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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司馬紫煙]鷲與鷹[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44:02     標題: [司馬紫煙]鷲與鷹[全文完]

鷲與鷹 作者:司馬紫煙




  鷲是鷹的一種,巨大而健猛,兩翼展開有一丈多長,能攫掠地上的虎豹牛羊,肆無忌憚,橫行於草原之上,是草原上的霸王。

  石鷲卻是個人,姓石,名鷲。

  他小的時候乳名叫小鷲,父親是流放戍邊的罪犯,母親是個哥薩克--一支在草原上驃悍的遊牧民族。

  石鷲很早就死了爹,跟母親一起在哥薩克中長大,十二歲時,他又死了娘,然後被哥薩克趕了出來。

  因為,他不但是雜種,而且還生具叛逆性,既不守規矩又常常打架鬧事,甚至還調戲女孩子。

  假如他不是年紀太小,很可能會依照族規被砍下了腦袋。

  此後,他就在草原上流浪著,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長大的,更不知道他的本事是從那兒學來的。

  他不能再叫小鷲了,因為他長的又高又大、壯得像座山,有十條牛加起來那麼壯,靈活得如同豹子,但也狡猾得如同狐狸。

  他一半是漢人,一半是哥薩克人,漢人把他當做哥薩克人,哥薩克人則又把他當漢人。

  他自己則什麼都不以為,也不想當那一種人,因為,他那一種都不喜歡,他只是一個孤獨的流浪者。

  他的父親也不姓石,在哥薩克的口中,把他父親叫做石頭。

  因為他逃亡出來時,腳上還帶著鐵鏈,鏈子的後面還栓了一塊大石頭,那是流站中對惡性重大,具有危險的犯人的待遇。

  所以石鷲就決定用石頭作為自己的姓。

  他有一身本事,能打、能殺、能騙、能詐、能偷、能搶,所以他做生意。

  他既不會計算,也不會估價,一件值五百兩的皮裘,他能以五兩銀子的代價就賣掉了,但是他也沒蝕本,因為他的貨品全是不費分文搶來的。

  他很慷慨,常把到手的銀子大把的送人,但沒人說他是俠盜,因為他施捨的對象不是窮人而是女人。

  草原上的流妓、歌女等風塵中打滾討生活的女人。

  他掠奪的對象卻是富人--大隊的客商,維吾爾的王公,天方來的波斯胡商。

  甚至於大漠中成群的馬賊,他照樣敢黑吃黑下手不誤。

  他雖不英俊,但是卻很魁偉,是草原大漠上的美男子典型,腰間多金,出手大方,嘴巴甜,手藝巧。

  什麼樂器都玩得很好,酒量大如海。

  所以他每到一個地方,總有成群的娘兒們歡迎他,為他瘋狂。

  下手打劫時,他穿了風衣,蓄了大鬍子,騎著一匹駿馬,來時像一陣風,去得也像一陣風。

  他沒留過姓名,誰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因此,有人叫他一陣風,有人叫他龍捲風,有人稱他為鬼影子。

  到了城鎮中,他鮮衣怒馬,打扮得有如一個出遊的王孫、呼盧喝雉,千金市笑,雖然他留名石鷲,但人們卻都稱他為石公子,石大爺,石少爺。

  沒人會把他跟一陣風、龍捲風或鬼影子聯想在一起。

  因為他看準了對象以後,埋伏在草叢,突出一擊,得手就走,快得連他的樣子都難以看清。

  有時商隊中僱有鏢客,自然不甘受損,也騎了馬追去,往往去了六個,倒下三雙,這些人跟他交過手,或許能看清他的身材面貌,卻沒有人能說話了。

  因為他們都已成了屍體,鬼影子不喜歡殺人,但真到要他下手時,他也毫不猶豫,一刀斷首,乾淨俐落。

  他認為一個人的腦袋如果跟身體搬了家,至少,不會再多嘴多舌了,所以他每次都執行得很徹底。

  從無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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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鷹是天空中的一種猛禽,其實是一個總稱,有一百多種不同的品類,鷲也是鷹的一種。

  但習慣上,人們一說到鷹,總是指著獵鷹而言,或是在圖畫上見到的那種,體軀不大,能站在肩上。

  一飛沖天,動作如雷,雄健英武,與人一種英雄式的超然感覺。

  郭英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他今年才二十六歲,將近成熟而不失年輕,相貌堂堂,比一般人略高一點,卻又不高大得令人害怕。

  他的談吐溫文,學識見聞都很淵博,是個濁世翩翩的佳公子。

  他的舉止從容,極有教養,然又精明幹練,他不但家學淵源,而且還從十多位名師學到獨特的技擊功夫。

  武林中門戶之見極深,尤其是一般的名家,對於自己的所學心得視同拱壁,很少傳授外姓子弟的。

  一個人能兼得一兩家之長已屬難能可貴,同時兼得十幾家的精心傳授,聽來是不可能的事。

  郭英卻是唯一的例外。

  因為他有個很出名的老子。

  鐵翅雕郭子奇是南七北六十三省的總捕頭,名義上雖然隸屬刑部,卻不歸刑部管制。

  因為他的官階累功而進,比刑部正堂大人還高,直接受命於皇帝,自成一個體系,獨立衙門,僚屬遍及天下。

  他的衙門是不公開的,用各種身份作為掩飾,他的部屬也沒有固定的官銜,然而在必要時,一亮身份,見官大一級,就是各地的督撫重鎮,對他們也要客客氣氣。

  因為他們能捏住地方大員的小辮子,一本御狀告進宮裡,那怕貴為總督,也照樣革職查辦。

  事實上也的確有一名總督,兩位巡撫被郭子奇扳倒下來,親自帶來了密旨,摘下了頂戴,解送入京受審。

  當然,本身行得正的官兒不會怕他。

  但是,好官兒也不跟郭大人起衝突,郭子奇對守身方正的地方官特別尊敬,那怕對方出了天大的紕漏,也都會設法協助擺平,不使他們受到冤屈或埋沒。

  郭子奇告的狀固然厲害,但是對人的推薦也同樣能為當朝所重,因為他持論公正,消息正確,不偏不枉。

  郭子奇的差使自然很不好幹,沒有兩把刷子固然難以勝任,有了本事沒有良好的關系也極難事事順利。

  郭子奇干了十多年,卻越干越出色,得力於他的人緣佳,對江湖朋友尤其肯賣交情,而且大部份都是受過他好處的。

  所以他的獨子郭英銜父命登門求教時,誰也不好意思藏私,留下絕活兒不教。

  郭英卻也著實能幹,從小跟著父親學辦案,十八歲已經能獨立辦一些大案子了。

  歷練了七八年後,他在名義上雖是父親的副手,在一般人的看法中,卻已強過了他的父親。

  沒有人會說郭英有個好老子,卻常有人羨慕郭大人有個好兒子,這句話傳到郭子奇的耳中,他也只有笑笑。

  因為他自己也沒法子否認這一點。

  郭英的外號都比郭子奇神氣,老子只不過是鐵翅雕而已,兒子卻已被人稱為鐵翅神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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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鷲的生活範圍在草原大漠上,鷹的蹤跡卻遍及天下,每處行在。

  郭英雖然生活在京師,但往往為了查一件大案子,追緝一夥大罪犯,足跡遍及天下。

  他來到了大漠下,碰到了石鷲。

  他不是為了緝捕石鷲來的,石鷲雖是強盜,犯的案子卻太小了,還不值得郭英出來偵辦,更何況石鷲出手俐落,沒有案底,也沒人瞭解底細,大多數的案子,失主都自認晦氣根本沒往官裡報。

  因為他只是一個人,劫掠的對象都是大戶,出手也不會太狠,不至於叫人傾家蕩產,那些人也丟得起。

  只不過,石鷲比郭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沒有特殊的原因,很難把他們拉在一起,交成朋友。

  這特殊的原因就是大漠之王--伊加拉汗。

  伊加拉汗被稱為大漠之王倒是名不虛傳,雖然不是正式的封號,卻也沒人能否認。

  他是維吾爾的王公。

  維吾爾人是草原的主人,跟哥薩克人一樣是以遊牧牛羊馬匹為生的,他們信奉伊斯蘭教,頭上纏著長長的布巾,所以又稱為纏回。

  他們是以部落為主的群居民族,部落的酋長就是王公,名義上受著朝廷的節制,但實際上都是獨立而自主的,各有他們自己的法律與生活方式。

  不納糧,不完稅,官府也不管他們。

  伊加拉汗是回族部落中人數最多,實力最強的首長,他的財富也最多,他已不再過遊牧的生活了。

  他帶了一批戰士與姬妾,經常巡行各地,名義上是視察保護他的子民,但實際上卻沒人清楚他在幹什麼……

  他好武,據說是回疆的第一高手,但沒人知道他究竟是高到什麼程度,因為沒人跟他交過手。

  他也經常舉行召開競技大會,邀請大漠上的好手參加,不限種族、不論階級貧富,訂下很高的獎賞。有時竟可高達黃金萬兩。

  所以,這雖是回疆的較技,卻也頗不乏中原的好手參加。

  只不過說來令人很洩氣,獎金雖然高,卻極少叫外人奪去過,差不多全是伊加拉汗的手下奪了標。

  伊加拉大汗的手下並不限於回人,漢、蒙、回、藏、天竺、波斯,那一種人都有。

  他用人只是看重才幹。

  伊加拉大汗的門客也不一定都是武功高手。

  醫卜、星相、機關削器、土木工藝、熔金冶鍛,凡是具有一技之長的都會被延為嘉客,享受著王侯般的奢侈待遇。

  只不過伊加拉汗所用的人,不但是最好的,而且還是與眾不同的。

  只有一種人在伊加拉汗那兒吃不開的,那就是謀士,伊加拉汗不用謀士。

  因為他有個絕頂聰明的女兒,有四個精於計謀策劃的妃子,這五個人是他的智囊團,已經足夠應付所有的問題與困難了。

  伊加拉汗曾經自豪地說,他這五個智囊,每一個人都能抵得上一個諸葛亮。

  三國時劉先主得一臥龍就能與魏吳三分天下,他有五個孔明,無怪乎能把他的王國治理得固若金湯,進霸中原了。

  石鷲與郭英的碰頭是很戲劇性的,在伊犁城的大市集上,石鷲看中了一個美麗的女人脖子裡掛著一串寶石項鏈。

  那是由大小十七粒晶瑩奪目的黑寶石串成的,最大的一顆有板栗大小,橢圓如梨,就是個大外行也看得出是價值連城的稀世奇珍。

  石鷲決心要把他弄到手,他行事向來只憑高興,全不問對象是誰。

  但是因為項鏈佩在一個美麗的女人頸上,石鷲就不好意思當眾搶劫。

  他只有遠遠地盯著,等人少一點的時候才下手。

  那個女人似乎很有身份,市集上每一個人都對她很恭敬。

  而她卻特別對買東西很感興趣,在市集上逛來逛去,選了一大堆的綢緞衣料以及首飾脂粉,吩咐送到集祥客棧去。

  那是伊犁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棧。

  石鷲心中一動,搶先到客棧中,租下了一間上房,向夥計打聽了一下,倒是毫不費力氣就有了結果。

  那個女人竟是伊加拉汗的第三名王妃雅麗絲,是回疆有名的大美人。也是伊加拉汗掌理財務的大臣。

  她是回疆最有錢的女人,據說她隨便走到那兒,都有一隊駱駝載著馱子跟著,滿載著金銀財寶。

  石鷲對金銀財寶特別感興趣,他看中了那一串項鏈,他在屋子裡叫了酒飯,吃了早就睡了。

  等到天交三鼓時,他又悄悄地從窗子裡出來,悄悄地掩到雅麗絲王妃所住的單院中,王妃剛好要入浴,一件件地把衣服脫了。

  她最後才解下那串項鏈,跨入到盆裡。

  石鷲在屋頂上趴著,掀開了一塊屋瓦,看看下面的一切。

  雅麗絲王妃是個很美麗的女人,玉腿修長,腰肢纖細,前胸豐隆,一身的皮膚細白有如牛乳。

  可是石鷲對這位活色生香的裸美人居然毫無興趣,他一直在等待著一個恰當的時機,直到雅麗絲把項鏈放開在一面的桌子上,他才像一塊石子般的落下去。

  那屋頂雖然很牢,但是石鷲的身子也很重。他運氣的時候,固然可以掛在白楊的枝椏上不掉下來;但他吐出氣,放鬆勁道的時候,就像一頭死牛那麼沉。

  此刻他就是吐氣收勁,那死牛般的身子把屋頂壓破了一個大洞,筆直地掉了下來。

  掉在浴盆之前。

  雅麗絲的浴盆是她自己帶來的,很大,大得像個小小的池塘,而這池中盛著的不是水,是兩尺來深的牛奶。

  她那牛乳般的膚色就是用牛奶洗出來的。

  她每到一個地方,除了要一大堆的人替她帶著那口用銀片打成的大浴缸外,還要有專人趕著五十頭壯健的母牛,以備隨時有新鮮的牛奶來供她作沐浴之用。

  任何一個女人,若是在洗澡的時候,被一個陌生男人闖了進來,一定是嚇得先怪聲大叫,然後是盡量設法掩蓋身上一些重要的地方。

  但雅麗絲畢竟是王妃,而且是伊加拉汗的王妃,她沒有像一般女人那樣。

  當石鷲自天而降,站在她面前。

  她只是微微地笑著,而且有意地搖頭看上身,使她一對半露在牛奶面上的豪乳誘惑地晃動著。

  她看著石鷲,然後冒出一句話:「喝!好結實的一條漢子,你是漢人還是哥薩克!」

  石鷲怔住了,他身材結實,有不少女人對她說過相同的話,但那是女人們躺在他鐵似的胸膛上說的。

  或是在他洗澡時為他擦背的女人,會如此神往地讚美他。

  從來也沒有一個女人坐在澡缸中,而他卻衣衫整齊的狀況下對他說這句話,而且後面還加上了一句他最刺耳的問話。

  因此,他一鼓眼道:「都不是,老子就是老子。」

  王妃又給了他一個迷人的微笑:「那也沒關係,我也不過隨口問問而已,只要你是個健壯的男人就夠了。」

  石鷲一怔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雅麗絲笑道:「因為我喜歡健壯的男人,尤其喜歡健壯而又膽大的男人,你知道嗎?我一直就在等你來。」

  石鷲更是怔住了:「你是在等我,你知道我會來?」

  雅麗絲妖媚地笑著:「是的!在街上你一直對我看著,我很高興,因為最近的男人膽子越來越小了。兩個月來,簡直沒人敢正眼看我一下,所以我故意暗示,告訴你我住在這呢,那可是為了方便你。我本來是住在伊加拉的行宮中的,我怕你沒那個本事到那兒去!」

  石鷲生氣了道:「天下沒有老子不敢去的地方!」

  雅麗絲這次卻歎了口氣:「又是一個不怕死的傻瓜,你是第二十九個對我如此說的人,但是前面那二十八個都死了,死在那些衛士的劍下。漢子,別以為你的身子學過幾天功夫,比起伊加拉的那些衛士,你可差多了,你要找我,還是在外面的好!」

  石鷲心裡好窩囊,原來這個婆娘看上他了。

  他不是魯男子,對著這麼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他也萌起過抱在懷中的慾望,不過很快就打消了念頭。

  因為他有個原則,劫財不劫色。

  他喜歡漂亮的女人,有時是用錢去買,有時是人家看上了他,兩廂情願地好一場。

  但是絕不從女人那兒沾任何的便宜,那怕是一分銀子的饋贈,他也不肯接受的。

  今天,他是為了這一串項鏈來的,他要這條項鏈,就不能再要這個女人了。

  因此,他也歎口氣道:「老子可不怕伊加拉的那些衛士,改天老子就到行宮找你去,不過老子可得把話說在前面,你得要自己情願,老子不是採花賊,從來也不對女人用強。」

  雅麗絲笑道:「這個你放心,伊加拉從不干涉我結交新的朋友,只不過他的衛士們不喜歡有陌生人闖了去而已,只要你能通過那些衛士而來到我的地方,你就安全了。」

  說著,她已從牛乳中站了起來,伸出了兩條手臂,似乎要來抱他的樣子。

  石鷲的心跳立刻加速了,呼吸也變粗了;呆呆地注視著她身上的某些地方。

  他不是沒見過女人,也跟許多女人上過床,但卻從沒見過一個女人的毛髮有如此旺盛的哩。

  而這一片濃密的毛髮在潔白如牛奶般的小腹上,更是特別的顯眼,能引起人們最原始的慾望。

  不過,他很快地就想到了那串黑寶石,這是他今天來的目的。

  石鷲有個原則,絕不貪心,一次出手,絕不多取。

  所以他只退了一步,撈起了那串寶石項鏈,丟了了一句話:「你--改天我一定到行官去拜訪你!」

  話才說完,他的身子像一枚沖天炮似的向上拔起,穿過那個他落下的破洞,落在屋面上,正想離開,卻又呆住了。

  因為他發現有三個女人,站在他的周圍,把他包圍起來了,而且,至少有十六件兵器對準了他。

  這三個女人都很年輕,不會超過二十歲,而且從月光下看,她們也都很美麗,她們的手上戴著發光的金鐲子,在月光下閃著光。

  但是她們的一隻手掌中握著寒如秋水的圓月形彎刀,另一隻的每一條指縫中都夾著一枚暗器。

  石鷲吸了一口氣,他對於打鬥已經是行家,往往不必動手,他已知道對手的強弱。

  這三個女的看打扮似乎是雅麗絲王妃的侍女,但是石鷲卻知道她們都是絕佳的技擊的高手。

  每個人的身上、手上,都發出了一股無形的殺氣,石鷲估計著,一對一,自己都沒有必勝的把握。

  一對三,那是絕對沒勝算的。

  不過,他所要的東西已經到手了,只是想離開,那就容易多了。

  石鷲對自己特殊的輕巧身法極有自信,他曾經會過許多以輕功而著名的成名高手,輕而易舉的就把他們給比了下去。

  以他那魁梧的身軀而言,想練好輕功是不可能的,但石鷲卻是專門喜歡向不可能挑戰的人。

  石鷲一旦決定了一件事,最大的好處就是決不猶豫,立刻去做,那是一個優點,他不會因拖延而耽誤了進行。

  但也有個缺點,他沒有機會去多作考慮,失之草率,因而為自己惹來了很多麻煩。

  現在就是這樣,他一決定要走,連半剎那都沒耽誤。

  他雙腿一屈,兩隻手臂向下猛搧,身子已向飛鳥似的再度拔起,直升夜空,竟然有十來丈高。

  對這一點,他很自傲,他相信絕沒有第二個人能徒手拔起這麼高。

  那三個女的自然也不能。

  但他卻沒有考慮到對方都握了滿掌的暗器,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這些暗器的。

  他的耳朵聽見了颼颼的風響時,已經來不及了。

  他感到身上中了三枚利器,勁力很強,雖然他已運足了氣,這些利器仍然刺進了他的肌膚,使他感到一陣疼痛。

  也就因為這一陣疼痛,使他身形失去了控制,打橫著掉了下來,扎扎實實的摔在屋頂上了。

  屋頂自然承受不起這麼重的負擔,嘩啦一聲,他整個人又掉了下來,然後又是嘩啦一聲,他竟仰著臉,摔進雅麗絲的浴缸中。

  他在牛奶中掙扎著要起來時,忽然被一條軟綿綿的腿壓住了。

  原來雅麗絲還在浴缸中望著,她伸出一條腿攔在石鷲的胸膛上,發出了格格一陣嬌笑:「漢子,你可是又想通了,捨不得我又回來了!」

  石鷲自出娘胎以來就沒這樣窩囊過,這一跟斗可是栽到了姥姥家了,滿肚子的怒火都發了出來。

  他既顧不得禮貌,也講究不起風度了,單臂一掀,想把那條腿掀開。

  那知道雅麗絲的動作比他更快,雪白的玉腿微屈,染得鮮紅的腳指甲在他的胸前台穴上輕輕一點,一股酸麻的感覺鑽入骨裡,已被制住了穴道。

  身子往後一倒,腦袋也偎進了牛乳中,咕嘟嘟的牛奶往他口裡灌。

  他想閉上嘴,可是這婆娘的點穴實在神奇,居然制住了他全身每一處筋絡,連嘴巴都不聽使喚了,不由自主地灌飽了一肚子的牛奶。

  直到他脹得快閉過氣的時候,才被拉了起來。

  還是那張美麗的臉,不過石鷲看來已不那麼銷魂了。

  她已披上了一件綢緞的斗蓬,就像提小雞似的把他從浴盆提了出來,然後左右開弓,劈劈拍拍,一連打了他十幾個大嘴巴子,不輕不重,每一下都火辣辣的。

  直到石鷲的嘴角滲下了血水,她才停下手,由石鷲的胸前掏出了那串黑寶石項鏈,狠狠地罵著:「殺胚,娘娘我這麼一付國色天香的容貌,你居然不屑一顧,卻去看中了這個玩意兒。你要是盡點心力,把娘娘我侍候好了,娘娘一高興,說不定還會把這個送給了你呢!」

  她這兒越罵越高興,比手劃腳,斗蓬又敞開了,露出了那美好的身材,但石鷲卻只能呆呆的發怔。

  他心中暗暗地詛咒著,把這個女的罵了個千萬遍。

  雅麗絲好似有虐待狂,她一跳而前,把石鷲又從地上提了起來,石鷲閉上了眼,不知她又要如何地作賤自己。

  那知雅麗絲卻把他從地上提起來,捏捏他胸前的胳臂上肌肉,對他的健壯似乎十分的激賞。

  她拖過一張椅子,讓石鷲坐好了,然後又戮了他身上一處穴道,使得石鷲的口舌頸部都能行動了,但手腳仍是軟綿綿的無法動彈。

  她自己卻在對面的胡床上斜斜地躺了下去,側著身子面向著他,做著一個挑逗的姿勢。

  石鷲無法不承認她是個尤物;也無法遏制那自心頭升起的那股原始的慾望,可是他更記得的是先前挨的十幾個耳光,熱辣辣地,每一下也似乎烙在他的心上。

  石鷲不是第一次挨揍,小時候跟他母親住在哈薩克群中,那些小孩兒常欺負他,到把他惹火了,展開反擊,拳打腳踢,揍得那些小鬼們鬼哭神號。

  然後一定是他們的大人出來,兩三個大人一起來對付他。

  在十歲時石鷲已經有一身蠻力,一個大漢已經很難制住他,所以那些哈薩克們總是兩個人架住了他的胳臂,一個人左右開弓,摑他的嘴巴!

  如是者三,終於打出了他心中仇恨的火焰,在一個夜晚宿營的時候,他懷了一柄尖刀,摸進了那個傢伙的營帳,對準那傢伙的肚子上戳了一刀。

  這次禍闖得很大,幸虧那個族長是個很講理的人,而哈薩克也是一個尚武的民族。

  問明了他殺人的原因後,拒絕了族人把他吊死的要求,但族裡不喜歡他的人太多,族長不願再留下他在族裡鬧事,把他驅逐出來。

  從那時候開始,石鷲對於要摑他耳光的人,總是懷著極深的恨意,只是以後很少有人能那樣打他了。

  十五歲時,是他最後一次挨嘴巴。

  那是一個漢人的惡霸在欺侮一個女孩子被他看見了,為了打抱不平,跟人衝突了起來。

  那傢伙練過拳腳,而且手下還有不少聘來的拳師,石鷲敵不過對方人多被人捉住,綁在一根木柱上。

  那個惡霸狠狠地摑了他十幾個嘴巴。

  然後又將他關在地牢裡,石鷲咬著牙,在牆角上磨斷了繩索,悄悄地逃了出來,先在屋子的四處都放了火。

  然後趁大家都在忙著救火的時候,他撈了一支長矛,由背後刺進那傢伙的後心,再把他挑進了火堆中活活地烤成了焦炭……

  一直到今天,將近有十多二十年了,石鷲才再度嘗到了被掌摑的滋味。

  雖然打他的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但是石鷲心中的怒火卻越來越烈,烈得從他的眼睛中往外噴。

  但雅麗絲卻不知道石鷲的過去,她似乎有著挑逗男人的特別興趣。

  因此她也無法分別出怒火與慾火。

  她只看見石鷲是滿臉脹的都通紅,目中似乎有火焰噴出,以為自己的挑逗已經收到了絕對的效果。

  他心中在得意地笑著,而且也把道具準備好了,那是一支長長的皮鞭與一柄小巧而鋒利的匕首。

  她伸手抓起了長鞭子唰的一聲,鞭梢落在石鷲的胸膛上,落手很重,把石鷲抽得整個跳了起來。

  因為這一鞭也同時解開了他被制的穴道。

  雅麗絲很有把握地解開了這個俘虜的禁制,顯然地,她也很有把握,認為足可控制他的行動了。

  石鷲的手腳能行動之後,果然如雅麗絲所料,像頭猛獸般的撲了過去。

  雅麗絲的嘴角仍然保持著一絲柔媚的,充滿了誘惑的微笑,因為這是個她所期待的動作。

  她是個很奇特的女人,她的情慾需要是粗獷的,獸性的,而且還是狂暴的征服性的,所以她才喜歡壯健的男人。

  這與她的體型、容貌以及身份都是矛盾的。

  她是大漠之王伊加拉汗的妃子,身份太高了,伊加拉汗的部屬對她敬若神明,大漠的遊牧青年雖也健壯,但懾於伊加拉的威名,連多看她一眼都不敢,更不要說對她侵犯了。

  所以她一直都在寂寞中,一直都在找機會尋求刺激。

  可是,她又那麼美、那麼嬌艷,有如一朵盛開的玫瑰,雖然有色膽包天的登徒子不惜一親芳澤。

  可是他們面對著這麼一朵花似的美人,只有憐愛之心,怎麼也硬不起心腸來對她粗暴。

  石鷲的闖入使她好高興、好興奮,她別出心栽,設計了一連串的陷阱來激怒他、誘惑他,終於達到目的了。

  石鷲的擁抱是那麼有力,幾乎把她肺中的空氣全都擠了出來,也幾乎使她的肋骨壓斷,然而雅麗絲卻感到無限的滿足。

  她閉上了眼睛,準備接受更狂暴的侵襲以及更多的滿足。

  當石鷲粗暴地把那件外氅從她身上撕裂的時候,她興奮得全身都顫抖著,可是她的心卻在癢著。

  接著所發生的事,卻是她做夢都想不到的。

  當她分開了雙腿,做了強烈的暗示後。

  石鷲卻把她翻了過去,俯面壓在胡床上,她的心裡更是猛烈的跳動著,以為石鷲喜歡另一種方式。

  那也是最原始,最獸性化的姿勢,除了人之外,幾乎所有的動物都以那種方式進行性愛的。

  但接著卻是一陣椎心的痛苦以及清脆的皮肉接觸聲。那是石鷲舉起了蒲扇杖的巴掌,毫不留情地,結結實實在打她的屁股。

  這個畜生,簡直不是人,在此情此景之下,他居然做得出這種事情。

  第一二下時,雅麗絲還能以一種新的刺激的心情去欣賞,到了第五下時,她已經無法忍受了。

  他還以為石鷲也有毛病,喜歡用這種方法來調情,培養情緒,所以她還能叫著:「夠了!夠了!死人。難道你要把我打死了不成……」

  石鷲的話使她的綺念全消:「你這兒的肉厚得很,打不死的,媽的!老子自出娘胎以來,最痛恨的就是挨耳光。你這頭母狗,居然敢摑老子的嘴巴,媽的,老子打爛你的騷屁股,叫你以後無法再偷人……」

  口中罵著,手下卻沒停,已經打了十七八下了,雅麗絲知道不對勁,但是卻已無法反抗了。

  而且連叫的勁兒也沒了,只有哼哼的份兒。

  石鷲足足打了五六十下,直到自己的手掌心都熱辣辣地痛了,他才提起了雅麗絲的頭髮,像捉著一隻死狗似的,碰的一聲,又摔進了水盆。

  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推開窗子跳了出去。

  到了院子裡,他像是做了一件最痛快的事,抬頭向天哈哈大笑了幾聲,把胸中那股子的窩囊氣都吐了出去。

  不過,他才笑了沒幾下,就立刻停住了。

  因為周圍站著三個執刀的女孩子,就是先前在屋頂上把他逼下去的那三個,每個人的手中仍然是握著那亮晃晃的圓月彎刀。

  漠然而無表情,冷冷地看著他,就像是看著一個死人似的,石鷲心中一沉,他知道麻煩還沒完。

  剛才已經動過手,他知道這三個婆娘不好惹,但是石鷲也沒有驚愕,他是那種砍了腦袋都不叫痛的鐵漢。

  所以,他也是冷冷地瞧著她們,冷冷地問:「你們幹嗎攔著我的路?」

  一個女孩子冷冷地道:「執行大汗的命令,殺你!」

  「殺我?為什麼,既沒偷東西,又沒偷他老婆!」

  那女孩子道:「凡是從娘娘屋子裡出來的男人,一律予以處死,這是大汗賦予我們的任務。」

  石鷲忍不住又大笑起來:「伊加拉這老王八倒想得好,他以為殺了每一個睡過他老婆的男人就能不帶綠帽子嗎?他應該把那個婆娘殺了才不會再有這種煩惱。」

  那三個女孩卻沒有讓他多說,三柄如同雪片似的飛進來,刀勢十分凌厲。

  石鷲的長劍還插在腰裡,卻連拔出來的機會都沒有,因為對方的刀來的太快,他忙於閃躲化解,無暇去拚命。

  而且,他也知道現在她們是真正地要殺他,先前在屋頂上,她們的戰法似乎只是阻止他離開,逼他重回到屋裡去。

  石鷲還幸虧是從小就在挨揍中長大,而且那些哥薩克人在動手時,對他毫不留情,有人硬是想一刀要了他的小命。

  所以,他在徒手避刀保命這方面,特別有經驗,往往在兵刃臨身之際,能以些微之差避開。

  不過,他的處境卻十分凶險,因為這三個女孩子不僅落刀凌厲,而且對於聯手合攻,著實經過一番配合訓練,移形補位十分嫻熟,不讓他脫出包圍圈。

  石鷲支持了片刻工夫,身上已經挨了好幾刀,雖然不足以致命,卻也夠他受的了。

  而且石鷲知道這種情形也拖不了多久,只要再挨上一刀較重的,手腳一慢,他這一輩子的英雄歲月就將結束了。

  不過,還好,他的命實在大。

  因為在屋中的雅麗絲突地發出了一聲驚叫,叫聲中充滿了驚惶與恐懼,像是遇到了什麼極端恐怖的事情。

  雅麗絲的武功在伊加拉汗的王國中,據說是排在前五名之內,而且她見多識廣,通曉文墨,足智多謀。

  所以,伊加拉汗才能容忍她的不貞,讓她出來找點刺激。

  能夠叫雅麗絲發出如此驚叫聲的事情,必然不同凡響,而這叫聲也絕對不像是裝出來的聲音。

  所以那三個女的都為之一怔,居然放過了追殺石鷲的行動,一起撲向窗口,就在這時候,窗子裡也掠出一條人影……

  不!該說是鬼影才恰當。

  因為這絕對是個鬼,一個常見的無常鬼。

  他的目中閃著綠色的光,長長的紅舌伸出口外尺許,舌尖上還滴著血,雪白的牙齒也在發光。

  身上披著白袍,枯瘦的手中提著哭喪棒,口中還發出噓噓的聲音。

  走路時腿不彎,一跳一跳的。

  鎮上有所城隍廟,那是在這兒聚居的漢人所建,但因為廟前就是大集場,所以廟中所塑的無常鬼的形象,大家都很熟悉。

  回回們不拜神佛,可是他們在廟前趕集,對這個鬼像早已有了深刻的印象,平時不在乎,因為它是不動的塑像。

  但在這月夜,突然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倒是真能嚇人的,那三個女孩子雖有一身的好武功,但她們也怕鬼。

  總算她們的膽子比一般女孩子大一點,沒有立刻嚇得昏倒下來,但也發出了一聲驚叫,回頭急急地逃跑了。

  雖然白無常是漢人的鬼,但是對她們而言,也同樣是恐怖的,倒是石鷲沒有太吃驚,他看見無常鬼握著的哭喪杖,勾著一串項鏈,正是他想下手的目的物。

  他自然也知道這鬼是人假扮的,目的跟他一樣,也是為了這串黑寶石的項鏈而來的。

  只是自己剛才只顧為了賭氣把雅麗絲揍了一頓後,忘記把項鏈也帶走了,倒叫這家伙揀了便宜。

  白無常掠過他的身邊,動作很迅速,石鷲也急急地追在身後。

  賊不空手,石鷲自出手以來,沒有失過風,自然不甘心叫別人撈了便宜,他要把東西弄過來。

  可是這鬼影滑溜得很,等他也跳出店房的圍牆時,居然失去了蹤影,石鷲倒不著急,他也不怕這鬼溜掉。

  賊要回賊窩,鬼自然也要回到鬼窩,這地方的鬼窩只有一處--那座城隍廟。

  城隍廟在荒郊,面前那一片大廣場在集市的日子是人山人海,但此刻卻靜虛得不見半個人影。

  石鷲毫不考慮地闖進了廟門,來到大殿中白無常的位置,無常鬼剛歸位,顯得很匆忙。

  白袍的衣襟都沒繫好,臉也平偏向內,不是跟他的同伴黑無常正面相對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44:23




  石鷲料得不錯,無常鬼的冠袍行頭被人借去作案,剛剛才送回來,那個賊可能是聽見他進來才匆忙離開,所以還來不及替無常鬼穿戴整齊。

  殿中黑漆漆,每一尊像都陰森怖人,石鷲卻不怕。

  他目光炯炯,如同一隻夜梟,搜索著每一個可以藏人的地方。

  卻沒有找到那個小賊,這使石鷲十分喪氣,嘴裡咕噥地罵著:媽的,這個王八蛋倒是滑溜,跑得還真快,害得老子空走了一趟,什麼都沒撈著。

  一面咕嚕著,一面走出廟門,卻看見一個人懶懶散散地靠著石獅上,映著月光,正在欣賞著那串黑寶石項鏈。

  那是個年輕的漢子,長得很好看,而且個子也挺高,石鷲卻一直逼過去:「好小子,你還沒走,拿來。」

  那漢子笑了一笑,舉起那串項鏈道:「老兄,你說的可是這玩意兒?那可不是你的。」

  石鷲哼了一聲道:「但是,老子先下手!」

  那漢子道:「不錯!你石老哥下手的時候,我守著道上的規矩,沒敢去攪和,直到你石老哥得而復失,失而復得。然後放棄了,兄弟再出手的,照規矩,你石老哥就不該再來要求插一手了。」

  「胡說!老子幾時放棄的?」

  「石老哥,今天晚上我一直盯著那間店房,看見你老哥進進出出,最後你老哥制住了那個女的,東西就放在一邊,你老哥卻沒有拿……」

  「那是我一時沒想起來。」

  石鷲勉強地說著,自己也感到這個理由不太好意思出口。

  漢子卻一點都不在乎,笑了一下道:「石老哥!就算你一時沒想起吧,可是你的人離開了那間屋子,那就等於是放棄了,這是道兒上的規矩,老哥,你說是不是?」

  石鷲自然不能說是,但實在也不好意思說不是,只有頓了一頓,道:「你知道我姓石,你認識我?」

  漢子一笑道:「大漠上的俠盜石鷲,加上你這份奇特的長相,以及能對大漠妖姬雅麗絲的那份定力,相信普天之下,也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石鷲臉上一驚,對方雖然是在誇獎他,但是自己今晚的那份狼狽也全叫人看去了,那可沒什麼光彩。

  因此,他只有惱羞成怒地道:「很好,你既然知道是石鷲,就該知道我最喜歡的買賣還是黑吃黑。」

  那漢子道:「嗯!對這一點兄弟也是聞名久矣,所以石老哥干的雖是沒本錢的營生,大名卻沒在官府落案,因為那些失主都沒敢去報案!」

  石鷲不耐煩地道:「所以老子從你手裡把東西搶了去,你也不敢去報案的。」

  漢子微微一笑道:「不,石老哥,你要從我手裡把東西搶了去,那麻煩就大了!」

  「麻煩大了?什麼麻煩?老子可是怕麻煩的人。」

  「石老哥,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甚至於跟州府、總督將軍結仇都可以,但千萬別跟六扇門中的人作對,因為他們會陰魂不散,整天盯住你,使你無處容身。」

  「什麼?你小子是六扇門中人?」

  「不敢!小弟郭英,進六扇門沒幾年,所以還沒跟石老哥攀上交情,但家父倒是跟石老哥略有交情。」

  「郭英!沒聽過這個名字。」

  「兄弟說過了,吾生也晚,無緣高攀,但是家父跟石老哥見過幾次面,相處得不壞。」

  「六扇門中,我只認得一個人……你是郭老雕的兒子?」

  「子不言父諱,石老哥知道兄弟不是冒充的就是了,因為別人不會知道家父與石老哥有交情。」

  石鷲頓了一頓才道:「衝著郭老雕,看來我也只好空來一次了……我聽說郭老雕有個兒子很能幹,才幹了幾年,就叫幾個有名的黑道人物都跌了進去。」

  郭英微微笑道:「石老哥言重了,兄弟僥倖是不太出名,沒有人認識兄弟,不會起戒心,所以才能逮住機會!」

  「鐵翅神鷹的名氣,已經蓋過老雕。」

  「那也是人家那麼說罷了,家父自然也不便跟我這做兒子的爭名,但兄弟自知一切都比家父差多了!」

  石鷲笑了起來:「不!你是比郭老雕強,郭老雕絕不會裝神扮鬼,偷偷摸摸地行事!」

  郭英也微微一笑道:「家父身為天下十三省總捕,代表了王法和尊嚴,行事當顧全身份,一點細節都不能疏忽,兄弟卻無此拘束,行事自由一點。」

  石鷲頓了一頓,又道:「你說你是郭老雕的副手?」

  「也是大家這麼說說而已,其實十三省總捕只得一個,並沒有副的,兄弟只是在家父的手下辦事而已。」

  「不管你是什麼,反正你是幫他拿賊就是。」

  郭英一收嘻笑的神色:「兄弟不是幫家父拿賊,而是為維護王法尊嚴,查明奸宄,繩之以法。」

  石鷲道:「你不是來抓我的吧?」

  郭英笑道:「怎麼會呢,家父對石老哥頗為敬佩,說石老哥是人中之龍,俠中之俠。」

  「算了!別給我戴高帽子了,我是什麼料我明白,郭老雕不抓我,是因為我犯的案子太小,不屑於他動手。」

  「石老哥客氣了,你辦的許多事都是驚天動地的……」

  「他總不會說我的行為是對的吧?」

  郭英笑道:「不然,家父對石老哥的行事一直就讚不絕口,他本人是執法者,卻也因為受到法律的拘束,對一些巨奸大惡之徒,明知道他們作惡多端,卻因為缺乏明確的證據,對他們無可奈何,卻又不甘心由著他們張牙舞爪,因此,就須要石老哥這樣的血性中人來伸張正義!」

  石鷲有點感動,但他卻是個不輕易流露感情的人,只是淡淡地道:「小郭,你是專門追著大案子走的,突然來到塞外,難道有什麼大案子發生了嗎?」

  郭英道:「是的!大食王伊瑪蘇丹因為心慕中華文明,特地派了他第三個兒子,帶了一大批禮物到中華來作訪問。結果卻在塞上遭到狙劫,全隊六十四人全部失蹤,朝廷對這件事十分重視,交在家父手中偵察,限期破案。」

  石鷲一驚道:「這麼大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郭英苦笑道:「由於所攜的貢品中有幾樣是價值連城的稀世奇珍,所以行蹤保密,僅知他們在邊塞通過伊犁時還安然無恙,經過一個月,照理應該早到函谷關了,但是卻毫無蹤影呢!」

  「會不會是迷路了?沙漠是很容易迷路的地方!」

  「應該不至於,伊犁將軍還特地派了六名精通沙漠地理的嚮導以及一隊騎兵隨行,迷路的可能性很少?」

  「你查到了什麼線索沒有?」

  「到現在為止,只有這個!」

  他一舉手中的項鏈,石鷲驚問道:「這是貢品?」

  「不是的,這黑寶石雖然名貴,卻無法與貢品的價值相比的,這種黑寶石據說在天方並不算是極品。伊犁將軍派出接待的侍女記得王子有一名侍姬,曾經佩戴著這種項鏈,所以我才來看一看。」

  「這麼說來,那個婆娘很有嫌疑了。」

  「石老哥,王子及隨員有六十四人,再加上伊犁派出護送的騎兵百人,這是一支很大的人馬,絕不是幾個人能吃得下去的,雅麗絲沒有這麼大的本事。」

  「那麼就是大漠之王伊加拉汗了。」

  郭英輕歎一聲道:「我只是猜想,但未經證實前,卻不能貿然地指證,伊加拉汗是回民中最強的一個酋長,若是沒有證據,妄加指證,恐怕會引起一場戰爭。」

  「這不是證據嗎?」

  「這只是王子侍姬的飾物,並沒有載於貢表之上,而且那個侍姬也不在,不能作為證據的。」

  「但至少是個線索。」

  「是的,這是個線索,表示可以從伊加拉汗那兒追索下去,事實上我們早就對伊加拉汗懷疑了,他的財富太多,但他的族人多半醉心於武事,把遊牧的工作都荒廢了。他們多半是向別的部族買糧食牛羊來維生,這些錢又是從何而來的,再者,伊加拉汗養了數以百計的門客,都是各行各業的高手,到底是為了什麼?」

  「你疑心他是在搶劫,這不可能吧,沙漠上都是些苦哈哈的遊牧民族。」

  郭英輕歎道:「內地各大城邑都發生了離奇盜劫案,失劫的都是珠寶等珍物。」

  「那會是大漠王去做的案子嗎?」

  郭英道:「有可能,因為這些珠寶珍奇都很獨特,假如是中原的黑道人物所為,至少會有一兩件出現。可是幾年來,那些無頭劫案的贓物竟然石沉大海,無影無跡,強盜劫財,目的是為了要化錢,那些珍寶既不能吃,又不能穿,他們拿了去藏起來,這太令人費解了。」

  石鷲道:「那也不能就證明是大漠王下的手,他也不能在大漠上賣呀,大漠上沒人買得起!」

  郭英道:「他的辦法很多,他門下有各種人才,有鑲嵌的巧匠,有分割寶石的好手;能改頭換面的,他加以變換了,在蘭州的天寶銀樓賣出去。」

  「那兒現在已成了最大的珠寶出售中心了,光出貨,卻沒見他們進貨。」

  「你可以利用官方的身份從中調查呀。」

  「不必我出面,家父已經調查清楚了,那是大漠王的後台,貨源是伊加拉汗從大食、天竺以及天方大秦等外邦交易而來的,這一點也經過證實。可是他又拿什麼去交易呢?中華的產物,只有絲茶兩大宗是外邦急需的,可是伊加拉汗的生意卻不包括這兩項。」

  石鷲笑了笑道:「看樣子你早就盯上他了。」

  郭英道:「也沒有,我是最近才到塞外的,也只是碰碰運氣,這次兄弟卻是專為你老哥來的。」

  「為我?哈哈!看來我必然有什麼把柄在郭老雕手裡,他終於想要抓我了。」

  「不!石老哥,家父沒這個意思,他只說:我對大漠上的人太隔膜,必要找個熟悉環境的,他要我一到大漠就來找你石老哥。」

  石鷲差點沒跳起來:「什麼?找我?」

  郭英笑了一笑道:「家父說,在大漠上若有一個人敢捋大漠的虎鬚,那個人必然會是石鷲。」

  石鷲挺了一挺胸道:「這倒不假,像我今天明知那個什麼雅麗絲是他的老婆,老子還是照惹不誤。」

  他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差一點送掉老命的事兒,郭英笑了笑,再說:「家父也說:要他在大漠上找一個真正能信得過的人,也只有石鷲。」

  「對郭老爺子的器重我很感激,不過,小郭,我很抱歉,不能幫你的忙,因為我發誓過這一輩子不能做官。」

  郭英哈哈大笑道:「石老哥,請你幫忙,可不是要給你官做,你不是那個材料,也沒那本事。」

  石鷲不禁又生氣了道:「笑話,我雖然當不了官,可也見過幾個官,我覺得他們給我拉馬都不配。」

  「就是這話,做官要逢迎上憲,奴顏婢膝,你石老哥是血性漢子,幹不了那種活了,也受不了那種氣,所以你幫兄弟的忙,只有事成後,兄弟一聲謝謝,無功無酬……」

  石鷲連忙道:「無功可以,無酬卻不行,至少我順手牽羊要撈一筆,到時候你肯麼?」

  郭英笑道:「兄弟這次所追的只是大食王子的失蹤案子與那批貢品的下落,此外一概不管,因此,大漠王的寶庫中若有其它的贓物,石老哥儘管拿走好了。」

  石鷲眼中發亮道:「我們要進入大漠王的寶庫中去。」

  「那些貢品都是稀世奇珍,必然是藏在他的寶庫中。」

  「寶庫在那裡?」

  「不知道。」

  「進到寶庫難不難?」

  「不知道。」

  「有多少人守衛?」

  「不知道。」

  「你到底知道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什麼都不知道,我怎麼幫忙法?」

  郭英一笑道:「我知道大漠之王又要召開競技大會了,這次的競技項目是賽馬、騎術、輕功和擒拿術。」

  石鷲道:「賽馬和騎術,老子倒是不在乎誰。」

  「我知道石老哥有一匹千里名駒火龍,是真正的汗血種,而且石老哥的騎術更是無人能及。」

  石鷲笑了起來:「你這小子早把我打聽清楚了,不過輕功和擒拿術老子可不太靈光。」

  「這兩項小弟還勉強可以巴結。」

  「就算我們能在這些競技項目上壓倒別人,弄了個第一,又能怎麼樣,最多撈它個幾百兩黃金作東而已,老子卻不稀罕那些錢!」

  「那是正正經經賺來的金子。」

  「老子化的錢沒有一個是正正經經的,上面不帶血腥氣,化起來沒意思。」

  「那不妨先存起來,等到宰了伊加拉汗再化,那時候金子上就有血腥氣了。」

  「可是聽說在競技會上奪標的人,多半要在他的手下去當奴才,老子可不幹。」

  「不是奴才,是供奉;大漠王對有才華的人很客氣,醇酒美人終日不缺,出入有駿馬,兄弟相稱。」

  「那有個屁用,只是做做樣子而已,骨子裡還是要聽他的擺佈,受他的管。」

  郭英笑了一下道:「不過要找到他的寶庫,這卻是唯一的辦法,除了成為他的人,否則誰也無法接近他。」

  石鷲想了一下道:「我能不能拒絕?」

  「不能!有三個人不答應。」

  「什麼!有三個人不答應。老子行事向來自己作主,不受人拘束,你居然能找出三個能強迫我的人!老子倒是難以相信,你說說看,是那三個人。」

  「策一個是家父,他特別推薦你。」

  「對郭老爺子,我只是感激而已,可不欠他什麼,也不是非聽他的話不可,好吧。你再說第二個人看。」

  「是我!」

  「你?」

  石鷲的臉色一沉:「郭英!對令尊大人,我有一份敬意,賣他的面子還有可說,對你,我卻不必含糊了,憑什麼要聽你的呢?」

  「因為你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可以這麼說,我不欠人,也不容人欠我,假如我欠了你的情,我是該為你賣命。」

  「不久之前,你被那三個丫頭圍攻得還手無力,眼看著就要完蛋了,是我出頭為你解了危機……」

  「那是你要去偷取這串項鏈,可不是專為了救我!」

  郭英笑了一下:「石老哥,我無意挾恩示惠,也並不指望你報答,所以這一份人情你承不承認都沒關係,不過你心裡應該明白,到底有沒有欠我的情。」

  石鷲被他這麼一說,倒是臉紅了起來,默然片刻才道:「好!這一點咱們暫且不談,你說還有一個人又是誰?」

  「那位大漠妖姬,雅麗絲王妃。」

  「什麼,是那個騷狐狸精。老子只恨沒宰了她,但至少不會叫她牽著鼻子走!」

  郭英笑了一笑:「你倒是宰了她還好一點,那樣至多伊加拉汗會虛張聲勢地退縮一陣子而已。」

  「怎麼會是虛張聲勢的呢?」

  「雅麗絲只是他的妃子,說得不好聽一點,只是他的女人而已,在大漠王心目中,女人是很不值錢的。你殺了雅麗絲,他只感到面子受到損害了,所以一定會下令追緝兇手,但也不過叫叫而已。因為他要做的事很多,不會經年累月地把全付力量放在追緝你這件事上,你自投羅網叫他逮著了,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你,若是你機靈些,躲過三五天,他就會忘了這件事了。」

  石鷲道:「笑話,他不忘記老子也不怕。」

  郭英笑了一下,對石鷲的狠話根本不當一回事,他只是繼續說下去:「但是只把雅麗絲打了一頓屁股,你要知道女人是很記仇的,你的行為對她造成了奇恥大辱,從今以後,她會上天入地,緊追著你,殺了你雪恨的。」

  石鷲又叫了起來:「老子連大漠王都不怕,還會怕一個騷婆娘。她若是敢找上老子,老子就再揍她一頓。」

  吹牛不臉紅是石鷲的習慣,不過他到底還沒有到不要臉的程度,所以在被人抓住吹牛的時候,他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尤其是此刻,他還是要靠著郭英的幫助才脫困的,再說那種話,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所以他嗯了一聲後又道:「算了,好男不與女鬥,老子跟她去逞什麼英雄,了不起以後躲著一點就是了。」

  郭英笑道:「那除非離開大漠,如果你在大漠上活動,要躲開她的追索很不容易,她可以運用大漠王的眼線耳目,別說是找一個人了,連是一條蚯蚓,她也能從地底下給挖了出來的。」

  石鷲吸了口氣,他倒是無法否認這個說法,大漠之王的耳目之靈,確是驚人的。

  伊唔了一陣後,他才道:「既然這麼說,我再投到大漠王那兒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郭英笑道:「可以這麼說,但只有一個例外,就是你在競技會上奪了標,成為大漠王的黃金勇士,伊加拉汗對每次競技的冠軍是十分優待的。贈以黃金勇士的榮銜,雅麗絲也不敢再去找你的麻煩了。」

  石鷲沉吟不語,郭英又道:「若是你在競技中失敗了,我就給你一個忠告,你騎你的馬拚命地跑,最好能一口氣跑進陽關,你才算是撿到了這條命。」

  石鷲像是受了屈辱似的跳了起來:「放屁,石老子只有把人追得透不過氣,幾時逃跑過的,而且石老子更不相信賽馬和騎術會輸給人,走,咱們拚他一次去,在那兒?」

  郭笑道:「石老哥,你答應幫我的忙了?」

  石鷲道:「你抬出了郭老爺子來壓我,我能不答應嗎?若說你小子跟那個騷婆娘,那可連門兒都沒有。」

  郭英笑了一笑,他的目的只要石鷲點頭,並不在乎他是在什麼理由下點頭,而且郭英也明白,石鷲口中所承認的理由,也並不一定是絕對正確的,只是那個理由聽起來冠冕堂皇,十分偉大而已。

  石鷲自認是個十分正直的俠客,他也希望在別人心目中造成這個印象。

  只不過,有這種看法的人並不多,因為這位大俠客的所行所為,並不是能使所有的人都尊敬的,即便在普通的道德標準上,他也不能算是一個君子。

  但無疑的,他是一個可愛的人,他粗暴無禮,但是有正義感,他偷竊行劫,但不取弱小商賈。他蠻勇好鬥,但只向強者挑戰。

  他殺過人,但是他也有偉大的同情心,他只殺那些他認為該死的人,而這些人,也絕對該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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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郭英的馬比石鷲的差多了,所以跑起來也慢得多,但郭英也似乎沒有存心要趕快,他的馬以慢吞吞的小碎步得得地走著。

  他的人也懶懶散散的,石鷲往往跑出了一大截後,又兜轉馬頭來找他。

  如是者三,他終於忍不住了。

  「小郭,你能不能快一點,我們要趕好幾天的路呢!」

  「我知道,但我們用不著那麼急的,距離競技的日子還有整整的十天呢!」

  「你是去賽劍和輕功,一到就比賽也沒關係,我卻要去賽馬和騎術,我和馬匹需要充分的休息,養足體力,才能作全力的衝刺。」

  郭英笑道:「老哥,論騎術我不如你精,但絕不比你外行,我這種走馬正是賽馬前最好的訓練。慢慢培養它的耐力和火性,到那天放轡一衝,才能有最好的發揮。我算好了,在第九天趕到地頭,第二天參加競賽,正是馬力最佳的狀態。不過像你這樣來回不斷地跑,那可難說了。很可能在半路上就把馬累垮了。」

  石鷲當然不外行,他知道郭英說的話絕對正確,他急的是另外的事。

  郭英好像看透他的心裡,笑笑道:「我知道你急著趕路的原因,你怕被雅麗絲再追了上來。」

  石鷲有點不好意思,但嘴裡卻不承認:「笑話,老子才不怕那婆娘,我是為你著想,因為你搶走了她的項鏈。」

  郭英一笑道:「我可沒有,是城隍廟裡的白無常,她可找不到我,除非你去告訴她,我想你老哥總不至沒出息到出賣我這救命的恩人吧!」

  他笑得那麼可惡,石鷲恨不得在他的鼻子上捧上一拳,但是石鷲也無法不承認,這小子的笑臉的確瀟灑,也使人生好感。

  勉強地嚥了口氣道:「好!就算老子怕她好了,我並不在乎再拚一次命,不過那對你的工作也不好吧?」

  郭英道:「當然!我也不希望再碰上她,至少不要在競技以前碰上她,引起許多無謂的麻煩!」

  「那你就別這樣慢吞吞的,此去且末城,路只有一條,要是被她追上了……」

  「你放心好了,我這麼走就是避免碰上她,因為她走在我們前面。」

  「胡說,那怎麼可能,我看見她的馱轎都還在?」

  「這次她沒跟她的駱駝隊走,只帶了那三名侍女。坐了一乘馱轎,半夜上路急急地趕回去了。可能是你老哥下手太重,把她的屁股打腫了,騎不得馬,而她又怕誤了競技的會期,所以才趕急了上路!」

  「你怎麼知道的?」

  「有人日夜盯牢那間客棧,一切的事情我都知道!」

  石鷲這才開心地道:「好小子,你還真行,神不知鬼不覺地居然布下了眼線,我怎麼就沒發現呢?」

  郭英笑了一笑:「我也沒發現,他們都是家父的手下,只是按時把消息通知我,並不與我照面。」

  「這麼說,一路上都是你們的人了!」

  「我想可能是有的,不過他們最多只會給我遞個消息,不會現身跟我相見的,所以這件事還是要靠咱們兩個人,沒有任何的助力。」

  石鷲道:「老子才不稀罕要人幫忙呢?這些年來,老子一個人,還不都闖了過來。」

  郭英笑了一笑,看了他一眼道:「石老哥,我說句話不怕你生氣,雖然你在大漠上的名聲很響亮,可是手底下實在不怎麼樣。像那天你對付三個小姑娘,她們的劍法固然厲害,但也算不上是絕頂高手,怎麼就吃定了你呢?」

  石質低下頭生氣道:「你嫌老子差勁,就別找老子合作,這可是你來求老子的……」

  郭英道:「是家父特別推薦你的,家父不輕易許人,他老人家說你行,你一定不錯,可是那天你的表現可不怎麼樣。我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麼幹掉幾個黑道上的好手,據我所知,他們比那幾個小姑娘強多了。」

  石鷲怨聲道:「老子殺人完全憑本事,從不投機取巧,甚至於連暗器都不會發。」

  「這我也聽說了,不過你的本事怎麼殺得死他們呢?」

  「老子不會武功,只會殺入,因為老子是從殺伐拚命中練出來的,殺人管用,比武就不行了。」

  「原來是這檔子事嗎,那天你是跟她們比武。」

  「比個屁武,老子那天是保命,她們要殺我,我努力保住自己不被殺,這方面老子差一點,以前老子只會拚命,用不著保命,因為一拚就把對方的命拚掉了。」

  「你為什麼不跟她們拚命呢?」

  「臭小於,別以為你自己是差官,就把所有的人都看成了壞蛋,老子並不是見了任何人都要拚命的。」

  郭英笑道:「原來你拚命還要看對象的,是那種人才被你認為值得拚命呢?」

  「兩種人,一種是要殺我的人,一種是我要殺的人。」

  「那天那三個小姑娘卻是真心要殺死你呀!」

  石鷲道:「她們的確有殺我的理由,而我卻沒有殺她們的理由,此其一,再者,她們是女孩子。」

  「你從來也不殺女孩子的?」

  「當然!一個年輕而又漂亮的女孩子,絕對不可能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壞蛋,至少不會壞的該死。」

  郭英忍不住搖搖頭,歎了口氣:「老哥,我實在不明白你是如何來訂這一套標準的?」

  石鷲拍了拍胸膛道:「這是老子自己定的標準,但是也錯不到那兒去,小郭,你難道不同意?」

  郭英道:「我是司法的差官,我只管一個人是否犯罪,但沒有辦法去定他的善惡。」

  「好!那麼你抓過的那些大罪犯中,甚至於你聽過的那些大罪案中,犯下死罪的人中,有沒有漂亮的女孩!」

  郭英想了一下才搖頭道:「沒有!不但沒有漂亮的,就是不漂亮的也沒有。」

  「這就是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再壞也壞不到那裡去。但男孩子就難說了,我宰過幾個小伙子,他們都很年輕,不到二十歲,可是他們邪惡的比禽獸還不如!」

  郭英也歎了口氣道:「是的,我曾經誅殺了江南著名的採花淫盜,他在兩年間,犯案二十七起。他每次都是將對方強姦後,再加以殺人滅口,但那淫賊被誅時,也只有十八歲,我真想不出是什麼因素使他如此的邪惡!」

  石鷲道:「沒有任何因素,他先天就是個惡人,我最反對的一句話就是近朱者赤,把每一個人的邪惡推之於環境的影響。沒有一個人比我出身的環境更邪惡,也沒有一個人來教我要學好,但我卻沒變成一個壞人。」

  說這話的時候,他顯得十分自信,很莊嚴,但沒有那種常見的傲態了。顯然的,他並以此為自傲而認為這是一件應該的事。

  郭英望著他,目中顯露出一絲敬意,然後才笑笑道:「還好!你只認為漂亮的女孩不該殺。」

  石鷲道:「那當然,我認為女人只要變壞,至少也該是三十歲之後的事。」

  郭英立刻糾正道:「不!二十五歲以後,有些女人就開始變得十分邪惡了。」

  「是嗎?老子遇見的一個最惡毒的婆娘也是三十二歲,倒是沒碰上更年輕的。」

  郭英道:「有三個女的,是姐妹,最大的今年大概快四十了,最小的卻只有二十五歲而已。這三姐妹手下已經殺了七八十個男人了,她們殺人既不為財,也不為仇,只為了她們喜歡吃男人身上一樣東西。」

  「什麼,你說她們殺人只為了要吃男人身上的東西?那是什麼東西?」

  「自然是男人特有的東西,所以她們才專殺男人,若是男女都有的東西,她們就男女兼收了。」

  石鷲總算明白了是什麼東西,不禁搖頭苦笑道:「我的媽呀,這玩意兒也好吃嗎?」

  「不知道,我沒吃過,不過既然有人喜歡吃牛鞭、羊鞭,有人用狗鞭、蛇鞭來泡藥酒,當作是壯陽大補之劑,她們喜歡吃人鞭總也有類似的作用吧!」

  石鷲張大了眼睛道:「這三個婆娘太邪了,她們叫什麼名字,在什麼地方?老子找她們去。」

  「幹什麼,莫非你也想嘗嘗味道不成。」

  石鷲瞪了他一眼,郭英忙又笑道:「就算你有這意思也沒用,她們把這一項嗜好看做獨家生意,既不容人分沾,也不跟人合夥的。而且你還得小心,別給她們做翻了當作一頓好菜。她們最喜歡的,就是三十多歲的壯漢了。據說這年歲正當壯盛之年,而且又多半經過交會,龍虎交泰、陰陽濟合,不僅味道佳,而且具有養顏駐齡之效!」

  石鷲怒喝了一聲:「小子,你說是不說,你若是再打哈哈,老子就趁你不防備時,點了你的穴道,把你送給那三個婆娘,叫她們先閹了你!」

  郭英道:「那可使不得,她們都是隨手一割,就把人扔在一邊,死活不管,而那具命根所在,若不趕緊用藥,多半是難以活命。幾年來她們害了一百多條人命,只有一個人留下了性命,而且因禍得福,到宮裡當太監去了。」

  「你小子是否瞧著眼紅了。」

  郭英笑了一下道:「這姐妹三人姓陶,叫什麼芳名可無人知曉,一般人稱她們陶氏三姐妹。」

  石鷲想了一下道:「你怎麼會好好的提起她們呢?」

  郭英道:「因為我聽說她們在江南害人太多,激起了公憤,不僅是官府懸賞捉拿,而且有許多武林中人,也要查訪捉拿她們,有一次已經把她們圍堵上了,卻被一批蒙面客救走了,從此消聲匿跡。」

  「你懷疑她們逃到塞外來了。」

  郭英道:「或許有可能,因為那一批蒙面客的武功奇高,那次參加圍堵的有八大門派中的好手。他們居然被那些蒙面人殺得人仰馬翻,消息傳到家父那兒,根據研判,只有大漠王的班底中有這份能力。」

  「那麼我們可能會遇上這三個女妖怪了。」

  郭英一笑道:「我不敢說一定,只是提醒你老哥一聲,萬一碰上了,可留點神,身上要隨時帶好刀創藥,那樣即使斷了命根子,還可以保住性命。」

  石鷲哼了一聲道:「老子不用你操心,倒是你小子自己多留點神,郭老爺子就你這麼一個獨養兒子,而你又沒娶老婆,斷了祖宗香火,你可是家門中的不肖子孫。」

  郭英聳聳肩,含笑不語,馬匹緩緩地走進了一個叫做黑水鎮的小村集,而天色已漸漸暮村子裡只有十來戶人家,都集中在一堆兒,倒全是漢人,而且全是做買賣的。

  因為這兒是草原上牧民們的市集,每到集期,總有上千人湧了來。

  再者此去又難得的有一口好井水,漸漸地有人落了腳。

  所以別看這十來戶人家,倒是包含了各種的買賣行業,有賣日常布匹用品的,也有鐵匠鋪兒,一家客棧,一家酒館兒,那都是為著需要。

  牧民們每五天一次小集,每三個月有一次大集,上這兒來購買他們所需的東西。

  交易額很大,所以有些專做牧民們生意的客商們老早就在這兒等著。一次沒把貨物賣完,他們就等下一次小集。

  至於大集之前,那更不得了。

  很多的大客商早就來到了,而大隊的牧民採購代表,也都逐漸來到,作每季一次的大採購。

  大家之所以要上這兒來,沒有別的原因,因為這兒的主顧們多,交易量大,有些牧民們寧可跋涉數百里,遠渡沙漠。來這兒採購大批的所需品。

  因為這兒是沙漠王伊加拉汗的轄地,在此地做生意,雙方都受到伊加拉汗的保護。

  任何貨物的價格,都要經過伊加拉汗派人估定後才可以出售,既會讓商人有利可圖,而買家不會受到剝削。

  因為大漠上的漢家商人有的很黑心,欺牧民們憨直不善交易,常常漫天討價。

  在這兒,這種情形是不允許的。

  所以牧民們對伊加拉汗是十分感激和尊敬的,他被稱為沙漠王,於此也不無關係。

  伊加拉汗是很善於收買人心的。

  郭英他們進入黑水集是每季一次大集的前兩天,所以這兒已經很熱鬧,唯一的一家客棧中,已經住滿了各地來的大行商,空地上也堆滿了各種準備交易的貨物。

  所以,這兩個人的投入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只是他們把馬匹栓在酒店前的木樁子上時,石鷲的那匹火龍兒才引起一陣讚美聲,沙漠上的人都是識馬的。

  一個回民裝束的漢子對火龍兒端詳了半天,還伸手摸摸它身上的汗水,最後才看看石鷲道:「好馬!喂!漢子。你這頭馬賣不賣?」

  石鷲看他的服飾,以及他的腰間紮著的那條銀色皮帶,知道他是伊加拉手下的銀武士,那是很高的身份了。

  就存心故意逗逗他,笑了一聲道:「馬匹是我費了好大的心血,在野馬群中捕來的,原本是自己常坐騎的,但是價錢對了,我也可以考慮出售了。」

  那漢子聽說肯賣,立刻有了興趣道:「要多少錢?」

  石鷲笑道:「這那有個准價錢,你出個價,我認為滿意了,就賣給你。」

  漢子想了一下道:「好,我出你五百兩銀子。」

  石鷲看都不看他,回頭就走、漢子急忙地拉住了他道:「喂!朋友,你別走,咱們還可以商量,這樣吧!」

  「我再加你兩百好了,七百兩,這可是難得的好價錢了,你要知道,在大漠上,馬匹可不值錢;十幾二十兩就能買到一頭了,七百兩可以買到一大群呢!」

  石鷲冷冷地道:「朋友,你究竟懂不懂馬?」

  那漢子道:「我當然懂,要不然我也不會出七百兩來買這頭馬了?」

  石鷲冷笑道:「你若是懂馬的,出七百兩來買頭汗血馬種,你也不怕叫大鷹叨走了你的心肝去?」

  那漢子顯然有點不好意思,七百兩銀子雖然能買下一大群馬匹,但是絕對買不到一頭汗血種馬。

  石鷲冷冷地又道:「再說,你就算不懂得馬吧,也該有個計算。後天就是伊加拉汗競技大會的日子了。這次競技中有賽馬一項,跑個第一,那獎金就是黃金百兩,折成銀子就是兩千兩,你只出七百兩就想買我的馬去。」

  那漢子道:「原來你是參加競技大會的漢子,你叫什麼名字!」

  石鷲道:「我叫什麼名字,是否一定得告訴你?」

  那漢子道:「若你是參加競技的,你就得老老實實的把姓名來歷說出來,因為我就是主管報名的。」

  石鷲哼了一聲道:「那也得等到後天的會場上再說,現在可沒告訴你的必要吧!」

  那漢子臉上現出了怒色道:「小子,你要弄個清楚,這兒可不是讓你發橫的地方。」

  他才把這句話說完,眼前忽地捲起一道急風,頰上挨了一下重擊,整個人飛了起來,一直飛了兩丈多遠,才砰的一聲,摔在沙地裡。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45:08




  那是石鷲欺身進去,給了他一拳。

  這漢子的身形魁梧,少說也有百多斤重,可是石鷲一拳能把人打得飛了起來,可見這一拳的勁力是多強了。

  旁邊有不少看熱鬧的人,一見動了手,都紛紛地躲開了。

  而且從店裡一下子衝出七八個漢子,腰中都繫著銀色腰帶,手中也都拿著傢伙,叫罵著圍了上來。

  石鷲滿不在乎的笑道:「喝!想打架?好極了,老子正悶得慌,有人送上來消遣再好不過了。」

  他空著雙手就迎了過去,沒等對方動手,就已先打開了,雖然沒有兵刃,但是他眼明手快,只聽得砰砰連聲以及哼哼哈哈的呼喊著。

  眨眼間,七八條漢子已倒了三四對,只有兩個人見風頭不對,趕緊跑了。

  石鷲哈哈大笑道:「聽說伊加拉汗手底下人人了得,看來也是浪得虛名,這些飯桶實在不怎麼樣。」

  他的口氣很狂,但也難怪,近十名銀武士在他空手之下,不過眨眼工夫就東倒西歪躺在地下。

  石鷲的武功很了得,那是不錯的,否則郭英不會巴巴地前來邀他做幫手。

  但銀武士是伊加拉汗手下的二級武士,實力也都不差,他們之所以被石鷲打得落花流水,是為了兩個原因,第一,伊加拉汗嚴禁他們在這個地方鬧事,尤其是打架傷人,他們是為了同伴被揍,才虛張聲勢出來吆喝一陣。

  想將來人鎮住的,他們手中拿著兵刃,卻都沒敢認真使用,石鷲卻沒這個顧忌,別人一舉刀,他乘隙一拳打進去,別人刀不敢落,他的拳頭卻又勁又急。

  第二個原因則是石鷲的動作太快,所採取的招式都是亡命的打法,把對方給唬住了。

  人家拿著傢伙,他卻是空手,但他卻硬衝過去發招,像是不要命似的,那些人既沒存心要他的命,心中就沒有準備,一下子反而被他嚇呆住了,因此才挨了他一拳。

  至於逃跑的那兩個,倒也不是那麼窩囊,伊加拉汗律下很嚴,帳下全是死士,真正作戰拚命時,是沒人敢退後的,但此刻卻很要命,伊加拉汗有命令不得在此地滋事打架,他們的任務仍是維持集場的秩序。

  剛才石鷲跟第一個銀武士的談話,他們都聽見了。

  評起來還本屈在己方,因為來參加競技的人,應該受到較佳的禮遇,這也是伊加拉汗拉攏人才的手段,特別是有關對方的姓名來歷,尤不可盤詰,即使到了報名時,最多也是請教一聲,隨便對方報什麼,都應加以接受。

  伊加拉汗知道許多江湖人來到大漠,多半是為了逃避什麼,隱姓埋名唯恐不及,也最討厭人盤詰不休,所以他嚴格規定手下人。不許盤詰來人。

  那個武士為了要買馬,受了石鷲一陣奚落,心中未免不痛快,故意在詢問對方姓名上留難一下。

  他也是想到來到大漠上競技的人,多半畏忌被人識破來歷,想用這一套來唬唬對方,那知竟挨了一下重拳。

  就為了這些因素,那兩個沒挨打的,怕被石鷲追上,趕緊拔腿溜了。

  石鷲並不想放過他們,只是一看兩人溜時的身體與速度,他自知追不上,只有朝一邊抱著胳臂作壁上觀的郭英瞪了一眼道:「小子,你為什麼不幫我一下!」

  郭英一笑道:「你一個人都不夠打的,我若是幫上一手,你豈非更不過癮了!」

  石鷲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這倒是,可是有兩個王八蛋跑了,你為什麼不把他們截下來!」

  郭英淡淡地道:「我截他幹嗎?他們既沒招我惹我,也沒得罪得,無緣無故,我截下他們幹嗎?」

  石鷲一翻眼睛叫道:「小子,這是你做朋友說的話,他們可惹了我了,你是我的朋友,自然該幫我的忙!」

  郭英道:「可是我看見你神氣得很,拳到人飛,根本無須幫忙,再說,你喜歡打人,我卻只會殺人,若要我幫忙,只能截下兩個死人,你不是要我殺了他們吧!」

  石鷲沒好氣的擺擺手道:「算了!算了!總是你有理,不過老子肚子餓了,你說要請老子吃一頓的,這可不能賴皮的了,老子身邊沒帶銀子!」

  郭英道:「那倒是沒問題,我說過了請你就不會要你會帳,回頭你儘管吃好了!」

  石鷲停了一聲道:「這可是你說的,回頭老子就盡揀貴的叫,不叫你心痛死才怪。」

  郭英但笑不語,兩個人來到酒店裡,這雖是用竹子和茅草搭成的平房,倒是頗為寬敞乾淨,而且桌椅所用的木料也頗為考究,不像是一般鄉村野店那樣簡陋!

  跑堂的是兩個少婦,都頗有姿色,尤其是兩對水汪汪的眼睛,斜斜地拋過一個媚眼來,還真有點引魂。

  櫃台坐著的一個也是女的,只是年紀較大,臉容平板,沒什麼表情。

  十來付座頭,大部份空著,只有幾個生意人坐在一邊的角上,另外還有兩張桌子上堆放了酒菜杯碗,卻沒有人坐,看那些菜都沒動多少,想必就是那些銀武士在這兒喝著,被石鷲打得不敢回來了。

  兩人找了付空座坐下,那個最年輕的少婦已經端了一個盤子,裝了兩盅茶和兩碟干菜過來了,先風情萬種地笑了一笑:「兩位爺就坐,喝口茶,要用點什麼,吩咐下來,奴家好通知廚下準備。」

  郭英笑著問道:「大嫂!你倒是不怕麻煩,還敢招呼我們呀,難道你不怕店給人家拆了。」

  那婦人笑道:「爺!這可是怎麼說呢,上門的客人就是衣食父母,當然要好好招呼的,再說看二位爺也不像是找麻煩的樣子,總不至於把小店給拆了!」

  郭英道:「我們當然不會找麻煩拆店,可是剛才在門口挨打的那批人是伊加拉汗的手下,他們會來找麻煩的。」

  婦人微微一笑道:「這個爺就請放心吧,只要您二位在小店裡坐著,准保沒人敢進來惹半點麻煩。」

  石鷲已經知道這店中的三個婆娘,就是鼎鼎大名的黑河陶氏三妖,卻故意裝著不知情道:「有這種事?莫非大嫂子你跟大漠王有交情,才不怕他的手下找麻煩。」

  婦人瞟了他一眼,那眼光真能把人給化了,瞧得石鷲心中直跳,肚子裡暗罵道:「媽的,妖怪!妖怪!」

  雖是一連串罵了十來聲妖怪,但心裡卻總是拂不開那股癢絲絲的意思。

  因為那婦人轉到他身前來了。

  要命的香氣直往鼻孔裡鑽,甜絲絲的聲音在耳邊飄著:「這位爺,您別說笑話了,大漠王的後宮全是天仙似的大美人,奴家這份模樣,連給人穿鞋都不配,那裡還談得上交情,不過是因為此地是伊加拉汗的轄地,這位大汗卻是最顧惜咱們生意的人,嚴格訓令,不准他的手下在這鎮集上打架鬧事,所以奴家才敢說這句話。」

  石鷲道:「敢情是這麼回事兒,老子還怕連頓飯都吃不安寧呢,既然如此,你就把你們店裡的好酒好菜,給我們送上來,盡量揀好的送,不要擔心價錢,今天是我這同伴要請客付帳,他可是個土財主,腰裡很有幾文。」

  婦人笑道:「爺!好酒好菜也得有個名目呀,您不吩咐下來,奴家又怎麼送上來呢,南北口味不同,各人的喜愛也不同,爺們喜歡吃什麼口味,至少也得示下……」

  石鷲不禁直了眼,他這輩子都在塞外活動,雖然沒餓著,可也沒正正經經地吃過一整桌的酒席,更不知道什麼叫南北口味,要他說幾個菜名,那比殺他還難過。

  幸好,郭英對他很瞭解,沒讓他發窘,立即發問道:「你們這兒都有些什麼,我說出菜名來,你們都有嗎?」

  婦人媚笑一聲:「平常是不敢說,最近因為大集快到了,又趕上大汗要公開舉行競技的日子,各地來的客人很多,所以準備得充份一點,只要不太偏僻,爺們吩咐下來,小店總還能勉強巴結的。」

  郭英笑道:「真沒想到,你們這家店還真有兩下子,那就給我們燙個五斤陳年女兒紅,一盤蘇州醬肉,一個西湖活醋魚,一個佛跳牆,一個冬瓜盅,魚可得要新鮮。」

  他點了四樣菜,卻包括了江浙閩粵四個地方的口味,但那婦人卻毫無難色地笑道:「還好,這些菜的材料都還現成,奴家這就吩咐廚房裡做去,二位請等一下。」

  她裊裊地去了。

  郭英倒是吸了口氣,沒想到她們這兒還真能拿出這幾道菜來。

  菜式雖然很普通,但這兒是沙漠,沒有一樣材料是當地現在的,郭英故意不點羊牛肉,就是為了取材太易。

  他跟石鷲兩個人商量好了,在未參加競技之前,先鬧點事,激起大漠王的注意,他們也準備漂漂亮亮的露兩手,這樣一來,即使未能在競技會上奪標,也有被留下聘為武士的機會呢!

  當然,他們對自己的身手是絕對有自信的。

  石鷲在店門口打架是計劃中第一步,只可惜沒有再擴大下去,若能找到一兩個金武士對手,把對方打下去,則被留用的機會就大大增加了。

  因此,他們進了店,明知道這兒是伊加拉汗的外圍,也想在這兒鬧點事,碰一碰陶氏三妖,但是總不得機會,尤其是上來招呼他們的老三陶珊珊,滿臉堆笑,一片和氣,使他們想生事也無從生起。

  廚下的動作很快,眨眼間,醬肉已經切好送上來了。

  紅艷艷,香噴噴,一看外表就知道是正宗陸稿薦的手藝,等到郭英嘗過一片,忍不住讚了一聲好。

  他出身江南膏粱之家,這味菜雖有名,卻不稀罕,差不多的人全吃得起,但是離了蘇州,就很難嘗到真正的原味兒了,在離幾千里外的邊塞之地,居然能嘗到真正的家鄉味兒,郭英難免被撩起一肚鄉愁。

  酒也燙好送了土來,又醇又香,至少也是在三十年以上的珍品花彫,可是石鷲卻不滿意,咕噥著罵道:「媽的,小郭,你要請客就別小氣,叫這種像鳥的酒,連喝涼水都比它有點勁兒,心疼銀子也別這個節儉法!」

  那個陶珊珊也在一邊兒掩著嘴笑,卻不說話。

  她十分聰明,絕不做那種令客人難堪的事,說叫人尷尬的話。

  郭英歎了口氣:「老哥,你這叫驢啃人參,直怪蘿蔔個兒小,這種酒一斤能買十斤上好的二鍋頭呢,算了,你不懂得酒,大嫂,麻煩你給他打上兩斤貴州茅台來。」

  石鷲叫道:「五斤!你小子自己喝五斤,卻要老子只喝兩斤,你他娘的別小氣行嗎?」

  郭英笑道:「好!大嫂,你把沒開封的搬一壇來,盡著他喝好了,老哥,那可是二十斤裝的,你有多大的量就灌多少,只是別喝醉了。」

  石鷲道:「笑話,二十斤酒就想要醉倒老子,老子今天就喝個兩壇給你看看!」

  郭英但笑不語。

  陶珊珊也含笑搬了一罈子酒出來,當著他們的面打開了泥封,一股濃香帶著厚醇的酒氣衝了出來。

  石鷲拍著桌子大叫道:「她娘的,這才叫做酒,快拿大碗來,小郭,你簡直就跟個婆娘似的,喝那種酸不溜幾的黃湯,那也能叫酒。」

  才倒上一碗,他一口灌了下去,卻瞪大了眼。

  足足過了有半盅茶的時間。他才吐出了一口氣,接著就叫了起來:「媽的,這是什麼玩意兒,砒霜也沒這麼沖法,老闆娘,你們賣的是毒藥。」

  陶珊珊掩著嘴笑道:「爺可說對了,小店裡賣的就是穿腸毒藥,您是否還敢喝下去。」

  石鷲看見郭英在笑,知道酒沒問題,而是自己的知識太淺陋,沒嘗過真正的烈酒,自小出生、成長、闖蕩都在大漠,喝的是馬乳釀的酒,酸腥帶點臭味,沒喝過的人簡直無法下喉呢。

  後來高等一點,算是嘗到了青粿或葡萄釀的酒,那也是淡淡的,一直等到出來闖江湖,混出些名堂,總算嘗到了客商們由內地帶來的二鍋頭,直以為那是天下最烈的酒也是最好的酒了。

  今天總算開了洋葷,喝到了所謂真正的名酒,那味道不但烈,而且不嗆喉,到了肚子裡才有一股火往上燒。

  郭英為他叫兩斤,那是恰到好處,自己不該誇下了海口嫌少的。

  石鷲有個好處,他雖放浪形骸,像是頭無韁的野馬,但是他很有自制,凡事都不過分。

  喝酒也是一樣,他好杯,量也可以,卻從不會醉,但是卻會裝醉,有三分酒意時,他就開始胡說八道,到了五分酒意時,他的人反而更清醒,但卻倒地爛醉如泥。

  就是這裝蒜的本事,救了他好幾次命,每當人家想把他灌醉了算計他時,反倒吃了他一個大虧。

  現在,他發現又要用到這一招了,因為郭英在桌子底下悄悄地踢了他一腳。

  這是一個提高警覺的信號,他不知道那小子發現了什麼,但無可否認,人家是干捕快出身的,警覺性比他高得多。

  所以石鷲也裝模作樣地叫道:「喝!有什麼不敢喝的,老子連砒霜都敢吃,還有不敢喝的酒嗎?」

  咕嚕嚕又是一大碗下了肚,這次可順喉多了,到了肚子裡,一股暖洋洋的意思。使他的舌頭也短了,放下碗叫道:「倒上!倒上,倒滿一點。」

  陶珊珊給他又斟上一碗,卻只有六分滿,笑著道:「爺還真不怕死,奴家說過這可是穿腸毒藥。」

  石鷲端起碗,手已經不穩了,潑潑灑灑,大半碗酒又撥了一半,到了口邊流下的又去了一半,真正喝到嘴裡不過是十成中的一成而已。

  可是他表現的卻像是千杯不醉的大豪客,把碗往桌上重重的一叩,睨著眼睛道:「小子!老子不含糊吧,連喝三大碗穿腸毒藥都沒倒下,你小子行嗎?敢不敢跟老子再拼三大碗?來,大嫂子,斟上……」

  陶珊瑚柔順地又給他斟上了半碗。

  石鷲醉態可掬地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而且還含含糊糊地道:「好!好!大嫂子,你真好,真懂得老子的心,一次就倒了三大碗,行!你只要倒下來,老子就喝。」

  把一碗酒看成三碗的人,就是差不多了。

  石鷲卻這一碗都沒抓穩,因為他把手伸到碗裡去了,把碗掀翻了,他又伸手去抓。碗沒抓住,匡啷一聲,掉在地上砸碎了。

  石鷲跟著也滑坐到地上,卻像發現了寶藏似的,指著前面,嘟嘟嚷嚷地道:「咦…… 大嫂,你的裙子底下怎麼會有四條腿的,哈哈!我知道了,你是狐狸精,這下子現出原形了,快……過來,老子要摸摸你的狐狸尾巴!」

  他撲過去,張開雙臂要抱她的腿,陶珊珊的笑容突然收了起來,一條腿微弓,似乎準備踢出一腳,她那細小的弓鞋頭子很尖。

  裡面卻是包著鐵的,像一枚鋼錐,踢在腦袋上準能把人踢得腦袋開花。

  可是她的腳沒能踢出去,郭英的長劍連鞘都已經點了下來,恰好點在她的膝蓋上,使她在一麻之下,勁力全失。

  郭英還可惡地笑著道:「大嫂子,你多包涵,我這個同伴是喝醉了,你別跟他一般計較!」

  陶珊珊的腳踢不出去,石鷲的雙手卻抱個正著,然後往下一拖一拉,把一條湖綠長裙扯了下來,露出了兩條光潔圓潤的大腿。

  以及一條短才遮股的白綢短褲。

  店裡其它的那些漢子們都轟然叫起好來。

  陶珊珊的臉色脹得通紅,颼的一聲,她抽出了那條繫腰的綠皮帶子。

  卻是一柄緬鋼的軟劍,手一抖,軟劍錚然輕鳴,刷的一聲,就朝石鷲剁了下去。

  石鷲抱住了那雙腿,還伸出了一隻手,前後的亂摸,口中呢喃地道:「尾巴呢,尾巴呢,你的狐狸尾巴呢,老子一定要揪出你的尾巴來……」

  對削來的利劍,他絲毫未覺,因為他是一個酒醉的人,不會有如此靈敏的感覺的,而且他絕對信任郭英。

  果然郭英沒有令他失望,就在劍鋒快要削及他手腕之際,噹的一聲,郭英的長劍出鞘,首先架住了那一劍,跟著長劍轉翻,一絞一挑,把軟劍情陶珊珊的手掌中挑了出去。

  陶珊珊怔住了,連石鷲在下面裝瘋賣醉拉她的短褲都不去理會,只是呆呆地望著郭英,滿臉不信的神色。

  那些叫好的漢子們也都停止了喧鬧,鴉雀無聲地注視著他們,臉上同樣地充滿了詫色。

  他們都是伊加拉汗門下的武士,只是穿了便裝而已,無疑地也都是技擊好手,全是識貨的。

  黑河三妖陶氏姊妹在道上的名頭響亮,手底下的功夫也相當扎實,三姊妹中尤以老麼陶珊珊的底子最妙,可是竟在人家手下一招兵刃脫手,這是難以想像的事。

  郭英輕鬆地用劍輕輕一拍石鷲手背,止住他繼續拉那條短褲,笑笑道:「好了,老哥,陶三姊也是江湖上響叮噹的人物,不同於一般酒館中的粉頭,可以由得你胡鬧取樂,再說你老哥風流可以,可不能下流,到此為止吧!」

  這一拍當然不會用太大的勁兒,可是用鋼劍平著拍下來,打在手背上,也相當夠受的,石鷲一痛之下鬆了手,連帶也放開了抱住的雙腿,使得陶珊珊得以脫身。

  她光著兩條腿,搶過去拾起了絞落一邊的軟劍。怒叱一聲,劍光如毒蛇般的直刺進來,攻向了郭英。

  兩另一邊石鷲也跳了起來,舉拳猛撲,攻擊的對象也是郭英,口中怒吼道:「好小子,你敢打老子!」

  郭英仍然坐在凳子上,石鷲的拳頭後發先至,等到拳頭快到時,他才向後一仰,避過了拳鋒,再往旁邊一側,把長凳的另一頭壓得翹了起來,恰好擋住了刺來的劍尖。

  嗤的一聲,劍尖刺穿了兩寸多厚的凳面。

  但郭英已瀟灑地飄到另一張桌子上,更妙的是他在百忙中居然沒忘記帶著桌上的酒壺,那張桌上坐了兩個人,倒是規規矩短的生意人,一見這邊動傢伙打架,早已嚇得躲開了。

  郭英過去,把倒在桌上的酒杯扶好,斟了一杯酒,仰著脖子喝了下去,還用手拈了一塊滷牛肉,放進口中一面咀嚼,一面含混地道:「喂…喂…二位這是幹嗎呀,我可是一片好意,替你們二位解圍拉架,怎麼二位都衝著我來了呢,這可真叫好人難做。」

  石鷲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居然伸手去拉陶珊珊的胳臂:「小娘子,你讓開,我非要好好地揍這王八蛋一頓,他居然用傢伙打我,媽的,這算是什麼朋友……」

  他拉得還真巧,陶珊珊蓄足了勁勢,準備發出的一招攻勢,竟被他一拉走了型,只得放棄了攻擊。

  轉對石鷲瞪起了眼怒喝道:「滾開,臭漢子,老娘非宰了他不可!」

  石鷲低聲道:「小娘子!別跟他動劍,這小子的劍法又雜又滑溜,跟他比劍你准吃虧。讓我來揍他,這小子的拳腳上稀鬆,我準保能揍他一頓,替你出氣!」

  陶珊珊慢慢冷靜了下來,看看郭英,又搖搖頭道:「不行,我非要秤秤他的斤兩,看他是何方神聖,一劍把我的兵刃逼離了手,姑奶奶還沒遇見這樣的高手。」

  石鷲笑瞇著眼睛道:「那你何必拼了命去找他呢,問我就好了,這小子身上有幾根毛我都知道。」

  陶珊珊哦了一聲道:「哦!他是那一家的?」

  所有的人都緊張地望著石鷲,期待著他的答案。

  郭英只露了一手,但就憑這一手,已經夠資格擠進當世的一流高手之外,可是他又如此的年輕。

  年輕一代的劍道高手不多,只有少林、武當等大門派中有兩三個傑出的弟子,但這小伙子卻是付陌生面孔。

  因此,對他的來歷,每個人卻感到很有興趣,石鷲咳了一聲,眼睛卻盯著陶珊珊的那一隻光裸的大腿,眼珠子似乎要跳出來的樣子。

  她雖然三十多了,但是因為沒有嫁人生子,而且還因為練武常跳動的緣故,使她的腿不像別的中年婦人那樣臃腫,曲線仍然很勻稱,而且修長有致。皮膚不很白,卻有一種潤澤的健康色。

  石鷲忍不住要拿來跟雅麗絲的那一雙潔的如垢的玉腿相比,他承認這是他見過最美的兩雙腿,但私心之中,他對陶珊珊這一雙腿的欣賞更多於雅麗絲的。

  以細膩的勻致而言,陶珊珊是差得多了,但石鷲卻不是個唯美主義的欣賞者,他講究的是實際感受,能夠抱在手裡消魂的才是好東西。

  上次對雅麗絲,他雖然也有機會,卻因為他人財不可兼取的自我約束原則而放棄了。

  這一雙腿,他剛好裝著發酒瘋,已經抱過了一下,柔紉而充滿了彈性,使他的心撲通通直跳。

  陶珊珊也發現了,驚叫一聲,連忙搶起了地上的裙子,溜到後面去了。

  她不再拚命,石鷲也不再找郭英打架了。

  不過,他的酒似乎還沒醒,也沒忘記那一擊的恨,口中還是咕咕噥噥的罵著,一邊自己找碗倒酒再喝,他的酒量似乎大起來了,又喝了將近有兩碗,才醉得趴在桌上。

  郭英開了兩個房間,把他扶到屋子裡安排他上床躺下了,才低聲問道:「石老大,你的酒醒了沒有?」

  石鷲在他的胸前結結實實的擂了一下,痛得郭英直皺眉頭。

  石鷲才低聲道:「王八蛋,這是回報你剛才的那一敲,媽的,你就不能輕一點,我們是在演戲。」

  郭英皺著眉頭輕歎道:「老哥,你可真小心眼兒,我那一下已經盡量放輕了。」

  「媽的,你用的是鋼劍,敲的是血肉長成的手背,那天你也給輕輕敲一下看。」

  郭英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才道:「好!好!算我不對,現在你可得注意點。那三個女妖怪已經注意上我們了,伊加拉汗必然也知道有我們兩個人,回頭那個小妖精一定會來找你盤我們的底,你可千萬小心點!」

  「知道,老子又不是剛出道的雛兒,再說,咱們的底子也沒什麼,怕什麼盤的,你的官號叫郭中興,郭英這兩個字誰也沒聽過,更沒人認識你。老子就叫石鷲,完全是真名實姓,貨真價實。」

  郭英道:「身世不怕盤查,怕就怕你洩出我武功底子!」

  石鷲道:「小子,你的武功有個鳥的底子,東拼西湊,連老子都弄不清是那一家的,還能怕我把你賣了,何況老子是沙漠上出了名的獨腳大盜,跟我在一起的朋友,怎麼樣都不會是個當捕快的。」

  郭英這才點點頭,放心地走了。

  店裡一共只剩下兩棟空屋子,卻是一南一北,隔得遠遠的,顯然是有意的安排。

  郭英含笑的離開了石鷲的房間,然後故意裝著小解,躲在一邊的草簷下看著陶珊珊端了一盤茶,悄悄地走向了石鷲的屋子,郭英滿意地笑了。

  一切都在預料中,一切也都是如他所計劃的,要打進伊加拉汗的宮中。郭英相信自己的劍技是夠的,伊加拉汗用人雖不問來歷,但卻在暗中對每一個人都作了嚴密的調查,自己一切的掩飾工作都作得很好。

  那是老早就安排好了的,在六個不同的地方,他被安排了六個不同的身份,郭英是其中一個。

  這些身份早在十幾年前就開始培養,並不為了那一項特別的目的,只是在需要時才動用一個。

  郭英是個浪子,游手好閒,不務正業跟著駝背的叔叔長大,住在長安城郊,長年在外流浪。東混混、西混混,人極度聰明,所以學了不少名家的招式,有些是偷招看來的,有些是混到人家家裡去做長工掏來的。

  有的則是跟人家的女兒或妹妹搭上交情騙來的,在長安,提起這個小郭還算個名人呢!

  他的叔叔郭駝子的確有其人,早歲也是江湖人,被人砍瘸了一條腿,又殺死了兄嫂,他攜了這個侄子避仇隱居,因此不免過於溺愛,這是郭英的全篇身世。

  到長安驪山腳下的大王村去問,有一半的大姑娘和少婦都會當著人咬牙切齒罵幾句殺千刀,然後卻又會偷偷地背著人打聽他的消息。

  郭駝子還孤獨地住在那間平房中,每天把一間屋子打掃得乾乾淨淨,期待著那離家的浪子能倦游歸來。

  第二天清早,陶珊珊從石鷲的屋子裡滿臉倦容地出來,就打聽到這消息。

  陪著石鷲折騰了一夜,她實在是夠累的,但顯然也十分滿意。

  這個漢子供給了她一切所需要的,在某些地方,似乎比她貪得無饜的胃口還要大。

  郭英牽來了馬,跟石鷲兩個人一起上馬,向著伊加拉汗的王宮進發。

  陶珊珊還情意綿綿地在石鷲的馬包裡塞了一包涵味,水壺裡給灌滿了酒,給他路上打尖用。

  兩個人都沒付店錢,是陶珊珊關照的,她說凡到伊加拉汗王宮去參加競技的人都由伊拉招待食宿。

  馬走得很遠,陶珊珊還在招手送別,不像昨天要拚命的樣子。

  郭英笑道:「石老大,看來昨天晚上你一定過得很愉快,我可白替你擔了一夜的心事呢!」

  石鷲大笑道:「小子,這可是你婆婆媽媽的了,老子是個大男子漢,難道還怕被人吃了不成!」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別忘記,她們的外號叫黑水之妖,妖精可能都是吃人的……」

  「沒那事兒,昨夜那個小麼娘子可人極了,我還沒見都那樣對勁兒的娘兒們,足足浪了一夜!」

  郭英笑道:「這個不用你說,看今天早上的樣子也知道了,石老大,真想不到你還有這套降妖伏怪的本事,當初唐僧就該收你做徒弟,保著上西天去取經了。」

  石鷲也得意地道:「老子的本事多著呢,除了耍滑頭不如你小子,那一樣都比你強。」

  頭上颯颯風響,是兩頭健鴿飛了過去,直奔王宮的方向。

  郭英微微一笑:「咱們的底細已經送到伊加拉那兒去了,你可得記性好一點,昨夜在枕頭上告訴了人家什麼,今夜也得照樣說,別一不小心穿了幫,那可要掉腦袋的。」

  石鷲不高興地道:「忘不了,你小子的祖宗八代,老子都背得滾瓜爛熟了!」

  郭英道:「不是我的問題,而是你自己的,我在長安有底子可查,你雖是生在大漠上,卻像株沒根的樹,你的身世也是由著你高興,信口胡說,我聽了有七八遍了,居然沒有一次是相同的。」

  石鷲一怔道:「你聽了七八遍?我一次都沒對你說過!」

  「不是由你這兒聽的,是聽別人說的。」

  石鷲大笑道:「聽別人說的,那就難怪了,老實告訴你一句,老子的身世,自己都不清楚,從小就是莫名其妙地長大,莫名奇妙地活下去,但現在老子多少也有點名氣了,可不能有個平平淡淡的身世,那太不夠氣派,所以老子沒事就編故事,為自己造身世,想到一個說一個,下次想到了更有趣、更好的,就換一個……。」

  說到後來,他的神色漸漸轉為蒼涼。

  郭英輕輕一歎,他知道這個漢子心中的隱痛,他的童年不是平淡而悲慘,使他不願意留在記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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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伊加拉汗在他的王宮外圍圈起了一大片沙原作為競技的場合。

  這位大漠之王手筆是很大的,他在競技場的四周用木柱作樁,深深地打進了地裡。

  然後再用橫木條,釘成柵欄,一圈就是十幾方里,其中還圈進了一個兩里見方的小湖。

  這種設置在內地自然不算什麼,可是在大漠上,一個淡水湖卻是極為難得的水源,而那些木材就更難得了,它們是用馬車從內地運來的。

  遊牧的回民都用皮革製成帳蓬來作為居室,在一些不易為風沙掩蓋的地方,也有用石塊來建造房屋的,那不是為了堅固順風吹台,而是因為此地沒有木材,運木材來的成本比就地由山上取石貴多了。

  伊加拉汗的王宮是木材與石塊混合使用砌成的,氣概富麗堂皇,比之在京師的皇宮毫不遜色。

  在警備上,他沒有那麼多的禁軍,但嚴密過之,因為他門下的武士,個個都是千中選一的好手。

  後宮佳麗之多,他也不少於皇宮,但是他比中原的皇帝開明,沒有把這些女人都視為禁臠,除了他的妻妾無人敢染指外,那些宮女則是用來侍候他門下的武士的。

  所以在他宮殿裡,充滿了歡樂,絕少曠女怨婦,就是他的妃子,偷偷地交一兩個相好,他也會眼開眼閉。

  這一次的競技項目,原來只定了賽馬與劍術兩項,後來又加了騎術與輕功兩項。

  郭英等人到了競技場時,才知道又增加了格獸與角力兩項。

  那是因為莎軍國王莫伯拉圖汗的要求,他從阿拉伯聘到一位大力士,能力舉千鈞,萬夫莫當,徒手能格虎豹,因而提出了這項要求。

  伊加拉汗是從不拒絕任何挑戰的,他曾經自詡帳下的武士無所不能,文武百技,只要有人能做到的,他都不在乎較量。

  據說有一次,一位王公的女兒善刺繡,提出要求比賽刺繡,當眾揚針,在一炷香的時間內,繡成一頭鸚鵡,伊加拉汗派出了一名宮女,卻在同樣的時間內,繡出了一頭巨鷹,兩付刺繡都很逼真傳神。

  若以針法而言,鸚鵡較為細密,可是巨鷹卻比它大了十倍,在同樣的時間內,完成十倍的畫面,勝負自分。

  這次參與競技的有十位王公的代表,和六名中原來的漢人代表,至於那些項目有那些人參加則不得而知了。

  郭英和石麗都報名參加了四項。

  石鷲報的是賽馬、騎術、格獸、角力。

  郭英則是劍術、輕功、格獸、角力。

  報了名之後,他們很受注目,尤其是郭英,他是個沒沒無聞的人,居然一下子參加了四項競技,這倒不出為奇,有人還參加過更多項目的角逐而都取得極佳的成續。

  但是卻沒有人能同時兼具技巧與力兩項才能的。

  前兩項是靈活與技藝的表現,後面的格獸與角力卻都是著重在勇力方面的。

  石鷲的身材魁壯,跟其它的代表相較已略見遜色了。

  郭英雖不矮,但他的體型適中,溫文俊雅,絕非力士型的人物。

  連石鷲都忍不住提醒他:「小郭,你自己斟酌著一點,伊加拉汗的競技雖然不限制外人參加。但是有個資格測驗,若是不能通過的人,於例要抽五十鞭的,你可別自己找揍挨。」

  郭英卻笑笑道:「沒關係。我只是想多見識一下,並不打算奪魁,何況我的力氣還可以,通過資格測驗,應該沒問題,我舉過兩百斤的石擔!」

  石鷲吸了口氣,拍著額角道:「小子!兩百斤算什麼,這兒的人個個都能舉起那個重量,這可不是在你們家鄉的集上耍把式,那要真功夫的,你沒有力舉五百斤的勁道,就甭想通過測驗。」

  郭英想了一下道:「五百斤我沒舉過,但不妨試一下,即使不行,也不過是挨頓鞭子而已,沒什麼了不起。何況我若是在前兩項中有了優異的表現,很可能伊加拉汗對我客氣一點,免了我這一頓鞭子。」

  石鷲歎了口氣:「小郭!你究竟是為了什麼,要強出這個風頭呢?」

  郭英笑笑道:「為了吸引伊加拉汗的注意,一般說來,劍手不會是力士,我報名參加角力,使他對我特別注意,這本來就是我們的目的。」

  「我的少爺,你有沒有想到後果,受人注意之後,必須要有特出的表現來配合,若是你擺了個大烏龍。會給人怎麼樣的感覺呢?」

  郭英道:「那最多只會使他認為我是個不自量力,淺薄無知的人,這正是他最需要的人。」

  石鷲只有搖了搖頭道:「小郭!你這像伙的鬼點子實在太多,好像做每一件事都有個目的似的,跟你這種人做朋友太危險,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你賣掉。」

  郭英笑道:「至少你不必擔心這件事,因為我有更大的秘密在你手中,你只要把我的身份與目的告訴伊加拉汗,就足可將我打下十八層地獄了。」

  石鷲鼓起了眼睛道:「你認為老子是這樣的人嗎?」

  郭英道:「自然不會是,否則我也不會把自己的秘密使命完全透露給你知道了,那不是自尋死路嗎?我這樣說只是要你明白,我也不會把你賣掉的。」

  石鷲在心裡很舒服,也很溫暖,那是因為他極少有朋友,更沒有交過一個肝膽相照的知己。

  他在心中對郭英的好感已經很深了,只是不善於表達,因此他只有哼一聲道:「你若要賣也無所謂,反正這一趟是老子自願參加的,叫人坑了也怨不得人。」

  這是他能說出最有感情的話了。

  來參加競技的王公們都有自己的帳篷,也有自己的隨從們伺候著,就是另外前來參與競技的幾個漢人,也有相熟的朋友招呼著。

  他們大概是已經先投入伊加拉汗的帳下,所以也有休息的帳篷,相形之下,郭英與石鷲倒是有點可憐兮兮,牽了馬,在一邊等著。

  忽然,一所豪華的大帳蓬中出來了一個年輕而又漂亮的宮裝少女,走到他們面前,倩妙地行了個禮後,用清晰的漢語說道:「我家公主,請二位壯士到帳中小憩。」

  石鷲一翻眼道:「你家公主是什麼人?」

  那女郎笑道:「在這兒只有一位公主,自然是伊加拉汗的掌上明珠伊絲妲公主了。」

  郭英笑道:「就是那位被你們族人稱為女丞相的伊絲妲公主,她要請我們上那兒去?」

  那女郎笑道:「伊加拉汗國雖然是大漠上最大的一個部族,可是大汗縱英明,一個人就足夠把事情處理完了,用不到丞相輔助。只不過大汗很忙,經常不在宮中,那時就由公主來來代理大汗,所以才被稱為丞相。」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45:32




  「但是在伊加拉汗國中,大汗是第一人,公主就是第二位……」

  石鷲忙問道:「如此說來,那個雅麗絲王妃,地位還在公主之下了。」

  女郎扁了扁嘴道:「雅麗絲,她可差遠了,在王宮中連我的地位都比她高一點呢。怎可與公主相提並論,咦!你好好的提起雅麗絲幹嗎?你認識她?」

  石鷲支吾以對。

  郭英卻笑道:「是這樣的,我們來參加競技前,曾在路上碰到雅麗絲王妃,大家沖突了起來,我這朋友得罪了她,有點擔心她會報復……」

  女郎哦了一聲道:「雅麗絲是回來了,走路一顛一拐的,她說是騎馬時叫一匹馬沖倒在地上跌傷了,正要找人去找那個衝撞她的人晦氣,原來是你們……」

  郭英笑道:「我這朋友倒不是在騎馬時衝撞了她。而是在她洗澡時不小心闖進了她的屋子……」

  女郎笑了起來道:「那是她勾引男人的老方法。」

  郭英故作驚訝地啊了一聲問道:「原來你也知道她有這種毛病?」

  「這又不是新聞,這兒至少有一半的人知道。」

  「大汗怎麼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呢?」

  那女郎的臉略紅了一紅才道:「在這種地方,大汗是很開明的,他知道雅麗絲喜歡男人。」

  「而大汗有好幾位妃子,又有很多的事情,不能成天地跟她在一起,只有讓她去找別的男人了,因為大汗需要的是她的人,不是需要她的貞節,只有容忍她的不貞了。」

  郭英又作出了一付不解的樣子,偏著頭道:「這個我就不懂了,那位王妃的身手固然還過得去,卻算不上高手,大汗借重她的什麼長處呢?」

  「嗯!豈止不能算高手,連低手也夠不上資格,她的長處就是不拒絕男人。而且也很少男人會拒絕她!」

  郭英作出了恍然之狀道:「我懂了,當大汗有一個不願意用武功去對付的敵人時,她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那女郎看了他一眼,然後低聲道:「郭公子,你以後最好少提這種事,也別這樣聰明,大汗做事情雖然很開明,但是卻不喜歡多嘴的人,也不喜歡太聰明的人!」

  她雖是一番好意,卻表現的老氣橫秋,忘記自己的話比人更多。

  石鷲不能不佩服,郭英在某些地方是很有辦法,尤其是在女人口中套取消息,很多女人在他面前,都希望能表現的能幹而重要。

  像那天在黑水夜店中,雖然陶珊珊對自己表現得情意綿綿,但自己問不出的答案,郭英一開口,對方就忍不住滔滔不絕地把所知道的全都掏了出來。

  連那個對男人從不感興趣的黑水老妖怪陶曼曼也不例外。

  他最成功之處就是知道什麼時候該裝傻,把對方當成個無所不知的權威,什麼時候又能恰到好處地表現一下小聰明,把對方有意表露出來的一點暗示抓住。

  那會使每一個跟他說話的人,都感到自己很重要,有些事雖然是秘密不可洩露的。

  卻也不甘心推說不知道,於是含含混混地說了一點。

  但郭英居然能夠聽出個大概,這使得說話的人既不負洩密之責,卻又顯示了重要性。

  能夠把話談到這種程度的自然不是笨蛋了,但是能夠把話聽的藝術運用到極致的,郭英無疑,是此中高手。

  所以那個女孩子笑瞇瞇地領著他們走向一所華麗的大帳蓬去,石鷲心中倒是充滿了得意與高興,他覺得跟郭英一起做事實在很輕鬆,不必去傷腦筋,郭英會把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尤其是跟女人打交道,石鷲很不習慣;他對應付女人的談話更感到不耐煩。

  要他去跟一個女人絮絮切切地談情話,無異是要他的命。

  石鷲的戀愛觀也是如此,他喜歡一個女人時,就是跟她一起上床睡覺,從不來卿卿我我的那一套。

  可是郭英卻偏偏放不過他,他跟那個女郎走在一起,悄聲地說了一陣話,使那女郎格格地嬌笑不止,而且不斷地回頭看他,現得極為欣賞的樣子。

  石鷲就知道郭英又在搗鬼了,不知道造了些什麼謠要出他的丑。

  因此他立刻瞪起眼叫道:「小郭,你這王八蛋又在耍嘴亂放狗屁,編老子的壞話了!」

  郭英連忙道:「沒有的事,我是在說你好話,講你是如何的坐懷不亂,修理那位王妃娘娘的妙事!」

  那個女郎也格格地笑道:「石英雄,你可真了不起,居然能在那種情形下,打雅麗絲的屁股,我家公主知道了,一定會對你十分尊敬的!」

  她進了帳門,石鷲追了幾步,跟郭英同時跟了進去,但覺眼前一亮。

  因為這帳內的陳設十分豪華,就像皇宮一般,地上鋪著柔軟的波斯地毯。

  四壁都用彩色的絲綢作襯,擺著的傢具非金即玉,琳琅滿目。

  另外有兩個胡裝的少女過來,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道:「請二位先坐下休息,公主正在整容,立刻就出來。」

  她們把幾個繡墩排好,可坐可臥可倚,石鷲倒是很習慣,大馬金刀往下一歪,舉起了一隻腳,讓對方為他除去了馬靴,一股異味立刻衝了出來。

  郭英大感急迫。

  石鷲卻道:「來!躺下!躺下!在大漠上沒有佇著的客人!脫了靴子上來!」

  他指指身畔的另外幾個繡墩,那光潔柔軟的絲綢倒是不適合連鞋子踏上去的,可是郭英卻沒有勇氣脫下靴子,他的腳比石鷲的乾淨一點,可也不好意思在女孩子面前脫出了光腳丫來。

  可是另一個女孩子便把他拉得坐了下來,而且拍了兩下手,從後面轉出一列女孩子,都是一樣打扮,有的捧著高大的銀壺,有的則捧著銀盤,盤中盛著各種鮮果和酒具。

  酒、果是招待他們的,那具大銀壺則又是做什麼的呢?

  郭英正在納悶,卻立刻有了答案,因為一個女孩子已經跪下替他脫去了靴子,另外則有人用銀盆承在腳下,壺中則是摻和了香料的溫水,開始為他洗腳。

  郭英雖是出身膏粱,但由於習俗不同。

  在他十歲之後,就自行的料理身邊的瑣碎,現在被這一批大姑娘們如此地播弄著,不禁窘急萬分。

  但石鷲卻十分自然,不但舒展開兩隻大臭腳,由那些香噴噴的女孩子替他洗濯乾淨,而且還枕在一個女孩子的大腿上。

  由那女孩子用纖手摘下一顆顆的葡萄,放進他口中,手中拿著一大杯葡萄酒,大口的啜著。

  而且還笑著道:「小郭!喝呀,這個酒還不錯,又甜又醇……」

  郭英實在無法像他那樣的灑脫,只有連連皺眉。

  石鷲笑道:「我知道了,你的老毛病又患了,一定要女孩子用嘴餵你,你才肯喝酒,這也沒關係,她們都會的!」

  果然那個持酒的女孩子,跪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喝了一口酒,湊到他的面前,郭英大為窘急,正要用手去推。

  石鷲卻不懷好意地道:「小郭,我看你將就一點算了,這位姑娘已經是十分美麗了,你若再要嫌她不好看,可很難找到比她更美麗的了!」

  那個女孩子臉色一變為蒼白,郭英卻直是暗呼糟糕,他也知道一些胡地的習俗。

  以侍女奉客,是胡人的敬意,她們必須接受客人任何的要求。

  若是客人拒絕她們的侍奉,便是表示對這個侍女不滿意,這名侍女就會被拖出去處死!

  那侍女的目中已經飽含著淚水,其它的侍女們也都一個個花容失色。

  有名侍女,大概是其中的領班,舉手連拍了兩下巴掌,帳外進來兩名執刀的大漢,已經準備執行斬首的刑罰了。

  郭英恨恨地瞪了石鷲一眼,無可奈何地道:「誰說我嫌她不美麗的,正因為她太美麗了,我要培養一下情緒,好好地欣賞一下她的櫻唇。」

  說著,主動地挽著她的腰肢,嘴對著嘴,飲下那口酒,大家才舒了口氣,兩名大漢也悄悄地退了出去。

  石鷲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郭英重重地在他肚子上擂了一拳,把他打的跳了起來,可是他看見郭英滿臉通紅的惱怒神情,又笑了道:「小郭,這是回報你剛才在背後偷偷說我壞話的酬勞。」

  郭英怒道:「我只是誇說了你的英雄事跡,你卻不可以開這種玩笑,差點就是一條人命。」

  石鷲笑道:「我給你的酬勞也不差呀,你本來就喜歡這個調調兒,自己臉皮子薄,不好意思說,我替你說出來還不好,你怎麼恩將仇報呢!」

  郭英氣得又要去揍他,卻聽得一罄鑼響,然後有人高聲報道:「公主駕到!」

  那些侍女們忙站了起來,躬身彎腰作禮。

  郭英也要起立,卻被石鷲拖住了道:「不必了!我們可以躺著。」

  郭英只有這麼半佝著身子,耳中聽得一陣沙沙的腳步聲,遂看見一個騎裝的小伙子在手裡搖著鞭子,慢慢地搖進來,他先還以為這是公主的衛士之類,等他看到那些侍女都屈膝下跪,才知道這個小伙子就是公主。

  再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才發現這騎裝小伙子的面貌很清秀。

  高高的個子,胸前鼓鼓的,分明是個女孩子,只因她穿了馬甲馬褲,而且走路時又是雄赳赳的,遂把她當作是男人了。

  郭英無法否認,她穿上了男裝很英俊,但如換成女裝,也不會丑,她那長圓的臉形,清楚分明的輪廓,幾乎適合每一種服裝,只是有一種逼人的英氣,會感到她只是好看,卻並沒有那種女孩子的柔媚。

  郭英在打量她,她也在打量郭英。

  笑吟吟地點頭道:「兩位好,我因為要著裝準備參加等一下的賽馬,所以耽誤了一下,沒有出來招呼二位,實在很失禮。」

  話很客氣,也很謙和,一邊說著,一邊也在一塊豹皮墊子上坐了下來。

  郭英忙也點點頭道:「那裡,那裡,公主太客氣了,是我們太冒昧了,還沒見到主人就……」

  伊絲妲微笑道:「不!郭兄!在大漠上的規矩,凡是被邀請來的客人,就等於是到了自己的家一樣,無須拘束,盡情享受,怎麼樣,我的這些侍女沒慢待了二位吧!」

  她的聲音很好聽,說話時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而且還有一對酒渦跳著。倒是增加了幾分女性的撫媚。

  石鷲從她進來後,就一直呆呆地望著她,一言不發。

  而伊絲妲也沒有特別去招呼他,倒是石鷲自己跳了起來叫道:「小金鈴兒,你一定就是那個小金鈴兒!」

  伊絲妲這才微微一笑道:「石老大還記得小金鈴兒了。」

  石鷲從懷中掏了半天,終於掏出了一塊很陳舊的絲絹,他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絲絹。裡面包著一顆小小的金鈴當,一面還連著條細細的金鏈子,抖動時,那金鈴發出了很好聽的聲音來。

  他激動地道:「我怎麼不記得,我一直帶著這個小鈴當。也一直在找你!」

  伊絲妲見他將金鈴如此珍重,倒是十分地感動,微笑道:「石老大,你找過我嗎?」

  石鷲道:「當然找過了,王八蛋才騙你!六年來,我一直都在找你,可是我卻找不到你。」

  伊絲妲仍然微笑道:「這我可不相信,你只要把這個鈴當掛在馬身上,在大漠上走出兩百里路,就一定會有人來告訴你在那兒可以找到我,我是那樣告訴你的吧!」

  石鷲拍拍腦袋道:「你雖然那樣說過,可是我卻以為你是在說笑話,那時你才只有十三四歲,只有一點兒大。」

  伊絲妲哈哈大笑。

  笑聲很爽朗,又不大像個女孩子了:「我那時是十五歲,比現在矮一個頭。的確是個小孩子,可是我對你說的話卻是很認真,我說等你三年,在這三年中,我曾經派出了百名武士,在天山南路四處巡視,尋找著馬上掛著小鈴當的男人。」

  石鷲歉然地道:「那幾年我只是在天山北路,根本沒到南邊來,難怪你找不到。」

  伊絲妲笑道:「石老大,你明明知道我是南邊的人,而那三年你卻躲在北邊,可見你是口是心非。」

  石鷲脹紅了臉道:「小金鈴兒,我說句心裡話。我雖然很喜歡你,卻是把你當作我的小妹妹,並沒有打算娶你作老婆。何況我飄流已經成了習慣,也不想成家,所以你跟我約的三年,我不但沒去找你,而且存心躲得遠遠的。一直等過了四五年,我才敢到南方來,我想對兒時那種許諾,你一定多半忘了,也該嫁人了。」

  伊絲妲道:「你也沒把金鈴掛出來呀!」

  石鷲道:「我是怕丟了或是被人偷了,那金鈴很好聽,鏈子卻很細,輕輕一摘就拿走了!」

  伊絲妲道:「在大漠上,有誰敢偷我金鈴公主的標記,除非他有孫猴子的七十二變,有砍不完的腦袋!」

  「可是,我卻只知道你是小金鈴兒,是個刁蠻、淘氣又可愛的小女孩兒,不知道你是伊拉汗的公主!」

  「你也沒打聽一下這吊金鈴的來歷嗎?」

  「沒有!因為我不想娶你作老婆,自然不必逢人來打聽,萬一你已經嫁人了,說不定還會為你添麻煩……」

  伊絲妲看著他笑道:「現在我還沒嫁人呢!」

  石鷲連忙道:「我更不想娶你,我是個流浪漢、還是個大盜,你卻是公主,我們不相配!」

  伊絲妲輕輕一歎:「石老大,倒不是身份的問題,而是我已經長大了,對人的看法也不同了,六年前,我認為你是草原上的一頭鷲鷹,無拘無束,又勇猛,又高傲,我好生傾心,所以才想要嫁給你!」

  石鷲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那時十五歲,但我卻是二十五歲的大男人,我不能利用你的年輕和無知來欺騙你,我看你很認真。我也不忍心當時就拒絕你,只有含糊答應了下來,除了知道你住在天山南路,我連姓名部族都沒問,我想你長大了一點後,自然會明白的!」

  伊絲妲點點頭,笑得又嫵媚了道:「石老大,你是個好人,假如我還是十五歲的話,我仍然想嫁給你的!」

  石鷲有點不服氣地道:「你說我只能娶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兒,沒有一個成年的女人會喜歡我!」

  伊絲妲一笑道:「石老大,你別多心,你是個很可愛的男人,各種年齡的女人都會喜歡你,但喜歡並不是非要嫁給你不可,我說只有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兒會嫁給你,是因為你自己也沒有長大,六年前,你二十五歲,但性格心性行為只有十六七,比我大上一點兒,現在你三十多了,但是思想行事還是十六七,我卻已經二十多了!」

  石鷲道:「你是說比我大了!」

  伊絲妲泛起一臉苦笑道:「大得多了,跟你一比,我就像個老太婆了,女人本就容易老,但處在我的環境,青春消逝得更快……」

  石鷲道:「小金鈴兒,你別哭窮,好在我一來就先告訴你,我這個人不適合娶老婆,也沒打算娶老婆。我想找到你,可不是為了要跟你成親,只是希望知道一下你嫁人沒有,日子過得好不好,僅此而已……」

  伊絲妲有點感動地道:「石老大,你是個很好的人!」

  她歎了口氣道:「前三年我亟盼你來,你沒來,我心裡恨死你了,到了後來,我漸漸長大,也懂事多了,漸漸看出我們之間的不適合了,我倒有點怕你來了!」

  石鷲生氣了,瞪大了眼睛道:「怕我來?這是什麼意思,要等我三年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答應你什麼……」

  伊絲妲笑道:「石老大,你看,我說你還是沒長大吧,還是那種毛躁的樣子,沒等把話聽完,動不動亂生氣,十足的孩子氣。我怕你來,不是擔心你責問我什麼,三年的期限已過,我也還沒嫁人。沒什麼好被人責問的!」

  「那你又擔心些什麼呢?」

  「擔心如何對你說,我不能嫁給你了,因為你在我心中,仍是個很可愛的人,我不能使你失望。」

  石鷲哈哈一笑道:「幸好一開口我就先表明了態度,推翻了那個傻氣的婚約,省得你為難了。」

  伊絲妲雖是在笑,卻帶點勉強,輕輕地道:「是的!我心裡雖然慶幸著鬆了口氣,但是由你先開口說不要娶我,卻又令我感到很難堪,很沒面子。」

  石鷲笑道:「不過,你還有一點值得安慰的地方,就是我為了不想成家而拒絕你,不是為了別的女人。」

  伊絲妲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你這麼一說,我心裡又好過多了,石老大,你還是像從前一樣的風趣……」

  石鷲也哈哈大笑道:「這話你該對小郭說的,他認為我是最不懂得風趣,最乏味的人了。」

  伊絲妲轉向了郭英,柔媚地一笑:「對不起,郭兄,我只顧跟石老大談話,沒有招呼你,失禮得很。」

  郭英微笑道:「不!不!我感到很有意思,沒想到石老大跟公主是舊識,而且還有過一段很有趣的交往。」

  伊絲妲道:「的確是很有趣,六年前,我在天山打獵,被一頭豹子從馬上撲下來,幸好石老大經過救了我。然後我們一起打獵,整整瘋了三天,那個時候的石老大比現在神氣,使我很傾心,吵著非要嫁給他不可。他被我纏得沒辦法,只有哄我說,叫我先回去,他來找我求親。我到後來多少也看出他是在哄我,所以我答應等他三年,沒說等他一輩子。」

  石鷲一怔:「好啊!你口口聲聲只說等我三年,原來你已經看出我是在敷衍你了。」

  伊絲妲笑笑道:「我那時又矮又小,乾乾瘦瘦的,一點女人味都沒有。我也知道你心裡不喜歡。」

  「胡說,我若不喜歡你,還能陪你玩上三天,你可以問問小郭,我若是來喜歡一個女人連三句話都懶得說。」

  伊絲妲笑道:「至少你對我不是那種男人對女人的喜歡法,你只是把我當作一個小妹妹而已。」

  石鷲點頭道:「這倒是真的,也因為我把你看成一個可愛而淘氣的小妹妹,所以才能陪你玩那麼多天,若你只是我喜歡的女人,最多相處一天,我就會離開你了。」

  伊絲妲一怔,道:「那是為什麼,你難道有毛病?」

  郭英微笑道:「石老大沒毛病,只是怕被拴住了。」

  伊絲妲詫然道:「這是什麼狗屁的理由。」

  郭英笑道:「這雖不是什麼很正當的理由,但對石老大而言,卻是絕對合情合理的,因為他怕對方要嫁給他,所以不敢愛上女人,怕有了感情丟不開!」

  伊絲妲微笑道:「愛上一個女人並不一定要婚嫁呀!」

  石鷲道:「話說的不錯,本來男人看上女人,女人看上男人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愛的時候在一起,愛完了大家分手,何等瀟灑而自然,可是偏偏有的女人不這麼想,你只要對她多說兩句話,她就開始計劃要生幾個孩子了。」

  伊絲妲微笑道:「這也沒錯呀,男女相悅,婚嫁生子,傳宗接代,世界就是這麼延續下來的!」

  石鷲連連搖頭道:「不行!我只有一匹馬,後面放了一個女人已經夠擠了,再也塞不下小孩子了!」

  「你難道一輩子都在馬背上流浪?」

  石鷲笑道:「我倒不是不想成家,有時我對人家有個溫暖的家也很羨慕,有次,我路過一個朋友家,看他的老婆對他溫柔體貼,再看見他那個一歲大的兒子又胖又可愛,倒是頗為動心,所以在他家裡住了一夜。半夜聽他們夫婦在聊家常,那個女的絮絮不絕,已經很煩了,半夜小孩子哭鬧不休,整整吵了一夜,那個朋友的老婆氣了就打孩子,孩子越打越哭,女的越生氣越打的凶……」

  伊絲妲道:「這是做母親的不對,一歲大的孩子根本不懂事G打有什麼用。該好好的哄哄他。」

  「我那個朋友也是這麼說,可是個老婆卻說她困得半死,才沒精神哄呢,要哄你自己哄去,於是我那個朋友只好起來哄孩子。那婆娘還在絮絮不絕地罵她漢子光會疼兒子,不懂得體貼妻子,說著說著也哭了起來,慌得他只好一面哄老婆,一面哄孩子,也鬧了一夜,這種情形把我給嚇著了。從此再也不敢有成家之念。」

  伊絲妲歎了口氣道:「那只是偶然如此,不會天天這個樣子吧,剛好叫你碰上了。」

  「不,他們一面拌嘴,一面數說,這情形已經半年多了,從孩子三個月大就開始到現在,每夜都要這樣鬧一下,你想這還得了,這還是第一個,若是再生上幾個……。」

  伊絲妲道:「不會每一個家庭都是如此的。」

  石鷲歎了口氣道:「小金鈴兒,你能告訴我,那一家的老婆從不嘮叨,那一家的小孩兒晚上從沒哭過。」

  伊絲妲想了半天才搖頭道:「我找不出來,算了,石老大,你若是連這個都無法忍受,倒是別成家的好!」

  郭英笑笑道:「其實每個男人都有這個毛病,那只是一種幼稚而已,真到成熟長大後,自然就不會認為這是痛苦,說不定還會當作是無比樂趣呢。你想,半夜起來,哄哄小心眼的老婆,拍拍兒子,那有多美好呢,石老大根本是沒有長大,也沒有遇上一個合適的女人而已。」

  石鷲翻著眼道:「小郭!聽你的口氣,你倒好像挺有經驗,已經生了七八個孩子似的了。」

  郭英哈哈大笑道:「這倒一點都不假。」

  伊絲妲哦了一聲道:「郭兄成家很早。」

  郭英一歎道:「只怪我太貪心,一下子討了四五個老婆,她們還爭氣,進門不到一年,個個都挺著大肚子……」

  「哦!郭兄倒真是好福氣,有幾位令郎令嬡了?」

  「這我可不知道,我沒等他們出世就離開了……。」

  伊絲妲道:「這是怎麼回事呢?」

  石鷲道:「小金鈴兒,我告訴你是怎麼回事吧,這小子是個多情種,處處留香,到一個地方,總要弄上個把女孩子,等人家肚子一大,他就溜了……。」

  伊絲妲看了郭英一眼。

  郭英聳聳肩道:「我可不是為負情而溜,是為了保命,那些女的父兄追著要殺我,甚至還雇了兇手來宰我的,我不溜行嗎?」

  「這是幹嗎呢。生米已煮成熟飯,為什麼不把女兒嫁給你呢,那總比殺死你好吧?」

  郭英道:「誰知道呢?有一兩個我還上門去求親,結果被打了出來。他們寧可把女兒逼得跳河,也不肯把女兒嫁給我,據我所知,我的子女可能還不少,只是都姓著人家的姓,管別人叫老子。」

  「啊!郭兄到底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他們呢?」

  郭英笑道:「也許因為我是個浪子的緣故呢?」

  「浪子又不犯罪,而且浪子也可以回頭的呀。」

  石鷲笑道:「這小子很難回頭,他找的女人都是一些武林大豪的女兒,而且還跟另一家大豪訂過了親的,因此,你想,人家能饒得了他嗎?」

  伊絲妲目中流出了異采道:「原來郭兄就是那個被中原各大名家懸賞追緝的無情殺手………」

  郭英忙道:「不…不…我不是,我沒有那麼大的名氣,也沒有這麼大的本事。」

  要使人相信你做過一件轟動的事,莫過於極力否認你做過那些事,郭英很懂得運用這種技巧,他極口否認,但他的神氣卻無異是在承認了。

  伊絲妲笑道:「郭兄請放心好了,在這個地方,我可以擔保沒人會找你的麻煩。」

  郭英道:「我不怕找麻煩,很多有名的劍手部是為了找我的麻煩而躺在我的劍下,我只是不願意成為被人注意而談論的對象,所以才不用我的本名!」

  伊絲妲笑道:「好!我也保證不告訴人,只是郭兄,我想請問一下,你為什麼專門要找那些訂過親的呢!」

  石鷲道:「這個我知道,這小子跟一個青梅竹馬的女孩子相戀,結果那女的老子嫌他太沒出息,硬把女兒嫁給了一個武林大豪,他一氣之下,發憤練劍,結果劍練好了,那個女的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本來還跟她約好了要跟她私奔的,他找了去,人家根本連他是誰都忘了!」

  郭英冷冷地道:「總有一天我會叫那些人刮目相看的,也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一個跟我生死相依的武林俠女,跟我一起,雙雙仗劍江湖,回去給他們看看的。」

  「原來郭兄追求的只是這個!」

  郭英有點忸怩的道:「我知道這很傻氣,可是我偏不服氣,我要叫那些有眼無珠的混帳們看看,門第世家有什麼了不起,我只憑一支劍,照樣能夠創出天下來!」

  伊絲妲笑了一笑道:「對!郭兄在關外可就來對了,塞外的女郎嬌美如花,溫柔多情,而且還富有多金,我可以在那些王公的女兒中為你留心找一個!」

  郭英道:「那可不行,聽說那些王公都是要招贅的,我可不能把祖宗出賣在這兒!」

  「那只是沒有後嗣的王公們的獨生女兒才如此,否則還是可以下嫁的!」

  「公主不是只跟貴族通姻,不嫁平民的嗎?」

  伊絲妲笑道:「一般是如此,但是沙漠之王加拉汗的門客們身份比貴族還尊貴呢。只要我父親表示一點口風,那些王公們會把女兒爭相送嫁,由得你去挑!」

  郭英搖搖頭道:「多謝公主盛情,我倒不是怕討不到老婆,而且我有我的擇偶條件,再者也希望是憑我自己的本事去追到手的,這種事決不可要人幫忙!」

  伊絲妲一笑道:「那當然,我也只是提供一些機會而已,能否成事,仍然要靠郭兄自己的表現……。」

  簾外傳來了螺角聲,伊絲妲笑道:「第一場賽馬要開始了,我還得先去到父親那兒轉一下,石老大,你的騎術我是信得過的,但是你的馬如何?」

  石鷲笑道:「你放心,我的霹靂火是沙漠上最好的;我這個人向不居第二。若沒有十分把握,我就不會前來參加競技。」

  伊絲妲笑道:「那最好。今年因為有幾頭名駒參加,我父親怕丟臉。才叫我也參賽,只要你能勝過他們,我倒是可以讓你一點!」

  說著已經輕盈地飄了出去。

  在門口才回眸一笑道:「你們還是在這兒坐一下,到了比賽的時候,有人會來通知你們的,有我的推薦,可以不必參加初賽角逐,這樣子才能留足馬力,最後拼他一下,回頭見了!」

  她輕盈地像隻鳥兒般地飛走了,但是兩個男人卻呆呆地望著她,為她那雍容的美態著迷了。

  良久後,郭英才道:「石老大,我沒想到你們還是老相知,更還有過嫁娶之約。」

  石鷲道:「別扯了我根本不知道六年前滿臉雀斑的小丫頭會變得這麼漂亮,更沒想到她是公主,你想,我只叫她小金鈴兒,連她的名字都沒問,還想到別的嗎?」

  「可是你卻保藏她的小鈴當。」

  石鷲道:「那是一個小女孩送給我的紀念品,也是我這一生中唯一的紀念品,不該好好保存嗎?」

  「該!該!石老大,她還沒嫁人呢!」

  石鷲道:「你認識的只是小金鈴兒,可不是現在的她。而且她也不會再想嫁給我了,倒是你這小子頗有希望!」

  「我?」郭英不禁啞然失笑。

  「我的那番過去,還會有女孩子敢跟我好?」

  「一般女孩子不會,但她是公主,看法跟人不同,你沒見到她聽說你過去時的眼光,這種眼光我在六年前看過,那時她一心一意地想嫁給我!」

  郭英搖搖頭道:「不會的,她已經不是六年前的小女孩子了,她之所以對我感興趣,是因為我的身份,我的過去,極合她父親的需要,他們要我這樣的殺手!」

  「小郭,你偽造的這個身份好像是真有其人……。」

  「本來就是有這麼一個人,大漠王對中原武林並不陌生,若是沒有一點影子,他也不會重用的。」

  「那萬一他查出來呢?」

  「查不出來的,那個人善於化身,用了十幾個假名,沒人知道那一個是真的。」

  「這傢伙真搞了那麼多的女孩子?」

  「他倒不是存心欺騙她們,而是那些女孩子對他不夠真心,捨不得放棄那點虛榮。」

  「可是他先是存心不良,這總不對的。」

  郭英笑笑道:「不錯,他也很後悔,向我自首,情願在牢中受禁閉懺悔。」

  「難怪你不怕被認出來了,可是萬一遇見他的熟人呢,你又怎麼辦了?」

  「我可以裝作不知道,再者,別人也很難知道是他,因為那個人善於化裝,每次面目不同,所以才能認識那麼多的女孩子,若是他容易為人認出來,早就被人宰了。」

  石鷲笑道:「小郭,你選的這個身份可妙了。到了沙漠上,女人們最喜歡的就是這種類型,她們會像一大群蒼蠅般的叮著你。」

  郭英苦笑道:「我也沒辦法,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掩飾身份,他偏偏是這樣的人,我別無選擇了!」

  「為什麼你一定要選擇這樣的一個替身呢?江湖上的浪子很多,出名的、不出名的,你都可以挑。」

  郭英道:「因為這個人在大牢裡,不會出來拆穿我,第二,我對這個人的過去很了解,不會露出馬腳,第三,這個人有一手好劍法,而只有劍手才會受到大漠之王的重視,我才能打進這裡,這三點夠了吧!」

  石鷲笑道:「夠了,只是你太拘禁,不像個浪子,你該學學我的瀟灑。放得開!」

  郭英微笑著道:「石老大,你只是草原上的浪子!」

  「怎麼?中原的浪子難道有什麼不同?」

  「大不相同,草原上的浪子太粗,到了中原只會被人看成流氓,中原的浪子另有一股氣質,你學不來的!」

  「就像你這份囚相,老子看了就有氣,你趁早給我滾遠點,免得老子揍人!」

  郭英笑笑,果然走得遠遠地坐下,召了一個宮女到他身邊、然後低聲細氣地不知跟她說了些什麼?

  不過,石鷲不能不佩服,這小子對女人的確是有他的一手。那個女孩子依偎在他身上,媚眼如絲,臉上滿是情意,一顆顆地摘著葡萄餵他,每一顆都是包含著無限柔情,那是發自真心的。

  這些侍女是侍候客人的,石鷲可以叫她們做任何的事情,但就是不能叫他們把真情獻出來。

  忽然,石鷲有點嫉妒起來,他知道自己與郭英之間,是有著一段距離,那是氣質上的差異。

  這氣質的養成有很多條件。學識、素質、見聞、家世、武功以及容貌等,都是重要的因素。而且是石鷲不能及的。

  「幸好!還有一些女人只喜歡老子的樣兒,對這小白臉連正眼都不瞧一下,就像是黑水鎮上的那個妖精!」

  他忽然想起了陶珊珊,居然有點懷念的意思。

  不過他也想起在天亮之後,陶珊珊離開了他的屋子,到郭英房中去嘀咕了半天,雖然屋中一直亮著燈,卻也始終閉著門,石鷲也知道他們不會幹什麼,但心中居然會感到有點不痛快。

  就像剛才伊絲妲對郭英的目光異樣,令石鷲同樣感到一絲失落的惆悵。

  過去那一份情只是童稚的趣憶,他自己從未認真過,重逢伊絲妲,他也沒有一絲激動,但那種深情而激賞的目光不再屬於自己時,心中總有一份悵然。

  一個長兄對幼妹的擇偶對象,總是各方挑剔,甚至於還有點潛在的敵意,就是由這種心理引致的。

  長兄對小妹的愛護是無邪的,但當她要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時,多少是有點難受的。

  好在石鷲沒有時間去多受罪,因為一名衛士來告訴他們說賽馬開始了!

  郭英沒有參加賽馬,但因為他是伊絲妲公主的朋友,竟然也被引到了貴賓席上落坐,而且也很快地成為被注意的重點,尤其是很多女的,看他時竟像是欣賞一件珠寶。

  郭英當然也不像珠寶。他是個流浪漢、浪子,衣服還算乾淨,但身上卻沒有半點珠寶。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45:55




  倒是那些王公貴婦們,一個個珠光寶氣,郭英的眼睛漸漸地發亮了起來,那倒不是貪婪,而且他至少找到了三件在記憶中很熟悉的珠寶。

  那正是失竊的貢品,也是他追查的目標。

  看來自己的研判與調查沒有摸錯方向,問題是如何進一步地深入搜集證據,他暗暗地記住了那幾個珠寶的主人。

  因為有兩件是戴在兩個美麗的女孩子身上,他不便緊盯著人家看,所以只有做了個禮貌又欣賞的微笑,似乎在讚美對方。

  這種無聲的語言運用得是很成功的,那兩個女孩子心中好不得意。

  不但連連地對他拋過微笑來,而且也打算過來跟他搭訕了,郭英也作丁一番準備,想從不著痕跡的說話中套套對方的口氣。

  但是煞風景的是伊絲妲伴著一個壯如天神般的中年王者走了進來。

  貴賓席中的人也紛紛起立,彎腰躬身,是名震大漠的伊加拉大汗來到了。

  郭英雖然事先已經有了極深的印象,也曾見過伊加拉汗的各種姿勢的畫像。可是今天見到本人,才知道畫像都缺少了精神與靈魂。

  那股王者的氣勢是畫師們抓不住的,他老遠就能給人一種震慄的感覺。

  郭英已經是個技擊的高手,然而,當伊加拉汗來到他身前時,他居然也難禁心悸,這證明了伊加拉汗的威勢。

  他不僅是在大漠稱王,在武功的領域裡,他也是極尊的強者。

  伊加拉汗一路向人隨便地點頭,口中打著招呼,嘴角含有一絲驕傲的微笑,帶著一種目空一切的神態,慢慢地走向郭英。

  而且他的眼睛也一直盯著郭英,像是兩柄銳利的刀子逼刺過來,使人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但是郭英卻很自然,雖然他心裡也有點緊張,但是職業性的訓練使他能夠在這種目光下不致慌了手腳!

  他是捕快,是專門抓罪犯的,通常只有他用這種目光在看罪犯,使對方無所遁行,因此,他至少不會被別人的眼光看的手忙腳亂。

  伊加拉汗來到他面前時,他才拱拱手,懶懶散散地叫一聲:「大汗!」

  伊加拉汗居然朝他點了一下頭為禮,然後似笑非笑地問他,冽嘴道:「你就是我女兒說的郭英!」

  郭英點點頭道:「是的,我不知道公主是如何說我的,但是,我這名字卻是如假包換的真名本性!」

  伊加拉汗道:「我並沒有說你報假姓名!」

  郭英笑道:「但大汗再問我一遍的意思,就是要我證實一下,郭英兩個字是否我的真姓名。」

  伊加拉汗笑道:「你很會猜人家的心事。」

  郭英道:「我只是喜歡自作聰明和賣弄聰明而已!」

  伊加拉汗點點頭道:「很好!一個懂得說這種話的人,就是一個真正聰明的人,而我也一向很欣賞有頭腦的年輕人,你是來參加競技的?」

  郭英道:「我已經報了名!」

  「你怎麼會突然有興趣跑到大漠上來呢?」

  郭英笑笑道:「我是個浪子,浪子是永遠不停止流浪的,飄到那裡就是那裡。」

  「這是你真正的理由嗎?」

  「不是的!但是這是我比較說出來不臉紅的理由,另外還有兩個理由不太說得出口!」

  「沒有關係!在我的面前你無須拘束,儘管說好了!」

  「好!第一、我聽說這兒的女孩子很漂亮,第二、我在中原混得不太好,這樣子說大汗滿意了嗎?」

  伊加拉汗哈哈大笑起來:「很好!很好!你的口才很不錯,我很喜歡口才好的年輕人,不知道你的武功是否像你的口才一樣的好!」

  「我的武功很平凡,沒有什麼精妙的招式!」

  「那你怎麼敢來參加競技,你要知道,我這兒參與競賽都是一些絕傳的高手!」

  郭英一笑道:「若是個別表演,我就不來獻醜了,但聽說大汗這兒的競技是對手互搏,那樣我還有點機會,因為我的武功雖然是雜湊不成套的,卻很管用。」

  伊加拉汗笑道:「管用的武功就是好的!」

  郭英頓了一頓才道:「聽說大汗對於競技提出的彩金很高,第一名是黃金百兩!」

  「不錯!第二名是五十兩,第三名是三十兩,連第四名也有黃金二十兩!」

  「設這麼多名次幹嗎?」

  「本來是只有兩名的,可是這一次參加的人數較多,比劍的共有二十四人參加,首先抽籤作對較量。勝者晉級,敗者淘汰,要想進入到前四名,至少還要連勝兩場才行!」

  郭英插口道:「連勝兩場後,還有六個人呢?又怎麼取得前四名呢?」

  伊加拉汗笑道:「六名對決,負者都是第四名,三名勝者輪流對決,全勝者為第一名,全負者為第三名,若是三個人都是一勝一負,則各得彩金百兩。」

  「哦!這麼說來,光是一場比劍,大汗就要付出好幾百兩黃金了。」

  伊加拉汗笑道:「沒關係,只要能發現真正的人才,我多付幾兩彩金也是高興的!」

  郭英笑道:「競技時不限生死吧?」

  「是的!雖然是希望點到為止,但是刀劍無眼,死傷在所難免,怎麼樣,你是不是怕死呢?」

  郭英笑道:「我是有了名的浪子,怎麼會怕死呢!我只想問問清楚,若是連勝兩場後,進入決賽時,對方若是被殺死了,他的彩金是否可以並入給勝方獲得……」

  伊加拉汗看著他道:「年輕人,來此參加競技的都是頂尖好手,你能通過一場就很運氣了。因為這是我舉辦的競技,外來的報名者有多少,我也派出多少名金武士參加第一場競技,這一場就很不好過!」

  郭英道:「我是為了黃金才來參加競技的,我欠了一屁股的債,亟須要錢來還債。」

  「你會欠人家的債,浪子也會欠債嗎?」

  郭英道:「是的!我欠的不一定是錢債,但是了斷麻煩最好的辦法還是多給人一點錢,我的債就是這樣欠下來的。雖然我的債主們並沒有追著我討債,可是我若不趕快還清,會日夜不得安寧的。」

  他的解釋實在難以令人滿意。

  伊絲妲皺眉道:「郭兄,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呀!」

  郭英苦笑道:「我說的是浪子的苦經。」

  伊加拉汗卻大笑起來道:「有意思,有意思,小伙子,你真是個有意思的人,這樣吧!你每勝一場,本汗就付給你彩金百兩黃金。給你去償還那些風流債如何?」

  郭英搖搖頭道:「我不要,我只賺我該賺的……。」

  伊加拉汗又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極為欣賞的笑意道:「隨便你好了!反正我準備了五百兩黃金,只要你有本事,你可以儘管贏,贏多少都行。」

  一面笑,一面走到台上的特別席去。

  伊絲妲看了郭英一眼才低聲道:「郭兄!我父親從沒對人說過這麼多的話,看來他對你的印象很不錯,只是你說的那些債,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郭英苦笑了一聲道:「我在中原留不住身的原因,公主是否聽人說過了?」

  伊絲妲笑道:「聽說一點,你好像跟好幾個武林大家的女兒都有上一手,弄得他們都要殺你。」

  「那個我倒不在乎,只是對那些女孩子很抱歉!」

  「這就算是你欠下她們的債了。」

  郭英只笑了一下道:「這算是一份虧欠,但不必急著還的,只是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不得不買些漂亮珍奇的珠寶送給她們,因而欠下了不少債。」

  「她們會要你的東西嗎?」

  郭英道:「女孩子沒有不愛美的,也沒有不愛珠寶的,何況我送給她們的珠寶不但很值錢,也很珍奇特別,所以她們都收了下來,所以我也背下了一屁股的債。」

  「她們不是中原有名的武林俠女嗎?」

  郭英輕歎道:「中原的女孩子會武的不多,只要會舞兩下刀劍,騎騎馬,就被人稱為俠女的。至於她們之所以有名,只不過她們的父兄在武林中很有地位而已。」

  伊絲妲笑笑道:「你交往的女孩子也很庸俗的!」

  郭英苦笑道:「假如不是這種庸俗的女孩子,怎麼會對一個浪子感興趣呢?如果她們不是那麼現實庸俗,我恐怕早就娶了其中一個,放棄了浪子的生涯了。」

  伊絲妲看了他一眼道:「浪子居然也有成家的意思!」

  「我不是喜歡做浪子,只是我一直沒找到一個能跟我傾心相愛的對象而已!」

  「你對什麼樣的女孩子才有興趣呢?」

  「我對任何女孩子都有興趣,當然,有一些基本的條件是不可缺少的,比如說。她必須會點武功,也必須認得幾個字,而且長得也要過得去,年紀不太大,也不太小!」

  「前面三個條件倒還平常,那最後的一個卻令人費解,你說的不太大又不太小是怎麼個範圍呢?」

  「大不超過三十五歲,小不得小於十七歲。」

  「為什麼要加上這個年齡的限制呢?」

  郭英道:「我現在是二十八歲,若是對方大我個七、八歲,實在不太相稱,女人比男人老得快,再過七八年,她就像我的媽媽了。至於太小的女孩子,任性胡鬧,既不懂事又不解風情,交往起來太乏味。」

  伊絲妲笑道:「聽來也頗有道理,難怪六年前我跟石老大相約後,他根本沒把我當回事,原來是嫌我太小了,你們男人都有這個毛病。」

  郭英笑道:「這不是毛病,是一種良心的責任,女孩子沒長大前,對感情的選擇也不夠成熟。就以公主來說好了,現在你是否還願意嫁給石老大呢,就值得斟酌了。」

  伊絲妲輕輕一歎道:「石老大是個很好的男人,但是卻不是我想托付終身的對象,我感到對他很抱歉。」

  「那倒大可不必e他根本也沒把你當作戀愛的對象,他心中只有一個可愛的小妹妹的印象。」

  伊絲妲笑道:「我慢慢也瞭解了,所以後來幾年,我雖然一直很清楚他的行蹤,卻沒去找他,少年時的那份情意雖美,但只是友誼而已。」

  「我知道,所以我不跟太年輕的女孩子打交道,她們的感情太衝動,太容易愛上不該愛的人。」

  伊絲妲微笑道:「郭兄,你這個擇偶的標準並不太正確,一個女孩子是否值得愛與年齡無關。」

  郭英道:「不!大一點還可以將就,但年紀太輕的可不行,我寧可再等上兩年去認識她們。」

  伊絲妲微笑道:「郭兄對女孩子似乎頗有研究的。」

  郭英笑道:「這也是浪子的功課之一,一個浪子生活中四樣東西絕不可缺少,就是劍、女人、賭和酒……」

  伊絲妲似乎很喜歡和郭英談話,但是台下已號角頻催,騎賽即將開始。

  她才戀戀不捨地道:「郭兄,我要走了,這一場關係很重大,有兩位王公覓得了兩頭名駒,要在競技會擊敗我們。所以家父才命我出賽,你就坐在這兒欣賞好了,我會叫人來侍候你的。」

  她輕盈地跑了下去,從侍女的手中接過一匹雪白的駿馬,飛也似的衝向起點而去。

  那個侍女卻過來到郭英的身邊,彎腰行個禮後,笑著道:「郭公子,我叫小倩,是公主的侍女,奉命來侍候郭公子的。」

  郭英發現她竟是漢人,和氣地笑道:「不敢當,小倩姑娘,你好像不是維吾爾人。」

  「不清楚,我的父親可能是漢人,所以我長得像漢人,但我母親卻是大汗的侍女,我從小就在大汗的宮中長大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人。」

  郭英輕輕一歎。

  這個女孩子的母親是伊加拉汗的侍女,本身既無自由,也沒有地位,不知道侍奉那一個貴客時留下了種,生下了這個女兒,自然而然地也成為伊加拉汗的財產的一部份了。

  但是小倩卻顯然對自己的身世並不在意。

  她自然而然地跪在郭英的腳下,為他講解賽馬的種種。

  起點在廣場的一端,中點在湖的對岸,高插著一支旗桿,飄著大旗,台上可以看得很清楚。

  參賽者由起點出發。

  繞著湖跑到中點,繞過旗桿再跑回來,到達廣場另一端的終點,全程約模有十來里,途中有小樹叢,也有橫臥的小河。

  每匹馬都必須跳過三丈多寬的河面,是一場很艱苦的比賽。

  十里途程不遠,但必須全力急奔,那就要考驗馬匹的耐力了,而且還要跳過樹叢,飛躍河面。

  自然,騎者的騎術也必須十分精湛才行。

  一共有十六匹馬參賽。

  石鷲的霹靈火一身火紅,他也穿了猩紅色的勁裝,十分搶眼,還有就是伊絲妲的白衣、白馬,也很突出。

  伊加拉汗等騎者都準備好了後,才宣佈賽程與辦法,並且還揭示了勝利者的獎金與獎品等。

  除了原就有的百兩黃金外,又有兩匹翡翠玉馬以及一些錦繡的荷包,那是與會的王公貴婦們即席湊興,獎給勝利者的彩頭,分開來擺在四個大盤子中,最領先的四匹馬都可以順序地領到一盤彩品。

  郭英遠遠地看過去,輕歎道:「黃金倒不怎麼樣,那兩匹馬該是一對,他們真是外行,怎麼拆開了分別放在兩處呢,分開來,價值就降低了不少。」

  小倩在旁問道:「值得了多少呢?」

  郭英道:「我不能詳細估價,但是分開來,每匹的價值約在五十兩黃金左右,合在一起,則至少也有二百兩黃金以上。他們居然放在第二名和第三名的盤子裡。」

  小倩笑道:「郭公子估的真準,這一對玉馬曾有一位出價二百兩,但是大汗不肯賣而提作今天的附彩。他也故意放在第二名和第三名的贈采上,讓龜茲的蘇只婆王公和庫車的葉瑪王公去爭取其中之一……」

  「玉馬是大汗的了。」

  「是的,這是公主的請求,她知道石大爺要參加賽馬,怕他贏不到,才出了這個主意的呢。這次龜茲和庫車都有一匹名駒出賽,石大爺恐怕很難取勝,把後面的采頭放重一點,他們的競爭心就不會太激烈了。」

  郭英道:「你們公主倒是煞費了苦心。」

  「她對郭公子與石大爺的來到十分高興,一定要想法子留下你們,所以不惜犧牲。」

  郭英笑道:「公主對石老大的信心不夠,他的那匹馬是草原上最好的,取勝絕無問題的。」

  小倩笑道:「郭公子,草原上的名駒太多了,別的不說,我家公主的玉無瑕就所向無敵的了。不過公主對石大爺會禮讓一二,您等著看吧;那時候您才知道這些草原上的名駒有多快了。據公主說,石大爺出力一拚,可以搶個第三,不過石大爺的性情很傲,如果只跑個第二,一定不肯留下來的。因此她出來,以便招呼一下,必要時她會使些手法幫助石大爺來取勝的,啊,已經開始了。」

  便加拉汗的手往下一落,令旗揮處,立見群馬奔騰!

  石鷲的大紅馬一頭當先,但其它的馬匹也不慢,只落後一兩個馬身而已,而且還在漸漸地逼近,倒是伊絲妲的白馬被甩在最後。

  郭英笑笑道:「石老大畢竟不凡,看樣子你們公主用不著去幫忙了。」

  小倩笑道:「郭公子,石大爺的馬放得太急了,這只是平地,到了前面的山坡上,才是考驗馬力的地方。」

  郭英道:「石老大是老沙漠了,他對自己的馬匹能力瞭解得很清楚,他懂得控制的。」

  呼喊之聲如雷,每個人都為自己所屬的那匹馬吶喊助陣,眨眼間已經到了河邊。

  石鷲還是一馬當先,飛躍而過,開始向上坡衝去。

  有幾匹馬在跳躍時都沒能順利地過去,前腳落在岸上,後蹄卻踏進了水中,身子又倒退著滑了下來,把騎士也都顛下了水。

  這些騎士動作很快,立刻又水淋淋地爬了起來,上馬再追了上去,但已經慢下了一大截了。

  伊絲妲這時已追到第四位了,緊追在一頭青色與一頭花白點子馬之後。

  小倩道:「那兩頭就是龜茲國的菊花青與庫車的花的盧,果然不同凡響。」

  石鷲的霹靂火在上坡時絲毫未受影響,仍然像支箭般向前飛射,眨眼間已繞過了旗門向回路上來了。

  那兩頭菊花比花的盧又落後了一點,已經有十來丈了,倒是伊絲妲的馬顯出了它的神駿來。

  它不耐煩順著坡蹓,凌空騰躍,奔來丈長的斜坡,它只不過一躍就下來了,竟跟石鷲跑得不相上下。

  石鷲回頭看看她笑道:「小金鈴兒,你倒是很快,居然追上來了,記得我們以前在草原上賽馬嗎?你跑輸了,差一點沒哭出來,我只好讓著你一點,今天還要我讓嗎?」

  就這麼一疏忽的時間,兩匹稍稍落後的馬都追了上來,而且並頭超前去了。

  伊絲妲恨恨地叫道:「別讓我了,管你自己的吧,叫人追上去了!」

  石鷲哈哈大笑道:「憑他們還差得遠呢,讓他們跑出二十丈去,我也能一口氣追上去。」

  菊花青奮蹄前衝,跑在最前面,花的盧緊緊相隨,伊絲妲一看情形不對,忙拍馬急追,拚到第三位的位置。

  石鷲現在落後十幾二十丈了,他還能維持這個距離,可是後面的幾匹馬也有追上來的趨勢。

  郭英忍不住大叫道:「石老大,快趕呀,笨蛋,你搶不到第一,至少也得搶個第三才行呀!」

  距離有兩三里呢,石鷲自然是聽不見的,但是落後的馬群中忽然有一匹黃色馬沖了上來,其疾如飛。

  小倩興奮地道:「看,這是我們大汗的黃驃馬,騎著它的是哈蘭王妃,只有這匹馬才能跟公主的大白馬相匹。」

  黃馬追得急,石鷲的霹靂火紅也急起直追,居然慢慢地追了上去。

  這時的伊絲妲已經追上了菊花青,趕成並排,花的盧落後一點,黃騁馬逐漸迫近,花的盧的騎士卻似有意無意的,總是把馬身擋在前面,不讓它追上去。

  小倩憤怒地叫道:「卑鄙!卑鄙!這是陰謀,他們故意用一匹馬來擋著路!不讓人超前去!」

  郭英道:「這倒不能怪人,路寬得很,並不一定要從這一條線上跑,旁邊也能走的!」

  小倩道:「這一條路是常跑馬的,沙土已經踏得很結實,而且很平坦,旁邊的路沙子太鬆,而且又有草叢,馬上去跑不快,他們真不要臉。」

  郭英一笑道:「只要馬好,任何路上都跑得快的。」

  這話是有根據的,花的盧在以身子阻止黃驃馬超前,菊花青跟大白馬正奮勇爭先。

  石鷲的霹靂火卻由旁邊的沙塵中冒了出來,蹄聲如雷,一下子滑過了菊花育與霜駒,像朵紅黑似的飄過了終點,爆起了一陣歡呼。

  這些人是真心地對石鷲發出了歡呼,因為他後來的那一陣衝刺,簡直令人難以相信,就像一股紅色的旋風捲土來似的,眨眨眼就到了。

  菊花青和伊絲妲競爭正烈,忽然聽見了歡呼聲,才發現石鷲的紅馬已經到了,他們卻連石鷲是如何趕上去的都不知道。

  他們不由都為之一怔,微頓之間,花的盧衝了上來,三匹馬擠成一團,倒叫黃驃馬上前搶了個第二。

  伊絲妲趁著白馬起身之際,雙手吊在馬腹下,勉強拖過了終線,總算搶了個第三。

  石鷲連忙上前,扶起了伊絲妲問道:「小金鈴兒,你怎麼樣,沒摔著那裡吧?」

  伊絲妲雪白的衣服上都沾滿了泥沙,肩頭的皮也擦破了,笑著道:「沒什麼,只是破了點皮而已!」

  不但破了皮,也有鮮血流出來。

  石鷲看了一下道:「傷倒是不重,不過你最好叫小郭為你治一治,這小子的醫道很不錯,而且他有專治外傷的藥,靈得很。」

  伊絲妲逞強道:「沒關係,這點傷算什麼。」

  石鷲笑道:「這點傷在我身上是沒關係,但是在一個姑娘家的身上可就不能馬虎了,你瞧,沙土都沾在傷口上,若是不洗乾淨就很討厭,而且好了後留塊疤在那兒,那也夠難看的,還是叫小郭給治一治吧!」

  郭英也跟小倩來了。

  小倩忙道:「郭公子,你能治外傷就麻煩你一下,宮裡雖然也有幾個大夫。可是都是些蒙古大夫,亂整亂治,小病能治成大病,大病能治成送命!」

  伊絲妲皺眉道:「小倩!你胡說些什麼,宮裡的大夫雖是蒙古人,可沒你說的那麼差勁的!」

  小倩道:「公主!我可不是冤枉他們,那幾個蒙古大夫最不是東西,給女孩子看病時,亂摸亂動,上次小雯腳上長了瘡,他們卻非把她的身上衣服脫下來。」

  伊絲妲紅了臉道:「你要死了,在這兒胡說八道什麼,還不快扶我進去。」

  小倩一伸舌頭。

  郭英道:「公主!我的醫道雖不敢說精,但我的療外傷藥膏卻是得自一位名醫的密傳,別具神效。你的傷雖不重,破的部位很大。若是髒東西不處理乾淨,潰爛起來會很麻煩!」

  伊絲妲一聽也有點擔心,低聲道:「上好的金創藥,宮裡倒是有的,就是沒個高明的大夫,郭兄既是精於此道,只有麻煩郭兄一下。」

  郭英微笑道:「不麻煩,小倩姑娘,我馬包上有個小皮包,麻煩你去拿來一下,另外還有一大壺開水,一壺烈酒,幾尺乾淨的白布!」

  小倩答應著,卻把伊絲妲交給了郭英扶著。

  石鷲道:「小郭,我下面還有一場賽騎術,不能去幫你忙了。」

  郭英托著伊絲妲的一條胳臂,又來到先前休息的帳篷裡,那兒有幾個女孩子在招呼著,看見伊絲妲肩頭血淋淋地進來,要上前幫忙抬她。

  伊絲妲道:「我只是肩頭擦破了皮,也沒摔斷腿,你們瞎獻什麼慇勤!」

  她們又要去擦傷口。

  郭英道:「姑娘們,傷處破了皮見血,可不能亂擦,一定要用溫開水洗淨!」

  這時小倩也拿了一個小皮包進來道:「你們別瞎動,聽郭公子的吩咐!去提溫開水來吧!」

  一名侍女道:「溫開水可沒有,壺裡只有剛沸的水!」

  小倩道:「真笨,用冷水一沖,不就是溫水了嗎?」

  郭英道:「便不得,用開水是為了取其經過高熱後,水中的雜物都淨化了,若是一沖冷水,反而更糟,把開水倒在個盆裡,用扇子扇溫了才行。」

  那些侍女們忙著去準備了。

  郭英打開皮包,他為了到大漠上來,知道塞外醫藥缺乏,倒是準備得很充分,再者他的醫術也得自幾個名醫傳授,內外科都精。

  首先用剪刀把伊絲妲的衣服剪了個洞。

  小倩道:「脫了吧?反正等一下也要脫的,我看見另外一邊也擦破了幾個地方,每處都剪個洞,一件上衣也差不多了!」

  伊絲妲的臉紅了一紅,卻沒有反對。

  郭英看一下她身上道:「公主如果不嫌唐突,倒是脫掉了吧,我先前還以為只有一處受傷呢。那知竟傷了這麼多塊!若是公主後來不在地上拖著跑那二十來丈,最多只有一處擦傷而已!」

  伊絲妲道:「那時我一心只想勝利,根本不顧受傷了,其實我可以穩贏他們的,只是想把第一留給石鷲。所以硬逼住他們,最後我也可以不倒下來的,因為看見他們擠在一起了,我認為機會難得,才把他們一起絆倒下來。結果卻便宜了哈蘭的黃驃馬,好在那是我父王的,石鷲至少也弄了個第二名……」

  小倩笑道:「原來公主沒看清楚,石大爺的紅馬早就搶到了第一,哈蘭王妃托你的福,跑了個第二,你這一跤是冤枉摔的,石大爺根本就不要幫忙,他的馬是最快的!」

  「真的!石老大居然能弄到這麼一頭好馬,我以為我的霜駒玉雪兒是大漠上最快的馬了哩!」

  郭英笑道:「你的馬不比石老大的差,只是他騎著成天在大漠上馳騁,耐力較佳,再者,他成天跟馬在一起,相互之間的默契較佳,跑的時候,人馬成了一體。所以你們是爭不過他的。」

  伊絲妲笑道:「郭兄也懂得馴馬了。」

  郭英道:「一個浪子必須精通百枝,才能在外面混下去,因為浪子是沒有根的,到處流浪。而且浪子也沒伴,必須自己照顧自己,做飯燒菜補衣服、醫病、採藥、馴馬,我都能來得一些,那可不是本事,是環境逼出來的。」

  伊絲妲笑道:「這麼說郭兄竟是全能了。」

  小倩把伊絲妲的衣服脫了,露出了赤裸的上身。

  郭英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那倒不是輕浮,而是讚美的意思。

  所以他的神色上也沒什麼輕浮之狀。

  伊絲妲大概對自己的身材與肌膚也很自傲,對他這一聲口哨也沒著惱,只是笑著道:「郭兄有沒有替別的女孩子治過傷!」

  「我又不是掛牌的郎中,除非是萬不得已叫我碰上了,附近又沒別的大夫。我不能見死不救,所以到現在為止,我只看過一個女孩子。」

  「也是這樣子脫了上衣?」

  「是的,因為她中了敵人三支飛鏢,兩支在胸前,一支在背上,昏倒在路邊的山溝裡,恰好叫我遇上了,我只有替她拔鏢療傷。」

  「她的身材如何?」

  「我記不起來了,因為我根本沒去注意那些,一心只在她的傷勢上,前胸後背,釘上的三支飛鏢。」

  「而且鏢上還有毒,傷口發了黑,幸虧我遇上得早……」

  「你也沒吹口哨?」

  「沒有!我只哎呀大叫一聲,那是為了她傷勢太嚴重,把她也嚇昏過去了,我剛才吹口哨,只為了公主的身材很美,才情不自禁地表示一下讚美之意,可沒有其它意思!」

  伊絲妲笑笑道:「這我知道,我是生長在大漠上的女孩子,不像你們中原的女子那麼忸怩,有時遇到了水源、很多女孩子當著男子也會脫掉衣服浴身……」

  郭英笑道:「是嗎?那必然是很美很美的一付圖畫,黃沙碧波,一群少女翻波戲水。」

  「你只是認為這種情況很美?」

  「是很美,詩情畫意,有機會我倒很想欣賞一下。」

  「只可惜現在欣賞不到了,尤其是你們漢人,大漠兒女,天真無偽,即使赤裸相對共浴,也不會有邪念。可是你們漢人來到之後,歪心眼兒太多,破壞了這種純樸,所以有漢人在時,女孩子們有了戒心,不敢當眾裸浴了。」

  郭英聳聳肩道:「那也沒什麼,其實這種情景,只有聽起來才美,真到看見了,卻也平常了,說不定還會令人倒味口,因為大漠上的女孩子都是胖的多。」

  「這是我們的審美觀,大漠上的男人喜歡胖女人!」

  郭英道:「我不是,我認為肥瘦適中才是美,若是一池綠水中,漂著許多大肥肉,那多難看呢。」

  伊絲妲和小倩都被他逗笑了起來。

  小倩道:「幸好我家公主並不胖,不會叫你作惡的,你快治傷吧!」

  郭英道:「我在等溫水,創口上沾滿了泥,一定要用溫水沖洗乾淨了才能著手以後的步驟……」

  這時侍女們也把水扇溫了捧了進來。

  郭英先用溫水沖過後,又用布擰乾了輕輕地吸去了剩餘的水份,再用小鉗子把殘留的砂粒夾出來,動作十分小心,態度十分自然。

  伊絲妲先還有不太自然,很快就消除了。

  最後,郭英取出了自己帶來的藥膏,蓋上乾淨的布塊,再行包紮,足足忙了半個時辰,總算完工了。

  郭英作的十分嫻熟,但也非常自然,拍了拍手道:「公主!你可以穿上衣服了,這兩天別太用力氣,三五天內,就可以完復如初了。」

  伊絲妲笑了一笑,但更樂的是她的內心。因為她證實了這個浪子的身份,袪除了她心中最後的一絲疑惑。

  她對於這個浪子已經是十分滿意了,推薦給伊加拉汗時,就要求父親一定得要把人留下來。

  伊加拉汗回答她道:「石鷲沒問題,他是大漠上土生土長的人,也算是一條好漢子,我只怕留不住他,肯上我這兒來,我絕對歡迎,至於另外的那個小伙子……」

  伊絲妲道:「應該更沒問題,浪子是個無情的殺手,父王更需要這種人才!」

  「他若真是那個浪子,自然沒問題,就怕……」

  「父王,您懷疑他是冒充的?浪子可不是一個很有名的人,而且在中原幾乎難以立足,誰會冒充這個人呢?」

  伊加拉汗道:「但這浪子也是一個很神秘的人,到現在為止,他除了浪子這個外號沒換,凡是跟他接觸過的人,沒一個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叫什麼,以及真正的形貌!」

  「名字可以換,難道樣子還可以任意的改變不成!」

  「可不是,他每到一個地方,形貌上總有一點改變,但不是很顯著,最近才見到他的人,還能有一點印象,而超過一年的人,就很難再認出他來了。」

  「這麼說他是很善於化裝的了?」

  「該是個絕頂好手,好的連那些跟他睡過覺的女孩子,都無從分辨,所以他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勾搭上那些武林大豪的女兒……」

  伊絲妲道:「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父王總不會是要為那些武林大豪們出力把他抓回關內吧!」

  「那是什麼話,我是說浪子的真偽難測,我們不能不小心點,我們的局面闖得太大了,已經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很可能會有人利用各種身份想潛入我的身邊來!」

  「父王未必太小心了,您這大漠之王是貨真價實的,就算是中原的朝廷,也不敢輕易地得罪父王,其它的人還有什麼可怕的。」

  「哈!哈!你說的是孩子話,孩子,別以為咱們勢力強,但是我們的敵人也多,明的,暗的,四面八方都有。就以今天到會的那些王公們而言,他們表面上是我們的忠實盟友,那只是利害關係的結合,如果有機會,他們一樣能暗算我,所以我們必須時時小心!」

  「父王……您的人緣會這樣子壞。」

  「孩子,這不是人緣好壞,而是因為我雖高踞在他們之上,每個人都想把我推下去,他們的子民也想把我們的子民澈底消除掉。」

  「這倒是,父王,我常看見咱們的子民欺壓別族的百姓,逞勢凌人,這很不好,您該管一管的。」

  「孩子,我知道,這是我故意縱容他們的,我是沙漠之王。我的子民也該高人一等。」

  「可是這種行為使我們形行孤立,得不到友誼的。」

  伊加拉汗大笑道:「大漠上的鷲鷹永遠是孤獨的,我們不需要友誼,我故意使他們在大漠上橫行,成為別人憎恨的對象。他們才不敢背叛我,除了忠心的追隨我之外,他們別無第二條生路,這是治術,你不懂的。」

  「我也不要懂,我是在談郭英的問題。」

  「我很喜歡這小子,但必須要先證明他是那個浪子。」

  「既是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又如何證實呢?」

  「那還是有辦法的,第一是他的劍法。」

  「他是來參加競技的,您有很多機會去考驗他的劍。」

  「是的,這方面不去操心,另外還有一樣,是他的毛病,這小子是個天生的情種,他搭上了十幾個女孩子。」

  「父王說得太難聽了,也許是那些女孩子自己去追求他的呢,我看他的為人並不像是個好色之徒。」

  「誰追誰都沒有關係,我是說這小子既然在女人堆裡混跡多年,至少不會是個沒眼光的,弄點風月陣仗給他瞧瞧。他若是無動於衷,或是表現的心慌意亂,都足以證明他的身份有問題,他若是真正的浪子……」

  「那又會有怎麼樣的表現呢?」

  「這個我也很難說,總之;他處在那種場合中,要既不失瀟灑,也不會緊張。比方說,他喜歡那一個女人時,他不會故意地窮兇惡極地去輕薄她,但是有機會時,他也不會一本正經,放棄那種一親溫柔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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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就是因為有這番談話,伊絲妲才同意了郭英的治傷。

  她對自己看男人的眼光有相當的自信,而且對自己的美麗與女性的魅力也具有相當的信心。

  伊加拉汗有三個妃子,都是大漠上很有名的美人,伊絲妲用各種的方法去跟她們比較過,深信自己能更勝於她們。

  因此,她認為利用這次受傷的機會,她覺得可以進一步去考驗郭英一下。

  結果,她是十分滿意了。

  郭英對她的美麗,作了適度的欣賞,但玉人裸裎在眼前時,他也沒有那種色授魂飛的樣子。

  包紮時,他的手很輕柔,輕輕地觸摸著她的肌膚,尤其是碰觸到那圓鼓而堅實的乳房時,連伊絲妲自己都有點心旌搖蕩。

  但郭英卻若無其事,似乎沒有感覺,只不過他在包紮時,卻在某些部位上包繞了幾道,那並沒有特殊的必要,只是為了他的手可以多一兩次經過某些地方。

  這正是伊加拉汗所敘述的一個浪子的心態。

  伊絲妲吁了一口氣,笑著說道:「謝謝你,郭兄。」

  「這句話該我說才對,能為你這樣美麗的女孩子裡傷,才是我最樂為的事,也是我最大的榮幸!只可惜傷勢並不重,也無需換藥,大概以後也無機會了!」

  這話說得簡直是混帳,可是他的語氣和神態卻又十分誠摯正經。

  所以伊絲妲沒有生氣,只有笑著道:「這麼說來,我倒是該傷得重一點才如你的意了哦!」

  「沒有的事,我雖是浪子,卻不是混帳,我喜歡看美麗的女孩子健康、活潑,隨時歡笑!」

  伊絲妲不是容易受感動的人,但郭英的這番話卻使她眼眶熱熱的,有泫然欲泣的感覺。

  「這是一個多麼可愛的男人,難怪有那麼多的女孩子會為他傾心,我要好好地抓住這個男人……」

  伊絲妲含情默默地看著他,心裡在默念著,郭英也沒說話,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外面的掌聲卻如雷震般的,一波波地傳來,還有著幾個尖銳的女聲在叫著「石鷲!」「石鷲!」

  伊絲妲輕輕一笑道:「石老大又在大展雄威了,表演他無雙的騎術了,這一項上大概是沒人跟他爭的!」

  郭英道:「我對他的騎術也很有信心,最主要的是他的馬好,能夠與騎者合成一體,心意相通,那是誰都比不了的,他把馬匹看的比老婆還寶貝呢?」

  「石老大幾時成家的?」

  「他沒成家,我那樣說只是表示他對馬匹的寵愛,他會打老婆,但卻不會碰他的馬一下的!」

  「你怎麼知道他有打老婆?」

  「那是一定的,因為他是那種以自己為中心的男人,心目中根本不會有別人的地位,倒不如做他的朋友好,他對朋友倒很義氣!」

  「你很瞭解他嗎?」

  「說不上,不過比較談得來而已。」

  又是一陣暴雷似的喝采,大概是騎術比賽告一段落,而且一定是石鷲得標,因為每個人都叫著石鷲的名字。

  伊絲妲道:「下面該是輕功提縱術了,郭兄,石老大已經兩次奪魁了,你怎麼樣?」

  郭英笑笑道:「我恐怕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不過我的輕功很過得去,比我的測法有把握一點呢!」

  「哦!是嗎?可是根據外面的傳言,只誇讚你的劍法凌厲,沒有人對你的輕功讚許的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46:19




  「劍法是用來殺人和自衛的,有人看得見,輕功卻是用來逃命的,打得過時拚命,打不過時逃命,自然要保留幾手,不叫人輕易看到!」

  「那今天倒是可以領略一番了,郭兄,大漠上輕功的好手很多,不單是賽腳程和技藝,也要賽身法的美妙和輕靈,你心裡最好先打個底子。」

  「這個我恐怕要糟,我的輕巧是講究實用的,不是為練著好看的,所以我只在速度和高低上要求自己,跑得快,跳得高,而卻不會有什麼身法。」

  伊絲妲笑道:「那也就不簡單了,我們一起出去,對手是什麼人,虛實如何,我先給你一個底,你可以想法子取長補短,在心思上贏過對方。」

  她已經表白了她的立場,失去公正了,但郭英卻不領情,笑笑道:「公主,我喜歡有你這麼一位美女作伴。卻不希望你先把對方底子透給我,一則,那會失去了競爭的趣味與刺激。使我有勝之不武的感覺。二者,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容易疏忽,萬一你提供的資料不準確,反而會影響我的判斷而招致失利!」

  伊絲妲不服氣地道:「笑話,大漠上的好手,我個個瞭如指掌,資料齊全,怎麼會不正確!」

  「公主!不是我澆你的冷水,你若是靠著一份資料才瞭解人。那絕對是不夠的,每個人都有一兩手壓箱底的活兒,不肯輕易炫露,以作必要時濟急之用!」

  伊絲妲若是在平時,聽見這話非跳起來不可。

  她建立這份資料,費了無數的心血,用以作那些門客的個人檔案,而郭英居然說這份資料不夠精確……

  但此刻伊絲妲的心情特別好,她更欣賞浪子那種不卑不亢的態度。

  所以她只笑迷迷的道:「多謝郭兄指教,過幾天我倒是要把那些資料重新整理一下,把那些缺漏的地方補起來,現在我們出去吧。」

  她搶到郭英的並排,走出了帳蓬,來到外面的廣場,卻看見石鷲在他的霹靂火上,身上、馬頸上都掛滿了花串和花環以及許多彩色的絲巾,那是看臺上千百個熱情的少女送的。

  石鷲的臉上還沾滿了胭脂唇印,也是那些女郎們贈吻的結果,再看他懷中鼓鼓的揣了一大堆,都是些錦繡荷包。

  伊絲妲笑道:「石老大,剛才你可風光萬分。」

  石鷲只有笑笑道:「雖然有那麼多的美麗少女送吻,但少了你小金鈴兒的,總感到美中不足!」

  伊絲妲很大方地跳上了他的馬背,摟著他的頭,在他臉上輕輕地一吻道:「這下子你可滿足了吧。」

  石鷲原是一句玩笑話,但伊絲妲卻真的吻了他,倒使他有點意外,呆呆地瞪著她。

  伊絲妲又笑道:「我這一吻給你的好處可大了,因為我父王身邊的女人是歸我管的,她們的私生活我不去干涉。在公開的場合中,她們是不許做的,所以剛才她們都不敢來親你,現在她們可敢了,尤其那個最喜歡你的雅麗絲……」

  石鷲回頭一看,果然有一大堆的女人湧了過來,而那個被他修理了一頓屁股的雅麗絲赫然也由兩個人扶著過來了。

  他不由苦著臉道:「小金鈴兒,你怎麼害我呢?」

  「我可沒害你,是你自己找的,再說向心目中最崇拜的英雄表示敬意是沙漠上最高的榮譽,你還不樂嗎?」

  石鷲雖然滿臉愁苦的樣子,卻沒敢溜。

  他是沙漠上的人,知道這種規矩,勇士若是拒絕女人的敬意,那麼是對她的父兄或丈夫族人最大的侮辱。

  他們會盡一切的力量來殺死對方雪恥的,他可惹不起伊加拉汗。

  石鷲被一大堆女人包圍住的時候,伊絲妲含笑地拖著郭英來到看臺上。

  而且就在伊加拉汗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很親暱地跟他坐成平排,指點著場子中間搭起的高台以及高插的旗桿,告訴他比賽的方法。

  倒是伊加拉汗自己過來了,笑問道:「女兒,你的傷勢不要緊嗎?」

  伊絲妲道:「不要緊,經過郭英診療後,現在已經不痛了,他的藥真靈,比我們的那兩個蒙古大夫好上十倍也不止,而且他還是內外兼修的醫道好手呢。」

  伊加拉汗笑道:「這我相信,郭英,你曾經在武林中公推第一聖手回春莫天心的門下兩年。」

  郭英心中一怔,暗驚伊加拉汗耳目之精博。

  浪子的行蹤已是很難捉摸的人,而在莫天心門中的一段更沒對外公開過,遠在大漠上的伊加拉汗居然會知道了,自己可要多加小心了。

  幸好浪子向自己懺悔時未加絲毫隱瞞,因此他才可以毫無困難地道:「是的,只不過我不是拜在門下,而是在那兒當個繕寫藥方的文案助手而已。」

  伊加拉汗笑道:「有兩年工夫也夠了,莫天心診病處方的那點本事你該都學得差不多了吧。」

  郭英輕輕一歎道:「我投身莫家的目的是為了學點醫術,但是卻沒學到什麼,莫天心在口授藥名,我照著抄。雖可知道一些。只是莫天心在前面把脈看病,我在後面的藥房裡抄方子抓藥,根本見不著病人,也不知道所抓的藥治什麼病,所以學的實在有限。」

  「但是你卻從他的女兒莫青青處學得不少。」

  「是的,青青已有他父親七分真傳,她很欣賞我的好學,對她父親的秘珍異技不肯傳人十分不滿,所以私下悄悄地傳給了我,使我獲益非淺。」

  伊絲妲道:「她只是欣賞你,不是愛上你。」

  郭英莊容道:「不是,青青是我唯一介於師友之間的女孩子,我們之間只有友情,最清白不過。兩年之後,她嫁給了河東的金獅王家,我也離開了莫家,她是十歲時許婚王家的,守貞守義,是我最欽佩的一個人。」

  「那恕我失言了,郭兄,我很抱歉對她的不敬!我以為你既是有名的浪子,那個女孩子都很難不受你的吸引!」

  伊加拉汗道:「那位青青姑娘倒是真正可敬的,他們之間也是清白的,只是金獅王家不如此想。她嫁了過去後婆婆疑她不貞,新郎不跟她同房,她只有仰藥自盡,讓人來驗屍,查出仍是完璧,金獅王家父子親自到莫家叩頭陪罪,才算是了結此事。」

  伊絲妲憤然道:「這是什麼意思,金獅王一家太混蛋,女孩子在未嫁之前,行動自由,誰也不能干涉。別說是沒什麼,就是有了什麼,也不是罪名呀,只要嫁人後規規矩矩就行了。」

  伊加拉汗答道:「女兒,這是我們大漠上的規矩,中原習俗卻不是如此的。何況郭英在中原,太有名了。」

  郭英的臉色也暗了下來,那位真正的浪子也是因為自己連累了莫青青,才因而自動入獄,懺悔一生。

  所以,他也必須要有一點表示,但也只能苦澀地乾笑而已。

  伊絲妲道:「郭兄,你該去殺了金獅王家父子的。」

  伊加拉汗道:「金獅王家父子跟莫天心的梁子倒是揭開了,但兩家都恨上了他,他們發動全力;要捕殺浪子,不必要浪子去找他們,他們也不放過他。」

  郭英咬咬牙道:「現在他們人多勢眾,我只有躲著他們,但等著好了,他們總有落單的時候,等我找上他們的時候,我會給他們好看的。」

  伊絲妲道:「郭兄,你放心好了,我幫你,我們殺上中原去,給那些傢伙一點顏色瞧瞧。」

  這根本是與她無關的事,但她表示的很熱心。

  伊加拉汗看了女兒一眼,然後才點點頭笑道:「郭英!如果你成了我的人,這雪恨的事太容易了……」

  郭英一昂頭:「大汗,我可不要人幫忙,我的事我自己解決,何況我也不是怕那些人,只不過他們聚在一起人太多了。但是他們不會永遠在一起的,只要他們一分開,叫我遇上了就是他們遭殃了。」

  他充分流露出一個浪子的桀傲不馴。

  伊加拉汗微一皺眉頭,但伊絲妲卻欣賞地笑著道:「對!大丈夫應該恩怨自了,錢要化自己的,血也要流自己的才有意思。」

  伊加拉汗笑道:「我也崇拜英雄,但我不欣賞只會逞匹夫之勇的死英雄,人不可無傲骨,但不能有傲氣。小伙子,我是真欣賞你,希望你能留在我這兒,成了我的人後,至少他們不敢再來動你了。雖然我可以給你很多名義留下,但我知道你不會接受的,你寧可憑自己的本事在這兒爭取你的地位。所以,我也不多說了,馬上就要比劍術,今天,我不打算派出最好的劍手來跟你較量的!」

  郭英立刻道:「為什麼,大汗,我可不要你放水!」

  伊加拉汗笑道:「不是放水,是我深知你的劍法太凶,出手就會傷人,經不起損失,若是增加了你這個好手,犧牲了另一個好手,那可太不上算了!」

  郭英這才滿意,笑笑道:「我盡量不傷人就是了!」

  伊絲妲忙道:「那倒不必,今天參與競技的好手並不全是我們的人,還有幾個外來的高手。郭兄,你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因為競技年年被我們奪魁,使得幾位王公心裡很不痛快的。今年他們重金禮聘了幾位高手,要爭取幾項冠軍回去的,父王原是準備排出最佳陣容的,我怕跟你衝突上了,才臨時撤換了名單!」

  郭英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伊絲妲道:「郭兄,這可不是瞧不起你而是對你深具信心,你千萬別多心。」

  聽她這樣說了,郭英才道:「我倒不敢說我是天下無敵,但我總盡力而為就是了。」

  伊加拉汗笑著回到座上去,接著就宣佈了今天比劍的人數與方法。

  外來的劍手共有八位,故而第一場由主方派出八位劍手迎戰,勝者晉級,敗者淘汰,然後各組勝者再比。

  晉級的四人卻為前三名,按勞逸的情形由主辦人安排對決次序,力求公平,勝者第一、二名,負者並列第三名。

  就是說,要連勝四場,才能奪魁。

  在以往,經常是到了前四名時,都已經是伊加拉汗的金衣劍士在自己打自己了,自然不會拚命,戰來也不會很精彩。

  而且,那些參與競技的王公們也很沒有面子。

  今年,有三位王公是有備而來的,大家都迫不及待地等著要看這一場龍爭虎鬥,乍一宣佈,就已歡聲雷動。

  大家振作起精神,各為自己的所屬勇士助威。

  八位客卿出場,一字排開,最引人注目和得到彩聲最多的是石鷲。

  他已連奪了兩項錦標,看樣子很有意思要問鼎第三度,立刻成了全場的風雲人物。

  其次就是那三位王公的代表高手了:一個是叫阿不都拉木花的天才劍手,一個是頭纏白布的天竺人,叫烏裡,黑膚、碧眼、黃髯,一臉怪異,他還是個術士。

  還有一個則是西藏王公聘來的喇嘛桑木喜了。

  這三人都是來自異域,沒有任何資料可循,但看他們一個個精華內蘊的樣子,顯然都是絕頂高手。

  郭英在這堆人中間顯得很可憐,因為他既沒有本身助陣的班底,也沒有石鷲的光采,甚至於他的身材都要比人家矮上一截。

  雖然他並不矮,而且也是六尺有餘的偉丈夫了,但是在這一批長人堆中,只能排個第七而已。

  比最後的一個中年人略高一點,那中年人叫乾坤鼠駱大年,是西川有名的獨行大盜,這次是應幾個朋友之邀來的。

  八名主力的劍手出場了,一色金光閃閃的外氅以及背上背著的長劍柄上垂著金線的流蘇,威風凜凜。

  郭英看的微微一震,這八個人他能認出六個,都是中原武林中知名之士,可以被列為第一流的高手。

  只是,名聲都不太好,有四個人是各省行文通緝的罪犯。

  這些人投到伊加拉汗這兒來不算希奇,他們在中原本也難以立腳,但他們還不能被列為頂尖人物。

  伊加拉汗的門下人才濟濟,的確不好相爭,自己此行的目的,恐怕是很難達到。

  第一場交手是分兩組進行,一次同時進行四對,由伊加拉汗派了四個人下來監場。

  石鷲輪到第一組,一聲令下,四組人就展開了對搏,打的十分的熱鬧,但是卻結束的很快。

  因為大家都知道,要想奪魁必須要經過四場苦戰,不能浪費太多的體力,都朝著速戰速決的方子上走,出手就是精招,所以結束的很快。

  約摸是一頓飯時刻,最後的一對也分出了勝負。

  這半局的初賽,伊加拉汗很沒面子,他派出的四名劍士全軍皆沒,都被客卿擊敗下去,而且還死了兩個。

  這倒不是那些劍士們太差,實在是對手太強,尤其是那名藏僧桑木喜,一身氣功無敵,又兼力大無窮。

  他身上挨了對方兩劍,連皮都沒破,而他卻一劍將對手劈成了兩片。

  伊加拉汗看了女兒一眼,微微有些譴責之意,因為是她請求派出第二流的代表,才會這麼難看的。

  自伊加拉汗成為大漠王之後,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伊絲妲也有些緊張,眼睛緊盯在郭英身上。

  郭英卻是一派不在乎的樣子,對場中的勝負沒有任何表情,那使伊絲妲略為放心了一點。因為郭英的臉上還是充滿了信心。

  輪到郭英出場了,跟他對壘的是個很有名的劍手,也是以心狠手辣而著稱的黑道煞星。

  在出場八名劍手中是技藝最高的。

  想不到偏叫郭英抽到為對手,使得伊絲妲又放心不下了。

  而這後半局開始時,很可能因為前半局主方輸得太難看,伊加拉汗的臉色很不妙,使得這四名劍手也都心頭沉重,提高了鬥志,決心要扳回一點面子。

  伊加拉汗對有本事的人十分優待,對成敗得失看得也不嚴重,只要真的技不如人,他會體諒的。

  唯獨在競技時,伊加拉汗卻一定要爭取到最高的榮譽,因為那關係到他大漠之王的威信的。

  草原是個尚武的地方,最受人崇敬的人就是勇士,而勇士是不接受失敗的,第一勇士若非大漠之王門下,那是很難堪的事。

  今天在競技之前,伊加拉汗雖然宣佈過,第一劍手可以不由本門中獨得。

  但那只是指第一名而言,第二第三不是不能放棄的。

  如果這下半局又是全軍皆沒的話,則根本失去了晉級的資格,那也太難看了。

  因此,後半局的搏殺比前半局更為激烈。

  那些代表的劍士們所用的已不是精招而是險招了,他們只想一劍把對方解決,好爭取更高的名次。

  所有的搏鬥比上半局結束的更快,沒有一對是拖過二十招的。

  郭英的對手最強,但他勝得最輕鬆,起手第三招上,他就一劍穿進了對力的脅下而獲勝的。

  對方並沒有故意讓他,出劍極其凶險,只是郭英的反應奇速,反擊比對方更凶險而已。

  他的對手不至於喪命,那是他手下留情,否則這一劍可以穿透心窩的。

  乾坤鼠駱大年也勝了,他倒是憑技藝將對手的長劍震落脫手而獲勝,對方的手臂上被他用劍葉平拍了一下,只留下一條紅印,算是最和平的一組。

  但其它兩組則是伊加拉汗的門下金衣劍士獲勝,二個腰斬對方,一個砍落了對方的一條胳臂。

  八人出戰,總算勝了兩組,便加拉汗的臉色略緩。

  最高興的是伊絲妲,因為她支持的兩個人,石鷲與郭英都獲得了晉級的資格。

  第二輪比試則是由伊加拉汗與幾位王公的商議決定。

  伊加拉汗很公平,他自己的兩名代表分別迎戰桑木喜與烏裡。

  石鷲與郭英還不算是他的人,但很可能被自己所網羅,分別與桑木喜與駱大年對手。

  這八個人是分兩組進行,每組兩對,郭英第一組就對上了桑木喜,站起來比起對方矮了一個頭,但是對方打的很熱鬧。

  桑木喜劍沉力猛,身上刀劍不入,郭英幾乎每一招都可以刺中他也都傷不了他。

  而桑木喜長劍亂砍亂劈,也都被郭英以巧妙的身法閃開了。

  兩個人的兵刃從沒接觸過,卻戰的嘶吼連連,塵土飛揚。

  另一組的烏裡已經把一名金衣劍士刺傷獲勝,這邊仍在糾纏不清,變成了全場注意的焦點!

  石鷲看得大為著急;喊道:「小郭,你是怎麼了,那個喇嘛僧一身精練氣功很著實,你刺他身上有什麼用,戮他的眼睛,剁他的耳朵,這是氣功練不到的地方。」

  郭英何嘗不想取此兩處,只是桑木喜也很驚覺,另一隻空手叉開蒲扇般的巴掌,一直橫在胸前,就是防備著。

  郭英的劍招幾次眼看可以得手了,卻以徑寸之差,被他的巴掌擋住了,沒能傷到桑木喜,但他精湛的劍藝以及靈巧的身手,已博得在場的行家一致讚賞。

  在桑木喜長劍的猛攻下,能維持不受傷已是不易了,而郭英卻能在令人無法想像的情形下扭轉身軀,以極少的差距避開過去。

  適時攻進一劍,有時險到連身上的衣服都被劍鋒割裂了,但他卻能維持個皮肉不傷。

  伊加拉汗目泛異采道:「好!好!這小子真不錯,難怪會被人稱為冷面殺手。他的劍法專走險招,硬是從人家的劍式中搶進去。但最後也都能捏住分寸而閃開,遇上這麼一個對手是很可怕的事,但願我不會跟他拚命,否則我只有躲得他遠遠的。」

  伊絲妲笑道:「父王的功力已超神入化,難道還會怕他不成。」

  伊加拉汗道:「我是真怕,跟他交手,任何高超的武功都沒用,因為他的攻勢太邪、太凌厲,不顧生命、不合常軌。我也許不難殺死他,但也難逃過他的劍,拚個同歸於盡,這可不太上算了。」

  「他有這麼厲害嗎?」

  伊加拉汗道:「在武功上,我的眼光不會錯,他的確是個可怕的殺手,他想要殺一個人時,絕對可以成功。」

  「父王,那你一定要設法把他留下來,否則被人家拉了去,叫他來對付父王,那可是很討厭,父王在大漠上的仇家不少,想要您腦袋的人也大有人在。」

  伊加拉汗笑道:「這倒是,我是想留下他,不過這小子心高氣傲,恐怕還要你多出力才行。不過他殺別人是萬無一失,殺我還沒這麼容易,你看那個藏僧,挨了他這麼多劍,仍然無所感覺,可見劍法凌厲還是不夠的。」

  才說到這兒,他的臉色一變,啊的一聲驚呼。

  那是戰局中起了變化,郭英跟桑木喜鬥到緊要關頭,雙方都因為久戰無功有了火,漸漸不顧性命起來。

  桑木喜仗著是全身氣功為敵,忽地將身子撞過去,而且也丟開了手中的長劍,扠開雙手,將郭英攔腰,一把抱住。

  郭英連砍了他幾劍都沒用,最後一刺,因為用力過巨,使劍也折斷了。

  身子被桑木喜抱在懷中,手舞腳蹈,十分狼狽,活活的箍死郭英,用力收緊雙臂,掙得脖子上青筋都起來。

  郭英也在拚命使勁,既要抗拒他臂上的壓力,又要設法脫開他的束縛,顛得很狼狽,誰都看得出他是死定了。

  因為對方比他粗壯一倍有餘,蠻力也比對方差得多,這種近身肉搏下,他是毫無一絲勝望。

  伊絲妲立刻叫道:「這不公平,他們是在比劍又不是比力氣,怎麼可以用這種戰法呢?父王快制止他們!」

  伊加拉汗輕歎道:「方法雖然不對我卻不能禁止,因為他們開始是雙方先以劍器比斗的,至於後來演變如此,那是無可奈何的,尤其是郭英的劍還在手中。」

  「可是已經被對方的氣功震斷了。」

  伊加拉汗搖搖頭:「女兒,話不能這麼說的,劍手的劍是萬能的,只要一劍在手、就可以阻止任何強敵。那個喇嘛僧雖是氣功厲害,卻並非無堅不能摧,不信我可以刺一劍給你看看,任何氣功都無法擋得住。」

  「那當然,父王的內力精純,又加上手中是吹毛可斷的利劍,自然是無堅不摧了,可是郭英卻拿著一柄凡鐵。」

  「一個真正的高手是不需要利劍的,我手中即使執著一根枯枝,照樣也能刺穿那個番僧,啊!」

  他又發出了一聲驚呼,這次是為了戰鬥已經結束。

  郭英終於掙脫了桑木喜的懷抱,屈身彈跳出來。

  而桑木喜卻倒在地上,痛苦地扭動著,口中鼻中,汩汩地湧出鮮血。

  可見受傷很重,而郭英也在大口地呼吸喘氣,臉上喘得通紅,可見他也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但比起桑木喜來,他總是好得多了。

  至於郭英如何脫困,倒是每個人都看得清楚的,他在無可奈何之際,只有一隻空手握拳,一隻手卻以劍柄同時猛扣桑木喜左右太陽穴。

  這兩擊也是無可如何之擊,想不到卻產生了奇效。

  桑木喜就是這樣被擊倒下來的,而且看情形也是凶多吉少,因為他倒地後就沒有再站起來過。

  勝負誰屬已經很清楚了,郭英向伊加拉汗微微一躬身,表示戰鬥結束。

  伊加拉汗居然站了起來,接受了那一禮,笑道:「好身手,了不起,藏僧的天龍禪功出自布達拉宮。而且跟天山密勒池心功同出一脈,除非是擊中罩門的,否則絕難傷得了他們,你擊中的地方顯非罩門所在,居然也能使他受傷,可見很了不起!」

  郭英淡淡地道:「血肉之軀或許可以練得堅如鐵石,到底不是真的鐵石,只要用對了方法,一樣很容易對付的。」

  伊加拉汗笑道:「回答很妙,你這個小伙子很有意思,現在你已經晉級穩居第四名之列了,是否還要賽下去!」

  郭英道:「當然要了,我要一直打上去!」

  伊加拉汗道:「那至少還有兩場硬仗要打呢,郭英;本王的意思是說你已經夠資格參加本王的金衣劍士了!」

  郭英道:「我的目的不是只為擔任一名金衣劍士!」

  「那你還想幹什麼,木王這兒,以金衣劍士的身份最高,雖然本王駕下還有許多大臣,那可一定要我們維吾爾人才能擔任,漢人是沒份的!」

  「我也不要當什麼大臣,就算金衣劍士,也還有高低之別,我不想當那種叫人看不起的。」

  伊加拉汗笑道:「本王的金衣劍士一律平等,並無高低之分,你可能沒有弄清楚!」

  「我知道,我不是說待遇有差別,而是指相互之間,別人對我的看法,第四名與第一名之間,多少是不同的!」

  伊加拉汗輕輕一歎道:「郭英,我是真正愛惜你,你雖然很不錯,但再經兩場苦戰,你不見得穩能得勝,要是你不能保住全身而退!」

  「那是我自找的,對大汗關顧之情,我心領就是!」

  伊加拉汗笑著搖搖頭,吩咐下一組開始。

  這次是石鷲對著一名金衣劍士,雙方的決鬥很激烈,酣鬥近三百招時,石鷲以勁力見長,一劍砸飛了對方的兵器,也贏得了一場勝利。

  伊絲妲更高興了,笑著道:「石老大已經連得兩場勝利了,就算比劍不得名次,他也可以膺任金衣劍士的!」

  郭英道:「前兩場他雖然奪標,卻有一半是靠著畜生之力,石老大最感到驕傲的是他的武功!」

  伊絲妲笑道:「他的武功底子如何,我們都知道了,在父王的金衣劍士中,他可以排列第七名或第八名!」

  「哦!只能排到那麼後面?」

  「不算後面了,父王的金衣劍士有三十六名;這三十六個人若是到中原去,個個都是一流的高手!」

  郭英傲然道:「中原的一流高手盡多浪得虛名之輩,我這個不入流的無名之輩卻沒把他們看在眼中,而且我劍下也宰過幾個所謂一流高手。」

  伊絲妲笑道:「郭兄,我知道你對中原武林沒有好感,不過你也別太自卑,他們雖然口中沒有好評,卻也沒有把你估的很低,仍然把你列入了一流高手之內!」

  「我不稀罕,在中原,我是一名殺手,而且是一名聲名狼藉的殺手,殺手是不入流的呀!」

  他的態度充滿了憤慨,伊絲妲笑了一笑,知道是因為他在中原武林中沒有受到尊敬與重視。

  因而才有這些偏激的心埋,她也瞭解到郭英對這件事敏感,所以沒有再去挑撥他。

  而戰場上爭端又起,這次是那個叫阿不都拉木義的阿剌伯劍手對伊加拉汗的金衣劍士,戰況發展的令人洩氣。

  他們交手未及五十招,木義就以詭異莫測的一劍,刺倒了對方,這使得伊加拉汗很是洩氣。

  只是他們今天所遭逢的對手不是太強就是太邪,像剛才那一戰,那名劍士的心眼步法都很到家,守勢極穩。

  對方一連攻了十幾手,每一手部精妙絕倫,他都能從容化解,但對方忽然從想不到的部位,以極為怪異的姿勢刺出一劍,因而在毫無預防的情形下被刺中了胸膛。

  剩下最後一組是烏裡對駱大年,原本的安排是由石鷲對駱大年的,可是臨到出陣時,駱大年忽然要求改變一下對手。

  大概是跟馬裡對手的那名金衣劍士知道對方在劍術外還擅於其它邪術,自己沒把握,商妥請駱大年去對付。

  取得了烏裡的同意,而且駱大年說他臨時肚子痛,要去方便一下,所以延到最後才舉行的。

  這一戰非常引人注意,烏裡的劍法很邪,劍器也邪,他用的是來自西方的那種劍,劍身很輕;劍葉很窄,卻十分鋒利。

  他在試劍時曾拋起一方絲巾,在絲巾未曾落地之前,凌空幾下揮掃,颼颼聲中,那方絲巾被割成無數小片,慢慢地飄落下來。

  而且他的劍還能彎曲過來,劍尖抵著劍鍔成一個圓圈,這證明了鑄劍的鋼質極佳,韌性大而不易斷裂。

  駱大年身體矮小,卻使了一柄長大的古劍,份量也很沉重,他要雙手合舉才能揮舞。

  這兩人一高一矮不成比例,劍器的長短輕重也是兩個極端,卻不敢說誰佔便宜誰吃虧。

  一搭上手,乒乒乓乓就十分熱鬧,駱大年利用劍器的長度,強拚硬打,可是烏裡也毫不含糊。

  他的劍器輕靈,但是他的手法很玄奇,雖然無法硬架住對方的攻勢,卻能將攻勢引偏到一邊去,及時展開反擊。

  但是駱大年也有妙著,他防守時很省力,只要把長劍平舉向前,劍尖指向對方的腰部,烏裡縱然精招,也無法遞進去。

  有幾次,烏裡騰身躍起,從空中進招,駱大年也是一樣,把劍尖斜指著對方,逼得對方無功而退。

  伊絲妲笑著道:「這傢伙很聰明,換了一柄長劍來決鬥,雖然舞動時吃點力,可是卻佔了防守之力,就憑這一手,他已穩居不敗之地。」

  郭英卻道:「很難說,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定有辦法可以突破他這種守勢的。」

  果然烏裡攻了十多式都無法深進後,忽然換了方式,就地一滾,劍化盤頂做盾,改以地堂劍法逼進來。

  駱大年先以長劍去撥,但長劍伸進他的劍幕中,居然被彈得跳了起來,露出一個大空檔,烏裡順勢滾了進來。

  駱大年看似無法可避了,但他最後卻耍了一手絕招,他把長劍往地上一插,整個人騰身而起,雙手握住劍柄,倒立在空中。

  烏裡的第一招攻勢並沒有打算得手,他預料到對方一定會躍起避過,所以在地下急轉如舊,等待對方落地時,再作進一步的攻擊。

  那知駱大年在空中有了借力,竟然不下來,烏裡在地下連轉了十幾圈,依然沒等到敵人下來。

  他耳邊卻聽到四周傳出來的哄笑聲,抬頭才看見駱大年倒豎在空中,像耍狗熊以的望著自己,還露出一個挪揄的微笑。

  一種受戲弄的感覺使他變得十分憤怒,一聲厲吼,猛地竄起,劍光像一柄圓傘似的罩了上去。

  看似十分厲害,但那只是虛式,真正的目的卻是在他的腿上。

  他一腿踢出,目的也不是人,而是插在地上的那支劍身雖然厚重,卻不敵他的腿上神力,鏘的一聲,劍身齊腰而折。

  駱大年為了要閃躲那一招急攻,身形剛屈向一邊,長劍驟折,失了依憑掉了下來,跌了個四腳朝天。

  烏裡卻毫不容情,揮劍攻了上來。

  駱大年連忙用手中的斷劍去擋,這次烏裡似乎勁力驟增,劍身一抖,居然將駱大年手中的斷劍格得脫手飛出,然後一劍直刺駱大年心窩。

  駱大年手中明明已沒有劍了,但他居然像變戲法似的,半空中又多出了一柄劍,這支劍不長不短,約莫有一尺半左右。卻十分鋒利,噹的一聲,將烏裡手中的劍也削斷了一截,烏裡呆了一呆。

  忽然將手中的斷劍往上一拋,然後猛地吹了一口氣,那半截斷劍居然化為十幾口劍,密如星雨般的往駱大年射去。

  這一手太驚人了,駱大年怎麼也沒想到對方會有如此妙著,人又坐在地下,躲閃不易,好容易藏頭縮尾,又用手中的劍左右架支,總算擋掉了大部份。

  可是他的腿上卻中了兩支短劍,深陷入肉。

  烏裡這才得意地大笑,但也沒有笑得兩聲,忽地臉色一變,因為他的後腿上一痛,居然也有一支長劍刺進來,竟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這種結果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一時大家都怔住了。

  然後只聽得烏裡大吼道:「大汗!這是競技,必須公平,除了決鬥雙方,第三者是不容插手的。」

  伊加拉汗道:「這個當然,尤其是在本王監督之下,任何人破壞了規則,都將立加重懲的。」

  烏裡道:「那麼大汗對本人所受的偷襲就必須作個交代,這支冷劍是誰擲出來的。」

  伊加拉汗道:「沒有人擲冷劍,劍是在相對方向飛來的,而所有的人都在看臺這邊,即使有人想暗算閣下,也不可能把劍從相反的方向擲來的。」

  烏裡冷笑道:「這倒不見得,只要利用迴旋手法,使擲出的暗器迂迴繞過來攻擊!」

  伊加拉汗道:「那有這種神奇手法的?」

  烏裡冷笑道:「這是很普通的手法,還配稱得上神奇兩個字,本人就可以當場表演一下的。」

  他掀起衣襟,腰下的皮帶居然還扣著一排小劍,他抽出一柄,信手甩了出去。

  那支小劍發出之後,就變成一團金黃色的光影,而且還帶著霍霍的聲響,旋空繞了一圈後,居然又回到他的手中。

  周圍又掀起了一片驚詫聲,這時坐在地下的駱大年忽然道:「好手法!好手法!既然你會這種迴旋手法,為何就不知道那柄飛劍是誰發出的呢?」

  烏裡冷笑道:「我只要知道不是你發出的就成了,任何人橫裡插手,就是破壞規則的……」

  駱大年也冷笑道:「假如是我發出的,就不違規了!」

  「那當然了,決鬥雙方是不限制使用任何手法的。」

  駱大年道:「那麼我告訴你,那柄劍是我發出的!」

  「胡說!這絕不可能,我沒有看到你出手!」

  駱大年笑道:「我手裡的這柄劍也不是原來的,這支劍從那裡來的你知道嗎?」

  「知道,它是藏在你的那支長劇中,我把長劍踢斷,你就摔脫斷劍的外殼,變成一把短劍。」

  聽他一說,大家才明白了駱大年手中那支劍的來源。

  駱大年道:「佩服!佩服!我的手法夠快了,想不到仍然沒能瞞過你的眼睛,看來你也是這一行中的老手。」

  烏裡高興地道:「當然,本人不但是個劍手,也是一位法師,精通各種法術,這劍中套劍的把戲怎能瞞騙過我。交手時,我對你那支長劍就覺的不對勁,每次兵刃交觸,我感覺到裡面不是實心的,另外有東西在搖動,所以我一直就在防備著……」

  駱大年打斷了他的話道:「你別神氣,你只看出了我劍中藏劍,卻不知道我劍中藏的是雙劍,刺在你身上的那支,跟我手中的這一支是鴛鴦劍……」

  他伸出了手中的劍,翻轉了兩下,讓對方看清了,劍的一面是微凸,另一面卻是扁平,連握手處都是一樣。

  這正是鴛鴦劍的特徵,兩支劍合起來,可以成為一柄劍,分開來卻又各能單獨使用……

  烏裡怔了一怔道:「我還是不相信劍是你發出的,因為位置不對,而且我也沒看見你出手,迴旋射法的手勢一定要在特定的部位下才能出手的。」

  駱大年笑了一下道:「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正如你射中我的兩支短劍,人家都以為你是用那柄斷劍化的。我卻知道是從你袖口中,以滿天花雨的手法所發,那柄斷劍卻被你收到袖子裡去了!」

  烏裡神色一變,座上的觀眾卻為之一震,他們對烏裡的神奇法術正充滿了玄奇之感,那知道烏裡只是玩了一下手法而已!

  烏裡卻滿不甘心地道:「你看出本師的手法,但還是傷在本師的飛劍之下,但本師卻不相信刺本師的那支劍是你本人發出的,你一定另有幫手。」

  駱大年道:「你不信我可以再施一次。」

  烏裡道:「可以,本師就站在此地,你再發一次好了,只要你的劍能再從後面射來,本師就承認你手法高明。」

  駱大年道:「再證明一次不難,你躲得了嗎?」

  駱大年冷冷又道:「好!這可是你自己找的。」

  他掙扎著站起來,把手中的劍往空中一拋,一道光華扶搖直上半空,烏裡很注意那支劍,卻只見在空中頓了一頓,很快就落了下來。

  但烏裡卻大叫一聲,一跳丈高,落地時連腳步都站不穩了,腰間原來插著一支劍的地方,血如泉湧,已經成為一道大裂口。

  駱大年接住了空中的落劍,然後又把另一柄劍拖了回來,原來他的兩柄劍之間,還連著一根極細的銀絲。

  那根銀絲極細,若非他特意展示是很難發現的。

  駱大年冷冷地道:「這可以證明劍是在我手中發出了吧,我這兩柄劍是用天蛛絲相連的,你踢斷了我的母劍,兩柄子劍就脫鞘而出。一柄在我的掌握中,一柄卻飛入空中,等到連附的細絲拉直後,就能控制它的行動了!」

  說著,抖抖手,使那柄劍又凌空飛舞,笑笑道:「這雖非什麼了不起,但也費了我十多年的苦練,才能運用自如。而且那天蛛絲也極為不易覓取,所以我這對飛劍也不是人人可練的,現在你可認輸了吧。」

  烏裡本來被飛劍刺中,雖在腰上,卻沒有傷及要害,情況不算嚴重。

  但是駱大年第二次施展,卻是橫裡使勁,使插入體內的劍鋒橫割而出,不但拉破了一條大口子,而且也割傷了他的腎盂,血如湧泉而告不治。

  駱大年說完了話,烏裡已經不能動了。

  駱大年又冷笑道:「這一場我們雖是兩敗俱傷,但我還能站起來,你卻不能動了,勝負誰屬,已經很明顯了。」

  他一拐一拐地走前幾步,朝伊加拉汗躬身道:「大汗,這一場可以算敝人得勝嗎?」

  伊加拉汗忙道:「當然!當然!只是勝利者仍須跟別的勝利者一決,駱先生還能作戰嗎?」

  駱大年拔下了腳上的短劍,拿在手邊,笑道:「大汗,我本來不想殺死對方的,可是他太惡毒了,除了弄些障眼法掩護他施放暗器外,更還在兵器上淬毒……」

  伊加拉汗一怔道:「這上面有毒嗎?」

  駱大年道:「是的,這劍身色泛金黃,是天竺一種極厲害的毒藥,沾上血肉、立刻就會潰爛。一個時辰內,毒藥攻心而死,除非是中毒後立刻將患部血肉割掉,否則無藥可救,因為這種毒是沒有解藥的。」

  伊加拉汗驚道:「那先生的小腿上中了毒……」

  駱大年一笑道:「敝人早年也曾到過天竺,就是被人用這種淬毒暗器打在小腿上,沒有辦法,將雙腳齊膝切斷,保全了性命。以後為了行動,仍裝了一對木腳,這對木腳雖然不如真的方便,卻不怕刀傷火燒了。」

  他用小劍敲敲腿骨,果然發出了叮叮之聲,伊加拉汗道:「先生高明,那就請你休息一下,回頭再請參賽。」

  駱大年退了下去,烏裡的屍體也被抬了下去,他所代表的龜茲王公蘇只婆國王感到十分洩氣,帶著一批從人起身離席而去。

  由於他的隨員不少,這下子將走近了四分之一的人,使得伊加拉汗也感到很沒面子。

  決賽開始,石鷲首場對阿不都拉木義,石鷲挺箭急攻,猛襲對方,一口氣使木義連連退後,幾乎無法招架。

  好不容易,慢慢扭轉了頹勢,準備展開反擊。

  那知石鷲卻虛晃一劍,退了下來道:「算了,真要拚起來,老子未必怕你,但是老子的朋友卻是個絕頂高手,比老子強多了,老子勝了你也勝不了他,反正第一無望,還拚個什麼勁兒。」

  他居然認輸下來了,木義氣的兩眼冒火,卻也無可奈何,他被石鷲一陣猛砍濫殺,搞得狼狽不堪。

  他正想施展兩手殺看,把對方擺平下來,一雪恥辱。

  那知石鷲居然棄權認輸而去,這一場雖然算他勝了,卻沒有什麼光采,倒是他的東家,庫車的王公莫沙德汗十分高興,用熱烈的采聲把他接了下去。

  現在他已是坐二望一的資格,自從伊加拉汗成為大漠王之後,各項競技的前三名,很少有別人的份。

  所以他們幾個王公才很不服氣,大家重金禮聘高手前來代表,現在他這一方面已經撈足了面子了。

  再下來該是郭英與駱大年交手了,這兩個人先前都沒被看好,但此刻身價都不同了。

  郭英的光采有一半是石鷲造成的,石鷲在出盡風頭之後,棄權認輸退去,替他吹噓了一陣。

  而駱大年則因為殺死了烏裡那一戰十分精彩,迭演高潮,使人對他觀感為之大變,這兩個人對手時,想必又緊張萬分。

  這一次,駱大年就持著那一對半長不短的劍出來,由於構造怪異,使大家都伸首翹望,企盼能出現另一高潮。

  那知卻令人十分失望,他們交手的經過一點都不刺激,只聽見叮然幾響,一陣劍光飛舞,駱大年就飄身退出,用手一拱道:「郭朋友劍技高明,多承手下留情!」

  郭英也還他一禮道:「那裡,在下只是取巧,因為在下知道駱兄技藝非凡,精招連連。只有在一開始,駱兄尚未來得及施展全力進攻,若是二十招內不得手,則在下必敗無疑,論技藝經驗,駱兄高明多了!」

  伊加拉汗道:「怎麼你們已經分出勝負了?」

  所有觀戰的人都有同感。

  他們只看見兵器交接了幾招,然後人就分開了,根本無所謂勝負。

  尤其是有幾位金衣劍士,駱大年是他們力邀來的,鄭重推薦給伊加拉汗的,故而有一個人道:「駱兄!你可千萬客氣不得,競技的名次,影響到你日後的地位……」

  駱大年道:「這有什麼好客氣的,郭兄出手十七招,卻在我身上刺中四劍,刺中了咽喉了。若非郭兄劍下留情,我早已飲刃而亡了,人家已經放足了交情,我難道還好意思再賴著打下去!」

  他指出身上有三處小小的破孔,那都是郭英的劍尖造成的,最後抬起頭,咽喉處有一條紅紅的細線是利器輕輕擦過造成的。

  那當然不能算傷,但如若劍刀再推前一寸,喉管就割斷了。

  究竟是郭英手下留了分寸,還是他自己避得巧,卻只有他們心中明白了。

  反正駱大年認了輸,伊絲妲最高興,笑著道:「郭兄,今天所有的與賽代表,以這位駱先生成就最高,你能擊敗他,穩可奪標無疑了。」

  駱大年也道:「公主!這倒不是駱某自己吹,郭公子劍技高明,駱某比不了,但除了郭公子外,駱某還不信會低於任何人,駱某只是運氣差才落到第三名……」

  那邊席上的木義立刻冷笑道:「這意思是說,除了那姓郭的之外,你能高於任何人。」

  駱大年道:「不錯,駱某就是這個意思。」

  木義冷笑道:「若是我擊敗了那小子呢?」

  駱大年道:「不可能,郭公子如果要殺你,不出三招必可得手,你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的!」

  木義憤然道:「混蛋,你太目中無人了,只可惜你已是敗軍之將,不夠資格跟我交手,否則我一定好好教訓你一下不可,你對我們天方的劍法懂得多少!」

  駱大年道:「我對天方劍法本來一無所知,但是從你先前表現的幾手也就知道了,實在不怎麼樣,其實不必要郭公子出手,換了我來對你,三招之內,也可以宰了你!」

  木義道:「要是你宰不了我呢?」

  駱大年道:「三招之內若是你不死,我就割下腦袋!」

  木義頓了一頓才道:「哈哈,你想套取了我的精招,叫這姓郭的奪了錦標,我才不上這個當,我只要收拾了這個姓郭的,你再吹得響也沒有用,你已失去了挑戰的資格!」

  駱大年憤極而叫道:「出來,匹夫!」

  木義藐視而不理。

  伊加拉汗道:「駱先生,請守規矩,你的確已經沒有了一戰的資格。」

  郭英忽然道:「大汗,我可以請駱先生代我一戰!」

  木義道:「你要他代你出戰,那勝負又怎麼計了?」

  郭英道:「當然是全權代表,如果三招之內,駱先生不能擊倒你,我也陪上一命,把腦袋割下來。」

  這個宣佈大家都嚇住了,假如只是把冠軍相讓,倒還沒什麼,但加上一條人命,似乎太重了。

  駱大年也頗感意外地道:「郭公子,你不認為這個決定太草率了嗎?駱某雖然自信可以勝過對方,但是在三招內擺平對方,還是賭賭運氣的事。」

  郭英道:「沒什麼,我對駱先生有充分的信心。」

  駱大年十分感動,卻不敢答應下來,可是這兩個人的慷慨許諾,卻使木義失去了信心。

  木義不得已,只有奮力衝刺,施展出一連串的攻招,他的攻勢不是很厲害的,最主要的是他的劍身輕,變招容易,一擊無功不必撤回兵刃,緊接著就能變招,比人家省了一半的力氣,快一半的速度。

  石鷲就是這樣被人家擊敗的。

  對他一連串的攻擊,駱大年以身形的移挪來閃開,迫不得已了,才用兵刀來封架。

  然而卻一直保持著適當的距離與攻擊的姿勢,這使木義很不安。

  他其實對自己的缺點是很清楚的,對方的劍輕靈鋒利、柔韌,在攻擊時占很大的便宜,卻不利於防守。

  尤其是強勁有力的直接攻擊,他的劍就不容易招架。

  當然對手若非太強,他還可以用引字訣,將劍抖成一片波浪,將對方的勁力與方向引偏了。

  但對方勁力如果太強,他就只有閃避了,只要一閃避,他就將落入後手,接受對方一連串的攻勢而無法反擊了。

  他的阿拉伯劍法中著重的是攻擊,不讓對方有出手的機會,所謂攻擊是最佳防禦,正是他們的信條。

  所以他們的兵刃特輕、柔韌,都是為了便於攻擊。

  看來,這秘密已給駱大年看透了,而駱大年所取的姿勢,正是想集中全力作一次突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46:40




  木義心中躊躇著,卻不敢過份大意,他看準了一個缺點,突地又施展了另一波的攻勢,劍花如雲,罩將過去,這一波的攻勢厲害多了。

  駱大年已無法用閃躲來避開,他的劍上下翻飛,才能擋開了一連串的攻勢。

  當然,先前那個備攻的姿勢也無法保持了,而且還顯得手忙腳亂,這使木義更為高興,慶幸著自己的戰略成功。

  雖然對方到現在一招還沒有發,但是只要自己的攻勢不斷直到將對方擊倒下來,就是競賽的劍術冠軍了。

  這次競技雖然設有四個項目,但最為人看重的則是劍技的錦標。

  自己的僱主,庫車的莫沙德大汗就曾經說過,只要在競技中取得名次,就有黃金五千兩的獎金,若能取得錦標,賞黃金萬兩,另外准許他在宮中挑選三名女奴。

  木義早已看準三個侍女了,現在他幾乎已看見了黃金燦爛的光輝和嗅到女郎們身上的芬芳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感到小腹上一涼一痛,就像全身的勁力都從那兒洩走了,他連忙跳開,正好看見駱大年的劍鋒從小腹間拔出去,他已經中劍了。

  血流的很快,像泉水般的湧出來,木義只感到腿一軟,不由自主地跪下去,而且用手緊掩住傷口。

  駱大年抱劍淡淡地道:「因為你還算聰明,沒有接受我三次賭命之請,所以我也留你一條命,我這一劍刺的雖深,卻沒有傷及你的內臟,你還能活下去!」

  木義望著他。

  駱大年又冷笑道:「你一直在防我出重手攻擊,可是你不想想,我的劍又短又輕,怎麼可能採用那種凌厲攻勢呢?你一味急攻,招式的確凌厲,只是你又忘了一件事,我用的是雙劍,一支劍用於招架,另一支劍隨時可以出手攻擊的。我故意不出手,為的是等待一個絕佳的機會,結果只有一招就放倒了你。」

  莫沙德連忙派人出來把木義抬了回去,展開急救。

  競技的比賽結束了,雖然最後的決鬥是駱大年出手,但郭英卻是名正言順的冠軍,因為他先擊敗了駱大年。

  最後一場的輕功,郭英領先群雄,卻以些微之差輸給了伊絲妲,得到了第二。

  但是有心人都可以看的出,這是郭英有心相讓的,他若放足全力,至少可以領先伊絲妲十幾丈去。

  他的相讓,主要是為伊加拉汗留份顏面。

  因為四個競技項目,主力代表總算得標一項。

  得到獎品最多的是石鷲,除了大會所規定之外,更多的是會上那些貴婦的饋贈,因為他不但身體魁壯,還因為他有一半的哥薩克血統,而這兒是草原。

  血緣的關係使那些女人們對自己的英雄付出更多的致敬。

  最受注意的自然是郭英,有好幾個王公都來向郭英聯繫,希望聘他去擔任劍術教練。出的代價高到令人心跳加遽。

  但是郭英既沒有拒絕,也沒有立刻答應,他只說要考慮一下,如果決定了,他會自動前去報到。

  那些王公們自然不死心,還待繼續遊說。但看見了伊絲妲對郭英慇勤而親暱的態度後,他們只有知難而退了。

  他們雖然不吝於將女兒下嫁郭英,但他們的女兒卻沒有伊絲妲那麼美麗聰慧和吸引男人的。

  大漠上是重男輕女的社會,女人並沒有太多的權利。

  所以那些女人雖是貴為公主,但仍然是很少有受過良好的教育的,不認識幾個字,她們雖然美麗,卻很淺薄,缺少內涵。

  跟飽讀詩書、足智多謀而又武功高強的伊絲妲一比,氣質上已自差了許多。

  競技大會結束了,伊加拉汗這次雖然仗著女兒,勉強撈了一項錦標,但是另外三項的得主都可能成為他的門下劍士,所以十分高興,舉行了盛大的慶功宴。

  只是其它的王公們卻意興索然,沒等宴會舉行就走了,伊加拉汗雖然不高興,卻也沒辦法。

  於是慶功宴就成了他一家獨慶的場面,好在他的人也不少,使場面仍然很熱鬧。

  在席間,伊加拉汗果然又向他們提出邀請加盟為金衣劍士,而且邀請的對象還包括駱大年。

  他原是由朋友邀請來參加競技的,立刻就答應了。

  只有問到郭英時,他卻猶豫了片刻,雖然他的目的就是要打入此地,進一步刺探伊加拉汗的底細。

  但是他也發覺伊加拉汗這個人太精明,不能表示的太熱切,因此考慮了一下才道:「大汗!我要先明白幾點,你的劍士是做什麼的。」

  伊加拉汗道:「我門下的劍士分三級,青衣劍士是我的侍從人員,擔任警衛的工作,銀衣劍士則是青衣劍士的領班。這兩類工作不敢麻煩,金衣劍士是本汗的客卿,並沒有固定的工作,只是有時在情商之下幫點忙。」

  郭英道:「所謂情商是說,我如不願意做的工作,也可以拒絕。」

  「當然!本汗最敬重有本事的武林朋友,絕不會勉強他們做不願意做的事,不過,有一件事卻是不容拒絕的。」

  「那就是萬一有外人入侵,意圖對本汗不利時,金衣劍士必須幫同退敵,因為這是我們共同的職責。」

  「那所謂金衣劍士,只不過是高級打手而已。」

  伊加拉汗笑道:「你要如此想也沒辦法,不過就算是你住在朋友家裡,遭到了侵犯,你也不好意思袖手旁觀吧!」

  「何況,我所說的侵犯,大部份還是各位自己的事,比如說,有一位劍士的仇家找來了,大家幫同擊退他……」郭英想想道:「我在一個地方耽不久……」

  「那沒關係,什麼時候你不耐煩,盡可自由離去,只要你成為本汗的劍士,那怕是到了中原,仍然有照應的。」

  郭英總算在不太情願的情況下答應了,石鷲是無所謂,他的條件跟郭英一樣,只要求不加拘束,保持自由離開或行動的權利。

  伊加拉汗當場就親手為他們披上一件金衣的披風,那就是金衣劍士身份的標記。

  他們的身份就告確定了。

  當晚,他們就被分發進賓舍去歇宿,所謂賓舍。是金衣劍士住宿的地方,在皇宮的一角,佔地很大,是一大排毗鄰的石屋,每人有一個大單間,單間又隔成三個小間。

  一間是臥室,一間是起居室,可以招待朋友喝酒聊天,還有一小間則是侍女的住屋,每人可以擁有一名侍女。

  石鷲的住屋跟郭英緊鄰,他們兩個人的侍女都是由伊絲妲身邊撥過來的。

  那使別人很羨慕,因為伊絲妲身邊的女郎不但聰明,而且還美麗活潑,比別人的強了許多。

  郭英被撥來的是那個叫小倩的女孩子,她本是伊絲妲最貼身的侍兒。

  被遣來侍候郭英,一則是優遇,一則也是伊絲妲的情意。

  但郭英卻很頭痛,他來此另有目的,身邊多了這麼一個人,反而會感到不方便。

  略加整理了一下,他到隔壁的石鷲那兒去,石鷲正在對著一大堆東西發愁。

  那是許多貴婦人送給他的禮物,多半是各種價值不菲的金玉珠寶飾物。

  石鷲拿著一頂黃金鑲嵌著寶石的頭冠在發愁,一見到他,連忙道:「小郭!你來替我出個主意,這怎麼辦?」

  郭英看到那具皇冠,笑道:「我看見這是戴在雅麗絲王妃頭上,居然肯摘下來送給你,可知他還真喜歡你!」

  石鷲道:「不是這個,你看這張字條!」

  他又遞過一張小紙條,只見上面歪歪斜斜的寫著:「你真狠心,打得我好痛,但我不恨你,反而很喜歡你。你拿去的項鏈是大汗借給我戴的,不能遺失,你必須還給我,否則他會殺了我的,我用別的東西向你換回來,今晚大汗不在,你帶著項鏈來找我!」

  郭英看後,把字條在火上燒了道:「既然東西對她很重要,你就還給她吧,何必害她去了性命呢!」

  石鷲道:「東西在你那裡。」

  郭英道:「我只是拿來比對一下,證實它是否為貢品的失物,現在已經確定了,留下也沒用,還給她好了。」

  「可是以後你還要拿這個去交差的。」

  「那只是貢品的一部份,留著一件也沒用,我要追回的是全部的貢品,你先還給她也好!」

  「可是要我到她那兒去,這怎麼行?」

  郭英笑道:「這有什麼不行呢?我已經問過小倩,她雖是王妃,但大汗對她並沒有太重視,更知道她在私下偷人,也沒有去禁止她。」

  石鷲急得要叫起來。

  郭英又低聲道:「今天我看見了好幾樣珠寶,都是在貢品失單上的東西,可見伊加拉汗已經把貢品拿出來變賣了一部份。他不會在乎一兩件的,更不至於為那條項鏈殺了雅麗絲,我想這是對我們的一個測驗,所以你必須去一趟。」

  「你是說我們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你本來就是大漠上的獨行客,我的身份是浪子和無情殺手,那是不會出問題的,伊加拉汗只是對我們的目的懷疑而已,所以我們不能讓他起疑。」

  「那我該怎麼做?」

  「把項鏈拿出還給她,至於以後的事,隨你自己高興,你想照你的平常性情,你會如何處理呢?」

  「我會把東西還給她,然後就……」

  他張口結舌地說不下去。

  郭英笑道:「雅麗絲是個美麗而多情的女人,你也是個多情而慷慨的大盜,你們兩個碰了頭,會發生什麼事是十分自然的,只有不發生什麼才反常,而反常的事總是會令人不安的。」

  石鷲居然也明白了,笑笑道:「是的!我是一個粗人,好色、不要命,沒有腦筋,這才會使人放心。若是我表演的不像石鷲,那就有問題了,可是我不知道雅麗絲住在那兒,若是摸錯了到別處去就不太妙了。」

  郭英微笑道:「這一點倒是不必擔心,知道的人很多,隨便問一下就行了,不過最好還是問問侍奉我的那個小丫頭小倩,她是伊絲妲派來的,總不致於會害你。」

  「那又何必去問小倩呢?問侍候我的小蘭也一樣!」

  郭英搖搖頭道:「不一樣,當她們被派來侍候你的時候,她們已自認為是你的女人了……」

  「這……在大漠上是很尋常的事,她們不但是女人,也是奴隸,可以要她們做任何事的。」

  郭英笑道:「但就是不能讓她們知道你去找另一個女人,她們雖不是你的老婆,醋勁兒卻是很大的!」

  說得石鷲也笑了,他是草原上的人,自然更瞭解這兒的女人,她們對男人的忠心是無可懷疑的,但只有一件事能令她們叛離,那就是嫉妒。

  郭英把字條也給小倩看了,甚至於也把項鏈也拿給她看了,直承是石鷲從雅麗絲那兒搶來的。

  在草原上,搶掠並不視為罪行,他們的法律與觀念中都崇尚強者,認為強者有從弱者那兒取得財富的權利。

  因此小倩看了字條,只是笑了一下道:「那串項鏈很重要,大汗只是希望不流傳出去而已,卻也沒嚴重到怎麼樣程度。事實上她早已向大汗報告過,項鏈是被石大爺搶去了,大汗只是笑了,並沒有追究,可見這只是一個借口而已,分明是她看上了石大爺的。」

  石鷲道:「胡說,我打了她一頓,她恨死我了。」

  小倩微笑道:「這倒很難說,雅麗絲王妃自恃美麗,並且誇口說世上沒有她征服不了的男人。別的男人對她都是千依百順,只有石大爺給了她一種不同的感受,因此她反而會對石大爺特別感到興趣。」

  郭英笑道:「小倩!你說說看,石老大要不要赴約?」

  小倩也笑道:「石老爺,如果你只是想跟她交往一陣逢場作戲,自然沒關係,如果你要認真,那可就麻煩了。」

  「是怕大汗知道嗎?」

  「那倒不是,大汗不會放在心上的,她也跟別的男人好過,事實上在這所賓舍裡,有很多人都跟她好過,大汗心裡有數,表面上裝糊塗。」

  「大汗的度量倒是寬大的驚人。」

  「在大汗心中,她只是一個女人,在草原上,女人跟妻子是不同意義的,雅麗絲只是大汗的女人。大家叫她王妃,她卻不是真正的王妃,宮中只有一位王妃,那就是公主的生身母親,青青王妃!」

  「啊!這倒是沒聽人說過,那位青青王妃呢?」

  「死了,過世了有十來年了,大汗在她生前跟她十分恩愛,所以在她死後,始終沒有再把人補上正妃的缺,而且他還想盡了辦法,把青青王妃的遺體保存得如同生前,經常前去探望陪伴呢!」

  「大汗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誰說不是,青青王妃的墓室,據說裝飾得比皇宮還要豪華富麗,大汗把天下最值錢的的珠寶,都用來裝飾那個地方了,只可惜我沒去看過。」

  郭英道:「人都已經死了,再好的東西也無法享用了,大汗這種做法,雖然令人感動,卻沒有什麼意思,對死者尤其會造成干擾。」

  「誰說的,那個地方四壁全是黃金,每一件家俱擺設都是珠寶美玉,大汗說這些黃金寶石,可以將遺體保存得永遠不朽,如同生前一般,再過幾百年也……」

  郭英道:「金玉之器能保存遺體不朽或許有此一說。所以古來一些帝王富戶,死後都有大批的金玉殉葬。但是卻加速了墓地的被摧毀,因為那些財富容易啟人的盜心,盜墓者千方百計都會去把它偷出來。」

  小倩笑了一下道:「那只是指一般的墓地而已,青青王妃的墓室卻不可能被盜的,那是建在寶庫下面的,除了大汗之外,誰都不能進入……」

  郭英心中一動,這個消息對他而言是太寶貴了。

  伊加拉汗的寶庫之下,原來還有一處秘窖藏著他多年由各處掠來的財富與珠寶的精華!

  自己所要調查的被劫的貢品,有一件已經出現了,那就是競技時,用來作為末獎的兩匹翡翠馬。

  但這只是比較次要的部份,最珍貴的幾樣珍品還不知下落,被收入那個秘窖中的成份很大。

  因此他不經意地道:「藏得再嚴密也難以防範偷竊者的進入。」

  「青青王妃的墓室卻不可能被人侵入,那兒有很嚴密的防守和許多能致命的機關,建立到現在已經有十來年了,卻已經有幾十個人死在裡面。」

  郭英道:「對不起!可見這是嚇阻不了人的,那些人只是運氣差一點而已,若是有一個人成功了……」

  小倩道:「不可能會有人成功的,那是一個絕對秘密的地方,大汗在裡面為自己也營造了一個墓穴。他說存他自己死了之後,也要葬在那兒,然後就封閉起來,永遠也不可能再被人進入了!」

  「這個可能性也不太大,大汗自己沒有兒子,他死後,汗位無人繼承,一定由別人來接替,別人總不會讓那些財富隨之埋沒的,那時就會挖出來了。」

  小倩大概沒想到這些,頓了一頓才道:「大汗雖然沒有世子,可是他有女兒,將來公主可以繼承汗位的。」

  石鷲道:「在大漠上沒有女子繼汗的事,就算你們這一族自己同意擁立女汗,別族也會反對。」

  「那……有什麼用,我們這一族最強。」

  石鷲笑道:「也沒什麼用,你們族裡的男子就會反對,大汗若有世子,他們自然沒話說,若是沒有世子,一些貴族大臣或王室的近親就有繼汗的機會。」

  「他們也不會擁立女汗的,除非是公主招贅一個王夫來繼承汗位。」

  「這也是個好辦法,我家公主那麼美麗,武功既高,文才又好,一定可以選到一個理想的王夫的。」

  石鷲一笑道:「但那究竟不是大汗的兒子,他是否肯讓一筆舉世無匹的財富埋在地下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想公主會督促他的。」

  郭英道:「你們公主進入到墓室中沒有?」

  「沒有,倒是三位王妃進去過,有關裡面的情形,也是她們無意間告訴別人的。」

  「為什麼不讓公主去瞻仰一下母親的遺容呢?」

  「因為王妃們將來要隨著大汗一起殉葬的,所以才允許進去看一次,認定自己將來安息的地方。」

  「殉葬……難道她們要跟大汗一起活葬?」

  「是的……這是我們大漠上的規矩,大汗的妃子們依例都要殉葬的,所以大汗對雅麾絲的行為較為放縱,因為她們的生命,跟大汗是連在一起的。」

  「假如她們死在大汗之前呢?」

  「那她們連進入墓地的資格都沒有,只有活的人,才有資格殉葬。」

  郭英道:「這太不合理了,也太不公平了。」

  石鷲笑道:「小郭,草原上幾千年來,就一直是實行著這種規矩,這兒的女人已經習慣了,她們也並沒有感覺到不公平,你不是這兒的人,也不會懂的。」

  郭英也不想懂,但他卻想起了一件事,連忙道:「對了,我是來問你雅麗絲王妃的住所,你快告訴石老大吧,太晚了去赴約就不太好了。」

  小倩笑道:「那倒沒關係,在大漠上,赴女人的約會不必去得太早了,讓女人等你才顯得你神氣。大汗今夜是到墓穴陪伴青青王妃的日子,不到天亮不會出來的,石大爺盡可慢吞吞的去。」

  她輕佻地將雅麗絲住所的方位與位置指明了,更告訴他什麼地方有當值的守衛,要小心避開。

  金衣劍士是伊加拉汗的貴賓,但內宮禁苑卻是禁止前往的,石鷲卻漫不經心。

  郭英送他出門口,剛要開口,石鷲已經明白了道:「我曉得,探探雅麗絲的口氣,問她墓穴中的情形,不用你囑咐,我也是個老江湖。」

  郭英一笑道:「你知道就好,真沒有想到伊加拉汗另外還有秘密的寶藏,那裡面一定藏著很多名貴的東西。」

  石鷲點點頭,然後低聲道:「小郭,你要追查的只是那批貨,其餘的東西卻不在此地呢!」

  郭英道:「我還給你看過一份清單,記載內地失掠的一些重要珠寶古玩,那也不能動的。」

  石鷲嘟著嘴道:「那上面全部總值在上千萬兩銀子呢,全部寶藏都算進去,恐怕還沒那麼多。」

  郭英笑道:「石老大,別洩氣,你反正不是為了錢才幫我的,再說只要是清單上所列的物品才要歸還原主。並不是要在那兒起贓歸還。何況那墓穴裡面究竟值多少,我們也不知道。」

  石鷲道:「老子不管,反正老子不能白幹這一趟,至少要撈一票,夠我逍遙個十年八年的。」

  「你一個人,花得了多少錢?」

  石鷲哈哈大笑道:「小子,你還沒見到老子花錢的手筆,等那天叫你見識一下,就知道老子要幹什麼了。」

  說著,他搖搖擺擺的去了。

  郭英回到屋子裡,小倩看著他笑道:「郭公子,你怎麼沒一塊去呢?」

  郭英道:「他去赴美人之約,我去算是那頭蔥呢?」

  小倩笑道:「我忘了告訴你,公主的寢室距離雅麗絲的地方也不遠,就在北邊的那棟小樓上。因為公主喜歡住得高一點,在那棟樓上,可以望見整個王宮,你不妨到那兒去拜訪,順便也可以照顧著點。」

  郭英笑道:「石老大又不是小孩子,用不著我照顧他,再說,這麼夜晚,去拜訪公主也不方便。」

  小倩道:「對別人,公主自然不便搭理,對公子,公主卻歡迎得很,我看得出來,公主從來也沒有對人這麼客氣體貼過,她今天跟公子一個人說的話,比這兒所有的人加起來還多。」

  郭英道:「難道她平常不愛說話?」

  「那倒不是,只不過她對這兒的人都很討厭,除非必要,很少跟人談話,在王宮中,她沒有一個談得來的人,所以她很寂寞的,你若是能去陪她聊聊天。」

  郭英道:「改天吧!我今天剛來,到處亂跑可不好。」

  「沒關係,內宮只有公主的地方是不受禁的,因為隨時都會有人去請示她什麼事情,你可以大大方方地到宮門口去告訴守衛說你要見宮主,門口就會放行了,要不,我陪你過去也行。」

  郭英想了一下,終於道:「不了!公主今天受了傷,恐怕早已安歇了,我還是改天再去拜望的好。」

  小倩歎了口氣道:「郭公子為了石大爺,你最好還是找個地方去去的好,不然小蘭發現他不在屋子裡。」

  郭英道:「那又會如何?」

  小倩道:「當然不會怎麼樣,可是她會出去找、會到處去問,吵得人人都知道,那對石大爺就不太好了。」

  「有什麼不好呢?雅麗絲的房中經常藏著男人的,這可是你告訴我的。」

  小倩歎了口氣:「是我說的,而且這也是事實,但是被很多人發現了這種事,到底不太好,大汗可以原諒雅麗絲的不安份,但是不能容忍別的男人公開去沾他的女人!」

  郭英笑道:「這倒是不錯,一個男人可以容忍老婆偷人,但是卻受不了被人公開罵他王八。內地有個劍客他的老婆不安份,每當他出去,他老婆都召了野漢子在家幽會,所以他每次回家,總是要特別小心看看有沒有生人!」

  「難道他是想捉姦不成?」

  「不!他是看看家中若是有陌生男人,就暫時不回家,到別處去轉一轉,過一會兒再回去,免得大家撞上了!」

  小倩笑道:「那有這麼沒出息的男人!」

  「這是個很有名氣的劍客,武功也很高,他也不是沒出息,而是因為很愛他的妻子,若是一吵開來,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就難以保有這個妻子了,他只有委屈求全。」

  「這份度量倒是很難得。」

  「可是有一天,他跟人為了一點小事衝突,對方罵他是活王八,他立刻拔劍將對方殺了!」

  小倩道:「所以說了,石大爺若是被人在雅麗絲的屋子裡找出來,就無法裝作不知道了。」

  「問題是別人會找到那兒去嗎?」

  「會的!大汗的門客行動都很自由,但不能秘密行動,行蹤必須讓人知道,我們這些侍候的侍女,有責任報告所侍奉的人的去向的!」

  「這麼說來你們是在監視我們了。」

  小倩笑道:「也可以這麼說,只是我們很有分寸,也不會干預客人的行動,只要客人不超越本份,他是絕對受到尊敬的,這兒究竟是大汗的王宮!」

  「你最好告訴我一下,那些地方不能去的!」

  「在賓館中,那兒都可以去,只有內宮,才是禁止活動的,除非受到了邀請像郭公子去看公主自然是例外!」

  「石老大也是受到了邀請而去的!」

  小倩微笑道:「郭公子,那種邀請可不能公開的。」

  「我去拜訪公主對石老大有什麼幫助呢?」

  小倩道:「那我就可以告訴小蘭,說石大爺跟公子一起去拜訪公主了,她也不會到處去找了。」

  郭英一歎道:「看來我是非去不可了!」

  小倩微笑道:「那倒不然,公子自然也可以不管,但石大爺是你的好朋友,你總不希望他出事吧!」

  郭英搖頭歎氣,他知道事情並沒有如此嚴重,只是這個小鬼頭在搗鬼,讓自己去跟伊絲妲多接近一下。

  他心中雖然不願意,但他扮演的卻是一個浪子的身份,一個浪子對一位美麗多情的女郎不該漠然無視的,否則就不成其浪子了!

  所以郭英換了件衣服,而且還提了藥箱,他要去看伊絲妲,換藥是個很好的借口。

  小倩見他肯去,倒是十分高興,自己領路,而且還到隔壁去通知小蘭說石鷲跟郭公子上公主那兒去了,要她好好地看守屋子。

  屋中堆著他們兩個人競技得來的采金和許多禮物,而石鷲的尤多,那都是很名貴值錢的,確實也需要人看守。

  小倩掌著一盞燈籠,引著郭英向後宮行去,走在高大的迴廊和宮殿中,雖是有不少執戈的衛士在巡守著,但仍是顯得很空曠。

  郭英看得暗中皺眉,照此地的警衛情形,想要悄悄地掩進來倒是很不容易。

  除了這些明著的守衛外;還有一些暗樁,更難以過關,那些人都是江湖經驗極為豐富的高手。

  他們老遠看到郭英和小倩過來,立即隱去躲入暗中,等郭英來到面前時,不但蹤跡全無,也沒有任何聲息!

  郭英輕輕地一歎道:「這兒每天都是如此警衛森嚴嗎?明裡站了人暗中還藏了人!」

  小倩笑道:「郭公子看出來了!」

  郭英道:「他們雖然躲得快,但是卻忘記了這是晚上,兵刃上的反光能照出老遠!」

  小倩道:「是嗎?我要跟公主報告一聲,叫他們以後把兵刃都塗上黑墨,這就不會有反光了。不過這些警衛也只是做做樣子而已,真正的警衛工作並不靠他們,而且也只在競技會的時候才設,平常是沒人的!」

  「為什麼競技時才會設警衛呢?」

  「因為這幾天各大王公都帶了人來了,他們雖然在四周自設帳蓬,但也可能會派人進來探索一下大汗的寶庫!」

  「喔!以前有過這種情形嗎?」

  「有!差不多每年競技時,都發生過這種事,所以大汗才設些崗位,把來人嚇退回去。」

  「只是嚇退回去。」

  「是的,大汗的寶庫中財富之多足以令人眼紅的,而人的貪心也是無法避免的,大汗不想使那些王公們太難堪,所以用防衛的嚴密,勸來人知難而退。」

  「難道別人不會在撤防之後再來嗎?」

  小倩笑道:「那就更難了,這兒雖是一處綠洲,但周圍百里,都是沙漠曠野、寸草不生,人沒有地方掩蔽行蹤。大汗還設了很多監視的碉堡,一有風吹草動,王宮中立刻就會知道,派人出去加以攔截了。」

  小倩以為要保護伊加拉汗的財富,這是理所當然的措施,但是郭英卻知道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伊加拉汗固然擔心有人來覬覦他的財富,但更擔心中國官府或朝廷來的探子,抓住了他作奸犯科的證據。

  他雖是大漠之王,但是對沙漠上其它那些王公們都刻意交權,為的是要他們支持與幫助,使朝廷對他不輕易動干戈。

  但是郭英也發現了,那些王公對他的支持並不是十分的熱切,若是他無故遭受到侵略,那些基於同族以及唇亡齒寒的利害關係會去支持他的。

  如若,掌握到他不法的確實證據,相信不僅沒人會支持他,還會趁權落井下石而推他一把的。

  牧民悍勇好鬥,高傲而不甘居於人下,每一個部族皆然。

  伊加拉汗一直居於各大部族之上,已經引起別人的反感了,單看這一次競技,那些王公們不惜重金禮聘異族的高手武士前來,就是一個證明。

  腳在走著,心裡在想著,腦子裡卻在記憶著大概的形勢,走到一條岔道口時,小倩指點道:「這條路是通向雅麗絲王妃寢宮的,這條路是到達公主寢宮的。」

  郭英朝雅麗絲的居處望去,遠遠的一片宮室,閃著幾點燈火,而且還有音樂聲傳來,笑笑道:「石老大真是快樂得很,現在正在飲酒賞樂呢!」

  小倩卻撇撇嘴道:「這種障眼法可騙不了人,他們現在一定躲在那間屋子裡,愛得難分難捨呢!」

  郭英微笑道:「你怎麼知道的?」

  小倩道:「我怎麼不知道,這宮裡的每一個地方我都知道,那一個在做什麼,全都瞞不了,因為公主在主管著官中的事務,要我幫她留心著!」

  「那你一定是公主的得力助手了!」

  「這倒不敢說,但公主最信任我就是了,公主身邊雖然有不少人,但有幾個卻不可信任的。像那個小蘭就是莎拉王妃派來的奸細,公主很討厭她,剛好利用這個機會,把她給派了出來。」

  「怎麼!你們宮中還互相勾心鬥角嗎?」

  「那還不是為了爭取繼承權,大汗沒有世子,只有公主一個女兒,應該是當然的繼承人的。可是那些王妃們卻不死心,一面盼望著能懷孕生個小王子,一面又在活動,想把娘家的人引進來……」

  郭英發覺這個小王國中,原來也充滿了許多矛盾。

  他為人慎重,不便置詞,小倩卻笑道:「公子,公主把我撥來侍候你。是希望你能多幫幫她的忙……」

  郭英道:「我初來乍到,對一切情形都不太清楚,更談不上幫忙了。」

  郭英道:「小倩,我做事情有個原則,不希望聽人的指使。而且在我沒瞭解內情前,也不會隨便行動的。我跟公主是朋友,她有困難時,我能力所及,一定會幫她的忙,但我並不是公主的私人,這點你必須弄清楚!」

  小倩怔了一怔。

  郭英又道:「回頭見了公主,我也要把話說清楚,我雖然受了大汗的聘約,但並不表示我會在此地久居下去,如果我發覺此地不適合我……」

  小倩連忙惶急地道:「是的!郭公子,公主是真心想跟你做個朋友。她什麼也沒有交代,只要我盡心地侍候郭公子,有些事是由我自作主張胡亂猜測的。」

  郭英也不再回答,心中卻在暗暗地好笑,因為他已經發覺了暗中有人在窺視,卻故意不動聲色,說了那番話。且不管那人是誰,但相信這番表白,對自己是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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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伊絲妲沒有睡,在自己的寢宮中處理一些公務。

  她穿了一件絲質的長袍,寬寬鬆松的,卻將她美麗玲瓏的身材十足地表現了出來。

  她把頭髮也披散了下來,用一根金色的絲繩束在腦後,顯得清麗而脫俗。

  這種家常而通俗的打扮,平添無限的魅力,尤其是她赤著足,著一雙金縷的拖鞋,脫俗如仙。

  看見郭英,她顯得很開心,連忙站了起來。

  郭英道:「我是來為公主換藥的!」

  伊絲妲一笑道:「今天上午上的藥,就要換嗎?」

  「是的!早上是第一次敷治,著重於去污、解毒、止血、避免潰爛,現在則是敷促進生肌的藥散!」

  伊絲妲笑道:「聽郭兄的說法已經知道高明,宮中的那個蒙古大夫只知道用一帖膏藥,七八天才換一次!」

  郭英笑道:「那是一般的治法,也不是錯,只是對公主不適合,因為外傷用藥,最忌浸水,所以受了外傷,最好是不洗澡,但公主似乎做不到這一點……」

  伊絲妲道:「是的,沙漠上的人沒有洗澡的習慣,有人一生中都洗不到幾次澡,我卻例外,每天非洗一次,這又是小倩那個鬼丫頭多嘴告訴你的。」

  小倩忙道:「公主!婢子可沒說這個!」

  郭英笑道:「她沒說,是石老大說的,他說起你們以前在沙漠上的情形,你把兩袋食水都用來洗澡了,害得他第二天騎了大半天的馬去覓水源,後來乾脆就留在湖邊上,就是為了你浴身的方便!」

  伊絲妲居然紅了臉道:「石老大真是的,這種事怎麼也告訴人呢?」

  「他認為你們的友情無私無邪;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他還記得有一次你在半夜裡起來到湖裡洗澡,有兩條土狼來把你的衣服叨走了,嚇得你大聲叫起來!」

  伊絲妲滿臉通紅,而小倩等人都識趣地退了下去,她們知道這時候不適合有第三者在旁的。

  伊絲妲低聲道:「石鷲的確是個君子,那時候……」

  郭英道:「他不是個壞人,但絕不是君子,他更明白,你雖然是個女孩子,卻沒那樣子膽小,你是故意地在引起他的注意。」

  「該死的石鷲簡直不是人!」

  「公主!別怪他,他心中只把你當成個小妹妹!」

  伊絲妲低下頭。

  郭英又道:「再說,他已經是個大男人,不知有過多少豐滿、成熟的女人了,你只是個小孩子,又瘦又小,引不起他的興趣!」

  伊絲妲的頭更低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47:04




  郭英道:「我這麼說很傷了公主的自尊吧!」

  伊絲妲道:「不!那時候我很幼稚,又很任性,什麼都不懂,卻又喜歡裝成大人!」

  郭英笑道:「是的!每個女孩子都有這麼一段過程,你遇上了石老大倒是運氣,若是一個很壤的男人,欺負你的無知,那就會造成你終身的遺憾了!」

  伊絲妲頓了一頓道:「在大漠上不會,我們的女孩對貞操觀念是崇尚精神而不重形式的,我們重視的是婚姻,在婚前有過男人,甚至於生下孩子都是很平常的事,這和中原的貞操觀念是不同的。但在嫁了人後,就忠於他的丈夫,不會亂來的。所以大漠上的女人可以跟很多男人好過,卻只能愛一個男人!」

  郭英點點頭道:「這是個很好的制度,它可以使人慎重地選擇終身伴侶,我相信你們一定很少有婚姻的悲劇。」

  「悲劇是每一個地方都難免的,只是我們的女子比較想得開,愛上一個男人,嫁給他之後,就接受他的一切。就算以後那個男人不爭氣,又把她賣了,她也能心平氣和地接受,因為這是她自己選擇的命運!」

  郭英道:「多麼可愛的女人,我該早點來的!」

  「你喜歡我們的女孩子嗎?」

  郭英說:「我喜歡你們對感情的坦率、忠誠,愛上一個男人時便獻出一切,不像中原的女孩子,心裡喜歡一個男人,卻不敢光明正大地愛,甚至於為了門第、家世等等觀念,屈服於環境而犧牲了自己的感情!」

  這是浪子的遭遇,郭英恰如其分的表現了憤慨。

  伊絲妲笑笑道:「你不會認為我們太隨便了嗎?」

  「不會!我也是一個重視內心情操的人,我自己也跟很多女孩子好過,又怎麼要求對方為我守貞呢?」

  伊絲妲笑道:「郭兄!你很公平!」

  郭英道:「我一直都是!只是這一套標準並不能被大家所接受,所以我一直是個不受歡迎的人!」

  說這話時,郭英有點耽心,因為他並不同意這個觀念,而且他也沒愛過那一個,不知道,愛情對一個人有多大左右的力量。

  因此,他對女性的貞操,還是採取比較保守的觀念,他也不同意什麼肉體與精神分開的貞操觀。

  他認為靈與肉應該是表裡合一,他絕對無法同意一個女人在成為一個男人的妻子時,卻保持著對另一個男人感情的忠貞。

  這是中原大多數人的道德標準,郭英是捕快世家出身的弟子,自然也要堅守這個觀念了。

  可是那個被關在牢裡懺悔的真正浪子卻是抱著這種觀念的,所以郭英也只有這樣的說了。

  他再次替伊絲妲換藥,伊絲妲從領口處將上半身裸露出來,卻使郭英的心跳劇烈地增加起來。

  伊絲妲是坐在胡床上接受診治的,腋下的衣服很自然的垂落下來,堆在她的腰部,郭英因而看見了她整個裸體的上身。

  玲瓏凹凸有致,潔白如玉,只有乳頭處兩處鮮紅,而腋下卻是一片金黃。

  這個黑髮的美女,卻有著金黃的腋毛,倒是個很奇特的組合。

  在郭英而言,卻是更為新奇的刺激,因為中原的人,不管男的也好,女的也好,都沒有金黃色的體毛。

  所以郭英感到很吃驚,也有更多的好奇。

  忍不住就多看了一下,有點呆呆的。

  伊絲妲見他在發呆,忍不住道:「郭英,怎麼啦,你該不是沒見過女人不穿衣服吧!」

  郭英微微一怔,侷促地道:「是沒見過多少!」

  「怎麼可能呢,你是個風流浪子,在中原,你一共結識了九個名家的女兒,跟其中的六個都發生過關係,還有一些知名的歌伎,也都是跟你有過不平凡的交情!」

  郭英不禁一驚,雖然他已經把那個浪子的一切心性都揣摩的很接近了,但畢竟有不夠的地方。

  因此他只能聳聳肩膀道:「不錯,我自己也記不起有過多少女人了,但是從沒有這樣子相對過!」

  「這倒是叫人難以相信了,你跟他們是如何親熱的?」

  郭英用力地甩甩頭,長吁了一口氣:「中原的女孩子都很保守,即便在親熱的時候,身上總要穿著一些東西的,尤其是胸前那片肚兜,說什麼都不肯解開……」

  伊絲妲笑道:「很有意思,難怪那些侍女們說,在賓館中的那些漢人劍士,一看見他們脫了上身,就失魂落魂了,我先還難以相信,他們又不是沒見過女人,而這些侍女們也不是真的美如天仙。不可能把他們迷成這個樣子,現在才知道是怎麼個原因了,如此說來,中原的男人實在很可憐,他們從沒欣賞過女人最美的地方。」

  郭英慢慢地才平靜下來,笑笑道:「是的,尤其是女孩子的胸乳,由於風氣使然,女孩子們總是拚命的壓束,在婚前扁扁平平的,也沒有什麼美感而言。」

  伊絲妲笑道:「這麼說你還是看過的!」

  郭英也恢復了他的瀟灑笑道:「當然了,我並不是個老實人,那些女孩子們越加保護,我越是想探索一下,想盡方法,總要揭開那個秘密。」

  「憑你這個大情人的手段,那些小姑娘們又如何能抗拒呢,一個個都給你哄的意亂情迷了!」

  郭英笑笑道:「不過說老實話,我看過兩三回後。也就沒興趣了,中原的風氣認為女孩子在結婚前的胸乳發達,是主淫之相,不夠端莊,所以他們都用束胸,把胸前壓得平坦,也沒有什麼美感,一直等她們生男育女之後。」

  「那時候就很豐滿有致了。」

  「是的,不過女人有了子女後,臉皮也變厚了,當著人坦開胸懷來餵奶,由於司空見慣之故,也沒什麼了!」

  一面說,一面熟練地為她換好了藥,但他的眼睛,仍然不時地注視著她的腋下。

  伊絲妲忽然笑道:「郭英,你為什麼一直盯著這個地方看!」

  郭英又是一驚,他知道伊絲妲是個很小心的人,而且對他仍然在觀察中,因此笑了一笑:「我很奇怪,因為我從沒見過毛髮也有金黃色的。」

  「那你就少見多怪了,有人連頭髮還是金色的呢!」

  「是的,今天有位叫嘉洛琳的郡主,就是位金髮美人,只不過我沒有想到其它的地方……」

  伊絲妲媚眼如絲,笑著道:「郭英,我想你心裡面一定還有疑問,恐於想知道答案對不對?」

  這不但是個誘惑,也是個挑戰,更是一個測驗。

  對他這個浪子的測試,郭英頓了一頓才道:「是的!我是有個疑問,正在考慮著是否能開口問你。」

  「你是不是想問我,身上還有什麼地方也是金黃色的。」

  郭英沒想到伊絲妲會如此直接地提出來的,他心中確實有過這種期望的,也因而產生了一絲冥想。

  但伊絲妲既然提了出來,他乾脆也坦白地承認了:「是的,也只有一處地方而已,這個問題對別的女孩子提出,或許會招致誤會,但是公主或許能諒解我的冒昧。」

  「為什麼你會以為我跟別的女孩子不同。」

  「因為你的身份較為高貴,而且你又美麗而尊貴,每一個人對你都十分恭敬,因此你會相信我提出這個問題是真的想知道答案,而不是存心輕薄。」

  伊絲妲笑了起來:「這個理由可實在荒謬。沒有一個人會相信,正因為如此,我倒是相信了,只不過這個答案是很重要嗎?」

  郭英道:「是的!這件事說起來很荒唐,但我是一個浪子,我對事情的看法標準是另有一番次序的。如果我無法得知這個答案,我會十分遺憾的。」

  伊絲妲看了他一眼,然後道:「郭英!你的目的恐怕不是想知道答案,而是想自己證實一下吧!」

  郭英看見她目迷汪著一片水潤的情意,倒是很震撼。

  他知道伊絲妲對自己有好感,也知道塞外的女子對男女間感情好的看法較為開放,但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畢竟,他們才相識一天。

  但此時,他卻無法拒絕,否認就不像浪子了。

  若是雅麗絲誘惑他,他可以拒絕,因為這不合浪子的行事標準,浪子到處用情,卻不是色鬼。

  但伊絲妲卻是個未婚少女,而且,她所表現的也不是誘惑,她只是在表示她不反對郭英的進一步行動而已。

  這也是一種挑戰,而浪子卻是從不拒絕一個女孩子的。

  所以他頓了一頓道:「是的!我從來也沒想到這個問題是要由你從口中答覆我的。」

  伊絲妲站了起來,她的袍子很寬鬆,所以一站下落到她的腳下,袍子裡面是空的,沒有任何衣著。

  她的聲音很鎮定,但這種鎮定卻是裝出來的。她畢竟不是一個蕩婦而只是一個勇敢地愛的少女而已。

  所以聲音中仍然有點顫抖:「我讓你自己來求證好了,有些問題是不能用耳朵來求答案的。」

  她裸露的身體幾乎是完美無缺的。

  郭英溫柔地上前抱著她,然後又輕柔地吻著她,體受到她嘴唇的灼熱,也體受到她身子在顫抖著。

  於是,他抱著她,輕輕地在胡床上躺下。

  伊絲妲的眼睛已經閉上了,身子軟若無骨。

  郭英不是浪子,但他對女人卻不是全無經驗,所以,他懂得如何在這個女孩子的身上取得和諧!

  一直到她滿足地吐出了一口氣,輕輕地咬著他的耳朵:「郭英!真想不到是如此美好的。」

  郭英也輕輕地撫著她柔滑的背,兩個人的身子仍然緊貼著。嗯了一聲道:「是的!我也沒想到。」

  「你以前跟別的女孩子……」

  「我們雖然愛,卻總是偷偷摸摸的,唯恐被人撞見,而且相互之間,總還有些衣衫隔著,沒有這樣直接依偎,最殺風景的是那些女孩子,總以為這是一種罪惡,無法放開心胸,所以大大地影響了情緒。」

  伊絲妲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用夢幻似的聲音道:「還有嗎?郭英,告訴我一些,我跟她們有什麼不同。」

  「這……為什麼要談她們呢?」

  「不;我想知道,我在這個環境中長大,對男女間事並不避忌,但我卻始終沒有嘗試過……」

  「那當然,你是個未嫁的公主。」

  「不是這個關係,這與嫁不嫁無關,有許多王公的女兒,她們都還待字閨中,卻早已有過經驗了,我只是對身邊的那些男人很討厭而已!所以,我希望多知道一些。」

  郭英歎了口氣,他無法知道浪子跟那些女孩子是怎麼個情景,只有照自己的感覺說了,好在,這是無法求證的。

  他只能閉著眼睛道:「最大的差別是抱在手中的感覺,你比她們實在,像個女人,更能令我動心。」

  「這是什麼意思呢?」

  「我也不知道,這是我的感覺而已!」

  伊絲妲輕輕歎了一聲,像是十分幸福,然後道:「郭英!你有沒有打算娶我?」

  郭英皺皺眉頭:「伊絲妲,卅脫如你也要問這個傻問題嗎?那不是破壞了一切的美好嗎?」

  伊絲妲微愕地坐起身子。

  郭英道:「我當然想娶你,我跟每一個女孩子要好前,一定先告訴她這句話!」

  「是的!我知道中原的女孩子在沒有得到這個保證前是不肯把自己交給一個男人的。」

  「可是到了最後,她們仍是嫁給別的男人,把我的保證與諾言看得像一陣風,吹過就無影無蹤了。」

  伊絲妲笑道:「這個不能怪她們,你只保證自己要娶她們,她們可沒有說過要嫁給你吧!」

  「這不是一樣嗎?嫁與娶是同一回事。」

  「在她們的看法中不一樣,她們沒有答應嫁你,因此在嫁給別人時,良心上就安心一點。」

  郭英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伊絲妲道:「你卻沒有問過我,是不是你沒有那個意思呢?」

  「是的!我聽小倩說過,你是大汗唯一的女兒,也是汗位的繼承人,誰做了你的丈夫,就要接任為汗。」

  「不錯!女人可以為汗,但不能嫁人,一但嫁了人之後,就必須把那汗位交給她的丈夫!」

  「那我不能娶你,我不想在這兒過一輩子!」

  「王位、權勢以及無窮的財富垂手可得,你卻不要了。」

  「是的,我喜歡自由自在!」

  「做大漠之王才是最自由的,你也可以隨心所欲地從事任何行動的,不要受任何人的干涉。」

  郭英道:「我還是不幹,因為我要對所有的子民負責任、要管理、教養他們,為他們謀求幸福,這個擔負太重!」

  「你根本不必管這些,自會有輔佐大臣替你策劃。」

  「那更不行了,我不能聽人擺佈做傀儡。」

  「像我父王一樣,那也叫傀儡嗎?」

  「大汗不同,他是生而具有繼承權的,我若是因為娶了一位公主而得到這份權勢,我可不能接受,我雖是個浪子,卻從來也沒有做過一件不勞而獲的事!」

  「你也不是全無代價,你要放棄自己的姓氏、名字,繼承一個我們族中的姓名……」

  郭英倔強地道:「那我更不能幹了,大丈夫生不改名死不易姓,我若是連祖宗都出賣了,那還算是個人?」

  伊絲妲的神情似乎並不著急,仍然笑盈盈地道:「這麼說來,你是根本就不想娶我的了?」

  「不!我可以娶你,是把你當做我的老婆,帶回中原去,做郭大娘子,可不是在這兒做王夫!」

  「如果父王還有兒女,我倒很願意嫁給你的,但是他只有我一個女兒,我對我的臣民有責任!」

  「公主!那只有很抱歉了,你恐怕要另外找個丈夫!」

  伊絲妲嫣然地笑道:「郭英!如果你不肯做伊加拉汗的汗主,可也別推薦別人來做,你要知道,我也是一個不甘於屈居人下的,更不想把我的部族交給別個人來統治。」

  「原來你自己要打算做女汗了。」

  「是的!我若不嫁人,父王去世後,我就可以繼為大汗,我若有了丈夫,就必須禪位了……」

  郭英雖然沒有在這兒立身的意思,但聽了伊絲妲的話,仍然有股屈辱的感覺。

  伊絲妲卻很快地解釋道:「郭英,我並不是存心欺騙或玩弄你,我是很誠心接受你的,若是你願意,我立刻可以請父王宣佈我們的婚事,冊定你的地位。而且,我現在也可以把傳位的戒指給你!」

  從她手上褪下一枚戒指,戒面很大,是用白金為底座,鑲著無數晶瑩明亮的寶石,拚成一頭大鵬的頭部。

  伊絲妲莊重地道:「郭英,這是我們部族中代表權力遞承的王徽,由上一代的統治者,當眾交給下一代,只要兩個人共同出現在人前,不必再立遺囑,就算是承認了,我現在就交給你,明天大家看見你戴著它就行了!」

  郭英接在手中道:「就這樣行了?不要大汗同意?」

  伊絲妲道:「不必!假如他有兒子,毫無選擇餘地,在幼汗十歲時,就得將這個戒指傳下去,因為他沒有兒子,我又是唯一的女兒。所以在我二十歲時,父王決定傅給了我,擇丈夫的權利就在於我了,然後,我也要徵求一下他的意見,那只是參考而已,主權仍在於我!」

  郭英將戒指試戴在手上道:「你問過大汗了?」

  伊絲妲笑道:「我沒問,但父王倒是自己向我推薦了,今天賽罷頒獎時,他就對我說,若是我要找個丈夫,你就是很好的對象!」

  這倒使郭英感到很意外,訥訥地道:「你們不覺得太倉促一點嗎?畢竟我們才見面呢!」

  伊絲妲道:「從你們進入大漠,有意參加競技開始,父王已經注意你們的行動與來歷了。」

  郭英臉色一變道:「你們不是不計較出身來歷的嗎?」

  「是的!可以不計較,但不能不知道。」

  郭英默然片刻才道:「還是還給你吧!這個玩意兒份量太重了,我戴著不習慣!」

  「剛開始戴著都是如此,慢慢就好了。」

  郭英笑笑道:「手指上的重量可以習慣,但心裡面的重量卻是一輩子無法減輕或習慣的,我天生就是個不受拘束的人,也是個怕負責任的人!」

  伊絲妲歎了口氣,把戒指又戴上手指,苦笑一聲道:「我再也沒想到,在我送出這戒指後,又會被人拒絕退回來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拚命想得到它!」

  郭英道:「很抱歉,伊絲妲,我是真的不能!」

  伊絲妲苦笑道:「沒什麼、我並不太意外,因為我早已知道你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接受的可能很少!」

  她頓了一頓又道:「這樣好了,郭英,我永遠為你保留下這個權利,什麼時候你想要它,都可以來要了去。」

  郭英很感動,立刻道:「伊絲妲,這不好,你不必為我而耽誤終身,你也需要一個丈夫!」

  「我若需要一個丈夫,我就跟你走了,因為我需要一位統治全族的酋長,才必須慎重,郭英,你可以不接收,卻別為它胡亂安排,我會自己決定的。」

  郭英默然,伊絲妲卻又伸出手臂來抱著他笑道:「郭英,娶不娶我沒關係,那不會影響我們的交情,不做我的丈夫,你我仍然是好朋友!」

  郭英在心裡上是無法習慣的,一個美麗的女孩子獻身給他,卻不要他負任何責任。

  對一般男人而言,這是求之不得的事,而在一個浪子而言,更是處之泰然,認為理所當然的事。

  浪子的戀愛觀是博愛觀,唯情觀。

  男女在愛的時候,必須愛的轟轟烈烈,要死要活,但緣盡而別,大家瀟灑地揮揮手告別,沒有任何牽扯,依然維持著一份濃濃的友情。

  這是浪子的戀愛哲學中最高境界,浪子一直都在追求這種境界,現在伊絲妲卻為之實現了,他能拒絕嗎?

  所以,他也只有重重地吻她,緊緊地抱她,兩個人又昇華進入一種渾然忘我的境界中去了。

  只是,這次愛情的擁吻沒有能持續多久,屋角的一隻小巧的金玲突然輕脆地響了起來了。

  伊絲妲掙開擁抱道:「不好,有人入侵進入寶庫了。」

  郭英道:「這鈴聲就是警報。」

  「不,夜間的警報應該是吹螺角、放信火,指示警報的位置,鈴聲則表示來人已進入了寶庫的第一道門,觸動了機關,我們要趕快去。」

  兩人已匆匆穿好衣服,拿了劍,走到門口,但見小倩也執了兵器,肅然地等候著。可見她也知道訊息了一路上已有一隊隊的侍女,執著明亮的刀劍,各擎著一支點燃的火炬,把宮中每一個角落都照亮了。

  還有人手中執強弩,站在崗位上,沒有一點聲音,卻有著極為周密的佈署了。

  郭英忍不住道:「這些人的訓練真好。」

  伊絲妲高興地道:「這是我設計訓練的,晚上,後宮中不准衛士,也不讓他們進來,一旦有警,都是她們的責任,殺敵狙敵,都由她們來擔任。」

  郭英道:「她們的武功如何?」

  「還過得去,每個人最少也練了七八年了。」

  「能侵入內宮殺人,必非庸手,她們抵擋得了嗎?」

  伊絲妲笑道:「我不要她們正面對搏,那是我們的事,她們各自守在自己的崗位上,用連珠弩殲殺敵人,凡是要衝出逃亡的人,一律殺無赦。」

  郭英一伸舌頭:「好凶。」

  伊絲妲道:「擅闖本宮就是死罪,何況這批來人,非奸即盜,難道不該殺?」

  「該殺,但是不可私下殺,應該由官府審明瞭罪刑綁赴沙場,由創子手夾殺。」

  伊絲妲笑道:「聽你的口氣,似乎忘記你自己也是個職業殺手了,倒像是個做官的。」

  郭英一驚,這是他第一次露出破綻,那是由於從小養成的觀念使然,他是捕快世家,自然以守法為上。

  但這話出自一個浪子兼殺手江湖流浪客口中,就很不妥當了。

  所以他笑了一笑道:「我是以你們的立場來說,大汗既為一族之主,自然該守點法,為臣民們做個模範。」

  伊絲妲笑道:「在大漠上,大汗所做的任何行為都是合法的,大汗是至尊至上的,他要殺那個一人,那個人就是該死,何況侵入皇宮,犯的就是死罪。」

  郭英不敢多嘴了,他怕在不知不覺間,又流露出他對法律的觀感來了,這是他唯一不同於江湖人的地方。

  伊絲妲笑道:「所以等一下,你遇上了那些侵入者,也別客氣,一劍送命,省得嚕蘇,最好別留活口。」

  「不留活口!為什麼?問問清楚不好嗎?」

  「譬如說問問他們怎麼來的,受了誰的指使,在王宮中是否有內應等等,這些都是很重要的。」

  伊絲妲一歎道:「不必問,這些答案我們都知道,主使者是那些王公,而且一定有內應,才能混過重重的守衛侵入寶庫,甚至於宮中那幾個靠不住,跟誰偷偷有來往,我都調查清楚了,小倩是個很有本事的人。」

  隨行的小倩謙虛地笑笑,郭英心中微驚,他也領教過這女孩子的精明與厲害了,還真有兩把刷子。

  口中卻道:「那為什麼不把內奸清除了呢?」

  伊絲妲道:「父王雖然被稱為大漠之王,但並不是大漠上的全能統治者,真正能統治的,只是我們一族而已,其餘的仍是由他們的王公統治……」

  「大汗卻是他們的共主!」

  「那也只是每年接受一些象徵性的貢禮,替各族間排解一些糾紛,此外沒什麼太多的約束力量,除非我們出兵把每一個部族都征服,廢除他們的王公。將他們全部置於治下,父王以前倒是有過這個打算,後來發覺太難,我們一個族的力量難以做到!」

  郭英道:「不管做任何事都不能只靠武力的!」

  伊絲妲笑道:「話雖不錯,可是在大漠上卻足以武力的強弱來決定地位的高低的,父王由一個小部落的族長,一躍而為大漠之王,就是因為我們的戰士最繞勇!」

  郭英搖搖頭道:「算了!我不懂這些大道理,也不必去懂,倒是你說已經知道那些人是內奸,卻不去清除!」

  「是的!我已經知道那些人是跟那幾個王公暗中有來往的。甚至於有幾個人是我造成機會,讓他們被對方收買的,也方便他們把消息傳出去!」

  「為什麼?」

  伊絲妲笑了:「一個隱伏的內奸是心腹之患,但一個已知的內奸卻反而對我有利了,我倒過來可以從他們身上得知對方的動態!」

  郭英一歎:「謀國多機心!」

  「是的,謀國不易,謀大國更難,像這些侵入者,如果擒住了活口,問出了主使者,又待如何呢?如果不加理論,就會損及我力的威信,如果一一加以追索,就會引起對方的畏忌仇恨,立刻就要發生征戰!」

  「你們不怕征戰吧?你還說你們的戰士可以一當十!」

  「不錯!可是我們的人數有限,殺死對方兩萬人,我們要犧牲兩千人。」

  「經過幾次征戰後,我們固可征服幾個最強的王公,但是把自己的實力也消耗光了,我們也不是最強的一支了,大漠之王也拱手讓人了!」

  郭英連連點頭,開始瞭解治理這麼一個小國很不簡單。

  口中忍不住道:「伊絲妲,你懂得真多!」

  伊絲妲道:「這都是父王傳授給我的權術運用之道,不過也沒有什麼大學問,你只要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就很容易貫通全局……」

  「我是個江湖人,永遠也弄不通這些錯綜復離的關係,幸好我也不必懂。」

  伊絲妲很失望地道:「郭英,你只是不去用心!」

  「對!我對不感興趣的事情一向是懶得用心的!」

  伊絲妲歎了口氣,放棄了說服他的努力,只是誠懇地道:「郭英!別的事你不惑興趣,殺人總感興趣吧!」

  郭英道:「我最不感興趣的一件事就是殺人,每殺死一個人,我都要難過好幾天!」

  「但你卻是一個職業殺手,而且是冷血殺手!」

  「那也沒錯,我殺人時很冷靜,很有耐心,而且看得很準,出手一擊,極少落空,冷血殺手之名倒非虛得!」

  「你不喜歡殺人,何以會得到這個名號的?」

  「人活在世上,經常要做些自己不喜歡的事,但又不得不做,我做殺手,因為這件事賺錢很容易。而且也是我唯一做得了的事,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無一技之長,又沒有個有錢的老子,我卻必須要養活自己……」

  「好了,郭英,我也不是跟你討論你的職業,我只請你回頭幫幫忙,把敵人狙殺下來,千萬則放過了……」

  「為什麼呢?既然你不想問活口。殺死跟放走也沒有多少差別呀!」

  「不!差別很大,寶庫裡雖然靠著一些佈置,卻不是什麼天羅地網,銅牆鐵壁,完全是靠著守秘,才能發揮效用,每一次都把人截下,秘密才帶不出去!下一次來的人,必須從頭摸索起。否則每次被人摸出一點,秘密要不了多久,整座寶庫中就沒有機密了。」

  郭英道:「好!我會盡力,但是卻不能做什麼保證,如果對方太強,或是人數太多,我不會拚了命去攔阻的。」

  伊絲妲一怔道:「你不肯拚命,又能盡力嗎?」

  「是的。我既已受聘為金衣武士,自然有義務為大汗效力,但是我不會奮不顧身,拚了老命去跟人廝殺,為這種事情犯不著。」

  「算了!別管我父王的聘請了,就算是為我好了!」

  「為你也一樣;我們是好朋友,幫你忙是應該的,但事情並沒有嚴重到要我全命以赴的程度。」

  伊絲妲一歎道:「什麼時候你才會拚命?」

  郭英道:「我要逃命的時候,或是朋友有性命之危的時候,我自然會拚命的。只為保護你的財產而拚命,那就太不值得了。」

  伊絲妲苦笑一聲道:「郭英!我請你幫忙,也沒有要你拚命的意思,盡力也就夠了。可是你又何必把話說得那麼明白呢,你不能說得好聽些嗎?」

  「不能!我說話一向很實在,我說盡力,就會盡全力,不會敷衍了事,但我卻不能說成拚了命去幹。我並不怕死,卻很重視自己的生命,我絕不會輕易說出拚命這兩個字,但我如說了,就是真正的拚命。」

  伊絲妲輕歎道:「是的!郭英!我們雖然認識得晚,但是交情卻很深了,我也應該瞭解到你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不該對你提出那些過份的要求,希望你別生氣!」

  郭英笑道:「我不會生氣,因為我做人做事都有原則,絕不將就別人而委屈自己,因此,對我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我也絕不會答應的,生氣的該是你才對!」

  伊絲妲苦笑道:「郭英,你不要以為我是公主,脾氣一定會很刁蠻,經常要求一些過份的事!」

  郭英道:「不過份!你是一個美麗的女孩子,有權提出任何要求的,不管是過份的也好,不過份的也好!都沒人會見怪,倒是你每次請求都很合理,才會叫人奇怪!」

  「你遇見的女孩子都是這樣的嗎?」

  郭英笑道:「我的眼光很高,因此,我要好的女孩子也都夠得上漂亮的標準,她們當然有時也會提出一些蠻不講理的要求,要我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你也每次都加以拒絕嗎?」

  「不!我很少當面拒絕,若是一些不損我原則的事,我即使不太樂意,也會勉強答應滿足她們一下。比如說:我們晚上在山上賞月,她忽然想吃城裡一家點心鋪的千層糕,我雖然認為這很無聊,但仍然為她來回急奔四十里,翻牆進入那家鋪子,偷了一塊糕出來!」

  「一塊糕能值幾何,也要偷出來!」

  「那是半夜,人家都睡了,我如敲門把人家從被窩中吵起來,只為買十個大錢的糕,人家不揍扁我的鼻子才怪!」

  伊絲妲和小倩都笑了。

  小倩道:「郭公子,你真是好脾氣,要是我的話,一定會把那個姑娘的鼻子揍扁!」

  郭英笑道:「這不是浪子做的事。何況她的意思也不是真的想吃,只是想知道一下,她在我心中的重要性而已,我為什麼不叫她高興一下呢?」

  小倩道:「可是她會得寸進尺,提出更多的要求。」

  「不錯!不過我也有個尺度的,有時她的要求太過份,我就會拒絕,也告訴了她拒絕的原因。」

  小倩笑道:「她會接受嗎?據我所知,女孩子們在提出一個要求後,不達目的是不肯干休的。」

  郭英笑道:「不錯,她會繼續要求下去,我最多只解釋到第二次,她第三次還不死心時。」

  「你就會擺下臉嚴詞拒絕了。」

  郭英搖搖頭笑道:「那我就不會被人稱為浪子而被罵作木頭或流氓了,浪子是不會做這種焚琴煮鶴的事的,我會裝腔作經不起她的要求答應了下來。」

  兩個女孩子都一怔。

  郭英笑著道:「然後我當然也不會去做,卻也不會再去見她,過個幾天,我會托人帶封信給她,說因為沒有完成她的要求,不好意思再見她,請她原諒,當然還有一些永遠思念之類的話。」

  小倩一怔道:「這不是騙她嗎?」

  「好離好散,既然決定分手了,何必一定要鬥成仇人似的,留下一份美妙的回憶不是更好嗎?」

  「可是對那個女孩子太不公平了,她一定以為是她對你太過苛求而把你逼走的,她會難過一輩子。」

  郭英笑道:「她會難過幾天,很快就會忘了,以後再想起這件事,就變成了她的得意傑作了。」

  「這又有什麼好得意呢?」

  「她能叫一個男人去做不能做的事,更能因為做不到而不敢回來見她的面,證明她的魅力有多大!」

  「假如真是如此,這個女人就太膚淺了!」

  「她若是不膚淺,又怎會在我表示拒絕後,還再三地強迫我接受她的要求,一個聰明的女孩子會善用感情,當作武器去征服男人,只有笨女人才會把感情當作工具去利用男人,小倩!你千萬要記住這一點!」

  伊絲妲道:「小倩,別聽他的,郭公子在哄你的!」

  「我怎麼哄她呢,這是我根據自己的經驗,所體會的男女相處之道以此對付男人,必可無往不利!」

  伊絲妲道:「我認為錯得厲害,感情就是感情,既不是武器,更不是工具,對所愛的人,只有付出真情,不能征服,更不能利用,愛上一個人時,應該想到如何去為地做些什麼?而不是對他要求什麼!」

  郭英神情為之一震,忙去看伊絲妲,想找出此刻她臉上的表情,可是伊絲妲卻加快了腳步,衝進一所宮殿,而後進入一所門裡。

  宮殿中有好幾個人,都是金衣武士,個個手執兵刃,如臨大敵。

  郭英一怔。

  伊絲妲叫道:「郭英,快進來幫我的忙,對手不止一個人!」

  小倩守在第二道門口,也沒有進去,卻對郭英作了個緊急的催促。

  郭英只有拔劍衝了進去。

  那又是一座寬敞的石室,裡面很整齊地排列著金磚。

  這些磚塊當然不會像蓋房子的磚塊那麼大,但是卻也有一半的厚薄,面積也只略窄而己。

  那是每塊一百兩重的,一堆堆的架疊著。

  每堆是一百塊,足足有上百來堆。

  郭英從來也沒見過這麼多的黃金,他曾為了辦案而進過戶部的銀庫,也進過遠在京師皇宮的寶庫。

  這兩處地方的黃金加起來,也沒有此地的多。

  很難想像一個邊塞的小邦,居然能擁有這麼多的黃金,難怪會引起這麼多人的覦覷了。

  室內的光亮並不強,只看見有幢幢的人影在閃動著,以及伊絲妲焦急的呼叱聲在金堆間傳來。

  郭英忙循聲過去,但見伊絲妲一劍翻飛,在三個人的圍攻中,另外還有兩個人則抱劍守在一邊。

  郭英很沉穩,沒有立即上前助戰,先作了一翻觀察,他看見的三個侵入者都戴了面罩,遮去了面目,只空出兩個洞。

  他們的身材高大,一望而知是男人,但是刀法精奇,詭異潑辣,兼而有之。

  郭英暗暗佩服伊絲妲的武功之深,居然能以一敵三而不受傷。

  三個對手對她是真殺真砍,全無顧惜。

  伊絲妲居然能擋住每一手急攻,實在很不容易!

  但是郭英注意的還是另外兩個人。

  那是兩個面容瘦削的中年人,臉色很蒼白,長髮蓬亂,穿著黑衣服,直像是一對僵屍似。

  尤其是他們的眼睛,在火炬的反射下,竟然泛著碧綠的光彩,顯得更為布人。

  他們的面容平靜,懷中抱劍,卻沒有加入戰鬥。

  這才是兩個真正的高手,郭英覺得應該把這兩個人先解決了才對,因此,他不動聲色,慢慢地掩近過去。

  伊絲妲已經看見了,面露喜色道:「郭英!快來幫我一下忙!」

  她的劍法已微見散亂了。

  因為那三個對手實在太強了。

  郭英平靜地道:「伊絲妲,放心交給我好了!」

  他的劍驀地急進,卻是攻向靠右邊的黑衣人。

  那個黑衣人一聲暴喝,手腕輕振就將他的劍架開了,跟著劍光圈回來,劈向郭英的頸部,又急又厲。

  郭英的身形還在向前衝,手中的劍已被盪開了。身上沒有一點可以抗禦的兵器,自是危險已極。

  可是郭英衝去的身形突地加快了,在對方的劍鋒未落前,就已衝到了對方的身邊。

  他單手向對方腰際插去。

  黑衣人神色微變,倘落劍的速度是配合對方衝來的身形,恰到好處的。

  但郭英的身形加快。他的劍落下已沒有作用了,硬生生撤招了,同時將身子往後退了去。

  郭英的長劍卻在此時兜回,劍鋒迎著對方的後頸一拉,由後往前,將一顆首級拉得飛了起來。

  伊絲妲見郭英與黑衣人鬥了起來,張口欲言了,但已為一連串的緊張過程驚得呆了。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急呼一聲:「郭英,後面……」

  一輪光影在郭英背後射到,是另一個黑衣人出手了,無聲無息,疾如閃電。

  伊絲妲雖是看見了出聲警告,郭英卻已來不及作任何防禦了,因為這一劍突襲,招式凌厲,發劍的人也跟著進來,主動控制劍行方向。

  郭英無論向那一個方向偏移,他也能及時修正追至,除非是反身用劍撥架,但已經太遲了,那一劍志在必得。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47:30




  郭英倒是很沉穩,他乾脆凝立不動,以背部去迎向對方的急刺,而後卻在腋下將長劍反刺出去。

  這一手也是無聲無息全無徵兆,這是拚求同歸於盡,也是必殺之劍,雙方都是無法罷手了。

  但是結果卻很出人意外的,郭英凝立依舊,黑衣人卻倒了下去,滾開一邊。

  那是在金堆間突地冒出一條人影,噹的一聲,奮力將疾刺郭英的那一劍劈開了。跟著一腳將黑衣人踢了開去。

  黑衣人的劍勢受阻,去勢未斷,喉頭才迎上郭英的劍尖,他才偏過頸項,本已避過正鋒了。

  可是他偏偏又挨了一腳,使得身子往橫裡撞去,一腳踢不死他,郭英的劍尖劃開了脖子,才真正地要了他的命。

  倒地後,頸下血如泉湧,只跳得兩下就撲地不動了。

  突然出現的人是石鷲,他一手挺劍,恍如天神,敞聲大笑道:「小郭,老子不錯吧。」

  郭英淡淡地道:「嗯!還好,總算沒叫我失望。」

  「什麼,老子剛救了你一命,你不感謝也罷了,居然還說這種話,好像老子是應該似的。」

  郭英淡淡地道:「我要進來時,看到你已趕到門口,我掩近這邊時,又發現你摸到另一邊去了,知道你已來到,我自然也相信你在必要時知道如何出手,所以我才會想出聲東擊西的。首先對付這兩個棘手的,我有把握宰掉一個,相信你也能宰掉另一個的,因此才把他留給你。」

  石鷲一怔道:「什麼,你是故意留給我的。」

  「當然了,否則我明知強敵在側,怎麼會放心得把背對著他,那不是自己找死嗎?而且他出手攻我的時候,我根本沒有作任何抗拒的準備,完全把他交給你了。」

  想想他當時的過程,倒是的確如此,石鷲怔怔地道:「小子,你倒是對我很信任的,假如我出手慢一步呢?」

  「那我就自認倒霉,誰叫我識人不明,交上了一個靠不住的朋友呢?」

  石鷲兩眼直翻,半天才呼了口氣道:「算了,老子認上了你這麼個朋友,還有什麼話好說。」

  這時伊絲妲跟那三個蒙面人的交手已停頓了下來,雙方只維持個相對峙的局面,都為這邊所發生的事吸引住了。

  直到他們的談話告一段落,那邊才警覺過來,三個蒙面人已無戰志,作勢欲逃。

  伊絲妲忙道:「郭英,快截住他們,不能放他們離去。」

  郭英笑笑道:「他們逃不掉的,門外有十來名金衣劍士守著,他們插了翅膀也難以飛走……」

  「不!這三個傢伙的手底下很厲害,外面的人未必能攔得了。」

  郭英笑道:「你一個人都可以抵住他們三個,再高也是有限,外面的人應付得了的,最札手的是這兩個傢伙,已經被我跟石老大解決了,那三個不足為慮。」

  石鷲道:「兩個都是你殺的,老子可不敢居功。」

  郭英道:「石老大,人雖是我殺的,但後一個若非你劈開他那一刺,我必然遭殃。」

  石鷲道:「但他仍然難逃你那一劍。」

  郭英道:「若是我叫人宰了,再有天大的功勞也無福消受了,所以這後一個賊人伏誅,理該歸功於你。」

  他又轉身向一旁的伊絲妲問道:「你說是不是?」

  伊絲妲卻歎了口氣:「你們不必推來推去,殺了這兩個人可不是功勞,因為他們不是賊。」

  郭英叫了起來:「什麼!他們不是賊,那又是什麼?」

  「是這寶庫的守衛,也是金衣劍士。」

  郭英不相信地道:「他們也是金衣劍士?而且還是專司守衛寶庫的人,可是他們卻袖手站在一邊觀戰。」

  「這倒不能怪他們,這是他們的職守,他們雖說是責任在守衛寶庫,但最重要的則是邏守住這條信道,不讓任何人通過,所以在庫中被人侵入,他們不必去管!」

  郭英道:「那條通路有什麼特殊嗎?」

  「是的!這條信道是通往內庫唯一的通路,內庫裡則收藏著各種珠寶奇珍的東西,價值遠超過這些黃金,而且體積小,份量輕,那才是所有的侵入者下手的對象,所以父王特別派了兩個人看守著。」

  郭英冷笑道:「這太豈有此理了,他們眼看著侵入者在眼前,而且你又迫入危境,居然也能漠不關心!」

  伊絲妲道:「是的!他們可以不理的,除非有人侵入到信道的範圍之內,他們才必須拚死攔截,你剛才就是超過了這條界線,他才會對你出手!」

  她指指腳下,果然有一條白色的界線,是用白石砌出來的,並不十分明顯,不加注意是難以發現的。

  伊絲妲又道:「因為他們的工作特別重要,所以父王才規定他們可以不管界線外的任何事,怕的是侵入者用調虎離山之計,將他們哄離出界,侵入內庫,損失就重了。這外庫的黃金,縱然有失也是有限的,一個人盡其所能,也不過是帶走兩三塊,裡面的東西,每件都價值十萬以上,所以父王這個規定,倒也並非無理。」

  郭英哼了一聲道:「規定是很合理,只是我們卻不曉得,出手把他們給宰了!」

  伊絲妲笑道:「這倒不要緊,疏忽在我,我沒有告訴你們,但你們今天才來到,誰會想到出事呢?若是等到明天後天,你們擔任勤務時,自然會有人告訴你們的!」

  「什麼勤務?」

  「金衣劍士,沒有別的工作,唯一的職責就是協同擊退來犯的外人,所以每天晚上,必須有兩個人輪值擔任內官及寶庫的警戒工作!」

  郭英立刻道:「這是守衛的工作,我可不幹!」

  石鷲也道:「是啊!站崗守衛,老子可幹不來!」

  伊絲妲笑道:「執戈站崗,那是銅衣劍士的工作,銀衣劍士都不屑為之,怎勞駕到金衣級的劍士呢。你們所謂輪值,只是要坐鎮在宮中,高興時四處看看,監督一下那些守衛者,不讓他們偷懶而已。不高興,你們大可以要些酒菜、召宮女們唱唱歌、跳跳舞、歡樂終宵,別的金衣劍士都認為這一次的輪值是難得的機會呢……」

  「這有什麼值得稀罕的?」

  石鷲道:「輪值者可以自由出入禁宮每一個地方。」

  伊絲妲一笑道:「對!石老大怎麼又清楚起來了。」

  郭英道:「那還要問嗎?自然是雅麗絲王妃告訴他的,叫他別放棄那一天的機會,可以入宮相會。」

  石鷲急叫道:「小郭,你簡直胡說八道。」

  伊絲妲道:「石老大,我知道你來赴約的事。那對你只有好處,你是我的老大哥,郭英是我的朋友,在所有的金衣劍士中,我只有你們兩個最親近的人,所以你們才得以直入寶庫……」

  郭英道:「對啊!怎麼外面的人不進來呢?」

  「這也是規定,一旦有驚,金衣劍士可以入宮擒賊,但只能到外面那個地方等著,這寶庫裡面卻是由我負責的,一定要經過我的允許,才可以進來。」

  石鷲道:「難怪我一來到,小倩就叫我快進來幫忙,我看外面還有好多人,只好守在門口。」

  郭英道:「我真不明白,為什麼要有這些臭規定。」

  伊絲妲道:「這倒不是臭規定,因為這是寶庫,裡面貯放著令人眩目的財富,不是我絕對信任的人,還是避忌一點的好,我不是說那些人都不可靠,但若一有人利用輪值機會,潛入寶庫……」

  郭英道:「平常日子這裡面都有人守著嗎?」

  「不!只有門口才有人。」

  「那有什麼用呢?若是輪值的人監守自盜!」

  伊絲妲笑道:「這就是那些規定的好處了,由於他們不准進入此間,自然也不知道如何打開門戶的方法,更不知道如何避開這裡的機關……」

  「這裡面有機關嗎?」

  「當然有了,幾百萬兩黃金貯放之地,怎麼會沒有安全的設施呢?若是不懂得出入之法,只要一踏進此地,立刻就會觸動警鈴,我就可以聞聲立刻趕至!」

  郭英眉頭輕皺道:「有幾個人可以直入此間呢?」

  伊絲妲說道:「我和小倩兩個人,我父王身邊有誰我不得而知,但是,一定是要靠得住的人!」

  「怎麼靠得住法,若你不知道大汗身邊有多少人知道這秘密。在這裡碰上了,又如何去辨其忠奸!」

  伊絲妲笑道:「平常我不會到這裡來,只有聽見警報聲後,才趕來捉賊,若是自己人,不會觸動警報,我們不會碰頭,反之,在這兒碰上了,都是有問題的人!」

  郭英指指地上兩具屍體道:「他們呢?」

  伊絲妲道:「他們沒問題,因為他們在我之先已進入寶庫!」

  「這我知道,因為我們是同時來到此地的,你進來後,我很快地也跟著進來,其間沒有看到有別人進入,問題是你怎麼確定他們是可靠的呢?有沒有可能他們跟賊人一夥呢?否則,他們先進入寶庫,應該是他們先跟人交手。」

  「他們的職司是保護內庫,賊人未侵入內線前,他們是可以不必動手的!」

  郭英道:「假如大汗沒告訴你,你又怎知他們是專司看守內庫的呢?」

  「這兩個人的身份是父王明告我知道的,不過你殺了他也不必怕父王見怪,一則是你不知道;二則你是以本事博殺他們的,那就沒有關係,他們技不如人……」

  「假如我是入侵的賊徒呢?也沒關係嗎?」

  伊絲妲一笑道:「他們的職責是守護信道,既然他們為你所殺,就表示他們的能力不足以勝任!同樣地不會因此而獲罪的!」

  郭英道:「力不能逮也算是他們的過失嗎?」

  伊絲妲道:「是的,他們並不需要出來拚命,若是守在信道中,有著極好的掩護,千軍萬馬也殺不死他們的,可是他們自己要逞能,離開掩體,被人殺死也就活該了。」

  郭英不禁默然。

  伊絲妲道:「算了!不去討論他們了,我們還是來搜索一下,看有沒有其它的侵入者了,小倩,逃出去的三個賊徒解決了沒有?」

  小倩由外面飛快地進來問道:「公主!你問什麼?」

  「我問你逃走的三個賊徒解決了沒有?」

  小倩一怔道:「沒有人逃出去呀!」

  伊絲妲等三個人也為之一怔。

  石鷲急道:「你是說沒有人逃出去?剛才明明有三個傢伙向外逃去的。」

  小倩道:「我一直帶人守在門口,沒有看見人出去呀,人一定是還在庫裡,我們快找找看。」

  伊絲妲神色一動,連忙搶回頭,走到通往出口的信道中,拔下了插在牆上的火炬,只聽得腳下一陣格格地響,鋪地的石塊緩緩向兩邊移動,露出一條暗道。

  郭英道:「這條暗道是做什麼用的?」

  伊絲妲道:「沒什麼用,這兒是我的祖先所建,這是用在被敵人包圍時逃生的密道,當我們實在不能抵抗敵人時,就退回到此地,緊閉大門,利用地道逃出去!」

  郭英道:「寶庫怎麼選在一所密道的屋子裡呢?」

  伊絲妲道:「因為此地的建築特別牢固,完全是石塊砌成的,不像別處用土木興建,所以父王才用來作寶庫,而且這條地道十分秘密,只有王室的繼承人才會知道,目前宮中,只有我跟父王才知道!」

  郭英用手一指地道中雜亂的腳印道:「這是很多人走過的痕跡,看來你們的秘密早就洩露了!」

  石鷲道:「來人一定是從這裡逃走的,我們追下去!」

  伊絲妲道:「不必了!前面有三處出口!誰知道他們從那一個出口走的呢!」

  「循著腳印追下去,不怕他們跑掉的,這一點我跟小郭都很在行,一定可以追到他們的。」

  伊絲妲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沒有用的,其中一處出口通到你們所住的賓館那邊,若是人到了那兒,他們把臉上蒙的黑巾去掉,又何從去辨別呢?」

  郭英道:「你是說人是從賓館那兒過來的?」

  伊絲妲道:「多半是的,否則就不必蒙面了。每次侵入的人,多半會跟裡面的人有關係的,否則宮外重重警衛,根本不可能容人進入此地,所以父王每次都不敢追究,否則賓館那邊,就難以留住人了!」

  郭英道:「這是怎麼說呢?」

  伊絲妲苦笑道:「郭英!這還用解釋嗎?賓舍中的金衣劍士和銀衣劍士,每個人都是有一身不錯的功夫。父王給他們的待遇雖佳,但是還不足以把這些人留住的,他們之所以留此,或多或少*還有著一些私人的理由的,而寶庫中的財富,很可能便是他們的理由之一……」

  郭英與石鷲對看一眼,心中有點怯意,因為這也是他們前來的目的。

  而伊絲妲卻更為坦白地道:「就是你們兩個人,又何嘗不是為藏寶而來!」

  二人俱是一震。

  郭英連忙地道:「別人如何我不敢擔保,但我與石老大,卻絕對不是為寶庫裡的財富而來!」

  伊絲妲笑道:「那你們是為什麼而來的呢?」

  郭英道:「我是為了找一個喘口氣的地方,也是為了找個賺錢的地方,因為在中原,我已無立足之地,只有出來避避風頭,而石老大,則是被我拖來的!」

  伊絲妲道:「這實在是叫人難以相信!」

  郭英笑笑道:「我也並不指望你相信,但這是事實,因為我雖然流亡大漠,卻不是十分狼狽,我也不能吃苦,要我去做工賣勞力養活自己,我沒有那麼清高,但是叫我去跟石老大一起,我……」

  石鷲罵道:「你小子是假清高,你看不起我們做強盜的,你卻是個職業殺手,比強盜又好得了多少!」

  郭英一笑道:「石老大,你別生氣,我可沒有看不起你,否則我也不會交你這個朋友了。我只是不習慣你的那種賺錢手段而已,我做職業殺手賺的雖是血腥錢,但是我至少有個選擇,我殺的對象都是有取死之道的!」

  石鷲道:「老子也不是見人就下手……」

  郭英道:「算了!石老大,我們兩個人別為這個老問題死抬槓了,那永遠會沒有結果的……」

  伊絲妲笑道:「好了!你們不為寶藏而來,我十分高興,你們為了藏寶而來,也沒關係,事實上所有的金衣劍士,最初來到此地的目的,一大半是為了想動藏珍的腦筋!」

  郭英道:「什麼!有一大半都是抱著這個目的而來?」

  「是的!否則他們沒有在此地留下來的道理!」

  「假如有這麼多的人存有異心,不是太危險了嗎?」

  伊絲妲笑了一下道:「父王自有辦法,不但叫他們打消念頭,而且安安份份地留在此地,保護藏珍!」

  郭英很感興趣地道:「是什麼辦法呢?」

  「我不知道。」

  她見郭石二人都有不信之狀,急忙道:「是真的!也許父王應了他們什麼,但是我卻從不過問,父王把寶庫中的財富都分配好了,這些黃金是屬於我們部族的,交給我保管支配,還有很多珍寶都藏在父王的密室中,那是父王的私人財富,由他自己支配!」

  郭英一怔道:「這是什麼意思?」

  伊絲妲道:「我們牧民部族是沒有私人財富的,一切都屬於公有,族中的財富可以說是屬於每一個人,但是到了父王繼汗後,他又另外訂下了一套規定,把財富分作兩部份,一份公有,都變成了黃金;還有一份則屬他私人所有,究竟是多少我不知道了。」

  「你們的族人肯答應嗎?」

  「他們沒有理由不答應,父王剛剛接任汗位時,我們還很窮,連一塊金子卻沒有,而且我們又是一個小部族,處處都不如人,父王領導族人二十年後,我們成了最大的一族,父王也成了沙漠之王。這些財富等於是父王自己賺來的,別說他只是保留一部份,就算全部動用了,也沒有人會反對。」

  郭英歎了一口氣,他對伊加拉汗又多了一重認識,這個人雄才大略,的確是一代雄主。

  他們用劫掠來使自己的部族富足,然後以他的地位吸引了許多中原的武林好手,重金為餌,再成立一個更大更嚴密的劫盜組織,而且把做案的地點移到遠處去。

  這些人平時不在中原現身,看準了一票狠狠的下手,萬無一失,得手後又躲到這兒來,神不知鬼不覺。

  十年來,中原發生了很多起無頭劫案,出手乾淨俐落。

  每次劫掠的財物總在十萬以上,而且那些贓物也從此石沉大海,毫無線索,想來都是他們做的案!

  這次,他們的胃口更大,居然對鄰邦的貢品也不放過,這才使朝廷震怒,著令他父親,限期破案。

  從一些零碎的線索,以及沙漠之王伊加拉汗的乍然暴富,使郭英喬裝易容,而且找到石鷲為助到達此地。

  原是打算慢慢地找線索的,那知道事情出奇的順利,很快就有了著落了,現在只要進入到那所密庫,相信一應贓物都會在那裡,案子立時可以宣佈偵破。

  只是要想啟贓,恐怕很不容易了。

  伊加拉汗是沙漠之王,也是草原上維吾爾人的共主,他本身兵力壯大不說,還很得其它各族的擁護!

  因此,朝廷必須要派數十萬大軍,才能興師問罪,將伊加拉汗繩之以法,朝廷大概不至於如此做。

  郭英心中很煩,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再者,要指證伊加拉汗的罪行也不容易。

  許多失單上珠寶的出現,固然使伊加拉汗的嫌疑增加,但那是不夠的。

  此地是介乎東西之間,許多西方的胡商們也常常有些奇珍異寶帶來,由於省時間不願再跋涉長途,他們就在塞上把貨物脫手了。

  何況此地的一些王公也很慷慨,經常能賣出個好價錢。

  只要不是絕對舉世無雙的珍品,在這兒都能找到相似或類似的奇珍,所以光是指證一些贓物是不夠的。

  郭英不能把伊加拉汗捉到中原去受審。

  而那些失主們也不可能來到此地認贓。

  郭英在伊絲妲口中,對事情有了個瞭解,卻也在為如何進入密庫而傷腦筋。

  伊絲妲叫人進來把兩個死人抬出去。

  那些人見到了死者,都表現得驚奇,這兩個人是伊加拉汗的心腹,怎麼會陳屍庫中呢?

  難道是被入侵的賊人殺死的嗎?

  這兩人的武功劍法都很高,若是為人所殺,則殺了他們的人一定極為高明了,那麼,伊絲妲、郭英、和石鷲三個人又怎能將賊人趕走呢?

  但這些人都很聰明識相,居然沒有一個人問經過情形,他們只是把屍體搬了出來,伊絲妲吩咐妥為安葬,又把庫門鎖上,叫大家小心警戒,一場事件就過去了。

  伊絲妲很忙,她要從新部署庫中的機關,這只有一個小倩能幫助她,所以郭英和石鷲回到了住處,倒是能安靜地談話。

  石鷲首先笑道:「小郭!我聽見小金鈴兒,已經跟你改了稱呼,不再是稱郭兄和公主了,好像你們的感情大有進展了!」

  郭英臉一紅,道:「去你的,這有什麼進展呢?」

  石鷲笑道:「一定有的,否則你就不可能進入到金庫中了,你只是才來,那些來了好幾年的人都還只能守在門外呢,你卻登堂入室了!」

  「這又有什麼了不起呢,你還不是進來了!」

  「那是托你的福,因為你進去了,小倩才叫我也進去幫忙,若不是你跟小金鈴兒有著密切的關係,我們是絕難進入金庫的,小郭!你別賴,快告訴我,你們有多好……」

  郭英道:「這有什麼關係呢?」

  「不!有關係,我必須要知道你們好到什麼程度,才能決定我們的工作是否要繼續下去!」

  郭英道:「工作自然要繼續下去的,這是兩回事!」

  「如果你在這兒招了駙馬呢,難道也要調查老丈人的罪行,把他捉將官裡去!」

  郭英搖頭道:「絕無可能,我已經向伊絲妲說過了,她要跟我在一起,就必須嫁給我,我是絕無可能留下來的!」

  「為什麼呢?維吾爾人的駙馬就是王公,也就是大汗了,在大漠上女人是很難掌權的,除非她永遠不嫁……」

  郭英道:「是的,伊絲妲也表示過了,她不能嫁給我,因為她對族人有責任,伊加拉成為大漠之王是靠著另一套辦法,一個普通的人是無法接手的,我如果不能接手,她也不能把責任交給一個她無法信任的人……」

  石鷲道:「你們已經談的這麼深了,那就證明你們已經有過一手了,好小子,你還真有本事,才一天,你就把小金鈴兒給勾上了手,不過你可得小心點兒……」

  「小心什麼呀……?」

  「第一,自然是小心你的態度,若是你被她的柔情所動,栓在這兒當起沙漠之王了,老子豈不是白忙了一趟!」

  郭英道:「你放心,我說過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石鷲點頭道:「別人說這種話我難以相信,你說了我倒是不會懷疑,以你家的家世,是比做個外邦的王公強多了!」

  郭英歎了口氣道:「石老大,你別歪纏了,那怕我是流浪漢,一無所有,我也不可能留下的,因為這與我的為人態度不合,我絕不取不勞而獲的東西,更不可能從一個女人處得到財富,我現在是軍功三品的緝盜總監,但這份功名是憑我的能力取得的,並不因為家父的關係!」

  石鷲道:「行!行!我的郭大公子,我知道你的能力強,所以看不起這個外藩之王,那麼你跟小金鈴兒……」

  「沒什麼,我們只能做個好朋友!」

  「只是好朋友而已?那就糟了!」

  「這又糟什麼?」

  「你不在乎這個王公,有人可在乎得很,你若是接受了,倒也罷了、你自己不要,卻又在這兒礙著別人的路!」

  「我怎麼會礙別人的路,我並沒有禁止伊絲妲另外愛別人呀,我也不會這麼做!」

  「可是你們卻是好朋友,這好朋友的意思就是除了沒有婚姻的關係外,你們仍然是同一床睡覺。」

  郭英道:「你能不能想得乾淨一點!」

  石鷲大笑道:「反正就是那麼回事,小郭!有你這麼一位好朋友在,別人還有機會嗎?」

  郭英道:「伊絲妲是個很理智的人,她把感情與責任分的很清楚,她若是看不上那個人,沒有我的存在,她也不會下嫁的。反之;她若是認為那個人夠資格來接替這個責任的話,她也不會受我的影響而來拒絕的。」

  「我瞭解小金鈴兒,別人可不瞭解,他們會以為你在阻礙著他們的前途,當然會對付你的!」

  「是些什麼人?」

  「自然是些有力量的人,本族的、外族的,甚至於金衣劍士中都有,那些人會不擇手段的對付你。」

  「你怎麼知道的?」

  「雅麗絲說的,她看出伊絲妲很鍾意你,多少年來,她從未對一個男人如此慇勤過,因此她要我告訴你,如果有意思,就快點向她求婚,請大汗公佈婚訊,讓那些爭逐者死了心,否則就疏遠一些,免得成為人家暗算的目標。我知道你留下的可能不大,正想警告你,那知已經遲了!」

  郭英一笑道:「無所謂遲不遲,我對於自己的事會有分寸的,我也不怕別人的暗算,倒是你從雅麗絲那兒探出些什麼口風?」

  「沒有!那串項鏈是伊加拉汗給她的,至於伊加拉汗怎麼來的,她也不知道,伊加拉汗那個人有很多秘密,除了他自己之外,沒有一個人能真正瞭解他。」

  「關於寶庫中的秘密呢?」

  「她也不知道,她告訴我的,還沒有那個小倩多呢!不過她會繼續幫我留心的。有了收穫會立刻告訴我。」

  「她會對你如此賣力嗎?」

  「她要跟著我,所以她也想從寶庫中撈一票,跟我一起遠走高飛。」

  郭英看看他不說話。

  石鷲道:「小郭!你可是不信,在女人面前,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有辦法,只不過我們能抓住的女人不同,像雅麗絲這樣的女人,老子可比你行得多!」

  郭英笑道:「這一點我承認,任何女人面前,你都比我有辦法。」

  「倒不見得,像小金鈴兒那樣的女孩子,老子就沒有你的魔力大了。」

  對這個問題,郭英不抬槓,他只關心另一個問題:「你向她表示了你對寶庫有興趣是嗎?」

  「當然,你沒聽小金鈴兒說嗎?在這兒的人,沒有一個不是對寶庫有興趣的,假如一個人表示不是為此而留下,那才是真正的有問題。」

  郭英輕輕地歎口氣,事情進行的十分順利,可是並不理想,跟他心中所想的完全是兩碼子事。

  目前是談不出結果的,只有以後看情形發展了,他看石鷲一付老江湖的樣子,倒是很佩服,這傢伙粗中有細,在應付目前的環境,他比自己更為有把握,倒是不必再關照他做什麼了。

  反倒是石鷲笑笑道:「小郭!你今天殺死那兩個傢伙是故意的吧,你在動手之前n就已經知道他們的身份了。」

  郭英道:「是的,我看見他們堅守著信道,就想到他們是在守著秘道了,所以我才藉機會除去一個。幸虧你也配合得當,使我能逃過一次災厄。」

  石鷲道:「那倒沒什麼,我知道你胸有成竹,就是我不出手,你也不會被他殺傷的吧!」

  「不……你如果不擋開他那一劍,我會跟他同歸於盡。」

  「啊!會有這麼嚴重!」

  「因為我把全副精神,都放在出手一刺上了,完全放開自己的門戶,寄望在你身上!」

  「為什麼要除掉這兩個人,而且又不能跟他們力拚,這兩個人的劍技很高明,若不用這種方式,就很難達到目的,而且我的底子就會被揭開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這兒的人全是高手,而我這個浪子郭英卻只是個殺手,我的劍法很凶,殺人很快,卻並不見得很高明,放開手拚鬥,絕不可能勝過那兩個人的!」

  「我今天若是出手遲一點呢?」

  「我對你有絕對信心!」

  「我倒不敢太相信自己了,你的險冒得全沒價值。」

  郭英苦笑一聲道:「也許是的,但這是我的工作,為了工作所需,有時我必須冒許多不必要的險,這樣才能深入虎穴,破了許多懸疑難決的案子,我的軍功前程,就是這樣掙下來的。家父也是一樣,人家只知道我們父子以江湖人入仕,有這麼大的成就,卻沒有一個人知道我們是付出了多少的代價與心血。」

  石鷲搖搖頭道:「小郭!我現在一點都不羨慕你!叫我換成你的地位,我絕不會如此做的!」

  「我就是毫無地位,也會如此做的,沒有人強迫或規定我一定要做什麼,完全是我自己的高興和選擇的!」

  這份擇善的固執是天性使然,並沒有任何的目的,因此使得石鷲頗為感動,頓了一頓後他才道:「小郭!我答應幫你的忙,是為了我尊敬郭老爺子,但是現在我卻發現你們父子是一樣的可敬,而且你比你老子更討人喜歡!」

  石鷲說尊敬一個人時,只表示他可以為那個人拋棄生命而已,但他說喜歡一個人時,就意味著可以為那個人做任何事,這份盛情自然使得郭英很感動。

  不過郭英對石鷲表示喜歡的方式卻有點不敢領教,連忙把雙手推在胸前道:「石老大,你還是去喜歡別人吧,若是你在雅麗絲那兒沒過足癮頭,你還可以回房去抱那個小蘭,她是專門派來伺候你的,可別對我來這一套。」

  石鷲的確是想擁抱他一下。

  表示自己的情感的,那是大漠上一種表達感情的方式。

  當然不是郭英所說的那種意思,但石鷲也明白郭英推拒他的意思,因為那個小蘭正好過來,大概是催他回去睡覺,若是給她看見兩個大男人摟在一起,的確是不怎麼好看。

  因此他也笑著道:「臭美,你以為老子喜歡抱你,放著個香噴噴的女孩子在旁,老子又沒毛病,會看上你這個臭蛋!」

  說完回身一抱,剛好把小蘭抱個滿懷,一面還把長滿鬍子的臉頰去擦那嬌嫩的臉。

  小蘭掙扎著、叫著,但是並不堅持,她的抗拒中是喜悅多於其它的。

  侍女本來就是侍奉男人的,何況石鷲在大漠上的標準,是十足的美男子,所以小蘭很快樂。

  郭英在這邊的屋子裡,仍然可以聽見格格的笑聲,笑得令人心生動搖,可見石鷲在施展他的調情妙技,逗著那個小妖怪。

  郭英微微的笑著,有點羨慕石鷲的放得開,他似乎很懂得享受生命,不放過任何一點享樂的機會。

  笑聲慢慢地低下去,變為愉快的呻吟,石鷲大概把那小女郎擺佈得很成功。

  郭英卻懷念起伊絲妲來了,那潔白、柔潤的胴體,擁在懷中美好的感覺是雋永而難以忘懷的,他很希望現在能再回到伊絲妲的寢宮去。

  他幾乎衝動得要坐起來行動了,但是立刻又壓制了自己,雖然他相信,伊絲妲不會拒絕他的,可是對方畢竟是公主,必須要維持著一份矜持,不能太隨便的。

  再者,郭英覺得也需要保持一點距離,不要使感情陷得太深,他提醒自己,到塞上來是別有用心的,也可以說是要對伊加拉汗不利,若是自己愛上了他的女兒,將來又是如何一個了結呢!

  想到這兒,他的綺念冷了下去,正想開上眼睛,好好地休息一下。

  忽然,門口有著一陣輕微的聲息,接著是一條人影進來,輕輕地爬上床,帶著一股輕微的幽香。

  那自然是個女人,而且是脫得精光的女人,當她進來時,郭英已經從眼角的餘光中看出是誰了。

  所以,他沒有抗拒,也沒有作任何警戒敵對的動作,只是伸出了雙臂,緊緊地擁住了她。

  而且輕輕地吻著她的臉頰道:「小倩!你真好,我正被該死的石老大,挑的滿心煩燥,想要找個女人時,你就來了!」

  這是他存心如此說的,因為觸手滾熱,是這個小女郎被隔壁屋那一陣春情的伊唔卷起了春潮,捺不住心猿意馬才進來找他的。

  對一個發情的少女獻身求愛,男人是不可以拒絕,那對她的尊嚴是莫大的侮辱,至少,這不是一個浪子所應做的事,所以郭英只有很自然的接受了。

  小倩緊緊地貼著他,身子在輕微的顫抖著,郭英輕柔地佔有了她,他發現這個女孩子雖然不是第一次,但卻是十分生疏,對男女情慾,她經歷過不多。

  這又轉使郭英對她生出更多的憐惜,當他巧妙地把她引向一個極樂的高峰時,仍然輕柔的擁著她,使她在舒放後,仍舊感到充實的滿足。

  小倩卻輕輕的啜泣起來。

  郭英道:「小倩!你哭什麼,有什麼事情不順心,是不是我太粗暴了!」

  「不!郭公子,我是快樂,今天我才知道男女之間,是這麼快樂的,聽人家把這件事講得這麼好,我實在不相信,上一次我差點沒殺了那個男人!」

  這一次是上一次的經驗很不愉快,郭英卻不便問。

  小倩道:「郭公子。你為什麼不問上一次那個男人是誰?」

  郭英有點意外地道:「這種事有什麼問題!」

  小倩道:「不!這件事對你的關係很大!」

  郭英倒是奇怪起來了道:「這件事跟我也有關係?」

  「是!那個男人叫巴薩裡,是哥薩克人的王子!你知道那是一支很強大的遊牧民族!」

  「知道!石老大的母親就是!」

  「不!石大爺是哈薩克人,不是哥薩克人。哥薩克人既凶狠又野蠻,但是他們的騎兵很厲害,大漠上一般的部族都不敢惹他們!」

  郭英對這些邊疆的民族並不清楚,也沒興趣知道,只是問道:「那個哥薩克王子又怎麼樣呢?」

  「他是來向公主求婚的,而大汗也很高興結這一門親,以大汗的聲勢,如果再跟哥薩克聯姻,那在大漠上就可以征服所有的城邦了。」

  「現在大漢也是大漠之王呀!」

  「到底不太相同,現在大汗只是比他們強一點,大漠之王雖是由他們推選的,卻並不是高高在上。若是他們聯手起來,大汗還是勝不了他們的,但如果有了哥薩克作為後援,就可以真正的征服大漠了。」

  「像這樣和平相處,不也很好嗎?何必要征服別人呢?」

  小倩歎了口氣道:「從古以來,那一個部族的王公不是想征服別人而成為大漠上的統治者呢?大汗一直夢想著有一天能達到這個目的,到現在也沒有放棄努力過!」

  一個人有了權勢之後,就想進一步去擴張他的權勢,征服者永遠不會滿足的。

  郭英不是征服者,他卻瞭解這種心情,但是他不想討論這個問題,因此,他問道:「那位巴薩裡王子來求婚,以後又怎麼樣呢?」

  「巴薩裡人長得很英俊魁梧,武功很高,公主跟他比試了好幾項,都輸給了他,因此對他也很滿意……」

  郭英點點頭道:「那是好事呀,伊絲妲的劍技已經不弱,那巴薩裡如果高於她,該是個絕頂高手。」

  「郭公子,你似乎很喜歡公主嫁給他似的!」

  「我只希望伊絲妲能夠有個好歸宿而已!」

  小倩歎了口氣:「公主若是跟他締姻成功,就不會跟你好了,那頭婚事告吹了。」

  「哦?為了什麼呢?」

  「為了我!公主遣我伺候他,那天宴會後,他喝多了酒;召我侍寢,那傢伙是頭野獸,在我身上恣意蹂躪,只差沒有殺了我,我實在忍不住痛苦,連聲地叫饒,可是他卻不知有半點憐惜,這時公主可能聽到別人的報告跑了來,那傢伙居然又抓住公主逞蠻……」

  郭英歎了一口氣道:「伊絲妲大概不能忍受這一套!」

  小倩悠悠地一歎:「是的,公主自然不肯,可是他的獸性發作,便把公主制住了,公主的穴道被制,沒有辦法,只有任由他輕薄,可是等到他解開公主穴道時……」

  郭英道:「伊絲妲會殺了他的。」

  小倩道:「依公主的性情,倒是真想殺了他,可是巴薩裡是哥薩克的王子,若是死在我們這兒,兩族勢必掀起戰爭,公主才沒殺他,只是把他給閹掉了!」

  郭英怔了一怔道:「這難道不會掀起戰禍嗎?」

  小倩道:「那倒不至於,因為公主還沒答應他的求婚,他的行為,構成了嚴重的失禮與侮辱。何況公主對他的懲罰並沒有對外公開,所以他只有吃了啞巴虧狼狽而回。」

  郭英又歎了一口氣,這幸好是在塞外,女子的貞操觀念不若中原之強烈,否則,吃虧的是誰還很難說……

  想了一下後,他才道:「這件事與我有什麼關係呢?」

  「怎麼沒關係,我知道你今天已經跟公主好過……」

  郭英有點訕然。

  小倩又道:「你當然也發現了公主並非處女之身,而你們漢人是很重視這個的,公主自己不屑於對你解說,所以我必須要告訴你,公主是在什麼情形下失去元貞的,那實在不能怪她……」

  郭英笑道:「原來你擔心這個,那就大可不必了,我跟本就沒注意這種事,也沒放在心上!」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對公主完全不當回事?」

  「不是的,我是個聲名狼藉的浪子,我也跟很多女孩子好過,因此,我無權去要求我再愛一個人時,她必須是處子完璧,何況,我心中對這件事也並不在乎,我重視的是對方愛我之情是否真摯,跟她的過去毫無關係……」

  小倩噓口氣道:「你有這種思想最好不過了,這在我們大漠上並不算回事,但你們漢人卻很講究……」

  「我就不講究,我使很多女孩子破了身子,卻沒有娶她們,就是我認為這件事並不足以影響她的終生,否則我豈不罪該萬死了!」

  這就是浪子的理由,卻不是心中的話,所以他說時多少有點臉紅。

  但是小倩埋首在他胸前,卻沒有看見。

  她只溫柔地道:「郭公子,公主和我都只經過那一次,直到遇見你之前,我們再也沒有別的男人了。」

  郭英道:「我說過我並不重視這些,但聽見你說這話,我仍是十分高興的。」

  「那我就更高興了,因為公主完全為了替我解危才衝到巴薩裡的寢宮而遭輕薄的,我一直感到很對不起她,這件事不會成為你們將來婚姻的阻礙,我就安心了。」

  「小倩,我跟伊絲妲好過,但是談不到婚姻。」

  「為什麼,你別以為公主是很隨便的女孩子。」

  「不是這麼回事,是我們本身的信念問題,我不能留在此地做王夫,她不能放棄她的責任,隨我嫁到中原去。」

  「做王夫有什麼不好,你可以成為大汗,地位超越一切人,大漠上的女人沒有地位,將來連公主也會服從你。」

  「我知道,伊絲妲跟我談過了,這事情你不會懂的,反正,我絕不願不勞而獲,因為娶一個老婆而得到什麼好處,如果我要做大汗,我必須憑自己的本事掙下來。」

  「那是不可能的,大漠上的王公一定要有血緣的關係,那怕你征服了一個地方,也不能成為他們的王公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娶一個公主,而且她還要沒有兄弟。」

  「我並不要做王公或大汗,只是告訴你我的想法。」

  小倩實在難以明白,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是怎麼回事,在她的想法中,認為這是每一個男人夢想得到的事,無論落到誰的身上都會欣然接受的。

  但偏偏有個傻瓜拒絕了。

  好在,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個侍女,有許多事不必要她去操心,對外面的世界,她懂得也不多。

  她須要掌握的是眼前,這個男人壯健結實的胸膛才是她安樂的天堂,她就在上面,慢慢地睡著了。

  第二天,伊加拉汗召見了郭英與石鷲,對他倆昨夜協助驅賊的事表示了感激,對他們殺死兩名守衛秘道劍士略而不談,也沒有對鬧賊的事表示多少重視。

  這使石鷲感到很不滿意,咕咕噥噥地一直在埋怨伊加拉汗簡直是開玩笑。

  既然鬧賊,就該澈底究竟,否則又何必要設警衛呢!

  但是這些牢騷也只在私底下發發而已,由於他跟郭英兩個人都是伊絲妲的朋友,無形之間,也跟其它的金衣劍士有了隔閡,別人跟他們並不接近。

  就這樣過了幾天,兩個人在宮中無所事事。

  伊絲妲倒是陪著他們。在宮裡四處轉轉,也在宮外馳馬狩獵,但她跟郭英卿卿我我。膩成了一堆。

  石鷲夾在中間,覺得很無聊,所以只陪著混了一天。

  以後,伊絲妲再邀他出去打獵,他說什麼也不肯去了,好在伊絲妲的目的只是要郭英作伴而已,他不去,也沒堅持邀他同行。

  看著他們雙雙走了之後,石鷲未免感到有點無聊,忽然,小倩悄悄地來找他,塞張紙條給他。

  卻是雅麗絲邀他到湖邊去刺魚。

  石鷲不禁皺起眉頭,對這個又艷又騷又火熱的女人,他倒不是沒胃口,只是也沒像其它的男人般,被她一沾上就著了迷。

  他對雅麗絲,也只是抱著玩玩的態度。

  從來也沒認真過,倒是雅麗絲對這個魁梧的漢子,竟像是著了魔似的,膽子越來越大,只要一有空,就想盡方法來找他廝混。

  不知她使了什麼手段,居然取得了小倩的合作,每次約會,都是透過小倩通知他的。

  小倩對雅麗絲並沒有太多的好感,那是為了她的淫蕩和濫交,但是他粘上了石鷲之後,小倩居然十分幫忙,不但負責聯絡通信,有時還刻意為他們安排。

  石鷲拿了字條問道:「湖在那裡?」

  「王宮中只有一個湖。」

  「就是那個湖啊,這可怎麼行,這個湖並不大,對岸都可以望得見,給人看見了就糟了!」

  「王妃約你在東北角上,那兒有一片樹林擋住,別人看不見的,除非是穿過樹林,可是我會派人守著樹林,不讓人過去,你們可以放心地幽會!」

  「要是大汗過來撞見了呢?」

  「你放心,大汗不在宮裡,已經出去兩天了,而湖的東北角上,是內宮的女人們浴身的地方,平時已列為禁區,沒什麼人會去的!」

  「小倩!你為什麼對這件事如此賣力?」

  小倩笑道:「這是公主和郭公子的吩咐,他們見你不願意跟他們在一起,又怕你寂寞,所以要我幫你找點事做!」

  「但是你也不必找上雅麗絲呀!」

  「石大爺!只有她可以陪你,其它兩位王妃都對男人沒興趣,而且她們也都沒在宮裡!」

  「不在宮裡?上那兒去了?」

  「自然是出宮去了。也許是大汗帶她們辦事去了,也許是被大汗派去辦別的事去了,她們都很忙,而且她們的行蹤也都是自由作主,不必通知誰,所以我也不知道,石大爺!你如果對她們中間那一個感興趣,還是趁早打消念頭的好,她們可不像雅麗絲,大汗也不會答應她們胡來。」

  「我怎麼會對她們感興趣呢,只是問問罷了。」

  「說的也是嘛,論漂亮、論風情,雅麗絲比她們強多了,面對著這麼一塊肥肉,你還想啃骨頭,真太不知足了。」

  石鷲只有笑笑,慢慢地踱了出去,在小倩的指點下,一直走向湖畔,到了林子口,小倩就道:「我不送你過去了,回頭還要安排守衛,你自己去吧。」

  石鷲向林子裡,他也隱約地看見雅麗絲身畔的四名劍婢,那是雅麗絲的貼身心腹,武功很不錯。

  石鷲第一次在客棧中去劫取雅麗絲的項鏈時,差點沒傷在她們劍下。

  那次他是赤手空拳,再加上沒有傷人的意圖,才被她們逼得很狼狽。

  如真要拚起來,石鷲自然不會那麼差的,不過這四個女孩子的劍技還算過得去是不錯的。

  不僅這四個劍婢身手不俗,石鷲發現凡是宮中的人一個個都練過幾年功夫,而且都受過高明的傳授,隨便挑一個到江湖上,也可以具有二流的身手,她們比一個普通的鏢師還要強一點。

  這一批宮女,就可以組成一支無敵的勁旅。

  伊加拉汗被尊為大漠之王,倒是不簡單的。

  石鷲繼續向前走去,她果然看見雅麗絲下半身投浸在湖中,露著上半身,那一對豪壯的乳房也半截飄浮在水面,使得石鷲的一顆心,立刻也像是湖波一樣的晃起來,喉頭也感到了發乾。

  雅麗絲在水中誘惑地笑道,而且還招了招手。

  石鷲不管三七廿一,噗通一聲,就跳進了水中,一直朝著雅麗絲泅去,而雅麗絲也黠然一笑,向前移動著。

  她移動的姿勢極美,上半身依然半露水面,不見動作,全靠雙腿在水中踢動,用踩水的姿勢移動著。

  可是速度很快,並不比石鷲手足齊用慢。

  所以石鷲在水中追泅了一陣子,見相互的距離仍沒縮短多少,而雅麗絲似乎有意在逗他,不住地朝他勾手指,要他追上來的意思。

  石鷲自然懂得這些娘兒們的心理,她們在跟男人親熱之前,總喜歡嬌柔做作一番,使男人要經過一番努力才能達到目的。

  甚至於有些妻子在丈夫求歡時,也是扭扭捏捏,東躲西藏,一定要等丈夫略用一些暴力去佔有她。

  正如母雞在歡好前,對每頭公雞的追逐都要習慣性的躲避一樣,似乎雌性的動物們,把愛前追逐當作了調情的過程。

  所以石鷲明明只要加上一點力氣,就可以追上去,他的水性很精,可是他裝作笨拙的樣子,在後面激起了漫天浪花,身形的推進卻很慢。

  雅麗絲仍然優雅地在前面逗引著,由曲折的湖彎而折進一個小小的港灣中。

  這個小港僅是湖泊的一個小小的內折灣岸而已,然而形勢絕佳,外面突出的湖岸是一塊巨大的岩石,從湖邊上看過去,是不知道有港灣的,形勢極為隱蔽。

  而且港灣中也繫著一條小小的木筏。

  筏上鋪著錦墊,雅麗絲爬上了木筏,而且撈起了筏邊的一根竹篙,準備撐動,她那美好而嬌艷的體態展露無遺。

  石鷲忍不住心中一陣狂跳,他不是個聖人,可以如太上之忘情,而且他認為可以停止追逐了,臂上用勁,雙手一陣拍劃,身形如飛,幾下子就到達了筏邊,而且雙手一分,身子拔出了水面,輕巧地落在竹筏上。

  雅麗絲十分驚奇地看著他道:「你的水性和輕功也這麼高,謝謝老天,那我就省事多了!」

  石鷲上去就想抱她,聽了她的話,倒是又頓住了,問道:「這是怎麼說?我的水性和輕功跟你有什麼關係?」

  雅麗絲笑道:「自然有關係,你別急,躺在筏上休息一下,恢復體力,我帶你到一個好地方去!」

  「什麼地方?雅麗絲,你別賣關子好不好?」

  雅麗絲仍然微笑道:「等你去了就知道了。」纖手一撐把筏撐向前去,石鷲也就由她撐去。

  那知這條望似港灣的小缺口,內裡竟深得很,走了有一陣子,都沒到達盡頭,只是兩岸略窄,而且兩邊都是山峰,夾住這碧綠的一線。

  石鷲奇怪地道:「想不到這是條河流,通到那裡?」

  「山肚子裡!」

  「別開玩笑了,河流怎麼會通到山肚子裡去呢?」

  「不跟你開玩笑,這條河確實是通到山肚子裡去的,就是王宮後面的那座山,而這個湖的水,就是從山腹中流出來的,這條河就是水源的流道。」

  石鷲頗感興趣地道:「有意思,想不到這兒有這一條河流,我們是不是要到山腹中去呢?」

  「不錯!而且到了那兒,你會發現更有意思的東西!」

  木筏繼續前行,行出約有兩里許,才被一道山壁所阻,而且有一個小洞,像是怪獸張著口,將河流吞了進去。

  雅麗絲道:「躺下來,留神碰著頭!」

  那個山洞高只有尺許,寬卻尋丈,兩人平躺在筏上,而且每人各伸出一隻手,扳著頂上成兩邊突出的石乳,將木筏推著前行。

  約莫又走了一盞茶的時間,才發現到四周豁然空曠起來,原來他們已置身在一個大的地下湖中。

  這個湖比外面的小得多,四周都有山壁圍繞,但是頂上卻有一個丈許方圓的圓口,透進天光。

  石鷲讚歎道:「這地方真奇妙極了!」

  雅麗絲得意地道:「這是我的秘密寶庫!」

  她的手指著一邊的洞壁,那兒又有一處凸洞,深淺約三丈許,正好像一間屋子大小。

  裡面有一個高起的石墩,原來可能沒那麼平,現在已被人工削平了,上面鋪了幾張獸皮作褥子,成了張胡床。

  四周的壁上又鑿了許多小孔,裡面放了不少的珍寶、首飾,甚至於還有不少的金塊,跟伊加拉寶庫中所貯的完全一樣。

  只是數量不多,僅只有二三十塊而已。

  雅麗絲把他引上了石室道:「石鷲,你看,這些都是我的,數量雖然不多,但是足夠我們活一輩子了。」

  石鷲把那些珠寶都拿起來看了一下,然後才道:「這些珠寶你是從那兒弄來的。」

  雅麗絲道:「別人送給我的,我早就想脫離伊加拉了,那個老狗簡直不把我當人,名義上我是他的王妃,實際上卻把我當成娼妓,替他去取悅一些重要的客人。」

  石鷲一歎道:「雅麗絲,我實在不明白,伊加拉汗為什麼要把你娶下成為王妃,他從來也不到你的屋中歇宿。」

  「自從他的首任結髮青青王妃死後,他就不再親近女人了,雖然他又娶了幾個王妃,那無非是作為一種手段。」

  「手段?那是什麼手段?」

  「籠絡用人的手段,他有很多機密,他要一個女人替他主理一些機密的事務,就娶她為王妃。」

  「那麼,他娶你的目的是什麼?」

  「為了他行事的方便,比如說他對那一個人有什麼要求,便把對方請到宮中,要我出面去誘惑對方,而一個男人是很難逃出我的誘惑的。」

  石鷲一笑道:「這一點我絕對相信,所以我明明知道你是王妃,跟你來往被抓到了,要被判死罪的,但我仍然難以拒絕你的約會。」

  雅麗絲道:「你放心好了,伊加拉不會要砍你的頭的,你還沒有那麼重要,再說,你是我自己選中的人,他也不會讓人抓到我們,你來時看到我的四名劍婢了吧!」

  「看見了,她們的劍法很不錯,而且她們是你的心腹!」

  「鬼的心腹,她們是伊加拉的心腹,派在我身邊,一半是監視,一半則是幫我掩飾!」

  「這又是怎麼說呢?」

  「她們監視我,不准我有軌外的行動,但當我看中了一個男人時,他們又幫我掩飾,不讓我被別人發現!」

  「原來如此,她們第一次對我好凶,差點沒殺了我!」

  「那時你還不是宮中的人,他們就監視我,除掉跟我接觸的人,我若是在宮中找男人,她們是不干涉的,反而會替我掩飾。不給別的人發覺,這是我跟老狗的約定!」

  「大汗為什麼要如此呢?」

  「她要我替他去勾引男人,這件事也要我心甘情願才能做得好的,因為我名義上是王妃,不能夠隨便跟人好的。若是我跟別的男人約會,按律,兩個人都要殺頭的!」

  石鷲道:「我懂了,當他肯求於某一個人時,就叫你去誘惑那個人,然後他又設法撞破你們的約會,裝成很生氣地要殺那個人,使得那個男人乖乖地聽他的話!」

  雅麗絲道:「有時他做得更高明,裝做不知道,偷偷地替那個人掩飾,使對方心懷感激而聽他的擺佈!」

  石鷲道:「這個人的確有兩下子,有些男人是只能動情而不可以威脅的,這位大汗所以能成為大汗之王,的確不簡單。」

  雅麗絲恨恨地道:「但是他卻沒把我當人,所以我一直想要離開他,我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娼妓或工具,我也一直在找個能帶我離開的男人!」

  石鷲笑笑道:「我可以帶你離開,我也不怕什麼伊加拉汗,但是我是為了他的藏寶而來的?」

  「這些珠寶都給你,難道還不夠嗎?」

  石鷲歎了口氣道:「雅麗絲,你實在不懂珠寶,這些東西有一大半是假的,還有一些則是次貨,不值什麼錢,你所有的東西,只有那串項鏈值幾個錢。」

  「什麼?這些都是假的?」

  「不錯,不過手工很精,當然也能值幾兩銀子,但我估計了一下,全部所值,也不會超過一萬兩銀子,還有這些金塊。」

  「那難道也是假的嗎?這可是我從庫中偷出來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47:54




  石鷲拿起一塊,用力一拗成了兩段,中間卻是灰白色的鍚塊,外面包了一層金皮而已,笑笑道:「你看見了吧,這塊金子大概有一成是真金,其餘的都是鍚塊,那天,我在寶庫中,拿起一塊試一試就知道了,只未便告訴你。」

  「你說金庫中那些金條全是假的。」

  「金子不假,只是沒那麼多,裡面灌了鉛或鍚而已。」

  雅麗絲恨恨地道:「騙子,這老狗是個大騙子,那些畜生們也是騙子。」

  她的臉色慘白,一下子似乎憔悴了許多。

  石鷲看了又覺得不忍道:「你也別難過,這些金子畢竟還有一成是真的,那些珠寶也能值些銀子,你依然是個很富有的女人。」

  雅麗絲吁了一口氣道:「我不是為這些而難過,只是為了被人欺騙而生氣,那些王八蛋,在送給我珠寶時,好像十分慷慨,獻出了全部身家似的。」

  石鷲問道:「他們都是宮中的金衣劍士。」

  「有些是,有些是各邦的土王。」

  「我想那些次等的珠寶才是那些王公們送你的,他們不至於弄些假貨來騙人。」

  「我也記不起是誰送的什麼了,幸好我也沒對他們付出真心,更沒把他們當回事。」

  「這就是了,你對他們虛情假意,他們送你假的珠寶,大家假來假去,誰也怨不了誰。」

  雅麗絲一歎:「我想現在憑這點東西是打動不了你了。」

  石鷲笑著道:「雅麗絲,那怕你這些東西全是真的,而且再增加十倍,也打動不了我的,我只對你的人感興趣。」

  「假如我一無所有,你仍對我感興趣嗎?」

  「當然,其實你本身就是最珍貴的珠寶。」

  雅麗絲感動地道:「石鷲,我可是真心真意地愛你,你帶著我走吧。」

  「雅麗絲,我會帶你走的,但也必須帶著伊加拉的寶藏,這是我來的目的,我絕不放棄。」

  「石鷲,那頭老狗不但狡猾萬分,而且還武功高強,不知有多少人要動寶庫的腦筋而死在他手上了。」

  「這我早就知道了,但我仍然前來,證明我沒把這些放在心上,不管他多厲害,我要鬥一鬥他。」

  雅麗絲又默思有頃才道:「好!我帶你進寶庫去!」

  石鷲道:「你能帶我進寶庫去?」

  「是的!我知道那條秘密的通路。」

  「你怎麼會知道呢?」

  「自然是有人告訴我的。」

  「是誰?那個人靠得住嗎?據我所知,寶庫的秘密通路並不是十分的秘密,有很多人都知道。」

  「告訴我的人是老鬼的心腹,應該沒問題,那是恐怕靠不住,據我們的判斷,昨夜入侵的人是他們引進去的。」

  「這個我不知道,但是他們的確能進入中層的寶庫,他們經常在輪值時。把我帶到那兒幽會。」

  他見石鷲不說話,忍不住追問道:「你是否不高興!」

  石鷲的確不十分開心,但不是為了她所揣測的原因,只是他也不能直率地告訴雅麗絲,那會傷害她的自尊。

  石鷲的外形雖然粗豪,對於女人的瞭解卻夠得上一個情聖的資格,自然不會做那種傻事的。

  所以他只有點點頭道:「有一點,我不是伊加拉,聽見你和別的男人約會,能夠完全不當一回事!」

  雅麗絲則顯然感動極了,緊緊地抱住了他,又親又吻,蘊著眼淚高興地道:「石鷲!你真好,你是真心的為我好,你知道嗎?現在我可以為你死一千次,因為你是第一個為我吃醋的男人!」

  「這是怎麼說呢?難道別人還喜歡你跟別的男人好!」

  雅麗絲搶著道:「別人沒有表示過喜歡,卻也沒有表示過不喜歡,他們只認為我是一頭母狗,是一件陪男人睡覺的工具,所以他們既不介意我從前有過多少男人,也不介意我以後跟那一個男人好!他們把我當作妓女!」

  石鷲倒是有點替她難過了,只有找出理由來安慰她道:「雅麗絲,別這麼輕賤你自己,別人不是不介意,只是因為你太美麗了,而你又是王妃的身份。」

  石鷲道:「你太美了,使得那些男人不敢存有獨佔你的心,他們只求跟你親熱一下就心滿意足了。再者,你的身份卻是公認的王妃,大汗不管你跟別的男人要好,卻不會允許你離開他!所以別人不敢妄想和你能永遠好下去。」

  「那你又怎麼敢呢?」

  石鷲歎了口氣,心中在苦笑著女人就是這麼不知足,別人在安慰她,她卻反過來要求別人了。

  一個年華老大的妓女,在對一個客人訴說她的不幸,找不到歸宿等等。

  那個客人多半是會安慰她說:「你也不是年紀很大了,而且又這麼美麗漂亮,仍然會有很多男人為你著迷的,耐下心來,一定會找到一個合意的男人的!」

  「那有的事,你只是說來哄我而已!」

  「不!是真的;我絕不哄你,你的確是個可愛的女人,像我不就喜歡你嗎?」

  為了使彼此的氣氛調合一點,也為了使自己這一段花錢買來的時間能得到更多的回報與溫柔。

  一個解事的客人是不會吝惜這種免費的同情的。

  通常,談話該到此為止,妓女會付出更多的虛情來回報客人的假意,互相在哄騙中滿足。

  但如若那個妓女很不上路,再追問一句:「那麼你為什麼不肯把我接出去娶回家呢?」

  遇上這種情形,客人只有翻白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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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石鷲現在就有翻白眼的感覺,只不過雅麗絲究竟不是妓女,而石鷲也不是嫖客,他們的情形不致於如此尷尬。

  所以石鷲挺一挺胸膛道:「因為我不怕伊加拉汗砍我的腦袋,我是為了偷他的寶藏而來的,再多偷他一個老婆,也不會加深他對我的恨意!」

  這個答案自然不能使雅麗絲滿意,但是也沒有使她有失意的感覺,更便她明白,在這個男人心目中,劫取寶藏這個目標是最重要的。

  她也明白石鷲的目的並不是為錢財,他是大漠上很有名的大盜,生活很富裕,這是一項冒險與對自己的挑戰。

  雅麗絲自己也差不多是這樣的人,所以她倒沒像別的女人一樣去勸阻石鷲,又是一段沉默後,她下定決心道:「我現在就帶你到中層寶庫去!」

  「中層寶庫?那是什麼地方?」

  「就是在你們所到的金庫的後面,裡面放著許多珍奇的珠玉寶貝,但根據所知,這還不是伊加拉汗最值錢的藏寶!」

  「哦!是的,我也聽小倩說過,在寶庫的內層還有一間秘室,裡面安放著青青王妃的遺體以及珍藏的精華。」

  「我也聽過這傳說,只是沒人能證實,那裡面是老鬼個人的秘密,除了老鬼之外,沒有第二個人進去過!」

  「中層的寶庫你是去過的了。」

  「是的!去過好幾次,老鬼帶我進去過,另外那兩個衛士也領我進去過,所以我對裡面的機關都很熟。」

  「你一個人單獨進去過沒有?」

  「這倒沒有,我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對私入寶庫的人,老鬼抓到了一定會砍腦袋的!再說,那裡也引不起我的興趣,那裡堆貯的珠寶雖多,卻沒什麼特殊的、不會比我目前所有的更好。」

  石鷲道:「那我也沒興趣,我要到最內層去!」

  「我知道,我們今天就去試一試,因為這是一個很難得的機會,老鬼出去了。」

  「他經常會偷偷地轉回來的。」

  「這次不會,因為羅剎人派了一個特使來,邀集了各族王公,商討事務,所以他不可能很快就回來!」

  如果是郭英聽見這個消息,一定會十分震驚,放下一切,轉而去偵探這件事去了。

  羅剎是北方的一個強大的番族,人民驃悍而狡猾,已經有數度寇我邊境的記錄,都不得而逞,但是卻一直虎視眈眈。

  這次派出特使,會見我這些藩屬外邦的族酋,必然沒有什麼好事,很可能又將對我進行什麼陰謀,那又比伊加拉汗干涉劫盜之事嚴重多了。

  只不過石鷲是個草莽豪傑,而且他一生足跡都在大漠上流浪,最多進關到過蘭州而已,既沒有朝廷的觀念,對國家安危也沒有什麼常識與概念,對這件事也沒有賦與多大的注意,反而頗為興奮:「你能有把握他不會悄悄回來,這倒的確是個好機會,我們摸進內層寶庫去瞧瞧!」

  雅麗絲莊重地道:「石鷲,老鬼是絕對不會回來,但寶庫中有什麼危險,卻是難以預料,尤其是內層秘室,從沒一個人進去過,我對那兒全無瞭解。」

  石鷲笑笑道:「那有什麼關係,看情形而行動,我不怕死,但也不會莽撞到不顧危險,盲目送死,我在大漠上孤軍奮鬥,十幾二十年來,擊敗過不少的高手,經歷過無數的凶險,並不只是靠著運氣和勇氣,智能和謹慎也是一半的因素,我能應付一切困難的。」

  雅麗絲道:「還有一點,我們很可能被人家發現,那樣一來,這兒就耽不下去了。」

  石鷲明白她的意思,抱住了她道:「那又有什麼關係,我原來也沒有打算在這兒過一輩子,被人發現了,我帶著你突圍,以後一生一世守著你,真要走不脫,我們就一起死在這裡,反正不論生死,我們都在一起,絕不分離。」

  雅麗絲要的就是這一項保證,聽見石鷲說的如此慷慨激昂,自然滿意極了,也緊摟著石鷲,把整個身心都交給這個漢子了。

  無論是誰,只要是個男人,抱著雅麗絲這樣的一個女人在懷裡,都無法抑制原始的生理慾望。

  石鷲不是個聖人,更不是石頭人,所以他的反應很強烈。

  倒是雅麗絲的反應出奇的冷靜,她輕輕地推開石鷲道:「你省點精神不好嗎,回頭要應付的凶險艱危不知有多少呢?我們反正有的是一輩子時間,何必急在此刻呢!」

  但到了這個時刻,石鷲已經是箭在弦上了,任何原因都無法使他平靜下來,他抱的更緊,喘吁吁地道:「雅麗絲,那我們更應該好好地享受一次生命,雖然我們已立誓此生永遠相守,但也很可能在今天就走到生命的盡頭,現在不愛一次,不是太遺憾了嗎?」

  沒有一個女人會在此時此境下拒絕她心愛的男人的,出征前夕,許多夫婦和情侶都是狂歡終宵,拚命地享受生命,不捨得浪費片刻的光陰。

  雅麗絲是個跟石鷲一樣,沒有明天的人,她當然更能體會到這種世界末日前的心情,所以她也不再抗拒了。

  兩個人就在那張石榻上臥倒下來,像兩頭八爪魚似的,緊緊地纏住了對方,似乎要把兩個形體揉合成為一個。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歡合,而且也很難記清是第幾次了,但是對兩個人而言,似乎都是剛開始的第一次。

  因為,這一次,他們在肉慾中,滲進了愛情。

  他們用身體的運動與摩擦去取悅對方,也享受對方,但同時,他們更用心靈中的愛去充實對方。

  這種經驗是美妙而新奇的。

  因此,當狂熱的欲潮已經過去很久,洶湧的情潮仍在澎湃,使他們仍然緊緊相擁,捨不得分開,兩個人都沉默著,久久不肯開口。

  又過了很久,雅麗絲終於幽幽一歎道:「石鷲!我好高興,好高興,因為我終於有了第一個男人了!」

  這不是笑話嗎,雅麗絲的風騷在王宮中已經是公所認定的事實,宮中的男人有一大半跟她上過床,她居然到現在才有第一個男人!

  但是石鷲卻深深明瞭她這番話中的含意,雅麗絲是告訴他,她的感情之門一直是深閉的,今天才為石鷲打開。

  所以他吻了她一下,卻又在她豐腴的屁股上輕輕地打一下,「女人!穿好衣服!以後你若是再在人前這付形狀,老子會立刻宰了你。」

  這不是調情,而是一種愛的嫉妒所化的關切,使雅麗絲心中充滿了甜蜜,她搬開了石榻上的獸皮褲子,取出了一套規規矩短的衣服,那是維吾爾女人傳統的服裝,將全身緊密地包了起來,不露出一點肌膚。

  但仍難掩住她動人的曲線,使她看起來更有魅力。

  石鷲滿意道:「這樣子最好,雅麗絲,你知不知道,你穿上衣服的樣子比你不穿衣服好看多了。」

  這個說法自然是有待商榷的,因為現在除了石鷲以外,別的男人仍然是希望看見她不著寸縷的,因為別人希望見到的是一個女人,而不是一個好看的女人。

  雅麗絲嬌媚地一笑道:「石鷲,我為很多男人脫過衣服,卻只為你一個人穿上衣服。」

  這句話中所含的無限深情,使石鷲深為感動,但他皺起眉頭道:「媽的,你能不能不提這種事。」

  雅麗絲莊嚴地道:「不能,因為你明明知道我以前是個怎麼樣的女人,我也不必假裝成一個聖女的樣子來自欺欺人,你接受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卑視我,也可以不要我,卻千萬則企圖改變我,成為另一個女人。」

  石鷲是懂得她的意思的,他並不像他外表那麼粗蠻,但他卻刻意地造成一付粗豪的形象,以致於成為別人對他的看法,那對他是有利的。

  因為一般人決不會加意去防範一個粗漢,他們只對城府很深的人懷有戒意。

  石鷲忽然發現雅麗絲也不像別人所想像那麼膚淺,是個只懂得引誘男人上床的騷貨,她內心深處,有其不可摸索的一面,而剛才那番談話是非常有深度的,那是對人性與世情一種洞悉入微的觀察。

  說得出這番話,絕不是一個沒頭腦的女人。

  石鷲雖然也知道雅麗絲是全心全意地愛著自己,但他卻不想被她瞭解太多。

  雖然石鷲答應過她要帶她走,也答應她廝守終身,而心裡也愛著這個女人,卻沒有準備要娶她作老婆的意思,廝守一生,也不是共同生活的意思。

  沙漠上的鷲鷹極少是成雙成對出現的,儘管天空是那麼遼闊,而鷲鷹卻始終是孤獨的。

  鷲鷹自然也會有它的愛情生活。

  那必須與另一類異性共同建立的,但鷲鷹的世界中;卻容不下另一頭鷲鷹的。

  石鷲不想被人家瞭解太多,對郭英,他也作了適度的隱藏,對雅麗絲,他也必須如此,所以他裝作聽不懂!大聲地道:「什麼這個女人,那個女人的,老子只知道,你要跟著我,成為我的女人,就必須順著我,聽我的話,我不喜歡的事你不許做,我不喜歡的話你不許說!」

  這番話很專制獨裁,個性強一點的女人必然受不了,有點知識的女人,也會聽來不是滋味。

  這完全是大男人主意的作風,無視於女人的尊嚴與存在,一切都要以自己為中心的。

  雅麗絲絕不是個馴服的女人,也不是個無知而盲從的女人,可是她居然笑吟吟地接受了,柔順地回答一個是字,目中閃著喜悅的光,似乎她已經看透了石鷲的偽裝。

  另外找一個大漠上的女人來,對石鷲的無禮與專橫也會接受的,因為大漠上的女人從小就被訓練要服從男人。

  可是石鷲卻看出雅麗絲的順從似乎不是為了訓練習俗使然,她那喜悅的眼神中,還包含著更多的東西!

  石鷲忽然變得擔心了,他既不能充份瞭解這個女人,似乎也無法保護自己,不被對方看透。

  憑良心而言,他有點害怕這個女人了。

  但石鷲卻絕不肯承認害怕這兩個字的。

  連死亡和伊加拉汗都不怕,卻要怕一個女人,這不是笑話嗎?石鷲決心要接受這一次挑戰,鬥鬥雅麗絲。

  這當然不是力的搏鬥,而是心機與智力的防禦。

  「看你能挖走我多少,還是我挖出你多少!」

  當然。這種斗是令彼此傷害到對方的。

  只不過那種傷害是無形的,造成他們的愛情不會進展得更深。

  不過,這也會增加他們彼此的吸引力。

  有許多以戀愛而結合的夫婦。在幾年的婚姻生活後,忽然會變得彼此憎惡;但他們也沒有離異,同居一室,共床而異夢,彼此並沒有放棄相互照顧與本身所負的責任,但是卻沒有親熱的愛撫和知心的談話了。

  就像兩個陌生的人互相戒備著。

  這種冷戰有時會持續數十年,甚至於,一輩子,他們認為愛情已經結束了。

  但他們卻無意改變。

  其實,他們不明白,這何嘗不是愛情相互傷害,也是一種表達愛情的方式。

  否則,他們的互憎也不可能持久的。

  

  

  

   ※

  

  

   ※

  

  

  

   ※

  雅麗絲掀開了石榻的另一頭,拔起了一塊方形的石磚,下面是一個兩尺見方的深洞,又深又黑。

  石鷲訝然道:「這就是秘道的出口?」

  「是的!但只是其中的一個而已,到了前面的信道中,有幾處分岔的路口,可以通到一些地方。我相信還有出口,只是我沒有去試探過。」

  「為什麼不去試探一下呢?」

  「因為我不知道那個出口是由誰把持住的,更不知道如何去選擇最正確的走法,這底下的秘道通路密如蛛網,形成一所迷宮,沒有充份的把握,誰也不敢亂走,連伊加拉汗自己也不敢,所以他並不知道我這一條信道。」

  「這座王宮不是他建築起來的嗎?他會不知道。」

  「不!這兒古代是烏孫王國的遺址,那個王國已經滅亡了,地下的秘道是古代遺下的,伊加拉汗只是在廢墟上又重新建立起一座王宮而已,你有沒有發現王宮中所用的建築材料,大部份是用石塊!」

  「是啊!我正在奇怪,在大漠上那來這麼多的石頭。」

  「是早先就有的,他從地底下起出了一部份,加以重新利用,當然也把地底的墓道堵塞了不少。」

  「什麼是墓道,地下是埋死人的。」

  「是啊,你是哥薩克人,也是大漠的一支,應該知道大漠上的先人對死後的禮儀是很講究,一些國王們在生前就建造了巨大的墓地,裡面有宮室和各種遊樂場所,還有許多生人陪葬,這地下就是烏孫國王的墓地。」

  「為什麼要建在王宮底下呢?」

  「方便呀!王宮是統治中心,生前在寶座上統治。死後轉到地下,仍然是統治者……」

  她拿了一具火把,從石洞的口中跳下去,原來底下只不過兩丈來深,而且靠石壁的一面還砌出了一格格可以攀緣的空格,像是階梯差不多!

  雅麗絲叫道:「跳下來呀,別去蓋蓋子了,說不定我們回頭還要利用它逃命呢,別把自己的退路堵死了。」

  石鷲也跳了下去,雅麗絲拿著火炬在前引路,這下面的石道很寬敞,可以想見當年工程的浩大。

  走出了一段路,就有一個十字路口,分成四條道路,通向四個方向,各個路口看起來都是一樣的。

  雅麗絲很仔細的看著石壁上所雕的壁畫人像,然後才決定如何走動,前進或轉折。

  石鷲問道:「這些雕像可以作記號嗎?」

  「是的,這就是路標,這地下墓道是一個大迷陣,據說是請了六個最有名的計數家分別設計的,又合成在一起的,完工以後,他們自己也無法走出來,不過他們都很聰明,各人把自己的設計,編成了一段故事,再以他們本人的肖像為故事中的主角,在墓道中的牆上雕了許多的壁畫,只要按照故事的發展連續起來,就可以找到一條通路出去,那些出口,也是他們秘密留下的。」

  石鷲很有興趣地道:「這牆上的人很多,在做著各種的動作,誰會知道那一個是誰呢,我看來全是一樣的。」

  雅麗絲笑道:「他們當然不能把畫像畫的太明顯,因為有人嚴密在監視著,不容他們作任何洩密的行為,所以他們的肖像就是刻畫自己的特徵,像我所知道的這一個人,就是那個執花的女子。」

  「她的姿勢以及花朵所示的方向,就是正確通行的方向。」

  壁上所繪的都是行樂圖,有許多身著綵衣,手執禮器的宮女,石鷲看了一下道:「我知道了,她的花朵向東,就是指該走東邊的那條路了!」

  雅麗絲搖頭道:「你的行為,永遠與我相背!」

  石鷲道:「沒有呀,我一直都在聽你的指點!」

  雅麗絲笑道:「我不是在跟你說話,而是在背誦故事中的文字,這是第十二個路口,應該遵循第十三段文字指引,那就是十三段文字的內容,根據指示,應該背向而行,走兩邊的信道才對!」

  石鷲一歎:「真麻煩,為什麼要轉這麼多的彎呢?」

  雅麗絲道:「必須要如此,才不會被人發覺,因為他們知道,工作完成後,一定會被處死,所以他們自己的故事,雜在家信中寫給家人,那些信當然會經過檢查的,認為沒問題了,才能准許送出去,所以他們必須利用這種方法暗示,才能把秘密送出去。」

  石鷲道:「那就是說,必須要把那篇故事背下來,才能找到正確的途徑了!」

  「是的!因為一個國王死後,必有大批的宮女妃子殉葬,那些人盛裝入墓,都佩有值錢的珠寶,為了保護這批殉葬的財富,外面的警戒一定十分嚴密,所以只有從一些秘密的信道進入,才能取得那些財富!」

  「那六個人都造了一處秘密的信道?」

  「這是不可能的,他們只是在自己設計的迷宮道路中,留下一個破綻,自己再抽空略加動手就行了。」

  「難道不怕人識穿嗎?」

  「這是一項很深奧的學問,懂得的人不多,而且各人的設計有各人自己的特殊風格,第二人都無法看得懂,所以他們才必須自己監督施工,就是他們傳出來的暗示,也只有他們的家人才能看得懂。」

  「你這一份又是從那兒得到的呢?」

  「是那天被你們殺死的兩個衛士之一告訴我的,這份秘密是他們的先人所遺。」

  「這條秘道連伊加拉汗都不知道了。」

  「應該是不知道,因為那老鬼還叫我設法探聽一下他們的秘密,我探出來後,卻沒有告訴他。」

  石鷲一震道:「伊加拉汗也知道他們保有一條信道的秘密了?」

  「老鬼可能有些懷疑,卻不敢確定,所以他乾脆把他們收做貼身衛士,看守內層寶庫的信道,免得他們輕易利用那個秘密,不過我想效用不太大,那天侵入的另外幾個人是從這兒出入的。那顯然是他們引進去的,可是他們在裡面依然觸動了警鈴,可知老鬼的寶庫中另外還有秘密。」

  石鷲覺得伊加拉汗這個人真是不簡單,城府之深,實在難以瞭解,郭英來刺探他的秘密,那任務完成得了嗎?

  石鷲實在沒有把握。

  不過,郭英這小子也不簡單,他那天只在一眼之間,就看出入侵者與那兩個衛士是有結的。

  更以巧妙的方式除掉了兩名衛士,而且最近更設法拉攏了伊絲妲。

  石鷲是堅決反對利用伊絲妲的。

  郭英保證他不會傷害到伊絲妲,這又可能嗎?

  一時石鷲想得很煩,他幾乎想到今天進去,在寶庫中撈一票,然後帶著雅麗絲遠走高飛,從此不管這兒的事。

  在得知伊絲妲公主就是他以前心目中那個可愛的女孩子--小金鈴兒之後,石鷲就一直很矛盾。

  現在他更煩燥了,一句話都不願多說。

  好在雅麗絲也沒有再跟他多說話,因為慢慢已經要接近了,她把牆上的壁畫看得很仔細,口中喃喃有詞,辨認很久,才決定下一個方向。

  又走了一陣,她終於在牆上找到了一個插火炬的架子,從地下又找到了一支銅燎,點燃後,安插在架子上。

  略停片刻,牆上錚的一聲,裂開了一條縫。

  雅麗絲輕呼一聲:「行了!總算都沒有走錯,否則我們兩個只有永遠在地道中迷失了。」

  她推動那個裂縫處,竟是一道暗門,進入暗門後,外面竟是另一條信道中,從火炬的微光中,已可見前面閃閃的黃色反光。

  石鷲也記起來了,這兒正是那天他們進夾殺賊的金庫,那一塊塊的金磚堆在庫房中發著光。

  雅麗絲呼了一口氣道:「真叫人難以相信,這些黃金會是假的,叫我看來,一點都沒毛病。」

  石鷲道:「也不完全是假的,每堆的上面幾塊是真的,而底下的這一堆,外面所包的金皮,也有一到兩成的重量,那也是很大的財富,再說鍚塊也是很值錢的,這麼多偽造金磚的鍚塊,合起來依然很可觀。」

  「但總比黃金的價值差多了。」

  「那當然,我只是不明白,伊加拉汗為什麼要偽造這些金塊,又要深藏起來,他偽裝的目的是要誇大數量,那應該給人家看才對呀。」

  雅麗絲笑道:「既然這兒是金庫,應該是深封密藏的,何況此地戒備森嚴;卻仍然有不少人進來過,有這些人的口頭宣傳,就足夠證實了。」

  「可是他不加偽裝,數量也不算少呀。」

  「石鷲!你是以一個人的眼光來看財富的,這兒卻是一個王國的金庫,若是這兒的真正庫存只有兩成的話,在大漠上只能排列在第三四位了。龜茲、莎車、大月氏的國王,藏金都有這兒的三成到一半那麼多,老鬼若不顯示他驚人的富有,他這大漠王就會成問題了。」

  石鷲的確不懂這種充闊的用意,他指指前方道:「那是到內層的通路,我們過去吧!」

  「這金磚不要搬幾塊嗎?你認得那些是純真的,我們不妨挑它幾塊,先放到秘道中去。」

  石鷲連忙道:「不,這玩意兒太重,價值卻也不是極頂,比珠玉寶石差多了,再說這是屬於小金鈴兒的,我不能奪取她的財產。」

  「你還不忘記伊絲妲那丫頭,人家是郭英的人了!」

  「雅麗絲,你別胡說,我把她看成小妹妹,而且郭英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們不能打朋的主意。」

  「好吧!隨便你,我根本不想要任何財富,照我的意思,搬它幾塊金磚,就此走路算了,現在還是老鬼當權、你不算是奪取伊絲妲的。」

  「不;小金鈴兒上次告訴我了,她父親已經把這座金庫交給她了,保管、開支,使用都由她全權作主,因此,這已經是她的財產了!」

  雅麗絲哦了一聲道:「這是屬於伊加拉部的,看來老鬼也決心把王位移交給她了,那你那姓郭的朋友將來就可能成為此地的王公的。」

  「小郭不會成為這裡的王公,小金鈴兒也不會嫁給他,她將來要自己治理這裡!」

  「哈!那就太有意思了,不是叫那些婆娘們活活氣死了!」

  「又是誰跟她過不去了!」

  雅麗絲道:「她們一本假正經,拚命地想把自己的子侄或親戚推介給老鬼好成為他的繼承人!」

  「繼承人不是小金鈴兒嗎?」

  「是的!但是她總要嫁人的,一嫁人,就必須把王位轉移,除非他終身不嫁!」

  「小金鈴兒是有過這個打算的,她現在跟小郭也說開了,她不能放棄責任,小郭不願放棄祖宗,所以他們雙方都不談嫁娶,卻不禁燕好!」

  雅麗絲道:「假如生下了孩子呢?」

  石鷲笑道:「未經嫁娶,自然只有隨著母姓,自然而然把你們王位的繼承問題也解決了!」

  雅麗絲笑道:「不錯!這當然是可以的,只是沒想到伊絲妲也會接受這種方式而已,因為這個妮子很怪,很憋扭,以前為她擇夫時,她一概不滿意。」

  「後來她跟人家公開表示,她自己會找,不勞大家費心,而且她對繼承王位也沒興趣,真要找個丈夫,也不會要找個入贅的,就因為她有過這話,沒人再去麻煩她,可是大家都以為她無意於權位,紛紛在動腦筋!」

  石鷲這才知道是另外那幾個王妃在為爭權而起哄,不禁一歎道:「小金鈴兒表示過,她之不肯放手,是因為這是一項沉重的責任,並不是貪戀權勢,有什麼好爭的,她是苦於擺不掉!」

  「這是鬼話,她只要無意接受,誰也不能勉強她!」

  石鷲笑道:「這當然,但是要認清責任,做一個好的國王是很不容易的事,伊加拉汗國由一個無名小邦而跳為沙漠上第一強國,要保持這份光榮,更是難上加難……」

  「可是我看那老鬼卻輕鬆得很!」

  石鷲道:「雅麗絲,你是在言不由衷,我問你,假如你能成為這裡的大汗,你幹不干?」

  「我……我不幹,我不是那份材料。」

  「你很謙虛!」

  「不是謙虛,是自知之明,本來我以為老鬼只是仗著財富,才成為了大漠之王,現在看了他用鍚塊來冒充金子以誇耀財富,想到維持這個王國也苦得很……」

  「本來就是,你我都不夠資格談這件事,但是我認為權勢與責任是並重的,人在爭取權勢時,看不到附帶的責任,等他爭取到權勢之後,才會瞭解到那隨之而來的責任有多重,那時他就不以為這是有趣的事了!」

  雅麗絲一笑道:「你倒是很看得開!」

  石鷲道:「競技會後,有好幾個王公,都沒有子嗣的,想招贅我來作他們的繼承人,我一聽小金鈴兒的解釋後,立刻都推辭了,因為我懶得負責任!」

  雅麗絲笑道:「這倒奇怪了,你若是答應了下來,立刻就有天大的富貴,成堆的金玉珠寶,送到你手上你不要,卻情願冒著生命的危險來做賊偷取!」

  石鷲也笑道:「不錯!這是我人生的興趣,我覺得做賊比做大汗有趣,這跟你一樣,你不想當王妃,卻想跟我這個大盜私奔,不也證明你有天生的賊性嗎?」

  他們在這兒大聲的談話,倒是不怕人聽見,因為石鷲知道那兩扇大門又厚又密,一點聲音都透不出去,他的目的,在探測裡面是否有人。

  他的耳朵很尖,若是裡面藏了人,聽見了他們的談話聲,必然會有一些反應或動作的,那時就會有聲息,也必然無法逃過他的靈敏聽覺。

  這時他們已來到另外兩扇門前,石鷲貼耳在上面聽了一陣後道:「我可以確定裡面沒人,這門怎麼開了!」

  「左邊的門環輕叩三下,右邊的門環用力向下連拉三下,門就會自動打開!」

  「這是誰教給你的方法?」

  「老鬼!他也不是教我的,是我暗中偷偷地學會的,他的兩名衛士可能都不知道,否則上次也不會觸響警號了。」

  「這是怎麼說呢?」

  「這就是說,不用暗號也能把門打開,只要用力一推就能推出一條縫,再用短刀插進去,撥開門栓就行了,但那種開法,會觸動警鈴,巡邏者馬上就會到達了。」

  「這倒是的確很妙。」

  雅麗絲笑道:「妙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第三個人知道警鈴的關鍵何在,因為這扇門上,未設任何其它機巧,就是這一點點,我也是第一次告訴你。」

  「這又是你偷偷地看來的嗎?」

  「不!這是我父親傳下來的技藝,我的父親是個很有名的鎖匠,他精製各種巧鎖,我自然也學了一點,這門是老鬼後來裝設的,就出於我父親之手,我當然知道!」

  「原來如此,那你的父親呢?」

  「失蹤了,十幾年前就失蹤了,以後再無下落,這座王宮也是十幾年前重建的,我想跟我父親的失蹤不無關係!」

  「你認為是大汗殺死了你父親而滅口。」

  「只有死人才不會洩密,這是最古老的保密手段。」

  她的語音很平淡,但是石鷲卻聽出有一絲顫抖,知道這個女人心中,還藏著不少秘密呢!

  雅麗絲摸著門環,輕叩了左邊三下,又拉了右邊三下,門就輕輕的滑開了,石鷲眼睛為之一亮。

  他不是一個沒見識的人,而且也是一個識貨的人,但不能不為其中琳琅滿目的燦爛珠寶而目眩。

  西方的、東方的、中原的、天竺的、大食、大秦、甚至於蝦夷人、暹邏人等等,各種各式的形式珠寶都有。

  其實,它們的底質不外是黃金、白銀、珍珠、玉和寶石,但是因為鑲嵌、鑄造的形狀不同,風格手藝不一,遂使這兒成了個萬花筒似的彩幻世界。

  連雅麗絲也怔住了,張大了嘴,半晌開不了口。

  石鷲道:「這裡的每一件東西都價值連城,你怎麼說此地也只有一些次等的劣貨呢?」

  雅麗絲道:「我不知道,我上次來的時候,此地的確沒有什麼東西,現在至少多出兩倍來。」

  「你上次來是多久以前?」

  「半年吧,奇怪了,半年之內,怎麼會添這麼多的東西,老鬼雖然出去探購了幾趟,但是沒有跑好遠,也不可能一下子買了這麼多寶貝呀。」

  石鷲道:「怎麼不可能呢!只要有錢,再多也買得到!」

  「不!沙漠上交易,多半是以物易物,或是以黃金折價,這半年來,庫中的黃金未見減少,而且庫中的東西也沒減少,反而多出這麼多來,因此我知道不是交易來的。」

  石鷲想想道:「可不可能他是早就有了的,藏在別的地方,最近才搬到此地來呢?」

  這倒大有可能,或許就是從他的密室中移了出來,那間密室誰也沒去過,沒人知道藏了些什麼。石鷲又道:「問題是他為什麼又從密室中搬出來呢!」

  「這個誰知道,這老鬼的行事一向鬼鬼祟祟,沒有一個人能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麼。」

  石鷲沉思良久才道:「伊加拉汗不是瘋子,他做事必然有個道理的,在我的看法是,他的密室容量不太大,只能收藏一些最好的東西,因此,有了一批更好的東西後,就把這一批換了出來。」

  「什麼,還有更好的東西!」

  石鷲笑道:「當然有了,現在你看到的這些東西只是名貴而已,卻不是精品,也不能算罕世唯一的絕品,那些才是最好的東西!」

  雅麗絲搖頭道:「我沒見過這種最好的東西。」

  石鷲道:「我也沒見過,因為那些東西,輕易不得一見,但是小郭會知道那些東西的。」

  「你是說郭英,他會幫助你嗎?」

  「他是我的朋友,當然會幫我的,而且這也是幫他自己,他沒有理由不幫我的忙。」

  「可是他現在和伊絲妲很好,還會幫你嗎?」

  石鷲笑道:「這個你放心好了,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友情和道義是不受任何影響的。」

  雅麗絲道:「我對你們之間的事不太清楚,我知道別的男人之間,沒有你說的那麼有道義。」

  石鷲笑了一下道:「你從未見過一些真正的男人,以後你會瞭解我和小郭之間是怎麼一回事的,那座秘室是怎麼一個進入法的?」

  雅麗絲歎了一口氣道:「其實這裡的東西弄了幾件出去,也足夠我們一輩子過富足的生活了,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就此滿足的。」

  石鷲笑道:「是的!因為我來此的目的不單純是為了錢,相信你也一樣,否則你在此地,已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從這兒弄走一批東西的,你卻輕易地放棄了,不也是為了想深入一層嗎?」

  雅麗絲輕歎一聲:「是的,石鷲!以前我留此不去,確實是想等候一個更好的機會,取走一筆更多更大的,但是此刻,我卻只想跟你一起,平平安安的離去過一生。」

  這份情意是很會感動的,但石鷲卻只平淡地道:「雅麗絲,恐怕你找錯人了,我這個人不怕危險,不怕艱苦,就是無法安於平淡,我為自己取名石鷲,就是要像天上的鷲鷹一般,遨遊天空,不受拘束。」

  雅麗絲歎了口氣,她知道無法說服這個男人放棄冒險的,事實上石鷲真要是聽了她的話,她反而會感到失望的,因為她同樣是不安份的人。

  要進入最後的一層密室,要移動牆上一面大金盾,那面金盾很重,是純金鑄成的,上面還嵌了許多寶石,份量很重。

  石鷲跟雅麗絲合力才把它從牆上移了下來,露出了一個小方格,方格中是一尊翡翠的佛像,碧綠透明,光澤潔潤,令人看了就喜歡。

  石鷲道:「這就是所謂的好東西,這尊佛像的價值比那面盾牌高出幾倍都不止!」

  說著伸手要去拿取佛像,雅麗絲卻叫道:「取不得,這是警鐘的樞紐,一拿開就會響起來了。」

  石鷲縮回了手道:「那該怎麼辦?」

  雅麗絲道:「開門的樞紐就在佛像的座下,正確的開啟方法我也不知道,因為這是伊加拉汗個人的秘密,他每次出入都避著人,不讓人看見!」

  「那麼要怎麼進去呢?」

  「這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曉得打開秘道之門,必須要轉動樞紐,樞紐在佛像座下,一定要移開佛像,才能轉動到它,可是移開佛像,也同時會觸動警鈴!」

  石鷲想想道:「伊加拉汗經常到這裡面去,他是否每一次都觸動警鈴呢?」

  雅麗絲道:「這倒沒有,但是每次他都叫人走開,所以從來也沒人知道制止警鈴的方法!」

  石鷲深思片刻又問道:「那道秘門在什麼地方呢?」

  雅麗絲道:「在旁邊,這是他衛士私下揣測的,因為他們沒看到他轉入他處,自然而然地神秘消失了,只有把門開在此地,才能避過他們的眼光監視!」

  石鷲在一旁的牆壁上摸索了一陣,甚至於還用手輕叩牆壁後道:「這後面是實心的,根本不可能有秘門。」

  雅麗絲道:「一定會在那兒,這兒左右都是貨架,上面是堅石,再也沒有別的地方有通路了。」

  石鷲卻不理會,仍是高舉著火把,四下察看著,忽然走到一邊,指著一隻箱子道:「這裡面是什麼?」

  雅麗絲道:「是一些中原的字畫以及天竺的佛經等,聽說是古董,但是有幾個內行人檢查過了,說裡面只有一兩件近人的作品是真的,其它的都是贗品,不值什麼錢!」

  「那又為什麼要放在此間呢?」

  雅麗絲笑道:「伊加拉開始時很生氣,說他是找一個收藏家買的,大罵人家欺騙他,不過他又不肯死心,另外找了好幾個人來鑒定後,結果都相同,他才死了心。」

  石鷲道:「能騙過他倒是不容易。」

  雅麗絲道:「這個老鬼精明無比,唯獨在這一方面,卻是個大外行,不過他也很想得開,氣了幾天後,氣就消了。說上回當學回乖,好在這些字畫偽造的本事不差,再過百十年,它們本身也都成為古董,那時就值錢了,所以他就用一口大木箱子放了起來!」

  石鷲道:「要保存字畫,可不比別的東西,必須要維持乾燥、陰涼,但又要不時搬出去曬曬太陽,這個地方雖然夠陰涼乾燥,搬出去曬太陽可不方便!」

  「從沒有人把它當回事,伊加拉汗自己不說,別人也懶得多事,因為大家都知道,再過百十年,縱然值點錢也有限的很,誰也沒對它太感興趣,何況這些字畫的體積又大又重,搬動不易,這箱子放在此地十來年了!」

  石鷲道:「十幾年不移動,何以沒有積塵?」

  「這個誰知道呢,也許老鬼自己沒事時打開看看吧!」

  石鷲笑笑道:「我倒是對這些字畫很感興趣。」

  說著雙手推住了箱子的一邊,用力將他移開到一邊。

  雅麗絲道:「打開看看就行了,何必又要搬開呢?」

  箱子底下是波斯地毯,已經被壓出了一個方形的凹洞,石鷲卻不理她,繼續掀起了地毯,下面的石板地上居然有一塊是鬆動的,石鷲再度用力把石板掀起來,火把的光線照的很清楚。

  那是一個暗道的入口,鋪著石級!

  雅麗絲駭然道:「石鷲!你怎麼知道這裡還有一個地道的入口呢?」

  「你所說的那些地方都是不可能的,我把不可能的地方都刪除掉,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雅麗絲道:「可是那個樞紐呢,那確實是警號,有一兩次,外面聞警進來,這裡都打開了!」

  石鷲笑笑道:「那兒的確是警號,卻不是開門的樞紐,因為伊加拉汗已經造成別人的印象,以為那一定是開門的地方,結果別人一動佛像,警鈴卻響,實際那個地方根本就開不了門,而暗通的入口也沒有別的機關。」

  「他為什麼要這樣子做呢?」

  「當然是為了安全,大家都拚命去找牆上的暗門,就不會注意到下面了,尤其是那一箱子字畫,伊加拉汗讓人都知道它是假的,就不去搬動了,正好可以把地道的入口蓋住,豈不是很理想。」

  雅麗絲歎道:「這個老頭子實在花樣多端,但是你又怎麼知道地道是在這箱子下面呢?」

  石鷲得意地道:「第一,你說到這些字畫的情形很特殊,大漢上的人,從來也沒有收藏古董字畫的習慣,伊加拉汗的行徑顯然不平常,一件反常的事就值得研究了!」

  「這個理由太牽強了。」

  「第二,你說這口箱子已經有十來年了,可是上面的積塵卻不見,分明是已加移動,第三,這旁邊的地毯上的印子約略可看出是箱子壓出來的,證明這箱子移開已不止一次了,伊不是個懂得欣賞的人,而欣賞內中字畫,只要打開箱蓋即可,不必整個箱子都移動的。」

  石鷲越說越高興,比手劃腳地道:「根據這種種跡象,我想到這口箱子在此地,主要的目的必在掩蓋什麼,而此地最大的可能,就是秘室的入口了。」

  雅麗絲情不自禁的抱住了他的肩膀道:「石鷲!真想不到。你的外表看來很粗壯,你的心思卻細密如針!」

  石鷲大笑道:「我被人稱為大漠之鷲,又豈是偶然的,我若是像一般所想的那樣粗笨,早就死了一百次了!」

  為了表示他的男性氣概,他手執火把,往下帶頭走去,還叫雅麗絲在後面跟好,兩人走進了漆黑的信道。

  這信道高不過兩丈,寬卻有四丈許,而且是用發光的大理石砌成,十分講究,信道是很曲折的,東一拐,西一彎。好在只得一條,尚不至迷路。

  但兩個人心中都十分緊張,因為伊加拉汗的秘密寶藏,就在出現他們眼前了。

  突然,兩個人的面前一亮,又出現了一幅奇景。

  他們已處身在一所石室的前面,這所石室比他們想像中高大得多,像是王宮的下殿。

  中間是兩座並排的寶座。鋪著獸皮,寶座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十分美麗的女人,長髮如墨,用一根絲帶纏住。赤足,膚白如玉,明眸似星。

  面目宛然和伊絲妲很相似,而另一個人,卻赫然是伊加拉汗。

  乍然一見,兩個人都嚇了一跳,尤其是伊加拉汗,那是不可能出現在此地的。

  但過了一陣子,兩個人仍然維持著初見的姿勢不動,才發現那只是一對蠟制的人像。

  雅麗絲長吁了一口氣才道:「這個老兒真會嚇人,弄這麼一幅蠟像來坐在此地。我要毀了它。」

  她抬手就要發出暗藏的袖箭,卻被石鷲擋住了道:「你這是幹什麼,這蠟像可沒惹你。」

  「看見這老鬼的樣子我就恨。」

  「那你該射他本人去,對一座沒有知覺的偶像發狠有什麼用呢?而且這座蠟像雕塑得如此逼真,顯然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你忍心加以破壞嗎?」

  雅麗絲固執地道:「有什麼不忍心的,想起那老鬼對我所施的一切,我真恨不得砍他一千刀一萬刀,我的能力殺不了他。但能破壞他的塑像洩忿也是好的。」

  「雅麗絲,不要這樣子,憑心而論,伊加拉汗對你不錯了!他供給你最好的生活。」

  「那算什麼,我只等於他養的一頭牛而已,甚且連牛的地位都不如,因為牛不必聽他的指使去陪別的男人睡覺。」

  「雅麗絲,這不公平!牛沒有你這麼好的生活。」

  「可是他剝奪了我的尊嚴,使我生活的不像個人,至少一頭牛可以像牛一般地生活吧。」

  石鷲歎了一口氣:「雅麗絲!你實在愛抬槓,我問你。若你做了別的王公的妃子,待遇會兩樣嗎?」

  雅麗絲不禁沉默了。

  石鷲道:「就是最有權威的大汗,有時也難免會叫他的侍姬去籠絡別的男人的,這不是那一個人的錯,而是大漠上習慣的錯,大漠上的女人,生來是沒有尊嚴可言的。」

  雅麗絲再度沉默了,石鷲的話雖然刺傷了她的自尊,但的確是事實。

  在大漠上,只有少數的女人才有尊嚴,那就是成為一個男人正式的妻子,才不會被像禮物般的送來送去。

  此外,女人就是貨品與財產,經常易主的。

  伊加拉汗對她還算是好的,雖然有時要強迫她接受一些男人,但至少還給她一些自由挑選的權利,若是在別的王公處,她這種行為,有十個腦袋也被砍掉了。

  手是放下來了,但心裡似乎餘恨未消,狠狠地瞪了伊加拉汗一眼,這一瞪,使她又發聲尖叫,撲進了石鷲的懷中,恐懼地道:「石鷲,這兒有鬼。」

  石鷲沒好氣地道:「雅麗絲,你別胡鬧了,你又看見了什麼了?」

  雅麗絲的手指蠟像道:「她們的眼睛會動,剛才兩個人一起在用眼睛瞪我。」

  石鷲回頭看了看道:「這兩尊塑像的眼睛都是張大的,你盯著他們看,自然就會感覺是在瞪著你。」

  「不是的,剛才他們是轉過眼珠來瞪了我一眼。」

  石鷲又看了一下,心中仍然不信,口中卻道:「這石室的後面還有一條信道,而且這殿堂中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陳設,可見寶藏還在後面,上面的兩尊塑像似乎是塑來專為鎮守寶藏之用的,因此也可能裝了對活動的眼珠。」

  「那有什麼用呢?」

  「自然是想嚇退到此的人,阻止他們更進一步深入,別去管它了,我們進去吧。」

  雅麗絲忽地萌生怯意道:「石鷲!我們別進去了,就到外面去拿一點東西走吧。」

  石鷲奇怪地道:「雅麗絲,你是怎麼了,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我來此的目的不僅是為了發財,主要是想揭穿伊加拉汗的暴富之秘,甚至於也想鬥一鬥他。」

  雅麗絲道:「他的致富沒有秘密,完全是經營而得,他有十幾支商隊,經年不斷地來往於中原和西方各地,為他作各種貨物的交換。」

  石鷲笑問道:「比如說是什麼貨物呢?」

  「什麼貨物都有,但都是較為值錢的,而這些貨物一到了其它的地方,身價更要暴漲三四倍,所以他所獲的利益很高,財富也一天比一天增加。」

  石鷲冷笑道:「就這麼簡單嗎?」

  「這並不簡單,有許多王公們也試圖倣傚,派出商隊去,可是他們的實力不足,派出去的商隊從沒有能回來過,連本錢都賠光了。因此,這一條財路只有他一個人獨吃獨吞,他的商隊都是在競技中被甄選出來的武士們擔任隨隊的保鏢,再由他自己部族內精選的壯丁擔任夫子,個個都是饒勇善戰,才能擊退那些盜賊。」

  石鷲道:「我也是在大漠中闖蕩過的,而且也闖出了一點名氣,但是我卻沒有碰上過他們的商隊……。」

  「那是你的運氣好,沒有遭上而已,他們的商隊對來犯的人很棘手,一定是殺光為止,不容許有一人逃生,所以也招致了盜賊們的懷恨,對其他的商隊採取同樣的報復行為,遇上了也是雞犬不留。」

  「既是雞犬不留,又怎麼知道是盜賊們的報復呢?」

  「盜賊們殺死了商旅後奪去財寶,留下了屍體,用鮮血在黃沙上寫下了字,提出警告,要伊加拉汗的商隊小心點,可是他們遇上伊加拉汗的商隊時,遭殃的卻是他們自己!」

  石鷲在心中暗笑:愚蠢的人們,你們都被伊加拉汗騙了,沒有一個商隊能獲得如此暴利的,除非是一些不太值錢的貨品,才有幾倍的利潤,價值百萬的珠寶,運到另一個地方,最多只能提高一倍的身價、變成兩百萬而已,使加拉汗的致富手段是搶劫,所謂沙漠上的盜賊,就是他的商隊,他們根本不化本錢……

  可是目前對雅麗絲解釋這些還太早,沒有確切的證據是無法叫人相信的,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那批貢品,以及大秦的格裡思王子的下落。

  石鷲估計在人員中,生還者的機會已經不多了,但是必須找出他們的遇害經過,找出屍骨,追出兇手,以便向大秦王作一個交代。

  大秦是西方的一個大國。

  大秦是早期對他們的稱呼,實際上他們所建立的是羅馬帝國。

  大秦的宗教在中原被稱為景教,如何獲得這個名稱已不可考,但實際上卻是所謂的基督教,遠在唐代,已經流傳入中華了。

  唐太宗時曾為景教入傳而立碑。

  東西兩大帝國由於疆域的遠隔,沒有利害的衝突,因此可以建立起和平和文明的交流。

  一般的交流已由部份的商人在進行了,中國的絲、茶、瓷器、綢緞以及造紙術,火藥製法,和羅盤等,都已輾轉流入西方,引起了西方文明上重大的震撼與變遷。

  在元代,蒙古人的三次西征,也曾經把東方人的威力遠披到西方,甚至於遠在漢代時,對匈奴人的幾度征伐。

  將匈奴人遠逐至西方,使西方人飽受威脅,終而讓匈奴人在西方立足,建立了匈牙利帝國。

  一個在東方被驅逐出去的民族,卻能在西方所向無敵,造成一股旋風以的大震撼,這是西方人難以理解的。

  因此,他們對東方最強大的一個帝國……

  始終是抱著敬畏的心理,羅馬皇帝一直想瞭解中華之所以富強之道,所以才特遣一支人馬,帶著名貴的禮品,由王子率領著,以朝聖的態度還來東方朝貢的。

  在中國的朝廷而言,外邦來朝也是一件盛事,這對於天朝聲威之遠播,朝廷威儀之建立,更是一件值得慶幸的大事,所以事前就吩咐一切有關的人員妥為接待。

  特使團到達伊犁將軍還盛大地為他們開了個歡迎會,增撥了幾百人加強護衛,送他們入京。

  事前即已把貢品的禮單,以及國書的副本,遣專人送達京師,等格裡思王子到達京師時,再正式呈遞國書完成手續。

  由於大秦皇帝國書上的措詞非常謙虛和客氣,中國朝廷也十分滿意,接待工作已在急鑼密鼓,著手進行了。

  那知,特使團卻在沙漠中失去了蹤。

  特使團的人員以及護送的軍隊都莫名奇妙地失蹤了。一千多人,就這麼從世界上消失,無影無蹤。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48:15

十一


  雖然沙漠上在那段時間括過一陣暴風,但那只是一場常見的風暴,並沒有劇烈到能把成千的人吞吃的程度,有許多的客商都從風暴中安然的脫身出來,而使團中,還隨行有不少富有經驗的響導。

  總之,這千餘人的失蹤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朝廷十分震怒,誓必要追查出一個水落石出。

  調查是分幾方面進行的,郭英只是其中的一支而已,他跟石鷲作了進一步的分析後,石鷲也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了,如果得不到一個妥善的解決,朝廷很可能會派遣一支大軍,配合了邊境的駐軍,對大漠上所有好戰的部族,作一次澈底的清剿。

  那麼,哥薩克人也勢將難保,因為那也是一支驃悍善戰的遊牧民族。

  石鷲的父母親已故,哥薩克人已將他逐出,這支民族對他已全無恩情可言,但是石鷲卻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族中,畢竟還有不少對他好過的人。

  所以,石鷲對幫助郭英調查這件案子變得更為積極,現在已經有九成九的證據可以確定是伊加拉汗所為,就差那麼一點。石鷲決心要把那一點也找出來。

  所以,他敢誇下要鬥一鬥伊加拉汗的豪語,也敢毫無考慮地孤身深入。

  在以前,再借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如此想的,石鷲並不是一個儒夫,但也不是一個盲目逞狠的鬥士。

  大漠上不怕死的勇士很多,但是那些人死得也快,能夠活過二十五歲而仍能活著被稱為勇士的人只有兩種。

  一種是真正的強者,從未被人擊敗過;這種人少之又少,幾乎可以說是沒有。

  另一種則是智力與勇力兼具的人,不必是絕對的強者,但他們都能懂得避開危險,不作無謂的拚命,才能活得久。

  這種人也不多,但還能有幾個,石鷲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他拉了猶豫不決的雅麗絲道:「別傻了,伊加拉汗也只是一個人,沒有什麼好怕的,跟我進來。」

  雅麗絲幾乎是被他拖著走的,因為那座殿堂中的陰森已經浸染了她的心靈,佔據了她的思想,剝削了她的勇氣。

  伊加拉汗並沒有十分可怕,但另一具蠟像也在翻眼睛。

  那無疑是青青王妃的,而青青王妃已經死了。

  大漠上的人對鬼神是很虔信的,女人尤然。

  郭英就曾經以一襲無常鬼的裝束,嚇退了雅麗絲身邊的四個劍婢。

  那是伊加拉汗親自訓練,放在雅麗絲身邊,兼司保護、監視以及滅口三重責任的,她們的武功很高,聯手時尤其可怕,不知有多少的高手因為曾經成為雅麗絲的入幕之賓而喪失了性命。

  但她們卻被一具假的無常鬼嚇得放棄職守,狼狽逃竄。

  雅麗絲的膽子比她們大一點,但她仍然怕鬼。

  經過了一條充滿令人窒息的信道,他們又來到另一座木門前。裡面居然有輕微的聲響傳出。

  那似乎是一個人的低語,也像是一個女人的啜泣。

  雅麗絲更怕了,近乎央求地道:「石鷲,我們別進去,求求你!不要進去好不好?」

  石鷲固執地搖搖頭:「不行!來到這裡,說什麼我也不肯回頭了,那怕裡面是龍潭虎穴,我也要闖一闖!」

  「我不怕龍潭虎穴,但是我怕鬼,這裡面關著的是一個鬼魂,一個女鬼,她在叫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石鷲隱約也聽見了,但他卻不信地道:「鬼魂是關不住的,這可能是一個人!」

  「不!人的聲音沒有這麼可怕,這一定是鬼,是受了真神的符咒而被鎖住的惡鬼!」

  石鷲雖然生長在大漠上,卻不是伊斯蘭的信徒,他可以說沒有信仰,既不信神,自然也不信有鬼。

  經常他一個人獨宿荒漠,與屍骨為伍,甚至於用骷髏作為枕頭,他也看見粼粼的鬼火在夜空飛舞。

  那是食屍的鳥類在啄食的屍體後,嘴上所帶的磷質,對一些被傳為幽靈的現象,他都有了理性的解釋與瞭解。

  所以,他對這一重木門後的聲音更為確信是人為的,因此,他大聲地問道:「誰在裡面?」

  門後的啜泣聲停止了,但不久後;卻更為響起來,變得很清晰的呼救聲:「救救我!放我出去!……」

  這的確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只是十分淒厲,也可以把他稱之為鬼嗥!

  雅麗絲嚇得臉色都變了,緊拉住石鷲的衣服:「不要開門,不要去管她!」

  這時候叫石鷲退卻是不可能的事,不過他也沒有莽撞得立即破門而入,只是更大聲問道著:「你是誰?是怎麼被關在裡面的,你說出來,我就救你!」

  「青青!我是青青!求求你,放我出去吧!」

  雅麗絲的臉一下子變得好難看,顫聲道:「你聽!她是死去的青青王妃,果真是個鬼!」

  石鷲的無鬼論也有點動搖了,他知道青青王妃是伊絲妲的生母,也知道青青王妃已經身故。

  伊加拉汗對她十分鍾情,自己雖然納了好幾個妃子,卻只是給予一個名義以及事務上的需要而已,卻從未跟第二個女人親近過。

  根據小倩的說法,他將青青王妃的骸骨移到密室中,經常獨自一人進去陪伴,從不讓第二個人進入。

  外面的殿堂中,還有著兩個人的蠟制塑像,兩個人似乎有著君臨天下的氣概,在在都證明了伊加拉汗對青青王妃的愛情忠實專一。

  假如青青王妃還活著,他絕不會將她禁錮在這地下的密室中,那麼這兒關著的絕不可能是青青王妃了。

  可是門後的女人卻自稱是青青。

  石鷲連問了幾聲,門後的聲音卻十分肯定:「我是青青,救救我,放我出去!」

  就是這一句,一再重複,似乎除了這句話,她已不會說第二句話了。

  石鷲也有點頭皮發炸,門後的人如果不是鬼魂,那就是一個神智失常的人,瘋子是不會說謊的,她就是青青。

  但伊加拉汗如此至愛青青王妃,怎會將她幽禁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呢?

  莫非她真的是幽靈?但以伊加拉汗對青青王妃的鍾愛而言,即使是幽靈,也不會將她禁閉起來。

  石鷲決心要打破這個謎,他略作沉思後,終於用力去推那道門,門栓得很結實,他用了很大的勁也沒推開。

  於是他又改用腳去踢。

  以他的勁道估計,即便是一道鐵門也可以震坍了,但那扇門卻紋風不動,於是石鷲借過雅麗絲手中的寶劍,對準門上直斫過去。

  門板倒是斫破了一些,不過沒多大的用,以門的厚實程度,恐怕要斫上千萬次才能穿破一個洞,但那支斷金破堅的寶劍卻絕對經不住千萬次斫劈的。

  雅麗絲道:「石鷲!沒有用的,這是西方最結實的橡木所製,刀劍是斫不破的,必須要打開鐵鎖才能進去。」

  「那裡有鎖呢?我沒看見呀!」

  雅麗絲手指門上的一個獸頭道:「鎖安在門中,那獸口是匙口,用鑰匙插進去一轉就開了!」

  石鷲道:「你怎麼不早說呢!我是開鎖的能手,身上帶著開鎖的百靈鑰匙,你說了我也不會白費力氣了!」

  他從身邊取出一根尺來長的銅絲,一端彎成釣狀,雅麗絲笑道:「你身上倒是百寶俱全!」

  石鷲得意地道:「我不但是大盜,也是神偷妙賊,開鎖自然是專長之一,只是別人不知道而已,有幾次鉅大的竊案都是我幹的,卻沒有人知道。」

  「為什麼不讓人知道呢?成了名的大盜對自己所幹的事都引為得意的傑作,唯恐別人不知,還特地留名呢!」

  石鷲笑道:「我是以劫盜而成名,再加上一個神偷之名也不會增加多少光采,在一般人的觀念中,盜比賊又要高上一等,我又何必自趨下流呢。再說,我留著這一手。也有許多方便,有一次。我被人灌醉捉住了,關在一間石牢中,鎖上我的手腳,想等我清醒了再問我口供的,我醒來後,就靠著這份技巧,打開鎖跑了!」

  「他們沒搜你的身上?」

  「只拿走了我的兵器,我是成名的大盜,他們沒想到我除了武功外,還有一手開鎖的妙技,我脫身時,還特別將鎖扭斷了,讓他們以為我是扭斷鐵鎖而脫身的,這使我的名氣更為響亮了。」

  「你真靠勇力是否能夠掙斷鎖煉呢?」

  「現在可以了,那時候還不能,我以後又經過了一陣苦練,既然已經造成了別人知道我能斷鎖的印象,我就不能虛有其名,一定要名實相符,我就是這樣子充實自己的!」

  他一面說話,一面在匙孔中撥弄著,累出了一身汗,也經過半天,卻仍然打不開!

  雅麗絲笑道:「這是西方工匠們特製的鐵鎖,不是你這東方的妙賊能打開的。讓我來吧!」

  石鷲愕然道:「你行嗎?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雅麗絲含笑接過他手中的百靈鑰匙,七弄八弄,最後發出格格的兩聲輕響,她一拍手道:「行了!」

  石鷲難以相信地問道:「雅麗絲,你是碰巧打開了還是你真懂這個鬼玩意兒?」

  雅麗絲一笑道:「世上有這種碰巧的事情嗎?」

  「那你是真懂了,好傢伙,那天有空我真要好好向你請教一下,在開鎖的學問上,我相信自己的本事已經算頂尖的了,但是跟你一比,還差得太多。」

  「我倒不是真懂得開鎖,只是對這種西洋鎖較為瞭解,可不是大學問,那天我畫個圖樣,你一看就懂了,不過你無須化費這個精神,因為你很難再遇上另一把西洋鎖的。」

  「我學一件事情,並不是一定要用得上,何況這把鎖難倒過我,我就一定要把它征服。」

  雅麗絲道:「好了!現在我們進去吧!」

  石鷲道:「好,你跟著我;準備好暗器,隨時為我打個接應,我有個預感,好像裡面有危險。」

  裡面的呻吟聲停止了下來,顯得異常寂寞,也更增了恐怖的氣氛p雅麗絲緊張地點點頭了。

  石鷲推開了門,卻又是一條黑暗的信道,拿著火炬照進去,發現信道並不深,只不過七八丈,而且空無一物。

  雅麗絲不安地道:「怎麼什麼都沒有呢?」

  石鷲道:「一定是在盡頭處另有轉彎的地方,我們過去看看就可以找出來了,我走前面,你距離一丈左右。」

  雅麗絲道:「我不要一個人跟在後面,我們並排進去好了,而且你這樣持火炬太危險,交給我吧。」

  她取過火炬,到一尊金甲武士塑像的手中取下了長矛,將火炬綁在矛尖上,斜執在他手中,矛桿的尾端夾在脅下,矛長約丈許,這樣可以使光線達到較遠,讓他們可以看見更遠的地方。

  因為火炬的光所及,也不過五丈左右,現在則能見到七八丈外,那是可以高舉之故。

  再者,裡面若是埋伏攻擊的話,一定是先對著火炬,他們的安全性也增加了。

  石鷲心中暗暗地佩服,在雅麗絲的屁股上打了一下道:「寶貝!老子不得不說一聲你行!你實在不錯。」

  下手當然不是很重,但也不輕,打得雅麗絲直皺眉頭,那是因為她上次挨打的地方還沒有完全的痊癒。

  忍不住低聲罵道:「你能不能輕一點,你知不知道上次打得多重,到現在還在痛呢!」

  「什麼,快一個月了,還沒有復原,你可真嬌貴!我曾經被豹子在胸前抓過一把,連骨頭都看得見了我也沒用藥,結果不到二十天,傷口就結疤了。」

  「誰像你那樣粗皮粗肉的,而且你是外傷,我卻是被你打成內傷,你真狠心,居然對我下那樣重的手。」

  「寶貝!你可不能怪我狠,你還更狠呢,那天你是打算要我的命的,若非我命大,早就被你那幾個侍婢剁成肉醬了,比起來我對你算是客氣了。」

  「那不是我要殺你;是伊加拉汗那老鬼要殺你,那幾個鬼丫頭全是他精心訓練的。」

  「你也一樣,那天你存心要我的命,否則你可以警告我一聲,或者是幫助我活命的。」

  「那樣你會死的更快更慘,你知道嗎?老鬼不禁止我找男人,是為了他要訓練我接受任何男人,但是他卻不准我愛上任何男人,他知道女人一旦有了愛情,就會變得忠貞,不肯再去應酬男人了。」

  「可是最近,我們常常見面,他應該看出我們漸漸在建立感情,他卻沒有反對呀!」

  「那一來因為你是自己人了,他對自己人總是客氣些,二來他知道我不會對自己人感興趣太久的。」

  「為什麼呢?難道你有喜新厭舊的毛病嗎?」

  「我沒有這種毛病,我很願意找一個可靠的男人,尋求終身的歸宿。可是那些男人來到此地後,才真正知道伊加拉汗的厲害,他們已經沒有反抗的勇氣了,何況,在這兒找女人太方便,他們犯不著為我去冒性命之險了。」

  「那些女的,我看比你差多了。」

  雅麗絲高興地笑了:「石鷲!由此可知,你還是沒有找過別的女人,否則就不會說這種話了,這兒的女人不但年輕漂亮,而且還懂得去迎合男人;許多男人都曾經對我迷戀過,但他們很快就忘了我。」

  石鷲連忙道:「我不會。」

  「是不會對我迷戀?還是不會忘記我?」

  「兩者都有,我會喜歡一個女人,但不會去迷戀一個女人,我喜歡的女人,一定是個很特出的女人,所以我也不會很快地忘記她。」

  「你能為我而不顧一切嗎?」

  石鷲歎了口氣:「雅麗絲,姝實在不該問這種傻問題的,你明知道我不可能的,假如我跟伊加拉汗拚命決鬥,那只是為了我想和他打一架,或許我們為了你而鬥,但那只是決鬥的起因而不是真正的原因,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女人能令我為她不顧一切。」

  雅麗絲輕輕地歎了口氣:「我也知道這一問很傻,因為我知道,即使你說了肯為我不顧一切,那也是靠不住的,男人在衝動的時候,或許會為了一個女人去做任何事,甚至於拚命的,但那只是為了表現他的男子氣而不是為了愛情,兩個男人經常會為了一個女人而鬥得你死我活,但他們所爭取的只是勝利而不是女人。」

  石鷲道:「你能知道這一點還值得我愛你一下,否則我就會扔下你不管了,我最討厭的就是一個傻氣的女孩子。」

  雅麗絲有點淒涼地道:「凡是女人都有點傻氣,不僅是女孩子而已,當她們愛上一個男人時,她們就會變得傻里傻氣,問一些傻問題,做一些傻事。」

  石鷲道:「是的;也許別的男人喜歡這一套,但千萬別挑上我,到現在為止,我沒愛過一個女人,就因為我受不了這一套,我認為你不錯,正因為你很聰明、懂事,與眾不同,如果你也要來這一套,我只有躲開你。」

  石鷲的話似乎很無情,但卻是他最高的策略運用。

  他是真正瞭解女人的,尤其是像雅麗絲這樣的女人,她們飽經憂患,已經不會被那種幼稚的純情所動了。

  他更瞭解到以前不知有多少個男人,傻里傻氣地向雅麗絲獻出了他們的純情,結果都死了。

  死在那四個劍婢的劍下,死在伊加拉汗殺手圍攻之下,或者死在雅麗絲自己的安排下。

  因為她不為那些純情所感動了,所以她也不會為那些男人動心。

  石鷲很欣賞這個女人,雖然並不一定很在乎她的愛情,卻非常需要她的忠心,特別是在此刻,你的忠心對自己的安全太重要了。

  一個像雅麗絲那樣的女人,很難會有真正的愛情的,即使有,也很難會長久的,因為她有過太多的男人,正如石鷲他有過太多的女人一樣!

  但忠心卻不同,女人的忠心是很難改變的,而且很固執的,而忠心每生於感激。

  石鷲正在爭取她的感激。

  雅麗絲對石鷲的表現。表面上的感覺是有點失望,但內心是充滿了欣喜,石鷲沒有為她的美麗而眩惑癡迷,固然使她有點不舒服,但石鷲若對她表現癡心,將會使她更失望而不加珍視,因為這方面;他擁有的太多了。

  石鷲欣賞她的智能與成熟,那才是她列為自傲的優點,雅麗絲之所以恨伊加拉汗,也是為了伊加拉汗只看重於她的肉體的誘惑力而不認為她有頭腦。

  石鷲的那些話,聽來似乎在打擊她的尊嚴,實際上卻是說到她心裡去了。

  所以她更起勁了,由平行而變為領先半步,走在前面了,她覺得要在石鷲面前表現一番。

  又轉了幾個彎,他們的眼前一寬,視野變廣了,他們又看見了另一幅的奇景。

  那是另一所寬廣如宮殿的石室,室中卻是空蕩蕩的,只有幾條粗如水桶般的大石柱豎立著。

  中間的一根石柱上,用粗大鐵鏈綁著一個全身赤裸的女子,長髮垂下,遮住了雙乳,但是她的皮膚卻潔白如玉。她的身材修長而佼好。

  她的臉形飽滿而成熟、呈現了一種雍容而高貴的美。

  臉偏向一邊,雙目緊閉,似乎已昏迷過去,但面貌約略可辨,與伊絲妲頗為肖似,也跟外面的蠟像完全一樣,活生生就是所謂的青青王妃。

  雅麗絲怔住了,她已脫出了對鬼的恐懼,因為眼見這個裸女十分真實,胸腹微動,那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在呼吸著。可是青青王妃怎麼還活著呢?

  又怎麼會被鐵鏈鎖在這裡呢?

  正因為她在發呆,才沒有發現突來的攻擊。

  攻擊是從頂上來的,相當強勁,只見一團黑影壓將下來,挾著一股強烈的勁風,雅麗絲的反應還算快,急忙中將火影移迎上去,火炬不足以傷人。

  可是那矛尖卻很銳利,足可以將一個人刺成對穿。

  但那黑影只動了一下,一股巨大無比的勁道就由矛上傳了過來。

  錚的一聲,那支鋼矛斷成了兩截。

  雅麗絲也被那股力量推倒在地上,不過幸得有她這一檔,使石鷲已經作好了準備。

  石鷲早已蓄就了全身的勁力,而且也看清了來襲者是一個黑衣的老婦人,伸著十個如鳥爪般的手指,指尖上長著尖銳如刀,長約三四寸的指甲。

  石鷲的攻擊面也是多方面的,他大喝一聲,劈手攻出一拳,底下跟著掃出一腿,而這一腿才是他攻擊的主力!

  老婦對他的拳勢毫無忌憚,依然是伸指抓過來。

  石鷲的拳頭很硬很重,但是他卻不願跟她的指甲接觸,因為那指甲看來泛著黑色,似乎還淬過毒。

  所以石鷲的拳頭在相距幾寸可觸及指甲時,突地縮了回去。

  老婦似乎沒想到他在這種距離下還能變招,原本跟他拳頭硬碰的打算落了空,雙手雖仍向前抓,但勁力已不足,而且出手的招式也老了。

  正想收回變招,石鷲的腳已踢到了,又急又猛又毒,砰的一聲,踢在老婦的腰上,把她踢得飛了起來。

  砰然聲中,又撞上了一根石柱。

  石鷲的反應奇快。他更不懂得什麼叫禮讓與顧惜的,不會因為對方是個老婦人而客氣一點。

  他只從第一手換招中看出對方是個驃悍的健者,必須急下殺手,而且,他也不是一個自命正統的武士,講究什麼公平的決鬥。

  他的武功是講究效率而不是用來比武的,他的原則也是以最快捷省事的方法,殺死對方為上策。

  所以他跟上去,抬腿又是一腳,這次是踢向老婦的心口,老婦由石柱上滑倒在地,這一腳無疑的足可要她的命。

  但是老婦卻沒有想像中好纏,她在連受兩次巨大的撞擊後,居然還能作十分敏捷的反應,雙手一抱,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腳,然後又移出一隻手來,戮向石鷲的下陰。

  這反擊是十分惡毒的,以她出手的速度而言,石鷲是很難躲開的,因為一條右腿被她抱住了無法摔脫。

  可是那老婦的手伸及石鷲的腿根處時,忽地一聲痛呼,迅速無比地放開石鷲,滾翻了兩丈多遠去。

  石殿的柱子也燃著十幾支火燎,更鑲著許多巨大的明珠。

  這些珠子雖不能發光,卻有著聚光的作用,將火燎上的光巧妙地反射到每一個地方,照的十分明亮。

  由此可見,每支火炬與每一顆明珠的位置,都是經過巧妙的匠心設計的。

  因此,也可以看見老婦翻滾所經的地方,噴灑著一行行的鮮血,證明她受創很重。

  老婦滾出很遠後才困難地站起來,雙手撫胸,鮮血仍然從指縫中流出來。

  她的雙眼盯著石鷲,露出了一付難以相信的樣子。

  石鷲抬起了右腳,錚的一聲,由靴尖處突出了一截四寸來長的利刃,然後又很快地縮了回去。

  雖只是短短的一瞥,仍然可以看出刀上也是淬了毒。

  石鷲哈哈大笑道:「老妖怪,你也不想想,石大爺是何等人物,若非另有安排,豈會客你抱住大爺的腿!」

  老婦臉色急變,顫抖著指著石鷲道:「你……你不是男子漢,你不是男子漢!」

  石質手指指雅麗絲道:「你可以問她,老子是不折不扣男子漢。只不過老子不想做那種傻蛋男子漢,老子若是每次跟人動手,都講究什麼光明磊落,早死了一千遍了。」

  「可是露莎她們說,你不是這樣的人,她們跟你動手時,你很有君子風度的!」

  「露莎是誰?我什麼時候跟她動過手?」

  老婦道:「露莎是我的弟子!」

  雅麗絲也跟著道:「露莎她們是我的四名侍女,我一直以為她們是伊加拉汗自己訓練的,卻想不到是你訓練的!」

  老婦手指著雅麗絲咒罵道:「你是條母狗,是頭卑賤無恥的母狗,大汗對你如此寬大優厚。你居然還背叛他,你等著好了,真神會詛咒你,毒蛇會咬死你,兀鷹會吃掉你的血肉。地獄中煉火會永遠煎熬你的靈魂!」

  擦的一聲,雅麗絲射出了手中半截的斷矛,穿進了老婦的咽喉,使老婦再也無法咒罵了,倒在地下!百鷲皺皺眉道:「你怎麼殺死了她?」

  「不是我殺的,是你殺的,你的劍靴上沾了毒,刺中了她心口血脈,難道她還能活嗎?」

  「可是她不會這麼快死,那毒性並不強烈!」

  「我知道你是用天山的毒蠍尾螫來淬的兵刃,那是無藥可解的,她自己也知道,所以她才對我發出如此惡毒的咒罵,於是希望我快點殺死他!」

  石鷲輕歎了一口氣道:「你既然知道她的用心,為什麼還要如此衝動呢,至少應該再等一下,我好問她幾句話!」

  「她既然決心求死,自然不會回答你問的話,你無非是想知道伊加拉汗的寶藏在什麼地方而已!」

  「是的!這裡除了十幾顆大珠外,沒有其它的東西了,伊加拉的寶藏,還有這個女人究竟是誰,我們都不知道,你該留個活口問問。」

  「露莎她們是伊加拉最信任的心腹,這老婆子既是她們的師父,又為他看守這最秘密的地方,自然也是伊加拉的親信了,她不會告訴你什麼的!」

  「石老子要問人話時,由不得人不開口,不管她是老太婆、小姑娘,還是小媳婦!」

  「這些人是不怕用刑的,你如何使她招供!」

  「這個嘛,我不想多說,反正老子要整人時,管叫她求生不能,求死無門,乖乖的聽我擺佈,反正人已死了,我再吹得響也無法證明了!」

  「不!你還有辦法證明的,那老婆子死了,這兒還有一個活人呢,你的方法不妨用在另一個人身上。」

  她指指柱上的裸女。

  石鷲忙道:「對了!這個女人被鎖在此地,而那老婆子主要的任務,就是看守她,因此,她一定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可能就是青青王妃!」

  雅麗絲搖頭道:「青青王妃早已死了!」

  「那只是傳說她死了而已,誰也無法證實!」

  「不!有很多人都親眼看她安殮入葬!」

  石鷲道:「那不能證明什麼,大家只看見青青王妃放進一口棺木中而已,並不能確定她死了,我聽說伊加拉汗將棺木封了釘,也不能確定她死了,我聽說伊加拉汗將棺木移進了地底的密室中,嗣後經常下來與遺體作伴,卻不讓第二個人進去,連他的親生女兒伊絲妲都不准入覲祭拜,這就是個疑問,很可能死訊是假的!」

  「你也聽說過,伊加拉與青青王妃極為恩愛。自從她死了之後,伊加拉就不再親近第二個女人!」

  「這些我可不知道,我知道他又納了三名王妃!」

  「我知道,我也可以證明,他沒有跟我好過,另外兩名王妃都還是處女之身,可知他對青青王妃用情之深,再看這個女人,可是對待最鍾愛的女人的方法嗎?」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先前所聽到的哭泣聲和呻吟聲都是這個女人所發的,她自己說是青青……」

  「不管她是誰,你把她放下來,一問就知道了!」

  「這……還是你去放她下來,我看出她的昏厥像是有六處穴道被制,其中兩處是在背上,必須要放下來才能拍活血脈,可是那鎖我又開不了!」

  「你不是開鎖專家嗎?」

  「我只懂得開東方的鎖,西方的鎖另有一套玄妙。」

  雅麗絲笑道:「我只懂得開西方的鎖,這兩把鎖卻都是東方的,你若開不了,我就更沒辦法了。」

  石鷲一看那兩具鎖住鐵鏈的鎖頭,果然都是東方的型式,不禁暗罵自己糊塗,被門上那具鬼鎖給嚇住了,以為每一具鎖都是那麼難纏。

  掏出百靈鑰匙,沒有用多大的時間,就把兩具鎖打開了。

  雅麗絲笑道:「石鷲,你這妙賊倒是名不虛傳,這兩具鎖都是雙簧連扣的,構造很複雜,尋常的匠人都會被它難倒,你只撥弄兩下就都開了。」

  石鷲道:「原來你也內行得很,為什麼要我來呢?」

  「因為我看見你對這個女人很欣賞的樣子。」

  「你別胡說,她可能就是青青王妃!」

  「那又如何,我也是王妃呀,你怎麼對我毫無顧忌呢,難道我們之間有什麼不同嗎?」

  「當然不同,她若是青青王妃,就是小金鈴兒的母親,而小金鈴兒是我的朋友,對朋友的母親必須尊敬。」

  雅麗絲笑道:「伊加拉汗還是伊絲妲的父親呢,你卻並不尊敬他,而且還想要偷他的財產,誘拐他的妻妾。」

  石鷲對她的纏夾不清,感到有點慍怒了,沉聲道:「雅麗絲,你再胡說八道我就生氣了,我也許不是個君子,但我也不是禽獸,對這個女人,我毫無邪念。」

  「你沒有我有,所以我不想接近她。」

  「什麼?你對她有邪念,這是從何說起?」

  「這不是笑話,我對她的確有一種邪惡的感覺,不是男女之私的那種邪念,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那種邪惡之念。或者說我有點怕她。」

  「什麼?你害怕,一個全身赤裸,昏迷不醒的女人,會使你感到害怕?」

  「是的!我的確有這種感覺,雖然,她十分美麗,乍看之下,令人有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但多看幾眼後,我就感到害怕,好像她是一個惡魔似的。」

  石鷲低頭看看已經解脫桎梏,軟癱在自己懷中的女人,不自而然的,也有了一種類似的感覺,而且這種感受,比雅麗絲更為強烈。

  因為人在他的懷抱中,他感到一種說不出的不舒服,彷彿他是抱著一具屍體似的!

  終於石鷲找到不對勁的地方了。

  這個女人沒有體溫,她全身都是冰冷的,而且臉色與膚色都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但嘴唇卻又出奇的艷紅。

  像這樣的一具軀體,通常應該是死了的,但這個女人卻又沒死,她的肌膚仍然柔潤,四肢也沒有僵硬,石鷲的感覺像是抱著一條蛇或是一尾大魚。難怪他會有那種怪異而邪惡的感受了。

  人對蛇總有一種先天性的厭惡,尤其是這麼粗的一條蛇,誰都不願意把她抱在懷中的。

  石鷲的心中儘管充滿了不舒服,但他不能把人丟下來,看樣子雅麗絲是絕不肯把她接過去的了。

  因此,石鷲只有疾聲道:「你快找一下,她是那裡受制……把她救醒過來。」

  雅麗絲倒是沒再多纏夾,而且很快地找到了被制的穴道,輕輕用掌一擊背心處,就急急地退開了。

  就是那頃刻間的觸摸,使得雅麗絲也感到十分的不舒服,而抱著那女人的石鷲卻大吃一驚,嚇得連手都鬆了,砰的一聲,將那女子跌在地上!

  因為那女人的穴道被解開之後,兩隻眼睛睜了開來,那眼珠竟是碧綠色的,放出了碧磷似的光芒。

  維吾兒人的眼睛有不少是綠的,石鷲見過很多,但是卻沒有見過如此妖異的眼神,才使他像見到了鬼怪似的放開了手。

  那女子跌倒在地上後,首先發出了一陣痛吟,接著又發出了一聲歡呼,因為她發覺雙手已經自由了,不再受到鐵鏈的束縛。

  她接著的動作卻使石鷲難以相信,因為她雙手在地上一撐,整個人就彈飛了起來,然後就像鳥兒似的飄浮在空中,以美妙的姿態繞行了一圈,才又輕盈地落下來。

  然後她又轉向兩人,笑吟吟地道:「是你們兩人把我放出來的?也是你們殺了那個老巫婆?」

  聲音清脆悅耳,如同鶯囀,石鷲不由自主地回答道:「是的!請問你可是青青王妃嗎?」

  那女人點頭道:「是的!我是青青,柳青青。」

  她的臉色一轉為憤怒,聲音也轉厲了:「但我卻不是王妃,我恨死伊加拉那個惡棍了,只要我見到他,一定要殺死他不可,對了!他在那裡,你們又是他的什麼人?」

  石鷲用舌尖舐舐嘴唇,有點不知所措地道:「我是他聘請的武士,這是雅麗絲,也是王妃!」

  柳青青目光凝視了她片刻,才不屑地道:「這樣的人也被選為王妃,伊加拉汗也是愈來愈沒有眼光了。」

  雅麗絲並沒有爭寵之意,卻受不了奚落,立刻反唇相譏道:「我有那點不好,我能叫男人為我著迷,總比你讓人見了就發抖強多了。」

  柳青青臉色急變,厲聲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雅麗絲尖刻地道:「你看看你自己好了,那裡還有一點人樣,難怪伊加拉要用鏈子把你鎖起來,否則任何人都會被你嚇死了。」

  柳青青呆了一呆才轉向石鷲道:「我是這樣可怕嗎?」

  石鷲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柳青青又追問了一聲,石鷲仍然不回答。

  雅麗絲道:「你還問什麼,你全身上下,一絲不掛,若你是個很動人的女人,男人應該目不轉睛,盯著你看才對,可是現在你看,這裡唯一的一個男人,卻不敢多看你一眼,你還像個女人嗎?」

  雅麗絲是個很能引人的女人,她懂得男人在欣賞女人時是如何的神情,所以她一開口就能抓住重點。

  柳青青就在兩個人的對面,一個赤裸而在動的女人,該是十分吸引男人注意的,可是石鷲的眼光卻一直在避著她,似乎是真的不敢去正視她。

  那當然並不全因為是雅麗絲所說的可怕。

  柳青青的蒼白只有貼近逼視時才令人有震慄之感,略隔一點距離時,她是非常動人的。

  石鷲之不敢看她,主要因為她是伊絲妲的母親,他不敢有冒瀆之心,但這種心理被雅麗絲巧妙地運用後,卻給了柳青青很大的刺激。

  她一下子似乎變得蒼老了,一手托著自己的胸脯,一手撫著自己的臉頰,喃喃地道:「我是怎麼了,難道我真的變老了,變醜了!」

  「當然,你想想,你曾經是伊加拉最寵愛的王妃,你還為他生過一個女兒,可是,他卻要將你鎖起來……」

  女人都有一份天才,那就是她們利用語言傷害人的本事,她們能很快地找到對方最忌諱或引以為憾的地方,毫不留情地指出來,惡毒地攻擊著。

  柳青青的臉色激烈地變動著,一下子變得十分恐怖,然後,她發出了一聲尖叫:「我要殺了你們!」

  她的身子像箭一般地衝過來,雙手前探抓出,勢子十分凌厲。

  雅麗絲本來對她十分畏懼的,可是女人在吵架時,往往會失去理智,也不知道畏懼了。

  一個平民婦人,會為了嫉妒而與皇后吵架,何況雅麗絲在伊加拉汗國中也是王妃的身份呢!

  她對柳青青的畏懼心理早已在吵架時消失了,這時也不顧一切,擺動手中的寶刀砍了出去。

  石鷲失神地在一邊,當兩個女人爭吵時,他不知如何是好,也無法勸解,這時才忙叫道:「別傷害她!」

  他是在招呼雅麗絲,因為雅麗絲手中執的是一柄寶刀,而柳青青卻是赤手空拳的。

  但她這一聲招呼得太遲,雅麗絲的寶刀已無情地揮了出去,迎向柳青青的雙臂,勢子也很急!

  石鷲暗呼一聲:「不好!」連忙伸手一拉,想把她的勢子拖偏一點,但是他知道這已經太晚了,最好只能使刀勢較偏,不致於將對方砍成兩段而已,殘廢是難免的。

  可是再也沒想到柳青青的武功高得出奇,刀鋒將臨,她忽地屈指一彈,叮的一聲,指甲彈在刀鋒上,竟然激起了一溜火花,雅麗絲的寶刀握不住,脫手飛了開去。

  雅麗絲也呆住了,她實在無法相信,人的血肉之軀能有這種功力,她手中所握的是一柄寶刀,一柄斬金斷鋼,無堅不摧的寶刀,刀鋒砍在對方的手指上,竟然會冒出火花,而後產生出一股巨大的反震力。

  這個女人,難道是妖怪不成。

  石鷲拉了她一把,原是為救柳青青的,那知反而救了她。

  柳青青在震開的寶刀之後,另一條手臂仍然直探過來,直抓胸口,因為有了石鷲那一拉,使她偏過一邊,而柳青青的手一直穿過,鏘然聲中,刺上一邊的石柱。

  又是一陣火花四濺,石層飛舞,石柱上印下五個深約分許的指痕。

  雅麗絲失聲驚呼道:「這女人是妖怪!」

  石鷲把雅麗絲推開一邊道:「少胡說!」

  雅麗絲道:「是真的,人的修為不可能達到這境界,血肉之軀能與寶刀利鋒相觸無傷,而且還能激起火花……」

  石鷲道:「那有什麼奇怪,無非是在手指上套了幾個風磨銅的指套而已!」

  聽他這樣一說,雅麗絲再看看柳青青的手指,發現她的指甲處泛著銀色的光輝,而且手指的第一截也與膚色不同,才低呼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倒嚇了我一跳!」

  柳青青看了石鷲一眼道:「漢子!你好見識!」

  石鷲一恭身道:「夫人!在下石鷲,是伊絲妲的朋友!」

  柳青青一怔道:「伊絲妲又是誰?」

  「是夫人的女兒,也是伊加拉汗國的女繼承人!」

  柳青青微微有些記憶地道:「我記得我是有過一個女兒,卻不知道她叫伊絲妲,我從沒見過她!」

  「但伊絲妲的確是夫人的女兒,她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長得與夫人一模一樣!」

  柳青青似乎想多記憶一些,可是最後她卻搖搖頭:「漢子,我仍然要殺死你!」

  石鷲一怔道:「夫人!你沒有非殺我不可的理由吧!」

  柳青青道:「有的!你識得我的渡心指之秘,這就是你非死不可的理由,我憑著這一手功夫,可以無敵於天下,但若是被人知道我戴著硬套,威力就將會大減!」

  石鷲忍不住笑道:「夫人若是僅仗著這點功夫就想無敵天下,那就太天真了,我只是個江湖上不入流的角色,夫人的渡心指之秘,被我一眼就看穿了……」

  柳青青問道:「正是!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最大的破綻在於夫人的手指與兵刃觸後能發出火花以及有金鐵之聲,這是血肉之軀萬難達到之境界,既知非血肉之質,自然就會往別的方面去解釋了?」

  「那你又怎知我戴著風磨銅的指套?」

  石鷲笑道:「這就更簡單了,剛才夫人用手指格開的是一柄寶刀,只有風磨銅才能抗拒其鋒!」

  柳青青一怔道:「如此說來我這渡心指之秘,竟不成為秘密,任何人都能知道了!」

  石鷲道:「是的,一個稍具知識的江湖人,在接過一兩招後,立卻就會發現其中的訣竅,這根本不能算秘密!」

  柳青青哼了一聲道:「就算他們知道我的指上秘密,仍然難以逃過我的渡心十三指!」

  石鷲道:「對!夫人,靠一些器物或裝置來稱雄武林是靠不住的,你只能哄人一兩回,人們就會想出辦法來對付你了,真正靠得住的還是真功夫!」

  柳青青道:「好!算你會說話,我饒你一次不死,但我若證明你是在說謊騙人,你就會很慘!」

  說完她飄身向一支石柱蕩去,輕輕一摸石柱,柱身裂開一個圓口,她像頭飛鳥似的穿入石柱就不見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48:39

十二


  石柱高有十丈許,洞口卻在九丈處,石鷲縱身追上去,用手指勾住了洞緣,還沒來得及探頭向裡看,裂口處已經迅速地合攏,石鷲連忙縮手,差點沒把手指夾住,人卻掉了下來。

  他駭然地道:「媽的!這兒的機關真多!」

  雅麗絲也有點惶然地道:「看樣子她真是青青王妃,怎麼死而復生了呢?」

  石鷲道:「人若死了就不會再復生,她根本沒死,為了一個特殊的原因,才假傳她的死訊!」

  「什麼原因呢?」

  「最大的可能是她神智錯亂而發瘋了!」

  「可是她剛才的行為表現很正常,不像個瘋人呀!」

  「瘋狂有很多種,有些人是一時瘋狂,一時正常,剛才,我們正好是碰上她正常的時間!」

  「那又為什麼要將她鎖起來呢?」

  「她的武功你已見識過了。若她瘋狂發作起來,誰能擋得住她,當然要將她鎖起來了!」

  「那又為什麼要將她的衣服脫光呢?」

  石鷲輕輕一歎道:「衣服恐怕是她自己脫的,裸露是瘋狂的一種形態,她赤身露體,面對著我們毫無不安之態,這就是瘋狂的表徵,一個正常的女人,在發現自己赤裸對人時,一定會設法盡力去遮掩自己,只有瘋子才會若無其事,我想伊加拉汗託言假死,將她深藏起來,也是為了這個緣故,只是如此一來,那寶藏又沒下落了!」

  雅麗絲道:「寶藏是一定在的,這兒還另外有通路,就在青青剛才退走的地方!」

  石鷲道:「那兒有機關,而且又滑不溜丟,高高在上,要怎麼才能打開門戶呢?」

  雅麗絲想了一下道:「青青剛才就在這裡摸了一下,門戶就打開了,我們也不妨試一下!」

  在兩丈多高的地方,刻著一圈小的獸頭,獅虎熊豹狼象等,各個不同,她只注意到青青摸了一下,卻沒注意到摸的是那一顆獸頭,只知道一個大致的方法,是在熊象之間,所以她先跳起來,摸了一下熊的前額。

  頂上發出了格格的聲響,石鷲覺得不對,連忙抱起了她,縱身躍起,攀住了另一根石柱,而且迅速解下腰間的皮鞭,纏在柱身上,吊住了他自己,左手還挾住雅麗絲。

  從他們的腳下,發出颼颼的聲響,無數鋼箭從四面八方射來,又疾又密,若不是石鷲機警,拉住雅駐絲跳上石柱攀住,勢必會被射成兩頭刺蝟了。

  若非石鷲及時解下腰間的長鞭纏在柱子上,吊住二人不往下墜,他們也難逃一死,因為那一陣箭雨射的時間很長,足足有一盅茶的工夫,即使在一開始縱前躲避,也無法長留空中的。

  一直等箭雨停歇,石鷲才鬆開長鞭,使兩人同時落地,他火透了,伸手就是一個巴掌。

  這一巴掌打的很重,雅麗絲的嘴角立刻涔涔流血,打得她怔住了,呆望著石鷲,但她自知理虧,石鷲是有理由生氣的,頓了一頓後,她才道:「石鷲!我不是有心的,我根本不知道這裡有機關!」

  石鷲怒聲道:「你不知道就不要亂動,你自己不要命,可別拖著老子一起陪你死去,媽的,老子剛從上面下來時還說這兒的機關多,你卻說不知道這兒有機關!」

  雅麗絲委婉地道:「是!石鷲,我錯了,我只是想幫助你趕快找到寶藏,卻沒想到會觸動機關!」

  石鷲道:「有一處機關就有第二處機關,我真是弄不懂你們女人。不明就裡,胡沖亂撞,老子要是像你這樣,有十條命也完蛋了!」

  雅麗絲道:「好了!我已經認錯了,現在該怎麼辦了?」

  石鷲歎了口氣:「現在我們只有從原路出去,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什麼,你放棄找寶藏了?」

  「不放棄,但是我認為在此地已經找不到什麼了,寶藏不會留在這個地方的!」

  「那一定在青青離去的地方,那兒恐怕還有間密室!」

  石鷲道:「不管是不是,我們都不能再深入去找尋了,第一,我們對此地的情形不熟,那些機關防不勝防,送了命太冤枉;第二,就算我們找到了寶藏,也沒辦法拿到手,那個青青王妃的武功太高,神智又不清,我們兩個人加起來,也不是她的敵手!」

  雅麗絲道:「回去就回去,我並不希罕找到寶藏,我早就勸你放棄,是你堅持不肯,現在還不是要放棄!」

  石鷲道:「老子沒有說要放棄,只是今天不再追查了,出去後找到小郭,把情形告訴他,看他怎麼個決定!」

  雅麗絲道:「為什麼要等他決定,你自己就不能作主?」

  石鷲瞪了她一眼道:「雅麗絲,你記住,這是你最後一次說這種話了。以後你若是再說一次這種話,咱們兩人的交情就一刀兩斷!」

  雅麗絲嚇了一跳道:「我只是隨便說說!」

  石鷲道:「有些話是不能隨便說的,小郭不但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夥伴,那怕我今天找到了寶藏,也必定會分他一半,你必須記住這一點,以後別挑撥我們的友誼!」

  「我沒有這個意思,也沒說什麼!」

  「但你心裡已經有把他撇開的意思?那就不行!」

  「你對他這麼好,他對你呢?」

  「自然也一樣,這種事你們女人不會懂的!」

  「我不懂,但我也不敢太相信你說的,他跟伊絲妲很好,將來就是伊加拉汗國的繼承人,這一切都會屬於他,他用不著偷偷地來盜取寶藏!」

  石鷲哈哈一笑:「女人就是小心眼兒,我再告訴你一遍,伊絲妲或許會嫁給小郭,但小郭絕不會留在這兒當什麼土皇帝,他也不會重視什麼藏寶,這些話咱們不談了,現在快找路回去!」

  回程的路倒是很簡單,他們循著舊路而出,石鷲還很小心地掃除了經過的形跡,而且還強迫雅麗絲,不准她動密室中的任何一樣東西。

  一直來到先前的石洞中,封閉好入口,石鷲迫不及待地剝掉了雅麗絲的衣服,而且還迅速地脫光自己的衣服,抱著雅麗絲,倒在胡床上。

  雅麗絲皺眉道:「石鷲!你還有這種興致,不能換個時間嗎?我們在裡面太久!該出去了!」

  石鷲拉過一床絲被。蓋在兩人身上道:「別說話!」

  沒多久,只聽見腳步聲移近,雅麗絲才知道石鷲的用意。低聲道:「還是你行,居然聽見有人!」

  片刻後,他方聽見郭英的聲音招呼道:「石老大,你在裡面嗎?我們可不可以過來呢?」

  石鷲忙道:「等一下,讓我穿好衣服!」

  一面把衣服丟給雅麗絲,一面自己也開始著衣,雅麗絲低聲道:「這是何苦來,剛脫下又穿!」

  石鷲也低聲斥道:「你懂個屁,若來的人不是小郭,不會先打招呼,那又怎麼辦,而且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才說完,郭英和伊絲妲已經摸了進來,兩個人的衣服雖未穿妥,所好只是腰帶未系而已。

  伊絲妲對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倒是沒什麼反感,而且還打趣地笑道:「你們兩個人倒很逍遙,躲在這兒纏綿,前面出了大亂子了,殺死了很多人,郭英耽心你們也被人宰了,才急急地找你們!」

  石鷲忙問道:「出了什麼事!是誰被殺了?誰殺的?」

  郭英道:「兇手是個女人,武功奇高,單人闖進前面的賓館,殺死了四名金衣劍士和十九名銀衣劍士。」

  石鷲和雅麗絲心中有數,這必然是柳青青下的手,但石鷲卻裝傻問道:「只有一個女人闖進來。」

  伊絲妲道:「一個已經夠厲害了,多幾個還得了,你們在這兒沒聽見有什麼響動嗎?」

  石鷲道:「我怎麼會聽得見呢,在這個洞裡,就等於是跟外面隔絕了。」

  郭英道:「只要你們沒事就好了,因為那個女人就是由你們這個方向闖入的,因為最先被殺死的,就是王妃的四名劍婢,我怕你們也遭了殃。」

  石鷲問道:「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這麼厲害?」

  伊絲妲道:「不知道,這個女人似乎對宮中的情形和環境很熟悉,她殺死的人,有些都在極為隱秘的所在,她都找了去下手。」

  「找了去下手,公主的意思是說,她在殺人時不是碰上的,而是特地來找尋的?」

  「是的,大部份的人是為了阻攔她而被殺,但有幾個人則是她特意指名索查的,有兩名金衣劍士還正在一些隱秘的地方服勤、但她只問了一個地點,也沒要人帶路,自己就找了去,把人殺死了。」

  「那這個女人一定是宮中的人了?」

  伊絲妲道:「可能是的,因為被殺的人,都是在宮中十幾年的番人,有人聽他們對那個女人稱王妃,但也有人叫她夫人,可見他們是認識那個女人的!」

  雅麗絲道:「王妃!那一定是大汗的妃子了。」

  伊絲妲道:「從我母親死後,宮中一共添了四位王妃,卻沒有這樣的一個女人!」

  石鷲道:「公主沒有見到這個女人嗎?」

  「沒有!我和郭英出宮打獵去了,聽見警報後才急趕回來,那個女人已經離開了。」

  「可能宮中還有人認識她的,公主沒問過嗎?」

  「問過了,事實上沒人見到那個女人的真面目,她戴了一個青銅的惡鬼面具!」

  「那怎麼會有人認出她來呢?」

  「這就不知道了,或許他們是認識她的,但那些人都死了,活著的人沒有一個認識她的!」

  石鷲想了一下道:「她指名找人而下手,多半是為了尋仇,公主該從這個方向著手的!」

  郭英道:「我已經著手問過了,她指名索取的人有六個,兩名追隨大汗出去開會了,恐怕要等他們回來才能得知詳情!」

  雅麗絲問道:「她沒有說要找大汗嗎?」

  「沒有!為什麼她要找父王呢?」

  「我只是這麼猜想,既然有人叫她王妃,必然是大汗的妻妾之一,她到這兒殺人,多半是衝著大汗來的!」

  伊絲妲道:「她沒說要找父王,再說,大漠上的王妃很多,凡是王公的姬妾多半以王妃為稱呼,並不一定是父王的妻妾,而且她罵那些指名要找的人是叛徒,那些人一直對父王忠心耿耿,不可能是叛徒,因為,我判斷她可能是別的王公的王妃……」

  「若是別的王公的妃子,怎麼會找上那些人,稱之為叛徒的呢?難道那些人以前曾在別的王公手下做過事嗎?」

  「這個不清楚。不過父王用人,從不追究底細,對他們的過去,我全無所知。」

  石鷲歎了口氣:「小金鈴兒,我是不願潑你的冷水,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你也不必去管它,一切自有大汗作主,等他回來再說好了。」

  伊絲妲一怔。

  石鷲又道:「小金鈴兒,不是我這個人嘴碎,我來這兒也將近一個月了,深深有個感覺在這宮裡,我跟小郭,仍然是個外人!」

  伊絲妲道:「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怠慢了你們?」

  「這倒沒有,我們在這兒很受優待,每個人對我們都很客氣,就像是客人一樣。什麼事都沒有要我們做!」

  伊絲妲道:「原來你是為這個多心,金衣劍士在宮中本就是上賓,不做什麼事的,別的金衣劍士也一樣,瑣碎的事,不用麻煩你們,只有在外敵來臨時,才麻煩你們出來抵擋一下!」

  石鷲道:「也不完全如此,我看其它的人,似乎都負有一些特別的任務,經常有人突地不見了,過幾天又突然出現,只有我跟小郭才真正地清閒。」

  伊絲妲道:「那倒是有的,有時父王有一些私下的事務要麻煩金衣劍士去偏勞的,但因為你跟郭英是我的朋友,跟我比較接近一點,所以就請你們協助我擔任宮中的防務,不再在別的地方驚動你們了。」

  「其它的那些人去做什麼,你知道嗎?」

  「不知道,多半是一些生意買賣上的業務,我們這個伊加拉部人數不少,領轄的地區也不小,但多半是荒蕪的漠野,可供放牧的水草有限,也沒有其它的出產,為了要使族人生活得無憂無缺,父王必須從事其它生意的經營,這些事務都要人經手。」

  石鷲道:「你從不過問這些事務嗎?」

  「不過問,父王說用這個方法來養族人,決非長久之計,也不希望我再繼續下去,所以我要另作計劃,訓練族人自謀生活,恢復傳統的遊牧生活,說那才是在大漠上最可靠的求生方式,他老人家只能在他任事的時候,為我多貯積一點庫存財富,作為我將來治理全族的基金。」

  石鷲只有一歎道:「大汗給你安排的是一條很正確的道路,他倒是一位很肯為子民們打算的賢君。」

  伊絲妲輕歎一聲道:「有很多人不明白父王治國的苦心,對他不免誤解,但據我所知,他的確是個很偉大的人,正因為他要我將來以傳統的方式來理國,所以才不把他的那些事務讓我參與。他也說了,一旦他身故。這些金衣劍士和銀衣劍士都用不到了,應該立即遣散,遣散的方法他已作了安排,用不到我費心,自會有人處理。」

  石鷲道:「有那麼容易嗎?這些人都是身負絕技的江湖人,不可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伊絲妲道:「父王考慮到或許會有人牽扯纏夾不清,他遣散大家的辦法雖然已仁至義盡,但也怕有人不滿意。」

  石鷲笑道:「那是必然的,仁至義盡只是大汗自己的想法,大汗自己在鎮壓看,自然沒有人會異議,一旦大汗不在了,那些條件就難以令人滿意了。」

  伊絲妲道:「是的,父王考慮及此,所以他對你們兩個人的來到十分欣慰,他認為你們會幫我應付那些難關的,所以他不在別的事務上麻煩你們……」

  石鷲對郭英看了一眼,兩人都發出了一絲苦笑,他們實在無法對伊絲妲說出此來的目的。

  郭英只是道:「那個女人要殺的人既是還有兩名追隨大汗外出,她可能不死心追殺前去的,我們是否該去接應一下,免得大汗也受到驚擾。」

  伊絲妲笑道:「這個倒不必擔心,父王的武功足可應付一切,那個女人若是找了去,那是她自投死路了。」

  郭英道:「話不是這麼說,大汗縱然功力蓋世,卻不知道會有人伏擊,暗箭難防,最好還是通知他一聲。」

  伊絲妲道:「問題在於我也不明白父王的行蹤,根本無從通知起。」

  「什麼,羅剎使臣代表來,邀集大漠上各王公聚會,這是該件大事,難道連個正確的地點都沒有。」

  「是的;由於這次聚會很秘密,地點也是保密的。」

  郭英一聽倒更是著急了,羅剎使者密邀大漠王公聚會,必然沒有好事,多半是商討如何寇我邊境的事,而且又如此保密,事態尤非尋常,現在探悉這次聚會的內容,似乎比偵察劫案更重要了。

  因此他道:「保密只是大汗做得周密一點,在其它王公那兒,恐怕就不會如此周全了,我們到附近的部落去問一下,不難查到地點的。」

  「不會這麼簡單吧,父王說這是一次極機密的聚會。」

  郭英笑道:「大汗藝高人膽大,又帶了兩名好手隨行,自然可以保密,別的王公都沒有這種本事,他們也沒有像樣的護衛,為了本身的安全,必然會有線索留下。」

  伊絲妲皺眉道:「郭英,我的責任是守備內宮,其它的事用不著我去操心的。」

  郭英也正色道:「因為內宮被殺死了不少人,而且兇手還指名要追殺另外兩個人,我既然受命協助你守護宮內,對緝兇就有責任,不管是保護大汗也好,追緝兇手也好,我都要去這一趟。」

  他這一頂真,伊絲妲倒是不敢再跟他對峙了,她極力在表現自己女性的溫柔以及對郭英的尊重。

  頓了一頓;她才道:「既然你認為應該追出去警告父王,我就出去一趟好了。要多少人手?什麼時候動身?」

  「我跟石鷲去,你可不能去,宮中死了這麼多的人,亂成一團,你必須留此處理鎮守!這也是你的責任。」

  「我不去行嗎?別的部族是不會告訴你們什麼的。」

  石鷲道:「這倒是,你去問的是一件重大的秘密,身份不夠,別人不會告訴你的。」

  郭英道:「那就請雅麗絲王妃一起走一趟好了,她這王妃的身份盡人皆知。應該足夠了。」

  雅麗絲呆笑道:「郭英,難為你看得起我,可是我自己知道我這個王妃有多少身價,你要約人去證明身份,該從另外三位王妃中去邀請一位。」

  說著,雅麗絲不由苦笑了一下。

  郭英一笑道:「王妃就是王妃,那一位都是一樣;但是別的王妃不會像你這樣隨和合作,這次任務必須要隨機應變,如果那位王妃自己要作主如何進行,反而會給我們添麻煩了。」

  雅麗絲有點生氣地道:「你就認為我好欺負!」

  郭英道:「王妃誤會了,我只是說王妃比較隨和,肯聽取別人的意見,也比較尊重我跟石老大。」

  伊絲妲也笑道:「這倒不錯,雅麗絲,在別人的眼中,你們四位王妃的重要性都是一樣的,誰也不比誰高,倒是你同行適合一點,至少你不會跟他們鬧憋扭,既然郭英要你去,你就辛苦一趟吧!」

  她的神氣已微有不耐,雅麗絲在名義上雖是王妃,但是誰都知道,她的身份是無法與伊絲妲相比的。

  伊絲妲有了話,就等於是命令了。

  於是,以三個人為首的行列在一個時辰後就出發了。

  隊中環跟了一個小倩,她主要的工作是侍奉郭英。

  但真正負責指揮全隊的也是她。

  因為隨隊而派出的四十名武士雜役,只有她能指揮,這倒不是說郭英的權限不大,郭英是全隊最高的指揮官,一個命令下來,無人不敢不從的。

  只是在大漠行軍,有許多瑣碎事項,是郭英所不熟悉的,不能每一件細小事務,都要人提醒了再由郭英發令。

  所以這些雜七拉八的事情,全交給小倩去全權作主了。郭英只是在大的原則上來作決定的。

  雖然他們都騎了駿馬,卻無法放轡疾馳。

  因為他們還有十幾頭駱駝,載著給養輕重。

  郭英第一道命令去向是疏勒,那不是最近的一個地方,但卻是聚會最可能的地方,這是石鷲的建議,卻有相當的根據。

  第一是疏勒部王公瓦迪達汗一直就與羅剎人有往來。

  第二是那兒離羅剎邊境不遠不近,正好也在其它各部的中心位置,別處的王公前往也方便些。

  郭英當然也不是全仰賴石鷲的判斷而作決定的,事先他對大漠上的狀況已經有了相當瞭解,也認為聚會的地點最可能在疏勒。

  但是他卻不能有所表示,當著小倩,他必須聽取石鷲的分析後才作決定。

  因為他知道小倩是伊加拉汗的心腹,在她面前,他不能流露出對大漠的熟悉而啟人疑竇。

  在路上,石鷲把密室中的變化告訴給郭英聽,的確是引起他相當的震驚的。

  青青王妃未死,而且是一個神智不清的武功高手,到宮中殺人的一定是他。

  只是,她跟伊加拉汗之間,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伊加拉汗為什麼要將她囚禁地下呢?伊加拉汗在宣佈她的死訊後,即守情不移,人前人後,都表示對她深濃的感情。

  可是聽青青的談話,卻似乎對伊加拉汗含恨極深。

  再者,她到宮中去追殺幾個伊加拉汗的心腹,還罵他們是叛徒,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了呢?

  更令郭英感到困惑的是地下密室中沒有伊加拉的寶藏,那麼,這批鉅大的財富又在那兒呢?

  由於部份珠寶出現在伊加拉宮中,郭英已斷定劫取大秦貢品的必然是伊加拉汗,而現在線索似乎又模糊了。

  思索良久,郭英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只有對石鷲道:「搜索貢品的事暫時擱一下,我們必須利用這個機會先找到伊加拉汗,然後想法子探聽出他們這次聚會的內容和目的,這是最重要的事!」

  石鷲笑笑道:「只要聚會地點真是在那兒,探聽消息並不難,問題是你用什麼方法把消息傳回去!」

  郭英笑笑不語。

  石鷲也就不問了,他也想到郭英必然有人分佈在大漠的每一個地方,擔任耳目及支持,這是屬於極端機密的部分,就是自己人也未可完全知曉,更何況他這個客串的外賓呢!

  不過石鷲並沒有因此感到不快,相反的還很高興,因為這些隱藏的人手,也是他們安全的保障。

  若是沒有人支持,他和郭英兩個人的力量就太單弱了,是無法面對強大的對手的。

  在途中,他們也遇見了好幾支牧民的隊伍,趕著大批的牛羊,沿途追逐水草,也有一些漢人的商隊。

  郭英跟那些商人聊了一陣,甚至於還接受他們的邀請共同用餐。

  因為這些商人很注重享受,他們帶了鍋杓作料,用干馬糞做燃料,雖然是在行旅中,也做出了幾味可口的小菜。

  郭英在一路上就抱怨食物不對胃口,因為他不太吃得慣草原上的食物。

  在宮中,有從內地請來的廚師,做出各種口味的菜餚,然而在旅途中,卻只有牛肉脯以及磁粑等傳統的乾糧,喝的是乳茶。

  不習慣的人很難下嚥,郭英對這一點很不滿意,一直為了這個對小倩發脾氣,怪她沒有在事先作準備。

  小倩只有連連道歉陪不是。

  因此,郭英到漢家商旅那邊去吃一頓合口味的飯是很自然的事。

  小倩只求能夠少挨一次罵就謝天謝地了,也沒有注意這件事。

  只有石鷲很細心,他注意到了郭英跟那些商人們在吃飯時,總有一陣低聲交談的時間,知道郭英已巧妙地將消息傳了出去,或是問到了所要知道的消息。

  再次上路的時候,他試探著問道:「我們走的路線對不對,若是聚會地點不在疏勒,你趁早提醒我,我好找機會改變路子。」

  郭英道:「我怎麼會知道呢,我們是出來試探的!」

  石鷲笑道:「小郭!你別跟我來這一套,你已經跟兩批前面過來的人接觸了,我相信你多少得到了消息。」

  郭英笑道:「你聰明過度了,你以為我是在跟線人接觸,聽取消息的了。」

  「難道不長?我知道你不是一個挑剔吃喝的人,我們兩人趕路時,你曾經連啃了四天的乾糧,也沒有一句怨言。現在居然為了吃喝而發脾氣罵人這種反常的行為一定有原因,我稍加留心,就不難知道你的用心了。」

  郭英笑笑道:「你實在太聰明了。」

  石鷲聳聳肩道:「石老大外表雖粗,其實心卻很細!」

  「石老大,你可別洩氣,你的確很細心,不過你還是看錯了,我這幾次發脾氣固然是有目的的,但是我到漢人的商家那兒去吃飯,卻沒有特別目的。」

  「我不信,我看見你跟人悄聲低談。」

  「不錯,我確實跟他們低談過,不過那些人跟我沒有任何連繫,我們談的內容只是一些風花雪月。」

  「我不相信,大漠上男人碰頭,談兩句葷話是很平常的事,用不著偷偷摸摸。」

  郭英道:「我不騙你,那些話不宜公開大聲討論,所以才要低聲地講。」

  「究竟是些什麼話?」

  「如果你不生氣我就告訴你,他們聽說我們是護送雅麗絲王妃出來的,向我打聽她的底細,你知道雅麗絲在大漠上是以美麗及多情出名的。」

  看他笑得那麼可惡,石鷲真想給他一拳,但他終於忍住了,低聲道:「小郭!說老實話,別開玩笑。」

  郭英道:「我說的是真話,不信你可以問小倩去。」

  「問她?她怎麼知道?」

  郭英歎了口氣:「石老大,我不否認你的觀察很詳細,只可惜你把注意力全放在我身上,卻忽略了那個小鬼頭了,她的謹慎細心不下於你,你看到的事情,她怎麼會漏過呢?你有沒有發現,每次我們休息之後,總有兩個人留下!」

  「這是大漠上宿營的習慣,留下兩個人消滅宿營的一切痕跡,免得被人追蹤上來,找到線索!」

  「那是在秘密出動的時候,我們此行並無必要!」

  石鷲道:「隨時都有這種必要,目的在養成習慣,以免在緊要關頭會有所遺漏。」

  郭英道:「可是我若不跟人接觸,他就把這種習慣忘了,這又是怎麼解釋呢?」

  「有這種情形嗎?」

  「石老大,不是你一個人細心,而我一直卻在密切注意中,只要我停下來跟人家接觸,她必定留下兩個人,要等很久才會回來向她報告,查詢我跟人談話的內容,現在那兩個人又追上來了,在向她報告呢!」

  石鷲回頭一看,果然小倩駐馬回待,後面有兩騎飛來,不禁憤然道:「這個小鬼居然在偵查你的行動,那還得了,我過去給她一點教訓。」

  郭英笑道:「一連三次,我都沒洩漏什麼,她也查不到什麼,不過你去教訓她一番也好!還有,你去問她時,可別說是我的主意,我不想讓她知道我是個很精明的人!」

  石鷲點點頭道,拍馬向後疾馳而去。

  石鷲的馬匹趕到時,那兩個漢子正在開口報告,見他來了,立刻止口不言。

  小倩笑道:「石大爺!什麼事?」

  石鷲淡淡地道:「郭英要我來請示你一聲,他想在前面那塊綠洲上宿營,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小倩以為他在開玩笑,笑著道:「石大爺,您別開玩笑了,咱們不是在前面二十里路才歇過嗎?」

  石鷲道:「好!那我就告訴他,說你沒有批准。」

  他回馬欲行,小倩才知道不是開玩笑,連忙道:「石大爺,真的是郭公子要在前面宿營?」

  石鷲道:「是他要我來請示一下的,他還在等候指示,難道還錯得了!」

  小倩微有些不安的道:「小婢還以為是開玩笑呢,因為才休息過走了還沒多遠,怎麼會要歇營呢?」

  「我也不知道,是他有這個請求,要我來問一下,既然你不答應,我就去告訴他繼續前進。」

  小倩聽出他的語氣不對,這才有點慌了道:「石大爺,郭公子是這一行的司令,他說要如何行止,自然聽他的。」

  石鷲道:「是嗎!我們一直看你在發號施令,任何事都是等你的命令傳下去才生效的!」

  小倩這才發現他的神氣冷冷的,與平時嘻嘻哈哈的樣子大不相同,不由惶急地道:「石大爺言重了,婢子是派出來侍候郭公子的,因為這些隨行的武士中,大部份都不懂漢語,所以郭公子的話,才由小婢轉示下去!」

  石鷲道:「如此說來,我們這一隊中還是以他為主。」

  小倩道:「不!是以您二位為主,公主臨行前已經吩咐過,叫我們要絕對服從二位的命令!」

  石鷲冷笑道:「我是聽伊絲妲這麼說過,可是我還以為她是說著玩玩,根本不能算數的!」

  小倩一驚道:「大汗不在時,公主就是宮中地位最尊的人,她的話就是命令,誰敢不遵。」

  石鷲道:「好!既然伊絲妲的命令有效,她指定我和郭英都有發號司令的權利,我也能命令這些人了!」

  小倩道:「當然,石大爺儘管下令好了!」

  「若是他們不遵守呢?」

  「那就是違令抗命,立刻可以處死!」

  石鷲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再告訴他們一聲!」

  小倩道:「小婢不必告訴,他們應該知道,公主在臨行前,就已經對他們全體宣佈過了!」

  石鷲點點頭道:「好!你們兩個人剛才對她說了些什麼,現在再告訴我一遍!」

  那兩名回族武士神色一變,納然不知所以。

  小倩急忙道:「他們沒說什麼,只是一些不相干的小事!」

  石鷲冷笑道:「既然這個隊伍是我跟郭英負責,任何事情都該向我們報告才對,你們剛才說什麼?」

  小倩道:「他們是負責給養的,剛才只是向我報告食水的存量,以及該到那兒去補充得……」

  「這是大事呀!在沙漠上行軍,食水的補充是有關生計的第一大事,應該向領隊報告才是!」

  小倩道:「本來是應該向二位報告的,可是二位向來都沒有管這些事,所以由小婢代為操勞了,石大爺認為不妥,小婢就要他們直接向石大爺報告好了。」

  石鷲問那兩個漢子道:「很好,我們目前還有多少食水,可以支持行多久,什麼地方可以得到補充?」

  那兩個漢子訥然又不知如何回答?

  小倩笑道:「還有一半的存量,再走一天也還不需要補充。」

  石鷲冷笑道:「小倩,你領過隊沒有?」

  小倩道:「沒有,婢子以前只是侍奉公主,這次則是被派出來指定侍候郭公子,那裡夠資格領隊。」

  「那麼我告訴你,每當我們要離開一處水源時,一定要把所有的容器裝滿,我們是在前一處水源休息的,走的時候已經帶足了水,一點也沒有消耗掉。」

  小倩臉色一變,強笑道:「還是石大爺細心。」

  石鷲道:「由此可見你根本不懂得這些,剛才他們也不是在向你報告這些,你們究竟在搗什麼鬼?」

  小倩臉色大變,吱吱唔唔地道:「沒什麼,是一些本宮中的小事情,絕對跟大隊無關。」

  石鷲冷笑道:「我看見他們從後面追上來的,究竟是為了什麼要脫隊留下,他們對你說什麼?」

  小倩仍在支唔。

  石鷲厲聲朝那兩名漢子道:「說!你們兩個人說,不准有半個字隱瞞。」

  一名漢子結結巴巴地道。

  「石大爺!我們只是留下向後面的人連絡,報告我們的行蹤,通知公主。」

  石鷲道:「我們後面還有人嗎?」

  那漢子道:「有的,我們只在指定的地方做下記號,自然會有人將消息通知宮中,這是一種例行的手續,凡是十個人以上的行列出巡,都要用這個方式向宮中連絡。」

  石鷲冷笑道:「很好;這也是很平常的事,為什麼我問的時候,你們不肯開口!反而用其它的話搪塞呢?」

  那漢子道:「這種連絡的記號與口語,是屬於機密,不是有關係的人,是不讓他們知道的!」

  石鷲沉下臉道:「本爺也是沒有關係的人了!」

  那人忙道:「石爺多心了,您也是領隊之一,怎麼會是無關的人呢,否則小的也不會將事情說出來了。」

  石鷲微笑著點點頭道:「好!很好,你很不錯,也很能幹,本爺要好好打賞你一番,這塊金子給你。」

  他掏出一小塊亦金重約兩許,拋在那漢子手中。

  那漢子十分歡喜,連忙跳下馬來向他屈膝叩謝,但是石鷲的動作極快,錚的一聲,跟著快刀也出了鞘。

  那漢子的頭才低下去,卻已滾落一邊,這使得小倩與另一個漢子都大為駭然。

  小倩驚叫道:「石大爺!您這是做什麼,怎麼殺人呢?」

  石鷲冷笑道:「出行如同出戰,他犯了陣前抗命,欺瞞上官之罪,該當斬首。」

  小倩道:「石大爺!這兩項罪名是如何成立的?」

  石鷲冷笑答道:「小倩,我跟他們談話,並沒有要你翻譯,可見我也會說回語的。」

  「石大爺是草原上有名的騎士,我們都很佩服的。」

  石鷲冷冷地道:「我只是告訴你,我聽得懂他們的說話,也知道他們先前向你報告時說的話,並不是告訴我的話,所以這抗命與瞞上的罪名,我並沒有冤枉他!」

  他的眼力峻厲地看著另一個漢子。

  那漢子面無人色,連忙跪了下來叩頭道:「石大爺饒命!」

  連小倩也跪了下來,苦著臉道:「石大爺,他們是留下來向那些郭公子接觸過的人盤問,打聽郭公子的談話。」

  石鷲怒聲道:「為什麼要這麼做,是誰的意思?」

  「是大汗的指示,因為郭公子是漢人,大汗對他的來歷一直無法弄清,所以要多方調查。」

  石鷲沉聲道:「大汗是這樣待人的嗎?」

  「不!大汗對於受聘的劍士們都十分客氣,從不問來歷,只有對郭公子特別,因為公主對郭公子十分傾心,大汗對於將來要繼承汗位的人,總要慎重一點。」

  這個理由倒是很合理,石鷲相信她說的真話,這才冷笑一聲道:「你應該知道,郭公子跟公主雖然相愛,但他絕不可能會看上她的汗位,也絕不可能永遠留下的!」

  「這個婢子對大汗報告過了,但大汗說,事情或許會改變的,還是對郭公子多瞭解一點的好。」

  石鷲冷笑道:「多瞭解一點是應該的,但是你用的方法卻不高明。他已經看出,這兩個人每次宿營休息後,總要留下慢走一步,過一陣子才趕上來,他不明白是為了什麼,所以特別要我來問一聲。」

  小倩連忙跪著叩頭道:「石大爺,這可千萬不能告訴他,如果他知道了,一氣之下。揚長而去,婢子可慘了。」

  石鷲冷笑道:「你知道就好!你們大汗這種對人的信任,連老子都看了生氣,要不是為了公主,老子現在就招呼他走了。我們又不是沒處混,在這兒當值勞什子的金劍武士,那有我們闖江湖自由,要不是小金鈴兒一再挽留,我們倆早就走了。」

  小倩只有連連地叩謝道:「多謝石大爺成全。」

  石鷲道:「老子可不是為了你們,而是為了小金鈴兒,見了大汗之後,老子也要問問他,這是什麼意思。」

  小倩與那個漢子都是面有怖色。

  石鷲冷笑道:「郭英也不傻,他已經看出你們鬼鬼祟祟的了,只是沒想到你們是在調查他,因此,從現在起。你最好老老實實,少出花樣,否則給他自己發現了,你就慘了。」

  「是!石大爺!小婢不敢了。」

  石鷲不理她,拍馬回頭,跑到郭英的身邊。

  郭英笑道:「石老大,我看見你殺了一個人。」

  「那個傢伙老奸巨猾,跟我滿口鬼話,若不是宰了他,那個鬼丫頭也不會說出真話來了。」

  「她怎麼說?是不是在調查我!」

  「不錯!是伊加拉汗要她這麼做的,因為你跟伊絲妲要好,可能成為下一任的大汗,他要多瞭解一點,小郭!你先前沒有什麼破綻留下吧!」

  「怎麼會呢?我都是在向人打聽大汗的下落。」

  「你也沒有跟你的人連絡?」

  「當然沒有,若是我這樣粗心大意,不是早就被人摸出底細了,伊加拉汗是頭老狐狸,從我們進入王宮的那天開始,就在調查我們的底細了,又不是現在才開始!」

  「是調查你一個人,還是我們兩個都有份。」

  「當然都有份,凡是在王宮中的外來客卿,每一個人都在他的調查中,連跟他十幾年的人都不例外。」

  「那個鬼丫頭,沒有說實話,她說只調查你一個人。」

  郭英笑道:「那恐怕只有你才會相信。」

  石鷲不禁憤然於色。

  郭英笑道:「你也別生氣,人家調查你,懷疑你並不過份,你既偷了他的女人,也要打他藏金的主意,本來就值得懷疑。」

  石鷲哼了一聲道:「雅麗絲只是被他利用的一個工具而已,根本就算不得是他的女人。」

  「石老大,這一點我不抬槓,我只想提醒你一點,在伊加拉汗宮中的每一個人都是不簡單……」

  「什麼,你說雅麗絲也有問題!」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48:59

十三


  郭英笑笑道:「我沒證據,不敢亂說,只是有一點,我要提醒你注意,雅麗絲有時看來又蠢又笨,似乎完全沒有頭腦,但有的時候,她卻表現得比任何人都精明。」

  石鷲為之一怔。

  郭英又道:「伊加拉汗在她身邊,安置了四名劍婢去監視她的行動,若她是一個簡單的女人,伊加拉汗需要如此重視她嗎?」

  「不錯!不錯!這個婆娘是有問題了!」

  石鷲用手敲著腦袋,忽然又問道:「小郭!那個婆娘是屬於那一邊的?」

  郭英笑道:「石老大,這個問題太簡單了,她當然是屬於自己那一邊。」

  「小郭!不開玩笑,我的意思是問她屬於伊加拉汗那一邊,還是屬於我們這一邊的!」

  「我已經說過了,她兩邊都不是,只屬於她自己那一邊,她那一邊還有些什麼人我不知道,但至少絕不會是單獨一個人!」

  「這又何以見得呢?」

  「因為她對密室中太熟悉了,伊加拉汗只帶她進去過一次,那一次還是在伊加拉汗本人的監視下,她絕無可能發現那麼多的秘密!」

  「這一點她倒沒有隱瞞,她說被我們殺死的那兩名守衛,受了她的誘惑,把密室的機密洩漏給她知道,而且也帶她進去過。」

  「可是她知道的似乎比那兩個人還多,這證明她一個人也偷偷地進去研究過。」

  「這些不去管她,我們必須要知道的是她的目的何在,假如她也是在動那筆珍藏的腦筋,就跟我們沒衝突。」

  「你的意思究竟怎麼樣?」

  「我是說假如她志在藏珍,我們不妨把真相告訴她,取得她的幫助,事情進行就方便多了。」

  郭英笑道:「有什麼幫助呢!王宮中的最秘密部份已經被你們揭開,卻是另外一回事,寶藏並不在內。」

  「但她仍然可以給我們很多幫助,你不是說她另外還有同黨嗎?」

  「不錯!那天在密室前半部逃走的兩個人,跟她一定有關係。他們逃走的路線,就是她後來帶你再次進入密室的路,由這一點看,她的同黨還不少呢!」

  郭英頓了一頓後才道:「不!不能說,否則我們就慘了,假如她是為了藏珍,那一定會反對我們的,因為我們的目的也在追回失物。」

  「你要追回的只是大秦的貢品,而你答應我可以取得珍藏中其它的部份的。」

  「是的,可是那批貢品卻是珍藏中最精華部份,我相信你,因為你不是貪婪的人。」

  「雅麗絲也不是,她還曾經勸我放棄計劃,帶著她逃走,因此我相信她不會破壞我們的。」

  郭英苦笑一聲道:「我相信她不是一個貪婪的人,但你也別忘記她是個女人。」

  郭英說得很玄,但石鷲卻明白了:「女人是隨時都會改變主意的。」

  「女人是很難抵制珠寶的誘惑,而且女人寧可放棄生命也不肯放棄他們的首飾。」

  這兩段話都是石鷲自己說的,那也是他對女人經過多年的觀察之後,所獲的結論。

  他在初入江湖時,曾經加入一夥劫盜,有次打劫了一隊客商,男子都被殺死了,只剩下幾個婦女。

  其中有個少婦很年輕,也很漂亮,被盜首看中了,要姦污她的時候,她抵死不從,可是盜首拔出了大刀,威脅著要殺她,她怕死,還是含著眼淚受了下來。

  那少婦脖子裡戴著一條項鏈,很值錢,被盜首看見了,要搶過去。

  這次那少婦卻真的拚命地保護了,又抓又打,即使盜首拿了刀嚇她,她也不怕。

  因為她長得確實漂亮,盜首捨不得真的殺她,讓她保全了那條項鏈。後來還留在山上,做了押寨夫人。

  這件事使石鷲對女人的認識又深了一層。

  那個少婦在丈夫被殺時,清白受污時,都沒有拚命,卻在她的首飾被搶時,豁出了性命來保護。

  在她的意識中,首飾似乎是重於生命或其它一切的。

  所以郭英的理由,使他無可辯駁了,片刻後才道:「你說得對,還是不能讓她知道的好!」

  郭英道:「反正你們現在已經在合作取得藏珍了,就抱著這個目的繼續合作下去好了。」

  石鷲點點頭,然後又道:「青青王妃還活在世上,而且武功高異莫測,看來已無疑問了,只是她跟伊加拉汗之間,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這個問題恐怕只有伊加拉汗才能回答了,我們不是正要去告訴他這回事嗎?」

  「他會在疏勒嗎?」

  「我不知道,是你提議上那兒去找他的。」

  石鷲道:「我只是根據所知道的亂加評測而已,可沒有一定說他會在這兒。」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反正沒有一定的去向,到那兒去試試運氣也不錯。」

  石鷲有點生氣地道:「小郭!你不是一個胡亂碰運氣的人,我相信你一定另外有根據的。」

  郭英笑了一笑道:「就算我另有根據吧,但你的評測在先,所以我找到他後,也是你的功勞。」

  石鷲也笑了道:「你放心,到時候我會一肩承擔的,絕不讓人懷疑到你。不過你是根據什麼呢?」

  「那個女人,青青王妃,她也是往這條路上找去。」

  「你怎麼知道的?」

  「有人告訴我的,他們看見一個神秘的女人,騎了匹駱駝,在走向疏勒的路。」

  「那不是要在我們的前面去了嗎?」

  「不會的,她只領先我們半天,可是那人卻指給她一條遠路要多繞一天才會到達,我們可以領先半天。」

  「這些消息都是你的同伴告訴你的。」

  「不錯,他們在大漠上有很好的掩護,無所不在,卻又沒人能認出他們。」

  「小倩在你離開後,又去找人問了,不會發現嗎?」

  郭英笑笑道:「假如她留下的這些飯桶,也能問出些什麼,他們就不配稱為幹探了!」

  石鷲伸伸舌頭,然後又道:「既然她探聽不到什麼,你何必要我去拆穿她呢,讓她去查好了,這樣不是更可以減少對你的懷疑嗎?」

  郭英道:「那固無不可,可是伊加拉汗卻會把我們當膿包看了,我們必須表現得精明一點,才能受到重視。」

  「要他重視幹嗎?你又不打算留下招駙馬!」

  郭英一笑道:「縱使我不想留下,但也得要叫人看得起一點,這樣才能活得久一點的。」

  石鷲實在不明白他的這番大道理,但他懶得去問了。

  因為他發現這個小伙子事事比他強一點不說,連說話論事都有一番別出心裁的道理。

  若是每一句話都要接受他的思想,很快地,自己就會變成第二個郭英而喪失了自我,石鷲對於自己的形象很滿意,不想有所改變。

  沿途經過之處打尖歇腳的地方,每次郭英都停下來去找人問訊,但小倩卻老實多了,沒有再派人下來查問。

  而且那些隨行的騎士們,對兩位頭領的態度是必恭必敬,有什麼事,必過來請示,不像以前那樣只跟小倩連繫了。

  但這一行人中,改變最多的是雅麗絲。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的愛動了,更不像以前那樣,一有機會就打扮得艷光四射的招蜂引蝶了。

  她變得溫柔嫻淑,行軍時躲在輦車中,歇營時就留在營帳中,不輕易露面。

  她的營帳中只有石鷲一個人進去,她對石鷲是火樣的熱情,羔羊般的溫馴,而又如花朵般的芳香美麗。

  石鷲倒幾乎真的為她著迷了,有次笑著問她:「雅麗絲,這幾天你怎麼變得這麼乖了呢!」

  雅麗絲笑了一笑:「你的意思是說我老實多了,沒有再出去勾引男人,難道你喜歡我那個樣子?」

  「不是我喜歡,而是你的行動變了個人,使我奇怪。」

  「沒什麼好奇怪的,我並不是天生淫蕩,以前我故意放蕩,是為了對伊加拉那老王八報復,要他難堪而已!」

  石鷲道:「他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你偷你的漢子,他絲毫沒放在心上,有個屁用嗎!」

  雅麗絲轉歎道:「可不是嗎?這老王八蛋真不是東西,他還故作大方,派人替我望風巡視,所以我後來想開了,那是作賤我自己,接著我遇見了你,整個心都給了你。」

  石鷲有點肉麻的感覺,連忙道:「慢來,咱們倆人好是一回事,你的身份可還是伊加拉的王妃,不是我老婆!」

  雅麗絲居然笑道:「我當然知道我的身份是什麼,但我的心中愛誰是我的自由,一個女人在心中真正地愛上一個男人時,她就會為那個男人守貞,排拒別的男人,所以一個婊子在愛上人時,會拒絕別的客人,甚至於一個做妻子的女人,在另有意中人時,會拒絕她的丈夫。」

  「這算什麼,難道她嫁了人後,還會去愛上別人嗎?」

  「唉!石鷲,你真不懂女人。一個女人一生中只會愛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卻不一定是她丈夫,若是她在嫁後才遇到那個男人,那就是很悲哀了,或許她將痛苦終生。」

  「這不是自尋煩惱嗎?」

  「看起來似乎是在自找苦吃,但每個女人卻心甘情願地跳進這個苦海中,因為痛苦的愛情才能使人心醉,使人生活的有意義,有希望……」

  石鷲連連敲著腦袋道:「夠了!夠了!你別說那麼多,我發覺你跟小郭倒很像,說出來的話,都有一片令人頭痛的道理,算了!我也不想瞭解女人!」

  雅麗絲笑道:「這就是最聰明的男人,女人是給男人愛的,可不是給男人瞭解的,假如你一眼把一個女人看透了,那個女人對你就完全沒有吸引力了!」

  石鷲歎了口氣,他發覺他是越來越不懂女人了。

  以前,他常自詡為女人的權威。懂得一切女人的心事,現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了。

  不過,他也發現女人越來越可愛了,尤其是眼前的這個雅麗絲,她不但有美麗的身體,還有腦筋、有內涵。

  男人經常不喜歡有頭腦的女人,因為她們事事爭先,好出主意,要壓在男人上面。

  但雅麗絲卻不是這樣的,她的內涵雖深,卻不亂作主張,她也懂得什麼時候開口,什麼時候閉嘴。

  石鷲卻為了一件事情煩惱了──要不要娶她作老婆。

  他一心一意在盤算這個問題時,幾乎忘了一件事,雅麗絲目下還是伊加拉汗的王妃。

  若是伊加拉不同意放人,即使他們兩廂情願,也還是配不了對的。

  大隊終於到了疏勒部了,這兒是最典型的牧野,風吹草低時,可以見到其中蠕蠕而動的牛羊。

  郭英也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

  因為他發現了許多其它部族的侍從衛士們,三五成群地出現在市集中,他們是跟隨他們的王公前來的。

  那些王公們沒有伊加拉汗那樣高的武功,而他們又是最重視自己生命安全的,所以每到一處,都要帶著大批的衛士。

  這些武士們是不能進王宮去參與機密的,所以王公們在宮內集合時,他們就在街上遊蕩。

  疏勒部在疏勒川畔,因為有河流,就有了樹草、綠洲,更因為有了陰山的遮擋,攔住了漠上的風沙,這兒就成了塞外的一個天堂。

  街上很熱鬧,充斥了各種的商店和貨販,郭英是從中原內地過來的,卻不得不承認此地的繁華。

  街道不大,房屋也不多,因為回民們還習慣於野地幕居,只是漢人們在這兒建起一些簡單的木屋而已。

  可是這兒卻充斥著人群,也充斥著各式各樣的好東西;綢緞、珠寶、以及刀劍兵器是最多的。

  還有許多波斯和大秦的胡賈,帶來各種異域的珍品。

  紮下營後,石鷲、郭英帶著雅麗絲和小倩,他們是到疏勒王宮去找伊加拉汗的,可是在路上,他們就被街上的形形色色所迷惑了。

  雅麗絲在一個胡賈的攤子看見了一串水晶的手鐲,顏色淡紫,晶瑩透澈,不禁愛不釋手了。

  郭英道:「王妃既然喜歡,就買下來好了!」

  「可是這次出來,我沒打算要買東西;也沒帶錢!」

  「沒關係,我身上有,算我送給你的!」

  雅麗絲十分高興地謝了一聲後,就專心地開始挑選,她把那只紫晶手鐲戴在手上再三地欣賞。

  而後她又開始去試戴其它的珠寶首飾,就像是個兒童進了玩具店一樣。

  石鷲歎了口氣,他知道珠寶對於女人的誘惑力,於是他歎了口氣道:「買吧,你喜歡什麼,統統都買下來!」

  雅麗絲興奮地道:「你有錢?」

  「沒有錢,但是我有金,黃金到那裡都可以換成錢的,所以你儘管買好了!」

  雅麗絲歡呼了一聲,開心挑選了好幾樣,她的眼光倒是很高,選的都是些貴重品,足足挑了有半天時辰,她才決定了五六件。

  她回頭看已經不見了石鷲與郭英,只有小倩等候在一旁,她忍不住問道:「石大爺和郭公子呢?」

  「他們到王宮去找大汗了,留下我等著替王妃付帳!」

  「大汗果然是在這裡?」

  「不知道,不過他們遇見了好幾個部族的武士,問了一下,知道他們都是追隨自己的王公而來的,由此推測,大汗很可能也在此地。」

  雅麗絲有點不安地道:「他們怎麼不叫我一聲呢?」

  小倩冷冷地道:「我們是為了一件緊急事件來找大汗的,他們沒時間等王妃慢慢地挑選!」

  雅麗絲把挑好的那些手飾隨便地打了個包,丟在行囊裡,然後道:「小倩,你一定以為我是個很貪婪的女人!」

  小倩冷冷地道:「王妃是個怎麼樣的人跟我沒關係,不過王妃自己可能會後悔這一次所買的東西。」

  雅麗絲道:「小倩,這話是怎麼說呢?」

  小情頓了一頓才道:「你跟石大爺很要好的事,宮中每個人都知道了!」

  雅麗絲的臉一紅道:「我知道我的行為越軌,但是你也明白,我這王妃的身份只是大家口中的稱呼而已。在大汗的心目中,我根本不算一回事,甚至於連他的女人都不是,我跟你一樣,只是他的財富的一部份而已。」

  小倩道:「這個你不必對我說明,一切我都很明白,只不過公主曾經為了你和石大爺的事,向大汗求過情!」

  「哦!伊絲妲怎麼為我求情的?」

  「公主說,如果你們是真心相愛,請大汗成全你們,大汗也答應了,說只要你們私奔,他絕不追究!」

  雅麗絲哦了一聲道:「還是要我們私奔。」

  小倩道:「這已經很寬大了,你雖然不是正式的王妃,可是已經在人前公開出現了多年,總不能公開地讓你跟一個男人要好吧,大汗必須要顧及他的尊嚴。」

  雅麗絲冷笑一聲道:「他要尊嚴別人就不要尊嚴了,我要離開王宮,絕不偷偷地走的!」

  小倩也冷笑一聲道:「本來是可以的,因為公主向大汗請求說,石大爺是個豪傑,絕對不會答應跟你私奔的,她要大汗公開地宣佈,准許你跟著石大爺,大汗經不起她的再三要求,也答應了,說只要石大爺向他提出要求就行!」

  「為什麼要石大爺向他要求呢?」

  「因為這是大漠上的規矩?女人是沒有地位的,她們必須附屬於男人,所以必須要石大爺向他請求,他才能公開宣佈,把你贈送出去。」

  雅麗絲冷笑道:「石鷲會開這個口嗎?他假如向大汗請求,就欠了一份很大的人情了!」

  「假如你能使石大爺愛上你,他是會不惜任何犧牲的,可是剛才你為了那些廉價的珠寶所表現的貪婪,使石大爺十分失望,我想他不會對你有太多的好感了!」

  雅麗絲微微一笑道:「小倩,別人也許不清楚,你應該明白,我所擁有的珠寶,比這些好得太多。」

  「那是另外一回事。」

  「不!至少有些關係。」

  「你也知道,我常把珠寶送人,那四個跟著我的侍女,得到的尤多。」

  小倩道:「那是你為了賄賂她們,有許多事情,你需要她們為你隱瞞一二,所以才經常給她們一些好處。」

  雅麗絲冷哼道:「你以為我不清楚,她們是大汗安在我身邊的耳目,監視我行動的,不管我送她們多重的禮,她們仍然要報告大汗的。」

  小倩呆了一呆。

  雅麗絲道:「我明知賄賂對她們毫無用處,可是我仍然把手邊的好東西送給她們,我的用意不在希望她們替我隱瞞什麼。」

  「那你是為了什麼呢?」

  「我只想表示,我對這些珠寶並不重視,我送人的珠寶,每一件都比今天所買的貴重百倍,你想我會為這些不值錢的玩意兒如癡如醉嗎?」

  「可是你剛才的那種表情卻不是裝出來的。」

  雅麗絲歎了口氣道:「小倩,說這句話,你真不夠資格做宮中的女人。」

  「宮中的女人還要什麼特別的資格。」

  「正如你自己說的,大漠上的女人是沒有地位的,她們只附屬於男人,宮中的女人尤然,我們只是大汗的工具而已,不允許有自己的喜怒愛憎的。」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慨:「我們被命令去取悅各種男人,自己沒有選擇權利的。當我們陪著一條豬上床時,也必須表現出十分喜歡,所以大漠上的女人在現出如癡如醉時,絕不會是她真正內心的表露。」

  「那麼真正的歡喜該是如何的呢?」

  「我不知道,我從沒有真正歡喜的時候。我們這種人,只有悲哀才是真實的。」

  小倩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跟石大爺在一起的時候,也不感到幸福快樂嗎?」

  雅麗絲道:「石鷲是個強壯的男人,一個強壯的男人,會使女人快樂,但絕不可能使女人幸福。尤其是石鷲也是在大漠上生長的。他的心目中只有自我女人在他的生命中,只佔了極小的地位。」

  「不,我聽過他跟郭公子的談話,他很重視你的。」

  「只是重視而已,卻不是尊重。」

  「這麼說來,你並不想跟石大爺永遠在一起了。」

  「當然不想,我是一個人,我希望過人的生活,我要嫁一個男人,要真正成為他的妻子,而不是他的女人!」

  「會有這樣的男人嗎?」

  「當然有,像郭公子對伊絲妲那樣。」

  「那不同,因為公主的身份特殊。」

  「小倩!你錯了,公主的身份在郭公子眼中毫無價值,即使她是個女奴,郭公子也會一樣的尊敬她。」

  「你是說你希望嫁給郭公子?」

  雅麗絲笑了起來道:「我只是告訴你,什麼樣的情形才叫尊敬,可不是對郭英有意思。」

  「為什麼呢,他不是個很可愛的人嗎?」

  「不錯,他的確是個很可愛的男人,但並不是說我一定要愛上他,再說,他也不會看上我。」

  「是的!為了石大爺的緣故,他也不會跟你要好的。他們的交情很深厚。」

  「男人的友情是很奇怪的,做一個女人最聰明的就是別去影響男人的友情,否則你會得不償失的。」

  「我……我沒有呀。」

  「小倩,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尤其是很運氣的你,因為伊絲妲的緣故,不必像宮中其他的人那樣去應付取悅的男人而專門侍候郭公子,因此你必須好好地把握,不要去惹他討厭你。」

  「他有過這種表示嗎?」

  「目前,他只要石鷲提示你一下,還沒有直接告訴你,假如真到了那一天,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小倩急了道:「我沒有怎麼樣呀!只是奉行大汗的指示,要我對他多作一番瞭解,那也是為了公主。」

  雅麗絲道:「你自己考慮一下吧,假如伊絲妲知道了,她第一個就不會原諒你。」

  小倩滿臉惶急,不知如何是好了。

  雅麗絲輕輕一歎道:「石鷲和郭英都是很精明的人,你那些拙劣的調查技巧怎麼能瞞過他們呢,倒不如藏拙些的好。」

  「可是我對大汗又要如何交代呢?」

  雅麗絲道:「那還不簡單,你就說伊絲妲不准你如此做,一切讓她們父女倆自己解決去。」

  「對!本來公主也吩咐過我。要我好好地侍奉郭公子,絕不可使他感到不快的,謝謝你,王妃!」

  雅麗絲輕歎一聲道:「沒什麼,伊加拉宮中可能會發生很多事情和變故,但這些事都不會影響到伊絲妲的,你為了自己將來,最好還是選擇忠於伊絲妲。」

  「我本來就是忠於公主的。」

  「那就好!今後你要執行伊絲妲的旨意,她要你如何就如何,甚至於大汗的命令,若是與伊絲妲的命令稍有牴觸的話,你也可以不去理會的!」

  「可是公主並沒有作什麼吩咐呀。」

  「她要你一切聽郭公子的,這就夠了。對了!郭公子有沒有要我們做什麼?」

  「沒有!他只說叫我們紮營等候待命,他跟石大爺兩個人到王宮找大汗去了。」

  「那我們就老老實實地紮營候命吧!」

  

  

  

  

  ※※※

  石鷲和郭英此刻卻已經在疏勒王宮中了。

  他們沒有經過通報是偷偷進來的。

  他們之所以要如此神秘,是跟蹤一個人來的。

  在經王宮的路上,他們發現有一個人,身材高而瘦削,穿了長袍,戴了竹笠,甚至於還蒙上了面紗,根本認不出是誰。

  但是那人走過石鷲身邊時,石鷲忽地一震道:「是她,青青王妃,那個人是青青王妃!」

  郭英道:「可能嗎?她要半天後才來到呢!」

  「絕不會錯,我記得她的氣味,我抱過一次的女人,就會永遠記得她的氣味!」

  郭英望著他笑。

  石鷲忙又解釋道:「她在架子上被放下來時,是我接住的,所以我記得她的氣味。」

  郭英笑道:「我相信你的鼻子不會錯,顯然她在沙漠中找到了快捷的方法趕來了,而且看樣子她也是要到王宮去,我們跟著她,可以找到伊加拉汗的。」

  兩個人遙遙地跟在後面。

  前面的人顯然對疏勒王宮的環境很熟,避開了正門,由側路繞向後方去。

  整個王宮都是甲兵羅列,戒備森嚴,但那人卻找到了一個無人防守的地方,輕輕一縱,飄身上了宮牆,翻了進去。

  郭英和石鷲連忙跟著上去。

  四丈來高的宮牆雖然擋不住他們,可是兩人都使盡了全力才縱上牆頭,顯然地比前面那個人的輕功造詣還差了一籌。

  從牆上翻落下來,裡面是一片花園,雖然是在塞外窮荒之地,然而此地卻能引水成池,連起亭台樓閣之勝。

  更難得的是這片水池寬廣佔地數頃。竟然成了個小湖。

  湖中遍植荷花,中心處堆土成島,建起一座水閣。

  到了水閣去距有三五里不等的水道,卻無回橋可渡,想來是利用船隻交通來往。

  花園被這湖佔了一大半。

  郭英見了搖頭道:「這位疏勒王倒是好氣魄的,他居然在沙漠中開闢下了這一片園林。」

  石鷲又賣弄地道:「此地緊傍疏勒川,並不缺乏水源,引水成湖並不困難,難的是建成這一片花園而不為人知。這兒似乎比伊加拉汗的王宮還要豪華一點呢,早知道有這片地方,老子早就來光顧了。」

  郭英笑道:「你什麼時候對欣賞風景感興趣的?」

  石鷲道:「老子欣賞個屁的風景,老子只對金銀珠寶感興趣,疏勒王這老小子能在王宮中偷偷造起這一片園林,可見他手頭一定不少作孽錢,老子來撈他一筆花花。」

  「你在大漠中是獨行客,也能對王公大戶下手嗎?」

  「為什麼不能,石老子看中了誰,那怕是天王老子,也要啃下他一塊肉來。」

  「我不是說你沒這個膽子,而是想你又沒有幫手,一個人能跟幾千名王公侍衛對抗的嗎?」

  石鷲哈哈大笑道:「人多管個鳥用,老子又不跟他們正面交鋒,悄悄地摸進來,找到了庫房所在,再放它兩把火,引起混亂後,撈足一票走人,大漠上的王宮,老子至少光顧過一半以上,也沒被人撈掉一根毛去。」

  郭英笑道:「你有這個經驗就太好了,我們分開來活動,萬一出點什麼事,你大概還能照顧自己。」

  「什麼,你要跟我分開活動。」

  「是的!你去找大汗,向他報告那個女人的事,我則想另外單獨進行一些任務。」

  「小郭!什麼事是咱們兩人不能一塊兒做的?」

  郭英道:「石老大,你應該明白,我是朝廷的差官!」

  「當然知道,你是出來偵查大秦哈里斯王子被擄劫的事,也為偵查那批被劫的貢品,可是,這兩碼子事總不會與疏勒王有關係吧,他在回部諸王中是屬於較弱的一部,他恐怕沒有膽子幹下這一票吧!」

  郭英道:「現在情況很難說了,以前我以為伊加拉汗嫌疑最大,但現在疏勒王也有可能有嫌疑了!」

  石鷲道:「不可能,烏蘇拉汗是個膽小鬼……」

  「有人在背後支持他就不同了,疏勒跟羅剎接界不遠,他跟羅剎人走得很近,像這次羅剎使者密晤大漠上各王公,就是他穿針引線的。羅剎跟大秦接鄰,自然不希望大秦和中國締交,力圖破壞也是十分可能的。」

  石鷲一呆道:「這些老子就不懂了,你就是想要調查這個內情嗎?」

  「是的!否則我何必出來找什麼大汗呢?我最主要的是來調查他們這次會議上的內容。」

  「你調查得到嗎?」

  「不太容易,但我會盡量設法,必要時我想劫持一兩個王公逼問內情,這些王公都很怕死,應該能問出來。」

  「那當然沒問題,這些王八蛋他們連自己的性命看得最重,不過以後你的身份就要揭穿了。」

  郭英一笑道:「我有辦法的,別忘了我是捕快世家出身,變裝易容是家傳本事。所以我們要分開來行動。」

  「我難道不能化裝嗎?有我在一起,你問話也方便得多,有些王公不會講漢語!」

  郭英道:「石老大,我之所以被派到漠上來,最重要的就是我通曉回語!」

  「什麼!你會講回語?好傢伙,你這王八蛋騙得我好緊,你一直還跟我裝蒜!」

  「石老大,我很抱歉,我倒不是有意瞞你,因為那個真正的浪子是不通回語的,我選了那個身份,自然就得裝出一竅不通的樣子。再者,人家不知道我會回語,有些不讓我知道的事,在我面前用回語交談也不用避忌……」

  石鷲歎了口氣道:「難怪我說你小子怎麼消息特別靈通,許多老子不知道的事,你都打聽到了。原來你是靠著裝蒜的本事騙來的。好吧,你就忙你的公幹去,對了。你要我如何的配合你呢?」

  郭英一笑道:「都不必。你就照本來的性情辦事找人就是了,還有咱們這一次是代表伊加拉汗王宮中來的!」

  「我知道,現在老子是伊加拉汗的門客。要講究身份,不能太隨便……」

  郭英一笑道:「那就不是石鷲了,大漠之鷲的眼中,何嘗有什麼王公的尊嚴,看到美麗的女人,你照樣調情,有什麼值得下手的東西,你也別客氣!」

  「什麼?你要老子在這兒拿出強盜本性來!」

  郭英大笑道:「你石老大並沒有宣佈改邪歸正,再說這在大漠上也不算什麼,倒是你太守規矩,便不像石鷲了,別忘了我們是偷偷進來的……」

  石鷲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難道還要你來教我如何來做我自己嗎?」

  郭英笑道:「正是如此,你有沒有發現,最近你變得很多,越變越正經了,這會使人對你起疑的。」

  石鷲微微一震道:「這個老子倒沒感覺,真的嗎?」

  「我也說不上,反正你最近一陣子不太對勁,老像是裝了一肚子心事,那是很危險的事。」

  石鷲冷笑道:「狗屁,老子又不是天天做強盜殺人的,尤其是在宮裡,老子難道也要整天張牙舞爪。」

  「在別人眼中,石鷲就是石鷲、你根本就不是個守規矩的人,所以你太正經,反而使人不放心了。」

  石鷲想了一下道:「好,我知道了。」

  郭英向他擺擺手,竄向一邊去了。

  石鷲發了一陣子怔後,也開始在花園開始移動,他來此的目的是找伊加拉汗!可是又沒有經過正式的傳報。偷偷地進來。

  因此,他必須用自己的方法找到伊加拉汗。

  現在,那一大堆的王公正在舉行什麼秘密聚會,找人問是問不到的,所以他必須自己去找。

  慢慢來到湖邊,他看見有一個小小的碼頭,栓著兩條小船,都沒有人看守。

  船很講究,彩扎錦棚,中艙邊鋪著地毯和錦墩,那是供王族們乘坐的,石鷲上船看了一遍,發現裡面還熏著香,而且案上還排著殘剩的酒菜。

  這分明是有人在這兒喝酒,中途離開了。

  石鷲心中一動,在艙內又發現了一柄出鞘的劍,而且劍柄還握在一隻手中,只是那只手卻只到腕部為止,血水慢慢地流出來。

  可見這是新斬下不久的。

  石鷲心中迅速地判斷了一下,這裡一定剛發生過事故,有人侵入來,殺了人。

  那只握在劍上的手很有力,可見那是一個武功好手,多半是宮中的衛士之流,但是石鷲找過來沒有多久,可知這人被殺時很快捷,甚至於還來不及發聲警告。

  可是劍已出鞘,分明他已發現了有人侵入,是誰有這麼好的劍法呢?郭英是可以做到的,但不會是他。

  郭英是從另一個方向離開的,他如繞過來,自己一定會看見,不是郭英,就只有那個蒙面婦人青青王妃了。

  她來到此地殺人,目的何在呢?

  若是為了奪船,則船還在此地,而且湖上也沒有見別的船,石鷲又到船頭上看見了幾點水漬。

  他很細心,立刻確定這是由湖面上濺上來的。

  那必定有一件重物墜落下去,最可能是一具屍體。

  青青王妃到這兒殺了個人,棄屍湖中,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石鷲為了慎重求證,他也跳進了湖中,水很深,但是石鷲很快就在湖底找到了兩具屍體,身上都穿了甲冑,所以才靜靜地躺在湖底。

  那兩具屍體都是喉頭一個劍孔,臉上有驚詫的表情,證明他們死的很快,只來得及表露出驚詫卻已飲刃身死。

  接著石鷲又在湖底發現了一方黑紗。

  那是青青王妃蒙在臉上的,怎麼會落在湖底呢?

  那絕不可能是被人抓下來的,兩個衛士的本事做不到這一點,否則他們就不會無聲無息地被人殺死了。

  除非是青青王妃自己拋棄的,這證明青青王妃自己也下了水,她下來幹什麼呢?

  她已殺死守值的人,大可以乘船過去呀。

  她棄船不渡,必然是想悄悄地登上水閣,因此,石鷲判斷那個秘密會議必然是在水閣上召開。

  於是石鷲也決定從水中潛上水閣去,一方面是去找伊加拉汗,再者也是去看看青青王妃跟伊加拉汗間發生些什麼。

  同時,他也想跟郭英別別苗頭,看看能否探聽出這次會議的內容。

  石鷲是真心想幫郭英的忙,但私心之中,他也不服氣郭英的精明,總想找個機會超越他一下。

  這裡到水閣大約有五六百丈水程,雖然難不倒石鷲,但他也不能像條魚似的在水中潛過去的。

  若是在水面浮泅,則又可能為人所發現。

  石鷲折了一枝荷梗,中間是空的,可以含在口中呼吸,他就用這根通氣管維持呼吸,向水閣潛去。

  石鷲的水性極精,所以他在水中的進行也很快。

  因此他在水中潛泅了一陣後,居然發現前面有一條黑影,分明是青青王妃的身形,穿了一襲黑衣,也學了他的樣子,折了一根荷莖通氣,在水底潛行著。

  只是速度比他慢了些。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49:20

十四


  前後相距有十來丈;石鷲的水功是從小鍛煉的,目力也特佳,所以能看得見。

  相信前面的人影還沒有發現他,不過他也不敢超前追上去,只有在後面遠遠地跟著。

  他發現前面的青青夫人手足很笨拙地向前划動著,難怪進行不快而被追上了。

  她可能根本就不會泅水,只是仗著荷莖能維持呼吸,以及學過武功,身手較捷,才得以前進。

  因此,她走一陣,還必須歇下休息。

  石鷲倒是相當佩服青青王妃,她不識水性,居然也能想到利用荷莖換氣而在水中潛行得這麼遠,這實在很不容易。

  因為一個不會泅水的人,在水中手腳的應用難以配合,進行時要化費幾倍的氣力。

  青青王妃在面前,似乎慢慢地也摸到了訣竅,進行的速度也約略增加了一點,可是石鷲卻在後面心頭猛跳。

  因為他又看見另外一條黑影迅速地迫近過去。

  那是一條鱷魚,跟一個人差不多長,這是一種產於江河大澤中的巨獸。水陸兩棲;在這個地方是不應該有的,除非是被人移來豢養在池中。

  石鷲是知道這東西的厲害的,也知道青青王妃斷然難以抵敵它的攻擊,一急之下,飛速地衝了過去。

  那條巨鱷已經追上了青青王妃,張開大口,朝她的腰間咬去。

  青青王妃根本無法抵抗,一口被咬個正著,手舞足蹈地掙扎著。

  石鷲趕到後,倒是不敢怠慢,抽出腰間的短刀,一下子扎進了鱷魚的喉管,順勢向下一拉,鋒利的刀刃加上石鷲的神力,一下子就割開肚皮。

  鱷魚痛得張開了口,把青青王妃放開了,而且也帶著一片血水,向水底沉去,很快就不動了。

  青青王妃也灌了好幾口水,石鷲忙過去托住了她,浮上了水面,還好不遠處有一叢荷花,他把人托過去。

  原來這池水頗深,荷花本是無法生長的,疏勒王為了要點綴江南風光,倒也煞費苦心的。

  他是用長毛竹插入池底為托,搭成一個架子,再把大水缸沉入水中,放在架子上,缸中貯了一半淤泥,再把荷實種在泥中。

  每七八缸繫在一堆,所以在水面上看,那些荷花東一叢,西一叢,頗為別緻。

  這也容易造成別人的錯覺,以為荷花生長的地方,水一定不會很深。

  石鷲把青青王妃托到荷叢下,一面藉上面的荷葉掩遮,使他們不易被人發現。

  一面也可以利用水缸踏腳。

  那些水缸約在水下半丈,一站在上面,可以露出頭來。

  他同時也在青青王妃的胸腹處推拿了一陣,把她的臉俯向水面,慢慢提起身子,吐出腹中的積水。

  因為是在水中,他只能採用這個方法。但也幸虧在水中,利用水的浮力,不必過於費力。

  吐了十幾口水後,青青王妃就恢復了清醒。

  石鷲怕她誤會掙扎,連忙低聲說:「夫人,別動,我們仍然在水中,剛才我殺鱷魚救夫人時,已經驚動了水閣上的人。不過還好有這叢荷葉來遮掩,他們沒有發現有人潛入的,還以為是鱷魚為了要搶食而爭鬥……」

  青青喘了兩口氣,點點頭也低聲道:「我知道,謝謝你救了我,咦!你的臉很熟,我好像見過你!」

  石鷲笑道:「夫人!在石室中就是我放夫人的!」

  「啊!我記起來了,你就是秘室中解救我自由的那個漢子,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兩次都是碰巧,不足掛齒。」

  他的手還托著青青王妃。

  青青微感不安地道:「你把我放下來好了,我已經沒事了。」

  「夫人被鱷魚咬在口中沒有受傷嗎?」

  青青運了一下氣道:「還好!那畜生咬得並不重,我也運氣抗了一陣,大概沒受傷。」

  石鷲放開了手道:「這種巨鱷一咬之力十分強大,我曾經親自目睹它把一艘大船的舵板一口咬碎,夫人居然能抗受它一咬而不受傷,足見內功精純!」

  青青歎了口氣道:「可是若非你相救,我仍然會被它活活地拖下池底淹死在裡面。」

  「那是在水中,若是在岸上,夫人要除去它,不過舉手之勞,我回到王宮中,知道夫人也去了,殺了好幾個高手,那些都是金衣劍士……」

  青青一歎道:「我的武功仍然高不過伊加拉汗!」

  「啊!大汗的武功會如此高強嗎?」

  青青一哼道:「他偷去了我的萬象心笈,而我則被他囚禁在地牢中十五年,目前自然是不如他。可是我還留下了最後的兩篇,那是他的剋星,只要再過兩三年,我就不再怕他了,那時我再來收拾他!現在我只能收拾那幾個叛徒,讓他們知道背叛我的結果!」

  石鷲失聲道:「你真的是傳言已死的青青王妃了!」

  青青怨聲道:「我是傳言已死的柳青青,卻不是什麼王妃,你以後也別那樣稱呼我了!」

  「是的!夫人,你跟大汗木是很恩愛的夫婦,怎麼會反目成仇。弄成這個樣子的呢?」

  青青神色一厲道:「這是我們的事,你少問!」

  「好!夫人既然不願意我知道,我不問就是!」

  青青頓了一頓才道:「你也是伊加拉的金式劍士了。」

  石鷲道:「是的!我是今年才被聘選的,才半年多!」

  青青又問道:「你到這兒來幹嗎?」

  「因為夫人在宮中殺了人,我是來通知大汗的!到了這兒又發現了夫人的形跡,我們就悄悄跟了進來。」

  青青忽地一笑道:「是你把我從地室中放出來的,你還敢去通知伊加拉。」

  石鷲一笑道:「我是悄悄進入地室的,因此沒人知道是我把夫人放出來的,夫人總不會去告訴人吧!」

  青青笑了一笑道:「在地室中我的神智還沒完全清醒,所以才會對你動手,現在我又欠了你一次情。當然更不會害你了,可是你跟那個女人到地室中幹嗎呢?據我所知,那是他最秘密的地方,從不准人進入的!」

  石鷲頓了一頓道:「老實說。我是為他的藏珍而去的,那知道會碰巧看見了夫人。」

  「藏珍?伊加拉會有什麼藏珍?」

  石鷲道:「伊加拉汗為大漠之王,富甲天下,相傳他的秘密寶庫中,藏著一大筆罕世奇珍。」

  青青忍不住笑起來道:「他是個窮光蛋,早些年連他的族人都養不活,怎麼會成為富甲天下的大富翁了呢?」

  石鷲道:「這是真的,他的寶庫中堆著幾十萬兩黃金,而且他出手豪華,生活奢侈極了。」

  青青大笑道:「那是他故意豪華狀,寶庫中的金子也只是堆起來騙人的,裡面都灌了鉛,實際上恐怕連十分之一都不到。大漠上的王公有一半都比他強的,只是他不像那些人,把到手的財富藏起來。他把錢都化掉了!」

  「這實在叫人難以相信。」

  「有什麼難以相信的,沙漠上本就貧瘠,他還要負責幾萬人的生活。每年能有多少錢收入……」

  石鷲試探著道:「聽說大汗另有財源收入。現在他的族人根本不事生產,整天只是在練武作戰備,而大汗卻有用不完的財源來供養他們。」

  「這我知道,辦法還是我想出來的,那些財源也是我為他開闢的。」

  「這些年來,他還在幹著那種勾當?」石鷲心中一動,這正是郭英要來調查的內情,果然有些眉目了。

  但他口中卻不便承認,繼續問道:「夫人說的是什麼勾當,我只聽說大汗在內地經營了很多大生意,每年都替他賺錢進億萬資產,所以才成為大漠上最有錢的人!」

  青青冷笑道:「這倒也說得過去,他的生意是一本而萬利的,噫!你是金衣劍士,應該知道他的生意的。」

  「我才來半年,而且跟一個叫郭英的小伙子,被任命幫助伊絲妲公主鎮守王宮,所以不知道其它的外務!」

  「這就難怪了,你是為了發財才到伊加拉宮中去的。」

  石鷲一笑道:「我在大漠上原本是干沒本錢買賣的,有橫財可發,我自然不會錯過機會!」

  「那你到伊加拉手下做事可是找錯地方了?」

  石鷲笑道:「不會吧!不是我一個人如此想,動這腦筋的人多著呢,而且那寶庫中目前所有的財富也不少!」

  青青冷笑道:「那就可以算財富了嗎?你的眼光也太淺了,大漠上雖然窮,珠寶卻多得很!」

  石鷲道:「我當然也不是沒見過世面,所以我對那些黃金珍寶並沒有看在眼中,我要找到的是一些稀世之珍!」

  青青笑笑道:「那些東西不會藏在伊加拉宮中的!」

  石鷲連忙道:「藏在那裡?」

  問完了他也自知很傻。

  因這個問題除非是問伊加拉汗本人,否則很難得到答案的。

  但是青青居然回答了:「我已經被他囚禁了十幾年,所以一時無法回答你,不過我一定會找到那個地方的。只要我找到了那個地方,我一定會滿足你的要求,送你一筆一世享用不盡的財富!不過目前你必須幫我一個忙,我要殺死兩個人!」

  「夫人要殺誰?」

  「蘇巴旺和李龍興兩個賊徒?」

  「這兩個人都是大汗的貼身侍從劍士,難道跟夫人有仇隙不成?」

  「當然有仇了,他們出賣了我,而且故意陷害我,使我形成瘋癲,害我沉冤至今!」

  石鷲不禁一怔道:「這個在下就不懂了,要想使一個人成為瘋癲是極為困難的事?」

  「那個蘇巴旺是藏邊柴達木派的弟子,他們有一種藥,服後能令人迷失本性,我的瘋癲便是他們這種藥造成的!」

  「他們為什麼要如此陷害夫人呢?」

  「自然是要叫伊加拉認定我是瘋狂了。」

  「這……似乎不太可能吧!據夫人說被囚禁在這地牢內已有十幾年了,而大汗也經常下來探視夫人,縱使夫人被他們陷害成瘋狂狀態,也不過一時的事,總不能長時間的在瘋狂中吧!」

  青青王妃道:「不錯!假如長期陷於神智不清醒的狀態中,人早已真瘋了,他們為了搾出我武功的秘密,不敢使我真的成瘋,只有在必要時才施術!」

  「什麼叫必要的時候施術呢?」

  「前幾次他們是用藥物使我迷失本性的,在我喪失理智時,他們不知是如何施的術,那個金姆身邊有一面小鏡子,只要一看見那面小鏡子,我就會神智不清了!」

  石鷲道:「原來是這種手法,那是一種催眠術,施術者在施術時,指定一種信號或信物,被催眠的人平時完好與常人無異。只要指定的信號或信物出現,被害人立刻就會失去控制的,聽任施術者的擺佈了!」

  青青王妃道:「正是如此!那個蘇巴旺對我施術時是用一面小銅鏡,只要那面銅鏡對我晃一晃,我就會神智昏迷了。那面銅鏡就保管在金姆身邊。金姆就是被你們殺死的那個老虔婆,她整天守著我,每當伊加拉要來看我的時候,她就取出那面小鏡使我進入瘋狂狀態,所以在伊加拉的印象中,我始終在瘋狂中。」

  「夫人也一直沒有機會告訴大汗這件事?」

  「沒有,因為金姆不給我機會。」

  「就這樣一過十幾年。」

  他的聲音不自主的有些恐懼。

  青青王妃一笑道:「你別害怕,我現在已經好了。被他們陷害了五、六年後,我已知道嚴重性了。我若是給他們施術太多次,我就會真的成瘋了,但又無力禁止他們的施術,唯一的辦法,就是假裝漸漸陷入瘋狂,使他們以為已弄假成真,其實後來的幾年,我已從藥物的禁制下漸漸恢復了。」

  「夫人說他們要搾取你武功的秘密。」

  「不錯,萬象秘籍的內家心功篇。」

  「那是什麼東西?」

  「那不是東西,是一部練武的秘籍。是我在一座古幕中發現的,伊加拉得到的是外功篇,練起了一身傑出的武功,我則先練內家心功,才有點成就,卻遭了毒手。」

  石鷲不太感興趣地道:「一部功笈有什麼了不起,我就不信這一套,我的武功是無師自通,從沒投過師父,也沒有得到什麼特別傳授,可是我不信會輸給那一個。」

  青青一笑道:「你是天生的稟賦好,又加上自己的苦練和領悟,自然也有成就,但你若得到了正確的方法,成就會更高,像伊加拉就是一個模子。」

  石鷲道:「那部萬象秘籍有沒有被他們得去了呢?」

  青青道:「沒有!我練成之後,熟記其中要訣,把它燒掉了。全部的功訣就留在我肚子裡。」

  石鷲一笑道:「夫人倒是很有心計的!」

  青青冷笑道:「幸虧如此,否則我早就被他們殺死了,這些年來,他們想盡方法,就是在搾取我的那些秘密!」

  「這麼說來,一切只是他們的陰謀,與大汗無關了?」

  青青王妃冷冷地道:「伊加拉也許沒有參與陷害我,但他同樣是個混蛋,他這些年來,同樣也是在想法子搾取我的內家心功的秘訣。他每隔幾天會來看我一趟,卻不是為了夫妻之情,而是在想法子打聽我所練的功夫,所以我後來雖有機會向他說明一切,也懶得開口了!」

  這番話使石鷲心中很不舒服,因為一切都太醜惡了。

  青青見他沉默不語,又說道:「你可是不相信。以前他對我倒是十分恩愛,說是一切與我分享的。可是我得到了萬象秘籍後,他就變了,本來我們各練一部;說好了練成後互相交換的,等他練成後,他竟說外功不識合於女子修練,不肯傳給我,就是因此,才激起我毀去秘籍之心!」

  石鷲懶洋洋地道:「算了!我對什麼秘籍完全不感興趣,我覺得還是珠寶實在些,夫人既然答應給我一筆財富,我自然要為夫人盡點力!夫人說要我如何幫忙呢?」

  「我要過去殺死那兩個傢伙!可是我的水性不行!」

  「夫人能夠潛行到此地已經很不錯了。」

  「那是我拚了全力硬爬過來的,到了這裡,我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要不是你來得巧。就算沒有那條鱷魚,我也會因為力竭而死了,我要你幫助我過去!」

  「夫人一定要殺死那個人不可嗎?」

  「是的;這兩個人非死不可,而且我怕那個蘇巴旺會再對我施術。」

  「夫人不是說已有抗拒之法了?」

  「我沒有太大的把握,這一定要除掉這兩個人,尤其是現在,是個最好的機會,平時他們跟伊加拉是寸步不離的。有伊加拉在時,我殺他們很不容易,現在他們在開特別會議,一定會分開的,正好便於我下手。」

  「夫人確知那兩個人在水閣上嗎?」

  「絕對不會錯,我打聽清楚了,所以我選往今天行事的,就是要利用伊加拉無法與他們會合。」

  「夫人是從那裡打聽的,這是個很秘密的會議。」

  「我知道,我已經來到一天多了,從另外一個王公那兒,問明白了他們開會的情形了。」

  石鷲心中一動道:「夫人認識那位王公嗎?」

  「我有我的辦法,你說肯不肯幫忙呢?」

  石鷲道:「我只怕對大汗難以解釋而已。」

  「你幫助我到達水閣上,自己不必上去,伊加拉就不會懷疑到你了,只要我成功了,你必可得到一筆財富。」

  「好吧!為了小金鈴兒,我也要幫夫人一個忙的。」

  「小金鈴兒又是誰?」

  「是你的女兒伊絲妲公主,她是我的朋友,而她的情郎郭英更是我的好朋友,即使不為錢,我也該出力的。」

  「哦!郭英就是跟你在一起的那個小伙子,他為人如何?伊絲妲跟他很好嗎?」

  「小郭跟伊絲妲很好,那個小伙子武功很高,他們是很相稱的一對。」

  「那就好,你可以轉告你的朋友,叫他老實些,不許欺負我的女兒,否則我不會饒他的。」

  石鷲再折了根荷莖,給青青含在口中道:「我托著夫人在水裡過去,夫人只須放鬆全身,由我帶著前進……」

  「我幫你的忙,也划動手腳不好嗎?」

  「千萬使不得,你不懂使氣,若是力道跟我用反了,反而會更費力氣。」

  「好吧!我剛才就吃足了苦,手跟腳的力量早就配合不妙,越用勁越往下沉!」

  「水性可不是一天就學成的,那得幾年功夫才行!」

  兩個人各含一根荷莖換氣。

  石鷲用一隻手托著青青,另一隻手配合雙腳,雖然帶著一個人,卻仍然進行很快,在水裡,石鷲擔心會遇到鱷魚的襲擊。

  因為這池中決不止只豢養一條。

  但他們的運氣不錯,居然一路很順利來到了水閣下,那兒有四五條畫舫繫著,船上都沒有人了。

  顯然人是到水閣裡去了。

  石鷲道:「夫人!為了配合你的行動,我還是在水裡等候你好了,你上去後,得手了立刻跳下水來。然後我再帶著你由水中離開,萬一不得手,也跳下水來,以後再想辦法好了,那兩個傢伙我瞧著也很不順眼……。」

  「要是不得手,恐怕就不容易脫身了,他們有船,我的水性又不佳,還逃得了嗎?」

  石鷲道:「放心好了,有我在,絕不會叫人捉住你的,這些船不管用的,我在底下扎幾個洞就行了。至於那兩個要殺的人,夫人假如今天無法得手,就等改天好了,有我和小郭幫忙,絕不會叫他們活過三天去!」

  青青笑了一下道:「好吧!石鷲,我相信你,你幫了我的忙,我不會虧待你的。」

  說著居然在石鷲的臉上親了一親,倒是把石鷲給楞住了。

  他之所以幫青青的忙,是有著私心的,這私心只是想進一步探知伊加拉汗寶藏之秘,以及他們其它的秘密。

  青青雖然告訴了他一些往事,但石鷲聽出了矛盾之處很多,知道青青還沒有完全的告訴他。

  所以他幫助青青,爭取他的好感,目的在獲取更多的消息與秘密,至於其中的是非,石鷲卻不去理會了。

  石大爺行事向來是全憑自己高興,不論是非的,好在他還算是個正直的人,所以他的是非觀沒有太離譜而已。

  青青已經上去了。

  石鷲卻在水中等候著,他倒不是真心真意地在等著做接應,而是他此刻的身份,不適合在人前出現。

  若是落在別人的眼中,那可實在很難解釋得清楚,何況從那次競賽會之後,他石鷲在大漠上已是個名人,認識他的人極多。

  好在也沒有等多久,首先他聽見上面一陣亂,接著有兵刃交觸聲。以及不住發出的慘叫聲,知道青青已經展開了行動,只不知得手了沒有。

  慘呼之聲不停地傳來,都是粗啞的男子喉嚨。

  石鷲心中對青青的武功倒是十分欽佩,能夠在這水閣的,都是各王公的貼身侍衛,自然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青青在這麼多好手的包圍下,仍然能夠殺傷多人,可見其驃悍了。

  鏖戰仍在繼續著,石鷲只聽見青青的聲音道:「我只找蘇巴旺一個人,其它的可別上來冤枉送死!」

  但是在這種場合,誰也不會理會這種招呼了。

  因為這次會議是絕對秘密的,在這水閣的底層,除了每位王公所攜的兩名保衛外,任何人都不得進入的。

  會議是在水閣的頂層,那是沒有通路的,必須經由底層的樓梯上去,扼守在底層的侍衛們接到指示說,任何人接近水閣都立殺無赦。

  這個女人突然闖了進來,又殺傷了好幾個人,若是不把她擒殺的話,不但面子上難看,以後在他們的主人的面前,就不再會受到重視了。

  所以石鷲又聽到蘇巴旺的聲音道:「各位,別聽她的鬼話,我根本不認識這個婆娘,她一定是來刺探秘密的!」

  青青怒叫道:「蘇巴旺狗叛賊,你敢說不認識我。」

  蘇巴旺道:「當然不認識,本大爺玩過的女人太多了,誰耐煩去記得她們,但你闖入到此地,卻是非死不可。」

  颼颼一陣金刀劈風之聲,十分凌厲。

  石鷲聽見是蘇巴旺的天龍寶刀出手了,這傢伙有一柄寶刀,可以削鐵如泥,再加上他的深厚內勁,十分厲害。

  在伊加拉宮中時,金衣劍士們每兩個月也有一次小型的切磋武技聚會上,大家各炫所長。

  石鷲曾經見過他以一敵眾,仗著這柄寶刀,在四大高手的圍攻下,勇鬥群雄最後仗寶刀之利,將四把長劍都削斷了。

  那四個人也都是名震一時的高手,所使的兵器也都是淬了鋼的利器,但仍抵不過一刀之威,可見這柄刀的厲害。

  石鷲擔心著青青不敵寶刀之威,果然沒多久,在一聲嗆啷之後,傳來蘇巴旺得意的大笑聲:「哈哈!你多年未履世事,大概不知道蘇家的武功已大有長進,又得了一柄寶刀吧!柳青青,你早就該死了,都為了大汗一再容忍,才讓你活到現在,今天可不能再放過你了吧。」

  然後又聽見青青一聲厲吼,以及蘇巴旺的急吼:「不好!她要跑,快攔住她!」

  接著卻是噗通一聲,一條黑色人影落進湖中,正是青青。

  石鷲早就準備好了,潛泳過去,拖住了青青背後衣服,在水中將她拖到水閣下面的支柱上,讓她抱住了支柱。

  他低聲道:「別出聲,等一下再設法出去!」

  上面紛紛大亂,因為青青始終沒有浮起來,蘇巴旺大聲叫道:「別慌,別慌,她不會游泳,一定會浮起來的!」

  另一個人卻道:「她若是不會游泳,下水就淹死了,怎麼會浮起來,那要等泡脹了才會浮起,恐怕等不到那個時候,早已進了鱷魚的肚子了。」

  但另外又有一個人道:「蘇巴旺,你說這個女子不會游泳,那她是怎麼過來的,這所水閣在中央,一定要經過幾百丈的水面才能抵達!」

  「那一定是乘船過來的。」

  「蘇巴旺!一共六條船,我們乘了五條船過來,還有一條,仍然留在對面,她那來的船?」

  接著是另一個聲音道:「這女子出現時,一身水淋淋的,分明是從水中上來的,她真不會水?」

  「我知道她不會。」

  「蘇巴旺,這到底是什麼人,她一副就突擊,殺了你的同伴,然後又指明要殺你,你們究竟有什麼仇恨?」

  「蘇巴旺,這是秘密的會議,你卻引人追殺到這個地方是什麼意思,這洩密的責任可要你來負。」

  「怎麼會要我來負,又不是我叫她來的。」

  「來人可是指名找你的;因此,你最好作個交代!」

  「這要我怎麼交代?」

  「去把人抓到!」

  「在水裡面叫我怎麼抓人法。」

  「對方即使會水性,也不可能一直憋在水裡面,總要探頭出來換氣的,你乘了船去找呀!」

  「那當然可以,可是湖這麼大,我一個人可不行。」

  「蘇巴旺。不行也得行,我們都不會水,聽說你的水性了得,我們卻犯不著冒險去,這是因為你們伊加拉汗武功高強,我們的大汗卻不會武功,必須要我們保護,所以我們不能輕易離開。」

  蘇巴旺無可奈何地道:「好!我去就我去,不過你們大家也幫忙在上面看著點,她在那兒冒出頭來,通知我一下,其實我也必須殺死這個女人。」

  說著解了一條小船,繞著水閣慢慢搜尋著,水閣的底部離水面約有尺來高;僅可容人冒出一個頭。

  所以他一時沒找到,石鷲心中一動,低聲道:「夫人!這倒是個機會,讓他發現你,把他引過來。」

  「那怎麼行,他若過來了,我豈非死路一條!」

  「放心好了,夫人!有我在呢?這兒離水面不過尺來高,船進不來,他必須下水來抓你,等他一下水,我就可以在水裡給他一下子了!」

  說完沒入水中不見了,不過他入水之際。還用手拍打了一下水面,發出了一點聲音響來。

  蘇巴旺的船在三四丈外淌過,聽見了水聲,連忙低頭一看!

  青青配合很妙,當蘇巴旺低頭時,他也把自己沉下水中,只是慢了一點,恰好讓蘇巴旺瞥見了一個影子。

  蘇巴旺冷笑了一聲,道:「好個狡猾的婆娘,原來你躲到這下面來了,那就逃得了嗎?」

  一個倒栽蔥也插進了水中,沒濺起多少水花,可見這傢伙的水裡功夫還真不錯。

  青青眼看他入水,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她在水中一籌莫展,只有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石鷲身上了。

  眼看著水面上冒起了一連串的水泡,青青心中略寬了。

  這就是表示石鷲跟蘇巴旺在水中接觸了,但是否有把握能制住他呢,柳青青實在不敢去想……

  幸好,沒多久後,石鷲的頭在水上冒了出來。

  青青深吁了一口氣問道:「怎麼樣了?」

  石鷲擎起一把刀,卻正是蘇巴旺的天龍寶刀。

  他笑了一下道:「那傢伙還真頑強,我在水中一刀扎進了他的肚子,他還掙了半天才斷氣,現在大概已靜靜地躺在水底!」

  青青感動地道:「謝謝你,石鷲,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你不但又救了我一次,還幫了我一個大忙!」

  石驚歎了口氣道:「夫人!別說什麼謝了,我救你,只因為你是小金鈴兒的母親,現在我們應該想法子出去了!」

  青青點點頭道:「好!出去後我一定要好好謝你,只是怎麼出去呢。再叫我悶在水底下,我可游不動了!」

  「夫人已經亮了相,可以乘船離開了,蘇巴旺乘了條小船過來,夫人正好乘了去。」

  「可是我不會划船。」

  石鷲道:「沒關係的,夫人上了船,只要抓起獎來胡亂劃了一下,我在水下推著你走。」

  他把小船推了過來,讓青青上了船,又把那柄寶刀交給青青道:「這柄刀實在太好了,可是我又不能公然帶在身邊,夫人先替我拿著,以後想個什麼方法送到我手中,就算是夫人給我的報酬。」

  青青道:「這容易,而且這也不能算是報酬,你放心,我答應給你一筆富可敵國的財產,絕不會食言。對了!你還要到伊加拉汗那兒去嗎?我看算了吧,在他那兒,你能得到什麼,不如跟著我算了。」

  「夫人!我的外號叫大漠之鷲,鷲鷹是不會受人豢養的,我喜歡自由,不喜歡跟著人的。」

  「可是你還是受聘為伊加拉汗的金衣劍士。」

  「那是給小郭拖來的,為了幫他一點忙。」

  「小郭,就是你的朋友郭英嗎?他有什麼事要你幫忙的,總不會是要娶我的女兒,當大漠之王吧?」

  「小郭也許會娶你的女兒,但絕不會當大漠之王!」

  「本來就是嘛,別看這個大漠之王名義上好聽,其實是個爛攤子,只有傻瓜才會去干!不是為了我女兒又是為了什麼,難道也想發筆橫財……」

  石鷲道:「不是的,小郭比我還要正經一點,他不要這種非份之財的,我們的事跟你沒關係……」

  「好吧!你不說我也不問了,你們要繼續留在伊加拉的身邊也沒關係,只希望將來我們別成為敵對的一方。」

  「夫人以後還要跟大汗過不去嗎?」

  青青沉思片刻才道:「我也不知道,以後看他的態度如何!不過你們若不離開他,總會再見面的。」

  船晃晃的向岸邊劃去。

  水閣上的人看見了又鼓噪起來。

  不過,卻沒有人敢追上來。

  因為他們看見青青手中執著蘇巴旺的寶刀,知道蘇巴旺已遭非命,他們的武功不如蘇巴旺,更不解水性,自然不會來冒險了。

  船到岸邊之後,青青跳上了岸。

  石鷲也悄悄地登岸,他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卻不動聲色,抱著寶刀,滿面春風回到了紮營的地方。

  小倩和雅麗絲滿臉疑色,卻未敢動問。

  因為沒多久,郭英和伊加拉汗也來到了。

  看見石鷲的寶刀後,伊加拉汗忙問道:「從那兒來的?」

  石鷲道:「一個女人給我的,她說她是在宮中殺人的兇手,而且邊追到疏勒王宮中,殺死了蘇巴旺和……」

  伊加拉汗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道:「她為什麼不殺你?」

  石鷲道:「她的本事真大,拿著的又是一柄寶刀,我交手了十幾招後,她把我的兵刃削斷了。本來是要殺我的,後來知道我是伊絲妲的朋友後。不但放過了我,而且還把刀送給我,說是賠我的兵刃!」

  伊加拉汗哦了一聲道:「她是這樣說的嗎?」

  「是的,她說她是大汗的王妃,青青王妃!」

  「她還肯承認她是王妃嗎?」

  石鷲頓了一頓才道:「她只說她的名字叫柳青青,是伊絲妲的母親,那不就是青青王妃嗎?」

  伊加拉汗歎了口氣:「不錯!她的確是伊絲妲的母親,因為她發了瘋,我不得已將她軟禁了起來,對外宣稱她已死了,因為她的病實在很糟!」

  郭英道:「就算發了瘋,也不必如此呀!」

  伊加拉汗道:「郭英!她的瘋病是花癡,病發之後,會全身赤裸,跑出來找男人求歡,在達到目的後,她又會將那男的殺死,你們想,我該怎麼辦呢?因為她病發之後,都是跑到很遠的地方去,被她殺死的人中,有兩個是鄰部的王子,而且也有不少人見過她,我只有將她暗藏起來,宣稱她已死亡,否則給人認出她來,我也包庇不了!」

  雅麗絲道:「按照大漠的規矩,瘋子若是殺了人,就必須要當眾用亂石擊死的!」

  郭英這才不說話。

  伊加拉又道:「不過,我也是為了伊絲妲,她從小就好強,聰明過人,若是她知道有一個這樣的母親,一定會打擊很大。」

  小倩道:「這倒不錯!公主一直都很要強的,她雖然沒什麼架子,卻是自尊心極強的!」

  伊加拉歎道:「青青是嗜試過度,練武練的走火入魔才發瘋的,我一直想等她慢慢會好的,那知十幾年來,毫無起色,所以我一直將她藏在地下秘室中。」

  小倩道:「原來王妃是藏在秘室中。」

  「不錯,我把她秘藏在地下室中,還派遣了幾個心腹武士日夜邏守,大家以為那裡是我私人藏寶的地方。我也未加否認,事實上青青在我心目中,也是最珍貴的寶貝,只不過與別人所想的珍寶不同而已!」

  石鷲道:「可是我見到的那位夫人,神智十分清醒,完全沒有瘋狂的樣子!」

  伊加拉汗歎道:「她不是整日都是瘋狂中,只是閒時發作,但一發就十分厲害!」

  石鷲想了一下問道:「王妃在宮中殺死了幾個人,追到此地又殺死了兩個人,而且還稱他們為叛徒,這又是為什麼呢?莫非這些人有什麼對不起她的地方?」

  伊加拉汗皺眉道:「這一點本王也不清楚,有一次她在清醒時也如此罵他們,本王進一步追問時,她卻又瘋病發作,胡言亂語了。」

  「這些被殺的人,都是追隨大汗很久的了?」

  「大部份都是,而且以前都還是青青身邊的衛士,本王也曾想過,或許這些人有對不起她的情形。可是經過多年的觀察,發現這些人對本王也都是忠心耿耿的,也沒有什麼問題。」

  石鷲道:「對大汗忠心,未必就是對王妃忠心!」

  「這怎麼可能呢,青青與本王是夫婦,如同一體,他們不會有兩種態度的,甚至於他們對青青的恭敬,尤甚於本王。因為本王較為隨和。常常跟劍士們閒談聊天,相處有如兄弟手足,而青青卻是個很重規矩的人,不苟言笑。」

  郭英道:「問題或許就出在這裡,大汗禮賢下士,使那些劍士們十分感激。而王妃卻講究尊卑之序,難免會引起反感。這些劍士們多半是江湖人出身,江湖人可以情動而不能以威屈,他們只是表面上恭敬,卻未必心服!」

  伊加拉汗點點頭道:「或許就是為此之故吧,但青青罵他們叛徒,卻實在使本王難以理解?石鷲!青青還對你說了些什麼?」

  「王妃只說她還要找大汗來解決一些事情,討取一些東西,要大汗準備著!」

  「她沒說是什麼東西嗎?」

  「沒有!她的神色很兇猛,我也不敢多問!」

  伊加拉一歎道:「自家夫妻,本王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享有,不管什麼東西,只要她開口,本王都可以給她。石鷲,以後你們若再見到她,不必阻攔她,讓她直接來找本王好了,現在我們回去吧!」

  郭英道:「大汗的會議開完了?」

  「沒有!但本王不想參加了,這是很無聊的會議,盡討論一些不可能的事,本王實在沒有精神跟他們耗下去!」

  郭英笑道:「會議如此秘密,又是羅剎的使者主動邀集的,怎麼會討論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呢?」

  伊加拉一震道:「你怎麼知道是羅剎使者召集的?」

  「伊絲妲告訴我的,也是她說上這兒來試試看,大汗雖然未曾指明行蹤。但她說疏勒的可能較大。」

  伊加拉汗笑道:「這孩子還真不錯,居然一口就猜準了我的去向,可見她對大漠上的事十分留心,這樣吧,我先回去,你代表我去參加會議!」

  郭英大感意外地道:「那怎麼行?」

  「為什麼不行。伊絲妲是個很細心的人,她既然叫你來找我,可見她已對你十分信任了,你當然可以代表我。」

  「這要各族的王公才能參加的!」

  「也未必見得,與會的人,只有一半是王公,其餘的一半都是私人代表,你也可以全權代表我們父女!」

  他脫下手上的一枚大寶石戒指道:「這是伊加拉部的族麾,你帶著這個,就沒有人會懷疑你的身份了!」

  他把戒指交給了郭英。

  郭英猶豫不肯接道:「對族中的事我完全不清楚。」

  「你可以帶著小倩去開會,她對族裡的事很清楚。」

  「可是如果要做什麼決定呢?」

  「你可以全權作主,不過你放心好了,因為討論的事情太大,不可能倉促之間作決定的!」

  郭英還待推托,伊加拉汗笑道:「我是大漠之王,我伊加拉部是大漠上最強的一支,因此,我們的意見去向,可以影響大部份人的決定,你緊記著這個原則,自然就會知道如何取捨了。而且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全力支持的,我知道你有這個魄力和能力,我對你有信心。」

  說完,他就起身走了。

  這次,他走的很乾脆,連一個隨從也不帶,單人一騎,絕塵而去。

  倒是郭英給楞住了,當他跟石鷲作另一次秘密的會晤,問明了石鷲和青青的經過情形後,郭英連連頓腳,直罵老狐狸不止。

  石鷲不解道:「小郭,你不是千方百計,想要探悉會議的內容嗎?現在有這個機會可以參加會議了,你怎麼反而不高興了呢?」

  郭英一歎道:「會議的內容不問可知,一定是羅剎使者要鼓勵大漠各族,發兵侵犯中原;他們願為後盾。」

  石鷲道:「這不是你最迫切想要知道的消息嗎?」

  「假如這件事能夠成為事實的確非常重要,但現在照情形看,可能性不大。」

  「何以見得呢?」

  「因為有些王公不親自參加,只派遣一個私人代表,再者,伊加拉汗自己也溜了,可見大漠諸王公對這件事並不太熱衷,否則如此機密大事,他日怎麼會以這種兒戲的態度視之呢?」

  石鷲想想道:「若是他們不想來開會,大可以不必前來,何必又要隨便找個人代替了呢?」

  郭英笑道:「因為是羅剎的使臣主動邀集,他們若是不來,勢必要得罪羅剎!」

  「得罪就得罪好了,有什麼好害怕的!」

  郭英道:「羅剎也是一個大邦,跟他們很接近,得罪一個大邦,總不會是好事!」

  「有什麼好害怕的,朝廷會給他們保護的,而且羅剎也不可能會出兵來攻打他們!」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49:43

十五


  郭英道:「這可很難說,雖然朝廷會保護他們,而且在邊境也派駐了重兵,但羅剎人若是借個小故,輕騎騷擾,還是防不勝防的,即使等事後朝廷的大軍來幫忙,把羅剎人趕走,已經太晚了,他們已經受到損失了。再說,朝廷最多只能盡到替他們把外夷驅走。不可能為了他們勞動大師,遠征羅剎的,也不可能長日把大軍派駐他們的境內。為了這些因素,他們是不敢得罪羅剎的!」

  石鷲是在大漠上長大的,對這種情形倒是很清楚,歎了口氣道:「這些小邦國的處境實在太為難!」

  郭英道:「是的,不過這也怪不得朝廷,實在是距離太遠了,鞭長莫及,只有寄望於他們自己能有一點自保的力量。若是外夷大舉侵犯,朝廷必然會出軍協助的,若是小規模的衝突,只有靠他們自己了,所以能不得罪羅剎,還是盡量不去得罪。」

  石鷲想想道:「假如羅剎人提出合兵侵犯中原,他們拒絕了,不就是得罪了羅剎了嗎?」

  郭英一笑道:「這是關係利害的重大問題,大漠上的精兵雖多,但是究竟不足與中原相抗的。進兵中原不但徒事犧牲,替羅剎人打頭陣而已,對他們本身卻全無好處,這些王公們不是傻瓜,誰也不會答應的,但明白的拒絕,是會得罪羅剎的,所以只有設此敷衍下去!」

  「怎麼敷衍呢?這種事只有答應或不答應兩個回答!」

  郭英道:「不見得,在這種國際之間的談判問題上,有很多大學問的,伊加拉汗必然是遇到了一個難題,無法回答,所以才硬推給我!」

  「推給你有什麼用呢?」

  「用處大了,你沒聽他說嗎?他授我全權,要我斟酌情形,不妨都答應下來!」

  「答應下來?那怎麼行,若要你簽下什麼合作出兵,你也答應了下來嗎?」

  「當然了,伊加拉汗授權我可以全權作主的!」

  「可是他真會支持你出兵嗎?」

  「這就很難說了,假如事情的發展對他有利,他也會考慮的,但問題在於別人對這件事不會認真的!」

  「為什麼呢?」

  「因為我只是代表,而不是他本人!」

  「可是你是經他全權授權的。」

  「話是不錯!但易地而處,換了你是別族的王公,你會相信我這個代表所答應的一切嗎?」

  石鷲不禁楞住了!

  郭英笑笑道:「你也無法相信的,所以我才說他是老狐狸,他叫我代表,而且還授意我不妨偶爾答應各種條件,這樣避免開罪羅剎入,但實際上我的答應卻不發生多大作用的!」

  「假如大家認真了要他實踐呢?」

  「石老大,你太天真了,邦族之間,連白紙黑字所定的條件都未必作得了數,更沒有一諾千金的事,你放心好了。他如果不存已履行條約,盡有法子來推翻的!」

  石鷲抓抓腦袋道:「我的確不懂,小郭,只可惜我不能去開會,否則我倒真想去瞧瞧是個什麼情形!」

  「你有興趣的話,自然也可以去的,每個王公都可以帶一名隨員的,你當我的隨員好了!」

  「那怎麼行!伊加拉指定要小倩參加的!」

  「他指定他的,我並不是每件事都要聽他的!」

  「小倩肯答應嗎?大汗當面指定她的!」

  郭英道:「我指定的卻是你,代表的人是我,我有權指定隨員的,她若是反對,我就立即處決了她!」

  石鷲笑了一下道:「小郭!你好像很討厭她!」

  「不是討厭她,我認為她太過自作聰明了,管的閒事太多,她自以為很聰明能幹,事事都要插一手,但顯然她的能力並不足,這種人若賦以太重的權勢,會誤事的,我要教她學著收斂點,這也是為了伊絲妲好!」

  這番話說的很大聲,像是故意說給什麼人聽的。

  石鷲的耳朵很尖,也聽見帳篷門口有細碎的腳步聲移近,然後又悄悄的遠去。

  這所帳篷是郭英的居處,只有小倩一個人可以進入的,那個偷聽的人一定就是她了。

  於是他向郭英笑了一笑,也告辭出來了。

  第二天早上,王宮中已派人前來相請郭英對小倩道:「小倩!你不必去了,讓石大爺跟我一起去好了!」

  小倩居然連理由都不問,立即答應了道:「是的,這樣最好。本來,這種會議也不該有女人參加的,除非王公是女王,才會允許女人當隨從。大汗昨天倉促決定,沒考慮那麼多,倒是公子想到了!」

  她居然還能找出理由來,解釋自己被黜換,那是為了一旁還有隨從的衛士,她多少要留住個面子。

  郭英笑了一笑。

  小倩替他們把王族的衣冠都準備好了,因為參與這種會議,只限於王族,禮儀上是錯不得的。

  而小倩連夜將衣冠備妥,可見她已聽見昨夜的那番話。

  郭英和石鷲穿戴整齊,騎上了駿馬,再度向王宮進發。

  這次跟昨天可不一樣了。

  昨天他們是悄悄的溜進宮的,今天卻是在馬上堂而皇之地進來,前行有人開道引路,兩旁有人舉戈敬禮。

  石鷲雖然迭經風浪,出生入死都不當一回事,可是他卻沒經過這種場面,有點心驚膽顫的。

  郭英卻十分從容,含笑點頭回禮,恰如其分。

  這使石鷲暗暗佩服,心甘情願地承認自己不如人,在氣度修養方面,郭英是高出他很多。

  再度來到湖畔船塢前,疏勒王阿不都拉親自在旁迎迓,完全以王公之禮來對待他。

  郭英展示了手上的戒指道:「伊加拉汗因為族中發生了緊急事故,必須要趕回去,要我代表他來參加會商。」

  阿不都拉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昨天晚上他還特地先到我的地方,告訴我這件事後才走的!郭公子,今天的會議要決定許多事,都要看你的了。」

  郭英一楞道:「怎麼!大汗晚夜見過王公?」

  「是的!這次會議要商討的事很重要,伊加拉是最大的一族,大家都要以貴族的態度為主。可是伊加拉卻不肯作太肯定的回答,他說族中的事務,大部份由他的女兒伊絲妲在管,昨夜他來說,郭公子可以全權作主。」

  郭英道:「我也不能作太多的主的!」

  阿不都拉笑道:「郭公子不必太客氣,大家都知道,伊加拉汗打算在不久之後,遜位給伊絲妲,而郭公子跟伊絲妲是最親密的朋友,照我們大漠的習慣,這汗位遲早是郭公子的,這次會議本來也該由郭公子來參加最適合。」

  郭英正要表示反對以及提出辯解,石鷲卻飛快地接著道:「將來的事暫且不談,至少就目前而言,伊絲妲公主對郭公子的倚重也是無人能及的,舉凡族內大小的事務,每一件都要經過郭公子的同意才予以施行,所以,你們這個會,在一開始就該邀他來參加的。」

  阿不都拉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郭公子在伊加拉的重要性我們都知道,只是名義上仍須邀請王公參加,再由他們自行指定代表。像會中幾位王公都是如此,我們本來也以為伊加拉王兄會請郭公子代表的,那知道他居然自己先來了。」

  經他們兩個人如此一說,郭英倒是不便再加以推辭了。

  因為事實上確實如此,尤其是近兩個月來,伊加拉汗根本不管族中事務了,所有的族政全由伊絲妲來決定。

  而伊絲妲則無論事大事小,都要找郭英商量。

  這倒不是郭英喜歡管閒事,而是他發現伊絲妲根本不懂得處理政務,甚至於連老早的伊加拉汗也是一樣。

  他們處事的時候沒有原則,全憑當時的喜憎好惡來作決定,那樣有時雖頗具人情味,有時則難免失之於偏,難以公正了。

  郭英冷靜地分析事實情況,作成建議,伊絲妲幾乎每次都能接受下來。

  這當然使得郭英很高與,也不知不覺間,他著實替伊加拉放出了不少的力,而族中的上下長老也都對郭英十分尊崇。

  因為郭英所干預的政務,確實使他們心悅誠服的,合乎公平而公正的原則。

  當然也有一些年輕而野心勃勃的貴族們,心中很不高興,他們都是伊絲妲的追逐者,將來希望成為王夫的。

  只不過伊絲妲的本身條件太優秀了,騎馬、射箭、擊劍,甚至於角力,族中年輕的子弟沒有一個能勝過她的。

  也使得這些青年們一直無法脫穎而出而被伊絲妲看中的。

  不過,他們沒死心,仍是耐心地等待著。

  伊絲妲總要嫁人的,伊加拉汗無後,不可能將她外嫁,或者招一個別族的王公子弟。那樣一來,伊加拉部就會歸並到別的部族去了。

  伊絲妲的丈夫多半會在本族中選取,他們仍有希望的,直到郭英的出現,他們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郭英是漢人,雖是外族,卻沒有權利的衝突,他成為王夫,也不可能將伊加拉部歸並到漢族去。

  因為漢人並沒有部族的制度,而漢人入贅回族的事例倒很多。

  心中儘管不痛快,卻沒人敢形於色,大漠子弟,為了爭奪所愛,可以提出決鬥的要求的。

  郭英的劍技在競技會是有目共睹的,誰也不會活的不耐煩了才去找他決鬥。

  後來再看看郭英處事的冷靜與細心,那些年輕人才心平氣和地接受了郭英,認為他是比別人更具有資格來娶得伊絲妲和統治這個部族的。

  這些信念與願望早已流傳在整個伊加拉部了,甚至於也形成了對外的傳言。

  石鷲是聽到的,但沒有告訴郭英,因為他知道郭英是不可能留下來的。

  他在大漠上的期限最多只有半年了,朝廷給郭英的期限是一年。

  --一年之內,將大秦阿里斯王子失蹤的始末調查清楚,然後給大秦皇帝一個答覆。

  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年,但郭英也掌握了部份線索,現在正加緊搜查收集中。

  伊加拉汗無疑是一個有關的人,但是在這個事件中,他的嫌疑似乎在逐漸減少,因為那些貢單上的禮品,一件也沒有出現過。

  雅麗絲的項鏈是雅裡斯王子一名侍姬的失物,卻未能十分肯定,因為郭英在別的王公眷屬的身上,也發現了相同的幾件。

  這種寶石項鏈雖然名貴,左西方的宮廷中卻並不罕見,很多貴婦人都擁有一兩件的。

  郭英似乎摸索到一點線索,在戮力的查證,但是石鷲卻不知道進度如何,那是郭英的業務機密。

  疏勒汗阿不都拉陪著他們上了同一條畫舫,同水閣進行著。

  他同時還試探著道:「郭公子,對俄國特使沙度夫親王的建議,你準備要作如何答復呢?」

  郭英頓了一頓,伊加拉汗根本沒告訴他是怎麼一回事,自然他也無法作什麼答覆,但是此刻他也不能對疏勒汗說出這件事,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伊加拉汗委他為全權代表,卻沒有告訴他是怎麼回事,這其間必然有著深意的。

  因為伊加拉汗不是個糊塗的人,他也許是對郭英作一番考驗,也許是對郭英的身份起了懷疑,藉此作一番證實。

  郭英若是個江湖浪子,或是其它的身份,對某些問題的反應必然是不相同的。

  伊加拉汗不先說明正是不給他有一夜思考的時間來想好對策,他要瞭解郭英立即的反應。

  昨天,夜裡,郭英已經想過了,也猜測過伊加拉汗一切可能的用心,他也決心要接受這一次的挑戰。

  現在,疏勒汗的問話正好給他一個機會了,一個探測會議內容的機會了。

  因此,他笑了一下,道:「我的決定只能站在伊加拉部的立場,以伊加拉的利益安危為前提。」

  疏勒汗道:「那當然,與會的人,誰都是先為自己的利害打算的,但是伊加拉部的決定對大家很重要,很多人在私下的表示,都是以貴部的意向為依歸的。」

  郭英不著邊際地道:「正因為如此,我才要慎重的考慮,看看那些條件對我們有多少利益。」

  疏勒汗道:「那當然,不過俄國沙皇的條件已經十分優厚了,我們只要配合出兵,不必長驅直入,只要攻下玉門關,以後自有羅剎的大軍接手。」

  郭英笑了一下道:「聽起來似乎很簡單,但是攻進玉門關卻並不簡單,而且在伊犁邊境還有幾萬守軍。」

  「那不用我們擔心,羅剎人會對付的。」

  郭英又笑了一下道:「羅剎人若是對付不了,我們就成了腹背受敵,得不償失了。」

  疏勒汗冷冷地道:「郭公子,看來伊加拉汗並沒有把事情說清楚,你也沒有考慮過的。」

  郭英道:「大汗對我說的很清楚,我也考慮的很清楚。」

  「是嗎?那麼他就不在乎中原皇帝對他的懲誡了。」

  郭英道:「他自然在乎,但是他卻不想把全族的子弟驅上死路,用來孤注一擲,你知道他為什麼在很早以前就把族中的事務交給他的女兒處理嗎?她就是準備著必要時一個人負起一切責任,而不涉及他的部族。」

  疏勒汗冷笑道:「想得倒簡單,他從中原弄來的那些財務,多半還藏在他的部族裡,中原的皇帝會放過他嗎?」

  郭英道:「那是另外的一回事。他自有辦法來尋求朝廷的原諒的,假如他為朝廷出一次力,建一個大功,說不定就可以將功折罪呢。」

  疏勒汗神色一變道:「莫非他想出賣我們?」

  郭英笑笑道:「王爺太緊張了,你們有什麼好出賣的嗎,你有什麼把柄落在大汗手中嗎?」

  疏勒汗神色微定道:「當然沒有。就算他想把那件事說出來,我也不在乎,這不是憑口說說就行了,要講究證據,誰也不會相信,倒是我反咬他一口,他想賴都賴不掉。」

  郭英微笑道:「大汗當然有辦法找到證據的。」

  疏勒汗冷冷地道:「他做夢,唯一的證據是人證,那已經送到羅剎境內。秘密囚禁起來了,他敢去把人劫出來嗎?郭公子,你若是聰明一點,就該爽快些答應合作的好,要知道我們之所以幹下那件事;就是要引起中原朝廷的注意,把伊加拉擠上絕路。」

  郭英一笑道:「天無絕人之路,人也不會自走上絕路的,尤其是當國居政的人,一切當以全體子民的生死存亡為考慮的主旨,王爺是太性急了一點。」

  疏勒汗這才吁了口氣道:「我知道郭公子是聰明人,懂得如何選擇,權衡輕重得失的,好了;水閣到了,我先去跟特使稟告一聲,回頭特使立即要宣佈合作細節了,郭公子最好作個明確的決定。」

  郭英笑道:「那當然,我也說過了,我是以全族的利益為前提,只要對我們有利,我當然會考慮。」

  疏勒汗沉聲道:「郭公子最好是答應,別的不說,光是得罪了羅剎人這一點上,郭公子就得多加考慮,若是羅剎派個十萬雄兵前來興師問罪,你們抵擋得了嗎?」

  郭英道:「伊犁有中國大軍駐紮,除非是借道王爺這兒,才能到達伊加拉部。」

  疏勒汗狡猾地一笑道:「真到那時候,我也沒辦法,疏勒部人少兵弱,無法與羅剎一抗,而且羅剎若是指明了只對伊加拉部用兵,相信中國皇帝也不會管的。」

  郭英哈哈大笑道:「真有這種情形也嚇不了人的,惹不起他們,可躲得起他們,到時候,我們來個拔腿一跑就行了。若是羅利人窮追過境,便是違反了諾言,那時中國朝廷也不會坐視了,一邊是孤軍遠征,一邊是以逸待勞,羅利人有種硬拚一下嗎?」

  他不等疏勒汗接口,又搶著道:「我們雖然惹不起羅剎,卻吃得下王爺,等羅剎的大軍一退,我們想起王爺借道給羅剎人的盛情,一定會大大回報的。」

  疏勒汗臉色大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郭英道:「事情發展到那個時候,就很遺憾了,我也只是說說而已,王爺是個聰明人,也會多考慮的。」

  疏勒汗氣得一跺腳就走了。

  郭英卻全無得意之情,反而長長地一歎。

  石鷲莫名其妙地道:「你們在說什麼?」

  郭英道:「我太小看伊加拉汗了,他恐怕對我的身份早就清楚了,所以才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我。」

  「我簡直不懂你說的是什麼?」

  「我是說他早已明白我是官方的人,是來調查他的。」

  「那他為什麼不敢將我們留下呢?」

  「為什麼不敢。我是來調查貢品的被劫,以及大秦王子失蹤的事,他沒有幹這一票;自然不在乎我留下。不過他所網羅的那批江湖武士,確實潛入中原,做了不少案子,用來充實伊加拉的寶藏。」

  「這一點我知道,辦法還是那個青青王妃幫他想出來的,已經干了很多年了,你們怎麼一直沒發現呢?」

  郭英歎道:「因為他們幹得實在太聰明了,深入內地,相去幾千里,而且做案時手腳又乾淨,不留一點線索。最高明的是他們將得手的贓物,變賣到西方外邦去,因此誰也不會懷疑到他們頭上去,這次若非大秦使團在大漠上失蹤被劫,我也仍然想不到是他!」

  「那麼大秦王子這一票是誰幹的呢?」

  「聽口氣多半是疏勒汗所為!」

  「他有那麼大膽子?不可能,就算他有這個種,也沒這麼大的本事,疏勒汗的衛隊都是些飯桶,老子曾經劫過他們一票,二十幾個人,藏著一批金子,老子一個人就殺得他們人仰馬翻……」

  「光是一個疏勒部,自然幹不了這種大事,但如若有羅剎人在後撐腰,以宮廷劍士喬裝攔截,倒是頗有可能!」

  石鷲點頭道:「這倒是,在事後他們連人帶貨,一起翻過邊界,藏在羅剎境內,倒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大漠上要想使幾百人全部失蹤,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那段時間,大漠中並沒有什麼風暴,不過我奇怪,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幹了!」

  「大秦是西方的一個大國,跟羅剎人勢力相對,俄國老毛子自然不希望他們和中國締交的,因為羅剎人地跨東西,這兩大強邦若是互相締文,對他們可是大大的不利。」

  石鷲心中並沒有地理的觀念。

  他更不懂這種錯綜複雜的國際關係,但他也有一個好處,就是懶得多問。倒是省了郭英不少口舌。

  他只就自己有關係的問道:「伊加拉汗知道是他們幹的嗎?」

  「不知道,但是猜到了,羅剎人幹了這件事,目的也是想把中國朝廷的注意力移到大漠上來,換句話說,也是栽到他頭上來。」

  「那有什麼用,朝廷會這樣糊塗嗎?」

  「只要朝廷注意到大漠,不難會查出他在中原干的那些案子6他的嫌疑就很大了!」

  「這倒是,幸虧朝廷是派了你暗中先來調查,否則他倒是很難不背上這個黑鍋。」

  「關係到一個邊境的部族,朝廷做事不會這麼糊塗的,而且羅剎人還有一個更惡毒的陰謀。」

  石鷲忙問道:「還有什麼陰謀呢?」

  「把邊疆的這些小邦逼得難以立足,而去投靠羅剎!」

  「這怎麼可能呢,事情是老毛子干的,朝廷該去找真正的兇手,怎麼反而擠迫邊境的藩屬呢?」

  郭英一歎道:「事情發生在邊境,而伊加拉汗在中原曾幹過劫財傷人的事,朝廷會不疑心他嗎?他縱然不承認又有什麼用,除非他能提供證據,找出真正的兇手來。」

  石鷲究竟不是一個笨人,想了一下道:「伊加拉汗不願意背黑鍋,可是又沒有確切證據,所以才來參加這次會議,也是想套套口風,大概他已經有幾分光景,剛好我們找了來,他就樂得把我們給推了出來。」

  郭英道:「還不止是如此,疏勒汗只在口頭上對他提出了警告,卻沒有落下一點證據,所以他叫我們自己來聽取口供以洗脫他的嫌疑。」

  「這麼說來,他已經沒有罪了嗎?」

  郭英道:「不是這麼說,他洗劫了內地許多當戶,仍然是有罪的,只是我要先找到證據!」

  「什麼樣的證據?物證?那些贓物早就被他賣掉,換成黃金了,人證,誰能指證他呢?」

  郭英道:「那是以後的事情了,而且也不歸我管,因為這次案子並沒有交到我手裡,目前我們還是去開完這次會吧,石老大。你得留心點,回頭恐怕會有一場好戰!」

  石鷲一怔道:「什麼,今天也要拚命!」

  「看來難免,我若是不答應合作,那個疏勒汗怎會放過我們,既談不攏,當然是大打出手了!」

  石鷲道:「那是不可能的,像這種王公會議,主人必須保證每一個開會者的安全,即便在會上談得不歡而散,兩族部將干戈相見,也是在散會之後,在會議時動武是違反規矩,會激起眾怒的,大漠上的規矩是很有權威的!」

  郭英微笑道:「問題在於我們不是王公。也不是大漠上的人,這些規矩不能保護我們,而是這次會議是秘密的,沒有各族的長老參加,也引用不到規矩!」

  石鷲正要表示反對,可是已經有人來請他們去開會了。

  一名疏勒部的衛士將他們引到水閣的頂樓,他們才跨上樓梯,立刻就關起了厚重的木門,將外面隔絕。

  這是種保密的措施,也顯示了會議的重要性。

  他們通過第二層時,那衛士指著另一道樓梯道:「二位請由此地上去,小人只能送到此地!」

  郭英看看第二層,卻不見一個人影,忍不住問道:「是那些人在這一層防守?」

  「沒有人,各位王公帶來的衛士都在最下層,這一層是不准有人的,這樣才能保持會議的機密,全樓只有小人一個人在此等候傳喚,負責閉門。」

  郭英點點頭,步上樓梯。

  那名衛士把木門關上,而且從外面閂上。

  郭英和石鷲一直來到上面,發覺氣氛十分緊張肅穆。

  整個大廳中設了十幾張矮几,每張矮几前都坐了一個人或兩個人,這些人的服式很明顯地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有兩名王子、九位王公,四名是長老。

  矮几是圍成圓形的。

  疏勒汗站起來,將他們引到一張短几前盤膝坐下道:「好了!我們都到齊了,可以請親王特使開始會議了。」

  中間空著的一席是為羅剎特使留出來的,他帶著二名全身戎裝的隨員,夾了一個羊皮包進來。

  沙度夫親王很神氣,留著寸來長的小鬍子,倔傲地向大家點點頭後,就坐了下來,他的隨員則打開皮包,把一卷羊皮取了出來,鋪在他面前,他抬起眼光,看了全體一眼,首先注意的是郭英。

  他問道:「伊加拉汗怎麼沒來?」

  疏勒汗道:「他有急事先回去了;請郭公子代表!」

  沙度夫道:「這位郭公子能夠全權代表嗎?」

  「伊加拉汗昨夜,來找過我,親自聲明郭公子的代表身份與全權代表的權力,親王閣下可以放心。」

  沙度夫又看看別人道:「各位王公也同意麼?」

  郭英忍不住道:「我代表伊加拉部,只要伊加拉大汗認可就行了,並不須要別人同意。」

  沙度大笑笑道:「話是這麼說,但是我們所要簽的盟約是以伊加拉部為主的,所以郭公子的代表權還須要大家的認定,這是為了慎重。」

  一個年老的王公起立道:「我們都知道郭公子在伊加拉部身份的重要性,我們認為他足可代表伊加拉汗。事實上他的決定,比伊加拉汗更具可靠性,伊加拉汗前幾天不作肯定的答覆,可能就是在等郭公子前來。」

  沙度夫笑笑道:「本爵相信各位的保證,既然大家都對郭公子的代表身份支持,我們就開始簽約了。」

  那個隨從官員將羽毛做的筆和墨水準備好後,沙度夫道:「請伊加拉部代表首先簽盟。」

  郭英道:「親王閣下不認為應該先將條文宣讀一遍嗎?」

  沙度夫道:「我們前幾天不都商量好了嗎?」

  郭英道:「我們以前只是談一些細節,今天卻是正式變成條文,所以應該事先宣讀一遍。」

  沙度夫道:「條文上有條款,郭公子一看就明白了。」

  郭英道:「不是這麼說,我一個人看了,別的人還沒有看,若是等他們逐一過目後,時間就太多了,不如逐條的讀下去,每讀一條,我們徵求一下大家的意見,認為沒問題的,就算同意,否則就再斟酌商量一下。」

  沙度夫的眉頭皺了起來,他覺得碰上了一個難纏的對手,事情並沒有那麼容易了。但是郭英講話都很合理,他也不能反駁,只有吩咐那個隨員道:「讀一遍。」

  那名隨員拿起來讀了兩句之後,郭英道:「慢來,剛才他讀的是什麼,我怎麼一點都不懂!」

  沙度夫道:「這是我們的俄文,是世界上最優美的語文,你們中間恐怕沒有一個人學過。」

  郭英道:「優美與否我們且不去討論,但是訂約是我們雙方面的事。為什麼要用我們看不懂的文字來訂呢?」

  「你們回文較為簡單,只能做簡單的記事,無法表達一些更為深奧的意思!所以才用俄文!」

  郭英笑道:「這條文我們都看不懂,若是糊里糊塗簽了下去,而上面的記載與我們所知道的不同呢?」

  沙度夫道:「怎麼會呢,我這隨員會翻譯,他可以一條條的解釋給你們聽。」

  郭英道:「這人是你帶來的,他如果不完全照條文的意思翻譯,我們也聽不出來。」

  沙度夫勃然道:「怎麼可能呢?以前我們都是用俄文互相訂約,也沒有發生過那種事。」

  郭英道:「親王閣下,這恐怕是你忘記了,以前發生過很多條文與原約定不符的事,再交涉的時候,你們都否認有錯,不是怪我們記錯了,就是怪我們當時沒有聽明白,因為已經簽下了名字,我們只有自認倒霉,所以大汗關照我說,這次一定要慎重。」

  伊加拉汗並沒有如此說,但郭英卻知道以前曾發生過幾次糾紛,雖然只是一兩個部族,跟羅剎人訂的貿易協議。

  但這件事在回疆確是引起很大的反感,回部各族,跟羅剎商人交易時,也都堅持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拒絕訂什麼合約了。

  這次郭英提出了這個問題;果然引起了大家的附合,一致表示支持。

  沙度夫道:「這已經來不及了,我們先簽下草約,等下次再補行簽約好了。」

  郭英笑道:「一份條約是非常重大的事,親王如此草率,可見羅剎對履行條約缺乏誠意了。」

  沙度夫怒道:「不是本爵欠缺誠意,而是本爵行期緊迫,今天是最後一天,一定要完成不可。」

  郭英道:「親王閣下由於本身的疏忽,並沒有完成任務,只有叫貴皇帝升下等幾天了。」

  沙度夫怒道:「什麼,混帳東西,你居然敢叫我們的沙皇陛下等幾天,你這是大不敬罪。」

  郭英也起立怒道:「他是你們的皇帝,又不是我的皇帝,為什麼我要對他客氣,何況,他代表羅剎,我代表伊加拉部,我們的地位是平等的。」

  沙度夫更為怒道:「屁的平等,羅剎是大國,你們只是一些小部族,還差得太遠了。」

  郭英一笑道:「國之大小,不是以土地大小來分的,你們的皇帝治理一國,我們的汗主也治理一邦,當然是平等的,假如你心中有高下之分,這份條約就不會公平,這種條文我們不簽也罷!」

  沙度夫道:「你這是存心破壞,你是漢人,根本就是奸細,存心來破壞的。」

  郭英沉聲道:「我是漢人,但現在的中國朝廷卻不是漢人當政,而且我今天是伊加拉汗的代表,我爭取的是合情合理的待遇,也是爭取我大漠上各邦國的尊嚴和榮譽,這可不是破壞!親王閣下用詞欠當,應該向我道歉!」

  沙度夫囂張地大笑道:「要本爵向你道歉?這不太可笑了吧,你是什麼東西?」

  郭英的動作很快,突地跳上前,長劍疾出,比在沙度夫的喉頭,厲聲道:「我不是什麼東西,我是伊加拉部的代表,我的身份是得到大家承認的,你看不起我,等於看不起我們全體草原上的牧民,所以我要你道歉!」

  沙度夫怔住了。

  他的隨員正待拔刀,郭英長劍一掠一轉,刺穿了那名隨員的咽喉,劍刃急轉而回,仍是比在沙度夫的咽喉上,快到了極點。

  這時候後面又衝出四名羅利劍手,大概是沙度夫的親信衛士,一直藏身在後面的一間小屋中,以防萬一的,見到主人遇危,忍不住衝了出來……

  石鷲大呼道:「阿不都拉,你公開宣佈過,這裡除了開會的王公與指定的隨員外;任何人不准入內的,但你卻准予這老毛子帶殺手進來,這是什麼意思?」

  這時很多王公也表示不滿了,紛紛提出譴責。

  疏勒汗急忙道:「他們是親王的貼身衛士,親王堅持,寸步不能分離的,所以我才答應叫他們躲在後面。」

  郭英冷笑道:「這個沙度夫有什麼了不起,你要如此的巴結他,正因為你對他過份的遷就,所以他才會看不起我們,在這種情況下,又怎能盯下公平的合約!」

  疏勒汗道:「郭公子,我們不能否認,羅剎人是比我強大,假如他們傾力來攻擊,我們是無法抵抗的!」

  郭英道:「阿不都拉汗,你是被他們嚇著了,不錯!他們的力量很強大,但我們沒理由怕他們。在西方,有許多的國家比他們小得多,他們也不怕羅剎的攻擊,因為他們不敢派出大批的軍隊去攻擊那一個國家的,他們的國內問題很多,老百姓生活很苦,痛恨他們的皇帝,如果他們把大批的軍隊派出去打仗,就無法鎮壓住他們的百姓了。」

  沙度夫叫道:「胡說!你沒有到過我們的國家,怎麼知道有這種事的!」

  郭英道:「我不須要去,有許多商人到過你們那兒,這些情形都是他們說的,相信不是我一個人聽過,在座的各位都知道!」

  疏勒汗提出了反對的意見道:「假如他們不敢打仗,為什麼要與我們合作,去攻打中國呢?」

  郭英道:「我想他們的陰謀不是自己攻擊,而是利用我們去送死,他們的目的不在中國,而在我們這邊。等我們發動了攻擊,侵入了玉門之後,他們的軍隊卻以支持的名義,開入回疆,把我們的牛羊財物一掠而去,我們跟中國拚的元氣大傷,無力去找他們算帳……」

  「胡說-胡說!謊言!謊言!」

  疏勒汗道:「郭公子!這似乎不太可能吧,他們是要在東北進攻,只是要我們牽制住回疆的大軍無法調過去……」

  郭英冷笑道:「中國朝廷有百萬雄師,設在北方約有二十多萬人,而布在回疆的只不過五、六萬而已,怎麼樣也不可能調這邊的軍旅去協助北方作戰的。再說此地離東北幾十萬里,行軍至少要走上一年,把部隊調過去,還來得及嗎?這分明是欺瞞各位不懂得地理,沒有學過兵法。」

  疏勒汗怔住了,無話可說。

  其它那些王公也都怔住了。

  連沙度夫也都張大了嘴,不知說什麼!

  所謂合作聯軍,的確是一個謊言,羅剎的目的。是在佔領回疆,因為回疆有大清朝廷派軍駐守。

  而且回部諸王本身也有相當大的軍力,他們才想來了這一條計謀。

  叫回疆諸部先行發動攻擊,駐邊的大軍一定會趕去阻截,邊防一空,羅剎的兵就可以順利開進來。

  回部與清軍戰得兩敗俱傷,他們就可以乘機佔領回疆,就算清廷將來再交涉,他們至少可以發一筆財,挖走一大片土地。

  他利用回部諸人,對大局蒙然無知以及好勇喜戰的心理,威脅利誘,來上這一手,現在卻被郭英戮穿了,無怪乎要惶然了。

  再者他本身也在威脅中,只有氣急敗壞地叫道:「胡說!胡說!完全是胡說八道。」

  郭英冷笑道:「假如你們真是有如此打算,那麼在東北應該集結重兵了,可是卻沒有一點跡象!」

  「你怎麼知道沒有屯聚重兵?」

  「因為伊加拉汗在各地都有耳目,以求瞭解各地的動態。最近從東北傳來的消息,說羅剎北方,西伯利亞地方大寒,凍地千里,連那兒的老百姓都離開到別處求生了,根本不可能住人,駐軍自然更不可能。」

  郭英也是信口胡說,伊加拉汗並沒有在羅剎邊境派遣耳目。

  但是卻在中原各重要大邑設有耳目,那是為他打聽財富的消息,可是郭英故意誇張了一下,倒也沒人懷疑。

  至於西伯利亞,入冬嚴寒,則是他知道的,現在已入初冬,那邊的情形可以想像而知。

  沙度夫呆住了,他沒有想到郭英能舉出這些事實來,因為是事實的,他也就不懷疑郭英的話。

  沒想到伊加拉汗是如此細心的一個人,看來這次的盟約是泡湯了。

  因此口中硬撐著道:「你不相信我們的誠意,我大俄羅斯帝國也不希罕你們約合作,希望到時你們不要後悔,因為我方是西北兩路進兵,到時候,你們就是第一個受攻擊的對象!」

  郭英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種,不必靠中國朝廷幫忙,就憑我大漠健兒,也能聚集幾十萬鐵騎,你們敢越雷池一步,我一定殺得你們片甲不回!」

  大漠的人最重榮譽,最容易激動,沙度夫親王在前幾天神氣活現的樣子已經使有些人心中不痛快了。

  但因為領頭的伊加拉汗沒作表示,而王公中又有幾個對沙度夫曲意巴結,使他們敢怒不敢言,悶在心裡。

  現在見郭英把沙度夫制住了不說,而且還不假辭色,已經感到十分高興,再經郭英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個個熱血沸騰,大聲歡呼。

  疏勒汗見群情對郭英支持,心知聯盟無望,自己還會弄到兩面不是人,十分後悔。

  但是他卻不敢得罪羅剎,只有陪笑道:「郭公子,締盟的事,恐怕還有一些誤會,我們再慢慢斟酌商量,現在請你先把劍收起來。」

  郭英微笑收斂。

  那四名羅剎劍士因為沙度夫一直在劍刃威脅下,不敢輕動。

  郭英的劍一收回,沙度夫也跳開了,他們立即上前發動,四劍齊發,對準郭英刺去。

  這四個人的劍術很高,勁力尤足,身手俐落,看來郭英是萬難逃過一死了。

  但是郭英的反應與體能卻是大出人意料的,劍到臨近時,他的身體突然跳了起來,一縱兩丈餘高,使那四支劍都刺了空,而且連陣勢也亂了。

  但他們畢竟是很有經驗的劍手,發現郭英跳高閃避後,立刻都曲肘舉劍向上,擺好姿態,等郭英下落時,好發動再一次凌厲的攻擊。

  可是郭英偏偏不落下來,他兩隻手抱住了水閣的橫樑,一翻身站了上去。

  沙度夫大聲叫道:「圍住他,別讓他下來!」

  叫著在腰間掏出一支黑褐色的傢伙,卻是一支掌心雷,那是一種西方的火器,也稱為火統。

  是一支鋼管,安在木柄上,底部塞滿火藥,再加進一顆鉛丸,扣壓槍機時,擊發火藥,射出鋼丸,可以洞穿厚木堅甲,十分厲害。

  大部份的人都還不知道這玩藝兒。

  而郭英卻是認識的,也知道厲害,不敢讓他瞄準,一面利用橫木的掩護,一面移動到有利的位置,輕輕一抬,錚的一聲,由袖口的弩筒中射出了一支小鐵箭,矢出無聲,又勁又厲。

  鋼箭射進了沙度夫的咽喉,他連一聲都沒吭,就撲地倒下。

  立時掀起了大嘩,因為沙度夫不僅是俄國的特使,也是俄皇尼古拉的堂弟,爵封烏克蘭大公,身份非凡,他被殺死了,事情就鬧大了。

  那四名衛士見親王被殺,也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

  石鷲不放過機會,貼地滾進。彎刀揮出去,兩名衛士腰斬,另一名揮劍抵抗不了三合,又被石鷲砍掉了半邊腦袋,剩下的一名嚇得趕緊扔下了劍,舉手跪地投降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50:06

十六


  戰鬥開始的很自然。結束得更妙,兩三下子就已經完結。

  會場中的六名羅剎人,已經死掉了五個,石鷲殺起了性子,連那名投降的也不肯放過。

  郭英由橫樑上飄身落地。托住了石鷲的手道:「石老大,人家已經投降了,你就放過他吧!」

  石鷲道:「大漠上只有戰死的勇士,沒有投降的儒夫,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瞻小鬼了。」

  郭英道:「不過這個人卻殺不得,他要留下來做證人,證明今天是他們先想殺死我!」

  石鷲道:「那有個屁用,這些王八蛋我最清楚,只要一回到羅剎,他立刻又是另外一套胡說八道了。」

  郭英道:「笑話!我就不怕他胡說八道,而且我也不會放他回去,等他們羅剎再派人來,當面把事情弄清楚了,再交給他們的人帶走,他要是敢胡說八道,我就給他來個大卸八塊!」

  這時最恐慌的莫過於阿不都拉了,他拉下了苦臉道:「郭公子,這下子如何是好?」

  郭英冷笑道:「有什麼大了不起的,是他們自己包藏禍心,哄我們做傻瓜,來替他們打頭陣,甚至於在背後扯我們的後腿,現在陰謀被我揭穿了,他又想殺我,為了自衛,我施以反擊,在場各位都是目睹的!」

  疏勒汗道:「不是這麼說,先拔劍的是郭公子!」

  郭英道:「大汗的證詞有問題,先拔刀的是他的隨員,我只是為了自衛!」

  疏勒汗道:「我沒有說錯……」

  郭英笑道:「我是先拔出了劍,那只是要沙度夫向我道歉,因為他侮辱了我,我沒有殺他的意思,最後是他要用火槍殺死我,我才下手的,不過現在研究這些沒有用,羅剎人是不會講理的。」

  疏勒汗還要開口,郭英道:「就算我承認了全部過錯,一肩擔負起殺死沙度夫的責任,羅剎人是否就認為你們沒責任了呢?」

  這一問使大家都默然了,誰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另一位王公歎了口氣道:「郭公子,我知道你不是一個衝動的人,而且你雖是出於自衛,卻也不是非殺死對方不可,我在競技會上看過你的暗器手法,若你不存心殺他,箭大可以先射中他的手腳,這是絕對做得到的。」

  這傢伙年紀雖然大,說出來的話卻很有份量,使得郭英無法再辯了。

  那位王公又道:「羅剎人所提的合作條件也的確是我們無法接受的,他們根本無意去攻擊中國,也沒有這個力量,只是利用我們去拚命,等我們兵窮人盡時,不得不依靠他們,好進一步控制我們而已。」

  疏勒汗連忙道:「不;他們不會這樣子的。」

  那位王公莊容道:「阿不都拉,這件事情大家都看得清楚,你也不必再辯了。也許你是知道的,也許你被他們矇騙了,但不管你是那一種,這個合作計劃都不可能成立了,因為沙度夫,已經被殺死在你的境內,羅剎人再也不會支持或信任你了。如要想保護你自己,最好還是跟我們站在一起,因為我們是兄弟,阿拉真神的子民永遠都不會背棄兄弟的,希望你記住這一點。」

  疏勒汗羞愧地流下了汗,低著頭道:「可是現在我們要如何對羅剎人交代呢?」

  那位老王公看向郭英道:「郭公子。我相信你一定胸有成竹,你說出來安安大家的心吧!」

  郭英發覺這個老傢伙還真是不簡單。因此,他的答話也十分的慎重,道:「哈山王公不愧為智者,見事十分清楚,因此我也不作客套了,我殺死沙度夫是存心的。我瞭解他的意圖後就作了這個打算了,我給他一個反抗的機會,只是使自己的腳步站穩一點!」

  哈山道:「可是事情的後果你想到了沒有?」

  「想到了,事實上殺不殺他都一樣,除非我們答應合作,否則羅剎人不會答應放過我們的,可是我殺了他,可以使我們大家團結一致,如果他不死,我們中間有些人認為跟他關係很密切,有他做靠山,不大看得起草原上的弟兄。」

  疏勒汗的神色很難看,但是不敢發作。

  郭英又從容地道:「再者,這件事情在羅剎那邊也不見得十分支持,完全是沙度夫一個人在搞鬼,所以他才要秘密地前來,想把大家都攏絡好了,再回去請求羅剎沙皇支持的,殺了他,事情反而好辦!」

  疏勒汗道:「不!沙度夫有俄國沙皇的手令,委任他為全權特使的!」

  郭英笑道:「只是一紙手令,卻不是公開的文書,那只是皇帝的私人代表,沒有經過朝廷公開支持的!」

  哈山王公道:「至少,羅剎沙皇是知道這件事的,我們要如何去對羅剎人交代呢?」

  郭英一笑道:「我們不必交代;由中國大清朝廷向羅剎交涉去,我們只要把內情告訴中國朝廷就行了,我們是藩屬,朝廷有責任保護我們的。」

  哈山歎氣道:「郭公子,你還不清楚局勢,我們離羅剎人近,朝廷不可能派很多大軍來保護我們的。假如羅剎要遣軍來攻擊,我們是無法等到朝廷大軍來援的……」

  郭英道:「我們多少還有一點自衛的力量。」

  哈山道:「那當然,可是我們就是這點力量,一戰之後,元氣大傷,最少要十幾年才能恢復,所以最好能避免戰爭,我們實在打不起。」

  郭英道:「那只有叫羅剎人自認理屈,平息此事。」

  哈山道:「問題在於他們不會講理,他們甚至於會否認沙度夫特使的身份,否認他的使命,卻說他們的親王在回疆遊歷作客時被殺,這個理由連中國朝廷都無法為我們撐腰了,你要明白,我們都是一些小國外邦,中國朝廷雖然在道義上會支持我們。但不會太賣力的吧!」

  言下一陣惻然,郭英也十分難過,無法為朝廷作太多的辯解,因為這的確是事實。

  朝廷也是外族入主中原,內部並未十分平定,地方上零星的反抗事件日有發生,自顧尚且不暇,絕無可能為外夷去動用巨大的兵力。

  想了一下,他才道:「還有一個辦法,替羅剎人弄些大麻煩的事情,他們自然沒精神來找我們嚕嗦了。」

  哈山道:「郭公子能否說清楚一點!」

  郭英道:「前幾個月,大秦羅馬皇帝特遣王子巴裡斯親王,攜帶了禮品到中華朝廷修好……」

  哈山道:「有這件事,可是使節團在沙漠中失了蹤!」

  郭英冷笑道:「大家都在揣測這是人為的,甚至於認為是我們伊加拉汗帶人下的手,因為他最有可能!」

  諸王都沒說話,但他們的神情卻似乎默認了。

  郭英道:「伊加拉大汗卻沒有下手!」

  哈山道:「這個我們不作討論,事情也與我們無關!」

  郭英道:「有關係的,大汗因為背上黑鍋很不甘心,多方搜索證據,終於知道下手的是羅剎人!」

  眾人卻是一驚。

  郭英又厲聲道:「阿不都拉大汗,羅剎人是借道疏勒,在你掩護下動手的,你也別推說不知道了,現在我們不要你負責,卻要你合作!」

  疏勒汗大急道:「這--你有什麼證據!」

  郭英冷笑道:「證據是有的,但最好別提出來,否則你就難逃責任了,現在有個最好的機會,全推在羅剎人的頭上,把你完全撇開……」

  「沒有用的,全無證據,羅剎人不會承認的!」

  郭英道:「巴裡斯王子只是被俘,還活在人間。羅剎打算用來作人質,因此,我們只要救出巴裡斯王子,由他來作證,向羅剎人問罪,中國朝廷自然也不肯放過,東面雙方兩個大國合力威脅下,羅剎人就沒有力量來找我們了!」

  大家都怔住了,誰也無法說出一個字來,這個辦法如果能實行,當然是很好。有巴裡斯王子親身作證。羅剎人想賴也賴不掉。

  而且在大秦和大清東西兩個大帝國的壓力下,羅剎人一定會倒足大楣,自顧尚且不暇,更沒有餘力來對付回疆的侵略了。

  問題卻在這個辦法的可行性。

  疏勒汗吃吃地道:「郭公子,這簡直是開玩笑,巴裡斯王子被禁在羅剎境內,有重兵禁戒看守,我們要出動多少人才能去把他搶救回來!」

  郭英道:「這麼說大汗是知道他被禁在那裡了!」

  「我……我的手下有一些人是協助將人送去的,那是深入邊界的一個碉堡中,有五千人把守……」

  郭英一笑道:「才五千人,我們任何一個部族,都可以派出一倍的戰士來!」

  「可是要通過邊界,到達碉堡,一共要經過三處關隘,那兒可是有十幾萬的大軍駐守著。」

  「既是有十幾萬大軍駐守,沙度夫為什麼還要你幫忙護送,一過邊境,全入了他的勢力範圍了!」

  疏勒汗不斷地擦拭臉上的汗水道:「沙度夫說這件事必須十分秘密。」

  「越少人知道越好,因為這次行動中,擄獲了許多價值連城的戰利品,若是給其它的將領知道了,人人都要求分一份,我們就沒什麼好處了!」

  郭英冷笑道:「鬼才相信,沙度夫是邊境駐軍的最高指揮官,那些將領是他的部屬,怎麼敢向他要求分贓。」

  「不!是真的,邊境駐軍中的將領雖然撥在他的摩下指揮,然而卻不是他的體系,跟他不太合作,只有駐在碉堡的五千人才是他的親信手下。」

  郭英道:「你還是受他騙了,這件事根本是他私下的行動,羅剎的朝廷根本不知道,他是怕機密洩漏後,會遭到別人的反對與攻擊。」

  「可是人囚在他那兒,別人遲早會知道的。」

  「不錯,若是事情成功,他會出來居功,那時他建了大功,不怕別人攻擊了;若是事情失敗。他可以整個推在你頭上,說事情是你做的,把俘擄送到他那兒去代為看管而已,所有的責任都是你的。」

  「這……不太可能吧!」

  「絕對可能,這是羅剎人的慣技,他叫你協助送俘,我想一路上都是你的人出頭,他只派兩三個人負責連絡邊關的守軍不加阻擋,放你們通過而已,我猜得對不對?」

  疏勒汗吶吶地道:「是……是的……不過他另有解釋。」

  郭英冷笑道:「不管他作何解釋,反正人是你送去的,事情發生在大漠中,跟他扯不上關係,自然要你全權負責,大清朝廷和大秦,你應付得了那一個,而且我們大漠上其它的盟邦也無法支持你。一則是對方的勢力太強我們不是敵手,只有徒事犧牲,主要的是你闖下大禍不說,還要連累到別人。」

  聽郭英一說,眾人又紛相指責。使得阿不都拉又急又愧,幾將無地自容。

  郭英趁機會再擠了一擠,道:「大汗!你實在糊塗,怎麼會做出這種事的,真要事情發作起來,人家不會相信我們沒份,多少都要跟你倒點楣的,而你自己玉石俱焚,全族滅亡,更是不在話下。」

  阿不都拉想到了嚴重,嚇得面無人色,其它人更是厲聲呵責,甚至於有人主張要將他縛起來送去治罪。

  郭英卻歎道:「各位。疏勒被滅,對我們並無好處,大清和大秦都距離太遠,不可能派人來接收這塊土地,倒是便宜了羅剎人,強鄰壓境,並不是件愉快的事!」

  眾人這才靜了下來。

  疏勒汗道:「各位,你們不要以為我出來領了罪,你們就沒事了,我倒霉,你們同樣地脫不了關係,因為你們也得了好處,那些貢品中的珠寶,你們都分了一份的……」

  立刻有人鼓噪不承認。

  疏勒汗道:「各位應當記得八個月前,我送給你們一份禮……」

  「那是你送給我女兒的生日禮物!」

  「那是你慶賀我兒子滿月的!」

  「那是你給我的嫁女賀儀!」

  「…………」

  各種的呼聲不斷傳出,疏勒汗苦笑道:「各位,雖然名義不同,但各位都收到了一份重禮,你們也都收下了,那可沒錯,你們應該想想,我平時是否那麼大方的人,而且那份禮物之重,也超頷你們的想像吧,無緣無故,我為什麼要送你們一份厚禮?」

  郭英微笑道:「大汗!這大概也是沙度夫的授意!」

  疏勒汗道:「是的,有的地方還是他自己具名,跟我的禮一併送到的,他說人人都有份,萬一有了事,也好叫大家同擔些責任,當然主要目的還是在爭取好感。」

  郭英冷笑道:「這一手倒真厲害,你們吃了肉,別人啃骨頭,有了事情,卻要把大家都拖下水。」

  郭英又道:「王爺可能不清楚,但阿不都拉汗是清楚的,王爺找他去商量就成了,王爺德高望重,出頭負責比較受人尊重,所以才請你掛個名,其實真正負責的是疏勒汗,王爺不須為此操心。」

  疏勒汗道:「貢品有一部份被沙度夫拿走了!」

  郭英沉聲道:「我相信他不會拿走多少,因為他的目的不在財富,貢品雖然直錢,卻不可能有太多數量,沙度夫要用來交歡大漠上各位王公,自己不會落下多少,萬一他真的拿走了,只有請你自己賠出來了。」

  疏勒汗正待抗辯,郭英卻以更為嚴峻的口氣道:「大汗,你要弄清楚,這是為你在辦事,是解救你的危困,你若再推三阻四,我就撒手不管了,看看誰能幫你。」

  疏勒汗終於低頭不響了,而且可憐兮兮地望著大家,希望能爭取到一點同情,可是每個人都鄙薄地望著他,臉上現出了深切的不滿。

  郭英道:「要救出人質,事不宜遲,最好立刻就要著手,我需要那個碉堡的詳細資料,還要兩名通曉羅剎語的通譯,最好也熟悉沿途的地理形勢。」

  疏勒汗道:「郭公子,我可沒有這樣的人。」

  郭英冷笑道:「大汗,你只要盡心地找,在你境內一定有這種人才,你和沙度夫關系密切,來往不止一天了,你手下的人,也經常出入俄境連繫,這些我們都已調查得清清楚楚,因此你不必推諉了,兩天之後,我就要出發,希望你把一切都準備好。」

  會議散了,有幾位王公還包圍住郭英,向他探詢行動的計劃以及推薦隨行的人手,可見每個人都很關心這件事,郭英很和氣地款待他們,對行動計劃,他要這兩天多作了解後,再行決定,對推薦來的人手。他倒是十分歡迎,都加以接受了。

  石鷲對這一點很不滿意,兩個人才有機會密商時,他立刻就反對了說:「小郭!你要這批人幹嘛?他們一個個全是些有勇無謀的莽夫,除了會廝殺拚命外,毫無別的用處,帶著他們,反而會誤事!」

  郭英笑道:「能拚命的人怎麼會沒用呢?」

  石鷲火了道:「你這次是去奇襲救人、不是去遠征討伐,難道你真以為靠著這十幾二十個人,就能夠橫掃羅剎了嗎?羅剎人可不是稻草紮成的。」

  郭英仍然笑嘻嘻地道:「石老大,你別急,這究竟不是普通的行動,而我們要劫取也不是一件細巧的珍寶,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或許是一群人!」

  「怎麼會是一群人呢?不是只有一個巴裡斯王子嗎?」

  「主要的對象自然是王子一人,可是我問過疏勒汗了,他們那次送去的俘擄是十個人,三男七女!」

  「怎麼會有那麼多的人呢?」

  「除巴裡斯王子外,另外一名隨員基倫男爵,一名通譯辭海文和七名侍女,假如他們和王子被囚禁在一起,我們可不能光救王子而撇下他們!」

  石鷲吸了一口氣道:「小郭!你是在開玩笑,救一個人,我們可以冒險潛入,背著人逃出來,十個人一起救,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是殺出重圍來。」

  「所以我才要帶那些戰士呀,救到人後,我們奪馬突圍而出,那些戰士可以斷後或接應。」

  石鷲瞪著他,像是看著一個怪物。

  郭英笑道:「石老大,你相信我不是個魯莽的人,行事一定經過詳細的考慮,目前雖有一個計劃,卻不是絕對不變的,到時候看情形再行斟酌,人是活的,至於各王公推薦的人,我必須接受,一個也不能拒絕推托的,這有關他們的顏面。」

  石鷲道:「屁的面子,這是去冒險拚命、又不是去趕熱鬧,瞧賽會,去的人不行,會耽誤大事的!」

  「不會的,我會按照各人的能力而分配任務,最重要的是我要他們參加,讓每一個人都分擔一些責任,大家都參加了,才能壓制住疏勒汗,不敢搗鬼!」

  「疏勒汗會搗什麼鬼?」

  「這次的事件鬧得太大了,而禍是他闖的,他很可能為了怕獲罪而出賣我們。向羅剎人告密,所以我要其它部族都參加,叫他知道厲害,他如出賣我們,就是跟全體作對,今後將無立足之地了。」

  石鷲這才笑道:「這倒還有點道理,小郭!你們這些做捕快的人真厲害,處處都在算計人,跟你們打交道實在危險,隨時都得提防挨整!」

  郭英笑道:「但是跟我們交上朋友也有好處,至少不會擔心吃官司、犯法。」

  「哦!難道你們會枉法放過朋友們犯法。」

  「那當然不會。但朋友在犯法之前,我們會盡量地阻止,不叫朋友鑄成大錯!」

  石鷲道:「小郭!說句良心話,這次陪你來這兒幹活兒,雖是自願,但多少也是為了伊加拉的藏珍,現在發展成這樣,發財的事是泡湯了,你的身份公開後,以後我連強盜也做不成了,往後你叫我怎麼過日子!」

  郭英笑道:「不做強盜,改行當捕快如何?」

  「什麼!你要我當捕快?那可不行!」

  「為什麼不行?你不能安安份份地過日子,就只有幹這一行,既風光,又神氣。」

  「我不能受人管,若是干捕快。就算干到你老子的地位,上面也還有皇帝和一大堆的官兒管著呢?」

  「你不要干大清朝廷的捕快,那太拘束,你可以在大漠上干捕快,大漠上盜賊叢生,你若是肯領著一批人,在大漠上專事清剿盜賊,一定會到很多人的感激!」

  「問題是我替誰幹?」

  「不替誰幹,這件事情過後,我發動全體王公,叫他們聯合聘請你在大漠上,專司緝盜安良的工作。」

  「人手呢?老子可不像你,有一大批的幹探部屬!」

  「我介紹兩個幹練的探目給你做顧問,負責訓練你一切破案的訣竅,不出三年,你就會有一批好手了,另外我可以向伊加拉汗提出條件,叫他把現有的那些金衣銀衣劍士以及耳目交給你,那就很夠了。」

  「肯交出來麼?」

  「他應該肯的,因為他已沒有設置這些劍士的必要,伊加拉部不能再以過去的方法斂財了,他的族人必須在大漠上以傳統的方式自謀生活,我也會勸說伊絲妲叫她極力促成此事!」

  石鷲道:「慢來!你別一廂情願,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養活這些人,可是一筆大開銷,老子那來的錢!」

  郭英笑道:「待遇可以略略降低一些,那些人非接受不可,因為他們在內地都有案底,他們若是不幹,我可以叫他們回不去。再者;大漠上的財源很多,只要你腦筋靈活一點,心不要太黑,吃人別太過份;很足以逍遙了!」

  「這我倒是不懂,你能否說明一點!」

  「可以,比如說:你可以向各家王公支取適當的費用,抓到盜賊後,起出贓物,有主的歸還失主,無主的不妨充公入公庫,再者,大批的客商,收些例行保護費,追回失贓,酌情提個成數等等……」

  「小郭,這可都是違法的!」

  「我知道,所以你必須有個分寸,不要撈的太凶,不要以斂財為目的,在可能範圍內略加變通,亦為養廉之道,否則就沒人肯干捕快了,公家的薪俸,連養家活口都不夠,做捕快的卻要出死入生,與窮凶極惡的匪徒拚命,若是沒有一點外快,誰肯干呢?」

  「小郭!你是這樣帶手下的嗎?」

  「不錯!對每一個新進入的人,我也是這樣地告訴他,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不要他們一清如水,但是要他們有分寸,本著良心,撈取外快時要公平!」

  「郭老爺子會同意嗎?他是一絲不苟的人!」

  郭英笑道:「那只是他本人如此,他扮黑臉,使下屬的人不敢太囂張。我就來扮白臉,暗中稟告他,對那些人那些事可以眼開眼閉,當那一個人太過份時,則由家父出面把他繩之以法!」

  「原來你們父子倆串通好了來演戲。」

  「是的,我們是捕快世家,已經有好幾代主掌著這一行了,天下有一大半的捕役俱出於我家門下,也是靠著這一套方法才維持下去的。」

  石鷲歎了口氣道:「小郭!我對你這番話很贊同,以前我對捕快沒好感,我認為他們中間沒好人,只有郭老爺子一個例外,因為他在執法時嚴正不苟,卻又能兼顧人情,跟你交往了一陣,我發覺你也不錯,好吧,若是一切都許可,我倒想試試看!」

  「絕對沒問題,我跟家父運用朝廷的力量配合,就一定行了。」

  「郭老爺子也會同意嗎?」

  「事情本出於他老人家的構想,因為塞外盜賊橫行,中原的法治力量不及,遂使塞外成為盜賊逃亡的窩穴,家父想在塞外成立一股遏阻圍堵的治安力量,苦於難得其選,結果就想到了你。」

  「什麼!郭老爺子早就在算計我了?」

  「你要這麼想也未嘗不可,但家父卻是真正的看中你,他認為你在黑道具有俠心,有正義感而無貪心,能維護正道而不拘泥,是個最理想的人選,他要我邀你先參加這次工作,也是為建立你在大漠的聲望。」

  石鷲頗為感激地道:「我自己從來沒認為我是個好人,或是想成為什麼大俠,但是郭老爺子如此看得起我,我也應該做出點什麼來報這番知己之恩,將來的問題暫且不談。先把這件事情做好,你說多拉些人參加可以鎮住疏勒汗,我看還是靠不住,這傢伙自己知道太不結人緣。才借羅剎人以自重,這次事件後,他更孤立了。」

  郭英笑道:「你能想到這一點,證明你的頭腦不差,不過,你放心好了,我有辦法對付他……」

  ※※※

  經過兩天的準備,計劃終於擬妥,各家王公和疏勒汗派出的人都聚集在王宮前的廣場上,浩浩蕩蕩,有百餘騎人,另外還有幾十頭騾子和五輛載輕重裝備。

  疏勒汗和幾位王公設宴為郭英餞行以壯行色,臨行時石鷲拿了一杯酒近前道:「大汗!我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石壯士,該是本王敬你才是。」

  疏勒汗連忙站起來,雙手舉杯。一仰而盡,可是他放下酒杯時,卻發現石鷲手中執著一柄尖刀,刀尖指著他的喉嚨,只有半寸距離,不由大驚失色。

  石鷲笑道:「大汗!別動,在這種距離下,不管你有多少人,相信都救不了你的性命了!」

  疏勒汗臉色蒼白地道:「石壯士,這是做什麼,本王對你一向十分禮數呀!」

  石鷲道:「禮敬得不夠,因為我們這一次可以說是為你辦事去,你卻不送我們一程!」

  疏勒汗道:「本王原是準備相送的,可是郭公子說此行事關機密,不宜太過張揚,叫小王不要送!」

  石鷲笑道:「是嘛!既是無須相送,你還是悄悄叫人備好了馬,帶了兩名隨從,准備十天的食糧要上那兒去?」

  「這……沒有的事,本王沒作這個準備!」

  石鷲道:「不要賴,對於你的一舉一動,我們一直都是密切注意中,為了叫你口服,我們把你的馬匹和隨從人員都帶過來如何?」

  他揮揮手,雅麗絲領著幾個人,押著三個人和幾匹馬過來,兩名是疏勒汗的隨從侍衛,一名是馬伕。

  座騎是疏勒汗的,已經作好了遠行的準備,疏勒汗見無可抵賴了,只有硬著頭皮道:「本王是打算隨後到別墅去舒散一下心情!」

  石鷲冷笑道:「大汗的別墅還不出兩百里,最多兩日往返,用不著帶這麼多的水糧吧?」

  一個狡猾的人,不見得是一個懂得說謊的人。

  一個常騙人的人,也不一定善於為自己辯護的人,尤其是像疏勒汗這樣一位王公!他常說謊,也常騙人。但極少需要在謊言拆穿時,提出合理的解釋,經常是對方知道他說了謊,也只能裝糊塗。

  只是這一次他的權勢與地位也幫助不了他,尤其是他被詰問得啞口無言的時候。

  那些王公們十分震怒,疏勒汗的行為太可鄙了,禍是他闖的,郭英是為他彌補過失,才涉險遠渡邊境去拯救人質,他卻扯後腿,想偷偷溜去告密。

  要不是郭英攔阻,那些王公們可能當時就砍了他。

  郭英攔住了幾個憤怒的年輕人道:「各位,請冷靜一下。這兒究竟是他的地方!」

  「我們不怕,殺了他,把他卑劣的行為告訴他的族人,他們也會以他為羞的,假如他們還支持著這一個不要臉的王公,我們就聯合大漠上的兄弟,踏平疏勒部。」

  郭英誠懇地道:「各位,他只是打算去告密,究竟還沒有成為事實,我們就不必為難他了,不過我卻不能放心留他下來,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他一起走。」

  疏勒汗臉色如土,恐懼地道:「不!我不去。」

  郭英笑笑道:「大汗!這次恐怕由不得你了,因為你一直還想討好羅剎人。借他們來撐腰,所以我必須帶你一起去參加行動,等我們搶救人質成功後,羅剎人一定恨死你了,再也不會相信你;你也不致於再去勾結他們了。」

  那些王公們道:「對!對!阿不都拉,如果你不跟郭公子去,我們只有召集你族中的長老,把你做的種種一切告訴他們,將你交給他們,那樣你一定活不成的。」

  疏勒汗這才不再反對了。

  一位王公道:「郭公子,如果他到羅剎境內,臨時起意出賣你們呢?」

  郭英道:「我會防到這一點的,所以我跟石大哥,隨時都會在他的身邊,用一把刀抵住他的要害,他只要有意想吐露一個字,他就會落下腦袋了。」

  說話時,神色峻厲,目光如電,把疏勒汗嚇待全身發抖,就這麼半架半押的,趕著他跟大隊一起上路了。

  在路上。疏勒汗倒是沒吃什麼苦,而且也沒派人去監視他,甚至於還讓他自己派遣出來的人去侍候他。

  石鷲不放心道:「小郭,我對那個傢伙還是不能放心,你不該放他自由的。」

  郭英道:「我相信他不敢再搗鬼了,因為他怕死。」

  「可是他身邊全是他本族的人,那些人會忠於他的。」

  「這批人不可能。因為在派人時,他準備去告密的,這些都是他派出去送死的人,沒一個人是他的心腹,他們也都很卑視討厭他,不會幫他作怪的。」

  「我還是難以放心。」

  「這個大可不必擔心,我還給他吃下了一顆藥,每天早晚兩次,就會藥性發作,他一定會來找我要解藥,否則就會中毒而死,這個法子可以叫他乖乖的了。」

  「小郭!你給他服下了毒藥?」

  「比毒藥還厲害,我給他種下了蠱。」

  「蠱?是什麼玩意兒?」

  「你應該知道,是苗疆的一種獨門法術,專以制人的,可以定期交時,控制人的生死,除了施術者之外,別人都無法解救。」

  「我聽過有這種手法,但真那麼厲害嗎?」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種法術倒是真確不假!」

  「蠱術是苗人不傳之秘,你怎麼會懂得?」

  郭英笑笑道:「石老大。家父所管的部門包羅萬象,擁有各種人才,因此,什麼鬼門道我都懂得一點。」

  石鷲伸伸舌頭道:「小郭!我有點怕你了,跟你交朋友太危險,因為你害人的方法太多。」

  郭英微笑道:「石老大,有一點你可以放心,我們郭家父子很少跟人交朋友,但交上了一個,就一定誠心誠意,絕不會對他有半點不利之心。」

  「假如我做出對不起你的事呢?」

  郭英道:「我相信你不會,你不是這種人。」

  「這可難說,連我自己都不敢擔保自己。」

  「我對你卻有信心,所以我什麼都不瞞你,把一切都告訴了你。好朋友之間,不應有秘密。」

  「萬一我不值得你如此信任呢?」

  「那我只有自認倒霉,識人不明,是我自己的錯,不能怨別人的。」

  石鷲又是一陣熱血洶湧。他很少如此激動的,為了郭英,他可以捨棄一切,斷頭流血都在所不惜。

  郭英早先答應他的財富,現在幾乎已經泡湯了,郭英要他去做的事卻越來越困難,而這些事,與石鷲可以說是毫無關係的。

  可是石鷲卻興致勃勃,越來越起勁,這一半固然是為了郭英的信任與友誼,更重要的卻是郭英對他的倚重。

  他們此刻所做的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一件可以使他永垂不朽的大事。

  石鷲從來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為這樣一個重要的人,能夠參予這麼重要的事。

  一個卑微的人在突然被賦予一件神聖而偉大的任務時,會變得狂熱,變得尊嚴無比。

  郭英並沒有說此行的意義有多大,甚至於他也沒有徵求石鷲的同意,理所當然的認為他一定會參加的。

  這番知遇之情才是石鷲衷心感激,捨命相隨的原因。

  雅麗絲也是一樣,郭英不因為她是個女人而輕視她的能力,而且還給了她很多重要的工作。

  他沒有問她能不能做,並告訴她必須要做到什麼樣程度,似乎對她的能力早已有了相當的瞭解。

  有些工作連石鷲聽了都咋舌。認為郭英在開玩笑,但是雅麗絲卻毫無異議地承擔了下來,而且做的很成功。

  對於她能做什麼,郭英是比石鷲更瞭解的。

  因此,雅麗絲對郭英的忠心與支持更甚於石鷲。

  因為。以前別人只把她當作一個女人,郭英卻把她當作人,女人也是人,但人與女人之間的意義差別是很大的。

  終於到達邊境了,要經過第一道關卡,有一批羅剎軍守著,約莫有四五千人。

  領頭的一個將軍叫伊凡。卡加林,是沙度夫的親信手下。

  疏勒汗不懷好意地道:「這個人必須我自己去跟他接洽,他也一定問起沙度夫爵士的下落,我該怎麼說?」

  郭英淡淡的問道:「你會說羅剎話嗎?」

  「會幾句,但無法完全表達意思,你必須叫我的衛士康巴跟我在一起,他能說很流利的羅剎話!」

  「哦!你派給我們的通譯只能說幾句簡單的寒暄,既有一個通譯羅剎話的人,你為什麼不給我們呢?」

  疏勒汗有點心虛地道:「早先,我計劃著自己隨後也趕來的,所以才留下自用,現在當然用不著了。」

  郭英道:「你早先沒說明白,我也不知道他有這麼大的用處,所以留下沒帶來!」

  疏勒汗道:「不可能吧?出發後兩天我還看見他的,只是這兩天我才沒見到他。」

  郭英冷笑道:「既然你細心注意到了,我就告訴你吧,前天晚上,你隨身所帶的四個人都逃走了。」

  「什麼,逃走了,逃到什麼地方去了?」

  郭英道:「在我的手裡,他們還能逃到那裡,我早就注意到他們行為鬼祟了。所以在他們逃走的前途等看他們,我和石老大兩支劍下,四個人連馬成了十六段。」

  「啊!你把他們都殺死了。」

  「將近邊境了,我分不出人手來解送他們回去,也不放心他們再留在隊中搗鬼,只有砍掉了最好。」

  疏勒汗臉色又變得鐵青,苦著臉道:「郭公子,你做得太魯莽了。那個康加是唯一能做通譯的人,你殺了他,這一路上我們要如何交涉過關呢?」

  「我知道,在我落劍前,那個康加自己也說了。他是唯一能和羅剎人連絡的關係人,所以我才殺他,因為他也是你和羅剎人之間的橋樑,殺了他,你才能死心。」

  「那個伊凡將軍只相信他的話。」

  「當然,他是沙度夫留在你那兒的間諜,這種人做通譯,不會對我們有益的。」

  疏勒汗吃吃地道:「他是我疏勒部的人,而且還有家人,只要許以重利,他會改變立場的。」

  郭英笑道:「我不能冒險,這次行動不能有一點差錯,所以還是不用他的好,沒關系,大汗,對方是認識你的,由你出面來交涉也是一樣的。」

  「我--的語言能力還不通順,解釋不清楚。」

  「我們是負有秘密任務,根本就不必解釋清楚!你只要隨便地敷衍一下就好了。」

  說著逕自率隊,直向堡門而去,在離開三十多丈的地方,就被喝止了,疏勒汗只是在馬上亮亮相。

  石鷲在後面緊緊地監視著他。

  郭英和雅麗絲兩人雙騎迎了上去。

  堡中出來一標騎兵。雅麗絲上前跟那帶兵官說了一陣,好像談的很順利,只是她後來用手指指郭英,卻有五名騎士。將他包圍了起來!

  疏勒汗遙遠地望著道:「雅麗絲王妃會講羅剎話嗎?」

  石鷲微笑道:「你看她的長相就知道了,她是二轉子雜種,母親就是白俄女奴,當然會講鬼子話了!」

  疏勒汗哦了一聲:「原來你們自己有通譯,為什麼不早說呢?」

  「早讓你們知道了,就抓不到你的手下間諜了,他們以為沒人會懂羅剎話,才在宿營時互相商量逃走,剛好被我們逮個正著。」

  疏勒汗連忙道:「石大俠,他們逃亡可不干我的事情,從出發後,我就跟他們隔開了,沒有說一句話。」

  石鷲笑笑道:「這個我們知道,否則我就把你跟他們一塊兒殺掉了,帶著你實在很麻煩。」

  疏勒汗不敢再說什麼,卻見前面的羅剎騎士們挺戈策騎,向著中間的郭英攻去。

  而郭英也拔出了劍跟他們戰成一片。

  疏勒汗大驚道:「怎麼打起來了,我們可完了。」

  石鷲也是十分緊張,準備殺上去支持了。

  可是看看一邊的雅麗絲跟那位帶兵官並騎在一起。又說又笑,並沒有一絲敵意,倒是十分驚奇。

  郭英和那五名騎士,卻殺得十分熱鬧。

  疏勒汗道:「也許是雅麗絲把咱們出賣了。」

  「放你媽的屁,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喜歡給羅剎鬼做奴才!」

  疏勒汗被罵得直翻眼,他目前雖然失勢,但畢竟還是一國之君,幾時被人這般斥責過,但是他對石鷲卻不敢生氣。

  因為石鷲生氣時,可以隨時要他的命。

  郭英在前方大展神威,終於將五名騎士都擊落馬下。

  那些旁觀的羅剎騎士沒有再上前幫忙,反倒為郭英的勝利發出了歡呼,這又使後面的人不懂了?

  疏勒汗囁囁地道:「他們莫非是在比武?」

  石鷲看出情況也差不多,才消除了緊張之態,沒好氣地道:「老傢伙,你問我,老子去問誰?」

  疏勒汗只有不開口了。

  而前面那個羅剎司令官也對郭英作了一個誇獎的手勢。

  郭英則欠身致謝。

  雅麗絲再說了幾句,兩個人策馬回隊。

  石鷲忙問道:「怎麼樣了?」

  郭英笑道:「我們可以通過了,雅麗絲告訴他們說是奉了沙度夫之命,去提取人質的。」

  「他會相信嗎?」

  「當然相信了,我們執有沙度夫的信物。」

  他出示一枚指環,上面用很多小的寶石鑲成了一個圖徽,原是戴在沙度夫手上的,被郭英取了下來。

  石鷲當時不明白了。

  因為郭英不是一個貪財的人,更沒有從敵人身邊掠取戰利品的習慣,沒想到這枚指環還在這麼大的作用。

  頓了一頓,石鷲再問道:「我看你跟他們打了起來。」

  雅麗絲笑道:「那是他見了我們人數太少,問要不要他派人護送,因為這兒過去,有兩處地方的駐軍是沙度夫另一個政敵的手下。也許不會賣帳!」

  疏勒汗忙道:「是啊!上次我們來的時候,是繞過他們的守地,仍然是被巡邏隊碰上了,幸好沙度夫自己在,他們才不敢留難!你應該叫他們派人護送的。」

全書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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