羅劍,神仙劍,仙家妙用無窮,所以神仙才能長生不死,我學會這六招劍法,就不會被對方殺死!」

  姚逢春道:「但總得有個勝負呀!」

  李韶庭笑道:「何必要分勝負呢,他們殺不死我,我也不會殺他們,有興趣就一直打下去,直到他們自動罷手為止!」

  姚逢春道:「可是他們不肯罷手!」

  李韶庭道:「那就對峙下去,我的年紀比他們青,總不會死在他們前面,十年二十年,我都可以撐下去!」

  姚逢春實在弄糊塗了,但看見李韶庭一派從容鎮定的樣子,心中也踏實多了,遂不再多問!

  一行人來到東校場,對方早已準備妥當!

  因為日月同盟半借官方的勢力,既然動用了禁軍,佈防森嚴,除了自己的人外,四海鏢局方面,只有跟隨李韶庭前來的予以放行,那些聞風而來,想看熱鬧的,都被摒諸門外。

  可見日且同盟對這一戰也沒有多大信心,他們怕萬一落敗,傳聞出去有損威信,所以禁止閒人觀戰!

  東校場本是朝廷檢閱軍伍的場所,佔地很廣,可是觸目驚心的卻是場子四周,排列著一具具的棺木!」

  這些棺木都是空的,棺蓋打開放在一邊,密密地排列著,總有四五十具之多,散發著油漆的氣味!

  李韶庭一皺眉,向接待的白泰宮問道:「這是做什麼?」

  白泰官冷笑道:「給你們準備的,神尼怕你們暴屍荒郊!」

  李韶庭道:「用不著!我們這邊不會有人死的!」

  白泰官道:「那就留下給我們自己用了,今天不把這些棺木填滿是不會解決的,所以必須準備得充份一點!」

  李韶庭道:「也不必,我們不想流血傷人!」

  自泰官道:「沒有這麼便宜的事,今日之會,有我無你,是我們兩主最後決定的一戰,不到人死光是無法休了的!」

  姚逢春正旁道:「只要一具就夠了,用來裝索天彪的,他是害死了因大師罪魁禍首,絕對饒不了他,至於別的人……」

  白泰官用手一指道:「索先生就在那邊坐著,但要他進棺材還得你們拿出本事來,我們所排的次序,索先生是最後死的一個!」

  姚逢春冷笑道:「是嗎?人都到齊了,該入場了。」

  白泰管道:「還有位藥師道人,他怎麼還沒來?」

  李韶庭道:「家師不來了,一應過節都由李某一身擔任!」

  白泰官冷冷地道:「他躲不掉,不過你既然要代他出頭,這第一具棺材就先為閣下準備著了,你們先過去坐著等死吧?」

  他指指另一排空著的座位,就退身走了!

  李韶庭這邊一共才來了不到三十人,對方卻給他們準備了百來個座位,顯得空洞洞的。

  倒是對方,黑壓壓的,坐滿了一大片,約模有兩百多人,在聲勢上,似乎比他們壯盛得多了!

  大座位上還搭了看棚,以遮天日,兩邊看棚中間,就是那座用以決鬥的平台了,這原是作為點閱的司令台!

  因此十分空廣,在決鬥平台的兩側,各有一所密閉的小室,連接雙方的看棚、有暗門可通。

  這是雙方用作監視所用的暗室,以防對方在決鬥的中途,施展暗算,在暗室中的人就可以用暗器或勁弩遇制對方。

  可見這一次決鬥,日月同盟的確的費了一番心血。

  李韶庭與姚逢春走到自己的暗室中,卻看見雍正與藥師,帶著桑白木夫婦與美兒,端坐室中。

  李韶庭一怔道:「老爺子,您還是來了!」

  雍正笑道:「今天這一場熱鬧,我怎麼捨得不來呢,而且我還找到了藥仙長作陪,你就別再找人來這兒了,我們替你掠陣。」

  李韶庭只得道:「謝謝老爺子!」

  藥師笑道:「桑大俠伉儷都是暗器的名家,有他們二位在,對方即使想施暗器,也占不到便宜的,你放心應戰吧!」

  雍正又道:「而且我還作主,替你們雙方請到了赫達國師,帶同他教中的十名好手作為仲裁人,監督決鬥公平進行!」

  李韶庭再度稱謝,雍正道:「對方新添了幾個扎手人物,你們有準備了嗎?」

  姚逢春道:「草民略作安排,但不知是否能應付得了!」

  雍正輕歎道:「本來我可以出面制止的,但你們不會願意要我幫忙,我也不宜強行千預,只有靠你們自己應付了!」

  李韶庭點點頭,拉了姚逢春退出。

  李闌娜上前道:「我們是不是要派幾個人去監視著,簡大姐打算要她的四名飛燕軍領隊進去,她們的蜂弩針筒很有威力!」

  李紹庭搖搖頭道:「不必了!師父在裡面,還有那位好事的皇上!」

  李闌娜一怔道:「他們倒先來了!」

  姚逢春道:「他們進入時,對方恐怕不知道,否則白泰官就不會問起藥老師了,為了遮掩耳目,還是派幾個去應應景!」

  李韶庭想了想道:「也好,就讓那四個人進去吧,先告訴她們一聲,免得進去大驚小怪,張場起來,反而不妙!」

  於是李闌娜帶了四個女孩子進了暗室,不一會兒,她一個人出來,低聲向李韶庭含笑道:「老爺子他們是從地下的秘道進來的,這兩邊的暗室都有秘道可通,只有老爺子一個人曉得!」

  李韶庭點點頭,她笑著又道:「老爺子很細心,在對方的秘道下也安排了人!」

  李韶庭忙道:「那可使不得,我們不打算施暗襲!」

  李闌娜笑道:「老爺子也不打算在暗中幫我們的忙,只是為了安全,萬一對方有暗算的行動時,可以通知我們預防!」

  玉貞子已經知道藥師來到,心中較定,因為她挑上這付擔子,有沉重難以喘氣之感,雖然李韶庭來到之後,凡事都已代她作主,等於不要她負責了,可是在輩份上她仍然是一行人的主帥!

  何況在心理上她也有未能釋然之感,覺得總是不實在,現在她是真正地放心了,笑了一下道:「這是皇帝親自御校的地方,為了防範意外,兩邊的密室是暗伏侍衛的地方,而地下的暗道則是監視侍衛行動的,這是大內一個是機密的設置,雍正對你很放心,所以不怕你知道,卻不肯輕暴露這個秘密的!」

  李韶庭這才沒有表示反對的意見,而決鬥台上一陣號角齊鳴,身著紅色法衣的赫達在台後的角門中出來了。

  他身後則隨著十名紅衣的喇嘛僧,來到台口,兩手一伸,止住了號角的奏鳴,朝兩邊各一合掌後道:「本師應邀為七貝勒府中侍衛隊與四海鏢局兩方決鬥之仲裁人,現在宣佈決鬥開始,並頒布決鬥規約!」

  語畢揮揮手,一名旗牌軍立刻展開手中的紙卷誦讀:

  一、決鬥時,雙方各以一人出場為限,除非得對方之允准,始得以二人以上聯手作戰。

  二、台上生死不論,一方落台為敗,勝者不得追殺。

  三、交手時如需使用暗器,必須於事先聲明。

  四、雙方勝負恩怨,俱於今日了斷,事後不准再事尋伙或從事私鬥,違記將以行兇論處!

  五、違反現約者,將由仲裁人當場制裁,立予格殺!

  六、本規約系九門提督府奉諭代擲。雙方不得有異議。

  條約很簡單,也很公平,卻別具深心,尤其是第四、第五兩條,對四海鏢局的人頗為有利,因為他們無心生事,絕不會在事後再去找麻煩的,很明顯的,這是對日月同盟的限制。最妙的是將決鬥雙方的命名,四海鏢局原名不動,日月同盟卻變成了七貝勒府的護衛隊,無異一大諷刺。

  可是這又是事實,使得他們想否認也沒有辦法,而且九門提督也名正言順地可以處理這場糾紛了。

  規條誦讀後,張貼在台上,卻是四海一家四個朱字。

  再看看規條的書法鐵筆銀鉤,十分有力,把東棚的日月同盟中人看得傻了,因為這是雍正帝的親筆!

  最後一條中九門提督府奉諭代擲一句話的含義也就清楚了,奉誰的諭更是不用猜測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9:30

第二十九章


  李韶庭不認識雍正的字,居然道:「這六條給我們省了不少麻煩,卻又令對方無可辯爭,簡單而明瞭,擲定的人;的確是大手筆!」

  玉貞子笑道:「當然了,而且是天下第一流的大手筆!」

  李韶庭不禁一怔,心中隱約知道這是誰的手筆了,卻不便再說,以免引起江南群俠的誤會。

  白泰官卻站起來道:「這不公平,我們是了斷私怨,無須官方出頭!」

  赫達沉下臉道:「白泰官,你是王府護衛,而且你們擅自動用御校場決鬥,更調用禁軍邏守,還能說是與官方無關嗎?」

  白泰官被問住了,赫達道:「四海鏢局如果提出異議,猶自可說,因為他們是真正的老百姓,你憑什麼提出呢,坐下!」

  白泰官悻然坐下,邀赫達為仲裁人是雍正暗中飾令科隆多出面致邀的,科隆多雖不願意也不敢違旨!

  沒想到雍正還伏了這一幕使得他們有苦說不出。

  冷笑地道:「在京城聚眾私鬥已屬違禁,現在官方出面替你們作主,已經給你們面子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白泰官道:「可是江湖恩怨,官方未必清楚!」

  赫達冷笑道:「白泰官,你別裝糊塗了,難道這純粹是江湖恩怨嗎?何況條約上並沒有違反江湖道義之處,除非你們別具異心,想背離江湖道義才會有異議!」

  自泰官還要開口,一個人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按坐了下去,那人正是天府二狐之一的索天彪。

  從他能壓白泰官的行動著來,他在日月同盟的地位還相當的高,這使西棚群雄的心中又多了一番仇念。

  由此可知,了因之死,索天彪是真正的罪魁禍首了。

  赫達在台上手揩幾十名紅衣喇嘛道:「這是本師坐下十大護法禪師,現任命為執法人,如有違反規約行為者,由他們就地執法!試法!」

  後台有兩名禁軍,抬出一籠鴿子,約模有百來頭,打開籠門一搖,鴿群衝門而出,滿台飛舞。

  那十名喇嘛僧各抽佩刀,但見寒光閃處,居然沒有一頭鴿子能飛出台去,伏屍台上!

  然後又有兩名禁軍,肩頭抗著一根粗如人臂的銅棍,長約丈許,在十人面前走過,但見每人砍出一刀,立即歸鞘,沒有聲音,也不見異狀,直等走過最後一人,兩名兼軍才互相份開!

  一陣呆當亂響,銅棍斷下九截,加上兩人肩頭各一截,共有十一截,長度相等,赫達一揮手!

  那兩名禁軍兩截斷棍份送到東西兩棚呈驗。

  赫達在台上則朗聲道:「各位看清楚,這是風磨銅所製物,卻也經不起這十名執法人利刀一削,希望不要麻煩到他們!」

  李韶庭倒是無所謂,而東棚的人卻臉上變色了,無論那一個高手,要在這十名喇嘛的圍攻下全身而退都很難。

  換言之,今天這場決鬥,除了靠真本事一決生死外,再也沒有取巧的可能了,霍學剛道:「我這位舅舅看起來像個猛張飛,想不到他粗中有細、居然安排得這麼周密,倒真有他的!」

  李闌娜口快道:「他幕後有個高明的參贊,自然不會差的了!」

  霍學剛忙問道:「是誰?」

  李韶庭看了李闌娜一眼,玉貞子笑道:「是藥師兄,他在暗中坐鎮著,防止對方施行陰謀!」

  這句話既把事情解釋過去,又給大家服了一貼定心丸,因為大家心目中,還是把藥師認為靠山的!

  尤其是江南群俠,他們目睹過藥師劍挫獨臂神尼的雄風,由敬而服,雖然對李韶庭也有信心,總不如藥師為甚。

  赫達吩咐眾人清理台上後宣佈道:「決鬥開始,雙方第一人上場!」

  東棚中出來一條獨臂猛漢,恍若天神臨凡,手拽粗銅棍,赫然是滿族巴魯圖(勇士之意)鐵秋。

  他上台的身法十分輕靈,落地無聲,朝赫達一恭身道:「咱家鐵秋,要會會四海縹局的朋友!」

  這邊內定是由甘風池出場的,但牛化卻搶先一步:「這傢伙對咱們的胃口,我出去會會他。

  他使出的也是熟銅棍,看起來也不比對方細,而且兩個人的身材也相似,竟像是一對門神!

  鐵秋哈哈大笑道:「好!好朋友,好對手,過癮,過癮!

  請賜招!」

  牛化對赫達行禮報名,舉棍直擊,鐵秋橫棍招架,當然巨響中,火光四冒,雙方都是勇力驚人!

  牛化使的是太祖棒法,虎口風故事,鐵卻使的是塞外招式,極為怪異,兩人鏖戰四十餘合,居然不分勝負!

  牛化急了,找到了空隙,用盡全身的力氣,一棒泰山壓頂,對準鐵秋頭上劈了下去,鐵秋猛地舉棍上掠!

  又是當然一聲,牛化居然連退了七八步,手中的棍子飛落台下,整個人怔住了,鐵秋含笑舉棍上前道:「哥兒,比勁兒你還差得遠!」

  橫裡一棍掃出,李韶庭空自著急,因為牛化人還在台上,自然不能禁止對方追擊,眼見他就將送命!

  那知棍子只在牛化腰上一觸,將他掃落台下,落地後才清醒過來,竟是絲毫無傷,鐵秋在台上笑道:「哥兒,咱是看你這付身量份上,不忍心殺人,不知道要多少米糧才養得你這麼大呢,回去後乖一點!」

  牛化人雖愚,卻很率直,輸了就認輸,朝台上一拱手,拾起棍子回到棚上,面有慚色道:「總頭領,咱家冒昧,出師不利,折了銳氣,請治罪!」

  李韶庭只得道:「牛兄請休息一下吧,力不如人,非戰之罪!」

  轉頭對甘鳳池道:「甘大俠此人出棍輕靈,粗中有細,似乎拳掌方面也相當高明,你的沾衣十八跌是否能制得了!」

  甘鳳池略一沉吟道:「兄弟之沒多大把握,但總得出去試一試!」

  他提劍上台,鐵秋笑道:「江南大俠來賜教,鐵某太榮幸了,只是你我的兵刃不對稱,打起來也不精采,不如各以空手對搏吧!」

  甘風地原想聲明在兵刃中滲合拳腳的,只因為對方只有一手,提礎有欠光明,一時不便啟口。

  想不到地方先提出了,他倒反而不感到高興,因為對方既然有此提議,必然在拳掌方面,也有過人之處!

  可是道兒劃了出來,他又無法拒絕,只有一拱手道:「遵命承教!」

  鐵秋把銅棍倚在柱上,單掌一拳道:「請賜招!」

  甘鳳地因為以主已先勝一場,照例是不可先出手的,也不再客氣,放下長劍,開始進招!

  他藝出武當,而得少林之長,掌中帶拳,剛柔互濟,舉手投足之間,氣執磅薄,十足名家風範。

  鐵秋雖只有一雙手,卻十分靈活,巨大的身形往來穿越,一點也不呆滯,或拳掌,出手不帶一點聲息!

  甘鳳池不覺心驚了,沒想到這個巨無窮似的壯漢竟是內家高手,他原以柔克剛的計劃恐怕行不通了!

  交手四十多招手好容易到一個機會,利用對方欺身進補的力道,左掌切入,印上鐵秋的後背!

  沾衣十八跌是借力打力,掌貼對方身子,勁力突發,在一般的情形下,使對方上盤受力失去平衡,就會摔了個跟頭,哪知勁力一發,鐵秋也摔了出去,卻不是跌下去,空中一個鯉躍,居然以極快的速度翻了回來,反手後住了甘鳳池的脈門,一帶一滾,暴喝一聲,「去!」

  甘鳳池的身子被他像石頭般的拋出去,直撞向右角的台柱,那是一根粗可合抱的大石柱,光滑堅實!

  鐵秋這一擲力逾千鈞,眼看著甘鳳地有死無生,西棚群俠都驚呼出聲,一個個都站了起來!

  可是甘鳳他畢竟藝業不凡,他雖是頭向石柱逝去,臨近時卻身子微振,改以肩頭著力,擦著柱子滑出,而且他的腳尖擦過石柱時,勾了一勾,身子打個轉,又飛回台上,凌空撲向鐵秋,控指取他雙目,精彩萬分。

  鐵秋也沒想到甘鳳他還能回來,更沒想到他能如此迅速回招攻擊,反應雖稍遲,應變卻很快。

  獨臂上掠,化開那一招,甘鳳池身形落地,兩人對視片刻,突然不約同,相對著大笑起來!

  在笑聲中他們充份地表達了向對方致敬激賞的意思,那是一種惺惺相借的俠義豪情!

  笑了一陣後,鐵秋道:「甘大俠!咱們要分勝負恐怕不容易!」

  甘鳳池道:「是的!至少要千招之後!」

  鐵秋道:「可是這麼多的人等著,沒那麼多的時間,咱們這一仗留下來吧,改天咱家到江南去再求一會!」

  甘鳳池道:「歡迎!歡迎!甘某一定掃徑以待!」

  鐵秋笑道:「那還粘在這兒於嗎?大家下去吧,別佔住場子!」

  說完又舉單掌作禮,拿起鋼棍,跳下台去。

  一場生死搏鬥,在這種情形結束,使得雙方都很感動意外,在李韶庭方而是喜出望外,日月同盟則不然了!

  白泰官飛身離棚攔住道:「鐵大俠!你怎麼就這樣離開了!」

  鐵秋道:「勝負難份,改期再戰,有什麼不可以的!」

  白泰官道:「可是這由不得鐵大俠作主決定的!」

  鐵秋一眼眼道:「該由誰作主?咱家雖是應聘而來,卻不是賣身!」

  白泰官道:「閣下受七貝勒禮聘,至少要有個交代!」

  鐵秋冷笑道:「話說清楚,七貝勒是個幌子,實際由你們日月同盟在暗中操縱,咱家是滿州人,總不成也會參加你們日月同盟嗎?白泰官,你真想得太天真了,何況咱家不也至於下賤到為幾兩銀子就要聽人擺佈的程度!」

  此人詞鋒極利,白泰官怔住了道:「鐵大俠,你是七貝勒請來的,至少該向他作個交代!」

  鐵秋道:「不錯!但貝勒爺都沒有來,咱家自會到府中向他交代!」

  白泰官道:「貝勒將應付決鬥事宜,交付給我們全權作主!」

  鐵秋道:「這麼說咱家就必須向閣下交代了!那也行,咱家收到的十萬兩銀票在此還給你總行了吧!」

  說著掏出一卷銀票往前一遞!

  白泰官道:「在下並不是要大俠退還銀票!」

  鐵秋道:「你要什麼?一定要咱家這條命撂下來!」

  白泰官道:「鐵大俠說得太嚴重了,我們是仰仗大力,大俠首場得利,第二場仍是佔了優勢,正可大展神威……」

  鐵秋冷笑道:「得意事可再不可三,咱家僥倖得兩場沒丟人,趁好即收正是時候,為十萬兩銀子把一世盛名饒上就不值得了!」

  白泰官道:「武林中人講究全始全終,一諾而無悔……」

  鐵秋道:「武林中更重視操守與骨氣,你們化了十萬兩銀子就想要人俯首聽命,何嘗把咱家看在眼裡!只是當作打手而已!」

  白泰官道:「鐵大俠言重了,沒有人要你俯首聽命!」

  鐵秋道:「那麼咱家來去應有自由,閣下管不了!」

  白泰官語為之塞,急了道:「不行,你既然接受了報酬就談不到骨氣兩個宇,我們付了代價,就有權要求你盡到職責!」

  鐵秋冷冷地道:「這樣說也行,銀子是貝勒爺的,我只聽他的吩咐!」

  白泰官冷笑道:「七貝勒只是個王子而已,本人又喜揮霍,幾兩俸銀供他自己揮霍都不夠,銀子是我們出的!」

  鐵秋道:「是嗎?那咱家要做到怎麼樣才能拿走這十萬銀子?」

  白泰官道:「至少也得殺死對方一兩個人才行,這次我們跟四海鏢局是生死之搏,可不是比武點到為止,那交不了差!」

  鐵秋道:「你早說不就完了,你要咱家殺誰?」

  白泰官道:「那倒不限定,無論是誰都行!」

  鐵秋道:「好!咱家隨便找兩人給你填填棺材吧!」

  說完將手中的銀票用手一捏,變成粉碎,一橫銅棍道:「咱家為銀子賣命,也不賺血腥錢,剛才就是一個答覆,現在咱家就要走,誰攔住咱家,咱家就殺誰交差!」

  白泰官整個怔住了,龍虎二僧各揮鋼鞭,攔住了去路,厲聲大喝道:「站住,你想往那兒去!」

  鐵秋冷冷一笑,忽而揮棍橫掃,虎龍二僧變變舉鞭招架,才發現他神力無窮,雙鞭同時脫手,連忙躍身避棍!

  鐵秋的棍式卻十分精奇,半空煞住,改向空中揮去,龍僧頭上著棍,虎僧則被擊中背上。

  一個腦袋開花,另一個則飛出數丈,倒地後口噴鮮血,看來都活不成了,鐵秋冷笑道:「白泰宮,這兩個人是了因的徒弟,殺了能交差吧!」

  白泰官叫道:「他們是我們的人!」

  鐵秋道:「什麼?這種人欺師背祖,師父死了不報仇;反而投到對方去,萬死都不足借,殺了也好!」

  日月同盟的人嘩然大叫,紛紛執兵器包圍上來,鐵秋冷笑舉棍待敵,空中飛落一人,身著道裝短瘦如猿,十指如鋼,一下子就奪去了五六件兵器!

  正是興安嶺的後山隱士黑努兒!

  白泰官愕然道:「前輩怎麼也……」

  黑努兒冷冷地道:「我與令師是朋友,義務應邀前來幫忙,鐵朋友則是我邀來的,可不能看你們如此對待他!」

  獨臂神尼一直躲在隱處,這時忍不住現身而出道:「道友!這是小徒的不是!貧尼代為致歉!」

  反手一掌,摑在白泰官臉上怒罵道:「混帳的東西,誰叫你如此放肆的!」

  白泰官被打後,不敢再說話,日月同盟的人也都紛紛退後,神尼朝鐵秋彎腰致禮才道:「鐵大俠,小徒無狀,請多多原諒!尚祈大俠繼續賜助!」

  鐵秋回了一禮道:「不敢當,在這種情形下,咱家也無顏再留,抱歉!」

  說完舉步疾行,黑努兒才歎道:「神尼,你的這些人行事太跋扈了,無怪人才一個個都要離開,老鐵的為人我很清楚,他並非為財而來,只是想到中原來逞逞威風立點名氣,不殺牛化,訂交甘鳳池,乃是試試你們的氣度與行事,你來到之後,他已說了許多閒話而有去意,被我再三苦勸留下,經此一來,連我也不便再對他說什麼了,神尼,你這樣對人是不行的!」

  神尼無言以為答,只有把責任往別人身上推,道:「是!

  以前是貧尼疏於督促,不知他們混帳至此,今後定然不會了,萬望道兄勿因而誤會,繼續賜助!」

  黑努兒道:「貧道與神尼多年交情,自然沒話說,只可惜走了鐵秋,他的內外兩途俱臻化境,實乃絕世高手……」

  神尼道:「貧尼不知道,只以為他的力量大,未敢多借重!」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09:44

  黑努兒道:「我介紹的人還會錯嗎!是他要我別說出來,準備今天用事實亮出來給你們看的,有真本事的人不靠吹噓,這是他們的傲氣,他來到京師幾天,就沒有受到禮遇,已經是一肚子火……」

  神尼紅了臉道:「是的,過一天貧尼親自去向他請罪!」

  黑努幾道:「再說吧!是否能回頭我也沒有把握,但我總盡量為你們調解,神尼,請約束一下你的手下,他們太不像話了!」

  神尼連連致歉答應,黑努兒原地拔身,離台有二十多丈,他居然一口氣飛了過去,降落台上道:「下一場貧道候教!」

  他剛才表演一手奪兵刃,五六柄利器被他撈在手中絲毫無傷,現在又露了一手輕功,震住了西棚群俠!

  江南八俠中的周濤道:「我去會會這老怪物!」

  他不僅技擊超凡,外號入雲神龍,也以輕功見長,見到了高手,難禁心動,自行請戰,李鄧作難了!

  他知道周濤絕不是對手,也知道簡六娘與方竹君已經練了一樣專為對付黑努兒的暗器,卻不便說出來!

  因此他看了看甘鳳池,希望他代為說句話。

  而這時陳美娘正在對甘鳳池耳語,李韶庭心中暗想,陳芸娘是簡六娘的閨中密友,一定知道簡六娘的安排。

  現在一定是告訴甘鳳池,叫他阻止周濤出去。

  那知道甘鳳池開口說道:「二哥跟這老怪物會一會最好,唯有他入雲神龍的雲龍八現身法可以跟老怪物較量一下,摸摸他的底細!」

  周濤原是向李韶庭請戰的,但李韶庭沒有表示而望著甘鳳池,他也曉得李韶庭是在微詢甘鳳池的意見。

  所以甘鳳池那樣一說,他就出去了!

  李韶庭大急道:「甘大俠!姚大娘與拙荊已有對付之策

  甘風池道:「兄弟曉得,拙荊剛才就告訴兄弟,要兄弟設法勸阻週二哥出去,可是兄弟聽了她兩人的辦法,覺得還不夠妥善,但如果讓週二哥先去會他一次,回頭姚夫人得手的機會就多了幾成!」

  李韶庭一怔道:「姚大嫂究竟準備用什麼?」

  甘鳳池道:「是令正所研製的,李兄難道還不曉得?」

  李韶庭道:「兄弟今天早上才與大家會合,無暇問及!」

  甘鳳池道:「令正到現在還沒有告訴李兄,想必是不想讓李兄先知道,兄弟也不便曉舌,我們等著看好了!」

  李韶庭急了道:「可是周大俠這一戰……」

  甘鳳池輕歎道:「黑努兒與神尼交往多年,曾來天山作客,我們都見過,此老怪功力通神,高深莫測,此人不除,今天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他手中,週二哥早已準備跟他一決,卻沒有十分把握,但如與姚夫人配合,就多了一份機會!」

  李韶庭急聲道:「黑努兒跟鐵秋不同,他是獨臂神尼的知友,是真心來幫他忙的,而各位又因脫盟獲怨神尼,周大俠這一戰太危險!」

  甘鳳地苦笑一聲道:「這正是我們所求的,李兄!你也看得清楚,我們脫離日月同盟勢非得已,求仁得仁,我與週二哥都不存生望了!」

  李韶庭驚道:「這是為什麼,太行山義師也是反滿興漢的!」

  甘鳳池苦笑搖搖頭道:「我們相信太行山義師不致為滿清所利用,但也明白太行山在短期內不會有所作為,至少在這一任皇帝進不可能舉事!」

  李韶庭剛要開口,甘鳳他卻擺手道:「李兄不必說了,雍正不失為一個好皇帝,為老百姓著想,我們不應該反對他,下一任皇帝如果不失職,太行義師仍是不可能有所舉動的!」

  李韶庭十分為難地道:「是的!太行義師只是為我大漢天聲留一顆民族自決的種子,我們固然希望河山重光,但最希望的是漢家子民能有個安定幸福的生活,我們只是待時而作自保的準備,卻不能草率輕動,置生靈塗炭於不顧!」

  甘鳳池惻然長歎道:「大俠的作為與用心我們十分諒解,只是基於立場,我們不能投身於大俠這一邊,唯一死以報之!」

  李韶庭道:「各位的意思是要立刻舉事!」

  甘風池道:「是的!我們不想等到兒孫輩身上光復故土!」

  李韶庭道:「我並不反對!只是不能輕舉妄動,憑太行山的那點力量,根本不足成事,結果必然是失敗的!」

  甘鳳池垂頭不語,李韶庭接著道:「個人的生死不足惜,但這是大漢子民僅存的一點力量了,日月同盟是不足憑的,太行山如果一倒,再培植這點力量就難了,也許將淪入永劫不復之境!」

  甘鳳池歎道:「大俠顧慮得很對,只是我們早就立志要轟轟烈烈的幹一場,現在出現這種場面,演變成同室操戈,還有什麼話可說呢,日月同盟必須擊潰,太行義師必須保全,我們確有一死以盡寸心,其餘都不必說了!」

  李韶庭也不禁默然,他知道再說也沒有用了,甘鳳池他與周濤在內心中仍是忠於日月同盟的。

  他們為了是非,為了公義而背盟,內心中一直在負咎,所以他們但求一死,而且要求死在日月同盟之手!

  他們準備以自己的血來洗去背盟的內咎,也想以自己的一死來表示他們對日月同盟中玩弄權勢的抗議!

  因為這兩人的江湖關係最廣,日月同盟中的江湖人,多半是他們苦心婆心,遊說加盟的。

  日月同盟利用江湖人,早已使大家寒了心,而這兩個被公認為反清復明最力的江湖義土也死在日月同盟之手,至少可以使那些誤人歧途的人使加深離去的決心!

  猜透了他們的用心,李韶庭自然不能再說什麼勸阻的話,唯一的辦法,只有多加注意,使他們能保全性命而已。

  周濤上台後,跟黑努兒沒有多說話,立即展開了拚鬥,黑努兒的確很難鬥,他根本不用兵器,全憑一雙空手。

  這雙空手卻比任何兵器都厲害,周濤的劍砍上去,完全不生作用,一跳就震開了,這證明此人的氣功之精純已臻化境。

  不僅他的雙手堅硬如鋼,連他的身上也是一樣,周濤的劍招極精,在黑努兒的身上要穴已連刺中十幾劍。

  結果只把他的衣服砍破了不少的缺口,破衣下現出黑努兒身上的肌膚竟是綠色的,李韶庭驚問道:「這傢伙究竟是人還是妖怪!」

  甘鳳池沉重地道:「在人與妖之間,他是人母豬父雜交而生的,身上長了一片綠色的茸毛,天生就能稟刀劍,長成後又得通異人,練成了一身武技,想除掉這個人的確不容易,在天山時他曾坦開胸膛,讓神尼連刺十幾劍,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李韶庭道:「這麼說是沒有辦法能制他了!」

  甘鳳池道:「他有一次喝多了酒,吐露出他身上有一點弱點,但究竟是什麼地方卻不肯說、週二哥就是想找出他的弱點所在!」

  周濤以雲龍八現的身法,忽而凌空,忽而落地,與黑努兒周旋著,每次落劍,都找不同的穴道著手!

  也幸虧他的身法靈妙;才能支持這麼久。換了第二個人,恐怕早已喪生爪下了,黑努兒的雙抓堅利如鋼!

  有一兩次,周濤躲過了撲擊,他也因為用招已老,不及撤回,五指深抓人地,堅硬的石地也是一插即人,碎石如粉,相持到一百多招,周濤已將黑努兒身上一百零八處大穴全部刺遍,黑努兒依然故我!

  嘻開了大嘴,露出一口又白又尖的利牙笑道:「姓周的,你認命了吧I我身上的練門你找不到的!」

  李韶庭在台下叫道:「周大俠,下來吧!此人不可力敵!」

  周濤卻是計拙了,聞呼後一縱身,就往台下跳去!

  黑努兒冷笑道:「要走,可沒這麼容易,回來!」

  他平躺出去,身與台齊,腳不沾地,周濤從空中落下時,剛好被他接住,周濤的身子一翻,拔高尺許躲開!

  黑努兒袍袖輕揮,就像鳥兒一般,也跟著上追,周濤接連魚躍滾翻,凌空又拔高三尺,黑努兒跟著再度趕上!

  周濤沒有辦法,又是一個急翻,居然翻回台上,凌空三騰,這是輕功最神奇的功夫了,也是他雲龍三現得名之由來,可是他遇上了黑努兒,這種輕功身法也救不了他。黑努兒能躡空而行,動作比作更快。

  雙手輕揮,又平平地回到台上,剛好握住了周濤的雙腿,周濤的身子猛然倒下,雙手握劍,直刺肚子!

  劍尖對準了肚臍,想是找對了地方,整整沒入半尺,黑努兒大叫一聲,雙手運勁一份一撕!

  血光四灑,活生生把周濤撕成了兩片摔了下台!

  可是周濤的劍仍然釘在他的肚臍上。

  黑努兒冷笑一聲,伸手拔出長劍,一勾成兩段道:「這個地方雖然可以刺進去,卻不是我致命所在,姓周的一條命是白白送掉了,還有誰要來試試的!」

  群俠一陣愕然,大家雖然為周濤的死感到悲哀,但想到周濤畢竟找到了對方的弱點,心中微有欣慰。

  這輕微的安慰被黑努兒後來的舉動擊得粉碎,半尺多的劍身上不帶一點血跡,那一劍是白費了I

  甘鳳地悲憤填膺,拔劍就想上台。

  但簡六娘將他按住了道:「甘四哥,這一陣該我了!」

  甘鳳池道:「你上去有什麼用,週二哥那等功力,還是白賠性命!」

  簡六娘道:「不!週二俠沒有白死,他至少找出了可攻的弱點!」

  甘鳳池道:「一劍入臍半尺,卻沒有傷到他一點皮肉。」

  簡六娘沉聲道:「只要能攻擊他的身體,就能要他的命!」

  語畢飄然而出,輕盈地落在黑努兒身前!

  黑努兒見一笑道:「小娘子也來賜教嗎?」

  簡六娘淡然地道:「請老仙長慈悲!」

  黑努兒哈哈大笑道:「別客氣,貧道對娘兒們一向是愛惜的!」

  說著他的臉上流露出邪獰的笑意,甘鳳池在台下怒道:「簡六娘真是自取其辱,黑努兒生性最淫,他最喜歡跟女人動手,而且最喜歡把對方的衣服一點點的撕破……」

  陳芸娘卻輕輕地過來道:「六娘知道,她有把握除去此怪的!」

  簡六娘在台上一恭聲道:「老仙長,奴家是要用暗器的!」

  黑努地笑道:「可以!貧道最喜歡使暗器的娘子,慣使暗器的女人一定生性潑辣,而貧道就喜歡潑辣的女人!」

  簡六娘不跟他多說了,身軀一搖,單劍直刺左目,左手卻射出一點寒星,攻向黑努兒的右目!

  黑努兒一隻手撩開了劍,另一隻手卻撈住了那點寒星,卻是一顆銀製的圓丸,笑笑拋下道:「原來是這玩意兒,貧道就讓你打上一百顆也不妨!」

  簡六娘道:「老仙長,這玩意兒進了眼眶,可替不了眼珠的!」

  黑努兒笑道:「可是娘子把它打進我的眼睛可不容易,貧道站在這裡,不閃不躲不接不擋,看你否否能把它打進我的眼裡去!」

  簡六娘道:「這可是老仙長自己說的!」

  黑努兒大笑道:「當然!貧道還會騙你不成,我們就約定以一百顆為限好了,貧道就硬挨你的一百顆銀月彈,然後再還手!」

  簡六娘笑笑道:「我只有六十顆,就請仙長指點一下吧!」

  她退到一丈遠處,黑努兒面對著她,口角仍是含笑。簡六娘皓腕徐舒,發彈卻極為迅速,一彈連一彈,恍比一串銀星,每一顆攻擊的目標都是眼睛!

  黑努兒也真絕,果然不動不閃,只是把眼睛瞇小了一點,那一顆顆的銀彈到了眼皮上就跳一了!

  簡六娘拚命加重手勁,仍然一無所用,眼看著六十顆銀彈已發出五十五顆,忽然拔上向前走去!

  到了四尺距離處,才雙掌齊揚,兩顆銀彈齊奔雙目,到達眼皮前,卻蓬起兩團白霧,而黑努幾卻怪叫起來I

  原來那是兩團石灰,擠進眼縫後,立刻刺激他淚水直流,而生石灰遇水則熱,燒得他疼痛難忍!

  厲吼一聲,叉開雙手就撲了過來,簡六滾動作更快,迅速是兩彈發出,飛進了他的口腔!

  黑努兒怪叫之際,自己不能視物,這兩顆入口,又是兩團生石灰,又澀又苦又燙,激得他暴跳如雷!

  當他撲來之際,簡六娘已退到台下了,黑努兒突然一個身子飛起,鼻孔亂動,嗅出簡六娘所在,凌空下撲!

  那勢到快到絕頂,就像一頭大鷹凌空攫兔,簡六娘仰天倒地,手腕揚起,又發出一點金黃色梭形之物!

  而且就是射向他的肚臍,那梭形之物;長不過三寸,齊根而入,簡六娘飛梭出手,人就滾開了!

  黑努兒凌空下撲,雙手都插進了地面,發覺敵人躲開了,苦於眼睛看不見,立刻又飛了起來!

  可是這次他騰上半空文許,很快地掉了下來,滿地亂滾,同時身上發出一朵朵綠焰與焦臭之味!

  滾著,手在地下亂抓著,碎石亂飛,頃刻間居然他挖出一個大坑,然後他就躺在坑裡不動了!

  獨臂神尼憤怒欲狂,飛身而出,舉劍就要找簡六娘拚命!

  卻被赫達橫身攔住了,沉聲道:「神尼!請守規章,台下不得拚鬥!」

  神尼怒叫道:「你算那門子的仲裁人,怎麼光偏袒一方!」

  赫達道:「神尼!酒家怎麼偏袒一方了,請你說出來!」

  神尼道:「簡六娘使用暗器,你怎麼不管了!」

  赫達微笑著:「簡女俠施發六十顆銀月彈,是黑努兒自己同意的!」

  「可是後來那幾顆又是什麼?」

  「是生石灰外包銀衣,簡女俠只說是銀月彈,可沒有說銀月彈是什麼東西,只要形狀不變,就不算犯規!」

  「最後她殺死黑努兒道友的又是什麼呢?」

  「是磷火神梭,梭中藏有百支磷火神針,針是由黃磷包在鐵中製成。入體後,梭爆針出,隨血液運行四體,磷火再由毛孔中燒出來,黑努兒就是這麼死的……」

  神尼臉色一沉道:「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

  赫達一笑道:「生石灰銀衣彈,磷火梭針,都是李方竹君所制,她就坐洒家的旁邊,對洒家解釋過了!」

  神尼臉色一寒道:「黑努兒只說接受銀月彈,那磷火梭就不該使用!」

  赫達語為之塞,簡六娘笑道:「神尼,磷火梭是我在台下發出,依照規定,落台後就不得再追擊,黑努兒不守規矩在先,我是為了自衛!」

  赫達連忙道:「對!對!這是為了自衛,照洒家的規矩,這一場是簡女俠輸了!因為先落台,這是本座的宣判,至於黑努兒違規追擊到台下,本應加以制裁,現在他人已死了,就免於追究了,大家回去,繼續開始!」

  神尼還要開口,卻被張雲如與曹仁父二人勸了回去。

  簡六娘也回到自己這邊,歎了一口氣道:「總算為週二俠報得血仇了!」

  李韶庭輕歎道:「沒想到你們想出來的是這個辦法!」

  簡六娘道:「這辦法有什麼不對嗎?」

  李韶庭苦笑道:「姚大嫂,如果不是黑努兒大意,這兩樣東西制不住他的!」

  簡六娘道:「是的!銀月彈只能弄瞎他的眼睛,磷火梭可很難奏效。因為這東西必須深入體內才發生作用,要不是週二俠拚死刺中他肚臍一劍。我實在也沒有辦法,手段雖然不太光明,但總算除去了一個惡魔!」

  李韶庭道:「姚大嫂,如果我知道了你們的方法,我一定反對!」

  姚逢春笑笑道:「老弟!對這種凶人,可不能講究手段了!」

  李韶庭道:「不是手段的問題,這次成功,只是週二俠英靈所佑,如果大嫂的一梭偏了一點,磷火梭沒有射進對方的肚臍,那將會有什麼後果,他的眼睛瞎了,身上被磷火一燒,以他的功力是不會致命的,急怒之下,拚命起來,我們這般有多少人要死在他的利爪之下!你想想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10:18

第三十章


  姚逢春一想剛才的情形,倒是赫出了一身冷汗,李韶庭的話沒錯,如果簡六娘那一梭不是射中肚臍,那後果太嚴重了!」

  簡六娘卻出另一枝磷火梭道:「竹君妹子設想得很周到,她早就準備好了,如果那一梭不能奏效,我就拼著被他抓住,用這枝梭子插進他的肚臍裡去!」

  李韶庭一怔道:「那你還能活命嗎?」

  簡六娘慨然道:「總頭領,上台之後,我就役打算活著下來的;下來之後,我也沒打算能活著回來的,所以我下台時跳向那一邊,就是要離你們遠一點!」

  李韶庭不禁默然,東棚又派出一個人,卻是天山三老中的古華樸,此老劍術通神,日前雖折於赫達硬功之下I

  可是今天赫達身為仲裁人,不能再幫他們了,要找一個可與匹敵的人,倒是很不容易!

  李韶庭想了一下道:「師叔!請您老人家出戰這一場吧!」

  玉貞子覺得也唯有自己出去一戰了,古華樸在天山三老中排名第二,劍技也是第二,只有自己尚可一戰。

  排名第三的謝清風出場時,江南的擔柴叟勉強可以接下來,而天山大俠,三老之首的鐘漢武是李韶庭的對象!

  主要的當然還是李韶庭的那一戰,勝負誰屬也在那一戰,但這些人不應付過去,鐘漢武不會出頭!

  而練了一個月劍法,專為應付鐘漢武的李韶庭勢將被逼出手,底子一漏,要想勝過鐘漢武就難了。

  對方所以先推出古華樸,也是想把這邊的主力試測一下,所以玉貞子知道這一戰非同小可!

  如果自己接不下來,這連接人,除來李韶庭之外,誰都接不下來,必須要把李韶庭推出去了。

  玉貞子慢慢站了起來,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這一戰就是拼上了命,也得求個兩敗俱傷,使對方無再戰之力。

  徐步上台,古華樸打了個稽首道:「玉仙子賜教,貧道至感榮幸!」

  玉貞子輕輕一歎道:「道友客氣了,你我都是世外之人,卻為情勢所逼,不得不作一決,貧道至感遺憾!唯望道友到下留情!」

  古華樸苦笑一聲道:「貧道是奉掌門玉牒召來應戰,實非得已!天山一派,受召止於貧道這一輩,唯望仙子慈悲!」

  這番話說得很輕,只有玉貞於一個人能聽見,她心中不禁一動,正想再問幾句,古華樸卻又朗聲道:「天山一派,數度受挫於貴方,事關天山榮譽,貧道這一戰有死無已,仙子在賜教時,千萬別客氣,請!」

  他好似明白了玉貞子的意思,搶著把話說明,告訴玉貞子,天山派中不會再受日月同盟的驅使,但今天這一戰,他仍然要出全力,玉貞子自然明白,也不便多說什麼別的話,稽首獻劍,兩人開始搭上手對搏起來!

  兩個都是絕世的高手,出招自然不凡,劍來劍往,不帶一點煙火氣,清逸脫俗,都表現出劍道的至高境界!

  十招之內,兩人試的是內力,十度接觸,試出對方的內力造詣都是在伯仲之間,縱有強弱,也是在幾百招之後了!

  因此兩人都轉的一樣心思,開始在招式上求高低了!

  所以十招之後,接觸頻繁,雙方都各出精招。

  玉貞子的劍式凌厲,她與藥師同出武林隱叟無為老人的門下,學的是練氣功夫,劍式則是方家秘傳的。

  在攻擊上,她似乎還優於藥師道長,一枝劍上下翻飛,專找對方的空隙進招,變化莫測!

  天山劍法則著重在穩,而且穩中求變,滲合了魚龍百變的身法,動中有靜,靜中有動,精深博奧。

  所以兩個人交手百招,看得台下東西兩棚中一些高手眼花繚亂,目不暇給,個個神情情激動!

  只有李韶庭,居然閉上了雙目,恍如老僧入定!

  李闌娜在他身旁忍不住道:「大哥!你怎麼不看了,古華樸的劍藝雖不如鐘漢武,但他藝出一門,你至少可以看出一點虛實!」

  李韶庭搖搖頭道:「正因為古華樸不如鐘漢武,我才不能看,以免造成先入為主的錯覺,古華樸的缺點,未必就是鐘漢武的缺點!」

  甘鳳池不禁深表欽服道:「李大使這番話,為劍道武學又推上一層境界,兄弟十分佩服,看來李大俠回頭已必操勝券了!」

  李韶庭搖搖頭道:「不!兄弟一點把握都沒有!」

  甘鳳池一愕道:「那李兄認為一定不是鐘老人的敵手!」

  李韶庭道:「也不見得,如若他對家師的劍法十分注意,兄弟或許能多一份勝機,如若他跟兄弟一樣,也不願為先見所惑,那麼我們交手時,完全要各憑自己的造詣,勝負尚在未定之天!」

  甘鳳池聞言向東棚一看,果然鐘漢武也閉上了眼,對台上的戰局如同未見,心中暗自感愧,長歎道:「兄弟今天總算又上了一課,雖無助於劍法之深進,但以後遇上高手時,至少知道如何取捨了!」

  這是由衷之言,像這種高深精闢的劍術心得,錯非是今天這種機會,否則是很難學得到的!

  台上交戰至一百五十招了,玉貞子攻勢已弱,想是氣力不足,漸有敗象,李闌娜急了道:「不好!姑姑要敗了!」

  李韶庭道:「貞姑的劍藝是較對方略遜一籌,但是她不會敗的!」

  說完這句話,他又閉上眼睛,果然台上的戰局發生變化了,古華樸劍上勁氣陡長,忽地盪開了玉貞子的長劍!

  而且接著緊追一劍,直刺玉貞子的前肋,玉貞子照理是可以退後躲開這一劍的,可是她不避反進,直迎而上!

  古華樸大為吃驚,這一劍他只是取得先手,迫退對方後,便於發動以後的功勢,所以劍上並沒有作傷敵的準備!

  高手對搏,所爭的就是份毫的先機,玉貞子欺身反迎,他如撤招,就等於放棄了已得的先機。

  因此他只好將就這一式,挺劍直進,劍尖刺進了玉貞子的前肋,透背而出,玉貞子卻一揮長劍,反掠而下!

  寒光照眼,血光四射,古華樸一隻握劍的手掌,整個被斬了下來,兩人都迅速退後,古華樸望了斷手苦笑道:「仙子好精妙的招式!」

  玉貞子也苦笑道:「道友過獎,先中劍的是我,道友贏了!」

  古華樸瞼色煞白地道:「要贏也只是這一次了!」

  他的手仍然握著劍,劍在玉貞子的身上,可是手卻不再連在古華樸的臂上了,這的確是最後一次勝利!

  古華樸跳下了台,朝獨臂神尼一恭聲道:「掌門人,小弟幸不辱命,勉強勝了招,只是以後再無法能為門戶效力了,容小弟告退!」

  神尼也只有一皺眉道:「三師弟,別灰心,你還有一隻手呢!」

  古華樸苦笑道:「是的!小弟的左手尚可一用,但要把劍法變成左手劍式,恐忖要在十年之後了!」

  這也是一句實話,左右兩隻手雖同生一體,但用慣右手的人要換左手,尤其是要把劍式練到從前的火候,十年還是最短的時間,神尼忙道:「師弟!十年太長了,我借重之尚多!」

  古華樸道:「掌門人,在小弟左手劍式未練成之前,形同廢人,雖有報效之心,愧無報效之力,請容小弟告退!」

  神尼冷冷地道:「不必走,京師有的神醫良藥,也不必去練左手劍,裝上一支連劍的鋼套子,比以前更具威力!」

  古華樸看了她一眼道:「掌門人如此吩咐,小弟焉敢不從,唯一死以報而已!」

  說完他冷冷地回座,自有門下的弟子來為他療傷,玉貞子也回來了,李韶庭連忙替她起出了長劍道:「還好沒有傷及內腑!」

  玉貞子苦笑道:「天山劍法的確不同凡響,我若不是拼著挨這一下,用身子鎖住劍,實在應付不了這一場!不過還是輸了!」

  李韶庭道:「師叔最大目的是使對方無力再戰,達到這個目的,雖敗猶勝,還是快點包裹一下傷處吧!」

  玉貞子道:「那倒不急,你對天山劍法已有個瞭解了嗎?」

  她問出這句話,足證她在劍法上的造詣還不到火候,李韶庭卻不敢說他沒有看,只是連連點頭。

  而方竹君也從評判席上下來為玉貞子忙著裹傷敷藥,岔過了她的問話,台上的謝清風又登場了!

  這次獨臂神尼可能是對他作了指示,叫他一定要用殺手,顯然是對古華樸的戰法不夠滿意!

  因為古華樸剛才只要一偏劍鋒,大可以把玉貞的半邊身子割裂而死於台上的,雖然古華樸自己也可能喪命!

  但獨臂的意思卻是不計犧牲,不能讓對方活著下台,謝清風上台之前,神尼指指古華樸,又指指玉貞子!

  沉著臉銀狠地交待了一番話,所以謝清風的臉色很重,他是這邊商定由擔柴叟決鬥的對象。

  因此他上台後,擔柴叟陳四先生一抗那根棘木扁擔;正想上台時,李韶庭忽而起身攔住了道:「這一陣前輩不能去!神尼對剛才那一戰的結果很不滿意,古華樸雖然斷手,她仍然不肯放他離去,這一戰將是搏命之戰了!」

  陳四愕然道:「老夫曉得,但老夫未必就會死在他劍下!」

  李韶庭道:「那天在京郊救人,我們就明白了,古華樸與謝清風只是受逼而賣命,前輩縱縱有勝彼之力,何忍置之死地呢!」

  陳四一笑道:「李大俠,你別為老朽臉上貼金子,老朽有自知之明,最我能跟他拚個敗俱傷已經是運氣了……」

  李韶庭道:「用就更犯不著了,謝清風在他們說來,只是一個殺人的工具,前輩卻是我們領導老,太行義師甫離日月同盟而獨立,仰仗江湖朋友支持之處尚多,而前輩在江湖上的聲望輩份,可以為我號召到不少同志,豈能與之偕亡,那對我們是莫大的損失!」

  陳四苦笑道:「這個工作小婿也可以效力的!」

  「不!再說我跟甘大俠談過,他曾是日月同盟的中堅,把人從對方拉過來實在有不便之處,故而仰望前輩多予協助!」

  陳四道:「那要怎麼辦呢?謝清風是天山元老之一,劍技無匹,除了我老頭子之外,連小婿都不足與匹!」

  李韶庭道:「再晚不才,相信尚可一敵!」

  陳四道:「老朽說的自然不包括李大俠在內,但大俠要對抗鐘漢武,那是最重要的一仗,大俠不能先洩了底。」

  李韶庭道:「再晚雖作了這個準備,但要看情形而定,必要時家師尚可出面一搏,這一場還是讓給再晚吧!」

  陳四沒有竟爭,這位老英雄已經沒有了爭勝好名的火氣了,他只希望在有生之年,盡一身所能做點事!

  要他接鬥謝清風時,他知道責無旁貸,不惜一死以就,但是李韶庭要代他出去,他也不會爭先!

  論劍術之精微,他知道李韶庭師徒已臻化境,而李韶庭是個行事穩重的人,絕不會輕舉妄動的。

  所以他退後一步道:「老朽遵命!」

  李韶庭則惶恐地道:「前輩別這麼說,再晚這一上台將有幾場惡鬥,獨臂神尼如果惱羞成怒之下,可能會發動群毆突襲,再晚被纏住無法份身時,全仗前輩支持大局!」

  陳四連忙道:「大俠放心,老朽理會得!」

  李韶庭整理一下衣服,又到後棚去看一下玉貞子。

  玉貞子道:「你怎麼現在就要出去,鐘漢武由誰來應付呢?」

  李韶庭道:「還是由弟子對付,師父是根本不能出戰了!」

  「為什麼?」

  「因為師父用道家移工大法,將功力轉住在弟子身上,以便練就昊天三式,方能與鐘漢武一戰!」

  玉貞子呆了道:「那你力克謝清風之後,還有餘力求勝嗎?」

  李韶庭苦笑道:「弟子盡量求速戰決,保存體力來應付一戰!」

  「那又何必呢,這一場由陳四去擔任好了!」

  「獨臂已動殺機,陳老前輩此戰必無幸理,七十老翁,何必見其濺血當場,何況這是我們的事!」

  玉貞子歎道:「陳四決心一死,準備以死來激深他女婿與江南俠義道的仇意,改變甘鳳池的固執,這是他前天私下對我說的!」

  李韶庭道:「他們是江湖人;我們還不完全是,擔柴叟如果死於謝清風之手,他的門人子弟恐怕會連天山劍派都恨上了,那將變成江湖喋血,弟子不忍見此發生,更不願造成親痛仇快的局面!」

  玉貞子沉默片刻才道:「這是對的,你小心點,去吧!」

  李韶庭道:「師姑!您也得準備一下,以弟子的揣測,對方可能會發動群毆,到時候師姑還得負傷再戰,擋住那老尼姑!」

  玉貞子道:「我曉得,竹君也防到這一著,除了我迅速止住流血外,還餵了我十顆小還丹,在十個時辰內我還可以支持!」

  李韶庭道:「這就好了,竹君!你雖然不會武功,行事卻穩健而周密,你要跟姚大哥商量量一下,準備應變!」

  說完他飄身上台,謝清風見是李韶庭出台,頗感愕然。

  李韶庭恭身一禮道:「久聞仙長劍術通神,持來求教!」

  謝清風也十分莊重地作了個稽首道:「李大俠不吝賜教,貧道深以為榮,請!」

  因為對方是武林前輩,李韶庭當然要先出招了,所以他不多作客套,恭身獻劍,腳踏中宮,正面發劍!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4 00:10:30

  劍勢磅礡,儼然名家氣度,謝清風不敢怠慢,全神揮劍架開後,因勢還招,搭上手就是二十多招的狠拼。

  高手論劍,習慣上一開始都是較力,謝清風見對方年紀雖青,內力之深,猶在自己之上,心中暗驚。

  十招過後,他就展開天山到學的精華,劍氣彌天,有如長江大海,潮勇而至,李韶庭沉著應付!

  五十招後,謝清風的銳勢稍遏,正準備以魚龍百變到法,在變化中求勝,李韶庭把握住機會,一劍點出!

  這一劍如星河倒流,先是一點寒星,撞在對方的劍上,發出一聲龍吟,然後一化為二,二而四,四而八。

  剎那間滿台都是劍影,謝清風起初還能招架,到了最後,他已經份不出那一點是劍影,那一道是劍光了!

  腳下連退七步,到了台邊,一個仰身摔倒下去,手中的長劍是拋開了,身上的道袍滿是劍孔,成了個血人!

  天山大俠,天劍之首的鐘漢武飛而去,一看地上的師弟滿身浴血,忍不住目中噴火,厲叫道:「李韶庭,你好狠毒!」

  可是謝清風卻顫巍地站了起來道:「師兄!小弟無能,卻也該感謝李大俠劍下留情,小弟身中一百零八劍,每劍都入肌分許,傷肌而不及骨!」

  鐘漢武一怔道:「哦!他一劍已有如此威勢!還能拿準分寸!」

  謝清風低下頭道:「是的!小弟身受十分清楚,只是小弟一百零八處氣穴都被點破,雖何殘命,此生是再也無法用劍!」

  鐘漢武瞼色一黯道:「數十年苦修毀於一旦,雖生猶死,這還不夠狠?」

  謝清風卻苦笑道:「師兄明鑒,小弟如果還能用劍,連這條殘命恐怕也難以保全,李大俠不是狠毒的人,否則小弟已體無完屍矣,因此小弟對李大俠成全之德,只有感激!」

  說完慢慢地走回棚上去,獨臂神尼再也不相信李韶庭的劍術會精進如此,檢點了一下謝清風身L的劍痕沉聲道:「謝清風!你敗得很快呀!」

  謝清風道:「掌門人,小弟技不如人,有辱門戶,請處置好了!」

  神尼冷笑道:「李韶庭在我手下幾度挫敗,卻能在五十招內將你傷成這個樣子,寧非怪事,你當真是技不如人嗎?」

  謝清風一怔道:「小弟不敵,乃有目所共睹!」

  神尼又冷笑一聲道:「我不跟你說理由,鐘師兄,天山一派的榮譽全在你身上了,如果你不能殺掉李韶庭,雪謝師弟之恥,就證明天山一派再也沒有存在的價值,我只好下令解散門戶,正式召告武林除名!」

  謝清風連忙道:「掌門人不能這樣做!」

  神尼冷冷地道:「為什麼不能,鐘師兄是本門第一高手,他勝不過人家,天山不倒之譽已成昨日黃花,不解散又幹什麼?」

  謝清風道:「因為你無權這樣做!」

  神尼勃然怒道:「我是掌門人,傳門玉牒在我手中,我怎麼無權!」

  謝清風盡了最大的努力叫道:「因為你已經不是掌門人了,傳門玉牒也不再是本門的最高令符,對天山劍派也沒有約束之力了!」

  神尼臉色乍變叫道:「誰說的!」

  謝清風道:「我說的,這也是大師兄的授意,我們不能讓天山劍派成了你私人爭奪江山的工具,所以叫四娘回山重立掌門……」

  神尼一怔道:「四娘,是呂四娘嗎?」

  謝清風道:「是的!我告訴你說為了與白泰官翻臉失和,不敢回去是假的,實際上她已帶了大師兄的親筆字諭回山召集門人,另立掌門人,與日月同盟整個脫離一切關係!」

  神尼怒叫道:「鐘師兄,這是真的嗎?」

  鐘漢武十分沉痛地道:「是真的,我們受恩師遺詔所拘,不能違犯玉碟令旨,但實不忍心讓天山門戶,斷送在掌門人手中……」

  神尼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顯然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鐘漢武卻沉重地道:「掌門人,我們此舉實非得已,因為你根本沒有把門戶放在心中,幾次三番要把天山並於日月同盟之內……」

  神尼叫道:「我為是反清復明大業!」

  鐘漢武道:「朝政廢馳,先帝無恩於民,卻有愧於民,因此我們可以反清,卻不願復明,更不想為你那死去的父親復仇,天山從不淪於異族,我們也不會擁戴那個王室了!」

  神尼氣得混身發抖地叫道:「你們無君無父,誅一獨夫而已,這就是春秋大義之所在,國已破,你還不覺悟,想想你的所作所為,看看你身邊的這些人,你自己應該慚愧

  神尼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目中泛著怒火道:「殺!殺了這些叛逆!」

  斷了一臂的古華樸飛身而出道:「掌門人,我們早已不存生還之念,為了恩師遺詔,我們已經準備把這條命送給你了!不勞你動手!」

  他橫劍一刎,割斷了自己的脖子,謝清風朝他的屍體拜了一拜,然後也拿起那枝劍,刺進自己的心口!

  神尼怒不可遏,一陣亂劍,將兩個殘屍剁得稀爛,然後提劍朝鐘漢武走去,鐘漢武挺立不動!

  神尼正要提劍砍去,白泰官卻上前攔住了低語片刻,只尼取出玉碟沉聲道:「鐘漢武,你不承認我這個掌門,總還認得它!」

  鐘漢武恭身道:「玉牒頒自恩師,漢武敢不聽命!」

  神尼道:「好,我以玉牒代行師傳命,要你殺死李韶庭與藥師!」

  鐘漢武恭身道:「遵命!」

  飛身上台,亮劍走向李韶庭,李韶庭道:「事已如此,前輩難道還要承此亂命!」

  鐘漢武肅容道:「李韶庭,這是兩回子事,你劍敗謝師弟,貽羞天山,貧道為了門戶榮譽,勢非一搏,不過你放心好了,除了你與藥師道友之外,貧道絕不多妄殺一人,貧道這枝劍只準備染三人之血,你、令師,最後一人是貧道自己!」。

  李韶庭默然一歎,知道這個老道生性固執,已無可理喻,唯有付之一搏了,因此也不再說話,舉劍進招!

  這次兩個人不再試力,出手就是殺著,天山劍首,果然非同凡俗,他比兩個師弟的劍藝高多了!

  劍光乍起,就將李韶庭圈入劍影之中,玉貞子負劍出來觀看,不禁面有憂色,長眉緊鎖道:「這老道劍藝實在太精了,古華樸劍式中所露出的破綻,到他手中完全改正了,韶庭一定會吃虧的!」

  甘鳳池在旁道:「李大俠支持得了的,前輩交手時,他根本沒看,再晚學劍多年,今天才知道那些年的歲月都是虛擲了!」

  陳四也道:「老朽活了九十多歲,今天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劍法,仙子還能與古華樸平分秋色,如若老朽上台恐怕是就死在謝清風劍下了,天山劍式,魚龍百變,不愧為人間絕學,無怪天山一派睥睨當世,享不敗之盛譽!」

  姚逢春卻一笑道:「今天這個金字招牌要摘下來了,李老弟一定會勝的!」

  玉貞子不信道:「你怎麼看得出來的!」

  姚逢春道:「再晚對劍法是外行,對看人卻不會錯,我在李老弟窮途潦倒之際發現了他,就看出他有過人的氣質

  方闌君急道:「姚大哥,現在不是談空虛理論的時候!」

  姚逢春笑道:「不錯!你看好了,天山劍法雖精,鐘漢武卻已為殺機蒙蔽了神智,出手儘是暴戾之氣,而李老弟卻是以一股浩然磅礡之氣為支持,兩者相較,優劣自分!」

  他說得不錯,李韶庭雖然守多攻少,但每一劍出去,都有一股至剛之威,劍招堅實而不浮。

  動作簡單,卻將對方的無窮變化都化都封了回去。

  台上但見劍影交錯,根本著不出過了幾招。忽而人影乍份,李韶庭跳了出來,肩頭一道血痕染紅了衣衫。

  群豪一聲驚呼,李韶庭卻平靜地道:「前輩劍術通神,再晚自承不敵!」

  鐘漢武卻十分蒼涼地道:「李韶庭,我們所爭的不是勝負,我另立掌門對掌門人已犯了大不敬萬死之罪,現下以待死之身,只能做兩件事,就是殺了你與令師以報掌門人,你若無力再戰,就橫劍自刎,換令師出來!」

  李韶庭又歎了一聲道:「家師功力已失,前輩不必再把他列為對象了!」

  鐘漢武道:「我知道你不會說假的,但我言出必行,那怕他已經死了,我也要砍下他的頭後再自刎以謝!」

  李韶庭歎道:「前輩這麼說,再晚不得不全力一拼了!」

  鐘漢武漠然道:「你剛才也沒有落敗,只是想挨上一劍來成全我的顏面而已,貧道不領這份情,我要證明天山劍式是天下無敵的!」

  李韶庭不說話,振腕發出一劍,仍是先前擊敗謝清風的那一式「星河轉流」。劍尖由一點寒星,源源化出!

  但只份到三十點時,鐘漢武運氣成幕,群星仍歸於一點而黯然消失,哈哈一笑,搖劍直進道:「好劍法,還有嗎?」

  李韶庭揮劍迎上,運起一片劍幕裹了過去,然後他的人似乎由劍幕分了出來,劍幕仍在,他卻由旁邊擊出兩劍,一上一下,正是昊天三式中的第二式——「乾坤初分」!

  叮然一聲輕響,劍幕散開了,鐘漢武搖搖幌幌地退了幾步,道袍失去了下擺,頂上失去了道髻!

  那上下兩劍都擊中了對方,卻未能留下一點傷痕!

  鐘漢武神情由驚愕轉為激動叫道:「好!好劍法,這是令師所創的劍式嗎?」

  李韶庭道:「劍法系傳自家師,但練成僅再晚一人!」

  鐘漢武叫道:「那我非殺你不可,這一招劍法流傳出去,天下將再無天山一派立足的余地,天劍盛譽是不容被擊敗的!」

  叫聲中他如瘋狂一般地捲了進來,台中但見漫天的劍氣,由無數大圈子,慢慢地變小將李韶庭裹了進去。

  李韶庭抱劍而立,如泰停峙,一任青森森的劍氣將他包了起來,直到整個人隱入不見!

  然後只見劍氣中蓬起一片血雨,首先是一堆堆的碎鋼片拋擲出來,接著是一團團的血肉被拋出來,很明顯的,有一枝劍被絞碎了,有一個被斬了!

  但不知道是誰,可是很快就知道了!

  劍氣突然停了下來,李韶庭一身是血,跌坐在地下,他的長劍斜撐在右手中,神情十分疲累!

  鐘漢武卻不見了,他在威力無匹的吳天第三式「鴻蒙始定」之下,連人帶劍,化為無數塊的碎片了,這威力無盡的劍式震驚了每一個人,包括日月同盟的人在內,整個校場上良久鴉雀無聲!

  突然神尼暴出一聲怒吼!

  「好狠毒的小輩,本宮要活劈了你!」

  她在惶急之下居然忘記了出家人身份,又以明室的長公主的身份自居了,聲出人到,電射到台上!

  居中為仲裁人的喇嘛掌教赫達國師動作極快,飛身阻擊而出,大緬刀寒芒閃發,格開了她的一劍!

  可是跟著另一條人影也撲了上來,正是長白參仙梁子翁,他的大手印掌力十分詭異。

  一掌拍在李韶庭的後背上,把李韶庭打得凌空飛墮台下,跟著而來的是白泰官、曹仁父、張雲如三劍齊到砍下!

  這邊的人也一起湧了出,甘風地與李闌娜動作最快,及時擋住了那三人的突襲,跟著雙方群雄齊出戰成一團!

  玉貞子負傷上台,接下了樑子翁,長白參的兵刃是一枝狠牙棒,上下翻飛,十分勇猛。

  而且他服過千年參王,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身氣功已到刀劍不侵的境界,玉貞子連砍數劍,他都毫不在乎!

  赫達迎戰獨臂神尼也佔不了光,因為神尼的那枝劍也是列名劍譜的寶刃青冥劍,堅利尤勝過紅毛寶刀!

  台下的群豪是四海鏢局佔了優勢,姚逢春雙戳已搏殺了曹仁父,李闌娜到刺張雲如一個對穿!

  甘鳳池迎戰白泰官,雖然佔上風,但他總念及結義之情,不忍驟下殺手,自己反而受了傷!

  路民瞻一把大刀活劈了天府二狐僅存的索天彪,總算替了因報了仇,他割下索天彪的首級,準備血祭了因。

  就在這時候,白泰官一滾過來;劍光下落,在他肩上砍了一下,甘鳳池跟著進來怒喝道:「白泰官,你太狠了!」

  白泰官冷笑道:「對叛逆還能講仁慈嗎!」

  陳芸娘與簡六娘雙雙滾進,接住白泰官廝拼起來,她們知道甘鳳池怎麼樣也下不了狠手的,乾脆替下了他!

  甘風地忙著去救治路民瞻了!

  可是台上的戰局卻不如意,玉貞子為子翁逼得連連後退,赫達的身上帶了幾處創傷,他的橫練功夫遇上了寶劍也不靈了!

  就是這時候,藥師由密室裡出來了。

  他走到李韶庭身邊問道:「韶庭,你怎麼樣?」

  李韶庭道:「弟子力戰鐘漢武,用脫了務,氣血滯阻,幸好梁子翁那一掌,反而看拍通了淤塞,就是那一口血吐不出來!」

  藥師在他的背上拍了一掌,李韶庭起立吐出了一口紫黑色的血塊,藥師又在他口中塞了一顆藥刃道:「吞下去,運氣摧一摧!」

  一代醫聖,當世神仙,果然著手回天,他一探就知道淤積所在,輕輕一掌就拍出了李韶庭的內傷!

  那顆藥卻是神丹,李韶庭立覺精神大振!

  藥師取出一枝劍交給他道:「這是你岳父送給你的,非此不足以解圍,他說了,梁子翁以采戰之道糟蹋了不少良家婦女,可殺,但獨臂神尼卻極可憐,許多人還不明真相,殺之可能會激起民變,希望你還是予以寬恕!」

  李韶庭捧劍道:「我看見了,所以才為你要了這口巨闕劍來,劍已通靈,你以本身真氣之會合,施展馭劍之術!」

  李韶庭一怔道:「馭劍之術雖已由恩師傳授,但弟子尚未能運用自如!」

  藥師歎道:「盡力而為之吧,現下的局面已很難控制了,只有以非常的絕技,才能震懾全場,否則殺孽太深了!」

  李韶庭抽出劍來,劍寒如冰,振振欲飛,他屏息靜氣,心神與劍合為一體,至天人交泰之境。

  然後一聲清叱,但見一道青虹,暴射而起,繞場一匝,使每個人都看見了,跟著劍虹射向台上!

  梁子翁把玉貞子已經逼得無路可退了,陳四運起棘木扁擔趕上支援,也仍然擋不住他的攻勢!

  赫達的紅毛寶刀被削去了一半,右臂也為青冥所斷,咬牙浴血苦撐,乍然青虹倏至,掙然輕嘯!

  青虹一繞,梁子翁的身子忽然斷為三截。

  青虹又轉向獨臂神尼,她好似看出厲害,運劍相劈,也不過是掙掙三四下振鳴,接著就是一聲慘呼I

  獨臂神尼拋掉了手中的青冥劍,劍柄上不貼著四枚手指,青虹暴款,卻見李韶庭捧劍站在對面1

  神尼驚駭欲絕,萬想不到李韶庭已練成了身劍合一之術,舉起一條獨臂,只剩下一根姆指了。

  就以那一枚姆指,指著李韶庭,吶吶道:「你!你!你!」

  接連三個你字,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了,然後臉色蒼白,仰天朝後倒去,口中鮮血直噴!

  李韶庭馭劍術連創了兩大高手之後,日月同盟的人整個驚得呆住了,也同時忘記了戰鬥!

  白泰官已被陳芸娘連刺兩劍,又被簡六娘打了一顆銀月彈,一目已盲,滿臉披血,飛身衝到台上!

  抱起了神尼,連叫了幾聲恩師!

  神尼悠悠醒了過來,四下一看,滿地殘屍,多半是自己的手下,其餘的部屬都失去了抵抗。

  不禁長歎一聲道:「李韶庭,算你厲害,你殺了我們吧!」

  李韶庭卻搖頭道:「神尼!你錯了,從始至終,李某沒有與你為敵作對之心,幾次拼戰,要某都是被日月同盟逼出來的!」

  神尼哼了一聲道:「還有什麼日月同盟呢?」

  甘鳳池上前脆下道:「神尼,只要您改變作風,不再弄權,不再殘民,屬下都願歸盟,日月重光,並非不可能!」

  神尼臉色變了一變,冷笑道:「你說我以前錯了!」

  甘鳳池道:「得人心者得天下,神尼!您應該覺醒了!」

  神尼沉聲道:「笑話!孤乃大明宗裔,謀國之策,豈容你們這些江湖人來指責,泰官咱們走,我不死心,總有東山再之日的!」

  白泰官抱起她;跳下台,神尼朝那些日月同盟的部屬道:「大家跟我走,看滿清的韃猷是否敢殺我們!」

  生余的三四十人都默默地跟著她走,但一出了校場門,就有一大半分散了,神尼從白泰官的手中掙扎跳下叫道:「你們上那兒去,不跟我了!」

  她聲嘶力竭地叫著,走的人卻不理她。

  神尼暴跳如雷,指著身後的十幾個人叫道:「追上去,殺死這些叛逆!」

  那十幾個人開始行動了,但不是上去追殺,而是加入散去的那一群,也默默地走了,神尼叫道:「好!你們都走好了,泰官!咱們到天山去再起爐灶!」

  白泰官本來想說天山也回不去了,但不忍心出口,默默地跟在她身後,一言不發地走著!

  一陣風捲了黃沙,可是沙是紅的,被血染紅了,李韶庭站在台上,心情是沉重的,也一點都不感到勝利的歡欣!

  每個人都是一樣,這場拼戰只有生與死,沒有勝與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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