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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司馬紫煙]菩提劍[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53:27     標題: [司馬紫煙]菩提劍[全文完]

菩提劍 作者:司馬紫煙

第 一 章


  少年俠士羅菩提一人一騎,僕僕風塵,闖關萬里,由黃山的菩提禪院,來到了滇西的高黎貢山。

  他雖然才只有二十七歲,卻已名列武林八奇之—。

  他是一個孤兒,除了知道他姓羅之外,身世早巳不詳。自幼即是菩提禪院的主持一一一代俠僧佛印上人——生平僅有的—個傳人,他是如何為佛印上人所收錄,已經無人得知了。

  因為黃山之奇聞名於世,佛印上人修真之所,又建於黃山最高的始信峰,很少有人前去探訪。他封劍江湖之後,也謝絕了交遊,直到羅菩提二十歲藝成出師,遊俠江湖,大家才知道他是一代俠僧的傳人,間接地也知道了佛印上人修真之所,否則大家還以為這風雲一世的武林高人離開人世呢!

  羅菩提的名字也是佛印上人替他取的。本來佛印上人的意思是要他皈依沙門的,自小落發,在菩提禪院中當個小沙彌,後來可能見到他的性情不合於古佛青燈,才又叫他還了俗,除了一個佛意很濃的名字外,幾乎已找不到—點與佛有關的痕跡了。

  這小伙子急公好義,天性任俠。路見不平,絕不袖手,完全像佛印上人早年遊俠江湖的行徑。當小和尚的時候就不安份,藝成遊俠江湖時,更是嫉惡如仇,短短的兩三年間,他接連翦滅了江湖上十幾個黑道巨寇,因而贏得了玉面修羅的尊號。

  玉面是形容他的外表,他長得堂堂一表,如玉樹臨風。修羅則形容他的作風,他藝業既高,行事果斷,除惡務盡,成為黑道中聞名喪膽的大煞星。所以在他二十四歲的時候,即名列宇內八奇之一,盛名幾乎超過了他的師尊佛印上人。

  當時武林中盛傳一首歌謠,第一句就是他——「玉面修羅名菩提」,其餘的七句則是:「諸葛山真擅行醫,龍飛凌雲霄,虎嘯聞千里。不老南山童,蠻女何妙容,不醒常醉客,鐵劍萬年紅。」這八個人中有正有邪,都是名聞一時的武林風雲人物,各具獨門絕學,獨行獨斷,所向無敵。八雄並峙,卻因為天各一方,很少有相遇的時間,所以也無從分出高下,而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各行其是,也很少有衝突的機會,所以武林中人將他們並列為八奇,編成了一闋菩薩蠻以紀其盛,傳誦一時。

  其中聖手儒醫諸葛山真與佛印上人是莫逆知交,經常去探訪老友,他是羅菩提的長輩,這兩奇是碰頭的時間雖多,卻也打不起來。而羅菩提這次萬里遠行,也是受了諸葛山真的支使。

  他行俠江湖之後,很少回到黃山的菩提禪院去。僅在每年六月初九,佛印上人生日時,不管相距多遠,他一定會去給師尊拜壽。今年,他如期的趕回黃山。在半路上遭見諸葛山真,也去給老友賀壽,相偕抵達菩提禪院,卻看見佛印上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自從羅菩提離開黃山後,菩提禪院中只有佛印上人孤身一人,對這件事也無從問詢。經諸葛山真診斷後,發現佛印上人中的是一種慢性的毒藥——百日消魂草。這種毒草曬乾後,焚燒時能發出一股異香,嗅之即昏迷不醒,過百日後必死無疑,此草產於苗疆,中原罕見。佛印上人顯然是中了別人的暗算,但因為無從查詢,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諸葛山真深明醫道,診斷明白後,才說此毒唯滇邊高黎貢山的龍鬚草煎湯服之可解,但龍鬚草十分珍貴,只在高黎貢山的百獸谷有所生長,而百獸谷則是八奇之一,蠻荒聖女何妙容的居處。她是苗疆的一個女巫,除了會武功之外更兼有役獸之能,獨霸雲貴蠻區無人可敵,她的百獸谷更是禁地,入者從無生還。

  羅菩提為了救恩師,不顧一切地深入窮荒,要找何妙容乞取龍鬚草,同時還懇乞諸葛山真留在黃山照顧師尊。諸葛山真為了老友,自是義不容辭,只是對他取草之行,卻不敢寄以深望。因為此草除了能除百毒之外,還兼有駐顏之效,產量又少,何妙容視同拱壁,絕不肯輕易送人的。何況黃山與滇邊相距萬里,一來一往,就要幾個月,期限只有一百日,就算順利取到龍鬚草,也不一定趕得及時。羅菩提卻不管這麼多,佛印上人是他的師尊,也是養他成人的恩人,即使拼了命,他也得跑一趟。為了爭取時間,他幾乎是豁了性命,晝夜兼程,只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就趕到了滇邊。橫渡怒江以後,雖到了高黎貢山,卻又傻了眼,他根本就不知道百獸谷在什麼地方,如何尋起?

  (斷橋殘雪斑竹北京小蔥掃瞄,俠聖初校〕

  他算是仔細的人,沒有入山亂找,因為他知道萬一摸錯了方向,一兩年也摸不出來,反而更誤事。沿途找人問訊,也沒人知道百獸谷在何處。整整花了三四天時間羅菩提就在高黎貢山下的一些小村鎮上亂轉,隨處找人問訊,始終不得要領,心裡急的冒火,卻毫無辦法。

  每一處小村鎮都是入山的隘口,通向一個不同的地方,在沒有拿穩以前,他不敢輕易嘗試。

  因為,他沒有時間去發現錯誤後再回頭。他也曾打聽過何妙容的行蹤,對這位女煞星,每個人都是談虎色變,不敢說得太多,而知道的也不多。她到過每一個地方,但沒有人知道她是路過還是入山,誰也不敢跟蹤她,百獸谷三個字出自他的口中,也沒有人知道在什麼地方。

  諸葛山真也是語焉不詳,只是從傳說中知道何妙容仗著龍鬚草以駐顏,才知道她擁有此物。

  在中原的人說起來,高黎貢山雖是一個地名,只有來到此地的人,才曉得那片山有多麼的大。

  這一天正午,羅菩提來到一個叫做洛馬池的小村。

  那是一個荒村,只有十幾戶人家,半夷半苗,漢人只有四五戶,只有一家村店,店主人除了買酒萊外,兼做藥材皮貨生意。山中的蠻人用獵獲的獸類皮毛以及知道的一些藥材向他換取鹽酒布帛,漢人的經紀向他批購,所以他的生意很興隆店子也很大,雇了兩三個幫手,算是這個村子中最像樣的房舍了。

  羅菩提照例地向他打聽,所得的結果仍是搖頭,他既不知道百獸谷,也不知道何妙容其人。前一個答案,羅菩提並不覺得怎樣,只認為增加一次失望而已,後一個答案卻使羅菩提心中一動。何妙容稱雄雲貴一帶,幾乎無人不知,這傢伙在此地漢蠻之間做生意,豈有不知之理?他居然說連名字都沒聽過,如非特別膽怯怕事,就是別有隱情。但是看這店主圓通練達,並不是膽小怕事之類。再說,何妙容只是不准人道及她的行蹤而已,蠻荒聖女蜚聲武林,名列八奇,對於人們談談她的名字,倒並不禁止,因此就更可疑了。

  羅菩提本來是打算此地問不出消息,就趕往下一個村落的,經此這麼一來,反而要留下看個究竟了。那店主對別的客人都盡量招攬,唯獨對羅菩提要求留下打尖,顯得非常淡漠,帶笑婉拒道:「客官,小店是做蠻子的生意居多,因此準備的食物也多半迎合他們的口味,您恐怕用不慣。再往前走二十多里,就是下北村,那兒的漢人較多,灑館又大又乾淨,您還是多趕一程吧!」

  羅菩提一笑道:「沒關係,出門的人,那兒還能挑口味,有什麼吃什麼,這麼大熱天,毒日頭,趕路太不是味兒了,我想在寶店歇個中午,等晚涼了再走。」

  店家見他堅決要留下,倒是沒主意了,無可奈何地招呼他坐下,然後送來了幾味萊餚與一壺酒。那些萊餚除了山間的野菜之外,就是獐兔等野味,用鮮嫩的蒜苗炒烹,十分香潤可口。

  蠻荒地區,為祛除瘴癘之氣,食品中大蒜必不可少。羅菩提自幼吃素,長大後行走江湖,雖然開了葷,但口味仍很清淡,而蒜韭蔥之類在佛家還是當做葷腥的,食來並不習慣。

  但今天這幾味菜看中,蔥姜辣椒俱全,卻別具風味,尤其是那酒,色淺淡綠,入口醇甜,濃香撲鼻。羅菩提知道,這是用苗區野生的青稞所釀,他雖進過好幾處村子了,但都比不上這一處的醇厚。他一面品酌,一面試探著搭訕道:「掌櫃的,你可真客氣,我自從來到雲南後,還沒嘗過這麼好的酒萊呢!」

  店家訕然笑道:「您誇獎了,聽客官的口音是下江人,小的怕廚下弄出來的東西不合您的口味,自己到廚房裡胡亂湊合,只是勉強可用而已,實在說不到好上。」

  羅菩提還想多問他幾句,他卻藉故走開,去招呼別的客人了。羅菩提見他故意避開,心中愈發見疑,決心要弄個清楚,遂埋頭用餐,心中暗自琢磨著將如何進行。

  此時正當盛暑,日光炙人。

  這所店房雖是木蓋瓦披,卻也悶熱異常。店中的顧客漢蠻俱有,在這種地方自然講不到禮儀,每個人都脫了上衣,赤了上身,仍是汗流如雨。羅菩提一身青衫早已透了,為了照顧習俗,還是穿在身上,他見大家都光著臂膀,遂也脫了下來,果覺輕鬆多了。

  一壺酒喝掉三分之二,他已微有醉意,忽然店門前一陣馬蹄急響,到門口悠然而止,進來了三個十八九歲的女郎,姿色較好,每個人都是薄綢子衣褲,足登蠻靴,腰間還佩著長劍,珠翠綰髮,帶了一頂遮陽笠。看她們的打扮,似乎是漢家子女,但她們的長相隆鼻深目,則又是蠻家少女,而且細腰平胸大足,不加束縛,也是蠻女樣子。

  進門後為首的那個女子就叫道:「老劉,早上吩咐你準備的灑菜呢?快些給我們端出來。」

  店主連忙趕前恭迎,十分惶恐的說道:「灑菜都準備妥當了,只是沒想到三位姑娘這麼快就回來了,所以還沒有料理,請三位喝口茶,先讓小的馬上就去料理?」

  那女子已經不耐煩了,柳眉一豎,叱道:「混帳東西,我們什麼時候回來你料得准嗎?」

  店主連連躬身認錯,然後才道:「姑娘,我指的是炒山雞必然要趁熱吃的,冷了就有腥氣,小的已洗刷乾淨,冰在山泉裡,拿出來一炒就行,耽誤不了多久。」

  另一個女子則笑道:「姐姐,算了吧!往常我們最早也得靠晚才回到這兒,這次特別提早了,也怪不得他。老劉,你快去料理吧,用點心,別象上次一樣,手忙腳亂,把雞都炒老了,那可不能再饒你了。」

  店主連聲答應著,她們三人才揀了付乾淨位子坐下。一個店夥計很恭敬地替她們送來了洗臉水與三塊很潔白的紗巾,她們也不避忌,挽起袖子露出潔白的臂腕,在水盆中洗手擦臉。

  先前那女子吁了一口氣道:「真舒服,大熱天趕急路真不是味兒,我真想跟在山裡一樣,把衣服都脫了,涼快一會,只恨這些傢伙在這兒礙事。」

  另一個少女笑道:「姐姐,要脫就脫好了,何必顧忌他們呢?在山裡不一樣有男人,這些人敢看我們一眼嗎?」

  羅菩提對女子一向不多看,因為這三個女子行徑特殊,才引起他的注意,因為多看了兩眼,沒發現其它桌上的事,這時四下一瞥,才見店中的食客不分漢蠻,都悄悄地挪了位子,把背對著她們,不敢移目,而且每個人都把衣服披上了。

  他本來覺得有女客在座,赤身露體不像話,但是這三個女子氣焰太盛,他倒是有點不甘心了他在中原名列八奇,從沒怕過誰,為了禮義,他倒是願意穿上衣服。但照此刻的情形看來,穿衣服是表示怕她們的,他倒不幹了,遂裝著沒看見,自斟自酌依然如故。

  那三個女子中說話的兩個年齡較大,這時果然都寬去了大衣,裡面竟未著寸縷,隆乳巍然,體態豐滿。

  第三個最年輕的女郎笑道:「二位姐姐,還是把衣服穿上吧!這裡不比山裡,到底不太好?」

  最長的女郎笑道:「怕什麼,這兒的人誰不知道我們。」

  年幼的女郎道:「萬一有個陌生人呢?」

  較長的女郎笑道:「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給他一劍就是了!」

  年幼的女郎道:「姐姐,山主最忌招搖了,尤其是在這裡,嚴誡生事,她自己都不在附近殺人……」

  最長的女人笑道:「那是從前。現在可不同了,雲貴兩地,誰還敢在她背後多看一眼,你怕事就穿著衣服受罪好了。我們可得涼快涼快,山下可真熱,我恨不得連下衣都脫了,跳到水裡去泡上一泡才舒服。」

  年幼的女郎眼角突然看見坐在房角的羅菩提,忍不住輕噫了一聲。

  其他兩女子背對著他,本來沒注意,那一聲輕噫,使她們都回過頭來。看見了羅菩提後,連衣服都來不及披上,立刻拔出劍,同時跳了過來,兩支劍指著羅菩提的胸膛。

  最長的女子沉聲喝道:「你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當著我們的面打赤膊,還敢面對著我們。」

  羅菩提見她們的行動迅速,發劍利落,武功底子很佳。心念又是一動,但卻沒放在心上,淡淡地道:「大家一樣花錢吃飯,為什麼我該背著你們呢?」

  這時那名叫老劉的店主剛剛端了一盆熱氣騰騰的炒山雞出來,見狀,忙過來陪笑道:「二位姑娘,這是小的一個遠房親戚,從家鄉趕來看我,剛到不久,還不知道此地的情形,冒犯了姑娘們,請看在小的薄面,饒了他吧!」

  次長的女子哼道:「老劉,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跟家裡通訊息,給山主知道了,你還要命不要?」

  老劉陪笑道:「姑娘,我家裡沒有人了,只有一個妹妹,也早嫁了人,這是我的外甥,幾年前我不是回家去料理一下家務嗎?給妹妹留下了一個地址,只說我在這裡做生意,叫她放心。我只有這麼一個妹子,告訴她一聲,也是人之常情,其他的都沒提,誰會想到他會找我來著?」

  次長的女子道:「那這個你負責!」

  老劉連忙躬身道:「是……是!小的一定負責,回頭我就打發他回去,絕對不准他對外說半個字。」

  最長的女子才收回劍,冷冷地道:「好吧!看在你老實的份上,我也不追究了,山主那兒也別說兩否則你我都有不是,要不是念在你炒的菜合我們的胃口,我絕不會放過你的親戚。」

  老劉連聲道:「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次長的女子道:「叫他穿上衣服。」

  那最長的女子這回卻笑著道:「既然是老劉的外甥,那就沒有什麼關係了,大熱的天裡,何必叫他受罪呢?就這樣吧!到我們的桌上一起坐坐,我想聽他說說你們家裡那兒的情形呢!」

  老劉哈腰陪笑道:「姑娘,你就放過他吧!」

  那次長女郎卻一瞪眼道:「我們邀他一起用酒,又不是要殺他,你緊張個什麼勁兒,快讓他過來。」說完準備回座了。

  老劉朝羅菩提一打眼色道:「你就去陪陪三位姑娘吧!把咱們九江的情形隨便跟三位姑娘談談,她們都沒到過外面,所以感興趣。」

  這番話已經作了兩點暗示。第一,是說他是九江人,別對不上嘴,第二是說三個女子都不明白外面中原的情形,胡講一點也沒關係。而且,老劉的眼色包含著懇求與警告,示意羅菩提小心應付,別惹來殺身之禍。

  但羅菩提心高氣傲,剛才已經憋了一肚子的不痛快,此刻怎能再受這種委屈,不過他也看出事情的蹊蹺,而且多半是與他要找的何妙容有關。這個老劉先前推說不知道,是怕惹上麻煩,他不但知道何妙容,很可能還是為何妙容做事情的。而這三個女子,都是何妙容的弟子或下人。老劉冒認自己為外甥,是一片好意。因為那三個女子口中說話的語氣,這洛馬池根本就禁絕外人前來逗留,犯者必有性命之憂。所以老劉才一個勁兒的讓自己離開,以免為這批人碰上難逃一死。想到這裡,他對老劉不禁生出一種好感,不忍使他為難。

  於是,羅菩提冷冷地道:「舅舅,我不過去,也沒什麼好談的,你是長輩,更不該要我跟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來往……」

  此言一出,那兩個女子都倏然變色。

  最長的女郎跳過來用劍指著他喝道:「你說什麼?你不要命了?」

  老劉也嚇得變了臉色,連連拱手道:「姑娘,你別生氣,我這外甥他不懂事,姑娘千萬別見怪!」

  那女郎冷冷一笑道:「他說話可很懂道理呀!」

  那最幼的女郎款款起立,微笑著過來道:「大姐,人家是中原來的,風俗習慣不同,自然看不慣我們的行為。」

  羅菩提道:「中原與雲省雖然地殊俗異,但禮義不變,你們身為女子,在廣庭大眾下,赤身裸體,成何體統?」

  最長的女郎聞言莞而道:「原來是書獃子,你真是少見多怪了,在苗疆邊遠之地,由於天熱的緣故,男女都有裸體的習慣,有時還可以不著存縷,共浴一池呢!只要心中無邪,那並不算什麼罪惡。你是把書給讀迂了,你們孔夫子不是說過男不露臍、女不露皮嗎?可是你仍然把上身脫得光光的,這算不算有失禮義?」

  這番話倒把羅菩提問住了。

  男不露臍、女不露皮確是禮法所規定,雖不是出自孔子,不過她說的話,倒也相當有道理。

  那女子見他不開口,笑笑又道你為什麼不敢抬頭看我們,可見你自己心裡有鬼,卻拿不合禮法來責難我們,你十足是個讀死書的偽君子。」她讀過的書可能還不少,居然搬出大道理來了。

  羅菩提將頭一抬道:「誰說我不敢看你們,我只是不願意見到你們這副樣子而已,你憑什麼說我是偽君子。」

  他先前不敢抬頭正視,確是為胸中後天所授的禮法所拘,遵守著非禮勿視的規範,被人一激,毅然地抬起頭。一看之下,心中不自覺地也是一動,因為他距離這三個女子近,看得很清楚,見她們肌白如玉,曲線均勻,個個都是人間絕色。

  那最長的女子打量了片刻,才點頭讚許道:「嗯!很不錯,滿臉正氣嘛!剛才說你是偽君子,倒是冤枉你了。」

  次長的女子笑道:「姐姐,你怎麼知道他滿臉正氣呢?」

  最長的女郎微微一笑,說道:「書上說,胸中正,則眸子正焉;胸中不正,則眸子斜矣;他的目光很堅實,不像那些人骨碌碌直轉,一肚子鬼胎,可見他是個規規矩矩的讀書人!」

  次長的女郎道:「好了,別搬書籠子了,姐姐,那盤山雞端來半天了,冷了就不好吃,叫他過來吧!」

  

  最長的女郎竟不避嫌疑,伸手拉著羅菩提道:「走,到我們桌子上去一起坐吧!我們很想聽聽你們中原的情形。」

  羅菩提覺得她的手勁很大,自然而然地一用勁掙開,道:「我不去,我不習慣與陌生人同席。」

  次長的女郎粉臉一變道:「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邀你同席是看得起你,別的人還巴不到呢!」

  羅菩提一仰頭道:「我就是不識抬舉。」

  最長的女郎臉色一沉,回頭向老劉說道:「老劉,你給我說老實話,他究竟是不是你的外甥?」

  老劉嚇得直顫抖道:「是……是的。」

  最長的女郎厲聲道:「是真的?」

  老劉急道:「小的怎敢騙您姑娘。」

  女郎冷笑道:「你這個外甥是幹什麼的?」

  老劉戰戰兢兢地道:「他在家裡讀書。」

  「他叫什麼名字,來找你幹嗎?」

  這次老劉無以回答,結結巴巴地道:「他……也剛到不久,店裡生意忙,小的還來不及問他。」

  「他叫什麼名字你總知道吧?」

  老劉畏縮地道:「他……」除了這個他字,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羅菩提忍不住道:「我姓羅名叫苦提,到這兒來探訪母舅又不犯法,你們憑什麼這樣追根究底,像盤問犯人似的。」

  三個女子都為之一怔。

  最長的女子道:「玉面修羅羅菩提?」

  羅菩提沒說話。

  最長的女子又道:「你是不是外號叫玉面修羅?」

  羅菩提道:「姓羅的生不改姓,死不改名,就叫這三個字,從不管外人如何稱呼,也不承認有什麼外號。」

  那女子冷笑一聲道:「老劉,你真好福氣,居然有這麼一個名震天下的外甥,跟山主同列八奇之一呢!」

  老劉的臉都嚇白了,做聲不得。

  那最長的女子又道:「玉面修羅名揚四海,在蠻荒卻嚇不倒人,再說我還不相信你就是那個傢伙,非得試試你不可。」

  話到劍出,直刺他的前胸。

  羅菩提身形微側,避過了那一刺,跟著手掌輕揮,砍在她握劍的手臂上,錚然一聲,長劍墜地。

  次長的女郎倏無聲息地轉到他身後,一劍攔腰襲來,又急又快。

  羅菩提名列八奇,身經百戰,會過無數高手,自然不在乎這一手背後偷襲,但是他心胸磊落,最痛恨背後暗地傷人,再者也覺得這些女子動輒傷人,出手凶毒,也就不再客氣,身子不動,等對方的劍鋒快要及體的剎那,才暴起反擊,一手抓住了劍葉,另一手運掌成刃,砍在她的肩膀上。但聽得她痛叫了一聲,身子平飛出去,撞倒了好幾張桌子,好容易掙扎起來,那條胳臂已不能動了。

  最幼的女郎也嬌叱一聲,運劍進攻。她年紀最輕,劍術卻比兩個大的高明。

  羅菩提連躲了幾次猛攻,最後迫不得已,才用奪來的劍搭上對方的兵刃,一格一絞,暗勁疾發,把她的長劍從手中震飛出去。

  那少女瞪目道:「羅菩提,你是中原的有名的俠義英雄,卻只會欺負女子,我姐姐與你無怨無仇,你居然用重手擊碎了她的肩骨,使她成了殘廢……」

  羅菩提沉聲道:「你倒會怪人,怎麼不想想自己……」

  那少女道:「自己又怎麼樣?」

  羅菩提道:「她在背後突襲,使用凶招,羅某若非懂得自衛,早死在她劍下了,我廢掉她一條胳臂,已經很客氣了,若不因為她是女子,我早就不讓她活下去了。」

  那最長的女郎見羅菩提赤手空拳,擊敗了她們三人,臉泛寒霜,沉聲道:「妹妹,技不如人,還有什麼可說的,走吧!稟告山主後自然會找他算帳的。」

  說完過去扶起受傷的女郎,回頭冷冷地道:「老劉,人是你引來的,且不管他是不是你的外甥,總要你負責。」

  羅菩提昂然道:「如果你們的山主是何妙容就最好,羅某這次遠入蠻荒就是為了找她。如果不是,那就很抱歉,等我找到何妙容之後,再跟你們作一了斷,總之羅某不退縮,只是別為難不相干的人。」

  最幼的少女忙問道:「你要找何妙容幹嗎?」

  羅菩提道:「這是我的事,見到何妙容再說。」

  少女沉吟片刻才道:「你算找到了。」

  羅菩提道:「你是說你們山主就是何妙容?」

  少女點點頭道:「不錯,不過此刻山主並不在山裡,明早叫老劉帶你來吧!不過我要問了你的來意才能決定接待方式,如果你是想找山主的麻煩,或是找她拚鬥,我就先警告你一句,盡量別把你條命留下。」

  羅菩提大笑道:「我與何妙容素未見面,找她的麻煩幹嗎?我只是找她情商乞取一樣東西,不過我進入蠻荒幾天,對何妙容的跋扈情形多少也有點瞭解,好好商量大概是不可能的,明天我准到,任憑是龍潭虎穴,刀山劍樹,也擋不住姓羅的,拚了命也要闖它一闖。」

  那三個少女一言不發,相偕出門,連衣服都來不及穿整齊,便登馬疾馳而去。

  這次,那老劉才從驚嚇中回過神來,苦著臉說道:「羅公子,你是不是八奇之一的玉面修羅?」

  羅菩提道:「有人這樣稱呼我,但我自己並不承認,也不知道什麼叫八奇,怎麼談得上列名其間呢?」

  老劉道:「我的爺,八奇的第一位就是您,您難道沒聽說過那八句歌謠嗎?玉面修羅名菩提……」

  羅菩提道:「聽過,八句歌謠剛好湊成一闋菩薩蠻,但八個人除了諸葛山真伯伯外,我一個也不認識。而且,聽說其中有一半是為世人唾罵的邪魔外道,我覺得把我跟他們說在一起,簡直是侮辱……這且不去管它了。請問,剛才那三個女的,她們是什麼人?跟何妙容之間是什麼關係?」

  老劉道:「她們是百花信使,百花山主就是蠻荒聖女何妙容,她的手下有一百個百花山的孩子,百花……」

  「何妙容不是在百獸谷嗎?」

  「是的,百獸谷在百花山之後,那屬於禁區,連百花信使未奉准都不准進去,何妙容對外宣稱居住在百獸谷,是用來分辨敵我的。如果是來找她的人提到百獸谷,則必殺無赦,只有提百花山的人,我才予以接待,領入山去。」

  羅菩提笑著說道:「原來你是替何妙容辦事的,剛才我向你問起百獸谷;你還推說不知道呢?」

  老劉苦笑道:「何山主殺人雖多,卻不是壞人,在她的盛威之下,雲貴兩地是宵小絕跡,強盜絕蹤。一般的老百姓雖然怕她,也很敬畏她,公子一來就問百獸谷,我以為是來向山主報仇的,可是見公子年紀輕,不像個壞人,不忍心見你去送死,才推說不知道……」

  羅菩提道:「現在你推也推不掉了,明天到了山上,你還是實話實說吧!把我們的關係解釋清楚,別連累上你。」

  老劉又是一陣苦笑:「我是瞎了眼,沒認出你是名聞中原的玉面修羅羅大俠,否則我斗膽也不敢佔你的便宜。」

  羅菩提笑笑道:「沒關係,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何況你的歲數比我大得多,也算得上一個長輩。」

  老劉忙道:「那怎敢當!」

  接著,他又問道:「羅公子,你找何山主要什麼東西?其實她倒不是不講理的人,她對你的印象很好,假如你以禮相求,她一定會答應的。」

  羅菩提道:「她怎麼會認識我呢?我們從未會過面。」

  老劉道:「雖然沒見過面,可是她對宇內八奇都相當清楚,除了你羅公子外,她只對終年不醉常醒客稍有好評,認為你們兩個還是俠義中人。其餘的幾個不是邪得到底。就是假冒偽善,欺世盜名。假如不是事情忙,她真想到中原去把八奇找齊了,好好清理一下。」

  羅菩提道:「她忙些什麼?」

  「那可不知道了。百花山的百名信使,終年有一半不在家,進進出出,替她忙著傳信辦事,我想無非是行俠仗義,打聽哪裡有強梁橫行而加以懲戒吧!」

  「這麼說來,我對她倒有點誤解了!」

  「真正瞭解她的人太少了,我跟她十幾年了,對她稍微知道一點,她外剛內和,是個很好說話的人……」

  羅菩提道:「我想向她要一株龍鬚草……」

  老劉一怔,道:「那恐怕不容易了。」

  羅菩提道:「為什麼?」

  老劉道:「這是她唯一不肯給人的東西,她的性命就是靠它維持的。」

  羅菩提道:「我師父佛印上人被人暗算,中了百日消魂草的毒,百日一過必死,只有龍須草才能救活,何妙容莫非也中了毒,要仗它活命嗎?」

  老劉道:「這可不清楚了,龍鬚草一共才只得六株,種在百獸谷中,每株草一年才開花一次結果兩枚。何山主每月必須服用一枚果實才能維持生活,這是她自己說的,如果給了你一株,她就活不成了。」

  羅菩提不禁皺起了眉頭,暗暗想到:「師父的性命固然重要,但是要奪取別人的生命來救他師父,這種事他是做不出的。」

  老劉也無法再說什麼,羅菩提已經得罪了百花信使,明天是非上山不可,否則他自己也脫不了關係。至於能否取得龍鬚草,則不是他能力範圍的事。

  羅菩提最後才道:「何妙容是否知道還有其他的地方能採到龍鬚草,我想救我師父,但不能要求她捨命以讓……」

  老劉道:「明天到山上再說吧!這個我可不清楚,公子此來既無敵意,最好明天的態度放和氣一點。」

  羅菩提道:「那當然,今天的事也不能怪我,是她們先找上我的,我並不想生事!何妙容對這些手下太縱容了!」

  老劉道:「這兩個大的最愛生事,山上的人倒不是全如此,尤其是薩玲娜姑娘,對人最和氣不過了!」

  「薩玲娜又是誰?」

  「她是百花山的總管。」

  「噢!」

  「山主不在家時,就是她當家,人既長得很美,武功又高,比山主差不了多少,羅公子,你別以為那三個女的容易對付,就看輕了山主的武功,她們只是薩姑娘教出來的下人,比薩姑娘還差得遠呢!」

  羅菩提道:「我從沒有輕視過誰,何況我也不是來生事尋仇的。只要人家不逼我,我很少出手傷人。」

  老劉忙道:「是的……」

  兩人又談了一下,羅菩提對百花山的情形又多了一層瞭解,知道了這裡才是通往百花山的唯一入口,但何妙容為了掩蔽行蹤,除非有把握知道無人跟蹤,才直接上山。平常,她總是在別處繞幾個圈子才回到此地入山,所以從來沒有人知道百獸谷在什麼地方。百花山的事倒有人知道一點的,但大部分由薩玲娜負責,誰也不知道山主就是何妙容。而薩玲娜是蠻荒虎皮苗的族長,要到百花山必須先通過苗區,所以何妙容的形蹤就更難捉摸了。

  老劉在此地的工作,一則是為蠻區對外作中間的交易,二則也是為何妙容察看動靜,一旦有身份不明的人追蹤至此地,好通知山上早作防備。何妙容本人是漢夷的混血種。她的父親是漢人,母親則是夷女,老劉則是她父親早年的隨從,以此淵源,才獲得她的信任。

  至於何妙容一身超凡武功以及她役獸的奇技由何得來,則連老劉也不清楚了。除了薩玲娜之外,任何人也沒進過百獸谷。對百獸谷裡面的秘密,就更無人得知了。

  這些事對羅菩提毫無用處,他也不感興趣,唯一所知的是蠻荒聖女何妙容的年歲,今年最多不會超過二十八歲。因為老劉是三十年前來到此地的,他的主人在苗區娶妻成家,讓他攜貨回到九江去安排家務,他一去十幾年回到此地時,舊主人已經去世了,留下一個女兒,就是何妙容,那時已亭亭玉立,是個少女了。因為蠻荒的女孩子早熟,容易成長,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就能嫁人生子做母親,所以何妙容究竟有多大,他也不清楚。反正那時候總不會超過十四歲,一晃十四年,二十八歲是最大的可能,而且至今尚未嫁人,依然孤身獨處。百花山是近五六年才建立起來的。百花信使都是薩玲娜族中的苗女,薩玲娜傳她們武功,何妙容教她們讀漢書,習漢語。可就是改不掉她們原來的生活習慣,個個美艷如仙,卻又不拘形跡,以前常常引起不少的困擾和麻煩。凡是有人想佔她們便宜的,總是丟了腦袋,因為虎皮族是蠻荒最大的一族,生性凶悍,被殺的也只有自認倒楣。

  幾年來,百花山在附近一帶建下了權威。蠻人們本來就怕她們,漢人們也知道了厲害。

  所以她們在店中不拘形跡,甚至於當眾裸裎,也沒人敢正視一眼。她們一到,大家趕緊背過臉去,以免引起誤會,招來橫禍,偏不巧卻被羅菩提碰上了一次,引起一場衝突。

  第二天清早,羅菩提在老劉的伴同下向百獸谷進發。

  他騎著自己的馬,老劉卻跨了一頭老脫了尾毛的驢子,慢慢地走著。為了要老劉領路,羅菩提只得耐著性子陪著他。走了有半個多時辰,不過才行進了四五里。

  羅菩提十分著急地道:「劉老丈,你的店裡拴著三四匹馬,幹嗎你要挑上這頭老驢呢?像這樣慢吞吞地走,要多久才能到?」

  老劉不慌不忙的道:「羅大俠,你別急……」

  羅菩提道:「我怎能不急嘛!」

  老劉道:「去早了沒有用的,保證你趕得上,百花山的柵門一定要過了辰時才開,這以前是山上的早課,誰也進不去。」

  羅菩提道:「百花山又不是什麼寺院廟宇,也做早課嗎?」

  老劉笑道:「大俠是禪院出身,只以為和尚出家人才做早課,其實一般練家子都有早課的。早上空氣新鮮,最適合練功,尤其你們練氣功的……」

  羅菩提道:「這個我知道,但僅限於日出之前,吸初升太陽的光華,調和龍虎,到了辰時,日頭都老高了。」

  老劉道:「百花山可不同……」

  羅菩提道:「有何不同之處?」

  老劉道:「這兒是苗區,清早的空氣中含有瘴□之氣太重,不適於練功,必須等日出之後,瘴□為日光所化,才是她們練功的時間。」

  羅菩提心中一動:「日光對瘴□,有克制作用嗎?」

  老劉笑嘻嘻地道:「是的,日光是瘴□之剋星,但也僅限於早晨的朝陽,到了中午陽光轉毒,反而能增長其□了。」

  羅菩提沉默思索著。

  老劉又道:「羅大俠,你練的是佛門禪學,應該懂得這一套的,否則憑你一個外地來的人,在蠻區過個十幾天,非得病不可。回頭到了山上,她們可能會招待你吃喝,你可小心一點,最好先用少陽神功將飲食煉一煉再吞下去。」

  羅菩提嗯了一聲道:「她們會下毒害我嗎?」

  老劉笑笑道:「那是不敢的,但你昨天打傷的那三個女孩子,尤其是最長的一個,叫做妲妮,人倒不壞,心胸較狹。山中的泉水本身就含瘴氣,她三個只要不加入清□散,在無意之中,也可以使你吃點小虧,還是小心點好。」

  羅菩提點頭謝了他一聲,忽而又道:「劉老丈,你對我好像很清楚呀!怎知道我練過少陽神功呢?」

  老劉笑道:「何山主說的。」

  羅菩提道:「她怎麼知道?」

  老劉道:「何山主對你很清楚,山主常提起,你們佛印禪院的少陽神功,是她唯一的克星,要不是敬佩大俠的為人,她早對你們不客氣了。」

  羅菩提道:「我與她素無瓜葛,她為什麼要仇視我呢?」

  老劉笑道:「沒有的事,她從不仇視你,否則還會誇獎你嗎?只是你的功夫跟她練的百花氤氳飄香羅神功起了衝突。站在一般練武人的立場上,你們是天生的敵對者,她怎能坐視呢?但她的心胸究竟還是豁達的,打聽清楚你的為人後,忍住沒對你發作,她最遺憾的就是八奇中一個你,一個常醉客,你的少陽神功,終年不醒酒仙的烈火神功都跟她衝突,而你們兩人卻是她不願為敵的。」

  羅菩提聽後沒出聲。過了一會,他才說道:「劉老丈,你能不能快點,就算要辰時後才開柵,你這種走法也到不了呀?」

  老劉微笑道:「大俠,你別急,我挑這頭老驢是有用意的。」

  羅菩提道:「什麼用意?」

  老劉笑道:「回頭你就知道了,那時你還會嫌我太快追不上呢!」

  羅菩提自然不信,道:「我這匹馬是在川中花四百兩銀子買的,腳程一日六七百里,會追不上你這頭老驢子?」

  老劉笑道:「你不信就算了,到百花山的路可不比平原,除了山裡專用的馬匹,否則誰都追不上這頭老傢伙呢。」

  說著走著,他們已進入了一個蠻寨。

  那也是蠻地最凶悍的虎皮夷居集地,居民個個紋身刺面,腰圍虎皮,十分兇惡,但對老劉卻十分客氣,紛紛上來打招呼。一些小孩子還過來向他索取糖果,老劉將店中預先帶來的炒米糖,每個人給了一塊,摸摸他們的小腦袋,一一打發了。

  羅菩提看著好玩,因為他自己是個孤兒,童年都在寂寞中渡過,因此對天真無邪的兒童十分喜愛。尤其是那些蠻童,每個還對他友善的笑著,因此他道:「蠻區的人都說虎皮夷凶,不講道理,我倒覺得他們很和善……」

  老劉已笑道:「那是因為有我陪著,你一個人來試試,不活剝了你才怪!尤其是那些小鬼,更是壞透了,我以前帶人來,被他們用吹箭射得叫苦連天。」

  羅菩提道:「不會吧,他們全衝著我笑呢!」

  老劉笑道:「那是因為你送他們糖吃的緣故,否則哪會這麼客氣,他們是六親不認的,就是百花山的客人,他們一樣得罪,除非有百花信使陪同,才能免於其擾。」

  羅菩提一怔,道:「那些糖是你送的呀!」

  老劉一笑道:「不,我告訴他們是你送的,還告訴他們說你是他們的朋友,叫他們回頭別難為你。」

  羅菩提又是一怔。

  老劉道:「何山主是他們的酋長,但不大管他們的事,百花山與蠻寨前後相連,卻是兩下分開的。而這個蠻寨,也是百花山最堅強的防線,許多上百花山來的人,跟裡面言語間起了衝突,山上的人仍會很客氣地送他們到柵口,然後就交由蠻人來對付了,很少有人能夠活著下來的。」

  羅菩提忙道:「這是為什麼呢?」

  老劉笑道:「這是何山主對付不友善的客人的辦法。」

  羅菩提道:「這未免太……」

  老劉接口道:「她自己經常在外面走動,不便太得罪人,就交給這些蠻人來對付,事後可以推托不管。」

  羅菩提道:「何妙容往來結交武林中人,還怕這些蠻人嗎?」

  老劉神色一莊道:「羅大俠,你別看不起他們,這些人自幼生長在山中,雖沒受過武功訓練,但天生的銅筋鐵骨,縱跳如飛,吹箭含毒,神鬼難逃。再兼生性嗜武,憨不畏死,人數又多,憑他絕頂高手,對之沒辦法,所以我預先為你打點一下,使你回來方便。」

  羅菩提一怔道:「我回來時有什麼不便?」

  老劉道:「這就難說了,假如你跟何山主談得不愉快,她雖不會對你無禮,昨天被你打傷的妲妮就難說了。何山主也不能禁止她向你尋仇,她自己打不過你,可能就會利用這些蠻人,我先為你爭取到他們的友誼就不礙事了。」

  羅菩提沉思不語。

  老劉又道:「羅大俠,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名列八奇,當然不會怕他們,可是你想衝出重圍,勢非傷人不可,尤其對那些小孩子,你忍心下手嗎?」

  羅菩提感激地道:「謝謝老丈,我幼秉師訓,行走江湖以仁恕為道,當然不能隨便傷人的,別說小孩子,就是大人我也不能去傷害他們。」

  老劉一笑道:「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這批蠻人是不懂得仁慈的,他們以殺人為快呢!甚至於把被殺也當作光榮,你想不傷人而離開是不可能的,他們會用人壁為障,一排排地衝過來,你只有殺開一條血路衝出去。」

  羅菩提歎道:「那是不可能的!」

  老劉道:「什麼不可能?」

  羅菩提道:「我所受的教導是不准我如此殘殺無度的,突圍之法,我或許還能勉強以行,當然不如和平而去的好,只是老丈會受連累了。」

  老劉笑道:「我不要緊,何山主是我的幼主,她知道我對她是忠心耿耿的,別看那些丫頭們對我凶,但真到危急時,山主自然會為我出頭的,別人不知道我和山主的關係,薩玲娜姑娘是知道的,她也會保護我。」

  說著,已走出了蠻區。

  到了一條山道前,寬僅兩三尺,只容一騎,一面靠巖壁一面臨深谷,就像是硬在絕壁上鑿出一條路。

  老劉笑道:「羅大俠,這是考驗腳程的時候了!你剛才嫌我慢,這下子你可要嫌我太快了!」

  那頭老驢到了這條路上,精神陡長,散開四蹄如飛似的跑上去,而且還十分平穩,絲毫不覺得它老。羅菩提連忙策馬追去。可是他那匹馬不慣走險路,一步步戰戰兢兢。羅菩提催得急了,它性子突發,一顛屁股,差點沒把羅菩提掀下來,幸虧他騎術精,連忙穩住了。

  那馬也差點掉下山谷去,自己害怕,不敢再發性子了。

  羅菩提也不敢過份催它了,憑著優異的騎術,控制引導著馬匹前進,居然也能得得小馳,慢慢地追了上去。

  老劉回頭看了笑道:「羅大俠,你還能趕上可真不容易,但是你得小心,這條路叫三十六里斷魂溝,全程有九九八十一處險隘,弄得不好,連人帶馬都會掉落深谷。」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53:48

第 二 章


  羅菩提皺了皺眉,說道:「為什麼不把路開寬一點呢?」

  老劉說道:「羅大俠在說笑話,這是鑿開山壁開出來的,就是這麼點寬,也費了上萬的人工,整整鑿了幾年的功夫。如非山主是虎皮夷酋長,免費動用人力,誰也沒有這麼大的本事。再開寬一點,那得費多大的事?」

  「為什麼要把百花山建得這麼隱秘呢?」

  「自然是為了安全呀!」

  「安全?」

  老劉點點頭道:「是的,何山主立威苗夷雲貴,不知有多少仇家,就連她的朋友客人,也未必是真心交往的。可有了這條天險的道路,自然而然地打消了他們生事之心。何況還為了要遷就百獸谷的環境,非由此通過不可。」

  又走出四五里,那匹馬慢慢能適應山道了,也不須羅菩提小心控制了,羅菩提好不容易才吁了口氣。

  眼看前面有一處較為平坦寬闊之地,才低頭去欣賞一下谷底的風景。

  不防一塊巨石之後,響起一聲悶吼,一隻斑斕吊眼的猛虎,突然竄上大石,欲向他撲過來。

  羅菩提雖吃了一驚,還沉得住氣,飛身拔劍離鞍,準備上前拒虎迎敵,可是他的馬卻為猛虎嚇破了膽,猛地回頭急竄,一個立足不穩,翻落絕谷。

  羅菩提救馬不及,含怒去攻擊那頭猛虎時,它竟翻落石後,在絕壁上幾個縱跳,悄然隱去。

  老劉過來道:「這一定是妲妮含恨,把守柵的大貓給放了出來,大俠放心好了,這些猛獸受過山主的訓練,最多嚇嚇人,不會認真撲擊的,除非得到山主的命令,這些猛獸才會真攻擊人。」

  「我忘了告訴大俠一聲,提早作個準備,結果白丟了一匹馬,沒關係,大俠到了百花山,可以叫薩玲娜姑娘賠你一匹。」

  羅菩提苦笑了一聲,道:「不必了,何妙容居於百獸谷,以驅獸而著名,我應該想像得到,提了反而丟人。」

  老劉卻道:「不,何山主律下甚嚴,除非是對付外敵,否則不准動猛獸的,大俠可以據理力爭,只要提出來,那個丫頭至少也得挨上幾十鞭不可。」

  羅菩提苦笑道:「我雖非存敵意而來,可是昨天魯莽出手,傷了百花山的人,她要找我是理所當然的,何必要借重山規去懲戒一個女孩子呢?她殘了一臂,豈有不懷恨於心的,讓她消消氣也好,到了山上也別提了,就說我的馬是失足跌下去的。」

  老劉點點頭,感歎道:「大俠如此坦蕩胸懷,無怪山主對你推重備至,那就不提了,否則也夠那丫頭受的,籐鞭是含毒的,二十下挨上去,破皮流血,兩年都無法痊癒的。」

  「百花山山規如此嚴厲嗎?」

  「那是必須的,否則這些丫頭們更無法無天了,她們跋扈的情形大俠是親眼見到的,不管得緊還得了?其實她們昨天的行為山主也是不允許的,我是怕她們挨罰後可憐,才沒有告她們的狀,不然她們可有得受了。」

  羅菩提將劍歸鞘,準備步行。

  老劉道:「我們才走了三分之一,大俠還是上我的驢來吧,兩人共騎。」

  羅菩提搖搖頭道:「不必了,二十多里,我走著去就行。」

  老劉笑道:「二十多里固然難不倒大俠,但大俠要靠步行,恐怕很難走到山上。」

  「這怎麼說?」

  「這條山路上不設防,卻有很多伏弓暗箭陷阱一類,佈置得很巧妙,完全是靠重量來控制的,如果不用代步,簡直寸步難行,危險重重。」

  「為什麼要這樣呢?」

  老劉道:「前面雖然有蠻寨為防,但對於一些輕功身法好的武林高手,仍是不夠周密,山主才設下了這一條禁制,如果有人要偷偷進來,自然不會騎馬,那麼這條山道就有他好看的了!」

  羅菩提道:「步行會觸動埋伏,騎馬反而不會嗎?」

  老劉笑道:「山主設計之精就在此,騎了牲口,再輕也在兩百斤以上,可以安然渡過;輕於兩百斤的,就會觸動消息,所以山中的人出入都以馬匹代步,大俠一定要步行,只好扛一塊百餘斤的大石,再加上你的體重,這未免太辛苦了吧?還是上驢吧!」

  羅菩提不禁佩服何妙容設計之精,防備之密。

  老劉又催促道:「除了百花山的人外,就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秘密,以前也有人想溜上山,死在這條路上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呢。他們再也想不到這會是山主的精心設計而使他們中埋伏的。」

  「我現在說了出來,就是怕大俠回頭吃虧,最好你騎我這匹驢下山,要不就搶一匹馬,實在不行,別忘了帶件沉重的東西。」

  羅菩提道:「老丈認為我上山必然會不歡而散?」

  老劉一歎,說道:「你要山主的龍鬚草,無異是要她的命,就算山主肯捨命割愛,別人也不會同意的。」

  羅菩提道:「那也不至於翻臉成仇呀?」

  老劉苦笑了笑說道:「山主拒絕了你,就是不把你當成客人了,因為山主有個規定,凡是上山的人,有求必應,假如是不答應,就沒有交情,妲妮要找你報復,山主於例是不能阻止的。」

  羅菩提想想才道:「我知道了。」

  「大俠的武功當然不會怕她,山路上的禁制與蠻寨都不成問題,安然下山就沒有阻礙。」

  「謝謝老丈指點!」

  「羅大俠,我只能為你盡心到此,其他就愛莫能助了,上來吧。」

  「這隻驢能載得起兩個人嗎?」

  「沒問題,它能負重四五百斤呢!送東西上山都是它,一年不知跑多少趟,蒙上它的眼睛也掉不下來。」

  羅菩提不禁打量那頭老驢一下,笑笑道:「真看不出它有這份能耐,在山下它好像連路都走不動。」

  老劉笑道:「他一上山就活了,因為他原是山上養大的,山上種了罌栗花,他成天吃那玩意兒上了癮,到了山下就懶得像條蟲,只有上山才起勁。」

  「罌粟花,那不是提煉阿芙蓉的嗎?」

  「是啊,川中盛產此物,人們都管它叫鴉片,原來是產在天竺的,傳到中華後,不知有多少人上了癮,連這頭畜牲也上了癮,所以它到了山道上就全身是勁兒,急急上去過癮呢。大俠就別耽誤它了。」

  羅菩提上了驢背,兩人共騎。

  那頭老驢依然健步如飛,在路上為了試探一下老劉的話,羅菩提拾了幾塊碎石,隨意向後擲去,前兩三塊還沒有什麼動靜,拋到第四塊時,果然聽到卡卡急響,閃過一抹銀光,速度奇快,居然沒看出是什麼暗器。但為數極多,波及的範圍很廣,在落下之處兩三丈內,無一不及,假如是個人的話,絕對無法避過。

  老劉道:「大俠,我對你是一片誠心。」

  羅菩提道:「老丈別誤會,我不是懷疑你的話,只是想試試這佈置的威力,何妙容可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老劉一歎道:「這位少主人,我對她也真摸不透,不知道她這身武功,這份鬼才是從哪兒學來的。」

  「我那老主人不過是個普通人,只會一點粗淺的防身功夫,再也想不到會生出這麼個女兒,羅大俠,如果她沒有多餘的龍鬚草,你就想別的辦法吧!千萬別跟她作對過不去。」

  羅菩提忙道:「那是當然,恩師固重,但我不能強取人家的生命來救我的師父,老丈放心好了!」

  老劉輕輕吁口氣道:「她對你的品評很好,她這個人脾氣很古怪,說不定會豁出自己的性命成全你的。」

  羅菩提道:「那我也不能接受,我只想向她求取一份多餘的,如果危及她的性命,家師也不會要的。」

  老劉道:「佛印上人是個活菩薩,她對你們師徒都敬重得很,我倒不是偏向她,有時她的作為也太過份,拿她一條命換老禪師,我亦不反對,可是她在蠻區建下這片基業很不容易。尤其是壓制住強梁橫行,也頗有成績,雖然她也殺人,但救的人比殺的人多出千百倍,我是為了公義才提出這個要求,大俠別以為我自私。」

  羅菩提欣然道:「我入蜀滇以來,也打聽過何妙容的為人,可是我問的都是江湖人,對她的看法自不盡相同,聽了老丈的話後,我已改變了看法。」

  老劉道:「就憑我一個人的話,改變了大俠的印象嗎?」

  羅菩提道:「是的。」

  老劉道:「你這麼信得過我?」

  羅菩提笑著點點頭道:「不錯。那些江湖人對她的口碑很壞,似乎想借我之手打擊她一番,老丈是她的心腹家人,居然能處處為我設想,我覺得老丈一個人的話,比他們更可信百倍。」

  老劉十分感動地說道:「幸好我問心無愧,否則對大俠的如此信任,我就是人頭畜鳴之類了。」

  驢行頗快,一路上也沒有什麼阻礙了。

  行了一陣,路面漸寬。轉過一個大彎後,眼前豁然開朗。

  那是一大片谷地,小丘起伏,有流泉穿插,綠草如茵,百花逞艷,鶴鹿漫遊其間,有如人間仙境。

  近谷之處有一道木柵,已經打開了,谷中有許多女孩子,一半是衣著輕羅,在花叢間或倚石讀書,或是裸著雪藕似的胳臂,擊劍嬉戲。

  另有一半則衣著蠻裝,短短的虎皮裙僅及股上,上身穿著一件披肩似的皮背心,坦著前胸,一無遮掩,底下也裸著腳,足登蠻靴,英氣勃勃,婉約而自然,個個容貌姣好,卻又引不起人一絲的邪念。

  昨天與羅菩提交手的兩個女子都身著蠻裝,腰懸長劍,等在柵門前,卻沒看見那個斷臂的女子。兩個女孩子臉色都很沉重,迎上前道:

  「羅菩提,你來了,怎麼沒騎馬呢?」

  老劉道:「騎了馬來的,可是羅大俠的馬在中途墜崖,只好和我一同騎驢來了,薩姑娘知道了嗎?」

  那年紀稍長的女子冷然一笑道:「老劉你怎麼稱他羅大俠不再叫他外甥了?你好大的膽子!」

  老劉微微一笑道:「是別人我還可以勉強認個親戚,大俠是八奇之一,與山主同列,我可實在不敢冒犯。」

  那女子還待申斥他幾句,最幼的女子忙道:「姐姐,為了妲妮大姐,你就少說兩句吧。羅大俠,昨天是我們姐妹的不是,可是我大姐受傷斷臂……」

  羅菩提笑笑道:「昨天羅某也有不是之處,那位妲妮姑娘的手傷勢怎麼樣了?如果療治得法,應該可以保全。」

  「手傷倒不成問題,只是……」她欲言又止,好似十分為難。

  老劉見她吞吞吐吐的,便笑著說道:「桑妮姑娘,你有話儘管說好了,羅大俠是個很通情達理的人。」

  桑妮頓了一頓,才指著身邊的女子道:「我叫桑妮,這是我二姐莎妮,我們三個人雖非同胞,卻情勝手足,昨天大姐受了傷,心有不甘,今天不該將……」

  老劉連忙道:「桑妮姑娘,羅大俠的馬是自己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的,幸好他及時躍開,也沒受到驚嚇。」

  桑妮似乎不信。

  老劉朝她眨眨眼,又繼續道:「雖然你們昨天沒有告訴他應該在路上小心,或者留匹馬給他使用,但我要領他上山來的,這些過失是我應該負的,羅大俠也不會怪罪你們的,放心吧!」

  桑妮忙道:「羅大俠,是這樣嗎?」

  羅菩提笑了一笑道:「不錯,而且這是我騎術不精,怪不得任何人的,當然更怪不到你們身上了。」

  桑妮臉上一紅道:「大俠一片俠心,使我們十分慚愧。」

  羅菩提道:「娘快別這麼說……」

  桑妮又道:「薩玲娜姐姐是個很精明的人,整個情形她都清楚,已經把大姐囚禁起來,要當大俠的面發落。」

  羅菩提忙道:「這是為什麼呢?昨天我們都有不是之處,不能怪令姐一人,羅某應該自承猛浪,當面請求開脫令姐。」

  桑妮低聲道:「昨天的事還沒什麼,主要的是今天。」

  羅菩提笑笑道:「今天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我自己騎術不精,失手將馬匹掉落谷下,怪不得任何人。」

  桑妮道:「大俠在薩玲娜姐姐處,堅持這個說法,就可以免去大蛆一頓嚴責了,我們都會感激的。」

  羅菩提道:「那本來就是事實嘛,我不能捏造一點事故來陷害你們,桑妮姑娘儘管放心好了。」

  老劉也道:「姑娘請放寬心,我已經向羅大俠解釋過了山中的規矩,羅大俠是何等心胸,豈會無辜冤屈你們?」

  莎妮的臉紅了,低聲道:「羅大俠,想不到你如此寬大為懷,想起剛才對你不禮貌,我真太慚愧了。妲妮只是氣量小一點,請你多多原諒她。」

  羅菩提微笑道:「算什麼呢?我昨天出手太重了,心中很不安,還要請她原諒我呢!請問何山主在嗎?」

  莎妮道:「山主因事纏身,如今還沒有回山。」

  羅菩提失望道:「這麼巧……」

  莎妮忙又道:「薩玲娜大姐知道你要來,叫我們在門口等候,大俠一到就通知她,以便出來迎接,大俠請稍等一下,我們就去通知。」

  羅菩提道:「那怎麼敢當?我自去拜見好了!」

  老劉笑道:「大俠別客氣,你是山主很敬重的人。理當相迎,否則薩玲娜姑娘也有不是了。」

  經他這麼一說,羅菩提只好站住了。

  莎妮返身入內。

  桑妮卻壓低了聲音說道:「妲妮大姐私自縱虎去驚阻羅大俠,薩玲娜大姐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她為山規,一定要處分大姐。我們想請大俠代為說一下情,只是不便啟齒,想不到大俠如此寬大。」

  老劉笑道:「羅大俠聽我說明情形後,自動提出來是自己失手免得妲妮受責,他如非那種俠義胸襟的人,怎會得到山主如此推重呢?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桑妮低聲道:「我們只知道羅大俠名列八奇,卻不知道山主對大俠的印象如何,昨天才多有得罪。回來一說,已經被薩玲娜大姐罵了—頓,說我們自不量力,活該吃虧,大姐不甘心,今天又犯了禁,被薩玲娜大姐知道了,立刻將大姐囚禁起來,才說出大俠是山主最推重的人,幸而大俠無恙,否則大姐一定會受處極刑的……」

  老劉微笑道:「羅大俠如果經不起那點考驗,還能夠名列八奇,跟山主同為菩薩蠻上的英雄人物嗎?昨天他還是對你們客氣的,否則你們那樣對他無禮,殺了你們也不為過。桑妮姑娘,你以後可得勸勸你那兩個姐姐,幸虧是遇上了羅大俠,換了八奇中其他的人時,你們白丟了性命,還會被山主再鞭打三百的,八奇中別的人不必說了,就是換上終年不醒常醉客,他也不會放過你們,他人雖正直,卻是個火爆性子,對逞強凌人之徒,尤為深惡痛絕。」

  桑妮低下頭輕輕地道:「那也怪你,我們對八奇不清楚,你知道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們一聲?」

  老劉笑道:「姑奶奶,我如果早知道他是鼎鼎大名的玉面修羅,還敢冒認是他的舅舅嗎?」

  正說之間,薩妮已陪了一個女郎出來。

  羅菩提不禁為之一震,他遊俠江湖,各色人等接觸很多,也見過不少被譽為美人的女子,但跟眼前這個女郎一比,簡直有天壤之別。

  他見到的漢家女子,美則美矣,多半帶點人工修飾,塗脂抹粉,掩去本色,而這個女郎所表現出的純粹是一種天然之美。

  她身上也穿了苗裝,只是多了一件薄薄短襖,不像其他的女孩子,將胸膛坦露出來,烏黑的長髮用個金環束住,算是唯一的飾物了。

  薩妮恭敬地道:「這就是薩玲娜大姐,這是羅大俠。」

  羅菩提拱手,稱了一聲:「薩姑娘。」

  老劉在旁邊笑道:「羅大俠,薩玲娜姑娘可不姓薩,她的名字才叫薩玲娜。」

  羅菩提頗為尷尬。

  薩玲娜卻笑笑道:「沒關係,就這樣稱呼好了,我們夷族的姓氏太繁贅,有六七個字。羅大俠,失迎了,江湖盛傳玉面菩提,何師姐談起來也對羅大俠推崇備至,卻沒想到會這麼年青。」

  薩妮在旁說道:「昨天也是因為他太年青,我們不相信他就是八奇之一的玉面菩提,才多方失禮。」

  薩玲娜瞪了她一眼,嚇得她不敢多說了。

  羅菩提忙道:「昨天的事就是羅某太失禮了,深以為歉!」

  薩玲娜笑道:「大俠別客氣了,她們冒犯俠威,不知進退,是該好好懲誡一番,大俠給她們的教訓太輕了,像她們動輒拔劍傷人的行徑,殺之亦不為過。」

  說著又沉下臉說道:「莎妮,你別以為昨天的事我不知道,你們在外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我的耳目,你還沒上山,我已經知道所發生的事了。」

  莎妮嚇得臉都白了。

  老劉笑笑道:「姑娘真厲害,連我店裡都埋下了人,以後我倒要特別小心了!」

  薩玲娜微微一笑道:「劉老伯,你可別誤會,你跟師姐的關係這麼深,那些人可不是為了監視你的。」

  老劉笑道:「那是幹什麼?」

  薩玲娜道:「一來是怕你年齡大了,照顧不到,幫你留神一點,二來是這些女孩子到你店中作威作福,你脾氣又好,老順著她們,我不得不另外派兩個人,注意一點她們的行為舉止……」

  老劉忙道:「沒有,她們都很客氣。」

  薩玲娜冷笑道:「客氣!一切我都很清楚,你別替她們掩飾了,下次再有人敢麻煩你,你就摔她兩個嘴巴!」

  「你這麼大歲數了,為師姐不辭辛勞,還要受她們的氣,師姐是不知道,否則一定會說我疏於管教,讓你受委屈。」

  她對老劉如此客氣,使得桑妮和莎妮都怔住了。

  老劉卻笑笑道:「姑娘,別怪她們了,要是她們對我一客氣,人家都會感到奇怪,我這個店也開不下去了。」

  薩玲娜道:「師姐早就想請你上山來享享福了,你辛苦了這麼多年,又對她如此忠心耿耿,不能一直委屈你。」

  老劉忙道:「還是讓我在山下好,這把老骨頭勞碌慣了,閒下來反而難過,山上又沒有我可做的事。」

  薩玲娜道:「怎麼會沒有呢!山上干苦活的男工還沒有人管理,你只來看著他們一點,也不要多費心。」

  老劉笑道:「那些凶神惡煞,我可管不了。」

  薩玲娜道:「到了山上,他們還凶得起來嗎?你看誰不順眼就給他一鞭子,他敢動一動就算有種。」

  老劉搖搖頭道:「謝了,我寧可管那家店舖的好,打人的事我下不了手,而且也沒這個膽子,他們萬一凶性發作起來,隨便一伸手就可要了我的命。」

  薩玲娜笑道:「隨你的便,只是以後再也不能慣這些小丫頭了,給師姐知道了,我可擔待不起。」

  語畢又朝莎妮道:「劉老伯是山主父親的同伴,何老伯在此地留下後,將經營的全部收入,請劉老伯帶回中原去交給家裡。劉老伯明知何老伯不會再到中原去了,卻一絲不苟,將幾萬兩銀子全部交給何老伯的故家,這種操守又是何等難得!他把何老伯的家事料理妥當,幫助山主的異母兄長成家立業後,又趕回此地來追隨何老伯。」

  「何老伯不幸亡故,他又忠心耿耿,追隨山主,連山主都拿他當長輩看待,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作威作福。」

  莎妮和桑妮為之色變。

  老劉卻一笑道:「怪不得她們,是我自願的,她們這樣子,反而使我的工作進行的方便。」

  薩玲娜笑笑道:「劉老伯,暫時你別下去了,聽說武林八奇有一大半都來到了邊區,不知有何作為?那些人你也對付不了,我已經另外派人去接管你店裡的事務了,你在山上安逸的休息幾天吧!莎妮,領劉老伯去歇息。」

  羅菩提卻一驚道:「什麼,有哪些人來了?」

  薩玲娜道:「羅大俠難道不曉得嗎?」

  羅菩提道:「說來慚愧,羅某雖然名列八奇,那只是江湖朋友抬愛,以及家師的福蔭而已,羅某技疏學淺,實在愧列奇榜,而且所謂八奇,僅只有諸葛師伯是個熟人,此外從未謀面,更不知他們何以前來。」

  薩玲娜的一雙香目牢牢地盯住他道:「羅大俠是信義君子,你說不知道,或許是真的不知道,但大俠此來何為呢?」

  老劉道:「羅大俠是來求取一樣東西。」

  薩玲娜道:「什麼東西?」

  老劉道:「這等會兒再談,我也不想休息,我們進去再談吧!」

  薩玲娜點點頭,將他們引到裡面。

  穿過了一群群的花畦,那些女郎駐足觀望,而且對羅菩提投以驚奇的眼光,但因為有薩玲娜在旁,她們不敢上前。

  翻過一座小丘,才是建築物。

  但見一幢幢的房舍,倚山勢而建,在一面空地上,正在建一座大樓,有兩三個女郎手執籐鞭監工。其間司操作的,都是些赤膊的大漢,個個彪眼濃眉,滿面凶氣,身上肌肉虯結,分明個個都有一身好武功底子。可是在那兩個女郎的監督下,居然馴若綿羊,有一兩個因為他們走過,停下來看了一眼,臂上立刻就挨了一下重的,頓時皮開肉綻,他們哼都不敢哼— 聲,忙又低著頭去幹活。

  羅菩提看得不解。

  薩玲娜笑道:「這些人都是雲貴川三地的無惡不作之徒,或為綠林巨寇,或為當地的惡霸,被我們捉來,在此地磨去他們的惡性。」

  羅菩提哦了—聲道:「他們怎麼肯乖乖受驅策的?」

  薩玲娜一笑道:「他們要命就不敢反抗!」

  羅菩提道:「我看他們都有一身武功,也沒有受什麼禁制,為什麼不敢反抗呢?就算打不過也可以逃呀!」

  薩玲娜笑道:「逃?沒逃出百花山他們就沒命了,劉老伯將山道上的埋伏都告訴過大俠了,但這點還難不倒他們。」

  「他們在上山之前,都服下了蠱毒,除了我們解藥之外,誰都解不了,要想活下去,只有在這兒挨著。」

  老劉一笑道:「姑娘把我的話全聽去了?」

  薩玲娜笑道:「任何事都瞞不過我的,不過我倒不是存心去偷聽你的談話,我早上發現守山神虎少了一頭,問知是妲妮放出去暗害羅大俠,想趕去阻止,那知已遲了一步,幸好大俠技高藝精,安然無恙。」

  老劉笑道:「我說呢!那頭大貓怎麼會乖乖的回去了,原來是姑娘召回的,要不我可要遭殃了!」

  薩玲娜笑道:「劉老伯,那些安排只是為對付武林不肖之徒的,羅大俠人中麟鳳,怎麼能用來冒犯呢!你應該告訴我的,不過以後你可別亂認外甥了,這一次幸虧還好,碰上是羅大俠,如果遭上個不肖之徒,你這片菩薩心腸,豈不是給我們惹麻煩。」

  老劉道:「我別的不敢吹,這雙眼睛卻頗有知人之明,我—看就知道羅大俠是個正直的青年,因為他一來就問百獸山,我以為他是受了蠱惑,前來生事的,想幫他一個小忙而已,相信姑娘也不會見怪的。」

  薩玲娜見羅菩提的眼睛一直盯著那些做工的大漢,笑笑道:「大俠可是不滿我們對這些人的手段,他們都有名冊資料在此,大俠不妨過目後,出去印證一下,他們都是罪該萬死的凶人,這樣對待他們已經客氣了。」

  羅菩提道:「這我相信,看他們的形貌也知道絕非善類,被折磨一番是應該的,但至少要給他們一個自新的機會。」

  薩玲娜笑道:「自然有的,每個人的刑期都定為一年。他們如果能改過自新,立刻解除禁制,放他們回去,不能則延長一年,如果到了五年,斯人尚無悔改之心,則是惡性重大,一殺了之。」

  羅菩提頗感興趣道:「一年的刑期倒不算是太長,但是如何知道他們是真正悔改了呢?」

  薩玲娜笑笑道:「本山自有辦法,服刑期滿後,有一項測試可以知道其心性如何而決定其處置。」

  羅菩提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這測試準確嗎?」

  薩玲娜得意地笑道:「絕對正確,那項測試中包括人之七情六慾,立見真性,五年來,我們處決了九名惡徒,放走知悔的人,他們出去了之後,素行良佳,已經成為當地眾所周知的善人了。」

  頓了一下,薩玲娜又道:「為了隱惡揚善之故,這些人名不便對外公佈,而且希望大俠對外也別談及此事,因為那十六七個人都是知名之士,他們無端的失蹤一兩年,雖然找了個借口混過去。但此事一經宣佈,別人就會懷疑到是從這出去的,這樣對我們沒好處,對他們都有很大妨礙。」

  羅菩提立刻道:「那當然,貴山以這種措施替天心代行仁道,羅某十分欽佩,怎會加以破壞呢?」

  薩玲娜歎道:「我們倒不在乎,問心無愧,只是替那十六七人著想而已,他們也是知名之士,師姐不願意讓人知道他們曾經受過女子的折辱,損卻他們的尊嚴。」

  羅菩提不禁對何妙容起了一種尊敬之感,讚歎道:「立意行善,不欲人知,何山主被譽為聖女,確是當之無愧。」

  薩玲娜喟然道:「可是,在一般人心目中不是這樣看法。」

  羅菩提道:「何必要求別人諒解呢?但求心安即可,如果是為了要別人知道,反是沽名釣譽了。」

  薩玲娜嫣然笑道:「大俠與師姐倒是一般論調,難怪未曾謀面,卻已引為神交知己了。如果她知道大俠來看她,一定非常高興的。」

  說著走到一所華廈前,薩玲娜向桑妮、莎妮一揮手道:」你們去把妲妮放出來。她縱虎之罪,羅大俠不願去追究,我也就算了。以後可不准再如此胡鬧。」兩個女子面現喜色,恭身而去。

  薩玲娜接著道:「我聽了大俠與劉老伯的談話,對大俠的胸襟十分佩服,所以不等大俠開口就遵命實施,免得大俠又要拿話替她們遮蓋。」

  羅菩提臉上一紅,只有謝了一聲。

  薩玲娜笑道:「怎麼要大俠道謝呢。該是我表示歉意才對。一來是我管教無方,二來也是我失察,沒想到她的膽子會這麼大。所以將她拘禁起來,使她知所警惕,同時也向大俠作個交代,以免大俠誤會我們是心胸狹窄之輩。」

  羅菩提忙道:「姑娘言重了。」

  進入屋中,只見堂軒高敞,陳設雅潔,一塵不染。

  薩玲娜親自倒了兩杯茶奉上,笑道:「這茶水是山泉經過曝曬後煮沸的,不含瘴氣,大俠可以放心飲用。」

  羅菩提紅了臉。

  老劉笑著說道:「我是怕妲妮那丫頭弄鬼,才警告羅大俠要留神,薩姑娘自然不會做那種事。」

  羅菩提端起茶來喝了一口。

  老劉道:「薩姑娘,即然你聽見了我們的談話,也知道羅大俠的來意了。」

  薩玲娜道:「那可真不知道,我在看見羅大俠測試過山道上佈置後,就離開你們了,以後你們說些什麼我沒聽見。」

  羅菩提道:「羅某此來是為了家師被人用百日消魂草所陷害,命在旦夕,想求取一本龍須草以救家師。」

  「但聽劉老丈說,此草為山主繼命所需,倒是不便再求,只想問問何山主,此草是否尚有他處生產?」

  薩玲娜一怔道:「龍鬚草本來有很多,確為何師姐保命之物,但多年前忽被人連根拔除了,僅師姐存有六本,僅敷一年之用……」

  羅菩提臉色黯然道:「那家師就沒希望了。」

  老劉忽然道:「令師佛印上人有眾家生佛之稱,淮會陷害他?」

  羅菩提道:「還不知道,羅某前月回佛印禪院為家師祝壽,到了那兒,見他老人家已昏迷不醒,連口都不能開!」

  薩玲娜道:「是誰說他中了百日追魂草毒?又是聽誰說的必須要龍鬚草才能救治?那根本是胡說,百日追魂草產自蠻區,聽說金龍草就可以療治,本山這兩種草都種植有,你不用擔心。」

  羅菩提神色也一怔道:「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這兩種草都是我培植的,我對它們的藥性都很清楚,它們互為生剋,都是毒草,卻可以互相沖和。」

  「那就是說中了金龍草毒,則百日追魂草可解,反之亦然了?」

  「是啊!這兩種草原產自雪嶺之巔,我移植下來後,將母本全部拔除了,除了此地外,再無他人有之。奇怪了,令師怎麼會中百日追魂草之毒呢?我們的人沒到中原去呀!」

  羅菩提更覺得奇怪了。

  薩玲娜又皺眉道:「再說,這兩種草只有四本,我每天都親自澆灌,也沒有遺失過。羅大俠,你會不會弄錯,令師真的是中了百日追魂草的毒嗎?」

  羅菩提道:「我並不清楚。」

  薩玲娜道:「那你怎麼知道說是……」

  羅菩提道:「是諸葛山真師伯診斷的。」

  薩玲娜道:「聖手儒醫名列八奇,醫術冠世,他的診斷絕不會錯的,但他怎麼會叫你來取龍鬚草為解藥呢?龍鬚草是這兩種毒草的冤家,吃下去益增其厲,會立刻送命的!諸葛山真說什麼也不應犯這種錯誤呀?」

  一言未畢,廳後有人接口道:「你錯了!諸葛山真判斷的完全正確。金龍草和百日追魂草互相沖克,但如果將兩種毒草事先併合提煉,兼具其毒性,則必須龍鬚草才能解除。我本來覺得不解,玉面修羅乃俠中之聖,不會來湊這場熱鬧的,何以跋涉窮荒,遠道來到此地。」

  「我又揣測他是有所風聞,前來阻遏那批邪魔的,但不該找到我頭上呀?」

  「現在一聽,就完全明白了,同時也把一個心頭的懸疑澄清了,諸葛老邪一定也來了,他怎麼捨得不來呢?」

  說著,廳後轉出一個漢裝麗人,羅衣高髻,容貌莊嚴。雖然也很美,但另有一種懼人的威儀。

  看她年紀不過二十五六,但她雍容的儀態卻又使她看來更為成熟一點,總之她給人的印象很特殊,使人絕不會去想到她的年齡,也無從估計,既不是老,也不是年輕,即非華年,亦非妙齡。

  薩玲娜肅然起立道:「師姐,您來了,消息怎麼樣?」

  老劉一見,也恭敬地作了一揖道:「山主好,老奴參見!」

  羅菩提肅容拱手,不待介紹,已知此人就是蠻荒聖女何妙容,同時也明白她得號之由來了。她給人的第一個印象就是如此,除了聖女之外,也沒別的稱呼了。

  他才叫了一聲:」何山主……」

  何妙容卻笑笑道:「坐!羅大俠,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你比我想像中年青,但也恰如我想像的,玉面修羅就應該是你這個樣子,坐……坐……」

  她連說了兩個坐字,羅菩提只得坐下。但薩玲娜與老劉都不敢坐下,他們在何妙容面前都很拘謹。

  薩玲娜又端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然後道:「師姐,剛才我們的話您都聽見了,您說什麼百日追魂草可以與金龍草併合提煉,那似乎是不可能的。」

  何妙容一笑道:「怎麼不可能,一到了諸葛山真手裡,有什麼不可能了,要不,他怎會有聖手儒醫之稱呢?」

  薩玲娜又是一頓道:「就算可能,也找不到這兩種藥草。舉世之間,就只有我在藥圃中各留了四本。」

  何妙容道:「你才多大,早在你沒有出世之前,就有人在雪嶺之巔將三種藥草都移植幾本去了。

  「龍鬚草也是那時絕種的,幸虧我為了療治我先天的痼疾,預先移了六本在百獸谷中,才把命留到現在,也幸虧是在百獸谷中,才能使龍鬚草留到今天。」

  薩玲娜忙問道:「是誰?」

  何妙容道:「本來我也不知是誰,現在才確定了,你想還有誰能識得這三種藥草的性能,還有誰知道金龍草絕了種,更有誰知道龍鬚草在我這兒?只是此人百密一疏,沒有想到百日追魂草是被移植到此地來了。」

  「那個人重登雪嶺,發現那兩種草都絕了種,大放其心,以為從此也沒有人能夠認得他的毒謀了。」

  薩玲娜叫道:「您說的是渚葛山真?」

  「不是他還有誰?普天之下,除了我們百花山和百獸谷外,大概就只有他的藥葫蘆裡藏著這三種異草。」

  羅菩提失聲叫了起來:「山主,你的意思是說,陷害我師父的是諸葛山真師伯了,那怎麼會呢?」

  何妙容道:「假如不是他,就是我這師妹了。」

  羅菩提道:「這更不會了!」

  何妙容道:「只有這兩個人擁有百日追魂草,但諸葛山真叫你來求取龍鬚草解毒,則金龍草也在內了,而薩玲娜師妹恰好也是擁有這種草的人,你自己去判斷吧!我不想在此多作解釋!」

  羅菩提苦苦的皺眉沉思起來。他自然絕不相信薩玲娜會有此可能的。但他也不相信諸葛山真會陷害多年知交老友。

  何妙容見他臉上充滿痛苦之色,也不再多說,只淡淡地道:「師妹,你去把兩種草各都摘—株來。」

  薩玲娜道:「做什麼?」

  何妙容一板臉道:「我的話就是命令,需要向你解釋嗎?」薩玲娜不敢說,轉身便行。

  羅菩提道:「不必了,在下絕對信任薩姑娘。」

  何妙容微微一笑道:「太信任人會吃虧的,有許多人貌似忠厚,內藏奸詐,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羅菩提不敢多說。薩玲娜轉身去了。

  廳中顯得很沉寂。頓了片刻,老劉才說道:「山主,剛才聽說宇內八奇有—半多都到蠻區來了,不知是真是假?」

  何妙容道:「不假,本來我的消息中獨缺玉面修羅與諸葛山真,等我回到山上,才知道羅大俠已經先期光臨。」

  「再一聽他所說的來意,相信諸葛山真那老邪物一定也到了,加上我這個地頭蛇、坐山虎,可以一朝八奇齊聚,倒真是一場難得的盛會,藏龍池畔,可有得熱鬧看了。」

  羅菩提忙又問道:「藏龍池在什麼地方?又有什麼熱鬧?山主能否賜告其詳,我越聽越糊塗!」

  何妙容道:「羅大俠別忙,等我師妹拿了藥草來,我證實了我的猜疑,再看看你的態度,然後決定是否該告訴你。」

  她的臉上有一股令人不敢侵犯的威儀,使羅菩提不敢多問了。說也奇怪,他自己名列八奇,從未對人屈服過,行道江湖以來,他也沒落過下風,但不知怎的,今天在何妙容面前,他不由自主地被征服了。那固然是入山之後,種種所見,以及老劉與薩玲娜口中把何妙容塑就一個典型,使他暗生敬意。但何妙容本身也具有一種令人折服的氣質。

  沒有多久,薩玲娜拿了兩個瓦盆進來。

  一盆中植了—株高及尺許的小草,粗如竹筷,生得密密節節,每一節上對生兩片綠色尖圓形的小葉,就像是一條蜈蚣。

  另一盆中則是一株小花,葉大如錢,不過五六片,花作龍頭形,巧妙的是花蕊由花萼處伸出,短短的兩根,就像是龍的兩隻角。唯妙唯肖,色泛金黃,不問可知是金龍草了,另一盆也必是百日消魂草了。

  薩玲娜指點著道:「這是百日追魂草。其特點很怪,天生幹枯無比,點上火就能如線香一般,只是其味惡臭,入鼻即嘔,通體百節,發芽後每天長一節,長到百節後,就停止了生長,要種十年,才由根部長出來二枝新芽。」

  「另一種是金龍草,見形知名,卻具有奇香,熏人即醉,現在因為兩種草在一起,氣味沖淡了,所以才沒有多少感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54:12

第 三 章


  羅菩提道:「不對。」

  何妙容道:「嗯?羅大俠倒是說說看!」

  羅菩提道:「聽聖手儒醫說,百日追魂草具有異香,怎麼會有臭味呢?假如它有惡臭,家師便會立即警覺,不會中毒太深了。」

  何妙容笑道:「這種草知者不多,尤其是他認為絕了種,隨便扯兩句也沒人會揭穿的,但他既然這麼說,益發證實是與金龍草合併提煉了,拿來給我。」

  薩玲娜將兩盆花草移過去。

  何妙容一伸手,摘下金龍花,揉成汁水,滴在百日消魂草上,然後再摘下百日消魂草,折成無數小段,到屋間的檀香爐前,將草段放了進去,立即就燃燒了起來,她又採下金龍草的葉子,自己含了兩片,叫薩玲娜與羅菩提各含兩片。

  六片葉子都摘光了,她才微微一笑道:「金龍草葉,可以御毒,把它含在口裡,葉汁和了唾沫流下,就不怕中毒了。」

  羅菩提突然道:「劉老丈沒有葉子了。」

  何妙容道:「哦……我忘了,老劉,你快出去。」

  老劉站起身來,方走了兩步,身子搖搖晃晃,還沒有到門口,已倒了下去。

  何妙容道:「這就是令師中毒的情況,這兩種藥草合在一起,草臭為花香所掩,發出如檀香的氣息,花香易救,草臭難治。金龍草除非吞下肚去才會致人於死命,被花香熏倒,過一個時辰就會醒了。」

  「然而百日消魂草的惡臭,人鼻作嘔,倒翻五臟,百日始死,只有這兩種藥草混在一起,才能既芳香如檀,又具有百日消魂之威,師妹以為它們本性沖克,不能混合在一起,是未曾試驗之故。」

  羅菩提恍然道:「家師每天必修經課,必須燃點檀香,只有這方法才能夠害得到他老人家。」

  何妙容道:「很不容易呀!燃檀的人愛潔,別人調製的都不放心,一定要自己親手調製的。」

  羅菩提道:「院中沒有別的人,平常多半是家師自己動手,連我都不准觸及,他老人家說我的手上沾了血腥,怕褻瀆神明。」

  「可是諸葛山真卻有時替家師燃香,因為他是學醫的,濟世活人,是仁者之手,這一定是他了!」

  何妙容這才一笑道:「這兩種藥草混合後,藥性加強,唯龍鬚草可治療,而且還有一個特點,單中百日消魂草毒者臉色發青,中金龍草毒者,臉色發紅,而中混合性毒香後。臉色青紅交雜而成紫色,羅大俠,你看看老劉的臉色,是否與令師相同。」

  羅容提上前扶起老劉看了一下道:「完全一樣。」

  何妙容點點頭道:「這就錯不了!」

  羅菩提急道:「山主,劉老丈怎麼辦呢?你說明就好了,何必一定要實地證明給我看?白白害了劉老丈一命。」

  何妙容道:「你說令師中了百日追魂草毒,我不相信,令師一代高人,絕對不會被那種惡臭熏倒的,所以我才證明給你看,使你明白令師是如何才會中毒,什麼人才有機會在不知不覺下使他中毒。」

  「你不信的話,這兒有一節未染花香的消魂草,你聞一下,中毒是不會了,但你先得壓住中氣,免得胃裡翻嘔上來。」

  說著遞過一節點燃的細草。

  羅菩提雖然先得了警告,但觸鼻那股惡臭後,仍然忍不住心頭作惡,忙移開了,頓足大呼道:「諸葛山真,你這個老賊!」

  何妙容捺熄線香,吩咐打開窗子,散去房中的餘氣。

  然後,何妙容道:「羅大俠,假如不是師妹恰好植有此草,我閒來無事,時加試驗的話,也無法揭穿這一陰謀。」

  「假如他知道我這兒也植有這兩種草的話,也不會行此笨事了,我向你保證,這兩種草只有此地才有。」

  「但諸葛山真能叫出名目,必然見過此草,他是個學醫的人,見了這種奇花異草,豈有不加采拮的道理。」

  「光是百日消魂草,別的地方也許會生長,但金龍草則必產於雪嶺絕峰,他知道要用龍須草來解毒,則證明他一定擁有兩種草了,現在你如果還相信不是諸葛山真干的,我就殺了這個師妹……」

  羅菩提忙截口道:「不,我相信,可是諸葛山真為什麼要害我師父呢?他們是好朋友,我師父對他十分器重……」

  薩玲娜想了想,道:「也許諸葛山真是想借取龍鬚草之由,支使你來跟師姐打上一架,搗搗我們的蛋。」

  何妙容道:「不是,他知道我仗著龍鬚草以全命,也知道羅大俠不是那種殘忍為己之徒。」

  薩玲娜道:「那是為什麼呢?」

  何妙容道:「為了龍鬚草。他知道羅大俠來乞取,我一定會給他,尤其是為了拯救佛印上人。」

  薩玲娜道:「這是為什麼?」

  何妙蓉道:「因為先母曾蒙佛印上人救命之德。我怎麼樣也不能拒絕的,這件事老劉也許知道。對了,老劉沒練過內功,不能耽擱太久,快救他起來。說著在身邊取出一莖象燈心似的乾草。遞給薩玲娜。

  薩玲娜呆住了,沒伸手去接。

  羅菩提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

  何妙容臉容肅穆地道:「龍鬚草。」

  「龍鬚草」這三個字,使得羅菩提心頭大震,不由失聲道:「這不是山主活命的依賴嗎?怎麼摘了下來?」

  薩玲娜也道:「是啊?師姐,以後你怎麼辦?」

  何妙容神色平靜地道:「沒什麼以後了,告訴你們一件最秘密的消息,百獸谷中的龍鬚草死了一本,這草每年結實一次,每株結實兩枚,六本母草剛好可以維持我一年的壽命,可是上個月死了一本,我最長的壽命也只能活十個月了。」

  「因此我將另外五本都摘了下來,師妹,快把老劉救醒過來。羅大俠,這一本你拿去,令師有百日可延,你趕回黃山,最快要多久?」

  羅菩提想了一下道:「我來程的時候,費了一個月。」

  何妙容笑笑道:「你在這兒耽擱了十幾天,這麼說來,你是來不及趕上藏龍池的事,那你就走吧!」

  說著又取出一枚龍鬚草,交給羅菩提。

  羅菩提望著她,遲遲不敢去接。

  何妙容道:「我已經摘下來了,你不接受也沒用了,何必白白糟蹋呢!諸葛山真只以為我有一本,沒想到我有六本,下個月藏龍池畔。我還可以跟他較量一下,比比運氣,也許我不會輸給他呢!」

  羅菩提道:「藏龍池究竟是怎麼回事?」

  何妙容道:「你當真一無所知嗎?」

  羅菩提道:「在下的確一無所知。」

  何妙容沉吟著道:「這件事情雖然秘密,但令師佛印上人乃一代高僧,他應該知道這事才對!」

  羅菩提誠懇地道:「家師也未道及。」

  何妙容想想道:「那也許可能,令師胸懷,慈悲為本,縱然得知也不會存有奪取之意,占天地之靈氣來綿延為壽的事,令師是做不出來的。」

  羅菩提又道:「藏龍池究竟是怎麼回事?」

  何妙容道:「藏龍池以藏龍而得名,原先是有蛟龍潛伏,但已經絕跡了。只是在潭底深處,遺有一粒卵,恰好在溫玉的掩蓋之下,仍然保有其靈氣,蟄伏近百年,漸漸孕化而成龍形,即將破殼而出,就是這麼回事而已。」

  羅菩提不解地道:「那又怎麼樣呢?」

  何妙容道:「龜、龍、麟、鳳,為宇宙四靈,但此四物俱已絕種,只有藏龍池下還留有一顆龍種,自是稀世之珍。」

  薩玲娜笑道:「師姐,麟龍鳳絕了種還可以說,那烏龜可多得很,聖人列之為四靈,我就不明白,你說絕了種,我就更不明白了,成筐成籮的都找得到。」

  何妙容微笑道:「你只是讀死書,未經考究。四靈之龜,絕非現下所見的烏龜,乃是指一種萬年火龜而言。」

  「此物蟄伏在地底火泉深處,潛煉萬年,內丹成而始出土,得其內丹而合藥,可以使人延年益壽。」

  羅菩提笑道:「這都是無稽之談。」

  何妙容道:「不然,經史不載,但前人筆記中卻載有此事,信而有徵,只是永壽之說不確,最多只能延壽至兩三百年而已。前人有壽長至三百者,就是得到這些靈物之助,但靈物既罕,爭之者眾多,所以才漸漸絕了種嗣。」

  羅菩提到:「那麼,藏龍池的那條蟄龍,也有此效了?」

  「是的,取其肝而合藥,可得兼人之壽。」

  羅菩提哦了一聲道:「難怪世上將龍肝鳳心,列之為珍稀。原來不是指它好吃,而是取其異效。」

  何妙容笑道:『世人有幾個嘗過龍肝鳳心,不過是因其難得而列為異珍。可是現在真有一條蟄龍等待著宰割呢!」

  羅菩提一歎道:「縱得兼人之壽,又有什麼意思呢?遲早仍不免一死,卻要糟蹋一件靈物。」

  何妙容看了他一眼,笑笑道:「到底是佛印傳人,心胸與常人不同,可是有的人卻不這麼說呢!他們為了想多活幾年,連殺人都干,何況是頭牲畜呢!」

  羅菩提忽然道:「山主,那幼龍脫殼之期,在什麼時候?」

  何妙容道:「就在這一兩天中,我剛從藏龍池畔回來,看見那兒池水波瀾,也許已經脫殼而出了。」

  羅菩提道:「山主為什麼不將它擒殺取肝呢?」

  何妙容笑道:「我能有這本事就好了,它所蟄伏的潭底深有千尺,且有四道暗流,通達飛龍湍,那是怒江之源,被吸了進去,屍體就會在怒江飄流出來了。」

  羅菩提道:「那誰也無法傷害它呀!」

  「是的,只有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就是這個月的月中,月圓之夜,它氣候初成,會出來到池面上吸取月光精華,十四、十五、十六,一共三夜,每夜有一個時辰在池面遊戲,過了這三天,它氣候已成,由池底的泉眼去往怒江,然後深入大海,誰也無法捕捉到它了。」

  羅菩提道:「山主怎麼這麼清楚呢?」

  何妙容道:「我有一部前人的密笈記載,那是百年前一位異人所著,這異人也是我與薩師妹的師祖。」

  「他老人家曾經探測過藏龍池,發現有龍骨和龍鱗,斷定此處曾為龍穴,也是母蚊前來產卵的地方,因為龍既是靈物,非靈地不居,藏龍池底有溫玉為床,正是最理想的龍窩,另一個證明,就是藏龍之處,才有龍鬚草的生產。」

  羅菩提又問道:「其他的人也是為此而來嗎?」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原因可以吸引他們。」

  「他們是因何而得知呢?」

  「也許是他們由別處得來的消息,也許是諸葛山真告訴他們的,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有一本龍鬚草,除了諸葛山真,別人是無法供給的。」

  「什麼?他們都有龍鬚草?」

  「是的。」

  「這……」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龍鬚草本來不止我所有的幾本,在藏龍池畔生長了不少,自從諸葛山真來了之後才斷了根,他本來想獨佔此草,專為屠龍之用,後來不知怎的,訪知我也種植了幾本,植於百獸谷之內,才叫你來動它的腦筋,可惜的是他所知的不詳,以為我只有一本了。」

  「諸葛山真到過藏龍池嗎?」

  「到過,連百獸谷也去過一次,是想去破壞龍鬚草的,但未能得逞,被家師發動守谷的靈獸趕跑了。」

  「令師仍居在百獸谷內?」

  何妙容看了薩玲娜一眼,才道:「是的!她就是薩師妹的高堂,但她老人家因為走火入魔,無法行動。」

  「所以把取龍肝的事責成在我身上,要不是她老人家行動不便,我也不必如此著急了,諸葛山真即使會同五奇聯手,也討不了好處,」

  羅菩提又道:『幼龍與龍鬚草有什麼關係?」

  「關係太大了。」

  「山主能否賜告?」

  何妙容點點頭道:「龍鬚草是母龍遺便得靈氣滋育而長,幼龍聞到它的氣味乃生眷戀之意,才會依依前來,乘其不備而屠之,否則此物為水中之王,水性極佳,警覺性又高,稍有警兆,立刻潛入水底,誰也捉不到它了。」

  羅菩提又問道:「山主是志在必得了?」

  何妙容一歎道:「家師走火入魔,必須以龍血為之消彌,我生具異疾,也只有龍肝可根治,如若我的龍鬚草不死去一本,家師還不願行此殺生之舉,現在就說不得了。何況我不下手,諸葛山真也不會罷手的,與其讓他得去,倒不如由我取得,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儘管問吧!」

  羅菩提道:「有的!諸葛山真既然有獨佔之心,為什麼又要通知宇內五奇共同奪取此物呢?」

  「那是他不知道家師走火入魔,恐怕一個人的力量難以得手,才將五奇邀來幫忙,只有你,他是拉不動的,他才變了方法,借陷害令尊師來跟我搗蛋。」

  羅菩提又問道:「山主對屠龍之舉,有多大把握?」

  何妙容歎了口氣道:「六奇齊集,我只有薩師妹一個人為助,論把握實在不大,但也沒辦法,好在我的壽命也僅有幾個月,拼了命也得跟他們爭一下。」

  薩玲娜接口道:「師姐!我們百花山中的人手也不少呀?」

  何妙容白了她一眼道:「你以為那些人是好對付的嗎?八奇並列,雖然沒有正式交過手,但他們絕不會比我們差,何必叫那些女孩子白白送命呢?因為師尊也需要龍血,而你又是他老人家的女兒,我才搭上你一份,否則連你都不要。」

  羅菩提算了一下道:「今天是初九,還有五天時間,就是蟄龍出水的日子,我也許可以幫一點忙。」

  何妙容愕然道:「你也打算參加了?」

  羅菩提道:「是的。」

  何妙容忙搖搖頭道:「算了吧!還是救令師要緊,再說取得了龍肝之後,對你也沒有用處。」

  羅菩提肅容道:「山主慨贈龍鬚草,我自然也該為山主略盡薄情,雖然我能幫的忙並不大,但多少也有點用。」

  「可是救令師更要緊。」

  羅菩提一歎道:「家師可能不要緊,因為這既是出於諸葛山真的陷害,他必然不會使家師喪命的。」

  「不管怎麼說,這種事可不能冒險。」

  羅菩提想了一下道:「那就請劉老丈辛苦一趟,替我持龍鬚草前往救治家師,我留在這兒幫忙。」

  何妙容道:「這當然可以,可是……」

  羅菩提道:「可是什麼?」

  何妙容歎道:「可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硬插上一手呢?」

  羅菩提道:「我想起了一件事,諸葛山真之所以要陷害家師,與山主搗蛋的可能性不太大,他知道我的個性損人利己的事絕不會做,此草既為山主活命所需。我絕不會明取的,既不會強取,自然也不至於與山主衝突。」

  何妙容道:「這也有理,那他的用心何在呢?」

  羅菩提道:「最主要的原因是困住家師,以免阻撓他前來屠龍的計劃,我小的時候,曾見他與家師反目一次,那是家師見他殺生煉藥;頗為不滿,兩人爭吵了一陣,最後還是他向家師認錯,才言歸舊好。」

  何妙容笑笑道:「這種理由太牽強了,諸葛山真雖不是什麼好人,但令師並不知他有屠龍之舉。」

  羅菩提道:「不,家師知道的,去年家師富壽之時,他曾說:『明年八月就是龍化之時,』家師當時就數說了他一番,叫他別造孽,他也就答應了,我不明就裡,問了一聲,他們也不說,只說不關我的事,我也不便多問了。」

  「今年在家師壽辰前三個月,家師就托人帶給我一封親諭,叫我必須找到他同去慶祝,這是從沒有的事,我心中就感到奇怪。」

  「後來發現家師受害,我也就忘了,現在對照起來,分明是家師不准他作孽屠龍,他才出此下策。」

  何妙容道:「令師太純正了,他多年籌劃,豈會因令師一句話而放棄的,這不是自取其禍嗎?」

  羅菩提道:「所以我一定要留下,阻止他的此舉,而且還要揭穿他的陰謀,這個人太陰險了。」

  何妙容想想道:「諸葛山真之奸,知者不多,令師跟他是朋友,可能瞭解這一點,如今遭了他的毒手,你還是別當面拆穿他的好,否則將來會吃他的虧」

  羅菩提莊容道:「我不怕,而且我一定要當眾揭發他的陰謀,使別人不再上他的當,另外五奇中有兩三個人的行為尚稱正直,這次不知是受了他什麼誘惑而來此,即使取得龍肝,他也不肯與人分享的,要提醒他們。」

  何妙容一笑道:「武林八奇把我自己也算上;就只有你與終年不醒常醉客堪稱正直,其余都不是好人,用不著你去提醒,他們都不容易受諸葛山真擺佈的。」

  羅菩提道:「我不管,家師既然不准他來此,必是認為他不足以擁有此等稀世之珍,為了這個我也要阻止他。」

  何妙容想想道:「也好,能得你幫忙,我們總是歡迎的。龍鬚草我會叫老劉急速送去,這幾天你就在百花谷中住著,讓薩師妹多陪陪你,我可沒空,藏龍池離此只有百里之遠,假如十四那天我還沒回來,你們就在月出前趕去。」

  「師妹認得路的,記住,千萬別早去,否則,諸葛山真老奸似鬼,說不定會先對付你們,你們可鬥不過他。」

  羅菩提道:「還是住在山下去等好一點。」

  何妙容道:「那可不行。」

  羅菩提道:「為什麼?」

  何妙容道:「諸葛山真一定在下面等著,見你不曾回去。知道必然有了緣故,為了掩飾他陷害令師的奸計,他必不容你輕鬆的,只有這百花谷他進不來,在屠龍之前,最好還是別多生是非。」

  說完,稍頓又道:「藏龍池的藏龍是我們師祖最早發現,守護百年,歷傳至家師直到我們,我不敢以主人自居,但也不能讓別人得手,羅大俠以為如何?」

  羅菩提道:「我沒有意見,山主為了保命,令師為了療疾,取之無可厚非,諸葛山真如果是為了救人,我也贊成。但他為了取得龍肝,竟然下手陷害家師,可見其用心不軌為了這個緣故,我才要阻止他的。」

  何妙容笑了笑道:「那我就先謝謝你了。」

  羅菩提忙道:「山主太客氣了。」

  何妙容轉向薩玲娜道:「師妹,你負責好好款待羅大俠,我還要去注意一下別人的行動,怕他們在蟄龍出水以前擅自施為,弄得大家都落了空,白忙一場,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羅菩提笑笑道:「那倒不必山主煩心,我想諸葛山真也不會讓別人壞事的,他此來也是志在必得呀!」

  何妙容點點頭道:「話雖如此說,但還是小心一點的好,諸葛山真未必能管得住他們,何況不得龍肝,他最多少活幾年,仍然可以活到老而死,我卻活不成了,我自然要謹慎一點才行。」

  說完,她就告辭走了。

  薩玲娜陪著羅菩提游了一下。羅菩提忽然想起老劉不知康復了沒有,是否可以趕路了?請薩玲娜帶他到老劉休息的地方看看。

  薩玲娜帶他來到一個房中,只見一個叫莎莎的女郎在那兒。

  薩玲娜一問,才知道何妙容已經打發老劉下山去了。

  薩玲娜笑道:「師姐辦事最周到了,大俠放心吧!」

  這時,莎莎恭聲道:「山主交待過了,別的事都不勞費心,請羅公子在這兒住著,由婢子負責侍候。」

  羅菩提忙道:「我不用人侍候。」

  薩玲娜一笑道:「百花谷從不招待男賓,也沒有客房的設施,只有這兒是議事廳,羅大俠將就住下吧!」

  「別的人脫略已慣,大俠看起來也不順眼,只有這莎莎最為拘謹文靜,師姐才指定她侍候大俠,大俠就別客氣了。」

  羅菩提道:「我真的不要人侍候。」

  薩玲娜道:「所謂侍候,只是招呼大俠起居,聽候差遣。拿拿東西,大俠要上哪兒去,由她帶路,通知那些女孩於迴避一下,不會使大俠感到不便的。」

  羅菩提對夷俗略有所聞,知道她們從來不拘形跡。

  況又是女孩子聚居之地,在炎夏之際,她們的衣著必很隨便,自己一個青年男子,碰上了確有許多不便,因此也不反對了。

  薩玲娜的事情也忙,招呼一下就走了。

  羅菩提記得此地的禁忌,也不想走動,只是住在屋子裡休息。

  莎莎侍候得很周到,端送茶水,慇勤而識趣,從來不打擾他。

  這廳房蓋得很高,仍然很悶熱。

  莎莎在早晚總要提些水來給他沐浴,在他看書的時候,靜靜的在一旁為他揮扇,使得羅菩提很過意不去。

  三餐供應極豐,都是薩玲娜來請他用膳。

  這樣過了兩天。

  第三天清早,他實在悶得難受,剛好薩玲娜來請他用早餐,由於兩天的接觸,他們比較熟了。

  薩玲娜也不再客套,乾脆稱他為羅大哥了。

  在餐桌前,薩玲娜笑著道:「這兩天羅大哥又悶壞了吧,我是沒辦法,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我招呼,所以我趕了兩天,把事情都交待清楚了,現在可以空出時間來陪大哥了,大哥平時喜歡作何消遣?」

  羅菩提苦笑道:「這可把我問著了,我從離開師門後浪跡江湖,從沒有閒的時候,哪有消遣的閒性呢?」

  薩玲娜道:「大哥在忙些什麼?」

  羅菩提淡淡道:「行俠世間,無非是濟危扶傾而已,路見不平,伸手管管閒事,沒事也得找事做。」

  「總有空的時間吧!」

  「那就四處逛逛,我出身佛門,除了遊覽山水外,就是找寺院的老僧談談禪,那機會也很少,因為一般的出家人都是混世的,真正懂得佛理的可實在太少。」

  薩玲娜道:「這就難了,琴棋書畫、舞刀弄劍,我都可以勉強巴結,唯獨對佛理一竅不通,整個百花山上,恐怕只有家母一人懂得佛學的。」

  羅菩提心中一動道:「令堂必是一位前輩高人,在下理應前去拜謁一次。姑娘可否為我先稟一聲?」

  薩玲娜歉然道:「家母自從走火入魔後,深居在百獸谷中,除了師姐之外,連我也不准進入省視!」

  「有事只能在谷中請示,羅大哥到此的第一天,我去問過了,家母對羅大哥仗義援手之事十分感激,卻吩咐不必相見。」

  羅菩提哦了一聲道:「那我就十分遺憾了,我在中原就聽說何山主有驅獸之能,百獸谷中育有許多奇獸,十分想去見識一番,令堂為何不見我呢?」

  薩玲娜道:「這就不知道了。」

  羅菩提想想道:「是不是令堂對我有什麼成見?」

  薩玲娜笑道:「我想也不會吧!大概是她老人家生性不慣見生人,我是她女兒,每年只准見她一次,還是在谷口由師姐扶她出來的。」

  「不過,百獸谷也沒有什麼奇異的野獸,多半是猿猴虎豹之屬,只是受師姐調教得較為通曉人意,撲擊之道較常獸敏捷而已,羅大哥對此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召出來演練一番,讓大哥觀賞。」

  「它們也懂得行軍佈陣嗎?」

  薩玲娜笑道:「師姐教練得還不錯,比人更靈異。一個百獸陣,抵得上一支勁旅,去年有幾個滇邊有名人物前來,堅請一試,結果都被獸群追得團團亂轉,拋兵棄刃,狼狽而歸,不過在羅大哥眼中,自然不算回事。」

  羅菩提笑笑道:「能把獸類訓練得如此通靈,可真不容易,令堂可謂當代奇人,唯憾無緣拜謁。」

  薩玲娜笑道:「家母可不會馴獸,這是師姐的家傳奇技。」

  「她的母親跟家母是師姐妹,先師祖就傳了兩個門人,各擅一技。家母在武功上專攻,何伯母專攻雜學奇技,但何伯母棄世較早,師姐又跟家母習武,成就還在我之上,師姐一人還真算繼承了師祖之學。」

  羅菩提:「令尊大人呢?」

  薩玲娜道:「去世了,家母是漢人,家父卻是本山土居,跟師姐的父母恰恰相反,但是兩位老人家都棄世太早,何師姐的令慈是蠻族的酋長,先父還是他的部屬,所以嚴格說起來,我和家母都還是師姐的部屬。」

  羅菩提一笑道「但山主自己不這麼想吧?」

  「是的,但家母對名份極為重視,她雖是師姐的業師,卻稱她為山主,師姐再三要求,家母都不答應。」

  「在外面我拗不過師姐的命令,改口以師姐妹相稱,在家母面前,即必須稱她為山主,否則就會挨罵了。」

  「令堂是很守份的人。」

  「是的,但也是應該的,師姐的才略確實不愧為一族之長,不僅我們尊敬她,蠻區其他部落也敬之如神明。」

  羅菩提想了想,又問道:「令堂的娘家名姓可容見告?」

  薩玲娜面有難色,但最後她還是說道:「我實在不知道外祖父姓什麼,只知道名叫凌波。」

  羅菩提微怔道:「凌波仙子姑射女。」

  薩玲娜奇道:「羅大哥怎麼知道的?家母實是叫此名號,但家母自幼即在此生長;從未到過中原。」

  羅菩提想了半天才道:「我彷彿聽說過這七個字,一時想不起來,因為剛才聽了令堂的名諱,一時脫口而出,不意真的合了令堂的尊號。」

  「這也不是家母的名號,除了大哥之外,也沒有人提起過,我只是在一幀家母的小像上看見有此題號,羅大哥居然會聽人說起過,還想得起是誰嗎?」羅菩提敲敲腦袋,又想了半天。

  最後他仍是搖搖頭,苦笑了一下子:「實在想不起來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還是我從家師學藝時,聽人說到這七個字,也沒有特別留心,也許家師還能記得,以後有機會,我再問問他老人家。」

  薩玲娜道:「問明白了千萬告訴我一聲,因為家母不善繪畫,那幀小像卻十分傳神,家母異常珍惜,必然是她一個知己的朋友所繪贈,我問她老人家時,卻挨了一頓罵,因此我很想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羅菩提道:「既是令堂不願你知道,你又何必要探究竟呢?」

  薩玲娜輕歎道;』』羅大哥!告訴你也沒關係……」

  羅菩提一怔道:「難道有什麼難言之隱麼?」

  薩玲娜道:「家母年輕時貌美如仙,家父卻醜惡不堪,他們的感情並不好,甚至根本不象夫婦。」

  「家父死時我已經七歲了,頗知人事,家母毫無戚色,卻經常對那幀小像發呆流淚,我想其間必然有個秘密,甚至於與我的身世也有關係。」羅菩提微愕道:「你有父有母,縱然令尊……」

  薩玲娜忙道:「我並不以身為蠻族為恥,但我隱約感到我不可能是家父的血裔,因為家父死後三年內,每年的忌辰,家母不叫我到靈前致祭,在我生日的那天,卻要我在那幀畫像前叩頭,到我十歲之後才停止此舉。」

  「那可能是受了師姐的勸告之故,因為我想那個繪像的人,才是我的生身之父,羅大哥,你的看法如何?」

  羅菩提搓著手道:「這種事我不敢隨便亂說,你也不該胡亂猜測,尤其事關令母的名節。」

  薩玲娜苦笑道:「師姐可能知道內情,她也沒認為我是家父的孩子,每年清明,她自己祭祖,老叫我忙東忙西,卻不叫我到先父墳上去致祭,她一直叫族人注重禮教,慎終追遠,莫忘先人,何以對我例外呢?」

  羅菩提頓了一頓道:「你為什麼不在不顯痕跡之下,問問山主呢?」

  薩玲娜道:「我問過了,她叫我別胡思亂想,就是這一句回復,再問下去,她就生氣不說了。」

  羅菩提也覺得此事可堪推敲,但生性不喜多事。更不願參予別人的秘密,本來為了好奇,現在反而後悔多此一舉了。於是忙道:「那你就別胡思亂想了。」

  薩玲娜道:「不!在蠻夷的習俗中以母為重,有的人根本不知有父,但師姐教化我們以漢禮是遵。」

  「聖人云:知母不知有父,乃禽獸也。我不想做禽獸,所以我一定弄清楚,在家母與師姐的口中無法問出究竟了,難得居然獨有這一點線索,請你一定要幫我查清楚這一件事。」

  羅菩提道:「那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話。」

  薩玲娜道:「不!羅大哥,唐宋八大家,甚至遠及樂府古詩我都看得出,就是沒見這句詩,這七個字題在家母的肖像上,又出自人口,必然有點關係。」

  羅菩提只得答應了,忙又把話岔開到別處。

  薩玲娜又問他是否想看百獸佈陣,說谷口有塊空地就是為佈陣之用,邀請他前往一觀,羅菩提居然拒絕了。

  那是他忽然想起了這七個字,乃是出於他師尊佛印上人之口。

  那時他也很小,曾經見師父對著一株老梅,念出這七個字,還湊上了另外七句,成了一首七律—一

  「凌波仙子姑射女,偶動靈心下太虛,欲將心事向明月,其奈明月照溝渠,芳心一點千斛淚,付與東風拋柳絮,人間天上常相億,貝葉青燈伴木魚。」

  這是僅有的一次,他看見了師父眼中的淚痕,可是他年齡太小,腦海中僅有個淺淺的印象。

  若不是今天薩玲娜提起了凌波二字,他幾乎已經忘記了,因為這兩個字,他才記起了那八句感情的詩的第一句,順口而出,不想居然對了岔,莫非師父在俗時與薩玲娜的母親會有一番私情嗎?

  這情節太湊巧,但非不可能。因為師父念那八句詩時,意態消沉,目現淚痕,分明有絕大的感觸。

  再有一點是師父精於繪事,尤其是畫像,維妙維肖,自然可能是替薩玲娜的母親畫肖像之人。正因為事情與師父有關,他才不想深究了。

  而薩玲娜叫自己去百獸谷。觀看獸陣,很可能是借此想引動她母親的注意,進而探詢他自己的身世。

  從她母親對那幀肖像如此重視的情形來看,如果知道自己能提供消息,一定回追問的,那時是否該把師傅說出來呢?師父已落髮為僧,正表示謝絕情緣之意,可見是正在努力設法忘卻往事,自己可不能多事,替師父惹來煩惱。

  薩玲娜見羅菩提謝辭觀摩獸陣,顯得很失望地道:「羅大哥,你與師姐都名列八奇,劍術武功一定精深非凡,我很想觀摩一下,所以才借百獸陣相請。」

  羅菩提微微一笑說道:「薩姑娘,我只是浪得虛名,連我都不知道何以能與何山主並列,何況所謂八奇,也不是個個都有真才實學的,你把我看得這麼高,可能要失望了。」

  薩玲娜一笑道:「羅大哥太客氣了,別的人不敢說,你的武功絕不會差,師姐在評論八奇時,特別推重你與終年不醒常醉客,不僅是為了人品正直,也由於你們的武功超凡,絕非徒擁虛名。」

  「我自知才疏學淺,不敢討教,才想借百獸陣以求教益。那獸陣是師姐親自教練的陣法,陣中百獸是精選的。」

  「據師姐說,世上能闖過此陣的人,不會超過四五個,你就是其中之一,羅大哥,你就去試一試好不好?」

  羅菩提堅拒道:「薩姑娘,這一點很抱歉,家師授技之時,曾再三告誡,習技乃為自衛與行俠,除此二途之外,力戒炫示,所以我從不與人爭勝賭狠,即使是觀摩切磋,也在禁止之例,師命如此,請恕我矯情。」

  給他如此一說,薩玲娜倒是不再敦促了,改口說道:「那自然是不能勉強,羅大哥,你來此已經兩天了,一直把自己關在這間房子裡,未免太悶氣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可好?」

  羅菩提對這個提議倒很贊成,他也實在想出去逛逛。

  只是因為自己是個陌生男子,在這一片全是女孩子的群芳園之中,行動處處不方便,才不想走動,現在有薩玲娜陪著他,一切就不會有所顧忌了,於是穿上衣服,跟薩玲娜走到外面來。

  薩玲娜一面走,一面指點四處的環境。

  百花山是一片廣闊的山谷,種植了許多奇花異草,有的為了美觀,有的則是用以製藥,薩玲娜博學廣記,不但熟知草木之名,而且還能深知其性能用途,羅菩提也增長了不少的見聞和知識。

  谷中的百花使大部分被派出去了,想是為了中原群豪齊會蠻荒,參與藏龍池奪珍之舉,何妙容動用她們去刺探消息監視行蹤,所以谷中只留下了十幾個女孩子,用以監督那些羈囚在谷中的江湖惡徒幹活。

  他們走到工場處,恰好是莎妮輪值,見到他們,忙過來行禮,薩玲娜問道:「他們沒什麼異動吧?你要小心點,這兩天中,人手不多,你們必須特別留神。」

  莎妮頓了一頓才道:「大姐,我覺得不太對勁!」

  薩玲娜哦了一聲道:「怎麼個不對勁法,我看他們都很乖,幹活也十分賣勁,似乎比平常安靜多了。」

  莎妮道:「正是如此,我才覺得不太對勁,平素他們都是懶洋洋的,一定要用鞭子抽著才肯賣勁。」

  「今天卻不用監督,一個個自動拚命幹活,從早上到現在,不過才兩個時辰,而他們所干的活兒,足有平時兩天的成績。」薩玲娜聞言神色微動道:「哦!這倒是很難得的事,也許他們都知道悔改,還有什麼反常的情形呢?」

  莎妮道:「有的。平常姐妹們督促他們幹活時,為了天氣太熱,衣服穿少了一點,他們一個個都直瞪眼的,現出一副饞相。」

  「今天居然特別正經起來了,連斜眼都不瞟一下,剛才我故意試了一下,脫去上服,混到他們中間去,他們居然也完全木然無動於衷,這不是很奇怪嗎?」

  薩玲娜聞言,眉頭微皺,沉吟著道:「會有這種事,別是你耽心過甚吧!也許是你以前對他們太凶,使他們不敢……」

  莎妮道:「絕對不會,我有這個感覺,以前我監工時,他們有的故意怠工,為了把我拉近一點,寧可挨上幾鞭,也能看真切一點,今天我挨到他們身邊都沒有用,看都不看我一眼。」羅菩提道:「這不是好事嗎?證明他們已經改過自新了。」莎妮道:「不會這麼快,山主以色相來考驗他們的為人,完全是針對著人性的弱點,即使真正悔改的人,也不會做到全然無動於衷的程度,這完全是一種反常的表現,我才擔心起來,大姐看看這是什麼原故吧?」

  薩玲娜略作沉思才道:「山主不在,萬一發生了什麼事故,倒頗難應付,莎妮!你叫他們提前收工,帶他們沐浴去,同時你們也參加。」

  莎妮一怔道:「那不是要革心甄試了嗎?大部分的姐妹都不在,這怎麼分配得開呢?」

  薩玲娜想想道:「革心甄試有七情六慾十三關,今天自然無法舉行,我們只作個初步測試好了。」

  莎妮答應而去。薩玲娜道:「羅大哥,群囚反常必有緣故,藏龍池之戰就在旦夕,關係尤大,所以我一定要弄清楚,師姐不在山上,萬一有事,希望你能幫忙!」

  羅菩提道:「我對你們的情形完全不清楚……」

  薩薩娜道:「沒關係,你看看就會明白的。」

  羅菩提點點頭,沒多說。

  薩玲娜又道:「現在我們先到監視亭去,萬一有變,我們能應付的,自然不敢勞駕,萬一應付不了時,還望大哥鼎力相助。」羅菩提為了好奇,倒是滿口答應。

  薩玲娜遂陪他先回到居處,請他將兵器帶上,她自己也換了一身勁裝,腰纏軟劍,肩掛長弓,箭囊中插滿了佩翎長箭,手執蠻刀,腿肚上雙插兩支匕首,腰帶上還密密的佩上一排柳葉飛刀。

  羅曾提笑道:「你一身都披掛上兵器幹嗎?」

  薩玲娜正色道:「我必須帶這麼多,因為到時只有我一個人有兵器,還不一定夠用呢!羅大哥,你用什麼暗器?」

  羅菩提道:「我從不用暗器。」

  薩玲娜輕歎道:「大哥是光明磊落的俠士,自然不屑如此,可是要處身在這批窮兇惡極的暴徒之間,是不得不多提防。」

  話落,笑笑又道:「我也不能太勉強羅大哥,只能請你幫個忙,替我帶著這幾筒弩箭,等使用時再交給我好了。」

  說著將手中所提的小包打開,裡面是七八支圓形的鋼筒,粗若鴨卵,長約尺許,羅菩提拿起一支來看看,但見這圓筒一端如同蓮蓬,開有十個小圓孔,每個圓孔中都嵌著一支雪亮的箭簇,後端則有兩個按鍵。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54:37

第 四 章


  薩玲娜解釋道:「這一黑一白兩個按鍵是發射鈕,筒中有彈機發弩,黑鍵按下,則十弩次第射出,手鬆弩止,全看需要而定。」

  「白鍵按下,則十弩齊發,弩箭鐵桿銅翼,勁可穿石,簇尖喂有麻藥,射中人後,立刻昏迷,十弩所射的方向都不同,如果一起發射,可達及二十丈,三十丈方圓之內,絕難幸免,除非是絕頂高手,習過內家勁氣,才不受威脅,尋常金鐘罩、鐵布衫等護身功夫,都擋不起它一射。羅大哥要不要兩支在手頭?」

  羅菩提忙道:「我不要,這東西太凌厲了。」

  薩玲娜笑道:「這是師姐發明的。」

  羅菩提道:「何山主真是了不起。」

  薩玲娜道:「這些原來是為馴服猛獸之用,但用來對付這些兇徒也很有效,大哥不肯用就替我保管一下。等我發出通知時,迅速拋出給每人一隻,我的雙手都分不開。」

  羅菩提自是不便推辭,正準備包起來,薩珍娜道:「這東西按鍵十分靈捷,一觸即發,包在一起太危險了,大哥還是別在腰帶上,使尖端向下,以策安全,正因為攜帶不太方便,我不敢多拿,否則應該每人分配一支才是。」

  羅菩提遂將八支銅筒一一插好,前後各四支恰可週身,略留一手可探的空隙,多一筒就太擠了,也會影響他彎腰的行動了。

  薩玲娜道:「我們快去吧!可不能耽誤了。」

  兩人再度出門時,那個莎莎也一身勁裝,披掛一如薩玲娜,等候在門口。

  薩玲娜一揮手,也沒說什麼,她就跟在後面走著。

  疾行一陣,穿越一條山洞,來到一塊空曠的巖穴內,那就是聽謂的監視亭了,實際上卻只有一道橫椽,蓋住一條石凳而已。

  流水由橫椽頂上滑過,掛成一條匹練似的大瀑布,由裡看出去,目前歷歷,外面卻看不進來。

  瀑布寬有兩丈多,高約四丈,天光透過水簾照進來,腳下卻是一面平湖似的水溧,除了落瀑之外,水波蕩漾,漣漪波展。

  稍遠處就一平如鏡,潭水並不深,約可及人腰處,水清見底,鋪著一方方的白石,這是個半借天工、半由人為的大浴池。

  薩玲娜道:「羅大哥!在我們蠻區,男女禮防不嚴,一池裡裸浴乃屬常事,習以為常,倒不會有什麼越軌的行為,但在漢人眼中就不同了,師姐以此來作為禁囚德性的初步甄試,因此少時姐妹門的行為可能稍稍收縱一點,但皆出之自然,希望你勿以淫邪視之。」

  羅菩提笑道:「何山主的設想高人一等,用心尤善,我對之只有敬佩,怎敢妄以習俗為准而置評呢!」

  說著,但見莎妮等十數個女孩子押著一群大漢來了,都是赤著上身,汗如雨下。

  莎妮高聲道:「因為大家今天工作很賣勁,奉山主諭,特准提前休息,你們下去洗個澡,就可以回去休息了,山主說你們如果都像今天這麼安份,在短時間內就可以放你們出去自由自在了。」

  那群大漢為數約四五十名,個個神情木然,對她的話似乎沒聽見。

  莎妮道:「快下去吧!這本是我們的浴池,為了嘉獎你們的幹活辛勤,才給你們使用,洗的時候不准脫衣服,行動規矩些,別忘了山主的誡條。」

  那些大漢魚貫入水。

  由於潭水清涼,在暑熱操作之後,自然特別舒服。

  那群大漢,一個個臉上都流露出了舒坦的神色,在水簾後可看得清清楚楚。

  薩玲娜輕吁了一口氣道:「我還以為山主在離山之時,怕他們生事,給他們服了迷喪神智的藥物呢!現在看他們的神智都很清楚……」

  莎莎道:「山主如果要這麼做,一定會先告訴大姐的。」

  薩玲娜點點頭道:「是啊!我想山主不會忘記告訴我的,但又怕她因為事情太忙而忽略了!」

  莎莎道:「山主行事十分精細,從無忽略……」

  薩玲娜一歎道:「我倒寧願是她疏忽了,現在看這些傢伙個個都不癡呆,我倒是擔心起來了。」

  「他們突然變得馴服,必然有特殊的原故,如果不找出來麻煩就大了,如果再過一兩天我們都走了,發生了什麼事……」

  羅菩提道:「假如我們都走了,倒不會發生事故了,我認為這變化剛好在藏龍池之會前發作,目的無他,就是牽制何山主無法去取珍……」

  薩玲娜驚道:「對!到底是羅大哥久歷江湖,思慮比我們周密,羅大哥看有什麼方法對付嗎?」

  羅菩提道:「要知道因何而生變,才能作應付的打算,這些人既然受到了嚴格的控制,突然敢作別舉,自然是有所憑恃,他們對性命還是看得很重的,絕不敢捨命相拼,薩姑娘,在控制上是否會有問題呢?」

  薩玲娜道:「不會的。」

  羅菩提道:「你這麼有把握?」

  薩玲娜道:「當然,致命的蠱毒是師祖親手調製,解方只有我一個人知道,而且山中的人也不會有異心的。」

  羅菩提想了想道:「問題不出在內部,就一定是外來的。」

  薩玲娜道:「那更不可能了,谷中禁制之嚴,羅大哥你是知道的,絕不可能有人偷偷潛入……」

  羅菩提道:「薩姑娘,不是我說句狂話,劉老丈把山道上設防的情形對我說了,對一般的江湖人自然是夠了。」

  「但對八奇一類的好手,卻未必有效,何況這山上不過是奇門生剋的陣圍布設而已,我存心想進來,勉強是可以做到的。」

  薩玲娜聞言不由一驚,沉思了片刻後,才道:「羅大哥!我相信你的話,我們等著瞧吧!當他們的本性流露的時候,蠱毒立會生效,如果制不住他們的話,就是你的話說對了。」

  羅菩提道:「那究竟是什麼蠱毒呢?」

  薩玲娜道:「一種專制人欲的蠱毒,謂之桃花蠱。受制者只要一個控制不住自己,激動真陽,毒人經脈,立可制命,何師姐所罰禁的這些惡徒,大都是姦淫好色之徒,所以才用這個方法來懲戒他們。」

  羅菩提點點頭道:「用其之惡懲其罪,這倒是很合情理,但人欲之興,有時是出於天賦的衝動。」

  薩玲娜道:「所以每天才給他們服一次解藥,這解藥不能制蠱,但可以抑制天然的欲興的。」

  「但是藥性極微,一半還是要靠他們自己為之抑制,萬一他們獸性發作時,藥性壓不住,就會因為內火焚心而死,幾年來死了不少人,那是他們自作自受,但是也確實改變了不少人!」

  這時在池邊的莎妮道:「大氣太熱了,我們也下去洗洗吧。大家退開一點,把中間空出來。」

  幾十名大漢都退到四周,圍成一圈。

  莎妮首先領頭脫下了上衣,群女繼而傚尤。

  她們的衣服本來就少,很快就脫光了,赤著上身,搖著一雙雙的豐乳,然後彎腰脫去皮靴,走下水裡。

  肌膚如霜賽雪,映著碧波,形成一幅活色生香、美妙無比的圖畫,那些大漢們有幾個已經看呆了,但仍能控制自己,只有目光中現出野性的饑色。

  到了池中,莎妮等女孩子毫無避忌,載浮載沉的洗了一陣,動作姿勢都很自然,卻有一股撩人情態。

  薩玲娜看了看道:「是有點不太對勁,平時這時候,一定會有幾個忍耐不住而喪命,他們居然忍得住。」

  群女洗了一陣後,又回到岸上。一身水淋淋的,短裙上直朝下滴水,她們不先忙著曬衣服,卻將披肩的秀髮打開曝曬。

  莎妮道:「難得他們這麼老實,大概山主的感化收了效,這短裙著了水,受熱就縮了,貼在身上怪難受的,我們乾脆也脫下曬一曬吧!」

  說著解下束圍,脫掉短裙,裡面只有一條極薄極短的白綢短褲,長不及股,上不及腰,緊貼在身上,內色透明,藏毫隱約,尤見撩人,那些大漢們有一小部分控制不住自己,躍躍欲動,卻為他們的同伴阻止了。

  群女也起而傚尤,一起脫掉了短裙,曝曬在石上。

  然後有四五個女孩子乾脆將短褲也除下了,蹲在池邊搓洗,這下子變成完全赤裸,妙相畢裎,再加上體態健美,玉腿修長,細腰豐臀,嬌嬌娜娜。

  終於有幾個大漢受不了誘惑了。

  一個粗壯魁偉的漢子首先吼了一聲,從水中縱起,動作十分靈捷,撲向一個女孩子,跟著他之後,又是四五個大漢跳了上來,各撲向一個對象。

  莎妮搶起長鞭,朝首先發動的那個漢子大聲喝道:「齊野東,你是不想活了,快給我滾回去。」

  唰的一鞭抽了下來,可是這個叫齊野東的漢子武功十分了得,一臂攬住了一個女孩子,一手疾探,奪住了鞭梢。

  齊野東哈哈大笑道:「媽的,老子受你們這些騷娘們的氣也夠了!今天非要好好報復你們一下不可。來!大家上!」

  池中有一個較為老年的漢子叫道:「齊兄,兩三年都忍了,何必爭此一刻呢!忍一下到晚上再說吧!」

  齊野東大笑道:「翟俊!老子可忍不住了,這批小娘們兒脫得精光的在眼前晃,再不動心就不是人了!」

  「算了吧!早晚都要發動的,何必還等晚上呢?現在正是機會,何妙容不在山上,咱們還方便一點。」

  那個叫翟俊的中年漢於這:「齊兄,我們跟人約好的,要到晚上再發動,就是為了困住何炒容。」

  齊野東笑到:「晚上何妙容也不回來,今天咱們吃下了那一顆解毒的藥丸後,行動已經表現失常,引起她們起疑了,等到晚上,說不定她們已先有了防備,反而動不成了,來吧!反正已經動了,再掩飾也來不及了,倒不如在這小娘兒身上殺殺火,佔了百花山,等何妙容前來吧!」

  翟俊聽了也沒辦法,歎了口氣,道:「好吧!一不做,二不休,大家可別忘了聞首領的吩咐,這幾個小娘兒們樂完了,一個也不能放過,然後再把那個叫做薩玲娜的小娘們也給做了。」

  他說完之後,池中的大漢紛紛跳上岸來,反而採取包圍的形勢,困住群女。

  莎妮力奪長鞭不成,丟下了長鞭,反身去搶兵刃。齊野東的動作很快,一鞭捲去,將她的腳纏住,拖翻在地,把自己所擒住的那個女孩子推給別人。

  然後,過去按住莎妮笑道:「媽的,就是你這個小娘們最凶,兩年來老子不知挨了多少鞭子,今天該老子侍候你了。」

  那十幾個女孩也紛紛被他們擒住按倒。水簾後的羅菩提忍耐不住,正想出去。

  薩玲娜將他拉住道:「等一下,莎妮她們的武功不錯,是故意被他們制住的,等著聽聽看是怎麼回事,那個聞首領又是誰?」

  羅菩提道:「還會有誰?必然是虎嘯客聞千里,此人擅長鬼影飄風身法,來去無跡。一定是他悄悄進來,跟這批傢伙取得了聯繫,你沒聽他們說晚上就要發動了嗎?再不出去,就有人要受糟蹋了!」

  薩玲娜道:「還不至於,這裡面就是齊野東和翟俊厲害一點,另外還有五六個好手,其余的都不足道,莎妮她們雖力敵不足,但也不會受凌辱的。」

  果然有一個猴急一點的漢子,拉下自己的中衣就想霸王硬上弓。

  但那些女孩子翻滾掙扎,始終不讓他們近身,有一倆個膀下還挨了一腳重的,痛得就地亂跳。

  莎妮叫道:「齊野東,不要命的就碰我一下看看,別忘了你們身中山主的桃花蠱,一動色心就會送命的。」

  齊野東哈哈大笑道:「小婊子,昨天夜間,聞首領就悄悄摸了進來,替我們把蠱毒都給解了。」

  莎妮道:「聞首領是誰?」齊野東道:「鼎鼎大名的虎嘯客聞千里,他也是俺們八荒綠林道的首領,有他老人家出頭,還怕你們這些小婊子嗎?」

  「連何妙容在內也不行,本來昨夜就想制住你們的,但因為前兩天來的那個小伙子可能是八奇之一的玉面修羅,聞首領怕一人應付不了,約好去邀請幫手,今夜再舉事,但老子可等不及了,現在就拿你殺殺火。」

  莎妮聞言,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急於脫身,一腿撩陰踢出,齊野東略往後退,莎妮正待滾開,哪知道她的腳上還纏著長鞭,被齊野東一扯,又拉了過去,伸指一戳,點中了她的穴道。

  齊野東得意的哈哈大笑道:「小婊子,這下子還看你強去,老子慢慢的收拾你,總有你痛快的。」

  說著抱起莎妮,正待離去。翟俊急忙阻止他道:「齊兄,現在可不能隨便走動,還有那個薩玲娜跟姓羅的那小子在呢?」

  齊野東道:「咱們這麼多人,還怕那個嫩貨?」翟俊道:「齊兄,羅菩提名列八奇,非等閒之輩,連聞首領都不敢造次,我們還是小心點的好。」

  齊野東道:「遲早都要碰一碰的,事情已經做了,也等不到晚上,咱們不能老泡在這裡吧?」

  翟俊道:「那當然是不行了,可是現在不能落單,等大家樂過了,再集中一起去對付那兩個。」

  齊野東道:「當著這麼多人,怎麼幹事兒?」

  翟俊道:「只好將就一點了!」齊野東道:「那多沒趣!」

  翟俊道:「我們的目的不是圖一時的痛快,百花山的女孩多得很,等把何妙容收拾後隨你老兄高興,帶上幾個回去慢慢享受吧。」

  齊野東想了一下,才將沙妮往地下一拋道:「老子給你這麼說也沒有勁兒了,讓給別人去樂吧。」

  「不過我把話說在前面,那個薩玲娜可不准人動她,老子定下了,那小妞兒一身細皮白肉,老子睡在夢裡都忘不了。」

  翟俊笑了一笑道:「那當然了,這小妞兒是何妙容的師妹,除了齊兄之外,別人也制服不了吧!」

  齊野東哈哈大笑,又朝那些大漢道:「你們真是飯桶,連幾個小娘們都制服不了,還想找樂子呢!」

  舉步上前,手指連戳,出乎又快又準,片刻工夫,把幾十個女孩都點住了,才笑道:「你們快樂吧!樂完了跟我一起找薩玲娜去,那時可輪到我樂了。」

  監視亭中的莎莎道:「大姐,是時候了!」

  薩玲娜道:「不錯,羅大哥,我先出去,你等一下再出來。莎莎,帶兩支箭筒,跟我一起出去。」

  莎莎向羅菩提要了兩支箭筒,衝破水簾,飛身出去,直落岸邊。

  莎莎雙手揚筒,鐵箭飛出如蝗,四五十名大漢有十幾名都中箭倒下,躺地不動,其餘的則連忙搶起諸女留下的兵器,凝視備戰。

  齊野東一見大笑道:「小妹子,老子正想著你呢!你竟自己送上來了。」

  薩玲娜怒叱一聲道:「該死的囚徒,死到臨頭,還敢說這種混帳話,本姑娘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齊野東哈哈大笑道:「小妹子,你別凶,何妙容那蕩婦加在我們身上的禁制,已經解除了,我們可不怕你了。」

  薩玲娜含叱進擊。揮劍直撲。

  齊野東長鞭捲起,一下子纏在她的劍柄之上,將劍奪了去,大笑道:「小妹子,你難道還不知道老子的外號叫神鞭手,有這支皮鞭,連何妙容我都不懼。何況是你小妹子呢!乖乖的來吧!」

  長鞭又捲過來,這次薩玲娜有了戒心,迅速彎腰,避過了那一鞭,順手拔出靴筒子上的一對短劍。

  齊野東長鞭三度捲來時,她收劍一抵,鞭稍將雙劍一起纏住。薩玲娜用力一拖一挑,鞭斷成三截。

  原來她這一對短劍卻是斬金削鐵的寶刀,齊野東臉色大變,丈長的鞭子只剩一半,可是他一掄一揮,呼呼直響道:「小妹子,你的傢伙利,卻幫了我的忙,老子的鞭越短卻是越來勁。」運鞭如風,採取了抽擊的方式,不再去纏她的短劍。

  鞭式勁厲精奇,薩玲娜的雙劍雖利,卻削不到鞭上去,而且還要躲開他的急攻,一時竟落了下風。

  翟俊搖動一支奪來的劍,攻向莎莎,同時向旁邊的漢子們喊道:「大家上,擺平了這個娘們再說。」

  那群漢子手中有了十幾支劍,各自舞動攻上,還分出一半去攻擊薩玲娜,兩女的形勢更危急了。

  幸好薩玲娜身上的暗器多,邊戰邊將腰間的柳葉刀發出,勢疾手准,或穿胸,或穿喉,莎莎也同時發作。

  沒有多大功夫,兩個女子的飛刀都發完了,那些大漢也剩下不到十人,卻更為驃悍,看來都是高手了。

  羅菩提再也忍耐不住了,厲聲喝道:「大膽賊子,竟然以眾欺寡,圍攻兩個女子,羅某真替你們感到羞恥。」

  聲到、人到、劍到!青芒閃處,但聽一片慘呼之聲,除了六個人之外,其餘的漢子都飲劍倒地,但卻沒有送命的。

  那是他宅心仁厚,劍下不忍施毒手,受傷倒地的漢子多半是腕間中劍拋下了兵刃。

  剩下的漢子不過五六個,卻都是一流高手,自然連齊野東翟俊在內,但這邊只有男女三人,仍少了一半。

  齊野東一揮半截長鞭道:「你就是玉面修羅嗎?」羅菩提淡然點頭道:「不錯!你既然聽過賤名,自然也知道羅某手中這支菩提劍有多少斤兩。」

  「你自己合計一下,如果接得下,不妨放手一拼,否則就乖乖的束手就擒,我知道你們只是受人煽惑,保證不傷你們的性命就是。」

  齊野東頓了一頓才道:「玉面修羅,雖然你名列八奇,但比起來,你的年紀最輕,功力在於修為……」羅菩提一笑道:「這麼說你們認為足堪一戰了?」齊野東忙又搖頭道:「不!我們自知技業太差,不是你的對手,但八奇俱已齊集蠻荒,制你的人多得很,事不關己,你又何必擠進來插一手,幫這些化外番女來欺負自己人呢?」

  羅菩提哈哈一笑道:「羅某行事對人只分是非善惡,不分漢夷,你這個自己人未免太捧自己了,羅某不敢高攀。」

  齊野東被這兩句話損的又羞又怒,厲聲道:「姓羅的,你看不起我們沒關係,因為我們確實不如你,但到了今晚……」

  羅菩提淡淡的道:「我聽你們說了,今天晚上你們與什麼聞頭領商量好了,要裡應外合夾攻,那個聞頭領想必就是虎嘯行者聞千里,此人雖然名列八奇,卻只是綠林盜寇的角色而已。」

  齊野東憤然道:「聞老大是綠林四十八旱寨的總瓢把子,本身的技業不必說了,他手下的人也多如牛毛。何況更與水道盟主飛龍劍客凌雲霄聯上了手,今天晚上準備掃平百花山,直搗百獸谷,就算何妙容那娘們在,也擋不住這等聲勢,何況只有你們這幾個人,你想想,這犯得上嗎?」

  羅菩提一聽飛龍凌雲霄也聯上了手,這就是綠林水陸兩路合起來,確是非同小可,心中微微一怔。

  薩玲娜忍不住道:「笑話,百花山豈是你們任意橫行之地,你在山中服了幾年的苦役,該知道本山佈防之嚴。」

  齊野東哈哈笑道:「你別以為多了不起,聞老大昨天來過了,還替我們解了蠱毒,你們可曾發現嗎?百花山那點玩意兒,圍困我們還可以……」

  羅菩提微笑道:「既然聞千里可以來去自如。為什麼昨天不把你們救出去呢?一定等今天晚上再來?」

  齊野東道:「聞老大昨天來踩踩路,今天準備大舉出動,要把你們一舉消滅,所以才讓你們多活一天。」

  羅菩提將劍一擺道:「來得再多也不在乎,羅某的這一支劍就足可應付你們了,如果你們此刻束手就擒。也許還有機會能看見我降龍伏虎的手段,否則,我只好先超度了你們再說了了!」

  齊野東道:「羅菩提,你一定要跟我們作對?」

  羅菩提道:「羅某蒙何山主待如上賓,自然不能眼看著你們騷擾她的家園,少不得要為她盡點心。

  齊野東剛才已經領略到羅菩提一劍之威,再者也懾於八奇威名,聞言心中猶豫不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翟俊與兩三個好手卻不耐煩的道:「齊兄!怕他作甚,我們的人多出一倍呢!這小子不過仗著他師門的餘蔭,才得名列八奇,手底下未必怎麼樣。」

  「何妙容只是利用蠱術制住我們,論真功夫,未必能強過我們,連何妙容尚且不懼,還怕這小伙子幹嗎?」

  他們幾個人都已從莎妮等人手中奪得了兵器,一湧上前,刀劍齊發。

  薩玲娜與莎莎都各接住一人展開拚鬥,翟俊與齊野東則合戰羅菩提,九個人分成三堆廝殺開來。

  薩玲娜以一敵二,差可平手。

  莎莎則不行了,因為這五六個人都是川滇雲貴一帶成名巨寇,武功高強,好手凌厲,羅菩提看看情形不對,奮起神威,劍勢突盛,寒芒閃處,首先將翟俊的一腕削斷,跟著劍勢平拍,擊中齊野東頂門,把他打昏過去,然後身形捲進去,劍指並發,纏戰莎莎的兩人,一個斷臂,一個中指倒地。

  剎那間,他已閃電般制倒了四人,與薩玲娜交手的兩個人看著情形不對,連忙放下兵器束手投降。

  羅菩提沉著臉走過去喝問道:「你們兩人叫什麼名字?」

  薩玲娜道:「這兩人是川中雙惡,一個叫丁泰,一個叫丁和,都是惡性重大的採花強盜,師姐將他們擒了來,拘役兩年,還不知悔改,羅大哥,乾脆殺掉算了!」

  羅菩提道:「薩姑娘,何山主當時既然不殺死他們,許以自新之途,現在又何必要殺他們呢?」

  薩玲娜道:「那要怎麼辦呢?我們的人已經不足了,還要應付今夜的突擊,這些人個個藝業不凡。蠱毒又被解了,我實在沒辦法再控制他們。」

  羅菩提想想道:「交給我好了!」

  說完在丁泰、丁和身上戳了幾指,然後道:「你們中的是我菩提禪院中獨門制穴手法,現在有什麼感覺沒有?」

  那二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搖搖頭。

  羅菩提一笑道:「我師尊佛門心腸,對人從不下殺手,這菩提指對你們的行動毫無妨礙,就是不能提真氣動武,不信你們試試看」

  丁泰首先暗下一運氣,立刻皺起眉頭,痛苦萬分地鬆了口氣。

  羅菩提笑道:「你們知道厲害了吧?現在乖乖的聽我吩咐,把受傷的人扶起來,給他們止血裹傷。」

  丁氏兄弟不敢違拗,把斷腕折臂痛昏倒地的翟俊與另一人扶了起來,先閉住頸脈,使流血停止,動作十分熟練。

  羅菩提則叫莎莎把莎妮等女孩子一一救醒,然後問薩玲娜道:「有什麼隱蔽的地方,可以把這些人都關起來的?」

  薩玲娜道:「有的,石牢內可以關住他們,那是一個死洞,洞口埋著炸藥,用一個人看守就行了,只要他們敢有所動作,只要一按機鈕,就可以把他們活埋在裡面。」

  羅菩提道:「那倒不必,我把他們每個人都用菩提指封住氣血,限制他們不能動武就行了。」

  說著在數十名大漢身上,每個人都戳了兩下,然後道:「把他們都弄醒過來,押進石牢裡鎖上門就行了,根本用不著派人看守,諒他們也不敢蠢動。」

  薩玲娜道:「羅大哥,你這指法能解嗎?」

  羅菩提道:「不能,連我都解不了,這是沒辦法的。」

  丁和忍不住道:「那我們永遠也不能用武了。」

  羅菩提道:「那倒不是,只要你們安分守己,一個月內不運氣行功,指法自動會消失,所以你們老老實實的躺一個月吧!我會替你們講情,在這一個月內,免除你們的苦工,至於一個月後如何處置你們,那是何山主的事了。」

  薩玲娜道:「停止一個月苦工是沒關係的,就怕他們不老實,又要自己找死,過兩天我們又不在……」

  羅菩提笑道:「你放心好了,這一個月內他們老實得很,稍微用點力,就會導致氣血逆行,痛苦萬分。」

  「我對付那十惡不赦之徒,都是用這個方法,靈得很呢!現在可以押他們走了,傷重的叫人背著走,同時給他們醫療。」

  莎妮狠狠地道:「這些人死不足惜,還給他們醫療!」

  羅菩提微笑道:「話不能這麼說,他們到底也是人,受了傷就該給他們醫治,餓了給他們吃,這都是應該的。」

  薩玲娜道:「莎妮,照羅大俠的吩咐。」

  莎妮指揮眾女,押著那些人走了。

  薩玲娜道:「今天幸虧大哥在此,否則真不得了。」

  羅菩提道:「這是應該效勞的,幸虧發現得早,假如挨到晚上,裡應外合,倒真是不可收拾了!薩姑娘,何山主在哪裡?你能找到嗎?」

  薩玲娜搖頭道:「師姐的行蹤我一向不過問,這時候找她可難了,羅大哥,你也沒辦法應付嗎?」

  羅菩提道:「龍飛虎嘯如果只來其一,我還可以撐一下,就怕他們兩個人一聯起手來,就難以兼顧了。」

  薩玲娜苦著臉道:「那也沒辦法,我們只好盡力一拼了。」

  羅菩提搖搖頭苦笑道:「拼不是辦法,就算你我兩個人可以擋住龍飛虎嘯,其他的人可擋不住那批凶神惡煞,她們的武功底子實在太差了,何山主為什麼不好好訓練,調教她們一下呢?」

  薩玲娜苦笑道:「這批女孩子生長荒山,個個都不知天高地厚,師姐不敢授以上乘武功,就是怕控制不了。」

  「因此除了幾個人外,其他都只稍知技擊,目前在山上,只有莎妮與莎莎可以跟人動動手罷了,羅大哥看該怎麼應付?」

  羅菩提目視莎莎,似乎有所不便言。

  薩玲娜笑道:「羅大哥別以為她剛才連那兩個傢伙都應付不了,她要放開手的話,那兩個人早就沒命了。」

  莎莎道:「百花信使有十二花魁,薩大姐是魁中之首,技藝自然高出我們很多,而我們十二姐妹都練成了二十四番花信風劍,總計二十四手,每手都是殺著,劍出見血,絕無虛招。」

  薩大姐吩咐過,看羅大哥仁心為懷,最忌殺戮,非至萬不得已時,不便施展,所以剛才我不敢使出來。」

  羅菩提笑道:「我說呢!何山主把精銳全都帶走了,只留下這幾個人,用來鎮壓那些人就嫌不足了……」

  薩玲娜道:「不過龍虎聯手的話,帶來的人一定也不是庸手,靠我們這幾個人還是不夠的。」

  羅菩提道:「只要能撐住一下,也就差不多了,我想他們志在奪寶,到這兒來不過是想騷擾一下,使何山主心懸兩地,如果到了這兒,發現何山主並不在,而我們的抵抗力量並不薄弱的話,他們自會知難而退的。」

  薩玲娜道:「不!他們的目的是在闖進後面的百獸谷,傷害我母親,不讓我母親去幫師姐的忙。」

  羅菩提微微一怔道:「令堂不是走火入魔,行動不便嗎?」

  薩玲娜道:「是的,但家母的武功仍在,必要時仍可一拼,雖然她是師姐的師尊,但她對師姐仍存著主屬之分的觀念,只要師姐開口,她是萬死不辭的。」

  羅菩提道:「何山主不致如此吧?」

  「是的,師姐不會這麼做。」「那不就好了?」薩玲娜皺皺眉道:「但他們不會相信,所以才不肯放過此地,否則他們明知師姐不在山上,何必來生事呢?」

  羅菩提想了一下道:「那只好盡力一拼了,必要時我們據守山口,不讓他們去侵犯令堂,其他地方,只好由他們去胡鬧了,反正也守不住。」

  薩玲娜道:「羅大哥,我去請示一下家母……」

  羅菩提連忙道:「不可,何山主既然已有過禁制,你就應該遵守,絕對不能違反她的規定。」

  薩玲娜道:「我是不敢去的,但你可以去,你不是本山的人,自然不必受約束,你進去見家母,告訴她外面的情況很緊急,她或許會有退敵之法。」

  羅菩提搖搖頭道:「何山主臨行之前並沒有說我有進百獸谷的特權,我也不應魯莽行事才對,還是照我的辦法實行堅守吧!你可以把尚能一戰的人集中在百獸谷前的空地上,其他不管用的人,乾脆遣散了,叫她們躲起來,免得白送了性命,我相信我們的力量退敵不足,自衛還是夠的。」

  薩玲娜的本意是讓羅菩提見她母親一面的,但羅菩提堅持不答應,她也沒辦怯了,只得著手佈置一切。

  羅菩提卻十分從容地回到自己的房中,繼續看書。

  到了將近黃昏之際,薩玲娜又來了,看見他如此悠閒,不由欽佩道:「羅大哥,你的涵養真好,還看得下書。」

  羅菩提笑道:「急也沒有用,只會徒亂方寸,我是從寺院中出來的,只學會了一個靜字,哦!你都安排好了嗎?」

  薩玲娜苦笑道:「也沒什麼好安排的,我只選了六個可以單獨作戰的。其餘的都叫她們下山去了。」

  「此外我把守山的神虎放了四頭在路上,另外還集了二十頭神猿巡守四面,這些都是百獸谷中的警衛,除了神虎偶爾可以動用外,照例都是不許的,但今天情況特殊,我向家母借了出來。」

  羅菩提忙問道:「怎麼?你進百獸谷了?」

  薩玲娜道:「沒有,家母雖然足不出谷,但是百花山中的事卻瞭如指掌,有小玉為她稟報一切。」

  羅菩提道:「小玉是誰?」

  薩玲娜笑道:「小玉是一隻通靈的鸚鵡,師祖早就豢養著了,它能作人言,也能像人一樣地思想。」

  「它把情形報告家母后,家母命它出來問我有什麼需要,我記住大哥的囑咐,不敢驚動她老人家,只作了那些要求。」

  「這些猿虎能作戰鬥之用嗎?」

  「像大哥這樣的高手,自然不足與敵,但它們都受過技擊訓練,身手矯捷,比一般江湖武師強多了。」

  羅菩提想想又問道:「令堂知道我來了嗎?」

  薩玲娜道:「小玉是只很快嘴的傢伙,相信它一定說了,但家母並沒有特別的指示,不知是何緣故?」

  羅菩提笑道:「也許令堂不願接見外人。」

  薩玲娜道:「不會的,平常她對外面來人都注意,師姐在百花山招待外人時,家母她都問得很詳細,有時還把師姐召進去指示一番,這次對大哥……」

  羅菩提一笑道:「她對何山主十分尊重,何山主既然沒有向令堂提及,她自然就不便接見我。」

  薩玲娜有點歉然地說道:「可能是如此吧!羅大哥,你可千萬別介意,家母絕不是故意失禮的,他老人家從沒有與外人接觸過,何況她也不知道你認識她的故人,否則她一定會接見……」

  羅普提忙截口道:「我也不認識,你那天提起她畫像上的詩句,我彷彿聽誰念過,但始終沒想起那個人來。」

  薩玲娜輕輕一歎道:「只可惜現在事忙,而且我也無法見到家母,不然的話。我倒要向家母提一提。」

  羅菩提道:「等把藏龍池的事忙過再說吧!」

  薩玲娜點點頭道:「是的,這次關係太大了。事前我沒有想到師姐的生死也關係在此一舉,何況家母的痼疾也仗著龍血來治療,萬萬不能失誤的,如果能順利得手,家母也不必終年困在百獸谷中。等那時再談吧!」

  三人來到外面,一起向百獸谷口走去。

  莎妮率著另外六個女孩子,都是一身輕裝,如臨大敵的等候著。

  薩玲娜道:「就這幾個人了,大哥看如何支配才好?」

  羅菩提看了一下道:「你們都太緊張了,把身上不必要的東西都卸下去,只留一支劍就夠了,弓箭暗器都用不著!」

  「今天要來的人都不是庸手,完全要靠真功夫迎敵的。那些東西帶在身上反而累贅,大家把心情放輕鬆點,最好穿上便裝,動作也靈便一點。」

  薩玲娜擔心的道:「她們的武功都不行,這些輕裝在重要部位內都嵌有鋼片,可以起防身的作用。」

  羅普提笑道:「這樣反而不安全,來人都是高手,佩甲也未必能擋住攻擊,她們全身披掛,對方只有揀咽喉處下手,一擊便會致命,倒不如敞開門戶,最多落個輕傷而已,不管敵人多凶狠,他們多半是成名人物。功力懸殊時,他們不會狠下殺手,越放鬆越安全。」

  薩玲娜想想道:「羅大哥說的有理,你我卸裝。」

  於是,莎妮等人都卸下了裝備。

  她們依然靈短裙嵌肩,腰下一口長劍。

  羅菩提笑道:「這樣好多了,但看你們一個個麗質天生,來人也不忍心辣手推花,美麗的女孩子用天然的條件作防禦,尤勝於堅甲厲兵。」

  薩玲娜笑道:「大哥平常拘謹,今天怎麼風趣起來了!」

  羅菩提笑了一笑道:「我在面臨大敵之時,總是力求輕鬆,這倒並不是說我修養功夫到家,而是我天性如此,所以家師說我殺氣太重,不適合作出家人,否則早就為我落發剃度了。」

  薩玲娜一怔道:「這是怎麼說呢?我雖然不懂禪機,但也知道佛門首重清淨無力,大哥的修養不是正合此道嗎?」

  羅菩提一笑道:「你錯了,我平常不大喜歡傷人,那是受家師的熏陶,我本性中殺性很重的,胸中殺機萌起,外表上也越平靜,這是我的性向,外人稱為玉面修羅也是此故,阿修羅是佛典中的報應神,王面是說我外表太冷,這樣的一個人,那裡會像是一個出家人的材料呢?」

  「大哥今夜準備大開殺戒嗎?」

  「那倒不一定,要看情形而言,我不喜歡殺人,更不喜歡被人殺死。遇到有人想致我死命而也有能力致我於死命時。我出手絕不姑息自誤,所以我闖蕩江湖多年,雖然沒有濫殺無度。但劍下也飽飲惡人之血,不在少數。」

  薩玲娜怔了一怔才道:「我沒想到大哥還有這一種性格,在師姐的口中,大哥是慈心佛膽的俠士。」

  羅菩提哈哈一笑道:「不能太信傳言,外面說起蠻荒聖女何妙容時,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紅粉女魔頭呢!實際上並非如此,真正佛心慈面的人,就不能稱為俠士了,俠者一定是持武逞豪的,唯一可告慰的是我還沒有妄殺一人而已,但絕不是濟世渡人的菩薩。」

  薩玲娜嫣然一笑道:「大哥還有什麼吩咐?」

  羅菩提道:「吩咐不敢當,我只有一個請求,從早上到現在,還沒有一點東西裹腹,實在餓得難受。」

  薩玲娜連忙道:「那真是太抱歉了,我們都忙著應付備戰,竟忘了這事了,莎莎,快去準備吃的東西。」

  羅菩提道:「今霄清風明月,當此佳會,不可無酒,最好能帶張毯子來,鋪在這草地上面,飛觴醉月,美人如玉,痛飲一醉,此生無憾矣!」

  薩玲娜又是一怔道:「大哥還有閒情喝酒?」

  羅菩提大笑道:「平常我是不大喜歡飲酒,今夜不知何故,酒興特濃,可能是為了你們的緣故吧!在月光下看你們一個個不施脂粉,麗質天生,美得如天仙臨凡似的。」

  薩玲娜含有深意地望他一眼,突然微笑著道:「羅大哥,我今天才明白這一個俠字與豪字的真意,大敵當前而不減豪情,才是俠士本色,我那樣緊張,實在是太沉不住氣了,於事也無補。」

  羅菩提低聲道:「薩姑娘,其實我內心比你還緊張,龍飛虎嘯我都沒會過,但他們成名都在我之前,我毫無一點取勝的把握。」

  「但我這樣做作也是有道理的,正因為大家都沒會過,他們對我也莫測高深,我越表現得從容,他們越擔心,今夜的情形,和當年諸葛武侯守空城差不多,背水一戰,生死難卜,但把握住個穩字,就先占三分勝機。」

  薩玲娜欽佩地道:「我懂了,羅大哥,我有生以來,沒有出過蠻疆一步,該學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說著,莎莎已捧了一大堆東西來了,一張獸皮褥子,一大袋的百花香露,以及各式干脯果品。另外一個是食盒,裡面裝了七八樣冷餚,一樣一樣放好後才笑道:「我兩隻手拿不了,忘了帶杯筷來了。」

  薩玲娜笑道:「沒有帶湯的菜,何必要筷子呢?大家用手抓吧!連酒杯都不必用,就著袋口喝,大哥不嫌髒吧?」

  羅菩提微微一笑道:「什麼話!香口余湯,未飲已足消魂,我求之不得,就怕你們嫌我髒。」

  薩玲娜格格矯笑,幫著把果菜放好。然後招呼莎妮道:「你們也沒吃東西,就一起坐下來吃吧!」

  莎妮帶著那六個女孩子雖然坐下了,神色間還顯得有點拘束。

  羅普提笑笑道:「放自然點,拿出你們在山下酒店裡的那付無拘無束的豪情來,喝酒最怕不痛快。」

  在羅菩提的連聲催促,以及薩玲娜的示意下,她們漸漸地自然了,酒袋數傳,雖然表現得都很自然,但她們心裡都明白,這是暴風雨之前故作的平靜。

  一則為安定本身的情緒,一則也為了做給人家看的,所以大家都不敢盡情地喝,只是淺嘗即止而已。

  羅菩提低聲道:「量大的人不妨多喝一點,酒能助興,也能壯膽,你們初臨大敵,心情一定是緊張的,但那是動手的大忌,只要不喝醉就行。」

  在他的鼓舞下,那些女孩子才開始大口地喝。

  莎妮與另一個叫露露的女孩子量最大,一大袋酒喝掉半袋,她們的臉上已微微呈現了嫣紅,嬌艷欲滴。

  但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陣的虎嘯聲,證明敵人已經臨境接觸上了。

  莎莎立刻握劍起立道:「來了!」

  薩玲娜見羅菩提不動聲色,瞪了她一眼道:「來了就來了,我們都不急,你在窮急些什麼?」

  莎莎只得又坐了下來。

  羅菩提卻朗聲大笑道:「痛快!痛快!現在就欠醉臥美人膝一點情調了。」

  薩冷娜笑道:「羅大哥,我不算美人,但你如不嫌棄的活,就在我膝上躺一躺如何?」

  羅菩提果真倒了下來,頭枕在她膝蓋上。

  這時虎嘯更厲,問而夾著幾聲猿啼。

  薩玲娜也微感焦急地道:「大哥,來人已經闖進百花山了,守山神虎傷了兩頭,但撲殺了四個人,現正在谷口跟神猿對纏著。」

  羅菩提卻笑道:「薩玲娜,我還想喝酒,卻懶得起來,能不能用你的香唇玉口,餵我一口佳釀。」

  薩玲娜怔了一怔,但仍含了一口酒,彎腰湊在羅菩提嘴前,正待渡過去,羅菩提卻低聲道:「別動,就這個樣子。來人已經接近我們的身邊了,就躲在那塊大石的後面,態度放自然些!」薩玲娜不禁一怔。

  羅菩提又道:「來人身手極高,必須出其不意而擊之,他可能想搶進百獸谷去,交給我好了,到時候你們都不要攔阻他,把你的腰帶解下來,放在我手邊,我要利用上面的飛刀,記住,做得要自然,莫引起他們的注意與懷疑,同時要配合我的行動。」薩玲娜點點頭。羅菩提醉態大發,竟然伸手攬住她的頸項,一隻手在她的身上撫摸著。

  薩玲娜嬌聲道:「羅大哥,你這樣摸得我癢死了!」羅菩提醉語含糊地道:「你癢我更癢。明知玉骨冰肌,隔著這層皮衣,總是令我有搔不到癢處之感。」

  薩玲娜含羞地笑道:「讓我脫掉它好不好?」

  羅菩提高興的忙說道:「好,當然好,馬上就要展開一場大廝殺了,拼將一死酬紅顏,我總要多得到一點。」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55:01

第 五 章


  薩玲娜笑笑道:「那可得要快一點,谷口虎嘯猿啼,已經十分緊張,恐怕敵人就要快過來了。」

  邊說邊輕解羅紗,將上裳脫了下來,連帶將扣滿飛刀的皮帶也解鬆了,丟在他身邊,僅穿著一件薄薄的紗衣,還裸露著一雙藕臂,羅菩提將手撫在她的嫩臂上,不勝依依,這時已有四五條人影撲了過來。

  莎莎實在忍不住道:「敵人已經來了!」

  羅菩提仍躺著道:「有幾個人?」

  「五個,四個頭陀;一個高個子。」

  羅菩提道:「那只是虎嘯行者手下的四大天尊,叫做呼風喚雨,登天入地,別看他們別號叫得響亮,實際上卻是一批酒囊飯袋,不值得我出手,你們隨便應付一下好了,等聞千里來了之後,你再告訴我。」那五個人來到兩三丈前站定。因為羅菩提擁美醉臥,似若無睹,倒是不敢輕進。

  那高個子的漢子叫道:「王面修羅,你死到臨頭,還在這兒做你的風流夢?」

  羅菩提頭也不抬,也不看對方,只是淡淡地問道:「說話的人是誰,是飛龍劍客凌雲霄嗎?」

  那大漢冷冷的說道:「龍盟主會到這種地方來,豈不是太自貶身價了,連阮太爺都抬舉你們了。」

  羅菩提瞪著眼睛道:「江湖上沒姓阮的這一號。」

  那大漢怒道:「放屁,你小子不過是仗著佛印那老禿子的光,才得擠名八奇之列,我阮青虛出道的時候,你還在娘胎裡呢?快起來,讓阮大爺宰了你。」

  羅菩提一笑道:「我想起來了,凌雲霄手下有三條泥鰍一條蟲,你就是那個叫飛天蜈蚣的傢伙吧!」

  「泥鰍不成材,到底還是在水裡混的,你飛天蜈蚣可投錯了門路,儘管你外號叫得凶,但在水道上,你有翅難展,難怪無法出頭,只能在內三堂裡混,好處撈不到,送命的事才會輪到你。」

  飛天蜈蚣阮青虛是水道內三堂的總堂主,在黑道上是響噹噹的角色,卻被羅菩提貶得一文不值,臉上怎掛得下,但他心裡也俱玉面修羅的盛名,不敢造次,厲聲道:「姓羅的,因為聽說你在百花山上,凌盟主才叫阮太爺前來招呼你,快起來,鬥鬥阮太爺這柄追魂刀如何?」

  他的刀鋒上滿是鋸齒,又大又厚,足見他臂力驚人。

  可是羅菩提依然不加理會道:「龍飛虎嘯雖然浪得虛名,還是菩薩蠻上的人物,值得我一鬥。像他這種二流角色,我看都懶得看一眼,薩玲娜,都是那個齊野東信口胡說,說什麼龍飛虎嘯今天都會來,才把我們引到此地來等著,早知都是這些角色。我乾脆在屋子裡陪你飲酒談心了!」

  薩珍娜一笑道:「大哥,你也別怪我,凌雲霄與聞千里總有一個來了,否則憑這些活寶也闖不進我們的百花山,在半路上就會被守山神虎解決掉了。」

  阮青虛忍不住叫道:「放屁,那些畜生有什麼了不起。」

  薩玲娜道:「沒什麼了不起,你們來了十個人,有一半死在虎口之下,而我們的守山神虎僅傷了兩頭而已。」

  「我想還是凌雲霄或聞千里自己出手,光憑你們這幾塊料連谷口都進不了,哪還敢在我面前吹牛。」

  阮青虛不禁一怔,他們自以為來得十分秘密,卻不想全被科中了。到現在為止,還有幾個人為神猿所阻,無法抽身。

  今天前來的都是黑道中的高手,全是頂尖兒的人物,沒想到連對方一個人影未見,已經折了一半。

  他們已經摸到地牢中,也會見了齊野東翟俊他們,知道那些人行藏已露,被禁制住了。裡應外合的計劃已經失效。

  但因為聽說山上實力也不強,僅只羅菩提一人較難應付而已,所以才逞勇一拼,哪知到了此地,見羅菩提只帶了六個女孩子在此飲酒作樂,根本沒把他們當回事,心中犯了嘀咕,未免有點猶豫。

  同來的虎嘯手下四大天尊卻因為另有計劃,呼風天尊忍不住道:「凌首領說我們的目的是搗毀百獸谷,破壞何妙容的龍鬚草,你在這兒盡跟他們囉唆些什麼,咱們衝過去算了!」

  阮青虛道:「我們事先分配好了,應付玉面修羅是水道負責,谷口就在眼前。」

  喚雨天尊道:「可是羅菩提擋著路。」

  阮青虛一笑道:「他擋著路,可沒擋著各位。如果他出手阻攔,在下自會應付,你放心過去吧!」

  呼風天尊道:「閣下應付得了嗎?」

  阮青虛道:「那是我的事,不窮費心。」

  登天天尊道:「如果閣下應付不了就是我們的事了,出發以前,我們就告訴過凌盟主,請他多派高手,最好自己也來一趟,他卻置之不理,除了閣下之外,儘是些飯桶,還沒進山就折損了一半,真不知你們是何居心?」

  阮青虛也怒道:「進擾百花山只是應你們聞老總的請求,對我們全無好處,你們聞老總自己不來,卻想叫我盟主親臨,這筆帳是如何算起?我承認今天同來的幾個弟兄差勁些,但是水道高手要留在藏龍池畔出力,呆在此地卻不大划算,你們盡想佔便宜,水道就該吃虧不成。」

  呼風天尊怒道:「怎麼是我們佔便宜,毀了何妙容的龍鬚草,對大家都有好處,閣下這麼說未免太不夠意思了。」

  阮青虛一笑道:「笑話,凌盟主已經有了龍頻草,只怪你們問老總自己不慎,把到手的龍鬚草弄丟了,逼得非來此強取不可,陪你們來此已經是天大的人情,我們就是撒手不管,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入地天尊見他們言語說僵了,忙打圓場道:「阮兄,我們水旱兩道雖然各掌握了一部分實力,但白道中人一直沒放過我們,相形之下,我們仍是佔下風,如果我們再不合作,豈不更削弱自己力量嗎?」

  阮青虛冷笑連連道:「說的是啊!如果我們不想合作,也不用跑這一趟了,這完全是幫忙的性質。」

  入地天尊道:「也不能完全說是幫忙,如果我們聞大哥得不到龍鬚草,藏龍池畔屠龍之舉,誰都不得安穩,旱道這次已傾全力來到此地,想打發我們走只怕不很容易吧?」

  阮青虛冷冷道:「水道來的人也不少,只是犯不著用在這個地方而已,等到了藏龍池,我們決不會輸人的。」

  入地天尊忍住性子道:「我們知道水道人才濟濟,但覬覦龍肝的並不只我們兩方,如果到時候我們兩邊拼起來,豈不白便宜了他人,因此聞大哥必須取回龍鬚草,使我們有相等的機會,才能全力對付那些人。」

  阮青虛道:「正因為如此,凌盟主才答應派我們前來幫忙牽制羅菩提,盟主吩咐除此以外,不得多管別人的事。」

  入地無尊道:「可是姓羅的就在前面擋著路。」

  阮青虛一笑道:「不錯,但路寬得很,他一個人攔不住,等他有阻攔之意時,我自會出手應付。」

  入地天尊道:「就憑閣下一個人嗎?」

  阮青虛道:」這可不能怪我,你們聞老大昨天說好了的,齊野東、翟俊那一夥人到時候都可以裡應外合的,所以我們不必帶太多的人手,現在出了問題,我們已經白白賠了幾名兄弟……」

  入地天尊道:「那些話都不必說了,問題是阮兄到底能不能把姓羅的對付下來,這可是你們答應的。」

  阮青虛道:「我們可沒有說能將羅菩提給擺平,就是叫你們聞老總來,只怕也不見得辦得了,我只負責將羅菩提牽制住幾個回合,讓你們撲進谷口去,以後的事我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入地天尊道:「那算什麼,他追進來搗亂呢?」

  阮青虛道:「不會的,你我都知道得很清楚,百獸谷是何妙容的禁地,除了她自己之外任何人都不准進去的,羅菩提既是她的客人,絕不會去觸犯她的禁令追進谷去。」

  人地天尊笑道:「阮兄能擔保嗎?」

  阮青虛道:「我擔保什麼,商量的時候,你們聞老總與凌盟主都在場,這是他們自己說的,閣下也聽見了,確實與否,也不用我來負責,我憑什麼擔保呢?」

  入地天尊無可奈何的一擺手道:「這兒還有幾個女的呢?」

  阮青虛笑道:「那也不關我的事,我的弟兄如果不出事,或許還能幫一點忙,你們設計錯誤,未能控制局勢,害他們送了命,更不能歸咎於我了。」

  入地天尊生氣道:「好吧,一切都歸我們負責,但我們進谷時,受了羅菩提的阻攔,阮兄總該負責吧?」

  阮青虛道:「可以,但我只能攔三招,以後我就不管了,三招之後,你們仍進不去,也怪不了我,所以我才遲遲不出手,就是留下一個最有利的時候,以便各位行動。」

  四大天尊私下一商量,突然展開行動,分成四下撲上。

  莎妮等四個女孩子立刻起身攔截。

  但這四名綠林巨寇的武功非凡,手上都是使的霸王鞭,勢沉力猛,幾個照面,就把她們逼開了。

  莎莎與薩玲娜立刻補上,但也只能纏住兩個人。

  登天入地已向谷口奔去。

  羅菩提在地下一翻身,劍飛人到,一招兩發,硬把他們擋了回來。

  入地天尊大叫道:「阮兄,現在你怎麼說?」

  阮青虛一擺鋸齒刀衝上前叫道:「交給我,記住,只有三招,三招之後,我就要撤退了。」

  他的刀法勁厲,第一招就將羅菩提的長劍壓住,登天入地不肯放棄機會,又飛快地朝谷口撲去。

  那是兩岸壁夾縫處,開了一個小小的窄口,兩個人才到入口處,龍壁上嗤嗤連聲,撲下黑影,原來是兩頭高大如人的巨猿。

  它們不但動作迅速,而且還精諳技擊之法,兩頭猿纏住一個人,動作靈捷異常,硬是纏住無法入內。

  薩玲娜獨鬥呼風天尊,莎妮等同伴被喚雨天尊的長鞭擊中肩腿等處,受傷倒地,只有她與莎莎還在捨命苦拼。

  這時羅菩提已將長劍脫出。

  阮青虛又舉刀攻上,利用鋸齒刀鎖住他的刀鋒叫道:「這是第二招了,我的能耐只能支持三招,以後我想攔也攔不住了。」

  四大天尊都很著急,但他們又被纏住無法脫身。正在這時,石後拔起一條人影,疾如閃電,直往谷口射去,谷中立刻又突出兩頭巨猿要阻那人的去路。

  但那人的武功極為了得,雙掌猛揮,就將兩頭巨猿擊得飛了出去,繼續往谷口猛撲過去。

  羅菩提驀然抽身,身子倒竄而出,凌空往那人頭上罩去,口中喊道:「退回來!」

  那人身子一挫,單掌揚出,居然將羅菩提的掌勢震偏,口中說道:「不見得,你小子給我滾到一邊去。」

  羅菩提一掌劈空,那人趁勢舉掌抓到。

  羅菩提眼看著他的掌勢壓到,撩手一拳擊出,拳掌相接,那人哇的一聲大吼,身子連翻退出,掌心處插著亮晃晃的一隻短刀。

  那是羅菩提暗藏在手中的,直到拳掌相接,才突地吐出刀鋒,刺傷了那人,他落地站穩後,首先拔出掌上的短刀,察看了一下,確定刀上沒有毒,才將刀擲下怒吼道:「姓羅的,你居然敢暗算洒家。」

  那人生得豹頭闊額,繞腮亂虯,頭上的長髮用一個金環扣住,是個頭陀打扮,兇惡異常,四大天尊一見那人現身,立刻停止了戰鬥,連忙圍上去,入地天尊急急問道:「聞大哥,你的手沒有關係吧?」

  羅菩提哈哈一笑道:「原來你是虎嘯行者聞千里,失敬,失敬!早知閣下光臨,我就遠出相迎了。」

  聞千里怒吼道:「臭小子,你還是八奇中的人物,居然還用暗算的手段,簡直丟盡了八奇的臉。」

  羅普提淡然道:「列名八奇,非吾所願,更沒有把它當作一件光榮的事,閣下如果有辦法把我踢出八奇之外,我是感激不盡,因為八奇中除了兩三人外,都是雞鳴狗盜,舉止猥穢的小人,羅某實羞與為伍。」

  聞千里更為暴怒,厲聲叫道:「小子,你說誰是雞鳴狗盜之徒,你說說清楚,否則洒家要你好看。」

  羅菩提哼了一聲道:「你就是其中一個。」聞千里幾乎要跳起來,鬚眉皆張,怒不可遏。

  羅菩提含笑道:「我們今日才初會,我羅某論人從不以耳代目,過去我對你從未作任何置評過,完全以今天的印象而定。」

  「第一,你趁著何山主不在山上,私下帶人前來劫取龍鬚草,這已經夠丟人的了,我知道你要來,特地在此恭候,你卻連面都不敢露,偷偷地躲在暗處,鬼鬼祟祟,哪有一點名家風度,我說你雞鳴狗盜,難道還冤枉了你不成?」

  聞千里被他說的不好意思,強自辯解道:「洒家早就想到了,見你跟那妮兒打得火熱,不好意思打擾。」

  羅菩提微微一笑道:「如若是個正人君子,就該君子到底,為什麼後來又現身呢?可見你根本言不由衷,分明是想偷偷地深入百獸谷盜龍鬚草而已,何必說得好聽。」

  聞千里惱羞成怒,厲聲叫道:「是又怎麼樣,洒家幹的是黑道營生,江湖上公開掛了號的,可是洒家絕不會做暗箭傷人的事。」

  羅菩提一笑道:「剛才那一刀能叫做暗算嗎?我們正面交手,我是直接用短刀刺進你手掌的。」

  聞千里叫道:「洒家練就虎威神掌,功發時刀砍不傷,如果你手中早亮出兵器,洒家怎會受傷?」

  羅菩提一笑道:「我右手執著長劍,明明告訴你我是有兵器的,那只怪你粗心,沒能想到我另一手也可能有兵器。」

  「再說,你如光明正大叫陣挑戰,我自然也交待得清清楚楚,你乍然現身,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對突來侵犯的盜賊,我就是使用暗器對付你也不為過。」

  聞千里為之語塞。半晌,他才道:「姓羅的,洒家念你同是八奇榜上人物,不想在這種場合上跟你拚鬥,留待藏龍池畔八奇聚首時再好好地幹一場,今天你要阻擋洒家取草,那可就說不得了,只有在今天打發了你。」

  羅菩提擺頭一笑道:「這才像句話,羅某受何山主之托代為鎮山,有我在此,誰都別想進百獸谷一步。」

  聞千里氣得又想撲上去動手。

  入地天尊忙道:「大哥,您的左手受了傷,洩了氣,可不能再用功了。」

  聞千里從腰下解下一支霸王鞭道:「笑話,虎威神掌不能使,洒家這支鞭可不在乎,難道還怕他不成!」

  他的鞭與四大天尊所使的形式完全一樣,只是粗了一倍,握手處有鵝卵大小,也只有他大如蒲扇的手掌才能抓得住。

  鞭分二十四節,每節用鋼筍挈住,如同四肢的關節一般,可曲可伸,鞭身上還帶著狼牙般的鋼刺,不但是件重兵器,而且還能破各種護身真氣,十分驚人,但羅菩提凜然不懼,凝勢以待。

  入地無尊又道:「大哥,我們今天以取草為主,何必跟他硬拚呢!您自己來了最好,不如將他交給兄弟們對付,您直接搶進谷去吧!」

  聞千里冷笑道:「他們行嗎?」

  入地天尊說道:「這個……」

  聞千里冷哼道:「連幾頭畜牲都對付不了,還想對付姓羅的?」

  入地天尊不好意思說道:「老弟們實在沒有想到這些畜牲會如此的難纏,唯其如此,才請大哥入谷較佳。」

  聞千里想了一下,點點頭道:「也好,他們四人一起上!」

  薩玲娜與莎莎、莎妮正待上前幫忙。

  羅菩提卻退後兩步道:「你們別過來,薩玲娜,你帶著神猿守門戶,據我所知,來人好象還不止此,似乎還有厲害人物守候在後邊。」

  薩玲娜微微一怔。

  那四頭神猿中有一頭向她哇哇直叫。薩玲娜驚道:「不錯!還有三人,從側面翻進來的,武功很高,二十頭神猿,被來人點倒了十四頭,它們看情形不對,才趕快撤回守住谷口的。」

  阮青虛聞言笑道:「那一定是咱們凌盟主來了!」聞千里也欣然色喜道:「我說呢!凌兄跟我說得好好的,今天出全力支持,一定要得手,怎會袖手不管呢!」

  羅菩提笑道:「凌雲霄跟你是一路的貨,既然來了,也不敢公開出來見人,我們知道他就躲在附近,等著看你的笑話呢!他已有了龍鬚草,還會為你賣命嗎?」

  聞千里聞育一怔,立刻高聲叫了起來:「凌兄,如果你真的是存著這個心,那大不夠意思了,洒家如果得不到龍鬚草,後天在藏龍池畔,可第一個跟你沒完沒了,你這算是什麼朋友?」

  話聲才落,半空中人影飄落,是三個中年漢子。前面一人神情威猛,微微一笑道:「聞兄,你真沉不住氣,小弟答應幫忙了豈有半途撒手的道理。」

  聞千里一見來人,便道:「那你為什麼不出來?」飛龍客微笑道:「玉面修羅雖名列八奇,到底是個後生未進,你我二人為水陸兩路領袖,龍虎聯手對付一個小伙子,傳出去還能混嗎?」

  聞千里道:「洒家不管,如果洒家得不到龍鬚草,以後江湖上更沒法想混了,你來得正好,這小子交給你了!」

  凌雲霄淡淡一笑道:「沒問題,不過你在進谷之前多加小心,據諸葛老兒說谷中那老婆子是何妙容的師父,雖因走火入魔行動不便,但武功仍很辣手。」

  聞千里道:「那不關你的事,洒家如果連個殘廢的老婆子都對付不了,還能在藏龍池畔參加屠龍之舉嗎?」

  凌雲霄笑笑道:「那就行了,這外面的事交給小弟好了,請你帶著四大天尊直奔百獸谷去。」他輕輕一點身子,已閃到羅菩提的面前。

  飛龍客當真名不虛傳,輕身功夫曼妙無比,而且出手犀利,寒光一閃,就將羅菩提罩住,展開搏鬥。

  凌雲霄身後的兩名漢子展開長劍,一人敵住薩玲娜,一人雙戰莎莎與莎妮。阮青虛卻搖動鋸齒刀,將四頭神猿追得團團直轉。

  凌雲霄手下果然不凡,一共才四個人,卻能分戰四人四猿,毫無遜色,四大天尊看在眼中,不禁略具愧色。

  薩玲娜見自己這邊的人手全被牽制住了,心中大急,劍發如風,同時還叫莎莎和莎妮盡出殺手。

  怎奈凌雲霄帶來的兩個漢子俱是水道中的絕頂高手,也就是羅菩提所說的三條泥鰍一條蟲中的兩人。三條泥鰍是羅菩提故意貶他們的。

  這三個人俱以蛟為號,鬧陸蚊俞元慶,翻江蚊俞元壽是兄弟二人,也是凌雲霄最得力的左右臂,還有一個潛水蛟茅清智,則是水道中的智囊,今夜卻沒有來。

  俞氏兄弟兩支劍,僅略遜於凌雲霄而已,所以任憑三個女孩子精招迭出,仍然被他們封得死死的。

  凌雲霄一支劍對羅菩提倒未敢鬆懈,攻勢雖厲,卻並不太認真,多半是採取游鬥的方式,而羅菩提也十分沉穩,他下決心不讓凌雲霄將他引開。

  四大天尊衝到附近,卻因為羅菩提的攻勢仍可以威脅到他們,不敢輕進。聞千里不耐煩地道:「快進去!」

  呼風喚雨受催之後,一擺霸王鞭,從左右兩側突進。

  羅菩提忽地一滾身,凌雲霄刺了個空,他的攻勢突漲,電光急掠,呼風腿上中劍,喚雨雖然跳起躲開了,但羅菩提一揚手,又是一柄短刀飛出,從他的臂彎上穿透過去,痛得他將手中的霸王鞭都丟掉了。

  聞千里急得大叫道:「凌兄,這是怎麼說?」

  凌雲霄見羅菩提在與自己對手之際,仍能分身傷人,臉上大感無光,歉然道:「小弟沒防到這小子如此狡猾,下次一定盯緊他,絕不給他出手的機會了。」

  語畢攻勢突緊,將羅菩提圈在劍光中。

  登天入地不放過這大好機會,立刻搶身急進,才到谷口,羅菩提喝一聲:「躺下來。我不叫走,誰敢過去!」

  根本不知道他是如何出手的,但見四支飛刀釘在兩人腿彎上,痛得他們倒地抱腿亂滾亂叫。

  聞千里急怒狂吼,舞鞭直進;雙戰羅菩提。

  由於他個長力沉,羅菩提只以靈巧的身形閃避,不跟他鬥力,可是他的攻勢太急,連凌雲霄都得躲著他一點。

  凌雲霄邊戰邊叫真;:「聞兄!你儘管進谷;這兒不用管,這小子的飛刀手法太絕,連我都管不住。但你一身氣功無敵,可以不受威脅,兄弟負責他脫不出身,不致礙聞兄的事,聞兄何必在這兒拚命呢?」

  聞千里眼見四個得力手下全都帶傷,氣紅了眼,厲聲吼道:「洒家寧可不要龍鬚草,也要斃了這小子。」

  凌雲霄先是一怔,繼而想想道:「也好,龍鬚草雖是屠龍的必須之物,但聽說其他幾個人都有,即使沒從此地取得,你我聯手在別人身上撈過來也是一樣,倒是這小子如此難纏,有他幫著何妙容,藏龍池畔又多了一層障礙。」

  「咱們不如先把他解決了也好,只是這樣打法可不行,聞兄把我的攻勢也擋住了,我們必須另想辦法。」

  聞千里道:「你下去,洒家一個人對付他。」

  凌雲霄想想道:「也好,聞兄,這小子的刀路很像他那個禿子師父,但是穩健不足而凌厲過之。」

  「你跟他交戰時要小心點,別急於求勝,否則反而會上他的當,最好是一招招的跟他硬干,不過他的內力也不弱,你打過了百招之後,再換我上前接替,咱們用車輪戰法,活活累死這小子。」

  聞千里虎嘯道:「對付這個毛頭小子還要用車輪戰?」

  凌雲霄撤退出一笑道:「這是小弟的看法,聞兄如果不相信,盡可以照自己的方法試一試的,但小弟要提醒聞兄一句……」

  聞千里道:「什麼?」

  凌雲霄道:「後天藏龍池畔才是重頭戲,你如果受了點傷,對大家都不好,小弟寧可與聞兄共享奇珍,也不願讓別人分佔去,因為我們水陸兩路,都是同路人。」

  聞千里上來是想以凌厲的攻勢壓倒羅菩提的,但十幾招後,他連連遇險,幸仗內力深厚,經驗豐富而避過了。

  他心中也開始暗暗佩服凌雲霄的觀察正確,改變了進攻,一招一式,採取了硬碰硬拚,卻不急於求勝了。

  另一邊的俞元慶跟薩玲娜鬥得不分上下。俞元壽已將莎妮刺傷,僅剩莎莎拚命苦撐。阮青虛劈倒了兩頭神猿,另兩頭竄入百獸谷中,只想阻止來人侵入,不敢再上前與敵人拚命了。凌雲霄看了一下,笑道:「就這樣好,將她們收拾下來,最好別傷了她們的性命,百花山的女孩子個個貌美如花,武功也不惜,咱們的弟兄打光棍的還很多,把她們收降了回去,不但可以增強實力,而且也解決了弟兄們的家室問題,干咱們這一行的想娶個會武的姑娘可不容易。」

  聞千里與羅菩提鬥過百合後,羅菩提還不怎麼樣,聞千里卻已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了。

  他不得不說道:「老弟!你果然說得對,這小子難纏得很,交給你接接手,洒家要喘口氣了。」

  凌雲霄跳了進去,替下聞千里笑道:「幸好今天先碰上這小子,如果是在藏龍池畔,只怕沒有好的機會呢!咱們宇內八奇雖沒會過,但認真一較量,這小子排名在你我之上,小子,今天你認命了吧!」

  羅菩提確實有點擔心,他不怕這兩個人中任何一個,以交手的情況來看,他勝一人有余,但必須要在三四百招之後才能以耐力取勝,這種戰法對他太不利了,因此他一改攻勢拼命搶攻。凌雲霄卻易攻為守,對緊門戶,不讓他得逞,不跟他較勝負,不給他可乘之機。好容易又挨過一百多招,凌雲霄見聞千里休息的差不多了,笑道:「聞兄,換你上來。輪到我歇口氣了。」

  聞千里一擺長鞭,正待進去,驀聽空中一聲清嘯,一條人影急落,攔在聞千里和凌雲霄的前面。

  薩玲娜聽見嘯聲,大聲叫道:「師姐,你終於回來了。

  不但何妙容趕回來了,她手下的百花信使也同時回來了。人影紛紛落地,都是些手持長劍,身著勁裝的女孩子,為數約在十五六名之多,人影交錯,一半人幫助莎莎進攻俞元壽,另一半人則攻向阮青虛。

  這十幾人都是百花山上的精華,劍藝精深,立刻佔了上風,連帶著薩玲娜也提了精神,劍勢突盛,逼得俞元慶連連退後。然而最凶的還是何妙容,她的劍勢凌厲無比,將聞千里殺得左支右絀,狼狽不堪,倒是羅菩提將凌雲霄一劍震退後叫道:「山主來得正好,大家停下手來,請聽我說一句話好不好?」凌雲霄見何妙容率眾趕回,情知今天絕對討不了好處,巴不得如此,趕忙喊道:「停下來!停下來!」

  薩玲娜果然停了手,卻恨恨地道:「羅大哥,這批傢伙趁著師姐不在前來搗亂,死有餘辜絕不能放過他們。」

  羅菩提卻一笑道:「何必呢!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妙容滿臉怒色道:「講不得,擅入百花山者必死無赦!」

  聞千里也怒道:「何妙容,儘管你百花山是龍潭虎穴,想殺死洒家還沒這麼容易,不信你試試看!」

  何妙容正待揮劍攻上。羅菩提卻挺身擋住道:「山主能否賞我一薄面,將今夜之事擱過?」何妙容一怔道:「羅公子的意思要放過他們?」

  羅菩提道:「是的,不但如此,我還請山主將所藏的龍鬚草送一本給聞千里,彌補他今夜的損失。」何妙容更為詫異道:「公子,這是什麼意思?」羅菩提道:「這是我的請求,龍飛虎嘯潛入寶山固然不對,但他們的行為還算守著江湖道義,只傷了幾個人,沒有殺害一條性命,這點似尚可取。」薩玲娜叫道:「羅大哥,你沒聽見他剛才說的什麼話,他們不殺死姐妹們,根本沒安著好心。」羅菩提道:「我聽見了,但他們對守山的猛虎也沒有下毒手,可見他們只是講講而已,並不是真的有此存心。」

  何妙容見羅菩提居然為敵人講情,心中實在不解,但是看看戰況,知道自己在沒趕回來之前,如非羅菩提撐著,實在不堪設想,而且羅菩提會這麼做,必然是有其他用意的,此時當然不便詢問。何妙容頓了一下,才道:「百花山得以保全,完全是仗著公子的庇佑,公子有所指命,妙容自當遵從。」羅菩提忙道:「山主這麼說,在下不敢當了,在下只是請求,准與不准仍由山主作決定。」

  何妙容想想道:「好吧!龍飛虎嘯執握綠林水陸兩道,雖有殺劫之舉,尚無淫色之惡,百花山最恨的是淫色之徒,既有羅公子說情,就放過他們吧!」薩玲娜道:「山主,他們已竊知山中秘密。」何妙容笑道:「本山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薩玲娜道:「山道上的布置全被他們摸清了。」

  何妙容一歎道:「他們能夠長驅直入,可見山道上的秘密毫無用處了,還有什麼好保留的。」

  薩玲娜頓了一頓才道:「山道上的佈置對龍飛虎嘯是不生作用的,但對平常的江湖人還有阻撓的作用,何況我們還囚禁著齊野東、翟俊那批人……」

  何妙容雙眉一皺道:「這些好色的淫徒,犯了盜色採花之罪,才被我抓到山上來囚禁,還不知海改,仍然敢生出盜心,留之無益,回頭一起宰了,免得麻煩。」羅菩提忙接口道:「何山主,在下再提個請求,那些人雖然死有餘辜,但在山上感化多時,可能已有悔意。」

  薩玲娜忙道:「羅大哥,白天在浴池之畔的醜態,你是親眼目睹的,他們何曾有半點悔意。」

  羅菩提淡淡一笑道:「我們可要說句公平話了,那可怪不得他們,要他們無動於衷,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如果用這種方法來決定一個人的善惡,世上就沒有好人了。」薩玲娜道:「可是以前確有通過測試的人。」

  羅菩提道:「我相信,那是何山主以藥物壓制了他們的人欲,久而久之,使他們雖坐對美色,亦失去了慾念,但這並不是真正的改過,而是一種藥力的壓制過久所改……」

  何妙容一笑道:「羅公於對我們的方法倒很清楚,但我可不同意公子的說法,從本主出去的人,仍然有娶妻生子的。」

  羅菩提說道:「那一定要等藥性慢慢消失後再恢復機能,可是現在囚禁的那批人不同,他們還沒有達到山主所規定的程度,一旦解除藥性的禁止,再加上美色的挑逗,怎能抑制本性呢?這些乃人性之常,請山主法外施恩。」

  何妙容皺眉道:「公子可是要我不殺他們,我並不想要他們的命,只是他們的藥性已解,以後就很難控制。」

  「尤其是兩天後,我們都要到藏龍池去,無法留下太多的人手來監視他們,如果他們又不安份起來,那可麻煩了!」

  羅菩提道:「何不乾脆放了他們,交給聞千里帶走算了。」

  何妙容道:「那不行。」羅菩提道:「為什麼?」

  何妙容道:「他們的劣性未除。」

  羅菩提笑道:「色淫乃萬惡之源,綠林道中包引以為戒,我相信聞千里也會好好管束他們的。」

  聞千里道:「這一點聞某可以保證,如果他們再犯,聞某定以幫規制裁,即使現在,聞某也不會輕易饒過他們的。」

  何妙容笑道:「你要是管得了,就用不著我多事了。」

  聞千里略有愧色道:「何妙容,洒家管轄之下的三山五嶽十八寨,手下兄弟多至數萬人之多,自然不能一一都照顧到。再說這批傢伙真要是安份守己的,也不會側身黑道了,幫規雖嚴,總有人偷偷犯法呀!洒家知道了,自然是從嚴處置,不知道的,也只好由他們胡鬧了。」

  凌雲霄也道:「何妙容,別說我們要管這麼多人,你這百花山才百來個人,你又管得好嗎?」

  「你的百花信使在外面的作為也不見得好到那裡。你不妨去問問百花山附近百里之內的居民,對你們有什麼口碑。」

  何妙容臉色一變。

  薩玲娜忙道:「山主,這是小妹的疏忽無能,羅大哥來了之後,對小妹頗多建議,小妹會好好管束……」

  何妙容終於一歎道:「好吧,全放走,一個也不留,只是這批傢伙的行為以後可得小心,若有再犯……」

  羅菩提忙道:「若有再犯,無勞山主費心,我的劍也容不得他們,因為這是我向山主求情的,我要負責。」

  何妙容傲然一笑道:「不必誰負責,以後我也懶得費事去改造他們了,被我碰上就是一劍了帳!」

  羅菩提連忙拱手道:「多謝山主成全,請山主人情做到底,將龍鬚草恩賜一本,打發他們走吧!」

  何妙容道:「那可辦不到。」

  羅菩提急道:「山主……」

  何妙容截斷他的話道:「這關係著藏龍池畔奪珍之爭,少一個好一個,我可不想多樹一個敵人。」

  凌雲霄沉聲道:「沒有龍鬚草,我們決不走,何妙容,我們可不怕你,而是不願在此刻跟你硬拚,要干也到藏龍池畔,但是沒有龍鬚草,我們連奪珍的機會都沒有,這未免太窩囊了。」

  何妙容道:「難道我還怕你們不成?」

  說著,又要動起手來了。

  羅菩提忙介身其中道:「山主,這是何苦呢?你藏有龍鬚草,只有諸葛山真一個人知道,所以才三番兩次,遣人前來跟你搗蛋……」

  何妙容笑道:「你以為我怕嗎?叫他們來試試看好了。」

  羅菩提一笑道:「山主當然不怕,羅某此刻就是不插手,相信山主也有應付之力,但諸葛山真明明知道他們不易得手,還是唆使他們前來,必然是有用意的,山主主何不往深處想想呢?」

  何妙容道:「這兩個能成什麼氣候?」

  羅菩提走前一步低聲道:「但他們的手下人眾多,得罪了他們,走到那兒都麻煩,諸葛山真遣他們來送死,假如真殺了他們,只怕後天藏龍池畔,我們將為水陸兩道的綠林人糾纏住,讓別人坐收漁利了……」

  何妙容想想,覺得果然有理。

  這才取出一本龍鬚草丟給聞千里道:「拿去,有了龍鬚草,你未必就一定能取得藏珍,但為公平趄見,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

  聞千里沒想到何妙容真會給他,倒有點不知所指。頓了一頓,他才道:「何山主,贈草之情,洒家一定記在心裡,八奇聚集,藏龍池畔還有一場好戲,如果山主肯讓洒家分潤余澤,洒家一定全力支持山主……」

  何妙容剛要開口。

  羅菩提已搶著道:「蟄龍身上,魚骨甲肉,都是人間奇珍,何山主並不想一人獨吞,只要閣下肯鼎力合作,絕不會虧待你的。」聞千里合掌道:「是!洒家謝過了。」

  凌雲霄此時卻說道:「山主未能厚彼薄此,龍鬚草若有剩餘,請分潤一本,讓敝人也碰碰機會!」

  聞千里愕然道:「你不是已有了嗎?」

  凌雲霄不好意思道:「我如果有了,何必還來惹麻煩!」

  聞千里道:「諸葛老兒不是給了你一本嗎?」

  凌雲霄道:「不錯!可是我的那一本到了苗疆之後,也不知怎的丟失了,所以我才來碰碰運氣。」

  聞千里叫道:「你的也丟了,你為什麼不說呢?」

  凌雲霄笑道:「我到諸葛老兒那裡去,就是想說明這一件事,問他再討一本的,可是到了他那兒,聞兄已經先一步而去,既然聞兄要到這兒來取龍鬚草,兄弟又何必說出丟人的事呢!

  聞千里忿然道:「我說你怎會如此好心,肯幫我來奪草呢!原來你自己也存著私心,你這個人也真夠好的。」

  凌雲霄汕笑道:「聞兄,字內八奇,只有咱們兩人是黑道領袖,放在咱們身邊的東西,居然會丟,這個臉實在丟不起,所以兄弟也不開口了!」

  聞千里氣呼呼地道:「媽的,你怕丟人,洒家就不怕了!」

  凌雲霄笑道:「聞兄別生氣,你一個人丟臉總比兩個人丟臉好得多,何況兄弟未到時,你已經說出來了。」

  「兄弟要是再說出來,對聞兄的臉上並不能增加光彩,反而叫人把咱們水陸兩道都看輕,這又有什麼好處呢?」

  羅菩提朝何妙容微微一笑,她也會意了。

  於是取出一本龍鬚草交給凌雲霄,笑道:「兩位也是一代之傑,怎麼會被人從身邊把東西摸去了都不知道?」

  凌雲霄臉上微紅道:「我們都是應諸葛山真之邀而來的,他分贈龍鬚草時,說過只有四本。我們每人一本,他自己留一本,有一本給了不老神仙童叟南山子。」

  聞千里叫道:「這一定是那老小子摸走了,只有這小子毛手毛腳,有這個本事從我們身邊偷走東西。」

  凌雲霄道:「我也懷疑過他,但想不到他這麼做的理由,他自己已有了一本,這玩意兒多了也沒用。」

  何妙容一笑道:「怎麼沒用,童叟跟鐵劍萬年紅銀劍萬年青兩夫婦是好朋友,那兩口子也來了。」

  「假如他們沒有龍鬚草,來這裡幹什麼?假如諸葛山真沒有多餘的龍鬚草分給他們,南山子自然在二位身上打這主意了。」

  聞千里雙掌一拍道:「對哇!準是這老小子偷去給萬家夫婦了。可恨!洒家不宰了他們才怪!」

  何妙容笑道:「不到蟄龍出水的那一天,你找不到他們的,到了那一天,二位還是留著精神去從事屠龍之舉吧!別的事放到以後再說,現在我再告訴二位一個秘密,這龍鬚草的用法,二位可知道嗎?」

  凌雲霄道:「諸葛老兒說過了。」何妙容笑道:「他怎麼說?」凌雲霄道:「他說只要持著此草,就可以接近蟄龍的身邊,趁機下手。」何妙容道:「你們都受騙了……」凌雲霄和聞千里全都一怔。何妙容又道:「憑著龍鬚草雖然可以接近蟄龍,可是龍身上那股腥氣,任何人都受不了的,必須在前一天將草葉摘下放進口內嚼爛嚥下,才能抵住那股腥氣……」

  羅菩提一怔道:「怎麼此前山主沒有提過?」

  何妙容道:「我也是碰見終年不醒常醉客之後才知道的,他要我趕回來,就是通知你們這件事的。」

  「如果不趕早告訴你們一聲,使藥草的性能深入體內,一接近龍體兩丈之內,就會被那股腥氣熏得昏過去……」

  羅菩提問道:「諸葛山真不知道嗎?」

  「怎麼不知道,還是他告訴南山子時,被常醉客偷聽去的,他如不揭示這個秘密,恐怕我們都要落空,讓他們兩人獨得藏珍了,這個老傢伙真是可惡到頂。」

  羅菩提不解道:「既然他擁有這個秘密,何必支使這麼多的人到藏龍池畔去呢?」

  何妙容道:「他計算極精,就是能取得藏珍,也怕別人向他下手,糾纏不已,所以才把大家都引到藏龍池畔,如果把大家都熏昏過去,他們就可以殺死所有來人,菩薩蠻上八奇最多只剩三奇了。」

  羅菩提道:「萬家雙劍也知道這個秘密?」

  何妙容道:「這倒不清楚,但是他們是南山子的生死之交,南山子既然知道了,想必會通知他們的。」

  凌雲霄道:「我有點不明白,諸葛山真既然打算要除去我們,為什麼他還要給我們龍鬚草呢?」

  何妙容道:「他並沒有給你們,只是在你們的手裡轉一轉,又叫南山子偷回去了,你們還是落空。」

  聞千里道:「可是他給我解方,叫我利用翟俊那般人在山裡反起來,說句老實話,如果我們一定不肯罷休,山主不是及時回來,很可能會得手的。」

  何妙容想想道:「他是希望你們得手的,你們不得手,就不可能接近蟄龍,也不會被蟄龍的腥氣熏倒,他以後還得另外設法對付你們,那不是多費手腳。」

  兩個綠林梟雄臉上都出現了憤色。

  最後聞千里一拱手道:「幸好羅老弟在這兒,也虧得山主寬宏大量,不計小怨,否則我們都叫那老狐狸給耍了。」

  何妙容道:「藏龍池畔,大家還要各憑運氣,蟄龍內肝,關係我的生命,我是非取不可,其它的東西我不想一個人獨吞,但諸葛山真可不會這麼做的,如果叫他得了手,分潤不得事小,連保命都不容易。」

  羅菩提也道:「二位如果想順利分得藏珍,最好這兩天別跟諸葛山真見面,萬一見到了他,也別說已取到龍鬚草,使他對二位暫時不存戒心……」

  凌雲霄道:「這個我理會得,諸葛老兒雖狡猾,但凌某知道他的奸詐後,絕不會再上他的當了!」

  說完又歉然道:「冒昧攪擾貴山,凌某感到內疚萬分。」

  何妙容笑道:「別客氣了,本山的人雖然受了傷,卻沒有一個人喪了命,這也是二位手下留情。」

  聞千里苦笑道:「諸葛老兒指使我們前來奪草,我們也知道理虧,故而不敢輕易殺傷人命。山主威震蠻荒的盛名,我們多少是顧忌的。」

  何妙容看看四下的情形道:「你們的人也損傷不少,要不要在這兒療治一下,我的療傷藥還不錯。」

  聞千里忙道:「不必了,我們的人受傷是常事,除非掉了腦袋,否則絕不會死的,打擾太多,我們告辭了!」

  何妙容微微一笑道:「我們蠻荒女兒下蠱是出了名的,也難怪各位不放心,我也不便勉強了。」

  聞千里忙道:「山主多心了,洒家不是為別的,治傷的方法,我們有自己的一套,用藥要看個人的體質,山主的靈藥多半是為女兒家所準備的,對我們這些莽漢,恐怕效用差一點,再說我們也不敢多耽擱。」

  凌雲霄道:「我們進來前已作了準備,如果超過兩個時辰不出去,恐怕外面的弟兄有所誤解。」

  何妙容一怔道:「你們外面還有佈置嗎?」

  凌雲霄坦誠地道:「實不相滿,我們還有一批弟兄埋伏在山外,身備犀利的火器,如果超過時限,他們就不顧一切地發動,那死傷就重了。」

  何妙容道:「我怎麼沒看見人影呢?」

  聞千里笑笑道:「山主,百花山佈防雖密,總有疏忽之處,我們進山時,根本沒有經過山道。」

  何妙容驚道:「不經山道,還有路進來嗎?」

  聞千里道:「為酬報山主贈草之德,洒家把入山地圖給山主吧!這是諸葛山真所贈,由東邊攀山而入,不但隱蔽,而且還快捷數倍,看來山主對這兒的形勢,還不如諸葛山真熟悉呢!以後可得注意點。」

  說著,取出一張地圖遞給何妙容。

  何妙容按過一看,臉色微變,忙道:「謝謝聞頭領,以後我會注意的。」

  於是聞千里與凌雲霄吩咐手下,將傷者或扶或背,薩玲娜帶著他們,把齊野東和翟俊那批人也放了出來。

  羅菩提則為那些人解開制穴手法,全部都送走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55:24

第 六 章


  兩人回到書齋,看見何妙容正在凝視那張地圖。

  羅菩提上前問道:「何山主,這張地圖果真能直達百花山嗎?」何妙容一歎道:「是的,這是一條封閉的捷徑,可以不通過蠻區,直接到達百花山。」

  薩玲娜吃驚道:「那還得了,諸葛山真竟比我們還熟!」

  何妙容一歎道:「也不見得,這條捷徑我是知道的,但沒想到還有別人知道,看來世上真沒有絕對的秘密。」

  薩玲娜愕然張口欲言。何妙容卻笑道:「沒關係,百花山以後也不再封閉了,就讓那條路開放吧!羅公子,今天可真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

  羅菩提道:「這是應該的,我既然在這兒。」

  何妙容道:「我謝的不是先前,而是我回來之後,如果不是你居間調解,依我的性情,絕不放過他們的,但如果我任性而行,整個百花山,連同百獸谷將毀於一旦了。」

  薩玲娜不信道:「凌雲霄說的厲害,我就不信,憑他一點火器,就能把我們都毀了?」

  何妙容道:「他倒不是言過其詞,師妹,你對這兒的地形是熟悉的,看這張地圖好了,這是半鏡湖。」

  薩玲娜愕然道:「半鏡湖在我們上邊,是我們的水源。」

  何妙容:「不錯,湖在我們上邊,只有一道四五丈寬的巖峰隔斷,如果轟開這道巖峰,湖水傾瀉而下,我們這兒就會整個被湖水沖走了。」

  薩玲娜道:「那是不可能的,四五丈寬的巖峰,要轟開來,勢非動用幾百個人工,化上幾天的時間。」

  何妙容一笑道:「那是土法子。如果埋上幾十斤的炸藥,只要點上一把火,眨眼間,就可以把我們給毀了。」羅菩提愕然道:「有這麼嚴重嗎?」

  何妙容點點頭道:「是的,那條捷逕取道半鏡湖,雖然他們沒說,但我想一定是採取這種手段的。」

  羅菩提想想道:「獻圖的是聞千里,我想他也不知道有此佈置,這必定是凌雲霄單方面的事。」

  何妙容道:「是的,飛龍劍客是綠林道的首領,他本人與來的手下都精通水性,炸開之後對他們毫無影響,甚至於連聞千里的人都將陷在其中而不知道,否則他們也不會獻圖了,這才是對我們真正的致命傷。」

  二人都為之默然。

  良久後,薩玲娜才道:「凌雲霄這個人太陰險了,他剛才居然不說出來。」

  何妙容道:「他當然不能說,否則聞千里不找他拚命才怪,設謀之際,恐怕是瞞著聞千裡的,但凌雲霄也算不錯,他提出了警告,證明他尚無此意。」

  默然片刻,何妙容笑道:「這也是羅公子厚以待人,才免去了我們一場災難,如照我斬盡殺絕的做法,一定要留下他們,百花山就毀定了。」

  羅菩提道:「我倒沒想得這麼多,我只是覺得諸葛山真唆使他們前來盜草,顯有借刀殺人之意,我們又何必代人作劊子手。」

  「反正山主的龍鬚草已經摘取了下來,放在身邊也是多餘的,不如乾脆做個人情,說不定還能多一份助力。」

  薩玲娜道:「那也不盡然吧!羅大哥出手的時候處處留情,四大天尊都只是小受輕傷而已。」

  羅菩提道:「以前我不是這樣的,初出江湖時,我妒惡如仇,殺氣很重,經家師多方訓誡,總算改了很多。除非是十惡不赦之徒,我很少再下殺手了。」

  何妙容一歎道:「公子胸養天機,無形中也為自己化去了不少的凶險,以後我倒是要跟公子學學。」

  羅菩提忙道:「山主過獎了,羅某何德何能值得山主取法。」

  薩玲娜望著他一笑道:「羅大哥,經過今天這兩次事變,我們都不算外人了,你跟山主也不必這樣客氣,不如就改稱大姐吧!山主,公子,這種稱呼實在太生份了!」

  何妙容笑道:「我怎麼敢高攀呢?羅公子是八奇之首。」

  羅菩提倒也乖覺,忙笑笑道:「大姐這麼說,你讓小弟如何敢當呢?八奇之稱,根本就是人家亂編的,排名的先後沒有標準,如以技業而論,大姐也應該在龍飛虎嘯之前。」

  何妙容見他已改了口,遂也笑笑道:「羅老弟倒不必自謙,八奇排名的先後雖無標準,但你列名首位卻是當之無愧,我跟常醉客論及天下英雄人物,他對別人都不道可否,唯獨對老弟特別讚賞,認為你一手菩提劍,獨步天下固然難得,但你胸羅萬物,氣度恢宏,尤為難能可貴。」

  羅菩提倒有點不好意思,訕然道:「常醉客先生遊戲人間,足跡遍及天下,小弟對他仰慕得很,唯憾無緣一識荊州,想不到這次竟能會晤了,他也是諸葛山真邀來的?」

  何妙容道:「不!他是自己來的。諸葛山真知道他生性耿介,察事如神,什麼鬼把戲都騙不過他,怎麼敢找他!」

  羅菩提道:「世傳他終年長醉不醒,是個酒湖塗,他倒是精明得很,這麼秘密的事都知道了。」

  何妙容微笑答道:「他是借酒裝瘋,其實比誰都清醒,字內八奇榜上的幾個邪道人物經常在他監視中,尤其注意諸葛山真的行動,這個老滑頭假濟醫道欺世盜名,聞千里專幹壞事,常醉客是最清楚的,所以諸葛老兒南下蠻荒,他也跟著來了,諸葛老兒跟龍飛虎嘯密謀商議他全知道。」

  薩玲娜道:「龍虎夜襲百花山他也知道嗎?」

  何妙容一歎道:「就是這一條事漏掉了,可能他們在密議之際,剛好是我找到常醉容談話的時候,否則我早就趕回來,絕對不讓他們踏入百花山一步。」

  羅菩提一笑道:「也幸虧有此一漏,使龍飛虎嘯跟我們化敵為友,否則藏龍池畔,我們的敵人又多了兩個。」

  何妙容想想道:「話雖如此說,但我們仍不敢樂觀,諸葛山真拉攏了南山子,兼得萬家夫婦為助,實力還是很強,何況那一天還不知有什麼厲害人物會來插一手呢!」

  薩玲娜道:「八奇榜上,我們已佔其五,還怕什麼?」

  何妙容正色道:「所謂八奇,不過是剛好湊滿一闋菩薩蠻而已,並不是我們這八個人已經概括武林高手,別的不說,就以銀劍萬年青而言,技業之精,尚在乃夫之上。」

  羅菩提道:「小弟今天還是第一次聽說此人,她的技業既然超越乃夫,為什麼八奇榜上未列其名呢?」

  何妙容道:「萬年紅的劍法是跟他妻子學的,他是入贅到萬家,所以連姓氏都改了。聽說他本是萬家的一個小廝,因為人長得聰明,資質也很好,萬年青的父親把他招贅為婿,練成劍法後,萬年紅在外活動多一些,贏得鐵劍無敵之號,列名八奇,大家反而不知道萬年青其人了。」

  「這次可能是因為蟄龍出水,引誘力大大,把萬年青也引動了,只此一股實力就不可輕視,聽說萬家的人個個都是高手。」

  羅菩提道:「何大姐隱居蠻荒,但是對武林的動靜,卻比小弟清楚多了,萬家到底是什麼來歷呢?」

  何妙容道:「不知道,這也是常醉客說的,萬家世居青城,家傳絕學,極少對外炫露,只有一個萬年紅闖出了字號。」

  「但青城的萬家堡卻從來沒有人去過,常醉客盯了多天,卻始終不知道萬家夫婦在哪裡,帶了多少人來,連諸葛山真都不知道,全是南山子居間聯絡的。」

  羅菩提也面現優色,半晌才問道:「何大姐對後天屠龍之舉作了什麼安排呢?我們的人手夠不夠?」

  何妙容歎道:「我本來打算多帶些人去的,可常醉客勸我不必了,我手下的百花信使武功太差,去了也沒有用。」

  「常醉客拿了一本龍鬚草以備萬一,他並不算是參加屠龍之舉,完全受我之請而幫忙,到時全憑我們三個人。」

  羅菩提道:「那就得借重龍飛虎嘯的人了。」

  何妙容輕歎道:「有他們幫忙當然好一點,但我也不敢寄予大大的希望。」

  薩玲娜問道:「師姐,這是為什麼?」

  何妙容道:「因為諸葛山真原來是準備把他們踢開的,哄他們前來,主要是牽制我,到時候必然有對付他們的方法,所以後天還是要靠我們自己。」

  薩玲娜憂形於色道:「萬年紅如果只是一個小廝而被提拔起來的,他居然能列名八奇,可見萬家堡實力之強。諸葛山真恐怕是以萬家的武力為後盾。」

  何妙容道:「常醉客的推測也是如此,所以諸葛山真不直接跟萬家夫婦連絡,令人無法捉摸。」

  「但又有什麼辦法呢?這老兒最大的錯誤就是暗算令師把你支了來,否則我這點人力與實力,更難與他抗衡了。」

  羅菩提道:「大姐把小弟看得太重了,就是有了小弟,也無法為大姐幫多少忙。」

  薩玲娜笑道:「這是羅大哥客氣了,今天你苦鬥龍飛虎嘯的幾手劍法,只有山主或許能相比,如果八奇的武功以龍虎二人為準,大哥與山主可穩居榜首了。」

  何妙容一笑道:「師妹,你又看走眼了,八奇末正式較量過,難以分定高低。但龍飛虎嘯今天都還沒有拿出全部本事來,你把他們看得太低了。」

  薩玲娜不信道:「在那個時候,難道他們還有保留?」

  羅菩提道:「可以這麼說,他們都還有幾下拿手的功夫沒施展出來,這倒不是他們故意藏拙,而是未到必要的時候。」

  「什麼時候才算是必要呢?」

  「真正論生死致命的時候,他們才會施展技擊精華,那是救命的殺手,施為之後,不是殺人就是殺已,再也沒有第三條路好走了,所以他們也不敢輕易施展。」

  薩玲娜頓了頓才道:「難怪他們臨走時口中還不服輸,我還以為他們是撐撐場面的話!」

  何妙容笑笑道:「他們不但列名八奇,而且還領導水陸兩路綠林豪傑,不是光靠說大話來充場面的。」

  羅菩提也笑道:「別說他們,薩姑娘自己不也保留了幾手,我從決鬥的情形看。你也沒有盡力呀!」

  薩玲娜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道:「我雖然還有幾手殺手,那是留作最後拚命時才使用的,如果他們硬搶入了百花山,家母行動不便,絕對逃不過他們的毒手,那個時候就是必須拚命的時候。」

  何妙容笑笑道:「如果他們真的進了百花山,就用不著你去拚命,梅姨自有對付他們的方法。」

  薩玲娜道:「娘的雙腿不是無法行動嗎?」

  何妙容道:「雙腿無法行動,不見得就是失去自衛的能力,六十年前,聞名江湖的追風手就是個雙足俱廢的癱於,可是他稱尊江湖數十載,就沒一個敵手。」

  羅菩提道:「對啊!提起這位奇人,小弟幼時還見他一面,他是用一頭小黑驢代步,把身體綁在驢背上,終年不下驢背,倒是方便得很……」

  何妙容哦了一聲道:「你還見過他,是多少年前的事?」

  羅菩提想想道:「約莫有二十年了,是諸葛山真陪著他一起來見家師的,在菩提禪院住了一夜,人很風趣。」

  何妙答道:「以後還見過他嗎?」羅菩提道:「沒有,那時他已有七八十歲了,事隔二十年,恐怕是不在人世了。」

  何妙容想了一下又問道:「他長得什麼樣子?」「胖胖的身子,滿頭黑髮,腦袋特別小。」何妙容道:「雙手特別長,看上去就像頭猿猴。」

  羅菩提點點頭道:「是的,由於雙足天殘,他的手畸型發展,比常人要長出半尺多,就是手指也比普通人長一倍,他一身奇特的武功也得力於這一雙長臂,有許多招式是別人無法運用的。」

  「他跟諸葛山真的交情很好嗎?」

  羅菩提皺皺眉道:「那倒不清楚,不過他是由諸葛山真陪著,慕名來訪晤家師,因為他行動都在大殿上,家帥又生俱潔癖,交談得並不投機,住了一夜就走了。大姐怎麼問起他來了呢,」

  何妙容皺起眉頭道:「諸葛山真這次到蠻荒來,陪著一個怪人,乘著一頂轎子,由四個妙齡少女抬著,行止都不離轎,我的手下人曾經溜了一眼說那怪人的長相就是如此,我正在奇怪,現在一聽,可能是他。」羅菩提道:「不會吧!他是騎驢的。」

  何妙容道:「追風手的驢是頭異種,但不可能活得跟他一樣久,如果那頭驢死了,他自然要換個代步的方法。」

  「此人現在已近百歲,那能活這麼久?」

  何妙容一歎道:「習武的人壽逾百齡是很平常的事,八十歲時他仍然無一白髮,可見並不見老,再活個二十年也不足為奇,既然他跟諸葛山真來往,就可能是他。」薩玲娜道:「萬一是他又怎麼樣呢?」

  何妙容歎道:「那我們又多一個勁敵了,此老六十年前崛起江湖,行為怪僻,亦盜亦俠,半正半邪,武功高不可測,生平未遇敵手,是個很難應付的人物。」

  薩玲娜道:「比之八奇又如何呢?」

  何妙容道:「不知道。八奇中羅兄弟成名最遲,不過才七八年的事,他已經退出江湖了,何況八奇之間也沒有作過較量,跟他更無從比較了,但諸葛山真邀來的人真是他的話,問題就嚴重了,此老的深厚功力就無人能及。」

  羅菩提想想道:「那也只好到時候再說了,不過小弟以為這事不必過慮,假如追風俠的武功果然天下無敵,諸葛山真又何必把南山童與萬氏夫婦找來呢?蟄龍藏珍是曠世奇寶,分潤人自然愈少愈好。」

  何妙容歎息了一聲道:「也只得如此了,反正我們就是這幾個人,到時候只有碰運氣。」這時天色已明,他們各自休息了一下。

  午後,何妙容取出四本龍鬚草,將葉子摘下,和大家都嚼爛吞下,然後將草莖分給大家藏好,就開始啟程出發了。

  何妙容臨行時還帶了莎莎,倒不是為了要她從事戰鬥。

  根據所得的敵情資料,對方無一不是絕世高手,連薩玲娜都未必能抵多大的用,更何論莎莎了。

  但為了剖取龍膽,必須要攜帶許多工具,瑣碎而累贅,另外三個人要對戰應敵,身上必須利便,所以才要莎莎去攜帶各種必須的用具。

  藏龍池在高麗貢山之巔,雖然源通含口,卻是高居於嶺上的一片死湖,距離他們所居的百花山還有幾十里路,要翻過幾道峻嶺。

  何妙容是輕車熟路,也費了一夜的時間才趕到地頭。池廣數百丈,水泛墨綠色,深不見底,雖然四壁高峻,吹不來一點風,池內卻波濤洶湧。

  他們抵達藏龍池時,正是早上,寒氣刺骨,假如不是內功修為有素,這股寒氣就令人受不了。

  羅菩提看看四下沒有動靜,不禁笑道:「我們來早了。」何妙容苦笑道:「不算早,別的人恐怕早就來了,只是沒有到時候,他們是不會現身出來的。」薩玲娜道:「怎麼一個人影都看不見呢?」

  何妙容四下一指道:「這周圍全是叢莽密林,峻巖絕壁,有著千萬個洞穴,何處不可藏身?何況能來到這兒的人,都需相當好的武功基礎,輕易不會現跡的。」

  羅菩提道:「不錯,蟄龍要到辰時才出水,我看還是先歇一下,養養精力吧!我想在日落之前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的。諸葛山真既然掌握了絕對的優勢,他一定會等到最後關頭才出動高手牽制住我們……」

  薩玲娜道:「可我就不這麼想,先解決多好。」

  何妙容一笑道:「師妹,你辦事還不夠老練,他們如果先現身,萬一輸了怎麼辦?目前大家都不知道對方虛實,自然要把實力隱蔽住,等最後的關鍵才付之一決。」於是他們也找了個隱蔽的地方休息下來。

  到了午後,何妙容拿出幾個藥九分給二人道:「這是提神氣的藥,大家先吃下去,讓藥力行開,再等一下,恐怕就會有人來了,在蟄龍出水之前恐怕就有一場苦鬥呢!」

  羅菩提也不客氣,接過藥丸吞下,又過了個把時辰,他覺得精神振興,勁氣凝聚已到了巔峰狀態,站起來道:「我們出來看看!應該有人來了。」

  何妙容點點頭,吩咐莎莎道:「你在這兒等著,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許出來,戰鬥拼命沒你的事,你的責任是看好這些用具,萬一被人破壞了,我們即使能殺退敵人。奪得龍的軀體也沒用,你可千萬記得了。」

  莎莎在何妙容面前十分恭謹,只好點頭答應。

  於是三個人整整裝束,再度來到池畔,已聞人聲喧沸,卻是聞千里凌雲霄的人來到了。虎嘯行者仍是帶了飛天入地呼風喚雨四大天尊,這四個人果然是綠林中驃悍豪傑,前天在突襲百花山時所受的傷根本就不當回事,此刻仍是精神抖擻,威風異常。

  飛龍劍客凌雲霄卻只帶了三個人,一式高矮,面貌也很相似。年紀在三十至四十之間,他連忙道:「何山主,你如果還有龍鬚草,就請見賜三本,給我這三個兄弟。」

  何妙答道:「這三位是誰?」凌雲霄笑笑道:「他們是我的結義兄弟,楊開楊泰楊和,是東海龍王楊世慶前輩的三位令郎。」

  聞千里跟著解釋道:「楊老龍王是海上綠林道的總瓢把子,這三位老弟的水性無敵,如果山主把龍鬚草給他們一本,他們可以到水底下去擔任屠龍之舉。」

  何妙容道:「藏龍池水深千尺……」楊和笑道:「山主放心好了,潭水不過才千尺之深,在千丈海底,我們弟兄也能來去自如。」

  「事實上我們早幾天已經下去過了,也找到了那條蟄龍藏身的巢穴,只是此物過於龐大,我們不敢輕動,再者他身上的那股腥味也太重,我們無法逼近,如果有龍鬚草之助的話,那就……」

  何妙容道:「龍鬚草必須要前一日服下才有效。」楊和道:「我們終口以魚蝦為糧,耐腥的能力比一般人高出多倍,而且我們試過,在水底下的腥氣淡得多。」

  「尤其是它靜止時,我們可以直接到它的身邊,所以我們要龍鬚草的目的不為防身,而是為了使它安靜不動。」

  何妙容沉吟不答。

  凌雲霄急了,道:「何山主,我們是蒙你前日贈草之德,才跟你誠意合作,楊家三位老弟是夾雜在我手下弟兄們行列裡一起來的,我一直沒揭穿他們的身份,目前誰也不知道他們,我提出這件事作為誠意的保證,除了請他們三位協助之外,屠龍之舉絕難成功。」

  聞千里道:「我們離去之後,打聽到一個消息,諸葛山真這次實力之強,簡直令人無法想像。」

  「他不但邀請了南山童兒與萬年紅,連萬年紅渾家銀劍萬年青以及萬家堡的好手十幾人都一併請到,力敵是萬分不行的,唯有智取。」

  何妙容一笑道:「你們的消息夠靈通了,但還不夠詳實,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一個追風手。」

  凌雲霄愕然逝:「什麼,那轎中的老怪物是追風手古殘?」何妙容道:「你們也知道了?」凌雲霄道:「論人手,誰也沒我們多,諸葛老兒的行蹤一直在我們監視中,我們知道他與一個乘轎怪人同行,只是探不出此人是誰,但山主提出這名字就一定不會錯的,除了古殘外,誰也不會整天坐在轎子吧。」

  聞千里道:「其實我們也應該想到,古老怪原來是乘驢的,這麼多年來,他或能老而不死,他的那頭千里追風神驢可活不了多久,自然要坐轎了。」

  凌雲霄道:「聞兄,那可是你的疏忽,陸上的知名人物是歸你探聽的,你應該認出他來的。」

  聞千里苦笑道:「古殘歸隱之時,我還默默無名,我手下的弟兄也沒見過他,照年歲算來,他應該死了,誰還知道他活在人間呢!何山主,你能確定是他嗎?」

  何妙容道:「羅兄弟在二十年前曾經見過他,因為他是諸葛老兒帶去的,我才想到可能是他,同時長的形象也像。」

  凌雲霄道:「那就更應該採用我的方法了。」

  羅菩提這才問道:「老兄準備用什麼方法?」

  凌雲霄道:「我是打算等蟄龍出水之後,不搶著爭屠,卻盡力阻止諸葛老兒得手,那自然簡單多了。」

  何妙容道:「可是蟄龍出水不過才個把時辰,過了這段時間,它又回去了,長驅入海,誰都得不到了。」

  凌雲霄道:「這點山主放心,有楊氏昆仲在,這條蟄龍保證走不掉。等它出水後,他們就下去,封死它的歸路,再慢慢對付它就行了。」

  「潭底的泉眼直通怒江,封得死嗎?」

  楊和笑道:「我們下去勘查過了,泉眼只有兩丈多寬的水穴,龍穴就在附近,我們只要將水底的一塊暗礁爆開,就可以塞住泉眼了,因為暗礁下就是龍穴,腥氣太重,沒有龍鬚草,我們也無法深入。」

  羅菩提道:「這倒是個可行的辦法,只要能把泉眼封死,不怕它走了,就慢慢可以收拾它了。」

  何妙容道:「好吧!我共有十二本龍鬚草,枯萎了一本,救佛印上人一與老劉用去兩本,只剩下九本,現已用去了六本,只剩下這三本,以後恐怕永遠斷根了。」

  (OCR註:此處前後有誤,前言只有六本,此處多了一倍,看來神物也是按需分配的)

  羅菩提道:「以後也用不著了。」何妙容長歎了一聲道:「怎麼沒有用了呢?如果諸葛山真再用金龍草害一次人,就無藥可救了。」

  羅菩提道:「諸葛山真自己那兒恐怕還有龍鬚草,否則他不敢再用那種毒物害人,不必管這麼多了。」

  何妙容取出三本龍鬚草遞過去,凌雲霄接到手之後,隨即轉交給楊氏兄弟,他們取到手之後,摘下草葉放入口中嚼爛吞下。

  楊和道:「我們先下去等著。」何妙容道:「藥力要過一段時間才行得開。」楊和笑道:「我自然知道,我們下去在水底先行佈置,等蟄龍離開後再行動,在這一段時間,我等藥力行開就行。」「那要好幾個時辰呢!你們耽得住嗎?」

  凌雲霄笑道:「別說幾個時辰,三天三夜他們不出水也是常事,在水上討生活的人沒這一手還行?」

  「但在百丈水下自由行動,也只有他們三兄弟辦得到,三位老弟快下去吧!趁著現在沒有人,否則又會引起疑忌了。」

  那三人到了池邊,輕輕地滑下水就不見了。凌雲霄道:「現在咱們就等諸葛老兒前來准備動手了。」

  羅菩提道:「二位就這幾個人來?」

  聞千里笑道:「老弟放心好了,咱們的人手帶得很足,但都不是致命的材料,擺出來也沒有用。」

  「一招一式,認真地幹,自然要靠我們,實在敵不過時,咱們就退下來,但絕不會讓諸葛老兒得手就是。」

  凌雲霄見羅菩提還要追問,乃笑笑道:「我們相交以誠,凌某把最機密的事都提出來,也可以相信了。」

  「至於許多微末細節,請你不必問了,我與聞兄也是各自佈置的,互不過問,這是咱們綠林道行事的規矩」

  羅菩提笑道:「不是兄弟多問,而是為貴屬下設想,諸葛山真狡猾如狐,定然不會毫無戒備。假如他在暗中下手,貴屬下只怕難以應付,豈不害了他們。」

  凌雲霄一笑道:「這是意料中事,但我們在綠林道闖了這麼多年,總有幾套絕招,我准備了十支伏兵,哪怕他們先挑了九支,剩下一支也夠他受的。」

  聞千里也笑道:「洒家在每一條道路上都設了埋伏,除了終年不醒常醉客,因為何山主先打了招呼不加留難外,別的人想進來,恐怕也得付相當代價。」

  話才說到這兒,忽然頂峰後飄落一條人影,哈哈大笑道:「假頭陀,你得意的早了,十支伏兵可不算少,可是已被人挑了九支,連你設在路外的兵都保不住了。」聞千里聞聲警覺,掄起一鞭朝來人捲去,四大天尊也立刻展開包圍的形勢,來人只是一雙空手,袍袖輕卷,揮開了鋼鞭,飄然落地。何妙容忙道:「是常先生。」終年不醒常醉客是一付文士打扮,肩挑竹杖,杖頭懸了一個大葫蘆,雖與聞千里接了一招,卻十分從容。聞千里已看出是他,才開口道:「常大俠,你說我的手下怎麼了?」

  常醉客說道:「不錯,九條路上刀山血雨,但阻不住萬家堡的高手,兩條路上的貴屬下死傷慘重,埋伏在路外的那幾個人最慘,他們遇上了銀鐵雙劍,三招六式,九首齊飛,一個沒剩下,其餘七處,則是兄弟去挑散的。」

  聞千里臉色一變道:「這是做什麼?」

  常醉客說道:「你放心,我一個都沒傷,只是點住了他們的穴道,因為他們遭遇到諸葛山真那傢伙,情況就更慘。」

  「那追風老怪古殘憋了多月,正想找人晦氣,跟萬家堡的人打了賭,要比一比哪邊殺的人多呢……」

  一言未落,他後面跟著有人說道:「不錯,姓常的,多謝你幫忙,你點住一個,老夫在後面就揀一個便宜,足足收集了四十七穎腦袋,老夫這下子絕不會輸給誰了。」

  然後是一頂彩轎,由四名十七八歲的俊婢抬著,呼呼下降,凌空十來丈,降得如同秋葉一般地慢。

  彩轎落地後,轎中一個怪人,圓胖身材,花白頭髮,彷彿沒有下體,就這樣釘在轎座上。

  羅菩提是認得他的,失聲道:「果然是你。」

  轎中怪人哈哈一笑道:「小子,你還認得老夫。二十年前你還是個小孩子,想不到居然已經成為八奇中人物了。」

  「佛印和尚調理人真有一套,只是你投錯了師,如果你二十年前跟了老夫,今天就不會有八奇,而是唯你獨尊了。」

  羅菩提沉下臉道:「你說已經把聞頭領的手下都殺了?」

  古殘笑道:「沒錯,這是老夫與萬家堡訂的賭注,將來分取蟄龍藏珍時,就以此為準的,這下老夫贏定了,不信的話,可以給你先看著腦袋。」

  說著提起身邊的一個大包袱往地下一抖,滾出一大堆血淋淋的人頭,齊野東翟俊都在內,大部分是在白花山上放出去的那些人。羅菩提忍不住變色道:「你太殘忍了。」

  古殘說道:「這些人本來就死有餘辜,何妙容做人情還給了聞千里,這小子也沒有把他們當回事,放在山路上原是供犧牲挨宰的,老夫乾脆做個好人,替你們收拾了。」

  常醉客怒道:「可你不該在我之後下手。」

  古殘大聲道:「你不點住他們的穴道,他們就活的成了嗎?姓常的,你是出了名的不管閒事,怎麼忽然有興趣來趕這場熱鬧呢?莫非你看中了何妙容,想巴結她一下嗎?」何妙容勃然變色,拔劍飛身攻上。那四個俊婢抬起轎子輕輕一滑,就閃了開去,而古殘輕探長臂,反抓她的肩頭,又快又穩。但羅菩提的動作也快,移身一劍削下,剛好迎著他的長臂。

  「噹」的一聲,劍被震開了,可是古殘長約半尺的指甲也被削下了一枚,轎子即被四婢移開了。古殘不禁臉色一變道:「小子,你敢情是活得不耐煩了?」

  羅菩提挺劍肅容道:「老匹夫,我要不是看你雙腿殘疾,剛才那一劍就砍下你的腦袋了。」古殘聞言大怒,一拍轎身道:「靠過去,我要宰了這小子,老夫活到這麼大歲數,還沒有人敢當面說我殘廢的。」可是他右邊的一個俊婢退後道:「老爺子,這是何必呢!你先消消氣,這時候還犯不著生氣的!」峰上又飄落一人接口道:「對啊!古老,現在人還沒到齊,你先幹上了可划不來,他們的人都在這兒,萬一你吃了點虧,豈不白便宜了萬家堡的人。」那人正是聖手儒醫諸葛山真,他作羽士打扮,年紀也有六十上下,顯得精明幹練,羅菩提一見他就生氣了,厲聲叫道:「諸葛山真,你還有臉面見我?」諸葛山真微微一笑道:「老賢侄,這是什麼話,我好心指點你前來取龍鬚草,難道騙了你不成?」

  羅菩提怒道:「可我師父中的是金蠱草毒。」

  「不錯,但必須要龍鬚草才能解,可沒錯吧?」

  羅菩提怒叫道:「可是毒是你下的。」

  諸葛山真笑笑道:「那件事我承認,但我卻是為了你好。」

  羅菩提一怔道:「你毒害我師父,還是為我好?」

  諸葛山真笑道:「當然了,我從小看你長大,實在很喜歡你,有什麼好處都想帶上你。」

  「蟄龍出水是千年難遇的機緣,龍鱗可制甲,血可益氣,肉可固元,心肝五藏,每一樣都是人間異珍,你分到一點都可受用無窮……」

  羅菩提叫道:「那你為什麼要毒害我師父呢?」

  諸葛山真笑道:「那老和尚太固執,他一定不肯讓你來的,我只好把他迷昏過去,讓你來湊個機緣。」

  羅菩提道:「一派胡言!」

  諸葛山真道:「怎麼是胡言呢?老和尚武功內力都超凡入聖,不用厲害一點的玩意無法困住他。」

  何妙容怒道:「可是,你知道我一定肯拿出龍鬚草嗎?」

  諸葛山真笑道:「你拿不拿都沒關係,我自己就準備好了,留下一本派個人在他身邊等候著,到了時限,自然會解放他的,我只是把這姓羅的小子遣來而已。」

  諸葛山真又笑著對羅菩提道:「你太冤枉我了,我跟在你後兩天來的,因為你不知道百花山何在,我預算你總會要摸索上幾天。」

  「我把別的朋友找齊了,正好趕來跟你會合,哪知道你心太急,日夜兼程,拚命趕了來,比我早到了兩天。」

  羅菩提冷笑道:「你再說鬼話也沒人信了,有一件事你沒想到,就是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卑鄙,求草固然重要,我絕不會採用強取的手段,而何大姐俠心為懷,情願把倚以為命的龍鬚草分出一本來救師父,我們兩下對證後,揭穿了你的陰謀。」

  諸葛山真輕歎一聲道:「真是好人難做,我一心為你打算,反而落不是了,不過你放心好了,等我屠龍之後,總歸有你一份,這對得起你了吧!」

  羅菩提沉聲道:「你別做夢,龍身上的藏珍我不稀罕,今天我的目的就是阻止你得手的。」

  諸葛山真一笑道:「你別騙人了,就算你不要,別人可不肯放手,你幫他們不過得一份,幫我也是一份,哪怕你袖手不管,仍然有你一份,諸葛叔叔總是關心你的。」

  羅菩提厲聲道:住口!你別在我面前自充長輩了,我已經認清了你的真面目,今天絕不容你得手。」

  何妙容道:「而且我們都準備放棄屠龍之舉,情願讓它歸於大海,也不能讓你得手。」

  聞千里接口道:「不錯!我們受你的哄騙,夜襲百花山,跟何山主一談之後,才認清你的真面目,今天我們都不作屠龍之想,卻不能讓你得手。」

  諸葛山真笑道:「我不相信,你們肯放手。」

  凌雲霄道:「你等著看吧,跟你們打交道實在太危險了,你給我們龍鬚草又偷了回去,還指示我們去偷襲百花山,可見你根本就是利用我們。」

  諸葛山真笑道:「那可怪不得我,我先給了你們機會,是你們自己保不住,龍鬚草就是那麼多,南山童拉了萬家夫婦來,沒有龍鬚草,只好偷你們的。」

  凌雲霄道:「不管怎麼說,反正今天絕不讓你得手。」

  說著,另一處峰頭上也來了一大批人。

  最前面的是一個孩童面的老者,正是不老神仙童叟南山子,後面是一對夫婦,想必是鐵劍萬年紅與銀劍萬年青了。

  最後面的是六男六女,老少不一,大概是萬家堡的劍手了,每個人都提了五六個人頭,血淋淋的蜂湧而至。

  飛龍劍客凌雲霄一見到這些人頭,臉都變了。

  因為他認得這全是他水道綠林盟中的手下,也是他從三江五湖,各地抽調來的好手,但是他比較深沉,不像聞千里那樣衝動,只是冷冷地走上前去,把那些人頭看了一遍。

  南山子微微一笑道:「凌兄倒是先來了!」

  凌雲霄冷哼了一聲道:「南山童,你這個不老神仙最好多練練你的未卜先知神通。」

  南山子笑了一下道:「凌兄別說笑話了,我這不老神仙只是叫叫而已,那裡真會什麼神仙法術。」

  凌雲霄沉聲道:「那你就很悲慘了。」

  南山子道:「在下這不老之名,全得力於無憂二字,整天嘻嘻哈哈,不知愁為何物,更不會有悲慘之事發生。」

  凌雲霄冷冷地道:「那麼現在起你就開始要嘗到悲慘的滋味了,如果你會未卜先知,還能算出什麼時候會有災禍臨頭,趕快躲一躲,否則不管你走到那兒,水道的弟兄們都會像陰魂不散地盯著你,用一切手段來報復你。」

  南山子笑道:「凌兄別嚇人好不好,在下又沒得罪你。」

  凌雲霄道:「你得罪我的地方還不算怎麼……」

  南山子道:「是啊!我只不過喜歡開開玩笑,偷去了凌兄的龍鬚草,但是我知道你與何山主的交誼頗深。」

  「百花山上有的是各種奇花異草,再去求一本也不是難辦的事,凌兄老早就在此地等候,想必求草之行非常順利了。」

  凌雲霄道:「你借刀殺人之計並沒有成功,我和聞老虎上百花山也沒跟何山主衝突起來,反蒙她賜一本龍鬚草,因此今日屠龍之舉,你撇不開我們。」

  南山子微微一怔道:「是嗎?那就太好了,我知道凌兄以綠林水道盟主之威,何山主必然會賣帳的。」

  凌雲霄冷笑道:「你不必再耍弄陰謀了,何山主技藝卓絕,更兼有玉面修羅的佛劍,羅菩提以俠心為懷,我沒有與聞老虎在百花山鬧個灰頭土臉,最後釋盡前嫌,不但蒙何山主賜贈龍鬚草,而且還化敵為友,聯手阻止你們的陰謀。」

  南山子笑笑道:「那是好事,凌兄更不應該怪罪我了。」

  凌雲霄道:「我不恨你,可是你殺了我那麼多弟兄,他們還有家人、朋友、同道盟友,會找你算帳的。」

  南山子將手中人頭一舉道:「原來凌兄指的是這個,那可怨不到我頭上,人都是萬家堡殺的,萬氏夫婦跟萬里追風俠古兄互相打賭,相約在進入藏龍池五十里後,開始獵取人頭,多者為勝,這都是萬家堡的戰果,我不過是幫他們提著而已。」

  銀劍萬年青冷冷地道:「不錯!人都是我們殺的,姓凌的,你若是不服氣,儘管衝著我們好了。」

  凌雲霄冷笑一聲道:「萬家堡聲勢雄大,我們惹不起,只好找軟的欺了,因此我找定了南山童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55:46

第 七 章


  南山子淺淺一笑道:「老弟這可是你們給我惹的麻煩,今後我在外面寸步難行了,誰不知道水道勢力遍及天下?」

  萬年青笑道:「沒關係,你就住到萬家堡去,看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到萬家堡來找麻煩。」

  凌雲霄一聲冷哼,道:「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南山童除非不要家了,否則他總會落入我們手中的。」

  南山子哈哈—笑道:「凌盟主,這個恐嚇對我可沒什麼作用!誰都知道我是孑然一身,無家無室。」

  凌雲霄冷笑道:「南山童,這話可是你說的?那麼太湖歸雲莊大小十八口,可與你沒什麼關係了。」

  南山子臉色一變,道:「你說什麼?」

  凌雲霄道:「太湖歸雲莊有個莫善人,家中有個老夫人,兩子兩媳,兩個孫子三個孫女,總計是十口人。莫善人還有個女兒,嫁在湖東許家,生有子女六人,兩家合計十八口,多少可以償還—點血債。」

  南山子厲聲道:「凌雲霄,你敢……」

  萬年紅神色微異道:「南老哥,你真有家?」

  南山子神色一暗道:「是的,我為了行走江湖,從不敢說自己有家,孩子都從母姓,我 —生中難得回家幾次,就是怕仇家找上他們,哪知還是被他們摸到了。」

  凌雲霄哈哈笑道:「太湖是水道的領轄範圍,你瞞得過人家,可瞞不過我的耳目。」

  南山子忙道:「凌盟主,冤有頭債有主,你找我好了。」

  凌雲霄冷冷地道:「我找你幹嗎?凌某才是真正的孑然一身,你殺的這些人他們自有家小,用不著我替他們報仇,我這個盟主只能告訴他們仇家是誰。」

  南山子臉色大變。

  諸葛山真卻笑道:「南山翁何必著急,只要你不放過一個活口離開此山,誰會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死的,自然也找不到府上去。」

  萬年青跟著道:「是啊!凌雲霄帶來的人已經全部收拾了,就差這一個活口,把他也收拾下來就行了。」

  南山子臉色一沉道:「凌雲霄,為了我家人的安全,不得已只有得罪你了,這是你自找的。」

  凌雲霄哼了一聲道:「你想殺我滅口嗎?」

  南山子陰沉沉地道:「本來沒有這個意思,但你不該洩漏我家人的秘密,只好委屈你了。」

  凌雲霄哈哈一笑道:「殺了我也沒有用,還缺一個,他早已經作了各種安排了。」

  南山子聞言一怔。

  諸葛山真道:「不錯,他還有一個最得力的助手,叫飛天蜈蚣阮青虛,此人身手不錯,詭計多端。此人不除,倒是一個禍害,他是凌雲霄的智囊,水道一切行動都出於他的策劃,怎麼沒見他到來?」

  萬年青笑笑道:「那也沒關係,反正我們看見他進苗疆了,總還在山上什麼地方躲著,出山的幾道口子,都是鄙堡的人守著,諒他也逃不出去。」

  南山子道:「為了萬無一失,還是把他搜出來的好。」

  萬年紅道:「這有何難?不出一刻功夫,准保將他給搜出來。萬升,你們分成四組,立刻開始行動。」

  一個中年漢子立刻應了一聲,將隨行的十二個人分成四組,放下手中的人頭,四下分散去搜索了。

  他們的行動十分快速,登山如履平地,可見輕功內功都有相當造詣。

  聞千里立刻湊近凌雲霄身邊低聲問道:「凌兄,要不要我的人幫你攔一下,如果阮青虛真叫他們搜出來,對你可是大大的不利。」

  凌雲霄十分沉穩地道:「不必!他們搜不到的,倒是等—下阮青虛來報到時,請聞兄稍助一臂之力,免得受他們的圍攻,減弱了我們的人手。」

  大家都很注意那十二個人的動作。但見他們在草葉上忽上忽下,任何一個隱秘處都不放過,把山上宿鳥驚得四下亂飛。

  突然只聽「啊喲」兩聲痛呼。

  聞千里立刻就要帶著他的四大天尊過去接應。

  凌雲霄卻沉穩地道:「聞兄,不必著忙,阮青虛是水道的副盟主,除了內力稍遜兄弟外,—身技藝並不比我差多少,憑這幾個二流劍手還傷不了他。」

  果然沒多久,—條黑影從西北角上衝天而出,輕功十分卓絕,點著樹梢向湖面掠來,正是曾經在百花山上現過身的飛天蜈蚣阮青虛。在他後面,另—條人影追逐而來,卻不如阮青虛俐落了,那正是被派出的萬升。

  萬家堡分在其他方向的劍手也趕了回來,上前攔截。

  阮青虛手挺飛天蜈蚣鉤邊戰邊走,兇猛異常,六七個人也攔不住他。

  南山子自己想過去,凌雲霄和聞千里也準備出動。

  諸葛山真卻開口道:「萬堡主,把貴屬下召回來吧!」

  南山子急道:「那怎麼行,拼著不要蟄龍之珍,我也要把這傢伙給宰了,不然我的家人可怎麼辦?」

  羅菩提淡淡地一笑,道:「當你戳殺水道的兄弟時,怎麼沒有想到你的家人呢?現在可太遲了。」

  南山子瞪目叫道:「你小子說什麼?」

  羅菩提笑道:「阮青虛藏身之處離此地並不遠,剛才的談話與所發生的一切,他還會不知道嗎?既然知道了,還會跑出來送死嗎?你怎麼不用腦子想想!」南山子聞言不禁一怔。

  萬年青道:「南大哥,這傢伙是被搜得藏不住身子才冒出來的。不過他既然是往這兒來,就不怕他飛上天去,隨時都可以收拾他!萬升,不必攔他,放他過來。分開四路,不准放過一個人。」

  萬升道:「堡主,夫人,這傢伙用暗器傷了我們兩個人,滑溜得很,回頭恐怕管不住他了。」

  萬年紅怒道:「沒用的東西,只要他在我面前現了形,還會讓他走得了嗎?滾到一邊去!」

  萬升率著他的手下四散退後。

  此時,阮青虛—路飛縱過來,凌雲霄向他問道:「安排好了嗎?」

  阮青虛看看地下的人頭,臉現憤色道:「大哥放心好了,我們的兄弟不能白死,血也不會白流的。」

  凌雲霄發出—聲淒然的長笑道:「好!阮兄弟,辦得好,加上你剛才放倒的兩個,至少有二十條命抵數了。」

  阮青虛道:「大哥,目前我們只收回了兩條命的本兒,但將來結算時,我們是包賺不賠的。」

  凌雲霄道:「這筆帳是怎麼算的,我們有四十多個弟兄都送了命,足足還差上一半有餘呢!」

  阮青虛道:「兄弟一共發出兩份通知,一份到太湖,眾弟兄們把莫許兩家的人擒來等候發落,另一份則通知蜀東分舵,讓他們集中全力,攻襲巫山萬家堡,能生擒就生擒,不能生擒就格殺,一個不留。」

  萬氏夫婦臉色一變,同時大喝著要衝上來。

  諸葛山真忙攔住他們道:「二位別聽他危言聳聽,貴堡銅牆鐵壁,堡中人人會武,豈會容一群水寇得逞嗎?」

  阮青虛冷笑道:「水道弟兄也不是紙糊的,我們都是亡命之徒,拼著不計犧牲,血洗萬家堡並不困難。」

  萬年青道:「這話說的是,川東水寇十分驃悍,我這次又把好手都帶出來了,剩下一些老弱,恐怕難以應付。」

  阮青虛沉聲道:「水道弟兄豈是好欺負的?你們在殺人的時候,怎麼不考慮一下利害得失!」

  諸葛山真道:「這兩份通知果真發出去了,倒有點扎手,只是你用什麼方法發出通知的呢?」

  萬年紅道:「對呀!就算你們另外還暗藏著人,但也通不過我們的埋伏,藏龍池周圍五十里,每一條通路都被封鎖了,除非你們的人長了翅膀飛出去!」

  常醉客哈哈大笑:「人不能長翅膀,信倒可以長翅膀,那兩份通知此刻已經在五十里外了。」

  眾人均是一怔。

  羅菩提也笑著道:「剛才你們遍山找人,怎麼會沒注意看看天上呢?這蠻荒之地是不會有鴿子的。」

  萬年紅吃驚地叫道:「飛鴿傳書,這下可糟了!」

  萬年青立刻高聲喝道:「萬升,你過來!」

  萬升忙過來道:「夫人,有什麼事?」

  萬年青急道:「剛才你有沒有看到鴿子?」

  萬升道:「這個沒注意。」

  萬年紅怒聲道:「混蛋,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不注意?」

  萬升道:「搜山驚起了許多飛鳥,屬下以為是很平常的事,所以沒有留神去注意是什麼鳥。」

  萬年紅怒聲道:「你應該注意,因為你是堡裡的總管事,經驗閱歷都比別人多,才讓你擔負這個重任,而你竟出了這麼大的岔子,你該受什麼處分?」

  萬升先望望萬年青才道:「堡主,屬下自承疏忽,可是那些飛鳥衝起來的時候,堡主也該看見的,堡主曾否注意過?」

  萬年紅臉色一變道:「你是說這是我的錯失?」

  萬升道:「屬下不敢!屬下追隨堡主與夫人出來,只是聽命行事,既然堡主自己都未能發現,又怎能怪責屬下?」

  萬年紅怒道:「夫人,你聽見了,這是你家的下人對我說的話,好像我這個堡主還要聽他的!」

  萬年青笑道:「他說的本來也是事實,連我們都未能注意,怎麼能怪他?你要他負責,他怎麼負得了呢?」

  萬年紅見自己的妻子居然也幫下人說話,不禁憤然道:「青青!從現在起,你自己接管堡務吧!」

  萬年青一怔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萬年紅冷笑道:「因為我這個外人管不了。」

  萬年青愕然道:「你這是什麼話,全堡上下連我在內,誰不是以你為主,誰敢對你有一絲不敬?」

  萬年紅冷笑道:「算了,這些好話都聽夠了!看起來我是堡主,但不過是擔個名而已,大大小小的事仍是你作主,我幾時拿過一點主意?」

  萬年青道:「夫君,你說這話太不公平了!我們成親至今二十年,哪件事不是請示過你才實行的?」

  萬年紅冷笑道:「那不過是做做樣子,事情你們早已決定,再借我的口宣佈一下而已。而我所交代辦的每件事情,哪怕是無關緊要的一丁點兒屁事,下人們還要再去請示你一下才動……」

  萬年青笑道:「原來你是為這個不高興,那只是他們的習慣,我可從來沒違過你的意思呀!」

  萬年紅哼了一聲道:「那要謝謝你的捧場,可是我卻不領情,一個男人是一家之主,我這一家之主卻是個空銜,全堡上下,都是你的人,眼睛裡只有你。」

  萬年青道:「他們是我父親手下的人,父親去世了,他們自然偏向我,但我並沒有對你有不敬之處。」

  萬年紅冷笑一聲道:「不錯,但我只是你的丈夫,可不是萬家堡的主人,這一點你比誰都清楚。」

  萬年青委婉地道:「郎君,這不能怪我,我私下對他們說過很多次了,他們不聽有什麼辦法?我已經盡我最大的努力了,萬家堡向來都是這個傳統,到我們這一代,已經變通很多,對外全是你出頭,列名八奇沒有我的份,我可曾跟你爭過?郎君,你要諒解—點,你雖然是萬家堡的主人,但萬家堡的基業是我們掙下來的。」

  萬年紅沉聲道:「我知道,連我這鐵劍之名,也是靠你們萬家的密傳得到的,我應該感激……」

  萬年青一歎道:「郎君,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也希望你能真正成為萬家堡的主人,所以我才不計一切參加這次屠龍之行。照說我們不必湊這個熱鬧,憑萬家堡的實力,足可稱霸一方,萬家的祖傳技業,也足夠睥睨當世,但你限於資質,無法取得更進一步的成就,我才想借蟄龍藏珍之助,加深你的造詣,要想領導萬家堡,不是僅靠我們夫婦關係,必須要你有真正駕馭他們的技業。」

  萬年紅哼了—聲道:「這麼說我還不如他們呢?」

  萬年青歎了一聲道:「郎君,我說句不怕你生氣的話,你的所能,僅是萬家技業三成而已,憑這一點是不夠的。」

  萬年紅一怔道:「那麼你有多少?」

  萬年青道:「我比你多兩成,萬升也高你一成。」

  萬年紅看了看萬升道:「這就難怪不把我放放眼中了。」

  南山子一旁插口道:「弟妹,你剛才那番話愚兄倒不能苟同,紅老弟能列名八奇,技業是有目共睹的,也許比你不如,但要說連萬升都不如,實在叫人難以相信,剛才他……」

  萬年青道:「我怕傷了紅哥的自尊,曾經嚴加限制,在紅哥面前,不准盡展所能,假如不是紅哥在場,我帶來的這些人中任何一個都能把那個阮青虛收拾下來。」

  萬年紅冷笑道:「是嗎,那何以山上還被人放倒兩個呢?」

  萬升道:「那是中了暗算,而且我們又有限制,不敢施展搜魂劍式,否則還會讓他活得下去嗎?」

  萬年紅哼了一聲道:「他們也會搜魂劍式?」

  萬年青道:「你學搜魂劍式才十幾年,他們都是從小就開始了,在火候上,他們比你深多了。」

  萬年紅大感臉上無光,冷笑一聲道:「所以我不能幹這個堡主,因為我自慚技淺,不敢當此重任。」

  萬年青皺眉道:「夫君,你這就太不理解我了。」

  萬年紅沉聲道:「青青,別勸了,我是一個男人,而且也稍有薄名,易地而處,你能幹下去嗎?」

  萬年青沉思片刻才道:「萬升,你對堡主的態度太跋扈了,快向堡主道歉,你是個下人,怎麼能頂撞堡主?」

  萬升正要過來,萬年紅臉色一沉道:「不必,我應該向他道歉的,我也沒有想到要靠老婆來撐腰。」

  南山子道:「弟妹,這就是你的不是,要等你開了口,才能夠叫人道歉,紅老弟的尊嚴何在?」

  萬年青一怔道:「夫君,你究竟要怎麼樣呢?」

  萬年紅道:「—個下人可以藐視主人,然後再道歉了事,這是你們萬家堡的傳統?」

  萬年青道:「你是堡主,你可以處分他。」

  萬年紅冷笑道:「我敢嗎?我才提出處分兩個字,就碰了一鼻子灰,我還有資格來處分他嗎?」

  萬年青又沉思了一下道:「萬升,堡裡以下犯上之罪該如何處分,你做總管的應該清楚。」

  萬升怔了怔,然後道:「萬家堡中從無犯上之事,因此也沒有和這一條有關的規矩,堡中弟兄對主人個個忠心耿耿。」

  萬年青道:「你剛才對堡主的態度可稱犯上。」

  萬升道:「歷來的堡主都很體恤下人,從沒有把過錯推到下屬身上的,屬下自承疏忽,未能注意飛鴿,但堡主與夫人都在場,責任就不全在屬下身上了。」

  萬年青—皺眉頭道:「夫君,這話也說的是。你的處置如果能令人心服,他們也不敢對你如此的。所以說他們跋扈,有時你該反省一下,你確實能令部屬心服嗎?」

  萬年紅怒道:「我知道自己無能,你嫁錯人了。」

  萬年青歎道:「你不要衝動好不好,我是真心想把這個家交給你的,所以才說這些。現在我代你向他道歉。」

  萬年紅叫道:「什麼?要我向他道歉?」

  萬年青柔和地道:「是的,因為你處事太直率了一點,但我知道你不肯認錯,只好代你道歉了。」

  語畢,臉色一沉道:「萬升,剛才是堡主錯怪你了,我跟堡主是夫婦,我代他向你道歉,你肯接受嗎?」

  萬升臉色一變,忙道:「屬下怎麼敢當!」

  萬年青沉聲道:「敢不敢當是你的事,反正我已經道過歉了,底下的事該你自己去決定了。」

  萬升臉色又是—變,屈腿跪下道:「夫人……」

  萬年青厲聲道:「住口,你稱我夫人,我是誰的夫人?」

  萬升道:「自然是堡主夫人。」

  萬年青點點頭道:「你還知道我是堡主夫人,可見你心中還有堡主在,對你的不敬之罪,我從寬處置,削奪你總管的職務,把萬祥叫來。」

  萬升臉色煞白,站起身來,叫了一聲,另一個漢子應聲趕至,躬身問道:「夫人有何指示?」

  萬年青道:「萬升冒犯堡主,罪該解除總管職務,由你遞升,現在你們先去辦一下交接手續。」

  萬祥怔了怔,隨即躬身道:「謝謝夫人!」

  萬年青道:「萬永,你過來。」另一個大漢又應聲而至。

  萬年青手指萬祥道:「我剛才解除了萬升的職務,由萬祥補上,現在再解除萬祥的職務,由你補上,你們去辦一下交接。」

  這一切每個人都看得清楚,但不知道萬年青一下子連換了兩個人是什麼意思,萬永大感惶恐。

  萬年青沉聲道:「如果你接替不了,我還可以換人。」

  萬永沉思一下,立刻向萬年紅一躬身,道:「多謝堡主栽培,屬下定鞠躬盡悴以報。」

  萬年紅愕然。

  萬年青退後道:「你總算明白了,去吧,辦完交接事務後,馬上來告訴我。」

  萬永接著問道:「夫人還有什麼指示?」

  萬年青道:「沒有了。你擔任萬升的副手多年,對一切事物都很熟悉,用不著多問了。我剛才說的話你也聽見了,這裡所發生的一切你也看見了,下面就由你自己作主,看著辦吧!」

  萬永應了一聲,將萬升、萬祥二人叫到一邊道:「跪下!」

  萬升滿心不願地跪了下來。萬祥則莫名其妙,但也跟著跪下。

  萬永道:「萬升冒犯堡主,犯不敬大罪,應受分屍之刑。但二人已有從寬之論,改令處死而保全屍。」說完,一劍從萬升的頭右側刺入,割破喉管,拔出劍,跟著一腳將屍體踢倒,傷口處鮮血直噴。

  萬永又道:「萬祥對堡主不敬,應予斬首。」

  萬祥忍不住叫道:「我什麼時候對堡主不敬了?」

  萬永道:「你受命擢升,未曾表示謝意,是為不敬。」

  萬祥道:「我謝過了,你也聽見的!」

  萬永道:「我沒有聽見你向堡主道謝!擢升之命雖然出於夫人,但不是夫人決定的,你只謝夫人,置堡主於何地?」萬祥聽後呆了一呆,萬永已手起劍落,將萬祥的人頭砍了下來。

  萬年紅這才吁了一口氣道:「夫人,你何必如此呢?」

  萬年青一歎道:「郎君,總管一職,權限極大,非犯重罪概不輕撤。既然換了,就一定要死。堡中的下屬,唯有這三人的才幹相等,武功也差不多,為了建立你的權威,我不惜犧牲了兩個,現在再也沒有人敢違抗你了,希望你能好好振作—下,幹出一番成就,不要讓我失望。」

  萬年紅默然無語。萬年青又道:「萬家一脈單傳,以前也有過招贅入主的事情發生,情形比這更嚴重,我父親偏偏又只生了我一個女兒,考慮再三才選擇了你。你的資質氣度都還可以,但最主要的是你本來也姓萬,不必易姓,可以保持你的一點尊嚴,哪知道還是無法使你滿足。」

  萬年紅低聲道:「我只是不……」

  萬年青搖搖手道:「不必說了,我全知道,你有這份傲骨,才使我心折,否則萬家堡主也不會輪到你了。我早就有心拔你一下,但你表示得不夠積極,我也犯不著多事。夫君,我是一個女人,我也沒有太大的雄心,但我是萬家的女兒,必須把祖下的基業交給一個靠得住的人。你今天憤而求去,使我很安慰,也使我毅然作此決定。我定可捨棄萬家堡,也不能失去你這個身具傲骨的丈夫,現在我把一切交給你了,你有權決定一切,我絕不過問!」

  萬年紅頓感困惑,搓著手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萬年青道:「沒有辦法也得想辦法,這是你的事,我可以給予一切的幫助,但決不能替你作決定。」

  南山子道:「是啊!老弟,我們的家業都在你的身上。」

  萬年紅想想道:「水道的消息確實傳出去了?」

  凌雲霄:「當然傳出去了,血債血還,還能少的了?」

  萬年紅道:「萬永,堡中現在的實力如何?」

  萬永道:「高手都出來了,但剩餘的人手尚可—戰,而且有姥姥主持著,她是屬下的姑母,處事極穩重,在必要時,她會帶著人撤退,想來不致有太大損傷。」

  萬年紅道:「好,那就不去管它了,等此間事了再說。」

  阮青虛冷笑一聲道:「在水道的圍攻下,撤退可不易。」

  萬永也冷笑道:「萬家堡經營多年自然有萬全的退路,最多把一座空堡暫時讓給你們而已,可是等我們回去,水道就得付出更多的代價,決不會便宜你們的。」

  凌雲霄冷冷地道:「那我們等著瞧吧!」

  南山子急了:「紅老弟,我的家怎麼辦?」

  萬年紅道:「南大哥,這可怪不得我,如果你早說有家小,把他們遷到萬家堡去,不就沒事了?現在急有什麼用,我們就是立刻趕回去,也救不了他們。」

  萬年青也道:「南大哥,你的心計也太深了一點,本來我們並不想殺人的,都是你挑弄著叫我們跟古老兒來獵首比賽,把我們也拖下了水。我知道你的用意,是怕水陸兩道的人找你麻煩,所以就來這一手借刀殺人。」

  南山子忙道:「弟妹,我可是為了你們!要不是替你們弄兩本龍鬚草,我怎會得罪他們呢?」

  萬年紅冷笑道:「如果你不想利用萬家堡的人力,你會這樣賣力嗎?交情歸交情,數十年的交往,我們對你瞭解很清楚,—個人吞得下的東西,你肯分潤別人嗎?」

  南山子搓著手道:「老弟,這是什麼話!諸葛老哥原本不想通知你們的,還是我硬邀你們入伙的。」

  萬年青淡淡道:「聖手儒醫是出了名的老滑頭,你何嘗不清楚,如果不讓我們來插一腳,將來分享藏龍之珍時,他不把你踢開才怪,算了吧!大家都不是傻瓜,紅哥比較粗心,跟你推心置腹,我可對你太瞭解了。」

  南山子歎道:「紅老弟,弟妹的話可真叫人聽了寒心。」

  萬牛紅笑笑道:「南大哥,青青的話沒有錯,我又何嘗不知道你的用心,我們是同一鄉生長的人,你成名比我早得多。在我未入萬家堡之前,你連話都懶得跟我說一句,更別談交情了。不過你放心,我跟你既然是朋友,你的事我當然會管,但是要等到這兒的事了結之後。」

  南山子道:「那還來得及嗎?」

  萬年青道:「來不及也沒辦法,好在你並不在乎這個家,就當沒有了吧。禍本是你惹出來的,以我們帶來的人手,誰也別想管得住我們,我們犯不著事先結怨水道,惹來一身的麻煩,我不怪你已經算好了。」

  南山子苦著臉道:「我這是何苦來,一心為朋友打算,竟變成兩面不是人了。」

  諸葛山真笑道:「南兄,這可怨不得人,是你自己找過不去呀!你幹嗎要趕盡殺絕呢?」

  南山子叫道:「這還不是你給我出的主意!」

  諸葛山真臉色一沉道:「南兄,話可要說清楚,我可沒請你去唆使殺人。凌聞二位盟主是我邀來的,你偷了他們的龍鬚草,害得我失去了兩個朋友。」

  南山子道:「是你請我去偷的。」

  諸葛山真道:「我可沒這麼說,你邀萬氏夫婦入伙,我表示歡迎,只是說沒有龍鬚草了。」

  南山子道:「你說我來遲了—步,你剛把龍鬚草給了他們,又說出他們落腳的地方,不是明明暗示我去下手?」

  諸葛山真道:「這就叫暗示了?我還告訴你百獸谷中有龍鬚草呢!指明了地點你不去找,偏要從他們身上下手,這能怪我嗎?你偷掉了他們的龍鬚草,我不說出來,已經對你夠朋友了。如果我當時就指出這件事,他們不找你麻煩才怪,你恐怕連藏龍池都到不了。」南山子一時默然。

  何妙容這時說道:「南山童,你再奸也奸不過諸葛老兒。偷盜龍鬚草,唆使古老兒與萬家堡殺水陸二盟主的手下,都是他的袖內乾坤,卻支使你出來做惡人,你被他拿在手裡擺布,自己還不知道呢!」

  諸葛山真一笑道:「何山主,這話怎麼說呢?」

  何妙容道:「支使南山子偷去龍鬚草,固然是想把萬家夫婦拉進來,但也可以將龍飛虎嘯逼得上我的百花山去搗一次蛋。可是你這個陰謀沒有成功,就對南山子提出警告,說龍飛虎嘯會找他的麻煩。水旱綠林道要聯合起來對付一個人時,確是件傷腦筋的事。南山子嚇怕了,就藉機會挑動古老兒與萬家堡,來一次殺人的比賽,把水陸兩道的精英一舉而殲,這不都是你的計劃嗎?」

  諸葛山真冷笑道:「何山主分析得頭頭是道,山人十分欽佩,只是有一點,山人為什麼要陷害那些人呢?水陸兩道,跟我沒有過節,殺死他們對我又有什麼好處,你倒是說說看!」

  何妙容道:「你找了這麼多的幫手,主要是為了對付我,好獨取藏珍,我不知道你將用什麼手段再去對付他們,但我敢保證你無意讓他們也佔一份。不過別的人好對付,龍飛虎嘯卻還有許多手下遍佈中原,你必須將他們一鼓而殲,才可以將藏珍帶回去。」

  諸葛山真哈哈大笑道:「各位相信她的話嗎?」

  萬年青冷冷地道:「可以信,也可以不信。」

  諸葛山真道:「這話怎麼說?」

  萬年青道:「今天到這兒來的人,誰不懷著一肚子鬼胎,只是我們不在乎,出發以前,就已作了萬全的準備,誰也別想搞鬼。」

  諸葛山真乾笑了一聲道:「萬夫人,你的厲害山人久仰了,不過你沒防到龍飛的那一手,還是不夠精明。」

  萬年青冷笑道:「這一手我沒防備,但是我不怕。只要我萬家堡受到一點損傷,算他姓凌的有種,我憑我帶來的這些人,足夠將他的水道各處分舵的底翻過來。」

  凌雲霄也不甘示弱地道:「我們都是亡命之徒,每天把腦袋提在手上過日子,早就習慣了,你嚇唬不了誰。凌某也捎句話給你,地上有四十九顆人頭,顆顆有價,扣除南山童家十九條命,不足之數,就要從萬家堡補上。」

  雙方把場面話都交代了,卻都沒有動手的表示。

  終年不醒常醉客哈哈笑道:「你們不打起來,諸葛山真一定很失望,他是希望看你們先拼上一場的。」

  萬年青淡淡地道:「我知道,所以我不會這麼傻,任何過節,都要等藏珍取得以後再說。」

  諸葛山真笑道:「萬夫人這話太對了!現在有人想動手,山人也—定會阻止的,因為屠龍之舉,絕非—二人之力所能竟全功,山人將八奇齊聚此間,更拉上古老助陣,就是想借各位之力,共同完成屠龍壯舉。」

  聞千里忍不住罵道:「放屁,你若是真有這個心,為什麼不把龍鬚草的用途告訴我們!」

  諸葛山真微笑道:「我不是說過了。」

  聞千里叫道:「你說只要懷著龍鬚草就行了,可是正確的方法要先將草葉吞服下去,另含一片在口中。」

  諸葛山真道:「不錯,我沒對二位說是因為你們的龍鬚草已經丟掉了,但可不是我藏私,連何妙容那兒我都怕她不知用法,托人去轉告了!」

  何妙容一怔道:「你什麼時間托人告訴我了。」

  諸葛山真一笑:「我對南兄交代用法時,明知常醉鬼一定會在暗中偷聽的,也知道他— 定會轉告你的,否則這種事十分秘密,我何必要大聲嚷嚷呢!」

  眾人都是一怔。諸葛山真的話不無道理,這一點上倒見得他是存心如此的。

  諸葛山真又道:「何山主,如果我直接奉告,你未必肯信,豈不是白白糟蹋了龍鬚草,所以我托醉鬼代為轉告,這可是一片誠心吧?」

  何妙容哼道:「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諸葛山真道:「沒有別的意思,屠龍需要聚眾以奏功,且不管將來藏珍落於誰手,但總比讓那條蟄龍潛歸大海去興風作浪的好。所以我是真心的盼望大家在屠龍的時候共同合作。」

  何妙容冷笑道:「很抱歉,我已經決定放棄了,而且我與龍飛虎嘯及羅兄弟決定不參加屠龍,不但如此,我們還準備阻止你們得手,情願龍歸大海。」

  古殘怒聲道:「你們敢!老夫就等著龍血來打通筋脈,把這天生的殘疾醫好,誰要敢搗蛋,老夫就劈了他。」

  諸葛山真笑道:「古老放心好了,她不過是說說而已。除了醉鬼與羅菩提也許對藏珍是真的沒興趣,其他的人誰肯空手而回?何妙容天生有心疾,靠著龍鬚草支持多年,現在也不行了。不得龍心,她活不過一年;百獸谷中,還有一個人跟古老—樣,也要龍心治癒殘疾,她捨得放棄嗎?」

  何妙容臉現驚色。薩玲娜更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你以前到過百獸谷嗎?」

  諸葛山真微笑道:「天下沒有我不知道的事。至於百獸谷,聞千里有張地圖,是我畫給他的,可由捷徑直達百花山,我沒有撒謊吧!不但是你,連何妙容知道的事情都不會比我多。」

  「那你一定認識我母親了?」薩玲娜又問道。

  「你母親是誰?」

  「就是那個百獸谷中的殘疾人。」

  諸葛山真哦了一聲道:「原來你就是索明珠的女兒,竟長得這麼大了!難得,難得,你可不像你母親,她年輕的時候,比你還漂亮點,她還好嗎?」

  (OCR註:此處說薩玲娜之母叫「索明珠」,後文卻又叫「孫凌波」、「梅影」。)

  薩玲娜剛要開口,何妙容沉聲道:「師妹,不許開口。」

  諸葛山真一笑:「再問我也不說了,小姑娘,你母親的走火入魔,非要龍血才能治好,回頭屠龍的時候,你可得多盡點心,等她能行動時,那些事自然會明白的。」

  說完朝古殘道:「古老,趁著現在沒事,你不妨跟萬家把獵獲的人頭比一下,也好決定藏珍的分配。」

  古殘道:「是啊!萬夫人,你們好像只取得了五十二顆,這下子你們可輸了。」

  萬年紅朝萬永道:「去數一下。」

  萬永點過後說:「堡主,這兒確有五十二顆!」

  萬年紅道:「那我們不是輸了嗎?」

  萬永躬身道:「沒有輸,我們有五十四顆,還多出一顆。」

  萬年紅一怔道:「我們哪來五十四顆?」

  萬永用手—指道:「把人頭都拿來!」

  一個漢子立刻從山上飛身而下,又提來了兩顆人頭,赫然是他們自己的人,是在搜索阮青虛時被暗器殺死的那兩個。

  萬永拿著放入所獲的人頭堆中,又到兩個管家的屍體前面站定,道:「堡主,這兒還有兩顆。」

  萬年紅一怔道:「怎麼把自己的人也算進去了?」

  萬永轉身道:「啟稟堡主,我們只約定人頭的多寡,並沒有限定是什麼人的頭。屬下身為總管,就得盡本份,萬家堡絕不能輸給人家,正好死了四個人,否則屬下就是再殺死四個人,也要湊足這個數目。」

  萬年紅想了一想道:「好,你做得對!拿過去給古老先生過目一下,讓他敗得心服口服!」

  古殘怒道:「這怎麼行?自己人的不算。」

  萬永冷冷地道:「為什麼不能算?事先並沒有規定要誰的人頭,古老如果輸得不甘心,你也可以照辦,你不是有四個抬轎子的女孩兒嗎?殺了她們,我們也承認。」

  古殘的臉色一變,目視著那四個女孩子,目現殺機,一個女孩子立刻道:「老爺子,你就認輸吧!」

  古殘道:「老夫從不對人認輸。」

  那女孩子道:「今天可沒辦法,我們自然都願意一死來換取您的勝利,可是他們人多,怎麼還是比不過的。」

  古殘道:「比不過就向他們借。」

  另一女孩子道:「這倒是個好辦法,您為什麼不現在就向他們借呢?我們四個人可不能缺少一個,否則您就是得了藏珍,也不能在這兒享受,誰抬您回去呢?」

  古殘一怔道:「對呀!好孩子,幸虧你提醒了我。咱們可不能輸,你瞧著,哪兒方便,就往哪兒借去。」

  那女孩子說道:「您老人家出手,還有什麼方便不方便的,您只要一伸手,誰還敢說不給。」

  古殘道:「好孩子,加點勁,時限快到了,我們約定的是見月即止,現在已將近黃昏時分了。」

  四個女孩子抬起古殘,準備行動。場上每一人都凜然色變,蓄勢待敵。

  羅菩提忍無可忍,飛身上前厲聲道:「停下來,你們是群瘋子。」

  古殘冷哼道:「小伙子,走開點,老夫不想要你的腦袋倒不是怕你,而是諸葛先生關照過,對你要客氣點。」

  羅菩提怒聲道:「胡說,我不准你們殺人!」

  古殘說道:「我們已經殺了一大堆了。」

  羅菩提道:「那時我不在場,你們殺死的人,自有水陸兩道去追償,但在我面前,絕不准行兇。」

  古殘冷冷道:「你存心要幫萬家堡?」

  羅菩提道:「我誰都不幫,就是不准你們再殺人流血。」

  古殘道:「我殺萬家堡的人行不行?」

  羅菩提道:「不行!不管你要殺誰,假如只是為了你多取—顆首級而爭勝,我就不會答應!」

  古殘說道:「殺你行不行?」

  羅菩提道:「那倒行,但是沒這麼容易。」

  古殘把臉一沉:「小伙子,老夫生平還沒有人敢如此對我說話,姑念你是多年前的故人,網開—面,不予追究,如果你再要多事,老夫就不客氣了。」

  羅菩提仍是站立不動。

  古殘手拍座轎道:「孩子們,衝過去,給他點厲害瞧瞧,這小子太張狂了。」

  那四個女孩子抬著轎就往前衝,未到羅菩提身前,羅菩提側身讓開了。

  古殘得意地笑道:「原來你這小子吃硬不吃軟,經不起老夫這—下就畏懼了。」

  羅菩提執劍站在—邊平靜地道:「我只是不准你殺人,可沒有不讓你行動,你要殺人還是不行。」

  古殘說道:「老夫要殺人時你管得了嗎?」

  羅菩提依然平靜地道:「剛才我們已交過手了,你的大力金剛指並不能嚇倒我,而且還被我削斷了—枚指甲,第二次遭遇時,我就要砍你的手指了。」

  古殘神色—變,厲聲吩咐道:「孩子們,找一個湊數的。」

  那四個女孩子抬著轎子,直向萬家堡的人行去。

  萬永與另—個漢子見她們過來,那漢子作勢欲動,萬永卻沉聲喝道:「站住,萬家堡的人是不退避的。」

  那漢子被他喝住,果然不動。古殘冷笑—聲,由轎上探手,對準萬永抓去。萬年紅與萬年青夫婦忍不住同時出手,銀鐵雙劍齊發,衝向古殘。而古殘單手一揮,竟用手掌將兩支利劍格開,另一手仍揮向萬永。萬永也十分沉穩,長劍閃電上挑,指向古殘的咽喉,劍勢又勁又猛。

  古殘冷笑一聲,單掌一翻,居然又把劍葉抓住,得意地說道:「孩子們,得手了沒有,現在應該扯平吧?」

  後面沒人回答。古殘不禁臉色微變,回頭一看,後面抬轎的兩個女孩子都已離開轎子,一個用手指扣住萬家堡那個漢子的脈門,另—個則握住了匕首,逼在那漢子的咽喉上,三個人均凝立不動。原來他這邊虛張聲勢攻擊,吸引對方的注意,使他的侍女們趁機得手,而且轎子抬過來,將萬永與那漢子隔開,擋住大家的視線,也便於出手。眾人都被古殘與萬家夫婦的攻擊吸引,忽略了另一邊,看見這三人的情形,分明那漢子已被制住了,不知何故還不下手。

  古殘又催促了一聲:「小紅,快結果他還等什麼?」

  小紅想是那穿紅手執匕首的女子,萬永見狀飛身過去撲救。古殘座轎前面兩個穿白、藍衣服的女孩子也同時翻腕,露出一柄匕首,左右夾擊,將萬永的去路封住。

  古殘則雙手飛舞,擋住萬家夫婦,口中還叫著道:「小紅!你是怎麼了?我叫你快點下手!」

  那三個人依舊木然不動。

  諸葛山真這時說道:「古老,他們被點中了穴道,不能行動了。」

  古殘聞言一怔:「是誰下的手?」

  諸葛山真道:「遙空以劍氣閉穴,是佛印老和尚的禪門絕學,自然是他的徒弟羅菩提出手的。」

  古殘朝抱劍而立的羅菩提怒瞪一眼道:「小子,是你嗎?」

  羅菩提道:「古老沒聽我說過,不准人在我面前無故殺人嗎?」

  古殘目含凶光道:「諸葛先生,這小子一再對老夫無禮,委實欺人大甚,老夫可顧不得你的招呼了。」

  諸葛山真一笑道:「依我說,古老就認輸了也罷!好在輸了也不過少一點藏珍而已,沒多大損失。」

  古殘怒道:「你看讓夫向這小子認輸?」

  諸葛山真道:「不!是向萬家堡認輸,誰叫你的人頭比人家少一顆呢,羅菩提是出了名的拗性子,他說不讓你殺人,你拗得過嗎?」

  古殘叫道:「胡說,老夫不信就叫這小子給整住了。」

  諸葛山真道:「事實上你已經被他整住了,他的劍氣閉穴手法是禪門絕學,誰也解不了的,現在你的侍女已有兩個被制住,等於失去了行動力,又能拿他怎麼樣?」

  古殘吼道:「老夫不信這個邪!」

  雙手一按座轎,飛身離座而起,直往那三人前落下。羅菩提也及時動作,長劍迎出,舞起一片劍幕。

  古殘不敢落下,大袖飛舞中飄落一邊,厲聲道:「小白、小籃,架著我,今天非宰了這小子不可。」

  兩個女孩子飛身過去,四手合搭交叉,成了一個抬轎的形態,古殘輕輕—躍,便坐了上去。

  羅菩提道:「古老兒,我勸你適可而止,否則我再制住兩個女孩子,看你怎麼辦。」

  古殘冷笑道:「你有種就試試看,過去!」

  兩個女孩子架著古殘,腳步輕點,衝向羅菩提,古殘則運爪如風,向羅菩提的身上抓了過去。羅菩提一手握拳猛力往上擊去,拳風勁厲,古殘見力道很猛,不敢硬接,化爪成掌,托住了那一拳,兩個人的內力都很強,倒是不相上下,可是那兩個女孩子卻承受不住,連連退了幾步,羅菩提就勢長劍一揮,制住了她們的穴道。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56:09

第 八 章


  古殘連催了兩聲,見兩個女孩子木立不動,知道又著了道兒,用手指按了一按,又試探了片刻,仍無法解開穴道。他不由臉色鐵青,厲嘯一聲,飛身又朝羅菩提撲去。羅菩提單手持劍,凝目對峙,一個在空中,一個在地下,居然又拆了十幾招。古殘全靠一口真氣提住,停在空中,糾纏十幾回合後,一口氣已用竭,飄落而下,略一點地,回到座轎上,撈起兩根烏黑色的鋼拐,各長四尺餘,尖端四五丈處,都是很利的鋒刃,再度拔身而起,攻向羅菩提。這次他凶得多了,一拐支地,一拐發招,雙拐配合著身形起落,交互運用,勢力勁厲異常。羅菩提的一支劍輾轉應戰,兩個人打成一團,熱烈之至,交手約五十多招。諸葛山真道:「古老,你歇一下吧!這有什麼意思呢?」古殘吼道:「不行,老夫非斃了這小子不可。」

  諸葛山真道:「羅菩提年紀雖輕,卻名列八奇之冠,你雖然不見得一定會輸,卻也要費很大的力氣才勝得了他。」

  「可是勝過他之後,你又怎麼辦呢?聞千里急著要為他們手下報仇,何妙容也放不過你;你還能應付嗎?」

  古殘聞言一怔,諸葛山真又道:「萬家堡是不會幫你忙的,南山子必然袖手,常醉客可能會幫他們出手對付你,凌雲霄也可能插手,那時候我也照顧不了你。」古殘怒叫道:「諸葛山真,你太不夠朋友了。」諸葛山真急忙道:「我志在蟄龍,邀你來也是為了合力取得它,可不是叫你來跟人鬥氣的。」古殘只得虛晃一拐,飄然回到座轎上,指著羅菩提道:「小子,你記住,老夫絕不放過你!」諸葛山真道:「這才是呀!屠龍之後,分配藏珍時,也不見得會公平,回頭有得打呢!你何必這就沉不住氣呢?」古殘哼了一聲道:「把那四個女孩子的穴道解開了。」羅菩提停了一停。聞千里道:「不要理他,這老怪物難纏得很,正好用這個機會陷住他。」但羅菩提還是上前,把四個女孩子的穴道都給解開了,同時也把那個萬家堡的漢子的穴道給解開。聞千里不解道:「羅老弟!這不是給自己添麻煩嗎?」羅菩提只是不語,常醉客卻哈哈一笑道:「世人把玉面修羅列為八奇之首,的確沒有錯,但憑這份氣度,就無人能及,武功高低又是另一回事。」萬年紅不服氣道:「就憑這一手也不算什麼!他是故作大方而已,他會劍氣閉穴,隨時還可以再制住她們。」

  常醉客道:「這倒不見得,劍氣閉穴只能在有限的幾個部位上奏效,第一次容易,第二次就難了,換了你,你肯放棄這十分有利的機會嗎?」萬年紅還要開口,萬年青卻說:「夫君,不要爭了,這句話我承認,也不僅是這一件事,剛才古老兒要殺我們的人湊足人頭之數,明明是對他們有利的事,換了別人,巴不得我們先拚起來,羅菩提卻出頭阻止,這份度量就值得人欽佩了,你還有什麼可爭呢?」何妙容道:「而且古殘說要取人頭湊數時;並沒有指明對象,人人都有可能,他要開始行動時,連我在內,每個人都在為自己戒備,只有羅兄挺身而出去阻止他,這份俠義心胸誰能比得上!」南山子乾笑道:「追風俠徒具虛名,他殺得了我們,剛才看他跟羅菩提暴露的幾手,也見不得高到哪裡去。」何妙容冷笑道:「不比你高明,但不會比你差,這也是現在說說而已。追風俠成名比我們都早,在沒有互相較量之前,誰也不敢去惹下這個強敵,就是說現在,你敢去惹他嗎?」南山子一挺胸說道:「我敢說那句話,就是不在乎他!」

  何妙容冷笑道:「算了吧!古殘沒殺到萬家的人,但也算是跟萬家堡有個過節,你為了討好萬家夫婦;才敢說那句話,不過你可得小心點,追風俠要是找上你,比水道的人還可怕。你看他行動不便,到處要人抬著,那只是做做幌子,他那副枴杖行動如風,比有腿的人還利便,說不定什麼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在面前出現。」古殘在轎上冷笑一聲道:「何山主倒是對老夫很清楚。」

  何妙容一笑道:「你雙腿天殘,行動離不開驢子,可是殺起人來卻俐落得很,死在你手中的四海游龍申無相是在四層高樓上掉了腦袋,我就覺得很奇怪,你的驢子可不能上樓呀!今天看到你的雙拐,才算是有了解答,古老兒,你也別裝了,反正以後人家不會再當你是殘廢了。」古殘冷笑一聲道:「你說明白也沒關係,反正老夫為人處世的習慣不會更改了,睚眥必報。誰得罪了老夫,誰就小心點,除非在一年之內別給老夫找到,否則總有好看的,老夫追仇的期限只一年,越過了一年,那怕是仇家殺妻奪子的血海深仇,老夫也能放過。」諸葛山真一笑道:「古老,你這話等於白說,你孤家寡人一個;又沒有家小,那些仇從何而起?」古殘一瞪眼道:「怎麼沒有,只是老夫的家人被人殺光了,一年之內沒找到那批賊人而已。」諸葛山真道:「古老也有家人?」

  古殘目射凶光道:「不錯,二十年前,老夫的家小路過蒙山,被一夥黑道殺死了,那時老夫遠在千里之外,等趕回來得知訊息後,蒙山的人已經找不到影子了。」

  聞千里道:「那時洒家剛開始入綠林,路過蒙山,遇上了金翅大鵬古刁遠下山劫財,灑家認為他們劫財後還要傷人有違道義,都給消滅了,也就是那一次,洒家在綠林道上建下聲威。」古殘道:「老夫知道,所以才沒找你麻煩,否則以老夫的脾氣,不把天下的山賊殺盡了才怪。」聞千里道:「洒家可以說替你報了毀家之仇,你為什麼要恩將仇報,殺死我那麼多的手下呢?」

  古殘怒聲道:「家仇雖不能報,老夫可是看見山賊就有氣,要不是因為你在主持,老夫對你們這批山賊絕不輕放,今天是南山子鼓動要跟萬家堡來個獵頭競賽,老夫正想利用機會,拿他們來消消火。」

  聞千里一怔說道:「那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呀!」

  古殘冷笑說道:「是山賊就該殺,因為你剿滅了蒙山的山寇,替我報了毀家之仇,老夫才特別客氣,否則還會讓你來到此地,早就宰掉你了。」

  聞千里沉思片刻才說道:「盜亦有道,洒家主持旱道綠林盟之後,嚴格執行兩項規定:一是不准劫色,二是劫財時,事主如果不反抗,絕不准輕易傷人,違者嚴懲,今天你殺死的那些人,都是何山主那兒放出來的,身犯淫戒,死有餘辜,所以洒家不再追究,可是你以後若再傷我任何一名手下,洒家就跟你沒完。」

  古殘傲然道:「那要看老夫高興了,而且叫你那些手下別冒犯老夫,如若不然,照殺不誤。」

  聞千里剛要開口,諸葛山真忽然道:「蟄龍要出水了。」

  一句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都把眼睛移向池上。

  果然平靜的水面冒出一個個碗大的水泡,連續不斷,而且池水也開始掀起了波濤,眾人情不自禁地移近池邊,那冒起的水泡中散發出一股腥氣,令人掩鼻。

  諸葛山真道:「這股腥味含有毒質,沒有龍鬚草的人遠離二十丈外,以免為之熏倒,大家準備一下,奇怪了,照理應該等月出時才出水的,怎麼會提早了呢?」

  何妙容知道這一定是凌雲霄的三個手下楊氏兄弟在水中活動,惹怒了蟄龍,才會提早出水。

  萬家堡的人除了銀鐵雙劍外,都退走了。

  虎嘯行者手下的四大天尊與阮青虛也退出二十丈外,古殘一擺雙拐,他的四個侍女也把轎子抬走。

  諸葛山真道:「留下的人都有龍鬚草吧!我們各自分散到池子四周,誰有機會就請出手!」

  話才說完,波濤洶湧更烈,池水突翻,冒出了一個怪物來。在場的眾豪都沒有見過真正的龍是什麼樣子,只是從前人所繪的丹青上有個大概的輪廓印象。

  此刻親眼見後,都不禁為之駭然,這一個洪荒時代孑遺的怪物並不像傳聞中那麼可愛,卻比圖書中的形象更為猙獰可怖。龍首似牛,但這怪物大上數倍,青灰色的鱗甲有鴨蛋大小,一對巨眼有海碗那麼大,發出暗紅色的光輝,巨口似巨鱷,上下兩排列齒如刀,嘴邊一對觸鬚長有七八尺,伸縮運轉十分靈活,額角的那一對角也有四五尺長,粗似瑚枝,分為十幾個枝叉,頂端卻尖銳如畫戟。

  這個怪物升起水面有半丈來高,加上它的利角,就是一丈左右了。

  聞千里禁不住叫道:「我的媽呀!腦袋就有這麼大,它的身子該有多長,這還是未成氣候的幼龍呢!」

  諸葛山真道:「不錯,龍為水中之王,威能掀波作浪,體軀一定是龐大的,據山人所知龍首約為身長的六分之一,加上有身長一半的尾部,因此這條龍的全身長度應該是四丈左右,粗約為半丈徑圓,的確是一條龐然巨物。」

  古殘忍不住道:「老夫試試它的威力如何?」

  說著拄杖飛身,就朝龍頭縱起。

  諸葛山真跟在他後而縱起,在空中拉住他的後背心,凌空一個翻轉,將他硬扭了回來,道:「古老不可造次,龍性最野,它的頭上堅逾精鋼,刀劍不傷,激怒了它,就更難對付了。」

  古殘被人從空中扭了回來,臉色很難看地道:「生死安危是老夫一人的事,用不著你來操心。」

  諸葛山真道:「我關心的不是古老的安危,而是屠龍的機會,如果古老激怒了它,發起性來,別人得手的機會就小了,蟄龍藏珍是大家都有份的,古老還是請等一下。」

  古殘見每個人都以不滿的眼光看著自己,情知眾怒難犯,只得強忍一口氣道:「你們在這兒大呼小叫,難道就不怕驚吵它了?你分明是跟老夫過不去。」

  諸葛山真一笑道:「龍生長在水中,耳朵是半聾的,嗅覺也十分遲鈍,除非有雷鳴霹靂那等巨響,它是聽不見的,我們說了話,倒是不會驚擾它。」

  古殘道:「它的眼晴瞎不瞎?」

  諸葛山真道:「不瞎,而且視覺十分敏銳,可照幽冥,因為它是在晦暗的水底生長的,正因為它視覺敏銳,才畏懼強光,必須要等月夜才出動。」

  古殘道:「那麼,這麼多人圍集在池邊,它會看不見。」

  諸葛山真笑道:「當然看得見,可是它沒有見過人,不知人為何物,只當作是較大的魚類而已,不會太過分注意。」

  古殘每句話都被駁倒,感到臉上無光,厲聲道:「你對龍性如此的瞭解,以前屠過幾次龍?」

  諸葛山真道:「這種遠古龍種,千百年難得一見,山人也是初次遇上,但是山人事先博覽群書,搜集一切有關資料,以俾不虛此行,所以知道得多一點。」

  古殘冷笑道:「書載前朝勇士周處除三害,單身一人屠虎搏蛟,今天這麼多人還怕一條未成氣候的蟄龍不成?」

  諸葛山真道:「周處殺的是蚊不是龍。」

  古殘道:「蛟與龍難道還是兩種東西不成?」

  諸葛山真笑道:「一龍九種尚且不同,蚊龍怎能混為一談,蛟似龍而非龍,正如貓類虎而非虎,殺貓容易,殺虎難,搏蛟容易殺龍難,兩者之間相去千里。」

  萬年青笑道:「諸葛先生果然博學廣聞,我想昔年周處不過是一個天生蠻力的匹夫而已,他有殺蛟之力,而我們有這麼多學過武功的高手,對一條蟄龍反而要如此謹慎,現在聽先生一解釋,才明白其中道理。」

  古殘因為剛才獵首之賽輸給萬家堡,心中已經很不痛快,被諸葛山真從空中拉了回來,更使他感到大失顏面。

  因為他出道江湖,比八奇還早,雖然八奇中的南山子與諸葛山真年歲與他相去不多;但在江湖的履歷上,他還是這些人的前輩,怎能忍受這種奚落,現在一聽銀劍萬年青居然出來為諸葛山真幫腔,怒火中燒,也顧不得觸犯眾怒,大聲道:「你說得這麼厲害,老夫偏要試一試。」

  諸葛山真冷冷地道:「我希望古老不要意氣用事,你激怒了蟄龍,對別人屠龍之舉將會增加困難。」

  古殘三角眼一翻道:「假如老夫非試不可呢?」

  諸葛山真笑道:「那山人只好像剛才一樣請古老回來。」

  古殘哼了一聲道:「諸葛山真,因為屠龍之行是你邀我來的,老夫才對你稍稍客氣一點,但不會有第二次。」

  諸葛山真泰然地道:「山人知道屠龍非一二人之力可竟全功,才廣邀好手,冀來群策群力而有所成,非對古老一人特別慎重。」

  「假如古老為了意氣之爭。不但幫不了忙,反而要增加大家的困難時,山人必須加以制止。」

  古殘臉色一沉道:「你不妨也試試,老夫是翻臉不認人的,到時候可別怪老夫不講交情了。」

  諸葛山真哈哈一笑道:「古老!我們也算是多年相知了,你也明白山人處事的態度,是對事不論情面的,你若要增加我們屠龍的困擾,山人只得拋開多年交情了。」

  古殘陰沉地看了他一眼,再度拔身飛起。

  諸葛山真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面縱起。

  古殘這次有了準備。空中一搖身,雙拐直揮過來,出手十分凌厲。

  但諸葛山真的身法巧妙之至,空中一個翻身,居然又拔高幾尺,剛好躲過他這一擊,跟著雙手下落,搭在古殘的肩臂上一拋一摔。將古殘又拋回了岸上,他自己卻利用這反拋之力飄然由另一邊落地,恰好落在南山子與萬氏夫婦中間。

  這三人行動都是一致的,看見古殘有撲過來拚命的意向;立刻三劍齊出,橫在胸前待敵,古殘估計了一下,他剛才也曾試探過萬氏夫婦,交了幾招,雖然沒吃虧,但也沒佔到便宜,加上個南山子,自然更沒便宜了。

  何況他要找的對象是諸葛山真,而自己兩次被聖手醫隱之從空中拋了回來,第二次還是在有準備之下,仍著了道兒。

  光是諸葛山真一個人,就相當扎手,如果變成了以一敵四,那是吃虧定了,儘管他心高氣傲,在利害關係上,他還是不糊塗的。

  因此,古殘忍了一口氣道:「諸葛山真,老夫很佩服你剛才的一手,想不到你還會暗藏不露。」

  諸葛山真微微一笑道:「世傳八奇中,山人雖然以醫道著名,但光靠醫術,亦不能身登八奇的,當然要會兩手。」

  古殘沉聲道:「你有本事把老夫抓回來,老夫就認輸,拍拍屁股走路,放棄一切的權利。」

  諸葛山真說道:「屠龍未競之前誰也沒好處,古老又有什麼權利可言呢?古老的權利要等到屠龍之後才談得上。」

  古殘怒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諸葛山真道:「山人說藏珍在龍身上,未曾屠龍前古老就走了,就沒有權利,總不成我們辛辛苦苦,冒險拚命屠龍取珍,還要白送古老一份,這不是廢話嗎?」

  古殘為之語塞,頓了一頓才道:「如果你再能把老夫由空中摔回來,老夫就作你的支持者,拚命幫你屠龍;將得手之後的權利全部放棄,這該行了吧?」

  諸葛山真道:「此話當真?」

  古殘道:「自然當真,老夫生平不說一句虛假的話。」

  諸葛山真一笑道:「這一點山人倒是信得過的,那我們就此說定了,不過條件改一改,山人也不要古老太吃虧,你要的是龍血來治療天生的殘疾,這一點山人決不食言,只要屠龍得珍,山人一定保證古老的腿能行,只是古老卻必須聽山人的言語行事。」

  古殘一怔道:「這又是什麼意思?」

  諸葛山真笑道:「沒什麼意思?古老是絕世高手,就是受了先天缺陷的影響,有點美中不足。」

  「山人如果能得到古老這樣一位好幫手,做很多事都方便多了,自然要為古老盡點心,使古老的武功更進一層。」

  古殘沉聲道:「可是,要老夫居為下人,聽你的指使……。」諸葛山真笑道:「古老言重了,以古老的身份;山人怎敢如此冒瀆,山人只想以後對古老有所要求時,古老不要拒絕而已,我們能成為朋友已是高興了。」

  古殘想想道:「你只是要求而已?」

  諸葛山真道:「不錯,而且每一個要求都是對我們雙方有好處,更不會損壞古老的尊嚴的;否則古老可以不理。」

  古殘道:「好!這樣子還可以接受,但是你必須把老夫再從空中給拋回來;才能談得上成交。」

  諸葛山真笑笑道:「這是當然了,否則要向古老這樣身份的人提出要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古殘又道:「話要說明白,這一次空中交手,老夫是為了保持盛名,將不顧一切要施展殺手了。」

  諸葛山真笑道:「沒問題,這次山人就站在原地不動,招招手就把古老給請回來。」

  古殘不信道:「諸葛山真你不是開玩笑吧?」

  諸葛山真道:「這種事怎能開玩笑呢?山人如果辦不到這一點,也按照所約,把屠龍後一應所得全部轉讓古老。」

  古殘道:「好!老夫接受,看你要什麼花樣?」

  口中說著話,雙拐互移,來到岸邊,諸葛山真果然袖手不動。古殘見那條蟄龍在潭中繞行幾圈後,升起頭。對著初升的滿月正在張嘴吐氣,噴出一團團的青霧。

  他已運足了氣,飛身向上拔起,朝著龍頭處飄去。

  但也的心神還是放在諸葛山真身上,空中一個轉折,面對諸葛山真,提防他的出手,那知諸葛山真依然端立不動。

  他屏住氣,使身形緩緩下落,口中大叫道:「諸葛山真,你究竟在搗什麼鬼,老夫在等著你呢?」

  諸葛山真笑笑道:「古老,你別忙著跟我爭勝。還是注意下面吧!再落下幾尺,你就要喂龍了。」

  古殘聞聲驚顧,才看見身子離龍口不到五尺,那條龍正張開大口等著,以他那瘦小的身軀,還不夠它一口吞的!

  這一驚非同小可,還算他武功精湛,經驗老到,而且由於先天殘疾之故,他的輕身功夫著重在運氣與身軀的翻騰變化。所以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的身子猛一打橫,往上升高尺許,也幸虧有這一升,因為那條龍也等得不耐煩,巨頭又增高幾尺,對他咬了上去,假如不升高的話,也恰好被它咬個正著。

  可是躲過了這一咬;危機並沒有解除;巨龍一口咬空,動作也快,七八尺長的觸鬚突然又延伸三尺許,捲住了他的身子,跟著由水中探出一條披鱗逆甲的巨爪,正直朝他的頭上抓去。

  古殘身子被觸鬚打得往下一沉,卻正好有了借力的憑借,一拐奮力擊出,敲在巨爪上,居然發出錚聲激鳴。

  緊跟著,還爆出了一溜火花,竟是絲毫無損,但古殘的另一支鋼拐,卻利用拐頭的利刃,撩向捲身的觸鬚上。

  龍身的鱗甲堅逾金石,這觸鬚卻因可以伸縮自如,是柔韌的,當不起利劍的一削,頓時冒出一縷暗紅色的鮮血,同時巨龍也在負痛之下。發出一聲震耳的嘯鳴,巨頭一搖一摔,觸須放鬆,將古殘拋了起來。

  諸葛山真適時將手一招道:「古老,回來吧!」

  古戲驚魂乍定,好容易脫出龍口,眼睛看到陸地,連忙飄身落下,正好落在諸葛山真身旁,雙拐柱地穩住身形後,才吐了一口氣道:「好厲害的畜生!」

  忽又看見諸葛山真站在身邊,怒從心起,用拐猛擊道:「混帳東西,你竟敢陰謀陷害老夫!」

  諸葛山真一臂疾出,握住了他的鋼拐道:「古老,山人完全按照所約行事,怎麼說陰謀陷害呢?」

  古殘氣極無語,奮力想奪拐再擊。

  他另一支拐必須用以支持住身體,所以僅只一拐能用,搖了一搖,那支拐在諸葛山真的掌握中,竟如銅鑄一般,動都不動,他更為憤極了,滿頭白髮都逆豎而起,臉色通紅,想是用上了全部勁力。

  可是諸葛山真穩如磐石,依然紋風不動。

  倒是古殘駐地的那支鋼拐,原本撐在一塊石頭上的,首先是拐尖沉入石內,慢慢地拐身也陷進一半,這證明在互較內力上,他比諸葛山真遜色多了。

  古殘到底是識貨的,眼睛瞪著諸葛山真看了一陣,忽而喟然一歎道:「好!牛鼻子,老夫算是認栽了。」

  諸葛山真放手一笑道:「古老言重了,你是靠著一拐支地,怎及我雙足平踏地面呢?在施力的支持上,山人就佔了幾十倍的便宜,這不能用來比較勝負的,倒是古老的火氣太大了一點,還是平心靜氣來談談吧!」

  他的話不為無理,但兩人內力互較,必然有個數,那只有他們自己清楚了。

  古殘一歎道:「牛鼻子,老夫以前低估了你,沒想到你功力精深至此,沒話說,老夫甘心認輸。可是你不該害人,說好了要在空中較勁,你怎麼讓老夫毫無防備地往龍口裡送。」諸葛山真笑道:「這一次山人可沒說要在空中較勁,只說站在原地不動,招招手就把古老請回來。」

  古殘道:「那是給蟄龍摔回來的。」

  諸葛山真一笑道:「不錯!山人又不會邪術,對古老這等高手,內家小天星接引掌力也不會有用,那能招招手就把古老請回來,自然要借重外力。」古殘怔住了。

  諸葛山真接著又道:「古老是出去斗龍的,山人再三阻攔不住,古老自然是認為有必勝的把握,但山人把賭注投在龍身上,認為古老必將無功而歸,現在事實證明,山人的判斷是絕對正確的,古老應認輸了吧!」

  古殘不禁又是一怔。

  當他看到周圍對他充滿敵意的眼光,又想起剛才兩度交接,諸葛山真雄厚的內勁,深知這個傢伙無論智、力都比自己高上一籌,跟他作對的活,自己是吃虧定了,倒不如借此拉攏,找個有力的靠山。

  因此,他一歎道:「罷了,老夫一生縱橫武林,想不到最後會給你套上了,老夫向來說一不二,只好從此聽你的擺佈了。」諸葛山真哈哈大笑道:「古老言重了,我們本來就是好朋友,今後更當患難相濟,苦樂與共。」古殘道:「諸葛村夫,老夫有一句話說在前面,老夫身上的麻煩很多。聞千里固然與老夫不會甘休,萬家堡這兩口子與老夫也結上梁子了,以後恐怕連你也會牽進去,你能罩得下嗎?」這老兒也滑得成了精,事先就把問題擺了出來。諸葛山真何當不明白他的心意,微微一笑道:「這個沒什麼,古老與他們只是點小誤會,以山人的薄面,給你們大家化解一下,他們多少會給山人一個面子的。」

  萬年紅夫婦冷笑一聲不作表示。聞千里卻道:「諸葛老兒,你的面子夠大嗎?萬一我們不買帳呢?」諸葛山真道:「不買帳也沒什麼,古老一向敢作敢為,既然敢殺你的手下,自然有把握擔當下來,山人用不著幫他的忙,只要暗中替他出幾個點子,也就夠你受的。」

  聞千里冷笑一聲道:「那我們就走著瞧好了,洒家不妨明白告訴你,支使洒家跟凌老大到百花山去送死,水陸兩道百餘條弟兄的性命,有一半是記在你頭上,你自己更得多當心,有你的樂子呢!」諸葛山真哈哈一聲道:「全記在山人之身上都不要緊,山人活到這麼大,怕過誰來,山人也有句話說在面前。誰要是想找山人的麻煩,也得掂掂自己的份量,山人要殺起人來,連手都不必動,吹口氣就能叫你們倒下一片。」聞千里正要跟他衝突起來。

  凌雲霄卻道:「聞兄,諸葛山真雖號聖手醫隱,可是他害人的手段比救人的手段更為厲害,這句話倒不是誇大,他隨便弄點毒藥,咱們就防不勝防,跟這種人鬥狠,咱們非吃虧不可,因為他只是一個人,咱們卻有成千上萬的弟兄,你還是忍口氣吧!」聞千里黯然道:「忍口氣?難道就此算了不成?」凌雲霄一笑道:「那也不是算了,只是咱們犯不著跟他明鬥,你我都有的是人手,不管他走到哪裡,咱們都踩得住他的腳跟,撈到一個機會就干,也不顧什麼道義風度,任形何手段都拿出來,幾下子就整得他屍骨無存。」

  諸葛山真笑笑道:「山人豈會這麼容易叫你們整住了的?」

  凌雲霄哈哈笑道:「一次不行兩次,不得手的話,十次三十次,咱們拼著人多,跟你泡下去,整得你老小子坐立不安,一天的舒服日子都過不成,而且你有種就別睡覺,只要你合上眼睛,我們也不必費什麼腦筋,在你周圍安上幾十斤炸藥,只要一個小小的火苗就可以解決掉你了。」諸葛山真臉上微微變色道:「這麼一來,山人倒是要當心一點了,尤其在睡覺的時候,必須作完全的佈置,絕不讓你的人活著走進百丈之內。」凌雲霄道:「那只是一個方法而已,從這兒回去,你要經過多少山,渡多少河?山上是聞兄的事,水裡是我的事,你時時刻刻都得留在心上,說不定一個看來全不起眼的人挨到你身邊,就是你的勾魂使者。」

  諸葛山真慍笑道:「山人又不是泥灰做的,一碰就散了,不管你兩個總瓢把子想怎麼行刺暗算,山人也不在乎。」

  凌雲霄冷笑道:「行刺暗算?你真太看不起我們了,告訴你,咱們不做那種事,如果要派人的話,就一定派個準備送命的,身懷十斤炸藥,走到你身前一拉火線,和你同歸於盡就行了,咱們綠林道有個好處,就是不怕死的人多,看你有幾條命夠拼的?」諸葛山真駭然變色,古殘也不禁惶然道:「他們這一手倒真夠絕的,我們只有見一個殺一個……」

  諸葛山真一歎道:「古老,這樣子行不通的,我們不能永遠不跟別人接觸,而且也不知道哪一個是他們的人。如果一路殺回來,怕有幾千幾萬個人會遭秧,還不一定能殺到他們的人,這樣一來,反而中了他們的計,用不著他們出手我們就會被天下的人視為不可饒恕的公敵,容身無地了!」

  古殘急了,道:「那怎麼辦?我們如果不加預防,就會真著了他們的道兒,送掉這兩條老命了。」諸葛山真道:「送命倒是小事,就怕的是常年在威脅之下,見人就懷疑,非被逼瘋不可了,只有一個辦法可以對付他們,擒賊擒王,一勞永逸。」古殘道:「對!先宰了這兩個王八蛋!」凌雲霄笑道:「那有個屁用,消息早已傳出去了,水陸兩道的弟兄都在恭候著你們的大駕。」

  諸葛山真笑道:「凌雲霄,山人不得不承認你這一手很厲害,但你只要敢試第一次,除非那一次成功,否則就沒有第二次了。因為我們會採取主動,不等你的人找來,我們先找了去,逢山過水,先搗了你們的老窩,這是第一步手段。接下去第二步就更絕了,山人調查得很清楚,水陸兩道,至少每邊都有十個夠身份的人想取你們的總瓢把子地位而代之,山人只要遞個消息過去,答應幫他們一手,促成你們窩裡反,自然會有人來對付你們!」凌雲霄與聞千里的臉色微微一變,可見這一手擊中了他們的弱點,但聞千里還強顏道:「洒家不信會有這種人。」諸葛山真道:「綠林道中固然義氣感人,但也未必人人如此,敗類也最多,要不要山人說幾個出來?」

  聞千里大叫道:「你說好了,洒家先處置了他們。」凌雲霄道:「聞兄,你別聽他的,你說出來的人名未必可信。就算是真的,我們也沒有辦法,綠林道有綠林道的規矩,咱們的盟主地位是從刀山劍海中打下來的,不服氣的大有人在,但沒有抗命犯上的事實,我們難道就為他這一面之詞,而隨便處置人?」聞千里道:「但也真要來上這一手也很麻煩的。」

  凌雲霄一笑道:「他有他的絕招,我們也有我們的絕招,雖然這些絕招都足以制住對方,但也有得手的先後,咱們不妨跟他走著瞧,看誰先得手好了。」一場唇槍舌劍總算平息了,不過雙方的臉色都不大好看,心裡也不太平靜。

  諸葛山真故作鎮定地一笑道:「聞頭領說得對,反正我們大家都劃下了道兒,曉得都有對付對方的能力與手段,以後就各顯神通了,但目前還是以屠龍為主,那條蟄龍被古老一拐傷及鬚根,凶性大發,對我們是利弊各半。」

  「壞處是它有了警覺,知道我們不好對付,以後會小心得多,好處是它發性之後,損失體力不少,下手較易,現在它正在發怒,大家再設法逗逗它,讓它的體力多損耗一點,等疲累時,就好出手對付了。」

  「我們不妨各憑運氣,它的攻勢全在兩隻眼睛,最珍貴之物也是那一對眼珠,誰能刺瞎它的雙目,誰就可以得到那一對龍珠,不知誰有興趣一試?」大部分的人都躍躍欲動。萬年紅挺劍欲出,萬年青將他拉住道:「你別傻,這種好事輪得到你嗎?」萬年紅道:「這是他自己說的,不怕他不承認。」萬年青冷冷地道:「有這種好事,你自己為什麼不要?」

  諸葛山真笑道:「誰說我不要了,但條件是山人提出來的,山人如果搶先出了手,你們一定說山人另存私心,所以山人必須讓你們先試試運氣,如果你們的運氣不佳,都放棄了之後,山人再出手不遲。」

  萬年青冷笑道:「誰相信你有這麼好的良心,你分明是支使別人前去冒險賣命,最後你再來搶現成的。」

  諸葛山真一笑道:「萬夫人,山人可不承認這句話,也沒有這個居心,山人如果出手的話,可以手到擒來。」

  萬年青冷冷道:「有這麼容易嗎?」

  諸葛山真道:「當然不容易,龍珠為龍身上最珍貴之物,哪有這麼容易取得的,捨不得金彈子,打不到巧鴛鴦,像這樣人間奇珍,總得要付出點代價,」

  諸葛山真道:「因為龍的眼珠有一對,勢非在一劍之下,同時刺瞎,否則就很危險了。如果只刺瞎它一隻眼睛,它負痛發威,人在水中又沒有借力的地方,要逃過它的反噬,是很難的事,所以這一舉是以性命相搏。」

  萬年青這才朝萬年紅冷冷一笑道:「你聽見了嗎?如果一劍不得手,你就沒命了!你值得嗎?」

  諸葛山真笑道:「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東西,總得要冒點險的,值不值得就在各人的看法了。」

  萬年青道:「我寧可讓別人去碰碰運氣。」

  羅菩提忽然問道:「這龍珠有什麼用處?」

  諸葛山真道:「救命。此珠為龍體精華所在,無論是什麼嚴重的內外傷,疑難絕症,用一顆珠子研碎服下,立刻可以不藥而癒,此外這東西放在身邊,蛇蟲遠避,百毒不侵,烈火燒不傷,乃人間至寶。」

  薩玲娜忙問道:「治走火入魔有用嗎?」

  諸葛山真道:「什麼病都有用,只是太可惜了,令堂走火入魔,只須用龍血沖就行。」

  薩玲娜聞言正在猶豫難決。

  羅菩提忽然道:「讓我去。」

  薩玲娜忙道:「羅大哥,我是為了家母。」

  羅菩提道:「我也是為了令堂和何大姐,兩顆龍珠取得後,剛好每人一顆,我自己並不要。」

  何妙容大為感動道:「羅兄弟,我們並不一定要龍珠,有了龍心與龍血就行了,你又何必冒險呢?」

  羅菩提低聲道:「強敵環伺,回頭不一定能得手,不如趁現在先下手,也免得夜長夢多。我們把所須得到的東西取到手之後,就算其他東西都沒有也不在乎了。」

  何妙容道:「即使刺瞎了龍目,不一定就能得到龍珠。」羅菩提道:「不,我一定要趁現在取到手,如果等屠龍之後再取龍珠,其它人也不會承認承諾的。」何妙容還想出口攔截。羅菩提已到了岸邊。

  這時,那條蟄龍已發了一陣威,昂首朝岸上諸人怒目而視,口中連連發出低吼,兩條觸須與一條腥紅的長舌不住地伸縮,形象十分猙獰。

  羅菩提凜然不懼,深吸了一口氣,縱身飛躍而去,到達龍首上空,他毅然翻身下擊,疾如鷥華,一劍直刺進龍的右目中,蟄龍痛極而動,將頭一低,巨爪探出,一下子抓住了羅菩提的腰間,沉入了水中。岸上諸人大驚失色,何妙容與薩玲娜都要架劍過去撲救。

  凌雲霄忙把她們攔住了道:「二位又不會水性,下去也救不了他,還是讓凌某下去看看吧!」

  何妙容急得垂淚道:「凌頭領,無論如何也請你救救羅大俠!」

  凌雲霄慨然道:「凌某對這位小老弟也是衷心欽佩,此去無不盡力,就是救不了他,也要把他的遺體搶出來。」說著一頭栽進水裡,諸葛山真歎道:「我沒想到那小子有這股傻勁,為了別人去賣命,希望他吉人天相,否則我對老和尚就難以交待了,咳!這是何苦呢?」

  何妙容厲聲道:「諸葛山真,你用毒藥迷住了佛印大師,又害死了羅菩提,你別想有好日子過。」

  諸葛山真道:「老和尚那兒我留了一本龍鬚草,只是怕他阻礙我行事,並不想害死他,至於羅菩提;卻跟我毫無關係,我既沒有叫他下去,事前已說過刺目取珠的困難,他偏要逞強有什麼辦法呢?」

  說著但見湖中波濤洶湧,水浪直翻,而且有一縷縷的紅翻了上來,諸葛山真道:「龍入了水,威力增加一倍,恐怕凌雲霄也難保了,萬老弟,這下子你可去了一個心腹大患,水道的人不會再找你們麻煩了。」

  萬年青冷冷笑道:「對諸葛先生難道沒有好處嗎?他那個報復的方法實施起來,你的威脅更大。」

  諸葛山真微笑道:「山人不在乎,水陸兩道的人雖然多,但山人行動飄忽,化身千萬,當著面他們也找不到我,你們萬家堡卻是搬不走移不動,只有等著挨打了。」

  正說著但見水浪一翻,卻是凌雲霄上來了。

  何妙容忙湊上去問道:「怎麼樣了?找到羅兄弟沒有?」

  凌雲霄搖頭道:「沒有。先前還在水底找上那條蟄龍,可是它太厲害了,我會同楊家兄弟四個人,仍是近不了它的身,反而被它追得四下亂逃,刀要砍上去一點都沒用,後來它鑽到一個泉眼裡,我只好出來了。」

  薩玲娜急道:「你沒看見羅大哥嗎?」

  凌雲霄道:「沒有。我們找到它拚鬥時,它的爪子上沒有抓著人,羅菩提不是被它吞下去,就是掙脫在水裡,楊氏兄弟還在四處搜索,我的水性不如他們,只好先上來了。」說著還連連喘氣。

  諸葛山真哦了一聲道:「我們倒是走眼了,原來水裡還埋伏有人,楊家兄弟是誰?」

  南山子道:『「水性能強於凌雲霄的,一定是東海龍王楊世慶的三個兒子,楊開、楊泰、楊和,諸葛山真,他們找來這三個精於水性的高手,屠龍之舉,我們就吃虧大了。」

  諸葛山真卻說道:「沒關係,在水裡有幾百個高手也殺不了那條蟄龍的,楊家兄弟是海盜出身,水裡功夫卓絕,武功卻平常,他們絕對得不了手。」

  南山子道:「這可不見得,他們稱霸東海,連東夷的海盜都被他們擊敗了,扶桑劍法在東土另成一家,據說楊世慶在一次海戰中,曾經力殘十幾名扶桑勇士。」

  諸葛山真說道:「扶桑勇士雖狠,卻強不過中原的武林高手,何況淪為海盜的更不是什麼高手,就算楊家三兄弟也能名列高手吧!但不會高過我們八奇。」

  萬年青忍不住接口道:「如果他們在水裡把龍殺死了呢?」諸葛山真道:「那就更好,省了我們不少事,龍一死,一定會浮上來,我們正好揀個現成便宜。」

  南山子道:「他們可以把龍屍藏在水裡呀!」

  諸葛山真笑道:「能藏多久?龍死之後,在一個時辰內不加取割,所有的東西都將變成廢物,他們拚了命,總不會做這種勞而無功的事吧!」

  正說之間,池中波濤翻湧,那條蟄龍又翻了上來。

  這次卻不同了,上下翻騰,連頭帶尾,都隱約出現在水面上,足足有十丈左右,頭上鮮血直冒。

  諸葛山真驚道:「這頭畜生比我估計的還要大上一倍,要刺殺它就更難了。」

  薩玲娜卻叫道:「師姐。你看,龍的兩眼都瞎了!」

  這一叫,使得每個人心中都為之一動。

  羅菩提只刺瞎了它一隻眼睛,可是現在左眼處也是一個血窟窿,這只左眼又是誰刺瞎的呢?

  而且看情形連眼珠也被挖走了。

  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擾大家很久,蟄龍再度翻騰著,由它的腹下射出一條人影,一身水淋淋染滿了血污,赫然是羅菩提。何妙容與薩玲娜都情不自禁,一左一右,將他夾抱起來,一個叫大哥,一個叫兄弟,緊緊地扶住他。

  羅菩提有點愕然,掙開二人道:「大姐,你們怎麼了?」

  何妙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但又真情流露,激動地說道:「兄弟,可把我們急死了,我們還以為你葬身龍腹了。」

  凌雲霄也趕過來道:「是啊!羅老弟,我還下去找了你一次,卻沒有找到你,你是怎麼脫身的?」

  羅菩提笑道:「多謝凌兄援手,你們一過去圍攻,它就把我放開了,我貼在它的肚子下面。等它潛進泉洞,我才摸上去,弄瞎它另一隻眼睛,它負痛往上一竄,我跟著就出來了,否則我還真沒辦法,那個泉眼深達百丈。水的壓力差點沒把我擠扁,要我自己爬出來是沒本事的。」

  凌雲霄一歎道:「老弟真是神人,居然在百丈水底而無所傷,我這水賊頭兒終日在水裡打滾,也只有潛到五十丈深處,因為那泉眼太深,我只好退了出來。」

  羅菩提笑笑道:「小弟可不能跟凌兄比,你在五十丈處還能行動自如,小弟卻是貼在龍身上靠它行動,尤其到了泉眼深處,我差點連內臟都被壓出來。」

  語畢,又在腰間取出一個水淋淋的布包道:「何大姐!小弟幸告成功,這是一對龍目,你收下吧!」

  何妙容接過來,感激涕零,說不出一句話。

  正在失神之際,忽然一條人影掠過,像風一般地快,一把奪去了她手中的布包,卻是古殘,他得手後,就往山上飛去。薩玲娜和何妙容連忙追上去,連常醉客與聞千里也都飛身想要攔截。

  諸葛山真忽然橫身擋住大家,一揚手中的藥鋤道:「這一對龍珠就給了我們吧!其餘我們都放棄了。」

  何妙容怒罵道:「諸葛老兒,你怎麼言而無信!」

  諸葛山真得意地笑笑道:「這一對龍珠是羅菩提那小子取得的,如果他要自己據有,我自然不便奪取,可是,他要送給你們,倒不如送給我這個叔叔了,我跟他師父至少是老朋友了。」薩玲娜道:「你還好意思說這句話!」

  諸葛山真道:「為什麼不好意思?八奇中唯有他是對蟄龍藏珍不感興趣的,如果不是山人用妙計,這小子根本就不會來,蟄龍失去了雙目,凶性大減,以後屠龍之舉可方便多了,你們不該感謝山人嗎?」

  這幾個人自然不肯,薩玲娜仗劍欲進。

  諸葛山真輕輕一鋤,就把她封了回來,道:「小姑娘,宇內八奇雖然沒有較量過,但山人多少還有底子,除了佛印老和尚之外,連羅菩提那小子都不足與山人一較,你還差得遠呢!」

  常醉客與何妙容仗劍撲進。聞千里虎吼一聲,也舞動鋼刀撲上去。

  諸葛山真一鋤在手,竟然力敵四人,毫不遜色。

  古殘逃上山去,被阮青虛與四大天尊截住,可是他抬轎子的四個女孩子都舞劍上來敵住,古殘繼續要想衝出去,萬家堡新任總管萬永帶著一批手下卻將他截住了,分成兩堆,殺得不可開交。諸葛山真一人力敵四大高手,薩玲娜還好,其餘三人都勇不可當,尤其是何妙容的一支劍,舞得如狂風驟雨,精招迭出,凌厲萬分。

  羅菩提卻在下面叫道:「何大姐,別去管他們了。蟄龍出水了,還是下來幫助屠龍要緊!」

  那條龍因為雙目已瞎,凶性大發,居然爬到岸上,怒吼連連,靠著兩條長鬚上靈敏的感覺,測風知影,逼著幾個人撲噬。巨爪長尾,都成了它的武器,兇猛異常。

  羅菩提因為憋在水中太久,體力未復,只能跳躍閃躲。

  凌雲霄、南山子與萬氏夫婦也被逼得團團轉。

  因為那條蟄龍身上鱗甲堅硬無比,刀砍劍劈都沒有用。萬年青叫道:「萬永,放古老兒走好了,你們留在那兒,回頭好過來接接手,這畜生兇惡得很。」

  諸葛山真一笑道:「何山主,你看見了,沒有龍鬚草的人無法靠近龍身,蟄龍卻因羅菩提有傷目之恨,專找他一個人晦氣,萬家夫婦與南山童都不太賣力,存心想逼死那小子,你們在這兒找我拚命,可是間接害死那小子。」

  何妙容往前一看,果然那條蟄龍專找羅菩提攻擊,對別人最多用長尾一掃而已,撲向羅菩提時,卻是爪牙齊上,好像非殺死他而後甘心,不禁訝然道:「它的眼瞎了,怎麼會找羅兄弟呢?」

  「靠嗅覺,它對別的氣味反應很遲,唯獨對腥氣的感應特別靈敏,因為它是以魚蝦為食的。」

  「羅菩提身上沾著它的血,找起來最方便,何況龍為四靈之首,先天的靈性也高,找仇敵是最靈的,你們在這兒找我拚命,白耗力氣有什麼意思,龍血龍心一樣可以解決你們的困難,還是搭伴幫他的忙吧!」

  何妙容與薩玲娜畢竟是關心羅菩提的,終於上去幫他了。

  諸葛山真又笑向聞千里道:「莽頭陀,萬家堡的人已經停手了,他們的目的待屠龍後得其他珍品,古老是受了我的吩咐,不下殺手,否則憑你手下四個人與一個阮青虛,恐怕抵敵不了呢?你可別太死心眼!」

  聞千里冷冷一笑道:「笑話,四大天尊的武功只比洒家只差一點點,阮青虛與凌老大不相上下,這五個人聯手起來,實力強過我們龍飛虎嘯兩人,難道古老兒能強過八奇中的二人聯手之功嗎?」

  諸葛山真笑道:「那倒不敢說,可是古殘手下那四個女孩子也不是弱手,如以五個對五個,你們絕對佔不到便宜。」

  「就算鬥個兩敗俱傷吧!你又有什麼好處呢?萬家堡的劍手可都是以逸待勞,藏珍就沒有你們的份了!」聞千里怔了一怔。

  諸葛山真道:「我的目的主要得這一對龍目,已經到手了就不會再多生貪念,為了酬勞羅菩提取目之功,我一定盡力維持公平,分配其餘的藏珍,但你纏得我筋疲力盡,回頭我是欲助無力。」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56:33

第 九 章


  聞千里怨聲叫道:「你要龍目為什麼不自己去取?」

  諸葛山真道:「誰說我不要的,我謙讓一下,完全是為了堵你們的口,在我意料中沒人敢冒險的,而且也沒有人可以得手的,誰知羅菩提那小子竟有這股傻勁,還給他成功了,不得已,我只好厚著臉皮……」

  聞千里道:「誰知道你心裡打的什麼主意,現在說得好聽,回頭又來上一手卑鄙的,你太不可靠了。」

  諸葛山真一笑道:「一顆龍目足夠我這輩子享用了,我要那麼多藏珍幹嗎?龍珍不過治病延年而已,卻不是長生不死的仙丹,我又何必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來廣結仇敵呢?莽頭陀,你也下去幫幫忙吧!」

  「羅菩提與人無爭,何妙容也不是小氣鬼,他們如果不被累垮,藏珍總有你們一份,叫萬家堡獨佔優勢就難說了,他們的人多著呢。」

  聞千里想想才道:「好吧,洒家再信你一次。」

  說著喝止了四大天尊,阮青虛也就自動的退出了。

  諸葛山真向常醉客道:「常大俠,你是有酒萬事足,最多撈塊龍骨泡泡酒,誰都不會少了你這一份,你又何必死纏呢?」

  常醉客一笑道:「人家不找你的麻煩,我自然不會多事,我還要留下精力,阻止你再搗鬼呢!」

  諸葛山真回頭朝上面的古殘說道:「古老,你就帶著龍珠,坐在轎子裡歇歇吧!可別動貪念帶了先溜,因為你那兩條腿光靠龍珠是不夠的,還得要我的回春妙手為你療治才行!」

  古殘道:「這是什麼話,老夫既然打賭輸了,就不會食言,今生同你合作定了,只是你又忙個什麼勁兒,東西到手,咱們先走一步,也免得囉嗦。」

  諸葛山真大笑道:「屠龍之舉,我不想白白放過,必要時,我還得指點他們一下屠龍的竅門,稍微替她們盡點心力,也好留個異日見面之情,這個蠻荒聖女可不好惹,她的後台可硬呢!」

  古殘一怔道:「她還有什麼後台?」

  諸葛山真道:「此刻不便多言,將來自知分曉,藏珍出世之後,未來的武林中可熱鬧著呢!」

  說著也舉步走去,走到屠龍現場。

  這時那條蟄龍由於久戰無功,略見疲乏,準備回到水中休息。

  諸葛山真見了,急急叫道:「不能讓它入水,小羅,你過去逗它一下,讓它再向你攻擊,留它在岸上。」

  羅菩提經過一陣調息,體力恢復了不少,聞言忙又衝到龍頭前面。

  蟄龍最恨的就是他,巨頭一擺,又朝他衝去,羅菩提縱飛躍身躲開,龍進人退,龍退則人進,一來一往糾纏著。

  諸葛山真道:「現在換個人上去,最好讓它的觸鬚捲住兵刃,然後突發內力,拔劍跳出。利用劍鋒把它的兩根觸鬚割斷,它就任人宰割了。」萬氏夫婦聽見了,雙雙仗劍躍,冒險用劍砍向龍鬚,留勁不發,龍鬚一卷,竟將兩隻劍纏住了。

  可是萬年紅的動作稍慢。被龍爪攔腰抓住,就往巨口中送去,想一口咬死一兩個人出出氣。危險萬分之際,忽然一條人影激飛而至,赫然又是羅菩提。

  他一屈身,竟然自投龍口,首先一劍削斷了龍舌,跟著長劍一送,刺向咽喉處,立刻雙手一舉,撐在了龍的上唇,雙腳則撐住下面的龍齒,奮起天生神力,不讓龍口閉了,萬年紅剛被送進龍口,已經嚇昏過去。

  在龍口停了一得巨龍負痛,巨頭連摔,才把他給拋了出米,但羅菩提可苦了,他雙手擎天,兩腿往地,就這樣被夾在龍口上,動彈不得。又無法脫出龍口。

  何妙容急得大叫道:「羅兄弟,你快鬆手跳離龍口呀!」

  諸葛山真卻叫道:「松不得,再支持一下,舌為命根,龍舌既斷,沒有多久它就會死了。」

  何妙容哭罵道:「你就曉得要龍珍,不管人家死活。」

  諸葛山真沉聲叫:「現在他們雙方正是互相搏命之際,只要手上松點勁,龍口一合,那小伙子就沒命了。」

  何妙容道:「那怎麼辦?」

  諸葛山真道:「要沉住氣……」

  何妙容急道:「這麼大的一條龍,合口之力有多大,他能撐得多久呢?這個傻兄弟也真是的,為了救人就不顧自己了,也不看看那個人值不值得一救。」

  萬年紅已經醒了過來,站直身子定一定神,正好聽見何妙容的話,看了她一眼道:「何山主,姓萬的雖然不如羅菩提,但也不像你所想的那麼卑鄙,他要是死了,姓萬的一定陪上一命,我可不願欠這份人情。」

  語畢一縱前去,也投入龍口,與羅菩提兩人合力,頂住龍的上下齒,羅菩提正感到體力不支,經此一來,總算鬆了一口氣。

  萬年紅道:「你出去休息吧!讓我來頂著。」

  羅菩提居然笑道:「你這一進來,就變成救我的命了,你不願欠人情,我也不願欠人情,我們就這樣同撐下去!」

  巨龍痛極,上下滿地亂滾,巨尾擺動,打得滿地大小石塊飛揚,利爪挖了無數的坑洞。

  何妙容道:「還要撐到幾時呢?它怎麼還不死?」

  龍口中流出來的鮮血,注滿了地下的坑。

  諸葛山真道:「我也不知道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種遠古神物無法以常情來忖度的,我認為他早該死了,他居然能撐到現在,我也說不出什麼時候它會嚥氣了。」

  巨龍掙扎了一陣後,滾倒在地上,慢慢平靜下來,忽然觸及靈性,探起一支巨爪往口中伸去,準備把人抓住。

  薩玲娜見狀大驚,情急智生,連忙揮起身邊的長索一下套在龍爪上,死命拉住,她的力量自然不夠,但聞千里與凌雲霄連忙出手幫忙,合三人之力,總算把龍爪拉住了。

  萬年青見狀卻叫萬永拋下又一股長索,纏住巨龍的另一支前爪,與南山子合力拉住,巨龍兩支前爪受制,又發了性子。

  何妙容則靈機一動,取出預備好的長索道:「這樣子拚命是不行的,你們忍耐一下,我另想辦法。」

  她使用繩索的方法極精,長索連拋連套,扣住龍爪,繞過額下,跟另一支龍爪相連,來回對繞幾道,就把兩支龍爪牢牢繞緊,相互牽制,再也伸不到口中了。

  眾人才吁了一口氣。羅菩提也靈機一動叫道:「何大姐,砍兩截大椿樹來,跟我倆人差不多高。」

  何妙容立刻知道他要做什麼用,與薩玲娜同時飛身上山,找到一株粗若人身的大樹,刀劍齊施,兩三下就斬了下來。

  山上的萬永也及時砍下了另一株,師姐妹二人,一人一株,衝到龍口前,直著塞了進去,頂住巨龍上下額,剛好代替兩個人,等她倆弄好了,羅菩提與萬年紅才鬆手跳了下來。同時吁了口氣,疲累不堪。

  何妙容道:「羅兄弟,還是你行,這是我們苗疆人捕魚的方法,他們跳進怒江,身上就帶了一根木樁,等鱷魚張嘴咬人時,很快就塞進去,早想到這個辦法,你也不會累成這樣子了,你還好吧!」

  羅菩提笑了一下道:「還好,薩玲娜,龍血流出來很多。你快用拿來的瓶子盛起來,再耽擱就不行了。」

  諸葛山真也道:「不錯,龍血必須要趁活的時候,現流現接,才不減靈效,一沾地就功用大減了,你快收集去。」

  薩玲娜忙取出瓷瓶,諸葛山真也取出一個革囊,走到龍口處,盛接斷舌處流出的鮮血,可是才接到一半,已被干凝的淤血堵住,越滴越少,只有一小滴一小滴地慢慢流出,薩玲娜等得不耐煩,拔刀將傷處又割了一下。

  巨龍再度負痛,據地一躍數十丈,砰然沉入水中,立刻沉下水去不見了。

  諸葛山真跌足歎道:「完了!完了!功虧一簣,想不到這時候還叫它逃了。」

  何妙容道:「它受了這麼重的傷,還逃得了嗎?」

  諸葛山真道:「逃不了,可是也不會再出來,它一定拚命潛進水底,鑽進通入怒江的泉眼,沉屍江中。」

  萬年青道:「它能潛這麼遠嗎?」

  諸葛山真道:「能潛這麼遠倒好,它是一定活不成了,如果能到怒江才死,屍體一定浮上來,我們還可以趕到怒江去收取,就是怕它死在半中間,夾在泉眼裡就完了。」

  大部分的人都面現失望之色。

  萬年青道:「那我們快到怒江去,說不定還可等到他出來。」招呼萬年紅正要走。

  羅菩提忙道:「二位不必心急,潭底通往怒江的泉眼已堵塞,他走不了的,還是在這兒等吧!」

  萬年青道:「你怎麼知道?」羅菩提道:「凌兄帶來楊氏三傑先行入水,就是做這個工作,阻其歸路,否則它第一次負傷入水,早就往那條水路逸去,再不出水了。」

  萬年青想想道:「泉眼在百丈潭底,誰能下得去?就是下得去,那麼大的泉眼,又用什麼來堵呢?」

  凌雲霄道:「你們不相信,儘管往怒江邊上去等好了,龍屍由那邊出來,完全是你們的,假如由這邊出來,你們就別沾一點邊,你們幹不幹?」

  萬年青道:「為什麼?我們拚命參予屠龍,老子差一點還丟掉了性命,怎麼白白便宜了你們?」

  凌雲霄冷笑道:「你們出了屁力,要不是羅老弟拚命救了你那個寶貝丈夫,他早就喂龍了。」

  萬年青怒道:「放屁,我丈夫後來還不是照樣救了他。」

  凌雲霄哈哈笑道:「不為救你丈夫,羅老弟不會陷身龍口,萬年紅再進去是他應盡的本份,卻抵不了救命之恩。」

  萬年青還要爭執,萬年紅卻道:「娘子,別說了!他們的話不錯,我再度投身龍口,只是盡本份而已,確是抵不了羅大俠的救命之恩,這份人情,我們還是欠著的。」

  萬年青道:「那我們就放棄蟄龍藏珍?」萬年紅道:「如果羅大俠說不要我們分潤,我們拍拍屁股就走,娘子,你總不願叫我做個忘恩負義的人吧?」

  萬年青看了丈夫一眼,目中升起一縷柔情道:「當然不會,紅哥。我很高興你是恩怨分明的大丈夫,尤其是你再度投身龍口中,我真為你感到驕傲,此番屠龍之舉,能激起你的豪情,我認為要比得到藏珍更為寶貴,我們就不要藏珍了,早點回去也好,我們所得到的已經不少了。」

  羅菩提卻道:「二位不妨等一下,屠龍之舉,每個人都盡到力了,自然有應得的一份,何況龍身藏珍為數極多,在場每個人都分一份也綽綽有餘。」

  萬氏夫婦這才留了下來。凌雲霄道:「羅老弟,水道朋友還有出過力的,可不能少了他們。」

  羅菩提笑笑道:「凌兄,出力的多寡而言,羅某該佔一份較大的呢!」

  凌雲霄道:「這當然,你老弟出力最多,就是你要占一半,我敢擔保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會反對的。」

  這句話說出來,何妙容與薩玲娜自然不反對。

  萬氏夫婦因為羅菩提對萬年紅有救命之恩,也不好反對。

  南山子心中不樂意,但孤掌難鳴。也不敢表示意見。

  羅菩提笑笑道:「兄弟只想平分一份,而且這一份兄弟自己不取,作為楊氏三傑的那一份好了。」

  凌雲霄一怔道:「這是幹什麼,他們應該也有一份的。」

  羅菩提道:「如果以參予此事的人數來均分。勢必又將引起爭端,所以兄弟的意見乃以宇內八奇為分配標準,一分為八,各取其一,何山主與薩玲娜也只算一份,兄弟的這份,算作楊氏三傑的,這樣就再沒有爭執了。」

  經如此一分,南山子首先高興了,大聲笑道:「羅大俠的分配極為公允,老朽衷心表示贊成。」

  凌雲霄道:「諸葛山真已經搶去了龍目。」

  羅菩提笑道:「那是古殘搶去的,他不在八奇之列,剛好把他剔出,有一對龍目在他手中,他也不會再起爭端,可也省了許多麻煩,聖手醫隱出的力不少,理應有一份。」

  諸葛山真笑得十分開心。

  羅菩提一歎道:「為了這次屠龍,已經死了不少人,也發生了許多恩怨,我只希望大家取得所需後,能夠平心靜氣,不要再生爭端了。」

  凌雲霄著了萬氏夫婦一眼道:「水道幾十條性命呢?」羅菩提道:「阮青虛也殺了他們三個人,兩者雖然不能相抵,但人命原是無法相抵的,一命抵一命,只是最笨的算法,縱使能取得十倍的代價,難道又能使死者復生嗎?凌兄是否能看兄弟面上,把這事揭過算了?」

  凌雲霄想了一下道:「好,今天就買你老弟一個面子,突襲萬家堡的事,我還可以立即發令中止,只是南山童那裡的一批人卻來不及了,他們都同在君山,聞令立刻動手,再快的通信方法也來不及撤回了。」南山子神色大變道:「這對老夫太不公平了。」凌雲霄冷笑道:「南山童,當你設謀唆動萬家堡殺我手下時,為什麼不想一下自己的報應呢?」南山子的面色如土,還要說話。水中忽然咕嚕嚕冒起一陣大水泡,跟著一條龍屍,慢慢地浮上來,而楊氏三兄弟也在水中現身了。楊開大聲招呼道:「凌大哥,這條畜生終於死了,幸虧我們預先斷了它的歸路,否則就叫它跑掉了,它負傷之後,拚命想歸洞,差點就被它衝過了堵塞。」

  一條巨龍終於死了。

  池邊從唇槍舌戰,勾心鬥角,演變得刀光劍影,血肉之戰的群豪,也暫時停止了爭奪,一起圍過去。楊泰卻接著向凌雲霄說道:「這位羅大俠真是神人,在百丈水底,惡鬥巨龍,我們眼看他被吞了下去,可是萬沒想到他又會從龍腹竄了出來,要不是羅大俠天生勇武,還真沒人殺得了這條蟄龍呢!」

  龍屍的頭沉下水去,肚子翻上朝天,果然有一不大的窟窿。何妙容訝然道:「兄弟,原來你竟鑽到龍腹中去了。」羅菩提笑笑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水底的壓力太大,我實在受不了,只好閉住氣讓它吞下去。哪知到了裡面,壓力居然減輕了,就是悶得難過,我回過氣來,用劍一陣亂戳,巧不巧就刺穿了肚子出來了。」虎嘯行者聞千里忍不住堅起大指拇道:「羅大俠,洒家是真的服你了,宇內八奇之首,你確實當之無愧。」

  羅菩提淡淡道:「那不算什麼,當時我沒有想到能生還的,只想到我這一死。至少要取回點代價……」何妙容不由問道:「什麼代價?」羅菩提道:「何大姐必須得龍心以全命,薩玲娜的母親要仗龍血來恢復行動,屠龍之舉只准成功不許失敗,因此才捨命拼它一下了。」

  何妙容熱淚盈眶地道:「羅兄弟,你為別人想的太多,就完全不顧自己了,要是你活不成了……」羅菩提道:「我不鑽進去也絕對活不成,因為水底的壓力擠得我身子都快要扁了,連眼睛都差點突出來。」諸葛山真笑道:「最簡捷的辦法,就是以極快的速度,不讓它咬著而鑽入它的腹中去,閉住氣破腹而出。」

  何妙容恨透了他,冷笑一聲道:「你為什麼不早說呢?就等著著別人去拚命,你最後揀便宜。」諸葛山真淡然一笑道:「早說了有什麼用,閉住一口氣,破腹而出,我們人人都辦得到的。」

  「難就難到開始一剎那,只要稍微慢一點,被它那利齒一咬,立刻粉身碎骨,我就是說了出來,有誰敢冒這個險呢?

  何妙容道:「我敢,如果不得龍心,我反正也活不成了,一定會拚一拼,也免得羅兄弟去冒險了。」

  諸葛山真微笑道:「何山主的話,山人絕對相信,可是沒想到這傻小子會不顧一切地前去拚命!」

  常醉客冷冷地諷刺道:「而且拼了命之後,還白叫你佔了便宜,龍身上最珍貴的龍目,已被你和古殘奪走了。」

  諸葛山真道:「那玩意兒到了你們手裡,也是白白糟蹋,因為你們不會利用,至少要減去一半靈效。這兩顆龍目到了我手裡,可以合成一百顆丸藥,每顆都能起死回生,但人壽有限,真到了要死的時候,也是救不了的。」

  南山子道:「諸葛先生,你這話不是前後矛盾了嗎?既能起死回生,怎麼真到要死的時候救不了呢?」

  諸葛山真笑道:「所謂起死回生,乃是指人到了沉痾不愈,或是受了重傷垂死,一個藥丸就能夠救活過來。」

  「如果人到了軀體衰頹老化,生機枯竭之時,什麼藥也沒有用了,所以世上只有起死回生之方,而絕無常生不死之藥。」

  常醉客道:「一個人的壽限,最長有多少呢?」

  諸葛山真道:「很難說,但如果沒有任何的傷害,大概可以活到兩百歲左右。」

  常醉客冷笑道:「難怪你急急地要奪龍目了,因為你還有一百年好活呢!」

  諸葛山真道:「山人深諸歧黃之術,即使不得龍珍,相信也能維持到那個年歲,無須仗龍珍以延年!」

  常醉客道:「你會要的,因為你的心性行為,恨你的人、想殺你的人絕不在少數,一百顆救命靈丹,也不見得夠讓你支持到那時呢!」

  諸葛山真哈哈大笑道:「常兄之言,前一半山人絕不否認,在場的人,差不多全想置山人於死命,可是真正能殺得了山人的並不多,更別說一百次了,以年歲而論,山人恐怕要比在場各位都大,但山人可以誇句口,山人一定會死在各位的後面,還來得及替每位送終的。」

  羅菩提道:「屠龍之舉已告完成,我們還是照前議分配吧!我的這一份就讓給楊氏三兄弟。」

  何妙容道:「我只要一塊龍心,其餘全放棄。」

  薩玲娜道:「我的龍血已取到了,足矣,什麼也不要了。」

  常醉客道:「敝人什麼力都沒出,無功不受祿,一點都不想分份的,你們別算我一份。」

  這四個人先後表示了對藏珍的態度。

  除了何妙容之外,其餘的人居然放棄了應得的權利,倒是使其餘的人感到意外。

  沉思片刻後,聞千里道:「洒家只要一塊龍肝。」

  諸葛山真道:「龍肝主治氣血虧損,聞頭領,你是個出家人,雖然不忌暈腥,卻守身極為方正,要龍肝幹什麼?」

  聞千里道:「洒家終於想通了,蟄龍藏珍也只是助長功力,多活幾年而已,但既然遲早不免一死,多活了又有什麼用?」

  「洒家聽說龍肝龍心為人間至寶,弄一塊來,就地架口爐灶,嘗嘗異味也算不虛此生了,自古以來,能吃得到龍肝的人究竟沒幾個,那比什麼都有意思!」

  常醉客道:「妙極妙極。聞兄快人快語,不失豪傑本色,希望到時能讓兄弟分潤一塊嘗嘗。」

  聞千里道:「那自然少不了常兄的,因為洒家還想請常兄把葫蘆裡的美酒,拿出來潤喉嚨呢!」羅菩提笑道:「二位這麼說,在下也食慾大動了,我們不如趁著新鮮,馬上就開始動手!」

  說著朝眾人道:「我去割一塊龍肝,順便替何大姐取一塊龍心,除了這兩樣東西,我絕不多帶半點,各位可放心讓我先拿了就走。」萬年青此時對羅菩提印象極佳,連忙道:「羅大俠儘管拿好了,屠龍是你一個人的功勞,你拿多少都不會有人反對的。」

  羅菩提飛身跳上龍屍,由心臟處破了進去,果然只割取了五六斤重的一塊龍肝與一小團龍心,跳上岸來道:「我們走吧!大家嘗嘗鮮去。」於是何妙容與薩玲娜跟著他走了。

  聞千里招呼了常醉客,帶著四大天尊,也緊跟著前來。

  到了莎莎藏身的地方,喚莎莎取出帶來的用具。掬出山泉,洗淨了龍肝,由莎莎與薩玲娜二人負責烹調,半煮半炒。

  何妙容則著手將龍心在一旁以帶來的佐料配藥品,開始合藥。沒有多久,各事齊備,大家圍在地下,飲用著常醉客隨身攜帶的美酒,邊飲邊開懷暢談著。

  聞千里挾了一塊龍肝放在嘴裡嚼了一下道:「也不過如此,又粗又腥,還沒有豬肝好呢!」

  常醉客道:「物以稀為貴,其實並沒有什麼了不起。我除了鳳爪沒嘗過,不知其味外,其餘七大珍饈,全嘗過了,也不過爾爾!」

  何妙容道:「那七大珍饈是什麼,常先生能指教一下否?」

  常醉客道:「這龍肝是其中之一,今天也嘗到了,其餘六樣並不難求,就是猩唇、猴腦、駝峰、鱉裙、熊掌、羊尾,合稱八大奇珍,不過是新鮮稀罕而已,說起來還不如尋常幾味菜餚來得可口!」聞千里笑道:「媽的,八大奇珍就是這些玩意啊!洒家除了猩唇沒吃過,其餘的也都吃過,尤其是猴腦、熊掌,根本沒當回事兒,家常用來當下酒菜的!」

  常醉客道:「聞兄是怎麼吃的?」

  聞千里道:「還有怎麼吃法,一鍋煮,抓起來啃,洒家是強盜頭兒,向來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常醉客道:「那是方法不對,此二味既然名列八珍,當然還有一點可取之處,聞兄這樣一鍋煮,則一無可取了。」

  聞千里道:「那該怎麼說呢?」

  常醉客道:「先說熊掌吧!應該要炙來吃,而且必須趕上時令,以初冬之時為佳。」

  羅菩提笑道:「小弟孤陋寡聞,所列八珍,只嘗過一次鱉裙,倒是要聽先生詳述一下,以長見聞。」

  常醉客說得高興,幹了一口酒道:「熊性喜暖,入冬即進入休眠狀態,餓時就舔熊掌以解餓,所以吃熊掌以冬前為珍,至於要在初冬,這也有個說法,初冬時熊才入眠,精華聚於掌上。」

  「如果到了春天解凍,則精華都被它舔盡了,索然無味矣!吃熊掌不但要趕節令,而且要講求捕殺的方法、種類。」

  「最好是居於樹穴中的野熊,那多半是中空的老樹,熊躲在見面,倚壁而坐,捕熊時要算準熊所坐的方向位置,先在樹上開兩個小孔,僅容一掌探出,然後堵住它的入口,在底下以煙火熏烤。」

  「熊受熏後,忍不住把前掌由洞中伸出,立即以快刀砍下,用泥土包封,以免洩去元氣,食用時連土在火中熏干,剝去外面的浮土,連毛也拔掉了,僅剩一塊嫩肉,切成碎片,拌以佐料……」

  聞千里叫道:「媽的,這該多麻煩呀!味道又如何呢?」

  常醉客道:「鮮嫩脆美,與鵝掌差不多。」

  羅菩提道:「那乾脆吃鵝掌就行了!」

  常醉客笑道:「老弟這麼一論,世上就沒有可珍之物了,美玉與頑石本質相近,只因為世人珍視美玉,才覺得其寶貴,熊掌與鵝掌之分,也是同樣道理。」

  薩玲娜道:「可是這種吃法太殘忍了!」

  常醉客道:「世人為飽口腹之慾,常做殘忍之事,這還是好的,要說吃到猴腦,還更為殘忍呢!」

  聞千里忙問:「猴腦又是怎麼個吃法?」

  常醉客道:「用一個特製的木架,形如站籠,把活猴枷住,只留頭在外面,用溫水濕潤頂毛,、加以剃光,再用鐵錘破破頭蓋,以小銀匙舀出腦漿來生喝。」

  聞千里道:「那味道又怎樣?」

  常醉客道:「比嫩豆腐多點腥味,如此而已。」

  聞千里頗感失望道:「費了這麼大的事,也不過如此。」

  常醉客大笑道:「世事本就如此,聞兄棄龍身藏珍而不取,要了這麼一塊肝,嘗嘗也不過如豬肝而已。」

  「可是古代的帝王為了要吃這味龍肝,探聽得有蛟龍出沒之處,即令臣民去取,往往要送掉百條人命呢!」

  聞千里忽然一歎道:「這一味龍肝也是百多條命換來的,我們水陸兩道的弟兄,就死了一百多。」

  飛天天尊忙道:「大哥,我們的那些弟兄,身犯淫戒,被何山主囚禁在百花山,原就是該死的,就是不死於古殘之手,大哥也不會放過他們的,用不著為他們難過!」

  聞千里這才點點頭道:「是的,所以我也不準備向古老兒追究了,但我心裡總覺得對不起他們,該死是一回事,死在別人手裡是另一回事,我放棄了藏珍也是為此故,只是連累你們四人白忙一場!」

  入地天尊笑道:「大哥說什麼話來著,兄弟們對大哥這種胸懷感到無尚驕傲,龍身珍藏又算得了什麼?,

  「就是把一條龍全給了我們,也不能使我們全部陸道弟兄個個成佛主,分配不均,反而會使兄弟離心,倒是放棄的好。」

  常醉客撫掌大笑道:「對,聞兄,你這四個弟兄的胸懷跟你一樣豁達,不愧為性情中人,我覺得此行你的收穫比凌老大豐富得多,只可惜他還是執迷不悟,在那兒等著分取藏珍。諸葛山真野心勃勃,會讓他們順利得手嗎?我敢擔保往後的麻煩還多呢!倒是你們擺脫了的好。」

  羅菩提一笑道:「諸葛山真得到了一對龍珠,可能不會有異心了,而且也會很公平地將藏珍分配的,而且我相信各位,雖然放棄了藏珍,絕不會吃虧的,該有的一份,遲早會送到各位手中的。」

  常醉客惑然道:「老弟!這話是怎麼說呢?」羅菩提笑道:「諸葛山真說了半天,只說錯了一件事。」常醉客忙問道:「什麼事?」

  羅菩提道:「龍目藏珠不是一對,而是六對,兩雙眼睛內,共有十二顆小珠所以它的視覺才特別敏銳。」

  常醉客愕然道:「老弟怎麼知道的?」

  羅菩提道:「因為我已經把龍目先取出來了。」

  眾人俱是一怔。

  羅菩提道:「我在水底挖出龍目之後,發現其中有十二粒小珠,也聽得他說龍珠的靈效,知道他一定會出手爭奪的,所以把龍珠取出了十粒,每雙眼睛中只留下一粒,所以他費盡心力,奪去了龍目,也只得了兩顆而已。」

  何妙容道:「兄弟,你可真會藏私?」

  羅菩提肅容道:「兄弟此舉絕非為了藏私,只是不知道如何分配,再者也為了怕當場引起爭端,才藏起了十枚。現在這兒連莎莎在內,剛好是十個人,每人一粒,這大概是天意使然,上天早就替我們分好了。「

  說著在身邊取出一把晶瑩奪目的小珠。都是圓錐形的,好像是一個圓球均切六塊,他們每人分了一顆,聞千里與四大天尊、常醉客、何妙容、薩玲娜、莎莎,加上羅菩提自己,恰好是十個人。

  羅菩提自己留了一顆道:「這東西究竟有何靈效我也不知道,大家帶在身上吧!」

  聞千里道:「這……這怎麼好意思!我們整整得了一半。」

  羅菩提道:「我是按人數分配的,誰也不多佔一份,當初我心中就有個打算,只要是放棄藏珍的人,我就給他一顆,十顆珠子十個人,冥冥之中,似乎天意早就預定了。」

  常醉客一笑道:「老弟這麼說,我就愧領了,不求所得而有所得,天心深妙,確是人不可測。」

  聞千里道:「老弟,你為什麼還要留兩顆呢?」

  何妙容道:「是啊,你算準了諸葛老兒一定會出手搶奪,就不該留兩顆便宜他的,一起拿出來多好。」

  羅菩提道:「如果不留下兩顆,他發現目中無珠,一定會想到是我先取走了,我還能安穩嗎?」

  聞千里道:「可是他仍然會發現的,剩下兩球對不成圓形,他難道不會想到是老弟先藏起來了嗎?」

  羅菩提道:「這倒不太可能,在此以前,誰也沒見過龍目,他怎會知道龍目一定是圓形的呢?」

  聞千里道:「對,在此以前,如果有人告訴我說龍目眼珠是十二顆珠拼起來的,洒家也不會相信,誰會想到兩隻龍眼中有十二顆珠子呢?」

  話才說完,忽然有人接口道:「我知道。」

  眾人聞聲驚顧。

  卻見諸葛山真與古殘並肩站在一塊岩石上,居高臨下滿面怒色。

  古殘較為心急,雙拐一擋,飛身而下,怒叫道:「好小子,你居然敢在老夫面前耍滑頭,趁早把另外十顆龍珠交出來,否則,老夫就要你的命。」

  諸葛山真也飄身而落,臉含陰笑道:「羅菩提,原來你是裝傻,我發現龍珠的形狀有異時,還道是天生如此,卻沒想到是你藏了私,幸虧我腦筋動的快,覺得你冒險屠龍,絲毫不取,實在有點怪,才約了古老跟來看看,也幸虧聞兄的嗓門大,我們老遠就聽見了,否則你一定不會承認的,這下子你賴不掉了吧?」

  羅菩提從容起立道:「我如果打算賴的話,就不會告訴他們了,屠龍取珠是我一身任之,我留兩顆給你們已算客氣了,難道你們還不滿足?」

  諸葛山真道:「跟你們一比,我們怎能滿足呢?小子,我們究竟有多年情誼,我也不想抹殺你屠龍的功勞,把龍珠再交出四顆來,我們一家一半。」

  常醉客笑道:「諸葛老兒,你來的雖是時候,卻可惜來遲一步,如果你早來一會,就知道羅老弟是怎麼個人!」

  諸葛山真道:「龍身藏珍,就是龍珠最珍貴,他一個人獨取其十,可見這小子是外表忠厚,內藏狡詐,常兄,你別被他的忠厚蒙了眼。」

  常醉客笑道:「羅老兄已經把十顆龍珠,每人分了一顆珠,如果這是偽裝忠厚,我姓常的也認了。」

  聞千里接道:「是啊,偽裝到這個程度,假的跟真的已經沒有分別了,諸葛老兒,你這話說得太不聰明了。」

  諸葛山真微感愕然道:「他肯把龍珠分給你們?」

  常醉客道:「當然是真的,不信我可以給你看一下。」

  他首先攤開手掌,其餘各人也都把龍珠亮出,一時珠光寶氣,古殘看得眼紅,正想衝過來搶奪。

  諸葛山真卻把他拉住,目視羅菩提冷冷一笑道:「小子,你比我想像中還要聰明,居然懂得先發制人。」

  羅菩提淡然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諸葛山真冷冷道:「因為你知道自己無法保存十顆珠子,才假意分給他們。利用他們來替你賣命。」

  羅菩提道:「這是你的想法。」

  諸葛山真轉向聞千里道:「聞老大,你跟四位貴屬一共分得五顆龍珠,是不是感到太多了?」

  聞千里道:「不錯。洒家是感到受惠太厚,但羅老兄堅持如此,洒家只好受之有愧。」

  諸葛山真笑道:「只有你這死腦筋才會上這個當,何妙容跟常醉客他們是一夥的,現在分給了你們,我們找了來,你們就一定死命地為他出力維護了。」

  聞千里道:「不錯!誰要跟羅老弟過不去,我們旱道綠林弟兄一定全力支持。」

  諸葛山真道:「可是事完之後,他們再想個方法制住你們,取回了龍珠,你們死了還是個糊塗鬼。」

  聞可裡道:「羅老弟不會是這種人。」

  諸葛山真笑道:「現在你自然不會相信,可是你往深處一想,就會知道我的話絕非無的放矢,龍珠乃是人間至寶,如果只給你們一顆,也許是出於誠意,而他一下子給你們五顆,說什麼也不會令人相信的!」

  聞千里道:「的確是使人難以相信,但羅老弟不是個平凡的人,他分配龍珠時說過,他是按照人數而分,並不是分給我們綠林同道,而是分給他們個人的。」

  諸葛山真大笑道:「只有你才相信也的鬼話。」

  聞千里也大笑道:「老狐狸,你這套挑撥離間的手法,用在洒家的頭上可是白費了,羅老弟的為人如何,洒家十分清楚,他就是不給我們龍珠,我們也一樣替他賣命。」

  諸葛山真歎道:「既然如此,山人只有為你可憐了。」

  聞千里大笑道:「老狐狸,你能即時想出這番鬼話來,的確有點心計,只可惜你弄錯了一件事。」

  「龍目藏珠有十二顆,除了羅老弟外,根本無人得知,他如果有心要獨吞。根本就不說出來。又何必多比一舉,分給我們呢?」

  諸葛山真被這番話堵住了嘴。

  聞千里又笑道:「屠龍之會,你的狐狸嘴臉,已經被大家看得清清楚楚了,羅老弟的俠心仁懷也是目有共睹,他放的屁也比你說的話香,你居然想誣蔑他的人格,還有臉說我愚笨,你自己才是真正的愚笨,連一頭豬還不如。」

  諸葛山真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你應該懂得匹夫無罪,懷璧有罪的道理?」

  聞千里道:「我懂,只怕你自己還不懂,因為你身上有兩顆龍珠,是每個人都看見你跟古老怪聯手奪去的,別人如果要打龍珠的主意,第一個就是去找你們。」

  諸葛山真道:「我們自然有保珠之力,而你們各懷一顆龍珠的事傳了出去,你有能力保得了嗎?」

  聞千里道:「江湖上夠資格找我麻煩的人不多,實在招架不了,就乾脆送給他算了,只要不送給你這老狐狸,洒家心裡就好過多了。」

  諸葛山真沉聲道:「偏偏就是山人看中你們的珠子了,聞老大,叫你的手下把龍珠獻出,山人准你自留一顆。」

  聞千里哈哈大笑道:「見你的大頭鬼,洒家是幹強盜的祖宗,只有往裡收,從不向外拿的,洒家不打你那兩顆珠子的主意,已經算你走運了,你還想在洒家頭上刮油水?」

  諸葛山真微微一笑道:「聞老大,你要掂掂自己的份量,山人既然敢開口,就不怕你不答應。」

  羅菩提道:「諸葛山真,我給你跟古老各留一顆,已經很客氣,你再貪多無厭,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諸葛山真斜睨一眼道:「小子,我是看在你那老和尚師父的份上,不找你的晦氣,珠子你已經送出了手,我又不搶你的,你可別多事,山人既然來了,就有十成把握。」

  羅菩提莊容道:「不錯,珠子我是送出去了,正因為是我送的,才不容許別人在我面前巧取豪奪。」

  常醉客跟著道:「老狐狸,廢話少說了,有本事你就把那十顆珠子都搶去,否則就夾著你的尾巴快滾,我們可不像你那麼貪心,有了一份還想強佔人家的,可是你只要敢出手強取我們這十顆,我們誰也不會閒著!」

  諸葛山真哈哈一笑道:「好!山人平時不屑計較,才讓你們也登列八奇之榜,認真較量的話,你們還差得遠呢!」

  說著飄身急行,攻向聞千里。

  虎嘯行者早把大戒刀拔出準備,見狀一刀封出,但諸葛山真不僅功力深厚,招式更見怪異,藥鋤一砸一架,盪開刀鋒,橫過鋤柄,竟是當作點穴撅使用,指向聞千里的胸前將台穴。

  聞千里神色大變,連忙滾身躲過。

  諸葛山真的藥鋤又飛擊而出,凌厲無匹,聞千里的戒刀還來不及抽回,眼看著即將葬身鋤下。

  羅菩提劍光急發,直刺諸葛山真的後腰,逼得他撒鋤自救,總算解除聞千里的危境。

  古殘大吼一聲,雙拐飛進,卻是攻向四大天尊。

  何妙容知道他出拐即是殺手,四大天尊的武功雖然不弱,萬難是這個煞星的敵手,清叱一聲,用劍上前敵住。

  另一邊聞千里與羅菩提雙戰諸葛山真,正在不可開交之際,古殘喝道:「丫頭們,別再躲著了,出來找軟的殺了再說。」

  巖後飛掠出幾條身影,正是他抬轎的青紅黃綠四個少女,每人一支短劍,圍住四大天尊殺將起來。

  這是一個小小的山谷,空地本來就不多。

  三堆人力拚,可以活動的地方就窄了。

  四大天尊中除了飛天天尊輕功卓絕,尚堪應付外,其餘三人都是身強力猛的勇武大漢,在這種凸凹不平的山地上作戰,行動大受約束,個個被逼得險象環生,常醉客見狀一擺手中的鞭,正待加入搶救。那知石後又閃出一人道:「常兄,你以八奇的身份,怎麼好意思欺負女孩子呢?兄弟跟你試試招吧!」

  赫然正是不老神仙童叟南山子,搖著一柄劍,攔住了常醉客不讓他上去。

  薩玲娜與眾人一見四大天尊在四個女孩子的圍攻下,已傷了呼風喚雨二人,迫不得已之下,只有揮劍上去助戰。

  谷中一共是十七個人。呼風天尊腹上被刺了一劍,血流如注,無力再戰,爬到一邊,喚雨天尊則是腰上被劃破了一道長口子,兩個人相互裹傷急救,眼睛仍看著十五個人在廝殺。

  常醉客怒叫道:「南山子,你不去分藏珍,跑過來湊什麼熱鬧。而且,幫到老狐狸那一邊去。」

  南山子苦笑道:「萬家兩口子跟我劃地絕交了,他們把殺死水道門下的責任歸到我頭上來。凌雲霄更是放不過我,若非諸葛兄仗義援手,他們幾乎當場殺掉我,沒有辦法,我只好為自己打算一下。」

  常醉客道:「諸葛山真能保護得了你嗎?」

  南山子道:「他提過保證,絕對不讓凌雲霄找我的麻煩,我相信他確有誠意。」

  常醉客一歎道:「你跟著這個老狐狸會有你好日子過?」

  南山子道:「我別無選擇,何況他已經向凌雲霄公開提出了警告,大概有點把握吧。而且賭頭之賽,也不是諸葛兄有意要引起他們兩方火拚的。」

  常醉客道:「奇怪了,萬年紅跟你是知交兄弟,怎麼會不管你了呢?我們走的時候,你們還是好好的。」

  南山子道:「一剎那間可以有千萬種變化,反正萬家堡跟水道聯合起來要對付我,有什麼辦法呢?」

  常醉客嗤地一笑道:「我明白了,必然是他們識破了你的詭計,你的目的不在奪珍,而在萬家堡那一片基業,所以才動腦筋煽動他們跟水道火拚,結果雙方懇談之後,又揭穿了你的陰謀,才整得你無處投奔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56:56

第 十 章


  諸葛山真在一旁笑道:「醉鬼,你的心眼倒不迷糊,我們南兄在萬家堡買動了幾個人,準備利用這次屠龍之會,把那兩口子坑在此地,他好回去接掌萬家堡,那個飛天蜈蚣阮青虛果真有兩下子,居然把這事情摸清了。」

  「凌雲霄跟萬氏夫婦交惡時,他自己隱忍不說,可是在分取藏珍時,他們互相一謙讓,居然攀上了交情,盡釋前嫌,阮青虛就把這件事抖了出來,萬年紅不過是劃地絕交,萬年青則要跟他拚命,不是我擋一下,南山重就會從八奇榜上除名了,所以南兄只有跟著山人同進同出了。」

  常醉客沉聲道:「南山童,萬年紅那樣對待你,你居然還私下算計他,你還算是個人嗎?」

  南山童被說得老臉通紅,只是硬著頭皮道:「我是為萬年紅出口氣,他們夫婦貌合神離,已有多年,萬年紅在萬家堡受夠了窩囊氣,我就是奪下了萬家堡的基業,他也不會怎麼樣的,哪知道他們在藏龍池邊,居然感情融合了起來,我這個閒事就管得不受歡迎了!」

  常醉客哼了一聲道:「你這是管閒事嗎?」

  南山童道:「當初我的本意是為萬老弟擺脫那個婆娘的管束,萬老弟對萬家堡是一無可戀。」

  常醉客道:「所以,你就動了人家的腦筋了。」

  南山童老著臉皮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為自己打算並不為錯,如果他們兩口子還是象從前一樣,我這種做法,萬老弟一定會支持的……」

  常醉客一歎道:「不錯,你的看法也許是對的,只是你對萬年青不夠瞭解,她對萬年紅感情很深。」

  「以前種種約束刺激,為的是提拔激勵她的丈夫,從今天她一連制裁兩個手下,恢復了萬年紅的地位與尊嚴,就可以看出來了。」

  南山童道:「萬老弟跟她還是多年的夫婦,到今天才真正認清她的為人,我這個外人又怎麼能瞭解呢?」

  常醉客道:「你一心算計人,自己嘗到惡果了,還不知悔改,依然跟老狐狸這種人在一起。」

  諸葛山真笑道:「醉鬼,你別罵他,今天除了我山人之外,誰敢保證他的安全,我相信南山童並不是真心想跟我在一起,只是沒有別的路可走而已,只要你們肯說一句今後能負責他的安全,他馬上可以掉過頭來幫你們。」

  南山童道:「不惜!諸葛兄保護我是有條件的,今後我是永遠跟著他,不過他的條件並不苛刻,我隨時可以離開他,只要你們開句口,以後萬家堡與水道找我麻煩時,你們可以幫我化解一下,我馬上幫你們。」

  常醉客厲聲道:「沒有人會幫你,如果有機會,我還會殺了你呢!因為你這個人喪盡天良,唯利是圖,已經到了人皆曰可殺的程度,你還是跟在諸葛山真後面當走狗吧!」

  南山童被罵得惱羞成怒,鞭發如雷,纏緊常醉客急拼,兩個人打得更是激烈,雙方都是八奇中人,功力悉敵,不分上下。

  何妙容與古殘也堪堪戰個平手。薩玲娜那一邊可就苦了,因為這四個女孩子俱得古殘七分傳授,身軀輕靈,怎麼也不是敵手,被小青一指點倒。

  而入地天尊也被小青一劍削斷了手指,痛叫著滾退一邊。

  空出來兩個人,立刻去幫助諸葛山真,把聞千里給接了下來,十三個人分成了四下混戰場面。

  有著聞千里幫忙,羅菩提堪堪可以跟諸葛山真戰為平手,這一下變成單獨應戰,他就漸落下風了。

  諸葛山真笑道:「小子,宇內八奇你名列其冠,山人是不屑一顧,今天可讓你知道厲害了,除了你那個老和尚師父外,我不作第三人想。」

  羅菩提只有咬著牙苦拼,施展師門絕學菩提劍法,招式雖精,但苦在內力不足,諸葛山真的火候至少比他深上四十年。

  再加上諸葛山真深諳醫理,經常採食各種靈藥以助長元氣,將人體的魄力發揮到極點,平時深食不露,誰也不知道他的真實功力如何,今天總算抖了出來,羅菩提才知道他不是虛誇。

  宇內八奇以武功而言,聖手醫隱確是冠於眾人之上。

  聞千里見羅菩提將有不支之象,想過來援手,卻又被小紅小青二女纏身,脫不得身,只得空著急了。

  這兩個女孩子不過才十五六歲,卻學得古殘一身奇妙的輕身提縱功夫,滑溜異常,聞千裡的戒刀雖猛,卻沾不到她們一點邊,何況又是兩打一,急得虎嘯行者口中連連發出怒吼,震得四壁皆動。

  諸葛山真笑笑道:「聞老大,你別鬼叫喊幫手了,凌雲霄跟萬家堡的人都已經走了,不會再來的。」

  聞千里道:「洒家不信,你們都放棄了,那麼大的一條龍,他們弄不走的。」

  諸葛山真道:「可是我幫了他們的忙,叫他們把重要的部分都拿走了,剩下一堆龍骨算是我的,還教了他們泡製龍皮與熬煉龍肉的方法。他們自然急急地去製煉了。」

  羅菩提道:「你真是這麼好嗎?」

  諸葛山真笑道:「當然,我只對龍珠有興趣。」

  說著羅菩提的手已慢了下來。

  而諸葛山真居然住了手不動,含笑道:「大家都歇一下吧!借這個機會談一次,總之你們已經沒有幫手,今天再也逃不過山人的手掌心了。」

  他說過之後,決鬥中的人果然都停了下來。

  羅菩提道:「有什麼可談的?」

  諸葛山真道:「關於龍珠……」

  羅菩提冷然道:「你來此之前,根本不知道我們還有龍珠,因此我根本不相信你會放棄那些藏珍,讓他們拿走。」

  諸葛山真道:「事實的確如此。」

  何妙容忽然道:「我相信你說的是真話。」

  諸葛山真笑道:「還是何山主瞭解我。」

  何妙容哼了一聲道:「但是我不相信你會把龍珍讓給他們,因為你原本打算一個人獨吞全部尤珍,絕不讓人分走一點。」

  諸葛山真笑道:「那你說我為什麼讓他們帶走呢?」

  何妙容道:「因為你自己拿不動,借他們的人手替你運出去,然後再設法取回來,我不知道你安排了什麼方法,但我敢保證你的用心定然如此。」

  諸葛山真忽然大笑道:「何山主對山人的瞭解很深,只是對山人的智慧估計過低。山人不但要借他們的人力運走藏珍,而且還要借重他們替山人煉製好,然後再收回,這樣豈不更為省力嗎?」

  何妙容道:「可是他們出山之後就分散了,你想追上可不容易,尤其是凌雲霄那一批,一出山就到了他水道的勢力範圍內,你想取恐怕也難了。」

  諸葛山真笑道:「他們走不掉的,一定會在最近的龍陵等候。」

  何妙容道:「你這麼有把握?」

  諸葛山真道:「是的,因為山人告訴他們,這天氣太熱,龍肉、龍鱗、龍鬚、龍筋都不能久藏,遲則腐而失效,必須盡快製煉。」

  「山人還給他們了一點防腐的藥粉,大概也只能維持一兩天時間,這兩天中,他們恰好到達龍陵……」

  何妙容道:「不一定說在龍陵呀!到騰街更近。」

  諸葛山真道:「不,他們必須到龍陵。」

  何妙容一怔道:「為什麼?」

  諸葛山真道:「因為煉製那些藏珍,還得要許多藥物配合,而龍陵是滇邊藥料的集匯之處,只有在那兒才能配齊所需藥物。」

  何妙容冷笑道:「就算你控制了他們的行蹤,但要奪取他們的藏珍還很費勁,萬家堡此次傾巢而出,水道人手也有接應,你們這點人不夠一拼。」

  諸葛山真笑道:「何必要力拼呢?山人有兩個採藥童子等在龍陵,只要他們把東西煉製好,前去接收就好了。」

  羅菩提叫道:「你又搗了什麼鬼?」

  諸葛山真笑笑道:「沒什麼,山人不過在防腐的藥粉中,滲了一點百日追魂草與金龍草合制的迷香……」

  羅菩提怒叫道:「想必就是你用來陷害我恩師的那一種?」

  諸葛山真一笑道:「不錯,他們在製煉藏珍的時候,也會吸入那種迷香,不過藥性發作較緩,要等他們完工的時候,才會昏倒,那時我的兩名採藥的童子,輕而易舉地就可以把龍珍帶走了。」

  羅菩提怒叫道:「你這手法大狠毒了。」諸葛山真道:「這種迷香必須要龍鬚草才能救治,山人也不會要你們的命。」

  羅菩提一征道:「你說什麼?」

  諸葛山真笑笑道:「你該想想,打得好好的,山人為什麼要停下手來,就是為了要等你們體中的迷香發作。」

  羅菩提聞言又待怒撲上去。

  可是才一提氣,就發現週身無力,只跳出兩三尺遠。

  而常醉客、聞千里與何妙容等人也都是一樣。

  莎莎與飛天天尊則已是不支,昏倒下去了。

  諸葛山真笑道:「山人的藥鋤柄中是空的,鑽有許多小孔,將迷魂藥粉摻在裡面,作用更大。」

  「因為你們已服用過龍鬚草,一時不易中毒,山人才找你們先拚鬥一番,使你們動用真力後,揮發藥性,一直到差不多的時候,迷魂散的藥力才發生作用,這是山人的袖裡乾坤,也是諸葛之所以厲害也,你們這下子該認了吧!」

  羅菩提勉力舉步,挺劍朝他刺去。

  諸葛山真揮鋤輕輕一撥,就把他擊倒在地,從他身上取出龍珠,然後又走到常醉客等人處。

  常醉客怒聲道:「你好卑鄙!」

  諸葛山真笑道:「你們不必山人費事,把龍珠拿出來吧!」

  常醉客心中雖然不願,但也無奈,只好掏出龍珠丟在腳下。

  何妙容等人也都一一掏出龍珠。

  諸葛山真彎腰一一將龍珠拾起。

  何妙容道:「老狐狸,我不得不佩服你,只是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

  諸葛山真笑道:「好,你問吧!」

  何妙容道:「你來此之前,也不知道我們還有龍珠,可是你蓄意對付我們,顯然是早已計劃好了,你對這又作何解釋?」

  諸葛山真笑道:「問得好,山人此來只是為了取走你拿走的一塊龍心,蟄龍藏珍,我絕不讓任何人分享的,誰知探心得珠,更有許多意外收穫。」

  才說完這句話,古殘的四個侍女忽然一個個倒了下去。

  古殘大驚道:「諸葛山真這是怎麼因事?」

  諸葛山真道:「服過龍鬚草的人,僅是功力散失。她們沒服過龍鬚草,就會不支倒地,不過她們能支持到現在,可見內力深厚,你調教得不錯呀!」古殘道:「她們不是服過解藥嗎?」諸葛山真笑道:「沒有解藥。」古殘道:「那你給她們服的是假的了。」諸葛山真道:「是的,真正的解藥是龍鬚草的根,我只留下一份自己用。」

  古殘一怔道:「那我的解藥也是假的了?」

  諸葛山真道:「不錯!你的情況跟他們一樣,已經不能再動武了,古殘,這對你來說是件好事。」

  「因為你生性喜歡殺人,傷的人大多了,必無善終,失去了武功,你就無法再殺人,還可以安享餘年。」

  古殘怒叫著要站起持命,可是他的功力已失,身於才動就摔倒下來,連想爬動的力量都沒有了。

  他啞著嗓子叫道:「諸葛老鬼,你連自己的人都坑了,你真狠!」

  諸葛山真哈哈大笑道:「古殘,你可別怨我,山人絕對公平,因為萬家堡跟凌雲霄都跟你結了仇,他們的武功盡失,你的武功若在,對他們就太不公了,南山童,你也是一樣,這一來誰都無力再對付誰了。」

  「山人生平最不喜歡殺人,也沒有親手殺過任何一個人,甚至該死的人,自然也不希望你們殺來殺去了。」說完又走到何妙容身前道:「龍心呢?」何妙容淡淡道:「已經調成藥丸,服下去了。」諸葛山真道:「哪會這麼快?」何妙容道:「這是我的救命的東西,當然快點呀!」諸葛山真道:「我不信!」

  何妙容道:「不信我也沒辦法。」

  諸葛山真走到何妙容製煉藥丸的地方看了一下,才道:「不錯,你把東西都帶齊全了,難怪如此迅速,這也是天意,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只好讓你佔便宜了。」

  常醉客大怒道:「我們還把龍肝,炒了吃下肚去了,你想獨佔一條龍的心思已經空了。」

  諸葛山真道:「沒關係,凡事留點殘缺也好。」

  說著走向薩玲娜身邊,取出她接存龍血的玉瓶。

  薩玲娜叫道:「那是救我母親風癱痼疾的,你也不放過嗎?」諸葛山真大笑道:「這小姑娘,你錯了。」

  薩玲娜道:「那你要龍血幹什麼?」

  諸葛山真道:「我不想要你這一瓶龍血,而是替你送去,因為你功夫已失,行動太慢,恐怕會誤事,我拿了去讓令堂大人快點恢復行動。」薩玲娜不信地道:「是真的嗎?」「諸葛山真淡淡地一笑道:「山人在一生之中很少說過真話,只是這句話卻是千真萬確的,你大可放心。」

  何妙容忽道:「諸葛山真,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梅姨決不會領受你這份情意的,你如果自己送去,她連面都不會見你,而且不讓你進百獸谷。」

  諸葛山真道:「我不信,難道她願意一輩子不出谷嗎?」何妙容道:「不錯,她恨死你了!」

  諸葛山真笑笑道:「比恨老和尚,更恨我嗎?」

  何妙容道:「她對柳老伯早已沒有恨意了!」

  諸葛山真笑道:「是真的?」

  何妙容哼了一聲道:「因為她知道一定都是你在搗鬼,若不是為了看在你們昔日的那一點師門舊誼,她早就出來找你拚命了!」

  諸葛山真頓了一頓道:「我不信,我非得去試試看,孫凌波可以不認我這個師兄,但她總擺脫不了那個名份。」

  何妙容冷笑道:「什麼名份?那只是你們糊塗師父的一句話,別忘了她最後嫁的人是薩哈拉,是我族中的一個苗子,而且還是個白癡,她的女兒叫薩玲娜。」

  諸葛山真哈哈一笑道:「薩玲娜是誰的女兒,你我都清楚,我不揭穿這件事已經給她很多面子了。」。

  「現在限期已滿,她見不見我都沒有關係了,蟄龍藏珍我已經全部弄到手。她的那部天龍心法就必須交給我。」

  何妙容道:「你不妨試試看,就算你能進入百獸谷,見到他老人家的面,也逃不過他的天龍爪一擊,你知道她為什麼會走火入魔嗎?因為她要練天龍神爪,將全部功力集中在上盤,硬將心火逼入雙腿,為的就是對付你。」

  諸葛山真冷笑道:「二十年來我也沒閒著,我整天陪著柳長青,不惜卑顏屈膝,都是為了要琢磨他的金剛坐禪菩提心功,我自信有能力抗受此一擊,她真想對付我,必須要雙腿能動,必須要我手中的龍血,要龍血就得交出天龍心法的下半部。」何妙容道:「她不會上你的當,她交出天龍心法下半部之後,你還會讓她雙腿恢復行動嗎?」

  諸葛山真笑道:「這一點不必操心,我那糊塗師父的安排倒不糊塗,如果我不能通過最後那一關,得到了下半部秘笈也沒有用,因為天龍心法還有十三字真解。那是啟開秘笈之鑰匙,不得這十三字真解,整篇秘笈形同廢物。」

  「這十三字真解藏在一個秘密的地方,我必須抗受天龍神爪一擊後,才能取得真解,所以我不會傷她的性命的,而且一定要等她恢復行動之後,到那個秘密的地方去以後再動手相搏。」

  何妙容道:「那是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諸葛山真道:「孫凌波知道,她不敢不帶我去。」

  何妙容道:「不見得吧!她已經心如冷冰,把一切都看開了,你已經沒有任何方法能威脅她了。」

  諸葛山真笑笑道:「你知道不少,但不夠多,這些事我不必對你說得那麼詳細。」

  何妙容冷冷地道:「我知道的比你想像中更多,你想想看,梅姨是我的長輩,還是授我武功的人,為什麼她對我如此恭順?為什麼她要把天龍一門的秘密告訴我這麼多?為什麼她要在我族中落腳?為什麼她要聽我母親的指揮,嫁給一個白癡,凡此種種,都是你該仔細考慮的。」

  諸葛山真猛然一怔道:「是啊,我倒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孫凌波不是苗疆人,她為什麼要在苗疆落腳呢?」

  何妙容道:「因為我父親是天龍子的知交,也是受托保管十三字真解的人。而我母親則是天龍子的救命恩人,我父母的婚事是天龍子一手促成的,他們倆則是天龍門的監視人,你知道嗎?」

  諸葛山真呵呵一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那麼現在你父母呢?」

  何妙容道:「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

  諸葛山真神色一變。

  何妙容道:「可是天龍門監視人的職務由我繼承下來了,十三字真解也在我這兒。」

  諸葛山真道:「好極了,那我更不必費事,立刻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走!我們一起去見孫凌波去。」

  何妙容冷冷道:「沒有用的。」

  諸葛山真道:「怎麼沒有用?」

  何妙容道:「我既然是天龍門的監視人,自然有權審核天龍秘笈的得主,我認為你不能得到它。」

  諸葛山真臉色轉厲道:「你敢!」

  何妙容哈哈笑道:「我沒有什麼不敢的,十三字真解的藏處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不拿出來,誰也奈何不了我。」

  諸葛山真怒道:「我從不親手殺人,不要逼我開例。」

  何妙容大笑道:「歡迎之至,正因為我有監管十三字真解的職責,不得輕生,所以在天龍秘笈未能妥善交出之前,我必須想盡方法活下去,否則我根本就不想參加這一次的屠龍之舉。」

  「但我若被人殺死了,則是我無法控制的事,我也對得起泉下的父母,更對得起天龍子,我不想自殺,卻巴不得有人能殺我,因為這是我唯一的能制止你取得天龍秘笈的方法,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諸葛山真怒聲叫道:「何妙容,老夫除了殺人之外,還有更多制人的方法,你要不要試試看?」

  何妙答道:「可以,你不妨使出來,看是否能威脅住我。」

  諸葛山真目光一轉,臉上泛出邪惡的笑容。

  何妙容見了,不由心中一凜。

  諸葛山真邪笑道:「何妙容,你的百花山專門以色相來考驗男人,今天我就用這個方法來考驗你一下。」

  說著用手虛空運指,使所有人的穴道都閉住了。

  接著,在每個男人口中都塞了一顆藥丸,然後笑道:「何妙容,你知道我給那些人服下的是什麼嗎?」

  何妙容淡然道:「是春藥。」

  諸葛山真道:「不錯。」

  何妙容冷冷笑道:「這也唬不倒我。」

  諸葛山真笑道:「我倒不信,這些春藥很快就可以發作了,我只要解開他們的穴道後,他們就會有所動作,我先拿你的侍女來作示範。」

  他獰笑上前,三把兩把就脫去了莎莎的衣服。

  然後回頭注視一下幾個人。

  此時,常醉客的日中已流露出獸性的慾火。

  諸葛山真一笑道:「南山童垂垂老矣,聞千里身在空門,他們兩人定力較深不足為奇,我以為羅菩提那小子會最先沉不住氣,想不到竟是這醉鬼的定力最差,大概他平時酒喝得多了,容易亂性之故。」

  頓了一下,他又道:「也好,讓他先來演開鑼戲吧!」

  說著又拂空一指,震開了常醉客的穴道。

  醉客能行動之後,目光灼灼,在這些女孩子身上溜來溜去,最後目光停留在莎莎的身上。

  常醉客喉中發出一聲低吼,衝上去伏在莎莎身上,立刻作出一些不堪入目的動作,讓人不敢想像。

  聞千里一面拚命控制自己,一面低吼道:「諸葛山真,你不是人,你是畜生,會遭天譴的!」

  諸葛山真淡淡一笑道:「聞老大,你先別罵,我這助情藥不僅是上火,而且還能夠忘性,你們誰的耐性差,就可以跟何妙容何山主一效人生之樂了,那可是從未享受過的樂趣呢!」

  說著走向羅菩提道:「小子,你先和何大姐親熱一下吧!」

  羅菩提被他解開穴道後,一頭撞向最近處的岩石。」

  諸葛山真藥鋤輕輕地一勾,將他帶了回來道:「小子,你別想死,這可解決不了問題,去吧!」

  他將羅菩提推向何妙容,又伸手拍開何妙容的穴道。

  羅菩提盡力咬緊自己的舌頭,以痛楚來克制自己的欲焰。

  何妙容卻一歎道:「兄弟,別這麼自苦,那助情藥是用助情火煉製的,如果不以純陰之氣沖和,會把人活活煎熬死的。」

  一面說一面動手自己去脫衣服。

  羅菩提痛苦地大叫道:「不,何大姐,我不能,你身邊有劍,請殺了我吧!」

  何妙容發出一聲淒然的苦笑道:「傻兄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大姐不在乎他這種手段,但絕對不會向他低頭,更小會把真解的秘密告訴他。」

  說完,竟採取主動,平息了羅菩提的欲焰。

  然後勇敢地向諸葛山真道:「我守了三十多年的身子,能將初貞交給一個我心愛的小弟弟,我對你很感激,下面一個是誰,你放過來吧!你可以用任何卑鄙的手段來污辱我,只是不要想讓我低頭。」

  諸葛山真冷冷一笑道:「古老兒與聞老大之間隨你挑。」

  何妙容淡淡地道:「何必要挑呢!遲早都是要來的,我已經豁出去了,還在乎誰先誰後呢?」

  諸葛山真不禁怔住了。

  他看出何妙容的堅決,似乎不再會在這個方法下低頭。

  沉思片刻,忽又奸笑道:「山人改變心意了,另外想個新花樣。」

  說著一指點倒了何妙容,走向薩玲娜道:「我讓古老兒跟這個小姑娘配對,湊成一雙白發紅顏的行樂圖。」

  何妙容厲聲道:「諸葛山真,你當真不怕天誅?」

  諸葛山真笑道:「我只怕你不交出十三字真解。」

  當他準備為薩玲娜解衣時。何妙容一歎道:「老殺才,我服你了,我帶你去!」

  薩玲娜忙道:「不,師姐,你別向他低頭。」

  何妙容淒然淚下道:「諸葛山真,我陪你回百獸谷去,但仍然要照規矩行事,你必須通過梅姨天龍爪一擊,我才能把真解給你。」

  諸葛山真道:「你先要把真解拿出來?」

  何妙容道:「不行,你如果存這個心,我就顧不得什麼約束了。我先自盡給你看看。叫你的心願落空。」

  諸葛山真笑道:「你死得成嗎?」

  何妙答道:「你別忘了我是苗疆的族長,從小就練就了本命神蠱,我只要咬破一點舌尖,引發神蠱,立刻就可以推動體內的神蠱,嚙心而死,而且這不算違誓,因為是你你逼我這麼做的。」

  諸葛山真怔了征,看見何妙容一臉肅色,倒是不敢再強硬了,只得道:「好吧,我們一起找孫凌波去。」

  諸葛山真又用拂穴法震開她的穴道。

  何妙容穿好衣服,徐徐往歸路走去。

  諸葛山真含著得意的神色跟在何妙容的後面,走出十幾丈後,忽然空中飄落一條人影,罩向諸葛山真的頭上。

  諸葛山真一驚,連忙一閃身避開,那人卻跟著上前,砰地雙掌齊發,擊向他的後背,勁力無比。

  諸葛山真欲避不及,背心受苦,被打出一丈多遠,好容易才穩住,一回頭一看,失聲叫道:「老和尚,是你?」

  來人正是天下第一佛門奇俠佛印上人。

  他一臉怒色,怒聲道:「諸葛山真,為了天龍秘笈,我真沒想到你會喪心病狂到這個程度,把龍珠留下,我不難為你。」

  諸葛山真氣血翻騰,忍不住哇地吐了一口鮮血,看了佛印上人一眼,一言不發掏出懷中的龍珠丟了過去。

  佛印上人接到手,諸葛山真已飄然而去。

  何妙容望著那鬚眉皆白的老僧,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道:「您就是柳長青柳師伯嗎?」

  佛印上人輕輕一歎道:「老衲佛印,柳長青已死了!」

  何妙容忙接口道:「柳師伯,您別這麼說。梅姨早已瞭解當年的因果,並沒有怪您的意思,她一直還等著您。」

  佛印上人苦笑了一聲道:「何山主,老衲已四大皆空,對往事都忘記了,你還是以釋名稱呼老衲吧!」

  何妙容怔了一怔才道:「師伯,您雖身入空門,可也躲避不了的,梅姨那兒,您必須去交待一下。」

  佛印上人默思片刻道:「好!老衲並不是逃避,既然來了,總會去看她一次的,真沒想到諸葛山真這麼一把歲數了,昔日的習氣一點都沒改,算起來,他才是你真正的師伯,居然對一個晚輩用這種手段。」

  何妙容道:「師伯,您對本門的事知道的很清楚,根本沒有什麼尊上卑下的分別,連梅姨都不能算是我師父,我那裡會有師伯呢?」

  佛印上人一驚道:「好厲害的小妞,連你本門的師伯都不認了,何必還認我這個門外師伯呢?」

  何妙容微笑道:「那可得由我高興了!」

  佛印上人哈哈一笑。

  緊接著,何妙容肅容又道:「梅姨把十三字真解交給了我,我就是天龍門中的第三代掌門人,叫您一聲師伯,一則是梅姨的關係,二則是我對您的敬意。」

  佛印上人淒苦的一笑道:「老衲負已累人,有何可敬之處?」

  何妙容道:「一個人的可敬之處並不在善行的表現,而在他的人格高尚與否,像諸葛山真,雖有聖手醫隱之稱,也救過不少人的性命,我仍然鄙棄他。」

  佛印上人輕輕一歎道:「他這個人只是私心重一點,卻還不是十惡不赦的惡徒,你應該原諒他一點。」

  何妙容臉色一沉道:「不行,他手中還掌握著天龍秘笈的上半部,我為了要清理門戶,必須要從他手中取回來。」

  佛印上人道:「你對付得了嗎?」何妙容道:「我受了先天瘤疾的影響,天龍神功下冊高深的武功無法進修,現在得龍心之助,化去宿疾,要不了多久的時間,我就可以參修秘笈下篇中的武功招式,制他是足足有餘了。」

  佛印上人忙道:「山主,這可不行,天龍秘笈下篇中武學難深,但沒有上篇的練功法門為本,極易走火入魔,梅影就是一個例子,你別蹈她的覆轍。」

  何妙容道:「沒關係,我得龍心血通經,可以克制那些障礙了,何況羅兄弟又送我一顆龍珠,應該不會有影響的,收回天龍秘笈上冊是我的責任。」

  佛印上人道:「這是你門中的事,老衲不便置喙,但望山主念及同門之誼,得饒人處且饒人。」

  何妙容道:「至少要廢去他的武功。」

  佛印上人合計道:「老衲為故友謝謝山主,諸葛山真還有可取之處,姑念他一身醫道修為極深,山主在廢他武功之後,可叫小徒領來老衲處,慢慢度化他。」

  何妙容道:「幾十年了你何嘗度化了他?」

  佛印上人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何妙容想想又道:「師伯,其實你的武功比他高得多,你要廢他的武功,不過是舉手之勞,為什麼早不下手呢?」

  佛印苦笑道:「老衲不能這麼做。」

  何妙容道:「為什麼?」

  佛印道:「因為老衲欠他的情,你知道,梅影該嫁給他的。」

  何妙容道:「那是天龍子的糊塗安排,梅姨根本就不想嫁給他,天龍門中,上一代對下一代並無約束的權利,否則梅姨也不會移情於您,你自己也知道。」

  佛印道:「你們可以這麼說,但老衲卻不能如此想,老衲之所以能夠結識梅影,完全是他引見的。」

  何妙容道:「他是知道自己無望,才把您帶上去,根本他就沒安好心,您大可不必為此負疚。」

  佛印苦笑道:「但老衲的想法可不同,老衲結識梅影之後,一直把梅影當作是他的未婚妻室,心中從未存有他念,誰想這一著之失,乃使老衲愧對故人,懷疚終生。」

  何妙容道:「您入空門就是這個原因嗎?」

  佛印上人搖搖頭,沉吟著道:「也不完全是為了此事,老衲自悔當年殺孽過重,借此懺悔罪孽而已。」

  何妙容笑了一笑道:「您別沒詞推兒了,您的玄功已臻化境,若非相思摧人,何至於龍鐘若此!」

  佛印上人一笑道:「人豈有不老的,老衲已六十多了。」

  何妙容笑道:「六十多就算老了嗎?二十五年前你還是個翩翩少年,一個內功精純的人若無心靈上的刺激,終不會老得這麼快的。」

  (OCR註:25年前,只是翩翩中年,為了孩子只得如此。不過看而已,別太認真)

  「梅姨比你只小兩歲,她卻依然玉貌朱顏,看起來和我差不多,但是她的內功修為還不如你呢!」

  佛印上人道:「天龍武學別有一格,以諸葛山真而言,他比老衲還大上幾歲呢!可是看起來,他比老衲年輕得多,」

  何妙容一撇嘴道:「他是個沒心肝的人。」

  佛印上人苦笑一聲,不作回答。

  何妙容又問道:「你受了百日追魂草的毒,怎麼好得這麼快,是不是我那個老家人老劉趕上了,不過我想他長了翅膀也不會這麼快。」

  佛印上人一笑道:「百日追魂草跟金龍草滲合起來毒性雖烈,但還難不倒我,老衲坐修七日,就逼清餘毒,諸葛山真是怕我阻撓他取得蟄龍藏珍,才對我下毒手。」

  何妙容道:「不,他主要的目的是讓羅兄弟來索取我的龍鬚草,阻止我去參加屠龍之舉,如果我僅有一本龍鬚草,他的目的就達到了,看在您跟梅姨的交情上,我說什麼也會給羅兄弟的,只是他沒有想到我會有十二本龍鬚草。」

  佛印上人道:「有那麼多嗎?當年他挖走那龍鬚草時,我再三苦求,他只留了一本。沒想到會留下這麼多。」

  何妙容遣:「天算不如人算,他沒想到留下的那一本,正值百年結子之期,結果滋生了十二本幼草。」

  「當年他雖然應您之情,留下了一本,卻是最老的一本,不出一年就會枯死的,誰知這一本木草在枯死前竟然結下了十二顆種子,也幸虧靠著這十二本幼草,維持了我十餘年的殘命。」

  佛印上人歎道:「一飲一啄,莫非上天注定,多行不善者,必無善果,天心雖渺,卻無所不在。」

  何妙容道:「您別跟我談佛理,有一件事您可能還不知道,您與梅姨一度繾綣,留下了一個女兒。」

  佛印上人一怔道:「有這回事嗎?」

  何妙容道:「不會錯的,您走了之後,梅姨不好意思來找您,可是過了幾個月,居然發現自已有了孕,無可奈何,才找到了家母,結果由家父作主,指定了一個族中僕人侍候她,生下了一女兒,就是薩玲娜師妹,名義上是個僕人所出,但那是個白癡,根本上是您的骨肉。」

  佛印上人的神色不再那麼平靜了,連忙道:「梅影為什麼不告訴我呢?她應該讓我知道的呀!」

  何妙容道:「她聽說您出家,覺得您連她都不要,大概也不會要這個女兒,所以才選了個白癡做她名義上的丈夫,長隱百獸谷,再不出山了!」

  佛印上人道:「她一定很恨我的薄情了!」

  何妙容笑道:「前一陣是恨您的,後來她想開了,那一天的事,根本是諸葛山真搗的鬼,您是個很正道的君子,梅姨雖然喜歡您,也不是淫蕩的女子,何以會不克自持而及於亂呢?她後來在諸葛山真房中,找到了一瓶助情花泡的藥酒,才知道是他搗的鬼。」

  佛印上人道:「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了,諸葛山真對我坦示過,他說是想成全我們,但他也提出一個交換條件,他要我向梅影要求,把天龍秘笈下冊交給他作為報酬,我實在無法向梅影開口,只有偷偷跑了。」

  何妙容笑道:「您幸虧沒提,否則梅姨不當時殺了你才怪,梅姨生下了薩玲娜師妹後,已知是諸葛山真搗的鬼。」

  「就待滿月後,苦練天龍心法,終因體力不支而致走火入魔,逼癱了兩腿,要不然會容他活到今天!」

  佛印上人苦笑道:「現在提這些太遲了,我帶了龍血去看梅影去,你最好別跟著去。」

  何妙容遣:「我不去,去了您們不好說話,不過您該把薩玲娜師妹帶去,您們一家人好好團聚一下。」

  佛印上人沉思片刻才道:「山主,這事最好放一下,等我見過梅影再說,我不卻道她心裡有何想法,假如她對我舊恨未清,可能也不會願意讓女兒認我這個薄情父親。」

  何妙容沉思有頃,對這樣事確實沒有多大把握。

  因為她對那位外號叫凌波仙子的孫梅影,也有點捉摸不透,尤其是多年來,始終不把薩玲娜的身世告訴自己女兒,也不知心裡究竟有什麼想法。

  因此她道:「也好。諸葛山真跟古殘,南山童結成一夥,另作了安排,在龍陵縣又用了害人的迷香,把凌雲霄和萬家夫婦迷住了,準備奪取他們的藏珍,我跟羅兄弟他們去一趟,設法阻止他們。」

  佛印上人道:「好!我找梅影去,如果事情很順利,我們到龍陵來找你們,否則就很難說了。」

  何妙容道:「這是怎麼說呢?」

  佛印上人一歎道:「梅影如果對我還不諒解,我就在菩提禪院終老此生,薩玲娜的身世也不必說了。」

  說完飄身而去。

  何妙容呆了一呆後,才回到先前搏鬥的地方,但見羅菩提已經醒了,正用冷水澆灌其餘的幾個人。

  羅菩提看見她來,十分驚奇地道:「大姐,是怎麼回事?諸葛山真又跑來了,而且是受了傷的樣子。」

  何妙容道:「不錯!幸而你師父來了,一掌震傷了他」

  羅菩提驚喜萬分地道:「怎麼?恩師他老人家來了,他……」

  何妙容道:「他內功通神,諸葛山真的迷藥根本就制不了他,他在七天內就逼清餘毒趕了來,雖晚了一點,卻總算是及時把諸葛山真奪走的龍珠又留了下來,現在他拿著龍血,到百獸谷去為梅姨治病去了。」

  羅菩提道:「恩師與孫前輩究竟是怎麼回事?」

  何妙容道:「你的穴道被制還聽得見?」

  羅菩提道:「我學過運氣衝穴之法,那時已經衝開了一部份穴道,約略聽見一些,等諸葛山真又回來時,我的穴道整個解開了,也幸虧如此,他才沒敢傷害我,只把古老兒和南山童帶走了,否則他一定會殺了我們的。」

  何妙容一驚道:「是啊!我們都忘記了危險,兄弟,幸虧你的內力精純,否則倒真是不堪設想了。」

  羅菩提苦笑道:「諸葛山真跟我又對了一掌,大家功力悉敵,我見他嘴角還在流血,知道他一定在別處吃了虧,否則我不是他的對手。」

  何妙容道:「你放心好了,他的武功比你師父還差了一籌,再過段時間,我也可以比他強了,遲早我會宰了他的,這些人怎麼樣了?」

  羅菩提道:「他們中的迷性藥毒還沒有消,我不敢解開他們的穴道,只好先用冷水灌淋他們,消了他們的毒性。」

  何妙容也幫忙,把聞千里和四大天尊一一浸到冷水去,等他們臉上紅色退了,才為他們解穴。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57:17

第十一章


  最狼狽的是常醉客,他跟莎莎還是摟成一團,羅菩提把他們兩人都制住了穴道。何妙容把莎莎的衣服穿好,最後才拍開常醉客的穴道。

  他清醒過來後,對自己方纔的行為依稀尚有記憶,大叫一聲,舉手就朝自己的頭上拍下去。何妙容伸手擋住了道:「常兄,你想幹什麼?」常醉客低下頭,何妙容厲聲道:「你想一死了之,但我這個侍女怎麼辦?是否也跟你一死?」常醉客黯然道:「山主,常某實無顏偷生。」何妙容道:「那時怪不得你,諸葛山真使用的迷香太厲害了,就是聞老虎與他的四個部下都還能撐得住,你卻把持不定,可見你的定力還不如他們。」

  聞千里連忙道:「何山主,洒家與這四個兄弟都是身在空門,出家人的六戒我們犯了五戒,就是色戒這一關不曾犯,因為我們練的是童子功,自小就摒棄色慾,所以熬得住,常大俠卻不同。」

  何妙容道:「沒有什麼不同的,羅兄弟還不是一樣,他怎麼能無動於衷,而且還能自行衝開穴道。」

  聞千里道:「羅老弟出身第一奇人門下,修為之深,我們那一個都趕不上,怎麼可相提並論呢?」

  羅菩提也道:「是啊!小弟追隨恩師習的是佛門靜持工夫,常大俠卻是走外功的路子,連古老怪那一大把的歲數都撐不住,大姐也未免責人太深了。」

  何妙容笑道:「你師父出了家,可沒要你落髮,將來是要你成家立業,他不會教你那些絕門功夫的,可見修為還是在人。」

  「常兄,我也不是說你不當,你是害在這個酒上面,儘管你內力精深,但酒能亂性,平時你仗著內功壓住了,一旦遭到外力引發,就見到其害了。」

  常醉客道:「從今天開始,我滴酒不進。」

  何妙容笑道:「那倒不必,你以酒成名,如果戒了酒,你這終年不醒的雅號怎麼辦呢?只是希望你今後稍稍節制一點,可不能再事大如天便亦休,因為有件事是你也逃不了,死也避不了的,你總得有個交待。」

  常醉客知道她指的是莎莎,連忙道:「常某願憑山主處置。」

  何妙容道:「常兄,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

  常醉客道:「言出如山,自然絕無更改,山主要常某的頭顱,也只須一句話,常某當自己砍下來送上。」

  何妙容笑道:「那也沒這麼嚴重,你遊俠人間,我也不會對你提太苛刻的要求,只要你每年至少到百花山住一個月,而且每年要交上二十兩銀子給百花山。」

  常醉客沒想到是這個條件,倒是怔住了,問道:「幹嗎?」

  何妙容笑道:「一個月來陪陪你的妻子,二十兩銀子是你養家的費用,這是一個做丈夫應負的責任。」

  常醉客大感窘急地道:「山主,這……」

  何妙容道:「莎莎雖是我的侍女,卻也是個冰清玉潔的女孩子,當然匹配你常大俠是高攀了一點。但我答應過她們,將來一定要給她們規規矩矩地找個歸宿,只好委屈你了。」

  「何況你已經四十六歲了,莎莎才二十九,少妻事老夫,你總算也佔了點便宜,兩下就扯平了。」

  常醉客急得滿頭流汗,道:「山主,這能否從長計議。」

  何妙容臉色一沉道:「你可是覺得莎莎配不上你,這也難怪,我把她送給你了,隨你如何處置好了。」

  常醉客連忙道:「山主,常某不是這個意思。」

  何妙容冷冷地道:「那你是什麼意思呢?」

  常醉客張口結舌,卻說不出一個理由來。

  聞千里卻笑道:「常兄,何山主的處置很對。雖說你們都是事出無奈,但這位姑娘壞在你手上也是事實,你不要她,叫她將來如何做人呢?」

  「若不是諸葛山真幫忙,憑你這頭懶貓還娶得到這麼嬌滴滴的老婆嗎?你還推托個什麼勁呢?」

  羅菩提道:「常大俠,除了這以外,再無解決的方法,每年一個月小聚,無礙你的行俠,何況落葉歸根,你總是要成家的,莎莎姑娘德容工言,四德皆備,也不辱沒你。」

  常醉客被他們一人一言說得無言可駁,只得道:「山主,常某只怕耽誤了這位姑娘,我孑然一身的四海飄零,身一無長物,又是這麼一大把年紀……」

  何妙容笑了笑道:「相差十七歲不算大,最主要的是你的人品還不錯。百花山的女孩可不是隨便嫁人的。」

  常醉客道:「山主還得問問姑娘本人的意思吧!」

  何妙容道:「不必,我既是山主,又是族長,可以作得了十分的主,只要你同意就成了。」

  常醉客道:「常某只是自漸形穢,還能說不同意嗎?每年住一個月,常某絕對遵從,只是那二十兩銀子,恐怕有點困難,常某不事生產,身無一技之長……」

  何妙容道:「你葫蘆的酒難道都是偷來的?」

  常醉客道:「那倒不會,山主知道我的為人,雖一毫亦不苟取,一天兩頓酒,不是賣文鬻字,就是替人家做零工,經常身無分文,要籌二十兩銀子來養家實在難於登天。」

  何妙容道:「你名列八奇,怎麼一貧如洗?」

  聞千里道:「常大俠這話倒不是虛假,他的品節清高是有口皆碑,這也是值得尊敬之處。」

  何妙容道:「那也行,你在百花山莊時候,替我那些女孩兒教一個月書,束修二十兩好了。」

  常醉客一拱手道:「多謝山主了。」

  聞千里道:「山主,你也太小氣了,常兄乃一代人傑,文武全才,每月的束修只值二十兩嗎?」

  何妙容笑道:「常兄的那些學問只值幾斤老酒,可是除了好酒之外,千金也買不到他的片言隻字,我只是開開玩笑而已,豈是真會要他的銀子!」

  「不過常兄為人耿介,若不是用這個方法,他一定不肯接受,說不定要把莎莎帶走了,而我的百花山實在少不了她:「

  說著朝莎莎笑問道:「莎莎,你對這門親事有何意見?」

  莎莎跪了下去道:「婢子全憑山主作主。」

  何妙容笑著扶她起來道:「從現在起你就是常夫人了,我可當不起這般大禮,以後可別這麼稱呼了。」

  莎莎連忙搶道:「婢子不敢當,婢子永世為百花山中人。」

  何妙容道:「嫁雞隨雞,你已是常大俠的人了,不過百將山還要借重你一段時間,辛苦你幾年,你再跟常大俠出去建立你們自己的家吧!」

  莎莎急道:「婢子絕不離開百花山。」

  常醉客也道:「山主,人我可以要。卻不能跟我走,常某養不活一個老婆。也不能叫她跟著吃苦!」

  何妙容一笑道:「你放心好了,拖累不到你的,百花山嫁出去的女孩都有一份陪嫁,百畝良田,一片田莊。」

  常醉客道:「常某卻不能領這份情。」

  何妙容道:「這是她應得之份,不必要你領情,我建立百花山時,就分配好了,也不是專為你而設。」

  聞千里笑道:「常兄,這一點你就不必矯情了,而且已你還真需要,百畝良田,一半種米一半種黍,才能夠供給你這酒簍子三餐之需,我相信嫂夫人也不願意你去作苦工養活她,這倒不是說她吃不得苦,而是你好事晚成,不能再把精力虛擲,還是多用在造就幾個小酒鬼上面吧!」

  莎莎臉紅低下了頭,何妙容道:「這可不像個出家人該說的話,聞老虎,你也該講點口德。」

  聞千里哈哈大笑道:「洒家這個頭陀根本就是假的,殺人、喝酒、吃肉,做強盜,死後十九層地獄都難數其罪,還在乎多一次割舌地獄嗎?」

  大家也跟著笑了起來。

  何妙容這才道:「羅兄弟,令師走時有了指示。要你到龍陵去阻止諸葛山真加害凌雲霄與萬家夫婦,怕你一個人獨力難支,要我與師妹幫助你。」

  薩玲娜忙問道:「我娘那兒呢?」

  何妙容道:「佛印上人去為她醫疾了,你還耽心什麼?」

  薩玲娜問道:「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呢?」

  何妙容道:「不必,諸葛山真目前要對付的人是我,因為我是知曉十三字真解的人。」

  「我們若回百獸谷去,他一定也會跟了去,對梅姨更為不利,所以我們上龍陵去吸引他的注意力,可以使梅姨安靜的療疾。」

  薩玲娜雖然心有所悟,但她對這位師姐有著本能上的敬畏,不敢再違抗了。

  聞千里道:「還用得著洒家嗎?」

  何妙容道:「人多當然較好,只是你還敢去嗎?」

  聞千里哈哈大笑道:「笑話,洒家還想找那老狐狸一雪前仇呢,就是不跟各位同行,灑家也不放過他。」

  何妙容道:「聞老虎,我不是看不起你,而是你想一想其中的利害,以前你與諸葛山真交惡,只是他想利用你而已,還沒有深仇大恨,如果你參與龍陵之行,就是正式與他作對了,惹下這個對頭是很不明智的事。」

  聞千里憤然道:「洒家不在乎,綠林旱道兄弟,只為尊敬而服人,卻沒有怕過人,天王老子也嚇不了老子。」

  何妙容道:「聞老虎,我沒有說你的意思,這也不是逞義氣的事,正因為你手下的人太多,我才勸你慎重考慮三思而行,諸葛山真如果家找你的麻煩,目標不一定指著你。」

  聞千里道:「洒家知道,他可能對我的兄弟下手,但我不在乎,我們的兄弟分得很散卻很團結,只要他傷了我們一個人,走到那兒都夠他瞧的。」

  何妙容一笑道:「你不愧為一頭老虎,豪情可敬,只是諸葛山真擅於用毒,殺起人來可不是一個個殺。」

  聞千里笑道:「十個百個地殺,也夠他忙上一兩年,才能把我們的人殺光,可是我們並不是死人呀!」

  「綠林哥們兒講仁義可不講仁慈,他敢用毒對付我們,我們也可使別的手段對付他,一定要使奸,我們可不怕誰。」

  何妙容笑道:「好吧!既然你決心淌這次渾水,我自然是歡迎的,不過,聞老虎,我講一句不中聽的話,跟凌雲霄在水陸兩道分庭抗禮,你卻有一點不如他。」

  聞千里道:「洒家倒不相信,論武功,我們相差不多,論實力,我可比他多好幾倍,有水的地方一定有陸地,他的地盤裡有我的地盤,而陸地的地方不一定近水……」

  何妙容道:「我說的不是這些,你比他少了一個智囊,像那個阮青虛就是個好人才,武功也許不會比你們這四大天尊高,可是和你四大天尊比,未必勝得了他一人。」

  聞千里笑道:「這個洒家承認,凌老大喜歡耍計謀,所以他重用的是謀士,洒家不信這一套。」

  「我身邊的兄弟都是直心直腸的莽漢,但並不是說陸道中沒有這等人才,在洒家屬下東南西北四下分舵,各有一位絕頂聰明的師爺在鎮守著,他們都是玩陰謀的天才。」

  常醉客笑道:「這個我有過風聞,陸道的陰風四季才是黑道上最有名的煞星,才智出眾,武功也不弱。」

  何妙容哦了一聲道:「你有這種人才為什麼不重用。」

  聞千里道:「誰說不重用,他們分掌四大分舵,等於是陸道的四個副盟主,洒家這個總瓢把子只是到處走走看看,真正負責人全是他們,要不然陸道好幾萬弟兄,那有這麼服服貼貼的聽令於洒家。」

  何妙容說道:「你不怕他們會倒你的戈嗎?」

  聞千里道:「不會的,他們是洒家的師弟。」

  常醉客一怔道:「陰風四秀才是天機門下。」

  聞千里說道:「常兄知道他們的師承,怎麼不知道洒家的師承呢?我那老師父還有個大弟子呢!」

  何妙容恍然道:「原來你是一代奇人天機先生的門下。」聞千里沉聲道:「是的,同門五兄弟中,洒家的性子最直,卻也最得老師父的寵愛,不但接受了他老人家的衣缽,而且也承受了他老人家的事業。」常醉客一怔道:「陸道前任盟主就是天機前輩?」

  聞千里道:「是的,這是一個秘密,除了我那四個師弟,只有這四個人知道,天機先生與無影神丐是同一人。」

  他手指四大天尊含笑又道:「他們四個人是老師父座下的四個門童,老師父把事業交給我後,就雲遊四海去了,在他老人家未歸天之前,我那四個師弟不敢動歪心思的。」

  常醉客搖搖頭道:「真想不到,聞兄會是天機門下!」

  聞千里道:「連我那老師父自己也想不到,他老人家一生專用心機,卻收了我這個沒心機的徒弟。」

  何妙容道:「聞老虎,如果你決心要跟諸葛山真比一比的話,最好把你那四個師弟都召集起來。」

  聞千里道:「那十分容易,洒家在出發之前,就已經告訴過他們了,目前他們可能都在山外等候著,等我們出山之後,叫他們帶了人手,秘密地趕到龍陵去接應好了。」

  何妙容一笑道:「看不出你粗中有細,還留著一手。」

  聞千里道:「洒家雖無害人之意,卻不能無防人之心,八奇齊集,洒家只認識一個凌雲霄,對他都不放心,更何況是別人呢?如果不是洒家自願放棄藏珍,別的人想把洒家這一份奪走還不容易呢!」

  何妙容笑了一笑道:「幸虧羅兄弟沒有隱私,把取得的龍珠分了一半給你們,否則恐怕也逃不過你的算計了。」

  聞千里莊容道:「山主這麼說,就是對洒家還不夠瞭解,洒家既然放棄了藏珍,就沒有再存非份之想。」

  何妙容忙道:「你別生氣,我們是開開玩笑,本來我還怕人手不夠,想從百花山再調些人出來。」

  「既然你帶了人來,那就不必麻煩了,因為我們要爭取時間,轉到百花山一趟,繞到龍陵就遠了,我們這就動身吧!」

  邊說邊把奪回的龍珠又拿出來,分給大家。

  常醉客接到手之後,略一遲疑,又交給莎莎道:「你收著!」

  何妙容道:「幹什麼?她已經有一顆了。」

  常醉客苦笑道:「這作為我的聘禮,常某很慚愧,一身之外,別無長物,這還是托了羅老弟的福。」

  何妙容笑道:「洞房花燭都過了,才下聘禮不是太遲了?」

  常醉客正色道:「常某從未興家室之念,但也不能草率,剛才只是苟合,常某希望山上能正正經經地再辦一次婚事,到那時候,常某才承認這個妻子。」

  何妙容見他正經而道,倒也不再開玩笑了,點點頭道:「好!等龍陵事後,我在百花山給你們辦喜事。」

  常醉客搖搖頭道:「不,不能在百花山,常某寧可在山外劉老兒那家店裡辦迎娶之禮,也不在百花山裡。」

  羅菩提笑道:「這倒是必要的,因為常大俠這是娶媳婦,而不是百花山招親,總不能在女家設洞房。」

  何妙容笑道:「老劉那家店裡能招待多少客人。」

  常醉客道:「禮不可廢也不可奢,各位原諒我是個窮夫,除了在場的各位,我不再請任何人。」

  何妙容道:「沒有的話,百花山上有一百多個女孩子,她們都是莎莎的姐妹,你好意思不請她們?」

  聞千里也道:「陸道弟兄也來了幾十個,常大俠既然看得起洒家,未以綠林黑道見棄,總不能拒之於門外吧?」

  常醉客苦笑道:「我身上只有幾兩銀子,就是辦一桌,也不過是六萊一湯,幾杯酒而已,你們這不是為難我嗎?大家一起來,恐怕只能喝水了。」

  聞千里笑道:「常大俠,你放心,我們自己帶酒菜來。」

  常醉客剛要拒絕。

  聞千里又道:「洒家知道你生性耿介,不飲盜泉,所以也不敢送什麼大禮,酒乃是用何山主的百花佳釀。」

  「菜餚也不要花錢買,我們上山打獵去,山豬鹿兔、野雞烏鴉,打到什麼就吃什麼,保證都是乾乾淨淨的。」

  常醉客道:「可是那裡也坐不下這麼多人呀!」

  聞千里笑笑道:「常兄名列八奇,行事何必那麼認真呢?席地而坐,明月作伴,不是更有情趣。」

  何妙容笑道:「妙!就是這麼辦吧!而且我把日期也定下來吧,就是下次月圓之夜。踏月送親。」

  常醉客再也沒話說了,只投來一個感激的目光。

  一行人開始略事整理,作伴出山而去。

  離開了高黎貢山,聞千里就將座下的四大天尊分開,叫他們去連絡陸道上的弟兄,相機接應。

  因為他們想到諸葛山真既然洩漏了龍陵之秘,自然也會防到他們前去搗亂,防備必嚴。

  他那裡目前有古殘與南山子兩大高手為助,再加上古殘的四個女童,實力相當雄厚,在山中互相對搏一陣,已經都道了。

  他們這邊擁有八奇中的四人,再加上武功不弱的薩玲哪。莎莎和四大天尊,也不過勉強戰個平手。

  現在四大天尊中傷了兩個,而諸葛山真在外面恐怕還邀有幫手,決戰起來,恐怕就很難取勝。

  如果能趕得快一點,在諸葛山真之先找到了龍飛、鐵劍,加上那兩方的人手自然可以不在乎;但諸葛山真趕在前面一步,而且對山路的熟悉,連生長於斯的何妙容都不及,這個可能性太渺茫了。回百花山徵調人手已是來不及,聞千里的部屬能派上用處,是再好沒有的事。

  而且勝負的取決,全在這批後援身上。

  為了怕諸葛山真聞訊預先防備,才把四大天尊分開秘密佈置,以他們這六個人作主力來吸引諸葛山真的注意。

  這是羅菩提所作的安排。這個年輕奇俠,不僅膽識武功過人,在行事上也表現出他的穩健與老練,所以隨行諸人,聞千里與何妙容都是一門之長,反而聽他調度了。

  龍陵縣雖是西陲邊緣,但因為是長江之源,故而顯得相當熱鬧。

  不僅漢苗雜居,且還有西方大秦與北方的胡賈在此交易,以西方的奇技製作珍物,換取中華的絲緞、茶瓷,儼然成為一個交易重鎮了。

  他們在第三天趕到了龍陵,明目張膽地在市鎮內轉了兩圈居然毫無發現。

  萬家堡的人少,在江湖上活動的獨自可說。

  凌雲霄的水道弟兄,在這兒應該設有眼線,卻也是無跡可循,他們不禁奇怪了。

  常醉客道:「會不會是諸葛山真誆我們,那兩伙人根本沒來此地?」

  羅菩提道:「應該不會,那個時候他以為我們全在掌握之中,根本沒考慮到我們會來阻撓他的行事,犯不著騙我們,我怕得是來晚了一步,他已經先得手了。」

  何妙容道:「製煉龍身藏珍,甚至於硝制龍皮鱗甲,都需要各種藥材,而龍陵是最齊全的地方。」

  「地點是不會找錯的,找不到形跡只有兩種可能,一則是凌雲霄與萬氏夫婦怕聲張出去引人覬覦。隱蔽行跡悄悄地來,躲在隱蔽的地方著手製煉,第二個可能就是諸葛老兒先一步得了手。」

  聞千里道:「如果是後者,洒家一定也能得到消息,四大天尊通知我那四個師弟來此集中時,也同時叫他們注意四處路口。」

  「諸葛老兒與南山子或許可以用容易的方法混過我手下的耳目,古殘的形象卻是無論如何也變不了,現在洒家沒有接到通知,必然是在這城裡,我們再找找看吧!」

  這次他們放棄了鬧市,走向較小的巷道中,將至郊時,忽而發現了一個露天的集市,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因為中華邊防較嚴,禁止胡人在市中設市,那些胡夷商賈都在郊外設攤,遂變成一個市場了。

  那些胡賈們在地上鋪了條毛毯子擺出他們的貨品,深山的夷苗則背著淘得的金沙,採得的藥材,以及獵獲的獸皮,也在這兒求售或以物換物,自然也有很多漢人在這兒做生意。他們逛了一下,聞千里忽然輕拍羅菩提的肩膀道:「羅老弟,那邊有個窮酸在賣卜,你去問他一卦。」

  羅菩提苦笑道:「聞兄,你怎麼也信這一套?」

  聞千里笑笑道:「這一卦必定問得出消息來,洒家不便過去,因為要是他一行禮,就露出行跡來了。」

  羅菩提恍然道:「原來是貴屬下。」

  聞千里道:「是洒家的二師弟,陰風四秀才中的鬼才唐中。洒家如果過去,他格於門規一定要行禮,萬一有諸葛老兒的耳目在,就露了形跡。」

  羅菩提點點頭。

  只有薩玲娜跟著羅菩提,慢慢地逛了過去。

  羅菩提還在一個胡賈的攤子上,買了一串西洋的琉璃球鏈送給薩玲娜作飾物,不注意地到買卜者前面,道:「我們算個命看看。」

  接著羅菩提來到卜攤前。

  那個中年書生,一副落魄之相,翻著白多黑少的眼珠冷冷地道:「相金三錢先惠!」

  羅菩提道:「在下請先生指點迷津。」

  那卜者仍然道:「相金先惠,不驗保退。」

  羅菩提取出一塊碎銀子,故意丟在桌布亂裡的一個虎字上,然後道:「願聞道於先生。」

  瞽者收起銀子問道:「公子要問什麼?」

  羅菩提道:「尋人,在下乃千里聞名而來。」

  警者這才低聲道:「敝上已經看見兄弟了?,

  羅菩提見他嘴巴緊閉,狀若深思,聲音由鼻凌發出,清晰可聞,不禁佩服綠林道中果真人才濟濟。

  只得放低聲音道:「是的!為恐先生不便,故造在下前來相詢。」

  管者點點頭道:「尋他須測字,請公子指一個字卷。」

  由桌下摸出一個竹筒,羅菩提伸手去取時,那竹筒中輕輕跳出一個紙卷,剛好進入他的手中。

  羅菩提心知這是對方遞過來的消息,就取了出來,展開一看,但見上面以細小的字寫道:「龍困沙灘,劍藏西土,蒼天為穹,制革為廬,南山在後,山人作古。昨夜風急,忽援勿誤。」

  看了之後,他還沉吟。瞽者已接了過去,一抖開反面那是一個大唐字,於是提筆在石板上邊寫邊道:「唐字為康頭,公子要找的人尚健在,但唐字又有疾形。恐怕目前不太安穩,幸喜有吉字尾,當可化危為吉。」

  羅菩提道:「請先生指示往那個方向去找?」

  瞽者一翻白眼道:「唐都在長安,前人有西北望長安之句,照卦象應在西北方,不過卦像往往是相反的,從反面看應以東南之方向較為可能,反正總不出這四個方向就是。」

  薩玲娜不明內由,瞪著眼道:「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被你說盡了,到底那一方向才是正確呢?」

  瞽者道:「以反面為準,東南可能性大一點。」

  羅菩提淡淡的一笑道:「這種事本來就作不得準的,我也只是問問好玩而已,多謝先生指教了。」

  餐者也笑道:「還是先生明達,敝人不過是借此餬口,哄哄鄉愚還行,公子是個讀書人,子不語怪力亂神。不會相信這一套,化三錢銀子,不過聊博一笑,也算是救濟一下我這個斯文同行,實在當不得真的。」

  一面說,一面用布將石板上的字抹去,卻留下了淡淡的墨痕。

  羅菩提見那些墨痕竟然又是一行字,是刻在上面的,先前看不清楚,為墨痕一印才現了出來。

  那上面寫的是:「雖志從速,卻不妨稍作等候,援手入夜可抵。」

  字跡略略一現,等傍邊伸出一個頭來時,已經看不出來了。

  羅菩提心中瞭然,見旁邊伸頭過來看熱鬧的是一個碧眼黃發的波斯胡人,乃看了他一眼,拉著薩玲娜走開,與其餘的人會合了。聞千里忙問道:「結果如何?」羅菩提笑道:「胡說一通,不值一提。」聞千里皺了皺眉頭道:「這傢伙是個鬼精靈,既然是守在這兒,多少也該有個眉目才是呀!」

  羅菩提見那胡人還在對這邊望著,乃笑笑道:「他說可能在東南方有消息,我們不妨試試看!」

  拖著大家往東南行去。

  又到了市鎮裡,找了一家飯館坐下,才把問卦的情形轉述一遍。

  聞千里罵道:「直娘賊,有屁不明放。還要打啞謎,洒家回頭不剝了他的皮才怪。」

  羅菩提笑道:「怪不得他,你這位師弟是個鬼才,旁邊有個胡兒一直在監視著,很可能就是諸葛山真的耳目,他必須小心點,好在該說的都已說了。」常醉客也笑道:「這位鬼秀士頗有意思,我們不妨把他的啞謎推測一下,大概上會明白了。」

  「龍困沙灘,劍藏西土,意思很明白,飛龍劍客與鐵劍銀劍夫婦落腳在這兒一點不錯,方向是在西邊,但一路往西可得有個著落呀!」

  何妙容道:「方向在西,龍困沙灘,必然是往西的一塊沙漠上,我知道龍陵西郊就是一片沙地。」

  羅菩提道:「蒼天為穹,當然是在露天之下,制革為廬,卻不知何指,難道有皮做的屋子嗎?」

  何妙容笑道:「有的,波斯的胡賈習慣住的帳篷,都是皮製的,華人稱蒙古包,上那兒一找就行了。」

  常醉客道:「這一下就全通了,南山在後,山人作古,明指南山子,諸葛山真與古殘等傢伙全到了,昨夜風急,指的是他們已經在昨夜下了手,要我們速援勿誤。」

  羅菩提笑道:「不過他在測字時,說的也很明白,唐字康頭,表示人還沒有死。吉尾表示還有救。」

  「疾形表示已為所獲,現在考慮的是什麼時候前去,照他的意思,以入夜為宜,其他的援手也可以到達。」

  何妙容問道:「羅兄弟的意思呢?」

  羅菩提道:「小弟以為也等晚上較佳,他們住在沙漠上的皮帳裡,就是為了便於監視來人,因為沙漠四周空曠。」

  「在白天過去,老遠就會被發現了,此其一,我看那個波斯胡賈目光炯炯,分明是內家高手,諸葛山真找到這些人為助,實力未可輕視,我們也該等人手足一點,現在已是下午了,不妨再等幾個時辰吧!」

  他剖析的事條條在理,自然沒有人反對。於是大家都在客棧裡休息了一陣,直到夜深時分才會合一處,悄悄地離開了客棧,向西北方向飛馳而去。

  剛好天公作美,這一夜竟是月黑風高,星辰無光,最適合於黑夜行動。

  在一片廣闊的沙漠野地,果然發現了兩座很大的皮帳,而且還有不少的波斯胡人,在帳前燒著野火,一面守值,一面飲酒烤羊肉作食,有的還彈胡樂作歌。

  眾人伏身在遠處瞭望了一下。

  聞千里道:「看情形諸葛山真似乎還沒有防備到我們會去突襲,正好乘機會衝過去給他個措手不及,洒家打頭陣。」

  說著正要起身,羅菩提卻一把將他拉住,道:「聞兄,先等一下,我們在龍陵城中現身後,已被胡人的眼線吊上了,諸葛山真豈有不知之理,恐怕他正等著我們前去自投羅網呢!」

  聞千里道:「老弟,你說過到了晚上便於行動,現在卻又說他有了準備,這是怎麼個說法呢?」

  羅菩提道:「小弟是依照情形判斷的,那帳外的人好似全無戒備的樣子,敵蹤已現,諸葛山真會如此掉以輕心嗎?他很可能是學他的老祖宗諸葛孔明擺下的空城計呢!」

  聞千里道:「這麼說凌雲霄與萬氏夫婦沒在那兒?」

  羅菩提搖搖頭道:「不!令師弟的消息不會錯,他們都陷身在帳篷內,只是諸葛山真在那兒也另設了埋伏安排。」

  聞千里道:「我們怎麼辦呢?」

  羅菩提道:「再等一下,由小弟一個人先摸過去探探虛實,然後再接應大家行動,以免全部涉險陷危。」

  聞千里有點不服氣地道:「洒家覺得不必這麼費事,諸葛老兒又不是神仙,或許他根本不知道我們已摸出了他的行蹤。」

  「我那四個師弟都是鬼精靈,雖然道上的朋友知道有陰風四秀士,但除了洒家與幾個重要部屬,很少有人見過他們的本來面目,諸葛山真絕不會認識唐老二,以洒家的看法,他把這些胡人放在外面,完全是為了掩飾,好避過我們的注意,因此也不會防備有多嚴多周密了。」

  羅菩提笑道:「聞兄說的也有道理,但謹慎一點總是好的,目前那兩座帳篷中的情形,我們一無所知,還是讓小弟先探測一下,總是穩妥得多。」

  說完身形一竄,像一頭狸貓似的翻了出去。

  幾個人只覺眼前一花,極目所之,已經不見他的影子。,

  何妙容道:「聞老虎,羅兄弟的措施很對,他的輕功身法可以說獨步當世了,連我們都看不清楚,那些胡兒自然也無從發現,讓他去探探,總比你亂闖好。」

  聞千里歎道:「洒家真的服了他了!難怪大家把他列為八奇之首,以前洒家還不服氣,現在卻真是沒話說了。」

  常醉客一歎道:「八奇的排名無所謂先後,因為大家都沒較量過,但經過屠龍一會,排列首名的應該是諸葛山真,他那一身武功,遠在我們之上。」

  何妙容想起自己與羅菩提雙戰諸葛山真,但沒佔到便宜,不禁輕歎道:「不錯,諸葛山真的武功與我同出天龍一派,以前我沒有把他看在眼裡,現在才知道他的高明,目前以他為最高,將來就很難說。」

  「因為他被佛印上人一掌震傷,羅兄弟是佛印傳人,將來的成就可能在他之上,但我們是挨不上了,說不定八奇之內也沒有我們的份。」

  常醉客道:「山主,你現在痼疾已癒,可以往深處進修,未來排名,你不當其冠,也能居二三之屬,只有我是坐紅椅子,敬陪末座定了,銀劍萬年青的造詣尚在乃夫之上,她要是插一腳,醉鬼只好榜上除名了。」

  聞千里道:「洒家也知道往前擠是沒份了,但萬年青那婆娘插進來,也不見得能把常兄擠出去,屠龍一會,洒家看著最窩囊的還是南山童那臭老小子。」

  何妙容笑道:「不錯,目前是南山童最弱,但他跟諸葛山真結了盟,那就難說了,這老狐狸醫術通神,武功高深,對助長人的功力別具一套,再過一段時間,等他把古殘的腿治好後,八奇裡面,我們可能都要被除名了。」

  才說到這兒,忽然黑影微動,向他們這邊移來。

  聞千里一挺刀就要撲上去,對方卻開口了,低聲道:「大哥,是小弟唐中,您的刀可得留點情。」

  聞千里收刀退後道:「原來是你這王八蛋。」

  唐中一溜煙摸了過來,倒反作禮道:「大哥,小弟叩見。」

  聞千里道:「少來這一套,人來了多少?」

  唐中道:「五弟坐鎮總壇,沒有來,老三老四跟四大天尊都到了,埋伏在營房四周待命而動。」

  聞千里道:「就你們七個人能管個屁用。」

  唐中苦笑道:「小弟不知道對方聲勢這麼大,臨時調人手已來不及了,不過這七個人也不算弱,只要那張字條裡的消息不大確實,相信仍可一戰。」

  聞千里道:「什麼字條?」

  唐中取出一張字紙脫下身上的黑布披風,遮住了亮光,點著火熠子道:「就是這張字條,小弟在埋伏時,有人包著石子投過來的,不知是哪方的朋友?」

  那張字條上寫著:「帳中設有迷香,可將所獲龍珠含入口中以去毒,敵勢頗盛,諸葛所邀胡人俱為高手,如為西方道教餘孽波爾哈部屬,則尤須注意。」

  聞千里道:「這是什麼玩意?」

  何妙容卻凝重地道:「波斯盛行四教,而波爾哈卻為本教教宗,為本土所不容,率其所屬殘部流竄各地,假如諸葛山真邀來的幫手是這批人,的確未可輕視。」

  聞千里道:「山主知道這批人的來歷?」

  何妙容道:「先師祖天龍子曾道及這一個宗教組織,他們除了武功詭異外,還兼各種魔術,在交手時,能吞刀吐火,詭人心智,的確是股強敵。」

  正說到這兒,輕風微晃,人影飄落。

  卻是羅菩提去而復返,見多出一個人,遂笑著招呼道:「唐先生也來了!」

  聞千里忙道:「老弟,你探的結果如何?」

  羅菩提道:「水道的人與萬家堡所屬,分別被囚禁在兩處帳篷中,神智昏迷,諸葛山真、南山童與古殘則在右邊的一個帳篷中,陪著一個紅髯鬍人飲酒,他們都稱這胡人為波爾教主,態度十分恭敬,不知是何來歷?」

  何妙容一驚道:「果然是魔神教徒了。」

  羅菩提奇道:「大姐認識這個人嗎?」

  何妙容將魔神教的梗概又說了一遍,然後道:「這張字條不知是誰寫的,不過倒真幫了我們一個忙。」

  羅菩提看了一下,也是摸不著頭緒,只得道:「那就接受這位暗中相助朋友的警告吧!聽他們的談話,龍珠不但能去毒,且有避毒之功,如果與魔神教的人交手,對方施展幻術之時,就用含珠的唾沫噴上一口,幻景立破。」

  何妙容道:「你怎麼知道?」

  羅菩提道:「那個魔神教主曾離開了一下,古殘立刻問諸葛山真說會不會引狼入室,諸葛山真回答說沒關係。」

  「他把所得的兩顆龍珠剖開了一顆,分給他們的人,也是含在口裡,就是防備魔神教的人得手後倒戈相向。」

  聞千里道:「現在到底該如何行動?」

  羅菩提道:「敵眾我寡,不宜分散,唯有集中實力突襲,吸引他們的注意,再請貴屬下將兩處帳篷中的人迅速救出。」

  「可惜我們的龍珠不夠分配,聞兄是否肯將貴方所得之珠暫借一顆,砸碎後以水沖和,將中毒的人灌上一口,等那些人恢復神智後,我們的力量就壯大了,事成之後,小弟定然將自己的這一顆奉還。」

  聞千里立刻道:「老弟,這是什麼話,十顆龍珠,你一下子就給了我們五顆,要用也一定是用我們的。」

  羅菩提道:「那不行,小弟是按人數分配,送給每一個人的,豈有再討回的道理,聞兄如果不答應,小弟寧可多冒點險,用自己這顆珠去救人了。」

  聞千里見羅菩提如此執著,大感為難。

  常醉客笑道:「羅老弟,你日後行走江湖,這顆龍珠的用處很大,陸道弟兄所得雖多,但他們的人更多,要他們取出也不好意思,這一顆龍珠由我奉還吧!我與莎莎已經定親,兩個人就是一家了,有一顆珠子也就夠了。」

  何妙容笑道:「這個辦法最公平,我代為決定了,而且我作主,要莎莎在此留守,根本不必前去拼戰,她那顆珠子就交給唐大俠拿去砸碎準備救人。」

  莎莎急了道:「那怎麼行,婢子倒不是捨不得珠子,但婢子不能置身事外,一定要前去拚鬥的。」

  何妙容道:「莎莎,在你沒有成為常夫人前,還是我百花山上的弟子,我的話就是命令了。」

  莎莎不敢說話了。

  何妙容道:「莎莎,這不是叫你置身事外,而是賦與你更重大的一個任務,此去拚鬥,很可能會全部陷身在對方手中,你那時要立刻轉回百花山,轉請梅影與佛印上人前來拯救,這是個很重要的任務,何況此一戰非同小可,你的武功最低,參加進去不但幫不了忙,反要我們分心照顧你。」

  莎莎無奈地道:「婢子遵命!」

  羅菩提道:「留個人在後面也對,這樣有備而無患,我們就可放手一搏了,現在大家准備一下,一齊衝過去吧!」

  一劍當先,直往帳幕中間衝去。

  其餘的人也緊追而上,只有唐中卻由另一個方向繞開了。

  羅菩提走近帳幕處,那些巡守的胡人已有所警覺,立刻高聲以漢語喝問道:「什麼人?這兒是禁地。」

  羅菩提朗聲道:「笑話,這是我中華之地,怎麼由你們異族劃出禁區,豈不是喧賓奪主了。」

  一個胡人率先走了過來,正是日間問卦時,在旁窺視的那個胡人。

  他哈哈一笑道:「客人有所不知,這片地方是我們向州縣承租下來作為棲身之處的,自然不容人亂闖。」

  羅菩提哈哈一笑道:「州縣把地方租給你們居住的,可不是給你們為非作歹的,你們竟然敢虜劫漢人。」

  那胡人道:「客人說這話有根據嗎?」

  羅菩提道:「自然有根據,人就在帳篷裡。」

  那胡人笑笑道:「客人說得這麼有憑有據,我也不易解釋,事實勝於雄辯,客人進去看看就是了。」

  羅菩提傲然道:「當然要進去,哪怕你們在裡面安排了龍潭虎穴,刀山劍海,也難不住我姓羅的。」說完大步向帳篷跨入。

  那胡人笑向後面趕來的群俠道:「如果各位不信,也不妨過去看看。」

  何妙容知道他們想以迷神毒香來算計自己這邊,心中有恃無恐,但不宜立刻就揭破他們的詭計,乃回頭道:「我跟羅兄弟進去看一下,你們三人在外面,如果裡面有了動靜,你們就動手,把這些胡狗剁翻了再說。」

  聞千里道:「洒家知道,山主放心好了!」

  何妙容追在羅菩提之後走進帳篷,外面則擁集了一大批手握番刀的胡人壯漢,將三個人密密圍住了。

  何妙容追進帳中,卻見羅菩提與一個紅須健壯胡人面對面而立,而諸葛山真等人都沒看見,甚至萬家堡眾人也失了蹤跡。

  帳篷很大,用很多圍屏隔開,成七八個小間,前面仍是一片寬闊的棚廳,地下鋪著毯子,一口大鼎中燃著獸油,發出森藍的火苗,氣氛十分詭異。

  而且整個帳中都迷漫著一種淡淡的甜香,令人有昏暈之感,她連忙將含著龍珠的唾沫咽了一口下肚,才感到清醒過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57:40

第十二章


  那胡人咧開大嘴道:「敝人率商前來貴國貿易,已向州府繳納稅銀,特准劃地築廬,各位手持凶器侵入,不怕觸犯了禁例,莫非是想逞兇搶劫嗎?」

  何妙容冷笑道:「波爾哈,你別裝了,你們邪神教在波斯本土,無法立足,跑到中華來已是不該,現在居然敢勾結諸葛山真,虜劫我武林同道。」

  那胡人微微一怔,隨即大笑道:「何山主不愧為蠻荒領袖,居然將本教的底子都摸清楚了,很好,本教主應諸葛先生之邀,來中華開展教務,凌雲霄與萬家堡兩處基業頗為合用,本教主已決予借用,何山主如願將蠻荒的勢力也投入本教,對本教的開展將更為有利,更能發揚光大了。」

  何妙容怒喝道:「你在做夢,快把那些人交出來,否則我們就不客氣了,把你們邪神教盡數誅絕。」

  波爾哈大笑道:「本教主既然無法在本土立足,亡命中華,早已不想回去了,何山主只要有本事,盡可下手。」

  何妙容怒叱一聲,挺劍飛刺。

  波爾哈朗聲大笑,居然用空手迎上,劍峰砍在他的手上,發出錚然之聲,皮毛不傷,反把何妙容震得身形一偏。

  羅菩提見了也不禁微微變色。

  內功練得到家的人,固可刀劍不傷,但象何妙容這樣的內家高手,即使能拿一根樹枝,亦不遜刀劍之利,何況是手握純鋼的長劍呢?

  但這波爾哈居然能空手將何妙容的長劍震開,功力之高,已到不可想像的境界了。

  波爾哈不僅內力深厚,發招也極為迅速,一手震開長劍後,跟著就發掌砍了過來。

  何妙容這次不敢用兵器去硬接了,連忙閃身避開,而且用劍去刺對方的身上要穴。

  說也奇怪,波爾哈的雙手能不畏刀劍,身上卻不敢被何妙容的長劍刺中,連忙用手去格架。

  有了這個發現,何妙容才能從容揮劍,戰在一起,不過她發現波爾哈的武功的確不弱,縱然是空手對一柄長劍,要勝過他還是不容易。

  這時另有兩個胡人,揮著彎如新月的胡刀撲了過來。

  羅菩提揮劍迎上,發現這兩個胡人的內力也是不凡,要想勝過他們也得要用相當的時間才行。

  而在同時,帳篷外面包傳來了廝殺之聲,想是薩玲娜三人也跟胡人動上了手。

  羅菩提知道凌雲霄與萬氏夫婦都在後面的那些小間內。急於過去救人,可是與他交手的兩名胡人配合很好,一左一右兩口刀封得好緊。

  羅菩提採取攻勢時,他們卻採取守勢,羅菩提想掠過他們到後面去時,他們必有精招突出,硬把羅菩提逼退下來。

  帳中五個人廝拚了五六十回合,勝負難分。

  帳外殺聲震天,金鐵之聲,錚錚不絕,卻不見有人進來,羅菩提知道聞千里他們被邪神教徒纏住了,一時也不易得手。

  而對方還有最厲害的幾個強敵,如諸葛山真、南山子、古殘等尚未現身,心中焦急,忍不住道:「何大姐!看來情形不妙,敵勢之強,超過我們的想像,必須要速戰速決才好,你加點勁,快把那胡兒收拾下來!」

  何妙容見波爾哈一味採取守勢,急切間難以攻下,心中一動,知道對方等待那爐火中的散功迷香發生效用,想把自己生擒下來,否則波爾哈放手搶攻,姑不論勝負誰屬,但勝負會決得快一點。

  因為攻擊雖是最好的防禦,但在攻擊中也往往容易暴露本身的弱點而為敵所乘,波爾哈仗著散功迷香,可以穩操勝券,自然是犯不著去冒險,可是,波爾哈的這種戰術也害苦了何妙容。

  因為何妙容急著要殺退敵人,救出受困的人,雖然她口中含著龍珠,可以解得迷香的毒,此刻也是有口難言。

  羅菩提面對著兩個胡人是邪神教中好手,武功比波爾哈略遜,羅菩提是可以把他們都解決的。

  但這位青年人心懷仁俠之道,又不忍心下手,殺敵容易制敵難,所以他也弄得進退維谷!

  何妙容看得急了,道:「羅兄弟,再這樣下去,我們救人不成,卻要把自己都陷進去了。」

  羅菩提卻如同沒聽見似的,仍是在游鬥著。

  又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叫道:「何大姐,不對,我怎麼秘來越使不上勁兒了,恐怕這帳篷裡有鬼!

  波爾哈大笑道:「羅小子,你現在才發現已經太遲了!」

  羅菩提驚道:「真是有鬼?」

  波爾哈道:「不錯,這帳中點著我們由天方帶來的散功迷香,嗅入鼻中,能使人漸漸功力消退,你已經著了道兒,還是束手就擒吧!」

  何妙容聞言大驚,她自己沒有功力減退的感覺,但看見羅菩提手腳漸慢,真像是有力不從心之狀。

  何妙容不由情急地問道:「羅兄弟,你這是怎麼了?」羅菩提道:「不行,我的真氣提不上來……」

  才說到這兒,他啊的叫了一聲,手中長劍被震得飛了出去,直穿透帳幕,而幕後卻發出一聲痛呼。

  但見南山子手撫右眼,從後面跳了出來!

  原來南山子一直在幕後偷看,羅菩提長劍脫手,竟利用巧勁,把長劍擲了過去,刺瞎了他一支右眼。

  那兩個胡人見羅菩提長劍脫手,擺刀砍了下來,他們似乎不想殺死羅菩提,用的是刀身平拍。

  羅菩提手無寸鐵,只得倒地滾避。

  南山子憤急吼道:「好小子,你竟敢傷了老夫的眼睛,老夫非要你的命不可!」

  抽劍上前亂刺,可是羅菩提滑溜得緊,始終不讓他刺中。

  南山子怒極朝那兩個胡人叫道:「一起上,亂刀砍死這小子,諸葛兄那兒,由老夫來負責!」

  於是兩刀一刺,集中對羅菩提砍來。

  羅菩提在地下突然一翻而起,雙腿飛踢,將兩個胡人的彎刀踢飛出去,而他同樣一揮手,扣住了南山子的脈門,輕而易舉地把他手中的長劍奪了過來,振腕反刺,南山子嚇得怪叫躲開。

  波爾哈急道:「南老哥你上了這小子的當了,你在帳後控制人質,必要時可以制他們就范,你偏偏要亂了計劃,自己跑出來。」

  他口中雖是責備,實際上卻是打暗示,叫南山子回去繼續控制人質,南山子會意過來了,連忙往帳後衝去。

  羅菩提哈哈一笑,長劍抖開,封住了去路。

  那兩名湖人彎刀被踢飛之際,手腕也被踢得脫了臼,無力再戰。

  南山子搶著一口彎刀,死命衝來,卻是無法越過重重劍幕。

  羅菩提笑道:「南山童,我已經先來過一趟,知道人質藏在這裡,也知道你在看著他們,所以才故作中了迷香的毒,把劍脫手,刺傷你一隻眼睛,逼你出來,現在你如果再不識相我看你另一隻眼也要保不住了!」

  南山子大叫一聲,挺刀而進,不顧性命地衝了過來,勢如猛虎。

  羅菩提不願跟他拚命,將身子一閃,南山子衝到帳幕前,一把拖出一人,正是凌雲霄。他把刀架在凌雲霄脖子上,厲聲叫道:「你們都住手,否則我就一刀割下他的腦袋。」羅菩提微微一笑道:「南山童,你敢殺他嗎?」

  南山子厲聲道:「為什麼不敢?」

  羅菩提道:「那你就殺好了,他又不是我的什麼人,我們只是站在道義的立場上來救他,卻沒有義務,何必把自己的命也陪著他一起送到你手上。」

  凌雲霄淡淡地道:「不錯,只要他殺了我,水道的弟兄會將他全家誅絕,二位不必為我擔心!」

  南山子不由怔住了道:「凌雲霄,是他們逼我殺你的!」

  凌雲霄道:「這不叫逼,你要他們束手就範,他們跟凌某還沒有這份交情!」

  波爾哈道:「南老哥,沒關係,他們已中了散功迷香的毒。支持不了多久就會無功抵抗了!」

  羅菩提淡淡一笑道:「你別做夢了,我們進來已經很久了,如果那迷香有效,我們早該躺下了。」

  波爾哈也是一怔。

  何妙容笑道:「諸葛山真說過龍珠可解百毒,我們都有龍珠在身,怎麼會怕你的散功迷香呢!」

  波爾哈臉色大變,連忙道:「南老哥,帶著人質退出去,跟諸葛先生會合了再說!」

  他跳到南山童身邊,兩人慢慢想往後退去。

  羅菩提仗劍進撲,波爾哈動手來格,羅菩提的劍又掃向南山子,他連忙揮劍劈架,凌雲霄忽而雙手齊發,戳在兩人腰間的繫腰穴上,兩個人都不能動彈了。

  羅菩提一笑道:「凌兄配合得真好!」

  唐中從幕後閃出道:「是羅大俠配合得好,兄弟轉到帳外,想解救凌盟主,但是南山童守伺在側,一點辦法沒有,幸虧你一劍把他激了出去,兄弟才能破帳而入。」

  羅菩提道:「我聽見你來了,也知道你的困難,才冒險玩了那一手,也幸虧這傢伙好騙,如果是諸葛山真在這裡,這一手就玩不通了。」

  南山子與波爾哈目中怒火直噴。

  羅菩提又道:「凌兄的功力恢復得差不多了?」

  凌雲霄笑道:「龍珠入口,藥性立解,當真是靈得很!」

  羅菩提道:「我知道凌兄的功力已復,否則也不會讓南老兒過來了,外面的情形如何?」

  唐中道:「聞老大那兒不太理想,諸葛山真與古殘可不像這兩個傢伙那麼好對付,四大天尊與常大俠,還有那位薩姑娘奮勇力戰,都無法把萬家夫婦搶出來!」

  羅菩提道:「我們出去看看!」

  他首先仗劍出外,果然看見聞千里、常醉客與薩玲娜奮勇力戰,卻也只不過與古殘及他四名侍兒戰成平手。

  諸葛山真根本沒有參戰,手撫藥鋤,在一旁看著!

  看見何妙容押著波爾哈與南山子出來,諸葛山真的臉色變了一變,道:「南山子,你們怎麼了?」

  波爾哈道:「他們懂得用龍珠去毒,散功迷香根本就沒用,連凌雲霄的功力都恢復了。」

  諸葛山真「哦」了一聲,道:「是誰告訴你們龍珠用法的?」

  羅菩提不願說出有人暗中留字指點,冷笑了一聲道:「天下不止你一個人懂得醫道!」

  諸葛山真道:「必然是老禿子多嘴。」

  羅菩提也想到可能是師父佛印上人暗中提示,但字條上的筆跡又不像,因此只好神秘地笑了笑。

  諸葛山真望望周圍道:「老和尚呢?」

  何妙容見他神色有點慌張,似乎對佛印上人頗為畏懼,遂存心唬他一下道:「柳師伯念及故人之宜,不好意思出來跟你作對,但他老人家說過了,他會在暗中監視你的一舉一動,如果你行為失義,他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諸葛山真色厲內茬地哈哈一笑道:「他真的來了又敢對我如何?我已經得到了蟄龍藏珍,再過幾天就不怕他了。」

  何妙容道:「這麼說來,這幾天你還是有點畏懼的,好得很,正好可以給他一個對你下手的機會!」

  諸葛山真微微一笑道:「我不給他這個機會呢。」

  何妙容道:「那就把鐵劍夫婦交出來。」

  諸葛山真道:「為什麼?」

  何妙容道:「因為柳師伯說的,上次在藏龍池畔,他只給你一掌的原因,是因為你還沒有真正傷害過一個人。」

  「如果你不交出來,我們就不會放你過去,等你出手傷人時,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除去你了。」

  諸葛山真一怔道:「這是老和尚自己說的?」

  何妙容道:「你如果不信,就當作我說的好了。」

  諸葛山真恨恨地道:「這個混帳老禿子,居然把我們私自的約定告訴你們,難怪你們一再跟我搗蛋,原來是受了老禿子的指使,這就怪不得我要對付他了!」

  何妙容一笑道:「諸葛老兒,你也不想想,柳師伯一代俠僧,是何等胸懷,怎麼會如此卑鄙呢?」

  諸葛山真恨恨地道:「他把我們的約定告訴你就是卑鄙。」

  何妙容正色道:「他什麼都沒說,是我自己猜出來的!」

  諸葛山真怒過:「胡說,他如果沒說,你怎麼會猜得到?」

  何妙容道:「因為你進入苗疆開始,作了一連串陰謀安排挑起了幾次戰端,都是唆使別人動手,自己卻手不沾血。」

  「以你這種陰險的個性,這就顯得很特殊了,於是猜想其中必有原故,你一定是受了什麼約束,所以才詐你一下,那知道你真不經嚇,居然自己吐出來了。」

  諸葛山真臉色變得很難看道:「何妙容,我相信這句話,因為我知道老禿子的為人。不過你也別神氣,再過幾天,他不來找我,我也會找他的,同時你告訴孫凌波一聲,天龍秘笈早就該交換了,叫她乖乖把下冊給我送來。」

  何妙容道:「交換有個屁用,十三字真解在我手裡。沒有這十三字真解,你拿到下冊也是一卷廢紙。」

  諸葛山真道:「到時候不怕你不交出真解來,我擁有上下冊秘笈後,就是天龍門戶的主持人,有權接受一切武功秘笈,孫凌波也不敢為你撐腰。」

  何妙容冷冷的一笑道:「你別忘了,我是受天龍子之托作為天龍武學的監督人,天龍子授權給我掌管十三字真解,天龍門人誰該繼掌門戶是由我來決定的!連梅姨她都無法干涉到我。」

  諸葛山真冷笑道:「到時候看吧!」

  何妙容冷冷道:「你別做夢了,我現在就否定你的資格。」

  諸葛山真冷冷地道:「等我向孫凌波取到下冊後,你再看好了,那時候你再堅持不交出就算你有本事。」

  何妙容冷笑道:「我寧可一死也不給你!」

  諸葛山真道:「何妙容,很多時候,死並不能解決問題,還記得在藏龍池畔吧?你還不是乖乖的受我的挾制,那次是老和尚多事,下次老和尚就幫不了你的忙了。」

  何妙容道:「下次我也不會給你有挾持的機會。」

  諸葛山真頓了一下道:「這次算是給你抓住了我的把柄,而且搬來了老和尚做救兵,我不得不讓你佔一次便宜。」

  說著拍拍手,叫人把萬年青與萬年紅從帳篷中架了出來道:「人還給你們,但是有個交換條件,你們要把波爾哈教主與南山童放過來。」

  何妙容想了一下道:「可以,我也不怕你耍賴!」

  她先把兩個人推了過去,接回了萬氏夫婦。

  諸葛山真道:「現在我們要走了,何妙容!希望你別做傻事,繼續來找我的麻煩,我跟老和尚的約定是不妄殺一人已但是有個限制,就是我有權,別人要殺我時,我是可以出手的。」

  凌雲霄道:「慢來,你奪去我們的蟄龍藏珍可得還給我。」

  諸葛山真笑笑道:「我只取了我該取的一份,你們的那一份,在昨天就交給萬家堡的人先運走了!』,

  凌雲霄道:「你會這麼好?」

  諸葛山真大笑道:「蟄龍藏珍最珍貴的是龍珠,其餘的我得之無用,何況南山子與古殘的兩份已足夠應用了,我為什麼不大方點!」

  萬年青道:「這倒不錯,昨天我是親眼看見敝堡的人押解上路的,而且凌兄的屬下阮青虛也跟著一起押走的。」

  凌雲霄對萬家堡的人雖然不相信,但飛天蜈蚣阮青虛是他最親信的兄弟,因此也沒話說了。

  諸葛山真叫波爾哈召集他邪神教的下屬,把戰死的屍體都帶走了,卻留下了兩座空蕩蕩的帳篷。

  臨行時他還笑道:「我已經準備籌組萬教門,會合了各教派宗門,肄業武林,到時候還希望各位多多幫忙。」

  一批人騎了馬,只有古殘,乘坐了他的座轎,由四名少女抬著如飛而去。

  地下散佈著幾具屍體,屬於聞千里的屬下,他十分傷感地幫著部屬掩埋。

  羅菩提則用龍珠把萬氏夫婦的毒也解了,使他們恢復功力。

  薩玲娜問道:「萬夫人,諸葛山真的確把藏珍給你們了?」

  萬年青點點頭道:「是的,押送的人除了阮青虛外,都是萬家堡的人,他沒有另外再派人去。」

  何妙容道:「這就奇怪了,他既然是把你們的藏珍都給了你們,何必要多此一舉,自作惡人呢?」

  這個問題的確是令人想不透的。

  常醉客道:「會不會他是故作大方,另外卻派人攔截呢?」

  萬年青道:「這當然有可能,但得手的希望並不大。敝堡出來的十三名好手,武功僅比我們夫婦稍弱,何況阮青虛還可以沿途召集水道兄弟為助,誰也攔不了他們!」

  羅菩提道:「不過,他們是否也中了散功迷香之毒呢?」

  萬年紅道:「看清形沒有,因為敝堡的總管萬永來辭行時,我還問過他,他說大家的狀況都很良好。」

  羅菩提道:「他是否知道二位喪失了功力?。」

  萬年紅道:「不知道,我沒敢告訴他,因為我怕他發覺後鬧起來無法脫身,在那種狀況下,他們動起手來絕無好處,所以我只說要在這兒耽擱幾天,叫他們先回去。」

  萬年紅的答覆使得大家都墮入了迷網。實在想不透諸葛山真的用意何在,草草收拾一下後,正準備離開。

  忽然兩騎急馬行來,卻是凌雲霄手下的兩名弟兄。

  凌雲霄忙問道:「什麼事?」

  那名手下急忙道:「啟稟盟主,阮總監與萬家堡的總管萬永,在百里外的荒地上身負重傷!」,

  眾人都是一怔。

  凌雲霄忙問道:「是誰下的手?」

  那人道:「據說是萬家堡的人。」

  萬年紅不禁一怔道:「是萬家堡的人,那怎麼可能呢?」

  凌雲霄冷笑道:「莫不是萬兄有意獨吞,才命令貴堡的人下手?」

  萬年紅道:「凌兄,你怎麼有這種想法呢?昨天我們夫婦與凌兄身受相同,功夫喪失,自顧尚且不暇!

  另一名弟兄道:「看情形也不像,阮總監與萬總管彼此之間並無敵意,他們一路上互相彼此扶持才來到屬下的分壇,阮總管立刻派遣弟兄上百花山求援,叫屬下到這兒看看情形,並有萬總管的一封信在此。

  他取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萬年紅。

  萬年紅忙伸手接過,拆開看了後臉色大變,傳交給別人。

  萬永的信寫得很簡單,卻提出許多驚人的變故,也解答了大家的疑問,信上的重點共分幾項—一

  一、他們已知凌雲霄與萬氏夫婦功力喪失。

  二、同行諸人,都受到一種迷性的藥物控制,神智喪失,受到了控制而無法自主。萬永與阮青虛功夫較深,清醒後立刻制止眾人,卻因寡不敵眾而致受傷。

  三、萬家堡中早有奸細,同行十三人中,有三人被南山子暗中買通,其中以萬泰為首,迷神藥即其施放。

  四、諸葛山真等人早有預謀,籌組萬教門,並網羅江湖上許多高手為己用,策劃已久並準備劫奪萬家堡為其基地。

  五、萬教門所用迷神藥物十火厲害,萬泰假運回藏珍之名,回堡後即將使用此種藥物,使堡中疏神之下,先為所制,繼則為其用。

  每個人都怔住了。

  聞千里首先大聲叫道:「洒家就知這傢伙不會安著什麼好心眼的,剛才真不該讓他走的。」

  何妙容笑道:「我如果有本事留下他,還會放他走嗎?說句良心話,佛印大師根本就沒來,能把他嚇走已是萬幸了,你們都清楚他手下的玩意。」

  大家又不說話了。

  因為每個人都跟諸葛山真交過手,誰都明白自己的份量。

  何妙容轉向萬年青問道:「萬大姐!萬永可靠嗎?」

  萬年青知道她是問萬泰叛變的事,沉吟片刻才道:「應該是可靠的,萬泰是被我處死的萬祥的弟弟。」

  「他們雖是萬家世僕,可是年代久了,他們的地位也越來越高,對我還算忠心,然而我要將大權交給外人,他們就不滿了。」

  萬年紅一歎道:「夫人,你也許還不知道,萬家中的堡人早已分成兩派了,一派是忠於你的,另一派早就暗藏禍心,南山子就勸過我,叫我多聯絡那一批人,在堡中掌握實權,我沒理他而已!」

  萬年青道:「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萬年紅苦笑道:「你對我很尊敬,我不好意思從你手裡奪權,可是忠於你的那一派人,並沒有把我這個堡主看在眼裡,為萬家堡的事,我實在懶得多操心!」

  萬年青也無言以對,她瞭解丈夫以前的心情。

  萬年紅又道:「憑良心說,我們夫婦之情是很深,但我在萬家堡中的日子可過得很窩囊,逼得我真想離開,可是叫你放棄萬家堡是很困難的,以前我心裡倒真希望堡中鬧點事。使我們同時離開萬家堡,過過我們自己的日子,讓我真正有一個一家之主的尊嚴!」

  萬年青道:「我不是把一切都交給你了嗎?」

  萬年紅道:「人不是東西,你只能把自己交給我,可不能把你的那些人也交給我,他們自認為他們比我更有資格做萬家堡主人。」

  萬年青又是默然,半晌後,她才道:「如果萬家堡的人自行叛亂,我倒不想追究了,因為是他們的先人幾代致力經營,萬家堡才有今天的規模,讓給他們也未始不可,但諸葛山真平白伸手掠了去,我就不能甘心,我要奪回來!」

  凌雲霄憤然道:「萬大嫂不爭,凌某也不肯輸這口氣!」

  羅菩提道:「現在不是爭氣的問題,諸葛山真包藏禍心,組建萬教門,勢必要危害武林,這才是我們必須要阻攔他的原因,各位意下如何?」

  眾人一致響應。

  羅菩提又道:「諸葛山真早先已經培植了不少的實力,現在又以迷神藥併吞了萬家堡的人力,實力雄厚,對付他可不容易!」

  聞千里忙道:「我們的力量也不小,宇內八奇,有六個人在此,足夠跟他一拚的!」

  何妙容道:「那只是實力拼實力,要想對付諸葛山真,我們只有請羅兄弟的師尊佛印大師出頭相助。」

  「這樣吧!萬家夫婦與凌聞二位先到萬家堡附近,一面召集人手,一面探聽敵情,我們則回百花山去請佛印大師與梅姨出山相助,因為梅姨與諸葛山真為同門,他們還有門戶的糾紛也要解決,等大家到齊了,再作進一步打算!」

  眾人都沒有異議,於是決定成行,分道揚鑣而去。

  何妙容與羅菩提、常醉客、薩玲娜、莎莎五人,飛騎急馬趕回了百花山,因為百獸谷的禁令未除,何妙容只一個人進去。

  可是出來時,神色很難看,先把薩玲娜叫到屋中去,私談了一陣,然後才把羅菩提叫到另一間房裡,遞給他一封信,那是佛印上人留給他的。

  信上說明了他與諸葛山真以及孫凌波之間的關係。

  原來孫凌波與諸葛山真是同門師兄妹,俱出於奇人天龍子門下,天龍武學分上下兩部,本該叫諸葛山真接掌門戶的,可是天龍子發現這個天龍子宅心不正,不敢付以重托,而自己在世之日已不久,才令他們各修一冊,藝成之後結成夫婦,合創天龍門戶,否則這兩部秘笈永不得合修。

  他很信任孫凌波,知道諸葛山真的心性沒有改正之前,孫凌波是絕不會嫁給他的。

  但天龍子又有點私心,唯恐孫凌波不肯下嫁諸葛山真,又加了一項規定,如果孫凌波另嫁,則必須將下冊秘笈交給諸葛山真。

  而且為了監督這兩個弟子,他又把全部武笈的最精要訣竅,簡化為十三字真解,交由老友何建人保管,要他們成婚後再交給他們。

  他要促成兩徒結合的原因,是因為天龍武學只有陰陽交泰,剛柔互濟始能大成。

  誰知諸葛山真先天缺陷,本人是個天閹,終身不能人道,自然無法與孫凌波成婚而取得下冊秘笈,所以他心生鬼計,在江湖上結交了有美劍客之稱的柳文佩。

  柳文佩人既英俊,又兼武功非凡,一身武學,可稱當世第一人,在諸葛山真的安排下,他認識了孫凌波,居然一見鍾情,終日徘徊玉人身畔,不肯離去。

  孫凌波起初並不知道諸葛山真的陰謀,對柳文佩的印象也很好,兩人十分投契,可是柳文佩近一步向她示愛時,她謹記師訓而加以婉拒。

  諸葛山真假意為柳文佩撮合,最後商定是以春藥合入酒中邀孫凌波共飲,促成他們的好事。

  柳文佩對孫凌波愛慕太深,而且看孫凌波對自己也情愫早生,婉拒愛意,似有難言之隱,糊里糊塗之下,也就同意了。

  孫凌波中了酒中的迷藥,果然與柳文佩結下合體之緣,

  諸葛山真才露出了猙獰面目,向孫凌波索取下冊。

  孫凌波氣得暈了過去,柳文佩才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嚇得連孫凌波的面都不敢再見就跑了。

  柳文佩一走,諸葛山真也沒了辦法。

  因為他們不結合,他就無法向孫凌波索取天龍秘笈下冊。

  柳文佩逃到黃山,落髮為僧,自號佛印。

  而孫凌波為了躲避糾纏,就跑到苗疆,到何建人那兒去寄居。

  誰知跟柳文佩一度繾綣,居然珠胎暗結,為了使孩子生下來有一個正式名份,何建人為她找了一個苗疆白癡男子,作為她名義上的丈夫。

  而且也舉行了一個儀式,叫那個白癡拜在天龍子的遺像前成為天龍門人,以杜絕諸葛山真前來索取天龍秘笈下冊。

  孫凌波生下一女,就是薩玲娜。

  她產後為了急於練功去找諸葛山真索取天龍秘笈上冊,用功太急,乃致走火火魔,導致雙腳風癱,遂獨自居於百獸谷中。

  何建人死後,苗疆族長由唯一的女兒何妙容繼承,也同時握有十三字真解的監督權。

  孫凌波把自己的武功傳給了女兒和何妙容。

  但因為何妙容得到了本門的家學,小時候也受到天龍子的指點,自然要高出薩玲娜很多了。

  她雖受藝於孫凌波,卻因為身兼天龍門戶的監督人,所不能算是她的弟子。

  再者孫凌波名義上的丈夫,還是何妙容的部屬,她不敢僭越,叫自己的女兒也歸籍於苗族以示尊敬。

  諸葛山真又找到了柳文佩,見他已落髮出家,而且武功也高過他,倒是不敢強逼,遂又假意示好表示悔過。

  柳文佩則由於孫凌波與諸葛山真本有婚約,被自己這一插進去,才生出許多事故,心中略感歉疚,兩人又恢復了友誼。

  那知道諸葛山真暗藏禍心,利用屠龍之舉,又把他給拉出來。

  佛印以龍血治癒了孫凌波的風癱,兩個人生遇離恨,出心世事,決定覓地偕隱,卻留下了幾點指示。

  一、要羅菩提投入天龍門下,與薩玲娜結合,成為天龍第三代門人,發揚門戶之學,造福人間。

  二、清理門戶,務必從要諸葛山真手中,取回天龍秘笈上冊,制止他患,只是希望念及同門之誼,不忍逼他。

  羅菩提看完信後,陷入了沉思。

  何妙容道:「羅兄弟!你想怎麼辦?」

  羅菩提苦笑道:「恩師示下,小弟自當遵守。」何妙容笑道:「那就好,其實師妹人間絕色,你能娶到這樣一個妻子,真是前世修來的艷福!」

  羅菩提道:「不知道她是否同意呢?」

  何妙容道:「沒問題,她對你早已情有所鐘,何況她還算是苗族的人,我是族長,可以指定她嫁給你,現在你先行拜師扎!」

  她取出兩幅肖像掛了起來,一幅是天龍子的遺像,另一幅則是拈梅而笑的美貌女子,正是孫凌波。

  羅菩提在天龍子象前恭敬地叩了頭。

  何妙容道:「你算是梅姨門下,又是她的女婿,你要多叩兩個頭。」

  羅菩提卻只叩拜師的頭道:「我還是算她為師母的好,另外的幾個頭,等見到師父後一起叩吧!大姐你怎麼叫師母為梅姨?」

  何妙容道:「她酷愛梅花,自號梅影,所以我才那樣稱呼她,現在我把十三字真解交給你,也算了卻了責任。」

  說著遞過一個密封的信封,羅菩提恭敬地接了過來。

  何妙容笑道:「我擺脫了監督人身份,也就是天龍門下人了,而且我入門最早,是你們的大師姐,也算是目前這一代的掌門人,以後你們都得聽我的。」

  羅菩提道:「那當然!小弟叩見掌門人。」說著就要跪下去,何妙容連忙扶了起來。

  她臉色微現苦笑地道:「算了吧!一共才三個人,還分什麼掌門不掌門,只要你們記得我這個老大姐就行了。」

  羅菩提道:「小弟對大姐一向十分恭敬,何況師母與薩玲娜都還是你的部屬,小弟怎敢放肆呢?」

  何妙容神色一道:「你提起來,我也想起了我是族長,不日即將遠行出山,我得到族裡去交待一下,薩玲娜在百獸谷裡,你去找她談談吧!」

  羅菩提神色十分尷尬。

  何妙容微笑道:「去吧!你們的事我都告訴她了,她十分高興,不會給你釘子碰的。」

  羅菩提笑了笑,不知說什麼好。

  何妙容又道:「這封信我沒有給她看,對她的身世,你最好也別提,就說她是恩師伯的女兒,兩位老人家昔年有點誤會,現在誤會冰釋,已經覓地偕隱去了,她如追問真相。你也推說不清楚。因為她這人本性很尊嚴,知道自己是個私生子,恐怕心中會不自在,所以還是先瞞住的好。」

  羅菩提道:「可是她已經知道她的父親是誰。」

  何妙容道:「如果你指的是暮達,誰都知道他是個白癡,她也知道只是個名義而已,暮達是我母親的從人,後來我母親派他侍候梅姨,成婚之後不久就死了……」

  羅菩提來到百獸谷中,薩玲娜果然在那兒,見面就問道:「師姐呢?她怎麼沒一起前來呢?」

  羅菩提道:「她到山下族裡去了?」

  薩玲娜道:「她到族裡幹嗎?」

  羅菩提淡淡一笑道:「她說不久即將遠行去對付諸葛山真,必須把族裡的事情作一番交待。」

  薩玲娜道:「有關天龍門戶的事嗎?」

  羅菩提道:「她已經把我拜在天龍門下了,拜師禮也行過了,她把十三字真解也交給我了。」

  薩玲娜臉色微變道:「她自己的問題呢?」

  羅菩提道:「她自己有什麼問題?」

  薩玲娜道:「難道師姐沒對你說?」

  羅菩提道:「說了!她說,天龍門規要同門結合,然後提出我們的婚事,我說只要你願意,我當然求之不得,撇開師父的關係不談,我能得到你這樣的妻子……」

  薩玲娜急道:「只有我們倆的事,沒談她自己?」

  羅菩提道:「沒有呀!」

  薩玲娜道:「她也是天龍門人,而且是天龍第三代的掌門監督人,她學的也是天龍武功,按照祖師的規定,女徒如果到了三十五歲未嫁,就必須自裁,她今年已三十四,再過三天就是她的生日,也就滿三十五了。」

  羅菩提一怔道:「那可怎麼辦?」

  薩玲娜道:「除了你娶她之外,只有死路一條,羅大哥,你總不忍心見她去死吧?快向她求親去!」

  羅菩提道:「這個規定似乎太不近人情了。」

  薩玲娜道:「現在不是談規定是否合理的時間,你要快決定,是否要她活下去?」

  羅菩提道:「我想她不會這麼認真的。」

  薩玲娜道:「師姐的為人你還不清楚,她最注重紀律,你看她在百花山的表現就明白,天龍祖師把十三字真解傳交給她,也就是看準她這個性堅毅,對於任何規律,必定奉行不廢,羅大哥,我們的事暫且不談,反正我還年輕,如果你不願意娶兩個妻子我求求你娶她去吧!」

  羅菩提感到十分尷尬,怔了半天才道:「你的母親也沒嫁給諸葛山真,而且也沒有執行天龍門規!」

  薩玲娜道:「不!我父親雖然沒有學過武功,但他卻在天龍祖師的遺像前叩過頭拜過師了,也算是天龍門人。」

  「那是在師姐的母親監督下執行的,所以我那名義上的父親,算是天龍第二代掌門,他死後,第三代掌門一直由師姐代行著,她傳交了你,可見她心中已萌死意,羅大哥,必須救救她,師姐雖然比你大幾歲,可是她的人品武功……」

  羅菩提道:「這都不是問題,問題在她是否答應呢?」

  薩玲娜道:「師姐為人心高於天,但她對你特別有好感,這當然不是一種私情,可是你卻是她唯一看得起的男人。」

  「假如你們年齡相近的話,我想她會求你的,現在只有你去求她了,羅大哥,你一定要去求她的同意……」

  羅菩提想了一下苦笑道:「我願意去求她,但是怕她會拒絕,她自尊心極強,不會接受我的援助的!」

  薩玲娜道:「羅大哥,你一定有辦法求得她同意的,我們母女受到師姐的庇護之恩太多了,娘與我每年才見一次面,卻每次都要我忠心報答師姐,怎麼樣我也不能眼看她死去,羅大哥,我們一起求她去!」

  羅菩提忙道:「不!還是我一個人去吧!這件事不能有第三人在旁邊,尤其是不能有你在旁邊!」

  薩玲娜垂淚道:「如果她不肯答應,我只有一死以報了,羅大哥,我在這兒等你們一起回來,否則我終身不出此谷,像我娘一樣,以百獸谷作為我的歸宿了。」

  羅菩提卻笑著安慰道:「用不著這麼嚴重,我自有方法!」

  他竟自出了谷,卻找不到何妙容。

  一問之下,才知道她出山去了,羅菩提十分著急,連忙找到莎莎,才知道何妙容是到蠻區去了。

  何妙容不但是百花山主,也是夷族的酋長,此去必然是安排酋夷的繼承人選,這一急非同小可,連忙叫莎莎陪同,趕到了夷族的聚居處。

  到了那兒,但見夷族中擊鼓鳴金,情況十分熱鬧,莎莎一問之下,才知何妙容要全族的青年武士齊集比武。

  不問可知,她是想選一個酋長繼承人。

  羅菩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闖進酋長的草篷。

  何妙容見了他,似乎頗感意外。但隨即笑道:「你來得正好,我想選一個人,你來了可以幫我一起看,免得你不同意。」

  羅菩提道:「大姐,你選人幹什麼,」

  何妙容道:「選一個丈夫,薩玲娜把門規都告訴你了,我不能違規,但也不想死,因此必須找一個人嫁,而且要讓這個人拜在天龍門下,使我活下去。」

  羅菩提道:「大姐,你何必如此呢?」

  何妙容苦笑道:「我還有什麼別的選擇嗎?」

  羅菩提想了一下才道:「大姐!反正你是要找一個人,而且這個人一定要我同意才行,對嗎?」

  何妙容道:「是的!不過我想你一定會同意的,你總不會要我在三天後自絕吧?」

  羅菩提道:「那麼這個人由小弟代選如何?」

  何妙容慘然一笑道:「當然可以,因為這個人還要你收的,但是你不必費神去找一個好的了。」

  「在我的部族中沒有一個是人才的,最好找一個蠢笨如豬的白癡,這樣我還可以像梅姨一樣,只擔個名義而保全我的自由之身,如果你選中一個稍具智慧的,那反而是害了我,須知夷族中人一旦成為我的丈夫後,就要代替我的酋長地位,管束我的行動了,所以我母親才嫁了個漢人。」

  羅菩提笑笑道:「小弟知道,大姐在這兒等著吧!對了,大姐比武擇夫的事,還沒宣佈吧?」

  何妙容道:「沒有,我只是公告大家比武,這是每年都要舉行一次的,我不想宣佈得太早。因為我怕萬一得勝的是個不合適的人,事情反難辦了!」

  羅菩提笑道:「好!那麼就由小弟全權主持了,我選中了人後,同時宣佈大姐的婚事,大姐等著做新娘吧!」

  何妙容報一個慘然的微笑。

  羅菩提帶著莎莎出了門,他叫莎莎首先宣佈了何妙容的婚事,然後再說明何妙容有要事將離開一段時間,比武為慶祝酋長的婚事,而比武得勝的首名勇士,將受權在何妙容離山時代理酋長之職。

  這是一個好消息,族人歡欣若狂,因為他們的酋長已三十多歲,始終還沒有嫁人,這使敬愛她的族人都感到很焦急。突然有了喜訊,怎不叫他們興奮呢?他們也明白何妙容所嫁的對象,絕不會是本族人,所以也沒追問。

  何妙容聽見外面的鼓聲,傳播著喜訊,她的精神卻像雕像一般的漠然,目中淚光隱隱!

  過了一會,羅菩提來了,道:「大姐,人已選定了!」

  何妙容毫不起勁地道:「是誰?」

  羅普提道:「至少能讓大姐喜歡的人!」

  何妙容苦笑道:「我要滿意還會等到今天嗎?只要你滿意就行了,因為這個人還要投入天龍門下的。」

  羅菩提道:「小弟選中的人,自然是滿意,依按族規,新娘應該把臉蒙起來,由新郎抱著到新房中成親!」

  何妙容道:「是的,可是他抱得動嗎?」

  羅菩提道:「這個人在族中是第一勇士。」

  何妙容一驚道:「什麼?你替我找了個小伙子?」

  羅菩提道:「跟兄弟同年,不能算小了。」

  何妙容歎道:「兄弟!我要的只是一個名義……」

  羅菩提道:「大姐,既然你交給兄弟全權負責,就不必多問了,現在由莎莎進來替大姐著裝,等一會要由新郎抱著大姐在全族人的歡送下進洞房!」

  何妙容垂淚一歎,莎莎已經進來,替她著上夷族的新嫁裝,最後用一塊厚布蒙住了他的面,道:「恭喜山主!」

  何妙容木然不動,又過了一會,她感到被人抱了起來,那是一雙粗壯有力的臂膀,而且抱的十分輕柔。

  何妙容的心卻在往下沉,她知道羅菩提一定給她選了個最傑出的青年,可是這個人卻是注定要被犧牲的,她不怪羅菩提,因為這是他一片好心。

  可是她不能不在心裡埋怨羅菩提:「在這些蠻人中,誰能配得上她何妙容呢?族中本來就人才凋零,這最傑出的一個即將遭受到毀滅,又是何苦呢?」

  她的耳中聽到族人的祝賀聲,以夷語說這個少年兒郎的確是他們族長最適當的配偶,她也聽見一些少女們的竊竊私語,在羨慕新郎的英俊。

  賀辭都是發自至誠,何妙容的心裡卻像用刀扎一般地痛苦,終於達到了族中為他們設置的洞房了。

  族中的一名長老為他們致了最後的祝辭,完成了迎娶的儀式,然後關上門,那是一間密閉的草篷,閉得不見天光。

  依照規例,他們必須在這間屋子裡完成了夫婦的敦倫之禮,然後由新郎持著一方白布,上面沾著處女的貞血,表示新娘的貞潔,再出去參加族人的歡宴。

  那個男兒溫柔地脫去了她的花服,只輕輕吻她的臉。

  何妙容幾次想用手指點對方的穴道,卻始終不忍,因為這個新郎還要跟她在族人的面前出現。

  她咬咬牙,終於忍了下去,把一切都歸之於命了。

  她默默地承受了對方的愛撫,可是她有點奇怪,這個男人的氣息似乎又是那麼的熟悉,不像是夷族中的人,身上也沒有夷族人那種特有的腥氣。

  雖然她是處於被動的,但對方的耐力似乎超過了她的想像。

  對方居然慢慢地激起了她的情慾,而且是在一種極為和諧的狀況下同時到達了人生的妙境。

  當情慾由高潮中減退下來時,何妙容才一咬牙,她不再猶豫了。

  儘管她對這個不知是誰的丈夫頗有好感,但是她不能把自己辛苦創下的這片基業交給一個粗鄙不文的夷人管理。

  她更不能把整個部族的命運重交回給原始的蠻人手裡去,她必須自己來做這個統治者才行。所以她指上微微用力,點向了對方的靈智穴,雖然在目不見光的黑室中,她認穴仍是十分準確。

  這一指下去,對方的神智就會立昏,成為一個白癡,像薩玲娜的父親一樣。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58:39

第十三章


  當年自己的母親為了成全孫凌波,也為了使薩玲娜出世後,有一個正正當當的名份,忍心犧牲了族中一個最優秀的青年,用的就是這個手段。那時她已稍通人事,覺得這種措施過於殘忍了點,沒想到一二十年後,自己竟會走上同一條路,採取了一個自己最反對的方法。

  指觸肌膚,她不由猛然一怔,因為對方的體內居然會產生—種抗力,將她的指勁化解於無形。

  這一指,她雖只用了四五成勁道,但對一個不會武功的人而言,已經足夠了。

  而照對方的反應看來,這人的武功修為竟不在她之下,夷族中有這麼高明的人嗎?不,絕不可能的。

  剎那間,她幾乎對自己的功力起了懷疑!

  但她總算沉得住氣,忙問道:「你是誰?」

  她是用夷語發問的,但回答她的卻是漢語,而且是一種熟悉而低沉有力的聲音:「是小弟我,現在是你的丈夫了。」

  那是羅菩提!何妙容這一剎那所感到的吃驚,幾乎使她昏暈了。她飛身而起,拉開沉重的木門,讓亮光透了進來,可不是羅菩提半坐在墊著草蓆的地下含笑望著她。

  何妙容用力扶住門板,才使自己不致倒下來,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又強自振作了一下,她才問道:「兄弟!你這是做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你說,你說呀!」

  羅菩提緩緩地起立,溫柔地上前抱住她赤裸的身子,輕輕的放在草蓆上,又溫柔地伏在她的酥胸上,輕輕地說道:「大姐,原諒我,因為我愛你,愛得太深,不願讓任何人奪去你,所以只好用這個方法來對付你了。」

  何妙容又有昏暈的感覺了,但她卻咬著牙齒使自己保持清醒,冷冷道:「兄弟,別騙我,我們之間會有愛?」

  羅菩提道:「怎麼沒有呢?也許這種感情稍異於男女之愛,似手足而又深逾姐弟,我是一個孤兒,在師父的嚴教下長大,可以說從沒嘗過一點親情,見到大姐之後,我就深深陶醉在大姐的溫情之中。」

  「這就像是一個幼兒對慈母與長姐所發的依戀之情是一樣的,相信大姐對小弟也是同樣的有這份感情!」

  何妙容無力地道:「但這不是男女之情,怎麼結合呢?」

  羅菩提道:「如果你真是我大姐,自然不可以,幸好你不是,所以我們之間結為夫妻並無不妥之處。」

  何妙容道:「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羅菩提笑道:「知道!你仍然是族長,我不可能像何老伯那樣,在此地久居一生,族裡的事情仍要你來費心負責,而對天龍門戶的戒規,你也做到了,你在三十五歲之前出嫁,就不必再死了!」

  何妙容歎道:「你不如讓我死了的好,現在……」

  羅菩提截口道:「現在有什麼不好,難道大姐真想嫁一個蠢笨如豕的夷人嗎?大姐!請恕小弟失言,但實在是……」

  實在是什麼,他自己也無法說下去,只好喟然不語。

  何妙容一笑道:「你別解說了,我的這些族人蠢笨無比,的確比一頭豬聰明不了多少。老天不知是懷的什麼心,一族之內,女的個個玲瓏聰明,男的卻沒一個像樣的,正因為如此,我才丟不下他們……」

  羅菩提道:「其實大姐可以不管的,何老伯是漢人,你也可以算是漢人了,何必要對他們操心呢?」

  何妙容肅容道:「他們也是人,夷女個個貌美如花,而環伺她們周圍的漢人卻奸似狼貪似虎,早就在覬覦這一片基業了,如果不是懾於我的名頭,這一族早就被漢人吞併滅亡了,我從我母親手裡接下了這個擔子,也答應過母親絕不讓他們受到欺凌,所以我不能丟開他們。」

  羅菩提訕然道:「我的意思並不是丟開不管,而是說設法教化他們,使他們智慧開化。」

  何妙容一笑道:「我何嘗不如此想,但是沒有用,他們根本不願進步,我請人來教他們讀書寫字,結果只教會了一批女的,男的沒有一個學會的,而那批女的智慧一開,更不想耽在族裡了,無可奈何之下,我才把那批女的移到百花山上去,免得她們在族裡造反,那就麻煩了。」

  羅菩提沒話說了,只好改變話題道:「莎莎領我在全族看了一遍,實在找不出一個可以與大姐匹配的。」

  何妙容道:「我不是找丈夫,只要個名義,不管你找的是誰,我都打算把他變成一個白癡……」

  羅菩提道:「小弟卻不這樣想,大姐是天仙一般的人,怎麼能讓他們來冒瀆你呢?大姐你不會把小弟變成白癡吧!我們雖已成夫婦,但我敬大姐之心未減……」

  何妙容垂淚不語。

  羅菩提道:「大姐!我們已經在族人之前公開舉行過儀式再也無法推翻了,大姐如果對小弟不滿意,就殺了我吧!除此之外,小弟實在是無法……」

  何妙容長歎了聲道:「薩玲娜怎麼辦?」

  羅菩提道:「她?她會怎麼樣呢?師父雖有指示,但小弟實難兼顧,以她與大姐相比,在我心中實在是大姐的份量重得多。她對大姐非常尊敬,想必能諒解的,只有以後為她再找個更好的對象了!」

  何妙容道:「你對她的瞭解太淺了,她像梅姨一樣,是難得動情的,但對一個人動了情,就終身守一不二,柳師伯的指示她看見了,毫不反對,就證明她的心已經屬於你的了,要他另找合適人是萬不可能的了。」

  羅菩提道:「但是,我們的婚事是更不可能推翻的了!」

  何妙容沉思片刻才道:「兄弟!你還認我這個大姐嗎?」

  羅菩提道:「我當然把你當大姐,可也把你當妻子,這兩者並不衝突,無所謂認不認了。」

  何妙容遣:「你肯聽我的話嗎?」

  羅菩提道:「除了推翻我們婚事的話,什麼我都聽你的!」

  何妙容又輕歎一聲道:「好吧!到時候你別忘記我的話就是了,現在我們該出去見見族人了!」

  可是羅菩提膩在她身上,卻沒有離開的意思,何妙容推他一下,他卻反而把何妙容抱住了。

  何妙容急了道:「你幹什麼?門還開著……」

  羅菩提笑道:「沒關係,莎莎在外面替我們守著,沒有人會來打憂的,剛才在黑暗中直如錦衣夜行,現在見大姐這一身如玉肌膚,我實在是捨不得離開你!」

  何妙容要掙扎,卻強不過他如鐵的雙臂,也抵抗不了他像火一般熱的身子,終於又柔化在他的擁抱中了。

  這一度纏綿在何妙容說來,滋味尤勝於初度,因為她懷中的人是她所鍾愛的,以前她對羅菩提雖未存綺念,卻無可否認,羅菩提是她唯一能動心的男人,只是為了年歲的懸差,使她用理智遏制了感情而已。

  現在一切都成了事實,她不知不覺間把一切矜持都拋開了,三十五歲的女人已充分地成熟。

  何妙容雖然一直守著獨身,但她對男女合歡之道卻瞭解得很多,尤其是她在百花山上,以奇妙的手法懲誡那些好色之徒而得到的經驗,使她更知道如何發揮女性天賦的魅力。

  在欲狂中她滿足了自己也滿足了對方。

  在歡好後的喘息中,她半媚半嗔地道:「你狂成這個樣子,好像是一頭野獸,難道你沒有見過女人。」

  羅菩提的一雙手仍然在她身上游移,笑著道:「見過,來到百花山上,我更見識到你們對男人的風月考驗,可是那並不能使我動心!」

  何妙容道:「是啊!在藏龍池畔,諸葛山真以極淫的迷香都不能動搖你的定力,為什麼一下子就變了。」

  羅菩提赫然一笑,道:「那是因為我從不知道男女之間是如此美妙,難怪有多少英雄豪傑,情願埋骨溫柔塚……」

  何妙容道:「這麼說以後你就失去定力了。」

  羅菩提正色道:「不會的,所謂定力,乃是指不為色迷的理智,並不是克制情慾而成為一個木頭人,情發於心而後生愛,因愛而有好合之念,這與欲是不同的,假如我心目中無情,雖天姿國色,投懷送抱,我還是不會動心的。」

  何妙容道:「這麼說,你對我是有情了?」

  羅菩提道:「如若無情,我不可能對大姐如此,如若說有情,我是怕冒瀆了大姐,所以把愛化為敬,現在敬與愛可以並存而不衝突,我自然忍不住想與大姐多親近一下。」

  何妙容默默地承受著他的愛撫,也為這幾句話迷醉住了,半晌才道:「想不到我會嫁個小丈夫。」

  羅答提卻道:「大姐!你比我大六歲,如果你十八而我十二歲,你是嫁了個小丈夫,現在我二十八歲了,儘管人前人後你都可以叫我兄弟,卻不能當我是個小丈夫!」

  何妙容連忙道:「你別多心,我說話並沒有要侮蔑你的意思,我母親嫁的是漢人,我隨父姓何,這說明我母親雖是一族之長,但在家裡,我父親仍是一家之主,我也是一樣,今後不管人前人後,我會做一個溫順的妻子,絕對不侵犯到你丈夫的尊嚴,我只是自慚年華老大而已……」

  羅菩提笑道:「那是你自己的感覺!」

  「難道你不以為如此嗎?」

  「不,在我眼中,你比誰都美,因為你的美中還帶著幾份莊重,令人愛中生敬,我一直就想找你這樣一個妻子!」

  何妙容微帶淒然的一笑道:「兄弟,此身已屬君,海枯石爛,唯君是從,你無須說這些話來安慰我。」

  羅菩提正色道:「大姐,是真的,我遊俠中原,也認識了不少朋友,他們有的很熱心,都想為我作媒,可是我全婉拒了。」

  「他們心裡暗怪我脾氣傲,眼界高,其實卻不瞭解我,他們所提的對象,沒一個能令我動心的,而令我動心的人,我又說不出口。」

  何妙容「哦」了一聲道:「是那家的女兒能令你動心」

  羅菩提訕然地道:「說來很稚氣,最令我感到親切的是河北小孟嘗劉少保的姐姐,是個新寡文君,帶了兩個遺孤住在娘家,我在劉家作客,一住兩個月,是在她家待得最久的一次,為的就是那位老大姐噓寒問暖一份親情。」

  何妙容道:「你表示過沒有?」

  羅菩提搖搖頭。

  何妙容道:「你為什麼不向他表示呢?」

  羅菩提道:「大姐,別開玩笑了,她立志守貞,完全把我當作兄弟,我感到她親切,心裡並沒有別念,大家都沒有別種心思。我只是說明,唯有在這種情況下,我才會對一個女人有好感。」

  「但我也知道分寸,對用情的對象必須十分慎重,所以我對大姐的這份情,完完全全是出自至誠!」

  何妙容忍不住憐愛地吻了他一下道:「可憐的弟弟,你只是自小孤苦,想把心中一份孺慕之情有所寄托而已。」

  羅菩提道:「我承認是的,但這很正常,人之求偶,都有他的本身因素,或為美色,或為才情,或為品德,而我需要的就是這一種,我的情也必須因此而生。」

  何妙容道:「那你對薩玲娜是全無感情了?」

  羅菩提道:「相處多日,我不能說全無感情,她那麼美,那麼溫順,我希望她是我的妹妹!」

  「師父留言要我照顧她,我當然不能拒絕,但我之所以貿然不徵求你的同意而與你成婚,則完全是為了自己,現在只好求她諒解了。」

  何妙容掩住他的嘴道:「不許這麼說,薩玲娜不像我這麼堅強,她受不了打擊的,弟弟,你可以愛她,也可以再娶她,可千萬不能傷她的心!」

  羅菩提道:「那怎麼行呢?」

  何妙容道:「行的,我去跟她說,薩玲娜不是個氣量狹窄的人,尤其是對我,她不會有意見的,一個姐姐,一個妹妹,我們應該可以彌補你幼年孤苦的缺陷了。」

  羅菩提道:「大姐……」

  何妙容道:「兄弟,我知道你不可能永居此地,我卻無法離開這兒,所以這裡算你一個家,你帶著薩玲娜到中原另外成一個家,有個人照顧你,我也放心的多,就這麼決定了!把此事應付完了回到百花山,我立刻替你們主婚。」

  羅菩提道:「這樣子行嗎?」

  何妙容嫵媚地笑道:「有什麼不行的,你放心好了,師伯那兒也由我一肩承擔,你這傻小子等著作新郎倌吧!」

  她又輕輕吻了他一下才推開起立,慢慢穿上衣服。

  等他們都穿著整齊了,莎莎才含笑過來道:「恭喜山主,恭喜羅相公,族人們都等著二位出去慶祝呢!」

  何妙容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莎莎,你居然敢計算我!」

  莎莎惶然道:「婢子不敢,這是羅相公的主意。」

  何妙容笑道:「你就全聽他的了!」

  莎莎不敢作聲

  何妙容又道:「如果不是你居間搗鬼,他怎麼會曉得我們族裡的習慣,而已安排出這一切呢?」

  莎莎臉上開始有了不安,垂著頭喃喃地道:「山主,婢子實在是為了山主,不能讓山主一生受屈。」

  何妙容道:「你為我,他也是為我,可是你們都沒有想薩玲娜,莎莎,你明知道他跟薩玲娜已有婚約!」

  莎莎連忙跪了下來,道:「山主,婢子所以敢如此斗膽,是經過薩玲娜她同意的,也是薩玲娜授意的,她知道山主到族裡來,必然是想走上和梅仙子同一條路,唯有這個方法才能夠……」

  何妙容本來只是發作一下,因為她一向是百花山與苗族中至上的權威者,在這種情況下受了擺佈,她認為有損於她的權威。

  可是聽見莎莎的話,她不禁大吃一驚,失聲叫道:「什麼?你說是薩玲娜授意你這麼做的?」

  莎莎道:「是的!羅相公出來找婢子時,薩玲娜先找到了我,她說山主為天龍門中受的委屈太多,因為山主原本不必入天龍門的,完全是為了梅仙子之故,才受那麼多限制,她不能讓山主繼續犧牲下去……」

  何妙容急急道:「不必再說了,這丫頭實在太傻,羅兄弟,你快跟莎莎回百花山去看看她在不在!」

  羅菩提一驚道:「她怎麼會不在呢?」

  何妙容遣:「我希望她還在,就怕這妮子做出一套捨己利人的傻事,那就不會在山上呆著了!」

  羅菩提道:「大姐不回山上去嗎?」

  何妙容遣:「我要爭取時間,假如她不在了,我還可以把她追回來,莎莎!你實在糊塗,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莎莎垂著頭不敢說話。

  羅菩提一歎道:「我真不懂她這麼做是什麼意思,如果她真心是為了成全山主,就可以不必答應師父的留言指示,那不就沒問題了,天龍門的規約你是很清楚的,為什麼要把事情弄得這麼複雜呢?」

  莎莎囁嚅地道:「羅相公,你這麼想就誤會她了,她是個善良的女孩子,絕不會故意放過一個報恩的機會。」

  何妙容道:「是的,我很瞭解她,怪我太心急了一點,自接到了柳師伯的指示,心中很興奮,因為你是她私心傾慕的人,所以毫不考慮地答應了,等到我匆匆離山往寨子裡去,這才想起天龍門的規約,事情就差了那麼一刻工夫。」

  莎莎想了想,又道:「山主,既然她是一片報恩之心,何況又成了事實,你就成全她了吧!不要去追她回來了!」

  何妙容道:「那怎麼行,她一個人能上那兒去?柳師伯叫羅相公照顧她,我更是有雙重的責任要照顧她:」

  莎莎囁嚅地又道:「她回來又怎麼樣呢?」

  何妙容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於是笑道:「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我已跟羅相公商量好了,她仍然可以嫁給羅相公,我跟她一直就像是姐妹,應該可以和睦相處。」

  莎莎一怔道:「山主有這個打算?」

  何妙容莊然道:「我在知道已成事實後,第一個打算就是如此,莎莎!你們對我還不夠瞭解,我雖然是個很重規紀的人,但公私分得很明,百花山主與族長的名份我不能夠分割,但我不反對與她人共有一個丈夫。」

  莎莎道:「是的!薩玲娜的確太傻了,也許是她對山主敬愛太甚,不敢存有那種心,山主快去吧!」

  何妙容又交代了幾句,匆匆地走了。

  羅菩提與莎莎也急急地回到了百花山。

  果然薩玲娜已經走了,她是偷偷地走的,但瞞不過常醉客,曾經在山口攔住了她,她向常醉客說明了不得不走的原因,常醉客也不便再留她,但又不放心她一個人走,所以悄悄地跟在後面照應著。

  這使羅菩提稍微放心一點,因為他與何妙容在苗村中耽誤太久,薩玲娜如果真心要走,已經走出很遠,何妙容未必追得上,如今有常醉客跟了下去,不僅有了照應,至少也知道她要去的方向,便於追索了。

  但是他也不敢怠慢,略事整頓一下,就對莎莎道:「常大嫂,我也追去看看,山上你照料一下吧。」

  莎莎道:「山主去了,一定可以追她回來的,羅相公何必再去呢?萬一你們兩下錯過了,她們回來又找不到你。」

  羅菩提道:「我不會走遠的,最多只在山口處劉老伯的店裡,好早點見到她們,我在這兒等得心焦。」

  莎莎想想道:「薩玲娜走了有幾個時辰,即使山主能追上她,也得很久了,相公如果一定要追了去,不妨帶一個人去,因為他們走到哪裡,都有百花山的線人知道的,有個本山的兒可以很快知道他們的去向。」

  羅菩提倒是不反對。

  莎莎就派了莎妮跟著羅菩提。

  莎妮是羅菩提最初見到的三個女孩子之一,武功最好,此人也最莊重,他們兩人迅速離山,很快來到店裡。

  劉老伯去給佛印上人送藥,那知撲了個空,佛印上人已經自己解毒跟來了,他回到店裡還沒兩天。

  見到羅菩提後,老頭兒滿臉堆笑地道:「相公來得好,老夫剛得知相公與山主的喜訊,現在相公是少主了。」

  羅菩提迫不及待地問道:「見到薩玲娜過去了沒有?」

  劉老伯道:「過去了,第二個過去的是常大俠,山主不久之前也追了去,留下一封信在此,要老夫送給相公。」

  羅菩提道:「什麼信,快拿給我看!」

  劉老伯遞上一封信,信是何妙容寫的,說薩玲娜欲追尋身世,準備去找諸葛山真一詢當年究竟,趕往川西萬家堡去了。諸葛山真狼虎之心難測,可能遇險,此行將一搏,我先往滇中昆明等候,追索薩玲娜與常醉客的動向的人手恐怕不足,要羅菩提率百花山中好手隨後趕來。

  羅菩提看完信後,連連道:「胡鬧!胡鬧……」

  劉老伯道:「相公,你還是先回去召集人手追上去吧!」

  羅菩提實在是怕帶著一批女孩子同行,想想道:「莎妮,你回去召集人手吧!我先追上山主去。」

  莎妮說道:「羅相公,召人的事由老劉跟莎莎辦就行了,那一耽誤就是大半天,我跟著相公先走。」

  羅菩提道:「我一個人走得快。」

  莎妮微笑道:「我不會拖累相公的,而且還可以快得多,因為我能動用百花山外圍人員,叫他們準備快馬,我們沿途換馬,就可免掉休息時間。」

  羅菩提道:「我不需要休息,我騎馬就是休息。」

  莎妮說道:「羅相公內力精純,但馬匹卻沒練過武,它們要休息的,此去昆明雖然只有幾百里,卻多半是小路,跑上五六十里就必須換馬,沒有我跟著,拿銀子也買不到馬,何況相公到了昆明,也不知上哪兒找山主。」

  劉老伯也道:「公子如果想早點跟山主會合,還是由莎妮作伴的好,她的路熟,雲南山路多峻,居民又對外鄉人不友善,你去問路,他們會故意作弄你,何況一路上還要經過很多蠻區夷寨,沒有熟人可不方便。」

  羅菩提滿心不情願陪著個單身女郎行路,可是看情形又非帶著她不可,覺得十分無奈。

  劉老伯知道他的心理,低聲道:「百花山上的女孩子中,莎妮是較為端莊的一個,何況公子已跟山主成婚,她不敢對你怎麼樣的。」

  羅菩提皺皺眉頭,只好答應了。

  店中馬匹是現成的,羅菩提選了一匹雄壯的高頭大馬,莎妮也選了一匹小川馬。

  莎妮含笑陪著他上路,羅菩提的馬腳程不弱,可是在劉老伯那兒閒養著已長了膘,耐勁未免不夠。(羅菩提的馬第二章就已經跌死山崖,此處又來一匹,也是一誤,OCR注)

  開始一二十里,他遙遙領先,連聲催促莎妮。

  走出三十里時,竟是莎妮超前了。

  她騎的小川馬外相不好看,耐性極佳,尤其是上下坡,十分平穩。

  勉強趕出四十里,羅菩提的馬已不能走了,他只好下來牽著馬走。

  莎妮笑道:「羅相公,現在你該知道,在山地代步的馬匹是不能看外形的!」

  羅菩提不好意思地道:「到那兒可以換匹馬?」

  莎妮道:「遠著呢!至少還要四十里,到龍家寨有我們的分壇,那兒備有馬匹,我看干脆把你的馬放在這兒,我們合騎一匹馬趕路去吧!」

  羅菩提道:「那怎麼行,荒山野地,虎豹出沒,這匹馬雖然不濟事,也是一條生命,不能留下它在這兒送死!」

  莎妮笑道:「那就把兩匹馬拴在一起,我的馬受過訓練,自己知道回去,也可以把相公的馬帶回去。」

  羅菩提道:「遇到了虎豹猛獸怎麼辦呢?」

  莎妮道:「沒關係,百花山的馬都受過訓練,尋常的野獸還抵它不過,足可保護你的馬安然回到店裡。」

  羅菩提道:「那我們怎麼辦呢?」

  莎妮一笑道:「步行!施展輕功飛騰而行,四十里路最多不過一個時辰,跟騎馬差不多少的。」

  羅菩提沒辦法,只得聽從她的話。

  於是把自己的馬韁放得長長的,緊跟在小川馬之後,莎妮又用蠻語對小川馬囑咐了一陣,拍拍它的後屁股,眼看著兩匹馬徐徐回頭而去。兩人重新上道,展開輕功飛行。

  初時羅菩提怕她追不上,還不敢放開腳程。

  可是走了一陣,發現莎妮追行得十分從容,他心中暗暗稱奇,腳下慢慢加快,莎妮也跟著加快,始終維持在半丈距離。

  羅菩提心中更奇怪了,再度加快,全力飛馳,飛行如風,莎妮亦步亦趨,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

  一口氣約莫趕下十來里,羅菩提自己都有點累了,因為陸地飛騰,全憑一口氣,這口氣能維持多久呢?

  來到一處極為平坦的路面上,羅菩提覺得需要歇一口氣了。莎妮善解人意,選了一塊平石,脫下自己的鹿皮披肩墊好道:「相公,在這兒坐一下,我去找點水來。」

  羅菩提是有點渴,但又不好意思地道:「我去找水好了,應該你坐下歇著,是我把你拖累的。」

  莎妮搖頭笑道:「我不累,走山路我們都習慣了,至於這山區的水。您可不能取,因為你不知道那種水可以喝。」

  語畢取下腰間水壺,幾個翻跳就縱下了路旁的絕谷。

  過了一會兒,再度翻上來笑道:「泉水都有毒,我只好採了幾個果子,您吃著解渴吧!這一路過去,恐怕要走到龍家寨,才能找到飲水呢!」

  她另一手拿著五六顆紫紅色的果實,每顆如櫻桃大小,看來還不夠一口。羅菩提問道:「水怎麼會有毒呢?」

  莎妮道:「泉水都是由深山中流出來的,有的天然含毒,有的則是因為毒蛇等物體腐爛而變毒,蠻疆中窮山惡水,外人視為畏途,就是這個道理,外人傳說瘴氣可怕,其實有毒的瘴氣不多,能遇上的機會更少,多半是喝了有毒的水,這野草萄是沒毒的,可惜太少了,只這幾個。」

  羅菩提道:「你也吃兩個吧!」

  莎妮笑道:「我不要,我喝過水了。」羅菩提一怔。

  莎妮笑著道:「我生長在苗疆,天賦就有抗毒的能力。只要不是十分劇毒的水質,我們都能喝,否則在這兒生長的鳥獸都該死光了,但相公卻不行。」

  羅菩提訕然地接過果實,也不再客氣,大口地吃了下去。

  野草萄的味道酸而帶甘,清涼沁甜,羅菩提不由歎道:「看來我適宜長住此地,蠻區天生是我的地方。」

  莎妮一笑道:「是的!所以我們也不想到中原去,有些同族的姐妹,嫁到中原去,往往還是回來了,不僅禮法習慣不同,水土也不服,漢人視為無上美味的東西,我們吃起來一點也不起勁。」

  「人跟樹是一樣的,永遠都離不開老根,對了!相公,你跟山主成了婚,將來是否會把她帶走呢?」

  羅菩提搖搖頭道:「我想不可能,她離不開她的族人。」

  莎妮道:「這就好了,倒不是山主離不開族人,而是族人離不開她,百花山全靠著山主才能維持著人間樂園,否則早就被人侵吞了,相公最好是長居此地。」

  羅菩提笑笑道:「那也不可能,我有我的事,只有過一段時間來看看,正如你所說,我有我的根。」

  莎妮微笑看著她,她的虎皮坎肩已取下來了。

  上身只穿著一件裸臂的紗衣,下穿一條齊膝的皮裙,肌膚如玉,胸前兩點在嫩紅的紗衣下隱隱可見,竟是別有一番風情。

  她們習慣裸胸,羅菩提在百花山上司空見慣,這次是為了出山,才加上一件紗衣,隱約之間,居然更為動人。

  羅菩提雖然胸無邪念,但也出乎本能地微微一動,連忙強自整攝心神,岔開話題道:「莎妮,我沒想到你的輕身功夫會這麼好,放眼中原,也沒幾個人能比得上的。」

  莎妮一笑道:「在百花山上的女孩子,輕功都是絕頂的,一來是因為我們從小就在山野間生長,二來是山主對我們特別督促,不達到標準,不能上百花山。」

  羅菩提卻道:「那是為什麼呢?」

  莎妮笑道:「山主要派我們出去辦事,怕我們闖禍惹事,在武功方面,不肯教我們很高,輕功是個個卓絕。」

  「遇到強敵,打不過時,脫身沒有問題了,有一次我遇上了川東三煞,把我圍住了,我一跳八九丈,從他們頭上飛了出來。」

  「他們不死心,在後面緊追,足足追了四十多里,我一點也不累,他們都累得氣都喘不過來,結果我倒過頭來,回去割下了他們每人一支耳朵。」

  對她的輕力和耐力,羅菩提是已經領略過了,倒是沒有懷疑的,但聽他說一縱八九丈高,則難以相信了。

  因為羅菩提自己盡全力,也只能拔高六七丈,在中原已是放眼無敵,因此脫口道:「能跳這麼高?」

  莎妮笑道:「相公可是不信?」

  羅菩提笑道:「這個……」

  莎妮截口道:「在我們姐妹中,輕功最佳的是薩玲娜大姐,她能凌空拔起十丈以上,我算是第二流的,最差的也能縱個六丈,不信我試給你看。」

  路旁是懸崖絕壁,九丈處有一根枯枝橫出。

  莎妮道:「我把那根樹枝扳下來給你看!」

  羅菩提為了好奇,也想證實一下,沒有阻止她。

  眼看她走到絕壁下面,雙腿一屈,身體就像一支箭似的直衝而上,握住枯枝,飄然而落,可是落地後,她突然一聲驚呼,趕忙想把枯枝掙脫。

  而那枯枝竟自如地一捲一繞,纏在她的腕上,羅菩提大吃一驚,急急上前道:「莎妮,是怎麼了?」

  莎妮叫道:「不要過來!」

  叫聲未落,那枯枝的一頭突然分開昂起,竟是兩顆三角型蛇頭,朝她的手腕上咬下去。

  莎妮已暴呼倒地,羅菩提連忙拔出長劍,極快極穩,一劍斬去,兩顆蛇頭飛出老遠,跟著急步上前,把枯枝般的蛇身拽了下來。

  原來是兩條黃褐色的怪蛇,緊緊地纏合在一起,像兩股麻繩一般。

  羅菩提遠遠地把它丟開了,再看看莎妮,已經昏了過去。手腕被咬處,呈現著兩點烏黑傷口。

  羅菩提知道頭呈三角型的蛇必含劇毒,而急救的方法唯有迅速吸出蛇毒,所以毫不考慮地把她的手腕抬到口邊。

  他張開口,一口一口地吸吮著,吸一口,吐一口,直到傷口處的黃血已經消失。流出紅色的血水才停止。

  莎妮慢慢地醒過來了。

  她雪白的臉變得通紅,軟弱的道:「那蛇的屍身呢?」

  羅菩提道:「被我丟掉了,這是為什麼,還有毒嗎?」

  莎妮道:「快把那蛇屍找到,剝出蛇膽……」,

  羅菩提知道蛇膽是解毒之物,幸好丟得不遠,連忙找了來,依言剝出蛇膽問道:「現在怎麼樣?」

  莎妮突然目中流淚,低聲細氣道:「放在我……放在我……」

  她一直重複這三個字,下面的卻說不下去。

  羅菩提急道:「放在什麼地方?」

  莎娓道:「你把耳朵湊過來我告訴你。」

  羅菩提不知她在搗什麼鬼,但看她滿臉通紅,全身象火一般地熱,只得把耳朵湊到莎妮的臉前去。

  只聽莎妮道:「擠破蛇膽,把膽汁滴進我的……」

  最後的聲音已低得不可再聞,羅菩提卻為之一怔,道:「這是為什麼?我……我實在太不方便!」

  莎妮軟弱地道:「這是苗疆的陰陽滕蛇,稟性最淫,一經交尾,到死都不分開,所以才選擇最僻靜不易受擾的地方交合。」

  「而且它停留在什麼地方,就變成那個地方的形狀、顏色,多半是在枯樹上,剛才我就以為是一枝枯樹枝,被它咬中後,慾火焚心,到死方止,只有用蛇膽汁一滴滴地慢慢滴進那個地方,才能解其淫毒。苗疆的人多半取毒汁作為春藥,無論男女,服下之後立即興起欲念……」

  羅菩提聽了,真感為難。

  莎妮又道:「羅相公!我自己此刻已渾身無力,你如果不方便,就給我一劍吧!我受不了,現在毒性尚未發作,回頭髮作起來,我就會發瘋,而且醜態百出,我實在不想給你看見那樣子。」

  說話間,她的身子已開始扭動,好像不勝痛苦之狀。

  羅菩提看見她的樣子,為了救人,也顧不到許多了。

  無可奈何下,他只好上前掀起短裙,裡面只有一條短短的綢褲,貼股穿著。

  羅菩提拉下短褲壓住她的兩條腿時,莎妮的口中已經發出呻吟之聲,曲徑洞開,蚌珠激張,顯然是蛇毒已經深入體內了,且開始發作。

  羅菩提知道她的話沒有假,否則一個再淫蕩的女子,也不可能有此形狀,更別說是一個冰清玉潔的女孩子了。

  於是他擠破了蛇膽,讓那青綠色的膽汁一點點地滴下去。

  一顆蛇膽擠完了。又換上第二顆,直到第二顆蛇膽也擠干了,他才吁了一口氣,正想站起來,忽又怔住了。

  剛才在緊張中,他倒不覺得什麼,現在才感到不對勁。

  因為他自己也感到一股從所未有的衝動,簡直無法站起來了。

  莎妮倒是軟弱地坐了起來,發現他目紅似火,兩眼灼灼,不禁急急問道:「羅相公,你是怎麼啦?」

  羅菩提心口發熱,道:「我……」

  莎妮道:「莫非也沾上蛇毒了,還是被它們咬了一口?」

  羅菩提道:「沒有!你被咬後昏了過去,我為了替你解毒,把蛇毒吸了出來,恐怕吞了一點下去。」

  莎妮神色一呆,忽然一指戳向他的巨闕穴,制住了他的行動。

  然後,莎妮俯在他身上道:「羅相公,不是我無恥,而是只有這個辦法才能救你,你躺著別動。」

  羅菩提此時已全身軟弱,想動也動不了。全身火熱,一口氣怎麼也提不起來。

  莎妮慢慢除去了他的中衣,朝他胯下看了一眼,滿臉飛紅,最後是閉著眼睛,將身子貼了上來。

  羅菩提只感到火熱處一點清涼,就好像人在烈火熏烤中找到了一塊冷冰,雖然是那麼的小,但也恨不得把全身都靠過去。

  失去的體力突然回復了,制住的穴道也自動解開了,就是火熱難忍,只有死死抱住莎妮,私是想從她身上擠壓出一點陰涼來。

  莎妮的臉色微觀痛楚之狀,但她咬牙忍住了,而且主動地開始扭動。

  慢慢地,她再度發出了呻吟之聲,也扭得更急,直到她發出無限滿足的一聲輕呼才鬆了下來。

  可是她感到羅菩提的身子仍是火熱的,仍然像一根繃緊了的弓弦似的感覺在緊貼著她。

  她只好咬著銀牙,忍著無比的痛楚,又開始了扭動。也不知過了多久,更不知道身上是什麼感覺,因為她的知覺已經麻木了,她的身子似乎已碎裂了,眼前金星直冒,終於嗡的一聲,眼前一片昏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她感覺到被人抱了起來,耳邊也聽到了潺潺的水響,她才軟弱地睜開眼睛,看見自己被羅菩提抱著,而且已在路下水澗旁邊。

  她微弱地問道:「羅相公你好了吧?」

  羅菩提滿臉歉色,無限柔情的道:「好了,莎妮,苦了你了,萬沒想到那毒竟如此厲害。」

  莎妮卻惶急地說道:「羅相公,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你必須是真正地好了才行,否則你就……」

  羅菩提道:「我確實好了。」

  莎妮掙扎地跳了起來,飛眼看了他一下,才安心了,雙腿一軟,卻是連站立都沒有力氣了。

  羅菩提一歎道:「你不要動,我來替你洗洗吧。剛才我簡直不像個人,我沒想到這蛇毒連神智也能迷亂。」

  莎妮苦笑道:「是的,普通一個人服下一點點毒,就能連御十女,你是練過武功的人,自強要強悍一點,也幸好我用過蛇膽汁,能沖淡一點毒性,否則我縱然賠上了這條命,恐怕也無濟於事。

  羅菩提道:「剛才你倒是應該一劍殺了我。」

  莎妮道:「你不忍心殺我,我又怎麼忍心殺你呢!幸好我們都活下來了,而且禍是我闖的,也怪我太心慌一點,沒來得及告訴你,那騰蛇毒是不能用口吸的,現在總算過去了,否則我真不知如何對山主說呢!」

  羅菩提道:「要怪也只有怪我,自誤誤人。」

  莎妮淚珠盈眶地道:「羅大俠,你若是要這麼想,我就無地自容了,而且山主她也饒不了我。」

  羅菩提忙道:「那怎麼會呢!我跟她說去!」

  莎妮道:「那是絕對不行的。」

  羅菩提道:「為什麼?」

  莎妮苦笑著道:「羅大俠,你如跟他說了,就等於逼我入死地,我求你別說,就當沒發生過這件事。」

  羅菩提道:「你對何大姐誤解了,她不是那種人,我和她的婚事是出之於形勢所迫,我們去追薩玲娜……」

  莎妮道:「我知道,我也不是說山主的氣量窄不能容人,她絕不會是那樣的人,問題是百花山的規矩。」

  「滕女蛇在苗疆極為罕見,只有在百花山百里附近才有,因為這是天地間至淫之物,山主規定過,誰若是被這種蛇咬中,就應該立即自盡,我那時也應該自盡的,偏偏我又嚇昏了過去,後來我想冒險一試自盡時,你已吸入蛇毒……」

  羅菩提道:「幸虧你沒有死,否則我的蛇毒就無法消解了,因此這一切責任都該由我來負責,山主是個明事理的人,自然也不會怪我,這只能說是天意,但事已如此,我必須對你有個交待。」

  莎妮急了道:「羅大俠,假如你堅持如此,豈不是要山主為難,她要統治全族,還要率領百花山上百名姐妹,自然要令出必行。你不能去逼她,所以我求你,千萬別讓她知道這件事,否則我只有死路一條了。」

  羅菩提本來還想多解釋一番,但想到她對何妙容敬服之狀,知道再說也是白費,這件事只有找到何妙容再說了。

  不過,為了找薩玲娜,在途中又牽出這件事,心裡不免有點嘀咕。

  他也有點怪劉老伯多事,如果不是他在旁邊勸說,自己不會要莎妮同行,也不會有這節外生枝了。

  但在表面上,他仍和顏悅色的道:「莎妮,你的體力恢復了多少了,我們不能老呆在這呀!」

  莎妮咬咬牙道:「沒關係,我可以撐。」

  羅菩提道:「撐可不行,你能走我們就動身,不能走我就背著你走,到龍家寨咱們再找馬。」

  莎妮卻笑了起來道:「羅大俠,我從小就跑山路跑慣了的,累倒不怕,只是走不快而已,慢慢會好了,走吧!」

  二人重新開始上路。

  羅菩提倒是頗為憐惜,起先走得並不快,可是走了一陣,才發現她的腳程毫無落後的現象。

  而自己還不會顯得比他快,心中微微有點吃驚,但也沒表示什麼,一程急馳,他們終於到達了龍家寨。

  莎妮果然很快就找到了馬。

  羅菩提問道:「莎妮,你要不要歇一下?我知道這時你不宜騎馬!」

  莎妮笑道:「不必了,我還能撐得住,還是快點趕路吧,山主一定等急了,如果她問起我們路上為什麼走得那麼慢,我可實在沒法回答她。」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58:59

第十四章


  兩人上了馬,又啟程急奔。

  到了第二個換馬的地方,羅菩提道:「莎妮,我真佩服你的耐力,不管你是否需要休息我可真的吃不消了。」

  莎妮道:「羅大俠,你的內功基礎很好,照理不應該這麼累的呀!你莫不是那兒不舒服了?」

  羅菩提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感到精神不濟。」

  莎妮十分柔順地道:「那就休息一下吧!」

  他們休息了兩個時辰後,才又開始上路,羅菩提的精神始終不振作,差不多每隔兩三站總要休息一陣。

  當他們趕到昆明時,已較預計的行程晚了十來個時辰。

  不過還算好,在何妙容的預計之中,他們是率隊前來的,還不至於這麼快,也沒有等得太心焦。

  見了面之後,何妙容道:「菩提,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病了?其實你不必這麼趕的。」

  羅菩提道:「連日趕路,我沒合過一下眼,再加上長日相思,怎麼會不憔悴呢?」

  何妙容臉上一紅,看了莎妮一眼,她連忙識趣地退了出去。

  羅菩提卻迫不及待地關上了門,上前抱住何妙容。

  何妙容掙扎地道:「菩提,你是怎麼了?」

  羅菩提道:「我迫不及待地就想飛到你身邊來!」

  何妙容急道:「你莊重一點,給人看了像什麼?」

  羅菩提涎著笑臉道:「那有什麼關係,咱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誰也不能說咱們的行為不端。」

  一直把何妙容抱到了床上,放下帳幔,他才把何妙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輕輕搖動床榻,側耳細聽。

  何妙容飛紅著臉,正待開口責問,羅菩提急用手掩住她的嘴,又聽了一下,才低聲道:「好了!她終於走了!」

  何妙容一怔,但很機警地問道:「誰?」

  羅菩提低聲道:「莎妮。大姐,我跟她在路上發生了一點事,我先告訴你聽了之後,你再發問。」

  於是羅菩提把發生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後,才問道:「大姐,媵女蛇的情況我不瞭解,真這麼厲害嗎?」

  何妙容點點頭道:「是的,照你所說的經過,是應該有這種現象,這只能說是天意,誰也不能去怪誰,難怪你的臉色這麼壞,而且又是這麼急色之狀,看來你的蛇毒還沒有完全清除。」

  羅菩提沉思片刻才道:「大姐,很對不起,我要冒犯你一下,是為了求證一件事,希望你別生氣,而且不要管我的問題使你多難堪,你都必須從實答覆我。」

  何妙容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於是羅菩提又開始脫她的衣服,何妙容輕微掙扎了一下。但想到他可能是蛇毒未清,催動慾念,也不忍心拒絕他。

  只是低聲的道:「菩提,你要愛惜一點你的身體,這很耗精力的。」

  羅菩提從她的胸前一直看下去,看得何妙容很不好意思,低聲道:「你究竟要幹什麼?別這個樣子!」

  羅菩提說道:「大姐!一個處女與婦人在某些地方總有點不同的,你能實實在在地告訴我嗎?」

  何妙容想了一下道:「那當然有很多不同,比如說乳暈的色澤,處女是淡紅色的,婦人則是深紫色。」

  羅菩提道:「大姐,你也是婦人了,可就你……」

  何妙容紅著臉道:「這要慢慢來的,一開始變化不大。」

  羅菩提道:「對了,這就是問題了,莎妮她……」

  何妙容忙道:「莎妮她怎麼樣?」

  羅菩提道:「她的乳暈也是嫩紅的,可是我幫她擦洗過身子後,乳暈的顏色突然變深了。」

  何妙容神色微動道:「你別胡說,那有變得這麼快的,不過她的情形不同,她喜歡裸體,經常受日曬之故,有很多女孩子雖然是處女之身,乳暈也呈紫色。」

  羅菩提用手觸及她的下體道:「這兒呢?這兒總不會見到太陽!可是莎妮的顏色跟你的就不同。」

  何妙容一驚坐起道:「是真的嗎?」

  羅菩提道:「是的,我以前從未經女色,但因為闖蕩江湖多年,多少也有點知識,在我的感覺中,她這一部分太鬆弛了,完全不像你一樣緊縮。」

  「我也聽人說過,一個久經人道的女子,色澤才會變紫,莎妮給我的感覺是,無論如何也不像個處女。」

  何妙容道:「這或有可能,我常派她們出去辦事,她們脫略慣了,雖然我山規極嚴,但她們如果掩飾起來,仍然可以瞞過我的耳目,可是,菩提,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了,你已經侵犯過她,而她也是求你不要聲張,只有裝迷糊算了,我設法盡快把她遣嫁出去才行。」

  羅菩提道:「大姐,問題不在此,否則我也不會這樣地追問了,你知道我不是一個不負責的人,如果真是事出無心,我一定要負責到底。」

  「可是有一件事,我越想越覺得不對,你知道我的定力,在藏龍池畔,諸葛山真用了那麼厲害的迷藥,都無法使我亂性。」

  何妙容道:「但媵女蛇的毒性強烈得多。」

  羅菩提道:「是的,可是我沒有把蛇毒吸下肚去,我就是怕蛇毒厲害,每次都是用真氣吸取,可以說一點都沒有沾及,而且我服過解毒的藥,已至萬毒不侵的境界。除非是專能破壞解毒藥性的迷藥,才能使我迷失本性,因此我相信我中的不是蛇毒,而是一種人為的迷藥。」

  何妙容的臉色開始凝重了。

  羅菩提又道:「這只是一個原因,第二個原因是我的體力突衰,我們結合時,幾度纏綿我都毫無困乏的感覺,還有她的迎合喘息,似乎技巧非常精純、熟練,斷然不會是一個處女的表現。」

  何妙容道:「你還有什麼感覺?」

  羅菩提道:「沒有了!倒是她的表現異常,照理說,她所受的損傷該比我更重才是,可是她事後精神百倍,一開始有點裝作,到後來竟若無其事了。」

  何妙容臉色更為凝重地道:「這麼說來,情況就更為嚴重了,以常情而論,在媵女蛇毒性的催發之下,就是個慣戰的老妓,也一定會疲累不堪,而她居然能苦無其事,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

  羅菩提道:「就是習過采戰之術,對嗎?」

  何妙容道:「你當時有這種感覺嗎?」

  羅菩提道:「是的!我的武功是自幼扎的基,雖為媚藥所促,也僅能發性而已,絕不會一洩而出。」

  「可是當時我確實無法控制,也才會那樣的疲累,也因為這個緣故,使我瞭解到,我之所以如此,絕不是蛇毒之故。」

  何妙容皺眉道:「莎妮從那兒習到這種功夫呢?」

  羅菩提搖搖頭。

  何妙容沉吟著又道:「據我所知,江湖上只有一個女魔頭精擅此道,她叫慾海仙子,但是由於她的行為不正,難容於正道,在十五年前為俠義道人士群起而攻,直追到哀牢山巔的斷魂崖,被迫而墜崖。」

  羅菩提忙問道:「死了沒有?」

  何妙容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斷魂崖下是千丈深谷,墜下絕無生理,也沒有人下去查究,除了沒發現她的屍體外,大家都認為她死定了,何況十五年來未現蹤跡,也是死的成份居多,她如若不死必定會有所行動,因為這種人是閒不住的,習過采戰的人是不能間斷的,所以……」

  羅菩提道:「這只是一般說法而已,像莎妮,她未必能經常有出去的機會,但在百花山上全是女子……」

  何妙容眉頭一皺道:「不對,百花山上下不會全是女子,還有一批被我拘禁的淫徒,現在我覺得有道理了。」

  「有些人在我苦役之下,幾乎要悔改了,不知怎的忽然又犯了本性,前功盡棄,很可能就是這仙子搗的鬼,而且每次有這種情況發生,差不多都是她在山之日。」

  「他有機會單獨接近那些人嗎?」

  何妙容道:「有的,為了監視那批人,我挑選了十二名性情端莊,武功較佳的女子輪值監視,每人一個時辰,但這十二人多半不能全數在山,因此她在山之時,每天至少有兩個時辰接近那些人,問題是她從那兒學來這種邪術呢?在百花山上是絕時沒有這個機會的。」

  羅菩提道:「慾海仙子墜下萬丈深谷,縱或不死,也必將身受重防,能使這個女魔不死的只有聖手醫隱,而且能夠製出一種媚藥使我亂性的也只有聖手醫隱。」

  何妙容道:「你是懷疑慾海仙子未死,被諸葛山真救活了,而且訓練出一個莎妮,埋伏在百花山中。」

  羅菩提一歎道:「諸葛山真對你的百花山情況瞭如指掌,我猜想必有內線,只是以前我不便指出。直到莎妮來上這一手,我才覺得大有可能,你再說出慾海仙子被迫在哀牢山墜崖的事,似乎所有的線索都歸攏了。」

  何妙容道:「哀牢山與高犁貢山都同在苗疆蠻區,但諸葛山真與慾海仙子未必就有什麼關連。」

  羅菩提道:「一定有關連,如果慾海仙子未死,她隱而避人,何必又安個傳人在百花山中自找麻煩!」

  何妙容道:「怎知不是諸葛山真自己伏的線呢?他既然深通醫理,自己也可以兼及此道了。」

  羅菩提道:「有個秘密你不知道嗎,諸葛山真是天閹,他專研醫道的原故也為此,他能治任何人的病,就是治不好自己的病,所以他當年與孫前輩雖能師後成婚,卻始終不感興趣,也必是這個原故。」

  何妙容恍然道:「我說呢,梅姨曾經跟我談過,她與諸葛山真同師學藝,而且有了天龍子的指命,她最初對諸葛山真並無惡感,可諸葛山真只是想要她手中的武功秘籍,對她卻一直冷冷淡淡的。」

  「甚至於後來他還把柳師伯引進,促成他們認識,造成他們接近的機會,最卑劣的莫過於用媚藥使他們及於亂。」

  羅菩提道:「我這點始終不解他是為什麼?」

  何妙容道:「為了天龍秘度上下兩冊的武學,天龍子將秘籍交給梅姨保管,要他們成婚後才能傳授。」

  「而諸葛山真卻一定要在婚前取得秘籍,巧取強騙,一切手段都用過了,梅姨未為所動,卻看出這個人的卑鄙,把一些好印象都沖淡了。」

  諸葛山真眼見取笈無望,才把柳師伯轉介結識,天龍秘籍上的武功講究陽陽合修,天龍子這個規定倒也有道理的,只是他不知道諸葛山真是天閹不能人道。」

  「他把師父轉介給孫前輩又是何居心呢?」

  「他是想促成他們的結合,按照門規,柳師伯就得要共修天龍神功秘籍,然後他就可以要柳師伯轉授給他了!」

  羅菩提歎道:「他也是用心良苦,難怪我師父對他始終感到有點歉意。」

  何妙容道:「他先前並沒有說明天龍子有此規定,也沒說有師命定親之事,只說梅姨掌握了秘籍,一定要嫁後才能公開秘籍同門共修。」

  「他又說,與梅姨無緣,難諧婚匹,希望能促成他們,自己也早一點得到功力,而且要柳師伯答應他,共習天龍門中一切功法,不要把他撇開,柳師伯胸襟磊落,自然一回答應了,於是他對梅姨展開追求。

  「柳師伯的器度人品學識都勝於諸葛山真,梅姨對他倒是頗為賞識,她因為耿於師命,難以取決,諸葛山真就來上了那一手。」

  「他們在迷藥刺激下,不能自制,交合之後,梅姨說出了師門之命,而且說現在只好對不起諸葛山真了,要柳師伯投入天龍門下,共修秘籍,那知道柳師伯就此一去不回。」

  羅菩提道:「我師父既然答應了他,自然就無法悔改,可是事實上又無法把秘籍給他,恩師早知他是天閹,因而也十分同情他的用心之苦,所以後來一直跟他還保持著友誼,因為他自己也沒有多修天龍武學,自然也不可能與他分享,在我師父來說。他認為也只出這麼做了。」

  何妙容歎道:「是的,梅姨後來找到柳師伯。問明了其中曲折,於是也不恨柳師伯的無情離去了,

  而後來發現懷了身孕,更是為難,柳師伯既不能與她結合,也必須使孩子生下來有個父親,也使她能繼續掌握天龍秘籍,才來找我母親求助,給了她一個名義上的丈夫,使她自己能活下來。」

  羅菩提道:「天龍祖師這個規定是太過分自私一點,否則也不會鬧出這些變故了。」

  何妙容道:「這也難怪,天龍武學博大精深,他不肯流傳太廣,所以規定只收一男一女兩徒,共修秘籍,而且規定必須結為夫婦,使技藝一脈單傳。」

  羅菩提道:「就是這個規定,差點還毀了你!」

  何妙容苦笑道:「我的命運還算好,你來拉我一把,但是,這個規定嚴一點還是有道理的……」

  羅菩提問道:「有什麼道理?」

  何妙容道:「這種武功本身過於霸道,如果誤傳非人,這足以貽害武林,如習者心性不佳,最容易造成君臨天下的野心。」

  「所以天龍祖師把功笈交給了梅姨保管,因為她責任心重而無雄心,所以她嫁人時也很慎重,不得其人,寧可嫁個白癡。」

  羅菩提道:「真有這麼嚴重嗎?」

  何妙容道:「我不會騙你的,諸葛山真不過才習了半本,就已經野心畢露,你可以想像得到!」

  羅菩提道:「可是現在天龍武學已經有了你我及薩玲娜三個人繼承了,這不是違犯了規定嗎?」

  何妙容道:「不!我們兩人必須同歸一夫,我本來是不想插手的,你把我拉了進來,也只好這麼辦了……」

  頓了一頓,她又道:「現在秘籍有半冊在諸葛山真手中,下冊在薩玲娜手中,十三字真解在我掌握中。」

  我們三人要把諸葛山真手中的半冊收回,再讓你與薩玲娜成婚後,才能共修秘籍,在此以後,我們兩人只好先就所知的胡亂湊湊應用了。」

  說到這兒,她又急道:「菩提,諸葛山真既為天閹,則莎妮的采戰之術必是得自慾海仙子了,她這樣對付你,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羅菩提苦笑道:「還不是想損耗我的體力,使我無法和你配合修習天龍秘籍的武功去對付諸葛山真,她在我們成婚後施展這一伎倆,不會有別的。」

  何妙容道:「你受的影響大嗎?」

  羅菩提道:「不大,最多在十個時辰之內我感到疲乏,以後我就完全恢復了,可是我怕她糾纏,所以一直裝著疲累之狀。」

  「在路上她不死心,又對我施了一次媚藥,藥是塗在水壺口上,我已經感覺到了,所以我一進來就找你,現出一種急色之狀,也是為了不讓她知道我已發覺。」

  何妙容怒道:「第一次她必是塗在蛇咬過的傷口處,她算定你俠義心重,必會為她施救吸毒的。」

  「否則她整天在蠻區,什麼樣的毒蛇沒見過,怎會被媵女蛇嚇昏了過去,這個賤人,你為什麼不殺了她?」

  羅菩提一歎道:「大姐,你知道我外號叫玉面修羅,可知我不是一個面慈心軟的人,恩師一直怪我殺孽太重,可是我殺人有個原則,罪不致死的人絕不輕殺!」

  何妙容道:「她背族叛門,難道還不該死?」

  羅菩提道:「那只是受了外人的蠱惑,大姐,對一個女孩子你不能冀求過高,她們畢竟年輕,而且恕我中肯地批評一句,你的百花山規確是訂得太嚴,照薩玲娜向我解釋山上的規則,她們幾乎動輒得咎!」

  何妙容道:「我率領著百來個女孩子,個個都姿色不惡,如果不管束得嚴一點,那還得了!」

  羅菩提道:「是的,管束得嚴,可以使他們不敢胡作非為,但也有一個缺點,如果她們有一點過錯,被人家抓住了,就只有聽任人家勒索,而不敢向你認錯了,因為她們要活下去。螻蟻尚且貪生,何且是人,尤其是綺年玉貌的女孩子,她們對生命自然更加珍惜。」

  何妙容道:「這麼說來,我的百花山,人人靠不住了?」

  羅菩提道:「那也不然,我發覺她們大部份的人對你都是忠心耿耿,敬畏有加,但也有些人心懷鬼胎,這些人可能就是犯了錯,被人抓住了把柄,莎妮就是一個,依我看,她必然是受了誘惑失了身,然後受人所挾制。」

  「如果對方是諸葛山真與慾海仙子,那就更怪不得她了,莎妮得了采戰術的傳授,沉溺於慾海,更難自拔,就死心塌地的受人利用了。」

  何妙容一歎道:「是的!假如她被慾海仙子所網羅,的確是無法抗拒的,我真沒想到那個女魔還在世間,否則一定會加緊提防了,我更沒有想到莎妮竟會是如此一個女孩子,看起來她很端莊。」

  羅菩提道:「你對她們的確瞭解不夠,莎妮的端莊只是在百花山上而已,第一次見面時在山口劉老伯的那家小店裡,她與那個被我傷臂的妲妮都很放蕩,正經一點的,只有桑妮一個人……」

  何妙容道:「你怎麼不早說呢?」

  羅菩提苦笑道:「我光憑一面的印象,怎可輕易誣謗他人,現在對莎妮,我已經握有證據,但對其它的人,我仍無法說她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何妙容道:「是的,你一向是俠面佛心,當然不會無端議人長短,妲妮在你上山時,私縱守山神虎向你暗算,你卻替她遮掩求情。可是莎妮違反山規,私通外敵的證據已經屬實,我殺她總可以吧。」

  羅警提道:「不可。」

  何妙容一怔道:「菩提,你……」

  羅菩提道:「大姐,這麼一來,你正好中了別人的奸計,認為你不能容人,是為了嫉妒而殺她!」

  何妙容冷笑道:「我自己知道不是就夠了,不在乎別人評論,武林道上對我何妙容的評論也不見得好,你在未入百花山前,對我的看法又何嘗有好感?」

  羅菩提道:「你可以不在乎別人批評,卻不能使百花山的人對你失去了尊敬,除非你握有絕對的證據把柄,光是目前這些是不夠的,莎妮經過這一道手法的遮掩,已非處女之身的事……」

  何妙容恨恨地道:「公開剖示她的屍體,還怕沒證據嗎?」

  羅菩提忙道:「不行,大姐,絕對不可以,走遍天下也沒有這麼殘酷的刑罰,何況這麼做並沒有好處。」

  「假如你的百花使者中不止一人受了挾制,她們更將提高警覺,對你懷恨含怨,暗地裡破壞起來,你更防不勝防了!」

  何妙容道:「我可以來一次徹底的檢驗,那就貞污立辨!」

  羅菩提道:「沒有用的,莎妮只是一時大意,再者她以為我少經女色,對這些事沒有經驗,所以才未加掩飾。」

  「老實說,如果不是我已跟大姐有過合體之好,在感覺上稍異之外,我也無從辯識的,她破身之後,照樣有貞血落紅!」

  何妙容道:「那怎麼可能呢?」

  羅菩提道:「慾海仙子是此中老手,自然有很多妙術彌縫的,辯別只在方寸意念之間,你總不能叫每個女孩都破身一驗把!何況這也未必能試得出,除非全讓我來。」

  何妙容笑道:「你如若有興趣,是不妨一試,因為你是我的丈夫,也是我們這一族的族長了,按照我們的族規,任何一個女孩子都以獻身為榮。」

  羅菩提笑笑道:「大姐,我沒這麼大的胃口,也不想作這個孽,我只是告訴你這個辦法行不通。」

  何妙容皺眉道:「那該怎麼辦呢?」

  羅菩提道:「莎妮所以對我來這一手,有兩層用意,一則是為了我們將來下去找諸葛山真決鬥,她想利用這個機會吸取我的真氣,耗損我的體力。」

  何妙容道:「這樣事可一而不可再,見到我之後,她再也沒有機會了,難道她敢當我的面誘惑你嗎?」

  羅菩提道:「這就是她第二個用意,她瞭解我這個人,口口聲聲叫我別告訴你,而我卻一定會告訴你的,更會請求你讓我收她在身邊。」

  何妙容值:「我會答應嗎?她不怕我殺了她?」

  羅菩提一笑道:「大姐給她們的印象是不可能會答應的,甚至於還會藉故懲罰她,而我必會堅求,甚至導致我們反目,這是她們的打算,但我知道大姐的為人與胸襟,第二個可能是不會有的,因此我們必須做到第一點。」

  何妙容道:「兄弟,我不是醋娘子,如果真是出於無心的巧合,我一定會讓她跟著你,可是現在……」

  羅菩提道:「現在你仍然應該如此表示!」

  何妙容道:「可是你的身子支持得了嗎?」

  羅菩提一笑道:「大姐放心好了,第一次是我不經意,因為我不知道她會采戰之術,以後就不會上當了。」

  何妙容仍是擔心他的身體會吃不消。

  羅菩提瞭解她的心意,笑道:「師父怕我吃虧而喪了品德,對持身之道的扎基很實在,因此我會守住自己的。」

  「事實上我發現真元受損後,利用一個時辰的調息已經復原了,但我裝成疲累不堪的樣於就是要造成她的錯覺,而且多裝幾次,等到諸葛山真碰面的時候,我出其不意的給他一下更有效果。」

  何妙容道:「只要你有把握,我自然不反對。」

  羅菩提道:「大姐如若不信,我可以當場試驗。也許大姐會吃點小虧,但不會損及真元的。」

  說著抱起何妙容,將身子又貼了上去。

  何妙容正待拒絕,羅菩提低聲道:「大姐,假戲真做,不如真戲真做,我們是夫婦,這沒什麼。」

  「莎妮給我施了媚藥,如果不應應故事,她就會知道奸謀敗露了,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同,就是我對大姐確實思念得很。」

  何妙容在他堅強有力的擁抱下,卻是無法反抗。

  因為她是個成熟的女人,而且正當盛年,長期壓抑的情慾被羅菩提挑動後,也感到一種強烈的需求!

  幾度纏綿,幾度消魂,何妙容整個軟化在他的懷抱中了。

  她滿心興奮,忍不住用牙齒輕咬著他的肩頭,微微喘息的道:「小鬼,你是從那兒學來的這些?」

  羅菩提道:「我師父傳授的。」

  何妙容道:「柳師伯怎麼會這種功夫的?」

  羅菩提道:「師父的武學本來是道家練氣的真訣——丹書道,卻因為一直沒有找到個合意的對象才擱了下來。」

  何妙容道:「他怎麼做了和尚呢?他應該當道士才對!」

  羅菩提道:「那或許是為了表示對孫前輩的謙意與愛心不渝吧!他削髮入空門,就是棄盡所學,絕不再找第二個妻子的意思,所以他蒼老得很快。」

  何妙容道:「梅姨知道他的武功淵源嗎?」

  羅菩提道:「一定是知道的,否則不會對他消除恨意而懷念不已,我聽薩玲娜說過,她經常對著師父為她所繪的小像沉思,可見他們之間的感情很深。」

  何妙容道:「那麼他們這次重逢,偕隱雙修,一定是共證仙業了!」

  羅菩提道:「應該是的,否則他們不會撇下這麼多的事不管,抽身一走的,他們的內功修為都已臻化境,合籍雙修之後,不出三年,就可以到達神通天境的境界。」

  「或許是他們見到諸葛山真野心勃勃,體會到魔力高漲,必須要練就一些必要的神功以弭此劫,才急急走去。」

  何妙容一歎道:「但願如此,否則我真有點擔心,諸葛山真越來越難對付了,我一點把握都沒有。」

  羅菩提道:「我也沒有,諸葛山真擔心的不是我們,而是師父與孫前輩,尤其是得知他們歸隱之後,一定更為擔心,而要苦練邪功以對付,我們必須追回薩玲娜,不讓她見到諸葛山真,洩漏這件事。」

  何妙容歎道:「那恐怕太遲了,常醉客留下休息,他看著薩玲娜直奔西川的萬家堡而去了,追趕已是不及,他說如果諸葛山真確是要借萬家堡安身,就只有希望能連絡上萬家夫婦,設法攔住她!」

  羅菩提道:「實在攔不住,便只有一個辦法,就是不斷地纏住諸葛山真,使他無法靜下來進修邪功,讓柳師父與孫前輩進修神功,將來好制住他,否則諸葛山真盡得蟄龍珍藏,加上他從各處修習來的邪門武功,如果養成了氣候,就很難制住他了。」

  何妙容皺眉道:「他從那兒修習的武功呢?」

  羅警提道:「憑他的醫術,柳師父行道江湖時,已經制服了不少凶狠的魔頭,有些是獨力為之,有些是聯合了幾個世外的高人共同出手之後制住他們,但是柳師父慈悲為懷,不忍傷害他們的性命,總是加以禁制,或是廢了他們的武功,令其改過自新。」

  「從師父歸隱菩提院後,就叫諸葛山真去監督他們的行為,諸葛山真就利用這個機會,為他們解除了禁制,以換取了他們的武功,說不定還收復了他們所為己用,這是個很可怕的陰謀!」

  何妙容訝然道:「柳師伯知道他的陰謀嗎?」

  羅菩提道:「也許不知道,就是知道,也是最近才發現他的陰險處,以前還一直以為他是個好人呢!」

  「你又怎麼知道他跟那些魔頭們有交往呢?」

  羅菩提道:「從他的身上發現的,以前他不知道他的武功有多深,直到藏龍池畔,他跟古殘交手,才發現他的武功比我所知道的高出多倍。」

  「他攜了古殘來見師父時,對古殘十分客氣,這次在藏龍池畔,他突然改變了態度,對古殘不假詞色,證明他的武功已超出了古殘很多,那必然是從那些魔頭交易來的!」

  何妙容道:「你又怎麼知道他會收留那麼多魔頭為己用呢?」

  羅菩提道:「想當然了,從莎妮的采戰術上,可以知道慾海仙子已為他所用,其它的人他會放過嗎?」

  「再說他這次費盡心機,獨佔藏珍也是一個明證,這些藏珍的功能是療傷固本,恢復功力者居多,對他自己沒有多大用處,他不惜與水陸兩道的梟雄領袖龍飛虎嘯結怨,不怕樹下強敵,當然是另有所恃,也必然是那些魔頭們了。」

  何妙容道:「到底是哪些魔頭呢?」

  羅菩提道:「我猜多半是四十年前縱橫武林的魔頭教餘孽!」

  何妙容道:「那不是已經徹底殲滅了嗎?」

  羅普提道:「不錯!邪教肆虐武林,引起十大門派的公憤,集中全力作一次衛道之戰,結果只殺死了邪教首魁,他手下的十大魔王至少有六個人漏網,十大門派那一戰雖然獲得了勝利,卻也元氣大傷,好手多半陣亡,以至後來對這六名孽魔,無力搜捕,少林掌門元覺長老與師父交情很深,親自求師父出面擒魔。」

  「我師父費了六年的時間,才算把他們一一找到制服,只是除患未盡,留下了後患,又被諸葛山真利用上了。」

  何妙容恍然一歎道:「我說呢!為什麼這幾年來,武林中人才凋蔽,居然讓咱們八奇稱雄,而十大派卻……」

  羅菩提道:「十大門派衛道一戰後,為了培養實力,都是搜求了根骨資質優佳的少年門人,潛心學技,準備從頭做起,無力致意於江湖行道,所以才不理江湖上的事,目前各門的老人凋謝,新人未出,對諸葛山真的事,不會太賣力,全要靠我們自己了。」

  何妙容憂形於色,長歎無語。

  羅菩提也默然沉思。

  良久,何妙容才道:「對於你剛才那一套合籍互注的功夫,諸葛山真知道嗎?」

  羅菩提道:「不知道,這是師父密傳的武學,這種武術學可以為善,也可以為惡,除了他最信任的人外,他老人家絕不輕傳,也不敢讓人知道,否則莎妮也不會用這種方式來算計我了。」

  「大姐!天龍武學的條件也是要合籍雙修,適才告訴了你,否則我也不讓你知道的!現在我們可以把天龍秘訣上已知的武功,揀容易著手的練一兩樣備用,跟諸葛山真再度交鋒時,一戰難免,我們必須要有自保之力,才能跟他繼續同他周旋下去」

  何妙容點點頭,取過自己的貼身內衣,拉開邊上的縫線,拿出了天龍十三字真解,這真解雖只十三個字,卻是天龍武學的深進之鑰,許多連接不起來的高深秘學,得此一字真解,立刻就豁然貫通。

  只是何妙容所知也僅只天龍秘訣上的一半,配合真解,有可用的,也有不可用的。

  這一夜他們夫妻倆就在床上依偎著,各自憑借所得,從事武學的深進。

  第二天,劉老伯攜著百花山的另一批女孩子來到了,人數不多,僅只三十六名,卻是百花山上的精銳。

  何妙容將他們編為三組,每組十二個人,由桑妮與莎莎兩人各領一組,自己兼領一組,這使莎妮感到不安。

  因為這三組的人早已劃分清楚,由她與桑妲桑妮三人各領,桑妲傷臂未癒,留守百花山,由莎莎代領一組很合理,但何妙容自領一組豈非意謂著不要她了。

  何妙容將她叫到屋中,她很乖覺,自動地跪下道:「山主,奴才該死,奴才是為了救羅相公!」

  何妙容含笑將她扶了起來道:「莎妮,相公不知道媵女蛇的厲害,他是為了救你而中蛇毒,你則為了救他而失身,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我不會怪你的,雖然你請求相公不要說出來,但他那個人怎麼會不說呢!」

  莎妮惶恐地望著她。

  何妙容笑笑道:「我是無法離開族人與百花山的,相公也不能久居蠻區,我一直想找個人去侍候他,有了這件事以後,只好煩勞你了!」

  莎妮忙道:「婢子願意終生侍候山主!」

  何妙容笑道:「我與相公是一個人,侍候他就是侍候我,但在百花山上,名份攸關,我不能把你提高,又不能把你繼續安插在百花信使中,只有把你在百花山上除名,讓你……」

  莎妮一怔道:「那婢子做什麼呢?」

  何妙容道:「目前只好委屈你一點,薩玲娜是你的老師妹,又是相公師父佛印上人俗家骨肉,他們的名份是佛印上人指定的,你當然不能邁過她去,等相公與薩玲娜合好行禮後,才能為你正名,現在你算是他的身邊人吧!」

  莎妮只能叩頭稱謝。

  何妙容道:「這一次遠征西川,姐妹們的武功都還不夠應付。我要在路上邊行邊為她們加強,相公急薩玲娜之安危,不能跟我們慢慢地走,你就跟相公先走一步吧!」

  莎妮低著頭出來,喜訊已由莎莎轉告大家了,一群姐妹們紛紛向她道喜,莎妮紅著臉接受了,臉上卻有愧色。

  羅菩提果然要先走了,離開昆明後,百花山的勢力達不到,探聽消息也很難,只有借助凌雲霄的水道弟兄了。

  他設法聯絡上了金沙江分舵的水道瓢把子混江龍李俊,由他派了一條快船與十來名水手順著長江東下。

  江流湍急,行舟輕速,比騎馬陸行還快。

  這也是羅菩提取水棄陸的主因,第二個原因則是在這段水程上,除了水道中精於水性的好漢,別人都不敢行舟。

  莎妮也無法向別人連絡,使他的行程能保持十分機密。

  這條快船上雖有十多名水手,但整個艙房都是他們兩個人的,小天地中春色無邊,說不盡的歡樂!

  快到宜賓時,羅菩提道:「莎妮,這幾天我們整天在一起,可能歡聚太多,我的精神越來越不濟了,到了宜賓後,我們要分開一下,以便養養精神好辦事!」

  莎妮嬌笑道:「相公,每次都是你找我的!」

  羅菩提一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每次跟你在一起就克制不住自己,你天生有一股令人著迷的魔力!」

  莎妮微笑不語。

  到了宜賓,棄舟登陸,向城裡進發。

  第一夜兩人分住兩個屋子,羅菩提總算精神振作了一點!

  第二夜,他們歇下時,雖然還是住了兩間房,但半夜裡羅菩提又來到她的屋子裡去了。

  莎妮道:「相公,你怎麼又來了呢?」

  羅菩提道:「不行!我發現離開你就無法入睡!」

  莎妮頗為感動地道:「相公!你對我這麼好?」

  羅菩提道:「是的!有了你,我誰都不想了,何大姐的名份已定,我無法否認,但她離不開她的責任,將來的日子,還是我們兩人在一起居住多!」

  莎妮道:「還有薩玲娜大姐呢?」

  羅菩提一笑道:「我正為這個為難,雖然我師父留下了話,可是她撒手一走,使事情起了許多變化,我想這次找到她後,跟她商量一下,叫她另謀歸宿吧!」

  莎妮忙道:「那怎麼行,山主會殺了我的。」

  羅菩提道:「不會,這是我的事,她不能勉強我。有了你,我覺得此生已足,實在不想第三個人了。」

  「我在昆明跟大姐重聚,雖然也親熱過一陣,但總覺得不是滋味,所以我急著要先走,而且請求她准你同行:「

  莎妮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你要我一起走的!」

  羅菩提道:「是的,本來她要你跟大家在一起,使武功再加強一點,經我要求後,她才自己兼領一組,把你分身出來陪我,莎妮!她有她的天地,我跟她的婚姻只是一種名義而已,等我把薩玲娜找到,跟她把話說開後,我就帶著你行俠天下,再也不去管這些閒事了!」

  莎妮卻陷入了沉默,眼眶中淚珠盈然。

  羅菩提看了一怔,忙摟著莎妮柔聲的問道:「莎妮,你是怎麼了?難道你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莎妮忙擦了擦淚,帶淚笑道:「不!我願意,只是還從來也沒有想到會有今天,我是太高興了!」

  羅菩提笑了笑,抱著她親熱了一陣子才安然入夢。

  第二天,羅菩提發現莎妮已經不見了,桌上留了一張字條:

  妾走了,以前的一切,都是有人故意安排來害君的,然吾君為豪俠丈夫,愛妾越深妾心中越愧疚,不能也不忍心害君,只有走了。

  我得人通知,薩玲娜大姐已經被陷入萬家堡,此去當捨命保護她,請原諒妾,一切都是不得已。

  並請轉告山主,姐妹還有一些失身的,如果能寬恕她們。他們都會回頭,她們都後悔了!莎妮留言。

  這張紙條上流露的是一股粗獷的、原始的、純真的愛情。雖然沒有悱惻動人的字句,卻著實令羅菩提感動了。

  不僅是感動,而且還慚愧。因為他自己也是一樣的詭詐,這是一個詭計對詭計的手段,可是莎妮卻動了真情,反倒顯得他是陰險的了。

  而且還有使他更吃驚的事,薩玲娜失陷在萬家堡的事也不是虛妄的恐嚇,敵勢太盛,薩玲娜的安危堪虞,尾隨在後面的常醉客不知如何了?

  他沉思了片刻,覺得有趕快去會合萬氏夫婦的必要,於是再也不敢在路上耽誤了,日夜兼程,終於趕到了成都。

  這是大家約定見面的地方,可是卻沒有找到萬氏夫婦,也沒碰到一個認識的人,心中萬分奇怪。

  萬氏夫婦即使因為基業被奪,也事先說好了不能衝動的,應該派人在這兒邏守連絡呀!難道他們等不及先採取了行動嗎?

  他希望不會發生這種事,何況就是萬氏夫婦情急而先動,失陷堡中,凌雲霄與聞千里該不會跟他們一起衝動呀!他們至少會在這連絡呀!也許是還沒碰上?

  他就在城裡到處轉了一轉,這一下他找到了在一家酒樓中獨酌的常醉客,心中一喜,連忙跑了過去。

  常醉客打量了他半天才道:「羅老弟!你來了!」

  羅菩提道:「是的!薩玲娜呢?她怎麼樣了」

  常醉客道:「哦!她很好,我一直追著她來到此地,雖見了面,卻無法勸住她回頭,她一定要去見諸葛山真問清她父母的事,我沒有辦法,只好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把她點住了穴道,放在一個人家裡。」

  羅菩提不禁一怔。

  莎妮說薩玲娜已經失陷,常醉客卻如此說法,兩種說法顯然不符,該信誰的呢?

  常醉客立刻結了店帳,道:「你來了就好,我天天都在等你,快去看看薩玲娜吧!我不可能老為你看著她!」

  羅菩提問道:「在什麼地方?」

  常醉客用手一指道:「不很遠,就是那邊的拐角處。」

  羅菩提道:「常兄,那是什麼地方?」

  常醉客道:「沒問題,是我一個朋友。」

  羅菩提一笑道:「常兄遊俠之地,不出江南,想不到在這兒也有朋友,不知他姓名叫什麼?」

  常醉客用手拍拍腦袋,道:「對了,姓什麼叫什麼呢?他媽的,怎麼我就記不起來了,管它呢!反正是我的朋友決不會錯,羅老弟,你怎麼問這個,難道不相信我?」

  羅菩提點點頭道:「相信,只是我還有一個人跟我一起來的,常兄應該先去見一見她才對。」

  常醉客目中一亮:「還有人來,叫他一起去。」

  羅菩提道:「我是出來找人的,還來不及通知,現在我們先去找到她一起去,常兄可知道她是誰?」

  常醉客漠然道:「我怎麼會知道呢?」

  羅菩提道:「是莎莎。」

  常醉客哦了一聲道:「是她呀,何妙容怎麼叫她陪你來呢?我還以為是何妙容陪著你一起來呢?」

  羅菩提道:「常兄難道對莎莎前來不歡迎?」

  常醉客道:「我為什麼要歡迎,她只是百花山上的一個蠻女而已,我一向對女人沒有什麼興趣。」

  羅菩提笑笑道:「常兄,你可能是喝酒太多變得糊塗了,她是你的老婆,你怎麼一點也不關心呢?」

  常醉客拍拍腦袋道:「我的老婆,老弟,你別開玩笑了,我什麼時候有老婆了,算了,我們還是看薩玲娜吧!」

  羅菩提一笑道:「常兄,你過自己娶了老婆都忘記了,當真是糊塗得可以,無怪你自稱終年不醒了!」

  常醉客一笑道:「是啊,這兩天我不知怎的,把很多事都給忘了,我只記得一件事,就是薩玲娜在這兒,你一來就立刻帶你去看她!別的我記不得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59:22

第十五章


  羅菩提一聲暗歎:目前這個常醉客是沒錯,但已經有問題了,諸葛山真有一種藥,能令人迷失心智而聽其擺佈,看來常醉客已經著了他的道兒。

  他要帶去的地方,諸葛山真一定設下了埋伏圈套,然後用迷失神智已受控制的常醉客誘自己入伏。

  幸虧莎妮的字條上說出了薩玲娜已經被擄的事,否則自己一聽說薩玲娜就在此地的消息,必然不疑有什麼問題,距離又近,匆匆地趕了去,怎麼也不會想到多作盤詰的!

  目前的情況使他很為難,也許在自己之前,已經有不少人被他騙了去,那又該怎麼辦才好呢?

  正在猶豫之際,忽然有個人對面走來,跟他碰了一下,塞了張紙條給他。

  他打開紙條一看,但見上面寫著:「常醉客心智已迷,敝上與龍飛俱為所害,銀劍伉麗亦遭羈留。大俠幸妥為應付,萬勿再蹈前轍,可前來悅來居一晤。」

  底下署名是唐中,那是聞千里手下陰風四秀才中的鬼書生。對這張紙條的可靠性,他倒毫無疑惑。

  唐中如果也中了鬼計,大可出面說是聞千里在前途等候,不會來這一套了。

  抬頭一看,唐中已閃入一家小酒店,正是悅來居!

  於是他拍拍常醉客的肩膀道:「常兄,莎妮就在那兒等著,我們叫了她一起去吧!」

  常醉客漠然地點點頭。

  於是兩個人一起進入了悅來居,才踏進屋門,唐中在暗中潛出,手裡的折扇輕戳,點倒了常醉客,跟著用手一托道:「客官,這位官人想是喝醉了,讓他到樓上去歇歇,做碗醒酒湯給他醒醒吧!」

  把常醉客扶到樓上靜室中,唐中放下常醉客道:「羅大俠,幸虧兄弟追來得快,否則你也會上當了!」

  羅菩提一歎道:「那倒還不至於。我已經發覺他不對勁了,所以走了一半,又找個借口回頭了!」

  唐中「哦」了一聲道:「還是大俠機警,敝上與凌雲霄就著了他的道,被他騙進了宅子裡,再也沒出來過。」

  羅菩提問道:「那座宅子裡有誰在?」

  唐中苦笑道:「不曉得,聞大哥與凌雲霄失陷後,我的三個師兄弟會同水道的飛天蜈蚣阮青虛前去探測,也是一去不回,目前只剩下我一個人,四大天尊在城外養傷,攜了一批兄弟靜待候命,為了被陷人的安全,我們不敢輕動。」

  羅菩提道:「唐兄處理得好極了,如果失陷的人多了,主動之勢操之在彼,別的人投鼠忌器,就更難對付了。」

  唐中立刻道:「羅大俠,我們師兄弟五人稟承先師遺訓行道江湖,感情尤逾手足,所以我們才不計名位,一心一力支持大師兄,如果諸葛山真以大師兄作為要挾,兄弟別無選擇只好聽他的了。」

  羅菩提道:「那當然,真到這個情況,唐兄投到諸葛山真那邊去,也沒人會怪你的,只是這個情況發生的可能性很少。」

  「聞兄的功力深奧,修持有素,雖因一時不慎而受制,卻很難改變志節,決不會向他們屈服的!」

  唐中歎道:「可是諸葛山真的迷心藥物很厲害。」

  羅菩提道:「迷心藥物再混蔽神智,志性堅定,內力深厚的人也不易受惑,萬家堡的幾個手下在龍陵就曾抗拒過那種藥物,聞兄應該更沒問題了。」

  唐中道:「可是常大俠就被迷失過去了,他是八奇之一,功力難道還不深嗎?」

  羅菩提看了常醉客一眼道:「他害在一個酒字上了,整天杯不離手,自製的功夫就差了一點。」

  唐中道:「常大俠以醉成名,但聞師兄也常作豪飲,走上了這路,喝酒也是統率兄弟的手段之一。」

  羅菩提笑笑點點頭道:「這個我清楚,綠林豪雄往往以武逞豪,沒有過人的膽量,就當不了龍頭大哥,但聞兄的豪飲與常兄的濫飲不同,他沒有醉過,也沒有以醉為命,所以說他……」

  唐中一歎道:「不管怎麼說,在聞大哥沒有脫險之前,兄弟還是不能放心,更無法採取行動!」

  羅菩提道:「那當然,兄弟也不敢輕舉妄動,必須要先把失陷的人救出來再說,那些人都在宅子裡嗎?」

  唐中道:「是的,那座宅子在嚴密監視中,沒有看見他們把人放出來,否則兄弟會拚將全力在途中攔截了。」

  羅菩提道:「在裡面就好,我進去!」

  唐中道:「大俠要怎麼進去法?」

  羅菩提道:「自然是由常醉客帶進去,看看他們究竟設下了什麼陷阱,只有這個方法才可把人救出來。」唐中急道:「羅大俠,這恐怕太危險了,大俠的功力深厚,小弟是知道的,但聞大哥與凌雲霄以及銀鐵雙劍,都是一去不回,可以想到其中佈置必非尋常。」

  羅菩提道:「是的!但小弟有一個較為有利的條件,就是我已洞悉其奸,有備而去,比他們全無戒備的情形,佔了很多利宜。」

  「我想他們無聲無息,羈押了這麼多高手,必然是使用藥物的情況居多,我只要多加小心就行了!」

  唐中想想道:「小弟陪同大俠一起去,行不?」

  羅菩提道:「那不行,我心中有備,卻要裝成毫無準備的情況前去,反過來攻其不備,你一去,他們反而知道我們有了準備。」

  「何況何山主率領百花山的主力,日內可抵,唐兄還要留此跟她聯絡,提醒她注意,更要隨時注意我發出來的消息,配合行動。」

  唐中道:「羅大俠準備在裡面耽多久?」

  羅菩提道:「看情形,如果我能在不受羈靡的情況下,佯裝被險而騙過他們,就想多耽一下進一步瞭解對方。」

  「我會把探得的內情寫在紙條上傳出來,你最好派個人在附近守著,隨時等候著我的消息。」

  唐中道:「那容易,那是一家小宅院,宅院隔壁有一家豆腐店,本來就是道上的暗椿眼線,現在我又撥了兩個得力手下在那兒,日夜監視,大俠如有通知,直接和他們聯繫就行了。」

  羅菩提把那家宅子的左右形勢問得很清楚,又作了一番計劃。

  最後,他才道:「現在我想作一番試驗,看看是否能解得常醉客所中的迷藥之毒,如果能解的話,那就好了!」

  說著取出自己身邊的龍珠,刮下一些粉末,用水沖和了,餵進了常醉客的口中,然後點開了他的穴道。

  過了一會兒,常醉客睜開眼來,看看四周,發現了羅菩提,就跳了起來道:「你來了?薩玲娜呢?」

  羅菩提笑道:「不是莎妮跟著她嗎?」

  常醉客皺皺眉頭,道:「是啊,我跟著她來到此地後,看見她跟一個中年婦人談了幾句話,兩人進了一所宅子,我也跟了進去,不知怎麼就迷糊了過去,以後的情形我就記不起來了。」

  羅菩提又問了一些問題。

  但常醉客的記憶只到他被迷昏的時間為止,對於以後的事完全不知道,但是對以前的事卻恢復了記憶。

  羅菩提知道他已恢復了種智,當他的神智喪失之後,一言一行,都是在人為的控制中,難怪自己毫無所知。

  因此他又具有了信心,迷心藥既有龍珠可解,對其他失陷的人,也有辦法著手援救了,而且也有了預防的方法。

  當下把所生的變故告訴了常醉客,聽得他愧疚不已,也恨得直咬牙。

  羅菩提笑道:「常兄,莎莎要你少喝點酒,看來是確有道理的,龍飛虎嘯,銀鐵雙劍,只有常兄,一個人能為其用,正是因為你的自制力比他們差一點。」

  常醉客低下頭道:「自從離開了百花山追蹤薩玲娜,我唯恐因酒誤事,滴酒未進,有幾次酒癮發了,我整整喝了兩大缸水,裝滿了肚子……」羅菩提神色一動道:「是嗎?」

  常醉客急急道:「老弟,你難道不相信我?常某別無所處,但平生不打誑語,騙你我就是王八蛋。」

  羅菩提一笑道:「小弟當然相信常兄的毅力,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常兄失去神智之後,可能他們就是用酒使常兄的自制力減退的,小弟見到常兄的時候,你正在據案獨酌,而且照你所付的酒帳,至少已喝下了十斤大曲,你的酒已成癮,枯了好幾天,一旦重潤枯喉,當然更難控制了,諸葛山真這一手真絕!」

  常醉客用手拍拍肚子道:「真的嗎?難怪我現在的感覺,竟有說不出的舒服,他娘的,這玩意兒真的沾不得。」

  說完,似乎又覺得剛才那句話不對勁,紅著臉又道:「不管斷酒的滋味多難受,常某發誓絕對不再沾一口酒了!」

  羅菩提笑道:「不!常兄的戒酒令還得挪後兩天,至少要在我把人救出來之後。目前你不但要喝,而且要喝個夠,這樣我們才能順利地進人那家宅子。」

  於是,他又把他的計劃說了出來。

  常醉客苦笑道:「羅老弟,常某好容易才下了決心戒酒,你又要再拖我下水。」

  羅菩提道:「酒能誤事,也能成事。常兄以酒名列八奇,酒是斷不得的,只是要有節制,如果常兄不是斷了幾天的酒,可能還不會被迷心藥製得那麼容易。」

  常醉客道:「這話倒也不錯,以前我喝酒的時候,多少也能把持住自己一點,一下子斷了酒,竟覺得處處不對味。」

  「以前我有事在身,常能保持清醒,這下子竟糊塗得連人都不像了,我名列八奇,也許是排名最後,但總不會連萬家的下人都不如吧!他們都能抵止失心香之誘惑。」

  羅菩提笑道:「我們走吧!耽誤時間久了,恐怕對方會起疑的,還有,唐兄,你在這兒落腳,對方不知道吧?」

  唐中道:「不知道,我曾經觀察了幾天,對方並沒有派出耳目眼線,否則早就引起我們的警覺了,聞老大也不會上他們的當了,正因為那所宅子毫無可疑之處,才輕易地陷住了那麼多人。」

  羅菩提道:「這一手不愧為高明,諸葛山真雖然神通廣大,可是倉促成事,若以人手之眾,耳目之廣,怎麼樣也無法與水陸兩道相比的,所以他乾脆不派線人,免得露出了破綻,對了,萬家堡的情形怎麼樣了?」

  唐中道:「我們來到此地時,萬氏夫婦早半天進入那家宅子,不知詳情,但他們既在此地等候,八成是基業已為諸葛山真所奪,因為萬家堡深藏青城山腹,一向禁人出入,所以詳細情形還不知道。」

  羅菩提點頭又道:「常兄,薩玲娜是否在成都?」

  常醉客道:「我記得她進了那家宅子,那已經是幾天前的事了,現在是否在那兒就不知道了。」

  羅菩提心中暗自慶幸:「如果不是為了莎妮在路上耽擱,一路直接追到這兒來,或許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但又過來一想,如果不是莎妮中途示警離去,貿然追到這兒也會像別人一樣,被陷進那座宅子去了。」

  當下又作了一番準備。

  他把龍珠上的粉末刮下若干,化成藥水,自己飲了少許,其餘找個瓶子裝起,以備救助他人之用。把剩下的龍珠交給唐中暫為保管,等何妙容來到後再交給她,而那瓶藥水卻交給了常醉客備用。

  這是他怕自己萬一失陷,又落入諸葛山真之手。

  常醉客和薩玲娜的兩顆,不用問也已經被他們得去了,聞千里的那顆如果帶在身上,也保不住了。

  諸葛山真專門用迷藥來對付人,龍珠是唯一的解藥,所剩已無幾,必須妥善運用,不能再失落了。

  諸事安排就緒,他才與常醉客兩人悄悄地走出悅來居,直向那所宅子而去。

  將近門口時,羅菩提道:「常兄,進了門之後,你又要開始裝糊塗了,即使我失陷了,你也得繼續裝下去,利用那瓶藥水,把別人救出來。」

  常醉客苦笑道:「我生平最不善裝假,恐怕會出問題。」

  羅菩提笑道:「那並不難,你只要散去內勁,使兩眼無神就行了,進門後就要酒,而且放量地喝,諸葛山真自己一定不在,別人很難發現的。」

  常醉客道:「你怎麼曉得諸葛山真不在呢?」

  羅菩提道:「成都離青城還有一段路程,他也防備到水陸兩道的耳目密佈,自己如果在此現身,難免會引人注意。」

  「龍飛虎嘯都是相當精細的人,就不會輕易入彀了,因此我敢斷定他一定不在,至於古殘、南山童等人也不會在,必然派一個大家不太熟悉的人在此主持。」

  常醉客道:「好吧!我盡量注意就是……」

  那是一座很大的宅院,佔地頗廣,且居鬧市之中,的確是不太引人注意的據點。

  羅菩提經過了隔壁的豆腐店,朝其中的一個夥計點點頭笑了一下,就跟常醉客進入那大院子去了。

  穿過院門,也沒見半個人影。

  直抵內院時,才看見幾個女子,臉上都帶著詭異的笑意。

  羅菩提就開口問道:「常見,你沒記錯,真把薩玲娜安頓在此地嗎?」

  常醉客哼聲道:「已經到了,我還會騙你嗎?」

  來到廳中坐下,就有一個女子送上茶來,常醉客叫道:「送酒來,喝什麼茶呢?換酒上來!」

  那女子笑道:「常老爺,您出去喝酒,還沒喝夠嗎?」

  常醉客翻著眼睛道:「怎麼夠呢?我正喝得痛快,就被這小子給拖了過來,你們快帶他去看我送來的那位姑娘,讓我好好喝一下。」

  正說之間,一位嬌艷的中年女子出來了,申斥下人道:「常爺要喝酒,你們還不快送上來,這位是……」常醉客道:「他就是羅菩提。」

  羅菩提立刻起身拱手:「羅某來得冒昧,萬祈夫人見諒,常兄送來的那位姑娘,是羅某的未婚妻室,因為一點誤會,她單身出走了,幸蒙常兄沿途保護,又打擾到府上,羅某深為不安,哦!對了!現尚未請教夫人……」那女子微微一笑道:「妾身姓吳,賤名漫花。」

  羅菩提心中暗驚,吳漫花正是「慾海仙子」的本名,只是很少有人知道,他還是聽何妙容說起的。

  吳漫花也很注意他的表情,見他沒有異狀,方始微微一笑道:「妾身早年也是江湖中人,只是歸隱已久,恐怕大家都已忘記了,羅大俠聲名如日中天……」羅菩提拱拱手道:「慚愧,羅某出道未久,且又疏於來往,對夫人的盛名竟然未曾聽聞過……」吳漫花微笑道:「幸虧大俠沒有聽過,否則對妾身一定會不齒的,因為妾身以往的名聲可不太好。」

  羅菩提笑道:「夫人說那裡話來,羅某對人的看法從不憑信傳言,因為羅某自己也有這個感覺,羅某行道江湖以來,贏得了一個「玉面修羅」的外號,那是江湖人以為羅某殺戮太過之故。」

  「但是,羅某問心無愧,劍下從未妄殺一人,何況夫人是常兄的朋友,羅某對常兄是信得過的。」

  吳漫花一笑道:「常大俠是先父的朋友,他對我一定頗為不滿吧!這次是不得已才住到寒舍來。」

  羅菩提道:「這倒沒有,常兄為人向不喜背後道人長短,而且羅某見到他之後,就急急地趕來了,也沒多談。」

  常醉客叫道:「酒呢?怎麼還不送來?」

  吳漫花一笑道:「常大俠還是老毛病,一刻都離不得酒,可是他在護送那位薩玲娜姑娘時,倒是真忍得住,竟然滴酒未進,可是到了這兒,他喝起來就嚇死人!」

  羅菩提道:「他有個缺點,一多喝就糊塗了,連他在家裡的老婆都忘記了,夫人說可笑不可笑。」

  吳漫花哦了一聲道:「常大俠成家了?」

  羅菩提道:「是啊!」

  吳漫花道:「我還不知道呢!」

  羅菩提道:「在半個月前成的家。」

  吳漫花笑道:「那就難怪了,他以酒為命,幾十年來都浸在酒缸裡,才半個月的老婆,那裡會比酒親呢?」

  使女已經送上了一大瓶貴州茅台,常醉客接過就朝口裡灌。

  吳漫花笑道;。「我們去看看那位姑娘吧!羅大俠真是好福氣,定下了這麼一位天仙似的如花美眷。」

  羅菩提笑了一笑。

  吳漫花站了起來在前面引路,她的身上散發出一股誘人的微香,羅菩提聞在鼻子裡,心裡微微一動,暗驚她好厲害的手段,這股香味就是迷香,令人在不知不覺間散失了功力,因為他此刻已有手腳沉重的感覺。

  聞千里等人大概就是在這種情形下受制的。

  幸好他來前已有準備,服下了龍珠的粉末,否則就是有所感覺也已來不及了。

  吳漫花走得很慢,大概也知道他功力深厚,需要較長的一段時候才能使迷香效果顯著。

  來到一間雅室前,吳漫花笑道:「薩姑娘就在裡面,常大俠點了她的穴道,一直不敢解開,怕她又跑掉,羅大俠,你們究竟鬧什麼彆扭,使她要躲著你呢?」

  羅菩提苦笑道:「是一點意外的小變故,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只是她沒聽我的解釋就跑掉了。」

  吳漫花掀開簾子,薩玲娜果然斜倚在床上,神情異常的憔悴,見了羅菩提進來,不禁一怔。

  羅菩提立刻道:「薩玲娜!你也真是的,有什麼事不能商量呢?你這一走,可把我們整苦了。」

  薩玲娜歎道:「我就怕你來,結果你還是來了!」

  吳漫花一笑道:「你們二位慢慢地談吧!我去招呼常大俠去!」。

  吳漫花回身出門而去。

  羅菩提上前問道:「薩玲娜,你那兒的穴道被制,我替你解開!」

  薩玲娜道:「百結穴,那要內家手勁才能指解。」

  羅菩提上前,在她的百結穴上點了一下,內力暗透,薩玲娜頓覺穴道一鬆,臉現驚容,但羅菩提卻故作詫聲道:奇怪,我怎麼一點勁都用不上來了?」

  邊說邊朝她眨眨眼,薩玲娜心中瞭然,口中卻冷冷地道:「你當然解不了,聞千里、凌雲霄、萬年紅、萬年青夫婦都解不了,你們都是些笨蛋,明知道這是個圈套,還要往裡頭鑽,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羅菩提啊了一聲道:「你說他們都來了,這是什麼地方?他們在那兒?薩玲娜,你說什麼?」

  門外響起吳漫花的聲音道:「薩姑娘,你慢慢告訴他吧!我去安排一下,讓你們大家見個面。」

  薩玲娜歎了口氣,說出這些日子的經過。

  完全與羅菩提預料的一樣,但是他一面聽,一面口中直髮忿言,直罵諸葛山真的手段卑鄙,又罵常醉客糊塗混帳,最後還怪薩玲娜任性,如果不是她,大家也不會跟著上當。

  薩玲娜的臉色慘變,羅菩提卻低聲道:「現在你可以把心裡的話低聲說出來了,那個女魔頭走了。」

  薩玲娜嚀嚶一聲,撲到他的懷裡痛哭起來。

  羅菩提卻撫著她的頭髮道:「別哭了,只怪你的心太死了,妙容大姐的事我是迫不得已,但未嘗不是可以解決的。」

  薩玲娜道:「我知道,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師姐為我們所做的犧牲太大,我非常願意借這個機會回報她,可是我非走不可,格於師祖的天龍門規……」羅菩提笑道:「天龍門規並沒有限定我不能娶兩個妻子。這不是一切都解決了嗎?」

  薩玲娜聽了,不禁破涕為笑道:「是真的嗎,我一心要成全師姐,竟沒有想到這上面去,不過師姐會答應嗎?」

  羅菩提道:「她怎麼會不答應呢,你根本不瞭解她的為人,倒是你這一走,才使她痛苦不堪,你也不想想,如果你出了什麼岔子,她還能活下去嗎?她既有捨己為人的胸懷,還能在這種情形下面無顏偷生嗎?」

  薩玲娜將臉藏在他的懷裡道:「我實在太笨了一點,而且我對師姐一向是敬畏如師,所以沒敢想跟她去分潤你的感情,直到我被困在這裡,冷靜下來我才發現自己的混帳,尤其是看到一個個人被陷進來,我慚愧的想死,要不是穴道被制無法行動,我也早自殺了。」

  羅菩提道:「那千萬可使不得,尤其是在我們未成婚之前,你一死,也把我跟妙容姐逼上了死路。」

  薩玲娜道:「現在我不會死了,你一進門的時俟,可真想死,我一直在指望著你把我救出去的。」

  羅菩提笑道:「我這不是來了嗎!這些鬼花樣怎麼騙得過我呢?不過如非莎妮示警,我可能也會上當的,因為他們的安排太巧妙了,利用你作餌,讓常醉客出來騙人,誰能不上當呢?」

  「莎妮她怎麼知道內情呢?」

  羅菩提把莎妮的事又說了一遍。

  薩玲娜恨恨地道:「這個賤婢,居然敢背上通敵,我不劈碎了她才怪!」。

  羅菩提笑道:「薩玲娜,別這麼凶,連容姐都原諒莎妮了,因為她到底不是聖人,一步失足欲拔無力,那也怪不得他,如果她怙惡不俊,我不會讓她活到此時的,不過她的本性還是善良的,我們都該感謝她才對。」

  薩玲娜歎了一口氣道:「我不過是說說而已,那裡真下得了手,其實也該怪我,山上的姐妹有幾個都不太穩,我不敢告訴師姐,還替他們遮掩著,如果早一點發現這種情形告訴了師姐,情形不會如此糟的。」

  羅菩提道:「也不盡然,容姐對屬下的姐妹是太苛厲了一點,以至於她們犯了錯,寧可被人挾制也沒有勇氣去自首,否則慾海仙子的奸詐也不會隱藏得那麼久,幸虧還發現得早,如若再拖下去,危機太甚……」

  正說之間,門外腳步輕響,羅菩提已然警覺的連忙放過薩玲娜,使她恢復原來的姿勢。

  哪知道進來的是莎妮,她低著頭,簡直不敢看他們。

  羅菩提柔聲道:「莎妮,有什麼事?」

  莎妮上前,來到薩玲娜的身邊,立刻就跪了下來道:「大姐!我該死,目前只有你的功夫未失,你快走吧!」

  「去找到山主,請你沒法把龍珠帶進來解救大家,那是唯一的解藥,龍珠可以交給阿夷娜,她跟我一樣是被誘騙了,但心裡很後悔;時間很急迫了!」

  薩玲娜卻微微一笑,把她扶了起來道:「我走了,你又怎麼辦呢?慾海仙子會放過你嗎?」

  莎妮一驚道:「你們已經知道了?」

  羅菩提笑道:「山主從你的狀況上,已經知道她在搗鬼了,但是她沒有怪你,慾海仙子作惡武林多年,根本不是你們這些女孩子所能抗拒的,山主之所以不揭穿你,是對你信任,認為你必然會改過自新,而你沒讓她失望,現在你說說看,吳漫花又要幹什麼?」

  莎妮道:「她認為已握住大局,準備要你們一起投順諸葛山真,為乾坤教效力。」

  羅菩提道:「這是不可能的。」

  莎妮道:「她設了迷魂宴,一杯迷魂酒下去,大家都會像常醉客一樣,聽從他們的擺佈了。」

  羅菩提笑道:「這迷魂酒如果真有效,她早就該使用了,怎麼會等到現在呢?」

  莎妮道:「迷魂酒的氣味很怪,那些人都知道了,除非是自己願意喝下去,否則是無法強迫的,只有常醉客那糊塗鬼,才不問青紅皂自地拿起就灌。」

  羅菩提道:「現在他們肯聽嗎?」

  莎妮道:「聞千里很倔強,說要等你一句話,其他的人是在等你來救他們,看見你也入了埋伏,他們就準備屈服了,所以這迷魂宴要等你來才擺。」

  羅菩提道:「我會就範嗎?」

  莎妮一歎道:「吳漫花認為你會的,因為你如不答應,她就當著你的面,把他們一個個先殺了再說!」,羅菩提冷笑道:「這一手倒是夠狠的。」

  莎妮急道:「羅相公,事情並非沒有轉機,就算喝下了迷魂藥,龍珠一到,就可以解開了。」

  羅菩提道:「何必一定要等山主把龍珠送來呢?」

  莎妮道:「因為別人的珠無法傳進來,只有等山主的那一顆,交給阿夷娜,才可以不受嫌疑的帶進來!」

  羅菩提道:「我身邊的龍珠不行嗎?」

  莎妮道:「當然行,但是您身邊沒有帶龍珠,否則剛才吳漫花就搜走了。」

  「她怎麼知道我身邊沒有龍珠呢?」

  「因為她的身上帶了一條小蛇,專為測試龍珠而用的。您身邊如果有龍珠,那條小蛇聞到龍珠的氣味,就會全身軟癱不動,她離開您之後取出小蛇,還能自由行動,證明您身邊沒有龍珠。」

  羅菩提暗中又是一歎,對方行事之密也頗為出人意料。幸虧自己已作準備,否則縱然自己能不為所制,但要想救出就別人困難多了。

  或許吳漫花還會用那些人來脅迫自己就範,那樣以來。除了束手就擒,就別無其他選擇了。

  聞千里、凌雲霄、萬年紅與萬年青雖然是為了本身的仇怨或利害與諸葛山真結怨的,但究竟也是自己同仇敵愾的戰友,是中原武林對抗乾坤教的主力,要想阻止這股逆流,絕非一人之力可以成功。

  自己能平白看他們被殺害嗎?

  何況聞千里與自己產生了摯熱的友情。

  羅菩提想了一下道:「吳漫花的武功如何呢?」

  莎妮道:「很好,聞千里的三個師弟,加上水道的阮青虛,四人聯手,在五十招內都沒能勝過她。」

  羅菩提道:「五十招以後呢?」

  莎妮道:「吳漫花身藏散功迷香,五十招後,圍攻她的四個人功力喪失,未等戰敗就被她制倒了。」

  羅菩提又道:「這座宅子裡,就只有她一個高手嗎?」

  莎妮道:「這兒本就是天欲教的總壇,吳漫花手下有六名弟子。身手也都可觀,每個人與聞千里手下的四大大尊差不多,婢子縱有效死之心,但與薩玲娜大姐兩個人,恐怕也難以維護大家一起安全離去。」

  羅菩提想想又道:「迷魂宴上有哪些人?」

  莎妮道:「只有相公與龍飛虎嘯、萬氏夫婦等五個人,迷魂藥製作極難,不能對每一個人都用,吳漫花認為只要制住了你們五位,那些手下自然會聽命的,大姐!你快走吧!吳漫花有點私心,想把你收為己用,充實天欲教實力,所以不要諸葛山真的人參與,也不會把人送到那兒去,找到山主,把龍珠送來還來得及。」

  羅菩提道:「天欲教與乾坤教難道是分開的嗎?」

  莎妮道:「不!乾坤教乃其總體,天欲教、邪神教都算是其下的支派,另外還有些人,組成了別的教,諸葛山真是讓他們各自發展,自認為乾坤主宰,由無數的派別統治武林,稱尊武林。」羅菩提點點頭道:「好的!你既有改邪歸正之心,我就跟你實說吧!我的功夫並沒有喪失,因為我事先已洞悉他們的奸謀,早就作了準備,我主要的目的是來救人。」

  莎妮目泛異采。

  羅菩提又道:「龍珠的藥粉早已化成了水,藏在常醉客身邊,你私下設法向他要了來,滲在迷魂酒中,我將計就計勸大家喝下去,虛與委屈一番,然後等大家功力恢復,同起發難,最好能一舉殲滅這個女魔頭,使你們脫離苦海,也剪除諸葛山真一個黨羽。」

  莎妮欣然道:「真的嗎?那太好了!相公,吳漫花必須除掉,那對將來的行動太有用了,諸葛山真用來害人的兩項最厲害的東西,就是散功迷香與迷魂酒,這兩樣東西的配方是慾海仙子獨傳之秘,她一直不肯交給諸葛山真,只要能除去她,諸葛山真就無法再逞強了,最多靠自己的武功跟大家一拼,那就不足為懼了。」

  羅菩提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他不敢派人到這兒來了,他大概也怕慾海仙子過來整他一下吧!」

  莎妮道:「是的,吳漫花不甘屈居人下,只是她的實力不如諸葛山真,所以她才拚命地網羅好手以壯大實力。」

  羅菩提道:「那麼還得慎重一點,莎妮,給你寫張字條,設法送到隔壁的豆腐店去,那是聞老虎的暗椿,由虎書生唐中主持,叫他迅速召集人手,守住這座宅子,絕不能讓一個人逃出去。」

  他的動作快,拔下薩玲娜的髮髯,在一塊木板上刻了應作的佈署,交給莎妮:「快去,然後找常醉客取解藥,如果你沒機會,就轉交給他。」

  莎妮把信接到手中說:「我是奉命來送相公赴宴的。」羅菩提忽然變臉,高聲道:「滾!滾遠點,我看見你就火,在路上如果不是你逃得快,我當時就殺了你!」

  莎妮臉色微變,但很快就知道羅菩提是有所為而發,遂也冷笑道:「羅大俠,你也放明白點,現在可不是你發橫的時候,本姑娘一伸手就能要你的命。」

  薩玲娜怒聲道:「莎妮,羅大哥功力雖失,我的功力還在,你敢再說,我就收拾你。」

  莎妮冷笑一聲道:「你不敢,百花山上的百花使有三分之一都是我們這邊的,除非你不要何妙容活了,你敢動我一下,我的姐妹立刻會把何妙容撕得粉碎。」

  才說到這兒,已有一個女子過來道:「莎妮,仙子叫你來請人的,你怎麼敢對他們如此無禮。」

  莎妮道:「五姐,你不知道,他們還以為自己是百花山的主子呢,對我發橫起來!」

  那個叫五姐的女子笑笑道:「莎妮!仙子還打算把百花山的人手全部都接收過來呢,何妙容不易就範,薩玲娜將要代她而領導百花信使,你將來還是她的部屬,怎可如此無禮!」

  莎妮一怔道:「仙子不是答應我來領導嗎?」

  五姐一笑道:「從前是這麼打算的,可是仙子看見了薩姑娘之後,就改變想法,覺得她比你合適多了。『天欲教』是以女人的姿色與魁力來征服男人的,必須要有充分的本錢才行呀!」

  莎妮道:「那樣不是要白忙一場了嗎?」

  五姐笑道:「你是大功臣,仙子不會叫你吃虧的,一旦成功,天下男子有的是,還怕苦了你!」

  莎妮憤然離去。

  這女子笑道:「羅大俠,情形你都知道了,如果你們被乾坤教收了去,絕不會比在這兒舒暢,識時務者為俊傑,你還是放聰明點好吧!」

  羅菩提冷冷進:「羅某沒什麼可考慮的!」

  五姐又笑道:「仙子知道你們都很恨諸葛山真,才爭先一步,把你們搶到手,如果你們想報復,只有投靠破仙子麾下,目前只有天欲教能頂得住諸葛山真的。」

  羅菩提哼了一聲道:「天欲教不過是乾坤教下的一個支派而已,憑你們也敢跟諸葛山真一爭!」

  五姐笑道:「你們加入後就不同了,宇內八奇,天欲教能掌握其六,再加上水陸兩派,百花山與萬家堡的人力,乾坤教又何足為顧,何況在這兒的生活享受比皇帝還舒服,羅大俠是聰明人,當然不會做傻事。」

  羅菩提冷笑道:「羅某不是那種人。」

  五姐笑道:「算了吧,只要你是男人,就逃不過我們的掌心,你跟玲娜的纏綿情味,難道全不動心嗎?」

  羅菩提似乎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低頭不說話了。

  五姐又道:「薩玲娜,你雖然逃婚而出,但你對羅大俠還是感情極深,你想保全他,得到他,就得跟我們合作。」

  薩玲娜剛要開口,羅菩提道:「算了,跟你說沒有用,我們去見吳漫花,看她用什麼方法使我屈服!」

  兩人憤然地隨著五姐,來到一間花廳前。

  果然吳漫花與聞千里、凌雲霄、萬年紅、萬年青四人在座。

  看見他們進來,聞千里一歎道:「完了!羅老弟,你也上當了,洒家還指望你能把我們救出去的。」

  羅菩提也跟著歎道:「常醉客誤事,我那裡會想得到呢?」

  聞千里道:「羅老弟,事已至此,大家只好認命了,該怎麼辦,就等你一句話。」

  羅菩提忙道:「這怎麼能由兄弟來決定?」

  萬年紅看了妻子一眼,低聲道:「羅大俠,萬家堡被奪,我感到愧對拙荊,因此我一定要收回來!」

  凌雲霄道:「在諸葛山真與慾海仙子之間,我們只有一個選擇,怎麼樣?我們都聽你的了!」

  羅菩提想了一想道:「諸葛山真意圖獨尊武林,如果讓他得逞,天下將永無寧日。」

  吳漫花笑道:「對了!天欲教只不過是在男女情慾上放縱一點,你們仍可本俠義之心,行俠之道,不失為俠義之威名,我對殺人不感興趣,因為我們並不要靠殺來使他人屈服,那不是王道手段,羅大俠,你說對嗎?」

  羅菩提只感到噁心和好笑,虧她說得出這個理由,但他沒有多作表示,只淡淡地道:「我們飲下迷魂酒後,是否神智喪失,像行屍走肉一般?」

  吳漫花道:「不會的,因為我對你們還要借用,真叫你們糊塗得人事不知,連武功也大打折扣,還有什麼用?」

  羅菩提道:「可是常醉客的樣子使我不樂觀!」

  吳漫花笑道:「那是為了要利用他請各位前來,藥性下得重了一點,此刻為各位準備的只是一半劑量,服下後只對我忠誠服從,沒其它作用!」

  羅菩提道:「好!我接受。」

  聞千里叫道:「老弟,你決定了?」

  羅菩提苦笑道:「剛才凌兄說我們只有在慾海仙子與諸葛山真之間作以選擇,那是不對的,我們只有一個選擇,慾海仙子不會把我們送給諸葛山真,不接受就只有死路一條,羅某無所謂,各位可千萬不能輕生,因為你們還有許多屬下弟兄,必須要為他們著想。」

  聞千里垂頭無語。

  羅菩提又道:「各位都有一片基業,創立不易,拱手讓人,固然不甘,連累到他們尤為不忍,少不得只有認命了,所以羅某替大家作了這個決定,免得大家為難,把迷魂酒拿過來吧!」

  吳漫花含笑招手。

  三姐立刻端上了一把酒壺道:「這酒很難得,只有五個人的用量,所以薩姑娘不必喝了,有了你羅大俠,她一定會合作的。」

  羅菩提接過道:「這酒多久才生效?」

  吳漫花道:「很快,一盞茶的時間就夠了!」

  羅菩提道:「好!我先喝,四位等一下,如果藥性發作後,不像她所說的那個樣子,四位即可以重作考慮。」

  吳漫花一笑道:「當然可以,為了使各位相信我的誠意,我可以接受任何條件,你還有什麼要求?」

  羅菩提道:「我們實在不甘心,都是被常醉客那混帳害的,趁現在我尚在清醒中,想打他一巴掌出出氣!」

  吳漫花道:「行!你要殺了他都行!」

  她再度招招手道:「莎妮,把那個醉鬼架來!」

  她手下的六個弟子都守伺在一邊,以防生變,只有莎妮是閒著的,莎妮去了不久,把醉態可掬的常醉客帶來。

  常醉客還拿著個酒瓶,斜眼看著大家道:「好!你們都在,老友重逢值得幹一杯!」

  舉瓶向口,羅菩提上前搶了下來,一聞瓶中沒有酒味,心知是龍珠所化的解藥,乃冷笑道:「醉鬼,你害得人好苦,還想喝酒呢!我恨不得一掌劈了你!」

  常醉客要去搶他手中的酒瓶,口中叫道:「打我沒關係,可不能搶去我的酒,把酒還給我!」

  羅菩提的手已舉起,忽又放下道:「看他這樣子,我連打的興趣都沒有了,薩玲娜,你來架著他,我們把他的酒喝了,這比打他令他難受一點。」

  薩玲娜上前架住了他,莎妮也幫忙架著另一邊。

  常醉客跳腳叫駕道:「羅小子,你敢搶老子的酒喝,老子就跟你拚命,你小子什麼缺德事不能做,偏要使這個割我肉的絕招!」

  羅菩提冷笑道:「每一個受你害的人都喝你一口,等一下你再拚命好了,看看誰含糊你吧!」

  說著自己喝了一口,又遞給聞千里,聞千里皺眉喝下。

  羅菩提歎道:「聞兄,看他這樣子活著也是受罪,不如讓他超生算了,但我們誰也不忍心下子,所以我要每個人喝他一口,回頭看他找誰,誰就解決他吧!」

  同列八奇都落到這個地步,每個人都有兔死狐悲之感,因此每個人也都在沉重的心情下喝了一口。

  最後輪到萬年青喝了,剛好完全喝光。

  羅菩提把瓶子扔在地上摔碎了,冷冷地道:「常醉客,從現在起,我不讓你再喝一口酒。」

  常醉客暴跳如狂,薩玲娜乾脆點上一指,才把他制住不動了。

  羅菩提等了一下,舉起酒壺,朝四人看了一眼道:「四位我先喝了,你們等過一盞茶時間,如果我也像常醉客一樣,你們就要慎重考慮了。」

  盤中有五隻杯子,他把酒平均倒在五隻酒杯子裡,自己先喝了一杯,其他四人都緊張地望著他。

  解藥入口,他們已經知道不是酒,都弄不清什麼用意,所以都耐心等候著。

  將近一盞茶的時間,四人都先後感到體力已復,凌雲霄最機靈,眼珠一轉道:「羅老弟,時候到了,你怎麼樣?」

  羅菩提把手一揮,四杯迷魂酒都灑在地上,他跳起叫道:「這酒喝不得,咱們還是拼了吧!」

  聞千里功力行開,第一個發作,舉手一拳就擊向了莎妮,吼道:「洒家先宰你這個吃裡扒外的狗婆娘!」

  他的武功無匹,而且是憋了一肚子的悶氣,這一拳的勁道何等強烈,再者誰也想不到聞千里會第一個找上她。

  莎妮自己更是想不到,拳風迫體,招架已是無及,砰的一聲,整個身子擊得飛了起來,羅菩提大驚失色,連忙躍起托住她的身子,才沒撞到牆上。

  可是落地之後,莎妮已口中噴血,血中夾著細碎的淡紅色血絲,聞千里的一拳,把她的內腑都擊碎了。

  薩玲娜目中怒火直噴,衝上去,一拳擊向聞千里。

  聞千里忙閃開道:「薩姑娘,你這是幹什麼?」

  薩玲娜怒極道:「我要殺了這個忘恩負義的賊頭陀!」

  聞千里莫名其妙,薩玲娜再度攻去時,地下的常醉客已一躍而起道:「薩姑娘,這是誤會,聞老虎根本不知道莎妮已改邪歸正,這怪不得他!」

  薩玲娜轉過身去,接下羅菩提懷中的莎妮,已是氣若游絲,臉色慘白若死,忙抬臉道:「羅大哥,還有救嗎?」

  羅菩提搖搖頭。

  薩玲娜瞪目向聞千里道:「賊頭陀,我看你怎麼交代?要不是她暗中相助,你們怎麼能回復功力?」

  聞千里一怔道:「那解藥不是你們帶來的?」

  薩玲娜道:「解藥是羅大哥帶來的,但沒有莎妮的幫助,吳漫花又不是死人,肯讓你們服下解藥嗎?」

  聞千里整個怔住了,薩玲娜道:「再說莎妮是百花山的叛徒,也輪不到你來管教!」

  羅菩提忙道:「薩玲娜,你怎麼說這種話?」

  聞千里坦然道:「這話也沒什麼不對,洒家出手是魯莽了點,但洒家可不認錯,事有應為與不應為,陸道弟兄有受百花山管教多年,洒家也沒說一句話!」

  薩玲娜道:「因為你的那些人犯了該殺的罪!」

  聞千里道:「不錯,江湖上兩種罪都是必殺無赦,一是姦淫,一是叛幫,她這兩罪俱犯,你們也許認為洒家不該管,但洒家以為現在大家不該分彼此,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如果洒家的弟子有類似的不軌行為,無論誰殺他都行!」

  薩玲娜不禁為之語塞。

  莎妮以微弱的聲音道:「薩玲娜大姐!這是我應該受的懲罰,也是我最好的結局,否則我也沒臉活下去,請你轉告山主,還有些姐妹受天欲教的脅迫蠱惑,希望能給她們一個自新的機會……」說完最後一句話,噴出最後一口血,她就寂然不動了。薩玲娜含淚將她平放在地下,目注吳漫花道:「莎妮雖死於聞千里之手,但你才是罪魁禍首,你得為她償命!」

  當羅菩提揮掌掃開了四杯藥酒,吳漫花已經知道情況不對,欲待應變,可是萬年青,萬年紅與凌雲霄三人動作迅速,立刻分守三方,斷了廳中去路。

  吳漫花仍然很沉穩,把她的六名弟子叫來,分站在她的兩側,靜靜地等候著,直到薩玲娜向她發話時,才冷冷一笑道:「她居然敢背著我搗鬼,我也想宰了她呢!聞老虎替我出手,我真要感謝他!」

  聞千里一個虎吼跳了過來,揮拳猛擊。

  吳漫花端立不動,她身邊的兩名弟子長劍突出,十分鋒厲。

  聞千里仗著有橫練功夫,不予理會,可是劍尖迫體,居然突破了他的護身氣功,幸好他功力深厚,就地倒翻而出,胸前兩處破洞中已滲出鮮血,受了點輕傷。

  這一來別的人都為之一驚,聞千里名列八奇,居然在吳漫花的手下弟子劍下一招受傷,有徒如此,其師可知。

  吳漫花微微一笑道:「羅菩提,你雖解了他們散功迷香之毒,恢復了他們的功力,但想救他們出去,恐怕還是不容易,我既然敢跟諸葛老兒分庭抗禮,另樹一幟,當然不是全靠著一些散功迷心的手段!」

  羅菩提點點頭道:「不錯。我太低估你了,你的迷香對諸葛山真不起效果,而能使他對你百般容忍,自然是你的真功夫也有令他敬服之處。」

  吳漫花道:「因此我仍要留下你們。」

  羅菩提笑笑道:「不過你也要看看清楚,宇內八奇有五個人在此,而萬氏夫婦的功力更不遜於聞兄,我們這六個人聯手,你得應付得了才行。」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6:59:46

第十六章


  吳漫花笑笑道:「光憑口說是沒有用的,你們加上薩玲娜有七個人,我連同手下六名弟子也是七個人,正好一對一單打獨鬥,聯手群毆,由你們挑好了。」

  聞千里又怒叫道:「洒家不信這婆娘真有什麼了不起,賊淫婦,洒家就先挑你!」

  吳漫花笑道:「你還不夠資格,只能跟我的弟子交手!」

  聞千里又要衝過去,羅菩提把他攔住了道:「聞兄!且慢,人家有兵器,你赤手空拳怎是對手!」

  吳漫花笑道:「是啊!剛才你已嘗到厲害了,儘管你一身橫練功夫到家,還是鬥不過利劍之威!」

  聞千里叫道:「你有種就把洒家的兵器還來!」

  吳漫花笑道:「聞千里!我又不是跟你比武,還要講清這些規矩?我吃定你了,不怕死的就上來!」

  聞千里又想挺身上前,還是羅菩提硬把他拖住了,勸道:「聞兄,你這一上就亂了,一個對一個,你不會吃虧。但她們未必會守規矩,等你陷入困境,大家又不能坐視,一窩蜂地打起來,這兒地方窄,空手的人一定吃虧!」

  聞千里道:「最多是七對七而已,她們也沒多出一個,難道我們就怕了不成?」

  羅菩提道:「七對七尚可一拚,七對六也可以支持一下,但她們只要跑出去一個,我們就輸定了!」

  聞千里道:「她們還有幫手不成?不會的,如果有的話,她們早就召來了,怎會在這兒乾耗著!」

  羅菩提道:「她們沒有別的幫手了,但是聞兄的兩位師弟,凌兄的一位部屬青虛兄,以及萬家堡的幾個人都會間接地幫她們的忙,迫使我們束手被制!」

  萬年青道:「不可能,這幾個人的忠貞都是信得過的!」

  羅菩提道:「他們此刻功力受制,手無縛雞之力,只要有一個人出去拿他們的性命作為威脅,我們是置之不理,聽任他們殺呢?還是為救他們再度受制?」

  這倒是個嚴重的問題,每個人都怔住了。

  吳漫花哈哈一笑道:「羅菩提!你不愧為八奇之首,夠聰明,但是你有什麼辦法嗎?」

  羅菩提道:「有的!等下去,我們守緊門戶,不讓你們出去就行了,聞兄的師弟虎書生唐中已經帶了龍珠去為那些人解毒了,等他們大功告成,內外夾攻,我們就佔到絕對優勢,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吳漫花臉色一變道:「你胡說,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羅菩提道:「他對裡面的情況不夠瞭解,自然行動要慢一點,再者你或許把人藏得緊密,找起來費點時間,但我想他遲早會找到的,那時就輪到你著急了!」

  吳漫花果然很緊張,因為人被囚禁在花園中柴房的地窯裡,雖然很隱密,但用心找還是找得到的!

  她在這兒的人手並不多,除了新近趕來的幾個人之外,就只有這六名弟子,如果以實力而言,這力量不算弱,她的六名弟子,縱然不如聞千里等人功力深厚,相差也不太多,何況她已控制住這些人,應該毫無問題了!

  因為將羅菩提等八奇中的六人收歸門下是一件大事,唯恐有錯,才把六名弟子都召來鎮壓。

  換而言之,她的全部人力都集中在這裡,地窯中只有一把鎖而已!

  再者也沒想到這些人的功力會同時恢復的,更沒想到羅菩提的功力被制是偽裝的,她不禁暗恨諸葛山真,散功迷香的毒,龍珠可解,諸葛山真雖然說過了,卻沒有給她一個有效的測試方法,那條計顯然是沒有發生效用,否則羅菩提帶了龍珠前來,她怎會一無所知呢?

  可是以前對聞千里身上與薩玲娜身上的龍珠,那條毒蛇都產生了感應,照理不該出錯的呀!

  其實諸葛山真沒有騙她,只是低估了羅菩提的智力,萬沒想到羅菩提把解藥放在常醉客的身上帶了進來。

  這時吳漫花最急的不是龍珠了,而是羅菩提的那番話,假如聞千里的部屬真的帶了龍珠前來,把地窖中的人功力恢復,在實力上她就吃虧多了!」

  因此吳漫花一擺手道:「分兩路衝出去,我居中策應,誰出去後,立刻就帶那些人來!」

  她的六名弟子動作配合很快,她的話才說完,六個人己分兩路衝出,萬年青與萬年紅夫婦各守一邊,忙用手發掌阻攔,這夫婦倆不像聞千里那麼莽撞!

  她們的掌式走輕靈的路子,專揀對方的空門出手,居然能勉強支住幾下,就這幾下已經夠了。

  聞千里與凌雲霄兩人急忙分頭撲上策應,跟著常醉客與薩玲娜又跟著上去,形成六對六的場面。

  吳漫花格格一笑,身形輕飄,朝另一處門撲去。

  凌雲霄忙叫道:「羅老弟,攔住她!」

  羅菩提的確出手攔住了,但是吳漫花的功力奇深,袖中忽地探出一對銀色寶劍,用式更精!

  羅菩提徒手撥戰了四五招,已是驚險萬狀,吳漫花一咬牙,厲招頓出,銀光照眼,羅菩提滾身避開,吳漫花已經飄了出去,羅菩提滾了過來,衣下長劍頓發,劍氣指處,已有三個女子霍然驚叫,拋劍倒地。

  那是羅菩提再次施展出他的黃山絕技,劍氣閉住,跟著跳向一邊,劍招再發,另外三個女子也被制住了!

  輕鬆利落,一氣呵成,剎那間就把六個女子都點倒了。

  聞千里首先叫道:「老弟!真有你的!」

  羅菩提道:「這不算什麼,一來是各位絆住了她們,使我可以從容施展,二來,是她們根本不知道我會這一手功夫,否則就是單打獨鬥,想制倒一個人也不容易!」

  萬年青搶了一支劍道:「吳漫花跑去殺我們的人了,我們快點追上去阻止她!」

  羅菩提道:「她已經搶先了一步,現在去阻止她是來不及了,不過照我的計算,唐中也應該得手了,那些人的功力已復,足可以跟她一拼了!」

  萬年青道:「唐中要沒有來呢?」

  羅菩提道:「那也不要緊,吳漫花並不是真正想殺死那些人,只是想用來挾制我們而已,現在我們手上有了這些人不殺,就更不怕她了,慢慢地等她好了!」

  每人都有一支劍,凌雲霄道:「這六個女子交給我一個人監視就行了,各位還是前去接應一下!」

  「如果唐中的行動稍慢一點,那些人的功力尚未及恢復,唐中一個人恐怕不是吳漫花的敵手,這個娘們捲土重來,武功大進……」萬年青道:「由我與薩姑娘留此監視,凌兄跟各位前去較為妥善,她們都是女的,我們可以把她們放在一起,即使吳漫花去而復回,我們也可以貼近照顧,凌兄把她們搬來搬去,恐怕不太方便!」

  凌雲霄笑笑道:「萬夫人,在這節骨眼上還講什麼男女之嫌,凌某決不是自誇,在必要的時候就得痛下殺手,嫂夫人與薩姑娘未必能下得了狠心!」

  萬年青道:「這個凌兄請放心,真到要殺人時,我會下殺手的,我可不是什麼菩薩心腸的女子!」

  凌雲霄道:「吳漫花與諸葛山真雖然不和,到底還是一邊的,而萬家堡已陷敵手,如果嫂夫人做得太狠,她可能一怒而去,轉而對萬家堡的人報復。」

  「倒不如由我來,我還沒這些顧慮,這六個女子技業不比我們差多少,如果再回到對方手中勢將為吾方之大患!」

  正說之間,吳漫花已飄然而回,一看六個部下都被制住,臉色大變,衝過來就朝羅菩提發劍拚命,招式極為狠毒。

  羅菩提挺劍招架,對打了幾招,振腕一劍,架住了她的雙創道:「吳漫花,我們的人呢?」

  吳漫花切齒怒罵道:「小賊,你居然在我面前要狡猾,人早被你們救走了,你跟我裝什麼糊塗,把我誆了去,趁機制住了我的弟子,我不宰了你誓不為人!」

  羅菩提不禁一怔。

  聞千里大笑道:「唐中這傢伙倒是有點鬼心眼,他知道一時不易使他們恢復功力,又怕我們這兒不易得手,乾脆先把人搬走了,來個絕戶計,吳漫花,這下子你乖乖地認命吧!」

  說著挺劍上前,正待參加搏鬥,羅菩提卻道:「聞兄,你不要上來,讓小弟一個人對付她就夠了!」

  長劍翻飛,又戰了十幾個回合,吳漫花的劍式雖不如羅菩提的沉穩,但論功力深厚她尤有過之。

  兩人這一番對博,竟然旗鼓相當,只是吳漫花情切拚命。有時根本不顧自己,往往採取同歸於盡的打法,漸漸地佔了上風。

  聞千里又想上前助戰,但羅菩提再度把他推開道:「聞兄,依多為勝來對付一個女子,豈吾輩所應為,你還是歇著吧!」

  再度交手,又過了十幾個回合,總共已鬥了近五十招,羅菩提乾脆採取守勢,穩住陣腳道:「吳漫花!你此刻大勢已去,何必還要逞狠拚命呢?你當年既能逃過一死,我們也不想難為你,只要你從此放手,我們就放你去!」

  吳漫花怒道:「放屁!我忍氣吞聲多年,就是為了重起爐灶,找當年圍攻我的人一雪前恨,你要我收手,還不如殺了我的好,老娘不是那種安於寂寞的人!」

  凌雲霄冷笑道:「吳漫花,你東山再起,不過才造就了這六個女子,沒有了她們,你還混個屁!」

  吳漫花道:「她們既然落在你們的手中,你們肯還給我嗎?少說屁話,要殺就殺,老娘自然會替她們報仇的!」

  凌雲霄道:「你別作夢,今天你走得了嗎?」

  吳漫花哼了一聲道:「笑話,憑你們這幾塊料,還想留得下我不成?不信你們就一起上來,看老娘不一個個宰了你們,你以為老娘真是省油的燈!」

  凌雲霄正待上前,萬年青卻道:「凌兄!不可!這兒地方窄,對方技業不弱,人多反而佔不到便宜。」

  「她是困獸之鬥,我們卻犯不著跟她拼,氣勢上就先吃了虧,再說人多手雜,我們又沒有經過聯手的配合,反而阻礙了自己人的手腳,予人可乘之機,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堅守門戶,活活地困死她,已入圍中,就犯不著力敵了!」

  凌雲霄聞言一笑道:「到底是嫂夫人高明,羅老弟!那就偏勞你了,拖她個兩百招後再換個人上,活活地困死她,看她有多久的耐性。」

  聽了這話,吳漫花倒是急了,她功力雖深卻經不起這些高手車輪戰,不禁怒罵道:「你們要不要臉?」

  凌雲霄道:「現在你曉得要臉了,你用迷香對付我們時,怎麼不想想那種手段是否要臉呢?」

  吳漫花咬牙恨聲道:「姓凌的,早知你如此卑鄙,老娘就該一劍宰了你,下次再犯在老娘手裡有你好受的!」

  凌雲霄哈哈大笑道:「還有下次嗎?除非你死後陰魂不散,做鬼還找老子報仇了!」

  吳漫花恨極飄身直撲,竟然捨棄了羅菩提,改向凌雲霄攻擊,兩三個急刺急攻,居然把凌雲霄殺得連連退後。

  銀劍萬年青見勢不佳,連忙發劍助戰,堪堪才把她撐了回來,可是吳漫花將身子一縱,又攻向一邊的萬年紅而去。

  幾下殺手,把萬年紅也逼得險象橫生,萬年青與凌雲霄也忙跟過去救應,三支長劍同時砍落下來!

  吳漫花雙劍並舉,把三支劍架在了。

  三個人不容她發招脫困,勁力突發,往下壓,使她的劍無法再抽出,只有咬牙苦撐著。

  這個女魔果然了得,在三大高手的合攻之下,她居然能撐得住,而且絲毫不讓!

  凌雲霄且戰且道:「再來個人給她一劍,就可以收拾她!」

  可是羅菩提、薩玲娜、常醉客與聞千里都是俠義心腸的人,明知道再上去一個人,輕而易舉就可以把吳漫花困住了。

  但誰也不好意思上去插這個手。

  凌雲霄看了他們一眼,輕歎道:「如果凌某此時在旁邊,也是不屑上前插手的,我們究竟是八奇中人,怎麼樣也不好意思乘人之危,幹這種事的!」

  他口中說著話,左手卻電擊點出一指,直取吳漫花的腰間大穴,在這等情形下,吳漫花萬可無避,輕哼一聲,身子往下坐去。

  三個人抽回長劍。

  萬年青吁了一口氣道t「這妖婦的確難鬥,我們合三人之力,都無法把她的雙劍壓下一寸,如果不是凌兄及時一指,還真制不住她!」

  凌雲霄有點訕然道:「凌某知道此舉有欠光明,可是對這種人,也顧不得什麼了,如果讓她逃了出去,回到諸葛山真那兒,無疑的將是我們一大後患!」

  才說完這句話,地上的吳漫花忽起單腿一勾,將凌雲霄勾倒了下去。

  跟著雙劍一橫,逼在凌雲霄咽喉處,將他護在自己的胸前,雖然兩人都躺在地下,但由於吳漫花在下面,別人都無法施救,而且也都怔住了。吳漫花腰幹一挺,把凌雲霄也托著站了起來。

  同時膝蓋一項,倒是真正地利用暗勁撞穴的手法制住了凌雲霄,冷冷一笑道:「老娘那有這麼容易就被制住了,姓凌的,你出生太晚了。不知道老娘的腰間滑穴功夫厲害,以前有多少人,跟老娘上床倒想暗算老娘,結果反被老娘制住了!」

  群雄中只有常醉客常在江南活動,對吳漫花的情形較為清楚,輕輕一歎道:「我忘記提醒各位了,這女魔擅長滑穴功夫,可以將穴道滑過一邊,暫時移位,以前俠義道上的人,為了想制服地,不惜自污名節而偽裝受她誘惑,想在床上歡好時,突施殺手制住她,結果反而中了她的道兒,凌兄剛才得手太容易,我就覺得不對勁!」

  凌雲霄苦笑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如果你早打個招呼,我們先砍她幾劍,也就沒有這些麻煩了!」

  常醉客道:「事隔多年,江湖上都以為她死了,常某也沒想到在此地還會見到她,那裡記得起呢!」

  吳漫花道:「少廢話,快把我那六個弟子的穴道解開!」

  凌雲霄想道:「你在做夢,最多你殺了我而已,你自己也別想脫身,休想要我們放了你的徒弟!」

  吳漫花冷冷地道:「你不要命了嗎?」

  凌雲霄叫道:「老子一時不慎,中了你的鬼計,大不了一死而已,死了自有人替我報仇!」

  羅菩提道:「吳漫花,你放了凌兄,我就放了你的弟子!」

  凌雲霄立刻叫道:「不行,羅老弟,你這麼做不是救了我,而是害了我,叫我一輩子抬不起頭……」聞千里道:「羅老弟!老凌是水道之主,在我們綠林道上,一個人的生死無足緊要,榮譽卻不能受絲毫損失。」

  「你有辦法可以救他下來,那還可以說,如果你用那種辦法換回他的一條命,那還不如殺了他好,一個當總瓢把子的,絕不能與敵人妥協而保全自己!」

  凌雲霄道:「不錯,羅老弟,如果我有能力,現在早就自殺了,即使你以交換的方式保全我一命,我也只有抹脖子一條路了!可是這筆帳就記在你頭上了,你侮辱了水道弟兄的尊嚴,他們恨你一輩子的!」

  羅菩提一怔道:「有這麼嚴重嗎?」

  凌雲霄道:「不錯,綠林道上,一向有此慣例,我身為魁首,更應該為弟兄們做個表率!」

  羅菩提沉吟難決。

  凌雲霄已大叫道:「賊婆娘,你找錯對象了,老子豈是吃你這一套的人!」

  吳漫花目泛厲光道:「姓凌的,你當真不要命了?」

  凌雲霄破口大罵。

  吳漫花臉色一寒,雙劍正待放下!

  羅菩提忽然道:「慢一點,吳漫花,凌兄不同意交換,放你的弟子是不可能了,但你若放下凌兄,我也饒你不死!」

  吳漫花冷然笑道:「笑話,現在你們當中誰還留得下我!」

  話才說完,背後有人接口道:「我留!」

  她背對著屏風出口,群俠都在她的面前,就是怕大家攔住她。一面說話,一面拖著凌雲霄後退,準備找一個恰當的位置,殺了凌雲霄就退走!

  這時已退到屏風缺口處了,不想背後突然會冒出一聲,一怔之下,還來不及做何反應,脅下一麻,跟著身上幾處大穴,都被人封住了。

  屏後轉出了何妙容,她冷冷地道:「吳漫花!你的滑穴手法高明,試試滑過我的截腕手法!」

  吳漫花瞪著大眼,連連運氣,卻始終撞不開被封死的穴道,目中怒火直噴,卻已無可奈何!

  何妙容上前把凌雲霄的腰間穴道解開道:「凌兄!在朋友的救援下脫困,總不算損及你這位水道盟主的尊嚴吧?」

  凌雲霄一拱手,訕然道:「慚愧,慚愧,這是凌某第三次蒙受山主援手,盛情高義,凌某萬死難報!」

  何妙容輕歎一聲道:「大家都是自己的人,談這些幹嗎?」

  薩玲娜見了何妙容,心中有愧低頭不敢看他。

  羅菩提忙道:「大姐來得正是時候,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的?」

  何妙容道:「唐中告訴我的,他們出事了。」

  羅菩提一怔道:「出了什麼事?」

  何妙容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從這兒把一部分人救了出去,半路上受了攔截,拚死苦鬥,身受重傷,我到得恰是時候,但也只救下他而已,救下來的人仍然被搶走了。」

  「我不知道你們這兒情形如何,衡量一下輕重,還是先來看看,早知如此,我倒是該追上那批人去!」

  羅菩提道:「大姐來得還是有用,至少截住了這個女魔頭。救了凌兄,那些人是被諸葛山真虜去的嗎?」

  何妙容道:「不清楚,我都不認識,跟唐中交手的是一個白髮老婦,手持一對龍頭拐,招式很凌厲,我跟他苦鬥了三十多招,才把她擊退……」萬年青失聲道:「那一定是計姥姥!」

  何妙容道:「是萬家堡的人?

  萬年青道:「是的!她是先父的僕婦,世代在萬家服事,是堡中功力最高的一個,堡中新任的總管萬永是她的侄子,照理她不應叛變而為諸葛山真所用!」

  羅菩提輕歎道:「那一定是受了迷魂藥的蠱毒。幸喜吳漫花跟諸葛山真格格不入,還控制著配方在手,沒被他得了去。」

  「目前他所有的,只是吳漫花以前為他配製的一點,否則他控制了配方,大批製造,在中原各大門派的主要人物上施用,整個武林都受他的控制了!」

  聞千里一搖腦袋道:「這玩意可真厲害,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做的,居然能叫人心智都迷失過去。」

  羅菩提苦笑道:「我對配製迷藥外行,但知道它主要的成份是龍涎與龍腦,而諸葛山真掠去的蟄龍藏珍中這兩樣東西才是他最迫切想得到的!」

  何妙容道:「你怎麼曉得的呢?」

  常醉客跟著道:「是啊,羅老弟!你即然知道諸葛山真志切在取這兩樣東西配製迷魂藥,在藏龍池畔,就該阻止他得手呀!」

  羅菩提歎道:「我只是事後才曉,哪有先見之明!諸葛山真的迷魂香,吳漫花的迷魂藥酒,都是在屠龍之後才使用的。」

  「如果他早擁有這玩意兒,有很多機會在凌聞二位與萬氏伉儷身上著手,只要控制了他們這三處人,藏龍池畔屠龍時,連一塊龍鱗都輪不到別人了!」

  聽他這樣一分析,大家想想確有道理。

  其實龍涎龍腦具有異香,嗅之能使人迷魂,古典上早有記載,只是這種洪荒遺獸,早已絕種,千百年難得一見,大家都以為是神話傳說而已,直到常醉客身經其害,才知道確有其事!

  沉默片刻後,何妙容才道:「幸好清葛山真只知道了迷魂香的製法,而功效最烈的迷魂藥酒配方還控制在吳漫花手裡,而這個把柄又恰好落在我們手裡,否則他們兩個合作之下,那可真是不可收拾了!」

  凌雲霄道:「何山主說得不錯!我們應該先來個絕戶計,把這女魔頭給宰了,兔得他們湊在一起……」說到這兒,他忽地一怔道:「咦!那女魔頭呢?」

  何妙容由暗中現身,剛好在門口制倒了吳漫花,大家跟了出來。

  只顧得說話,卻忘記處置吳漫花了!

  凌雲霄想起來要殺她以絕後患,地上已不見了吳漫花影子,隨行的桑妮道:「一個老頭把他搬進去了。」

  羅菩提一驚道:「老頭兒是什麼人?」

  桑妮道:「我不知道,他是跟各位一起出來的,穿著傭人的服裝,我以為是各位的從人,沒加注意!」

  薩玲娜驚叫道:「我們全被困在這兒,那來的從人?」

  羅菩提一歎道:「薩玲娜!這不能怪桑妮,她剛來到什麼都不知道,這一定是諸葛老兒弄的鬼!」

  聞千里驚叫道:「什麼?諸葛山真也在這兒?」

  羅菩提道:「一定是他,只有他有這麼大的本事,能藏身在附近而不被我們發現,也只有他有這個膽子,能趁亂把人偷偷地救走!」

  眾人忙繞過屏風,回到屋裡。

  果然不見了吳漫花,連吳漫花手下的六個弟子,也都失去了蹤跡!

  桌上有一個大「謝」字,是用手蘸著水寫的。

  水跡宛然,分明寫了不久。

  大家又都驚住了!

  羅菩提一歎道:「他真是應該好好謝謝我們,我們這一次雖然把大家從天欲教中救了出來,卻也幫了諸葛山真一個大忙。」

  「諸葛山真深知吳漫花心高於天,不想把天欲教納入他的萬方教之下,才在這兒設下埋伏,網羅幫手,準備與諸葛山真分庭抗禮的。我們把吳漫花逼遍上了絕路,諸葛山真趁虛而入,萬方教中,又增加不少實力了!」

  凌雲霄皺眉道:「是啊!諸葛山真這頭老狐狸太狡猾了,他是故意讓吳漫花在這兒打頭陣,明知道她一定會失敗,等著揀便宜,這下子他可如意了!」

  聞千里道:「這也沒什麼了不起,吳漫花不過才上下七個人,又能起多大的作用!」

  羅菩提道:「吳漫花本身的功力已經不弱,手下六個弟子,也都是一流身手,萬方教中增加了七名好手,的確是相當可觀的。」

  「剛才我們在這兒集合了八奇中的五個人,還加上了薩玲娜與萬大嫂,何嘗佔得了多大的便宜!」

  眾人不禁低下了頭。

  聞千里想想道:「那時我們的功力初復,多少要打個折扣,在正常的狀況下,有一半的人也足夠應付了。」

  「何況論人手,洒家與凌老大還可以搬出一些來,水陸兩道合起來,至少有近百能列入一流的好手。」

  羅菩提苦笑道:「人多沒有用,他們佔據了萬家堡,利用堡中的人手來跟我們對抗,吃虧的還是我們!」

  「因為萬家堡的人只是心智受迷惑而被利用,急拼之下,諸葛山真根本不在乎,我們卻等於是自己打自己!」

  萬年青道:「各位不必為敝堡的人顧慮,萬永已經說過了,堡中的人有一半早就心生叛意,被南山子買通了,像這種叛徒誰碰上就殺,不必留情!」

  羅菩提苦笑道:「萬大嫂,話不能這麼說,即使下屬有一半人叛離,至少還有一半是忠心耿耿。」

  「而諸葛山真最先派出的,必然是心智受迷的那一批人。用我們自己的力量來打擊我們,這是他們最狠毒的一手!」

  萬年青也不說話了。

  何妙容道:「羅兄弟說得對,諸葛山真明知道我們齊集人力打算進攻,卻故意不聞不問,就是在等我們去上當,利用萬家堡中心智受迷的人來對抗我們,死傷得越多,對他越有利!」

  萬年青急急道:「那該怎麼辦呢?」

  羅菩提想想道:「我們也來個以逸待勞!按兵不動,好在諸葛山真志在天下,不會一局處西蜀一隅為滿足的,凌、聞二兄請齊集主力,封鎖水陸兩路,不讓他們對外發展!」

  聞千里道:「那當然可以,可是他們如果傾巢而出,我們恐怕攔不住!」

  羅菩提道:「真要傾巢而出,就放他們過去也行,我們的目的只是不讓他安頓下來!從容準備。」

  凌雲霄道:「一直枯守下去也不是辦法,吳漫花被他網羅去了,迷魂酒的配方如果被他弄到了手,那時我們就慘了!」

  羅菩提最後道:「目前當務之急,就是一面封住他們對外的去道,另一方面,實施巢底抽淨之計,進入堡中阻止他們大量製造迷魂藥酒!」

  萬年青道:「全堡俱在他的控制下了,怎麼能進去呢?」

  羅菩提道:「萬大嫂,根據我所知,一般武林世家,在莊宅中必然有秘密的通道,除了主人之外,誰都不知道,萬家堡成立多年,想必也有這種應急的秘密通道吧!」

  萬年青道:「是的!有一條通道,是條地穴,長約里餘,一直通向堡後的荒山,可是多年來從未使用,恐怕早已坍塌堵塞了。」

  「還是小時候,由家母帶我走過一次,那時地穴中的木架腐朽了,萬家堡與外界不通往還,堡中防務固若金湯,我根本沒想到會用得到它!」

  羅菩提神色一振,道:「只要有就行,那怕年久。坍塌處用手扒開墜土,不就能夠過去了!」

  萬年青道:「可是那條通道的出口是後院中的一口水井,而後院一直是愚夫婦的居所,列為堡中的禁地。」

  「現在必然為諸葛山真所佔用,佈防極嚴,而且通道很狹窄,僅容一人通過,這麼多的人怎麼進得去呢?」

  羅菩提笑道:「用不著太多人,我們又不是去突襲,而是前去破壞他們製造迷魂藥的材料!」

  萬年青道:「誰曉得放在什麼地方呢?」

  羅菩提道:「可以問堡中的人!」

  萬年紅道:「連最忠心的計姥姥都被迷失了神智,成為他們的工具了,還有什麼人可問呢?」

  羅菩提笑笑道:「萬兄別忘了我們有龍珠可以解毒,潛入堡中後可找到二位認為真正靠得住的人,先將他制住!」

  「然後用龍珠把他所中的毒解了,自會提供我們所需要的消息,此行不宜人多,我想由兄弟與何大姐會同賢伉儷四個人就行了!」

  薩玲娜道:「四個人,那怎麼行呢?萬一要是被發現了,憑你們四人之力連突圍都不夠!」

  羅菩提道:「假如真被發現,我們全部的人一起去了也是不夠的!」

  「萬氏伉儷是堡主熟悉地形,此行非他們不可,否則我就不邀他們同行了,我與何大姐,新參天龍秘笈下冊配合了十三字真解,合練了幾手劍式,威力很大,在必要時可以拼一下,突圍應該有點希望!」

  薩玲娜道:「我去行不行?」

  何妙容道:「你去當然行,可是有個重要的工作要你做,我們進去後,如果行蹤洩露,引起混戰時,你就得率領百花山的人手明攻萬家堡接應我們突圍!」

  薩玲娜道:「這個接應的工作師姐比我更合適。」

  何妙容一笑道:「師妹!接應的工作,我們倆都合適,但是潛進去,你就不如我了,當混戰發生時,誰都無法照顧誰!但也必須要靠自己的本事往外闖,那不僅是武功的高深,而要靠臨陣的經驗,這方面你會比我強嗎?」

  薩玲娜對這位師姐兼族長的大姐,一向是敬畏萬分。

  何妙容說了話,她就不敢再爭了。

  聞千里道:「配合接應突圍的事,我們也可盡一分力的!」

  萬年青道:「那當然,敝屬總管萬永已經被救了出來,他對敝堡的形勢很熟悉,由他與三位聯繫配合吧!因為敝堡對外有兩條通道,一通水門,剛好由凌聞二兄與薩姑娘分頭擔任,才能兼顧,而且要繞到後堡,也必須要三位開始先佯攻一陣,才能掩護我們的行動!」

  凌雲霄一歎道:「難怪諸葛山真要選中貴堡作為根據地,照貴堡所居的形勢,就是要我們所有的人力也攻不進去的!」

  萬年紅笑道:「萬家堡雖然利於固守,但也有缺點,就是也容易被人封死出路,所以萬家堡中,至少要準備一個月的存糧。」

  「萬家堡本來就有百口人,諸葛山真又帶了邪神教的大批人員進去,人員增加了兩倍,如果真能閉塞得住的話,只要困他個十天,他們就耽不住了!」

  凌雲霄一笑道:「萬一把這個機密透露出來,等你我收復萬家堡後,水道兄弟要清算藏龍池畔的舊帳也就方便多了,只要封死出路,困他們三四個月……」萬年紅一歎道:「那時是受了南山子的愚弄,才對凌兄多有得罪,如果凌兄不能原諒的話,事了之後萬某一身當之……」

  凌雲霄笑道:「老弟只是開開玩笑,大家都是受害人,那筆帳要算也該算在諸葛老兒的頭上。」

  眾人一笑而罷。

  在調集人手上,最苦的還是聞千里,他的四大天尊雖告脫險,但最得力的助手唐中又受重傷,而且還被搶去不少好手:「幸好這次的行動只是作作樣子,否則三路進攻,那面都支持不下來,磨到天黑,三路人馬都出發。

  羅菩提是配合百花山這一組的,撲奔西面,深入三四里,但見一座城堡雄峙在半山之間,在夾縫中有一條山道可通,長約百丈,約有八九個轉彎,形勢異常險要,無怪乎能崛立一隅,使外人止步。

  因為在這些轉折之處,只要布上一二個高手,就可以們一夫當關之效,武功再好的高手也難越雷池半步。

  他們主要的目的是繞向後山,勢非要攀越到第二個轉折處不可,因此來到山道前,羅菩提止步道:「萬兄,在以往貴堡是採取什麼守勢的?」萬年紅道:「這是通往後堡的小道,防備較嚴,通常都是由堡中的好手輪值,以勁弓擂木配合守備,但現在諸葛山真是否更換守備方法就不得而知!」

  羅菩提道:「勁弓擂木只是用來對付一般武林人物,如果遇到內外兼修的高手,根本是沒有用!」

  萬年紅道:「那擂木重千餘斤,居高臨下,威勢尤猛,勁弓系以機發射,能穿金洞石。咱們練功不外是避刃與抗擊兩種,經得起擂木砸擊者,就擋不住劍刃,兩者配合,已經固若金湯,除非是兩者兼具才上得去,而事實上,這兩種功夫是互相沖克的絕無兼具的可能!」

  羅菩提笑道:「不錯,金鐘罩避刃而不避棍棒,鐵布衫抗重擊而不避兵刃,兩者是無法兼修。」

  「但可以利用人為的方法補救,練成金鐘罩的人可以用輕功閃避滾木,練成鐵布衫的身披重甲,或是手握盾牌,就可以避過了!」

  萬年紅道:「老弟試一試就知道了!」

  萬年青道:「羅相公不可輕視,箭矢是由受過技擊的好射手發射,縱有避刃的寶中甲,卻沒有避穴功,他們射出時,是對準要穴攻擊的,所說的方法不是沒人試過,結果都被擊退下來,即使是高手運功防護,穴道上也挨不起一下重的,先祖設防時,已考慮到這種種可能了!」

  羅菩提笑道:「假如防禦的方法沒有改變,小弟已有了登越之策,兄嫂收回貴堡時,這個漏洞不可不防!」

  說著他仗劍拔身飛起,腳尖才踏上台階,果然有三四根滾木挾雷霆之勢壓將下來!

  這三尺來寬的山道上苦在無別處可以容身,而且放滾木的人受過嚴格的訓練,每一根滾木的距離配合得恰到好處。

  假如躍起跳過第一根,落地之時,恰好撞上第二根,就算登山的人反應迅速,跳過第二根,絕對跳不過第三根去。

  幸好這段山路不過才二十來丈,見勢不住立刻躍退回來,也還來得及,所以萬氏夫婦也沒有上前支援!

  可是羅菩提早已計算好了,所以他在第一根滾木沒有臨身前就跳了起來,略略提早了一步!

  就這一步,卻已佔儘先機。

  他落地之時,第一根滾木恰恰滑過,第二根還有一段離,恰好來得及再跳起來,避過第二根。

  以此類推,一連五根滾木都被他滑過,佔上第一個缺口,而且長劍突進,制住兩名推木的堡丁!

  萬年青跟著上來,手起劍落,就把那兩個人砍成四截。

  羅菩提一皺眉道:「大嫂!這兩個人已經被制住了,說不定是受脅迫或是受了迷心藥物所制的呢……」萬年紅跟著上來道:「不會!這兩個人是南山子推介進入本堡的,平時就心懷叵測,專事掀風作浪,拙荊對堡中的人瞭解得清楚,不會錯殺的!」

  羅菩提一聽只得罷了。

  萬年青道:「相公果然智慧過人,本堡的滾木陣是經過多年研究而施以訓練的,專為對付輕功佳妙的好手而設,被你一眼就看出了破綻!」

  萬年紅道:「我也知道這滾木之設必有缺點,只是找不出缺點何在,所以鼓勵老弟一試,果然被他找到了!」

  羅菩提見彎道處挖有一個洞穴,貯存著百來段枯木,乃笑道:「上去第二段山道較長,想必是埋伏著弩手!」

  萬年青道:「這一段全長四十丈,是滾木與弩手並使,弩手埋伏在兩壁的穴窯中,滾木手守在彎道口!」

  「而且這一段是最陡的斜坡,只要拔掉阻木,百來根滾木連續而下,配合勁弩,羅相公看看又將如何應付呢?」

  羅菩提略作想索,取來一段滾木,用劍劈成兩片,兩手分持,衝了上去。

  走出十來丈,頂上如同雷鳴般地滾下一大串圓木。

  羅菩提笑了笑,把兩片砍開的滾木默運功力,插進滾兩邊的山壁裡!

  三尺來長的圓木被他的天賦神力,直插進兩尺,僅留尺許在外,形成了兩段木椿,剛好頂住了上面滾下來的圓木。

  因為那是連續滾落的,一木受阻也就擋住了後面的木段,只有一兩根跳起來飛落而下!

  羅菩提伸手接住了一根,橫在身前踏木而上!

  萬年青忙叫道:「留心勁弩!」

  但她叫得已太遲,四面喊叫連聲,亂弩如蝗,對著羅菩提射擊,不過羅菩提手中圓木卻發揮了效用,恰好作為盾牌,只聽得錚錚之聲不絕,都打在圓木上了!

  羅菩提一口氣衝到頂端,箭停了,滾木也停了。

  萬氏夫婦跟了上來,但見兩邊的穴窯中潛伏的十名彎手,一個個如泥塑木偶,羅菩提隔空制住了穴道!

  萬年青看得一怔道:「羅相公。幸虧我們沒跟你作對,否則萬家堡依為長城的守禦,到你手裡簡直不堪一擊。」

  萬年紅道:「勁弩之設,雖然可以用盾牌防禦,但一般江湖人都不會帶著這個東西,沒想到老弟就地取材,竟利用滾木作為盾牌,看來,這防犯的方法是要修改了!」

  羅菩提道:「在這種狹窄的山道上,固然有利用防守,但也有缺點,就是限制了伏擊的範圍,居高臨下,只有一個方向可以發箭,遇到稍具有武功的高手,僅憑一根滾本就可以擋住急箭了!」

  何妙容跟了上來笑道:「防禦是很周密的,只是碰到了高手而已,武林中能將斷木插進山壁二尺的高手畢竟不多。」

  「像具有你這種神力,何必要用木椿來阻住滾木呢,只憑你一雙肉掌,也可以把滾木劈開了!」

  萬年青大笑道:「山主說的不錯,像羅相公如此高手,任何的防禦都如同虛設了,何況是這些小玩意呢!」

  羅菩提道:「像你這種防禦設備,我相信名列八奇的人都可以頂住的!」

  何妙容道:「不錯!我雖然沒有你這麼大的勇力,但一劍在手,連砍帶劈,也能把這些滾木應付過去!」

  「勁弩雖強,我舞起劍幕,也能沖得上去,明明有很省事的方法,你又何必自費神表現這一手呢?」羅菩提道:「阻伏登山,我們幾個人是有較為省力的方法,但大姐的百花使卻沒有這份功力,她們的目的是故作攻山之狀,混淆視聽,以便潛入,必須為她們鋪一條路,當然要做作一番,現在可以把他們叫上來了!」

  何妙容招手把薩玲娜與常醉客以及那幾十名百花使都召集上來。

  羅菩提道:「常兄與他們可以嘗試再往上搶攻,如果情勢不佳就退守這個地方,那十個穴洞中留下了不少勁弩,可以用來阻止上面的人衝下來,實在不行時,就急速撤退,固守山腳等候出來會合!」

  薩玲娜道:「要等多久呢?」

  羅菩提想想道:「看情形,如果我們在上面得手,一定會有動靜,你們就配合進來,如果我們形跡暴露,展開混戰,就照預定的計劃施放流星火箭作為信號,那時候你們就把大隊撤到山下,帶幾個好手跟常兄盡力進撲,支援我們突圍。」

  「這次行動的主要目的是破壞諸葛山真製煉迷魂藥,再者就是為萬家堡一部分入迷的人解毒,想一舉撲滅諸葛山真萬方教是不可能。」

  「因此你必須注意保全實力,盡量避免人力的損失,玲娜!你要顧及到大局,可行動不得!」

  薩玲娜咬咬牙道:「如果你與師姐有一個失陷在裡面,我可顧不得了!」

  羅菩提道:「有一個失陷,你可為拚命,如果我們兩個都失陷了,你就必須冷靜,先把天龍門的後事安排好了再作拚命的打算。」

  「因為天龍第三代傳人只有你一個人了,你若是不顧一切,天龍門勢必落入諸葛山真之手,也歸入萬方教下,我們都成了門戶罪人了!」

  薩玲娜見他說的嚴重,只好咬牙忍淚點點頭。

  羅菩提又叮嚀了常醉客幾句,便與萬氏夫婦何妙容三人從地道的缺口,繞向後山而去。是一條荒草及膝的小路,四望無人。

  背後傳來嘶喊打殺之聲,想必是常醉客與薩玲娜開始攻擊了!

  何妙容輕歎道:「玲師妹優柔寡斷,心腸又太軟,她只能作幕後的參贊,實在當不了大任,你給她的擔子太重了。一個百花山都管不好她能挑起一個門戶嗎?」

  羅菩提道:「天龍門,那裡能算得上是個門戶,總共只有三個人,去了我們倆,就剩她一個人了!」

  何妙容道:「不然,整個百花山可說都是天龍基業,梅姨授命要我遴選族中優秀的女孩子,組成百花使,就是準備作為天龍門戶的基本實力,以後再慢慢加以擴大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7:00:06

第十七章


  羅菩提一怔道:「大姐怎麼不早告訴我呢?」

  何妙容笑道:「目前我還是天龍首徒,這是我的責任在事機未成熟前,我有權不宣佈的,現在我告訴了你,就是要你注意。」

  「今天如果事情不順手,你必須設法脫身,把百花山的擔子接過來,玲師妹可不行,她在族裡還是一個族員的身份,沒有人會聽她的!」

  羅菩提道:「如果天龍門戶要以百花山為骨幹,我更不行了,我的身份只是個外人!」

  何妙容道:「不!你是族長了!」

  羅菩提急急道:「族長不是大姐嗎?」何妙容笑道:「現在不是了,本族雖然是女主當家的時間居多,那只是因為沒有男丁之故,照族規女主嫁人後就必須交出統治權。」

  「除非男主死亡而無子嗣,就又有女主當權,我本來是不想要你來擔這個責任的,所以我準備在族裡找個最差勁的丈夫,以便繼續掌理族權,是你自己要接過去,可怪不得我呀!」

  羅菩提大為著急道:「大姐,我不能永遠留在苗疆的!」

  何妙容道:「我也不要你永遠留下,但是你必須把族裡的事物作個交代才能脫身,所以你要記住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失陷,否則問題就嚴重了!」

  羅菩提道:「會嚴重到什麼程度呢?」

  何妙容答道:「你如果失陷在這兒,不但百花山的人要盡全力來救你,就是全族的人,也將不顧犧牲來救你,以我族中的那些人,能是這批武林好手的敵手嗎?」

  羅菩提道:「如果我被殺死了呢?」

  何妙容答道:「那全族的人都要為你報仇,那怕死到最後一人也在所不惜,你可不能作這個孽!」

  羅菩提道:「大姐!你才是真正的族長!」

  何妙容道:「現在不是了,因為你在全族人的面前,依照族中的風俗成為我丈夫的,你就是名正言順的族長,這是傳統的規定,再也無法更改的!」

  羅菩提吃吃地笑:「大姐!你別騙我,當年何老伯……不!我是說岳父他老人家與岳母成婚,怎麼沒接任族長呢?老劉告訴我說,族長一直是岳母擔任的!」

  何妙容道:「不錯!我父親是以漢俗迎娶我母親,沒有歸化入族,但我還是從父性何,可見本族對夫權的尊重,你以苗俗娶了我,連帶也承受了族長的地位!」

  羅菩提不禁一怔道:「莎莎怎麼不告訴我這規矩呢?」

  何妙容道:「她自小就上了百花山,只是偶而到族中去省視一下父母,對本族的規法她知道的不多,不過她如果知道了倒是很好,你是不會冒冒失失地背上這個擔子了!」

  羅菩提聽到後來,發覺何妙容的聲音微變,知道她的心裡已經動疑,乃笑笑道:「是的!如果早知道有這些規律,我就以漢俗來迎娶大姐,不會背上這個族長的擔子了!」

  何妙容的臉色這才和緩了下來,她比羅菩提大了六歲,心裡始終是個疙瘩,所以一直在用話試探羅菩提娶她的用心,究竟是為了什麼,是出乎真情,還是出乎同情,現在總算放心了。

  而羅菩提也吁了一口氣。

  剛才他回答這句話雖然很快,卻已經過了很多考慮。

  他瞭解到何妙容的心高氣傲,一句話不對,觸動她心中的隱憂,那結果之嚴重將是永遠無法挽回的!

  何妙容笑了一下道:「你心裡很後悔?」

  羅菩提道:「也沒什麼後悔的,我既然娶了大姐,你我已是一體,你的族人,也就是我的族人。」

  「你當族長與我當族長本就沒什麼差別,只是現在我又多了一重責任,感到有點惶怕而已,因為我是個有責任心的人做一件事必須貫徹始終,在離開百花山前,必須有個妥善的安排!」

  何妙容道:「什麼安排,旅長一職是世襲的,如果能讓出去,我早就讓了!」

  羅菩提道:「別人絕對無法頂替嗎?」

  何妙容道:「是的!除非是族長被人殺死而又沒有後人,那就由族中的人出來替族長報仇,誰殺了元兇,誰就是族長的繼承人!」

  羅菩提道:「假如族長沒有後人,又是生病自然而死。那繼承人又將如何解決呢?」

  何妙容道:「那就很糟糕,由族中的長老,遴選五十個族中最優秀的青年,密閉在一處深谷中,讓他們互相角逐,搏鬥對殺,至死方休,最後生存的一個人就是族長!」

  羅菩提一怔道:「這個辦法太不仁道了!」

  何妙容正色道:「不錯!這個是很不仁道的辦法,但也是個最聰明的辦法,旅長是全族的領袖,必須是超越全族的超人,擁有無上的權威。」

  「把所有具有角逐資格的人集中在一起,逐個互相消滅,生還的那個人,就再也沒有與他競爭的對象了,所以我這一族無內亂奪權的事故!」

  羅菩提道:「可是經此一來全族的元氣大傷,精才盡毀,要多久才能恢復?」

  何妙容遣:「很快,二三十年,下一代又產生了,如果不採取這個措施,同族操戈,傷亡將更大!」

  「我這一族在苗疆所以能成為最壯大的一支,就是這個辦法的成果,別的族日漸衰微,有的只剩下十個人,就是因為缺少個完善的繼統方法。」

  「每當繼承權發生問題時,不是因爭奪而互殺,就是各率所部而獨立,別成一支,只有我這一族,歷數百年而不衰,也得力於這個辦法!」

  羅菩提道:「我想必然還有一個更好的法子的!」

  何妙容笑道:「也許吧,但是我卻沒有想出來,好在這已經是你的責任,你去想個更好的辦法吧!」

  羅菩提只是搖頭苦笑,這時他們已達後山的一片墓園中,那是萬家堡中墓園,埋的全是姓萬的人!

  萬年青找到了一座高大的石墓道:「這是我六世故祖的墓穴,也是挖設那條密道的祖先,他老人家生前就具有卓見,一個人盡畢生之力,挖成了那條地道。」

  「在未死之前,就自閉於墓穴內,打通最後的一段道路,留下了遺囑,載明這條秘道,只有家主一個人得知,以為生變時逃亡之用。歷傳五世,逾百餘年,方家堡一直都平安無事,想不到竟由我這一代用上了!真愧對墓中枯骨……」言下萬分慨然,何妙容笑道:「萬大姐,你使用這條秘道不是為了逃生而是為了光復家業,並無愧對祖先之處!」

  萬年青苦笑了一下,用手推開石牌,露出一個入口。

  大家下去後,她又把蓋石移到原位,然後取出火石,點然了一支帶的火矩,照著率領前行!

  秘道的確很陳舊了,不但支木腐朽,有的地方已經坍了下來,必須要用手推開浮士才能通過,而且彎彎曲曲,轉折很多。

  萬年紅道:「青青,你這位老祖宗也是的,我走了一陣,發現方向還是沒變,為什麼不直接挖通過去呢?」

  萬年青道:「我小時也想過這個問題,後來才明白,老人家是單獨力以任其事,沒有助手,人力有限,遇到石塊阻路,只好拐彎繞道了,如果要穿石而過,勢必要採用斧鑿等木石工具,發出聲音來,就難免會驚動別人!」

  萬年紅道:「他不會找幾個心腹幫助他嗎?」

  萬年青道:「這是一條秘道,一件事如若經過第二人之目,就不能算是秘密了!」

  萬年紅默然片刻才道:「那麼這條秘道以後可不能再用了。至少已經有四個人知道呀!」

  萬年青道:「不,還是只有一個人,何山主與羅大俠不是外人,而且是同一條陣線的戰友,不會利用這條秘道來算計我們,至於你,難道還信不過我嗎?」

  萬年紅道:「這是你的產業,只怕你信不過我,我怎麼會信不過你呢?」

  萬年青歎道:「夫君,到現在你還這樣生分,不是太叫人寒心嗎?我早已把整個萬家堡交給你了,目下你已是名符其實的堡主,還有什麼不稱心的嗎?」

  萬年紅低頭不語。

  萬年青又道:「我唯一感到不安的是交給你的不是一片完整的家業,而是一付沉重的擔子,是一個淪落的家園,及待你去收復。」

  「不過我很安慰,因為你不是一個坐享其成的人,經過這一番事變後,你這個堡主等於是白手重建的,那樣你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下來,不會再因主權的事,造成我們夫婦間的隔閡了!」

  萬年紅十分感動地道:「青青!你太好了!」

  萬年青淒楚地苦笑道:「我並不夠好,優柔寡斷,我把萬家堡弄得上下離心,如果早一點交給你,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挫折麻煩了。」

  「一個女人究竟是不適於擔任主職的,看到何山主把舉族的大權交託給羅大俠,我更為慚愧!」

  萬年紅道:「青青!這也不能怪你,你比我有魄力多了,萬家堡中的問題早就存在了呀!」

  萬年青道:「話固然不錯,但我若早點拿出決心交給你,著手整頓,事情不會這麼嚴重,也不會讓諸葛山真有機可乘。」

  「沒有外來的勢力插入,內部的糾紛很容易平息的,堡中的人分為兩部,忠於我的人,都是真心支持你的,倒是那些與你暗中聯繫的人可能是心存不軌之徒,他們之所以在表面上支持你,只是想利用你而已!」

  萬年紅笑笑道:「這個我清楚,他們看準我無意在萬家堡立足,才支持我奪權,因為我的打算是帶著你離開萬家堡去另創天下,但我雖然無意幹這片基業,卻也不想便宜給他們,才沒有理他們!」

  萬年青道:「那麼現在呢?」

  萬年紅握住她一雙手道:「我對你這個堡主還是興趣不高,因為我志向在江湖,但是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把萬家堡收復後,把一切整理就緒,再談其他,最好是等我們生下一兒半女,培育他們到十八歲,能夠接過這付擔子,我們再比翼江湖,以我們這對銀鐵雙劍,真正為武林行些仗義之事,以不負我名列八奇!」

  萬年青低喟一聲道:「這個願望恐怕難以達到,我年已四十,老蚌還能生珠嗎?不過我倒是有個辦法,等大局定後,為你身邊置兩個人……」萬年紅忙道:「你千萬別打這個念頭,四十歲不算什麼,你的內功基礎扎得很好,也不過普通常人三十上下而已!」

  「只要我們努力耕耘,不會絕後的,真要沒指望,在五十歲時,我們在堡中選一個根基較佳,品行端正的小伙子收養在膝下,我們就一生一代一雙人吧!」

  萬年青依在丈夫的肩上,似乎整個沉浸幸福裡了,這讓跟在身後的羅菩提與何妙容,似乎也感染了他們的感情,兩個人緊握著手。

  羅菩提低聲道:「大姐,希望我上一次在草棚中的溫存,也給你種下了種子,不然的話我們以後也得努力耕耘,有了後,你這個山主,我這個族長,也可以交下去,空出身子來遨游四海了!」

  何妙容低笑道:「所以我們要活著離開才行!」

  羅菩提過:「當然,我們這四個人都有著承先啟後的責任,誰也不能輕生,因此每個人都要珍惜此身!」

  長長的地道終於走完了,出口處是一口深井,用薄磚砌成的活門,機樞已經生銹了,費了很大的力才推開。

  然後利用游龍身法,貼著井壁滑升上去。

  井的出口是一座院子,西北角上不遠,就是萬氏夫婦的居處,不但有著燈光,而且還有陣陣的藥味傳來。

  羅菩提道:「運氣很好,那兒正是煉藥的地方,萬兄,我們分手行事吧,賢伉儷帶一瓶龍珠粉末所化的解藥,去為貴屬下等解毒,我與何大姐則從事破壞的工作!」

  他遞過一個瓶子又道:「能得手最好,不能得手就設法突圍出去,配合外面三路的進攻,「現在這院中沒有人,大概都到外面去應付格鬥了,二位對地形較熟,這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如果方便的活,就在堡中製造一點混亂,使我們的工作進行順利一點,實在無法脫身,二位也不必死拼,束手就擒,我們會設法解救的。」萬年紅點點頭,因為羅菩提分配的工作適宜,沒有什麼可爭的。

  萬年青卻道:「羅大俠,製藥之所,必然有好手守伺,說不定諸葛山真也在那兒,你要小心點!」

  羅菩提笑道:「我與何大姐聯手合修的天龍武學,可以應付一下,必要時可以利用這個地道作為退路,絕對沒問題的!」

  「所以二位必須在前面突圍,不能讓人知道這條退路,比較起來,還是我們承擔的風險較小!」

  萬年青沒話說了,只是問道:「我們離開時,是否要通報二位一聲呢?」

  羅菩提道:「那是必須的,否則我會以為二位已束手被擒,就得把行動放慢,設法先藏起來了!」

  萬年青道:「堡門外有一口大鐘,如果我們突圍離去,就敲擊鐘鳴三聲為號,如果超過三聲,那就是諸葛山真利用鐘示警,二位千萬不要弄錯了!」

  這個聯絡信號很別緻,但也顯得萬年青的細心。

  羅菩提答應了,四個人分成兩組開始行動了!

  他與何妙容潛行到樓下,藥香更濃卻不見人影。

  兩個人低聲商量數語,然後悄悄地分開,各由一邊飛身上了樓頂,掛身下來,向裡面窺視。

  只見樓屋中間,支著一口大鐵鍋,底下用炭火,熬著一鍋黑色的濃汁。

  吳漫花與她的六名弟子,都在忙著,有的添火,有的用一把大鐵勺攪動那鍋中的濃汁,有的不斷往鍋中投入一塊塊白色的腐狀物!

  吳漫花則坐在一旁的桌子上,面前排著十幾瓶貴州茅台酒,由第一名弟子把濃汁遞給她,慢慢倒入瓶中封好。

  在桌子底下,則已排著五六瓶封好的瓷罐,何妙容一看迷魂藥酒已經在著手製煉,而且為數如此之多,心中大急,來不及跟羅菩提打招呼,揭了幾塊屋瓦,飛身越窗而入。

  她首先把一塊屋瓦,擊向那大禍,咚的一聲,鍋裂瓦碎,濃汁濺入炭火中,起了一陣水霧。

  在亂中她將另一塊瓦片掐碎,以滿天花雨的手法,擊向吳漫花,吳漫花躲得很快,可是那些瓷罐卻全部為瓦片擊碎,流了一地的酒汁!

  吳漫花看見何妙容,不禁怒叫道:「何妙容,我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處處放不過我!」

  何妙容拔劍挺立道:「天欲仙子,白天我饒你不死,是因為你還不太壞,沒有跟諸葛山真合作,現在你居然喪心病狂,為他製煉迷魂藥酒毒害武林,我就饒不了你了!」

  吳漫花先是一怔,繼而冷笑道:「你是來阻止我製煉迷魂藥酒的,你可真聰明得很!」

  何妙容道:「當然了,如果我來遲一步,你把藥酒製成,交給諸葛山真,禍害就大了啊!」

  吳漫花哈哈大笑道:「好!你來的真是時候,諸葛山真假如在武林造成禍害,你就是最大的功臣了!」

  何妙容不禁一怔道:「你說什麼?」

  吳漫花神色一暗道:「我說什麼都遲了!」

  何妙容用劍逼住她道:「你快給我說明白,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否則我就要殺了你!」

  吳漫花理都不理她。

  何妙容正想順勢將劍推過去,羅菩提拍窗而入,喝道:「大姐,等一下,我們恐怕弄錯了!」

  何妙容道:「弄錯了?不會吧?那鍋中熬的是龍腦,正是製煉迷魂藥酒的材料!」

  羅菩提道:「屠龍至今,已經有一個多月了,龍腦怎能保持這樣新鮮呢,而且迷魂酒有一種異味,不像這一鍋藥汁那樣芬香,恐怕不是迷魂藥酒!」

  何妙容愕然道:「不是迷魂藥酒又是什麼呢?」

  吳漫花道:「是醒魂藥酒!我受了諸葛老兒的脅迫,把迷魂藥酒的處方給了他,為了抵制他濫施迷魂藥酒,所以才把所有的存藥,製煉成迷魂藥酒的解藥,為自己的過失稍贖罪愆,現在都給你們破壞了!」

  何妙容疑信參半,吳漫花目中流下了眼淚道:「天欲教雖是一個邪惡的門戶,可是我們立律極嚴,尤其象迷魂藥酒這種歹毒的配方,絕對禁止濫施,我在逼得不已情形下,交出了配方,只想以待罪之身,稍微作一點好事,想不到卻被你們這些俠義的大英雄們給破壞了!」

  何妙容為之一怔,道:「諸葛山真會准你配製解藥?」

  吳漫花冷笑道:「他若是還在的話,自然不會准許的,可是他早已溜了,這兒的人根本不懂得配方,也不知道我煉什麼藥,所以我才想趁這個機會煉成醒酒藥酒。」羅菩提一怔道:「他們呢,上那兒去了?」

  吳漫花沒有答覆這個問題,也答不出這個問題。

  (OCR註:此處原書有缺失,從上下文可知大約是講羅菩提、何妙容、萬家夫婦四人發現諸葛山真等高手不在萬家堡,堡內只留下天欲教的吳漫花師徒七人和來自波斯的邪神教徒,於是先收服了有悔改向善之心的吳漫花師徒,又用龍珠救醒了被迷的萬家堡眾,然後聯絡堡外佯攻的三路人馬,全力進攻,一舉消滅了外來邪教,奪回了萬家堡,然後首要人物齊聚議事,商討下一步的行動……)

  萬年紅一怔道:「這是怎麼說?」

  羅菩提笑道:「如果諸葛山真不想放棄萬家堡,自己在此坐鎮,我們今天的行動不會如此順利吧?」

  萬年紅道:「是的,我們最初的目的也沒有想一舉能收復萬家堡,只是想破壞他煉藥的工作……」羅菩提道:「所以這是他故意造成的,邪神教下那些人也是借我們的手除去的!」

  萬年紅道:「為什麼呢?這不是他專程邀來的助手嗎?邪神教的人對他的支持最大……」

  羅菩提道:「起初他高估了邪神教的實力,前次一戰,他發現那些人根本幫不了忙,而且形貌怪異,到那兒都很容易被人一眼看出來,帶著這批人隨行,反而會暴露他的行蹤,但基於道義,他又不便明著丟開這些人,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借我們的手加以剪除!」

  萬年紅的得意之色,一下子就跑光了。

  羅菩提笑笑又道:「不過萬兄總算也替中原武林盡了大力,這些異族暴徒,在本土不容,流竄到中原來,多少會造成一點紛擾,實力也還不弱,如果不是貴堡的實力雄厚,要一舉殲滅這些人,還真不容易呢?」

  萬年紅不禁苦笑道:「羅老弟,你別為我解嘲了,諸葛山真佈局之精,實在比我們高明的多,處處地方都佔先一籌,我們受他利用都不知道,要不是老弟點出,我還真被蒙在鼓裡呢!」

  羅菩提道:「萬兄要動用貴屬來肅清叛徒,小弟認為是個必要的措施,小弟並不是好殺之徒,尤其是同室操戈之舉,更近於殘暴,但沒有辦法,因為只有貴屬才認得那些人,而諸葛山真運用那些人所進行的陰謀,更是可怕。」

  何妙容道:「你說得太嚴重了吧!」

  羅著提道:「不!他們的身手既高,又未在江湖上露過面,到那兒都不受注意,諸葛山真如果利用他們,對中原的一些武術宗派或世家大豪下手,令人無從防起。只要他有幾次行動得手,聲威立揚,對那些實力較弱的門派兵不血刃就可以取得了控制!」聽過他的陳述後,大家都怵然動容了,每個人的眼光看來看去,似乎都在問著一個問題——怎麼辦?羅菩提最後輕歎道:「目前沒有別的辦法,只有等待,等待他們有了動靜後,再謀對付良策,否則中原如此之大,茫無頭緒,上那兒去找他們呢?」

  萬年紅道:「可是到那個時候已經太遲了!」

  羅菩提道:「的確稍遲了一點,諸葛山真起初已錯了一步,輕估了我們,以為先從我們身上著手,養足實力後再進軍中原可以省點事!」

  「但幾次失敗後,他變得聰明多了,不再跟我們為敵,令人無從捉摸,這一手實在高明,尤其把神魔教的人甩下,帶了一些陌生的面孔,等行跡暴露時,他的羽翼也該已經豐滿了!」

  萬年紅道:「除了等待之外,我們總有一點事情可做吧,至少有幾個人大家是熟知的!」

  羅菩提道:「是的,諸葛山真與南山子為我們所知,可他們一定不會公然行動的,萬里追風古殘成名雖早,見過他的人卻少之又少,要從這個人身上獲知他們落腳的地點,希望還是渺茫的!」

  萬年紅道:「可他們要行動時,一定會派出人手,自然以從敝堡帶去的人手為主,兄弟可以把全堡所剩的人全部派遣出去探聽他們的行蹤!」

  羅菩提道:「方兄現在有多少可用的人手?」

  萬年紅道:「萬家堡人人會武,個個可用,他只帶走了四十多個,卻有近百名人員留下!」

  羅菩提道:「難道萬兄只剩一片空堡不成?」

  萬年紅道:「是的!這片基業是不會搬走的,留下一兩個人看守著就夠了,禍起於本堡,愚夫婦當負首責,自然要盡到最大的責任,這也是兄弟向天下武林唯一可盡之心,所以盡心願不惜犧牲,務使他們的陰謀不得逞!」

  羅菩提道:「萬兄肯如此盡力,自然是有效得多,我們可否從長計議一番!」

  於是大家應邀下樓,來到前面的議事廳,跟龍飛虎嘯以及常醉客、薩玲娜等人會合,共商對策!

  當場大家作了幾項決定——一是利用水陸兩道的綠林弟兄,密切注意那些人的行蹤。

  二是將萬家堡中的人員,遣出九十人,兩人一組,分為四十五組,配合水陸兩道的綠林豪傑分舵,分駐在五門八派,以及武林中有名的豪門大族世家的所在地,如果發現有萬家堡的叛徒出現,不必採取行動,立即向上稟報。

  三是假君山水道總寨與山東蒙山陸路總舵兩地為司令中心,接受各地的情報消息後,立作措置。

  四是屬於羅菩提個人的行動,他負責遍訪少林武當與峨嵋青城及九華五大宗派諸位掌門人,告以諸葛山真暗組萬方教的消息,請他們注意防範,並商討共同遏止的辦法。

  這個任務只有他能擔任,因為宇內八奇中,他們雖居其六,但何妙容偏居蠻疆,萬年紅匿居山蜀,與武林中人少有往來。聞千里與凌雲霄是綠林梟雄,跟這些名門正派格格不入,有話也說不進去。常醉容俠名雖著,由於他本人疏於交往,而且行徑不受拘羈,沉緬醉鄉,在一般人心中並沒有多少份量,說不定人家還會以為他是在說醉話!

  只有羅菩提,由於他的師尊佛印上人就是一代俠僧,備受尊崇,他本人也是在武林中評譽極佳,這些工作由他擔任最合適!

  大家把一切都計議好了。

  天欲仙子吳漫花憤然起立道:「這兒好像就沒有我的事兒,是我不夠資格為武林出力嗎?」

  眾人都是一怔,的確感到十分為難。

  因為天欲教在武林中口碑之劣,已經到了令人側目的程度,如果給她一份工作,處處都會受到阻力。

  何妙客盈盈起立笑道:「吳大姐,有一份最重要的工作,小妹擬予借重,只是有一個附帶的要求。」

  吳漫花一怔道:「什麼附帶要求?」

  何妙容道:「請你改一改天欲教的名稱!」

  吳漫花苦笑道:「天欲教不見容於武林,僅剩下我一個傳人,自從上次被五大門派聯手逼落深淵後,我早已放棄雄心了!」

  「這次是為諸葛老鬼所惑,才想另創一番天下,但我立規謹嚴,除了對百花山的門下,沒有沾到其他人!」

  何妙容道:「那就好,小妹以天龍門中監督人的身份,聘大姐為天龍門中總監兼任百花山副山主,同時更借重大姐之力,教授我手下的那批女孩子!」

  吳漫花一怔道:「山主!你不是在開玩笑?」

  何妙容道:「絕對不是,大姐你一身武功令小妹十分歎服,尤其是你手下的六名弟子,居然能於八奇中的四位高手苦戰百餘招而不敗,更是傲人!」

  「巾幗隊中,有大姐這樣一位傑出人才,是我們女子的光榮,而我手下的百花使全是女孩子,由大姐來訓練更為適合!」

  吳漫花十分感動地道:「山主,我很感謝你的好意,可是我不敢領受,因為我這身武功得之於邪道!」

  何妙容笑道:「不!武功無正邪之別,用之於正則正,用之於邪則邪!」

  吳漫花苦笑了笑道:「山主!你知道我們練功的方法嗎?」

  何妙容道:「對!我知道是得之於采合!」

  吳沒花道:「那你還要把這些女孩子交給我嗎?」

  何妙容一笑道:「是的!因為天龍武學,著重在合籍雙修,女主內柔,男修外剛,剛柔互濟,天下無敵!」

  「天龍心法中有許多法門,可以去其邪而取其正,如果大姐能將所學與小妹互相參證一番,我們可以在短時間內,把那些女孩子個個都造就成為當世好手,即使諸葛山真的萬方教組成,以我們這股力量,也可以跟他周旋一番啦!」

  吳漫花沉思片刻說道:「山主!承蒙你如此雅愛,我再不答應就不是人了,只是我還要參證一下,如果天龍心法與我所學無法配合,我寧可規規矩矩教她們練武功,也不能再害她們啦!」

  何妙容道:「那當然,小妹跟大姐一起參研,總要把百花山弄出一番局面來!」

  她是個很有主見的女子,既然決定了,誰也不便反對。

  只有羅告提覺得不太妥當,一直到會議散後,他把何妙容與薩玲娜邀到房中私談,他向何妙客問道:「大姐!你這樣做是否合適?」

  何妙答道:「絕對合適,我對天龍秘發研究得很透徹,在女徒方面,由於陰柔之性太重,行功速進而易偏入魔道,所以才有三十五歲必須婚嫁的規定。」

  「如果過了三十五歲仍然不得陽氣之沖和,就會把人的心性導入魔境中,不是發狂,也會陰火內煎而至死。」

  「梅姨僅與柳師伯一度繾綣,雖然洩去了陰火之毒,卻仍然未夠徹底,所以後來參修更深一層武功時,才會走火入魔,但如果將天欲教的自製心法學成,就不會有這種現象了!」

  羅菩提道:「可是天欲教的作風太令人難堪了!」

  何妙容道:「是的!但在我的百花山上卻用得著,我現在最後做的一件事,就是教會那些女孩予的武功,啟發她們的智慧,不使她們對同族的男子產生種卑視之感,不願下嫁同族。」

  「我固然可以為她們強行擇配,但那究竟是不好的事。因此我想借重天欲教的武功,使她們到時候自行思嫁,然後我再限制她們必須於同族中擇人而事……」羅菩提道:「那樣她們就會安份了嗎?」

  何妙容遣:「我為她們正式主持婚禮之後,她們就會受到族規的限制,不能再亂來了,苗族中未婚少女的行為可以逾越一點,一旦成為婦人以後,就必須嚴守婦道!」

  羅菩提想想道:「大姐,但總是要小心一點好!」

  何妙容充滿信心地笑道:「吳漫花決心要學好,我相信她會跟我合作得很愉快,而且我這些手下所習的也是天龍武學,一直嫁不出去的話,對將來也會受到影響,我必須要設法為她們的終身作個安排,同時加強她們的武功,將來好作為對抗萬方教的基本武力!」

  羅菩提道:「這麼說來,大姐是無法與我們同行的了?」

  何妙容笑道:「我要回山去,你要我跟著幹嗎?」

  羅菩提道:「我原來是想請大姐與我們作伴的!」

  何妙容笑道:「你有師妹陪著就行,這次的工作又不是跟人打架,用不著我來幫手!」

  薩玲娜也道:「那我和大姐一起回山去。」

  何妙容道:「不!你一定要去,因為你的武功底子太差,正好在路上服他研究一番,天龍武學必須是陰陽剛柔互濟配合的,為此只有利用這段時間進修!」

  薩玲娜紅著臉道:「那怎麼可以呢?」

  何妙容笑道:「師妹!咱們的事已有父母之命,而且我現在以族長的身份,為你們做見證,因在客中,不便舉行儀式了,等回山之日,我們再次公開慶祝吧!」

  說著離開房門,替他們把門掩上了,卻又在外面傾聽了一陣,直到裡面由絮切的細語歸於平靜後,她才放心地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羅菩提與薩玲娜來到外面,但見萬家堡中張紅結綵,好像是在辦喜事,不禁微怔!

  這時萬年紅過來,朝他拱手笑道:「羅老弟!恭喜!恭喜,昨夜何山主告訴了我們喜訊,雖然何山主要我們不必張揚,但這種大事是應該慶祝的,所以兄弟連夜命人準備了一下!」

  羅菩提弄得有點不好意思地道:「這……何必呢?事情已經過去了,再行張揚,反而不好意思!」

  萬年紅道:「老兄與何山主的大喜,我們漏過了,這次可不能再漏過了,吾輩江湖人雖不拘大節,但禮不可廢,老兄在中原沒有固定的家,就拿這兒當作你的家吧!」

  「而且也可進行迎娶兩位新娘子的儀式,否則你這位中原的大豪俠,被苗幫招了駙馬,可是我們的損失!」

  正說著,何妙容穿了一身錦衣,被萬年青與吳漫花二人簇擁而來。

  萬年青還拿了一套錦衣笑道:「羅大俠,儀式可以不行,喜酒是不能少的,你快去換換衣服,跟兩位新娘子到廳上敬大家的酒,我托大也叫你一聲兄弟吧!今天是我做嫂子的為你們辦喜事!」

  萬年紅把羅菩提拖走了,逼著他換了套衣服,然後來到廳上,一看居然筵開二十多桌,萬家堡上上下下,以及水旱兩道與百花山的人,濟濟一堂!

  常醉容與吳漫花分任男女雙方的人,說了一番祝詞。

  羅菩提心裡很感激,知道這是出之於何妙容的授意,主要是為薩玲娜正名份,因為她的下嫁,雖出之生父指命,但太潦草了,未免傷及她的自尊。

  因為何妙容與自己的婚禮是按苗俗舉行,到底還經過族中長老的公證,而他與薩玲娜昨夜實在太草率了!

  雖然是為了練功的需要,到底也關係著一個女孩子的終身!

  何妙容即席還為薩玲娜除了苗籍,另外給她起了一個漢名,叫做小梅,也讓她歸宗生身之父。

  這也是很重要的一個措施,使得佛印上人與孫凌波的一段宿緣也可以有個名正言順的結合,否則這一代俠僧忽然還俗與舊侶偕隱,對外解釋起來就很尷尬了!

  再者這頓喜酒也具有多種意義,除了慶祝她的新婚外,還歡迎吳漫花擺脫天欲教獲得新生,歸於天龍門下。

  吳漫花也算是天龍門中再傳弟子,叩見了掌門人羅菩提,然後將她的六名弟子並入百花山,也算是天龍門人!

  另外就是借此解決水旱綠林盟與萬家堡的一段過節,萬氏夫婦是受了南山子的慫恿,與古殘訂下了獵頭之賽,殺了水道不少的人,現在同仇敵愾,這筆帳也無法算了,但凌雲霄對下屬卻必須有個交代!

  羅菩提當場請求充任調人,萬氏夫婦也一再致歉,凌雲霄接受了一杯敬酒,總算是揭了過去!

  熱鬧了一天,大家就各奔前程,常醉客隨凌雲霄留駐君山,萬氏夫婦與聞千里往蒙山等候消息。

  萬家堡派出的人則在水陸兩道的弟兄跟隨下,開始偵察的任務!

  為了方便聯繫起見,大家還決定了一件大事,由天龍門聘任常醉客與萬氏夫婦為天龍門護法,然後由天龍門與水陸兩道聯合組成的龍虎盟,推舉羅菩提為盟主,制定了龍虎令符,作為聯絡的表徽。

  薩玲娜改了漢裝,與羅菩提雙騎並轡,首訪青城,青城劍派與萬家堡相距很近,對萬家堡的事情也略有知聞,青城派對萬家堡這一股勢力始終很忌惑,聽羅菩提道及始末,青城掌門人劉平城欣然同意加盟!

  因為這是個難得的機會,青城一派在武體中的地位已日漸衰微,他們一直很小心,從來不願也惹不起近在咫尺的萬家堡。

  又因為他們多半任職於鏢局,有這個機會與水陸兩大綠林盟主搭上交情,又能與萬家堡建立友誼,對他們的好處實在太大了!

  因此劉平城自動表示參加龍虎盟,並立即要求增制龍虎令符,以便與同盟中人聯繫!

  這次任務是很愉快的,但到了峨嵋就沒有那麼順利了。

  峨嵋一派近幾年人材輩出,聲勢之大已與少林武當兩大主派不相上下,峨嵋掌教漁陽道長主持金頂聖宮已有三十年。精研劍術四十餘載,自認天下無敵,教下弟子有三英六傑七全真,都是名負一時的劍客!

  羅菩提通名求見,漁陽道長因為他是佛印上人的弟子,倒還給面子接見了。

  等他說到龍虎盟的組成,漁陽道長就臉現不屑之色道:「羅施主!龍騰虎嘯雖然名列八奇,不過是兩個盜賊頭兒而已,至於天欲妖女吳漫花,更是人皆可殺的妖孽,施主怎麼會與這種人為伍結盟呢?」

  薩玲娜忍不住道:「吳大姐現在是天龍門護法!」

  漁陽道長冷笑道:「天龍門又屬那一家宗派?」

  羅菩提並沒有說出自己接掌天龍門戶的事,因為這段曲折有許多地方是不足為外人道的。

  所以謙遜地道:「天龍門雖已三傳,卻始終沒有正式見諸於武林,一直到現在才擴大門戶,但並沒有正式成立門派……」漁陽道長道:「成立一個門戶並不是幾個人湊合就行了,除了要有事實的表現還要經大家公認!」

  薩玲娜更忍不住了道:「我們現在就是來向掌門人備個案,希望以後貴門對天龍門下多加照應!」

  漁陽直長望著薩冷哪冷冷地笑道:「這位女俠也是天龍門下的嗎?」

  羅菩提忙道:「是的!這是敞師妹柳小梅!」

  漁陽道長微怔道:「佛印上人另外還有傳人?」

  羅菩提道:「敝師妹是家師的女兒!」

  漁陽道長道:「羅施主不是在開玩笑吧?」

  羅將提道:「在下說的是真話,小梅師妹是家師未曾剃度前所出的俗家骨肉,是師母凌波仙子的獨生愛女,而敝師母是天龍第二代掌門!」

  漁陽道長暗忖道:佛印上人的俗家姓名叫柳文佩,是名滿江湖的美劍客,卻沒有想到武林中有第一美人之稱的凌波仙子是他的妻子,而且還有了個女兒!

  因此一愕道:「令師與孫女俠是何時結縭的?令師既然娶得昔年江湖第一美人為侶,該是一大佳話,何以又會出家呢?」

  薩玲娜道:「這是我的家事!似無必要向掌門人奉告吧?」

  漁陽道長臉上一紅,訕訕地說道:「這是貧道失禮,那天龍第三代掌門人該是柳女俠了?」

  薩玲娜道:「不是,是外子!」

  漁陽道長道:「原來柳女俠已有所歸,是哪一位英雄?」

  薩玲娜手指羅菩提道:「就是家師兄!」

  漁陽道長笑道:「很好,羅施主少年英俊,俠名遠揚,與柳女俠正好是一雙玉人,英雄俠侶。」

  薩玲娜道:「掌門人,既然我已經告訴你,外子是天龍第三代掌門了,你的稱呼就不該是施主了?」

  漁陽道長傲然道:「貧道是出家人,十方皆是施主,即使是當今的皇帝來到,貧道也是如此稱呼。」

  薩玲娜怫然道:「道長是不承認天龍這個門戶?」

  漁陽道長道:「天龍門中皆有名之士,貧道不敢高攀。」

  薩玲娜怒道:「天龍門中除了吳大姐外,還有好幾位護法,龍飛虎嘯,以及萬家堡銀鐵雙劍伉儷都是天龍護法,我師姐何妙容是監督人,常醉客是內堂總監,這個陣容能否換得掌教真人一聲掌門人的稱呼?」

  漁陽道長心中微驚,這個聲勢的確是很驚人的,龍虎盟的全部班底,幾乎全列上了,因此一哼道:「羅施主到底是天龍門主呢?還是龍虎盟主呢?」

  薩玲娜道:「兩者都是!不過龍虎盟主是暫時的,天龍門是永久的,等到諸葛山真的萬方教瓦解後,龍虎盟就不存在了,而天龍門仍然存在的,再者龍虎盟不限於天龍一家參加,青城劍主劉平城大俠也是盟中一員。」

  漁陽道長沉忖有頃,道:「羅施主今天是以何種身份前來呢?」

  羅菩提道:「自然是以龍虎盟的身份前來,請求掌門人的響應,共同為維護武林安寧而盡力!」

  漁陽道長冷笑道:「貧遺孤陋寡聞,只知道諸葛先生一代醫隱,不曉得他有籌組萬方教的雄圖,倒是先領略到天龍門的神威了!」

  「天龍門戶中擁有黑道中全部的實力,加上八奇中六奇之聲勢,還有吳漫花那等名人,聲勢之大,四海皆顫,峨嵋實在不敢高攀,送客!」

  他站了起來,袍袖一拂,傳身就往後走去。

  薩玲娜忽地臉色一沉道:「掌門人請等一下!」

  漁陽道長冷然止步道:「女施主還有何見教?」

  薩玲娜冷冷的道:「進門時外子以私名求見,以掌門人的身份地位,大可以坐在這兒招見,但此刻掌門人已經知道外子是一門之主,還身兼一個俠義同盟的盟主,在江湖的禮數上,掌門人應該親自送出門才對!」

  漁陽道長冷冷地道:「貧道無此習慣!」

  薩玲娜道:「習慣可以養成的,掌門人應該開始養成這個習慣了,除非峨嵋從現在開始退出武林!」

  漁陽道長微微一怔,怒道:「女施主是在威脅貧道嗎?」

  薩玲娜道:「那倒不敢,不過掌門人也該知道武林人重名尤勝於一切,外子在貴門所受的禮遇,即使他自己不在乎,天龍門中其他的護法總監恐怕未必甘心,假如他們對峨嵋有所行動,峨嵋是否能應付得了?」

  漁陽道長不禁一怔,薩玲娜的話不為無理,雖然他心中不齒那些人,但無可否認,這是一個相當雄厚的力量。

  別說峨嵋惹不起,就是在武林中最有實力,居於武林領導地位的少林武當兩派,也同樣的惹不起。

  但他孤傲成性,自然不肯低頭,因此冷笑一聲道:「峨嵋如果不加入龍虎盟,就是與各位為敵了?」

  薩玲娜道:「我們不會這麼不講理,但江湖上也有個規矩,就是相互尊敬,天龍門主以禮相訪,掌門人這種接待的態度,將來縱有得罪,其曲也不在我們。」

  羅菩提覺得很奇怪,一向嫻靜穩重的薩玲挪,何以會今天一反常態,變得這麼盛氣凌人,但是他知道薩玲娜一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未出言阻止。

  薩玲娜又道:「掌門人現在改變待客之道還來得及,等我們一出門,天龍門下就永遠記得掌門人的盛情了。」

  漁陽道長頓了一頓道:「羅施主!貧道想聽一聽你的意思,難道你一定要尊夫人代為發言嗎?」

  薩玲娜立刻道:「外子雖然是一門之主,但他接掌門戶未久,還不太瞭解一個掌門人的責任!」

  「一個人身負門戶重任後,其身受的榮辱。就是整個門戶的事情了,請掌門人也三思而行,不要以個人的好惡喜憎,為門戶招致不幸!」

  漁陽道長一時沒有回答,卻把殿中的七個道裝弟子與幾個俗家打扮的青年人召了過去,低聲商談。

  羅菩提低聲道:「玲妹!你這是何必呢?」

  薩玲娜也低聲道:「師哥!我不是故意使要性子,實在是他們太氣人了,你胸懷寬大,也許忍得住,但龍飛虎嘯與萬大哥他們都是一方之雄,連師姐也是一山之主,他們知道了你今天所受的屈辱,必然會起而興師問罪的。」

  羅菩提過:「我們可以不說?」

  薩玲娜道:「但峨嵋會對外講的,那樣一來,龍虎盟再也爭取不到助力了,而且天龍門也無法在武林抬頭。」

  「所以我們今天一定要把面子爭回來。你單身任俠時,謙虛是美德,但身負門戶上任,退讓就是怯懦,這兩者的差別是很大的。」

  羅菩提的確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的麻煩,但他知道薩玲娜的話是對的。

  今天在峨嵋所受,恐怕只有一個常醉客可以容忍,聞千衛、凌雲霄、萬年紅夫婦,甚至於何妙容,都會勃然震怒。

  尤其是最後漁陽道長俯視而說的「送客」二字,那等於是下逐客令了,連他自己都不大忍得住。可是他想了一下道:「師妹!我是來爭取幫助的,還是別傷和氣的好,否則就是給諸葛山真造機會,那老道士對諸葛山真的為人還沒有識透,如果我們跟峨嵋結怨,他再乘虛而入,正好把峨嵋拉過去。」

  薩玲娜道:「我們已經遲了一步,諸葛山真的人已經來過了,所以這老道士對我們如此冷淡,所以我們一定要強硬一點!」

  「無論如何,也得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這樣子即使峨嵋不站在我們這邊,也不敢站在萬方教那邊去!」

  羅菩提一怔道:「你怎麼知道的?」

  薩玲娜微笑道:「師哥!我是在苗疆成長的,有許多特殊的本能是從小就學會的。我們苗疆的人最擅長的一門工夫就是追蹤,縱然遙隔千里,也能依然把仇人追到……」羅菩提道:「我也曾聽說過,不知你們是根據什麼線索?」

  薩玲娜道:「靠嗅覺,每個人都有一種特殊氣味的,在十二個時辰之內,只要對方停留過的地方,體味染觸在附近的器物上,我一聞就知道,這種本能我最靈敏,所以我知道,在這個廳殿裡,萬里追風古殘曾經來過!」

  羅菩提道:「這不會弄錯吧?」

  薩玲娜道:「準錯不了,他的體味很特殊,最易辯識。」

  羅菩提道:「那麼在萬家堡,你怎麼不循著線索追蹤呢?」

  薩玲娜道:「那時人太多太雜,氣味混濁,而且他們是翻山走的,山風強烈,把氣味都給吹散了,匆匆經過時留下的氣息很淡!」

  「只有在室內逗留的時間較久,而且不太通風的地方,氣味才會留下來,目前我能牢記的體味,只有南山子與古殘兩個人,而我所坐的那張椅子,就是古殘坐過的,所以我立刻就發現了!」

  羅菩提道:「你為什麼不先說呢?」

  薩玲娜道:「當時我沒在意,老道士的態度越來越壞時,我覺得很奇怪,他就算不屑加入龍虎盟,也犯不著對我們無禮呀!」

  「我們的聲勢也相當雄厚,任何人都要考慮一下,是否值得得罪我們,何況他還是一門之長,行事更須穩重,而他居然毫不考慮,顯然有所憑恃!」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7:00:30

第十八章


  羅菩提道:「難怪你忽然變得這麼驕橫了,我也覺得納悶,你在百花山時,是個很愛和平的人。」

  薩玲娜笑笑道:「雖然我現在知道我的父母都是漢人,但我在苗疆中長大,蠻人的脾氣卻是改不掉的。

  「尤其是榮譽方面,我還是一點不讓步的,今天就算是沒有發現古殘來過,我仍然要堅持到底!」

  羅菩提道:「不過現在也給了他一個難題,他已經把話說出了口,要他改變態度是很難堪的事!」

  薩玲娜道:「我曉得,但這一點非堅持不可,誰叫他失禮在先,身為一門之長。行事必須慎重,這也是給他一個教訓,要他學會今後如何應事對人!」羅菩提道:「只要過得去,就馬虎一點算了!」

  薩玲娜道:「師哥!天龍門雖然三傳至今,但對外正式亮出天龍門戶,你卻是第一個,為了天龍一門今後在武林中的地位,你必須得抬得起頭來!否則……」羅菩提道:「否則會怎麼樣呢?」

  薩玲娜道:「否則你就要把天龍秘笈下冊與十三字真解給諸葛山真,因為他也是天龍門人,同樣具有執掌門戶的權利。你如果不能使天龍的榮譽維持不受損辱,他可以堂而煌之的提出要求,連師姐和我母親都只好支持他了。」

  羅菩提心中一動道:「有這麼嚴重嗎?」

  薩玲娜道:「是的,天龍師祖的遺示中規定的很明白,我母親掌握著一半天龍秘笈,所以要自困荒山,隱身百獸谷中,就是不想給他一個造成借口,因為我母親對師門是非常尊敬的!」

  羅菩提沉思不語。

  薩玲娜又道:「你和我父親不是天龍門中的人,本來不必要你來挑這個擔子的,但父親留言指定要你接掌天龍門戶,就是向我母親表示歉意!」

  「師姐對這個指示感到很不解,她說父親對天龍這些不合情理的門規反感很深,再也想不到會叫你接任的!」

  羅菩提歎道:「我知道他老人家的意思,他老人家對天龍的反感雖大,但對師母的歉意更深,要我繼承門戶,或許是師母要求復合的條件!」

  「師恩深重,師父他老人家卻不是個挾恩以求的人,面對我的時候,他老人家必然會感到難以啟齒,所以他留字言事,連面都不跟我見……」薩玲娜道:「你對接掌門戶的事興趣並不高!」

  羅菩提道:「是的!我只合湖山終老,不是創業的材料,你又何嘗是呢?我看這個責任以何妙容大姐來挑最適合!」

  薩玲娜輕歎道:「是的!但大姐是天龍門中監督人,身份之崇高,尤在掌門之上,連我母親都很尊敬她,不敢對她提出這個要求,師哥!天龍本是我的責任,但我實非其任,只有求求你多盡點力了!」

  羅菩提無可奈何地一笑道:「別說這些了,為了兩位老人家,我們也責無旁貸,今天幸虧你細心,否則我們又中了諸葛山真的圈套了!」

  「這老鬼真是厲害,他遣古殘來此,目的是想打擊我一下,因為他算準我為了大局,一定會委屈求全的。」

  「只要我一下峨嵋,短時間內又沒有報復的行動,此事宣揚出去,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來索取秘笈了!」

  薩玲娜道:「我倒沒有想到這一點!」

  羅菩提笑道:「現在想到也不遲,但已經晚了一步,不過他正在力圖振拔,想跟少林、武當一爭武林領導地位,我們也不可能屈服的,這個怨是結定了。」

  「諸葛老鬼行事向來是兩面收利的,今天雖然我們沒有中他的第一個圈套,但樹下這樣的一個強敵,他總算達到另一個目的!」

  羅菩提的估計沒有錯。

  漁陽道長手下的弟子商量已畢,冷冷地望著他道:「二位施主還沒有走?很對不起,殿上即將舉行晚課,那是不能受干擾的。」

  羅菩提淡淡地道:「在下正等待掌門人這句話,羅某雖無是非之心,但如此情況下走出貴殿,實難以面對門人。」

  漁陽道長冷笑道:「施主要怎麼辦?」

  羅菩提道:「一個掌門人鳴金傳鼓,召集貴門弟子列隊以掌門之儀送我們出去。」

  漁陽道長冷冷地道:「很抱歉,道長對龍虎盟主,或可採取這種儀式,但天龍一脈,因為素無交往,不便為之,羅施主如果不提天龍二字貧道或可應命!」

  這是很厲害的一招,如果不是薩玲娜發現古殘先他們來此,一定可以接受了,因為在表面上看來,他已經很讓步了。

  而且這麼做,對天龍門外的盟友也可以交代過去,那是給龍虎盟中的那些人十足的面子,杜絕了他們尋事的借口了!

  但羅菩提洞悉了其中有諸葛山真藉以打擊天龍威望的陰謀,怎麼會上當呢?

  何況他的讓步,正證明了古殘前來的目的,因此微微一笑道:「掌門人別忘記了,龍虎盟中除了青城之外,都與天龍有關。」

  漁陽道長道:「貧道正看在青城的份上與令師的面子,才如此客氣,若以天龍門中那些牛鬼蛇神,貧道實在沒有應酬的興趣,羅施主究竟如何決定?」

  羅菩提道:「我既然表明了天龍門戶的樹立,就得以天龍掌門的身份離開。」

  漁陽道長道:「辦不到,貧道心敬令師俠名,不便多事得罪,也不想多結仇隙,施主如果不想走,就在這兒坐著吧,敝寺晚課時間已到,不便多做招待。」

  說著命座下一名道裝弟子,準備鳴磬開始晚課。這又是一著狠手——他只表示冷淡,卻不輕易言敵。目的在使羅菩提自覺地而去,他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如果羅菩提忍不住而先行出手,則他們在武林公理上也佔住了理,而顯得曲在天龍了。

  薩玲娜沒想到對方會來上這一手,一時沒了主意,低聲問道:「羅哥!這該怎麼辦?他們正逼我們鬧事呢。」

  羅菩提淡淡一笑道:「沒關係!你從現在起別開口,看我的!」

  他把椅子往旁邊挪一挪道:「玲娜!你不是最喜歡聽道士唱經嗎?漁陽掌門人很給你面子,特別為的你舉行金頂仙唱,你就留下好好拜聆一次。」

  他把薩玲娜按著坐下,自己卻轉身朝外走去。

  漁陽道長終於忍不住了,叫道:「羅施主!你上哪去去!」

  羅菩提道:「我把拙荊留下作為抵押,下去召集敞門各大護法前來,共謝掌門人的盛意。」

  漁陽道長臉色一變道:「金頂乃僧侶修道之地,不便留宿女客,請把尊夫人也一併帶去。」

  羅菩提含笑道:「拙荊很識大禮,不會給貴門添麻煩的。」

  漁陽道人怒道:「羅菩提,你存心想鬧事嗎?」

  羅菩提冷笑道:「羅某身為一門之尊,飽受貴門冷落,自慚無能,所以只好把拙荊留下作為抵押……」漁陽道長怒道:「胡說,沒有人要你留下人質。」

  羅菩提道:「羅某到了山下不就有人會相信了?天龍門雖然不受尊敬,但沒有人會相信羅某故意把妻子留下來的吧?那時候峨嵋倚仗人多勢眾,強留的婦孺為質的盛舉,定然可得到武林一致讚揚的。」

  漁陽道長聽他這麼一說也呆了。

  這的確是很厲害的一手,誰也難以相信名列八奇之首的羅菩提會使出如此放刁的手段,而峨嵋如果背上這口黑鍋,也確是難以得到武林道的諒解。

  眼看著羅菩提快走到門口了,漁陽道長忍不住大叫一聲道:「站住,你怎麼如此放刁呀?」

  羅菩提驀地回身,目泛精光,盯在漁陽道人的臉上,沉聲道:「道長,峨嵋累世清譽得來不易,我是一片好心,希望道長不要成為門戶之罪人,我也不會把拙荊留下的,剛才只是一番試驗。」

  漁陽道長一怔道:「試驗,什麼試驗?」

  羅菩提道:「看看道長對這件事的應付手段如何,如果道長聽任羅某離開,就表示道長頗有心計,因為道長可等羅某離去後,殺死了拙荊毀屍滅跡,來個矢口否認,羅某一點辦法都沒有,縱然有心誣陷,也提不出證據了嗎?」

  漁陽道長怒道:「胡說,峨嵋乃堂堂門戶,豈會做出這種卑劣行為。」

  羅菩提一歎道:「正因以道長想不到這些歪點子,羅某才深為貴門擔心,諸葛山真鬼計百出,道長這種胸無城府的人去與他合作建交,遲早會吃他的虧的。」

  漁陽道長不禁一怔道:「貧道幾時與諸葛施主建交往了呢?」

  羅菩提一笑道:「道長貴為一門之尊,說話可得負點責任!你現在否認,過一段時間後,再想宣佈與萬方教攜手合作,可就大失身份了。」

  漁陽道長忽然道:「你有什麼根據說峨嵋與萬方教合作?」

  羅菩提笑笑道:「道長心裡明白就是了,何必一定要我說出來呢?事情鬧開了對大家都不好……」漁陽道長道:「不行,你一定要交代明白!」

  羅菩提神色一莊道:「萬方教的使者,追風俠古殘,先我們一天到達,而且就坐在拙荊坐的那張椅子上與道長交談,這個證據夠使道長滿意了吧!」

  漁陽道長臉色一變,沉吟片刻說道:「不錯,古施主來過,但這並不談證明峨嵋與萬方教有所關連,羅施主也以龍虎盟的身份前來了,難道就能證明峨嵋加盟了嗎?」

  羅菩提道:「道長已經拒絕加盟,自然無須隱滿,但道長將古殘前來秘而不宣,可見你們已達成協議!」

  漁陽道長道:「本門來過一些什麼客人,貧道無須都一一告訴施主吧!」

  羅菩提笑笑道:「那當然不必,但羅某前來就是為聯絡武林宗派共謀對付萬方教的事,古殘明明為萬方教的專使,道長秘而不宣,可見是心有所愧……」漁陽道長忽道:「峨嵋為一方門戶,自有擇交的自由,萬方教中組成的一些人,總比龍虎盟好得多!」

  羅菩提道:「道長不齒龍虎盟,無非是為了有天欲仙子吳漫花之故,要知道天欲仙子原為萬方教所羅致,因為不滿諸葛山真的作為,而翻然悔悟,她雖是天欲傳人,現在已經改邪歸正,捨棄了天欲教的名義,改為天龍門中……」漁陽道長一笑道:「豈僅是吳漫花一人而已,龍虎盟中非奸即盜,有幾個是好人?」

  羅菩提臉色一沉道:「這是道長對龍虎盟的主觀看法?」

  漁陽道長冷笑道:「不錯!這是貧道的看法,施主如果認為不當,大可召集這些狐群狗黨,到峨嵋來興師問罪,峨嵋擔待得了!」

  羅菩提幾乎忍不住要拔劍而起了!

  但羅菩提卻一歎道:「我不會的,道長不明是非受人利用,我可不會上諸葛山真的當,在江湖上掀起干戈,憑空造成武林大劫,在萬方教未消之前,我不爭這口悶氣,玲娜!我們走!」

  薩玲娜道:「就這麼走了?師哥!別忘了你是天龍掌門,被人這樣子轟出來,天龍顏面何在!」

  羅菩提一笑道:「峨嵋既與萬方教交好,就等於跟我站在敵對立場上,你還能要求有什麼臉面嗎?」

  薩玲娜道:「他們一開始為什麼讓我們進來,此時又……?」

  羅菩提道:「他們雖然答應了跟萬方教合作,但內容神秘,知道不是什麼光彩榮譽的事,怎麼好意思承認呢!」漁陽道長聽得滿面通紅,厲聲道:「羅菩提,你說話放清楚點,本道有何內容神秘之處?」

  羅菩提正色道:「掌門人,峨嵋也在西部,諸葛山真強掠蟄龍藏珍的事,你不會不知道的!龍虎盟中固然有一半是黑道中人。但他們是正規的綠林組織,盜亦有道,比諸葛山真那種巧取豪奪的手段光彩多了,道長清濁不分,竟與之為伍,後悔之日不遠,願道長三思!」

  說著走出觀門,卻見有三名青年道士持劍攔住了去路。

  羅菩提一沉臉道:「你們想幹什麼?」

  一名道士打了個稽首道:「貧道水鏡,和水月,水心兩位師弟,對二位有一點請求!」

  羅菩提接道:「原來峨嵋殿下三英,不知有何見教?」

  水鏡道:「二位辱及掌門師長,家師不便追究,貧道等卻不能坐觀,請二位作個交代吧!」

  羅菩提回頭看看,見漁陽道長沒有跟著出來,心中瞭然,冷然一笑道:「這是貴掌門的授意嗎?」

  水鏡道:「掌門道長身份何等崇高,怎會與爾等計較這些小節?但貧道卻認為二位對家師的態度過於不敬!」

  羅菩提冷笑一聲道:「令師果然是修為有素之士,自己裝模作樣,卻指使門下弟子出來尋事生非,難怪峨嵋近年來聲譽日隆,就是這種行事手段,也使各大門派望塵莫及!你們要羅某如何交代法?」

  水鏡道:「留下二位的隨身兵器!」

  羅菩提笑道:「就憑你們三個?」

  水鏡傲然道:「台端雖然名列八奇之首,卻只能在江湖上稱雄而已,在我峨嵋眼中,並不覺台端有何可奇!」

  羅菩提道:「峨嵋三英在武林中的名氣很響亮,說這種話並不過份,只是羅某現在懷疑三位到底是不是傳聞中的三英,因為一個武人的成名,並非僅仗武功,行事與心性,也佔了一半的因素,照三位這種飛揚浮燥的樣子,那有一點名門弟子的氣質!」

  水鏡怒道:「姓羅的,你說話客氣一點!」

  羅菩提道:「我已經夠客氣了,因為我以天龍掌門人的身份說話,否則我早就出手教訓你們了!」

  水鏡哼了一聲道:「武林十大宗派,從無天龍一派!台端既然自稱為天龍掌門,總得拿點本事出來讓人看看!否則隨便來個江湖人,自己想了個名目,自封為掌門人,這掌門人三個字未免太不值錢了!」

  他說到這裡,忽然暗地裡一條人影飛出,直向水鏡撲去,手掌突揚,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掃出一掌,叭的一聲,清脆響亮,打得水鏡退了兩三步,頰上現出一個鮮明的掌痕。那人打完後,回頭朝羅菩提彎腰行禮道:「掌門人請恕弟子無狀,未曾奉命就擅自出手,弟子實在聽不過這道士對掌門人的狂言!」

  羅菩提一看,認得是吳漫花手下的六名弟子之一,吳漫花改為天龍門中後,為她們改了名子,以天字為排行,順字為英嬌冷美貞淑,而且續承了吳字為姓!

  這正是六女之首的吳天英,羅菩提不禁詫異道:「天英你怎麼來了,山主與總護法找我嗎?」

  何妙容與吳漫花率著另外五個女孩子從密林中現了出來道:「我們在這裡,掌門人,天英是我叫她出手的,你若怪罪就怪罪我好了!」羅菩提道:「那裡,打得好,我自己也想懲戒他一下,只是我這掌門人出手,太有失身份了!」

  何妙容道:「還好,否則我要以監督人的身份,連你這掌門人也要申誡了,你初掌門戶,怎能夠容忍別人對天龍門如此侮辱呢?」

  羅菩提臉上通紅道:「我為了爭取道友而來,總宜息事寧人,如果無端樹敵,有失原意……」何妙容道:「容忍也要看人而定,峨嵋與萬方教已有勾結,存心想折辱你一下,打擊龍虎盟的威望,你對他們客氣,不正中了他們的奸計!」

  薩玲娜忙道:「師姐!你怎麼知道的?」

  何妙容道:「我憑猜測的,他們承認了嗎?」

  薩玲娜道:「沒有!但我們指出古殘來過,他們也沒有否認,可見這多半是事實了!」

  何妙容一笑道:「你一定是聞出了古殘的體中氣味了!」

  薩玲娜點點頭。

  何妙容道:「我們也是,我辨味的本事沒有你精,但古殘的體味很特殊,我們途經附近,被我發現了他曾經逗留過!」

  「一計算去向,算到峨嵋山是他最大可能到的地方,再向山下一打聽,知道你們剛上來不久,怕你們有失,忙趕了上來接應!交涉的情形如何?」

  薩玲娜道:「別說了,差一點把人氣死,漁陽老道士說了許多難聽的話,照我的意思,當時就想發作!」

  何妙容道:「那不可以,你們現在仍以龍虎盟的身份前去聯絡的,再不高興,也得忍一下,等出了門再說。」

  羅菩提笑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因為我並沒有以天龍掌門的身份投帖,受不到禮遇不能怪別人。」

  「我準備出門之後,再以天龍掌門的身份請見,他如不理會,是他們失禮,我們就是有所行動,也站得住腳了。」

  何妙容笑笑道:「應該如此!」

  羅菩提道:「可是還沒等我有所表示,這三個小道士已經先來生事了,這也好,反而省了麻煩!」

  水鏡挨了一巴掌後,本想立刻上前拚命的,但一見來了很多人,而觀中的人又沒有作進一步指示,所以沒有魯莽行動,只與水月、水心持劍嚴密地守住觀門。

  羅菩提知道漁陽道長此刻必已聞訊,在召集門人商議下一步的行勸,在心中也迅速地盤算了一下,覺得此時人手齊全,在這裡樹立一下聲威也好,這樣事情傳出去,諸葛山真在其他門派再進行遊說,人家也會考慮一下。這樣做雖然略嫌霸道一點,但他們自己失禮在先,挑撥在後,龍虎盟與天龍門佔足了理字,是立威的最好機會。

  於是笑笑向吳天英道:「天英,你再去通報一聲,就投帖說我天龍掌門人羅菩提求見峨嵋掌教漁陽道長!」

  吳天英恭身應了一聲,上前微一福道:「天龍門下弟子吳天英奉掌門人羅示下前來,拜上貴掌教,敝掌門有事要求一晤掌教漁陽真人,請三位通報一聲!」

  水鏡見她孤身貼近,想起剛才一掌之恨,餘怒未息,忍不住道:「羅菩提剛剛來過,不必再見面了!」

  吳天英道:「羅掌門人先前為龍虎盟前來,此刻乃為天龍門而來,性質不同,身份也不同!」

  水鏡冷哼道:「羅菩提在觀中已經表示過他是什麼身份了,本派也知道了,用不著再通報!」

  吳天英冷冷地道:「道長可以作主決定嗎?」

  水鏡道:「當然可以,本座乃金頂前殿司客……」吳天英不等他說完就道:「你就是前殿司客,就該懂點規矩,敝掌門大駕就在觀前,你該去見禮答話!」

  水鏡道:「貧道根本不知道武林中有天龍一門,而一門之長前來拜山,至少也該準備一份名帖。」

  天英道:『「妾身可以臨時製作一份,請閣下暫借手中寶劍一用。」

  水鏡冷冷道:「出家人的法器,不上女子之手!」

  吳天英格格一笑道:「如果它上了呢?」

  水鏡道:「那就用血清洗上面的穢氣。」

  吳天英身子一搖欺了過去,兩指疾點他胸前志堂穴,水鏡知道此女身手不凡,連忙一劍砍了下來。

  吳天英論身手,不在八奇之下,只有內力稍差而已,而且在吳漫花手下習藝多年,天欲教中最擅外媚及徒手搏擊功夫。

  她縮手格格一笑,聲若銀鈴,美妙異常,水鏡聞聲心頭略震,疏神之下,手中長劍已被奪去。

  水月與水心見狀大急,兩劍齊發,刺了過來,吳天英帶住水鏡的手往前一拖,竟將他拉在自己身前。

  水月、水心唯恐刺傷師兄,忙又撤招回去。

  吳天英已經點住水鏡的穴道,伸腿一勾,將他絆倒在地,用奪來的長劍逼在水鏡的咽喉上道:「你們再上來胡鬧,我就一劍先宰了這個臭道士。」

  兩人見大師兄在這女子手中一招受制,如同小兒,心中大驚,不敢再上前了。

  吳天英笑笑又道:「二位是否還堅持要名刺呢?」

  水月與水心目中幾乎要射出怒火。

  吳漫花道:「天英,投帖拜山是武林規短,這也不是他們的錯。」

  吳天英道:「他欺辱掌門人可不是武林規矩。」

  吳漫花道:「那是他們不對,天龍雖然新創,但行事應該光明正大,不可與心胸狹窄之輩計較小節,放他起來,叫他進去通報一聲。」

  吳天英道:「是!孩兒遵命,不過這臭道士既為前殿司客,也明知道天龍掌門人前來,他居然說沒聽說過,可見這耳朵也沒有用。」

  長劍一幌,羅菩提阻止不及,一隻耳朵已割了下來。

  她拾起割下的耳朵,在劍身上擦了一下道:「道長的法器已被我用血洗淨了,敬此歸還。」

  把長劍一丟又道:「二位可以去通報一聲吧。」

  她背著手退了回來,水月與水心連忙上前扶起滿臉流血的水鏡,卻無法解開他的穴道。

  水月怒道:「妖女,你用什麼法制住我大師兄?」

  吳天英笑笑道:「我施展的凌空蘭花拂穴,卻不敢下手解開,因為貴門規矩太嚴,如果污穢了這位道長的法體,再要用血洗淨,未免有傷天和了。」

  水月恨恨地道:「一點拂穴手法,未必就難得住峨嵋。」

  吳天英笑道:「正是,所以我不便代勞,如果貴門實在解不了時,我再告訴你們解法好了。」

  水月與水心抬著水鏡進門而去。

  羅菩提道:「天英,你作得太過份了。」

  吳天英恭身道:「請掌門人恕罪,峨嵋門下居然敢向掌門人斥問對掌教不敬之罪,弟子身為天龍門下,維護門戶尊嚴,也是義不容辭。」

  何妙容道:「反正是跟峨嵋結怨定了,做得過火一點也無妨,峨嵋這幾年跋扈得太厲害,早就引起江湖同道的不滿,也應該給他們一點教訓。」

  羅菩提道:「話雖然不錯,但諸葛山真猙獰面目未現,我們卻擺出一付武林霸主的樣子,殊為不智。」

  何妙容一笑道:「是非自有公論,青城劍主聲勢比峨嵋差得多,我們仍然以誠待之,這就是最好的說明。」

  「我們不想征服誰,卻也不容人欺凌,一個門派想在江湖上立足,這是最基本的條件。否則沒人會看得起我們,一個人可以謙遜,一個門派絕不能軟弱。」

  羅菩提只好不作聲了。

  沒有多久,觀中湧出一大隊道士,包括了四個俗裝男女,漁陽道長之後,有六個灰須中年道人,正是漁陽道長的六個師弟,也是聞名武林的全真六子。

  漁陽真人未任掌教前,道號漁陽子,合算為全真七子,峨嵋門中,水鏡等三人為三英,四個俗家弟子是兩對夫婦,武中秀、林玉秀與錢秀民、伍秀芬。

  何妙容看了低聲道:「羅兄弟,你早該提高警覺了,峨嵋的三英四秀六全真,全數集中金頂,分明是準備著你會來而存心困住你的。」

  「三英首先發作,根本是預謀,作為生事的借口,幸虧我們來了,否則你與玲師妹兩個,恐怕很難全身而退,你還要跟他們講客氣?」

  羅菩提笑笑道:「我知道,他們還要面子,不便在殿中攔住我們,一出來必有行動,所以我阻止玲師妹當時翻臉,也是想出來再說的。」

  「到了外面,脫身也方便些,如果在裡面被他們留下了,人丟的更大。」

  「諸葛山真按照我師遺囑,要我們交出天龍秘笈與真解,你這個監督人是鐵面無私的,明知不對也只好給他們了。」

  何妙容笑笑道:「我發現了古殘的蹤跡後,就想到了他會有這一著,所以才匆匆帶了人手來支援,看來你也是成竹在胸,我是白操心了。」

  羅菩提一笑道:「大姐也不是白操心,我原來的打算是叫玲妹突圍先走去召人,然後我再設法脫身,因為我們兩人被留下哪一個都是夠窩囊的。」

  薩玲娜不好意思地道:「師哥,我實在是太差勁了,不但幫不上忙,反而給你添累贅,增加麻煩,我知道你一個人脫身是沒問題的,完全是顧慮我,在殿中我還怪你太過軟弱,看來我真辦不了事。」

  羅菩提笑笑道:「你的功勞不小,如果不是你發現了古殘來過,我一定委屈求全,息事寧人,這樣就中了老狐狸的奸計了。」

  漁陽道長已滿臉寒雪,厲聲道:「剛才是那一個傷了我門下的快出來領罪。」

  羅菩提目示吳天英道:「天英!你先出去,態度要放好一點,別讓人說我們不懂道理呀。」

  吳天英含笑上前,一躬腰道:「天龍門下吳天英參見貴掌教真人,對掌教真人遠出親迎,敝掌門人十分感激。」

  漁陽道長沒想到她會扣上這一頂帽子,一時反沒了主意了。

  他門下的林玉秀最善言詞,立刻冷笑道:「姑娘弄錯了,掌教真人不是迎接客人的。」

  吳天英「哦」了一聲,道:「不是迎接敝掌門又是幹什麼呢?」

  玉秀道:「是來懲戒一批無理取鬧登門生事的狂妄之徒。」

  吳天英笑笑道:「女俠這話就怪了,貴掌教如果無意接納,就不該收下掌門的名帖。」

  玉秀道:「我們什麼時候收下名帖的?」

  吳天英道:「是那位水鏡道長接下,由水月、水心兩位道長拿進去的,未見賜還,自然是表示貴教見重,又勞駕掌教親自出迎,敞門十分榮幸……」玉秀也怔住了,回頭看看水月與水心。

  水月道:「沒有的事,她只是口中報名,我們根本未作理會。」

  吳天英道:「道長也許不清楚,那位水鏡道長則是當事人一定明白的,把他請出來一問就知道了。」

  漁陽道長道:「水月,怎麼回事?」

  水月躬身道:「弟子也不清楚,據弟子所知,絕無此事。」

  漁陽道長怒哼道:「把他抬出來。」

  水鏡又被抬了出來,臉上血跡斑斑,穴道還是沒有解開。

  吳天英分一笑道:「原來道長還是不能行動。」

  織手輕拂,暗勁發出,沖活了他的穴道。

  水鏡立刻跳起來,衝出去就要與吳天英拚命。

  吳天英一笑道:「道長,你是個出家人,至少也的把你臉上的血洗乾淨再說吧。」

  她施展的是外媚迷魂心法,水鏡不由自主地用袍袖一拭臉上,等他放下袖子,峨嵋派眾人都圍住了他。

  原來在他的頰上清清楚楚地用劍痕劃了一行字:「天龍第三代掌門人率同門下一行謹拜。」

  吳天英用手一指道:「掌教真人,這不是敝掌門的拜貼嗎?你總不能說沒有看見吧。」

  漁陽真人怒道:「妖女!你竟敢如此狡猾,辱我峨嵋門戶。」

  吳天英笑道:「掌教真人,敝掌門人的名帖你收是不收,如果不收的話,即請賜還。」

  漁陽真人怒道:「不收!你們拿回去好了。」

  一劍砍出,林玉秀連忙用劍架住了道:「恩師,這使不得,大師兄是自己人。」漁陽真人怒道:「這個畜生無能,辱及門戶,還要他幹嗎?我砍下他腦袋,把那幾行字還給他們。」

  玉秀道:「這於事無補,誰都認得大師兄是我們三英之首,他們拿了大師兄的首級傳諸武林,我們顏面何在。」

  漁陽真人道:「那就毀了他。」

  拔劍又要朝水鏡的臉上削去。

  林玉秀道:「名帖投到了,恩師即使毀了,也算是我們收到了。」

  漁陽真人一怔道:「那該怎麼辦?」

  玉秀道:「當然只有收下。」

  漁陽真人叫道:「什麼?這種名帖也可以收下?」

  林玉秀道:「是的也只有收下來,然後掌教道長可以回拜,他們投什麼帖子,我們回什麼帖子。」

  漁陽真人沉思片刻才道:「好了,你去辦吧。」林玉秀持劍上前道:「這位姑娘請過來接受回帖吧!」

  吳天英含笑道:「林女俠請,小妹在等著呢!」林玉秀沉聲道:「你沒劍嗎?」

  吳天英道:「不必,小妹投帖時也沒有用劍,留字時是借用了令師兄的劍。」

  玉秀寒聲道:「你不用劍別後悔,我出手後,不會因為你是空手而留情的。」

  吳天英笑笑道:「那當然,貴門的作風小妹很清楚,剛才令師兄也沒有因今我是個女子而留情,更沒有因為我徒手而留情,他一劍砍下來時,凌厲得很,十足是名家氣度,因此小妹對他也尊敬的很,不過要用劍時,我也不會客氣一點的。」

  這番話連罵帶挖苦,使得峨嵋諸人,個個怒形於色。

  林玉秀卻十分沉穩,並沒有因她的話而激怒,只是一握劍訣,作勢待發。

  吳漫花知道峨嵋門下四秀勝出三英很多,再看林玉秀現在的氣勢,確是不可輕視,忙道:「天英!你要小心一點,別折了天龍的盛名。」

  吳天英笑笑道:「娘放心,女兒知道,這是女兒投入天龍後,第一次為門戶辦事,絕不敢有錯失。」

  吳漫花道:「如果讓人在你臉上也刺了一個字,那人就丟大了,連你的妹妹們都抬不起頭。」

  吳天英道:「娘放心,女兒寧可粉身碎骨,也要保全這張臉。」

  林玉秀冷笑道:「峨嵋乃清靜之地,粉身碎骨卻是很不容易!」

  語畢長劍輕劃而出,電一般疾刺向吳天英的前胸,吳天英根本不理,反腕一劍也刺向對方的前胸。

  她知道對方這一劍攻勢雖厲,卻志不在殺死自己,只想誘使自己落劍去招架時,變招刺削雙頰,所以不去理會,反而攻向對方的胸前,倒是著著實實的一劍。

  林玉秀在那一劍後已經暗蓄了四個變化,都是以左右兩頰作為著點。

  那知對方竟然採取反擊的方法,出手雖先,但交化未生,反擊已到,逼得撤招退身,卻已由先手變成了後手。

  吳天英利用了一著搶攻的優勢,招招都是凶式,不是心窩就是臍腹咽喉,挨上了全是致命的部位,每一手全是狠拼實攻,逼得林玉秀連回手的機會都沒有了。

  而且吳天英的內功厚,腕力強,林玉秀有時想硬架住對方的招式而換回先手,可是雙劍一接,就被對方深厚的功勁蕩了開去。

  由於敵勢太強,她必須以全力去握劍,才能保住劍不脫手,但是就無法緊接著在劍招上求變化了。

  這一來使她暗自心驚,這個天龍首徒果真不凡,水鏡師兄被她一招制住,可不是疏忽,實在是比人家差得多。

  沉思中開始籌謀對策,在對手如此強勁的腕力下,本門詭異凌厲的攻招暫時都用不上,由於劍式精要在於虛實互用的變化,在強力震盪下,前招被震得走了樣,後手的繼續變化為之一阻,就無從施展了。唯一辦法就是拉遠距離,展開身法游鬥,損耗對方的體力,疾風暴雨,不經晝夕,手腕強的劍手在耐力上一定稍差,等對方疲憊後,就可以施展反擊了。

  但是這種戰略必須運用得很技巧,不能讓對方發現,所以雖然拉遠了一點距離,卻只象是減弱對方的威脅壓力,作戰時仍是十分認真,也沒有閃避劍器的接觸,只巧妙地運用了卸字訣,把對方的勁力引開,以使劍不脫手。

  一時只見劍影繞舞,叮噹之聲不絕。

  酣戰百餘招後,她感到對方的勁力已漸漸衰弱了,慢慢自己可憑本身的內力接下來了,知道時機將成熟,但為了慎重,還是又試探了十幾招,發現對方的攻勢更弱,發劍的勁力已經低於自己。

  於是她一振精神,反手連發三劍,將吳天英攻得連連後退,第四劍直刺咽喉,攻勢奇疾,吳天英似乎已忘記了對方志在自已的面頰,連忙揮劍挑出去。

  林玉秀用勁一挑,把吳天英的長劍挑開,劍順勢掠向了吳天英的面頰,快得不可思議。

  就在劍刃離額寸許之際,吳天英的左手忽然探出,用兩枚手指挾住了劍葉,林玉秀奮然前推,可是那兩根手指如同鐵鑄的一般,分毫難進。

  跟著吳天英的長劍平落下來,擊在她的手腕上,一陣奇痛徹骨,林玉秀忍不住「哎呀」叫出聲來,長劍出了手,吳天英跟著把劍刃在她頰上一晃。

  玉秀以為她想在自己的面頰上刺字,連忙掩面退後。

  吳天英卻收回了長劍笑道:「女俠,想你已為人婦,如果容顏被毀,良人見了,該是多傷心的事!小妹實在不忍心陷你入如此慘境,而且天龍門中向以仁俠為懷,投我桃李,報以瓊瑤。」

  「你要給我毀容之慘,我卻增你畫眉之樂,女人家心腸不可太狠,而且身道所屬,當以相夫教子為本份,還是好好回家做個賢妻良母吧。」

  說完把奪來的長劍輕輕一丟,落地已斷了十幾截,想是在離手之前,已經用內力震斷了。

  林玉秀大驚失色,萬想不到對方也是個女流之身,功力如此深厚,耐力如此綿長,從這斷劍的手法上看來,輕鬆從容,根本沒有衰竭之象,剛才的那些動態,完全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意而裝出來的。

  一時又羞又愧,不知如何是好。

  吳天英笑笑又道:「女俠,你用游鬥與卸字訣來消耗我的體力,心思不謂不巧,只是你忘了小妹原是天欲門下,為武林所不容,仇蹤遍天下,為求自保,必須在內勁與耐力上下苦功。」

  「像剛才那種打法,三天三夜也不會感到累,不過才百餘招,你想我就會後勁不繼了嗎?」

  林玉秀真恨不得有個地洞能鑽下去,低著頭,不敢去看掌教師長漁陽真人。

  「倒是漁陽真人知道她性子剛烈,連忙道:「玉秀你回來吧,勝負乃常事!這次是為師的料敵錯誤,怪不得你,中秀,把你妻子扶回來。」

  武中秀上來拉著林玉秀要回來,忽地一驚,目注林玉秀失聲道:「秀妹,你的眉……」林玉秀也驚惶地道:「我的眉怎麼樣了?」

  她用手摸著臉感覺不到有傷痛之處。

  武中秀道:「你的臉上沒有傷,只是看起來有點奇怪……」王秀愕然地道:「奇怪,怎麼奇怪法?」

  武中秀道:「我說不上,只是看起來不大象了!」

  林玉秀用手摸擦了一陣,才發現自己兩道秀長如月的修眉,竟是一根不剩了,不禁粉臉失色。

  因為那是她最引為得意的美麗之處,不禁一咬牙,厲聲叫道:「妖女,你居然下這種毒手,我跟你拚了!」埋頭就要衝過去!

  吳天英卻笑笑道:「林女俠,眉毛掉了會長的,最多半年而已。這半年中,每天請你丈夫幫你畫一畫,徒增閨房之趣,你犯不著這麼恨我吧?」

  林玉秀這才體會她先前說過的幾句話,尤其是「你要給我毀容之慘,我卻增你畫眉之樂」那兩句話的含意,原來對方竟在自己不知不覺間,一劍削去了她的雙眉!由此可見對方不僅在內力上強出自己多倍,劍法造詣上,也比自己高明多了。

  雖然這個人丟得太大,但衝過去拚命,無異是自尋死路,一時不知如何下台才好,頓了一頓才咬牙恨聲道:「妖女,你等著好了,剃眉之恨,我會記住的,我不把你的眼珠挖掉,絕不重新留眉!」

  說完這番話,她就往山下衝去,武中秀在後面連聲喊叫,她都不理會。

  漁陽道長卻忍不住了,鼓足中氣,朗聲發話道:「玉秀!回來!誰准你自由離去的?」

  這聲音只使林玉秀頓了一頓,卻沒有住腳,繼續向山下奔。

  漁陽道長冷哼一聲揮了揮手,他身後的兩名老道士立刻飛也似地追了下去!

  武中秀見狀大驚,連忙跪了下來道:「恩師,玉秀只是性子烈一點,並非對您不敬!」

  漁陽道長冷冷地道:「中秀,你們成婚幾年了?」

  武中秀顫聲道:「十年了!」

  漁陽道長道:「可是她入門已有二十年了,我對她的瞭解難道還不如你清楚?你是她的丈夫,你管不好她這是你有失夫責。」

  「我如管不好她,豈僅有愧師道,更無法對本門弟子交待,難道讓人家看我們峨嵋一門的弟子,不但沒有家教,而且連門規都廢馳了嗎?」

  武中秀不敢說話了,直挺挺地跪在地下,滿臉冷汗直流。

  沒有多久,兩個老道回來了,肩上扛著林玉秀,放在地下,已經軟綿綿不能動彈了!

  漁陽道長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一名老道恭身道:「啟稟掌教師兄,小弟與玄風師弟受命拉她回來,她不但拒不受命,而且還出手刺傷了玄風師弟,小弟只好點了她的穴道,把她抓回來了!」漁陽道長臉色一沉道:「玄風師弟受了傷?」

  同去擒回林玉秀的玄風道:「小弟見她抗命,只是超前想攔住她的,那知道她竟射出了一把飛刀,小弟在驟不及防之下,胸前中了一刀!」

  漁陽道長哦了一聲道:「傷得重嗎?」

  玄風道:「小弟沒想到她居然敢出手,躲避不及,只有運氣硬抗,不過入肉半寸,尚無大礙!」

  漁陽道長冷冷地道:「玄風師弟,你是本門執法長老,對桀驁抗命的弟子,該當何罪呀?」

  玄風道:「追回武功,逐出門戶!」

  漁陽道長道:「好!由你即時執行!」

  玄風應了一聲,走到林玉秀面前,伸手在她氣門穴上截了一指,然後又在四肢關節上各戳一指。

  林玉秀身子一陣顫動後,醒了過來!

  漁陽道長道:「拍開她的穴道讓她去吧!」

  玄風道:「掌教師兄,她還有行兇犯上之罪,當處凌遲之刑,怎麼就讓她去了?」

  漁陽道長搖頭道:「不!那是以後的事。哦呀!回來,她不加理會時,就已經犯了抗命之罪,於律當逐出門戶,所以後來已經不是本門弟子,不能算是行兇犯上了!」

  玄風張口欲言,漁陽道長道:「師弟,你一定認為她是我最鍾愛的弟子,所以我才有心偏袒她是嗎?」

  玄風連忙道:「小弟不敢,掌教師兄所判極公!」

  漁陽道長一歎道:「我是對她太縱容了一點,否則也不會造成她如此跋扈了,所以其咎在我,我會自己處分自己的,從今天起,我打掃大殿百日以為懲誡,這行了吧?」

  玄風連忙恭身道:「小弟不敢……」

  漁陽道長又說道:「不!我知道你沒有懲誡我的意思,但門規是祖師所立,我身為掌教,更應該遵守,我只是問你如此懲誡,是否切合,你是執法長老,應該回答的!」

  玄風道:「掌教師兄即將練功入關深造,百日曠廢,為時太久,對本門損失實在太大了,因此小弟請師兄減為四天!」

  漁陽道長道:「四天太短了吧!」

  玄風道:「掌教師兄如果認為太短,就請將剩下的九十六天延予出關後再施行,因為此次入關對本門關係太大了,小弟等都要依仗掌教師兄指點入關練功……」漁陽道長點點頭道:「多謝執法師弟寬恕,愚兄定於出關後再補行受懲,法不可枉!」

  玄風恭身正待退後,漁陽道長又道:「師弟!等一下,林玉秀已非本門弟子,她刺你一刀,你可以用私人的情份再刺回去!」

  玄鳳道:「那就不必了,追回武功,逐出師門,對她的懲誡已經夠重了!」

  漁陽道長道:「好吧!中秀,把你的妻子帶回去!」

  武中秀連忙扣頭行禮道:「謝謝掌門師尊恩典,謝謝師叔!」漁陽道長道:「不必謝我,只要你還記得我這個師父與你的師叔就行了,你妻子逐出門戶,你還是本門弟子!」

  武中秀怔住了,連忙叩頭道:「弟子記住的!」

  漁陽道長道:「那你還不帶著你的妻子走!」

  武中秀道:「弟子不敢,」

  漁陽道長怒叱道:「你不走,難道還想刺你師叔一刀嗎!」

  武中秀急了道:「弟子怎敢,弟子是怕師尊還有所命!」

  漁陽道長怒道:「我對你沒有別的期望了,我收了你們這兩個好弟子,已經夠寒心的了,幸好你妻子還沒有給我一刀,走吧,以後不必上山來了!」武中秀茫然不知所措。

  漁陽道長道:「玄風師弟,還是你好,沒收俗家弟子少淘氣!」

  玄風一怔道:「掌教師兄,秀民與秀芬都是小弟門下,而且小弟只有這兩個門人!」

  漁陽道長道:「原來你也有弟子,我倒忘了!」

  錢秀民駭然道:「掌教師伯,二師姐冒犯了你,弟子等卻沒有冒犯您老人家!」

  漁陽道長冷冷地道:「記住,林玉秀已經不是你們的二師姐了,林玉秀不再是本門弟子!而你們的師父心口上挨了一飛刀,你們身為弟子的卻毫無表示,真叫我們這些做師長的寒心,所以我差點以為你師父沒有門下了呢?」

  錢秀民沒有明白漁陽真人的意思。

  伍秀芬卻已明白了,抖手射出一縷寒光,居然也是一口飛刀,直射向林玉秀的心口。

  她功力已失,身心受創極重,精神恍惚,如何避得了,嗤的一聲,連刀柄都射進了心窩,林玉秀身子只顫了一顫,就不動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1-27 17:00:55

第十九章


  武中秀驚道:「四師妹,你瘋了!」

  伍秀芬淡淡地道:「小妹沒瘋。林玉秀飛刀傷了家師,小妹理應為師復仇,大師兄如果認為小妹有所不當,小妹甘受任何制裁,但師恩不可不報,師仇不可不雪!」

  武中秀道:「可是師叔已經寬恕她了!」

  伍秀芬道:「家師不願對付一個女流,小妹卻可以的!」

  武中秀望望漁陽道長的臉,方才明白漁陽道長一再暗示的真意——他根本沒有放過林玉秀的意願,只是藉故置她於死地而已。

  武中秀一時感到悲憤莫名,直挺挺地朝漁陽真人跪下叩了一個頭道:「恩師!弟子不孝!無法報答恩師了!」

  漁陽真人怒道:「你可是懷怨在心,認為我不該處置了你的妻子?」

  武中秀道:「弟子不敢,弟子只是自感心智愚昧,武功低微,無能為峨嵋爭光,反而貽羞師門!因此想請掌門人開恩,讓弟子回家侍奉雙親……」

  漁陽真人冷冷地道:「中秀,你是我的大弟子,也是四個俗家弟子中讀書最多的,當記得聖賢之教,人生在世,身受有五大至德是什麼?」

  武中秀道:「天履地載君治親育師教!」

  漁陽真人道:「你居然還記得!這五大天恩,你報答了多少?我雖處死了你的妻子,你竟敢用這種態度來洩怨,林玉秀桀驁不馴,置恩師於不顧,反而傷害了師門親長,這種行為該不該死?」

  武中秀道:「該死!可是師叔已經寬恕了!」

  漁陽真人道:「不錯!你師叔是寬恕她了,但那是因為她是我的弟子,我是否也該不聞不問?你也知道你玄風師叔為刑堂長老,執法無私,這種行為如出之於秀民或秀芬,你師叔早就加以處死了!」

  「他是看在我的份上,才予以寬恕,我身為掌門,豈能容這種逆徒生於人世,峨嵋立教至今數百年,幾曾出過這種逆倫之舉?」

  武中秀低下了頭,不敢開口。

  漁陽真人又道:「我知道你們伉儷情篤,所以才婉轉暗示,叫你四師妹出手,照我說應該直接命令你下手的!」

  武中秀低頭不敢說話!

  漁陽真人又沉痛地道:「玉秀是我最鍾愛的一個弟子,她做出這種行為,我何嘗不痛心,為了體念你,我以掌門之尊,竟要婉轉解釋來啟發別的弟子執法,而且更先行逐玉秀離門戶後再行處置,照我平時的為人,是否需要繞這麼大的圈子?」

  武中秀惶恐不安而又慚愧地道:「弟子該死,弟子愚昧!」

  漁陽真人的目中有點濕潤,聲音也變了,緩緩說道:「我一共只收了兩個俗家弟子,玉秀的表現已經使我痛心了,你卻更使我痛心,有徒如此,我能不寒心嗎?你已心懷怨意,我也不強留作,你要回家就回家吧!」

  武中秀連忙謝罪道:「弟子該死,未能體念恩師苦口婆心!」

  伍秀芬忙也跪下道:「掌門師伯!大師兄新遭喪偶之痛,心情受激,舉動難免失常,還祈師伯原諒!」

  錢秀民也跟著跪了下來求情。

  漁陽道長道:「中秀!你到底作何打算?快說出來,這次你放心,你要回家的話,絕對沒有人會阻攔為難你!」

  武中秀惶悚地道:「弟於誓報恩師,粉身碎骨在所不計!」

  漁陽道長沉聲道:「決定了?」

  武中秀道:「決定了,永無反悔!

  漁陽道長道:「好!我行將入關練功,你跟我一起入關,修習本門至高絕學,而且跟我在同一丹室!」

  武中秀一怔道:「弟子不敢存此奢望!弟子資質愚鈍,實非其材!」

  漁陽道長道:「本門至上絕學與資質無關,而以心性淳厚為主,你是最合適的人選,將來的成就還會在我之上,我現在當著大家的面,宣佈你是本門繼長人選,所以你必須跟我在同一丹室,修習本門武學!」

  玄風道:「掌門師兄,這一來,中秀必須入我空門道籍!」

  漁陽道長道:「無須如此,本門歷代祖師中並非全是道家弟子,第三、第七、第十一代祖師都是俗家弟子繼承衣缽。」

  「只是因為俗家弟子心有旁騖,不易專純,才導致他們成就往往不如空門弟子。中秀受此打擊後,一定心如止水,專志於學,任何人都不會比他更有成就……」

  玄風道:「這事是否從長計議一番?」

  漁陽道長道:「不必了,我準備出關以後,就把掌門的符璽交給他,退居長老之職!」

  玄風還要開口,漁陽道長卻笑笑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請你先支持我一下,等出關之後,你們可以考驗他,如果他不足以勝任,你們可以另行冊立掌門人,我絕無異言!」

  玄風低頭不語了!

  武中秀道:「恩師!弟子還有一個請求,玉秀生前忤逆,已經用一死贖罪,懇求恩師再把她收歸門下!」

  漁陽道長沉思片刻才道:「所請照准,玉秀仍以本門弟子歸葬,暫厝本山,等你出關之後,你再為她立碑!」

  眾人都是一怔,因為武中秀出關之後,就是新任的掌門人,林玉秀在那個時候,將是掌門人的妻子了!

  按照峨嵋前三任俗家掌門人的舊例,林玉秀之喪將是峨嵋的大喪,全門弟子,連同長老在內,都要為之服喪三個月,對一個叛師逆上的弟子說來,這太禮遇了!

  漁陽道長環顧四周,語重心長地道:「你們不要以為我有私心,將來你們會知道,這是值得的!」

  他這麼一說,大家也就不再插嘴了。

  羅菩提一直在旁邊冷靜地看著,這時才上前一拱手道:「掌門人!貴教現在有事,羅某不便打擾,告辭了。」

  漁陽道長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林玉秀是百里追風古大俠的外甥女兒,貧道特別告訴羅施主這件事,因此本門與古大俠淵源頗深,希望閣下明白!」

  羅菩提道:「在下明白,因此在下也不再堅持貴派參與龍虎盟了,日後為友為敵,但憑掌門人自決!」

  漁陽道長冷笑不語,簡短地吩咐門下弟子道:「回去!」

  羅菩提也召集了天龍門中人,向山下行去,一路上大家沒說話,來到山麓的嘉定縣城,包下了一所客棧。

  羅菩提把天龍六英派遣到屋子四周擔任警戒,才把何妙容、吳漫花與薩玲娜三人召到屋子密議!

  薩玲娜首先問道:「師哥,這是怎麼回事?峨嵋分明與萬方教串通一氣,你為什麼放過他們呢?」

  吳漫花也道:「而且諸葛山真一定把蟄龍藏珍給了他們,讓他們焙煉固元靈藥,以便修習更高技藝,將來成了萬方教的一大臂助,屬下以為應該趁這個時候,正好給他們一個迎頭痛擊!」

  羅菩提微笑道:「漁陽道長並不糊塗,老謀深算,不愧是一代掌門之才,諸葛老兒這次可要吃虧了!」

  吳漫花與薩玲娜俱是一怔。

  羅菩提笑笑又道:「林玉秀之所以敢如此狂妄,就是仗著她母舅的緣故,漁陽道長利用這個方法除去了一個逆徒,做得天衣無縫,使古殘沒有話說,所以峨嵋雖然不加入龍虎盟,卻比公然站在我們這邊更為有用!

  薩玲娜道:「師哥!你言外之意是說峨嵋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羅菩提道:「不錯!只是他們知道諸葛山真的手段,不便公然表示,實際上他們反對萬方教之心比誰都堅定!」

  薩玲娜道:「可是他對我們的態度……」

  羅菩提一笑道:「先前他來並不知道我們的實力如何,必須要做作一番,可是天英劍挫林玉秀之後,他就知道我們的實力足可與萬方教一搏了,所以才斷然採取了行動!」

  薩玲娜道:「我還是不相信!」

  羅菩提道:「他在處置了林玉秀之後,特別交代了她是古殘的外甥女兒,就是一個暗示,告訴我們他的決心!」

  何妙容笑道:「我也隱約覺得這老道士行事前後矛盾古怪,不過後來就有點明白了!只是他把武中秀立為繼統人選,似乎太冒險了一點!」

  羅菩提道:「一點都不冒險,武中秀是他最得意的一個弟子,除掉林玉秀,他們師徒之間早有默契,只苦於找不到機會而已,今天剛好就用上了,你們都應該明白地看出,漁陽並沒有意思要跟我作對。」

  「只是峨嵋門下,有些人已為諸葛山真所收買,他不得不慎重其事,我們要離開時,是林玉秀主動生事,想挑起火拚,使峨嵋與我們加深仇恨!」

  「漁陽道長顧忌萬方教對峨嵋先下毒手,不得不予容忍,而且將汁就計,讓林玉秀強行出頭,造成她可殺之罪。」

  吳漫花道:「可是他把武中秀正式定為繼承人,而且同在一個丹室閉關練技,這不是太冒險嗎?萬一武中秀忌恨於他,在丹室中對他實施報復呢?」

  羅菩提道:「不會的!萬方教對峨嵋的陰謀,林玉秀一定知道的,她以為自己的丈夫已在控制之中,自然也不會瞞過他。那武中秀外和內剛,殺妻之計,多半是武中秀自己的要求,但必須做得使人相信,而且玄風道長也很厲害,配合十分巧妙,使出這一著苦肉計!」

  吳漫花道:「他是故意讓林玉秀刺傷的?」

  羅菩提道:「不!我想林玉秀年少氣盛,狂妄有之,出手犯上還不敢,那一口飛刀,很可能是玄風自己刺上去的,他把林玉秀活擒回來,一直閉住了穴道,根本沒讓林玉秀開口說話!」

  「所以漁陽道長才非殺死她不可,否則林玉秀做出這等行為,他們大可以先把林玉秀囚禁起來,當著古殘的面加以處置,豈不是更可以交代得清楚一點!」

  吳漫花不禁一歎道:「峨嵋處心積慮,心機太深沉了!」

  羅菩提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諸葛山真不是簡單的腳色,他早就開始在武林中佈置了,否則不可能這麼倉促就宣佈了方方教的成立!」

  吳漫花道:「不錯,這點我是知道的,萬家堡中,他利用南山子的關係滲透進去,百花山中,利用我滲透,我想其他門派,他都伸進了一腳!」

  羅菩提道:「峨嵋之行,我有了最大的收穫,就是知道了諸葛山真的佈署,也知道各大門派,對這事早就有了準備。」

  「因此我的計劃必須改變了,訪問各大門派之舉,應該中止,去了不僅與事無補,反而徒增人家的困擾與難堪!」

  「因為象少林武當等幾大門派,都有象峨嵋一樣的顧忌,既不能公然站在我們這一邊,促使門戶生變,又不能表示與萬家教合作,損及門戶的威信!」

  何妙容道:「這倒是不錯!他們如果明白表示支持萬方教,日後是難以在武林中立足,如果不表示,則又會引起諸葛山真的懷疑,對他們先行下手,你這一去,等於逼他們表明立場,增加他們的為難!」

  薩玲娜道:「可是萬一有的門派還不知道這個陰謀呢?」

  羅菩提道:「像青城那些小門派,諸葛老兒不屑一顧,可能還不大清楚,少林武當峨嵋等這些大門派,都會知道的,他們能維持門戶,歷久不衰。自然有他們的條件,做一個掌門人不是簡單的事。」

  何妙容道:「那我們該怎麼辦呢?」

  羅菩提想想道:「我想回到百花山,把天龍門戶正式建立起來,提高門下弟子的武學實力,樹立聲威,然後舉行開山大典,柬邀各門派前來與會,那時就可以跟各大門派的主持人共商大計!現在光憑我們一張嘴,聲望不足,是難以取得別人的信任的!」

  何妙容道:「那要多久呢?」

  羅菩提道:「半年就夠了,天龍武學好在能速成,何況我們的人都有了底子,到時候足可一觀了!」

  薩玲娜道:「諸葛山真那邊呢?」

  羅菩提道:「不去管他,各大門派既然有了警覺,他的計劃一時難以得逞,而他目前的實力都寄托在各大門派之中,一時難以調集,必須自己培植起一股力量來,才可以公開行事,不會比我們快!」

  何妙容道:「辦法是不錯,只是我擔心到時候有多少人來捧場,萬一大家來個相應不理,豈不是太難堪了!」

  羅菩提笑道:「我想不至於吧,憑我們一大堆護法的陣容,包括了八奇中六大高手,又是綠林水陸兩道、百花山、天欲教與萬家堡五勢力的匯合,誰也得敷衍一下給個面子,他們對諸葛山真都不敢公然得罪,還敢跟我們過不去嗎?何況我這個掌門人還身兼龍虎盟主呢?」

  何妙容道:「這倒不見得,峨嵋就是一個例子,他們雖然有心合作,但必須顧忌到萬方教的反感嗎!」

  羅菩提道:「那是錯在我以龍虎盟主的身份過訪了,龍虎盟既以對付萬方教為目的,他們自然不便表示,如果我以無龍掌門的身份前去,待遇就不同了。」

  薩玲娜道:「後來我抬出你天龍掌門的身份,他們也沒有什麼改變呀!」

  羅菩提笑道:「那是我們的錯,漁陽道長說得很明自,一個門派不是口頭說說就算成立了,必須要公開的儀式,取得大家的公認。」

  「所以當時他們可以不承認,但等我們正式成立,發出請柬,情形就不同了,他們若全無表示,就是存心藐視,日後縱然對他們有所失禮,就錯不在我了,所以我必須先把立場站穩。」

  說完又歎道:「當一個掌門人的確不容易,漁陽道長是個喜歡用暗示的人,只可惜當時我沒有聽懂,居然也起了意氣之爭,其實他已經很夠意思,告訴我如何才能取得武林同道的尊敬了。」

  何妙容笑道:「好了,你總算警覺未晚,趕快開始還來得及,可別讓諸葛老兒再搶先一步了。」

  羅菩提道:「是的,這次我一定要做得轟轟烈烈地,給他一個意外措手不及,不能老是吃虧,跟在他後面行動,每次都是被他利用,交手多次,表面上看來是我們佔先,實際上卻是他得利。」

  他們的行動不但秘密,而且迅速,只費了近十天的時間,就回到了百花山,而且作了最迅速的佈署!訓練門徒的工作由吳漫花與薩玲娜負全責,羅菩提則利用空檔,與何妙容參閱十三字真解,將天龍武學作更進一層研練!

  而常醉客卻在一個月後,俏悄地離開了百花山,從事天龍派的準備!

  羅菩提將開派的日期定在六月初六,那是四個月後,但常醉客卻負責與聞千里凌雲霄聯絡準備,預先安排,在五月初一,將請柬同時送到各大門派!

  這麼做有一個目的,就是將時間縮到極短,縱然諸葛山真聞訊,也很難破壞了,而且也對各門派的態度一番甄測,他們如果與諸葛山真有來往的話,也沒有時間去作商量了,因為他們必須立作決定來或是不來。

  羅告提將諸事定妥後,就不再過問了,籌備的事宜他交給何妙容去處理。

  百花山改為天龍幫總壇,自然必須另加許多建設,尤其是登山的路必須擴寬,舊有的許多埋伏設施,也必須重新規劃過。

  ( 註:前文第二章,老劉曾經告訴羅菩提,登山的路「是鑿開山壁開出來的,就是這麼點寬,也費了上萬的人工,整整鑿了幾年的功夫」,想再拓寬不知得費幾多人力時間,此刻竟然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裡,就把路拓寬了!)

  好在何妙容是苗族的酋長,她可以起動全族的人工來從事建設的工作。

  羅菩提自己閉門靜室,開始參閱天龍秘笈與參照十三宇真解,對本身的武功修為作更進一層的深造!

  在將近四個月的時間內,他很少見人,每隔幾天,何妙容和薩玲娜才見他一次,但談的都是武學上的問題!

  羅菩提把自己參閱的天龍武學告訴她們,再讓他們帶出來轉告吳漫花,對天龍門下眾徒作進一步的訓練。

  在這段時間內,他才發現天龍武學的精妙之處,尤其是那十三字真解,簡直是無以言喻!

  天龍武學計劍掌拳心功四大類,而孫凌波所擁有的上冊功笈中,只有一種劍式,兩趟拳式,兩路掌法與三種心法,共計八項,每一項都佔有一字真解!

  別看只有簡單的一個字,卻是啟門登堂之鑰匙,缺了這一個字,就無法進入到最後的境界,而這一個字,絕非憑一個人的智力與經驗所能妄想插入的!

  羅菩提與諸葛山真相處多年,後來又有過幾次交手的經驗,因此他對諸葛山真的武功是瞭解最深的一個,雖然漏了五項武學,但憑記憶所得,參照十三字真解,居然也摸到了八九分。

  到了六月初一這一天,他才功成出關,練功的靜室設在孫凌波先前所居的百獸谷,仍然是列為禁地,谷中仍然由孫凌波遺下的十二頭猛虎與七頭猩猿作為守衛。

  這一批產自蠻荒的猛獸久經訓練,再經羅菩提的加強陶冶,竟也成了一支極為堅強的勁旅!

  羅菩提出谷之後,列名天龍幫的護法全都回來了,百花谷中也面目一新,他跟眾人寒暄一陣後,才開始正式籌備事宜,並聽取各大門派接請柬帖後的反應。

  前者由總教練吳漫花負責報告,羅菩提聽得很滿意,後者是由常醉客負責闡述。

  八大門派接請柬後,第二天都派了重要的人員向南進發,多半是前來赴會祝賀,而五台與黃山、雲台三派更是由掌門人親自行動。

  這是必然的,因為這三個門派本身實力並不充沛,門人子弟多半是以保鏢為業。

  天龍的護法榜上居然有聞千里與凌雲霄的名子,他們不敢得罪綠林道上水陸兩路的總瓢把子,更不肯放過這一個交好的機會。

  武當是以首席長老紫虛真人與俗家長老青萍劍二人為主,顯得相當的有誠意。

  少林由藏經樓主持大方上人為主使,也給足面子了。

  峨嵋的漁陽道長則派了四秀中的錢秀民與伍秀芬夫婦二人赴會,似乎對上一次的事仍懷有芥蒂,但羅菩提卻很諒解,知道峨嵋方面,恐怕還有難以明言的苦衷,古殘的外甥女兒林玉秀雖然被漁陽道長以清理門戶的借口誅殺了,但諸葛山真事後一定會再施加壓力,而且他們受諸葛山真贈以蟄龍藏珍的人情,不便對天龍門作太多的友善表示。

  此外崑崙崆峒兩派,也都派遣了本門的長老離山西來,連聲勢較小的如華山、連雲等門派也都派了人前來!

  常醉客笑道:「八大門派中,黃山一派成立最遲,可是黃山天都老人開派時,也沒有這麼大的面子,羅老弟,天龍一派首創,就有這麼大的號召力,可真夠瞧的了!」

  羅菩提微笑道:「如果僅靠小弟妙姐兩個人,恐怕連三分之一都請不到,這都是聞、凌二兄與萬家堡的捧場!」

  凌雲霄笑笑道:「我不否認有些門派是衝著我跟老弟來的,但象少林、武當這兩大門派,還是羅老弟的盛名,才能請得動他們,連帶我們也跟著沾光了!」

  羅菩提又問道:「諸葛山真有動靜沒有?」

  凌雲霄輕歎道:「他這老魔頭不知藏到那兒去了,連一點影子都沒有,不僅如此,連他從萬家堡帶走的那些人,也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我們水陸兩道,加上萬兄的手下,還是一個都不見。」

  羅菩提道:「他能在十幾年前叫古殘把外甥女兒投入峨嵋門中臥底,可見他暗中經營不止一日了,自然會有他藏身的地方,找是找不到的,只有等他自己送上來了。」

  凌雲霄道:「這老狐狸會來參加嗎?」

  羅菩提道:「那可難說,他縱然自己不來,也一定有幾個人來搗蛋的,我們得提防著他一點。」

  聞千里叫道:「他如果有這個膽子前來,洒家非砸扁他不可,洒家沒有見過這麼可惡的人!」

  羅菩提卻只笑了一笑,然後談起別的事情了。

  到了六月初五那一天,所有與會的人都被接待在山下的賓館中,除了各大門派,還有各處的武林世家,人數約在百餘之數,迎賓的事宜由常醉客與薩玲娜兩人帶著百花谷中原有的百花使負責,常醉客是首座護法,薩玲娜則是天龍掌門的夫人,天龍門的禮數也算是隆重的了。

  六月初六,一大早,常醉客與薩玲娜引導群豪們登山而來,進入谷口時,一座大彩色門樓,橫書天龍府三個飛金大字,由何妙容聞千里凌雲霄三個率眾迎接。

  天龍門中的弟子個個都是嬌滴滴的年輕女郎,身著灰勁裝,腰懸長劍,婀娜中帶著英武,別開生面。

  來到正廳前,則是萬年紅與萬年青夫婦為迎領,把群豪領進裡面,分別送到預設的席位上。

  鼓樂聲中,吳漫花率著她手下六英,徐徐步入正廳,如儀參拜天地與天龍祖師遺容後,羅菩提才升座接受門下弟於的參見,鼓炮聲中,廳外升起天龍大旗與羅菩提的旗號,儀式就算完成了,即席設下盛筵,羅菩提才換了便衣,出來與眾人一一相見道謝。

  當然與會的群豪也各有一番祝詞與禮物,掌門人親自來的,僅是口中道賀一番,被派作為代表而來的,則另有本門掌的手書致上,這是應有的禮數,羅菩提也一一親手接下,並且表示日後當遣專人致上回函申謝。

  每一封信都是密封的,而且還加上了火漆印封口。

  這些書函的內容才是那些掌門人對天龍門的態度,裡面也許是一些真誠的賀詞,也可能有一些秘密的協定與要求,還可能有一些謾罵的詞句。

  為了禮貌,也為了不破壞友好的氣氛,照例是不能當場拆閱的,因為儘管敵友未明,只要派了人前來祝賀,無異是承認了這一新創門派的地位。

  客氣過後,羅菩提開始介紹天龍門中的重要執事人員,這本來是不必要的,但因為天龍門中的護法地位超然,尤其是聞千里、凌雲霄及萬氏夫婦,他們都是一方盟主或一地的霸主,擔任護法純為私人的行動,並不是把他們所擁有的實力也歸納於天龍門下,因此羅菩提必須特別介紹說明一下。

  每介紹一人都有一片熱烈的掌聲,從掌聲的方向上,也就可以看出這些門派對各人的態度。

  因此聞千里、凌雲霄及萬氏夫婦所獲得的掌聲都是片面的,但介紹到吳漫花時,居然獲得了一致熱烈的掌聲。

  這使吳漫花十分感動,忍不住道:「漫花早年身入歧途,胡作非為,為武林同道所不齒,因受掌門人感化,願以未死之殘生,稍贖前愆,復蒙諸位見諒,如此盛情鼓勵,漫花感激莫名,誓以此生效忠門戶,並本敝派衛道之宗旨造福人群,以報諸位之盛德。」

  少林大方上人代為大家答詞道:「吳施主苦海回頭,實乃無上功德,老衲謹致萬分之敬意。」

  吳漫花除了謝謝之外,說不出第二句話了。

  正在這個時候,忽而廳外有人高叫道:「萬方教主諸葛山真座下專使古殘、南山童特來致賀。」

  眾人都為之一怔,何妙容低聲道:「他們怎麼進來的呢!」

  羅菩提卻很從容地道:「常兄請你把客人請進來。」

  常醉客答應一聲,轉身出去,果然引著古殘與南山童來到廳中,使人驚奇的是古殘的兩條腿竟然能行走了,這兩人背插雙劍,大步而來。

  古殘一拱手道:「羅掌門人,敝教主聽說天龍開派,深為欣慰,特遣我二人前來致賀,並奉上薄禮,尚祈笑納。」

  說著由袖中取出一個長方形的錦盒道:「這是天龍秘笈上冊,敝教主認為掌門人既然要光大門戶,天龍武學不可殘缺,特為致上。」

  羅菩提倒是一怔,沒想到諸葛山真會送上這一份禮物,沉思片刻才道:「多謝了,妙姐請你收下來吧。」

  何妙容接了過來,忍不住立即啟封,看了一下道:「是真的原本,而且一頁都不少。」

  羅菩提笑道:「他既然也是天龍門下,我們正式成立了門戶,他應該送回來的,而且選在這個時候送回來,倒是很會利用機會,使我們欠他一次人情。」

  那邊古殘又道:「諸葛教主當年亦與天龍上輩略有淵源,聽說羅掌門人設立門戶,發揚天龍武學,至感欣慰。」

  這番話說得老氣橫秋,分明是以長者的身份,對後輩的助勉,藉以表示了諸葛山真的身分高高在上。

  座上人有許多不知道諸葛山真與孫凌波的關係,都禁不住臉現疑色,羅菩提也覺得這一手果然厲害,對方說了出來,自然要答覆一番,但一開口,無異就承認了諸葛山真的長者身份,如果還有人要追問下去,則有許多話更是難以啟齒,因此十分為難。

  何妙容卻笑笑道:「古老可知道諸葛山真與天龍前輩之間是什麼關係?」

  古殘故意道:「這個倒不清楚!」

  何妙容笑道:「別說古老不清楚,連我們掌門人也不清楚,因為我們掌門人根本不是天龍門下!這只有我一個人清楚,正好借這個機會向在座的同道說明一下!」

  古殘道:「何山主請賜示一番!」

  何妙容道:「天龍武學創自天龍子,天龍子傳有二徒,一男一女,男的是諸葛山真,女的是二代掌門人孫凌波!」

  古殘哦了一聲道:「這麼說來,諸葛教主還是羅掌門人的前輩了!」

  何妙容道:「不是!」

  古殘道:「羅掌門人既是第三代掌門人,怎麼又不是諸葛門人的晚輩呢?」

  何妙容道:「因為羅掌門人根本不是天龍門下,論起輩份,自居為第三代,只是他自謙,嚴格說起來,天龍開山立宗,是自今日開始,羅掌門人才是首代掌門人,天龍子已故,家師凌波仙子尚健在人間,她留下天龍武學及天龍子遺訓,說天龍門中,無人肯當起門戶之任,當延請當世之俊彥而任之,而自居於部屬之職!因此諸葛山真如果也以天龍門自居,禮當自己前來叩見掌門人述職,只派遣二位前來,殊為大不敬!」

  古殘沒想到何妙容會說出這番道理,不禁臉色微變道:「這……天下那有這個道理!」

  何妙容道:「怎麼沒有,這種情形在武林宗派中不乏前例,即以目前的武林中少林、武當二派而言,也多得很!」

  少林代表藏經樓主持大方上人開口道:「何女俠之言甚確。本門當代掌門人上悟下明,乃是先師兄大智首座弟子,如以輩份而言,尚在老僧之下,但敝門傳統重於輩份,在門戶中身份而言,老僧仍受掌門人節制!」

  武當代表紫虛道長的輩份還高出現任掌門人兩輩,他沒有作任何解釋,因為大家都知道這件事,他僅是笑了一下,無異就是贊同此一說法!

  何妙容神色一莊道:「先父為天龍子摯友,受托為天龍一門的監察人,天龍子臨終時,先父親視含殮,嗣後這監察一職,由何妙容一直承襲至今,因此有權查治諸葛山真此等蔑視門戶之罪!」

  古殘只得乾笑一聲道:「諸葛教主早年雖然藝出天龍,但後來另有所承,早已脫離天龍身份了!」

  何妙容冷笑道:「武林中人有三四個師承的並不為奇,但忘本背源卻為武林所不齒,諸葛山真這種行為實為武林之敗類!今天妙容以天龍監察之身份,正式向武林同道宣佈,取消他天龍門戶之身籍!」

  古殘也冷笑道:「諸葛教主本來就不希罕這重身份,今天把天龍武笈歸還,就是表示與天龍脫離之意!」

  何妙容道:「天龍武笈乃天龍所有,他送回來是應該的,否則本門也將向他追索,所以本座托兩位轉告他,以後叫他別提天龍二字,否則當嚴懲不貸!」

  古殘傲然道:「諸葛教主才華蓋世藝通造化,又豈是區區一個天龍門戶能容得下的,諸葛教主以聖手醫隱之號行俠人間時也沒有亮過天龍的招牌,刻下籌組萬方教,溶東西中外武學於一爐,集古今絕學於一身,將開武林中從未有之盛業,又豈會將天龍一派放在眼中!」

  這番話說得太狂,已經引起所有人的不快,古殘卻又道:「老夫與南兄此番前來,主要是藉機會向在座的武林同道宣佈一下,萬方教於下月同一天,在浙東括蒼山舉行開教盛典,因為時間倉促,來不及發帖子邀請,就在這兒向諸君口頭邀請一聲,希望各位到時蒞臨賜教,由滇南到浙東,路途遙遠,各位在此間事畢後,盼於午後上道。」

  眾人俱都一怔,也感到很驚訝!

  羅菩提用了水陸兩道及萬家堡的人力,四處探索諸葛山真的行蹤未果,沒想到他躲到括蒼山去了!

  括蒼山雖在浙東人員幅聚之區,但因為括蒼山脈延綿極廣,括蒼山峰高拔雲霄,還是一片原始荒蕪從林,人跡罕至,大家都沒想到那個地方去。

  但諸葛山真既然把那地方作為立教總壇,想必早已開始經營了。

  此人懂得大隱隱於市的道理,在鬧中取靜,擇取這麼一塊地方作為根據,的確是不簡單!

  座中武當首席代表紫虛真人首先表示態度,朗聲道:「古大俠!這種事貧道等作不了主,必須回去請示一下掌教再定行止,到時候可能趕不上!」

  古殘笑道:「不必請示了,萬方教邀請的不是哪一家門戶,而是在座的各位,各位可以自行決定!」

  紫虛真人道:「貧道身為武當門下,無權自決!」

  古殘道:「萬方教不拘門戶之狹見,萬教一宗,包羅萬有,各位可以不來,但最好是去一趟!」

  紫虛真人怒道:「不去又如何呢?」

  古殘微笑道:「當然不會怎麼樣,只是坐失一次良機,各位會感到後悔的,萬方教在括蒼山行開派大典,只是借用那裡的地方而已,並不是設壇於括蒼山,因為諸葛教主在每一個地方都早作佈置,每一個地方都可以作為本教的總壇……」

  紫虛真人道:「這麼說來,武當也包括在內了?」

  古殘笑道:「道長願意這麼說也未嘗不可,諸葛教主開教之後,將巡視萬方,舉凡名山大川,都邑重鎮,都會走一趟,走到那裡,總壇就在那裡!行程上總免不了有武當那一站,道長如果先去留一份見面之情,日後諸葛教主到武當的時候,大家就不陌生了!」

  紫虛真人怒道:「閣下太放肆了!」

  古殘冷笑道:「道長不要太激動,在下說的是老實話,如果道長不信,可以不加理會,在武當山等著,諸葛教主到武當時,保證你會大吃一驚!」

  紫虛真人忍不住就要拂袖而起,羅菩提卻一拱手道:「道長!在天龍門中來此狂徒,唐突佳客,羅某至感歉疚,請道長暫息雷霆,容本門來處理如何?」

  紫虛真人雖然怒氣衝天,但也知道古殘的話絕非憑空浮誇,鑒於峨嵋之失,曉得諸葛山真在武當也一定有所佈置,不知安排了多少暗樁,如果這時與古殘起了衝突,很可能會為門戶惹下難以收拾的局面!

  羅菩提一開口,他樂得趁勢下台,因此朝羅菩提打了個稽首道:「掌門人請恕貧道失儀!」

  羅菩提笑笑道:「道長言重了,這是本門的疏忽,應該是羅某向道長致歉才是!」

  語畢臉色一沉道:「古殘!天龍開派大典,並沒有邀請你們,你不速自來已經觸犯了武林大忌!到了此地後,口發狂言,咆哮無狀,是大忌之二,未得本人同意擅自邀訪本門佳賓,是為大忌之三……」

  古殘笑笑道:「這是你們的規矩,萬方教的規矩卻不是如此的,萬教一宗,天下無處不可行腳,萬方教旨第一條就是破除門戶之限,那怕在皇帝的金鑾殿上,老夫也是要來就來,要做什麼就做什麼!」

  羅菩提笑笑道:「但到了天龍總壇,卻要守天龍門的規矩,你不速自來,只有一個方法離開!」

  古殘道:「怎麼離開?」

  羅菩提道:「因為今天是本門開派之日,羅某不想妄動兵力,破壞了愉快的氣氛,你從這兒爬出去!」

  古殘傲然道:「老夫如果不爬呢?」

  羅菩提道:「不爬當然可以,羅某不能強人所難,羅某可以提著你的脖子拎出去!」

  古薄一笑道:「很好!老夫等著!」

  羅菩提含笑離座慢慢向他走去,古殘蓄勢以待,羅菩提如同未覺,輕輕一伸手,抓向他的頸項之間,古殘雙掌運足了勁力,直推而出!

  羅菩提仍是裝著不知道,聽任他的雙掌摯在胸前,只聽得波波兩響,羅菩提背後的衣衫飛出兩塊手掌大的破片,一直飛向庭上的照壁,深陷入牆面,可見這兩掌勁力之深厚,但羅菩提的身子連動都沒動一下!

  一隻手仍然伸出去,抓住了古殘的後領,古殘發現雙掌無功,臉色一變,正待變招,羅菩提的手掌中勁力暗吐,將他的領脊骨輕輕一抖,那是人體中樞經脈最重要的部位,古殘的身子頓時一軟,雙腿一蹬,半點力量都使不出來,活生生的被羅菩提拎在手中!

  他的臉色又痛苦又猙獰,但又含著無限的恐懼,不知道羅菩提要如何對付他!

  座中眾豪對羅菩提表現的這一手,感到無限驚訝,因為萬里追風古殘成名還在羅菩提未出世之前,武功修為深淺,大家都是知道的,剛才兩掌之威,也是眾人目睹的,沒想到在羅菩提手中,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羅菩提一笑道:「門口侍候人員太粗心了,佳賓雲集的大堂上,竟讓一頭野狗溜了進來,攪擾了各位的雅興,羅某深感歉疚,但諸君都是修為有素的仁俠之士,想必不會對一頭畜生介意,放他一條生路吧!」

  說著輕輕一笑,把古殘拋出大廳之外,才一落地,古殘的隨身四名侍女立刻搶了過去扶他!

  羅菩提笑道:「你們別緊張!我只是以閉脈手法,暫時閉住了他的經脈,十二個時辰之後,會自動恢復的,但千萬不可妄動替他解除,各人的手法不同,你們不懂得解法,胡推亂解,那可坑苦了他!」

  聽了羅菩提的警告,四個女孩子果然不敢亂動了,

  羅菩提轉向臉色發白的南山子道:「南翁!你們是怎麼來的?」

  南山子吶吶地道:「是由山下一路上來的!」

  羅菩提道:「本山一路都有守值弟子,何以未見通報?」

  南山子道:「是古老兒施展了遙空閉穴指法,將他們一一都定住了!」

  羅菩提微微一笑道:「本山的弟子技業雖淺,但說古殘能用閉穴手法一路上毫無阻礙地過來,似乎不太可能吧!」

  南山子頓了頓才道:「今天剛好是順風,古老兒在他的軟轎上暗置迷香,用內力暗送出來!」

  羅菩提笑笑道:「那還差不多,解藥呢?」

  南山子道:「在老朽身上!」

  羅菩提道:「是諸葛山真叫你們這樣做的嗎?」

  南山子連忙搖頭道:「不是!教主只是叫我們前來送還天龍秘笈,並致歉意,是古老兒自己逞能,想先聲奪人,籍以立威!」

  羅菩提笑笑道:「我想諸葛老兒不會做這種傻事,制服一些初入門的弟子,並不見得光彩!」

  南山子只有連連稱是,羅菩提又問道:「萬方教果真於下個月在括蒼山開教嗎?」

  南山於道:「是的!教主要我們前來邀請賓客,萬方教草創,人手不如天龍充足,無法在期前一一把柬貼送到,才利用這個機會懇邀一下!」

  羅菩提道:「那一定是有貼子了?」

  南山於道:「是的!請貼在轎子上,因為不便在貴派會典上分發,教主是吩咐會後一一專致!」

  羅菩提笑道:「這才像諸葛山真行事的手腕,他為人雖奸,斷不致如此狂妄!」

  南山子童:「是的!教主是非常誠意的!」

  羅菩提道:「為感謝他歸還武笈的盛情,我也不再留難你們,請貼留下,我也可以替你們轉達!去不去則是各人自己的事,我卻無法代人作主!」

  南山子忙接口道:「那當然,教主請掌門人務必賞光:「

  羅菩提一笑道:「我會去的!」

  南山子連忙恭身致謝道:「老朽代教主謝掌門人賞臉!」

  羅菩提笑道:「我去並且一定是向他祝賀,也不是承認萬方教,我不反對你組立門戶,也不在乎他用什麼名稱,但要看看他立教的宗旨!」

  南山子道:「是!是!到時掌門人可以跟教主當面解決,老夫僅轉達教主的意思而已!」

  羅菩提一笑道:「辦事的老練謙恭,南翁倒是非常稱職,諸葛山真應該讓南翁多負點責任的,把古殘那種傢伙遣為使節實在是失策!」

  南山子道:「是!教主自知道他過分狂妄,唯恐得罪了武林同道,所以才遣老夫同行為輔,萬一古老兒有所失禮之處,讓老夫代教主致歉!」

  羅菩提笑道:「一個花臉,一個白臉,硬的說完就來軟的,諸葛山真倒是安排的很好呀!」

  南山子頓時滿面通紅!

  羅菩提又笑道:「如此甚好,我順便送南翁下山了!南翁下去的時候,請費神把百花山的弟子解救清醒,吳總監你送南翁下去!」

  吳漫花恭聲答應,帶著她屬下六弟子,夾著南山子出門而去。

  羅菩提這才回到座上,笑道:「擾了諸位雅興,羅某再次致歉!」

  薩玲娜連忙給他送了一件外衣披上,掩住背上的破洞,座上群豪對羅菩提的絕世功力,都流露出無限的欽佩,少林大方上人雙手捧盞起立,言道:「老衲謹代表座上全體武林同道向掌門人奉酒一觴,以為掌門人適才所展示的無上神功表達由衷之敬意!」

  他這一站,所有的佳賓以及天龍門中的客座也都站了起來,共同捧盞為敬!

  羅菩提連稱不敢當,但也接受了這一杯敬酒。

  虎嘯聞千里便大嗓門笑道:「羅老弟,古殘那兩掌,洒家看著也覺心驚,他的掌勁竟雄厚如此,實在是想不到!」

  羅菩提道:「是的!他的修為本厚,得到了蟄龍藏珍後,經諸葛山真的醫療手術,使得殘肢重生,而臂上的功力更為深厚,那兩掌透過我的身體,將碎布嵌入照壁,已有穿金洞石之威,確是非同小可!」

  聞千里道:「可是你老弟換上那兩掌,連汗毛都沒有傷到半根,不是更驚人了!」

  羅菩提一笑道:「聞兄太過獎了,我只是取巧,用空靈身法,將他的掌勁傳遞出去而已,真要比功力,我不見得就能勝過他!」

  紫陽真人道:「武當有卸字訣心法,也是轉移對方功力牽引到別處的方法,但不如掌門人的精妙!」

  羅菩提道:「這是天龍武學中十三字真解之一的空字部,施勁時將全身勁氣全卸,成為不著力的狀態,然後以極快的速度,貼上對方的掌面,使對方的掌力透體而過,所以我背後的衣服才是受力的正鋒!」

  紫應真人不禁歎道:「掌門人但憑這一門功夫,就可以舉世無敵了!」

  羅菩提搖頭苦笑道:「道長過獎了,這種身法僅能冒險一逞,不足為法,因為那時我身上全無抗力,對方只要用一根木棒,也能把我刺個洞穿。」

  「這門功夫能御掌而不能御指,又不能抵禦兵刃,古殘是神功初成,自持掌勁,才上了一次大當,下一次他就不會上當了!」

  群俠聽完這番解釋後,才恍然大悟,但心中對羅菩提的胸襟也更為佩服!

  各大宗派,都將本門的絕學視為極端秘密,獨羅菩提這樣不私藏,不僅將本身武學詳為解釋,而且還把缺點告訴人家,可說是從所未有的事!

  大方上人合掌肅容道:「羅掌門人將一項無上絕學,絲毫不隱地剖陳示告,如此胸襟,老憎感佩無限!」

  羅菩提一笑道:「天龍組派,非為與武林爭雄,只是盡武人本分,為衛道而獻寸心,本門所奉行者,唯道義二字,所持者唯誠之一字,因此本門無不可告人之秘密!」

  這一番剖述使得眾人在尊敬之餘。又有點慚愧,大家都默不作聲。

  片刻後,萬年紅問道:「羅老弟,適才老弟閉住了古殘的全身經脈,在十二個時辰後會自己解除嗎?」

  羅菩提道:「對!這是最大的時限,以古殘的功力,也許不要十二個時辰就能恢復了!」

  萬年青道:「老弟為什麼不廢了他的功力呢?」

  羅菩提道:「那有什麼用?諸葛山真有的是靈藥,很快又可以將功力恢復的,廢除功力只有截破氣穴一法,只要把破處補上就行了!」

  「所謂功力,乃是機能將潛力發揮的程度,得之以多年的苦修,是破壞不了的,最多只能損失他發揮的工具而已,諸葛山真能將他的先天殘肢加以修復,那一點小手續更難不到他的!」

  萬年青道:「老弟何不乾脆殺了他,也好趁此除了諸葛山真一個得力的黨羽!」

  羅菩提道:「諸葛山真到現在為止,沒有殺死我們一個人,我們就不能先啟殺戒,作為他報復的借口,何況古殘狂傲不馴,諸葛山真自己也想除去他,我們又何必代他做劊子手呢!」

  凌雲霄道:「羅老弟說得對,古殘目前雖然受制於諸葛老餌,此人是絕不甘屈居人下的,今天他這種狂傲的態度就是一個例證,把他放在諸葛山真身邊,等於是為那頭老狐狸安下了一具捕獸夾,縱然無法成為大患,至少也可以夾掉他一截尾巴!」

  聞千里道:「古殘狂野而無謀,他怎麼比得過老狐狸?」

  凌雲霄道:「聞兄此言差矣,古殘生性殘酷只知殺人而不顧後果,且無情無義,將他留在諸葛山真身邊,諸葛山真就需要隨時提防古殘的陰毒手段,從而起到牽制作用,有何不好?」

  羅菩提道:「凌兄所言極是,古殘也確是老狐狸的一個心中之患。」

  ( 註:原書此處有脫漏,從上下文看大約是講:天龍開派典禮之後,羅菩提等率天龍門人來赴諸葛山真括蒼之約,各派賓客也要求一起前往。為防被諸葛山真一網打盡,眾人分兩撥行動,薩玲娜何妙容及百花山諸女當在前面一撥,羅菩提和龍飛虎嘯、萬家夫婦等人和各派賓客在後面一撥。行到黃山附近時,羅正和眾人在商討括蒼之會的對策……)

  眾人正談話之間,忽見山下一人行色匆匆,如飛跳躍而至,大家不由一楞,齊注目向來人望去,方知是薩玲娜,羅菩提不由的內心一陣高興。

  只見薩玲娜幾個起落已經縱到羅菩提身邊說:「諸葛山真在括蒼山召開大會前被家父震傷後派人送到了何大姐哪兒。現何大姐正在為諸葛山真療傷,但他仍在昏迷之中,何大姐讓我找你去一趟,看老狐狸有何話說。」

  羅菩提急問道:「師傅現在那裡,為何不來和我們相見呢?」

  薩玲娜道:「來人說家父將諸葛老兒交他送來之後就不知去向,可能和家母一道回去了。」

  說罷低頭不話,神情十分艾怨。

  稍停片刻,羅菩提安慰薩玲娜道:「我們總有一天會找到師傅的。」隨即帶領眾人直向何妙容的住地奔去。

  他展開輕功,不到半日功夫已到,只見諸葛山真已在何妙容處甦醒,但仍然是面色灰白,似是羞悔不堪,只見諸葛山真面前的書案之上放著天龍秘笈下部,他一聲不吭。眾人神情也十分沉重。

  這時何妙容慢慢的從身上拿一封書信交給了羅菩提,羅菩提拆開一看不由大驚失色道:「大姐,我們趕快到菩提禪院救我師傅和梅姨。」

  在說話的同時將書信交給何妙容,何妙容接過一看,只見上邊寫道:

  菩提吾徒:

    師與梅影現已知玲娜身有所依。不勝欣慰之至,望你念我們師徒一場,妥善對她進行照顧,師曉已偕影迫禪院。我二人為他人所構,貽羞門戶,現在師已看透禪機,影也隨師自裁以清門戶之恥,自絕以謝!

                    師於菩提禪院

  何妙容看完驚得冷汗如雨,二話不說率眾人施陸地飛騰術急向禪院急進,以期趕到進行挽救,不足一日已到禪院,只見寢殿烈焰升騰,二老端坐寢殿正中相互偎依,其情楚楚。

  羅菩提高叫:「師傅,請等徒兒一下。」

  帶領何妙容、薩玲娜高喊著向寢殿奔去。只見他們冒著烈焰,猛衝進去,背起二位老人衝了出來,但由於二老早已服過劇毒,看來救活已無望。

  這時的諸葛山真為情所感,慨然道:「何山主,解玲還須繫鈴人。你只要信的過我,我還有幾句話要說。」

  何妙容道:「只要你改惡向善,我們又何必難為你呢,好,你說吧!」

  諸葛山真道:「山人這次算服你和羅大俠了,你們對我不但不殺,反給我療傷,因此我有一言相商。第一,我推舉羅大俠為武林盟主,我諸葛山真永不相爭。第二,師兄和師妹交給我吧,我想我有蟄龍的全部藏珍是能將他倆救活的。這也算是我一點懺悔之心吧。並從此擇地歸隱,濟世活人,永不涉足武林。」

  羅菩提、何妙容似要說什麼,可眾豪群情雀躍,一致推舉羅菩提為武林盟主。

  這時羅菩提帶領眾人進入大殿,分散在各席落座。

  聞千里凌雲霄等人互相一使眼色,站起拚命鼓掌道:「羅盟主武功天下第一,凡我武林同道都應衷心佩服!」

  果然,聞千里等人這麼一吼,大殿上所有的群雄也齊地站了起來,一齊拚命鼓掌,同聲叫道:「對對對!羅盟主才真正夠資格領導天下武林!」

  ( 註:此處原書有脫漏,看上下文是在處理諸葛山真萬方教解體之後的善後工作)

  諸葛山真不由臉色一變,霍地站起來。

  羅菩提又道:「你本是天龍門下,不隨我回去,還你本來,更待何時?!」

  諸葛山真垂頭應道:「是的,真該隨掌門人回去,還我本來了!」

  羅菩提這才轉身向大殿上目露驚奇之色的群雄揚聲道:「此乃本門家事,請諸位無須驚疑,待本座回山料理完畢之後,就要擇吉舉行龍虎盟開山大典,屆時務請諸位參加,共為武林正義和平而努力!」群雄轟然齊聲應道:「我等願追隨羅盟主,為武林造福!」

  羅菩提等人就在群雄歡呼聲中,帶了諸葛山真離開。

  何妙容嫣然一笑道:「讓我們放下兵刃,嘯傲於百花山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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