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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司馬紫煙]多情浪子[全書終] [列印本頁]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48:44     標題: [司馬紫煙]多情浪子[全書終]

多情浪子 作者:司馬紫煙

第一章


  靠近長江畔的一所茅屋中,一個青年從床上爬起來,扯開滿臉裹紮的白布,捧過桌上的銅鏡,對鏡中端詳了半天,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道:「妙……其妙……龍老哥,你這改變形貌的手術當真是超絕人間,奪天地造化之工,無怪人家稱你造化手。」

  在他旁邊是一個中年人,神情抑鬱,臉色凝重長長歎了一口氣道:「功能參造化,形同塚中人,除了這所小房屋以及方外百丈的荒園,我不能到別處去一步,又有什麼用呢?」

  年輕人一笑道:「老哥,忍耐一點,你想有出頭的日子的話,大夥兒集資所建的義莊廬連圖樣都畫好了,佔地五十里,高閣連雲,十大名姝,也都物色就了,只等那魔頭的本相揭開,群俠蕩魔大舉完成後,立刻就破除禁制,恭迎你出山,而且就在你的百花廬中召開慶功宴,奉上田契,讓你這個惜花主人,名正言順地享得半輩子清福了。」

  中年人都苦笑道:「老弟,六年株守,過著比和尚還清苦的生活,我已經把老毛病都磨得差不多了,還談什麼惜花主人?」

  年輕人笑道:「老哥,你別沒良心,憐憐惜惜也算是人間絕色,你老哥有這樣兩個美人兒作伴,還要歎清苦……」

  中年人卻道:「終日對名花,花膩我也愁了,老弟,你應該知道我,花必為我有,色可著人賞,名花是要供人欣賞的,一個人看有什麼意思,看來看去兩張臉?花亦悲慘我亦悲慘……」

  年輕人道:「老哥,你有妙手回春之工,為何不在她們身上施展一番,這樣不是終日對花不寂寞了嗎?」中年人搖搖頭道:「老弟,你不懂了,面目可變,靈性難易有什麼用,你以為我沒試過,老實說,閒下無事,我翻遍古人畫譜,從最早的妹喜妲己開始,西施王嬙,飛燕太真,每一個歷史上聞名的美人我都試過了,但沒有用,一開口,惜不還是借了,憐不還是憐了,骨子裡一點都沒變!」

  年輕人哦了一聲,道:「那倒是很不容易,我真佩服她們,六年來,我六易其身,倒把自己給忘了,一生長在劇中是件悲哀的事……」

  中年人忽地一怔道:「老弟,糟了!我為你變形的次數太多,當初已忘記為你留個底樣,現在對你的印象已經很模糊,有朝一日,你功成之日,要把你變回來恐怕不太像了。」

  年輕人沉默片刻才道:「忘了也好,我在哪一個身份上成功,就做哪一個人吧,我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能做我自己本人,我扮演任何一個腳色都很成功,就是做章雲亭失敗了!」

  中年人默然片刻才道:「老弟!這次你準備用什麼身份。」

  「浪子燕青!」

  中年人一怔道:「那好像是水滸傳裡的一個腳色,你怎麼想到用他呢?」

  年輕人笑笑道:「我必須以一個我的姿態出現,但又必須很快就引起人的注意,這是一個很好的名字,人人知道,一聽就會記得,那有助於我的使命,而且我喜歡浪子這兩個字。」

  中年人一歎道:「老弟!這是第七次了,孤劍林封飄萍生,進而修羅沈君瑞,好書生上官笑予,漁郎王九漁,以及上一次的霹需劍客楚天涯,再加上這次的浪子燕青……」

  年輕人黯然道:「是的!那六個人在武林中崛起得快,消逝得也快,名字或許還在流傳著,可是人已經永遠地消失了,而且都死於穿心一鏢,但願這次浪子燕青能活得久一點!」

  中年人道:「到底有沒有眉目呢?」

  年輕人苦笑道:「沒有!我用很多方法去攻擊,每次都以為抓住他了,甚至於已經殺死他了,可是當穿心一鏢臨體時,我才知道又錯了,一切的努力都白費了,又得從頭開始。」

  「這魔頭有這麼多化身嗎?」

  「沒有化身,只有替身,那穿心追命的一鏢是絕無人能代替的,尤其能擊中我,更不是第二個人所能替代的。」

  「老弟,會不會你的身份有了問題,要不然怎會每次都是你挨鏢呢?」

  「不會,因為我的身份只告訴你一個人知道,連我們的自己人都不曉得,怕這傢伙就是我們中間的一個,所以對每一個人都守秘密。」

  「那為什麼每次都會被暗殺呢?」

  「因為那六個人表現太積極了,每次都直接威脅到夭魔令的根本,他必須除去了我而後安心。」

  「他有沒有發現六個人都是你一人化身呢?」

  「應該不可能,每次我用一種不同的武功,而且在穿心鏢下,沒有人能死而復生的。除了你這位造化手之外……」

  中年人一歎,道:「也許你老弟的稟賦過人,藥醫不死,我雖是精通醫術,但同一個地方連挨六鏢,也只有你能挺過來。」

  年輕人苦笑道:「不知道我還能挨多少鏢?」

  中年人道:「老弟,這次鏢傷很重,雖然仗著我的靈丹保住了性命,但你的心已補過六次,暗傷是不免的,尤其是你不知愛惜,狂飲恣欲,鏢傷猶小,你自己摧殘自己才厲害!」

  年輕人苦笑道:「我扮演的就是浪子燕青的腳色,從孤劍林一封開始,到不久前剛死的霹靂劍客楚天涯為止,只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酒色不忘,而我的新身份又是一個浪子。」

  「你不能扮演一個嚴肅點的人嗎?」

  「不能,我最不能扮好的就是君子,所以君子劍章雲亭是我最失敗的一個腳色,偏偏我就是以這個腳色起家的。」

  「老弟,我真不懂你!」

  年輕人苦笑道:「人誰能懂人,一個最難瞭解的就是自己了,所以我扮別人都很成功,浪子有什麼不好呢?」

  中年人一歎道:「沒什麼不好,只是死得快一點罷了。」

  年輕人笑道:「有些人活到一百歲,並不證明他活著,每個人都知道君子劍章雲亭還活著,但沒有人記得他了,而林封,上官笑予,那些人活了只不過一年兩年而已,最短的才只有半年,卻依然有人念著他們,想著他們。」

  中年人道:「我知道,哀莫大於心死,何況我不演浪子,死得還會更快,天魔會出現江湖之中,專門就向傳統道義挑戰,我演的最多的是君子,死得最慘的也是君子,現在活著的江湖人中,恐怕只有偽君子而沒有真君子!」

  中年人又是默然片刻道:「天魔令,穿心鏢,這實在是個厲害的傢伙!」

  年輕人苦笑道:「不錯,是厲害,否則怎能一手掩蓋江湖正義呢?除了我賣命,你老哥賣力外,就只有幾個出錢的人,從林封開的,我一直就是孤軍奮鬥,每次我摸到一點線索時,居然找不到一個響應的人。」

  中年人道:「不能怪他們,別人沒有你這麼長的命,他們只能死一次,因此必須把生命用作最有價值的一擲。」

  年輕人道:「也許是的,所以我沒有絕對把握前,不敢發出金劍令,我怕若有一點差錯就糟了,把最後一點實力暴露出來,縱或我不能再活一次,卻真正要孤軍奮鬥了。」

  中年人笑笑道:「對!你應該對人間正義有信心,老實說一句,憑我這一手技藝,千金立致並非難事。我也不能叫大家給我建什麼這死廬,物色什麼十大名姝,我除了一份衛道之心外,就是對揭穿天魔令主穿心鏢的真正身份感興趣。」

  年輕人大笑道:「誰不是一樣,一次次的死而復生,我現在是好奇心賭氣重於衛道了,我發誓要跟這傢伙鬥到底!」

  中年人笑道:「我祝你這一次能成功,但是老弟,如果浪子燕青再死的話,你得換個方式了,老是沉屍江中不見形跡,恐怕瞞不了人,天魔令既是這麼精明的一個人,也難免不生疑心,我這六衍迷陣被他闖了進來就什麼都完了。」

  年輕人笑道:「這點你放心,六衍迷陣變化萬端,你摸索六年都闖不出去,別人又怎麼能闖進來呢?至於死的方式,我實在無法改變了。因為除了經這個門戶,我是真正死定了,沒有第二條路可以上這兒來。」

  中年人道:「六衍大陣只有江上一條門戶。」

  年輕人道:「我只知道這一條,但是龍老哥,你別動腦筋由這兒出去,除非你有我這一套在水底潛行百里的本事,否則的話,你只能在江邊打個圈子,還是在這個地方。」

  中年人道:「必須要潛行這麼遠?」

  「是的!每一次我中鏢落水,都在百里之外,靠著龜息大法,最長的一次,足足蹩了四天四夜才來到這兒來。」

  中年人道:「看來我是出不去了!」

  年青人笑道:「那倒不然,一個是天魔令主被殲,真相大白之時,另一個是我真正的死了,就是你出頭之日。」

  中年人道:「那我下次就不救你了。」

  年青人笑道:「你可以這麼做,但我相信你不會,因為除了在第一個方式下離開,你不會有好日子過的!天魔令主對造化手龍雨田的興趣很高,至今猶在搜索你的下落,到了他的手裡,你可真有好日子過了,因為他跟你一樣,也是好花成癖,但你是惜花他是折花,天魔教下每處分宮,都有上百名少女,個個嬌美如花……」

  中年人的臉色一亮,年輕人笑笑道:「你別高興,那些少女是被擄去時嬌艷如花,出來時個個都成為妖魔鬼怪了,這個人天生有虐待狂,他要蹂躪一個女人前,必先毀掉容顏,他也急需你這樣一個妙手,替他把一個個的天仙變成夜叉!」

  中年人臉現憤色道:「這傢伙簡直不是人!」

  年輕人神色也是一黯道:「所以我們才必須消滅他,天魔教中人人蒙面,倒不是為了神秘,而是那些臉令人不忍卒睹!」

  中年人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呢?」

  「誰知道,希望浪子燕青能解答這個問題。」。

  說完他走出茅屋的門,朝滾滾的江水看了一眼,然後輕吁了一聲道:「浪子燕青的生命開始了,從長江去,但願不在長江死,否則下一個腳色,我真不知道又要扮演什麼?」

  投身入滾滾江流,不濺起一點浪花。

  茅屋中,龍雨田對著兩個二十來歲的美艷少婦,輕輕一歎道:「這下子不知道要等多久才有事情做呢,惜惜,為我唱一曲,我要聽聽人的聲音。」

  一個少婦道:「老爺子,我們陪您聊聊還不是一樣嗎?」

  龍雨田鼓燥起來了,一拍桌子道:「叫你唱歌你就唱,你們只有在唱歌的時候才有點人的味道;聽你們說話,我的耳朵都快起老繭了!」

  少婦不敢違抗,柔順地應了一聲,另一個少婦則撥弄起三弦,彈罷過門,這個少婦開始順著曲調唱了。「妾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同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矣,但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一遍又一遍,也不知唱了多少遍,但因為龍雨田沒有叫停,她們也不敢,只好一直唱下去。

  忽然膨的一聲,是彈三弦的少婦將弦子扭斷了,跟著砰的一聲,三弦被摔得粉碎。

  歌聲倏然中止,惜惜驚問道:「憐憐!憐憐!你怎麼了?」

  憐憐跳了起來,哭著衝出門外去了,口中叫道:「我要瘋了,每天看長江,還要不停地唱這個曲子,我實在受不了!」

  惜惜驚愕地看著龍雨田,誰知這位老爺子今天居然出奇地好脾氣,居然微微一笑道:「由她去,她這麼一發作,證明她還有點人味,因為我跟她一樣,也快瘋了,過著這種生活,不瘋就不是人!」

  惜惜輕歎一聲道:「老爺子,我倒覺得這日子很不錯,又平靜,又安逸,沒有人來打擾,連敲門的聲音都沒有!我可以在門口曬一天的太陽,累了就躺在草地上睡覺,晚上數天上的星星,看月亮由東而西,不會驚世駭俗,不怕人笑我癡,笑我傻,老爺子,莫非我不是人嗎?」

  龍雨田怔住了,出奇地望著她,似乎說來也沒想到這個伴他六載的女子有這麼超逸的心靈!

  講了半天,他才道:「不,惜借!是超人!是達人!憐憐情急而憤然碎琴,她表現的是至人,我居然這麼混帳,一個至人、一個達人,終日伴著我,我竟毫無所知……」

  「她是情花能語,你是解語花情,我以惜花主人自居,卻未能領悟你們花中之趣,慚愧的是我!燕青啊,你永遠不來都行,我願終老是鄉,不再出去了。」

  惜惜卻忽然道:「他這次又換名字了,叫燕青?」

  「浪子燕青。」

  「是的。」惜惜喃喃地念著。

  「燕青,浪子!浪子!燕青。」

  不知不覺,她的眼淚已流了下來,龍雨田詫異地望著她,她忽然警覺時,龍雨田卻遞給她一塊手絹?

  「你在想念他是不是?」

  惜借連忙擦擦眼淚道:「怎麼會呢,他來時,婢子連門都不敢進,只有在昏迷不醒時,才代老爺子照料他,連話都沒說過一句。」

  龍南田卻笑了道:「沒關係,他是個值得懷念的男人,我也不會嗔怪你有這種感情,因為我知道不是男女間的那種戀情,而是對一個值得懷念的人出生的一股懷念之情,豈僅你如此,我也是一樣,所以我一次比一次將他塑造得更完美。幾乎把男人外表上所能有的優美之處都加在他身上去了。」

  惜惜悄悄地歎息一聲道:「說也奇怪,婢子根本沒跟他談過半句話,只是在老爺子口中聽說他的一些事情,卻對他耿耿於懷。」

  龍雨田笑道:「那是因為我在平日把他說得太完美了。」

  「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嗎?」

  「不錯,但我所知有限,只是從送糧食來的老秦口中聽到一點零星的事跡,而他對自己的事又談得太少,如果能出去打聽一下,必然更為精采動人!」

  惜借的臉色忽地一紅道:「老爺子,您不會對婢子感到生氣吧?」

  「婢子是說對那個浪子的關切之情。」

  龍雨田笑道:「那怎麼會呢,我已經說過了,我最討厭一個人沒有靈性,沒有感情,尤其是漂亮美麗的女人,如果缺乏靈性,簡直就糟蹋了這份好容貌,你跟憐憐以前就是缺乏了靈性的表現,所以我越看越煩,世人除了造化手之外。還送了我一個惜花主人的外號,就因為我懂得女人,懂得欣賞她們的美,更懂得不自私,讓大家欣賞她們的美。」

  惜惜忽然道:「老爺子,您真懂得女人嗎?」

  龍雨田哈哈大笑道:「我如果不懂,天下還有誰懂呢?」

  「老爺子,您別生氣,也許您比一般人懂得多一點,但您並不是真的懂,因為您只是要人家表現出來後去欣賞欣賞,卻從來沒有去嘗試發現體會女人真正美的地方。」

  龍雨田哦了一聲,惜惜又道:「婢子與憐憐侍候了您,您一直認為我們是木頭人,是行屍走肉,直到憐憐碎琴,婢子吐露心聲後,您才認為我們有可取之樸.那已經是太遲了,惜花何如知花,知花則又不愛好,花若有知,寧供知己折瓶上,也不願在枝頭受冷清的,因為花壽最短,花期有限,一枝盛開的鮮花,她絢爛的時間不過霎那,她寧可在最盛的時候被折下來。」

  龍雨田呆呆地道:「惜惜,你真了不起。這些道理是我從未聞的,你還能教我一些更深的嗎?」

  惜惜道:「更深的您不會懂,您只能領悟到這個境界。」

  龍雨田道:「但我可以學。」

  惜惜一歎道:「好吧,更深的境界,就是知花於未放,愛花以及時,惜花於已殘,生為花之神,死為花之魂,目中看花時,但知有花不知己,古來有多少情中之聖,他們也許只見過對方一次,卻默默地為對方付出了一生,為伊憔悴一生,也許對方根本不知道這個人,有這片情存在過。」

  龍雨田肅容起立,作了一個長揖道:「惜惜,你要我為你做什麼?」

  「老爺子如若真愛惜婢子,請您放婢子出去!」

  「你要出去?」

  「是的,去找那個浪子燕青。當然我不會去見他,也不會妨礙他那偉大的工作,我只想悄悄的跟著他,默默地照顧他,婢於追隨老爺子多年,對醫道已頗有心得,知道他已經不可能再死第七次了,他的心已經有了六個鏢洞了,若再被穿透一次,很可能來不及回到您這兒來了。」

  「你對他關切這麼深?」

  「是的,聽來似乎不可思議,但從第一次見到他後,婢子就準備把這一生都貢獻給他了。」

  龍雨田臉上的神情很奇特,惜惜又道:「婢子在這兒侍奉老爺子,是為了他需要老爺子,現在看來,他以後需要老爺子的可能不多了。」

  龍雨田苦笑道:「惜惜,我真想幫助你,但是你知道了這個六衍迷陣把我困死在裡面,連我自己都出不去了!」

  惜惜笑道:「只要老爺子答應,婢子自己就一定能出去。」

  「什麼,你能出去?」

  「是的,婢子閒下無事,只有研究陣圖消遣,利用老爺子所藏的那些書,婢子在第二年已找到了出入的門戶。」

  龍雨田道:「你是說你在第二年已經知道脫困的方法,那為什麼不出去?」

  「因為他需要老爺子,而老爺子又需人侍候,婢子為了他,只好一直留下來。」

  龍雨田沉思片刻後道:「惜惜,我太小看你了,想不到你竟是如此聰明!」

  「老爺子肯答應嗎?」

  龍雨田道:「可以,但有一個條件,你把出入的方法告訴我。」

  「老爺子也要出去?」

  龍雨田道:「是的,我也是為了他,剛才我是不忍心告訴他,如果他再挨穿心一鏢,能生還此地的機會已不多,所以我想若能跟在他身後,或許還來得及再救他一次。」

  惜惜道:「婢子相信我能救得他。」

  「但是你不能給他第八條生命,第八個身份,對方是個絕端厲害的人物,不換身份,他不僅什麼也做不了,也不可能活得多久。」

  「老爺子出去方便嗎?」

  「龍雨田出去不方便,田雨龍出去就沒關係了,我相信沒有人能夠認出我來,連那小伙子自己在內。」

  「可是老爺子一伸手,別人就知道了。」

  「除了浪子燕青,我不為第二個人治病。」

  「包括您自己。」

  「包括我自己。」

  「離此之後,婢子不再侍候您老人家了。」

  「當然,我也不配要你侍候,離開這個地方,你是你,我是我,我們如同陌路,事實上你也不可能再認出我。」

  「好吧!老爺子請讓我先走一步。」

  「行,我要兩三天的功夫,改變我的形貌,我不想有第二個人見到我改變的形貌,你把憐憐也帶走,留一張字條,告訴我出入的方法門戶就好了。」

  「老爺子準備什麼時候開始?」

  「等你們走後,最好是現在就開始。」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0-12-1 22:15 編輯 》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48:57

  惜惜又沉思片刻,才跪下磕了一個頭道:「老爺子,您多珍重,謝謝您幾年來的教誨。」

  龍雨田把她扶了起來道:「慚愧的是我,你教我比我一生所學更多。」

  惜惜又道:「婢子把憐憐叫來叩別您老人家?」

  龍雨田笑道:「不必,我最怕的就是別離,一拍兩散,乾脆痛快,曹阿瞞始終散履分香,人以為達了,我覺得這都是多餘。」

  惜惜一笑道:「老爺子真是達人,那婢子就此拜別了。」

  龍雨田笑道:「我們殊途而同歸,目標都在一個人身上,我也告訴你我將易名為田雨龍,但希望別讓憐憐知道,她不如你沉穩,我們或許會再見,但見了也是陌生人了。」

  惜借道:「婢子知道,憐憐一定高興死了,再在這兒耽下去,她可能真會發瘋。」

  她出門追著去找憐快了,龍南田望著她的背影,心中忽然萌起惆悵之感,他有過不少女人,也失去不少女人,但是這一個,他覺得從未得過,卻有了失去的感覺了。

  「既未得,何損失,得失之間,竟如此無常啊!」

  苦笑中,他發出一聲輕歎。

  六朝金粉地,秦淮胭脂流。

  淡淡的月色,灑下淡淡的哀愁!

  在紙醉金迷中,歡樂是屬於男人的,哀愁是屬於女人的;男人把酒灌下肚子裡,把歡樂發洩在笑聲裡。

  女人把眼淚吞下肚子裡,把笑容擠出在臉上,風塵中的女郎都有悲慘的身世,但她們的臉上只有得到笑!

  可是居然有一條畫肪是例外!

  這是一條十分華麗的畫防,航中人是秦淮河上第一朵名花金紫燕。

  金紫燕是秦淮河上紅得發紫的歌女,這一點是最善妒的秦淮船娘也無法不承認的;

  她不但人美,美得像一朵深紫色的玫瑰。

  而且歌也很美,美得如出谷的乳燕,一曲絃歌千金數,包得起她的畫舫的,必然是不吝千金的豪客。

  人美如紫玫瑰。歌清如燕晰欣,身價貴如金!

  這三項條件不是巧合,所以她叫金紫燕。。

  金紫燕斜倚船欄,紅紗為罩的燭燈映著她的嬌艷,襯托得她更美得像一朵花。

  她在笑,真正開心的笑。

  倒是她對面的一個男人在流淚。

  這個男人俊得如玉樹臨風,衣著卻很普通,青衿一領雖未破卻漿洗得有點變白了,不過很乾淨。

  金紫藏為什麼笑得那麼開心呢?

  因為她在秦淮河高張艷幟以來,第一次接到一個能令她稱心如意的男人,一個斯文俊美而又癡情的男人,雖然只有三天,她已經整個地俘虜了這個男兒.她當然要開心了。

  這男人為什麼流淚呢?

  不是哭,女人不會為愛哭的男人動心的。雖然他的臉上帶著憂愁,但流淚卻是為了嗆咳。

  嗆咳是為了他喝酒太猛。

  一桌子的菜沒動幾樣,動了也只是那麼一點,然而一門裝的錫酒壺都排了六把,這六把是已經空空的。

  他的手上拿著第七壺了,仍然一仰脖子灌了下去。

  然後是一連串猛烈的嗆咳,咳得他彎了腰,蒼白的臉色漲得通紅,眼睛中又滿是淚水。

  咳聲稍停,金紫燕不再笑了,她喜歡一個男人有豪氣,這樣子喝酒的方式使她動心,但這樣喝法卻使她心痛!

  憐惜地上去為他捶了幾下背,柔聲道:「瞧你,昨夜又著涼了吧,為什麼不蓋被子。」

  「沒有人替我蓋。」金紫燕又笑笑道:「你又孩子氣了,燕青!我是沒辦法,昨夜是馬百平公子叫的局,一直鬧到天亮才散,我何嘗不想陪你呢,可是我吃這碗飯,就不能得罪馬公子,他家裡開設了兩家鏢局,四家綢緞莊,十六家糧號……」

  燕青憤然道:「我知道了,他有錢,有錢就可以買到一切。」

  金紫燕笑道:「那倒不然,金陵比他有錢的人多的是,可是他有勢,官面上的,地方上的,江湖上的勢力他都全佔了,所以別處的應酬我都可以推開,馬公子的卻不行。」

  說著又取出袖間的紗巾為他試去淚水,試到嘴角時,她看見一縷殷紅,這才失聲叫道:「燕青,這是什麼?」

  燕青傻傻地看了一下道:「血!」

  「你吐血?」

  「沒關係,老毛病了,小時候就有的,不是癆病,是心血,跟人打架時,被人打傷的!」

  「你這斯文的人,怎麼喜歡打架?」

  燕青笑道:「就是這脾氣害了我,所以讀書學劍兩不成,到現在依然一領青衾,一劍隨身,飄泊天涯!」

  「那你就該少喝點酒,酒最容易引發內傷。」

  燕青道:「是你說喜歡我這麼喝的,而且我這麼喝已成習慣了,你放心,我的量大得很,不會醉的。」

  伸手去拿第九壺時,金紫燕朝燙酒的小丫頭一示眼色,小丫頭琴兒笑道:「燕少爺!對不起,您喝得太快、酒還沒熱。」

  「沒熱就喝冷的。」

  金紫燕忙一沉臉道:」胡說!紹興冷飲最傷身,也容易醉。」

  燕育道:「我要醉,今日一醉明日不知身在何處,才能減卻找幾分離愁,紫燕,別攔我的興。」

  金紫燕一位道:「什麼?你要走了,上哪兒去?」

  燕青苦笑道:「哪兒也不去,哪兒都可以去,哪兒有銀子賺上哪兒去,我不想走,但囊中金盡,我還能再來嗎?」金緊燕道:「燕青,你沒錢?」

  「沒有了,我為餘杭林監道當了一手護院,賺了四百兩銀子,整個花光了,金陵是銷金窟呀,但我認為值得。」

  金貴燕板著指頭數算了一下道:「不對!我每天收你二十兩,那是給我幹娘的份例跟酒菜錢,燕青,我知道你的銀子不多,所以只要你出兩成的份例,我自己一文都沒要你的,連琴兒的打賞都是我替你出了,就是希望你能多住幾天,三天才化了你六十兩。」

  燕青笑道:「有三百兩被我送人了,早上夫子廟有個賣藝的老頭子死了,只留下一個小孫女兒,才十一歲,連棺材錢都湊不出來,小女孩要賣身,我把銀子給她了。」

  金紫燕道:「你倒是很大方?」

  燕青苦笑道:「不是大方,是同情,不是同情活的,是同情死的,那老兒一生淪落江湖,客死異鄉無人收,將來我很可能就落到那個收場,所以我種個因,希望能收個果,有一天也能有個人替我收一收,免得我死後叫野狗啃了。」

  金紫燕道:「算了!你還有四十兩呢?」

  「由餘杭到這兒,路上花了二十兩,二十兩買了把劍。」

  「你還要劍幹嗎?難道還想去當強盜!」

  燕青笑道:「我如肯當強盜的話,也不會淪落至此了,教我武功的那個老師成之諄諄,就是不准我淪入黑道。」

  「你老師是誰?」

  燕青道:「三白先生。」

  金紫燕一驚道:「你是擒龍劍三白先生的門人呀,那可真了不起!」

  燕青道:「紫燕,你怎麼知道我老師的名號的?」

  金紫燕笑道:「昨夜馬公子請的幾個江湖人,他們說起當世幾個有名的老劍客,就有你老師的名字在內,而且談得特別多,不過又說起這位老先生有十多年沒出現了。」

  「他老人家十年前就亡故了,死前三年收了我,他老人家畢生只有我一個弟子,可惜只有三年,如果能多活幾年,我多得他老人家的一點指點,也許能混出個名堂。」

  金紫燕道:「三白先生,擒龍十八劍簡而不繁,變化無窮,只要天份好,有個兩三年也足夠揣摸了。」

  燕青一頓道:「紫燕,你對武功上的事倒是懂得不少呀。」

  金紫燕連忙說道:「這也是昨夜聽人說的,燕青,你既是名劍客的門人,怎麼會連劍都沒有一把呢?」

  燕青道:「先師把他的劍傳給了我,可是我如此潦倒,怕辱及他的名聲,把劍理在先師的墓側,等我有出息的時候,再取出來,目前我不是做打手,就是當護院,隨便弄把劍也就能湊合了。」

  金緊燕一笑道:「你老師死了十年,你也應該混出個名堂呀?」

  燕青道:「怎麼混法?我守墓三年,出道江湖時,連個混飯的地方都沒有,我老師的名望雖高,卻沒有什麼朋友,我也不想仗著先師的名頭混飯吃,想當保鏢,沒人敢用我,有的鏢局自己都快關門了,有的鏢局根本不用來歷不明的人,結果我只好淪落到為人護院了!」

  金紫燕笑笑道:「你別灰心,只要你有真才實學,總會有出頭日子的,馬百平開著兩家鏢局,我替你推薦一下看看。」

  燕青笑笑道:「算了,我如果要靠一個女子來推薦,還不如掮出我那死去老師的招牌,這一點免談。」

  金紫燕只是笑了一笑道:「燕青,老實說,我真捨不得你走,這樣好不好,你在這兒住著,乾娘那兒的銀子我替你出。」

  燕青道:「免,我如靠一個女孩子養活,不如當強盜去了。」

  金紫燕道:「不是我養你,算是借我的好了。」

  燕青笑道:「我一生中就是不欠債,不向人低頭這兩項臭脾氣難改,我在林監道家護院,一年四百兩還供食宿,條件很優厚,可是他那幾個姨太太很討厭,整天藉故找我搭訕,我告訴林老頭,你知道他怎麼說?」

  金紫燕笑道:「我怎麼猜得著呢?」

  燕青道:「他說他根本無須護院,完全是為了那幾個狐狸精,才聘請我,他自己七十多歲了,報效無力,又怕她出來亂鬧笑話,叫我不妨應付應付,他不但不干涉,而且還準備加我的俸銀一年八百兩。」

  金紫燕笑道:「這位老爺子倒是很達觀,你財色兼收有什麼不好,別人打著燈籠還找不到呢。」

  燕青笑笑道:「只可惜我無福消受,我可以在女人身上花錢,卻不想在女人身上賺錢,所以我一怒捲了鋪蓋,就為了那一肚子窩囊氣,我才到金陵來,想在這六朝金粉的秦淮河上把銀子都花光。」

  金紫燕道:「可是我沒賺到你的,你的銀子化在夫子廟另一個女的身上去了。」

  燕青道:「那是個十一歲的小女孩,你別糟踏人好不好。」

  金紫燕道:「我只是婉惜留不住你,燕青,老實說,我並不在乎每天二十兩,可是我知道你的脾氣很怪,如果不要你的錢,你根本不會上我的船,我每天的收入不下三四百兩,可是為了你,我把一切的應酬都推絕了,你難道不明白?」

  燕青一歎道:「我明白,你是我此生僅遇的一個紅粉知己,如果我有能力,一定把你拔出火坑,終身廝守,可惜的是,我此刻除了一身一劍之外,連半分銀子都沒有了。」

  金紫燕目中流露出精光道:「我可以跟你走。」

  燕青苦笑道:「別傻了,紫燕,你跟我走,吃什麼,喝什麼,秦淮河的水或許可以解渴,西北風卻充不了饑。」

  金紫燕道:「我們可以自食其力,那怕日子苦一點,你去種田打柴。我為人刺繡織布,都不怕會餓死。燕青,人生得一知己難,我實在厭煩了這些生活!」

  可是小丫頭琴兒卻殺出了一句話道:「姑娘,你忘了身不由己,金奶奶會答應嗎?」

  金紫燕臉色一黯,長歎無語,目中隱現淚來。

  燕青卻道:「紫燕,憑你這份情思,已經使我終身銘心了,跟著我這種流浪漢不會有將來的,你還是找個穩安的歸宿,紫燕,三日相聚,權當一場春夢,明日各東西,春夢了無痕,我別無所求,但求今日陪我一醉吧。」

  金紫燕道:「好,今天但求一醉,不管明天了,最好是這一醉就永遠不醒過來。」

  琴兒想攔阻他,可是金紫燕已不顧一切地搶過酒壺,自己大大地喝了一口,把壺遞給燕青。燕青一飲而盡,金紫燕卻不等灑熱,把酒罐提到了桌上,拿了兩個大碗,分一個給燕青。

  兩個人就這麼一碗碗地舀了出來,看一眼就口到碗松。

  琴兒悄悄地離船上岸,沒多久,岸上有人叫道:「金姑娘,馬公子有請。」

  全紫燕已醉得伏倒在桌上;燕青卻只有幾分酒意,走到船頭上,打量著一個短裝的精壯漢子,問道:「是哪一個馬公子?」

  那漢子道:「金陵有幾個馬公子,自然是馬百平他吶!」

  燕青道:「管他是馬百平,牛百平,金姑娘今天陪我了不接條子.」

  那漢子冷笑道:「這是金姑娘說的嗎?」

  燕青一拍胸膛道:「是大爺我說的。」

  漢子一沉險道:「你小子算哪頭蒜?」

  燕青打了個酒嗝道:「浪子燕青。」

  那漢子哼了一聲,道:「少聞,你爺爺叫飛鷹牛七,是金陵隆武鏢局的鏢師,小子,你的酒喝多了,爺爺不跟你一般見識,快把金姑娘叫出來回答,爺爺好向馬公子交代。」

  燕青沉聲道:「金姑娘醉了,你就拿我的話回報馬百平去。」

  牛七雙腿一躍,此人不愧有飛鷹之號,居然不經跳板,躍過兩丈來寬的河岸到了船頭上,船連動都不動!」

  他張目一望,金紫燕伏在桌上,倒是一怔道:「真的是醉了!」

  燕青道:「我浪子燕青說的話,你居然敢不信。下去。」

  一指點了過來,牛七輕輕架住,冷笑道:「小子,你跟爺爺動手還差得遠呢。」

  話才說完,燕青腳下一項,膝蓋迎撞下陰,牛七不虞及此,痛得一彎腰,燕青抓起他背上的衣服往河中一擲,砰然一聲,水花四濺!

  燕青在船頭哈哈大笑道:「你還配稱飛鷹,不如改號落湯雞好了。」

  秦淮畫舫除了客人特別要求,或是要到內艙去繾綣銷魂才解纜行船,一般都是靠岸集中岸邊。

  一則便於尋芳客沿岸瀏覽,二則也為了叫酒菜方便,因為秦淮畫舫集於西湖,船上就是艷窟,船娘也就是市笑鬻色青樓艷妓,不像西湖的船娘,還有即席伎烹的手藝,因此西湖春色在水上,秦淮春光在岸邊。

  遊客中不乏王孫侯少,爭風打架的事常見,但近十年來,從沒有隆武或景泰鏢局的鏢吃虧的事發生。

  因為這兩家鏢局的後台是馬家。而提起金陵馬家,幾乎三尺孩童皆知,有人說過一句話,別處的知府是皇帝派的,金陵的府台卻是馬家派的。

  那就是說,沒走通馬家的門路,那一任知府無法在金陵干滿兩個月。

  馬家的勢力成於金鞭馬景隆,一條金鞭稱譽武林三十年來未遇敵,沒有落過敗績,但馬家的勢力盛於馬景隆的兒子馬百平,馬景隆只開了兩家鏢局,他的兒子銀鞭金劍馬百平卻在短短的五年中,執掌了金陵商界的牛耳;而且自份了兩家鏢局的總鏢頭。

  沒有人知道馬百平的武功有多高,但有一點事實可以證明,那兩家鏢局有十多位鏢師,六位與金鞭馬景隆齊名的武林前輩高手,這六人見了馬景隆,還可以稱一聲大哥,見了他們子侄輩的馬百平,卻要規規矩矩叫一聲少主。那就是說馬百乎無論在聲望與技業上,都已超過乃父。

  秦淮河畔是多事之地,打架的事常見,每當有人動手時,總是圍上一大堆人看熱鬧,為勝利者歡呼,也為失敗者鼓勵、壯氣。

  可是今天這個半途上冒出來的陌生小子,浪子燕青把隆武鏢局的鏢師飛鷹牛七丟下了秦淮河,卻沒有一個人鼓掌,也沒有一個人敢叫好,離他較近的船舫居然悄悄解提了,不管有沒有客人,都準備離去了。

  因為他們知道,這兒立將成為是非之地。

  飛鷹牛七自稱鏢師,那是他自己吹,兩家鏢局十名鏢頭沒有他的份,他只是馬百平的一名小夥計而已。

  但也沒有人認為他是混充自稱字號,因為這兩家鏢局的伙記趟子手,甚至於趕車的身手,都是一流的,換到第三家鏢局去是可任鏢師有餘。

  飛鷹牛七落水之後,也不知道他是不會水,還是受了傷,居然連爬上岸的能力都沒有了,一冒一冒的,雙手亂抓,含含糊糊的叫救命!

  叫僅管叫,卻沒有人下水救他,因為大家都怕惹上是非,而且船家也都知道,河水深不及胸,不可能淹死的。

  燕青在船頭上看了一下,可能心中不忍,撈起一根長蒿,伸到水裡去,用篙頭的鐵鉤鉤住了他的後領,正準備往岸上送,忽然人群中出來一個中年漢子道:「把他鬆開。」

  燕青道:「鬆開了這位朋友可能就會淹死了。」

  中年漢子沉聲道:「淹死了活該,隆武鏢局中沒有這種廢料。」

  燕青一怔道:「他不是隆武鏢局的人?」

  中年漢子道:「以前是的,現在不是了,他丟了隆武鏢局的臉,叫人摔下河去不說,居然還叫救命!」

  燕青道:「他是我丟下去的,淹死了豈不是一場人命官司。」

  中年漢子冷笑道:「朋友放心,隆武鏢局的人死於非命,從不會借官方了斷,官面上的事由隆武鏢局負責,扯不到朋友身上去。」

  燕青笑道:「真有這麼好的事兒嗎?」

  中年漢子道:「當然!這是我說的,八卦金刀紀子平,隆武嫖局的鏢師,我的話可以作得了數。他的命由我作主。」

  燕青道:「你是鏢頭,他也是鏢頭,憑什麼替他作主。」

  紀子平哈哈一笑道:「金陵隆武景泰兩鏢局的人個個都可以被稱為鏢頭,但能被稱為鏢頭的卻只有十個人,在下名列第十,雖是敬陪末座,但紀某出來了,牛七就不能算是鏢師了。」

  燕青一笑道:「原來還有這些講究,我只道鏢師跟鏢頭,想不到完全是不一樣的呢,想不到金陵的規矩與別處有所不同。」

  紀子平笑道:「金陵有大小十六家鏢局,只有隆武景泰兩家有這個分別,現在,我叫朋友把他鬆開。」

  燕青道:「對不起,我不是貴局的人,當然無須聽你紀大鏢頭的話,我只知道人命就是人命,殺了人就要償命的。」

  紀子平道:「這倒不錯,隆武的人被殺雖不必打官司,償命是照樣的,只是由我們自己來還債而已。」

  燕青笑道:「那不行,我只是一個人,可不能跟貴局那麼多的人拼,我惹不起貴局,還是把他救上岸去的好,他不死,你們就沒理由要我償命了。」

  紀子平道:「沒用的!朋友,他死定了,你的命也償定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49:47

第二章

  燕青道:「我倒不信,我把他救上岸,如果你們再殺他,那是你們的事,至少跟我沒關係了。」

  紀子平笑笑道:「這倒也說得是,朋友,只要你把這傢伙送到岸上,這一條命算你拾回來了。」

  燕青將竹篙一挑,牛七的身子在水中拔起,拋出七八丈高去,直往岸上飛落,紀子平冷笑一聲,雙掌掄起,對準牛七的身上推去,口中喝道:「滾回去I」

  可是燕青在拋起牛七後,身子一點船頭,像飛鳥似的飛了起來,人在空中,長篙點了下來輕輕一觸紀子平肋上,紀子平用起勁力的雙掌居然被卸掉了!

  竟變成雙掌托住了牛七,而且因為承受不住那下墮的威力,兩個人摔成一堆,被牛七壓在下面。

  燕青的籬尖迅速下移,撞在地面上,篙身復曲,逐即又彈直走來。

  燕青就利用那彈勢,飛身回到了船頭上。

  紀子平狼狽不堪地爬了起來,手指燕青叫道:「朋友,好功夫,留個真萬兒下來。」

  燕青道:「浪子燕青,大丈夫生不改名,死不改姓,這還用得作假,我看你朋友不錯,口裡說得凶,牛老兄被拋上岸時,你還怕他摔著了。伸手去接了一把,我這免謝謝了,人交給你了,可沒我的事了。」

  紀子平怒道:「朋友,就算你叫燕青好了,留個地方以便再訪?」

  燕青道:「那可沒了准,明天在什麼地方,連我自己都不曉得,山不轉路轉,咱們如果有緣,總會再見的,不是嗎?」

  紀子平恨恨地道:「諒你也飛不上天去,你等著好了。」 ˍ燕青根本不理他,自顧撐了船,緩緩蕩去,他感覺船尾輕輕一動,好像有人上來了,卻裝作不知道。

  沒多久,琴兒由後面出來道:「燕爺,您怎麼跟他們動起手來了,這可怎麼好?」

  燕青笑道:「沒關係,天塌下來有我頂著,姑娘醉了,你想法於為她醒了酒,然後我送你們回寓去。」

  琴兒道:「爺呢?您今夜不到姑娘的寓所去嗎?」

  燕青仰頭看看天上的夜月,長歎無語!

  琴兒見他不回答,催著又問他一遍。

  燕青才歎道:「我倒是想去,因為根本沒別的地方可去,但我去了又怕見金老婆子的那張冷冷的臉。」

  琴兒笑道:「您又不是沒去過,老奶奶也沒對您怎麼樣呀。」

  燕青道:「前兩夜我不怕她,我身邊有銀子,她開口伸手我拿得出來,今天我把銀子給人了。」

  琴兒道:「前兩夜她問您要了沒有?」

  燕青道:「沒有,但要不要是她的事,有沒有是我的問題,萬一她開了口,我拿不出,那可怎麼辦?」

  琴兒笑道:「您放心好了,姑娘是她從小買的不錯,但幾年來已經為她掙下不少,身價也足可抵了,姑娘跟她說好了,每天十兩銀子的份例歸她,將來從良脫籍時再給她一筆養老金,至於姑娘另外的收入,都是姑娘自己的。」

  燕青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我正在奇怪著呢,天下鴇兒沒有不要錢的,她怎麼會讓我白睡了兩夜!」

  琴兒道:「尤其是今夜,您更不能走,您先打的那個牛七還沒關係,後來的紀爺是隆武鏢局的鏢頭,這個亂子可鬧大了,他們很可能會打上寓所來,豈不害姑娘受累。」

  燕青:「這麼說我倒是真不能走了?」

  琴兒道:「是啊!至少您得等姑娘醒過來,讓她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商量個結果……」

  燕青道:「有什麼好商量的,姑娘還能幫我打架不成?」

  琴兒道:「不是的,姑娘怎麼能幫您打架呢,她連捏死一頭螞蟻的力氣都沒有,但是她跟馬公子是老交情了,也許能幫您去求個情……」

  燕青道:「那倒不必,我這個人是不會低頭的,掉了腦袋剜大個疤,要殺要刮我一人當就是了。」

  琴兒急急道:「爺,話不是這麼說,馬公子的人在秦淮河上丟了瞼,如果不扳回面子,以後還能混嗎?您的本事大,可以放手一走,姑娘可怎麼樣?」

  燕青笑道:「馬百平既是個人物,就該找我才是,難道他還好意思找到你姑娘頭上不成……」

  琴兒還要開口,金紫燕忽然抬起頭來道:「琴兒,沒你的事,你少開口。」

  琴兒急急道:「姑娘您不知道,燕爺他……」

  金紫燕一沉臉道:「我人醉心不醉,所發生的事我全知道,馬百平欺人太甚了,我在秦淮賣笑不假,但賣的是我自己,我有權利選擇買主,憑什麼他一叫我就要走去?」

  琴兒低頭不語,金紫燕道:「燕青,送我回寓去,今夜陪我一宿,明天一早你就走,跟那些傢伙拚命犯不著。」

  琴兒道:「馬公子那兒呢?」

  金紫燕道:「船一靠岸你就去告訴他,說是我講的,燕爺是我的客人,我願意陪他,打人也是我求燕爺出手的,有什麼事叫他找我好了,不許找燕爺。」

  琴兒愕然道:「您要我這樣告訴馬公子?」

  金紫燕跳了起來,一個嘴巴摔了上去叱道:「是的,我要你這樣告訴他,說我不是他姓馬的人,我還有交朋友的自由!」

  琴兒撫著臉不敢作聲,燕青笑道:「燕燕,你對琴兒發什麼脾氣呢?」

  金紫燕哼了一聲道:「你不知宿這個小鬼多可惡,不知道姓馬的給了她多少好處,竟然替姓馬的監視我的行動了。」

  琴兒苦著臉道:「姑娘,您冤枉我了,我完全是為了您的。」

  金紫燕冷笑道:「為我好,你真心為我就該讓我安靜一天,你也知道燕爺明天就要走了,更該知道我這一生中有幾個知心朋友,我的身子賣給人了,我的心是不賣的。」

  琴兒低下頭道:「是!婢子該死,婢子錯了。」

  船慢慢地駛向下游,終於在一處碼頭上靠了岸。

  金紫燕的香閨就在不遠處,亮著燈,一個老婦人直倚門而立,金紫燕似乎渾身無力,伸出雙臂,道:「燕青,抱我上去,我要好好陪你一夜,明天一早我們就要分手了,或許永遠再見不到你了!」

  燕青笑道:「那倒不一定,我去混混,賺到銀子再來看你。」

  金紫燕忙道:「不,你別來,最永遠別到金陵來,來了我也不見你,咱們的情分就是這三天。」

  燕青道:「我照一般例子出條子叫你呢?」

  金紫燕冷冷地道:「那當然可以,但我未必肯接待,你也出不起那個價,燕青,何必呢?你說過的,你是個浪子,浪子是不會生根的,我們既然沒有將來,又何必弄得彼此不敬呢?今宵一聚,常留懷念,這不是更好嗎?」

  燕青咬咬嘴唇道:「我忘不了你,昨天你說這種話,我毫不在乎,今天船上一醉,我發現你我的心……」

  金紫燕連忙道:「別太相信一個歌妓的話,我們這一行唱起來好啊,可認真不得!」

  燕青道:「等我發了財來替你贖身。」

  金紫燕一笑道:「行啊,你知道我的身價多少嗎?五千兩黃金,除非你去當強盜,否則你永遠也賺不了這麼多的錢。」

  燕青沉默不語,抱起她向門口走去。

  那個老鴇兒奶奶在門口看著他們,一言不發地跟著進到同堂打道:「燕兒,你喝醉了?」

  金紫燕道:「是的,媽媽,燕爺為了我跟隆武鏢局打了一架。」

  金奶奶道:「我聽說了,馬公子派人來問過了。」

  金紫燕忙道:「他作何表示?」

  金奶奶道:「他問你是什麼意思?」

  金紫燕道:「我叫琴兒去告訴他了,燕爺是我比較談得來的一個朋友,我要陪上他一夜,明天燕爺就要走了!」

  金奶奶道:「燕爺明天就走嗎?」

  金紫燕道:「是的,而且永遠不會再來了!」

  金奶奶歎了一口氣造:「那就好,燕爺,不是我這老婆子嘴碎,燕兒是我的心肝兒,我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並沒有抬著她當搖錢樹,我希望她有個好歸宿,但你們不適合,你要是真喜歡她就該替她著想,讓她找個好歸宿。」

  燕青想想道:「是的,大娘,我明天一早就走。」

  金奶奶的扁嘴上流露了一絲笑容,取出一個小包道:「這個你拿回去。」

  燕青道:「這是什麼?」

  金奶奶道:「是六十兩銀子,我知道您把身邊的銀子全做好事,身邊已經一文莫名了,咳,年輕人總是衝動的,行事顧前不顧後,當然這是您的一片俠心,老身十分敬佩,但您明天上路,總不能餓肚子呀。」

  燕青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金奶奶笑道:「您是燕兒的朋友,就別說這種見外的話,咱們雖下賤,可還不能要朋友付酒飯住宿錢。」

  燕青還想開口,金奶奶又道:「說句不怕您生氣的話,燕兒的身價您是知道的,要說該要付,您這點銀子還不夠打發琴兒的賞錢,既然是朋友,您就別這些讓大家不痛快的事。」

  燕青沒想到這老婦人會說這樣通情達理的話,一拱手道:「那就謝謝大娘了。」

  金奶奶笑道:「燕爺,老婆子雖然愛錢,可是孤老一個,死了也不能打口金棺材躺著入土去,本來老身想送您一點,但想到您不會收的,所以只把您的六十兩奉還,時間不早了,你們上樓聚聚吧,馬公子那兒,琴兒也許說不清楚,老身再去一趟,不讓他來打擾你們的最後一聚。」

  金緊燕撲到她的懷裡道:「媽媽,你真好,謝謝你了!」

  金奶奶撫著她的頭髮道:「孩子!媽媽自小把你拉扯到這麼大,不疼你疼誰?讓你幹這一行沒辦法,難得你交上一個知心的朋友,媽媽當然要成全你的。」

  燕青卻道:「大娘,您老人家去講得通嗎?」

  金奶奶笑道:「馬家在金陵勢力雖大,卻嚇不倒我,講不通就撒潑使賴,老婆子從二十歲就在秦淮河上混,還怕他一個後生小伙子?他老子沒生他之前就跟我睡過同一張床上,他們要臉,老婆子可不要臉,諒這小子還不敢宰了我。」

  燕青頗感動地道:「禍是我闖的,卻連累大娘。」

  金奶奶一笑道:「沒什麼,您是為了燕兒,老婆子只有感激,燕爺,金陵雖然不能久留,但您今天在秦淮河上拆了姓馬的台,打了紀子平,到別處去就可以叫字號了。」

  說著顫巍巍扶著枴杖走了。

  金紫燕笑道:「燕青,上去吧,我媽出頭了,天大的事也擺得平。」

  燕青笑道:「是啊,真想不到!」

  金紫燕似乎自覺失言,忙道:「想不到什麼?」

  「想不到大娘這麼熱心。」

  金紫燕吁了一口氣道:「我還以為你不相信她有這麼大的本事呢!」

  「那怎麼會,我相信她一定辦得了的。」

  「哦,為什麼?」

  「不是你說的嗎?你說只要她出了頭,天大的事能擺平下來。」

  金紫燕道:「我說歸我說,但你絕不是為了我的話才如此認為她。」

  「那當然不是,我是江湖人,是從江湖的道理上推測!」

  金紫燕道:「說給我聽聽。」

  燕青笑道:「那還不簡單嗎,江湖上有句俗話,好漢怕光棍,光棍怕無賴,大娘豁出老臉,在他鏢局裡鬧起來,馬百平再也狠不起來了。」

  金紫燕哼了一聲道:「你忍心那樣說她?」

  燕青一歎道:「我對這位老大娘十分感激,但我說的是實話,她那麼大的歲數,不憑這個,又憑什麼去跟馬百平理論呢?」

  金紫燕伸出雙臂,像泥一樣地纏在他的身上,道:「燕青,我也知道這是事實,但你也該留點口德,我媽媽是為了我們去撒潑,你不能說她不要臉。」

  燕青一歎道:「是的,我不該說這一個字,而且我更慚愧,照說應該我挺身而出的,但為了你,我不能給你添麻……」

  金紫燕道:「我不會有麻煩,正如你所說,馬百平也不會找事情找到我頭上,只是我會傷心、會難過,因為你是為了我而跟人起衝突,你被人殺死了,我會終生不安。」

  燕青道:「我說的麻煩也是把你心中的不安而言,我們萍水相逢,多少也算是一段緣份,我不敢自我陶醉說你會為我傷心,只好說給你添麻煩了。」

  金紫燕一手戳上他的額角道:「你真沒良心,金紫燕在秦淮賣唱幾年了,但我這小樓上從來不讓人一住三天過。」

  燕青道:「我知道,住一天的人也少之又少。」

  金紫燕輕歎道:「那就好,總算你知道我犯賤,這三天是我一生中最值得懷念的日子,燕青,別虛擲了這一夜,好好愛我吧。」

  燕青也輕歎道:「紫燕!我也不是個隨便動心的男人,否則我就留在餘杭上,林老頭的七個姨太太個個都美得像天仙;西湖的湖娘也個個溫柔多情。」

  抱著金紫燕上了樓,兩人倒進那一張罩著錦帳的繡榻,燭影搖紅,秦淮之春移到樓上了。

  當燕青醒來時,發現不僅日光照眼,而且床還在搖晃著,他以為又回到了秦淮的畫肪,然而看看四周,金紫燕芳蹤已沓,床也是一張硬板床。

  那不是秦淮的畫肪,坐起來推開艙的窗板。

  他看見了一片荒涼的江岸,卻望不見古金陵的石頭城,血紅的太陽,映著一天的彩霞。

  然而另一邊的天空,卻已有淡淡的月亮。

  他明白,這已是第二天的黃昏了。

  卻不知身在何處,船艙裡有一張簡陋的木桌。

  桌上放著他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行囊,一個小小包袱,以及他化二十兩銀子買來的一把劍。

  他打開包袱,除了他一身小褂褲之外,還有兩本書,一本是三白吟草,一本是擒龍劍芨。

  這是他裝點身份的東西,一點都沒有少,他拿起兩本書來逐一翻弄,劍芨原封未動,三白吟草上卻有幾點新的墨跡,證明有人把字跡臨摹過了。

  他覺得有點奇怪,吟草只是三白先生的詩草,劍芨才是三白先生一生藝業的精華,臨摹的人何以捨此而取彼呢?

  漸漸地他明白了。

  當他以霹靂劍客楚天佳的身份刺探那神秘的天魔令主之時,探悉金陵是這神秘的武林統治者一個重要的據點。

  金陵是馬家的天下,而金紫燕與馬百平經常接觸,都是可疑的對象,三天的結果沒有虛擲,從金紫燕,小丫頭琴兒,以及那個神秘的金奶奶的行動看來,她們與馬百平都是那個神秘魔王的手下,而且金紫燕的身份不比馬百平低,否則的話,她怎敢開罪馬百平而讓自己安然離去呢?

  吟草上的墨跡必然是金紫燕留下的,臨摹下來的意思,大概只是向上級交代自己是出於三白先生門下。

  擒龍劍式是三白不傳之秘,她卻沒有動,足見伊人情深,想留著這點技業讓他好混個出頭。

  以虛情換來一片真心,金紫燕為了他可能還擔了不少的關係,燕青心中不禁有一絲慚愧之感。

  「卿本佳人,奈何作賊,但願我們不會有正面敵對的一天,否則我難對你的一片盛意了!」

  一聞歎息,無限惆悵!

  包中另外一個小包,裡面竟是六十兩銀子,那是金奶奶還給他的。

  姐兒愛俏,鴇兒不愛鈔,這是秦淮艷史上一個奇跡,如果傳言出去,或許還是一段佳話。

  銀子旁邊還有一個小馬袋,繡工精細,是金紫燕隨身佩帶的,打開馬袋,除了一個同心結子外,還有兩顆明珠,頓使滿艙生光,那是兩顆夜明珠。

  雀卵大小的夜明珠,每顆該價值千金以上,另外有一張小箋:

  「贈君雙明珠,移作鮫女淚,梁燕雙棲日,莫忘斷腸悲,天地有盡時,此心水相隨……」

  燕青忍不住雙目一熱,這份摯情太動人了,尤其是移作鮫女淚這五個字,那是一種比海更深的深情!

  這五個字中包含了一個淒惻哀怨的故事:

  海中的鮫魚成精,幻化成一個美女,愛上了一個窮青年,但天人異途,注定是悲劇的收場,可是這多情的精靈,為她的情郎找到了一個面貌相似的女孩子,設法成全他們,那女子的母親是個很勢利的老婦人,堅持要量珠以聘,於是鮫女整天哭泣,落下的眼淚卻成了一顆顆的珍珠,哭到最後,淚盡血出,那就是發出艷紅色光輝的夜明珠。

  當那一對如願以償,成就連理時,鮫女卻因淚干血枯,永遠地沉屍海底了。

  金紫燕這兩顆珠子也是送給他將來的妻子的,但她是否也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呢?

  那也許不至於,可是這女郎的一生中只有一片情心,卻是完全地付給了他——浪子燕青了。

  默思良久,他才收起珠子,移步出艙。

  那是一個荒涼的小漁港,周圍停泊著幾條破漁船。

  有一個老人正在船頭整理漁網。

  燕青問道:「老丈;這是哪裡?」

  「丹徒縣的大王灣。」

  「丹徒,那不是鎮江府了?」

  「是的,大爺,小老兒搖了一天,把您從金陵載了來。」

  「我怎麼會上這條船的?」

  「一位金姑娘送來的,那位爺喝醉了酒,小老兒是上金陵探望女兒的,我女兒也在秦淮河上混,金姑娘給了我十兩銀子,要小老兒把爺載到這兒來。」

  燕青點點頭,道謝了一聲,拿了東西上了岸,信步向荒落的漁村走去,他不知道自己何以會睡昏沉至此,但金紫燕既然是穿心鏢天魔令的手下,總會有辦法的,他必須快點離開,以免連累了這個老人。

  昏睡了一天,肚子有點餓了,應該說是酒癮發了,他發現六年來刀頭舐血的生活,已經使他離不開酒了。

  村角有一家小酒店,店裡只有幾張破桌子,想是漁人們買醉之所。

  他信步跨了進去,店中有兩個中年人正在據著一張桌子,叫了滿桌子的菜,卻都沒有動。

  見他進來,兩人都站了起來,一人立刻道:「燕俠士來了,在下等恭候良久。」

  燕青微微一怔,隨即道:「二位眼生,請問是……」

  一人笑道:「在下莫桑,這是舍弟莫梓,在京師開設兄弟鏢局。」

  燕青哦了一聲道:「原來是神鞭雙傑。」

  莫桑笑道:「燕俠士別說笑了,自從金鞭馬景隆在金陵落腳後,神鞭雙傑四個字早就叫不響了,他的兒子金劍銀鞭馬百平出道後,逼著我們把神鞭取消了不說,連鞭都不准使了,兄弟鏢局現在就靠著吃老本過日子了。」

  燕青哦了一聲道:「這太豈有此理了。」

  莫梓道:「技不如人,勢又鬥不過,有什麼好說呢?金陵十六家鏢局,有十三家都向馬氏父子低了頭,還能分潤到一點殘餘,只有敝兄弟,蹩著一口氣,不低頭也不關門,三年沒一注買賣上門。」

  莫桑忙道:「二弟,別說廢話,燕俠士,昨夜你在秦淮河大顯身手居然把八卦金刀紀子平壓了下去,真是人心大快,敝兄弟十分欽佩,所以從金陵一直跟了下來。」

  燕青道:「二位有何見教?」

  莫桑道:「想請燕俠土慨施援手,讓敝兄弟有口飯吃。」

  燕青苦笑道:「二位找錯人了,燕某身上只有六十兩銀子。」

  莫桑連忙道:「俠士誤會了,敝兄弟不是來告貸的,寒家雖非富有,祖上尚有積蓄,所以三年不開張,問題還不太大。但鏢局裡三十多名人手都還沒散,一來是他們追隨敞兄弟多年,不忍見其失業流落,二來是既然不肯低頭關門,就得把局面撐下去。」

  燕青道:「賢昆仲志氣不屈,兄弟很欽佩,但不知要如何幫忙?」

  莫桑道:「敝兄弟竭誠懇請與燕俠士合作。」

  燕青笑了笑道:「莫兄要聘我做鏢師,想燕某藉藉無名,不可能為貴局拉到生意的,再說我打過了紀子平與飛鷹牛七,在金陵已無可立足之地,只會給二位招來麻煩。」

  莫桑壓低了嗓子道:「若能禮聘到燕俠士加入本局,敞兄弟就是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但目前還談不上,一來是不方便,二來是金陵鏢行業為馬氏父子把持,不得他們允訴施捨,根本就招攬不到生意,兄弟是想請燕俠士合作,先壓壓他們的氣焰。」

  燕青道:「公開找他們打架?」

  莫桑笑道:「那恐怕行不通,他們人多勢眾,力不足敵,我們只能以智取,在暗中下手,兄弟的意思是這樣的。」

  說著在桌上寫了劫鏢兩個字,燕青忙道:「這個愛莫能助,燕某雖然不是什麼知名人物,但卻頗為愛惜羽毛,不能貽羞先人。」

  莫桑道:「這個在下知道,在下的意思不是要俠士有傷廉德,所以就把辦法想好了,只需如此如此,然後處置的方法有兩途,聽任俠士自決,敝弟兄保證可以做到天衣無縫,由敝局供給消息,再由俠士蒙面下手,避重而就輕,做他十幾票後,馬氏父子的信譽就大受打擊了。」

  燕青開始陷入了沉思,最後才點點頭。

  在金陵通姑蘇的官道上,遠遠來了一列馬隊。

  這是金陵百豐綢莊在姑蘇採購蘇緞的例行車隊,本來這一段路上沒有崇山峻嶺,也沒有人煙荒涼的曠野,根本無須護送也不會出事。

  但因為百豐綢莊是馬百平的名下生財之一,而馬百平又是金陵兩家最大鏢局的總鏢頭,為了讓鏢局裡的人手多一份額外的收入,六輛車子居然也派了三名鏢師護送!

  說是護送,還不如說是接貨,因為這三名鏢師是由金陵放空到姑蘇,等貨收齊了再回到金陵去。

  三名鏢師都帶了十名鏢伙,押著六輛騾車,每輛車上有六口大木箱,裝得滿滿的,由六個精壯的漢子駕著車,插上金陵隆武鏢局的大旗,在路上絕塵飛馳著。

  這一趟鏢等於是人情鏢,馬百平的確治下有方,兩家鏢局的十六名鏢頭,每年總有三四趟這種順水輪流著換班接送,東家是一個人,護送的費用卻很高,反正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買綢緞的人倒霉而已。

  像這樣六車蘇緞。不過才十萬兩銀子,護費卻高達兩成,鏢局本身循例抽一成,作為三隊員的紅利,另外的一成就是護鏢人員的淨利,實際上只是讓鏢頭帶人到姑蘇玩一趟,散散心,賺點額外的花消而已。

  全程不到千里,行程不足四天,這是最輕鬆的鏢,但馬百平的利潤似是很厚,一則是金陵的富戶多,講究穿著,化得起銀子,二則是他生意眼精,在姑蘇鄉下都派設得有人搜購織綿緞。

  蘇緞是聞名天下的手工藝品,工料色鮮質柔而光,所以賣貴一點不怕沒主顧,有人說過笑話,「要買真蘇緞,金陵百平豐」那意思是說就是到了姑蘇,也不一定購買到蘇緞,但在金陵百豐、平豐兩家緞莊都可以有絕對保證貨真的道地蘇緞。因為姑蘇本地所產的織綿緞為數本來就有限,早就被那兩象綢莊的人訂購去了。

  在這種獨家包攬的情形下,自然是利市百倍,也無怪乎馬百平樂得大方,讓那些鏢局的好手們也分潤一成了。

  綢莊不下百家,家家都有蘇緞,但百豐與平豐兩家的蘇緞比別家貴上一兩倍,仍然是門庭若市,貨到立罄,因為金陵的人都知道,一分價一分貨,這兩家出來的貨品絕不會有劣品。馬百平就拿準在這一點上,財源日進,而他屬下兩家鏢局的旗飛揚在官道上,也大大的出一番風頭,這是一舉而數利的事。

  這次隨車的鏢師雖說有三名,但十六名鏢頭中只有一個「方天戟」薛依,其他兩個紅狐賈如化,青狼尤俊,不過是跟飛鷹一樣,辦辦事情跑跑腿的二爺而已。

  方天戟薛依成名武林二十年,手中一長一短兩柄銅戟出盡威風,十年前已被隆武鏢局羅致,那時馬百平還沒有出道,他是金鞭馬景隆的磕頭兄弟,也是馬百平的爺叔輩。

  所以他的待遇極豐,在金陵已置家,但在姑蘇又另置了一家,每隔兩三個月,總要上姑蘇一次,五千兩的護送費,多半是作為姑蘇藏嬌的花消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49:57

  紅狐賈如化與青狼尤俊此行花紅是五百兩一人,他們所得雖僅薛依的十分之一,卻比薛依潤氣,一身穿得光鮮水亮,黃銅馬鞍子擦得閃閃發光,在馬上顧盼自雄,趾高氣昂,來回奔馳呼喝開道。

  其實這根本用不著,別說官道上十分太平,就憑隆武鏢局的招牌也沒有人敢逆其鋒。

  他們倆特別起勁是因為這時正當陽春插秧季節,兩邊的水田中有許多村姑農婦正在插秧,一簇簇的少女彎腰在田中露出雪白的腿插秧苗,還輕輕地哼起江南民歌,一片旖旎風光。

  他們都是沒滿三十的小伙子,也沒有成家,正是向異性炫耀的年齡,又何況是春天。

  他們也許看不中這些村女,但卻希望引起她們的注意,健馬過處,兩邊的少女抬起頭,拋過一份傾慕的目光時,他們就得意了。

  有時還流目四顧,發出一聲佻撻的戲語。

  「好白的腿呀!」

  「好細的腰呀!」

  羞得那些女郎慌忙低頭彎腰,他們就暴發出一聲大笑。

  薛依是知道他們毛病的,有時輕輕呵責一聲,大部份時間則是瞇著眼睛在笑,心裡有點羨慕。

  他已過了五十歲,也過了那種輕薄的年齡,畢竟是春天,他心中感染了一分春意。

  這是一段輕鬆而風趣的旅程,陣陣春風如甜酒股的醉人,薛依閉上眼,墜入了綺想。

  想起了在姑蘇的那個小女人,想起了她豐滿的隆胸,火樣的熱情,以及醉人的細語。

  姑蘇的女人罵人都是好聽的,何況是撒嬌的柔語,薛依有點遺憾日子過得太快,五六天一晃就過去了,再度繾綣,恐怕又是三個月了。

  但是又有點怕去,每去一次,那女人像蛇一樣地纏著他,幾乎使他疲於應付,因為他畢竟是上了年紀,而且練武的人,最忌的就是縱慾過度。

  他畢竟是要靠武功過日子,養家活口的。

  在遐想中,他忽而又有點悲哀,他目前的日子過得極其愜意的,但未來呢,別人厭倦江湖時,可以退出歸隱,他卻要一輩子賣命,沒有退出的自由。

  隆武鏢局中沒有退休的人,有進無出,到死方休!

  比起許多同一代的江湖人,他算是幸運的,幸運地作了一個好的選擇,但這個選擇是否真正的好呢?

  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前面進入一片小丘陵,沒有了水田,也沒有了女人,賈如化與尤俊也安靜下來了。

  尤俊湊到他旁邊笑道:「薛大叔,歎什麼氣呢?是不是捨不得觀前街的二嬸兒,沒關係,下個月咱們再去好了。」

  薛依對這個年青人頗有好感,因為尤俊是他引進的,又是他的小同鄉,平時也頗知奉順。

  因此忙笑叱道:「胡說,這是照輪的,那能回回都輪到我。」

  尤俊笑道:「下個月該是火龍神丁宏老爺子的班兒,可是他秦淮河包了個小雛兒,正打得火熱,捨不得離開,小侄跟他說一聲,分他兩千兩,叫他讓一班就成了。」

  薛依道:「他肯嗎?」

  尤俊道:「不肯也要他肯,小侄會關照那個妞兒纏牢他。」

  薛依道:「八成兒又是你幫他拉的線,你這孩子專不學好。」

  尤俊笑道:「大叔!小侄完全是為了您老人家,那妞兒還是小侄先弄到手的,看他也有意思,才讓了給他,還不是為了方便您多跑一趟姑蘇,好去看看咱二嬸兒吶。」

  薛依笑道:「欠打!小尤,你自己也想再撈一票吧,不過丁宏的脾氣燥,心眼兒狹,你可別去割他的靴接子。」

  尤俊笑道:「小侄怎麼會呢,不過丁老兒不會怎麼樣的,他知道自己那份德性,如果不是小侄幫忙,人家花嬌嬌的小姐們兒那隻眼睛瞧得上他,而且是在秦淮河,有金家一老一少在撐著,他又不敢耍蠻的,停個三天兩天,他還叫小侄去一趟呢。他知道沒我的就沒他的,這可不是小侄瞎吹牛。」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半個月前,那小妞是外地來的,叫花憐憐!她還有個妹妹叫惜惜,可真是一對姐妹花,不比金姑娘差,可真有魅力!」

  薛依一瞬眼道:「你要死了,給金姑娘聽見了不要你的命才怪!」

  尤俊伸伸舌頭道:「小侄是這麼比方,當她的面,小侄怎敢胡說呢,可惜的是大嬸兒管得太緊,否則小侄把花惜借給您引進一下,那妞兒文文靜靜,可真討人喜歡!」

  薛依搖頭道:「我沒興趣了,一個嬰娘夠我受的了,小尤,你要知道我們這一行的苦衷,七月大校就快到了。」

  尤俊道:「是啊,所以小侄才替您打算,下個月去一趟,回來後就好好養息一番,否則要等到六個月才輪到您呢,去了您又不能不應付,可是回來後立刻大校,在丁老兒之後了。」

  薛依笑著看他一眼道:「你幫老丁弄個女的,也沒安好心吧。」

  尤俊笑道:「大叔,小侄是您一手提拔起來的,去年您落了個第二,叫老丁佔了先,他的師侄火鷂兒劉騏就抖了起來,今年小侄不得不使點心眼兒,好揚眉吐氣一番。」

  薛依一歎道:「靠我是沒多大用處的,在這個圈子裡,你自己得站起來,我們總共才十個人,就是比在最後,也還是有我一個位子,倒是你們這一夥兒,裡裡外外有三十多個,如果比到十五名以外去,就沒什麼好混的了。」

  尤俊笑道:「大叔放心,您的傳授,小侄日夜都在用功,丁老兒也答應把他的火龍掌教我幾樣,今年一定會把火鷂兒給比下去,前三名是望不到了,小侄絕不會落到第五去。」

  薛依點頭道:「但願如此,也不枉我對你一番栽培,而平手底下一虎一雁是無法望及的,連我們這十個老的也不見得穩能贏得了,他們跟百平是上面教的一樣功夫……」

  尤俊忽然放低聲音道:「大叔!少主的功夫究竟是跟誰得的,令主究竟是哪一個門派的?」

  薛依忙道:「少問!這句話是犯忌的。」

  尤俊道:「是!小侄是私底下問。您跟局主是老兄弟了,也許會知道得清楚一點。」

  薛依輕歎道:「我不知道,連馬老哥也不知道,金陵是百平在當家,金姑娘任監察,也許他們兩人曉得,但是這是一個秘密,天下武林道上,誰都想揭開這個秘密。」

  兩人開始陷入沉思,忽然車隊停了下來。

  紅狐賈如化的高嗓子在大喊道:「朋友,你也不睜開眼睛看看,這是那一家的字號?」

  薛依一怔道:「什麼事?」

  尤俊道:「不曉得,好像有攔路找麻煩,這傢伙真是吃了狼心豹子膽了,小侄瞧瞧去。」

  催馬上前,但見一個身形微瘦的青年騎士,牽了一匹瘦馬,手中卻摘住了隆武嫖局的鏢旗,路旁還躺下了一個趟子手趙八臂,紅狐賈如化的一隻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意欲拔刀,但被對方用手扣住了脈門;想是遇上了會家子吃了悶虧,打哇哇地大叫大吼— —

  尤俊首先感到奇怪的是這青年的氣度,他雖衣著平常,那張臉卻漂亮得出奇,簡直比女人還俊,可是這種俊又是屬於男子的,不是那種女性化的嬌弱之美。

  鼻樑挺直,長眉飛鬢而如劍,眼睛大而亮如電。

  尤俊倒是沒有魯莽,首先問道:「是怎麼回事?」

  賈如化卻叫道:「尤四哥,這小子摘咱們鏢旗。」

  尤俊哦了一聲,卻朝那青年供了棋手問道:「朋友請鬆手,先把我這兄弟放開,咱們好好談談,我相信你不是存心來找碴子的,可能是發生了一點誤會。」

  那青年果然放開了手,尤俊道:「兄弟姓尤名俊,外號青狼,在金陵隆武鏢局混飯吃,在這條路上常走動的,借問朋友大名寶號?」

  青年淡淡地道:「浪子燕青,尤朋友,隆武的盛名,我在京城已領教過了,但像你這麼說話的人倒還少見,所以我給你一個面子,放了你這個朋友。」

  尤俊微微一怔,這青年的語氣很狂,但又藉藉無名,不知是哪方神聖,但是江湖閱歷頗豐,記住了江湖上一句老生常談,就是遇上了婦人老弱,僧尼道土以及讀書文土,萬不可輕視。因為這一類人中藏龍臥虎,最多身懷絕技,深藏不露的奇士。

  所以尤俊仍然很客氣地問道:「原來是燕兄,久仰!久仰,不知敞同伴是如何得罪了兄台,說出來,兄弟好向兄台賠罪。」

  燕青冷冷地道:「好說!好說!在下路上走得好好的,不知怎的開罪了貴局的爺們,在背後就賞了在下一鏢。」

  尤俊一沉臉道:「真的。是誰這麼大膽橫行?」

  趟子手趙八臂爬了起來,腦門上一條血槽還在淌血,吶吶地道:「尤鏢頭,事情是這樣的,這小子存心搞亂……」

  尤俊不待他說完,就摔了一個嘴巴過去,打得趙八臂又跌了下去,怒聲道:「說話嘴裡客氣點,我就知道是你闖的禍,說;你是怎麼得罪人了。老老實實的說出來。」

  趙八臂沒想到尤俊會打他的,但看見尤俊一瞼怒色,只得撫著臉,老老實實地說明了經過。

  事情本沒有什麼了不起,鏢隊是由趙八臂掌旗開路,賈如化居次,尤俊本來也在一起的,他為了跟薛依說話,才落到後面去了。

  進了山道沒多久,就追上了在前面的燕青,他騎了一匹瘦馬,故意慢吞吞地走著,擋住了鏢車的前進。

  趙八臂喝了兩聲叫他讓開,他都沒理,趙八臂就刷地抽出了一鞭子,可是鞭沒抽著對方,反叫對方伸手接了過去,反手一鞭,打在趙八臂的腦門上,把他扯下馬來了,賈如化一見自己人挨了揍,而對方跳了下馬,伸手要摘趙八臂馬上的鏢旗,連忙也下馬拉刀要砍。

  可是才搭上刀柄,燕青的五指已知扣住了他的脈門!

  賈如化就叫了起來,尤俊一見賈如化手腕上四個指印已經把賈如化黑壯的手臂捏得發了青,情知這傢伙的腕力很強,乃又一拱手道:「這是敞局的人失禮了,可為了趕路,請兄台情借一步,而且打了招呼……」

  燕青冷冷地道:「在下也不是第一天出門,更不是第一次碰上鏢隊,趟子手喊鏢借道的事常見,第一句出口就是滾開的卻少見。」

  尤俊知道這不會假的,趙八臂是個最會作威作福的傢伙,這條路根本就是隆武景泰兩家鏢局的天下,對一個孤身擋路的行人還會客氣嗎?

  因此忙又拱手道:「失禮!失禮,那實在是敝局的手下該死,所幸閣下身手卓絕,已經教訓過他了。」

  燕青冷冷地道:「不錯!所幸我還會兩下子,假如我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這一鞭子挨下去又怎麼說呢?」

  尤俊道:「兄弟當然還是一樣會道歉的。」

  燕青冷笑道:「我不信,如果你們真是這麼講規矩,這傢伙就不會如此張狂目中無人了,隆武鏢局如果真的懂得約束下人,趟子手就不會出口叫人滾開,伸手就拿鞭子抽人了。」

  尤俊的臉微微一沉道:「兄台,這話也可以這麼說,隆武的鏢旗每月在這條路上,少說也要經過一兩次,差不多人全認識,朋友如果真是個文弱書生,也不會在路上擋著了,兄弟已經認了錯,兄台也可以適可而止了。」

  燕青笑了起來,道:「這還像句話,從金陵到上海,迢迢千里,誰敢攔擋隆武景泰兩家大縹鏢的路,恐怕我還是第一個不長眼的,路雖是人人可走,但你們為了趕路,好好一聲的話,未始不可以講一下,可是叫我滾開,我倒是沒這麼賤。」

  尤俊道:「看樣子兄台似乎是跟敝局有點過不去,兄弟眼生不知在什麼地方,敝局跟兄台有了過節。」

  燕青道:「沒有。不過前兩天我在金陵為了爭一個姑娘,跟貴局發生了一點兒小磨擦,把貴局一個叫飛鷹牛七的傢伙扔下了秦淮河,又得罪了一個叫紀子平的傢伙。」

  尤俊不禁一怔,牛七不足道,賈如化連刀未出鞘局被對方制住,那傢伙自然更不行,可是紀子平是十六鏢師的榜上人物,雖是名列最末,卻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發生衝突的。

  因此忙道:「兄台在紀老手中吃了虧,就把氣出到我們頭上來了。」

  燕青哈哈一笑道:「吃虧的是他,當場摔了個灰頭土臉,我倒是不怕你們隆武鏢局,可是我相好的那個姑娘在秦淮河上還要混下去,再三請求我別跟他們鬧下去,我卻不過美人深情,才躲了一躲,可不是怕你們,想不到在這兒又遇上了,倒真是冤家路窄,有緣得很。」

  趙八臂叫道:「放屁,憑你這小子還鬥得過紀老爺子。」

  才叫完這句話,尤俊一腳又將他踢得滾在地下道:「混帳。我在說話,有你開口的份?」

  趙八臂傻了,尤俊卻轉臉道:「朋友,那是你存心找碴子來的了。」

  燕青一笑道:「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湊巧走在一條路上,但你們先找上了我,我總不能平白就這樣算了。」

  尤俊道:「好;既然有金陵的事在先,多說廢話也沒什麼用了,朋友的意思是怎麼樣呢?」

  燕青道:「我不是盜賊,但要留下你們這趟鏢。」

  尤俊笑道:「兄台可知道鏢車上裝的是什麼嗎?」

  燕青道:「知道,鏢車上除了隆武的鏢旗外,還有馬百平開設的綢緞莊,想必是從姑蘇販來的織綿緞,百豐號是以專賣道地蘇緞而出名的。」

  尤俊道:「兄台打聽得很清楚!」

  燕青笑笑道:「何必打聽呢?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兒吶。」

  尤俊笑道:「兄台知道就好了,這四車綢緞拿了去也脫不了手,而百豐卻等著這批貨,我們不妨打個商量,乾脆打價算給兄台好了,全部是十萬兩銀子。」

  燕青頗感意外地道:「你打算讓我截下這筆鏢。」

  尤俊道:「連紀老都在兄台手下吃了虧,我們想不奉上也不行,不過我們也沒帶這麼多銀子在身上,只好先付個抵押。」說著把趙八臂鏢馬上的大鏢取了下來,疊好雙手遞上道:「憑這面旗子,我們絕不會賴帳,只是朋友也不是專為劫鏢而來的,總得留個地方,好讓我們拿了銀子來贖吧。」

  燕青想了一下道:「好吧!三天之後,我在鎮江府城西門口候駕,等貴局拿銀子來贖旗好了。」

  尤俊道:「兄台,我們可是君子交易,全憑一諾,三天後如找不到兄台,你那位在秦淮混飯吃的紅粉知己可就不太方便了,兄台總不會叫一個姑娘為難吧?」

  燕青道:「這是什麼話,三天後,我准有個交代,放心!」

  尤俊道:「好!燕兄,這次是我們失禮在先,不能讓江湖朋友笑話我們仗勢凌人,所以才自認理屈,下次再見面的話,兄台可得打聽一下,金陵隆武景泰兩家鏢局不是好欺負的。」

  燕青哼聲冷笑,拉過自己的瘦馬絕塵而去。

  薛依在旁始終沒開口,也沒表示意見,一直等燕青遠遠走了才道:「小尤,就這麼讓他走了?」

  尤俊道:「是的,犯不著跟他硬幹,雖然您老未必會輸給他,但這一戰勝之不武,輸了可太不上算,不如讓他去了,回到金陵後,看看馬總鏢頭的意思如何再說,紀老叔是為了爭風,丟了臉沒關係,您老是護鏢的,如果打輸了,讓人摘了鏢旗,不但您丟臉,連鏢局也丟臉,倒不如趁著咱們理屈的這個藉口,自動把鏢旗給他,也不能算他摘了去的。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一點。」

  薛依笑笑道:「你這孩子真有心計,但你怎麼知道他說的是真話呢?我不相信老紀會栽在他的手裡。」

  尤俊笑道:「事情真假等回金陵就知道了,但小侄寧可信其有,賈兄刀未出鞘,就叫人制住了,這份身手就夠瞧的了。」

  薛依道:「若他在金陵的事都是他捏造的呢?」

  尤俊道:「那也沒什麼?咱們損失的不過是十萬兩銀子的一面鏢旗,並沒有丟鏢局的臉,就算他摘了去,也不能亮出來說是咱們被他摘去的吧,可是鏢局跟您老的臉都丟不起。」

  薛依拍拍他的肩膀道:「有你的。小尤,就憑你這份細心,我總算沒白疼你一場,好好幹下去,將來有你出息的。」

  尤俊笑了一笑,朝趙八臂道:「爬起來上路吧,這次得了個教訓,以後可乖一點了,別以為鏢局的底子硬,就可以橫行霸道了,江湖上到底不是咱們一家的天下;以後你給我收斂一點。」

  趙八臂苦著臉,腦門上還在淌血,臉腫起老高,卻不敢再吭氣,一蹶一蹶的上了馬。

  鏢隊又行動了,而這次動得很快。

  尤俊自己在前開道,逢有人阻路,他都很客氣地拱手,連連叫道:「借光!借光。兄弟們有點急事……」

  鏢車上仍然飛揚著隆武的鏢旗,尤四爺在這條路上也是個熟人,他出面客氣地打招呼,自然沒人會擋道了。

  除了中途歇了四個時辰,他們連一口水都沒喝,終於在第二天的中午,鏢車到了金陵城中。

  金劍銀鞭馬百平沒在鏢局,尤俊問了一下,知道他還在家裡,卻證明了幾天前真有個叫浪子燕青的傢伙在秦淮河畔懲了飛鷹牛七,劃了八卦金刀紀子平的老臉。金陵城中余浪蕩漾,茶館酒樓,都還在談著這個漂亮的小伙子。

  尤俊朝方天戟薛依一笑道:「老爺子,怎麼樣,幸虧咱們沒魯莽吧,否則栽了這麼個觔斗,可就太不上算了。」

  馬百平在他華貴富麗的私邸中睡午覺,被叫出來時臉上有點不高興的樣子,朝薛依一拱道:「薛二叔,辛苦了,不過您回家去歇著也就行了,這是例行的事,您又是長輩,犯不著告訴小侄的。」

  尤俊笑道:「如果平安無事,自然不敢來驚動少東的。」

  「什麼?鏢出了事?」

  尤俊道:「鏢貨倒是送到百豐了,只是鏢旗讓人摘了,要等著拿十萬兩銀子去贖呢。」

  馬百平的臉上神色一變,怒道:「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一個叫浪子燕青的傢伙。」

  馬百平一拍桌子道:「又是他,這小子是活得不耐煩了。」

  然後轉為詫然地道:「紀老栽在他手裡很冤枉,完全是大意所致,因在秦淮河畔,眾目所睹,不便跟他再鬥,二叔的方天戟名揚四海,難道也收拾不下他?」

  尤俊道:「薛老根本就沒動手,也沒出面,是屬下一手料理的。」

  說著把經過情形仔細地說了一遍,馬百平聽完後才道:「做得對,尤兄弟,隆武景泰在金陵樹起了不倒的金字招牌,咱們可不能打沒把握的仗,你的處置對極了,雖說貨主跟鏢行是一家,但到底是兩下生意,在保鏢的業務上,咱們不能丟一點人。」

  尤俊道:「屬下等不在金陵,對紀叔的事完全不知,但對方提了出來,屬下覺得寧可信其有,屬下想如果沒這回子事,他也不敢等咱們去贖旗,可以不去理會,既然真有這件事,咱們倒是要慎重考慮了,該如何處理呢?」

  馬百平想了一下道:「尤兄弟,你在這件事情上的表現很有心計,就由你去全權處理吧,要帶多少人都由你。」

  尤俊道:「少主,對方既有擊倒紀叔的能力,縱然說是出之大意,手底下確也有得兩下。」

  馬百平道:「當然,他是三白先生的傳人,琴兒檢查過他的行囊,他帶著三白先生的手抄劍芨,這是假不了的。」

  尤俊一怔道:「三白先生是成名多年的武林前輩,這可得慎重其事。」

  馬百平一笑道:「沈三白已經死了,是那小子自己說的,那大概也不會假,所以你放心,只要收拾他一個人就行了。」

  尤俊道:「只怕屬下無此能力。」

  馬百平道:「在十位鏢頭中由你挑三位跟了去,負責審度情勢作決定,動手時由他們出手好了,務必把那小子擺平下來,這應該沒問題了。」

  尤俊說道:「十位鏢頭部是名震當世的高手,就算沈三白不死,有三位也足夠了,只是在下身份低微,恐怕難以勝任。」

  馬百平看了他一眼笑道:「尤兄弟,你倒是很懂得利用機會往上鑽呀。」

  尤俊連忙道:「少主誤會了,屬下怎敢有這個膽子,但屬下說的是實情,十位鏢頭中,只有薛老爺子還有體惜屬下,還有火龍神丁老爺子,也會棒棒屬下的場,如果有這兩位老爺子同行,屬下有什麼話,拜託任何一位轉告,自然沒問題,可是這一次屬下不想驚動他們兩位,那就難說話了。」

  馬百平哦了一聲道:「你不打算請他們一起去?」

  尤俊道:「不打算,薛丁二位老爺子在去年大校時名列一二,是咱們這邊最佳的高手,如果此去辦砸了,不僅於鏢局盛名有損,連少東的面上也不好看,因此屬下打算請景泰那邊的幾位老爺子辛苦一趟較佳。」

  馬百平道:「有三個人還擺不平?」

  尤俊一笑道:「屬下希望能順利達成任務,但不得不往萬一處想,萬一有了意外,必讓景泰來分擔一份,別讓人都丟在這邊。」

  馬百平道:「隆武景泰根本就是一家,還分擔什麼彼此。」

  尤俊道:「那是外人的看法,自己人都知道景泰是誰在負責,少東也只是擔個虛名而已,那個叫浪子燕青的傢伙,在秦淮河就拆了紀大叔的名,在江寧道上又來找上我們,似乎是專跟我們過不去,屬下不能不多費點心,你以為如何?」

  馬百平的神色微動道:「你認為燕青是金紫燕那邊的人。」

  尤俊道:「屬下不敢確定,但多說一種可能諒無妨礙,反正對少東有利無弊,少東認為如何?」

  馬百平笑了起來道:「尤老四,不怪人家都誇你是智多星,你了你一個青狼的外號,而且丁大叔一向是最討厭你的,最近提起你來,卻也讚不絕口,認為你是十獸十禽中最頂尖的一個,看來你是有兩下了,一切都照你說的去辦吧。」

  尤俊道:「屬下忠心耿耿以報少東,也希望能把這件事辦妥,因此要請少東踉景泰打個招呼,授屬下全權行事。」

  馬百平道:「紀子平在秦淮河栽了個踉鬥,又被金姥姥前來硬壓了下去,回到總壇去了,所以鏢局裡出了一個鏢頭的缺,金陵分壇十六大護法也出了一個鏢,就由你補上去吧,這下子你就可以放手辦事了。」

  尤俊一怔道:「這……屬下怎敢當呢。」

  馬百平道:「我說行就行了,隆武的人我可全權作主的,尤兄弟,今晚我就跟金紫燕知會一聲,要哪三個人你也先告訴我。由我向她開口,既然你升為護法,地位就平等了,職司在身,他們不敢不聽你的。」

  尤俊屈膝打了一躬道:「多謝少東栽培。」

  馬百平含笑扶他起來道:「別客氣,今後你就是護法了,不必稱我為少東,叫我百平兄就行了,金陵分壇一向無事,人力上我認為足夠了,但能動腦筋的人卻不多,我很高興有你這個好助手。」

  說著朝薛依一拱手道:「薛二叔,您回府去見二嬸兒吧,她已經派人來問說幾次您的歸期了,我帶尤四弟到後面去見家父,為他填具鏢頭的聘書,教中的護法由小侄致聘,但鏢局的正式鏢頭還是要家父認可的。」

  薛依道:「愚叔是否也要去看看馬老哥,我有好久沒見他了!」

  馬百平道:「不必了,家父近日來身子不太爽,對一般老兄弟雖是思念得緊,卻不大願意見面,因為他的心裡還是轉不開,見了面,談起來也未必愉快。」

  薛依怔了一怔才道:「馬老哥也是的,這樣又何苦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0:14

第三章


  馬百平道:「說的是啊。如果不是小侄在令主那兒打通關節,家父手創的景泰鏢局早就關門了,南北十三省,除了本教支持的鏢局外,哪一處不是名存實亡,但家父始終想不開,小侄也沒有辦法,只好不讓他老人家多操心。」

  薛依歎了一聲,拍拍尤俊的肩膀道:「小尤,你這下子是混起來了,好好幹吧。」

  尤俊忙道:「是的,小侄全仗老伯的栽培跟少東的提拔,苟有些微進取,一定不會忘記二位的恩德。」

  馬百平笑道:「四弟,在薛二叔面前,你還是個晚輩,對我卻不必再客氣了,如果你不改稱呼,你這個鏢頭豈不是紙上文章,名惠實不至,別人也不會瞧得起你的。」

  尤俊道:「是,大哥,小弟遵命!」

  馬百平卻又一皺眉道:「老四,大哥這個稱呼不妥,你名列十獸,叫我大哥,黑虎陶宏會不高興的,他是令主直接派下來的,我也不想跟他鬧得不愉快,你還是叫我百平兄吧。」

  尤俊道:「是的,小弟以後會注意。」

  馬百平站起身子向後走去,尤俊忙跟了上來,低聲道:「百平兄,小弟有句心腹話,您千萬別見怪,您在金陵分壇坐鎮六年,建功至鉅,該是令主面前的第一紅人,可是令主還要派兩個人在這兒盯著你。」

  馬百平道:「這是必須的,金紫燕身邊的琴兒一樣盯得很緊。」

  尤俊道:「可是琴兒在身份上是個丫頭,何況有金姥姥在撐腰,必要時還可以申斥她兩句,黑虎陶宏與白雁林奇對您卻太跋扈,完全忽視您的尊嚴,弟兄們瞧著都不平。」

  馬百平一歎道:「有甚麼辦法呢,金姥姥在令主面前說得起話,金紫燕是她從小帶大的,我可沒有這個好靠山。」

  尤俊笑道:「沒有靠山就得要靠自己,咱們不妨用點手腕,拔掉那兩塊障礙,那您就可以跟令主直接聯繫了。」

  馬百平無奈的道:「我也有過這個想法,但事情並不容易,唯恐弄巧反拙,連我都砸了,他們是令主的親信心腹。」

  尤俊道:「眼前就有個機會,您把他們兩個人也叫去跟著監視,小弟弄根臘叫他們坐坐,讓姓燕的來對付他們。」

  馬百平道:「燕青對付得了嗎?」

  尤俊道:「論身手,這一虎一雁在咱們一堆中是拔尖之選,但不會強過十大護法,燕青能一招制住紀大叔,應該沒問題。」

  馬百平道:「可是他們未必肯聽你的,他們也不會出手的。」

  尤俊笑道:「白雁是景泰的,三老中,隆武可以讓青萍劍史劍如老爺子出馬,彼此不相隸屬,到了外面,就不敢不聽了,黑虎則由景泰的史老護法出頭指令,這就行了。」

  馬百平道:「那倒是行得通,如果他們敢抗命,回來後我也可以按律嚴辦,問題是這兩個老的肯不肯得罪他們。」

  尤俊一笑道:「一定肯的,小弟特地指定這兩個老的,就是因他們有過不去的地方,去年大比,白雁跟黑虎暗裡相互較下勁兒,黑虎傷了秦老爺子的弟子過山鼠劉方,白雁一劍削平了百花蛇楊春的四枚手指,讓史老爺子面子上很難看。」

  馬百平道:「白花蛇楊春跟青萍劍有甚麼關係?」

  尤俊道:「以前沒關係,去年史老爺續絃,新夫人就是楊春的表姑,他算是史老爺子的內侄。」

  馬百平笑說道:「原來是這檔子親戚,你們可真會鑽。」

  尤俊道:「人總是往高處爬的,史老爺子有個怪毛病,斷弦之後,故劍情深,一直不肯再娶,結果小弟探知了他的愛妻是個大腳麻臉婆娘,史老爺子就喜歡這個樣子的人,剛好楊春有個表姑全合條件,而且新寡不久,才三十多歲,小侄叫他接了來,果然一拍即合,現在楊春在苦練史老爺子的青萍劍法,準備報雪斷指之恥。」

  馬百平道:「老四,你專門探悉這些隱私,討好老一輩的,丁叔對你改變觀感,聽說也是你給他弄了個女的……」

  尤俊笑道:「百平兄,人往高處爬,小弟不想久屈末流,而在本教中別又無取巧之途,完全要靠真本事,這些老一輩的,個個秘技自珍,連徒弟都不肯多收一個,小弟只好在旁門左道上討好這些老人家,替自己爭點好處。」

  馬百平笑道:「你倒是個有心人,現在總算達到目的了。」

  尤俊道:「小弟雖蒙您賞識提拔,但小弟卻不敢以此自滿,目前只有薛老爺子對小弟肯傾囊相授的,可是他老人家的方天戰是奇門兵刃,一長一短,小弟難忘大成,而今年大比時,小弟如果不能出人頭地露兩手,連您也沒面子,所以小弟一定要好好地充實一下,但時間急迫,一時難望有成,最扎手的莫過於一虎一雁,小弟一定要設法先扳倒他們。」

  馬百平沉思片刻才道:「試試不妨,但要提防後果、如果不成,讓那兩個恨上了你,我也沒辦法幫你的忙。」

  尤俊笑道:「百平兄放心,小弟自有分寸,絕不會累到您的。」

  馬百平的心事被他說破了,臉上有點訕然道:「牽上我倒還沒甚麼,金陵分壇是假我家鏢局建立的,一時還動不了我,但你這個新任的護法卻保不住了,我有用人之權,總壇卻有殺人之權……」

  尤俊道:「小弟不但不會牽上您,連小弟也可以置身事外,只要幾句話,就可以把兩個老的送進圈套裡,但事情成不成,黑虎白雁對小弟的猜忌是難免的,他們的地位雖高,但那是對內的,對外還是要受幾位護法的節制,也因為史秦二位老爺子對他們不太客氣,他們才公報私怨,假大比較技的機會,挫挫兩位老爺子的面子,小弟送膺重寄,突然跳到他們頭上,他們會放過小弟嗎?」

  馬百平道:「這倒也是,紀九叔一走,陶宏就向我問過幾次遞補的人選,看來他自己是很想爬一步。」

  尤俊道:「這不錯了,下次大比,黑虎白雁恐怕對小弟更要含很至深了,說不定會不讓小弟活下去。」

  馬百平道:「那他們不敢,大比時不准傷命的,否則立將償命。」

  尤俊笑道:「他們不必殺死小弟,將小弟弄成殘廢就夠了。」

  馬百平又沉思片刻道:「老四,我既然提拔你,就不能害你,靠幾個老的是不夠的,等這次事情辦好回來,我教你幾手吧。」

  尤俊忙道:「那就多謝您,小弟也知道您身手無敵,只要您肯指點一下,比甚麼人都強,但虎雁還是不宜久留。」

  馬百平笑道:「那當然,你能相機除掉他們最好,否則就等你回來,在大比上挫他們一下,將他們壓下來,他們也無顏留此,總有辦法把他們弄走的。」

  尤俊含笑讚道:「還是您高明,小弟動了多時的腦筋,想不到您早已胸有成竹,安排下拔除眼中釘的妙著了。」

  馬百平得意地道:「老四,我是喜歡用心不用力的人,所以才賞識你,但我可不喜歡有人跨到我頭上。」

  尤俊仁道:「小弟怎麼敢當,您只要看小弟對薛老爺的忠心就夠了,小弟最重飲水思源……」

  馬百平一笑道:「你為丁大叔弄個女的,還不是想讓薛二叔在下次大比時好領先一步,這個鬼主意可瞞不過我。」

  尤俊尷尬地笑道:「少主聖明,小弟是薛老一手提拔的。」

  馬百平道:「正因為你對薛二叔如此忠心,我才覺得你還有可取之處,以後對我不能如此,就有你出頭的日子了。

  尤俊忙道:「是的,小弟也知道少主即將大有作為,浙江分壇叫霹靂劍客楚天涯給挑了,安徽分壇叫一個漁郎五九漁的傢伙給鬧散了,這兩處還來不及重建,小弟想少主正好發展過去,在那兩處建立分局。」

  馬百平一笑道:「我正有這個意思,就是怕人手不夠,現在有了你,我可以考慮一下,讓你主持一個分局,但那要等大比之後才能決定,現在你跟我去見老爺子,少說話。」

  兩人來到後進,偌大的一片院子,靜悄悄地寂無人影。

  馬百平咳了一聲,才見洞門中出來一個使女道:「原來是少爺!」

  馬百平道:「桂花,老爺子午睡醒了沒有?」

  桂花道:「老爺子向來不午睡,正在書房打坐。」

  馬百平吩咐道:「稟告他老人家一聲,說我有事要見他。」

  桂花進去了一會兒出來笑道:「老爺子請您進去。」

  馬百平帶了尤俊進去,但見一個老人盤膝坐在木榻上,神容枯瘦,兩眼無神,一副龍鐘之態,完全看不出是曾經縱橫武林的名俠金鞭馬景隆了。

  見他們進來,馬景隆一哼道:「你又來幹甚麼?」

  馬百平笑道:「爹,紀五叔走了。」

  馬景隆冷冷地道:「走了好,他作孽也作夠了。」

  馬百平微微皺眉道:「爹,您何苦這麼說呢,孩兒也是為了大家好,想你當年風雲十傑的赫赫盡名,維持不易……」

  馬景隆怒道:「不許你提風雲十傑的事,我沒有這些好兄弟。

  馬百平仍是笑道:「爹,您自己不在乎一世英名沉沒,他們可不能這麼達觀,他們要活下去,要舒舒服服地活下去……」

  馬景隆不耐煩地道:「好了,好了,我多虧有你這麼個好兒子,他們也幸得你這個好侄子,才能夠苟且偷生,我們都承你的情。」

  馬百平仍是笑道:「爹,當初令主是先看上了十傑英名才找上孩兒的,因此孩兒還是沾了各位老人家的光,直到現在為止,您仍是金陵分壇的主持人。」

  馬景隆道:「我可沒接受。」

  馬百平笑道:「您掛個名義就夠了,有孩兒替您分勞。」

  馬景隆哼了一聲道:「我既然是掛名的,你還來煩我幹什麼?」

  馬百平道:「紀叔叔的缺不能久懸,孩兒找了個人來,請您賜准。」

  尤俊連忙上前一揖道:「晚輩尤俊,叩見馬老伯。」

  馬景隆冷哼了一聲道:「不敢當,尊駕是哪兒派來的?」

  尤俊道:「小侄是薛老伯的同鄉晚進,由他老人家提拔的。」

  馬景隆哦了一聲道:「薛老二爬得這麼高了!」

  馬百平笑道:「薛二叔依然故我,尤四弟則是孩兒認為他才堪大任,跟孩兒又較為投契,才想讓他高爬一步。」

  尤俊道:「還請老伯父成全。」

  馬景隆輕歎一聲道:「青年人,你一心想往高處爬,可得慎重考慮一下。」

  尤俊笑道:「小侄但求隨遇而安,不敢奢望。」

  馬景隆冷峻地道:「百平,你作得了主嗎?」

  馬百平道:「孩兒在這幾年略有功績,引用個把人應該是可以的,而且用個自己人,總比上面派下來的好得多。」

  馬景隆道:「靠得住嗎?」

  馬百平道:「想比派來的靠得住。」

  馬景隆歎聲道:「你別忘了我以前告訴你的話就成了。」

  馬百平道:「孩兒不敢忘,因此身邊多幾個自己人想好一點。」

  馬景隆點點頭道:「好,我同意了,聘書,鈴記都在桂花那兒,你問她要了填一填就是,百平,我沒有別的要求,但望我死後能落個屍骨安寧,不被人挖了墳墓就於願已足。」

  馬百平神色尷尬地道:「您老人家言重了。」

  馬景隆神情蕭索,揮揮手把他們支退了。

  離開了後院,馬百平才道:「老四,家父的話,你最好別放在心上。」

  尤俊道:「小弟根本不懂。」

  馬百平道:「老四,你是個聰明人,這麼說就叫我不放心了。」

  尤俊忙道:「百平兄,您放心,小弟聽出老伯對本教並不滿意,這一點小弟自然不會胡亂說出去的,至於其他的……」

  馬百平輕歎道:「老四,天魔教在武林中的口碑如何你也明白,家父先前並不肯答應,經找苦請之後,才勉強應命,但提出一個條件,就是要我設法有機會振作一下。」

  尤俊道:「這也無可厚非,令主到今天都不敢公然現身,本教也只能暗中活動,可是有見不得人之處,您的意思呢?」

  馬百平道:「令主雖不公開現身,但整個江湖大勢都已全盤在握,我還有別的選擇嗎,目前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但如果有機會,我們把大權在握,至少就可以公開來行事,一世霸業,並非不可期,我又何甘屈居人下。」

  尤俊誠懇道:「您有這個心,小弟自然是忠心追隨到底。」

  馬百平道:「老四,你說的是真話?」

  尤俊笑道:「自然是真話,小弟也不想老是在暗中活動,不僅是小弟一人如此,幾位老爺子又何嘗甘心如此,只是沒辦法振作而已,人心如此,事大有可為。」

  馬百平點點頭道:「我也看清了這一點,但是事不可操之過急,最主要是令主的身份太神秘了,還有他的穿心鏢也太怕了,一鏢出手,當者披靡,這六年來,江湖上連續出現了六個年輕好手,從孤劍林封開始,直到最近在焦山被殺的霹靂劍客楚天涯,雖然挑了六處分壇,最後仍死於穿心一鏢之下。」

  尤俊道:「是的,要想取得本教的勢力不難,只要把穿心鏢找出就夠了,您的機會應該多一點,因為您知道他是誰。」

  馬百平搖頭道:「你錯了,我也不知道,沒一處分壇知道,否則早就有人動腦筋了,六處分壇被挑,但六年來,分壇主持人卻換了十九個,那些人都是以為自己發現穿心鏢是誰了,發動叛變,往往在他們自以為成功得手之後,又莫名其妙的死在穿心一鏢之下,所以後來就沒人敢嘗試了。」

  尤俊道:「只要他是個人,總有機會能發現的,我們留心著就是,大家慎重一點,不看準了絕不輕動。」

  馬百平拍拍他的肩膀道:「這就是我要借重兄弟之處,因為這是件用心的事。」

  青狼尤俊接替了八卦金刀紀子平的缺,正式補上了隆武鏢局的鏢頭,這消息是頗為讓人震驚的!

  尤其是他跟方天戟薛依從姑蘇回來,在路上遇見了大鬧秦淮的浪子燕青劫鏢,這小子自作主張,把鏢旗都讓人摘了,回到金陵後,大家都替他捏一把冷汗,不知會受什麼處分呢?

  可是馬百平居然提升了他的職務,補上了鏢頭的空缺!

  這對鏢局裡略具地位的人來說,更還有另一個意義,隆武嫖局的正式鏢頭,也就是那個秘密組織的分壇護法。

  不過這個消息經確定之後,還是替他歡喜的居多,因為青狼尤俊是人緣最好的一個,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歡他。

  同一輩的喜歡他慷慨,肯幫人忙,心眼兒活,手段大方,金陵是銷金窟,鏢局裡入息雖多,兄弟哥兒們還是鬧窮的時候多,唯一不鬧窮的是尤俊,他賭得精,人長得瀟灑,秦淮河畔的姑娘們多半是倒貼他的,所以他的錢花不掉,但也沒存下,全是幫助了同輩弟兄。

  老一輩的也覺得他不錯,謙和有禮貌,會獻小慇勤,還能體貼各人的嗜好,暗底下安排所需,誰有了甚麼私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小尤,連最難纏的火龍神丁宏,後來也改變了對他的看法,逢人就稱道尤四這小子不錯。

  尤俊並不是排行第四,那是每年大比時,他在十獸十禽中,始終是站在第四位,第一第二者是被黑虎陶宏與白雁林奇包去了,他們身份特殊,武功也別樹一格,誰也爭不去,有人估計過,他們如果有機會,大可以把十大鏢頭擠下兩三個去,可惜是大比分兩個階段舉了,他們只好在小一輩稱雄了。

  第三倒是經常替換,有人爬上去,也有人摔下來,但尤俊的第四卻穩穩地坐了好幾年,爬上去的人擠掉了第三,擠下來的卻壓不倒尤俊,所以有人叫他尤四,也有人叫他四哥,也有人叫他老四,這要各人的身份而定。

  但是這第四是專定的,連常霸首次兩位的黑虎白雁,也沒有叫他們大哥二哥,這也是人緣的原故了。

  馬百平當眾宣佈了這件事,頒下聘書時,獲得的是一片采聲,只有兩個人的神色不悅。

  那當然是黑虎陶宏與白雁林奇。

  白雁林奇的編額是在景泰鏢局,兩家局子雖然是一家人,人事上卻是分開的,只有總鏢局一肩雙挑,因此他的不高興只放在臉上,付之冷笑而已。

  黑虎陶宏卻忍不住了,去年大比他居第一,也算是小兄弟中的領班頭兒,鏢頭出缺遞補,由外面換個老一輩的名家,他沒話說,在本局小一輩中拔升,應該非他莫屬,居然被尤俊撈去了,他立刻就沉聲問道:「總座,尤四憑甚麼補紀老的缺?」

  馬百平笑道:「不憑甚什,是家父自己點中的。」

  陶宏道:「老爺子又憑什麼?」

  馬百平淡淡地道:「他不憑甚麼,憑他是鏢局的東家。連我這總鏢頭也是他老人家指定的,陶兄弟如果不服氣,可以找他老人家理論去,只要一句話,我這總鏢頭讓你干都行!」

  火龍神丁宏性子最烈,立刻一拍桌子叫道:「陶宏,憑你也配,小四子心眼兒活,人緣好,他補老方的缺,大家都沒話說,如果是你補上,老夫第一個就不答應,你要是再多放一個屁,老夫就要你好看。」

  陶宏見他開口才不敢作聲了,因為此老的烈火神掌獨步武林,惹得起的人還真不多。

  黑虎閉口,白雁可哈了腰,笑笑道:「尤兄弟,這下子可恭喜你了。」

  尤俊忙道:「那裡!全仗各位哥們抬愛與各位老爺子的栽培。」

  林奇陰陰地笑了一笑道:『聽說你們的鏢旗叫人給摘了。」

  方天朝薛依道:「不錯,那趟是老夫主保的,林老弟是否想要老夫認罪呢?」

  林奇忙道:「薛老誤會了,屬下怎麼敢。」

  薛依冷笑道:「那就好,老夫讓對方摘了旗自然有老夫的道理,這個道理用不著向你老弟解釋而已。」

  林奇冷笑道:「屬下不敢,只是屬下聽說出事時,薛老沒有一點表示,完全是尤兄弟一手交涉,景泰隆武雖是兩個字號,卻是一個體系,事關大家的榮辱安危,屬下想有權利請教一下為甚麼吧?」

  馬百平道:「可以,因為我指示過,有人劫鏢不准動手。」

  林奇道:「總座可以說明是甚麼道理嗎?」

  馬百平道:「本來是不必的,但我還是願意說明一下,我怕又遇上像孤劍林封之流的人物,浙皖冀魯晉洛六個地方出事,都是未明敵情,貿然出手的原故,我要慎重一點,失一趟鏢事小,動搖根本事大,在沒有摸清對方底細前,我不想輕易發動,所以尤四弟的措置極為得體,也因為這個原故,家父看出了他的穩重而予以拔升。」

  林奇道:「浪子燕青只是個無名小卒。」

  馬百平含笑道:「能夠把方老一招制服的就不是無名小卒了。」

  林奇道:「秦淮河畔的事,我們並不知道。」

  尤俊道:「燕育在劫鏢時卻自己說出來了,雖然無從查證,小弟寧可信其有,孤劍林封,漁郎王九漁,在沒有出道前也是無名小卒,可是一出道就名動四海,小弟不敢輕率。」

  林奇道:「對方留旗指明時地要我們去贖取,尤兄弟意思如何呢?」

  馬百平道:「我已經跟家父商決了,十萬兩銀票也準備好了,由尤四弟帶著。另外請史六叔,裘五叔與陳四叔三位去一路,伸量一下燕青的底子,如果還是擺不平他,就只好把銀票牽上,圖個平安無事。」

  陶宏道:「那不是太丟人了。」

  馬百平冷笑道:「陶兄弟,我們不是光為保鏢,也不是為了跟人賭狠鬥勝,金陵這片基業是我辛苦創下來的。」

  陶宏道:「燕青的底子摸清楚了,他是沈三的傳人,也沒甚麼了不起,咱們用不著那麼多人。」

  馬百平一笑道:「這麼說陶兄弟有把握對付他下來了。」

  陶宏道:「屬下請求一試。」

  馬百平道:「好極了,就請陶兄弟辛苦一趟,如果你能一個人把事情擺平了,這十萬兩銀子就移作你的獎金。」

  這是個很誘惑人的數字,座中諸人都怦然心動,連老一輩的都為之色動,林奇連忙道:「燕青的底子我更清楚,他的行囊中有三白劍譜,藍鳳郭小琴已經從頭看到尾……」

  馬百平笑道:「那更好,林兄弟也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0:28

  黑虎陶宏一翻眼道:「老林,這是隆武的人,你插一腳算老幾?」

  林奇也一翻眼道:「景泰有兩位老鏢頭也去,事情是大家的,怎麼沒我份呢。」

  尤俊笑道:「兩位兄長都去,誰把燕青收拾下來,契金就歸誰,大夥兒出力,就由大家均分,十萬兩銀子不是小數目,一個人花不了,何不落個皆大歡喜呢?」

  馬百平道:「好,就這麼說,連尤兄弟一共去六個人,但全部的提調則由尤兄弟主持,限期是明天中午,大家準備一下就出發,到那兒還得調查一下,看看他有沒有幫手。」

  馬百平的話就是決定,大家也都沒話說了。

  臨行前,尤俊到馬百平的屋裡請示最後機宜。

  馬百平笑笑道:「老四,還是你行,一提賞格,這兩個傢伙就自己爭著要去了,如果硬派他們,他們說不定還會拿蹺呢。」

  尤俊笑道:「他們當然爭著要去,這兩個傢伙都欠了一屁股的賭債,急著等錢還債呢!」

  馬百平笑罵道:「一定是你掏的鬼,他們平常不好賭的。」

  尤俊笑道:「財帛動人心,昨天晚上小弟存心擠擠他們,拿著這趟保鏢的花銀在廳邀兄弟伙推牌九,我做莊,輸下上千兩銀子,他們瞧著眼紅,也就下來了,我就專吃他們賠別人,到了天亮,我自己小輸,他們卻寫下七八張借條,每人合起來有上萬兩呢。」

  馬百平道:「他們不知道是你玩鬼嗎?」

  尤俊笑道:「不會的,我也是輸家,贏的都是別人。」

  馬百平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全交給你了,可別真叫他們把十萬兩獎金贏了去,否則我的公帳上不好報銷,就得貼私囊了。」

  尤俊道:「兄長放心好了,兄弟寧可叫燕青賺了去,也不會落在他們的手裡,燕青賺了去,兄長可以報銷了。!

  馬百平道:「那當然可以,可是對總壇就不好交代了!」

  尤俊道:「如果他們兩人都不回來了,兄長對上面也有話可說,我相信總壇不會怪罪兄長的。」

  馬百平道:「燕青能放倒他們嗎?這兩個傢伙手底下狠來得,紀叔與秦六叔未必能強過他們,十大護法中,恐怕只有丁大叔與薛二叔能蓋得下他們。」

  尤俊一笑道:「看情形,反正到時候,他們一定爭先出手,燕青不行的話,三位老爺子還行。」

  馬百平道:「做得嚴密一點,別讓人看出來了。」

  尤俊道:「兄長放心,小弟保證叫他們有去無回就是。」

  兩人又以一笑達成默契,尤俊才出門而來,其餘五個人都在馬上等候待發了,三個老的是青萍劍史劍如,神手靈猿陳亮,八臂神裘梅風,他們倒無所謂,神態悠閒地坐在馬上不置一詞。

  黑虎陶宏卻冷笑道:「尤四兄,你現在是要人了,竟要幾個老爺子等你了。」

  尤俊將臉一沉道:「陶宏,在局裡關起門來,我們是自己人,你如何對我說話都沒有關係,但出了大門,請你記住你的身份,我是鏢頭,你是手下,你這種態度,讓局外人看了很不好,進一步對鏢局的內部也會起疑了。」

  陶宏沒想到會碰這個釘子,惱羞成怒道:「你這是對我說話!」

  尤俊沉著臉道:「不錯,但不是對你說話,而是教訓你要守份。」

  陶宏怒吼道:「你敢!你憑甚麼?」

  尤俊一揚手中的一塊小小的銅牌道:「就憑這個,你服不服?」

  那是金陵分壇的符令,陶宏臉色一變,忍住氣不敢開口了,尤俊又沉聲道:「林兄弟。」

  白雁見情況不對,乖覺地恭聲道:「屬下在,聽候指示。」

  尤俊道:「陶宏桀傑抗上,應於薄懲,領鞭十下,立刻執行。」

  林奇微愕遲道:「鏢頭是要屬下執刑?」

  尤俊冷笑道:「難道要三位老爺子來動手嗎?」

  林奇頓了一頓才道:「屬下遵命。」

  提是馬鞭走近陶宏的身邊,陶宏目中怒火直射,使他一時遲疑不敢動手,尤俊又沉聲道:「林兄弟,在行刑時,受刑人如有違抗等情,立於格殺不赦,鞭重以見痕為度,不得循私,開始!」

  這是正在鏢局的大門口,不但有本局的同仁夥計,也有過路的行人與左近的街鄰,圍了一大堆。

  林奇朝陶宏歉然一笑道:「陶兄,兄弟是奉命行事,請多原諒。」

  說完一鞭抽下來,陶宏的腦門上就起了一條紅痕,他落鞭的勁道倒是下得恰到好處。

  陶宏的手已按上了腰間的劍,可是林奇的左手也按在劍柄上,不僅如此,史劍如裘梅風與陳亮也都蓄勢待動。

  這四名高手監視之下,陶宏知道再使性子就是自尋死路,而且被人抓住大帽子,死了也是白死。只有咬牙切齒地便挨了十鞭,打完後臉上頸上已滿是紅紅的鞭痕。

  林奇朝尤俊一恭身道:「行刑完畢,敬候示下。」

  尤俊道:「辛苦了,但陶宏還忘了一件事,你提醒他一下。」

  林奇想了一下才道:「陶兄,向尤鏢頭謝罰。」

  陶宏目中凶光一閃,但還是忍氣吞聲向尤俊一拱手道:「屬下無狀,敬謝鏢頭從輕發落。」

  尤俊淡淡地道:「罷了,以後注意點,我也不是故意要處罰你,只是大局必須要維持,紀律不可鬆弛,現在你跟林奇先走一步到達地頭後,覓妥下處,同時就近查訪一下對方的行動,那裡的情形你們較熟,我到達時,就要你回報的。」

  陶宏又恭聲應是,與林奇上馬飛馳而去。

  青萍劍史劍如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這狗頭今天總算嘗到厲害了,老四,還是你行,你比百平還有魄力。」

  尤俊笑道:「百平兄主持大局,行事當以寬大為主,而且也有許多顧忌,不如小侄可以自由放手行事。」

  陳亮道:「老弟,你現在身份與我們平行了,這次又是你做主帥,可不必對我們如此客氣了。」

  尤俊忙道:「那怎麼敢當,小侄全仗各位老爺子的提攜,百平兄把小侄提升,主要就是因為小俊對各位老爺子曉得恭敬,而一些小兄弟們,對各位老爺子的敬意不如往昔了,百平兄深感不安,才特令小侄加以整頓一下。」

  這番話使三個老的十分舒服,就是在鏢局裡面的幾個老的都眉開眼笑,連連點頭。

  馬百平跟薛依在談話,笑笑道:「薛二叔,還是您有眼光,尤四弟的確是個人才,小侄愚昧,以前竟沒有發現他的長處而加借重。」

  薛依是最開心的一個,尤俊不但是他引進,也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尤俊的成就,就是他的面上風光。

  因此他立刻道:「哪裡,哪裡,這孩子自己懂得上進,也不是愚叔一人之力,各位老哥弟們也都幫著照料他成材的,最主要的還是你的提拔。」

  他很懂得人情世故,不獨居其功,把尤俊的成就分潤給每一個人,自然引起了皆大歡喜。

  尤俊等四人趕到鎮江府時,已經天黑了,其實兩地相去不過百里,快馬不用兩個時辰,他們是故意慢慢地走,路上作了一番計較,而且也給陶宏與林奇充分的時間去瞭解狀況。

  天魔令主秘密控制住一個震撼江湖的組織,自然有他一套的手腕,即使在各分壇,也只有的連縱系,沒有橫的接觸,刺探消息的眼線,只向他特置的心腹呈報,再轉呈給分壇主持人,所以想要叛變他很不容易,陶宏與林奇是專司轉遞消息的特使,各領一部份秘密人手,因此尤俊才要他們先來瞭解一番。

  抵達時,林奇在路口等候,尤俊問道:「林兄弟,對方有動靜嗎?」

  林奇道:「沒有,屬下的分站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也不知道有劫鏢的事。」

  尤俊道:「這也難怪,秦淮河畔鬧事時,消息沒傳到這兒來,他劫鏢時也沒有別人在,這傢伙又寂寂無聞,陶宏呢?」

  林奇道:「他還在繼續打聽,少時會到使處稟報的,也許他會有消息。」

  尤俊冷笑道:「林兄弟都不知道,他會有甚麼消息,分明是對我有成見,不願意來見我而已。」

  林奇訕然地道:「陶兄弟的性子燥烈一點,令使請多曲諒。」

  尤俊冷冷地道:「他的心胸狹窄,睚毗必較,根本不適合這種工作,由於他今天的態度,跟我同在一局必難相處,林兄弟,你是上面的人,應該清楚,如果這樣鬧下去,上面會支持誰?」

  林奇道:「令使是總坐與分壇提升的人,自然是支持令使,況且今天的事是他不對,屬下已準備呈報總壇,將他撤換回去,另外派個人來。」

  尤俊道:「兩局一家,實在沒有派兩人的必要,林兄比他穩健多了,我想呈請百平兄轉示總壇,由林兄一肩兼任兩處。」

  林奇瞼色一喜,卻又道:「這個……屬下固不辭辛苦,但屬下可不能作主。」

  尤俊笑道:「我想沒問題,事興與人和,由百平兄據情上報,林兄側面加以證實,總壇必定會答應的,以後我們合作也愉快得多了,林兄意下如何?」

  金陵分壇是最肥的缺,多領一職,不僅權限加重,利潤也提高了一倍,林奇怎不為之心動呢。

  急忙一躬應道:「屬下全仗令使栽培,敢不傾心以報。」

  尤俊笑道:「別客氣,我的令使身份只限這件任務,是暫時的,以後還要林兄多支持賜顧呢。」

  林奇道:「令使已經是護法兼鏢頭了,職分為上司,況令使得總座青眼獨加,以後是令使照應屬下的地方多。」

  尤俊一笑道:「彼此,彼此,大家都別客氣了,我在路上已有這個意思,難得林兄一人在此,正好說說知己話。」

  說著握握他的手,林奇感到有一個小字團塞了過來,忙接住了,將他們引到宿處,卻是一家大店房,每個人都開了一間雅房,林奇親自接了燭火,送尤俊進房,打開紙團看了一遍,隨手在火上燒了道:「屬下這就去找陶宏問問去。」

  尤俊見他燒燬了紙團,一笑道:「林兄是個幹才,我就不多關照了。」

  林奇道:「屬下知道。」

  壓低聲音又道:「郭小琴把三白劍式的精招平波三式記下了,屬下一定可以做到天衣無縫,令使靜候佳音吧。」

  尤俊笑道:「十萬兩賞金已經在囊中,為了使三位老護法開了口,最好是五五均分,但我這一份還是林兄的。」

  林奇趕忙道:「那怎麼敢當呢,令使該多要一份才對。」

  尤俊笑道:「我花費不多,而且我弄錢的地方多,現在有了這個機會,只要沒人搗蛋,我們合作之處尚多,你就別客氣。」

  林奇再三稱謝,才喜孜孜地去了。

  尤俊出去,陪著三老用餐,約莫一刻工夫,林奇來了,神色十分凝重地道:「陶兄被殺死在金山寺下江邊,可能形跡已露。」

  三老都為之一驚,尤俊忙道:「是誰下的手?」

  林奇道:「不知道,胸口咽喉及小腹各中一劍,劍痕只有一個深洞,十分乾淨俐落,對方必是個高手。」

  青萍劍史劍如道:「那好像是三白先生的達波三式,由下挑上,一氣呵成,我們看看去。」

  五個人來到江邊,黑虎陶宏的屍體還半浸在水裡。

  史劍如驚道:「果然是達波三式,浪子燕青開始下手。」

  其他二老神色驚異,只有尤俊與林奇相視一笑。

  中午,鎮江府城西門外,有一家四海春酒館。

  招牌上口氣大,酒館的規模只是一家小村店,供那些進城賣菜的鄉下人歇足打尖。

  酒不好,菜也不會好,但生意不錯,鄉下人挑了一擔菜,以及自養的雞鴨,自捕的魚蝦,送進城賣完了,回程時剛好是是中午了,就在這兒喝上一杯,四海春就是為這些主顧而開設的。

  可是今天那些老主顧們都很失望,酒館空著十幾張桌子,只坐了五個人,酒店的老板夥計站在門口,直朝那些主顧們打恭作揖陪不是,今天不做生意。

  整家店子被那五位達官老爺包下來了。

  酒樓下面飄著金陵隆武鏢局的鏢旗,還有著一張字條,說明本店暫停營業,但因為主顧們都是不識字的居多,所以老闆夥計還得在門口說明。

  座上的五個人,最急的是林奇,一直搖頭外望道:「已經過午了,怎麼還不來。」

  尤俊卻沉穩道:「他既然在這兒殺了人,不會不來的。」

  林奇道:「他要是不來,咱們不就苦了,回去怎麼交代?」

  尤俊一笑道:「不來是他的失信,咱們為的那面鏢旗權當舊了作換面新的就是,省下了十萬兩銀子。」

  林奇額上流汗尤戚的道:「可是陶兄的被殺又怎麼說呢?」

  尤俊道:「史老爺子監定過屍體,證明是三白達波三式所致,世上會達波三式的只有燕青一人,往總壇報就是了,追兇的事,如果是在金陵地面上,咱們當然要查,否則就歸總壇處理,咱們不能擱下大事,專忙這個。」

  青萍劍史劍如哈哈地道:「假如達波三式只有燕青一個人會,自然是沒有問題,就怕另外有人也會這種劍法。」

  林奇急得直淌冷汗道:「三白別無傳人,還會有誰呢?」

  史劍如道:「那可很難說,藍鳳郭小琴就看過三白劍笈,這三式劍法學起來並不難,只是差火候的深淺而已。」

  尤俊道:「史老說笑話了,琴姑娘又怎會殺陶寵呢?」

  史劍如道:「老夫不是說一定是她,因為這三處劍痕太深,不像熟手所為,三白施展這一招時,劍深不過兩分,取的都是致命之處,兵不血刃就可達到斃敵的目的,陶宏死得太勉強了,看起來令人難以相信。」

  尤俊道:「燕青是三白傳人,火候自然不深。」

  史劍如笑笑道:「老夫只是就事論事,琴姑娘遠在金陵,也不可能到此地來殺人的.只是說陶宏死於燕青刻下,未免太離譜了,他若是只有這點火候,不可能打敗紀子平的。」

  林奇急得臉上都變了色,尤俊卻道:「不管陶宏是否死於燕育之手,咱們都必須裁定是燕青,否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總壇往下追究,咱們不勝其煩,對咱們的名譽也有影響,史老以為如何?」

  史劍如這才點點頭道:「老夫自然沒意見,但怕林老弟另作呈報,說老夫判斷不實,老夫可擔待不起。」

  林奇忙道:「哪裡,哪裡,屬下一定尊重史老的判斷,對三白劍術的研究,史老是權威,誰敢懷疑呢?」

  史劍如一笑道:「林老弟這麼說.尤老四又不願多事,老夫自然也不便多事,好在此行是尤老四做主帥,林老弟是協從,我們三個老的只是跟來看了,有了問題還是二位負責。」

  尤俊道:「小侄負全責,陶宏是燕青殺死的,這是結論。」

  林奇這才吁了一口氣,尤俊忽道:「來了!」

  眾人都精神一振,店中進來兩個人,都是金陵兄弟鏢局的神鞭雙傑,莫桑莫梓兄弟。

  史劍如一怔道:「他們來做什麼?」

  莫桑卻走過來揖一揖道:「承蒙見邀,不知有何貴幹?」

  史劍如愕然道:「我們邀的?莫老大,你開什麼玩笑?」

  莫桑也愕然道:「怎麼史老不知道?敞兄弟因為在金陵賦閒無聊,到金山寺來散散心,昨夜接到貴上百平兄的帖子,說有事請做敞弟來作個見證,在下直感奇怪,但受寵若驚,不敢不來,誰知史老竟不知道,那不是拿我們兄弟開玩笑。」

  莫梓也憤憤道:「我早就說了,隆武鏢局是多大的字號,有什麼事情會找我們小人物來做見證,大哥偏要說彼此同為鏢行一脈,馬鏢頭既是以禮相請就應該來一下,結果卻是自討一場沒趣。」

  莫桑在懷中取出一張帖子道:「史老,這可不是我們自己往臉上貼金,帖子在這兒,既然用不到我們,我們也不在這兒惹厭了。」

  尤俊接過帖子一看,也怔住了。

  帖子的確是馬百平具名的。

  「敞局偶因微故,適知賢昆仲俠駕經過,敬盼虎駕於明日午時,經過西門外以為見證,尚稍念及同道之誼,予以賜准,勞神之處,客當面謝弟馬百平拜。」

  尤俊苦笑道:「這帖子是誰送去的。」

  莫桑道:「不知道,我與會弟遊山去了,帖子是交給金山寺由知客僧轉達的,就因為沒見到送帖的人,無法辭謝,否則一定不敢當此寵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0:46

第四章


  尤俊道:「敞局是發生了一點小事,與人相約在此解決,但敝上百平兄並未前來。」

  莫桑說道:「這麼說這張帖子不是馬總鏢頭發出的了?」

  尤俊道:「二位難道連敝上的筆跡都認不出來。」

  莫桑冷笑道:「兄弟鏢局雖然比隆武景泰早設了幾年,但接到馬總鏢頭的貼子還是第一次,無從拜識貴上的墨寶。」

  言下充滿了不滿之意,尤俊只得笑笑道:「這恐怕是跟我們約定的那個人假敞上之名而為的,他這麼做,自然是希望二位在場,好把事情傳出去,二位不令他失望,就請屈留片刻,做個見證吧。」

  莫桑哦了一聲道:「那是個什麼人?」

  「浪子燕青!」

  莫桑失聲道:「是他,他不是在秦淮河畔,跟貴局的紀老英雄衝突的那個小伙子嗎?」

  尤俊笑道:「這件事倒是傳得很快、」

  莫桑道:「事情發生在秦淮河畔,金陵有誰人不知,我們是離開金陵的第一天聽說的,這小伙子是什麼來路?」

  尤俊道:「一代劍隱沈三白先生的傳人。」

  莫桑又哦了一聲:「那就難怪了,沈老前輩有聖劍之稱,他的傳人自然有兩下子,怎麼會跟貴局衝突起來的呢?」

  尤俊道:「沈三白雖是一代劍隱,敝局還未必含糊他,只是這小子太不知進退了,在秦淮河畔,他折辱了紀老,敝上為了息事寧人,不願多加追究,而且為那種事鬧起來也沒意思,所以就此算了,那知他竟以為我們怕了他,前些日子偷去了我們一面鏢旗,指明要我們今日午時在此以十萬兩銀子贖回。」

  莫桑道:「那真太不像話了,這種行為跡同敲詐勒索,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番才行。」

  尤俊笑道:「念他是三白傳人,敝上以為他是窮途末路,因此叫我們把十萬兩銀票帶來了,只要他交還鏢旗,就算資助一個武林同道……」

  莫梓道:「那萬萬不可,這小於食髓知昧,以為金陵的鏢局都是好欺負的,此風一開,我們還能混嗎?」

  林奇忍不住道:「敝上雖有周濟之心,卻也要他有本事拿去才行。」

  尤俊忙道:「敝上說了,十萬銀子可以給,但必須挫挫他的傲氣,所以才請三位老爺子前來,原是教訓他一頓,再送他十萬兩銀子,要他今後好好做人,不要再學那種無賴行還,為三白先生丟人。」

  莫梓道:「馬總鏢頭倒是很慷慨,但我們卻不敢苟同,萬一他上了敝局,敝兄弟卻拿不出這麼多的銀子來。」

  他的話裡面仍是帶刺,林奇已憤然作色,但尤俊卻用眼色止住,笑笑道:「現在也不能如此善了,這小子昨晚居然行兇,殺死了敝局的一個人。」

  林奇飛快地接口道:「是啊,我們的黑虎陶宏昨夜陳屍江畔,這筆帳非要找他算一下不可。」

  莫氏兄弟都為之神情一愕,莫桑失聲道:「他還殺了人?」

  林奇接口道:「是的,他一定是昨天冒了敝上的名義去送帖子給二位,被陶老大碰上了,結果送了陶老大的一條命。」

  尤俊道:「林兄弟,事情的發生經過我們都沒有看見,不可以胡亂猜測,即使要猜測,也只能用或許二字,可不能說一定如何如何,目前我們只知道陶宏已死了,而屍體上的劍痕判斷頗似三白先生的達波三式,可是對殺人的原因都不太清楚,所以我們必須要找他問個明白。」

  林奇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臉上一紅道:「是,屬下失言了,因為陶宏與展下的交情頗深,屬下友仇心切,不免言詞偏激一點。」

  尤俊笑笑道:「照理說燕青假百平兄之名,柬邀二位莫兄來作見證,是有意思跟我們作個解決,實無殺人的必要。」

  青萍劍史劍如忽然道:「這一點老夫倒有個看法,陶宏這小子心高氣做,自以為了不起,他單獨遇上了燕青,貪功心切,想一個人把他拿住了,結果反而死在對方的劍下。」

  林奇點點頭道:「這倒是很可能的,不過對方也太狠了一點,彼此並無深仇大恨,何必一定要致人於死地不可呢?」

  尤俊道:「是啊!燕青在秦淮河畔,制服了飛鷹牛七,技壓紀老都是點到為止,他取走鏢旗時,也曾制住了紅狐賈如化,小侄看他不似凶狠之輩,不知何以會對陶兄下了毒手?」

  說時用眼睛一瞟林奇,示意他解說兩句。

  林奇究竟不笨,知道尤俊的暗示,陶宏是尤俊授意之下,由他下手刺殺的,雖然准備栽在燕青頭上,但不可做得太過份,反而容易露出破綻。

  因此他歎了一聲道:「陶宏與我私交雖篤,但我也瞭解他最深,他的性情最烈,只要一動上手,就是六親不認,平時自家兄弟切磋過手,他都不肯稍留分寸,碰上了燕青,自然更不會客氣了,他逼得太緊,人家不得不施展精招以對付……」

  史劍如道:「這倒可能,老夫對三白劍式研究較深,達波三式是絕妙的殺手,非至萬不得已時,極少施展,這一手三劍,威力至鉅,發必傷人,因此照情形推測,必然是陶宏逼得人家太緊,不得已才出手自衛。」

  尤俊道:「假如真的是這個情形,倒是怪不得人家了。」

  莫桑哦了一聲道:「如此說來,貴局不打算追究此事了?」

  尤使沉吟片刻才道:「兄弟臨行時,敝上一再吩咐,彼此同為武林一脈,而三白先生在武林中夙有俠名,他的傳人也不會是萬惡之徒,不必煎之太急,令江湖朋友對敝局誤會,認為我們倚勢壓人,只要是陶宏死於公平決鬥,敝局只好認了。」

  莫桑道:「馬總鏢頭倒是氣度寬宏得很。」

  尤俊一笑道:「百平兄的確是近年來江湖上一個難得的俊彥,所以他以後進的身份居上,各位前輩都對他上力支持。」

  莫桑冷笑道:「敝兄弟以前對他太有失恭敬了,所以才得到大家的諒解,兄弟鏢局的業務也無人問津,可能都是這原故吧。」

  尤俊忙道:「哪裡,哪裡,這恐怕都是誤會,百平兄對賢昆仲都是很恭敬的,現在想起來,那封柬帖,很可能是百平兄自己投的,只是來不及通知我們而已,他必然是感到以往對賢昆仲有失恭敬,才借這件事表示敬意,使大家對賢昆仲多注意一點,今後業務也會跟著好起來了。」

  莫桑道:「可是這字跡不是他的呀。」

  尤俊笑道:「百平兄自己的那筆字飛龍舞蛇,完全是武家的筆法,用來寫帖子就有失敬意了,這很可能是他另央人寫的,燕青既然明著要跟敝局過不去,心目中自然不會看重敝局,又何必冒百平兄之名下帖邀賢昆仲呢?」

  莫桑道:「可是為什麼不告訴各位呢?」

  尤俊笑道:「他不願讓燕青知道他來了而增加對方的傲氣,圖為這不是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無須驚動總鏢頭前來解決,所以這次事件,百平兄責成小弟全權外理,三位老鏢頭只是隨行監督而已,燕青究竟只是個無名新進而已,他柬邀賢昆仲,卻必須親自具名,以示敬意,我們看到帖子,不也是等於接到通知了嗎?」

  莫氏兄弟心中都很奇怪,這封柬帖實際上的確是燕青寫的,劫鏢之舉,也是他們央請燕青干的,現在尤俊居然在自己頭上拉,不知用意何在?

  莫梓忍不住道:「貴局行事,的確有點令人莫測高深。」

  莫桑也道:「貴上既然認為這是小事,不屑自己出面,卻又要我們來作見證,這不是太瞧得起我們了?」

  尤俊道:「莫大俠又誤會了,對燕青,敞上不屑出面,甚至連三位老鏢頭也不正式交涉,責成兄弟主理,是表示敝局對此事的態度,然對賢昆仲,敝上親自具名,就是敬意的表現,兩下分開來的,由此可見敝上處事的細心,也更可見敝上對二位的推舉。」

  莫桑道:「在下仍然不明白敬在何處?」

  尤俊知道:「兄弟說句不客氣的話,隆武景泰兩局,在金陵同業間的業務是比大家多一點,所以有很多生意敝局都轉托別家代保,這原是同業間互助互惠之德,但賢昆仲性情耿介,敞上敬在心裡,不敢用那種方法來冒瀆二位,同時二位也不會接受,敝上一直耿耿於心,不知要如何才能對二位聊表心意,這次剛好有個機會可以為二位宣揚一下,敝上就利用上了,這個方式既不傷二位之廉,也可以表達敝上推舉之意,不是兩全其美嗎?」

  尤俊又道:「二位別以為這是小事,景泰之後,繼以隆武。兩局由敝上主持以後,五六年來,鏢行天下,從沒有出過一點岔子,這還是第一次呢,本來敝局可以私下了斷,可是敝上寧可自己丟點面子,央請二位出面見證雖然不夠隆重,但敝上的一片苦心微快,二位也可以體諒了。」

  他如此婉轉解釋,居然頭頭是道,莫氏兄弟不得不佩服這年輕人確是有兩下子,何況他們肚子裡雪亮,這件事根本是自己弄出來的,假如再不領這份情,就顯得自己是有鬼了。

  劫鏢以為洩忿,真要與人多勢眾的馬家鏢局作對,他們還是沒這個膽子。

  因此莫桑樂得收蓬道:「敝兄弟愚昧,沒有體察到貴上賜顧盛情,實在太慚愧了,只有回到金陵再面表謝意。」

  尤俊忙道:「哪裡,哪裡,回到金陵後,敝上應該對二位謝勞,同時也好向同業間宣揚二位調停之德。」

  說到這兒,他一皺眉道:「只是這個浪子燕青現在還沒有來,未免太令人遺憾了,萬一他要是不出頭,敝上這一番苦心就白費了。」

  話才說完,忽然有人接口道:「敝人早已恭候多時,但各位談得正高興,不便下來打擾,現在各位都商量定當了,敝人也可以下來了。」

  眾人聞聲驚顧,卻見燕青正舒坦地斜躺在屋樑上,屈起一腿,滿臉都是奚落的笑意。

  三個老的都感到臉上無光,對方就在他們的頭頂上,他們仍一無所覺,這個臉就丟大了。

  聖手靈猿陳亮以輕功單絕稱著,一長身正待縱起,尤俊忙按住了他,低聲道:「陳老,他比我們先來,老早就躲在樑上,我們不知道也不是甚麼丟人的事,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呢?」

  語畢抬頭笑道:「閣下既然早來了,又何必故弄玄虛呢,倒叫我們等得心焦,不過這樣也好,敝局對閣下的意思,閣下都聽見了,免得多費一番唇舌,請下來談談。」

  燕青飄身落地,塵地不驚,自顧坐在對面的空位上,先朝莫氏兄弟一拱手道:「後生未進,本來無意驚動武林先進,但馬百平一番誠意,邀二位來作見證,燕青也謝謝了.」

  莫桑只得裝作不認識他道:「敞兄弟不過適逢其會,湊湊熱鬧而已,閣下是名家傳人,隆武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大鏢局,是非曲直,敞兄弟也無由置啄,但既叨為見證,只可以保證一件事,就是今日的經過,敝兄弟必定據實以告天下武林同道。」

  燕青笑笑道:「承情,承情,燕青所求也不過是如此。」

  尤俊沉聲道:「我們已經如約而來,閣下如何交代呢?」

  燕青笑道:「銀票帶來了?」

  尤俊道:「當然帶來了,敝局的鏢旗呢?」

  燕青笑道:「在這裡。」

  說著拋出一張小紙卷,尤俊一怔道:「這是甚麼意思?」

  燕青道:「閣下打開看看就知道了,這是個副本,正本已經送到鎮江府台衙門裡,而且有收據為憑。」

  尤俊愕然打開紙卷,觸目先見的是一張蓋著朱紅官印的收執,上面寫著:「貴局仁俠為懷,澤及災黎,本府既感且敬,除行文上憲,請為獎旌,並將公告貴局義舉,以彰仁德。」

  他有點莫名其妙,又著另一張字條,大聲念道:「聞江淮為患,兩寧受災者數以萬計,敝局本人溺已溺之先賢遺訓,特捐贈紋銀十萬兩以為賑災之用,希能拋磚引玉,啟鈞府治下之仁心善士,與悲天憫人之杯共襄善舉,唯草民乃因路過,未曾攜帶現銀,又恐耽誤時日,故先呈上敝局鏢旗一面,以為抵押,敬請鈞府於庫銀內暫墊支付,速供賑災之用,草民於三日內,定必遣專人呈上該數款項,贖回鏢旗,祈乞賜准,此呈鎮江府台陸大人草民金陵隆武鏢局馬百平拜」

  他才念完,燕青就笑道:「隆武不愧為首屈一指的大鏢局,我只以一面鏢旗,那位府台大人不但立刻照會墊支、而且當場親筆開了一張收據,現在恐怕連公告都貼出來了,可見得信用昭彰,名不虛傳!」

  尤俊等六個人都呆了。

  燕青這一手的確玩得漂亮,這十萬兩銀子除了乖乖照付之外,簡直沒有別的選擇余地。

  半天後,林奇忍不住怒叫道:「你憑甚麼替我們作主?」

  燕青笑道:「剛才我聽這位尤大俠說了,貴局的十萬兩銀子已經打算拿出來了,我代你們做件好事,難道不好嗎?」

  尤俊道:「敝上雖然有意拿出這筆銀子,但也要閣下有本事拿得走,閣下慷我人之慨,未免太心急了一點吧。」

  燕青微笑道:「我不同意這句話,做好事的是馬百平,我沒有一點好處,還賠上精神跑跑腿,何謂慷他人之慨呢?」

  尤俊道:「賑災義舉,敝局自己會做,無須閣下代勞。」

  燕青道:「你們不認帳沒關係,我可以再跑一趟,直承是我開玩笑,退還收據,把旗要回來。」

  尤俊冷笑道:「那可能嗎?銀子已經發下去了!」

  燕青道:「那也沒甚麼,你們可以否認,殺頭凌遲我一人當,反正送旗取收據都是我自己去的,府台大人還認得我,不會硬賴到你們頭上,何況馬百平在金陵勢通官府,鎮江知府也不敢便吃到你們頭上去。」

  尤俊冷哼了一聲道:「隆武鏢局丟不起這個人,這件事我們認了,但是閣下可沒有這麼輕鬆,你得作個交代。」

  燕青雙臂一抱道:「怎麼交代呢,旗子押在鎮江府,我拿不回來了,殺了我也搾不出十萬兩銀子來,你看著辦吧。」

  聖手靈猿陳亮厲聲道:「你小子把命擱下來!」

  凌空一指點出,指勁十分凌厲,遙隔三尺,燕青的胸前衣衫一扁,已經透了一個圓孔。

  可是燕青的身子動都不動,倒是他坐的椅子背上發出撲的一響,落下一塊大如手指的圓形木塊。

  座中諸人都大為震駭!聖手靈猿不但輕功無雙,穿金指功尤為武林一絕,所向無敵。

  然而燕青居然硬受了一指,而且還笑嘻嘻地站起來,摸著椅背上的那個小洞,口中噴噴地道:「前輩英風,果然名下無虛,這一指全憑內勁發出,鋒及數尺之外,依然凝而不散,實在令人可佩,可敬。」

  這一番話實足表現了他的內行,批評褒揚都極為得體,要是換了第二個人說出,受者必然風光無比,大感知己。

  因為像這種內家指勁火候境界,很難有人達到,見識差的人,還說不出好在甚麼地方。

  燕青有如畫龍點睛,把指勁所表達的境界全部拱托出來了,尤其是摸著椅背上跟指頭一般大小的洞,還用手指試試大小,正有如伯樂之相千里馬。

  大凡內家指風,最難得的是一個凝字。

  內勁分三重境界,由小而大謂之「勁」,一指發出,如果擊碎了一塊巨石,勁勢雖夠強了,卻只是威盡而已。

  第二重境界是由大而小,溶內力於一點,如單掌碎疊磚,由上碎到底是「勁」,只震碎夾在中間的一塊則謂之「巧」,那已經難多了。

  最難的,也是最高的一重境界才是:「凝」!

  所謂「凝」,也就是到達了「返樸歸真」、「天衣無縫」的境界,如「羚羊掛角」無跡可求。

  發出時的面積多少,及物時仍然多少,就像陳亮的那一指,經四尺而達及椅背,著力處仍是指頭大小的一個圓洞,就表示他已能將隔空指穴的內勁運用到收發的由心的程度,超越空間的限制了。

  只是褒詞出於燕青之口,卻使陳亮的臉色十分難看,因為這一指是透過他的身體而及於椅背的。

  陳亮的指勁是為了傷他而發,他不但安然無損,而且還把勁力原封不動地引到椅背上去,這無疑是表示了他的功力火候,遠遠地超出了陳亮。

  而那一番褒揚也成了諷刺。

  諷刺僅管諷刺,燕青卻表示了他驚人的內勁修為,因此使得滿座群豪目瞪口呆,作聲不得。

  燕青卻又笑笑道:「陳老千萬別以為在言詞中有何不敬之處,在下之所以能幸逃此一指之危,只是仗著先師的無相護身神功而已,但在下僅能避免身體不損而無法使衣物完整,僅僅是初步的皮毛而已,在下對陳老是敬佩得很,敬佩得很!」

  他連說了兩個「敬佩得很」,表示了他的誠意,陳亮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一點,乾咳一聲道:「老夫忘記閣下是三白先生的高揮了,三白先生的內力修為,已達空靈的境界,當然不是區區指力所能傷得了的,老夫這一指無異是水中撈月,徒自枉勞而已。」

  語畢還打了個哈哈,蓋過自己的困窘,但也表示他再也不會出手了。

  他無意出手,青萍劍史劍如與八臂神裘梅風也就不想徒自取辱,因為不知道這小子究竟有多少底子。

  陳亮一擊無功,還好是沒有丟人,如果像八卦金刀紀子平那樣,被他制服了,就只好捲鋪蓋滾蛋了。

  這些老人所以在隆武與景泰兩家鏢局裡耽著,一則是為了受到那神秘莫測的天魔令、穿心鏢的脅迫,主要的還是為了在鏢局中的優厚待遇。

  靠著多年的盛名,才換來了這個豐衣足食的後半生,他們不願意輕易地付之一搏。

  因為他們看得很遠,天魔教到目前為止,這是個不公開的組織,而金陵只是一個分壇而已。

  即使制倒了燕青,也沒多大的好處,砸在燕青手裡,除了拋卻一世盛名,還連帶敲碎了飯碗。

  那是很不上算的事,何況他們只是屈於現勢,並沒有為天魔教賣命的打算。

  這一個個都是老江湖,老得成了精。

  正唯如此,他們才不計身後的批評,屈身辱志,窩在金陵分壇的兩家鏢局裡養老。

  當年既沒有挺身一抗的勇氣與風骨,此刻又何必逞強賣命來為一個不甘心加入的組織而邀忠呢?

  他們存心把問題推給總壇去解決了。

  三個老的不作進一步表示,尤俊也無可奈何。

  乾笑一聲道:「閣下好功夫,看來已盡得令師真傳了。」

  燕青淡淡地道:「好說!好說!在武學上,在下不過只得先師十之一二,但先師耿介之性,卻能做到十之五六,一毫不苟取,在下是做得到的,所以前幾天江寧道上,在下只取了貴高一面鏢旗,而十萬兩銀子,也用貴局的名義做了一番善舉,難得有莫氏雙傑在此為見證,而又承他們力保將真相告諸武林,諒來不會損及先師清名,在下告辭了。」

  語畢起身一揖,回頭就走。

  尤俊忙道:「閣下就這麼走了?」

  燕青淡淡地道:「敝人倒想在這兒陪各位聊聊,但各位都沒工夫,因為貴局與鎮江府台所許的時限是今天午時,刻下午時將過,兄台還是趕緊去把鏢旗贖回來,免得陸府台擔心,人家看在貴局的金字招牌上,才放心地墊發庫銀,可不能使人為難,陸大人是個清官,也很有魄力,換了第二個人,未必就會這麼輕易相信這一面鏢旗能值十萬兩銀子。」

  尤俊征了一怔才道:「閣下做得這麼漂亮,當然不會跟我們為難吧?我們也是夥計,閣下就是要跟敝上過不去,也該替我們想一想,這麼一來,我們將如何交代呢?」

  燕青想了一下道:「不錯,江湖道上,如兄台這樣通情達理的朋友還不多,敝人頗有意一交,只是阮囊羞澀,金陵又是銷金窩,敝人自從秦淮河畔,跟金紫燕一聚之後,竟有點兒丟不下,但又去不起。」

  尤俊忙道:「沒問題,閣下只要肯去,兄弟當全力負擔一切用費,但凡閣下的化銷,都可以開在兄弟的帳上。」

  燕青道:「盛情可感,但在下要謹守師訓,一介不苟取。」

  尤俊道:「咱們交個朋友,閣下去一趟,使兄弟有個交代,就是幫了兄弟一個忙,這是兄弟應該盡心而為的。」

  燕青笑道:「去了後,很可能兵刃交加,這個交朋友的代價太大,而且朋友可以立刻變冤家。」

  尤俊道:「那是敝局的事,兄弟絕對不會與閣下正面成敵,朋友畢竟是朋友。」

  燕青搖搖頭道:「那還是不行,你我的立場,始終不可能成為朋友。」

  尤俊道:「閣下繞了半天圈子,是存心找個借口不去金陵。」

  燕青一笑道:「那我又何必開口說要去呢,我並沒有非到金陵不可的必要,對嗎。」

  尤俊道:「那閣下要如何才肯去呢?

  燕青道:「沒甚麼,我只有一個難題,沒錢,等我再賺足了一筆銀子,足夠在金陵揮霍上幾天的時候,我自己會去的,我也這樣答應過那位金紫燕姑娘,這兒有位對先師很瞭解的前輩,他也知道先師生平絕不作狂言的。」

  史劍如立刻道:「不錯,三白先生一諾千金,但閣下是否也能如此呢?」

  燕青傲然道:「在下除了武功不如先師,但行為舉止,一切都以先師為規範,這一點自信不會令先師泉下失望。」

  尤俊道:「這麼說來,我們只有在金陵恭候了,不知道閣下在甚麼時候才能到金陵來呢?」

  燕青苦笑道:「那可很難說,在金陵的銷金窟中要過兩天舒服日子,勢非數百金,而在下別無一技,只有這點武功,不是替人護院,就是保鏢,目前這兩項工作都不好找。」

  尤俊暗中輕扯一下莫桑的衣服。

  莫桑會意道:「燕朋友,如蒙不棄,敝局倒願意聘你為鏢頭……」

  燕青笑笑道:「莫大俠,別開玩笑了,貴局的字號雖久,生意卻大不如前,且三年都承攬不到一筆……」

  尤俊道:「那是以前,現在可不同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1:00

  莫桑道:「朋友也在樑上聽說了,馬總鏢頭高義雲深,對敝兄弟大力照顧,所以一回到金陵,就會有生意了,敝局閒散日久,正需要人手。」

  燕青沉吟了一下,莫桑道:「循例鏢局聘任鏢師,都要先支付一筆安家費,敝局財力支絀,目前只能預付五百兩,而且這五百兩,也得到金陵才能付出,敝兄弟是來玩的,身邊沒作準備……」

  尤俊在桌子底下,遞給了莫梓一卷東西,他低頭一看,卻是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心中會意造:「不,我這兒還有,這是我昨天從一個朋友處挪借來的,原準備作下個月鏢局中的夥計們薪俸之用的,現在可以先付給燕朋友。」

  燕青道:「那怎麼行呢?」

  莫梓一笑道:「有甚麼不行,鏢局就怕沒生意,只要有生意上門,照例就可以先支取一半的保運費。」

  燕青道:「五百兩,是可以在秦淮河畔窩幾天了,可是莫二俠,恐怕還不等銀子花光,我就沒命了!」

  莫樣道:「這筆銀子就是買命的,閣下肯到金陵去,使我們能對馬總鏢頭懇邀見證的任務完美達成,就已經值得了,我們在金陵候駕五天,五天內閣下踉隆武的問題作個明白的解決,然後再來調商就任的合約……」

  燕青接過銀票道:「好吧,我一准到,只是尤老哥,請上覆責上,我這趟重回金陵,也許就沒命再離開了,無論如何,也請他高抬貴手,讓我先消遣幾天。」

  尤俊道:「行,沒問題,莫二俠不是給你五天的期限嗎?我們也在第四天晚上才跟閣下解決問題如何?」

  燕青笑著拱拱手:「盛情拜領,我這就先一腳趕到金陵去了,浮生若夢,為歡幾何,我得先花光這筆銀子再說。」

  語畢飄然出門而去,林奇想到十萬兩的賞金落了空,那一大筆債不知如何了斷,心中大急,追了出去道:「等一下,朋友還有一件事情沒解決,敝局的黑虎陶宏,昨夜陳屍江邊,閣下怎麼說呢?」

  燕青一笑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如此而已,有甚麼說

  林奇征了一怔,尤俊也追上道:「閣下承認人是你殺的?」

  燕青道:「達波三式劍痕宛然,我不承認行嗎?達波三式是既師獨門絕學,在下既然三白傳人,當然無可否認。」

  尤俊道:「好,朋友很爽快,我們也不多說了,一條人命固然無價,但在江湖道上,生死本不當回事。」

  燕青笑笑道:「反正到了金陵也要解決的,殺一個人要償命,不殺人也要償命,我踉隆武的過節已不是一條人命的問題了。」

  尤俊道:「說的是,只要是公平的決鬥,敝局也不是不講理的,隆武跟閣下並沒有拚命的必要,陶宏找到了你拚命,是他自己的不對,閣下也聽兄弟說了,敝上並沒有要閣下非死不可的意思,他對令師很宏敬的,所以陶宏之死,死在他技不如人,敝局絕不會為他作尋仇的打算。」

  燕青一笑道:「達波三式之下殺死的人,絕對是公平的,史前輩已經說過了,到了使用達波三式就是到了忍無可忍,必須自衛保命的時候,以後如果貴方還有人死於這三式之下,貴方應該體諒,咎不在我。」

  尤俊道:「承教!承教!至少在限期之前敝局的人不會對閣下有所行動,萬一有誰自作主張時,閣下僅管利用那三式劍法招呼,在下保證不會怪到閣下頭上去了。」

  燕青一笑道:「我不是個嗜殺的人,希望死於那三式之下的,只有陶宏一個,林兄,你說是不是?」

  林奇心中有鬼,連忙道:「你怎麼問我呢?」

  燕青大笑道:「因為你對陶宏的被殺最關心,我不問你問誰?」

  大笑聲中,他昂然揚長而去,而且順手解開拴在店外大樹下的一匹馬,回頭道:「我去心如箭,暫請尊騎一用,到了金陵就會歸還的。」

  林奇叫道:「那是我的馬。」

  燕青笑道:「我知道,別人的馬我不敢借。」

  尤俊拉住了暴怒的林奇道:「林兄弟,算了吧,你另外再找一匹就是了。」

  林奇怒道:「這小子欺人太甚!」

  尤俊壓低嗓門道:「你應該感謝他,把陶宏的事替你承攬過去了。」

  林奇一怔道:「他知道是我下手的嗎?」

  尤俊冷笑道:「為甚麼他只騎去你的馬呢?兄弟,你是總壇派下來的,怎麼會那樣粗心,行事都落在人家眼裡去了。」

  林奇道:「不可能,昨夜一個人都沒有?」

  尤俊道:「天下事只怕有心人,他既然約定我們在這兒見面,自然對我們行動十分注意,而且憑他那份武功,躡在你身後,你也不會發覺的。」

  林奇道:「那怎麼會呢,我斟察過了,確定周圍五十丈內.不會有一個人才下的手,我把陶老大誆到那個地方去前,早就先相應好地勢……」

  尤俊笑笑道:「他躲在樑上聽了我們半天談話,誰又發現了呢?」

  林奇汗水直流,臉色如土地問道:「那怎麼辦?」

  尤俊道:「沒關係,百平兄也討厭陶宏,不會追究的,何況燕青也很夠意思地說了過去,只要我們以後密切合作,大家都心照不宣,別讓那些老傢伙知道就行了。」

  林奇道:「兄弟全聽指承,尤兄說怎麼樣就怎麼樣了。」

  尤俊道:「回去後,想法子把姓燕的拉過來。」

  林奇面有難色,尤俊道:「他的身手很不錯,金陵分壇雖是百平兄在主持,但這些老傢伙中,總有幾個靠不住的,你可以多留心一下,利用姓燕的去對付他們,咱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說著兩人回到店中,尤俊一拱手道:「莫大俠二俠,今天全仗二位幫忙,否則我們真交不了差,要留下他,可實在不容易。」

  史劍如立刻表示不滿,尤俊忙道:「當然,也非絕對不可能,如果三位老鏢頭同時出手,他是走不了的,但傳出去可太難聽了,把他誆到金陵去,讓敝上自己去決定如何對付是最理智的事。」

  史劍如這才神色一舒,迢:「三白的無相護體神功可御內勁,卻擋不住真刀真槍,老夫等如果以兵刃相加,未必會輸給一個小伙子,只是老夫與三白先生也有數面之交,不便對一個後生晚輩做得太絕。」

  尤俊道:「是的,何況他也沒有大過,十萬兩銀子,替我們做了一個義名,百平兄將來不會反對的,只是讓莫二俠花費,令我們十分不安。」

  莫梓立刻道:「尤老弟,你別客氣了,敝兄弟能夠不餓死已經難得了,身邊哪有五百兩的閒銀,銀票是你底下遞過來的,我只是轉個手而已。」

  尤俊笑道:「兄弟仍是十分感激,因為不是二俠出面,他不會接受,也不會立刻上金陵去,兄弟就無法交差了,現在我們要到府台衙門去繳現取回鏢旗,無法多陪,二位如果另無要事,也請快點回到金陵去,以便敝上登門致謝。」

  莫桑道:「兄弟鏢局只有我們哥倆當家,而我們閒得出來遊山玩水,還會有甚麼要事呢?」

  尤俊道:「有的,百泰綢莊有一批綢緞,急著要從姑蘇運到金陵上,貨單在兄弟身上,目前敝局實在抽不出時間來承應這筆生意,就煩請二位辛苦一趟吧。」

  說著,把提貨單雙手遞上,這是他從百平那兒要過來,原是準備讓薛依再跑一鏢,現在先做個人情,讓給兄弟鏢局了。

  這番舉措倒是大出莫氏兄弟意外,百豐百泰兩家綢莊本是馬百平的私業,也是隆武與景泰兩行的獨門生意,利潤之厚,是鏢局中從未有的,他居然托兄弟鏢局護送,這簡直是別開生面了。

  史劍如一皺眉道:「這似乎不太妥當吧。」

  莫桑道:「是啊,若是別處的生意,承蒙轉托,敝兄弟尚可代勞,這筆生意,敝兄弟實在無法接受」

  尤俊道:「照理說這是敝局與景泰的私家鏢,實無外托之理,可是目前情況不同,我們跟燕青的問題沒解決,須得預防地再來上一手,那個麻煩就大了,還是麻煩二位一下吧,好在這趟鏢無須人手,車輛可以在姑蘇僱用,二位立即啟程,差不多在五天後就可以趕回來了,正好趕上聽取我們與燕青交涉的結果,事不宜遲,二位就辛苦一下吧。」

  把提貨單硬塞了過去,莫氏兄弟接在手中,心中略生愧意,但興奮的成分居多,保下了這趟鏢,利潤不說,在面子上,卻可以在同行者大大地神氣一番了。

  把莫氏兄弟送走後,幾個人瞼色都很沉重的出了店,隨即趕往城中府衙門,剛好趕上看府衙貼出的那張大通告。

  這位陸府台大人也真有兩手,不僅在公告中大大地捧了隆武鏢局一番,而且還做了絕事。

  親筆題了一方「仁澤蒼黎」的扁額,懸紅結綵,就供在公告牌旁邊,更召了幾十名災民的代表,手捧香火,輪流在一方香案前頂香禮拜,香案上就供著那面鏢旗。

  事實做得令隆武鏢局無法否認其事。

  他們往府衙前一報身份,那些災民就口念阿彌陀佛跪了下來,而陸知府則全幅衣冠,大開中門的迎將了出來,口中連連地稱謝,跟著鞭炮齊鳴,萬人爭看。

  尤俊是在苦笑中,呈上了十萬兩的銀票:「大人如此做實在大張揚了,敝上的意思只為盡心,亦不相借此以邀善名的。」

  陸府台卻有點訕然道:「應該的,應該的。」

  他壓低聲音又道:「災民嗷嗷待哺,上獻的指示都要等到了朝廷的旨意後才能開庫放賑,遠水難救近火,下官實在憂心如焚,所以得到貴局的一紙呈文時,下官迫不及待地就施了,雖然知道貴局的金字招牌,必不敢開玩笑,但下官也捏了一把汗,萬一稍有延誤,下官的擔子可真不輕,貴我兩方將成為笑柄,現在各位果然如約而來,真信人也,真義士也,下官除感激外,更費示無限的欽敬。」

  府裡設下了宴,邀請當地名土鄉紳為陪,同時舉行了贈匾的儀式,蹩得他們一個個如坐針氈,渾身不妥。

  好容易應付過去了,還得陪著府台大人所派的師爺,慢吞吞地把匾送到金陵,尤俊把這項苦差事推給三個老的頂了,自己與林奇先一腳飛馬趕回金陵,那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甚麼話都不說,直叩馬百平的私邸。

  馬百平不等他們開口就問道:「尤老弟,這是怎麼回事?今天上午,金陵道親自來訪,說我們在鎮江做了一番善事,捐了十萬兩銀子賑銀,著著地摔了我們一場。」

  尤俊苦笑道:「這是浪子燕青的好抬舉,至於江寧道來訪,則是鎮江府台陸文濤怕我們賴帳,先來定個底,總座是如何回答的?」

  馬百平道:「我以為是你們幹的,只有含糊應承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正想派人去追問呢。」

  尤俊把燕青計謀的經過說了一遍,馬百平皺眉沉思良久才道:「這件事牽出了莫氏兄弟,想瞞是瞞不住了,就怕莫家兄弟回來亂說一通。」

  尤俊道:「小弟知道那份邀請帖子不可能是總座送的,一定也是燕青搗的鬼,所以後來想盡方法加以彌縫,硬是承認了下來,而且還斗膽把預定給薛老承保的下一單百泰的鏢貨,托他們代運了。

  馬百平道:「那怎麼行?這對我們的面子太難看了啊。」

  尤俊道:「既然承認了邀請帖子是您主動,不如好人做到底再送他們一個人情,封住他們的嘴,在同業間,您還可以為爭一個義名,讓大家知道您對江湖同道是如何的照顧,所費無幾,卻落了個善名,這比讓他們回來胡說好多了。」

  馬百平又想想道:「對,兄弟,還是你行,除了你之外,誰都沒這個腦筋,這次幸虧是你去,否則誰都不會有這份心計。」

  尤俊笑了一笑道:「百平兄,這一趟最大的收穫不是擺平了這回事,而是除去了一個心腹大患,今後金陵分壇的行事就方便多了。」

  說著把眼睛看著林奇,他的臉色立刻變了。

  尤俊笑道:「林兄,別人可以瞞,百平兄這兒可一定要說實話,否則事情就不好了,燕青可能會吵出來,史老也看出了破綻,只要你那天不夠穩,話說得太多,就會啟人之疑,反正事情是咱們兩人商量著辦的,有問題也是咱們兩人擔,預先在總座面前備個案,到時也好為咱們掩掩一二。」

  馬百平道:「你們又幹了甚麼?」

  尤俊道:「我與林兄合謀,除去了黑虎陶宏。」

  馬百平一拍桌子道:「甚麼?你們怎麼這麼膽大妄為。」

  尤俊笑笑道:「百平兄,那天陶宏跋扈之狀,小弟看了固然不顧眼,林兄也頗為不平,為報您知遇之恩,才斗膽行事。」

  馬百平道:「萬一總壇追究起來又怎麼說呢?」

  尤俊道:「燕青很夠意思,他居然替我們頂上了,現在連史老那兒也相信了,應該沒有問題。」

  馬百平道:「金陵分壇不是我一個負責的,還有金紫燕呢,如果被她知道,叫我怎麼為你們掩飾。」

  尤俊笑笑道:「金姑娘那兒好辦,她們是暗中主持,林兄是向她直接負責的,而且陶宏是隆武的人,雖直接受命於您,暗中還負有監視那邊的任務,除去了他,對金姑娘有利無弊。」

  馬百平道:「燕青對金紫燕著了迷,這次重來金陵,一晃又會去找她的,說不定她已知道了。」

  尤俊道:「這個兄弟考慮過了,不過兄弟也有把握的,上次如果不是她攔著,姓燕的就無法活著離開金陵,更不會發生以後的問題,所以她也難逃關係。」

  馬百平道:「話雖如此說,但是那後果究竟難以預測。」

  尤俊道:「事情已經干了,總有辦法解決的,林兄,你不妨先到金姑娘那兒探她的口氣,記住,不管她是否知道,你可千萬不要承認,我們再作商量。」

  林奇點點頭,哭喪著臉走了。

  等他一走出門,尤俊忍不住就大笑起來。

  馬百平苦著臉道:「尤兄弟,這件事你辦得太魯莽了,怎麼還笑得出來,林奇這家伙靠得住嗎?」

  尤俊道:「靠不住,如果事情不宣出來,他可能還不漏口,但金紫燕如果知道了實情,他一定往我身上推了。」

  馬百平道:「就是這話,他是總壇直接出來的,到時你怎麼辦?」

  尤俊笑道:「小弟怕甚麼,人是他殺的,合謀的話,小弟雖然承認也有一份,但百平兄可以否認呀。」

  馬百平道:「我否認有用嗎?」

  尤俊道:「當然有用,因為這是事實,第一,小弟的能耐殺不死陶宏,第二,屍體上的劍痕是經青萍劍史老鑒定,為達波三式,除了燕青外,只有琴兒看過,琴兒私下告訴了林奇,這句話林奇已當眾說過,怎麼樣都賴不到我頭上來,百平兄如果想坑林奇一下,不妨據實呈報,只要否認小弟曾參與合謀,連金紫燕也就難脫關係。」

  馬百平想想才道:「兄弟,你真厲害,連我都有點怕你了。」

  尤俊連忙道:「小弟如果對您有異心,就不會擔承其事了,小弟自知能為有限,所可貢獻您的,就是這點心機,小弟作謀士有餘,獨當一面則不足,您可以放一百個心。」

  馬百平想了一想道:「兄弟,我只是表示對你的欽佩而已,你可別多心,咱們哥兒倆好好幹,金陵天下怕不是咱們的?」

  尤俊笑道:「兄長如果志在金陵,就用不著小弟了,因為金陵已經是您的天下,小弟是因為您有自創局面的雄心,才甘冒殺身之險,為您除去了一塊絆腳石,把林奇套了上來。」

  馬百平笑道:「那當然,不過這要慢慢來。」

  尤俊忽又低聲道。「現在的問題是浪子燕青了,您有何打算?」

  馬百平憤然造:「此人絕不可留。」

  尤俊笑道:「只怕動不了他。」

  馬百平「哦」了一聲道:「這話怎麼說?」

  尤俊道:「有兼併雄心的不只是您一方面,要不然上次金紫燕也不會出頭攔阻我們收拾他了,而且還搬出金姥姥開口說話,而且他離開金陵,就截了我們的鏢,分文不落,送到鎮江去替我們做了一番人情。」

  馬百平「嗯」了一聲道:「那你的看法又是怎麼樣呢?」

  尤俊道:「目前小弟對此人瞭解不夠,無法斷言,只有兩個前能,一個是新出道,急於成名,才來上這一手,一個是他被金紫燕春中了,著意拉攏,煽惑著來對付我們的。」

  馬百平不禁心動道:「以你看,哪一者的成分居多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1:19

第五章


  尤俊笑道。「哪一者成份居多都沒關係,關係在兄弟是否有擴展的雄心與用人之量,因為這是個難得的人才。」

  馬百平道:「此人的機智已不必說了,武功也不必說,他能挫服八卦金刀,也能力抗聖手靈猿的隔空指穴,身手最低也在薛二老伯仲之間,端的是個人才,只是拉得攏嗎?」

  尤俊道:「沒問題,小弟兩次賣他的交情,應該可以一談。」

  馬百平道:「可是金緊燕以姿色柔情纏住他,比我們搶先一著。」

  尤俊笑道:「他對金緊燕不過是迷於姿色而已,還談不到感情,小弟已經有了對付之策,秦淮河畔新來的一對姐妹花,姿色之佳,不在金紫燕之下,而且這些江湖流浪漢不是光靠女色就能羈攏的,他一定還要有朋友,有可以讓他發舒豪情的機會,這些就是咱們的條件比較優厚了,因為某些地方,只有男人可以供給的。」

  馬百平道:「問題在他的身份不明,萬一他也像林封、王九漁以及楚天涯一流的家伙,是專門來臥底搗蛋的……」

  尤俊道:「小弟也想到這個可能,假如真的如此,我們更應該拉攏他,因為兄長也不甘心久屈人下,正好借他的手,來把令主的面目揭開,看看誰是那個神秘的穿心鏢。」

  馬百平道:「可是萬一他不成功,咱們就砸了,前後六年,已經被挑掉了六處分壇。」

  尤俊道:「所以我們不但要拉攏他,而且要跟他推心置腹,探明他的意向後,不妨暗中協助他一點,讓他把目標放在天魔令主與天魔教總壇上面去,這樣一來,受損失的只是總壇,至少咱們的實力不會受到影響。」

  馬百平道:「可是我們還能混下去嗎?」

  尤俊笑道:「這就是運用之妙了,跟他接觸時,我們絕對秘密,每次要透露一點消息給他時,也必定先鋪好路,找個替死鬼頂上去,這樣一來我們就沒有責任了,即使他不成功,咱們也一無損失,另外六處分壇被挑,前車可鑒,咱們犯不上硬碰硬的幹,把自己賠進去,那就太不上算了。」

  馬百平道:「兄弟,這麼說,你似乎已經認準了他的身份了?」

  尤俊笑道:「沒有,就算他不是的,小弟也打算把他造成那樣一個身份,那樣才能配合兄長的大計呀。」

  馬百平大笑道:「兄弟,你真行,一切都交給你辦了。」

  尤俊道:「小弟必然盡力,因為小弟怕他被金紫燕爭取到手,弄到總壇去,說不定會把您給擠下來。」

  馬百平道:「不錯,這是很可能的事,兄弟,你得趕緊設法。」

  尤俊笑道:「無論如何,咱們不做傻瓜,如果一定要跟他硬碰,據小弟估計一下,十大護法,二十名副手,至少要賠進一半天,而收拾了一個無名小卒,也無從表功,怎麼算都是虧本的買賣,實在狂不著。」

  馬百平一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你去辦吧,我全權托付你了。」

  尤俊道:「首先要找到他,再者,兄長,我還得先告支幾個,應付莫氏兄弟的五百兩,還是薛大嬸托我放印子錢的利息,我已經先填出去了,目下身上已一文不名。」

  馬百平道:「應該,應該,到帳房支頓去。」

  尤俊道:「那五百兩可以入帳,目前這幾天的花銷,兄弟以為還是暫不入帳的好,咱們要做得不讓人生疑,也讓人無可挑剔,那就得越少人知道越好。」

  馬百平點點頭,回到後房去取了一個摺子交給他道:「這上面是一萬兩整,在通厚錢莊上取用,那是我自己的私蓄,你取的時候謹慎點。」

  尤俊道:「小弟曉得,只是太多了……」

  馬百平道:「花不了的你自己留著,不夠再來找我要,兄弟,咱們哥兒倆的將來,可就全仗你維持了。」

  尤俊含笑揣起銀摺,告辭出門而去,他在四處逛了一陣,一腳來到了鉤魚巷的一家四合院前。

  輕輕地在門上叩了三下,裡面有人應聲了,他又叩了三下,裡面傳出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是誰啊,別光敲門不吭聲兒。」

  尤俊又叩了三下,門打開了,露出一張嬌美的臉。

  尤俊低聲問道:「老丁呢?在不在?」

  那女郎嬌笑道:「來過了,我把他打發走了。」

  尤俊笑道:「這麼說,浪子已經來了。」

  女郎笑道:「來了,尤爺,你也真是的,怎麼在銀票的背面寫上了我們的落腳處呢,萬一交錯了人可怎麼辦?」

  尤俊笑道:「我算著也該是第七位朋友現身的時候了,所以試了一試,萬一交錯了也沒關係,就憑花憐憐三個字也不能算是證據,最多就算是我替你們拉皮條而已。」

  花憐憐笑道:「幸虧你這一票押得准,寫上了我的名字,否則他絕不會上門的,你的行動要特別小心。」

  尤俊「哦」了一聲道:「你們早就認識了?」

  花憐憐道:「這是你不該問的。」

  尤俊又問道:「你說了我的身份沒有。」

  花憐憐道:「這是我不該說的。」

  尤俊點點頭道:「很好,你比以前那些人謹慎多了,但願這次會成功,咱們已經失敗了六次,可不能再失敗了。」

  花憐憐把他帶到一所小屋前道:「燕爺,有朋友來看您了。」

  「我沒有朋友。」

  尤俊一笑道:「不交朋友論鄉親。」

  「我也沒有鄉親,他們都死光了。」

  尤俊道:「山不親水親,都是喝長江水的。」

  「長江萬出,喝水的多著呢。」

  「你喝江頭,我喝江尾,多少總沾點親誼呢。」

  門呀然開了,燕青迎了出來,一把握住了尤俊的手,激動地道:「早知道是你,我就不動那一票了,大水沖到龍王廟,但願沒給你找麻煩。」

  尤俊笑道:「沒有,還給我造成了機會。」

  燕青十分高興地道:「那就好了,憐憐,拿酒來,我喝個痛快。」

  花憐憐皺眉道:「燕爺,您昨夜剛醉過,還是少喝點,留神您的傷。」

  燕青道:「管他呢,我要喝個痛快,六年的孤軍奮鬥,我好容易今天才遇上個親人,你別掃我的業。」

  尤俊也道:「拿來吧,我也想喝一下,等了六年,今天我找到他。」

  花憐憐道:「尤爺,留神他的傷,可不能多喝,心上一個洞還沒收口,如果吐了血,就沒有第八次了。」

  尤俊道:「憐憐,這不是你該說的。」

  燕青笑笑道:「沒關係,她是個很謹慎的人,如果不是你的一張銀票,我還不知道她是道上的人呢。」

  花憐憐低頭退走了,燕青握住了尤俊的手道:「兄弟,總算見著你了,我只知道另外有個兄弟,可是始終沒見著,還以為是他們騙我呢。」

  尤俊苦笑道:「燕兄,我沒有你這份才具,只能暗地裡干,除非你找我來,我可不敢找你去。」

  燕青慨歎地道:「白忙了六年,白死了六次,毫無進展。」

  尤俊卻笑道:「不算白忙,你把範圍縮小了,機會增多了。」

  燕育道:「你有進展嗎?」

  尤俊搖搖頭道:「沒有,我連毛都沒挨上,這次是托你的福,才爬上了一層,就要看以後的發展了。」

  燕青道:「這—次會不會又摸錯。」

  尤俊苦笑道:「很難說,但就是摸錯也值得的,想為馬百平跟其他地方的主持人不同,他也具有野心,因奪取天魔教的勢力而自成霸業,所以他也想揭開穿心鏢的真相。」

  「哦,其人如何?」

  「器度不錯,武功很高,有膽無識,魄力還不錯,班底也很硬,十大護法都是他的父執輩。」

  「聽說八卦金刀走了?」

  「是的,小弟補上了他的缺,燕兄那天在秦淮河畔時,應該宰掉他的,紀子平跟總壇的關係最密切。」

  「金鞭馬景隆呢?」

  「是個淳厚老者,已經不管事了,對天魔教極度不滿,雖為分壇主,只是排名而已。」

  「十大護法都是為馬百平的私人嗎?」

  「看來似乎是的,但小弟尚未與馬百平深談,瞭解還不夠,留諸他日,小弟取得他充分信任後才可以深入瞭解。」

  「兄弟在此多半年,已打入內部,不知將如何採取行動?」

  尤俊笑道:「你幹你的,我進行我的,只是此地情況特殊,不能像那六處地方,來個雞犬不留,金陵分壇的人道雖不同,可途而同歸,留下一部份有益無害,燕兄要除去那一個人之前,最好先用小弟打個招呼。」

  燕青道:「這當然,我就是怕自己人也誤傷了,所以手下終不敢絕情,在那六處,我等了很久,始終沒見到有人前來連絡,才予以痛殘的。」

  「目前有一個人,雖不是你殺的,你卻不妨含糊承認。」

  「是黑虎陶宏那一條命嗎?」

  「不錯,是我策動林奇下手的,他們兩人都是總壇派來的監視人,除一個,控制一個,這樣才可以深入其中。」

  燕青一笑道:「林奇下手時我在旁邊,差一點我以為他是自己人呢,幸好沒有魯莽打招呼,否則的話,那就誤事了。」

  「六度搏殺,燕兄畢竟有了一點經驗。」

  燕青歎道:「遺憾的是始終沒有看清楚那魔頭是誰,六鏢穿心,我連發鏢者是誰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鏢發自何方。」

  「連一點跡象都沒有嗎?」

  「沒有,六鏢都是透背穿心,無聲無息,只知道一點,那鏢是銀製的,堅可穿甲,最後一次我前後都穿了風磨銅的護心鏡,仍難抗這鏢之威。」

  尤俊愕然道:「風磨銅都擋不住,那不是比寶劍名刃還銳利?」

  「器利勁強,兩者合一,才有這種威力,不過這種鏢只得一位,鏢後有練相連,隨發隨收,這是一個線索,我們可以在使用軟兵器的高手中去求證。」

  尤俊道:「這不是範圍,還可能會引入歧途,他使用這秘密利器,未必會籍以成名,我們萬不可在這方面太注意,否則反而會引起對方的警覺,自洩身份。」

  燕青呆了一呆,道:「對,我以前就是老犯了這個錯,所以每一個身份都用不久,尤兄弟,看來還是你行啊。」

  尤俊苦笑道:「小弟武功不足,更沒有死而復生之能,完全怪靠著這點鬼聰明,才被膺選擔此重任,但也只能在側面相助,鋤奸祛魔的大任,還是要靠師兄大力進行。」

  燕青道:「我們也別客氣了,這一次行動歸我,策劃由你。』

  尤俊想想道:「燕兄這次可找對了,金紫燕那兒是另一條路,她與馬百平分庭抗禮,只是實力不如馬百平吧!」

  燕青一笑道:「開始我只是誤打誤撞,進了門才發現不對。」

  「燕兄跟她的感情如何?」

  燕青苦笑道:「我還能用感情嗎?只是感到她對我確有幾分真情,這次重回金陵,我倒有點不好意思。」

  尤俊道:「她自視極高,內心卻極為寂寞,燕兄這一表人才,難怪她會動心,現在我獻議馬百平拉攏你,金緊燕可能會有此意,燕兄最好兩邊都不要拒絕,若即若離……」

  燕青皺眉道:「那很不容易。」

  尤俊道:「你這次的浪子身份用得很好,浪子應該放浪一點,憐憐惜惜都是絕色,你不妨兩邊都用情,另一方面,小弟可以促使馬百平加重壓力,方便你左右逢源。」

  燕青苦笑一聲道:「也只好如此了,還有什麼要注意的?」

  尤俊笑道:「有,金姥姥是金紫燕的保姆,可以拍拍她的馬屁,要特別留神郭小琴那個小鬼,別看她年紀輕輕手底下還真來得,三白秘笈她只看了一遍,就把達波三式都記全了,而且還能轉移給林奇,燕兄別著了她的道兒。」

  燕青一笑道:「能讓她看懂的功夫就不稀奇了,我是故意驕敵之志,如果她以那點本事衡量我,就該她自己吃虧了。」

  尤俊興奮地道:「三白功笈已是人間絕學了,燕兄居然不當回事,可以想見功力之高,看來燕兄橫掃金陵是沒問題了。」

  燕青卻不樂觀地道:「有什麼用呢,我連掃六處分壇,結果仍不免一死。」

  尤俊也不覺神色凝重起來,默然片刻,才道:「燕兄的身手在隆武景泰兩家鏢局中已無敵手了,為了掩藏形跡,倒是不宜滲得太透,否則大比在即,你很容易被人看透,來評判的都是高手,假裝很難。」

  「什麼大比?」

  「總壇每年都要派人來作考較武功進展,分兩個階段進行,入教的新手也在那一比上評定等第,你壓倒了別人則遭忌,也會引起人注目,而且你已經兩度獻技,太低了也不會讓人相信,還是避免的好。」

  「那我就沒辦法在金陵混下去了。」

  「有個現成的機會,兄弟鏢局要聘你做鏢頭,這是最好的掩護身份,因為這兩兄弟與我們格格不入,正好達成你若即若離,兩面應付的需要。

  燕青點點頭道:「現在我們該幹些什麼呢?」

  憐憐突然推門而入,手中捧了一個食盒,花惜惜則端著酒壺杯筷笑道:「現在該喝酒了。」

  月光微閃,兩人都會意,左近已經有人來窺探了。

  花憐憐則冷笑道:「燕爺,金紫燕姑娘派人拿帖請您去呢,如果您嫌我們這兒的酒菜不合口味,就高昇一步吧,她那兒什麼都好。」

  尤俊道:「豈有此理,搶客人可以,但不能破壞規矩,是誰?」

  「是一位叫琴兒的小姑娘,說燕爺認識的。」

  「認識也不行,現在是我的東道,晚上再說,就這麼告訴她,別叫她過來了。」

  花憐憐笑了一笑,答應著出去了。

  燕青帶著八分的醉意,步伐踉蹌地來到了那幢曾經使他銷魂的小樓,毫不考慮地就推門進去了!

  金紫燕在等他,真心真意地在等他,洗盡鉛華,脂粉不施,別具一種脫俗的美,燕青看得呆了。

  但並沒有呆多久,因為琴兒已送了一盎濃茶過來。

  燕青接過來,喝了一口道:「好苦,不如酒來得爽喉,酒呢,出門的時候,憐憐還說這兒會給我備下好酒好萊的?」

  琴兒微微一笑道:「酒菜是準備了,但姑娘吩咐都撒了。」

  燕青打了個酒噎道:「為什麼?是為我不先到這兒來而生氣了?」

  金紫燕冷冷道:「我才沒那麼小氣,跟那種人爭風,濃茶苦口,卻能醒酒,我要你清醒一下!」

  燕青笑道:「我隨時隨地都很清醒的,即使喝得爬在地下不能動了,但醉的只是我的軀殼,我的心一直是清醒的。」

  金紫燕道:「如果你清醒,你就不該回來。」

  「我為什麼不該回來,我被人趕了出去,就要他們請我回來,我被窮逼了走,我就要帶著銀子回來。」

  金紫燕笑道:「我知道你有錢了,你發了十萬兩橫財?」

  燕青笑道:「你的消息真靈通,只可惜不夠清楚,我敲了隆武鏢局一筆,但用隆武的名義,捐贈給鎮江府濟災了!」

  「為什麼?」

  「因為我雖是浪子,卻不是盜賊。」

  「我是問你為什麼要那樣?」

  「為了我高興,你為了怕我吃虧,悄悄地把我送走了,我要證明我不怕他們,我果然做到了。」

  金紫燕歎了一聲道:「燕青!你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我是浪子,浪子會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金紫燕咬咬牙道:「好!不談這些,既然你沒有發財,還是個窮光蛋,你又憑什麼回來呢7」

  燕青笑道:「我不是窮光蛋,我有錢。」

  說著把銀票亮一亮,琴兒一把就搶了過去,燕青伸手要奪回來,但又止了手道:「你拿去好了,只是別忘了給釣魚巷的花家姐妹送四十兩過去,那是我該付給她們的賞銀。」

  琴兒看了銀票背面的地址笑道:「燕爺真大方,一席就是四十兩。」

  燕青道:「酒是不像請的,至於那四十兩而是我給的賞金。」

  金紫燕看了銀票背面的地址冷笑道:「也是他叫你去找我姐妹的。」

  燕青道:「我先不知道,銀票是莫老二給我的,我還以為是莫家兄弟約我在那兒見面呢,那知道來的是尤俊。」

  金紫燕哼了一聲道:「莫家兄弟鏢局窮得都快關門了,還會有銀子給你?這分明是尤俊搗的鬼,交給他轉個手而已。」

  燕青一笑道:「那不關我事,我只對莫家兄弟負責,不過尤俊這個人還不錯,蠻夠朋友了?」

  「你們交上朋友了?」

  「我劫了他的鏢,他毫無仇意,曲意跟我結交。」

  「他是有目的。」

  燕青大笑道:「有什麼目的?我光棍一條,身無分文。」

  「他是看中你的本事,想拖你下水?」

  燕青一怔道:「下水!這是怎麼說呢,難道他在鏢局還另外幹什麼壞事不成,這不可能吧,隆武鏢局規規矩矩做生意,已經夠發達的了,根本用不著另打壞心思的。」

  金紫燕又歎了一口氣,欲言又止道:「你已經答應加入隆武鏢局了?」

  燕青搖搖頭,金紫燕吁了一口氣道:「那還好,金陵地方的鏢頭幹不得的!」

  燕青卻愕然道:「為什麼,我已經答應莫家兄弟,應他們的聘了,這五百兩就是定金內安家費,五天後再訂約。」

  金紫燕道:「莫家兄弟跟隆武都是同一個鼻孔出氣的!」

  燕青笑道:「不可能,他們一直格格不入,所以閒置了幾年,這一點我很清楚,他們絕對沒有關係。」

  「你怎麼知道?」

  燕青笑道:「因為劫隆武的鏢,就是莫家兄弟央請我出頭的,線索也是他們提供的,目的就在打擊隆武鏢局。」

  金紫燕愕了愕,似乎這個消息是她沒想到的!

  燕青忙又道:「這話可不能亂說出去,否則給他們兄弟增加麻煩,我就對不起朋友了。」

  金紫燕沉吟片刻才道:「我不會亂說的,莫家兩兄弟以前可能跟武隆不對,今後就是一家人了,尤俊把百泰綢莊的鏢托他們保了。」

  燕青笑道:「我曉得,尤俊對我說了,他是想利用這個機會,跟莫家兄弟化除一點誤會了。」

  「這話鬼才相信,欺負人家五六年,現在才巴結人家。」

  燕青笑道:「因為現在不同了,兄弟鏢局有了我這個鏢頭,是可以跟隆武抗衡一下,鏢行雖是刀頭甜血的行業,但也要講究和氣生財,同行之間,不能結怨太深了。」

  金紫燕道:「你決心在金陵呆下去?」

  燕青道:「有什麼辦法呢,我只有一身武藝可賣,除了保鏢就是干護院,但當鏢頭總比作看門狗有出息一點。」

  金紫燕舐舐嘴唇道:「你別以為這樣就耽得安穩了……除非你投靠進隆武,否則你在金陵呆不久的。」

  燕青道:「不會,尤俊向我保證,我在金陵,他們絕不找我麻煩的,而且也保證兄弟鏢局今後一定有生意可做。」

  金紫燕冷笑道:「你還殺了他們一個人,他們肯罷休嗎?」

  燕青笑道:「是黑虎陶宏要殺我,沒想到這傢伙還真兇,在江邊逼得我無路可走,不得已才回手自衛。」

  「他們肯就此不追究嗎?」

  燕青道:「我把決鬥的情形說了,陶宏身上的劇痕也可以作證明,我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出手的。」

  金紫燕忽而誠懇地道:「燕青,聽我的忠告,金陵不是你耽的地方,你還是趕快走吧,找個隱僻的地方躲起來。」

  燕青苦笑:「我躲起來喝西北風去?」

  「除了打打殺殺之外,你沒別的活兒可以干了,你年紀輕輕,打魚、賣柴,種田,怎麼樣都餓不死!」

  燕青道:「餓不死可蹙死了,我若是準備那樣過一生,何必又下幾年的苦功來練武,而且我是浪子,不是隱士,浪子是必須生活在繁華的都市裡,在刺激中過日子的,我喜歡喝酒,喜歡有你這麼美麗的女人陪著,這些在鄉下找不到的。」

  金紫燕長歎道:「看來你真是無可救藥了!我句句苦口忠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1:38

  燕青一笑道:「紫燕,人都是這樣,好話盡拿來勸人,而不知道勸自己,譬如拿你來說吧!我不相信你是非幹這一行才活得下去,可是你為什麼不收手呢?」

  「你跟我比,我是個妓女;身不由己!」

  金紫燕道:「有人逼著我,可沒人逼著你。」

  燕青笑笑道:「命運逼著我,因為我學了武功,而且還有兩手了,人到了這個程度,想幹什麼別的都不行了,要靠武功混日子,當鏢頭最正經的一條路,你為什麼不讓我干下去呢?」

  金紫燕看了他半天才道:「那你是決定墮落了呢?」

  燕青道:「我不明白你的話,保鏢怎麼會是墮落了呢?」

  金紫燕卻答非所問地道:「好吧!燕青!你居然決心要在這個圈子裡混下去,就干脆混到底,到景泰鏢局去。」

  燕青笑道:「那可不行,我已經接了兄弟鏢局的定銀了。」

  金紫燕冷笑道:「你別跟我裝糊塗了,莫家兄弟窮得連老本都快貼光了,如果不是隆武撐腰,他們聘得起你嗎?在兄弟鏢局不過是個幌子,根本就是隆武的後台轉轉手而已。」

  燕青道:「這麼說來,我等於間接是在為隆武干了嘛。」

  金紫燕道:「若不是如此,人家怎會放過你殺死陶宏的事。」

  燕青想想道:「那也沒什麼,隆武也是鏢局。」

  金貴燕道:「既然如此,那麼你為什麼不曾景泰干呢?」

  燕青一笑道:「隆武景泰都是馬家父子名下的事業,替隆武干,替景泰干,不都是一樣嗎?」

  金紫燕道:「不一樣,如果是一家生意,何必要分兩個招牌呢?雖然兩家鏢局都是馬百平任總鏢頭,但只有隆武是他直接所轄,景泰的背後,另外有東家。」

  「是誰?」

  「是我!」

  燕青怔了一怔才道:「燕娘你別開玩笑了!」

  金紫燕道:「不開玩笑,這是真的,當然我也不是真正的東主,那另外還有人,我只是替他代管的。因為我不便直接出面,才讓馬百平出頭,在景泰,我可以作六分的主。」

  燕青滿臉不信的神色,金紫燕道:「上次你打了飛鷹牛七與紀子平,為什麼人家不找你,為什麼我乾娘去說一聲,他們就不敢來了,這就是因為我有這麼點兒關係。」

  燕青笑道:「燕燕,既然你不怕馬百平,為什麼要受他欺負呢?」。

  金紫燕冷笑道:「誰說他敢欺負我,扒了他的皮,他也沒這份膽子。」

  「可是那天在秦淮河畔……」

  金紫燕道:「那天是馬百平有事要跟我商量,為了掩人耳目,他只好用叫條子的方法請我過去,我自然有不去的權利,偏偏那天我喝醉了,牛七以為你是個普通客人,才敢對你發橫,如果我沒醉,出去說一聲就沒事了。」

  燕青頓了一頓道:「燕娘!真看不出你……」

  金紫燕低聲道:「還有很多話,我此刻不便說,但你到了景泰就不同了,我們成為自己人,也可以經常在一起了。」

  燕青搖搖頭道:「燕娘,對不起,我想過了,我還是不能去。」

  金紫燕道:「為什麼不能去?難道你寧可跟馬百平合作。」

  燕青道:「不!尤俊跟我提過了,他也有意邀我進隆武,只是無法給我一個鏢頭的名義,他說景泰隆武的鏢頭名額有限制,出了一個缺,才能補一個。」

  金紫燕道:「不錯!這倒是真的,但是你到景泰,你的報酬不會比鏢頭小,而且你是我引進的,除了一個名義之外,什麼都不比鏢頭差。」

  燕青笑道:「光棍一條,無家無累,要那麼多的錢幹嗎?我爭的就是一個名義,在兄弟鏢局,我不僅是鏢頭,還是總鏢頭,連莫家兄弟都管不了我。在別家行嗎?」

  金紫燕道:「可是馬百平能管你。」

  燕青道:「沒有的事,他憑什麼管我,我又不在他的手下。」

  金紫燕道:「可是兄弟鏢局的生意靠他支持。」

  燕青笑道:「我不信這個邪,尤俊說過馬百平可以為兄弟鏢局廣為推介,轉托生意,但他不這麼做,我自己也會爭取到,莫家兄弟所以要拉攏我,就是為了銀馬百平爭一口氣,能夠不傷和氣最好,否則就準備跟他周旋到底。」

  金紫燕道:「你們鬥得過他們嗎?」

  燕青笑道:「已經鬥過一次了,隆武好生委曲來全,就是那斗的成績,燕娘,我這個人生就骨頭硬,不肯向人低頭,所以我不進隆武,但也不會進景泰。」

  「你以為你的本事很大嗎?」

  燕青笑笑道:「我沒有這麼說,但我也沒把一些名家放在眼裡,像那個八卦金刀紀子平已成名多年,我也只化了一招……」

  金紫燕忽而冷笑道:「琴兒!你過來向燕爺討教兩手。」

  琴兒笑嘻嘻地上前,彎腰道:「燕爺!就請您多指教!」

  燕青忙道:「這是幹什麼,我沒興趣跟一個小孩子開玩笑。」

  但琴兒不可理會那一套,雙臂一探,欺身進來,襲向他兩處大穴,招式十分凌厲,燕青連忙推開了。

  琴兒十指如風,雙掌如電,或點或拍,一口氣攻了十幾招,燕青好不容易才—一化開,最後一手疾出,才捏住了她的脈門笑道:「看不出你還真有兩手!」

  活才說完,琴兒忽地一抖一滑,將他的手指震開,一指直攻他的心口,用招狠毒,竟想置他於死命。

  金紫燕也變色道:「小琴!你好大的膽子!」

  可是她叫得太遲了,琴兒的手指已插向燕青胸膜,只聽得卡的一聲,燕青神色如恆。

  琴兒卻發出一聲痛呼,摔著手直跳了,還沒跳兩步,居然連身子都站不穩,咕咚一聲跌倒在地!

  金紫燕臉色一變道:「燕青!你殺了她。」

  燕青笑笑道:「沒有!只是震斷了她一枚指骨,這個小姑娘的心太狠了,才這點年紀,居然出手就想殺人,我要給她點教訓!」

  金紫燕道:「那是她不對,可是你真的只弄斷她一根手指嗎?」

  燕青道:「那還會假,我總不能跟她一般見識。」

  金紫燕道:「只斷了一根指骨,那她怎麼會倒下去呢?」

  琴兒在地下結結巴巴地道:「姑……娘,婢子的半邊身子都……不能動了……」

  燕青一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三面深入,就該防備到先前的另一門絕技截脈手,我捏住你的脈門,你用內力一振,剛好就把我的截脈暗勁引了進去,也幸虧我有這一手,否則你剛才那一指,不要了我的命才怪。」

  金紫燕上前拉起琴兒,在她身上推拿了半天,仍然無法解開她被截的脈穴,只得道:「燕青;看她是個小孩子,饒了她這一次吧?」

  燕青笑了一笑,伸手在她身上輕拍了十幾掌,琴兒才恢復了行動,可是仍無法用勁,變色道:「你廢了我的武功.」

  燕青道:「沒這麼嚴重,你的脈穴被截,氣血受阻,一時還不會很快恢復,下去好好地躺一夜,明天就好了,小小年紀,記著不可如此狠毒,下次再這樣,我就真要廢你的功夫了。」

  琴兒又稍稍帶動了一下,果然真氣已能運行,但仍十分微弱,因此目中流露出不信的神色。

  燕青道:「去躺著,四個時辰內不要亂動,自然會好的,假如你在這四個時辰內還要擅動真氣,很可能就會終身殘廢了。」

  琴兒聞言臉色一變,掙扎著叩了個頭道:「謝謝爺的教訓!」

  燕青笑道:「看樣子你似乎還不服氣,要不要再試一下。」

  琴兒連忙道:「婢子不敢了。」

  這才悻然退去,金紫燕道:「燕青,你真是沈三白的弟子?」

  燕青笑道:「先師的遺照你們都看過了,那還會有假的。」

  金紫燕臉色一變造:「你怎麼知道的?」

  燕青道:「我怎麼會不知道,我在三白的遺照上的書頁中夾了一根頭髮,離開這裡後,頭髮不見了,自然知道有人翻過了,而且在我先師的吟草上,還印上了一點墨跡,自然是有人臨摹過了,我奇怪的是你們臨摹詩草,卻不臨功為……」

  「三白功技雖妙,我們還不放在心上,只是想證實一下你的身份,是否真的是三白傳人而已。」

  燕青道:「你們調查我這麼詳細幹嗎?」金緊燕道:「尤俊沒跟你說嗎?」

  「沒有!他只跟我套交情,希望我受聘隆武,我拒絕了之後,他也不提了,只希望我們能交個朋友,大家和平相處,燕娘,難道你們還有什麼秘密不成?」

  金紫燕道:「我身為歌妓,又暗兼一家鏢局的負責人,當然是有秘密的,但我不希望你知道。」

  燕青聳聳肩道:「那我就不問。」

  金紫燕反倒有點失望地道:「你不想查究下去?」

  燕青道:「不想,我只希望能平平安安地干我的鏢頭,不想牽涉進太多的麻煩裡去。」

  金紫燕道:「那你還是離開金陵的好,在這兒你遲早會被牽入的。」

  燕青笑道:「這倒不見得,我的腿長在自己身上,我的行動由我自己作主,誰也勉強不得我。」

  金紫燕道:「那你為什麼不走開呢?除了金陵你是否就沒處可去了?」

  燕青笑道:「目前是的!我收了人家的訂金,就得等滿了約再走,何況我說過了,我這個人是不甘心被趕走的,上次你偷偷地把我送走,我賭了這口氣,非回來不可。」

  金紫燕忽然壓低了聲音道:「燕青!說實話,你來到金陵是否有特殊目的?」

  燕青道:「奇怪了,我簡直不懂你說些什麼?」

  金紫燕道:「相信我,燕青,如果你是另外有目的而來,就對我實在的說了,我不會說出來的,而且我還會幫助你。」

  在這剎那間,燕青幾乎動搖了,因為他看得出這女郎說的是真心話,也是真心想幫助他。

  天魔令主以神秘的身份,從不現身的面目,暗中控制了江湖大局,也暗中控制了無數的人。

  這些人中,有很多是內心在反抗著他的。

  但燕青立刻打消了說實話的意思,因為他知道對手太厲害了,厲害得無孔不入。

  在以前的幾次,也有人真心想幫他,但最後的結果卻很悲慘,因為幫忙得太明顯了,天魔令主的秘密沒有揭穿,換回來他自己的穿心一鏢,以及幫忙者的悲慘下場1

  在金陵分壇已經有了尤俊,那已經夠了,再多的人,只有加速自己的身份早一點揭穿。

  因此他笑一笑道:「我還是不懂你的話,燕娘,我是一個浪子,流浪到了金陵,我找到了一份正當的工作,如此而已。」

  金紫燕的臉上又是失望,又有點安慰。

  她歎了一口氣道:「好吧,那你就在兄弟鏢局混下去吧,如果你想混久,記住一件事,少惹事,少跟隆武的人接近。」

  燕青笑道:「人家不犯我,我不會犯人,惹到我頭上,我也不甘受欺凌,反正我是光棍一條,無家無累,光腳不怕穿鞋的,誰要對我過不去,想得仍出相當代價的。」

  金紫燕又苦笑一聲道:「你這是完全是亡命之徒的口氣。」

  燕青也苦笑道:「我生就這副脾氣,你說有什麼辦法呢?」

  金紫燕忽又道:「燕青!你的身手實在值得欽佩,除了馬百平之後,金陵可能沒有人是你的敵手了。」

  燕青傲然造:「馬百平我也不在乎,有機會我倒要跟他較量一下。」

  金紫燕道:「馬百平不會跟你動手的,他犯不著,倒是琴兒那小鬼,你要多留神一點,這小鬼頭一身工夫很著實,氣量又窄,今天吃了你的虧,往後可能會對你暗施報復。」

  燕青臉色一沉,道:「燕娘!我也正想談,你怎麼會留這麼一個人在身邊的,我本來對她倒不在意,可是剛才她對找出手對,心狠手辣,完全不是個小孩子的樣子,如果不是看在你的臉上,我當時就想真此廢了她的功夫。」

  「當著我面不行,如果她找你的麻煩,你別客氣,儘管下手好了。」

  「你不能管管她嗎?」

  金紫燕苦笑道:「我可以管她,但她未必會聽我的,當面我自然管得住她,但也只是管管而已,卻無法奈何她!」

  「誰能夠真正地管她呢?」

  金紫燕道:「自然是那個暗中出資辦景泰鏢局的東家,我是他的經理人。」

  燕青明知道不會有結果,但仍忍不住問道:「他又是誰呢?」

  金紫燕苦笑道:「你不準備混進這個圈子,還是別問的好。」

  「好!不問就不問,燕娘,上次被你偷偷地送走後,我可一直在想你,現在我又來了,但願這次不會又糊里糊塗把我送走了。」

  燕青在金紫燕的閨樓中住了三天,金紫燕拒絕了應酬,也整整地陪了他三天。

  在這三天裡,連馬百平都很識相,沒有再來煩他,甚至連每天例行的會晤都停止了。

  燕青這三天的日子過得很痛快,白天帶了金紫燕邀游金陵的名勝,碧油香車載得美人,遊蹤遍及了雨花台、燕子礬、玄武湖、莫愁湖。

  晚上則銀燭照看小樓的雙雙儷影,金姥姥不大跟他們見面,見了面也只淡淡地打了個招呼,既不表示歡迎,也沒有拒絕。

  琴兒為一次挫折後變得乖多了,侍水奉茶,十分慇勤,可是背著燕青時,她的目中總現出狠毒的光。

  第四天,尤俊來了,一見面就笑道:「燕兄;你可真是艷福不淺,金姑娘從來也沒有陪一個人那麼久的,我看乾脆就在這兒住下算了。」

  金紫燕冷冷地道:「尤鏢頭,我住得起嗎?這兒一夕纏綿是多少?」

  尤俊笑說道:「我們燕兄現在可不同了,他是兄弟縹局的總鏢頭,莫家兄弟昨天從姑蘇回來,到百泰去領了二萬兩的護送費,兄弟跟他們談了一下,他們準備每年奉酬二萬兩,分四季支付,而且每保一趟嫖,親自要燕兄護送的抽取四成紅利,如果坐鎮鏢局,也可以分潤一成。」

  金紫燕道:「這比隆武景泰兩家的鏢頭的酬務都高呀。」

  尤俊道:「那當然了,隆武景泰有十位鏢頭,兄弟鏢局只有一位總鏢頭呀。何況兄弟鏢局全靠燕兄一個人招攬生意。」

  金紫燕冷笑道:「問題是兄弟鏢局一年可以接幾趟生意?」

  尤俊道:「有!有的是,光是百豐百泰兩家綢在,每個月至少有一筆生意要托我們代勞,就是這一票,就有十幾萬兩的收入了,還怕他們出不起價嗎?」

  金紫燕哦了一聲道:「這是馬百平決定的?」

  尤俊道:「是的,百平兄覺得別的生意一時不便轉托代保,只有這兩家綢莊是他自己的行業,可以作主讓兄弟鏢局代勞。」

  金紫燕哼了一聲道:「那可真難得,這一來不是讓隆武太吃虧了,姑蘇這趟買賣是你們這些鏢頭的額外花紅呀。」

  尤俊笑道:「也沒什麼,兩家綢在每個月都要進出三次貨,分出來一點,大家都愉快,這總比一次次的拿銀子去賑災好。」

  金緊燕道:「姓馬的這次可真大方,鏢讓人劫了,還得陪笑臉化了錢去討好人家。」

  尤俊毫不為忤地笑道:「百平兄對燕兄在鎮江府的那一次十分感激,燕兄雖然開了一次玩笑,卻做得很漂亮,既為我們留了顏面,又替我們做了面子,所以他決心要交這個朋友。」

  金紫燕道:「不是想拉他入伙吧。」

  尤俊一笑道:「百平兄倒頗有此意,可是燕兄不肯屈就有什給辦法呢?但想想也實在難以啟齒,隆武的領款名額有限制,而且都是他的父執輩,在鏢局裡幹了多年的老人了,除非他們自動求去,百平兄也不好意思換掉誰,何況燕兄在兄弟鏢局是總鏢頭的身份,到隆武來降格做鏢頭.百平兄也不便央請,因此還是大家交個朋友吧。」

  金紫燕道:「名揚四海的金劍銀鞭,居然對一個流浪漢如此客氣,這正是很讓人驚奇的事。」

  尤俊笑道:「這真是百平兄值得敬佩的地方,人家都說他驕傲,其實他只是不耐應酬那些很得虛名的人而已,對真正有本事的武林朋友,他還是很熱心的;像燕兄,人既年青有為,出身名家,卻不僅著師門的盛名以求聞,拿出真功夫來讓人見識,正是百平兄要結納的好朋友。」

  金紫燕道:「他又沒跟燕爺交過手,怎麼知道他高明呢?」

  尤俊笑道:「何必要交手呢,燕兄技挫八卦金刀,在鎮江府城外身抗聖手靈猿陳亮老師父的凌空指,那可都是真功夫,聽說金姑娘這兒的小妖精也被燕兄教訓了一番,這還不夠,」

  金紫燕瞼色一變道:「小琴的事是誰去說的?」

  尤俊笑道:「金姑娘,你這兒一共才只三個人,你沒說,金大娘不會說,當然是小妖精自己去說的。」

  金紫燕怒道:「她幹嗎上你們那兒說去?」

  尤俊笑道:「她不是認了隆武的火龍神丁老爺子做干爺了嗎,在燕兄手下受了教訓,跑去告訴丁老爺子,請丁老爺子來替她出氣……」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1:54

第六章


  金紫燕一拍桌子怒道:「混帳東西,越來越不像話了!」

  尤俊笑道:「金姑娘,你別生氣,小孩子嗎,氣量總是窄一點,不過她去的時候不湊巧,剛好百平兄也在那兒,當時就給了她一巴掌,說她不自量力,自取其辱,說燕兄是我們的好朋友,以後她如果敢對燕兄無禮,就要她好看。」

  金紫燕怒道:「這更豈有此理了,小琴是我的人,憑什麼要他來管。」

  尤俊一笑道:「金姑娘,你別誤會,這都是為了你好,燕兄是你的客人,她仗著點小聰明,哄著丁老爺子撐腰,丁老爺子又是個火爆脾氣,鬧起來多沒意思呢,百平兄趁機給他一點教訓,省了許多麻煩,燕兄以後還要常上你這兒來玩的,如果那小妖精弄點鬼,不是把你的客人也給得罪了嗎?」

  他的一張嘴實在會說話,明明是一件內情曲折的糾紛,夾帶許多不便明說的秘密,他居然連點帶描,巧妙地把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意思全表明了。

  金紫燕沉吟片刻才道:「這丫頭也太不像話,在我這兒的事,居然跑到外頭亂說去,還想勾人來生事。」

  尤俊笑道:「金姑娘,不是我說你,有時你對她也太縱容了一點,女孩子已經大了,心眼兒也多了,在這兒只會越學越壞,你為什麼不找個主兒,把她送出去算了。」

  金緊燕道:「她有了你們的丁老鏢頭來做靠山,我能送得走她嗎?」

  尤俊忙道:「這個由我跟丁老爺子說,叫他老人家少管,而且我還可以替你留心,給她找一個合適的人家……」

  金紫燕道:「那就請尤鏢頭多費心了,這個鬼丫頭我實在也拿她沒辦法,我沒時間管她,我娘又沒精神,弄得她越來越野。」

  尤俊笑道:「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好了。」

  金紫燕瞟了他一眼道:「尤鏢頭,難怪馬百平這麼器重你,看來你真還會辦事了,而且還善體人意。」

  尤俊笑道:「我可是佔了燕兄的光,如果不是他使得紀老兒耽不下去,我還是個二手,光靠嘴皮子,那天才能出頭呢?」

  金紫燕道:「你的嘴皮子也真有本事,今天是來作說客的嗎?」

  尤俊道:「不!我是來請客的,百平兄邀二位在百花樓吃便飯。」

  金紫燕一怔道:「邀我們?」

  尤俊笑道:「其實主人是三位,還有就是莫家兄弟,他們要給燕兄慶賀履新就任,百平兄則是想借這個機會跟燕兄見見面,謝謝他對隆武的成全。」

  燕青忙道:「尤兄這句話我可不懂了,我對隆武鏢局只感到抱歉,怎麼貴局還要謝謝我呢7」

  尤俊道:「燕兄雖然拔了隆武的鏢旗,卻用了個巧妙的方法還給了我們,這份人情就大了,就算我們從燕兄手中把鏢旗奪回來,結果也不會如此愉快吧。」

  燕青道:「貴局如此寬宏大度,叫我更無地自容了,回頭我一定向貴局鄭重道歉。」

  尤俊笑道:「燕兄賞瞼就行了,席上還有許多別的同業,最好別提那些話。」

  金紫燕道:「你分明是來請他的,這種場合哪有我的份?」

  尤俊笑道:「有!當然有,只是金姑娘略遲一會兒去。」

  金紫燕道:「是馬百平條子叫我出堂差。」『

  尤俊笑道:「金姑娘,燕兄也知道你是景泰鏢局的後台老闆了,但別的人可不知道,你得多多委屈點。」

  金紫燕生氣地道:「我不去!」

  尤俊道:「你真不高興,不去也行,但燕兄的假,就請你批准,最多兩個時辰,不會耽誤他很久的。」

  金紫燕道:「笑話,他是客人,我是姑娘,來去是他的自由,我憑什麼管他呢?」

  說著一揮袖子,氣呼呼地到後面去了。

  尤俊笑著說兩句告罪,拖著燕青出來了。

  走在路上,尤俊皺眉道:「燕兄,進展如何?」

  燕青道:「毫無進展,她倒是個有心入,吐露了口風,似乎頗有意站到我們這邊來。」

  尤俊忙道:「燕兄洩了底沒有?」

  燕青搖了頭道:「沒有,我雖然知道她是出於誠心,但鑒於已往的流失,便著心裝糊塗了。」

  尤俊吁了一口氣道:「還好!燕兄,天魔令主手段非常,你剛踏進這兒,如果就有了變化,事機就洩露了,反而得不償失,天魔教中人心不穩的很多,但沒把天魔令的真正身份揭穿前,最好還是少讓人知道咱們的身份。」

  燕青道:「我曉得的,我受過的教訓太多了。」

  尤俊道:「金紫燕有心外向是好事,可以巧妙地加以利用,因為她是那魔頭手下出來的人,不像別人是被吸收進去的,不過她恐怕也未必知道天魔令是誰。」

  「我沒問,想來她也不會知道。」

  尤俊道:「倒是那金姥姥比她更清楚一點,燕兄不妨在那老太婆身上下功夫,她對你很賞識。」

  燕青哦了一聲,尤俊又道:「你跟那小琴動手時,老太婆也在暗中看見了,對你的身手很激賞,特地通知馬百平,叫他設法籠絡你加盟。」

  燕青奇道:「她為什麼不叫金紫燕下功夫呢?」

  尤俊道:「我想可能是金紫燕本人不同意吧。自從見到燕兄之後,這位姑娘就變了,對目前的生活極不滿。」

  燕青輕歎道:「天魔令這些年荼毒江猢,真正有點人性的,都不會對他們滿意的,人心如此,所以我相信我們必會成功的。」

  尤俊也歎道:「天魔令的確是個厲害的人物,他控制武林,全在暗中行事,不但他本人不露面,連各處分壇也是極為秘密,這金陵分壇設置已有十年,小弟好容易在五年前才搭上方天戰薛依的關係混跡其中,卻毫無絲毫進展……」

  「天魔令如非藏身暗中,早就被消滅了,他就是靠著身份的隱密,才令人防不勝防,暗施殺手;把持了武林,目前最感困擾的就是人與人之間誰也信不過誰了,誰也不知道那一個受到了天魔令的脅逼……」

  尤俊道:「那也只怪武林中人氣節操守不堅,貪生怕死的太多,如果人人不怕死,天魔令的穿心鏢又何足為妙。」

  燕青道:「貪生而怕死,乃人之常情,學武的人,比常人更怕死,因為最初學武的目的,絕不是為了稱霸武林或殺人,只是為了自衛或表現得比人強,這就是一種怕被人殺死的心理表現。」

  尤俊笑道:「燕兄這種說法,倒是第一次聽到,我只知武以養老,技以壯氣……」

  燕青一歎道:「誰有了我這麼多的體驗,這麼多教訓後,也會有這種看法的,人的勇氣要到最困難的時候才表現出懦弱,而天魔令的厲害處就在先磨去人的壯志,就像金陵分壇的十位護法一樣,天魔令先給他們養尊處優的生活,滿足他們一切慾望,使他們對浮生有所依戀,就捨不得死了,不想死就只有聽其驅使了。」

  尤俊道:「可是這一手也不見得准有效。」

  燕青道:「不錯!人性中唯一可貴處就是有尊嚴,當一個人的尊嚴受損之時,就可以置生死於不顧,可是天魔令聰明得把這一點也利用上了,他控制人,絕不損其尊嚴,至少在第三者面前,絕不損傷人的顏面,因此天魔教的勢力越來越壯大,受制的人也越來越多,幾年來終而席捲天下。」

  兩人一陣沉默,片刻後,尤俊才道:「今天席上,除了馬百平之外,最難得的是馬景隆自己也出席了,此老雖是分壇負責人,卻是被逼出此,今日破例出來應酬,可見他對燕兄的器重,燕兄不妨對他客氣一點,此老的地位頗為重視,將來或可借重……」

  燕青道:「還有哪些人?」

  尤俊道:「還有幾家鏢局的負責人,都是仰承馬百平鼻息的無郎武夫,不必太重視他們。」

  燕青又道:「莫氏神鞭雙傑,怎麼會被馬百平買通了呢?」

  尤俊道:「我也不知道,他們以前跟馬百平格格不入,這次居然一變故態,表現得很合作,若非是因受到壓力,就是窮極而志短,驟受重利而忌卻了本來。」

  燕青深深地一歎,尤俊又道:「不過燕兄可以放心的是他們絕非天魔教中人,他們技業平常,天魔令還看不中他們。」

  說著已走到了百花樓,那是秦淮河畔第一家大酒樓,將上樓時,尤俊又道:「燕兄,今日席上由於大家都對你如此重視,可能會引起幾個老的不快,其中尤以青萍劍史劍如與火龍神丁宏為最,這兩人可能當席為難你一下,你得善自主意,變為應付,既要不吃虧,也不能佔便宜。」

  燕青笑道:「我理會得的。」

  兩人才舉步登樓,白雁林奇匆匆下來,見了他們,就陪笑叫道:「你們終於來了,可把大家等急了。」

  放低聲音又道:「丁定這老兒已經開口罵人了,燕兄要小心點。」

  尤俊皺眉道:「他又不是主人,又不是客人,只是陪客而已,何況老當家的也來了,他怎麼如此跋扈。」

  林奇笑道:「還不是吃味兒而已,幾件事情加起來,他怎不發火。」

  燕青道:「這就怪了,我跟他素未謀面,他對我發什麼火呢?」

  林奇道:「第一,是為了老當家的出席應酬,前兩個月他過六十歲的生日,親自上門去邀請,老當家都沒給面子,推說身體不舒服而拒絕了,今天居然為燕兄而撥冗光臨,這叫他心裡怎麼舒坦得下呢?」

  燕青淡淡地道:「這位前輩氣量未免也太狹了。」

  林奇道:「還有呢,第二趟姑蘇的鏢,本來是輪到他的,為了拉攏燕兄,尤兄把這趟的油水讓給了兄弟鏢局。」

  尤俊道:「這個我已經跟他解釋過了,完全是為了封住莫家兄弟的嘴,叫他們到洛陽鎮辦的事,與燕兄無關,而且我還私下賜了他五千兩銀子,他不該再記恨了吧。」

  林奇道:「而事實上總是掠了他的光,這都還是小事,最主要的是為了花憐憐,自從燕兄去過之後,那妮子對丁老兒就淡多了,據說花憐憐在睡夢裡還念著燕青兩字。」

  燕有一皺眉抱怨道:「尤兄,這可是你給我找的麻煩。」

  尤俊卻笑道:「那可怪不得我,誰叫燕兄長得如此瀟灑英俊呢,我若是個娘兒,一樣也會夢魂思念的。」

  燕青忙道:「尤兄,不要開玩笑了。」

  尤俊道:「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你有了金紫燕那一朵花國狀元,還會對花憐憐怎麼樣,那妮子是剃頭擔子,一頭先熱,過兩天不加火,自然就冷下去了,丁宏沒見過你,心裡自然不服,見了你之後,他就會氣平了,憑他一個老頭子,應該有自知之明,不該跟你爭風吃醋吧。」

  燕青道:「惜惜那兒可以從此不去,但今天……」

  尤俊道:「今天有馬老當家的在席,他不敢怎麼樣的,即使稍有過份的舉動,燕兄小心一點,也就應付過去了。」

  林奇道:「燕兄如果罩得住,不妨給他一點厲害的,今天這場面不好混,燕兄能否在金陵揚名,全在這一次;你說令師一世盛名,從沒折過風,燕兄可不能折了令師的英名。」

  這傢伙的心意終於露出來了,他雖然裝作一片好心,下來通風,實際上卻是在煽火。

  尤俊笑笑地道:「林兄弟,你大概也急於想補個缺吧。」

  林奇臉上一紅道:「兄弟怎麼敢存這個心,只是氣不過那老兒的驕行而已,他簡直以為自己是天下無敵高手了。」

  尤俊道:「丁老兒火氣雖大,人倒還不錯,尤其肯服輸,他由百平兄手下輸了一招。以長輩之尊對這個侄子卻全力支持,燕兄真的能折服了他,他也會虛心接受的,而且他是十老之冠,他如果一氣而去,別的人也就留不下了,兩家鏢局總不能全由年輕一輩乘機挑大樑,如果從別處另外聘一些名家高手來,未必能相處得這麼融洽。」

  這番話把林奇說得一涼,但也等於是向燕青遞了個消息,叫他不必太為已甚,如果推翻了金陵分壇的人事,一切的努力佈置豈非都成了白費。

  燕青笑了一笑,緩緩上樓而去,林奇搶先一步奔了上去叫道:「來了!來了!浪子燕青來了。」

  樓上只擺了三桌,使得能擺二十來桌的大樓顯得很空洞,但他這一叫聲音倒是很響亮。

  最先起來的是莫氏雙傑與馬百平,出人意外的是馬景隆也站了起來,因此使得那些老武師也不得不站了起來。

  燕青連忙跨前幾步,雙手抱揖道:「不敢當!不敢當,再晚奉邀來遲,已感不安,怎敢再勞各位前輩如此隆遇,折煞燕青了。」

  尤俊為他—一介紹了,到了馬百平時,馬百平親熱地握著他的手,道:「燕兄,以往敝局為有冒犯,兄弟聽說莫氏雙俠今日為燕兄慶賀履新,爭著做半個主人,向燕兄略表歉意。」

  燕青倒有點尷尬地說道:「馬兄你太客氣了,馬兄如此寬宏大量,倒叫小弟無地自容了,兄弟不是之處更多……」

  馬百平笑道:「好說!好說!再多講就見外了,好在燕兄已經就聘在兄弟鏢局,今後大家就是同行,也是一家人了,應該互相多親近親近,人家都說同行是冤家,只有鏢行這一業卻不同,大家應該同心協力,守望相助,才能使吾道大興,克盡江湖上的俠義本份。」

  群雄隨聲附和,有幾個人藉此已傳,盛讚馬百平的仁義與恢宏胸懷,不愧為金陵鏢行的領袖。

  燕青以晚輩之禮,拜見了馬景隆,屈膝一跪,這位老人連忙伸手一抬,兩個人就此較上了勁。

  燕育發現這位老英雄的內力之深度,遠較想像中為高,拼將全力,也只能使膝頭點點地,很快被他扶了起來。

  這證明了一點,鼓勇一搏,燕青可以略勝一籌,但內勁持久耐力,則是馬景隆火候純青。

  兩人可以說是平分秋色,各有所長。

  這情形明眼人都看得出,幾個老的都臉泛異色,連丁宏在內,都對這年輕人另作估計了。

  馬景隆卻哈哈大笑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佩眼!佩服!」

  親手挽了燕青,到第二尊座請他坐下。

  本來那是丁定的席次,因為他是十大鏢頭之首,馬百平通常都是坐第一主位,今天因為馬景隆來了,他只好移到下首去了,而這第二位不管如何都是丁宏的。

  馬景隆把燕青接上了第二位,丁宏的臉色頓時一變,冷冷地過去,拿起銀碟筷子道:「這件東西我已用過了。」

  意思很明顯,這席位原是他的,但席未開,萊沒上,杯盤筷子都排得很整齊,他沒有不滿之意。

  馬景隆也覺得很意外,頓了一頓,才道:「丁賢弟,這是愚兄的不是,愚兄是因為見老弟青年英發,想跟他就近多談幾句話,你多擔待一點!」

  丁宏冷冷地一笑道:「哪裡!大哥誤會了,這本來就該是尤俊出的,小弟只是因為與大哥久未見面,才臨時坐下向大哥問候一下,現在正主兒來了,小弟自然該挪位子了!」

  燕青卻笑道:「丁老前輩望重武林,再晚怎敢潛越,再晚只是陪馬老伯少談幾句,略道仰慕後就起來的,前輩不必換位子了。」

  說著輕輕一伸手,卻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法,居然從丁宏的手裡將碟子林筷都奪了下來,仍是放在原位上。

  丁宏神色一怔,再度伸手去拿,燕青則伸手相擋,杯碟就在桌上,推推拉拉進行了十幾個來往。

  丁宏始終無法觸及那些東西,不禁惱羞成怒,猛地一掌斜切下來,砍在他的手背上!燕胄也不招架.聽任那一掌切中,手背上印起一條紅痕,他神色如值,起立一拱手道:「前輩如何厚愛,再晚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親自把三種用具拿起來道:「前輩的座位在哪裡?容晚輩送過去,以表對長者的敬意.」

  他拿著東西的是左手,被切的也是左手,已經有點顫抖,震得碟子撞著銀杯,叮叮直響!

  這證明他一掌挨得不輕,丁宏倒是怔住了。

  尤俊忙道:「在這裡,今天有兩方面主人,客人卻只有一位。燕兄既然被敝局邀去了,丁老爺子就代表敞局,作為莫氏雙俠的嘉賓吧。」

  那是另一席上的首位,燕青恭恭敬敬地將餐具送了過去放好,恭聲朝丁宏道:「前輩請!」

  他伸出左手,硬拉著丁宏推他坐下。

  丁宏瞼色又是一變,但只有他心裡有數。

  他外號火龍神,精擅烈火神掌,剛才那一掌也運足了功力,掌緣就像一條燒紅了的烙鐵。

  雖然僅只切出一道紅印,但是已證明他的火候高出一籌!可是燕青拉他時,掌心寒冷如冰。

  這證明了那年青人練就了寒冰玄陰功,而且是他烈火掌的剋星,根本不在乎他的烈火功。

  那條紅印也是故意放出給他留留面子。

  既感且愧,這老兒倒是性情中人,好勝心切,卻也有輸得起的雅量,立刻一拱手,道:「丁某無禮,萬望老弟海涵!」

  燕青笑道:「前輩說哪裡話來,再晚多承前輩掌下留情,否則以前輩的絕世功力,再晚那隻手還能保得住嗎?」

  丁宏道:「老弟!你別給我裝臉了,老朽已經用了十……」

  燕青忙道:「前輩只用了十之七八的勁力,再晚尚免可一接,卻已留了痕跡,若前輩全力出手,再晚萬萬承受不住的。」

  丁宏見他一再為自己遮掩,倒也不便過份拼卻對方的好意,才訕然道:「老弟弟年紀輕輕,又是在猝然不防之下,接下老朽八成功力一掌,這份造詣,的確是難得難得,回頭我們好好地喝幾杯,讓老朽一申歉意。」

  燕青笑道:「長者賜,不敢辭,再晚的武功不足取,酒量倒是不敢妄自菲薄,頗能喝上幾杯,少時必來拜賜!」

  說著泰然回到座上。

  馬景隆關切地握住他的左手道:「老弟!你沒怎麼吧,丁賢弟八成勁力一掌,挨下來也不輕。」

  燕青的寒冰玄陰心功還來不及發散,掌心仍是冰涼的,馬景隆一握之下,心中了然道:「難得!難得!你居然沒受傷!」

  彼此相視一笑,別的人雖然不瞭解內情,但也知道丁宏的脾氣,不是硬把子,不會使他改變態度的,就算看起來是燕青吃了虧,但他在不及防備之下挨一掌而不變動也的確足以自豪

  因此擺上菜後,觥籌交錯,極道傾慕之忱,尤其是另外那幾家鏢局的負責人,對莫氏兄弟羨慕萬分,暗自作悔當初腦筋不夠靈活,眼力也不夠足,否則這個年較好手,應該早就搶了過來的。

  燕青不但氣度豪,酒量更豪,會武的人多能夠喝幾杯,他的酒量卻不僅是幾杯而已。

  人家敬他的酒,他從不推辭,而且立刻回敬,全樓三十多人,他一個人喝了將近全部酒量的四分之一。

  喝的是陳年竹紹,也就是紹興酒中之極品竹葉青,色泛淡綠,進口微甜而後勁大。

  普通是論斤計,量大的人可以喝十來斤,可是燕青灌下去已有幾十斤了。

  身上不冒汗,只有張口之間,呵呵白氣,那是以內力將酒中水分蒸出,酒精則全部留在肚子裡。

  青萍劍史劍如道:「燕老弟,令師三白先生與在下有數面之緣,也知道他豪於飲,都不知道老弟的酒量尤勝於令師!」

  燕青笑道:「再晚是先師退出江湖後才追隨杖履的,先師說退出江湖後,放下武事,將精神全部放在酒上了,他老人家將自己三白之名改成了三石,每日非三石不快,前輩是在後幾年見到先師,就知道先師的酒量,比當年不知深進多少倍,再晚是萬不敢望其項背.」

  一石百斤,三石為三百斤,一個人在一日間能喝下這麼多,簡直難以相信,但看了燕青的酒量,幾十斤下肚而若無真事,又不能不信。

  史劍如又道:「老弟的活,史某不敢不信,但老弟說令師退出江湖後,也同時放下武事,則史某又不敢相信了,看老弟的表現,似乎也較之令師高出一點。」

  燕育道:「這個再晚倒不知道。」

  史劍如道:「史某絕不說假話.」

  燕青一笑道:「先師放下武字,只是不理而已,卻沒有停止思索過,三石落肚,他老人家體力雖差,思路卻特別靈敏,許多武學秘奧,都予醉中得之已授,他還常歎說,早知酒有這麼大的好處,當年就該叫三石而不應限於三白了,前輩可知先師取名三白之意。」

  史劍如道:「這個可不知道。」

  燕青道。「先師好酒,無事常常一杯在手,有事卻連浮三白,因以為名,據說他老人家與人交手時,往往中途停手,喝下三大白後再繼續下去!」

  史劍如道:「這倒是有的,因為令師一生從不與人結怨,交手也只是為了切磋,所以盡有餘暇停下來喝兩口酒。」

  燕青道:「先師說這是一個秘密,他遇到一手無法破解的精結時,只要停下來喝三大白,就能想出解法,所以先師一生武功都得之於三大白,他說當年若不是好動,浪費了許多時日,每日三大白,根本不必出去向別人討教了,就是在家裡也能使武學精進,只可惜三石雖能啟智,卻無法力行,所以再說就成了他老人家的練功之具,他想出來的功法招式,就由再晚演練,再晚的表現如能優於先師,或是此故。」

  史劍如哦了一聲道:「難怪老弟的表現,遠超出令師三白功為之上。」

  燕青道:「那本功為前輩見過嗎?」

  史劍如道:「今師胸懷浩蕩.總不秘技自珍,史某昔年曾拜讀過,所以還有點印象。」

  燕青笑道:「後來先師說那只是入門的功夫而已,先師晚年所得,俱為口授而未作紀錄,再晚得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以也無法補述,帶著那本書,只是為了紀念先師手澤!」

  一句話,把他的武功都解釋清楚了,也解釋他身攜三白功為,何以不加重視之故.自然也更說明了他之所以隨便讓人啟視之故。

  這個解釋很重要,尤其是對一些有心人,他讓人明白身攜這一冊功為而不加秘藏,並不是為了急於證明自己的身份,去除了他們的疑心。

  史劍如卻笑道:「老弟的話因為有理,便史某卻不敢苟同,令師的逆波三式,實已發劍術之至高境界,史某當年看了即歎為觀止,難道令師晚年還能將它更進一層嗎?」

  燕青笑笑道:「是的!那三式過於深奧, 必須花多年苦練,才能達到境界,先師將它化繁而簡,刪除了一切的細節變化而留其精髓,習之易而威力不減,只是施展時,沒有以前輕靈好看而已,但先師說劍法重實用不在好看……」

  他知道史劍如對劉宏身上的三道劍痕表示懷疑,不相信是死在自己劍下,因為那三道劍痕的手法太拙劣了。所以才提出這個疑問,也幸好自己有了準備,早已想好了說詞,不露痕跡的解釋了過去。

  但史劍如卻不死心,追著道:「史某本人也是學劍的,見到令師的逆波三式後,已經欽慕萬分.現在聽老弟說竟有更高的境界,史某實在心癢難忍,能否請老弟演示一番。」

  馬百平一皺眉道:「史叔叔,今天是為燕兄祝賀履新……」

  林奇更為緊張地道:「是啊!今天燕兄的酒已喝多了。」

  史到如卻笑道:「燕老弟為三石高足,這點酒算什麼?」

  燕青卻笑道:「酒倒沒關係,難道史前輩對先師的遺學十分清楚,我也很想請他老人家指點評介一番,這三式劍法前後有什麼不同,只是逆波三式以前為切磋之用,犯上許多節制,現在卻為自保救命之用,出手極凶,難以用別的方法表示。」

  史劍如說道:「史某就以身試,跟老弟切磋一番如何?」

  燕青道:「這可不敢,若有一個失閃……」

  史劍如笑道:「史某對逆波三式研究有年,雖然無法化解,卻已有了趨避之法,何況老弟精研此道,手下也有分寸……」

  燕青推推座起立道:「對別人再晚不敢冒昧,但史前輩為先師舊交,想必對那三式已有了深切的瞭解,應該沒有關係,只是此三式目前已盡去節制,再確很難控制分寸,這樣吧,我們以柱代敵,請前輩賜教一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2:10

  史劍如一頓道:「這是怎麼個辦法呢?」

  燕青手指一根木柱道:「再晚以此柱為假想之敵手攻擊,前輩在側面發招救應,看了這三式與前有何不同之處。」

  這個說法使大家都為之一怔,嚴格說來,在側面救應,是採取被動,總是要慢一點。

  但史劍如對逆波三式既有深切的瞭解,而且又是在切磋,他可以不受限制,攻守俱可,而且還可以看準了對方的動作後再出劍,因為他要保護的是一根木柱,救不救得成功都沒關係。

  因此這個辦法,燕青簡直吃虧了。

  史劍如不禁一皺眉道:「這樣恐怕老弟就無法盡量發揮了。」

  燕青笑笑道:「沒關係,再晚也佔了一個便宜,因為木柱是死的,不會移動,而且木柱不是人,刺中了也沒有關係,再晚發劍時,心無顧忌,算起來也不吃虧了。」

  說著已走到木柱前,抽劍作勢,史劍如也只得跟過去,因為這是難得一見的盛舉,大家立刻圍了上來,連馬景隆也不例外。

  燕青笑笑道:「再晚要發劍了!」

  史劍如早已凝勢準備妥當,燕青一劍揮出,他的劍由側面攻擊,掃向他的劍鋒。

  可是沒有用,燕青的劍太快了,他的劍始終落後一步,等到他追上燕青的劍,發出鐺然一聲響時,燕青的長劍已經在柱上留下三道劍痕,史劍如看了一下,居然與陶宏身上的劍痕深淺完全一樣!

  他不禁怔住了。

  這年輕人的劍技實在出乎他想像之外的高明。

  八臂神農裘梅風道:「燕老弟的神技的確歎為觀止,只是此三式既然是救命之搏,應該是在險中求勝,剛才史兄是側面救應,起手已慢了一步,因此未能見到此三式的威力。」

  燕青笑道:「前輩是說讓史前輩先出手嗎?」

  裘悔風道:「照道理應該是在這種情形下才可以見出劍招真正的威力,因此老朽想請老弟再試一次。」

  尤俊道:「那就不太公平了,史老以燕兄為攻擊對象,燕兄既要自救,又要發劍攻這根柱子,不是難以兼顧了嗎?」

  這幾個老的似乎存心要一挫燕青,陳亮道:「三白先生創設此劍式,總不會只是為對付一人之用吧,否則在面面環敵之下就沒用了,任何一種劍式都必須面面俱顧,三白先生一代高人,總不會留此敗筆。」

  他的話根牽強,但不為無理,可是馬百平聽不下去了,冷冷地道:「但現在是切磋,又是專為觀摩此三式的威力,比決鬥的情況不同,強敵環攻,自保的方法很多,並不一定施用這三式劍法呀。」

  陳亮笑道:「既為切磋,當然沒有凶險,以史兄劍上的造詣,出手自然有分寸,試試也不妨。」

  燕育居然接口道:「是的!試試沒關係;先師傳授此式時,也曾想到了那種情況而有了應付的方法,再晚還沒有機會一試,因為試不成的話,再晚就沒命了,難得有這個機會,再晚也正好看看那方法是否有缺點。」

  他自己如此表示了,馬百平也無法再阻止,再者燕青這三式也實在令人動心,他怎麼不想多看一下呢?

  史劍如再度運劍作勢道:「老弟,小心了!」

  長劍揮出,若點光雨,他竟然一開始就施展了青萍劍中的殺手,「急流飄萍。」

  浮萍是沒有根的,生長在靜止的小溝中,但如遇急雨,溝水暴漲,萬點浮萍隨水流動,不僅方向無定,而且前後相繼,綿綿不絕!「急流飄萍」就是這個樣子!

  誰也沒想到史劍如出手就如此凶狠的,尤俊竟身不由己地哎呀驚呼出聲。

  可是燕青卻將身於一躍,倒翻了出去,落在圈子以外,四周有人牆擋著,史劍如無法追擊,只好收住了式子。

  陳亮哈哈地一笑道:「逆波三式也有無法出手的時候。」

  馬景隆卻冷冷地一笑道:「陳賢弟!你先看看柱子上。」

  眾人抬眼望去,但見柱上又加了三道劍痕,深淺一樣,就在前三道劍痕一寸附近。

  這下子連陳亮也說不出話,倒是馬百平叫出一連串的好來。

  史創如大感臉上無光,再度出手,都未能破解這三式,前一次還好,他是後出手的。

  這次他發出殺手在先,仍然徒勞無功,對他多年盛名來說,實在是一個侮辱。

  因此他乾笑了一聲,道:「燕老弟劍術精妙,可謂無人能及,但這三式劍痕如能在老朽身上,就盡見高明了。」

  站在最旁邊的方天戰薛依突然道:「差兩寸,短一寸。」

  史劍如一怔道:「老薛!這話是什麼意思?」

  薛依笑道:「下半兩劍差一寸的深度,所以只劃破衣服,上面的一劍高了一點,只削下你一寸鬍子,如此而已。」

  史劍如一怔,連忙低要去看。

  小腹胸前,各有一點破痕.再摸摸鬍子,半尺來長的山羊鬍於果然已短了一寸。

  一張臉頓時泛得雪白,燕肝卻笑道:「前輩請恕罪,再晚收手不及。」

  史劍如道:「罷了!罷了!論劍藝之精,老朽認輸了!」

  陳亮忽然造:「燕老弟!如果在縱起的時候,老朽以凌空指勁發擊,裘兄的八臂暗器齊發,你又如何解圍呢?」

  燕青一笑道:「前輩是否還要領教再晚一下?」

  陳亮道:「高明當前,老朽等實在忍不住要討教一下。〞

  燕青道:「那再晚只有一個辦法,預先拿一口棺材來,遺憾的是尤兄沒說各位前輩要置再晚於死地,是以未能準備。」

  這句話說得很重,場面立刻僵住了。

  馬百平見情勢不對,連忙哈哈一笑道:「燕兄!你真會說笑話,來!來!我們喝酒去!」

  燕青道:「希望陳前輩說的也是笑話。」

  馬百平道:「當然是了,本來這是一場聯歡之會,誰會要你的性命呢,他們的酒量沒你好.因此說笑話的技巧也打了折扣,聽起來就像是氣話了。」

  陳亮的臉上變為鐵青道:「總座……」

  馬百平臉色一沉道:「陳大叔!今天是小侄做主人,不得不委屈您一下,何況您的酒量小侄很清楚,是到瞭解的時候,不光是,史裘二位叔叔的酒也當不多了,林奇,你扶三位鏢頭回去歇歇吧,上了年紀的人,便不該喝很多酒的。」

  他的目中厲光現射,使得三個老人都為之一懾,不敢再說話了,還是史劍如見機應變,打了個酒嗝道:「不錯!上了年紀的人,是該少喝一點,我是真有點醉了;老裘、老陳,咱們回去躺躺吧。」

  他裝著醉,扶著裘梅風與陳亮的肩膀,就這樣步伐踉蹌地下樓而去。

  倒是丁宏過來,一拍燕青的肩膀道:「老弟,有你的,老頭子真心佩服你!來!咱們再喝兩杯,老頭子要好好交你一下。」

  燕青也笑道:「只要前輩高興,再晚一定奉陪,喝酒再晚是不後人的。」

  丁宏笑道:「老弟!你哪一點也不肯後人。老頭子有個相好的粉頭,在睡夢裡還念念不忘你的名字呢。」

  燕青倒弄得很不好意思。丁宏卻笑道:「沒關係,老頭子絕不吃醋,看了你的風度人品,老頭子打心裡頭認了,那個粉頭如果不為你傾倒,老頭子反而要給她一個嘴巴,那樣一來,她只認得銀子,簡直沒一點人味兒了。」

  緊張的氣氛,被他這一說,頓時輕鬆起來。連馬景隆也笑了起來道:「丁賢弟!你還是那個老樣子。」

  丁宏大笑道:「大哥!小弟一生中只服兩個人,一個是你,一個是百平,現在又加上個燕老弟,小弟不輕易服人,但服了就是真心的服,不像那些口是心非的混賬東西。」

  馬景隆道:「賢弟!他們也是多年的老弟兄了。」

  丁宏道:「去他的弟兄,大哥,小弟只認了你這個大哥,因為你跟他們是弟兄,小弟也就只好稱兄道弟,可是今天一看.連這點交情都可以免了,以後那三個主人如果再跟我稱兄道弟,我就給他一個大嘴吧。」

  馬景隆正要開口,馬百平道:「爹!丁大叔說的也是,那三位叔叔太過份了,我們本來是為了跟燕兄攀交聯誼的,給他們橫一拔,倒變成我們是存心生事了。」

  馬景隆長歎無語,馬百平道:「燕兄!請你原諒,剛才是他們自作主張,兄弟絕對沒有參予,更沒有事先叫他們如此……」

  燕青笑道:「我知道,馬兄還一再攔阻呢,而且我也太過份了。」

  丁宏道:「不怪你,史劍如那王人蛋,出手就是凶招,你就是殺了他,也沒人會怪你的,你已經客氣得很了。」

  於是談笑再起,這次可是融洽多了I

  旋而花樓出來,燕青多少也有了幾成醉意,他要回到金紫燕那兒去,尤俊卻力加反對,道:「燕兄!不可以,咱們上花家去。」

  燕青皺眉道:「幹嗎要上那兒去呢?」

  尤俊沉聲道:「殺了花惜借!」

  燕青一驚之下,酒完全嚇醒了,幾乎是難以相信地高聲叫了起來,但尤俊輕觸了他一下。

  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壓低聲音問道:「為什麼要殺了她?」

  尤俊道:「這妮子的警覺性太差了,在睡夢裡都會叫出你的名字,如果她在囈語中說出更多的秘密,那不是糟了。」

  燕青道:「我想不會如此嚴重吧。」

  尤俊道:「不可不多加防備,因為她的口太鬆,感情太脆弱,很容易吐露秘密,我早就認為她不穩了。」

  燕青道:「絕不會有的事。」

  尤俊一歎道:「燕兄,我知道有一個自己人會來跟我聯絡,卻不知道是誰,花家兩姐妹前來跟我以暗語連絡時,我還以為是她們,一問之下,才知道不是的;從她口中,才曉得是一個叫浪子燕青的人。」

  燕青道:「她們是九老會遴選的連絡人,自然最清楚了。」

  尤俊道:「兄弟只知道燕兄是前來工作的人,也是九老會派出的真正主事人,但卻不知從孤劍林封開始,探查天魔令真相的六個都是燕兄的化身!」

  燕青道:「尤兄既然是自己人,自然就應該知道這些。」

  尤俊道:「不,照理我不該知道的,尤其是燕兄在長江峰房的小村中接受療傷易容的事,兄弟更不該知道的。」

  燕青道:「不錯,但知道了也沒有關係。」

  尤俊道:「關係可大了,燕兄可知道為什麼要你死了又復活,而且一再地變換身份,繼續從事工作。」

  燕青道:「不知道,也許九老會怕人多口雜,只指定我一人……」

  尤俊道:「那都是小事,最主要的是燕兄的武功源流很雜,可以融會貫通而別創一格,像今天演變三白先生的逆波三式,窮劍術變化之奇,寓天下精招於一招而不露痕跡,使人無從捉摸起,如果換了第二個人,一眼就讓人看出了門戶淵源而無以隱形了,對付天魔令這樣一個神秘的敵人,不但要靠武功,而且還要靠掩護,否則永遠都無法接近他。」

  燕青苦笑道:「可是我六死六生,仍然無法摸到一點根由。」

  尤俊道:「不然,燕兄六次死於穿心鏢下,相信多少有點心得,比別的人瞭解都深刻得多。」

  燕青道:「那與花惜惜有什麼關係呢?」

  尤俊一歎道:「當然有,而且太大了,因為她是熟知燕兄底細的人,如果這個秘密外洩,燕兄就沒有第七次的機會了。」

  燕青道:「我想也沒有多大的機會了,肌膚上的創傷可以移植補合,心臟上的傷痕卻補不了的,我現在已有咯血之症,而且為我療傷的聖手醫隱也說過;我再死一次,就可能是真的死了。」

  尤俊道:「不錯,但如若這個秘密洩漏,天魔令提高了警覺,對每一個新加入的人都加以懷疑,九老會即使想派別的人來代替,也沒有機會了,即使是新派的人天魔令也可能想到是燕兄再一次重出,而加以防患了。」

  燕青道:「不可能,天魔令要擴展天魔教,就必須不斷地增加新人手,他豈能防範每一個人。」

  尤俊道:「他不能防範每一個人,卻可以避免跟每一個新人正面接觸,不接觸他,永遠也無法消滅他。」

  燕青覺得這倒是很嚴重,想想才道:「惜惜說了不該說的話,是因為她知道尤兄是自己人,她在那荒村中隱居六年,心情之寂寞可知,乍遇自己人,自不免會興奮一點,但她是九老會選擇的人,意志之堅定是毋庸懷疑的。」

  尤俊苦笑道:「我沒有說她的意志不夠堅定,但她有說夢話的毛病,就不該知道得太多,更不該知道了最秘密的事。」

  燕青想想道:「我不贊成殺她。」

  尤俊莊容道:「這事不容燕兄作主,她非死不可,沒有別的選擇餘地。」

  燕青憤然道:「那你殺她好了,何必要把我也拖了去。」

  尤俊道:「燕兄不去,就殺不成了,殺一個人很簡單,但必須要不使人懷疑,而且要利用對方下手,才能天衣無縫。」

  燕青一怔道:「利用對方殺她?」

  尤俊道:「是的,兄弟已經安排好了,自會有人會殺她,但也需要燕兄住在她那兒,並且跟她睡在一張床上.」

  燕青忙問道:「你叫誰來下手?」

  尤俊道:「這個燕兄就不必問了,到時候燕兄裝作不知道就行了,燕兄喝下了這麼多的酒,正是一個絕好的掩護。」

  燕青一沉聲道:「來人是要當著我的面殺了她?」

  尤俊道:「是的,燕兄裝作睡著了也行,真正睡著了也行,只要不出手阻攔,這件事情就很妥當了。」

  燕青道:「我不幹,我不能親眼看自己人被殺,何況這是我們安排的奸計,那太違背人道了。」

  尤俊莊容道:「燕兄,行大仁者不能計及小仁,古時的趙氏家臣為了救趙氏孤兒,還獻出了自己的兒子呢,這難道還不夠殘忍的,史書上卻譽之為萬古流芳,所以做一件事,當從大處著眼,不能存婦人之仁。」

  燕青忽然道:「尤兄,你知道我真正的身份是什麼人?」

  尤俊道:「這倒不知道,惜惜告訴我你第一個化名是孤劍林封,對你的以前,她可沒有說起,也許她也不知。」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2:27

第七章


  燕青道:「她或許是真的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訴你,我真正的身份是華雲亭,君子劍華雲亭。」

  尤俊一驚道:「華山世家的華雲亭!」

  燕青道:「不錯,這個名字對尤兄有點印象嗎?」

  尤俊道:「當然知道,華山世家,劍術無匹,武功卓絕,難怪燕兄劍術如此高明,運用入化。」

  燕青道:「不談那些,尤兄對華雲亭還知道多少,說來聽聽?」

  尤俊遲疑片刻才道:「兄弟不清楚。」

  燕青苦笑道:「不清楚不是不知道。」

  尤俊道:「聽說華雲亭是為了未婚嬌妻不忠……」

  燕青道:「嗯,華雲亭自幼訂室,是黃山世家的獨生愛女凌雪鴻,從小就是青梅竹馬的遊伴,長成後感情更濃,就在論婚的前三天,發現她與我的弟弟華雲封會於華山的五老峰上,一怒之下,將他們兩人逼得跳崖而死。」

  尤使道:「兄弟聽過有此一說,但未敢深信。」

  燕青咬著牙,道:「凌雪鴻的父親黃山老人凌飛也在場,更有好幾個人目擊此事發生,豈會假得了。」

  尤俊哼了一聲道:「這真是想不到的事。」

  燕青臉色悲慘地道「誰會想得到呢,但事實就發生了。」

  尤俊道:「黃山世家與華山世家?是以家教嚴正而出名的,華山正劍山莊更有君子之家的美譽,華雲亭才有君子劍的稱號,令弟想必也是一位恂恂君子,這些事不應該發生呀。」

  燕青道:「當然不應該,而且也不可能,可是眾目親睹,他們在五老峰上相互擁抱。」

  尤俊道:「不對!即使偷期密約,怎麼會被人發現呢,而且又被這麼多人看見呢,這裡面必有文章。」

  燕青道:「尤兄可是不相信此事?、

  尤俊道:「不錯,兄弟認為華山與黃山兩家的人,不可能發生這種事,而且華雲亭素有君子刻之稱,即使發現了此事,最多解除婚約,成全他們好了,何至拔劍相向呢?」

  燕青苦笑一聲道:「尤兄不愧為精明,我們以為這個安排已經天衣無縫了,那知還有這麼多的漏洞,幸虧尤兄不是天魔令的人,否則那兩個人就死得太冤了。」

  尤俊一笑道:「果真被我料中了,這是一項故意的安排。」

  燕青道:「是的,雪鴻與雲封是聽了我的指示,我們是為了九老會的請求,才會演出了這一夠真悲劇的假戲。」

  尤俊驚問道:「為甚麼呢?」

  燕青道:「為了讓華雲亭有一天失蹤的理由,自從那一件事發生後,華雲亭一激成瘋,從此不知所蹤,而孤劍林封才能順利地出現,使人想不到華家去,因為華山世家只有兩兄弟,一個死了,一個瘋子,對天魔會追究最力的華山世家就此中落,再有年輕的劍道高手出現,就不可能是華山世家的人了。」

  尤俊肅然道:「燕兄這種犧牲的精神,實在令人欽佩。」

  燕青莊容道:「我說出這件事,就證明我在大義當前時,絕不考慮到個人的得失而萌婦人之仁,趙氏家臣公孫杵四不過才犧牲了一個兒子,而我卻犧牲了自己的愛侶與手足兄弟,再加上我自己。」

  尤俊仁道:「是!小弟為剛才的那句話而道歉,燕兄對大義之明尤甚於小弟,用不著小弟來多嘴了。」

  燕青道:「因此我說不能殺死惜惜,這絕非婦人之仁。」

  尤俊頓了一頓才道:「是……是的!但燕兄總有個理由吧。」

  燕青道:「因為她們兩姊妹所付出的犧牲已超過了生命,與大義無虧,誰也無權要把她們作更多的犧牲了,何況惜惜只是可能會洩秘,並不是一定會洩秘、」

  尤俊道:「可是等她洩了秘,已經無法補救了。」

  燕青道:「為可能發生的理由去殺死一人,這太不充分了,每一個男人都身有淫具,都可能去強暴女人,難道就為了這個理由要殺死所有的男人嗎?」

  尤俊不禁為之語塞,沒想到燕青會舉這樣一個例子的,燕青略頓一頓又道:「我在決定獻出我的兄弟與愛侶時,還徵求得他們的同意,又怎麼在糊里糊塗之下去殺死一個自己的同志呢,尤兄,我們要消滅天魔會,瓦解天魔教,正因為他濫殺無度,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如果我們在這種情形下殺死花惜惜,又與天魔會何異。」

  尤俊歎了一口道氣:「燕兄說得是,但是為九老會推薦出來擔任行動的人,都是抱定犧牲的決心的。」

  燕青道:「是的,我們的犧牲是出之自願的,因此,如何犧牲與何時犧牲,都該由本人決定,你我都無法代作決定。」

  尤俊道:「是,我們告訴她本人,讓她自決。」

  燕青一笑道:「那不等於逼她就死嗎?」

  尤俊急急道:「如果要防她洩秘,總得要有個辦法呀。」

  燕青道:「是的,她只是在睡夢中囈語而已,有個最穩妥的辦法,就是不讓人跟她一起睡。」

  尤俊道:「那怎麼行呢,她們的身份是半開門的歌妓,不做生意,豈不是要揭穿了。」

  燕青道:「不會,我們可以包下她們來,你一個,我一個,現在我不是流浪漢了,這點能力還有的。」

  尤俊道:「可是丁宏那兒呢?」

  「丁宏一旦知道我包下了惜惜,總不好意思再跟我爭吧。」

  尤俊怔了一怔才道:「金紫燕那兒呢,燕兄,從她那兒,你可以往深處再接觸一層,這個機會可不能放棄啊。」

  燕青笑笑道:「我曉得,那邊的線索我也不會放棄的,但我是個浪子,浪子是不會死守著一個女人的。」

  尤俊無可奈何地道:「好吧,那麼今天晚上你必須睡在惜惜那兒了!惜惜不能露出會武功,而行刺的人今夜就會來的。」

  燕青道:「是誰?」

  尤俊道:「林奇!」

  燕青笑道:「你怎麼會指使他來動手的。」

  尤俊道:「很簡單,用幾句就行了,我告訴他,如果想使金陵分壇的地位增高,必須要拉攏你這位好手,要想拉攏你,只有金紫燕才有這份魅力,而你卻不專情,因此殺了惜惜,可以使你專心在金緊燕身上了。」

  燕青一笑道:「尤兄,你計賽諸葛,這番話卻不高明,如果我對金紫燕有情,何須殺死另一個女子,如果我對惜惜也有情,殺死惜惜,豈不更增加我的反感!那個林奇也不是傻瓜,如何會被你這番話說動呢。」

  尤俊笑笑道:「可是我自有說動他的方法,金陵分壇十大護法名額有限,必須出了缺才能遞補,他急於往上爬,勢非除去一個不可,只要他殺人時施展青萍劍的招式就行了。」

  燕青道:「又是一套措刀殺人之計,叫我火拚史劍如去,這可不像陶宏那麼好說話了,殺死一個青萍劍,馬百平還會罷休嗎?我也不會做那種傻事。」

  尤俊笑道:「何須燕兄出手呢,而且燕兄也不便出手,因為從屍體上看出是青萍劍的招式很不容易,燕兄如果能直接指證青萍劍,就證明你對青萍劍法很瞭解,反會引起懷疑了,小弟也不會讓燕兄做這種事。」

  燕青道:「那麼誰會出手呢?」

  尤俊道。「火龍神了宏,他對那三人早已不齒,跟惜惜多少還有點感情,本人又是個火爆性子,他會出手的。」

  燕青一歎道:「尤兄,你真是一石三鳥,丁宏怒拼了史劍如,你還可以唆動陳亮與裘梅風合搏丁宏,這樣一鬧起來,金陵分壇不是天下大亂了。」

  尤俊道:「不錯!馬景隆與馬百平老不在金陵分壇,馬景隆是不滿天魔教,馬百平則有意另創局面,坐大一方,早就有意挫除異己,史劍如對陶宏之追索甚力,他的身份很有問題,馬百平今天在席上已動了殺機,陳亮與裘梅風跟史劍如三位一體,又是一個鼻孔出氣,當然也容不得。」

  燕青道:「所以馬百平一定會支持丁宏的。」

  尤俊道:「是的,所以事情一鬧大,天魔會一定會親自前來鎮壓,這次我們都站在側面,由馬百平與他周旋,我們的機會就更好了。」

  燕青沉思片刻才道:「假如事情真能如此理想,再大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尤俊道:「那麼燕兄是同意犧牲惜惜了。」

  燕青道:「不!我沒有同意,我說過,犧牲必須要由本人自決。」

  尤俊道:「如果向惜惜說實話,她一定會自己答應的。」

  燕青凝重地道:「不!尤兄,即使她同意,我也是堅決反對。」

  尤俊愕然造:「為甚麼呢,剛才燕兄不是說已經值得付出犧牲嗎?」

  燕青一歎道:「不錯,我說過,但尤兄沒注意聽我的話,我說假如能如此理想,才值得付出這個代價。」

  尤俊道:「一定可以的,兄弟可以在後面推波助瀾的。」

  燕青道:「尤兄,你忘了一件事,林奇到底是甚麼身份?」

  「他是天魔總壇的監視人。」

  「不錯,因此他的立場不會改變,假如史劍如是天魔教的重要人物,他敢這樣做嗎?」

  尤俊道:「他已經利令智昏,連暗殺陶宏的事都幹了。」

  燕青道:「暗殺陶宏對他有利,因為陶宏與他共同負責金陵分壇的監視工作,陶宏一死,他就大權獨攬了,但接連除掉分壇中三個屬於總壇的護法,就與總壇不利了,他會這麼做麼?」

  尤俊怔了一怔才道:「可是他已經答應了,而且很熱衷。」

  燕青道:「那就證明史劍如等人不會是天魔會的心腹。」

  這下子尤俊也怔住了,燕青又道:「我這次要選三白傳人為身份,是因三白先生原屬九老之一,而且浪子燕青這個身份也確有此人,我出現後,真正的燕青就隱藏起來,這個身份不怕被查究,也不會出問題,而所以被我用作偽裝身份的人,都是九老會精心密藏,武功招式絕不捨被人知曉的人。」

  尤俊道:「那史劍如為甚麼知道呢?」

  燕胄道:「是的,他不但知道,而且知道得很清楚,可見他與三白先生確有交誼,而且與三白先生有交誼的人,絕對不會是對方的人,即使不是自己人,也必是幫助我們的人。」

  尤俊急急道:「那他今天為甚麼要對燕兄那樣苦苦相逼。」

  燕青道:「因為他要確定我是否真的是三白傳人,更要向我表示他不是我的敵人。」

  尤俊道:「可是他今天施展了殺手,劍下竟然毫不容情。」

  燕青笑道:「青萍劍有三十六殺式,他單單用了「急流催萍」這一式,更是含有深意,因為這一式唯有達波三式可破,他分明是向我打個招呼。」

  尤俊急得流汗道:「那麼史老爺子是自己人了?」

  燕青道:「八成有可能,否則他不會對陶宏的死追索很急,因為他知道陶宏不是我殺的,急於為我洗脫以掩護我的身份,他不知道尤兄也是自己人……」

  尤俊苦笑道:「幸虧燕兄精細,否則我就闖下大禍了。」

  燕青道:「是的,幸虧尤兄事先告訴了我,否則不但犧牲了惜惜,還幫了對方的一個忙,挫除了我們的自己人。」

  尤俊道:「我怎麼知道九老會佈置下了這麼多的暗線了。」

  燕青道:「九老會為了對付天魔會,曾經作了半年的策劃與佈置,將一切可能性都設想好了,因為我是直接負責行動的人,才知道得多一點,別的人都是單線發展,或是兩三個人一組行事,互相不連繫,以免牽一髮而動全局。」

  尤俊道:「這個我知道,我們只有兩個任務,一是探查天魔會的真相,一是協助行動人狙殺天魔會,卻不知有橫的連繫。」

  燕青道:「每一個人都以為自己是唯一的暗線,除了一個行動人外,沒有別的同志,這樣才能使每個人提高警覺,謹慎行動,時存戒心,而且不存倚賴之心。」

  尤俊道:「這個方法雖好,但很可能會造成互相傷害的情形。」

  燕青道:「那是一定的,以前在那六處分壇,就有過這種事,但也不無收穫,因為兩方面都是不被信任的,併吞掉一方時,另一方就能更進一步地深入。」

  尤俊道:「那我們這一次是否也將如此呢?」

  燕青搖搖頭道:「不可以,事實證明天魔會十分狡猾,所謂深入,也很難接近核心,最多探出另一個分壇在那兒,目前我至少已經掌握了十個分壇的所在,用不著從事犧牲了。」

  尤俊點點頭道:「我是要跟史老爺子連繫一下。」

  燕青道:「不必,他是個很慎重的人,可能已經看出一點端倪了,你還是不要跟他作正面的接觸的好。」

  尤俊道:「我們已經掌握了馬百平這一條路線,那是很有利的一個局勢,就怕他老人家不清楚,先給我來一下。」

  燕青一笑:「不會的,如果你已掌握有利形勢,他只會幫助你,何況我是行動人,他如有舉動,一定會先告訴你的。」

  兩人將走近花家妹妹的門口時,尤俊道:「燕兄!既是小弟那一石三鳥之計無須實行,兄弟就設法阻止林奇前來狙擊吧,此人武功不弱,暗器手法尤為精絕,惜惜雖會武功,卻並不太高.萬一有個失閃……」

  燕青笑道:「我看不必了,兄弟今夜睡在她房裡好了。」

  尤俊道:「燕兄恐不能終夜不合眼。」

  燕青道:「我即使睡著了,耳朵仍是開著的,擔任我這份工作的人,隨時要提防有不測的事情發生。」

  尤俊敬佩地道:「燕兄功力卓絕,小弟是萬萬望塵莫及的,難道燕兄永遠不休息的嗎?」

  燕青道:「那怎麼可能呢。所以我一定要找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一陣,才有精神應付一切,目前以我看來,最安全的地方就莫過於金紫燕的香閨了。」

  尤俊忽而眼珠一轉道:「燕兄,你歇在這兒時,我得到金紫燕那兒去告訴她一聲,說你不走了,而且還得編個你不能走的原因。」

  燕青看了他一眼道:「告訴她一聲也好,不過不必編理由,現成的理由已經夠了,不過最好說是你的意思,而且強迫我來的,金紫燕是個明白人,她不會見怪的。」

  尤俊笑道:「兄弟明白,說是馬百平的意思不更好嗎?」

  燕青道:「你現在是馬百平的心腹,你自己的意思,不就是馬百平的意思嗎?」

  兩人相顧一笑,進了門之後,花憐憐與花惜惜有點兒喜出望外,花憐憐道:「燕爺!您還捨得來嗎?一去就是三天……」

  這是一句打情罵俏的客套話,但可以不必說的,因為大家都是自己人,她這麼說,自然各有所示。

  尤俊與燕青都知道她們屋子裡一定另外有人,於是燕青笑回「我這不是來了嗎?」

  大家坐下喝茶時,花憐憐道:「二位爺坐一下,我還得招呼客人去。」

  尤俊道:「憐憐!你最好應酬一下就把客人送走,我已經替你們留下燕爺了。」

  花憐憐一笑道:「燕爺留下,我們當然是萬分歡迎。可是尤爺呢?」

  尤俊道:「我有事坐一下要走的。」

  花憐憐道:「那不就苦了,燕爺一定是在妹妹的房裡,剩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丁的,總得找個伴兒吧。」

  尤俊一怔,知道她話裡有話,那個客人必然是有點問題,而且是不便趕走的人;但今夜可能發生的情況,最好是不要有閒人在場,所以道:「燕兄對你們姊妹倆是一見傾心,今夜想一馬雙鞍,來個大統被呢,我也開出了包票,你可不能讓我失信。」

  話也遞過了,可是憐憐一皺眉道:「改天吧,時間多的是,日子長呢,尤爺!我們是靠著這個為生的,上門的客人都是衣食父母……」

  尤俊十分焦急地道:「憐憐!我們以前說好的。」

  憐憐眼彼一轉,幽幽地道:「尤爺!您出了三百兩銀子一個月包下我們姊妹倆,您隨時叫我們總得隨時侍候,可是您也可憐我們一下,趁我們還年輕的時候不多賺點,將來多點倚靠也少受苦了,幹這行的可老得快。」

  互相都遞出了話,來的客人很有問題,不能夠讓人起疑,雙方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卻又無法去問個詳細。

  尤俊又急得流汗了,燕青卻笑笑道:「尤兄!兄弟都是開開玩笑,可沒認真,姑娘們不方便,你就得體諒她們一點。」

  憐憐也道:「燕爺先在妹妹的屋裡歇著,我抽空再過來侍候,難得爺們看得起,以後還得你們爺們多照應點呢。」

  尤俊笑道:「可不是嗎?燕兄不但是兄弟鏢局的總鏢頭,更是金陵第一位大英雄,連我們馬老當家父子倆對他都欽佩得不得了,今天在百花樓設宴,老當家的都親自去了。」

  憐憐道:「那可真的不容易,尤其是你們局子裡的馬總鏢頭,聽說是江南上最有名的大英雄,燕爺能把他也蓋下去嗎?」

  尤俊道:「那就不知道了,不過看來他們兩人不會較量,英雄重英雄,何必一定要誰蓋過誰?」

  憐憐一笑道:「能被你們馬總鏢頭誇一聲好可真不容易。」

  尤俊道:「可不是,但燕兄也是拿真本事換來的,今天在百花樓上,他把我們局裡的名劍手史老爺子也比了下去。」

  憐憐哦了一聲,尤俊又笑道:「最難得的是敝局的丁老爺子,對燕兄也欽佩萬分!」

  花惜惜忙道:「是真的嗎?今天早上……」

  尤俊一笑道:「丁老爺子今天早上還在這兒發過脾氣,因為你在睡夢裡還念著燕兄的大名。」

  花惜惜臉上一紅道:「這個老頭子胡說八道,我那兒配呢。」

  尤俊笑道:「配不配的話先別談,燕兄年少英俊,總比個老頭兒強得多,唸唸也不犯法。」

  花惜惜垂下眼道:「丁老爺子沒對燕爺怎麼樣吧。」

  尤俊道:「這位老爺子脾氣雖壞,倒是個實心人。起先對燕兄倒是根不諒解,可是見到燕兄的真功夫後,立刻親熱得不得了,滿口叫他老弟。」

  花惜惜吁了一口氣道:「這就好了!我就擔心他們鬧起來。」

  尤俊道:「放心,不會鬧了,丁老爺子當眾還說起你呢。」

  花憐憐忙問道:「怎麼說的?」

  尤俊笑道:「丁老爺子說,惜惜還算是有眼光的,如果她對燕兄這樣的少年郎都不動心的話,那簡直就該打了。」

  花憐憐道:「你們上妹妹的屋裡去吧,我去去一會兒就來。」

  三個人來到惜惜的屋裡,尤俊就裝假聲道:「來的是什麼人?」

  惜惜道:「不清楚,是兩個中年人。一個叫田雨龍,另一個叫仇雲彪,姓田的叫他仇莊主。」

  燕青一皺眉道:「仇雲彪,是不是來杭紅葉莊的子母神劍仇雲彪?」

  惜惜道:「不曉得,我根本沒聽過,不過他說話是有點杭州腔。」

  燕青道:「南人北相,高身材,紅臉膛,滿腮鬍子的。」

  惜惜道:「不錯!燕爺!這人有問題嗎?」

  燕青道:「當然是有問題,他就是餘杭分壇的主持人。」

  尤俊一怔道:「子母神劍倒聽過,卻不知道他是天魔會的手下。」

  燕青一歎道:「不會錯!這是我以楚天涯的一條命換回來的消息,這傢伙來幹嗎?那個田雨龍又是幹什麼的?」

  惜惜道:「不知道,這傢伙太陽穴鼓起,一看就知道是內家高手,他們一來,就打聽你的消息,憐憐才留上了心。」

  尤俊道:「他們有意思住下嗎?」

  「仇雲彪對憐憐很感興趣,多半是會留下的。」

  尤俊道:「你可得特別留神,千萬別跟他們接近,尤其不能留宿他們,你怎麼老在睡夢中叫出燕兄的名字呢?」

  惜惜一笑道:「尤爺!那是你的好抬舉,你把個瘟老頭子塞給我,他越來越纏得討厭,我只好想個法子擺脫他。」

  尤俊道:「什麼!你是故意的?」

  惜惜點頭道:「是的!我想氣氣他,讓他以後少來,尤爺,我究竟不是真幹這一行的,叫我一直陪著個瘟老頭子鬼混,我非發瘋不可。」

  燕青朝尤俊看了一眼,目光中含有深意。

  尤俊訕然地道:「惜惜!那可得原諒我,你們選了這個身份,我也是一片好意,免得你們受到太多的委屈,丁宏的身份很重,可以算得不低別人,而且醋勁又大,別的人不敢惹他。」

  惜惜道:「受一個瘟老頭子天天折磨,跟應付別的人有什麼不同呢,過去的六年,陪著一個缺少人性的造化手,已經快把我逼瘋了,我實在受不了這一套。」

  尤俊歉然地道:「我道歉,你可以跟我說呀,我會替你設法的,你那麼一來差點把事情弄砸了,如果丁老兒氣量不夠,找燕兄拼老命,那可怎麼辦呢?」

  惜惜道:「我相信燕爺應付得了的。」

  尤俊道:「不是應付的問題,燕兄要應付的不是丁老兒,有不傷和氣的辦法,最好少樹怨,燕兄才打進來,越少跟人動手越好。」

  惜惜看了他一眼道:「尤爺!我也想到了,可是我不敢跟你說,因為你不像燕爺那麼寬厚,不一定會諒解我的苦處,只有燕爺他知道我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

  尤俊俯下了頭,惜惜又道:「而且,尤爺,你若聰明一點,也該想到我是故意的,我們既然為九老會選出來,事前不知經過多少次考驗,一個夢裡會洩秘的人,能出來擔任工作嗎?」

  尤俊的臉紅得更厲害,燕青怕他難堪,連忙道:「好了,這些事不談了,尤兄,既然有別的人在此,你就得安排一下,取消今夜的計劃。」

  惜惜問道:「你們今夜有什麼計劃?」

  尤俊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回答。

  燕青笑道:「派人來殺你!」

  惜惜哦了一聲,燕青接著道:「尤兄聽到他們鏢局裡幾個人商量,準備來殺掉你,連忙通知我,要我在這兒住著給你保駕,順便也剪掉他們一部份黨羽,現在另外有人在這兒,他就得趕緊回去,阻止他們前來。」

  惜惜道:「他們為什麼要殺我呢?」

  燕青道:「使我不再上金紫燕那兒去!」

  惜惜道:「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2:43

  尤俊找到了藉口,連忙申辨道:「燕兄再度到金陵,就在你這兒落腳,如果殺了你,燕兄一定會認為是金紫燕下的手,一怒之下,必然會殺了金紫燕,金陵地方就馬百平一個人的天下了。」

  惜惜忙道:「我死了之後,真的會有這麼大的好處嗎?」

  尤俊道:「什麼好處?」

  惜惜道:「馬百平心有叛意,只是顧慮金紫燕礙手腳,如果金紫燕除掉了,他就可以為所欲為,尤爺在馬百平那兒又深得器重了,這樣不是可以使我們又深進一層。~

  尤俊道:「不錯,這對我是很有利,所以馬百平找我密議時,我一口贊成了,而且還選定了林奇來下手,他是金紫燕的下屬,以促成栽在金紫燕的頭上。」

  惜惜道:「那好極了,讓他們來下手好了,我的一條命能換取到這麼高的代價,還有什麼可考慮的?」

  尤俊道:「惜惜,你別開玩笑了!」

  惜惜道:「我說的是真話,憑心而論,我沒有姊姊那麼好的涵養,幹上這份掩護行業,痛苦得有真生不如死的感覺,只是輕易一死,找覺得對不起推薦我出來的幾位老人家,現在既然能獲取這麼高的代價,我真是求之不得。」

  尤俊道:「可惜的是燕兄與我都不贊成。」

  惜惜忙道:「為什麼?」

  燕青道:「因為我們的同志已經少得可憐,救應不及而犧牲了,那是沒辦法,否則我們一定想盡任何方法加以保全,第二是我不會因此殺了金紫燕。」

  惜惜微感有點醋意地道:「燕爺是捨不得。」

  燕青道:「對了,我是真捨不得!」

  尤俊連忙道:「惜惜,你對燕兄是最瞭解的,你也知道他們初次出道時所作的犧牲有多大,他連自己的愛侶與弟弟都捨棄了,又豈是因私情而廢公的人。」

  惜惜臉上一紅,自覺孟浪地道:「燕爺,對不起,我忘了,但是正因為如此,我才不懂得燕爺捨不得的理由。」

  燕青道:「因為金紫燕的本性很良善,她對自己這個圈子很不滿意,沒人的時候,她向我私下問過,我是不是那個專門給來對付他們的人,如果是的,她願意全力協助我。」

  惜惜道:「這話是真心的嗎?」

  燕青道:「閱人多矣,對真心與假意我已經能辨別得出來,她的確是出乎誠意。」

  惜惜連忙道:「那麼燕爺對她透露身份了?」

  燕青笑道:「我會那麼輕率嗎?即使我知道她是誠意,也必須裝糊塗下去,使她很失望.」

  惜惜道:「為什麼呢?她肯協助,該是很有力的線索?」

  燕青笑道:「她對一個瞭解不深的人都輕易透露心聲,可見城府還很淺,因此若地真心想幫忙的話,可能越幫越忙,連我們都坑了進去了。」

  惜惜道:「應該不會吧,她以秦淮名妓的身份在這兒有幾年了,暗中卻主持著一處分壇而不露形跡……」

  燕青道:「她不是主持著分壇,只是共同主持著金陵分壇,而且有馬百平為她掩飾著,除了一些普通的堂會應酬,每天晚上都由馬百平出條子叫她的局,一則為了議事,一則也是避免她的麻煩,她的確沒有受過你們這麼嚴的訓練,不習慣過這種日子的。」

  惜惜俯下了頭,燕青道:「後三天的秦首,使我對她的瞭解更深了一點,我不必透露身份,一樣也可以借重她的幫助,而且在對方的陣腳裡有一個心生反決的人,必要時有很大的好外,我說的捨不得殺她就是為了此點。」

  尤俊忙道:「是呀,既然燕兄不想殺死金紫燕,自然你也不必急於犧牲了,因此我必須去阻止林奇今晚前來。」

  他心中似乎有點愧對惜惜,急著想早點離開,所以匆匆地去了,惜惜幽怨地看了燕青一眼道:「爺,你這算是愛惜我,還是要我繼續受折磨下去。」

  燕青攬住她的肩膀柔聲道:「惜惜,不會了,丁宏已經當眾要我表示了態度,不會再來惹你討厭了。」

  惜惜道:「去了個丁宏,還會有別人呀,我開著門,就必須以這種姿態混下去。」

  燕青道:「我包下來,也許我有事不能天天在這兒,但我每個月至少有二十天會住在這兒的。」

  惜惜驚喜交加地道:「是真的,爺,那麼金紫燕那兒呢?」

  燕青道:我不會流連在那兒的,馬百平也不能讓我跟她過於接近,何況我也不敢在那兒經常逗留,因為那兒不安全,那個小鬼頭郭小琴恨死我了,很可能會抽冷子暗算我,為了安全,我也不敢上她那兒去。」

  惜惜雙臂抱住他,熱烈地道:「爺,別說是二十天,一個月中,你只要在這兒兩天,我心滿意足了。」

  燕青笑了一笑,抱她上了床,開始脫她的衣服,惜惜卻以柔情的眼光看著他,燕青低聲道:「惜惜,合作一點,有人在看著我們呢。」

  惜惜神色微變,但她究竟是訓練有素,連忙火熱地貼緊他,兩個緊緊地連成了一個人。

  過了一陣後,燕青才吁了一口氣道:「好了,那位看戲的走了,惜惜,別說你痛苦,連我也受不了,這原是銷魂的樂事,但讓人看就不是滋昧了。」

  惜借也紅著臉道:「是哪一方的人?」

  燕青苦笑著搖頭道:「我怎麼知道呢?反正我現在是個名人了,一舉一動都有人密切注意著。」

  惜惜輕歎一聲道:「爺,您的耳朵真靈,我怎麼一點聲音都沒聽見?」

  燕青苦笑道:「我必須要耳目靈敏,因為這是我求生的條件,只是六死七生,我仍然無法避免那穿心一鏢的。」

  惜惜黯然地撫著他潔白堅實的胸膛道:「也真虧你,在這兒連穿了六個洞,你都撒下來了。」

  燕青道:「那是龍老爺子的醫道精,不過恐怕沒有下一次了,龍田雨把你們放了出來,他自己也一定不在那兒了,那也是說我下一次不可能再活著了!」

  惜惜也黯然地道:「所以我跟姊姊才出來跟著你,龍老兒說你內傷太重,再挨一鏢的話,不可能把心脈一口元氣保住那麼久了,除非馬上為你施救。」

  燕青苦笑道:「你們跟得住嗎?這穿心一鏢,不知道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就射了過來。」

  惜惜緊張地道:「爺,你最好是別出遠門,只要在金陵,我們一定趕得及的,當然,最好不再挨上那穿心鏢。」

  燕青道:「別傻了,我的目的就是把他找出來,如果不照面,怎麼能除掉這個惡魔呢?九老會被逼得隱姓埋名不敢露面,武林中多少高手俠士,死於穿心一鏢之下,這個魔頭的手段太厲害了,此人不除,天下永無寧日。」

  正說著,他的耳朵一附,這次她聽見了,但很快輕鬆地一笑道:「別緊張,是姊姊!」

  果然憐憐推門進來,看了床上兩個赤裸的人一笑道:「你們真夠狂的,連門都不閂!」

  燕青含笑把她拉到床上坐下道:「在等著你呢,有空了嗎?」

  憐憐一皺眉頭道:「恐怕不行,兩個人全在屋裡歇下了!」

  燕青道:「他們的興趣真高,居然跟我有同好,只是雙鞍一馬,可夠你受的了。」

  憐憐輕輕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背道:「少輕狂,人家對我沒興趣,完全為的是你燕大爺,從你一進門開始,就問個沒完。」

  燕青微笑道:「那是應該的,那姓仇的是餘杭分壇的主持人。」

  憐憐啊了一聲道:「你已經曉得了?」

  燕青道:「我當然知道,因為我早就弄清楚了,只是他那個紅葉莊太小,子母神劍的名頭也不夠響亮,引不起我的興趣光顧,你是怎麼知道的?」

  憐憐道:「他們以為我只是個普通風塵女人,談話並不避忌,我也裝傻,他們談他們的,我裝著聽不懂他們的話。」

  燕青道:「有什麼收穫呢?」

  憐憐搖頭道:「沒有,這條線索不值得追究,因為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天魔會是誰,倒是那個姓仇的雄心勃勃,我聽他的意思是頗想把你吸收過去,以壯實力。」

  才說到這兒,忽而燕青臉色微變,伸手拉起枕頭往惜惜頭上一擱,撲撲兩聲輕響,兩支青藍色的銅釘在白色的枕頭上發出森森的寒光。

  跟著隔屋也發出輕喝,碎然聲中,似乎有人穿窗而出!

  燕青臉色微變,連忙道:「狙擊者不只一個人,對隔屋也下了手,你們在這兒呆著別動,留心暗器,這是淬毒的。」

  他很快的穿好衣服,赤腳提劍就出了房門,看見一條人影竄了出去,燕青動作比他更快,一掠身就落在他前面,擰劍直刺,那人是個瘦身材的中年人,使著一枝峨嵋刺,兩人動手交了幾招。

  燕青心中微動,因為他發現這中年人的招式很奇怪,雖然使的是峨嵋刺,卻是判官筆的招式,一劍斜挑上去,那人用峨嵋刺反撩開了,燕青閣問道:「你是甚麼人?」

  那人笑道:「這位老弟,在下田雨龍,是同住一屋的。」

  從招式上他已經明白了,尤其是最後一式的化解,用「倒脫靴勢」,而燕青的兩劍則是「燈花迎賓」與「卞莊刺虎」。

  兩人在過手間,等於是互遞了暗號,燕青使出了這兩劍,目的是在探詢,那是九老會的連絡式,假燈花迎賓的一個燈字,與卞莊刺虎的虎字,合成燈虎二字,詢承來人的身份,因為這中年人的第一手就使了「扶杖登高」。

  那是九老會的代表式,借登高敬老之意,暗示九九重陽之數,也是九老會的意思。

  而這人以倒脫靴勢,則表示了打迷射虎的捲簾格,謎底要倒過來念才會題意。

  對方接著自報了姓名叫田雨龍,倒過來則是龍雨田了。

  燕青收劍道:「抱歉,在下不知道是田先生,發生甚麼事?」

  田雨龍道:「我也不知道,突然有人施襲,我的朋友追出去了,這兒被我料倒了一個。」

  屋角處蜷著一個瘦小的蒙面人,燕青過去一看,立刻笑了:「這是來找我的,可能摸錯了門,闖到先生那兒去了,先生交給我處置如何?」

  田雨龍笑道:「那當然可以。」

  走過來道:「老弟,憐憐知道了,惜惜還不知道,你別說穿。」

  燕青點點頭道:「先生在杭州好啊?」

  田雨龍笑道:「仇雲彪是個草包,沒有甚麼可混的,但幸好他急於用人,對我的身份尚能掩護,如是而已。」

  然後指了指那蒙面人道:「這傢伙很扎手,是怎麼回事?」

  燕青道:「私人怨隙,先生跟他沒照面嗎?」

  田雨龍搖搖頭道:「沒有,我不想露相,連面都沒照,因為他守在老弟門口想用暗器,我在他腦後五總穴上賞了一顆鐵蓮子。」

  燕青道:「那最好,交給我來辦。」

  唰的一聲,屋裡又有響動,卻是子母神劍仇雲彪回來了,田雨龍忙討好迎著道:「仇兄,追到了嗎?」

  仇雲彪憤憤地道:「沒有!但沒關係,我知道那婆娘是誰,明天找她算帳去,問問她這是甚麼意思。」

  田雨龍笑道:「這兒還有一個,幸虧這位燕老弟高明制住了。」

  仇雲彪立刻上前道:「燕大俠,敞人姓仇,字雲彪,綽號子母神劍,寒舍在杭城西子湖畔的紅葉莊,也算薄有微名、」

  田雨龍跟著道:「仇莊主虛心好客,對老弟在金陵的大名極為仰慕。」

  燕青拱拱手,道了兩聲久仰,選又問道:「還有一個刺客是女的嗎?」

  仇雲彪道:「是的,沒關係,我找得到她的。」

  燕青道:「她跟仇兄有過節嗎?」

  仇雲彪道:「沒有,而且還有點交誼,仇某明天非要去問問她。」

  燕青笑道。「那可能是誤會,她們是衝著兄弟來的,摸錯了地方,誤闖進仇莊主的屋裡去了,由兄弟自己解決好了。」

  仇雲彪道:「燕大俠知道是誰了嗎?」

  燕青道:「從留下來的這一個已經知道了。」

  仇雲彪道:「大俠既然知道了,就得小心點,他們的人手多,實力也不弱,大俠如果在此不便,就到舍下去……」

  燕青笑道:「莊主高義,兄弟十分感激,不過事態並不太嚴重,兄弟帶這個傢伙去解釋一下就行了。」

  仇雲彪道:「燕大俠,你跟她們的過節很深嗎?」

  燕青道:「根本談不上過節,早上還見過面的,可能是為了兄弟落腳在此地,引起了她們的不高興。」

  仇雲彪想了一下才道:「大俠人采風流,小劫難免,既是如此,仇某就不多事了,不過大俠如若有興.到杭城小住,西湖船娘,別有一番風情。」

  田雨龍笑道:「仇莊主不但慷慨好交,而且也是風月名家,兄弟就是因此與仇在主訂交的,紅葉莊上,粉黛如雲,無一不是絕色,燕老弟如果去了,一定會樂不思蜀。」

  燕青聽了一笑,他知道田雨龍就是龍雨田,自然也知道他的毛病,找上仇雲彪倒是找對人。

  因此一笑道:「兄弟一定會會見識一番,今夜為了兄弟的事.驚擾了二位,兄弟十分不安,明天兄弟在此設宴小酌,向二位道擾,我們再好好談談,現在請恕兄弟失陪,先把身邊的事料理一下。」

  仇雲彪高興極了,連忙道:「不!明天由仇某作東,我們把秦淮河畔的船娘都找了來,放舟在玄武湖上,痛快地樂他一夜。」

  田雨龍忙道:「好極了,如此豪情,恐怕還沒有人開過先例。」

  燕青道:「幹嗎要上玄武湖去呢?」

  仇雲彪笑道:「秦淮河太小了,容不下大船。」

  燕青道:「玄武湖上也沒有大船呀。」

  仇雲彪道:「到明天就有了,燕大俠,仇某也托大叫你一聲老弟吧,這次我到金陵來,原是為了陪田兄玩玩,聽說老弟在此地有盛名,很想結納一下,苦於沒有機會,所以才駐寓這裡,就是想跟老弟攀攀交情,我們也知道這一對姊妹花是老弟的相知,可沒存甚麼不敬之心。」

  燕青拱手笑道:「仇見太抬愛了。」

  仇雲彪更興奮地道:「哪兒的話,要跟老弟這種非常人攀交,一定要有非常的場合,老弟先別問了,明夜月出之時,仇某在玄武湖上恭候大駕,務請光臨。」

  燕青道:「仇兄如此盛會,兄弟怎捨得不來呢?只是這東道……」

  仇彪道:「老弟肯賞光就是天大的面子了,別的都不要談,只是見了馬百平,老弟可別說明夜之約,仇某請的是老弟,不想他們來擾了大興。」

  燕青點點頭,回房去穿衣服,憐憐低聲問道:「被擱下的那人是誰?」

  燕青道:「郭小琴!」

  惜惜怔了一怔:「怎麼會是她呢,尤爺不是說林奇嗎?」

  燕青道:「我也不曉得,所以要去弄弄清楚。」

  他穿好衣服出來,提起琴兒,趁著夜色,就往金緊燕的小樓行去,來到樓前,卻被一條人影攔住了,低聲道:「燕青,跟我來。」

  是金紫燕的聲音,燕青跟著她,轉到一個冷僻無人的小橋旁邊,放下肩頭的郭小琴道:「紫燕,你這是什麼意思。」

  金紫燕淒然的道:「燕青,請相信我,這不關我的事。」

  燕青道:「你自己也去了,還說你沒份。」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3:02

第八章


  金紫燕道:「我是跟在這小鬼後面去的,今天見林奇跑來找我娘偷偷地說話,不一會把這小鬼找了去,卻偏偏漏了我,我就感到奇怪了,我偷聽了一下,只聽說甚麼可以栽在仇老兒身上,他們住在一起,賴都賴不掉那些話了……」

  燕青嗯了兩聲,金紫燕急急道:「燕青,你究竟相不相信?」

  燕青道:「相信,你往下說吧。」

  金紫燕道:「我知道仇老兒是仇雲彪,也知道他落腳在花家姊妹的宅子裡,但是聽我娘的意思是要對付一個人而栽在仇老兒的頭上,我冷想一想,那個要對付的人一定是你。」

  燕青道:「這麼說來,是大娘要殺我了。」

  金紫燕痛苦地道:「是的,否則這小鬼還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燕青道:「奇怪了,我沒有得罪大娘呀。」

  金紫燕道:「那是為了我的緣故,燕青,看起來我跟馬百平一樣,主理著各一家鏢局,但我娘比我的身份還高,我還要受她的管束,平時她很疼我,由我去主理一切,可是你來了之後,她看出我對你動了心,對工作起了疑心,就想把你殺死了絕了我的念頭……」

  燕青道:「就為了這點原因吧?」

  金紫燕道:「是的,這已經是很充分的理由了,我們是沒有自由去愛一個局外人的,除非你也加入我們這個組織。」

  「你們究竟是一個甚麼組織?」

  金紫燕道:「你是裝糊塗,還是真不知道?」

  燕青道:「我怎麼知道呢?我看見你們一個個都很神秘,似乎並不以開設鏢局為目的,卻弄不清你們是在幹甚麼。」

  金紫燕下定決心道:「我們是天魔教下的金陵分壇,分壇主持人是馬景隆,但他不怎麼管事,由馬百平代主一切,我娘是副分壇主,由我出頭主持,各管一家鏢高。」

  「可是景泰也讓馬百平當總鏢頭呀。」

  「那是名義上由他兼任,我們都不便出面,鏢局的事他可以主持,分壇的事由我們共同負責。」

  燕青道:「天魔教又是甚麼組織呢?」

  「是隸屬於天魔下一個組織。」

  燕青搖搖頭道:「我沒聽過這個人。」

  金紫燕大感失望地道:「燕青,你真不是對方派來的?」

  「這是你第二次問我了,我簡直不知道你是甚麼意思,因為我從沒聽說過有甚麼無魔教,更不知道甚麼是對方,對方是誰?也是一個組織嗎?」

  金緊燕道:「天魔教是一個神秘的組織,已經掌握整個武林的大勢,在各地都設有分壇。」

  燕青笑笑說道:「你別騙人了,武林中以五大門派為主,另外還有許多小門派,從沒有出現過大一統的局面。」

  金紫燕輕歎道:「你對江湖時勢太過隔膜了,五大門派幾年來掩旗息鼓,毫無作為,正是受了天魔教的威脅。」

  燕青道:「我怎麼會沒聽過天魔教這個名字呢?」

  金紫燕道:「天魔教是不公開的,正因為不公開,才能掌握大局,對異己者,採取暗殺的手段,這幾年來,武林中的好手死了很多,這一點你總有所聽聞吧。」

  燕青道:「我也不大清楚,因為我很少在江湖上活動。」

  金紫燕一歎道:「他是為你好,他怕你也受到天魔教的威脅,他本來是個很有名的人,為甚麼會躲起來謝絕江湖呢,一定也是為了天魔教的脅迫的原故了。」

  燕青道:「天魔教是個邪惡的組織了。」

  金紫燕道:「這叫我很難回答,因為天魔教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做出甚麼十分邪惡的事,但他們所用的手段卻令江湖為之色變,不順者殺,逆我者殺,已經殺死很多人了。」

  燕青道:「這還不夠邪惡嗎?」

  「江湖上本來就是殺來死去的,你也殺過一個陶宏了。」

  「那是他要殺我,我為了自衛。」

  「天魔教殺人也是為了這個原因,有人不讓我們立足,要消滅我們,我們只好採取行動,先下手為強。」

  「這麼說來,你是贊成天魔教的作為了。」

  金紫燕道:「不!我不贊成,我從小由娘扶養長大,練成武功後就在這兒落腳,但我對於天魔教的內情並不清楚,而且我對天魔教的作為也很反感,如果誰要跟天魔教作對,我一定衷心支持他,因為我痛恨暗殺的手段。」

  燕青道:「那你就幫我好了。」

  金紫燕驚喜交集的道:「你真是那邊派來的人。」

  燕青搖搖頭道:「我甚麼也不是,只是個憑著良心去做事的江湖人,是個硬骨頭的流浪漢,我沒惹天魔教,天魔教卻想殺我,憑著這個,我也要跟他們周旋到底了。」

  金紫燕卻失望地道:「你就是一個人。」

  燕青笑道:「加上你不就是兩個人了嗎?」

  金紫燕仍是搖頭道:「兩個人也不行,二十個人都不行。」

  燕青道:「要多少人才行?」

  金紫燕道:「我不知道,除非是搭上九老會的人才有希望。」

  燕青心中猛一跳,連忙問道:「九老會又是些甚麼人?」

  金紫燕道:「九老會是九個白道上的領袖合組的團體,他們專門針對著天魔教行動,而且已經作了多年的準備,只是我只知道這個名稱而已,九老會究竟有哪些人,將採取甚麼行動,我一點都不知道。」

  燕青道:「那怎麼跟他們搭上關係呢?」

  金紫燕道:「我要曉得還等你來問嗎,不過總壇已有命令,要我們密切注意九老會的動態,嚴防九老會的人滲入,你耐心地等著,他們的人遲早會來的。」

  燕青道:「你能等,我可不能等,因為天魔教對我已經採取行動了,等不到那些人來,我就沒命了。」

  金紫燕道:「你打算怎麼做?」

  燕青道:「以殺止殺,誰要殺我,我就殺誰?」

  金紫燕道:「你要殺我娘?」

  燕青道:「那倒不一定,我殺人一定會問問清楚,究竟是為了甚麼原故,金大娘為甚麼跟我過不去。」

  金紫燕道:「為了我,她怕我因為你而受到總壇制裁,她很疼我的,上次你打了紀子平,馬百平要殺你,我求准了娘,由她出面去向馬百平交涉才放過了你,條約是把你送走不再回來,可是你又回來了。」

  燕青道:「這次回來,馬百平不想殺我,你娘倒想殺我了。」

  金紫燕道:「娘怕你被馬百平拉攏去了,金陵分壇是我們共同的勢力,現在看馬百平的做法,似乎想把我們擠掉。」

  燕青笑道:「我現在知道馬百平也是天魔教的人,我不會被他拉攏,但我也不會被你們拉攏。」

  金紫燕指指郭小琴道:「你打算拿她怎麼樣?」

  燕青道:「我帶她見金大娘去,問問她究竟是甚麼意思。」

  金紫燕道:「我求來你別這麼做,這一來就坑我了,我出來時娘不知道,這個小鬼的武功殺不了你,可是她帶了一種強毒暗器青狼釘,上淬劇毒,專破內家真氣……」

  燕青道:「也不怎麼樣,我見識過了。」

  金緊燕歎道:「那兩枝只是誘你出來的,她手裡還扣著一筒,用機關發射,出手就是百枝齊飛,你絕對躲不了的,我沒有辦法,只好衝進仇雲彪的屋子裡,驚動了他,讓你提高警覺,我只能這樣暗中幫你。」

  燕青道:「仇雲彪也是你們的人嗎?」

  金紫燕道:「是的,他是杭州分壇主持人!」

  燕青一笑道:「難怪他會認出你了?」

  金紫燕驚道:「我蒙了面,他怎麼會認出我呢?」

  燕青道:「他認出是個女子已經夠了。」

  金紫燕急急道:「那可怎麼辦?」

  暗中有人接口道:「交給我好了!」

  赫然是金姥姥的聲音,金紫燕的臉都嚇白了,金姥姥一身黑衣,手執龍頭拐,飄身落地。

  燕青連忙執劍作勢,金姥姥卻笑道:「燕大俠,既然你不是九老會的人,老身感到很抱歉,小琴這個丫頭是殺不得的,請你交還給我。」

  燕青道:「大娘聽見我們的談話了。」

  金姥姥點點頭,然後道:「紫燕是我的孩子,雖然並不是我親生的,卻是我一手帶大的,我比自己的女兒還疼她,因此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這一點請大俠諒解。」

  燕青點點頭,接著道:「可是剛才……」

  金姥姥道:「剛才的話只有我們三個人聽見,我會忘記的,希望你也能忘記,因為這些話對我們都沒好處,燕大俠,我不怪紫燕想脫離天魔教,卻不同意她的作法,憑你們兩個人的力量就想摧毀天魔教,那無異以卵擊石!」

  金紫燕驚喜地道:「娘,您也想脫離天魔教?」

  金姥姥道:「每個人都想脫離,但沒有人敢,因為天魔會的手段太厲害了,他一個人控制全局,誰都不敢反抗的。」

  燕青道:「這個人是誰,我去鬥鬥他。」

  他急切地等待著,心中卻在激烈地跳動著,希望能聽到一個盼望已久的消息。

  燕青豎起了耳朵,但金姥姥卻給他一個失望的答覆:「知道他是誰,早就有人對付他了,問題是沒有一個人知道,只知道他有最厲害的一著殺手,穿心一鏢,每個反抗他的人都死在穿心鏢下。」

  金紫燕道:「您也不知道嗎?」

  金姥姥道:「我如知道,就活不到今天了,沒有人能活著見過穿心鏢,死了也未必會知道,燕大俠,你要反抗天魔教也好,加入天魔教也好,只請你別把紫燕拖進去!」

  燕青道:「我不想反抗誰,但我也不歸順誰,因為我一向自由慣了,但誰要殺我,我也殺誰。」

  金姥姥一笑道:「你能這樣,還可以多活幾天,如果你能遠離這個圈子就可以活得更久,這就是我給你的忠告。」

  燕青道:「我會走,但不會被人嚇走。」

  金姥姥笑道:「隨便你吧,你如果沒有甚麼別的居心,可以來看看緊燕,否則你就別來害她,紫燕,我們走吧。」

  她用枴杖挑起琴兒,拉著金紫燕,很快地走了。

  燕青怔住了,心中驚意頓生,別說天魔會神秘莫測,連這老婆子都不可輕視。

  以他的耳目之敏,居然沒聽見這老婆子是如何來到身邊的,這令他得到震驚與沉著,幸虧他的口風密,沒說出自己的身份,否則真是不可設想了。

  還在這時候,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頭。

  燕青倏地一驚,連忙回頭,看見是馬百平,心中更為震驚了,連忙道:「馬先生何時來的?」

  馬百平笑道:「來得比你與金姑娘更早,只晚了那老婆子一步。」

  燕青更為吃驚,馬百平卻友善地道:「今天可真是熱鬧,尤兄弟告訴我說林奇為了想激起燕兄與史大叔的誤會,要暗殺惜惜姑娘,嫁禍青萍劍,兄弟就大為不滿,本是要來阻止這件事。

  燕青故意作憤然造:「這太豈有此理,這種手段太卑鄙了。」

  馬百平道:「是的!燕兄現在對敵局的內情也瞭解了,人事複雜,互相傾軋難免,但利用這種手段,而且陷害一個可憐的風塵女子,更要使燕兄與敝局失和,兄弟是絕不會聽其發生的,可是兄弟一找林奇,發現他到金老婆子那兒去了。

  燕青道:「馬兄也跟著去了?」

  馬百平道:「金老婆子武功很高,但兄弟不必過於接近,只要等在門口,林奇出來時,抓住他一問,他乖乖地就說了出來。」

  燕青哦了一聲道:「他居然肯說出來。」

  馬百平笑著說道:「他不說也不行,燕兄雖然想盡方法為他掩飾,但陶宏被誰殺死的事,仍然瞞不過兄弟的。」

  燕青心中一跳,覺得馬百平這個傢伙很精明。

  馬百平仍然坦率地笑道:「燕兄!你在金紫燕那兒,對隆武景泰兩家鏢局的內情也很清楚了,我也不必再瞞你,天魔教是個令人不齒的組織,每一個加入的人都想離開,金紫燕如此,兄弟也如此,別的地方的人,更不會例外。」

  燕青道:「怎麼我以前從沒有聽到一點有關的消息呢?」

  馬百平道:「那是因為天魔教的人自知不能見容武林,誰都不願公開表示身份,而天魔會主也知道反對他的入太多,從不敢公開揭露身份。」

  燕青想了想道:「有個九老會,又是怎麼樣的組織呢?」

  馬百平道:「燕兄為甚麼會問起這個組織?」

  燕青道:「是金紫燕說的,她以為我是九老會派來的人。」

  「九老會是武林中白道上一批俠義元老組成的,目的專為打擊天魔教,只是他們的行動與天魔教一樣的秘密,誰也不知道他們是些甚麼人,作些什麼活動。」

  燕青道:「既然如此,這個秘密又怎麼會被你們知道呢?」

  馬百平道:「兄弟不清楚,是總壇傳來的消息,要我們注意九老會的活動,大概是九老會中,已經有了天魔會的人,由此可見,天魔會的本事比九老會大一點。」

  燕青心中暗驚,九老會是十分嚴密的組織,但天魔會居然知道了,幸好自己化名改變身份來打擊天魔會的事,只有主持者一個人知道,否則就一敗塗地,毫無機會了。

  馬百平笑笑又造:「金老婆子對天魔會知道得太少,兄弟比她知得還多一點,燕兄如果確實有意與之一抗,兄弟倒是可以提供一個較為有力的線索。」

  燕青神色平靜地道:「我不感興趣了,只要他不惹我,我絕不去找他麻煩。」

  馬百平似乎頗為失望,想想又道:「以燕兄如此人材,天魔會是不會放過的,一定會想法子把燕兄網羅進去。」

  燕青道:「那也不可能,我知道天魔教是怎麼樣的一個組織就絕不會加入。」

  馬百平道:「那燕兄是準備投向九老會了。」

  燕青道:「我也沒興趣,我只希望保持自由之身,什麼事都不管,哪一邊都不幫。」

  馬百平道:「這就很難了,燕兄如果不表示一個明確的立場,雙方面都不討好,兩邊的人都會找你的麻煩的。」

  燕青傲然道:「我這個人就是不怕麻煩,誰找上我,誰都沒好處。」

  馬百平道:「燕兄,我是一片誠意,希望你別固執,以你一個人的力量,是萬難與一個組織對抗的。」

  燕青拂然問道:「以馬兄的意思是要我加入那一方面呢?」

  馬百平笑道:「兄弟不要你加入那一方,因為你的加入哪一方都不安全,天魔教中可能有九老會的人,九老會中也可能有天魔教的人,不管你加入哪一方,都是麻煩。」

  燕青道:「我知道,所以我不想加入哪一方面引起麻煩。」

  馬百平道:「但若加入兄弟這一方,就不會有麻煩了。」

  燕青笑笑道:「馬兄又算是那一方呢?」

  馬百平說道:「兄弟名義上是天魔教的人,實際上與燕兄一樣,哪一方都不是,想擺脫天魔教而另成天下。」

  燕青道:「我對創天下也沒興趣。」

  馬百平笑道:「兄弟的天下不是在稱尊武林,只是想在不受拘束的情形下過自己的生活,這不是跟燕兄的處世宗旨相同嗎?」

  燕青笑笑道:「但是馬兄並不能自主。」

  馬百平說道:「目前是不可能,但兄弟已經在設法了,如果有幾個像燕兄這樣的人,兄弟就可以展開行動了。」

  燕青道:「怎麼樣的行動呢?」

  馬百平道:「把天魔教的人次第排除,公開表示脫離天魔教。」

  燕青一笑道:「這樣一來,不是會引起天魔教的仇視了嗎?」

  馬百平道:「但我們對九老會同樣也採取行動,使天魔教對我們的態度難以窺測,就不會對我們有所行動,因為他最擔心的是九老會,絕對不敢輕率行動,暴露身份,予九老會以可乘之機。」

  燕青道:「我還是不明白馬兄的意思。」

  馬百平笑道:「那很簡單,我們明白表示脫離天魔教後,有人對我們不利,必是天魔教的人,九老會自然會對付他們。」

  燕青笑道:「可是九老會的人就會向馬兄表示友善,前來連絡了。」

  馬百平道:「我也照殺不誤。」

  燕青道:「為甚麼呢?」

  馬百平道:「這表示我只想擺脫天魔教的束縛,卻不是歸向於九老會,我之所以脫離天魔教,只是為了爭取本身的自由,不是為了九老會。」

  燕青笑問道:「那會有什麼好處呢?」

  馬百平道:「那樣一來,可號召許多不甘受制天魔教的武林同道加入我們這邊,等我們的聲勢一壯,天魔教自然不敢再跟我們作對,大家也可以喘口氣了。」

  燕青道:「可是馬兄不怕天魔會嗎?聽說他暗殺人的手段很厲害,到時你又如何預防呢?」

  馬百平微笑道:「兄弟自有預防之法,如果燕兄有意思與兄弟合作,兄弟就把這個秘密告訴你。」

  燕青幾乎想答應了,但略作沉思後卻道:「對不起,我不想惹這個麻煩。」

  馬百平笑道:「燕兄可是怕那穿心的一鏢。」

  燕青道:「我不曉得甚麼叫作穿心一鏢,剛才金大娘雖然提過,但是我不相信穿心鏢能有如此厲害……」

  馬百平道:「這倒不假,天魔會殺人的手法就是穿心一鏢,令人防不勝防,許多好手就是這樣死的。」

  燕青道:「那又有甚麼方法能防止呢?」

  馬百平笑道:「很簡單,我已經研究過穿心鏢殺人的手法,多數是從背後發鏢,直透前心,只要在背後終有一個人監視著就行了。」

  燕青道:「可是你不能不分日夜,背後不離人嗎?」

  馬百平道:「那當然不行,但我要跟人談話或接觸時,背後不要放鬆戒備,單人獨處時,背後絕對不要有空隙……」

  燕青幾乎要叫出來,這個辦法是不行的,他自己在穿心鏢下,已經死過六次,馬百平說得倒是不錯,穿心鏢都是由背後發來的,事前自己作了很嚴密的戒備,仍然躲不過那一鏢穿心,但他始終於忍住了。

  只笑笑問道:「馬兄已經有了那個妥當的人了。」

  馬百平道:「不錯,是家父,當家父受迫為天魔效力時,就跟兄弟商量好了,由兄弟出面接受主持一切,家父只是擔任一個虛名,但家父又一直在背後為兄弟壓陣,所以兄弟對天魔會有時並不太順從,卻始終沒挨到那一鏢。」

  燕青問道:「天魔會是否對馬兄採取過行動呢?」

  馬百平笑道:「當然有過,而且有三個人已經喪在家父鞭下。」

  燕青一怔道:「有三個人?」

  「是的,三個人,這三個人都是悄悄掩近兄弟十丈處,就被家父突然出手,一鞭擊斃了。」

  「天魔會徒既死,怎麼還會在江湖上存在呢?」

  馬百平笑道:「燕兄想得太死板了,天魔會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批善於用暗器的兇手,受一個人控制而已,這個人從不出面,也不會擔任行動,所以才沒人能發現他。」

  燕青怔了一怔道:「被殺死的又是些甚麼人呢?」

  馬百平道:「不知道,完全是沒見過的陌生人,而且是二十到三十之間的年輕人,他們沒練過別的武功,只練過穿心一鏢,所以發出時又狠又準,正因為他們從沒有在江湖上露過面,也沒有人認識他們,防備他們,所以才無往不利。」

  燕青陷入沉思,開始回憶起以往中鏢的情形。

  馬百平道:「兄弟研究穿心鏢多年,已經有了深刻的瞭解,這些人除了善於發鏢外,還有一個特長,就是善於隱身,當天魔教要一個人時,不是暗中趁人不備下手,就是設法把要殺的對象帶到他預定地方,然後埋伏這樣一個殺手。」

  燕青道:「不會被入發現嗎?」

  馬百平笑:「假如是人,自然很難隱藏,但這些人隱身的方除巧妙異常,有時藏身枯木中,有時藏身在山壁中,有時可能埋身在地下,他們還有一個特長,就是能屏住呼吸,使全身僵然維持一個姿勢,幾個時辰不動等候著,直到被狙殺的對象來到適當的距離與位置時,才猝然發動。」

  燕青不禁心中狂跳,這個秘密的透露,揭開了他心中的一個疑團,上次他以震靂創客楚天涯的身份,橫搗天魔教幾處分壇,劍劈了十幾個重要份子,然後追蹤一個可疑的蒙面人來到江邊。

  當時江邊沒有人,那個蒙面人逼得返身應敵,最後還是死於自己的劍下,當時自己以為這人就是天魔會主,正想揭開他的面目看看是誰,忽而背上一痛,又是一鏢穿心而過,他才知道自己錯了。

  中鏢之後,他還回頭看了一下,江岸遼闊,百丈之內沒有一點人影,他實在無法相信發這一鏢的人,能在眨眼的功夫內消失到百丈以外去,現在他知道了,在記憶中,現場有一段枯樹,只有半個人高,尺來粗細。

  人是無法躲在這段樹後的,但這段樹如果是人化裝的,謎底就揭穿了。

  但他始終還想不透,那段樹只有半人高,直立在江邊,即使是人化裝,也不可能這麼矮,但再仔細一想,這也並不足為奇,只要事先在地下挖個坑,使那喬裝的兇手埋在裡面,只露出上半身,豈不就行了。

  難怪夭魔會殺人的手段如此神出鬼沒,他利用這種方法,自然使人防不勝防了。

  馬百平一直在注意他的表情,見他既然色動,才笑著道:「現在燕兄是否感到興趣了。」

  燕青道:「我只是對天魔會殺人的手段感到興趣,馬兄既然能獲知這麼多的秘密,為何不設法留下一個活口呢,那樣也能對天魔會作更深入的瞭解。」

  馬百平苦笑道:「兄弟何嘗沒想到,只是未能成功,這些人縱使當場沒被殺死,一旦失手,立刻就服毒自殺了。」

  「服毒自殺,那可以預防的。」

  馬百平道:「不錯,兄弟知道一般預防藏毒藥都是在牙齒中,可是對這類的兇手,卻始終找不出毒藥的藏處,有一次家父立刻卸下那人的牙床,帶回去準備問供,他已經死了,始終不知道毒藥藏在何處。」

  燕青皺眉道:「如此說來,豈非永遠也找不到天魔會主是誰了。」

  馬百平道:「也不盡然,兄弟已經掌握住部分證據,以及一個完全有效的趨避之法,燕兄如果有興趣合作,兄弟全為奉告,同時也借重燕兄大力,深入探究。」

  燕青幾乎要受他說動了,但想想後仍是道:「對不起,我不想惹麻煩。」

  馬百平啟口欲言,忽而笑道:「當然,人各有志,兄弟也不敢勉強,兄弟說出這些話,只是提高燕兄的注意,萬一天魔會對燕兄有所行動時,燕兄心裡也有個譜子。」

  燕青笑道:「天魔會似乎沒有對付我的理由吧。」

  馬百平道:「那很難說,金陵分壇是個很複雜的地方,天魔會對兄弟並不信任,所以才另外派了金紫燕在此監視,而燕兄是個新面孔,武功又這麼高,難免會引起他注意的。」

  燕青笑道:「如果他找上我,我也會反擊的。」

  馬百平一笑道:「兄弟很欽佩燕兄的武功、機智,有了兄弟提供的這點錦囊,燕兄應該可以預防一二了,如要燕兄改變了主意,隨時來找兄弟,兄弟是十分歡迎的。」

  說完一拱手,準備離去,走了幾步,急然又道:「燕兄,請記住一件事,我是真正把你當朋友看待,絕不會與你為敵,請燕兄也別把我當作仇敵看待。」

  燕青笑道:「那當然,我是與世無爭的人,只要別人不來為難我,我絕不會主動與人結仇的。」

  馬百平終於走了,燕青卻在那兒呆了很久,一直在思索馬百平這個人,這種態度。

  他有多少誠意,有多少其心?是否值得跟他合作一下。

  考慮的結果,他覺得還不宜操之過急,把這個問題留給尤俊去深入觀察一下。

  至少今夜的收穫比以往那一次都大,他知道了天魔會殺人的方法,殺人的手段。

  更知道了天魔會自己並不出手,而是使用一批不知名的兇手來代他殺人。

  雖然這收穫很大,但燕青的心卻更沉重了,因為如此一來,要找出天魔會的機會更渺茫了。

  拖著沉重的腳步,他又回到了花氏姊妹的香閨,天已亮了。

  田雨龍與子母神劍已經走了,大概是去籌備玄武湖上的看花盛會了,尤俊過了好一會,卻伴著莫家兄弟來了。

  莫桑與莫樣是給他送聘禮來的,條件十分優厚,而且完全像尤俊預先透露的一樣。

  莫桑奉上一張大紅的聘書,恭敬地道:「這次兄弟鏢局能在同業間吐氣揚眉,完全是拜受燕兄所賜,總鏢頭一職,對燕兄來說,實在是委屈了一點,但這是敝局最高的職事,敝兄弟雖為局東,但仍然是在鏢局中擔任鏢師的職務,聽受燕兄的驅策。」

  燕青倒覺得不過意,連忙道:「這怎麼敢當呢?」

  莫梓笑道:「這有例有循,燕兄也不必客氣了。」

  尤俊道:「不錯,昔年神州一劍為趙老前輩在京師擔任十三家鏢局聯盟的總鏢頭,那十三家的鏢局事都自任鏢師,以表示對各老劍客的敬意,昨天看花樓上一會,燕兄大展神威,使大家羨慕得不得了。會後也曾有此倡議……」

  燕青忙道:「那可萬萬使不得。」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3:19

  尤俊道:「是的,兄弟作主,替燕兄回絕了,他們如此作法,是想借燕兄之力,與敝上過不去,敝上對燕兄十分欽佩,也許不會介意,但燕兄來不致於對敝上作此有傷互相之間感情的舉動吧。」

  燕青道:「是的,我只想大家過得去,並不壓倒誰。」

  莫桑道:「敝兄弟也不會答應的,因為他們以前已經跟馬總鏢頭相處得很好,見利而忘義,有違江湖道義本份,如果燕兄要接受他們的條件,敝兄弟情願退出,再過從前的苦日子,也不跟他們同流合污。」

  莫梓笑道:「大哥言重了,同流合污四個字是用不上的,只是我們跟他們聲氣不能相投而已。」

  莫桑自知失言,訕然一笑。

  燕青笑笑道:「兄弟該到鏢局去接事了。」

  莫桑忙道:「那倒不必,鏢局裡沒甚麼事,燕兄去不去都無所謂,生意上門,敝兄弟自會料理,我們能負擔一切,我們自己就去了,除非是真正有紅貨重鏢,才要麻煩燕兄親自勞累一下。」

  莫桑道:「局裡為燕兄準備了一間屋子,但不會比這裡舒服,燕兄得暇去歇歇可以,並不一定要常住在那兒。」

  燕青一笑道:「那我不是成了坐領干俸了。」

  莫桑笑道:「這是應該的,別的人想請都請不到呢,兄弟鏢局能夠混出個局面,完全是拜受燕兄之賜。」

  燕青笑了一笑道:「好吧,昨天拜受盛筵,今天兄弟回請。」

  尤俊道:「今天,恐怕不行吧,城裡大酒樓的名廚,秦淮河畔的名妓,一早都被人以重金給迎走了,不知道是那一位豪客要大大地風光一下。」

  燕青笑道:「我知道,是有人請客,而且被請的客人就是我,我也是惜花獻佛,順便邀各位前往一樂。」

  莫桑忙問道:「是那位豪客,有此大手筆。」

  燕青道:「餘杭紅葉莊莊主,子母神劍……」

  他還沒有說出名子,莫桑就叫道:「是他,燕兄與此人有深交嗎?」

  燕青道:「沒有,昨夜才認識訂交的。」

  莫桑道:「此人是昔年聞名黑道的第一梟雄,陰陽無影鏢柳浩生,後來易名為子母神劍,只是把他的陰陽無影鏢換成兩枝子母銀劍而已,他潛居紅葉多年,暗中結納好手,不知有何圖謀。」

  燕青愕然道:「他不是叫花滿天嗎?」

  莫桑道:「那只是他的化名而已。」

  尤俊朝燕青深深地盯了一眼,暗示這才是他此來特為提示的消息,意下更表示此人很可能就是天魔會主。

  燕青卻因與馬百平的一番談話,而對天魔會有了較深的認識,知道這情形不太可能,但也不便說破。

  莫桑又道:「昔年敝兄弟初出江湖,在口外風雲鏢局當夥計被他劫過一次鏢,認得他的面目,別人恐怕很少清楚他的底細燕兄跟他接觸,要小心一點。」

  燕青笑笑道:「我已經答應了,現在也不便推辭,晚上去應酬一下就是了,反正我並不想跟他深交。」

  送走了莫氏兄弟,尤俊卻藉故留下,兩人才入屋又開始了一番密商。

  燕青把昨夜的事說了一遍,尤俊道:「兄弟回去找林奇,想中止刺殺惜惜的行動,那知已經找不到他的人了,兄弟想自己出面不好,才去告訴了馬百平,那知道這傢伙真滑溜,竟去找郭小琴前來出手。」

  燕青道:「郭小琴是想把我也一起收拾了,幸虧田雨龍把她制住了,否則以她所攜的暗器,我倒不容易躲得過。」

  尤俊道:「這田雨龍又是甚麼人,他跟子母神劍在一起,是否又有甚麼圖謀?」

  燕青不想告訴他田雨龍就是造化手龍雨田的化身,只笑笑,道:「他無非是想把我拉到餘杭分壇去。」

  尤俊道:「子母神劍既是從前的陰陽無影鏢柳浩生,此人在天魔教中的身份就不會僅止一個分壇主持人而已,因為他是關外綠林道盟主,勢力龐大……」

  燕青笑道:「尤兄可是懷疑他就是天魔會主?」

  尤俊道:「大有可能,陰陽無影鏢殺人無影,跟穿心鏢殺人的手法極為相似,他為了掩人耳目,改以子母神劍的身份出現在中原江南,使人想不起他與穿心鏢之間的關連。」

  燕青沉吟片刻才道:「可是馬百平對我的說法又不是如此。」把昨夜跟馬百平的談話又複述了一遍。

  尤俊更驚奇了道:「這些話他沒有跟我說呀。」

  燕青道:「也許他只要借重尤兄的才智,不想把這些事來擾亂你,怕你心生怯意而出賣了他。」

  尤俊沉吟了片刻又道:「燕兄看馬百平的話靠得住嗎?」

  燕青道:「根據我已往交手挨鏢的經驗,這倒很吻合,因為除此以外,很難再有人從背後暗算我了,只是我為了慎重,不便向他作進一步的表示,原則一定還可以多知道一點,從他的口中聽來,似乎他還有更進一步的線索呢。」

  尤俊道:「子母神劍這一條線索呢?」

  燕青道:「可能性不太大。」

  尤俊卻道:「不然,兄弟以為值得追索的價值很大,柳浩生很可能就是訓練這批殺手的人,他隱藏起自己陰陽無影鏢手法,利用一批兇手來殺人,不是更妥當嗎,而且只有出身黑道的人,才會以這種殘忍的手段來訓練殺手。」

  燕青想想道:「也有道理,今天我們就可以試探一下,晚上見面的時候,直接叫破他的本名。」

  尤俊道:「這有甚麼用呢,最多證明他是陰陽無影鏢而已。」

  燕青道:「但如若他就是天魔會本人,那就會緊張起來,一定不會再讓我活下去,也就會用穿心鏢對付我了。」

  尤俊道:「燕青那你就危險了。」

  燕青笑笑道:「馬百平提供了線索,這次我至少知道預防了,何況我如真的死了,也值得了,因為天魔會的本相揭穿了。」

  尤俊默然無語,但也不敢多耽,坐了一下就告辭了,臨行時燕青又道:「子母神劍要我別告訴馬百平,所以我沒告訴他,但你不妨通知他一聲,取得他的信任,說著這條路走不通,我們還是從馬百平那兒摸索上去。」

  月色初上,燕青已經來到了玄武門外,眼前一片火樹銀花,子母劍果然是大手筆。

  他所說的船不是船,而是用許多茅竹編成的水上浮家,整個鋪上了十丈見方的一塊大平台。

  平台上面又鋪了地毯,設了一條條的短桌,竟是倣傚家庭賜宴的方式,每人居一席。

  秦淮河上的艷姬都來了,個個花枝招展,濃裝艷抹,能歌者歌,善舞者舞。

  平台用幾十名水夫,處身水中,推著緩緩前進,看來這位紅葉莊主是真的準備一鳴驚人,舉行一次別開生面的豪筵了。尤其在一夜之間,準備得這麼充分,可見他所耗費的財力。

  雖然主人務求秘密,但要驚動這麼多的人,想保密是不可能的,而且還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好事之徒,早已雲集在玄武湖畔看熱鬧了,但他們只是看看而已,平台是上不去的。

  更絕的是子母神劍預先把玄武湖上的船隻也全部包了下來,寧可空著,也不准出租使用,所以當燕青等人上了平台,緩緩推離岸邊時,那些看熱鬧的人只好徒呼負負,空自罵主人缺德而已。

  子母神劍十分得意地道:「燕兄,兄弟安排的這個盛會還差強人意吧。」

  尤俊道:「難得,難得,莊主此舉冠古絕今,金陵為六朝金粉舊地,但有六朝以來,從無一人豪舉如莊主者,莊主為這一次盛會,花的銀子也可觀了。」

  子母神劍哈哈一笑道:「為招待燕兄這樣的客人,再多也是值得的。」

  田雨龍笑道:「不錯,今日一會後,連帶我們這些做陪客的也沾了光,莊主真是懂得用錢的,錢要花在刀口上才有意思,總共不過幾萬兩銀子,卻可以使幾個人同時哄動天下,這是別的人做夢也想不到的。」

  子母神劍道:「田兄真是煞風景,不過說的也是實話,紅葉莊一向默默無聞,除了餘杭一地外,知道我的人不多,這是田兄想出來的主意,說這樣可以使我一夜成名,兄弟先還不信,現在他真的做到了,但主要的還是沾了燕大俠的光,若非款待燕兄這樣一位青年英雄,兄弟最多被人罵聲暴發戶而已,絕對無法成為一段武林佳話的。」

  燕青道:「莊主過獎了,在下不過是一個默默無聞的江湖流浪漢而已,怎敢當英雄二字。」

  子母神劍道:「燕兄客氣,秦淮河畔技懾紀子平,萬花樓上劍挫史劍如,這兩人都是成名多年的武林人物,燕兄這英雄二字,真可當之無愧。」

  說完又笑道:「當然,武林中論英雄,那兩個人還不能算已絕頂人物,比他們高的還很多,燕兄勝過他們也不足以傲視江湖,但如燕兄這般的年青英俊,江湖上還難找上幾個,而年青的美貌客是最受人注意的,所以今日會後,再經好事者一渲染,燕兄就不難成為聞名天下的大英雄了。」

  燕青苦笑道:「原來莊主今日是為燕某揚名的。」

  「那裡,兄弟只是托燕兄的福,藉機會讓世人也知道一下紅葉莊而已。」

  燕青覺得機會來了,淡淡一笑道:「其實莊主是為了栽培燕某而已,以柳莊主音年在江湖上陰陽無影鏢的威名,早就是跺腳四海顫的大人物了。」

  柳浩生臉色一變道:「燕兄怎麼知道兄弟的?」

  座上的莫氏兄弟臉色大變,唯恐燕青把他們說了出來,因為他們實在惹不起這號人物。

  但燕青微微一笑道:「燕某幼時流很四海,有幸在關外拜睹風采,昨夜初會時,但覺眼熟,一時想不起來,回來時約略有點印象,卻不敢確定,今夜見到柳兄豪舉後,相信再無他人了。」

  田雨龍笑道:「柳兄,你這個化名用不得了,還是恢復了本名吧,人人都認識,還有甚麼可隱藏的呢。」

  燕青微微一怔道:「田先生也認識柳莊主嗎?」

  田雨龍笑道:「在下若非認識柳莊生,怎麼能在短短的時間內,跟他建下深交呢。」

  柳浩生尷尬地道:「既然燕兄也認出兄弟了,兄弟自然不必隱藏了,其實兄弟沒有別的目的,只是當年在關外,幹的是見不得人的營生,洗手江湖後,歸隱紅葉莊。唯恐大家不恥相交,才換了個名字。」

  田雨龍笑道:「莊主真想歸隱,就該遠離江湖才是,莊主既然要結交江湖人,遲早總會被人認出來的。」

  柳浩生大笑道:「說的是,兄弟歸隱之初,是想遠離江湖,但日子一久,靜極思動,覺得這平凡的日子,不是我們過得慣的。」

  尤俊笑道:「進江湖易,跳出江湖難,並不是江湖陷人,乃人自陷耳,所以昔聞有跳出三界外的高僧,卻沒有跳出江湖的高人,生為江湖人,這一輩子都做定了江湖人。」

  柳浩生大笑道:「高論,高論,尤老弟年紀輕輕,而有這番見識,足見高明,日後我們要好好交一下。」

  尤俊道:「在下很願意攀交,只是身不由己,因為敝上百平兄對莊主卻不無微詞。」

  柳浩生道:「馬百平那小子又怎麼樣。」

  尤俊道:「百平兄認為誼店同道,莊主來了,應該知會他一聲,稍盡東道之誼,再說如此盛會,也不該把他騙了……」

  柳浩生哼了一聲道:「這是各人的自由,難道我該去投帖拜訪他不成!尤老弟如此說,是不願交我這個朋友了。」

  尤俊笑道:「尤某如果不敢高攀,今夜就不會來了,燕兄轉邀時,曾托我轉告敝局的幾個同道一起來湊熱鬧的,但百平兄沒有明確的表承,他們就不敢來了!」

  柳浩生笑道:「好!老弟真夠意思,咱們要深交一下,今日會後,柳某還準備約大家一起上杭州去盤桓幾天。」

  莫梓似乎不想跟他攀上交情,連忙道:「柳莊主盛情,敝兄弟恐怕只有心領了,最近敝局業務剛有起色,接了幾趟鏢……」

  柳浩生也不在乎他們,笑道:「二位公忙,柳某很遺憾,但燕兄不會太忙吧。」

  莫梓道:「燕青在敝局掛名總鏢頭乃是為了捧敝兄弟的場,除非鏢局出了問題,才要他幫幫忙,平常都不敢勞動他的。」

  柳浩生道:「這就行了,我邀燕兄去玩幾天,貴局的事請放心好了,柳某舊日的江湖情分猶在,我打個招呼,誰也不會找你們麻煩的。」

  莫氏兄弟只好順口答應稱謝,柳浩生又轉向尤俊道:「尤老弟是否肯賞臉呢?」

  尤俊道:「燕兄是總鏢頭,行動自主,在下可沒有這麼好的福氣,行動要聽敝上的。」

  柳浩生道:「沒關係,隆武的鏢師不干也罷,到了紅葉莊上,柳某不會虧待你的。」

  尤俊笑笑道:「莊主愛顧之情,尤某十分感激,但尤某新補了鏢頭的缺,立了受聘的書,總得聽敝上的指示。」

  柳浩生頓了一頓道:「原來老弟補上了鏢頭。」

  尤俊道:「是的,而且那是長約,幾年之內恐怕都無法自主。」

  他語中暗示自己是天魔教的一份子,柳浩生既是餘杭分壇的主持人,就該知道此處的人事是不容自由跳槽的。」

  柳浩生想想道:「我找馬百平商量一下,請他上聘。」

  尤俊笑道:「只要敝上能夠同意,在下自然樂於聽命。」

  柳浩生冷冷地道:「他不同意也不行,我找他老子說話去。」

  正說到這裡,忽然岸上傳來一聲清亮的聲音道:「金陵隆武鏢局馬百平拜上紅葉莊主。」

  柳浩生一皺眉道:「說到曹操曹操就到,我不想他來掃了興,田老哥,麻煩你替我擋了駕。」

  田雨龍含笑起立,朝發話處道:「不敢當,敝莊主改日回拜,請返駕。」

  可是一張泥金的拜帖已經凌空飛了過來,平台離岸邊有三四十丈,這張輕飄飄的拜帖居然直飛而來,又平又穩,可見來人內力之勁穩。

  田雨龍伸手接住,腳下沉了一沉,但仍然擲了回去,同時朗聲道:「原帖牽回,不敢勞駕。」

  帖子飛了回去,很快又轉了過來,同時聽見馬百平的聲音道:「誠意奉拜,乞賜一晤。」

  田雨龍伸手去接帖子,這次來力卻更強,他的手雖然接住了帖子,但來勢未盡,嗤的一聲,帖子已裂為兩截。

  名帖已破,當然不能再退回去了。

  田雨龍訕然道:「莊主,請恕兄弟力未能透。」

  柳浩生笑道:「田兄功力深厚,應該不會遜於這小子,恐怕是他在帖上搗了鬼,田兄一時不察著了道兒,有甚麼關係呢,咱們不給船去,看他如何過來。」

  於是朝岸上道:「水面遼闊,倉卒間未備舟船,請閣下稍候。」

  話才說完,他不禁咳了一聲,因為在月光照耀下,一條人影踏波而來,十分輕盈,赫然正是馬百平。

  柳浩生附聲道:「這小子果然有兩下子。」

  馬百平左肩懸著銀鞭,右腰卻懸著金鞘長劍,正是他成名的兩般兵器,來到平台邊,輕輕的一跨步就上來了。

  地毯上只有淡淡的兩塊潰,而他穿的英雄靴上,連靴面都沒有濕,這分功力,瞧得燕青也暗暗喝采。

  馬百平登上平台後一拱手道:「如此盛會,莊主也不招呼一聲,在下實在心癢難搔,無可奈何,只好厚顏作個不速之客了。」

  柳浩生哈哈大笑道:「好說,好說,柳某只怕聲望不夠,不敢奉邀;來人!為馬總鏢頭設座。」

  他伸手一指自己的左邊,那原是田雨龍的座位,從人正待把杯筷搬換下去,馬百平卻笑道:「百平來得冒昧,不敢有僭,敬陪末座是矣。」

  自動在最後一席坐了下來,還在尤俊之下,尤俊感到很不安,因為他究竟是馬百平的下屬。

  所以尤俊也離席而起,自動挪到馬百平的下首去。

  馬百平笑道:「尤兄弟,你別客氣,這不是在局子裡,當以主人之意為重,你還是在原位坐著好了。」

  尤俊想想也就坐下了,馬百平看看席前環坐弄弦吹管待宴的粥粥粉黛,才向莫氏兄弟一笑道:「我們昨天在萬花樓上聯合作樂宴請燕兄,跟柳莊主今日之會一比,實在太寒酸了。」

  柳浩生微微一怔道:「總鏢頭也識得賤名?」

  馬百平過:「在下是今日才聽人說起的,柳莊主乃江湖前輩,在下一向有失恭敬,實在是太失禮了。」

  柳浩生這才冷冷地道:「閣下太客氣了,柳某不過是浪得虛名而已,而且只曾在關外叫個字號,來到中原之後,連提都不敢提,何況江南尊家父子金銀雙鞭英名如日月中天,柳某這區區微名更是不值一笑了。」

  馬百平笑道:「柳莊主言重了,但憑莊主今夜盛舉就蓋盡江南英雄的光采,江湖上一擲千金而無吝嗇本是平常的事,但脫手十萬兩,僅為招待一個初識朋友,這等豪情走遍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位。」

  柳浩生臉色微變道:「馬總鏢頭是專為教訓柳某而來的?」

  馬百平卻仍然很平靜地道:「豈敢!豈敢!馬某是專誠來拜候的,想馬某只是一名鏢客,指著這一行混飯吃的,說甚麼也不敢得罪你這位推嘯塞北七省的龍頭大盟主。」

  語氣中充滿不擇,柳浩生突然色變道:「田老兄,請代我送客。」

  田雨龍略作猶豫,站起來慢慢走過去。

  馬百平淡淡地道:「慢來,馬某知道自己不受歡迎,但專為此一盛會,送來了一件禮物,未曾呈現以前,馬某不敢告退。」

  田雨龍道:「甚麼禮物?」

  柳浩生道:「管它是甚麼,一概壁還。」

  馬百平卻笑道:「柳莊主等過目之後,再退回來也不遲。」

  語畢從身邊取出一張字條道:「柳莊主遍召秦淮名妓在此備酒助興,卻漏掉了一位花國狀元金紫燕姑娘,馬某特地代為請了來。」

  柳浩生冷哼了一聲道:「是她嗎?我是故意不請她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3:38

第九章


  馬百平道:「這又為甚麼呢?秦淮面舫上稍有點名氣的姑娘閣下都請到了,單單漏了金姑娘,叫她何以為情呢?何況她又是燕兄的知心人,莊主這是不給她的面子,還是不給燕兄的面子呢?」

  他說話十分尖刻,柳浩生忙道:「燕兄切勿誤會了,正因為她是燕兄的知心人,在下不敢冒讀,所以才未曾邀請。」

  馬百平笑道:「但金姑娘可不這樣想,她認為柳莊主是存心拆她的台,使她以後混不下去,才找到了一個有力的人士,請莊主千萬給她一個面子。」

  柳浩生道:「金陵地面上,最有力的自然是閣下了,但柳某卻無須接受閣下的支遣吧。」

  馬百平笑道:「莊主大錯了,這位有力人士的面子比在下大得多,連馬某都必須聽他的!馬某此來,只是帶來那位人士的一句話而已,金姑娘是他叫的局,請莊主過目。」

  說著把字條交給了田雨龍,他接在手中看了一看道:「這是甚麼東西,好像是道士畫的符。」

  柳浩生臉色微變,燕青心中一動,表面上卻不動聲色,他們兩人都明白,這正是天魔教中的天魔令!

  那是一塊銅板,上面雕著花紋,馬百平只是把花紋用印色拓印在紙上而已。

  柳浩生看了一下道:「這是我的私事,他未免管得太多。」

  馬百平笑道:「我不清楚,紙條是金姑娘轉交的,莊主見是不見。」

  柳浩生無可奈何地道:「請!」

  馬百平道:「既然如此,有金姑娘來了,我們正好對月靜談,莊主可以把這些人都打發了。」

  柳浩生點點頭,取出一面小鑼,鐺鐺地敲了幾下,岸邊立刻駛來了十幾條大船,把鶯鶯燕燕都接走了。

  尤俊不知道對莫氏兄弟說了甚麼,他們兄弟倆也籍機告辭,閒雜人等一走,一條小船立刻載來了金姥姥、金紫燕與郭小琴。

  金紫燕一登平台,就沉著臉道:「柳莊主,主人認為你此舉太招搖了。」

  柳浩生冷笑道:「是主人自己說的嗎?」

  金姥姥將一方銀牌擲到他面前道:「難道老身還會修傳令旨不成。」

  柳浩生看了春燕青,金姥姥道:「燕大俠雖不是自己人,但他對金陵的事也很清楚,柳莊主有話儘管說好了。」

  柳浩生冷笑一聲,把銅牌拋下水中,眾人面色都為之一變,接著柳浩生又取出一塊銀色的牌子,亮了一亮道:「金雪娘,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修宣令旨。」

  金姥姥也怔住了。

  柳浩生沉聲道:「柳某乃銀牌總壇護法,餘杭的紅葉莊雖是分壇,只是一個名目而已,主人如果對柳某有所宣示,至少也得頒下一塊銀牌令,你竟敢拿一面銅牌來作成作福。」

  金姥姥沉思片刻才道:「老身不知道。」

  柳浩生道:「私宣銅牌今,難道說句不知道就可以卸責了。」

  金姥姥抗聲道:「你還想怎麼樣?」

  柳浩生冷冷地道:「該怎麼樣你自己知道,用得著問我嗎?」

  金姥姥將臉色一沉道:「閣下等次雖高我們一級,但各地分壇自相隸屬,老身縱有錯失,也輪不到閣下來管。」

  柳浩生冷笑道:「很好,這是你說的,柳某就找個管得到的人來跟你說話,你等著看好了。」

  金姥姥朝郭小琴一示眼色,她立刻悄悄地取出一個圓筒,對準柳浩生正待發射,可是田雨龍眼明手快,一招腿將面前的短桌踢了出去。

  郭小琴的圓筒機簧已按了下去,錚的一聲,一蓬藍色的針雨都打在那張桌面上,發出了一陣刺鼻的藍色煙霧。

  跟著兩點銀光射出,卻是柳浩生手中的一對銀箸。這兩點銀光倏然無聲無息穿過郭小琴的咽喉,她的身子一軟,翻跌下水去。

  金姥姥臉色大變道:「柳浩生,你為甚麼殺死我的人?」

  柳浩生冷笑道:「因為她意圖對我不利。」

  金姥姥道:「你怎麼知道的。」

  柳浩生一指面前的桌子道:「她用著毒針弩對我發射,這還不夠明顯嗎?」

  金姥姥哈哈地笑:「她還是個小孩子,取出針弩,只是為了防備不測,如果不是你這個朋友把桌子踢過來,她的針不會出手的。」

  田雨龍冷笑道:「但是等她出手再預防那就來不及了。」

  金姥姥沉著臉道:「閣下身手不凡,應該知道毒針弩的厲害,如果她真的要殺死柳莊主,又豈是一張桌子擋得住的。」

  田雨龍冷笑道:「如果這針是在大娘手中,自然不會被一張桌子嚇住而惶急出手,這只怪大娘所用人失當,不該拿一個小孩子來當兇手的。」

  金姥姥朝馬百平看了一眼道:「百平,金陵分壇的人被殺,你怎麼說。」

  馬百平道:「大娘作主好了。」

  金姥姥道:「做了他,有事老身一肩擔負。」

  說著一頓枴杖撲了上去,田雨龍長劍突出,將她接了下來,馬百平略一遲疑,也朝柳浩生撲去,右鞭左劍,兩般兵器交互攻上。

  柳浩生赫赫冷笑,也拔出了長劍鬥在一起,燕青見狀忙道:「好好的,大家何必傷和氣呢。」

  金紫燕悄捎扯了一下他的衣服,阻止他上前道:「這是他們自己的事,你少管。」

  燕青笑道:「雙方都是我的朋友,我怎麼能夠不管呢?」

  他並沒有想插手的意思,可是眼看著金姥姥的龍頭枴杖將田雨龍壓得連連後退,他深知造化手龍雨田的技業不止於止,但既已改名的田雨龍,就不能放手施展,以免被人看出破綻,自己必須前去替他解圍。

  於是他掙脫了金紫燕的拉扯,閃身進去,首先一探手托住了金姥姥的拐棍,田雨龍趁機一劍攻進去,燕青巧妙地一飛足,將他的劍踢飛道:「有話好說,大家何必動手呢。」

  金姥姥力掙幾掙,未能把枴杖掙脫,才狠狠地道:「燕青!他們殺了我一個人。」

  燕青道:「大娘,這小丫頭的確心謀不軌,昨天夜裡她就上柳莊主屋中意圖行刺未果而被這位田兄制住了,今天又意圖暗殺,不能怪柳莊主生氣。」

  柳浩生與馬百平交手互換了廿幾招,互相都沒佔到便宜,燕青出頭一解勸,他們自動歇手了。

  柳浩生叫道:「金老婆子,原來昨晚就是這小丫頭,分明是你主使她前來的。」

  燕青道:「柳莊主,這個兄弟可以擔保不會,昨晚兄弟把那個小丫頭送回去時,金大娘還再三地逼問她用心何在,她說是受了兄弟的挫折,找兄弟報復去的,摸錯了房間,才摸到莊主那兒去了。」

  柳浩生冷笑道:「這話騙誰會相信?」

  燕青道:「不管信不信,但絕非金大娘的意思,兄弟可以保證的,這小鬼一定另外有人主使,只可惜莊主出手太快,於法探詢究竟了。」

  柳浩生道:「那麼今天的事又怎麼說呢?」

  燕青道:「今天的事兄弟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各位都是自己人,兄弟一個人很難置喙,但兩方都是兄弟的朋友,只希望給兄弟一個薄面,你們再要過不去,只要不當著兄弟的面,兄弟絕不過問。」卜

  柳浩生想想道:「好!看在燕兄的份上,柳某就此算了,但不知他們是否肯甘休呢?」

  燕青道:「我相信大娘與百平兄會賞兄弟一個薄面的,今天的事到此為止吧。」

  說著鬆開了金姥姥的龍頭拐棍,但有意在那柄鐵拐的拐身上留下了兩個深達分許的指印。

  金姥姥看看那指印,臉色微變,不再出聲了。

  燕青笑道:「兄弟遊興未盡,還想踏月賞玩一番,柳莊主是否有興趣再陪兄弟玩玩呢?」

  柳浩生道:「燕兄有興,在下當然是奉陪的。」

  燕青拉著柳浩生與田雨龍,跳上金紫燕乘來的小船,親自把漿,搖了出去,回頭朝馬百平道:「百平兄,多謝賞臉,兄弟明天在紫燕的肪上設宴,再向百平兄道謝。」

  馬百平笑道:「那兄弟一定要來叨擾的,只是你這做主人的可別不在,讓我們空等一場。」

  燕青笑笑道:「不會的,兄弟一定在上午就趨府邀請。」

  他把船划遠了,柳浩生才道:「原來燕兄已經知道他們是天魔教的人了。」

  燕青道:「是的,馬百平與金紫燕都曾設法邀兄弟加盟,但都被兄弟拒絕了,兄弟對天魔教一無所知,既無好感,也無惡感,而且一向任情自由慣……」

  柳浩生道:「那燕兄也知道柳某是天魔教的了。」

  燕青道:「尤俊跟我提過,只說在主是餘杭分壇的主持人,卻不知道莊主還有更高的身份。」

  柳浩生道:「其實也高不了多少,只不過銀牌護法隸屬總壇,行動較為自由,不受拘束而已,兄弟的餘杭分壇只是虛設名目。甚麼事都不幹。」

  燕青道:「那莊主幹甚麼呢?」

  柳浩生道:「瞭解一下各地分壇的情形,匯報總壇,這個工作也不要我做,我當日關外的弟兄會替我做得好了的,所以燕兄如果有意……」

  燕青連忙道:「莊主提起這個,我們朋友都交不成了。兄弟如果要在莊主這兒入教,又何必拒絕馬百平與金紫燕?」

  柳浩生頓了一頓才笑道:「燕兄不加入也好,其實我也知道,天魔教這種鬼鬼祟祟的行為,真正有骨氣的人是不會加入的,我也是沒辦法,受了一些弟兄的累,只好在裡面敷衍一下,幸好他們沒找我做太多的事,否則殺了我的頭也不干的。」

  田雨龍笑道:「柳莊主連兄弟都瞞過了,若非今天這一鬧,兄弟還不知道莊主是天魔教中的要人呢。」

  柳浩生道:「鬼的要人,田兄在江湖上多年,對天魔教的情形多少總也聽說一些。」

  田雨龍道:「略有所知,卻不大清楚,只知道天魔教的勢力很大,暗中已控制整個武林,但這個組織很神秘,加入天魔教的人,除了就近一些經常見而連絡的人外,誰都不知道還有那些人是同教的自己人。」

  柳浩生道:「不錯,天魔教有十八處分壇,被人挑了六個,這有十二處,有的知道,有的根本不知道,因此往往自己也衝突了起來,而且教中也沒有甚麼紀律,像剛才,我已經亮明瞭銀牌護法的身份,金老婆子仍然敢拚圖我,若非燕兄居間斡旋,情形還真不樂觀。」

  燕青笑道:「莊主太客氣了,你根本還沒有施展,小弟之所以插手,還是為了田兄,他恐怕斗金老婆子不下。」

  柳浩生道:「我沒有全力施展,馬百平又何嘗出全力,這小子還真不含糊,難怪他的那些叔伯輩的老傢伙一個個全被他壓了下去,他今天可能是受了金老婆子之邀,不得不虛撐個場面,心裡並不認真。」

  燕青笑笑道:「那未她跟莊主有甚麼過不去的地方呢?」

  柳浩生道:「沒有!因此我想不透,我們還是熟人,她也知道我是餘杭分壇的主持人,她實在沒有找我麻煩的理由。」

  田雨龍笑道:「這個我倒知道,昨天那小鬼來暗算燕老弟,我還感到奇怪,今天聽燕老弟一說已經拒絕了他們,我就恍然大悟,他們為的是燕老弟,唯恐燕老弟被莊主拉走了,像燕老弟這樣一個好手,如果被莊主拉走了,他們就大起恐慌了。」

  柳浩生道:「這沒甚麼可慌的,我又不會對付他們。」

  田雨龍笑道:「他們可不這樣想,莊主這次到金陵來,就是專為結納燕老弟,而他們正在盡量設法籠絡燕老弟,莊主今夜不惜耗十萬金而作此豪會,他們怎不緊張呢。」

  柳浩生道:「既然如此,他們為甚麼又要派人暗算燕兄呢?」

  燕青道:「昨夜之舉,是出自那小鬼的私自行動,也許得到了金老婆子的同意,但金紫燕與馬百平都反對的,昨天晚上金紫燕與馬百平都來了,因為田兄已先制住了那小鬼,他們才沒有現身。」

  柳浩生道:「不對,昨夜到我房的是金紫燕,我認得她的。」

  燕青笑道:「不錯,昨夜我見到她了,她不是來對莊主行刺,而是借這個機會驚動莊主,向我告警,使我提高警覺。」

  柳浩生哦了一聲道:「看來這小妮子對燕兄是動了心。」

  燕青苦笑道:「沒有用的,除非我答應加入天魔教,否則我們沒有在一起的可能,叫金紫燕死了心,如此而已。」

  田雨龍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那麼今天我們也是池魚之殃了,那小丫頭要殺的對象,恐怕還是燕老弟,否則她取出針弩之後立即發射,我那張桌子還擋不住呢,正因為她遲疑了一下,想對準燕老弟,我才來得及阻她一下。」

  燕青想想剛才的情形,覺得一點都不錯,因為那時自己正站在一側,過去接金緊燕了,而針弩發射時,面積很廣,連金紫燕都波及在內,郭小琴才頓了一頓,大概想把金紫燕撇開,利用針弩一半的威力範圍,只把自己罩進去,所以田雨龍才來得及踢出桌子,擋住了那蓬針雨。

  否則弩前出手,按鈕就發,誰也躲不過的,想到這裡,不禁滿身冷汗,連忙道:「難怪金婆子口中對柳莊主列陣,出手卻撲向田兄,這真是太對不起田兌了。」

  田雨龍笑笑道:「沒有什麼,老弟也幫幫我的忙,如果不是老弟神威,懾住了那老婆子,在下可真招架不了。」

  柳浩生也道:「燕兄的英見今日算是目睹了,金雪娘昔日在江湖上有白髮龍婆之稱,能制住她那根杖的還真不多,燕兄,既然這老婆子對你如此懷恨,你還是躲躲她吧。」

  燕青傲然道:「在下天生一付硬脾氣,寧死也不低頭,又何怕一老婦,再說她經過兩次失敗,也不會再怎麼樣了,馬百平與金紫燕今天也肚裡有數,所以馬百平根本就沒有存心拚鬥,金紫燕也沒出手,回去後他們恐怕還有得吵呢。」

  柳浩生笑道:「入教的事兄弟也不勉強,但到餘杭去玩玩,燕兄總該給我個面子吧,也不枉我專程來這一趟。」

  田雨龍雖然用眼色阻止,但燕青卻道:「那當然應該,但兄弟受雇於人,剛剛接事,實在不好意思走開,過一兩個月,兄弟再來拜訪。」

  柳浩生道:「一兩個月太久了,而且一個月後,兄弟要到北面走走,看看舊日兄弟去,我這總瓢把子明裡退隱,暗地裡還不得維持一下,否則我就沒得混了。」

  燕青忽然道:「莊主為北七省綠林魁首,坐霸一方,何等威風,為什麼也會受制於人呢?」

  柳浩失歎道:「沒辦法,天魔教看中了我,非要我入教不可,否則就對我的弟兄下手,起初我不以為意,可是三個月內,我接連損失了六個得力的兄弟,不得不低頭了。」

  燕青道:「他們都是死於穿心鏢下的。」

  柳浩生道:「不錯,第一個人被殺,我就加意防範,可是沒用,人還是接二連三的死,連一點線索都找不到,我只好認了,為了手下的弟兄有個交代,我只好變姓換名,跑到餘杭來當這個紅葉莊主,到現在為止,我的弟兄還不知道我跟天魔教有了關係,他們還口口聲聲要我找天魔令主報仇呢,這叫我很難對他們解釋的。」

  燕青道:「莊主是見過天魔令主的了。」

  柳浩生苦笑道:「說起來真他媽的洩氣,我見過幾次,每次都蒙著臉,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燕青道:「莊主難道不可以設法把它扣了下來?」

  柳浩生歎道:「我何嘗設試過,還宰了兩個呢,但掀開面具一看,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腳色,只有開始一兩次,我認為可能是天魔令主本人,但是那時我手腳被捆住了,想動也動不不了,所以我希望能有燕兄這樣一個好手在一旁,等我與天魔令主接頭的時候,暗中掇了去……」

  田雨龍道:「那有甚麼用,未必那就是天魔令主本人。」

  柳浩生道:「根據第一二次的記憶,雖不知此人是誰,卻記得他的聲音,如果再遇上了我就發個暗號,燕兄設法制住他。』

  田雨龍道:「這倒可以一試。」

  燕青卻淡淡地道:「兄弟不感興趣,因為我跟天魔令主無冤無仇,何必去對付他呢,兄弟為人的宗旨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田雨龍一怔道:「難道老弟不想揭發這個神秘人物的真相?」

  燕青笑道:「說句老實話,我是真的不想,因為馬百平對我說過,已經有很多人嘗試過,那些人都死了,我想多活幾年。」

  田雨龍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柳浩生卻道:「我試過兩次,卻仍然活著,天魔令有一個好處,就是不怕人對付他,也不在乎人對付他,天魔教的人想揭穿他真面目的人很多,最多事後受到一聲警告而已,兄弟敢保證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燕青笑道:「那是因為他要用這些人,像我一個外人,他就不會如此客氣了、」

  柳浩生想想又道:「人各有志,這是無法相強的,燕兄既然不願加入天魔教,就得設法讓天魔令主、道你無意與他作對,否則燕兄的處境就很危險了,天魔令主對排除異己的確是不放鬆的。」

  燕青笑道:「所以兄弟對莊主與馬百平都保持友善的關係,就是希望各位替我解釋一下。」

  柳浩生笑道:「那當然行,只是不知道總壇是否會相信。」

  燕育道:「反正我的態度也表明了,不相信也沒辦法,天魔令一定要不放過我,我對他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別找我的朋友來暗算我,免得我心裡難受,因為我是個很重感情的人,為了自保,我又不得不下殺手……」

  柳浩生哈哈大笑道:「燕兄放心好了,馬百平那兒我不敢說,柳某是絕不會對燕兄不利的,何況天魔教要殺人,都是由天魔令主自己下手,穿心一鏢,兄弟可不是那塊材料。」

  燕青一笑道:「那就謝了,莊主如果夠交情,在得天魔令有對付我的意思時,先告訴我一聲,也好使我知道預防。」

  柳浩生道:「那還用說嗎,燕兄不提起,柳某也會捨招呼的,說不定還會暗中替燕兄掠陣呢,無論如何,我們是朋友,而天魔令主卻是我的死對頭,我衷心希望工燕兄能除去這個惡魔,使江湖歸於平靜呢。」

  燕青一歎道:「天魔令主穿心鏢實在是個怪人,他一手控制江湖,卻又弄得人人都恨他入骨。」

  柳浩生道:「這正是他的高明處,他不要朋友,不要心腹,也不要知己,這樣就沒人能接近他,沒有人知道他,否則他怎能以一人之力,控制了整個汀湖呢。」

  三個人又談了一陣,話題已轉到風花雪月上面,天色將曉時,才各自分手,臨行時,柳浩生還慇勤相約道:「燕兄,你最好早點來,我對你是越來越投緣……」

  燕青也笑道:「莊主關愛之情,燕某感激萬分,只要得空,也許三五日之後,燕某就會上餘杭一行。」

  就這樣各自道別而去,燕青並不急著回城,跑到湖側的雞鳴寺中,一面聽寺僧念早課,一面靜心思索這幾天所發生的一切,慢慢整生出一個頭緒,他覺得這一次似乎很接近,最後居然問和尚借了筆墨,抄寫了一遍心經,俟到快近中午時,才付了幾兩銀子香火錢走了。

  接待他的是一個面容枯瘦的老和尚,默然地接過銀子,然後把他所寫的心經投入焚化爐中。

  一直到了晚間,小和尚來收拾焚爐,捧起殘灰,倒在山後的水溝裡,有一兩片沒有燒盡的殘紙,被一個抬荒的老人撈去了。

  這一切也許有人看著,也許沒人看。

  但燕青很放心,因為他相信經過這幾道手續後,他留下的資料,再也不會被對方弄去了。

  這些資料都很重要,一旦他不幸身死,繼起的人,就不必再費這麼多的精神去探索天魔令主穿心鏢的秘密了。

  所以燕青在中午的時候,到了馬百平的家裡,邀了馬百平出來,到了那金紫燕的船上,歡天喜地喝了一天的酒。

  討厭的郭小琴死了,金姥姥也沒有再來干預。

  馬百平作了解釋,說是夜來的那些舉動,是怕燕青被柳浩生拉了去,而且也擔承在湖上,郭小琴要狙殺的對象是燕青,不過他一再聲明,他與金紫燕事先並不知道,這完全是金姥姥的主意。

  於是他更向燕青透露,他為了這件事,已經嚴重地警告過金姥姥,如果再來一次,他拼著受到天魔令的制裁,也要先火拚掉金姥姥了,言下明確地表示,金姥姥雖然跟他父親馬景隆是同時負責金陵分壇的,但金陵分壇的十大護法,也就是兩間鏢局的十名鏢頭,卻全是他的人。

  金紫燕一直在旁邊默默地聽著,不作任何表示,酒闌分手,已是黃昏時分,金紫燕把燕青留了下來,放舟駛向河心時,她才憂愁地道:「燕青,別怪我娘,她是為了我,因為她聽了我們的談話後,很為我擔心,所以才想對付你。」

  燕青笑道:「我根本就沒有怪她的意思。」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4:11

  金紫燕放低聲音道:「昨夜湖上一戰,娘知道了你的真正功力,已經很放心了,她認為你已有足夠保護我的能力,決心支持我們了,她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她準備拼了一死,設法找出天魔令的真相,使你能去對付他。」

  燕青笑道:「紫燕,我沒有說要對付天魔令呀。」

  金紫燕急急道:「燕青,我們這麼誠心對你,你還是不肯說實話,娘認為你一定是九老會派來對付天魔令的人,所以才放棄金陵分壇的一切,衷心來支持你,你這樣子不是太叫人寒心了嗎?我求求你,別叫我們母女倆失望好不好。」

  燕青道:「她真是你的母親嗎?」

  金紫燕道:「不是,但我是她自小撫養長大的,她比親生的女兒還疼我,所以才作了這麼大的犧牲……」

  燕青想想道:「我不是九老會的人,也不想意事生非,但如果真有機會能除去天魔令,我會不辭一試的,這是我盡一個武人的本份,只是我不要你們母女插手幫忙,你們還是於你們的,我不成了,不過一死,卻不想拖累你們。」

  金紫燕看了他很久,才輕聲一歎,道:「燕青,有你這句話,我就滿足了,你雖不是我所希望的人,至少不是使我失望的人,但是我還是要求讓我們幫助你,娘跟我雖是一介女流之輩,卻同樣懷有一腔俠心,希望能為武林盡點力,而且我們並沒有把生死看得很重。」

  燕青笑了一笑,伸手握住她的柔婉,沒有再說甚麼,但此時無聲勝有聲,言語反而是多餘的了。

  良久之後,燕青才道:「紫燕,有一點請你要原諒的,我不是個專情的人,但我卻無法為你丟掉以前的女人。」

  「是花家姊妹嗎?」

  「是的,她們很可憐,我不想傷她們的心……」

  金紫燕正要開口,後面卻有一條船追來了,同時有人叫道:「燕兄,你在船上嗎?」

  是尤俊的聲音,卻來得大煞風景。

  金紫燕恨恨地道:「這傢伙真是陰魂不散,哪兒都躲不開他,哪兒都要他插一份,燕青,你為什麼要交這種朋友的?」

  燕青卻笑道:「尤俊是個很識趣的人,如果沒有要緊的事,他不會來打攪的,而且他也是個很夠意思的朋友。」

  尤俊已經跳上了船,笑笑道:「燕兄,對不起,打攪你的幽會了,金姑娘一定恨殺我了,但是沒辦法,我是受人之托,莫家兩兄弟不敢來驚吵你,非得拉我來做個惡人。」

  燕青道:「他們倆有什麼事?」

  尤俊道:「兄弟鏢局接到一筆大生意,是一單價值千萬兩的紅貨,保價很優厚,是貨價的一成。」

  燕青道:「那就是一百萬兩了,這麼大的生意自然是很了不起的大買賣了,怎麼會輪到兄弟鏢局呢?」

  尤俊道:「那還不是你這位總鏢頭的名望太大了,莫家哥倆不敢接,想推給我們,但客人指名要兄弟鏢局承保。」

  燕青哦了一聲道:「是什麼樣的紅貨?」

  尤俊答道:「是一口密封的箱子跟一個客人,箱子由他帶著,內容不必鏢局過問,限五天之內,保送到餘杭。」

  燕青笑道:「這分明是柳浩生搗的鬼,想把我誆到杭州去。」

  任誰也會有這個想法,但尤俊卻道:「不可能,柳浩生離開玄武湖後,就直接回余杭去了,沒有踉任何人接過頭。」

  燕青道:「尤兄何以知道的?」

  尤俊道:「因為小弟一直盯著他,眼看他離開了金陵的。」

  燕青笑道:「他不可能去而復返嗎?尤兄把他看得太簡單了,他在一日之間,在玄武湖上籌辦了那樣一個盛會,可見他神通廣大,以及手下人員之多。」

  金紫燕道:「何況這也可能是他早就安排好的。」

  尤俊道:「二位說的都有可能,但兄弟卻另有一個想法,柳浩生即使要把燕兄請到杭州去,也不必用這個方法,因為燕兄已經答應他去到杭州了,再說這個代價也太高了一點,一百萬兩,究竟不是小數目。」

  燕青道:「保費已經預付了嗎?」

  尤俊說道:「不錯,那個人拿了銀票,只要成交立可支付,而且這銀票是常厚號的,兄弟已經到銀號去打聽過了,證明這筆款子確實支存到銀號中,憑票即可轉帳。」

  燕青想想道:「這倒是奇怪了,此人用意何在,難道只是想擠垮兄弟鏢局的招牌嗎,那也犯不著呀?」

  尤俊道:「那人的條件十分優厚,假如鏢出了問題,鏢局無回賠償,因為這筆貨價太大了,誰也陪不起,順利到達,保價全付,如有失閃,保價只半,這意思說這筆生意,兄弟鏢局至少可以賺五十萬。」

  燕青道:「難道這個人是存心想擠垮我這個總鏢頭嗎?」

  尤俊道:「歸根結底,只有這一個可能。」

  燕青苦笑道:「想不到我的身價會這麼高了!」

  尤俊道:「要燕兄幹這個總鏢頭,出的價錢是太高了一點,只是燕兄如果把鏢順利送到,豈不是白賺了一百萬,所以兄弟實在難以理解。」

  燕青想了一下道:「我明白了,莫家兄弟是否打算推辭?」

  尤俊道:「這種來歷不明,莫名其妙的生意,誰都不敢接,所以莫家兄弟找到百平兄,要求合作承保,百平兄都推辭了。」

  燕青一笑道:「這不結了,事實上根本沒有哪一家鏢局敢承接,雖然條件優厚,但出了事情就要砸招牌,在鏢行來說,招牌的意義就是榮譽與信用,那是無法以金錢估計的。」

  尤俊道:「這筆生意一定會出問題了?」

  燕青道:「在這種情況下,不出問題的可能性很少,所以沒有一家鏢局肯承保,他偏偏找上了兄弟鏢局,我剛剛接任了兄弟鏢局的總鏢頭,如果拒絕了這筆生意,以後也無顏再混下去了?對方不是分文不費,就把我擠下去了嗎?」

  尤俊道:「但是誰會這樣干呢?」

  燕青道:「我也希望知道,因此我打算接下來。」

  尤俊怔了一怔,道:「燕兄敬請三思,這太不值得了,這件事情已經吵得滿成皆知,燕兄就算拒絕了,也不算丟人。」

  燕青道:「有人肯花五十萬來打擊我,甚至還要冒一百萬的危,這是太看得起我了,我怎麼能拒絕呢?」

  尤俊道:「這裡面一定大有文章。」

  燕青笑道:「管他什麼文章,我只是一個流浪漢而已,一直默默無聞,最近靠各位捧場,才在金陵創出一點小名氣,為了五十萬兩銀子,賠上這條命都值得,何況是一點浮名呢?」

  尤俊道:「燕兄,此行一定凶險重重。」

  燕青笑道:「我就是不怕凶險,尤其像這種事,我不弄個水落石出,心裡說什麼也不得安定。」

  尤俊默默無語,燕青又道:「尤兄來得正好,我雖然承下這筆生意,卻無意獨佔,你是隆武,紫燕可以代表景泰,我暗下再托二位幫個忙,捋著我一起走走看,至於酬勞,不管成功與否,一例按照二五拆帳,尤兄可以作主嗎?」

  尤俊道:「百平兄也認為其中必有蹊蹺,他希望燕兄能推掉最好,如果一定要接受,他也準備在暗中接應,他自己不能去的話,就要兄弟伴隨丁薛二位老爺子暗中策應。」

  金紫燕道:「景泰這邊我已經不管了,但我也會去的。」

  燕青笑道:「能夠有你們暗中幫忙,我倒要看看對方究竟是什麼牛鬼蛇神,現在我們先去看看那位神秘貨主吧。」

  說著返槳歸岸,跟尤俊一起上兄弟鏢局去了。

  莫家的兄弟鏢局一來很破落的,最近才粉刷一新,鏢局的大門內也剛樹上一面大旗,繡著一個燕字。

  這無非是襯托著燕青的聲勢,莫桑與莫梓正滿頭大汗地在客廳裡等著,陪著一個神情落寞的中年人。

  見到燕青進來,莫桑如釋重負地道:「總鏢頭來得正好,尤兄把事情跟你說了吧?」

  燕青點點頭,朝那個中年人一拱手,道:「在下燕青!」

  那中年人也起立拱手,凶凶地道:「久仰!久仰!燕總鏢頭這麼年輕,倒是想像不到。」

  燕青道:「如果閣下認為燕某不更事,不妨另請高明。」

  中年人一怔道:「如此說來,燕總鏢頭是有意承接了?」

  燕青道:「我們既然吃了這行飯,生意上門,那有往外推的道理呢,何況條件又如此優厚,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中年人欣然道:「難得,難得,燕總鏢頭果然魄力不凡,實不相瞞,敝人已經問過十幾家鏢局,都遭到了回絕了。」

  燕青道:「原來閣下曾經托過別家了。」

  那中年人道:「是的,敞人在四年前到過金陵,那時貴局似乎是寂寂無聞,所以敝人沒有先來求教,可是問過十幾家後,他們一致推崇說貴局的燕總鏢頭的何等地了得,也許可以接受下來,果然被他們說對了。」

  燕青道:「閣下其實應該打聽一下,金陵最大的鏢局,當數隆武景泰兩家,閣下為什麼不上那兩家去試試呢?」

  那中年人道:「這件紅貨敝人是受人之托,也不是自己的,托付的人說隆武景泰的名頭太大了,他不想求教。」

  燕青笑道:「名頭大,才能擔得起風險。」

  中年人道:「可是承托人聲明,除了隆武景泰兩家外,任何一家承保都行,敝人也沒有辦法!」

  燕青道:「約子定了沒有?」

  莫桑道:「客人已經把草約擬定了,成交之後就簽約。」

  說著遞了一張紙過來,燕青接過一看,條件與尤俊所說的一樣,只是貨主的名字未鎮,再者送達的地點只填了餘杭,卻沒有填明詳細地址,乃問道:「是不是送到餘杭城就稱交貨了?」

  中年人道:「那當然不是,一定要到達地頭才行,地址在餘杭,到了那裡,敝人自會認得路,總嫖頭只要把敝人隨貨送進門,就算交差了。」

  燕青道:「貨主是誰?」

  中年人道:「總鏢頭有意承接,敝人自會署名。」

  燕青道:「閣下隨貨同行,敝局保證在五天內送達,至於進行的方式行止,都要由敝局安排。」

  中年人笑道:「那當然,敝人絕對遵守安排,那怕用一口棺材,把敝人裝了去都行,只是棺材上要開個洞,讓我透了氣,因為我還要活著出來打回執,貴局才算交差呢!」

  燕青道:「好,簽約吧,明日午時起程,五天後的午時抵達,貨物呢?我要先過目一下。

  中年人道:「敝人說過了,一口箱子,三尺來寬,四尺高,明日啟程時,敞人隨身攜來給總鏢頭過目,至於內容,我們約上聲明是不必公開的。」

  燕青道:「莫大哥,有這個規定嗎?」

  莫桑道:「只要失落無須賠償,照規定是可以的,否則就必須要當面點明,看看是否值所報的價格。」

  燕青道:「那就遵照貴客所說的簽約吧。」

  莫桑低聲將他扯到外邊問道:「燕兄,你真打算接這批生意,我看問題不簡單。」

  燕青笑道:「只要不違規定,管他的呢,反正對我們有益無損,最少也可以賺他個五十萬。」

  莫桑道:「但是所擔的風險太大了。」

  燕青笑道:「這筆貨由我自己送去,二位留在金陵好了,不過我打算清隆武景泰的馬總鏢頭派人暗中護送隨行照應,保費跟他們分潤一半,要請莫兄賜准。」

  莫桑道:「那更好了,老實說,這筆錢我們根本不想賺,兄弟幾代都是在鏢行中混飯吃,從沒遇上這種怪事。」

  燕青道:「正因為怪得邪門,我才要探探究竟,尤其是對方堅持不要隆武景泰兩局承保,更顯得奇怪,我才偏要把他們拉著,看看會出什麼問題。」

  莫桑道:「馬百平會答應嗎?」

  燕青道:「我問過尤俊了,他說馬百平也感到奇怪,即使我們不邀請他,他也準備派人吊著一探究竟,我們提出要求,他一定會答應的。」

  莫桑道:「那就好了,否廁!敝兄弟就是拼了老命,也要追隨燕兄前去的,既然有他們幫忙,他們的實力友厚,能手也多,敝兄弟就不必跟著去礙手腳了。」

  燕青正色道:「莫兄,這批貨會不會是犯法的贓物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4:25

第十章


  莫桑道:「也許有可能,但不必為此操心,鏢行有公約的,只要是涉及官方,有官方的人出面查詢,而且確證是犯法的勾當時,照例鏢局可以撒手,而用預付的護費也不必退還。」

  燕青道:「既有這個公約。就不必為這個操心了,但莫兄在簽約時,不妨提一提,看看對方的反應。」

  莫桑道:「那當然,每筆生意承接前,我們都會將公約跟貨主說明的,何況公約就貼在客廳帳房中,他也應該看見了。」

  燕青點點頭道:「好,那就簽約吧。」

  他跟尤俊又回到屋中,在旁邊看著莫桑與那中年人商議了一番,然後雙方各執一紙,由燕青與莫桑先簽名畫押,那中年人也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吳向天。

  燕青心中微微一動,在他的印象中似乎聽見過這個名字,只是一時記不起來,不過此人既然能在自己的腦海裡留下個印象。必然是個江湖人無疑,這筆生意就越發透著離奇了。

  莫桑果然將公約上的事又重提了一遍,吳問天笑道:「當然,當然,敝人進門就看見了,這筆貨既然出如此重價托保,當然有它的重要性,也許會有點風險,但貨物的來源卻絕對不會牽上官司。」

  一切都商定了,吳問天當場付了五十萬兩銀票,作為定金,如果鏢貨順利送達,於收交回執時,再付五十萬,如果出了問題,這五十萬就算是賠償鏢行的損失了。

  因為草約上規定,護送的鏢客務必盡心,除非是重傷或死亡而失鏢,鏢局才不負賠償的責任,否則就將按照定金加倍退還。

  一般情形是沒有這種規定的,但因為這是一批無須賠償的鏢,對方提出這個要求,是為了預防鏢客隨時畏怯退卻,或者與人故意串通而劫鏢,所以這個條件也不算過份,而且且合同上要燕青簽署,也是指定要燕青負責到府的意思。燕青青懷著一肚子狐疑,把吳向天送去了,卻留下了尤俊,在鏢局裡又商量了一陣,才請尤俊去準備了。

  第二天,燕青準備了一輛車子,車伕進由尤俊改扮的,等候吳問天來後,就上車啟行了。

  他看到了那口箱子,是一口用平常的樟木箱,大小尺寸一如所言,但也有點特異之處。

  這口箱子是沒蓋的,那就是說特製的一口箱子,放過東西後,就密封釘了起來,不但如此,箱子的四角還釘上了包鐵,很厚的鋼包鐵,配合著箱子的大小包得很緊密,除了慢慢地撩開之外,即使用利劍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劈開,這證明其中的東西的確很貴重。

  燕青幫他把箱子提上車子時,也試著勘察了一下。

  箱子很重,很可能裡面還套著一口鋼鐵的小箱子,而且搖動時裡面很著實,證明裡面還襯上棉花之類避震的軟東西。

  由此可見那貨品不會太大,最大也不會大於一個西瓜。

  是什麼樣的寶貴玩意,價值有千萬之數呢。

  本來燕青以為是對方別存心意,而且很可能是天魔教的人搗的鬼,想把自己擠出金陵去。因為他不要隸在於天魔教的鏢局護送,就是一個很明顯的破綻。

  但是從吳向天的態度上看來,確又不像,尤其是這口箱子如此慎重包裝,裡面的東西的確是很珍貴!

  再者尤俊帶來的消息也可以證陰。馬百平聽說吳向天的談話後,表示了極度的好奇。

  他不但遣尤俊前來幫忙,而且把鏢局裡的硬把子都出動了。

  除了了宏與薛依之多,又增添了青萍劍史劍如,八臂神裘梅風望手靈猴陳亮三人暗中隨行。

  那是金陵分壇中的前五名護法鏢頭,而且馬百平自己還可能暗中也隨行助陣。

  這是透過尤俊,只告訴了燕青一人,是為了向燕青表示籠絡之意。

  再者,金紫燕傳來了消息,她與金姥姥金雪娘也將暗中隨行,一探究竟,在必要時為燕青支援。

  總之這趟鏢雖然沒找到馬百平所屬的兩家鏢局而由兄弟鏢局承保,金陵分壇卻等於接受了燕兄轉托合作的要求,而且出動了從所未有的聲勢實力參予了。

  燕青自己也作了一番部署,分為明暗兩起,明裡他叫莫梓連夜啟程,先趕到餘杭的紅葉莊,找柳浩生遞個信。

  一方面是向柳浩生打個招呼,說自己趁便往訪,另一方面則是請柳浩生也幫忙照顧一下。同時查查柳浩生的底細,以及在餘杭有什麼特殊的人物會保鏢。

  當然這也藉機會告訴田雨龍一聲,請他注意事情的變化,看看是何方神望在居間活動著,用心何在。

  暗中他通知了花憐憐借惜姊妹倆,叫她們在往雞鳴寺去燒早香,然後找到九老會的連絡人也在暗中策應。

  燕青隱隱有個感覺,這一趟鏢,將會引出一場武林上的軒然大波,也許會把天魔教的底細亮了出來。

  做妥這些部署,他才啟程上道,自己陪吳問天坐在車子裡,沒插鏢旗,以暗鏢的姿態上路。

  實際上先先後後,已有幾撮人在盯著了。

  說是暗鏢,卻因為吳問天先找過其他的鏢局,風聲早透露出去,尚未離城,就碰見了不少鏢局同行,眼睛都盯著這輛車子。

  燕青相信那十三家鏢局的主持人,如果不是有要事所羈,也一定會釘在後面,跟著瞧熱鬧。

  由金陵到餘杭,五天的時間很充裕,每天趕上百來里就行了,燕青也不急著趕路。

  他讓莫梓先一天趕上餘杭,預計有兩天就可以到達,使柳浩生有足夠的時間從容調查部署。

  而且據燕青的估計,在路上是不會有問題的,問題的發生,必然是在靠近餘杭的時候。

  這從吳間天的態度上可以判斷,前兩天,他的神態極其悠閒,下車休息,並沒有十分注意那口箱子,只有住店時才搬到房裡去。

  三天後到達了吳興,他才有點緊張,不住地注意前後的人了,有時還持別提醒燕青注意一些人。

  但燕青卻很放心,他指出的那些人,大都是屬於隆武鏢局的,也有一些是不認識的,但尤俊卻已通知了他暗中隨行隆武的人,分別加以監視注意。

  結果有的不足注意,根本就是普通生意人,湊巧走在一路而已,但也有一兩批是大問題的。

  其中最值得留神的是兩個中年人,也騎著馬,從金陵開始,就忽前忽後,盯著他們這輛車子。

  第四天歇在武康縣,他更緊張了,抱著箱子躲在房裡,連用飯都不肯離開,燕青也不勉強他。

  因為這口箱子的設計極佳,重有一百多斤,既沒有提手,即使有人以迅速的手法搶了去,也無法很快地帶走,何況住店時,房間的前後四周,都有丁宏,薛依等人把四周的空房都佔住了,沒有人能抽空得手的。

  燕青與尤俊也分住了兩個屋子,緊貼著吳問天的左右,也是為著便於照顧。

  這天晚上,尤俊出去轉了一轉,臉色沉重地來到燕青的屋子裡,低聲道:「燕兄,那倆個中年人恐怕是有問題了!」

  燕青忙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尤俊道:「百平兄也來了,他帶了鏢局裡五個副手,也就是分壇中十禽十獸的五個頂尖好手,昨天晚上,在吳興時,百平兄派了過山鼠劉方與白花蛇楊春兩人去踩他們的底,只知道他們出了城,可是今天他們照樣進城,繼續盯在我們身後,他們踩底的兩個卻沒回來。」

  燕青一驚道:「是不是出了意外?」

  尤俊道:「那一定是的,否則不會不回來,只不知是被擒住了,還是被害了。」

  燕青道:「馬百平是否繼續派人去盯他們了?」

  尤俊道:「沒有,過山鼠劉方是丁宏的弟子,白花蛇是史劍如的外甥,這兩人身手僅次於林奇,如果他們遭了事,再派人也是白搭,而馬百平自己是從不涉險的。」

  燕青點點頭,尤俊又道:「這件事不能讓丁宏跟史劍如知道,否則他們一定會沉不住氣先鬧了起來。」

  燕青道:「憐憐是否有消息傳過來?」

  尤俊道:「沒有,她們兩人的任務是跟著燕兄,準備燕兄受傷時立作救護,為避人耳目,她們不便與兄弟聯絡。」

  燕青又道:「那兩個中年人落腳在哪裡?」

  尤俊道:「在對面的隆興客棧,住了兩間上房,馬百平也住在那兒,不過馬百平很謹慎,還沒露相,沒有讓對方發現。」

  燕青道:「尤兄,你去告訴丁老前輩一聲,請他們照顧一下吳問天與那口箱子,我現在去探探那兩個中年人。」

  尤俊一驚道:「燕兄,你可不能輕易離開。」

  燕青道:「我又不是真為了保鏢,而是被逼上梁山的,何況又折了兩個人。我總得去弄個明白,好對丁宏與史劍如交代。」

  尤俊道:「那是天魔教的人,與我們有啥相干?」

  燕青道:「我可不這麼想,目前我還要維持這個身份,就得積極一點,再說為了鏢貨的安全,我也得去一趟,本來我想一個人去的,但不叫你去,你也一定會跟上來,倒不如一起了。」

  尤俊想想道:「也好,不過我們也得跟吳問天說一聲,先探探他的口氣,看他是否知道。」

  燕青道:「就是知道,他也不會說的。」

  尤俊道:「不,說不說在他,我們如果離開,就必須先徵得他的同意,否則鏢貨出了事,他還以為我們是故意離去的,那就變成有口莫辯了。」

  燕青道:「鏢行的業務我不熟悉,尤兄認為有此必要,就去告訴他一聲吧,出了事我丟人倒沒什麼,害得莫家兄弟賠出五十萬來,那真是要他們的命了。」

  尤俊道:「由我來開口好了,燕兄對鏢行的事不熟,無法用理由扣住他,辦事就有阻礙了。」

  兩人來到吳問天的房前,見他把門如死了,燕青上前敲門招呼道:「吳先生安息了嗎?」

  屋中瑟索了一陣,吳問天才開了門道:「總鏢頭,有事嗎?」

  尤俊道:「是的,我們進屋裡談。」

  來到屋裡,但見那口箱子已經放在床上,吳問天是倚著箱子,面對著窗子,看樣子他準備一夜不睡地守著這口箱子了。

  尤俊道:「吳先生,你既然出高價委託我們護送,自然是希望這口箱子能順利送到地頭了?」

  吳問天連連點頭道:「是的,是的,敢問台兄有何賜教?」

  尤俊道:「鏢貨的內容我們就不再問了,但先生至少也該讓我們知道有誰可能會對這批貨感到興趣?」

  吳問天啊了一聲道:「這……敝人可不知道,兄台何以會有此一問?」

  尤俊道:「實不相瞞,這批鏢除了我們明裡隨鏢護送外,另外還央請了一些人暗中協助以確保安全。」

  吳問天道:「那真是太好了,難怪這一路來如此平靜。」

  尤俊道:「平靜倒不見得,據我們發現,有兩個人從金陵開始就一路盯了下來,昨夜在吳興,我們有兩位弟兄想去摸摸那兩人的底子,結果卻有去無回。」

  吳問天無關痛癢地道:「這實在太抱歉了,不知後來可曾找到貴伙?」

  尤俊道:「沒有,所以我們才想再去看看,弄清楚那兩個人究竟是何來路,再者也問問我們兩個同夥的下落。」

  吳問天一怔道:「燕總鏢頭,如果你離開的時候有人來劫鏢呢。」

  尤俊道:「只要先生不是存心想坑我們,這個可能性不大。」

  吳向天聽了,不禁怒聲問道:「兄台這話是怎麼說呢?」

  尤俊道:「我是說先生如果不監守自盜,然後想坑我們一下的話,劫鏢的事就不大可能會發生,先生在江湖上想必也跑過,應該看得出,為了先生這批鏢貨,我們動了多少人力!」

  吳向天顯得很尷尬道:「這是怎麼說呀,敝人是一片誠心求助,否則也不會付這麼高的代價了,何況我們在約子上訂明,鏢貨失事,鏢局並不須負賠償之責。」

  尤俊道:「可是在我們離開的時間內出了事,鏢局就得要加倍還定金,五十萬兩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吳問天道:「所以敝人才不希望燕總鏢頭離開。」

  尤俊道:「在我們保鏢的人說來,賺錢固然重要,人命更為重要,兩個夥伴下落不明,那不是金錢所能估價的。」

  吳向天臉現慚愧之色,尤俊道:「何況那兩個人是先生指出要我們注意的,我們去調查一下,也是為了鏢貨的安全。」

  燕青卻凝重地道:「吳先生,那兩個夥伴也是為了你這批紅貨而失蹤的,如果你有點人心的話,就不該不聞不問!」

  吳問天被說得更不好意思了,沉吟片刻才道:「總鏢頭說得極是,二位去看看吧,敝人是不出戶的,守著這口箱子,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燕青道:「有問題時,先生只要招呼一聲,必然會有人過來接應,只希望先生不要自己悄悄地溜了。」

  吳問天苦笑道:「敝人如果有這個本事,就不會向貴局求助了,這批鏢貨十分貴重,想下手的人必然非為等閒,假如那兩個人真是為了劫鏢而來,二位可得小心一點。」

  燕青道:「先生對他們是否有點線索?」

  吳問天連忙道:「敝人也是受托行事,直到臨行時,才得到這口箱子,事先一無所知,因此很慚愧,無以為告。」

  燕青道:「先生又怎知劫鏢者非為等閒呢?」

  吳問天語不由心地道:「那是想當然耳,燕總鏢頭名噪金陵,對方知道是由燕總頭護送,仍然不肯放手,必然是有點來頭。」

  燕青也知道他是推托之詞,冷笑一聲,也不再多說,就跟尤俊出來了,尤俊又到丁宏與薛依的房中去了一趟,也沒說什麼,只請他們多為留神一下。

  兩人就悄悄地來到了對街的隆興客棧,尤俊指著二樓上亮著燈火的兩扇窗子說道:「就在那屋子裡。」

  燕青道:「我上去看看,尤兄留在下面為我照顧一下。」

  說著一長身就拔了上去,身子竟是直貼在牆上,全無依附,慢慢地向窗子移近。

  尤俊看得心中暗服,這身功夫數數天下,實在難以找得幾個來。以非絕佳天賦,以燕青的年紀,是很難到達這種境界的。

  武學固成於勤,但天賦也是一個主要的條件。有的人終生勤練不輟,最多只能到達境界後就為止了,有的人不費什麼功夫,就輕而易舉地超過了那個境界,像眼前的燕青就是一個例子。

  他此刻所表現就是一種高深的氣功與輕身功夫,手腳不動,全靠一股內家勁氣,不但使身子貼上了牆壁,而且更用體內勁氣慢慢推動身子移進。

  單憑這一手,他就可以擠身當世絕頂高手之林而名登前茅,無怪乎能膺受重寄而獨挑大樑了。

  燕青倒不是為了炫露,由於前面兩個人刺探之失手,目前要偵探的對象必然是武林高手無疑。

  他跟這兩個中年男子也照過面,他們衣著舉止平常,外形上看不出會武功的樣子。

  除非他們是真的不會武,否則就是到了英華內蘊,返樸歸真的境界,功力造詣,已經超過了一般成名的武林知名之士了,而且後者的可能性絕大。

  所以他不要尤俊一起撲近偵查,以尤俊的身手,很難瞞過屋中人的耳目。

  逼近窗後,他用指甲輕輕觸上窗上的明瓦,勁力彈透,彈破了一個小洞,然後用眼睛湊過去。

  屋中兩個人都在對坐著喝茶,似乎在等待著什麼,燕青不禁感到奇怪了,如此夜深,他們兩個人不睡覺還在等什麼呢?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有人輕輕敲門,其中一個中年人輕輕地道:「是鐘兄嗎?請進來吧!」

  門推開了,進來一個商賈打扮的中年人,燕青不禁一怔,他認出這人正是武林中有名的怪傑,鬼行無影鐘千里,是一個獨行義盜,為人尚稱方正。黑白兩道上,對此人頗為推崇。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4:39

  他進來後,就坐到二人的對面開口道:「二位是否打算今夜下手?」

  左首的中年人道:「情形有點困難,昨天我們在吳興到站上連絡時,被兩個小伙子跟上了,當擒獲一問,他們是隆武鏢局的。」

  鐘千里道:「這麼說天魔教也插手了?」

  中年人道:「是的,隆武鏢局派了五名高手隨行,連馬百平也跟著來了,他們好像是受了燕青之邀,暗中為助,如要動手的話,恐怕就要跟天魔教衝突上了。」

  鐘千里道:「天魔會太不夠意思了,我們不是已經打過招呼?他也答應不管這件事的嗎?」

  中年人道:「他的立場很含糊,兩方面都不想得罪,他說已經路對方招呼過,叫他們不要找金陵分壇的鏢局承保,所以吳問天才找上了兄弟鏢局。」

  鐘千里道:「可是天魔教的人還是插手了。」

  中年人道:「這是金陵分壇私自的行動,他可以推說不知道,可是我們如傷了他的人,他又有話說了。」

  鐘千里迢:「以二位天外雙龍的身份,難道還意不起天魔教嗎?」

  燕青聽得又是一怔,沒想到這兩個人竟是塞外漠上的武林領袖,天外雙龍任氏兄弟。

  這說話的黃面人必是老大金龍神任兆亮,那面膚微黑的必是運龍神任兆元了,這兩人雄霸塞外,為塞上武林霸主,怎麼會到中原來奪取別人的東西呢?而且還搭上了鐘千裡的線,邀請一起合作,那箱子究竟裝的是什麼?才能引起對方的注意呢?」

  片刻後,鐘千里又造:「任老大,你想想清楚,明天就是最後期限,東西交到了地頭,由聖僧認可之後,就成了定局,咱們這一千萬兩就泡了湯了!」

  任兆亮道:「我知道,若不是如此重酬,我們也不會拔涉千里,遠入中原了。」

  鐘千里道:「根本就不該讓東西到達金陵的。」

  任兆元一歎道:「我們何嘗不知道,從京師開始,我們就一直跟下來,可是一路上都有大內的十大供奉護送著,實在無法得手,我們花了兩百萬的活動費,才買通了人情,叫護國禪師達洪喇嘛發出急令,召回了十大供奉,誰知道吳問天這傢伙又找上了燕青護送。」

  鐘千里道:「這小子是什麼來路?」

  任兆亮道:「昨天問清楚了,他是沈三白的傳人,還沒有入天魔教,但金陵與杭州分壇都在努力爭取他,這小子居然不答應,可是這兩處不死心,仍是在努力拉攏他,金陵分壇的人全力幫助他就是這個道理。」

  鐘千里道:「這麼說來,到了杭州,柳浩生也會幫他的忙了,那不是更難得手了嗎?」

  任兆亮道:「是的,不過到了杭州,我們的人手也多了,那時就算天魔會主自己來到出面,我們也不在乎了。」

  鐘千里道:「賢昆仲這次究竟帶了多少人?」

  任兆亮道:「我們就來了兩個人,其餘都是事主方面的人,他們不便行動,只好枯守在天竺山徑上,阻止吳問天入山。」

  鐘千里道:「二位的意思,是要在天竺山路上下手了?」

  任兆亮道:「必要時只得如此,尤其是天魔教的人也插了手,我們不便直接結怨天魔教,事主方面卻不在乎。」

  鐘千里道:「可是萬一東西被事主方面的人得了手,我們不是白忙了一場,二位要知道,兄弟是從不空手的。」

  任兆亮笑道:「鐘兄放心好了,你的那二份絕對少不了,事主已經預付了一半的酬金。」

  鐘千里道:「我要的是三百萬。」

  任兆亮道:「不錯,不管得手與否,鐘兄這一份絕不少分文。」

  鐘千里道:「你們雖收了五百萬擔活動費已經去了二百萬,如再付給兄弟三百萬,你們不是白忙了?」

  任兆亮笑道:「鐘兄大可放心,只要事主能成功,敝兄弟在塞外的收益當不止干萬之數,就是白忙也值得的。」

  鐘干裡道:「那二位是決定等明天再下手了?」

  任兆亮道:「我們還在等消息,昨天已經派人去找天魔會主了,叫他立刻撤回他的人手,如辦得成,天亮以前必有消息,他們的人一走,我們立時下手,否則只好等明天了,得罪天魔教殊為不智,我們還無所謂,最多株守塞外不進中原而已,鐘兄可是生根在中原的……」

  鐘千里道:「我倒不一定怕他,惹煩了我,我就把他的底子給翻出來。」

  任兆亮笑道:「鐘兄莫非知道他是什麼人了嗎?」

  鐘千里道:「那天找他談判,他雖然蒙了面,卻逃不過我的耳朵,一聽聲音,我就猜出個八九分了。」

  任兆亮笑道:「鐘兄如果以這個線索,恐伯就難以成事了,天魔會主之高明,遠非你能想像的,不知有多少次,江湖上都以為摸出天魔會主的底細了,結果只是一個替身而已,如果真有這麼好的機會,能揭發天魔會的真相,我們就不必為這一千萬拚命了,中原所有的武林道,集資十倍,也肯付出個酬勞的。」

  鐘千里怔住了,任兆亮道:「鐘兄還是先回客棧去等著吧,如果交涉成功,他們的人會立刻撤走的,那時你發個暗號,我們就可以動手了。」

  鐘干裡點點頭,轉身出去,燕青也飄身落地,將略中藏著的尤俊召了出來,細談所見。

  尤俊目中一亮道:「這倒是個機會,我去找到馬百平商量一下,叫他裝個樣子把人撤走,引使這批傢伙出手。」

  燕青道:「看情形,天外雙龍對天魔教的情形比你們還清楚,到時候讓他們吃點虧,就有好戲看了。」

  尤俊笑道:「兄弟就是這個打算,讓他們去找天魔會主算帳去!」

  燕青道:「不知道他們是否有這個膽子?」

  尤俊笑道:「馬百平有辦法的,任氏兄弟雄霸塞外,完全靠著兩張臉,撕破他們的面子,他們如果不把天魔教抖翻,就沒臉再混下去了。」

  燕青又道:「還有就是馬百平肯不肯這樣做了。」

  尤俊道:「假如他想在天魔教中安安份份地混下去,自然是不肯的,可是他並不是個安份的人,為天魔樹下兩個強敵,對他是有利無害的事,他怎麼會不幹?」

  燕青想想道:「好,你去連絡吧,我在客棧裡等候消息,同時我先去搾搾吳問天,看他是否肯說實話。」

  尤俊答應走了,燕青重回客棧,去敲吳問天的門,吳問天十分緊張問清楚了才開門放他進去。

  不等坐定他就問道:「總鏢頭探清楚了?」

  燕青道:「探清楚了,那兩個人是兄弟,姓任。」

  吳向天倉惶地道:「是天外雙龍,他們也被拉攏了麼?」

  燕青道:「還有一個人,叫鬼行無影鐘千里,也是一夥的。」

  吳問天道:「這個敝人知道,敞人早就發現他了,還以為只是他們合了一些江湖同道想下手,敝人想有燕總鏢頭保護,可以應付一陣了,但天外雙龍插了手,事情就難辦得多了。」

  燕青冷冷地道:「這還不可怕,據說他們是受委託下手的,委託他們的人,在天竺山的山道上密佈高手攔截。」

  吳向天的臉色都嚇白了。

  燕青沉聲道:「吳先生,我還聽說你這口箱子是在京師運出來的,京中曾經派了十名大內供奉護送。」

  吳問天點頭道:「是的,但到了金陵,他們就不幹了,敝人沒有辦法,只好求助到貴局來。」

  燕青道:「他們不干的原因是為了受到京中達洪喇嘛的急召,而達洪喇嘛則是受到任氏兄弟二百萬兩的好處。」

  吳問天咬牙道:「原來是這個禿驢在搗鬼。」

  燕青道:「吳先生,現在你該說實話了,這倒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想糊里糊塗地為人拚命。」

  吳問天笑道:「敝人說過,這事燕總鏢頭不必置問的。」

  燕青笑道:「那我就向任氏兄弟去連繫一下,他們是受了人家一千萬兩的酬費來干的,他們有意分出一半來,只要我立刻撒手不管。」

  吳向天急急道:「那怎麼可以,我們有了約子。」

  燕育道:「照約加倍退還定金就是了,我還可以淨賺四百萬。」

  「總鏢頭,你這麼做豈不有違武林道義?」

  燕青一笑道:「道義本乎曲直,我對這一件事一無所知,根本無法評定曲直,對我又有什麼損害呢!」

  吳問天怔住道:「燕大俠,你跟他們談過了?」

  燕青搖頭道:「沒有,我是偷聽到他們與鐘千里的談話,他們也表示過有這個意思,我只要去談一談就行了。」

  吳向天沉思片刻才道:「好吧,燕大俠,我告訴你實話,箱子裡是一頂皇冠。」

  燕青剛要發問,吳問天道:「是塞外准噶爾部的王冠,十五年前,回部發生內亂,老王出亡,帶來了王冠與世子,現任的准王是世子的叔叔,暫居攝政之位,他必須要得到這頂傳統王冠,才能正式立朝封王。」

  燕青道:「王冠怎麼會在閣下手上呢?」

  吳向天道:「那場叛亂就是王叔發動的,舊王逃亡到京師求庇,但朝廷不想為這種事發兵,因為誰當政與朝廷都沒有關係,朝廷聽由准部自己解決。」

  燕青道:「先生是舊王的人?」

  吳問天道:「是的,敝人雖是漢人,卻因為與舊王相識,蒙其待若上賓,准部叛亂時,就是我保護他逃亡到中原的,世子與王冠也由我帶來,送到京中一個大臣處撫養長大。」

  燕青道:「現在是怎麼回事?」

  吳問天道:「舊王已死,世子今年十八歲,可以受統了,回部聖僧哈林沁受全部人民的請求來到中原,訪尋世子,我已經把世子送到他跟前了,但必須要有王冠,才能正式受聖憎認可,明天就是最後的期限,如果明天無法將王冠送達,聖僧哈林沁就只好應王叔之請,允許他另鑄新冠。」

  「任氏兄弟是由王叔請求的?」

  「一定是的。」

  「你為什麼不早點把王冠送去呢?」

  對方安排很嚴,哈林沁不會武功,早送到了,王叔一定會設法加以謀害。」

  「明天同樣也有機會呀?」

  「不,聖憎防到這一點,所以進住到天竺回寺,那兒是回部各族在中原的公定解慶回部糾紛的地方,寺門之內,受到絕對的保護,但寺門外就不管了,所以聖僧是不出寺,必須要將王冠送進去。」

  燕青道:「這種事並沒有須要瞞人的必要呀?」

  吳問天一歎道:「這十五年來,為了保護世子與王冠的安全,敝人已成驚弓之鳥,唯恐被人知道兩者之一的下落,世子繼統之事就無法達成了。」

  燕育道:「那又何必對我守秘呢?」

  吳問天道:「王叔為了謀取這一人一冠,早在十年前就開始著手了,重金收買了不少中原江湖人打聽消息,如果洩露出去,只怕我根本到不了杭州天竺山。」

  燕青道:「你再保密,還是被人知道了。」

  吳問天苦笑道:「我沒想到天外雙龍也參予了,他們是認得我的,當然瞞不過他們。」

  燕青冷笑道:「閣下托保的方式,誰也瞞不過。」

  吳問天道:「不錯,這個托保的方式是張揚了一點,但我沒有辦法,因為我知道事關緊要,而世子就在那幾天送上天竺,我是想使對方的注意力全放在我身上,以免世子受害,兩相比較,還是以世子的安全為重。」

  燕育道:「我總認為你的理由太牽強,你故作神秘,卻是欲蓋彌彰,倒底是用心何在?」

  吳問天知道燕青很精明,沉思片刻,才道:「實不相瞞,我布了四路疑兵,都帶了一口類似的箱子,在同一天送到天竺去.那四口箱子裡都有一口贗品,所以我不能把內容公開,使對方知道真品在哪一口中。」

  燕青目光炯炯地問道:「這一口箱子是真品嗎?」、

  吳間天道:「是的,我絕不敢把真品交給別人的,因為那些人可能被對方收買,不過那四個人絕不知道自己所帶的不是真品,我分別派出他們,都鄭重囑咐,使他們相信是真的!」

  燕青笑道:「他們打開來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吳問天道:「他們不敢的,因為這箱子是特製的,一經打開就無法復原,到時候如果交不出一口完整的箱子,就無法再見我的面,因為我答應他們將來可以有一個千夫長的地位,代價,就是誓死保全這口箱子。」

  燕青道:「你還擔心什麼?他們不會被人收買。」

  吳問天道:「王叔如果真能得到王冠,連一個萬夫長都不惜賜與的,問題是他必須得到真正的王冠,才肯付出代價,所以那四個人縱有被收買的可能,卻也有不被收買的可能,這樣一來,王叔至少要分出很多的人力去注意那四個人,我們進入天竺的阻力就少得多了。」

  燕青道:「那四個人都會武功嗎?」

  吳問天道:「會,而且很高,每個人都是回疆的一流高手,准噶爾部是個尚武的民族,他們的一流高手,就是中原的絕頂高手了。」

  身為中原人,燕青聽來有點刺耳,忍不住道:「閣下對中原武學,又知道多少?」

  吳向天道:「知道得不多,但敝人在二十年前,在中原就被視為絕頂高手,到了准噶爾,卻只能列在一流高手,敝人是以這個標準作比較的。」

  燕青腦筋裡飛快地轉了一下,突然想起來了,二十年前泰山論武,曾經選出十名絕世高手,他的父親還在世,也在十名之內,那十人中有一個叫四絕劍神莫問天的,可能就是此人,因而問道:「閣下以前不姓吳吧,中原絕世高手只有莫問天。」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4:58

第十一章


  吳向天神色一瞬間變得光采起來,但很快就又黯了下來,輕歎一聲道:「不錯,但莫問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現在敞人叫吳向天,將來也永遠叫吳問天了。」

  燕青道:「閣下變姓不易名,總有個原因吧?」

  吳問天一歎道:「燕大俠,這是我私人的事,我可以不說吧。」

  燕青道:「那自然可以,但有個問題,閣下卻必須答覆,金陵最有力的鏢局不是敝局,既然閣下這口箱子如此重要,為什麼不找隆武鏢局投保呢?」

  吳問天道:「因為他們是天魔教的下屬。」

  燕青道:「那有什麼關係呢?」

  吳問天道:「這沒有別的關係,因為我知道天魔會主是個重利輕義的人,對方可以出到更高的代價將他收買過去,一個流浪的王孫,一百萬是全部的財富,而攝政的王叔卻可以出到一千萬的高價,所以我不敢去找他們。」

  燕青目泛異光道:「你知道天魔會主是誰?」

  吳問天點點頭道:「不錯,舉世之間,只有幾個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我就是其中之一。」

  燕青道:「告訴我,只要你告訴我,我發誓用全力送你安抵天竺山上的回寺。」

  吳問天道:「可以,但必須在我進入回寺之後,否則我說了出來,只怕活不到明天了。」

  燕青道:「這屋裡只有我們兩個人。」

  吳問天苦笑道:「不錯,但我與天魔會主有個約定,我若說出他的名字,我立刻就要死,而到明天之前,我還不能死。」

  燕青知道他是在故意弄玄虛,要自己為他出死力而已,但也無法勉強,只好道:「閣下千萬別忘記這件事,也別跟我開玩笑。」

  吳問天道:「大俠請放心,我絕不開玩笑的。我也不是故作姿態,因為我深知天魔會主的厲害,你以為屋中就是我們兩個人,但我卻不敢這樣相信,天魔會主是無所不在的,說不定我一開口,穿心鏢就到了,我們兩個人都難以活著出這間屋子,我有重要的工作未完成,實在不敢冒這個險,明天午時之後,我就沒有什麼耽慮了,為感大俠相助之情,我拼將一死,也會告訴你這個秘密。」

  正說著,忽然四邊人聲忽起,吳問天朝窗外張了一張,惶急地道:「怎麼?那些人都要走?」

  燕青心中有數,笑問道:「什麼人?」

  吳問天道;「隆武鏢局的人,他們不是你請來幫忙的嗎?」

  燕青道:「你錯了,我並沒有請他們,他們只是為了好奇前來看一看,因為閣下找上兄弟鏢局而漏掉他們,這對隆武景泰兩局來說是很失面子的事,他們當然不服氣,暗中跟來,看看是怎麼回子事兒。」

  吳問天道;「那怎麼突然要離開了呢?」

  燕青道:「誰知道呢,或許他們不想看下去了。」

  吳問天恨道:「這一定是任家兄弟向天魔會花了錢,把他們抽走了,我就知道天魔會不是個好東西。」

  燕青笑笑道:「閣下找的是我們,又沒有找他們,人家沒有義務要為你效力,你沒有責怪他們的理由。」

  吳問天呆了很久,才道:「我這次是自作聰明了,早知如此,拼著冒個險,也要找隆武鏢局投保的。」

  燕青道:「我不明白閣下的意思?」

  吳問天歎道:「燕大俠,你在金陵突然崛起,我正好趕上了,求助之先,我也曾考慮過,找馬百平,未必能請得動你,請了你,馬百平說不定會義務幫忙的,所以我才找到了兄弟鏢局,而且故意說了一些刺激隆武鏢局的話,出發啟程時,我還以為得計了呢,現在卻是失策了。」

  燕青冷笑道:「閣下不是找到天魔會主而碰了個釘子嗎?」

  吳問天一怔道:「誰說的?」

  燕青道:「任家兄弟說的,他們已經向天魔教遞過招呼,要求別插手這件事,所以你才找上了我們。」

  吳問天低下頭,道:「事誠有之,但我不放心天魔會主也有一半關係,現在我擔心的不是他們撤走,而是怕他們倒過來幫對方的忙,重賞之下,道義寧淪。」

  燕青道:「這一點你放心,天魔會主也許會反覆無常,但是夭魔教中的卻不全是那種人,尤其是馬百平兄,我是信得過的,他可能會受命撒手不管,因為他沒有義務要管,但絕不會為對方收買來劫鏢。」

  吳問天道:「他作不了主,天魔會主的話他敢不聽嗎?」

  燕青一笑道:「閣下對天魔會主捧得太高了,天魔教中的人對這位會主未必如此尊敬,別的人不敢說,至少對馬百平兄,我相信他有不受亂命的勇氣與魄力。」

  吳向天憂鬱於色地道;「但願如此,而且也只有如此希望了,天外雙龍已經夠難纏了,如果再加上天魔教,那真不敢想像了。」

  燕青不理他,走向屋外道:「幫忙的人走了,要動手的人可能隨時會到,我在外面照顧著,也好多個警覺,閣下放心,姓燕的受了你的錢財,一定會為你賣命,只要我有一口氣在,絕對不會讓人動你的箱子。」

  他在院子裡走了兩圈,正在奇怪尤俊為什麼不趕來,丁宏等人撤走,證明馬百平已經同意了他的計劃,但也該叫尤俊前來知會一聲呀。

  正在猶豫之際,忽然屋頂上冒起一條人影,他連忙縱身迎上,那條人影卻撲了下來。

  燕青閃身避過,那人落地之後,竟然倒下不動,背上穿了個大洞,正在汨汨冒血。

  吳問天一聽見響動,連忙也追了出來,一看地上的屍體,不禁失聲叫道:「穿心鏢,天魔會主來了!」

  他翻過死屍一看,卻是燕青驚叫道:「鬼手無形鐘千里,他怎會惹上天魔會呢?」

  吳問天卻臉沉重地從屍體上身撿起一張字條,但見上面寫著:「先除一人以報故人,金陵敝局當無條件為老友效力,但期三緘其口,否則,王慕斃死回寺,繼統之舉立定矣,千萬之數,遜王必不吝與,以千萬之斤,買君一默,並寄語燕青小兒,勿過份好奇而自陷於禍。」

  看完後,兩個人的臉上都變了顏色。

  吳問天苦笑道:「燕大俠,請你原諒,剛才的承諾無法履行了,天魔會這一手很厲害,我實在不敢冒險,如果他對世子下手,即使能奠定大統,到頭來也是一場空忙。」

  其實他不說,燕青也知道,不能再對此要求了,一個隱姓埋名十多年,為報知己撫孤,拚死為孤兒復國。

  這個人的行為已經很可尊敬了,因此他不能去迫害他毀滅他的希望,甚至於連最狠毒的天麼會主也不忍心,否則穿心一鏢之下,剛才死的一定是吳問天了。

  燕青的心中有點驚駭,也有點慶幸,驚駭的是天魔會主殺人的手法與行動的詭秘,剛才那番話是用極低的聲音說的,而自己也一直在注意著外面的動靜,誰知,天魔會主仍然在暗中守伺著聽見了。

  燕青慶幸的是剛才確曾聽到了一點聲息,但那時他以為是馬百平,所以才故意說了幾句捧馬百平的話,那知竟是天魔會主,所幸的是自己沒有表現得太急切,而完全以好奇的姿態去深悉天魔會主一切,因此才沒有洩漏身份,避免了一次殺身之禍;而且也哄得天魔會主相信了。

  這是以六次慘痛的經驗換來的,以往幾次,從孤劍林封開始,到震靂劍客楚天涯為止,都是自己太急切了,急切得還沒有控制住大勢就洩露了身份,換來穿心一鏢。

  所以這一次,即使金紫燕那樣誠懇地對待自己,仍然咬牙狠心沒告訴她真相,也正因為如此,才保全了自己。

  不過此行總算是有獲的,天魔會主出現了,如果有機會,很可能會接觸的,到那個時候再說吧。

  於是他把吳問天推回屋中,自己橫劍守伺著,就這樣整整忙了一夜,直到天亮,天外雙龍卻也並沒有來下手。燕青感到有點奇怪,卻看見尤俊來了,連忙問道:「是怎麼回事?」

  尤俊苦笑道:「事情很湊巧,我去找百平兄時,他同時也接到天魔會主的示諭,要把人全部撤離客棧。」

  燕青卻淺淺地道:「我知道,天魔會主也到過這裡,還殺了一個人。」

  尤俊立刻緊張起來,一下誰字還沒有問出口,燕青卻接口說了下去,道:「他用穿心鏢殺了鐘千里。」

  尤俊吁了一口氣道:「難怪大家空忙了一場,也害得天外雙龍在對面白等了一夜,他們明明看見這兒的人撤走了不少,卻一直等不到鐘千里的信號,所以才沒有動手。」

  燕青哦了一聲道:「早知如此,昨夜我就放心睡覺了,兄弟套上車,我們走吧,還有幾個時辰,我們要趕到天竺山呢?」

  尤俊道:「可是丁老爺子他們都不知道上哪兒去了,連馬百平兄也不知去向,就只我們兩個人上路?」

  燕青笑道:「自然是我們,隆武並沒有義務要幫我們,連你也可以不必去的,但馬百平把你留了下來,就麻煩你趕了車子吧,萬一需要動手,你可別插入。」

  尤俊急道:「那怎麼行,你不是要單身應敵了。」

  燕青一笑說道:「也不至於,這位吳先生的身手絕不在我之下,我們有兩支劍,大可以闖他一闖了。」

  尤俊還要多問,燕青卻催著他去套車了,趁著蒼茫的曙色,他們急急地向天竺而去。天竺山的兩湖之側,也屬於兩湖的景色,有名的飛來峰就在天竺山上,他們的目的地是法相寺,原是一所佛寺,這次卻為回疆聖憎林格沁借居,而且回族的僧官也駐駕其間,所以附近已無遊人。

  車到下天竺,寺已在望,吳問天緊張得直往下淌汗,尤俊也十分緊張地道:「柳浩生怎麼也沒來接應。」

  燕青卻笑道:「他是天魔教裡的人,自然要接受教會,也許會來,也許不來了,我們不必寄望於他。」

  驅車繼續上前,山腰裡突然跳出兩個人,正是天外雙龍任氏兄弟,燕青離車仗劍迎上道:「二位來了,是不是打算劫車?」

  任兆亮道:「閣下明白了就好,燕青,我們不想與你為難,只要你袖手旁觀,所有的損失,我們會加十倍償還。」

  燕青道:「那是五百萬呢?」

  任兆亮道:「就是五百萬,分文不少,我們可以立時奉上。」

  燕青笑笑道:「鐘千里昨晚死了,二位省下了三百萬,難怪今天大方起來了,只是你們沒想到,金銀有時也買不到一個武士的人格的。」

  任兆元臉色一沉道:「大哥,別跟他喀蘇了,天魔教已經答應撤出人手,就憑這小子,我們何必還要花費這麼多銀子,上!」

  他很少開口,也很少說廢話,他的意欲多半以行動來代替了,一個上字才出口,人與劍已如閃電般的衝到了!

  燕青長劍及時封出,嗆嘟聲中,兩人各退一步,看上去時功力悉敵,但燕青是被動的,在對方的衝力下只退一步,就表示內力比對方略勝一籌。

  任兆無微微一怔道:「小子,看來你倒還有兩下子呢。」

  燕青笑道;「你們天外雙龍也不是浪得虛名。」

  任兆元怒哼一聲,劍若驚虹,又罩了上來,燕青劈手迎上,立刻展開惡鬥,任兆亮卻利用了這個機會,直撲車門,吳問天不敢離開身畔的箱子,就在車上拔劍迎敵。

  任兆亮連攻幾次,都被擋了回來,心中焦灼叫道:「老二,你快點把那小子解決了來幫我。」

  則完這句話,他回頭看了一下,臉色大變,因為他看見任兆元的劍已被燕青壓在下風,根本無法脫身,任兆元心裡更急,大聲叫道。「大哥……召幫手吧,我們招呼不了!」

  任兆亮撮口發出一聲口哨,密林深處,跳出五六條人影,個個都蒙了面,但身材高大,手中的兵器都是天方草原上的彎刀,寬窄如劍,比劍彎,卻又比劍柔韌,兩方的冶金術別有異術,鑄出的兵器的確勝過中原。

  吳向天一看就叫道:「燕大俠,這些都是回部的高手,你快來幫助我。」

  燕青連忙一劍格退了任兆元,衝到車旁,那六名蒙面人已撲了過來,燕青連忙揮劍格敵,才發現吳向天並沒有虛誇,這些草原上的武士,的確夠得上是絕世高手四字。

  一對一,他有把握取勝的,但以一敵六.他只能自保而已,想取勝就難了。

  正在情況萬分緊張的關頭,忽然衝出了一批蒙面入,一個抵一個,將那些草原高手分別攔住了。

  另一條蒙面漢子,手使長劍十分饒勇,把任兆元一劍格退,跳上車子,朝尤俊喝道:「走!」

  那是馬百平的聲音,同時遞了一張字條給吳向天道:「你看一看,可以接受,我們就全力支持,否則我們只好撒手不管了!」

  吳問天慘然地點點頭,燕青這時也脫身跳上車子,連忙問道:「吳先生,紙上寫著什麼?」

  吳問天舉手一亮,卻是一張白紙,什麼沒寫,燕青詫然道:「這是什麼意思呢?」

  尤俊已慢慢驅車而行,任氏兄弟拚命衝上,但燕青與那蒙面人雙劍齊發,把他們攔擋住了,燕青道:「是百平兄嗎?」

  蒙面人道:「是的,因為敝局未曾受托,不便公開支援,只有暗中出手了。」

  車快近寺門時,忽然又跳出一個碧目虯髯的中年大漢,攔住去路,吳問天急叫道:「這人就是王叔哈卜達,是准部的第一高手。」

  哈卜達臉色鐵青,走了過來,沉聲道:「吳問天,把箱子交出來。」

  吳問天叫道:「除非你殺了我,否則絕對得不到箱子。」

  哈卜達笑道:「你一定要找死的話,孤王就成全你好了。」

  彎刀突發砍下,吳問天用劍一格,長劍斷為兩截,尤俊及時發出一掌,擊中哈卜達的背後。

  哈卜達如同未發覺似的,反把尤俊從車上震得跌落下來。

  他伸手要去搶箱子,燕青與馬百平雙劍同時回截,同時一旁又跳出兩人,雖然也是蒙著瞼,卻看出是兩個女的,而且從兵器上也可以判定是金紫燕與金大娘。

  這兩人戰住了任氏兄弟,才可以使燕青與馬百平合力阻截哈卜達,燕青心中暗自焦灼,他如若全力施為,是可以把這草原第一高手收拾下來,他就必須施展三白劍為以外的武功了,這犯得著嗎?

  他略作沉思,突然明白了,天魔會昨夜已經答應了吳問天全力支持,何以今天卻要次弟的派出人手呢,不到危急關頭,天魔教的人絕不出來,而且到現在為止,還有杭州分壇的人手始終沒露面。

  這用意何在,分明是在試探自己,看看自己是否隱藏了別的武功,由於這個揣摸結果,燕青更小心了,三式精招迭出,纏拼的結果,他手臂上已被劃了一道刀傷,卻仍然咬牙苦撐,拚命纏住了哈卜達。

  不過這時局勢已漸有利,尤俊抱著箱子,吳問天提劍開路,一路上還殺退了幾名攔截者,終於到達了寺門前。

  一個老年的回僧出來,朝吳問天看了一眼,吳問天劈碎了箱子,取出一頂滿綴寶石的金側雙手牽上。

  回僧接了在手,朝他看了一眼,深深一躬,退回寺中。

  哈卜達也看見了,大叫一聲:「功虧於一簣,天魔令,孤王拼著不當這個皇帝,也要把你的天魔教鬧翻過來,走!」

  他首先一刀逼退了兩人,任氏兄弟也跟著離去,連同那些蒙面的草原高手,也很快地退走了。

  馬百平道:「大功告成,兄弟要先走一步了。」

  他一聲呼嘯,連同金大娘與金紫燕也都追走了。

  吳問天仍站在寺門口,取出一紙回執與五十萬的銀票交給燕青道:「多謝燕大俠翼衛,使敝人終於達成任務。」

  燕青訕然道:「說來慚愧得很,這並非是燕某一人之力。」

  吳問天苦笑道:「我知道,還有天魔令,他雖然幫了忙,但敝人付出的代價也不算小,用不著再去感謝他了。」

  說完取出那張白紙,放在舌尖甜了一舐,臉色很快地就變了,砰然倒地時,全身已變成烏黑。

  吳問天死了,被紙上的毒殺死了,燕青這才明白天魔令遞給他這張白紙的用意,也是天魔令所提助陣的條件。

  這個唯一知道天魔令內情的人死了,一切的線索又告中斷,燕青看了屍體一眼,拉著尤俊道:「我們總算交差了,趁此機會。上西湖去玩兩天,同時也踐柳浩生之約。」

  尤俊也感到意興蕭索,無限惋惜地道:「真太可惜了,眼看著就要成功了,結果又白忙一場。」

  燕青淡然地道:「也不算白忙,第一,我們總算完成了一趟空前的任務,為鏢行業開創了一個保費最高的例子。第二,我們為兩家鏢局賺了二百萬兩銀子。第三,我們總算為天魔教樹了一批新的敵人,那個准噶爾的遜王率領了麾下的高手遠亡中原,把這筆帳記在天魔教的頭上去了,他對天魔令主的瞭解似乎比我們更深,今後會代我們挖出天魔令的根源的。」

  語畢把一張銀票遞給了尤俊道:「這是你們局裡該取的份子,你去交給馬百平吧。」

  那是另一張一百萬兩的銀票,尤俊接在手中苦笑道:「這筆意外之財倒是發來容易。」

  燕青道:「不錯,天魔教所以有這麼大的勢力,一半也是靠錢的力量,稍微跟天魔令沾點邊,都能發財,這件事如果不是怕天魔會插手,只要十分之一的代價,也可以在中原找到無數的高手來賣命了,正因為有天魔令插了手,弄得無人敢保,吳問天才花了這麼大的代價,連我這個跟天魔令作對的人都沾了光。」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5:12

  尤俊知道他是在講笑話,但這是一句令人笑不出來的笑話,所以也只有報之以苦笑。

  兩人步下天竺後,直向西子湖畔而去,尤俊忽又道:「燕兄,這一次行動你通知了九老會的人沒有?」

  燕青道;「通知了,但不會有用的。」

  尤俊道;「怎麼會沒用呢,天魔令畢竟在杭州現了身,雖然沒跟我們照面,但這麼重大的事,恐怕不是一個替身所能決定的,如果九老會的人能盯緊每一個人的行蹤,不難找到發號施令的人,自然也知道天魔令主是誰了?」

  燕青道;「馬百平與金紫燕還直接受到指示呢,連他們都不知道天魔令是誰,別的人又怎麼能得知呢?

  尤俊道:「不然,百平兄的指承是由別人送來的,那個人雖然蒙了面,但百平兄說,十十之八九可能是金陵十傑中,被你氣走的八卦金刀紀子平,如果咱們有人盯住了紀子平,看他找誰去覆命,進一步盯下去,不難找到天魔令主。」

  燕育道:「我相信九老會的人會這樣做的,而且馬百平也會這樣做的,不過我對此不存希望,天魔令主一定會有更安全的部署,我倒希望他們不要盯得太緊。」

  尤俊忙道:「為什麼呢,這是我們唯一可以找到真相的線索呀!」

  燕青輕歎一聲道:「如果你像我一樣死過六次,就知道為什麼了,天魔令主是個很謹慎狡猾的傢伙,接得太近的人,總逃不過穿心一鏢的命運,除非他們找到的不是真正的夭魔令主。」

  尤俊也不說話了,摸摸身邊的銀票道:「燕兄,你是不是給得太多了,這次真正出面的是兄弟鏢局,我們只是側面襄助而已,分沾一半的酬勞,莫家兄弟肯答應嗎?」

  燕青笑道:「不算多,因為我跟百平兄談過,說好一家一半的,這次如果不是他幫忙,這趟鏢絕對送不到地頭的,光是准噶爾的那些宮庭高手,就足以把我宰掉了,至於莫家弟兄,更不敢說話了,我若不接這趟鏢,他們有十個腦袋,也不敢承受這筆生意。」

  尤俊笑道:「後者我同意,前者卻未必,燕兄在決鬥時,根本沒有出全力,你華山世家的功夫一點都沒拿出來,尤其是你的披風十八快劍施出來,單槍匹馬也可以闖關了。」

  燕青神色一怔道:「尤兄,你最好忘記我是華山世家的人、」

  尤俊伸伸舌頭道:「是的,小弟以後絕不再提,現在是四下無人,小弟才說出來,不會被人聽見的。」

  燕青黯然地道:「這次我已經學會慎重了,你知道為什麼每次都到萬分緊急的關頭,天魔教的人才出來支援。」

  尤俊一怔道:「是啊,百平兄雖然現身解圍,但出來得實在太遲了,只要再晚一步的話,我們就要授首劍下了。」

  燕青一笑道:「那是因為他得到了指示,看看我是否還會別家的武功,我死過六次,每次都是在施展出本門以外的武功時,就挨了穿心一鏢,那六次死亡的經驗,使我瞭解一件事,就是天魔令一直在我的左右。」

  尤俊一驚道:「今天他在嗎?」

  燕青道:「那是一定的,否則百平兄就不會要考驗我了。」

  尤俊道:「燕兄為什麼不早說呢!否則我們多注意一點,不就把他給找出來了。」

  燕青笑道:「馬百平同樣也想找出誰是天魔令,但那有什麼用處呢?天魔令可能會喬裝成任何一個人,也可能會藏身在任何一個地方,等候發出那穿心鏢,所以聰明一點的人,絕不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去找穿心鏢。」

  尤俊道:「那要怎樣才能找到他呢?」

  燕青道;「不必去找他,他會來找我的,今天我等於又通過了一次測驗,如果他認為我沒問題就會來拉攏我了。」

  尤俊興奮地道:「還是燕兄想得透澈,這一來就深入天魔教……」

  燕青卻笑道:「尤兄又弄錯了,我跟馬百平與金紫燕都表示過,絕不加入天魔教,這可不是說著玩的。」

  尤俊愕然聽了道:「不入天魔教,怎麼能見到天魔令呢?」

  燕青道:「尤兄已經入了天魔教,可曾見到天魔令主?」

  尤俊道:「小弟怎能與燕兄相比,燕兄如能入教,必可擔當重任,也容易接觸到內層核心去。」

  燕青搖頭道:「馬百平的地位夠重要了吧,他不但是天魔教的核心人物,他的武功是在天魔教中深造的,金紫燕的義母金姥姥是天魔令一手訓練出的人,他們又何嘗見過天魔令?」

  頓了一頓,他又遭:「何況我前六次都是加入天魔教後才挨鏢的,為了不想再死第七次,我覺得還是留在外面的好。」

  尤俊道:「但燕兄不肯入教,恐怕天魔令不會放鬆你的。」

  燕青笑道:「不錯,但這一次我比較得利,馬百平與柳浩生都在想拉攏我,天魔令要除去我時,這兩個人不但會加以阻止,而且在必要時,很可能還會幫上我一手。」

  尤俊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們不會也不敢叛離天魔會。」

  燕青道:「他們無須叛離,只要在接獲命令時,告訴我一聲就是了,最低限度.他們不會自己出手,也不會要自己的人對我出手,因此必然會通知我。」

  尤俊道:「他們自己不出手是必然的,金陵與餘杭兩處分壇的人都與燕兄照過面,或多或少也有點交情,天魔令絕不會要他們出手的,但若是另派狙擊者前來,他們怎會通知燕兄呢,這不等於是叛教一樣嗎?」

  燕青笑道:「當然他們會用很技巧的方法,不讓天魔令知道,但他們一定會通知我,第一是為了爭取我的友誼,第二是避免與我為敵,因為來人未必會一擊得手,他們不先打個招呼,很可能會被我誤會是他們自己參予其事而找他們的麻煩了,天魔教分壇都是各處的主持人自籌的班底,天魔令只派幾個監視人前來而已,所以各處分壇都要保持自己的力量,如非必要,絕不肯在自己的地面上輕樹強敵。」

  尤俊道:「燕兄知道得很清楚呀。」

  燕青笑道:「我連挑了六處分壇,才發現了這件事,一處分壇告急,別處分壇就是知道也不來馳援,我發現了天魔教組織中的一個大漏洞,也利用這個漏洞,才能以一人之力,挑破了六處分壇。」

  「為什麼各分壇之間不肯互為支援呢?」

  燕青笑道;「那是因為天魔令怕他們互相團結起來,不易控制了,所以他不但使各分壇間互相隔膜,而且還故意製造成他們的磨擦以利統治,所以天魔教的勢力雖及於天下,卻只是許多個體,利用個別擊破的方法,就不堪一擊了。」

  尤俊愕然道:「兄弟在天魔教中多年,都不知道有此矛盾情形。」

  燕青道:「那是因為你的地位不夠重要,但是馬百平是相當清楚的,否則的話,他以手上這點微薄的人力,為什麼敢在暗中萌存高教獨立的雄心呢,我說他們會通知我的第三個原因,是他們也想借我的手,去削弱天魔令的實力,所以,他們絕不肯放棄這個對自己有利的行動。」

  尤俊道:「天魔令自己也知道這個矛盾的情形,他如這殺手前來對付燕兄時,很可能連他們也瞞住了。」

  燕青道:「不會,他一定要通知當地分壇,叫他們置身事外,否則自己人也會誤會火拚起來了。

  尤俊一歎道:「兄弟潛伏教中多年,可以說是白費了,所知道的消息,竟比燕兄這個局外人都不如。」

  燕青歎道:「這是我以六次死亡換來的代價,也因為這六次失敗,使我體驗到要深入地瞭解天魔教,或是認明天魔令的真相,就必須始終站在教外,而跟當地的教中人攀下交情,那樣才能爭取到助力,一旦入教,就只有敵人了。」

  尤俊不解道:「這是怎麼說呢?」

  燕青道:「我以上一次霹靂劍客楚天涯在燕湖分壇為例吧,本來蕪湖分搏主斷魂一劍李天送對我十分器重,但我在入教之後,為了爭取深入,表現不免急切,結果李天送以為我有意取他而代之,發動全力展開圍攻,雖然我搏殺了他,而且也殺死了一個他邀來助陣的蒙面人,我以為這蒙面人之八九是天魔令主本人,因為此人武功極高,精擅暗器手法,我迫不得已,用十幾種不同門派的手法,才躲過了他一連串的暗器,又變換了四種劍法才將他腰斬於地,就在我彎腰想揭開此人面紗時,挨了穿心一鏢。」

  尤俊駭然造:「那個被殺的人究竟是誰呢?」

  燕青搖頭苦笑道:「不曉得,我挨了一鏢後,立即採用龜息大法,閉住身上的血脈,滾身跳入長江,這是我唯一逃命的方法,因此我已經沒有餘力去檢視那個人了,但我身中穿心鏢,至少可以確定那個人不是真天魔令。」

  尤俊道:「也許他是真的天魔令,馬百平不是說天魔令有許多化身,他們是一群神秘的殺手,而不是一個人嗎?」

  燕青道:「他錯了,天魔令主也許是由許多殺手化身而成,但真正的穿心鏢只有一人,尤兄應該知道兄弟的修為,一個普通的殺手是無法在不知不覺中暗算到我的。」

  尤俊道:「他們不是普通的殺手,是一批受過訓練的專才。」

  燕青道:「但人總是人,有許多差異的,不管這批人的訓練如何精良嚴格,出手時總不會完全相同的,我六次挨鏢,都在同一部位,分毫不差,連勁力之強也都一樣,假如真有許多天魔令的話,這傢伙也必然是最厲害的一個,最可怕的一個,當然也是最難應付的一個,在殺手群中居於領導的地位,因此我認為這人也必定是天魔教中的主宰。」

  尤俊不禁默然,兩人這時已走到西子湖畔,正想打聽紅葉莊的所在,忽然一輛馬車疾來,駕車的是個中年漢子,相貌平庸,用皂竺蓋住盾尖,車到二人面前,那車伕一勒轡繩,剎住馬車道:「小人奉莊主之命前來迎接二位。」

  燕青道:「貴莊主是哪一位?」

  車伕道:「二位如果是燕大俠與尤大俠,當知敝莊主是誰了。」

  燕青笑了一笑,掀簾上車,卻見車中坐著一個老人,赫然正是金鞭馬景隆,不禁一怔道:「馬老爺,您怎麼也來了?」

  馬景隆道:「上車再說吧。」

  燕青在他對面坐下,尤俊也上來了。

  馬景隆道:「老朽是跟著小兒前來的,特來告訴燕老弟一件事,天魔令主已在城中現身了,對老弟十分注意。」

  燕青道;「這個小侄已經知道了。」

  馬景隆道:「紀子平代傳天魔令,老朽在暗中追躡,見他進了一所宅子,等老朽也掩進去時,只見到了他的屍體。」

  燕青愕然道:「死於穿心鏢下?」

  馬景隆點點頭道:「是的,可是那座宅子中除了一具屍體外再無別人,顯見得天魔令已知他為人所躡而殺人滅口了。」

  燕青連忙道:「前輩行蹤既為天魔令所悉,應該特別小心才是。」

  馬景隆笑道;「老朽離開金陵,僅犬於一人知道,老夫進宅之時,也掩起本來面目,可能不會被什麼人發覺。」

  燕青沉思片刻又問道:「前輩真的沒有見到人離開嗎?「

  馬景隆道:「沒有,老朽居高監視,約有一個時辰,始終未曾見人離去,見到紀子平時,他的血已冷凝,至少也死了半個多時辰,可知殺死他的兇手,已離去很久,但老夫在外一無所見,因此知屋中必定有秘密通道。」

  燕青道;「那麼這屋子必定為天魔令主持設行事之處。」

  馬景隆點頭道:「老夫也是這樣想,是以調查了一下,得知此屋為紅葉莊的別葉,平時雖廢物,但柳浩生如在湖上宴客,則必在此處款客,因此老夫相信柳浩生必然知曉天魔令主的身份或下落,那屋子平時是有人的,昨夜居然全部撤離,顯然是他事先得到招呼。」

  燕青點點頭道:「小侄此去拜會柳浩生時,一定會暗中注意一下。」

  馬景隆道:「天魔令肆虐武林,老朽不得已受其脅迫為事,心中實想借此揭發此一惡魔真相,但把握住證據之後,知會老朽一聲,老朽當與犬子,全力配合老弟以除此惡。」

  燕青連忙道:「那太好了,小侄正怕一個人的力量太單薄……」

  馬景隆道:「老弟果真只有一個人嗎?」

  燕青道:「是的,前輩難道還不相信小侄……」

  馬景隆道:「不,老朽發現你們一路行來時,另有一些行蹤不明的人,在暗中追蹤著你們,頻頻接觸……」

  燕青哦了一聲道;「小侄倒沒有發現,會是什麼人呢?」

  馬景隆道:「據老朽的觀察,這些人絕不會是天魔教的,因為他們自紀子平現身後,注意力全放在紀子平身上去了,似乎對紀子平的興趣比追蹤老弟更大。」

  燕青又哦了一聲,表示得毫無興趣,倒是尤俊迫不及待地追問道:「後來呢,那些人是否也到那所屋子裡去了?」

  馬景隆搖搖頭道:「沒有,紀子平進入那屋子後,就再也沒見到那些人的影子了,好像他們的跟蹤只到此為止。」

  燕青道;「那一定是天魔教的人,在暗中掩護紀子平的。」

  馬景隆道:「不可能,他們從金陵就跟著老弟下來,到了附近,才將目標移到紀子平身上,如果是天魔教的人,不應有這種行動的,而且事後老朽踏斟四周,發現了幾灘黃水,是化骨散的余跡,在老朽的猜想中,這些人已經被殺而被毀屍滅跡了,老弟的意下如何?」

  燕青搖搖頭道:「小侄沒有意見,因為小侄根本不知道這些人是誰,也許他們是屬於天魔教敵對那方面的,但小侄以為他們追蹤的不是小侄而是百平兄,因為百平是天魔教中人,小侄只是個尋常的江湖人,沒有引人注意的可能。」

  馬景隆十分失望,歎了一聲道:「老朽很希望老弟是九老會中人,這樣老朽與老弟合作,成功的希望就大得多,如果老弟僅有單身一人,就是找出了天魔令主的真相,用處也不大,憑金陵的那點實力,與天魔教抗衡是不夠的。」

  燕青笑笑道;「那倒不然,天魔教實力雖大卻並不足畏,因為天魔教的整個組織都控制在天魔令一人之手,只要能除掉這個人,天魔教不攻自破了。」

  馬景隆道:「老弟何以得知呢?」

  燕青道:「小侄對天魔教接觸不多,但就從金陵一處來看,前輩與百平兄喬梓,再加上金紫燕與金大娘,似乎對天魔教都十分不滿,而且連你們都不知天魔令主是誰,一地如此,其餘可知,天魔教又何足畏哉。」

  馬景隆想想道:「老弟說得也是,據老朽所得的線索,柳浩生與天魔令的關係,一定很密切,老弟可以多留心一點!」

  燕青道:「是的,小侄會留神的,不過已經被殺的紀子平是前輩的結義兄弟,而且從他被殺而滅口的事情上看來,可能他與天魔令主的關係也很深,前輩難道一無知覺嗎?」

  馬景隆歎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金陵十傑自從歸於天魔教會,老朽就很少跟他們見面了,對他們的行動更不清楚,老朽到現在也不知道這些弟兄中,誰是可以信任的,知心的話也不敢跟他們談。自從隆武鏢局成立,手足之情即斷……」

  燕青道:「現在紀子平的身份已經確定了,前輩回去後,可以請百平兄在他以前的活動圈子裡多作一番調查,也許會發現他與天魔令主是如何搭上線的。」

  馬景隆道:「這個老朽會注意的,柳浩生並沒有派車來接二位,這輛車子是老朽從金陵乘來的,我送二位到莊前,就請二位下車自行前去,千萬別說出老朽也到杭城來的事。」

  說著話,車子已停了下來,而且正停在一條丁字路口上,原來已經到達紅葉莊前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5:34

第十二章


  車子一直駛去,燕青才發現紅葉莊的氣派之大,出乎他的想像,擺在眼前的這條寬有十丈,可從八轍並駛,平整如鏡的大路,竟是紅葉莊的私道。

  因為道旁樹了一個石碑,就刻著紅葉莊三個大字,道直如發,深有二里許,莊院極目可見。

  同時為明白了紅葉的由來,因為道旁兩側,都是密密麻麻的丹楓,竟然廣達數十畝。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這是前人誦楓的名句,但只有在這個地方才用得上。

  金陵棲霞山以紅葉而著名,卻用不上那兩句詩,因為棲霞的紅葉在山上,山路崎嶇,無法驅車迎賞,更無法停車坐賞,只有在這一片平原上的密密楓林,以及這樣寬闊的大路,才能徐徐驅車而賞,突至停車而玩的豪趣。

  兩人拾步而前,這兩里來長的路,足足走了半個時辰,因為這雖然不是秋深楓紅的季節,置身於一片青綠之中,自然而然地使人心胸忘俗。

  來到莊前,但見一彎清流,纏繞著一處處亭台樓閣,水是從西子湖引過來的,溪寬五丈,築石為岸,白石為橋,橋畔停著兩艘畫舫,竟是高達三層的樓船,想是專供遊湖所用的,全莊氣氛,在寧靜中不掩富貴,難得的是雅而不俗,不是神仙洞府而是紫府玉闕的神氣氛圍。

  燕青忍不住歎道:「想不到柳浩生那個人,居然有這種居處。」

  尤俊道:「他有錢,自然沒有辦不到的事。」

  燕青笑著搖搖頭道:「這倒不是有錢的問題,肉食者鄙,有錢的多手俗,懂得把錢花在莊院陳設的人已經不多,而把富貴氣點綴得毫無俗氣的尤其不容易。」

  尤俊笑了一笑,忽又道:「偌大一片莊院,怎麼沒有人呢?」

  燕青先前也沒有注意,經尤俊提起後,才發覺這事果然透著奇怪,從兩里外的莊道進來,直達莊前,但見重門深閉,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但略等片刻,燕青就笑笑道:「恐怕柳莊主給我們一個別開生面的歡迎吧,人來了,而且多得出乎你意料之外。」

  人果然來了,不但多得令尤俊咋舌,而且也美得令尤俊瞠目,莊門豁然而開,首先湧出的是兩列少女。

  一列鵝黃,一列翠綠,那是她們的服色,盛發堆雲,柳眉畫黛,雖然談不上個個天姿國色,但沒有一個醜的。

  這兩列女郎每列是十八人,每人手中提著一口籐籃,籃中滿貯新鮮的茉莉花瓣,分站在兩邊。

  然後是四名十三四歲的少女,赤足盤發,穿著裸袖的蠻女裝束,細嫩的藕臂上各套著一對金澄澄的臂圈。

  她們拉著兩頭壯健的公鹿,拖著一輛典式古雅的鹿車,來到面前,兩名少女立刻從車後抱出一卷紅的地毯,由他們的腳前鋪開,一直列展到車前。

  一直等地毯鋪好,一個少女才恭身道:「奉莊主之命,特來迎近貴賓,請二位爺上車。」

  燕青笑道:「柳莊主太客氣了。」

  少女笑了一笑,恭身再請,燕青也不客氣,拉著尤俊登上鹿車坐好,兩名少女才跨上前面車座,輕抖經繩,驅著那一對公鹿徐徐前進,另兩名少女則攀住兩邊的扶架,一腳點在踏板上隨車而進。

  手挽著花籃的兩列女郎,則是曼聲度曲,花穿蝶舞,把一握握的花瓣灑在前面的路上,剛好讓車子在上面經過。

  尤俊忍不住道:「這種迎賓方式,的確是別開生面,現在兄弟相信燕兄的話了,有錢不希奇,難在能懂得花錢,捨得花錢,柳莊主這等排場,即使在帝王之家,也難得一見。」

  燕青卻笑了一笑,忽而低聲道:「尤兄,主人擺出這個陣勢,並不全是為了表承氣派。」

  尤俊微微一愕,燕青又道:「你在目迷五色之際,就不會注意入莊的路了。」

  尤俊連忙連目四顧,才發現莊院中的亭台樓閣,建造得大有章法,一亭一謝,似乎都按照八卦陣圖之列。

  兩人入莊未久,回頭已不見莊門,而且四面的道路都是密如蛛網,眼中只見到一處處花團錦簇,一幢幢華庚精舍,根本無從辯認是怎麼走的。

  心中一懍,忙低聲道:「小弟疏忽了一點,燕兄可曾注意。」

  燕青笑笑道:「當然注意到了,進出莊院,都要順著路中心有紅石壽字的方磚進行,否則就會轉入迷陣,柳浩生在行列前來上這一列天女散花舞姬,目的不過是掩蓋人莊的路途而已。

  尤俊慚愧地道:「兄弟太粗心了。」

  燕青道;「這也難怪,實在是他掩避的手法太高明了。」

  尤俊道;「但他再高明也逃不過燕兄的法眼。」

  燕青道:「我也不是高明,只是事事留心而已,舞姬迎賓,散花鋪道,雖見主人迎客之豪,但並不必要,玄武湖上一會,我們已經知道他的豪富了,現在再來一手,無異是畫蛇添足,柳浩生不是個笨人,這麼做必然會有他的用意。」

  尤俊想想道:「但他這麼做,用意何在呢,難道是硬把我你留下來。」

  燕青笑道:「那倒不是,我們以禮來訪,又沒有得罪他,他沒硬留我們的必要,所以要如此做,只是防備我們作不速之客,再度前來而已,因為他這兒有許多秘密是不願讓我們知道的。」

  尤俊眉色一動道:「如此說來,馬老前輩的話就有點道理了。」

  燕青淡淡地道:「也許有,也許沒有,我們只好放在心裡,不必形之於色,在真相未明以前.對誰都不能太信任。」

  尤俊點頭不再說話了,車子終於到了一所華堂前,柳浩生與龍雨田以及莫梓站方階前.

  柳浩生立刻搶前一步,就在車上握著燕青的手欣喜地道:「燕大俠,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了你,真早太歡迎了。」

  燕青笑道:「這次剛好是順便。」

  柳浩生又道:「柳某接到莫大俠的通知,心中實在感到很為難,燕大俠一定會怪兄弟昨夜未加馳援。」

  燕青道;「哪裡,哪裡,柳莊主古道熱腸,如晨有特殊原故,是不會坐視在下落於危難的。」

  柳浩生道:「燕大俠能如此體諒,兄弟就好過多了,否則兄弟真不知如何是好。」

  莫梓在旁道:「柳莊主已經幫了很大的忙了,否則敝局這趟鏢一定難以保到地頭的。」

  燕青不禁為之一怔,柳浩生道:「進去再說,進去再說。」

  把燕尤二人慇勤地讓到屋子裡,分賓主坐定後。

  柳浩生道:「還是先把話說開了吧,免得大家心中有了疙瘩,影響了歡聚的氣氛,燕大俠,說句老實話,柳某上次到金陵,主要是去接治一批生意的。」

  燕青說道:「莫非是受了哈卜達之請,劫下那頂王冠。」

  柳浩生一怔道:「燕大俠已經知道了。」

  燕青笑道:「事先並不知道,但莊主說去接洽一筆生意,除了那筆生意外,不可能再有別的事能勞動莊主大駕親征了。」

  柳浩生一歎道:「燕大俠果然精明,不錯,柳某的確是應哈卜達之請,幫助他劫下這項王冠,因為在哈卜達的估計中,吳問天必然會托隆武或景泰保這一票,他也知道那兩處是天魔教的分支,所以才找上兄弟,兄弟與馬家父子雖是同一組織內,但在這種事情上,倒是各管各的,互相不受牽制的,所以兄弟也接了下來,而且還調集了關外綠林道上,近百名好手,準備攔截,誰知吳問天竟找上了燕大俠。」

  燕青道:「那倒是讓任主為難了,如果兄弟知道莊主出頭承擔,一定不為這個事了。」

  柳浩生連忙插手道:「燕大俠千萬別這麼說,柳某沒有先打招呼,就怪不得燕大俠,所以柳茶得到了莫二俠的通知後,實在萬分為難,後來得知燕大俠跟馬百平取得了默契,共同合作,心中才有了計較,哈卜達帶來的人手不多,有大俠與隆武的好手聯合,必定可以過關了,因此,兄弟只好按兵不動……」

  龍雨田道:「不過在下與柳莊主昨夜還是去了,如果燕老弟真支持不住時,莊主寧可背信於人,也要助老弟一臂之力的,後來見到老弟大功告成,才悄悄地退了回來。」

  燕青拱手道:「盛情心感,莊主對那一邊如何交代呢?」

  柳浩生笑道:「也沒什麼,兄弟最後只好往天魔會身上推.說是天魔會出頭,要兄弟不得插手,退還酬金了事。」

  燕青道:「莊主的損失一定不小。」

  柳浩生笑道:「毫無損失,兄弟雖然準備退還,但哈卜達昨夜失手後,跑得不知去向了,這筆錢想退也退不掉。」

  燕青道:「但是他遲早會來要的。」

  柳浩生說道:「當然他會來要,但是可能性不大,因為他丟了王位,自己國家裡已無法容身,在別處更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他昨夜失手後,倉惶北遁,大概是想趁新王末返之前,將准葛爾家中的珠寶囊括亡命,收穫也不止這區區數百萬,所以兄弟想他可能不會再來索取了。」

  龍雨田道:「不錯,他如果囊捲回家藏珍,少說也是億之數。如果在本土無法立足,回部那些國家也不會收容他,最大的可能,就是逃亡到中土來,那時候,他還需要莊主的庇護,所以這四百萬兩銀子,他是不會再要的了。」

  柳浩生笑道:「就算他來要,柳某也準備認了,區區四百萬兩根子,柳某還不放在眼中,萬不能因此而失去燕大俠這個朋友。」

  燕青拱手道:「莊主如此厚愛,燕某感激萬分。」

  柳浩生大笑道:「燕大快說這個話就太見外了,事情已經說開了,大家就不必再提,燕大俠既然移駕來此,少不得要好好盤桓幾天,讓柳某一盡東主之誼。」

  燕青道:「莊主之命,敢不遵從,只是燕某乃受雇之身……」

  莫梓連忙道:「燕總鏢頭,這一說我們就太不敢當了,兄弟鏢局完全是靠你撐著,隸屬上,你是總鏢頭,敝兄弟是鏢師,還應該聽你的調度才對。」

  燕青笑笑道:「莫二兄言重了,既是如此我就告個幾天假。」

  莫梓道:「好說,好說,總鏢頭多玩幾天好了,兄弟先回去了。」

  尤俊道:「莫二當家如果先回去,就請代兄弟在敝局裡也告個假,說兄弟過幾天就跟燕兄一起回去。」

  柳浩生道:「對,莫二俠把情形對馬百平說一聲,他應該會賣帳的,柳某這次多少也給了他一個面子。」

  莫梓似乎對這些人都不敢得罪,唯唯地答應了。

  尤俊把一百萬兩的銀子也交給了莫梓,而且還寫了一封信,托他帶交馬百平,莫梓就走了。

  柳浩生設宴盛待,席中就只是四個人,燕青道:「這次兄弟能夠成功,天魔會主倒是幫了不少的忙。」

  柳浩生笑道:「沒有的事,天魔會主根本不管這些事,哈卜達在金陵就跟兄弟接治的。」

  尤俊道;「可是百平兄曾經接到夭魔會的指示,要我們不得正面參予,所以到了最後,敝局的人只好蒙面參戰。」

  柳浩生笑道:「那指示可是紀子平送去的?」

  尤俊道:「不錯,莊主已經知道了?」

  柳浩生道:「當然知道,紀子平離開金陵後,就到了紅葉在,他是受了兄弟的請托,偽裝天魔會使,跑去找馬百平,完全是做做樣子給哈卜達看的。」

  尤俊道:「可是紀子平確是持有天魔令。」

  柳浩生道:「不錯,那只是一塊二等銀牌令,兄弟為天魔教的護法,手頭有好幾塊這種令牌,以備便宜行事,馬平平也清楚,所以才能陽奉陰違,蒙面助戰,假如真正是令主的金牌令,他還敢違抗嗎?」

  尤俊與燕青都是一怔,燕青忙問道:「那位紀老前輩此刻何在?」

  柳浩生道:「現在他停留在敝莊的一所別業中。」

  尤俊道:「事後莊主可曾派人去看過他。」

  柳潔生答道:「沒有,為了不讓人知道他與我有關係,我不便派人跟他聯繫,等事情過去以後再說。」

  「敝局曾經派人跟在紀老之後,到過那所別業,發現紀老已經身死,喪命於穿心鏢之下。」

  柳浩生與龍雨田臉色都為之一變,同聲問道:「有這種事。」

  尤俊道:「這是百平兄遣人告訴我們的。」

  柳浩生立刻起立道:「事情有點不對了,龍兄,我們一起去看一下。」

  龍雨田道:「假如事情真是如此,可能天魔會主對莊主私傳禁令的事大為不滿,莊主可得要小心一點。」

  柳浩生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沉思片刻道:「怕什麼,我加入天魔教就不是自願的,只是為了我那些弟兄著想而已,諒他也不敢對我如何,關外綠林道上弟兄除了我之外,誰也統御不了,走,我們去看看再說。」

  語畢站起來,吩咐下人從逢備馬,然後道:「二位在此稍候片刻,兄弟去去就來。」

  龍雨田道:「莊主不打算邀他們二位一起去。」

  柳浩生歎道:「假如天魔會主真的殺了紀子平陳屍該處,就是要給我一個警告,說不定在那兒設下了對付我的埋伏了,因此我不想連累別人,連龍兄都不必去了,設若我到明天不回來,龍兄就出關一趟,代為告訴我那些兄弟一聲……」

  龍雨田不作聲,只是看了燕青一眼。

  燕青立刻道:「莊主,如果那個地方有什麼不便處,我們自然不敢冒昧請求同行,如果莊主此去有危險,就不該撇下我們,雖然交淺不足以言深,但既蒙莊主厚愛,不以江湖末流見業而折節下交,燕某理當為莊主分憂的。」

  「何況莊主這一次事情,全由兄弟而起,無論如何兄弟也不能脫身事外。」

  龍雨田道:「莊主,假如那所別業中沒有什麼特殊的秘密,就請燕老弟一起去一趟也好……」

  柳浩生急急的道:「龍兄,你怎麼也說這種話呢,那所別業你又不是沒去過,能有什麼了不起的秘密呢,我實在是怕累及了燕大俠,因為這很可能會有性命之虞的。」

  燕青忽然道:「莊主既是如此說,兄弟也不勉強了,就請莊主找個人帶路,容燕某告辭了。」

  龍雨田微怔道:「燕老弟要走了?」

  燕青冷冷地道:「人之相交貴乎誠,柳莊主熱情可感,但在誠字上,似乎欠缺了一點,燕某雖是個窮江湖漢,卻也不是什麼趨炎附勢之徒,高攀不起,自然只有走了。」

  柳浩生急急道:「燕大俠說這種話,實在令兄弟置身無地了。」

  燕青冷笑道;「莊主待人之誠,燕某在進門時就身受了,天女散花鋪地,杜絕重訪之途,燕某不敢交淺言深,自討沒趣。」

  柳浩生臉色變了一變道:「燕大俠看出來了?」

  燕青冷笑道:「就是看出來,否則燕某早已自動離去,不必求莊主派人帶路了,燕某唯恐不明禮數,胡走亂闖,看見了許多不該看的東西,所以才情莊主……」

  柳浩生目注龍南田道;「看來必須要你代為解釋一下了。」

  龍南田哈哈一笑道:「燕老弟不愧精明,居然能看出散花之秘,不過這是柳莊主的一片誠意,他這所莊院是按照奇門八卦陣圖所設,出入路途上是有點變化,在門上設舞姬散花鋪路,卻不是為了防備老弟,而是為了慎重。」

  燕青道:「燕某與莊主不過萍水之交,是該謹慎一點。」

  龍雨田道:「龍某可以擔保,這謹慎絕非為二位而設,莊主有意屈駕二位多留些時日,正想把此地的一切詳為轉告。」

  柳浩生道:「我迫於時勢,不得不與天魔教虛與委蛇,實際上卻是恨透了他們,所以才建下這片莊院,一則為了自保,二則也是便於安插一些跟夭魔教作對的,只要進了我的莊子,熟悉途徑,就不怕天魔教的人追來了。」

  燕青道:「那對我們可用不著這麼隱藏吧,除非莊主還不相信我們。」

  柳浩生道:「柳某如不相信二位,就不會邀二位進來,因為二位在杭城已經鬧過一場事,身後隨時有人在跟蹤,柳某才以散花迷途之法,使跟蹤的人無法從二位身上,探知入莊之途,這點龍兄可以作證。」

  龍雨田道:「不錯,柳莊主雖然沒有出面支援,對二位的行蹤卻在密切注意,二位在西子湖畔,就乘了一輛來歷不明的馬車,到莊前才下車的,而且在莊外的楓林中,也有十幾個人隱伏窺聞著,莊主雖然不知道是些什麼人,卻不希望二位之外,還有人知道入莊的途徑,所以才設下了迎賓之陣,以亂人耳目,二位如果不信,這廳中的花磚鋪設,就是全莊的途陣機鈕,莊主在這兒接待二位,就有傾心相交之意,燕老弟既是行家,一看就明白了。」

  燕青一看廳中的花磚,也是與外面一樣,用福祿壽四種花紋的瓷磚鋪成,而有壽字紋的花磚,都是用青色的,其餘三種,則用黃色,歷歷分明,果然是圖陣樞紐的一個縮形,臉色才和緩了下來。

  柳浩生又道:「兄弟莊中使女詩姬,平時是不出莊的,她們都受過武功訓練,身手也頗為可觀,這是兄弟唯一的自衛武力,除了龍兄之外,二位是唯一入莊的外賓,兄弟如此相待,難道誠意還不夠嗎?」

  燕青忍不住的問道;「天魔教的人,從沒有進過莊嗎?」

  柳浩生道:「沒有,就是兄弟的部屬,也沒有進入過,他們有事情,就到別莊去連絡,天魔教的人要求聯絡,則由兄弟乘座畫防,在西湖上見面,紅葉莊是屬於兄弟私人的活動地方,兄弟跟天魔會主約好,不得著人前來干擾我。」

  燕青問道:「天魔會主難道對紅葉莊的情形不加刺探嗎?」

  柳浩生笑道:「他當然不會放過的,先俊派了六批人前來,可是入莊之後,就為陣圖所陷,兄弟也不客氣,一律殺之滅口,然後將人頭封交天魔教總壇,附上一份措辭強烈的抗議。」

  燕青道:「天魔會對此作何表示呢?」

  柳浩生道:「他能怎麼樣,當然來個否認了,連續六次之後,他算是死了心,這一兩年才沒有繼續派人前來,但我心裡時時都在提防著,而且我有時要出去,怕莊裡的女孩子們應付不了,一直想找個好幫手,自從龍兄來了之後,我就放心多了,本來我是想把燕大俠也邀請來的。」

  燕青連忙說道;「這一點請莊主原諒,燕某生性好動……」

  柳浩生道:「是的,自從與燕兄兩度接晤,兄弟也不勉強了,但兄弟是真心想交你這個朋友,只要是不為天魔教威勢所屈的人,兄弟都願意衷心相交。」

  尤俊不禁臉上一紅道:「莊主這一說,在下就慚愧了。」

  柳浩生忙道:「尤老弟別多心,兄弟對你瞭解很深,你是方天戰薛老哥引進到天魔教下的,薛老哥是我的生死至交,他告訴過我,你不會有問題,否則我也不會請你進門了。」

  尤俊一怔道;「莊主跟薛二叔有交情,在下倒不知道。」

  柳浩生笑道:「除了我與薛老哥外,誰都不知道,薛老哥是個有心人,他跟我一樣,都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進了天魔教,表面上我們不相來往,私下卻常通款曲,總想找個機會,把天魔會的真相揭穿出來,所以他說沒問題的人,我一定放心,現在二位對柳某該沒有疑心了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5:52

  燕青沉吟片刻,才過:「既蒙推愛,敢不生死以交,現在燕某請求隨同莊主一行,看看紀子平屍體,燕某但聞穿心鏢殺人於無形,卻沒有見識過。」

  龍雨田道:「對,我們一起去看看,我也想見識一下,天魔會主穿心鏢殺人的方法,究竟有多厲害。」

  柳浩生想想道:「好,各位一定要去,兄弟自然無以為拒,而且多幾個人去,畢竟好有個照應,只是尤老弟不必了。」

  尤俊忙道:「為什麼?」

  柳浩生道;「龍兄與燕大俠不是天魔教的人,此去或許沒有多大的危險,尤老弟就不同了,你隸屬金陵的分壇,跟我發生了關係,是最大的忌諱,紀子平之所以被殺,就是為了他投到我這兒來的原故。」

  尤俊道:「可是我跟燕兄在一起來到貴莊的。」

  柳浩生道:「那不同,你是奉命行事,馬百平會替你擔待的,現在我們是去偵悉天魔會的行動,說不定還會跟天魔教的人衝突起來,你參加就不方便了。」

  燕青道:「尤兄不去也好,你還需要在金陵混下去,行動當自求謹慎,處處站穩腳步,免得自惹麻煩。」

  柳浩生道:「薛老哥的步子站得很穩,他是你的引進的人,你也要為他著想,別給他添麻煩。」

  尤俊聽他們這麼一說,只得不去了,柳浩生召來那四名蠻裝少女,交咐道:「這是我四個貼身使女,也可以說是我的弟子,叫小蓮、小菊、小梅、小菱,尤老弟沒事就跟她們聊聊吧,有興趣的話,不妨指點一下她們武功,她們都很好學。」

  尤俊笑道:「莊主別拿我開玩笑了,說不定還要她們指點我呢。」

  柳浩生哈哈大笑道;「客氣,客氣,尤老弟在臨場經驗上就比她們強多了,老弟為金陵分壇的俊彥,如果肯費心指點她們幾手,對大家都有很多好處。」

  燕青與柳浩生龍雨田三人,各騎了一匹快馬,由莊後的小路繞了出來,在路上大家都沒有說話,而且柳浩生的表情很沉重,疾馳出十幾里後,遠遠望見了一處孤立的莊院,孤零零地坐落在一片林子後面。

  柳浩生沒有直接進莊子,卻策馬在林子四周轉了一圈,而且還下馬在一些大樹上摸索了一陣,最後沉重地進了莊子,莊門是關著的,他開門的時候很小心,似乎做了許多不必要的動作,才把門推開了。

  莊子裡面是一廳軒堂,連看十幾間平房,都建得十分高敞,還有一片大院子,也有著一些花木假山。

  廳堂中還躺著一具屍體,由心口透後背,穿了一個鴿卵粗細的圓洞,燕青是認得這個人的,那的確是八卦金刀紀子平,那個在秦淮河畔被他擊敗的中年人。

  屍體上的鏢口對燕青與龍雨田來說,也非常熟悉,因為燕青身上就帶過六次這種傷,龍雨田也治療過六次,是穿心鏢的傑作。

  可是兩個人都看得很仔細,絕不流露出以前有過的樣子,柳浩生卻神色凝重地四處看了一下,又出到廳,在那些平房中轉了一圈,最後臉色悲憤地抱了兩具屍來了,他把屍體放在地下道:「二位可知道這兩人是怎麼死的?」

  龍雨田正要過去,燕青已搶先一步,同時投過一個阻止的臉色,龍雨田已經會意,燕青是怕他炫露了醫道上的學問而洩漏了身份,乃故意道:「在下對用毒尚有一點心得,看這兩人的死狀,似乎是身中劇毒,燕青弟以為然否?」

  燕青道:「先師三百先生略諳歧黃,兄弟耳濡目染,只懂得一點,恐怕不如龍兄高明,我們一起研究一下好了。」

  龍南田這才走了過去,把那兩具屍體的眼睛翻開,檢查了一下,然後道:「不錯,是死於含沙射影。」

  柳浩生道:「這個柳某也看出來了,這兩具屍體是我從地道中移來這裡的,那兒還有十二具的屍體,死狀如一。」

  燕青哦了一聲,道:「這些人都是莊主的手下弟兄嗎?」

  柳浩生答道:「那十二個人都是的,這兩個人卻不是。」

  龍雨田忙問道:「這兩個人是哪兒的?」

  柳浩生憤然的道:「他們曾經是柳某最親信的兄弟,直到柳某發現他們的屍體後,才知道他們是該殺的畜牲!」

  燕青一怔道:「莊主這話怎麼說?」

  柳浩生道:「燕大俠可以從他們死時的姿態看出端倪。」

  燕青看了一下,但見二人屍體彎曲,並無異狀。

  龍雨田道:「含沙射影是一種立刻致命的劇毒藥粉,藏於指甲之內,殺人時用內力彈射出來,對方吸入一點,立刻致命!」

  柳浩生道:「龍兄說得還不夠詳細,這種毒藥殺人時有一個特徵,就是能保持住被殺時的姿態這兩人是在地道入口處被殺的。」

  燕青道:「那麼他們是跟兇手認識的,因為他們是在恭身行禮時被殺的。」

  柳浩生沉聲道:「這兩人在我部屬中身份很高,除了對我之外,沒有人需要他們如此恭敬,除非他們又有了個新的主幹。」

  龍雨田道:「莊主認為他們是死於天魔教之手?」

  柳浩生道:「我入了天魔教,他們可沒有,他們對天魔會主不需如此恭敬的。」

  燕青詫異道:「天魔會主殺人時,不是用穿心鏢的嗎?」

  柳浩生道:「那也不一定,穿心鏢只用來殺死他指定要殺的人,這兩個傢伙還不夠資格。」

  他歎了一口氣道:「在這屋中,只右一個紀子平夠資格,我還有十二名部屬,也是死在含沙射影的意下,他們有的臉呈驚色,有的刀已出鞘,但都死了,死得一個不剩。」

  燕青吁了一口氣道;「天魔會的手段太厲害了!」

  柳浩生忽然臉呈厲色道:「燕大俠想必也發現了,這是我與那屬兄弟連絡議事的地方,不管是正門也好,秘道也好,都有機關重重,若不是自己人,根本就進不來.天魔會主若非有這兩人作內應,開門揖盜,一樣也是進不來的。」

  燕青歎了一口氣道;「天魔會專門用滲透分化的手法來控制武林,莊主手下的人太多了,總難免有幾個靠不住的。」

  柳浩生冷笑道:「他們自己也沒得到好處,還不是送了命,我只可惜另外的十二名弟兄,這筆債一定要討回來。」

  燕青說道:「怎麼樣討法呢,天魔會的身份如此隱秘……」

  柳浩生說道:「這次他卻犯了一個疏忽,他不知道我在各處都設有機關,而且把那兩個人殺得太早。」

  燕青道:「這是怎麼說呢?」

  柳浩生道:「天魔會已經熟知地道中的機關,他由地道進來,殺了人之後,又由地道退出,但別的人卻不會再知道地道的事,而馬百平居然會派人告訴你,紀子平死於穿心鏢下。」

  燕青道:「那個人是跟蹤前來,在外面守了將近一個時辰,見沒有動靜,才進來看了一下,發現紀子平已經死了。」

  柳浩生道:「他不是從地道進來的吧?」

  燕青搖頭道:「不是,他根本不知道。」

  柳浩生道:「這就對了,他如果不從地道進入,就一定會觸動埋伏,可是我這兒的機關一切都沒動過,那根本是不可能的,這個人是從何而入,又何從得知紀子平被殺呢?」

  燕青愕然而驚呼道:「難道他是騙我的,難道他就是天魔會主。」

  龍雨田忙問道:「燕老弟,你說的這個人是誰?」

  燕青沉思片刻才道:「是馬景隆。」

  兩個人都為之一愕,柳浩生忙問道:「馬景隆也來了?」

  燕青點點頭道;「是的,他追著馬百平來的,我們坐的那輛馬車也是他的,紀子平被殺的事也是他說的,他還特別指明這裡是莊主的別業,說莊主縱非天魔會,也必與天魔會有關,要我們特別小心注意。」

  柳浩生愕然道:「會是他,這倒實在難以令人相信,他一向是反對天魔教最烈的一個,怎麼會是他呢?」

  龍雨田又把紀子平的屍體檢查了一遍,忽然道:「是他,絕不會錯!」

  柳浩生道:「龍兄何以能如此肯定呢?」

  龍雨田道:「是紀子平告訴我們的。」

  燕青道:「紀子平身上除了穿心一鏢外,沒有任何痕跡。」

  龍雨田肯定道:「不,他的腿骨斷了,手掌也震落了。」

  柳浩生道:「那恐怕是他自己弄的,挨了穿心一鏢後,他於極端痛苦之下,欲出了一掌,這是一種下意識的舉動?」

  龍雨田分辨道:「不!這個舉動大有意義,那時天魔會還在房邊,他無法留下別的線索,只好作了這個暗示。」

  柳浩生道:「這個暗示是什麼意思呢?」

  燕青卻口快叫了出來:「手足相殘!」

  龍雨田點點頭道:「不錯,手足相殘,紀子平別無兄弟,但他與馬景隆卻是結義兄弟,除了馬景隆再無別人。」

  燕青道:「金陵十傑都是結義兄弟,沒死的幾個人都有可能,未必就是馬景隆呀。」

  龍南田道:「可是只有此一個人見過老弟,告訴紀子平的死訊,而且他說的話也未完全屬實,他沒有想到莊主的這片別業中處處都有埋伏機關。」

  燕青沉思片刻才道:「如果他真是天魔會主的話,為什麼又要自露形跡跑來告訴我們一聲呢,他應該想到百密一疏,可能會出問題的呀。」

  柳浩生道:「那我倒可以解釋,因為我一向採取不合作的態度,天魔教對我早就不滿意了,尤其是我的紅葉莊,他幾次派人偵查都沒有結果,已成他的心腹之患,他知道我對燕大俠十分熱切,一定會開門歡迎你進去,所以先栽我一贓,想利用大俠,偵悉紅葉莊之秘。」

  燕青說道:「但他應該知道我不是輕易出賣朋友的人。」

  柳浩生笑笑道:「如果燕大俠把我當作了天魔會主,就不會對我有好感了,再加上紅葉莊中確是有許多秘密……」

  燕青搖搖頭道:「這也不對,我對他已表明過立場,我跟天魔教並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地方,天魔教只要不招惹到我,我絕不會跟天魔教作對,就算莊主真是天魔會主,憑莊主對我如此厚愛,我也不會出賣莊主的。」

  柳浩生一怔道:「這麼說來,燕大俠還是不想與天魔會敵對。」

  燕青道:「是的,即使馬景隆真是天魔會主,我也沒有跟他作對的理由,我這人恩怨分明……」

  柳浩生咬咬牙道:「可是我絕繞不過他,燕大俠是幫他呢還是幫我?」

  燕青道:「我誰都不幫,莊主待我固重,他的兒子馬百平對我也是很好,我實在難以站到哪一邊去。」

  柳浩生道;「好吧,燕大俠的立場很公正,我也不便勉強,但我若死在他手中,請大俠把他是天魔會主的事盡告天下,自會有人找他算賬的。」

  燕青道:「這倒是可以的,就怕沒有人肯相信我的話。」

  柳浩生道:「至少我的弟兄們會相信的,他們都知道我對燕兄的器重,有百來個弟兄都知道我為了燕兄而中止替哈卜達截劫王冠之舉,他們會聽我的話的。」

  說著神色淒惻地又造:「這兩個叛徒死不足惜,地道的十二名弟兄卻是我的忠實伙伴,我要把他們的遺體收殮一下。」

  轉身出去,龍雨田附聲道:「老弟,你是怎麼了,證據確實,都已指向了馬景隆,我們正好利用柳浩生,把天魔教掏翻過來,你為什麼還不表示身份呢?」

  燕青輕歎道:「我已經學乖了,幾次都是證據鑿鑿,結果還是撲了個空,現在除非天魔會主在我面前用穿心鏢殺人,我絕不輕率表示我的意向。」

  龍南田點點頭道:「老弟的慎重是對的,但馬景隆的確可疑。」

  燕青道:「馬景隆固然可疑,但柳浩生又何曾不可疑呢,他口口聲聲說這兒有機關,機關又在哪裡呢?」

  龍南田一怔道:「這兒沒有機關?」

  燕青道:「機關是有一點,但都微不足道,先生當知天下論機關設計之精,華山世家見稱獨步,我是華山長子,這點玩意在我眼中根本不值一笑,只有大門口設了伏弩十張而已,稍微懂一點的人都不會上當的。」

  龍雨田愕然的道:「這麼說來,倒是柳浩生有嫌疑了。」

  「那也難說,反正在沒有真正確定前,我對誰都抱著懷疑的態度,因此請先生注意一點,不管在任何的狀況下,千萬別洩漏我的身份。」

  龍南田連忙道:「那當然,我們早就說好了的,就是你自己表白了,我們也不加支持,因為處殺天魔會是你單獨的工作,如非必要,我們絕不插手。」

  燕青道:「這就好,先生還是在柳浩生這邊用點心,我看紅葉莊內秘密很多,絕不止他說的那一點。」

  正說之間,忽而空中傳出一聲異響,十分尖銳,似乎是飛箭掠空之聲。

  兩人連忙出廳,柳浩生也從平房中出來,天空又連續發出兩聲銳響,而且有三股白色的煙雲,在上空散開,方向正在紅葉莊的上空。

  柳浩生臉色大變道:「不好,烽煙三傳,是傳我們的告急訊號,紅葉莊裡有了緊急變故,我們趕快回去。」

  他連忙拉過馬,往回路急馳,燕青與龍雨田也只好騎了馬緊跟在後,將近紅葉莊時,但見濃煙夾著火光,已在莊中冒起。

  三人拚命摧馬,來到莊前,捨馬急步而入,唯見莊中處處火起,那些粉紅黛綠的妙齡女郎,一個個屍橫就地,趕到廳中,火舌也突飛怒冒。

  柳浩生搶了進去,但見尤俊一鏢穿心,四個少女則手持兵器,倒地而死,死因一眼而知,是中了含沙射影的劇毒,柳浩生整個地呆了,要不是燕青把他抱了出來,他差一點就葬身火場。

  來到莊外的楓林裡,柳浩生眼望著紅葉莊已成一片火海,雙手握拳,神情悲痛已極。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6:05

第十三章


  燕青則因為尤俊慘死,也是一臉憤色。

  良久之後,柳浩生右拳一擊左掌道;「我不殺馬景隆這老賊,誓不為人。」

  龍雨田道:「莊主以為這又是馬景隆所為嗎?」

  柳潔生道:「不是他是誰?他叫燕大俠傳來紀子平死訊,算準我們一定會去探看的,趁機調虎離山,襲毀紅葉莊。」

  燕青想了想也有可能,但又問道:「莊主,紅葉莊中陣圖遍設,外人不輕易進入,莊中人也不會通敵,天魔會嘗試了多次都沒有成功,這一次又怎麼能夠長驅直入呢?」

  龍雨田道:「對啊!而且從這麼多處火起,這麼多的人被殺之狀推測,絕非一人所為,時間又那麼急促,一定要很多好手才可以完成的。」

  柳浩生說道:「天魔教各處的分壇中,以金陵分壇的實力最強,十傑之外,還有五鷹五獸,都是一流的好手。」

  燕青答道:「但尤俊是他們自己人,怎會對他下毒手呢?」

  柳浩生答道:「尤俊死於穿心鏢下,別人恐怕不知道?」

  龍雨田道:「可是十傑的方天戟薛依是莊主生死至交,他難道也會對莊主出手嗎?」

  柳浩生道:「他見了我,或許會手下留情,對其他的人就無此顧慮了,他只有聽命的吧。」

  燕青道:「這事是否為金陵分壇所為,很容易查證的,他們與兄弟都有交情,尤其是薛依與火龍神丁宏兩位老前輩,與兄弟的交情很深,對尤兄更為顧借,兄弟把尤俊的死訊告訴他們後,不難問出真相。」

  龍雨田說道:「莊主自己也可以去查證的,莊主在杭州四郊都設有耳目,金陵的那些人行蹤,一查就可以知道了,目前最需要推測的一個問題,就是來人如何進人紅葉莊的,如果不悉途徑變化,根本就無法通行……」

  柳浩生皺眉道:「不錯,莊內的女孩子從不與外人接觸,絕無通敵的可能,難道是尤俊把消息傳出去?」

  燕青道:「尤兄是絕不會的,在下可以保證。」

  龍雨田道:「不錯尤俊自己也死於穿心鏢下。」

  柳浩生接口道:「殺人滅口,是天魔會主的一貫作風。」

  龍雨田忽然道:「還有一個人,莊主把他給忘了,此人不但進入紅葉莊,而且還住了一天一夜,如果他是有心而來,足夠把莊裡的虛實摸清楚了。」

  柳浩生道:「龍兄所說的是莫梓,他是一個窩囊草也。」

  龍雨田道:「可是除了尤俊以外,就只他最有可能,尤俊是薛依引進的,且薛依與莊主為生死至交,在莊主前既然保證過,自然不可能,剩下的可疑人物,就只有這一個了、」

  燕青心中一動道:「這倒頗有可能,兄弟鏢局在金陵一直與隆武採取不合作的態度,可是他們沒受到排擠,在別處是不大可能,而且他們在江寧主動地找我。並請我劫取隆武的鏢貨,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一點。」

  柳浩生道:「這兩個傢伙始終不成材,我想以為他們不足注意。」

  龍雨田道:「莊主這麼想就錯了,大好之人,往往宜作偽善,他們利用這種不受注意的身份,在暗中作惡才真的可怕。」

  燕青道:「我立刻回金陵去作一次調查,天魔會殺死了尤兄,為了這一點,我也不能放過他。」

  柳浩生道;「我立刻召集弟兄,誓必血洗金陵。」

  燕青忙道:「柳莊主千萬不能魯莽,萬一不是金陵分壇所為,這一來豈不正中了夭魔會借刀殺人之計,因為根據兄弟的觀察,金陵的馬百平對天魔教也有不臣之心,說不定這正是天魔會~石二鳥之計。」

  柳浩生道:「那我們究竟該怎麼辦?」

  燕青道:「莊主可以召集手下弟兄,待機而動,兄弟與龍先生分先後回金陵,龍先生暫不露面,等兄弟把事情探個水落石出後,再轉告龍兄,莊主則派人跟龍兄連絡好了。」

  龍雨田道:「這也是個辦法,這樣吧,在下喬裝前往,就住在花家姊妹的家裡,燕老弟探得消息後,就到花家來跟在下碰一碰面,如果有所行動,在下再通知莊主。」

  柳浩生想了一下才道:「好!就這麼辦吧,我要立刻把弟兄召集起來,再慢一步,說不定他們就會被天魔會—一化整為零地吞掉了。」

  龍南田道:「莊主還要注意一件事,天魔會除了穿心鏢外,還會用含沙射影殺人,那更為難防,兄弟這兒有一個方子,專解各種劇毒,莊主迅速配製好了,每人每天須服一丸,就不怕含沙射影的暗算了。」

  說著又述了幾味藥品,並說明了製法,才跟柳浩生分別,各騎了馬,與燕青一送向金陵而去。

  在路上,龍南田道:「柳浩生想算沒嫌疑了,尤俊被殺的時候,他跟我們在一起,這至少證明他不是天魔會主。」

  燕青卻凝重地說:「不見得,馬百平告訴過我,天魔會有許多殺手作替身,我看過尤俊的屍體,雖然同是穿心一鏢,手法卻不如紀子平身上的俐落,絕非同一人所為。」

  龍南田一怔道:「老弟認為他仍有嫌疑嗎?」

  燕青道:「是的,在真相未明前,我對任何人都不放鬆。」

  龍雨田道:「他若是天魔會,怎麼捨得自毀紅葉莊呢?」

  燕青道:「我說不出原因,可是他在創業中的那番言詞,未免太令人起疑了,他似乎硬要讓我相信天魔會就是馬景隆,就是一個疑點。」

  龍雨田道;「老弟為什麼不拆穿他的謊言呢?」

  燕青道:「我不想表現得太精明。」

  龍雨田道:「我還是不信,我要再去看看那所別莊中,到底是否如他所云有那麼多機關,這很重要,如果真的有問題,我就可以在他身上下功夫了。」

  燕青道:「現在去恐怕已經遲了。」

  用手一指,果然別莊處也是火光沖天,龍雨田不禁長歎一聲,垂頭無語,燕青道:「先生不必喪氣,好在我們心裡有個底子,柳浩生燒了別莊,是怕我們前去查證,先生把含沙射影的解方給了他太衝動了一點,以後干萬要小心,別讓人知道你是造化手,否則就真的前功盡棄了。」

  龍雨田只有一聲長歎。

  燕青回到兄弟鏢局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莫梓的消息。

  兄弟鏢局此刻的規模比先前神氣多了,居然有了幾個鏢伙;他一問莫梓,得到的結果是還沒有回來,心中微感奇怪,因為莫梓比他先離開紅葉莊,怎麼會還沒有回到金陵呢?難道他真的是天魔會的秘密心腹嗎?

  莫氏兄弟在金陵另有居處,他叫一名鏢伙帶他去到莫家找莫桑,那是座落在丹鳳街上的一座老宅子。

  房子雖然很古舊,卻十分寬大,也很深,可是住的人卻不少,這名鏢伙叫老錢,在兄弟鏢局很多年了,從莫氏的上一代時,就在莫家做事。

  燕青打量著這宅中的形形式式的住客,不禁奇道;「老錢!這些人都是莫家的親戚嗎?」

  老錢搖搖頭答道:「不是的,東家的人很少,大當家有了家,生了一子一女,二當家的到現在還打著光棍。」

  燕青道:「那他們家裡怎麼會住了這麼多人呢?」

  「老主人在世時,家景還過得去,攢錢買下了這座宅子,小主人接著創下了兄弟鏢局,前些年還可以撐持,自從馬家的景泰隆武兩家鏢局開了之後,一連七八年都沒有生意,不堪賠償,人頭散了,二位當家的為了把門撐下去,不得不把祖宅分租出去來撐持這個局子,這些人頭是租客,就靠他們租銀來撐持局面的。」

  燕青哦了一聲道:「老主人家裡也沒什麼人,幹嗎要買這麼大的房子呢?」

  老錢道:「老主人開設莫氏鏢局的時候,局裡用了幾十個人,他們的家小都住在一起,所以房子買得大一點。」

  燕青道:「現在局裡還有多少舊人呢?」

  老錢一歎道:「早就遣散光了,就剩下我一個。」

  「你成家了沒有?」老錢搖搖頭道:「沒有,我好賭,又愛玩,賺的幾個錢還不夠一個人花的,那能成家呢!不過,總鏢頭來了之後,情況好多了,不但例銀加倍,而且花紅也多了,我想再過幾個月,就有能力成家了。」

  燕青看看四周道:「這兒住些什麼人呢?」

  老錢道;「不曉得,我一直住在局子裡。」

  燕青道:「光靠租房子能有多少收入?」

  老錢道;「不曉得,不過這房子能夠分住二十多戶人家,每家以十四兩銀子計,也有二三百了,這是一筆大收入。」

  燕青點點頭道:「不錯,我看這些住家都很豐實,差不多每家都有傭人使女,至少也要付上十兩租銀。」

  穿過十幾重院落,才來到莫桑的住屋,那是一所獨立的小院,用短牆隔開,門關得很緊。

  老錢敲了半天,才有一個老婦人出來開了門問道:「誰啊?什麼事?」

  看是老錢,才哦了一聲道:「老錢,你不在局子裡,到這兒來幹嗎?」

  老錢道;「費大娘,局裡的燕總鏢頭有急事要找大當家的。」

  老婦朝燕青打量了一下道:「大爺不在家,多半是在局子裡。」

  燕青道;「那我就請見莫大嫂。」

  老婦道:「局裡的事,我們家大娘子是從來不過問的,請這位相公原諒,您還是到局裡去等大爺吧。」

  燕青道:「我與莫大兄誼屈居停,情如兄弟,理應拜嫂夫人一番,再者我確實有很重要的事。」

  老婦道:「對不起,大娘子身體不舒眼,請相公改天再來吧。」

  說著把門又關了,老錢叫道:「費大娘,燕總鏢頭是局裡的貴賓。」

  可是那老婦再也不理,老錢回頭苦笑道:「總鏢頭,這老婆子是大娘陪嫁過來的,又蠻橫又不講理,您千萬別見怪。」

  燕青前後看了一眼,回身走出門口道:「沒關係,我在這兒等好了,老錢,你到局裡去看看,大當家的回來沒有,要是沒回來,你再到處找一下」。

  老錢道:「你回局子裡等不好嗎?」

  燕青沉下臉道:「不行,這是有關整個鏢局的事,或許還會牽連到莫兄的家人,我必須在這兒等著。」

  老錢一聽臉嚇得變色了,連忙道:「究竟是什麼事?」

  燕青道:「我沒有必要告訴你,看見了莫大兄,叫他快回來,我在這兒等著,免得他回家時錯過了。」

  老錢急急地走了。

  燕青在街下向四處閒眺,忽然看見一家南貨號,遂進去買了四斤的燕窩,要了幾張披,寫了幾句話,交給櫃上道:「請貴號將東西送到四處地址去。」

  店價看了那四個地址,臉色微動道;「客人請到櫃上坐一下,小號的燕窩好貨不足,要到另一家分號去取來。」

  燕青道:「照地方送去就是了,我沒時間。」

  店伙道:「客人,這是貴重貨品,總要過目後才行。」

  燕青無可奈何地道:「好吧,要多久。」

  店伙道:「很快,分號離此不過三條街。」

  他把燕青帶到後面的店裡,燕青低聲道:「留神後面,有沒有盯梢。」

  店伙道:「您放心,櫃上還有人會留神的。」

  燕青道:「不,我必須現在知道,你出去問問,立刻回報。」

  店伙立刻回身走了,燕青站了一會兒,卻見一個老者進來,正是青萍劍史劍如,不禁微怔道:「史老爺子,您怎麼也來了?」

  史劍如笑道;「這是我開的鋪子。」

  燕青哦了一聲,史劍如又道:「老弟找到了這兒,總算大家都明白了,你可真會掩飾,幾手橫波劍式,把我都弄糊塗了,實在摸不清你的身份,老朽知道沈三沒有傳人,老弟又把陶宏殺了,老朽力加掩飾,以為你是自己人了,那知道你又拒絕入天魔教,老朽以為弄錯了,正待向九老會去查訪。」

  燕青道:「前面六個人都是進入天魔教而敗露行跡的,所以這次改變方針,從側面著手了。」

  史劍如道:「會中怎麼沒通知一聲,弄得我一頭霧水。」

  燕青道:「那是我臨時決定的,因為我發現馬百平與金紫燕都有叛意,假如加入進去,說不定會被他們牽連出來,倒不如從旁側擊的好,史老有何進展。」

  史劍如道:「老朽雖然身列護法,但是一無所知,我們是被馬百平拉進來的,只知道馬景隆沒問題。」

  燕青道:「很難說,倒是小的才真是沒有問題,這一趟餘杭之行牽出了很多事,也許已經很接近了。」

  史劍如一驚道:「餘杭發生了什麼事?」

  燕青激動的道:「紀子平與尤俊都死了,死在穿心鏢下。」

  史劍如驚道:「怎麼這兩個人死了,他們不該的呀,老紀近兩年不大對勁,跟總壇好像走得很熟絡,因此他年年大比,都是最後一名,都一直沒有被貶下這個護法的身份,換了別人就下台了,天魔教是很現實的,至於尤俊,這小子笑裡藏刀,根本就是總壇的密探。」

  燕青苦笑道:「不,他是自己人。」

  史劍如一怔道:「他是自己人,這小子可裝得真像,他有所發現了嗎?」

  燕青道:「紀子平是死於滅口,他是對方的人沒錯,卻因太過暴露了,尤俊之死倒是真的冤枉,他根本沒有發現了什麼,只是留在紅葉莊裡,看見了不該見的人。」

  史劍如道:「他看見了誰?」

  燕青道;「目前我還不能確定,等你門上回話。」

  說著那個店伙進來了道;「斜對面的陳老三來恍了一恍,問您買的什麼?」

  燕青道:「斜對面,是在莫家那兒的嗎?」

  店伙點點頭,燕青道:「不會錯的,難怪他們要殺死尤俊,莫老二到紅葉莊時,沒想到他會留在裡面,自然要殺死他了。」

  史劍如一驚道:「莫老二,你說的是莫梓。」

  燕青點點頭道:「不錯,除了莫梓之外,沒有人進過紅葉莊。」

  史劍如道:「莫家兄弟會是天魔教的人嗎?」

  燕青正色道:「絕對不會錯,而且是天魔會的主要心腹。」

  史劍如道:「不可能吧,這兩塊料還能成大器。」

  燕青一歎道:「史老對莫氏兄弟知道多少?」

  「他們是莫天池的兒子,莫天池號稱天地鞭,不過是個二流鏢客,莫氏雙傑雖然稱神鞭雙傑,但那兩枝鞭也稀鬆得很,老莫的莫氏鏢局開設時,出了幾次事,把自己當鏢頭時積攢的錢賠得精光,他們哥兒們才改了招牌,換上兄弟鏢局的招牌。」

  燕青道:「正因為如此,才不受人注意,史老可知道他們哥兒倆手裡下真功夫究竟如何?」

  史劍如道:「這倒不曉得,自從馬老哥的金鞭之後,馬百平的金創銀鞭出盡了風頭,沒有別人使鞭的餘地了。」

  那店伙也道:「莫家兄弟連祖宅都出租了,還有什麼出息。」

  燕青道:「他們的房子租給了一些什麼人?」

  店伙道:「全都是一些做外地生意的,家小留在金陵。」

  「來歷都清楚嗎?」

  「做生意的人,那有精神去調查他們來歷。」

  燕青一歎道;「史老太大意了,我只走一趟,就發現很多不尋常之處,住在莫家大宅裡的人,男女都有,約麼二十來戶人家,當然不一定家家都有小孩子,但二十多戶人家,不見一個小孩子,這就有問題了。」

  史劍如與那店伙都為之一怔,史劍如道:「對啊,光超,你也是的,就在你的眼前,發生了這麼一個可疑的現象,你居然毫無知覺。」

  那店伙苦著臉道:「大伯,他們裡面沒一個像會武功的樣子。」

  史劍知道:「真正高手絕不是在外表上看得出來的,以這位燕大俠而言,他要穿上了普通裝束,你看得出他會武功嗎?再以你來說好了,別人知道你練過十六年的武功嗎?」

  燕青道:「原來這位兄台是史老令侄。」

  史劍如道:「他叫做光超,是三舍弟的孩子,今年二十四歲了,隨會弟在家中練刻,大概已有老朽八成火候。」

  燕青道:「那真不容易,史兄弟能夠在十六年裡,有史老的八成火候,天份是相當的高了。」

  史劍如道:「就因為他還聰明,所以把他從家裡叫出來,一面照顧這家店,一面留心天魔教的行動,誰知道他有眼無珠,問題出在門口都看不出來。」

  燕青笑著道:「那也難怪,史兄弟江湖閱歷太差,沒讓人看出他會武功,已經很不錯了,史老這兒有多少人手?」

  史劍如道:「這裡六個夥計是舍侄的小徒。」

  燕青道:「那就不便借重了,萬一有了變故,恐怕會影響史老在天魔教中的活動,我們的目的是各行其是,我是看到莫家大宅的情形不對,人又太多,才想到要請些幫手。」

  史到如道;「沒問題,誰也不知道我跟這間鋪子有關,我是在隔壁的茶館裡坐著,利用閒暇過來連繫一下,剛才我是從後面統繞來的,沒人看見,老弟要用人手,可以全部支援,他們都是有了十幾年底子的,放到隆武去,大概可以跟尤俊他們差不多上下。」

  慈青想想道:「莫氏大宅中縱非天魔會主的巢穴,也必定是他總壇所在,裡面住的人個個都是高手,這點人力是不夠的。」

  史劍如一怔過:「那麼該怎麼辦呢?老朽可以信任的人只有陳亮與裘梅風兩個,他們雖不屬九老捨,卻是對天魔教的反感極深。可能會加以支援,其他的人就調不動了。」

  燕育道:「那就設法把丁宏與方天戟薛依老爺子也拖來幫忙,他們兩人聽說尤俊被殺,一定肯幫忙的。」

  史劍如張口欲問,卻又停住了,燕育知道他是礙著九老會的規矩,不作橫的連繫,乃道:「尤俊是薛老爺子引進的,他的身份不問可知,丁宏就不清楚了,但此老古道熱腸,生性憨直,不善作為,可以斷定絕非天應會的心腹,因此可能請他支援。」

  史劍如道:「那不如通知馬老哥一聲。」

  燕青道:「萬萬不可,據柳浩生的判斷,此老的嫌疑很重,紀子平之死,八成是他下的手。」

  可是他的心念轉了一轉,覺得柳浩生的話也有問題,因為他的別莊並沒有如他所說的機關重重,略作沉吟後凝重地道:「通知他一聲也好,這樣一來至少可以在他與柳浩生之間,作一番澄清,縮小探索的範圍,只是經此一來,史老身份恐怕就難以掩藏了。」

  史劍如凜然的道;「為了揭發這一個邪惡的組織,不知有多少人獻出了全部的身家,老朽又何借此一老命,我把家中的幾個子侄都召了來投身此一任務,還在乎這條老命嗎?何況老朽在金陵分壇多年,毫無收穫,實在也煩了,既然老弟有所發現,倒不如轟轟烈烈地幹一下。」

  燕青道:「好,這一陣犁庭掃穴,必然會有大收穫,即使打不到天魔會主,也是可將他的得力黨翼掃蕩殆盡,天魔教對武林的控制與威脅,也將減弱不小。」

  史劍如道:「不錯,老弟如果看得準的話,這當然是一大收穫,問題是我們勞師動眾,撲了空,那就得不償失了。」

  燕青道:「我相信不會錯,因為我走進莫氏大宅時,那些人連看都不看我一眼,這就大反常情。」

  史劍如道:「如果他們是尋常生意人,自然不會對江湖人感興趣,何況老弟是由老錢帶著去,與他們沒有關係。」

  燕青一笑道:「但是當我看過去時,他們都故意迴避我的眼光,尤其是我走近時,他們不由自主地手捏劍訣,雖然他們身上沒帶兵器,但這種反應卻是一個劍手的本能。」

  史劍如點點頭道:「那就差不多了,不過他們在無意中流露出那種反應,就證明修為還差,沒有達到不動聲色的境界。」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6:27

  燕青道:「不,這只是經驗欠缺之故,天魔會主專屬的一批秘密殺手控制江湖,既是他的心腹,武功一定不會差,這些人只是極少在江湖上露面,難以取得經驗而已。」

  說完,他忽又道:「莫桑所娶的妻子是什麼樣的人家?」

  史光超道:「燕大俠說得是莫大娘子,那可不太清楚,她到店裡買過東西,也跟小弟談過幾次話,不像是會武的樣子。」

  燕青一笑道:「兄弟恐怕看走眼了,她有個陪嫁的老婆子,好像是姓資,兄弟見過這個人嗎?」

  史光超道:「沒有,也沒聽說過這個人。」

  燕青道:「那老婆子約摸七十上下年紀,吊著斜眼,可見內力極為深厚,她開門時,勁風迫人,可是卻不發出一點聲音,足見她的內勁已臻收發由心的境界了,也因為這個老婦的出現,才使我對莫氏兄弟的疑心重重,出門時留心觀察,才看出那些異常的現象,我出生太遲,對一些成名人物較為陌生,史老想想江湖上可有這麼一號人物。」

  「天魔教中的人,成名的都安插在各處分壇,作為外圍,核心人物,全是些名份不見經傳的。」

  燕青說道:「這個老婦一定是知名的人物,所以才深居簡出,莫氏兄弟居此多年,史老這家店開設有多久了?」

  史劍如道:「六年了,九老會決定成了秘密組織以對抗天魔教時,老朽就把光超等人召來,開設了這家南貨店,便於向九老總會連絡。」

  燕青道:「這就是了,有六年之久,不出大門一步,可見必是曾經轟動江湖的人物,才怕人看出來。」

  史劍如想了一下才道:「武林中成名的女子本就不多,七十上下的更少,沒有一個姓費的。」

  史光超道:「怎麼沒有,二十年前橫行一時的飛天夜又費瑾,不就是姓費嗎,她如活著,也差不多是七十上下了。」

  兄劍如道:「可是飛天夜叉已經死了,是死在武林第一世家,華山百劍山莊莊主,劍神華鶴軒的手下。」

  燕青一怔道:「華大俠只把她擊落天月懸崖之下,可不知道她死了沒有,那底下百丈深谷,卻有一道急泉,事後無法去檢點屍骸,才姑且把她當作死了。」

  史劍如道:「老弟怎麼知道的?」

  燕青道:「再晚是聽九老會中人說的,再晚受命偵破天魔教,對武林人物的動態,必須要有個詳實的瞭解。」

  史劍如道:「假如費瑾的死訊不確,這個老婦很可能是她,那就扎手了,此妖婦劍術通神,除了劍神之兒子因細故互相衝突,長子君子劍華雲亭誤傷其弟,離家出走,華山一族乃告煙滅,武林中恐怕沒有制得住她了。」

  燕青勉力抑住心中的激動,淡淡地道;「那倒不見得,再晚或可一試。」

  史劍如道:「老弟,我不知你出師何門,於例也不該問,但飛天夜叉的鬧海十八劍威力無儔,只有華山世家的摯天六式是她的剋星,你可大意不得。」

  燕青笑笑說道:「華山為九老會發起人之一,華家雖然遭變故,他家的劍式精髓卻有幾個人記得一點,再晚也稍事涉獵,雖然未得其神,但大概的變化已經懂得了,如果那老婦真是飛天夜叉的話,再晚也許能制她的。」

  史劍如沉思片刻才道:「老弟既然學過華山劍法,或許可以跟她一決。」

  燕青道:「就是勝不過也要闖一下,好容易找到一點頭緒,絕不能放過,剛才我進人莫氏大宅,已經引起了對方的注意,否則他們不會派人來踩我的行蹤,如果不迅速行動,說不定他們又轉移地方了。」

  史劍如道:「說的也是,老弟打算如何行動呢?」

  燕青道:「我想不動聲色,再深入調查一下,先一個人去,史老立刻告訴一切有關的人,如果一個時後後,我還沒走出來,就證明那是天魔教的巢穴了,立刻大舉進攻。」

  史劍如道:「老弟單身涉險,那不是大孤弱了。」

  燕青笑道:「我的身份還沒有暴露,藉著柳浩生的事故,還可以支付一陣,可能不會有危險,史兄弟,我進人莫家大宅後,你們就要展開監視工作,看見有人出來,不急於行動,跟緊來人,看看他們找誰去連絡。」

  史光超道:「燕大俠放心好了,這些事我們都理會得,大伯召我們來此之前,我們就受過一番訓練了。」

  燕青又囑咐了幾句,出門又轉向莫氏大宅而去。

  當燕青再度走到莫氏大宅前面,恰見莫桑騎了一匹馬,急匆匆趕了來,一見他就跳下了馬道:「總鏢頭,兄弟剛接到老錢的通知,就急急地趕來了,倒底發生了什麼事?」

  燕青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微一動,他雖是裝出氣吁吁的樣子,但額上未見開跡,頸間的血脈也沒有跳動,倒是那匹駿馬,一直在鼻孔扇動,皮毛抖直,的確是急馳過一陣,不禁暗呼一聲「慚愧!」

  莫桑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自己真是走眼了,若非先到過莫氏大宅,看出破綻來,怎麼樣也想不到他身上去。

  而且跟眼前所得的線索,若非是細心觀察,怎麼樣也看不出這傢伙具有一身上乘的武功。

  不過多次出生入死的經驗,已經把燕青訓練得很沉著了,臉上毫無疑色,現出了一付緊張的樣子道;「莫二兄回來了沒有?」

  莫桑道:「還沒有,怎麼!難道鏢貨出了問題?」

  燕青道:「莫兄沒有碰見隆武的人?」

  莫桑道;「沒有呀,兄弟計算時日總鏢頭不可能這麼早回來,恰好莫愁湖有個應酬,兄弟才從那兒回來,一個人都沒見著,敢情是真出了事不成。」

  燕青又有了一點底子,鏢局裡保了這一技重鏢,他居然有心情去應酬,可見其言不實,不過,他從莫愁湖那兒趕回之事顯然不假,馬蹄上還帶著紅土,那是莫愁湖附近所有的,他到莫愁湖去幹麼?這個地方值得注意的。

  心裡已經把重要的步驟都決定了,表面上卻道:「鏢沒問題,順利送到了,這支鏢可真歷盡風險,居然牽連到回疆一個部落的皇位繼統問題,更引出了幾個絕跡已久的武林高手攔截,若非隆武鏢局的人手全力支持,這趟鏢就砸了。」

  莫桑哦了一聲,急急地問道;「究竟是發生了怎麼回事?」

  語氣急,表情也急,但老於世故的燕青懂得從人的眼神中觀察對方心事,他默會到莫桑的虛偽,事情的真相他早已知道了,這些情切都是裝出來的,如果燕青不是對人性的研究下過多年的苦功,就被瞞騙過去了!

  因此他很鎮定地道:「這話說來長,可是莫二兄還沒回來就嚴重了,他比我早幾個時辰離開了杭州,應該回來了。」

  莫桑道:「也許是路上有耽擱。」

  燕青急急道:「這一耽擱我可能為府上帶來了滅門大禍。」

  莫桑「啊」了一聲。燕青又道;「是,到府上去再說。」

  莫桑卻為難地道:「總鏢頭,還是回房子裡去吧,拙荊不是江湖人,也不會武功,膽子又少,恐怕會嚇著她。」

  燕青道:「那就更應該到府上了,府上此刻已危機四伏,隨時都可能有變故,兄弟才急急地趕回來,到金陵,立刻就來到這兒,而且在這兒等候,不敢遠離,就是怕柳浩生的人會到府上生事。」

  莫桑道:「柳浩生,他怎會找上我呢。」

  燕青道:「走,進去再談。」

  莫桑還待拖延,燕青拉著他道:「紅葉莊被焚,尤俊兄被殺死在紅葉莊中,柳浩生認定是莫二兄所為,已經發動所屬,立刻要對府上採取行動。」

  這句話很有力量,莫桑不再退後了,邊行邊道:「這……怎麼可能呢?」

  「兄弟也認為不可能,但柳浩生說握有相當證據!兄弟答應他先來查證一番,他是否肯聽就不知道,不過有兄弟在此,他多少也給兄弟一個面子,所以兄弟一步也不敢離開這兒。」

  他一面說,一面走,院落裡的那些人都聽得見,有幾個人已流露出緊張的神色,燕青卻裝作看不見。

  又來到了那座門前,莫桑上前輕輕地叩門,很有節奏,每次兩下連叩四次,又是那個老婦來開的門。

  看見莫桑帶了燕青同來,臉上頗有異色。

  莫桑先開口道:「費大娘,夫人還好嗎?」

  費大娘道:「有點不舒服,所以這位客人前來時,老奴沒敢接待。」

  莫桑道:「快叫她起來見客,燕總鏢頭是我們的貴賓,還有,二老爺在餘杭跟人家發生了一點誤會,恐怕會找上門來生事,你關照前面的住客鄰居,讓他們避一避。」

  費大娘答應著回身進去了,莫桑把燕青引到客廳坐下,這間廳房很寬敞,陳設的家俱都很舊了,顯得有點陰沉沉的,地下鋪著地毯,可是已經磨得很平了。

  整個客廳只有四張椅子,各配得一口茶几。

  燕青憑著敏銳的觀察,心中又是一陣激喜。

  沒錯,摸到門徑了,這間客廳就是一個證據。

  他注意到四把椅子是並排而列的,證明這兒是個發號施令的地方,而重要的人物有四個。

  那四個呢?莫氏兄弟,莫桑的妻子,那個費大娘。

  椅子前頭一丈多處,地毯磨得特別平,那是人在上面站立的人,必然是外進那些住客,他們都是天魔教中的心腹部屬,每天不知有多少人,要站在這兒聽候命令,才把那一塊地毯磨得平平的。

  也只有燕青如此細心的人,才能從這些地方,看出那麼多的破綻來,莫桑把燕青引到靠邊的兩張椅子上坐下,突然歡笑道:「總鏢頭,簡慢得很,自從有了隆武景泰兩家鏢局後,兄弟鏢局簡直混不下去了,兄弟無奈之下,把祖屋租給人家,才算把局面維持了下去。」

  燕青道:「兄弟聽老錢說了,前幾年的日子也真夠二位挨的。」

  莫桑笑道:「不過總鏢頭加盟本局後,局勢大改,過幾天就可以把屋子收回來,好好地整頓一下了。」

  燕青一歎道:「但願莫二兄能夠提出足夠的證明,否則事情就難辦了,莫兄已經知道他是關外黑道總瓢把子,而且還是武林側目的天魔教中重要人物,開罪了他,實在是後患無窮。」

  莫桑道:「是啊,老二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去意那個煞星。」

  正說之間,忽然有一個女子的口音道:「二叔出了什麼事了?」

  跟著聲音,走出一個黃瘦的中年婦人,相貌中庸。

  莫桑起立介紹道:「這是抽荊連潔心,這就是我常說的燕大俠,是我們起死回生的大恩人。」

  燕青腦中嗡的一聲,如受重擊。

  他是認得這個女人的,連潔心,江南大豪,神目追魂連天洛的獨生女兒,他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曾經隨父親到雷家堡去拜賀連天洛的六十大壽,就見過這女子。

  連天洛是江南地面上的武林第一高手,內外兩途都藝臻絕頂,一手神鏢,發出致命,二十五年前慶賀六十大壽,是江南第一件大事,只是在六十五歲就無疾而終。

  連天洛只有一個女兒,就是這個連潔心。

  本來穿心鏢這種殺人的手法,第一個被想到的就是連天洛才對,可是連天洛已在十五年前因疾身死,他沒有傳人,一個獨生女兒據說沒有學過武功而且在連天洛身死後兩個月,雷堡的連家堡被一把火燒得精光,沒有一個活口留下,大家都猜測是仇家所為,卻始終找不到兇手。

  沒有人想到連潔心還活著,甚至於沒有人知道連天洛的獨生女叫連潔心,因為她深居簡出,大家都知道連天洛有個女兒而已,叫她連大小姐。

  燕青那時還是華雲亭,而且只有五歲,在席上睡著了,被送進連大小姐的閨房休息,而且他很聰明,在五歲時已經認識了不少字,在枕邊的一條汗巾看見了潔心兩個字,才知道她的閨諱。

  天魔教開始活動是十五年前的事,穿心鏢殺人是十年前的事,連天洛已死了五年,連家堡被焚也有五年,所以誰都沒想到連天洛身上。

  二十五年前,連浩心十七歲,胖胖的瞼,圓敦敦的身材,顯得很和氣,尤其是一雙大眼睛,很迷人的樣子。嘴角有一顆痣,使她看來頗為動人。

  假如這個連潔心就是二十五前的連治心,那就完全變了樣子,但是燕青記得那雙大眼睛,記得那顆痣。

  現在看來,大眼睛還在,只是更大了,迷人的眼波,現在充滿了一根根的紅絲,圓圓的臉變成尖的了。

  會不會是另外一個人呢?

  燕青確定不會,那顆痣沒變,世上很少有人長綠色的痣,連潔心的嘴巴的那顆痣是綠色的,現在顯得更綠了。

  別人不知道,因為連大小姐見人時,將那顆痛塗成了黑色,燕青卻記得是綠的,因為他睡醒時,連大小姐正在對鏡子把黑墨塗上那顆綠痣。

  這顆綠痣使他的小心靈中留著很深刻的印象,稍長後翻遍相書,卻沒有綠色痣的記載,直到他十歲時,問過一個老算命瞎子,才聽說生有綠痣的人,陰殘狠毒,而且必遭橫死,沒多久,傳來了連家堡的噩耗,使他更相信那老瞎子的話。

  多少年來,他已忘記了這件事,卻沒有想到二十五年後,重見了這顆痣,而且還是長在一個叫連潔心的女人的嘴角,他相信絕不會有另個人了。

  連潔心對他福了一福,很自然地在中間那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坐的時候很具氣概,燕青在她的左手,她卻是正面而坐,這是個習慣,她多半發號施令下養成了目不惻顧的習慣。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6:39

第十四章


  直到她說話的時候,才側過臉來道:「我們家大爺常說起燕大俠對寒家的照顧,感激得很,只是我身體一直不太好,常年吃藥,所以沒有去拜謝大俠,真是失禮得很。」

  她身上還帶著一股濃重藥味,但聞在燕青的鼻裡卻又一驚,這不是尋常的藥味,而是一種毒味,這種毒藥不是害人的,而是用以催發人體內的潛能,發揮到極大限度的藥,同時更能使人的肌膚堅韌如熟革的一種神奇藥水,用以浸抹表皮後,就會有那種結果。

  只是用藥後,人的壽命會因此減促,性情會因而改變的十分凶殘,已經漸趨於湮沒了。

  燕青這才明白眼前的連潔心何以會由豐腴變為如此地瘦削,而莫大娘子何以要深居簡出,不大見人。

  最主要的原因,大概就是怕被人看出使用這種藥物,雖然已識者無多,僅有老一輩的有數個名醫家才能辨識了,但燕青偏偏就是識得一個,而且是曾經見過連活心,知道她是唯一特徵的一個。

  更是最細心的一個。

  從連潔心的姿態與習慣,燕青看出連潔心必是這宅中最有權的一個。

  假如這兒真是天魔教總壇的話,她即或不是天魔會主本人,也必是相當重要的核心份子了。

  為了要證實起見,他要在莫梓身上做文章了。

  所以他謙遜了幾句,隨即把話轉為莫梓身上,由紅葉莊的被焚,談到柳浩生的懷疑的證據。

  說話時故意對著莫桑,不去看連潔心。

  但連潔心忍不住道:「這個傢伙太沒道理了,我們家二爺就為了到過他莊上一趟,就擔上了嫌疑嗎?」

  燕青道:「這倒難以怪他,紅葉莊中遍佈陣圖,莫二兄是多年來,唯一進去過的人。」

  連潔心道:「怎麼是唯一進去過的一個呢?燕大快與哪個姓田的不也進去過嗎?」

  燕青道:「不錯,可是我們與柳浩生同時離開,始終與柳浩生在一起,絕不可能是放火殺人的兇手。」

  連潔心道:「燕大俠是不可能有嫌疑的,至於那個姓田的就靠不住了,他可以把消息透露出去,叫別人前去呢。」

  燕青道:「田雨龍是柳浩生最信任的人,如果要摧毀紅葉莊,早就可以得手了。〞

  連潔心道;「那倒不一定,他以前動手,嫌疑就在他一個人的身上,等到有別人進去過,他就可以推到別人身上了。」

  燕育道:「但是紅葉莊的佈置是活的,時常更換,除了親自進人的人引路,即使畫了圖形,外人也無由盡悉其中的奧妙,何況還有一個證據,莫二兄的嫌疑更大了。」

  連潔心忙問道:「什麼證據。」

  燕青道:「尤俊被殺死後,屍體下有一個血寫的莫字。」

  莫桑連忙道:「不可能。」

  連潔心冷冷地道:「你怎麼知道不可能呢?」

  莫桑似乎發覺說溜了嘴,連忙道:「我是說老二從來也不懂使用暗器,怎會用穿心鏢殺人呢。」

  連潔心冷冷地道:「屍體下有個莫字,顯然是死者死前留下的,這難怪會引起人家的懷疑。」

  莫桑道:「這……也許是別人嫁禍。」

  連潔心道:「大爺,這個固然有可能,但你們兄弟倆是名不見經傳,窮得發霉的鏢客,誰會故意來陷害你們呢?」

  莫桑急急道:「潔心,你是說老二有問題嗎?」

  連潔心哼了一聲道:「平常我不便破壞你們兄弟的感情,現在生了事,我不能不說,他這幾年是有點問題,經常三五天不回家,我問起他來,卻又言詞支吾,現在發生了這種事,而且牽連到家裡來了,你總得作個交代。」

  連潔心道;「把他找到,叫他跟人家在外面把問題解決了。」

  莫桑訥訥地道:「我上哪兒找他去?」

  連潔心道:「知弟莫若兄,我相信你一定會有辦法的。」

  旁邊忽然有人插口道:「大爺不妨到秦淮河畔去問問,二爺多半是在那個姑娘的香巢裡。」

  連潔心道;「是啊,我還沒有跟你說呢,他經常醉醺醺地回家,身上還帶著紅一塊,白一塊的脂粉……」

  旁邊的人接口道:「二爺這麼大了,不肯好好成家,卻到那些地方去鬼混,家裡窮得靠租房子來維持生計,但他不該把禍事引到家裡呀,大娘子身上有病,何況還有小的,咱們可不能跟著受累,大爺說是不是?」

  說話的是那個費大娘,這老婆子不知何時掩了進來,連燕青都為之一怔,因為他一直很小心,雖然是面對莫桑時居多,但耳朵始終留神聽著身後,費老婆子居然能悄無聲息地來到身邊,這份輕功就夠瞧的;由此益發可以證實她就是那墮巖未死的飛天夜叉費瑾了,因為她得到這個外號,一則由於手段狠毒,再者也因為輕功卓絕。

  莫桑的臉上直淌汗,因為聽連潔心的口氣,似乎準備把莫梓當作犧牲交出去了。

  他沉思了片刻才道:「我不能這麼做,他是我的兄弟……」

  燕青道:「莫大兄,這可顧不得什麼兄弟之情了,假如莫二兄真是有問題的話,還是要他出頭跟柳浩生解決一下的好,何況他又殺死了尤俊,弄得我對隆武鏢局也不好交代,因為尤俊是我向馬百平請求幫忙的。」

  連潔心道:「你看,連燕大俠都這麼說,你那兄弟真不是東西,人家姓尤的是為咱們局子賣力,反倒害了人家一條命。」

  燕青又道:「柳浩生與馬百平還有點隔閡,可是尤俊一死,他們可能會連成一條陣線了,尤俊在局裡的人緣很好,幾個老的都很喜歡他,我們可惹不起。」

  連潔心忙道:「燕大俠,這就麻煩你一下,陪同我家大爺去找到老二,叫他向人家作個交代吧,千萬別吵到家裡來,我們倒也罷了,那許多房客受了牽連,可真對不起人了。」

  燕青想想道:「也好,只是大嫂,依小弟的意見,那些房子還是收回來吧,別再租給人,目前鏢局的營利收入已經很夠了。」

  連潔心忙道;「燕大俠說的是,我是想到房子太大了,家裡人口少,住不了這麼多,租給人家住也熱鬧些,不過最近我一定要他們搬走,干了鏢行這一行,總免不了要得罪人的,萬一綠林人,尋仇上門,可真對不起街坊了。」

  燕青道:「那個龍雨田已經到金陵,兄弟這就去找他,叫他勸阻柳浩生暫時忍一忍,我們盡速把莫二兄找到……」

  連潔心道:「那就麻煩燕大俠了,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敦促外子,只要老二一回來,捆也把他捆了交出去就是。」

  燕青道:「其實大家也不會為難莫二兄的,他一個人闖不了那麼大的禍,大家追索的是主使他的人。」

  連潔心道:「那我們就不管了,反正他闖的禍與我們無關,我們不能跟著他受累。」

  燕青站起來道:「莫兄,我們就出去走一趟,你找令弟,我找龍雨田,而且還得跟馬百平打個招呼。」

  莫桑無可奈何地起立,燕青又道:「大嫂,我們走後,你最好還是到別處去躲一躲,柳浩生那傢伙很難說,萬一他不聽勸找上了門。」

  連潔心目光一瞪:「金陵城可是有王法的地方。」

  燕青心中暗笑,天魔教也講王法了,口中卻道:「大嫂,那班人都是亡命之徒,跟他們還能講王法嗎?他們不惹官府,已經是好的了。」

  費老婆子卻道:「大娘子,我們這兩個女流之輩,怎麼去跟那些強盜理論呢,燕相公說得對,還是先躲躲吧,大爺,回頭我們到舅老爺家裡去住兩天,等事情清楚了再回來。」

  莫桑只是點頭,卻默然地跟著燕青出了門,也沒騎馬,牽了馬匹,向前走著,又來到了那間南貨店前。

  卻見史光超仍是伙記打扮,迎了出來道:「燕爺,有位田老爺要會您。」

  燕青道:「田老爺?我不認識這個人呀。」

  史光超過:「他說是從杭州來的。」

  燕青哦了一聲道:「是田雨龍,莫兄,我們一起去見見他,把話跟他說清楚了也好,兄弟保證與莫兄弟絕無關係。」

  莫桑正在猶豫,燕青道:「莫兄儘管放心好了,躲著他們不是辦法,把話說開了,柳浩生還肯講道理。」

  不由分說,拉著莫桑的手就向店裡面去,才跨進門忽然一個漢子從後面追上來叫道:「莫大爺,費老奶奶有事請您快回去。」

  燕青回頭道:「我們有正經事,叫他等一下。」

  那漢子又叫道:「大爺,這家店裡有問題……」

  莫桑聞言正待掙扎退後,但燕青的手指突然加了勁,莫桑的身子一軟,半點力氣都用不出來了,被燕青拉到了店中,那漢子見狀臉色一變,連忙退走了。

  燕青轉到店後,首先封住了莫桑的穴道,然後對史光超道:「你去追上剛才那傢伙說一聲,就說莫大爺有話,他不能眼看著同胞兄弟犧牲,決心不回家了。」

  莫桑穴道被制,口還能說話,連忙叫道:「燕總鏢頭,這話是怎麼說呢?」

  燕青不理他,繼續對史光超道:「恐怕他們會逞強搶攻進來,這兒的人手夠嗎?」

  史光超道:「爺放心,田老爺子與馬總鏢頭帶了人手都集在附近,柳莊主的大批人手也立刻就可到。」

  燕青道;」那還差不多,說不定對方會迅速撤退,盯住他們。」

  史光超道:「如果他們分散了,恐怕人手就不夠了。」

  燕青道:「那就專門盯住莫大娘子與那個老婆子,而且要你自己去盯,對方是兩個絕頂高手,你最好先走一步,等著往莫愁湖的路上,她們一定是往那兒去,看準她們落腳在哪一家,不要妄動,立即傳信回來。」

  史光超答應著去了,莫桑瞼色大變道:「燕兄,這是做什麼?」

  燕青微笑道:「莫兄,你比我更加清楚,還問我幹嗎?」

  他拉了莫桑,直走進後院的密室中坐著四個人,馬百平、金紫燕、史劍如與龍雨田,

  看見燕青帶著莫桑進來,馬百平立刻問道:「燕兄,結果如何?」

  燕青道:「莫氏大宅的確是臥虎藏龍之地,但不知是否即為天魔教總壇,這要我們莫大俠來解答了。」

  莫桑連忙道:「燕兄,你究竟說什麼?」

  燕青冷冷地笑道:「莫兄,你何必再隱瞞呢,令弟洩了行藏,尊夫人已經打算把他犧牲了,剛才我叫史兄弟去遞了話,恐怕尊夫人連你也不放過,據兄弟的觀察,尊夫人對你並沒有多深的伉儷之情。」

  莫桑垂頭喪氣半晌才道:「你們是九老會的人?」

  史劍如道:「只有老夫一個人是,馬老弟與金姑娘是天魔教中的人,田兄是柳浩生的生死兄弟,不過目前大家都是一條線上的人,決心要擊潰天魔教。」

  莫桑目光投注在燕青身上道:「燕大俠,你呢,你是不是九老會派出來的代表?」

  燕青搖搖頭道:「不是,我只是個愛管閒事的江湖流浪漢而已。」

  莫桑輕歎道:「那我們就弄錯了,我們一直以為你是九老會派出的代表,像以前那六個年青人一樣,所以才要我們設法接近你,設法從你身上,套出九老會的主持人是哪些。」

  燕青笑道:「這一點你們是錯了,不過,別的都沒錯,我雖不是九老會中人,卻是反對天魔教的人。」

  莫桑道:「那我還是不能說出來,除非得到九老會的支援,憑這些人力,仍是無法與天魔教一抗的。」

  史劍如道:「老夫是九老會派遣在金陵地方的連絡人,你放心說出來好了,老夫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莫桑搖搖頭道:「史老在金陵地方有多少同夥。」

  史劍如道:「如屬必要,一天之內,可以調集九老會中全部主力,因為據我們判斷的結果,天魔會主在附近現身的次數最多,早已慢慢地把人力集中過來了。」

  莫桑眼睛一亮,卻又搖頭道;「一天,太遲了,等你們人力調齊,天魔會主就走了。」

  馬百平道:「在九老會主力未齊之前,金陵分壇與杭州分壇的人力都集中在此,足夠把天魔教的人截留下來。」

  莫桑冷笑道;「馬老弟,你太過信任自己了,金陵分壇的人你都能夠控制嗎,別忘了你也是天魔教中的一員。」

  馬百平道:「我當然知道在金陵分壇中,至少有一半的人靠不住了,何況還有杭州的人。」

  莫桑道:「柳浩生與天魔教的關係更密切,他會支持你們嗎?」

  龍雨田道:「我相信會的,天魔教對柳兄的控制不為不密,但不該焚了他的紅葉莊,想完全地控制他,逼得他倒戈。」

  莫桑想想又道:「馬老弟,你把所有的人都控制了沒有用,有一個人你控制不了,就仍然脫不出會主的掌握。」

  馬百平冷笑道:「你說的可是家父?」

  莫桑一怔道:「你已經曉得。」

  馬百平道:「我當然曉得,他老人家什麼事都不瞞我,他是天魔教中第三位護法總監,負責江南地帶的一切活動,我著手清除分壇中的人員時,就是家父提供的資料,所以一個都不漏,現在金陵分壇,都是決心反離天魔教的。」

  莫桑道:「令尊難道不怕人質被殺。」

  馬百平冷笑道;「家父說了,他還有一個女兒,自小被天魔會主劫持作為人質,你們就拿這一點挾持他,使他為你們賣命,可是這一次他已找到了那個女兒,不怕你們要挾了,而且因為你們對我妹妹所作的迫害,使他老人家更為痛恨你們的作為,決心把你們一舉而殲滅。」

  莫桑奇道:「令尊怎麼知道的,他認識那個女孩子嗎?」

  馬百平憤然道:「本來不認識,可是這次已經知道了,他追蹤紀子平到了柳浩生的別業,看見天魔會主正要對紀子平下手滅口的,家父在外面故示警號,使天魔會主倉惶而去,臨走那一鏢打得差了一分,紀子平還來得及說出那秘密。當年偷走了我妹妹的就是他,也說出了我妹妹在哪裡。」

  莫桑忙問道:「在哪裡?」

  馬百平答道:「在我的身邊,與我同時執掌金陵分壇。」

  金紫燕身子一震道:「你說的是我?」

  馬百平十分激動地道:「是的,妹妹,本來爹不讓我說出來,他老人家感到很對不起你,可是我忍不住,他們太可恨了,居然讓你操這種賤業……」

  金紫燕的身子猛地顫動一下,馬百平執著她的手道:「幸好我對你十分注重,未及女色,否則我們兄妹差一點就會做出逆倫的慘劇,前些日子,我還接到天魔會金牌令,要我與你成婚,以加強分壇的團結,但我輕視你掩護身份的職業,未作理會,真想不到你竟是我的妹妹。」

  金紫燕忍不住一陣激動,投在馬百平的懷中,叫了一聲哥哥,大聲哭起來……」

  馬百平也是十分激動,面現怒色,目射煞光。

  其餘的人也十分震駭,燕青忙道:「莫兄,這可是真的?」

  莫桑點點頭道:「不錯,雖然我還不夠資格參與這種機密,但聽到拙荊與費老婆子的私下談話,可以證實這個消息絕對正確。」

  馬百平放了金紫燕,厲聲道:「天魔會主是你的妻子,還是那個老婆子?」

  莫桑道:「都是,也都不是,她們都擔任過天魔會主的化身,也會穿心鏢殺人的手法,但不是天魔會主本人。」

  馬百平厲聲:「那麼天魔會主是誰?」

  莫桑道:「是我的岳父,但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馬百平道:「連你的岳父是什麼人你都不知道。」

  莫桑道:「是真的,我只知道我妻子叫連潔心,她是天魔會主的女兒,可是我從來沒見到岳父的真面目,他始終蒙著面。」

  馬百平道:「你妻子也不告訴你嗎?」

  莫桑苦笑道:「當著人面,她是我的妻子,背著人,她是我的上司,莫氏大宅是天魔教的總壇,但我與舍弟的地位還在那個費老婆子之下,各位可知道她是什麼人?」

  史劍如道:「知道,飛天夜叉費瑾,當年在九華山被擎天神劍華祖軒大俠擊落天目懸崖,幸留殘命,居然又作怪了。」

  莫桑驚道:「你們既然認識她,應該早就從她身上追出天魔會主的身份了,除了拙荊之外,只有她知道天魔會主是誰。」

  史劍如道:「她一直躲藏不見人,今天是燕老弟見到了她,說起她的形貌,我們才推斷是她。」

  燕青忽問道:「莫兄結儷有多久了。」

  莫桑道;「十四年了,天魔會主可能與家父先搭上了關係,這片大宅就是天魔會主斥資購買的,先父患病臨終時,才對我們說他在天魔教中擔任要職,而且說天魔會主是個絕世豪雄,要我們追隨會主創一番事業,並且當時指定了我與拙荊的婚事。」

  燕青又問道:「那麼,那時賢昆仲就在天魔教中任職了。」

  莫桑道:「是的,而且敝兄弟在教中擔負的職務都很高,得到拙荊之助,我們的武功也一日千里大進,雖然在江湖上我們是默默無聞的鏢客,但私底下,我們居然能掌握武林中亦數成名的人物的生死大權……」

  燕青道:「這就是你們喪心病狂地為一批狂人賣命了。」

  莫桑道:「燕大俠,學過武的人,沒有一個甘於雌伏的,我們雖不成材,但也有一股雄心,尤其是初出道時,由於武功不濟,受盡欺凌,有了這個揚眉吐氣的機會,我們自然想振作一番。」

  燕青道:「可是天魔教是個見不得人的組織。」

  莫桑一歎道:「是的,我們只能在暗中稱雄,未免有點兒失望,不過也有希望,會主說他年紀大了,等他死後,大權就交給我們,天魔教只是尚未能完全控制武林大局,一旦成功,我們就是天下武林的霸主了。」

  燕青冷笑道:「到時候恐怕沒你們的份了。」

  莫桑道:「舍弟比我熱誠,也比我賣力,可是他在紅葉莊事洩,拙荊就準備犧牲他,我看著也有點寒心。所以我決心把我所知的說出來。」

  燕青道:「那麼天魔會主是否在莫愁湖?」

  「是的,莫愁湖畔,虞氏故宅,外表上是一所退役官員私邸,實際上卻是天魔教的核心所在。」

  燕青又問道:「火焚紅葉莊是令弟的傑作?」

  莫桑道:「是的,柳浩生雖然投盟天魔教,但他的紅葉莊卻一直不准本教的使者進入,會主決心要摧毀他這座秘密據點,先派了紀子平去,卻未被接納,所以會主又利用燕兄與柳浩生的關係,製造出那一爭鏢來。」

  燕青愕然道:「那爭鏢是天魔教故意安排的?」

  莫桑道:「那倒不是,與王繼統的問題是原有的,雙方都曾托人向本教求援,會主才加以利用,答應一方由鏢師保護到金陵,然後抽手不理,迫使他們到兄弟鏢局來求助,藉機會使舍弟能進人紅葉莊。」

  燕青一歎道:「這麼說來,倒是我害了柳浩生了,令弟何在?」

  莫桑道:「在莫愁湖,我是剛從他哪兒回來,我們火焚紅葉莊後,以為可以使柳浩生知所驚懼,那知他竟悍然圖反,這倒是出乎會主的意料之外,我見事情緊急,才把燕兄帶進家中,看拙荊採取什麼對策,否則任何人也難以進去的。」

  燕青道:「好,我要知道的全知道了,現在的問題是看各位有沒有決心與那魔頭一拼。」

  馬百平立刻道:「當然有決心,不殺此賊,誓不為人。」

  史劍如道:「恐怕此刻趕去已遲了,那老魔如果不想在這個時候公開與江湖為敵,一定會設法溜了。」

  燕青道:「溜不掉的,我跟莫兄先去一趟,絕對可以把他穩住,因為我已經知道他是什麼人了,他走到哪兒,都無法再容身,即使這次殺不了他,至少可以把他逼得公開出頭,以後大家可以公開對付他了。」

  馬百平連忙道:「他是誰?」

  燕青笑了一笑道:「現在可以不宣佈,為應予拿人計,我要盡最後一番努力,如果他肯聽我的勸告,解散天魔教,從此停手,我就不宣佈他的姓名,讓他安享餘年。」

  馬百平道:「他肯聽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6:53

  燕青道:「聽不聽在他,現在我寫一份秘帖,交給史老保存,如果我進人莫愁湖兩個時辰後還不出來,就是談判決裂,各位就可以採取行動了,否則就表示他已有悔意,我就來收回秘柬,把這個秘密永遠保存下去。」

  馬百平道:「此人滿手血腥,絕對不能饒他。」

  燕青正色道:「馬兄,如果要撲盡天魔教,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會送命呢,為了減少殺劫,應該把私仇擱一擱。」

  莫桑忙道:「天魔教中現有人手百餘名,個個都是絕頂好手,馬老弟應該清楚,你的武功也是在天魔教中深造的,像你這樣的身手,至少有二三十個呢。」

  燕青道:「別的不說,光是莫大嫂的一身功力,恐怕金陵十老中沒一個趕得的。」

  馬百平道;「為了我妹妹,我絕不饒他。」

  燕青道:「紫燕雖然受到了一點迫害,但也造就了她一身武功,如果馬兄不嫌棄,小弟想高攀一下。」

  馬百平一怔道:「你願意娶她。」

  燕青正色道:「是的,令妹姿容無雙,心地善良,誰要是能娶到她這樣一個妻子,是前生修來的福氣。」

  馬百平笑道:「那是舍妹的福氣,只是這樣一來,我更不能讓燕兄前去涉險了,萬一有所不測那就……」

  燕青道:「這一點我還有把握,天魔會主不會當場殺死我的,因為我知道他的真正身份,自有防範之策,如果一擊不中,他的穿心鏢就不足以成為威脅了。」

  燕青說著走到背人之處,寫了兩封柬帖,一封交給史劍如,一封收起來,道:「史老,你是九老會中人,我才把這個交給你,也相信史老的人格,在事情未作了斷前,絕對不可拆封。」

  史劍如知道燕青真正的身份,是九老會的全權代表,這句話也等於是命令,連忙雙手接過藏好。

  馬百平道:「燕兄,我還是不放心,我陪你去,萬一要動手,彼此也可照應。」

  田雨龍道:「田某也去一趟,馬老弟是金陵分壇的代表,田某可以代表杭州分壇,對他施予一點壓力。」

  燕青道:「二位都要主持大局的。」

  馬百平道:「家父已經出頭,跟柳浩生取得連繫,調集精銳,隨時準備突擊,兄弟已經無關緊要了。」

  金紫燕道:「我也去。」

  燕青道:「紫燕,百平兄去了,你就不必去,你已明白了自己的身世,應該去見見馬老師,以他的閱歷,他是為了你才受天魔教脅迫的。」

  馬百平也道:「是的,燕妹,你快去見爹吧,他知道你是他的女兒,慚愧得不好意思見你,心裡夠難過的,你放心,有哥哥一起去,說什麼也不會讓你的心上人受損害。」

  金紫燕滿臉飛紅地低頭道:「哥哥,你怎麼說這種話呢。」

  田雨龍笑道:「紫燕姑娘,一個是你未婚夫婿,一個是你剛見面的哥哥,都是捨不得受折損,田某負責他們的安全。」

  燕青道:「有田先生負責,我們就更安全了。」

  莫桑道:「我說句話,到了莫愁湖,誰也不敢負責的。」

  田雨龍笑一笑道:「田某有這個把握,令岳父見了田某,別說這兩個年輕人。更大的條件,他也會接受的。」

  莫桑滿臉惶然,田雨龍一笑道:「事不宜遲,說走就走吧。」

  燕青拍開了莫桑的穴道,四個人出了門,騎了四匹馬,一逕向莫愁湖的方向馳去。

  沿途都有人在看著他們,莫桑道:「各位看見了,這些都是天魔教的人。」

  馬百平笑道;「莫兄看見了有幾個。」

  莫桑道:「至少有二十個了。」

  馬百平道:「那我可告訴你一聲,至少有十四個是屬於我們的人,以人力而言,我們佔了絕對的優勢了。」

  莫桑道:「這些人是從哪兒來的。」

  馬百平道:「家父為了脫離天魔教,也作了多年部署,從他舊日的親朋好友,秘密訓練了不少人手,他也學會了天魔會主的那一套,深居簡出,表面上看來是不理事了,其實他老人家忙得很呢。」

  田雨龍道:「還有柳莊主的關外豪雄以及九老會中的人,天魔會主火焚紅葉莊是最不智的一件事,把仇恨他的人都集中在一起去了。」

  莫桑低頭不語,約莫走了半個時辰,一片大莊院在望。

  史光超喬裝成一個賣臭豆腐的小販,正在路旁做生意,燕青下了馬,史光超道:「有一輛車子與十幾匹馬,都往虞氏舊宅去了。」

  燕青笑道:「我知道了,你們的安排如何?」

  史光超道:「大批人手都在趕來集中,半個時辰後,就可以摸到虞氏大宅。」

  燕青道;「動作很快呀。」

  史光超道:「九老總會早有消息,人手都集中在附近。」

  燕青一笑道:「好吧,你不必在這兒了,去向史老報到吧。」

  史光超點點頭,燕青再度上馬道:「莫兄,你也看見了,天魔教行事雖秘,別人也沒有閒著,你可以斟酌得失,決定在哪一邊了。」

  莫桑苦笑道:「我還有什麼抉擇的,天魔教中不會再要我了拙荊與我,根本沒有感情可言。」

  燕青道:「你們有了孩子,她多少總會有點感情的吧。」

  莫桑道:「那個兒子是她的,不是我的,從生下來之後,就被送走了十二年了,我從未見過面,更不知道在哪兒。」

  燕青道:「這樣看來令郎才是將來天魔會主的傳人呢。」

  莫桑唯有苦笑,四匹馬來到莊院前,被兩個漢子,攔住了,莫桑道:「告訴費總監,我帶人來談判的。」

  才說完這句話,費瑾已經出來了,看了三人一眼道:「莫桑你把什麼都說了。」

  莫桑道:「我說不說都是一樣,這兒早在人家監視中了。」

  費瑾冷笑道:「會主早料到了,進來吧。」

  她把四個人領進了門,來到大廳上,但見兩邊站著許多拿兵刃的大漢,正中坐著一個蒙面人,連潔心站在一邊。

  蒙面人一哼道:「莫桑你居然敢出賣老夫。」

  燕青笑道:「閣下不必怪令婿,他知道的還沒有我的多。」

  連潔心怒道:「胡說,若不是他多嘴,你們怎會找到本教總壇所在。」

  燕青道:「莫梓火焚紅葉莊,殺死尤俊,暴露了身份,我再到了府上一看,這位費老奶奶把門關得太急,流露了極為精嫻的內功,我就留上意了。」

  蒙面人一哼道:「費總監,我就知道是你漏了破綻了,你返璞歸真的修為還不夠,絕不能在生人面前露臉的。」

  費瑾道;「會主,怪只怪那個老錢,貿然把燕青帶到家中,屬下不知道才開了門,鏢局裡絕不能讓不相干的人留在那兒。」

  燕青笑道:「該怪的地方太多,從你們把我引進兄弟鏢局,就犯了一個大錯,否則我絕不會從神鞭雙傑身上,找出他們與天魔教的關係。」

  蒙面人冷笑道。「燕青,給你知道也沒關係,你們九老會以前派出幾個人來,都給死在穿心一鏢下,你又何能例外。」

  燕青笑道:「我可不是九老會的人,只是個流浪漢而已,不巧碰上了這個圈子,便被你們捲了進來。」

  「沈三白自己就是九老一員,你是他的弟子,怎會與九老會無關。」

  燕青:「九老會的傳人未必都要進九老會,那只是一個對付你們的組織,天魔教潰散之日,九老會也就不存在了。」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天下還沒有人有這麼大的本事。」

  蒙面人又哼了聲,傲然道:「老夫設立此教已達三十年之久,半壁江湖已在掌握,誰能使本教潰散。」

  燕青道:「你只是仗著穿心鏢殺人與暗中活動而已,一旦把你的真面目公謀於世,大家就會從你的武功上,想出破解穿心鏢的方法,你的霸權就完了。」

  蒙面人大笑道:「可是舉世之間,誰會知道老夫的真面目呢?」

  燕青道:「我知道,這是你的三代履歷。」

  說著便把懷中的信封取出遞過,連潔心上來接過信封,抽出看了一下,臉色大變道:「誰告訴你的?」

  燕青笑道:「是大嫂自己。」

  連潔心怒道:「胡說八道,連我丈夫都不知道……」

  燕青一笑道:「那要怪令尊的心還不夠狠,他要是把你也燒死在火場中,就不會有人猜出他的身份了。」

  蒙面人霍地站起來,厲聲叫道:「小弟,你究竟是誰?」

  「浪子燕青,一個江湖流浪漢而已。」

  蒙面人的目光由面紗後透出,其利如劍,但燕青漠然地與他對視,毫無懼色。

  蒙面人忽而又笑了道:「閣下今年幾歲了?」

  燕青頓了一頓,隨即心裡盤算了一下答道:「二十六。」

  他經過改造的臉形看起來很年青,但他也把實際的年齡少報了五歲,以免被對方從年齡上追出他華山世家的身份,因為他知道今天已經到了揭曉的關頭,一戰或難免,但能否攔截下這個魔頭實在很難說,不管怎麼說,他這君子劍的身份是不能讓人知道的。

  蒙面人盯著他看了老半天,確定這二十六歲是他最大的年齡的可能了,因為燕青看來還要年青一點。

  因此他哈哈一笑道:「老夫這女兒很少有人識得,二十年前老夫家園被焚時,你只有六歲,怎麼會知道老夫的家世呢?」

  燕青一笑,他心中早已打好了底稿,因此很從容地攤了攤手,淡淡地道:「閣下還沒有問過我的籍貫。」

  蒙面人一怔道:「你是哪裡的人?」

  燕青道:「潘堡江心縣,與閣下同裡。」

  蒙面人道:「胡說,老夫家裡的人一個也沒剩。」

  燕青笑道:「不錯,我有個哥哥也死在貴宅中了,可是我在火燒的前一年還去探望過哥哥,因而也見過了連大小姐,尤其對她這顆美人痣印象很深刻。」

  燕青這一番說話很逼真,因為他到過連家堡,知道連家堡中的下人很多,而且火發之後,那些人全部燒死在莊裡,他相信對方無法辯識了。

  果然蒙面人身子一震,看了連潔心一眼道:「潔心,當年實在也應該把你一起燒死的,我知道你的長相會被人認出來,尤其是對你這顆鬼痣。」

  連潔心卻冷冷道:「這顆痣不是我自己要長的,而且您自己也要負責,當初我就告訴您,光是把下人滅口,是不夠的,最好把他們的家裡也來個徹底毀滅,您怕引起麻煩……」

  蒙面人道:「當然是麻煩,家裡有上百個下人,每個人都有家,如果—一地挨戶清除,要殺多少人?」

  連潔心冷冷地道:「您也怕殺人嗎?」

  蒙面人道:「我不是怕殺人,而是怕殺不盡,反而引起疑心,一把火燒了莊子,別人以為是仇家所為,如果連下人的家族都要株連,那反而顯得是咱們自己幹的了,外人的報仇,犯不著費這麼大事。」

  連潔心道:「那就別把責任推到我頭上。」

  蒙面人道:「這禍事是你寶貝丈夫引起來的,如果他不把這小子帶回家,就不會有這個漏子。」

  連潔心道;「錯了,是您計劃不當,如果不把莫老二遣去破壞紅葉慶,問題就不會發生了。」

  蒙面人想想道:「事情已經發生了,誰別怨誰,還是把問題從速解決吧,燕青,你把老夫的身份告訴了別人嗎?」

  燕青笑道:「目前還沒有。」

  蒙面人一笑道:「很好,那只要殺了你,就不會有人知道了。」

  莫桑連忙道;「教主,使不得。」

  蒙面人瞪了他一眼道:「莫桑,你還想為他講情,還是為你自己耽耽心吧,要不是你把燕青帶到這兒來,誰會想到這兒是總壇所在。」

  莫桑道:「那可怪不得我,潔心自己洩了行跡,她帶人撤退到這兒時,已經被人盯上了。」

  蒙面人沉聲道:「潔心,你這麼不小心。」

  連潔心道:「這又關我什麼事了嗎?您為什麼不問問這位老奶奶?她是我的監視人,您叫我一切都聽她的。」

  蒙面人轉向費瑾道:「這也說的是,費總監,潔心從未在外闖過,你卻是老江猢,為什麼也這麼粗心大意呢?」

  費瑾淡然道;「燕青把莫老大帶進了那家南貨店,屬下以為不必掩避行跡了,他遲早也會說出來的。」

  蒙面人想了一下道:「也對,潔心,看來你要另外找個丈夫了。」

  連潔心卻道:「不行。」

  蒙面人一怔道:「什麼,難道你還捨不得。」

  連潔心道:「我沒什麼捨不得,連這個丈夫都是多餘的,您殺了他沒關係,可別再給我找什麼丈夫。」

  蒙面人這才哈哈大笑道:「好,這才不愧是我的女兒,是誰下手?」

  連潔心道:「我自己來,十幾年來聽這個蠢材叫我渾家老婆,我真恨不得一劍砍他為兩截,普天之下,有誰夠資格做我丈夫。」

  蒙面人大笑道:「好,好,讓你出口氣吧。」

  莫桑卻鎮定地道:「潔心,你當真要殺我。」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7:14

第十五章


  連潔心道:「是的,穿心鏢並非無敵,只是被殺的人不知道它的來龍去脈,才無法預防,如果你說出我的淵源,穿心鏢就無法控制天魔教了,這是我一直不告訴你我身世的原因。」

  莫桑道:「殺了我沒關係,可不能殺燕青,他那信柬寫了兩份,如果燕青不回去,那封信就會公開了。」

  連潔心怔了一怔道:「是真的嗎?」

  燕青笑道:「不錯,是真的,如果沒有確實的保障,我會前來送死嗎?大嫂,我才二十六,還沒有活夠呢。」

  莫桑道:「既然不能殺燕青,你也沒有殺我的必要了。」

  連潔心望望蒙面人道:「您看怎麼辦呢?」

  蒙面人沉思片刻,忽然拉了蒙面的黑紗,露出一張蒼老的臉,道:「潔心,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連潔心退後了兩步,愕然道:「你……你不是我爹,你是誰?」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我當然不是你爹,但我是天魔會主卻不會錯的。」

  連潔心更是惑然道:「那麼我爹呢?」

  天魔會主一笑道:「你爹早就死了,二十年前那場火就把他燒死了。」

  連潔心大為震動地道:「為什麼?告訴我到底為什麼呢?」

  天魔會主笑道:」連洛天是我部屬沒有錯,他幫我籌組天魔教也沒有錯,在火焚連家堡前。他一直是以天魔會主的身份出現的,但二十年前,我認為他該退出了。」

  連潔心道:「為什麼你要冒充我爹呢?」

  天魔會主笑道:「為了防備今天這樣的局面,我知道總有一天會有人找上門來的,但是沒有想到要等得這麼久?」

  笑著又轉向燕青道:「小伙子,我很感激你幫了我這個大忙,讓大家以為天魔會主就是那個死去的連洛天吧,也讓他們說連洛天的神鏢追魂手法上無法防備我的穿心鏢吧。」

  連潔心恨恨道:「二十年來,你一直在利用我。」

  天魔會主笑道:「是的,所以我把你嫁出去,所以我在你的面前,也不去掉面紗,因為我不是你爹。」

  連潔心整個地呆了,天魔會主又笑道:「我之所以要留下你,有兩個原因,第一是因為唇邊這個綠痣,那是一個最明顯的標記,永遠也改不掉的,見過你的人永遠也不會忘記,所以你死了之後,別人一看到你的痣,就會知道你是連洛天的女兒,自然也會想到天魔會主是連洛天的化身……」

  他得意地笑笑,又道:」第二個原因是在相格上長著這顆痣的女子,必然是個心狠手辣,殘酷嗜殺的人,很合我的要決,所以我造就你,使你成為天魔教中的第二號首魁,利用你的殺手,替我辦了不少大事。」

  說到這兒,他又頗為惋惜道:「你實在是個很好的助手,只是今天到了連洛天必須露面的時候,我不得不犧牲你了。」

  連潔心慢慢鎮定下來;「費總監,你是知道的?」

  費瑾點點頭,道:「不錯,我當然知道的,你實在很笨,你們父女之親,又何須我這個外人來監督。」

  連潔心咬咬牙道:「你們騙了我二十年。」

  天魔會主笑道:「不,有二十五年,前五年你爹也幫著我們騙你,他對你的期望很大,我答應他把你培植成為天魔會的第二代繼承人,他才欣然同意,所以他把天魔教組成的整個計劃都告訴了你,只是……」

  連潔心搶著道:「只是他沒想到自己竟也被利用了。」

  天魔會主笑道:「不錯,他實在並不是個很聰明的人。」

  連潔心吁了一口氣道:「我認了,只是我想問兩個問題。」

  天魔會主道:「問吧,看在你為我效力二十年的份上,我答應你這個要求讓你死得明明白白。」

  連潔心道:「第一,你究竟是誰?」

  天魔會主道:「我是誰?我自己都忘了,因為我多少年來,只知道我是天魔會主,卻不記的我叫什麼名字了。」

  連潔心一歎道:「這個問題算是白問,我再問第二個問題,我的孩子呢?你把他送到什麼地方去了?」

  天魔會主道:「這個問題我可以答覆,而且會使你很滿意,他很好,在一個地方受著許多名家的教導,將來他才是我真正的繼承人,第二代的天魔會主。」

  莫桑道:「你殺了我,他還會聽你的指使嗎?」

  天魔會主大笑道:「會的,我在他藝成可以繼承我的事業時,就會告訴他,他的父母都死在我手裡,讓他殺了我替你們報仇,而後他就一心一意地繼承我的事業。」

  莫桑道:「他的仇人不是人,而是你創的這個鬼教,我不信他還還會把天魔教繼續發展下去。」

  天魔會主哈哈大笑道:「莫桑,你太自信你的兒子了,他得到你的遺傳很少,倒是繼承了你老婆先天惡毒的稟賦很多,他今天才十四歲,你知道他殺了多少人,告訴你也不會相信,九個。」

  莫桑道:「才九個,那跟你滿手血腥比起來差得太多了。」

  天魔會主笑道:「這九個人非比尋常,連老夫都自歎不如,這幾個人都是授他武功的師父,當他學會了他們的武功後,就在展招的時候突下殺手除去了他們,他說不讓他們再教出第二個徒弟來,莫桑,你真該驕傲,你有個好兒子。」

  莫桑被刺激地全身發抖,幾乎要撲上去拚命,倒是燕青把他拉住了道:「莫兄,你別激動,我認為不可能,假如令郎真是如此的話,誰還敢教他武功。」

  天魔會主笑道:「這一點老夫自有安排,除了老夫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每次也只受一個人指導,這小干實在是個天才,多則三個月,少則十來天,他就把對方積研多年的絕招都學會了,每次他殺人時,老夫都在旁邊看著,他一定用對方所傳授的招式來殺死對方,絕不投機取巧,那些被殺的人死得絕對公平,老夫把天下大宗派的武學,徵選了九十六名來指點他,以他的進步來說,相信在二十歲前,他可以把這九十六個人都殺死,那時他是第二代的天魔會主,不必再這麼躲躲藏藏了,也不必僅限於用穿心鏢來殺人了。」

  連潔心平靜地道:「天魔會主,我很感激你對我兒子的栽培。」

  天魔會主笑道:「別客氣,老夫是為了自己這一番心血找個繼承人,可不是為你。」

  連潔心道:「但我還是感激的。」

  天魔會主道:「那麼你願意死了?」

  連浩心道:「是的,為了我的兒子,我情願一死,不但如此,我還願意為你在死前再出一次力,替你搏殺兩個人。」

  說著用手指指莫桑與燕青。

  天魔會主倒是頗感意外道:「你要殺死他們?」

  連潔心道:「是的,因為這兩個人活著,對我兒子將來的霸業有妨礙,我要除去他們。」

  天魔會主道:「你何必費事呢,老夫既然揭穿了秘密,自然不會被任何一個人活著離開的。」

  連潔心道:「你別太有自信,莫桑對你的穿心鏢已經有了戒心,對你發鏢的手法也學了不少,你未必能殺死他們。」

  天魔會主笑道:「笑話,天下有誰能躲得過我的穿心一鏢。」

  連潔心道:「除了燕青之外,也許我們卻躲得過,尤其是我,六十四種發鏢手法,我全學會了,莫桑也是有心人,你別看他笨,他在暗中揣摸了多年,他摸到八九分的光景了,現在外面強敵四伏,只要被他們逃了出去,得到了接應,你就很難再追殺他們了。」

  天魔會主笑道:「可能嗎?這客廳四周有我一百零八名殺手包圍。」

  連潔心道:「你別太自信那些笨蛋了,真正能擒得住他們,只有你跟費老婆子,可是莫桑對這兒的情形很熟,兩條通路他都知道,你跟費老婆子各守住一條,別讓他們脫身,由我來搏殺他們。」

  天魔會主道:「你殺得死他們嗎?」

  連潔心道:「不曉得,殺死莫桑我有絕對的把握,但燕青的虛實莫測,想來總有一搏的,這對你有好處,你可以在旁邊看看他的招式,等我不行就接上來。」

  天魔會主道:「何必費事呀,讓費瑾總監對付他們好了。」

  連潔心冷冷地道:「那就要對三個人了,我的脾氣你們都知道,我的丈夫不能讓別人占手的。」

  費瑾道:「有什麼差別,你根本就不愛你這個丈夫。」

  連潔心冷冷地道:「不錯,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該曉得我的脾氣,那怕是我穿破的一雙鞋,除了我自己毀掉外,誰也不能碰的。」

  費瑾不作聲了,顯然連潔心就是這樣一個人,沉思片刻後才道:「會主,看來只有讓她出手了。」

  天魔會主還在猶豫,連潔心道:「你快點決定,時間一拖,外面的援手殺進中,事情就未能預測了,你們的工作實在不能算成功,不僅金陵分壇中充斥了叛徒,連九老會的人也都密集在金陵,更不該的是惹惱了柳浩生,也反出了天魔教,目前是四下強敵環伺,光靠這點人手是撐不住的。」

  天魔會主沉思了一下才道:「好吧,你出手。」

  連潔心一擺長劍,衝了過來,天魔會主與費瑾則各帶了幾個人,分別守住了裡外兩條道路。

  連潔心的長劍直刺莫桑,他連忙揮鞭迎架,燕青在旁看著,心中不禁駭然。

  因為連潔心的劍法辛辣狠毒,凌厲之極,莫桑的那枝鞭也變化無窮。

  這兩個人如若放之江湖,都可以擠身頂尖高手之列,誰會想到他們一個是默默無聞的鏢客,一個足不出戶的婦人而已。

  兩人酣鬥了三十多招,莫桑的鞭法似乎漸漸地鬆了下來,眼睛望著燕青,似有乞援之意。

  連潔心冷笑一聲道:「小伙子,你也一起上吧。這賤漢子的手下太稀鬆了,引不起我的殺意,最好你能像個樣子。」

  口中說著話,手下卻毫不放鬆,忽地劍光急旋,毒蛇般地刺向莫桑的咽喉,燕青再也忍不住了,長劍疾挑,鐺的一聲,砸開了那一劍。

  連潔心笑道:「這才像個會家子。」

  長劍灑出十點寒影,罩向了兩人,燕青抖擻了精神,把她凌厲的攻勢封住,叮叮之聲不絕於耳,就在這急戰中,燕青耳邊聽見一縷細細的聲音道:「小伙子,下一招我要用「風搖殘梅」,你把我的劍絞住,在胸前給我一掌,掌勁收斂一點,別打實,順便送我一把,然後就跟我突圍出去。」

  那分明是連潔心的聲音,燕青心中一動,連浩心果然是一式「風搖殘梅」。劍尖卷起點點落花似的劍影罩了下來,燕青已經有了準備,一劍「游魚撥萍」,穿入了劍影中,劍身立刻交纏在一起。

  他跟著發掌,掌心貼著連潔心的胸,緩緩地暗勁才發出。

  連潔心似乎早有準備,口中一聲驚呼,雙腿屈微,身子倒飛出去,呼喝一聲,倒在通向後屋的門口。

  費瑾守在那兒,見狀大喝一聲,越過連潔心,搖動她的龍頭鋼拐衝了上來,迎面武砸。

  莫桑及時發出一鏢、雖然架住了鋼拐,但吃不住她的巨勁,被震得連退兩步。

  費瑾舉拐再度下擊,但只落到一半,忽而胸前射出一道銀光,只冒出尺許,又縮了回去。

  跟著身子倒了下來,後背心一個圓洞,鮮血淚淚冒出,卻是穿心鏢出現了。

  這次燕青清楚了,發鏢的是連潔心。她人還躺在地下,一縷銀光已縮回她的手中。

  連潔心一跳而起叫道:「跟我走。」

  燕青與莫桑連忙跟在她身後,撲向後屋,天魔會主從後面追了過來,口中還罵道:「連潔心,妖婦、你居然敢在老夫面前耍這個狡獪。」

  三個人在前面走著,連潔心卻是反過身子,面對著天魔會主慢慢地倒退著,口中冷笑道:「老鬼,你騙了我二十年,我才騙你一次,難道不該嗎?」

  天魔會主怒道:「你以為就能逃出去了。」

  連潔心道:「我面對著你,就不怕你的穿心鏢了,除此以外,你要想殺死我們還很不容易。」

  天魔會主冷笑道:「你別得意,老夫絕不會放過你們任何一人的。」

  連潔心冷笑不語,慢慢退出一個天井,前行的莫桑忽然止步。

  因為院裡站著四個黑衣蒙面人,每人手中都執著一柄長劍,封住了他們的去路。

  天魔會主大笑道;「老夫是何等人,總會防著一手的,你們闖得過我手下這四大劍使嗎?」

  連潔心一直不回頭,緊盯著天魔會主道:「賤漢子,小伙子,靠你們兩人闖了,我看住這老鬼,防備他的穿心鏢,誰也躲不過他穿心一鏢的。」

  燕青搶出一步,挺劍外擊,一個蒙面人手中的劍只輕輕~拔,就把他的劍封了回來。

  燕青駭然道:「莫兄,這四個傢伙是什麼人?」

  莫桑道:「我也不曉得,老傢伙手下的人很少見過。」

  燕青忙道:「大嫂知道嗎?」

  連潔心道:「如果我能回頭跟他們對幾招,或許會知道,可是我抽不開身,你們自己想辦法去闖吧。」

  燕青試著又發了幾招,都被蒙面人封住了,他心中大急,這四個人都是造詣極深的劍手,所用的三白劍法,根本就出不了手,因為對方對他的劍法很熟,只緊緊地逼住他們,不出手主動先攻,他的逆波三式就無法施展。

  燕青沉吟片刻才道「莫兄,你攻他們一鞭試試看吧。」

  莫桑猶疑地道:「燕大俠,兄弟看出他們的劍路了,不能先搶攻的,越搶先出手,他們就逼得越近,最後會活活擠死我們。」

  他雖然使鞭,卻對劍式很熟,居然看出了這四個蒙面人所站的位置是一個很周密約劍陣。

  而且是一個很奇妙的劍陣。

  他們不善攻,卻善守,可謂天衣無縫。

  燕青攻了幾招,被對方架住了幾招,而對方也向前追迎了幾步,這不是隨便跨的幾步。

  每逼進一步,他們仍然能維持住嚴密的守勢,而將包圍的圈子越拉越緊。

  所以這個人很少動,但每次行動都不浪費。

  雖然只有四個人,卻可以圍住幾十名好手。

  他們的目是顯然是要把莫桑與燕青逼得越靠越近,一直到與連潔心擠成一團。

  那時天魔會主就有施展穿心鏢的機會了。

  莫桑居然看了出來,但燕青居然也道:「兄弟曉得,但兄弟仍然請莫兄出手。」

  莫桑急急道:「他們用的是武當的玄武劍陣。」

  「兄弟知道。」

  「我們再退兩步,就沒有還手餘地了。」

  「兄弟知道。」

  「我攻出一招並沒有什麼用,卻會使我們陷入了困境。」

  「兄弟知道。」

  除了這四個字,他沒有說別的話,但卻用這四個字,回答了三個問題。

  莫桑歎了一聲:「燕大俠,你是否還要我出手?」

  「是的!這是我們唯一求生脫圍的方法!」

  莫桑還要開口,燕青卻沉聲道:「莫兄,兄弟是學劍的,自然比你更清楚。」

  莫桑終於歎了一口氣道:「好吧。」

  說完這句話,他忽地一鞭揮出,威力無儔,但是對面的二個蒙面人仍然據劍將他封退了回來。

  可是燕青卻趁這幾個機會,施展出他的逆波三式,劍如波濤洶勇,直推而出。

  停掙之聲激響,精絕無比的逆波三式第一次碰到了釘子,燕青被追了回來,不過他連發三招,卻只被人迫回了一步,那四個蒙面人微微一怔,似乎為燕青的劍藝感到了驚奇,連天魔會主都喊了一聲。

  燕青看了四人一眼道:「四位在武林當中的身份很高吧。」

  四個人動都沒有動,燕青又道:「難怪四位臉要蒙起來,連天魔會主的面紗都取掉了,而四位仍然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因為以四位的身份,如果讓人知道是為天魔會主所用,恐怕比揭穿天魔會主的身份更為轟動了。」

  其中一個蒙面人顯然忍不住了,居然發聲道:「小子,你永遠不會知道我們是誰。」

  燕青淡淡地一笑道:「不!我已經知道了,當今之世,能對住我逆波三式的人已經不多了,尤其是我使的逆波三式,與江湖上所知的大不相同,只有我一個人知道解法,其中的一個是絕不可能在此的,四位的身份還會不知道嗎?」

  這句話,使得那四個蒙面人都為之一震,不自而然地各退了一步,天鷹會主忙喝道:「你們怎麼了?」

  其中一人道:「會主,這小子的確知道我們的身份了。」

  天魔會主道:「他怎麼曉得的。」

  那人道:「因為沈天白對他的逆波三式加以修改後,曾與我們切磋過一次,那時一共有五個人在場,而其中的一個已經於五年前身故,他的確知道我們是誰。」

  天魔會主進:「那很簡單,殺了他就不會有人知道了。」

  四個人都不動,其中一人道:「會主,這一點屬下礙難從命,因為我們都受過沈三白的恩惠,絕不能殺死他的傳人。」

  天魔會主:「你們也受過我的活命之思,難道不思報答了。」

  那人道;「如果不思報答,我們怎會為會主效命呢,只是屬下等萬不能恩將仇報,殺死故人的弟子。」

  另一人接著道:「如果屬下等能漠視沈三白的恩德,自然也不必記著會主的恩德了。」

  天魔會主想想道:「這倒也是,那你們封住去路,老夫自己殺他就行了,這總不會使你們感到為難吧?」

  那人道:「屬下只管面前這條路,只要他不硬闖,屬下就不加攔截,燕青,我們對三白先生的恩情只能扳到此為止。」

  燕青一笑道:「那麼你們是要我回頭從天魔會主那兒找出路了。」

  那人道:「是的,你若能闖過會主,就與我們無關了。」

  燕青道:「莫兄,大嫂,有機會嗎?」

  連潔心道:「沒有機會,如果再回到廳內,裡面埋著炸藥,剛才這老鬼自己也在裡面,所以不引發,如果我們現在衝回去,他絕不會攔阻,只要一按手就可以把我們炸死在裡面。」

  燕青想想道:「那只有請四位借一條路了。」

  燕青忙道:「不能說,我忘記在這兒見過四位,四位也忘記在這兒見過我,這是我跟四位的一個條件。」

  那人道:「謹尊少俠之命;會主,您也聽見了。」

  天魔會主冷笑道:「你們對他的話,比對老夫更尊重。」

  那人道:「是的,如果燕少俠叫我們對會主倒戈相向,我們也只有接受的份。」

  天魔會主腦羞成怒地道:「燕青不公佈你們的身份,老夫可以公佈的。」

  那人一昂頭道:「那樣一來,我們就不欠會主什麼了,我們也可以把會主的姓名、淵源,以及天魔教的一切都公開出去。」

  天魔會主怒道:「那對老夫有多大威脅,知道老夫的人有幾個。」

  那人道:「知道會主的人固然不多,但會主所擁有的殺手,以及在各處的基地,還有會主訓練新手的秘密基地,如果公開出去,天魔教立將瓦解。」

  天魔會主如受重擊道:「這就是你們對老夫的報答嗎?」

  那人道:「會主既公開了我們的身份,使我們不容於武林,則是怨過於恩了,我們又何須顧慮太多。」

  天魔會主道:「你們這一走,那三個人回過頭來合攻老夫,又怎麼辦呢?」

  那人道:「會主最多放棄這個基地,我們相信會主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只要會主不存心拚命,突圍絕無問題。」

  天魔會主吁了一口氣道:「好吧,你們走吧,從此我們的關係一刀兩斷,即使你們以後與老夫作對,老夫也不怪你們。」

  那人道:「屬下等還不會如此,只要會主對我們稍留體面,我們還不至於做出恩將仇報的事。」

  天魔會主道:「好!老夫還信得過你們,趁著外面的人還沒有進攻,你們最好先走,老夫還要跟他們拼一下。」

  四個人都一作躬,收劍退後,正待離去。

  天魔會主忽然又道:「等一下,如果姓燕的出去之後,把你們的身份揭開了,硬栽在老夫頭上,那可怎麼說。」

  燕青笑道:「這一點你放心,我絕不向他們刺探你的秘密,而且我相信猜到你的身份了,只要我出去,刨著你的根往上挖,你將無所遁形。」

  他又對那四個人道:「四位請吧,今後如果四位在天魔教下任事的秘密公開,絕不是我說的,相反的我當著天魔會主的面,也提出一個保證,江湖上如果公佈了天魔會主是誰,也絕不必受他的威脅而專為所用。」

  天魔會主大笑道:「你們相信他的話嗎?」

  那四個蒙面人同時道:「我們相信。」

  天魔會主居然一笑道:「你們信得過的人,老夫也信得過;四位請吧,但願以後還有晤面之期,等老夫與四位不必蒙面相見,能公開出現於人前時,老夫再謝謝四位多年的協助。」

  其中一人道:「會主,不會有這一天了,我們為會主效力,雖然報恩內心卻十分愧對武林,今日之後,江湖上也不會有我們這四個人了。」

  說完又作了一禮,便很快地消失了。

  連潔心道;「燕大俠,你真行,居然把這四個煞星弄走了。」

  燕青道:「大嫂知道他們是誰嗎?」

  連潔心道:「現在知道了。」

  燕青道:「大嫂最好也忘記他們。」

  連潔心一歎道:「我還沒有壞到揭人隱私,我只怨自己糊徐,居然貪迷心竅,為一個殺父毀家的仇人利用了二十年。」

  天魔會主哈哈一笑道:「殺父尚可一說,毀家的帳可算不到老夫頭上,那是你自願的,而且也是你自己參予的。」

  連潔心道:「可是我沒想到我爹也被你殺害了。」

  天魔會主道:「那要怪他自己,連天洛已是江南武林第一大家,他居然還想稱尊武林,席捲江湖,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竟然同意把忠心追隨他多年的親信家人全部犧牲,這種人不除,老夫豈能放心。」

  連潔心怒道:「他是受了你的蠱惑。」

  天魔會主道:「不錯!他是受了老夫的誘使,但老夫如不早下手,說不定會連老夫也擠掉了,你父親是怎樣一個人,你應該清楚……」

  連潔心低下了頭,天魔會主又造:「你現在是決心脫離天魔教了。」

  連潔心道;「不錯,我看透了你的真面目。」

  天魔會主笑了笑道:」別忘了你的兒子還在老夫手中。」

  連潔心道:「從五歲之後,我就沒見江他,他也不會再認得我了。」

  天魔會主道:「你走出了這個院子,一天後就會見到他了,我會把他的屍體送到你面前來,你一看就認得,因為他很像你。」

  連潔心怒道:「你敢。」

  天魔會主笑道:「老夫有什麼不敢的。」

  連潔心不禁猶豫,莫桑道:「潔心,他不會的,這只是嚇嚇你,他培養小龍多少年,會捨得殺掉嗎?」

  天魔會主道:「老夫還來得及再培養一個。」

  連潔心道:「你殺吧,你不殺我也會殺他,一個小孩被你這種人教育九年,已經不是個人了,他連自己授藝師長都能殺死,可見已沒有一點人性了,我不要這樣一個兒子。」

  天魔會主笑道:「你狠下這個心,他倒是常念著你。」

  連潔心冷笑道:「我不會相信的,你在九年裡不讓我見他一面,就是因為他已經泯滅人性,成了一個只知殺人的工具了,我一聽你教育他的方法就知道他的情況,所以我才決心反出天魔教,而且還徹底消滅你這個邪惡的組織。」

  天魔會主微怔道:「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斯俠義心腸了。」

  連潔心道:「當我知道你不是我父親的時候,當我發現你原來騙了我二十年,利用我二十年,我就變了。」

  天魔會主一笑道:「很好,希望你不會再變回來,老夫對相格研究報徹底,像你這樣的一個人,天生是邪惡的料子,所以老夫才將就你,作成你,否則早就把你一起毀滅了。」

  連潔心冷笑道:「你就是為了要利用,才冒充我爹的身份,否則以你的本相,也沒有人認識你,用不著裝神弄鬼,我已經發現了,別人見你揭開面紗時,都不感到驚奇,可見他們都見過你的本相,你只是在我面前才蒙面的。」

  天魔會主笑道:「你不想找我報仇嗎?」

  連潔心道:「仇當然要報的,但殺死你不足以解我心頭之恨,我要徹底毀了你這個鬼教,然後再來收拾你。」

  說完朝燕青道:「燕大俠!走,先出去,跟大家會合後,再殺進來。」

  天魔會主笑道:「如果你們現在不動手,回頭就不一定找得到了。」

  連潔心一笑道;「我不會上你這個當的,等你把人再召集,我們就出不去了,你沒有預料到這麼快就要揭穿本相的,所以把人手都分佈在莊院四周。」

  天魔會主冷笑道:「你既然知道人手分佈在四周,還想出去嗎?」

  連潔心道:「他們還不知道我已經跟你鬧翻了,所以我出去,他們不會阻攔的。」

  天魔會主道:「可是我只要發出一個警號,他們立刻就會圍攏來的。」

  連潔心道:「你不敢,因為你不知道有哪幾個人,是真忠於你的,哪幾個人是暗中想對付你的,除了你身邊那幾個人外,你沒有可信任的人,你發出警號,說不定會有人在背後來個穿心一鏢。」

  天魔會主哈哈大笑道:「有誰敢在老夫背後來上穿心一鏢,老夫就佩服他。」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7:32

  才說完這句話,忽而身形一縮,一道銀光由他身邊擦過了,雖然他躲得快,肩頭仍然挨了一下。

  他怒哼一聲,手臂突揚,擊向屋簷處,帶下了一個人,正是莫梓。

  胸前已為一鏢穿透了,但莫梓居然沒有死,站起來又朝天魔會主撲去,口中叫道:「大哥大嫂,燕兄,快走,記著,去找小龍,他在……」

  才出這句話,天魔會主的銀光正發,穿透了他的咽喉,但莫梓夠強項的,居然用手拉住了銀鏢 天魔會主幾次想把銀絲上的穿心鏢收回,莫梓始終不放手,連潔心縱身撲過去,天魔會主動作更快,居然放棄了銀絲,一閃身不見了。

  連潔心不顧一切,抱著奄奄一息的莫梓尖叫道:「老二……老二……」

  莫梓的嘴唇還在動,努力地吐出了幾個字:「潔……潔心……孩子……我……們的孩子在……」

  只可惜他始終沒說出那個地名。連潔心一蹬足,抱著莫梓的屍體,如飛地向外衝去,莫桑與燕青追在後面,居然一路無阻,飛出了院牆。

  外面的群豪已經守伺著了,首先迎上來的是青萍劍史到如,截住問道:「燕老弟,你出來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連潔心卻抱著莫梓,一直向前走著,莫桑追著問道:「潔心,你可以把老二放下來了。」

  連治心橫他一眼,理也不理,莫桑道:「你是怎麼回事?」

  連潔心冷冷地道:「走開,難道你還不明白。」

  莫桑道:「我,我實在不明白……」

  連潔心道:「老二是為了孩子才死的,為了我們的孩子……」

  莫桑道:「是啊,我倒不知道他對小龍竟然這麼關心。」

  「他當然關心,小龍是我跟他的孩子。」

  莫桑全身一震道:「你跟他生的孩子。」

  連潔心冷哼道:「不錯,我們成婚十四年,你有多少次跟我同房。」

  莫桑又是一怔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連潔心冷冷地道:「你明白什麼?」

  莫桑道;「我明白老二為什麼不肯娶老婆了……」

  連潔心道:「不錯,你嫌我變得丑了,每天藉故到秦淮河去嫖妓荒唐,都是老二陪我,我從不干涉你,因此你也沒權利來管我們的事,我是個人,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我一樣地有感情,有需要;你這個做丈夫的沒有盡到責任,沒有給我這些,只有老二不嫌棄我……」

  莫桑道:「是你對我先冷淡的。」

  連潔心冷笑道:「那段時間是我為藥物煎熬,系以最緊要的關頭,你又不是不知道,過了那段時間,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畏我如蛇蠍,故意躲開我。」

  莫桑低下了頭,連潔心又道:」莫桑,你沒有把我當妻子,我也沒有把你當丈夫,如果不是老二念手足之情,我早就把你除掉了,你能活到今天,應該感謝老二,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各走各的路,我要去找我們的孩子,你別再管我了。」

  莫桑道:「你知道上哪兒去找。」

  連潔心道:「我不知道,但我對天魔教的事情比你清楚得多,我有我的辦法,如果你想幫我忙就幫著他們把這個地方徹底毀掉,當然最好是把那個老鬼也除掉,不過我想這個希望很渺茫……」

  她歎了一口氣,木然地向前走去。

  莫桑歎了一口氣,沒有去追她,也彷彿呆了。

  史劍如愕然道:「燕老弟,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見到天魔會主了嗎?」

  燕青點點頭,史劍如取出柬帖來:「那麼這可以公開了吧?」

  燕青接了過來道;「不,我弄錯了。」

  他將柬帖一撕道:「莫兄,你去追蹤嫂夫人,關於莊裡面的事,小弟絕對一字不洩,請轉告她放心……」

  但莫桑只苦笑著搖搖頭。

  燕青道:「莫兄,難道你對她毫無情意了?」

  莫桑黯然道:「不!她說得很對,有些事是我自己造成的,剛成婚的一年,她確是個好妻子,就是用藥物染身後,勤於練功,才使我先行卻步,以至於感情越來越壞,唉,沒想到那個老鬼竟不是她父親,難怪老鬼私下常勸我忍耐一二,說將來大業有成,他絕對支持我另立家室……」

  燕青歎道:「她用的那些藥我知道,雖可助長功力,但可以使人的性情大變,尤其是在用藥的初期,男女之欲奇亢,她很可能就是那個時候與今弟有了曖昧……」

  莫桑道:「我並不怪他們,評心而論,後來的幾年,我們的感情已經蕩然無存了,我只是想到那個孩子,使我覺得很遺憾,沒想到連這一點也不屑於我的了。」

  燕青道:「如果天魔會主的話屬實,這個小孩子已經非常危險了,所以,我才敦勸莫兄追隨去照應一下,如果被大嫂找到了,問題很嚴重,兄弟的揣測中,會有兩個結果,而這兩個結果都是很堪虞的。」

  莫桑忙問道:「是哪兩個結果?」

  燕青道:「一個是嫂夫人翻然知悔,要那個孩子改邪歸正,結果可能會造成母子相殘的慘劇,一個是嫂夫人跟那個孩子很投機,那樣江湖上也許會又出現一個天魔會主了。」

  莫桑一怔道:「情形會這樣糟?」

  燕青道:「是的,因辦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挽救他們,那就是找到了他們,如果是第一種情況,莫兄盡量維護嫂大人,別使逆倫的慘事發生,如果是第二種情況,莫兄不動聲色,設法通知兄弟。」

  莫桑值:「這個……燕大俠,不管孩子是誰的,總是莫家的根,唯一的一條根,我下不了這個狠心,孩子變得壞,不是他本身的錯。」

  燕青道:「莫兄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沒有說要除去,那個孩子,他幸虧還小,還來得及改變他的氣質……」

  莫桑神色一震道:「還能改變嗎?」

  燕青道;「當然可以,嫂夫人的相格的確是先天享賦了一股歹毒的氣質,她的人性猶然未混,可見世間無不可渡化的惡人。」

  莫桑道:「可是你們進攻這兒,還須要一個熟悉內情的人引路的,這所宅子裡步步埋伏,十分凶險……」

  燕青一笑道:「沒關係,我們有的是人才,也有著足夠的人才不會在乎那點機關埋伏,天魔會主最笨的一件事就是太相信他的佈置了。」

  莫桑道:「不是相信,是確信,在這片莊院裡,無異龍潭虎穴,再高的武功,也難以攻進去。」

  燕青道:「我們並不攻進去,只把裡面的人硬逼出來。」

  莫桑道:「怎麼逼呢?那一百零八名殺手,個個都是一身好功夫,據險以守,干百倍的人都難越雷池一步。」

  燕青微笑道:「簡單得很,天魔會主火焚紅葉莊,柳浩生恨之入骨,一定會用同樣的手段對付他,他是關外黑道領袖,也有很多的方法來達到這個目的的。」

  莫桑道:「對啊,一定是用火器,柳浩生本人就是個擅用火器的能手,他的毒磷烈火彈為武林一強……」

  燕青道:「所以兄弟才先脫身出來,正是想把這個巢穴一舉殲平,否則剛才兄弟拼命也要找那個老魔頭一搏了,這兒事莫兄不必管了,還是忙你的去吧,記住,有了消息,千萬知會兄弟一聲。」莫桑想了一想,拱拱手走了。燕青等地走遠後,忙把史光超找了來,叫他帶部份人手,也追躡在後接應而去。史劍如這才問道:「燕老弟,究竟是怎麼回事?」

  燕青把他與龍南田兩人叫道一邊,才將莊中的事說了一遍,然後道:「關於連洛天的事,我只告訴二位,連洛天心存叵測,引狼入室,已經得到了報應,希望二位也把這件事放在心裡,不要再向別的人道及了。」

  龍雨田歎道:「那當然,但這個天魔會主究竟是誰呢?」

  燕青道:「本來我也不知道,但他自己漏了一句口風,他說出了連潔心的相格,而我小時候,也為了連潔心的那顆綠痣,問了許多人,結果在一個算命的張瞎子口中,得到了同樣的答案,那個張瞎子說,普天之下,只有兩個人能知道這種相格,一個是他,另一個是天殘門主白雲深。」

  龍雨田道:「天魔會主是天殘門主白雲深嗎?」

  燕青道:「一定是的,張瞎子是天殘門中長者,也是白雪深的師弟,因為不見客於本門,才流落江湖,他很喜歡我,跟我談了許多天殘門中的事……」

  史劍如道:「不錯,天殘門中人都是有缺陷的怪人,也最擅用暗器,只是這個門戶在江湖上失跡已近三十年。」

  燕青道:「那時候正是他們化明為暗,著手籌組天魔教,因此才消聲匿跡,而且天殘門人最擅易容變音,所以天魔會主把連洛天的聲音學得那麼像,連潔心都無法分辯,他做夢也沒想到我曾經見過張瞎子,所以沒有戒心,以為揭穿了身份,也沒人能認出他。」

  史劍如過;「天殘門本來就是個很秘密的門戶,直到現在,也沒人知道他們巢穴何在。」

  燕青道:「我知道,在浙江雁蕩山的天絕谷。」

  史劍如道:「老弟怎麼知道的。那是一個絕谷。」

  燕青過:「正因為是個絕谷,才始終不為人知,但張瞎子卻告訴了先父,他說天殘門中到了這一代,都是一些心胸狠毒之徒,必將在武林中掀起一番風波,望先父加以注意。」

  史劍如道:「這麼重大的秘密,他怎麼肯告訴令尊的。」

  龍雨田歎道:「華山世家一向有君子之風,也是知悉武林秘密最多的一個世家,別人都很相信他們,而華山世家也從未把別人的隱密洩漏過。」

  史劍如道:「華老英雄如果說出天殘門的秘密,大家自然會想到他們這樣攻上去,這是整個武林的安危所寄……」

  燕青道:「先父去世很早,那時天魔教還沒有開始活動,先父自然不便揭人隱私,張瞎子說出這個秘密時,我正好在旁邊,否則我也無法得悉天殘門秘谷所在,先父留下了一部記載,只說了江湖上許多俠義英雄的無名義舉,卻沒有一點關於別人劣行的記錄,除惡而揚善,正是寒家家訓。」

  史劍如道:「那麼這兒只是天魔教的一個基地而已,天魔教的總壇還是設在天絕谷中。」

  燕青道:「不,這兒是天魔教的總壇,天殘谷或許是他訓練殺手的地方,莫家那個孩子也可能在那兒,我剛才吩咐光超兄弟,叫他追蹤莫桑,設法暗示那對夫婦,經天絕谷去看看,希望能借他們的力量,把天絕谷給毀了。」

  史劍如道:「他們辦得到嗎?」

  燕青道:「也許可以,即使不行,我們也可以再行設法,連潔心的江湖閱歷不夠,奸不過天魔會主,暫時無可作為,等消滅這兒後,再去解決那兒的問題。」

  龍雨田道:「那個孩子當真是那麼可怕嗎?」

  燕青道:「這個問題龍先生應該更清楚,他出生後從未履世,善惡之分根本無從分辨,但人性中總有善良的一面,以後還要先生妙手回春,為之化解戾氣……」

  龍雨田道:「如受藥物的影響,我可以為力……」

  燕青道:「先生號稱造化手,又豈是完全靠藥物的呢?」

  龍雨田想了一想,大感興趣地道:「我學醫數十年,還沒有在這方面試驗,前人雖然有許多變化氣質的理論,也很少有實驗的機會,我倒是想在這個孩子身上,試試我的所學。」

  燕青道;「我知道先生會感興趣的,所以才說出來,不過今天最重要的是把天魔會主消除,如果讓這老魔漏了網,說不定他會搶先一步,把那孩手帶走……」

  史劍如道:「他走不了的,四周嚴密封鎖,現在只等柳浩生的人手到齊,就要展開總攻了。」

  燕青道:「史老萬不可大意,金陵分壇一處,就有夭魔教的心腹,我們這邊人,也未必完全靠得住。」

  史劍如道:「老弟請放心,老弟走了後,我已經跟馬老哥取得了聯繫,風雲十傑中,兩個靠不住的傢伙已經先行處置了,林奇也由金姑娘加以誅殺,現在他們守著莊子的裡面,九老會的人由憐憐與惜惜領頭,駐守西面,這邊是我們,北面靠莫愁湖,由柳浩生的一批人堅守,他們都精於水性,那老魔頭這次是插翅難逃了。」

  正說著,馬百平與柳浩生已經趕到。

  燕青把天魔會主的事約略說了一遍,略卻了一些應該保留的,柳浩生十分興奮地道:「燕老弟,還是你行,憑你一個人的力量,就把天魔會的秘密揭穿了。」

  燕青道:「莊中高手如雲,據險以守,我們很難攻進去。」

  柳浩生道:「沒問題,毀莊之舉交給我,他怎麼毀我的紅葉莊,我也怎麼對付他,准保把他們全燒出來。」

  燕青道:「柳兄就著手去佈置吧,我們只管堅圍殲殺,一俟莊中火發,我們就配合行動。」

  柳浩生立刻答應著去了。

  馬百平道:「燕兄,我們中間,只有你一人見過天魔會主,因此你必須加以指認,大家才能全力對付,以燕兄的看法,這老魔最可能往那一個方向衝出來。」

  燕青道:「這邊是大路,他不會往這邊沖的,北面靠水,又是柳浩生的守區,柳浩生對天魔會主銜很至深,而且又在水上,他也不會去的,因此百平兄的那一邊最為可能。」

  馬百平道:「那就請燕兄到我們那一邊去吧。」

  燕青道:「兄弟也是此意,田先生也一起過去吧。如何?」

  龍南田的身份只在九老會自己人的面前表明,當著外人,燕青仍然希望他保持機密,正如他自己一樣,所以仍然以田雨龍稱呼他。

  三個人轉向東方,金紫燕與金大娘都在那兒,另外則是火龍神丁宏,望手靈猿陳亮與八臂神裘梅風以及方天就薛依等四人,燕青道;「怎麼只有這幾個人?」

  馬百平道:「家父認為只有這幾位是燕兄所信得過的。」

  燕青心中一動道:「馬老前輩呢?」

  馬百平道:「家父又帶了一批人手,留守後路,燕兄放心好了,這兒的人雖少,卻是金陵地面上最具實力的頂尖高手了。如果別的人衝出來,我們不必太認真,留得住就殺,留不住就放過去,家父自會收拾的,我們要對付的只是天魔會主一人。」

  燕青點點頭不再說什麼。金紫燕道:「燕青,還是你行,九老會這次總算選對了。」

  燕青道:「紫燕,你還是把我當九老會中的人?」

  金紫燕愕然道:「你難道不是?」

  燕青道:「當然不是,正因為我不是九老會的人,才能探悉天魔教的機密,否則我早就被人殺死了,尤俊兄才是九老會的人,所以他死了,九老會裡的事再沉密,還是瞞不過天魔會主的。」

  金紫燕道:「你不是九老會的人,幹嗎對破除天魔教這麼熱心呢?」

  燕青一歎道:「因為我是被迫的,莫家兄弟找上了我,就是要把我拉進天魔教裡去,我想拒絕都不行,為了保持我的自由之身,我只好把天魔教抖出來,免得他們老是纏著我。」

  金紫燕道:「你究竟是哪一方面的人呢?」

  燕青道:「哪一方面都不是,我只是個倒運的江湖浪子,一個愛管閒事,卻又不願受拘束的江湖漢。」

  金紫燕目中閃著亮光道:「今後你就不是了,經此一舉,你將是轟動四海的一個大俠客,天下人都會知道……」

  燕青苦笑道:「對我說來,這卻是個大大的不幸,因為我又要開始流浪了,兄弟鏢局那份差事又丟了。」

  金紫燕道:「那怕什麼,你還怕找不到工作。」

  燕青道:「誰會僱用我呢,鏢局裡雇不起我這樣有名氣鏢頭,連當街賣藝都不行,因為我的名氣太大了,那樣做太給江湖人丟臉了,今後我連混口飯吃都不容易。」」

  馬百平道:「燕兄何至如此,小弟的兩家鏢局都可以由你來主持。」

  燕青道:「馬兄的盛情心領,今後馬兄鏢局就是不僱人手,插上一面鏢旗也可通行天下……」

  馬百平道:「那也是拜燕兄之賜,應該對燕兄表示一番敬意。」

  燕青笑道:「只是兄弟生性怪僻,向來不受無功之祿……」

  馬百平道:「燕兄揭發了天魔會主的真相,功在武林。」

  燕青說道:「馬兄說錯了,我只是為了自己,所以不敢居功。」

  金紫燕道:「那你準備怎麼辦呢?」

  燕青道:「還好,為兄弟鏢局保了最後一趟的行鏢局,我還有幾萬兩銀子,花光了那些銀子再作打算。」

  金紫燕一怔道:「難道你就沒一個長久的打算?」

  燕青哈哈一笑道:「如果我有長久的打算,就不會叫浪子了……」

  正說著,莊中已經中起一道烈焰,夾著轟轟之聲,是柳浩生展開攻擊了,沒有多久,整片莊院都在烈火中。跟著十幾條人影,擁著一個老者,急衝了過來。

  燕青叫道:「那傢伙就是天魔會主!」

  眾人一擁向前,天魔會主眼中怒火直噴叫道:「燕青,老夫數十年心血被毀於一旦,老夫誓必殺你而快;不但要殺你,而且要把你碎屍千段……」

  燕青卻不去理他,擺劍衝向他帶來那群漢子,著著殺手,很快就砍倒了三四個。天魔會主幾次要衝過去殺燕青,但馬百平等人,把他圍得死密的。

  天魔會主仗著一口劍,奮戰這一堆高手,居然毫無怯色,燕青卻與龍雨田二人聯手,狙殺那十幾名漢子。

  等到只剩下四個人時,後面人影幢幢,柳浩生同史劍如等人,也都追了過來。史劍如叫道;「燕老弟,你評定真不錯,這老魔果然在這兒。」

  燕青道:「史老,沒有人漏網嗎?」

  史劍如道;「一個也沒漏,大家恨透了這批魔鬼、還會放過他們!」

  他們也加入了圍攻,但天魔會主神勇無匹,居然能衝了出去,才竄上一個斜坡,忽而背後一道金光壓了下來,天魔會主的身子頓時被砸得成為一團肉泥。

  史劍如上前一看,在後面跳出馬景隆,手中握著他的金鞭,威風凜凜,恍如天神。

  史劍如道:「還是馬老哥林勇,居然殲此惡魔。」

  馬景隆笑道:「巨魔已除掉,天下總算太平了。」

  大家圍上去,但燕青看見馬景隆的臂上有一道傷痕,再看看地下被殺死的天魔會主,手臂上居然無損,心中不禁一動,趁著混亂中,悄悄地溜走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7:59

第十六章


  燕青是順著莫愁湖畔一條小河悄悄掩走的,那條河很短,而且兩岸蘆葦極深,所以他很容易地避過眾人的耳目潛進了水中,河水也不深,然而這條河卻是通向秦淮河的,金陵風月盛秦淮,卻只在武定門外及夫子廟一帶,而整條秦淮河卻長得很。

  燕青在水裡潛行沒多久,遠望一條小航泊在秦淮河口上,他撮口發出一陣雀語,那條小航立刻輕輕划動,移近蘆葦叢中,舫上的窗子推開了,燕青輕輕地由窗口爬進去,觸鼻一陣藥香,花憐憐和花惜惜正緊張地守候著。

  看見燕青濕淋淋地進來、兩人連忙上前扶他,憐憐忙著脫下他的濕衣,惜惜已經開始調理藥膏了。

  憐憐在他赤裸的胸膛前後檢查了一遍,最後捶著他的胸,恨恨地道:「死人!你真會裝!」

  惜惜放下手裡的藥包,連忙問道:「怎麼?沒有受傷?」

  燕青翻了個身,懶懶地道:「有!在這裡!」

  他用手指指肩頭,憐憐看了一下道:「沒有啊,傷在哪裡?」

  她還不放心,用手捏接肌膚,還按了按肋骨,發現一切都是完好的,才知道燕青是在騙她,忍不住恨恨地俯下頭下,在他肩頭咬了一口。

  燕青痛得叫了起來,惜惜一皺眉頭道:「憐憐,別胡鬧,燕爺,倒底傷了沒有?」

  燕青笑道:「當然有啊,是被一條發情的母狗咬傷的,今天出門前我找算命先生測了個字,他給了我八個字的批語說:『慎防狗咬,在劫難逃。』我一直不相信,一條狗怎麼能咬傷我呢?誰知果不出所料,倒底還是挨了這一口!」

  憐憐回味了一下,才發現被燕青繞彎兒罵了,忍不住又想咬上去,燕青忙捏住她的下頜笑道:「使不得,一口應劫,第二口就是災難了。」

  惜惜卻一歎道:「爺!您真忍心,我們在這兒擔心死了,唯恐您又挨了穿心一鏢爬過來,剛才聽見您的雀語暗號時,憐憐急得都哭了,因為您實在不能再死一次了,明明沒有受傷,何苦又來逗我們呢!」

  燕青道:「我知道,所以我來給她咬一口,否則我無以表達對你們的歉意,因為你們還得混下去。」

  兩個女郎都為了一怔,惜惜忙問道:「怎麼,這次又撲了個空。」

  燕青搖搖頭,惜惜道:「找到天魔令主了?」

  燕青點點頭,惜惜道:「給他漏網了?」

  燕青搖搖頭苦笑道:「四面設網,十面埋伏,他怎麼還逃得了,那老傢伙的武功可真高,十幾個高手圍攻之下,仍是未能困住他,被他殺出了重圍,跳上一個山坡,眼看著就要逃走了,結果馬景隆忽出突擊,迎頭一鞭,把他砸得稀爛。」

  惜惜懷疑地問道:「真是馬景隆殺死他的?」

  燕青肯定地道:「沒錯,眾目睽睽之下,一點都假不了。」

  惜惜目泛異采道:「真沒想到他會死在馬景隆的手下。」

  燕青道:「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否則他就不會死了。」

  惜借一怔道:「這是怎麼說呢?」

  燕青道:「在十幾個高手圍攻之下,他仍能突圍而出,有十幾條路他都沒走,偏偏逃向馬景隆藏身的那一條,這不是自投死路嗎?」

  憐憐道:「也許是他惡貫滿盈,鬼使神差地讓他趕巧了。」

  燕青一笑道:「每個人都是這麼想,唯獨他不然,因為他認為那是最安全的一條路,否則他是不會投了去的。」

  兩個女郎又是一怔,恰恰忙問道:「燕爺,您是說馬景隆是他的同路人?」

  燕青道:「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馬景隆是金陵分壇的主持人。」

  惜惜道:「這個我們都知道,否則您也不會找來了,可是您不是說他早就有棄暗投明之心,想反出天魔教嗎?」

  燕青道:「我是這樣說過,九老會的資料印證之下也沒有錯,何況最後他殺死了夭魔令主,一切都符合所證。」

  惜惜歎了口氣造:「那麼天魔令主是真的死了?」

  燕育嗯了一聲:「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死於穿心鏢下了。」

  燕青又嗯了一聲:「天魔教從此崩潰了,不會再為害人間了。」

  燕青還是嗯了一聲,惜惜忍不住道:「爺,您到底賣什麼關子,怎麼老是嗯啊嗯的呢?」

  燕青笑道:「你說的對,我當然用一嗯來作答。」

  措惜道:「那我們就可以脫離苦海了,您怎麼還要我們裝下去呢?」

  燕青神色一莊說道:「因為我做錯了一件事,把消息發佈得太快,今後除暴工作不能再倚仗九老會,說不定就要靠我們三個人撐起來了。」

  憐憐愕然道:「我不懂。」

  燕青苦笑道:「天魔教是崩潰了,天魔會主也死了,但天魔教的那股惡勢卻仍然存在的,只是他們會換一個名目,用另外一種手段來控制武林了;穿心鏢的手法秘密已洩,不會再用來殺人了,但他們可能會利用一種更厲害的手法。」。

  惜惜愕然道:「我還是不懂。」

  燕青道:「天魔教的總壇是我找出來的,天魔教的秘密也是我揭開的,但是真正的天魔會主卻不是我發現的。』」

  「是誰呢?」

  「馬景隆。」

  「馬景隆,他殺死的那個人難道是假的嗎?」

  「不,絕對正確,除了天魔令主外,誰也不可能有那麼好的武功,圍攻他的人是我,馬百平,龍雨田,柳浩生,金大娘,丁宏,薛依,史劍如,陳亮,裘梅風以及另外幾個高手,除了天魔令主外,誰都招架不住。」

  「是誰指證出他的呢?」

  「我,我是唯一能指證他的人,也是唯一見過他的人,只是我見到的他,都不是他的本人,而是另一個人,化裝成他的形相而已,直到最後在莊外圍攻時,才是他本人,死在馬景隆鞭下的,也是他本人。」

  「那麼先前冒充他的人是誰呢?」

  「馬景隆。」

  「什麼,是他!」

  燕青輕歎道:「是的,雖然我不能切實地指證,但憑我所得的證據,已經能九成斷定是他。」

  惜惜道:「爺,你能否說得詳細一點。」

  燕青道:「當然要說給你們聽,因為你們是我唯一的幫手了。」

  於是他把進入莫愁湖畔別莊後的遭遇說了一遍,直到最後天魔令主伏誅為止,很詳細地說了一遍。

  惜惜道:「這並沒有一點是跟馬景隆有關呀?」

  燕青道:「假如沒有連潔心的那一鏢,這個秘密永遠也不會揭穿,假如我粗心一點,也許被他瞞過了。」

  惜惜道:「您是從屍體上沒有發現鏢傷而斷定的,可是馬景隆的一鞭把屍體砸爛了,您又何從辨認呢?」

  燕青道:「他百密一疏,砸爛的是右肩,而穿心鏢穿透的是左肩,這是唯一的漏洞。」

  惜惜道:「您看得準嗎?不會記錯嗎?」

  燕青道:「不會,馬景隆自己也記得很清楚,他自己是左撇子,如果面對面,一鞭砸出去,剛好是對方的右肩,他為了要掩飾天魔令主右肩上的鏢傷,還特別把金鞭斜砸下來,這本來是不必要的,他這麼做,顯然是有特別用意,但他料錯了一件事。」

  惜惜道:「沒有錯呀,他既是左撇,要想擊中對方的左肩,就必須斜著劈下去,才能連頭帶肩,一下子砸個稀爛,而把右肩完整地留下,那裡錯了呢?」

  燕青道:「他原先化裝成天魔令主在我們面前出現,然後挨了連潔心一鏢,匆匆退出,必然是跟天魔令主商量好了撤退的方向,先期伏埋,可能也商定了如有追兵,就由他現身來阻擋,假意裝作阻擋不了,絆住了追上來的人,以利天魔令主遁走,天魔令主也一定很信任他,所以縱上那個高崗後,竟是面向著後方的追兵,背對著他。」

  惜惜一怔道:「這一來就整個調了個方向,才打錯了肩膀。」

  燕青點點頭,沉重地一歎道:「這一鞭是他蓄謀而發,所以才採取了那種出手姿態,天算不如人算,他沒想到天魔令主居然會以背對著他,露出了這個破綻。」

  惜惜道:「爺,您只是猜測,會不會有錯誤呢?」

  燕青道:「應該不會,馬主景的左肩上由於用力太過,流出了血跡,就是最好的證明,否則他的左肩不可能有受傷的理由,何況我早就在懷疑他,因為他出現在杭州太巧,紀子平被殺,連柳浩生也在懷疑他,可見不是空穴來風。」

  惜惜道:「龍老爺子對我們說過了,您不是懷疑柳浩生也有問題嗎?在紀子平被殺死的那所別業中,並沒有機關佈置的痕跡,他偏要說成佈置重重……」

  燕青道:「不錯,柳浩生那個時候也的確是有嫌疑的,可是紅葉莊被焚,他的嫌疑反被洗刷了,而紀子平被殺的別莊中有著重重佈置也是真的,但紀子平既是他的人,馬景隆對那些佈置自然也很清楚,殺死了紀子平後,再加以破壞,自然也不成問題。」

  惜惜道:「馬景隆會不會是真正的天魔令主,被殺的那個人只是他安排的替身呢?」

  燕青搖搖頭道:「那絕不可能,被殺的那個傢伙曾力戰幾大高手而無敗象,那可是真功夫,假不了的。」

  憐憐的思慮比較冷靜,這時才發話道:「假如爺的判斷不錯,天魔教的勢力現在轉到了馬景隆手中,仍是一個隱患了。」

  燕青道:「不錯,而且這次他們可能由暗而明,要利用那股勢力,公然地稱霸武林了,馬百平曾經對尤俊表示過,他想反叛天魔教而自成局面,倒不是少年狂語,可能他們父子早就有了這個打算,現在他們達到目的了,馬景隆殺死了天魔令主,聲望日隆,自然而然地成為武林中尊崇的對象,再加上他控制著的天魔舊部實力,霸業垂手而成,將比以前的天魔教更為可怕而難以對付。」

  憐憐道:「明人總比暗人好對付一點。」

  燕青搖頭道:「話固然不錯,但拿什麼去對付他呢,為了圍殲天魔令主,史老把九者會的實力整個地暴露了出來……」

  憐憐道:「爺,你為什麼不當眾揭穿這件事呢?」

  燕青苦笑道:「有用嗎?誰會相信呢,大家都目擊天魔令主死在他的鞭下,憑我一個小小的江湖浪子,有誰會重視我的話。」

  憐憐道:「憑您華山君子世家的身份也不行嗎?」

  燕青臉色一暗,道:「我以浪子的姿態出現人前太久了,誰也不會相信我是華山世家的華雲亭了!」

  「龍老爺子可以為您證明。」

  燕青搖搖頭:「造化手是以田雨龍的面目出現人前,要證明他是昔日的造化手龍雨田都很難,何況造化手在人們心目中的印象,並不是受尊敬的一個,真正瞭解到龍雨田為人的只有我死去的先父,把龍雨田邀到九老會中工作的也是我先父,一劍擎天華浩然去世後,龍雨田對九老會的貢獻與我華雲亭的身份都成了無可證明的過去了,何況我也不想再恢復到華雲亭的身份了,那對我說來,是個慘痛的記憶。」

  惜惜與憐憐知道他的身世的,也知道他為安排華雲亭的失蹤,作了多大的犧牲,在人前逼死自己的愛侶與手足兄弟,這是多大的打擊,因此她們也不做聲了。

  片刻後,惜惜道:「爺,我們該怎麼辦呢?」

  燕青道:「先到雨花台去,我離開時,曾經悄悄地通知了一下龍雨田,叫他帶著你們兩個替身,在那兒碰頭,先把你們的身份換回來再說,如果讓人又看見了你們,這段雙胞公案就很難解釋了。」

  惜惜笑道:「爺,您怎麼知道我們有替身的?我們的易容術……」

  燕青也笑了道:「你們的易容術是不會有問題的,那兩個人跟你們可以說是一模一樣,但我一見到她們就知道是假的。」

  惜惜道:「這兩個人是九老會特地為我們選擇的,不僅面容很酷肖,身材極相似,連聲音都差不多……」

  燕青道:「你們為什麼要替身呢?」

  惜惜道:「因為憐憐與惜惜只是我們的小名,在我們未曾應九老之召前也算是武林中的人物,不能夠失蹤的。」

  燕青不禁微怔道:「那你們一定是相當有名的人物了,我怎麼沒見過呢?」

  惜惜苦笑道:「您是君子劍華雲亭,怎麼會見過勾魂雙姝呢?」

  燕青不禁又是一怔道:「你們就是勾魂雙姝?」

  惜惜道:「不錯,我是笑語勾魂花影人,憐姐是奪命紅粉花玉人,是聲名狼藉的勾魂雙姝。」

  燕青道:「我倒沒有這個看法,那是一班不明你們底細的人對你們的誤解的批評,據我所知,你們是丐幫中淨衣門的左右兩大護法,身兼淨衣門內外兩堂之主。」

  憐憐也不禁一怔道:「丐幫有淨衣門是很秘密的一件事,爺怎麼知道的?」

  燕青道:「貴幫主風雲叟于飛是九老會中主要元老之一,先父華浩然是九老會的發起人,先父去世之後,於幫主就是九老會的主持人,把我從君子劍華雲亭變為孤劍林封……一直到現在的浪子燕青,只有他一個人主其事,我對丐幫的事當然要知道得清楚一點,而且我還知道你們是於幫主的義女,也是他從小收養的一對孤兒……」

  憐憐道:「不錯,我們連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這個姓還是義父為我們取的,丐幫又稱花子幫,我們姓了花,是義父要我們不忘本,終身為花子幫效思之意。」

  燕青一歎道:「可是於幫主怎麼會派你們擔任侍奉龍雨田呢?」

  惜惜苦笑道:「義父為了您、必須把造化手隱匿起來,但龍老爺子是個不甘寂寞的人,條件就是要兩個女子陪著他,義父不知道要多久,也知道那是很苦的工作才派了我們。」

  燕青道:「那太委屈你們了,你們在淨衣門中各掌一堂之主,是六結掌令丐的身份,擔任這個工作未免太犧牲了。」

  憐憐正色道:「爺的犧牲比我們更大,義父繼華老英雄之後主持九老會,自然要多盡一點力,他老人家一生為武林道義而奔走,行事當求公正,既是很難堪的工作,他不便派門中弟子參加,自然只有派到我們了。」

  惜惜忙道:「我們可不怨義父,他老人家待我們恩重如山,視如已出,如果他有親生女兒,他一定讓自己的女兒來擔任了。」

  燕青輕輕一歎道:「於幫主為人義薄雲天,行事實在令人尊敬,你們也許不知道,他確實有兩個親生的女兒。」

  二女都為之一怔,燕青道:「他老人家的親生女兒是一胎雙生,姿容無雙,叫干小珍,於小珠,被派在你們手下任事。」

  憐憐失色道:「什麼?是她們倆,怎麼可能呢?」

  燕青道:「為什麼不可能,她們是淨衣門中風花二壇壇主,年紀比你們還大兩歲,地位卻比你們低……」

  憐憐道:「這……我知道,淨衣門分風花雪月四壇,風字壇為賣唱的流妓,花字壇是市井的暗娼,都是女弟子,小珍與小珠執掌風花二壇,專事刺探江湖動態消息,在十七歲時就破了身,二十三歲那年因為在京師誘捕江湖淫賊桃花秀士韓浪時,反為所誘,吐露了機密,掩護韓浪,逃匿了本幫的追捕,雙雙隨他私奔,結果在關外被緝捕……」

  燕青苦笑道:「是你負責把她們捉到的,而且也是你處決的。」

  憐憐目中有點潤濕道:「我不知道她們是義父的女兒,所以才主張嚴懲……」

  燕青道:「知道了也沒有用,幫中八結以上的長者都知道了,因此在你們會議時,他們都為這一對姐妹求情,唯獨你反對,而於幫主全力支持你,才派你負責追緝當場處置。」

  憐憐便咽道:「我身任執法堂主,當然不能循私,不過,我不知道她們是義父的女兒,否則我就不會堅持了。」

  燕青歎道:「你不堅持也沒有用,於幫主自己還是會去執行的,否則何以服眾,他是個鐵面無私的人。」

  憐憐道:「但為什麼他肯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加入淨衣門呢?」

  燕青道:「於幫主談過了,丐幫弟子所以矢志忠貞,以卓異的行逕來表達俠義胸懷,就是每個人都是從困苦中磨練出來的百練精鋼,忍人所不能忍,才能為人所不能為,風塵歌伶,花樓娼女是兩項特殊的行業,風花兩壇的女弟子也是淨衣門中最傑出的弟子,被列人此門的,都是自小為之,極受本門尊敬,因為她們是在劫火中磨就紅蓮,所以這兩門弟子極少在外吸收,多半是在本門中的長老子女中選派,一樣是父母所生的佳兒女,他身為幫主,自然應該以身作則,如果連幫主都將這兩門視為賤業,又憑什麼叫部屬的子女加入這兩壇效力呢?」

  憐憐道:「可是他為什麼不讓我們知道呢?」

  燕青道:「他這樣做純為表達自己對丐幫宗旨的信仰,並不在標榜自己,所以不必讓人知道,連小珍小珠姐妹倆自己都不知道,又怎會讓你們知道。」

  憐憐歎了一聲道:「義父為俠之心我是十分欽仰的,但心腸也太狠了,我站在執法的立場,雖堅持嚴懲,卻並沒有要處死她們的意思,那是義父自己下令決定的,未免太狠心了。」

  燕青道:「他不是狠心,當你們誘捕韓浪時,因為此賊貪淫好色,仗著一身武功與英俊的外貌,連誘惑帶採花,已經殺害了上百個少女,罪大惡極,丐幫將他誘到京師,已經發動了全力,韓浪絕難逃走,正因為有了那兩個女孩子的掩護,知情的長老投鼠忌器,才放他們離開了,於幫主認為此風絕不可長,否則丐幫的精神就將蕩然無存了,那一對姐妹被殺後,他曾經到華山來,在我父面前痛哭失聲,可見他並非不愛自己的女兒。」

  憐憐默然片刻才道:「有時我們對義父給我們安排的工作,雖然知道是一片凜然大義所使然,但心裡總是稍感有點怨楚,認為他行事方正,卻太薄於人情,但他能為兩位姐妹痛哭失聲,可見他還是有骨肉之情的。」

  燕青一歎道:「珍珠姐妹年齡比你們大,武功比你們高,地位也應該在你們之上才對,但因為她們是於幫主的親出,所以反而被派在你們之下,這並不是他有親疏之分,而是他行事先求諸才再求諸人,越是他親近的人越倒霉,最苦最危險的工作,都是自己人最先擔任,你們只能怪自己命苦。有了這個義父而已,但他這麼做,並不是為了沽名釣譽,相信丐幫中知道你們是她義女的人也不多,為了要你們去侍奉龍老爺子,他把你們的名字也改了,就是不想為人知道。」

  惜惜點頭道:「我知道,所以他又為我們安排了兩個替身,繼續擔任幫中的職務,這次圍剿天魔令主時,還把她們派了來,正就是認為大功告成,要我們回去就職了,但你怎麼知道那兩個人不是我們本人呢?」

  燕青拉著她們的手道:「我並沒有看出來,但你們的工作不是正面作戰,而是為了救護我,天魔令主未曾伏誅前,你們絕不會公然現身,一定是在暗中維護我,這是第一個推測,其次是我們多時相處,互相之間總有點感情,在決鬥當場我見到她們,居然毫無反應,這不像是你們了。」

  憐憐道:「這不通,為了要表示您不是九老會中人,即使是我們自己,在人前也不會對您流露出什麼表情的。」。

  燕青一笑道:「憐憐,你也許可以,但惜借絕對做不到,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們都有過了肌膚之親,易容雖妙,絕對哄不過同床共枕的伴侶的。」

  二女心頭一陣溫暖,情不自禁貼著他,燕青道:「這兩個替身出現得很糟,因大局未定,我還須要你們的幫助,龍雨田到雨花台,一定會把她們帶去,我們也快去吧,告訴她們還得裝一個時期。」

  於是憐憐輕撐竹竿,把船經南門劃去,那兒是畫舫集中地,很容易地混過了大家的眼睛,三個人在船上也變換了裝束,直向雨花台而去。

  雨花台以產五彩小石子而著稱,據說是以前有一位高僧在此說法傳道,說到精采之處,天上花雨繽紛,落在地下,就成了許多班讕的小石子。

  但他們到達雨花台時,卻只看見了滿地的鮮血,化名為田雨龍的造化手龍雨田以及易容為憐憐惜惜的兩個女孩子,都倒在血泊中,身上滿是創傷。

  燕青看了神色大變,只細察了下下傷痕,隨即匆匆地拉著兩個女子走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8:12

  奔出很遠後,憐憐才道:「龍老爺子怎麼會被殺的呢?」

  燕青一歎道:「他一定是也看出了馬景隆的毛病,因為他是名醫,馬景隆肩頭受傷的事,必然瞞不過他,接到我的通知後,一定會向馬景隆多看幾眼,馬景隆心中有鬼,自然不會放過他了。」

  憐憐道:「可是,那兩個女孩子卻沒有被殺的理由啊?」

  燕青道:「她們跟龍南田在一起,自然不能留活口了。」

  惜惜道:「他們三個人都像是經過一場苦鬥後才被殺的,所以身上劍痕纍纍,是誰下的手呢?」

  燕青道:「龍雨田的武功已是當世十名以前的一流高手,要想殺死他並不容易,尤其是在他的咽喉處刺上一劍。」

  憐憐沉思片刻才道:「對,他身上那些劍痕是後來加上去的,所以流血不多,真正致命的一擊是在咽喉處,所以劍孔特別大,血流得也特別多,誰能有這麼高的武功呢。」

  燕青輕歎道:「憐憐,你的江湖閱歷不能算淺,怎麼也如此容易受騙呢,武功高過龍雨田的人,一定是相當有名的劍手,出劍的勢子乾淨俐落,怎會有這麼大的傷口呢。」

  憐憐征了一怔道:「是啊,我也正在懷疑,那傷口太大了,大得離了譜,不像是高手所為。」

  燕青忽而笑道:「出手的人是個絕頂高手,一招致命,乾淨俐落,但不是個使劍的人,劍痕是後來加上去的。」

  憐憐神色一動道:「對,不是劍,造成那麼大創口的不會是劍,而是細長的鈍物,為了掩飾致命的傷口,才用劍把痕擴大……」

  燕青點點頭,又說道:「這就差不多了,但你再想一想,要不是劍的話,那是什麼兵器殺死他的呢?」

  憐憐想了一下道:「是鞭,傷口寬有八分,好像是鞭梢造成的,天下使鞭的名家雖多,卻只有馬家父子在金陵。」

  惜惜忍不住叫道:「一定是他們父子倆干的,而且是馬百平的成分居多,因為他的兵器是金劍銀鞭,用鞭殺死龍老爺子後,為怕人看出破綻,才又用劍掩去了傷口。」

  燕青看著憐憐道:「你的看法如何?」

  憐憐想想道:「不可能,馬家父子現在一定忙著接受各處英雄豪傑的道賀,根本抽不出身行兇殺人。」

  惜惜不服氣道:「除了馬家父子外,還有誰會殺死龍老爺,還有誰能殺死龍老爺子。」

  憐憐道:「我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但我敢確定不是馬家父子,尤其是馬百平,他的劍法不比鞭法差,要殺人時,不必用鞭,直接用劍不是更乾淨俐落。」

  惜惜道:「那你說是誰呢?」

  憐憐一歎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惜惜道:「馬景隆既然擅於化裝,他能以天魔令主的身份出現,自然也可以找個人代替池在人前出現,自己再溜來行兇,除此以外,再無別人了。」

  燕青一笑道:「你們說的都有道理,只是成見太深,認定死者是死於鞭下,才摸錯了方向。」

  憐憐一怔道:「不是鞭,那會是什麼呢?別的兵器不會有這種傷痕的,燕爺,您別逼我們了,您一定知道了答案……」

  燕青笑笑道:「我有一個答案,是你們最不能承認的,世上只有一種兵器會造成像鞭的結果。」

  「倒底是什麼呢?」

  「是你們最熟悉的一種。」

  惜惜道:「那只有義父的丐幫法杖,翠竹竿了。」

  憐憐道:「你別胡說了,義父怎麼會殺死龍老爺子呢?」

  惜惜道:「我沒說是義父,但只有這種情形才會吻合。」

  燕青道:「不錯,假如不是馬家父子,就一定是於幫主的翠竹杖了,馬氏父子是不可能前來殺人,只有於幫主了。」

  兩個女子都為之一驚,憐憐叫道:「燕爺,您認為是義父,那怎麼可能呢?」

  燕青笑道:「死的不是龍雨田,就有可能了。」

  惜惜叫道:「什麼,死的不是龍老爺子,爺!您別開玩笑,我們跟龍老爺子在一起已有六年,不會弄錯人的。」

  燕青道:「當然不會弄錯,可是你們認出那具屍體是龍雨田嗎?別人也能認出是龍雨田嗎?」

  惜惜說道:「別人不知道田雨龍就是龍雨田,我們是知道的,被殺的是田雨龍,我們知道的是龍雨田。」

  燕青道:「田雨龍不是龍雨田的本相,在人前出現的田雨龍是經過易容的,但屍體卻不能易容,因為發現屍體的人一定會仔細查驗,所以被殺的是田雨龍,就一定不是龍雨田了。」

  憐憐恍然道:「對呀,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我們競猜不透。」

  惜惜道:「可是天下根本沒有田雨龍其人。」

  燕青道:「也許他不叫田雨龍,但龍雨田易容為一個人時,必有所本,這個人既然被龍雨田選為標本,以田雨龍的身份出現過,他就是田雨龍了。」

  憐憐較為冷靜了道:「他既然不是龍老爺子,那就很可能是義父出手了,但又為什麼呢?」

  燕青道:「有兩個理由,第一:龍雨田見我悄悄溜走了,就知道武林的禍患必然還沒有消除,他還需要隱藏起來,所以,他必須從這個世界上消逝,再換一個身份出現;第二是:他可能已經看出馬景隆的肩傷,而馬景隆也注意到了,他就更應該死去以免馬景隆在他身上追查。」

  憐憐點點頭道:「那又何必把我們倆的替身也殺死了呢?」

  燕青道:「因為你們帶著九老會的人公開亮了相,而且跟田雨龍也接觸頻頻,你們的身份已經暴露了,自然也需要跟著消滅,這一次是我失策,把九老會的人暴露太多,以後的工作將更為艱巨,因此必須要有一些人以嶄新的面目出現,就像我這個浪子燕青一樣。」

  憐憐急急道:「爺,您是否也要換個身份呢?」

  燕青苦笑道:「我這個浪子還沒有死,想換也不行,創塑燕青時,就是準備我隨時死去的,也沒有準備好替身,我可不能再死一次,因此我還得維持下去,等我死了再說吧!」

  憐憐道:「可是您太危險了。」

  燕青笑笑道:「沒什麼,功成之後,悄悄離去,正是浪子本色,我再從別處出現,也不會太令人注意。」

  憐憐沉思片刻道:「現在該怎麼辦呢?」

  燕青道:「我本來擔心天魔令主伏誅後,大家以為大患已除,都放鬆了戒備,可是從造化手安排的田雨龍的死看來,可見於幫主行事很慎穩,我們還有很好的機會未曾公開的實力繼續幹下去,目前我們必須先找到於幫主再說。」

  憐憐道:「我們已經有五六年未與義父連給了,不知道上那兒去找他?」

  燕青道:「要找叫花頭兒,自然是往花子堆裡去,我相信龍雨田已經跟他在一起,正在等我們呢。」

  憐憐道:「污衣門弟子多半集中在文廟,但那是丐幫公開的活動地區,義父絕不會在那兒的。」

  燕青道:「當然不會,但我相信我們已有安排,在被殺死的田雨龍身旁,劃了一個記號,那是他們丐幫的暗記,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說著又依樣劃了出來,憐憐笑道:「這是藏物的記號,而且是六結以上的護法長老或堂主身份的高級門下才使用的暗語,這麼說來,那三個人的確是義父所殺的了。」

  燕青道:「我若不是發現了那個記號,還不敢斷定是於幫主所為呢,因為那兩個替身是丐幫淨衣門弟子充任的,我以為於幫主不致對自己人下手。」

  憐憐道:「應該是不會,除非那兩個人有必死之罪,否則義父寧可犧牲我們也不會犧牲兩個門人的。要犧牲性命的事,義父一定是先從最親近的人開始遣派。」

  燕青點點頭道:「不錯,我也認為於幫主不是那種人,所以才要見到他問一問,否則我就不必見他,因為我跟他見面的次數越少越好,那個記號是什麼意思?」

  兩個女的笑笑,卻沒有回答。

  燕青笑道:「我那句話不該問,這是你們門戶中的秘密。」

  伶憐笑道:「照說對您不該再存有秘密,但這是祖師傳下的規矩,非本幫六結以上的部屬不得予聞,我實在不敢說出來。」』

  燕青笑笑道:「我知道,我只認得一個花押是於幫主的手記,那是我以前見過的,以外的我也不問了,但是藏著的東西必須快點去拿出來,那必是連絡的地點暗示。」』

  惜惜含笑在前引路,也不知轉了多久,來到了一所破廟中,她進去後,在後廟的供桌下,抱出一堆衣服,卻是兩套中年婦人的裙衫與一套苦力的衣著,還有一個小包中,則是易容用的染色油膏。

  憐憐則從茅草叢中,推出一輛獨輪車來道:「爺,恐怕要委屈您了。」

  燕青一笑道:「原來要我當車伕,這一行我倒沒嘗試過。」

  憐憐笑道:「不,當車伕的是我,惜惜當您的伴從,您是個生病的鄉下大娘,進城看病去。」

  燕青一怔道:「為什麼要我拍成病婦呢,我當車伕不行嗎?」

  惜惜笑道:「當然行,可是朱雀橋的王一劑王大夫規定很嚴,他從不出診,不管再重的病,都要病人上門求醫,而且他的醫廬除了病人外,誰也不准進去。」

  燕青道:「王一劑是誰?」

  憐憐道:「王一劑是金陵最有名的大夫,任何疑難病症,都是一劑見效,為了怕人學走了他的醫術,所以他從不處方,病人經診治後,就在他的醫廬中服藥。」

  燕青道:「他的醫道真有如此高明嗎?」

  憐憐道:「那倒不假,治得好的病,絕對一劑見效,治不好的絕症,他也是一劑致命.所以他的醫廬外面懸著一塊牌子,寫得很明白:「一劑判生死,禍福憑天命。」

  燕青道:「這簡直豈有此理,還有誰敢找他。」

  憐憐道:「開始很少有人問津,只有一些號哈哈登門,但積年沉症到了他的手裡,無不一劑成春,到現在為止,他一共只治死了兩個人,那的確是被別的醫生診為必死的絕症,不過經認為必死絕症而在他手中治好的卻有九十八個之多,所以他的名氣越來越大了。」

  燕青道:「我就是要去看這位大夫?」

  憐憐點頭道:「是的,我們接到的指示是如此。」

  燕青苦笑道:「於幫主也夠絕的,居然給我安排了這個見面方法。」

  憐憐道:「只有這個方法才能確保安全,王一劑在朱雀橋畔已經懸壺十年,誰也想不到會與我們有所關連的。」

  燕青無可奈何下,只有聽候擺佈了,當下由兩個女的替他裝扮成一個病態懨懨的婦人。

  而憐憐卻裝成了一個推車的老漢,赤足裸臂,手上腿上青筋凸露,說什麼也看不出是個嬌媚的女郎。

  燕青一歎道:「憐憐,你的易容術的確精妙到歎為觀止了。」

  憐憐笑道:「我們從小就學著這一行,淨衣門中的行業包括醫卜星相,販夫走卒,流鶯歌妓,那一行都得精,我們姐妹倆的堂主是憑本事掙來的,並不因為我們的義父是幫主就佔到便宜,丐幫幫主從沒有世襲的,一切都靠自己努力。」

  燕青歎道:「是的,所以丐幫中人才輩出,忠義傳世,就是靠著這一套公正無私的擇才制度,而在九老會中,丐幫擔任了主力,也是因為你們個個靠得住,天魔令主肆虐江湖多年,各大門派都有他的人滲透,就是丐幫打不進去。」

  憐憐搖頭道:「這很難說,如果真像您所說的那麼穩固,義父就不會選那個地方跟您見面了。」

  燕青忙問道:「難道說丐幫內部也發生了問題?」

  憐憐凝重地道:「是的,王一劑是本門前任掌門今主,已經退隱了,多年未參予幫中事務,這次居然借用他的地方連絡,可見是丐幫內部已有對方的細作滲入。」

  連天下組織最密的丐幫都被天魔教滲透了,燕青的臉色開始變得凝重,想到前途艱巨,不禁長歎!

  惜惜穿著好了,把燕青扶上車子,由憐憐推著,直向城中進發,為了掩避形跡,她們走得很慢,到達城門時,已是初更,城門早閉,惜惜下來,說了半天好話,又塞了兩塊銀子,總算打動了守門的慈悲之心,開了旁邊的小門放他們進去。

  在商量的時候,還有一個門卒過來摸摸燕青的頭,幸好燕青的內力精純,逼得全身滾燙,連連呻吟,真像個患重病的老婦,才沒出漏子。

  憐憐等進城後才低聲道:「爺,您看見了?」

  燕青也低聲道:「不錯,那個傢伙內功精純,探脈的手法一看就是個會家子,要不是我把脈息逼弱,恐怕還瞞不過他。」

  惜惜道:「這就是要您裝病的原因,我們都沒這份本事,一探就露馬腳了,天魔會主雖死,在馬景隆控制下的天魔餘黨卻更為緊密,恐怕整個金陵城中,四處都有他的爪牙呢!」

  燕青道:「我太沉不住氣了,假如我不悄悄地溜走,也不會引起對方的警覺了。」

  車子到了朱雀橋畔的醫廬,惜惜上去敲門,一個老蒼頭出來應門,問明了來意,才把門打開。

  車子推進去後,老蒼頭叫憐憐與惜惜在偏屋裡等著,另外有兩個婦人把燕青抬了進到內院。

  放在一張軟榻上後,伸手拉拉榻旁的繩子,遙遠傳來一聲鈴聲,想是通知治病的王大夫。

  過了一會兒,一個白鬚老者出來了,按了按燕青的脈息,翻開他的眼皮看了一下道:「是急絞腸痧,送到丙字第二號房去。」

  兩個婦人抬起軟榻,折向後進,放入一所空屋中,退出後,沒有多久,那白鬍子老兒進來了道:「閣下可以起來了。」

  燕青一聽聲音很熟悉,赫然是風雲十傑中聖手靈猿陳亮的腔調,翻身坐起道:「陳老怎麼會在這兒?」

  白鬍子老兒微微一怔,電疾出手.兩樓指風直貫過來,竟然比初次會面時,在鎮江城外客店中強勁得多。

  燕青身子一顫,又倒了回去。

  白鬍子老者微微一笑道:「燕大俠,滿城都在找你,你怎麼會跑到這兒來了?」

  燕青的穴道被封,只能眼睜睜地望著他。

  白鬚老者輕輕一拍手道:「來人哪!」

  兩個抬軟榻的婦人又進來了,白髯老者道:「快把送病人來的一個車伕與一個女的制住,然後急速稟告總會,說浪子燕青在這兒。」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8:29

第十七章


  兩個婦人應了一聲,回身出去。

  白鬚老者一笑道:「燕老弟,現在你總不能否認是九老會的人了吧?」

  燕青沉思片刻道:「陳老,你究竟是哪一邊的?」

  白胡老者把額下的白鬚扯脫,再揭下一張很精緻的面具,露出了陳亮的本相,微微一笑道:「燕青,你真不錯,老夫以王一劑的身份在金陵隱跡了十年都沒人知道,你居然一聽聲音就揭穿了老夫的喬裝,難怪馬老哥對你要特別重視了。」

  燕青道:「原來的王一劑呢?」

  陳亮笑道:「自然也在這裡,他出門辦事時,就由老夫代理……」

  燕青心中一沉,憐憐說丐幫內部不穩,再也沒想到問題會發生在一個退隱的八結掌令門主手裡。

  陳亮笑笑道:「燕老弟,你真是個絕世奇子,憑一個人就把叱吒江湖十多年的天魔教給攪散了,只是你沒想到在天魔教裡還有一批人在控制著吧。」

  語音一轉又笑道:「不,你當然知道了,否則你不會悄悄地留走,這下子你可真幫了我們一個大忙了,不但幫我們攪散了天魔教,還幫我們找到了九老會的主持人,說!那兩個是誰?」

  燕青道:「哪兩個人?」

  陳亮道:「就是跟你約定在此見面的兩個?」

  燕青道:「我連面都沒見著,怎麼知道是誰呢?」

  陳亮道:「你別推托,這是你們秘密的約會,必然是九老會中參予最高機密的人,你會不知道是誰?」

  燕青道:「陳老,你既然也是九老會的成員,自然知道九老會行事的準則,互相之間,只有連絡的記號,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他們也不知道我是燕青,我又怎麼知道他們是誰呢?」

  陳亮想了一想才道:「這一點姑待查證,你們見面的目的是什麼?」

  燕青道:「自然是述職,報告天魔令主的死訊。」

  陳亮道:「胡說,誰不知道天魔令主已死,還要你報告。」

  燕青道:「我是實際負責行動的人,當然要以我的報告為準。」

  陳亮道:「你準備如何報告呢?」

  燕青道:「天魔令主已死,但天魔教的勢力仍在,今後工作的方向當放在馬景隆的身上。」

  陳亮點頭道:「不錯,不錯,你很能幹,你怎麼會看出馬老哥的呢?」

  燕青道:「豈僅是我一個人看出來,柳浩生早就啟疑了,馬景隆自承殺死紀子平就是個漏洞。」

  陳亮道:「胡說,紀子平死於穿心鏢下,他怎麼知道是馬老哥所為呢?」

  燕青一笑道:「除了殺紀子平的兇手,誰也不會知道紀子平的死訊,那個地方埋伏重重,別人進不去的。」

  陳亮點點頭道:「那倒是一個疏忽,不過天魔令主死了,柳浩生的疑心也可以解除了,可是那只是一個小漏洞,不足以證明馬老哥與天魔令主有關係呀?」

  燕青道:「不錯,當時我對柳浩生的話也並不相信,可是馬景隆不該在我的面前以天魔令主的身份出現的,他的喬裝雖精,口音卻變不過來,我這人有過耳不忘的天才,一聽就知道了,而且他還挨了連潔心的一鏢,肩頭的傷痕仍在,殺死天魔令主後,又做了一件最笨的事……」

  「什麼事?」

  「毀屍滅跡,想掩過肩頭的傷,天魔令主在死前酣鬥十幾個高手,根本沒有受傷的樣子,我知道被殺的絕不是我見到那個天魔令主。」

  「那你又怎知被殺的確是天魔令主呢?」

  「因為他的武功,除了天魔令主外,誰都不可能有那份武功,馬景隆若非在背後出手,絕對殺不了他,他若非與馬景隆等有勾結,也絕不會把後背對著馬景隆,何況馬景隆毀屍時弄錯了方向,天魔令主是左肩中鏢,他偏偏毀了右肩,從這些跡象看來,馬景隆分明是想取代天魔令主的地位,繼續稱霸於武林。」

  陳亮哈哈一笑道:「小子,你知道得太多了,這些話你告訴過誰了?」

  燕青道:「我說出來能保全我不死嗎?」

  陳亮道:「不能,馬老哥將以公開的身份出現江湖,以他殺死天魔令主的偉舉,不難成為當代霸主,當然不能讓人知道他在天魔教中原來的身份。」

  燕青道:「既然我仍不免一死,那我又何必說出來呢?」

  陳亮道:「死有很多種,你說了出來,可以死得很痛快。」

  燕青道:「我還沒有活夠。即使多受點罪,我只要能活著,就有希望了,我不想死得很痛快。」

  陳亮臉色一沉道:「小子,你不要自討苦吃……」

  燕青笑道:「九老會既然約我來此述職,自然會有安排,你制住了我有什麼用,我們的人很快就會來了!」

  陳亮一笑道:「來多少也沒有用,王一劑是丐幫退隱的長老,卻早就是我們的人了,他會把你們的人應付過去的。」

  燕青道:「恐怕沒那麼容易吧,別的人他應付得過去,丐幫的於幫主風雲叟于飛是個最精明的人……」

  陳亮臉色一變道:「什麼,于飛也來了,那兩個人中有他?」

  燕青道:「你今天揀錯了日子,你冒充王一劑嚇唬別人可以,但連自己的掌門人都不認識,那不是笑話了嗎?」

  陳亮一急道:「王老兒真該死,他怎麼沒告訴我于飛會來呢?」

  燕青道:「他也不知道干幫主會來,否則一定不會讓你在這兒頂替了,現在你看該如何補救呢?」

  陳亮回身正待出去,門口卻進來兩個人。一個身軀宏偉的老者,手執一根翠綠色的竹杖,另一個卻是玉面墨髯,神態飄逸,正是風雲叟于飛與造化手龍雨田。

  陳亮大驚失色,飛快地退後,一掌按在燕青的頂門上,厲聲道:「你們快退出去,否則我就一掌斃了這小子。」

  風雲叟微微一怔,龍雨田卻笑道:「陳兄,沒有用的,你嚇不了誰,燕青是我們精選出來,破壞夭魔教的好手,你制得了他嗎?」

  陳亮還沒有來得及作表示,手腕一麻,已經被燕青反扣住了。

  陳亮翻眼望著緩緩坐起來的燕青,一隻手腕被扣住,半點力都使不出來,不禁驚叫:「你這小子究竟是誰?」

  燕青微笑道:「浪子燕青,我們見過那麼多次面了,你難道還不認識,陳老畢竟是上了年紀了。」

  陳亮道:「我是問你真正的身份,看你的身手,絕不可能是個默默無聞的人……」

  燕青道:「浪子燕青以前默默無聞,現在可是名揚天下了,馬景隆只是殺了天魔令主,天魔教卻是我一手推翻的。」

  陳亮幾度掙扎都未能掙脫,才慘笑一聲道:「你們雖然制住了我,卻逃不過鐵騎盟的。」

  燕青哦了一聲道:「鐵騎盟,這又是個新興的幫會嗎?」

  可是,陳亮的腦袋一垂,身子軟了下來,倒在地下,一動都不動了,龍雨田忙上來,撫撫他的胸,又把了一下他的脈門,起立搖搖頭道:「死了。」

  燕青奇道:「死了?他是怎麼死的?」

  龍雨田道:「我也不知道,他不是自殺的,也不是被殺的,但他確是死了,他的心脈全斷了。」

  于飛愕然道:「會不會是自己震斷心脈而死的?」

  龍雨田道:「看起來雖像,但絕不可能,因為他的脈門被燕青扣住了,根本施展不出功力。」

  燕青道:「會不會是服毒的呢?」

  龍雨田翻開陳亮的眼皮,看了一下道:「也不是,他毫無中毒的徵象,而且死因是心脈斷裂,沒有一種毒藥能造成這個情況的。」

  于飛歎道:「他跟王少奇的死狀同出一轍。」

  燕青一怔道:「王少奇,就是王一劑嗎,他怎麼也死了。」

  于飛道:「我跟龍兄進來時,是這個陳亮接待的,他也化裝成王少奇的樣子,交待過幾句連絡的暗語之後就離開了,把我們留在一間密室,我感到很奇怪,卻也沒有多問,因為他向來是個很謹慎的人,也許是因為龍兄在旁之故,他不願洩露我的身份,因為丐幫掌門人在外人面前,身份一向是要保密的,過了一會兒,王少奇又來了,見到我之後,就是一怔,立刻以幫中之禮叩見。」

  燕青道:「這一叩見才露了馬腳。」

  于飛道:「是的,陳亮根本不認識我們,所以立刻派人通知了王少奇前來辨識,可能他們沒來得及打招呼,而王少奇是個很拘禮的人,見了我的面,不知不覺地流露出習慣來了,正因為先後態度的不同,使我感到很奇怪,才問了他一句話……」

  「什麼話?」

  「我說王兄現在才記起於某人了?就是這句話使他臉色大變,連忙跪下來自承該死……」

  「他說了什麼?」

  「他說退隱後到此不久,就受了別人的脅迫……」

  燕青一歎道:「沒有人協制他,貴幫的人別的我不敢說,只敢說他們會為名利所惑,絕不會為威武所脅,這一點我是相信的。」

  于飛黯然道:「不管怎麼說,他人已死了,也無從追究了。」

  「他是怎麼死的?」

  于飛道:「我繼續問他,他也是說到鐵騎盟三個字時,神情為之一頓,接著就倒下氣絕了,龍兄看了一下他的屍體,斷定他是自震心脈而死的。」

  龍雨田道:「可是現在我又不敢斷定了,因為陳亮的死狀如一,卻不是自斷心脈的,這種殺人的手法實在太奇怪了。」

  燕青想想又問道:「多久前的事?」

  「不久以前,他死了之後,我們就出來了,剛才,看見這一個王少奇叫兩個人出去收拾憐憐與惜惜……」

  燕青道:「幫主有沒有去通知她們?」

  于飛道:「沒有,也不必,因為憐憐與惜惜會防備的,事先我就打過招呼了,來到此地之後,她們就制住每一個接近她們的人,除了我們三個人之外,誰都不可以放過。」

  燕青道:「幫主可是發現已有警兆。」

  于飛道:「是的,因為我發現本幫中擔任剿除天魔令主的弟子被人暗殺了一半,問題必出在自己人手上,追查的結果,才知道是另外兩個門下洩的秘,也就是憐憐與惜惜的替身。」

  燕青道:「被殺死在雨花台的那兩個女子嗎?」

  于飛點點頭道:「是的,她們原是跟龍兄一起去了,可是她們竟然連絡了另一個人,意圖暗算龍兄,幸虧我跟龍兄碰過了頭,知道少俠約龍兄在雨花台見面,也想悄悄地去跟你們碰個頭,偷偷地跟在後面,及時搏殺了那個人……」

  燕青道:「龍先生居然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把那個人變成你的樣子,的確是神乎其技。」

  龍雨田苦笑道:「那傢伙就是這付樣子,要不是於幫主及時出手,連我都無法分辨出哪個是我自己了。」

  燕青哦了一聲,于飛道:「他們是打算暗殺龍兄後,再由那個喬裝龍兄的人與少俠見面,算計少俠的。」

  燕青也想到了是這個可能,不禁一歎道:「那就錯了,我們以為是幫主故意犧牲了三個人,好掩護龍先生與憐憐惜惜今後的行動呢!」

  龍雨田道:「我們用不著殺人來掩護行蹤,田雨龍本來就是個假的,隨時都可以失蹤。」

  燕青道:「你們多留一會兒,就不會有這些事了,至少,可以把三具屍體藏起來,免得對方發現呀。」

  于飛道:「那倒不必擔心,我另外派了人在那兒,等少俠看過死體,發現標記後,立刻把死體移走的,我們不敢在那兒多呆,是怕對方還有人迫躡而來,目前最重要的是不能讓對方知道是我在主持其事。」

  燕青道:「王少奇也不知道嗎?」

  于飛道:「他不會知道,否則他就會自己在這兒等著,不會讓一個冒充者來頂替了,因為我給他的通知是用尋常的門中連絡口語,只說要借他的地方會商一件事,他絕不會想到是我自己來的,除了本門兩位最親信的長老外,誰都不知道我在金陵。」

  燕青又問道:「幫主怎會想到要借此地議事呢?」

  于飛道:「因為被處決的那兩名女弟子,正是王少奇的女兒,我是來看看他知不知情,有沒有牽連……」

  燕青道:「幫主太大意了,其實從對方唯妙唯肖的易容術上推測,必然是精通醫道的人所為,早就該對此地懷疑了。」

  于飛一歎道:「我是懷疑到有此可能,所以才對憐憐與惜惜予先發出了警告,叫她們來到之後,稍有動靜,立刻先下手為強。」

  燕青道:「假如對方毫不動聲色,她們怎麼防備呢?」

  于飛笑道:「這一點毋須優心,我關照過兩個丫頭,到達地方後,除非我有暗號召見,否則絕不讓任何人見到她們,我沒有發暗號,她們一見來人的面,不問來意如何,必然會先採取行動。」

  燕青道:「對方身手不凡,她們應付得了嗎?」

  于飛笑道:「她們倆四歲開始便跟著我學功夫,十九歲就擔任了六結堂主兼淨衣門護法,在本門中也算是有數的好手了,雖然比不上二位,但勝過她們的人也不多。」

  龍雨田道:「我倒不知道她們有一身好功夫。」

  于飛道:「以前她們不能洩露在丐幫的身份,自然不便炫露,龍兄,我叫她們去侍候你,也有保護你的意思在內,當然不能隨便派兩個庸手來的。」

  龍雨田臉現愧色道:「於幫主,你為什麼不早說呢,在那六年中,我對她們實在太不近人情,也太不客氣了。」

  于飛道:「及早說明她們是我的義女,龍兄還會接受嗎?」

  龍南田俯下了頭,顯得很不好意思。

  于飛又道:「龍只無須為此感到不過意,她們的責任是侍奉龍兄,一切都是該受的,這對她們也是一種磨練,丐幫門下,都是在磨練中出來的,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龍雨田道:「只是她們的犧牲太大了。」

  于飛莊容道:「為了大義所在,誰都在犧牲,以龍兄而言,放棄了百花山莊中上面的義姬絕色,江岸禁地中苦熬了六年,難道又不是犧牲嗎,至於燕少俠,那更不必說了……」

  龍雨田道:「比起你們,我那點犧牲又算什麼?」

  于飛一笑道:「這不是以價值而論的,富翁一餐千金,窮漢一飯升米,大家一天不吃,省出來賬災,難道說窮漢的心意就不如富翁之誠嗎,對龍兄來說,你所作的犧任並不低於任何人,我們致力於對付天魔教,誰都不爭什麼,只是各人盡己之心,竭己之力而已。」

  燕青喟歎道:「天魔令主被殺的事,二位都清楚了吧?」

  于飛道:「聽少俠與陳亮的談話後,大致算是明白了,真沒想到馬景隆有這麼大的本事。」

  燕青輕歎道:「本來我以為是馬景隆,現在從種種的跡象看來,馬景隆恐怕也只是個傀儡,背後另外還有人。」

  二人又是一怔,于飛忙道:「少俠何以知道不是馬景隆呢?」

  燕青道:「馬景隆連一鏢都躲不過,他能控制這麼嚴密的組織嗎,在我的看法中,天魔令主也是一個傀儡,天魔教鬧得太厲害了,背後的主使人認為該換一個傀儡了,所以又抬出馬景隆來,天魔教的崩潰,只是障障世人的耳目,這股邪惡的勢力,仍然是存在的。」

  龍雨田想想道:「我也有同感,但這主使人究竟是誰呢?」

  燕青道:「目前我們只有鐵騎盟三個字的線索,還是從這個方向上去努力吧,不必在馬景隆身上下功夫了,鬧得太過份,對方最多再犧牲一個馬景隆,仍然於事無補。」

  于飛想想道:「對,不如在暗中觀察看,看看馬景隆將會有什麼行動,再從他身上追下去。」

  燕青道:「不能追,這一戰把我們的人暴露太多,本來是暗對暗,大家還可以一拼,現在變成彼暗我明,迫下去的結果只有我們吃虧,最好是靜候發展。」

  于飛道:「那可不行,等對方坐大,再對付那就遲了。」

  燕青道:「也不是完全不動,但目前只有我們幾個人採取行動,於幫主可以在暗中調查九老會中人,看看那些人是有問題的,那些人是尚可引為助力的,不必採取行動,也不要跟他們再連繫,只是記下來,等我從另一個方向去探索,有消息後再向幫主聯系。」

  于飛道:「少俠準備從那一個方向著手呢?」

  燕青一笑道:「幫主可以走了,先父對幫主的為人十分欽佩,對幫主的脾氣也很清楚,不能讓幫主知道得太多,否則你就會搶著去做。」

  于飛苦笑道:「這原是大家的事。」

  燕青道:「是的,但我如果失敗,最多死一人而已,幫主如若失了手,整個丐幫都將不保了,在目前的局勢上,只有丐幫這股實力是最靠得住的,絕不能再受損失。」

  于飛歎了一聲道:「發生了王少奇與他女兒的事,我對丐幫也失去信心了。」

  燕青忙道:「那倒不必,這只是幾個人而已,幫主的行蹤未洩,可見丐幫中大部份人還是忠義可信的,天魔教的勢力唯一衝不進的門派就是貴幫了,希望幫主要善自把握,因此幫主的行蹤,萬不可落入對方眼中,幫主請先走吧。」

  于飛沉思片刻,才一拱手道:「我走了,如何再與少俠連絡呢。」

  燕青道:「目前不必,緊要的時候,我會叫憐憐轉告,丐幫的耳目遍及天下,相信必可很快地與幫主搭上線的。」

  于飛點點頭,輕輕一閃,消失在門外了。

  龍南田造:「老弟,我有何派遣呢?」

  燕青笑道:「不敢當,龍先生如果有興趣,我們就先著手研究一個問題,那恐怕還需要你這位大國手的一點意見。」

  龍南田道:「豈止有興趣,而且越來越濃厚了,王少奇與陳亮的死因,就引起了我的興趣,不把這個問題研究透徹,我連覺都睡不安穩。」

  燕青道:「我要研究的就是這個問題,我們先去找憐憐惜惜她們,希望她們不要太性急,要盡量留下幾個活口。」

  兩人出門,又向前走去,來到外院的那間偏房,但見燈光閃爍,燕青輕叫道:「憐憐,是我,燕青,你們回答一聲。」

  屋中沒有回音,龍雨田急道:「不好,她們出問題了。」

  推開屋門,正待跨進去,突見劍光急閃,燕青手快,雙掌齊發,托住了兩雙握劍的手,道:「憐憐,真的是我。」

  發劍的果然是憐憐與借借,看清了是他們後,憐憐才吁了口氣道:「燕青,龍老爺子,你們怎麼沒跟義父在一起呢。」

  燕青道:「為了事機的需要,他先走的,我又不便問他如何連絡暗號,因為那是你們門戶中的秘密,只好闖了來,好在於幫主事先打過招呼,我們注意防備,否則倒是很難躲過你們這雙劍。」

  龍南田伸了伸舌頭道:「於幫主說你們的武功了得,我還不相信,現在算是領教了,你們的確有兩下子。」

  憐憐與惜惜都訕然一笑,憐憐道:「我們雖然看見是二位,但是對方的易容術太高明瞭,我們實在不敢托大。」

  燕青道:「現在可以相信了嗎?」

  憐憐道:「相信了,燕爺剛才那一手烘雲托月,正是華山獨家手法,除了您外,沒人使得出。」

  燕青笑笑,一著屋中倒了七八具屍體,皺眉道:「已死了,一個活口都沒留。」

  憐憐道:「一共八個人,前面六個都是死在我們劍下的,最後兩個已被我們制住了穴道,想問問口供,那知他們硬得很,在分筋錯骨手法下,只說了三個字。」

  燕青道:「是不是鐵騎盟三個字?」

  憐憐愕然道:「是的,您怎麼知道的。」

  燕青道:「你們是分開問的嗎,」

  憐憐道:「不錯,可是兩個人都在說出鐵騎盟三個字後就死了,死得十分離奇。」

  龍雨田問道:「是不是心脈斷震而死的?」

  憐憐道:「對呀,可是我們不相信,一定還另有死因。龍老爺子,您再檢查一下,也許能找出原因來。」

  龍雨田搖頭苦笑道:「不必檢查,我已碰上兩個了,除了心脈斷裂,再無其他死因。」

  憐憐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們已沒有自斷心脈之力。」

  龍雨田苦笑道:「我實在想不透,這倒底是怎麼發生的。」

  燕青忽然道:「我知道。」

  屋中三個人都為之一怔,龍雨田忙問道:「燕老弟,你知道他們的死因了?」

  燕青點頭道:「不錯,他們是死在三個字上面。」

  龍雨田哦了一聲,燕青又道:「龍先生,你的醫道很精,我現在提出一個問題,有沒有一種禁制的手法,可以用聲音來引發的」

  龍雨田道:「沒有,音響可以殺人倒是有此可能,但施為者一是要有絕頂的內力基礎,而且還要深惜音律,更要借器物之助,發出一種聲音來,致人於死命,雖然死者也是心肺碎裂,但這些死者的人,絕不是受音響的侵蝕而死。」

  燕青道:「何以見得呢?」

  龍雨田道:「因為那種音一發,地動山搖,草摧木折,在音響所及的範圍內,無物能免,可是這些死者的旁邊毫無異狀,而且我們也在身邊,卻毫無所傷。」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8:42

  燕青道:「不!先生錯了,先生還記得昔年縱橫武林的天殘門嗎?他們就擅於使用這種手法。」

  龍雨田道:「我知道,天殘門主白雲深本身是個殘廢,所以他收羅的門下都是身體四肢都有缺陷的人,武功怪異……」

  燕青道:「他們控制部屬的手法很怪異,只是憑著一句咒語,凡是背叛他們的門人,只要一句咒語,就可以致叛徒於死命,所以他們的門人都是毫不畏死的亡命之徒。」

  龍雨田笑道:「不錯,他們稱之為斷魂呼。」

  燕青道:「這些人的死因不是很相像嗎?」「蠱蟲的咒語,他把蠱蟲下在每個門人的體內懲治叛徒,念動咒語,體內的蠱蟲就咬斷心脈,這個秘密還是我研究出的。」

  燕青道:「原來是先生大力擊破了天殘門。」

  龍雨田道:「天殘門在江湖上鬧得實在太不像話了,我受令尊擎天一劍之托,擒下了一個天殘門人,追問之下,才知道他們並不願意,完全是受迫如此,我費了三個月的時間,終於找出了原因,配製了一劑解藥,交給那個人,由他去分給天殘門人,終於使天殘門不攻自潰。」

  「先父怎麼沒告訴我?」

  龍雨田道:「令尊怕我會受到天殘門的報復,才不洩漏這個秘密,華山君子之家之所以為武林尊敬之處就在此。」

  燕青道:「這些人是否有中蠱的現象呢?」

  龍雨田搖搖頭道:「沒有,否則我早就發現了。」

  燕青道:「天魔教的穿心鏢是白雲深的天殘門殺人手法之一,從莫桑與連潔心口中,我已確定天魔教必系昔年天殘門的死灰復燃,而新出現的這個鐵騎盟,也一定是天殘門勢力的殘餘,這些人都是說出鐵騎盟三個字死的,我敢斷定必然是天殘門中斷魂呼的濫觴。」

  龍雨田道:「我也想到有這可能,但從死者的死屍上,找不列有用蠱的特徵,而且天殘門的斷魂呼是十分機密的咒語,只有門主白雲深與一個執法者知道,不可能由被害者自己來施行的。」

  惜惜忽然道:「老爺子,穿心鏢的手法,比天殘門的無影奪命鏢手法進步得多了,斷魂呼自然也可以改進的,也許他們已經不用蠱毒了呢。」

  龍雨田道:「能使死者心脈斷裂,只有幾個原因,一個是外力,一個是使用內力自戢,一個是用蠱蟲咬斷心脈,這些可能都不合乎目前的情況。」

  燕青道:「我也知道那些可能不存在,但這些人確是因那三個字死的毫無疑問,我的揣測是他們受了一種特殊的禁制手法,只要說出那三個字就會引致心脈碎裂。」

  龍南田道:「絕對沒有這種手法,這是三個常用的字,如果一開口說出就會死,那就太容易死。」

  燕青道:「但這三個字連續在一起使用的可能性只有一個,就是說出這個名稱來才會用得上,我相信那些死去的人自己都不知道,否則他們就會避免了、」

  龍雨田道:「這倒有可能,但我不相信就憑三個字能殺人。」

  惜惜道:「燕爺說得不錯,每個人都是那三個字出口後死了,也許這三個字真有致人於死的魔力。」

  龍雨田道:「姑妄信之吧,但這有什麼用呢?我們想打聽這批人的秘密,一定要從活口問起,可是一開口說到這三個字就死了,他們還敢說下去嗎?」

  燕青道:「我們可以避免讓對方說出這三個字。」

  龍雨田苦笑道:「怎麼避免呢?除非告訴他們實話,那反而更糟,他們想到只吐露一個名稱就會送命,別的話更不敢說了。」

  燕青一想也對,惜惜道:「最基本的方法,莫過於確定這些人的真正死因,然後設法破除這道禁制,才能使下一個落到我們手中的活口,沒有了威脅而說出他們的秘密。」

  龍雨田想了一想,拉過一具屍體來,從身體上取出一柄極為鋒利的小刀,剖開了死者的胸膛,看了半天,才長長地歎了一聲,搖頭道:「毫無跡象,就是心脈斷裂。」

  「不,老爺子,您可以看出,這斷裂的心脈是為一股極大的力量所震斷,而且斷裂的部位都在連絡腦部知覺的主脈上,這條主脈是內力不能及達之處,那一定是受到外力的衝擊而造成的。」

  龍雨田低頭看了一下道:「不錯,但是外力的來源呢?」

  惜惜又道:「斷裂處有寸許,連一點渣滓都不留,可見不是人力所能為。」

  龍雨田道:「既屬外力所為,又非人力所能為,這股力道由何而來呢?」

  惜惜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總是可以找出來的。」

  龍雨田又剖開了第二具屍體,所得的結果仍然如此,一連剖了四具屍體,仍然找不到原因。

  龍雨田一歎道:「這種殺人的手法真把我給困擾住了。」

  憐憐忽而出外,搬進一具屍體來,正是為他們開門進來的老蒼頭,放了下來道:「這傢伙是見機不對,想逃走時被我用飛刀射穿後腦而死的,也許他身上可以找到答案。」

  龍雨田連忙把這具屍體剖開了,果然在心臟的旁邊找到了一顆比綠豆還小的圓形小丸。

  他興奮地道:「一定是這東西了,不知道裡面是什麼?」

  燕青道:「龍先生確定一下,外層是什麼。」

  龍雨田看了一下道:「是臘殼,一種不易破碎的臘殼。」

  他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幾次想把它弄碎,卻仍然不敢輕易下手。

  燕青道:「弄破看看,如果能夠把原因找出來就好了。」

  龍雨田道:「萬一里面是容易散化的藥物,還沒等我研究出結果就化光了,用臘殼保存的東西,多半是如此的。」

  燕青道:「那也沒關係,最多下次再碰上他們的人時,再弄上一份好了,事情不會就此完了的!」

  龍雨田想了一下,終於用刀刃把臘殼刺破了,裡面只是針尖大的一點藥散,龍雨田仔細地湊在燈上看了一下,然後用刀尖挑起,彈在屍體的肉上,卻沒有任何變化,不禁奇道:「怪了!我敢斷定這是腐蝕性的藥粉,心脈的碎裂,也必是此物造成,何以會不見效用呢?」

  燕青道:「先生能斷定嗎?」

  龍雨田道:「我從、事醫道藥物研究數十年,絕不會弄錯的。」

  燕青道:「那只有一個可能,熱度不夠,據我所知,有些藥物一定要在適當的熱度中,才會起作用。」

  龍雨田點點頭,把刀尖在火上燒熱了,擺在屍體散置藥物的部位附近,也就是取出臘丸的脈管上。

  過了一會兒,刀上的熱度傳及已冷的脈管,終於有了變化,那一段脈管迅速地化為汁水。

  龍雨田長吁了一口氣道:「總算把這些人致死的原因找出來了,龍某自認在醫道上已經很少有對手了,卻不得不承認此人之高明,他能把一種殺人的毒藥研製的如此精細,的確是了不起。」

  憐憐道:「老爺子,這些人的心脈是被藥物蝕斷的,怎麼在屍體上毫無中毒的徵象呢?」

  龍雨田道:「你問得很好,因為藥性極微,只能蝕化這麼一點大的範圍,而且這種藥一經作用之後,毒性中和,完全沒有殘跡了,若非你心思周密,找到這一縣直接被殺的屍體,發現了藏在體內的藥丸,誰都不會想到是這種手法殺人的。」

  燕青道:「現在還有兩個問題,龍先生能夠找出解答嗎?」

  龍雨田道:「你可是想問那外面的臘殼是如何破碎的。」

  燕青道:「是的,我相信必與鐵騎盟三個字有關;也敢斷定是受制者說出鐵騎盟三個字後,必可導致臘殼的破碎,像天殘門以前的斷魂呼一樣……」

  龍雨田道:「是的,不過這次我相信必然與音響無關,因為我們在這兒也說了很多次鐵騎盟這三個字,藏在屍體中臘丸並沒有破碎。」

  燕青道:「我的想法卻不然,我認為這必然是音響之故。音響致命,不過是一種內力的感應,但它之力有強弱之分,從別人那種發出的聲音與本人所發出的聲音,所受到的感應力必然不同,這種牽涉到距離遠近的關係……」

  惜惜道:「不錯,我與憐姐都是丐幫淨衣門中長老,我們對音律殺人的武功略經涉獵,譬如我的攝魂蕭吧,在一丈之外,可以震擾敵人的心智而收殺人之功,遠及二十丈也同樣有效,然一丈以內,二十丈之外,就沒有作用了,這完全是感應力強弱之故。」

  龍雨田道:「音波借震盪之力殺人,乃是以振波的低亢而引起共鳴之故,人能夠聽見聲音也是這原故,音振過低,肉耳不聞,過亢亦然,是因為人的耳膜,無法感應而共鳴,所以音律之類的武功,最近的範圍也必須在一丈之外,這樣發音的人,才可以不受波及,但這個道理卻無法應用在目前的現象上,因為心脈離發音之所,不過一尺而已……」

  燕青道:「也許就是這一尺的距離,正是使臘殼破碎的感應範圍,殺人者的目的只要是使臘殼破碎,而借其中的毒藥殺人。」

  龍雨田道:「可是別人在一尺左右說出這三個字時,被制者也會死的,那種可能性太大了,施術者不會做這種傻事的。」

  燕青道:「那也不然,別人發的聲振與發自本身的聲振,強弱差得很多,何況這臘九是附著在心動脈上,所受到的振動是直接傳過去的,力道又不是不同。」

  龍雨田神色一動道:「我們可以試一試!」

  他拿起被剖開的臘殼,脫掉了上衣,先取了一半,接在細胞之處,然後嘗試發出鐵騎盟三個字音。

  第一聲沒有動靜,他沒有放棄,手指的壓力或輕或重,不斷地試驗著,叫到第九聲時,那半片臘殼居然自動碎成一堆細粉,龍雨田神色一喜道:「成了,終於試出來了!」

  他拿起第二方半片,放在原位,這次只試到第二次,臘丸就碎了。

  龍雨田喜動顏色道:「這次我總算試探出,一個人的心動脈在振動時,有多強的力量了,也知道這臘丸在什麼狀態之下會破裂了,下這個禁制手法的人,在醫道上的確比我高明得多!」

  燕青道:「龍先生找出了這個原因,可有什麼對策呢?」

  龍雨田造:「當然有了,我們把握住這個秘密,就可以製造出一種音響,在對方再度與我們接觸時,兵不血刃,就致之於死地。」

  燕青一歎道:「這只是個消極的對策,我想不是每個人都是甘心受其驅策的,只是生命受其控制在脅迫下行事而已,因此我希望先生能設法解除這種禁制。」

  龍雨田道:「那很容易,我只要擒住對方,替他們取出體內的臘丸就成了。」

  燕青道:「一定要施行手術才能切除嗎?」

  龍雨田道:「是的,臘丸安裝在心脈上,不切開胸膛是拿不出來的。」

  燕青道:「那麼他們安裝時也是要經過切開胸膛的手術了。」

  龍雨田道:「不錯,心脈深藏胸膛之內,與外面隔絕,除非施行切割之法,根本無法放進去。」

  燕青道:「可是我看先生所剖開的這些屍體上,並沒有割開縫合的痕跡。」

  龍雨田道:「那不算奇怪,我為你施行過六次易容術,也為你彌補過六次穿心鏢的傷口,外面可有一點痕跡?」

  燕青輕歎道:「那一來是先生醫道高明,再者也是有了白獺髓等罕生靈藥之助。」

  龍雨田道:「不錯,對方一定也是仗著這種靈藥之助。」

  燕青搖搖頭道:「我想不會,先生想一想,他們這一個鐵騎盟中有多少人,如果每一個人都是採用這種方法,又要多少藥物?」

  龍雨田不禁呆了道:「對啊,我窮畢生之力,才煉製了那一瓶白獺髓,最多只能供十幾次之用,對方縱然也具有這種醫術與藥物,也不會有這麼多,白獺產於北海之冰天中,極為罕異,已經將近絕種,以我的估計,搜遍天下,可能只有三四對了,一起被他們捉去,也不過能供百十人之用……」

  燕青道:「在這裡我們已經殺死了近十個人,可見對方的黨翼極眾,最少也有千百之數,何況有些人武功平平,除了那個跟我見面的聖手靈猿陳亮與王一劑外,別無高手,對方會捨得把那種罕世珍奇的靈藥,用在這些人身上嗎?」

  龍雨田皺眉道:「可是除了使用白獺髓外,還有一種藥物能使傷口痊癒後,不落一點痕跡的。」

  燕青道:「那證明對方只有一種簡易的手法將臘丸放進去,我們必須找出那種方法,才可以為那些受制的人解除禁制,如果用先生的方法,可救不了幾個人。」

  龍雨田又報過兩具屍身,從頭到腳,詳細地檢查了一遍,最後搖搖頭道:「我實在看不出,這傢伙的手法實在太高明了!」

  惜惜道:「如果能找到一個活口,問問他們受制的經過,或許會有結果的。」

  龍雨田道:「那有什麼用,鐵騎盟是由天魔教中脫胎而出的一個組織,未必每一個天魔教徒,都是鐵騎盟中份子,抓到一個不是的,問不出所以然來,抓到鐵騎盟的人,他開口說出鐵騎盟這三個字時,就已經毒發身死了。」

  四個人沉思良久,都想不到一個較佳的對策。

  最後龍雨田道:「不管了,我們先從消極的方法入手好了,我已經試出導致臘九破碎所需的音振了,這倒很容易製造。」

  他在屋中找到一隻竹製的圓筒,用刀子劈開後,削成許多薄片,每個薄片都有指甲蓋大小,然後兩片相合,做了四具竹製的口笛。

  然後又用一張紙,叫憐憐與惜惜用四隻手,分持紙張的四角,取出一枚竹笛,放在口中吹奏了一下,側耳靜聽它音振的強弱程度,最後認為滿意了,才叫憐憐與借借持緊紙角,將紙張拉直,開始發聲吹奏。

  同時叫憐憐看他的手勢,慢慢加強勁道,增加紙面上的張力,直到紙張為聲波振裂為止。

  最後他才問道:「憐憐。最後你用了幾分勁?」

  憐憐想想道:「八分,約當干五百斤上下。」

  龍雨田道:「差不多,五百斤勁力施於薄紙居然能不扯破紙身,你跟惜惜的內力控制得都很得當,我以前看走眼了,沒想到你們竟是有這種身手!」

  惜惜笑道:……

  (註:此部分原文不清楚,未能識別)

  燕青卻深長地一歎道:「天魔教雖已殲滅,但代之而起的卻是更為邪惡的一股勢力,我現在倒是後悔不該這麼快把天魔會主給指了出來,那對我們毫無好處。」

  龍雨田也道:「誰會想到呢,不過這次我們卻握有了一項利器,這個小小的口笛,就是他們致命傷。」

  他又將另外三個竹笛—一配製完成後,加以試驗了才分給每人一個,道:「如果再遇到鐵騎盟的人,只要竹笛一響,就是亡魂之喚,只是使用時,必須特別慎重,千萬不可洩漏出去,否則他們改換了禁制方法,就白忙一場了。」

  分配完竣之後,又教他們使用的方法,最後道:「為了不使對方發覺我們已偵知制人之秘,這些屍體必須加以處置。」

  憐憐道:「那很容易,彈上一撮化骨散後便沒有形跡了。」

  龍雨田道:「那不行,對方清點現場後,發現找不到一具屍體,會以為我們擄去了,提高了警覺就不妙了,屍體萬不能毀去,只是不能讓人知道我們經過剖驗便行了。」

  燕青想想道:「那只有付之一炬了。」

  龍雨田道:「也不行,火發之後,我們就必須迅速離開,對方的人如果來得快,仍然可以發現我們剖驗的證據。」

  燕青苦笑道:「龍老這分明是要我當一次殺人者而已。」

  龍雨田道:「不!你的劍法不能輕洩,不能讓人知道你來過此地,這兒原來是丐幫的地方,必須造成是丐幫所為。」

  憐憐道:「老爺子無非是要我們做一次一惡人。」

  她口中說著話,手中卻沒有停竭,匕首連揮,把幾具開剖過的殘屍都斬為七八段,歇下手來道:「這是丐幫懲治叛徒最重的處分,大卸八塊……」

  燕青皺眉道:「惜惜,你真狠!」

  惜惜苦笑道:「沒辦法,我是淨衣門的執法長老,這些本是我的工作,我非狠下心不可。」

  龍雨田道:「好了!這下子再也看不出是經過剖驗了,現在我們必須盡快離開此地,燕老弟,你不是說要上天目去嗎?」

  燕青道:「是的,種種跡象都顯示出天魔教的前身是天殘門的餘孽,我們只有到天殘門的基地去尋求水落石出,龍老跟她們先走一步,在城外獅子山等我。」

  龍南田道:「你還要上哪兒去?」

  燕青道:「我想再深入一下,最好能夠帶個活口來,把鐵騎盟的情形深入瞭解一番,我在午時一定到來會合。」

  龍南田忙道:「你上哪兒找人去,你知道因為你無端失蹤,馬景隆正在到處找你。」

  但是燕青卻出門逕自一縱而逝。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9:01

第十八章


  龍雨田與憐憐惜惜追了出來,燕青的身子只剩下一個小黑點了,龍雨四頓足道:「這小子當真以為自己是神仙了,上次是他運氣好,才沒換上穿心一鏢,又去討死去了。」。憐憐一笑道:「老爺子,您當真以為他有危險嗎?」

  龍雨田道:「怎麼沒有,隆武鏢局的每個人都在找他。」

  憐憐道:「但未必見得每個人都想殺他呀。」

  龍雨田道:「不錯,金陵風雲十傑已去其二,其中還有九老會中人,可是誰知道哪幾個是鐵騎盟中的人呢?那些人不會放過他的,尤其是馬景隆。」

  憐憐道:「除非史劍如也被鐵騎盟收買了,否則他是不會有危險的,因為史劍如已表明了九老會的身份,卻沒有說出他是九者會中人,目前他是安全的。」

  龍而田道:「我想馬景隆已經知道了,否則怎會讓陳亮在這兒等著他呢?」

  憐憐搖頭道:「不,陳亮只是聽得王一劑的通知我義父要在此會見一個重要的人,都不知會見的是誰,否則他們不會如此輕心,只給了一個陳亮前來,因此燕爺的身份雖然在懷疑中,都一時還不會有危險。」

  龍雨四道:「萬一史劍如也被對方的挾制而歸攏了呢?」

  憐憐道:「或許有此種可能,但成分很少,如果青萍劍也被對方拉了過去,他們就會猜到十之八九,燕爺會到這兒來,也一定會嚴陣以待了,更不會讓陳亮單獨一人來冒充王一劑了,由此可見這秘密還沒有洩漏。」

  龍雨田道:「那麼燕青是上哪兒去呢?」

  憐憐想想,道:「有兩個最可能去的地方,一個是去看史劍如,提高他的警覺,一個是去看金紫燕,進一步去瞭解馬景隆。」

  龍雨田道:「那麼我們也跟了去吧,我實在不放心他。」

  憐憐道:「也好,我們分頭去兩個地方看看,您去訪史劍如,我們到金紫燕的香閨去看看。」

  龍雨四道:「他會去找金紫燕嗎?難道他不知道金紫燕是馬景隆的女兒。」

  憐憐笑道:「當然知道,不過金紫燕不會害他的,他已經當著馬百平的面求過親,要娶金紫燕,在女人說來,未婚丈夫比父親重要得多,何況金紫燕與馬景隆自小失散,最近才認了親,感情上更為淡薄。」

  龍雨回想了一下道:「好,那我們現在就分頭進行吧。」

  於是他們也分手了。

  

  回回回

  燕青的確是未出憐憐所料,不過他一腳直撲金紫燕的香閨,已經是夜深了,他看見銀燈照小樓,金紫燕居然還手托香腮,深夜未寢。

  燕青很慎重,四下巡視了一番,確定沒有其他的人了,才翻身上了樓,由花簾中切身而入。

  金紫燕聞聲警覺,連忙回身,看見是他後才笑道:「燕青,我知道你會來的。」

  燕青哦了一聲道:「你怎麼知道呢?」

  金紫燕道:「我爹雖然殺死了天魔會主,但整個天魔教的破滅,你當居首功,你為什麼突然失蹤了呢?」

  燕青笑笑道:「我早就說過了,我插手天魔教這件事,完全是興之所至,並不想居功.事情成功了,我當然該走了。」

  金紫燕笑道:「我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所以我單獨一個人在這等你,燕肯,你說過要娶我的話,總不會忘記吧。」

  燕青道:當然不會,否則我就不會來了,不過,我現在倒要慎重地勸你考慮一下,你找到了親生父親,他又是名揚天下的武林豪雄,你還願意嫁給我這個流浪漢嗎?」

  金紫燕幽幽地道:「這是什麼話,燕青,你該知道我是怎麼樣的人,我幾時重視過那些浮名,我爹叫我易姓換名,搬回家裡去住,我一口拒絕了。」

  「為什麼呢?」

  金紫燕道:「不為什麼,我討厭武林中的爭名奪利生涯,爹跟哥哥都很起勁,他們準備把天魔教的勢力接收過來,公開成立一個門戶,以我爹殺死天魔會主的這一件事,必可受到各方敬仰而成為一方盟主。」

  燕青笑道:「這也不錯呀,百平兄原來就有此雄心,這是一個機會,他自然要加以利用,何況天魔教的那些殘餘勢力,散處各地。仍可為患江湖,把他們找到了集合起來,倒是很可以做一點事呢。」

  金紫燕苦笑道:「談何容易,第一個柳浩生就會反對。」//(這裡卻數行,圖檔實在太不清楚了)

  燕青沉吟片刻才道:「令尊作何表示呢?」

  金紫燕道:「我爹覺得讓他們得了勢,很可能又會掀起一番禍亂,因此主張跟他們對峙,大家各憑本事,盡量爭取天魔教的殘餘人員,同時也要求關內武林道支持。」

  燕青笑道:「令尊得地利與人和之助,柳浩生怎麼拚得過呢?」

  金紫燕搖頭道:「也不盡然,史劍如自承是九老會中的人,他沒有表示要支持哪一方,丁宏與薛依則表示年紀大了,有意退出江湖,我爹再三婉留都沒有辦法打消他們的退意,去了這幾個好手,人力也有限。」

  燕青道:「其他的人呢?」

  金紫燕道:「其他人都沒什麼表示,只有陳亮與裘梅風很熱衷,我哥哥則以為莫桑與連潔心對天魔教的情形很熟悉,能夠得到他們兩口子的幫助,必然可以攫取大部分天魔教中的人員,所以他連夜帶了人去追蹤他們了。」

  燕青道:「他知道上哪兒去追嗎?」

  金紫燕道:「我娘說是知道,陪著他們去了。」

  燕青道:「你娘?令堂大人還在世嗎?」

  金紫燕笑道:「不,我娘就是你叫她為大娘的金姥姥,我不想歸宗回到爹那兒去,所以仍然叫她娘。」

  燕青道:「她倒是很熱衷呀。」

  金紫燕一歎道:「是的,本來她已厭倦了江湖生涯,可是天魔會主死後,她居然又熱心起來了,所以我只想離開他們,燕青,你帶我走吧,現在我無拘無束,可以跟你到任何地方去了。」

  燕青道:「令尊大人會答應嗎?」

  金紫燕道:「不管他,他從來也沒盡做父親的責任,更沒有權利來管束我的行動。」

  燕青道:「那是他不知道你在何處。」

  金紫燕道:「知道了也沒怎麼樣,他叫我找到你後,設法把你拉攏過來,說只要得到你幫助,大事可定矣。失散二十多年,他沒有向我表示一點歉意,只想利用我,這種父親,我寧可不要,所以我不肯認姓歸宗,也是為了這原故。」

  燕青心中沉思了片刻才歎道:「紫燕,現在我不能帶你走。」

  金紫燕急急道:「為什麼,你答應過我的。」

  燕青道:「我早就知道你哥哥有獨霸一方的雄心,早就在拉攏我,所以我見天魔會主伏誅後,要偷偷溜走,就是怕被他阻住了,現在知道柳浩生也有意自立,更不能帶你走了。」

  金紫燕道:「他們爭他們的,關你什麼事呢?」

  燕青苦笑道:「他們雙方對爭,都想拉攏我,如果得不到我,就怕我被另一方爭去,一定想除去我了。」

  金紫燕道:「難道你還怕他們嗎?」

  燕青道:「我不怕,遇上柳浩生那邊,我還可以自衛,但遇上了你父親或是你哥哥,我能殺死他們嗎?」

  金紫燕道:「假如他們真的要殺你,你當然可以自衛了。」

  燕青苦笑道:「現在我可以,帶著你就不行了,我不能在你面前殺死你的兄長或父親,你也不會讓我殺死他們的。」

  金紫燕不禁默然了半晌道:「我可以去向爹說,告訴他你不會被人所用,請他不要再找你。」

  燕青道:「你可以對他保證,我絕不會為鐵騎盟所用。」

  「那麼你答應帶我走了。」

  燕青道:「那還得等到他保證不再找我才行。」

  金紫燕道:「好,我們現在就去。」

  燕青搖搖頭道:「不,你一個人,我們若是一起去了,他不答應的話,我們就無法離開了。」

  「他不會那樣吧,他不是那樣的人。」

  燕青苦笑道:「我也希望不會,但誰敢保證呢,以前我只知道馬平百雄心勃勃,現在才知道一切都是令尊在後面支持著他,因此我不敢說他是怎麼樣的人。」

  金紫燕沉默片刻才道:「燕青,我們怎麼辦呢?」

  燕青吻了她的秀髮一下笑道:「現行沒人要要你去當歌伎了,你可以在這兒安安靜靜過段日子,也可以去幫幫你爹的忙。。。。」

  金紫燕忙道:「我不幫他的忙,我已經煩死了以前的生活。」

  燕青苦笑道:「我相信你已經有了是非的觀念,不妨去體驗一下,假如你父親果真是為著武林的安寧,你可以盡點孝心。」

  金紫燕搖頭道:「不,他只為了權勢。」

  燕青道:「那並不是壞事,主要是他取得權勢的手段,以及他得勢後做些什麼,假如他像天魔教一樣,但求控制,不擇手段,那麼必不會長久,自然會有人起來推翻他。反之如果確實還能為江湖道存正義,那麼他的權欲也無可厚非,你應該輔助他,我也會加入池的。」

  金紫燕道:「假如是屬於前者呢?」

  燕青道:「那我再來接你出去,我也不在乎他對我的態度怎麼樣,反而可以毫無顧忌放手跟他敵對,因為我有正當的借口。」

  金紫燕沉思片刻道:燕青你到底是不是九老會的人?

  燕青一笑道:「你怎麼還在問這個問題呢?」

  金紫燕道:「可是你破壞天魔會時,得到九老會的助力很大。」

  燕青道:「九老會原是為抵制天魔教而成立的,我跟天魔教鬥上了,個個自然會幫我。」

  金紫燕道:「不,你別忘了,我以前也是金陵分壇的主持了,你發現了天魔教總壇後,很快就跟史劍如取得了連繫,遠在我們之先。」

  燕青道:「那只是碰巧,史劍如設置的連絡中心,就在莫氏大宅斜對面,我從莫家出來,就被他們找上了,因為尤俊是九老會中人,他們一直在注意我。」

  金紫燕道:「我希望你所說的是真話,因為我爹對於九老會的人十分注意,史劍如聽說我爹有意吸取天魔教的殘部,稱霸江南時,立刻就加以反對,當席不歡而退。」

  燕青道:「那不關我的事,不過,你父親的力量斗得過九老會嗎?天魔會主死後,九老會的勢力是最大了。」

  金紫燕道:「九老會的勢力雖大,卻由於這一戰,大部分的勢力都已經暴露了出來,就不足為懼了。」

  燕青道:「你父親真準備對付他們嗎?」

  金紫燕道:「他還沒有說,但已經對史劍如那班人展開了嚴密的監視,你如果是九老會中人,最好不要去連繫。」

  燕青苦笑道:「我去幹嗎?我躲他們還來不及,青萍劍想以我先師的淵源,拖我人會,我都拒絕了,所以我不能夠公開露面,哪一方面都在找我,要把我拉攏過去。」

  金紫燕目中眨著異采道:「不錯,那是因為你太突出了。」

  燕青苦笑道:「就憑我那幾手劍法,實在不足以驕人。」

  金紫燕道:「劍法不是主要原因,最主要是你的機智與應變的能力,那是誰都及不上的,所以大家都想爭取你。」

  燕青道:「我在沒興趣,對抗天魔教,只是適逢其會,所以我不想再牽入另一場糾紛,不過為了你,我可以作有限度的讓步,只要你父親行能及義,我願幫助他成功,然後才能帶你離開、」

  金紫燕想想道:「好吧,我聽你的話,觀察我父親一段日子,看看他的行為,不過我不會住到他那兒去,我始終住在這兒,你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燕青道:「你恐怕不會那麼自由吧。」

  金紫燕道:「反正晚上我一定會回來睡覺,而且不要任何人來攪擾我,你可以在晚上來,我一定在。」

  燕青點了點頭,看著天色道:「天快亮了,我要走了。」

  金紫燕道:「你上那兒去?」

  燕青道:「流浪一番去,反正金陵城裡,我是不能再耽呆了,這兒的耳目太多,沒有一個容身之處。」

  金紫燕道:「假如你怕找我不方便,可以到秦淮河的畫舫上去找牡丹紅,她是我私人吸收的一個心腹,誰都不知道……」

  燕青道:「好,我知道了,再見。」

  金紫燕不捨地道:「你不能多留一會兒嗎?」

  燕青抱住她的柔腰,吻吻她的面頰歎道:「我希望永遠都不離開你,但是我非走不可,天一亮,鏢局裡的人很可能會來找你,給他們發現了就麻煩了。」

  金紫燕知道這是實話,在無限眷戀中看著他走了,燕青離開了那座小樓,出門不久,就發現已經有人在後追躡著,他故意當作不知道,慢慢把人往僻靜處帶著。

  走到前次與金姥姥會面的地方,是一條高拱的石階,他過了橋之後,迅速閃身,躲在橋洞下。

  沒有多久,後面追上來三個人,正是以前天魔教金陵金壇中的二把手,也就是所謂十禽十獸中的三個。

  其中一個是白雁林奇,另外兩個則是青獅楊猛,錦雞陶土。

  燕青見了林奇,心中對馬氏夫子又加深了一層懷疑,因為馬百平告訴他,在進襲天魔總壇時,他已經把林奇處決了,此刻又出現,分明是別有用心。

  他在暗中靜靜地躲著,眼看著三人過去,片刻後又折了回來,林奇道:「怪了,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陶立道:「他會不會從岔路走了。」

  林奇道:「不可能,這兒四面都是曠野,那小子又不是鳥兒,能長翅膀飛了,怎會連影子都沒有了。」

  「林兄,剛才我們應該跟得近一點的。」

  林奇哼一聲道:「跟得近一點,被他發現了怎麼辦,憑我們能把他收拾下來嗎?陶立,我知道你急著為你堂兄陶宏報仇,可是也得申量一下自己,把命賠上可划不來。」

  陶立道:「咱們有三個人,還怕他不成。」

  林奇冷笑道:「在莫愁湖總壇,連令主也收拾不下他,咱們三個人又算得了什麼,還是再找一下吧,只要綴住他,告訴局主,自然會派人料理他的。」

  青獅楊猛卻道:「林兄,你是從天魔教轉過來的,也許不清楚,局主如果不是想借這小子把天魔教搗翻,早就收拾他了,現在局主有了指令,遇上這小子絕不留活口,而且已經有了制他之法,只要碰上了他,不用你動手,照我們的就是了。」

  林奇道:「局主這樣說過嗎?不對吧,我曾聽少局主說過,局主打算把女兒嫁給他,爭取他過來呢。」

  楊猛冷笑道:「林兄,敢情你還以為局主是馬景隆那老兒呢?」

  林奇一怔道:「難道不是嗎?」

  楊猛赫赫一笑道:「林兄,看來你還差得遠呢,馬老兒只是名義上的局主而已,實際上他的地位還不如他的兒子呢。」

  林奇一怔道:「什麼,局主還另有其人?是誰?」

  楊猛道:「少局主夫人。」

  林奇更為愕然道:「少局主夫人?少局主什麼時候有夫人的?」

  楊猛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真正在背後操縱大局的是兩個女子,一個是少局主的夫人,另一個是他的大姨子,她們才是真正的主人,分掌著整個武林,以前的天魔會主也是她們支持出來的,只不過這老兒得勢之後,漸漸有點不聽話了,主人才設法把她剷除掉。」

  陶立跟著道:「馬百平這小子也是真有一套,二門主跟他成親之後,居然被他哄得想排擠掉大門主,不過大門主也不是好欺負的,早就有了嚴密的部署,將來鬥起來,必然是大門主這邊佔優勢,林兄,你的人才品貌都不錯,比咱們強得多,如果你能在大門主那兒下點功夫,說不定會比馬百平還強呢。」

  林奇道:「我不懂二位說些什麼。」

  陶文道:「這是個真正的秘密,你知道天魔會主是誰?」

  林奇道:「不知道,馬老頭一鞭砸爛了他的臉,至死都沒人認出他是什麼人。」

  陶立笑道:「馬老兒是怕人認出他身上的天殘門記號。」

  林奇叫道:「什麼,天魔會主是天殘門中的人?」

  陶文道:「不錯,就是二十年前威鎮武林的天殘門,自從天殘門主白雲深為華山擎天一劍華老兒率領各大門派精靈圍攻而死後,天殘門似乎已消滅了,其實不然,白雲深是個有遠見的人,他早在幾年前就為作部署了,他的親信僕從白福早就在各地暗中培植勢力,組成了所謂天魔教。」

  林奇道:「那麼被馬景隆殺死的是自福了。」

  陶立道:「不錯,白雲深身故時,兩位門主還小,由天殘門的四大長老帶著在一個秘密地方學武練技,直到九年前技成出山,要求白福歸還天殘權柄時,白福居然抗而不交,四大長老因為他掌握的實力太大,只得跟他假意妥協,著手訓培植了一批心腹幹部,以圖報復,我們就是那時候開始被吸收進去的。」

  林奇道:「可是我們也是那時候被吸收的。」

  陶立道:「不錯,白福不知道四大長老的用心何在,但也不敢拒絕訓練新血的計劃。你們是在天絕谷受的訓練嗎?」

  林奇道:「是的,你們呢?」

  陶立道:「我們受訓的地方是個秘密,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但我們可比你們強得多了。」

  林奇不服氣地道:「每年一次大比,你們並沒有什麼特出的表現呀。」

  陶立笑道:「那是讓讓你們,使白福安安心,林兄如果不信,改天找個機會,我們再較量幾手,你就明白了。」

  林奇道:「馬百平是你們一起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9:14

第十九章


  陶立道:「是的,他是我們裡面頂尖拔萃的一個,所以被二門主看中了,委身下嫁,白福不知道這件事,見到馬百平的技藝非凡,起了警覺之意,才設法拉攏馬景隆,許他參予最高機密,但馬景隆想到他的兒子可能會成為天殘門中的新主人時,自然而然就投到我們這邊來了,所以白福才會死在他的鞭下。」

  林奇問道:「天殘門的兩位門主是誰呢?」

  陶立道:「大門主叫白金鳳,二門主叫白銀鳳,姐妹兩人都是一身技藝無敵,只是性情上不同。」

  林奇哦了一聲,陶立又道:「大門主比較熱情,是個火美人,差不多我們都跟她有過一手,只有馬百平這小子例外,他偏偏看上了冷淡的冰美人二門主,而且居然有本事贏得她的芳心下嫁,由此可見這小子是比我們聰明。」

  林奇道:「二位告訴我這些事想必有所指教吧?」

  陶立道:「是的,大門主雖然普渡眾生,但有個喜新厭舊的毛病,好不了幾天就一腳踢開了,不過主要也是我們的長相太五,實在配不上她。」

  林奇道:「不錯,你們一夥兒來的四位在品貌上講,實在是談不上一個俊字,這是為什麼呢?」

  陶立乾笑一聲道:「那是遴選的四位長老早就看出大門主的毛病,不敢選俊的去,馬百平是唯一的例外,因為要利用他把馬景隆拉過來,所以在學武時,幾位長老也特別照顧他,他跟二門主成歡,也是四位長老一手促成的。」

  林奇道:「二位對兄弟究竟有什麼指示呢?」

  陶立笑道:「林兄雖然是天絕谷出身,不過在馬百平那兒也不太得意,我們才跟你打量商量,想把你引薦到大門主那兒去,以林兄的這份品貌與風流才情,必可獲取大門主的好感,使我們也跟著沾點光,免得者是被壓得抬不起頭。」

  林奇沉思不語,楊猛又道:「四位長老也分成了兩派,兩位支持大門主,兩位支持二門主,已是個均勢的局面,我們是大門主這邊的,看看最近的情形,似乎我們這邊要失先機了,我們才作了個打算,必須為自己站穩腳步。」

  林奇道:「二位打算如何呢?」

  陶立道:「馬景隆為他女兒的打算是假的,他是看中了燕青這小子長得漂亮,想把燕青抓住了,作為引誘大門主的資本,因為大門主就是見不得好看的男人,到時候說不定真肯讓步把一切都拋了。」

  林奇道:「燕青可不是好擺佈的。」

  陶立道:「那你可錯了,馬景隆已經學會了天殘門的迷心大法,只要燕青落在他的手裡,不出三天,就可以使他整個人變了完全聽受支使,到時候可沒有我們混的了。」

  林奇道:「那我們該怎麼辦呢?」

  陶立這:「殺了燕青,我們領你去見大門主,以後就看你的了。」

  林奇道:「那又何必要殺燕青呢,我們先走一步就行了。」

  陶立冷笑道:「林兄,說句不怕你生氣的話,你跟燕青比一比還是差多了,即使我們促成了你跟大門主,只要她一見到燕青就沒有你的份兒了,照樣把你一腳踢開。」

  林奇的臉上浮起一陣失望的神色,很明顯的,他自己也知這是實話。

  默思良久後,林奇才道:「要殺死燕青並不是件容易的事,現在已經找不到他了,我們必須等候在金紫燕的樓外,等他再來的時候,突然出擊,才有希望,這小子的劍術很精。」

  陶立笑道:「對了.青萍劍史劍如,加上陳亮與裘梅風三老聯手都未能收拾他下來, 自然是不容易對付的,所以下次碰到他的時候,在我們兩人出面挑戰,林兄在後面『施展穿心一鏢問題不就解決了。」

  林奇道:「要我施展穿心鏢?」

  楊猛立刻道:「林兄如果說不會,那就太不夠意思了,馬老兒父子也許還不清楚,我們可清楚得很,林兄是天魔會主手下的三十六殺手之一.豈有不會之理。」

  林奇道「天壤會主的身份,二位比我清楚多了.可見二位對天魔教內情瞭解之詳怎會想到我是三十六殺手之一呢?」

  楊猛笑笑道。「林兄,我們雖然知道天魔會主的真正身份,卻不知道他手下的殺手是哪些人,出為這是連治心所管轄的部門,林兄雖不知道天魔會主是誰,卻實實在在是殺手之一,而且是僅存的殺手之一,除了連治心之外,大概只有林兄一個人專擅此技了,我們找你參加大門主的陣容,也是想借重林兄的這一手特技。」

  陶立跟著道:「是啊,否則論英俊,林兄也不過臉皮白淨而已,要找一個比林兄更為瀟灑的小伙子也不是難事兒。」

  林奇沉吟片刻道:「實在很抱歉,二位弄錯了,我不會穿心鏢法。」

  陶立臉色一沉道。「林兄這麼說就太不夠意思了,馬景隆雖然糊塗,我們可不糊塗了,在莫愁湖畔的別莊裡,莫老二死於穿心一嫖,就是閣下出的手,如果我們把這個消息遞給連潔心,想想她跟莫梓的感情,林兄可就不會太痛快了。」

  林奇急急道:「你們怎麼亂猜疑我呢?』

  陶立冷笑道:「黑虎陶宏跟我不是堂兄弟而是親兄弟,他也是應大門主所諭進到天魔教中臥底做工作的好細,因此對林兄的事,我們不會不清楚的。」

  林奇不禁一怔道:「什麼?你們是親兄弟。」

  陶土道:「不錯,天魔會主對引進的殺手身世調查得極詳,但他無法翻遍每一家的家譜,陶宏是我的二哥,從小就過繼給我叔叔為後,於是由親兄弟變為堂兄弟,不過我們自己都知道彼此是同胞手足,相互間還會有什麼秘密嗎?」

  林奇忍不住道:「陶老大的確該死,這種事就是親如父子兄弟夫婦,也在嚴誡洩露之列,他怎麼可以說出來呢。」

  陶立道:「別忘了他是我們這邊送去臥底的。」

  林奇道:「你急於殺死燕青,也是為了想替陶老大報仇吧?」

  陶立笑道。「沒有的事,馬百平是我們的領班,他自然會告訴我家兄是死於何人之手。」

  林奇臉色一變,陶立又道:「林兄,你別緊張,雖然你下的手,但我知道你是受了尤俊的蠱惑,尤俊在紅葉莊伏誅,家兄的仇已經報過了,現在林兄是否肯衷心與我們合作……」

  林奇苦笑道:「天魔會主身死,馬景隆對我已不信任,我目前的處境已經無路可投了,還能不合作嗎?」

  陶立笑笑道:「林兄又客氣了,馬景隆是白福最信任的人,而林兄又是馬景隆的心腹,怎會不信任呢?馬老兒趁著自福閉關練功的時候,冒充白福逼反了連潔心,又利用林兄暗殺了莫樣,使連潔心恨透了天魔教,殺死了費道,逼得白福半途收關突圍,使鋼鐵陣容的天魔教毀於一夜之間,雖然有的人把功勞記在燕青頭上,但真正的功勞,當是林兄與馬老兒兩個人,於是整個天魔教的勢力,輕而易舉地轉到馬家的手裡,也就是轉到二門主的手裡去了。」

  林奇神色大變,退後兩步道:「你們究竟是什麼意思。」

  陶立笑笑道:「我們說了這麼多的秘密,無非力證實一件事;賀就是莫梓的死是誰下的手。」

  林奇一怔道:「你們並不知道是我下的手。」

  陶立道:「的確無法證實,但現在總算知道了。」

  林奇道:「你們怎麼會想到是我下的手。」

  陶立道:「你們的行動十分隱密,的確無人知曉,但是在進襲天魔教總壇前,馬百平宣佈把天魔教中的異己份子都清除了,事實也的確如此,可是後來居然發現林兄還活著,這就頗堪玩味了,三十六殺手是連潔心一手訓練的,他們也都知道連潔心與莫老二的私情,斷然不會對莫老二下手,因此唯一的可能就是林兄了。」

  林奇臉色大變道:「那麼你們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了。』,

  陶立搖搖頭道。「不,有真有假,天殘門的事完全是真的,有關兩位門主的事也是真的,假的是她們姐妹兩人的個性,馬百平的妻子白銀鳳才是個人盡可夫的淫婦,大門主白金鳳艷絕宇寰,孤芳自賞,一直不滿意妹妹的作為,而且大門主鑒於天殘門之亡是咎自本身,並不想報復,只是想從天魔教手中取回祖業,重整門戶而已,在對付白福的事件上,姐妹兩人是一致的,但天魔教殲滅之後,她不願意又讓馬百平起而代之,為愚武林,才想再度清理門戶,可是天殘門中的元老多半為權勢所惑,站在二門主那邊去了,大門主恐怕已經受到他們的挾制,我們哥兒倆是大門主的忠實部屬,為了拯救大門主的危境,不得不乞求外援。」

  林奇道:「你們找到了我?」

  陶立笑道:「林兄,你是馬家的死黨,如果找到了你,不是把大門主更陷入絕地……」

  林奇又退後了兩步道:「那你們要我幹什麼、』

  陶土道:「如果找到了殺死莫梓的正凶,可以把連潔心爭取過來,這是我們要借重林兄的地方。」

  林奇嗆然出劍道:「你們別做夢了,憑你們兩個人就能奈何

  我了?」

  陶立與楊猛同時出劍,奮力搶攻,把林奇通退了幾步,慢慢已到達河邊,陶立才笑道:「林奇,現在你該明白了吧,如果以真正的武功而言,我們勝你有餘。」

  林奇在雙劍的威逼下,簡直沒有還手的餘地,不禁變色怒進:「你們要明白,穿心鏢並不一定要在背後才能殺人。

  陶立笑道:「狐狸尾巴顯出來了,穿心鏢法原是天殘門絕技,卻被白福把持住了,他也拿這個作為殺人的無雙利器,一隻是你要慎重考慮一下,在正面出手,是否有效。」

  林奇道:「至少殺死你們其中一個沒問題。」

  陶立道:「這個我們相信,因此你選擇一個下手好了,另外一個絕對有把握置你於死地。」

  林奇色厲內在地叫道:「你們都不怕死。」

  陶立道:「是的,我們都是天殘門中最忠實的二代弟子,在加入門戶前,就置生死於度外,因此我們都不在乎誰死,只要活著的一個能殺死你就行了。」

  兩人再度進逼,林奇忍無可忍叫道:「你們為什麼要找上我呢?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你們該找馬景隆去。」

  陶立道:「遲早會遇上他,只是目前你的身價最高,控制住你才能使連潔心交出穿心鏢法之秘。」

  林奇道:「絕不輸給她,令主也防備到他可能有一天會倒戈相向,所以把穿心鏢法的決巧全數教給了我,莫老二也是此中能手,我如果不深得其奧,怎麼能殺得死他呢,又怎麼能使連潔心相信是天魔令主所為呢?」ˍ陶立道:「這一點我們也相信,但我們寧可要連潔心而不要你,因為你太險惡了,天魔會主如此器重你,你都會出賣他,我們又怎能信得過你。」

  林奇知道非力拼不可,將牙一咬,正待出手。

  楊猛忽然叫道:「燕大俠,我們把話說得這麼清楚了,還不能打動你嗎?」

  林奇一怔道:「燕大俠,是燕青嗎?」

  才說完這句話,背後突然一涼,一枝長劍已透心而過,陶立忙叫道:燕大俠,留活口才能夠取信於連潔心。」

  燕青由橋洞下現身出來道:「不必,這手鏢法太惡毒了,貴門如果有想重起於江湖,最好就是使這種殺人手法永絕於世。,,

  他從林奇的背上撥出了長劍,踢倒屍體,望著兩人道:「二位知道我在橋下。」

  陶立道:「是的,我們早就知道了,所以才說出那些秘密,請大俠予以援手。」

  燕青道:「你們說的話都是真的?!』

  楊猛道:「千真萬確,馬百平已經帶人去到天絕谷天殘總部,等他把天殘門的勢力全部掌握後,就會進一步去對付大門主了,我們迫於無奈,只有向大俠乞援。」燕青道:「天絕谷中有哪些人在?陶立道:「二門主及大門主在東天目山的天殘谷,與西天目的天絕谷相去不過二十里之遙,因此大門主危在旦夕,請燕大俠仗義一伸援手。」

  燕青道:「我怎知你們說的是真話?」

  陶立道:「燕大俠一定要相信我們,你見到大門主後就會知道的,她絕對是個善良的人。」

  燕青想了一想道:「你們告訴我,鐵騎盟是怎麼回事?」

  陶立道:「鐵騎盟是柳浩生新組的一股勢力。」

  燕青道:「他是站在哪一方的7」

  陶立道:「以前是忠於大門主的現在就不知道了,大門主為人忠厚良善而無野心,一心一意只想重建門戶,使天殘門成為武林中一個正大光明的門派,根本不懂得權詐之勢。她培植的一些人手,恐怕都被二門主收買過去了。」

  燕青看看楊猛道:「閣下對鐵騎盟還有補充嗎?」

  楊猛道「沒有了。鐵騎盟三個字,我們昨夜才聽到。」

  兩個人都先後說出過鐵騎盟三個字,也沒有發出任何意外,那證明他們對鐵騎盟是真的不知道。

  不過燕青卻十分慎重,沉思片刻才道:「假如像你等所說.我倒是願意助貴門主一臂之力,可是二位如何讓我相信你們的話是可信呢?」

  楊猛與陶立對看一眼,然後點點頭。楊猛從胸前取出一塊銅牌遞給他道:這是人谷的路線與標記,燕大俠靠這塊牌子就可進人天殘谷,見到大門主了。」

  燕青掛到手中這:「這就是證明嗎?」

  楊錳道:「不,我們還有證明的方法。」

  說著與陶立互相刺向心臟,透背而出,陶立才苦笑道:「我們以死為證,大俠可以相信嗎?」

  燕青倒是呆住了,扶住兩個人的身體,不使他們摔倒。過了一會兒,才猛地回要道:「憐憐,借惜,出來。」

  憐憐與惜惜在遠處的掩藏處後現身出來了,燕青道:看看這兩個人的傷勢。」。

  惜惜一見他們中劍的部位,立刻道:「傷及心臟,命在須臾,沒救了。」

  燕青道:「假如受傷者是我呢?」

  惜惜頓了一頓才道:「燕爺,您還沒有到能死的時候。」

  燕青道:「那就把他們像我一樣地救活過來。」

  憐憐看了一下燕青的神色,知道不必再多說什麼即把陶立扶到一旁,開始慢慢地拔出劍來。

  惜惜卻有點為難地道:「爺,咱們存有的救命藥只能用這

  憐憐卻白了她一眼道:「惜惜,爺的意思是要他們活下去,你還多說什麼。」

  惜惜怔了一怔,遂即明白了,她們的救命靈藥是存量極微,只夠再用兩次,如果完全用來救兩個人,就無法再使燕青活一次了,但憐憐的話卻給了她一個啟示,這兩個人僅須維持生命不死,並不須要為他們易形脫胎,胸背上的劍洞也無須彌補得毫無痕跡,因此只要用一半的藥量就夠了,她們手頭的存藥至少還可以為燕青留下一手。

  於是兩個人不再說話,先為楊猛塞下一顆護命金丹,再以迅速的手法拔出了長劍,彈上止血生肌的藥散後,獵獵取出僅存的白獺髓,正準備傾倒一些,斜裡冒出一個聲音道:「用不著,敷上普通的傷藥就行了。」

  那是龍雨田的聲音,跟著他的人也過來了,低聲道:「只要保住他們的命就行,療傷的部份,天殘門裡有極品聖藥,比咱們的強多了。」燕青怔了一怔,龍雨田道:「我都聽見了,這是一個機會,看看那位醫道高明的岐黃聖手,倒底是不是在他們那兒。」

  燕青也懂了,龍雨田的意思是想要試探一下,那個在鐵騎盟中施禁制手術的人,可能就在天殘谷中,萬不可讓對方知道這邊擁有白獺知這個秘密。

  不過燕青遲疑了片刻才道:「先生,他們能支持到浙江嗎?」

  龍雨田道:「沒問題,我保證他們死不了,只是復原的遲早與復原的程度,要看他們的造化了。」

  憐憐已迅速地紮好楊猛的傷口,又開始為陶立如法泡製,燕青道:「我知道你們一定會跟來的,龍老大概是先上史劍如那兒去轉了一下,那邊情況如何?」

  龍雨田道:「鬼影子都沒見到一個,可能於老兒發現情況有異,叫他們都緊急撤退了,還是你這兒收穫良多。」

  燕青道:「是的,但我不知道者兩個人所證的真確性如何。因此我想去證實一下,反正是順路。」

  龍雨田道:「從這兩人以死諫來邀信的情形看來,似乎還可以相信,只是我們還得提防一下。」

  燕青笑笑道:「我會注意的.如果是真的話,那倒是一個好消息,龍老是否也有意一行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9:30

第二十章


  龍雨田想了一下道:「也好,我田雨龍這三個字在江湖上並不出名,只有跟著你去闖一闖,以求不虛此生了。」

  於是兩個人發出了一個會心的微笑。

  一輛馬車駛進了天目山區,然後在青獅楊猛與錦雞陶立的指引之下,駛向了西目月山,這兩個人在龍雨田神奇的醫術控制下,傷勢慢慢的有進步,人已經脫離了險境,絕無性命之危了。

  在幾天的行程中,他們表現的誠意很令人感動,也對天殘門的那位大門主白金鳳有了更多的瞭解。

  她有著絕世的姿容,尊貴如洛水中的神仙,卻又純潔得如同幽谷中的芳蘭,然而又很不幸的,她卻生長在一群小人與野心者的包圍中,而且還有著一個淫蕩而善嫉的妹妹,雖然她本人酷愛和平,反對殘暴,偏偏又繼承了一個武林中最凶殘的門戶——天殘門!

  目前她唯一的倚仗,就是天殘門中兩個忠心的長老,幾個忠心的人以及半部天殘寶發上的武功。

  天殘寶發是天殘門中武學精華,白雲深留下這部武笈,死後由他兩個女兒各領有半部。

  白金鳳擁有的是修己心法與內功,白銀鳳卻領有了天殘門中各種歹毒的殺人手法與制人的毒功。

  當時也是按照兩姐妹的習性而自選的,起先各得所需,也沒有什麼問題,可是慢慢的,問題就發生了,白銀鳳發現下半冊中的種種殺人毒功都需要配合上冊的心法,才能大成,因此提出了交換的要求。

  在白福擔任天魔令主的時間內,白金鳳為了重整門戶,也陸續把一些內功心法給了她的妹妹,但是從父親自雲深的肆虐武林,到天魔令主橫行江湖的種種情形看來,白金鳳深深的瞭解到天殘寶笈的可怕之處。

  每一個修習全部寶笈的人,最後都會走上使人自殺的路,而白銀鳳的天性近邪,更易受影響,如果傾囊相授,最後又將造成一個惡魔,所以就留下了一部份。

  天魔令主伏誅了,天魔教的勢力,又轉到了天絕谷的手中,正是白銀風起而稱雄江湖的機會,因此她對天殘寶笈中的武功求之更切,對胞姐的迫害更急,這也是楊猛與陶立急於求助的原因。

  但是他們擇人很慎重,因為無絕谷的人在馬家父子的掌握之下,在天魔教中另植勢力,組織之嚴密,羅村之廣泛深入,較天魔教尤有過之,他們如果找錯了人,則更促使白金鳳陷入危機。

  燕青一出現時,他們就注意了,卻一直不敢太接近,因為燕青身份太神秘,與馬百平走得很近,他們以為燕青是馬百平的人,專為對付天魔教而捧出來的,所以一直在暗中支持燕青。

  在這種情形下,他們縱然有心交往,也不敢輕率了,直等天魔令主伏誅,燕青悄然失蹤,而馬景隆下令密訪燕青的下落,還通知各部,如果發現了燕青的蹤跡,立加撲殺,他們才知道燕青是可以信任的。

  在表面上,他們兩人一直是馬百平的心腹,甚至已得馬百平的相當信任,因此他們才獲准監視金紫燕的香閨,那是燕青最可能出現的地方。

  馬景隆還另外派了白雁林奇,跟他們一起行動,以收互相監視之效,但他們發現了燕青後,覺得不能再等待了,才假借向林奇揭發真相的機會,把實情說給躲在暗中的燕青聽,甚至於最後借自盡以明志。

  龍雨田聽了長歎一聲道:「你們早表明心跡就好了,現在已經遲了一步。」

  燕青連忙道:「不錯,如果二位早說了,我們可以不必急著把天魔教的真相揭穿,更可以借重九老會的助力,現在說是太晚了一點,為了攻擊天魔總壇,九老會的實力全部揭曉出來,我們變成要孤單奮鬥了。」

  陶立道:「燕大俠,史老爺子中途退席,證明九老會的人對馬景隆也有了疑忌,這股力量仍然可以引為臂助的。」

  燕青道:「話是不錯,但九老會的人為了應變,一定會將實力化明為暗,化整為零,無法取得連絡了,何況我在事成後悄然引退,他們對我也在猜疑中,不會輕易相信我了。」

  陶立聽了一怔道:「燕大俠,你不是九老會中的嗎?」

  燕青苦笑道:「怎麼到現在,你們還認為我是九老會中人呢?」

  陶立有點失望地道:「大俠既不是九老會中人,為什麼要跟天魔教作對呢?」

  燕青道:「我是被迫的,因為天魔教不放過我,我只有起而自衛,正如現在馬景隆不放過我,我要起而自保一樣。」

  楊猛道:「可是天魔教對大俠十分器重,馬百平,金紫燕與柳浩生都得到指令,要他們盡力爭取到大俠加盟。」

  燕青道:「不錯,他們都嘗試過,但我沒興趣,我是個不喜歡受拘的江湖人,也是個不屬於哪一邊的流浪漢。」

  陶文道:「那燕大俠也不會加入天殘門了。」

  燕青道:「不會,不過我會站在正義一邊,如果白金鳳確是如你們所說的那麼善良,我以正義的立場,可以與她合作。」

  陶立道:「我說關於大門主的一切,絕對是真確的,只是他嚥住了底下的話,臉上現出了深深的失望。龍雨田笑道:「閣下為什麼不說下去呢?」陶文想了一下道:「大門主美艷絕世,智慧無雙,我們每個人都十分愛慕她,也都有自知之明,自衡非其匹配,不敢妄想,我們都認為燕大俠才是她的良匹。」燕青一笑道:「二位對在下太抬愛了。」陶立正色道:「是真的,連馬景隆都有這個意思,可是馬百平不同意,他說燕大俠如果跟大門主成了匹配,絕不會成為他們的自己人,反而會成為他們的阻礙,因而馬景隆才改變主意,下令殺死燕大俠,阻止你跟大門主見面,而我們把大俠帶到天殘谷去,也是存了這個希望。」燕青笑道:「二位最好別存這個心,我天生是個浪子?在感情上我是個最靠不住的人,也是個最不易把握自己的人,白金鳳既是那樣純潔的一個女孩子,我不想傷她的心。」陶立道:「燕大俠見到大門主後,也許會改變自己的想法了。」燕青笑笑道:「假如她是個平常的女孩子,也許會有此可能,她是天殘門的門主,就絕對不可能了。」陶立道:「為什麼?」燕青道:「不為什麼,因為我不會把自己屈於一個女子之下,她以一門之尊,也不能容許我這個浪子處處留情。」陶立與楊猛都陷入了默然,燕青道:「二位見到了白金鳳之後,最好先把我的為人說說清楚,使她有個瞭解,因為我有個毛病見了漂亮的女孩子,往往會情不自禁,說些傾慕的話,叫她千萬別認真,燕某對別的事都可以一諾干金,義無反悔,唯獨對女孩子的海誓山盟最靠不住,一轉眼就忘了。」陶立苦笑道:「兄弟看燕大俠不是這樣的人。

  「憐憐與惜借對我最瞭解,二位不妨問問她們。」

  憐憐微笑道:「燕爺倒不是花言巧語,他說愛一個人時,絕對是出於真心的,只是他的感情太豐富,對每一個人都是真心,因此可不能指望他專心愛上一個人,不過我們這種庸俗脂粉,也許只有這點力量,換個人可不同。」

  燕青一皺眉道:「憐憐,你怎麼說這種話呢?」

  憐憐笑道:「我的話沒什麼不對呀,爺,我們姐妹倆任勞任怨,像一對哈叭狗似的跟著您,看看您沒事盡往別的漂亮女人身邊溜,我們可沒有一點嫉妒,因為我們有自知之明,但是我們也有點不服氣,那是站在女人的立場上的一點私心,我們倒是真心希望有那麼一位女中神仙,施展降龍伏虎的手段,降住您這條情海裡的孽龍。」

  燕青只有發出一聲苦笑道:「憐憐,你這說的什麼話?」

  龍雨田卻哈哈大笑道:「成,老弟,我可是真服你了,贏得美人心肯死,項王此處是英雄,你老弟處處尋芳,居然沒人嫉妒,而且還希望你能找到個拔尖兒的紅粉魁首,這份艷福,怎不叫人羨煞,哈哈……」

  陶立與楊猛兩人也居然對視而笑,卻不知道他們是為什麼而笑了。

  燕青一皺眉道:「田兄,這兒已經是西天月,你聲音小一點。」

  龍雨田笑道:「怎麼,還怕驚動了人是不是,我們趕著一輛大車長驅直入,該驚動早就驚動了。」

  燕青道:「話不是這麼說,這是條人路,車馬經過是常事,但兄長那一陣大笑,中氣十足,就容易驚動人了。」

  陶立卻笑道:「沒關係,這條路雖寬,卻只能通往天絕谷,很少有別的車馬經過,倒不怕驚動別人。」

  燕青哦了一聲道:「這條路只通往天絕谷嗎?」

  陶立道:「是的,除了天絕谷,別無通路。」

  燕青道:「無絕谷該是個很隱密的去處,卻設了這一條通驛大道,路上又不設防,怎麼能維持秘密呢?」

  陶立笑道:「越不設防,越是不容易引起外人啟疑,不過這條路還是有掩護的,前面的終點是到地藏庵,那所庵堂很大,即使有人走上這條路,到了地藏庵也就不希奇了。」

  燕青點點頭道:「不錯,這是個很聰明的掩護,只是專為一座庵堂,鋪設這條路,似乎是太豪華了。」

  陶立道:「這條路是早就有的,據說浙東有位大財主,母親在庵裡修行,他就修了這條路,以便經常去探視。」

  燕青道:「要修得這麼寬大嗎?」

  陶立笑道:「燕大俠果然目光如炬,原來自然沒有這麼寬只是近幾年才加寬的,修路的還是那家財主,因為老太太早已歸天了,遺骨在庵裡,修路為的是便於祭掃。」ˍ 燕青道:「真正拿錢修路的不會是那位老太太的後人吧。」陶立道:「是的,老太太去世已四十年,家當早就敗散了,現在整個家業都轉賣給天殘門了。」燕青笑道:「恐怕地藏庵的主持也換成了貴門中人了。」陶立競點頭承認道:「是的,主持人育大師,就是天殘門的長老,這地藏庵也就是天殘谷的入谷關隘。」馬車轉入山道,果然已經可以看見一座巍峨的寺庵,倚山而築,紅牆碧瓦,頗具氣概。馬車在寺院前停下,寺門深閉,旁邊有著一方木片寫著:清淨重地,遊客止步。」燕青笑笑道:「加上這塊牌子,無異是指明此地無銀三百兩,把大好的掩蔽都破壞了,這麼大的一座寺院,而且是幾十里內只有的一座,怎麼會禁止遊客隨喜的呢。」陶立微笑道:「這是新安的,以前沒有過。」

  說著上前敲門,半響才有個老婆子出來應門,只開了一線,探頭出來問道:「各位是幹什麼的?」

  陶立上前道:「來燒香還願的。」

  老婆子道:「客人弄錯了吧,這兒是庵,從來沒有外客來燒香許願,又怎會到此地來還願呢。」

  陶立道:「不會錯,家母十年前在此地許過願,只求菩薩保佑她老人家的眼疾痊癒,答應重塑金身……」

  老婆子道:「令堂老太太的眼疾好了沒有呢?」

  陶立道:「好了。」

  「她自己為什麼不來呢?」

  陶立道:「家母眼疾雖愈,卻又得咯血之症,已在前個月去世了,但老人家說雙目能重見光明,還是菩薩靈驗,叫我一定要來此地還願。」

  老婆子道:「那我要去問問主持師太去。」

  說著又把門關上了。

  陶立奇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燕青道:「陶兄不認識這個老婆子嗎?」

  陶立道:「不認識,但我已經把連絡的暗號全說過了,她應該知道我是自己人才對。」

  燕青道。「盲大師是什麼樣子?」

  陶立道:「是個老師太,約摸有八十多歲。」

  燕青道:「等一下由我來答話吧,大家都準備著點,看見我動手,就把接待的人一殺就殘。」

  陶立一怔道:「燕大俠,這是幹什麼?」

  燕青沉聲道:「因為這裡不對勁了,回頭接待的人,絕不會是盲大師,陶兄千萬別露出口風。」

  陶立一怔道:「不可能吧。」

  燕青道:「絕不會錯,此地已生變故,而且發生不會太久,最多只有一個時辰。」

  楊猛也愕然道:「何以見得呢?」

  燕青道:「空中還散著腥氣,剛才那老婦人的臉上也還留著未褪的煞氣。」

  陶立愕然道:「我們怎麼毫無感覺呢?」

  燕青一歎道:「你們如果多經幾次殺伐,就會對這些熟悉了。」

  說著又揮揮手,示意禁聲,接著步履聲近,一看果然又是先前那個老婆子來了,打開門道:「庵主請各位進去。」

  燕青領先進了門,離正殿是一片十來丈寬的院落,鋪了石板,院落中安著一口生鐵鑄的香爐,巨大約三人合圍,燕青信口道:「這口香爐是什麼時候安上的,十年前我隨家母來此進房時,好像還沒看見呢?」

  那老婆子道:「是兩三年才裝的。」

  燕青哦了一聲又道:「那位盲大師還好嗎?」

  老婆子頓了一頓才道:「客人幾年內都一次也沒來過嗎?」

  燕青笑道:「我還是十年前隨家母來過,這些年來,一直沒有來過,因此都很陌生了。」

  老婆子道:「盲大師在去年就圓寂了。」

  燕青啊了一聲道:「真是想不到,那麼健朗的一個人,居然也去了,家母臨終時還十分地想念她呢。」

  老婆子似是不願多說,道:「老身來此沒有多久,對這兒的情形不太熟悉,客人有話去問庵主的好。」

  燕青點著頭,來到大殿上。

  但見一個中年女尼合什當門,旁邊則站了四五個年青的女子,燕青上前一拱手道:「這位就是庵主嗎?請教寶號如何稱呼?」中年女尼合什道:「貧尼悟因,適才聽佛婆說施主是來還願的。」

  燕青道:「是的;家母是此間官大師的方外知交,十年前曾在此間許願,特命在下等代為前來還願。」

  悟因道:「盲大師已於去歲圓寂了,嗣後就由貧尼來接任,對於許多從前的因果,貧尼都不太清楚,尚祈垂諒!」

  燕青笑道:「哪裡,哪裡,請問師太與盲大師有何淵源?」

  悟因道:「沒有任何關係,此處為史氏家庵,盲大師圓寂後,貧尼由史府聘請來此主持的。」

  燕青道:「哪一個史府?」

  悟因道:「施主不是明知故問嗎?自然是昌化史百萬家。」

  燕青道:「這就奇怪了,在下與史府是姑表兄弟,姑母家道中落,此地雖是史氏家庵,但近幾年來,本庵一切支出都是由我家供應的,盲大師圓寂,庵主換了人,照理也應該通知我們一聲才是呀?」

  悟因的臉色變了一變,遂即笑道:「那就不太清楚了,貧尼是應一位史金生公子之請前來主持。」

  燕青道:「金生表兄太荒唐了,這雖是他家的產業,卻一直是我家在維持著,上個月他還支了半年的香油資去,對盲大師的事居然沒說半個字……」

  悟因道:「真有這等事?那這位史公子確是太不應該了,不過這所庵堂雖是寄名在史氏之下,實際上卻也不是了,據貧尼所知,已經有另一位財主出資典押過來了。」

  燕青道:「你說什麼?他好大的膽子,竟敢做這種事1」

  悟因道:「一點不假,典押書券還在庵中,施主是否要過目一下。」

  燕青道:「我要看一下,是哪一個有這麼大的膽子做這種事,家庵屬於祭田公產,後世子孫不得私自轉賣的。」

  悟因道:「沒有轉賣,只是典押而已。」

  燕青道:「那也不行,我要弄清楚了,好好合他們一狀。」

  悟因道:「出家人不理世務,施主要告官,可別把貧尼拖進去。」

  燕青道:「不會的,事情弄清楚了,此地仍然由師太主持,每年的米糧香油,仍是由在下按時著人送上就是。」

  悟因道:「阿彌陀佛,施主種善團必得善果,請,阿彌陀佛。」

  燕青也拱拱手道:「師太請,在下還要整肅一下儀容,才能見菩薩。」

  悟因道:「既是如此,貧尼就先在殿中侍候了。」

  燕青道:「請師太賣一盆清水,我們淨面後好奉香拜佛。」

  悟因答應著帶了那幾個女子進去了,陶立附聲道:「燕大俠,你預料得完全不錯,這裡的人全都換了,而且那個尼姑說的是鬼話,前兩個月,我們得到盲大師傅來的指示,那會在去年圓寂呢?」

  燕青道:「當然是鬼話,盲大師必然已遭毒手,而且就是不久前的事,天殘谷內如何?」

  陶文道:「那倒還不會有事,因為院中的那隻大香爐,就是天殘谷人口樞紐,恐怕他們還沒找到。」

  燕青道,「那就好了,我們繼續裝下去,對方必然也瞧出我們是到天殘谷去的,想從我們身上找出入谷之門。」

  陶立道:「府下說怎麼辦呢?」

  龍雨四道:「照常燒香拜菩薩,磕完頭之後就假裝昏倒。」

  燕青一怔道:「這是怎麼說呢?」

  龍雨四道:「那個尼姑我記起來了,她本名叫九尾仙狐姚媚娘,是個專用迷香的女淫賊,因此她一定是大殿上使用慣技,她的迷香很厲害,同進一絲,立刻就昏迷……」

  燕青道:「那我們可抗拒不了?」

  龍雨笑道:「遇上我算她倒毒了,回頭送水出來時,我先洗臉,把解藥化在水裡,你們每個人藉著漱口的機會,先喝一口水,就不會中迷了。」

  說著果然有兩個女子,送了兩盆清水出來,龍雨田在一個盆裡喝了一口水,漱過了口,就在另一個盆中捧水淨了臉,以後的人個個如法泡製,憐憐是最後洗臉的,順手把兩盆水都潑了。

  燕青望著兩個女子道:「二位大姐都是跟著悟因師太來的?」

  其中一個較為年青的笑著道:「是的,我們都是她老人家的弟子。」

  旁邊一個女的輕觸她一下,她就止口不說了。

  但燕青卻緊追著問道:「怎麼二位大姐都是俗家弟子呢?」

  另一個女子忙道:「我們追隨家師,原來在湖州潮音寺修心,然後再跟著來的,我們都是帶髮修行的。」

  燕青笑道:「湖州那地方我曾經去過,潮音寺在哪兒?」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1:59:50

第二十一章


  那女子怕話說多了洩漏馬腳,連忙道:「潮音寺是個小佛庵,寺中除了家師外,都是帶髮修行的姐妹,從無外客進香,公子不會知道的。」

  說完匆匆地進殿去了。

  燕青笑了一笑,率眾進了佛殿,殿中只奉了地藏王菩薩像以及轄司下的十殿閻君,顯得陰風淒淒的。

  悟因在房手持念珠,那個開門的老婆子則手持一把燃好的線香,—一分配給眾人。

  燕青接過來,在佛前禮拜後,以後輪到別人,龍雨田這次在最後,等他跪拜完竣後,忽地一頭栽倒下來。

  燕青裝著要去扶他,跟著自己也倒了下去,六個人先後都倒了下去,悟因才臉含冷笑地拍拍手。

  由殿後湧出十來個人,有男有女,把他們提著,來到後殿,但見已有七八個人在那兒,多半是受了重傷,還有一個白眉的老尼,蜷縮在殿角。

  這些人把他們拋下後,就退走了,悟因在每個人鼻孔中彈進少許粉末後,也退向了暗處。

  龍雨田翻了個身子,低聲道:「大家可以行動了,記住要裝出喪失了功力之狀。」

  燕青接著也慢慢地行動,費力地撐了起來道:「這是怎麼回事,陶兄,這位就是曹大師嗎?」

  「陶立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是點點頭。

  燕青慢慢爬到大師面前,探探她的脈息道:「她被人用重手法點了穴道,看來也著了道兒了;只可惜我們都喪失了功力,只能把她弄醒過來問一問。」

  他在盲大師的人中穴用力地掀了一下,那老尼白眼翻動半天,才吐出一口氣道:「賊徒,你們又想玩什麼花樣,儘管來好了。」

  陶立忙道:「大師,弟子陶立,楊猛。」

  盲大師目不能視,耳朵卻很靈,聽真是陶立的聲音,不禁失色地問道:「陶立,真是你嗎?」

  楊猛也接口道:「是的,大師,是我們兩個人。」

  盲大師變色道:「你們怎麼來的?」

  陶立道:「金陵生了變故,天魔教總壇被挑,天魔會主白福為馬景隆所殺……」

  盲大師身子一震道:「這些都是真的!」

  陶立道:「不錯!事完後馬百平帶了一批人急急地離開,弟子等唯恐他們會對大門主不利,忙也趕來了,這兒是怎麼回事?大師怎麼被他們制住了?」

  盲大師道:「你們來遲了一步,早上天絕谷派老殺手帶了一批人來,也說了這個消息,說銀風要請門主過去商量一下復起門戶的事……」

  陶立道:「那一定是個騙局?」

  曹大師道:「我也知道,所以不肯傳報,那知他們隨行有幾個尼姑要在佛前上香,那香裡竟有著古怪!」

  陶立道:「弟子等也是著了她的道兒。」

  盲大師一歎道:「那個怪不得你們,連我府下把關的九大護法都未能及時發現,何況是你們呢,我發覺得雖早,卻也來不及了,你看看九大護法是否都在?」

  陶立檢視了一下道:「都在,三個昏迷不醒,六個身受重傷。」

  盲大歎道:「那還好,三個人是跟我一起中了迷香,另外六個則是聞警後跟他們在搏鬥中被殺傷的。」

  盲大師神色忽而一變道:「你沒有把入口機密洩出吧?」

  陶立道:「沒有,弟子交代了連絡暗號後,對方沒有反應,弟子就發現不對了,什麼也沒說。」

  盲大師這才吁了口氣道:「那還好,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如何向門主告警,陶立,你還能動吧?」

  陶立道:「還能勉強行動,只是功力喪失。」

  盲大師道:「右邊牆上有一個煉獄圖,有兩個執叉的鬼卒,靠左邊的那一個眼睛是活動的,你設法去按一下看看。」

  陶立道:「那是什麼?」

  盲大師道:「那是告警的消息,可以直通門口,叫門主應變。」

  陶立正要過去,燕青卻道:「陶兄,等一下。」

  盲大師忽又變色道:「這又是誰呢?」

  燕青和氣的答道:「在下燕青,是陶兄邀來協助貴門主的。」

  盲大師頓了一頓才道:「燕青,浪子燕青,是獨力偵破天魔教的燕青?」

  燕青點點頭道:「是的,大師居然識得賤名。」

  盲大師冷冷地道:」你跟著來是何居心?」

  燕青道:「我並不想來,是陶楊二位邀我來的。」

  陶立連忙道:「大師,燕大俠機智過人,武功蓋世,而且立身正直,嫉惡如仇,是以弟子才邀他前來共商大計。」

  盲大師道:「你把一切都告訴他了。」

  陶立道:「是的,燕大俠是信誠君子,只有跟他實話實說,才能獲取他的諒解與協助。」

  盲大師沉默不語,楊猛道:「而且馬氏父子也在盡力爭取他,弟子不說,他們也會把一切告訴他的,弟子等以為應該先取信於人。」

  盲大師沉吟片刻才道:「燕青!你為什麼阻止陶立告警?」

  燕青道:「在下以為尚未到絕望關頭,不必出此下策。」

  曹大師神色一變:「你說什麼?」

  燕青道:「那個告警消息按下去,恐怕整座山寺都會化為灰燼。」

  盲大師的臉色又是一變,半響才道:「你怎麼知道的?」

  燕青道:「對於貴門下不計生死的犧牲精神,在下已經領教過了,因此知道大師此舉必然會有此後果。」

  盲大師冷哼一聲道:「貪生怕死的東西。」

  燕青笑笑道:「生吾所欲也,所欲有甚於生者,死我所惡也,所惡有甚於死者,必要時我自然不辭一死,但要死得有價值!」

  盲大師道:「你現在已經在人掌握之中,還能做些什麼?」

  燕青道:「莫愁湖畔一戰,天下反對天魔教的伏兵盡出,而天魔教的剩餘勢力,盡入馬氏父子掌握中,大師縱然自求一死,跟這兒的幾個人同歸於盡,貴門主對外面的事務一無所知,即使能聞警突困,又怎能跟天絕谷中一爭高下?」

  盲大師冷笑道:「本門中有的是忠義不二的弟子,只要門主能安然脫困,很快就能號召起一股勢力……」

  燕青微笑道:「能有多大,大師,可惜你的眼睛看不見,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成了什麼樣子了?」

  盲大師怒道:「我雖盲於目,未盲於心,知道的絕不比你少!」

  燕青笑道:「對天殘門你知道得比我多,對天魔教,你知道得太少了,陶楊二位雖然在金陵,也不過只知道一點皮毛而已,目前對馬氏父子的瞭解,沒有一個人比我更多……」

  陶立忙道:「大師,這是實情,燕大俠隻身周旋於幾大勢力之間,憑一己之力偵破了天魔總壇,逼死了自福,江湖大勢,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燕青道:「貴門主如果只想脫困,燕某就把一條命賠上,如果她還想光復門戶,就應該讓我活著見她。」

  盲大師道:「問題是你怎麼才能活著見到她。」

  燕青笑道:「很簡單,把人谷的門戶告訴我,讓我進去見貴門主。」

  盲大師道:「那不是引狼入室了,夭絕谷的人會放你進去嗎?」

  燕青笑笑道:「應該會的,他們在沒有得到貴門主的天殘寶發前,不會對她採取行動的,我可以保證她不受到傷害。」

  盲大師道:「你憑什麼保證?」

  燕青道:「就憑我浪子燕青四個字。」

  盲大師沉吟不語,陶立湊到她耳邊低語了一陣,盲大師才欣然色動道:「是真的?」

  陶立道:「大師對弟子應該信得過!」

  盲大師又想了一想才道:「好吧,我姑且試一試,把他們叫了來。」

  燕青笑道:「大師早就該作此明斷,你就算拼將一死,也只能使貴門主暫脫此困,遲早還是免不了要遭對方毒手的。」

  盲大師大聲道:「胡老婆子,你給我滾過來。」

  先前那個開門的老婆子又進來了,含笑道:「盲師姐,你想通了?」

  盲大師冷哼一聲道:「我帶你去見門主」

  那老婆子笑道:「二門主要見大門主,只是為了商量大計,又沒有別的意思,你實在太固執了。」

  盲大師沉聲道:「本門只有一位門主。」

  老婆子笑道:「好,就算是吧,銀鳳根本就不想爭這個天殘門主,她現在已經把白福老殺手的勢力接了過來,自立門戶,比天殘門主神氣多了。」

  宮大師怒道:「別忘了你也是天殘門下的!」

  老婆子臉色一沉道:「盲師姐,你最好想想清楚,天殘門戶早就滅亡了,這片江山是我們創出來的,你如果要我們還是在金鳳那丫頭之下低頭,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盲大師冷笑道:「你既然看不起天殘門,還來幹什麼?」

  這老婆子陰笑一下,道:「來申述銀鳳的幾句話,因為我們要離開天絕谷了,她自然要對這個做姐姐的交代一下,本來要請她過去,看情形你們對天絕各疑忌重重,大概是不會去了,因此我把話帶到,取個回音也就行了。」

  盲大師道:「你要說什麼?」

  老婆子道:「告訴你了,你能作主嗎?」

  盲大師道:「我跟龍師兄不像你們這麼狂妄,所尊所卑,自然以門主的意思為上,但是我可以先行斟酌一下。」

  老婆子冷笑道:「我要的答覆只是肯與不肯兩者之一,你既然作不了主,我也懶得多費精神,還是見了金鳳再說吧。」

  盲大師怒道:「你別忘了,我可以不帶你們去。」

  燕青忍不住道:「大師,你的確太固執了,這種態度固然可以解釋為忠心耿耿,但有時卻會誤了大事,你別以為控制了入谷的門戶不說就嚇得住他們了,把她們逼急了,在四山埋上了炸藥,點上一把火,貴門主就難逃劫數了!」

  老婆子一笑道:「還是這個小伙子想得明白。」

  盲大師怒道:「姓燕的,你是什幻2思?」

  燕青道:「我勸你通權達變一點,因為對方已經作了這個準備在這庵裡至少已堆了幾千斤的炸藥。』

  老婆子不禁一怔道:「你怎麼知道的?」

  燕青笑道:「觀察而知,我進寺之先,看見地下有新印的車跡,竟有三輛車子,你們是前來突襲的、當然不必帶什麼重物,而且你們無意在此久居,也不會是運米糧前來,歸納一下,只有運炸藥進來是最大可能。」

  老婆子臉色變了一變道:「小伙子,你倒是很精明呀。」

  盲大師道:「胡婆子,你們真敢對門主如此?」

  老婆子冷冷地道:「我希望不必如此,但如果找不到門戶,只有出此不策了,盲師姐,所以我勸你放明白點。」

  盲大師沉吟片刻才道:「好,我帶你進谷去,你們去多少人?」

  老婆子道:「十個,連我在內一共十個。」

  盲大師道:「去這麼多的人幹嗎?」

  老婆子冷笑道:「天殘谷裡的人數還不少,我得預防一下,萬一金鳳那丫頭變了臉,我好有個退路。」

  曹大師想了一下道:「我要帶這個姓燕的一起去,而且你得先為他解毒。」

  老婆子笑道:「這小伙子是何方神聖,你對他如此重視?」

  盲大師道:「他是浪子燕青。」

  老婆子一震道:「浪子燕青,我們到處在找他,想不到他竟摸到這兒來了,盲師姐,你可真有辦法!」

  盲大師冷冷地道:「我的眼睛不靈,門主的閱歷又淺,如果沒有個精明點的人隨行,我可不相信你們,尤其是你五毒神姬胡翠花,向來以陰狠出了名。

  胡老婆子沉吟片刻才道:「如果是別人,老婆子還不在乎,你要帶燕青同行,我就要慎重考慮一下。」

  盲大師道:「沒有燕青隨行,我絕不讓你們見到門主。」

  胡翠花又想了一下道:「好吧,但是他的毒絕不能解,聽說這小伙子不僅機智百出,武功也很了得,老婆子可不想冒這個險。」

  燕青笑了笑道:「不解毒就不解毒,百平兄與白銀鳳是夫婦,我跟百平兄交情還不錯,諒來不會要我性命的。」

  胡翠花道:「燕青,你怎麼插到這兒來了?」

  燕青笑道:「我是被逼的,馬老爺子要我的性命,陶兄與楊兄及時救了我,將思圖報,我只好替他們出點力。」

  胡翠花道:「馬老兒太糊塗,我們聽說你在金陵的表現後,都很賞識你,只要你肯加入我們這一邊……」

  燕青笑道:「這事等以後再說,我是專為傾慕白門主絕色而來瞻仰一番的。」

  胡翠花一笑道:「原來你小子沒安著好心。」

  燕青笑道:「百平兄對我知之頗詳,除了傾國傾城的美貌佳人,我對別的都不感興趣。」

  胡翠花道:「你可別被金鳳那丫頭迷上了。」

  燕青道:「我還沒嘗過被人迷住的滋味,但是老婆婆放心好了,美色要有命才能欣賞的,因此我對自己的性命最珍惜。」

  胡翠花一笑道:「你十足是個浪子,跟百平說得完全一樣。」

  燕青笑笑道:「若論知人之明,馬老爺子實在不如乃子,百平兄不愧知我,只是可惜的我們志趣不同。」

  胡翠花道:「盲師姐,我們這就走吧?」

  盲大師道:「你得把我的穴道解開。」

  胡翠花笑笑道:「盲師姐,解穴的事免談,你是天殘門中第一高手,如要不是小徒光用迷香把你迷倒了,我們真還制不了你。」

  盲大師道:「那我要怎麼帶路?」

  胡翠花笑道:「找個人背著你!」

  盲大師道:「那不行,沿途有許多機關埋伏,一定要我親手開啟,我可不能把這些秘密讓你們知道。」

  燕青道:「這樣吧,我背著大師進去,另外找個人聽取大師的指示,開啟機關,大師在陶楊二位兄台中選擇一人隨行。」

  盲大師搖頭道:『』不要他們,這些秘密僅我一人得知,如果告訴了第二個人,入谷之後,那個人就得立刻處死,我們的人手已經很少了,我不想再白白地犧牲一個。」

  燕青笑道:「那只有找一個送死的人了,老婆婆,你挑一個吧。」

  胡翠花眼珠轉了半天道:「我的人盲師姐不會相信,她自己的人又捨不得處死,這就難辦了,還是你們自己挑一個吧。」

  燕青想想道:「大師,我找個人,入谷之後,你別要他的命,只是把他終身囚禁在谷中行不行?」

  盲大師道:「行,可是找誰呢?」

  燕青一指憐憐道:「就是她吧,此女生有殘疾,天殘門是她最佳的歸宿,我把她帶來,也是想把她推介入貴門中的。」

  盲大師道:「過來給我摸摸看。」

  憐憐過來,盲大師在她身上摸了一遍道:「倒是個好孩子,只可惜天生五陰絕脈,難以壽終。」

  燕青道:「是的,聽說天殘門中有天殘心法能治療此疾,所以我把她帶來了。」

  憐憐道:「大師慈悲,我還有個妹妹,也是天生此疾,請大師一併連她也收容了吧?」

  胡翠花道:「哪有這麼樣,過來給我看看。

  惜惜走到胡翠花身邊,伸出手腕,讓她把了一會兒,胡翠花道:「不錯,可憐你們一對姐妹花,怎麼會有這種暗疾的,可惜天殘心法在金鳳那兒,否則我倒願意收下你們。」

  把惜惜也推到盲大師身邊道:「盲師姐,這個女孩子也是五陰絕脈,你把她們帶去。順便留下來吧,這下子你總放心了。」

  盲大師把惜惜也摸了一遍道:「好吧,扶我到外面去。」

  燕青上前背起了盲大師,憐憐與惜惜在旁邊扶著,走到外面,悟因上前問道:「師傅,怎麼樣了?」

  胡翠花道:「老尼姑頑石點頭了,我帶九個人進谷去,你在外面好好守著,別叫人跑了。」

  悟因笑道:「師傅放心好了,弟子這九尾仙狐可不是浪得虛名。」

  把全部人員召集過來,指定十名漢子迫隨胡翠花入谷,她自己則留下了五個女約在外面留守。

  燕青忽而把背上的盲大師往空一拋,伸手拍活了她被閉住的穴道,大聲道:「大師,胡老婆子是你的!」

  盲大師週身氣血突然活動了,而且因為陶立早就向她作過暗示,一直在準備著,空中一個轉折,直向胡翠花撲了過去,胡翠花倉促應變,接了盲大師一掌,被震得連退幾步。

  而燕青與憐憐惜借也同時發動了!

  燕青仗劍直取悟因,但悟因已有警覺,搖身閃開,很快就退開了,倒是她身邊的五個女子,有三個被燕青人劍鋒攔腰掃過,死橫就地。

  悟因迅速地由腰間撒出一道銀虹,抖了一抖,竟成了一枝似劍非劍,似鞭非鞭的奇門兵刃,搭上了燕青,展開了纏鬥。

  憐憐與措惜則撲向那十名漢子。

  這十個人想是胡翠花帶來擔任狙擊的好手,所用的兵器也各不相同,刀劍鞭鏈錘,樣樣俱全,而且個個身手了得,兩人乍一上手,還刺傷了一個使刀的漢子,到後來竟陷入了重圍,反而被逼得連連後退了。

  盲大師追緊了胡翠花,一雙空手,著著都是凶招,胡翠花雖然也能勉強抵禦,卻擋不住她拚命的搶攻。

  悟因的兩名女弟子也拉出了長劍,合攻燕青。

  燕青的劍法雖厲,可是悟因的那技兵刃太怪了,忽柔忽剛,招式也極為怪異,一時難以得逞。

  憐憐姐妹卻在十名漢的圍攻下,險狀百出,幸好陶立與楊猛也追了出來,加入戰圈。

  他們兩人的武功都很不錯,但是大傷初癒,不易使上真力,沒有多久,也被困人了重圍。

  不過沒多久,殿中又衝出三個老婦,她們是天殘谷把關的九大護法一部份,六個人因為苦戰而受了重創,這三人則因為被迷香所制,不能行動。

  燕青等人出來後,龍雨田立刻給她們服下了解藥。

  她們這一出來,立刻加入了戰圈,堪堪才把頹勢挽回。

  胡翠花見剎那之間,局勢大易,不禁恨恨地道:「燕青,一切都是你在搗鬼。」

  燕青笑道:「你知道得太晚了!」

  胡翠花見十個漢子尚能支持,燕青把悟因的兩個女弟子又砍倒了,而悟因的招式被燕青也摸得差不多了,漸漸走向下風,大叫道:「大家退!」

  盲大師恨透了她,厲色道:「胡婆子,你做夢,今天不把你擱下,我替不為人。」

  雙手攻得更為急通,胡翠花一面退,一面叫道:「盲尼姑,你別以為我怕你,真要把我擱下,你也好不了去。」

  盲大師尖聲吼道:「胡婆,你五毒神娘不過是擅用毒而已,我拼了一死也不放你過去。」

  雙手突然向前抓去,胡翠花臉上現出一層厲色,居然敞開門戶,聽任她的雙手抓進來。」

  「哧」的一聲輕響,盲大師的雙手都抓進了她的胸膛,活生生地把一顆心臟掏了出來。

  可是她腹中的鮮血卻噴了盲大師一身一臉。

  胡翠花的身子退了兩步,口角冷笑道:「瞎尼姑,我總算沒虧本。」

  她的身子往後一倒,盲大師也跟著坐倒下來,身上被鮮血噴中的地方,冒出絲絲為黑氣。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0:13

第二十二章


  這一場兩敗俱傷的血拼,使得大家都住了手,等到燕青發覺不對時,悟因已飄身沖出寺門了。

  燕青叫道:「不好,絕不能放走一個。」

  拔腳要追上去,悟因忽又退了回來,砰然倒地,胸前插著一柄匕首。

  跟著龍雨田從門口走了進來笑道:「小子,放心,跑不了的,有我在這兒,還能放她走麼?」

  現在只剩下決鬥中的十名漢子,他們只有一個在開始時為憐憐刺傷了肩膀,以後就採取十人聯防的陣勢,固守陣腳,目下仍然很穩。

  燕青道:「你們還想頑抗嗎?」

  那些漢子一言不發,卻將圈子縮得更小一點,慢慢朝寺門移動,天殘門的三個護法老婦幾次拚命上前,都被格退下來。

  燕青與龍雨田也試著攻了幾次,才發現這十個人聯手的守勢十分堅強,很難攻得進去。

  眼看看他們退到寺院的大門口,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緊緊地跟著。

  龍雨田道:「小子,這些傢伙可不能放走,否則問題就大了,馬百平知道你來到這兒,你就永無寧日。」

  燕青苦笑道:「我知道,可是我也沒辦法,攻不進去怎麼辦?」

  龍雨田低聲道:「你家傳的擎天一式可以現在施展呀。」

  燕青連忙道:「那不行,我對天殘門尚未完全瞭解,絕不能讓人知道我是華山世家的人。」

  龍雨田道:「那又怎麼辦呢?」

  燕青沉思片刻,忽然道:「寧可放他們離去。」

  龍雨四道:「那怎麼行,不是會讓人知道了?」

  燕青道:「我只是來看看,並沒有打算留在這兒,讓人知道了也沒關係,最多增加點麻煩。」

  龍雨田詫然地道:「老弟,你是怎麼了,現在你的行蹤不能叫人踩住。」

  燕青笑道:「是的,不過等他們回去報告馬百平時,我已經離開這裡了,又有什麼關係呢?」

  龍雨四道:「總是以不洩漏為佳吧。」

  燕青道:「那當然,可是談何容易呢!這十個傢伙是千中選一的高手,藝業並不比那老婆子差,目前他們只是急著想離開,所以才鬥志不堅,如果硬要留下他們,逼得他們拼起命來,豈不是更難應付?」

  龍雨回想想也對,道:「那只有放他們走了。」

  燕青道:「是的,留既留不住,當然只好放了。」

  說著回頭向寺中走去,那三個護法老婦還不死心,燕青卻攔住她們道:「強敵壓境,天絕谷可能還會有第二批人派來,盲大師已死,你們這兒實力減損大半,還是快點設法通知貴門主才是上策,緊盯著這些傢伙有什麼用?」

  這番話倒是把那些老婦提醒了,反而急著趕回寺中,燕青卻慢慢地走,將近專門時,離開那些大漢已有三四十丈距離了。

  那些大漢們因為追。孜已去,漸漸放鬆了戒備,合圍職守的陣勢也散了,似乎準備離去。

  就在這個時候,忽聽得一聲尖脆的聲音,喝道:「殺」

  跟著這聲殺後,就是颶颶的暗器掠空聲,燕青急速回頭,但見滿天銀光,由四周的小樹或岩石掩蔽處的密雨般射了出來。

  那群漢子倉促應戰,重新佈陣已是不及,頓時有一半的人已為暗器射倒。

  跟著人影閃動,有四五個嬌美的女子撲了出來,她們手中的兵器很奇怪,是一條細長的銀鏈,繫著兩口鋒利的短刃,如同流星鎮一般。

  但施的威力即比流星錘強得多了,往往一刃發出,對方用兵刃一架,繫在銀鏈上的兵刃立刻被纏住,而另一口短刃電疾而至。

  沒有多久,剩下的五名大漢倒下了四個,只有使劍的一個漢子,技藝特高,居然能擋開了四五校短刃,虎吼一聲,拋開手中長劍,就地滾翻出去,徒手抓向一個女郎,一把就抓住了對方的裙角,將那女郎拖倒在地。

  跟著他跳起來,竟以那女子為兵刃,擋向飛來的銀刃,而那些女郎心忌同伴,竟被逼得半途撒招。

  那漢子利用這個機會,抓住那個女郎,一縱身向山下逃去。

  奔出二三十丈後,忽地路旁大樹上射出一條金色的人影,比電閃還快,從大漢的頭上罩下。

  漢子見狀大驚,連忙把手中的女子拋出迎上去。

  空中的金色人影一頓,接住了拋來的女郎,落地後把女郎放下,再次縱身躍起。

  大漢已逃出十多丈了,金色的人影卻追得很快,在空中根本不落地,如同一枝急箭,眨跟間來到漢子後面,金芒一閃,漢子的身子仍然往前飛奔。

  金色的人影卻已停了下來,看也不看一眼,回頭向這邊行來,大漢則跑了十幾步後,撲然倒地,腦袋滾向一邊。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燕青卻因為站在寺門口,居高臨下,看得很清楚,這時忍不住喊道:「好一式『天河倒懸』!」

  那金色的人影聞聲略頓,然後飛快地撲過來,用手一揮道:「圍上!」

  接著一枝帶有金芒的長劍出鞘,對住了燕青,那五六個手執鏈刃的少女也都圍在燕青四周。

  燕青看著這金衣人笑道:「這位必然是白門主吧,果然是好威風,只是門主就這樣對待上門的客人嗎?」

  金衣人的臉上蒙著一塊金色的面具,不過從身材上看出是個女子,她冷哼一聲道:「姓燕的,你怎麼會識得我還式劍法的?」

  燕青道:「燕某絕不在別人的威脅下開口。」

  這時寺中的人都聞聲出來了,先是那三名護法老婦,後面是陶立與楊猛,出來後,都跪了下來。

  陶立道:「門主,這位是燕青燕大俠!」

  金衣人冷冷地道:「我知道。」

  陶立一怔道:「門主已經知道了?」

  金衣人道:「我當然知道,寺中發生變化時,早就有人發出警號了,我一直在暗中監視著一切。」

  燕青笑道:「門主既然知道了一切,就該知道我是來幫忙的。」

  金衣人怒道:「不是你瞎幫忙,盲大師不會死,我早已佈置妥當,準備在他們進谷時,一舉殘滅的,結果全叫你給破壞了。」

  燕青頓了一頓才道:「原來門主早有佈置,那可怪不得我,我怎麼知道呢?」

  金衣人道:「你不是說好了要跟他們一起進谷的嗎?為什麼提前發動了,如果等他們進了谷,一點麻煩都沒有。」

  燕青道:「我本來不想發動得這麼快的,可是盲大師的顧慮大多,入谷的秘密不肯洩之於人,而我這兩個女伴也不會長留谷中,我不想讓她們知道入谷的秘密,只有提前發動了。」

  金衣人看著憐憐與惜惜道:「她們既然生具五陰絕脈,只有投向我天殘門,才能保住性命。」

  燕青笑笑道:「那是掩人耳目,她們何當有什麼殘疾,五陰絕脈活不過十八歲,她們都已經年過花信了。」

  金衣人一怔道:「胡說,盲大師與胡婆子都檢查過,還會錯得了?」

  燕青笑道:「那當然不會錯,不會五陰絕脈的脈息並不是唯一的徵象,那是可以用內力控制而偽裝的。」

  金衣人道:「誰會去故意偽裝五陰絕脈?」

  燕青道:「正因沒人會矯作,才容易作假,否則僅靠把脈,就能使人相信她們生具絕症了嗎?」

  金衣人道:「五陰絕脈的脈息反常,想故意裝也不是容易的事。」

  燕青一笑道:「我這個女伴身具百度之能,易陰為陽也不是難事,更何況是脈息逆轉呢。」

  金衣人頓了一頓,道:「張護法,你再詳細檢查一下。」

  一個老婦應聲起立,將憐憐與惜惜從新檢驗了一遍,這次很詳細,連眼皮都翻開看過,才慎重地道:「啟稟門主,這兩個女子俱非五陰絕脈之身。」

  金衣人道:「你不會看錯?」

  那老婦道:「不會,五陰絕脈為天孤絕症,這兩個女子俱非處女之身,因此絕無可能。」

  金衣人的身子微微震動了一下,燕青卻笑道:「還是這位婆婆仔細,盲大師與胡婆子如果也知道這個常識,就不會犯那個錯誤了。」

  金衣人怒道:「住口,如果不是你多事,盲大師就不會死。」

  燕青道:「這點我承認,但怪不得我,她們受制已三個時辰,門主仍按兵不動,我既碰上不能不管,而我不想要這兩個女伴留天殘谷,又不想破壞貴門規矩,當然要提前發動,這是我的錯嗎?」

  金衣人沒有說話,燕青又遭:「而且門主說得太有信心了,你在谷中就有這幾個人,不是我們插手,你想把來人全部留下,似乎不太可能吧。」

  金衣人又是一震道:「你怎麼知道我谷中就是這幾個人?」

  燕青笑道:「假如天殘谷中真的還有人手,對方也不會只派這些人來了,而盲大師也不會連一個自己人都不捨得犧牲了。」

  金衣人語為之塞,燕青笑笑再道:「對方派來的這十名漢子,就足夠抵擋貴門的全部人手,馬百平是何等精明的人,如沒有充分把握,他會做這種打草驚蛇的事嗎?」

  金衣人道:「姓燕的,你知道的實在太多了。」

  陶立卻愕然驚問道:「門主,谷中果然真的沒有人了?」

  金衣人頓了一頓才道:「是的,白福就誅的消息傳來,我把人都派出去查探消息了,谷中只有我和天殘六欽,否則寺中發生變故時,我會立刻馳援……」

  陶立急急的道:「門主,這一招可是大錯特錯了,天絕谷故意傳遞這個消息過來,就是想叫門主把人都遺出去,他們一方面好趁虛而入,另一方面在外面張網而待……」

  金衣人身子又震了一震,低聲道:「我知道,可是我發覺這個陰謀已經遲了。」

  陶立道:「在下知道門主在江湖閱歷不足,才把燕大俠請來,共謀大計。」

  金衣人厲聲道:「陶立,你對燕青這個人瞭解多少?」

  陶立道:「屬下所知不多,但知道他俠義為懷,機智過人,必然能幫助我們。」

  金衣人道:「可是他居然能叫出我劍式的名稱,對這個人我不能無疑。」

  陶立道:「天殘武學在武林中顯赫過一陣子,這並不算什麼。」

  金衣人冷哼道:「可是正確的名稱卻從無人得知,我的劍式

  是天殘寶笈上冊所載,連銀風都不知道,他怎麼叫得出來的?」一楊猛忽然插口道:「門主可是懷疑燕大俠是對方的人?」

  金衣人道:「不錯,別的人不可能對天殘武學如此清楚。」

  楊猛道:「假如這些招式連二門主都不知道,燕大俠就不會是從天絕谷那邊聽來的。」

  金衣人頓了一頓,楊猛道:「別的屬下不敢保證,但可以保證燕大俠絕非無絕谷那邊的人。」

  金衣人沉思片刻才道:「這或可相信,他如果是對方的人,知道我谷中空虛,就不必殺死胡婆子她們,而自絕門路了,不過我對這件事一定要調查清楚。」

  楊猛道:「屬下相信燕大俠必有合理的解釋。」

  燕青冷冷地道:「我從不在威脅下低頭,我之所以肯答應前來,是因為二位把貴門主說得太好,現在看看貴門主待人接物,氣度之窄,比馬百平差得太遠了!」

  金衣人怒道:「你竟敢拿我跟那混帳來作比較?」

  燕青冷笑道:「門主一個人的尊嚴並不是靠自己吹捧而建立的,以你這種態度,馬百平不必要對付你,遲早你都會眾叛親離而自取滅亡的。」

  金衣人氣得混身直顫叫道:「大膽狂徒,你竟然敢教訓我?」

  燕青冷笑道:「白門主,你欠缺的就是教訓,這些人把你寵壞了。」

  說完朝陶立與楊猛一拱手道:「二位兄台,對不起,我只是想跟一些有志於武林安危的俠義志士合作以衛武道,卻不是來陪一個小女孩做遊戲,告辭了。」

  說完佛袖欲行,金衣人把劍遞前一點叫道:「你不交待清楚就別想走。」

  燕青冷冷地道:「不管我是否幫了忙,我至少為貴門盡過力,門主這種做法,跡近以怨報德,不是令人齒冷了嗎?」金衣人幾次忍不住想把劍刺過去,但接觸到燕青冷漠的眼色,終於下不了手。

  僵持片刻,她忽而拋下長劍,嚶嚀一聲,回頭朝寺中急跑而去。

  燕青卻苦笑著搖搖頭道:「這麼孩子氣,如何成得了大事。」

  說完,招呼了龍雨田與憐惜二女,道:「我們也走吧。」

  憐憐把車子駕了過來,陶文卻惶然地道:「燕大俠,你能不能再留片刻,大門主確是未經世務,待人接物的態度上或有欠缺,但她的欠缺並不壞。」

  燕青笑笑說道:『「我知道,她如果心地惡一點,早就一劍刺過來了,不過她的脾氣不改,遲早還是要吃虧的。」

  陶立道:「是!小弟等以後一定會勸勸她,盲大師身死,另一龍長老又出去了,是否能回來還不得而知,天殘門中只是這幾個人了,大俠如果拋手一走,本門就危在旦夕……」

  燕青歎道:「人必自助才能得到人助,現在貴門主對我們芥蒂,相晤必難投機,等以後再說。」

  語畢上了車子,把龍雨田也拉了上去。

  陶立與楊猛呆立不知如何是好。

  龍雨四低聲道:「老弟,你真要走?」

  燕青道:「假的,我沒見到她的廬山真面目,怎麼捨得離開呢。」

  龍雨田吁了一口氣道:一我說呢,老弟不像個虎頭蛇尾的人,明知他們有危難,怎麼好意思拋下不管了,可是你對她也太過分了。」

  燕青笑道:「浪子燕青絕不向一個女子低頭的。」

  龍雨四道:「那你是要她向你低頭?」

  燕青點點頭道:「不錯,我相信車子不出山口,她一定會低頭的。」

  龍雨田接口道:「那恐怕很難,人家究意是一門之主……」

  燕青笑道:「所以她更應該低頭,因為她身上還有著門戶的會任,不能過份意氣用事,憐憐,趕車子下山,慢慢地走。」

  龍雨四道:「老弟,萬一她不肯低頭呢?」

  燕青正色道:「那就證明這個人不足以共事,以後我就跟她進道而行。」

  龍而田接著道:「老弟,你這不是也有點意氣行事嗎。」

  燕青搖了搖頭,道:「龍先生,你怎麼也說這種話呢!」

  龍雨田道:「正因為老弟不是這種人,我才感到不解。」

  燕青歎了一聲道:「在外表上我是個到處用情的浪子,在內心中,龍老你應該知道,我的心早已死了,死在華山了。」

  龍雨田不禁一怔,燕青又道:「因此我不準備再牽上任何情孽,而金鳳如果能低頭,證明她是個顧全大局的人,還可以相處,否則我就要躲著她一點,免得她日後痛苦。」

  龍雨四道:一老弟,你以為她會看上你了?」

  燕青笑笑說道:「很可能,一個驕傲的女孩子,只會對比她更傲的男人動心,這一點我比龍老瞭解得更清楚。」

  龍雨四搖搖頭,馬車已將出口,龍雨四道:「老弟,看來你們是沒有緣份了。」

  燕青道:「未必,龍老別忘記她是在寺外出現的,天殘谷對外的通路絕不止這一條……」

  才說到這兒,忽然前面出現一列少女,一人道:「請燕大快停驛,敝門主白金鳳求見。」

  憐憐將馬車停了下來,不覺眼前一亮,一個千嬌百媚的金衣女郎由林中裊裊而出。

  憐憐與惜惜都算得上是美人,可是跟這女子一比,那就成了螢火與明月之差。

  龍雨田自號惜花主人,眼下經過絕色無數,但見到這個女子後,不禁張大了嘴,成了頭呆鵝。

  倒是燕青還沉得住氣,跳下車一拱手道:「不敢當,有勞門主玉趾……」

  白金鳳臉色微微地紅了一下,靦腆地道。「燕大俠,白金鳳未歷世故,適才諸多失禮,萬祈見諒。」

  燕青一笑,道:「門主大客氣了,燕某也有失禮之處。」

  白金鳳肅然道:「不!燕大俠不棄孤弱,慨然前來相助,金鳳對大俠諸多疑惑,是難怪燕大俠生氣的!」

  燕青微笑道:「燕某絕不會生氣,適才拂袖而退,只是做個姿態,而且算準門主必然會在此相候的。」

  白金鳳臉色不禁又是微微一變道:「為什麼?」

  燕青道:「因為門主身負重任,稍微冷靜地想一下就明白,此刻絕不是逞意氣的時候!尤其是對燕青還沒有完全信任。如一果就這麼放燕某走了,對貴門實在是太危險了。」

  白金鳳不禁張大了嘴,燕青道:「適才門主無意間透出口氣,天殘門中精銳盡出,目前就是這幾個人,假如燕青跟天絕谷是串通一氣的話,正好趁這個機會到天絕谷去調了人來。」

  白金鳳的臉色變得很不自然地道:「燕大俠認為我現在來邀請大俠回駕,是為了怕大俠到無絕谷調人去的麼?」

  燕青笑笑道:「難道門主沒有這個意思嗎?」

  白金鳳咬咬嘴唇,最後才道:「既然燕大俠說了出來,我也不必否認了,我的確有這個意思,燕大俠肯回去嗎?」

  燕青道:「假如我不肯回去呢?」

  白金鳳道:「那我只有盡最大的努力,把燕大俠攔回去。」

  燕青笑道:「門主有把握攔得上燕某嗎?」

  白金鳳道:「攔不住也要攔,因為我已別無選擇之途!」

  燕青笑道:「白門主,你最好不要做這種傻事,燕某絕對不回去,而且燕某說句老實話,門主如果就是這幾個人,也不可能攔得住我們。」

  白金鳳的臉色蒼白,沉聲道:「那麼你果真是馬百平那邊的人了。」

  燕青道:「陶立與楊猛二位難道沒有對門主說清楚嗎?」

  白金鳳道:「說了,他們以生命力保證燕大俠不是天絕谷的人。」

  燕青道:「既然他們對燕某作了保證,門主難道還不能相信?」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0:27

第二十三章


  白金鳳道:「我並沒不相信,但也沒有完全相信,所以才以禮相邀,而且為先前的失禮向燕大俠道過歉,大俠如果不是為算計而來,應該接受我的道歉了。」

  燕青笑道:「我說過了,門主先前的懷疑並無不當,處在如此艱困的情況下,門主應該慎重,對一個初次謀面的陌生人,也應該懷疑。」

  白金鳳道:「大俠若諒解我的苦衷,就應該回頭了。」燕青搖搖頭道:「我不回去,但我可以保證,我與天絕谷毫無關係,甚且是站在敵對的立場上,門主可以放心了。」

  白金鳳頓了一頓,才歎口氣道:「事實上我對燕大俠早已沒有懷疑了,燕大俠如果真是天絕谷的人,就不會拂袖而去,因為你已經知道我們谷中空虛,大可乘虛而人,只是……」

  燕青笑道:「只是門主不願意在陶立與楊猛面前承認自己的錯誤,出爾反爾,所以才告訴他們說要把我找回去,再詳細瞭解一下,對嗎?」

  白金鳳低下了頭道:「是的,天殘門主地位超然,我在部屬面前,必須要撐起場面來,所以我不把他們帶來。」

  燕青道:「在下知道,如果當著陶楊二位,門主絕對不肯向我道歉的。」

  白金鳳:「不錯,我不帶他們來,就是真心向燕大俠道歉,現在大俠是否能打消去意了?」

  燕青搖搖頭,白金鳳變色道:「大俠是認為我們力量不足與天絕谷抗衡嗎?」

  燕青道:「以貴門目前的實力,的確不足與天絕谷抗衡,但這不是我不肯回頭的原因,我這個人有毛病,絕不怕人孤勢弱,我跟天魔教公開作對時,隻身孤劍,也敢闖他一闖。」

  白金鳳愕然道:「那大俠為什麼不肯去敝谷呢?」

  燕青道:「只有一個最簡單的原因,我不想被困死在裡面,馬百平已經對天殘谷采取了行動,當然不會罷手的,等一下不見回音,必然會派遣大批的人手前來,豈不是活活被困死在裡面了。」

  白金鳳笑道:「原來大俠擔心的是這一點,可見大俠很細心,只是大俠太過慮了,天殘谷並非絕谷,門戶秘道多得很!」

  燕青道:「我曉得,門主在前途攔住了我,燕某並沒有表示吃驚,自然也就想到天殘谷的通路很多。」

  白金鳳道:「那大俠還耽慮些什麼呢?」

  燕青道:「天殘谷道路雖多,只能通到這條路口而已,進山之前我就詳細地觀察過了,馬百平也不簡單,他在行動之前,也會想到這一點,因此他也一定把這點放在入山的路口上,我們仍然會被堵得死死的。」

  白金鳳神色一動,沉思良久才歎道:「燕大俠思慮周詳,果非常人所能及,金鳳十分佩服。」

  燕青道:「現在門主不反對燕某離去了。」

  白金鳳沉思不語,良久才道:「你看他們一定會來嗎?」

  燕青道:「一定的,這是唯一入山的路,馬百平一定在山口設有人手,看見我們進來的,久久得不到回音,知道第一批突擊的人一定失手,再次前來,必然來勢洶洶,因此我不但自己要離開,而且還要勸門主也盡速帶人離開以避其鋒,等貴門主在外面的人手召齊了再作打算。」

  白金鳳道:「若我們幸遇到天殘谷中,他們人再多也不在乎,谷中地勢險要,一夫當關,萬夫莫敵……」

  燕青苦笑道:「門主還要堅持天險可倚胡翠花已經帶了近千斤的炸藥前來,馬百平如果來的話自然會帶得更多,他根本不必硬攻,用炸藥一炸,就可以把我們生葬其中。」

  白金鳳笑道:「炸不死我們的,天殘谷的重要建設都在山腹之內,就是搬幾萬斤炸藥,也只是把我們堵住而已,我們辟基於此,早就防到這種可能了。」

  燕青道:「就算炸不死,堵住我們也足夠了。」

  白金鳳道:「能堵得多久呢,谷中有著五六年的存糧。」

  燕青一歎道:「別說五六年,只要堵住我們一年就夠了,在這一年之中,天絕谷的勢力形成,就算我們能夠脫困而出,也對他們無奈如何了,要跟他們周旋,必須趁他們勢辦未成之際,不時予以打擊騷擾,才能成功。」

  白金鳳又沉思了一下才道:「大俠思慮周詳,金鳳勢非借重大力,才能巨復有望,我說出最後的一個秘密吧,天殘谷中還有一條道路,是由水道暗通河瀝溪,直抵皖東大江村,這條通路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必要的時候,我們可以從那兒撤退。」

  燕青道:「我曉得!」

  白金鳳愕然道:「燕大俠知道這條通路,誰告訴你的?」

  燕青一笑道:「沒有人告訴我,但我知道必然會有這麼一條通路,設計此谷的人既然構思如此慎密,無論如何,他必然會留一條活路的。」

  白金鳳吁了一口氣道:「我說呢,這條通路的最後一段是我親自動手開闢的,沒有任何人知道,現在大俠該放心入谷了吧。」

  燕青道:「白門主,天絕谷的形勢比天殘谷的如何呢?」

  白金鳳迢:「差得多,天絕谷是先父首先營建,作為天殘門的基地,但天殘谷則是先父精心營建的,以為必要時避難之用。」

  燕青道:「馬百平知道嗎?」

  白金鳳想想道:「他一定知道,所以才急急於掠奪天殘谷,作為他稱霸武林的基地,否則他們此刻佔了絕對的優勢,根本用不到對我如此緊緊相逼。」

  燕青笑道:「我想也是如此,否則馬百平沒有理由趕來此地,他們接收天魔教的殘餘勢力後,外面反對他們的人還多得很,他犯不著先急著向自己人下手的。」

  白金鳳道:「說的是,他要吞併我的力量並不困難,因為他們父子與天魔令主白福接觸最近,先父手下一批不肖之徒也為他們同羅而去……」

  說著,她忽然發現燕青臉上的神色並不太友善,不禁急急道:「燕大俠,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話?」

  燕青淡淡一道:「不!門主說的是事實。」

  白金鳳一歎道:「先父早年的作為些許令武林同道並不滿意,那是他的自大狂害了他,自然他敗於擎天神劍華大俠劍下後,才知道天外有天,深自反省,很想為武林同道盡點力,可是那些人卻容不得他,尤其那個白福,貌似忠誠而內藏奸詐,他巧取豪奪,騙去了先父白天殘秘笈後,暗下毒,鴆害先父……」

  燕青一怔道:「令尊大人被白福毒死的?」

  白金鳳點點頭道:「是的,大家都以為先父是為華大俠擊落懸崖而死,其實先父落崖後,僅是受到一點震傷,躲在一個山洞裡養傷,白福找了去,假意侍奉先父養傷,實際上卻是另藏禍心,逼迫先父交出天殘秘笈與夭殘掌門令符。」

  燕青道:「尊大人、世豪傑,怎麼會受小人的脅迫呢?」

  白金鳳歎道:「先父起初並不受威脅,可是天殘門中大部分的人都被收買了,先父身受蠱毒,無力為抗,白福又拿我們姐妹作為威脅,先父無可奈何才答應了他,將掌門令符交他暫攝,等我長成後再予歸還。」

  燕青道:「白福肯答應嗎?」

  白金鳳道:「當時天殘門中還有一部分長老對先父是忠心耿耿的,而自福卻更為聰明,他只要求得到天殘功笈,暫攝門戶一年,就把掌門令符交還,結果達成了協議,先父把令符交給他,只給他半部分天殘功笈,等一年後,他交還掌門令符,再換取另半本。」

  燕青道:「他有沒有交還呢?」

  白金鳳道:「有的,一年之後,他果然如約交還掌門令符,當著門中各長老之面,尊我為繼任門主,換取到另半本功笈,可是在這一年之內,他早已部署完竣,拉走了天殘門中大部分的人手,自創天魔教了。」

  燕青道:「可是陶立告訴我說,白福始終沒有脫離天殘門。」

  白金鳳道:「是的,這是他狡猾之處,因為他發現到手的天殘功笈並不完整,還少了幾項最重要的練功心法,那是先父為了保全我們姐妹而預留的措施,這些心法秘旨分由天殘護法四老保存,白福為了想得到這些心法,表面上還是維持在天殘門」中的身份,而且他為了擴展勢力,不得不訓練一批新手,天殘門舊日的總壇天絕各是個最秘密的地方,還有他利用的價值,於是他就假托為天殘門未來張本以行之,當然必須在天殘門中保留住他的身份。」

  燕青點點頭,白金鳳輕輕一歎道:「護法托孤四老對天殘門在開始時倒是忠心耿耿的,可是到了後來,就變質了,盲大師與龍道人還是不變初衷地擁戴我,破叟與獨臂仙婆則雄心勃勃,擁舍妹以自重,這兩個人工於心計,引進了馬景隆,打入天魔核心,馬百平娶了舍妹之後,連天魔教的大局也為他們操縱了。」

  燕青問道:「還有個鐵騎盟,是怎麼樣的組織?」

  白金鳳道:「鐵騎盟是柳浩生在關外綠林道中所組的一個支門,原來隸屬天魔教之下,現在是屬於哪一方則不得而知了。」

  燕青道:「我在金陵遭遇到一些屬於鐵騎盟中的人,其組織之嚴密,實力之雄厚,似乎不在天魔教之下,而且這些人多半與馬家父子有關,已經不屬於柳浩生所轄了。」

  白金鳳搖搖頭道:「我不清楚,我自從與合妹分手,移居天殘谷之後,對外面的事情很少過問,先父自從受到了白福的挾制後,拖了兩三年才鬱鬱而終,他老人家已經深切體會,在江湖上,不可以憑仗武力稱霸,否則就必然會自取滅亡,他老人家就是一個身受最好的例子,如果他沒有野心,就不會重用自福等狂徒,自然也不會受到後來的那些遭遇了。」

  她感觸很深地歎道:「有野心的人,沒一個肯屈居人下的,等到他自己翼毛成長時,就想推翻上面的人,取而代之,然後再被另一個自己人推倒下去,自福算計了先父,他自己又死於馬景隆之手,而馬氏父子,遲早也會走上這條路的,因此我只想把門戶重整,成為一個正大光明的門派,絕不再存稱雄武林的野心,我根本不想去對付誰,只要馬氏父子不再惹我,我池不想與他們作對。」

  燕青笑道:「可是他們不會放過門主的。」

  白金鳳憤然道:「是的;他們心念在我手中的半部天殘功資與天殘谷這片基業,一定要弄到手才甘心,所以我絕不退讓,燕大俠,我已經掬忱剖陳,把一切都告訴你了,希望你能仗義相助。」

  燕青望著她充滿了企求的眼光,心中不禁一動,因為白金鳳本人奇絕的美麗,誰都不忍心拒絕她的要求。

  因此燕青慨然道:「我是個沒有野心的人,因為馬氏父子同樣也不肯放過我,我才基於同仇敵汽的立場,來到貴谷,原是來與貴門合作同挽時艱的……」

  白金鳳欣然道:「那麼燕大俠答應回駕了。」

  燕青想了一下才道:「白門主,如果你願意聽我的一個建議,我想請你把天殘谷讓出來。」

  白金鳳疑惑的道:「讓出來?這是我們最後的一個據點了。」

  燕青道:「要想使貴門重複舊觀,門主必須要暫時放棄一下,因為貴門唯一的實力不是在一個基地,而是龍道長的那些人力,如果門主株守此地,馬百平在外面一圍,即使他攻不進去,貴門的人也進不來,又能成什麼事呢?」

  白金鳳道。「我可以利用那條秘密通道,跟外面連絡的。」

  燕青一笑道:「那更不妥當,馬百平精於算計,龍道長等人恐怕已落入他的監視之中,門主跟人連絡,連最後一條通路也保不住了。」

  白金鳳不禁陷入沉思,燕青再道:「而且門主的這條秘密道路,還有更重要的用途。」

  白金鳳忙問道:「什麼用途?」

  燕青笑道:「馬百平看中了天絕谷的隱秘,才想取為作發展重地之用,門主不如成全他,保有那條通道的秘密,隨時都可以潛入刺探他們的動靜,或是在必要之時展開突擊,這比用來逃命更有價值吧?」

  龍雨田這時才插口,道:「燕老弟說得不錯,敵我之勢強弱懸殊,只有化明為暗,才可以取得勝機,當年天魔教就是以這種方法慢慢地控制了武林大勢,現在可以仿其道而行。」

  白金鳳道:「可是離了天殘谷,我們到哪兒去存身呢?」

  燕青對這個問題倒是煞費思量,因為白金鳳這些人全無江湖閱歷,而且馬百平找不到她,一定會四下搜索,藏身很難。

  龍雨田道:「我有個地方,不但隱僻,而且還離金陵不遠,一面用作天殘門的基地,一面也可以就近監視馬氏父子的行動。」

  燕青忙問道:「是什麼地方?」

  龍雨田笑道:「是我在長江邊上的別業。」

  燕青眉頭一舒,連聲道:「這是個好地方。」

  這的確是個好地方,那原是九老會特別辟出,為龍雨田作棲身之處,以便接應燕青的。

  現在天魔教已破,大家都離開了那兒,空了出來,正好加以利用。」

  白金鳳沉思良久才道:「既是有隱僻的地方,我也不堅持了,只是我還得回去整理一下,把地藏寺的人全部撤走。」

  燕青道:「事不宜遲,馬百平的人隨時可到,此地離出山口不遠,趁他們還沒有來之前,正是離去最好機會。」

  白金鳳道:「但是我還有許多重要的東酉……」

  燕青道:「門主如果放心的話,就坐上我們的車子先走,留下四位貴屬下,請田先生帶著去收拾東西,轉示門主的口諭,把裡面的人撤出來。」

  白金鳳道:「連一下都不能耽誤嗎?」

  燕青道:「兵貴神速,我相信路上必然會有馬百平的耳目在監視著,他們看見門主離去,忙於追蹤,才不會對天殘谷急於採取行動,後面的人,反倒可以從容離開,假如再耽誤一下,很可能大家都走不掉了。」

  白金鳳雖然聰慧,卻因為涉世不深,沒什麼主意,聽燕青分析得頭頭是道,也就沒有異議了。

  她行事倒是很決斷,留下四個侍女給龍雨田,吩咐一片話後,毅然帶了兩個侍女上燕青的車子。

  憐憐與惜惜執轡跨轅,馬車急行,燕青陪著白金鳳坐在車子裡,卻揭起了車蓬。

  白金鳳道:「燕大俠,這是做什麼?」

  燕青道:「讓大家都看見門主離開。」

  白金鳳道:「可是這樣一來,我們的行蹤不是暴露了?」

  燕青微微一笑道:「只要他們不是傾全力攔截,燕某自信還不會被人摸住行蹤,因為我們並不孤單,目前就有兩個得力助手。」

  白金鳳微怔道:「是這兩位姑娘嗎?」

  燕青道:「不錯,門主已經知道她們是丐幫淨衣門中的弟子,當然也知道丐幫的實力,憑丐幫的人手,阻截幾個跟蹤者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白金鳳釋然地道:「不錯,這是我過慮了,可見我對江湖閱歷太欠缺了,燕大俠能以一人之力與天魔教周旋,當然有相當的佈置。」

  她轉了轉眼珠道:「兩位姑娘在丐幫的身份不低吧?」

  燕青道:「不低!她們是丐幫掌門人的義女……」

  白金鳳哦了一聲,道:「天下第一大幫龍頭幫主的義女,居然屈身為大俠的侍從,大俠的身份一定也很高了。」

  燕青知道她是在套取自己的口風,笑笑道:「不錯,江湖浪子,天子不能臣,沒有人高於我了。」

  白金鳳道:「燕大俠,我不是跟你開玩笑。」

  燕青道:「我也不是開玩笑,這本來就是事實,我無門無派,「上無管束,下無牽累,你雖然貴為一門之主,還要受到門規的約束,那能比得我自由自在呢?」

  白金鳳咬咬牙道:「她們以如此身份,為什麼會跟著你呢?」

  燕青道:「因為她們要維護武林安靜,使丐幫不受侵犯,看看我這個人還有點出息。所以才幫助我。」

  白金鳳笑笑道:「可是我看她們與大俠的關係很親呢!」

  燕青笑道:「我認識她們時,她們是秦淮娼妓的身份,我是顧客,這種關係本來就該親蜜的。」

  白金鳳道:「可是你知道她們真正的身份後,還跟她們維持這麼親密的關係,那就不容易了。」

  燕青笑道:「也沒什麼不容易,我天生是個浪子,她們要跟我在一起,只有以娼妓的身份,維持以前的關係,否則就很難相處。」

  「將來又怎麼辦呢?」

  「沒有什麼將來,她們功成而退,回到丐幫去當她們的執事,我則繼續浪跡天涯,她們不會嫁給我,我也不會因為她們去投入丐幫,一拍而散。」

  白金鳳一咬牙道:「你對她們沒有一點感情嗎?」

  燕青笑道:「誰說沒有,我對任何女子都是一片真情,只是我比較看得開,絕不拖泥帶水,纏夾不清而已,緣至而來,緣盡則分,好散好離,不動感情。」

  白金鳳道:「難怪陶立說你是個花間游蝶……」

  燕青一笑道:「這一個我從不否認,我不想當聖人,男歡女愛,人之常情,愛我者,我從不拒人於千里之外,不愛我者,我也不去強求。」

  「難道你從來也沒有真心去愛過一個人。」

  「我對每一個人都是真心的。」

  白金鳳一歎道:「你要是碰上我妹妹就好了,她跟你倒是完全一樣。」

  燕青笑笑道:「不一樣,她是馬百平的妻子,我是個光棍。」

  「馬百平對她結交的男人從不干涉。」

  燕青笑道:「但是我有個原則,絕不搶人家的老婆,絕不跟有夫之婦來往,天下可愛的女子多得很,我犯不著去招怨。」

  白金鳳目中泛著好奇的光芒,盯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笑笑道:「燕大俠,我倒希望你能碰上我的妹妹,看看你是否能逃過她的情網,她要捕捉的男人,沒一個漏網的。」

  燕青道:「我倒希望別碰上她,因為我不願意被捕捉,卻又不願傷一個女人的自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0:42

第二十四章


  這時馬車已駛離山區,進入到一個小市鎮上。

  白金鳳開口正想說什麼,忽而眼珠一轉笑道:「燕大俠,你的運氣不大好,我妹妹已經來了。」

  燕青為之一驚,連忙問道:「在哪裡?」

  白金鳳用手一指道:「在那個茶棚裡,已經走過來了。」燕青只看見一個老婦人,不禁啞然失笑道:「陶立說令妹長得並不好看,卻沒有說她又老又醜。」

  白金鳳道:「那是天殘四老中的獨臂仙婆柳不青,也是我妹妹寸步不離貼身跟隨,她在這兒,我妹妹一定也來了。」燕青哦了一聲,白金鳳低聲道:「燕大俠我們如何應付?」燕青道:「見機行事好了,盡量別傷和氣,必要時就放手一博」

  正說著那老婦已來到車前,微一彎身道:「老身參見大門主。」白金鳳淡淡地道:「不敢當,婆婆有何見教?」

  柳不育道:「老身是伴隨二門主前來的,因為天魔令已除了,二門主想找大門主商量重光門戶的事。」

  白金鳳冷冷地道:「叫她不必費心,重光門戶是我的事。」

  柳不青笑道:「天殘門戶是屬於大家的,何況二門主也是故主的骨肉,她怎麼能不關心呢?」

  白金風冷冷笑道:「她關心得太過份了,所以等不及就派給了人上天殘谷去,要了盲大師的一條命。」

  柳不青哦了一聲道:「那真是太遺憾了,胡翠花也是的,盲大師是我們最尊敬的一位長老,怎可以如此無禮,老身一定轉告二門主,對她們從嚴征誡。」

  白金鳳怒道:「不勞費心,我已經懲誡過了,胡翠花與姚媚娘,還有她們帶去的十六個人,我一個都沒放過。」

  柳不青愕然道:「大門主把她們都殺死了?」

  白金鳳道:「如果不殺死她們,我還能離開嗎?」

  柳不青臉色一變,頓了一頓,才道:「大門主言重了,老身叫她們前去,原是相邀大門主出谷一晤,絕對沒有加害之心,二門主手足情深,還特地前來迎接。」

  白金風冷笑道:「她別假仁假義了,你們要天殘谷那片基業,我承認鬥不過你們,所以自動放棄了,現在你們可以去接收了,我只求你們放我一條生路。」

  柳不青似乎不信地道:「是真的?」

  白金鳳道:「我人都出來了,還有什麼不能相信的呢。」

  柳不青笑笑道:『』二門主雄才遠略,已經接收了天魔教的大部份實力,光大門戶在望,因為天絕谷的地方太小……」

  白金鳳道:「少囉嗦,我已經把天殘谷讓了出來,讓你們得意去,只是有一個條件,你們怎麼鬧都可以,就是不准用天殘門的名義。」

  柳不青道:「那當然,天殘門仍然是大門主當之無疑,只是大門主只有這幾個人,如何光大門戶呢?」

  白金鳳道:「那是我的事。」

  柳不青道:「不,天殘門戶為故主所創,但也是靠著大家合力支撐,才沒有被白福吞併了去,因此天殘門戶的重光,大家都有責任,天殘一派的毀譽,大家也有份的。」

  白金鳳柳眉一掀道:「你還有什麼話,乾脆說出來好了。」

  柳不青道:「好,那老身就直說了,天殘名義可以獨歸大門主,天殘武學,卻需要由門中各人共享。」

  白金鳳道:「原來你要我交出天殘功笈上冊。」

  柳不青道:「不是交出來,而是交換,二門主已經把下冊帶來了,準備跟大門主互相對調一下。」

  白金鳳道:「不行,我不要她的下冊,也不想交出上冊。」

  柳不青道:「大門主不要使老身為難……」

  這時馬百平恰好從茶棚中出來,看見燕青也在車上,先是一怔,繼而笑道:「我說大姐怎麼肯離谷遠出呢,原來跟燕兄在一起,那就難怪了。」

  白金鳳臉色一沉道:「馬百平,你少胡說八道。」

  馬百平笑道:「大姐,小弟沒有說錯呀,大姐國色無雙,尋常男人大姐連正眼都不瞧一下,而燕兄居然能與大姐同車,可見燕兄之不凡。」

  白金鳳慍然正待發作,燕青卻笑笑道:「白門主,燕某聲名狼藉是不爭的事實,燕某早就告訴過你,跟燕某同行會受到牽累的,現在你總該相信了。」

  說著話,輕輕地在底下敲敲白金鳳的膝蓋,叫她暫息一下,白金鳳見百平也在場,知道情況的險惡,也就冷哼一聲,壓制住心中的怒氣。

  馬百平卻笑笑道:「燕兄怎麼會跟大姐在一起的呢,這倒是巧得很。」

  燕青笑道:「百平兄這個巧字怎麼說。」

  馬百平道:「天魔教總壇那麼隱秘,燕兄一下子就找到了,大姐的天殘谷更是鮮有人知,燕兄也一下子找到了。」

  燕青道:「那不算巧,兄弟生平有兩大嗜好,一是好事,一是好絕色,天魔教為天下矚目的一個大組織,兄弟適逢其會,所以才趕上了,再聽說天殘門主白姑娘艷絕人世,燕某怎麼肯不來瞻仰一下呢。」

  馬百平道:「問題就是燕兄怎麼找到的?」

  白金鳳道:「是我派人去請來的,你這下子總該滿意了。」

  馬百平道:「天魔令主伏誅後,小弟不知出動了多少人手,都找不到燕兄的下落,大姐居然一下子就找到了。」

  白金鳳冷冷地道:「這證明我不是死人,天殘谷的人數雖少,辦起事來卻不比你們慢。」

  馬百平乾笑一聲道:「大姐說的是,在拉攏燕兄這麼一位少年英雄上,那是誰也爭不起大姐的。」

  白金鳳的臉色一變,因為馬百平的話對她太侮辱了,分明是在譏諷她是以美色來籠絡燕青。

  可是燕青卻在她膝蓋上又輕觸一下,搶先說道:「百平兄這話說得對極了,兄弟不避權勢,不受利誘,就是無法抗拒美人,在沒有見到白門主之前,兄弟只是抱著瞻仰的心情而來,可是見到白門主之後,兄弟覺得為她犧牲一切也是值得的。」

  馬百平哦了一聲道:『燕兄竟這麼快就被大姐收復了。」

  燕青一笑道:「不過這只是兄弟自作多情而已,白門主乃是謫仙下降凡世,兄弟雖有一腔報效之心,白門主卻對兄弟尚未假以辭色,今天能有幸同車,還是拜受兄台之賜。」

  馬百平微怔道:「這是怎麼說呢?」

  燕青道:「百平兄派到天殘谷的那些人,使兄弟有機會露了一手,白門主看兄弟還有可取之處,才賜允同車,因此兄弟想請百平兄念在已往情份,多予賜助。」

  馬百平道:「燕兄的話,叫兄弟實在不懂。」

  燕青一笑道:「那還不簡單,如果百平兄能看兄弟的面子,請貴屬下讓條路,使我們平安通過,白門主可能會覺得兄弟還有點用處,兄弟自然也能多追隨自門主幾天。」

  馬百平神色微變道:「燕兄這是說的什麼話?」

  燕青道:「百平兄一向是個很謹慎的人,既然能在這兒等候白門主,當然不會沒有佈署的,這條街道上,恐怕已經埋伏下大批的人手了。」

  馬百平哈哈大笑道:「燕兄太多疑了。」

  燕青冷冷地道:「兄弟絕非多疑,百平兄如果不敢承認,兄弟可以馬上抓兩個出來證明兄弟的判斷。」

  馬百平道:「沒有的事,這兒就只拙荊與柳姥姥三個人。」

  燕青道:「那兄弟就放心了,這兩個殺胚不是貴屬下,兄弟就不必顧慮得罪馬兄了。」

  說完忽地一揚手,在兩邊的屋脊上發出兩聲慘呼,兩個黑衣漢子,從屋上滾了下來,每人的額角上嵌著一枚銅錢,一大半陷進了腦殼,痛得滿地亂滾,看來是活不成了。

  馬百平臉色大變,燕青卻跳下車子,從一個漢子的手中取下一個圓形的銅管,看看道:「這是淬了毒的蜂尾針銅,勁力特強,尤其是居高臨下,連大羅神仙都逃不過,百平兄認得這兩個人嗎?」

  他說著話,卻把管口對著馬百平,馬百平臉色大變,轉身就待閃開,燕青忙道:「百平兄,你還沒有回答兄弟的話。」

  管口仍是對準了馬百平,他逼得無奈,只有道:「不認識。」

  燕青一笑道:「那百平兄真是太粗心了,居然讓這兩個不明身份的陌生人暗伏在附近。」

  馬百平乾笑一聲道:「是的,兄弟太疏忽了。」

  燕青道:「幸好他們還沒有動作,否則白門主有了不測,兄弟豈不是遺憾終身,百平兄,你說是不是?」

  馬百平只有點點頭道:「是!是!燕兄說得不錯。」

  燕青轉頭問道:「白門主,令妹欲求一見,門主意下如何?」

  白金鳳從柳不青現身阻路開始,就意識到形勢的危急,只是沒想到他們會作如此。狠毒的安排,心中暗佩燕青遇事的鎮定與機智,否則真是不堪設想了。

  燕青雖然在問她,目中卻暗示拒絕之意,因此道:「不必了!

  但坐在車上的白金鳳卻已驚心動魄,快出鎮口時,馬百平忽然回頭道:「燕兄,捨妹還在金陵癡心地等著你呢。」

  燕青道:「那只好抱歉了,我目前不敢去看她,因為我不願意使她傷心。」

  馬百平接著道:「我記得燕兄曾經親口說過要娶她的話。」

  燕青道:「不錯,那句話仍然有效,馬尼不妨問問駕車的兩位姑娘,我也答應要娶她們的『她們並不懷疑我的承諾。」

  馬百平道:「你究竟要娶多少人?」

  燕青道:「老婆跟錢財一樣,是多多益善,紫燕知道的,她也沒有反對我多娶幾個老婆……」

  馬百平道:「你剛才還說不願使今妹傷心,可是你這樣用情不專,處處留情,這不是在傷她的心嗎?」

  燕青笑道:「她知道我是個浪子,不會指望我專一於她的,我多愛上幾個女人,雖然會使她不高興,但不會太傷她的心,只有我死了,她才會真正地傷心,因此我相信她會諒解我暫時不去看她的苦衷。」

  馬百平道:「燕兄認為到了金陵之後,就會被人殺死嗎?」

  燕青笑道:「是的,令尊大人就不會放過了。」

  馬百平道:「為什麼?家父從沒有說過要傷害燕兄的話。」

  燕青道:「他沒有說,但我知道,因為他殺死天魔令主時,我趕緊溜了,如要他不是左手不方便,我就活不到今天了。」

  馬百平臉色了變,燕青道:「不過百平兄可以轉告令尊,我對令尊殺死天魔令主這件事非常地尊敬,因為天魔令主的確是死了,只要江湖上不再出現第二個天魔教,他實在不必耿耿於心,非要致我於死命不可。」

  馬百平沉吟不語,良久才道:「燕兄,你可以隨時到金陵來,兄弟保證家父不會再對燕見有任何不利的行動。」

  燕青道:「百平兄,你可以作多少的主?」

  馬百平一怔道:「燕兄這話是什麼意思?」

  燕青道:「就是這個意思,百平兄的雄才大略,兄弟是十分欽佩的,但據兄弟的觀察所得,以百平兄的技業,似乎還不足以控制全局,可是剛才那位柳老奶奶對百平兄居然不敢違抗,可見百平兄的權限高出她很多。」

  馬百平道:「燕兄觀察得很精細。」

  燕青一笑道:「所以我才能活下去。」

  馬百平神色忽而轉為誠懇地道:「燕兄,兄弟可以保證你在金陵的安全,只是希望燕兄今後裝糊塗一點,這是我發自內心的一句忠告。」

  燕青將圓筒一收道:「謝謝百平兄,請恕兄弟剛才的失禮。」

  馬百平居然一笑道:「沒關係,兄弟不知道燕兄會一起來的,而兄弟也沒有要加害燕兄之心,否則一筒蜂尾針,不見得就能威脅住兄弟,蜂針雖毒,解藥就在兄弟身上……」

  燕青道:「我知道,我才要馬兄相送,拿著針筒做個樣子,不過是使馬兄便於交待,」

  馬百平苦笑一下,然後道:「燕兄對目前江湖的形勢瞭解多少?」

  燕青道:「毫無所知,但我曉得問題並沒有解決,真正的禍患不是已死的自福,天魔教雖是以天殘舊部為基礎而奠定的天下,但絕不是天殘門的力量能造成那番局面的。」

  馬百平訝然道:「燕兄知道得已經夠多了。」

  燕青道:「但還不如馬兄所知道的多。」

  馬百平道:「不!燕兄所知道的絕不比我少,也許我對自己這邊情況,知道得略多一點,但也僅僅有限,因為燕兄很清楚,兄弟與家父也是聽命行事而已,而真正的操縱者,究竟是誰,兄弟同樣的不清楚。」

  燕青道:「難道他們也像天魔令主一樣,隱藏了身份……」

  馬百平道:「是的!他們可能是白福的伙友,但他們比自福的身份更隱密,白福之死,與其說是燕兄促成,倒不如說是由他們安排的來得恰當一點。」

  燕青不禁陷入了困惑,本來他以為事情已經明朗化了,想不到還有這麼多的曲折。

  不過他知道馬百平說的是真話,從種種的跡象顯示,以及那個神秘莫測的鐵騎盟,一切都充滿了詭詐,這絕不是馬氏父子所能掌握的。

  馬百平道:「兄弟是繼自福後的負責人,但兄弟明白,兄弟也是個幌子而已,或許是繼天魔令主後,第二個頂罪的,如要撤查真相,燕兄千萬別把時間浪費在兄弟身上,更不要把兄弟列為對象。」

  燕青點點頭道:」『我知道,我只想再問一個問題,鐵騎盟是怎麼回事?」

  馬百平道:「鐵騎盟是柳浩生新起的組織,不過柳浩生絕非主事者,這批人行事有一個原則,主事者絕不站在明處。」

  燕青知道馬百平所曉得的絕不會比自己更多,因為他對鐵騎盟的認識就是一個大錯誤,所以也不問了。

  馬百平卻誠懇地道:「兄弟雖然受制於人,心中絕不甘願,燕死如有小弟盡力之處,小弟無不樂於從命,只是有一點,請燕兄千萬注意,除了小弟本人外,燕兄別輕信其他的人,除了燕兄自己,也不要找別人跟兄弟連繫,因為兄弟不敢相信任何人,包括家父在內。」

  燕青不禁長長一歎道:「盛情心領,後會有期,馬尼請回吧。」馬百平拱拱手,徐徐轉身走去,燕青上了車子,叫憐憐驅車疾行而去。

  車於走出老遠,白金鳳才一歎道:「整個事情都把我弄糊塗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燕青笑道:「門主,別問我,我跟你一樣的糊塗,連馬百平都不清楚,我們又怎麼會知道呢!」

  白金鳳道:「馬百平這個人可以信任嗎?」

  燕青道:「他不是個安份的人,但可以信任他,因為他急於從那種無形的束縛中掙脫出來,目前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白金鳳道:「燕大俠憑什麼相信他呢?」

  燕青道:「因為他自己向我們表達了他的誠意,而且用事實證明了他的誠意。」

  白金鳳道:「就因為他幫助我們離開圍困嗎?那倒不見得,蜂尾針筒是天殘門的獨門暗器,我知道它的厲害,即使有了解藥。也只能保全性命而已,針上的毒質很烈,沾膚就潰爛,尤其是你對準他的臉部,他即使不怕死,也不願滿臉疤痕……」

  燕青笑道:「男人對容貌並不像女人那麼重視。」

  白金鳳咬咬牙道:「燕大俠又是從那兒看出他的誠意呢?」

  燕青道:「從他的厲聲呼叱柳不青這一件事上,柳不青是令妹的監護人,令妹敢對她如此呼叱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0:57

  白金鳳道:「不敢,舍妹不像我這麼重規矩,她的兩個監護人都很跋扈,就是我對盲大師與龍道長,也不敢如此的;雖然他們對我很恭敬。」

  燕青道:「這就是了,馬百平雖然娶了合妹,但在天殘門中,他的地位比舍妹低得多,這是我對貴門的瞭解。」

  白金鳳道:「不錯,天殘門的規矩很嚴的,馬百平只是本門的堂主而已,比柳婆子低得多。」

  燕青道:「可是馬百平居然敢當眾叱責她,無異在向我暗示,天絕谷那邊,絕不像天殘谷這樣單純,馬百平在那邊的地位已經高於一切的人了。」

  白金鳳低頭不語,燕青道:「但他此刻還要假天殘門的身份在外活動的,不必擺出這種威風,他這麼做,真意是告訴我,他的背後另有強有力的人為他撐腰。」

  白金鳳一歎道:「想不到一個細微的小節,竟有這麼多的涵意,看來我懂得太少了。」

  燕青笑笑道:「門主若想要光大門戶,是不能閉守在絕谷中的,我要門主出來,也是讓門主磨練一番。」

  白金鳳苦笑道:「外面的局勢如此複雜,我真灰心了。」

  燕青道:「門主太容易洩氣了。」

  白金鳳道:「不是我洩氣,本來我以為只是天絕谷與我對峙,現在看來,他們實力太大了,絕不是我能抵禦的。」

  燕青道:「正因為這不是門戶的私鬥,門主才有希望,對方的目的是稱霸,也不會集中全力來對付門主,門主只有號召舊部,充實自己,再配合武林中其他的力量。一致對抗強敵。。。。。

  白金鳳道:「天殘門在家父手中時,已經樹敵無數,再加上白福那一攪,把天殘門變成了禍亂之源,、還有誰會跟我合作。」燕青道:「禍亂之源是那些在暗中的操縱者,因為天殘門的作風自絕於江湖,才被他們選為利用的對象,門主既然有心力改前非,自然能得到大家諒解的。」

  白金鳳道:「那要靠燕大俠為我解釋澄清了。」

  燕青搖搖頭笑道:「我雖有此心,卻無此力,因為我只是一個流浪的江湖漢,被攪在天魔教的事件裡,敵友難分,連我自己都難以取信於人,那就更難為門主盡力了。」

  白金鳳急急道:「連你都不能,還有誰呢?」

  燕青指指背後道:「那兩位姑娘能,她們是丐幫掌門于飛的義女,而丐幫在江湖上尚有一言九鼎之力,丐幫的話沒人會懷疑的。」

  白金鳳道:「她們肯為我解說嗎?」

  燕青笑道:「那要看門主的表現了,丐幫的話之所以有力,是因為他們不輕易說話,因此門主必須使她們先相信天殘門的一切,她們才會為門主解釋證明。」

  白金鳳道:「我要如何才能使她們相信呢?」

  燕青道:「很簡單,拿出誠意來,只有真誠才是獲取友情最有力的證明。」

  白金鳳沉默不語,燕青道:「門主剛才不該對人說是你派人請我來的。」

  白金鳳道:「那沒有什麼不對,本來也是陶立他們邀你來的,他們是我的部屬,自然等於是我的親邀。」

  燕青道:「他們事前並沒有徵得門主的同意。」

  白金鳳道:「事後我同意了,那就沒有差別了。」

  燕青道:「差別很大,我是個聲名狼藉的浪子,如果我自己找上門來,無損於門主的清譽,如果是出自門主的授意,別人的話會很難聽,剛才馬百平的話就很不堪入耳……」

  白金風冷笑道:「我倒覺得燕大俠的話更難聽。」

  燕青一怔道:「我只是在罵我自己。」

  白金鳳道:「而且罵得很刻薄。」

  燕青聳聳肩道:「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白金鳳說:「你跟我同車而行,卻把自己說得那麼不堪,不等於是在罵我嗎?我既然向你求救,答應跟你同行,可見我並沒有認為你是那樣的人,連我都不以與你同行為羞,你為什麼要糟蹋你自己呢?」

  燕青怔住了,不知說什麼才好。

  白金鳳淡淡地道:「你是怕我會愛上你?」

  燕青連忙道:「門主,燕某絕不敢存此妄想。」

  白金鳳卻笑笑道:「你不必否認,我現在還沒有愛上你,將來卻或許有可能的,陶立跟楊猛邀你前來,就是希望我能愛上你。」

  燕青不禁有啼笑皆非的感覺,白金鳳又道:「這是他們自己向我說的。」

  燕青一歎道:「他們沒說我是個怎麼樣的人嗎?」

  白金鳳道:「說了,他們只把你的行為表現,一點一清說了出來,卻沒有對你作任何置評,他們留給我自己來判斷。」

  燕青道:「門主對我是什麼看法呢?」

  白金鳳道:「交淺不便言深,我現在沒有什麼看法,但我知道一件事,陶立與楊猛是我最忠心的部屬,如果你不好,他們不會拚命把你請來。」

  燕青苦笑一下,搖搖頭,沒有任何話說了。

  白金鳳又道:「我不知道金紫燕對你如何,但剛才從馬百平的口中,我想到她對你非常癡心。」

  燕青只有一笑道:「她所從事的偽裝身份是很容易對人動情的。」

  白金鳳道:「不然,我的看法恰恰相反,她在天魔教中與馬百平同掌金陵分壇,武功一定不錯,還有這兩位丐幫的姑娘,能夠一鞭擊中柳不青,身手也相當了不起,會武的女孩子一定有傲性,三個具有絕世功力的女孩子對你傾心相愛,必然有她們的理由,因此我得到一個結論。」

  燕青道:「什麼結論?」

  白金鳳道:「你不是一個色中魔鬼。」

  燕青道:「我本來就不是。」

  白金鳳道:「可是你拚命要造成我這樣的一個印象。」

  燕青無可奈何地道:「好吧,我老實說,我是怕自己會愛上門主。」

  白金鳳哦了一聲道:「為什麼呢,難道我不能被人愛嗎?」

  燕青道:「不!你可以被人愛,被門下每一個人所愛,但是你不能愛上一個外人,你必須在天殘門中選擇一個終身的伴侶。」

  白金鳳不禁沉默了起來,半晌才道:「你怎麼知道的?」

  燕青道:「天殘門規,知道的人很多。」

  白金鳳道:「你不能加入天殘門?」

  燕青道:「不能。我不想屬於任何一個門戶,否則的話,我該加入丐幫才對,我最先認識憐憐與惜惜。」

  白金鳳苦笑一下道:「愛一個人,並不一定嫁給那個人,對嗎?」

  燕青道:「是的,很多相愛的人都沒有結合,所以世上才有許多為情所苦的人。」

  白金鳳道:「當我背上天殘門這個擔子時,已經背負了很多的痛苦,內憂外患,手足煎熬,我不在乎多一點痛苦。」

  燕青道:「但是這種痛苦不同,它將是一個人終生的遺憾,甚至於會使一個正常的人進入瘋狂。」

  白金鳳道:「是的,我父親就是一個例子,他本來是個很和順的人,就是因為門規所限,使他放棄了他所愛的女子而娶了我母親,因此才造成他變態的心理,他使天殘門在武林中成為公敵,目的就是想利用他的手,毀了天殘門。」

  燕青不禁一震道:「所以門主必須慎重地處置自己的感情。」

  白金鳳忽而一笑,道:「我不須要這麼刻苦我自己,我已經解決了一件事,假如我愛上了一個外人,如果不能把他拉進天殘門,我就為他放棄了天殘門。」

  燕青連忙道:「門主,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你不能使那些忠心耿耿,犧牲了一切來擁護你的人失望。」

  白金鳳道:「不用你提醒,我會注意到我的責任的,即使要脫離天殘門,我也會把事情作了完整的交代,一定等天殘門能真正站立起來的時候。」

  燕青不說話了,白金鳳道:「燕大俠,我把話都說清楚了,你該放心了。」

  燕青道:「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白金鳳笑道:「那就不要再口口聲聲標榜自己是浪子,更不要處處勉強做出一副浪子的形態。」

  燕青一怔道:「我生來就是浪子。」

  白金鳳笑道:「浪子不是自己封的,你為自己起了個浪子的外號,也做出一些自以為是浪子的行為,但你是不是浪子,那要等別人來評定的。」

  燕青心頭一震,他沒想到對方的觀察會如此精微,難道自己的言行舉止出了什麼差錯?白金鳳又笑道:「金紫燕也許會愛上一個浪子,但花家姐妹在丐幫中擔任淨衣門的內外堂堂主,她們看人不會如此膚淺,她們不會把感情虛擲在一個浪子的身上。」

  燕青忙道:「白門主,她們只是為了職責而協助我的……。」

  白金鳳道:「我曉得,對丐幫的事我瞭解得不比你少,淨衣門的女弟子都有不計犧牲的精神,但我對女人是否愛上一個人時,還是看得出來的,她們雖然是為了任務而踉著你,但她們所表現的不是犧牲而是奉獻,心甘情願的奉獻,那是勉強不來的。」

  燕青沒想到毛病出在憐憐與惜惜身上,但也只有苦笑了,幸好白金鳳沒有再逼他,行程在沉默中過去了。

  入夜,他們歐在一家鎮店中,憐憐出去連繫丐幫的門下,要他們暗中維護,阻截追蹤者。

  白金鳳也要求一起出去了,憐憐道:「白門主,你又不認識人,還是別出去的好。」

  白金鳳道:「不,我也有我的事,這兒有我天殘門的部屬,我要去跟他們連絡一下,叫他們通知龍道長,告訴他我已經撤離天殘谷,要他們前來跟我會合。」

  憐憐道:「我們去的地方,他們找不到的。」

  白金鳳道:「能不能告訴他們呢?」

  憐憐道:「不能!等我們到達之後,才能慢慢設法叫他們前來會合,再安排他們前去。」

  白金鳳道:「那我也得告訴他們一聲,要他們準備準備。」

  燕青道:「門主知道如何連絡嗎?」

  白金鳳道:「知道,附近三百里之內,我們都有連絡站。」

  燕青道:「門主去過沒有?」

  白金鳳道:「當然去過,你以為我的足跡從來沒出過天殘谷嗎?」

  燕青道:「陶立他們是這麼說的。」

  白金鳳笑道:「他們當然是這麼說,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出去過,可是我卻必須出來走走,只是從來沒有現出這副面目,也不讓他們知道我是誰而已。」

  燕青想想究竟不放心道:「我是否可以陪你一起去呢?」

  白金鳳道:「可以,只是不能再有第二個人。」

  惜惜笑道:「門主,門有門規,我們當然不會犯這個忌諱。」

  白金鳳道:「燕大使無門無派,我才邀他同行,二位如果不是丐幫中人,我也是歡迎的。」

  惜惜一笑道:「我們都懂,門主請便吧。」

  白金鳳略事修飾,但只是把自己打扮得稍微醜一點,使她奪目的艷麗略予遮掩一下。

  燕青看了笑道:「女人修飾是為了美,只有門主卻是為了減損姿容。」

  白金鳳一歎道:「我最恨我的這張臉,有時真想在上面劃它兩刀,免得受人注意,一個女人生得好看並不是幸福。」

  燕青道:「我從來都沒有聽見過女人嫌自己生得美的。」

  白金鳳:「那是她們沒有遇到我這個處境,如果我長得平庸一點,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煩惱,挑上這副擔子了。」

  燕青道:「難道你是為這副姿容才當上門主的?」

  白金鳳道:「是的,白福對天殘門早有野心,銀鳳已經受到他的控制,就是我不理他,他幾次想把天殘谷這一股力量毀了,就是為了我的姿容使他不忍下手。」

  燕青道:「那你應該感謝這副姿容才對。」

  白金鳳苦笑道:「倒是毀了的好,天殘門的存留,既不是我父親的意思,也不是我的願望,完全是一批熱心的部屬跟盲龍兩老支持著,他們越支持,我越感到沉重,我必須在對他們的感情負欠之下,做不願意做的事。」

  燕青被她觸動了心中的隱痛,跟著一歎道:「有許多事,你就是滿心不情願,也非做不可,因為人並不是光為自己活著的。」白金鳳道:「那是為誰活著呢?」

  燕青道:「為了許多人能活下去而活著,因為這是我們的責任,像你出生在天殘門,就應該為天殘門活下去。」

  白金鳳道:「我為了天殘門,那你為了什麼?」

  燕青倏地一驚,覺得這個女郎好厲害,她竟然能利用許多不知不覺的機會,刺探別人心中的秘密。

  因此他警覺地一笑道:「為我自己的原則而活著,我雖然無門無派,但我是個武人,就該為武人的本份而活著。」

  白金鳳一笑道:「你沒有說自己是個浪子了。」

  燕青笑笑道:「我不會再說了,正如你所講的,浪子是別人對我的批評與看法,用不著我自己來標榜。」

  白金鳳笑了一笑道:「燕大俠,我知道你心中隱藏著很多的秘密,雖然你不肯說出來,但總有一天你會說的。」

  燕青似有意無意地問道:「你對別人的秘密很感興趣嗎?」

  白金鳳道:「女人對刺探秘密的好奇心是天賦的,但我只對n你的秘密感興趣,不!我可以說對你這個人感興趣,因此,我發誓要徹底的瞭解你。」

  燕青道:「人與人之間還是有點距離的好,太瞭解反而沒意思,以你的絕世姿容來說,遠看近看都能令人目眩,但如果往深處一想,無非也是皮肉骨,就興味索然了。」

  白金鳳一笑道:「不見得,同樣的白紙黑墨,拙子只能塗鴉,王羲之卻能寫出千古不朽的書法,一有了靈性就不同了。」

  燕青覺得她的詞鋒很利,只有裝傻不開口。

  白金鳳道:「從那次談話之後,我就立誓要瞭解你,發掘你心中全部的秘密,然後再決定是我征服你,還是被你征服。」

  燕青道:「這與我的秘密有什麼關係?」

  白金鳳道:「因為我要找出你隱藏在內心的感情。」

  燕青笑笑道:「你會失望的,一個浪子的情感就是這麼多。」

  白金鳳也笑了一笑,莫測高深地走了出去,燕青在後面跟著,慢慢走到了荒郊,那兒只有一所破落的古寺,閃著一點微微的星火。

  白金鳳毫不猶豫地走近去,燕青卻忽然感到不對勁,因為他的直覺敏銳,意識到這破廟中已有危機隱伏。

  所以他搶先一步,走到白金鳳的前面道:「這兒是天殘門的聯絡站嗎?白金鳳點點頭道:「是的,我來過兩次,裡面是一個老頭陀。」

  燕青推開了門,卻看不見一個人影,只有燈火搖晃著。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1:11

第二十五章


  整個破殿堂中,洋溢著一片詭異的氣氛,白金鳳感到也有點不對勁了,低聲道:「這老頭陀應該一直在這裡的。」

  燕青道:「人不是樹,總不能扎根在一個地方不移動。」

  白金鳳道:「可是他不會,他是個雙腿風癱的老人,行動都仗人扶持,另外還有兩個小孩子侍候他飲食起居。」

  燕青道:「他們都是天殘門中的人嗎?」

  白金鳳想想才道:「是的,老頭陀叫風火頭陀,是龍道長的師弟,另外兩個小孩子是他的弟子,卻不是天殘門下。」

  燕青道:「一個雙腿俱癱的老人能做什麼呢?」

  白金鳳說道:「他的武功很高,雖然雙腿瘋癱,卻不影響行動,我移居天殘谷後,他才加入天殘門,專司搜集消息與聯絡的工作,是天殘門中的外堂長老。」

  燕青沉思片刻道:「他是後來才入門的,別的人應該不知道了。」

  白金鳳點點頭道:「不知道,我在六年前來第一次,為他舉行人門儀式,他一直都幹得很盡力。」

  燕青道:「他那兩個徒弟有多大了?」

  白金鳳道:「十二三歲。」

  燕青道:「是現在才十二三歲嗎?」

  「不,六年前我來的時候十二三歲。」

  燕青一歎道:「那現在該十八九歲了,以後你一直沒來過嗎?」

  白金鳳道:「去年來過第二次,我先遞了個消息,他把兩個徒弟支開了,我沒見著。」

  燕青再問道:「他們靠得住嗎?」

  白金鳳道:「風火頭陀是絕對忠誠的。」

  燕青道:「我是問他的兩個徒弟,六年前可以有很多變化,十二三歲的小孩子還靠得住,十八九歲的小伙子就很難說了。」白金鳳道:「他的兩個徒弟不是本門中人,對天殘門的事一無所知,靠不靠得住都沒關係。」

  燕青一歎道:「你的組織太鬆弛了,風火頭陀不良於行,他做的工作必須仗著這兩個弟子去代行,他們既不在門戶中,怎麼能參予門戶的機密呢?」

  白金鳳道:「那是沒辦法的事,自從天殘門分裂成兩部分之後龍長老為了另植一股勢力,必須引進一些新人,除了幾個重要執事人員,其他的都沒有要他們人門,以免洩露出去。」

  燕青道:「不告訴他們門戶名稱,又如何叫他們工作呢?」

  白金鳳搖頭道:「我不清楚,龍長老對外,盲大師對內,他們倆一手包辦了,我很少過問。」

  「你身為門主,怎麼不過問呢?」

  白金鳳道:「龍長老要我專心研習本門武學,暫時不讓我分心去處理這些雜務,他說等我成功之後再過問也不遲。」

  燕青苦笑道:「萬一龍長老遭遇到意外,這一切不都斷了線吧。」

  白金鳳歎道:「龍長老很細心,他一切都作了安排,外三堂的堂主地址都交給了我,組織名單檔案也列得很詳細,他即使遭遇意外,我也可以按照名單召集門人的,本來我在今年底可以把天殘武學全部練就,也準備接事了,只是天魔會主死得太突然……」

  燕青歎道:「天魔會主死得並不突然,看來你們的佈署早就落在對方眼中了,所以沒等你成功,就發動了變故,不讓你順42q也接收這一批班底。」

  白金鳳驚道:「你是說天絕谷已經開始對我們下手了。」

  燕青道:「不是天絕谷,是另一批野心者,天絕谷只是他們制下的一股勢力而已,不過對方對付你們,一定是運用天絕的名義與人才。」

  白金鳳道:「你是說風火頭陀已經遭到意外?燕青點點頭道:「他應該在這兒而不在了,你又作何解釋?」

  白金鳳沉思片刻遭:「不,不可能,除了龍大師與我之外,沒人知道這兒是我們的暗舵。」

  燕青道:「不,還有這兒的人,他們自己知道。」

  白金鳳固執地道:「風火頭陀不可能出賣我們,龍長老鑒於過去的殷鑒,擇人特別謹慎。」

  燕青苦笑道:「風火頭陀也許靠得住,他的徒弟就難說了。」

  「他們是風火頭陀自小帶大的孤兒。」

  燕青道:「不錯,但這個環境不適合,生活太苦了,那兩個小伙子長大了,未必能安於貧苦,尤其是十八九歲的小伙子,血氣方剛,酒色財氣,都是足以亂性毀志的。」

  白金鳳有點失去信心了,可是口中仍不認輸道:「你怎麼知道呢?」

  燕青道:「根據江湖經驗,風火頭陀是龍道長的師弟,而且又上了年紀,志行堅定,他的徒弟卻是最脆弱的一環。」

  「風火頭陀會監督他們的。」

  「他本身不良於行,那能一直跟著他們,即使他們對師父很忠心,不會出賣師父,但年青人有了一身武功,很難安於清貧,在這個花花世界裡,很難不受誘惑,奸盜劫竊,只要有一點不注意,就露了形跡。」

  「你說得好像親眼看見一樣。」

  「我雖是猜測,但不會差到那裡。」

  「你憑哪一點猜測呢。」

  燕青道:「憑直覺,我感覺裡面危機重重,好像有一張網張開在那兒,等著我們踏進去,。

  白金鳳的身子顫了一顫,鼓起勇氣道:「我怎麼毫無感覺呢?」

  燕青笑笑道:「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感覺,一手是天賦,另一手是經驗的累積,我天生就有預感危險的本能,再加上後夭的經驗,當我全身汗毛豎立的時候,就是危機將臨了。」

  白金鳳道:「這種感覺可靠嗎?」

  燕青道:「百試百驗,所以我才能獨闖天魔總壇而不死,天魔教最厲害的殺手法是天殘門無影鏢所演進的穿心縹,就是靠著這種預感,我才沒有挨上。」

  白金鳳道:「白福的穿心鏢是無人能躲的。」

  燕青笑道:「我在他沒出手就遠遠地躲開了,馬景隆鞭殺白福時,我趕快溜也是為了這個原因,我預感他下一個對象就是我。」

  白金鳳有點相信了,頓了一頓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燕青道:「如果你要問我的意見,最好是回頭向後轉。」

  白金鳳道:「那樣就不會有危險了嗎?」

  燕青笑笑道:「那倒不一定、但至少好得多,現在卻是明知有個陷阱在等著我們跨進去。」

  白金鳳道:「燕大俠,你等著,我進去看看情形,行嗎?」

  燕青一歎道:「你為什麼非要進去不可呢?」

  白金鳳道:「風火頭陀是天殘門中的人,我有責任進去探探究竟,不管他是死是活。我一定要弄清楚。」

  燕青一歎道:「我知道你不肯回頭的,那就一起進去吧。」

  白金鳳道:「你不必去涉險,你沒有責任。」燕青笑笑道:「我對你有責任?」

  白金鳳很感到驚訝。

  「我,對我有責任。」

  燕青灑脫地一笑道:「是的,儘管你是一門之主,但此刻我是個男人,你是個女孩子,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涉險。」

  白金鳳心頭微微一震道:「我不是一個毫無自衛能力的弱女子。」

  燕青聳聳肩,道:「但你是個美麗的女孩子,一個浪子絕不會放過一個為美女賣命獻慇勤的機會的。」

  白金鳳嬌媚地一笑道:「僅為獻慇勤嗎?那代價太大了。」

  燕青笑道:「成則博美人一笑,死則博一滴眼淚,一個浪子為了這一點代價就肯賣命的。」

  白金鳳笑笑道:「你準知道我會為你掉眼淚嗎?」

  燕青笑道:「我不知道,只是我這麼想而已,反正我若是死了,你掉不掉眼淚,我都不會曉得的。」

  白金鳳道:「假如我現在告訴你我是不會掉眼淚的呢?」

  燕青道:「你不會這麼絕情吧?」

  白金鳳道:「我是的,天殘門中的人,每個人都有一點殘缺,我缺的就是眼淚,從我被推上門主這個位子後,就被練訓成一付鐵石心腸,不再掉一滴眼淚了。」

  燕青道:「不可能,沙子吹進眼睛裡去也會落淚的。」

  白金鳳道:「那不算,我缺的是情感之淚,絕不會為悲哀落淚。」

  燕青道:「那太難得了,沒有悲哀,你就只有歡樂了。」

  白金鳳黯然地道:「這是我自選的殘缺,那時年紀小不懂什麼,長大了我才感到後悔,沒有悲哀的人,又何來歡樂呢。」

  燕青也不禁低聲一歎道:「是的,悲與喜是相對襯托的,沒有悲,也沒有樂,你選了一項最寂寞的殘缺了。」

  白金鳳的臉色牽動一下,道:「你還是要陪我一起進?」

  燕青道:「是的,假如我死了,我求你一件事。」

  「什麼事?」

  「把我葬在一個風沙漫地的曠野,然後在一個刮強風的日子,迎風到我的墳上一吊。」

  「那是幹什麼?」

  「讓沙子有較多的機會進入你的眼中,擠出一滴淚來。」

  「這有什麼意思呢,又不是為你而落的淚。」

  「使我泉下之靈好過一點,一個浪子所求的,也只是虛情假意而已。」

  「你是個怪人。」

  「我是個浪子。」

  白金鳳沉默片刻,忽而輕輕地道:「燕青,我這麼稱呼你好嗎?」

  「好,我被燕大俠三個字刺得渾身不自在,倒不如叫我的名字聽來舒服,我也不必叫你門主了,我不是你的部屬,叫起來也彆扭得很。」

  「你叫我什麼呢?」

  「叫你白姑娘。」

  「俗氣得很,你不能叫我的名字嗎?」

  「不能,叫你白金鳳,顯得很不禮貌,也不大夠友善。」

  「不必提名道姓,叫金鳳就行了。」

  「不行。我們的交情還不夠。」

  白金鳳的臉色變了一變,道:「難道我們不是朋友嗎?」

  「還不是那種可以直呼小名的朋友。」

  「要怎麼樣才能到達那種程度。」

  「到你我真正瞭解的時候。」

  「我以為已經很夠了,我的一切都告訴你了。」

  「你很單純,很容易瞭解。」

  「你難道很難瞭解嗎?」

  「不難,但你始終不會瞭解,否則你是不會叫我燕青的。」

  「不叫你燕青叫什麼?你不該取個單名,否則我就不必連名帶姓一起叫了。」

  「名字是父母取的,我也不滿意,但沒有辦法再請他們重起一個,所以我自己取了一個順耳一點的,兩個字的。」

  「是那兩個字?」

  「我說了多少遍,難道你沒留心?」

  白金鳳想了一下,忽然道:「浪子。」

  「金鳳。」

  白金鳳哼了一聲道:「你始終要我認為你是一個浪子。」

  「我本來就是,你不把我當作浪子,是你對我的瞭解不夠。

  我又不能為了你而改變自己不做個浪子。」

  白金鳳笑了,笑得很嫵媚。

  「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浪子。」

  燕青也笑了,笑得很高興。

  「這樣我們才能做朋友,我不願意騙人,不願意你對我有錯誤的印象。」

  「浪子兩個字並不能嚇倒女人,很多女人最喜歡的就是浪子型的男人。」

  「不止是很多,幾乎每一個女人都喜歡浪子,除非她不是一個真正的女人,可是喜歡是一回事,愛又是一回事,沒有一個女人會把一生托付給一個浪子。」

  白金鳳又笑了一笑道:「浪子,我們進去吧。」

  「好的,金鳳,你要小心點,兩個人並不比一個人更安全。

  陷阱總是陷阱,獵人設陷時,並不只為一個對象,因此坑都挖得深,希望能捕得更多的收穫。」

  白金鳳笑道:「浪子,我希望這是一個很厲害的陷阱,能把你困死在裡面。」

  燕青一怔道:「幹什麼?我們間沒有這麼深的仇恨吧。」

  白金鳳道:「沒有,不過我可以痛痛快快地為你哭一場,用真正的悲哀的淚為你送葬。」

  燕青道:「你忘記自己的殘缺了。」

  白金鳳道:「是的,此時此地我忘記了一切,我現在想哭,如果我們不死,再走出這個門時,我才會記起來,以後也許不會再有哭的機會,也沒哭的權利了。」

  燕青用手抬起她的下頷,深情地看了一眼道:「好,我們都記住,我為你死過一次,你為我哭過一次,現在我們進去吧,我不是個很容易殺死的人。」

  白金鳳呆了,晶瑩的眸子裡閃爍著淚光,但是燕青沒讓它們落下來就用手為她擦掉了,柔聲道:「金鳳,我們為自己活過了,現在該為別人活著了,走吧,扣好你的暗器,稍有動靜就發,既然我們不準備自己倒下去,就必須爭取先機,讓敵人倒下去。」

  白金鳳振作了一下道:「我曉得,我既然從小被訓練成鐵石心腸,殺人時絕不會手軟的。」

  兩人警戒地走進了破落的大殿,仍是寂無人影,在燕青的感覺中,危機似乎越來越近了,近得伸手可及。

  但敵人在哪裡呢?他用目中的餘光四顧,掃了一下佛殿,陳舊的佛龕中只有一尊殘破的彌勒像。

  燕青又看了一下才笑道:「看來我們是過慮了,這兒沒有人。」

  白金鳳道:「可是風火頭陀上哪兒去了呢?」

  燕青用手一指佛像彌勒佛道:「你何不問他。」

  白金鳳一怔道:一問他?」

  燕青道:「是的,他挺著個大肚子,笑口常開,終年不閉,一付腦滿腸肥之相,應該知道很多的事。」

  白金鳳道:「浪子,不要開玩笑。」

  燕青笑道:「不是開玩笑,老頭陀為他看守破廟,弄得不知去向了,他居然還笑得出,你說可惡不可惡,你給他大肚子來一支無影鏢,看他還敢裝聾做啞?」

  白金鳳得到了暗示,知道敵人可能藏身在佛像之中,抬手一比,舉鏢欲射,佛像的肚中居然發出了晤晤之聲。

  燕青笑道:「你看,別說泥塑木偶不會開口,原來他也怕死的。」

  白金鳳沉聲叱道:「什麼人,還不快滾出來。」

  佛像中卻又寂然無聲了,燕青道:「金鳳,這傢伙毛病很大,而且也太肥了,恐怕動不了,我們去把他揪出來。」

  白金鳳知道佛像中一定藏著有人,看見燕青要走過去,連忙喝止道:「浪子,謹防暗算。」

  燕青笑道:「我知道,他躲在裡面固然有好處,卻也受到了限制,因為他行動不方便,我才不會上當,從肚子上一劍刺進去,看他出不出來。」嗆然一聲,長劍出鞘,慢慢走過去,用劍比著彌勒的肚臍道:「朋友,你再不出來,可是自己找死了。」彌勒沒有回應,燕青道:「這傢伙很沉得住氣,金鳳,看來我非刺他出來不可,你注意著兩邊,別叫他溜了。」

  金鳳雙手都扣好了兩枝無影鏢,凝神聚氣,準備一有響動,立刻發作。

  燕青比了一下道:「不行,這佛像的肚皮太厚,一劍刺不透。

  我要跳起來飛身進擊,一下子扎他個透。」

  語畢縱身而起,劍光暴漲,可是卻沒有落向佛像,空中一個翻折,劍鏢向後面的屋樑上掃去。

  但聽得兩聲慘呼,翻落兩條人影。

  跟著又落下兩條斷臂,都是齊肘而斷,掌中還握著一個圓t形的銅器。

  兩個人在地上翻騰呼號,燕青輕輕下落,伸手點住了他們的穴道,然後又拾起斷臂,,取下銅管。

  看了一下才搖頭嘖嘖作聲道:「屍毒飛針,好危險,差一點我們就沒命了。」

  白金鳳驚魂乍定,道:「浪子,你知道他們在上面?」

  燕青笑笑道:「不錯,這兩位朋友的功夫很不錯,居然連呼吸都摒住了,只是他們的動作不夠老練,躲上去的時悟,碰落了一點灰塵下來。」

  說著指指地上一蓬綿絮般的屑塵,白金鳳道:「這地下到處都是灰,你怎麼知道是上面落下來的。」

  燕青笑道:「灰塵有很多種,這些落塵呈絮狀,可見是久年積存,地下的灰雖多,卻是新蓋的浮傘,天天掃除的地方,不該有成絮狀的落塵的。」

  白金鳳一歎道:「這些小地方你都注意到了。

  燕青道:「這就是經驗,也是江湖閱歷,這兩位朋友身手雖然不俗,閱歷卻差了一點,否則不會犯這種錯誤的。」

  白金鳳道:「難道不可能是風吹下來的嗎?」

  燕青道:「不可能,通風的地方就不會積塵,不會有這種成球的落塵,以後你要注意,世事洞明即學問,這兩位朋友不知是何方神聖。」

  說著把兩人提了起來,拉到明處,看來都很年青,穿了兩身黑色的緊身衣,痛得臉上的肌肉都扭曲了,都因穴道被閉,無法開口。

  白金鳳看了一下說道:「他們是風火頭陀的兩個徒弟。」

  燕青笑笑道:「我想也差不多,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小孩子長大了,就不太靠得住了。」

  白金鳳拔出短劍,通住一人,厲聲喝問道:「說,你們把風火頭陀弄到那兒去了?」

  燕青把她拉開了,道:「你連問口供都不在行,至少要把他們的穴道解開了,讓他們好開口出聲呀。」

  白金鳳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我是氣糊塗了,浪子,你問吧。」燕青慢斯條理,先把少年的穴道解開了,而且為他止住斷臂的流血,然後笑道:「小兄弟運氣不好,你們兩個人中,一個肯開口就夠了,可惜你沒有被我選中作為問話的對象。」

  說著拿起供桌上的燭火,放在那少年的斷臂之處用火苗去燒受傷處,痛得他狂叫一聲,昏了過去。

  白金鳳愕然道:「浪子,你這是做什麼?」

  燕青笑笑道:「告訴他們,我不是吃素念佛的大善士,現在我手裡如果不講實話,滋味不比人家加給他們的好受。」

  他把昏迷的那個少年,繼續在火上烤著,而且還握住了他的喉管聲帶之處,那少年既叫出來,動也動不了,昏了又醒,醒了又昏,一連三四次,整個臉都因痛苦扭曲得變了些,白金鳳看得心驚肉跳閉眼道:「浪子,夠了,夠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1:29

第二十六章


  燕青一歎道:「他們事先一定也嘗過厲害,知道如果熬不住刑而招供,身受之痛,一定很慘,我只是讓他們曉得我也會這一套的,這會幫助他們說實話。」

  受刑的少年已經是奄奄一息,燕春才一下子點了他的死穴把屍體放過一邊道:「小兄弟,你雖然運氣差一點,但死的痛快也算彌補過來,另外一位小兄弟可能還比你更不幸呢。」

  提過另一個少年,拍開了穴道。

  那少年目睹同伴身受之慘,臉都嚇得沒有了人色,等能開口時,連忙大叫道:「我說,我什麼都說。」

  燕青一笑道:「還是這位小兄弟夠交情,那我就交你這個朋友。」

  他為他止住了流血,又截斷了他斷臂的血路,使得他不再痛苦,才笑著問道:「小兄弟,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少年點點頭,燕青道:「我們是誰?」

  少年道:「是白門主與燕大俠。」

  燕青一笑又問道:「你知道我們要來了?」

  少年點點頭,燕青再問道:「是誰要你們埋伏在樑上暗算的?」

  少年頓了一頓才道:「是一個女的,那面筒暗器也是她給我們的。」

  燕青道:「你們把風火頭陀怎麼樣了?」

  少年道:「趁他不注意,閉住了他的穴道,藏在佛像肚子裡。」

  燕青點點頭,手起一指,點在他的死穴上,少年的頭一偏,嗒然無聲地死去了。

  白金鳳愕然道:「浪子,你怎麼把他給殺了。」

  燕青道:「像這種欺師滅祖之徒,不殺掉還留著幹嗎?」

  白金鳳:「至少你也該多問他幾句。」

  「該問的全知道了,從這樣一個小腳色口中,你不可能知道得太多的。」

  白金鳳想想也是的,對方利用他們來暗算,自然不會讓他們知道得太多,望望兩具屍體道:「浪子,你俠名頗著,怎麼對這兩個小孩子如此殘忍。」

  燕青道:「我最痛恨這種敗類,年紀輕輕就不學好,為了女色,連自己授藝撫育的師父都可以出賣,將來什麼壞事不能做,早點除掉,免得日後成禍害。」

  白金鳳道:「難道他們就無可救藥了嗎?」

  燕青道:「那倒不是,如果有人以無比的耐心,苦口婆心,慢慢地感化,或許能夠匡導他們上正途,但目前你我都沒有這個閒功夫,渡得一個惡人回頭,需要賠上十條好人的性命,我們也沒有這麼多的人命來浪費。」

  白金鳳道:「浪子,你說得太可怕了,他們只是個小孩子。」

  燕青一歎說道:「是的,他們只是剛入世的小孩子,然而他們已經入了邪道,可見他們本性就是邪惡的,風火頭陀對他們頗為瞭解,否則以他的處境,一定早就要求將他們收入天殘門中了,年青人最忌的就是為色所迷……」

  白金鳳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是為色所惑呢?」

  燕青道:「一眼就看出來了,他們最多不到二十歲,正是精強力壯的時候,可是他們的眼色卻無神,臉色蒼白,那就是縱慾無度的表徵。」

  白金鳳的臉色一紅道:「浪子,你自己也不是個聖人。」

  燕青笑笑道:「是的,我是浪子,但我絕不會為了女人而改變自己做人的態度,我可以為女人賣命,卻不會為女人出賣靈魂與人格,武人無骨,女人無德,就是殺無赦的死罪。」

  白金鳳歎道:「好,總是你有理,殺都殺了,再說也沒什麼用了,可是你至少得問問他們受了誰的指使呀。」

  燕青道:「不是問過了嗎,是一個女人。」

  白金鳳道:「一個什麼樣的女人?是哪一邊的人,上哪兒去了。」

  燕青笑道:「我都知道,何必問他們呢?」

  白金鳳又是一怔道:「什麼?你都知道。」

  燕青道:「當然知道,一個跟你差不多的女人,當然沒有你美麗,但比你更懂得吸引男人,武功也不比你差。」

  「你怎麼知道的。」

  「風火頭陀既然是龍長老的師弟,武功造詣必非等閒,假如沒有很高的身手,怎麼制得了他呢。」

  「是他的兩個徒弟暗中下手的。」

  燕青笑笑道:「那兩個小鬼武功還沒學到家,說他們暗殺掉風火頭陀倒還可能,但絕不可能制住他,因此必須有個武功極高的人在中間插了手。」

  白金鳳道:「這女人是誰呢?」

  燕青道:「當然是令妹了。」

  白金鳳啊了一聲道:「什麼?是銀鳳。」

  燕青道:「不錯,身手高的女子雖多,但不忌生冷,連兩個小傢伙都有興趣一嘗的,只有令妹。」

  白金鳳紅著臉,道:「浪子,你別說得那麼難聽好吧。」

  燕青道:「我是實話實說,令妹是怎樣一個人,天殘門中上上下下都知道。」

  白金鳳道:「銀鳳並不是天生淫賤,她只是糊塗,而且她練的天殘下冊中,武功偏於邪道,採伐損注,她跟男人苟合,也是為了增進功力。」

  燕青笑道:「我知道,假如不是遇上了采戰的高手,那兩個小傢伙也不會虛損到這個程度,所以,我才斷定來的女子是令妹,因為在天殘門之中,對於這一部份的功力控制極嚴,尋常的人都不得修習的。」

  白金鳳低頭不響了,半天才問道:「銀鳳人在那裡呢?」

  燕青用手一指彌勒神像道:「在那裡面藏著,而且拿著風火頭陀作為屏障,如果我真的一劍刺過去,很可能就成了殺人兇手了。」

  白金鳳一怔道:「她也在裡面。」

  燕青笑道:「絕對錯不了,剛才我們說沒有人,那兒立刻發出一點聲音,引我們過去,好讓樑上的伏兵下手,可是後來就沒有聲息了,如果只是風火頭陀一個人,一定會繼續發聲警告我們別上當,可見必然是令妹在裡面控制著。」

  白金鳳道:「我還是不相信銀鳳會來。」

  燕青一歎道:「你的腦子真死,風火頭陀的徒弟不認識你,更不可能認識我,可是他們居然能叫出我們的名字,而且安排好陷餅在等待著我們,不是令妹又是誰呢?」

  白金鳳向著佛龕叫道:「銀鳳,如果是你在裡面,就快點出來。」。

  她連叫兩聲,佛像中響起一串銀鈴似的笑聲,十分嬌媚悅耳,接著是一個裊娜的身形,慢慢地轉了出來。

  燕青看得眼睛不禁一直。

  這個女子身材高矮與白金鳳差不多,臉部輪廓也有幾分相似,但沒有白金鳳那麼美。

  可是她別具一股引人的風情,混身上下,眼角眉梢,都讓人興起一股熱烘烘的感覺。

  白金鳳像仙女,她像魔女。

  白金鳳驚呼道:「銀鳳,果然是你。」

  白銀鳳卻嬌笑道:「姐姐,還是你行,找到了這麼一個好幫手,心智氣質人品,比馬百平不知強上了多少倍。」

  她笑笑又向燕青道:「雖然我們是初次見面,我對你卻是久仰了,遺憾的是相見太晚。」

  燕青一笑道:「不晚,不晚,大家都還年輕。」

  白銀鳳眼珠一轉道:「真的,你有了姐姐,還會對我感興趣。」

  燕青一笑道:「浪子對各種女人都會感到興趣的,何況我並沒有得到令姐,又令姐也不屬於任何一個男人的。」

  白銀鳳笑得非常高興道:「是真的嗎?那就太好了,我們可以交交。」

  燕青笑道:「不過,燕某要堅守浪子的兩個原則,第一,燕某對別人的老婆不感興趣。」

  白銀鳳笑道:「你別把馬百平放在心上,我雖然嫁給了他,只是一個名義,實際上我跟任何一個男人在一起的時間,也比跟他的時間多,他也不會在乎的。」

  燕青道:「我在乎,浪子絕不跟一個叫嫂子的女人深交。」

  白銀鳳道:「那也行,我立刻就可以宣告跟他仳離,對他來說,還是求之不得呢。」

  燕青笑笑道:「還有一點,我從不跟一個要我命的女人深交。」

  白銀鳳道:「那兒的話,我怎麼捨得殺你呢?」

  燕青道:「屍毒針筒打在身上的滋味可不好受。」

  白銀鳳笑道:「原來你是為了這個,你放心好了,我身上帶著解藥,我只是想制住你們,絕不會要你們性命的。」

  燕青一笑道:「這一點我充份瞭解,如果你真的要我們的命,在我們一進門的時候就出手,機會更多。」

  白金鳳道:「說得是,何況針筒中有一枝針,你可以倒出來證實一下,我的目的絕不是要殺死你們。」

  白金鳳忽然有一點莫明的酸意,尖聲道:「你的目的何在?」

  白銀鳳道:「第一,我要天殘功笈的上冊。」

  白金鳳立刻道:「辦不到,這是天殘門的武學,你根本就脫離了天殘門,我還準備要把下冊收回來。」

  白銀鳳笑笑道:「姐姐,說句老實話,下冊中的武學太歹毒了,你要去了也沒有用,而且你也不會練的,你總不會願意變成像我這個樣子吧。」

  言中竟有點酸楚的感覺,她苦笑了一下又道:「姐姐,上冊不給我也沒關係,但是一部份心法你卻必須給我,我這邪功的影響越來越深,簡直不能一天沒男人,而且一經接觸就狂如烈火,使得那些知道的人都畏我如虎,個個都躲著我,逼得我不得不出來打野食,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因為內火自焚而死,所以一定要上冊中的靜心秘決來疏導一下。」

  白金鳳道:「你是自作自受。」

  白銀鳳作了個淒涼的苦笑道:「姐姐,這能怪我嗎,當初不是我自己選擇的,我變成這個樣子,完全是受了所練武功的影響。」

  白金鳳道:「假如我堅持不給你呢?」

  白銀鳳笑道:「那我只有不顧手足之情了,因為我要活下去。」

  白金鳳道:「殺了我也沒有用,天殘功笈已經被我焚燬了,所有的心法都在我的記憶裡。」

  白銀鳳一怔道:「是真的?」

  白金鳳道:「當然是真的,我處在那種險惡的環境之下,唯有這個方法才能自保。」

  白銀鳳沉思了片刻才到:「你是從不說謊的,因此我相信你是真的毀了,姐姐,你走吧,找個隱蔽的寺方躲起來,不要讓他們找到。」

  白金風怔道:「你要我躲起來了。」

  白銀鳳點點頭道:「是的,姐姐,不要迷信你的那點人手,也不要以為天殘功笈有多了不起,那個老頭陀是聾老道的師弟,在我手裡,也過不了三招,可是我的武功,在那堆人中間,也不過是二流水平而已。」

  白金鳳一怔道:「他們,他們是些什麼人?」

  白銀鳳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天絕谷早就是那批人的天下了,馬百平是他們一手培植出來的,現在他的地位已經高過柳不青與獨目神翁孫不老,天絕谷上能算是一個分舵而已。」

  白金鳳道:「那麼你在那兒又是什麼地位呢?」

  白銀鳳道:「天絕谷主,在天絕谷裡我獨當一面,但還要受馬百平的節制,他是總壇的監督。」

  白金鳳再問道:「他們究竟是怎麼樣一個組織?」

  白銀鳳道:「原來是天魔教,據我所知,天魔教中至少有四個教主,白福只是其中之一,白福死後,主事人只剩下了三個,取什麼名稱還不知道。」

  白金鳳道:「你對他們一點都不清楚嗎?」

  白銀鳳道:「是的,白福是以天殘門的勢力為班底,我只清楚這一部份,另外三個人各有一部份實力為後盾,我就不知道了,馬百平現在還接替白福的那股勢力,所以地位升高了,但還也只是個傀儡,知道得並不多,也許他的老子馬景隆知道得多一點。」

  白金鳳道:「你叫我走,是放棄天殘功笈了。」

  白銀鳳苦笑道:「姐姐,我們從小在一起長大,我對你的性情瞭解得很清楚,你執意地不肯交出來,再逼也沒有用,殺了你,我自己仍不免一死,又何必殺你呢,與其我們兩姐妹一起死,倒不如讓一個人活著了。」

  燕青這時才插口道。「嫂夫人,你所中的邪毒當真如此之深了。」

  白銀鳳苦笑道:「是的,馬百平是個很陰險的人,他雖然是我的丈夫,卻故意放縱我的行為,使我越陷越深,終至不可自拔」

  燕青道:「這一點我不同意,百平兄並不是這樣的人。」

  白銀鳳道:「怎麼不是,他是在利用我爬起來,原本我是真心愛他才嫁給他的,可是他在底下唆使我,說我們不能永遠受制於人下,於是他鼓勵我在采戰上下功夫增長功力,我的功力日深,終於把柳不青與孫不老壓了下去,取得了天絕谷的控制權,卻為他鋪下了路。」

  燕青道:這是怎麼說呢?」

  白銀鳳道:「他就是利用我的功力增進來為他鋪路,原來那批人對他並不太重視,他故意裝成跟我失和,要求那些人幫助他控制天絕谷,我功力日進,他就利用這個藉口,向那些人提出要求增進他的武功,使他能壓制我,現在他的目的達到了,那些人為了要完全控制天絕谷,不得不努力造就他,使他始終能勝我一著,現在他不但武功比我高,天絕谷的人手也會轉到他的掌握中了。」

  燕青道:「他的心機很深。」

  白銀鳳道:「是的,他對目前這個局面還不滿足,還是想往上爬,所以他們還是鼓勵我繼續增長功力,成為他的殺手,將來好替他除去一些障礙。」

  燕青道:「你甘心受他利用嗎?」

  「不,我想活下去,再這樣下去,不出三年,我一定會被內火自焚而死,要不然就完全受他的控制。」

  燕青一怔道:「他怎麼能控制你呢?」

  白銀鳳苦笑道:「他不知道從那兒學來的邪功,當我無法在別人那兒取得滿足時,只有從他那兒可以得到滿足,因此,我除非得到上冊中的天殘靜訣平抑內火,否則就只有聽他的擺佈才能活下去。」

  燕青哦了一聲道:「難怪他對取得天殘功的事不太熱心。」

  白銀鳳道:「是的,今天他在路上攔住你們,明明可以把你們都制住的,可是他故意失手被制,放你們離去,我才知道他是根本不想讓我得到天殘功笈。」

  白金鳳忍不住道:「這個傢伙太可惡了。」

  白銀鳳苦笑道:「也怪不得他,他是要活下去,必須掌握住一部份可靠的實力,以前他不是這個樣子的,那些人不會再在武功上讓他深進了,他只有利用我。」

  燕青道:「這麼說來,你並不一定活不下去。」

  白銀鳳說道:「可是我必須在他的控制下生活,聽他的意旨去殺人,受他的指命從別的男人身上吸取精力……」

  燕青道:「你們是夫婦,應該患難相共的。」

  白銀鳳道:「可是我不想用這個方法幫助他,我不想在別的男人身上去盡一個妻子的本份。」

  白金鳳沉思片刻才道:「銀鳳,我把天殘靜訣錄給你。」

  白銀鳳神色一動道:「姐姐,你是說真的。」

  白金鳳正色道:「當然是真,我們是姐妹,我不能看著你死,,更不能看著你墮落下去,因此我把天殘靜訣錄給你,但止於天殘靜訣,別的部份我不能給你。」

  白銀鳳道:「我只要這一部份。」

  白金鳳拔下頭上的金針,在供桌上扳起一塊木板,刻了幾行字跡,交給她道:「當你慾火難禁的時候,按照這個口訣,靜坐運功,可以慢慢平息心火,只是你要記住,以後可不能再放蕩不羈,否則還是沒有用的。」

  白銀鳳收起木片,喜孜孜地道:「我知道,我不是天性放蕩淫賤的。」

  白金鳳一歎道:「你本性就是如此,才會陷溺得這麼深天殘功為中雖有采戰之術,卻沒有一個人像你這樣的,我們姐妹一場,我只有最後為你盡這點心了。」

  白銀鳳一笑,斜著眼看看燕青道:「燕青,真是遺憾,我們才見面,我卻要收性歸山了,否則我一定會讓你試試我的房中術。

  燕青笑笑道:「來日方長,或許有機會的,哪天你不是馬大嫂時,我們或許可以交個朋友。」

  白銀鳳笑道:「是嗎?那我就等著,也許要不了多久,馬百平本來就對我情斷義絕了,如果他不再能利用我,控制我時,他一定不願意再要我這個妻子了。」

  燕青道:「我也等著那一天,如果不跟你這個尤物親近一下,我這個浪子也是虛渡一生了。」

  白銀鳳格格一笑道:「燕兄,你真是一個可愛的男人,難怪馬百平不讓我看見你,他怕我見到之後,就會情不自禁……」

  燕青一笑道。「百平兄不是個小氣的人。」

  白銀鳳笑道:他才小氣呢,雖然他不在乎我跟別的男人好,卻不准我真正喜歡一個男人的。」

  身軀一扭,正待離去,燕青卻道:「嫂夫人,請等一下,你還帶了什麼人來?』白銀鳳道:「沒有了,我是一個人來的,馬百平都不知道。」

  燕青道:「那你怎麼找到這個地方呢?」

  白銀鳳笑道:「這又不是個秘密,那兩個小鬼早在兩年前就被天絕谷收買了,聾長老為天殘谷建立了十八處外圍勢力,早就在天絕谷的控制之下,什麼事瞞得了我。」

  白金鳳不禁一怔,白銀鳳卻嬌笑一聲,身形一閃而逝。

  燕青搖搖頭歎道:「尤物,果然是絕代尤物。」

  白金鳳酸溜溜地道:「我知道你會被她迷上的。」

  燕青笑道:「那你把我看得太低了,浪子唯一的好處就是不會被一個女人迷住。」

  白金鳳冷笑道:「還說不會,看你那副樣子。」

  燕青道:「我說她是尤物可沒有錯,令妹身具艷骨,談笑勾魂,幾乎具有了一切女人的魅力,我身為浪子,對任何一種女人都欣賞,但也僅止於欣賞而已。」

  白金鳳說道:「你跟她說的那些話,豈僅是欣賞而已。」

  燕青笑道:「那些話可不能當真,只是使她高興一下而已,浪子的一個特色就是永遠不會當面傷一個女人的心,也不會嚴詞拒絕一個女人,所以浪子的誓言是最不可靠的,浪子如果傾心一個女人,立刻就跟著她走,如果訂下後約,實踐的可能非常渺茫,因為浪子是沒有將來的。」

  白金鳳皺起眉頭道:「浪子,你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人?」

  燕青笑笑道:「就是這樣一個人,如果你一定要把我當作另外的一個人看,你就越走越遠了。」

  白金鳳歎了一聲,不再說話,燕青卻道。「令妹跟我倒是有些地方很相同。」

  白金鳳忙問道:「什麼地方?」

  燕青笑道:「騙人的時候,情真且意摯,連自己都認為是真的了,因此被騙的人,更難以發覺受騙。」

  白金鳳一怔道:「什麼,你說她是在騙我。」

  燕青笑道:「當然不完全是騙你,十句話裡面必須要有九句真話,那一句假話才有真效。」

  白金鳳忙道:「她哪一句話是假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1:43

第二十七章


  燕青道:「一切都是真的,只有一句是假的,那就是她在那個組織中的地位,她比馬百平更高。」

  「何以見得呢?」

  「她知道對方的幕後操縱者是三個人,各擁有一股實力為後盾,馬百平卻以為只有一股勢力,就是白福遺下的天魔教,由此可見她知道的比馬百平更多。」

  白金鳳怔了,燕青笑笑道:「馬百平以前可以控制她,現在她有了天殘靜訣,就不受馬百平的控制了,而且她可以將天魔教的實力接收過來,與另外三股勢力分庭抗禮,獨霸一方了。」

  白金鳳道:「你知道了為什麼不當面揭穿。」

  「揭穿了幹嗎?你不把天殘靜訣給她,她就一直在別人的控制中,現在她可以站起來,跟其他三方面一爭上下了。」

  白金鳳愕然道:「你是讓她去壯大,在對方造成內亂。」

  燕青道:「不錯,當敵人強大得無法力敵時,最好的辦法就是使敵人自己打自己,三十六計中的驅虎吞狼,合縱連橫,遠交近攻,釜底抽薪,都是這種謀略的運用。」

  白金鳳搖了搖頭道:「我始終不相信銀鳳有這種本事。」

  燕青一歎道:「那你就是太輕視她了,天絕谷的實力強過天殘谷多倍,為什麼你能倖存到現在,沒有別的原因,是對方不讓她併吞掉你,不讓她取得天殘功笈中的靜字訣。」

  白金鳳怔怔地聽著,燕青道:「她為什麼要一個人偷偷地來,甚至於不惜犧牲色相,誘惑兩個小孩子上鉤,就是因為她不願意讓人知道她得到了天殘靜訣,她早已計算好了,硬的不行來軟的,你一定會上鉤,如果她存心要採取硬逼的手段,天殘谷中有的是好手,她怎會利用那兩個嫩手呢?」

  白金鳳不禁一歎道:「我實在太差了,一點機心都沒有。」

  燕青正色道:「幸虧你沒有機心,所以我才相信你,竭力幫助你,否則我會毫不考慮,一劍殺了你。」

  白金鳳道:「為什麼?我犯了什麼錯。」

  燕青道:「你沒有犯過錯,令妹不過是仗著一身艷骨,就可以顛倒眾生,躋身於幾個巨奸大邪之間獨當一面,你以絕世姿容,只要稍加利用,天下在握也不是難事。」

  白金鳳道:「那也罪不致死呀。」

  燕青道:「紅顏如果成為禍水,為患之烈,尤甚於毒蛇猛獸,為天下蒼生計,我不得不防患於未然。」

  白金鳳笑笑道:「我現在還沒有學會,將來或許有此可能,ˍ你不如先殺了我的好。」

  燕青笑道:「你現在開始學壞已經太遲了,一個邪惡的人,除了天賦之外,還有後天的環境,令妹剛好把這兩項都佔全了,你現在性格已經定了型,想改也改不了過來了。」

  白金鳳正色道:「不,我現在才知道我有多淺薄,多薄弱,過去我太信任聾長老了,大信任他建立的那股力量了,聽銀鳳這一說,我才知道這點力量完全是空虛的。」

  燕青道:「聾長老當真建立了十八處分舵?」

  白金鳳道:「是的,我還以為這是個秘密,除了聾長老之外,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但銀風把數字說得一點不差,可見這些力量早在人家的控制中。」

  她顯得很洩氣,軟弱地道:「我以為天殘武學處絕天下,但銀鳳只要了我的天絕靜決,那只是最普通的一篇,用以平息內火,其他的她不要求,可見她根本對此不值一顧。」

  燕青不禁同情地道:「天絕武學並不是無雙的,令尊當年仗此稱雄於天下,是他超人的稟賦。」

  白金鳳苦笑道:「我可不知道,我一直以為天殘門能冠絕天下,是靠了這些武功,但盲大師死於胡婆子之手,使我對天殘功為之失去了信心,實力的暴露,使我更覺得灰心,我認為驕傲的東西,一樣都不存在了,我必須重新估計我的力量。」

  燕青微笑道:「你準備如何呢?」

  白金鳳道:「你提醒了我,紅顏可以成為禍水,我唯一可以拿得出來的,只有我的姿色了,銀鳳能夠靠著它成立一番局面,我為什麼不可以。」

  燕青道:「要做到她那個程度並不容易,你必須下很大的犧牲。」

  白金鳳道:「我不必,她要以色身去籠絡人,我只要笑一笑,說幾句好話,就可以叫人為我賣命了。」

  燕青笑道:「你有這個把握嗎?」

  白金鳳道:「有,以前我是不屑為之,現在知道我很薄弱,我就得改變一下方針來充實我自己。」

  燕青輕輕一歎道:「你會失敗得很慘。」

  白金鳳道:「為什麼?這是你說的,你說過紅顏禍水,尤甚於毒蛇猛獸,你還為此要殺我呢。」

  燕青道:「不錯,我說過,但我沒有殺你,因為你不是那塊材料,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梅花之美在於肯驕傲,蘭花之貴在於品高,如果她們堆在桃李叢中去爭顏色,失去她們原有的品調,反倒不如桃李了。」

  白金鳳一怔道:「你是說我比不上銀鳳。」

  燕青道:「在這些地方你是不如她,你的美在於高貴,使人不敢仰望,不敢生冒讀之心,使人肅然起敬,天絕谷中的人,像陶立楊猛他們,都是為了這種心情,才對你忠心不二,如果你失去了令人尊敬的風格,反倒一無可取了,不但得不到你沒有的,連己有的都要失去。」

  白金鳳咬著牙齒,臉色變得很難看。

  燕青覺得自己的那些話太傷了她的尊嚴,不禁又有點歉疚,輕歎一聲道:「其實你並沒有不如人的地方,雖然你的實力暴露了,但他們仍然是你的實力,沒有人能併吞了去,這才是你值得驕傲的地方,天殘門中人力雖孤弱,卻個個都可以信任,沒有一個叛徒,這是誰都比不上的。」

  「天殘門中,每一個人都可以為你而死,你妹妹卻連一個丈夫都保不了,你已經比她幸福多了,為什麼還要不滿足去學她呢?」

  白金鳳終於放鬆了臉色笑了,握住他的手道:「謝謝你,浪子,你教了我太多。」

  被握住手的燕青心中不禁一蕩,這是從所未有的現象,他自從放棄了華山世家的身份後,帶著一顆破碎的心,一份冰凍的感情,以各種的身份遊戲人間,也接觸過不知多少的女子,從來就沒有動過心。

  可是,現在,他居然有動心的感覺。

  「是為她絕世的姿容所眩惑了?」

  「還是我真的愛上了這個女郎了?」

  燕青自己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此他只好淡淡地一笑,抽回了手道:「金鳳,彌勒佛在看著你呢?」

  白金鳳有點迷們地道:「他要看就看呀,又怎麼樣呢?」

  燕青道:「不怎麼樣,他只是在訴苦,他肚子裡梗著一個活人,消化不了,難受得很。」

  白金鳳這才想起風火頭陀還被塞在那兒,不禁臉上一紅,燕青卻已經到了佛像背後,由空洞中提出一個老頭陀來,在他背上拍了一掌。

  老頭陀穴道被解後,拖著兩條僵硬的腿,倒身下拜道:「門ACq主,屬下無能,屬下該死……」

  白金鳳溫婉地道:「這不能怪你,是怎麼回事?」

  風火頭陀望著地下的兩具屍體道:「屬下沒想到這兩個孽障竟然敢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行逕,實在萬死莫贖,門主讓他們這樣死去太便宜池們了。」

  燕青微笑道:「這位老師父剛才被閉住了昏睡穴,不但什麼沒聽見,也什麼都沒看見,還在拼撐面子,怕你下不了台,金鳳,你就老實告訴他吧。」

  白金鳳一笑道:「我知道我那個不成材的妹妹來過,勾上了你的兩個徒弟,暗算了你。」

  風火頭陀臉色一變,撲地又拜了下來,連連叩頭道:「屬下該死。屬下該死。」

  白金鳳含笑扶住了他道:「算了,大師,我說過不能怪你,但我要聽實話。」

  風火頭陀頓了一頓才道:「這兩個孽障雖是屬下所收容的孤兒,而且是從小扶養長大,可是心性不定,生性下流—…·」

  白金鳳說道:「我知道,所以你沒有把他們推介入門。」

  風火頭陀羞慚地道:「是的,屬下知道他們人品不佳,唯恐貽羞門戶,不但不敢引薦入門,而且門戶中事也不讓他們知道,只是讓他們侍奉屬下起居。」

  白金鳳道:「他們在兩年前已經為天絕谷買通了,你可知道。」

  風火頭陀道:「屬下略有知聞,但不敢立作懲誡,因為如此一來,對方有了警覺,另外派人前來窺探,屬下反而不易控制了,倒不如將計就計,讓他們留在這兒,刺探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

  白金鳳道:「可是你有許多事如何能避過他們的耳目呢?」

  風火頭陀道:「屬下雖然不良於行,但並非完全不能行動,許多重要事項,都是屬下自行出去連繫,瞞過他們的耳目。」

  白金鳳道:「這麼一說,他們對你這兒的秘密,並不知道。」

  風火頭陀道:「是的,屬下身份已明,倒是無須再為隱瞞,對方只知道屬下是個分舵的連絡人,還不知道屬下是外堂堂主,本門十八處分舵的位置與所在地,雖為對方偵悉,但只是知道一個空架子而已,真正的主持人與實力,對方卻完全弄錯了,這完全是利用這兩個孽障傳出去的假消息。」

  白金鳳神色一怔道:「是真的?」

  風火頭陀正色道:「屬下對門主怎敢有虛言,十八處分舵,雖然都有一個較為知名的武林人出頭主持,實際上只是一名執事人員而已,這是聾師兄與屬下商定的計劃,故意造成這個局面使對方對本門的實力做出錯誤的估計。」

  白金鳳道:「本門真正的實力如何?」

  風火頭陀道:「這十八處分舵為本門復興的主力所繫,聾師兄擇人十分謹慎,十八位分舵主的功力,約與聾盲二位護法不分上下,一千二百多個門人,公開的只有二百餘人,不到本門的十分之一而已…·」

  白金鳳笑道:「難怪銀鳳對我們的力量認為不值一顧,原來她是根據這個估計,這麼說來,我們尚可一為了。」

  風火頭陀道:「是的,本門實力足可與天絕谷一抗,只是對天絕谷的情形還不瞭解,不敢輕舉妄動。」

  白金鳳朝燕青得意地一笑道:「浪子,這一點你沒想到吧。」

  燕青笑笑道:「你們連天絕谷都瞞過了,我又怎麼知道呢?」

  白金鳳又道:「銀鳳說她只用了三招就把你制服了,有這事嗎?」

  風火頭陀道:「有的,不過屬下不知道她是為了要對付門主,。只以為她想從屬下口中逼問本門的機密,屬下不敢盡展所學,故意失手,使她疏於戒備,如若屬下認真為抗,也許不見得會輸給她。」

  白金鳳笑笑道:「那你對她的估計也錯了,她的武功已經高出馬百平,更在我之上。」

  風火頭陀怔了一怔才道:「那屬下倒是走眼了,不過無論如何,屬下都不會認真抗拒的,為了隱藏實力,屬下與聾師兄下了多年心血,豈能因一時之不忍而洩了底。」

  白金鳳道:「不過你這樣太冒險了,萬一我們不來呢……」

  風火頭陀道:「屬下根本不知門主要來,否則拚死也不會受制的,門主為一門希望之所寄,若為屬下之故而受了暗算,屬下就百死莫贖了。」

  白金鳳感動地道:「大師不必如此說,你還是應該以本身的安危為上,本門今後對你的借重之處正多。」

  風火頭陀道:「屬下故意示弱被制,一則是為驕敵之志,二則也是為了自保,對方見屬下既是殘廢,又武功平平,才不會太重視,才可以倖存至今,否則對方早對屬下下手了,聾師兄前天路過,發出了通知,說天魔會主白福已死,正是本門復興之時機,他已經出去集中人力……」

  燕青道:「他走得太匆忙,局勢已有變化,大師迅速跟他取得聯繫,說天殘谷中已有變故,盲大師被殺,門主已率餘眾逃出天殘谷,另行覓地安頓。」

  風火頭陀一震道:「什麼,竟有這種事。」

  燕青歎道:「貴門隱藏實力的工作做得很好,但在敵情瞭解上太欠缺,不過這也難怪,你們不能公開活動,自隱唯恐不密,當然不能惹人注意,現在大師盡最快的方法,追上聾老,叫他把門下的弟子迅速遣散,靜候待命,然後再將門中各重要執事人員,化整為零,於半月內,集中在蕪湖高原客棧內,等候門主的召見。」

  風火頭陀一怔道:「這位是……」

  燕青笑道:「在下浪子燕青。」

  風火頭陀失聲道:「原來是隻身獨劍,擊漬天魔教的燕大俠。」

  燕青苦笑道:「那只是因人成事,在別人安排下的一個成局而已,在下可不敢居功。」

  白金鳳道:「燕大俠已經受聘本門客座總監,協助本門共禦時艱,他的權限與我相等,他的話就是我的話,全門上下,一體遵從,你同時把我這個指令也發出去。」

  燕青不禁一怔道:「金鳳,你··」

  白金鳳道:「浪子,我知道你不屬任何門派,所以只委你為客座總監,只為方便行事,你隨時都可離開,而且連我這個門歸在內,都無權拘束你的行動,就像在金陵兄弟縹局擔任的總鏢頭一樣。」

  燕青心中不禁一動道:「對了,莫氏兄弟與連潔心是隸屬於哪一邊的?」

  白金鳳道:「他們是白福的私人班底,不在天殘門屬下。」

  燕青拍手道:「他們也不屬於白福的手下,白福是以天殘門為後盾,你們竟不知道。可見他們是另一個體系的,令妹說天魔教的背後是四大勢力的匯合,這話倒是可信,現在已經知道其中三了。」

  白金鳳忙道:「是哪三股?」

  燕青道:『以天絕谷為底的天殘門是一股,那是以白福為主,現在雖然轉入馬氏父子手中,恐怕很快又會為令妹取奪回去,另一股是莫氏兄弟與連潔心的部份,還有一股是鐵騎盟,只不知道那第四股是什麼?」

  說完又朝風頭陀道:「白銀鳳剛來過,這次她是秘密前來,連馬百平都不知道,因此一定會將天絕谷的耳目調開以利行動,趁著這個機會,大師也迅速離開可以不受注意,這個地方就放棄了,記住,趕到蕪湖的日期一定不能延誤,因為這半個月內,江湖必將有一次大的變化,除了應事的主要人員,不得洩漏此事,現在大師請行動吧。」

  風火頭陀道:「屬下恭送門主與總監離開後,立刻行動。」

  燕青說道:「不必了,我們的行蹤已明,應該以掩護你秘密離開為主,大師請便,我們相距百丈送你十里。」

  風火頭陀又彎腰行體告別,雙臂一撐,取了藏在暗處的一對鋼拐,縱跳如飛而去。」

  燕青道:「金鳳,你在後面跟著,我先走一步。」

  白金鳳愕然道:「你要上那兒去?」

  燕青笑道:「我既然應任了客座總監,自然要露兩手給他看了,增其信服之心,免得你的部屬說你用人不明。」

  說完話,他電疾似的搖身而逝。

  白金鳳懷著滿腔疑惑隨後追了出去,在夜色中她還看見風火頭陀的影子如星丸跳落疾行,卻已看不見燕青。

  一凝氣,她也拔腿追了下去,追了七八里,漸近荒郊,在一片亂崗中忽而撲出了兩條人影,攔住了風火頭陀。

  似乎沒有答話,早已認定了風火頭陀,立刻展開了攻擊,這兩人都是使劍的,而且功夫很高。

  兩支劍上下交擊,風火頭陀的兩枝鋼拐,必須要有一支用來支持住身子,只有一支能用於格敵,因此在劍夾擊之下,危機百出。

  白金鳳追到面前時,風火頭陀已經被逼在下風了,忽而暗中又撲起一條人影,劍光搖曳,凌空下擊,只用得一招,就把兩個襲擊者刺倒在地。

  風火頭陀認清來援手的是燕青,連忙恭身道:「總監神勇無匹,屬下心折。」

  燕青笑笑道:「大師也不錯,這兩個傢伙劍術犀利毒辣,不在一流高手之下,大師居然能應付下來,已經不容易了。」

  風火頭陀俯下頭道:「說來慚愧,座下已盡全力,仍然無法擺脫他們,若非總監來援,屬下幾將不免……」

  燕青揮揮手道:「去吧,前面大概不會有阻礙了,路上小心點,從這兩人的身手,你對天絕谷的實力應該有所瞭解了。」

  風火頭陀再度恭身而退。

  白金鳳這才上前道:「浪子,現在我才看到了你的真才實學,在天絕谷你狙殺胡婆子她們時,似乎還留了一手。」

  燕青笑道:「我知道你會出手的,何必太過費勁呢。」

  白金鳳瞪了他一眼,似乎有點著惱,但很快就收斂了下去,笑了一笑道:「這兩個傢伙不知是誰的手下,武功高得出奇。」

  燕青笑笑上前,拍開用劍氣閉住了穴道,在兩人屁股上各踢了一腳,厲聲喝道:「滾吧,告訴白銀鳳,別再動天殘功笈的腦筋,如果她再糾纏不清,可別怪我們不講交情了。」

  那兩個青年,狼狽不堪地拾起了劍,一言不發地去了。

  白金鳳愕然道:「這兩個是銀鳳的人。」

  燕青道:「天絕谷中只有他們兩口子在朗爭暗鬥,馬百平此間衷心希望得到我們的幫助,不會搗我們的蛋,只有令妹,怕她來到此地的事洩了出去,才會狙殺風火頭陀,那兩個小的死了,風頭陀是唯一知道她來過的人!」

  白金鳳說道:「你是說,她的目的只在殺死風火頭陀?」

  「不錯,也許她也有殺我們的意思,但目前她還不會,因為他沒有把握把我們一起殺死,她就不會冒這個險。」

  「殺死風火頭陀有什麼用呢?」

  「防止洩漏她來過的事。」

  「我們也知道的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2:09

第二十八章


  「你既然把天殘靜訣給了她,就不會洩漏出去。」

  「風火頭陀既是我的部屬,我自然也會關照他保密的。」

  燕青笑了一下道:「金鳳,她在天絕谷中沒有幾個可信任的部屬,因此她對部屬的信心不如你堅強。」

  「可是她派那個人來狙殺,就信得過他們嗎?」

  燕青又笑了一笑道:「當然也不會信任,但她懂得很多使人不開口的方法。」

  「她會殺死他們滅口?」

  「她對殺人很感興趣,也很老練。」

  白金鳳吁了一口氣道:「浪子,我不相信銀鳳會變得這麼壞。」

  燕青苦笑道:「我也不願意相信,她是個很可愛的女人,但是那些被她殺死的男人也是不相信她會殺人,才會被殺的。」

  白金鳳有點生氣地道:「浪子,她是我的妹妹,而且是我同胞親生的手足,因此你說到她的時候不要用這種語氣好嗎?」

  燕青道:「我已經夠客氣,難道你要我讚美她不成?」

  白金鳳道:「我曉得她不肯學好,你可以罵她,但不要刻薄她。」

  燕青聳聳肩膀道:「那就不像個浪子了。」

  「浪子又怎麼樣?」

  燕青笑道:「浪子絕不會對一個漂亮的女人破口大罵,即使是一個最壞的女人,浪子也能找出她可愛的地方。」

  白金鳳瞪著眼道:「你能不能正正經經地說話?」

  「我一直正經,難道我說的話有不對的地方?」

  白金風氣呼呼地轉身就走,燕青笑道:「金鳳,你不相信你妹妹會殺死那兩名凶手?」

  白金鳳不理會他,低頭向前一直走著,燕青跟在後面,仍是笑嘻嘻地道:「我們出來有七八里了吧?」

  白金鳳仍然不理,燕青又說道:「七八里路很快就會走完的,你必須慢一點,才有時間考慮到回頭如何開口道歉,因為你很少習慣向人道歉,也許不知道如何措辭。」

  白金鳳忍不住口頭道:「道歉,我為什麼要道歉,向誰道歉?」

  燕青笑說道:「自然是向我,因為你傷害了我的尊嚴。」

  白金鳳道:「我傷了你的尊嚴,你用那種口吻說我妹妹,我沒有拔劍跟你拚命,已經算好的了。」

  燕青道:「金鳳,在回到破廟前,假如你不向我道歉,就可以拔劍把我殺了。」

  白金鳳道:「我不會向你道歉,但可以接受你的道歉。」

  燕青道:「我也不道歉,假如我侮辱了一個可愛的女人,我就砍下自己的腦袋來表示歉意。」

  白金鳳不禁一怔,還沒有摸清燕青的語意,燕青反倒搶在她前面走了,白金鳳怔怔地跟在後面。

  慢慢地,又可以看見那所破廟了,燕青停了下來,道:「還剩五十丈了,看來我的腦袋要保不住了!」

  白金鳳和婉地道:『浪子,你不必太認真,銀鳳是不好,但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壞,我相信那兩人是她派來殺風火頭陀的,但她不會殺死自己的人。」

  燕青笑道:「在她那個圈子裡,沒有她自己的人,連跛叟跟獨臂神尼都背叛了她,她還會有自己人嗎?那兩個傢伙只是她用色相為餌釣來的兩條魚!」

  白金鳳道:「就算是,她也不必殺死他們。」

  燕青笑了一笑,把她拉向路旁的一個小土崗後面,用手指著道:「那兒有兩條公蠍子。」

  白金鳳一怔道:「什麼公蠍子?」

  燕青笑道:「公螳子就是公的蠍子,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一種雄性動物,當他跟母蠍子交尾後,就被母蠍子刺死了。」

  白金鳳又是一怔,走過去仔細一看,亂草叢中躺著兩具屍體,正是剛才攔截風火頭陀的兩名青年。

  他們每個人喉頭都中了一劍,死狀極為安詳,似乎根本沒有經過爭鬥!

  白金鳳的臉色變了,但仍是強嘴道:「這也不見得是銀鳳殺的。」

  燕青在廠旁的小樹下扯下一塊衣褲,上面還用血寫了幾行字。

  「好兄弟,我相信你的保證,我沒有得到天殘功笈,就不必追殺風火頭陀了,因此這兩人被殺,我也不追究了,這對大家都好,你好人做到底吧!」

  燕青把布塊遞給白金鳳道:「幸虧你一直跟著我,否則你一定會以為是我怕輸了腦袋而殺死他們的。」

  白金鳳的手有點顫抖道:「這是什麼意思、』燕青道:「這是馬大嫂對好兄弟的謝意。」

  白金鳳道:「字跡是銀鳳的,但她並沒有殺死這兩個人呀,這兒不是寫得明明白白?」

  燕青笑說道:「她當然不會殺人,人是我好兄弟殺的,為了大家都好,好兄弟必須替馬大嫂擔負殺人的罪名。」

  白金鳳一怔道:「我不懂!」

  燕青道:「這兩個人是一直跟著她的,也是幫她來奪取天殘靜訣的,因此他們必須死在我手中,才能證明她沒有得到天殘靜訣,我們既然答應她不洩漏這件事,自然就要好人做到底,讓她好交代!」

  說著將布塊撕碎了,又扯下一塊布條,用手指沾著鮮血,寫下:「謹告馬大嫂,他們沒奪到天殘功訣浪子上。」

  他把布條插在屍體手中的劍鞘上,拍拍手道:「我總算把好人做到底了。」

  白金鳳長歎一聲說道:「沒想到銀風會變得這麼狠毒!」

  燕青道:「不能怪她,處在她那個環境裡,必須要狠毒一點,否則她就會被人吞掉了。

  白金鳳道:「損她也是你,為她辯解又是你!」

  燕青笑道:「浪子對漂亮可愛的女人,一向是寬大的,我並沒有損她的意思,是你在多心。」

  白金鳳說道:「我真懷疑把天殘靜訣給她是否做對了。」

  燕青道:「沒有錯,我不會讓你做錯事的。」

  白金鳳道:「你認為她值得縱容姑息?」

  燕青道:「當敵人不止一個時,最好的辦法就是再培養更多的敵人,讓他們自相殘殺去!

  白金鳳一歎道:「浪子,我的閱歷的確太差了,不夠資格處這個環境。」

  燕青道:「但是你有一批忠心耿耿的部屬,而且他們很能幹,聾長老與風火頭陀竟然能將實力隱藏起來,暴露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員,造成對方的錯覺,這是一項了不起的措施,令我都大為佩服。」

  白金鳳苦笑道:「但願是真的如此,否則我只有認栽了,我實在鬥不過這些人。」

  燕青笑道:「你還欠我一聲道歉!?」

  白金鳳道:「我已經承認自己淺薄了!」

  燕青道:「你本來就很嫩,這不是你的錯,錯在你不肯相信我的判斷,不肯向事實低頭,不肯認錯。」

  白金鳳道:「你一定要我道歉?」

  燕青莊容道:「是的,你必須學會認錯,因為你太美了。」

  白金鳳道:「美與認錯有什麼關係呢?」

  燕青道:「美會使你驕傲,驕傲會使你固執,自以為是,不肯認錯,不肯接受忠告,然後毀了你自己,也毀了天殘門,更毀了那些忠心耿耿追隨你的人。」

  白金鳳不禁愕然道:「會有這麼嚴重嗎?」

  燕青仍然是肅然地說道:「比我說的更嚴重,因為你的美並沒有征服你的敵人,如果你再一意孤行,使你的朋友也離你而去,那個打擊你受得了嗎?金鳳,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受害最深的不是別人,仍然是你自己。」

  白金鳳咬一咬嘴唇說道:「如果我堅持不向你道歉呢?」

  燕青笑一笑說道:「那我就向你道歉,滿足你的虛榮。」

  白金鳳道:「然後呢?」

  「然後我把你送到你要去的地方,等楊猛與陶土來了,隨便你愛怎麼幹就怎麼幹。」

  「你要走了!」

  燕青笑道:「我該走了,你有自己的主見,並不需要我的幫助。」

  白金鳳道:「你現在走也行。」

  燕青道:「那可不行,我勸你離開了天殘谷,必須要給你找到一個立足的地方,我答應陶立他們照顧你,必須完整無缺地把你交回到他們手中,才好對他們有個交代。」

  「只是為了對他們交代?」

  「是的,我到天殘谷來,只是為了他們對你的忠心,以及對他們的敬意。」

  「你離開我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你並不如他們所說的那麼好。」

  白金鳳歎了一口氣道:「浪子,你一定要我向你低頭才高興!」

  燕青笑道:「你錯了,我不要你向我低頭,而是要你向真理低頭,你雖然美,但再過幾十年,你會像那些老太婆一樣,滿頭白髮,滿臉皺紋,一點都不美了,而真理都是永恆的。」

  白金鳳的臉色變了一變,終於說道:「浪子,我向你道歉,為我的膚淺而道歉,為我的固執而道歉,現在你滿意了?」

  燕青道:「是的,非常滿意,因此我向你道謝。」

  白金鳳微愕道:「道謝?我有什麼何謝的?」

  「謝謝你保存了你的美麗,也謝謝你為天地間保存了一種完善無缺的美。」

  「我不懂你的意思?」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因為我是個浪子,浪子是最懂得欣賞美女的,不僅是形體的美,還包括了心靈內涵的美,兩者如果缺一,對浪子來說,將是一件很遺憾的事。」

  白金鳳笑說道:「而內在的美,比形體的美更為重要。」

  燕青道:「這是一般人的看法,我是個浪子,看法略有不同,一個醜八怪,即使她的內涵到了至善的境界,我只能對她很尊敬,卻不會說她美的。」

  白金鳳忍不住笑了起來,道:「浪子,你真是個怪人。」

  燕青微微一笑道:「是嗎?我倒不覺得,我認為我很正常。」

  白金鳳道:「我雖然不大出來,卻沒有一個人逼我道歉的。」

  燕青笑道:「那只是因為沒遇上一個浪子而已。」

  白金鳳咬咬嘴唇道:「你對我家姐妹也是這麼殘忍的嗎?」

  「這是從哪兒說起,我對任何女人都很體惜,浪子從不會對一個女人殘忍的。」

  白金鳳道:「你逼我低頭認錯,把我的尊嚴打擊得體無完膚,難道還不算殘忍?」

  燕青笑了起來道:「原來你還是為這個心裡不舒服,那你可錯了,沒有人能打擊別人的尊嚴,除了那個人自己,與其說是你向我道歉,不如說是向你自己道歉,因為你自己知道錯了,卻不肯承認,騙的是你自己。」

  「你既然知道我已經有認錯的意思,為什麼一定要逼我說出來呢?」

  「燕青道:「我要你瞭解,你有尊嚴,別人也有尊嚴的,你不願自己的尊嚴受損,就不能去傷害別人的尊嚴,你是個被寵壞了的孩子,盲大師與聾長老雖然教了你認清是非,卻沒有教你為人處世的道理,這是他們的疏忽。」

  「所以你就來教我了?」

  燕青聳聳肩道:「我只是盡一個做朋友的本份,規過勸善,是朋友的責任,我也是盡我的職守而已。」

  白金鳳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浪子,我現在真心地說一句謝謝你,跟你相處了不到幾天,我從你那兒學到了不少,尤其是今天,我學到了更多,難怪有那麼多的女孩子對你傾心,你的確是個很可愛可敬的男人!」

  燕青笑道:「謝謝你對我的讚美,要不是你說起,我還不知道我有這麼多優點,尤其不知道我很可愛。」

  白金鳳奇道:「難道那些女孩子愛你是假的?」

  「那倒不會吧,她們都很真心誠意的。」

  「她們沒說你可愛?」

  「沒有,你是第一個。」

  「她們為什麼愛上你呢?」

  「她們是因為愛我而愛我,並不是因為我可愛而愛我。」

  白金鳳有點慍然道:「浪子,我是很正經的跟你說話,你別開玩笑好不好?」

  燕青吁了一口氣道:「我的確很正經,因為那些女孩子愛我時並沒有任何條件,她們只是愛了,從沒有告訴我為什麼。」

  「你也從來不問?」

  「不問,因為愛是自然發生的,感情的交流並不是買東西,必須要驗明品質,論足斤兩,然後再付代價的。」

  白金鳳眼盯著他問道:「浪子,你會不會愛我?」

  燕青笑道:「會,浪子最容易的就是對女人產生感情,只要是一個長得不太難看,年紀不太大的女人,而對我又有好感的話,我絕不使她難堪。」

  白金鳳生氣地道:「有沒有你不愛的?」

  燕青道:「有!別人的老婆我不愛,不愛我的女人,我不愛,愛得太狂的女人我不愛,不准我愛別的女人我不愛,感情脆弱的女人我不愛,因此可愛的對象雖多,剔去這些因素,剩下的也不多了。」

  「為什麼這些女人你不能愛?」

  「奪人之婦,有違道義。不愛我的人,我不想去強人所難,自討沒趣,這兩種女人不能愛,愛得太狂的女人死釘活纏,最難消受美人恩,不准我愛別的女人醋性太重,感情太脆弱的女人容易傷心,這三種女人我不敢愛。」

  白金鳳道:「那你就慘了,因為我就是你說的一不能兩不敢的女子,而我卻準備愛你了。」

  燕青笑笑道:「你是屬於哪一種呢?」

  白金鳳道:「我不輕易愛一個人,但愛上一個人時,我就會全心全意,死釘活纏地粘著他,而且我很脆弱,如果得不到我所愛,我會碎心一死以之,這是你所說的兩不敢。」

  燕青道:「還有那一不能呢?」

  白金鳳道:「我既然準備愛你,當然不是不愛你的那一種。」

  燕青道:「我另外一不能是愛別人的老婆,你還沒嫁人吧?」

  白金鳳道:「沒有,可是我生下來就注定了要繼承天殘門,守天殘情缺那一殘我如果放棄了那一戒來愛你,等於是背夫別嫁,現在你怎麼說呢?」

  燕青笑笑道:「有一不能我不愛,有一不敢我也不愛,可是你一身兼具其三,倒又另當別論了,我想我可以接受的,不過你要用那一種方式來愛我呢?」

  白金風道:「愛還有方式?」

  燕青道:「男女相戀之愛,不外三種方式,一種是上床,一種是花前月下,攜手並肩,說些卿卿我我的情話,還有一種就是刻骨相思的苦戀,人前思,人後想,寫幾首情詩,填幾同情詞,你願意接受那一種,我就供應那一種。」

  白金風怒道:「浪子,你是在拿我開胃。」

  燕青苦笑道:「金鳳,你根本沒有瞭解到什麼叫做愛,愛不是放在口上念的,那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感情,也不是想愛就會發生愛的,更不是勉強造作的。」

  「怎麼樣才能發生呢?」

  「當愛來到時,你自然就會體驗到它的存在,那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

  「我怎麼會體驗到愛已存在呢?」

  「當你發覺你已忘了自己,心中只有一個人的影子時,你就會體驗到你愛上那個人了,當你發現你已能放棄一切,與另一個人生死相共,休戚相關,當你自己餓著肚子,肯把僅有的一碗飯給另外一個人吃時,你才是真正地愛上那個人了。」

  白金鳳道:「那麼現在你並沒有愛我,我也沒有愛你?」

  垂青道:「可以這麼說,但感情會在不知不覺中滋長的,也許我們將來互相愛上,也許有一天我愛上你而你並不愛我,但現在,我們之間不可能有愛。」

  白金鳳道:「也許有一天我愛你而你不愛我呢?」

  燕青笑道:不太可能,別忘了我是個浪子,浪子絕不會拒絕一個女郎的愛情。」

  「那不是真正的愛情。」

  「不,你付出的若果是真情,得到的也一定是真情,浪子之所以為浪子,就是從來不以虛情假意去騙取愛情。」

  白金鳳低頭不語,燕青笑笑道:「你記住我是個浪子,當有一天你忘記了我是個浪子,或者明知我是浪子而仍然不在乎我是個浪子時,你才真正地愛上了我,那時不用你表示,我也會知道的,但現在,你即使口中說了千萬個愛字,我都知道你沒有愛我。」

  白金鳳沉默良久才道:「我們出來很久了。」

  是的,很久了,再不回去,你的兩個使女急了,以為你出了岔子,或者會認為我把你賣了『」

  白金鳳笑道:「花家姐妹不會為你擔心嗎?」

  燕青道:「會的,她們已經找來了。」

  白金鳳道:「在哪裡?」

  燕青道:「不知道,但我相信她一定已來了。」

  說著高聲叫道:「憐憐,惜惜,你們過來吧!」

  遠處人影閃動,果然是惜惜與憐憐撲奔過來。

  燕青低聲道:「這就是愛,愛能使人心靈相通。」

  白金鳳卻更為沉默了。

  天殘門終於遷到了天機坪,那是燕青為這片荒林的荒村所起的名稱。

  他起這個名稱的寓意是這一片丘壑,原出自武林隱老天機老人的精心設計,尋常不起眼的幾堆亂石,幾株雜樹,卻包涵著無限天機,那是人類智慧堆砌成的險阻,都運用了天道運行的生剋變化。

  燕青在天機坪中住了半個月,也接見了天殘門中的唯一長老聾道人與十六處分舵主。

  聾長老聾而不啞,耳不能聽,口卻能言,從聾長老的口中,燕青約略地瞭解天魔教的情況。

  真正在幕後操縱著天魔教的是四個人,天魔令主白福只是其中之一,另外三人,聾長老居然探出了一個,那就是四十年前叱吒風雲的一大魔頭恨天翁上官吳予。

  上官吳予手下有三個得力的女助手,號稱恨天三絕,一個是在莫愁湖畔被殺的賈瑾,一個是現在天絕谷總監的柳不青,另一個則是金紫燕的乳母金雪娘。

  賈瑾與金雪娘是受恨天翁的授意,在天魔教中擔任監視白福的,白福對她們並不信任,但受了恨天翁的壓力,無可奈何,只好勉強地接受了下來,心裡一直想除去她們,才跟馬景隆聯手商量,利用燕青前去的機會,首先拔除了飛天魔娘賈瑾,卻不知道恨天翁早有預謀,把馬景隆收買了過去,也借這個機會除去了白福!

  現在的大局似乎是恨夭翁把持著,但另外兩派的勢力仍然相當雄厚。

  燕青在心中捉摸了一下,覺得事情漸漸明朗了。

  另外兩股勢力,一股可能是那些鐵騎盟中的人,這個鐵騎盟可能就是柳浩生的那個鐵騎盟,一半在明裡活動,由柳浩生率領著,在關外綠林道上活動,另一半則是在暗中控制著,就是以鐵騎盟三個字為禁制的那些人,只是不知道真正的操縱者為誰。

  第三股勢力則可能是以連潔心莫桑等人為班底,白福主長天魔教時,他們也打了進去,跟其他幾派鬥得很厲害,一方面利用莫梓挑了柳浩生的紅葉莊,一方面又把燕青引到莫愁湖,挑了白福的總壇。

  但他們發現馬景隆父子倆在恨天翁的支持下,已經取得了更多的控制時,立刻就悄悄地隱藏了起來。

  連潔心因莫梓之死而失言,莫桑追了去,燕青還叫史光超追躡莫桑的行蹤,想找出他們的落腳處。

  可是在來到天機坪前,憐憐轉來了丐幫掌門于飛的消息,史光超在括蒼山被殺身死,莫桑與連潔心都斷了線,不知下落。

  這一股勢力人數不多,卻最具威力,因為他們裡面全是絕頂高手,而白銀鳳可能就是加於這一股勢力的。

  燕青在莫愁湖天魔教總壇中,還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連潔心有個兒子,正在一個秘密的地方受著武功的訓練,培育成一個殺手。

  連潔心與莫桑都可能上那個地方去了。

  史光超在括蒼山被殺,馬百平等人在酉天日山成立總壇,天魔教把中心設在金陵莫愁湖,柳浩生放棄了關外的事業,在杭州辟下紅葉莊。

  由這些跡象看來,這些暗中控制著江湖的邪惡勢力,重心都在江南江浙兩地。

  而現在是馬氏父子當權,也意識到殘餘的三股勢力中以恨天翁上官吳予的實力最雄厚,未來竟爭的中心,也必然會以馬景隆所棲的金陵為主。

  要想找出那兩個隱而不現的幕後操縱者,也只有在金陵最為可能。

  燕青把歸納的結果跟龍雨田商量了一下,覺得還是到金陵去求發展才是上策。

  而且他希望龍雨田還是以舊日的關係,到柳浩生那兒去,探明鐵騎盟的真相,他自己則在馬百平那兒去活動。

  龍而日聽了他的計劃後,不禁苦笑道:「老弟,這不是把頭往虎口裡探嗎?馬景隆一心一意想要除去你,我從天魔會主伏誅後,也離開了柳浩生,一直跟你在一起,探天殘谷,破鐵騎盟在金陵的據點,柳浩生還會信我嗎?」

  燕青笑笑道:「不妨事,除了探天殘谷可能馬百平的手下知悉外。破朱雀橋畔的鐵騎盟據點,並沒有人知道是誰所為,而龍老哥去到柳浩生那兒,他一定會為你掩飾的。」

  龍雨田不信道:「何以見得呢,我跟他並沒有太深的交情,只是在多年前以田雨龍的化名,跟他攀交,他本來對我倒是很器重的,但破除天魔總壇後,就失去了連絡,現在去找了去,連我都無法自圓其說。」

  燕青道:「根本就不須隱瞞,除了龍老哥的本名與原來的身份外,其餘都有一句說一句,甚至於天殘門潛居天機坪的事都不妨說出。」

  龍雨四道:「那怎麼行呢?」

  燕青笑道:「沒什麼不行的,聾長老把天殘門的十六位分舵主集合在天機坪附近,早就引起人的注意了,只是一時還不明究竟,遲早總是會被人探悉的,倒不如說了出來,可以爭取柳浩生的信任。」

  龍雨田道:「如果他存心要、併吞天殘門,叫我帶路呢?」

  燕青道:「不會的,天殘門這點力量,根本就不在誰的眼中,何況柳浩生也會為龍兄掩飾的,因為我發現他跟馬百平兩人的情形差不多,對受制於人感到很痛苦,極力想掙拔出來,所以他們才盡力爭取外來的助力,要瞭解到整個邪惡勢力的操縱者,只有從這兩處著手了。」

  龍雨田想了一下道:「好吧,既是你認為有此必要,我就冒一次險吧,只是你要多小心一點,因為你不能再死一次了!」

  燕青笑笑道:「有憐憐與惜惜跟著我,大概不容易死得掉。」

  商量定當後,龍雨田先走了。

  燕青悄悄地通知了憐憐與惜惜,給白金鳳留了個條子告訴她出入天機坪的路線,也悄悄地走了。

  為了掩避形跡,他們雇了一條江船,由蕪湖直放金陵,船到當塗暫宿,燕青還到江心縣的連氏故宅所在去探看了一番,想找找是否還有一點連潔心的線索。

  但是昔年火焚,仍是一片瓦礫,尚未重建,歇見得連潔心無意重建家園。

  不過他在瓦礫堆中發現了有香燭及冥錠的殘灰,表示曾經有人來祭奠過。

  他翻弄了一下殘灰,禁不住心頭一陣狂跳,因為祭奠者焚冥銀後不久,剛好遇上一陣大雨,使得這堆冥初未能完全焚燬,那裝冥鋪的紙包也留下了一角,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角。

  那是生人的下款,居然寫著的是:「不孝女連潔心率兒莫震宇叩焚!」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2:27

第二十九章


  這個下款太重要了,這證明了連潔心已經找到了她的兒子——那個一直在受著秘密訓練的少年,復出江湖,可能就要掀起一番劇烈的殺戳行動了。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那一角殘紙,收藏在貼身的腰囊裡,回到船上,也顧不得休息了,正準備吩咐船家連夜啟程往金陵時,岸上施施然來了一個白衣書生,向船家問了幾句,就一直上船來,向燕青一揖說道:「這位見台,在下有事急赴金陵,聞道尊舟也是往金陵去的,不知能否方便一下?」

  這書生唇紅齒白,容貌異常秀美,手執描金折扇,風度翩翩,一見面就給人很好的印象。

  花憐憐正待拒絕,燕青卻道:「歡迎,歡迎,四海之內皆兄弟,反正船上空得很。」

  那書生含笑稱謝,惜借道:「爺,船上空處雖多,艙房卻只有一間,你叫這位公子在那兒歇下來呢?」

  燕青道:「彼此皆為斯文中人,跟我在一個鋪上擠擠好了。」

  那書生連忙道:「這怎麼敢打擾兄台呢,兄弟在地下擱個鋪就行了。」

  燕青一笑道:「地下是我這兩個侍兒的舖位,吾兄難道要跟她們擠在一起嗎?」

  書生一怔道:「那更不敢唐突了,兄弟隨便在艙外船頭上坐坐也行。」

  「兄台還是第一次出門吧,知道這到金陵有多遠嗎?」

  書生道:「兄弟確是初次出門,不知道有多遠。」

  燕青道:「船要走半個多月,難道兄台一直在船頭上露宿嗎?」

  書生不禁一愕,憐憐與惜惜都抿著嘴笑了,因為當塗到金陵,最多也不過兩天小程,燕青居然說成了半個月,而這書生也相信了,可見對方的確很嫩。

  他躊躇了一陣才說道:「出門嘛,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燕青道:「天晴還好,如果下雨呢?」

  書生的眉頭深皺,差點要哭了,燕青笑道:「而且兄台連被褥行李都沒有帶,風寒露重,在艙外露宿是不行的,還是在一個床上擠一擠吧!」

  書生沉吟片刻,才咬咬牙道:「好吧,只是太打擾了,心有不安。」

  燕青笑道:「憐憐,把床鋪好,天不早了,也該睡了。」

  憐憐把床上的被子展開。

  燕青道:「還沒有請教兄台的貴姓大名?」

  書生頓了一頓道:「兄弟姓風,賤字玉京。」」

  燕青道:「原來是風兄,請吧!」

  風玉京 見床上只有一條被子,神色十分為難,躊躇了半天才訥訥地道:「只有一條被子?」

  燕青道:「是的,船上倒是有被褥,可是不乾淨,上面的跳蚤虱子太多,而兄弟睡覺時,又有個毛病,喜歡脫光了睡,因此不敢用船家的被褥,這是自備的,只此一套。」

  鳳玉京更加著急了,道:「什麼,你睡覺不穿衣眼?」

  燕青道:「小弟是北方人,北人向有裸眠的習慣,這也不算什麼,連我這兩個侍兒都有這習慣,這在北方是司空見慣的事,風兄是堂堂鬚眉男兒,又何必大驚小怪呢?」

  風玉京連忙說道:「不行,小弟不習慣男女混雜一處……」

  燕青道:「風兄是守禮的君子,這也難怪,可是這船僅只一間客艙,下艙是船家住的,風兄如果感到不便,可以到他們的榻上去休息,反正他們要輪班行船,一定有空鋪的。」

  風玉京皺皺眉道:「他們的鋪乾淨嗎?」

  燕青笑道:「連給客人準備的被褥都是跳蚤成群,又臭又髒,他們自己的用具自然更為不堪了,別的不說,光是那股腳臭味,就會熏得人頭昏腦漲。」

  風玉京還沒有正式聞到,光是聽燕青說說,已經有作嘔欲吐的感覺,萬分作難地道:「這……兄弟有潔癖,受不了那種氣味的。」

  燕青笑道:「出門的人,可不能太講究,將就一點吧!」

  風玉京道:「是不是每條船都這麼髒?」

  燕青道:「大致差不多,所以我都是自置行李。」

  風玉京想了一下道:「今天我在船頭坐一夜,明天再到岸上去買一套吧!」

  燕青道:「風兄還不如另外乘一條船的好,我是有急事,所以才吩咐連夜行船,明天也不會攏岸的。」

  風玉京道:「我也是有急事,才要求搭貴舟同行,那就這樣吧,兄台先睡,兄弟在船頭坐一夜,等明天兄台起來了,兄弟再睡。」

  燕青笑道:「這是條小船,船頭上沒有多大的空地可以活動,除了吃飯就是睡覺,風兄要等我起來……」

  風玉京道:「那我就不睡了。」

  燕青笑笑說道:「風兄是第一次出門,難怪有許多不習慣的地方,但總不能半個月露宿在船頭上,這樣吧,我跟兩個侍兒在地鋪上擠一擠,把床讓給風兄一人獨眠。」

  鳳玉京道:「這太不敢當了。」

  燕青笑道:「沒關係,我看風兄大概是不習慣與人同榻…… 」

  風玉京忙道:「是的,小弟一向是獨眠慣了。」

  說著也不脫衣服,一下子鑽上了床,扯過被子把頭也蒙了起來,燕青朝憐憐與借惜一笑道:「你們也脫衣服睡吧。」

  憐憐笑著道:「爺,有生人在艙中這方便嗎?」

  燕青道:「沒關係的,我看這位風相公是個讀書人,他會守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聖訓……」

  於是傳來一陣輕輕的脫衣聲,以及男女的調情聲。

  然後聽見憐憐道:「爺,您能不能等一下,那位風公子還沒睡著。」

  燕青笑道:「有什麼關係呢,他是個童男子,反正也不懂的。」

  惜惜歎了一聲道:「這位風公子一表人才,只可惜是個不解風情的木頭人,否則我倒想上去陪陪他。」

  燕青道:「那怎麼可以呢,你不怕我吃醋?」

  惜惜說道:「爺,您自稱是浪子,氣量不會這麼窄吧 〞燕青一笑道:「背著我,你們幹什麼我都不管,但當著我的面,你們多少要給我留點面子吧!」

  惜惜笑道:「爺若怕不好意思,就到船外去吹吹風涼一下對著這麼一個俊俏郎君,我實在有點情不自禁。」

  燕青笑道:「我出去倒無所謂,但這位風兄恐怕不會要你。」

  惜惜道:「我倒不信,我們勾魂雙姝在丐幫中執掌花門花月兩堂,什麼大陣仗沒見過,連個雛兒都擺佈不了,還能在外面混嗎?」

  燕青道:「翩翩君子,淑女好逑,你既然有這份俯就之意我倒是願意玉成其事,就讓你去試試看。」

  接著是起身的聲音,然後又道:「你們最好把衣服穿好,這樣子會嚇壞他的。」

  惜惜嬌笑說道:「穿上衣服便失去誘惑力了,我這樣子鑽到,他被窩裡去,憑他是鐵石人兒,也不怕他不動心。」

  燕青道:「那我就看你的神通吧!」

  說著又移步欲出,床上忽然被子一掀,一條人影縱起,就朝外撲,燕青伸手扣住他的手腕道:「風兄,你這是幹什麼?」

  風玉京滿臉通紅,急叫道:「放開我,浪子,你們簡直無恥燕青哈哈大笑說道:「這是什麼話,我們好心招待你……」

  風玉京用手一指道:「你們是這樣招待的!」

  說著他呆了,因為地下沒有鋪開被褥,」憐憐惜惜與燕青都是衣衫整齊地在艙中。

  燕青哈哈大笑道:「風兄,我雖然是個浪子,勾魂雙妹都不是蕩女淫娃,說什麼也不會設下脂粉陷阱來擺佈你的。」

  憐憐也笑說道:「何況白姑娘也不會被我們迷得住的。」

  風玉京怔了一怔道:「你們已經認出我來了?」

  燕青笑道:「金鳳,你的易容術雖精,卻改不了娘娘腔,怎麼瞞得過我們這些老江湖呢!」

  風玉京頓了一頓,才把頭上的儒冠除下,放散滿頭秀髮,又卸下臉上的化裝,現出白金鳳本相道:』『早知道騙不過你,我也不受這個罪了,這些玩意貼在臉上,粘膩膩地難受死了。」

  然後又瞪了燕青一眼道:「浪子,你真壞,既然已經認出我來了還要跟我開玩笑,整我的冤枉。」

  燕青笑道:「是你的膽子太小,如果你把被子揭開一點,偷偷地看一看,就不會被嚇成這個樣子了。」

  白金鳳紅著臉道:「我才不嚇呢,只是我不好意思看!」

  燕青笑道:「你也不想想,我這個浪子再混帳,也不會在一個陌生人面前擺開風月陣仗吧!」

  白金鳳的臉又紅了,燕青道:「你出來幹什麼?」

  白金鳳道:「我要上金陵去。」

  燕青道:「我是為了刺探消息去的,你去幹嗎?」

  白金鳳道:「我要出來歷練一下,我離開天殘谷後,才發覺自己太差了,不出來闖闖,什麼都不懂。」

  燕青道:「你簡直胡鬧,你知道這多危險。」

  白金鳳道:「你就不危險了嗎?」

  燕青道:「你跟我不同,我只是一個孤獨的江湖浪子,你卻是一門之長,怎可輕身涉險。」

  白金鳳道:「我不管,反正我守著天機坪也沒事幹,聾長老也主張我出來歷練一下。」

  「什麼?聾長老知道你出來的?」

  「是的,他還作了許多安排,要不然我怎會找到你們,他把門中高手調集了一大批,在暗中照料著……」

  燕青說道:「這一下子可壞事了,我是要秘密行動的。」

  白金鳳道:「假如天殘門的人能盯住你的行蹤,別的人自然也能,你的行動已經不算秘密了。」

  燕青無言可答,沉默半天才道:「憐憐,你這條船是向誰雇的?」

  憐憐道:「是丐幫自己的船,用別人的船怎麼放心呢?」

  燕青說道:「可是天殘門卻立刻偵知了我們的行動了。」

  白金鳳笑道:「天殘門撤遷天機坪,聾長老立刻就在四周佈防設下了眼線,你們由天機坪出來,怎麼瞞得過我呢,不過你放心,別人還不知道,聾長老一直跟到當塗,確知沒有人跟上你們,才通知我前來會合。」

  燕青想想道:「天機坪那兒是誰在照料呢?」

  白金鳳道:「我把風火頭陀提升補了曹大師的缺,把陶六跟楊猛遞升為他的副手,主持天機坪。」

  「你的六個侍兒呢?」

  「留在天機坪沒帶出來。」

  「那你的起居行動,由誰來侍奉呢?」

  白金鳳道:「不要人侍奉,我自己照顧自己,我是決心出來闖練一下,不是準備來享福的。」

  燕青笑笑道:「你照顧得了嗎?」 B「為什麼不能,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燕青道:「你簡直是活受罪,剛才悶在被窩裡,悶出一身汗來,你連換洗的衣服都沒帶一件…」

  白金鳳道:「我忘了,沒關係,我可以穿你的,我們的身材差不多,你的衣服我可以穿。」

  燕青道:「那恐怕不行,我一共才兩套衣服,給你換上了,我就沒有得換了。」

  白金鳳道:「那麼我就不換了,等到金陵再買新的。」

  「那要半個月呢?」

  「我就挨半個月。」

  「半個月不洗澡,不換衣服,你受得了,我們跟你同居一艙,可受不了這股氣味。」

  白金鳳道:「你別找理由攆我回去,我出來就跟定你了,說什麼也不回去,你嚇不了我的。」

  燕青苦笑一聲道:「憐憐你去後艙燒盆水,讓她洗個澡,然後找套衣服給她換上。」

  白金鳳連忙道:「不,別的臭男人的衣服我不穿的。」

  燕青苦笑道:「大小姐,這是我臭浪子的,你將就一點吧。」

  白金鳳嫣然一笑道:「那還差不多,花大姐不敢勞動你,我自己來。」

  說著搶著到後艙去了。

  望著白金風的背影,燕青輕輕一歎道:「憐憐,你去幫幫她的忙吧,這位大小姐恐怕連怎樣生火都不會呢!」

  憐憐一笑而去,惜惜卻笑道:「爺您又贏了,本來我倒是希望她能夠為我們女孩兒家爭爭氣,讓你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現在看來,你還沒有為她著迷,她卻對你死心塌地了!」

  燕青攢眉長歎不語,惜惜道:「能使這樣一位絕世美女傾心,你應該感到驕傲才是呀,怎麼反而愁眉苦臉的!」

  燕青肅容道:「惜惜,你應該瞭解我,我從來也沒有為征服一個女孩子的感情而感到驕傲過。」

  惜惜不禁默然,燕青又歎道:「相反的我還真怕將來會傷她的心!」

  惜惜說道:「為什麼?難道你不準備接受這份感情嗎?」

  燕青道:「不是我接受與否的問題,而是我怎樣給予她相等的感情,如果她真的放棄了天殘門掌門,一心要嫁給我,我實在不忍心拒絕她!」

  惜惜道:「為什麼要拒絕她呢?」

  「因為我不能娶她,我在女孩面前很隨便,只是為了裝點我這個浪子的身份,我只有一份感情,那份感情已經深埋在華山的學府···』」

  惜惜不禁臉色微變,說道:「爺您決定終生不娶了!」

  燕青道:「是的,我只有一個妻子,雖然她已經死在華山了,但她永遠活在我的心裡。」

  「可是您答應娶金紫燕的。」

  「那只是一句口頭的承諾,當有一天,我把真相告訴她時,相信她會諒解的。」

  惜惜道:「您有把握嗎?」

  燕青道:「是的,她跟你一樣地善良,你們能諒解我,相信她也能夠,但白金鳳就很難說了。」

  惜惜道:「我看她也是很善良的女孩子。」

  燕青苦笑道:「她跟你們不同,你們是在苦難與屈辱中生長的,懂得寬恕,她卻是在驕傲中長大的。」

  惜惜道:「但一個女孩子能夠放棄驕傲,就是已經軟化了,她既然能不計較名份,不在乎尊嚴,甚至於不嫉妒別的女孩子分享你的感情,就是準備接受他的一切了,我想對於你娶不娶她,她不會在乎的,她在乎的是你愛不愛她。」

  燕青道:「我只能付出有限度的愛。」

  惜惜道:「愛只有真與假,沒有深與淺,爺你只要不欺騙她,不玩弄她的感情,其他她都不會計較的。」

  燕青道:「我不敢相信。」

  惜惜肅然道:「你可以相信,因為我也是女人,我知道一個女人在愛人與被愛時的感受。」

  燕青只能輕輕一歎道:「但願如此,不過還希望你跟憐憐能開導她一下,最好是說服她別愛我,你們不妨罵我,把我說成一個天下最大的混蛋都行。」

  借惜苦笑道:「爺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我們在口中罵你,可是在神色上掩不住對你的尊敬,一眼就會被人看穿的。」

  燕青只有搖頭苦笑了。

  白金鳳梳洗過了,穿了一套燕青的舊衣服出來,風度更見薄灑,她攬鏡自照,笑問道:「浪子,現在我怎麼樣?」

  燕青笑道:「棒極了,你如果到了秦淮河上,必然能使那些船娘們瘋狂起來。」

  白金鳳一笑道:「我要利用這半個月的時間多學學你的談吐行步,免得被人拆穿了。」

  燕青也笑道:「可惜沒有半個月,最多還有一天就到了。」

  白金鳳一怔道:「你不是說要半個月嗎?」

  燕青道:「那是唬你的,你連路程遠近都不問一下,就想出來闖世面了,怎麼哄得了人呢!」

  白金鳳的臉又紅了,笑笑道:「我是來找你的,你上那兒,我上那兒,何必要問路程呢,只要跟定你就行了。」

  燕青道:「不過有些地方你可不能去。」

  白金鳳道:「為什麼,我穿了男裝,你能去的地方我就能去。」

  燕青笑道:「到了金陵後,我第一個要去的地方你就不能去。」

  白金鳳說道:「沒有的事,你別想撇開我,一個人去找那些船娘風流去,我保證不會掃你的興,吃醋爭風的。」

  說到這兒,她自覺太露骨,臉又不好意思地紅了。

  燕青笑道:「真要到花街柳巷,吃醋的該是我,因為那些鴛鴦燕燕的都會爭著討好你,把我冷落在一邊。」

  白金鳳說道:「那更妙,免得你又到處欠下些風流債。」

  燕青道:「可是有一個地方你絕對不能去,而且也不敢去。」

  白金鳳道:「我不信,沒有這種地方。」

  燕青道:「除非你對看男人洗澡有興趣,而且也不在乎跟別的男人擠在一個大池子裡洗澡。」

  白金鳳臉羞得飛紅,啐了一口道:「你到那兒去幹什麼?」

  「探消息去!」

  「澡堂子裡有什麼消息可探的?」

  燕青一笑道:「金陵的人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是最容易探聽消息的地方。」

  「什麼叫皮包水,水包皮?」

  「皮包水是坐茶館,水包皮是泡澡堂子,這兩個地方的人多嘴雜,也是最容易聽見秘聞的地方。」

  白金鳳道:「聾長老早已布好耳目眼線,你要知道什麼,問他就行了,上澡堂子裡去幹嗎?」

  「我要去找一個人,問一些探聽不到的事!」

  「是誰?」

  燕青笑道:「澡堂子裡不會有女人,我要找的是一個男人,你不必擔心我是去荒唐了!」

  白金鳳羞得臉又紅了!

  船到金陵,泊在一個偏僻的碼頭上,燕青果然拿著一包衣物離船而去,白金鳳向憐憐道:「花大姐,他真的要去洗澡?」

  憐憐道:「是的!白姑娘,男人有男人的生活圈子,有些地方是不希望女人插進去的,澡堂子就是這麼一個地方,許多男人上那兒去不是為了洗澡,而是在那個地方擺脫一下女人的糾纏與囉嗦,圖個片刻的清靜。」

  白金鳳紅著臉,說道:「花大姐,我不是要跟著他,而是怕他有危險,聾長老說金陵城中來了許多陌生的江湖人,馬百平和我妹妹也離開了天絕谷,趕到金陵來了!」

  憐憐道:「我知道,丐幫的消息也很靈通的。」

  白金鳳道:「我是為他擔心,我妹妹殺死了兩個手下,把帳記在他頭上,天絕谷的人都想找他報仇。」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2:44

三十章


  憐憐一笑道:「我也知道,天絕谷精銳盡出,布下了天羅地網,要對付浪子。」

  「那我們怎能做視不理呢?」

  憐憐輕歎道:「他不要我們跟了去,必然有他的道理,因此我們只好等著;好在丐幫的人已經連絡上了,真有什麼消息,會立刻通知我們,等必要時我們再去接應。」

  白金鳳也只有輕歎一聲,在船上坐立不安地來回踱著,惜惜看了有所不忍,說道:「白姑娘,他是到華清池去的,那兒也是我們丐幫的一個連絡站,靠著隔壁是一家小酒店,你真要不放心,我們就上那家小酒樓去等著。」

  白金鳳高興地道:「好極了,我們也出去逛逛。」

  惜借道:「不過你得換個樣子去,雖然你穿了男裝,但還是太英俊瀟灑了一點,會引人注意的。」

  白金鳳笑道:「假如那家酒樓是叫丹鳳居,就不必換裝束了,那是天殘門的金陵分舵,掌櫃的是我們中的一個分舵主,聾長老就在那兒駐守著。」

  惜惜一愕道:「天殘門設下這個據點可隱秘,我們丐幫的連絡站就在隔壁,居然一無所知!」

  白金鳳笑道:「彼此,彼此,我們只知道隔壁的華清池是個澡堂,那是為了認識環境,不致跑錯了地方才記住的,可沒知道會是丐幫的連絡站。」

  於是相視一笑,三個女孩子略略裝扮了一下,遮住了本來面目,往城裡去了。

  到了丹鳳居,跑房的一看來人,立刻就把他們引到一間雅座中,沒有多久,聾長老就來了,恭身見禮後,立刻問道:「門主怎麼上這兒來了,有什麼賜示?」

  白金鳳道:「沒有事,我到了金陵,總不能老躲在船上,所以出來逛逛。」

  聾長老急急道:「門主此時不宜轉出,金陵亂得很,四處都是陌生的江湖人,不知道屬於那一方面的。」

  白金鳳笑笑道:「管它屬於那一方面的,反正我換了樣子。

  沒人會認識我,燕青上岸了,你知道嗎?」

  聾長老道:「知道,他就進了隔壁的華清池,屬下已經派了四個人進去,如有變故,隨時都可以支援。」

  白金鳳笑說道:「這就好了,我就在這兒坐坐等候著。」

  聾長老沉思片刻道:「也好,燕大俠不在船上,門主在船上也危險,萬一有個風吹草動,屬下馳援都來不及,如果門主肯答應的話,就一道住在這兒吧!」

  白金鳳卻一皺眉道:「聾長老,我住在那兒我自會作主的,我這次出來是要經歷一下江湖經驗,如果一直要你們保護著,我還能學到些什麼。」

  聾長老道:「屬下是為門主的安全著想。」

  白金鳳冷冷笑道:「沒有一處是安全的,天殘谷那等隱僻,結果還是被人殺上門來,如果不是燕大俠與兩位大姐及時趕到援手,我就被人活埋在谷裡了。」

  聾長老俯下頭道:「那是屬下的疏忽,未能盡到保護之責。」

  白金鳳道:「也不能怪你,實在是對手太強了,因此我必須要學學自衛,不能老是要人保護。」

  聾長老更為漸愧,忽然一個客倌打扮的人前來叩頭行禮後道:「屬下劉全有要事尊報。」

  白金鳳道:「說,什麼事。」

  劉全道:「馬百平不久前進了華清池。」

  白金鳳一震道「他帶著多少人來的?」

  劉全道:「就是一個人,進去後就跟燕大俠一起下了池子。」

  聾長老道:「我們的四位舵主呢?」

  「尤大元舵主已向燕大俠先打過招呼,如有必要,可以立即支援,但燕大快跟馬百平之間似乎沒有什麼敵意,燕大俠也,沒有表示,因此他們只在附近守候著。」

  白金鳳道:「奇怪了,原來他是上這兒來找馬百平的,兩個人在商量些什麼呢?」

  在華清池的澡池子裡,燕青與馬百平都光著身子,泡在水池子裡,另外有幾個浴客則躺開一切閉目養神。

  馬百平道:「燕兄相請,不知有何見教?」

  燕青道:「有一件事請教,也有一個重要的消息奉告,先要請教的是近日在金陵城中風雲際會,來了不少武林中人,他們究竟是幹什麼的,是屬於那一方的?」

  馬百平道:「大部份是天魔教中人手,也有一些是不明身份的。」

  「這些人是為什麼而來?」

  馬百平道:「是家父召來的,因為金陵最近出了好幾條命案,被殺的都是天魔教中的重要人物,家父很緊張,故而叫兄弟把天絕谷中的重要人手都帶來了。」

  「可知道殺人兇手為誰。」

  「不知道。此人身手絕高,好像專為向天魔教尋仇而來,家父懷疑是燕兄,雖經兄弟力保,但家父還是不相信。」

  燕青微笑道:「人不是我殺的,不過我可能知道是誰。」

  馬百平連忙道:「是哪一個?」

  燕青道:「兄弟知道令尊是一個傀儡而已,上一次火並天魔教主白福,只是受人指使,那個人是誰呢?」

  馬百平道:「兄弟不知道,此人與白福是同等地位,兄弟的武功也得自此人傳授頗多,但一直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因為兄弟每次見到他時,他都帶了一個青銅面具,兄弟稱他為天尊,卻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燕青道:「令尊是否知道呢?」

  馬百平道:「也許知道,但他一直不肯告訴我。」

  燕青一歎道:「百平兄,你我既為莫逆,希望你掬誠相告。」

  馬百平道:「小弟說的是真話,現在天魔教將以何種面目出現尚未決定,小弟是負責實際行動責任,一切都受命於那個叫天尊的人,所以小弟的地位很高,但並不能參予機密,因此有些事小弟並不清楚。」

  燕青想了一下道:「那麼我告訴你,這個人就是當年的黑道世魔恨天翁上官吳予。他手下的三個得力助手叫恨天三姬,一個飛天夜叉賈瑾已死,另外兩個,一個是獨臂神尼柳不青,一個是紫燕的養母金雪娘。」

  馬百平不禁一震,燕青道:「尊夫人恐怕比我知道得還多一點,因為她知道天魔教的背後有四大巨頭,白福已死,另外三個人她雖然沒有說出是誰,但她至少是屬於其中之一,而且她武功之高,絕不在吾兄之下。」

  馬理平愕然道:「銀鳳會有這麼大的本事?」

  燕青道:「兄弟跟她交過手,這一點絕不會錯,所以馬兄今後要多注意一點她的行動。」

  馬百平沉默半天,才歎道:「我們雖是夫婦,都早已同床異夢,徒具其名而已,兄弟從不管她的事,柳不青是受命於天歸師兄弟節制,沒想到她竟是恨天三娘之一,而天尊竟是恨天老魔。」

  燕青一笑道:「恨天翁雖然把馬兄的地位提得高,只是在利用馬兄而已,柳不青才是他的心腹,這個老婆子恐怕還兼有監視馬兄的任務。」

  馬百平憤然地道:「我知道是受人利用為工具的,所以才與燕兄私通款曲,這老魔頭遲早會後悔的。」

  燕青道:「現在已知三者之一為恨天翁,還有兩個人,一個在尊夫人身上找線索,另一個則在這幾天的殺人兇手身上找線索,相信必可把他們挖出來的。」

  馬百平連忙問道:「殺人者為誰呢?」「燕青把當塗江心島上連氏廢墟拾來的紙塊包在一塊油布內,在水中遞給馬百平道:「這是在當塗江心島取來的,兄台拿去給令尊一看,他大概就知道是誰了。」

  「當塗江心島,那不是連潔心的故宅嗎?」

  !「不錯,令尊在莫愁湖畔冒充天魔令主的事一定是被她發現了,她把她父親連治天被殺,以及拆散她家庭,隔離她兒子的帳,都算到令尊頭上,現在她已經找到了她的兒子,此來恐怕是專為對付令尊。」

  馬百平收下紙包,匆匆離池道:「我這就見家父去,如果有了消息,明天還是這個時候,我們在此地見好了。」

  他起身抹乾淨水漬,穿衣服的時候,燕青也起來了,近在他的身邊道:「這個紙包中物,馬兄別說是從我這兒取到的。」

  馬百平道:「我知道;燕兄這兩天別去看紫燕,因為家父在她屋子四周密佈眼線,專為對付燕兄的。」

  燕青笑了一笑,等馬百平走了之後,他也穿好了衣眼,一逕離開了華清池,踱向秦淮河畔,在那些畫舫間一條條地尋找著,終於找到了他要找的那一條,船上挑著花燈,燈上寫著牡丹紅三個字。

  他踏上畫舫,驚動了正在瞌睡的一個小丫頭,燕青笑笑,摸出一塊銀子放在桌上道:「我姓燕,特地來訪牡丹姑娘。」

  燕青道:「不熟,我是慕名來訪、」

  小丫頭笑道:「難怪了,姑娘病了半個月了,一直在家中養病,爺若是熟客,就不會到船上來找她了。」

  燕青一怔道:「牡丹姑娘既然有病,船上幹嗎還懸燈呢?」

  小丫頭道:「姑娘也沒什麼大病,只是身子不爽,所以仍然懸燈,如果有相熟的客人來,就我接到寓所去。」

  小丫頭受了銀子,請燕青坐下了,便拿起竹篙,慢慢地把船撐了出去越走越荒涼,約莫半個時辰,船已經駛到一個很荒僻的郊野,燕青看著不對,忙問道:「牡丹姑娘住在哪裡?」

  小丫頭用手一指前面不遠處亮著燈光的地方道:「就在那邊,只有這一家爺請自己過去吧!」

  燕青正在猶豫之時,丫頭笑道。「姑娘吩咐過的,如果有一位姓燕的爺來找她,就叫我送到這兒來,姑娘是住在城裡的。」

  燕青過來不要找牡丹紅,這是金紫燕跟他連絡相見的辦法,因此倒也相信了,他等小丫頭把船攏了岸,就一直向亮燈的地方行去那是兩間茅屋,閃著燈光,燕青跨步越過竹籬,還沒有出聲招呼,門忽然開了,屋中坐著兩個人,一個是金紫燕的養母金雪娘,一個赫然是連潔心。這個意外的發現,倒使燕青緊張了。

  那兩個婦人對燕青的到來並不驚奇,金雪娘首先站了起來道「燕公子,老身守候多日,總算把你給盼來了。」

  燕青到了這個時候,只有硬起頭皮進去拱拱手,道:「大娘好,莫大嫂好,真想不到會在這兒見面。」

  連潔心淡淡地點點頭,金雪娘卻笑道:「燕公子,你可不要怪紫燕,她根本不知道我們在這兒,她對你是一片癡心,天天守著你,而且還買通了牡丹紅,作為你們連絡私下會面的地方,連潔心卻沉下臉,說著:「燕兄弟,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嫂子的話,你就告訴我一句老實話,你究竟是什麼人?」

  燕青笑笑道:「大嫂這是什麼意思,兄弟浪子燕青……」

  連清心說道:「我知道你叫燕青,我問你是什麼身份。」

  燕青笑道:「正一品江湖流浪客。」

  連潔心怒道:「浪子,我沒有心情跟你開玩笑。」

  燕青道:「我說的也是真話。」

  連潔心哼了一聲道:「你是九老會中的人。」

  燕青心中微震,但臉上不動聲色地道:「大嫂憑什麼認定我是九老會中的人呢?」

  連潔心道:「你派去跟蹤我的小伙子在死前說了很多話。」

  燕青笑笑道:「是那個叫史光超的小傢伙嗎?」

  連潔心道:「你終於承認了。」

  燕青歎了一口氣道。「大嫂提了一個死人作為證據,我能不承認嗎?因為我連對質的機會都沒有了。」

  連潔心說道:「燕兄弟,你到底是不是九老會中的人?」

  燕青道:「如果大嫂已認定我是了,我說不是也沒有用,但希望你要聽一句老實話,我告訴你我不是。」

  連潔心皺眉道:「但是史光超咬定說你是的。」

  燕青苦笑道:「我跟天魔教作對已成事實,天魔令主雖死,天魔教的勢力仍存在,他們都在找我,我是不是九老會的人都無關緊要了,不過大嫂從史光超口中證實我的身份,似乎太牽強了。」

  「史光超不會說假話的。」

  「何以見得呢?」

  「因為他是在忘我草的藥性下說出來的話。」

  「忘我草是什麼東西?」

  「是一種藥草,有特殊的功效,人服食以後,任何記憶都保留,只是忘掉了自己,因此他供述的話,完全是真實的,沒有一句虛言。」

  燕青心中一驚,這種藥草的性能他是知道的,龍雨田曾經向他說過,那是一種麻醉心智的毒草,任憑意志再堅定的人,在這種藥草的性能下,都會無法控制,將記憶中的秘密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因為受制的人忘了自我,把自己當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陌不相識的人。

  對於一個陌不相識的人,是用不著為他守秘密的。

  這種藥草極為稀少,而且提煉的方法很困難,沒想到連治心那兒居然有這種人才。

  他盤算了一下,覺得還有一點可以掩飾的,就是史光超知道的事情不多,無法證實自己在九老會中所負的任務。

  因此他笑了一下道:「一個人連自己都不記得了,怎麼還能記得別人呢?」

  他的語氣中似乎對忘我草的性能完全不清楚,而連潔心也不願多作解釋,只是道:「你不要管,反正我保證他說的都是實話。」

  燕青道:「他說我是九老會的人嗎?」

  「他沒有這麼說,因為他在九老會中的地位並不重要,還不足以瞭解一個像你這麼重要的人,但從他敘述的一切,都可以證明你是九老會的人。」

  燕青笑笑道:「他怎麼說的?」

  「他說九老會為了對付天魔教,偵破天魔令主穿心縹的身份,作了很多的措施,他們都是潛伏在一地的工作人員,他的伯父史劍如是九老會派遣在金陵地面的負責人,負責支援一個人的行動。」

  「那個人是誰?」

  「他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個人用一個特定的暗號前來聯絡時,就是需要他們支援的時候」

  「結果是我去了,也各出了那個暗號對嗎?」

  「不錯,你是離開了莫家大宅後就到那兒去的,也亮出了特定的暗號,跟史劍如見了面,展開進攻的行動。」

  燕青笑笑道:「這就證明我是九老會的人嗎 〞連潔心道:「難道還不能證明?」

  燕青道:「不能,這只證明了另外一個人。」

  「除了九老會指定的行動人之外,沒有人知道這個暗號,你又何必狡賴呢?」

  燕青道:「我不必狡賴,因為這個暗號是別人告訴我的。那個人是九老會中的人,也是九老會中很重要的一個人。

  「誰?誰會將這些告訴一個外人。。

  「孤劍林封,大嫂對這個人應該知措。」

  「孤劍林封,我當然知道,可是他已經死了。」

  「不錯,他是死在穿心鏢下的,但他挨了一鏢之後並沒有斷氣,居然還留著最後一口氣跑到我那兒 告訴我些暗號,也請求我為他復仇,偵破天魔令主的身份後,要我到一個地方去請求援助,而那個地方恰巧就在大嫂的敘對面,現在大嫂滿意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2:59

  連浩心沉思片刻才說道:「滿意了,我相信這是真話。」

  燕青笑了一笑,他知道連潔心無法拆穿這個謊言的,因為史光超並不知道燕青與林封是一個人。

  但他故意問道:「大嫂何以能相信這是真話呢?」

  連潔心道:「因為我在好幾個九老會人員的身上都使用過忘我草,除了史光超外,他們都不知道你這個人,因此我對你的身份也不敢確定,我相信你跟九老會可能無關,只是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金雪娘卻道:「燕公子,老身還有一個問題,你既非九老會中人,為什麼要為林封賣命呢?」

  「因為我欠他的。」

  「你怎麼欠他的?」

  「林封是我的同鄉,他是財主,我卻是個孤兒,在他家牧牛為生,他對我一直很好,像兄弟一樣待我,他投入鳳凰劍客丁一鶴門下練武後,也沒忘記過我,後來是他推介我到先師三白先生的門下,沒有林封,我今天很可能還是個莊稼漢,所以他垂死前找到了我,提出這個請求,我無法拒絕。」

  這些都是安排好的,孤劍林封雖是個虛構的人,但九老會真正的負責人風雲叟于飛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善,有跡可考,所以他不怕拆穿。

  金雪娘又問道:「那林封有沒有推介你加入九老會呢?」

  燕青道:「沒有,他知道我不可能加入九老會。」

  「為什麼?」

  「因為我的恩師三白先生是從九老會中退出來的,他老人家跟九老會中的一些人鬧得很不愉快,臨終前唯一的遺言就是不准我加入九老會。」

  這也是安排好的,對方既然擄劫過一些九老會中的人,想必一定問出了這些早經安排好的事實,燕青說得很自然,那兩個婦人顯然很滿意。

  連潔心問道:「令師為什麼跟九老會鬧翻了?」

  燕青道:「不曉得,我跟先生學藝沒有幾年,他老人家很少談他的過去。」

  「可是你已經接受了林封的請求,不是違背了師訓嗎?」

  燕青道:「不算違背,先師只是不准我加入九老會,卻沒有禁止我為友復仇,更沒有禁止我行俠仗義,天魔教的行為已經引起了武林公憤,就算沒有林封的請求,我也會毫不考慮地站在相對的行列中。」

  連潔心微笑地說道:「燕兄弟,還有一個問題,孤劍林封已經死了五年,為什麼你到現在才找到了天魔教呢?」

  燕青算準她會有此一問的,答案也準備好了,因此微微一笑道:「大嫂,孤劍林封是在你們的記憶中死了五年,在我的記憶中,他是去年才斷的氣。」

  連潔心不禁一怔道:「什麼,穿心鏢下,居然還有活了四年?」

  燕青道:「是的,他中鏢是在江上,多虧是冬天的冰冷的江水使他的血脈凍凝得很快,因此沒有流太多血,使他又活了下去,假若不遇到我,他還可以多活幾年的,因為遇上了我,他一高興多喝了點酒,使得創口迸裂才死的。」

  「他的心穿了個洞,怎麼還能活下去的。」

  「練武的人生命力總是比常人韌一點。」

  「那四年他躲在那兒?」

  「他在一個山上養病,那兒有個老和尚醫道很精,居然把他的傷治好了,不過警告過他不能再喝酒,那知道他見了我後,不提那件事,直到傷口進裂了才說出那些話。」

  「他是存心求一死的。」

  燕青黯然道:「是的,除了不能喝酒之外,還不能作劇烈的運動,當然更不能動武了,對一個練武的人說來,這樣活著無異是死去了一樣,他只是木然地多活了四年,他的人在五年前等於是死了。」

  金雪娘一歎道:「難怪你一來就找上了紫燕。」

  燕青說道:「是的,林封也是在紫燕那兒偵查到一點天魔教的消息,繼續追下去,只可惜追到了蘇州,就挨上了一嫖,所以他要我也從秦淮名妓金紫燕的身上開始。」

  這個說法更是天衣無縫,燕青以孤劍林封的身份初露江湖,金紫燕也開始在秦淮河上混了。但只是個髻齡的清倌人而已,在這以後,燕青又以漁郎王九漁、立面修羅沈君瑞、狂書生上官立龍、霹靂劍客楚天涯的身份出現過,那些人都沒在金陵落腳,因為天魔奪主的據點經常移動,燕青也就以不同的身份追下去。

  正因為隔了這麼多年,金雪娘對燕青的身份查證似乎非常滿意了,朝連清心道:「大嫂,老身以為燕公子不會是九老會中的人了。」

  連潔心卻問道:「燕兄弟,目前你作何打算?」

  燕青道:「天魔令主的身份是揭曉了,而且真正的天魔令主也死了,孤劍林封的仇是報了,他的心願我也達成了,現在我該為自己的生命掙扎了。」

  連潔心道:「還有誰要跟你過不去?」

  燕青笑道:「馬景隆,那天我們看見的天魔令主是他喬裝的,最後被殺的才是真正的天魔主。」

  連潔心道:「你也看破了?」

  燕青笑道:「我想大嫂早就知道了,你發了穿心一鏢,打中的正是這老滑頭。」

  連潔心咬牙恨道:「我曉得那天不是真正的天魔令主,但沒有想到是這老賊而已,我更沒想到我叫了十幾年爹的人,竟不是我的爹,這兩個老賊都是罪該萬死,我發誓不饒他們。」

  燕青淡淡地道:「大嫂把我找到這兒來,是打算踉我合作對付他嗎?」

  連潔心看看金雪娘,見她沒有表示反對才道:「是的,我希望燕兄弟能助我一臂之力。」

  燕青說道:「馬景隆只是個傀儡,要除去他易如反掌,大嫂憑一人之力足可以報仇雪恨了,何必要人幫忙呢?」

  連潔心道:「我曉得,他背後另外有靠山。」

  燕青一笑道:「那可更不必找我,他的靠山是恨天翁上官笑予,金大娘就是恨天翁的得力助手,恨天三娘之一,只要金大娘招招手,就可以把馬景隆除去了。」

  金雪娘微怔道:「燕公子知道得真不少。」

  燕青笑道:「大娘,你早就知道我跟天殘門主白金鳳結了伙,天殘門對你們恨天三娘的底細很清楚,大家何必繞圈子呢。」

  金雪娘一笑道:「燕公子還知道多少?」

  燕青道:「我不知道了,但從情勢推測,大娘可能另外有了靠山,脫離了恨天翁的圈子了。」

  金雪娘一怔道:「你怎麼知道的?」

  燕青笑道:「這很簡單,莫大嫂現在要推翻的是恨天翁的勢力,如果大娘仍舊是恨天翁的人,就不會跟莫大嫂在一起。」

  金雪娘沉吟片刻才道:「燕公子,你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才,這是個絕對的秘密,你居然能看出來,實在不簡單,現在老身願意把這個秘密告訴你。」

  燕青連忙搖手道:「慢來,我先要弄清楚,有什麼條件?」

  金雪娘道:「燕公子果然很精明,只有一個條件,請你脫離天殘門。」

  燕青點點頭道:「可以,因為我只是站在道義與友情的立場上幫助白金鳳抵禦一下外來的侵犯,並沒有加入天殘門,根本無所謂脫離不脫離。」

  金雪娘道:「老身的意思是跟天殘門斷絕往來。」

  燕青道:「不行。」

  金雪娘道:「為什麼,難道是為了她長得美?」

  燕青笑笑道:「金鳳美絕人寰是公認的事實,這倒不是我不肯斷絕的原因,主要是我們為患難之交,我從不背棄朋友。」

  連潔心道:「我們也是患難之交。」

  燕青笑笑道:「賢伉儷的交情可令人不敢領教,你們根本是在利用我,一開始就沒跟我講實話。」

  連潔心道:「但我確曾與你共患難過,在莫愁湖畔,如果不是我跟你們聯手拒敵,你逃得過馬景隆的穿心鏢嗎?」

  燕青笑道:「穿心鏢是天魔令主的殺手,但馬景隆還沒學到家,大嫂都能用穿心鏢打傷他,我大概還應付得了。」

  連潔心咬牙說道:「可是我如果不出手殺了飛天夜叉賈老婆子,你能脫身嗎?無論如何,你總欠我一次情吧。」

  燕青說道:「不欠,大嫂只不過是為自己打算而已,如果不是我一鬧,你還一直蒙在鼓裡,管仇人叫父親呢。」

  連潔心恨道:「就算我對你沒有任何恩情,但現在我卻是提供你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燕青笑道:「我還沒死。」

  連潔心道:「那是我們在壓著馬景隆,使他無法全力對付你,否則你那有這麼安穩?」

  燕青笑笑道:「大嫂,還是讓金大娘來說好一點,你不是說客的人才,而且也用錯了方法,小弟不是一個嚇得倒的人。」

  連潔心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金雪娘道:「燕公子,你不斷絕天殘門的交往也行,反正那點力量也不足以重視了,現在我們帶你到一個地方去。」

  燕青搖搖頭道:「我不想去。」

  金雪娘道:「為什麼?我們對你沒有惡意。,只帶你去見一個人。」

  燕青微笑道:「見了那個人後,我就再也見不到第二個人了,除非我加入你們的那一邊。」

  金雪娘笑道:「燕公子,沒這麼嚴重,我帶你去見的這個人不會武功,絕不會傷害你。」

  燕青微微一怔道:「那是什麼人?」

  金雪娘說道:「天音仙子,也就是我與莫大嫂的主人。」

  燕青頗為驚訝地道:「天音仙子,我從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金雪娘一笑道:「你當然沒聽說過,當今之世,聽過這個名字的人太少了,只有他們加四霸天才知道。」

  燕青更為詫然道:「四霸天又是什麼人呢?」

  金雪娘道:「四霸天就是控制武林近二十年的四個神秘人物,天魔令主白福是其中之一,恨天翁也是一個,天音仙子也是一個,至於還有一個,我也不知道,假如你想知道,就跟我見天音仙子去。」

  燕青心中忍不住一陣震動,探悉當年的一個秘密,終於快面臨揭曉了,可是他略一遲疑道:「那個天音仙子不會武功,又怎麼能成為四霸天之一呢?」

  金雪娘道:「這個問題你見到仙子後就會明白的,現在你去不去?」

  燕青想想道:「是她要見我?」

  金雪娘道:「當然,否則我們怎麼敢帶你去呢?」

  「她為什麼要見我呢?」

  「因為恨天翁取代了天魔令主的地位,接收了他的大部份實力後,已經威脅到其餘的兩人,主人自然要設法爭取人才,鞏固自己,仙子屬意於你,但怕你是九老會中的人,所以要我們調查一下,聽了你的解釋後,我們已相信你不是九老會中的人了……」

  燕青道:「我雖然不是九老會中的人,但我也不會加入你們的。」

  金雪娘笑笑說道:「我們也許說服不了你,但主人一定能說服你的,等你見了主人後,你自然就不會反對了。」

  燕青道:「假如我仍然沒被說服呢?」

  金雪娘道:「那你還是可以安然地離開,主人不會武功,絕不會用強迫的手段留下你的。」

  燕青明知道事情沒有她說的這麼簡單,但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略作沉思後說道:「好,天音仙子在什麼地方?」

  「在別有洞天。」

  「別有洞天在什麼地方?」

  「就在這裡。」

  「什麼?就在這裡?」

  金雪娘笑道:「既然叫別有洞天,自然是跟一般地方大不相同,這兒只是登天之門,你答應去,我們就帶你去。」

  說完舉掌輕拍,三人的座椅上刻就下沉,燕青只來得及看見那兩個人的身形連著椅子沉進一個圓洞之中,然後就陷入在一片茫茫的黑暗之中。

  開始是垂直下降,不久之後就改為傾斜,又過了一陣,則變成了平著前進,最後是往上升。

  從耳邊呼呼的風聲聽來,進行的速度似乎非常的快,但由於太黑暗了,燕青無法知道四周是什麼狀況,他只能摒住呼吸,側面靜聽。

  隱隱可以聽見另外兩個人的呼吸,知道她們仍然在附近,等他想探出手去,摸索一下旁邊是什麼時。

  眼前忽地一亮,他又從黑暗中冒了出來,處身在一間豪華無比的大廳中,白石鋪地,黃金為柱,滿眼都是金碧輝煌,金雪浪起立道:「到了。」

  燕青卻愕然道:「這是地底下嗎?」

  金雪娘道:「這是別有洞天,天音別府,也是仙子的居處。」

  燕青四下打量道:「天音仙子呢?」

  金雪娘道:「等我請示一下,因為主人還沒有決定是否要見你呢?」

  她走到廳中鸚鵡架前,朝那只雪羽鸚鵡一恭身道:「主人,燕公子已經請到了。」

  那頭鸚鵡本是懶洋洋地在打瞌睡,聽見他的話後,才睜開眼睛,偏起頭打量了燕青一陣,又圓又亮的小眼珠直轉,最後才點點頭道:「很好,歡迎,歡迎,雪娘,潔娘,燕大俠是紅粉隊中的瑰寶,現在正有三位美姑娘順著秦淮河追下來了,你們上去應付一下。」

  金雪娘與連潔心都恭身稱是,鸚鵡又道:「記住,燕公子是本府的貴賓,那三位姑娘都是他的愛人,千萬要保持和氣,絕不可傷了她們。」

  兩人又答應了一聲,回到來時的椅子上坐下,地底又陷下一個圓洞,把她們的身子陷了下去。

  很快地,石板又翻了上來,燕青過去一看,居然找不出一絲痕跡,那頭鸚鵡展翅飛起頭道:「燕公子跟我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3:17

第三十一章


  燕青隨它走出大廳,折向一處邊門,竟是一片廣大的園林,滿眼都是奇花瑤樹,在一輪明月的照耀下,發出錦繡眩目的彩色。

  鸚鵡一翅飛到一彎清流邊,那兒停著一隻小巧秀麗的彩舫,彩舫是敞篷的,只安著兩個座位。

  彩舫的前面有兩根絲纜,卻是由兩個全身赤裸的少女牽著的,那兩個少女都約摸十八九歲年紀,姿容美艷,膚色如玉,上半身裸露在水面上,露出堅實而又高聳的酥胸、菽乳,但她們的神情十分自然,毫無羞恥之狀,燕青在鸚鵡的促請下上了船,那兩個少女就牽著船緩緩啟行。

  燕青怔住了,因為那兩個少女的下半身綴滿錦麟,拖曳著長約丈許的彩色扇尾。

  那竟是兩條人魚,也是傳說中的美人魚。

  燕青的驚詫也不過是一剎那,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從容,水平如鏡,花香襲人,月明如書,坐在輕巧的雲舟上,由兩條美人魚牽曳著徐徐而行。

  這不是幻想中的神仙之遊嗎?

  鸚鵡停在船頭的金絲架上,剔著翼毛道:「燕公子,你怎麼不說話了?」

  燕青微笑道:「沒什麼好說的。」

  鸚鵡哦了一聲道:「這兒的一切都不能使公子滿意嗎?」

  燕青道:「人間仙境,別具匠心,但還不如我到過的地方。」

  「什麼地方還比得上這裡?」

  「紅葉莊,西湖畔的紅葉莊。」

  鸚鵡哼了一聲道:「那兒怎麼比得上此地。」

  燕青道:「至少那兒比這兒真實而得自然之趣,造作之工,總不如天然的好。」

  鸚鵡正要開口,燕青手指一彈,那是一顆小石子,卻擊斷了鸚鵡頸下的金絲,鸚鵡受驚飛起,口中發出嘎嘎的怪叫,不再是悅耳動聽的語聲了。

  燕青站起身來,拾起那截金鏈,對著練於下面一個金質的小雞心道:「仙子!在下既蒙寵邀,就請現身一見,何必借這些機巧而賣弄匠心呢?」

  雞心中發出悠悠的一聲歎息道:「你真俗!我費盡心力,安排下的迎賓傳令,全被你破壞了。」

  燕青笑道:「仙子如果要我說一聲聰明,我記得已經講過了,如果要我說一聲高明,那是太侮辱仙子了,這一切的佈置,已經不止為高明了,但是我裝出一副受驚的樣子來討好,我可實在做不到。」

  「難道這些佈置還不夠令你驚奇嗎?」

  燕青笑道:「鏡花水月,何奇之有,我從不對虛假的東西讚美。」

  聲音日有點慢怒道:「你怎麼知道是假的?」

  燕青道:「一切都太明顯了,今天是初一,何來皓月當空,而且一輪孤月,無雲無星,這些已經夠做作的了。」

  「還有呢?」

  「靈鳥能語,幻作仙子化身,設想不為不佳,只是這頭鳥太懶了,仙子傳音時,它有時連口都不開。還有這兩條美人魚,在水中進行時,多半是用雙臂划水,魚卻是用尾鰭拔浪而行的……」

  一聲歎息,接著是一陣異常的寂靜。

  燕青笑笑道:「仙子何不以絕世之姿容賜與一見,那倒是使燕某真正心動之處。」

  「你見過我嗎?」

  「沒有。」

  「雪娘與潔娘說起過我的形貌嗎?」

  「也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我是絕世姿容呢?」

  燕青哈哈一笑道:「仙子別忘了我是浪子,浪子對美女是最具靈感的,聞聲而知人,相信我絕不會錯。」

  虛空中突然發出一串銀鈴似的笑聲道:「這次你可走眼了。」

  碧青的天幕突然起了一陣輕爆,然後是一朵白雲,在藍天中徐徐下降,雲端上站立一個身被白紗的女子。

  那是一襲白色的輕紗,裹著一個晶瑩如玉的洞體,修長的腿,纖細的腰,渾圓而又隆實的雙乳,在輕紗中都隱約可見,美極了。

  還沒看見瞼,但這副軀體已足夠使每個男人都砰然心動,情不自主地拜倒在她的腳下。

  白雲降落在水面上,她的臉仍是藏在那一重厚紗之下。

  燕青也被她眩目的美震得呆了一呆,但隨即歎息了一聲,搖搖頭道:「可惜!可惜!」

  白紗女哦了一聲道:「可惜什麼?是不是因為沒看見我的瞼?」

  燕青道:「不!仙子的臉不必看,我也知道是美的,可惜的是出現的方式,仙子不該自天而降。」

  白紗女道:「那該如何出現。」

  燕青道:「人間對美人的形容,無過於曹子建的洛神賦,仙子如果在河上布下一陣輕霧,然後由水底足登白蓮,冉冉升起,豈不是更美上十分。」

  白紗女格格一聲嬌笑道:「你這個人真不愧為風月聖手,居然能有這麼脫俗的思想。」

  燕青道:「被稱為浪子的男人絕不會俗。」

  白紗女笑道:「不俗,我為剛才說你俗而道歉,你不俗。而盡還是個非常懂得欣賞美的雅人!我用這種方式接見過十個男人,有的高達九十高齡,有的才只十五歲。」

  燕青微笑道:「他們如何?」

  「俗!俗不可耐,一個個都目瞪口呆,眼睛盯住了一個地方,腦子裡只想著一件事。」

  「那是男人的本能,見到仙子的絕佳體態後,不想那件事的就不是個男人了。」

  「這麼說來,你不是男人了。」

  「哪裡!我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

  「可是你並沒有想那件事,你居然還注意到我出現的方式,往更美的境界上去追求。」

  燕青笑笑道:「浪子之所以為浪子,就是對著女人時,還會注意到氣氛與情調,雖然也一樣地想把距離接近一點,揭掉你身上的那重輕紗,但對欲的發洩時,還注意到靈性的和諧。」

  白紗女一笑道:「難得,難得,今天總算遇到一個知音,為了不使你失望,我倒是把洛水仙境為你破例地演上一次。」

  她的手臂輕輕地一揮,四周立刻響起了一陣美妙、悅耳的音樂,那是唐玄宗的傑作:「霓裳羽衣曲……」

  樂音中四周慢慢揚起了輕霧,彷彿雲生足上,慢慢地把白紗女的身形掩沒。

  樂音再變,空靈幽遠,那是「山在虛無飄渺間。」

  霧漸漸地談了,水波輕動,一朵白蓮冉冉升起,蓮大如斗,而且是一朵含苞的睡蓮。

  在悠揚的樂聲中,蜷縮的蓮瓣徐徐展開,中間是一個蜷縮的全裸美人,還是那白紗女,只是她已經把身上的白紗農褪除了。

  晶瑩的肌膚如同無暇的美玉一般,潔潤光滑,她慢慢地站起來,輕抒玉臂,向燕青慢慢地接近。

  來到船邊時,燕青伸出一隻手,握著她尖尖的玉指,將她扶到船上。

  船又輕輕地前駛,輕霧籠罩著四周。

  燕青把白紗女扶在身旁的錦座上坐下,然後自己也坐在旁邊,白紗女輕輕笑道:「這樣是否好一點。」

  接得這麼近,吹香如蘭,燕青卻雙手曲肱為枕,靠在椅背上道:「音樂不好。」

  白紗女一怔道:「還不好,這是經過多年的訓練,已經到達了無瑕可指的境界了,你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聲音。」

  燕青道:「有的,天籟。」

  白紗女笑道:「你也太苛求了,既然知道我這一切都是人工的造作,何得天籟之音。」

  燕青道:「天籟非由造作,乃發自天然之聲,如嗚嗚鳥語,水流風嘯,都是天籟之音。」

  白紗女笑道:「那容易,你要聽那一種。」

  燕青笑道:「一種,深秋的蟋蟀。」

  「這有什麼好聽的。」

  「天籟是要配合情景的,霧影淒迷,寒將嘶鳴,令人有一種淒迷的感受。」

  「那就不美了。」

  燕青一笑道:「你也俗得很,美感並不僅限於歡愉,有時淒涼的美感更為動人,你想想,此時此地,冷月獨照,配以一兩聲蟋蟀的瞿瞿,將是何等淒艷。」

  白紗女用手又輕輕一揮,音樂漸歇,然後慢慢地響起一聲聲瞿瞿的蟲鳴,在朦朧的霧色中,果然別具一番感受,白紗女傾聽了片刻才道:「燕公子.你果然不同凡俗……」

  燕青轉過臉去,笑笑道:「你的面紗準備什麼時候揭掉。」

  白紗女道:「隨你,你高興什麼時候揭就什麼時候揭。」

  燕青道:「那就再等一下,你加點秋風掠枝的輕嘯,把氣氛培養得更充足一點。」

  悠悠地風聲漸起,尖聲地撕著枯秀的樹枝。

  燕青道:「是時候了。」

  伸手揭下了她的面紗,那張臉卻是十分猙獰,上面佈滿了墳起的肉球,有紅有黑,只有那一對眼睛仍是明如秋水,瞪著她。

  燕青的臉色十分平靜,微微地一歎道:「仙子芳名可以見告嗎?」

  「可以,郭心律。」

  「很好,天音仙子郭心律,若非心律,何解天音,人如其名。」

  郭心律微征道:「我的臉沒有使你害怕嗎?」

  「沒有,一切如我所料。」

  「你已經知道我的臉是很醜的?」

  「我幾時說過你醜的。」

  「你認為我很美?」

  「嗯!很美,我要求霧影淒迷,冷月獨照,寒將悲鳴,就是為了欣賞你這張臉的猙獰之美。」

  郭心律一怔道:「猙獰也是美嗎?」

  燕青笑道:「當然,美並不是要悅目,猛虎斑瀾,是兇猛的美,鷹搏九霄,是凶險的美。」

  郭心律輕歎一聲道:「可是一個女人有這張臉,就不是美了!」

  燕青笑道:「那是世俗的看法,我是浪子,浪子能從每一個女人身上找出她美的地方。」

  郭心律笑道:「那麼你不討厭我。」

  燕青道:「不討厭。」

  「還想親近我嗎?」

  「當然想,我把你扶上船,就是想抱抱你,培養雙方的情趣後,再進一步得到你。」

  「可是你還沒有行動。」

  燕青道:「不急,在你面紗沒有揭去前,我都沒有那樣猴急,現在更不必急了,我還在等待。」

  「你還在等什麼?」

  「等到你決定跟我坦誠相見的時候,我喜歡女人,也喜歡真實,因此我絕不跟一個偽裝的女人示愛。」

  郭心律一怔道:「什麼?你還以為我是偽裝。」

  燕青道:「是的,假如你真是這副形貌,我也可以親近你,用我的愛心來親近你,但你不是這副形貌,我就不知道該用那一種心情來親近你了。」

  郭心律笑笑道:「你究竟有多少愛心?

  「浪子有很多種愛,對多種不同的女人有不同的愛,每一種愛都是出於至誠,因此我必須先決定你是那一種女人,才知道該用那一種感情來對你。」

  「你憑什麼認為我的臉是偽裝的。」

  燕青笑道:「因為這兒的一切都是假的。」

  「環境可以造作,臉貌是天生的。」燕青笑道:「連日月星辰都可以造作,臉還不能改造嗎?」

  郭心律道:「我喜歡保存我的本色。」

  燕青道:「那你就該揭去臉上的偽裝。」

  郭心律一歎道:「你摸摸看,我這副臉究竟是不是偽造的。」

  燕青笑道:「不必摸,我相信這是你的真正面目,可是你已經沒有一副真正的面目了。」

  郭心律身子輕輕的一震,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燕青一笑道:「你應該明白的,現在讓我看看你改造的面目好嗎?」

  郭心律歎了一口氣,緩緩地伸手,從臉上撕下一層膜似的面具,然後現出一張艷如春花般的瞼龐道:「你是看見這副臉的第一個男人。」

  燕青笑了一下,仔細打量著她的臉道:「很好,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果然是妙手之作。」

  郭心律道:「你似乎對這張臉不太滿意。」

  燕青道:「不,非常滿意,以造作之工,不會更好了,眉鼻眼唇嘴,你已經把最美的部分都湊起來了。」

  郭心律道:「但你卻認為尚沒有達到至善至美的境界。」

  燕青笑道:「不,一切至美都被你匯聚了,可以說無懈可擊,但你忘了一件事,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至美必有所缺,由於這一缺才襯托出其他美的部位,因為美是在對比的情形下產生的,你現在把自己塑造得太完美,反而現不出何者是美了。」

  郭心律不禁怔住了,燕青笑了笑道:「因此以你這張瞼來比,我倒是覺得那兩牽船的女孩子比你還美一點。」

  郭心律神色微微一變,燕青又道:「如果你不生氣的話,我可以說,在外面隨便拉一個女孩來,她們都比你美。」

  郭心律沉默片刻,突然發出一陣尖利的笑聲道:「我費了三年的工夫,搜集了九個最美的女子,每人取了她們最美的部位,拼成了這張臉,卻只換來了這一句批評。」

  燕青道:「不過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未必就是正確。」

  郭心律歎道:「算了,你不必安慰我,這是我自取其辱,我要聽的是真心的批評,不是虛偽的奉承,你是第一個向我說真話的男人,我很感激你。」

  燕青笑笑道:「現在我們可以談些正經的話了,仙子召見有何賜示。」

  郭心律搖搖頭道:「沒有了。」

  燕青微征道:「仙子召我就是為了要我看看你這張瞼。」

  郭心律道:「不,我原本是想請你來參加天音門的,我也知道你是個不易就範的人,所以才想以我這張臉,這副身軀來征服你,但是我失敗了,只好不談了。」

  燕青笑道:「仙子對我知道得很多嗎?」

  「是的,不少,要叫一個浪子就範,只有美色,現在我的美色並沒有收到效果,我只好放棄了。」

  燕青一笑道:「仙子對我的瞭解還不夠,浪子對美麗的女人會感興趣,但絕不會為美色所征服,否則就不成其為浪子了」

  郭心律道:「那要用什麼方法征服你呢?」

  燕青道:「道義與真理?」

  郭心律輕歎道:「天音門中就偏是沒有這兩樣東西,我與恨天翁、天魔令主以及天欲教主都全是同一類的人。」

  燕青道:「天欲教主也是西霸天之一嗎?」

  「是的,現在只剩下三霸天了,將來的結果恐怕只會剩下一霸天。」

  燕青道:「不,一霸天都不會剩下,任何一個恃強權而擯棄正義的邪惡勢力,都不會長久的。」

  郭心律笑笑道:『這些道理你不必對我說,我們四個人都知道,但我們就是不信邪,非要逆天行事,而且已經有了相當成就。」

  燕青道:「但不會長久的,你們互相爭鬥,目前已經倒下了一個天魔令主,再下去不知道是誰,但到了最後,你們都必將於正義之下低頭。」

  郭心律沉聲道:「或者是滅亡。」

  燕青點點頭道:「不錯,不是低頭就是滅亡。」

  郭心律忽然笑了起來,十分嬌媚的道:「這是我考慮到的後果,但在滅亡之前,我還是不死心想試一試我的運氣,我也不奢望我會成功,只想是最後倒下去的一個,我就心滿意足了。」

  燕青也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郭心律卻笑著道:「浪子,你自認是站在正義的一邊的。」

  燕青道:「是的,我行事從不違背自己的良心,僅此而已。」

  郭心律道:「你決心跟我們為敵了。」

  燕青道:「我希望與你們為友,但如若我們的立場相背,也只好站在敵對的立場了。」

  郭心律笑笑又造:「你沒有想到要改變我,說服我嗎?」

  燕青笑道:「沒有,我不是佛門弟子。」

  「這句話怎麼說?」

  「我只抱衛道之旨,並未存濟世之心,因此我不作徒勞無功的努力。」

  「你認為我是無可救藥了嗎?」

  燕青笑道:「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你已經知道了是非善惡之分,用個看我多作饒舌,你既然不想把我拉到你這邊來,我又何必勉強你站到我這邊來而自討沒趣呢。」

  郭心律笑道:「你實在是個很懂事,很解風趣的男人。」

  燕青也笑笑道:「浪子絕對不會做使女子討厭的事情。」

  郭心律沉默片刻,然後道,「義送你出去,希望我們下次相見時還能這麼愉快。」

  燕青道:「只要你不想要我的命。我們定會很愉快的。」

  郭心律道:「我從來也沒有要殺害你過。」

  燕青道:「可是你的部屬已經對我下過手了。」

  「沒有這一回事,我的部屬都很秘密,你根本不認識。」

  燕青笑道:「在朱雀橋畔王立天寓所,我就遇上了鐵騎盟中人,結果他們的藝事不精,反而死在我的劍下。」

  郭心律微怔道:「那些人是被你殺死的?」

  燕青點點頭,郭心律臉色一沉道:「混帳,我並沒有下過這道命令,他們怎麼敢胡亂作主呢,我還告訴過他們,無論如何,不得與你為敵,即使碰上了,也要盡量地躲開你。」

  燕青呆了一呆道:「仙子,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用不著騙你,因為我相信可以把你羅為已用,雖然今天我承認失敗,仍然沒有殺死你的意思,因為你的存在,對我還是有好處,至少你可以幫我消滅一些外在的敵人。」

  燕青道:「仙子,那你就應該檢點一下你的部屬,他們都已經不是你忠心的部屬了,聖手靈猿陳亮就想殺我。」

  郭心律道:「為什麼呢?」

  燕青笑道:「顯然地,他們認為我無法抗拒你的魅力,怕我真的成為你裙下之臣。」

  郭心律默然片刻才道:「好,謝謝你,浪子,我會注意這件事的,還有,你怎麼知道鐵騎盟的人是我的部屬呢?」

  燕青道:「我是今天才知道的,因為我到過紅葉莊,看見那兒的佈置無不巧奪天工,柳浩生那個人是沒有這副巧心的,因此在我來到此地後,才知道這是你的傑作。」

  郭心律笑了一下道:「很聰明,聞一而知十,你是個很細心的人。」

  燕青道:「我如果粗心的話,不知死多少次了。」

  郭心律道:「不對,陳亮與王立天都不是鐵騎盟中的人。」

  燕青道:「鐵騎盟有明有暗,明的一批由柳浩生率領,暗的一批卻是你直接控制。」

  郭心律神色一變道:「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制住了幾個人,想問問他們是什麼身份的,他們都說到鐵騎盟三個字,就不開口了。」

  郭心律得意地道:「那是一種禁制手法。」

  燕青笑道:「我也想到那是一種禁制手法,只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曉得那三個字是他們致命之由。」

  郭心律道:「現在你知道了嗎?」

  燕青道:「我知道了天音門的名稱,再領略到你巧妙的匠心,大概也明白了,你必然是在他們身上用了一種手法,使他們在說出那三個字後,就會心脈斷裂而死去。」

  郭心律笑道:「很不錯,幾乎接近到九分了,我的名字叫心律,就是以心為律,此律不僅是音律之律,也是戒律之律,違反我戒律的人,對我不忠心的人,就會受到心律之懲。」

  燕青笑笑道:「所以我想多活幾年。」

  郭心律又道:「你知道我不會武功。」

  「知道,但有了你這份才華,武功已經是不值一顧了。」

  「但武功畢竟是武功,最有效的殺人的方法還是武功。」

  燕青一笑道:「這也可以說得過去,但你能控制著這麼多的武林好手為用,無須浪費精力去練武功了。」

  郭心律道:「我住的地方很隱密,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知道,因為你不會武功,保護自己的力量是很薄弱。」

  郭心律一笑道:「可是你沒有想要殺我。」

  燕青一笑道:「我是浪子,浪子還有一個異於他人之處,就是不殺女人,不殺死漂亮的女人。」

  郭心律笑笑道:「是真的嗎?你從來也沒有殺過一個女人嗎?」

  燕青道:「是的,我從來沒有殺過女人。」

  郭心律臉色一沉道:「可是你殺過一個女人,一個愛你至深的女人。」

  燕青臉色微微一變道:「沒有的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3:32

  郭心律冷冷地道:「四霸天操縱武林近二十年,我接掌天音不過才四年,這是個絕大的秘密,除了我已死的師傅外,我就只告訴你一個人,你知道是為了什麼嗎?」

  燕青吶吶地道:「我不知道。」

  郭心律道:「因為我在六年前被人逼死了,逼得在屈辱下死去,我就是被你殺死的那個女人。」

  燕青如遭雷擊,叫道:「不,不,你不是。」

  郭心律苦笑道:「不錯,我不是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已經死在華山的絕崖之下,你也沒有殺她,殺她的君子劍華雲亭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了,現在我送你出去,我也不會與你為敵,但對於九老會,我絕不會寬恕。」

  燕青絕望地叫道:「素娟,不會是你,絕對不會是你……」

  白金風與憐憐惜惜等三人在秦淮河邊的一條空船上找到了燕青時,他正在昏迷中。

  憐憐探過他的脈息,也檢查過他的全身,找不到一點傷,最後才輕歎道:「他的身上沒有傷,功力也沒有受損,只是在心靈上受過很大激動,才造成了他的昏迷。」

  惜惜怔怔地道:「什麼事能使他激動至此呢?」

  憐憐一歎道:「我也不知道,對方不但沒傷害他,而且還給他服了寧神益元的補藥,否則他的情況還要嚴重呢。」

  白金鳳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憐憐苦笑道:「把他帶回去,好好地讓他睡一覺,六個時辰後,他自己會醒過來的,只是我要求你們,除非他自己說出來,誰都別去問他遭遇些什麼。」

  惜惜忙問道:「為什麼?」

  憐憐道:「他是個很堅強的人,因此能夠使他如此的,必是一件非常的變故,我們不能再去刺激他。」

  兩個女的都點點頭,由惜惜蕩槳,把船慢慢地劃回去,行有里許,在繞過一重蘆葦時,忽聽一聲吹哨,有十幾艘小船從蘆叢中很快地出來,把她們的船圍住了。

  白金鳳沉不住氣,立刻就想拔劍行動。

  憐憐卻止住她道:「白姑娘,你的無影劍刃利於擊遠,還是守住燕爺,別讓人靠近他,然後設法放出求援信號。」

  白金鳳果然穩住了,仗劍護持在燕青身側,憐憐與惜惜分據船頭與船尾,執劍嚴陣以待。

  那些小船慢慢圍攏,一條小船上站著獨臂神嫗柳不青,微一欠身道:「老身參見門主。」

  白金鳳沉聲道:「柳不青,你好大的膽子,來此意欲何為?」

  柳不青陰沉地一笑道:「奉命取燕青的首級,為手下的兄弟們報仇。」

  白金風怒道:「奉誰的命?馬百平的?還是銀鳳的?」

  柳不青冷笑道:「都不是,是金陵新貴馬老爺子的命令。」

  白金風怒道:「你別推諉了,馬景隆也能命令你?他的地位恐怕還沒有你高呢,倒不如說是恨天上官老兒的命令好一點。」

  柳不青笑笑道:「門主既然知道,又何必問呢,還是置身事外,叫燕青出來領死吧。」

  白金鳳道:「不行,有我在,絕不容你們動燕青一根汗毛。」

  柳不青哈哈大笑道:「門主,主人不殺你已經很寬大了,你可別為一個燕青而自尋麻煩。」

  另外一條小船上則站著中年漢子,正是隆武鏢局中風雲十傑之一的雙搶董思遠,他身後則是十獸十禽中過山鼠劉方與飛鷹牛七,由側面逼近過來。

  董思遠叫道:「燕青,是漢子就站出來,別躲在女人裙角下。」

  飛鷹牛七眼尖,看見燕青正昏睡在船艙中,忙道:「董老,姓燕的小子好像受了傷倒在那兒不能動了。」

  董思遠大笑道:「那就更好了,小子,這是給你的一個機會,報一報上次落水之恨了,去,摘下他的瓢兒來。」

  牛七應了一聲,長身飛起,掠向這邊船上。

  憐憐並不攔阻,聽任他的腳步踏上船舷後才道:「牛七,你別忘了在秦淮河畔是誰把你從紀子平的手下救過一命的。」

  牛七微微一怔才道:「如果不是燕青把我打落水中,紀老兒絕不會要我的命,因此我不欠燕青什麼。」

  憐憐冷笑道:「好一個忘思負義的東西,白姑娘,殺這種人污了你我的劍,還是叫他下水去吧。」

  白金風一刻砍出,牛七飛身躍起避劍,白金鳳的袖底無影劍刃已出,金光微閃,牛七的雙足已在空中齊脛而斷,他落下來時,才感到那陣徹心的劇疼,大叫一聲,又躍了起來,砰的一響跌進河裡,還在狂呼大吼。

  飛鷹牛七雖然不是什麼好腳色,但也是十禽之一,稱得上是一把好手了,居然一招斷足,使得周圍船上的那些漢子都為之一怔。

  柳不青一揚手中的長拐,剛好砸在牛七的腦袋上,牛七才不叫了,整個身子沉下水去。

  董思遠看得一皺眉道:「柳大娘,你怎麼對自己人下殺手呢?」

  柳不青冷笑道:「蠢才,你們金陵兩家鏢局裡不是養著叛徒,就是養了些蠢材,還留著幹嗎?」

  董思遠怒道:「柳婆子,你太不像活了,彼此不相隸屬,就是要懲治,也輪不到你下手。」

  柳不青傲然道:「我就是替你管了,又怎麼樣。」

  董思遠哼了一聲:「很好,我們都是蠢材,就看你的好了,我們不跟你爭功,殺燕青的事由你自己去辦吧。」

  他一招手,居然有一半的船退了開去,柳不青怒道:「董老頭,你敢違抗主人的令諭,臨陣脫逃!」

  董思遠冷笑道:「主人是誰我們根本不知道,我只是應馬老哥之請來協助你,可沒有接到什麼令諭。」

  柳不青道:「馬景隆可接到了主人的口諭。」

  董思遠道:「那是馬老哥的事,他可沒告訴我們,再說天魔令主死後,我們已經不是天魔教中的人了,你們鬧些什麼鬼我們都不知道,我們只是為了馬老哥的情面,幫他撐住這個局面,可沒有說一定要聽誰的。」

  柳不青怒道:「董老兒,這話是你說的還是馬老兒說的?」

  突然岸上發出一個冷冷的聲音道:「是我說的,柳姥,你有話對我講好了。」

  語音跟著人影疾出,飄然落在柳不青的船頭上,赫然正是金劍銀鞭馬百平。

  柳不青不禁微征,無可奈何地一恭身道:「屬下叩見總監。」

  馬百平冷笑:「不敢當,你還認得我這個總監。」

  柳不青道:「屬下是奉主人令諭來此搏殺燕青,因為找不到總監,屬下就自己來了!」

  馬百平冷笑道:「沒有別人嗎?」

  柳不青道:「沒有,主人只諭命殺燕青一個人。」

  馬百平道:「那麼飛鷹牛七是自殺的了。」

  柳不青身子微微一顫道:「牛七已經殘廢了,大呼小叫,有擾軍心,屬下斗膽加以處決。」

  馬百平冷笑道:「牛七是為公務而受傷,你未加顧恤,反而予以殺害,這是收撫人心之道嗎?」

  柳不青身子又是一抖道:「屬下知罪。」

  馬百平道:「金陵地方的人事由家父掌理,與你毫無關係,你居然妄加評議,出言侮蔑,這又是什麼罪。」

  柳不青道:「屬下自當請見主人領罪。」

  馬百平道:「難道本座就治不了你的罪。」

  柳不青道:「因為屬下這次是直接受命主人而出,等回稟主人後,交卸使命,再行領罪。」

  馬百平冷冷地道:「很好,我既然治不了你的罪,自然也管不了你,只好請出一個管得了你的人了,袁老,請你現身出來吧。」

  岸上又出來一個跛腳老人,憐憐已退到船艙中,與白金鳳同時守護著燕青,她自從烏百平現身之看,知道危險已經過去,目前只要預防暗算了,因此低聲問道:「白姑娘,這是什麼人?」

  白金鳳低聲道:「跛仙翁袁斌,天殘門的另一個長老。」

  柳不青看見這跛腳老人,精神為之一振,忙道:「袁兄來到正好……」

  袁斌卻冷冷地道:「柳婆子,不好,我是來治你罪的。」

  柳不青不禁一怔道:「袁兄,難道你也幫著這小子來壓我……」

  袁斌沉聲道:「往口,你本還可以不死,現在口出不遜,辱及總監,應該是死罪了。」

  柳不青身子一額直:「什麼,老跛鬼,你也投向人家那邊了。」

  袁斌歎了一口氣,道:「柳婆子,你忘記自己的身份了,這不是在天絕谷的時候了,依然任性妄為,叫我想幫你的忙也沒辦法。」

  柳不青呆住了,袁斌向馬百平一恭身道:「總監,柳不青出言無狀,行事乖違,理當處死,但望總監念她老悖無知,曲於寬諒!」

  馬百平笑笑,道:「袁老言重了,本座沒這麼大的面子,袁老身居執法,連本座也在袁老監督之下……」

  袁斌連忙道:「屬下不敢!」

  馬百平笑道:「沒有什麼敢不敢的,本座如果犯了罪,同樣要受袁老處制,這是袁老的權責,誰都無法干預的,袁老如果認為柳姥姥沒有錯,那就是本座錯了,本座當場領責。」

  袁斌聽他的口氣,知道無可轉還了,只有一歎道:「柳婆子,你自己了斷吧。」

  柳不青一昂頭道:「老袁,我不幹,我們辛辛苦苦奠下的基礎,叫別人來坐享其成不說,現在居然要聽一個小伙子的,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

  袁斌變色道:「柳婆子,你瘋了。」

  柳不青突然爆發起來叫道:「不錯,我是瘋了,我無兒無女,無牽無掛,撐著這條老命,受盡委屈,什麼都沒得到,怎麼能不瘋,反正是一死,我就不能死得這麼窩囊。」

  袁斌道:「柳婆子,同樣是一死,但滋味不同。」

  柳不育冷笑道:「我不怕,我知道那些苛刑厲害,但我倒要看看誰有本事把那些苛刑加到我的身上。」

  馬百平肩頭銀鞭疾出,柳不青橫拐正待撲擊,忽而雙膝一軟,跪倒了下來,那是船尾的一個年青漢子以極快的手法,將一柄匕首插進了她的腰眼。

  這枝匕首上不知淬了什麼毒物,刺進身體中之後,立刻引進了極大的痛苦,柳不青的枴杖拋進水裡,整個身子在船上直抖,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那年青漢子取出第二支匕首道:「請執法示下,煉魂第二匕當落於何一部位。」

  袁斌臉色痛苦,馬百平卻道:「喉頭,梟首。」

  袁斌征了一怔,馬百平道:「除此無大罪,柳姥究竟是建教的元老,死罪不可免,活罪就不必加了。」

  袁斌連忙道:「多謝總監,執刑。」

  那漢子手起刃落,把柳不青的腦袋切了下來。

  馬百平道:「袁老,並不是我容不得她,實在是她太過份了,如果不加懲治,今後何以服眾。」

  袁斌連忙道:「是,總監對她已經夠寬大了。」

  馬百平道:「本門正在擴充之際,好不容易才把白福的勢力接過來,如果像她這種做法,等於把人往別處推,現在局勢不同,樹恩尤重於立威……」

  袁斌忙道:「總監指教極是,現在請總監行使指揮權。」

  馬百平朝白金鳳一拱手道:「大姐,剛才只是誤會,我們都不想與大姐跟燕兄為難,完全是柳不青私下出的主意……」

  白金鳳冷冷地道:「那就好。」

  馬百平道:「燕兄不知道如何了?

  白金鳳道:「沒什麼,喝醉了酒,需要靜一靜。」

  馬百平道:「小弟立刻就叫他們退走,不打擾各位了。」

  他一揮手,原先屬於柳不青指揮的小船都退了開去,倒是董思遠所屬的那小船沒有動。

  馬百平道:「九叔也回去吧,剛才只不過是傳令之誤。」

  董思遠道:「愚叔受景隆大哥之請,務必取燕青之性命。」

  馬百平道:「家父可能一時沒弄清楚。」

  董思遠道:「我的耳朵沒聾,聽得清清楚楚的。」

  馬百平頓了一頓才道:「九叔,您是長輩,小侄不敢饒舌,但小侄的話絕不會錯,請九叔三思。」

  董思遠冷冷地道:「我只知道景隆大哥如何吩咐就如何執行。」

  馬百平輕歎一聲道:「九叔既然如此說,小侄也不敢再多說了,走。」

  他跳上了岸,船上的人也紛紛上岸,袁斌詫然道:「總監,主人的令諭是……」

  馬百平道:「我知道,但主人對情況不瞭解,今天絕對殺不掉燕青,反而會白白犧牲人命,董思遠是個糊塗蟲,我又不便明說,只好保全自己這邊的人員了。」

  袁斌道:「屬下還是不明白。」

  馬百平道:「袁老看下去就明白了。」

  董思遠所屬的五條船,除了一個牛七,還有十三個人,他指揮著又向白金鳳的船圍上去。

  白金鳳與憐憐惜惜三女分別持劍,嚴陣以待,可是沒等她們動手,那些小船還沒有靠近過去,岸上射出兩條人影,是一個中年婦人與一個少年。

  中年婦人是連潔心,那少年卻不知是何許人,這兩人不但身形極速,而且劍法詭異手辣無比。

  一踏上船,但見劍光飛舞,慘呼之聲不絕,一顆顆的人頭不斷地飛起,眨眼間,查思遠帶來的十二個人,無一倖免,全部伏屍河上。

  董思遠的雙槍在江湖上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了,可是到了那少年手中,不出三招,就被削階雙臂,倒在船上。

  連潔心朝岸上的馬百平冷笑道:「馬百平,算你聰明,逃過了一死,以後少找燕青的麻煩,否則這就是榜樣,還有,回去告訴你老子,叫他小心點,最好不要出門,不然就防著點,當年他如何陰謀殺害我父親,我也就如何對付他。」

  說完拉著那個少年飛身上岸一閃而沒。

  袁斌駭然道:「這兩個是什麼人?」

  馬百平道:「連潔心,那個少年是他的兒子,莫小龍。」

  袁斌道:「他們與燕青什麼關係?」

  馬百平道:「不曉得,但是跟我們卻關係大了,前些日子我們死掉四人,都是這一對母子所為。」

  袁斌愕然道:「總監怎麼知道的?」

  馬百平微笑道:「我這個總監不是光吃飯的,這自然有我的消息來源,這是我的工作範圍,請恕我不便奉告。」

  袁斌道:「這個屬下自然不敢過問,但總監又怎知她們在此呢?」

  馬百平道:「我追蹤燕青,來到附近就失了蹤跡,正在搜索的時候,卻碰見了連潔心,她警告我不得傷害燕青……」

  「總監有沒有跟她交過手。」

  馬百平苦笑道:「沒有,但我帶了兩名弟兄,都是天絕谷中精選的好手,劍未出鞘,就死在那少年的手中,我自己識相,乾脆不出手了,然後連潔心才告訴我,不准我們傷害燕青。」

  袁斌變了臉色道:「這就難怪總監要臨時下令撤退了。」

  馬百平輕歎道:「主人雖然武功高,但對於外情太隔膜,像今天的事沒問問我就貿然下令行動,更給了柳不青這個冒失鬼……」

  袁斌道:「總監應該跟主人說清楚的。」

  馬百平冷笑道:「說清楚,連主人是什麼樣子我都不知道,我怎麼說清楚去,我雖然貴為總監,但從來沒見過主人,每次都是一紙令諭,叫我遵諭行事,何事問過我的意見。」

  袁斌感到無言以對,半天才道:「主人鑒於天魔令主人死,所以不願意見人。」

  馬百平道:「我知道,白福對家父太信任了,所以才死在家父手上,主人大概也是怕我同樣來一下。」

  袁斌只有乾笑的說道:「尊大人的確是難以令人相信。」

  馬百平道:「家父若非有主人撐腰,他敢殺死天魔令主嗎?最難提防的不是有野心的人,而是貪生怕死的人,也是最不可反叛的人,假如主人真的是怕蹈白福的前車之轍,袁老,我認為你倒是該小卜點。」

  袁斌一怔道:「總監別跟我開玩笑了,屬下怎麼會呢。」

  馬百平笑笑道:「柳姥一死,你就是主人最親信的人了,假如我是主人,我最提防的就是你。」

  袁斌臉上雖然還是帶著笑,但肌肉已很不自然。

  馬百平笑笑又道:「袁老,你可以轉告主人,我不希望他跟我見面,也不希望引起他的猜忌,但以後若有付之行動,最好先知會我一聲,否則他會吃虧的。」

  袁斌道:「是!屬下一定轉告。」

  馬百平又道:「主人藏在暗裡,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敵人找不到他,壞處是自己的部屬也不認識他,以前他可以假柳姥之手號令一些人,現在柳姥一死,全部的人員都在我手裡了,主人即使自己下令,也調不動一個人了。」

  袁斌愕然說道:「總監,這不太好吧!那對你很危險。」

  馬百平笑道:「不危險,今天處決柳不青的情形袁老已經目睹,當我要處決一個人,用不著主人親自出面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3:49

第三十二章


  袁斌訥訥地點頭稱是,馬百平又道:「我知道主人在下屬中安插了不少死士,準備隨時對付我,但我也有我的安排,只要我一死,這個局面立將星散,誰也控制不了,希望主人別做傻事。」

  袁斌臉上冷汗直流,馬百平笑道:「袁老想必很清楚,我這個總監不是靠誰提拔起來的,完全是我自己掙下來的,主人如果想真正地雄霸天下,最好跟我開誠佈公說一下,如果再玩從前那一套,他將得不償失了。」

  袁斌道:「是!屬下一定轉告。」

  馬百平一歎道:「我的武功是得自主人的傳授,我不會忘本,在他有生之年,我不會背叛他,也願意盡我最大的努力輔助他,但他若自絕於人,就怪不得我了。」

  袁斌道:「總監對主人的誤會太深了。」

  馬百平笑道:「主人是恨天翁上官笑予,還是燕青告訴我的,這不成了笑話嗎?在這種情形下,叫我怎麼效忠得起來。」

  袁斌只有連連答應的份,馬百平道:「不准再對燕青有不利的行為。」

  袁斌說道:「這個人的存在對我們很不利。」

  馬百平笑道:「我倒不以為如此,他現在已經成為大家爭取的對象,在他的身上,可以找到那些隱形的敵人。」

  袁斌道:「是,屬下把總座的意思告訴主人去。」

  馬百平道:「天魔令主失敗在太專權,主人最失策的就是取代了他的地位,現在變成我們在明處了,當初主人如果跟我商量一下,我必定會阻止他這樣做的,現在追悔已經不及,亡羊補牢,不是摧毀明的敵人,而是消滅暗中的敵人,因此必須保全燕青,讓他幫我們去找出那些敵人來。」

  袁斌道:「他是九老會中的人。」

  馬百平道:「不是,他只是被九老會利用的人。」

  袁斌不信道:「何以見得呢?」

  馬百平道:「連潔心母子很痛恨九老會,他們殺死九老會中的人更多,但他們都保護燕青,可見燕青不會是九老會的人了。」

  「那少年是連潔心的兒子嗎?」

  「不錯,是她跟莫老二生的兒子,五歲時就被另一方的人帶去專門從事殺人的訓練,現在已經藝成出師了,這小子真是個天生的殺手,也不知他的武功是怎麼練的,招式並不新奇,卻非常實用,劍出見血……」

  「他們是屬於哪一方的呢?」

  「你應該比我清楚。」

  「屬下實在不知道。」

  馬百平一笑道:「由此可見你在主人那兒還沒有完全得到信任,連這種事都不曉得,整個天魔教原先由四霸天合組的,這四霸天就是天殘門主白福,天恨門主上官笑予,天音教主郭心律,天欲教主秦湘綺,天殘門主白福一開始最具實力,遂成為天魔掌令,久而久之,他就以天魔令主自居了。」

  「現在呢?」

  馬百平道:「現在是天恨門當權,但其他兩門經過多年的私下經營,各顯神通,也具有相當實力了。「」

  「總座是如何得知的?」

  馬百平一笑道:「是銀鳳告訴我的,她是天欲教主的傳人,但她跟連潔心母子沒有關係,因此她們一定是天音教主的手下。」

  袁斌詫然說道:「銀鳳怎會報天欲教主搭上線的呢?」

  馬百平道:「那要問你們了,你們守在她身邊,居然會被天欲教的人滲了進來,而且還帶走了一手的人,你們是怎麼漏的?」

  袁斌惶然道:「屬下不知道,銀風天性就喜歡跟男人在一起,她得的殘功笈下冊也需要如此,所以我們不去管她……」

  馬百平冷笑道:「今天她跟我擺明著說了,要把景泰鏢局接過去,分開行事,作為她天欲教的坐業。」

  袁斌連忙道:「總座答應了?」

  馬百平冷笑道:「不答應行嗎?景泰早就是她的班府了。」

  袁斌道:。「總座怎麼沒告訴主人呢?」

  馬百平冷笑道:「我告訴誰去?主人連影子都看不見,你袁老也是不久前才碰的頭,柳不青剛愎自用,如果跟她說了,她帶了人去火拚一場,反而使別人坐收漁利。」

  袁斌擦擦汗道:「我要趕快告訴主人去」

  馬百平道:「金陵的業務是我從天魔令主手下接過來的,我有權作主,你告訴主人可以,但轉告主人不要橫生枝節了,把天欲教放在明處,對我們只有好處。」

  袁斌道:「是,主人早就吩咐過,總座有權決定一切的,屬下只是去向主人報告一下而已。」

  馬百平笑道:「袁老的行動小心一點,別讓人踩住你的腳跟,把主人的行蹤給宣了出來。」

  袁斌笑笑道:「這一點請總座放心,主人的居處十分隱秘,絕不會被人找到的,就算跟在屬下身後也沒有用。」

  馬百平道:「那就好了,你要不要我派人掩護你一陣?」

  袁斌連忙道:「不必,屬下自己知道小心的。」

  說完扶拱手,身形在夜色中消逝了!馬百平看著他走後,微微一笑,隨即退了部屬,單獨向燕青的座船行去。

  燕青的那條船仍在緩緩地行駛著,馬百平追沒多久,就已經追上了,老遠就招呼道:「大姐,請停一下,小弟有事請教燕兄一下。」

  白金鳳道:「什麼事,浪子的酒還沒醒。」

  馬百平笑道:「大姐何必騙人呢,燕兄根本就不是酒醉。」

  白金鳳連忙道:「你怎麼曉得的?」

  馬百平道:「我知道事還多得很,他照理應該在六個對辰後才醒,但我有非常重要的事,必須馬上跟他談談。」

  白金鳳道:「不行,他沒有清醒前不能受驚擾。」

  馬百平已飛身上了船,三個女人都現出戒備的神色,馬百平卻含笑道:「各位別誤會,我沒有惡意,這兒有一顆藥丸,可以使燕兄立刻清醒過來,而且不致傷害他。」

  說著透出一顆紅色的藥丸,憐憐接了過來,用手撕開後,聞了一下,馬百平道:「化在水裡給他服下。」

  憐憐用舌頭舐過了,才化在茶杯裡,再作過各種的驗毒手續,最後才進:「馬爺,謝謝你了,這是很珍貴的寧神益元丹。」

  馬百平道:「不用謝我,我是受人之托轉交的。」

  白金鳳忙道:「是誰?」

  馬百平笑道:「是一個女的,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只可惜蒙著臉,看不見臉貌,她自稱:「前世舊侶」看來我們燕兄上一輩子也是個風流人物。」

  白金鳳臉色微沉道:「胡說八道,馬百平你能不能說句正經的。」

  馬百平笑道:「大姐,我在你面前是從沒有說過一句不正經的話,人家怎麼說,我怎麼轉告!」

  憐憐與惜惜對視一眼,臉色都變了一變,憐憐忙道:「女子自稱是燕爺的前世舊侶?」。

  馬百平道:「是的,姑娘莫非知道她是誰嗎廣

  憐憐笑了一笑說道:「馬公子開玩笑了。妾身怎麼會知道呢,只是覺得很奇怪,那兒又冒出這麼一個人來了。」

  馬百平道:「二位如果知道,不妨告訴兄弟一下,這個女的身份很重要,她是由連潔心與金姥姥的伴同下跟我見面的,而且那兩人對她十分尊敬,似乎是她們領導人。」

  憐憐哦了一聲道:「奇怪!會有這種事,那究竟是誰呢?」

  「天音仙子郭心律。」

  說話的是燕青,幾個人都微微一怔,憐憐忙道:「爺,你這麼快就醒了。」

  燕青疲軟地坐起來道:「其實我早就醒了,可以說一直在清醒中,只是一口真氣岔住了,一時運不過來,得藥力一衝,我就醒過來了。」

  憐憐道:「燕爺,你可真會嚇人,您知道剛才多危險。」

  燕青笑笑道:「我知道,我雖然不能行動,神智卻一直是清醒的,憐憐,你的脈象還不夠高明,再遇上那種情形,你應該不必捨命維護我,讓我挨人砍一刀,只要一個重大的外力刺激,我可以立刻衝破真氣所岔的部位……」

  憐憐紅著臉道:「早知道如此,我在您靈台穴上戳一下就行了。」

  燕青道:「那也是辦法。」

  憐憐緊張地道:「爺,假如真是如此,可是一種很嚴重的病症!」

  燕青道:「沒那麼嚴重,老毛病了。」

  憐憐愕然問道:「老毛病,您什麼時候得了這個病的。」

  燕青輕歎一聲道:「九年前,那時我窮途潦倒,餓寒交迫,在雪地被埋了一天一夜,差一點就送了命,幸虧遇見了一位隱名的武林前輩,把我救治了起來,因而種下了病根。」

  憐憐計算了一下,九年前正是君子劍華雲亭在華山之陽情變成瘋,因而失蹤的時候,心中約約有點瞭然,但也不便再問了,只是輕輕一歎道:「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短短的幾個字,卻歎盡所有的感慨,燕青卻灑脫一笑道:「志莫大於心死,我這毛病可死不了,你擔個什麼心。」

  白金鳳愕然地道:「你們在說些什麼?」

  燕青笑道:「沒什麼,九年前那一凍,才決定了我這浪子的身份,因為以前我守著先師的遺訓,不得介入江湖,經過那一病,我想到人世的無常,這條命等於是撿回來的,又何必那麼珍惜呢,干是我才開始了浪跡江湖……」

  馬百平卻道:「燕兄,你沒開玩笑吧,你說那個女子叫郭心律。」

  燕青點點頭道:「不錯,我剛見過她,是她自己告訴我的。」

  馬百平道:「不可能吧,她好像很年青。」

  燕青道:「是的,從她的形貌看來,約摸二十五六,風華絕代,艷麗無雙!確是人間仙姝。」

  馬百平卻道:「天音仙子郭心律是天音門主,也是橫行江湖的四霸天之一,為天魔教中四大勢力之一部分,怎會如此年青呢?」

  燕青笑道:「有些人的年青與否,從外貌上是看不出來的。」

  馬百平道:「可是據銀鳳告訴我說,天音仙子郭心律,至少也在七八十歲之間了,不可能如此年青。」

  燕青哦了一聲道:「馬兄是什麼時候聽說的?」

  馬百平道:「我們離開畢清池之後,銀風就把我邀到景泰鏢局去,直接告訴我她是四霸天中另一霸天-天欲門主秦湘騎的代表人,要求接景泰的產權,作為基地……」

  燕青道:「馬兄答應了沒有?」

  馬百平道:「不答應也不行,景泰的人事根本已在她的控制之下,何況我也樂得如此,給恨天老怪增加些麻煩,四霸天的內情是她剛告訴我的,我急著想通知燕兄,一問之下,才知道恨天門下到這兒來裁殺燕兌了,我趕緊前來阻止,卻先碰上了天音門中的人。」

  燕青長歎一聲道:「天魔教這秘密總算被揭開了,天下原沒有永遠的秘密的,只是四大魔頭還有兩個尚在人間,把他們找了出來,加以殘除,天下或可太平了一陣了。」

  馬百平道:「是哪兩個。」

  「恨天翁與天欲門主。」

  「天音仙子不算嗎?」

  「我見到郭心律絕不可能有七八十歲,我想此女必然是天音的傳人,真正的郭心律已然物化,由此女接替了天音的名號而已。」

  「她不會企圖獨霸武林嗎?」

  燕青道:「應該不會,年青一代沒這麼大的野心,正如馬兄與白門主一樣,我們赤子之心未失,不會狂到這個程度。」

  馬百乎感慨地道:「是的,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人一上了年紀,就會變得這麼可怕了,恨天老怪我還沒見著,單以家父而言,他只是恨天翁培植的傀儡而已。都已為權勢所投,執迷不悟,幹得非常起勁。」

  燕青歎道:「或許是因為上了年紀的人,對生命一些美好的事物已沒有追求的能力,因此才熱衷於名利權勢,世間的守財奴都是上了年紀的人,連一個庸人都不免如此,武林中人又何能例外呢!」

  馬百平道:「也不盡然,九老會中許多俠義領袖,為了抵制天魔教,滋滋不遺餘力,棄身家性命於不顧,又是為了什麼呢?」

  燕青道:「那是另一種追求的滿足,雁過留聲,人死留名,他們希望著在身後留下不朽聲名!」

  馬百平一歎道:「雖然是一樣的追求,卻有正邪之分。」

  燕青別有深意地道:「人活在世上,總要做點什麼的,如果以個人的立場而言,恨天翁與令尊所為並無不當之處。因為他們也是為自己的理想而在努力。」

  馬百平道:「只是人不是只靠一個人就能活下去的,因此一個人追求的理想應該是每個人共同的理想,這也就是世俗所公認的道德與武林間的道義。」

  燕青肅然道:「馬兄此等認識,那是無上的俠義胸懷。」

  馬百平苦笑道:「我是在那些人的野心之下被造就成的,正因為我身受之苦,才知道這種思想對別人所造成的傷害與尊嚴的打擊,我恨透了他們,也想到如果我循此而行,同樣地也會被人所憎恨,我才決心反對他們。」

  燕青欽敬地道:「人活在世間誰都免不了有痛苦,對痛苦的承受,有兩種人,一種是已所不欲,勿施於人,一種是已之所受,倍施於人,前者為聖賢,後者為邪魔。馬兄本悲天憫人的聖賢心胸,小弟深以結識為榮幸。」

  馬百平苦笑道:「燕兄太過獎了,我並不是你所說這麼好的人,以前我也不是這樣的人,最近才改變的,而且是受你的影響。」

  燕青道:「馬兄別開玩笑了!」

  馬百平道:「是真的,自從燕兄出現之後,天魔教中起了很多變化,都是由燕兄引起的,從舍妹到金風大姐還有這兩位姑娘,她們都願意不顧一切地來救護你,銀風對男人是得不到手的就殺,我知道她在燕兄那兒碰過釘子,她居然告訴我說,誰殺了你就找誰拚命。」

  燕青不禁尷尬地道:「馬兄可別誤會,兄弟跟嫂夫人會面時,白門主也在一邊,可沒有什麼不軌行動。」

  馬百平笑道:「燕兄可別以為我在吃醋捻酸,我絕沒有這種心,我只是說明我改變的原因,以前我還想在天魔教中建立自己的地位,後來見到燕兄處處都受人歡迎,不僅是女子,連男人也是一樣,我才有感觸,受人喜愛比為人憎恨的滋味是何等不同,我才決心做個不受人憎恨的人。」

  燕青道:「為人總不能處處討好的,剛才不就是有人殺我嗎?」

  馬百平道:「他們要殺你的原因只是利害的衝突,並不是恨你,所以這決心不會太激烈,受人憎恨就不同了,你不知道那些人在背後處心積慮地對付你,連一個人都無法信任,像已死的天魔令主及現在的恨天翁,他們一生中躲躲藏藏,不敢公開見人,即使在自己的勢力圈子裡,也有著數不清的敵人,像這種生活,即使能享天下生殺之權,又有什麼意思呢。」

  燕青倒是被他這番理論聽得怔住了。

  馬百平道:「目前跛仙袁斌是唯一與恨天翁接觸的人,連潔心母子跟我約好了,他們去踩袁斌後腳,希望能找到恨天翁,我自己也作了佈署,所以來邀燕兄,燕兄如果能行動,我們就去試試看。」

  馬百平裝成了劉琳,燕青裝成了秦九,兩人踏進了仇四爛眼的賭訪,仇四爛眼忙迎上了來道:「二位怎麼又回來了?」

  燕青笑道:「剛才輸脫了底,想想實在不甘心,所以弄了點本事來,想再翻翻本,裡面還沒散局吧?」

  仇四爛眼道:「還沒有,不過也快散了,那位張老爺子的手氣很不好,已經向百豐調莊飽帳房子先生借了幾次借條,秦頭兒要翻本就快去吧。」

  燕青與馬百平來到裡面,果然袁斌與一個矮胖的老者坐在一張桌子上對賭,旁邊跟著下注的卻是百豐綢莊的夥計們,賭局雖在進行,情況卻不熱烈,顯然是借此機會在商量著事情。

  燕青低低聲道:「那老兒就是恨天翁嗎?」

  馬百平看了一下也低聲道:「有點像,但是不敢確定,因為兄弟見到的恨天翁都是蒙面的,根本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如何?」

  燕青道:「只有試他一下了.」

  於是走了過去,那一局人對他前來顯然很不願意,袁斌無可奈何地道:「秦頭兒,你還輸得不死心。」

  燕有笑道:「可不是嗎?剛好出去發了一筆小財,再來試試看。」

  他押下了一張銀票在出門,姓張的老者抓起骰子,冷冷地道:「秦頭兒,老夫雖然手氣壞一點,卻是吃定了你。」

  燕青道:「這一筆您老可能吃不了,因為借我銀子的人是本城第一號財主,我想借借他的福氣.」

  姓張的老者已經擲出了骰子,聞言朝銀票上一看,發現竟是隆武鏢局馬百平私人帳戶上開出的票子,不禁一怔,骰子還在打轉,他輕輕一碰桌子走了下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4:04

  是個十點,他推出了牌道:「十上,十面威風殺四方!」

  燕青笑道:「老爺子,您這個口采就不利,牌九一共才四方,您這一殺,豈不連自己都殺進去了。」

  姓張的老者一翻牌,果然是個撇十,恨恨地一摔牌,燕青抓的是個一點,贏進了一注。

  袁斌笑道:「秦老頭,這好像是敝東的票子。」

  燕青道。「可不是,今兒運氣不錯,在街上碰上馬總鏢頭,平常見面,他多少總賞了十兩二十兩的,今天好像有急事,還沒有等我開口,就給了我這一百兩的票子。」

  幾個人又是一驚,袁斌尤其著急地問道:「秦頭兒,敝上怎麼會來到這兒的?」

  燕青卻漫不經心地道:「您是問馬總鏢頭,他是找人的。」

  袁斌更急了道:「找誰?」

  「找一個中年婦人跟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子。」

  「找到了沒有。」

  燕青笑著道:「那可不知道,馬總鏢頭問我有沒有看見這樣兩個人,我跟老劉巡街的時候,恰好看見有這兩個人,手裡還執著兵器,也在街上經過。」

  袁斌更急了道:「他們上哪兒去了?」

  燕青卻像不耐煩似的道:「老爺子,還有一條莊,您怎麼不推出來呢?」

  袁斌無可奈何地道:「張老,時間不早了,推完這條莊也該散了。」

  姓張的老兒只得打出了骰子,隨便地給了牌,燕青卻裝作吃驚地道:「糟了,我下了注贏了一注忘記收回來了,這一注整整押了二百兩,馬總鏢頭好容易給了我這一百兩,又說不讓我告訴人家他上那兒去了,今天是再也撈不到賭本兒了,輸了可怎麼辦?老爺子,我還沒看牌,收回一百行嗎?」

  姓張的老者沉聲道:「秦老頭,牌桌上有規矩,骰子落地,金澆銀鑄,那有再更換賭注的道理。」

  燕青撅著嘴,直歎著氣說道:「完了完了,久別重逢,莊家拿幾付蹩十,這付一定是豹子,這一付是完了。」

  他把牌一翻,又是個兩點,更為懊喪地道:「涼了,涼了,兩點還能贏嗎,唯一的財神又斷一路,今天算是輸定了。」

  袁斌看了姓張的老兒一眼道:「那可不一定,也許莊家又是付蹩十呢」

  張老兒恨恨地把牌一摔道:「于先生,你可真是金口,就給你猜定了,統賠。」

  他氣呼呼地把面前的銀票一推,站起身子來,出門而去,袁斌也把銀子整理了一下。

  燕青道:「于先生也要走了?」

  袁斌笑道:「是啊,敞上既是在附近,叫他知道了可不太好,他最討厭人賭錢了。」

  燕青笑道:「您放心好了,馬總鏢頭追著那兩個人往鼓樓的方向去了,不會再回來的。」

  袁斌一驚道:「鼓樓不就在附近嗎?」

  燕青笑道:「鼓樓離此雖是不遠,但那兒什麼都沒有,我看那母子倆兩個一定是路過的,馬總鏢頭也退了下去……」

  袁斌匆匆地道:「萬一給他撞回來可不太好,秦頭兒,你發財吧,我們可不奉陪了,大家也回去吧。別再賭了。」

  燕青忙叫道:「於先先,你們這一走,不是散了局嗎?你放心,我絕不會嚷了出去的。」

  他的聲音很大,似乎讓每個人都聽得見。

  袁斌皺皺眉,只得又抽了兩張銀票塞了過來道:「秦頭兒,你多包涵,千萬別告訴敝上說我們在這兒要錢,這給二位吃點紅,今天我手氣不惜……」

  燕青裝出一付貪相,攫了銀票道:「您放心,我不會說的,對了,那位張老爺子是那兒的,下次可以再找他賭賭,這種瘟生可不太好找。」

  袁斌淡然的道:「他是敝號的一個主顧,不太來賭錢……」

  說完招呼了那些夥計,一哄而散了。

  燕青笑了一笑,翻開張老兒面前,赫然是一對地牌,朝馬百平眨眨眼道:「百平兄,看來你的威風不小,把你給抖了出來,那老傢伙有錢都不敢贏了。」

  馬百平也低聲道:「我雖然不懂賭術,可也看得出有詐,上一把他就想贏的,可是聽燕死一說,又故意震動桌子,使骰子改變點子,讓你贏了,這一付他本來想撈本的,但被你一逗弄,連牌都不看就認了輸,可見他們一定有鬼。」

  燕青道:「不錯,今天因為情況特殊,袁斌把張老兒約了出來,當面商量的,他們賭錢是個幌子,只是借此地說話,所以不歡迎旁人參加,那個秦九偏不識相擠了上去,怎麼不被他們搾光了滾蛋呢。」

  馬百平道:「由此可見那姓張的老兒即使不是恨天翁,也必定是恨天翁的親信,咱們得盯牢地,劉琳不知道是否行……」

  燕青笑道:「沒關係,他們借此地會面,必然不是第一次了,我們問問主人就知道了。」

  說著袖起了銀票,抽了一張五十兩的,把仇四爛眼召過來笑道:「仇老四,你也分點采。」

  仇四爛眼連忙道:「秦頭兒,那怎麼敢當呢,頭錢已經由于先生賞過了,這兒全仗您包涵……」

  燕青沉聲道:「給你就拿著,不過有話要問你,那個姓張的老頭兒是什麼來路?」

  仇四爛眼道:「您說的是張老爺子,那沒問題,他是蕭監公蕭丈人的親戚,常上這兒來。」

  燕青道:「哪個蕭監公?」

  仇四爛眼笑道:「瞧您問的,蕭監公還有幾個,就是住在唱詩樓周必巷大宅的蕭瑀蕭大人。」

  燕青哦了一聲:「你說那老傢伙常來,我怎麼沒見過。」

  仇四爛眼笑道:「往常他都是跟綢莊的夥計們在裡屋賭,今天剛好裡屋沒空,才挪在外面的,所以您不常見。」

  燕青又問道:「于先生也常來嗎?」

  仇四爛眼道:「不常來,來了也多半是跟張老爺子在裡面賭,他們的輸贏大,別人也湊不上,您今兒算是遇上了。」

  燕青道:「那張老兒叫什麼名字?」

  「張震宇,他是蕭大人的親戚,也是蕭府的內宅總管,人挺和氣,就是愛玩兒,而且手氣太糟,十賭九輸,一年下來,總管輸個十來萬,好在蕭大人有的是錢,往來公私帳目都是他經手,也還輸得起。」

  燕青笑道:「知道他來歷就行了,我幹了這一行,總得問問清楚。」。。

  仇四爛眼笑道:「您放心,要有來歷不明的人,小的早就向您稟報了。」

  燕青敲了他一下道:「仇老四,雖然人家的出身沒有問題,可是這麼一個活財神,你竟一直喝著我。」

  仇四爛眼忙道:「秦頭兒,是張老爺子跟于先生一再關照不讓說的。」

  燕青哼一聲道:「你一定受了不少好處?」

  仇四爛眼陪笑道:「您神明,小的就是靠這個混的。」

  燕青站了起來道:「我知道了也不會少了你的,而且又不是刮你的,仇老四,如果你還想混,以後他們湊上了局就打個招呼。」

  仇四爛眼連連稱是,燕青招呼馬百平出了門,劉琳在暗處出來迎著,馬百平道:「怎麼樣?」

  劉琳道:「袁斌跟那老頭都上蕭公館去了。」

  馬百平道。「繼續望著,有時上你家通知我們。」

  劉琳答應著又隱了回去,兩人來到劉琳的家裡,馬百平才問道:「燕兄,你認為如何?」

  燕青道:「有著落了,馬兄認識蕭監公嗎?」

  馬百平道:「應酬上見過兩次,原來是辦兩淮監運的,後來才升了監公,是個很風趣的老頭兒,也是隆武的長期主顧。」

  燕青冷笑,道:「當然了,肥水不落外人田嘛,隆武的收入列入了公帳,到最後還是落入他的私囊,要不然他那來這麼多的錢供養這麼多人。」

  馬百平一怔道:「燕兄說他才是恨天翁,那不可能吧。」

  燕青笑道:「大隱於朝,小隱於市,正因為沒人想到堂堂監公大人曾是稱雄江湖的霸主,他才能夠一隱多年。」

  馬百平道:「燕兄有什麼根據呢?」

  燕青道:「有的,恨天翁本名叫上官笑予,當然不能用這個名字去做官,但又不甘寂寞,所以才用了蕭瑀兩個字的諧音。」

  正在說之間,忽而劉琳匆匆而來道:「總鏢頭,連潔心母子,金雪娘與柳浩生帶著一批江湖人撲進了蕭公館。」

  燕青道:「那一定是盯著袁斌去的,他們的動作倒快,蕭府裡有什麼動靜?」

  劉琳道:「府裡似乎也有不少人,已經動起手來了,而且還有人往鏢局那邊去了。」

  馬百平急道:「那一定是調集人手去了,劉琳,你快點到鏢局去,傳我的急令,不准支援。」

  劉琳頓了一頓道:「恐怕老爺子不會答應。」

  馬百平道:「那就動用我們自己的人手硬攔,誰要是不聽的,一律格殺不論。」

  劉琳道:「對老爺子呢?」

  馬百平道:「你照傳下令去,自然會有人侍候他老人家的。」

  劉琳答應正待走去,馬百平道:「慢一點,把我們其餘的人召集了迅速集中此地。」

  燕青道:「不要,如果用馬兄的人,恨天翁見到情勢不妙,可能拔腿溜掉了,這一擊必須萬無一失,還是用丐幫跟天殘門的人手較妥。」

  馬百平道:「他們絕不會比我的人手強。」

  燕青道:「他們有了個最好的掩護身份,可以直接進去參戰而不起疑,劉兄請稍等一下,我寫個條子你帶了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寫了一張字條道:「劉兄先把字條交給天殘門後再到鏢局去。」

  劉琳拿了字條,急急地走了。

  馬百平這才道:「燕兄,我們是否現在就去?」

  燕青道:「不必,等一下人來了再去,我相信戰事不會這麼快結束,我們可以趁疲而攻。」

  馬百平十分急燥,燕青道:「百平兄,對於令尊大人……」

  馬百平苦笑道:「家父迷信恨天翁的勢力,必然不會同意我的做法的,因此我只好採取斷然的措置。」

  燕青道:「馬兄大義滅親固然可敬,但似乎……」

  馬百平笑笑道:「燕兄以為我要殺死家父,我還本至於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只是讓人使他老人家安頓下來。」

  燕青這才吁了口氣道:「兄弟也想到馬兄不會如此忍心的,只是如何著手呢?」

  馬百平道:「兄弟在家父身邊安置了一個人,必要時使用一種特製的迷藥,把他老人迷昏過去,不僅對家父如此,風雲十傑中還有兩個是家父最親信的,兄弟也作了同樣的措施,他們究竟是我的長輩,最多廢了他們的武功就是。」

  燕青笑道:「那就好了,恨天翁消滅後,江湖大局要馬兄一肩承挑了,因此馬兄的行為一定要不讓人有非議之處。」

  馬百平笑道:「兄弟倒沒有這個野心,只想以此棉薄為武林盡心而已,燕兄,對進攻之計有什麼指教?」

  「恨天翁的武功一定很高了?」

  馬百平說道:" 是的,兄弟的武功都是得自他的傳授。」

  燕青道:「馬兄對付他恐不易得手,由我來吧。」

  馬百平想想,道:「那兄弟就不爭了,燕兄的造詣本來就比我的高,何況他對燕兄的劍路還不清楚—…·」

  燕青道:「以劍術造詣而言,我不會比他高,好在我有這個身份掩護,出其不意或許能奏效,不管我發生什麼情況,馬兄都不必理會,專心對付張震宇好了。」

  馬百平道:「那個老兒很重要嗎?」

  燕青道:「袁斌跟他直接聯絡,可見他必是恨天老怪的智囊,而且恨天翁化名蕭瑀,官居監公,處理公務也很快,江湖上的事務,也是由張震宇代理的多,恨天翁的一本帳,全在他手中。除去此人比除掉恨天翁更為重要,別人不知道,又不能叫開使他提高警覺,因此馬兄一定要注意,務必要拾下他才行。」

  馬百平想想道:「那我倒是要特別小心,可是我這身裝束不行。」

  「這身裝束很好呀,已經跟他照過面,而且他不會對一個衙門的差役防備的。」

  馬百平苦笑道:「我的兵器不行,金劍銀鞭的招牌太明顯了,他一眼就看了出來,反而會提高了警覺。」

  燕青道:「這倒是的,馬兄不能換件兵器嗎?」

  馬百平道:「如果是對付別人,我不用兵器都行,但這傢伙既然如此重要,我可不敢魯莽,換了兵器就不順手了,尤其是我的銀鞭,更是少不了的,燕兄要對付恨天翁,也得想辦法,用刀絕對不行的。」

  燕青沉思了片刻道:「我的辦法容易解決,隨便撈支劍就行了,馬兄的銀鞭倒是個問題,看來還得動動腦筋。」

  他想了一下,忽而拆下了一根桌子腳,剖開來,又用劍將中心剜空,向馬百平把銀鞭要了過來,嵌在中間,找出麻繩綁好,用墨塗黑了道:「這就行了。」

  馬百平道:「這是什麼?」

  燕青道:「鋼尺,正是公門中差役常用的傢伙,雖然租了點,但在黑夜中混一混也就過得去了,金劍可以藏在衣襟裡,好在馬兄用劍的機會不多……」

  馬百平道:「這玩意一招就顯原形了。」

  燕青道:「是的,但一招之後,馬兄也不必掩避形跡了,所以這一招非常重要,馬兄必須妥加利用,像令尊擊殺天魔令主一樣。」

  馬百平輕歎一聲道:「我盡量小心,即使一招不中,我拼了命也要把他給收拾下來,絕不誤事就是了。」

  燕青道:「我們一人一個對象,各管各的,對了,蕭瑀是什麼長相,馬兄還得指點一下。」

  馬百平道:「身裁跟張震宇差不多,神情比他雍容一點,鷹勾鼻子,花白長髯,很好認,可笑的是我跟他還一起喝過幾次酒,竟然不知道他是恨天老怪。」

  燕青道:「這就是他的過人多處,他可以在明裡洞悉你的一切,你卻無法捉摸到他的一點形跡,他錯在不該除去天魔令主,否則誰也無法把他挖來了。」

  馬百平道:「真想不到四霸主中有三個都在金陵,這麼說來另一霸天也一定在金陵了。」

  燕青道:「很可能,否則嫂夫人不會要求把景泰接過去了,除去了恨天翁,下一個對象就該是秦湘綺了。」

  馬百平聽聽街上已有鳴羅之聲,大概是蕭公館的廝殺聲已為鄰舍聽聞,鳴鑼示警了。

  馬百平急道:「燕兄,我們可以過去了吧。」

  燕青道:「不急,等人來了再說.鳴鑼示警,證明戰事尚在進行中,還可以等一下。」

  馬百平焦灼不安,燕青道:「那我們就在街上等著吧。」兩人來到街上,但見一批人提著兵刃匆匆過去,馬百平一看驚道:「不好,這是百豐綢莊的人。」

  燕青道:「也是馬兄的下屬嗎?」

  馬百平憤然退:「不是的,沒一個是的,這些人既然到蕭館去馳援,我在百豐的人員必然已遭毒手。」

  燕青道:「那恐怕還不至於,因為他們還不知道馬兄準備倒戈,不敢得罪你的,最多是制住那些人而已。」

  說著劉琳已先回來了,稟告道:「鏢局方面已經解決了,老爺子那兒也安頓下來了。」

  燕青忙問道:「另外的一批人呢?」

  劉琳道:「丐幫的人說立即就到。」

  說著街口明火執仗,來了一列官軍,燕青看清楚了,為首的正是白金風與憐憐、惜惜,都穿了官服,忙迎了上去,首先打招呼。因他先開腔,大家才聽出是他。

  馬百平這才道:「燕兄原來是要利用這個身份,的確高明。」

  白金鳳也笑道:「還是丐幫有辦法,眨眼間就弄了這麼多軍服來。」

  憐憐卻苦笑一聲道:「爺,您可真會支使人,限定時間趕到,還要服裝整齊,明天還不知道如何善後呢?」

  燕青道:「你們是怎麼弄來的?」

  憐憐道:「還能怎麼弄,只好謊報盜劫,到巡芝誆了一隊人出來,把他們制服了,扒下來的衣服。」

  「他們的人呢?」

  「還留在秦淮河畔的一條船上。」

  燕青想想道:「那也沒關係,等把恨天老怪剪除後,再把衣服還給他們,促成他們一件大功勞就行了。」

  白金風急道:「浪子,你拿準找到了恨天翁了?」

  燕青道:「沒錯,而且連潔心母子等人已先發動了,我們也走吧,到了那兒,還是聽我的吩咐再行動。」

  他一面說轉身引路,同時也把手中的劍跟憐憐換了單刀,低聲向她囑咐了一陣。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4:16

第三十三章


  蕭監道公館的大門關得緊緊的,但無法關住任裡面的喧嚷喝鬧聲,倒是左近的鄰會,聽說有強盜明火執杖夜劫,嚇得都躲了起來。

  燕青與馬百平裝成的秦九與劉琳上前一敲門,半天後才出來一個老蒼頭,一看滿街的官兵,臉上現出了愕色,連忙問道:「秦老頭!什麼事?」

  燕青道:「聽說府上有盜賊夜劫,在下特地帶了巡捕警的官軍,前來拿賊!」

  老管家連忙道:「沒有的事!」

  燕青冷笑道:「管家,裡面的殺聲連幾條街外都聽得見,你說沒這事兒,豈不變成咱們哥兒倆謊報了嗎?大隊人馬都來了,咱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說著便要進去,老管家只得道:「二位頭兒,不過是幾個江湖人,是敝上在西淮監運使上跟一些私梟結下的怨,府裡的護院武師都解決得了。」

  燕青道:「管家!府上的護院師傅有護院的責任,可沒有殺賊的權利,事情已經鬧開了。大營的爺們也來了,那就是咱們的事兒了。」

  管家沒辦法,只得塞了一張銀票過來低聲道:「秦頭兒,這裡面還有一點私人的恩怨在內,實在不便公開,否則對敝上的前程大有妨礙,您多包涵!」

  燕青哦了一聲道:「監道大人怎會跟江湖人有仇怨的呢?」

  老蒼頭道:「頭兒!這還不是那回子事,先去受了他們一點好處,眼開眼閉地放過他們,後來上面追得急了,只得又認真地抓了幾個,所以絕對不能鬧將開了去的。」

  燕青裝作恍然的樣子,隨即看了看銀票,塞在扮成軍官的一名丐幫弟子的手中,互相附耳說了一陣,然後道:「老管家,您放心吧、咱們進去只抓死的,不留活口,只要有幾個人交差,大家都過得去了。」

  老管家這才無可奈何地道:好吧,秦老頭了,一切都拜託了。」

  燕青笑笑道:「那還會有問題,熟人麼!不過那些是府上的護院武師,咱們可不認識。」

  老管家道:「好認,敝宅的護院武師都是由回疆聘來的胡人。」

  燕青心中一動,立刻想起了上次在杭州奪皇冠失敗的准葛爾王叔哈卜達,以後就失蹤了,沒想到竟會為恨天翁所動,藏到這兒來了。」

  帶著人來到後院,老管家立刻去報告了,燕青放眼看去,但見連潔心母子正在雙戰哈卜達,跛仙翁袁斌則與柳浩生對壘,田雨龍與金雪娘帶了另一批鐵騎盟中的好手則與哈卜達手下的回族武士占成一團。

  張震宇站在一個微胖老者身邊指指點點,馬百平輕聲指給燕青看道:「那就是蕭瑀。」

  燕青笑笑上前,老管家剛剛向蕭瑀報了兩句,就聽得蕭瑀大聲地怒斥道:「混帳!誰要他們來的!」

  燕青一昂頭,打了個軒道:「蕭大人,緝捕盜賊是捕營的責任,小的既是地方常駐的捕役,有了警自然要報請支援。」

  蕭瑀還要發脾氣,張震宇卻一拉他的衣服,附語了一陣,蕭才不說話了。

  張震宇走到燕青身邊道:「秦頭兒,你別見怪,內中有許多曲折!」

  燕青笑道:「老爺子好說,那位管家已經打過招呼了,在下自然懂得處理的,絕不讓大人為難就是。」

  張震宇也笑道:「其實敝親所聘的武師已經可以解決了,各位也不必費事,只要等著收屍就是了。」

  燕青笑笑道:「那當然,老劉,你過來跟著張老爺子,看著那些人是要咱們招呼的,你就跟哥們言語一聲。」

  張震宇忙道:「不必!不必!」

  可是馬百平已經過來了,這時田雨龍剛好砍翻了一個回族武土,憐憐與惜惜雙刀齊出,接住了田雨龍,交手幾個回合,已經把燕青需要他做的事交代好了!田雨龍大喝一聲,單劍突發,將他震退了回去喝道:「官兵們聽著,這是江湖人私鬥,不管你們的事,也別上來送死!」

  叫完了飛身一攆,衝了過來,首先撲奔張震宇,馬百平連忙舉起鐵尺喝道:「大膽賊徒,居然敢傷人!」

  鐵尺砸下,田雨龍搖身避過,劍仍想刺向張震宇,燕青也舉刀衝了上去,田雨龍舉劍一揮,把他的刀格飛了,跟著一腳,把燕青踢得滾倒在地,然後舉劍衝向蕭瑀。

  恨天翁似乎還不想洩漏身份,連退了兩步,倒是張震宇衝了上來要擋住他,馬百平叫道:「老爺子,讓我來!」

  一鐵尺砸了下來,田雨龍閃身避開,馬百平似乎收勢不住,鐵尺直砸向張震宇而去。

  張震宇先是毫不經心地舉手一格,克的一聲,偽裝的鐵尺被震得粉碎,可是裡面的銀鞭也現了出來,而且這一鞭的勢子很強,把他一條胳臂掃成兩截。

  蕭瑀見狀大驚道:「震宇!小心,這傢伙是馬百平!」

  張震宇一怔道:「馬百平,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叛變主人!」

  馬百平微笑道:「主人!誰是主人?」

  張震宇忙叫道:「袁老,請過來一下。」

  跛仙袁斌連忙閃身跳出戰圈過來道:「馬總監,這就是主人!」

  馬百平道:「恨天翁名叫上官笑予,這怎麼會是他呢?」

  袁斌十分著急地道:「他是主人的全權代表。」

  馬百平冷笑道:「方老!我的話你轉告了沒有?我不想糊里糊塗受人利用,快說!那一個才是我真正的主人。」

  張震宇道:「你不必管,反正你直接聽我的命令就是了。」

  馬百平笑道:「你連我的一鞭都接不下,憑什麼我要聽你的。」

  張震宇怒道:「馬百平,你果然想反了!」

  馬百平道:「不錯!我早就想反了,天魔教大部分的人手都在我掌握中,你們就是這點力量,我為什麼要受你們的驅使。」

  張震宇叫道:「你會後悔的,等一下大批的人手就會來了。」

  馬百平笑道:「假如你說的是鏢局裡的人,那就不必等了,那些人已經被攔回去了。」

  張震宇一怔道:「你敢!你當真不想活了!」

  馬百平道:「我為什麼不敢,我早說了,任何行動都必須先徵得我的同意,你們擅自起動鏢局的人手,我自然要攔阻。」

  張震宇道:「你攔得了嗎?」

  馬百平哈哈大笑道:「假如我攔不了,人早就該到了。」

  張震宇道:「那些人是你父親率領的。」

  馬百平道:「家父知道我今天可以除掉你們,難道還會拆我的台,倒過來幫你們不成。」

  袁斌不禁一怔道:「宇老!馬景隆恐怕靠不住,他能背叛天魔令主,自然也能背叛主人。」

  張震宇道:「不可能,馬景隆背叛天魔令主是出於主人的授意,他該知道主人對他多寄重。」

  馬百平哈哈大笑道:「不管你們對他多寄重,他總是你們的傀儡部屬,絕不會比做我父親更受尊敬吧.」

  張震宇臉色一變,厲聲道:「馬百平,你會後悔的!」

  蕭瑀在後面叫道:「跟他嚕囌什麼,你們父子都是反覆無常的小人,一起宰掉算了。」

  馬百平回頭笑道:「恨天老怪,你終於開口了,其實我早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謀者,但是還不敢確定,你這一開口就定案了。」

  蕭瑀臉色鐵青道:「你以為我就是恨天翁嗎?」

  馬百平道:「你還敢否認嗎?」

  蕭瑀哈哈大笑道:「那你就錯到底了,金雪娘是恨天三嫗之一,她可以告訴你我是不是。」

  金雪娘在一邊叫道:「那個姓張的老頭兒才是!」

  馬百平笑道:「大娘,恐怕你也受愚了,張老兒只不過是個傳聲筒與僚屈而已,這位帝蕭人才是真正的恨天翁。」

  金雪娘道:「不可能!我認識他三十年了!」

  馬百平道:「那你就受騙了三十年,恨天翁如果是這老兒,豈會被我一鞭砸斷了胳臂。」

  金雪娘道:「那是他不防備,你老子的武功比天魔令主差了不知多少倍,還不是照樣殺死了他。」

  馬百平笑道:「家父那一鞭才是真正的攻其無備,張老兒發現我一鐵尺砸下去時,已經運氣招架了。」

  「他不知道你是金劍銀鞭,所以沒防備。」

  馬百平道:「大娘怎麼也說這種話呢,只要他招架了,就是已經有了準備,如果他是恨天翁,我這一鞭絕對無法在他有備的情形下傷了他,張震宇知道我是馬百平,絕對不敢再用徒手接我的鞭,兩人之差就在此,不信我再試給你看。」

  語畢銀鞭一緊,急攻而上,張震宇連忙跳開,卻由袁斌上前敵住了。

  馬百平哈哈大笑道:「這老兒如果是恨天翁,豈會如此差勁,被我嚇得狼狽而逃的。」

  那邊的蕭瑀卻沉聲道:「震宇!你真那麼怕死!」

  一句話又把張震宇叫了回來,無可奈何地抽出一支長劍,與袁斌會戰馬百平。

  金雪娘連忙又過來幫忙擋住,馬百平道:「大娘,你把老袁接下去,我來對付那老頭兒!」

  金雪娘道:「兩個都交給我好了,你去對付上官笑予去。」

  馬百平笑道:「獸入圍中,遲早都會落網的,還是先把這老傢伙收拾下來的好。他雖然不是恨天老怪,卻比恨天老怪更重要,因為天恨門中的一切機密全在他的肚子裡,比恨天翁還要清楚。」

  金雪娘一怔道:「你怎麼知道呢?」

  馬百平笑道:「上官笑予易名蕭瑀,潛身在官場之中,公務之外,還有私下的酬酢,忙碌不堪,他那有工夫來詳細策劃,最多是對重要的決策加以指示而決定,一切的細節都要委諸他人,張震宇是他最親信的心腹,當然也就是參予這些機密的心腹了。」

  金雪娘道:「也許另外還有人呢?」

  馬百平道:「不會了,我給了老袁一個難題,讓他回去告訴恨天翁,老袁回來後,首先就跟張老兄接觸,大概就是因為問題太嚴重了,他作不了主,才來見恨天翁請示的、如果不是我來上這一手,你們也找不到此地!」」。

  蕭瑀聽得臉色一沉道:「蠢材,兩個蠢材!」

  這當然是罵張震宇和袁斌,罵得兩個人無言為答,但是戰局並不理想,天音門中的鐵騎部屬在哈卜達那批回疆勇士的撲擊下傷亡很多。

  白金風與憐憐、惜惜三人雖然喬裝了官軍,但只有憐憐與田雨龍假意接觸了一下,其餘的人都沒有加入戰圈。

  她們在等著燕青的招呼才發動。

  而燕青被田雨龍偽作擊倒後,一直躺在地下,也在等待最有利的時機。

  金雪娘看看情況不佳,他們這邊最能拼的連潔心母子倆被哈卜達一個人纏住了,柳浩生本來對袁斌的,可是現在被兩名回疆勇士拖住也分不開身,鐵騎盟來了約摸有四十個人,已經倒下了一半。

  雖然對方死傷的也有二十多名,但哈卜達的回疆勇士還有十幾個人,只折損了一兩名,死的大部分為蕭瑀養在家裡的武師。

  那些回疆的勇士是哈卜達在准葛爾本部帶來的頂尖好手,個個勇不可當,實在難以對付!

  因此金雪娘急叫道:「你帶來的這些人不要光瞧著,他們能戰嗎?」

  馬百平道:「這些人不是我的,我指揮不動;要等燕青來!」

  金雪娘道:「燕青上哪兒去了?」

  「不知道,這位老兄神出鬼沒,恐伯在外面採取了別的行動,準備一舉而殲!」

  這番話不但使天音門中人精神一振,卻也使對方感到了莫大的威脅,蕭瑀也忍不住了,抽出了長劍道:「殺!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他們都放倒下來!」。

  於是袁斌力撲金雪娘,張震宇疾攻馬百平:

  蕭瑀執劍慢慢踱過來,準備蹈虛而擊,田南龍迎了上去,微笑道:「閣下隱身多年,從不以真面目見人,田某有幸,第一個領教,尚祈劍下多予成全!」

  蕭瑀冷冷地道:「滾開,無名小卒,也配向老夫叫陣!」

  田雨龍微笑道:「上官老兒!在下雖是無名小卒,卻可因今日一戰而成名,閣下名動天下,但卻要在今天除名了!」

  蕭瑀悖然大怒,劍出如電,四五個照面下,立刻取得了絕對優勢,將田雨龍罩在劍影之下。

  可是田雨龍堅守不攻,卻也使蕭瑀很惱火,一時無法把他收拾下來,對大局就難以控制了!

  袁斌對金雪娘似乎能略佔上風,而張震宇對馬百平更是佔盡了上風,因為他受馬百平折臂之根,急求雪恨,剝下凌厲無匹,把馬百平逼得連連退後。

  由於身邊的兩名助手都佔了優勢,蕭瑀心中略定,專心去對付田雨龍,他瞭解到面前這個對手雖是不甚聞名,武功的造詣卻極為深厚,絕非泛泛之輩。

  接連三四手精招,將田雨龍的守勢擾得略見混亂,忽然瞥見張震宇已經把馬百平逼到了一座假山石前,盪開了銀鞭,跟著一劍,似乎想把馬百平釘死在假山石上,心中大驚,連忙喝道:「震定!小心他的劍!」

  喊得快,但仍嫌慢了一步,馬百平以一個極為優妙的姿勢撤出了背上的長劍。

  他以劍鞘格住了張震宇的劍鋒,鎮住了劍勢的發揮,跟著金芒疾閃,掠過了張震宇的胸前。

  張震宇身子平倒著摔出,落地之後,胸前才露出了一道劍痕,鮮血汨汨流出。

  他握著劍微笑道:「張老兒!由這一點可以證明你絕不是恨天老怪,否則你不會把全副精神集中在我的銀鞭上,而忽略了我的殺手金劍、」

  蕭瑀怒吼一聲,劍勢突厲,想把田雨龍刺倒下去,可是田雨龍纏得很緊,仍然不讓他分身出去。

  蕭瑀怒極冷笑道:「好!你一定要找死,老夫就成全你好了!」

  長劍一揮一振,左手疾點而至,一縷指功襲向田雨龍的胸前,田雨龍仰身倒跌出去,剛好躍在喬扮成秦九的燕青身邊。

  蕭瑀顧不得去看看他死了沒有,長身急掠,直擊馬百平的後面腰間要害。

  馬百平連忙回身迎敵,堪堪接住了那一劍,人被震得退後兩步,蕭瑀目中噴火吼道:「馬百平,你這吃裡扒外,反覆無常的畜生,老夫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馬百平一笑道:「恨天老怪,你用人欠明已是失策,最不該的是名心太重,易名蕭瑀,仍然把你上官笑予的後兩個字托了出來,否則我們再也不會想到監台大人就是恨天翁。」

  蕭瑀牙齒咬得格格直響,劍挾著風雷之勢,直湧而上。

  馬百平的一劍一鞭,雖然變化無常,但是他的武功是從恨天翁那兒學來的居多,相形之下,未免見拙。

  燕青從田雨龍的手中取到了劍,趁亂朝憐憐打了個手勢,憐憐一拉白金風道:「門主,我們該上去幫馬百平一手.」

  白金鳳卻不太情願地道:「為什麼要幫他?」

  憐憐道:「在秦淮河畔他幫了我們一手。」

  說著跟惜惜先撲了過去,白金鳳無可奈何,也就加入了戰圈,有這三個女的插入助陣,馬百平總算脫出了危機,但蕭瑀卻毫不在乎!

  一支劍威風八面,將他們掃得有退無進,若不是白金鳳的那兩支短劍可以遙為救應,至少有一兩個會躺下了。

  蕭瑀幾次在將得手之際,為白金風所阻,而且從飛劍的招式上,看出是白金鳳,乃厲聲道:「白金鳳,天魔令主白福幾次要殺你滅根,都是老夫一力阻止保全了你,你居然恩將仇報……」

  白金風冷笑,道:「恨天翁,你不讓白福殺死我,無非是想利用我天殘門的人牽制白福的人手而已,白福剛死,你就叫人來摧毀我的天殘谷,你對我有什麼恩?」

  蕭瑀道:「那是你妹妹容不得你,與老夫何關。」

  白金鳳冷冷地道:「銀鳳根本是個傀儡,自己作不了主,全是袁斌跟柳不青兩人在策劃,還不是你的指使。」

  蕭瑀哼一聲道:「天絕谷是馬百平在主理的,那是他的事!」

  馬百平喘了一口氣道:「恨天老怪,大姐自己很清楚誰是她的敵人,你那一套推諉的言詞是沒用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4:29

  蕭瑀目中殺機突盛,厲聲道:「就憑你們這幾個小輩子也敢抗逆老夫,今天不叫你們身首異處,老夫誓不為人!」

  身隨劍進,直逼馬百平,憐憐與借惜雙刀側進,蕭瑀只用手一揮,袍袖上帶出的勁風把兩人撞退了回去。

  白金鳳的一對飛劍疾攻而至,恨天翁根本不理,聽任兩支劍刺中他的雙肋,身形繼續前進,反把白金風也帶了過來。

  白金鳳在危急中只好放開了劍後的練子,才脫了一劍之厄,蕭瑀目光盯著馬百平,厲聲道:「老夫先斃了你這叛徒!」

  長劍急砍,馬百平知道這一劍之威,用盡全力,鞭劍並舉迎了上去。

  嗆嘟聲中,他的一鞭一刻都被震了開去,脫手飛出,身子被逼在假山石上,動彈不得。

  蕭瑀用劍指住他的胸口道:「小輩,現在你知道老夫的厲害了I」

  馬百平懍然不懼道:「恨天老怪,你殺我沒關係,你一世霸業在我手上毀了,我死也值得了!」

  蕭瑀大笑道:「笑話,別以為你控制了天魔教的大部分人手就能影響老夫的霸業了,老夫手中有多少人你可想得到!」

  一句話才說完,背後忽然有人道:「不必知道,只要你死了,那些人就不存在了!」

  蕭瑀不禁一怔,但他沉得住氣,居然不回頭,只是淡淡地問道:「是浪子燕青嗎?」

  燕青道:「不!大人弄錯了,小的是巡役秦九。」

  蕭瑀哦了一聲,忍不住回頭一看,一縷寒光襲向喉間,連忙移身挪開,燕青再度進襲,把他逼開了。

  馬百平道:「燕兄!你剛才為何不一劍殺了他?」

  燕青道:「恨天翁必死無疑,但要馬兄陪上一命就太可惜了。」

  說完挺劍再進,劍演三白絕學「逆波三式」,但這老魔劍技果然高明,居然連劍架開了,反手劈進一劍,詭異之至,燕青似乎無法抗架,滾身避開,蕭瑀跟著再度進擊,眼看著蕭瑀難逃穿心之厄,忽而蕭瑀的身子一個踉蹌,一劍刺中了身邊的地下。

  那是燕青握著了白金鳳短劍的練子捏了一下,短劍還釘在蕭瑀身上,就只一線之微,使燕青把握住機會,一刻上撩,蕭瑀的頭顱已飛出老遠。

  眾人都怔住了,馬百平第一個叫道:「燕兄劍藝無匹,小弟佩服!」

  燕青卻一笑道:「那只是機會與運氣而已,他的刻藝實在高於我,咦!張震宇呢?」

  張震宇本已被馬百平刺倒在地,可是已不見蹤影。

  四霸天中的恨天翁授首倒地,卻走了張震宇。

  燕青不禁一頓足道:「糟了,張老兒一走,大患仍是未除!」

  馬百平慚然道:「這都是小弟大意。」

  燕青苦笑道:「怪不得馬兄,原是說好一人一個的,兄弟沒能阻住恨天老怪,才讓他擋住了馬兄得手.」

  馬百平苦笑道:「老怪物是厲害,五個照面,小弟幾將不保,若不是燕兄救援及時,小弟早就完了。」

  燕青道:「正因為他武功太高,我才不敢輕易出手,一擊必須得逞,若不是趁他全心對付馬兄之際突擊,逆波三式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馬百平道:「張震宇的武功連兄弟都不如,可能不足為患。」

  燕青道:「但他控制了恨天翁的全部人手。」

  馬百平道:「劉琳在外面守著,也許他會截住張老兒。」

  燕青道:「那馬兄快出去看看,這兒不必管了,無論如何要把他追到為止。」

  馬百平匆匆地走了,場中的戰局由於燕青開始發動。丐幫與天殘門下也都加入進去,局勢頓加改觀。

  連潔心母子大發神威,一個穿心鏢,一個殺手劍,把那些准葛爾勇士殺得東奔西逃。

  白金鳳進去幫忙金雪娘,兩人合力,搏殺了袁斌,燕青加入戰圈,跟柳浩生合擊哈卜達。

  忽而一縷幽幽的胡茄聲傳來,哈卜達神情一呆。想不透這兒何以會有塞外的樂音,他在本國被趕下了王位,背鄉離並,流落中原,驟聞鄉音,一時感從中來,脫手擲下了手中的彎刀,柳浩生飛起一劍,將他掃為兩截了。

  那些准部勇士也是一樣,胡茄聲起,竟吹散了他們的鬥志,一個個都拋下了武器。

  連潔心與莫小龍手起劍落,毫不留情,一下子殺了精光,燕青連連喝止都來不及,頃倒間已屍橫遍地了。

  連潔心哈哈大笑,道:「還是門主厲害,一奏胡茄,胡兒接首,比當年劉家的楚歌,吹散項王萬兵,毫不遜色,今後江湖,該是我們天音門的天下了。」

  燕青沉聲道:「大嫂,江湖不是誰的天下。武林中絕不容誰獨霸。」

  胡茄聲再起,連潔心道:「門主召歸,我不跟你辯了,你們是官方身份,這兒就由你們來善後了,剪除恨天老怪,你們是為了除害,我也不謝了,至於援手之德,日後有機會再報答你們,再見了。」

  她似乎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舉手一揚,他帶來的人都跟著走了,柳浩生走在最後,見田雨龍還躺在地下,要過去扶他,田雨龍卻道:「柳兄,我不是貴門中的人,也不想再回去了,你讓我留下吧!」

  柳浩生不禁一怔,田雨龍又遭。「柳兄,我們只是朋友,以前為了志趣相投,大家在一起,現在要我受命於一婦人,我實在沒有興趣。我也不會加入什麼天音門的。」

  柳浩生忙道:「田兄,你錯了,天音仙子並不要我投入她門下,所以我仍是鐵騎盟主。以前跟她合作,只是為了擺脫天魔教,現在四大霸天都已消除,等到天欲教的問題解決後,鐵騎盟隨即恢復自由之身……」

  田雨龍笑笑道:「等柳兄完全自由之後,小弟再來相訪,現在小弟實在沒興趣。」

  柳浩生無可奈何地道:「鐵騎盟雖然暫隸在天音門下,但天音仙子從不管我們的事,只是在需要人手時,通知我們支援一下,已經相當自由了。」

  田雨龍笑道:「柳兄,剛才我總算領略到天音之威了,一厥胡茄聲能令胡兒喪盡斗志,同樣地她也能用別的音曲役使任何人,天下已然在握,她何必要你們歸順呢。」

  柳浩生道:「但天音仙子是個沒有野心的人,她們天音絕谷中只有那幾個人。」

  田雨龍道:「這我相信,她不必要太多的人,因為她可以用聲音驅使任何一個人賣命。」

  柳浩生歎了一口氣道:「田兄看來對仙子還不瞭解,好在燕大俠跟仙子已經見過面了,他可以告訴你仙子是怎樣一個人。」

  田雨龍輕歎一聲道:「不管她是怎麼一個人,我對江湖上的一切已經厭倦了,田園將無胡不歸,我覺得應該回去了。」

  柳浩生無限惋惜地道:「田兄,鐵騎盟正需要你,天下即將太平了,目前只有一些天魔餘孽,清除之後,你我正好大展所抱。」

  田雨龍淡淡地道:「柳兄有事儘管忙去吧,以後還有見面機會的。」

  柳浩生道:「田兄的傷勢如何?」

  田雨龍道:「被恨天翁的透骨指戳了一下,半邊的肋骨全碎,今後恐怕會成為殘廢了。」

  柳浩生忙道:「天音仙子醫術通神;可起死回生,要不要她治一下。」

  田雨龍搖搖頭道:「不必,我自己也略解歧黃,懂得調理的。」

  柳浩生只得供拱手,再道鄭重而去。

  等他走了之後,燕青上前道:「田兄,是否有小弟可盡力之處?」

  田雨龍笑笑從地下坐了起來道:「沒那麼嚴重。我還撐得住,老弟,這下子你可真揚眉吐氣了,恨天翁居然死在你的劍下。」

  燕青道:「那是田兄配合得好。」

  兩人相與一笑,馬百平也回來了,沮喪地道:「人沒追著,劉琳死了。」

  燕青道:「那也沒辦法,不過馬兄現在可以把天魔教的勢力著實整頓一下,免得再被張震宇加以利用,同時利用現有的人手,努力追索此人下落,相信總可以找到他的。」

  馬百平點點頭,燕青又道:「丐幫與天殘門的人為了要混進來,曾經劫了一部份官軍的服裝,他們也不宜露面的,必須盡快撤退,馬兄既與官方的人有交情,不妨留此善後一下。」

  馬百平道:「這個恐怕不容易吧。」

  燕青笑道:「沒什麼困難,就說是江湖人尋仇,殺死蕭瑀,你聞訊帶了人前來支援,殺退了盜賊不就行了嗎?」

  馬百平道:「可是倒底是那些江湖人呢?」

  憐憐道:「我們把身死的人留下,都推在這些人身上好了。」

  燕青道:「那不行,如果張震宇倒打一靶,指出這些人是丐幫與天殘門中人,那不是為你們增加了麻煩,好在有個哈卜達在這兒,把官軍的衣服脫下,套在他們身上,在他們身上做文章落案就行了。」

  馬百平道:「這倒是不錯,哈卜達是回疆遜王,流落中原,如果事情鬧開來,問題更大,兄弟跟官方磋商一下,叫他們盡量息止其事,想必是辦好通的。」

  燕青道:「那我們也趕快離開,方便馬兄辦事好了,而且請大姐領率所部也留下來。」

  白金鳳道:「我要留下幹什麼?」

  馬百平道:「我經過幾次的教訓打擊,深深有個感觸,所謂霸業,也不過轉頭成空,還是老老實實守我的本份,開設我的鏢局好了,因此我準備把天魔教中的人手,歸還給天殘門。

  白金鳳一怔道:「那我可接受不了。」

  馬百平道:「大姐必須接受,因為這些人多半是白福在天魔令主中訓練吸收的,白福是天殘門的人,這些人應該歸屬你,至於小弟自己的私人,則收納到鏢局中來。」

  白金鳳道:「你一所鏢局,要得了這麼多人嗎?」

  馬百平笑笑道:「隆武鏢局是南七省最大的鏢局,足可養活那些人的,何況我還可以在各地開設分局安頓他們,一來使他們有個正當的出身與職業,二來使他們的身份公開,免得他們又起異心,至於天魔教下的舊部歸到天殘門統轄之下,有聾長者來協助大姐統御他們,就成為武林中一股維護正義力量,不是更好嗎?」

  白金鳳道:「我怕壓制不了他們。」

  馬百平道:「我與燕兄可以擔任天殘門的護法。」

  白金鳳道:「浪子,你肯屈就嗎?」

  燕青苦笑道:「這恐怕不行,我早說過不參加任何門派的。」

  馬百平道:「燕兄擔任的是客座護法,兄弟的隆武鏢局也要請你排個總鏢頭的頭銜,比照燕兄在莫氏兄弟鏢局的辦法,連兄弟也是局主兼副總鏢頭,隸屬燕兄節制。」

  燕青道:「那我就更不敢當了。」

  馬百平道:「所謂隸屬,只是指業務上的調派,其實我知道燕兄也不會來管那些事情的,掛個名義那是表示小弟的敬意。」

  白金鳳道:「浪子,你跟百平都是天殘門的客座護法,身份與我平行,門中的弟子你們都有權節制,連總監長老在內,一律都聽你們的調派,這樣你總沒理由反對了吧。」

  燕青剛要開口,馬百平道:「燕兄可以有此特權,我卻不敢當,因為我畢竟是出身在天殘門中,怎可如此僭越。」

  白金鳳歎道:「百平,你也別客氣了,你雖然是天殘門出身,但你卻是恨天翁教出來的,若非你們合力鬥殺了很天翁,天殘門早就滅亡了,以你現在的實力,就是我把這個門主讓給你當,你也不會放在眼裡,既然你要把人員交過來,就得各費點心,幫我鎮壓一下。」

  馬百平道:「燕兄,小弟是禿子跟著月亮走的,沾你的光了。」

  燕青還要推辭,田雨龍道:「燕老弟,我覺得你應該接受,莽莽江湖,被幾個老怪物攪得烏煙瘴氣,幸得有你們這些年輕俊彥出來力挽狂瀾,現在大局已漸將廓明,你們就再辛苦一下,弄出一個頭緒來,那時再功成身退,幹什麼都行。」

  他笑笑又道:「將來還不知是怎麼個局面呢,我看白門主也不是久戀權利的人。說不定她也會把門主丟開了……」

  白金鳳居然造:「田老說得對,等局面平定了下來,我把天殘門作個交代,也準備退出江湖了,因為我根本不是此道中人。」

  馬百平道:「誰都不是,可是誰都得硬著頭皮撐下去,將來大家都不幹了,乾脆就以隆武鏢局作為退身之處。」

  燕青道:「那還不是要在江湖裡打滾。」

  馬百平笑道:「我們這批人要想完全退出江湖是不可能的,只有在鏢局中立身,才是最穩妥的地方,我們這幾個人把鏢局開起來,根本不必操心,誰也不敢劫我們的鏢。」

  憐憐道:「不錯,馬總鏢頭的話很對,鏢局是武人正途,我們既不想創門立派,獨霸天下,又不能放棄責任,讓別的人又起來為患江湖,只有在鏢局中立足最好,不遭忌,不與人爭勝而且經常與武林保持接觸,馬總鏢頭,將來鏢局裡給我們姐妹也留個名份。」

  馬百平道:「燕兄是總鏢頭,聘人之權在於他,你們向他說去,我這個局主只有一個原則,就是本局的人,絕不屬於任何一個門派,不管原來出身如何,加入本局,就必須放棄原有的門戶身份。」

  憐憐道:「那可不公平,你們正副總鏢頭是天殘門客座護法卻要限制別人放棄了門戶。」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4:44

第三十四章


  馬百平一笑道:「我們這兩個客座護法,任期到白門主退隱為止,以後我們就是無門無派的江湖人了。」

  惜惜道:「要是白門主一直不退呢?」

  馬百平道:「那就到她不需要我們幫助為止。」

  白金風笑道:「假如我一直需要你們呢?」

  馬百平笑笑的說道:「大姐,我們這兩個護法是客卿的身份,因此我們的行止自己可以決定,我們自己會曉得什麼時候該離開的,那時候我相信你也會跟著離開了。」

  白金鳳看了燕青一眼道:「你把我看定了。」

  馬百平一笑說道:「小弟不敢,天殘門主絕不會比當一個鏢頭愉快,大姐如果不捨得放棄,可是自己的損失。」

  燕青忽然道:「馬兄,令尊大人的問題要如何解決呢?」

  馬百平一歎道:「恨天翁既死,他也沒有什麼可指望的,小弟回去請他老人家封刀歸隱,在家中安享晚年。」

  燕青道:「他肯嗎?」

  馬百平道:「他沒有選擇的餘地,因為小弟派人請他安靜時,就給他眼了散功的藥,他今後不能再動武了。」

  燕青皺皺眉頭,說著:「這麼做馬兄不覺得太過份嗎?」

  馬百平道:「小弟並非忤逆,這是出於一片孝心,因為連潔心與莫小龍要追究他殺死莫梓的仇,小弟一再懇請,才談妥了這個條件,否則那一對母子神出鬼沒,誰也無法預防,即使沒有今夜之變,小弟也準備那麼做了。」

  燕青想想,一歎道:「那倒怪不得馬兄,我們要走了,憐憐,田兄恐怕還要救治一下,你去幫幫忙,惜惜也留下幫忙馬兄處理一下善後吧,丐幫的人你來調動的。」

  白金鳳道:「你們上哪兒去?」

  燕青笑道:「我不會溜掉的,所以把惜惜留下作為抵押,我們在金紫燕的家裡為田兄療傷。」

  他挾起田雨龍,一運走了,離開了蕭公館後,他卻直奔秦淮河邊,找到了棲息的小船,田雨龍問道:「燕老弟,你不是上金紫燕那兒去嗎?」

  燕青苦笑道:「回頭再去,先把你的傷治好了,你要到一個地方去,這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田雨龍一怔道:「什麼地方?」

  燕青道:「黃山之巔,聖果寺中,找一個叫絕塵的老和尚。」

  「找他幹什麼?我不認識他。」

  「你們是故人,一定會認識的,而且你跟他交誼最厚,無論如何一定要把他勸下山來。」

  「他倒底是誰?」

  「黃山世家的老主人,驚鴻一劍凌飛。」

  「他出家了?」

  燕青苦笑道:「是的,當年定謀時,我與於老幫主以大義相責,勉強取得他同意,但這件事對地刺激很大,他一氣之下出了家,取名絕塵,發誓再也不見我們的面。」

  田雨龍道:「那也難怪,黃山世家與你們華山世家本是武林中擇最負盛望的兩大世家、他的女兒背此不貞之名,沉冤莫白,你叫他怎麼不傷心呢?」

  燕青苦笑著說道:「所以我不能去,只有請你去一趟。」

  「為什麼要請他下山呢。」

  「因為凌雪鴻沒有死,而且成了天音門主。」

  田雨龍差點沒跳起來,叫著道:「什麼?天音門主不是郭心律嗎?」

  「老的天音仙子已然物化,現在的郭心律是凌雪鴻的化身。」

  「那不是很好嗎?」

  燕青苦笑道:「不算很好,凌雪鴻雖然沒死,卻跟死了一樣,現在她以郭心律的名字活著,做的也是郭心律的事。」

  田雨龍道:「不會這麼嚴重吧?」

  燕青道:「不錯,她善良的本質還沒變,只是已經有點入了魔道,她是為了天魔教而犧牲的,所以她第一個要報復的是天魔教,現在天魔教的問題已經解決了,第二個對象也許是天欲教,最後就將對付九老會了。」

  田雨龍道:「你不能勸勸她嗎?」

  燕青說道:「恐怕不能,她以後連面都不會跟我見了,我聽她表明身份之後,一激而吐血暈倒,她差一點沒殺了我,最後還是沒忍心下手,把我送了出來,最後的一句話是,君身非君,妾身非妾,今宵之後,永從此絕……」

  田雨龍道:「那只是說說而已。」

  燕青搖搖頭道:「不,我是在昏倒時聽她這樣說的,她並不知道我能聽得見,因此她是下決心了。」

  憐憐歎了一口氣道:「這情形的確很嚴重,燕爺那時脈息之微,連我都擔足了心,她居然能咬牙不理,明明有顆可寧神培元的靈丹,一定要等最危急的時候讓馬百平轉交,這就是決絕之意。」

  田雨龍笑道:「她不忍心見你被殺,可見舊情未斷,老弟,對女人的心,我可瞭解得比你透澈。」

  憐憐苦笑道:「老爺子,算了吧,您瞭解的是一般的女人……」

  田雨龍不禁臉上一紅,燕青說道:「我對雪鴻的瞭解很深,她下定決心時,是不容易改變的,當我們設謀之時,她知道我決定了,一句話都不說,也就表示答應了。」

  田雨龍道:「把她老子拖下山來有用嗎?」

  燕青道:「凌老伯原是堅決反對的,是她自己表示願意了,凌老伯才無可奈何地同意了,因此她雖然恨透我狠心,對凌老伯的父女之情,恐怕還肯顧念一下。」

  田雨龍苦笑道:「凌老兒的脾氣比他女兒更強,把他拖下山來,也許會更變本加厲,恨上九老會了。」

  燕青道:「是的,非常有可能,因為凌老伯本非老九會中人,他在九老會之中,只欽佩先父一個人。」

  田雨龍道:「令尊擎天一劍是當世完人,誰不欽佩他,我也是為了令尊才投身這個工作的,九老會中的那些人還犯不著我替他們賣命。」

  說完又轉向憐憐道:「你的義父於幫主還算不錯,鐵面無私,除了正直之外,他幾乎沒有一點人性了,但真理並不是完全要打殺人性的。」

  憐憐苦笑道:「義艾並不是沒有人情,只是他老人家執掌天下第一大幫,而丐幫份子之複雜,人員之多,沒有一個幫派能相比的,他老人家必須硬起心腸來,才能使每一個門人弟子服從,所以天魔教的勢力潛入每一個門派,卻打不進丐幫。」

  田雨龍說道:「可是朱雀橋畔的王立天卻背叛了丐幫。」

  憐憐道:「王立天是在退隱之後才為鐵盟羅致的,否則他絕不可能背叛丐幫,而王立天之所以要求退隱,就是為了他不適合停留在丐幫中,丐幫中的長者多半是終身職,只有犯了錯的人才會被勒令退出。」

  田雨龍道:「那你們就不該再信任他。」

  憐憐苦笑道:「是他自己要求的,義父其實是個很重情的人,怕傷了王立天的尊嚴,也讓他在後輩弟子面前維持個顏面,才讓他著理一些不太重要的工作,這已經是超過了幫規的限制了,因為長老會議的決議是要將他逐出丐幫的,也是我義父一力主張從輕發落,才叫他自行求退,義父只有處置自己的親人對,才絲毫不留情面。」

  田雨龍輕歎不語,片刻後,才道:「我看凌老兒那兒不必去了,他既然出了家,取了個絕塵的法號,何必又把他拉回紅塵中來呢,再說他下來之後,說不定還會加深凌素娟對九老會的報復。」

  燕青道:「真到那個時候,也是應該的,我們就準備還他一個公道就是了,但凌老伯是個明是非的人,至少他會把這個江湖歸於平靜。」

  田雨龍還是悄梢地走了。

  但燕青帶了憐憐去到金紫燕的香閨,卻撲了個空。金紫燕沒在那兒,她跟著金雪娘走了,只留了一張條子給燕青,寫了幾句很令人碎心的話:

  「浪子,我知道你的家在那兒,當你準備結束浪子生涯的時候,我會上那兒找你去,否則我們就永遠不見面了,我暫時跟雪娘走了,你可以娶很多人,但別忘了你也說過要娶我的,不要來找我,你知道來了也不會見到我的。」

  燕青看了條子,苦笑一下就撕掉了。

  馬百平與白金鳳惜惜三個人來的時候,沒見到金紫燕,馬百平忍不住問道:「舍妹呢?」

  燕青苦笑道:「被金大娘帶走了,大概是到天音門去了。」

  馬百平愕然道:「她是自願去的嗎?」

  燕青道:「她留了張字條,似乎沒有受人所迫。」

  馬百平連忙道:「不可能,她早就表示不想再在江湖上混了,所以我們都不強迫地,她怎麼會到天音門去了。」

  燕青說道:「她到天音門去倒是真正的擺脫了江湖,因為天音仙子所住的地方是一個沒有一點江湖氣的地方。」

  「天音仙子所轄的鐵騎盟全是江湖人。」

  「不錯,但天音谷不是那些人所在的地方,那也是一個江湖人到不了的地方。」

  馬百平看著燕青,臉上現出一絲疑色。

  燕青苦笑,道:「百平兄,請你相信我,因為我到過天音谷,也是唯一見到天音仙子真面目的男人,郭心律統制了一批最厲害的江湖人,因此她的天音谷才能成為江湖人的禁地,我答應過娶紫燕,絕不會害她的。」

  馬百平歎了一口氣道:「那也好,否則兄弟也實在難以安領她,她既不肯跟家父住在一起,也不能住到鏢局裡去。」

  燕青問道:「百平兄,令尊那兒怎麼解決了。」

  馬百平苦笑道:「家父得知恨天翁的死訊倒還不怎麼樣,可是得知小弟的計劃卻大為震怒,他老人家認為這是代之而起的一大良機,罵小弟沒出息。」

  燕青歎道:「老一代的人,總是固執一點。」

  馬百平一歎道:「固執不是壞事,他是中權力的迷太深了,天魔令主與恨天翁之死都不能使他老人家覺醒,小弟也無可奈何。」

  燕青道:「令尊大人最後如何決定呢?」

  馬百平道:「帶了幾個老弟兄走了,風雲十傑中已死了三個,史劍如與裘梅風回到九老會去了,薛依與丁宏退隱,只有百步神拳姚孝璋與風雷劍游祥跟著他,恐後還不死心。」

  燕青道:「馬兄沒有廢掉令尊的武功?」

  馬百平苦笑道:「小弟實在下不了手,那樣一來,無異逼他老人家上絕路,與殺父沒多大分別。」

  燕青道:「連潔心不會找他嗎?」

  馬百平道:「要找也沒辦法,家父寧可死於刀劍之下也不願意老死床榻,想來也是實情,武林中人,又有誰肯碌碌以終的,孝以順為先,小弟為大義之所在,不能如他之意,在這些地方,只有隨他老人家去了。」

  燕青忽而一笑,說道:「令尊會與張震宇取得連繫吧?」

  馬百平臉上微紅道:「如果僅是家父那幾個人手,他老人家也不會走了,想來必是有點關係。」

  燕青笑說道:「跟去的那些人當中,還有馬兄的人了。」

  馬百平道:「在燕兄面前,小弟一舉一動都藏不了的,百步神拳姚大叔是小弟懇乞同行,照顧家父的,假如有了張震宇的消息,立刻會通知小弟的。」

  燕青一笑道:「這倒是找尋張震宇的法子。」

  馬百平一笑道:「等此人一除,家父大概會死心塌地了,小弟此舉,實在還是為了家父好。」

  燕青微笑著說道:「馬兄顧慮如此周詳,兄弟也要盡點力,連潔心那兒,兄弟當勸勸她對令尊不加追究就是。」

  馬百平拱手致謝道:「小弟正有此心,只是不便啟齒,這一對母子很難講話,只有燕兄的話,她們或許會接受。」

  燕青忙道:「馬兄言重了,兄弟只是跟連治心有一點點交情,她未必肯聽我的。」

  馬百平道:「燕兄幫過她的忙,她對恩怨分得很明,何況他們的主人天音仙子對燕兄十分器重,多少要買燕兄一個面子,燕兄如肯大力援助,諒來沒問題了。」

  燕青不便揭開天音仙子身世之秘,更不能說出凌素娟與自己的關係,只好把話頭岔開,道:「金風,天殘門怎麼樣呢?」

  白金鳳道:「百平將天魔教人員的名單交給我了,龍長者十分興奮,忙著整編接收,且準備回天殘谷去,重建門戶,看他那麼高興,我不便把退意表示出來,只好等大局平穩了下來時,再從事安排吧,現在的問題是銀鳳那邊了。」

  燕青道:「天欲門有什麼動靜?」

  白金鳳道:「一點動靜都沒有,連銀風都不見了,真不知道她作什麼打算。」

  「景泰鏢局那邊呢?」

  「還是原來的幾個人在開著,她從天絕谷帶去的人手只是留下了幾個,多半是找天被教主秦湘綺去密商大計了,苦在不知道他們實力如何?」

  燕青道:「天欲教本來就是個秘密的組織,她們本身的成員無人得知,外圍組織則是利用色相,誘使各大門派的弟子為其效命,這是個最難對付的組織,江湖上追索這一組織的行動,遠在對付天魔教之先,依然沒有結果。」

  馬百平道:「是的,而且天被教主秦湘綺僅聞其名,誰都沒見她的廬山真面目,但她能擠身進入天欲教,成為四大霸天之力,必然有其所恃,只可惜知道內情的人都死了,目前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燕青想想說道:「唯一的辦法是把天魔教的內情公諸於世,金鳳則把天殘門迅速重建起來,把舊屬天魔教的人員,確定職司,公佈他們的身份,使一切都變成公開。」

  白金風臉色有難色道:「那恐怕不行,龍長者不會答應的。」

  馬百平嚴肅地道:「以恨天翁的死來開導他,他應該答應的,大姐,我把天魔教的人員交給天殘門,只是為了要幫助你建立一個堂堂正正的門戶,不是替你造成一個代替天魔教來控制武林的秘密組織。」

  白金鳳從來也沒見到他這樣規規矩矩的說話,不禁怔了一怔,想想才道:「我原來就向龍長老提了,他反對的理由也很充分,他說我們的實力全公開了,銀鳳那兒的動靜卻完全不知道,這樣一來,我們在明處,被人摸光了還不知道。」

  馬百平道:「憑天魔教原有的那點人手,還沒有人能有那麼大的本事能一口吞下去。」

  白金鳳道:「天欲教不是一個人的,而是一股秘密的組織,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有多強,所以龍長老堅持不肯把我們的實力完全公開出來。」

  馬百平道:「這老頭兒是否有什麼陰謀呢?」

  白金鳳說道:「不會的,他部署的一切完全沒有經過我的手,卻沒有對我隱瞞一點,天殘門除了我身邊的幾個人之外,全是他一手培植起來,如果他有野心,把我除掉取而代之是輕而易舉的事,可是他對我忠心耿耿……」

  馬百平道:「那麼你可以命令他這麼做。」

  白金鳳道:「是的,我可以這麼做,他也說過了,如果我堅持要這麼做,只要一個命令,他絕對尊從,因為他尊重我這個門主的身份與權力,但是我跟他商量,他卻堅決反對。」

  馬百平一歎道:「天下那有這麼固執的人。」

  白金鳳歎道:「這不是固執,是忠心,他堅持他的看法,但絕不違背我的意旨,因此我不能勉強他。」

  馬百平苦笑道:「燕兄,你看該怎麼辦?」

  燕青道:「看來我只好去勸勸他了,金鳳說得不錯,天殘門的重建是他一手之力,這種大事應該取得他的同意才對。」

  馬百平道:「那燕兄就快去吧,這件事一定要盡快地實施,免得天欲教有所行動,卻讓我們背黑鍋。」

  燕青答應著,跟白金風等人走了。

  回到了天殘門在金陵的中心重地,燕青道:「金鳳,你快把龍長老請來。」

  白金風搖頭道:「不必了,龍長老自己沒說什麼,他一切都聽我的,剛才是我自己不同意,推在龍長老頭上而已。」

  燕青不禁一怔,白金風又道:「浪子,你說馬百平這個人究竟如何?」

  燕青道:「不錯。雖然心機深一點,但本質上還是善良的,他的一切表現都不失為一個熱血的青年。」

  白金鳳輕歎道:「如果不是龍長老細心,我也幾乎被他騙住了。」

  燕青一怔道:「莫非又有什麼問題嗎?」

  白金鳳道:「是的,在他交給我的名單上有了問題,龍長者因過多年的明查暗訪,查出了天魔教潛伏在各地的人員有九十多個人。」

  燕青道:「馬百平交給你的多少?」

  「五百多名,比我所知的多出了很多倍,可是我們掌握的九計多個人,只有六十多個在名單上,他隱下了三十個人,用心何在?」

  燕青又是一驚,失聲道:「會有這種事?」

  白金鳳道:「龍長老經過多年的查證,絕對不會錯的。」

  燕青的眉頭皺了起來,想想又問道:「這些人的武功身手如何?」

  白金鳳道:「都是一時上乘之選,倒是他隱下的三十名,除了四五個外,都是身手碌碌之輩,這一點頗堪玩味,我一直想不透他的用心何在。」

  燕青也陷入了苦思,憐憐在旁道:「這個問題我可以解答,這是以大吃小,最高策略的運用,他把大部份的人投過來,天殘門勢必要用全部的人手去控制管束他們,然後他只要一聲令下,可以輕而易舉地把天殘門吞下去,這是劉伯溫的滅元之計。」

  燕青哦了一聲道:「我倒不知歷史上還有這一策,你倒是說說看。」

  憐憐道:「蒙古的騎兵曾經威掃四夷,是最勁銳的一支鐵騎,入主中華後,由於升平日久,元帝覺得養著這批軍隊近乎靡費。劉伯溫是個謀土,獻策脫脫丞相,叫他把軍卒分散到民間供養,由五戶供養一卒,這樣既可收監視之效,又可省下朝廷的錢糧,元帝果然中計欣然贊同,而那些元軍住到民家後,作威作福,好淫殘虐,使人民苦不堪言,劉伯溫見時機成熟,在中秋時用明礬寫了『八月十五殺韃子』等字樣,遍散於各處的糕餅鋪,作為月餅的底紙,十五之夕,家家切開月餅,明研水所寫的字跡為火一烘都顯了出來,記起舊恨,群起響應,用酒把家中供養的元軍灌醉了,揮刀一砍,就這樣擊潰了元朝十萬鐵騎。」

  燕青笑說道:「這恐怕是一個傳說,正史從未有所聞。」

  憐憐道:「不管是不是事實,但這個故事頗可借鏡,馬百平把天魔教的人員交給了天殘門,恐怕也是一樣用心。」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5:23

第三十五章


  白金鳳駭然道:「不錯,假如真是如此,那就太可怕了,憐姐,還是你想得周到。」

  燕青道:「馬百平會是這樣一個人嗎?」

  白金鳳道:「那他隱下三十個人居心何在呢?」

  燕青道:「也許他自己也不知道,天魔教的人手也不是完全由他掌握的,恨天翁,以前的天魔令主白福,都沒有完全信任他,對他自然有所隱瞞,假如他沒有這麼居心,那我們損失了一個忠心的朋友,後果更為嚴重了,因為馬百平今日江湖上,實有舉足輕重的影響。」

  白金風道:「但又怎麼去證實呢?」

  燕青道:「金鳳,如果你相信我,就請你接受我的建議,付諸實施,這對你有利而無害。」

  白金鳳道:「可是那些人一旦倒戈,天殘門就會完了。」

  燕青道:「如果他以目前所有的實力,要吞併天殘門並不是難事,不必來上這一套。」

  白金鳳道:「那樣他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燕青道:「不會的,大家都不知道恨天翁的事,只知道天魔令主白福是天殘門中的人,如果天魔教吞掉了天殘門,江湖上只會認為你們是權力內爭,樂得坐觀成敗,誰也不會來插手管閒事。」

  白金鳳道:「你們不能替我證明嗎?」

  燕青苦笑道:「不能,憐憐與惜惜是丐幫中人,先師三白先生是踉九老會反目而脫離的,我們不是九老會中人,而且跟九老會還有隔閡,而武林中反抗天魔教的主力是九老會,怎麼會聽信我們的話呢。」

  白金風道:「可是史劍如跟你合作得很好。」

  燕青道:「那只是利用我去打擊天魔令主而已,事後就跟我不再連絡了。」

  白金鳳道:「那你們這樣賣力賣命為了什麼呢?」

  燕青道:「為了正義,身為武人,這是我們應盡的本份。」

  白金鳳想了一下才道:「浪子,很抱歉,我身為一門之主,就必須要有點顧慮,我個人可以為正義不辭一死,但沒有權力叫我的都屬們也跟著我這樣做。」。

  憐憐道:「爺,門主的話不錯,你不是一門之長,因此你可能不瞭解這種心情與顧慮。」

  燕青笑笑道:「我怎麼會不瞭解,九老會的組成以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居多,可是他們不敢以整個門戶的力量,全部投入蕩魔的行列,卻秘密身份,選擇了幾個得力弟子,秘而行之,連身份都不敢公開,何嘗不是為了這個顧慮。」

  白金鳳連忙道:「浪子,你知道九老會是那些人組成的?」

  燕青道:「知道幾個。」

  「這就怪了,九老會的成員十分秘密,天魔令主費了多少心力,都無法探出是哪些人主持其事,你不是九老會中的人怎麼會知道的呢?」

  憐憐望著燕青,幫他想用什麼方法掩飾時,燕青已笑道:「尤俊告訴我的,他是九老會的人。」

  「他怎麼肯對你洩漏秘密呢?」

  燕青道:「因為他信任我,我們既然相信一個人,就該對他付出全部的信任,正如我們對馬百平一樣。」

  白金鳳為難地道:「可是我不敢也不能拿全門的人來冒險。」

  燕青道:「金鳳,你必須這麼做,但可以做得安全而巧妙,你把天殘門所建的十六處分舵全公開讓原有分舵主退居為副,把分舵主派任給天庭教中主要人員擔任。」

  白金鳳道:「那不是更糟了嗎?」

  燕青道:「那些分舵主並不是實際的負責人,而且已經為天魔教偵悉,根本沒有隱藏的必要,你把各分舵上主力人員,調回天心坪,充任你的侍衛人員,再移出一小部分,進駐天殘谷,由聾長老在那兒主司提調,不就行了嗎?這樣縱有變亂,與你的元氣無傷。」

  白金鳳道:「這樣能取得馬百平的信任嗎?」

  燕青道:「你身為門主,侍衛的人員自然要是你的親信,對誰都說得過去的,天心坪上有奇門佈置,把人員集中在那兒也十分安全,這樣一來,誰也不能對你有所批評。」

  白金鳳想了一下,道:「對,浪子,你實在是個領袖之才,你這份才具散落流浪在江湖間太可惜了,你應該獨擋一面,成為一門之長的。」

  燕青微笑道。「有朝一日,我或許會組成一個浪子門的,那時候我就是浪子門的門主了。」

  白金鳳慢然道:「浪子,我在說正經的,你別開玩笑。」

  燕青輕歎道:「我的話再正經不過了,一門之長的條件很多,思慮、魄力,僅居其半,另一半是品德與聲望,浪子所欠缺是後一半,除了成立浪子門外,我還能在那一個宗派中居長呢!」

  白金鳳看了他一眼,無可奈何地道:「你為什麼不能正正經經的創一番事業呢。」

  燕青笑道:「我號稱浪子,性情是浪子,行浪子之所行,為浪子之所為,這是最正經的事。」

  白金風歎口氣:「好吧,我立刻從事佈置,照你的計劃執行,你呢?是不是一起到天心坪去幫我策劃。」

  燕青道:「天心坪是門主駐節之地,我去那兒幹嗎,我是天殘門的客座護法,必須到各地去巡視一番。」

  白金風道:「我也要去,我是門主,更應該去巡視一下。」

  燕青笑道:「當然應該,你先回去部署,等一切計劃妥善後,我跟馬百平到天心坪來請駕,護從你巡視各處分舵。」

  「什麼,馬百平也要到天心坪?」

  「那有什麼,我們應該待人以誠,一定要讓他對天殘門完全瞭解。」

  憐憐笑道:「白門主,天心坪的門戶變化是活的,有七七四十九種變化,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你不必怕人發現機密。」

  燕青道:「對呀,以後我們若是不得你的允許,也同樣不得其門而入,你進駐天心坪之後,門戶變化只能由你一人控制,把規矩訂得嚴一點,就固若金湯,萬無一失了。」

  白金鳳苦笑道:「真想不到這個大擔子會堆到我頭上來的。」

  燕青道:「誰叫你是天殘門主呢,天魔之亂是由天殘門中奠基而開的,這個擔子當然由你挑了,你趕快把聾長老找來,著手佈署一切,等你把人員都調配好了,我就跟馬百平上天心坪來,陪你去巡視各地。」

  白金鳳道:「對於部署人員,分配職司,我一點都不熟……」

  燕青笑道:「這可沒辦法,我對這些也是外行,如果你信得過馬百平,他倒是個人才,只是你對他尚有成見,只好由你跟龍長老商量著辦了。」

  說著帶了憐憐與惜惜往外走去,白金鳳忙道:「你上哪兒去?」

  燕青道:「我只是客座護法,不想干預你的內務,我看看馬百平去,如果有事情,你可以到金紫燕的小樓去找我。」

  白金風依依地道:「你不會離開金陵吧?」

  燕青歎道:「應該不會,整個武林的動亂變化都集中在金陵,將來解決問題也在金陵,這個龍蟠虎踞,六朝金粉的故鄉,還要遭受一次腥薰血洗呢。」

  走在路上,惜惜不高興地道:「爺,您還忍心罵白門主,為什麼不告訴她您是九老會派來的,使她好放心呢?」

  燕青道:「惜惜,從現在起我們都忘了九老會,天魔令主已死,天魔教也即將不存在,九老會也可以撤消了,記住,從今以後,我就是燕青。」

  借借不禁一怔,憐憐忙扯了她一下,惜惜還是不明白,繼續問道:「爺,您不準備恢復原來的身份了。」

  燕青道:「沒有必要了,從今以後,武林中沒有華山世家這一號,華家的人都死絕了。」

  惜惜大感愕然,憐憐怕她多問,連忙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惜惜滿臉驚色,但也不再說話了。

  燕青黯然片刻道:「你們如果要回丐幫,現在也是時候了。」

  憐憐道:「不!爺,我已經把事情密報義父,要求脫離丐幫,奪命雙姝跟君子劍同時不存在了,今後我們兩姐妹就是爺身邊的人,哪兒都不去了。」

  燕青歎了一口氣道:「你們要慎重考慮一下,這是一輩子的事!」

  憐憐斷然地道:「不必考慮,我們都決定了,這一輩子就守定了浪子燕青,我們不奢望您能給我們一個名份,就只要留在您身邊侍候您就夠了。」

  燕青苦笑道:「那太委屈你們了,於老幫主會答應你們離開嗎?」

  惜惜道:「不委屈,我們為九老會犧牲也夠多的了,義父沒現由再要我們犧牲下去,應該會答應的。」

  燕青一歎道:「跟著我可能將來沒有結果的。」

  惜惜苦笑道:「當我們被送進天心坪後,就不指望有什麼結了,能夠離開那個地方,我們已經是夭大的幸福。」

  「我也許朝不保夕。」

  惜惜道:「黃泉路上,我們也會陪著您的。」

  燕青一笑道:「我也許會出家當和尚去。」

  憐憐笑道:「我們就在您修行的地方高張艷幟,開個大酒樓。」

  燕青忍不住道:「這是什麼意思呢?」

  憐憐笑道:「浪子當和尚,修心不修身,我們隨時為您準備下醇酒美人,供您解饞之用。」

  燕青笑道:「你以為我那點定力都沒有?」

  憐憐道:「你真要出了家,一定是心如死灰,我們沒法辦把您拉回塵世來,只有求助於人,酒樓開設起來,請金紫燕當爐,白金鳳司櫃,說不定那位天音仙子也會來加一股,看您是否能清淨得住。」

  燕青忍不住笑了道:「憐憐,真虧你想得出的。」

  憐憐也笑道:「事實上這根本不可能,除非您躲進墳墓裡,否則那些女孩子可不像我們,她們不放過您的。」

  燕青深深一歎道:「我發覺浪子這個身份選錯了,當時只為掩人耳目,沒想到真的成為一個浪子了。」

  憐憐道:「浪子不是天生的,一顆米煮成了飯,就再也無法變回來了,君子劍跟浪子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您既然變成了浪子,就以浪子終其生也是好的,何況在女人來說,浪子比君子劍可愛可親多了。」

  燕青黯然一歎道:「是的,君子劍是個冷酷無情的兇手。」

  憐憐笑道:「浪子卻是個令女人醉心的情中聖手,您又何必要恢復原來的身份呢,如果您還是君子劍那樣一個人,恐怕活不到現在了,郭心律第一個就要殺您。」

  燕青苦笑道:「沒有人能殺我君子劍,在六年前,君子劍在華山之巔,自己把自己殺死了。」

  憐憐想想道:「如果您再見到天音仙子,不妨把這個話告訴她,那比請凌老伯來勸她還有效些,或許能打消她對九老會的仇意,因為這不是九老會的錯。」

  燕青苦笑道:「那天我知道她就是雪鴻後,一激昏了過去,以後再也沒機會見她了。」

  憐憐說道:「不會的,她會來見您的,我是女人,也深深瞭解女人,天下最毒婦人心,但最軟弱的也是女人心,尤其對一個深愛著的男人,絕不可能輕易忘卻的,否則她那天就不會把您送出來,又托人給您送來了藥……」

  燕青道:「你們不瞭解雪鴻,她是那種走絕端的人,從我宣佈那個計劃開始,她沒有流過一滴眼淚,沒有一句怨言,默默地接受了……」

  憐憐說道:「這是個真正懂得愛的女人,她情願犧牲一切來成全您,她是為了您而接受一切,不是為了正義!」

  燕青默然無語,憐憐道:「我們去見她。」

  燕青道:「跟她說什麼呢?」

  憐憐道:「告訴她受犧牲的不只是她一個人,我與惜惜的遭遇經她有過之而無不及,更告訴她我義父在接受華老爺子所遺下的責任後所付出的一切,讓她明白我們這些人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後所為何來,如果再說不動她,我就痛痛快快地罵她一場。」

  燕青道:「罵完她之後呢?」

  憐憐道:「假如等到我開口罵的時候,就證明她是橫定心了,爺自然會想到我們的遭遇,您也該知道怎麼辦,天音門這股勢圍在她手中,比天魔教更為可怖,因為她的目的不在稱霸武林,而是在毀滅整個武林。」

  燕青沉思了片刻,點頭道:「好!你們去一趟,探探她的意向也好,不過我相信她就是不接受也不會為難你們的,你們見了她,也可以把一切的情況告訴她,找她的方法你們知道嗎?」

  惜惜道:「知道,由河邊的小屋子求見,那幢屋子早在丐幫的監視中了,只是不知道是天音別府的人口而已。」

  把兩個女的打發走了之後,燕青信步漫行,走到了隆武鏢局前面,還沒通報,馬百平已迎了出來。

  握住了燕青的手,把他迎到屋裡坐定,燕青道:「兄弟幸不辱命,總算把聾長老說服了。」

  馬百平欣然道:「我總算透口氣了,不久之前,銀鳳還派人送來一份通知,要求我把天魔教的人手分一半給他,我回答說已經全部交給天殘門了,如果天殘門不接受,兄弟真不知如何是好,因為這批人的問題不解決,兄弟就無法安心……」

  燕青道:「龍長老答應得十分勉強,因為天殘門本身的人力有限,實在無力管轄那麼多的人手。」

  馬百平道:「這個問題容易解決,兄弟交出去的人數約有五百,還有近一百人是兄弟的親信,這些人的武功都不錯,在天魔教中並沒有占重要的地位,他們也不想在那一個幫派中存身,兄弟準備開設分局時,聘作鏢局的人手。」

  說著取出一本厚厚的名冊,交給燕青道:「這是名單清冊與個人的詳細資料,請總鏢頭收下。」

  燕青很高興,因為這澄清了白金鳳對他的懷疑,連忙推回去道:「百平兄,兄弟疏懶成性,還是請你多費點心吧。」

  馬百平莊容道:「燕兄,人事檔案理就應由總鏢頭保管的,兄弟把財產清冊也造好了,隆武鏢局在各地的分局也應該立即開始起來,使每個人都有所職,還有一部分人,無意在江湖上創業的,兄弟也答應他們,每人致送兩萬兩銀子,抹去他們的人事府冊紀錄,使他們安居成家立業。」

  燕青更為感動地道:「百平兄,你實在了不起。」

  馬百平苦笑道:「你知道聾長老對我可能不太諒解,認為我還隱藏了一部份人員另有意圖,我實在無法明說,因為那些決意退出江湖的人,深深厭倦了天魔教中的工作,我答應過他們如果有朝一日能擺脫羈束,絕不讓別人知道他們的過去,所以必須隱瞞起來。」

  燕青笑道:「聾長老的確有這個想法,因為他多年調查,已經查出了九十多個天魔教徒,可是馬兄的名冊上卻漏列了三十名左右,他不敢莽然從事。」

  馬百平笑了笑道:「這是難免的,但我並不乞求別人的諒解,天殘門建於武林,金鳳大姐勢心要出去巡視一番,我們也可以就便把分局設立起來。」

  他把燕青邀到密室中,捧出全部的名單以及財產的清冊,燕青深為吃驚了,他沒想到天魔教的財源竟是如此的豐足,各地的生意統計一下,約莫有十億之數。

  這麼一筆巨大的財產,馬百平居然毫無吝嗇的悉數交出,使得燕青深為欽佩。

  馬百平卻笑說道:「這筆錢是天魔教的,又不是我的,憑我們這樣的人,總不會餓死吧。要錢又有什麼用,身擁千鐘,也不過日食斗粟,握地千里,死後也不過三尺埋身,要多了又能如何,本來我想分一部分給天殘門的,但後來想想又覺得不公平,因為這並不是他們掙下的,天魔教貯積下這筆財富,應該用在更有意義的地方。」

  燕青肅然道:「馬兄胸襟之闊達,實非小弟所能及。」

  馬百平苦笑一聲,道:「燕兄這麼說小弟就不敢當了,人生在世,孽孽不息者,無非為人為己兩途。小弟以前是一心想為自己創番事業,所以人在天魔教中,心在為己張本,可是從白福天魔令主死的,小弟感觸良多,拚命爭得一個霸權,終日提心吊膽,結果還是不免一死為人所奪,掌握在手時,躲得不敢見人,有何樂趣可言,後來見到燕兄大義凜然,無患於得失,才領略到為人的樂趣,頓感身心皆安,小弟因此才知道施與受之間,相去何啻千里。」

  燕青道:「就是一念之間,不知道有多少人難以參透。」

  馬百平歎道:「是的,看到家父這麼一大把年紀,終身為人作嫁,居然仍不悔誤,實在為他老人家不直,他帶了幾個人走了,多半是與張震宇合作,冀圖東山再起,即使其成功了,他自己還是委屈居人下,真是何苦來哉!」

  燕青也只有陪著地歎息了一陣,然後兩人開始研究手頭的人員,分佈的地區,以及分局開設時,由那些人負責。那些人襄助,倒是費煞周章。

  因為風雲十傑,多半已經星散,鏢局裡只剩下了一個八臂神裘梅風是老人,隆武總局就由他總負責,更名天風。

  火龍神丁宏與方天戟薛依在天魔令主死後就歸隱了,燕青知道薛依是九老會中人,家居湘西,建議在湘西設天俊鏢局,請薛依主持,為紀念死去的青狼尤俊,在皖東設天龍鏢局,請丁宏主持。

  風雲十傑僅剩的老三都有了安排,鑲局以天字為銘,是表示基業建自天魔教。

  另外則在姑蘇設天馬鏢局,屬馬百平名下的事業,在陝西設天燕鏢局,屬燕青名下的事業,那是他對自己華山世家唯一的一點心意,馬百平是不知道的。

  五處主局各記若干分局,則由天魔教中直接隸屬於馬百平的人負責,總共有十五處之多。

  每一主局下隸有三處分局,而五處主局的實際負責人則以燕青為主,馬百平居副。

  整整忙了一天,大致擬出了頭緒,籌備的事宜由馬百平去主持了,燕青則去天殘門的臨時總壇,找到了白金鳳,首先把鏢局的計劃草案給她看了,然後問道:「你調查所得遺漏的三十個人,是否都在這上面。」

  白金鳳看了一下,臉現慚色,道:「不錯,差不多全在上面了,只有五六個人,大概是願意從此退出江湖的……」

  燕青道:「那一份名單我沒有看,你也把他們割掉,從此不再提,讓他們安安靜靜地生活吧。」

  白金鳳道:「那倒是我誤會馬百平,想不到他轉變得這麼快。」

  燕青歎道:「是的,這是我最佩服的一個人,金鳳,一切都沒有疑問了,你趕快從事建立門戶的事情吧,我也要把鏢局的業務推開來,對了,馬百平還說了一句話。」

  白金鳳道:「什麼話?」

  燕青道:「銀鳳在天欲教主的指示下,可能還不死心,除非你們直接侵犯到天殘門頭上,否則希望你不加過問。」

  白金鳳道:「我本來就不想去干擾她,手足相殘是人間悲劇,不過她胡鬧得太厲害的話,我還是要管的。」

  燕青說道:「不!由我們來對付好了,實在人手不足,我們是天殘門的客座護法,還是可以向天殘門調動人手的,不過馬百平的意思是想若非必要,連我都不必管……」

  白金鳳哦了一聲道:「他準備如何管呢?」

  燕青道:「我看他的意思是想把銀鳳感化過來。」

  白金鳳道:「行得通嗎?」

  燕青道:「只要不放棄信心,沒有行不通的事。」

  白金鳳道:「他還會要銀鳳嗎?」

  燕青歎了一聲道:「我最敬佩他的就是這一點,他似乎還深愛著令妹,終身不作第二人想。」

  白金鳳對這一點倒是大感驚奇,沉默片刻才道:「銀鳳是我的妹妹,有個人這麼愛她,我自然是最高興的,我也會盡力去幫助他們。」

  燕青道:「我們都應該盡力的,只是目前最主要的是把你的天殘門建立起來,我不送你了,回到天心坪後,你立刻從事準備工作,擬妥計劃後,我們來陪你去建壇定局。」

  在白金鳳依依的目送下,他又回了金紫燕的小屋,然而憐憐跟惜惜卻一直沒回來,燕青計算了一下時間,她們已經去了整整一天,難道天音門會把他們留下了嗎?

  想一下凌雪鴻的為人,這應該是不會的,但兩個人一去整天不歸也是事實,他在家裡又等了一陣子,實在忍不住了,遂又順著秦淮河,去到那所小屋。

  只有金雪娘在那兒,一見到他就問道:「燕大俠,仙子呢?」

  燕青不禁一怔道:「郭仙子不在谷中?」

  金雪娘道:「你別跟我裝湖徐,你那兩個女伴來了,仙子很客氣地招待她們,請到谷中去談了半天,然後又跟紫燕兩個人陪著她們出去,乘了一條船,說去找你的。」

  燕青道:「我根本沒看見她們,我也是在你們從前的舊居久候不見人,才找了來的。」

  金喜娘也急急道:「燕大俠,這可不開玩笑,仙子雖然不會武功,可是整個天音門全靠她一個人撐著,假如她有三長兩短,鐵騎門那批凶神惡煞誰都制不了,天下又要大亂了。」

  燕青急道:「我的確沒看見她們,否則我怎會找了來呢?大娘,她們是真的出去了嗎?」

  金雪娘道:「我還騙你不成,那姓花的姐妹倒底對仙子說了些什麼,居然她引出了天音別府,還不許我們跟著。」

  燕青問道:「她們走多久了?」

  「半天了,連潔心母子倆不放心,跟著找了去。」

  燕青頓足道:「我從秦淮河一路過來的,連半個人影都沒見。」

  才說到這兒,馬百平也匆匆地趕來了,一見面就道:「燕兄!兄弟剛接到丐幫的人告急,說他們在幕阜山發現了花家姐妹的求救信號,而且還發現了連潔心的屍體,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燕青一驚道:「什麼?連潔心被殺死了。」

  馬百平道:「是的!死於穿心鏢下,屍體扔在一條山溝裡。」

  燕青忙問道:「她的兒子莫小龍呢?」

  馬百平說道:「沒看見,那一個求救的信號指向山上。」

  燕青忙道:「我去看看。」

  也不理後面兩個人的招呼,他展開身形就往幕阜山的方向急駛而去,到了幕阜山下,但見一名污衣弟子站在一座破落的山神廟前守候著,看見燕青前來,忙恭身行禮招呼,然後道:「燕大俠,信號留在牆上。」

  他指著東面的破落粉牆,果然留的是丐幫的信號,然後一條指劃的小蛇,蛇都對向山上。

  燕青看了一下也問道:「連潔心的屍體在哪裡?」

  那丐兒道:「在前面的山溝裡。」

  燕青順著手指的方向踱了過去,果然在山溝中有一具婦人的屍體,只是只開始腐蝕,發出了觸鼻的臭氣。

  他俯身下去看了一遍說道:「這屍體是兄台發現的嗎?」

  那丐兒道:「是的!剛發現時還剛死不久,怎麼會爛得這麼快呢?」

  燕青道:「是被強烈的腐蝕藥蝕爛的,兄台確知她是連潔心嗎?」

  那丐兒道:「不會錯,圍剿天魔令主時小的也在場,所以認得她,而且也確知她是死於穿心鏢之下,胸前有一個圓洞……」

  燕青皺皺眉道:「穿心鏢下,倒無活口,根本無須淬毒,這到底是誰下的手呢?」

  丐兒在旁不作聲,燕青又問道:「台兄發現這記號後,有沒有通知貴門?」

  那丐兒道:「沒有,兩位堂主有過指示,凡是她們留下的記號,不必通知敝幫,直接告知燕大俠。」

  燕青不再問了,只是苦苦地思索,沒多久,金雪娘與馬百平也來了,還帶了一部份人手,都是馬百平的部屬,燕青苦笑道:「毫無線索可循,雖然方向指向幕阜山,可是那兒根本是一片青山荒嶺,根本沒有人跡。」

  馬百平道:「會不會是翻山過去了?」

  燕青道:「也許有這可能,但徒自摸索是沒用的,我們不能走錯路,馬兄,你不是養著一批靈獒嗎?快設法找兩頭來,利用他們的嗅覺,或許可以找出端倪來。」

  馬百平道:「對啊!我怎麼忘了呢?」

  於是他又忙著派人去牽狗,燕青又問那丐兒道:「兄台在丐幫是什麼職分?高姓大名?」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5:56

第三十六章


  那丐兒道;「小的是金陵分舵二結執事於小乙!」

  燕青道:「目下急需要人手,請於兄轉稟秦舵主一聲,請他急征污淨兩門好手二十名來到些地協助。」

  於小乙恭身答應後逕自去了,馬百平說道:「燕兄,要用人手,我們這兒有的是,何必要向丐幫調人呢,以武功而言,鏢局裡一個趟子手也比他們的五結舵主高明!」

  燕青道:「憐憐是丐幫中人,她留下的記號只有丐幫的人看得懂,如同前途還有標記,一定要丐幫的人才能辨認。」

  金雪娘道:「燕大俠,如果需要人手,天音門還可以調動上百名。」

  燕青說道:「對方能夠一舉擄劫五六個好手,必非善與,人手是必然需要的,只是目前不需要的,我們等認準方向,找出目標後再籌劃襲攻救人的行動還來得及。」

  大家在山上等了約莫半個時辰,每個人都很焦急,只有燕青還是很從容。

  又過了一會兒,首先是帶狗的人到了,一共牽來了四條巨獒,沒多久,丐幫金陵分舵的舵主秦放鶴也率著人到了,向燕青報到後,燕青問道:「秦舵主,那個於小乙沒有來?」

  秦放鶴說道:「他只是二結弟子,這種大事用不著他。」

  燕青道:「秦舵主,關于于小乙的身家背景,貴幫是否有詳盡的記錄,這是貴幫的內務,照理我不該問的,可是事關緊要,萬請賜告。」

  秦放鶴怔然道:「於小乙有問題嗎?」

  燕青道:「不錯,問題大了,連潔心的屍體是他發現的,也經他辨認的,他只是個二結弟子,圍剿天魔令主的時候,他根本沒有資格參加,怎會認得呢?」

  秦放鶴道:「本幫二結弟子職司為圍頭,管理一個地區的未入門及非門中的乞兒,兼任刺探消息及連絡人,地位雖然低微,任務卻很重要,認識連潔心倒是可能的!」

  燕青道;「那他參加圍剿天魔令主之役了沒有?」

  秦放鶴道;「沒有!那都是總壇來的高手,連在下都不夠資格參與,他更沒份了。」

  燕青道:「這就是了,當我問他何以得知這是連潔心的時候,他竟告訴我說是在莫愁湖畔中那一戰中認識的。」

  秦放鶴一怔道;「豈有此理,他為什麼要這麼胡說呢?」

  燕青想了下道:「秦兄,這人的身世如何?」

  秦放鶴道:「他的身世絕沒問題,他是本幫龍頭於幫主的族孫,由幫主推薦人門的。」

  燕青愕然道:「那他怎麼只是個二結弟子呢?」

  秦放鶴道:「本幫污衣門中每一個人都需從基層一結弟子幹起,然後再以能力及武功循序拔升,於小乙入門才兩年,已經拔升了一級,因為他的武功是於幫主親授,擢升是絕沒問題的,只是在積滿年資而已。」

  燕青道:「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根本不是原來的於小乙了。」

  秦放鶴道:「燕大俠懷疑他是別人喬裝的?」

  燕育道:「大有可能,否則他不必捏造一個結識連潔心的原因。」

  秦放鶴道:「對啊!他不必捏造原因。」

  燕青道:「因為他對丐幫的事根本不清楚,所以才說出那個理由來,但他對於小乙乙人卻非常清楚,認為他既是幫主的同族,一定會參與莫愁湖之役的。」

  秦放鶴驚道:「那麼於小乙已經被殺害了?」

  燕青道:「這倒不清楚,也許只是受到擄劫。對方既然知道他與於幫主的關係,不會輕易加以殺害的。」

  秦放鶴道:「在下立刻就澈查此事!」

  燕青道:「好吧,請秦兄全力進行,如果再見到了於小乙,不論他是真是偽,先加以禁困,把我們說的疑點告知總壇的人,詳加究詢。」

  秦放鶴點頭稱是,又問到:「現在燕大快要我們做什麼?」

  燕青道:「沒有什麼要稅的了,秦舵主儘管去忙這件事好了!」

  秦放鶴道:「關於追索二位花堂主的下落,燕大俠不要我們了?」

  燕青道:「不要了,通報消息的來源有了問題,消息自然也是假的,不值得追索了。」

  秦放鶴道:「可是廟牆上的記號的確是二位花堂主的。」

  燕青道:「假如真是他們留下的,就不止只有這些,因為憐憐跟我另有約定的暗號,用不著麻煩貴幫來辨認了。」

  秦放鶴道:「花堂主吩咐過,假如發現有她們留下的標記,就要立即通知燕大快的。」

  燕青道:「不錯,那是她們要利用貴幫的廣大人員,使留下的記號能迅速發現讓我知道,所以才用貴幫連絡的方式,但一定會另加跟我特定的記號,現在上面並沒有,可見這記號也是偽造的了。」

  秦放鶴一驚道:「如此說來,敝幫的連絡暗號也已洩漏了!」

  燕青輕歎道:「連於小乙的身世淵源都被人探知而加以冒充,貴幫的連絡暗號自然也不再成為秘密了。」

  秦放鶴更為驚惶了道:「這事關連太大了,在下要立刻稟告總壇。」

  說著行禮率眾告辭而去,馬百平苦笑道:「燕兄,你既知道這消息來源不可靠,就該早些行動才是,為什麼還要等丐幫的人來浪費時間呢?」

  燕青道:「先前我只是持著懷疑的態度,必須要等丐幫的人來證實了,才能決定追索的方向。」

  馬百平道:「我帶了四條狗來,憑它們靈敏的嗅覺,絕無問題,一定能追出下落來的。」

  燕青道:「狗要憑嗅覺才能追蹤,此地根本沒有氣味。」

  馬百平一驚道:「什麼?此地沒有氣味,那她們是如何失蹤的?」

  燕青搖搖頭道:「不曉得,這兒只是一個疑陣,故意把我們引向錯誤的路子上去。」

  金雪娘道:「但連潔心的屍體在此發現,她們母子倆是暗中追隨保護郭仙子的,連潔心既然死在此地,證明郭仙子一定也從此地經過。」

  燕青苦笑道:「大娘,我們所見到的只是一具屍體。」

  「什麼?她不是連潔心嗎?」

  「我見到屍體時,臉已經為毒藥所蝕,根本看不出是誰了,僅憑身材穿著來評斷。」

  金雪娘道;「對方的用意何在呢?」

  燕青想想道:「加強疑陣的效果,他們留下連活心的屍體,自然是希望我們對牆上的記號更加相信其真實性,那樣就不必把連潔心的險也爛掉。」

  馬百甲道:「有道理,毀容在於滅跡,他們既然有意滅跡,大可以把屍體也化掉,現在只留下屍體,顯然死的不是連潔心,必須毀容後才能造成佈局的效果。」

  白金鳳道:「他們能偽造一個於小乙,自然也能偽造一個連潔心。」

  燕青笑道:「我沒見過於小乙,不會去注意他是否經過易容,但連潔心就不同了,我要查驗屍體一定仔細審驗是否她本人,易容術就騙不過我了。」

  白金風道:「但是丐幫的人是認得於小乙的,他們難道看不見於小乙是經過易容嗎?」

  燕青道:「不容易。第一:於小乙的身份很特殊,他們不會去猜疑他,第二,丐幫精於易容術的是淨衣門,污衣門中弟子都是乞兒打扮,根本無須易容,在外形上看來差不多,剛才來了有二三十個丐幫門人,你們誰注意他們的高矮胖瘦了,污衣門下有了這重掩護,已經不需要易容了。」

  白金風不禁默然,她發現燕青的閱厲見解實在不是她能企及的,金喜娘卻道:「連潔心的屍體現在已爛成一灘白骨了。」

  燕青道:「大娘又有什麼見解?」

  金雪娘道:「我是說對方並不是存心留她來作為疑局,只是你看到的時候,才爛掉臉部而已!」

  燕青笑道:「這當然有可能,不過連潔心死於穿心鏢,要爛也不該從臉部爛起,像這類蝕膚的毒藥,一定是從內臟先開始,我見到的屍體卻是從臉部先爛,因此我知道那絕不是連潔心的屍體。」

  金雪娘不死心地道:「如果是故佈疑陣,只要毀去面容就夠了,為什麼還要把身體也爛掉呢?」

  燕青道:「如果屍體不腐爛,對臉部的腐蝕就顯得是故意造作了,對方的佈局是細心的,只留了一個破綻。」

  白金鳳道:「我知道了,穿心鏢已經足以致命,不必再淬毒,破綻就落在這個地方對不對?」

  燕青笑道:「對,你開始進步了,江湖就是這麼闖出來的,任何事情都細心觀察,就會發現有許多意料不到的收穫。」

  馬百平道;「既然人不是從這兒去的,我們就該另外找線索,最好是從秦淮河畔開始,找到了其中一個人的蹤跡,就可以一直追下去了。」

  燕青道:「用狗的嗅覺是很好的方法,只是一個缺點,過了河之後,氣味就中斷了,她們是在秦河出發的,假如上了船,根本就無從追起。」

  馬百平一怔道:「是啊,那燕兄叫人牽狗來有什麼用處呢?」

  燕青道:「有的,我們可以追索那個冒充的於小乙,看他落腳在什麼地方,跟什麼人接頭,這樣就不怕沒線索了。」

  馬百平點頭道;「對,燕兄,你可真沉得住氣,憋到這個時候才說。」

  燕青道:「說早了沒有用,我得把每一個細節都連起來。」

  於是他牽過一條狗,由身邊摸出一塊破布,讓狗聞了一聞,又讓馬百平牽了一條狗,也聞了那塊破布。

  兩條狗就聞開始一路嗅著,帶著大家向前行去,居然又回到了城裡。

  這一路行來,兩條狗的路線都是一致的,直到了一條街口時,竟然一頭往東,一頭往西。

  馬百平愕然道:「怎麼了,這畜生也有了問題?」

  「不!它們都很盡責,也都沒錯!」

  馬百平道:「那什麼會背道而馳呢,難道那傢伙會分身法不成?」

  燕青笑道:「一條是他到丐幫去通知的路,另一條才是他以後的地方,東邊的不必去了,那是丐幫的分壇,我們還是往西邊兒去吧。」

  折行向西,馬百平一皺眉道:「怎麼往這個地方來了?」

  燕青道:「馬兄知道這地方嗎?」

  馬百平道:「知道,這是釣魚巷,是土娼半開門的彙集地。」

  燕青哦了一聲道:「兄弟只知道金陵六朝金粉在秦淮河畔,沒想到還有一處暗藏春色的佳地!」

  馬百平笑道:「這兒等級可差多了,都是些販夫走卒尋歡之處。」

  燕青想想道:「百平兄這兒有私人嗎?」

  馬百平道:「有的,兄弟為了對抗天魔教,安插不少私人,以各種不同的行業混雜在金陵城中,這個地段負責的是個外號叫禿頭龍的混混兒,家就在巷子頭上。」

  燕青道:「現在這些人無須再隱藏身份了,我們找他去吧。」

  馬百平來到一處較大的院落一拍門,開門出來,是六七個短打的漢子,由一個禿頭的大漢帶著。

  看見是馬百平,那禿頭大漢連忙恭身道:「總鏢頭大駕光臨,不知有什麼吩咐?」

  馬百平道:「叫你的人讓一讓,到裡面說去。」

  禿頭大漢連忙把手下的那批漢子支使開了,把一行人引到屋子裡,馬百平道:「燕兄,你儘管吩咐吧!」

  燕青想了一下,才叫禿龍找兩個人,把狗牽著出去轉了一圈,又作了一番吩咐。

  過了一會兒,牽狗的人回來了,稟告道:「狗在周寡婦家門前停住了。」

  燕青揮退了那兩個漢子,然後問道:「那家怎是這個狀況?」

  禿頭龍忙道;「周寡婦是個老鴇兒,手下養了七八個娘兒們,她自己也跟著一起賣。」

  「她多大年紀?」

  「靠四十,長得倒挺俏的,就是天生下賤,守寡後姘上了一個暗了一隻眼的老頭兒,住在南城,手頭上頗有幾文,大概是那老頭兒無法滿足得了她,沒兩年她又出來混了。」

  燕青道:「那個老頭兒叫什麼名字?」

  禿頭龍想想道:「可能是姓孫吧,叫什麼可不清楚了。」

  燕青忽然道:「金鳳,我聽說天殘門中有個叫獨目神翁的長老。」

  白金鳳道;「是的;獨自神貧孫不老,跟柳不青等人都是天殘門的長老,也是他們倆擁戴銀鳳另成一系的,孫不老死後,才由跛仙翁袁斌接了他的缺。」

  燕青道:「孫不老是怎麼死的?」

  白金風道:「我不清楚,我很早就離開天絕谷,到天殘谷去自立門戶了……」

  馬百平道:「是酒後失火被燒死的,可能是柳不青與袁斌合謀算計,因為袁斌後來勢力日漲,早就有排擠他的意思。」

  燕青道:「確證他是死了嗎?」

  馬百平想想道:「那時兄弟已不在天絕谷,僅聽人說起而已,事後在火場中撿到了燒成焦炭的殘骸,怎麼?燕兄是否懷疑孫不老還沒有死,那似乎不可能,柳不青與袁斌也不會放過他的,他們絕不會放一個敵對者的。」

  燕青道:「嫂夫人一直沒離開過天絕谷,而天絕谷已是恨夭翁與天魔教的勢力控制下,她怎麼能與天欲仙子搭上關係的?」

  馬百平不禁一怔道:「這倒沒有注意,因為銀風以前一直是糊里糊塗,不太有主見,誰都沒有把她放在眼中,也不注意她的行動了。」

  白金風冷哼一聲道:「天殘門中,連我這個門主都沒人看得起,更何況是銀鳳呢,那時候你們搭上了天翁的線,自然更目中無人了。」

  馬百平苦笑道:「大姐,你怪我沒有用,我同樣的受人控制,只是我心眼多一點,慢慢地懂得利用時勢,才爬得比別人高一點,一開始我不否認是銀風的關係使我脫穎而去,可是到了後來,連袁斌與柳不青都在我之下了,那完全是靠我自己的本事,何況我對大姐一直十分尊敬……」

  白金鳳道:「派胡翠花突襲天殘谷也是你的尊敬表現嗎?」

  馬百平道:「那是銀鳳自作主張,我並不知情,等我知道了,我立刻趕去阻止,那天的情形你也明白,如果不是我夾在中間,縱然有燕兄在場,你們也很難通過那一條山口。」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6:07

  燕青道;「二位再為往事而爭實在太沒意思了,要緊的是目前,金鳳、你一直說令妹糊塗,可能是錯了,據我看她大智若愚,早就在培植自己的勢力了,而且多半是孫不老為她拉上了天欲教主的門路。」

  白金風與馬百平都不作聲,燕青又道;「孫不老假火焚身偽死脫身,就來到金陵為天欲教另作部署,否則銀鳳憑什麼敢向百平兄提出要求接管景秦鏢局?」

  馬百平道:「當時我全力要對付恨天翁,沒精神跟她糾纏,而且我也沒把她當回事,直到她對我提出四大霸主的秘密,而且自承是天欲門下時。我才意識到她的不簡單!」

  白金風冷笑道:「那你可是走眼了,銀鳳的厲害並不在你之下,從她由我手中逼去天殘靜決的事,你就可以知道了。」

  馬百平忙問道:「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燕青道:「在我們離開馬兄之後。」

  他約略地把那天的情形說了一下,馬百平道:「你們怎麼不早告訴我,我也好略作防備,至少可以作適當的監視,不會讓她趁火打劫了!」

  燕青歎道:「那時我們對馬兄還不夠瞭解,有許多話自然不便交淺言深,直到恨天翁被殲滅,馬兄竭誠相交,把人員全部歸還天殘門時,我們才瞭解到馬兄的胸襟……」

  馬百平苦笑道;「事情過去了,也沒什麼可談的了,平心而論,也怪不得二位,過去我的確是存有私心,想接受夭魔教的勢力,自成一番事業的,不過我作風與天魔教不同,我要公開正大光明地幹,嚴明紀律,實實在在地成為一個武林宗派,也因為這一點,才能得到天魔教舊部的支持!」

  燕青笑道:「馬兄這個計劃並不狂妄,也應該可以得到大家支持的。」

  馬百平苦笑道;「不錯,我深深瞭解到人心,每一個人都不願意偷偷摸摸地過日子的,可是那樣一來,充其量也只能成為一方的霸主,我還是要終日提心吊膽,在別人的仇視嫉恨中生活,尤其是我與燕兄交往以後,對燕兄的為人異常欽佩,所以我連最後的一點雄心也放棄了,因而引起家父的不諒解……」

  燕青萬分同情地道:「兄弟萬分歉疚。」

  馬百平卻灑脫地一笑道:「沒有什麼,兄弟毫不後悔,因為兄弟問過一些人,尤其是那些最忠心的部屬,他們都不求榮利,只想堂堂正正地做一個人,兄弟提出將實力交還天殘門,而與燕青兄合力開辦鏢局時,那些人都衷心地擁戴,由此可見這才是我真正應該走的路、大丈夫生而何懼。最難得的仰而無愧,俯而無怍,家父為名利所圍一生委屈事人,才有那些錯誤的想法,我們都還年青,應該為自已活著,為自己的良心良知活著。」

  這番話慷慨激昂,擲地有聲,使得每一個人都很感動,連白金風都對他消除了敵意,看了他一眼道:「你算是想通了,可是銀鳳呢?」

  馬百平苦笑道;「希望她也能想通,見到她後,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去勸說她,尤其他得了天殘青訣,可以擺脫那些邪惡的影響了,我要她回過頭來,參加我們的鏢局。」

  白金鳳道:「你還要她?」

  馬百平道;「從始至終,我都把她當成我的妻子,全心全意地愛著她的,怎麼會不要她呢?」

  「你不介意她那些放蕩的行為嗎?」

  馬百平道:「我從來也沒把那些事放在心上,因為我知道她並非出於本心,如果不這樣,她就活不下去了,假如我介意的話,我早就殺了她了。」

  白金鳳一笑道:「只怕你未必殺得了她。」

  馬百平笑笑道:「以前我可不知道她已投入天欲門中,我是絕對有此能力的,可是我從沒有存此心,這一點大姐應該相信的。」

  白金鳳笑道:「就是我相信有什麼用,要銀鳳相信的。」

  馬百平道:「她也應該相信,我們畢竟是夫婦,雖然相聚時日不多,但我到了金陵後,沒有另外沾過第二個女人。」

  白金鳳一笑道:「浪子,你雖然自詡為情聖,但是用情之專,百平可比你堅貞多了。」

  馬百平道:「這一點我可不敢跟燕兄比,他是一位有名的浪子,天生有一種令女人傾心的本事,所以,我才要跟他肝膽論交,否則連我這僅有的老婆都保不住了。」

  白金鳳笑道:「這一點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從六十歲到十六歲,浪子對每一種都感興趣,就是不會沾人家的老婆。」

  燕青被他們調侃得訕然頗不是滋味,只有皺眉道:「二位玩笑開過了,該進行正事了。」

  馬百平笑道:「人手齊集,線索也找到了,就等候燕青兄吩咐。」

  燕青想想,道:「這次我們必需雙管齊下,一面從於小乙身上著手,一面對南城的那個姓孫的著手,如果證實他就是孫不老,那就八九不離十。」

  燕青說著轉頭又問禿頭龍道:「那個周寡婦此刻何在?」

  禿頭龍道:「姓于的去了不久,她就出門了,多半是上南城回家了。」

  燕青道:「好,我跟馬兄抓於小乙,金鳳,你跟金姥姥上了南城。」

  白金風一聽又不樂意了道:「幹嗎要如此分配呢,那個姓于的只是個小腳色,手到可以擒來,把他抓到了問清楚後再上南城去也不遲。」

  燕青道:「他能裝成於小乙而瞞過丐幫的人,可知必精於易容術,也許此刻他已經恢復了本來面目,除了我之外,別人不容易把他認出來,假如周寡婦家果真是天欲教的巢穴,黨翼當然不止一個,抓了姓于的,打草驚蛇,南城就脫空了。」

  白金鳳道;「堵住前後門,來個一網打盡!」

  燕青道:「不可以,那兒不會完全是天欲門下,我們不是暴徒,不能濫傷無辜,就這樣決定了,你認得孫不老的,金大娘閱歷豐富你一切還要多聽大娘的,你們先走。」

  白金鳳知道燕青決定的事不容易更改,頓了一頓才道:「回頭如何會合呢?」

  燕青道;「如果情況緊急,我們以天殘門的信號互相聯絡,否則你們就在那兒等著,我們前來會合,馬兄的人手很靠得住,連絡的事,他會安排的。」

  白金風與金雪娘兩人帶了一部分人走了。

  馬百平道:「燕兄,我們是否要改了裝。」

  燕青笑道:「換換衣服就行了,這個地方你我都沒有涉足過,認識我們的人不多,由這位老哥帶著,我們也混混去。」

  他們各穿了一套當地青皮混混兒的短裝,禿頭龍另外帶了一個弟兄,一腳來到了周寡婦的門前.

  那是一家小院子,有五六間平房,幾個塗脂抹粉的人就在大門口朝外面的過客擠眉弄眼。

  四個人一進門,就有一個中年漢子,行止猥瑣,滿臉堆笑地迎上來道:「龍大爺,你怎麼有興趣上這兒來逛逛的!」

  禿頭龍哼了一聲道:『毛老三,鬼才有興子來逛,大爺是來抓人的。」

  毛老三一怔道:「抓人?抓誰啊?」

  禿頭龍道:「兩個時辰之前,我不在家,有個混帳小子上我那兒去賭錢,輸急了要賴,搶了錢不算,還打傷了我的兩個小弟兄,我要是抓不到他。往後就別想在地頭上混了。」

  毛老三立刻道:「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跟您龍大爺過不去,是該好好教訓一下,不過這兒可沒有您要找的,總共只來了一個客人,在大金牙的屋裡……」

  禿頭龍道:「那小子出了門,一轉就沒了影子,多半是窩在那一家,我得挨家搜搜看。」

  毛老三連忙道:「這兒的確沒有,龍大爺,按月的規費,周奶奶從來沒欠過你的,如果要提高,您只管吩咐一聲……」

  禿頭龍反手一個嘴吧撩了過去怒罵道:「放你娘的屁,老子要提高規費,叫個人來通知一聲,還怕你們不給,用得著老子親自登門,還得另外找藉口,乖乖給我一邊兒站著。」

  回頭朝燕青等人一揮手道:「兄弟們,給我搜,非找出那王八蛋不可。」

  燕青與馬百平立刻展開行動,挨著門—一踢開,居然拖出好幾個漢子來,—一送到禿頭龍面前,禿頭龍帶來的那個弟兄也裝模作樣地辨認一下,然後搖頭表示不對。

  禿頭龍一把提過毛老三來怒喝道:「媽的,毛老三,你說只有一個客人,這些傢伙是從那兒冒出來的,你敢跟老子來這一套。」

  毛老二瑟瑟地道:「龍大爺,這幾位都是老客人,小的敢保證他們。」

  禿頭龍一把將他擲在地上怒罵道:「保證你媽的頭,如果被老子揪出那王八蛋來,老子就要你的命,弟兄們,,繼續搜,是人是鬼,統統揪出來。」

  燕青與馬百平又揪了幾個人出來,終於在最後一間,馬百平提了一個酒醉昏睡的漢子往地上一丟。

  燕青一眼就認出正是於小乙,忙朝那漢子一遞眼色,那漢子會意,叫道:「就是他,就是這王八蛋。」

  秀頭龍一瞪眼道:「毛老三,你怎麼說?」

  毛老三萎萎縮縮地道:「這位客人一來就醉倒了,在裡面躺了將近兩個時辰,小的怎麼想到是您大爺要的人呢?」

  禿頭龍哼了一聲道:「回頭要你好看,帶走。」

  燕青上前架住了於小乙,觸鼻一股酒氣,可是他一試那漢子的脈門,立刻站住道:「不對,這傢伙有點問題。」

  馬百平連忙問:「怎麼有問題莫非他不是於小乙麼?」

  燕青道:「不!他才是真真正正的於小乙,卻不是我見到的那一個,這個人脈息微弱,分明是為人點穴制住很久了,他身上的酒氣是臨時噴上去的,他們先來一手李代桃僵,跟著又來這一手金蟬脫殼,差點叫他們唬過去了。」

  禿頭龍怒目圓睜,毛老三嚇得直抖地道:「那位老哥說的什麼,小的一點都不懂。」

  燕青微笑道:「回頭你就懂了,馬兄,我去把狗牽進來。」

  說著帶了那個漢子,架著於小乙出門而去,馬百平與禿頭龍則虎視耽耽地逼著每一個人,一個婦人轉身要往後面去。

  禿頭龍喝道:「站住,誰都別想溜!」

  那婦人笑道:「龍大爺!我要上毛房去。」

  禿頭龍沉聲道;「不准去。」

  「我鬧肚子,蹩不住了。」

  禿頭龍冷笑道:「那你就拉在褲子上,少在老子面前搗鬼!」

  那婦人頓了一頓,忽地撤潑道:「不准去老娘就在這兒方便,反正老娘是賣的,也不怕你們看,不怕臭你們就聞著好了。」

  她還真厲害,走前幾步,夾到院子中間,一褪褲子,當著滿院子的人,露出屁股就蹲了下來。

  她開始行動時,馬百平就注意上了,但沒想到她真能拉下臉來,當眾就來上這一手。

  馬百平本來險對她的,實在看不慣她這副醜相,忍不住轉過臉去,耳邊聽禿頭龍叫道:「總座,注意!」

  馬百平臨敵經驗很豐富,聽見喝聲後,根本不回頭,就地橫掠出去,颼颼連聲,恰好躲過一排飛刀。

  那婦人跟著長身撲起,袖中又突出一口匕首,對準馬百平刺來,馬百平仰身踢出一腿,直攻對方的腹部。

  快要觸及時,才發現那婦人連褲子都沒拉上,光著下身撲上來的,他這一腳怎麼也踢不出去了。

  才把腿收回,那婦人的匕首已劃過他的胳臂,馬百平但覺一熱一疼,已被拉了一條長的口子。

  可是那婦人並不止休,揚著匕首再度刺到,馬百平閃身躲過,一把抓住,只撈住她抱在腳下的褲子,整個地拉下來,那婦人光著下身,將牙一咬道:「好兔息子,居然吃起老娘的豆腐來了,老娘還怕這個,你喜歡看,老娘就叫你看個痛快。」

  她一摔胳臂,把上衣也脫了下來,整個赤條條的,顯出一對奶子,手中卻握緊了匕首,挺了上來道:「龜孫子,有種的就陪老娘在這兒上。」

  馬百平沒想到這婦人潑辣至此,他兵刃沒在手,用一雙空手來付這樣一個婦人,實在下不了手。

  急得退後兩步道:「你再這樣不要臉,我就不客氣。」

  婦人依然潑悍地道:「不客氣就過來,瞧老娘會不會含糊你。」

  她仍然欺身急進,馬百平只得又躲開了,那知道這一次婦人只是虛招,掠過他身邊,雙足一點,已經上了院牆,馬百平正待追上去,牆外有人喝道;「回去!」

  跟著人形晃,卻是燕青去而復返,一掌擊在她的小腿上,把她打回牆來。

  這婦人身形相當了得,空中一個挺翻,雙腿落地,撲向燕青叫道;「又來了一個孫子。老娘含糊你們了,一起上!」

  挺著匕首又撲了過來,燕青冷笑一聲,左手斜掄,拍開了她的匕首,右手一掌,摔在她臉上,將她打得滾倒在地,這婦人居然匕首沒脫手,跳起來又揚著匕首衝過去,燕青冷冷一笑。

  等她身子欺近,猛地伸手刁住她握匕首的手腕,用力一彎,竟用她的匕首,扎上了她的乳房。

  那婦人痛得大叫起來,燕青把她摔了開去,跟著長劍出鞘,比住那婦人道:「乖乖的給我躺著,老老實實地回話。」

  那婦人的乳下挨了一匕首,痛得滿地亂滾,口中把什麼髒話都罵了出來,燕青長劍一掠,在她另一雙乳房上又刺了一劍,厲聲道:「我可不是吃素的,你敢再叫一聲,我就把你的乳房割下來。」

  那婦人居然夠厲害的,破口大罵道:「該干刀萬剛的殺胚,你敢這樣糟蹋老娘!」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6:21

第三十七章


  燕青又是一劍,剛好削去了她的奶頭,冷冷地道:「很好!你有種,你瞧我敢不敢!」

  這種殘酷的手法,使得每個人都怔住,那婦人胸前血流如注,居然也不敢開口了。

  燕青冷冷地道:「那個冒允於小乙的人是誰?」

  婦人目中流露出恐怖之色,頓了一頓才道:「你乾脆殺了我吧,我說了也要死……」

  燕青冷冷地說道;「說了我就負責保護你,但你不說,那罪可夠你受的,我會把你身上的肉一塊塊地割下來。」

  婦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猛地把舌頭一咬。

  馬百平忙道:「燕兄,她要嚼舌自盡!」

  燕青卻微笑道:「沒關係,我保證她死不了!」

  果然那婦人只咬了一半,就痛得直哼,再也咬不下去了,燕青冷笑道;「我沒叫你死,你想死也不容易,我已經封了你部分血脈,你只有說話力氣,卻沒有爵舌的力量了。」

  婦人怒哼道:「姓燕的,你也是個叫出字號的人物,用這種手段來對付一個婦道人家,你要臉不要?」

  燕青冷笑道:「你們這兒至少有一半是天欲門下的人,我獨獨對你如此,是因為你自己不要臉,人必自侮而人後侮之,對不要臉的人,我從來不講什麼道義,尤其是你已廉恥喪盡,我更不必把你當人看待。」

  婦人咬牙不作聲,燕青道:「你已經嘗過厲害了,應該知道我下不下得了手,是不是要我再削掉你另一隻奶頭?」

  他的長劍剛探出,那婦人忙叫道:「那傢伙已經走了!」燕青冷笑道:「走了,他走了之後,周寡婦就到南京城孫瞎子那兒請示去了,沒有得到進一步的指示,他走到哪兒去?」

  婦人的眼中現出了驚色,似乎不相信燕青知道得這麼多,燕青卻冷笑道:「你們天欲教自以為行動很秘密,卻沒有想到一切早在我們掌握之中,因此你還是說實話的好。」

  那婦人沉吟片刻才道:「是真的走了,你們在外面搜查時,他知道行蹤已露,把真的於小乙提出來搪一搪,自己由後面走了。」

  燕青聽了微笑道:「聽起來很合理,但是你弄擰了一件事,假如你一直乖乖的耽在這兒,我相信他是真的走了,因為你急於脫身,是為了想到南城去報警,假如那傢伙果真走了,你就不必急急地脫身了。」

  那婦人神色一厲,大聲地叫道:「燕青,你不是人養的,有什麼手段,儘管在老娘身上使出來好了,但你再也別想從老娘口裡挖出一個字。」

  燕青走向前去,從懷中取出一個瓶子,那婦以為他又要使出什麼狠毒的手段,身子不由地顫抖著。

  那知道燕青卻把瓶中的藥粉灑在的傷口上,同時伸手也解了她的制脈,柔聲道:「好!有骨氣,雖然你想脫身的手法太下流,但你的骨氣很夠,我給你敷的刀劍藥很有效,你休息去吧。」

  藥果然很靈,不但止住了流血,而且疼痛也減輕了不少,同時勁力也恢復了,使得婦人大感意外。

  燕青道:「把衣服穿上,別做出那份丑相,你們天欲教雖然以色相為手段,但也要含蓄一點,像你這樣把自己脫得赤條條的,像一條刮了毛的老母豬,倒盡男人的胃口,還有誰會欣賞你。」

  婦人攫起衣服,就向一間屋子衝去。燕青道:「你的傷雖不重.可也很討厭,最好老實點躺躺休息,別再想到南城送信去,我既然說出那地萬,早就有人去了,你別再自投羅網,在那邊是天殘門的白門主,她可不怕脫衣服,只有白白送死!」

  那婦人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就在門口穿起衣服。乾脆坐了下來,咬牙道:「燕青,你不是人,是一頭冷血的高手,別忘了你有三個女的落在我們手裡,老娘會照樣整她們的。」

  燕青微笑道:「我相信你做得出,你敢當眾脫衣服撒潑,還有什麼不敢做的,只是你權力太低了,白銀鳳不會准你這樣做的,那些人雖是俘虜,卻比你重要得多。」

  那婦人跳起來叫罵道:「白銀鳳又怎樣,還不是跟老娘一樣,見了男人就脫褲子,她比老娘還賤,老娘陪男人睡覺還收銀子,她卻是白送,比老娘還下賤!」

  剛剛到這兒,馬百平突然衝過去,一掌摑得她躺在地上,怒聲道。「不許你侮辱我的妻子。」

  這一掌很重,打得她半邊臉都腫了起來,那婦人目中怒火直噴,厲聲道:「馬百平,你是個王八蛋!」

  馬百平又一是腳踢出,這一腳更重,踢得她整個人都飛了起來,叭搭一聲,落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燕青笑笑道:「馬兄終於捨得出手了。」

  馬百平卻低頭一歎道:「跟燕兄一比,兄弟實在嫩得多,剛才竟被她逼得束手無策。」

  燕青道:「馬兄這一掌一腳也不輕呀。」

  馬百平道:「兄弟是憤怒之下出手,燕兄卻是在心平氣和的情況下出狠手,這是兄弟所望尖莫及的。」

  燕青苦笑道:「我那份狠勁兒也是被磨出來的,以前也是為了拘於那一點道義與規矩,不知吃了多少虧,君子可欺之以方,有些卑劣的江湖敗類就專門利用這一點……」

  馬百平道:「兄弟完全同意,對什麼樣的人用什麼手段,遇文王。講禮義,逢紂桀,動干戈,在三字經,早就把這一個處事的標準說得明明白白了。」

  燕青哈哈大笑道;「妙極了,兄弟也是在一個私墊裡,聽小學生朗讀那兩句後得到的啟示,把觀念改了過來。」

  說著臉色一沉,轉向院中的一堆人喝道:「我知道冒充於小乙的那個人就在這裡,最好自己站出來,等我揪出來時,就有他的罪受了。」

  那一堆男男女女十幾個,個個臉色如土,卻沒有一個人有所行動,燕青冷笑道:「很好,天欲門下都是硬骨頭可你們遇到我,就是鐵人我也能捏扁他,不信整不了你們這血肉之軀。」

  一招手,沉聲道:「放狗!」

  門外的一名漢子一鬆手,兩條獒犬咻咻地奔了過來,四處嗅了一下,突地朝毛老三身上撲去。

  毛老三嚇得就地一滾,獒犬仍追究了上來,毛老三忽地一彈腿,向一條獒犬踢去。

  但燕青早就有了準備,他的腿剛踢出,長劍連鞘電疾點出,戳在他的腿窩上,制住了穴道。

  獒犬上去,咬住他的小腿,一撕一扯,就是一大塊皮肉,另一頭獒犬也撲了上去,張口咬住了他的肚子。

  毛老三驚嚇欲絕,大聲叫道:「饒了我吧,我什麼都說……」

  燕青這才用劍把兩頭獒犬趕開,冷冷地道:「說!有一個虛字,就留神你的皮肉。」

  毛老三瑟瑟地道:「燕大俠,您要問什麼?」

  「你就是冒充於小乙的傢伙?」

  「是!」

  「你本名叫什麼?在天欲教中任何職司?」

  「我叫毛樂山,快樂的樂,山水的山,是天欲教的護法。」「這兒是天欲教的什麼機構?」

  「金陵分壇。」

  「壇主是誰?」

  「周妙人,就是周寡婦。」

  「南城那邊呢?」

  「是孫老堂主主持,他是內執事堂主,與分壇的地位不相上下。」

  「那個婆娘又是什麼人?」

  「秦好男,是教主座前的侍兒,也是派駐金陵分壇的監察。」燕青冷笑道:「難怪她對白銀鳳如此不敬,原來教主跟前的人,白銀鳳在教中司何職守?」

  「新任教主。」

  馬百平哦了一聲道:「那麼秦湘綺呢?」

  「原任教主,現居太上教主。」

  「她們現在在什麼地方?」

  「白鷺洲,桃花庵。」

  「被擄去的人都在哪兒?」

  「多半是的,我不太清楚。」

  「連潔心母子也一起被擄去了?」

  「不!他們母子倆個是自動投效到教主那邊去的,劫持天音仙子就是他們幫的忙。」

  燕青與百平不禁一怔,這個消息倒是他們沒想到的,想了一下,又問道:「天欲教中有多少人手?」

  毛樂山說道:「很多.最近又有一個姓張的也投了過來,還帶了一部分的人手,也入了天俗教。」

  馬百平道:「難怪我偵騎四出都找不到張老兒,原來被天欲教收羅了去。」

  燕青的臉色很沉重,輕歎地地聲道:「四大霸天向來是如此,從恨天翁整掉天魔令主開始,就是鶴蚌爭,漁翁得利,沒想到的是最後收利的竟是天欲教而已。」

  馬百平道:「連潔心母子投了過去,倒是頗為出人意料。」燕青道:「那是意料中事,他們這—對母子都不是安份的人,天音仙子無意稱霸江湖,他們自然要另謀出路了。」

  馬百平說道:「柳浩生的鐵騎盟怎麼也會倒戈了的呢?」

  燕青長歎一聲道:「天音仙子太自信了,她控制手下的手法也過於狠毒,只要有機會脫出禁制,誰都會反的。」

  馬百平道;「現在該怎麼辦法呢?」

  燕青想想道:「這兒沒什麼可問的了,馬兄叫貴屬下把這些人都禁押一下,我們上南城去看看。」

  馬百平道:「燕兄!你怎麼還這樣說呢,他們也是你的屬下,你是總鏢頭,其來我也是你屬下。」

  燕青笑笑道:「我還沒習慣,那就煩龍老兄把這兒料理一下,每個人都點上穴道,問問清楚,不是天欲教的人就放了,咱們不能打擾無辜的百姓。」

  禿頭龍恭聲道:「總座放心,屬下處理得了。」

  馬百平道:「你處理得了?你知道哪些人是天俗教的?」

  禿頭龍道:「問毛老三就行了,這小子怕死,還怕他不說實話!」

  馬百平冷冷地道:「你現在又得意起來了,這些人窩在你的地段上這麼多年,你連一點影子都沒摸著。」

  禿頭龍低頭道:「他們的底子屬下雖然不清楚,但他們的行蹤,屬下卻沒有放鬆過。」

  燕青笑道:「是的,這位龍老兄已經很稱職了,周寡婦在南城落腳的地方,我們一問他就指了出來,省了很多事,至於這些人的底子,實在太難摸索了,他們以暗娼為掩護,又住在這個圈子裡,總不能每一個手開門的戶頭都去調查祖上三代履歷吧。」

  禿頭龍道:「總座見諒,事實上這兒新來一個人,屬下都沒敢放鬆過,一定盤查清楚,可是這一家裡是幹了幾年的老婊子,而且他們還是真賣,什麼下三濫的客人她們都接,怎麼想得到她們是天欲教的門下呢!」

  馬百平也只有苦笑,跟著燕青走了。

  走在路上的馬百平感慨萬端地道:「燕兄江湖閱歷之豐,實在令兄弟佩服,如果換了兄弟,問口供絕不會如此順利的。」

  燕青微笑說道:「毛樂山的口供原本是準備讓我們知道的,不必加以壓力,他也會說出來,那個叫秦好男的婦人,我的那一套也沒用,她寧死也沒露出一個字。」

  馬百平一怔道;「什麼?毛樂山的口供是假的?」

  燕青道:「不錯!但不會完全假的,白鷺洲的確有他們的據點,也許真是他們的總壇,但是被擄去的人絕不會在那兒!」

  馬百平道:「燕兄何以得知呢?」

  燕青說道;「因為毛樂山在天欲教的地位很低,不該知道那麼多的秘密,而且天欲教的人骨頭那麼硬,像毛樂山那種人,根本是不允許存在的,即使將就容他留下,但在事機既洩之後,秦好男一定會立刻殺掉他以滅口。」

  馬百平道:「也許她們不知道毛樂山這麼貪生怕死呢?」

  燕青笑笑道:「秦好男能夠如此熬刑,可不是光說勇氣,還經過嚴格的訓練與考驗,像毛樂山這種材料早就經不住考驗了,所以我敢斷定這些口供,就是準備由他口中說出來的。」

  馬百平想了一下,覺得很有道理,固以問道:「那我們是不是要上白鷺洲呢?」

  燕青道:「當然要去,但不是我們去,最好由鏢局裡派一部份的人去試探一下,我們另外再找線索。」

  馬百平道:「另外再找線索,從哪兒找呢?」

  燕青道:「禿頭龍的武功如何?」

  馬百平道:「還過得去,約在以前金陵分壇的十禽十獸之列。」

  「比秦好男又如何?」

  「當然高一點,那個婆娘只是潑辣,手底下不怎麼樣。」

  燕青笑笑指著他膀上的刀傷道:「秦好男傷得了馬兄嗎?」馬百平不禁一征,稍遲才道:「傷不了,但剛才情形不同,她是突然出手……」

  燕青道:「不算突然,她是第三次拚命撲擊時才傷著馬兄的,馬兄雖然不便還手而受傷,但秦好男的武功,最多只比馬兄略低一點。」

  馬百平道;「可是後來她簡直不堪一擊。」

  燕青說道:「不錯,那是她見到兄弟也現身了,明知道在我們兩人面前討不了好去,才故意裝成那個樣子的。」

  「什為了什麼?」

  「為了脫身,尤其是最後,她放意出言激怒了馬兄,挨了那一掌一腳,藉機會昏迷在地。」

  馬百平道:「那一掌不怎麼樣,一腳可相當重!」

  燕青這:「乳房為婦人最弱之處,她雙乳都挨刺受傷,而且還被刺去一枚乳頭,換了一個差一點的人,早就送命了,她居然還挺得住,而且我一敷藥之後,居然像沒事似的,馬兄的一腳真能使她昏過去嗎?」

  馬百平一聽急了,立刻就想回頭。

  燕青道:「不要去,她急於脫身,我也是故意放她走的,線索就在她身上。」

  馬百平:「可是她發狠傷人就糟了。」

  燕青道:「不會的,我已經關照過秀頭龍,叫她把秦好男擱開一邊,先去套問別的人,就是給她一個悄悄離開的機會。」

  馬百平道:「那我們也該守伺在附近,看她往那一個方向跑的。」

  燕青道:「也不必,給她發現了,反而會誤事,讓她先走一步好了,我有辦法再找到她的。」

  「還是用狗來嗅她的氣味?」

  燕青笑道:「一個方法只能用一次,毛樂山就是被狗找出來的,她不會再上當了,這一次她必然是利用屋頂離開,使得獒犬無法追蹤。」

  「那我們要如何追蹤她呢?」

  燕青笑道:「還是利用氣味,這次是靠我的鼻子了,我給她敷的藥上有一種特殊的氣息,而且這種氣,只有我才能辨別,別的人不會注意的。」

  馬百平滿臉欽佩之色,想想道:「那我們現在幹什麼?」

  「回鏢局調集人手,把救出來的於小乙送給丐幫,圍攻白鷺洲的事由丐幫跟鏢局的人員去擔任,我們兩個人盯著秦好男這條線索追下去。」

  「大姐那邊呢?」

  「南城只是個據點,主要人物不在,她們可以順利得手,然後要她們支援白鷺洲去。」

  馬百平想了一下才說道:「就只是我們兩個人行動嗎?」

  燕青道:「是的,天欲教既然有這麼雄厚的實力,硬拚就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我們這次主要的目的是救人,悄悄的進行反而容易得手。」

  馬百平沒話說了,兩人來到隆武鏢局,把人手調配了一下,吩咐他們與丐幫的人配合行動,便送走了於小乙。

  兩個人又悄悄地回到了釣魚巷,把禿頭龍調出來一問,果然秦好男已經不見了。

  馬百平道:「燕兄神機妙算,果然精妙無遺。」

  燕青卻問道:「就是她一個人溜走了嗎?」

  「是的,屬下唯恐有失,連幾個嫖客都設法留下了,只走了她一個人。」

  「她是怎麼走的?」

  「屬下把她抬進一間屋子裡放著,還用個人看守住門口,結果她是從屋子裡揭開了屋瓦悄悄地走的。」

  「有沒有注意到她由那個方向離去?」

  「屬下一直躲在暗處盯著,看見她向西邊而去。」

  「好,我知道了,你辦得很好,回去繼續注意其他的人,別讓他們再溜了。」

  禿頭龍道:「溜不掉了,屬下給他們每人灌了一帖迷藥,兩天之內,他們不會醒過來的、」

  燕青說道:「好,那也省事,你還是去守著,有機會弄醒一兩個,看看能否問點什麼出來,兩個時辰後,你們全體撤退,找個隱秘的地方躲起來,留神他們報復行動,一天後還得不到我們的口音,你再去告訴白門主。」

  秀頭龍雖然不明白燕青的吩咐用意何在,但他在馬百平手下,早已養成只聽不問的習慣,答應而退。

  燕青與馬百平利用夜色,掩上屋頂,直向西方而行,他嗅了一下空中的氣味說道:「不錯,一直是向西行的。」

  馬百平有點不信道:」燕兄,你的辯味藥是滲在金創藥中的,氣味飄散在空中,還會存留這麼久嗎?」

  燕青一笑道:「這是特製的,只要人經過那裡,氣息就沉凝在那裡,六個時辰內不會散去。」

  馬百平禁不住一歎道:「燕兄從那兒學來這麼多的知識?」燕育道:「先師三白先生平生精於歧黃之道,兄弟在江湖上闖蕩時,三教九流都混過一陣,以先師所授的醫道,加上下五門裡的一些拍花蒙汗藥配製技巧,自製了這一手盯人追蹤的技巧,實在不足為論。」

  馬百平凝重地道:「不錯,兄弟現在才知道,江湖下五門中,有許多玩意兒的確高明。」

  燕青微笑道:「雞鳴狗盜,也有可取之處,只是那些手法被他們不用於正途,才為人所不齒。」

  馬百平道:「不錯,武功本是用以濟世的,但為邪惡所持,就成了禍世之具,世間百技萬物,原無正邪之分,但現用者之心地而別,今後燕兄對鏢局的這一批手下,還請費心多訓練一下,把我們這股力量,用於維護武林正義,將是多麼有意義的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6:36

  燕青慨然說道:「馬兄具此濟世之心,兄弟何吝一得之徹,等定下來,兄弟一定盡我所學,教給每一個人。」

  兩人說著追著已經出了城。

  馬百平一怔道:「這不是幕阜山?又回到原來的地方來了。」燕青點點頭,來到了先前發現標識的那座破廟,又辨定了一下方向,才歎道:「對方確實高明,這標記所指的方向完全是對的。」

  馬百平一怔說道:「那他們幹嗎還要玩這麼多的花樣。」

  燕青道:「他們故意留下一些破綻,引得我們入歧途,讓我們的注意力轉入別的地方。」

  「這一手相當聰明。」

  「嗯,如果我不是在秦好男身上留了一手,他們就完全地成功了,對方除了武功之外,在機智方面、也遠較四霸天中其他的人高。」

  「所以他們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燕青笑笑道:「未必見得,天欲教只是四霸天的勝利者,卻不是最後的勝利者,還有我們呢。」

  馬百平豪情頓發,說道:「對,燕兄,我們追過去吧。」

  兩人又向前走了一程,最後轉向南行,終於看見了一抹紅牆,卻是一座尼庵,在大門口有著「白衣庵」三個大字。

  燕青繞著紅牆,轉了一圈,低聲道:「氣味到此為止,就在這裡面。」

  「怎麼又是一座尼庵,而且我從沒聽說過。」

  燕青說道:「在深山的尼庵,必然是為清修之用,只有小路可通,為的是遊客絕跡,是最適宜作秘密的場所。」

  馬百平說道:「不錯,白鷺洲那裡是所桃花庵,廟中的尼姑到這兒來,比較不受人注意,這個設想太周到了。」

  燕青想想道:「馬兄準備一下,我們要進去了。」

  馬百平道:「如何行動法?」

  「一明一暗;明暗由馬兄任擇一項。」

  「明的幹什麼,暗的又幹什麼?」

  「明裡直接探訪,開口要人,暗的趁機潛入,相機救人;這只是一個大致的原則,實際的情況卻要見機行事,但要記住一點,就是不出手則已,出手就要制定先機。」

  馬百平想想道:「何者危險性較大。」

  「那很難說;各憑運氣,也許一進門就會遭到群攻,那就是明的較為危險,但對方如果還不想傷人,則暗的危險較大,因為他們對潛入者一定不會客氣的。」

  馬百平想想道:「我還是選明的吧,因為銀鳳可能在裡面,我可以好好地跟她談一談。」

  燕青點點頭:「也好,裡面說不定還有機關刺器等埋伏,這方面我比馬兄熟一點,我到後面去設法潛入,馬兄在外面等一盞茶的時間,如果裡面沒有響動,就是我已安全潛入,馬兄就扣門直進。」

  馬百平點點頭,燕青轉身走了,馬百平靜靜等著,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光,庵裡仍是靜悄悄的,知道燕青已經進去了,心中暗暗佩服,遂定了神,把肩頭的金劍與手中的銀鞭再檢查一下,才走到門前,大聲急擂。

  等了好半天,才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問道:「什麼人?」

  馬百平大聲道:「金陵隆武鏢局,馬百平。」

  裡面似乎頓了一頓才道。「尼庵淨地,夜深不款待香客,施主請明天再來。」

  馬百平冷笑道;「快開門,我不是來燒香的;是來找人的。」裡面道:「施主要找什麼人?」

  馬百平道:「不要明知故問,找我妻子與妹妹。」

  裡面又適:「施主的寶眷怎麼會在這裡?」

  馬百平登的一腳,把門踢開了,直衝而入,但見大殿中湧出一批黑衣的尼憎,全都是手執長劍。

  馬百平凜然不懼,揚揚手中的銀鞭道:「把銀鳳叫出來。」一個中年尼姑上前合什道:「施主不會弄錯嗎?」

  馬百平冷笑說道:「錯不了,我是追蹤釣魚巷一個叫秦好男的婦人前來的,姓馬的是什麼人,你們應該清楚。」

  那個中年尼姑似乎微微一怔,但秦好男已經由大殿中出來了,冷冷道:「馬百平,你真有本事,居然追來了。」

  馬百平冷笑道:「如果不靠你引路,我還會讓你活到現在嗎?」

  秦好男又道:「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馬百平道:「目前是一個人,但你們如果不把人交出來,就會有很多人了。」

  「燕青呢?」

  「他帶人攻打白鷺洲去了。」

  秦好男冷笑道:「你追蹤我到此,會不告訴他。」

  馬百平道:「是的,告訴他之後,他會要你們放出所有的人,你們也一定不會答應,所以我一個人來,只要你們放出我的妹妹,其餘一概不放。」

  秦好男似乎一怔。

  「只放金紫燕一個人?」

  馬百平笑笑道:「是的,只要舍妹一人,別的人你們最好殺了,因為舍妹非燕青不嫁,而燕青的女人太多了。」

  秦好男道:「你這麼自私?」

  馬百平道:「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你們以為我是急公好義的俠士不成了。」

  秦好男笑道:「這就對了,你跟燕青混在一起,我們真還以為你的氣質改變了呢。」

  馬百平沉聲道:「少囉嗦,你放是不放。」

  秦好男道:「假如你只要金紫燕一個人,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殿後忽然轉出了白銀鳳,沉聲說道:「不行,不能放。」

  她的身後跟著連潔心與莫小龍,徒步向前。

  白銀鳳歎了一聲道:「馬百平,你真使我失望,從你最近的作為,我以為你已經改變了氣質,成為了一個男子漢了,那知你還是自私自利,只顧自己。」

  馬百平道:「我要救我的妹妹,有何不對。」

  白銀鳳道:「手足情深,『沒什麼不對,但是你不該放棄其他的人而不顧。」

  馬百平一笑道:「我的能力只能顧到一個人,花家姐妹有丐幫的人去管,郭心律有天音門的人去救,我只管自己的妹妹就夠了。」

  白銀鳳道:「燕青會誤解你嗎?」

  馬百平道:「他諒不諒解有什麼關係,他不能對我要求太多。」

  「經此一來,燕青還會要你的妹妹嗎?」

  「這是我的事,與紫燕沒有關係,又不是紫燕離開別人自己一個逃走了。」

  「可是燕青會永遠恨你的。」

  馬百平一笑道:「豈止燕青恨我,恐怕連紫燕也不會諒解我,但是我不在乎,我只有這一個妹妹,只能為她盡這點心,那怕她以後不認我這個哥哥都行。」

  白銀鳳微微一怔道:「你這個人還有私情。」

  馬百平笑道:「怎麼沒有,我是最重私情的,要我毀家行難,為大義而廢私,我實在做不到,我不想做聖人。」

  白銀鳳輕歎一聲道:「紫燕也算是我的妹妹,我不會傷害她的,你回去吧!」

  馬百平道:「不行,我一定要把紫燕帶走。」

  白銀鳳沉聲道:「你自問有這個能力嗎?」

  馬百平道:「有,我雖然是一個人前來,但我的部屬就在附近,我一聲招呼,他們立刻會前來支援,然後燕青跟大姐的人也會很快接到通知趕了來。」;白銀鳳冷笑道:「來了又如何,這點力量就嚇倒我了嗎。」馬百平道:「還有丐幫的人,他們還可以知會九老會的人,全力進迫,你們的人數再多,恐怕也架不住大家圍攻吧。」

  秦好男立刻說道:「教主,那就把紫燕交給他算了。」

  白銀鳳臉色一沉說道:「你什麼時候高昇到能作主了。」

  秦好男道:「屬下是為大局著想。」

  白銀鳳道;「上有太上,下有我,還輪不到你來多嘴。」

  她轉臉向馬百平道:「百平,我們之間感情雖然不好,但也沒有到必須要翻臉成仇的程度,我勸你還是走吧。」

  馬百平道;「我也是不願意把感情傷到決裂的程度,所以才單人前來,所以我非要把人帶走不可。」

  白銀鳳歎道:「不是我不放,而是紫燕絕不肯一個人走,在擄劫時我就準備放她離開的,可是她跟天音仙子之間,不知道有什麼默契,也發誓不肯一個人走,所以你要我放一個人走,問題不在我而在她自己。」

  馬百平雖然別有用心,聞言也不禁一怔。

  白銀風又道:「她從花家姐妹口中,得知你最近的作為,內心十分高興,深深以你為榮,你也別使她傷心,快走吧。」

  馬百平頓了一頓才說道;「我可以跟她見面談一談吧?」

  白銀鳳略一遲疑才道:「可以,我可以帶她出來,但是你千萬別說是為救她一人而來,她把你這個哥哥當作是僅次於燕青的大英雄呢。」

  馬百平只是守關,他知道燕青已經潛入在附近,也許找不到囚人的地方,這個請求,只是幫燕青找到人而已,沒想到白銀鳳居然十分痛快地答應了。

  白銀鳳轉身進去後不久,又一會出來了。

  馬百平臉色一變道:「人呢?」

  白銀風道:「她不願意出來,也不肯相信你來看她,以為我要騙她一個離開。」

  馬百平剛要開口,卻見白銀鳳的手掌輕輕亮了一亮,掌心有四個字:「人隨燕去。」

  心中會意,遂不做聲了。』白銀鳳歎了一口氣道:「百平,我們敵對之勢,似乎一時還難以化解,今天我們還以夫婦之情見面,下次就將以敵人相見了,我送你離開吧。」

  說著通自向前走去,挽了馬百平的手,秦好男要跟上去,白銀鳳一瞪眼道:「回去,這是我的私務,不要人跟。」

  秦好男只得退後了。

  白銀鳳挽著馬百平,來到庵門口才站住低聲道:「百平,我為你感到驕傲,你沒有使我失望。」

  馬百平低聲道。「人都救走了嗎?」

  「是的,我看見燕青把她們都帶走了,我沒有聲張,故意放她們安全離去。」

  「謝謝你,銀鳳。」

  白銀鳳又歎了一口氣。

  「秦湘綺是個厲害的人,我是身不由心,目前她擁有了天欲教一手的人力,再加上鐵騎盟的全部,力量太大了,你要妥為應付,我只能盡力幫助你們,但大權仍握在秦湘綺手中,我幫不了多大的忙,珍重,好自為之。」

  她又握了馬百平的手,搖了一搖,鬆開後,含淚轉身而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6:52

第三十八章


  金陵城仍是不減往日的繁華,天朝金粉秦淮肪,依然是徹夜簽歌,紙醉金迷。

  但是在莽莽江湖上,卻籠罩著一陣暗雲。

  控制武林多年的天魔教是崩潰了,天魔令主的真相也被揭穿了,而促成天魔令主的死亡,代之而起的恨天翁得意不到一個月,也在燕青與馬百平的聯手之下被剪除了。

  天魔教無法控制的是隸屬於天音門下的鐵騎盟,沒想到這該勢力卻又輕而易舉地為天欲教掠奪了去。

  另一個武林霸主崛起了。

  關外綠林道總瓢把子將他在白山黑水間的部屬都召集了去,公開打出了鐵騎盟的旗號,重建了紅葉山莊。

  天魔令主死後,那項工程已經開始了,因為柳浩生曾經參予了殮滅滅魔令主之役,誰都沒注意這件事的發展。

  恨天翁繼起後,一心忙著在金陵建立他的勢力,也沒注意這件事,白金鳳與金雪娘率眾夜襲南城天欲分壇時,撲了個空,獨目神翁與周寡婦周賽花好像早就得到了消息而逃之夭夭。

  丐幫弟子在白茗洲突襲桃花庵時,遇見了同樣的情形,那裡人都撤走了,只剩了幾個老尼姑,是真正的出家人,丐幫弟子俠義為懷,自然不會為難她們。

  燕青將天音仙子郭心律,憐憐、借措,金紫風等四女由幕平山的白衣庵中救出來後,連那兒也都撤走了。

  等燕青想起天欲教可能在杭州紅葉山莊落腳時,已經遲了,紅葉山莊早已門禁森嚴,成為鐵騎盟的總壇。

  雖然一些人已知道鐵騎盟的後繼是天欲教,但對他們卻無可奈何。

  因為誰都不知道鐵騎盟有多大的實力,這是其~。

  鐵騎盟對任何一家門派,都沒有敵對的行動,而以柳浩生個人在擊潰天魔時所盡的力,使他在武林中建下了頗為不錯的口碑,誰都不能在他劣跡未臨之前,主動地採取行動。

  秦湘褲比天魔教高出一手的地方就是她抬出了柳潔生的鐵騎盟,而且站在明處。

  對於一個看得見的敵人,人們是不大願意多事的,所以專為對付天魔教而設的九老會,居然有幾個人也退出了。

  這使得九老會之首,負責行動召集的丐幫掌門人風雲叟于飛感到異常地氣憤!

  他來到金陵,秘密見到了燕青,瞭解到大勢後,氣憤憤地道:「雲亭,這批人太混帳了,我們費了這麼大的心血,好容易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在緊要的關頭,他們竟撒手不管了,當年天魔令主肆虐,並沒有威脅到我們丐幫。也沒有威脅到你們華山世家,受害最深的還是他們,現在他們居然不管了。」

  燕青卻十分平靜地道:「於老,世間事本來就是如此,有甚麼好氣的呢,武林結盟,本就為了應付特殊需要而設,現在他們以為這需要已經過去了,自然該退出了。」

  于飛道:「可是威脅並沒有消除!」

  燕青笑道:「那是我們的看法,他們可不如此想,他們認為鐵騎盟已不足為患,自然也不必再聽命干你了。」

  于飛道:「我幾時對他們下過命令,除非必要,我從不動用他們的人手,就是對內,我也是以九老會為名……」

  燕青道:「但您是九老會召集人,在他們的意識中,您就是個領班頭兒,也是另一個武林盟主,而武林中人,是誰也不肯俯頭的。」

  于飛忍不住叫道;「這是從那兒說起,我既不居名,又很少動用到他們的人,建下事功,卻由九老會分享,這還不夠!」

  燕青歎了一聲道:「於老,說句您別生氣的話,正因為您沒有動用到他們的人手,才使他們心萌去意,九者會本身就是個不健全的組織,尤其是五大門派的代表,,氣量更窄,心裡哪一個是容得下別人的。」

  于飛默然片刻才歎道:「雲亭,我實在不如你父親,九老會在他手中時,甚麼問題都沒有,到了我手裡,問題都來了。」

  燕青苦笑一聲:「急公好義之心,您比先父為甚,但是處事的圓滑方面,您是差了一點。」

  于飛道:「我不是不會做人,而是有些人實在難以信任,如果事事都跟他們商量,九老會早就垮了!」

  燕青道:「是的,所以先父責成在您身上,雖以九老會為名,實際卻是要您一個人獨挑大樑,現在天魔教真相既明,九老會也名存實亡,您乾脆就知會大家一聲,解散算了。」

  于飛道:「可是天欲教與鐵騎盟呢?天魔教並沒有真正地消滅,又借屍還魂了:」

  燕青道:「倒底好得多了,那虧得馬百平,他把天魔教屬下的人員一大半撥給了天殘門,一部份留在嫖爆局裡,這兩處人是可以信任的,今後的問題由我們自己解決好了。」

  于飛黯然一歎;「也只好如此了,雲亭,你現在也該恢復本名了。」

  燕青苦笑道:「不必了,龍雨田已經忘記了我本來的面目如何了,連我自己也忘記了,君子劍華雲亭既然已經失蹤了,就永遠地失蹤吧!」

  于飛一怔道:「雲亭,你不是怪我吧?」

  燕青苦笑道:「怎麼會呢,當年我是自願的!」

  于飛道:「我知道你是自願的,但是我設計的這個辦法,對你的打擊太大了一點,可是我沒辦法,若非如此,你早就遭到了毒手,九老會是你父親發起的,天魔令主對你們華山世家注意最密切,而論人才機智武功,也以你最合適,雖然天魔令主與恨天翁之死,是許多因素湊成的,但你仍然要居首功。」

  燕青道;「居功的話不必談了,這件事不是一個人的力量辦得了的,人人都有份,何況我們並不是為居功而干的。」

  「那你為甚麼不肯恢復身份呢?」

  燕青歎了一聲道:「因為我做燕青已經習慣了。」

  于飛道:「一定還有另外的原因!」

  燕青道:「假如您一定要問,我可以告訴你,是的,另外的原因是另外有人不同意。」

  「誰?這事跟別人沒關係!」

  「有關係,很直接的關係,天音仙子郭心律」。

  「這關她甚麼事?」。

  「因為是我們兩個人逼她成為郭心律的!」

  于飛不禁一怔,燕青苦笑道。「凜雪鴻墜崖未死,被郭心律救活了,改頭換面,『成了現在地郭蘇心律。」

  子飛叫道:「那有這種事?」

  燕青苦笑道:「當時我也不相信,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于飛道:「那太好了,我一直對她感到歉疚……」

  燕青道:「不好,她不再是凌雪鴻了。」

  于飛不禁一怔,燕主道:「她表現得很決絕,幸而未失理智,經過我再三懇求,她才同意把過去都加以埋葬,如果華雲亭再次復現,凜雪紅也要復活了。」

  于飛道:「那又又能怎麼樣呢?」

  蔡育道。「誰逼她跳崖的,她也要逼誰跳崖。」

  于飛過;「老花子捨了這條命來報答好了。」

  燕青苦笑道:「華山之顛,跳下去不僅是一個凌霄鴻,也毀了整個黃山世家。您是否也要把整個丐幫賠進去呢?」

  「她會這麼不講理?」

  燕青道:「於老,道理不是一面的,您也許認為黃山世家就是他們父女兩人,他卻認為黃山世家是一個宗派,和丐幫一樣,于飛不做聲了,燕青又道:「黃山世家的一筆帳,用我們華山世家作抵了,所以從今以後,江湖上再也沒有這兩家了。」

  于飛道:「那叫我怎麼對得起你在泉下的父親!」

  燕青正色道:「於老,不怪她對您有成見,死者已矣,生何以堪,」您怎麼沒有想到如何對得起活著的兩個人。」

  于飛道:「我準備等大事定後,向武林公開宣佈真相,然後一死以謝!」

  「能夠使每一個人都相信嗎?」

  于飛道:「沒理由不相信,這是為了大家。」

  假如凌雪鴻也死了,能夠使她復活嗎?」

  于飛不禁默然,良久才歎道:「反正我問心無愧,我要求你倆那麼做,並不是為了我自己,也不是為了丐幫!」

  燕青道:「是的,凌雪鴻假如不是為著這個原因,早就對丐開刀了,她的天音門曾經有一度掌握最優的勢力,假如不是我的要求,她不會放棄那股實力,鐵騎盟也不會投到天欲下去了。」

  于飛征了一怔,才道:「難道我做錯了嗎?」

  「沒有,您的所作所為,完全是至俠至聖,問題是您太過武斷了,認為每一個人都該像你一樣地做到大公無私!」

  「這難道不對嗎?」

  燕青一歎道:「以大義而言,當然是對方的,只是人性之不同,各如其面,有些人並不願意做個聖人。」

  于飛默然良久才道:「我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燕青道;「是的,於老,聖人之所以為聖,乃在潛移默化,真理之所以不移,乃在王道之精神,不是強迫人接受的,我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狗以糞為美的,如果有一天狗的靈智超越了人,強迫人也去吃糞時,它的用心非為不佳,對人卻是一種痛苦。」

  于飛點頭道:「她是有恨我的理由,我向她認罪去!」

  燕青搖頭道:「那倒不必了,當時我跟您一樣,都以為她一定會接受的,沒有給她一個選擇的機會,因此她最恨的是我。」

  于飛道:「可是她並沒有對你採取報復呀!」

  燕青苦笑道:「因為我是燕青,不再是華雲亭了,她恨的是華雲亭而不是我燕青。」

  于飛也苦笑道:「好吧,我實在也不敢去見她,只是你可以轉告她,不管甚麼時候,她要我這條命,只要告訴我一聲就行了」

  燕青道:「她不會找您了,在憐憐與惜措口中,她對您的認識也進了一層,知道您是怎麼樣一個人了,只是華山世家這個名詞,將永遠不能再見於武林,她說凌雪鴻是為了華山世家而犧牲的,她的犧牲必須要有代價。

  于飛長歎一聲,半晌才道:「她被郭心律救活了,郭心律呢?」「死了,真正地死了,把一切都傳給她之後就死了,不過死的是凌雪鴻,郭心律仍然浴著!」

  「令弟雲封呢?」

  「不知道,她跳下懸崖之後,奄奄一息,醒來後就在另一個地方,而且郭心律用了一種特殊的手法,封閉了她的神智,使她完全忘記了自己。才能接受天音門的全部技藝精華,一直等她功成後,才恢復神智,但郭心律已物故兩年,沒有留下任何遺言」

  她既然能獲救不死、令弟可能也依然在人間。」

  燕青苦笑道:「希望如此,但多年沒有消息,這個可能很渺茫了!」

  于飛想想又問道:以後你作何打算?」

  「看情形,在鐵騎盟沒有進一步行動前,我不能對他們作任用的。」

  于飛忙道:「丐幫仍然盡全力支持你!」

  燕青搖搖頭道:「暫時不需要,而且手老這些年忙著對付天魔教,可能對內部的注意力鬆弛了一點。」

  于飛道:「丐幫的弟子不會有問題的,那個於小乙是受了他們的禁制而被他們冒充…」

  燕青輕輕一歎:「於小乙當然沒問題,否則他們不必喬裝冒充了,不過毛樂山冒充於小乙,居然能瞞過丐幫金陵分壇的人,更懂得使用丐幫的暗記與秘密連絡的信號,可見丐幫的人,已經有被他們收買的了。」

  于飛不禁一怔道:「是啊,我倒沒注意到這個問題。」

  }燕青道:「還有在朱雀橋畔的王立夫,既然曾任丐幫八結長老,應該是核心重要人員,然卻也為人所佔用了…」

  于飛道:「王立夫就是因為素行不佳而被勒令退休的!」

  燕青歎了一聲道:「於老,您就是這一點太過剛愎,跟一般門戶的掌門人一樣,永遠不肯承認自己門下的弟子有靠不住的,丐幫雖以忠貞可靠而聞,但有一個王立夫,就可能有第二個,天音仙子告訴我說,她舊日所屬,在每一個門派裡都有,自然也包括丐幫在內。」

  于飛的臉色一變,連忙道:「老弟台,她有沒有告訴你是哪些人?」

  燕青搖搖頭道:「沒有。這一點絕對不會說的,因為現在鐵騎盟中的人並沒有完全背叛她,她也不知道哪些人仍忠於她,自然不能把名單全部揭露,因此您最好自己注意。」

  于飛道:「好!我立刻就著手整飭。」

  燕青輕歎道:「花月兩堂由於惜惜跟憐憐久未視事,於老又沒有另派接事的人,可能問題發生最多,而天欲教吸收門人,也多半從這兩門的人著手,您多留心這兩門。」

  于飛道:「是這樣的嗎?」

  「不,是我的猜測,因為天欲門最初設壇在釣魚巷,跟丐幫花字門的工作性質相同,他們活動多年,甚至於把於小己撈了去,著人改扮,丐幫竟一無所知,縱然不是故為隱瞞,也有失職之罪!」

  于飛道:「對!我立刻從此著手,老弟,伶憐與惜惜昨天見到我,說她們想辭去丐幫的職務,這是你的意思?」二燕青搖頭道:「不是我的意思,也不是她們自己的意思。是天音仙子郭心律的意思,天音門還有一部份人手乏人管理,她不敢再信任別人了,只好請她們倆去照料一下。」

  子飛想了一下才笑道:「看來我還非答應不可!」

  燕青點頭道:「是的,那批人為數不多,約莫四十左右,但是都具有很高的武功底子,而且從未在江湖上露過面,是對付鐵騎盟最後的一批伏兵,因此絕不能再出漏子了!」

  于飛過:「好吧!我立刻除名,本來我也打算不讓她們幹下去了,在過去的幾年中,她們的犧牲最大,在丐幫的幫規中,凡是完成一件重要的任務者,本來也有權要求退出的。」

  說著站了起來,準備離開,燕青也沒有挽留,把他送到門口才道:「於老把內部整頓妥善後,就將可資一戰的人手,秘密調集到杭州城內…」。

  于飛道:「我曉得,我會對鐵騎盟嚴密監視的!。

  燕青道:「不,丐幫不須要作任何行動,連監視都不必。只要集中待命就夠了,時機成熟時,再作全力一擊。平時監視偵察的工作,由馬百平去幹好了,在這方面他由相當的經驗,而且他的人手也是隱而不現,最不受注意的。」

  于飛想想也就答應了,自從知道夫音仙子郭心律就是凌雪鴻的化身後,這位叱吒風雲的老人就顯得很沉重,似乎失去了往日的豪邁與果斷。

  他們是在雞鳴寺的八角亭中,作那一番秘密談話,那時正公台上,在那位高僧的佛保前燒了一柱香,然後取了簽簡,跪在拜團上,口中喃喃禱告有詞,搖出了一枝籤條,他持著那枝竹籤,去向那位老僧道:「請上人指承迷津!」

  老僧看了一下他的籤條,木然毫無表情地道:「鸚鵡洲上鸚鵡居,居中有女字青虛。」

  燕青不禁一怔,忙又道:「請教人由何處來,大士因何下蓮台?」

  老增依然平靜地道:「此人來自軟紅十丈處,楊枝遍將甘露施,叩問阮家青娘子,即知人間紛壇事。」

  燕青連連稱謝,掏了一錠銀子為佈施,老僧看也不看,就收了下來。

  燕青踱步出寺,鸚鵡洲是玄武湖上的一塊陸地,翻下雞鳴寺的城牆就是玄武湖。

  燕青沉思了片刻,信步朝鸚鵡洲踱去,到了那兒,也找到了鸚鵡居,卻是一家頗為雅致幽靜的酒樓。

  由寺上搭起燈架的水闊,跨入湖中,原為遊人賞荷之用,只不過現在已是深秋,滿湖都是斷荷殘梗,酒樓中也沒有了營業。

  燕青一直踱進水閣,但見十幾副座頭都擦得乾乾淨淨,卻只有一個十五六歲的青衣少女在守著。

  看見燕青進來,她顯得很奇怪地道:「客人.小號已經不營業了!」

  燕青笑笑道:「那就該關上大門,卸下招牌,你們既然開著門,又高挑著酒旗,怎麼能不做生意呢?」

  少女道:「小店吃的是天飯,春夏時,湖上遊客多,我們生意很忙,由城裡專門請了廚師來,現在是深秋,遊客稀小.白天勉強由一個下手廚娘胡亂將就,到了晚上,從沒有客人登門,連爐火都熄了。」

  燕青笑道:「好在我就是一個人,也不必生大灶,姑娘隨便。

  少女道:「客人還是改日再來光顧吧,現在湖上又沒有甚麼可看的。」

  燕青手指道:「怎麼沒有,這滿湖殘荷,別增詩情,古人說:『留得殘荷聽雨聲』,雨點打在乾枯的荷葉上,聲聲人耳滌俗…」

  「可是今天沒下雨。」

  「何必一定要下雨呢,對著殘荷,聽秋風瑟瑟,搖動桔梗,一樣也有雨意!」

  少女無可奈何地道:「可是連廚娘也歇下了,我只管端菜,可不會炒菜!」

  燕青道:「那也沒關係,把白天賣剩的醬菜切一盆來,打上兩斤陳年花彫就行!」

  少女道:「連醬菜也賣完了。」

  燕青用鼻子嗅了一下,笑笑道:「小姑娘年紀輕輕,怎麼不老實,我明明聞得肉香撲鼻,還是熱的呢,不是這股香昧,還勾不起我的遊興……」

  少女道:「那是我們自己燉的狗肉。」

  燕青笑道:「妙!妙!我就是喜歡吃狗肉!」

  「很對不起,這是我們掌櫃娘子自己燉了自己吃的。」

  燕青大笑道:「娘子能解狗肉味,必然不俗,請出來共飲一杯!」

  少女瞼色一沉道:「客人請權尊重點,我們這兒可不是秦淮河上的船家。」

  燕青笑道:「有酒有肉,何必秦淮!」

  少女走前兩步道:「看你一表斯文,我才跟你客客氣氣說話,你如果再油腔豬調,我就把你扔下河去。」

  燕青笑道:「女兒家應該溫柔可人,這麼凶霸霸的樣子,將來找不到婆家怎麼辦!」。

  女孩子的手法極快,跟著就變招抓了過來,一把扣住了他的脈門,跟著把燕青舉了起來,奮力往窗外擲去道:「讓你下去喝個飽!」

  燕青的身子像石塊般跌出窗子,那少女以為一定會摔落潮中,臉上泛起一個微笑。

  可是等了一會兒,沒有聽見預期中的撲通一聲,不由大感驚奇,探頭出去一看。

  湖上靜蕩蕩的,除卻殘荷搖曳,不見半個人影,正在詫然,忽然肩頭被人輕拍一下。

  她大驚失色,連忙回頭一看,可不是剛才被自己摔出去的那個書生嗎?怎麼又回來了呢!

  燕青忽地站了起來,以冷冰冰的聲音道:「吾本湖中幽魂,為爾擲落湖心,十載含冤難忍,今來索命解恨!」

  說著舉抽在臉上一抹,以極快的手法,戴上了一張面具,袖子落下時,一張臉已變得雪白怖人,而且眼界口中還在流血。

  那少女嚇得驚叫一聲,躲在樓角瑟瑟直抖。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7:08

第三十九章


  燕青慢慢地踱過去,口中呵呵發聲,形狀度為可怖,這時天色已暗,樓上還沒開始點燈,但半殘秋月,倒是頗為光亮,照得樓中的氣氛更為恐怖。

  那少女將手連搖,傾聲道:「你……你別找我,我沒有害死你,十年前我還是個孩子,一定是青娘子把你丟下去的!」

  燕青心中暗笑,目中卻寒聲道:「青娘子何在?」

  少女道:「她剛有事離開,很快就會回來的。…」

  燕青冷冷地道:「你也不是甚麼好東西,無緣無故,就要取人性命,我饒不得你!」

  少女駐極驚叫道:「我不是要你的命,因為你胡說人道,我只想給你一點懲戒,湖水很淺,是淹不死人的。」

  燕青冷冷地又道:「湖水員淺,淤泥卻很深,十年前我就是倒頭栽入泥中而死的,你還敢說不想要我的命。」

  少女急急道:「是真的,我丟的時候,是把你的腳提在前,只想叫你濕一身水而已。如果真有性命危險時,我會救你出來的!」「

  「你會這麼好心?

  「是真的,前兩天有個人也是晚上來胡鬧,被青娘子拋落湖底,也是我悄悄救起來的,你既是湖中的鬼,一定會知道的。」

  燕青道:「我不知道,我今天才積滿十年沉怨,脫困而出。」

  少女道。」我絕不騙你,我是為了讓你快走,如果青娘子回來了,看見你在胡鬧,很可能會拔劍殺了你,前天她把人摔落湖底,被我救了起來,她知道了很不高興,說再有人來胡鬧,她一定會直接殺死胡鬧的人。」

  燕青道:「如此說來,你倒是一番好心了,沒有騙我嗎?」

  「當然沒有,前天那個人被點了穴道,他還在地窖裡……」

  燕青哦了一聲道:「那是什麼人?」

  少女道:「不曉得,青娘子說是我們的對頭。」

  燕育又問道:「什麼長相,多大年紀,叫什麼名字?」

  少女想了想道:「瘦尖臉,中等身材,四十多歲,好像是姓莫,唉!你是前來索命的鬼鬼,問這些幹什麼?」

  燕青道:「在此被殺的人,屬此處湖神管轄,我要問清楚了,才知道爾等是否又在害人,那人可是叫莫桑?」

  少女搖頭道:「我不知道,你怎麼曉得他叫什麼呢?」

  燕青道:「昨夜有一名叫莫桑的鬼魂,到湖神處報告,說是被你們陰謀害死……」

  少女一愕,道:「怎麼可能呢。昨天早上我還到地窖裡去看過他,他只是穴道被制,那裡會死了呢?」

  燕青沉聲道:「如非已死,怎會有冤魂去報告。」

  少女問道:「會不會是另一個人呢?」

  燕青道:「我不知道,莫桑的鬼魂投訴說是在此為人所害,絕不會錯,因此你帶我去看看那個被囚禁的人,如果不是莫桑,就證明與你無關。」

  少女道:「本來就與我無關,我帶你去看好了。」

  她在前面引路,走到對面一所平房裡,像是她們平時所居的地方,打開了一間放置雜物的屋子,少女掀起一塊地板,現出一個地洞的人口,底下黑沉沉的。

  少女打了個冷顫道:「我……我不敢下去!」

  燕青道:「你如非心虛,怎麼不放下去?」

  少女以帶哭的聲音道:「不敢就是不敢,你殺了我都沒辦法。」;燕青冷冷地道:「你如不下去,我就把你抓到湖裡去,捺進泥底,讓你也變成這副樣子。」

  少女無可奈何,只好把火石打燃了,點了一盞燈籠,抖著走下木梯,燕青跟在後面。

  燈籠的微光照見底下,果然是一間陰暗的地窖,一個人給縮在草堆中,少女把他翻了過來道:「就是他,哎呀,怎麼全身都冰涼了!」

  一聲驚叫,拋下燈籠,瑟瑟在一邊抖著,燕青看見那中年人果然是莫桑,忙上前仔細地察看。

  忽而上面傳來搭的一聲,燕青抬頭一看,那少女已不見了,地窖人口的蓋子也簽上了。

  燕青忙沿著木梯上去,用手推推蓋子,竟然文風不動,而且觸手冰涼,原來是一塊鋼板。

  他用手指叩敲了一下,發現這鋼板很厚,才知道上面雖然是木板掩著。木板下面就是鋼板。

  然後又聽得另一個女子的聲音笑道。「燕青,這下子你可上當了吧,你那套裝神弄鬼的玩意兒怎麼騙得了我!」

  燕青笑了一笑道:「上面可是青娘子?」

  那女子笑道:「不錯。我是阮青虛,銀瓶堂主!」

  燕青道:「銀瓶堂又是哪一家幫會」

  阮青虛笑道:「虧你還整天在秦淮河上風流,連白香山的琵琶行都沒聽過,鐵騎突出刀槍鳴,銀瓶乍破水漿進。」

  燕青哦了一聲,道。「原來是天欲教下的一個分堂。」

  阮青虛道:「不錯,太上教主之下,分一盟一堂,鐵騎盟由柳浩生負責,銀瓶堂就是我負責。」

  「剛才那個小丫頭呢」

  阮青虛道:「那是我的女兒阮小青。」

  「她做戲的工夫不錯。如果投入梨園行,一定可以大紅大紫。」

  阮青虛道:「你是個老江湖了,居然會栽在小女孩子手裡,傳出去夠你丟人的了。」

  燕青笑了一下道:「我是浪子,在女人手裡栽跟頭並不為奇。」

  阮青虛笑道:「可是這一次跟頭可栽得大了,我們以你為質,不怕白金鳳,金緊燕她們不乖乖就範,連郭心律也得聽我們的了,甚至馬百平也沒咒念了。」

  燕青微笑道:「你想得太好了。」

  阮青虛道:「一點也不,那些人都是以你為中心,只要先控制了你,他們失了依憑,就一籌莫展了,尤其是那幾個女的,要她們捨了性命來救你,她們也肯的。」

  燕青道:「但馬百平不會這麼容易屈服的。」

  「他也許會置你於不顧,但不足為患矣。」

  「你別忘了,他的妻子是你們的教主。」

  阮青虛笑道:「自從上一次她循私放走了幾個人質,太上對她已極為不滿,將她的權限削減了很多,無能為力了!」燕青道:「白金風的天殘門中還有足夠的人力,馬百平擁有天魔教的舊部,花家姊妹有丐幫為支持。」阮青虛大笑道:「丐幫自顧不暇,天殘門與馬百平方面,我們只要以你為質,他們就不敢動。」燕青笑道:「你們好像把大局分析的很準。」「不錯,我知道你暗中還有一些人為你通消息,雞鳴寺裡那老和尚就是你的耳目之一,我故示形跡,讓他知道一點消息,果然把你給引來了。」燕青說道:「你們的安排固佳,但是你別忘了,那個老和尚,他可以把我的行蹤告知別人,找了來的。」際青虛冷笑道:「你前腳離開雞鳴寺,他後腳就失蹤了,安安靜靜地躺在胭脂井裡,不會有人知道你在這兒了。」燕青沉思片刻才道:「阮堂主,令緩年紀小,你應該知道憑他那點花樣是玩不過我的。」際青虛格格一笑道:「不錯,她的那套話說得並不高明,這個姓莫的傢伙既然被我丟進了湖裡,她救起來藏在地窖中,卻又制了他的穴道,這話就毛病百出,但這樣說才會引起你的興趣,下來看一看,我們的目的就是要引你下來!」

  「既然知道我已有發覺,我為什麼還會上當呢?」

  阮青虛笑道:「也許你是別有居心,可是你下來了,就什麼花樣都耍不出了,這座地窖是在地下的,四面都是鋼板,你再大的本事也脫不了困。」

  燕青道:「我不脫困沒關係,你又怎麼使別人相信我是落在你們的手裡呢?。

  阮青虛笑道:「不要緊,你過了幾天還沒有回去,行蹤不辨,我們再放出這個消息,他們不信也信了。」

  燕青道:「也許他們以為我已經死了呢?我活著才能使他們有所顧忌,如果我一死,他們會不顧一切地跟你拚命……」

  阮青虛道:「你如果不希望他們盲動亂來。最好是寫張字條,告訴他們你還活著。」

  燕青哈哈大笑:「我會寫這種字條嗎?」

  阮青虛笑道:「你會寫的,因為從現在開槍。你就要開始餓肚子了,什麼時候,你想吃東西,你就會寫了。」

  燕青說道:「我是不會受這種威脅的、最多一死而已。」

  阮青虛說道:「你一定要想不開,也只好隨你,只要你不出去,其他的人都好對付,我走了,地窖右邊有個方洞,如果你改變了主意,就拉拉那根繩子通知我們。」

  腳步聲離開了,燕青叫了兩聲都沒人答理,燕青爬下梯子,再到莫桑身邊,發現他還沒有死,只是身子十分軟弱,於是在他的人中處按了一下。

  那是最敏感的部位,莫桑受了刺激,醒了過來會睜開無力的眼睛:「燕兄,你怎麼也來了?」

  燕有道:「我是被騙下來的,莫兄呢?

  莫桑輕歎了一聲道:「我去追潔心,結果在西天目山就被制制住了,就送到這兒。」

  燕青道:「你看到了莫大嫂與令郎了嗎?」

  莫桑苦笑道:「看到了,原來這些人是以我為要挾,才把潔心眼小龍脅迫參加他們!」

  燕青哦了一聲:「這樣看來,大嫂對莫兄還是不錯的。」

  莫桑憤然遭:「她根本就不是個安份的人,主要是為了小龍,她說小龍還不知道是舍弟的骨血,要求我別說出來。」

  燕青說道:「那一天很多人都在場,怎麼瞞得住呢?」

  莫桑苦笑道:「以前小龍是不知道,現在可能也知道了,因此現在他們是甘心為天欲教賣命,根本不理我的死活了。

  燕青不由一歎,莫桑又遭:「現在反倒是他們來要我投降了。」

  蔡育道:「莫兄答應了沒有?」

  莫桑道:「我如答應了,也不會被關在這兒了,天魔令主死後,我已萬念俱灰,一心只想稍贖前流為武林太平略盡心力,再也不做誰的工具了。」

  燕青道:「莫兄這份胸懷太令人感動了,現在兄弟與馬百平正是在為這個目的而努力…」

  莫桑一怔道:「馬百平,他會做這種事?」

  燕青肅容道:「百平兄是人中之傑,天魔令主死後,恨天翁起而代之,多虧百平兄大力協助,才得剷除此僚。」

  莫桑輕歎道:「那真是怎麼也想不到的。他是真心的嗎?」

  燕青說道:「絕對真心,他把天魔教下大部價的人力都撥還給天殘門,自己留下了一部班人,開設了十幾家嫖局,事事公開,因此我們都歡迎莫兄前來共同合作。」

  莫桑苦笑道:「我們能離開這兒嗎?」

  燕青道:「怎麼不能,莫兄身上受傷了嗎?

  莫桑道:「沒有,我是俄的,半個月來,滴水未進…」

  燕青憤然遭:「這太可惡了,就是犯了王法的死囚,也沒有餓刑!」

  莫桑道:「他們並不是不送食物,是我拒絕食用,因為他的食物中都滲有散失功力的藥。」

  燕青道:「那有什麼關係,莫兄現在餓得一點力氣都沒有,還不是如同喪失功力一樣。」

  莫桑道:「但是服了他們的散功藥,就必須仰仗他們的解藥,而在解藥中又有喪失心智的迷藥,既然我不想同流合污,倒不如活活餓死算了!」

  燕青笑道:「莫尼也太遷了,寧可散失功力不要他們的解藥也就罷了,何必一定要餓死呢?」』。

  莫桑歎道:「在天魔教中,我早就知道這種手段的厲害,他們會想盡一切的方法來打擊你,凌辱你,使你憤不可遏,那時就失去了理性,只想恢復功力,什麼都不在乎了,所以我寧可餓死,也不去受那個罪。」

  燕青也不說話了,莫桑說了那些話,又沉沉昏了過去,燭光照著他的臉又蠟又黃,簡直不具人形了!

  燕青再去推他也沒用了,不知等了多久,燕青立覺飢餓難忍,拚命拉那根繩子叫道:「送吃的東西來!」

  方洞中傳來一陣狗肉的香氣,卻也響起阮青虛的笑聲,椰渝地道:「燕青,你改變主意了?」

  燕青道:「送吃的東西來,吃了再說!」

  阮青虛道:「沒那麼容易,你寫寫字條再說。」

  燕青道:「在這底下怎麼寫,而且我餓得頭昏眼花,哪有心情寫字,快把食物送下來。」

  阮青虛頓了一頓才道:「也好,反正你要騙人也只有這一次,如果你不守諾言,下次就活活餓死你。」

  燕青道:「這兒還有一個,你們送點米湯下來。」

  阮青虛笑道:「每天都送的,他不吃怪誰?」

  燕青道:「現在他已不能動了,我餵他吃。」

  阮青虛又大笑了一陣,不一會兒,繩子提了上去,果然吊下一個籃子,裡面是小小的一碗米湯,一盆狗肉,與巴掌大的一塊麵餅。」

  燕青叫道:「這點玩意,塞牙縫都不夠。」

  阮青虛笑道:「這是給你充點饑,等你寫好了字條,自然會有大魚大肉供應給你。」

  燕青把米湯端起來喂莫桑喝下了,自己狼吞虎嚥,把狗肉與餅吞了下去。

  莫桑有了那點米湯,過了一下精神略振!

  看見身邊的碗盆,不禁叫道:「燕兄,你這是幹什麼?」

  燕青道:「餓死的滋味到底不好受,所以我要了一碗米湯

  莫桑叫道:「燕兄,你可害了我了,餓的滋味不過那一陣子難過,以後也就不在乎了……」

  燕青道:「莫兄,你只要抱定一死的決心,又怕些什麼,必要時自求一死還辦得到。」

  莫桑道:「服了散功藥,身子軟綿綿的,連撞牆自殺都辦不到,你以為求死是很容易的嗎?」

  燕青笑笑道:「你並沒有服下散功藥……」

  莫桑連忙運運氣,發現果然還能提得上,不禁詫然道:「怪了,她們是什麼意思?」

  燕青道:「因為你餓了那麼多天,一碗米湯並不能恢復大力氣,如果加了散功藥,等於送了你的命,她們並不想要你死去。」

  莫桑一歎道:「是的,現在一個普通人都可以打倒我,燕兄呢?」

  燕青運運氣道:「我大概還有一成功力!」

  上面傳來際青虛的笑聲道:「燕青,你估計得很難,我下了九分的藥量,留下你一成功力,莫桑已垂垂一息,完全靠他一口真氣提著,如果服了散功藥,他就立刻送命了…」

  說完又是一笑道:「你真傻,你可以把那碗粥自己喝下去,把面講給莫桑吃了,那裡面也是沒藥的,這樣你們兩個人都有了勁兒,豈不是可以設法脫困了。」

  燕青道:「我想過了,可是莫兄的體力太弱,一塊麵餅下去,很可能會要了他的命的!」

  阮青虛道:「練武人的身體強一點,他應該撐得住的。」

  燕青淡淡地道:「我不能冒這個險,也無權拿別人的性命來冒險。」

  阮青虛笑道:「你闖了這麼多年江湖,聽說你在對付秦好男時,手段狠極了,怎麼一下子心又變軟起來了?」

  燕青正色道:「燕某對敵人從不仁慈,對朋友卻十分尊敬。」

  阮青虛道:「這麼說來,我對你是太客氣了!」

  燕青笑道:「你可以對我凶一點,甚至於殺了我都行,只是我已見過令嬡,由此知道,青娘子一定是風華絕代,在死前但求能一識芳顏,於願足矣。」

  阮青虛似乎頗感意外,頓了一頓道:「燕青,你真是不折不扣的浪子,在這個情形下,你還有膽子吃老娘的豆腐。」

  燕青笑道:「青娘子何必說得這麼難聽,敞人對女人雖然談不上尊敬,卻也不會下流到吃豆腐,言出於衷,意達於誠,聞聲而不見人,實在心癢難搔。」

  阮青虛吃吃一笑,說道:「你見過白金鳳那等絕色,也見過郭心律那等尤物,對別的女人還有興趣!」

  燕青笑道:「浪子對於那一種女人都有興趣的,只有對秦好男那種當眾露相的女人深惡痛絕,女人之所以可愛,在於方寸之地不能容二物,那是專供一人獨賞的,她儘管生張熟魏,來者不拒,但萬不可同時在兩個男人面前脫掉褲子,所以我才狠狠地刺她兩劍,給她一點警告,叫她以後對天賦的奇珍多加寶貝一點。」

  阮青虛哈哈大笑道:「說得好,你實在應該加入天欲教的。」

  燕青道:「那可不行,我喜歡女人,但氣量太窄,我要的女人,不能容別人分沾,我加入了天欲教,除非別叫我沾上,既經沾上之後,就不能再跟別人來往了,你們受得了嗎?」

  阮青虛道:「當然受得了,天欲教中最重的就是這個,門下弟子行為可以逾越,凡是壇主以上的重要職司人員,都是從一而終,如果嫁了一個男人之後,絕不能亂來,即使守寡之後,也不准再次改嫁,天欲之成有兩個意義,就是在未嫁之前,可以不受禮教之約束,盡情縱慾,於姜芙眾生中遍揮所偶,既經擇定之後,就該守一而終,以夫為天,夫死則禁所欲。」

  燕青笑道:「白銀風是你們的教主,她都不是這麼回事。」

  阮青虛道:「那是她沒有當教主以前,現在她就嚴守戒約,那次她私縱馬百平,就是受了教條的保護,否則必將受到嚴格的制裁。」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7:23

  燕青哦了一聲道:「這麼說來,天欲教規所重的倫理觀念,比世俗還嚴,那我倒是失敬了,不過聽你這一說,我的興趣也大為減低了,如你青娘子而言,已經有了女兒,別人就只好望而興歎,無緣一親了!」

  阮青虛笑道:「我的女兒跟著我的姓,那就表示我還沒嫁人,你還是有機會的,不過要想使我嫁給你,恐怕還沒有這麼容易,我們擇人是很嚴的,對一個男人只能歡合二次,第一次是試驗,第二次是深入試驗,到了第三次,就是定情了,終生不得更易,我久聞盛名,倒要看看你是否能令我動心。」

  燕青笑問道:「男人是否也受限制?」

  阮青虛道:「不受限制,本教的男人可以擁有十幾個妻子,每一個妻子都有教規替他約束,只要你有本事使一個女子陪你過三次床,終生都是你的人。」

  燕青道:「難怪柳浩生會從天音門倒戈到你們這邊來了,你門的教條簡直是男人的天堂。」

  阮青虛一笑道:「所以我們才能稱霸武林,要使男人賣命,一定要有使他們認為有值得拚命的代價!」

  燕青笑道:「我有點等不及了,你把門打開,讓我上去。」

  阮青虛笑道:「別急,先把你的兵器由洞裡吊上來,還有你的暗器,然後脫掉你的衣服,除了一條底褲,連鞋子都不准穿。」

  燕青道:「這是幹什麼,我喜歡看女人脫衣服,但不喜歡脫給女人看。」

  「少廢話,你想上來就照我的話做。」

  燕青歎了口氣,但還是把劍與暗器吊了上去,開始脫除衣服。

  莫桑在旁大不以為然道:「燕兄,你真要受她的擺佈?」

  燕青低聲道:「我們如果留在這兒,永遠沒有機會了,只有上去才有機會脫身,只好聽她的。」

  莫桑道:「可是你只剩一成功力,還能幹甚麼?」

  燕青笑道:「有很多事,並不須要功力去幹的,我單人獨劍,把天魔教整垮了,靠的不是功力,莫兄相信我好了。」

  阮青虛在上面催促道:「你準備好了沒有?」

  燕青道:「悉如所命!」

  阮青虛道:「好!你別玩花樣,我會叫人徹底檢查的。」

  燕青道:「請便,不過最好找個女的下來,我可不喜歡一個大男人在我身上毛手毛腳。」

  阮青虛大笑道:「浪子!你這個人很有意思,好吧,我叫小青下去。」

  燕青道:「她不是怕鬼嗎?」

  阮青虛道:「我這個女兒可不是吃素的尼姑,她不會在乎的。」

  說著鋼板掀了起來,果然又是那個少女下來了,她看看燕青,才慢慢走了過來。

  走到面前時,燕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小丫頭,你坑得我好苦,我非要整你一下不可。」

  阮小青毫不在乎地笑道:「燕青,你只剩一成功力了,可別跟我動手動腳,我輕而易舉地就可以摔你一跤。」

  說著一奪手腕,反扣著燕青的脖子,一弓腰,把燕青直拋出去了,重重地摔在石牆上,痛得他直哼。

  阮小青笑道:「怎麼樣,滋味不錯吧?」

  燕青怒哼道:「小鬼,你再過來,我……」

  阮小青道:「你這一成功力,還能拿我怎麼樣?」

  燕青道:「我可以強姦你。」

  阮小青道:「是嗎,我今天十六歲,十四歲時就有過男人了,還會嚇倒我嗎?」

  燕青道:「只要讓我騎上你的身子,總會叫你送掉半條命。」

  阮小青哈哈大笑道:「那我一定是樂死了,別忘了我在天欲教的門下,鑽研的就是這一套,你如果不相信,現在就可以試驗,也不要你用強,我一定通力合作的。」

  燕青歎了口氣道:「算了,我沒想到你年紀輕輕,臉皮竟這麼厚,我沒有興趣了。」

  阮小青道:「等上去之後,你就會有興趣的。」

  說著過來,將他的身上摸了一遍,甚至於還伸手進入他的底褲,掏了一手道:「娘!沒甚麼東西了。」

  然後又低聲:「你真夠壯的,上去後到我房裡去如何?」

  燕青只有瞪瞪她,上面的阮青虛道:「好吧,把他們都押上來!」

  燕青還能行動,莫桑卻連站起來都沒勁兒,燕青只得把他背了起來,爬上了木梯,來到一間屋子裡。

  但見一個花枝綽約,三十五六的婦人,正端坐在床上,桌子上放了幾樣菜,一壺酒,另外則是一副紙筆。

  阮青虛臉容很美,也很妖冶,兩眼水汪汪的,洋溢著無限蕩意。

  燕青把莫桑往床上一放,立刻道:「再去熬點粥,別放甚麼散功藥,我保證莫兄……」

  阮青虛笑道:「當然不需要了,我們控制住你,就不怕他作怪,除非他想害死你。」

  燕青道:「這桌菜可是為我準備的。」

  阮青虛道:「不錯,你要吃可以立刻就吃,但是吃下去之後,就連那一成功力都保不住了。」

  燕青憤然道:「你為甚麼這樣虐待我呢?」

  阮青虛道:「等你寫好了信,我就給你一顆解藥,那顆解藥不能使你恢復功力,但能使你吃下這些菜後不再減弱體力。」

  燕青歎了一口氣,坐下拿起筆道:「寫些甚麼?」

  阮青虛道:「告訴馬百平,你落在我手裡了。」

  燕青道:「僅是如此而已。」

  阮青笑道:「不錯,我不要你勸說他,他對你很是尊敬,而且你為人也不是這麼容易屈服的,說了反而不像…」

  燕青歎了一口氣,拿起筆來寫了一封信,大意說自己偶一不慎,為天欲教人所軟禁,僅剩一成功力—…·。

  把信交給了阮青虛道:「現在你滿意了吧?」

  阮青虛看了一下道:「好了,本來你不寫信也沒關係,我們拿了你的衣服兵器去也能證明了,但有了這封信,就更為真確了。」

  燕青道:「你要我脫掉衣服,就是為了這個。」

  阮青虛笑笑道:「也不完全是,待你酒足飯飽之後,免得你費手。」

  燕青笑道:「你以為我一定會跟你上床?」

  際青虛笑道:「當然不一定要跟我,你要是喜歡我女兒,而她也喜歡你的話,你也可以跟她一起上床。」

  燕青笑道:「剛才我已經跟一條小母狗有了約。」

  阮青虛臉色一變,怒聲道:「燕青,你想挨揍?」

  燕青淡淡地道:』『我說的本來是實話,一個女孩子應該穩重一點,保持少女的嬌羞,才能使男人動心,你那副窮兇惡極的樣子,使人的胃口倒盡。」

  阮小青伸拳就想打過來,阮青虛格開了道:「小青,浪子說的話不錯,你是太隨便了,那番話如果像我這種年紀說來,還能有點作用,出自你的口,就像鮮花瓶裡插上幾根枯枝,顯得太不相稱。」

  阮小青道:「那我該怎麼辦?」

  燕青笑道:「你該偷偷捏我一下手,紅著臉塞個饅頭給我,即使你娘要你來搜我的身子,你也輕輕碰一碰就算了事,那樣,才像個女孩子,即使你不找我,我也會偷偷溜到你屋子裡去的。」

  阮青虛道:「小青,你聽著,浪子教你的是偷情秘法,他對女人是權威,學會了這一套,包你無往不利,現在你把這封信用臘封好,交給信鴿送到杭州去。」

  阮小青道:「送到杭州幹嗎,這封信該送到馬百平那兒去的。」

  阮青虛笑道:「我不想讓馬百平知道燕青人在金陵,還是讓總壇由杭州轉來好一點,馬百平鬼得很,如果知道人在金陵,很可能會被他找出來的。」

  阮小青答應了一聲,阮青虛又遭:「把莫桑也帶走,先閉住他四肢的穴道,再給他一點小米粥喝了,不必使用散風藥了,有燕青勸勸他,他會乖乖聽話的。」

  阮小青把莫桑抬走了,燕青道:「解藥呢,快拿解藥來,我餓得受不了。」阮青虛哈哈大笑道:「不必要甚麼解藥,這些菜裡沒有下藥,你只剩下一成功力,甚麼鬼都玩不出來。」

  燕青笑道:「你可真會玩人。」

  說著大吃大喝了起來,阮青虛在旁陪著他喝酒,燕青吃了一陣,也喝了幾杯酒,忽然道:「這酒裡有問題。」

  燕青道:「那又何必呢,我本來就準備跟你上床的。」

  阮青虛笑道:「但我怕你中看不中用,我有個外號叫毒蠍子。」

  燕青道:「這個外號是怎麼來的?」

  阮青虛笑道:「蠍子在交尾後,母的就把公的螫死,我也有這個習慣,所以才以此得名。」

  燕青笑道:「你不像是這麼凶的人呀!」

  阮青虛道:「我並不是喜歡殺人,而是我很難滿足,當我稍人情況時,對方就鬆了勁,我一氣之下,只好殺人了,可是我不想殺你,又怕到時忍不住,只好先給你用點藥,這樣你就能撐到底了。」

  燕青苦笑道:「毒娘子,你可坑害我了,我之所以被稱為浪子,自然有過人之處,你再給我上了一番勁……」

  阮青虛媚笑,說道:「開飯店不怕大肚漢,我倒要嘗嘗你的過人之處,來吧,我們拿真功夫見高低。」

  燕青道:「萬一你抬架不住呢?」

  阮青虛笑道:「真有這個本事,小青的屋子就在隔壁,你可以再找她去,小妮子年紀雖較,卻也是沙場老將了。」

  燕青擱下酒杯,撲上去抱住了阮青虛,但聽她格格嬌笑,兩人就往床上倒去。

  沒有多久,只聽得床上傳來阮青虛的嬌哼聲、喘息聲,到了最後,只聽得燕青道:「我說你不行就是不行,何苦害得我不上不下,只好到隔壁去找那頭小母狗了,但願她不會踢我出來。」

  他跨下了床,在門外偷聽的際小青才一溜煙回到自己的屋裡,燕青微笑一下,慢慢摸了過去。

  在門上敲了一下,阮小青在裡面裝模做樣地道:「誰呀?」

  「一條發情的公狗。」

  阮小青哼了一聲道:「你來找我幹嗎?」這可不能怪我,是令堂大人挑的。」

  阮小青咬牙道:「那你再找我娘去好了。」

  燕青道:「找她並無不可,她還撐得住,只是意興大減,何況你也熬不住了,何必呢,大家都不是外行生手。」

  阮小青頓了頓道:「門沒閂,你自己進來!」

  燕青道:「莫老兄,你沒把他留在屋裡吧?」

  阮小青道:「在我旁邊地上,我可不能放鬆對他的監視。」

  燕青道:「他被點上了穴道,還怕他跑掉嗎?」

  阮小青道:「那可難說,他現在吃飽了,體力恢復後,他很可能會衝穴開溜。」

  燕青道:「那我把他移到令堂的屋裡,請令堂看顧一下,幹那事兒的時候,有個人在旁邊,究竟是煞風景的。」

  阮小青想了一下才道:「那也好,你等著,我馬上送他出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7:40

第四十章


  燕青道:「我幫你抬他過去好了,他在地窖裡窩了半個月,身上的味兒可真夠人受的,你把他抬出來,沾上了味兒,豈不是倒味口。」

  阮小青笑道:「你可真會挑剔。」

  燕青道:「這可馬虎不得,一定要講究情趣。」

  阮小青道:「我把衣服都脫了,又要起來穿。」

  燕青道:「穿不穿都沒關係,反正他已經看過你脫衣服了。」

  他推門進去了,阮小青則光著身子從床上要爬起來,燕青撲過去道:「算了,我忍不住了,由他去吧。」

  阮小青吃吃笑道:「死人,急的也是你,磨人的也是你。」

  燕青一笑道:「我還會殺人呢!」

  阮小青一聲驚叫,因為燕青已經一指戳在她的穴道上,勁力十足,根本不像個曾經受制的人。

  燕青就在她的屋中,找到自己的衣服穿好,又把莫桑的穴道解開了,從莫桑的身邊取出一瓶藥丸道:「莫兄,你吃過東西了嗎?再眼下這一顆提神養元的藥,略略調息片刻,就可以活動了。」

  莫桑活動一下手腳,坐了起來道:「燕兄,這是甚麼回事?」

  燕青笑道:「天欲教的散功藥並不足奇,我早就配製了解藥,所以我可以放心大膽地吃他們的東西。」

  莫桑道:「這麼說,你的功力沒有受損?」

  燕青道:「不,我受了折報後才服下解藥,在解藥沒發生作用前,我只好挨著,還讓這小妖摔一下,否則我們怎麼出得了地窖?」

  莫桑歎道:「燕兄明知是詐,怎麼還會上當呢?」

  燕青苦笑道:「因為她們說莫兄在她們手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救莫兄出險,我只得偽裝中計。」

  莫桑感動地說道:「為了兄弟,燕兄受了很多委屈。」

  燕青笑道:「還好,不算嚴重,我的功力在上床前,就恢復了,只是讓阮青虛抱了一抱……」

  莫桑道:「我聽見你們在隔屋……」

  燕青道:「那是我點了她的啞穴,又施了分筋挫骨法,她疼得全身發抖,又叫不出聲,才只會哼了。」

  莫桑愕然道:「燕兄可真夠根的!」

  燕青笑道:「我不是說過了,我對敵人不仁慈的。」

  莫桑歎了一聲說道:「燕兄的功力既然早就恢復了,為甚麼不早點過來,還要在隔壁唱那台假戲呢?」

  燕青笑道:「莫兄還控制在這小丫頭的手裡,他們把你帶上來,就是怕意外生變,始終對我留一手,我如果不來上這一下,怎麼能使莫兄脫險呢?」

  莫桑一歎道:「燕兄真是神機妙算,天魔教垮在你手裡,一點都不冤枉。」

  燕青道:「那只是因人成事而且,而且還有很多因素促成,不過,現在卻必須憑我們的自己實力來應付了。」

  莫桑眼下那顆藥後,精神已好得多了,問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燕青道:「莫兄如果體力恢復了一點,就請幫個忙,把這小丫頭抗上,回到城裡裡局去。」

  莫桑道:「帶她去幹嗎?」

  燕青歎道:「殺之不忍,留下又有麻煩,因為那封信已經送出去了,杭州總壇必然會派人前來談判,我還想將計就計,利用一下,不能留下她們來破壞計劃。」

  莫桑道:「兄弟可以勉力一為。」

  燕青道:「我們要悄悄地離開,不能讓人發現,莫尼請把兩個女的都搬到那邊,我去偷船去。」

  他一閃身就離開了,莫桑把阮青虛與阮小青都用被單裹了,搬到湖邊,燕青已經撐了一條小船來了。

  把兩個女的放上小船,燕青道:「莫兄餓了這幾天,倒有個好處,面目非昔,不容易為人認出,麻煩你撐船到個僻靜處。」

  莫桑如言撐船而去,到了一個僻靜的蘆葦中,燕青又吩咐了他一番話,莫桑悄然而去。

  過了不久,馬百平跟著他來了,隨著的是憐憐和惜惜。

  馬百平一見就笑道:「燕兄,聽說你經歷了一場風雨大戰,而且大有收穫。」

  燕青笑道:「別開玩笑了,地方找妥了沒有?」

  馬百平道:「有,在富貴山下有一戶農家,原是我伏下的眼線,在那個地方最隱僻。」

  燕青道:「那就麻煩二位大姊幫忙把人帶去了。」

  憐憐一笑,與借惜二人把阮青虛母女各肩一個,趁夜疾行,直到富貴山下,那雖是一戶農家,屋子卻很大,而且也房一個儲穀物的地倉。

  燕青吩咐把母女倆搬下地倉,為她們穿妥衣服,才伸手拍開她們的穴道。

  阮青虛立刻就叫道:「燕青,你簡直不是人!」

  燕青笑道:「青娘子,很對不起,我這個浪子名聲雖然不佳,卻不是踉每個女人都上床的,你把我看成那種人,是你自己的錯。」

  阮青虛道:「你趁早殺了我,否則就有你受的。」

  燕青臉色一沉道:「我不殺你,可是我整起人來,比殺人還厲害,因此希望你能合作。」

  阮青虛將頭一昂道:「我不合作又如何?」

  燕青笑笑,道:「也不會怎麼樣,我們不像你那樣殘忍,只是把你送到一個很妙的地方,住上幾天,然後就放你走。」

  阮青虛愕然道:「你們會這麼好?」

  燕青道:「本來就是嘛,我們無怨無仇,何必為難你呢?」

  阮青虛想了一下道:「不會這麼便宜吧?」

  燕青道:「當然我還會在你身上施點小手術,但是那不會影響到你的健康,你仍然可以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阮青虛道:「甚麼手術?」

  燕青笑說道:「天音仙子郭心律能化媒為妍,自然也有辦法將你化妖艷為平庸,把你的鼻樑弄平一點,兩眼弄小一點,兩頰塞上點東西,使你胖嘟嘟的,看起來很有福氣,最後還廢了你的武功,使你失去了作惡的本錢,也失去了迷人的魁力,你就會安安份份地過日子了。」

  阮青虛臉色大變,厲聲道:「天殺的浪子,你不如給老娘痛快的一刀!」

  燕青笑道:「那就請你把銀瓶門的情形說出來。」

  阮青虛道:「銀瓶門是鐵騎盟歸屬以後才改的名稱,也是天欲教內堂的前身,下分千嬌百媚國色天香四大分堂。」

  燕青微微一怔道:「有多少人?」

  阮青虛想想道:「不少,每堂約在百人左右,除了身具絕佳武功外,還兼具內媚之術,這些弟子的職司是網羅勾引江湖人,以色身為餌,使他們俯耳聽命,為我所用。」

  「那又吸取了多少人呢?」

  「這可不清楚了,吸引進來的人,都歸納外三堂指揮,以前是歸獨臂臾掌理,現在則屬鐵騎盟管轄。」

  燕青又問道:「千嬌百媚國色天香四大分堂又在甚麼地方?」

  阮青虛毫不遲疑地說道:「千嬌分堂在杭州,百媚分堂在金陵,國色分堂在蘇州,天香分堂在揚州,天欲教活動的地區以江南為主。」

  「我們前些日子破獲的金陵分壇呢?」

  「就是百媚分堂,對外同用金陵分壇的名稱。」

  「這批女子都以甚麼身份混跡江湖的?」

  「倡優伶妓居多,也有一些是以大家閨秀,或新寡少艾的姿態出現,凡本堂弟子,都能適合各種身份,隨要網羅的對象而定。」

  燕青笑笑道:「你怎麼變得如此合作了呢?」

  阮青虛道:「這根本不是秘密了,本教現在已控制了絕對的優勢,根本就用不到守密了。」

  燕青道:「你們才有多少人,竟敢如此誇口。」

  阮青虛微笑道:「燕青,說出來會嚇死你,四大天霸中,秦教主似乎是最軟弱的一個,天魔教以各種手段滲透各大門派時,秦教主就開始作奠基的準備,天魔教控制的人,都是我們選剩不要的,現在我們只要一聲令下,可以將各大門派完全置於掌握之中。」

  燕青道:「不會這麼如意吧?」

  阮青虛一笑道:「天魔教橫行江湖的時候,各大門派還敢與之一拼,甚至有些人組成了九者會來對抗,但本教以鐵騎盟的名義在紅葉莊組壇時,可會有人敢反對過,連九老捨都悄聲匿跡,無形中解散了,由此可見本教實力之雄厚!」

  燕青聽了不察暗自心驚,也不再多問了,跟馬百平來到外面,才輕聲歎道:「百平兄,你意下如何?」

  馬百平道:「恐怕她有點過份渲染。」

  燕育道呂「不!我認為她說的是真話,你想想好了,自從天欲教併吞了鐵騎盟後,江湖上對他們的態度如何,就可以知道一個大概了。」

  馬百平一怔道:「難道各大門派真為他們所控制了?」

  燕青道:「雖不至完全控制,大致也差不多了,要不然各大門派不會如此軟弱的。」

  馬百平說道:「難道他們都甘心屈服於一婦人之下?」

  燕青道:「那倒不是,天欲教這一手很厲害,他們根本不想公開稱霸,只是要求各大門派不反對他們,在每一門派中,總有一些重要的人員為她們所羈,幫他們說話,那些掌門人為顧全門戶,自然也不敢牽一髮而動全局,為自己找麻煩了!」

  馬百平豪氣干雲地道:「我就不信邪,四大霸天,我們已扳倒了兩個,難道還會鬥不過一個天欲教。」

  燕青歎道:「那是在鷸蚌相爭的情形下,我們間接為人所利用而已,恨天翁整垮了天魔令主,天音仙子跟我們合作,又扳倒了恨天翁,其實都是在為天欲教出力,現在她們大權在握,再也沒有一個相等的勢力去與他們爭競了。」

  馬百平道:「有的,還有我們,天音仙子自從脫困之後,對她們含恨至切,誓必報復,再加上天殘門的力量,也夠大了。」

  燕青苦笑道:「不能公開驚動她們的,鐵騎盟很就狠在這裡,她們在杭州城重建紅葉山莊,表面上看來,只是一個新興的門派而已,也沒有甚麼為害武林的行動,如果我們大舉進犯,他們自己不動,卻利用各大門派出來干涉,說我們無事生非,妄與干戈冀圖重建霸業,我們反成眾矢之的了。」

  馬百平一怔道:「那該怎麼辦呢?」

  燕青苦笑道:「沒有別的辦法,只有等,等她們的狐狸尾巴顯出來,等有人身受其害時,才是我們行動的時候。」

  馬百平說道:「等他們慢慢坐大,根深蒂固時,各大門派說不定已經完全受到了控制,欲振無力了!」

  燕青道:「不會這麼嚴重,那些門派都有著悠久的歷史與光輝的傳統,絕不會永久受屈服的,目前他們在天魔教殘害之餘,正是喘息的時候,不敢有所行動,等他們把年青的一代培植成功,再著手清理上一代中的敗類後,就不會再聽任妖扭橫行了。」

  馬百平說道:「那我們在這段時間內,又幹甚麼呢?」

  燕青道:「維持現狀,不斷地進行一些小行動,把他們潛在的勢力,一點點的揭發出來,把他們猙獰的面目,一點點地揭露開來。」

  馬百平又沉思片刻才道:「在籌劃方面,小弟自承不如,燕兄儘管下令好了,小弟總是全力擁戴的。」

  燕青苦笑道:「這一次我可不能出面了,我把阮青虛弄到這兒來之前,先讓她發出消息,說我已就縛被禁,就是想看著鐵騎盟方面,會採取甚麼行動,因此我不能公開露面,而且還要失蹤一段時間,完全由馬兄一力主持。」

  馬百平道:「燕兄要到哪兒去?」

  「哪兒都不去,就躲在這裡,杭州接到消息後,一定會派人前來處理,阮青虛不在鸚鵡洲,一定會引起他們的猜疑,而馬兄表面上不動聲色,暗中派遣人到處找尋找的下落,造成我失蹤的可能性,看看他們的反應如何。」

  馬百平道:「這個我會做到的,有了情況,我再來跟燕兄商量。」

  燕青道:「不!你不能來,除了這兒的幾個人,連我們自己人都瞞著,就當我是真的失蹤了。」

  馬百平道:「那我有消息,如何通知燕兄呢?」

  燕青道:「不必通知,馬兄自己斟酌情形應付,必要時我自然會去找馬兄的。」

  馬百平道:「燕兄既然與外隔絕,怎知甚麼時候才是必要呢?」

  燕青笑道:「我不知道,但這兒住著的那位兄弟可以出去的,馬兄不必向他特別聯系,只把所發生的一切讓他知道了,由他告訴我,我會判斷甚麼時候才是現身的時候。」

  馬百平想想道:「那也好,我就坐鎮在嫖局裡,情況特別時,我發出緊急召令,那時燕兄就知道必須要現身了。」

  燕青點點頭道:「就是這樣,杭州來的找不到阮青虛,一定會把注意力放在馬兄身上,以證實我是否失蹤,所以馬兄絕不能跟我直接連絡。」

  馬百平歎了一聲道:「聽了阮青虛的敘述後,我才感到她們滲透手法之高明,說不定在我們嫖局裡,就有他們的人。」

  燕青道:「我就是想到有此可能,才不跟馬兄直接連絡。」

  「天音谷那邊跟金鳳大姊那兒呢?」

  燕青想想道:「都不要告訴他們,讓她們也以為我失蹤了。」

  馬百平道:「那可不太好,金風大姊很可能會不顧一切,找到鐵騎盟火拚去的。」

  燕青笑道:「如果是她一個人,她會蠻幹的,不過憐憐與惜惜在她身邊,會勸阻她冷靜從事。」

  馬百平道:「她們兩還要回去嗎?」

  燕青道:「她們是後來出來的,沒有跟我一起失蹤的理由,否則就不像了,阮青虛發出的消息只有我跟莫兄二人就擒,因此失蹤的也只有我們兩個才對」

  略事商量後,馬百平與憐憐惜措走了。

  整座屋子就剩下了燕青與莫桑、阮青虛與一個叫王力的漢子,也就是原來住在這兒的主人。

  王力是個沉默寡言的漢子,除了應做的事,從不多開一句口,三十多歲,身子很結實,一看就知道武功底子也很好,因為這種性情的人最肯下專心苦練。

  阮青虛被封住了穴道,並沒有限制行動,這間屋子是山間的獵莊,下面有間關狗的石室,阮青虛就被關在這兒,一個巴掌大的透氣窗,一扇沉重的木門。

  燕青或莫桑每隔六個時辰,就來檢查一下她的穴道,防備她衝開穴道逃走,那是點在她的將台穴上,使她無法使用真力,內功修為較深的人,可以自己運氣慢慢衝開,但最少也要六個時辰。

  阮青虛從來也沒有中止努力過,但每次都被重新封死了,燕青的時間總是算得很難!

  王九負責管她的飲食,或者押著她出去,倒掉她自己髒物和便桶,從不跟她說一句話。

  過了三天,應該又是閉穴的時候,這次進來的卻是王力,阮青虛頗感詫然的問道:「燕青呢?」

  「不知道!」

  「那個姓莫的呢?」

  「不知道。」

  阮青虛笑了道:「他們一定是走了,否則這種事不會讓你來做。」

  王力沉著臉不理她的碴,只是冷冷地道:「躺到鋪上去。」

  那是一架木板床,鋪了些乾草,墊了一條褥子,阮青虛上了鋪,解開外衣,露出了雪白的胸脯與一對挺聳而尖實的乳房,王力怔了一怔,但將台穴就在那個位置上,他還是伸掌在上面撫測了一下,為即將鬆開的穴道上又加了一指,手法相當穩健。

  可是際青虛狡獰地笑了。

  因為她體會到王力的手掌在試測時有點顫抖,這個漢子顯然不像燕青或莫桑,有點抵抗不了這種陣仗,阮青虛覺得她脫身的機會來了。

  王力匆匆地帶上門走了。

  兩個時辰後,他送中飯進來,阮青虛仍是懶懶地躺在床上,敞開著胸膛。

  王力似乎不敢看她的樣子,低聲說道:「起來吃飯!」

  阮青虛嬌聲道:「我不想吃。」

  王力似乎有點意外地道:「你別跟我耍花樣。」

  阮青虛說道:「是真的,我好像病了,身子在發燙。」

  王力放下了食盒,還是先去探測了一下她的將台穴,觸手滾熱,再摸摸她的頭,也在發燙。

  這才皺眉道:「是在發熱,真糟,一個人都沒有,否則我可以去為你找點藥。」

  阮青虛心用暗笑,她在這兩個時辰內沒有衝穴,集中全力,才使身子發熱,以達到第一步計劃,看來已經奏效了。

  於是歎了一口氣道:「他們叫你王力,這是你的名字吧?」

  「嗯!」

  「你心地很好,燕青他們就不會管我們死活了。」

  「不會的,你雖是俘虜,也是個人,燕總縹頭臨行還關照過,要我好好照料你。」

  「其實我這病是整出來的,一個練武的人,三四天被封住了氣脈,全身骨節都會不舒服的。」

  「我不知道,我沒這種經驗。」

  「王大哥,你要是可憐我,就幫幫我的忙,替我全身按摩一遍,不用吃藥就會好的。」

  「你自己也能動。」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7:53

  阮青虛道:「我的內力被閉塞住了,行動連個普通人都不如,走兩步路都累得要命,還有力氣按摩嗎?我的四肢筋肉都是動慣了的,一定要很大的手勁才能使它們達到衝擊的需要。」

  王力沉思片刻,才在她的上身搓揉了一陣,阮青虛滿足地吁了口氣道:「舒服多了,謝謝你,王大哥,你雖然沒有我這種經驗,但你住在山上,經常打獵,會懂得這種痛苦的,你捉住了一頭野獸,關在這兒,它也一定會亂跳亂竄,撞破頭也在所不惜,動慣了的東西,閒下不動是最大的痛苦。」

  王力喉頭發緊低聲地道:「是的,我知道。」

  他顯然是在壓抑著一種本能的衝動。

  際青虛一陣扭動,她的中衣也不知怎麼褪到腳上去了,那是她蓄意造成的,早就把褲帶解掉了。

  一個赤裸裸的身子,充滿了誘惑。

  這是一個性慾特別旺盛的女人,而在一個男人的眼裡,這更充滿了野性的誘惑!

  不過王力還是忍耐著。

  阮青虛從他的眼裡看到了自己的成功,輕笑道:「王大哥,你做做好事,把我的腿也揉一揉。」

  王力猶豫著,阮青虛說道:「我是天欲教的銀瓶堂主,對男女間的事經歷得多了,我沒有那些忌諱。」

  王力的粗掌移到她的腿上,揉了一陣,阮青虛的身子輕扭著,口中呻吟著……」

  這個充滿了火的女人在挑逗異性時,也呈現了她自己強烈的需要。

  王力似乎忍耐不住了,猛然地爬了上去!

  她是個沙場老將,但也為王力的精壯而感到詫異,雖然他很粗猛,似乎根本不懂,但阮青虛是懂得配合的,他們終會在無限歡愉中互相滿足了。

  可是阮青虛沒有推他下去,王力似乎也意猶未盡,仍然在她的身上肆意地摸索著,在她的乳峰上吮吻著。

  「你真貪,好像這一輩子就沒沾過女人似的。」

  「我是沒有!這是第一次!」

  「真可憐,長到這麼大了,居然第一次嘗到這滋味;難道你以前沒有衝動過嗎?」

  「當然有,但都是我自己解決的、」

  「為甚麼?山下也有女人呀!」

  「別提了,有一次我叫了個小妞兒,才進去就撐得她怪叫起來,弄得滿床的血,沒玩成還賠了她幾十兩銀子,以後我一到那兒,就沒人敢接……」

  阮青虛笑了:「那也難怪,要不是我這樣的人,誰也吃不消。」

  王力又想往前挺進,阮青虛忙道:「不行!我也吃不消!」

  「你們天欲教不是專門練這一套的?」

  「不錯,可是我的功力被封住了,無法運用內功來配合,像平常人一樣,我可受不了。」

  口中說著話,她的手仍然使得王力更衝動了,但她非常技巧,只讓他尖端觸及一點,就是不讓他深入。

  王力喘著氣道:「青娘子,再來一次。」

  「不行,我還要活下去,剛才我被你頂得還痛著呢!」

  「胡說,你分明還有餘地!」

  「那兒還有一道關口,要用內力控制的。」

  「你還可以用一點內力的。」

  「現在可不行,我一點勁兒都沒有,除非你解開我的穴道我不但可以讓你再進去,而且讓你直驅到底,使你嘗到從所專有的滋味。」

  王力猶豫著,阮青虛又道:「除了我,你再也找不到令你滿意的女人了。」

  王力想想道:「解開你的穴道,你不會跑吧?」

  阮青虛一笑,用手按在他的死穴上道:「我如果要跑,剛才在你這兒點上一指,再慢慢地離開也行的,我是想走,但從沒有遇上一個像你這樣的男人,我還捨不得殺你,我要你一起走!

  王力道:「你要我一起走?」

  「是的,你在他們這兒,整天枯守在山上,有甚麼出息的,跟我走,絕對比你在這兒好多了。」

  王力還在猶豫,際青虛又道:「我銀瓶堂下,有四百多名女弟子,個個美貌如花,而且都受過精心傳授,每個人都能令你銷魂,但看這一點好處,就夠你享受了。」

  她的手繼續在動著,那滑膩而又柔軟的碰觸,使得王力除了需要外,沒有任何再迫切的慾望了。

  於是他在阮青虛的將台穴上戳了一指,輕輕地搓探了一陣,穴道解開了。

  阮青虛沒有食言,不但敞開門戶,讓他長驅直入,而且還使出了混身的解數,跟他配合著。

  幾次她的目中已泛出了殺機,但卻隱了下去,因為她自己也在享受著。

  這個男人天生異稟,使她得到了從所未有的滿足。

  終於兩個人都再度達到了高潮,王力略見疲憊,阮青虛卻精神煥發,起立穿上衣服道:「你怎麼樣?」

  王力道:「你走了,我還能耽下去嗎?只有跟你走了!」

  「燕青他們會很快回來嗎?」

  「不會!他們說過,至遲要到晚上才會回來,而且也說了,如果過三更不回來,就叫我把你處決掉!」

  阮青虛一怔道:「甚麼?要把我處決掉,發生了甚麼事?」

  王力道:「不知道,我從來不管事,我職司是看守秘密的俘虜和處決俘虜,殺了往地下一理,神不知鬼不覺。」

  阮青虛咬咬牙道:「王力,你是真心跟我走嗎?」

  王力歎了一聲道:「我現在已經無法再殺死你了,還能不跟你走嗎?馬總嫖頭一手造就成我,背叛他使我很慚愧……」

  阮青虛道:「他對你有甚麼好處?」

  王力說道:「他很器重我的,教了我一身武功,也因為我找不到女人,才叫我守在這個少為人知的地方,說將來一定會好好重用我,對於女人,我也死了心了,想不到竟然還有一個女人能招架得住我……」

  阮青虛忽地一笑道:「你不止是找過一個女人吧?」

  王力略一猶豫才道:「是的,我另外還找過一個老婊子,她看在我的錢份上,起初還咬牙忍著,可是沒等我盡興,她已經斷了氣,馬總嫖頭才叫我擔任這個工作了。」

  阮青虛滿意地道:「剛才你還過癮嗎?」

  王力目中射出了邪火道:「過癮?差得遠了,有一次我買了一頭母驢,綁住了它的腿,足足玩了一天一夜,那才叫過癮呢。」

  阮青虛邪笑道:「真該死!你簡直人畜不分!」

  王力說道:「沒法子,火上來了,還管它是甚麼,只可惜畜生究竟不是人,那股子騷味兒實在讓人受不了!」

  阮青虛伸手摸他的胳膊笑道:「像你這種架子,恐怕連母驢也受不了,碰上我算你找對人了。」

  王力一把抱住她,伸手又要去解她的衣服。

  阮青虛笑著把他推開了道:「別猴急了,跟我去吧,絕對叫你過足了癮,現在可不行,在這兒提心吊膽的。」

  「有甚麼好擔心的,不到晚上不會有人來。」

  阮青虛道:「但是到了我的地方,萬無顧慮,不是更痛快?」

  王力鬆了手道:「在哪兒,我可等不及了。」

  阮青虛笑笑道:「不太遠,總離不了金陵城就是了!」

  她出了門,又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後拔腿如飛,向山下奔去,王力跟在後面,居然沒落空,他們走出了幾十丈後,另一條人影也緊躡在後,追了上去。

  跑了一陣,阮青虛轉了方向,又折向另一個山區,王力竟然緊躡不後,阮青虛站住了腳道:「你的功力不錯呀。」

  王力笑笑道:「我甚麼功夫都不錯!」

  阮育虛咬咬牙道:「死人!你別口口聲聲都不離那事兒。」

  王力依然笑道:「我本來就是為了這個才跟你來的。」

  阮青虛分枝被葉,找出了一條暗徑,慢慢的往上走著,一面笑著:「我帶你去見太君去,如果你能令他滿意,就算你的造化了。」

  王力一怔道:「太君又是甚麼人?」

  「是我們的太上教主。」

  王力哦了一聲道:「是天欲教主秦湘褲嗎?」

  阮青虛立刻道:「住口!你怎可以這麼稱呼她?」

  王力道:「大家都是這麼叫的。」

  阮青虛道:「現在可不行,你也是天欲教中的人,就應該稱她為太君。」

  王力造:「太君就太君。」

  阮青虛笑道:「她才是風月之祖,要不是你有這過人之處,我還不會帶你來見她呢。」

  王力想了一下道:「慢來!你不是要我去陪這老妖怪吧?」

  阮青虛臉色一沉,說道:「你怎麼可以如此冒讀太君。」

  王力道:「以前都這麼叫的。」

  阮青虛道:「以後可不行。」

  王力道:「稱呼上我可以注意,但是要我去跟她那個……」

  阮青虛笑道:「那有甚麼不好,多少人還巴結不上呢。」

  王力追:「她有五六十歲了吧?」

  「你還少說了一紀,太君已享壽七十有二。」

  王力算算道:「不錯,從天魔令主控制武林起,少說也有五十年了,她應該不會太年青,一個七十二歲的老太婆……」

  阮青虛微笑道:「你見過她嗎?」

  王力道:「我沒見過,但七十多歲的老太婆可見過多了。」

  阮青虛笑笑道:「五十歲的老太婆你見過嗎?」

  王力道:「自然見過,女人一過了四十五,就不算是個女人了,因此我從來也不去注意…」

  阮青虛道:你知道我有多少歲了?」

  王力道:「看你的模樣,不過三十上下,但是你能在天欲教中混到這麼高的地位,應該不止這麼一點,我想你可能有三十五六吧?」

  阮青虛笑道:「說多了兩歲!」

  「三十四!那也差不了太多。」

  阮青虛道:「我二十一歲時生了個女兒,只是早死了,如果還活著的話,今年剛好三十四。」

  王力一怔道:「甚麼?你有五十五歲了?」

  阮青虛笑道:「不錯!天欲教中的女人,從來沒有老少之分,太君比我大上十幾歲,但看起來比我還年青。」

  王力愕然道:「真有這回事,那你們不是成了神仙了?」

  阮青虛笑道:「神仙是不死的,我們還沒有到那個境界,只是我們在生與死之間,跳過了老這一關。」

  王力道:「那也跟神仙差不多了,你們是靠著甚麼方法常保青春不老的?』

  阮青虛道:「這是我們天欲門玉房秘術。」

  王力道:「無非是采戰之術,說得倒好聽。」

  阮青虛微微一怔道。「你倒懂得不少。」

  王力笑笑道:「我當然懂,我們這批人都是馬總縹頭秘選的親信,除了武功之外,江湖上一切的門道都要學上一點。」

  阮青虛道:「馬百平倒是個有心人,武功心計都是上上之選,難怪很天翁會栽在他手中,只可惜銀鳳那丫頭未能把握住他。」

  王力道:「銀風,是不是天欲門主白銀鳳,也是我們的少主人,你怎麼叫她丫頭呢?」

  阮青虛笑道:「那只是我們太君的栽培,對外她是門主,但在我面前她可撐不起腰來,太君門下四鳳,我是老大,她是老么。」

  王力道:「天欲教總轄鐵騎銀瓶兩堂,她是你的上司。」

  阮青虛道:「在外面我是她的部屬,到了這兒,她就是我的小師妹。除了太君之外,誰也不配在這兒稱尊。」

  王力道:「那麼這兒才是天欲門最高司令的地方了?」

  阮青虛道:「你問這麼清楚幹嗎?」

  王力笑道:「我當然要問問,萬一這兒不合我的味口,我還是要回到嫖局去,有了這個線索,我可以將功折罪。」阮青虛臉色一變道:「王力,你到了這兒,可別打算回去了。」

  王力道:「為甚麼?我是自己跟你來的,可不是被你抓來的,你可別拿我當成你的部下了。」

  阮青虛臉上殺機突現,就在這個時候,忽聽得暗中有人喝問道:「甚麼人?」

  阮青虛連忙道:「汾陽江上琵琶女,銀瓶堂中第一人。」

  語聲才落,前面落下兩個黑衣女子,手執長劍,都是三十上下年紀,其中一人道:「阮堂主,你好大膽子,你擒住了燕青與莫桑,把他們藏了起來,而且還暗殺了小青……」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8:08

第四十一章


  王力歎道:「我也不知道,我原該殺了你的,但是佔了你的身子後,我實在下不了手。」

  阮青虛不禁笑了道:「這麼說你是愛上我了!」

  王力邪笑道:「在你之前,只有那頭母驢能從頭熬到底的,我可沒愛上那頭母驢……」

  阮青虎氣得瞪了他一眼,王力道:「說真個的,青娘,回頭還是讓我跟你在一起吧,我從沒有碰上像你這樣的女人,才鬼迷心竅地跟著你來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馬總嫖頭對我們這一批弟兄十分信任,從沒有一個背叛他的。」

  阮青虛顯然很滿意他這種態度,笑了一笑道:「王力,我也知道馬百平留下的一批人是不輕易叛離的,更知道你這次私下縱我逃走是多大的犧牲,因此你放心好了,跟我在一起,不會讓你後悔的,但你必須拿出精神,使太君滿意。」

  王力道:「要是那老太婆看中了我,那可慘了,要我整天陪著那老妖怪,我寧可死了的好。」

  阮青虛笑道:「太君從來不跟同一個人上第二次床,否則就是你的造化了,本教規定跟一個男人接連好合三次,就非下嫁不可,而且終生要為這個男人守貞不易,即使做了寡婦也不准再嫁了,太君不會嫁給你的。」

  王力頓了一頓道:「那麼你呢?」

  阮青虛笑道:「我這一輩子本來沒打算嫁人了,但是見到你之後,不知怎麼居然為你動了心,我的外號叫青蠍子……」

  王力道:「我知道,母蠍子在交尾過後,就把公蠍殺了。」

  阮青虛說道:「是的,跟我連歡和過得人都死了,只有你單單留了下來,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王力道:「這麼說我們再來一次,你就得嫁給我了。」

  阮青虛連忙道:「你別又動歪心思了,來日方長,現在還是留點精神去應付太君吧!」

  王力指指那兩具屍體道:「這兩人怎麼辦呢?」」

  阮青虛道:「把她們拖到院秘密一點的地方埋起來,回頭就說沒碰見她們。」

  「上面不會查出來嗎?」

  阮青虛道:「不會,這地方為了怕引人注意.從不設警衛,她們兩人是流動巡視的.太君見她們久出未歸,會以為她們在別處被人模走了。」

  王力道:「要造成她們失蹤太容易了,何必還要花精神去理呢?」

  說著在腰間取出一個小瓶子,彈出一點藥粉,倒在兩具屍體上,沒有多久,已化成兩灘清水,連衣服骨骼都化盡了,阮青虛驚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王力笑道:「你連蝕骨散都沒聽過嗎,這是專門處理屍體的,又隱秘,又不現形跡,我既然管著這一門職司.身上當然少不了這玩意兒。」

  阮青虛道:「我當然知道蝕骨散,但沒見過這麼厲害的,這是你自己配製的嗎?」

  王力道:「是的!我就是仗著這一手專長,才被派那個工作。」

  阮青虛道:「你是跟誰學的呢?」

  ˍ王力說道:「家學淵源,我還沒有投身進天魔教前,家裡就是學醫的,我有個伯父叫王立夫,曾經是丐幫的八結長老,後來在朱雀橋畔以王一帖的名義懸壺掛牌。」

  阮青虛目光一亮道:「你是王立夫的侄子,醫道比他如何?」

  王力笑笑道:「醫道我可不行,但配製毒藥,我卻比他行多了,我家的醫術是祖傳的,我鑽研的是殺人滅跡,可不是救人。」

  阮青虛高興地笑道:「想不到你還有這一項專長,那就更好了,在太君的面前,我也交代得過了,走吧!」

  她拉了王力,繼續往上而去,又穿過一片密密的竹林,最後終於停在一棟精緻的竹樓前面。

  這真是一個絕佳的隱密所在,這片竹林在一個山峰上,這棟竹舍又在竹林深處,附近十里之外,沒有更高的山,因此在遠處也看不見隱在林中的屋頂。

  兩人走到竹樓的前面,又出來了兩個青衣少婦,見了阮青虛,神情一怔道:「大姐!你怎麼來了呢?」

  阮青虛道:「有急事要稟告太君!」

  一個少婦道:「你們上來時沒看見八妹九妹嗎?」

  阮青虛道:「沒有,她們上哪兒去了?」

  那少婦道:「這兩個鬼丫頭,不知又溜到哪兒去了,她們是負責巡邏的,有人上來了,居然不知道!」

  阮青虛一笑道:「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兩個人哪裡照顧得了,何況我是輕車熟路,由秘道模上來的,太君呢?」

  那少婦沉吟片刻才道:「在廳上跟四姐說話。」

  阮青虛愕然道:「怎麼銀鳳也來了?」

  那少婦說道:「你把燕青跟莫桑兩個人藏了起來,弄得滿城風雨,馬百平指名我們要人,連郭心律都沉不住氣了,說如果不交出燕青,就要跟我們敝開來干了,四姐特地前來處理這件事,你是怎麼了?」

  阮青虛道:「這根本是對方的陰謀,所以我才急急地找太君稟報,在我發出通報後,反而被燕青制住擄去了。」

  那少婦一怔道:「有這回事?那你快進去吧。」

  阮青虛朝王力點點頭道:「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見太君.把事情說明了,還要你進去證明一下。」

  約莫過了一刻工夫,裡面卻出來了一個年青女子,正是白銀鳳,那兩個少婦一起恭身叫了聲:「四姐!」

  白銀鳳揮揮手說道:「你們到四處附近去看看,是否有人跟了來,燕青既然沒有被擦,很可能是一項陰謀。」

  那兩個少婦答應著走了,白銀風這才道:「你叫王力,是馬百平的手下?」

  王力點點頭,白銀風臉色一沉道:「馬百平把人都發給了天殘門,留下的一批,都是忠心耿耿的死土,怎麼會叛離的,你是另有用心吧?」

  王力道:「我是為了青娘!」

  白銀鳳眼中閃出殺機,道:「為了一個女人,居然叛變原主,你絕不是個好東西,本教也不要你這種叛徒J」

  說著手已摸上腰際的劍柄,王力忙低聲道:「嫂夫人,兄弟燕青。」

  太白銀風不禁一怔,然後才仔細打量著。

  燕青(王力)低聲道:「兄弟為了偵察秦湘綺,易容喬裝來此,昨天百平兄已經跟嫂夫人打過招呼了,尚祈嫂夫人成全。」

  白銀鳳咬咬牙,低聲道:「百平可沒說你要來。」

  燕青道:「是的!百平兄也不知道我會來,這只是我跟莫兄兩個人的計劃行動。」

  「你的膽子真大,只有兩個人就敢來了,你以為那老妖怪是好對付的嗎?」

  燕青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以我才瞞住百平兄,免得動搖大局,即使失手,也只是一兩個人的事。」

  白銀風輕歎道:「我在杭州接到你被擄的報告,心裡急死了,連忙趕了來,是想救你的,那知你竟是在搗鬼。」

  燕青道:「兄弟深感盛情,所以連令姐都瞞了,卻不敢瞞嫂夫人,請嫂夫人多予協助。」

  白銀風輕歎道:今天欲教的實力並不全掌握在秦湘綺手裡的。」

  燕青說道:「這一點我知道,但她是一個主腦,除去了這個人,其餘的就藏不住了,再有嫂夫人大力為助……」

  白銀鳳道:「我幫不了多少忙,別看我身為教主,只是傀儡而已,教中許多事,我都不知道。」

  燕青道:「等秦湘褲被剪除後,嫂夫人就可以控制一部分人手了,慢慢地鬥下去,總會有一天徹底根除他們的。」

  白銀鳳一歎道:「好吧!但你要小心點,秦湘績不比那兩個老傢伙,她武功之高,還在天魔恨天二怪之上!」

  燕青一笑道:「我不跟比她武動手,用別的方法,除去她。」

  白銀風道:「你也別用毒,她是用毒的行家。」

  燕青笑道:「我也不會用毒。」

  「那你準備如何對付她呢?」

  燕青道:「穿心嫖,穿心一嫖,這是最穩妥的殺人方法。」

  白銀鳳還想問詳細一點,裡面已傳出個聲音道:「銀鳳,你還沒有盤查好?」

  白銀鳳怔道:「太君,人沒問題,是馬百平的手下,只是當年沒有在天殘谷耽過,所以我想多問問!」

  裡面的聲音笑道:「算了吧,你們這兩口子同床異夢,都不是省油的燈,他的事你怎麼會完全清楚,青娘說這漢子身具異稟,你別是也動了心了,等我試過了,就讓給你好了。」

  白銀鳳居然臉上一紅道:「不要,我對馬百平手下的人沒胃口!」

  屋裡哈哈一笑道:「你最近好像成了吃素的,把他帶進來吧。」

  白銀鳳朝燕青看了一眼,才低聲道:「原來你穿心縹是練在這一手上,那可得小心點,老妖怪是這一道的老手了,別把你自己賠上去。」

  燕青微笑道:「嫂子放心。兄弟練過金槍不倒戰術I」

  白銀鳳一面帶他進屋,一面低聲道:「這倒是個機會,記住在她太陽穴跳動的時候下手,她每到放情時,內氣收不住,太陽穴就會跳動不已,那是最易下手的時候。」

  說著穿過一道重門,來到一間頗為寬敞的靜室中,一個中年美婦,望之不過三十左右,盤膝坐在榻上,阮青虛則站在一邊。

  見他進來,阮青虛用手一指道:「王力,見過太君。」

  燕青拱拱手道:「王力參見太君。」

  阮青虛道:「你該跪下叩頭。」

  燕青卻一昂頭道:「那可不行,我這一輩子只向一個女人叩頭,那是生我的母親!」

  阮青虛一瞪眼,中年美婦卻笑道:「算了,馬百平帶人另有一套,從不講究這些了,所以他的武土都是忠心耿耿的不二之士,咱們以後也得學學武人最重骨相,成了個磕頭蟲,把氣都磨低了。」

  她看著燕青,點點頭道:「很不錯,倒是條鐵打的漢子,你來真心歸順本教?」

  王力造:「我只是為了青娘,可不想歸順誰。」

  秦湘締非常滿意地說道:「很好,你講的是實話,假如不是為女人,你是沒有叛離馬百平的理由!」

  王力道:「多謝太君,我私縱青娘,已經感到很對不起總嫖敬了,希望太君不要再叫我做對付同門的事。」

  秦湘綺笑道:「馬百平跟燕青雖然手中掌握著一點人力,但跟我們比起來還差得遠呢,我也不會要你去做那些事。」

  燕青又一拱手道:「多謝太君。」

  秦湘綺笑笑又道:「聽說你還會用毒。」

  王燕青道:「那是寒家不傳之秘,我可以為太君配製所要用的毒藥,卻不能把配方洩漏出去。」

  秦湘統笑道:「我也不希罕,你別以為你們王家的醫術有多了不起,本教有的是人才,比你高明多了。」

  燕青笑道:「這個我不否認,也許有人能配製比我更高明的毒藥,但絕對解不了我配製的毒,因為每個人都有專門攻研的配方。」

  阮青虛一怔道:「這是怎麼說呢?」

  燕青道:「如果我配製的斷腸散能在一個時辰內送命,別人也許能在半個時辰內見效,那就是比我高明,可是那個人未必就敢服用我配製的藥,這就是各有所專。」

  秦湘綺點點頭道:「你配製的斷腸散能在多久見效呢?」

  燕青道:「一個時辰,這是最短的期限!」

  秦湘綺冷笑道:「那還算稀罕,本教能叫人在一刻工夫內致命!」

  燕青道:「毒藥之精,在隱而不在速,我還能配出進口就穿腸的毒藥呢,但那是下乘的手法。」

  秦湘終道:「怎麼是下乘的手法呢?」

  燕青笑道:「因為藥性太烈了,略具知識的人,立刻就能夠辨出,除非能撬開他的嘴硬灌下去,有那個時間,倒不如一刀砍下腦袋省事了,用毒殺人是暗算的手法,應該要制人於不知不覺間才算上乘。」

  秦湘綺目光一亮道:「不錯,這一說你的確是行家,倒不是混充的。」

  燕青不高興地道:「我們王家畢世習醫,只有王一帖一個人掛過招牌,並不想讓人知道,何必要混充呢。」

  秦油綺笑笑道:「你能將斷腸散藥力發作在一個時辰,可見對此道確有相當造詣了,你身上帶著有樣嗎?」

  燕青道:「有,太君是否要檢驗一下。」

  他由身邊取出一個小瓶子遞了過去,秦湘綺倒了一點出來,聞聞看看,最後又傾入一點,倒在面前的茶杯裡,仰頭喝了下去,阮青虛大驚失色道:「太君,這是毒藥。」

  秦湘統笑笑道:「我曉得,我要叫他知道我不在乎他的毒。」

  語畢閉目運氣,過了片刻,忽而張目道:「真不錯!我竟然無法抗拒,解藥呢?」

  燕青忙又取出一個小包,取出一顆遞上,秦湘綺仍然把它投入水中,如白銀風道:「把我的一對玉兒抱來。」

  白銀風聞言轉身,抱了一對全身深白的波斯貓進來,秦湘綺接了過來,先把毒藥灌入兩隻貓的口中,然後又把化開解藥的水,灌給了一隻貓的口中。

  過了片刻,服毒的那隻貓已經僵斃,耳鼻口中都流出了鮮血,而服過解藥的一隻貓仍然好好的。

  秦湘綺笑笑道:「你很有誠意,解藥是真的。」

  燕青忙又呈上另一顆解藥道:「太君,我配的毒藥很別緻,您雖然功力深厚,還是別冒險,把解藥服下去吧!」

  秦湘統搖搖頭道:「不用了,我很好。」

  燕青道:「您既然敢以身試毒,想必是用毒的行家,當知用毒一門,各有所專,還是謹慎一點的好。」

  秦湘績笑道:「我當然懂,只是試試你的誠意而已。」

  說著張口一吐,一道水箭穿窗而出,竟是剛才喝下去的那一口水,且將竹製的窗扉射穿了無數小孔!

  燕青臉現驚色道:「太君功力通神,原來將毒藥逼住了。」

  秦湘綺道:「我活到這麼大,在四霸天中碩果僅存,除了武功之外,還靠著慎密的心思。」

  白銀風忙道:「太君這一番試驗可把徒兒給嚇壞了,萬一這傢伙心存叵測,拿出假的解藥豈不糟了。」

  秦湘統冷冷一笑道:「毒我可沒這麼容易,這是救了他自己的命,如果他的解藥有可題,現在可輪到他後悔了。」

  燕青道:「我這個人就是不善作偽,所以才被派任看守秘字的職司,太君過慮了。」

  秦湘綺道:「第一項試驗算他通過了,他的毒藥很不錯,無色無味,化在水裡全無痕跡,倒是還可以一用。」

  燕青忙道:「不行,太君別用來對付我的同門。」

  秦湘綺道:「為什麼?」

  燕青道:「因為我們自己人都服過解藥,對別人的毒藥,有一半解藥的功效,對我所配的毒藥卻完全有效。」

  秦湘紛道:「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燕青道:「這是馬總縹頭的思慮周詳,他怕我們自己人有了衝突時自相殘殺,事先做了許多預防措施。」

  「這不是對你表承不信任嗎?」

  那倒不是,鎮局的弟兄有什麼制人的方法,都是公開出來,使每個人都不受其害,這樣才能使我們每一個人親愛無間,間結一致。」

  秦湘綺微笑道:「這小子是有一套。」

  燕青道:「馬總縹頭監於天魔恨天兩門的人,都是自相倒戈,人人猜忌互隔,才想出這個辦法,使我們互相信任。」

  秦湘綺一笑道:「青兒,你聽著,我們雖然掌握著鐵騎銀瓶兩堂,但組織萬不如他們嚴密,今夜你的銀瓶堂不妨也採用這種辦法,使上下一心,團結一致。」

  阮青虛點頭答應一聲,秦湘褲又對燕青道:「你的忠誠初試合格,現在要經過複試了。」

  燕青道:「如何複試法?」

  秦湘綺笑道:「你是為了青娘而來的,我要看看你是否真有那些別的女人不能承受的本事j」

  燕青道:「那是如假包換的!」

  秦湘綺笑笑道:「最好不要有假,否則你就得換條命了,是真是假,我一試就知道,銀風,你帶他去洗個澡,淨淨身子,你要在旁邊看看,一定要乾乾淨淨的送過來。」

  白銀鳳答應一聲,把燕青帶到後面。

  那是一縷清泉,由地底冒出,形成一個清津的水池,四周用白石堆砌,白銀鳳道:「浪子,說實話,你是不是貨真價實。」

  燕青道:「當然不是,我是靠藥物與內功撐起來的。」

  白銀民道:「那你快溜吧,這老妖怪可不像阮青虛那麼容易欺瞞,她要我來監視你淨身,就是為考察你這一點。」

  燕青道:「好容易混進來了,好歹總要一試。」

  白銀鳳道:「這池中有洗容藥,你的易容一洗就露本相了,怎麼瞞得過她呢?」

  燕青道:「嫂子可以遮掩一下。」

  白銀鳳道:「不行,我只管監視,還有別人來為你淨身。」

  『燕青想了一下說道:「那我就再加強一次易容,這是精心獨制的,兩個時辰內不會被任何藥物沖掉,上一次易容後,已經超過了兩個時辰了。」

  說著跳下水池,迅速洗掉身上的藥色,露出一身雪白的肌肉,然後迅整抹平,又倒出了易容藥,抹在身上,變成了黑紫的古銅色。

  白銀鳳紅著臉道:「身上瞞過了,這地方可沒有阮青虛說的那麼過人之處!」

  燕青道:「這是正常狀態,回頭就不同了。」

  白銀鳳道:「那就快一點,老文就要來了。」

  燕青道:「最好再拖一下,這可要時間的,我要培養一下情緒。」

  白銀風剛要說話,忽而臉色激變,迅速脫掉了身上的衣服,跳下水池,緊緊地貼住他。

  燕青忙道:「嫂子,這可不行!」

  白銀風正色道:「浪子,我過去是個蕩婦,但此時我心地耿耿,唯天可表,你別再猶豫了,如果不用我的特殊技巧,你馬上就會原形畢露,快抱住我!」

  她把背緊貼著,坐在他的腿上,手卻在低下動著,而且低聲道:「用手幫幫忙,我用玄陰玉律助你發情。」

  燕青已經看見一個少婦的身形向這邊走來,連忙用手輕撫著她的乳房,沒有幾下,驟覺下身玉柱所觸之處,有一股熱流,立時欲焰亢張,然後被一團灼熱而韌軟的肉層夾住,忍不住心猿意馬!

  白銀風卻低聲道:「別亂來,下一關才夠你受的,成功與否,全在你這一擊,否則我們都是一個死數,上次放走了郭心律與金紫燕她們,我已經被懷疑了。」

  燕青只得強攝住心神,低聲道:「回頭那老婆子也來這一套,我就完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8:23

  白銀民低喘道:「她捨不得的,這是我破除真元而施的玄和大法,至少要半年才能回復,好在我年紀還青,那老妖怪如果也來上一下,就別想活多久了。」

  說著那少婦已經來到他邊,見狀笑道:「四姐,你怎麼先拔頭籌了。」

  白銀鳳由燕青身上離開,站了起來道:「都是你,盡等你不來,我只好自己動手了。」

  她朝水裡一指道:「你看了這個,也難保不動心吧?」

  那少婦也看了一眼,目泛異采道:「大姐說他有過人之處,我還不相信,想不到真有這麼壯的傢伙,只可惜太君在等著,否則側是可以先試試!」

  語畢笑了一笑,邪聲道:「四姐,乾脆你先樂上一樂吧,我看看也好。」

  白銀風卻道:「算了,這傢伙像條牛似的,一時半刻完不了事,還是讓他留點勁,等過了太君這一關,你我總有機會的。」

  那少婦道:「難怪大姐把他看成塊活寶,在路上拖著我,叫我先指點一下他的耐力,看來大姐也捨不得他。」

  白銀鳳道:「她還怕言過其實,湊不起她的話,現在換你了。」

  那少婦脫下了衣服,亦身跨進地中,在燕青身上洗抹起來.口中還直道:「你真壯,等太君試驗過後,你到這兒來等我好不好。」

  燕青笑道:「好啊,青娘說你們這兒的娘兒們個個都有一套,我倒不相信,只要你不怕,我把性命還給你們都行。」

  那少婦用手握住了燕青的下體道:「你試一試,准保不比大姐差。」

  說著已把身子湊了上去,眉頭微微一皺,連忙聚了一口氣,默運內力,才齊根而納,舒了一口氣道:「乖乖,你真是條叫驢。」

  白銀鳳已穿上了衣服,皺眉道:「六妹,別磨菇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如果你耗掉了他的勁兒,到了太君那兒,三兩下就完了事.下是大家都沒了指望?」

  六妹一笑道:「四姐,你用玄北大法又給他貫注了一陣,還怕他會支持不住嗎?」白銀鳳臉色一變,六妹卻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意,這麼一個活寶貝,大家都捨不得的,大姐在後院拉住我,也是央求我先給他上點勁,所以才耽誤了,那知道你的心比我更急。」

  白銀風這才將臉色鬆了道:「我還不是為了大家好。」

  六妹這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了燕青,把他拖了起來道:「我看你也不必再穿衣服了,就這麼到太君那兒去吧。」

  燕青道:「就這樣走過去,可不像話。」

  一白銀鳳道:「是的,如果讓老五老七看見了,她們也一定會要求插一腳的,他們是太君面前的紅人,心又貪,叫她們沾上了,就沒有你的份了。」

  六妹道:「那就從秘道送他去吧,四姐,這只有再辛苦你了,我們是不准過去的。」

  白銀風道:「可是太君等著你去作淨身報告呢?」

  六妹笑道:「事實就是報告,太君一見就會明白了。」

  白銀風也笑了一笑,朝燕青道:「跟我來。」

  她在前面本著,來到竹林側面.掀起一塊石板,底下卻是一個鋼杯。連著一根鋼鏈,丈許外處的土地慢慢移開,露出了一條通道,直達下面。

  燕青道:「這兒還有機關。」

  白銀鳳肅容道:「你下去吧,記住我的話,如果一擊不能住手,就從原路退出,拉動出口處的鋼環,由西邊下去。」

  燕青道:「大嫂接應莫桑一下,他可能已摸上來了。」

  白銀鳳道:「如果你得了手,這兒的人我應付得了,如果你不得手,我還是等在這兒跟你一起突圍,保住命再說。」

  燕青道:「這真是一個魔窟。」

  白銀鳳道:「是的,但也怪不得她們,我以前也是一樣的.如果我沒有得到天殘靜訣,可能比她們更無恥——。」

  燕青道:「有沒有辦法改變她們一下呢?」

  白銀風搖頭道:「沒有,她們是跟秦湘褲練的武功,靠這一門邪功獎的基,而且這裡一個個都是四十以上的人了,除了採補之外,她們立將為陰火內焚而死。」

  燕青道:「那只有下殺手了,這一群妖魔流毒人間,不知要害多少人呢?」

  白銀風道:「除去了秦湘綺,她們就不足為慮了,你小心點去吧。」

  燕青由通道中走下去,約模數十丈後,轉入一所大廳,但見秦湘綺躺在一張湘妃榻上,身上只蓋了一重輕紗,曲線畢露。

  風情萬千。

  湘妃綺的四周,都是裝置著銅鏡的屏風,不知光線來自何方,但每一面鏡子都照得清清楚楚,每面鏡中的影子都是十分撩人的媚態。

  燕青心中暗暗詛咒著這個欲中之魔,她的確是懂得蠱惑之術,此情此態,沒有一個男人會不動心的。

  秦湘綺嬌媚地一笑,眼光掃現了一遍,似乎十分滿意,抬手道:「你怎麼從那兒過來了。」

  燕青道:「我不知道,她們叫我從那兒下來的。」

  秦湘綺說道:「我知道,老六跟銀鳳兩個妮子存了私心,怕你被別人看見了,你怎麼這樣沉不住氣?」

  燕青道:「她們脫光了衣服,跟我在一個池子裡,又摸又抓的,每個人還試了一試,我怎麼熬得住!」

  {秦湘綺笑道:「那難怪,你實在太不凡了,我這些丫頭都是識貨的,誰不想嘗嘗呢」

  燕青卻不再答話,目光灼灼地盯在她身上,秦湘綺撩開輕紗,還把雙腿故意張開一點,她隱秘之處,肉包呈桃紅,竟像是處子一般,燕青雖是定力深,也不禁難以抑制,秦湘終笑道:你看夠了沒有。」

  燕青道:「聽青娘說,太君已經有七十多歲了。」

  秦湘絡點點頭道:「不錯,我再過七十歲,仍然是這副模樣,天欲教中的女人都不會老的。」

  燕青道:「我實在不相信。」

  秦湘綺雙腿一張道:「那就上來試試看。」

  燕青撲了上去,兩個身子已經緊緊地貼合在一起,秦湘綺居然也十分興奮,滿足地一歎道:「王力,我閱人多矣,卻從來沒有一個人能把我填得滿滿的,你別亂動,我要好好地享受一下,也讓你知道欲仙欲死是什麼滋味!」

  她全身像八爪魚似的緊纏著燕青,可是她的體內卻有一股看不見的勁力在瘋狂地沖擊著。

  有幾次燕青都差一點控制不住了,但他從龍雨田那兒習來的玉房妙旨,專門應付這種來戰的,所以也能迎合著對方的衝擊,甚至於配合著對方為行動。

  秦湘綺微微有點喘息道:「你真是一塊奇材,老娘倒要鬥鬥你內在的吸力突然加強了,燕青覺得難以控制了,卻拚命忍著,秦湘綺用力更強,燕青看她的太陽穴處已輕微地有點跳動,知道機會來了,猛地一鬆勁,跟著運足內力往外一衝,一股熱流激射而出。

  秦湘綺感到了對方的抗力已近強弩之末,慌開朼珠,正準備吸取元陽之時,突然感到衝力來得太強,連忙想推開身上的人,但燕青已經有了防備,雙腿緊緊地勾住,雙臂如鐵,緊緊地箍住了對方。

  穿心一縹,終於擊中了對方。

  這不是天魔令主的穿心嫖,然而更為凌厲。

  秦湘綺身子一顫,奮力想掙脫,但燕青卻不肯放,一口內力挾著精液射穿了對方的玄陰之後,那沖在腔中的玉柱也突如鋼鐵般的堅硬,貫單直入,一下子刺穿了她的小腹,在劇痛中秦湘綺不知那兒來的一股勁力,猛地把燕青拋開了出去,挺身起立,怒目瞪視著燕青。

  這老妖婦功力確已通玄,她那一擲之力,凌厲無匹,燕青的全付勁力都用在內功上了,連真氣也無法提起,如同常人一般,撞跌在地下,只聽得喀的一聲,一條左臂骨已斷,但他忍住了疼痛,努力地站了起來。

  秦湘綺目中噴著火,慢慢地逼近過來,燕青也強自凝氣運功,以備一擊。

  兩個人都是強弩之未,在床上的一場搏戰,耗去了他們百分之九十的功力,也許還更多一點。

  但是兩個人都想仗著徐力,將對方一舉擊斃。

  秦湘綺下體血流如注,走到燕青身前丈許之處,她因為過度的痛楚而停住了,猛吸了一口氣。

  燕青沒有動,他知道自己現在,也許連半成的功力都施展不出,因為對手太強了。

  龍雨田給了他這種藥,傳了他這門功夫,是給他在必要時自救之用的,因為他是以浪子的姿態出現,對方可能也會以蕩婦淫娃來誘他人殼。

  給他藥時,龍雨田已再三吩咐。

  「老弟,這種藥吃下一顆,可以使陽具增長半寸,粗壯兩分,而且耐久力也增加一倍,只是使用時功力大減,你只能用於內力的一衝一刺,但一丸之下,世間已經沒有一個人能忍受了。」

  「使用過後,你必須靜息一個時辰才能復原,所以在藥性發作時,你就得掩上對方的嘴,不讓對方出聲,別人以為你們酣戰疲暴,不會啟疑,你等對方斷氣後再脫身。」

  「這種藥還有一個副作用,就是能解任何的散功藥性,對方如果俘虜了你,你以浪子的身份,不妨放蕩一點,找個女的下手脫身,即使對方封住了你的穴道,或是給你服了散功的毒藥,在一個時辰之後也會自動沖解。」

  「只是記住,這種藥很傷身體的,只能以一丸為限。」

  後面一句話特別慎重。

  但燕青沒有聽他的話,對阮青虛時,他使用了兩顆,最後為了對付秦湘綺,他竟服了三顆。

  沒有一個女人能承受的,但秦湘綺居然忍受得了。

  從地上站起來時,他全身軟弱得只想躺下去,但是他知道自己還不能躺下。

  那老妖怪的體力異常,不知還有多少潛力。

  秦湘綺向他走過來時,他緊張得要命,準備全力一拼了。

  但秦湘綺站住了,顯然在運氣調息。

  燕青也不動,他自己也要時間運氣調息,秦湘綺的創傷比他嚴重得多,復原也比自己慢得多。

  只要一個時辰,大概就可以復原了一來了,他試過自己的體力,在服用兩顆,應付對阮青虛時,一個時辰後已經恢復到八成,多加一顆,打個對折是沒問題的。

  龍雨田說的是一般標準,但燕青的體力是超人的。

  秦湘綺看了燕青下體一眼,只見已恢復了平常一般的標準,雖然較普通人雄偉一點。

  可是以她幾十年來的經驗,知道絕不可能具有先前那股威勢的,因此一怔說道:「小子,你用了藥?」

  燕青要爭取時間,盡量拖延道:「什麼藥?老子從不用藥的。」

  秦湘綺冷笑一聲道:「這一套瞞不過老娘的,別忘了老娘是風月陣中的老祖宗,王力,你很有心機。」

  燕青一笑道:「善泳者必溺於水,老婆子,你失風了。」

  秦湘綺道:「你跟造化手龍雨田是什麼關係?」

  燕青心中大驚,臉上卻淡然地道:「這是個什麼傢伙?」

  秦湘綺冷笑道:「你別裝蒜,除了造化手龍雨田外,沒有人會配製那種鐵漢丹。」

  燕青只好裝糊塗道:「我連這個人都沒聽過。」

  秦湘綺又冷笑一聲道:「你不承認也沒關係,這傢伙雖然躲了起來,八九年不聞消息了,但鐵漢丹在你身上出現,證明這傢伙仍是在人間,老娘總會把他翻出來的。」

  燕青一笑道:「你別急著找人,還是先想想你自己吧!」

  秦湘綺冷笑道:「你以為這一下就能奈何老娘?」

  燕青說道:「你玄明大穴已破,多年採補的魔功也散了,過不了幾天,你就會像個真正的老太婆了。」

  秦湘綺厲聲道:「老娘的武功還在,一樣可以剝你的皮!」

  燕青笑道:「能保留多少呢,最多還有一兩成而已,那時你門下的這些人還會聽你的嗎?」

  燕青一笑道:「沒有十二個了,最多只剩九個。」

  秦湘綺厲聲道:「胡說,這十二金權都是我一手訓練出來的。」

  燕青道:「阮青虛是帶我來對付你的,你留在底下巡山的老八老九都死了,不是只剩九個嗎?」

  秦湘綺一怔道:「什麼?誰殺死老人老九的?」

  燕青笑笑道:「別人沒這麼大的本事,自然是阮大姐了。」

  秦湘綺想叫道:「胡說,青虛是我的大弟子,怎會背叛我。」

  燕青道:「因為你太偏心,阮大姐既是你的首徒,你為什麼要白銀風來繼承為教主呢?」

  他信口胡謅,卻不是全無根據,因為他在阮青虛口中聽過對這件事的抱怨。

  果然秦湘紹一怔道:「這畜生太糊塗了,天欲教是對外的,銀風比她更合條件,但在天欲內,她還是大徒弟。」

  燕青笑道:「那你該把話說明白,鐵騎銀瓶二堂,都置於白銀風之下,阮大姐怎麼肯甘心呢?」

  秦湘綺冷哼一聲道:「這畜生,我絕不饒他。」

  燕青笑道:「你恐怕沒有能力對付她了,這時候她正在對付你其餘的弟子,四鳳十二鐵,不知道還有幾個剩下的了。」

  秦湘綺臉色一變,忽地伸手一扯壁間的絲條,燕青知道她是在召人,翻故意裝作不知道。

  沒多久,果然來了八個女子,包括阮青虛與白銀鳳在內,這時秦湘褲已經找了一幅絲巾,圍住了下體。

  阮青虛臉色顯然有點不安,忙問道:「太君有何吩咐?」

  秦湘褲淡淡地問道「青虛,還有四個人呢?」

  阮青虛道:「弟子不知道,弟子一直在聽中候命,太君,這個王力還能使您滿意嗎?他還懂得醫道,專擅用毒。

  秦湘綺冷冷地道:「我都知道,他全說了。」

  阮青虛吁了一口氣。秦湘綺又問道:「我問你另外四個姐妹上哪兒去了?」

  阮青虛臉色微變道:「弟子不知道,弟子剛剛回來……」

  燕青道:「阮大姐,事情已經得手,你不必怕!」

  阮青虛微征道:「王力,你說什麼?」

  燕青道:「我是說你殺死那兩個女子的事。」

  阮青虛瞼色大變,秦湘綺卻臉色一沉道:「青虛,你吃裡扒外,我還可以原諒你。因為在指定教主時,你受了委曲,但是你不該對同門姐妹也下殺手。」

  阮青虛頓了一頓才道:「太君,弟子有解釋。」

  秦湘級道:「我在聽著。」

  際青虛道:「燕青偽裝被據,卻又把弟子俘去,分明是一項陰謀,使弟子蒙受嫌疑,弟子說服王力脫困而出,來見您老人家時,八妹與九妹巡山看見了我們。」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8:39

第四十二章


  秦湘綺道:「那也不必殺死她們呀!」

  阮青虛道:「因為弟子要王力同來作證,她們卻要殺了王力,沒有了王力作證,弟子萬難取得太君信任,不得已才殺了她們,她們與弟子素來不和,借此機會要公報私仇。」

  秦湘綺道:「這個我相信,她們一直就對你不滿意。」

  阮青虛道:「太君吩咐過,如果情況必要時,弟子們可以採取自衛的,只要沒有叛教的行為,一切都可以原諒。」

  秦湘結冷笑道:「不錯,我定過這個規則,因為本教都是女人,善嫉乃屆天性,最易誤事,因此我允許你們這樣做,可是十一娘跟老么呢,她們又觸犯了那一條,她們跟你私交很好,總不會也跟你搗蛋吧?」

  阮青虛謹:「弟子不知道,不久之前,她們還跟弟子談過一陣話,然後出去巡山去了,許是沒聽見太君的召喚吧。」

  秦湘綺道:「我這是緊急召集,不管她們在哪裡,都會聽得見的,不管她們在做什麼,都會趕來的,除非她們也跟老八老九一樣了。」

  阮青虛急急道:「弟子沒有殺她們。」

  秦湘褲道:「我知道,是敵方殺死她們的,因為我的大徒弟已經叛變,成了敵方的入了。」

  阮青虛大急道:「太君,弟子絕沒有叛教,也沒有殺死她們。」

  燕青笑笑道:「阮大姐,這老婆子已經被我破了功,你還怕什麼呢,快動手把別人也收拾了。」

  際青虛又急又怒道:「王力,你說什麼鬼話。」

  秦湘綺冷冷地道:「他沒說鬼話,我是中了他的暗算。」

  阮青虛臉色大變,厲聲喝道:「該死的東西,原來你是在利用我……」

  喝聲中她身形往燕青撲去,但背後亮光一閃,卻是白銀鳳一劍刺中了她的後心,透胸而出,砰然倒地。

  秦湘綺道:「銀風,你幹麼殺死她?」

  白銀民道:「弟子怕她會不利於太君。」

  秦湘綺道:「她傷得我嗎?」

  白銀鳳道:「太君不是受了暗算嗎?」

  「你看我像受了暗算的樣子嗎?」

  白銀鳳道:「那不是太君自己說的嗎?」

  秦湘綺冷笑道:「我是說過,但你相信嗎?憑這麼一個傢伙,就能暗算得了我嗎,憑馬百平的一個手下,就能暗算得了我這太上教主了嗎?」

  白銀風道:「剛下他自己也說已經得手了。」

  秦湘績哼了一聲道:「不錯,他也說過,但只有你一個人相信,其他的姐妹都沒有動,只有你一個人緊張。」

  白銀鳳臉色微變道:「弟子是怕太君受到傷害。」

  秦湘綺臉色一怔道:「不錯,如果青虛要攻擊我的話,我是無力抵抗,但她是去殺死這姓王的傢伙,不是來傷害我。」

  白銀風道:「但她要經過太君的身邊。」

  秦湘綺一歎道:「銀鳳,你別再裝了,青虛死得不冤枉,因為她太糊塗了,真正的叛徒是你,因為你才知道這姓王的確有傷害我的能力,你殺死青虛,是為了救這姓王的!殺!」

  她的手一揮,另外七個女子都圍了上來。

  白銀鳳道:「太君,您誤會弟子了。」

  秦湘綺冷冷地道:「我絕不會誤會,我能把天欲教創下今天的局面,不僅靠著武功與女色,也憑著我的計劃與智慧判斷,但我看錯你了,沒想到看來平凡愚蠢的你,會有這麼深的心計,佩服!佩服!不過薑是老的辣,你畢竟還差了一著,如果你剛才不衝動,繼續裝下去,我這片基業,很可能會毀在你手裡,現在你認命了吧!殺!活劈了這叛徒。」

  七個女子七劍齊發,白銀風揮劍迎架,戰成了一團,秦湘絡見二十多個回合,白銀鳳仍是能支持著,不禁歎了一聲道:『銀鳳,你不但裝笨的本事高,藏拙的功夫也高,我之所以選你做教主,是因為你天資最笨,武功最弱,易於控制,不敢生異心,看來是大錯特錯了,你一切都比別的人強,我這雙眼珠是該挖掉了。」

  白銀風冷笑道:「如果我表現得太聰明,你會讓我活下去嗎?」

  秦湘綺厲笑道:「說得好,你看透我了,我認為女入的魅力就足以統御天下了,所以不主張你們有太高的武功,只要過得去就夠了。」

  白銀鳳道:「你別說得好聽,你是怕我們武功高了,會取你的地位而代之。」

  秦湘綺笑道:「說得對,天魔教與恨天門都是這樣垮的,我不得不防一手,但顯然沒防住你,不過你憑一個人,想逃過七個姐妹的圍攻,恐怕還是人手太單薄了一點,銀鳳,你該跟馬百平商量好,多派點高手來。」

  白銀風以一敵七,漸漸有點不支了,忍不住叫道:「浪子,你還不來幫一手?」

  秦湘綺一怔道:「浪子,他是浪子燕青?」

  白銀風咬牙道:「如果不是浪子燕青,我才不管呢,也不會急著殺阮青虛了,浪子,你還呆著幹嗎?」

  燕青一歎道:「大嫂,我如果能動手,早就除了這老婆子了。」

  白銀風一怔道:「什麼,你受了傷?」

  燕青道:「沒有,只是脫力過度,跟這老妖婦拼得筋疲力盡,她也差不多,因此你必須自己撐一下了。」

  白銀風苦笑一聲道:「撐一下,撐到見時呢?」

  燕青道:「等我稍稍恢復一點體力就行了。」

  秦湘綺冷笑道:「別做夢,知道你是浪子燕青,老娘拼了命,也要跟你同歸於盡。」

  說著向燕青走去,一掌擊出,燕青舉掌相迎,兩個人都退了幾步,仰身倒地。

  秦湘綺這一跌,裹在身上的布又脫落了,露出滿身鮮血的下體,有兩個女子大驚,連忙抽身來扶住,白銀風也及時越出,護住了燕青。

  秦湘綺怒叫道:「別管我,上去,宰了這一對賊男女。」

  那兩個女子又挺劍去參加圍攻,白銀風要維護燕青,支持更為困難,燕青道:「嫂子,你一個人突圍去吧,也別管我了。」

  白銀鳳道:「別說傻話,百平說了,大家所以有勇氣以寡敵眾,敢孤軍與天欲教對抗,完全是因為你的原故,假如你一完,大家也跟著喪失鬥志。」

  燕青道:「可是這樣拖下去,兩個人都沒望了。」

  白銀鳳一咬牙道:「那就並屍於此好了。」

  燕青無可奈何地道:「好吧,拼就拼一下,嫂子,你身上還另外有兵器嗎?」

  白銀鳳道:「怎麼,你能動手了?」

  燕青道:「真力還是不足,但可以勉力使劍,我有幾式劍法,完全是以變化巧妙取敵,可以不用真力。」

  白銀鳳道:「我系裙的腰帶就是一柄軟劍,可是我騰不出手來拿給你,你自己下手吧。」

  說著又靠近他一點,燕青伸手在她的腰上,摸到了軟劍的劍柄與搭扣,輕輕地褪了下來一抽。

  掙然輕響中,一片寒光映眼,那不但是一支極為輕便的軟劍而且也是一柄削鐵斷金的寶劍。

  燕青展劍在手,輕輕地抖了個劍花,劍光灑了出去,一個女子已經痛呼後退,我劍的手齊腕斷落在地。

  白銀鳳精神大震笑道:「好,浪子,真有你的。」

  旁觀的秦湘綺臉色大變叫道:「擎天三式,燕青,你是華山世家的傳人。」

  燕青又是一驚,這老婆子的見聞實在太淵博了,自己在萬般無奈之下,使出了家傳的劍式,立刻就被她看出來了,表面上他卻若無其實地一笑道:「老妖婦,剛才你說我是造化手的傳人,現在又說我是華山世家傳人,你再看看這一手。」

  劍光再掃,如電閃般欺過去,又是一個女子手撫肩頭,負傷退後。

  秦湘綺更驚道:「驚神一式,是黃山世家的。」

  「逆波三式。」

  「達摩劍式。」

  「迎鳳舞柳劍。」

  「亂披風劍式。」

  她一口氣報出了十幾家名家的精招,神色越來越倉惶,最後為燕青的一招震住了道:「這是哪一家的劍式?」

  燕青笑道:「你終於有叫不出名稱的劍式了吧?告訴你,這是塞外白駝派的『明駝千里』。」

  他又使了一招,撩眼的劍把將那些女子的眼光都迷亂了,遠遠地退了開去。

  燕青笑道:「這是東流扶桑柳生流的逆雲斬,你不但沒看過,連名稱都沒聽過吧。」

  秦湘綺臉色青紅不定,顫聲道:「燕青,你可是劍聖公孫龍的傳人?」

  燕青微笑道:「不錯,你還算有眼光,先師息影江湖已有五十年,你居然還記得。」

  秦湘統道:「公孫龍已經死了。」

  燕青說道:「他如在世,豈容妖孽橫行,不錯,他老人家已於十五年前奔世,但遺命要我繼續衛道,為江湖除暴安良。」

  秦湘綺道:「五十年前,我在公孫龍劍下一招受挫,挾恨至今,他居然先溜到陰世去了。」

  燕青道:「黃泉之路遙遠,你很快就會見到他老人家了。」

  秦湘綺道:「我去的時候,會把你一起帶去的,你既是公孫龍的傳人,我今天不殺你了,等我把體力養復後,再找你在劍下一決勝負。」

  燕青笑道:「大概也只能在劍上見勝負了,若論床上功夫,你們天欲教是不堪一戰。」

  秦湘綺沉聲道:「丫頭們,走。」

  七個女的有兩個負了傷,但她們仍是忍痛在同伴的攙扶下,由一處暗門中退走了。

  白銀風目注燕青,滿臉都是欽慕之色,燕青想把劍還給她,卻不禁一呆,因為她此刻下身赤裸,光著兩條腿。

  白銀風自己也發覺了,笑笑道:「你把我的束裙帶抽掉了,我的裙子當然系不住。」

  燕青道:「可是你裙下怎麼不穿褲子的?』

  白銀風道:「在決鬥時,天欲門下都是如此打扮,在危急時,脫掉裙子,也足以殺人。」

  燕青苦笑一聲道:「難怪你們能把鐵騎盟由天音門盤了過去,光是靠著這一把就無人能敵。」

  白銀鳳笑道:「但對你沒有用,浪子,你殺人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傳香借玉的。」

  笑笑又道:「不過你也值得誇耀了,天欲門的太上教主,居然在床上被你折敗了。」

  她接過軟劍,燕青忽地口噴鮮血,往後倒去。

  白銀風大驚,連忙上前抱住了他叫道:「浪子,浪子,你怎麼了?」

  燕青仍是昏迷不醒,白銀民只好抱著他來到外面。

  才走上廳堂,忽然寒光照眼,朝她身上襲來.白銀鳳本可以閃開的,但她手中抱著燕青,如果躲閃的話,那一劍突襲就會傷到燕青。」

  因此她一咬牙,挺身讓劍光刺中了自己的肩頭,飄身退開時,發現旅襲的竟是她的姐姐白金鳳。

  先是怔了一怔,然後詫然道:「大姐,你這是幹嗎?」

  白金鳳看到是自己的妹妹,不禁微怔,可是看到全身赤裸的燕青與銀風的樣子,不禁怒道:「好一對不要臉的狗男女。」

  白銀風微微一怔道:「姐姐,你罵什麼?」

  白金鳳咬牙道:「罵你們不要臉,看看你們的樣子。」

  白銀風見她又挺劍上來,移身避開道:「姐姐,你是一門之長,請你注重自己的身份,就算我們不要臉,也輪不到你來管。」

  白金風又羞又想,挺劍迫上道:「姦夫淫婦,人人都管得。」

  她的劍勢更厲,白銀鳳抱著一個人,躲閃不易,急得叫道:「姐姐,就算我偷漢子,燕青又不是你的丈夫,關你什麼事,要捉姦也得由馬百平來出頭。」

  白金鳳更為震怒,挺劍如風,但斜裡一道銀光,卻是一支銀鞭擋住了她的劍鋒。

  跟著是馬百平的聲音道:「大姐,這由小弟來解決如何?」

  白金鳳見馬百平出頭了,自己感到不好意思,厲聲道:「馬百平,看看你的老婆!」

  馬百平一看赤著下體,燕青卻全身赤裸,神色全無激動,只問道:「銀鳳,這是怎麼回事?」

  白銀風冷笑道:「沒什麼,我偷了浪子,叫她抓住了。」

  馬百平居然微微一笑道:「男歡女愛,人情之常,這也沒什麼了不起。」

  白金風不禁一怔道:「馬百平,這是你做丈夫說的話?」

  馬百平臉上神色如常道:「是的!我的妻子既是天欲教主,我這做丈夫的必須有兼人之量。」

  白銀鳳也微微一怔道:「馬百平,你一點都不吃醋?」

  馬百平道:「如果你抱的是別人,我絕不饒他,但你抱的是燕青,我就沒話說了。」

  白銀風道:「這話是怎麼說?」

  馬百平道:「因為我信任燕青,絕不會割我的靴子。」

  白銀鳳哦了一聲道:「你這麼信任他?」

  馬百平道:「他是我唯一信得過的朋友,現在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白銀風居然一笑道:「假如我真的跟燕青好上了呢?」

  馬百平笑道:「那我會感到很榮幸,因為燕青是選女人的權威,假如他真的喜歡你,證明你確有動人之處。」

  白銀鳳咬咬牙,道:「你這麼大方,肯把我讓出去?」

  馬百平道:「誰說我要把你讓出去,我會更珍惜你!」

  白銀鳳道:「這話能說得詳細一點嗎?」

  馬百平一笑道:「我的老婆能被浪子欣賞,必定是頂尖上的女人,我怎麼捨得放棄你呢,因為燕青說過,他絕不沾染別人的老婆,他如果為你改變了他的原則,就證明你比他所認識的女人都強!」

  白銀風不禁苦笑道:「我真不明白你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

  馬百平聳聳肩道:「我有你這樣一個老婆,又有了燕青這樣的朋友,我只能做這樣的男人了。」

  白銀鳳說道:「你似乎不相信我跟浪子有肌膚之親。」

  馬百平道:「是的,我不相信,因為你們都不是那種人。」

  白銀鳳道:「假如我們真有過呢?」

  馬百平道:「那一定有著特殊的原因,為特殊的需要,但我可以保證絕不是為了欲念或感情。」

  白銀風的眼眶有點潤濕,緩緩地道:「你真有這種想法?」

  馬百平道:「是的,燕青是我最信得過的朋友,你是我最信得過的妻子!」

  白銀鳳低下頭道:「你信得過燕青還可以說,信得過我卻是違心之言了。」

  馬百平笑道:「不!我每字都出於肺腑,認識燕青後,我學會了很多,最重要的是從一個人的內心去衡量那個人,不再注重外表的行為了,因此不管你做過你麼,你的內心仍是純潔的,仍是我最忠貞的妻子。」

  白銀風的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默默地把燕青遞了過去,馬百平道:「交給大姐吧,我現在應該照顧你了。」

  白銀風搖搖頭道:「我很好。」

  馬百平脫下身上的外衣,圍住她的下體道:「你也許沒受傷,但是你仍然要照顧,還有很多人來了,你可不能這樣子見人,而且你還受了傷。」

  白金鳳接過燕青,臉帶羞色,簡直不敢去看他們。

  白銀風卻道:「我的衣服在下面,燕青的衣服在後廳,假如花家姐妹也來了,最好把浪子交給她們,因為她們才知道如何照顧他,姐姐,如果你想得到燕青,還得多學學。」

  白金鳳低頭不敢作聲,白銀風又道:「我不陪你到後面去,因為我得把劍傷包裹好,如果讓燕青知道這一劍是你刺的,那可不太好!」

  白金鳳低聲說道:「妹妹,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白銀鳳道:「我能諒解的,如果我看見你抱著百平,說不定還會殺了你呢!」

  白金鳳的頭更低了,白銀鳳道:「後面有個水池,可以替他洗一洗,那池水終年常溫,對他的現狀會有好處的。」

  白金鳳道:「他究竟受了什麼傷?」

  白銀鳳笑道:「我也不清楚,他自己說是脫力過度,大概也是吧。」

  白金鳳抱著燕青走了,馬百平也抱起了白銀鳳,在她的指示下,重新回到地室中,細心地為她穿好衣服,又找出了金創藥,為她裹紮傷口,同時也問明燕青在此地的經過,白銀鳳絲毫無隱地說了。

  馬百平才歎道:「燕充真是了不起。」

  白銀鳳道:「是的,我簡直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整秦湘綺的,那老妖婆一身功力已臻化境……」

  馬百平笑笑道:「這個人身上的秘密太多,絕不是我們所能瞭解的,直到今天為止,我還不知道他是劍聖的傳人。」

  白銀風道:「他絕不是劍聖門下。」

  馬百平一怔道:「如果不是劍聖傳人,他怎麼會那麼多種劍式?」

  白銀風道:「劍聖公孫龍從來也不收門人。」

  馬百平道:「你怎麼會知道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8:53

  白銀鳳道:「我當然知道,因為我父親白雲深本是劍聖的唯一弟子,但劍聖得知我父親是天殘門主之後,十分震怒,將我父親逐出門戶,發誓永不收徒,而且嚴誡我父親,不准提曾在他門下的事,更不准使用劍聖的武學。」

  馬百平道:「我怎麼不知道?」

  白銀鳳說道:「你當然不知道,連我姐姐也不知道,這裡只有我父親一個人得知,然後又告訴了我。」

  馬百平道:「胡說,你父親死的時候,你不過才出世。」

  白銀鳳笑笑道:「當然不是我父親親口說的,他把這段事記在天殘功下篇之中,而且是用特殊的藥水寫上去的,我練成天殘功訣下篇後,為了怕有人再對它生出覬覦之心,把功發燒掉了,著火時我才看見字跡。」

  馬百平道:「還有些什麼記載呢?」

  白銀鳳道:「還有劍聖的劍術記載,只可惜燒得太快,我都沒有看清楚,我父親為了尊重師門的規誓,果然沒有把劍聖的絕學用之武林,後來為了要發展天殘武學,他只偷用了一招,就是天魔令主所使的穿心縹。」

  馬百平道:「不對,那是鏢,不是劍。」白銀鳳道:「我父親是把劍式改為發嫖的手法的,其實那應該是一招劍式,如果能用之於劍,當可更增威力。」

  馬百平道:「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呢?」

  白銀風冷笑道:「為什麼要告訴你,以前你根本沒當我是你的妻子。」

  馬百平道:「銀鳳,以前我能嗎?雖然我知道你的行為是身不由己,但我能無動於衷嗎?所以我只好遠遠地離開你。」

  白銀鳳笑笑道:「那麼現在呢?」

  馬百平笑道:「現在我們都已擺脫那些束縛了,我可以毫無顧忌地跟你在一起,盡我做丈夫的責任了。」

  白銀鳳道:「百平,你對我跟燕青的事毫無芥蒂嗎?」

  馬百平說道:「當然不會,我對你們兩個人都有絕對的信心,按如你們要那樣做,一定有不得不做的原因。」

  白銀鳳一歎道:「百平,你能諒解我,我就放心了,原來我不想告訴你的,可是我想想,還是先跟你說的好。」

  馬百平道:「你不說燕青也會說的。」

  白銀鳳道:「燕青不會說的,他知道我們用心無私,而我完全是在幫助他,他怎麼肯使你不愉快呢?」

  馬百平道:「不!他一定會說,因為這件事還有一個目擊者,別人很可能會利用來破壞我跟燕青的感情,所以他一定會先跟我解釋明白的。」

  白銀鳳說道:「不錯,我倒沒想到這一點,幸虧我先告訴了你,否則由天欲教的人把話傳到你耳中,誤會就多了!」

  馬百平笑笑道:「不會有誤會的,即使你們兩個人都不說,我也不會因這件事而生猜忌之心,因為我信任你們。」

  白銀鳳一歎道:「那是我最後一次運用天欲教的邪功了,今後我要規規矩矩,做一個守本份的妻子了。」

  馬百平笑道:「那真委屈你了,你放棄了天欲教主之尊,而來做一個鏢客的妻子,會習慣嗎?」

  白銀風苦笑道:「自從大姐把天殘靜訣給了我之後,我就想脫離那個邪惡的圈子,別說是一個嫖師的老婆,就是要我去打魚種田,我都認為是快樂的。」

  馬百平笑道:「那倒不必,我們還不至於窮苦到那個程度,光是金陵這一家鏢局,就夠我們混的了,何況還有綢莊、糧號,將來有得你忙的了。」

  白銀鳳笑了一笑,兩個人來到外面,燕青已經清醒了,由憐憐與借惜在陪著他,見了他們,燕青忙道:「多謝嫂子,這條命完全是嫂子所賜……」

  白銀鳳一笑道:「浪子!別客氣,還是靠你最後那幾手劍法唬住了秦湘綺,否則我們還是脫不了身。」

  燕青苦笑道:「真沒想到這老妖怪的功力如此深厚。」

  白銀鳳道:「如果那妖怪容易對付,我早把這地方告訴你們了,今天你如果不先治倒了她,我們這些人加起來也不是她一個人的敵手。」

  燕青歎道:「我拼上全力,結果還是沒能殺死她,如果不是嫂子在先前幫了一下忙,我差點死在她肚子上了,對了,百平兄,有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

  馬百平笑道:「不必,銀鳳從頭到尾都說了。」

  燕青道:「當時我已經是疲軍之將,雖有藥物為助,但若非嫂夫人妙術為引,我恐怕沒入門就被拆穿了,拼到最後,如果不是嫂夫人以元陰真氣為我先定住性,在秦湘綺鯨吸之下,我也完了。」

  白銀鳳笑道:「現在我倒想聽聽,你是怎麼治倒她的。」

  燕青道:「我把金鳳支開,也正是想跟嫂子研究一下那老怪物受創的程度。」

  於是他把地室中的情形說了一遍,白銀鳳愕然退:「你居然能熬過她的九吸而不洩。」

  燕青道:「是的,我連服了三丸鐵漢丹,拚命支撐著,在她第十吸了,實在熬不住了,只好盡力付之一衝,幸而奏了功,否則我只好認命了。」

  白銀鳳道:「難怪她會流那麼多的血,原來你們已進行到鯨吞九吸,那是來戰邪功上最後一關,到了第十吸,她也是在拚命了。」

  燕青道:「現在我要知道的是她究竟能否恢復。」

  白銀鳳想想道:「恢復是不可能的了,但也不會像你所預料的那麼嚴重,你破了她的玄陰,只破了她修持多年的真元而已,從現在開始,她會像常人一樣地衰老,但她的功力仍能維持個七八成。」

  燕青一怔道:「那今後只有靠武功跟她硬拚了。」

  白銀鳳笑道:「浪子,你怕什麼,憑你是劍聖的傳人,也足夠對付了。」

  燕青苦笑道:「嫂子,你別開玩笑,我若是劍聖的傳人,何必還用這種下流的手法來對付她。」

  白銀風道:「可是你的那些劍法不是假的。」

  燕青道:「別人不清楚,你應該清楚,令尊才是劍聖的真正傳人。」

  白銀鳳一怔道:「你怎麼知道的?」

  燕青道:「我不是早就說過嗎?天殘門有個長老叫張若虛,令尊死後,他離了天殘門,以張鐵口的名字在江湖上賣卜為生。剛好跟先師三白先生結為知己,他本是劍聖公孫前輩的家人,對劍聖與天殘的事最清楚…」

  白銀鳳道:「我不知道這個人,先父終生沒有用過祖師的武學,他把劍聖的絕學以明礬水寫在天殘功賞下篇上,我習成天殘功訣後,火化功發才看見字跡,已經來不及了,僅從斷簡殘篇上,略知先父的門戶淵源而已。」

  燕青道:「張若虛前輩對劍聖的事跡知道得很清楚,創聖曾將各家劍式的精華溶合一爐,定名為萬流歸宗劍法,張前輩追隨劍聖有年,看著劍聖練劍,才記了一些,後來教給了我,就是我今天搬出來的那幾手。」

  白銀風道:「那也不少了,萬流歸宗劍法一共才三十六手,你幾乎已會了一半。」

  燕青苦笑說道:「沒有用的,那些劍式都是單獨成招。根本運不起來,我是見到情勢危急,忽然想起張前輩說過,劍聖曾經挫敗過一個姓秦的女子,我想可能會是這老怪物,才胡亂使了出來唬唬她的,哪知居然唬對了,我才偽稱是劍聖傳人,把她給嚇跑了。」

  白銀風道:「可是你也傷倒了兩個人。」

  燕青道:「那只是技巧而已,你跟她們鬥了半天,我已經看準了她們的虛實,才一擊成功,可是我已經累得差點沒倒下去,等她們一走,我實在撐不住了。」

  白銀鳳道:「那可真險透了,如果你稍早一步倒下去,恐怕我們都要伏屍當場了,我那個時候也是筋疲力竭了、」

  馬百平道:「這都要怪莫桑,他早通知我們一聲不就好了?」

  燕青說道:「不能怪他,我本意是不通知你們的,因為我知道這是個報冒險的計劃,在阮青虛口中,我知道秦湘綺功力之高,已是舉世無敵,如果我此行不得手,你們來了也是陪著送死而已。」

  白銀風道:「對了,莫桑呢,他本來是負責為娘子打接應的,怎麼一直沒看見他,反把你們給找來了。」

  馬百平道:「他在半山遇上了兩個女的,武功之高,出乎他的想像,力戰之下,雖然把那兩個女子殺死了,自己也受了重傷,為了怕燕兄孤立無援,才發出了緊急通知,燕兄,這一次是大家沒協調好,否則很可能把她們一網打盡了。」

  白銀風笑笑道:「這兒是天欲教發號施令的地方,假如沒有阮青虛引路,你們根本找不到此地,秦湘綺門下四鳳十二釵,武引起天欲教耳目的注意。那老妖怪就不會上當,你們來得再多也沒有用。」

  燕青忽然問道:「嫂子,你說的四風十二釵都是哪些人?」

  白銀鳳道:「四鳳是阮青虛居長,我居末,還有兩個在杭州紅葉莊總壇,一個陪著柳浩生,一個控制著莫小龍。」

  燕青道:「什麼?莫小龍只是個小孩子!」

  白銀鳳道:「十五歲的男孩子不算小了,何況那小鬼稟賦超人,若不是四風中人,簡直控制不了他!」

  燕青歎了一聲,又問道:「那麼十二釵呢?我只見到了八個。」

  白銀鳳道:「兩個被莫桑殺死了,另外還有兩個是潛伏在丐幫裡面,二位花姐姐離開後,她們又受命為二位的替身,不知為了什麼原故,被人殺死在一處荒地裡。」

  憐傳驚問道:「什麼,那兩個人是天欲門中人?」

  白銀風笑道:「不錯!四霸天中秦湘綺心計最深,武功也最高,佈置最緊密,各大派中,都有她的人,所以能把天音仙子所掌握的鐵騎盟,一下子就取了過來。」

  燕青與馬百平駭然驚顧,白銀風又道:「這次事情,虧得你們保密,沒讓太多人知道,否則也不會那麼容易得手了了!」

  馬百平道:「不過我可以相信我嫖局裡的人不會有問題。」

  白銀鳳道:「是的,秦湘綺沒想到你另外私植了這一股勢力,所以沒伸過手去,但你撥給天殘門的天魔弟子中,仍然有她的人在,所以要想擊潰天欲門,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燕青想想說道:「天欲教究竟用什麼方法控制人的?」

  白銀風道:「自然是用女色與媚術,這是制男人的最佳利器,多少英雄豪傑都在這兩項利器下跌倒下來的!」

  燕青微微一笑道:「那就好辦了,我們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使她們的媚術失效,粉顏失色。」

  白銀風道:「我倒沒聽過有這種辦法。」後,我再向大家宣佈。」

  白銀鳳微微不悅地造:「浪子,你是不是還不相信我?」

  燕青道:「絕對不是的,而且我還要請大嫂通力合作,先請大嫂試試我的方法,所以才不能事先透露,等大嫂試驗後,認為可行,我們就可以放手去做了。」

  白銀鳳道:「浪子,我知道你詭計多端,但是你必須趁快,秦湘綺對你已經很切入骨,等她修養康復,一定會找你拚命的。」

  燕育道:「她要多少時間才能康復?』

  白銀風道:「她受創雖重,但她功力深厚,而且天欲教中,還有一個叫鬼醫申屠雄的傢伙,醫道極精,尤擅各種秘方旁道,我想最多只要三個月就夠了。」

  「三個月足夠了,雖然不足以推翻天欲教,但至少可以把她的爪牙拔掉大半了。」

  在一所密閉的室門外,燕青與馬百平相對而立。

  燕青歉然地道:「百平兄,要嫂夫人來做這種試驗,兄弟實在是萬分內咎,但嫂夫人深諸天欲教中各種媚惑之術,只有她來試驗,才能證明兄弟的辦法是否有效。」

  寫百平笑笑道:「沒什麼,別說這是有利於大局,就是毫無益處,我們也願意一試,尤其是銀鳳自己,她說什麼也不相信你能使她的媚惑之術失效。」

  燕青道:「我也沒把握,所以才擄了一個對方的人來供試驗,不管成與不成,這個人一定不會再活著有拈嫂夫人的清白。」

  馬百平道:「我並不在乎這些,我跟銀風之間早已有了諒解.我要的是一顆純潔的心,從不計較她的行為如何。」

  燕青不禁欽然道:「百平兄這副胸襟是值得欽佩!」

  馬百平一笑道:「只要銀風活著,為了大局,她做任何事教都無所謂,但是要我犧牲了她顧全大局,我卻做不到。」

  燕青臉色稍稍動道:」世上哪有這種人?」「有,華山華雲亭與黃山世家凌波玉女凌雪鴻,不僅兩情歡洽,而且已訂了婚約,但由於天魔教為患武林,華雲亭繼乃父遺志,蕩平天魔教,必須換一個身份,就訂下了一個計劃,讓她的愛侶與他的弟弟偽作在華山絕壁前幽會,被大家發現了,當時逼他們兩人跳崖,使華雲亭一激成瘋,構成失蹤的理由。」

  燕青臉色一變道:「百平兄從哪兒聽來這段故事的。」

  馬百平道:「是舍妹說的,前幾天燕兄到天音秘谷去找天音仙子商討問題時,我為了安全起見,特地在遠處為燕兄掠陣,而夭音仙子因上次為人所乘,也叫舍妹為她護衛,因此才碰上了,聽她說了這段秘辛1」

  「是郭心律告訴她的?」

  「是的,現在她跟郭心律已是莫逆之交,什麼事都推心置腹,她告訴我這件事,要我以華雲亭為范,全心全力,做一個萬世欽仰的俠義英雄。」

  燕青一歎道:「華雲亭不夠資格稱為英雄,他太殘忍。」

  馬百平道:「也不能這麼說,華雲亭自己並不願意這麼做,完全是受了責任的驅使,所以郭心律已經原諒了他。」

  燕青道:「但凌雪鴻不會原諒他,我也不原諒他,所以我殺死了那個冷酷無情的家伙。」

  馬百平一怔道:「燕兄殺死了華雲亭?」

  燕青道:「是的!我殺死了他,使他永遠不再出現到人世,這件事知道的人沒幾個。」

  馬百平立刻道:「我曉得,茲事體大,我已經告誡舍妹,絕不准再對別人道及,我是最後一個,就是在我老婆面前,我也不會說出去,燕兄放心好了。」

  燕青苦笑道:「這一點我十分放心,馬兄在老婆面前,一向是最能保密的,所以才能離開天絕谷後,自己設立一個萬分緊密的班底。」

  馬百平笑笑道:「是的.要女人保密是很困難的事.郭心律是天音仙子,身為四大霸天之一,結果也未能保持住一點秘密,所以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不讓女人知道的好。」

  燕青一笑道:「那也不盡然,像憐憐與借惜兩姐妹,就是最能保密的兩個,而她們所付的犧牲代價,不下於任何人。」

  馬百平道:「她們是有收穫的,能夠終身追隨在燕兄之側,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

  燕青笑笑道:「馬兄說得太客氣了。」

  馬百平道:「不!是真的,不僅是她們,連我也是一樣,我之所以從權勢的爭奪中退出來,銀風之所以放棄了天欲教主的地位,都是為了燕兄……」

  正說著,門打開了,白銀鳳一臉疲色從裡面出來,燕青忙迎上道:「嫂子,成功了沒有?」

  白銀風道:「不!失敗了!」

  燕青不禁微征道:「那也許是配方上有點問題,這是一個失傳很久的古方,因為過於陰毒,而且有被用為拆散別人夫婦婚姻的可能,為醫者所不取,可能是記載有了錯誤……」

  白銀風笑笑道:「原來是一種藥方,你說出來我聽聽著,毛病出在哪裡,或許我能加以改善。」

  燕青道:「那叫妒婦散,又名忌體香,據說是大婦用來防止小星奪愛的,製成後是一種藥粉,溶於水中,無色無味,極難發覺,婦人吃下去後,也沒有什麼感覺,只是在交合時能發出一股怪味,使男人心生厭惡,不想接近……」

  白銀鳳道:「是哪個該殺的發明了這個方子?」

  燕青說道:「這是古方,絕傳很久了,天音仙子精通醫道。我想到這個方子如果靈驗的話,用到天欲教的人身上去,至少可以使那些受她們蠱惑的人解脫出來,縱不能為我所用,也不再為她們賣命了。」

  白銀鳳道:「找到了這個方子了?」

  燕青道:「天音仙子搜遍了古籍找到了配方,但她不肯把方單給我,只為我配製了一劑。」

  白銀鳳忙問道:「有解方嗎?」

  燕青道:「有的,解藥也配好了,卻只得一粒,服後三天,其臭自消,否則要等三年,才掉!」

  白銀鳳歎了一口氣道:「那還好,快把解藥給我!」

  燕青說道:「嫂子不是說失敗了嗎,還要解藥幹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9:05

第四十三章


  白銀鳳苦笑道:「失敗的是我,那個什麼絕藥靈極了,我便出渾身解數,相信就是你浪子也逃不過去,那傢伙居然毫無所動,離得我遠遠的,結果我威嚇他說,如果他不過來,我就一刀劈了他!」

  馬百平道:「結果呢?」

  白銀風道:「結果他寧可挨一刀,我只好成全了他。」

  馬百平欣然道:「這麼說是藥管用了。」

  白銀鳳道:「藥是管用了,但發明這種藥方的人,一定會斷子絕孫,這太缺德了。」

  燕青笑道:「創製這藥方的人早已化為灰土了,我保證在瓦解天欲教後,立即毀了這張藥方,使之永絕人世。」

  白銀鳳道:「藥方試驗是成功了,但如何用到天欲教的人身上去呢,現在杭州總壇一定是戒備森嚴,很難進得去了。」

  燕青道:「對銀瓶堂布設在外圍的人員,大嫂多少有個瞭解,請大嫂提供一些線索,我們設法用上一些,至於杭城紅葉莊總壇,我另外找人前去設法。」

  白銀鳳道:「你如有辦法打進紅葉莊,乾脆弄點毒藥,把她們一起毒死算了,那不是更省事?」

  燕青道:「那可不行,第一,沒有毒藥能瞞過所有的人,百二,手段太卑劣,第三,我不想殺死所有的人,只有這種藥散.吃下去後,對男人不生影響……」

  白銀風道:「在天欲教的人身上施行這種藥,無異是殺了她們。」

  燕青道:「不會的,這只是給她們一個警誡,叫她們安安份擔地過三年禁慾的生活。」專白銀鳳道:「用不到三年,秦湘統手下的四鳳十二鐵,除了我已得天殘靜訣外,其他都是靠采戰為滋補的,只要三個月沒男男人,她們都會發狂。」

  燕青說道:「沒有這種事,她們是縱慾慣了,真到無可奈何時,她們只好靜下來,以靜參壓制內欲,對她們只有好處。」

  白銀鳳笑道:「但她們的駐顏之術就完了,除了新進的門人外,至少有一半以上,會變成雞皮鶴髮的老婆子。」「燕青正色道:「這是應該的,采戰報注之術是奪人之壽而駐紀之害,為最邪惡的逆流橫行人間,為禍江湖。」

  白銀風一笑說道:「總是你有道理,你們去計劃吧!我可要去洗個澡了,百平!可別忘了替我把解藥帶來。」

  說完裊裊而去,燕青遞出一顆解藥道:「百平兄,你要守王天空房了。」

  馬百平笑道:「兄弟可沒有燕兄這麼好的艷福,獨宿已慣,最近這六七年來,兄弟一向是孤枕獨眠……」

  燕青笑道:「不過小別尤勝新婚,尤其是最近兩天,嫂夫人為了向我的藥方挑戰,向你演練她的內媚妙術……」

  馬百平瞼色一紅道:「燕兄怎麼知道的?」

  燕青笑道:「那還用說嗎,閣下的眼圈微青,必是纏綿所致。」

  馬百平輕歎道:「說來慚愧,我為了向她的蠱術挑戰,也連試了幾天本身的定力,結果每次都是一敗塗地。」

  燕青道:「以馬兄功力之深,心志之堅,猶且難以克制,又怎麼能怪那些江湖人不俯耳聽命呢,所以這一個邪惡的組織,必須瓦解不可。」

  馬百平接過解藥道:「就是這一顆嗎?」

  燕青道:「是的,化在水中,吞下即行,郭心律只給了我一顆解藥,馬兄最好要妥善使用,現在就化在水裡。」

  馬百平笑道:「我知道,銀風不向燕兄討取,叫我拿了去,裡面也有文章,她大概不忍心見她一些同門失去了駐顏之功,想為她們配製一些解藥,她說那些人所以為天欲教忠心不二,就是為了能青春常駐!」

  燕青道:「我也知道,女人把青春看得比性命還重,只是她們的青春是由別人的性命換來的。」

  馬百平說道:「天欲教對這一點看得很清楚,所以教規訂得很嚴,每個女的採補的對像必須經常更易,好合不得超過三次。否則必須成婚,而已婚者必須嚴守婦道,不得另擇新歡,而丈夫死了,也必須終身守寡,這些教規,就是為了免傷天和,倒是很合理的,只要不竭澤而漁,男人所受的損耗有限,稍加修養,就可以補回來了。」

  燕青笑笑道:「這個教條看起來很合理,但只是避免一個人成為兇手而已,被她們套牢的男人,今天報效甲,明天報效乙,一條命就送在一堆人身上了。」

  馬百平一怔道:「對呀,我倒是沒想到這上面去了。」

  燕青道:「恐怕連她們自己都沒想到過,因此她們都以為自己的作為不傷天理,就是那些被蠱的男人,也沒想到這種殺人於無形的方法。」

  「我告訴銀鳳去,同時也把解藥給她,看看她自己對此如何處理。」

  燕青道:「那又為什麼呢?」

  馬百平道:「我要知道她是徹底的悔悟,還是激於一時的義憤來幫我們,因為我們這個圈子力量並不強,又沒有什麼秘密。任何行動對內都是公開的,假如她的心還是向著天欲教那邊,對我們就太危險了。」

  燕青笑笑道:「馬兄太過慮了,嫂夫人是鄙棄她的圈子才留死反出來的,至於她不忍心見她的同門失去駐顏之功,也是人情之常,你去告訴她,郭心律另外還有駐顏之術,我們只是使那些男人脫離她們的控制,不再成為她們稱霸武林的工具,並不想跟她們過不去,非要叫她們變成老太婆不可。」

  馬百平道:「真有這個法子嗎?」

  燕青道:「當然有,郭心律也是女人,知道她為我配製成妒婦散後,對天欲教下的弟子會造成多大損害,所以針對著她們的狀況,另外製成了一種藥丸,可以不僅採補而能統顏常駐,但這種藥丸她不肯給我,說是如果試驗成功.叫媲夫人去找她一試!」

  馬百平將信將疑地去了。

  又過了五六天,燕青秘密見到了由黃山歸來的龍雨田,燕青問道:「龍老此行撲了個空吧?」

  龍雨田歎道:「是的,那老和尚很固執,他說已經謝絕了塵世,不再管江湖上的事了,我還準備慢慢勸他的,誰知道於老化子已經派人來找我,說江湖情勢又變。」

  「是的,天音門下的鐵騎盟整個倒戈,被天欲教接了過去,四霸天的最後一霸終於露了臉,而且實力之盛,無與倫比,現在要擔心的不是天音門了。」

  說著把最近所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龍雨田驚道,「老弟,你簡直在開玩笑,鐵漢丹怎麼能一下子服用這麼多,那不是在玩命嗎?」

  燕青苦笑道:「如果一擊不成,這條命也難保得住,我只好冒險一試了,雖然僥倖得手,卻並不理想。」

  龍雨田道:「那老妖婦能夠在那種情形下還留住性命,足見功力之深了。」

  燕青道:「功力深倒還是小事,她武功涉獵之了,也是令人法想像的,我用了十八家劍法的精髓,沒有一招能滿過她的,最後還是冒充了劍聖傳人,才把她嚇跑了的。」

  龍雨田道:「公孫大就是死在她手裡的,她當然知道了。」

  燕青不禁一怔,龍雨田說道:「公孫龍晚年為一個女子所惑,那個女的精采補媚術,公孫龍不察而中了她的計,盡洩真元,在奄奄一息之際,那個女的等不得他噎氣就盜了他的劍譜走了,我那時才剛始學醫,公孫龍以垂死之身來找先父求醫,恰好家又採藥未歸,我憑著初學的一點醫術,只能為他苟延一下壽命,卻無法為他恢復功力,他在我家住了一夜,第二天就悄悄地走了。」

  「上哪兒去了?」

  「不知道,他留字說不能等我父親回去,必須要把一身所等作個交代,以制止那毒婦的橫行,公孫龍沒說那女子是什麼人,這些年來,也沒什麼傑出的女劍手出來,我也忘了這件事。聽你一說,那女子必是秦湘綺無疑。」

  燕青說道:「是也沒辦法,我只有憑所學跟她一拼了,但是我體力虧損過短,到時候恐怕無力一戰,才請丐幫以飛鴿傳信。把龍老給找了回來。」

  龍雨田適:「你能活著已經是不錯了,換個人恐怕早就癱下去了,現在我就是用露藥培元固本,恐怕也得一年的時間,才能使你回復到原狀。」

  燕青道:「不能這麼久,白銀鳳的估計,秦湘綺最多只要半年就能復原,而且她那兒還有個叫鬼醫申屠雄的傢伙……」

  龍雨田笑道:「申屠雄這傢伙在她那兒,那倒不足為慮,他那些鬼門道在我面前就稱不起字號來了。」

  燕青說道:「可是鬼醫能使她復原的時間提前一倍。」

  龍雨田造:「那可沒辦法了。」

  燕青道:「不!你有辦法的,我知道你有一種藥,能使人的體能在一個時辰內發揮到極點!」

  龍雨田道:「不錯!是有這種藥,但用過一次之後,那個人就完了,至少十年之內,不能再動武了,那是一種拔苗助長,竭澤而漁的做法,一天之後,你功力全失,連個普通人都不如!」

  燕青道:「為我配一副那種藥,我竭盡所能,搏殺秦湘綺,以後的事我就不管了,別人也辦得了了。」

  龍雨田剛要反對,燕青道:「龍老,如果有別的方法,我也不願嘗試的,所以那副藥配好我放在身邊,能夠不用我盡量不用.」

  龍雨田想想道:「好吧!三天之後交貨。」

  燕青道:「三天之後,龍老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工作,到紅葉在去一趟,把妒婦散帶去,使天欲教蠱惑人的媚術失效。」

  龍雨田道:「恐怕不太行了,我這田雨龍後來跟你走得太近,到了那兒就會受到嫌疑。」

  燕青說道:「不!這次龍老以本來面目前去,秦湘綺對你這造化手印象深刻,你去了一定大受歡迎。」龍雨田道:「那可不行,我若是以本來面目出現,這一輩子也不得清靜了。」

  燕青道:「也就是這一次了,以後我們都可以擺脫身上這副擔子,過一過自己的生活了。」

  龍雨田想想道:「好吧,妒婦散之方我但聞其名,就是不知道如何配製,想不到天音門居然還有遺留,倒要研究一下。」

  燕青說道:「郭心律只育交出成藥,不肯洩漏配方。」

  龍雨田笑道:「藥散到了我的手裡,不出兩天,我一定能找出配方。

  燕青道:「天音門的醫道別成一格,她們以音響制人的手法,龍老到現在還沒有研究出道理來,何必在這上面多浪費精神呢,妒婦散除了用在這個地方,簡直沒有別的正經用途。」

  龍雨田笑道:「老弟!對一個學醫的人來言,我們注意的是得到一種新的學問知識,並不計較它的用途,那怕是一個治傷風的偏方與一紙把人死救活的秘方,在我們眼中,都是一樣的價值,那是你所不懂的。」

  杭州城西子湖畔的紅葉莊前,來了個怪客人。

  客人並不怪,五十上下年紀,沒有留鬍子.長得很秀逸,但也很威武,身材微微有點胖,那是中年人的特色,但絕不臃腫,身上背了個木箱。

  然而他怪在什麼地方呢?怪在他遞出的名帖:「補瓷客。」

  旁邊還有兩行小字:「雙手工奪造化,專補秦窯古玩。」

  守門的漢子倒是很識貨的,並沒有為這張名帖就把來人充當成個上門做生意的補瓷者了,一面客氣地招呼著,一面飛快地著人進了名帖。

  也沒有多久工夫,內莊傳來了一道簡短的命令:「請!」

  本是輕車熟路,但這中年人仍是東張西望,像是測覽著莊內的景色。

  紅葉莊是從瓦礫堆上重建的,但氣概之宏偉,設計之精奇尤勝於往昔。

  廳上有兩個人接待他,一個是像貌威猛的中年大漢,—是高挑瘦削的老者。

  中年大漢拱手道:「兄弟柳浩生。」

  中年人笑笑地道:「久仰!久仰!」

  柳浩生又一指老者道:「這位是申屠雄先生,江湖上稱為鬼醫。」

  中年人還是一笑道:「久仰!久仰!

  申屠雄著實地盯了中年人一眼道:「閣下自稱雙手能奪造化之工。」

  中年人一笑道:「可以這麼說,以前也有人這麼稱呼過我。」

  柳浩生忙道:「這麼說閣下是昔日人稱造化手的龍雨田龍大俠了。」

  中年人笑道:「現在也是這麼稱呼,只是敝人久未用這個名號,因為敝人更喜歡另一個名號。」

  柳浩生道:「龍大俠還有個名號?」

  「是的,叫惜花主人,這個名號是我自己取的,我很喜歡.可是別的人不太喜歡我這個名號,希望我多做點造化手的事。

  柳治生道:「如何補報法?」

  龍雨田笑道:「傳了他幾手劍法。」

  「還有呢?」

  「幫了他一個小忙,傳了他幾手秘訣,戳破了一具秦代古瓷。」

  申屠雄連忙叫道:「好啊,原來秦太君受傷是你出的鬼點子。」

  龍雨田道:「我戳破了它,也能補好它。」

  申屠雄道:「不勞費心,在下還有這個本事。」

  龍雨田笑笑道:「閣下醫道雖精,未必能強過我龍某人去。」

  申屠雄怒道:「笑話,咱們可以較量一下。」

  龍雨田說道:「申屠兄如果有興趣,龍某自當奉陪。」

  申屠雄一拍手道:「來人,把老夫的雙衛牽來。」

  立刻有人牽來了兩條猛犬,申屠雄舉手一掌,擊在一條狗的頭頂,那條狗立刻倒斃,申屠雄道:「龍雨田,你可以先檢查一下它是否死了。」

  龍雨田道:「不用檢查,吾兄那一掌已經震碎了它的腦子.怎麼樣都活不成了。」

  申屠雄道:「我先讓你先施術,在半個時辰內將它救活,如果你不行就由我來,也是半個時辰,保證可以救活它。」

  龍雨田淡淡地道:「我不行,還是兄台來吧。」

  申屠雄得意地道:「那麼你認輸了。」

  龍雨田道:「敝人不是獸醫,治狗這方面,敝人甘拜下風」

  申屠雄道:「拿人來試驗也行。」

  龍雨田說道:「那倒可以一試,但試驗的對象卻要由我指定.做人一向有個原則,就是絕不監施其術,除了我認為有資格的那怕死在我面前,我也懶得伸手。」

  申屠雄道:「你要誰做試驗對像?」

  龍雨田說道:「目下龍某認為值得一救的,只有我們三個人,你我要施術,就只有柳莊主夠資格了。」

  柳浩生連忙道:「對不起,敝人可沒這個興趣。」

  龍雨田說道:「我也沒興趣,因為我的藥部是千辛萬苦求練而成,絕不肯浪費在無謂的消耗上,因此只有具備超凡才華,絕世資質與輝煌成就的人,我才肯伸手。」

  柳浩生道:「多承大俠器重。」

  龍雨田道:「柳莊主最近的作為可圈可點,倒值得我破費我愛中一顆靈藥,只是這樣用掉太可惜了,還不如留給莊主日後真正需要時再用吧。」

  柳浩生笑道:「那兄弟就先謝了。」

  申屠雄道:「柳莊主,我們先要知道這傢伙到底是不是造化手,龍雨田的名氣雖大,但你我都沒見過。」

  柳浩生道:「兄弟雖然沒見過龍大俠,但是對龍大俠的形貌卻聞之久矣,看來絕不會錯。」

  申屠雄道:「那可作不了數,我馬上可以照這個樣子,造出十個造化手來。」

  龍雨田一笑道:「光靠外形的確是不能證明什麼的。」

  申屠雄道:「所以你必須拿出點別的來證明一下你自己。」

  忽然後面出來一個女子,遞了一個封套給柳浩生,他拆開一著笑道:「有了,這兒有五個醫案,請二位各批一下,就知道高下了。」

  申屠雄道:「怎麼連我也要考一下了?」

  柳浩生道:「這是秦太君出的題目,也是請先生與龍大俠考較一下,如果先生所批的醫案高於龍大俠,則太君的傷就由先生繼續費心。」

  龍雨田邊:「敝人又將如何打發呢?」

  柳浩生笑笑道:「龍大俠不是怕麻煩嗎,在下自然會送龍大使到一個遠離人世的地方去。」

  龍雨田道:「那不是太客氣了嗎?」

  柳浩生道:「大俠自稱燕青是受了大俠的指點而傷了太君。卻又送上門來,應當想得到這個後果的。」

  申屠雄道:「如果我們的醫案是一樣的呢?」

  柳浩生道:「敞莊只要一位神醫就夠了,自然也是按照前議。請先生繼續辛苦。」

  申屠雄道:「如果他高於我呢?」

  柳浩生笑道:「先生是太君的多年知友,而且太君要借重之處還多,無論如何,也不會對先生稍減恭敬的。」

  申屠雄一笑道:「龍雨田,希望你能比我高明,否則你就活不下去了。」

  龍雨田把那份醫案拿來一看笑道:「這倒是個很有意思的比試辦法。」

  他拿起筆來,信手寫了幾行字就合了起來,申屠雄卻很認真,足足寫了七八張紙,柳浩生把兩份醫案都拿了進去,片刻後出來道:「龍大俠的確高明!」

  申屠雄不信道:「他才寫了幾行字,就會比我高明了?」

  柳浩生道:「龍大俠所批的醫案在此,請先生過目。」

  申屠雄接過一看道:「這是什麼醫案?」

  龍雨田笑道:「這不是醫案,而是對閣下的醫案所作的批評.指出閣下欠缺之處。」

  申屠雄臉色一變道:「你怎麼知道我的醫案是怎麼批的,難道你看過了?」

  龍南田笑道:「不必看,閣下被稱為鬼醫,成就不過到此為止,那些欠缺之處必然難免,閣下如果不信,不妨仔細地對照一下,敝人所指出的地方如有一點不對,就砍下我的腦袋。」

  申屠雄果然臉色又是一變道:「光是指別人的缺點是不夠的,你必須拿點真東西出來,才能證明你的高明。」

  龍雨田笑道:「我以為夠了。我不看你的醫案,就能知道你的缺點,就是比你高明,至於我的醫案,卻不想寫出來。」

  申屠雄道:「為什麼?」

  龍雨田笑道:「因為這五個醫案上所列的徵象,正是秦湘績的病症,我若是把治法也寫了出來,她還會讓我活下去嗎?龍某這造化手三字,不是光靠醫道贏得的。」

  廳後轉出一個形容憔悴的中年婦人道:「姓龍的,你的確夠精明。」

  龍雨田看了她一眼,道:「秦湘綺,你的氣色比我想像中好得多,可見我們這位申屠兄的醫道也相當高明。」

  秦湘統怒道:「燕青的鐵漢丹是你製煉的?」

  龍雨田笑笑道:「不錯!秦婆子,三十年前你破了我的童子功,害得我這一輩子武功永遠無法登峰造極,這口氣總算出了。」

  秦湘綺居然一收怒容笑了起來道:「龍老鬼,老娘宰你的時候,你可不是童子雞了。」

  龍雨田笑笑道:「龍某生性風流,這個無須否認,十四歲就在女人身上找樂子了,但龍某家傳醫學,不會損及練功的,只有遇上你這頭九尾狐,才破了我的童子功。」

  「所以你就在老娘身上報復回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9:19

  龍雨田道:「我可沒這麼小氣,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沒現身,誰知道你還在不在世,我也忘記那回子事兒了,我送燕青鐵漢丹,是看那小伙子一身武功底子很好,毛病卻跟我年青時一樣,再加上他死去的師父跟我交情不錯,我怕他又碰上我年青時的遭遇,給他防身保住功夫的。」

  秦湘綺道:「可偏偏遇上我了。」

  龍雨田大笑道:「這叫無巧不成書,沒想到那小子如此了得,居然把你這沙場老將給整垮了!」

  秦湘綺退:「那小子自己也差不了多少。」

  龍雨田笑道:「可沒你想得那麼嚴重,這小子如無過人之處,怎麼吃得了你,他元氣雖有所傷,我一副藥就行了。」

  秦湘綺道:「什麼?你給他補足了元氣?」

  龍雨田退:「這不足為奇,我也可以為你補好元氣,絕不會厚此薄彼的。」

  秦湘綺道:「你不會有那麼好心吧,一定還有什麼條件。」

  龍雨田笑道:「對了,龍某當然有個條件,因為你認出了他是劍聖的傳人,我的興趣就大了。」

  秦湘綺臉色微變道:「『什麼意思?』

  龍雨田道:「我曾經為一個垂息的老人治過病,使他多活了兩年,那個老人後來跟燕青走了。」

  秦湘綺臉色又是一變道:「那老傢伙是誰?」

  龍雨田笑道:「自然是劍聖公孫龍,只是他功力已失,再也無法使創了,後來兩年的歲月,他跟沈三白住在一起,以酒為命,整天泡在醉鄉里,相當淒慘。」

  秦湘綺咬牙道:「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龍雨田適:「一代劍聖,晚景落得如此淒涼,這是人生一大悲事,我們都不便問他潦倒的原因,只有在他剛來時,在夢吃中吐露過一點。」

  秦湘綺連忙道:「好了!造化手,你的條件是什麼?」

  龍雨田一笑道:「你我都明白,何必說出來呢。」

  秦湘綺搖頭道:「辦不到,你別做夢!」

  龍雨田笑道:「我們私下談一談如何?」

  秦湘綺沉思片刻才道:「好吧,柳盟主,申屠雄先生,二位先到外面坐坐去。」

  那兩人起身出去,秦湘綺道:「龍雨田,如果你要公孫龍的劍訣,那是絕無可能的事,我為了這兩本破書,整整在他身邊磨菇了兩年……」

  龍雨田一笑道:「燕青可沒有你那麼小氣,他把公孫龍傳給他的劍法都告訴我了。」

  秦湘綺造:「那有個屁用,最精華的部分,連他自己都沒摸透。」

  龍雨田笑道:「他在無意間也這樣流露過,所以我才留了心也願意跑來幫你一個忙。」

  秦湘綺遵:「不要你幫忙,我一樣能復原。」

  龍雨田道:「如果你指望著申屠雄,最多只能到八成的希望因為你的壇底破了,申屠雄雖然能補,卻不能補到原來的狀態只要你真力運用超過八成,立刻就會自動震破,而燕青已得公孫龍九成親傳,你恐怕勝不了他。」

  秦湘綺道:「我不幹,我寧可死在他劍下,也不能讓劍法落入第二個人的手中。」

  龍雨田道:「你如死了,那些劍訣也失傳了。」

  秦湘綺道:「不錯,可是我已覓妥傳人,不出兩年就會有人替我報仇,把天欲門繼續挑起來。」

  龍雨田道:「那就沒什麼好談的了,告辭了。」

  秦湘綺道。「你來了想走,可沒那麼容易。」

  龍雨田笑笑道:「秦婆子,大家都是故人,別這麼不講交情生意不成仁義在,殺了我對你全無好處。」

  秦湘褲道:「公孫龍劍決在我手裡的事,可不能讓你宣出去。」

  龍雨田造:「已經宣出去了,目前至少有三個人知道。」

  「那三個?」

  「燕青、馬百平、白銀鳳。」

  「是你告訴他們的?」

  「不是!我還沒說,目前連燕青都不知道,公孫龍始終沒該出你的名字,也沒說出他的功力因何喪失,我是從他的病情上看出他吃了女人的虧,從他的吃語中知道他的劍決落在一個女人之手也沒想到是你,我這個人向來守口如瓶,絕不道人之隱只是聽燕青說你能認出他的劍法,才想到是你。」

  「所以你才來試探一下?」

  「不必試探,我確定後,才悄悄來拜訪你,談談條件,如果你不放我走,他們就知道是你了,因為我說過,如果我五天不回去,他們就到我的家裡去拿藥,原原本本,都留在我的藥箱裡。」

  「他們知道了又能怎樣?」

  龍雨田笑道:「情況嚴重了,白雲深是劍聖的傳人,燕青還不算劍聖的真正弟子,白銀風卻是劍聖的嫡傳……她會放過你嗎?等到你康復,他們就會找來了。」

  秦湘綺道:「白雲深是公孫龍逐出門的弟子。」

  龍雨田笑道:「不錯,白雲深雖被逐出師門,但他對師門敬愛之心,比誰都切,終他一生,也沒有把師門的技藝用在江湖上,恭恭敬敬錄成一冊,交給了白銀風。」

  「他怎麼會給白銀風呢?他死時白銀鳳才一歲。」

  龍雨田說道:「那是他遺囑中安排的,他要大女兒繼承天殘門的門戶,要小女兒繼承公孫龍的門戶,這份遺囑交給了銀鳳的乳母,在她十幾歲時才給她。」

  「銀風也學了公孫龍的劍法嗎?」

  「學了,但是不齊全,白雲深離門較早,她所能還不如燕青.而且她身在天殘門時,不敢施展,進了天殘門後,更不敢施教,唯恐違反了乃父的遺囑,現在她脫離了天欲教,就沒有什麼顧忌了,如果得知劍聖遺訣落在你手中,必將傾全力來對付你。」

  「她有這個本事嗎?」

  龍雨田笑道:「你這兒的佈置實力她都清楚,目前她不願意洩露,是念及與你的師徒之情,如果她知道你就是害死她師祖,奪去劍訣的人,她就不會客氣了!」

  秦湘綺沉默不語,龍雨田又道:「白銀鳳嫁給了馬百平一這小兩口兒都不是簡單的人,如果他們會合了燕青來對付你,已經很可觀了,何況公孫龍還有不少親朋故舊人,他們只要抬出為公孫龍清理門戶的招牌,你就慘了。」

  秦湘褲怒道:「叫他們來好了,看老娘是否怕他們!」

  龍雨田微微一笑道:「秦婆子,你這兒的人有誰知道你得到了劍聖遺訣的?」

  秦湘綺道:「沒有!否則我那會如此安穩。」

  龍雨田道:「這就是了,如果消息傳出來,恐怕柳浩生與申屠雄都未必靠得住了,他們是懾伏於你的武功才歸順你的,如果知道有一部劍訣能使他們居於萬人之上,他們能不動心嗎?」

  「給他們也沒有用,劍聖武學又豈是人人都能學得全的,他們的資質能練到七成都很難。」

  「除非你把劍訣公開,否則他們不會相信了。」

  秦湘綺想想道:「龍老兒,你也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就算能得到了劍聖的遺決,你又能有多少成就?」

  龍雨田笑道:「我這造化手唯一的遺憾就是未能在武功上參透造化之秘,我要盡此餘生,在這上面過過痛。」

  「你發誓不再傳第二個人。」

  龍雨田道:「這個誓我不發,我的兒子已經十五歲了。」

  「你有兒子?」

  當然有了,我是個很正常的男人,又精擅醫道,被你破了童子功後,我只有寄望在下一代身上,所以我生了一個兒子,十歲前,我傳他醫術,十歲後,我再傳他武功劍法,等他三十歲時,他就是真正的造化手了。」

  秦湘綺想想道:「龍老兒,劍決不給你,但五年之後,我給你的兒子。」

  「那要你活得了五年!」

  「所以你必須幫助我活到那時候!」

  龍雨田道:「如果五年之後你違約怎麼辦?」

  秦湘祈說道:「龍老兒,我姓秦的雖是女流之輩,卻是說一不二的,我答應的事絕不改悔,何況我們總算還有一段香火之緣.在我的朋友中,活著不多了,你的兒子.也算與我有那麼一點淵源,我也願意成就他的。」

  龍雨田道:「你還有一個傳人?」

  秦湘褲說道:「不錯,這個孩子可以傳我天欲的衣缽,資質好,悟性高,好色如命而又不沉迷其中,五年後,我的擔子交出去,就跟你去專心教育你的兒子。」

  「我龍家的子孫可不做什麼無慾教主。」

  秦湘綺笑道:「你放心!我不會的,我留下一手,為你兒子準備著,如果他的資質夠,將來可以把天欲教一手推掉。」

  龍雨田不禁愕然道:「你這是什麼心理?」

  秦湘綺笑道:「就是這種心理,我培植一個極端邪惡的人。然後再培植一個完全正派的人,使這兩個人都能掌握著天下武林的命運,這個計劃我早就在醞釀了,正在愁找不到另一個對象,你湊了上來,就便宜你的兒子吧,但將來造化如何,就著令郎的天份了。」

  龍雨田道:「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秦湘綺道:「沒有了,那份劍訣我絕不經第二人之手。」

  龍雨田沉思片刻才道:「看來我只有接受了。」

  秦湘綺道:「剛才我們所談的,只有你知我知,絕不能入『第三者之耳.否則你那兒子有了什麼問題,可是你自惹的。」

  龍雨田道:「你真厲害,居然把我給套牢了。」

  秦湘綺笑道:「我只手翻雲,控制了武林數十年,但最近才真正坐上這個天下第一人的寶座,自然要慎重一點,你是正道中人,所以你耐心點,十五年內,將是邪道的天下,十五年後.再讓你的兒子出來成為白道中的偶像吧。」

  龍雨田苦笑一番,無言可答,秦湘綺又道:「龍老幾,你老來惜花生人,來到這兒可找對了地方,我天欲門下的精華一手在此,足夠你享福的。」

  龍雨田說道:「謝了,我們欣賞的觀點不同,對你那些女弟子,我毫無胃口,我要的是乾乾淨淨的女孩子」

  秦湘綺道:「你錯了,多年經營,我也不是從前那一套了,我這兒已是百美俱陳,應有盡有,讓你見識一下吧。」

  她拍拍手掌,廳外進來一個妙齡女郎,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清雅秀逸,恭身一禮道:「太君召喚,有何諭示?」

  秦湘綺笑道:「見過龍先生,龍先生是當代第一神醫,人稱造化手,又有個惜花主人的雅號,你可以多向他請教一下。」

  那女郎嫣然一笑,萬福道:「妾身竹君,拜見龍先生!」

  落落大方別具神韻,龍雨田不禁附掌笑道:「好!好!清麗超脫人如其名,果然是歲寒君子!」

  秦湘綺笑道:「我在十二金釵之外,又訓練了十二名花,她們是天欲教中後起之秀,專攻內媚之術,龍老兒,你是大行家,不妨請你品賞一下。」

  龍雨田笑道:「那倒要領略領略」。」

  秦湘繞道:「竹君!請龍先生到群芳閣中去,也讓他品賞一下你們的成就,能得龍先生點頭,你們就算出師了。」

  竹君盈盈含笑,淺施一禮道:「龍先生!請!」

  龍雨田站了起來,竹君又道:「太君是否也一起去?」

  秦湘綺道:「我還有點事,回頭再來,你們先去吧。」

  竹君帶了龍雨田,裊裊地向後面走去,來到一處花園中,但見花團錦簇,群芳正艷,花香襲人。

  龍雨田不禁道:「好地方,氣像一新,完全不是本來的眉目了。」

  竹君笑道:「龍先生以前來過嗎?」

  龍雨田這才想到現在是本來面目,不是以前的田雨龍了,連忙道:「沒有!我聽說這兒曾遭一場劫火,樓宇一空,都成了廢掛,這當然是一番新貌了。」

  竹君說道:「龍先生又安知不是按照舊貌重建的呢?」

  龍雨田覺得這女孩子很厲害,也很細心,抓住一點口風就緊追到底,乃一笑道:「不是!我沒來過,可有人來過,我未來之前,向燕青問過這兒的情形多少有個印象,因此我知道不是從前的樣子了。」

  竹君笑了一笑道:「龍先生踉燕青很熟嗎?」

  龍雨田道:「可以算很熟,這小子是我看著他長大的。」

  竹君頓了一頓,說道:「聽說他很能得女孩子的歡心,每一個見到他的女孩子,都會情不自禁地愛上他的。」

  龍雨田道:「不錯!這小子在女人堆裡是有他的一套。」

  「他長得英俊嗎?」

  「不醜,被稱為是浪子的人,絕不是醜八怪。」

  「他是怎麼使女孩子傾心的!聽說每一個愛上他的女孩子都為他傾倒,死心塌地而不渝。」

  龍雨田笑笑道:「這也不假,但是我也說不上原因,否則我也學會了,不會讓天下美女都為他一個人獨佔了。」

  竹君道:「我也很奇怪,他四處留情,又很殘忍,倒底是什麼地方使人傾心呢?」

  「你是聽誰說的?這小子四處留情不假,但是殘忍倒沒聽說過,他對女孩子最溫柔1」

  竹君道:「是秦好男大姐說的,她被燕青在乳房上刺了一劍.又削掉了一個奶頭,一個男人怎麼下得了這種狠手呢?」

  龍雨田笑道:「原來是這個,你知道當時的情形嗎?』」

  竹君道:「不知道!只知道燕青為了逼供。」

  龍雨田道:「那就難怪了,你知道那天秦好男潑辣到什麼程度,就不能怪燕青了,燕青還算是心地軟的,要是換了老夫,恐怕還要給她多吃點苦,叫她以後自重一點。」

  於是他把燕青搜索釣魚巷周寡婦娼案的情形說了一遍,竹君道:「那也不能下這種毒手呀?」

  龍雨田笑道:「燕青跟老夫一樣,都是很尊重女人的君子.因此對不自重的女人也特別厭棄,女人像是一盆花,一個盆景。雖然要人工的修飾,但是對破壞美感的殘枝敗葉,卻是毫不留情地加以拔除的,像秦好男那種人,竟是一段礙路的樹根了,只有用樵夫的手段,迎頭痛欲。」

  竹君嫣然一笑道:「這麼一說.龍先生倒是很懂得欣賞女人了?」

  龍雨田哈哈大笑道:「老夫欣賞有靈性的女人,卻不喜歡沒生命的蠢材。」

  竹君道:「靈性與蠢材又如何區分呢?」

  龍雨田道:「這個很難言喻,全在方寸之間。」

  君說道:「像妾身呢?先生以為是靈性還是蠢材?」

  雨田說道:「竹性玲現,自非蠢材,但靈性不足。」

  竹君微微一怔道:「先生能更深切地指教嗎?」

  龍雨田笑道:「姑娘以竹為名,應是取其飄逸之姿,但是太冷了一點,你始終離得我遠遠的。」

  竹君神色微微一變,隨即笑道:「先生要親熱一點,回頭自然有人侍候,像海棠、月桃等姐妹她們不僅姿容艷麗,而且醉人如酒。」

  雨田笑道:「原來你們是以性格之所近而取名

  竹君道:「竹因無心長綠,以不死而稱秀,故而不可迎賞,能伴君子,不含愴失。」

  龍雨田笑笑道:「秦婆子是自己訓練你們的嗎?」

  「不是!太君只教我們武功,其他的部門是梅姐教的。」

  「她是你們的姐妹?」

  「是的!」

  「是十二奇葩中的大姐!」

  「今年多大?」

  「二十四歲,這與年歲無關,梅君姐年事雖青,但是她冷艷世,學識淵博。」

  「這樣的女孩子不該進天欲教!』

  竹君一笑說道:「先生對天欲二字,還是存著以前的看法,則難免有這種想法了,以前本教未得志,只修天欲一門,現在本教已經權掌武林,威懾天下乃就更高意境,修人欲之境。」

  「什麼是人欲之境?」

  「飲食男人為天賦本能之需要,謂之天欲,這一部份的慾望,美的皆然,而人為萬物之靈,則於人欲之外。另有求善求美求雅之欲,是為人欲,也就是先生所謂的靈性,天欲之道,修的是外媚,人欲則修的是內媚,悅人於談吐絲竹音律詩文氣質之途……」

  龍雨田笑道:「秦仙子用心良苦,是花了不少心血!」

  竹君傲然道:「這是梅君大姐後來向太君獻議的,我們十二奇葩,就是專修人欲的內媚之道以傳高人雅土。而天欲門的銀瓶堂,才是征服俗子倫夫的部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9:31

第四十四章


  龍雨田道:「不管是天欲也好,人欲也好,目的無非是在征服男人,既然想征服男人,就該多研究一下男人,像你們所修的內媚,只是閉門造車,徒予偽飾,矯揉做作,反失自然之致,所謂靈性,乃是天賦而不是人為的。」

  竹君不禁一怔道:「我們有哪裡不對了?」

  龍雨田遭:「十二奇葩中,老夫僅見姑娘一人,不敢妄言,但僅就姑娘一個而言,老夫有個很不中聽的批評。」

  竹君忙問道:,是怎麼樣的批評?」『

  龍雨田笑向一叢花畦道:「那位姑娘也請出來一見。」

  花枝一分,出來一個白衣女郎,臉上雖然帶著一點不好意思的慚色,但是氣度雍容,另有一種說不出的情致!」

  龍雨田笑笑道:「姑娘由氣質而觀,當是以冷艷而冠群芳的林夫人。」

  竹君笑道:「先生又錯了,這是梅君大姐,不是夫人,我們十二奇葩,都是雲英未嫁之身…」

  龍雨田笑笑道:「姑娘如果不開口,還有點可取之處,這一開口,反令人有只會和肉而烹的感覺了。」

  梅君朝竹君一瞪眼說道:「龍先生說我是夫人,乃是用林和靖處士梅妻鶴子之典,你自己淺薄無知,還要信口雌黃!」

  竹君滿臉漸色,低頭無語。

  龍雨田一笑道:「梅姑娘不僅人如其名,而且學富五車,滿腹珠現,佩服!佩服!」

  梅君忙道:「龍先生過獎了,妾身得到通知,說龍先生不但是濁世佳客,且更是花中知己,掌接高軒,是妾身姐妹之殊榮,還請先生不吝指教。」

  然後朝竹君揮揮手道:「你到群芳閣去叫姐妹們準備一下,別再讓人見笑了。」

  竹君含愧低頭而去,梅君笑道:「蠢妹無知,惹先生見笑了。」

  龍雨田一笑道:「幸虧姑娘來了,否則那群芳閣老夫也不想去了。」

  梅君愕了一愕道:「竹妹雖然淺薄曉曉,但亦沒有得罪先生呀。」

  龍雨田道:「得罪我倒沒關係,老夫最耐不了就是一個俗字。」

  龍雨田笑道:「竹以修長而見其姿,她太矮了,以瘦而見是致,她太柔腴了,即此二端,已非上品。」

  梅君苦笑道:「先生批評極是,但先生不是以貌取人吧。」

  龍雨田道:「不!這個很重要,她若是個尋常女子,老夫倒不去苛求了,但她自己以名列奇葩為做,老夫就不能將就,竹意雖雅,並非每一株都可入書,既非其選,又要強自作態,而令人有東施效螫之感。」。

  梅君笑道:「竹妹今天是求表現心切了一點,才惹得先生見笑。她平常倒是很少開口的。」

  龍雨田搖頭道:「不是這個原故,花因解語而發,能語更佳,你們既是以內媚為主業,當然不是生在幽谷絕壁的奇卉,那就該各就其質,而修親人之術,這才是內媚的功夫。」

  梅君肅容道:「多承先生指教,還有什麼可以教我的。」

  龍雨田道.:「老夫對令姐妹還沒有全見到面,現在只有以竹言竹,則有待改進之處太多了。」

  「敬候高教。」

  「歲寒之友,以不調風霜而見其性,以不與李桃爭色而見其品,以身堅而其格,然而並不是遍世而於立,以運人而顯其量著,竹固可遠玩,然其可人之處則在其可親,竹葉拂面,益難入先生的法眼。」

  龍而田笑笑道:「別人對令妹如何?」

  梅君嬌柔地笑笑道:「很成功,即以竹妹而言,她越是拒人於千里之外,那些人越是對她念念不忘,趨之若騖,太君召喚時,我們都在後廳,妾身就因為竹妹是最能得人心的一個,才叫她來為先生前導,不想反而惹先生見笑一場。」

  龍雨田道:「十二奇葩,老夫已見其二,另外十位可否先行見告,待老夫心裡打個底子。」

  梅君笑道:「那當然可以,回頭還要請先生多加品評呢,另外還有松君、水仙、蘭君、海棠、牡丹、小桃、玉梨、芙蓉、丁香、紫薇十株,各依其性近而取其名,先生一看就知道,恐怕不必要我—一介紹了。」

  龍雨田道:「老夫如果連這一點眼光都沒有,也不配稱為惜花主人了,不過老夫有個請求,松蘭二位可以免,因竹而知味,此二妹必然不會給老夫有更好的印象。」

  梅君道:「松蘭二妹在群芳閣中也是最得人緣的兩個。」

  龍雨田笑道:「像那位竹板姑娘一樣。」

  梅君不好意思地道:「先生總不能叫松蘭也去學桃李迎人吧?」

  龍雨田道:「那當然不可能,可是松蘭真正引人之處,她們根本體會不到,目前所表現的,只是以俗態去吊俗客的胃口,那些愴夫,就是拿銀瓶堂大力闊斧的作風,一樣能叫他們死心塌地,何必又糟蹋了一個好姑娘呢。」

  梅君笑道:「以先生之見,該如何教她們呢?」

  龍雨田笑道:「這可不是教的,麗質本天成,要靠人工來造就,已落下乘了,老夫未見此人,不作批評,但想像得到,她們不是教授的方法不對,而是取錯了名字。」

  「我本來倒是很有信心,經先生這一品題後,我簡直不敢引先生到群芳閣去了。」

  龍南田笑道:「這個姑娘不必自謙,姑娘自己就表現得恰到好處。」

  梅君一怔道:「先生能多指點一二嗎?」

  龍雨田道:「梅雖冷傲,然開放即為悅人,姑娘艷冠群芳,卻虛懷若谷,笑語迎人,已經深得個中三昧,如果姑娘也像竹君一樣,冷冰冰的只會表現其冷,老夫也懶得多說話了。」

  梅君笑了一笑,靠得龍雨田近了一點,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傳來,使龍雨田心神為之一蕩。

  梅君握著龍雨田的手道:「那是對先生,妾身對別人也是不假辭色的。」

  龍雨田道:「對!應該如此,內媚之道,本該擇人而施,因人而異,當冷則冷,當親則近,一視同仁,則若臭不分,雖美而無艷矣。」

  梅君把整個身子都倚在龍雨田的懷中笑道:「龍先生,看來這群芳閣該由您來主持才對。」龍雨田笑道:「老夫只是來作客,可沒這麼大的興趣。」

  梅君道:「有花能留花間客,芳華勝處是君家。」

  龍雨田又笑道:「花欲人憐須憐人,花好月圓共婢娟。」

  梅君頓了一頓才道:「花可一死酬知己,人將如何報芬芳?」

  龍雨田笑道:「惜花人垂死獨享,不與他人共芬芳,芳顏或可切知己,最難蜂蝶來猖狂,同鄉可有護花計,人與花顏共久長。」

  梅君神色微黯道:「梅有傲霜骨,花無擎天枝,全仗惜花人,何以保知己!」龍雨田笑道:「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花歲不與人相似,花艷是人白髮時!」梅君淺淺一笑道:「朱顏烏髮何言老,尚有爛漫數十春。」

  龍雨田道:「尋芳國非駐苦地,芬芳遍施尋芳人,最難堪是無情手,護花無力最銷魂。」

  梅君頓了一頓才道:「無須千畝養花地,一瓶即可貯花魂。」

  龍雨田想想道:「貯芳有斗室,無處養花根。」

  梅君毅然地道:「花清在骨,花秀在神,為保清秀,何借殘根。」

  龍雨田笑著攬住她的香肩道:「卿有離枝意,僕豈負花人,切記慎言行,莫惹東風鎮。」

  梅君征了一怔道:「東風!老爺子!這又是什麼典故。」

  她似乎已把身子托付給龍雨田了,稱呼也改了。

  龍雨田笑道:「東風就是吹開百花,帶來春訊的那一陣風。」

  「您說的是太君?」

  「不會的,東風是百花之母。」

  龍雨田一笑道:「東風為添春色而歡放百花,然後再讓秋風去摧殘,如以形式而觀,東風最慈,西風最惡,但東風不摧花落,西風又如何得逞,你要記住風只有一種,東南西北風,都是風的形態,而不是四種不同的風。」

  梅君沉思片刻才道:「我懂了!老爺子,我現在才真正地懂了。」

  龍兩田輕輕一歎道:「幸虧你的悟性高,看著你們這一批花樣的女孩子受人擺佈摧殘,是我最痛心的事,松應植於嶺上,梅當開於山野,聚眾芳於一園,原是供人攀折的,你能想得通,還有可救。那個竹君就完了,她以為這是可驕之處,所以我才說她俗不可耐。」

  梅君忽然道:「群芳閣到了。」

  群芳閣是一座四面通風的大台閣,書欄雕棟,造得十分精緻,每一面都有三重簾子,一重竹簾,一重紗簾,一重繡帷,捲起來可以通覽閣外春色,放下來也可以閉住閣內春光,閣高兩丈,有一條曲折的木階登上去。

  當人走在發亮的木梯級上,居然發出了叮叮噹噹地聲響,如琴鳴,如聲唱,十分悅耳!

  龍雨田笑道:「精緻,精緻,這是誰人的匠心獨運?」

  梅君笑笑道:「是我參照古籍,仿吳都館娃宮姑蘇台上響民序的裝置,不過較為細密,連一頭飛鳥落上去,都會奏樂。」

  龍雨田道:「那不是太精密了嗎?」

  梅君道:「鄉廊之設,雖為悅人,但也有防止閒人的作用,在閣上談話,就比較方便。」

  龍雨田笑道:「兩丈高的樓台,何須拾級而登。」

  梅君笑道:「四周迴廊,簷角鐵馬風鈴,都有類似的裝置,所以在閣中談機密話是最安全的、」

  龍雨田哦了一聲,梅君壓低聲音道:「紅葉慶中無雅士,妾身適才的談話,照說應該到閣中再啟口,但不如在外面說。」

  龍雨田笑道:「老夫明白,有些話你是必須說的。」

  梅君歎了一聲道:「是的!所以妾身假詩以吐,故意繞個圈子。」

  龍雨田適:「聞絃歌而知雅意,老夫不是不通情的人。」

  梅君笑道:「老爺子果然是解人。」

  龍雨田道:「假意托真情,是為實中之虛,虛中之實。」

  梅君道:「老爺子明白就好了。」

  龍雨田笑道:「老夫是惜花主人,自然能解花語,能解花情。」

  因為有樂聲為擾,兩個人的談話倒是不虞被人聽見,進到閣中,鋪地錦褥,一張短幾圓案上,已經陳列著十幾副精美的杯著,一大堆衣著羅綺的女郎,同時屈膝萬福,鴛聲瀝瀝地道:「參見龍先生I」

  龍雨田哈哈大笑道:「好!好!都不要客氣,梅君!先不要說她們的芳名,待老夫猜上一猜。」

  梅君淺淺含笑,將龍雨田引到主位上坐下道:「來敬龍老爺子的酒。」

  那些女孩一個個地過來,把口玉盅,放在龍雨田面前,讓她們順次敬了一杯酒。

  龍雨田含笑接受了,目光一直在端詳著她們,每人等龍雨田喝完了,都含笑說了一聲:「謝謝老爺子!」

  雖然每個人都只說了五個字,但是或壯或妍,各具風情,等她們都坐定了,龍雨田笑著道:「幽谷傳芳,淡雅脫俗,當是花中君子。」被指的女郎掩口淺笑。

  龍雨田又道:「雍容富麗,當是極品花中王。」

  「翠華如蓋,堅貞於外,誠乃東獄奇樹。」

  牡丹和松君二女俱有得色,龍雨田笑道:「秋水為神,不愧花中神仙。」

  「灼灼其貌,春透眉梢,你一定是小桃。」

  一個個地點過去,每個女孩子他都加了一番頌詞,最後才笑道:「昔日武則天一道御旨,摧得百花齊放,今日秦仙子居然不讓武氏專美於前,也一羅群芳,老夫賀一杯。」

  說著朝屏風後面高舉酒杯,一仰而盡。

  梅君含笑命人移開屏風,秦湘綺果然坐在那兒,笑著也陪他喝了一杯道:「龍老兒,我是有點佩服你了,這些女孩兒到了你的眼下,竟然全給你摸透了,而且更難得的是你見色不迷,還能曉得我在這兒。」

  龍雨田笑笑道:「我的鼻子最念舊,豈會忘卻故人!」

  秦湘綺笑道:「算了!別提那些老古話讓這些小丫頭們臉紅.而且這幾十年來,你的功夫也越來越精純了!」

  龍雨田笑道:「人老了總會成精的、」

  秦湘綺笑道:「我這些女孩子如何?」

  龍雨田道:「你要聽真話還是聽奉承話?」

  秦湘綺道:「當然要聽真話,你對竹丫頭的批評非常中肯.所以我才趕來向你請教一下,以為改進的參證。」

  龍雨田道:「雖然稍有美中不足,但也就差不多了。

  秦湘綺笑笑道:「龍老兒,你既然是此中行家,總不希望在美中不足的事吧,指點她們一下,使她們十全十美不是更好嗎?」

  龍雨田笑道:「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我勸你也不必太奢求了,能趕上武則天也就不錯了!」

  秦湘綺道:「這話怎麼說?」

  龍雨田笑道:「武則天醉下玉旨,隆冬召得百花放的典故你總知道吧?」

  秦湘綺道:「你別跟我掉文,你知道我沒念過多少書,但是我這兒可有的是女才子,梅丫頭,你說說這龍老兒在搗什麼鬼?」

  梅君頓了一頓才說道:「武則天冬宴群臣,詔令百花齊放,威及天庭,果然一夜間御園中百花皆放。」

  秦湘繞道:「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梅君又頓了一頓道:「但是只有蘭花未放。」

  秦湘綺也怔了一怔道。「那兒坐的是誰?」

  那個叫蘭君的女郎惶恐地道:「屬下小姐,是五宮主的詩婢。」

  秦湘績看了她一眼道:「難怪我瞧著也不太順眼,你雜在她們之間,居然把我都唬過去了,蘭君呢?」

  小娟不敢開口,梅君低聲道:「到九曲橋去了,劍主不讓她來。」

  秦湘綺一拍桌子道:「混帳東西,我還沒死,他就作威作福了,梅君!你是怎麼管她們的?」

  梅君連忙說道:「太君!小娟的氣質不遜五妹,孩兒以為就由小娟遞補算了,五妹好專心侍奉劍主。」。

  秦湘褲冷冷地道:「什麼時候你開始作主了?」

  梅君低頭不話,竹君在旁道:「太君,這不能怪大姐,是劍主吩咐的。」

  秦湘綺怒道:「胡說,他吩咐過的話難道就比我的命令更高了嗎?快去,把五丫頭給我叫來。」

  梅君道:「太君,這又何必呢,小娟已經能勝任了,他跟五妹長得很相像。」

  秦湘綺冷冷地道:「相像有什麼用,重要的是氣質,龍先生為什麼一眼就看出她不是蘭君呢?」

  梅君低頭不語,秦湘綺道:「還不快去?同時告訴那小畜生一句,叫他以後專心練劍,不准到群芳園中來。」

  小娟連忙答應著去了,秦湘綺這才道:「龍老兒,你怎麼知道蘭君不是本人呢?」

  龍雨田笑道:「秦仙子,你這一問不是多餘嗎?你也知道人與人之間,氣質之差是半點勉強不得的。」

  梅君道:「老爺子,可是您一開始並沒指出來呀,您不是照樣說了一大堆的好話嗎?」

  龍雨田笑道:「那是因為我恰好第一個就點到她,降格以求,不忍太傷她的心,等我閱遍群芳,才發現此一蘭君,比其他幾位姑娘都遜上一籌,松竹梅菊取其淡雅,怎麼樣也不該是那一等格調,因此我不能實話實說,否則就對不起其他幾位了。」

  這番話說得那些女孩子個個都有喜色。

  秦湘綺歎道:「龍老兒,你的法限是高,但是心眼兒更多,不過才一會兒功夫,你居然把這些丫頭的心都拉了過去,再多過一段時間,恐怕她們都會被你拐走了。」

  龍南田笑道:「這個我倒不是自吹自擂,我要走的時候,至少會從你這兒拐走一兩個。」

  秦湘綺笑道:「你要帶走別的都行,就是梅丫頭不能帶,因為這些丫頭都要靠她繼續訓練的。」

  龍雨田笑笑道:「那可很難說,我絕不勉強,也不會故意去引誘她們,但她們自己願意跟我走的時候,你也攔不住。」

  秦湘綺笑笑道:「假如你不用強,不搗鬼,能夠從我這兒帶走一個人,我就佩服你。這些丫頭都是我從小帶大的,像親生女兒一樣疼她們。」

  龍雨田道:「女大不由娘。」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09:43

  秦湘綺道:「假如你是個年青小伙子,我還擔點心,憑你這個瘟老頭子,我不信你有這麼大的本事,何況她仍很清楚,離開我這兒,在別處存身可不容易。」

  龍雨田笑笑道:「我自有貯嬌金屋,只要跟我走了,你就別想找到。」

  秦湘綺道:「那你倒不防試試看。」

  正說著,小娟已伴著一個白衣女郎來了,她們在一起走著,形貌的確十分酷似,可是兩個人在氣質上,自然有不同之處,相形之下,小娟就稍為遜色了。

  龍雨田哈哈大笑道:「這才是真正的花中君子,來,來,讓老夫看看。」

  他站了起來,拉住那女郎的手,仔細地端詳著,忽然閣外飛進一條人影,寒光下擊,跟著叱道:「放開你的手!」

  龍雨田舉手一挑,袍袖捲起,把襲來的劍光捲開一拋,連帶那條人影也摔開了兩步。一那是一個二十三四的少年,相貌冷峻,冷冷地道:「老頭兒!放開她!什麼人你都可以沾,就是不准碰她,否則我就要你的命。」

  龍雨田笑了一笑,「就憑你剛才那手?」

  少年冷冷地道:「剛才我是用劍葉平擊,並不想要傷害你,如果你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氣了。」

  龍雨田微微一笑道:「老夫領教。」

  少年怒叱一聲,挺劍再進,龍雨田仍是拂袖捲去,這次卻沒有先前輕鬆了,嗤的一聲輕響,袍袖應刃而斷,少年再一劍,已經比住了龍雨田的咽喉。

  龍雨田逼得鬆開了蘭君的手退後了一步,少年沒有繼續進退,把蘭君的手拉住道:「蘭君,跟我走!」

  他對閣中的人望都不望,神情傲慢之極。

  閣中的人也都裝作沒看見,直等他們走到門口,秦湘綺才道:「馮華,你太放肆了!」

  馮華站住腳步,回頭冷冷地道:「太君,我讓蘭君來一趟,就是為了維持您的尊嚴,但也僅只一次,下不為例了……」

  說完拉著蘭君,揚長而去!

  秦湘綺居然毫不生氣,微微一笑道:「這孩子慢慢的成熟了,看樣子用不了兩年,就可以出來主持大局了。」

  龍雨田道:「這就是你培育的那個繼承人I」

  秦湘綺笑道:「不錯!你看如何?」

  龍雨田笑道:「很不錯,劍藝已臻頂峰,在年青一代中,可以說是一個傑出之選了。」

  秦湘綺道:「比燕青如何?」

  龍雨田道:「還差半籌!」

  秦湘綺想想道:「你的話大概不會錯。」

  龍雨田笑道:「一個是你教的,另一個的技藝你也看過,你應該比我清楚,在兩三年內,他不可能超過燕青。」

  秦湘綺道:「這是你的看法,目前還算是正確的,但我相信不出一年,他就可以超過燕青。」.

  龍雨田適:「等你自己跟燕青交過手後,你會更清楚。」

  秦湘綺笑說道:「不管是你說的對還是我說的對,反正我不會讓他銀燕青交手,現在我不打擾你的雅興了…」

  龍雨田道:「群芳獨缺蘭君,我也沒興趣了。」

  秦湘綺笑道:「龍老兒,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你要這裡任何一個女孩子,我都可以答應,但就是不能把蘭君給你。」

  龍雨田道:「我倒不是非要她不可,只是感到很掃興,也很奇怪,以你的脾氣,怎麼能夠忍得下這種事的。」

  秦湘綺哈哈一笑道:「龍老兒,你別使壞,我不會受激的.馮華的拔扈態度是我故意養成的,因為我要培養一個君臨天下的霸主,就必須培養他狂做一世的魄力,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低頭。」

  龍雨田道:「但你也駕御不了他。」

  秦湘統道:「我當然不要駕御他,一個君臨天下的霸主,豈是受人駕御的,這個你不懂,我也不會告訴你原因,你如果有興趣,就跟這些女孩子聚聚,沒興趣就養養神,別忘了給我療傷。」

  龍雨田笑笑道:「那我就歇歇把。」

  秦湘統笑道:「也好,叫梅丫頭陪著你。」

  她站起身子,又吩咐道:「梅兒,就讓小娟補蘭君的缺,以後任何事都別去叫蘭君,好好侍候龍先生。」

  梅君答應了一聲,秦湘綺把一批女孩子都帶走了,龍雨田也陷入了深思,梅君上前說道:「老爺子,您在想什麼?」

  「想那個叫馮華的小伙子。」

  「別去想,那是個怪人,六年前被太君收來的,一直冷冰冰的,從來不跟人說話,半年前才跟蘭君打得火熱。」

  龍雨田點點頭,梅君又道:「您如果要知道什麼,等離開這兒再問,在這個地方,還是少說話為妙。」

  龍雨田道:「你決心踉我走?」

  梅君苦笑道:「是的,這本來就是太君安排的;不過我是真心想離開這兒。」

  龍雨田造:「好!秦老婆子要你跟我走的目的是什麼?」

  「去看看您是否真有個兒子,住在哪裡。」

  龍雨田一笑道:「夠了,這句話足見你的誠意。」

  「老爺子還不信任我?」

  龍雨田笑道:「到了我這年歲,已經連自己都不信任了。」

  梅君笑了笑,然後又問道:「您真有個兒子嗎?」

  龍雨田笑道:「那是鬼話,良醫無後,這句話不知道是誰說出來的,但注定了我們學醫的人的命運。」

  梅君笑笑道:「夠了,老爺子,現在我也真相信您了,什麼時候走?」

  「明天,今天我給秦老婆子下一劑藥,明天傍晚,她就會自動放我走,至於你用什麼方式就隨便你了。」

  梅君道:「太君會安排的。」

  第二天傍晚,紅葉莊後面花園中出來了一對男女,上了一條小船,悄悄地解旋駛行直放西子湖。

  船到三潭印月,另一條小船靠了過來,駕船是另一個女孩子,先前那女子見了一怔道:「大姐!你怎麼會在這兒?」

  後到的女子冷笑道:「竹妹,群芳園中是不准有叛徒的。」

  「我是太君賜准跟龍老爺子的。」

  「但是我不答應,下來,跟我回去。」

  那女子無可奈何地上了另一條船,腳才跨出去,一道寒光,攔腰而過,那女子只發出聲輕哼就倒在湖中了,然後那男子也上了另一船,悄悄地走了。

  在回向金陵的路上,龍雨田才道:「梅君,殺死竹君是秦湘統的授意嗎?」

  「是的!但人是您挑的。」

  龍雨田一歎道:「我沒想到會害她一命的,否則我絕不帶她出來。」

  梅君道:「您不挑她,她也非死不可,因為蘭君要她死。」

  龍雨田一怔道:「蘭君要她死?為什麼?」

  「因為馮華跟她有過肌膚之親。」

  「那也犯不著要她的命呀!」

  梅君輕歎道:「這是太君狠毒之處,她不容許馮華分心二處.她培養了馮華,自己不去控制他,讓蘭君去控制他就行了,竹君是個糊塗蟲,還以為蘭君是憑姿色去取悅馮華的,她的權欲心太重.字根也插一腳,太君會讓她去得逞嗎?」

  龍雨田想想道:「馮華對蘭君是真心相愛嗎?」

  「不知道,這個傢伙莫測高深,他也許早已看穿太君的用意,對蘭君裝出一往情深的樣子,但暗地裡,他跟好幾個姐妹都有一手,誰也想不透地安的什麼心。」

  「對你呢?」

  梅君笑道:「他不敢,因為他知道我是太君最信任的人,正因為他不沾染我,我才覺得這傢伙的險沉。」

  龍雨田道:「秦湘綺知不知道?」

  梅君搖搖頭道:「不知道,我沒告訴她,因為我早已厭透了天欲教中的一切,任何能破壞天欲教的事,我都加以利用了。」

  龍雨田道:「能夠在秦湘綺手裡掩藏你的本性很不容易。」

  「是的!但幸好她沒有讀多少書,她太相信自己了,一切以為自己高人一等,可以將每個人都盤弄於股上。」

  「事實上她的確也幹得有聲有色。」

  「但是她不明白天人之別,一個人如果有了智識,懂得善惡後,良知總是會戰勝天欲的。」

  龍雨田輕歎一聲道:「我現在倒是有點可憐她了,如果她知道你真正背叛她時,不知道是怎麼個感覺。」

  梅君道:「不會怎麼樣的,她會學得更乖更精,因為這一生,她已經歷過太多的打擊了,不會再因為一點失敗而暴怒了。」

  「但是這一次她失敗得很慘。」

  「她必須失敗,否則天下就會大亂。」

  龍雨田輕輕一歎,然後問道:「梅君,我叫你放的東西你放了沒有?」

  「沒有,那太殘忍了。」

  龍雨田不禁一怔,梅君道:「如果您叫我放毒藥,能把他們全毒死,我倒是會毫不考慮,但這忌體香我實在不能放。」

  龍雨田道:「那是瓦解他們實力最有效的手段。」

  「是的!但結果會如何呢,那會使天欲教中所有的女子部喪失了自尊,她們唯一驕傲的是她們對男人的魅力,如果那些男人都畏之如蛇蠍,那對她們的打擊太大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10:12

第四十五章


  「可是這種手段是邪惡的。」

  「我認為破除邪惡,必須以光明的手段,這樣才能有是非善惡之分,以邪惡的手段來制邪惡,只有使這個世界變得更邪惡。」

  龍雨田沉思片刻才道:「不錯!你的話是對的,到了金陵,我希望你去跟燕青多談談,我發現這小子也漸漸地淪入邪道了。」

  梅君微怔道:「您要把我送到燕青那一堆去?」

  「是的,只有你去振拔他一下,因為他身邊的那些女孩子沒一個是正常的,再下去,他也會成個大邪人了!」

  梅君頓了一頓才道:「我插得進那個圈子嗎?」

  龍雨田笑道:「這個你放心,燕青的身邊雖然圍著一大群女孩子,卻永遠為新來者留有一塊立足之地。」

  梅君道:「您是說我會愛上他?」

  龍雨田道:「等你跟他接觸後,你無法不愛他。」

  梅君笑道:「老爺子,您似乎希望我去愛上他。」

  龍雨田也微笑道:「老夫除了造化手之外,還有個名號叫惜花主人,由這個外號上,你該知道老夫是怎樣一個人,惜花應為花算計,名花付與愛花人。」

  梅君笑道:「您一點都不吃醋?」

  龍雨田笑道:「我已經過了吃醋的年紀了,再說對燕青那樣一個人,誰也提不起醋勁兒!」

  梅君咬著嘴唇,道:「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龍雨田道:「那可很難說,他是那種使女人著迷,使男人傾心的人,不但是男人不會吃醋,連女人對他也不會吃醋。」

  梅君一愕道:「這話是怎麼說呢?」

  「他有很多女人,但是沒有一個女人想獨佔地,知道那樣一個男人是不可能只屬於一個女人的,因此絕少排擠一個新加入的女人,白銀鳳是馬百平的老婆,可是白銀風也愛上了燕青,馬百平卻毫無醋意,他就是這洋的男人。」

  「馬百平與白銀風之間,根本就無感情可言。」

  「那你就錯了,他們夫婦之間感情之深,誰都不會相信,否則白銀鳳就不會反叛天欲教。」

  「她不是為燕青反過去的嗎?」

  「不是,她是為馬百平而反過去的。」

  「那她怎麼又會愛上了燕青呢?」

  「那是一種更高於男女之愛的感情。」

  「高於男女之愛的感情,有這種感情嗎?」

  「有的!友情,男人與女人之間,很難產生友情的,一旦產生了,就是一種非常超脫的感情,生死與共,患難相依而不涉之於亂……」

  梅君笑了道:「沒有那種事,有人看見他們在一起的。」

  「不錯,他們都沒有隱瞞這件事,白銀風向馬百平說過,燕青也告訴過馬百平,有燕婉之私而不及欲,這才是友情最高的發揮,那三個都是了不起的人!」

  梅君一歎道:「老爺子,我真被您弄糊塗了。」

  「我也不知怎麼樣解釋他們之間的關係,但白銀鳳自己說得很透徹,她說如果她在沒有嫁馬百平之前遇見燕青,她不會嫁第二個男人,但她既然是已嫁之後遇到燕青,她始終會記住自己是馬百平的妻子。」

  「馬百平作何表示呢?」

  「馬百平更絕,他聽說白銀風為了幫助燕青行使藥力,兩人合行蛇女會陰神功時,竟完全不介於懷,因為他相信燕青說過的一句話.浪子不拒絕任何人的愛,就是不會愛朋友的老婆。」

  「那真是一堆怪人。」

  「不是怪人,是至情至聖的人,他們是真正懂得情的人,才能把感情發揮到至善的境界。」

  梅君也不禁默然了,良久才問道:「爺,您回不回紅葉莊了?」

  龍雨田笑笑道:「不回去了,我的任務達成了,還回去幹嗎?」

  「您是為著什麼任務而去的。」

  「幫燕青的忙,使秦湘綺無法復原,鬼醫是有兩下子,照他的治法,可以把秦湘綺虧損的元氣補回到八成,如果再加上她得白劍聖公孫龍的秘訣,天下將無人能敵。」

  「現在呢?」

  龍雨田笑道:「現在經過老夫的回天妙手後,使她在三天之內就恢復了一半,但也到此為止,今後她的功力再也無法深進了。」

  「您在三天之內,居然能使太君恢復一半元氣?」

  「不錯,所以秦婆子才肯接受我的治療,而且乖乖地放我離開,但是她沒想到她的修為,只能到此為止了,否則她不恨死我才怪。」

  梅君不禁憂形於色道:「老爺子,如果她找了來呢?」

  龍雨田笑道:「現在她找了來,我也應付得了,公孫龍的秘法我也學過,只是沒有她精妙而已,但劍聖之前,必須要以內力為基礎的,她的內力只能發揮到這個程度,劍招的威力也受了影響,要想殺我就難了。」

  梅君歎道:「老爺,這件事您做得太冒昧了,您雖然限制了太君的內力發揮,卻沒有瞭解到天欲教的實在情況,太君如果鎮壓不住時,大局就將落入連潔心的手中去了。」

  龍雨田笑道:「不可能,連潔心有多大能耐我很清楚,她要追上秦老婆子,還有一段距離呢。」

  梅君道:「不!您錯了,連潔心跟她的兒子莫小龍現在在閉門練刻,太君準備把莫小龍培植成天欲門的繼承人,把她的劍訣都交給了連潔心,要她督促莫小龍練劍。」

  「她不是已經培植了一個馮華了嗎?」

  「是的,但馮華並不聽她的話,處處都驕傲不馴,太君看中了莫小龍,正全力培植他。」

  「秦老婆子是個聰明人,她不會把劍這交給一個不信任的人的,尤其是過份溫順的人,一定也是最不可靠而野心勃勃的人。倒是馮華那樣的人可信一點,他雖然有脾氣,卻也有弱點,瞭解他的脾氣就控制了他的弱點。」

  「但太君不是一般人,她的作法通異於一般人,她重視的是天欲教這番事業,並不在乎誰掌權,太君認為最具野心的人,才是最理想的繼承人,所以她對連潔心母子倆十分欣賞,確已傾囊相授,她預計再過幾年,莫小龍的技藝練成,就可以無敵於天下……」

  龍雨田不禁默然了,梅君接著又道:「太君向您說的話完全是真心的,她有意在五年後,懷著劍訣來找您的兒子,破個十年功夫,將您的兒子培育成材。一手推翻天欲教,她希望正邪兩道的一代雄主,都是在她手下造成的。」

  龍雨田笑笑道:「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太君自己親口告訴我的,她要我跟您出來,就是探聽您兒子的下落告訴她,她好找了去,因為她怕您反悔,不肯把孩子交給她培育。」

  龍雨田苦笑道:「現在我倒是後悔沒有生個兒子了。」

  梅君歎道:「您在這件事上騙了她倒還好,可是您把她的內力封住了,那實在是失策,她一怒之下,很可能把留給您孩子的三大招式也給了莫小龍。」

  龍田雨遭:「現在說已經遲了。」

  「您施行的手術當真無法補救了?」

  「是的,我為她補好已破的陰元穴時,附帶動了一個小手術,使她的內力發揮,只能到某一個程度。」

  「能不能重新再施一次呢?」

  「恐怕很難,她不會再相信我。」

  梅君道:「我回去說說看,告訴她老實話,也許她會同意的。」

  龍雨田道:「不必了,再動一次手術,連我都沒把握,現在還有一個辦法,等她來找我的時候,我再告訴她。」

  「什麼辦法?」

  「金針逼穴之法,在全身三十六大穴上以金針刺入八半,燃以艾絨,炙燙半個時辰,可以使內力激增到十成,只是這方法只能用一次。」

  「以後呢?」

  「兩個對時之後,內力洩盡,就好像一個廢人,一分功力都施展不出了。」

  「太君會接受嗎?」

  「我不把後果說得那麼嚴重,只說休息半個月就會復原的,她一定會相信的。」

  「太君上過一次當,還會相信嗎?」

  龍雨田笑道:「她當時會不相信,可以去問鬼醫,而老鬼的答案一定也是相同的。」不悔君一怔道:「為什麼呢?」

  龍雨田笑道:「因為鬼醫的醫道比我差上一著,他所知僅能如此,在一般人身上試驗,結果也是如此,但用在秦老婆子身上就不同了,她的真無已經受過損傷,是經我補好的,內力發侯有個限制,一定要以外力推發,越過了體能負擔的極限,就永遠無法復原了。」

  梅君默默無言,沉吟良久才道:「那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龍雨田笑笑道:「我想她不敢再來找我了,因為以她現在所能發揮的功力,絕對勝不了燕青,她又何必來送死呢。」

  「她不是找燕青,而是來找您。」

  龍雨田道:「找我也沒用,以她現在所能,我也殺得死她。」

  梅君道:「老爺子,您為什麼不在施手術的時候殺了她呢?」

  龍雨田笑笑道:「我不殺她是為了我對劍聖的劍譜有興趣。假如不給她一點甜頭嘗嘗,她不會把劍譜給我的。」

  「現在您已經拿到了嗎?」

  「不錯!我拿到了,搏花屠龍十三大式的前七式,劍聖成名的一套絕技。」

  「十三式是一整套做法,您拿了一半有什麼用?」

  龍雨田笑道:「怎麼會沒有用,公孫龍當年也找我治過病。口授我十三式作為報酬,只是他那時體力支拙,對於後面的變化較簡單招式還能比劃,前面的起手式只教了兩式,就缺少中間的五式,秦老婆以為扣住了我後六式,我就非回去不可,那知我早就有了後面六式了。」

  梅君一笑道:「老爺子,您可實在夠刁的。」

  龍雨田哈哈一笑道:「我還是有點良心的,沒忍心在那兒施毒手,把妒婦散帶了回來,已經算是客氣了,否則天欲教立時星散,再也無法使柳浩生等人賣命了。」

  梅君道:「您在太君身上弄了鬼,她一定要找您算帳的,趁她還沒發覺之前,還是快走吧。」

  龍雨田點點頭,兩人兼程疾行,當夜已趕到常州,龍雨田還要往下走,梅君卻道:「老爺子,我從來也沒走過這麼多的路。我們歇了吧,反正明天可以到金陵,今天再趕也沒用。」

  龍雨田也同意了,當下找了一家最大的客棧住下,梅君的盡溫柔,侍候他睡下了,正準備離開,龍雨田卻把她抱住了道:「梅君,不要走,陪我過一夜。」

  梅君扭泥地道:「老爺子,您不是要趕路嗎?省點精神吧。」

  龍雨田卻道:「說也奇怪,我對男女之欲,本來已很淡了,今天卻不知是什麼緣故,居然靜極思動……」

  說著把她拉到床前,梅君半推半就,也倒在他身上,龍雨田一面解她的衣服,一面笑道:「小妮子還假正經.瞧你身上已經在發熱了,大概春心早動,你在搗什麼鬼?」

  梅君支吾地道:「沒有呀!」

  龍雨田笑道:「你還賴,一定是你在酒菜中放了什麼東西,別忘了我是天下第一名醫,什麼東西能瞞得過我的?」

  梅君這才不好意思地道:「我是用了一點藥,那是練功的。」

  「什麼?練功用的春藥?」

  梅君說道:「是的,這是天欲門中的秘法,用藥力催發春情,然後再以內力去克制歐火,有事半功倍之效。」

  龍雨田道:「秦老婆子簡直作孽,叫你們這樣練功。」

  「不過也確實有效,我們十二奇花,在短短的幾年中,進境之速,超過常人數倍。」

  龍雨田一歎道:「這個我知道,但那是拔苗而助長,最易傷人,一個不慎,就會走火火魔而送命的,即使練成之後,你們也將終生沉淪慾海,成為一個蕩婦淫娃……」

  「那是天欲教的一貫訓練方法,而且我們也養成了習慣,每天非練功一次才能到感到舒適。」

  「這是中毒已深,如果不加制止,勢將受患無窮的。」

  「用什麼方法制止呢?」

  「順應自然,不去壓制它,而且宣洩它…」

  「有的姐妹試過了,可是第二天筋骨酸疲,四肢無力……」

  「那只是她們不懂得節制,竭澤而漁,自然要過份傷神了,應該適可而止,藥性一失,就不要再繼續貧歡……」

  梅君苦笑道:「那很難,紅葉莊中都是些壯漢,個個都勇不可當,而且他們也怕難以克盡厥職,被允作人幕之賓前,都悄悄地服了藥,一而再,再而三,不到雙方筋疲力盡不停。」

  「你們選錯對象了,該找些老頭子的。」

  「紅葉山莊只有一個老頭子,那就是鬼醫白老兒,我們見了他就討厭,誰肯去找他。」

  龍雨田一笑道:「幸虧你運氣好,遇上我這個不討厭的老頭子。」

  梅君也格格嬌笑道:「是啊,您來了之後,十二奇葩的姐妹不是個個都巴望著您嗎?」

  一面說一面把她火熱的身子貼了上去,一度纏綿,梅君意猶未盡,龍雨田卻僵旗息鼓,欲振無力了。

  梅君恨恨地道:「老爺子,您真洩勁兒。」

  龍雨田笑著說道:「你別沒良心,我這老頭子已稱得上已盡職了,你已經三度起落,難道還不滿足。」

  「可是我心裡還是癢癢的……」

  「那是用藥的原故,下一次你別吃藥,順其自然,一次就足夠使你心滿意足了,好好地睡吧,上了年紀的人,可不能太勞累,我要睡了。」

  他說題就睡,沒多久就鼾聲大作,梅君搖了他兩下,見他沉睡不醒,悄然而起,手指在他的身上游移,轉到昏睡穴上時,龍雨田忽然醒了道:「你要做什麼?」

  梅君神色激動,一頓道:「我睡不著。」

  龍雨田道:「那是你不能靜下心來,去洗個澡,用冷水淋淋,自然就百念消除了。」

  梅君想想說道:「好吧,我放了一盆水在隔壁屋裡,本來也是想去想個身子的;想不到被您留下了。」

  龍雨田一笑,道:「現在水也驚了,正好合你的用,洗過澡你也別過來了,我睡覺的時候,最怕被人吵醒……」

  梅君答應了去到隔屋,黑暗中立刻閃出了兩個身影,正是十二奇葩中的菊人和牡丹,菊人低聲道:「大姐,你真有福氣.可嘗到甜頭了。」

  梅君咬咬牙道:「這老傢伙真是有兩下子,居然殺得我三起三落,累得我差點丟掉半條命,好不容易才把他擺平下來。」

  「你套出他的消息了沒有?」

  「查出來了,這傢伙壞誘了,騙到了劍譜,居然想一走了之。而且還在太君身上弄了手腳。」

  「那可怎麼辦呢?」

  「他根本就沒有兒子,我也不必跟他回去了,還是把他帶回杭州去算了。」

  「老傢伙身手不凡,我們怎麼制得住他呢?」

  「剛才我想制住他穴道的,可是被他一整,連手指都發了顫,反而把他驚醒了,現在只好用第二個方法,你們有沒有帶夢仙香出來?」

  「帶了,我們原是準備弄兩個人殺殺火的,剛才在隔屋聽壁戲,被你們挑得心頭癢癢的。」

  「別胡鬧了,再等一下我過去把他悶住了,你們在車上殺火把,這老傢伙一個人就夠你們消受的了。」

  她從牡丹手中要了一個小銅爐過來,打火點著了爐口的香末,握在手中,看見爐口冒出一縷輕霧時才道:「你們把車子準備好,得手後立刻啟程回頭,有幾件事很重要,我們必須立刻稟告太君。」

  她捧著銅爐又到了隔屋,在門縫中把爐口的香煙用口吹了過去,約莫過了一刻功夫,爐中香末都燒盡了,她才輕輕躡步推門進去,龍雨田睡在床上像個死人似的。

  梅君哼一聲,上去搖了幾搖,龍雨田倒是醒了,但連爬起來的力量都沒有,只有那不文之物,倒現得精神勃勃。

  梅君笑道:「老爺子,你太相信一個女人的話了,天欲教中不會有叛徒的,因為這是我們女人統治武林的一個新的霸業,多少年來,江湖上一直是男人的天下,好容易出了一個太君,把你們這些臭男人壓了下去,我們怎麼會捨上而就下,捨高而就抵呢……」

  她說得非常得意,可是龍雨田只有瞪大了眼睛的份兒。

  梅君格格地笑了,用手輕批地彈彈他的額角道:「你空負造化手之名,卻沒想到會著了夢仙香的道兒,這種香比雞鳴五鼓香還要玄妙,那會使你在夢裡欲仙欲死,尤其是有兩個如花似玉的餓狼等著你,但願你的底子著實一點,在回到紅葉莊時,你還在仙境中沒死掉。」

  窗外有人輕輕地彈指,聲音很輕微,但是很尖銳,在夜裡聽得清清楚楚。

  梅君笑了一笑,打開窗子,菊人輕飄進屋,看了龍雨田一眼道:「著了道兒了?」

  梅君一笑道:「你自己看吧。」

  菊人又看了龍雨田低聲笑道:「看不出這老東西還壯得很呢。」

  梅君含笑吸了一口氣道:「快帶了走吧,到了車上,你會發現他更多的好處。」

  菊人一把抄起了龍雨田,首先出了窗子,梅君整了一下屋中的衣物,也就飛身出了窗子。

  一輛碧油香車,正等在牆外,她掀簾進了車子,立刻飛也似的走了。

  在車上,菊人抱著龍雨田,在顛覆的行車中,似乎感到無限的愉快,吁了一口氣道:「坐這個車子真省力,連動都不必動了。」

  牡丹在一邊心癢難搔,連連催促道:「四姐,你快一點行不行,別慢了。」

  菊人笑道:「小鬼,你急什麼,夢仙香的有效時限是六個時辰。這一路上有得你嘗的。」

  牡丹道:「餓著肚子的人,總不能等著你慢慢吃飽,你先嘗點心,讓我也填個底。」

  好不容易把菊人拉了下來,牡丹又迫不及待地坐了上去,這妮子飢渴已久,乍得異味,沒多久就伊伊晤晤地哼了起來,梅君忍不住道:「小鬼,你不能安份一點?」

  菊人笑道,「大姐,你難滿懷不知道她的毛病,一上勁她就會哼開,再等一下還要精采,她還會大聲嚷嚷呢。」」

  梅君道:「那可不行,這是在路上,天已快亮了,讓人聽見了像什麼。」

  牡丹雖然盡量忍住,但也沒多久,倒底忍不住了,出口叫道:「樂死我了,乖乖,大姐,你叫車子再跑快點。」

  梅君皺皺眉,突然一指點出去,戳在她的穴道上,牡丹嚶然一聲,歪倒了下來,菊人微怔道:「大姐,這是幹嗎?」

  梅君道:「這是叫她安份點,以後要改了這毛病,在通行大道上,這成什麼話,又不是揚州的長三堂子,把叫床的功夫都使了出來。」

  菊人道:「你在緊要關頭把她煞住了,是會生病的。」

  梅君道:「病也只好讓她病了,回到莊裡再治病吧。」

  菊人笑了一笑又道:「大姐,閒著也是閒著,不如你再補個小吃,在這車上別有一番滋味呢。」

  梅君頓了頓才笑道。「我實在是夠了,可是被那鬼丫頭一叫,又害得人心裡癢癢的。」

  口中說著,身子已挪了過去,沒多久,忽然叫道:「快停車,停到個僻靜的地方去,不對勁。」

  菊人道:「怎麼個不對勁?」

  「不是原來的老頭子了。」

  「怎麼會呢!明明是他嘛。」

  「我當然知道,足足長出一手來。」

  「那是姿態的不對,你現在是倒坐騎在上面。」

  梅君哼了一聲道:「這種事我比你清楚,換了個人我自然有感覺的。」

  菊人連忙探頭出車窗,朝趕車的漢子叫道:「老徐,把車子趕到個僻靜的地方去,咦!不對,你不是老徐。」

  但也只說到這兒,趕車的漢子一鞭揮來,擊中在她的太陽穴上,菊人砰然倒地。

  梅君發覺不對,可是還未等她有所動作,又是一縷鞭影襲到,額上一疼,也就人事不知了。

  然後車子駛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停下,駕車的漢子下來了,赫然是龍雨田。

  他先把梅君與菊人移了下來,那兩人已經頭上穿孔,腦漿流出而死於非命了,然後才搬下穴道受制的牡丹,她神智還是清醒的,一臉怖色。

  龍雨田哼道:「老夫號稱惜花主人,本來做不出辣手摧花這等難事的,但你們實在無恥之極,根本不像個女人。」

  牡丹眼中充滿了驚懼之色,龍雨田的鞭子舉了起來,倒底有點不忍,放下了鞭子道:「念你年紀輕輕,沉淪慾海,身入迷途,無由知返,老夫留你一條命。」

  牡丹的眼中充滿了感激之色,可是龍雨田又是一指戳下,牡丹的身子起了一陣急烈的顫動,然後又在她的下體投了一顆藥丸進去道:「我有封信,你帶回給秦老婆子,另外一封信是給你的,如果你有誠意,就照信上所說的行事,事成之後,老夫為你解除惡疾。」

  沒多久,丟下一個袋與兩封信柬,然後駕著車子走了。

  在金陵馬景隆的私宅中,此刻已經成了隆武縹局的秘密議事處了,在密室中,燕青與馬百平白銀風三個聽著龍雨田敘述了此行的經過。

  白銀鳳首先道:「想不到秦湘綺還作了這麼多的準備,十二金鑰之外,還訓練了十二奇葩!」

  龍雨田道:「夏出不可以語明,一個天生下流的人,怎麼樣都做不出上流事情來,那個梅君剛見到時,還的確有一付大家閨秀的樣子,甚至於最後臨走時,哄得我打消了把妒婦散下在水中的念頭,可惜她沉不住氣,在路上就原形畢露了,幸虧我江湖經驗老到,否則真會著了她的道兒。」

  龍雨田一歎道:「毒死旁草,還須操刀一割,才是惜花之道,這些女孩子已經不像個人了,我在車上聽她們後面那些淫聲浪語,簡直不知廉恥為何物,該得下殺手了,否則讓一群母狗流毒人間,天下豈有不亂的!」

  燕青道:「難道沒有一個好的?」

  龍雨田道:「有是有的,只有那個叫蘭君的女孩子還保留著幾分秀氣,但也是全仗著那個叫馮華的小伙子呵護著,如果也與她們混在一起,遲早難免會同流合污的。」

  馬百平道:「前輩既已警覺離開,那車上的替身是誰呢?」

  龍雨田道:「就是為她們駕車的那個姓徐的漢子,梅君前腳離開屋子,我跟著就起來了,先偷聽到她們的談話,遂即到外面找到那傢伙,給他一個手指,剝下他的衣服,然後才在他臉上蒙上一層面具,把他放在床上,也怪梅君太大意了,其實看身體膚色就知道不對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10:28

第四十六章


  馬百平一笑道:「這些人的江湖經驗太缺乏,否則上車之前也該把駕車的人再辨認一下,這雖然是個小節,卻一點都馬虎不得,我的人就不會犯這種錯!」

  燕青笑道:「幸虧百平兄沒有被天欲教網羅了去,否則以百平兄的才華加入了她們,才真是如虎添翼。」

  白銀鳳笑道:「秦湘綺早先根本就沒把他看上眼,直到恨一翁被殺後,才瞭解到百平是個人才,要我把他拉過來,所以。白衣庵中我把你們放走了,秦老婆子沒有怪罪,還說做得很好,認為我利用這個機會,建立了好感,可以慢慢設法把你們一起拉過來的。」

  馬百平笑道:「卻沒想到你自己反而被我們拉過來了!」

  白銀風輕歎道:「那是她太自信了,認為天欲教中,不會欲徒,事實也是如此,在她那種訓練之下,一個女人離開了天欲教,根本就沒有容身之處,我雖然極端厭棄那種跡近禽獸生活,但沒有得到大姐的天殘秘訣前實在也無力自拔!」

  龍雨田長歎道:「或許我對那兩個女孩子太狠一點,因為們沉溺慾海,也是身不由己。」

  燕青道:「那倒不然,梅君明明有脫離苦海的機會,卻是甘墮落,龍老殺得對,如果犯在我手裡,我當時就殺了她們,決不姑息。」

  馬百平一笑道:「燕兄嘴裡說得,真個下得了手嗎?」

  燕青笑道:「我對身不由己的可憐蟲很仁慈,總會想盡方幫助她脫離苦海,但是對自甘墮落的無恥淫婦絕不容情,這是浪子所以為浪子。」(說得太好了。對壞人仁慈就是對好人犯罪--LS)

  白銀風道:「龍前輩給秦湘綺的信上怎麼說的?」

  龍南田笑道:「沒什麼,只是氣氣她而已,叫她下次要施美人計,最好親自出馬,派這些嫩兮兮的小姑娘出來,怎麼鬥過我這條千年修道的老狐狸,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馬百平笑道:「她一定會氣昏過去。」

  白銀鳳道:「秦湘綺的脾氣我清楚,她吃了虧絕不甘休的報復的手段相當惡毒,前輩要小心一點。」

  龍雨田笑笑道:「我就是希望她一個忍不住來找我拚命,在她身上施下的手術還有一著伏子,只要她施出的功力超過五成,陰穴自破,不必等我動手就會要了她的老命。」

  燕青道:「那龍老所謂金針逼穴之法是騙人的?」

  龍雨田道:「沒有騙人,鬼醫向公度在那兒,這種手術是千真萬確的,問題是秦老婆子的身體根本經不起這一激;浪子,我總不能給你找麻煩。」

  白銀鳳道:「前輩此行大有收穫,唯一的遺憾是未能把妒婦散佈人飲水之中。」

  龍雨田道:「我知道,但實行起來是有困難,我到了那裡隨時都有人陪隨著,根本無法行動,何況向公度也在那兒,會防備的,我把妒婦散研究了一下,藥性雖烈,卻極易辨別,且解藥也不難配製!我只花了三天時間,就完全研究出來了,老兒的醫道差了我一籌,但也不會超過七天,一定會有個眉目的。」

  燕青道:「天音說這種藥是她獨門配製的,根本無藥可解

  龍雨田道:「不錯!妒婦散所生的惡臭的確是不可解,那須要等兩度天葵後才能自動消失,所以至少要一個月的時間,是我可以設法推動受害人的體質變化,在三天之內,連續行兩次,就把藥性排除了。」

  燕青一怔道:「這倒是沒想到的事。」

  龍雨田笑道:「天下沒有絕對的事,只要肯動腦筋,沒有不通的路,最怕是鑽牛角尖,如果一味想針對藥性去解時,那就是鑽牛角尖,了解藥性藥理後,另辟途徑,自然迎刃而解,所以,治水三十年無法,禹改疏導之法,九年有成。」

  燕青說道:「但也可以一試,向公度未必就想得到。」

  龍南田道:「我也想利用這個機會考考向老兒,所以另外安排了一個伏子,我在牡丹的身上廢了她的武功,還在她下身投了一顆藥丸,六個時辰內立刻會滲爛紅腫,然後把妒婦散給了她,叫她回去投入水中,再來找我求治。」

  燕青不禁皺皺眉,白銀風也道:「前輩這個方法太過惡毒了!」

  龍雨田笑道:「我給她的留條上寫得嚴重,其實是嚇嚇她的,那種是刺激皮膚的藥,即使不加治療,半個月也會好的,她如果不受恫嚇,不過安份半個月,算是一番懲誠而已,假如聽了我的話,則是從天欲教中,救出了一個女孩,對妒婦散不必寄太望高,要消除那些邪惡的勢力,不能倚靠奇跡,正如要想稱尊武林,不能倚靠一些手段一樣,天魔教令主白福,恨天翁上官吳予都失敗了,天欲教主秦湘綺也不會成功的,我們還是在正途上設法。」

  三個年青人都肅然起敬,白銀風問道:「龍前輩您說的正途是什麼?」

  龍南田道:「以德服人者王,以力服人者霸,但是在武林之中,必須兩者俱備,才能居於人上之人,你們這些年青人的勇氣與操守我都很放心,因此我希望你們在武功上更求進一步,這是我從秦湘綺那兒弄來的劍訣,你們拿去吧!」

  他取出一個薄薄的冊子又道:「這上面是公孫龍的劍決精華,公孫老兒雖有劍聖之譽,但他為人並沒有到至剛至聖的境界,並不能將劍法練到完美的境界,你們可能會比他多參悟一點。」

  白銀風看了一下道:「這比先父所遺的劍決完整多了。秦湘綺怎麼肯交給您老人家的?」

  龍雨田笑道:「這是我偷來的。」

  三人僅是一怔,龍雨田道:「我替秦湘綺施行手術時,讓她昏迷了一段時間,在她的密室中找到了劍決,迅速地背了一遍,然後參照我以往的所知,自己把它補錄完整,秦湘綺給我的那一份,根本就是假的,她抄漏了幾式最精妙的變化,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早已看過全豹了。」

  燕青笑道:「龍老,你真有辦法,怎麼會找到她藏劍決的地方的?」

  龍雨田一笑道:「秦湘綺不是個傻瓜,她會把劍決隨便亂放嗎?她藏在一個最秘密的地方,除了我之外,誰都偷不到。」

  馬百平道:「她藏在什麼地方?」

  龍雨田想想道:「你想什麼地方最秘密?」

  馬百平道:「天下沒有絕對秘密的地方,若要我說,除非是自己熟練了,記在腦子裡。」

  龍而伯笑道:「好!夠聰明,不愧為當前傑出俊彥。」

  馬百平訕然笑道:「那前輩又怎能弄到手的呢?」

  龍雨田遭:「我是個醫生,自然有辦法叫人在不知不覺間說出內心的秘密而事後一無所知!」

  燕青道:「龍老一定又施展了天竺的攝魂大法。」

  龍雨田道:「你對我的玩意兒太清楚了,不過太抬舉我了,我對那種玄妙的法術還沒學到家,因此只能挖出這一點,還有三招最精奧的秘式,怎麼樣都挖不出來。」

  馬百平說道:「對這種法術晚輩略有所聞,據說受術者在神智受制之後,任何秘密都會和盤托出的。」

  龍雨田搖搖頭道:「不可能,那是一種意志的控制,這一部份劍訣,秦湘褲雖然視同拱壁,但都是準備接人的,因此我可以挖出來,另外三式都是她真正的秘密,我催了幾次,她仍是咬緊牙關,不肯透露隻字,我只好放棄了。」

  白銀鳳道:「這是前輩取來的,前輩與公孫祖師的淵源很深,我們怎麼能分潤呢?」

  龍南田道:「我不是個貪心的人,一個人只能擇一而精,不可能樣樣都佔第一位,我的醫道自信是獨步天下了,何必又去鑽研我不內行的事,而浪費我的時間呢,還是你們拿去吧,我寧可把精神用在醫道上。」

  馬百平道:「前輩醫道已獨步人間,還有什麼可鑽研的?」

  龍雨田道:「小子,這話就不聰明了,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如果我到此為止,停頓不前,總有一天會被人追上的。」

  馬百平肅然道:「前輩之教訓實是發人深省,晚輩很慚愧。」

  龍雨田道:「人就怕滿足,公孫龍以劍術傲世,就是故步自封,所以晚年才毫無進展,你們別再犯這個錯誤。」

  白銀鳳道:「那就由燕兄拿去練吧!」

  燕青搖搖頭道:「不!大嫂,你是劍聖真正的再傳弟子,百平兄跟你形成一體,這應該由二位去發揚光大。」

  馬百平道:「燕兄,你還跟我們分彼此。」

  白銀風也道:「浪子,一個月後,秦湘統會來找你再作一決戰,目前你是最需要的人。」

  燕青笑笑道:「大嫂,如果我想擊敗秦湘綺,絕不能用公孫龍的劍訣,因為我再練也不會比她嫻熟。」

  白銀鳳征了一怔,想想道:「這也有道理,那你又作何準備呢?」

  燕青道:「什麼準備也不作,到時隨機而變,我說一個笑話.很能解釋這個道理,說劉備三顧茅廬,請孔明出山時,孔明見到劉備勢力太弱,根本不足與魏吳相抗,推辭不就,乃出了一個難題,用繩子打了一個結,要他們解得開就答應出山,結果劉備與關羽兩個人絞盡了腦汁都無法解開,因為那根本是個解不開的結……」

  馬百平笑道:「既是解不開的結,這不是有心推辭嗎?」

  「不錯,劉先生既非人主之器,手下那點力量也不是成事之資,孔明先生洞燭大勢,自然不肯幹這個傻事,可是翼德公等得不耐煩了,拔出劍來,一劍將繩結砍成兩半,孔明先生笑著說,漢家有此勇將,事尚可為,因此才出山輔助漢主,成了三國鼎足之局。」

  馬百平大笑道:「妙!妙!燕兄是否也打算用這個方法來對付秦湘綺?」

  燕青道:「是的,敗中取勝,必須要非常的辦法,我想要想勝過秦湘統,只有一招可用。」

  馬百平道:「是哪一著?」

  「俗之又俗的一招,任何人都會使,但卻是最有用的一招,那就是『力劈華山』。」

  馬百平愕然道:「什麼?『力劈華山』。這一招會有用嗎?」

  「龍老既然在她身上作了手腳,限制了她的內力,這一劍下去,她勢必招架,內力不足,震飛了她的劍,不就穩操勝券了?」

  白銀鳳道:「但是她可以躲開的。」

  燕青笑笑道:「如果在我手中施出這一招,躲開的可能性很少,除了招架之外,她沒有第二條路走。」

  馬百平動容說道:「燕兄說得對,別說是燕兄,就是我施展的這一招,相信也能做到無法躲避的程度。」

  燕青笑道:「可是這一招只能對秦湘萁有效,如果她另外還帶了人來,我就沒辦法了,因此我希望賢伉儷把劍決快快鑽研一下,到時替我擋一擋。」

  龍雨田遭:「不錯,雖然約好在一個月後,但現在情況特殊,她隨時都可能前來,事不宜遲,你們最好現在就開始,燕老弟,我們避一避吧。」

  他站了起來,馬百平道:「前輩這就見外了,我們絕不想敝帚自珍,再說還需前輩多加指點!」

  龍雨田一笑道:「我跟燕青都不能看,公孫龍的劍訣確有迷人處,我們看了就無法不為所惑,反而擺脫不開,尤其是燕青,他既然要以自己的方法來應付,知道得越少越好,免得到時為刻勢所拘,施展不出自己的方法了!」

  他說得也有道理,馬百平夫婦也不堅持了,兩人離開了秘室之後,燕青道:「龍老是否另外有話要跟我談?」

  龍雨田說道:「是的,我要你陪我到天音谷去一趟。」

  燕青皺眉道:「那恐怕很難,雪鴻自從在白衣庵脫困之後,連我都不肯見,龍老去她更不肯相見了。」

  龍雨田道:「這件事很重要,我非要找她查證一下不可。」

  燕青道:「什麼事?我對她以後的遭遇都知道了!龍老有問題,向我提出也是一樣。」

  龍雨田欲言又止,燕青道:「龍老儘管說好了,我現在已經把自己當作燕青,對以前的種種都付之淡然,不會受任何刺激了。」

  龍雨田一歎道:「老弟I不是我不肯說,是怕太擾亂你,因為上次你發現天音仙子就是凌雪鴻之時,就一激而咯血,對你的打擊太大了,現在可不能再來一次了。」

  燕青笑笑道:「那是我故意的,當時一口血是我忍不住,但我受的激動並沒有那麼嚴重,如果我不是那樣做作一下,很可能活不到現在了,因為我發現雪鴻對我怨恨至深,她透露自己身份時,手中已拿著劍,準備說完就給我一劍的!」

  龍雨田怔一怔,眼睛看著他,神色極為驚異。

  燕青笑笑道:「龍老,這不是我有機心,那時我確也想一死以報,可是我如死在雪鴻手中。她就永無回頭之日了,過去的事對她傷害太深,一個女孩子變到那個程度,其結果將會比秦湘綺更可怕,我只有用點手段來感動她。」

  龍雨田一歎道:「你太工於心計了!」

  燕青笑笑道:「雪鴻承繼了天音仙子的武功與琴技,心理已很不正常,她展露自己的身體,只以一襲青紗蔽體,就把那些人逼得如癡如狂,假如她在殺死我之後,對自己將更為不知愛惜,在她去制下的那些人就更為瘋狂了,我那樣做也是為了治她的病而對症下藥。」

  龍南田想想道:「好!那我就告訴你吧。」

  燕青道:「其實你不說,我也清到個八九分了,你要說的一定是天欲教中那個叫馮華的青年,他可能是我的弟弟華雲封。」

  龍雨田愕然道:「你果然知道了!」

  燕青搖搖頭歎道:「不,我是聽你說了之後,腦中記住了有這個人,但你這樣神秘,我就有點眉目了,除了這個可能外,你無須要去找雪鴻查證,而馮華二字,與華雲封相當接近,你再那樣支吾不語,八成是這件事了。」

  龍雨田苦笑道:「在你面前,任何人都難以藏得住一點秘密。」

  燕青卻追問道:「龍者能確定他是雲封嗎?」

  龍雨田:「他的形貌未改,我怎會認錯,所以我才要查證一下。」

  燕青苦笑道:「查證也沒有用,雪鴻能墮崖不死,他當然也可能活著,而且雪鴻墮崖後就昏厥了過去,根本不知道另一個人是否還活著。」

  龍雨田歎道:「兩個墮崖的人都沒有死,一個成了天音的化身,一個卻成了天欲的傳人,事情真是巧得很。」

  但他笑笑又道:「你是為了天魔令主而放棄了華雲亭的身份,凌雪鴻已經是個半個華家媳婦,四霸天中倒有三個跟你們華家搭上了關係,也真是有意思得很。」

  燕青痛苦地道:「那三個人都不是原來的人,因此也沒有一個是華家的人了,對華山世家而說,並不是有意思的事:」

  龍雨田道:「可是一旦天下甫定,你們都回復到原來的身份時,華山世家就名揚四海了。」

  燕青道:「不會有那一天了,當華雲亭發瘋出走後,華山世家已經整個的滅了門了。」

  「在華山的祖宅還被保管得很好,被當作武林之中最神聖的地方,可見大家是準備華山世家復起的。」

  燕青一歎說道:「那是丐幫風雲要的暗中維護,不過這一天到來的可能性很小,不去說它了,龍老,雲封還認識你嗎?」

  龍雨田說道:「我想是認識的,我把蘭君找來時,他拿了劍來找我拚命,但見了我的面,就匆匆地退走了。」

  「這就奇怪了,由此看來,他神智未失,為什麼能在魔窟中耽下去呢?」

  「凌霄鴻也是一樣,卻偏成了天音仙子,看來她對九老會反感之深,已經很難改變了。」

  燕青也只有一聲長歎。

  是龍雨田回到金陵的第十天,一個少女來到了隆武縹局前,請見造化手龍雨田。

  燕青接見她,讓到廳上坐下就問道:「姑娘芳名是叫牡丹吧?」

  少女點點頭道:「是的,龍老爺子呢?」

  「他有事已經離開金陵了。」

  牡丹臉色一變,燕青笑笑道:「不過他對姑娘的事已經作了交代,也留下了解藥,姑娘是否遵照他的活做了?」

  牡丹頓了一頓才道:「沒有,在路上我仔細地想了一下,認為那種藥太惡毒,天欲教中全是我的姐妹,如果我把藥投了下去,那比殺了她們還痛苦,我不能這麼做。」

  燕青道:「那就與龍老的規定不對。」

  牡丹道:「是的!我已經脫離天欲教了,正正式式的脫離了天欲教,是太君放我出來的。」

  燕青道:「秦湘綺肯放你離開天欲教?」

  牡丹點頭道:「是的,她請鬼醫向老公度替我診治惡疾,連用了五天的藥都無法解除我的痛楚,只有承認失敗,放我離開,叫我來向龍老爺子乞命,希望他能夠把解藥賜給我,太君還說了,假如龍老爺子一定要我達成任務才肯為我解除惡疾,她會成全我,自動叫所有姐妹服下妒婦散。」

  燕青微微一怔,隨即笑道:「秦湘綺真會這麼做嗎?」

  牡丹道:「當然不會,這只是一種手段,叫我來看看你們的用心如何而已!」

  燕青笑道。「那你就錯了,秦湘綺會這麼做的。」

  牡丹道:「絕不可能,天欲教靠著這個籠絡許多武上賣命,教中的姐妹大部份也靠著這個活命的,如果一旦斷絕了男人,她們的武功就無法進展,有的人更會慾火焚心而死,太君不會為了我作這麼大的犧牲的!」

  燕青笑問道:「你一回去就把妒婦散給她看了。」

  牡丹點頭道:「是的,我把龍老爺子的信也給她看了,我不敢隱瞞太君,她要我們接應梅君,必然還會另外派人監視我們,任何事都瞞不過她的。」

  燕青道:「這就對了,有五六天時間,鬼醫向公度已經把妒婦散的解法配了出來,她根本不在乎了,樂得借這個機會來打擊我們一下。」

  牡丹道:「不會,鬼醫說妒婦散無藥可解。」

  燕青道:「妒婦散的氣息雖然無藥可解,但它的性能卻是使男人聞而生厭,他可以用另一種藥,使男人不討厭這種氣息,甚至於特別喜歡這種氣息,那樣一來,妒婦散對她只有好處而無害,她當然會使用了。」

  牡丹瞼色一變道:「真有這種可能嗎?」

  燕青笑道:「你瞭解秦湘綺的為人,除非是對她有好處的事,否則她絕不會這麼大方。放你離開夭欲教的。」

  牡丹哭喪著臉道:「那完了,龍老爺子不肯為我療除惡疾,太君則藉此利用我,我不是死路一條了。」

  燕青笑道:「姑娘放心,我們不是那種惡毒的人,龍老更不是那種人,他殺了那兩個女子。是因為她們劣性太深,無可救藥,只有姑娘本性尚佳,僅只為邪術所迷,沉淪慾海,不克自拔,才留下你的性命,而且利用這個機會,幫助你克制欲潮,不會害死你的。」

  牡丹道:「那麼燕大俠是肯把解藥給我了?」

  燕青笑道:「不必要解藥,姑娘的身上有什麼感覺?」

  牡丹的臉紅了一紅道:「私處紅腫,似乎有潰腫的現象,碰一下就奇痛傲骨。」

  燕青道:「情慾的衝動呢?」

  牡丹道:「身入天欲教的人,那是免不了的,前一兩天還可以咬著牙忍受,這幾天根本就不能站著,已經淡得多了。」

  燕青道:「這就是龍老幫助你由慾海振拔出來的方法,利用身體上極度的痛苦來消除慾念,再熬過幾天,紅腫自消,你就可以回復到正常人一樣了。」

  牡丹道:「還有幾天?」

  「藥效的期限是半個月,已經過了十一天,最多還有三四天就會好了。」

  「你沒有騙我?」

  燕青笑笑道:「我何必騙你呢,害死了你對我全無好處,龍老對你用心良苦,才用這個方法幫助你,現在你可以回去了。」

  牡丹道:「回去,回到天欲教去?」

  「是的,秦湘綺並不是真的放你離開,你也不是真心想離開,只是為情勢所通,現在我已經告訴你身上的病情旦回可愈,你放心的回去吧。」

  牡丹想了一下道:「既然我已經脫離了,就不想再回去了,龍老爺子好容易把我振拔了出來,再回到那個地方,我仍不免於沉淪,豈不是辜負了龍老爺的一片苦心。」

  燕青微笑道:「姑娘不回去也行,不知道姑娘準備從事那一種歸宿,我們都會盡量幫助你的。」

  牡丹苦笑道:「我還能想如何的歸宿,只要有一個核身之地就行了。」

  「姑娘何必如此消極呢,你的年紀還輕,又有一身功夫,更兼花容月貌,未來前途似錦!」

  牡丹默然道:「可是我無家可歸,連自己的姓氏都不知道,殘花敗柳之身,只有江湖才是我的歸宿,但我又從來未履江湖,單身只影,四處飄泊總不是長久之局。」

  燕青笑道:「姑娘說得太悲慘了,可以走的路很多,如果姑娘要在江湖上行走,我可以轉介一家縹局,如果要擇人而事,我也可以為你找一個品識俱佳的少年,假如姑娘有意創一番事業,天殘門白門主重建門戶,需材甚殷……」

  牡丹道:「不能讓我留在這裡嗎?」

  燕青道:「那當然歡迎,只是我們正與天欲教敵對,姑娘方便嗎,萬一遇上了你以前的姐妹,你能動手嗎?」

  牡丹道:「秦太君對我雖有授技之德,但並沒有師徒之誼,何況她只是把我當工具,更談不上恩惠了,我想沒什麼不便的。」

  燕青正色道:「姑娘,如果你一定要留在隆武嫖局那當然歡迎,但因為正值非常時期,不能像一般的嫖局那樣鬆懈,規律極嚴,假如分配你一項任務,你因為私誼而耽誤了……」

  牡丹道:「對隆武的情形我很清楚,我既然要求加入,自然會遵守一切的約束,如有錯失,願受任何制裁!」

  燕青笑著說道:「隆武沒有什麼特別的規律,大家都是以誠相見,以道義為宗,既入我們,就是一家人,共享一切秘密,假如只犯了過失,是沒有什麼制裁的,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們只有一條規律,那就是精誠互愛,即使你的作為危害到團體,仍然可以原諒,但如果你有心犯過而造成同伴的犧牲,我們的報復會是很嚴厲的I」

  牡丹道:「燕大俠可是信不過我?」

  燕青道:「不,如果信不過你,我就不會說這番話了,這只是本局的規律,對每一個參加的入,都應該告訴知道的,姑娘是否決定了?」

  牡丹想想道:「決定了,請燕大俠為我舉行入門儀式吧?」

  燕青笑道:「我們只是一家嫖局,又不是什麼門派,那有什麼人門儀式,只要填寫一份合約就成了。」

  於是帶著她去見馬百平與白銀鳳道:「百平兄,大嫂子,咱們局中又增了一位縹師。」

  白銀鳳笑道:「歡迎歡迎,約定了沒有?」

  燕青道:「沒有!但已經說好了,請大嫂以一等縹師任用!

  白銀鳳取了一張印好的聘書規格,交給牡丹道:「本局只。兩位總鏡頭,一正一副,燕兄是總縹頭,外子任副座,其餘是夥計縹師,我也是一等嫖師,月支壹干兩,住食俱由縹局責供應,你看一看,簽上名就行了!」

  牡丹接過來一看道:「這麼簡單?」

  白銀鳳笑道:「這本來就是簡單的事情,何必要弄得複雜呢?大家相推以誠,相知以心,那才是真正靠得住的,其餘都是假的。」

  牡丹拿起筆,卻不知如何落下,燕青道:「姑娘有什麼障礙嗎?」

  牡丹歎道:「我連個姓氏都沒有,不知該填什麼好!」

  白銀鳳想想道:「這倒也是,百家姓上沒有姓牡的,這樣吧,你我同出一門,而且我也當過天欲門主,就認你做個小妹吧,你可以用我的姓,白牡丹三個字也很適合!」

  牡丹似乎很感動,提筆寫了白牡丹三個字,白銀風收了,起她的手笑道:「我有個小妹妹了,應該慶賀慶賀,今天我什兒倆自己下廚,弄點菜請大家賞光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11:04

第四十七章


  馬百平笑道:「銀鳳,你還會下廚房弄菜?」

  白銀鳳笑著說道:「你別看不起人,天欲門中出來的人,這是必修課之一,也是征服男人的法寶之一,我們下廚弄出來的東西,你找遍金陵,恐怕還沒有一個廚子能比得上。」

  馬百平笑道:「那倒真是失敬了,多年夫婦,我竟不知你藏著這一手絕活兒,今天一定要領教一下!」

  白銀鳳道:「兩位總縹頭是少不了的,另外就請大姐與花家兩姐妹吧,紫燕跟天音仙子恐怕是不會賞光了。」

  燕青道:「話雖如此說,但禮不可廢,我還是代你去請一趟。」

  白銀民一笑道:「浪子,你好像釘子還沒碰夠,每天都要找個藉口去一趟,難道天音仙子真有這麼大的魔力?」

  燕青聳聳肩笑道。「這就是我浪子的毛病,越是拒我於千里之外的女人,我越是感興趣,即使得不到青睞,能說兩句話也是好的。」

  白銀風輕歎一聲,道:「浪子,你總有一天會死在女人手上的,有這麼多如花似玉的女孩子陪著你,難道你還不滿足?」

  燕青笑道:「守財奴從來也沒嫌錢多的,我這浪子獨好此道,有什麼辦法呢,不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浪子好色,取之也有道,我不強求,不以卑鄙的手段騙取感情而且。」

  白銀民笑笑道:「那你就跑一趟吧,同時也管我約一約大姐,告訴她我收了個小妹妹,不過話要說清楚點,她承不承認都沒關係,我們並不想沾她天殘門主的光。」

  燕青微微皺眉道:「大嫂,你們姐妹之間的成見還沒消除?」

  白銀風一笑道:「無所謂成見,是她看不起我的出身,我又何必硬巴結她呢,說句老實話,我如不退出天欲門,我這個門主比她那個門主,聲勢壯盛不知多少倍呢!」

  馬百平笑道:「但有一點不能比,她在天殘門是真正的門主,有絕對的權力,你這門主背後還有個太君在管著,天殘門中弟子對她忠心耿耿,包括那些長老在內,每個人都恭恭敬敬的,你在天欲門中卻處處受制於人……」

  白銀鳳笑笑道:「我不希罕,一個女人的歸宿是家,我寧可要一個讓我尊敬的丈夫而不要一大堆尊敬我的部屬。」

  馬百平大笑道:「這句話對男人說來是莫大的光榮,得卿為婦,是我前世修來的福氣。」

  白銀鳳一笑道:「別貪嘴了,你是副總嫖頭而兼姐夫,對新來的嫖師與小姨子有照顧的責任,小妹妹該住那裡,你該安排一下。」

  馬百平道:「鑲局裡全是男嫖師,擠在那邊不方便……」

  白銀風道:「沒什麼不方便,我這小妹妹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誰敢欺侮她。」

  馬百平笑道:「嫖局同仁親如家人,誰也不會欺侮她,但是擠在一大堆男人中間,總是不太好,還是住這兒的好。」

  白銀鳳笑道:「小妹妹不能一輩子當嫖師,住在這裡,只有你跟浪子兩個男人,我不反對你們哪一個要她,但是你們一個已有妻室,一個滿身情孽,她未必會看上你們,自然要讓她多接觸多一點的人,擇定一個對象。」

  燕青只是笑笑,馬百平則連忙道:「銀鳳,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絕不是那種人……」

  牡丹也弄得很不好意思地說道:「大……姐!小妹身世孤露,蒙你如此熱誠相待,內心只有感激,怎敢再前異念,目前小妹心若死灰,根本談不到那兒,假如方便的話,小妹還是在這裡多向大姐學學!」

  白銀鳳一笑道:「在這裡也好,假如你真想在他們兩個人中間擇一為偶,還是選你姐夫的好,他雖然比不上燕青瀟灑,卻很專情,不像浪子到處用情,還有點假道學,對我們天欲門出來的人懷有成見,而且他身邊的美人已經太多,能分潤給你的感情就少得可憐了。」

  燕青臉上一紅道:「大嫂怎麼扯到我頭上來了,我對你說的其他各點都不否認,唯獨說我對天欲門的人有成見,那可是天大的冤枉,我對你們只有更尊敬。」

  白銀鳳笑笑道:「說說而已,我是替百平吹噓一下,你已經享盡人間艷福,也該讓他分潤一點,何況我說句良心話,對天欲門中出來的人瞭解,你不如百平,就算我說得你刻薄一點,你也該認下來。」

  燕青大笑道:「大嫂如果早打個招呼,就是罵我混帳我也認了。」

  馬百平卻漲紅了臉說道:「銀鳳,我不願意傷牡丹姑娘的自尊,但是你千萬別給我惹這個麻煩不行,幾年夫婦,你該瞭解我,在你遠離我的那段時間,我都守舊不易,現在你在我身邊,我更沒有那種褲情了,我這一生只認定了你一個人…」

  白銀鳳笑笑道:「你別臭美了,小妹妹還沒有看中你,你急個什麼勁兒,二位有事就忙吧,晚上上燈的時候,在這兒恭候大駕。」

  燕青含笑跟著馬百平走了,牡丹眼中濕潤潤的,輕歎說道:「大姐!你真幸福,能嫁到這樣一個人!」

  白銀鳳一笑說道:「你別以為馬百平是好人,以前他的野心大得很,認識燕青後,才整個地改變了,一心一意地為武林安危盡力。」

  牡丹笑笑道:「我不是說那些,而是說他對大姐的專情。」

  白銀鳳歎道:「就是這一點還可以取,否則我也不會拋棄門主之尊來做一個平凡的主婦而兼瞟師了。」

  牡丹幽幽地道:「不知道是否還能找到這樣一個?」

  白銀鳳道:「有!多得很,不過在天欲門中你絕對找不到,一個專情的丈夫可以原諒妻子被迫而作的不貞,但絕不會要一個自甘墮落的妻子,百平之所以對我如此,就是知道我以前種種出於不得已,更知道我的本質是痛恨那些事的,所以他才有信心等待我脫離天欲門,否則就算他不會再愛別的女人,也絕不會再承認我這個妻子了。」

  牡丹的臉上呈現著一陣痛苦的抽搐,卻沒有再說什麼。

  晚上在花廳裡,圓桌上坐了八個人,燕青到天音谷去約出了金紫燕,但沒有約到天音仙子,但白金風卻來了,而且對牡丹表現得很親熱,似乎非常喜歡她。因此白銀風的大姐變成了二姐,她們都承認了這個小妹妹。

  而天欲門中烹任絕技也的確是一大絕學,幾道菜吃得每一個人讚不絕口,白銀風得意地道:「秦湘綺對男人的研究的確徹底,她說控制男人的三件法寶就是色、媚、工,如花姿色與床第秘術可以叫男人像一條狗般的順從,如果加上一烹任的妙技,卻能使男人成為一條忠狗,所以她這手烹調的功夫並不多傳人,除了她最寵信的幾個人之外,其余的都是在色媚上著重了,小妹能夠得到她烹調之授,可見在天欲門中的身份不低……」

  燕青也笑道:「這麼一說,我們派給她一個一等縹師還是太委屈了。」

  白銀鳳道:「本來就委屈了,牡丹為花中之魁,十二奇葩中,雖然以梅蘭竹菊四僅為首,但真正的控制者還是小妹妹了。

  牡丹一怔道:「二姐,你怎麼知道的…」

  白銀鳳笑道:「你別忘了我是天欲門主,在十二金釵之中,我早先排名被列在第三,但宣佈門主時,我卻高挑首位,這是秦湘綺的一貫作風,她從來不把她最得意的人挑在最上面的。」

  金紫燕也笑道:「能娶到天欲門中出來的人做老婆,實在是天下最幸福的人,燕青,如果你要娶牡丹姑娘,我們都極力贊成。」

  燕青沒想到金紫燕會冒出這一句話來,倒是漲紅了臉,不知道該如何表示,白銀鳳笑道:「燕妹妹你說這句話,也不怕人家不高興。」

  金紫燕說道:「我想不會,我們幾個人雖然守定燕青了,但都不是醋娘子,因為愛應該是一種奉獻,只要能使燕青幸福的事,我們都不會反對的,選定了浪子作為終身的歸宿,如果沒有這種胸襟,那只有自尋煩惱。」

  憐憐與措惜含笑不語,連最高傲的白金鳳,居然也含笑點頭表示同意,牡丹睜大了眼睛,望著這四個女孩子,目中流露出一種難以理解的神色。

  白銀鳳笑著報推她道:「小妹,浪子是人人可愛的,就是不能一人獨佔,本來我頗想為己張本,把你拉進我們愛馬的集團裡,但馬百平是個死心眼兒,我只好算了。現在愛燕集團向你發出邀請,倒是個好機會,你得露一手,把你的冬瓜盅去端出來。」

  牡丹低著頭,在白銀鳳的催促下,終於起身到廚房裡去了,過了一刻工夫,她端出一白銀鍋,鍋中放著一口色調碧綠的冬瓜,放在桌上,輕輕揭起瓜蒂,香芳撲鼻。

  燕青忍不住讚道:「好,瓜肉與瓜皮顏色不變,冬瓜卻蒸得透熟,如此妙手,可以說是獨步人間了。」

  他第一個用銀勺舀了一碗,邊吃邊贊,用盡了一切言詞,其他各人都紛紛起而效之,頃刻之間就把一口米籮大的冬瓜吃得一點不剩。

  牡丹一筷都沒有動,眼眶中卻淚水盈盈。

  白銀鳳道:「小妹,你是怎麼了?」

  牡丹哽咽著道:「你們都這麼信任我,不怕我在萊裡下了毒藥?」

  燕青笑道:「萊裡下了毒藥沒有?」

  牡丹點點頭道:「下了,這是我此來的任務,下的是一種穿腸劇毒。」

  燕青含笑道:「我們知道你必然有任務來的,所以剛才大嫂讓你一個人過去燒茶給你一個下手的機會。」

  牡丹道:「你們都知道我是為陷害你們來的嗎?」

  燕青道:「是的,因為秦湘綺絕不會讓你脫離天欲門,除非地另有用心,以武功而言,你一個人絕對無法在這兒得到便宜,就只有用毒一途了。」

  牡丹道:「可是你們仍然吃下去了。」

  燕青道:「是的,因為我們想到你可能會不忍下手,秦湘綺不拿你當人,我們卻拿你當人,我們以一片至誠對你,以七條命賭一睹你的良心。」

  牡丹:「可是你們賭輸了。」

  燕青道:「那我們只好認命,當然還有一點希望,那就是龍老給我們留下了一些解毒的藥,是否能解得了你下的毒就不得而知了,即使解不了,也可維持我們一天的時間,而龍老在明天就可以趕回來了。」

  說著在身邊取出一個瓶子問道:「龍老這解毒丹很珍貴,牡丹姑娘,請你告訴我們一聲,我們是否需要服下去,免得糟蹋掉。」

  牡丹道:「你相信我說的話嗎?」

  燕青道:「我們已經吃下你燒的菜,就是十足地相信你了。」

  牡丹沉思片刻才道:「不需要,我沒有下毒,因為我把給你們吃的毒藥自己吃下去了……」

  說完這句話,她已倒了下去。

  在一間精緻的臥室中,牡丹醒了過來,張眼一看,床前站著龍雨田與燕青。

  她不禁詫然道:「我沒有死?」

  燕青道:「當然沒有死!你若死了,我與龍老也不是活人了,陰陽異途,人與鬼是不會相處在一起的。」

  牡丹歎了一聲道:「那一定是龍老爺子救我的。」

  燕青笑一笑,龍雨田道:「不!救你的該是燕青,你帶來的毒藥其劇烈無比。更何況你所服的量又那麼多,入喉就致命。」

  牡丹道:「是啊!我也聽向老兒說過,他事前給我預備了一顆解藥,要我在四個時辰前吞下,但毒藥的量太多了,解藥應該是不夠,但我怎麼又活著沒死呢?」

  龍雨田道:「那是因你所眼的不是毒藥。」

  牡丹一怔道:「不是毒藥,是什麼呢?」

  「是洩藥,也幸虧有此一洩,把你肚子裡毒藥大半洩了出來,才能等到老夫回來為你解毒。」

  牡丹更為愕然了,燕青笑笑道:「龍老,你說的話叫她怎麼能懂呢,還是由我來說吧。」

  他拿起桌上的一個小瓷瓶笑笑道:「這是向公度交給你的毒藥,裡面是青色的藥丸,共有九丸之多對不?」

  牡丹點點頭,燕青笑道:「這九顆毒藥全在此地,一顆都沒少。」

  然後又拿起另一個完全相同的小瓷瓶,道:「這是你扔在廚房門後的空藥瓶,裡面是九顆洩藥,藥丸顏色形狀大小都跟毒藥一樣,只是我沒想到你會一個人全吞了下去,否則我一定會換上另一種藥了!」

  龍雨田笑道:「幸虧你沒換,如果不是這九顆洩藥,把她肚子裡的毒洩出了一大半,老夫縱有回天之手也遲了一步了。」

  牡丹怔怔地道:「燕大俠你說你把我身邊的藥換過了。」

  燕青點點頭,笑道:「是的,我是個浪子,對年青美麗的女孩子,總是喜歡在她們身邊掏摸點東西,作為紀念品,這個藥瓶藏在你貼身之處,我想一定具有很值得紀念的價值。」

  牡丹睜大了眼睛道:「你是什麼時候換走的。」

  「你跟銀風在廚下忙的時候,我進來看的時候,你正在切菜,我上來替你擦擦汗,被銀風趕了出來。為此我還挨了一句罵,說我有心欺侮你。」

  牡丹歎了一口氣造:「就那樣一觸,你就把我身邊的藥瓶掏走了。」

  龍雨田笑道:「浪子要偷你身上的東西,你藏得再嚴密,他也有辦法得手,而他最拿手就是偷少女的芳心了,你以後可得千萬小心。」

  牡丹的眼角擠出了一滴淚珠,苦笑道:「我這齷齪的心,值得燕大俠一偷嗎?」

  燕青正色道:「姑娘,你的表現證明你有一顆最良善光明的心,而且龍老也說錯了,浪子什麼都偷,就是不偷少女的心。」

  龍雨田笑道:「是我錯了,你根本不必偷,每一個認識你的女孩子,都會自動把心獻給你——」

  燕青皺皺眉頭,連忙岔開話題道:「我摸到這個藥瓶後,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所以只好又找了一個相同的藥瓶,灌上九顆差不多的藥丸,在幫你端菜的時候又還給了你。」

  牡丹苦笑了一下道:「所以你敢放心大膽地吃那道菜了。」

  燕青道:「是的,不過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們對你仍然是絕對的信任,他們也都吃了你的某,假如你恨我機心太重,我絕不怪你,可不要冤枉到他們身上去。」

  牡丹默然無語,燕青道:「我雖然換走你的毒藥,卻換過了洩藥,是準備讓大家都拉一場肚子,好使你回去交差的,我既不使大家都死在秦湘綺的陰謀之下,但也不想為難你,害你回去受責罰,那種瀉藥吃下去雖不足致命,但也會腹痛如絞,這樣一來,你至少可交差了,我們縱然不死,秦湘綺一定會想到是龍老為我們解毒之故,不會再怪你了,何況這些情形會有人替你證明的,你不是一個人來的,對嗎?」

  牡丹道:「你知道有人跟我一起來?」

  燕青微笑道:「秦湘綺把總壇撤到了杭州紅葉莊,是因為她知道金陵地面上她混不了,隆武原就是個大縹局,現在的規模更大了,因此我們的人手也更充足了。」

  「我一進門,你們就知道我的目的?」

  「不知道,我們只知道你懷著一個目的而來,直到我掏走你的藥瓶時,才知道你的目的。」

  「你們為什麼不在我進門時殺了我?」

  燕青笑了笑道:「龍老對女人瞭解很深,他認為你該死,上次不會放過你,他既然放過了你,就證明你不該死,我們從來不殺一個不該死的人。」

  牡丹又默然了,龍雨田笑笑道:「浪子,你對女人比我更瞭解,要是我的話,絕不會想到去搜搜她身子的。」

  燕青笑道:「那是因為你有不怕中毒的把握,我卻沒有,而且我是總嫖頭,對局中每一個同仁都有維護的責任,我不能拿大家的性命來作人性的冒險。」

  牡丹默然片刻才道:「既然我服的只是洩藥,我怎麼會中毒呢?」

  龍雨田道:「因為向公度給你眼的不是解藥,而是一種慢性的毒藥,他並不要你回去請功。」

  牡丹一怔道:「您是說他要我一起被毒死?」

  龍雨田笑道:「他是要你在六個時辰之內得手,否則他不想讓你在這兒多耽下去,而說出他的計劃。」

  牡丹苦笑道:「他是要我在六個時辰必須得手,因為他給我的解藥只有六個時辰的時效,如果我沒機會,就要我盡快設法離開此地。」

  龍雨田笑道:「不錯,你服下去的那顆藥,六個時辰就會發作而致命,幸虧四個多時辰後,浪子的洩藥生了效,否則你不是離開此地,而是離開這個世界了。」

  牡丹搖搖頭道:「我不懂,我還是不懂。」

  龍雨田笑道:「沒什麼難懂的,他很清楚,假如你在這兒耽過六個時辰,你就不會想回去了,只要是一個稍具人性的人,對是與非總有認識的,善與惡的分野也如此,你拿這兒的人與天欲門一比,你還願意回去嗎?事實證明也是如此,你留下還不到六個時辰,就已經有了決定。」

  牡丹淒然無語,龍雨田歎道:「你也許不相信我們的話,認為向老兒的那顆解藥絕不會含毒。」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11:15

  牡丹卻道:「不,我完全相信,他們真的想毒死我,只是不像你們所說的原因,太君知道我不敢叛變的,因為十二奇葩中一菊人是我姐姐,海棠是我的妹妹,有那兩個人質在,我絕不敢心生異向,所以我不忍心對你們下毒,就只好自己服毒了,我不能連累她們。」

  龍雨田遭:「這總算把你自求了斷的問題有了解答,我正在奇怪,你這丫頭既然有心向善,我們都會保護你的,為什麼還要做傻事呢。」

  想想又說道:「不過這一來,向老兒的那顆解藥就下得沒道理了,他既然拿準你不敢叛變,給你一顆解不了毒的藥就行了,因為你下毒之後,一定要跟大家同時吃下那些他交代的毒藥,解藥不生效,他就達到滅口的目的,何必多用一次毒藥呢?」

  牡丹苦笑道:「那是太君怕我不相信解藥的性能,不敢吃下帶來的毒藥而留下了活口,再者也是不讓我在這兒耽下去,老爺子剛才說的話很對,任何一個人來到這兒,都不會再回去了。」

  龍雨田遭:「這倒不然,像我上次除去的梅君與水仙,那兩個人中毒已深,除了恣情淫慾之外,還有一顆君臨天下的野心,她們永遠不會悔悟的,所以我辣手摧花,要了她們的性命,我這惜花主人如非萬不得已,絕不做這種殘忍的事,只是丫頭,現在我們救了你,倒是害了你,你那一姐一妹怎麼辦?」

  牡丹歎了一口氣說道:「只有看她們的命了,不過我想她們不捨因為我的原故而被處死的,太君對我們十二金釵培植不易.已經損失了三個,現在又加上我一個……」

  燕青笑笑道:「你放心,沒有人知道你還活著,也沒有人知道你眼下了洩藥而得不死,當你說你吞下懷中的藥後,你才失去了知覺,我就把你抱到這兒來了,連銀鳳她們都以為你眼下的是真正的毒藥!」

  牡丹道:「為什麼呢?」

  燕青笑道:「因為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換過了你的藥,使你那一片至城向善的俠舉有所微疵。」

  牡丹一怔道:「燕大俠,你這是什麼意思?」

  燕青道:「龍老請出去一下,有些話我要對牡丹姑娘單獨談一下。」

  龍雨田怔怔地出去了,燕青才道:「牡丹,銀風也是天欲門出身的,她對天欲門的人知道得很清楚,你們都是用毒的大行家,現在你也可以坦白地說實話了,你是真正為了想贖罪而服下那九顆毒藥嗎?」

  牡丹整個地怔住了,燕青笑笑道:「你明知道所懷的是穿腸毒藥,一顆就足以致死,何必要眼下幾顆之多呢?那證明你想下毒的時候,已經發現藥被換過了,雖然不知道是洩藥,卻知道你此來的任務已完全失敗,那九顆藥絕不會致人於死地的,為了取得我們信任起見,你才一起服了下去。」

  牡丹的臉色變了,納納地道:「你……怎麼知道的?」

  燕青說道:「因為你做得太過火,假如你只眼下一顆,連我也不會懷疑你了,銀鳳,百平,憐憐與借惜,都是很精明的人,他們知道了你眼下的毒藥是九顆,而又知道我換過你的藥時,沒一個人會原諒你的,因為他們對你都付出了全部的信任,就會更痛恨你的欺騙!這才是我把你抱進來的原因,本來我連龍老都不想驚動,可是我為你料理洗滌身上的積物時,發現你真有中毒的現象,才把他請了來。」

  牡丹的臉色轉變為很奇特道:「浪子,我的一切都是你料理的?」

  「是的,十二個時居內,我為你洗了九次身子,換了十七次衣服,直等龍老來到後才為你止洩祛毒。」

  「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燕青聳聳肩,又是那套玩世不恭的態度出現了!

  「因為我是浪子,我喜歡看見脫光的女人,更喜歡為她們洗洗擦擦,尤其是為你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孩子做這種事,那是一種享受。」

  臉色一正,他又莊嚴無比地道:「最主要的是我要你活下去。」

  牡丹的眼淚淚淚地流下來。

  「浪子,你殺了我吧!」

  燕青道:「我要殺你,又何必請龍老來救你呢?」

  牡丹沉默不語,燕青道:「我知道你是不得已,因為銀鳳她們對你表示友善時,你確也真情流露過,現在知道你還有手足姐妹在那邊作為人質時,我完全諒解你了,你走吧,這兒是我的臥室,有一條路可以直通到外面而不被人發覺。」

  牡丹道:「我不能夠留下來嗎?」

  燕青道:「不能,因為我要為其他人的安全著想,我要全神去提防秦湘綺,無法整天釘著你,而我又不能把這件事告訴第二個人,誰都會主張立刻殺你的,我在你進門之前後說過了,在本局唯一的死罪,就是危害,就是危害到同仁的安全。」

  「那你為什麼不殺我呢?」

  「因為我是浪子,浪子是不殺女人的。」

  「可是你差點殺了太君。」

  「那是個老妖怪,不是女人了。」

  「太君的年紀雖然大,但她仍是個相當迷人的女人,在天欲門中,跟她接近過的男人,對別人都不屑一顧了。」

  燕青微微一笑道:「牡丹,別對我說這些,我領略過,那些人如果不如此表示一下,天欲教中就不會有年輕的女人了,秦湘綺最不聰明的一件事就是不知道自己,假如她今天不是掌揮著實權,連紅葉山莊上看門的人都不會要她。」

  牡丹不禁默然,燕青道:「秦湘綺以七十多歲的高齡,還能保持這種身段,的確是件奇跡,而且光是從外表看,她還能算得上一個令人動心的尤物,但只要跟她一接觸,沒有一個人會欣賞她的,她簡直是頭母狼在吞男人,誰會願意被吞的。」

  牡丹歎道:「你說得太殘酷了,她也是迫不得已,因為天欲的駐顏之術就是靠採補維持的,到了她的年齡,需求必然強烈。」

  燕青道:「這是屠夫的話,每一個殺豬的人都說是為了生活而殺生,但被宰的豬卻不想犧牲自己去養活別人,每一頭豬在被宰時的叫聲,就是一種抗議,只是豬叫的聲音沒人聽得懂,而被秦湘綺選中的男人都不是豬。」

  「照你的說法,天欲教一無是處了。」

  燕青笑笑道:「善惡正邪的標準不是我訂的,它是存在於人的良知之中,對有良知的人不必說,沒有良知的人說破嘴也沒用,你自己比我更明白.」

  牡丹沉默片刻後才道:「燕大俠,請你送我出城去。」

  「為什麼要我送呢?」

  「我如果自己走得動,就不會麻煩你了。」

  好吧,你要上哪兒去?」

  「燕子礬。」

  「那兒有人接你嗎?」

  「是的,我們說好了,在哪兒接應我。」

  「燕子礬是人自殺的地方,牡丹,你何必想不開?」

  牡丹道:「誰說我要自殺的?」

  燕青笑笑道:「因為你該在六個時辰後就死了的,現在已經過了一天一夜,秦湘綺還會讓人等你嗎?何況要到杭州去,那兒也不是順路,你從來沒到過金陵,絕不會要你到那個地方去會合的,你大概是看書上說那兒自殺很方便。」

  牡丹長歎道:。「燕青,有一件事我沒想到,就是太君根本沒有打算要我回去,因此我除了一死之外,還有路走嗎?」

  燕青道:「有的,你可以在隆武縹局做縹師,合約也簽了,而隆武嫖局對天欲教是唯一不賣賬的地方,對局中的同仁也有足夠保護的力量。」

  牡丹失聲道:「你說我可以留下去?」

  燕青笑道:「你不能留下,這是我的臥房,你若是留了下來,我就沒地方睡覺了,你該到你自己的房裡去。」

  牡丹道:「剛才你還說不肯讓我留下是怕我會對你們不利。」

  燕青道:「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你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

  牡丹一怔道:「就這麼一下子,你對我的看法就改變了。」

  燕青笑道:「不錯,你到燕子礬去過了一次,就換了個人了!」

  「就因為那句話,你相信我了?」

  「不錯,如果你說要自殺,我也許會懷疑,但你說在燕子磯會有人接應你,我相信你是出於真心的。」

  「你不怕這又是我故弄的狡猾。」

  燕青笑笑道:「浪子最大的天才就是瞭解女人什麼時候說謊,什麼時候說真話,現在你安心留下來吧,等一下她們都要來看你,可別說出你服過洩藥的話。」

  牡丹道:「不,我認為不該隱瞞,我要把事實說給每一個人聽,讓每一個人來審判我的真偽。」

  燕青笑笑道:「有的時候,善意的謊言比真實更能使人和諧你說出實情,別的倒無所謂,我既然信任了你,再也沒人會懷疑你,但牽涉到我為你洗灌穢物的事就不妙了。」

  牡丹不禁破顏一笑道:「她們會嫉妒嗎?」

  燕青笑道:「不會,但她們會要求公平而援例以行,而我可受不了,一直到現在為止,我才知道香噴噴的女孩子,拉出來的屎也是臭的,你別給我添麻煩了。」

  他輕柔地拍拍牡丹的臉頰,瀟灑地轉身吹著口哨走了。牡丹自他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麼事情來了道:「浪子,等一下,你說我在這兒已經一天一夜了。」

  燕青道:「是的,從你一進嫖局門開始,足足是十六個時辰,現在天又快黑了,昨天這時候,你正在廚房裡忙著。」

  牡丹急道:「那你們快準備一下,入夜之後,太君要突襲縹局。」

  燕青一怔道:「秦湘綺已經來了?」

  「是的,我們這次是繞道勾容,在湯水分的手,她在那兒等候著,如果六個時辰內我沒有動靜她們就決計突襲,翻越湯山,由鐘山的秘道撲金陵。」

  燕青一怔道:「這倒是條令人想不到的路線。」

  「作戰計劃是太君親擬的,天欲教被你們連挑了幾次重壇,太君折在你手中的事已傳遍江湖,影響天欲門威信至知,她決心要扳回一點本來。」

  燕青想想道:「她會帶多少人?」

  牡丹道:「不會多,因為這是一次突襲,不肯讓你們事先知道而有所準備,但來的一定是絕頂高手。」

  燕青陷入了沉思,牡丹道:「浪子,請你相信我,這次我說的是真話。」

  燕青說道:「我知道,我並沒有懷疑你的話,只是在考慮如何應付,你是從鐘山那條秘道過來的嗎?」

  「是的,不過我認不出路,是海棠送我來的,到了金陵城外時,她就跟我分開了。」

  「大致的方向你總還記得,可不可以說一說?」

  「你打算在路上伏擊?」

  燕青道:「既然來的都是高手,伏擊是不可能的,我打算在路上截戰,不讓他們攻擊到然局傷及無辜。」

  牡丹道:「那你就叫武功差的人避一避。」

  燕青苦笑地道:「天欲教的據點雖被我們挑了,但天欲教的耳目還是潛伏在金陵,假如我那樣一動,秦湘綺立刻知道了。」

  「知道了也沒關係,她還是會來的。」

  「我並不怕她來,怕她避重就輕,找到縹局那些武功較差的弟兄下手。」

  牡丹想想道:「我想不會這麼做的,她是個相當自負的人。」

  燕青說道:「那她就該正大光明來找我戰了,既然她採取突擊的方式,目的就是要對付這些弟兄。」

  「對付這些人有什麼用呢?」

  燕青一歎:「你對嫖局的情況還不瞭解,這些人是百平一手訓練召集,他們武功雖然較弱,卻是最忠心的一批生死夥伴,而且不計榮利,不避艱險,對江湖動態與武林情況非常熟悉,我們能鬥殺恨天翁,挑掉釣魚基,白衣庵,桃花庵三重壇,毀去玄武湖上據點,都是他們的力量,秦湘綺這次倒做對了,如果把這些人除去,光剩下我們幾個人,就等於在她的掌握了,所以我不能讓她到金陵,必須在城外就截住他們。」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11:29

第四十八章


  牡丹道:「圖我是畫不出來的,你把我帶到那兒去,我憑記憶,或許能找到來時的路。」

  燕青道:「牡丹,你如果肯幫忙,就請你辛苦一下,我請龍老給你一顆提神的藥,撐著去一趟。」

  牡丹道:「我既然受聘於嫖局,嫖局裡的同仁也是我的兄弟,我有義務為他們的安危盡力的。」

  燕青忍不住回頭握住她的手,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說道:「牡丹,你是個好姑娘,不折不扣的好姑娘。」

  牡丹不禁露出興奮的神情來,嬌媚一笑道:「看在你替我所受的委屈份上,我也該報答一下。」

  燕青捏捏她的鼻尖笑道:「下次你再拉肚子的時候,別忘了告訴我,我一定再替你洗得乾乾淨淨的。」

  燕青來到了外面,龍雨田進屋裡去。

  馬百平與白銀鳳惜惜憐憐四個人都在外屋等著,白銀鳳笑笑道:「浪子,看你春風得意的樣子,你這位大情聖又成功了。」

  燕青歎了口氣道:「總算我又做了一件好事,從苦海中救出一個女孩子。」

  白銀風道:「燕青,我覺得你跟龍老兩人的手段太卑鄙了一點,她明明沒有中毒,你們硬給她灌下了一顆毒藥…」

  燕青說道:「若非如此,她怎麼會對秦湘綺背棄呢!」

  「你這樣做,如果她知道了,她不恨死你才怪呢!」

  燕青笑說道:「如果她把在這裡的生活跟在天欲教的日子一比,就不該恨我了,我的出發點還是在為她好。」

  馬百平道:「我覺得燕兄的做法並沒有什麼不對,我們並不貪圖她什麼,這樣委屈求全,想盡方法來振拔她,完全是為她將來的幸福。」

  白銀民道:「那你為什麼不去救她?」

  馬百平笑笑道:「我不行,我既沒有燕兄那份天才,也沒有那份耐心,叫我替她換十七次衣服,洗九個澡,我實在做不到。別說是她,換了你,我也不會做。」

  白銀風道:「假如有那一天呢?」

  馬百平笑笑道:「真有那一天,我寧可也找一瓶洩藥吃下去躺在你旁邊,陪你葬成一堆去。」

  白銀鳳被他逗笑了,但又輕歎一聲道:「牡丹實在是個好女孩子,我想盡了籠絡的手法,想拉她過來的,但你沒出息,還是被燕青搶去了。」

  馬百平笑道:「我承認沒出息,而且我不敢跟燕兄比,我只希望保住一個老婆就心滿意足了。」

  白銀風臉色微微一變。馬百平笑道:「你別誤會,我知道什是搶不走的,但是我不敢冒險,如果他真要動你的腦筋,我又不能跟他拚命,只好乖乖地讓給他,我不就慘了,因此唯一的辦法就是守定了你一個人,叫他不好意思對你生心。」

  白銀鳳恨得咬咬牙道:「你以為自己的老婆美得很,他會來動我的腦筋。」

  馬百平笑道:「在我看來,你的確是比誰都好,燕兄拿他所有的紅粉膩友跟我換,我都不幹,因此我實在擔心……」

  他們夫婦倆在說笑,卻見燕青眉頭深鎖,白銀鳳道:「浪子我們是開玩笑,你可別生氣。」

  燕青輕歎道:「大嫂,以我們的交情,你們說什麼我都不會放在心上的,我只是為一個消息感到難以決定…」

  他把牡丹最後透露的消息說了出來,眾人都是一怔,馬百平道:「牡丹來的時候,我們的外圍眼線都沒發覺,她突然就出現了,因此她說的那條路線,極為可能,因為那是我們注意力達不到的地方。」

  燕青想了一下道:「那兒有明孝陵所在地,朝廷為了世恩漢人,在那兒設軍駐守護陵,我記得有個哨長是我們的兄弟。」憐憐也道:「而且明陵附近是丐幫污衣門弟子的集中地,如果果有陌生人通過,我們應該得到信息的。」

  馬百平笑笑道:「對,可是你們都忘了,天欲教十二奇葩是龍老去到紅葉莊後才知道的,誰也不認識她們。」

  憐傳道:「可是如有陌生女子出現,他們會提高警覺的。」

  馬百平輕歎道:「有錢使得鬼推磨,我那個弟兄是用錢買來的官兒,天欲教自然也可以用同樣的方法在那兒塞個人,有人在那兒包庇著,就很容易混過來了。因為我們的眼線只能暗中留神,不能明目張膽地設防調查每一個路過的人。」

  燕青道:「馬兄認為這消息可信?」

  白銀鳳道:「浪子,你到現在還懷疑牡丹嗎?」

  燕青搖頭說道:「不,我不是懷疑她,而是懷疑秦湘綺。她很可能是利用了牡丹,傳遞這個假消息,把我們引了去,然後乘虛撲襲我們的嫖局。」

  馬百平點頭道:「這倒是可能的事。」

  白銀鳳道:「不可能,別忘了秦湘綺並不想殺死牡丹,給她的解藥也是真能解毒的,她對牡丹絕對的信任,告訴她這個消息是叫她準備著,如果投毒之計不成,就耐心等待機會,以作內應,牡丹是被你跟龍老一顆假毒藥給騙反的,秦湘綺對控制下的部屬雖然不當人,但是對自己訓練出來的女孩子卻是愛惜得很,所以她說天欲教中不會有叛徒,這句話倒不是欺人之談。」

  馬百平道:「可是你怎麼反了出來呢?」

  白銀鳳道:「我不同,我是為正邪之分而反的,但牡丹她們卻不懂得什麼是非,她們從小就受著那種教育,不大跟外界接觸,沒有機會來作比較。」

  燕青說道:「那倒也未必盡然,牡丹之所以改變,主要也是對正邪之分有了認識,她來到這裡之後,所得到的親情與友誼都是她所沒有的,只是對秦湘綺的感恩之心使她不忍反而已,那一顆解藥讓她把秦湘綺的恩情給斷了……」

  白銀鳳道:「這都不是理由,主要是讓你迷昏了頭,誰知道你在屋子裡給她灌了些什麼迷湯?」

  燕青笑了一笑道:「大嫂對天欲教的認識是最清楚的一個,既然你認為這個消息可靠,我們就照著部署,在鐘山攔截吧。不過為防萬一,嫖局裡也不能不作個準備。」

  馬百平道:「這個由小弟來負責好了,即使她們是聲東擊西.對嫖局發動攻擊,也叫她們討不了好去。」

  燕青道:「那百平兄就留守好了。」

  馬百平笑道:「這是什麼話,我們能應戰的人手就是這幾個一小弟新練的劍招正想找個機會試試手,我是一定要去的,嫖局裡我會安排的。」

  燕青道:「斗秦湘綺可是我的事,百平兄要去我攔不住,就請你快去安排鏢局的事,我去看看龍老跟牡丹的情形如何了,因為今天全靠她帶路了。」

  白銀鳳說道:「浪子!你還要帶著她去,秦湘綺最恨叛離的人。竹君只是在窩裡爭權都遭到了制裁,你不是叫她去送命嗎?」

  燕青笑笑道:「但是領路一定用她,何況今天堵不住秦湘綺,大家都是死數,她也活不成了。」

  白銀鳳壓低了聲音道:「如果她跟秦老婆子對質下,發現是你們搗鬼呢?」

  燕青道:「大嫂!如果她相信了我,就不會相信秦湘綺,人嘴兩片皮,各說各的理。」

  白銀鳳道:「那你要硬賴在秦湘綺身上了?」

  燕青笑笑說道:「天欲教經常在暗中算計人,我就栽他們一贓也不為過,這是天理循環,因果不爽!」

  「但是你浪子燕青從不說謊的。」

  燕青道:「大嫂,你怎麼也變得如此天真了,一個人說他從來不說謊,這句話的本身就是最大的謊言。」

  白銀鳳也忍不住笑了道:「浪子,蘇秦張儀兩張口,合起來也說不過你一張口,難怪那些女孩子見了你就被哄得暈陶陶的,不過你要小心,還是離牡丹遠一點,萬一她發覺了你在騙她,在緊要關頭給你一下子……」

  燕青道:「她會嗎?」

  白銀風道:「可能會的,因為她是個很容易衝動的人,這種人經常會做出莫名其妙的事。」

  燕青想想道:「我會留神,一個很重感情的女孩子是最危險的人,她的愛與恨是走極端的,轉變得也很突然……」

  龍雨田已經扶著牡丹出來,白銀風去攬著她道:「小妹,你真傻,幹嗎要這樣作踐自己呢?」

  她不愧是個天才,不管臉上的神色與說話的聲音,都裝得完全不明內情的樣子,牡丹的臉上浮起了一陣羞愧。

  龍雨田笑笑道:「好了!我們準備出發吧,由此地到鐘山還有一段路呢,我給三姑娘服了一顆提神的藥,在這段時間內,需要減少活動一下,到了那邊,藥力剛好行開。」

  燕青道:「那我們就步行走路過去,大家走吧!」

  每人都帶好了兵器,牡丹也要一支劍。

  白銀風追:「小妹,你也想動手嗎?」

  牡丹含笑道:「如果在路上碰見了太君,她一定恨死我了,說不定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我,我一定要防備一下。」

  燕青找了支精鋼長劍送給她道:「你跟著龍老,秦湘綺放不過你是一定的,只怕其他的人也不會放鬆你,我要跟住秦湘綺,只有龍老還可以分點精神出來照顧你。」

  龍雨田笑笑說道:「燕青,秦老婆子最恨的人就是我,老夫自顧尚且不暇,還有力量去保護別人嗎?」

  燕青說道:「您放心,最安全的一個人就是您,秦湘綺志在天下,您的醫道是她最需要的,否則上一次就不會放您離開紅葉莊了,那怕劍刺到喉嚨口,您都不會死的,因此您有足夠的餘力來保護牡丹。」

  牡丹也道:「是的,太君給我的指會是別的人都可以殺死,只有龍老爺子,必須生擒。」

  龍雨田一笑道:「想不到秦老婆子還頗念舊情,居然對我如此客氣……」

  大家由後院出去,雖然是一條巷子,但燕青卻沒有走巷道。在對巷的一家門上叩了兩下。

  有個人來開了門,看都不看,就讓他們進去,穿過屋子,出了大門,是另一條巷子,大家又進了另一家的門,牡丹道:「難怪天欲教的眼線摸不準你們的行蹤,原來你們是利用這個方法出入的。」

  燕青道:「這是緊急狀態之時才使用的通路,一來是為了掩蔽你的行蹤,二來也告訴你,那些是我們自己的人,假如你遇到了危險,隨時可以進入這些門戶裡,每一處地方都有四五個人在等候著,掩護你安全地脫險。」

  用類似的方法,穿過了七八條巷子,已經近城邊,大家再進入了一家宅屋,穿越過一條長長的地道,離開地道。已經是城外的一家糟坊。

  一個中年漢子見了他們,肅然地一躬道:「參見總嫖頭!」

  燕青笑笑道:「梁掌櫃,這是本局新聘的白縹頭,白牡丹姑娘,是銀風大嫂新認的妹妹。」

  中年漢子拱拱手,燕青道:「我要輛車子,給鐘山守陵的吳哨長送酒去。」

  中年漢子笑道:「巧極了,哨營裡今天還來通知要酒,裝上車子還沒有送出去,總座就搭個便車吧。」

  燕青點點頭道:「我們都要去,你自己辛苦一趟,叫夥計們歇歇……」

  中年漢子答應了。燕青配了三套衣服。都是做粗工的短裝,自己穿了一套,另外兩套則交給了恰恰與借借穿著。

  她們倆也穿好了,弄頂氈帽一戴,已掩起了本來面目,牡丹又愕然道:「這是干什麼?」

  燕青道:「送酒的人總得像個樣子,如果像我們原來的打扮,不是就被人看出來了嗎?」

  牡丹道:「可是我們有六人。」

  燕青一笑道:「你們三位是三缸新酒。」

  牡丹不懂,但那姓梁的中年漢子已經把車子駕來了,是一輛兩匹馬拉的大車,車上壘著五六口大缸,都用粗繩捆好了,燕青把底下的三口缸打開了,原來那是三口偽造的酒缸,是兩片鋼板合成的,像蚌殼一般,用鉸鏈扣合,中間是空的,設了一個矮座,剛好可以容一個人坐在裡面。

  龍雨田與白銀風都坐了上去,牡丹也進了一口缸中,燕青掩好後,又啟開一個小富道:「你可以從這裡看出去,該怎麼走通知一聲。」

  車子已經動了,牡丹從小洞裡看出來,但見燕青就坐在缸邊的車板上,正好可以跟她談話,乃問道:「這個設計其精妙,是你想出來的?」

  燕青道:「不,是百平兄設計的,他為天魔會主持天魔教金陵分壇時,自己訓練了一批弟兄,也作了這些設計。」

  「梁掌櫃也是我們的弟兄嗎?」

  隆武鏢局資金有餘,就得從事其他的生產,不能把錢放在那兒長霉,有很多行業都是鏢局在管著,梁掌櫃是鏢局的鏢師,卻主持著酒坊。」

  牡丹道:「你們的組織真嚴密。」

  「百平兄是個人才,幸運地是他把才華用於正途。如果他也像四霸那樣有意稱霸江湖,天欲教早就垮了。」

  車子幌幌折入了山道,燕青道:「你留心看看,那條路是你走過的?」

  牡丹道:「沒錯,是這條路,但我是從一個山洞裡翻出來的。」

  燕青想了一下,問駕車的梁掌櫃道:「上九,那一條路是通向山洞的?」

  樑上九是中年漢子的名字,他想想道:「鐘山峰巒起伏,大大小小的洞很多,不知是哪一個?」

  牡丹道:「那個洞很高敞,還供有呂祖師像。」

  樑上九道:「那一定是紫霞洞,洞外有座小道觀,叫紫霞宮,是一個道站在主持的。」

  牡丹道:「那我倒不知道,我出了洞就坐車子下山了。」

  燕青問道:「上九,沒有第二處了嗎?」

  樑上九道:「供有呂祖像的只有紫霞洞。」

  燕青道:「那就一直上去,在一里外把我們放下來。」

  樑上九答應了,車子在明孝陵前停下,馬百平與白金鳳竟然已先在那兒等著,燕青笑道:「你們倒來得早。」

  馬百平笑道:「我到吳大鈞那裡問了一下,把天欲教的另一個傢伙吊出來,是一個同哨的華宮,作天他要了一輛車子,接著到紫霞洞燒香,結果家眷還留在紫霞洞,車子卻回去了,牡丹就是坐那輛車子進城的。」

  燕青道:「差不多了,人呢?」

  馬百平道:「吳大鈞把他制住了,圈在營裡。」

  燕青道:「把吳大鈞找來,我要問問他。」

  馬百平道:「不必問了,紫霞洞的道姑水月是天欲教的門下.她洞中有六個道姑,都是二十上下的年青女孩,守陵的營哨官兵常去胡調,我們以前沒注意。…」

  燕青道:「誰會想得到呢,洞裡去探過沒有?」

  「老吳派了兩個弟兄去,平常他們也去鬼混的,今天都被擋了回來,水月說侯哨官的眷屬住在洞裡,怕影響紫霞洞的清譽.要他們改天再來。」

  燕青點點頭道:「看來泰湘綺她們已經等在洞裡了,我這就過去,你們隨時來接應。」

  憐憐忙道:「爺,大家一起去好了,你一個人孤軍深入……」

  馬百平笑道:「沒關係,紫燕,金姥姥跟仙子已經先上去,守伺在隱處,燕兄不會吃虧的。」

  燕青一皺眉道:「你通知她們了?」

  馬百平道:「我不敢不通知,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紫燕不找我拚命才怪,大姐一聽消息,不也馬上趕來了?」

  白金鳳道:「燕青,我們雖然幫不了多少忙,但你殺秦湘綺時,我們總希望在一邊看著,誰也不肯留下的。」

  燕青苦笑一聲道:「沒想到郭心律這次居然也會來。」

  馬百平道:「她耿耿不忘上次被擄之恥,所以也來了,而且她有留話,連潔心由她對付,不准我們搶,說誰要殺了那婆娘,她就找誰算賬。」

  「她的氣量也太窄了,除惡是每個人的責任。」

  馬百平一笑說道:「可是連潔心不同,她是從天音谷叛出來的,而且還幫秦湘綺把郭仙子撈劫了去,郭仙子認為是奇恥大辱……」

  白金鳳還要開口,燕青道:「那就由她吧,事實上我們也不便對付連潔心,因為莫桑還是我們的朋友,他一再要求我們放過潔心母子倆。」

  白金鳳道:「連潔心與莫小龍可沒把他當作丈夫與父親。」

  燕青苦笑道:「人就是這個樣子,莫老大倒是個真正懂得用情的人,他只付出而不在乎取得。」

  白金鳳道:「難道我們就因為他的一片愚情而縱容那母子倆為惡嗎?」

  燕青道:「莫老大並不是不講理的人,他只求我們給他們一個自新悔過的機會,何況在殲滅恨天翁的勢力時,這母子倆也盡過大力,我們應該給他們一個機會,讓莫老大夫勸勸他們,莫桑說過了,如果他們估惡不梭,他不要我們費心,自己對付他們。」

  「他有這個能力嗎?」

  燕青道:「只要有決心,天下就沒有不可能的事。」

  白金風不再說話了,燕青道:「我先走了,給我一刻工夫的時間,如果我不能解決問題,你們再上來。」

  他的動作很快,如同一溜輕煙似的不見了,白銀風歎了一口氣道:「我很難相信浪子是沈三白的門人,三白有生之年雖然名列一流高手,但是在武林榜上,排名總在二十名之外,這是先父遺發上的紀錄,也是師祖公孫龍的評判,應該錯不了太多;可是浪子的身手,可以臍身到前三名去。」

  龍雨田笑道:「公孫龍把自己列名第幾?」

  白銀鳳道:「第二,雖然他老人家自信劍術已舉世無敵,但他仍然自甘屈於華山世家的擎天一劍華朗軒之後,他說華朗軒劍術不如他,但臨敵時有股浩然之氣,令人不戰而懾,因此他列華山世家為天下第一。」

  龍雨田笑笑道:「公孫老兒尚有自知之明,但看法卻未必正確,他接觸的人太少了,像後來崛起的四霸天都未曾列名榜上……」

  白銀鳳道:「四霸天之起是師祖身放後的事,雖然他們有的看見年歲與師祖相若,但一直隱姓埋名在暗中活動,江湖上迄無知者,這倒怪不得師祖。」

  龍雨田似乎有了氣道:「怪不得他,江湖亂了這二十多年全是他一個人弄出來的,他收了你老子做門人,卻又禁止殺人,逼得你老子硬收起武功另練天殘心法,才被白福搶了個便宜,弄出一個天魔教來,現在的這個天欲教主又是他作出來的。」

  白銀風笑笑道:「那位師祖我從來沒見過,也犯不著為他去辯護,不過龍老的責任似乎比他還大一點。」

  龍雨田一怔道:「怎麼老夫會有責任?」

  白銀鳳說道:「您既然跟公孫龍認識,也知道劍訣落在秦湘綺手中,更知道秦湘綺是個怎麼樣的人,為什麼不把她給殺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11:42

第四十九章


  龍雨田道:「老夫當年不是沒找過,只是她太狡猾躲起來了。」

  白銀鳳道:「那時天魔教還在萌芽期間,華山世家擎天一劍華朗軒前輩身居武林盟主,您要是把這件事告訴了華前輩,他一定會找到秦湘綺的。」

  龍雨田怔住了,半晌才道:「公孫龍一代劍聖,落得那樣悲慘,我怎忍再去揭發這件事。」

  白銀風冷冷地道:「正因為您不忍,才害得我父親被人害死.公孫龍死後,我父親以天殘門崛起江湖,華朗軒因為公孫龍死於非命,以為是我父親下的手,把他迫到黃山之巔,追問公孫龍的死因,因為我父親是公孫龍的唯一弟子,對師門十分尊敬,明知道是秦湘綺所害,也不忍心說出,才挨了一掌。」

  龍雨田道:「慢來,華大俠不是不明是非的人,絕不會胡亂出手的。」

  白銀鳳道:「是的,我不怪華大俠,他是對的,他找到我父親,追問公孫龍死因時,並沒有說我父親是兇手,只問他知不知道。我父親一生為人正直,不會說謊,當場承認知道,但為顧全公孫龍的清譽,抵死也不肯說出是毀在一個女人的手裡,而華大俠卻接到了密告,說我父親有殺師之嫌,就這樣我父親跟華大俠衝突了起來。」

  「華大俠也不是輕信謠言的人,如果你父親不承認,他絕不會出手的。」

  白銀鳳道:「但我父親認出了密告信是秦湘綺的手筆,如果當時再說不知道,秦湘綺一定會被逼出來的,所以他後來咬牙承認了,而且放手一戰,被華大俠通落深崖。」

  龍雨田道:「原來有這種原故,你為什麼不早說呢?」

  白銀民道:「我昨天點視先父遺書,才明白內情,原來那時秦湘綺就藏在我家,以揭發公孫龍的事要脅,要我父親包庇她,我父親也只好咬牙答應了。」

  「你父親為什麼不殺了她?」

  「她並沒有害死公孫龍,只是把公孫龍迷住了而已,公孫龍後來神智瘋狂,死在華大俠家裡的,華大俠也不忍心把他的慘況告之武林,見到我父親時,更沒有說出原因,只是以天殘門殺人太多的事,約我父親一談的,後來兩個人到山巔崖動手才說明真相……」

  「我父親墮崖不死,回到家中,天殘門已為白福與秦湘綺陰謀所篡奪,同時把我父親受傷的事,推在華山世家頭上以激起群憤,才使我天殘門中的人為天魔教所惑,成為武林之敵。」

  龍雨田一歎道:「你若是早點發現這段穩秘,天下也許早就太平了。」

  白銀鳳苦笑道:「我以前一直在秦湘綺控制之下,根本不敢翻出父親的遺書來,而且我父親落筆很慎重,我是最近重練劍聖的劍法,發現跟我父親所記的有點不同,才翻開來看了一下,因而在夾層中找到了父親的遺書……」

  馬百平道:「他老人家為什麼要把遺書藏得這麼密呢?」

  「他是個有心人,深知我未到火候前,知道了也沒有用,而且反而會有殺身之禍,所以他才把遺書封藏,等我練到那個境界時才發現,他要我繼承劍聖門戶,要大姐執掌天殘門戶,分別負起兩重擔子。」

  白金鳳忍不住道:「為什麼如此分配呢?」

  白銀鳳道:「因為爹知道你的脾氣過於剛烈,無法忍受天欲教中一切的,所以才把這個擔子給了我。」

  白金鳳一怔道:「什麼?你投入天欲教是爹的主張?」

  白銀鳳說道:「是的;而且也是爹的的請求,請秦湘綺保全我們姐妹兩人,這一點秦湘綺倒是做到了,否則以你在滅絕谷中的作為,那些人早就除去了你了,這多虧秦湘綺一力維護,才讓你在天殘谷中另立天下了。」

  白金風不禁默然,白銀鳳道:「爹知道我在天欲教中可以忍得下去,你卻絕對無法忍受,所以才要分別接受不同的任務,絕無偏心之意。」

  白金鳳道:「爹死的時候,你才一歲,他怎麼看得那樣難?」

  白銀鳳一歎道:「你雖然才只四歲,但爹已看出你倔強的性子,我才只一歲,根本不懂事,性情可以型造,所以他把我托付給乳母,慢慢養成我逆來順受的性情,把我變成這個樣子,秦湘綺不斷地給我接受天欲教的一切,乳母在私底下卻不斷給我灌輸正邪之分,使我保留一分人性。」

  白金風不禁潛然淚下道:「妹妹,太苦了你了。」

  白銀風卻淡然一笑道:「沒什麼,我感到很幸福,因為百平是真正瞭解我的人,他對我的過去不介意,反而特別珍惜我,看來我的後半輩子不會太苦,倒是大姐,我覺得你該留心一下。」

  白金鳳微任道:「我?有什麼可留心的?」

  白銀鳳道:「天殘門以抱殘守缺為主,你選了情殘本無不可,因為你國色天香,也很難看得中一個男人,可是你偏偏墮入了情網,那也無所謂,爹也認為這些規例不合理,准許你稍作改革,把門戶弄成定局後,你可以放手不理,可是無形之中,你受的影響太大了,那會害了你的。」

  白金風一怔道:「我不懂你的話?」

  白銀風道:「是的,你自己沒感覺,然而聽在別人耳中就很不舒服,剛才浪子說到莫桑對妻兒的感情時,別人都很感動,只有你認為那是一種愚情。」

  白金鳳道:「這本來就是一種愚蠢的感情,他如果要做一個真正的俠義之士,就該以大局為重,如果完全以私情為重,就不要講良知,像這樣拖泥帶水,不幹不脆負已累人。」

  白銀風歎道:「姐姐,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總是有私情的衝動的,完全抹殺了人情而就正義,這個人就同樣不足取。」

  白金風搖頭道:「妹妹,你錯了,你對天殘門的精義還不夠瞭解。所謂抱殘守缺,是擇一而精的意思,守情殘的人不是沒有感情,而是擇定一種感情而終身事之不渝,不能三心二意,所謂,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瞧淬,就是情殘的最佳寫照,像爹對他師父公孫龍的敬愛之情,終生如一,受盡牽累,不發一點怨言,也是情殘的最高境界的發揮,天殘門中,並不只要殘缺的人,那是外人的誤會,天殘門中的弟子,都以門戶為上,都才是我們的精義,至於盲大師龍長老,也不是以他們耳目器官之殘為入門的條件,那只是一個巧合而已,所以我對莫桑那種猶疑不決的態度感到不齒,要敬,就該毫無條件地奉獻自己。」

  白銀鳳一怔道:「原來天殘二字是如此解釋的。」

  白金鳳笑笑道:「因為你一開始就沒準備作天殘門中的人,所以有關天殘精義,我也不向你多解釋了,天殘門中,只有一個情殘守誡,門中的人,對門主守情獨殘,而門主的選擇最難,偶一不慎,就會引致全門不幸,爹對他的師父尊敬不渝,才招致了那些不幸,我選擇了浪子,則是門人為我推介的,起初我還有點猶豫,經龍長老與火頭陀慎重推敲後,才一致決定了他,現在你明白了嗎?」

  白銀鳳苦笑道:「明白了,看來是我白操心了。」

  白金鳳笑笑說道:「但我還是感激你,這才是手足關照之情,憑心而論,你還不夠成為天殘門人.倒是百平很夠條件。」

  馬百平連忙道:「大姐,你別開玩笑。」

  白金風道:「不是開玩笑,你能夠忠心不渝地對待銀鳳,才是真正天殘精神的發揮,所以有一天我退出天殘門,這個擔子也希望你挑起來,我爹是你的岳父,你也有責任的。」

  馬百平道:「大姐,既然天殘門規不限婚嫁,你即使全心鍾意燕兄,也沒有放棄門戶的必要呀。」

  白金鳳苦笑道:「是的,但是燕青未必永遠在江湖上飄泊一生,我守定了他,就得跟定他,把這個擔子放下來,天殘門有這個規定,就是守定了一個人,必須誓共生死,我父親在公孫龍死後三年內棄世,一半是為了門規所約束,就是白福他們不害他,他也非死不可的,他往後的幾年苟延殘生,只是為了把責任作個交代,我守的這個燕青,也是很難說的一個人,他能活多久,誰都不敢說,我最近已經立好遺囑,也經門中的幾個長老指定,你是第一個接替者。」

  馬百平大感愕然,連忙道:「大姐,這個規定有問題?岳父已身故多年,可是龍長老他們仍然活著。」1

  白金鳳道:「他們效忠的不是個人,而是天殘門主,爹死了,遺囑指定我繼任,他們盡心盡力地效忠於我,我若是死了,他們盡心盡力地效忠你,這樣一復傳下去,天殘精神,才不會淪亡,天殘不是一個大門戶,卻是一個最堅強的組織,這一個門戶交給你也不算委屈你吧。」

  馬百平說道:「大姐言重了,兄弟對大姐只有尊敬。」

  白金鳳笑道:「那你就不該推辭這個責任,天殘門中最重要的一個人就是門主,而繼任門主,必須是本門的一個秘密,我現在說了出來,就是要你珍重此身,別忙了本身還有責任。」

  馬百平剛要開口,白金鳳道:「記住,我死了之後,你就是門主,而你第一件事就是物色一個繼承人,因為我的遺囑到我死後就生效,而我以後所指定的遞補人選也失效,選繼承人就是你的事,那怕你比我早斷一口氣,你也得先做好那件事。」

  馬百平苦笑道:「大姐,你簡直給我出難題了。」

  白金鳳道:「天殘是一種崇高的精神,當然不會容易的,擇人難,選繼承人尤難,你得費點心。」

  白銀鳳笑說道:「百平,你也別推辭,大姐擇定你是一種光榮,天殘精神如此精微,你該好好地擔負起來。」

  馬百平苦笑說道:「我唯一的辦法就是希望大姐能長命百歲,要叫大姐不死,就是讓燕青多活幾年,這樣一說,我倒是不放心燕兄一個人前去了,對不起,我也要先走一步,你們隨後等到了時間再來吧。」

  他不待別人多說一句,急急地衝了出去,白銀鳳苦笑一聲道:「大姐,看來這一付擔子沒有人願意挑起來呢。」

  白金鳳苦笑道:「如果我有選擇的餘地,我也不想挑,因為這實在不是一份輕鬆的工作。」

  白銀鳳歎息道:「原來我以為爹對我不公平,把最難堪的一份任務交給我,現在才知道你也不輕鬆。」

  姐妹兩人相視苦笑,而馬百平卻一直猛狂直前,來到紫霞洞,正待欺身而入,忽見人影一恍,連忙推劍封出,來人身手奇疾,一伸手抵住了他的碗子低聲道:「百平兄!是兄弟我。」

  那是燕青的聲音,馬百平愕然低聲道:「燕兄怎麼還在這裡?」

  「她那有你這麼輕鬆,這兒戒備森嚴,我一路上放倒了四個暗卡,才悄悄地摸到跟前,你怎麼也來了。」

  馬百平笑一笑:「她們不放心,要我上來看看。」

  燕青沉默片刻才道:「我先前怕中了空城計,所以想摸摸清楚,那四個暗卡都是絕頂高手,在如此嚴密的戒備下,大概不會有問題了,我們就硬闖吧。」

  馬百平道:「燕兄能確知秦湘綺在裡面嗎?」

  「差不多了,否則外面不會如此慎重。」

  「燕兄的武功小弟是佩服,但天欲教中的高手也不少,燕兄怎麼能不知不覺間摸到的。」

  燕青微笑道:「秦湘綺的江湖閱歷還不夠深,放哨絕不能用高手,第一、受命值哨的人有委屈之感不會盡心;第二,他們從沒擔任過這種工作,不會太內行;第三、他們自恃武功了得,警覺心差了一點,我才有得手之機,如果她聰明一點,用幾個下手放哨,我早就現形了。」

  馬百平道:「難怪燕兄要把鏢局的值哨工作,改由下手擔任,看來還確有道理。」

  燕青一笑道:「剝雞用牛刀,豈僅是浪費,而且也不一定稱手,用非其人,用非其稱,俱為江湖之大忌,就以走嫖這一行來說,如果要馬兄推著嫖車走上一天,必然會累得筋疲力盡,可是鏢行一個夥計在推車走百餘里,還能摟個土娼狂上半夜,那是馬兄萬萬不及的。」

  話講得非常有道理,但所舉的例子卻令馬百平啼笑皆非,只得苦笑道:「燕兄,你這麼一說我只有認輸了,因為我縱然也有餘力一試,卻不敢去宿土娼來表示自己的尚有餘勁。」

  燕青哈哈大笑道:「馬兄別假正經了,趁得嫂夫人不在,忙裡偷個閒,也是人生一樂,我回去絕不告你的狀就是了。」

  他說話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馬百平聽得一皺眉頭,燕青又大聲笑道:「小弟今天把你拖得來,就是要你嘗嘗看,這紫霞洞春色無邊,迎來新到的一批娘兒們,個個都是絕色,尤其是領班那個老鴇兒,功夫更是道地,只可惜年紀大了一點,小弟上次跟她狂了半夜,差點沒送掉她半條老命。」

  馬百平終於聽懂了他的意思,低聲道:「秦湘綺已經發覺我們了?」

  燕青也低聲道:「可能,我剛才聽見門中傳來一點聲息,有四五個人隱身在兩側,準備我們進去時突施殺手,因此我覺得還是把她罵出來的好。」

  馬百平苦笑道:「這個兄弟甘拜下風,我實在開不了口。」

  燕青笑笑道:「馬兄實在該歷練一下,照我的好了。」

  語畢又大聲道:「馬兄,那老梆子是不敢再接我了,但你不妨一試,權當做了好事,因為她也可憐,雖負姿色,卻因為上了年紀,無人問津,偏又耐不得寂寞,聽說她夜夜都在懷裡揣個茄子睡覺。」

  馬百平一怔道:「那是幹什麼?」

  燕青笑道:「因為她嘴饞,不含個茄子睡不著。」(燕青太損了-LS)

  馬百平仔細地一回味,忍不住笑道:「燕兄,你也夠損了,何必這樣精塌一個老女人呢。」

  燕青笑道:「因為我不想糊塗送上門去挨一刀,只要這老梆子聽得進忍得住,我就在門口罵她一夜,把她從十六歲開始偷漢子以及在黃河岸窯洞裡當強盜婆的艷史都抖出來。」

  這種潑婦罵街的方式果然有效,秦湘綺果然忍不住了,房門突然打開,秦湘綺提劍衝了出來,指著燕青大吼道:「小富生,老娘要活劈了。」

  燕青笑了一笑,擺擺手道:「老妖怪,你別急,不久之前我們還有過一腿,你又何必擺出這付窮凶極惡的樣子。」

  秦湘綺氣得混身亂抖,目中幾乎要噴火。(攻心為上,燕青運用十分得當)

  可是跟在秦湘褲之後出來的幾個人卻使燕青一怔,尤其是其中一個青年人。

  不錯,那是現在改名叫馮華的青年,正是當年被迫跳崖的華山次子華雲封。

  他的臉色很平靜,淡淡地道:「燕青,你也是名家之後,怎麼一點都不顧身份。」

  燕青的臉色窒了一窒,隨即冷冷地笑道:「名家身份要看對誰而施,像秦湘綺這種寡廉鮮恥的妖孽,我用不著對她客氣。」

  馮華冷冷地道:「但我受到太君活命之恩,不容你如此侮辱她,你出來,我要跟你一搏。」

  燕青微笑道:「算了吧,老弟,她即使救過你,也是為了利用你,你的年紀還青,應該好好地活下去。」

  馮華道:「不必,我已經死過一次,現在活著本是多餘的。」

  燕青臉色一沉說道:「馮華,龍老已經認出你是誰了,也知道你的過去,你應該死掉的,就算不死,也不該像現在這樣活著。」

  馮華的臉上一陣抖動,厲聲道:「燕青,你過來,我要宰了你。」

  燕青笑笑道:「在秦湘綺死了之後,你可以殺任何人,誰也不會還手,但是現在你要湊熱鬧,卻沒有那一個有精神跟你胡鬧,站開一點,別在這兒現眼。」

  馮華道:「你叫誰走開?」

  燕青臉色一沉道:「我叫你站開,現在不是你鬧孩子氣的時候。」

  馮華怪叫著揚劍撲了過來,燕青只得架住了,一邊打一邊低聲道:「雲封,你真的要跟我拚命?」

  馮華卻也低聲道:「快走,秦湘綺要殺了你。」

  燕青心中一寬,知道這個弟弟理性未失,忙道:「她殺不了我,而我是為除她而來。」

  「你知道什麼,她已決心拚命了,龍雨田並沒有削減她的功力,向公度為她用了金針度脈之法,把功力發揮到十二成,你絕對勝不了她。」

  燕青低聲說道:「龍老早料到有此可能,我們已有萬全準備,別再虛耗我的力氣,快退下去.」

  「你真有把握?」

  燕青說道:「假如我沒把握,以後就是你的責任了。」

  馮華又拼了幾招,突然飄身退後,秦湘綺道:「馮華,你怎麼停手了?」

  馮華道:「二十招已經滿了,超過二十招的對手我不再殺,除非是他想殺我,他沒有追過來,我自然不能再動手。」

  「燕青不是一個普通的對手,你可以不守限制。」

  馮華冷冷地道:「這是我的限制,不是你的。」

  秦湘綺怒道:「你這限制是我規定,我可以叫你取消。」

  馮華:「可以,但我們之間所定的一切限制也要取消了。」

  秦湘綺臉色一變道:「馮華,你這是在跟我說話?」

  馮華冷笑道:「我一向都是這樣,跟誰說話都一樣,我欠你一命,但並不是把人賣給你,我受你的指揮驅策,是為了有那些約束,但你要破壞其中一條,其餘的我也不必遵守了,現在你是否要我繼續再戰?」

  秦湘綺費了很大的努力才壓住自己,低聲喊道:「好,小畜生,你給我記住這些約束,別犯在我手裡,讓我有收拾你的機會。」

  馮華一聲不響,突然,舉劍急刺,秦湘綺急促應變,雖然躲開了正鋒,但仍然在肩頭被劃破了一道口子,不禁臉色大變叫道:「你瘋了?居然敢對老娘下手。」

  馮華冷冷地道:「沒有人能罵我,這是我們的條件之一,誰罵了我,都要付出血的代價,這只是對你,我只見血就止,如果換了第二個人,這一劍就沒有那麼輕鬆了。」

  秦湘綺的眼中怒火直噴,柳浩生上前笑道:「馮老弟一向是這個脾氣,這是太君的不是了,既然跟她有了那些約定,怎麼不避忌一點呢。」

  秦湘綺怒道:「你也來偏排我的不是。」

  柳浩生笑笑道:「太君,屬下率鐵騎盟歸並治下,為的是雙方的君子協定,如果出爾反爾,無故毀諾,屬下就無以適從了。」

  向公度上前笑道:「太君,你一向是很冷靜的人,今天是怎麼了,處處地方都大失常態,強敵當前,那可衝動不得了。」

  秦湘綺終於慢慢收斂怒氣,平靜下來道:「先生說的是,我大概是被燕青這小子氣瘋了,居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向公度一笑道:「那是很危險的事。」

  秦湘綺倏地一震,又頓了一頓才道:「我知道了,謝謝先生,柳盟主,很對不起。」

  柳浩生笑道:「不敢當,太君是屬下最尊敬的人,屬下只是不願見太君創下的偉業失於意氣才斗膽直言冒犯,尚祈太君恕罪。」

  秦湘綺點點頭,慢慢地走向燕青道:「小子,我們的時間到了。」

  燕青笑道:「秦老婆子,我替你感到悲哀,你自以為創下了不世的霸業,其實卻可憐得很,你以女色為手段,蠱人為用,看來並沒有達到你所期望的效果,鐵騎盟是有條件的跟你合作,並沒有唯命是聽。」

  秦湘綺冷冷地道:「你不必再想激怒我,我不會再上當了。」

  燕青笑道:「我不想激怒你,因為你的劍式得自劍聖公孫龍,他的劍法精華一反常理,越是暴躁,威力越大。」

  秦湘綺一怔道:「你怎麼知道的?」

  燕青笑道:「我如不知道,敢來向你挑戰嗎,不過我是真正為你悲哀,你那一套不但控制不了男人,也控制不了那些女孩子,人人都想背叛你,牡丹已經脫出天欲教了。」

  「你胡說。」

  「如果她不是背叛了你,我怎麼會找到此地的。」

  這個打擊使秦湘綺如遭雷擊,身子也起顫動。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11:56

第五十章


  向公度連忙道:「太君!你千萬別上他的當,他既然知道你的劍法全在於鬥志以逞威,就不能聽信他的話,而削弱鬥志。」

  秦湘綺輕輕一歎道:「牡丹是真的背叛我了,這孩子那麼事負了我的一片心意,實在太叫我傷心了。」

  跟在秦湘綺身後的秦好男是最恨燕青的一個,一縱向前,咬牙切齒地道:「太君,這小子仗著一付俊俏臉蛋,專門勾引女孩子,假如不除去他,本教的年青弟子都將會叛離而去。」

  秦湘綺厲聲道:「滾下去,天欲教的弟子會被人家以小白臉反誘了去,這話傳之江湖,豈不成了笑話。」

  秦好男道:「太君,這的確是事實,今夜的行動以及我們藏身之處,假如不是牡丹洩了出去,他怎麼會知道的?」

  秦湘綺道:「藏身之處不是牡丹洩露的,因為她也不認識這個地方,但今夜的行動洩露,一定是牡丹說出來的,燕青,我倒要請教一下,你是用什麼方法使得她背心的,我相信她絕不是為你的花言巧語哄得迷昏了頭。」

  燕青笑笑道:「那當然不是,天欲教中的弟子是以色相蠱惑男人為能事,不會那樣經不起考驗。」

  秦湘綺道:「不錯!對這一點我有相當信心,因此我很想知道一下究竟什麼地方出了差錯。」

  燕青道:「很簡單,我們只用了兩件法寶——誠意與尊敬!」

  秦湘綺一怔道:「這話是怎麼說?」

  燕青道:「因為這正是你們所缺少的東西,你派遣牡丹來臥底,我們明明知道她是有所為而來,仍然很熱誠地歡迎她,給她溫情的安慰,對她尊敬,把她當成一個人看待,建立她做人的尊嚴。」

  秦湘褲道:「笑話!難道我們沒把她當人了?」

  燕青道:「你把她們當作了工具,一種陪男人上床的工具.一種供男人洩慾的工具。」

  秦湘綺冷笑道:「男歡女合,各取所得,這是本教的精義所在,豈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所能懂得的。」

  燕青笑笑道:「我是浪子,對這一點懂得不比你少,男歡女合為人之天欲,這一點並沒有錯,但人之異於禽獸,就是人還有廉恥,有選擇,在兩相情願的情況下,才能做那些事,但是在天欲教中的女子,卻沒有擇人的自由。」

  秦湘綺道:「胡說!我從來也沒有禁止她們選擇對象。」

  燕青道:「但有的時候,她們必須接受你指定的對象。」

  秦湘綺窒了一窒,似乎被擊中了弱點,燕青不肯放鬆,緊接著道:「就是一個挑客人的權利,你的那些弟子卻連個妓女都不如,但凡你要爭取的對象,看中了那一個女孩子,不管那個男人是俊是醜,也不管這些孩子願不願意,她們都必須供人取樂……」

  秦湘綺厲聲說道:「小輩!住口,這只是一個暫時的現象,等本教一統武林後,她們就不必受這個委屈了。」

  燕青笑道:「那時候就該男人倒霉了。」

  秦湘綺厲色忽收,笑笑道:「燕青,你又在施計挑撥離間了,這一次可行不通了,我創的這個霸業不限男女,誰有本事誰就接收過去,所以對外我用鐵騎盟的名稱,對內也是鐵騎銀瓶兩堂分立,互不隸屬,他們之間合作得很好,等我倒下之後,他們還是能好好地合作的。」

  柳浩生笑笑,連潔心的臉上則現出神秘之色,令人莫測高深,燕青倒是覺得有點難以理解!

  秦湘綺道:「光是你說的那些理由,還是不能促成牡丹叛變的,她是我最鍾意的孩子,我也沒有強迫她做不願意做的事,一定有另外的理由。」

  馬百平道:「另外有一個理由是你騙了她。」

  秦湘褲道:「我騙她?沒有的事。」

  「你叫她來臥底,相機用毒藥害死我們。」

  秦湘綺笑道:「那是老毒物的意思,他不服氣造化手的醫道過他,一定要跟龍雨田較量一下,我知道他比龍雨田還差上一籌,絕對不會成功的。」

  馬百平道:「牡丹姑娘良知未泯,我們大家都以真情待她,結果她臨時止意,把毒藥自己吃了下去。」

  秦湘綺說道:「那倒可能,這孩子本來就是很重感情的,正因為如此,我才對她的叛離感到很不可解……」

  忽然遠處有人接口道:「太君,沒什麼不可解,您應該比誰都明白。」

  那是白牡丹的聲音,接著白牡丹與金銀雙鳳姐妹,惜惜與傳憐一起現身出來。

  燕青頗感意外地道:「你們怎麼都來了,時間還沒有到。」

  白銀鳳笑道:「雖然沒到時限,可是她們都不放心,一定要上來看看,好在一切都安排妥當,人手也都集中了,不怕他們再偷襲,我們就面對面地解決也好。」

  秦湘綺看看牡丹道:「孩子,馬百平說我騙了你,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牡丹道:「我把帶來的毒藥吞下去後沒有死,卻瀉了兩天。」

  秦湘綺說道:「當然不會死,因為你預服過解藥的,不會瀉呀,那帖藥不是瀉劑,怎麼會瀉肚子呢?」

  向公度道:「這一定是龍雨田的措施,倒是做得很對,解藥只能保她一個人,毒藥卻可以毒死十個人,她全部吞了下去,殘存在腹中,等解藥的毒性一過,毒性尚存,仍有性命之危,必須要用瀉劑清腸。」

  牡丹冷笑道:「你別裝蒜了,我眼下去的不是你給我毒別人的毒藥,而是你毒死我的毒藥,幸虧有此一瀉、才保住我的命。」

  向公度一怔道:「牡丹,你說些什麼?」

  牡丹道:「燕青早就想到我可能會暗算他們了,他把我懷中的藥瓶摸走了,用的是一瓶瀉藥,也因為有此一舉,才使我沒有被你毒死。」

  說到這兒,她神色轉為激憤道:「太君!我對您忠心耿耿.您一定要我死,吩咐我一聲就行了,為什麼騙我,把毒藥當作解藥給我呢?」

  秦湘綺不禁一怔,道:「什麼?你說那解藥有毒的?」

  牡丹道:「您難道還想騙我下去?」

  秦湘綺急急道:「孩子!我是真不知道!」

  她回頭怒視向公度,向公度也急急道:「太君!我在解藥上絕對沒弄鬼!」

  牡丹冷笑道:「除了你的解藥外,我只服下一瓶瀉藥,但是我瀉出的穢物都毒死了一坑的糞姐,直到今天我還自己再度檢驗了一下,我排出的污物中,餘毒仍然每斃了一條狗。」

  向公度急急道:「太君!我拿出來的藥都經您檢點過,假如我玩了花樣,能瞞得您的眼睛嗎?」

  秦湘綺臉色一變道:「我曉得了,牡丹!我不怪你,你中毒的事不會錯,但不是我,也不是向老,我們兩個人沒有這個必要,但你的中毒卻的確是我的責任,我太器重你了,難免會使人嫉恨,自然有人不想讓你回來,孩子,你在那邊怎麼樣?」

  牡丹不禁一怔,她沒想到秦湘綺會寬恕了她,更沒想到陷害她的不是秦湘綺,而秦湘綺仍然和顏悅色地對她。

  怔了一怔後才道:「很好,每個人對我都很好。」

  秦湘綺點點頭道:「那就好,如果我原諒你了,你肯不肯回來?」

  牡丹想想才凝重地道:「不想了,太君,請你原諒!」

  秦湘綺居然毫不生氣地笑了:「我喜歡你這孩子就因為你肯說老實話,不像一些浪蹄子那樣口是心非,不過我還希望你能告訴我一句,為什麼你不肯回來?」

  牡丹這次回答得很快。

  「因為在那邊我體會到做人的尊嚴」

  秦湘綺臉色有點變造:「牡丹,在天欲中難道你沒有尊嚴?」

  「是的!在這邊沒有人強迫我做不願做的事!」

  秦湘綺輕歎一聲道:「這大概是我唯一不能給你的。」

  牡丹正色道:「是的,而且我在金陵幾天的生活中。使我也認清了正義與邪惡的不同之處,我還要堅決反對天欲教的一切。」

  秦湘綺臉上有點痛苦地道:「丫頭,你竟如此忘恩負義!」

  牡丹苦笑道:「清太君原諒,這是我很慎重的選擇,也是恢復我人性尊嚴的唯一方法,我要盡我的力量,為大家做點事。」

  秦湘綺想道:「丫頭,你憑什麼認為他們是代表正義?」

  牡丹莊容遣:「我已受聘為隆武嫖局的嫖師,也接觸過縹局裡的一些人,他們都是毫無條件地投身於這個圈子,為正義而盡力,沒有任何的企圖。」

  「沒有企圖為什麼要跟我們作對?」

  「燕青要推翻天欲教,並不想取而代之,只是因為天欲教的一切是邪惡的,一統武林並沒有什麼不對,但不能用陰謀的手段去打擊別人,更不能以武力去威脅別人……」

  秦湘綺怒道:「燕青與龍老兒對我們的所用手段難道不卑鄙?」

  牡丹道:「他們的手段雖不光明,他們的動機卻是光明正大的,因為他們不是為了自己,而且最難得的一點,就是他們銳身自任去做那些事,沒有強迫別人去做,我在這邊,可以隨時離開,別人也是一樣,當一件任務分配下來,我認為不合理時,我可以拒絕,在天欲教裡就不能。」

  秦湘綺冷笑道:「丫頭!你似乎對那邊的情形很瞭解了?」

  牡丹道:「是的,在鏢局裡沒有秘密,每個人都可以互相信任,因為大家不為權勢而爭,也不會互相傾軋。」

  「你知道那邊有多少人力嗎?」

  「知道!就是目前的這些人,鑼局裡還有近百名人手,另外還有天殘門一些門人,那是屬於大姐的,事關門戶機密,我無權過問。」

  「大姐?你哪來的大姐?」

  牡丹苦笑道:「我在天欲教裡那麼久,只有一個職司,一個名字,連姓氏都沒有,這證明我在天欲教中,只是一個工具。」

  「你們都是我撫育教養成長的,自然是跟我姓。」

  「可是從來也沒有人叫我秦姑娘,太君,養育之恩我不敢忘,但您養育我們,只是為了要利用我們,就像美一隻雞,一頭豬一樣,為的是供您去逞稱霸武林的雄心,根本沒把我們當成一個人,我這次最大的收穫,就是被兩位姐姐收容為妹妹,給了我她們的姓氏——白,使我成為白牡丹,成為一個有名有姓的人。

  秦湘綺默然不語,牡丹又道:「您根本良己也知道自己的一切作為是邪惡的,您自己有了女兒,肯讓她過我們的生活嗎?」

  秦湘綺道:「我沒有兒女,因此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牡丹道:「是真的嗎?那麼您為什麼每年要在山西太原去住一個月,而且在那兒一反常態,把自己化裝得蒼老一點?」

  秦湘綺臉色一變,牡丹道:「您在那兒耽著,為的是等您的女兒回家來探視您。」

  秦湘綺臉色大變,厲色道:「這是誰告訴你的?」

  牡丹說道:「告訴我的人已經死了,您放心,我不會說您女兒是什麼人,更不會說出她在什麼地方,天欲教中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秘密,我也不會用這個來傷害您,打擊您,只是讓您知道我反叛天欲教的原因。」

  秦湘綺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牡丹道:「您的女兒很美,比我們都長得美,可是您無意把天欲教的一切傳給她,因為您自己也知道這是罪惡的,您把最好的一切給了她,卻要我們來接受壞的,太君,您對這一切又如何解釋呢?」

  秦湘綺沉聲道:「你還告訴了誰?」

  牡丹道:「造化手龍老爺子,我才開口說了一半,他就叫我不必說下去,他不想知道,他無意去傷害您的女兒,更不想利用您的女兒來打擊您,因此我想到您利用梅君去探悉他兒子下落這件事的卑鄙用心,您打算用他的兒子來威脅他就範,正義與邪惡之分,就在這些地方。」

  秦湘綺一下子變得很虛弱,吁了一口氣道:「丫頭,為了這個原因,我不殺你,而且准你現在離開,否則的話,我不敢擔保別的人也不會殺你。」

  牡丹說道:「我不走,除了不跟您交手之外,我也不放過別的人,我既然加入了隆武鏢局,就不能背棄我的責任與那些生死夥伴,我要為正義一戰,用我的武功,而不是用我的姿色,我要活得像個人,死得也像個人。」

  秦湘綺獰聲道:「丫頭,你那點武功能嚇得了誰,你知道現在我擁有的勢力多大?」

  牡丹冷靜地道:「不知道,您從來也不讓我們知道得太多。」

  秦湘褲道:「那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勢力十倍於你們!」

  牡丹說道:「這個我相信,可是我還相信一件事,就是那些實力未必真正屬於您,就是您身邊的這幾個人,您也不見得能完全控制,除了有限的幾個人之外,別的人如果有機會能在背後砍您一劍,他們絕不會放過的。」

  秦湘綺獰聲笑道:「你說得對,丫頭,所以我很少相信別人,我只相信自己,憑我一個人就足夠了,丫頭,我已經給你一個逃生的機會了,你自己要找死就怨不得我。」

  牡丹毅然而去,擁就是最好的答覆。

  秦湘綺一揮手叫道:「殺!殺過去,一個都不要放過。」

  但只有秦好男與幾個女孩子擁劍向前,柳治生、向公度與馮華都沒有動,連潔心母子也沒有動。

  秦湘綺叫道:「你們沒聽見我的話?」

  柳浩生淡淡地道:「太君,我說過了,燕青跟我的私交很好,在他沒死之前,我不想跟他作對。」

  秦湘綺的臉色沉下來,冷冷地道:「你以為自己的翅膀已經硬得能不聽我的話了?」

  柳浩生依然談笑道:「太君!恐怕你是氣糊塗了,鐵騎盟只是跟銀瓶堂合作而共有天下,柳某並不是你的部屬。」

  秦湘綺冷笑道:「你以為你的鐵騎盟還是屬於你的?」

  柳浩生道:「不錯,柳某有這個自信,除了柳某之外,誰都無法指揮他們。」

  秦湘綺冷笑道:「我一個命令,可以使你的鐵騎盟全部瓦解。」

  柳治生微笑道:「太君最好不要試,否則你會失望的,雖然我的部屬都娶了你的弟子,但太君要弄清楚,是她們嫁過來,不是我們賠過去,她們嫁了過來,就不想再做寡婦了,因為天欲教的教規很嚴,寡婦是不能再嫁的,而你的弟子都很年青,她們耐不住往後寂寞歲月的。」

  秦湘綺臉色驟變,回頭向連潔心道:「潔心,真有這個可能嗎?」

  連潔心道:「是的,絕對可能。」

  秦湘綺怒聲道:「我把銀瓶堂交給你統御,你是怎麼管的?」

  連潔心淡淡地道:「是我吩咐她們格守婦道,從—而終,我這一生就毀在天魔奪主的野心之下,身受其痛,我不希望她們跟我遭受同樣的命運,所以我擔任銀瓶堂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她們,頒達這個命令。」

  秦湘綺身子起了一陣顫抖,顯然內心憤怒到了極點,但她居然忍住了,冷笑一聲道:「潔心,看來你跟柳浩生已經取得合作的默契了。」

  連潔心漠然地道:「柳盟主跟我都能互相尊重。」

  秦湘綺又道:「我天欲教的實力大部份已經落入你們手中了。」

  連潔心說道:「可以這麼說,千嬌百媚兩處分堂,都是些可憐蟲,她們都很擁戴我,國色天香兩堂,我還控制不了,那仍然是太君的忠心弟子。」

  秦湘褲道:「我費盡心力創下的基業,你們輕而易舉就奪過去了。」

  柳治生淡淡地道:「太君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似乎太遲了,柳某在關外的綠林弟兄,數十年來一直忠心追隨著柳某,太君憑幾個女子就想叫他們賣命,那代價也太低了,太君既然想奪取別人的實力而坐享其成,自然也得具有被人所奪的雅量才對。」

  秦湘綺的牙齒深咬入唇,柳浩生又道:「柳某為天魔令主所迫,不得而已屈其淫威之下多年,已經愧對部屬,好容易擺脫了天魔令主,豈有帶著他們另投一個新的管主之下的道理。」

  秦湘綺長歎一聲道:「好!算你們厲害,我自己引狼入室,怨不得人。」

  柳浩生笑笑道:「太君既有認錯的雅量,柳某不妨進一句忠告,你連自己的門人弟子都沒有能管好,眾叛親離,又怎能叫別人臣服呢?所謂天欲之旨,根本就是荒唐不經的,憑一點色相就想要男人賣命,更為可笑,尤其是你把這些女弟子,個個訓練成一條母狼,窮凶極惡,采捕捐注,使人望而生畏,怎會有迷戀之心呢?」

  秦湘綺忍不住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向公度連忙上前道:「太君不要太激動了,你還有不少強敵在伺……」

  秦湘褲冷笑道:「向老兒,你別假惺惺了,你真關心我的死活嗎?」

  向公度微笑道:「老朽當然關心了,太君已得劍聖全部絕學精微,跟燕青這一戰,將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戲。」

  秦湘綺冷笑道:「你算得準我非銀燕青拚命不可了?」

  向公度微笑道:「那是太君的事,如果太君無意一戰,老朽只感到很遺憾,但也不會有多大的損失,因為太君目前只有手頭的這些人手,要想重振雄心,勢非重新做起不可。而燕青不會讓太君再用從前那種手法來培植新人而為害武林的……」

  秦湘綺冷笑道:「燕青會放過你們嗎?」

  向公度但笑不言,柳浩生卻道:「鐵騎盟與銀瓶門聯手共組一個堂堂正正的門戶,不以陰謀的手段去危害別的門派,何況故人與燕老弟的私交也不錯,在平定天魔恨天兩門之時,我們多少也盡過微力,在阻遏天欲教流毒人間,我們更是建功臣偉,燕老弟沒有把我們當作敵入的理由。」

  秦湘綺怒吼道:「老娘也饒不了你們!」

  柳浩生臉色一沉說道:「太君,柳某是個很重道義的人,最好大家不要抓破肚,剛才牡丹說的秘密,已經不是秘密了,希望你別通得我們對一個女孩子下手。」

  秦湘綺臉色又是一變道:「你們也知道我有個女兒?」

  柳浩生笑笑道:「向老知道,你為了造就你的女兒,曾經找向老配了一副增加功力的藥丸,就憑那副藥丸,向老輕而易舉地找到了她,你如果不信,這兒有她的地址……」

  他輕輕彈出一個紙團,秦湘綺接住在手中展開看了,臉色死灰,顯然這個地址是真確的。

  沉默良久,她才問道:「向老兒,你是怎麼找到的?」

  向公度笑道:「很簡單,老夫在藥丸裡慘了一點別的玩意兒,吃下去後,全身會發癢不止,有如斑疹,一定要用驪山溫泉的水洗沐一個月才會痊癒,這個藥方也是老夫告訴你的,老夫跟柳盟主早就約好了,他派人在儷山守著,果然找到了一個女孩子在那兒居住了一個月,守定了這個女孩子,也就發現了那個女孩子跟太君的關係了!」

  秦湘綺道:「你跟柳浩生早就有聯繫了?」

  「不錯!否則老夫怎麼會那麼盡心,把柳盟主拉過來呢?」

  「你太可惡了,我那樣對你尊崇,你還是跟人勾通了來陷害我。」

  向公度笑笑道:「太君,這可怨不得別人,你一直以為自己是最聰明的人,把別人都當作傻瓜,你自己高高在上,把別人都踩在腳下,你用人時,把人捧上天,利用完了一腳踢開,只要對你有利,生殺在所不惜,老夫見多了,心中豈能不生寒意,所以老夫必須為自己打算一下。」

  秦湘綺道:「柳浩生會跟你推心置腹,共享富貴嗎?」

  向公度說道:「這一點老夫信得過,在天魔令主那等威脅之下,他都沒有出賣過自己的弟兄,有幾次他寧冒生命之險,據理以爭,為的都是他的弟兄,他從關外帶來的人,幾十年來對他始終如一,大概可以共處下去。

  柳浩生說道:「太君!柳某允許你帶自己的人離開,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紅葉莊你是不必回去了,如果你想對我們動手,則更為不智,柳某的精銳已經集中在四周,火拼之下,恐怕你這些人將沒有一個能活著的。」

  秦湘綺沉默不語,似乎在考慮是否一拼,向公度道:「太君!老夫證實柳盟主說的全是真話,他的人全藏在紫霞洞中,只要一聲號令,立刻全部殺出,憑你這不到二十個人的力量,萬難一抗的。」

  秦湘綺想了一下道:「柳浩生,把你帶來的人叫出來。」

  柳浩生笑笑道:「太君似乎不相信!」

  秦湘綺道:「不!我要證實另外一件事。」

  柳浩聲一聲呼嘯,洞中湧出一大列勁裝漢子,為數竟在五六十人之多,秦湘綺長歎一聲道:「罷了,算你們厲害,老身創就的基業送給你們吧。」

  秦好男道:「太君,這些人都不怎麼樣,我們應該可以一排的。」

  秦湘綺道:「你怎麼知道的?」

  秦好男道:「獨目神翁孫不老眼周瓊芳對他們作過調查

  秦湘綺歎道:「好男,你怎麼那麼死心眼,紅葉莊出動了那麼多的人,我居然毫無知意,這證明那兩個人已經投到那邊去了,他們的話又能相信嗎?現在我相信我們是真的被趕出來了,也相信干嬌百媚兩堂的確都背叛了。」

  秦好男道:「您叫他們出來,就是為了證實這件事?」

  「是的,我知道柳浩生尚未能完全掌握,所以在離開紅葉莊時,吩咐過十二個人,要她們密切注意莊中人的動態,隨時具報,現在他們的人果然都出來了,我卻沒接到一點消息,你想那些人還靠得住嗎?我們的確是大勢已去了。」

  秦好男急急道:「太君,多年經營,就這麼一下子叫人給拔了去,我們還有國色天香兩院……」

  秦湘統歎道:「十二金鐵中反了銀鳳,死了青虛跟老八老九,十二奇葩中也死了三個叛了一個,單剩這十幾個人還能幹什麼?算了吧!好男。」

  「我們可以一拼,至少也出口氣。」

  秦湘綺顯得更蒼老了,一歎道:「好男,你是跟我最久的人,為什麼你一直爬不起來,就是因為你太不懂人性了,向老兒剛才說得對,我如果再像從前一樣,為了私憤而罔顧別人生死,我們就更難振拔起來了。」

  她的神色一厲,轉向燕青道:「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你不破了我的功,如果你不利用阮青虛,破壞了我的根本,銀瓶門不會交給連活心,柳浩生也沒那麼大的膽子敢這麼快就背離我,燕青,別的人我都不恨,但我的一生心血都毀在你手上,我絕不會放過你。」

  燕青目睹著一切的發展,連他自己都難以相信局勢會如此演變的,雖然大局似已將清朗,但不知怎的,他望著柳浩生與連潔心,不相信天下就此會太平了。

  直到秦湘綺提著劍來到他面前,他才驚覺,秦湘綺道:「燕青,還是我們兩個人一戰。」

  燕青笑道:「秦老婆子,這一戰有此必要嗎?」

  秦湘綺怒道:「當然是有,我的心法雖然毀了,可是我在武功上卻不肯認輸,我還可以殺死幾個人,第一個就是你!」

  燕青道:「殺了我有用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12:17

第五十一章


  秦湘綺道:「當然有用,因為你不死,我就無法東山再起。』

  燕青苦笑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一個江湖流浪漢,因緣際會,被擠到這個圈子裡來!」

  「偏就是你卻破壞了掌握江湖命運數十年的四霸天。」

  「那不是我的力量,而是你們自己傾軋的結果。」

  「不管怎麼說,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的,你不死,我就無法重組天欲教。」

  燕青笑笑道:「你錯了,我絕不管你再做什麼,因為你過去的一切顯示你這種手段是大大的失敗了,今後也不可能會成功。」

  秦湘綺冷笑一聲說道:「燕青,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難道你還看不出來,今天我不殺死你行嗎?柳浩生與連潔心,再加上個向公度,他們早已控制了天欲教,所以肯讓我活到今天,就是為了我這身劍法使他們莫測高深,但是我不找你顯示一下,他們不會死心的。」

  「為什麼要找我顯示呢?」

  「因為他們自己不願意冒險一試,我也不想找他們冒險一試,除非萬不得已,大家必須一拼了,他們也不會跟我硬拚的,因為他們抓住了我的弱點,拿我的女兒來威脅我,他們真正的目的是要除去你,但他們不願意做惡人,所以才利用我來達成這個目的。」

  燕青默然了,他在心中早已想到這個可能。

  秦湘綺道:「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在你手中栽過一次,是我這輩子僅有的一次,在我有生之年,我若不將這一次失敗扳回來,死了都不會瞑目的。」

  燕青想想道:「其他的事,我還可以將就一點,甚至於幫你解決,唯你這件事,我只好全力一拼了,因為我就算輸給你,你也不會滿足的,你一定要殺死我才甘心。」

  秦湘綺點點頭道:「不錯,尋常劍式下,根本分不出勝負,只有施展我最精妙的絕招,才能決定誰高准低,但是那劍式一出手,就沒有勝負而只有生死了!」

  燕青道:「我還不想死。」

  秦湘綺道:「老婆子也不想死,但我們兩人之間,必須要倒下一個人才算了結,因此只好各憑運氣了。」

  燕青默然無言,撤劍出場,兩人相距丈許而立,戰火一觸即發,秦湘綺忽然道:「等一下,這是最公平的一搏,我不希望有人插手,最好叫我們雙方的人都退到二十丈外去。」

  燕青道:「為什麼呢,我們這邊的人絕不會插手的。」

  秦湘綺道:「很難說,我對你的那些女孩子很不放心,她們一見到你危險,很可能奮不顧身地撞進一腳,我這邊也很難說,她們已經無家可歸,將來全寄托在我身上,在我們緊張關頭上,任何人插進來都足以影響戰局的變化……」

  燕青想了一下道:「可能,百平兄,請你帶著大家退到二十丈外去。」

  馬百平立刻湊上前低聲道:「燕兄,這恐怕是個陰謀。」

  燕青搖頭說道:「不,她是為防止陰謀,最值得擔心的是柳浩生跟連潔心母子,只有那一堆人才希望我們兩個人都死掉,很可能會在緊要的關頭來上一下,但我們雙方的人不退,沒有理由叫他們也退走。」

  馬百平道:「燕兄,你真有把握對付她嗎?」

  燕青笑笑道:「沒把握,我有把握保住自己不死,上手就搶攻,看看不行我就來個三十六計,輸在他手裡並不丟人,我不像她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犯不著拚命的。」

  馬百平怔了一怔才道:「燕見能這樣想實在很了不起,多少人就因為不肯認輸才夭折於英年,想不到燕兄竟如此達觀。」

  燕青淡然一笑道:「現在我多少也算是個名人,浪子燕青四個字,幾乎是無人不知,但是我成名的原因並不是我的武功,輸了就逃也不會對我有多大損失、」

  馬百平一笑道:「兄弟就告訴她們退後吧。」

  他轉身把話轉給了那些女孩子,憐憐與措惜立刻就退走,白金鳳似乎還不大放心,可是經過白銀鳳的勸說後,也就勉強地退到二十丈外,她一走,牡丹也跟著走了。

  秦湘綺轉身去吩咐自己的弟子,她的話就是命令,沒人敢違抗,一起都退走了,只有一個馮華留了下來。

  秦湘綺怒道:「馮華,你為什麼還留在這裡?」

  馮華冷冷地道:「因為我不想走,你的劍法我已經知道了九成,這恐怕是最後一次機會了,我想看看能否把最後一部份學會。」

  秦湘綺怒道:「你沒有一次肯聽我的話、」

  馮華冷笑道:「那些聽你的話的人都是在背後抽你腿的人,我至少還沒有那樣做……」

  秦湘綺正要開口,燕青笑道:「我不反對這位老弟留下,由他監個場好了。」

  秦湘綺道:「你信得過他?」

  燕青微笑道:「他至少比其他人可信一點,因為他既不會希望你活著,也不會希望你死掉,故此他的立場較為公正。」

  秦湘綺道:「我不懂你的話。」

  燕青微笑道:「他對你沒好感,對我也沒好感,但他似乎也沒有野心,絕不會抽冷子暗算你我,而且他希望能學成你留而未授的那一成劍法,一定會盡心維持決鬥時的清靜,不讓別人來打擾,我覺得這是唯一可信的人。」

  秦湘綺默想了一下,也就不作聲了。

  柳浩生倒是帶人走了,向公電也跟著退了下去,只有連潔心母子還留在原地,馮華沉聲道:「你們兩下去!」

  莫小龍道:「為什麼?」

  馮華道:「因為我叫你們下去。」

  莫小龍昂然道:「你能留下,我就留下,你想看看那老太。#。婆的劍法,我也想看看。」

  馮華冷笑道:「你還不夠資格,太君雖然有意把你培植為第二個傳人,但是你年紀太輕,還沒有到跟我平行的程度。」

  莫小龍怒道:「你不妨試試看,瞧誰夠資格。」

  馮華一言不發,忽地出劍,直逼面前,莫小龍的劍才離鞘,馮華的劍尖已抵住他的咽喉上。

  連潔心的手揚了起來,馮華冷冷地道:「莫大娘,你的穿心鏢雖是萬無一失,但必須在背後發出的,那一衝之勢,大概可以把我推進了兩寸,這兩寸的距離剛好可以加進你兒子的喉嚨裡。」

  連潔心聞言一怔,馮華連頭都沒回,可見這傢伙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她的確不敢用兒子的性命來冒險了。

  馮華盯著莫小龍道:「小傢伙,老實點,乖乖地離開吧。」

  莫小龍憤然道:「如果不是你搶先出手,你不會快過我。」

  馮華冷笑道:「這就是你差勁的地方,你為什麼不搶先出手呢?」

  莫小龍咬咬牙:「下次我就學會了。」

  馮華嘿嘿冷笑道:「你永遠也學不會,天魔令主把你從小開始就訓練為殺手,你學劍的時間比我長,應該懂得這個道理,這一次我還是在你面前拔劍,你卻慢了一步,下次你更糟。」

  莫小龍臉上開始有了涼意,馮華又道:「你已經殺過十幾個人,我連一個人都沒殺過,這就是我比你高明的地方,因為你殺過人,動手之前,殺機已現,我就沒有你這個毛病,太君不讓我殺人,就是為了要我在殺人前完全不露機,一個上等的殺手,一生最多只殺三個人,等他殺到第四人之時,已經淪為次等了,故此你這一輩子也不會超過我,你聽過荊打刺秦王的故事沒有,他的副手秦舞陽技擊高於他,但到了要行刺的剎那,就沉不住氣了,你也許是塊好材料,只是被天魔令主糟蹋了。」

  莫小龍的臉色已經變了顏色,馮華的話,整個地擊碎了他的信心,冷汗直流,但依然逞能道:「下一次,你等著下一次!」

  馮華冷笑道:「最好不要有下一次,我只準備殺三個人,第一個輪不到你,所以今天你才活著,等我開了殺戒後,下兩個就是你們母子,乖乖地滾回去吧1」

  莫小龍還是不服氣,連潔心卻一歎道:「小龍,認了吧,你的確是差他一籌。」

  她自動地放下了手,拖著憤然不平的莫小龍,退到跟柳浩生他們一起去了。

  馮華冷冷一笑,引劍歸鞘,站在五文之外道:「現在你們可以開始了!」

  秦湘綺不說話,燕青也不說話,兩個人持著劍,各自看著對方的眼睛,然後不約而同,兩人都互相前衝,雙劍交觸,發出叮的一聲,隨即分開來,各自站定,守住自己的位置,秦湘綺道:「小子!你不過如此,上次我就可以殺了你的。」

  燕青也道:「不錯,那時你雖然受了傷,但功力仍然深於我,要殺我易如反掌,只可借你對自己缺乏信心。」

  秦湘綺冷笑道:「今天我仍然有機會。」

  燕青一笑道:「機會不多,因為你今天鬥志已懈,氣也洩了,因此你落敗的成分居多。」

  秦湘綺怒吼一聲,搖劍而前,兩人接上手,立刻展了一場很鬥,劍風烈烈,嗆嗆不絕,到了最後,兩人的身形都不見了,只剩下兩團劍光在對纏著。

  燕青開始驚奇了,秦湘綺的劍法遠較他想像中高,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施展著華山世家的擎天劍法,才能勉強自保,那是一種守勢,不過守得很巧妙,而且攻勢多半為秦湘綺所把持,身外都是秦湘綺的劍影在飛舞,掩住了他的劍式,使站在遠處的人看不真切。

  他的耳際傳來了秦湘綺的聲音,發得很輕,只有他一個人能聽得見。

  「燕青!你不是公孫龍的傳人。」

  「我本來就不是。」

  「可是你卻會他的驚虹劍法。」

  「我涉獵很廣,那一家的劍法都會。」

  「但是公孫龍的驚虹劍法你不可能偷學到,他從來也沒有展示給人看過。」

  「不見得,我就看過。」

  「那只有一個可能,你是華山世家的傳人,他創下那套劍式後,只眼華山劍師「擎天一劍」華朗軒砌磋過了。」

  「那你就把我算作華山世家的傳人好了。」

  「你是君子劍華雲亭?」

  「不,我是浪子燕青。」

  「馮華是你的弟弟華雲封。」

  「我想他也不是,華山世家的人都死了。」

  「難怪你會信任他,允許他留下。」

  「我對每一個人都很信任。」

  「燕青!我求你一件事,救出我的女兒。」

  「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誰。」

  「她也是龍雨田的女兒。」

  「怎麼!龍老會有女兒?」

  「他自己也不知道,但小瑛的確是他的女兒,她在山西太原府鎮遠門前的龍家大宅,叫龍瑛。」

  「你為什麼不告訴龍老呢?」

  「我怕龍雨田找了去,揭穿我的身份,使她感到自卑,她一直不知道我就是天欲教主。」

  「你們不是年年見面嗎?」

  「是的,但是我沒有告訴她我的真姓名。」

  「她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嗎?」

  「也不知道,我只告訴她,我是再嫁的,第一個丈夫已經死了,現在的丈夫是個王公巨室,所以不能帶她過去,只能每年偷偷地跟她相聚一個月,將來也希望你別讓她知道我是什麼人。」

  「可以,但恐怕她已經在柳浩生的掌握中了。」

  「所以我才求你救她。」

  「我一定盡力,但只怕柳浩生他們不肯放鬆。」

  「我敗在你的劍下,柳浩生就不會再重視她了,他扶持了我的女兒,是想從我身上控取劍聖的劍法,如果這套劍法不能勝過你,他們也不會重視。」

  「我可沒辦法擊敗你,我的劍式僅堪自保。」

  「我會造成機會給你的。」

  「他們也不是傻瓜,會看不出來嗎?」

  「我把他們趕到二十丈外去,就是為了這個原故,我很後悔.妄自逞強一輩子,卻落到如此的結果……等一下我就要施展驚虹三絕式,你以「卞莊刺虎」,直迫中宮,就可擊敗我了。」

  「那不是開玩笑嗎?」

  「不開玩笑,這是唯一解法,我學了公孫龍的劍法後,就開始研究破解的方法,等到我找出來破綻之後,我才把這套劍法傳授給人,驚虹絕式的解法,我一直到最近才研究出來,從沒有教給人過,因此這三式的解法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看不出破綻的。」

  燕青道:「問題是這一招真能有效嗎?」

  秦湘練道:「回頭你就知道,天下沒有絕對無敵的劍式,總會有個破綻的,公孫龍不愧為一代劍聖,他的劍式奇妙詭異,威力無比,但他也知道每一式劍招,仍然有個破解之法,他把破綻就留在俗之又俗的招式上,使人永遠想不到,所以他畢生從未有敗績,因為他挑戰的都是些高手,沒有一個人會用那種俗式的……。

  燕青還在懷疑著,秦湘綺卻已經發動了攻勢。

  第一劍凌厲無匹,燕青只有伏地滾身躲開了,第二劍卻輕雪飄逸,巧妙無比地攔住了他的去路。

  燕青的反擊算得上是快的,在最危險的關頭,橫劍掠出,格住對方的劍一抖一絞。

  這是唯一的解法,但若非在劍上下過多年苦練浸淫,很難做得到,可是把秦湘綺劍抖出去時,他發現對方的第二劍根本是虛式,利用他的勁道,把身子掠起半空。

  然後但見秦湘綺頭下腳上,劍尖幻出千點寒星,隨著身子的墜勢道直罩了下來!

  驚虹三絕式最後的殺手施展出來了,這一式才是劍聖精華之所在,無論從那一個方向躲閃都脫不出劍氣的籠罩,那是至殺至威的雷霆一擊。

  因為秦湘綺先打了個招呼,燕青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卞莊刺虎那一招。是的,也只有那一招才是唯一的解法了。

  他穩住了身形,端立不動,劍鋒臨體時,上身微倚,避過了銳鋒,然後手中長劍忽地刺出。

  那正是下莊刺虎,但時間必須拿捏得恰到好處!

  秦湘綺繼之而來的攻勢並未停歇,劍尖帶著勁厲的銳氣逼肌而至,罩向他的胸前。只是稍慢了一步,還差半寸就可能刺中燕青的時候,燕青的長劍先刺中她的心口。

  高手之爭,差的就是那分毫的先機,秦湘綺的劍雖然仍舊罩了下來,卻已變得疲軟無力,只劃破了他的衣服,在他胸前留下了七八條劍痕。

  燕青手中的長劍卻透進秦湘綺的胸口兩寸多!

  秦湘綺落地後,噹的一聲,拋去了手中的長劍,盯了燕青很長的一段時間,才沉聲的說道:「小子!好劍法。」

  燕青此時已一臉肅容,他知道若非預先得到警告,自己絕難躲過那最後一擊,因為誰也不會想到用這個方法來化解這一劍的。

  秦湘綺運劍的純熟,可見她已花了幾十年的心血,然後才研究出這一式的解法。

  因此燕青一拱手道:「前輩劍術確已至化神之境,我只是僥倖才碰巧對上了!」

  秦湘綺淡淡地道:「你能應付過前兩手,已經夠資格稱為天下第一高手了,最後那一劍,你實在是僥倖,老婆子認了。」

  說著招招手,把那些人都叫了過來。

  首先她對秦好男道:「好男,你跟我一場,始終是我最忠實的好姐妹,我要走了,對別人我都無所謂,唯獨放心不下你。」

  秦好男苦笑一聲道:「太君,雖然你輸了,但我們畢竟勝利過一陣,天下在握,的確也有過一段日子,婢子永遠追隨您的,固此先走一步,在泉下等著您了。」

  她毫不考慮地抽出了腰間的匕首,刺進了自己的咽喉,身子一歪,倒在秦湘綺的腳下。

  秦湘綺苦笑一聲,又招招手道:「銀鳳!你過來吧!」

  白銀風終於走了過去,秦湘綺道:「你爹爹是公孫龍的唯一弟子,聽說你父親把天殘門戶交給你姐姐,卻把劍聖的門戶交給你,有這回事嗎?」

  白銀鳳點點頭道:「有的,但是我已經出嫁了,婦人既嫁,當以所屬為尊,這個責任是我丈夫的了。」

  秦湘綺苦笑道:「你父親在去世前托我照顧你,我對他很慚愧,沒有盡到這個責任,把你帶進了天欲門下。」

  白銀風笑笑道:「那不算什麼,我毫不怪你,因為在那個時候,這是保全我唯一的辦法,否則天魔令主跟恨天翁都不會放過我的。」

  秦湘綺也苦笑一聲道:「你能明白就好,你是十二金釵中四風之首,我把這八個姐妹交給你,請你為她們作個安排。」

  白銀鳳想想道:「可以,鏢局裡的光棍很多,我會替她們擇宜而嫁。」

  秦湘綺點點頭,朝那八個女子道:「今後跟著你們的二姐吧,我以天欲教最後一代教主的身份宣佈,天欲教至此而終。」

  那八個女子都低首無言。

  秦湘綺又朝馮華道:「蘭君給你帶走,你自己知道該上那裡去,以及該做些什麼事了。」

  馮華點點頭,道:「是的,太君,我答應的事絕不會食言,我會替你殺死三個人,你開列名單好了。」

  秦湘綺道:「沒有三個了,本來我的名單上第一個是燕青,但你殺不死他,我只有兩個了,那就是連活心母子。」

  馮華道:「好!就是這兩個,太君什麼時候要他們的人頭?」

  秦湘綺道:「一年之內,我要這兩個人頭血祭我的墓前。」

  馮華道:「行,將來太君的週年忌上我會交差!」

  說完他拉著蘭君,逕自而去。

  秦湘綺望著剩下的七個女孩子道:「我最難安排的就是你們七個人。」

  牡丹立刻道:「太君,交給我好了,我負責照顧她們。」

  秦湘綺苦笑道:「你自顧尚且不暇,燕青身邊的女孩子已經夠多了。」

  黑暗中掠出一條人影,卻是金雪娘,沉聲道:「秦婆子,老身奉天音仙子之命,前來接收賠償,你從天音門搞走了鐵騎盟,就拿她們作抵吧。」

  秦湘綺一怔道:「郭心律要她們?」

  金雪娘道:「不錯,她們還年青,沒有被你教得太壞,郭仙子認為還可以改變一下她們的氣質。」

  秦湘褲道:「好!你帶走吧,我最擔心的就是她們,能得天音仙子收容,我也就放心了。」

  回頭望望道:「柳浩生他們呢?」

  馬百平:「走了!當你中劍落敗時,他們都走了,從紫霞洞秘道中退走了。」

  秦湘綺冷笑道:「我知道他們會溜的,由此可見他們並沒完全控制了我天欲門中弟子,只是虛張聲勢而已,現在我一死,他們才算是真正地掌握住了,銀鳳,千橋百媚兩堂是我最早收容的弟子,人數很多,積習已深,都無法改過來了,留在鐵騎盟中,必然會引起很多事故的,這是我對你們唯一的幫助了,只要你善加運用,光憑那些人,就足以構成鐵騎盟的毀滅,你們等著看吧,現在我只有最後的一個要求,讓我清清靜靜地離開,不准有一個人跟著我。」

  牡丹忙道:「太君,您要上哪兒去?」

  「像在死的時候,會自己找到那個無人得知的墳場的,天欲教也有那一個地方,埋葬著歷代的教主,我是最後的一任教主,固此我還多了一個責任,把墓穴關閉住,讓天欲教一切永絕於世!」

  她彎腰抱起了秦好男的屍體,就返身飄然而去。

  大家都目送著秦湘綺離去,受了她最後一番話感染與影響,果然沒有一個人跟著。

  這時馬百平才上前,握著燕青的手道:「燕兄,你實在了不起,將軍一劍定天山,經過剛才那一戰後,你這天下第一劍的名位是坐定了!」

  白銀風也說道:「浪子,對你的劍術,我實在沒第二句話說了,雖然距離遠看不真切,但最後一劍,寓收為攻,化腐朽為神奇,簡直是巧奪天工,佩服!佩服!」

  燕青卻只有苦笑道:「銀風,你看見我那一招用的是什麼招式嗎?」

  白銀風搖頭道:「看不清楚一,只記得一個姿勢,那不像

  是任何一家的招式,浪子,你從那裡學來得?」

  燕青苦笑道:「你比我還清楚,至少還記得個姿勢,我連如何出手的都忘了,當時我只知道她人在半空,劍勢卻把我整個地罩住了,根本沒有躲閃的餘地可是我又不甘受死,就這麼糊里糊塗刺出了一劍,事後連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更難以相信會先刺中對方。」

  白銀鳳一怔道:「會有這種事?」

  燕青苦笑道:「我知道你不會相信的.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馬百平卻道:「我相信,昨天我還研究了公孫龍所遺的劍譜,他結論上說得很玄妙,世上有無敵的劍手,卻沒有無敵的劍法,一套劍法如果定了型,就一定有可攻之虛,所以劍道上最高的境界,乃是廣學博研,因勢而制宜,信手拈來,自成妙筆,打破戒規,不拘於一格,燕兄今天的得勝,正是那番理論的最佳證明。」

  白銀鳳道:「這麼說來,一切的劍法都是沒有用了。」

  馬百平道:「那也不能這麼說,公孫龍的話是為一些特殊的天才而辟的新境界,對我們這些資質愚鈍的人並不適合,我們只能循規蹈矩,循序而進。」

  燕青說道:「這話倒不是公孫龍一個人說過,先師三白先生也說過,他老人家晚年對我傳授的劍法,沒有一定的門徑,只拿他的三白劍法作為入門的基礎,而後兼合百家,想到那裡就教我一招,所以那天在白衣庵中我第一次跟秦湘綺對壘時,一口氣使出了十七八種劍法,把她給唬住了,其實我會的就是那幾手。」

  馬百平道:「就那幾手就夠了,今天這一鬥,我們是在場目擊的,真沒想到秦湘績的劍法造詣到了這等境界,如果不是燕兄,誰也奈何不了她。」

  眾人又是一陣默然,良久後白銀鳳才問道:「浪子!你那一劍刺進有多深?」

  「兩寸左右。」

  白銀鳳沉吟了一陣道:「兩寸左右,中在心坎上,那是足以致命了。」

  馬百平笑道:「你擔心什麼!不管她是真死還是假死,秦湘綺是死定了,即使她中劍的部位不是要害,她也無意再活下去了,她把後事都交代了,世上再也不會有這個人了,四大霸天執掌江湖的局勢,總算完全結束了。」

  燕青苦笑道:「可是問題仍然存在。」

  馬百平道:「燕兄指的是柳浩生與連潔心,那不會成問題的,這兩個人合作不會太久的,柳浩生這個人不甘屈服於人下,卻不是個有野心的人,連潔心雖具有野心,但是缺乏群眾與班底,他們很快就會分家的。」

  白銀鳳道:「那很難說,你對他們瞭解多少呢?連你父親跟天魔令主秘密合作多年,你都一無所知,對別人你更不瞭解了。」

  馬百平這才訕然地不開口了。

  燕青想想道:「這兩個人只是剛開始合作,以後的事還很難說,不過事態已經明朗多了,縱使這兩個組織合併起來,要想取得武林的霸權,他們也必須公開地面對著每一個門派,不再以幕後的操縱為手段了。」

  白銀風輕歎道:「浪子,你對目前的江湖大局究竟瞭解多少?」

  燕青道:「我一點也不瞭解,也沒機會瞭解,從我偶然地投進了對天魔令主之爭後,繼之的恨天門與天欲教一直纏著我,沒有透一口氣的空暇,除了憐憐與措惜是丐幫的人外,我也沒有接觸過一個其他門派的人,無從瞭解起。」

  白銀鳳說道:「那我就問你一個你接觸到的問題好了,百平從天魔令主接過來的實力交給天殘門了,鏢局的人是百平自己培植的,根本沒列入天魔教的實力之中,就憑交給天殘門的那點力量,能夠控制武林,一統江湖嗎?」

  燕青怔住了,他從來沒想到這個問題過。

  白銀鳳又說道:「天殘門接過的實力,充其量只能與九大門派的一個次要門戶相提並論,比起少林武當等歷史久遠的大門派,不知差了多少,天魔令主就憑這些能使那些門派襟若寒蟬,畏縮不出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12:33

第五十二章


  燕青想了一下才道:「那或許是穿心鏢的原故,使他們懾伏了。」

  白銀鳳道:「穿心鏢只是天魔令主的殺人利器,恨天翁與天欲教都沒有以此為手段,但他們一起來就位居武林霸主之位,使各大門派都畏懾不動,這一定有個原因的。」

  燕青忙問道:「大嫂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白銀風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以前我以為是四大霸天在暗中控制著,可是四大霸天相繼陵替,連最後一個也結束了,每個人展示出來的實力都有限得可憐,以最後的天欲而言,也只是不到兩百人的一批可憐女子。若以武功而言,她們也不過僅僅能抵得上二流的標準,可是天欲教把鐵騎盟拉過去後,就成就了霸業,這不是太離奇了嗎?」

  白金鳳也征然道:「是啊!倒下一個,又起來一個,燕青,看起來似乎每一個霸主都是在你的力量下被擊倒的,但仔細一分析,他們都是被自己人擠倒下去的,今天如果不是連潔心跟柳浩生臨時扯腿,你能勝得了秦湘綺嗎?」

  燕青不禁默然,大家都想到了同樣的問題,只有他一個人還是糊塗的,每次總以為抓到一個線索了,但結果只是換一個人而已,對大局並沒有產生任何改變。

  白銀鳳道:「因此我以為今後的癥結不在鐵騎盟,而應該到九大門戶中去找了,究竟是什麼原因使他們懾伏的,或者到九老會去問問,他們要反抗的究竟是誰?」

  憐憐苦笑道:「那沒有用的,我義父風雲叟是九老會的負責人,他老人家應華山劍神之請,繼起擔任九老會主之職,只是為摸索天魔令與穿心鏢的真相,此外一無所知。」

  馬百平道:「九老會究竟是哪些人組成的?」

  憐憐道:「是江湖上最具實力的五大門戶各派的一位長者,加上四位在武林中素具聲望的知名之土,不過目前的九老會只剩下幾個人了,華山與黃山兩大世家同時式微,三白先生奪世,青萍劍史老爺子是峨嵋的人,到了天魔令主被殺後,他也不管事了,只有我義父一個人在忙著!」

  燕青沉思片刻道:「好,只有到九大門派中去找答案,九老會是不會知道什麼的,很可能連九老會都被人利用了,否則於幫主不會瞞著憐憐他們。」

  憐憐道:「何況九老會中還有位龍老爺子是跟我們在一起的,他如果有所知曉,也不會瞞著我們的。」

  白銀鳳道:「九大門派會說出來嗎?」

  燕青道:「我請龍老出面找他們談去,同時也把憐憐與惜惜帶著,代表各方面向他們開誠佈公一談,如果他們肯說,大家群策群力,把問題揭曉,否則我們也不管了,老老實實開我們的鏢局,跟柳浩生打個招呼,我相信他不會找我們麻煩的。」

  白銀鳳歎道:「弄弄清楚也好,否則我們儘管在這兒拚命,九大門戶卻按兵不動,看著我們去拚命,好像武林安危是我們這些人的責任,那也太豈有此理了。」

  燕青道:「好!就這麼辦!百平兄,你跟大嫂把鏢局的事務好好整頓一下,展開營業,金鳳,你也把天殘門的人事加緊籌備,正式把門戶撐開來,除非別人惹到頭上,否則絕不多事,我約齊龍老到各大門派走一趟再說。」

  這次白金鳳沒有表示要同行,因為她忽然發現了自己的低微與渺小。

  在天殘谷中,她自空一切,眼睛裡沒有一個看得中的人,那時她覺得她結交燕青,是出於一種施捨,雖然她也需要燕青,但覺得允許燕青跟她在一起,已經是最大的報償了。

  離開了天殘谷,把天殘門的中心移到天心坪,然而她仍然有著一份傲意,即自負姿色,又自負於自己的地位。因為她是一門之主,繼承了天殘門的絕學。

  慢慢地她發現了自己的幼稚與無知,天殘門那點力量跟馬百平的鏢局相比都顯得太微弱,可是馬百平卻將得自天魔教的大部份人力都送給了她。

  燕青始終向武林中最具有力量的人挑戰,當然不會重視她這個天殘門主的地位,以柔順而言,她不如憐憐與惜惜,這兩個女孩以天下第一大幫的堂主身份,卻像一對忠心狗似的跟著燕青。

  以機智而言,她不如自己的妹妹白銀風,唯一可驕人的姿色,對眼前這些人來說,似乎根本不起作用,連柳浩生等人都沒對自己多看過一眼。

  她在目睹了燕青斗秦湘綺的劍法後,更知道自己的差勁了,人家身負那種絕世的武功,卻沒有用來作求名圖利的打算,自己又有什麼可值得驕傲的呢?

  燕青要她回去把天殘門戶正式地撐起來,把人員嚴加調整編集,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大家都分別散去了,兵貴神速,燕青說動就動,連金陵城都沒有回,就在鐘山出發了。

  龍南田是唯一沒現身的人,但燕青知道在那兒可以找到他,每當有重要的決鬥時,龍雨田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在一個僻靜地方等候著,備齊各種急救的藥物,把他從九死一生中救回來。

  燕青找到他時,他就在不遠處的一個小山洞裡。

  那是他跟憐憐她們約好的地方。

  看見燕青進了洞,龍雨田掩不住興奮地道:「浪子,這一次你居然能安然無恙地前來,真是太難得了,秦老婆子怎麼樣?」

  「我能活著,她當然就不會太愉快了。」

  「什麼?你殺了她,這倒是令人難以相信的。」燕青歎了一口氣道:「她施展了驚虹劍法中最後三絕式,的確是凌厲無匹,可是我以些微之差,搶先一劍刺中她的心窩,這件事恐怕只有兩個人不相信。」

  「不錯!假如她真施展了那三手,你是絕對破解不了的,因為只有知道那三招劍法拘威勢……」

  憐憐道:「可是燕爺確實化解了她的劍式。」

  龍雨田想想,道:「那一定另有原故,浪子,你說的兩個人不信,其中一個是我,還有一個是誰呢?」

  「是我自己,公孫龍的最後三絕式並不是無暇可擊,終於有一個人想出了破解之法。」

  「那個人不會是你。」

  燕青道:「不錯!的確不是我,是有個人指點我的。」

  龍雨田道:「也不可能,除非是秦老婆子自己,誰也無法想出那三招絕學的解法,因為公孫龍當我的面也施展過一次,他曾經傲然地誇說這是舉世無敵的劍法,除非有人能把三招劍式練熟了,窮研二十年才能想到解法,因此目前只有秦湘綺一人具此能力。」

  「公孫龍沒有說錯,的確是秦湘綺破了這三手絕學!」

  龍雨田一怔道:「難道是秦老婆子自己告訴你的?小子,你別胡扯了。」

  「為什麼不可能?」

  「秦湘綺把解法告訴你,讓你去殺她,這叫人如何相信?」

  燕青苦笑說道:「事實的確如此,這事情關係太大,所以我當時沒有說出來,留到現在才告訴你們。」

  不僅龍雨田滿臉愕色,憐憐與借惜也是詫然難信,燕青才把經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只留下了一部份,他沒有告訴龍雨田龍瑛的名字,也沒有告訴他龍瑛是他的女兒,因為他怕龍雨田亂了章法,在沒有能確保龍瑛的安全前,還是別讓他知道的好。

  龍南田聽了連連搖頭歎道:「真沒想到秦老婆子會落到這個下場,難怪她要把解法告訴你,而自願死在你手中了,否則柳浩生他們拿這個女孩子威脅她,她只有屈服了。」

  燕青又道:「我答應了秦湘綺,就一定要做到,因此我請龍老同行,那個女孩子已經盡得秦湘綺親傳,柳治生與向公度用武功夫威脅她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有用毒一途,如果要使她脫離藥物的禁制,勢非借重龍老大力不可。」

  龍雨田道:「以秦老婆子的作為,我實在不想管這個,但想到她最後總算還有點良知,只得跑一趟了。」

  他一面收拾行囊,一面道:「救出那個女孩子倒事小,如何向她解釋呢,秦老婆子始終不告訴她真姓名,我們也不能說……」

  燕青說道:「總會有辦法的,到時候再說吧,我們這一次除了救人之外,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這是白銀鳳發現的,然而影響之大,卻出乎任可人的想像!」(三個臭皮匠抵個諸葛亮)

  他又把戰後眾人的檢討歸納地敘述了一遍,龍雨田聽呆了,半響才道:「不錯,這的確是值得研究的問題,以前由於天魔令主的神秘統制,大家一直難以發現,現在四大霸天的最後一霸也倒了下去,問題就出來了,我們是得從長思考一番,照我的看法,問題不在九大門派,應該到紅葉莊找去。」

  燕青道:「何以見得呢?」

  龍南田道:「因為天欲教的霸權轉移到他們手上了,他們憑什麼敢將秦老婆子一腳踢開去,當然會有原因的。」

  燕青道:「但這個原因在紅葉莊是找不到結果的,他們就是知道也絕不會說出來,秦湘綺拼將一死,都沒有說出來,可見這必然有不能說的原因,因此我們還是旁敲側擊,由九大門派上著手問問的好,此去太原救人時,順道經過先問問他們,假如得不到結果,我們再上武當山去問。」

  「他們肯說嗎?」

  「不肯說也沒有關係,龍老以九老會的身份明白地告訴他們,我們退出不管了,我要憐憐她們一起來,也是這個原故,她們可以代表丐幫宣佈放棄對此事的追索。」

  龍雨田想想道:「對!非這樣擠擠他們不可,憑心而論,我實在也懶得管了,多少年來,除了你跟於老化子之外,只有峨嵋的青萍劍出過一點力,但天魔令主死了後,他也躲了起來,好像武林安危是我們的責任似的……」

  燕青知道他心中的憤慨,自己心中也是一樣,組成九老會後,受害最深的是他華山世家,但這些話又向誰說呢?

  悄悄地離開了鐘山,憐憐找到了丐幫,要了一輛馬車,而且發出了通令,叫沿途的丐幫門下,為他們準備馬匹,這是一輛極為寬敞而舒服的大車。

  車上可以睡下來養神,車輪特別堅固,除了換馬之外,不需要停歇,燕青等四個人,每人三個時辰,輪流著駕駛,不分晝夜地兼程而進,為的是要在柳浩生等人之前趕到太原。

  這一程趕得是很辛苦的,好在他們都是習慣於奔波的。本來預計是在嵩山要停下來的,可是他們接到了風雲叟于飛的通知說要他們先去救了人再說,在回程時再上少林,于飛自己也要趕來會合,一起上少林去。

  有于飛參加,問題的份量自然重得多,因此他們到達開封後,就折道渡過黃河,直向山西而去。

  迢迢數千里,一天換四次馬,只化了十天時間,他們就趕到了太原,才算真正的找個地方歇下。

  為了慎重起見,他們分成兩批前去,燕青跟憐憐第一批明訪,請龍雨田跟惜惜隨後暗探,以便接應。

  來到了秦湘綺所說的龍家大宅,那是一所很具氣象的園子,黃銅門環擦得雪亮,門口還有一對石獅子,好像是官宦人家的住宅。

  燕青上前一叩門,出來了一個老蒼頭,以詫然的眼光看著他們,燕青拱拱手道:「老人家,我們是老夫人那兒來的,要請見小姐。」

  老書頭頓一頓道:「貴客清說清楚一點,到底是那位老夫人?」

  燕青怔了一怔,秦湘褲交代得很匆忙,居然沒說出自己有這兒用的什麼姓氏,不過他相當機警,笑笑道:「還有那位老夫人?我們是來找秦瑛小姐的,老人家應該明白了。」

  老蒼頭這才哦了一聲,打開門讓他們進去了道:「老夫人今年怎麼還沒來,被姑娘已經盼望很久了。」

  燕青道:「老夫人今年有事不能來了,特地叫我們來通知一聲,而且有要緊的事要告訴小姐。」

  老蒼頭答應了道:「那二位就請坐一下,老漢就去稟告小姐。」

  他把二人讓到廳中坐下,自己到後面去了,一會兒有個小丫頭送茶出來,燕青端起茶碗就要喝。

  憐憐在桌下用腳跟他一下,燕青笑笑,仍把茶喝了,憐憐知道他已有準備,遂也端碗喝了一口。

  燕青放下茶碗問道:「小姑娘,那位老管家貴姓,上次我跟老夫人來的時候,好像沒見過他嘛。」

  小丫頭道:「他姓孫,是今年新來的。」

  燕青笑道:「你叫什麼,我好像也沒見過。」

  小丫頭忙道:「我叫明珠,也是今年新來的,二位大概很口渴,我再給二位盛一碗去。」

  她收了茶碗,急急地去了,憐憐才低聲道:「茶裡有毒!」

  燕青一笑:「我知道,我用內勁通住了,我們恐怕來遲了一步,宅子裡的人都換了。」

  「你怎麼知道的?」

  「我沒有來過,他們居然認為我是來過的,可見這些人大有句題,也許那個龍瑛也不是真的了。」

  「那我們該如何應付?」

  「見機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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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過了一燭香的時刻,那個名叫明珠的小丫頭始終沒再送過茶來,倒是那姓孫的老蒼頭在前引導著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郎,後面跟著一個中年婦人來到廳中。

  那女郎立刻問道:「我娘怎麼了,為什麼今年不來了?」

  燕青朝她看了一眼,發覺她有幾分像秦湘綺,乃微微一笑道:「姑娘就是秦瑛小姐?」

  那女郎點頭道:「不錯,我就是秦瑛。」

  燕青朝者管家說道:「老人家弄錯了吧,我奉了老夫人的命來找的是龍瑛小姐,不是這位秦瑛小姐。」

  那個老管家顯然征了一怔才道:「本宅中就是這一位小姐,尊駕究竟要找誰?」

  燕青道:「找本宅的小姐,我知道這是你的忠心與慎重,怕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冒充夫人之命來誆騙,所以才來試探一下,其實這大可不必,我是去年來過的,宅中的人都認識我,你叫一個出來問問就行。」

  姓孫的治管家與那個自稱為秦瑛的女郎都為之一怔,頓了一頓,那女郎才又道:「去年你跟娘來過,我怎麼沒看見你?」

  燕青沒有見過龍瑛,但秦湘綺告訴他她的女兒叫龍瑛,燕青很細心,知道此地可能有變,故而先詐一詐。

  所以他跑來開口就找秦瑛,因為秦湘綺說過有天欲教中的人,都不知道這女孩子是她跟龍雨田所生的孩子,因此沒有一個人會知道這女孩子姓什麼,一般的習慣上,多半是隨母姓了,因此他先向秦瑛。

  出來應對的這個女郎也自承是秦瑛了。

  可能那女孩子也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而這女郎的形貌與秦湘綺較為相似,也應該不會錯了。

  但燕青仍是不放心,故意提出秦瑛兩個字,試探一下對方的反應,也幸虧有這一試探,使他知道這女郎是冒充的,只是她相當沉穩,居然還有膽子反詐自己一下,於是決心詐到底了,冷冷一笑道:「你當然沒見到我,因為你根本不是小姐,孫管家,別開玩笑了,快把小姐請出來.」

  孫老兒望望那女郎,她依然十分沉穩地道:「你去年真跟我娘來過嗎?」

  燕青冷笑道:「當然來過,否則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小姐,你們究竟在搗什麼鬼?」

  孫老兒愕然不知所以,那女郎卻平靜地道:「假如你去年真跟娘來過,自然該認識我。」

  她還是想冒充下去,燕青心中已經有個底子,知道這女郎必然與那個真正的龍瑛十分相似,很可能是照著她的容貌而喬裝的,所以才如此穩定。

  但燕青卻已經從第一句問話中得知了內情,臉色一沉,道:「夫人要我來找的是龍瑛小姐,不是秦瑛小姐。」

  那女郎也冷笑道:「恐怕你不是我娘那兒來的呢,這所宅子雖是叫龍氏大宅,但我一直跟著娘姓秦。」

  燕青冷笑道:「姑娘,雖然你的臉形身材都裝得像,但是你有點地方沒注意,首先,你若真是小姐,你應該認識我。」

  那女郎道:「不可能,每次娘來的時候。都把帶來的人留在院子裡,根本不帶進來,我從來沒見過,當然你也不可能見過我,說,你是什麼人,敢冒充我娘的從人來難我。」

  燕青微微一笑道:「姑娘,你打聽得很詳細,可是你應該去向小姐問得更詳細一點的,一般的情形確是如此,我卻特別一點,去年我跟夫人前來,夫人特地要我來跟小姐見過面的。」

  那女郎微微一怔道:「沒有這回事!」

  燕青笑道:「因為你不是小姐,所以你不知道,因為夫人帶我來是跟小姐當面相親的,雖然當時沒作正式表示,但小姐一定會認識我,也知道我叫什麼名字,你見了我的面,沒有一點認識的表示,就證明你不是小姐了。」

  那女郎這時再也裝不下去了,才笑笑道:「對不起,那你真是夫人遺來的了,最近我們得到夫人的通知,說可能會有人不利于小姐,所以把宅裡的人都撤換了,而且不讓人隨便接近小姐。」

  燕青道:「不錯,最近是發生了一點變故。」

  那女郎問道:「什麼變故?」

  燕青淡淡地道:「你如果知道了就不必問,如果不知道,就是你不該知道,更無須向,反正事情很緊急,夫人要我面告小姐。」

  那女郎被碰了個釘子,咬咬嘴唇道:「好,那是我失言,只是我們得到夫人的指示,絕不讓任何人見到小姐,一切由我代理出面,你有什麼事,告訴我好了,我可以替你轉告。」

  燕青笑道:「這件事必須由我跟小姐面談,任何人都代替不了。」

  那女郎道:「什麼事,小姐叫我全權代理的。」

  燕青道:「夫人決定了我跟小姐的婚事,要小姐下嫁,叫我立刻帶小姐離開,到我家去定居,這件事你能代理嗎?」

  那女郎又是一怔道:「真是這回事嗎?」

  燕青冷笑道:「這是什麼事?也能假得了嗎?」

  那女郎道:「這是小姐的終身大事,夫人應該親來主持才對。」

  燕青道:「夫人如果能來,還會要我一個人悄悄地趕來嗎?我身邊有夫人的親筆許婚庚帖,你快把小姐請出來,我必須在今天把小姐帶走。」

  那女郎一愕道:「這麼快?」

  燕青沉聲說道:「我從金陵馬不停蹄,拼了命趕到此地,就為的是要搶先一步,這等大事可耽誤不得!」

  那女郎道:「這麼說夫人是在金陵失手了。」

  燕青道:「你知道了就好,別磨菇了,快把小姐請出來,打點一下,跟著我離開,再晚的話,餘杭的人趕到就走不成了。」

  那女郎臉上掀起一種難以發覺的喜色道:「那你請等一下,我去稟告小姐去。」

  她匆匆地走了,但那個姓孫的老管家卻站在一邊,採取監視的姿態,燕青不經意地道:「這宅子裡最近才發生過事情吧?」

  孫老兒微微一怔道:「公子怎麼知道的?」

  燕青笑笑道:「我受夫人熏陶多年,這點事還能漏過我的眼睛?這廳上雖然是剛經擦試過,卻還留著一股血腥氣,最遲不會超過四天前,這兒殺死過不少人。」

  孫老兒又是一怔道:「公子憑什麼作此猜測呢?」

  燕青笑道:「不是猜測,是判斷,鮮血染過的地方,四十八個時辰內,腥氣不散,我一聞就知道了。」

  孫老兒頓了一頓才道:「是的,兩天前有一夥強人侵入宅內,幸好被我們發覺了,雖然我們也折了幾個人,但總算把對方全部消滅了。」

  那個跟隨女郎進來的老婦,卻一直站在廳分沒開口,這時忽然道:「老身追隨夫人多年,怎麼從來沒見過公子?」

  燕青笑笑道:「夫人一直把我留在一個秘密的地方,指點我練武功,一直沒有跟人見面。」

  那婦人道:「我叫秦美女,是夫人的貼身待婢,也是夫人最忠心的僕徒,一直在此侍候小姐的。」

  燕青哦了一聲:「大娘跟秦好男是什麼關係?」

  秦美女道:「是親姐妹,奴婢是她的姐姐。」

  燕青臉有威色道:「告訴大娘一個很不幸的消息,令妹已經死了!」

  秦美女臉色一變道:「怎麼死的?」

  燕青道:「聽說是夫人的部屬生變,夫人與令妹力戰得脫,只帶了幾個人,匆匆去到我的地方,令妹傷重而死,所以夫人才叫我急急地前來,接取小姐。」

  秦美女臉色一慘,欲言又止,燕青又說道:「大娘放心好了,夫人無恙,只是為人算計,功力受了限制,但我已盡得夫人所傳,她說小姐也練得差萬多,我們兩個人聯手配合,以那一套無敵追魂十二劍,必然能盡殲強敵,重振旗鼓的。」

  秦美女剛想開口說話,那姓孫的老兒道:「大娘,有的話不是你該說的。」

  秦美女目泛恨色,孫老兒淡淡地道:「小姐最討厭下人喋喋饒舌。」

  秦美女這才長歎不畏,燕青心中瞭然,那個真正的龍瑛必然已經受到了禁制,而這所宅子裡新生巨變,原有的都受到了誅戮,而且就是幾天前發生的事。

  略加計算,可能是柳浩生與連潔心合謀後,跟著秦湘綺出發赴金陵,就派人到這兒來了。

  廳中的血腥猶存,這一點燕青確是感覺到了。

  由此可知柳浩生與連潔心以及鬼醫向公度三個人,早預謀在那一次取奪秦湘綺的地位而付之行動了。

  他們把此地攻下來,是準備萬一事變不成,可以用來挾制秦湘綺,只是自己的行動太快速了,鐘山之戰結束後,連城裡都沒回,立刻就首途采程來此,所以杭州的消息還沒有來到,否則自己一進門,就會遭到突襲了。

  幸虧自己較為細心,沒說出秦湘綺已然覓地自絕,他們以為秦湘綺尚在人世,不改造次。

  宅中必然還有一個歷害的人物在指揮著,那個冒充龍瑛的女郎,一定是到後面請示去了。

  幸好這些人都不認識自己,但一定要先下手為強,而且他對這姓孫老兒已有認識,他少一目,八成就是在那個天絕谷中偽裝火焚死的天殘門長老獨目神翁孫長老,離開了天絕谷,為天欲教在暗中培植勢力。

  燕青跟馬百平掃蕩天欲門金陵分壇時,被他聞風先遁,一直躲在紅葉莊,然後又被派遣到此地。

  也幸好他為了掩藏身份,一直不敢公殲露面,沒見過燕青、否則一進門就會拆穿了。

  此人心計極工,武功不俗,必須先加以制住,否則動起手來,將是一個大阻礙,因此微微一笑,站起身來笑道:「大娘,夫人曾經說起過你,說令姐妹是她最信得過的人,瑛小姐遲遲不出,可能是對我這外人還不相信,你把夫人的信拿進去給她看看…」

  邊說手已掏向腰間,秦美女忙道:「公子,這還是由你面交小姐的好。」

  燕青笑道:「夫人的信中還有許多秘密指示,瑛小姐不看見是不會相信我的,還是讓她先看了再說。」

  慢慢掏出一張疊好的紙塊。孫老幾道:「由老朽代為送達好了。」

  燕青道:「管家能見到小姐嗎?」

  孫老兒笑笑道:「公子問秦大娘好了,由於前兩天的變故,小姐對外人十分謹慎,只有幾個人才能見到她,老奴就是其中之一。」

  目光炯炯,通視著泰美女,她只好無可奈何地點點頭。

  燕青把紙條交給了孫老兒,他接過去邁步向廳外走去,才離開廳門,秦美女一歎道:「公子,你的閱歷太差了。」

  燕青笑道:「如果我的閱歷不足,夫人就不會叫我來了,我知道此地已有變,小姐可能已在對方挖制之中。」

  秦美女臉呈詫色,燕青忙道。「沉著應付,快到門口去把孫不老拖進來、」

  秦美女低呼道:「公子知道他的名字?」

  燕青一笑道:「獨自神翁孫不老,我怎麼不認識,閉住呼吸,把他拖進來。」

  秦美女連忙出門而去,不一會兒,除了孫不老之外,還拖了一個小丫環,正是先前來過的明珠。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12:56

第五十三章


  燕青道:「好,又加了一個,沒有別人發現吧。」

  秦美女道:「沒有,此地已進入他們的控制,舊有的人員全部被殺,只有我跟小姐在他們的挾制中,他們為了怕公子起疑,沒有派人在附近退留,這小鬼是受命監視的。」

  燕青笑了一笑:「那就好,把他們藏起來。」

  秦美女匆匆地把兩個人塞在屏風後面道:「公子是如何治倒他們的。」

  燕青笑道:「無影迷魂散,無色無味,吸進一點就會昏迷不醒,可以叫人躺六個時辰,大娘,你站門口,有人來就通知我一聲,這樣我們繼續談話就不怕被發現了,你受了什麼禁制。」

  「奴婢沒有,但小姐被她們制住了。」

  「用什麼方法?」

  「不知道,只是四肢軟弱無力。」

  「大娘對瑛小姐的身世清楚吧?」

  「奴婢是唯一知道的人,倒是小姐自己還不曾知道。」

  燕青道:「那就好,我本來最擔心的就是如何向她解釋,這樣大娘就可以告訴她了,她的生身父親龍雨田老爺子也來了。」

  秦美女不禁一怔,燕青繼續說道:「在下浪子燕青。」

  秦美女臉色更變,燕青又說道:「大娘,請不要誤會,我與夫人先前是敵對的,但她在鐵騎盟叛變之後,已經跟我化除了仇隙,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我救出龍瑛。」

  秦美女終於一歎道:「我可以相信,因為夫人把小姐的身世告訴了你,這是她唯一的秘密,能夠告訴了你,就一定很信任你。」

  燕青輕歎道:「有時敵人比朋友更可信任。」

  秦美女噓噓的歎道:「夫人把局面創的太大了,我就知道不足以持久,但夫人不肯相信,現在她呢?」

  「不知道,她已經把部署盡行遣散,十二奇葩歸入天音谷,十二金釵則有白銀鳳領走了,銀屏堂的人則為連潔心所接收。」

  「我問的是夫人自己,你殺了她?」

  「沒有,她殺不了我,我也殺不了她,末後在鐘山一戰後,單獨一個人走的。」

  「我的妹妹呢?」

  「令妹是在夫人面前自絕的,夫人抱著她的遺體離開,不只所終。」

  「那夫人是不會再在人世了。」

  「她是個絕對自負的人,天欲門的失敗給她的打擊太大了,縱然她尚在人世,也不會再出現在人前了。」

  「燕公子,那你就要小心一點,在這裡主持的是霹靂劍女尤湘姑,她是認識你的。」

  「我怎麼從來也沒聽過這個人?」

  「她是柳浩生的妻子,但一直不出面,是個很厲害的角色,武功之高,恐怕僅次於夫人。」

  「原來她也是天欲門中的人嗎?」

  「是的,但很早就下嫁柳浩生了,柳浩生在杭州立足,她代柳浩生統轄關外群雄,此人原是夫人唯一的入室弟子,已得夫人九成真傳,這兒的人都是夫人最忠心的部屬,武功也是精選的,卻死於她一人劍下。」

  「她挾制瑛姑娘的目的是為了夫人的劍決嗎?」

  「是的,但小姐不會就範的,她們來了。」

  燕青道:「大娘,我會設法絆住她們,你最好趁快行動,把小姐救出來!」

  「那恐怕很難,她們隨時以小姐的生死為威脅,使我不敢離開一步!」

  「我們有四個人來的,除了龍老爺子外,還有我兩個助手,她們都精於醫道,只要被姑娘到他們手中就不怕了,你設法先跟他們取得連繫。」

  「他們在哪裡呢?」

  「就在附近,你只要在空曠之處一亮相,他們就會跟你連繫的。」

  秦美女不禁臉現疑色,燕青笑道:「剛才迷倒孫不老的無影迷魂散是龍老特製的,他自然知道你是自己人,否則你不可能還在活動。」

  「這是怎麼說呢?」

  「這很簡單,因為我已經給你彈上了解藥,否則那種迷魂散是一沾即倒的。」

  秦美女點點頭,而且她也沒機會多問了,因為一行人已經來到了廳堂附近。

  還是先前那個冒充龍瑛的少女,伴著一個中年的婦人,後面跟著兩個少女,進得廳來,見到是燕青,那中年婦人不禁一怔。

  燕青知道對方已經認出自己了,哈哈一笑道:「大嫂,好,雖然我們初次見面,但小弟對大嫂卻是聞名已久,哪知道今日才得相見!」

  尤湘姑臉色連變,頓了一頓才道:「你…」

  燕青笑道:「兄弟燕青,跟柳兄尚稱莫逆,大嫂應該對兄弟不會陌生吧。」

  尤湘姑顯然莫知所措,回頭問秦美女道:「老孫呢?」

  秦美女道:「我不知道,我在這兒是犯人,什麼事都問不到我。」

  燕青笑道:「大嫂如果要問孫不老,兄弟可以答覆,他原是天殘門的長老,兄弟現在兼任天殘門總護法,對天殘門中的人都有支使之權,我叫他回金陵去報到了。」

  尤湘姑一怔道:「老孫會這麼做?」

  燕青笑道:「大嫂別忘記了,他跟白銀鳳的關係比誰都深,把銀鳳引進天欲門就是他牽的線,白銀風對他一直很尊敬。」

  尤湘姑冷冷地道:「他敢背叛我們?」

  燕青一笑道:「天欲易主,他在這兒的地位,絕不會比他回到天殘門更受尊敬,我這個總護法答應赦免他以往的過失,他還會不回去嗎?」

  尤湘姑似信不信,看著秦美女。

  秦美女飽經世故,自然能瞭解到燕青所扯的謊,冷冷地道:「孫老兒把我遣到門口,不知道談了些什麼,然後他就帶了明珠走了。」

  尤湘姑道:「就算老孫會叛離,但明珠可不會。」

  秦美女道:「明珠是被他叫進去後,扛在肩上帶走的。」

  尤湘姑不禁怒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秦美女冷笑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們,你們這批人我都恨不得一個個碎屍干段,你們自己打自己,我求之尚且不得。」

  尤湘姑想泛眉梢,但終於忍了下來,然後陷入思索,似乎在考慮這件事的可能性。

  那個女郎對秦美女似乎很懷疑地道:「夫人,也許是秦婆子踉燕青串通好騙人的,老孫絕不會背叛我們,因為……」

  燕青卻微微一笑道:「孫不老如果真心傾向你們這邊,他就會告訴你我是誰了。」

  那女孩子道:「他根本不認識你。」

  燕青微笑道:「孫不老在金陵多年,會不認識我浪子?別的地方不敢說,在金陵我浪子可算是個大名人了。」

  這是個很有力的證詞,把尤湘姑的懷疑推翻了。

  憤然地一點頭道:「不錯,老孫怎麼不告訴我們是燕青來了。」

  那女郎道:「我跟老孫在一起的,從沒見他出去,他當然不會認識燕青,連我也不認識。」

  那女郎又道:「如果他真的傾向你們,就該告訴你這兒發生的事了。」

  燕青笑道:「儘管你扮得像,我立刻就知你不是秦湘綺的女兒。」

  「你是秦湘綺叫來的,她當然會告訴你她的女兒是什麼樣子,有什麼特徵,我只是長得略為相像而已……」

  燕青淡然說道:「大嫂,你應該清楚的,秦湘綺怎會把她有女兒的事告訴我,她的功力毀在我手上,想殺我都來不及!」

  鐘山發生的事,一定還沒有傳到此地,燕青大可一詐,果然尤湘姑一揮手道:「孫老兒該死,我絕不饒他,不過,燕大俠,你怎麼會找到這兒來的呢?」

  「牡丹投向了隆武鏢局,她知道秦湘綺有個女兒,所以我在擊敗秦湘綺後,立刻就趕來了。」

  「牡丹!她不會知道這個地方的。」

  「她不知道,但柳兄在鐘山之會上說了出來,而隆武鏢局的耳目也不弱,你們離開紅葉莊,消息就傳到金陵了,馬百平與白銀風都不是簡單的人,對你柳大嫂的盛名也早就打聽清楚了,你的行動當然會很受人注意的〞」

  尤湘姑咬咬牙:「你們很厲害呀!」

  燕青笑笑道:「在天欲教的勢力下要想站得住,必須得有兩下子!」

  「你說你只是擊敗了秦湘褲,沒有殺死她?

  燕青一笑道:「劍聖對我有授技之德,我對秦湘綺總得客氣一點,何況要殺死秦湘綺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尤湘姑又道:「燕大俠,你來幹什麼?」

  燕青一笑道:「大嫂,我跟柳兄總算還有點交情,他弄垮了秦湘綺的勢力,幫了我一個大忙,我也得回報一下,秦湘綺帶了一部份人跑了,對我們雙方都不利,小弟總不能坐以待她前來報復,小弟想略盡心力。」

  尤湘姑道:「你還是沒說出來意。」

  燕青指指秦美女道:「我們是自己人談話,不能有個外人在。」

  尤湘姑想想道:「小紅,你跟秦婆子到院子裡去站站,我跟燕大俠還有話要談!」

  小紅還有點猶豫,尤湘姑道:「不妨事,燕大俠跟盟主是朋友,你還是出去看看,恐怕還會有別的人來。」

  小紅知道尤湘姑的意思是要她注意一下燕青是否還有別的人跟來,這才答應了。

  燕青道:「小紅姑娘,我們是抱著友好的目的來的,請別誤會!」

  小紅微微一笑道:「但你們對秦湘綺的女兒不會太好,不過這不關我的事,這位秦大娘可是秦湘綺的忠心部屬。」

  「我知道,孫老都說了,因此我希望你多照顧一點,別叫我的人跟她鬧得太不愉快。」

  秦美女怒道:「誰要是敢對小姐不利,我就跟誰不客氣。」

  小紅笑道:「大娘,不會是我們,你知道我們對她一直很好,始終在保護著她,快走吧。」

  她把秦美女推了出去。

  燕青笑笑道:「這位小紅姑娘跟秦被長得很像麼?」

  尤湘姑笑笑道:「有點像,經過修飾後,就有九分相似了。」

  燕青笑道:「幸虧孫老先打了個招呼,否則我被她瞞過了,把個假秦瑛帶走了,那可是笑話了。」

  尤湘姑道:「燕大俠是來帶秦瑛走的?」

  燕青點點頭道:「不錯,秦湘綺鐘山一敗,挾怒而去,那是件很糟糕的事,兄弟想來找點保障。」

  尤湘姑說道:「那很抱歉,外子所以敢把那老妖怪踢出天欲門,憑仗的也是這一點,你把她帶走了,我們就無法挾制秦湘綺了。」

  燕青道:「兄弟不要帶走她,只想把她的劍決要來練成了劍聖奇學,就不怕老妖再來尋仇了。」

  「那恐怕很難,我倒手兩天,軟哄硬嚇,什麼手段都使過了,她就是不肯交出來。」

  燕青微笑道:「大嫂何以不給兄弟一個機會試試呢?」

  「你有把握嗎?」

  燕青一笑說道:「這倒不是兄弟吹牛,任何女孩子,跟我相處個兩三天,我要她的命,她也會給的。」

  尤湘姑一笑道:「浪子在女人身上的本事,我是久仰的,只是燕大俠把劍決哄到手之後,我們又怎麼辦呢?」

  燕青道:「我會叫她出面,向秦湘綺請求,放棄對我們的仇恨。」

  「秦湘綺肯答應嗎?」

  「她只有這一個女兒,大概會答應的,何況她不答應也沒有用,我如學會了劍聖絕學,就不怕她了。」

  尤湘姑想想道:「這只是燕大俠的問題解決了,我們的問題還沒解決。」

  燕青道:「我會要她替你們一併請求的。」

  「不可能,這兩天以來,她恨死我們了。」

  燕青道:「那兄弟會盡力幫助你們,應付她的困擾,兄弟對天欲教的一切深惡痛絕,柳兄能把那老妖怪的勢力拔除,兄弟深以為慶,對鐵騎盟的事,一定盡全力以赴。」

  「可是我們不能永遠在困擾中,除非燕大俠肯答應幫我們殺死秦湘綺。」

  「以前我是作這個打算,可是力有末逮。在鐘山要不是柳兄及時扯她的後腿,使她的心意分散,我也不可能擊敗她,以武功而言,她實在是當世第一高手。」

  「可是,你得到她女兒的劍決後,就可以除去她了。」

  燕青搖頭道:「大嫂,從人家的女兒手裡騙來了武功,卻去殺死她的母親,這種事兄弟可做不出的。」

  「那還有一個辦法,就是你把劍訣騙到手之後,再把秦瑛交給我們,使我們能繼續用以挾制秦湘綺。」

  燕青笑道:「大嫂,你說這話就太沒有誠意了,你明知我不會是這種人,何必拿這種話來試探我呢。」

  尤湘姑臉上一紅道:「燕大俠,你果然厲害,假如你答應了兩者中的任何一個條件,我就知道你是言不由衷,現在我相信你是一片誠意了,你準備如何對付那女孩子呢?」

  燕青道。「我把她接回金陵,待之以誠,告訴她天欲教種種的作為與滅絕人性之處,聽孫老說她是個很明理的女孩子,一定會不屑她母親的所為,而跟我合作的。」

  「那樣一來,我們就毫無保障了。」

  「兄弟會幫助你們的。」

  「假如秦瑛用對付我們作為條件呢?」

  「我也不會接受的!」

  「她到了金陵,脫離了我們的掌握,要對我們不利呢?」

  「我會禁止她這麼做。」

  「如果我們再設法把她擄來呢?」

  「我也會盡我的力量去保護她。」

  尤湘姑笑笑道:「聽起來你的確是一片誠意。」

  「兄弟本來就是一片誠意,故而望大嫂成全。」

  尤湘姑笑道:「燕大俠。你知道我也是天欲門下的。」

  「知道,大嫂還是秦湘綺的嫡傳弟子,已經得到了她九成的親傳,武功蓋世。」

  尤湘姑笑道:「因此你也知道,我把秦湘綺的勢力接過來,不是為了行俠仗義,而是為了要取而代之。」

  燕青一歎道:「那將是件很遺憾的事。」

  尤湘姑笑笑道:「說不定我們將來還會是敵對的立場。」

  燕青道:「大嫂如果志在稱尊武林,小弟絕不干涉,但如果以巧取豪奪的手段來為害人間,小弟是一定難以苟同的,因為我們隆武鏢局之役,就是為了維護武林的安靜。」

  尤湘姑笑笑道:「我把秦瑛給了你,讓你練成了劍聖絕學,不是為我自己增了一個強敵嗎?你說我肯答應嗎?」

  燕青凝重地道:「大嫂!請三思而行,四大霸天控制武林這麼久,還不是落個煙消雲散,因此而知霸力絕不可恃……」

  尤湘姑笑道:「四大霸天相繼凌替,倒下去的只是那些為首的人,整個勢力並沒有瓦解,我是最後一個……」

  燕青笑笑道:「恨天翁,秦湘綺,都以為自己是最後一個,結果總是有人把他們踢了下來。」

  尤湘姑笑道:「他們不行,因為他們只是單方面的,我卻一手把持著正邪黑白兩道,因此我的地位就無人能動搖,天欲教得勢之後,何以武林中各大門派寂然無舉動,因此九老會在我的一手控制之下……」

  燕青一驚道:「不可能。」

  尤湘姑道:「為什麼,難道你不信?」

  燕青道:「小弟委實難以相信。」

  尤湘姑一笑道:「我知道你不大相信,因為九老會的主持人是丐幫的于飛掌門人,他的兩個義女都跟著你,使你自以為對九老會知道很多,其實你們所知有限得很,九老會另外派了個人,想打進天欲教,探聽天欲令主的虛實……」

  燕青心中微驚,口中卻道:「這不算秘密,知道的人太多了。」

  尤湘姑笑道:「但這個人是誰,你們卻不知道。」

  燕青道:「難道大嫂知道?」

  尤湘姑笑道:「我當然知道,說出來會嚇你一跳,是華山世家,擎天一劍,劍神華朗軒的兒子。」

  燕青是真正吃驚了,他的真實身份只有幾個人知道,連對馬百平他們都是瞞著的,而尤湘姑居然會知道,燕青不由心中直跳,臉上裝著平靜道:「君子劍華雲亭,他不是發瘋而失蹤了嗎?」

  尤湘姑笑道:「華雲亭發瘋了,他的弟弟並沒發瘋。」

  燕青心中踏實了一點,因而道:「華雲封?那更不可能,他已經死了。」

  尤湘姑笑道:「他的死只是個障眼術,他從華山懸崖墜下並沒有死,被秦湘綺救了起來,也就是那個叫馮華的小伙子。」

  燕青心中吃驚,但表面上卻裝著平淡道:「我見過,那個小伙子不像有多大作為。」

  尤湘姑笑道:」還沒等他有作為,天魔令主的身份已經揭開了,因此這小伙就閒置不用,自己忙了一場,現在不知那兒去了。」

  燕青道:「秦湘綺把他趕走了,帶著蘭君一起走的。」

  尤湘姑笑道:「那老妖怪大概是想利用連絡九老會來搗我的蛋(瞎說女人會這樣說自己?),只是他沒想到九老會已經大半在我掌握中,除了干飛之外,多半與我合作得很好,誰還能再把我擠出去。」

  燕青沉默不語,尤湘姑又笑道:「你是三白先生的傳人,三白被擠出九老會,就是另外那些人的傑作,他們早已跟我有了默契,對於太熱衷的人總是不歡迎的,燕大俠,大勢如此,你還有什麼話說?」

  燕青苦笑道:「大嫂果然厲害!」

  尤湘姑笑笑道:「我還有一件令你驚奇的事情呢,小俊,出來見見老朋友,你們也應該一見了。」

  廳後轉出一個年青人,居然是已經死在紅葉在火焚中的青年尤俊,這的確使燕青震撼了。

  假如尤俊跟尤湘姑是一起的,那自己的身份確是一覽無遺的,尤俊供拱手,笑道:「燕兄,你想不到小弟尚在入世吧!」

  燕青苦笑道:「的確想不到!」

  尤湘姑笑道:「你更想不到他是我的弟弟。」.

  燕青倏地一驚,尤俊道:「小弟自己也不知道,小弟與家姐是從小就分開的,那天在紅葉莊,幸得家姐相救,小弟才免於難。」

  尤湘姑道:「我這個幼弟剛剛出世時,我就被秦湘綺收為門人而離家了,他不知道我,我卻知道有這個小弟弟,他加入武當門下,被派為九老會的密探,都是我在暗中造成的。」

  燕青只有苦笑,但他的心卻定了下來,尤俊沒有揭穿他的身世,證明尤俊的良知仍在。

  尤俊卻笑道:「那天在紅葉莊,被莫鋅帶人進來放了一把火,小弟已經被制住,自忖萬無生理,那知莫鋅竟用了另外一個人,喬裝成小弟之狀,陳屍在火窟之中。」

  尤湘姑道:「因為莫鋅是我的人,這並不足為奇。」

  燕青不禁一震:「大嫂很早以前,就在為今天的事作準備了。」

  尤湘姑笑道:「也可以這麼說,但那時我是替秦湘綺做準備,一直等到我認為自己可以掌握全局了,就順理成章把秦湘綺踢走,接替下她的一切。」

  燕青苦笑道:「難怪連潔心會一下從天音門叛到你們這邊來了,原來是為了莫老二的關係。」

  尤湘姑笑著得意地道:「不錯,秦湘綺只知道用女人來征服男人,但我比她更進一步,還懂得利用男人來征服女人,所以我把鐵騎盟跟天欲門合併之後,天欲教的基礎立刻就垮了。」

  燕青問道:「尤兄,後來的一切都是你在策劃的嗎?」

  尤俊點點頭,道:「是的,如何逼走秦湘綺,小弟略動了一番心思,否則這個老妖怪是很難對付的。」

  燕青望著這個年青人,心中充滿了疑惑。

  尤俊又笑道:「燕兄跟百平兄的合作很令人傾佩、而馬百平有今天的改變更是值得欣慰,因此小弟也略略盡了點心,替你們剪除了禍患。」

  燕青一怔道:「是哪些人?」

  「恨天翁手中的一些殘餘,例如馬景隆、張震宇、史劍如、襄梅風等人。」

  燕青哦了一聲道:「他們都死了。」

  尤俊笑道:「馬景隆是連潔心搏殺的,她算是替莫老二報了仇,其餘的那幾個人是我請丁君與薛依兩位老爺子幫忙收拾的,尤其是青萍劍史劍如,他對鏢局的事太熟了,居然想利用九老會的人力對你們不利,我只好先下手為強了。」

  燕青知道他此舉真正的目的在殺人滅口,因為史劍如是對自己身份最瞭解的一個,尤俊為了保全自己,不得不對他採取了行動!

  頓了一頓,燕青才道:「尤兄此刻在鐵騎盟中是什麼職位呢?」

  尤俊道:「兄弟目前仍是九老會中的人,跟鐵騎盟毫無關係,除了家姐之外,沒有人知道小弟與鐵騎盟有關。」

  「這是為什麼呢?」

  尤俊笑道:「鐵騎盟是以關外綠林道為骨幹,靠著這股力量,固足以雄霸武林,但聲望還不足使各大門派信服,小弟必須以一個響亮一點的身份,才能使天下歸心。」

  尤湘姑也笑道:「何況鐵騎盟中的成員,多半為外子的心腹兄弟,他們只是因為外子的原故才聽我調度,我手裡必須要有相當的實力,才能維持住互相平衡的均勢。」

  「大嫂與柳兄也是同床異夢了?」

  尤湘姑笑笑道:「真正的霸業絕對無法與人分享的,我們的結合,本就是互相利用,現在障礙—一清除,外子很可能要我交出天欲門的人手,他一心把連潔心捧上台,就是想削弱我的實力,我不得不防一手。」

  尤俊笑道:「大姐,關於秦瑛的問題,我可以跟燕兄取得妥協的,你讓我們談一談。」

  尤湘姑道:「小俊,你別想搗鬼,我知道你不是個安份的人。你把史劍如吞掉,就是想獲得九老會的控制權。」

  尤俊道:「大姐,我們總是同胞手足,九老會在我手中,總比在人家手裡好得多,難道我這做弟弟的還會出賣你不成。」

  尤湘姑一笑道:「那也很難說,不過我希望你明白,大姐只有你一個弟弟,將來的一切還不都是你的,讓我風風光光地過十年霸主的痛,這個位子就交給你、你要搗鬼,可是在找自己的麻煩,也可別怪我這姐姐不念手足之情。」

  尤俊忙道:「怎麼會呢?大姐,兄弟也是在為你著想,你跟燕兄衝突了起來,豈不是正中別人下懷,我那姐夫巴不得你樹下個強敵,好把你一腳踢開呢,要不然燕兄來了,我們怎麼會一點信息都接不到。」

  最後一句話很有力,尤湘姑果然帶了少女走了。

  尤俊這才低聲道:「燕兄,你們來了多少人?」

  燕青道:「不多,龍老,憐憐跟借惜。」

  尤俊道:「這麼點人來,怎麼行?這兒埋伏的都是高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13:14

第五十四章


  燕青笑笑道:「我打算鬥智不鬥力,她真是你姊姊?」

  尤俊苦笑道:「是的,是我離家出走十八年的姊姊,沒想到她被秦綺統收為門人,又成了柳浩生的妻子,更成了江湖上只手翻雲的幕後操縱者。」

  燕青剛要開口,尤俊道:「九老會已為家姊所網羅,史劍如差點就科出了你的身份,好在他還留了一手,只說九老會有個真正厲害的人物,是華山世家的,也幸好小弟在火焚紅葉莊後,跟令弟在一起,叫令弟頂了這個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處決了史劍如,否則大家更會千方百計地要除去你了。」

  燕青默然片刻後才道:「尤兄在此有何進展?」

  尤俊苦笑道:「進展不多,目能為你們消除幾個老禍害,而家姊武功之高,實出人想像。』,

  燕青道:「這一點不足畏,到聖絕學流傳不止一家,白銀鳳的父親白雲深是公孫龍的弟子,劍聖絕學有九成被留了下來。」

  尤俊道:「但家姊的武功並不弱於秦湘綺,而柳浩生的武功更勝家姊一籌。」

  燕青不禁一怔道:「他們會這麼厲害?」

  尤俊又道:「這是千真萬確的事,雖然他們相互隱瞞著,但家姊已規兄弟為心腹,私下向我透露的。」

  「那他們何以要屈居人下呢?」

  尤使道:「他們都是真正厲害的腳色,知道光憑武功高是不夠的,成就霸業的基礎在於實力,他們都在暗中培養實力,如果不是他們同床異夢,各懷異心,那兩股實力加起來,天下已無與足匹,就是因為力量分散了,他們才互相顧忌,不肯站在明處。」

  燕青道:「令姊挾制了秦瑛又是為了甚麼?」

  尤使道:「她口中的理由是為了要得到劍聖所遺的劍訣,她知道柳浩生根本不會在乎,而自己假裝著很感興趣,使柳浩生誤以為她的武功還淺,實際上她來到此地後,雖然把秦瑛制住了,根本就不談劍訣的事。」

  燕青道:「可是秦美女卻說她逼得很厲害。」

  尤俊笑笑道:「那只是在秦美女的面前說說,秦美女是秦湘績的心腹,她是希望把秦美女逼得逃出去宣揚此事,使柳浩生知道她及需到訣來充實自己……」

  燕青道:「令姊的武功是從哪兒學來的呢?」

  尤俊道:「這個並無一定,她當年以天欲門下流浪江湖,接觸了不少武林隱名高手,把他們的武學,一點一滴,累積起來,融會貫通,消樹一格,所以她的成就超出了一般人之上。柳浩生也是一樣的,他在關外執掌綠林道,頗具俠名,取得了一些隱居其中的武林高人的好感,天魔令主對他一再相逼,他裝出一副可憐相來博取同情,因而也經常有些傳授他一些奇技絕招。」

  燕青心中明白,這的確是個充實自己的好辦法,因為他自己的一身武功,也是這樣得來的,轉歎一聲道:「這兩個都是絕頂聰明的人。」

  尤俊也歎道:「正因為他們稟賦智力超逾常人,才有著雄圖天下的野心,假如他們是平平凡凡之輩,反倒會安份了。」

  「尤兄,你弄清楚了沒有,令姊身後是否還有撐腰的人?」

  尤俊道:「大概沒有了,家姊的為人深沉而自負,柳浩生也是一樣,他們現在是彼此以對方為竟斗的對象,因此我想不會再有人了,否則他們一定會利用秦湘綺去拔除那個人的,從天欲令主到秦湘綺,他們都已經剪除得差不多了,他們才公開地站出來。」

  燕青想想又問道:「尤兄作何打算呢?」

  尤俊道:「家姊把我引進武當門下,再設法把我引進九老會,借九老會的手來造就我,卻沒有想到也使我認清了是非黑白,知道了武林霸主,絕不是憑仗武力可以達到的,不過我也知道了他們雙方實力的可觀,最好的辦法是讓他們自相衝突,如果真有一股外力強於他們,把他們逼得聯手合作,那將是件很可怕的事,所以我決定全力義助家姊成事,等她把柳浩生的勢力擊敗後,再請燕兄來破除她的迷夢。」

  燕青一歎道:「目前只好如此了。」

  尤俊道:「因此訪燕兄幫幫忙,暫時不要管秦瑛的事,劍聖的劍訣,小弟可以說服秦被交給燕兄的……」

  『她會答應嗎?」

  尤俊道:「她肯的,因為小弟已經把內情告訴了她,這個女孩子很好,也很明道理,她願意把劍訣交給令弟。」

  「她認識會弟嗎?」

  「沒見過面,但她從秦湘綺的口中聽過令弟的一切,她也以為令弟是華山世家派遣出來,主持正義的代表。」

  燕青歎道:「我不是為劍訣而來,我是為救她而來的,這是秦湘綺對我的懇托。」

  「小弟可以負責她的安全。」

  「但龍老卻不會肯叫他的女兒留在這兒的。」

  尤俊一怔道:「她是龍雨田的女兒?」

  「是的,她是造化手跟秦湘褲的唯一骨肉,秦湘綺在最後告訴了我這秘密,龍雨田起先不知道,現在卻一定知道了,也一定急著去救她了。」

  尤俊忙道:「這可糟了,她居於後樓,有家姊手下六名侍女在守伺著,這六名侍女的身手,都足以抵得上方今武林中各大門派的掌門人,造化手若是跟她們遭遇上……」

  燕青說道:「龍老一身武功並不在各大掌門人之下,何況他醫道高明,並不需要力敵就能制住人的。」

  尤俊道:「沒有用,鬼醫向公度雖然在柳浩生那邊,卻是家姊的人,他把自己用毒防毒的技能都教給家姊了,那六名侍女都是百毒不侵,我們快去看看吧。」

  說著急急地向後面走去,燕青忙跟著,來到後院,但見龍雨田獨戰那個小紅的女子,秦美女與憐憐惜惜三人聯手,被四名少女圍攻,險狀百出,尤湘姑卻在一面看著。

  見他們過來,尤湘姑笑道:「燕大俠,你在前面絆住我,想叫他們偷偷進來搶人,我會這麼傻?你把秦美女遣走,我就知道你在打甚麼主意了,現在叫你看看我手底下的實力,也讓你知道跟我作對有甚麼好處。」

  燕青看了一下戰況的進行,知道尤俊的話並沒有虛捏,那幾個少女的武功的確相當凌厲,不在那些聞名干世的一流高手之下,乃低聲向尤俊道:「尤兄,我去向令姊疏通一下,我們答應幫她的忙,為她削除柳浩生的實力,只要求放回瑛姑娘。」

  尤俊還在猶豫,燕青又道:「實話實說,告訴她秦湘綺還活著,已經跟我們聯手要找鐵騎盟的晦氣,更告訴她瑛姑娘是龍老的女兒,這樣她就放人了,因為這對她有利,該如何措辭你自己斟酌,除了我的身份外,甚麼都可以說。」

  尤俊想了一下,才急步而前,首先叫道:「大家都住手。」

  小紅與那四個女孩子聞言立刻收劍退後,龍雨田與憐憐惜惜著見尤俊居然還活著,不禁也是一怔。

  尤俊跑到尤湘姑身邊,湊在她身邊,低聲說了一陣,尤湘姑似乎在沉吟,尤俊憶道:「大姊,這對我們是有利的事。」

  尤湘姑想想道:「他們就是這點本事,又能幫多大的忙?」

  燕青笑道:「大嫂不要看不起我們這點本事,柳兄與連潔心陣前扯腿,故意激怒秦湘綺使她敗在我的劍下,而秦湘綺不計前怨,請我來救她的女兒,自然是看準我這份能力。」

  尤湘姑笑道:「你的能力我已經瞭解得很夠了。」

  燕青笑道:「是嗎?在玄武湖上,柳兄與馬百平交過一次手,如果以他所表現的那點武功,只能勉強當個瓢把子而已,他今天居然有這份成就,可見人是不能用眼去看量的。」

  這句話使尤湘姑為之一頓,又沉思片刻才說道:「秦瑛在後面樓上,我還有一個侍兒在守著,小紅,你帶燕大俠上去,告訴小白一聲,如果他能在三十招之內把你們迫下樓,我們就立刻離開此地。」

  小紅答應了一聲,又問道:「如果三十招之內他迫不下我們呢?」

  尤湘姑笑道:「如果三十招之內迫不下你們,以後的事就不用你們操心,燕大快自已有車子來,可以把他載走的。」

  小紅臉上湧起一陣興奮之色道:「夫人的意思是婢子可以不必顧慮了?」

  尤湘站進:「燕大俠現在名動天下,隆武分屬下十六處鏢局,天殘門的總護法,可不是幸致的,你們能夠保全自己就很好了,你還想怎麼樣?」

  小紅笑嘻嘻地道:「是的,婢子知道,燕大俠,請。」

  燕青聳聳肩,跟著她們走著,尤俊過來低聲道:「燕兄小心點,這丫頭手辣得很。」

  燕青淡淡地說道:」尤兄別為我操心,最好能攔住令姊一點,我這浪子對美麗的女孩子會留幾分清,對凶殘的女子劊子手卻毫無憐香措玉之情。」

  尤俊道:「燕兄有把握收拾她嗎?」

  燕青道:「沒把握,但我會想辦法的。」

  尤俊壓低聲音道:「燕兄如果能除去她們,千萬別留情面,這些妮子對男人有著天生的恨意,以殺死男人作為樂趣,是群很可怕的女瘋子,因為他們都是個石女。」

  燕青笑了一笑,瀟灑地上了樓,其他的人沒跟上去,站在樓下,遠遠地望著。

  燕青跟兩個女孩子在樓欄前出現的,似乎還在笑著講了幾句話,然後很客氣地獻了劍,攻出了一刻。

  劍勢並不凌厲,尤湘姑看了一眼道:「浪子似乎見不得女人.他把我這兩個女丫頭也當作了普通那種見了他就著迷的女孩自己可要遭殃了。」

  尤俊卻笑道:「燕青對女孩子另有一套,愛上他的女孩子並不是想跟他上床。」

  上面動手的情形並不熱烈,交手了十幾招,雙方都好像在開玩笑似的打情罵俏,尤俊笑笑道:「大姊,你的那些寶貝似乎動了心,她們對人很少這樣客氣過。」

  尤湘姑笑道:「你放心,她們絕不會動心的,只是在鬆懈浪子的戒心,你別看她們一片意亂情迷之狀,等她們施起殺手時,浪子就會知道厲害了……」

  才說到這兒,她的臉色忽地一變,因為燕青劍勢忽地一緊,那兩個女孩子根本沒有防備,就從樓上摔了下來。

  其餘的女子忙過去扶住,但見小紅與小白都是腕部中劍,鮮血染滿了手腕,尤湘姑沉聲問道:「丫頭,怎麼回事?」

  小紅咬牙道:「夫人,這狗頭太可惡了,他的眼中毫無殺機,突然出手就是殺著。」

  另一個小白道:「他根本還是笑嘻嘻的劃出一招『烏蔣平沙』,那知跟著劍勢一變,就變成了東流甲賀忍者的『逆雲一刀斬多…」

  尤湘姑哦了一聲道:「你看清他的出手嗎?」

  小白呆著臉道:「招式絕不會錯。」

  「那你們怎會化解不開的?」

  小白咬牙道:「逆雲一刀斬出手時應該充滿了殺機,可是他變招時還是一片祥和,婢子們才鬆了心。」

  尤湘始抓起她們的手腕一看劍痕,才哼了一聲道:「不錯,果然是逆雲一刀,這家伙不簡單,居然把殺氣埋在心裡而不形之於色……。

  燕青在樓欄上往劍笑道:「大嫂說錯了,我在出把時根本就沒有殺機,何來殺氣呢,我也沒有殺她們的意思,只輕輕地傷了她們一點浮皮。」

  尤湘姑道:「可是你劃斷了她們的筋絡,使她們再也無法在劍術上有所深進了。」

  燕青一笑道:「這麼嬌滴滴的女孩子,變成紅粉煞手太可借了,我只希望她們能在席前作虞美人舞,那才適合她們的身份,所以那點傷不會影響她們將來的。」

  小紅咬牙以左手抽出腰間匕首,劇的一聲,剩下了自己的右腕,然後沉聲道:「小白,把手伸出來。」

  小白道:「幹甚麼?」

  小紅冷冷地道:「燕公子要我們作虞美人劍舞,我們不能辜負他的盛情,三個月後,我們在斷手上裝起鋼套,套上安好的長劍,到金陵去獻技給他看。」

  小白領了一頓後,終於伸出了手腕,小紅刷的一聲,也把她的手腕切了下來,兩個人臉不改色,一任血如泉湧,仍是那樣站著。

  尤湘姑大笑道:「好,好孩子,好志氣,去上藥吧,收拾一下,我們立刻就走。」

  另外四個女孩子立刻把她們扶著走了。

  尤湘姑道:「燕大俠,好劍法,不過我這兩個丫頭也是很死心眼的,三個月後,她們上金陵去,你可得小心點。」

  她轉身也準備離開,燕青卻叫住道:「大嫂,請等一下,小弟還有事奉告。」

  尤湘姑道:「沒甚麼可說的了,人在樓上,你已經看到了。」

  燕青道:「看到了,小弟不白要你的人,兩個換一個,孫不老與明珠在客廳裡屏風後面躺著,你也帶去好了。」

  尤湘始道:「老孫沒跟你串通?」

  燕青笑道:「新任天殘門主白金鳳對部屬的忠心最注重,如果我把孫不老帶回去,她一定會按門規處理,我不忍心看他這麼一大把年紀還要受罪,還是把他還給大嫂的好。」

  尤湘姑道:「好,我會把人帶走,燕大俠,我已經如約把人交給了你,希望你也守約。」

  燕青道:「我會的,可是我還有一個條件,就是剛才那兩個女孩子太可惡了,清大嫂勸勸她們。」

  尤湘姑道:「這個我可管不著,她們的決心很堅定……」

  燕青笑道:「我這浪子名聲不太好,可是還沒有女孩子會恨我,這對我的盛名是個打擊,大嫂最好能勸住她們。?

  尤湘姑道:「很抱歉,我不能勸,也無法勸,因為我平常教她們就是有怨必報,有仇必報,總不能打自己的嘴巴,如果他們找了來,你可以殺了他們。」

  燕青道:「我從不做這種焚琴煮鶴煞風景的事,如果大嫂勸不動她們,我只有去找柳兄了。」

  尤湘姑道:「他也管不著,我們的人一向是各管各的。」

  燕青一笑道:「他現在是鐵騎盟主,名義上總是她們的主人,如果我以往日的交情,向他要點東西,他一定會肯的,因此我要一口箱子,裡面裝兩顆人頭。他也一定樂於答允的。」

  尤湘姑臉色一變道:「你這是甚麼意思?」

  燕青道:「沒甚麼,我只是為了保全我浪子的作風,浪子絕不殺年青漂亮的女孩子,更不會有女孩子恨我,這是個很光榮的紀錄,可不能有污點,因此我相信很多好朋友都會樂於幫我維持這個紀錄的。」

  尤湘姑咬咬牙,終於一頓腳道:「燕青,算你厲害。」

  燕青笑道:「大嫂,我絕不是怕她們,只是不想傷害到我跟尤兄的交情,更不希望我跟大嫂會因此成為敵人。」

  尤湘姑走了,尤俊朝燕青暗地裡堅起大拇指,也跟在尤湘姑後面走了,燕青一跳下樓,向秦美女笑道:「瑛姑娘無恙,她中的軟骨散,有龍老爺子在,應手可解,大娘帶龍老上去看看吧。」龍雨田卻問道:「尤俊這小子是怎麼回事?」燕青笑笑道:「龍老,你有更重要的事,暫時別管這些吧,我把車子留給你們,跟憐憐她們先走了。」

  龍雨田一怔道:「先走?為甚麼不等我一下?」

  燕青望望憐憐,憐憐笑道:「我們還沒有告訴老爺子。」

  燕青笑道:「難怪龍老一點都不著急,快跟秦大娘上去吧,大娘會告訴您一切的。」

  他帶著傳憐和借措出了龍家大宅,立刻道:「憐憐,趕快跟你義父連絡一下,我要見到他。」

  憐傳一怔道:「有重要的事嗎?」

  「非常重要,你找到丐幫的門下,問明他老人家在甚麼地方,然後請他立刻趕來跟我會合。」

  憐憐知道事情一定很緊急,忙去找洛陽分舵的弟子連絡了,惜惜跟著他,在街上轉了一圈,沒多久,憐憐就找來了,低聲道:「爺,老爺子在君山召開全幫長老大會,恐怕無法分身,只有我們趕去會合。」

  燕青道:「好,那我們就趕去,他為甚麼要召開長老大會呢?」

  憐傳一歎道:「為了丐幫內部的人事問題,他查出了本門長老,有三分之一的忠貞都有了問題,感到十分灰心,因此有意引退,想在大會上推舉新掌門人……」

  燕青急急道:「糟糕,這一來就更中了對方的計了,而且會把丐幫帶入萬劫不復之境,會期是哪一天?」

  「大後天,還有三天時間,恐怕趕不及了。」

  「拼了命也要趕,那怕不眠不休,跑斷了腿,也一定要在會期前趕到,你快去通知分舵,叫人沿途給我們備馬。」

  憐憐苦笑說道:「我已提經出過了,但是沒有批准。」

  燕青一怔道:「來的時候,他們怎麼說的呢?」

  憐憐說道:「我也說不出,洛陽分舵上說來的時候,他們接奉命令沿途支援我們回程。」

  燕青沉思片刻道:「這一定是鐵騎盟搗的鬼,柳浩生很厲害,他的勢力已經伸進丐幫,更早已料測到我們的動向,把我們送到這兒來跟尤湘姑火拚,幸虧有尤俊在,才沒有打起來.否則真是償其所願了,你們也是丐幫執事,不能下命令嗎?」

  憐憐道:「我們是淨衣門中人,對污衣門只能提出要求,無權命令,何況義父已通知全幫,解除了我們的堂主職務,義父召開長老大會的事,還是一個四級弟子私下告訴我的,洛陽分舵的沙舵主已經動身赴會,代理分舵主是個五結弟子,他連義父的去處都不肯告訴我。」

  「這傢伙恐怕有問題。」

  憐憐道:「他的措置是對的,我們已經不是丐幫的弟子,就成了局外人,他們對掌門龍頭幫主的行蹤是應該保密的。」

  燕青想了一想道:「好吧,那只有我自己來想辦法,走,上城外去。」

  到了城外,燕青帶著她們藏身在一處林子裡,吩咐了一番話,然後又悄悄來到了城裡,直奔總督府,天色已黑,他翻身進去,沒有多久,就包了個小包出來,藏在花園裡,然後在大堂上砸碎了一面窗子,聽見人聲響動,他微微一笑,再度消失在黑暗中。

  來到樹林中,憐憐與措惜正等得焦急,看見他來了,惜惜忙問道:「爺,您上哪兒去了?」

  燕青笑道:「借馬去了,等著吧,很快就有人送馬來了。」

  兩個女子不知道他玩甚麼玩樣,等了不到半個時辰,果然看見一個旗牌官,騎了馬,急急地來了。

  燕青道:「放過這一個去,截下後面的就行了。」

  憐憐道:「爺,您到底在玩甚麼花樣?」

  燕青笑了一笑,沒有答話,又過了片刻,果然看見有五六騎快馬奔了來,燕青一打手勢,兩個女孩子飛石疾出,馬上的人一個個都中石倒下來,燕青以絕快的身法,把五騎奔馬都拉准了,圈了回來。

  憐憐和借惜已各自穿上一套公門的衣服,還有一身軍官的衣服交給了燕青,連同腰牌、佩刀等,一應俱全。

  燕青穿著妥當後問道:「那些人呢?」

  憐憐道:「點上穴道藏在草堆裡,十二個時辰後,他們會自動醒來,現在怎麼辦?」

  燕青把一張字條交給他道:「放在那個軍官的懷裡,免得他回去交不了差。」

  憐憐如言放好後,燕青道:「上馬吧,沿途都有人準備酒菜,我們儘管趕路就是。」

  三個人上馬急行,奔了十來里,來到官驛中,果然有人準備好了吃食,燕青一亮腰牌道:「快準備,半刻功夫內,我們就要動身。」

  驛站的領班連連恭聲道:「護衛大人請放心,小的早已奉令遵辦了。」

  燕青哼一聲:「外面看著,別讓人來擾亂。」

  領班唯唯答應著去了,燕青笑道:「快吃吧,一路到夭山,都有人招呼著,這比你們丐幫的辦事還周到呢。」

  憐憐忍不住道:「爺,那個公文套上粘了三枝羽毛,那是火急軍報,您可別誤了官府的事。」

  「燕青笑道:「沒甚麼大不了,只是我略施神通製造的事件而已。」

  憐憐道:「我盜了督帥的大印,留了一張字條,通知他在三天內,帶三千兩赤金,到君山贖回,遲了就沉印洞庭。」

  冷憐一怔道:「那不是要了他的命,難怪他要派人急遞前行,而且發出火急軍報了。」

  燕青道:「這是最省事的方法,其實我把大印藏在花園的八角亭裡,而且連收據都寫好了,放在那個軍官的懷裡,告訴他藏印之所,但要在十二個時辰後才會發現,那時督帥已來不急追回飛遞,好在大印已得,他自會設法彌縫的,公文封裡一定是三干兩赤金的折銀飛錢,到了君山,我們還可以發筆小財,何樂而不為呢?」

  借惜一歎道:「爺,您這個玩笑開得可不小。」

  燕青說道:「我打聽過了,這位督帥貧墨好貨,正好趁此議會給他一點懲誡,而且我用的是鐵騎盟的名義…」

  憐傳道:「可是那筆錢呢,您總得找個方法安排呀。」

  燕青笑笑道:「我有辦法,這筆錢到時候會有人來收取的。現在不告訴你們,到時候你們就明白了。」

  吃完了略事休息,他們又啟程趕路,由於他們乘坐的是驛站中專作急報的快馬,而且在馬前有著官方的標記,晝夜兼程。越縣過城,先行的旗牌官已經為他們發出通告,晚上都是開著城門等候他們過境,因此只花了兩天功夫,就趕到了君山前站的城陵礬。

  燕青略略化裝了一下,叫憐憐和措惜隱身在一邊窺伺,他自己則負手在江邊等著,到了約定的時刻,果見一個老者來到身邊,低聲問道:「尊駕是洪提督府的?」

  燕青嗯了一聲,那老者取出半張紙片,燕青則把一疊銀票交換過來,老者取了銀票,退自走了。

  燕青走到隱密處,脫去了官服問道:「你他看清楚了,那是誰?

  恰恰道:「是江南總壇主,八級長老,煞手神丐雷天鈞。」

  燕青一歎道:「尤俊沒有騙我,果然是他勾通了鐵騎盟。」

  借惜一驚道:「怎麼可呢,他是義父最器重的人。」』

  燕青道:「但他的年紀跟於老差不多,於老在位之日,他永遠也當不上龍頭幫主,於老禪位後,他也差不多該退隱了,繼任者也不會是他,對一個雄心勃勃的人,這是很難忍受的事,他當然要另求途徑爬上去了。」

  「是尤俊告訴爺的嗎?」

  「是的,尤俊說他跟柳浩生暗通聲氣,連我都不相信,所以利用這個機會試探他一下,我在盜印尼,另留了一封密城,指定送到他手中,裡面以柳浩生的名義,說借洛陽督帥洪立柱的名義,奉上赤金三千兩,以為頗賀他榮膺幫主之利,為免嫌疑,請他於約定時刻到城陵礬畔親自收取,果然他就來了。」

  憐憐苦笑道:「可是我們又如何揭發他呢?」

  燕青道:「明天在大會上直接責問他就行了,這些銀票他一定會用來賄賂一些他的同當,銀票上有我做的記號,他賴都賴不掉。」

  憐傳搖頭道:「沒有用的,長老聚會是秘密進行的,只有五給以上執事人員才得參加,我們的身份已經被取消了,根本無法進入會場。」

  燕青說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要提早一天到達,我們在今天光潛進去,隱身在開會的山神廟裡面……」

  憐傳道:「那不行,這是觸犯門規的。」

  燕青笑道:「你們不行,我這局外人可以,你們等著好了,等我揭穿他的陰謀後,再召你們去作證。」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13:29

第五十五章


  在君山之陽,一座山神廟。

  丐幫的長老大會正進行著,十結龍頭幫主風雲叟于飛坐在中間,兩邊是十八名八結壇主,也是淨污兩門的十八名長老,各居其半。

  再前面則是男男女女,淨污雜處的七結執事堂主以及六結巡察史,約有五六十名之多。

  這些就是天下第一大幫——污幫的全部主腦中樞人物。

  在于飛的左右,是兩名僅次於幫主的九結長老,左手是污衣門的煞手神丐雷天鈞,右手是淨衣門的紫雲仙姥,白髮龍婆畢長青,這兩人輩份在丐幫中最高。

  丐幫中地位最尊的是龍頭幫主,但不一定是輩份最高的,像于飛,原本是八結長老,被推為幫主之後,一跳兩級,高踞在他師叔煞手神丐之上了。

  丐幫不同於一般門派,他們在集會時最大的特徵就是不設坐位,大家都席地而坐,龍頭幫主只是比別人多一塊高出寸許的破拜墊而已,那是山神廟中原有的。

  君山的這座破山神廟不知建於何年,但自有丐幫以來,重要會議都在此地召開,這有兩個原因,其一是丐幫創派祖師洪七公就在此地坐化,丐幫由來歷史已久,但是從洪七公手中,因為協助朝廷抵禦金人的侵略,基於實際需要而廣收女弟子,創設淨衣門之後,使丐幫的組織擴大了,也不再以乞討為專業,因而尊洪七公為並派祖師,其實洪七公本人已經是第十四傳掌門入了。

  多少年來,丐幫一向是以紀律最嚴,門人最多,勢力最大,仗義最力而聞名於武林,也創下了丐幫赫赫盛名,可是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則是他們的長老評議制度,龍頭幫主不是終身職,每隔三年,長老大會聚集,評議幫中得失,每個人都有權利發言,指出幫主或其他長老的措施失當之處,如果被指責者提不出充份的辯護理由,則由公決懲處,或降級,或黜罷其職務。假如是幫主的錯失,則依例另行推選繼任者。

  于飛在任十八年,也就是說他在上任後開過六次長老大會,他以剛正嚴明,鐵面無私的精神,獲得了一致的推崇從來沒有受過一句譴責。

  丐幫大會的舉行也是一個秘密,除了幫中弟子之外,沒有一個外人知道,這就是在君山第二個原因,因為此地四面環水,本就是一個孤島,而這所山神廟平時沒有人看守,任其破落凋殘,只有在開會時,才由門下弟子四面嚴設樁卡,阻止其他武林人土前來。

  于飛把幫中至高的青竹杖打狗棒高供在神案上,這就表示他雖然還是幫主,但是已沒有絕對的權威,每個人都可以直言指責他的錯失了。

  回到那個座位上,他一臉肅容道:「各堂執事述職!」

  十八名長老以先後次序各自報告了三年來幫中的事務與所做的事,其中以江南分壇主岳真報告最多,因為最近一連串的大事也都發生在金陵。

  述職完畢後,煞手神丐雷天約道:「幫主,本幫全力協助九老會以抗天魔,現在天魔令主已然伏誅,繼起的恨天翁與天欲仙子也先得被斬,這個任務似乎應該結束了。」

  于飛道:「雷長老,天欲仙子雖死,然餘波未平,他們大部份的實力仍然在鐵騎盟的手裡,柳浩生與連潔心都是野心勃勃之人,本幫仍然要繼續下去。」

  雷天鈞道:「那兩人有甚麼為害武林的實證呢?」

  于飛被問住了,頓了一頓才道:「目前還沒有,將來一定會有,因為他們是繼承那一個罪惡的傳統下來的。」

  雷天鈞道:「金陵的馬百平也是從那個傳統出來的,天殘門主白金風也是一樣,他們兩人更接受了天魔教所遺的一半勢力。幫主何以對他們不採取行動?」

  「這兩個人不會有問題。」

  雷天鈞淡淡地道:「幫主何以知道他們不會有問題?」

  于飛道:「因為我認識他們,瞭解他們。」

  「柳浩生與連潔心呢?幫主是否也認識他們?」

  于飛不禁語塞,雷天鈞道:「假如幫主對人的善惡是以認識與否來作判斷,那就有欠公允了。」

  于飛忍不住道:「雷長老有何高見?」

  雷天鈞道:「我沒有意見,我只是覺得本幫管的閒事太多了,武林安危是大家的責任,為甚麼要本幫獨任艱巨?」

  于飛道:「因為這是我們的責任,丐幫的組成不是為了討飯,就是為了管天下不平之事。」

  雷夫鈞道:「幫主說的是,但這兩三年來,只有本幫的弟子在拚命,金陵剿滅天魔令主與恨天翁兩投,本幫弟子死傷最多,五大門派按兵不動而坐享其成,我以為幫主對門下弟子太不顧惜了。」

  于飛沒有話說,紫雲仙姥畢長青道:「聽說幫主已經將憐憐與惜惜註銷了丐籍。」

  「是的,她們為丐幫與武林正義盡的力已經夠多了,所作的犧牲也太大了,所以我覺得應該讓她們提前退致,嫁人求個歸宿去。」

  畢長青道:「幫主的意思是其他人為本幫的犧牲不夠?」

  她的神情有點偏激,手指自己道:「老身十四歲入幫,現在已經八十四歲了,七十年的歲月都呈獻給本幫了,這些執事壇主,每個人也都為本幫賣了幾十年的命,她們該不該求個歸宿?」

  于飛說道:「該!每個人都該,可是各位後繼無人,在繼任人選未曾甄定之前,還求各位勉為其難……」

  畢長青說道:「兩位花堂主的繼任人選甄定了沒有?」

  于飛道:「沒有!不過她們的情形特殊。」

  畢長青道:「因為她們是幫主的義女?」

  于飛慘然一笑,道:「畢長老,於某生平行事從無偏私,連我親生的女兒我都不會特別通融,何況是義女。」

  畢長青道:「老身知道幫主立心公正,固以才有此間,這也是屬下弟子們都想知道的事情。」

  于飛道:「淨衣門執事的身份是秘密的,憐憐跟惜惜幾度公開參與誅魔之戰,每個人都知道她們的身份了,已經不適合再擔任原有職務,因此我才解除她們的職務,註銷她們的丐籍,剛才我說讓她們提早退致,只是說得好聽一點,實際上我下的手諭是驅逐出門。」

  執掌人事的內堂長老劉海起立道:「幫主手諭確是逐出門戶。」

  畢長青道:「罪名呢?」

  劉海道:「暴露身份,未盡所守!」

  「她們的任務能夠不暴夠身份嗎?」

  「不能,所以才從輕發落,逐出門戶。」

  「這麼說來,她們是太冤枉了。」

  「是的!但沒辦法,丐幫不是一個享福的地方,也不是成名的地方,如果沒有超人的操守,事前就該考慮清楚,不要加入的好。」

  畢長青歎了口氣道:「老身沒有話說了,幫主的處置很公平,先前老身還為其他的弟子不平,現在倒是為這兩個孩子叫屈了。」

  雷天鈞冷冷地道:「反正都是離開而已,有甚麼可叫屈的?」

  畢長青道:「不!這中間差別很大,如果是退致,作為本門中人,依然保有原來職位,可以受到本門弟子的一切待遇,如果是逐出門戶,則視同路人,誤闖本門禁地時,將以外敵視之。」

  雷天鈞一笑道:「她們是本門重要執事人員,自然知道禁律,無緣無故,跑得來干嗎?」

  畢長青歎道:「很不幸,她們就是來了,雖然她們是以私人的身份前來探視義父的,但這個理由可救不了她們。」

  于飛一驚,道:「這兩個孩子,怎麼如此不懂事…」

  畢長青道:「那可不知道,她們在君山湖邊為巡邏弟子所執,送到老身那兒,老身一時不知道該如此處理,所以才問問清楚,現在她們既然是被逐的,就請幫主處制吧!」

  雷夭鈞愕然說道:「三天前她們跟浪子燕青在太原府,怎麼能一下子就到了此地,莫非她們是長了翅膀了?」

  畢長青道:「這個我不知道,雷長老何不自己問問她們?」

  雷夫鈞想想道:「本座以執法長老身份宣佈,不必問了,她們既非本門弟子,誤闖禁地,便當處死。」

  畢長青道:「雷長老,且慢!她們是我淨衣門下弟子,輪不到你污衣門來執法。」

  雷夫鉤沉聲道:「畢長老,本座這執法部門可是兼統兩門的。」

  畢長青笑笑道:「不錯,在平時你有權如此處置,但現在不行了,現在是長老大會,連幫主的法杖都交了出來,所以你這執法長老的權柄也行使不到會上來。」

  雷夫鈞無可奈何地道:「請幫主定奪。」

  于飛苦笑道:「這個時候,我也無權作任何處置,人是屬於淨衣門的,該由畢長老作主處制。」

  畢長青道:「我只是覺得不解,她們既然已非本門弟子了,為甚麼要冒犯禁之險而來呢?」

  雷天鈞道:「你問過沒有?」

  「問了,她們說是為省親而來.」

  雷天鈞道:「長老大會可不是省親的場合。」

  畢長青道:「所以我要提交出來,請幫主處理,相信幫主必能給我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雷天鈞看看于飛道:「那也好,我知道淨衣門對前任幫主王立夫被殺一事耿耿於懷,也要找出污衣門一點錯處來……」

  畢長青冷冷地道:「雷長老,對王立夫之死,本門弟子發過怨言沒有?」

  雷天鈞道:「他私通鐵騎盟,為虎作悵,死有餘事,你們縱然心中不滿,口中也不敢說甚麼的。」

  畢長青哼了一聲道:「雷長老,由你這番話,你就不配執法,執法者應該公正無私,你心中把污淨兩門分得這麼清楚,無憑無據,妄加黑白,就失去了執法的立場。」

  雷天鈞怒道:「老夫這執法長老是公推的,你認為不滿意,不妨另外推入好了。」

  畢長青道:「「我當然會的,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今天我非把你這執法長者扳下來不可。」

  雷天鈞冷笑道:「你不妨試試看,長老會議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操縱的。」

  于飛一皺眉歎道:「二位長老最好不要逞私人的意氣,本幫之所以能在武林中居重要地位,成為首屈一指的大門派,固然是各門人弟子的功勞,但污淨兩門合作無間,也是重大的原因之一,二位身居兩門的領導人,更不可有意氣之爭。」

  畢長青道:「幫主所言極是,丐幫雖分兩門,但職權卻是一致的,任何措置,都是對事不對人,所以才能日漸壯大,老身多年來都是奉此一原則教門下,從未心生芥蒂,所以才把花家姊妹,提交大會發落。」

  于飛說道:「於某會使長老滿意的,把她們帶上來。」

  畢長青拍拍手,兩個中年婦人出去,沒多久,果然把憐憐與借措帶了進來。

  二女在于飛前跪下道:「孩兒參見義父!」

  雷天鉤道:「長老會上不論私誼。」

  憐傳道:「我們已被逐出門戶,只能以私誼稱呼,否則我就品結而稱幫主了。」

  惜措冷冷地道:「雷長老總不會要我們直呼義父的名諱吧,我們雖然脫離了丐幫,卻不敢忘記丐幫忠義孝友的傳統精神,像這種忘本的行為是做不出來的。」

  畢長青道:「花憐憐,花惜措,你們知道已被逐出門戶嗎?」

  花傳憐點點頭道:「知道,令諭由太原分壇轉達的。」

  「你們也知道今天是開長老大會嗎?」

  「知道。」

  「知道擅闖禁地的忌諱嗎?」

  「知道。」

  畢長青沉聲問道:「你們一切都知道,卻明知而故犯,是不是以為幫主是你們的義父,可以特別呢?」

  花借借道:「不!我們知道義父大公無私,但不能不來。」

  畢長青冷笑道:「為甚麼?」

  花惜借道:「因為我們知道有人要不利於義父。」

  畢長青道:「胡說!丐幫弟子一向忠心耿耿,誰敢如此大膽。」

  花憐憐道:「有王立夫前車之鑒,可見不是每個人都靠得住的。」「

  于飛立刻喝道:「憐憐,不得信口雌黃,王立夫已經死了,不足以損及本銀之清譽。」

  花憐憐道:「可是現在的丐幫已非往昔,包利之下,有許多人都變了節,丐幫的清譽已經蕩然無存。」

  畢長青沉聲說道:「花憐憐,這要有證據的,你們私闖禁地,已經處死有餘,如果再加上譭謗本幫,就罪該萬死了!」

  花憐憐道:「弟子當然有證據,這是物證。」

  她取出一個布包,畢長青接過打開看了一下道:「這是一堆帳簿,有甚麼證明的?」

  「請長老看明是甚麼帳簿。」

  「岳陽常厚號的帳冊,你從哪兒來的?」

  「昨晚我到常厚號去來的,請長老看看最後一筆。」

  「存入雷天鈞名下銀二十萬兩,雷長老,你的收入不錯呀,

  一筆就進了二十萬,是誰孝敬的?」

  雷天鈞的臉色已經年了道:這是沒有的事兒,老夫那有這麼多的銀子,」

  花憐憐又道:「請長老再看支出的部分。」

  畢長青又翻開另一冊念道:「支付一萬兩銀票十章,共計十萬兩,字號為甲冬六十七號下七十六號,提銀人:雷天鈞!」

  她偏頭向雷天鈞道:「雷長老,這十萬兩你送到那裡去了?」

  花憐憐道:「有四萬兩已回到銀號了,存入四個人名下,在第三本冊子上。」

  畢長青拿起第三本冊子,翻了一遍道:「請莫曉天、吳必中、馬二混、傅炳四位起立!」

  莫曉天是污衣門的八結長老,也是漢陽分壇的壇主,其餘三人都是六結執事,而博炳則是冷農門的。

  畢長青念出這四個名字後,整個丐幫都轟動了,有其是污衣門中那些長老,本來還以為是必長青惡意重傷,現在發現淨衣門中也有一份,才知道不是開玩笑了。

  畢長青冷冷地道:「入帳的銀票字號是雷長老領出去的,四位也不必抵賴了,老身要知道的是雷長老為什麼要給你們錢?」

  漢陽分壇主莫曉天淡淡地說道:「雷長老顧念門下弟子生活清苦,變賣了自己的家產以津貼各分壇,這也沒甚麼不對!」

  畢長青道:「事情並沒有甚麼不對,問題是十八處分壇,雷長老何以厚此薄彼,獨對你們分外顧惜?」

  雷天鈞道:「這是老夫的私事,反正支用的不是公款……」

  畢長青道:「丐幫門中何從有私產。」

  一句話把雷天約問住了,丐幫門人自入門之後,就盡獻家產,根本就沒有私產。

  想了一下,雷天鈞才道:「老夫有個外甥,經商致富,生意做得很大,老夫向他周轉一些銀錢來貼補門中弟子,並不觸犯幫規。」

  莫曉天道:「我們則是在私情給他一點幫助,使他的生意不受其他江湖人的欺凌剝削,這也是幫規所許,丐幫的家人,本就可以得到保護的。」

  于飛沉聲道:「那是無條件的,而且必須是證實確是受到欺凌迫害的情形下才得請求保護,你們私相授受已經觸犯幫規了。」

  雷天鈞道:「老夫領受處分;請幫主示下好了!」

  于飛道:「這事情關係太大,本座無權獨裁,應由長老會調查確實後,再付之公決。」

  雷天約道:「好!老夫等候執法長老調查後再領受處分,現在老夫與這四位長老先行退出避嫌。」

  一招手,帶著四人從山神廟外走去,花憐憐道:「雷長治,等一下,還有事情交代。」

  雷天鈞冷冷地道:「花憐憐,別忘了你已被逐出丐幫了,老夫仍是本幫長老,憑甚麼要聽你的?」

  花憐憐望著畢長青,她卻苦笑著搖搖頭。

  于飛道:「有請各位執法長老升堂議事。」

  九名執法長老,組成的長老委員,但雷天鉤本身已避嫌退出了,畢長青也是其中之一,循例幫主也是委員之一,因此有六名長老上前,污衣淨衣各居其三,于飛正要叫其他的人暫行退出,忽然燕青由外面飄身而入,攔住要退走的人道:「各位等一下!」

  群丐都為之一怔,因為花氏姊妹的出現尚可一說,而燕青約是外人,不應該前來的,因此大家都鼓噪了起來。

  燕青道:「在下知道此來犯了各位的大忌,不過在下身懷有貴幫青蝴令,想來可蒙貴幫的諒解。」

  他取出一枚青銅錢,雙手平舉在胸前,山神廟中,立刻一片寂然。

  青蝴令是丐幫的信物,東西並不值錢,只是一枚唐代天寶年間的五十株錢,大如掌心,現在尚存很多,雖已不能通用,但古玩店中仍有出售,被人買來吊根紅繩,繫在小兒須下作為仍邪之用。

  但這一枚青蝴令不同,它所繫的紅繩打的結是丐幫特有的任何人都無法偽造。

  青蝴令是丐幫對曾受大恩的外人贈出,一令能使全幫弟子俯首聽命,包括幫主在內。

  青蝴令在丐幫的歷史上一共只贈出三枚,兩枚俱已收回外間只有一枚,那是百年前第十代幫主所贈,用以酬答一位無名隱士解救了丐幫一次滅門危機,百年來丐幫一直在等待這枚青蝴令的出現,好酬還這筆人情。

  沒想到它持在燕青手中,燕青把青蝴令交給掌令丐劉海道:「請審核青蝴令的真偽。」

  劉海雙手接過,審核了一下,又雙手呈給于飛道:「審查無誤。」

  于飛雙手接過,捧著放在神案的青竹杖旁,恭恭敬敬地向燕青道:「丐幫第十七代龍頭掌門丐于飛率全幫弟子謹候吩咐。」

  燕青拱拱手道:「不敢當,在下此來,請求暫停貴幫執法長老會議,並請這六位長營先行離開此殿,到個僻靜處,互相搜查一下對方,如果身上懷有昨夜所得銀票者,也不必為難,請他自行離去,跟雷長老一起走吧。」

  于飛一驚道:「甚麼?執法長老委員也有問題?」

  燕青道。「掌門人不必問了,少時自有分曉。」

  那六位執法長老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道。「謹澳台命!」

  招手叫另外五人一起走了,于飛急問道:「燕大俠,你一定知道是誰有問題。」

  燕青苦笑道:「他們六個人都有一張銀票,因此這執法長老開下來不會有結果的,幫主也不必等他們了,幸好貴幫的弟子都還忠誠可靠,就請繼續開會吧,雷天鈞跟那麼位長老都不會回來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13:42

第五十六章


  燕青這番話引起的騷動是可以想像而知的,因為走掉的十一個人,有一名元老,七名長老,三名執事堂主,幾乎是丐幫一半的核心人物,叫大家怎麼不震驚呢?

  連花氏姐妹都難以自信了。

  借借顫聲道:「爺,您能確定那六位執法長老都收了銀票?』

  燕青一歎,道:「這種事豈能隨便開玩笑的,我跟著雷天鈞,看著他把銀票兌好後, —一分送給這些人的。」

  于飛苦笑道:「燕老弟,你怎麼認出他們的?本幫的執法委員長老身份都很秘密,除了與會的六結執事以上弟子,尋常門人都不全認得。」

  說著話,眼睛看著花氏姐妹;

  憐憐知道這一眼什麼意思,連忙道:「義父,孩兒們從來也沒對燕爺說過什麼。」

  畢長青跟著道:「幫主,這兩個孩子雖是您的義女,卻是老身一手教導的,老身可以擔保她們不是輕易洩秘的人。」

  于飛歎道:「我知道她們不會,否則我也不會要她們擔當那種特別任務了,可是燕老弟居然能認出本門的執法長老,這對本派就太危險了,老弟,你說是怎麼認出他們的?」

  燕青道:「丐幫的秘密對鐵騎盟而言就不是秘密了,我只認出了一個人,就是昨天送銀票給雷天鈞的人……」

  于飛一怔道:「那人是鐵騎盟的?」

  「不錯,是柳浩生的心腹!」

  「老弟是從他口中間出來的?」

  燕青苦笑道:「雖然用了點手法,但畢竟是問出來了。」

  于飛道:「老弟用了刑?」

  「龍老教了我不少醫藥的知識,也給我配了一些神奇的藥物,就包括有使人說實話的藥。」

  于飛惻然一歎,他知道造化手龍雨田的能耐,更知道那些藥物所產生的效果是絕對可靠的。

  長歎一聲:「丐幫門下居然有這麼多的人生有二心,看來是我失德所致,我該負全責。」

  畢長青忙道:「幫主,這與您何關?」

  燕青卻笑笑道:「於老無須自譴,這十一個人接受柳浩生的津貼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累年所得之數,每人都有數十萬之譜,這個數目是足以使很多人都動心的。」

  于飛苦笑說道:「我真不明白,他們為的是什麼,以他們在丐幫中的地位,應該不是金銀買得動的。」

  燕青想了一下才道:「於老,我說句不該說的話,我無意要批評丐幫的措施,但有一點是應該注意的,就是丐幫的長老在退致後,生活津貼太少了一點。」

  于飛說道:「不算少,每年白米二十石,銀五百兩,足可維持一個普通人人口之需,一個地方縣令,年俸也不過如此。」

  「可是他們入幫時,奉出的財產不止此數。」

  「那是他們自願的!」

  「他們以前都是富戶,盡獻所得,還奉出了自己一生辛勞,晚年僅堪溫飽,情何以堪,何況他們都是花慣了的。」

  畢長青道:「在丐幫陶冶數十年後,必定能安於平實了,丐幫是俠義濟世的組織,對門人選擇很嚴的,而操守的考核更為苛峻,不意竟會有這麼多的人不保晚節。」

  燕青道:「年青時以一腔熱血,是可以挨得過的,但磨了幾十年,熱情沖淡了,尤其是升任長老後,閒的時候比動的時候多,漸漸就難耐清寒了。」

  于飛想想道:「這是個值得注意的問題,我想我們該從長計議一下,對退致後的長專養老費用,應該提高一點兒。」

  畢長青道:「這個問題回頭在討論,燕大俠,你既然早知道了這些叛徒名單,為什麼不先告訴我……。

  燕青道:「假如前輩知道了又待如何?

  畢長青道:「老身如早作防備,不會讓他們走脫了。」

  燕青苦笑道:「那樣勢必會引起一場激鬥,甚至會將許多不明內情的門人弟子也拖了進去,柳浩生並不是想真正利用這些人,主要的還是想造成丐幫內亂,使你們自相殘殺,削弱了實力,因為丐幫是江湖上最具實力的門派,也是他們稱霸武林最大的障礙,最好的辦法,莫過於使你們自行瓦解。」

  全殿寂然無聲,燕青又道:「柳浩生在長老大會前夕,派人送來了一批巨款,指明要他們今天在會中攻許於老,擠下幫主...」

  畢長青道:「那有這麼容易,憑他們十一個人還辦不到。」

  燕青道:「他並不需要辦到,而且在計劃中是趁各位在意見衝突中,讓那個人突然進來,宣佈這十一個人接受津貼的事,使你們當場引起衝突……」

  于飛道:「這一手太陰險了!」

  燕青一笑道:「欲達目的,不擇手段,江湖上為了爭權奪利,向無道義可言,這倒不算什麼。」

  畢長青道:「四面都有本幫門人巡守,一個外人怎麼進得來?」

  燕青笑笑道:「我又怎麼進來的呢,柳浩生早有精密佈置,叫雷天鈞留下一條通路了。」

  于飛忙問道:「什麼通路?」

  燕青道:「這倒不是什麼秘密通道,只是巡邏一條路的全是他們自己人,一個暗號就能通行無阻了。」

  于飛自然不信地道:「老弟,你是說一路都通過了守路的門人上來的?」

  燕青道:「是的!見人打個手勢,連問都沒問就一路長驅直入,我與丐幫的關係不能謂不密,因此我聽了王豹的證詞後,心裡也深感駭然,特地試了一試;」

  結果不必說了,他就是這麼突然地冒了出來。

  恰恰與借惜在昨夜盜得帳冊後,為了要出席這次會議,先找到了一個淨衣門的同結姐妹,秘密晉謁了畢長青,不知費了多大氣力,才哄過了重重守衛,把她們兩人帶到了會場,當然也是找到了輪值的同門弟子,細加曉論,而且還是自己人,才能放行上山。

  如此嚴密的防禦,雷天鈞居然能安排一條直達的通道,難怪丐幫的人要大為吃驚了。

  于飛沉下臉道:「燕老弟,你是怎麼過來的,請詳細說明,我們一定要嚴辦那些守值弟子。」

  掌令丐劉海也道:「是啊,這太嚴重了,如果是敵人突襲,此一舉就可以把我們一網打盡。」

  燕青道:「我相信這條路上已經沒有人了,雷天構帶著人也是從原路撤走,把人都帶走了,我請那六位執法委員長老自己離開,就是給雷天約打個招呼,叫他把不穩的人都帶走,到杭州去投奔柳浩生。」

  于飛道:「他們準會去嗎?」

  「只有這條路,此外他們別無去處,但我相信他們會回頭的,因為他們之所以受重視,只因為他們在丐幫中舉足輕重的地位,到了鐵騎盟,他們只是一群會武的高手而已,地位卻不受重視了。」

  畢長青沉聲道:「他們還有臉回來?」

  燕青笑笑道:「雷天鈞對丐幫最大的貢獻,就是最近這十年來,維持了丐靜的平安無事,未受天魔教的侵擾。」

  花憐憐道:「畢長老,燕爺的話說得也是,雷長老眼柳浩生串通之時,也正是義父初接任九老會重任之際,柳浩生就是想利用丐幫的人員,成為擊潰天魔教的主力,所以才多方暗中維護,不使天魔令主的勢力伸進丐幫來。」

  于飛苦笑道:「難怪前幾年雷長老建樹頗多,天魔令主稍有動靜,利用一些年青人想投入丐幫,雷長老都能很快就查究出來,予以其除,這一點倒真是多虧了他,畢長老,對那些失德的弟兄,希望你能夠對他們略稍定假。」

  畢長青惶然地道:「幫主,這叫老身如何按當得起,幫主乃一幫之主,您有權可以決定的。」

  于飛道:「本幫最高的權力中心,就是長老大會中的執法長者會議,九名人員已去其七,只剩下我們兩人,而且在這個會議中,畢長者是於某的先進,循例可以否決於某的決定,因此現在應以畢長老的決定為重。」

  畢長青想想道:「好,那老身就斗膽決定下一步決策了;第一步,老身擬請幫主退出執法長老會議。」

  于飛連忙道:「這是應該的,於某深感慚愧,本已無顏居此。」

  畢長青莊容道:「十八位長老去了七個,老身擬將現有的十一位長老全部升為執法氏老,至於請幫主退出,是另有原因的,如果幫主同意老身第二個建議,就請幫主宣佈後,老身對另外十位新進委員說明理由。」

  于飛莊容道:「兄弟同意,情畢長老升座召集新任執法長老曹....」

  他讓出了自己的草墊,但畢長青很謙虛,沒有頂替上去,只是把十名長老帶到一個角上,低聲會商了一陣,然後回到本位來道:「請幫主升座,屬下等有所稟明!」

  于飛莫名其妙地望著她,畢長青走到神案前,首先雙手舉起丐幫的最高權仗,青竹打狗棒,朝殿中所有弟子朗聲宣佈道;「執法堂首席長老畢長青茲代表全體新任執法長老同仁,作成數項決議,希本門弟子一應遵守,第一,請龍頭於幫主繼續領導本幫。」

  全體執事弟子與新任執法的十位長老都在歡呼中跪了下來,畢長青道:「恭請幫主接權仗行使職權。」

  于飛正要開口,畢長青道:「幫主,這是執法堂的決議,現在幫主必須接受。」

  于飛只得接了下來,畢長青道:「第二項決議是於幫主有生之年,永攝幫主職位,凡本密弟子應一體遵從所命,不得於越,否則以違規論處。」

  于飛忙道:「這怎麼可以,這是違反規定的。」

  畢長青道:「執法堂是有權修改規定的,這是屬下等新制的規定,而且我們有充份的理由,鑒於以往之失,對幫主的承繼之權,掌握在執法堂之手,所以對方才賄賂買通了大部份執法長老,幾將本幫陷於萬劫不復之境,因此屬下等才另制新津,加重幫主之權威,對今後的幫主繼任人選,亦比照實施,一經公決後,至死不易其位,以免再有此失。」

  于飛沒有話說了,畢長青道:「屬下等另有幾點建議,請幫主裁決。」

  于飛忙道:「畢長老清說好了。」

  「對已然離去的七位長老與四位執事,僅註銷其現有職權而不予除名,列入已休致名單中,並享受休致人民一應之禮遇與尊敬。」

  于飛道:「這個本座絕對同意,他們對本幫勞苦功高,雖因一時之不慎而失足,卻沒有做出對本幫有害之事。」

  「第三,花憐憐與花惜惜對本幫建有殊勳,准予辭現職,提升為八結長老,並擔任本幫四方巡遊使新職,對本幫所屬弟子有統率提調之權,但無固定職司。」

  這是一個特殊的寵典,就是說她們今後可以自由行動,卻仍然享受幫中的一切。

  恰恰與惜惜萬分感動地跪下叩謝。

  畢長老把她們扶了起來道:「你們是應該得到這份榮譽的,因為你們對本幫所作貢獻太大了。」

  她接著又宣佈道:「燕大俠身任天下危難,為世所同欽,其身懷本幫至尊信物青蝴令,對闖入本幫長老會議之舉目不予追究,而且燕大俠使本幫又免了一次劫難,本幫謹以青蝴令獻贈!」

  雙手捧起青蝴令道:「燕大俠,關於此令的用途,你已經知道了,老身不必贅述,現在這一枚青蝴令是獻給你的,而且永遠地屬於你,只要持有此令,連幫主在內,永受差遣。」

  她親自把青蝴令套在燕青的脖子上,這是不容推辭的,燕青只有肅立受領。

  一切的儀式都舉行過後,畢長青說道:「燕大俠,本幫還有許多繁碎事務有待研商,因此不再挽留你了,茲請兩位花長老恭送大俠離山,而且讓她們追隨左右,侍奉大俠,大俠如果有用丐幫之處,吩咐她們一聲就是。」

  燕青知道他們門戶中的私務,自己不便在場參予,而且此來目的已達,也不必再停留下去了,連忙告辭,帶了憐惜二女離去。

  于飛送他到廟門口道:「燕老弟,柳浩生謀我事敗,恐怕還有一場糾紛,而且他跟老弟在金陵的那批人,也將有一決之日,今後無論有什麼行動,別忘了帶上丐幫一份。」

  燕青苦笑道:「一戰或將難免,但他們本身問題還多著,大局比以前樂觀得多,於老今後如能到金陵一行,我還有許多重要的事情相告。」

  于飛道:「我把這邊的事一完,立刻就去,雷天鈞那些人多半是投奔紅葉莊去了,老弟如果有機會見到他們,就把本幫的決定告訴他們一聲。」

  燕青點點頭,下山之後,乘舟直放長江。

  這條船是丐幫淨衣門所有的,所以他們的行蹤很秘密,沒有驚動任何人,一路行下來。

  船到金陵下關時,他們才離開了船,回到鏢局,馬百平與白銀風以及白牡丹迎了出來,見到燕青。

  馬百平就急急地道:「燕兄,你來得正好,我可急死了!」

  燕青一怔道:「又發生了什麼事?」

  馬百平急道:「四大霸天次第消除,只有天音谷一處,雖然屬於四大霸天之列,而並沒有參加行動,可是五大門派不知發了什麼瘋,居然要聲討天音仙子。」

  燕青愕然造:「這是什麼意思?」

  馬百平道:「我也不曉得,這是五大門派的掌門人聯名發動的,他們說四大霸天之中,天音門末滅,遲早是武林之害,而且給了我一份照會,說軼滅天魔恨天與天欲三門,我們出了不少力,這次聲討天音門,不敢再借重了,說他們也是九老會一份子,不能讓我們掠盡光彩,請我們這次歇歇手,讓他們也做點事。」

  燕青一怔說道:「豈有此理,郭仙子正想找他們的晦氣,他們還要自己碰上去,你見過郭仙子了嗎?」

  馬百平道:「沒見著,我到天音谷去了兩次,都不得其門而入。」

  燕青道:「紫燕在那裡,她難道也不見你?」

  馬百平歎道:「連門戶都閉塞了,我簡直找不到一個人。」

  燕青道:「五大門派的行蹤呢?」

  馬百平道:「五大門派的高手本來也齊集到金陵附近,可是一下子似乎都失了蹤,不知道上那兒去了,我派遣所有的人手四出打聽,都沒有消息。」

  燕青沉思片刻才道:「杭州紅葉莊那邊呢?」

  「那邊很平靜,好像沒什麼消息,而且對這邊的行動,他們似乎也毫無所聞。」

  燕青冷笑道:「怎麼會無所聞,這根本就是他們的陰謀……」

  白銀鳳苦笑道:「浪子,我們也想到過,可是猜不透他們憑什麼能夠驗策五大門派聽命而受其擺佈,因為我們經過深入調查,柳浩生擁有的人力並不足以號令五大門派……」

  燕青想了一想,把比行到太原與君山的事說了一遍,馬百平駭然道:「原來尤老弟沒有死,而且又冒出了另一股人來了。」

  燕青道:「不是另一股人,他們原是一夥的,只是柳浩生拉攏了連潔心,頂替了秦湘綺,將天欲教的實力轉為己有,想擠開她的老婆而已。」

  馬百平歎道:「真沒想到尤俊還有個姐姐,而且是柳浩生的老婆!」

  「尤紅娘是個厲害腳色,秦湘綺用她去控制柳浩生,結果把自己也賠進去了,尤紅娘搶先一步制住了龍瑛,原是想威脅秦湘綺取得公孫龍的劍訣,結果聽說秦湘綺敗在我的劍下,才放棄了這個目的,匆匆離去,另作佈置了,柳浩生一定是因為謀丐幫失敗,而且知道事機之洩是他老婆搞的蛋,才攪出五大門派的事。」

  「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燕青不禁陷入了深思,的確這對柳浩生說來並沒有任何好處,何況據尤俊的透露,尤紅娘所握有的實力,並不遜於柳浩生,而對各大門派的潛在控制力,尤紅娘似乎更勝於柳浩生。

  這次事情會不會是尤紅娘策動的呢?

  答案也不太可能,假如是尤紅娘的主使,尤俊早就會通個消息來了。

  五大門派貿然對天音谷發動攻擊,用意何在?

  現在的情況如何?天音仙子如何應付呢?

  這些問題使燕青很困擾,他深深地歎了口氣:「我不應該乘船回來的,雖然掩了行藏,卻也聽不到半點消息,而且又耽誤了幾天的行程。」

  馬百平道:「燕兄,這倒怪不得你,你一心只提防紅葉莊去了,只要柳浩生那邊沒事,你就不會有事的,你的行蹤能瞞住了紅葉在,想像中柳浩生也不會冒然有所行動,誰會想到五大門派來上這一手呢?」

  憐憐問道:「龍老有消息嗎?」

  白銀鳳道:「前兩天找人捎了封信來,說他帶了女兒,覓地隱居去了,他要跟女兒事幾天家庭之樂,沒說明他的下落。」

  燕青又問道:「金鳳呢,怎麼也沒看見她?」

  「也是前天,她接到了駐守總壇長老風火頭陽的一封急函,說有要事待她回去決定,她跟龍長老匆匆地走了。」

  「有沒有說什麼事?」

  「沒有,風火頭陽傳的是急訊,連她也不清楚,她說回去弄清楚後,立刻通知我們的。」

  「天心評離此地也不過才三四百里,如果有急訊,應該也有回音了。」

  白銀鳳道:「說的是啊,可是我們又不能擅離,自經鐘山紫霞洞前一戰後,你去了太原府,前後不過一個月,金陵城裡風起雲湧,我們只好靜以待變,不敢多動一步,幸虧你回來了,否則我們真不知怎麼才好。」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14:07

第五十七章


  燕青道:「賢伉儷都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總不會慌了手腳吧。」

  白銀鳳歎道:「但事情波詭雲請,我們絲毫不知消息,也不敢操急輕動呀,只能集中全部人力,加強戒備!」

  燕青分析一下道:「天音谷封閉了門戶,可能是天音仙子已經出外,應付五大門派的挑戰去了。」

  馬百平道:「有可能,但是五大門派人也不見了,我們無從判斷起,總不能帶了人四處去亂鑽呀!」

  燕青道:「馬兄,小弟想對外發佈一件事,請你加以支持。」

  馬西平道:「燕兄,你是總鏢頭,也是我們這一堆的頭頭,一切都以你為主,你盡管吩咐好了。」

  燕青道:「這個兄弟可不敢專擅,因為這件事關係很大,兄弟想立即對五大門派發出通告,叫他們立刻撤消對天音谷挑戰的行動,而且叫五大門派的掌門人到金陵來共商大局。」

  馬百平一怔道:「前者倒是沒問題,因為天音仙子早就退出是非圈子是我們瞭解的,而且我妹妹也加入了天音門,秦湘綺所留下的十二奇葩中有六個進了天音門,她們又是三妹的同門姐妹,跟我們也有關係,我們就是與天音門聯合合作,在道義上也是應該的,但後者似乎太過份了,五大門派會來嗎?他們如果不理,碰一鼻子灰,不是太沒意思了?」

  「說得嚴重一點,他們如果不來,我們就對五大門派採取行動,從第一個最近的雲台開始,然後直掃武當少林,五台峨嵋一個也不放過。」

  馬百平驚道:「那不是等於向他們挑戰了!」

  「我就是這個意思。」

  屋中一陣沉默,馬百平最後道:「燕兄決定這麼做了?」

  「是的。」

  「好,那小弟立刻以十四家鏢局的名義,發出這個通知,用最快的方法送出去,跟他們在半個月之後前來。」

  燕青道:「通知寫好後,由憐憐交給丐幫發出,他們的傳信方法比我們快。」

  「那不是要把丐幫也拖進來了?」

  「是的,連同金鳳的天殘門也附帶署名。」

  白銀鳳一怔道:「浪子,這不太好吧,我們總該問大姐一聲。」

  燕青笑笑道「:「不必問她,我跟百平都是天殘門的總護法,說好有權代表門主行事的。」

  馬百平立刻著手起稿,燕青道:「馬兄也不問問我這麼做的原因嗎?」

  馬百平一笑道:「不必問,反正你決定的事絕不會錯,小弟雖然還不明白燕兄的意思,但絕對擁護燕兄的決定。」

  燕青道:「其實這理由很簡單……」

  馬百平立刻說道:「燕兄,請等一下,小弟起槁後,交人抄錄,等送出去之後,小弟再踉燕兄慢慢討教……」

  說著他就到一邊起草發通知去了,燕青的神情很感動,但也很沉重,長歎一聲道:「希望我沒有做錯,否則我就太對不起百平兄了,他對我如此信任,我卻未能盡到朋友的責任。」

  白銀風一笑道:「浪子,你這麼說就太不對了,我跟百平這麼做並不是為了交你這個朋友,而是為盡做江湖人的本份。」

  「可是這是孤注一擲,成功了未必就能天下太平,失敗了卻是將代表武林正義的一點力量。完全沒請於東流,聽任魔焰猖狂了。」

  白銀鳳道:「你知道得比我們多,對大局的瞭解也比我們透徹,你既然作了這個決定,想必是為了這個決定,想必是有了相當的把握。」

  燕青苦笑道:「我實在沒把握,因為局勢的變化層出不窮,一波才平,一波又起,每當我認為把邪惡的勢力擊清時,往往又有一股新的勢力起而代之……」

  白銀鳳道:「但是每一個新起的統治者都倒下去了。」

  燕青長歎一聲:「大嫂,你如果仔細地想一下,就會發現一件事,天魔教雖然被百平拉走了一半的人手,但他們的實力並沒有消滅,仍然是掌握著武林的命運,五大門派,似乎更為忌憚,連反抗都不敢了……」

  頓了一頓,他又接下去道:「以前還有個九老會在跟天魔教對抗著,但現時除了一兩個人外,九老會名存實亡,大部份的人似乎都投到對方的陣容去了。」

  白銀鳳一怔道:「是的,連最可靠的丐幫都有一半的人靠不住,其他更不必說了,目前只有天殘門與丐幫,再加上我們這幾所鏢局的人是可資一用的。」

  燕青歎道:「所以我才想要大家一起具名,把各大門派的掌門人一起邀集起來,作一個真正的了斷。」

  「問題是真正能了斷嗎?」

  燕青道:「用非常的手段,硬擠一下,把他們藏在心中的鬼擠出來,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個厲害的人在背後撐腰。」

  白銀鳳愕然道:「什麼,背後還有人。」

  「我是這樣想,從天魔令主而後,四大霸天都露了面,但現在卻變成了柳浩生與尤湘姑兩口子爭權的局面……」

  「不是還有個連潔心嗎?」

  「那是個傀儡,被人利用的工具,根本作不得數的,柳浩生與尤湘姑我都見過,武功,心計,都不過是中上之選,憑什麼也不能與四霸天相比,可是他們卻能掌握著比天魔教更具實力的鐵騎盟,使得五大門派為之側目,也使得丐幫的九結長老雷成鈞為之俯耳聽命,這是不可想像的事,因此我認為這中間一定還有個不知名的人在控制操縱著一切。」

  「假如真有這樣一個人,秦湘綺不會不知道,也不會不告訴你,我瞭解她的脾氣,她不是個聽命於人的人。」

  燕青歎了一聲:「四大霸天也許根本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因為這個人太高明了,他只是在暗中來策劃著一切,推動著局勢,先讓天魔令當權,打下基礎,然後依序把四大霸天一個個地消除,逐漸使大權進入他的掌握中。」

  白銀風開始覺得他的分析很有道理了,沉思片刻道:「會是誰呢,目前鐵騎盟中只有柳治生,連潔心,向公度,再加上一個尤湘姑,會是他們其中之一嗎?」

  「不會,這四個人沒一個是上駟之才,而且他們太年青,只是被利用的一群而已。」

  「至少他們知道被誰利用吧?」

  「也許只有一個人知道,也許全部都不知道。」

  「假如都不知道,又如何利用他們呢。」

  燕青歎息著道:「在北方有許多捕魚者養著魚鷹,大嫂見過嗎?」

  白銀鳳道:「見過,那是一種形狀很像鴛鸚的鳥兒,脖子上繫著一根索子,把它們放到水裡去,捕到了魚,卻因為脖子上那根繩子扣得很緊,無法把魚吞下去,必須回到船上,把魚吐出來,由漁夫將魚切碎了,才能吃到一小塊。」

  燕青道:「這就對了,有些地方,漁人們很窮,他們辛辛苦苦養育了魚鷹,卻沒有漁船,因此就有一些人出來,斥資建了漁船,放租給漁產,租金並不昂貴,只是有一個條件,就是找來的魚,必須折價賣給船主,再由船主統籌出賣…」

  白銀鳳一笑道:「這叫魚牙子,北方一帶的水村中多得很。尤其是產魚的幾個地方,這些魚牙子還自組成幫……」

  燕青道:「不錯,雄而有力者控制了這些魚牙子,設立魚卡.一斤魚如果出售為一錢銀子,掌理魚牙子的主人抽潤四分,魚牙子抽潤兩分,一分銀子抵船的租金,漁夫只分到三分銀子,而捕魚的魚鷹只分到幾塊碎魚肉,出力最多的獲利最少,如果拿這個比喻來形容當前的局勢,最為妥當了。」

  白銀鳳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燕青苦笑道:「整個在那個圈子裡賣命的人是那些魚鷹,柳浩生與尤湘姑等人只能算是漁夫,四大霸天是魚牙子,但真正的統治者卻是控制著那些魚子牙的人,魚牙子對漁戶們壓搾得太厲害了,漁夫們不堪其虐,慢慢地把魚牙推翻了,把漁船奪為已有,以為自己是主人了,但是他們不知道只是少了一層剝削者而已,卻沒有想到他們仍舊是在魚卡主人的控制之下,他們的辛苦成果仍是有一大半在別人手中。」

  他見白銀鳳還是不太明白,乃補充了一句道:「把天下的霸權當作魚,你就明白誰才是真正在中間坐享其成的入了。」

  白銀鳳道:「我懂了,就是那些魚卡的主人,但這魚卡主人又是什麼人呢?」

  燕青淡淡一笑道:「大嫂該先想想魚卡是什麼樣的人。」

  白銀風道:「一般說來都是些豪門,有點勢力,上通官府,有幾文臭錢,養了一批打手豪奴的惡紳。」

  「大嫂觀察得很仔細。」

  「浪子,別開玩笑,我跟你說正經的。」

  燕青微笑道:「浪子說話從沒有正經的時候,即使是說正經活,也是嬉皮笑臉的,這才叫浪子。」

  白銀鳳咬咬牙:「但是鐵騎盟背後的總不會是這樣的人呀。」

  「為什麼不會是呢,人生在弄弄孽孽以外求的不外乎是名利二字,可是從天魔令主以來,這些一個個起來的霸主都不是有名的人,他們的作為也不是在求名。」

  「不求名,那就是在求利了,我看不出他們有斂財求貨的行為呀?」

  「不錯,他們不求利,因為他們不必去求,有人以源源不絕的財物供應他們,買他們拚命,他們就不必求了。」

  白銀風不禁一怔,燕青歎道:「以前大家都忽略了一個問題,就是這個利的問題,白福成立天魔教,以天魔令主自居,創立了好幾處別業,甚至於你們在天殘谷與天絕谷中慢慢培植實力。這都少不了一個錢字,這些錢從哪兒來的?」

  白銀鳳愕然道:「我不知道,我從來也沒問過,百平也許知道。」

  燕青道:「他不知道,他的錢是保鏢的收益,再就是兩家緞莊的生意,獨佔了金陵的綢緞事業,財源很足,所以他才能擺脫天魔令主的拘束,自成一股勢力,在以前,他的收益還要繳交給天魔教總壇,所以他有公私兩本帳,現在只有一本了,百平兄事事公開,這點是很令人欽佩的。」

  白銀風道:「可是天魔教的錢又從哪兒來的呢?」

  燕青歎道:「能知道就好了,秦湘綺如果把這一點交代清楚,或許我們已經找出那個人了。」

  白銀鳳想想道:「或許她也不知道,她說不管這些事,我當教主時,也沒有過問銀錢的事,而且也沒有缺過錢用……「』

  燕青歎道:「你們真夠糊塗的,身為主人,竟不問家務,是誰管錢的總知道吧?」

  白銀鳳說道:「是大姐所管的,就是那個被我殺了的際青虛,她死後是誰經管財務的我就不知道了。浪子,你這個猜測到底是根據什麼呢?我還是有點不太相信。」

  燕青道:「其實往裡一想並不難,四大霸天火拚到現在,已經沒有真正的霸主了,雖然其間死傷了不少人,都是四大霸天自己培植的私人。」

  「不錯,百平的這批人手如果不脫離,遲早也是犧牲的對象。」

  「不!百平見的這批人是對方故意放走的,為的是要增加我們的實力,以便於消滅對方所謂的異己,也就是恨天翁,夫欲教下所培植的這些私人……」

  白銀風點頭道:「有道理,但他為什麼要消除那些人來消滅自己的實力呢?」

  「燕青笑道:「農夫種菜在下種時,每個菜窿裡都要布三四顆種子,等到萌芽之後就拔掉其徐的,只留下一棵,這是一樣的道理,這也跟養豬一樣,當豬只肥到豬圈裡容納不下的時候,就是殺的時候了,他培養的那些人,到了無法控制的時候,就必須加以剷除了。」

  「為什麼天魔令主縱橫武林多年也不受到威脅呢?」

  「四大霸天都是下的萊種,等到萌芽後,長成幼苗,這是一段較長的時間,然後他就選不要的拔掉一棵,過兩天再淘汰一棵,直到剩下最後一棵為止。」

  「那麼柳浩生就是最後一棵了。」

  「可以這麼說,因為柳浩生的鐵騎盟是從沒有受到損失的,他們本是關外的馬賊,是為了生活才鋌而走險,關外並不富庶,他們也不會有多少錢,可是紅葉莊火焚之後,不到半月就重建起來,煥然一新,這要多少財力?而且柳浩生在玄武湖宴請我一次,脫手十萬金,在一夜之間,湖上建起平台,遍征秦淮名妓,這都不是一個強盜頭子負擔起的,只是當時情勢未明,我沒想到那裡去。」

  白銀鳳道:「你什麼時候想到這一點的?」

  燕青道:「從君山歸來,當我發現連丐幫的長老都可以用金錢買動時,才知道江湖人的名節已經敗落到什麼程度,也進而想到很多的問題,都是跟一個錢字有關……」

  白銀鳳道:「但世上還有很多金錢買不動的人,像你……」

  燕青笑笑說道:「那倒也不是,真到我窮得沒飯吃的時候,我也會什麼事都幹的,只是我運氣不錯,混日子很容易。」

  白銀鳳笑道:「還有你混女人到手也很容易,江湖上出色的美人,見到你之後,都會情不自禁地投向你,所以你才硬得起腰來,假如你是醜八怪,必須要靠黃金去買美人一笑時,你也會拚命去弄錢了。」

  燕青哈哈大笑道:「大嫂說得很對,正因為我得天獨厚,所以才有這富貴不能淫的傲骨。」

  馬百平手持了一張字條進來笑道:「什麼都對,只有一樣不對。」

  燕青笑道:「百平兄聽見我們的話了?」

  馬百平道:「我就在隔壁書房裡,你們談話的聲音連十里外都聽得見,我想不聽都不行。」

  白銀風笑笑說道:「跟浪子談話,我的聲音不敢小,否則你又會起疑心,認為我在跟他說悄悄話了。」

  燕青道:「我也知道自己的聲名不佳,所以不敢小聲,以免百平兄認為我在勾引嫂夫人。」

  馬百平笑道:「燕兄真要勾我這個老婆,當著我的面,我也阻止不了,你的眼睛朝她一勾,就可以把她的魂勾去了……」

  三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白銀鳳道:「百平,你剛說我們哪一點不對了?」

  馬百平說道:「燕兄分析的那幕後操縱者,十分有道理,因為這根本就是件淺而易見的事,所以才想不到……」

  燕青哦了一聲道:「百平兄莫非也有同感嗎?」

  馬百平道:「當我有意脫離天魔令主自立的時候,家父就叫我設法先籌財源,我當時雖然做了,卻不明其所以,今天聽燕兄一說,才豁然而悟……」

  燕青道:「這麼說來,馬老伯是知道幕後操縱者的了。」

  馬百平道:「我想是知道的,因為他老人家是天魔教的創始者之一,雖然一直受著白福的所制,但是對整個大局,他知道得一定比天魔令主還清楚,否則憑我起始的那點力量,說什麼也鬥不過天魔令主的,家父更不會把我往絕路上推,他一定是看出事有可為,才授意我這麼做的,只可惜後來我跟他的意見不合了……。

  白銀鳳道:「所以連潔心殺了他老人家跟震宇也一定是得到那人的授意,不讓他們洩露秘密。」

  馬百平黯然俯頭:「爹的野心太大了,也太自不量力,居然也想在武林霸業上插一腳,所以他是死於自己的野心,怨不得誰。」

  燕青道:「正因為馬老伯認為百平兄也可成就一番事業,由此可見那操縱者只有財力雄大,而沒有驚人的武功,他所採用的是以庸才來控制人才的手段,多少年來,此人居然能把局勢巧妙運用,不能不說是高明,百平兄,話又談遠了,你說的不對是那一點?」

  馬百平道:「關於柳浩生是最後一株萊的推測。」

  燕青一怔道:「莫非柳浩生之外,另外還有人?」

  「當然有人,他的妻子尤湘姑,連潔心,這些人都是以與柳浩生相抗持。」

  燕青道:「但這些人如以實力而言,都不如柳浩生。」

  馬百平道:「如不如都沒有關係,因為這些人都不會長久的,他們只是第二批天魔令主:恨天翁與天欲教主,遲早他們會互相併吞而消滅的。」

  燕青一怔道:「百平兄,你能不能把你的意思說明白一點?」

  馬百平說道:「燕兄用種菜的比喻才使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柳浩生也許是最後一顆萊,但這棵菜也會被拔掉的,拔來供人佐餐,然後就剩下一片空地了,不,不是空地,那空地裡還留下了腐爛的菜葉,菜莖與殘根,被埋進了土裡,當作了肥料,明年植稻種麥時的肥料,因為這不是一片菜園,而是麥田……」

  燕青沉思了片刻後。目中泛著異采道:「我懂了,真正地懂了。」

  白銀風卻愕然道:「你們兩個究竟在說什麼?」

  燕青苦笑道:「在說誰是江湖真正的主人,誰是操縱幕後,翻雲覆雨數十年,禍亂的製造者。」

  白銀風忙問道:「誰?誰是那個人?」

  燕青的臉色變得非常可怕,沉聲道:「不是一個人,是一群假冒偽善者,一批可殺的小人。」

  白銀鳳說道:「我仍然不明白你們所說的是什麼人?」

  馬百平說道:「銀風,你平時那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還不明白,假如鐵騎盟也消滅了,江湖是誰的天下?」

  白銀鳳道:「那就沒有誰了,天下也太平了。」

  馬百平道:「也許那時天下會太平了,但是在天魔教逆虐以前呢?江湖是誰的天下?」

  白銀風道:「好像沒有誰能獨霸天下,大局上說來,是五大門派在領袖江湖,但真正負盛名的高手如劍聖公孫龍,以及華山世家,黃山世家,而丐幫的勢力自成一派,誰也無法獨霸一方,就是我家的天殘門,也具有相當的聲望。」

  燕青說道:「不過到了後來,華山世家與黃山世家有聯姻之義,而丐幫的幫主風雲臾于飛與華山世家的擎天一劍華朗軒交情莫逆,其餘一些雖無門派卻在技藝上有獨擅的好些名家,藝在各大門派之上,都與華朗軒交情不怨……」

  白銀鳳道:「是啊,可是據說華大俠為人急公好義,俠心為天下所畏欽,技藝也舉世無匹,如果他不死的話,武林盟主一定是他無疑。」

  燕青道:「華大俠尤人之尤,急人之急,雖然有人舉他為武林盟主,但他謙辭而不就。」

  白銀鳳道:「但他知道了有一股暗勢力威脅到武林安寧時,立刻挺身而起,組成九老會以抗之。」

  燕青苦笑道:「天魔之興,華大俠並不知道,穿心鏢最先下手的是五大門派的人,華大俠是應五大門派的高手,參與九老會,甚至於在他身死之後,還把自己的兒子也賠進去。」

  馬百平道:「那時他的長公子君子劍華雲亭少年有為,跟黃山世家的凌雪鴻珠聯壁合,要不是出了那些意外,這兩大世家不會垮,仍然在武林中有舉足輕重的力量……」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14:25

第五十八章


  白銀鳳道:「可是照你們分析的,那幕後操縱著天魔教的力量,似乎是五大門派。」

  馬百平道:「一點都不錯,他們監於聲譽日落,江湖的領導權勢將為華山世家所代而興之,因此才暗中策動一些野心者,起而為禍,四大霸天就是他們抬出來的。」

  白銀鳳道:「連煽動白福殺死我爹,篡奪天殘門也是他們的傑作了。」

  馬百平道:「應該是這樣的,否則誰也沒有這麼大的財力與人力,可以在不聲不響中培植下這麼大的勢力,九老會初設,五大門派並不熱心,以唯恐天魔令主穿心鏢報復為藉口,虛應故事,等到天魔教的勢力太大了,他們難以控制了,他們才恐慌起來。撥出了實力真正地參予九老會……」

  白銀鳳道:「這不是自相矛盾嗎?他們為的是什麼呢?」

  燕青憤然造;「為了打擊華山世家的地位,一直到天魔令主身死,恨天翁與天欲教相繼而潰,只剩下一個鐵騎盟,他們的目的算是達到了,因為他們有把握輕而易舉地擊潰鐵騎盟,所以按兵不動,只是還有我們這些人,他們再利用鐵騎盟把我們也併吞後,就可以真正站出來了……」

  白銀鳳道:「不錯,難怪恨天翁倒下後,九老會中那些人都撤出了,一直到現在,他們都不聞不問,等著我們踉鐵騎盟拚命去,這批人實在太可惡了。」

  馬百平歎道:「丐幫的風雷神丐雷天鈞實在沒有叛幫的理由,他那樣行為也令人難以理解,除非他是有了強大的後援支持,以及有一套能自圓其說的理由,才可以從於幫主手裡取得大權,也因為這件事使我想到是五大門派在背後操縱,燕兄,這麼一來,我們的辛苦奮鬥似乎太冤枉了。」

  燕青長歎一聲道;「最冤枉的莫過於華山與黃山世家,這兩家毀了聲譽,製造成那一件醜聞,結果卻是換來這個結果。」

  馬百平道:「是的,燕青,你跟凌仙子的犧牲實在太沒價值了。」

  燕青瞪著眼睛,張著大嘴,似乎非常驚駭,馬百平卻微笑道:「燕兄!真相已到大白的時候,你的身份也沒有保密的價值了,至少讓我們知道了沒多大關係。」

  燕青苦笑道:「我倒不是存心隱瞞二位,而是我真心地放棄了那個身份,君子劍華雲亭既然已經失蹤了,就讓他永遠地失蹤好了,我不想再度回去了。」

  馬百平道:「這是為什麼?燕兄應該恢復從前的身份,去向那些五大門派的掌門人問問,他們的居心何在,怎麼對得起那些平白犧牲的人。」

  燕青苦笑一聲道:「恐怕沒什麼用,因為他們並沒有要求我這麼做,我若公開了身份,最難堪的人是丐幫的於幫主,然而此老古道熱腸,俠心無偏無私,他也沒有做錯!」

  馬百平道:「我私下對他沒有成見,而且極其尊敬他,但也忍不住要怪他兩句,他出了這個餿主意,硬逼著你們兩大世家,毀家料難,卻為了一批全無心肝的東西……」

  燕青長歎一聲說道:「那不是他的錯,九老會的擔子是我父親傳交給他的,他要求我們那樣做,也沒有別的用意,只是認為我適合條件的需要而已!假如說他一定有什麼錯的地方,那就是跟我爹一樣,太熱心,太愛這個世界了,他付出的代價又何嘗小了。」

  白銀風看了燕青一陣,笑道:「浪子,敢情你就是君子劍華雲亭啊,難怪你的劍法如此高超了,我一直都不信你是三白先生的徒弟,沈三白教不出你這樣的徒弟。」

  馬百平道:「誰也教不出這樣的徒弟,燕兄這一身修為已經超凡入聖了。」

  燕青剛要開口,馬首平道:「我所說的修為包括內在的修養以及為大義犧牲的精神,燕兄確實是無人能及。」

  燕青苦笑一聲道:「百平兄是怎麼發現我的身世的?」

  馬百平道:「其實燕兄所露的破綻很多,你一口咬定與九老會無關,但每一個跟你接觸的都是九老會中的人……」

  燕青歎道:「我不敢承認,因為每次我聲明是九老會中人時,就換了穿心一鏢。」

  馬百平歎道:「天魔令主這一手殺人的手法的確厲害,直到現在為止,我還是沒想出預防的方法來,好在現在只有連潔心一個人會這種手法,今後只要注意她一人就是了。」

  燕青道:「穿心鏢之可怕,乃在它從背後殺人,其實在背後,要殺人的方法太多了,又豈限於穿心鏢而已,以前我死過六次,只是沒找出天魔令主是誰而已,現在總算把那些敵人,一個個都從暗中拉出來了,就沒什麼可怕,對了,話又扯遠了,百平兄還是沒說出如何發現我身份的。」

  馬百平道:「君子劍與浪子之間的距離實在太大了,誰也不會想到這兩者會有關係,兄弟自然是聽人告訴我的。」

  「誰?是紫燕?」

  「不錯,除了舍妹之外,沒有人會洩漏這個秘密,她不但說出了燕兄的身份,也說了凌仙子的遭遇,更說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話。」

  「什麼話?」

  「說你們每一個人都是一個大陰謀中的受害者,只有我一個人因禍而得福,要我好自為之,為武林正義留一分力量,對好邪陰謀的作源者加以制裁。」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前兩天,她是最後一次來看我,說了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我百思不得其解,想再去找她問問,那知天音谷已重門深鎖,找不到一個人了……」

  燕青沉思片刻才道;「不好!郭心律恐怕比我們先發現整個事情是五大門派在背後策動的了,她也一定去找他們麻煩了。」

  馬百平想了一下道:「很有可能,因為她那兒有個金雪娘,是跟家父一起最早參予此事的人,知道得自然多一點!

  白銀風急急道:「那我們還得等什麼,趕快帶了人趕上紅葉莊去,否則她們會吃虧的。」

  燕青苦笑道:「假如她們早走了兩天,現在趕去也遲了。」

  馬百平想了一下道:「假如她們是上紅葉莊去,應該有所動作了,可是我一直沒得到消息,可是她們的目標不是紅葉在,很可能是五大門派。」

  燕青點點頭,他瞭解凌雪鴻的個性,連于飛那樣一心為公,她尚且不肯放過,如果知道是五大門派幹的好事,她還有不把五大門派鬧翻天的道理!

  而她這一次帶了人,悶聲不響,悄悄地離開,有極大可能就是想通了其中關鍵或是得到了什麼消息,所以才悄然而去,進行報復行動了。

  因此燕青一皺眉頭道:「我一直在擔心這件事,終於發作了....。

  馬百平道:「以前她是以音響為控制,制住了鐵騎盟中那些人,現在她又要以什麼來對付五大門派呢?」

  燕青歎道:「我要知道就好了,天音門中,機關利器土木歧黃本草,外科手術,以及音律等奇術都別成一套,哪一種都不好惹,何況以她的黃山世家的劍術,加上秦湘綺所遣下十二奇葩中的人手,還有紫燕用金雪娘,想要造成天下大亂也並非不可能。」

  白銀鳳道:「就憑那幾個人採取報復還差不多,真要有所行動,恐怕還不夠……」

  燕青道:「大嫂,問題是我們對天音門究竟瞭解多少?

  馬百平想了一下道:「這封通碟還發不發呢?

  燕青道;「當然要發,而且要更快的發,我們既然擺出惡人姿態,限令五大門派克日報到,共剿鐵騎盟,在他們說來,是求之不得的事,到時候一定會全體各遣精銳到達,聯合了鐵騎盟,倒過來對付了我們……」

  馬百平道;「真到那個時候又怎麼辦?」「

  燕青道:「把話叫開,五大門派中參與其事的人並不多,門下弟子還是不知道的,因為這究竟是見不得人的卑劣行為,雖然他們可以解釋為防患於未然,而後來的天魔令主也確曾肆虐過一段時間,可是他們支持丐幫雷天鈞叛幫這件事做得太惡劣了,萬難辭其咎的。」

  馬百平道:「如何結其果呢?」

  燕青沉吟片刻才道:「叫五大門派的掌門人自裁,以為他們居心陰險之懲,然後再解散鐵騎盟與銀瓶門,使天下重歸於平靜……

  馬百平道:「他們肯幹嗎?」

  燕青道:「真相如果揭穿,他們假冒偽善的面目撕破了,平時教門人弟子以仁義為心,如果不肯干,連他們的門戶都靠不住了,這些人雖然私心重一點,對門人弟子的教誨,還是以大義為重,未曾遣背武林俠義傳統,因此我想他們還是非幹不可的。」

  馬百平道:「然後呢?」

  燕青道:「他們要打擊華山與黃山世家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天下已沒有一個真正的霸主,應該可以太平了,我們安安份份開我們的鏢局,三十年內,和平可期,三十年後就很難說了,因為江湖是很難保持不波動的,明知霸業不可期,總有些不死心的人想試一下的!」

  白銀鳳想了一下道:「浪子!你們華山世家沒有垮,你跟你弟弟都還在,你們重起家園,武林盟主也非你莫屬……」

  燕青苦笑道:「不!我對做浪子燕青的興趣比君子劍華雲亭高,舍弟的馮華也做定了,今後再也沒有華山世家了。」

  白銀民道:「為什麼呢?」

  燕青苦笑說道:「家父一生為武林安危而努力,結果適得其反,挑起了這一場大劫亂,可見行俠江湖者有一個大忌,不能聲望太隆,樹大招風,這個教訓是每個人所必須牢記的,我不想再貽禍給後人……」

  馬百平憬然道;「恐怕我也得表示一番,燕兄如果不正名歸家,第二個受到公嫉的人就是我了。」

  燕青笑道:「你們伉麗的擔子重了,大嫂要挑起劍聖公孫龍的門戶,百平兄是天殘門的繼任人,二位都是一派之宗,我想二位今後都不得閒……」

  馬百平道:「那怎麼行呢廣

  燕青一笑道:「事實上也不容二位推辭,劍聖門戶沒有人手,大嫂可以用鏢局中百平兄早先訓練的那些人為基礎,實力也可觀了,天殘門的人手是現成的,銀丐幫鼎足而三,就是今後三十年維持江湖秩序的三股力量……」

  馬百平道:「五大門派肯放手嗎?」

  燕青說道:「他們應該肯的,這些年來他們休生養息,暗中培植的力量都很可觀,我相信他們肯的,武林中不在乎哪一個門派特別強,只怕一兩個人的聲望特別高,只要保持一個均勢,誰也不願意輕易掀起殺劫的!我們趕快行動,或許可以使天音谷的那些人暫緩發動,因為我們做~個總結,比她個別去擊破的好。」

  馬百平道;「燕兄今後如何定行止呢?」

  燕青一笑道:「我要養好幾個老婆.大概是很難閒下來,因此目有問百平見要幾間鏢局來保鏢求生了。」

  馬百平笑道:「那還有問題?就評燕兄這塊招牌,一支鏢旗行遍天下也沒人敢動你半根汗毛。」

  燕青道:「那還要靠各位捧場,不管你們挑起了什麼門戶。我這鏢局的鏢號是不准動的,該派到你們的鏢,你們可得老老實實,自己給我保了去,不准偷懶找人代替,更不准推辭,因為我們都訂有合約的。」

  馬百平笑道:「應該!應該!掌門人沒有薪俸的,如果不兼任保鏢,我們拿什麼來養活自己。」

  白銀風道:「這不是開玩笑嗎?」

  馬百平正色道;「不開玩笑,這才是最好向別人表示我們沒有稱雄武林之心的辦法,也讓五大門派的人知道,我們立身江湖上是為了有所事事,不是在建立權威,身為掌門人而以鏢師為業,絕不是一個高高在上,君臨天下唯我獨尊的人。」

  白銀鳳笑道:「如此一來,鏢行這碗飯就被我們一批人吃盡了,還有別人混的餘地嗎?」

  燕青道:「吃不盡的,我們不再增加新的鏢師了,每~趟鏢,都必定要有一位鏢師隨行,能接下的生意有限,大家還是有飯吃的。」

  白銀鳳想了一下笑道:「高明,高明,浪子!我不得不佩服你了,不管多複雜的問題,到了你手裡,似乎都迎刃而解了。」

  燕青微微~笑道:「這就是浪子的可貴處,假如我是君子劍華雲亭,是再也想不到這個點子的,先父如果在華山也開了一家鏢局,就不會引出這些麻煩了。」

  馬百平與白銀鳳見他神色有些黯然,都不再開口去撩撥他了,馬百平只是道:「這份通碟燕兄是否要過目一下?」

  燕青笑笑道:「不必了,百平兄曾任天魔教金陵分壇的負責人,對於下警告威脅人的文章,落筆自有一股懾人之處,那是兄弟萬萬及不上的。」

  馬百平也哈哈大笑起來。

  於是立刻找人分別繕寫後,叫憐憐與惜惜以丐幫執事身份。利用丐幫的都得人手,飛快也送了出去。

  對江湖而言,這是震動人心的大消息。

  誰也沒想到燕青馬百平這夥人會幹出這種事。

  紅葉莊中,柳冶主與連潔心得知這個消息後,反應十分冷靜,似乎胸有成竹。

  隆武與景秦兩家鏢局在發出通碟後,立刻調集人手,組成精銳,直向杭城紅葉莊而去。

  來到姑蘇,白金鳳率領了天殘門的好手趕到了,她跟龍長老兩人本來是一臉疑色的,但經過一陣密談後,居然不動聲色,把人員合成一股,繼續推進。

  憐憐與惜惜在送出通碟後,就去找風雲臾于飛,居然也在限期之前,把丐幫的精銳人手帶到會合了。

  最後來到的一個人是龍雨田,帶了他的女兒龍瑛。

  見到了燕青後,他就問道:「小子!你這是怎麼回事,好容易建下的一點聲譽,你想一下子砸了不成,難道你也準備做第五霸天,過過一統武林的癮?」

  燕青笑道:「我的確有這個意思,至少我做武林盟主,會比別人好一點,老是在那地懸而不決,天下永無寧日,趁著大家都肯捧場的時候,把問題來個徹底解決不是很好嗎?」

  龍雨田又轉向于飛道。「老化子,你也贊成這小子如此干?」

  于飛淡淡地道:「沒辦法,一則是我欠他的情,二則他救了丐幫一次危難,公議贈了他一枚本幫最高信符——青蝴令,他就是要我們跟他造反,我們也只好認了!」

  龍雨田道:「你認為這小子可以幹上武林盟主?」

  于飛笑道:「總比讓鐵騎盟的那些人幹起來好,燕青的為人你我都清楚,他不會做出壞事來,此其一,再者.他沒有後台實力,完全要仗著我們三處的實力為他撐腰……」

  龍雨田~歎道:「我曾在路上碰到了天音仙子,郭心律,她說浪子如果真的有志稱尊武林,她也會全力支持。」

  燕青一怔道:「龍老在哪兒碰上她的?」

  龍雨田道:「江夏的黃鶴礬,這位女羅剎乘了一條船,帶了一批女煞星,準備要上武當山去找武當牛鼻子的麻煩,我跟小女正在黃鶴樓上觀賞江景,被她發現了,叫人來把我請了上去.讓我轉告她的意思。」

  燕青道:「她有沒有說為什麼要找武當的麻煩?」

  龍雨田道;「這個倒沒說,木過言談之下,她對五大門派似乎很不滿意,也不知是為了什麼。」

  燕青又問道:「現在她又在哪裡呢?」

  龍雨田道:「不曉得,她把我們父女送了一陣後就要我們上岸分散了,她說在約期前一定到達。」

  燕青歎道:「希望她能準時趕到,龍老,我們的通謀發出後,五大門派的反應如何?」

  龍雨田道:「我連一個都沒碰到又怎麼知道呢?不過你的措辭太強烈了,恐怕會激起反感,倒鑿一耙,把五十門派擠到鐵騎盟那邊去對付你們。

  于飛道:「他們不敢吧,九老聯盟的盟軍在我手中,鐵騎盟是天魔教系統下傳下來的組織,他們如果投到那邊去,又將如何自圓其說呢?」

  龍雨田道:「我也是這麼想,但郭心律認為很有可能,要我轉告你們,小心這件事。」

  燕青說道:「她不說我們也作此準備了,這次我們聯名邀請五大門派,共討鐵騎盟,甚至於故意把聲勢凌駕於五大門派之上,就是給他們一個嚴重警告,要他們聰明一點,別再躲在一邊,坐山觀虎鬥…」

  龍雨田一歎道:「五大門派是也應該受點教訓,他們鬧得太不像話了,攘利爭先,遇事退後,卻都捏著一個冠冕堂皇后來的理由,說什麼為門戶不敢涉險,他們自己怕絕戶,別人就不怕死了,我一直為這個理由不滿意他們,這次碰到他們,我倒要好好責問一番!」

  燕青笑笑說道:「我們本來還有點擔心鬼醫向公度的奇毒難防,有龍老的加入,聲勢上就壯得多了,郭心律她們怎麼說呢?」

  龍雨田道:「她說在約期之前,一定會趕到,叫你們放手行事好了,她一定以全力作為支援。」

  燕青歎道:「我們倒不一定在乎她的支援,只希望她能及時趕到,免得落了後,錯過了許多洩憤的機會,她由於連番失利,氣憤難平,如果不加以宣洩的話,很可能轉入偏激,那才是最令人擔心的事。」

  龍雨田一歎道:「我也擔心這件事,因為這七八年來風雲變幻,她是受害最深的一個!」

  于飛莊容道:「如以身受而言,那一個舒服了?一場連一場的浴血拚命,卻讓某些人在其間坐收漁利,所以燕老弟這次發出通謀,老化子甘冒武林大不諱,也要把事情作個了斷。」

  龍雨田也輕輕一歎,沒有話可說了。

  大隊人馬終於在限期的前夕,開到了紅葉莊前,而五大門派的人居然也到了,各家都盡出精銳,燕青看了一下,發現各派來的人手,年齡多半在三十上下,一個個氣概軒昂,精神抖擻,似是久經訓練而培植出來的好手,心中十分感慨地對于飛道:「於幫主,您瞧瞧,近二十年來,幾乎是丐幫與華山黃山兩大世家在獨任艱巨,五大門派卻在暗中埋頭苦幹擴展實力,看這批人就知道了。」

  于飛長歎一聲:「我們太傻了,近十年來,丐幫幾乎已經停頓了對新進弟子的過選與訓練,全力放在對付天魔教上,結果老成凋謝,繼起乏人,再過幾年就更慘了。」

  燕青苦笑道:「當武林中一些世家與新起的門派都差不多的時候,五大門派的這批軍青高手也郡壯買了,武林大局立刻被控制在五大門派手中,其他人要想出人頭地就很難了,他們為了保持武林中的制權,用心不謂不苦。」

  于飛歎道:「五大門派聯合起來,組成一股足以穩定武林的力量,而且互相制衡,不會出現一派獨尊江湖的局面,用心兒好的,只是打擊別人的手段太卑劣了,尤其是對我們丐幫,本來是各走各的路,我們自成一咯,既不爭權,也不爭利,把我們拖進去不算,還坑上我們一手,實在太可惡了!」

  燕青輕歎一聲:「於老是受了交友之累,如果您不是跟華山世家搭上了交情,就不會牽到這個圈子裡來了!」

  于飛道:「我初時也這樣想,後來才發現對方根本是經統一的籌劃,不論大小,一網打盡無遺,外人顧忌丐幫的勢力太盛.幫中有人嫉我在位太久,內外交攻想拱我下台,如果我不插手這件事,可能丐幫遭受的損害更大,雷天鈞的叛離,王立夫的為人所用,都是對方的計劃,在我淨衣污衣兩門之間排起摩擦……」

  正說之間,馬百平道:「五大門派的掌門人聯名清燕兄前往一敘!」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14:39

第五十九章


  燕青道:「這又是在搗甚麼鬼,百平兄乾脆回了!」

  馬百平笑笑道:「不勞吩咐,兄弟已經回了,我對來人說,燕兄先後答滅了天魔主、恨天翁與天欲教生三大霸天,在武林中樹業之短,無與倫比,他們五大門派受惠良多,應該讓各家的掌門親自前來道謝才是,現在他們還擺臭架子,想把燕兄一情就召去,豈不是太不懂禮貌了,因此我當著來人的面,把請柬給撕了……」

  燕青道:「撕得好,讓他們去猜疑好了,明天在約會的時候,我才好—一揭穿他們的陰謀。」

  各大門派都紮下了營帳,將紅葉莊整個圍了起來,天殘、丐幫兩門再加上了鏢局裡的人員,剛好占一半的地,另一半則是五大門派守望相連設帳而犧,馬百平撕了請柬,造成了一場不愉快,因此也省了很多麻煩,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戒備著,倒是不易引起也突了。

  約會的時辰到了,紅葉莊門大開,裡面出來了五騎並列而行,那正是柳浩生與尤湘姑夫婦、連潔心與莫小龍母子,中間夾著鬼醫向公度。

  各家掌門人也都出來了,站在自己的帳篷前面。

  柳浩生拱拱手道:「兄弟與連女俠得燕大俠之助,幸好從天欲教主手中保全了這些人力,正想尊之於正,為他們補贖前想而略盡棉薄,不意卻引起諸多誤會,乃致使燕大俠登門興師問罪,兄弟實在惶恐萬分。」

  這傢伙果然厲害,一句話佔盡了道理。

  但是風雲叟于飛卻沉下臉道:「柳盟主,你到了兵臨城下才說這些不是太遲了嗎?」

  柳浩生微微~笑道:「於掌門人,瓦解天欲教,力破恨天門。圍殲夭魔令主,雖然是燕大俠居功最偉,但柳某也不無微勞,到現在為止,柳共只有為江湖盡力之處,卻沒有一點危害江湖的事實,你在通碟上指責柳某圖謀不軌,為害江湖,不知究竟是從何說起呢?」

  于飛說道:「你暗中資助丐幫的一部份長老執事,意圖顛覆丐幫,這件事雷天鈞已經承認了,你又怎麼說?」

  柳治生道:「丐幫以忠義持身而名滿天下,豈是金錢所買得動的。」

  一句話把于飛又頂住了,深吸了一口氣道:「柳盟主!於某只問你一句話,有沒有這回事?」

  柳浩生微笑道:「在岳陽樓畔,雷長老是收到了一筆銀子,也確曾分給了一些人,那些人幾乎是資幫一手的高輩份長老,於幫主想必也承認有這回事了。」

  于飛點點頭道:「不錯!柳盟主打聽得很詳細。」

  「那筆銀子可不是柳某付的。」

  燕青道:「那筆銀子是我付的,不過是假柳兄的名義付出去的,而他居然收下了,由此可見柳盟主以前確曾資助過他們。」

  柳浩生一笑道:「燕老弟已經打聽得這麼清楚,可見老弟對柳某這邊的底細也很清楚了,因此燕老弟更該明白,柳某自己是不會有那筆錢的,當然是有人代柳某付出那筆錢。」

  燕青道:「我也知道一定是有人代付那筆錢,更知道從天魔令主開始,這批人就在掀風作浪,把那些野心者一個個招出來.就一個個地擠下去,穿心鏢白福,恨天翁,天欲仙子等,這些人都是受他們利用的工具而已!

  柳浩生道;「燕老弟不愧為傑出的英才,完全說對了,白福野心勃勃,上官英不甘雌伏,秦湘綺更不是省油的燈,這些人遲早必會為害武林的,我們設法讓他們自相殘殺,一個個地消滅了,這不是很有意義的一件事嗎?」

  燕青說道:「可是那批人仍然在暗中操縱著江湖上的一切,要想武林得到平靜,這批人非消滅不可。」

  柳浩生一笑道:「燕老弟,如果你有意在武林中闖一番事業,以你與馬老弟現有的人力,已經足可獨當一面了,如果你只是為了使武林安寧無爭,也可以休息了,在下保證那些人不會成為武林的霸主的,我們費盡苦心,巧妙地安排,就是為了保持武林的均勢,遏止一個霸主的形成。」

  燕青心中一沉,他最擔心的事證實了!

  于飛不死心,仍然問道:「那到底是些什麼人?」

  柳浩生道:「於幫主應該明白的。貴幫居然有那麼多的人變節叛離,自然不是個簡單的問題,他們在丐幫多年,也不會因對一點蠅頭微利而變節的,他們只是想挽救丐幫的危亡……」

  于飛一怔道:「這話怎麼說?」

  柳浩生道:「因為於幫主所領袖的丐幫發展得太大了,大到威脅其他人的存在,令別人感到不安了,而且於幫主所結交的朋友也太有名了,那都是很危險的事。」

  于飛道:「在下實在不明白,清閣下解釋得清楚一點。」

  柳浩生道:「於幫主對公義二字太熱心了,而且鋒銳太露,管的閒事太多,自從於幫主執掌丐幫之後,不獨對內部嚴加整肅,甚至於其他門派的事,於幫主插手進去也不留餘地。」

  于飛道:「丐幫一向以正義為己任,不避權勢,不畏強梁,於某這麼做,並無不對之處。」

  柳浩生笑笑道;「不錯!幫主所作所為,莫不可公之天下,質諸神明,正因為如此,很多門戶的子弟被丐幫懲誠之後,他們的長輩只有忍氣吞聲,連聲張都不敢,但他們並不是真的怕了貴幫,只是不好意思過問而已。像這種事情一多,丐幫的聲名日盛,漸漸有凌駕於各大門派之上,再加上於幫主所結交的一些人,也都是英才俊傑之土,無形之中,武林中就是這幾個人的聲名了,誰受了點委屈,告訴到丐幫也好,告訴到華山止劍山莊也好,都會得到合理的解決,而黃山世家凌大俠與華山世家的華大俠又訂下了兒女姻盟,加上於幫主等一些風雲人物,當時號稱九傑,以華大俠為首,幾乎將成為武林中正義表率....。」

  于飛道:「那有什麼不對呢,在那段時間內,肖小匿跡,道義大張,二十年前的江湖,該是前所未有的盛世。」

  柳浩生苦笑道:「好是很好,只是別的人卻沒有可行之路了,以兄弟而言,二十年前雖然已為關外綠林道總瓢把子,可是弟兄們卻被憋得一步都不敢多走,而少林武當,崑崙峨眉五台崆峒,雲台太極長白等九大宗派更是黯然無光,等到劍聖公孫龍身後,聽說將他所創的劍法也有意交給華山擎天神劍執管時,大家得覺再不作打算,十年之內,將沒有他們的日子好過了。」

  于飛怒道:「這是什麼話,我們並沒有對九大門派有不利之心。」

  柳浩生笑笑說道:「但是天下大勢,操在你們幾個人手中,卻是九大門派所不願見到的事,幾大門派歸史悠久,門人眾多,但是從沒有那~家敢獨樹一幟,起而領導天下武林,是因為他們之間有一個默契,大家都限制自己的發展,以維持勢力的均衡,如若有一家不受約束,其餘八家必將聯手而攻之,想不到大家約束的結果,卻造成了一股新勢力的成長,假如沒有那種約束,丐幫的成長也不會如此之快的……」

  于飛終於懂了,道:「四大霸天是幾大門派抬出來的。」

  柳浩生笑笑道:「可以這麼說,不過四大霸天野心勃勃,暗中結盟則是早已有之,在他們行蹤未彰之前,九大門派就已經得知消息了,白福首先看中了兄弟這股力量,兄弟自然不會同意,準備起而抗之,九大門派各遣專人來跟我商量,要我在暗中支持天魔令主成事,他們則各遣精英為我後盾,而且更以財力供我支援白福成事。」

  于飛想道:「想不到九大門派會做出這種事來!」

  柳治生道:「不過天魔教的發展也實在驚人,這個人很聰明,知道我這批人不可靠,為了要借我們的力量以成事,他也在我們以外,慢慢地擴展實力,卻還不敢明目張膽,因為他對華山的劍術還是很擔心,只是利用他的穿心鏢對別的人下手,把當時所謂的九傑一個個次第消除……慢慢地對九大門派也開始下手了。」

  于飛怒過:「引狼入室,活該!」

  柳浩生笑笑道:「不過九大門派也並不含糊,他們立刻要求華大俠出頭籌組九老會,另一方面則又在背後煽動其餘三大霸天,暗植勢力,扯白福紡後腿,讓他們自相攻伐,但是白福太精明了,他篡奪下白雲深的天殘門後,在天殘谷植起了一部份新的人手,終於控制了大局,而華大俠也在那個時候不幸身故,使他的勢力更為雄大,九大門派只有再把於幫主捧出來,繼續領袖九老會,原是希望丐幫與天魔教來一場活拼。但白福很聰明,他也在利用這個局面,從不與丐幫正面衝突,他更聰明的是另外造成了幾個化身,使我們不知道那一個人才是真正的他,像馬景隆,連洛天等,都是天魔令主的化身,九大門派沒辦法,只有全心全力投入九老捨來對付他了。」

  燕青冷笑道:「不過他們也沒放過華山世家,強迫於幫立以大義相通,在華山演出了一幕慘劇,叫華雲封與凌雪鴻偽裝有暖味而為華雲亭發現,讓他們兩人墮崖而死,使君子劍華雲亭有個借口發病離家,來作為九老會的細作……」

  柳浩生笑笑道:「不惜,這樣一來,既可摧毀了天魔教,又可以一舉而毀掉了華山與黃山兩大世家,都是有利的事,只是大家太輕估了白福的武功,華雲亭扮的孤劍林封又死在穿心鏢下,於幫主先後又培植了幾個人,像楚江涯等,先後五個小伙子,沒有一個成功的,只有燕老弟倒是真的能克盡其職,終於把天魔令主給抖了出來……」

  燕青冷冷地道:「我之所以能成功,因為我根本不是九老會中的人,九老會培植出最後一個人是霹厲劍客楚江涯,他是我的好朋友,而且他也感到前面幾個人死得太離奇,每次都是在緊要關頭換上了穿心一鏢,這必然是九老會中有人洩密,所以他把責任交給了我,卻不希望我加入九老會……」

  柳浩生一歎道:「是的!這是九老會的失策,他們的目的是找出天魔令主藏身何處,所以每等一個人略有成就時,就通知了九老會,然後設法盯住那個人,讓天魔令主現身時好暗中下手把天魔令主除掉.可是一連五次都失敗了。因此燕老弟現身時,九老會決定不再存這個打算,總算獲得成功。」

  燕青道:「成功的不是我,而是恨天翁,他那時以為事機已成熟,可以取天魔令主而代之了,才聯合了馬景隆,故意露出線索,讓我一直摸索到天魔令主的巢穴,由馬景隆出手殺死了白福,而恨天翁所以敢如此做,當然也是柳兄支持的。」

  柳浩生一笑道:「也可以這麼說,兄弟的計劃是將四大霸天—一消滅,所以恨天翁得勢後,兄弟將力量又投向了天音谷,只是天音仙子郭心律太厲害了,她自己不離天音谷,卻在我們每個人身上設下了致命的音響脅制,以鐵騎盟三字為致命之音,只要我們一聽這三個字,立刻就會致死,這也多虧燕老弟破獲了這個秘密,我們只得把天欲教及早地捧出來,因為她有鬼醫向公度的化音丸,為我們解除了音響致命的脅制,擺脫了那層束縛,這也要多謝燕老弟的。」

  燕青淡淡地道:「沒什麼,柳兄才是真正的英才,華山黃山兩大世家,天魔恨天,天音天欲四霸天,行後二十年,都是毀在柳兄一人之手,柳兄才真的值得驕傲。」

  柳浩生道:「這個柳某不敢居功,因為柳某若無九大門派為之後援,也幹不下這些事的。」

  燕青道:「柳兄如此為九大門派賣力,自己又有什麼好處呢?」

  柳浩生道:「所謂九大門派,實際已只剩八家,長白劍派因為掌門人比劍受挫於公孫龍後,又被天殘門主白雲深一陣殺戮,只剩下幾個人,兄弟沒有辦法,帶了幾個人,投身綠林道,才勉強得保殘喘,兄弟此生最大願望就是重建長白劍派,光復祖業。」

  燕青道:「原來柳兄是長白劍派門下!」

  「是的,前長白掌門人柳無咎就是先父。」

  燕青冷笑道:「難怪柳兄對秦湘綺與公孫龍要恨之切骨了,因為秦湘綺原跟令尊有過交情,她改事公孫龍後,令尊是為了吃酷才去找公孫龍拚命的,結果反而傷在公孫龍劍下……」

  柳治生怒道:「秦湘綺原是先父寵妾,她是奉了先父之命去到公孫龍那兒,學取他的劍術的,那知這賤入居然忘卻了本來。」

  白銀鳳忽然說道:「你錯了,秦湘綺自己是個很有野心的人,她騙取了公孫龍的劍術後,自己躲了起來,卻留條說出了是潛回長白劍派,公孫龍正在發火,剛好令尊找了來,自然沒什麼客氣的,劍創令尊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功力全失,也是受了秦湘綺暗下毒藥之故,我父親是公孫龍的弟子,問知這個原故後,自然以為是受了令等的教唆,一怒之下,殺上長白,幾乎血洗長白,等我父親回來,才知道是上了秦湘綺的當……」

  柳浩生怒道:「可是我長白一派卻從此式微了。」

  白銀鳳道:「我父親知道柳無咎有個兒子,並沒有趕盡殺絕,已經夠忠厚了,何況長白式微也怨不得別人,你父親居心太卑鄙,叫自己的情妾去做奸細,騙取公孫龍的劍式。」

  柳浩生終於把臉色平靜了下來道:「好了!過去的都過去了,現在漫天雲霧都過去了,柳某現在以長白劍派的掌門人身份說話,我們八大門派無意併吞別的門派,但也不允許那一個門派勢力侵犯到我們頭上來,這才是維護武林安寧的唯一方法。」

  他拿出了燕青,馬百平與于飛白金鳳銀風聯合具名的柬帖,笑道:「現在事情都已澄清了,各位對鐵騎盟以及九老會的內幕也都明白了,應當不會再跟我們採取敵對行動了吧?」

  燕青上前接過帖子道:「柳兄!聽說八大門派的掌門人都已齊集紅葉在了。」

  柳潔生點點頭,道:「是的,而且八門的精銳也都齊集了,他們的意思是要跟各位再來一次火拚的,但是兄弟反對。」

  燕青道:「柳兄為什麼反對呢?」

  柳浩生道:「火拚的結果對我並沒有利,雖然鐵騎盟的人手是八派湊齊的,但這許多年來,我們已經溶為一體,大家都不想再回到原來的門戶中了,我也不想再犧牲他們。」

  燕青道:「柳兄又將如何安置他們呢?」

  「維持這個鐵騎盟,跟貴鏢局的性質一樣,成為一股安定武林的勢力,至於長白劍派,則由拙荊去主持,柳某過幾天當眾宣佈將掌門人一職交給拙荊掌理。」

  「嫂夫人會同意嗎?」

  柳浩生笑笑道:「燕兄已經見過她了,自然知道她不是一個安份的人,不過現在她只好接受這個了,因為她知道是八大門派在幕後為主,她也不敢妄想要這股勢力了。」

  「這些人已經完全接受柳兄的指揮了?」

  柳浩生歎了口氣:「二十年來的暗中設計策劃,我們都認清了一件事,那就是名利二字的可怕,他們現在對八大門派的作為也不滿意,因此才發誓不願回到本門,今後紅葉山莊就是鐵騎盟的總壇,兄弟無意向江湖爭雄,只希望安安靜靜地在此度過餘年,當然鐵騎盟也會一直維持下去。」

  馬百平道:「柳盟主的心胸思想,使人很敬佩。」

  柳浩生哈哈大笑道:「老弟也是一樣,因為我們都是從那個圈子裡磨出來的,也深深地瞭解到評一個人的力量,絕不可能獨霸天下的,每一個有野心的人都是傻瓜,都是受人利用的可憐蟲。」

  這番話別有深意,聽得每個人都心中一動。

  柳浩生又誠懇地道:「過去的恩怨怨怨都一筆勾消了,兄弟現在竭誠地希望能與各位剖誠合作,至少在我們這有生之年,為武林謀取幾十年的寧靜。」

  燕青默然片刻道:『八大門派會同意嗎?」

  柳浩生道:「他們不會同意的,所以兄弟才把他們都留在紅葉莊內,先跟各位把話說明了,只要能取得各位的諒解,他們不同意也沒辦法了。」

  臉又轉向了于飛道:「於幫主,貴幫的雷幫主以及各位長老並不是真心叛幫,他們鑒於人大門派的合力威脅,也是為了丐幫的存亡,才希望能與八大門派和平相處,但如果把實情告訴了於幫主,相信於幫主一定不會同意的,所以他們才想先把於幫生擠下了台,現在問題都解決了,於幫主是否能原諒他們?」

  于飛的臉色十分沉痛,黯然道:「他們人呢?」

  「在莊裡,等候幫主的一句話。」

  「於某要是不原諒他們呢?」

  「他們就只有投身在鐵騎盟中了,因為他們現在才得知事情的真正始末,對人大門派傾軋兩大武林世家的陰謀同樣感到十分羞愧……」

  于飛長歎一聲:「柳盟主,於某做錯了一件事,就是過於熱心地干涉武林中事,有違祖訓,因為丐幫的宗旨向來是獨行其事,絕不跟武林糾紛扯上關係,更不與其他門派組盟結會,這是於某失德之處,而且由于于某太重於公義,竟忽略了人情,華山之變,是於某硬要求華凌兩家答應的,卻不想內中是如此情由,於某實愧對華凌兩家,不過對於本幫叛幫的人,畢竟無法饒恕,丐幫從無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不管他們的用心為何,他們的行為絕不可恕,柳盟主,於某勸告你一句話,鐵騎盟不要收容他們,否則丐幫的人將盡所有的力量與貴盟為敵。」

  柳浩生不禁一怔,于飛沉聲道:「丐幫的規矩如此,凡本幫弟子有了錯誤,必將獲得懲罰,即使是幫生也不能例外,於某先作個交代。憐憐!」

  憐憐忙上前問道:「幫主有何示諭?」

  于飛道:「請長老暫攝龍頭幫主之位,立刻由本門各分壇弟子速選長老,補上遺缺,然後重行速選幫主,拿去。」

  他把手中的幫主青竹法杖交給憐憐,憐憐茫然地接過,于飛又沉重地道:「轉告葉長老,規矩絕不可廢,更不可稍有詢私。本門之所以能流傳至今,就是憑仗著這一股精神,所有叛幫的人,務必要—一擒獲繩之以法。」

  憐憐答應了一聲,于飛已反手一掌,擊在自己的天靈蓋上,頓時血花四濺,身子已砰然倒地!

  惜惜驚呼一聲,上前去扶他,憐憐已垂淚道:「沒有用的.那一掌是義父畢生功力所聚,他老人家已經歸夭了。

  她阻此了惜惜掏藥救治,轉向柳浩生道:「柳盟主,我義父一生為正義盡瘁,平生無任何細疵微行,卻得到了這樣的結果.你心中作何感覺。」

  柳浩生顯然也感到很驚愕,卻不知如何回答!

  花憐憐又問道:「柳盟主是否還準備包容敝門的那些人?」

  柳浩生忙道:「柳某不敢,不過柳某也不能把他們交給姑娘。」

  花憐憐道:「好!那就請盟主把他們都叫出來,讓他們親眼看過我義父的遺體,如果他們自願回到門戶去受制裁,我就把他們帶走,假如他們不肯,今天我也不勉強,讓他們自行離開.三天之後,本門開始追緝,那時誰要是收容他們,就是跟丐幫過不去了,柳盟主對我這個說法有何指示?」

  柳浩生忙道:「這應該的!應該的!柳某自當效力…」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 22:14:52

第六十章


  燕青道:「還有請柳兄把八大門派的掌門人也一起清出來,也讓他們看看他們的傑作,當年他們所最擔心的武林九英,於幫主是最後的一個人,現在也倒了下去,他們應該從此可以稱心如意了。」

  柳浩生怔了證道:「這個兄弟恐怕會請不動他們。」

  燕青說道;「他們應該出來看看,是為一門之長,應該有敢作敢當的勇氣,不但是對天下武林同道,也對自己本門弟子有個交代,如果他們不出來,豈非將使門戶為天下所不齒,他們的門派也將在武林中見不得人、抬不起頭,柳兄把這話轉告他們,來不來是他們的事了。

  柳浩生想了一想,終於回到了莊裡,片刻後,一群人魚貫而出,居前的是丐幫的長老雷天鈞,後面則是跟他一起離去的十幾名丐幫執事堂主,再後面則是各大門派的掌門人以及他們的門下精英。

  雷天鈞首先朝于飛的遺體跪了下來,其他的人也踉在後面跪下,花憐憐開口說道;「雷長老,幫主有遺言……」

  雷天鉤沉聲道:「老化子已經聽柳盟主轉告了。」

  花憐憐道:「請示雷長老的意向如何?」

  雷天鈞長歎一言道:「老化子只有恨糊塗,才做出那種笨事,不過老化子絕無叛門之心,否則老化子也不會在君山自動離開了,老化子只想在規律的約束下,請於幫主遜位,現在老化子自裁,請花堂主依律賜死!」

  花憐傳道:「這個屬下不敢,雷長老沒有叛門之心,仍是本幫的長老,依律要由長老執法會議才能決定如何懲處。」

  雷天鈞長歎一聲:『這麼多的長老受審,那不是門戶之幸,老化子未能為門戶盡到一點力,卻為門戶留下了這麼多的笑柄,而且以輩份而言,我們這些人也都是上一兩代的人,讓一些晚輩來開香堂審問,也太有失等嚴……」

  花憐憐沉聲道:「沒有人能逃避懲誡,只要犯了過錯,就該得到應有的制裁,我義父沒有錯,也引咎自裁了…」

  雷天鈞苦笑一聲:「花堂主,幫主是個偉大的俠義豪傑,這一點老化於衷心欽佩,但他不是一個好幫主,他是一個完人,但不是一個好的掌門人!」

  花憐憐怒聲道:「他為丐幫盡了多少力,作了多大的犧牲…。」

  雷天鈞歎了一聲:「假如我們是真正為了俠義而犧牲,這些代價是值得的,但為了八大門派,就太冤枉了,君子可欺之以方,一個太方正的君子是不能當掌門人的。」

  「那就該讓你當了」

  「老化子也不配,因為我的魄力不夠,在八大門派的威脅下俯了頭,違了幫規,老化子不求避免審判,只求不讓本門中的後生子弟來審判,而讓泉下的列代祖師英靈去審判。」

  說完這句話,他舉手擊向天靈。跟著,他身後的那些丐幫長老一個個地都舉起了手,擊向自己的天靈,地上噴滿了鮮血,也倒滿了屍體!

  那是一個極為壯觀的場面,沒有人發出一點聲音。』

  很久,很久之後,花措惜抬起淚眼,望著八大門派道:「你。們滿意了,丐幫的精英毀了一半,威脅到你們的人都死了,一個壯大的門派也中落了,要恢復元氣,至少又將在十幾年後,可是我要你們記得,丐幫是永不會屈服的,只要你們那一家的弟子有失德的行為,犯在丐幫手裡,丐幫還是照管不誤,宰了他們之後,照樣往你們的總壇送,我義父以前怎麼做的,現在還是怎麼做!』

  柳浩生道;「花堂主說得對,柳某認為以前華山、黃山、丐幫,以及各地的武林英傑所組成的監察制度非常對,發揚武功是各門派的事,仗義鋤奸,是天下人的事,柳某以鐵騎盟的力量支持丐幫這麼做,不過貴幫弟子如有不法之行,柳某也會照樣實施懲城的。」

  花憐憐道:「當然!我義父從不偏私,而且也有著足夠的胸襟,只要是丐幫弟子有不法之行,不必等人送來了,就是聽人說了,也一定嚴加懲處,就因為這原故,丐幫門人才個個兢兢業業,不敢有一點失德之行。」

  柳治生答道:「應該如此,這樣才能天下武林一家。」

  武當掌門人青雲道長道:「柳掌門人你是怎麼了,九門聯盟……」

  柳浩生莊容說道:「道長,柳某已經不是長白劍派掌門人了,不久之前,柳菜已經向本門弟子宣佈過,長白劍派由拙荊尤湘姑擔任,她原為秦湘綺門人,專攻劍術,較之柳某更為適合,柳某今後以此鐵騎盟為終生所事。」

  青雲道長怒道:「柳浩生,你別忘了鐵騎盟是誰幫你組成的!」

  柳浩生笑笑說道;「柳某沒忘,鐵騎盟的組成一大半是八大門派的人員支援而成的,為了掩護他們的身份,還跟柳某在關外當了一陣鬍子,打下了綠林盟主的身份。其後再投入天魔教。這麼多年來,他們都忘記了本身所屬,而且他們瞭解到各位所遺他們的真正用意後,更以出身八大門派為恥,希望道長別指明誰是貴派弟子,柳某也絕對不對他人道及他們原來的出身,今後他們都是鐵騎盟中的一員。」

  那八位掌門人都為之一愕,青雲道長冷笑道:「柳浩生,你竟然想利用起我們來了?」

  柳浩生淡淡地道:「各位利用別人的時候,居心更為卑劣,柳某只是對大家開誠公布而已,既沒有利用誰,也不想想迫誰,如果他們還想回去,柳某絕不攔阻…」

  青雲道長冷笑道:「我倒不相信,他們會真心跟你。」

  柳浩生一笑道:「信不信全在道長,不過道長可以一試!」

  青雲道長說道:「貧道代表八大門派說話,鐵騎盟中的人,著令立即歸返門戶,否則立予逐出門戶…」

  鐵騎盟中的人沒有一個開口的,倒是站出一個女子道:「老道士,我代表我們全體姊妹的丈夫們答覆你剛才的話,他們都不回去了!」

  青雲道長怒道:「你又是甚麼人?」

  「奴家原為天欲門下,現在是鐵騎盟中的人。」

  青雲道長沉聲道:「柳浩生,原來你用這批妖女蠱惑了我們的弟子!」

  柳浩生一笑道:「柳某絕不承認,大家都是用真情來取得相互的信任,無所謂蠱惑,她們的丈夫自己知道…」

  青雲道長怒道:「柳浩生,你別以為籠給住那些人就能夠取得霸權了,我們八大門派聯合起來,可以把紅葉莊摧為平地!」

  柳浩生道;「柳某相信單憑鐵騎盟之力,不足以抗八大門派,所以柳某到今天才宣布這件事,剛才柳某已經跟隆武鏢局、天殘門以及丐幫都取得諒解,大家通力合作,道長想想看是否能一舉把這麼多人都消滅掉?」

  青雲道長看著燕青與馬百平以及白氏姊妹,再看著鐵騎盟所屬的人員以及對方的聲勢,不禁有點躊躇;「你們別以為有了這些人就可以脅迫八大門派了。」

  燕青沉聲道。「沒有人脅迫你們,我們這些人只是在道義上互為聲援,絕不容許有第二個霸主存在或產生,而我們這邊,也絕不會擁出一個霸主來的。」

  馬百平道:「燕兄這句話可以相信的,我們如果要推出一個霸主來,其人非燕兄莫屬,因為天殘門主白金風大姊,我的妹妹金紫燕,還有兩位花堂主,都將身歸燕兄,憑這種關係淵源,他可以得到我們全體的支持……」

  人群中忽然閃出一人道:「百平兄還少說了一個,這是敞人與秦湘綺所生的女兒龍瑛,秦湘綺也把她托付給燕老弟了,因此舊日天欲門下的人員也將為燕老弟的支持,可是燕老弟絕不是個有野心的人,他無意稱霸天下,就沒人敢稱霸了。」

  說話的是造化手龍雨田。燕青不禁一愣道:「龍老,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龍雨田笑笑道:「我是被這個丫頭硬拖著來的,她非你不嫁,我只好送她來了,燕老弟,反正你已經有了五六個老婆,再多一個也沒關係,看在我的份上,你總不能拒絕吧?」

  燕青只有苦笑,龍雨田又說道:「我這次來順帶做了兩件事,第一件是把連治心跟莫小龍的武功廢掉了,請得凌仙子的寬恕,免他們一死,讓他們由莫桑帶走了,穿心縹的技藝從此也不會再出現人間,天魔餘波總算完全平息了!」

  柳浩生忙道:「好極了,我正在發愁,這兩個人是心腹大患,殺之不忍,留之難為安排,龍老此舉是功德無量。」

  龍雨田道:「我做的第二件事就是苦口婆心,把滌塵老和尚從黃山的苦果寺請了下來,由他來了斷最後的風波。」

  他說著用手一指,但見人群中走出一個老僧,後面跟著天音仙子、金姥姥、金雪娘與金紫燕以十二奇葩中的另外幾個女孩子,最後的一對男女,則是馮華與蘭君。

  那老僧朝八大門派的掌門人合什作禮後才道:「各位應該還認得黃山故人吧?」

  少林掌門人悟因大師仔細地看了一下,失聲驚道:「是凌老莊主!」

  老增苦笑道:「是凌故莊主,黃山世家自從在華山崖頂事變後,老袖就解散在院,落發苦果寺,取名滌塵了!」

  悟因大師臉一紅道:「凌——法兄,貧油很抱歉!」

  滌塵淡淡地道:「沒甚麼可抱歉的,事情總算明白了,當年的事,沒想到竟是各位的預謀,未免太叫人意外了,不過也不能怪各位,我跟擎天一劍華朗軒再加上個風雲叟于飛的確是鋒芒太露了,無怪乎會引起各位的不安!」

  悟因大師道;「那時我們對各位的瞭解太少…」

  滌塵道:「老和尚!你也一大把年紀了,說話可要負點責任。你對我們認識不清楚還可說,對風雲臾于飛難道也認識不清?他那個人一心為正義,毫無半點私心,正因為如此,我被他迫得放棄了女兒,而且還讓華凌兩家建下的多年清譽毀於一旦,都沒有存恨他之心,可是你們卻放不過他,還要去脅迫他的門下叛離他。」

  悟因大師在他的嚴詞責問下,只有低頭不語。

  青雲道長卻朗然一笑道:「物必先腐而後蟲生,丐幫的門規如果真的經得起考驗,就不會有叛門之徒。」

  滌塵一指那些屍體道:「他們不是蟲,所以才有勇氣自殺,他們雖然背叛掌門人,卻沒有背叛門戶,而你們門下能找得出這種人嗎?」

  青雲道長笑笑道:「我們不需要這種人,因為八大門派歷變久遠,子弟眾多,沒有人能動搖我們的根本,也無須這種烈士。」

  滌塵道:「你們並不能掌握江湖的現勢,柳浩生的鐵騎盟已經摒棄了你們,你們費盡心力。弄垮了兩大世家,逼死了那個壓過你們的人,可是卻換得了更多的人不齒你們……」

  青雲道長笑笑道:「我們不是沒防到這一手,今天我們把門中的一半精英全帶來了,就是準備作全力一拼的,合我們八家之力,最少也可以跟你們拚個同歸於盡,可是我們仍然擁有一半的實力,而你們呢,是否還能再組起同樣的一股力量來?」

  柳浩生道;「道長是想跟我們決一生死了?」

  青雲道長道:「貧道沒有這個意思,可是貧道也要代表八大門派說一句話,今後八大門派的人不許任何人動他們一下,否則我們必集八門之力加以窮殲。」

  柳浩生道:「道長自覺有這個能力嗎?」

  青雲道長一笑說道:「這二十年我們聽任四大霸天猖撅,休生養息,卻不是在虛耗歲月,四大霸天、兩大世家,甚至於當年風雲一世的九英,武功精華都為我們瞭然於胸,老實說,貧道是念在你們俱為武林一脈,而且平魔蕩邪,不無微勞,才不予計較,否則一起殲滅你們也不是難事。」

  燕青忽然排眾而出道:「道長既然如此說,武當以劍法聞世,在下請求一戰。」

  青雲道長道:「燕青,你這浪子生涯過得多痛快,何必要自找麻煩呢?你既然無意稱尊武林,我們也會尊重你的地位的。

  燕青苦笑一聲道;「道長只知道孤劍林封是君子劍華雲亭的化身,已經死在穿心縹下,卻不知道於幫主跟造化手前輩作了一個巧妙的安排。」

  青雲道長笑道:「我們怎麼不知道,把華雲亭變成林封就是他的傑作,他改頭換面為功夫的確高明。」

  燕青沉聲道:「他更為高明的是修心補肝,孤劍林封之後,漁郎王九漁、玉面修羅上官平,一直到浪子燕青為止,都是同一副軀殼,換了個面目出現而已。」

  此言一出,除了已加內情的幾個人,幾乎使大部份的人都為之一震,馬百平失聲道:「燕兄,你真是君子劍華雲亭,那怎麼可能呢?」

  燕青苦笑道:「在造化手下,無事不可能I」

  龍雨田歎道:「也不見得,一顆心只能補六次,如果再有穿心一縹,你就死定了,而且還有一件遺憾的事,就是我無法再把你變為君於劍華雲亭了,每次換一點,你已面目全非,再也無法回到原來的形狀了。」

  燕青淡然道:「不必換回去了,君子劍華雲亭是為了遵照先父朗軒公的遺教而死了,因為他們都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何等的醜惡,我已經很習慣了浪子這個身份,不想換回去了。」

  滌塵沉聲道:「你不能使華家絕後!」

  燕青道:「華家不會絕後的,華雲亭的弟弟華雲封墮崖沒有死,他被天欲仙子秦湘綺救了回去,易名馮華,現在該是他回復本來身份的時候了。」

  馮華立刻道:「我不幹,爹在臨終的時候曾經指示過,永不得與人大門派為敵,而我恨透了這批假冒偽善的偽君子,誓必殺盡他們!」

  燕青道:「這個工作由我來做。」

  「為什麼?你既然不願回復到原來的身份,也不是我的兄長。我不必聽你的。」

  燕青道:「我不以兄長的身份命令你,而是以秦仙子的代表身份命令你,你答應她要替她做一件事的。」

  「我答應過,那是殺死連浩心母子,因為他們的倒戈,才使天欲教潰於旦夕。」

  燕青笑笑道:「可是這件事你永遠完成不了了,因為龍前輩已廢了他們的武功,難道你要對兩個不會武功的人下手?」

  馮華道:「如果這是必要的話,我會做的!」

  燕青臉色一沉說道:「假如你有這種存心,你就不必回復本性了,華家不會要這樣一個卑鄙的子孫,而且我們也不會容許這樣一個狂徒,你出來,我第一個先殺你。」

  馮華遲疑良久,卻不敢走出去,痛苦地道:「哥哥!你為甚麼退我,我們一家被八大門派害得這麼苦,你為甚麼還要維護他們?」

  燕青道:「你不肯回復本姓,只是為了先人的遺言不准與八大門派為難,可見你還是尊敬華氏這一個姓的,因此我可以對你作一個保證,我會讓你滿意的。」

  「哥哥!你要對付八大門派?」

  「不!八大門派維護武林優良傳統多年,功不可沒,我不會對付他們,而且對他們光輝而悠久的傳統十分尊敬,只是他們很不幸,居然同時有了八個糊塗昏庸、可恥而卑劣的掌門人,今天公佈了真相,我相信他們的門下也感到很羞恥的,只是他們格於門規,不能制裁這八個人,那就需要借重外來的力量了。」

  語畢轉身面向八大門派,朗聲道;「今天我浪子燕青代表天下武林公意,要求你們這八位掌門人自裁,以為你們替門戶帶來的羞恥而贖罪,也為了對華山黃山兩家,丐幫的於幫主與死難的十多位長老,以及那許許多多為抗拒天魔令主的死難者英魂作個交代。」

  聲振金玉,語若巨鐘,震撼了每一個人的心弦,滌塵立刻鼓掌附和說道:「好!只有做到了這一點,才能平息眾怒。」

  青雲道長道:「你們在做夢,就算我們的做法不光明,但豈能在你們的威脅下受制裁。」

  燕青說道:「不是威脅,是正義與公理要你們低頭。」

  青雲道長:「武林中的是非很難說,那是以實力為後盾的。」

  燕青道:「道長是否還迷信於武力,如果你們的武功真能勝過華山黃山世家,當年就不必用這個卑鄙的手段了。」

  「二十年理首技藝現在已不是當年!」

  燕青歎了一聲:「好吧,現在燕某就代表當年那些受害者向你們八個掌門人挑戰,只要你們能勝過我,我就請百平兄解散隆武鏢局,白門主解散天殘門,柳盟主解散鐵騎盟!」

  這句話說得太狂了,眾人都為之一震。

  但出乎意外的是馬百平首先響及道:「在不完全同意。」

  白銀鳳說道:「百平,你怎麼了,浪子是以一敵八。」

  馬百平苦笑道:「我知道,不過我對燕兄有絕對的信心,何況他一人已身兼眾家之長,如果他無法壓下這八個人,證明八大門派的技藝確已精湛到勝過我們所有的人了,我們遲早還是會被他們—一吞掉的,不如解散的好。」

  白金鳳道:「可是我們還可以一拼,拼得他們大傷元氣。」

  馬百平道:「大姊,值得嗎?八大門派不是天魔教,他們互相之間還有約束制衡,不會邪惡到那裡去,我們爭的是一個公道,不是想在武林中掀起殺劫而造成一片血雨腥風,讓另一個邪魔歪道再乘機而起。」

  一番話說得大家都無言回答,柳浩生道:「為了表示我們對武林公義的擁護,也為了表示我們不想在江湖上爭霸稱雄的誠意,柳某也支持燕大俠。」

  白金鳳想想道:「你們都表示支持了,天殘門獨力也難以應付八大門派的聯手攻擊,我不能牽累那些忠心追隨我的門人

  這三個人的表示使得八大門派都慚愧地低下了頭。

  少林掌門悟因大師一歎道:「燕大俠,貧袖深知罪孽深重。本來也想一死以謝的,但大俠提出的條件太使人難堪了,老衲為了門戶名譽所關,不得不須靦顏求戰了,但八人聯手,貧油實不屑為之,貧油先求一搏!」

  語畢一挺手中的禪枝,立即出手搶攻進來,他使的是達摩杖法,攻勢十分凌厲,燕青長劍翻飛,酣戰二十招後,忽然劍光如電,衝入杖影一閃而退,悟因大師止手伸杖,胸前已見一道劍痕,肅容說道:「燕大俠使得好劍法,敢問其名?』

  「三白先生所創的逆波三式。」

  「佩服!佩服,老衲想回到嵩山,將後事交代過了,在佛前應命自焚,大俠能夠允許貧鈉苟延底回殘喘嗎?」

  燕青恭身道:「上人有這句話就夠了,請!」

  悟因帶著少林門下,默然而退。

  峨嵋掌門人鐵劍李來風是第二個出場的,也是二十招,在燕青的黃山驚鴻劍法下受挫後,他很乾脆,就地自刎,由門下把遺體帶走了。

  崑崙掌門人鐵傘先生鐘九不但技藝精湛,內力也很充沛,苦戰五十多招後,終於在劍聖公孫龍的一式神龍擺尾下斷臂。

  他沒有自裁,也沒有對門人作任何交代,抬起斷臂,一言不發地走了,但也沒人問他。

  柳浩生道:「燕老弟,鐘九先生不能死,因為他的崑崙門下在這幾年中犧牲很重,新收的一批弟子技藝尚疏……」

  燕青笑笑道:「我也沒有真要他死,只是讓他知道我們這些無門無派的人,在技藝上並不遜於他們任何一家。」

  剩下只有五家了,其中雲台劍派的掌門人云空影與太極門的丁尚鶴對視一眼,雲空影道:「燕大俠,我們兩門的弟子在德性修養上還很差,然而技藝還不足與其餘各家相提並論、我們更不是怕死,而是怕一死之後,弟子們盲目衝動,易為他人所鼓動,所以我們靦顏求生,回去閉門思過,從此退出八派聯盟!」

  青雲道長大感意外道;「二位何必如此示弱呢,我們並不怕他。」

  丁尚鶴在然道:「道長,八派聯盟不是我們提議的,多少年來,我們一直跟著大家後面走,那滋味也受夠了,而且因為一直太倚賴你們這些大門派,阻遏自己的進步與發展。這二十年來,我們出的力不比你們少,收穫卻可憐,雖說八派齊名,但大家心目中,只有武當少林才是名門正派,何償有我們的地位,我們的弟子不過百餘人,限於盟約規定,永遠在這個範圍裡轉,永遠也無法追得上你們,華山大俠擎天神劍技壓當世,真正受到壓制的也不是我們,做了二十年傻瓜,我們不想再做下去,言盡於此,告辭了!」

  這兩家來的人不多,走的時候更是顯得淒涼。

  柳浩生忙道:「二位,如果你們能不完既往,柳某過兩天把貴門的所屬人員勸送回案原藉。」

  雲空影卻苦笑道:「謝謝柳盟主,人不必回來了,我們有這些門人,倒是深感為榮,就讓他們留在鐵騎盟效力吧,我們所犯的過錯,靠著他們來補救了,只希望他們能不忘根本,公開承認是我們的門下就於願已足了。」

  五台掌門人靈空上人就地跌坐,口喧了兩聲佛號,在阿彌陽佛中坐化了。他帶來的門下全是佛門弟子,也沒作任何表示,抬起師尊的遺體飄然而名

  青雲道長顯然感到很意外,在八家掌門中,以個人造詣是靈空上人最高,年歲也最長,已經是望九高齡,但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方法退出的。

  雖然他們沒有表示,但很明顯的,五台一派,今後也不會再參加八派聯盟了。

  他望望峻切掌門人藍立孝道:「藍兄!你意下如何?」

  藍立孝很沉重地說:「兄弟與道長共進退,只是燕青能先後連勝三人,兄弟恐怕非其敵手。」

  青雲道長道:「燕青身兼數家之長,我們以一家的武功去跟他相搏,自然會吃虧的,好在他自己說過要我們八人聯手的,我們兩個人聯手為敵,想來也不算過份。」

  藍立孝想想道:「道長說的是,我們寧可殺了他之後再自裁都行,總不能叫他一個年青人給壓了下去,道長請!」

  這兩個一代門宗居然聯手為戰,對像只是一個年青人,雖然燕青自己說過,但給人的印象卻惡劣到極點。

  因此他們兩人相互為輔,戰到近百招時,已經把燕青困得守多攻少,可是武當門下二十幾人,在一個中年墨髯的道人率領下,悄悄地向外走去。

  青雲道長見狀忙叫道:「白雲師弟,你們上哪兒去?」

  白雲道長淡淡地道:「小弟回山去,等候掌門師兄功成歸山.小弟再到祖師神位前領責,此時小弟實在看不下去。」

  青雲道長一怔,崆峒門下也跟著走掉了,青雲道長怒道:「藍兄,加點勁,今天如果不能劈了燕青,我們都無容身之地了!」

  藍立孝受了門下離去的影響,刻發如電,配合了青雲道長的攻擊,把燕青逼得連連直退。

  忽而燕青殺得興起,長嘯一聲,身形沖天而起,劍光下掃.兩個人都分跌出去,倒地不動,血流滿地。

  馮華忍不住叫道:「擎天一式!」

  燕青十分疲倦,拄著劍喘道:「是的!這是我第一次用這一式殺人,今後絕不會再用了,因為這是你華山世家的劍式。」

  說完這句話,他已因脫力過多而坐倒下來,憐憐惜惜金紫燕白金鳳與龍瑛都撲了過去,只有天音仙子悄然離去。

  燕青既然不是華雲亭,她自然也不必再是凌雪鴻了,浪子燕青與天音仙子郭心律是完全沒有關係。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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