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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憶文]殺人殿[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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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 02:40:29
標題:
[憶文]殺人殿[全文完]
殺人殿
作者:憶文
第 一 章 狼 毒
秋風輕嘯,如泣如訴,更陡增秋月的冷靜,淒涼。
城東荒郊一所荒廢的古剎裡,一盞油燈,照著六七丈寬闊的大殿中第一個角落,這時殿中一張檀木神桌上,血淋淋排著二列猙獰駭人的頭顱。
那十二個頭顱,有的肌肉抽搐,有的雙目含怒圓睜,像似死得不瞑目,這時殿外突然走入九個身著黑衣人,面戴腥紅面罩的人來。
九位紅巾蒙面的黑衣人,步履輕若鴻毛,並沒有發出半點聲響,顯然一個個皆是武林一流高手,九人進入大殿之中,分著三列站在神桌前。
他們目不旁視,就像殭屍般地凝立在當地,一絲聲音也沒有。
大殿裡那十二個血肉模糊的頭顱,已令人感受到無比陰森與恐怖了,再加上這九位陰森詭異的黑衣紅巾蒙面人,更使這大殿又多了一層神秘。
陰氣森森,冷風慘慘。
驀然,自遠處傳來一聲呼嘯。
這嘯聲細若游絲,其聲尖銳刺耳,震人心魂。
那嘯聲初聽似在數里之外,但轉眼間,嘯聲已到古剎外,天下除非是最快的飛鳥,方能在片刻間飛行這麼長的一段路程,否則,即令是千里神駒,也不能這般瞬息即至,然而這嘯聲明明是人聲,並非飛鳥。
那嘯聲一歇,只見大殿中金光一閃,一位恍似鬼魅幽靈般的錦袍人,已經出現在神檀之前,只見這錦袍人面目上蒙著一條青巾,他身上所穿的那件錦袍,用金絲繡滿了獅虎花草,華美之極。
錦袍人露出青巾外那雙駭人的銳眸,冷然一掃檀桌上的頭顱,口中發出一聲陰寒幽冷的詭笑。
那笑聲,音調雖低,但卻震入那九位紅巾黑衣人的耳膜、心弦。
他那笑聲未停,站在第二列第一位紅巾黑衣人突然舉手一掌,打碎了自己天靈蓋,半聲悶哼,倒斃於地。
這莫名的事情,真是太令人費解了。
笑聲的餘音一停,四下裡一片靜寂,似乎人人在突然之間僵化,變成了石頭。
在萬籟無聲的氣氛中,忽聽得「波」的一聲。
第一列第三位紅巾黑衣人,又舉掌擊碎了自己的天靈蓋斃命。
那錦袍青巾蒙面人的笑聲,竟令兩位紅巾黑衣人,嚇得自殺身死,這實是令人不敢相信的一件怪事,他竟然有如此威嚴,有如此的可怖。
忽聽錦衣青巾人,那雙駭人的眸光,凝注在第三列第二位紅巾黑衣人的身上。
這位紅巾黑衣顫聲道:「我……我只不過少殺了一人……」
一聲冷若寒冰的哼聲。
這位紅巾黑衣人,竟然也舉手自碎了天靈蓋。
眨眼之間,又有兩位紅巾黑衣人舉掌自斃。
大殿中只剩下第一列第一位,和第三列第三位紅巾黑衣人了,他們狀似木頭人一般的凝立當地。
錦袍青巾人,發出一聲極為冷峻的語音,道:「一號殺手,你怎麼不死?」
這第一位紅巾黑衣人,答道:「凡是殿主吩咐的任務,一號殺手都已辦妥,為何要死?」
錦袍青巾人,微然點點頭,輕聲道:「『殺人指』你已經得到了?很好很好!」
第一位紅巾黑衣人,突然走上兩步,呈上一隻腥紅的右大姆指。
錦袍青巾人接過那隻手指,仔細端詳了一會,說道:「不錯,的確是真正的『殺人指』。」
他的語音剛落,突然右手一指,點在紅巾黑衣人的「靈蓋」死穴上。
第一位紅巾黑衣人,沒哼半聲,已經軟癱地上。
剩下的是最後那位紅巾黑衣人。
錦袍青巾人,又發出那慈和親切,決不致令人起懼怖之感的語音,道:「九號殺手,你真能幹,又狠又毒,玉簫楊琦一家十七口,殺盡斬絕,但你仍是一位武林極負盛名的鐵蹄掌,一旦你這種慘絕人性的事實,傳出江湖武林,那麼你也難逃武林公道,死得比現在更慘。我要在你完成任務,不敢有違抗時候,特贈你這瓶點滴斷腸的「千滴紅。」
第九位紅巾黑衣人,一聲不響,接過那一小瓶,「千滴紅」,仰著頭喝了下去。
只見那「千紅滴」,只滴出三四滴,這位紅巾黑衣人便倒臥在地面上。
這種神秘詭異,殘酷,恐怖,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到此告一段落。
錦袍青巾人,雙目掠掃了一下地面上九具屍體,和神檀上十二顆人頭,一聲得意的冷笑,伸手揭開了那條青巾。
只見這位陰毒,狠辣天下無二的錦袍人,卻是一位面如滿月,發娩宮髻,柳眉杏目,年約三十六七的美婦。
誰會想到這位風韻猶存,蚌珠未黃的美婦,會是一位殺人不見血的女魔頭呢?
突然古剎外一聲微風輕響。
錦袍美婦慈詳的聲音,問道:「是蘭兒嗎?」
但聽一聲銀鈴般的聲音,道:「師父,是蘭兒!」
麗影一閃,大殿中已多了一位身穿銀色衣裳,臉若皓月,眉如翠黛,櫻唇瑤鼻,膚如凝脂白玉,彈指可破,絕世容顏,剛健婀娜,兼而有之的美麗少女。
錦袍美婦一笑,道:「蘭兒,我們走吧!」
語音中,兩人聯袂出了古剎。
此時古剎大殿中,又陷入一片沉寂,雖然沒有先前那樣恐怖陰森,但淒慘之氣氛卻充滿大殿之中。
過了片刻,忽然一聲厲嘯之聲傳來。
這嘯聲來得比那錦袍美婦所發出的嘯聲更快,一閃即到
古剎大殿中,如幽靈般又出現了一位錦袍青巾人,他的裝束模樣竟和先前那錦袍美婦一模一樣。
只是這錦袍青巾人,來到大殿中,看到地面上的屍體,像似怔了一怔。
一聲冷哼!
這錦袍青巾人,又電也似的飛奔出去。
夜深沉,秋風更烈,殿外松林一陣陣呼嘯刮過樹梢,聲音起自天際。
那大殿中躺著的九具屍體,突然一挺身站起兩個人來。
這兩位紅巾黑衣蒙面人,正是那吃下「千滴紅」的第九號殺手,和送上「殺人指」的第一號殺手。
他們兩人同時站立起來,口內各自發出一聲驚訝的「咦」聲。
四道駭人的電眸,互相對射著。
良久良久。
誰也沒發出一聲語音,也沒移動半點身子。但他們心內同是一個想法,他怎麼沒死?
那第一號殺手,忍耐不住這種沉默的恐懼,冷笑了一聲,問道:「你是誰?」
第九號殺手,親眼看見他被錦袍青巾人一指戳中「靈蓋」死穴,怎麼他會復活過來?心忖:「這人的武功,著實不能輕視了。」
要知一個死穴被點,那是絕對無生還之望的,除非對方預先凝真運氣閉住穴道,不過以錦袍青巾人的那種厲害的手法,他以氣閉死穴道,怎麼不會被察覺,因此他的功力,確實已到爐火純青之境。
第一號殺手見對方不答,陡然揚手揭開面巾,露出一張俊秀的面目,雙眉斜飛,丰神如玉的少年,只是他臉色慘白,像似一指之傷尚未痊癒。
這位少年陡然躍進一步,又冷冷問道:「你是偽裝殺手,或是真的武林紅巾殺手?」
那第九號殺手冷然道:「那麼你呢?」
顯然他們兩人都是深恐被對方識破自己的來歷身份,他們相互戒備,彼此猜疑。
那位臉色蒼白的少年,乃是一位江湖經驗極深的人,由這一句話,他已知對方和自己同是一個偽冒貨。
只是他想不到武林中,竟然也有人和自己一樣,這麼大膽的拿自己性命和『殺人殿主』開玩笑。
但聽他冷笑一聲,道:「閣下何不露出廬山真面目?」
他說著話,身子一晃。左手倏出,五根手指往九號殺手臉上的紅巾抓去。
九號殺手,側身避過,一掌猛拍而出。
呼的一聲,一股狂風,猛撞過來。
臉色蒼白少年,見他一掌之力,雄渾已極,心下暗驚,退了三步,微微—笑道:「閣下武功不凡,難怪能逃過『殺人殿主』的殺手。」
說著,他又躍身而進,呼呼!雙掌凌厲至極的連攻了四掌。
九號殺手冷哼一聲,曼妙的解開四掌快擊,反踢出一腿,逼得那少年又是後退五步。
臉色蒼白少年,乃是一位年幼成名江湖的一流高手,他兩次校對方逼迫退後,不禁激起怒意,冷冷一笑。
第三次搶身欺進,身形如行雲流水般,交叉錯步而進,驀然一式「六丁開山」,竟是降龍掌法中最毒辣的一招,用足大摔碑手掌力,猛然開膛裂腹地劈擊過去。
掌力壓體,重如山獄,九號殺手禁不住吃了一驚,腳步斜探兩尺,右手倏然似下還上地敲擊少年「斤池穴」,眼看快要夠上部位之時,忽地一翻腕,制拿那少年手肘間的「曲尺穴」。
這兩下變化,又快速又奇特,簡直使人摸不著頭腦。
臉色蒼白少年,估計不到對方有這種精妙難測的招術,一驚之下,暴退三四步。
臉色蒼白少年,此刻臉上突泛起一層殺機,冷笑道:「高明高明,兄弟真遇高人矣。」
說著,他又要縱身撲上。
突然那九號殺手,橫躍出六尺,淡淡說道:「我們既然都不是紅巾殺手,又無深仇大恨,何必要拚個你死我活呢?」
臉色蒼白少年已燃起殺機,聽了對方的一番的話,微微一怔,暗道:「是啊!我現在傷勢尚未恢復,一旦繼續交手,這傷可能要較長時日才能治好。」
當下他呵呵一聲朗笑,道:「閣下所說不錯,不過我們同是虎口餘生之人,你若藏頭露尾未免太過小氣。」
那人本欲轉身走去,聞音轉過頭來,將臉上紅巾揭去。
只見這人也是一位二十四五歲的少年,只是他不修邊幅,上唇下額長著短短的鬍鬚,那雙虎目凌然有神,而蘊著一股男子漢的魅力,雖不如臉色少年的俊俏,但卻有著一個男子粗線條型的美態。
臉色蒼白少年,一看他面目怔了一怔,暗道:「江湖武林何時出現了這樣一位年輕高手,怎麼自己一點不知道。」
他暗想著微微—笑,道:「敢問這位兄台尊姓大名?兄弟郎千如,剛才甚是魯莽,望兄台見諒。」
那位剛健少年道:「久仰久仰,閣下就是武林尊稱『閃電金箭』郎千如兄了。」
「區區姓黃,名叫古陵。」
「閃電金箭」郎千如,一聽此人之名甚感陌生,暗道:「他可能是位剛出道江湖的人。」想著,呵呵輕笑道:「黃兄見笑了,那外號乃是武林朋友叫著玩的。」
黃古陵,突然雙手抱拳說道:「兄弟尚有緊身瑣事,後會有期,就此告別了。」
說著,轉身便走。「閃電金箭」郎千如急忙走上幾步,朗聲說道:「黃兄,咱們雖是萍水相逢,但卻一見如故,黃兄要去何處,兄弟一道行程如何?倘若遇上事故也有個幫助。」
黃古陵似是甚受感動,目光凝注在郎千如的臉上,慨然說道:「郎兄義薄雲天,兄弟有幸能得相交,盛誼隆情,當永銘於兄弟肺腑之中」。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只是兄弟有一句話,郎兄和我在一起,陡增殺身之禍,因為在下此時是要去尋找殺人殿主。」
郎千如一聽,不由心頭一驚,忖道:「不知他和『殺人殿主』有何深仇大恨,竟然敢去尋找他算帳?」
郎千如呵呵一陣慷慨激昂的大笑道:「人生如朝露,生命有若白駒一隙,兄弟若是懼怕那『殺人殿主』,今夜我也不會殺了一號殺手,偽裝前來古剎冒險了。」
黃古陵一聽他這番慷慨之言,虎目蘊滿淚水,他一伸手,緊握著郎千如的手腕,聲音帶著激動道:「郎兄,兄弟剛才失言了,我自行道江湖以來,從沒遇上像兄台這樣血性的朋友。」
「閃電金箭」郎千如,微微一笑道:「黃兄,你說現在要去尋找『殺人殿主』,但這魔頭在江湖武林,經聞其名,卻沒見過他的真面目,黃兄是否知道他的本來面貌?」
黃古陵突然張目射出一股極為痛根的仇光,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已看清了她那醜惡的真相,若不是我親目所睹,也不敢相信她是陰狠,毒辣天下無二的『殺人殿主』。」
郎千如一皺眉頭,道:「黃兄,『殺人殿主』是誰?」他想道:「自己被他一指戳中「靈蓋」死穴,雖然我事先已運內勁戒備,但也被她點得暈死過去,所以『殺人殿主』如何處置黃古陵等以後的事情,自己無從知道,難道他真看清了『殺人殿主』的面目。」
黃古陵恨恨說道:「她就是武林中人人所稱讚,最慈善仁心的『紅十字』幫主。」
郎千如驚聲道:「是『仁慈聖母』陸暖塵?」
黃古陵切齒道:「就是這假仁偽善的毒婦,我黃古陵有生之日,定要揭開她那醜惡的真面目,讓武林千百萬同道,給她一個制裁。」
驀然,一聲冷森的聲音,罵道:「好小子,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竟敢公然指罵人人稱讚的『仁慈聖母』。」
語聲中,一個身材枯瘦矮小的灰衣老頭,緩緩走了過來。
閃電金箭郎千如,一見這老叟,便呵呵輕笑道:「敢問這便是『紅十字幫』西方旗徐壇主?」
這位矮小老頭,雙目射出一道冷刃電光,凝視在黃古陵的身上,冷冷道:「剛才大言不慚,就是你嗎?」
黃古陵這時臉上泛出一股極為痛恨厭惡的色彩,他不答老叟的問話。
原來這相貌不揚的乾枯老叟,乃是名震武林『紅十字』幫下四方旗,西方旗壇主『千臂叟』徐巖平。『千臂叟』徐巖平,見黃古陵不作答,不覺激起一股怒火,冷笑一聲,一抓如電扣向黃古陵左腕脈門。『閃電金箭』郎千如,知道『千臂叟』一抓無法扣住黃古陵,他身軀直縱過來,一掌猛向徐巖平右臂彎斬去,說道:「徐壇主,晚輩郎千如有話跟你老說!」
『千臂叟』徐巖平,冷喝一聲,抓向黃古陵的右腕一翻,由拿變掌擊向郎千如。
郎千如一聲輕笑,揮掌硬接一掌。
兩股掌力一撞,彼此欺進之勢,都為之緩了一緩,郎千如趁勢躍退了三步,微微一笑道:「徐壇主掌力雄渾,晚輩欽佩之極。」
「千臂叟」徐巖平,眉頭一皺,剛才他這一掌已出了五成功力,而這年輕小子竟能接得住,他那雙精眸一瞪郎千如,說道:「你便是少林掌門元空神僧高足,「閃電金箭」郎千如。」
郎千如呵呵輕笑,道:「不敢不敢,後學末進,敬請鼎鼎大名的徐壇主多多指教。」
「千臂叟」徐巖平本來滿腔怒火,但—聽對方是中原九大盟主元空神僧愛徒,一股火氣只得暫時壓制下來,要知郎千如的靠山來頭是如何之大了,但徐巖平一腔怒火卻發洩在黃古陵的身上,冷冷道:「郎千如,你要知道就是你師父,也不敢這樣辱罵『仁慈聖母』,我問你這狂妄小子是誰的弟子?」
黃古陵淡淡答道:「你不要問我來歷身世,接掌!」
他身軀一閃,直踏中宮而進,左掌當胸劈下。「千臂叟」徐巖平,在江湖中也是武林宗師身份,加之他投身「紅十字」幫下,江湖武林中人都對他敬重幾分,他從沒遇上有人這麼輕視他。
黃古陵掌勢凌厲劈下,他一吸小腹,倏忽退後三尺,避過這一掌。
黃古陵借勢欺進,雙掌連環劈出。
但見掌影飄飄,眨眼之間,一連拍出了七掌。徐巖平是一位武林高手,對敵經歷豐富,但黃古陵劈出的掌勢,招招詭異,力道強勁,有如開山巨斧,銳厲非常,他竟然被黃古陵迅若電火的七掌快攻,逼得倒退三四步。
郎千如看了黃古陵這七招掌法,眉頭不禁緊緊皺了起來,他所施出的七掌,竟完全是中原武林詭異窮工變化之妙。
要知最近中原武林九大派同盟,特地選出一位後輩子弟,讓各派掌門分別傳授本派絕技,以便將來成為一位正大無私,公然排解武林糾紛的人物,「閃電金箭」郎千如便是這一個幸運兒,他接受了中原武林各派絕學,當然他認得黃古陵的武技有些竟是九大派的奇特招式。
「千臂叟」徐巖平生平會過無數敵人,但卻從未見過像黃古陵這樣剛柔兼之的詭異掌勢,他深知這年輕人武功高強,不敢有絲毫輕敵之心,趕忙功運右臂,一招「大鵬展翅」,橫掃過去。
黃古陵左臂封架開徐巖平橫擊過來的掌勢,右掌疾向徐巖平前胸按去。
這一招,變化奇奧,令人大出意外,而就勢發掌,快速絕倫。
「千臂叟」徐巖平駭了一身冷汗,猛一吸丹田的真氣,身子疾向後退了三步。
「千臂叟」徐巖平厲聲一笑,道:「好好好!老夫縱橫江湖三四十年,沒想至今日遇到平生勁敵,老夫再領教幾招試試!」
呼的一掌,『神龍出水』直擊過去。
徐巖平這出手一擊,已用出了七成以上的功力。
黃古陵橫向一側讓開,反手一招,『冰河開凍』,橫裡擊去。
徐巖平像似已動了真怒,左手一招『穿雲掌』硬接了黃古陵反手一擊,厲嘯一聲欺身而上。
他雙掌輪施,一掌緊似一掌,加強功力,嘯聲如雷,周圍砂石皆被兩人掌風帶得到處飛揚。
這一次交手,黃古陵完全處在被動地位,但他在這種宛若千層波濤駭浪的掌風裡,卻仍然章法不亂,一招一式的封解化開來。
眨眼間,兩人已經拆了四十餘招,徐巖平內心驚訝已極,自己攻出數十掌,但對方卻不見還招攻擊,而他出手化解自己招式的手法,卻是前所罕見的詭異招式,而且他每出一招,手法卻奇慢,像似漫不經心一樣。
每當他心神微分之際,突見黃古陵雙目神光湛然,一欺近身,兩手齊出,左掌右指,交相逼攻。
倏然之間,劈了五掌點出四指。
這五掌四指不但迅快絕倫,而且毒辣無比,指襲大穴,掌取要害,每一招都足制人於死地的絕招。
徐巖平被那一氣呵成的快攻,逼得連連後退,躲過九招,人也剛好退了九步,他這時臉上無光,一聲淒涼輕歎,道:「閣下年紀輕輕,竟有如此深奧武功,老夫無比敬服,可是老夫要警告你一句:年輕血氣方剛,最是好勇鬥勝,這種血濺五步的兇殺,最是無聊,看你並非不誚之輩,願你好自為之,咱們後會有期。」
說罷,「千臂叟」徐巖平的身影已經沒入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黃古陵默默地忖思,徐巖平剛才所說的這番話,覺得意味深長。
突然一雙手掌搭在他的左肩,耳際傳出郎千如的輕笑聲,道:「黃兄武功超人,兄弟真自歎弗如,敢問黃兄剛劈出的五掌四指,是否暗含了拂穴截脈手法?」
黃古陵搖一搖頭道:「兄弟不知道。」
朗千如聽得心中有些不樂,一個人所學的武功,怎會連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武功呢?分明他是不願透露,郎千如暗暗忖道:「你不願說,但我郎千如並不是一個寡聞淺見的人,你出一招一式,我都看得很清楚。」
黃古陵突然問道:「郎兄,你怎麼有那只『殺人指』?」
「閃電金箭」郎千如微微一笑,道:「那是兄弟師父給我的,為著混入武林紅巾殺手中,喪失那雙瘋狂武林人心的『殺人指』,也在所不惜。」
黃古陵在這一瞬間,腦海裡掠起一幕血淋淋的往事……
一個慈愛的老人,老淚縱橫,發出一種極悲痛的語音,斷斷續續道:「陵兒!師父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死有餘辜……因為那『殺人指』,令我陷身罪惡的深淵,我幫『殺人殿主』指使許多成名武林的人去做殺人勾當,無所不至,你要記住,凡擁有『殺人指』的人,都是極殘狠陰毒的人……。」話尚未說完,他已氣絕身死。
黃古陵默默無語的走著,而他腦海裡卻不斷回思著那淒涼的語音。
突然,黃古陵驚啊了一聲,臉上神色驟變,他的雙目突然閃出一道紅光,一閃即逝。
黃古陵突然一抱拳說道:「郎兄,兄弟此刻有著難言之隱,只得暫別了。」
郎千如也覺得黃古陵目光有異,忙叫道:「黃兄,你要去哪裡?」
黃古陵道:『咱們後會有期,善自珍重。」
他展開身形疾速奔去,他不管郎千如的叫聲,此刻他內心極為哀傷,淒涼,他又要接受一次極為痛苦慘酷折磨。
他恨,恨自己為何染上這種怪異的惡疾?
這時黃古陵只感丹田處,一股熱流已經緩緩上升。
他的虎目神光,已緩緩變成赤紅的色彩。
黃古陵知道自己的惡疾已經快要發作了,他盡力飛馳著,一口氣奔出了十幾里路,這裡是一片陰氣森森的墓地。
黃古陵突然口中發出一聲野狼般的怪叫。
雙眸發出一股腥紅的閃光,臉上罩著一層兇惡駭人的青氣。
他身形突然停止下來。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在這頃刻間,一種令他難以抗拒的痛苦使黃古陵已由人變為禽獸,他口中不斷發出獸類的吼聲,在這荒塚纍纍,殘碑斷碣的陰森森的墓地上,聽來更令人心寒膽戰。
是猿啼,是狼嚎,是鬼叫。
黃古陵忽而手舞足蹈,忽而在地上打滾,因為這樣他會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痛快,他心情是羞慚?是憤怒?還是自傷?
天上星月漸沒,蒼穹星火明滅,他的心情也就像天空中的星火一樣閃爍無定,一忽兒暴怒如雷,一忽兒心傷欲絕,忽然間胸腔裡好像空空洞洞,腦子裡不能思想,像似整個世界遺棄了他!
他在地上打滾,掙扎呼號,荊棘刺傷了他的手足,刺傷了他的頭面,他沒有痛楚的感覺。
一股火熱的氣流,流遍全身每一處毛孔,他的血脈像似要暴裂,一股熱流衝上他的頭頂腦際,使他成這種駭人的瘋狂舉動。
星隱月沉,黑夜將盡,而黃古陵這種瘋狂怪態也慢慢的停止了。
他虎目中的淚水迷糊了視線,他倚依在一坐青塚上,望著荒草蔓廷,殘碑林立的墳墓,他知道在不久的將來,自己也會變成一堆白骨。
黃古陵的這怪病,本來是六個月發作一次,但這次發作卻提前了三個月,因而他想,自己的生命將會漸漸縮短了。
黃古陵記得這怪病的發生是在三年以前,也就是他師父死前的第六個月,師父在傅授自己內功之時,點了自己三處穴道,師父說:要他練習一種邪派的內功,輔以逆流氣血運轉血氣之理來增強自己的功力。
可是師父在沒有解開自己三處穴道之前,他便慘然被害了。
黃古陵淒身輕歎道:「師父呀……你知道陵兒已遭受到十三次這種殘酷折磨嗎?不知在何時,我便會猝然暴斃……那麼你老人家的血仇,陵兒就無法報了。」
秋天的晨風,雖有無限的涼意,但復仇的怒火,驟然間在胸中燃燒起來,黃古陵仰天長嘯,嘯聲猶如龍吟,直衝雲霄,回音蕩漾不絕。
這一聲長嘯,似是發出了他胸中鬱塞的悶氣,人也由沉痛哀傷的回憶中清醒過來,看天色已晨曦微露時分。
黃古陵稍為整理一下散亂的頭髮,晨風吹來,拂面清爽,但卻給這墓地陡增不少淒涼意味。
此刻他耳目似較昔日更為靈敏,突然他的耳中似乎聽到微弱的呼吸聲。
黃古陵心頭一震,暗道:「難道這墓地上,還會有人?」
黃古陵雙目凝注在十餘丈外的墓地上,只見一層茫茫的晨霧,絲毫不見有人影,他站起身來,緩緩向那個地方移去。
猛然他看見一座青塚殘碑前,像似倚依著一個人影,一動也不動,黃古陵眉頭一皺,出聲叫道:「什麼人?」
但對方卻似沒有聽見一般,黃古陵又走近四五丈,驚啊一聲。只見這人是位身著黑衣,面蒙頭巾的武林紅巾殺手,他身上鮮血滴滴,只見胸部一處創口,還微微滲出鮮紅的血來。
黃古陵腦際急速的忖道:「這次『殺人殿主』命令九位紅巾殺手去殺人,在那古剎中已自斃了七人,而自己也殺掉那位鐵掌,郎千如大概也斃了—人,那麼這位又是誰?」
這位紅巾殺手,突然微微睜開雙眼,望著黃古陵一聲輕哼,他的頭又倒了下去。
顯然他是不支了,黃古陵雖然深惡痛絕這種殺手,但他看到那目光中淒涼哀怨的光芒,心中不由起了一絲憐惜的同情,要知這些殺手,何處不是為人所逼,再忖自己的師父何嘗又不是這種殺人兇手的同道呢?
他不知道為什麼『殺人殿主』能夠驅使他們去殺人,而這些兇手一個個都是成名江湖武林的人物。
黃古陵走近兩步,右手輕輕揭開他那面上的紅巾,只見他臉色慘白,形容清瘦,面頰深陷的中年人。
這位紅巾殺手突然又睜開眼睛,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嘴唇微動道:「我……身上有『殺人指』……」
他就只說了這一句話,下面的聲音已經沒有了,黃古陵右掌趕忙抵住他的「氣海穴」上,一股真氣透過他的丹田,只聽一絲孱弱的聲音,又道:「……萬人爭奪,不惜身敗名裂,我雖然罪有應得,但我之死卻無法救了,終南劍客姬清羅……心中難安,死不瞑目…… 世多陰險,人皆是欺世盜名之輩,你將我身上—封信呈給終南劍客姬清羅,『殺人指』酬謝你。」
語至此處,他已斷了氣,黃古陵蒼涼的悲歎一聲。他由死者懷中取出一封信,另外一張油皮紙包著一件東西,打了開來赫然是一隻鮮紅如血,觸及奇冷的一隻大姆指。
黃古陵心頭一驚,忖道:「怎麼又是一隻右大拇指,郎千如獻給『殺人殿主』的『殺人指』,不就是右大拇指?據說這『殺人指』,共有兩隻,乃是左右的手指,難道郎千如那只手指乃是假的『殺人指』不成?
黃古陵不禁仔細端詳這只瘋狂武林人心的『殺人指』,艷麗的陽光照在這只腥紅的手指上,閃出極為美麗的色彩。
突然黃古陵看到這隻手指,在陽光中的照耀下,透出一幅筆墨難以形容的美麗圖紋,他不知道是幅什麼圖?
黃古陵在秋陽照耀下,漸覺手中的『殺人指」,一股奇寒冷氣,直上手臂,透入肺腑,感到一陣極其舒適的清涼。
他輕輕歎息一聲,喃喃自語道:「難怪天下武林人物,不惜流血爭搶這『殺人指』,雖然它的真正價值秘密不得而知,但就這美麗的顏色看來,定是價值連城的古玩,而那驅暑消熱之功,更是一件世所罕見的寶物。」
黃古陵將這只『殺人指』,重新包好放入懷中,他看了那封信,只見是張牛皮紙做的封套上面寫著:「終南劍客清羅大展」,字跡蒼勁有力,鐵筆銀鉤,端得是一手極好的書法。
黃古陵不禁望了死者一眼,淒涼低聲一歎。
他就在這墓地,給他掘了一個墳墓,將他埋葬了。
一陣忙碌過後,已是午牌時分,他默默的向死者祈禱了一陣,淒然的離開這片墓地。
碧空秋陽,使即偏墜西山,一抹晚霞染紅荒野。
夕陽黃昏,好景不常,轉瞬便又夜幕四合。
曠野風嘯,荒草蟲聲,這時一陣鐵蹄聲和那蟲聲交響著,一匹駿騎揚著鐵蹄在荒野道上奔馳,馬上騎一位身著黃色衣衫,虎目劍眉,不修邊幅,粗曠豪爽的少年。
只見黃衣少年放慢了坐騎,原來七丈以外的荒道上,橫擋著三匹坐騎,鞍上坐著三個人,居中是位鬍鬚俱白身材偉岸的老頭子。
左邊是位身著白綢衣衫,面色慘白,毫無半絲血色的高個子,右邊是位身穿黑綢長衫,面孔黝黑如漆的大漢,這兩個人都是瘦瘦高高,像兩枝幡稈豎立。
黃古陵見了這兩人,心頭大大的震了一下,他知道武林黑道上有兩位神出鬼沒的「黑白無常」,莫非就是這兩人。
突然間,居中那位身材偉岸的老頭,下馬抱拳笑道:「這位老弟敢是要上終南山的麼?」
黃古陵心頭又是一震,忖道:「他怎麼知道我要上終南山?」原來黃古陵離開那座墓地以後,立即購買一匹坐騎,直奔終南,本來他是打算去「紅十字幫」總壇尋找「仁慈聖母」,揭開『殺人殿主』的面目,只是他想自己受人所托,如果死在殺人殿主之手,那麼那一封信便無法送給終南劍客姬清羅了。
那位極偉岸高大的老頭,又笑道:「你可是要將一封信送交終南劍客姬清羅?」
黃古陵下得馬來點頭道:「不錯!你是誰…」
那位雄偉老頭微一笑道:「老朽便是姬清羅,真是苦了老弟你趕了這一程。」
黃古陵「噢」了一聲,道:「原來閣下便是姬大俠,晚輩失敬了,那麼這一封信就交大俠好了,恕晚輩不再上終南去了。」說著,黃古陵將懷中那封信拿了出來。
雄偉老頭笑道:「老弟尊姓大名?」
說著話,他走向前一步伸出右手接信,說時遲,偉岸老頭接信的右手一變,右肘如雷也似的往黃古陵軟脅「期門」要穴一撞。接著左手在「將台」穴一戳!
黃古陵「啊呀!」一聲,人已倒臥地上。
呵呵……一陳洪亮的長笑,雄偉老頭已和那兩個「黑白無常」縱騎揚長而去。
大約過了片刻工夫,黃古陵突自地上緩緩爬了起來,他虎目中露出一股憤恨的寒光,口中狠狠的哼了一聲,道:「終南劍客,你這糟老頭未免太過欺人。」
黃古陵此時還感到「將台」、「期門」,兩處穴道還隱隱作痛,突然黃古陵厲叱一聲,他跳上坐騎如電追去。
那雄偉老頭做夢也不會想到,黃古陵被點了穴道,會這麼快醒了過來,何況這二下子是已暗下了重手,其實他哪裡知道黃古陵體內的氣血,是逆著流轉,被人點了穴道就是不解,片刻後也會被體內逆流血氣衝開穴道。
所以,黃古陵暗暗跟蹤著他們,連他們那種老江湖人物也不會察覺。
黃古陵只見前面三騎奔馳到一處叉路,那「黑白無常」二人往右道馳去,那偉岸老頭放開坐騎,向左道電掣而去。
黃古陵縱馬跟蹤那老頭,大約奔馳了二個多時辰,來到一處山下小鎮,那身材偉岸老頭下馬走進一所依山而建高大圍牆的院落。
黃古陵將坐騎馳進小鎮一家客棧,待到二更時分,展開輕功,來到這所大院左側,越牆而入。
這時已是二更天,院內漆黑一片,只有後院中那座樓閣燭光閃亮,黃古陵的身形如一縷輕煙,飄落在樓閣暗影處,抬頭觀望。
只見那雄偉老頭正背著手來回的走著,突然他一抬頭微笑道:「老弟,你既然來了,何必這樣偷偷摸摸,豈不有失名門正派風度。」
黃古陵心中震驚已極,沒想到這老頭耳目如此靈敏,他冷哼一聲,飛身直入。
偉岸老頭目睹來者正是黃古陵,像似微微一呆,但他乃是老奸巨滑的人,一怔之下立刻拱手笑道:「這位老弟輕功真是驚人,呵呵!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黃古陵一聲冷哼截斷了他的話音,冷冷道:「我今夜前來無別事,要問你究竟是誰,以及報一肘一戳之辱。」偉岸老頭呵呵輕笑,道:「老朽『九尾龍』西門武嘯,終南劍客,咐老朽替他接一封信件……呵呵……年輕人被老年人得了一點便宜,何必那麼小氣的要報復呢?來來來!咱們不打不相識,老朽以酒陪罪。」
黃方陵一腔怒火正燃燒胸之際,但聽了他這番話,卻一時發作不出來,但他仍然冷道:「你將那封信還我,我要親自交給終南劍客。」
「九尾龍」西門武嘯,道:「終南劍客已經不在終南山上,你去也是枉走一趟,我想還是由老夫交給他好了。」
黃古陵一聽此言,自然心中起疑,暗暗道:「他事先怎麼知道我要送信給終南劍客,而那一封信為何他曾出手擱截,難道信中有什麼重要的機密?」
黃古陵面孔一板,冷冷道:「終南劍客既然不在,那等我尋到姬大俠方再由你轉交好了。」
「九尼龍」西門武嘯,微笑道:「老弟既然不信任老朽,也好,那封信在桌案上你自己去拿罷。」
黃古陵轉頭望去,果然那封信擺在案上,他暗中戒備著,緩緩走了過去。
當他手指剛伸出之際,陡然一聲哈哈大笑,黃古陵心中一驚,暗叫一聲:「不好!」但已經太晚了,只覺腳下一浮,身軀直往下落。
「咚」的一聲,水花四濺,黃古陵已掉進水牢之中了。
「九尾龍」西門武嘯呵呵大笑,道:「好小子,你就在水牢呆上幾日吧!」
說著,他將書桌前面那塊活動地板,重新移了上去,突然一聲朗朗輕笑由後傳來,西門武嘯疾速轉過身子,只見一位藍衣少年已經緩緩走了進來。
西門武嘯輕聲笑道:「郎老弟,你怎麼來得這樣遲,請坐請坐。」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少林神僧元空的愛徒,「閃電金箭」郎千如。
郎千如臉帶微笑,道:「西門老前輩,那封信究竟是藏著什麼秘密,令人這麼操心,是否能給晚輩一觀?」
西門武嘯笑道:「別人要看當然不行,但你郎老弟卻不同了,信在桌上,你自己拿去看罷!」
郎千如呵呵朗笑道:「別人不認得你西門詭計多端,晚輩卻忌憚得很,望老前輩不要來這一套。」
西門武嘯嘿嘿冷笑幾聲,道:「郎老弟,我不問你和那小子有什麼仇恨,或是他身上有什麼寶物,但是七日後你下水牢撈他的屍體好了。」
郎千如笑道:「好說好說,那麼晚輩七日後再來。」
郎千如轉身走出屋外,西門武嘯道:「恕老朽不遠送了。」
驀然轟的一聲大響。
西門武嘯機警已極的反手一掌向書桌前拍去。
喀喇一聲,那股凌厲暗勁,擊得四隻兒臂粗細的桌子腳齊斷,嘩啦嘩啦,桌子上的東西灑落滿地。
西門武嘯一掌劈出,人已順勢移出五尺,轉身過來,只見黃古陵滿身濕淋的站在面前,手中拿著那封信。
西門武嘯呵呵一笑,道:「佩服佩服,掉下水牢能夠獨自上來的算你是第一人了。」
他口裡雖然如此說著,但內心卻震驚已極,他不知黃古陵為何能從十二丈深的水牢裡飛身上來。
其實他哪裡知道黃古陵身上帶有夜行人的飛索,他以飛索釘入地板,然後攀升上來,當然不費吹灰之力便能脫險了。
黃古陵痛恨這人的陰險奸詐,冷哼一聲,右掌當胸劈去!
一股猶如山獄,沉重凌厲的勁力擊壓過去!
西門武嘯禁不住吃了一驚,電光火石般忖道:「這掌力的沉重凌厲,看來比我苦修數十年的內家真力,不相上下……」
心中想著,錯步閃開,雙掌半起,正持用「手揮琵琶」之式反擊。
誰知黃古陵眼光未移,人已欺身攻來,左掌直擊。
西門武嘯只覺他一擊之勢暗藏了甚多詭奇變化,一時間想不出破他之法,不敢硬接,縱身向旁側閃去。
黃古陵深怨這老兒又要暗施詭計,冷笑一聲,拿勢一搖,手掌陡然一沉,五指一張,猛向西門武嘯臂肘「委中穴」拂去!
「九尾龍」西門武嘯見式大驚,幸他闖蕩江湖已久,歷經大敵,應變迅捷過人,當下努力往側一傾,身形搖擺不定,化為「迎風閃避」之式,沉臂內穿,封住面前門戶。
饒他撤臂很快,雖然避開「委中穴」一擊之危,但小臂仍為黃古陵指尖拂著,登時,疼痛入骨,袖子已被拂裂了一道口子。
這時黃古陵哪肯讓西門武嘯緩手招架,右手原式一拂,掄起一股掌風,詐作攻敵,左手已急探如電,逕點「鎖腰穴」。
只見西門武嘯驀然舉手封住上路,腳下不動,猛然吸氣,肚腹內縮,足足騰出一尺有多,內功之精純,於此可見。
誰知黃古陵左手尚未放盡,卻已往上一掄,手背朝天,逕拂敵人乳根,但掌風颯然,卻是沖壓咽喉。
這瞬息之間,黃古陵右手已吞吐如蛇信,平推直打,掌力雄渾驚人。
「九尾龍」西門武嘯,急退如風,但黃古陵就像影隨形,招式毫未變化,身形卻隨著移動。
西門武嘯顧得咽候和乳根的致命點穴煞手,卻又擋不了平擊如雷崩電掣的掌力,突然他滴溜溜一轉,一式「左右圈攔」,電光火石般封住敵人點穴手,右腳一起猛踢黃古陵右腕脈門。
他這一招實在詭奇精奧,端得是救命—絕招。
黃古陵冷哼一聲,被逼退二步。
這時,兩人已由室內打到院子內,確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凶搏。
西門武嘯已知這少年負有絕頂武功,交手幾招他已數次死裡逃生,他見黃古陵被逼退,哪敢稍待,怒吼一聲。
身形驀然騰空而起,拳腳交施,向黃古陵撲來。
這時他已緩過手,能夠施展出獨門絕技,只見他身形如鷹隼橫空,猝然撲抓,拳打腳踢,如風雨驟至,凌厲歹毒無比。
黃古陵不由得身形連退,一時只能招架,無力反擊。
片刻之間,兩人已換拆了三四十招。
西門武嘯一股銳氣,已到了再而衰,衰而竭的地步。
只聽黃古陵怒叱一聲,身掌合一,如山獄靜立,其實卻是捷逾鬼魂,忽地搶入西門武嘯拳腳影中。
但聽「劈啪」一響。
西門武嘯又驀地一叫,其中一個已倒在塵埃,卻是「九尾龍」西門武嘯,原來黃古陵激起了狂怒,功運右掌和西門武嘯對換一掌,卻一指點在西門武嘯的「氣隔穴上。
雖是輕輕一點,「九尾龍」西門武嘯已摔落塵埃,動彈不得。
西門武嘯長歎一聲,面色變紫,閉目不語。
黃古陵也呆呆怔在那裡,他不知道自己今日為何功力較當日增進許多,西門武嘯剛才那一掌,若以自己昔日功力是萬萬接不下的。
他腦際裡不禁又泛起他師父慈詳的一段話……
「陵兒!師父雖然不是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但我所學得的武功,卻包羅了天下各派名門的絕技,就是名門正派中原九大門派我也都學過,邪派的白骨、冥陰……等派的武技我也都學過……唉……師父便學得了這樣浩深的武技,但在功力方面稍遜於『殺人殿主』,所以,你在招式方面已盡得了我所得,只是功力不足……不過,我要想盡方法,來增長你的功力,如果成功的話,不到三十歲,你將是天下功力最強,武技最深的一位天下無敵,唯我獨尊的高手。」
黃古陵想至此處,但覺一股衝動的熱流,直湧上心頭,熱淚點點,奪眶而出。
他知道自己功力會一日千里的昇華進境,乃是師父想盡方法,令自己能夠得到這種特異的情形。
突然他想到可能是師父點住自己三處穴道,使體內氣血逆流,促使陰生陽,陽生陰,二氣互相輔滋的結果。
但是,一絲淒涼的意味,又掠上他的心頭,他想師父已死,而那怪病—次緊接一次縮短時間發作,什麼人可解開我那穴道?
忽聽西門武嘯怒哼一聲,道:「你怎不快點殺了我?」
黃古陵雙目斜軒,驀然駢指如戟,指尖已要點到之時,忽然他又收回手指。
卻見西門武嘯,驟然間汗如雨下,臉上肌肉也抽搐起來。
西門武嘯雖閉著眼睛,但仍感到黃古陵點下來的手指,那指尖銳剛勁的指風,要是黃古陵—下結果了他,倒也罷了。
但黃古陵臨時變卦,忽然中止,這種徘徊於生死關頭之間的意味,最是難受,人哪有不怕死的,他是英雄豪傑,面臨到死的剎那,總是感到淒涼的。
西門武嘯本非情願死掉,可是以他的名望,既然一敗塗地,便不得不求快點死去,哪知黃古陵忽然中止住猛戳的手指。
忽然他忿忿的破口大罵起來。
黃古陵眉宇上揚,殺機一起,恨聲道:「你害我兩次不死,我難道怕殺了你嗎?」
他的指已急速點下。
驀然,一聲淒厲已極的叫聲,道:「不要殺我父親,你不要……我求求你……」
那聲音有若巫峽猿啼,杜鵑泣血。
黃古陵點出的手指,陡然又一收。
但是一柄森森的長劍,已由他背後狠狠刺下。
黃古陵趕快移身一閃,嗤的一聲,一股鮮血已由黃古陵左肩灑了出來。
黃古陵想不到自己會躲不過一劍。
他轉過身來,只見後面是位丰神如玉,倜儻瀟灑,年約二十七八的濁世佳公子,身著青衣頭戴儒巾,手橫一柄青光閃閃的長劍。
另一個是身穿銀色衣裳,臉如新月,眉似翠黛,櫻唇瑤鼻,賽似天閣仙女,美艷絕麗的少女,她由七八丈外恍似燕子剪水,躍了過來,嬌聲叫道:「楊哥,你不要傷他。」
黃古陵見了這位女子,心裡一震,她像似在那裡見過一面,但卻一時記不起,這時鮮血染紅了他左肩,冷冷哼一聲,轉身便走。
西門武嘯突然叫道:「楊環不要放他走掉!」
楊環這名字,在黃古陵心裡震盪了一下,他萬想不到這個俊美書生,竟是自誇天下第一劍的江湖武林盟主「一劍震天下」楊環。
楊環年輕得志,生性狂傲,他見黃古陵要走,將手中劍一橫,冷聲道:「你就這樣一走嗎?」
黃古陵淡淡道:「你自稱天下第一劍,在我背後偷襲一劍還嫌不夠嗎?」
黑道盟主楊環聞言,臉上神色驟變,冷然道:「那是為了救人,方由背後出劍,哼!你若不服氣就接我三劍試試!」
那銀衣少女目睹黃古陵鮮血滿衣,不忍道:「楊哥,你放他走吧!喂……這是金創藥,你趕快塗上創口,血流立止。」
她玉手一揚,一包藥粉向黃古陵飛去。
黃古陵伸手一接,輕哼一聲,將那包藥扮棄在地上,冷然道:「我就是死了,也不會接受別人的藥物。」
他這一下使楊環和那少女,臉色微變,銀衣少女那雙美目不禁打量了黃古陵幾眼,她突然感覺心中一蕩,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產生這種奇妙的感覺,她只覺得這少年身上似有一股不屈不饒的英雄男子氣魄。
突然一聲輕歎,響自她的腦後,說道:「蘭兒,你怎麼這樣心慈?」
黃古陵聽到「蘭兒」兩字,他身如電觸,暗道:「是她是她!『殺人殿主』在古剎中,不是叫蘭兒嗎?」
黃古陵雙目陡然噴射出一股痛恨的怨光,狠狠瞪了銀衣少女幾眼,轉身疾走!
人影一閃,冷峻聲音喝道:「如今你跪下磕頭也不成,趕快亮劍!」
黃古陵以右手在自己創口處點了幾下,血流立止,怒哼一聲,冷冷道:「楊環,你以為我黃某怕你這賊首不成?」
說著,他右手已由懷中拿出一柄銀光閃閃的短劍,一出手舉劍便刺。
這出手一劃,精奧詭異,看得西門武嘯父女驚訝萬分。
楊環自誇天下第一劍,果然不同凡響,只見他挫腰沉腕,劍影起處,化開削來之勢,同時改攻敵腕,他拿捏得恰到好處,在黃古陵招式欲變未變之間,驀地裡已跨步揮手,手中青光劍,點、挑、刺、扎,一連換了狠厲幾招。
黃古陵心頭大驚,連退幾步,手中短劍揚起一片銀光,堪堪避開這幾式毒手,卻嚇出一身冷汗來。
他驀地又欺身上擊,劍光一掠,短劍忽交左手,以反式刺擊,右手卻不閒著,捏劍直找敵人穴道。
楊環驚咦了一聲,長劍斜吐而出,劍鋒直削黃古陵脈門。
黃古陵左劍化起—道銀光,猛截過來。
楊環端得是一位年青劍術名家,倏然他也將劍交左手,一式「潮平岸高」身隨劍走,直破劍光而入。
黃古陵失聲叫道:「不好!」退已不及,眼見自己的左劍讓敵人逼開,對方左劍疾向自己上盤點來,百忙中他右手一伸,指向劍光彈去。
「錚!」的一聲龍吟輕嘯,楊環的左劍被黃古陵右手指彈個正著。
楊環又是驚咦一聲,身形已如狂風急電似的退開丈許,他內心震驚,訝異已極,揚環乃是黑道盟主,對於武林各種人物甚是清楚,江湖武林有幾位值得跟自己交手的人,他心裡有數,而這黃古陵乃是位默默無聞之人,怎會有如此絕奧的武功,武林中是哪一位前輩,能夠教出這樣一個出色的弟子?
原來剛才楊環搶入敵人劍圈中,無論是什麼絕頂高手,處在此形勢之下,也將難逃毒手。
當他將劍尖移指中盤之時,已運絕內功,將一支劍化成數支,分指黃古陵胸腹各部,但這是他成名武林的七大毒劍之一,萬沒料到卻被黃古陵輕而破解開來。
他想:「我今日若不殺了他,斬草除根,否則再過幾年,我這黑道武林盟主,與天下第一劍的名頭,定要讓此人奪去,同時自己在西門玉蘭面前,面子也放不下。」想著,他內心已燃起殺機。
心念一動,楊環一劍急劈而出,乃是施的左劍。
黃古陵雙目怒睜,短劍虛虛懸空一劃,築起一道劍牆。
說時遲,那時快,楊環的長劍一掄「錚!」的一聲,兩劍交觸,就在這剎那,楊環右手已在這瞬息之間,猛向敵喉戳去。
黃古陵猛覺右手一震,似被萬斤力量一擊,虎口立刻發熱,左劍松落,嗆啷啷掉落地上。
風聲襲來,眼角瞥見敵人臂伸如劍,刺向喉嚨要害。
黃古陵冷哼一聲,左掌起處,封住楊環這勾魂殺手,右掌「拍!」「錚!」的二聲。
楊環手中劍被震盪開去。
但黃古陵右手已湧出鮮血。
一聲悲愴淒涼的厲笑。
黃古陵身形如電馳去,他也無暇揀拾落地的短劍,因他知道自己若再呆片刻,便要遭殃,自忖萬萬不是此人敵手。
西門武嘯大聲叫道:「楊老弟,快……快截住他……」
這時黃古陵已經隱沒夜幕中。
西門玉蘭輕聲叫道:「楊哥!你怎麼這樣狠,他已身受二劍……」
楊環冷冷一笑,道:「諒他也逃不出三日。」
西門武嘯輕歎一聲道:「罷了罷了!那封信若被終南劍客接去……。」
西門玉蘭嬌聲說道:「爸!那是什麼信,如此重要?」
西門武嘯怔了一怔,暗道:「那信的秘密,我怎麼可以給他們知道,唉!此信落在終南劍客之手,那麼藍星弟死得太不值得了……可恨的我沒告訴他那『殺人殿主』的真面目,唉!可恨那奸賊,如果孫先磯還活著,那惡賊大概不敢如此大膽行事。」
楊環眉頭皺了起來,問道:「西門伯伯,那小子帶著什麼信?」
「九尾龍」西門武嘯,輕聲一歎道:「楊老弟,你們不要問,總之那信我非截到不可。」
楊環劍眉一軒,道:「那麼晚輩去追了!」說著他身形一起,電掣也似的飛射出去。
西門玉蘭急聲叫道:「楊哥,你……」
西門武嘯陡然臉色一沉道:「蘭兒!你要知道那封信如不搶來,定會害了萬千武林同道的生命,我為著挽救這場浩劫,不惜殺了那人,蘭兒,你說為父這樣是狠毒嗎?」
西門玉蘭驚訝道:「什麼?那封信有這樣重大關係?」
西門武嘯淒涼一歎,道:「蘭兒,這許多年來,你一定覺得為父是個詭計多端,陰狠毒辣的人,是的,這幾年我所作所為,完全是令人不齒的事情,但你要知道,為父正在進行一件江湖武林中,所無法對敵的計謀,若是成功的話,你就知道為父多年的苦心。蘭兒,你要知道那封信的重要,縱然殺了數十人性命,也有價值。」
西門玉蘭嬌聲道:「爸,那麼蘭兒就去捕捉那人!」
西門武嘯滿面慈祥微然笑道:「蘭兒,那個少年武功極為奇異,你要小心為是。」
西門玉蘭突然將地上那柄短劍拾起,嬌軀恍似飛燕的掠過三四重院落,麗影剎那間,己消逝茫茫夜色中。
且說黃古陵長身飛出這家大院,突然福至心靈,想到自己如果這樣逃走,對方定然緊追不捨,自己雙掌受傷極重,已經無法再和他們火拚,定是遭人所擒,不如反潛至他們院內空房躲避一時。他暫時在暗影處蹲了一會,目見楊環如鷹隼般追出後,他方才站起來順著圍牆,繞到後院,一掠數丈,躍上一座小樓,樓上的窗門全都是關住,他用指甲蘸點口涎,戳破那窗紙湊眼內觀。
房間內,杳無人跡,一切傢具陳設十分整齊,床上連被褥也沒有,他繞樓走了一圈,把樓上三個房間都窺視過,似是無人居住的景狀,他暗暗想道:「這樓上定是他們陳放東西物品之處,我在這邊躲上—兩日大概不會有人發覺。
想著,他由窗門進人西門的房室,只見地板灰極厚,似是極久無人整理打掃過,黃古陵進入室內心下已安,低頭察視傷口,他的眉頭不禁痛得皺了起來。
只見自己右掌,由掌緣至掌心,皮開肉綻,鮮血涔涔滴下,他由懷中取出金創藥小心的散在創口,廝開一片衣袖包紮起來。他又解下緊身上衣,只見左肩處一大片黃色衣衫,已經轉為紅色,肩頭一動,一陣劇痛,令他哼出聲來。
他隱約覺得已經漸漸凝固口又破裂了,滲出血來,黃古陵咬緊牙關拾起右手,慢慢散好了藥末。
突然一般輕微細響傳來,黃古陵抬頭一望,不禁淒聲一歎,只見房室門口已經悄悄凝立著一條麗影,此人正是西門武嘯之女玉蘭,她冷冷一笑,嬌聲道:「你逃得真妙!」
黃古陵輕哼一聲,道:「你追得很絕!」
「錚!」的一聲,西門玉蘭已經拔出一柄寒氣森森的長劍,原來西門玉蘭追至院外之時,無意中發覺後院樓閣一條人影,她心頭一震,重又繞到後院,她沒驚動別人,只是隻身來至小樓下。
黃古陵見她撤出長劍,一步步地迫來,他雙目噴出一股怨忿凌光凝注著她。
西門玉蘭極為膽大,一直走到黃古陵面前三尺,冷聲道:「你將那一封信給我,我絕對不傷害你性命。」
黃古陵冷澀澀的語音,道:「就是死也不會將信交給你。」
說著,黃古陵由懷中取出那封信,直往口內塞進。西門玉蘭知他要將這信毀去,冷叱一聲,一劍戳刺過去。
黃古陵右肘猛往劍背撞去。
西門玉蘭長劍微撤,一聲冷笑,一劍刺進了黃古陵右胸,鮮血已如湧泉噴出。
—聲悶哼!黃古陵已無法將信咬碎,那封信落在地板上,黃古陵的身軀也伏彎下去,他抬起頭來,虎目射出一股駭人凶光,恨恨道:「你殺得好!你快將我殺死,否則我要報這血仇!」
西門玉蘭不知怎樣,刺了他一劍之後,嬌軀一陣顫抖,她又揚起寶劍,那只顫抖的手又緩緩推了出去。
她突然看到黃古陵虎目中淚水晶晶,那是多麼淒涼悲愴。
嗆啷,一聲寶劍落地之聲!
接著,一聲慘哼,黃古陵已經軟癱在地板上,鮮血一片!
東昇的旭陽,衝破雲層,放射出七彩的霞光,光怪陸離,金光斜照在一所精緻的小跨院,透過窗門,映照著一張雕花木榻。
雕花木榻錦帳低垂,隱約可見一人擁被而臥,他臉色蒼白顯然是失血過多,突然他蠕動一下,口中發出一聲輕哼。
他睜開眼睛看清這所閨房,心頭大驚,此時一陣輕碎的腳步聲傳來,一個恍似銀鈴般的聲音,嬌柔道:「你傷勢奇重,切勿亂動使傷口又破裂。」
黃古陵只見眼前這個柔聲關切的人,竟是他所痛恨的西門玉蘭,只見她臉似芙蓉,色凝桃花,美艷動人。
黃古陵雙眉一軒,冷哼一聲,掙扎著坐了起來。
西門玉蘭臉泛微笑,嬌聲道:「你要什麼?我給你拿去,快躺下來罷。」
黃古陵嘿嘿二聲輕蔑的冷笑,道:「你傷了我,又要細心照料我,這是為著什麼?」
西門玉蘭聽得臉泛紅暈,幽幽一歎道:「一時衝動,幾乎鑄成千古大恨,我內心真是慚疚萬分。」
黃古陵淡談道:「你已將我那封信拿走了嗎?」
西門玉蘭搖搖頭,道:「你在這裡,家父他們並不曉得,那封信以及你身上之物,我都原封未動。」
黃古陵一摸身上之物,果然都在身上,連那柄短劍也在,他不知此女要對自己怎樣,難道她真的後悔傷害自己?哼!我不相信,女人乃是最狡猾的,若不是我在古剎中看到她,任我也不會相信,這種嬌弱美艷的女子,會是「殺人殿主」的徒弟。
西門玉蘭微然輕歎,道:「我父親說,那封信關係著萬千武林同道的生命,如你交給『終南劍客』,便會引起一場彌天慘劫,所以……」
黃古陵冷冷道:「這一封信是一位死者,臨終重托,交給終南劍客姬大俠的,武林中人首重信義,一諾九鼎,你難道叫我背信離義嗎?我黃古陵倘有一息存在,萬萬不能將這封信落在別人的手中。」
他這一番言語,說的斬釘截鐵,無論怎樣他也不能將這封信送給別人。
西門玉蘭臉上微微泛出一絲笑靨,輕聲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相強,三日來你傷勢已脫離險境,若再經過七日調養,便可復原了,這裡只有我和一個老媽住在這裡,家父等極少到這所跨院來,你就靜心在這邊療養罷。」
原來這所跨院是建在山上,空氣新鮮,風景秀麗,的確是靜心療養的好地方。
黃古陵淡淡一笑,道:「姑娘對在下盛情,我黃古陵有生之日,定當補報隆情,只是黃某另有要事不能久留,我現在就走,你請罷。」
其實是黃古陵不願接受她的恩惠,西門玉蘭見他當真要走,臉色一變歎聲道:「你難道不能諒解我的過錯,你……」
她那雙清澈秋水,射出萬縷情絲,注視著黃古陵的臉上,那似悲似淒似怨。
黃古陵見了她那無法形容的眼光,微然歎道:「你乃是一位美好的女子,為何竟……」
他本想說:「為何竟是一位『殺人殿主』的幫兇。」但他一想此時此景不便坦城的說了出來。
黃古陵當下起身轉頭便走,西門玉蘭叫道:「黃相公,你要走也待吃過早餐後……」
黃古陵道:「不必了!姑娘你自己珍重……」
黃古陵別了西門玉蘭,轉到鎮中客棧閉戶休養了十餘日,在這段時間裡他已決定先到「紅十字幫」尋找「殺人殿主」報殺師之仇,因為他想自己身患怪疾不如何時便要暴斃,縱然自己技不敵「殺人殿主」而死,但總算是以一死報答師父教誨撫養的恩德,至於那一封信,自從他聽了西門玉蘭的話後,暫時不送去終南山,他想西門武嘯既然知道那一封信,那麼「終南劍客」一定也會知道,逕會來尋自己要的,那時自己再看終南劍客到底是怎樣人物,方決定交他與否?
這日黃昏,黃古陵已到洛陽城。
洛陽古都,氣派果是不凡,城牆甚是高大皇麗,這時花燈初上,街道熱鬧非常,紅藍綠黃各種彩色華燈,映照得全城耀如白天,笙歌輕樂,送出娓娓動聽的音曲。
黃古陵討厭這種熱鬧的城鎮,輕放坐騎,走過極長的樓閣屋宇,來到城西一處較為恬靜的客棧。
這客棧名為「四海一家」,乃是洛陽城數一數二的客店子,房屋是一座一座獨立的圍牆跨院,甚是高貴花麗。
黃古陵下了馬,裡面急速縱出一個頑童似的店小二來,大聲叫道:「啊!黃少爺你來了,我已經等你好久了。」
黃古陵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叫,心頭一驚,怔了一怔,只見這店小二年約十三四歲,長得還算眉清目秀,臉帶微笑,一副頑皮的樣子。
店小二見黃古陵久久不答話,趕忙將伸出抓馬韁的手了回來,嘻嘻笑道:「這位少爺,對不起,對不起,我認錯人了,少爺你可是要住宿的嗎?敝店院落清幽恬靜,佈置華麗全城第一,你要姑娘我去給你叫城裡的西施,嘻嘻……」
黃古陵見這店小二嘰嘰咕咕說個不停,一皺眉頭道:「好了好了!我問你,你為什麼要找姓黃的人?」店小二突地睜大眼睛,笑道:「你爺敢是姓黃啊!是啦!你跟那郎少爺一樣年紀,又穿著黃色衣衫,那麼你就是郎少爺囑咐我等的那位黃古陵公子了。」
黃古陵一聽他話,已知是郎千如交待他的,當下說道:「那位姓郎的少年,可是住在你們店裡?」
店小二哈哈笑道:「一錠銀子有了,來,黃少爺,我帶你去他的房間。」
黃古陵心裡暗自想著:「郎千如怎麼知道我會經過洛陽?又會落宿這四海一家客棧?」他跟在店小二後面,輕聲問道:「店小二,我那朋友住在這裡多久了?」
店小二笑答道:「已經六七天了,嘻嘻……那位郎少爺可風流得很哩,自從我給他叫一個西施樓的姑娘來以後,整天都是前去西施樓尋樂,嘻嘻,黃少爺你可要姑娘?不是向你胡扯的,西施樓的姑娘個個千嬌百媚,有如天上仙女,還有那個浪勁兒……」
黃古陵又氣又好笑,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孩,也知道什麼浪勁兒,不禁罵道:「小鬼!你當心長不大……」
店小二扮了一個鬼臉,道:「孔子公說:食色性也,這是人類延繼生命的本能。」
黃古陵不願和他多囉嗦,走過六七落院子,來到一所精雅別緻的小跨院圓門,店小二回頭笑道:「郎少爺便住在這裡,黃少爺你逕自進去罷。」
說著,店小二又去店外招呼另外的客人去了。黃古陵推圓門雙目看去,只見門階上擺著十餘盆盛放的秋菊,花香陣陣,跨院中三間房室,此刻燈光雪亮,黃古陵緩緩走進客廳,輕聲叫道:「郎兄別來無恙?兄弟黃古陵造訪。」
突聽內室一聲鶯聲嚦嚦,那令人勾魂的聲音,道:「是誰?郎千如已經出去了。」
語音剛落,一陣香風送入鼻來,空室中走出一位杏目柳眉,花香鬢影,嬌媚動人的綠衣麗人。
黃古陵見了這綠衣麗人,心靈不禁一蕩,他暗想:「西施樓當真有這種風情萬千的麗人?」
這綠衣麗人見了黃古陵面貌,杏面生春的說道:「噢!你是黃相公嘛!請裡面坐呀!」
那聲音,已是聽得令人骨軟心酥,再加以她那股風流神態,眉稍眼角,確是春色撩人已極。
黃古陵皺了皺眉,朗聲道:「郎千如兄,既然不在,等會再過來。」
綠衣麗人見他要走,嬌軀微幌,如風也似的欺了過來,嬌滴滴的說道:「黃相公,郎千如叫我好好招待你,怎麼就要走了呢?」
說著,她那雙軟如柔箋,白如美玉的手臂,已經向黃古陵左頸側纏來。
黃古陵心頭一驚,他想不到達女人竟像似有著極高武功,那一飄,端的是曼妙奇快,只聞吐氣如蘭,香風撲鼻,她的嬌軀已離自己三寸,黃古陵趕忙一側身,右手一抓已握住她的手。
綠衣麗人手臂一縮,黃古陵只覺她平滑如蛇,一下便被掙脫,這一下他心中大驚,要知自己這一抓,縱是一個內功高手也難掙脫出手,怎麼這女人微微一縮便掙開,顯明這是一種奇高的「蛇形手」絕技。
綠衣麗人一面風情冶蕩地吃吃笑著,那成熟豐滿的胸脯,不知怎樣已經緊貼在黃古陵身上,放蕩地道:「黃相公啊,你怎麼不解風情呀……」
黃古陵這一駭真個非同小可,右手駢指如戟,疾向她的「期門」穴點去。
哪知這個女人,真不是普通常人,她目不旁視,但黃古陵手指剛動,她已經如電閃開出。
黃古陵冷哼一聲,道:「你是什麼人?」
綠衣麗人那雙勾攝魂魄的眸子,仍然閃出萬縷風情,嗲聲道:「黃相公呀,你怎麼這樣凶嘛,我是妓女啊,西施樓的艷妓,專是侍奉你們男人的呀。」
她的聲音是多麼淫蕩挑逗,聽得令人全身血脈膨張。
黃古陵不敢相信一個艷妓,會有這等絕世武功,他冷哼一聲,道:「你不要過來,再逼近一步,我可要對不起了。」
原來綠衣麗人臀波顫動,搔首弄姿,又緩緩向黃古陵走來,她見了黃古陵那種舉動,當下止步罵道:「真是一個柳下惠。」
黃古陵雙目露出一股駭人的眸光,喝道:「你罵誰?」
喝聲中,一掌疾劈而去。
綠衣麗人嬌聲一笑,輕撩裙角,舉步一跨之間,已避開這一掌。
她行動輕靈美妙,恍似仙女舉步一般,綠衣麗人格格一聲嬌笑,道:「你也接我二指試試!」
語聲中,綠衣麗人不知如何作勢,已經欺近黃古陵身前,一雙晶瑩如玉的手指,已經如電點來。
她這—指含蘊了三式變化,端得奇異精奧至極。
黃古陵只覺她這一指,凌厲無匹,冷哼一聲,左掌以拍變擊,擊扣綠衣麗人左腕脈門。
綠衣麗人格格一笑,點出的手指倏然縮回,叫道:「第二指,讓你睡上幾個時辰。」
語音未落,她縮回的食指,已經一姆指彈出。
黃古陵欲要舉手封架,一股濃厚的幽香,已經撲鼻而入,頓時頭暈目眩,四肢癱軟,模糊中,只聽一聲極為得意的格格嬌笑。
一雙纖纖玉手,已如蛇般滑入懷中,取去一件東西。
當他醒來的時候,耳邊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黃兄,你怎麼中了人家暗算?」
黃古陵一挺身坐了起來,眼見郎千如已經站在面前,他趕忙伸手向中一摸,自己身上那只「殺人指」已經不見了。黃古陵輕聲一歎,道:「郎兄,你所叫來的西施樓妓女,盜去我一隻『殺人指。」
郎千如驚訝道:「什麼?我今日可沒叫西施樓的妓女來啊!那個女子是什麼模樣?」
黃古陵將那綠衣麗人的舉動形態說了出來,郎千如臉色沉凝,搖了搖頭道:「七日來陽城西施樓每一位妓女,我都見過,沒有這樣的一個女子……」
突然郎千如拍了一下手,道:「黃兄,你可聽到江湖武林中有一位魔女,號稱『彈指勾魂』李媚虹的,這魔女擅於用一種迷藥,暗藏於指甲之中,用時只需指甲一彈,百發百中,無人能夠躲過。」
黃古陵輕哼一聲,道:「原來是這賤人!」
郎千如突然歎聲,道:「黃兄,兄弟自從別後,突然聽到一個消息,我本已答應人家不告訴黃兄,但這事關係著黃兄生死,黃兄待人忠厚,磊落胸懷,實使兄弟感動,所以這些日來我在多方面探聽黃兄行蹤,要將這件事告知你。
黃古陵一皺眉頭,道:「是什麼重大事情?「
郎千如沉聲道:「聽說黃兄身上帶了一隻『殺人指,以及一封關係著武林命運的信件,眼下江湖武林已經高手四出,要對你下手,江湖之上,勾心鬥角,處處暗藏機詐,就如你身負絕世武功,但剛才還著了人家的暗算。」
郎千如頓了一頓,突然一歎道:「黃兄,兄弟七日來又在西施樓中,探聽到一件震驚武林人心的大秘密……」
突然,郎千如反臂射出三道金光,喝道:「是誰?」
但聽一陣銀鈴也似的格格嬌笑,道:「好厲害的閃電金箭。」
黃古陵身形已經如鷹隼般射了出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 02:41:05
第 二 章 夜 叉
黃古陵聽到那放蕩的格格嬌笑聲,心裡就知道是那綠衣麗人在作怪,他疾速的飛出室外,左掌一按,右掌一揚,竟看不出他是如何的作勢,已上了屋面。
這一手端得是詭奇已極,郎千如剛出屋外,黃古陵已上了屋面,他看了黃古陵這身法,心中很是震驚,暗忖道:「江湖武林中,向來沒有這樣迅快奇奧的輕功。」
黃古陵上了屋面,雙目迅快的掠掃四周,但見七八丈外有一條人影,燕子剪水般的,疾速向西方馳去!
黃古陵冷哼—聲,不及向郎千如打招呼,逕自隨後追去!
前面那綠衣麗人輕功真是超絕,黃古陵雖然盡力追趕,但仍然相距七八丈遠,眨眼間,已追逐過四五條街道,此刻已是時近三更,街道行人絕跡,只見那綠衣麗人直向西面僻靜的地方奔去,疾馳過一條長街的盡頭,那綠衣麗人突向一家大院圈牆躍了進去。
黃古陵猛一提丹田真氣,兩個起落已至牆腳,他右手微按牆頭翻了過去!
當黃古陵落地站穩雙目望去,綠衣女子人影已杳,只見這是一座後園,園內雜草蔓延,殘碑斷碣,有幾座孤墳,白楊古松,枯葉滿地,原來是一所荒廢的院落。
黃古陵虎目如電的掠了一下四周,見無絲毫動靜,他順著一條落葉滿地的石子小路,緩緩向前面院落走去!
黃古陵走到第一重院房,只見這座大院子,門窗均已經破壞,似無人居住,地面上乃是落葉一片。
秋夜的微風,吹拂著樹上的黃葉,更增加了這莊院的荒涼與陰森氣氛。
黃古陵靜靜呆立了盞茶工夫,仍然不見動靜,只見繁星閃爍,夜靜如水,哪有綠衣麗人的影兒。
他恨恨地輕哼一聲,罵道:「李媚虹,你這女賊,我黃古陵若是再遇上你,不將你殺死豈能消我心中之恨。」
他低聲罵道,又緩緩向第二重院房走去,只見這庭院乃是一個花園,雖然久已無人整理,但周圍皆是四季蘭花,陣陣清香撲鼻,令人心神氣爽。
黃古陵眉頭微皺,忖道:「怎麼這樣大的院子,在這繁華的洛陽城裡,卻是無人居住……」
他方念未完,突聽一聲怪嘯!
驀然四條小牛般大的怪獸發出吼聲,從院房的走廊中直向著黃古陵撲來。
撲向黃古陵的怪物竟是康藏特有的一種狼犬,這種狼犬是野狼和狗,雜交而生,兇惡異常,比狼還要厲害,似這般大的狼犬更是少見。
四條狼狗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分成四路向黃古陵攻來,居然和懂得武功的人一樣,分進合擊。
黃古陵一個閃身,反手一掌,剛將一條狗打開,兩側「汪汪」吠聲,猩風撲面,一條狗從正面咬向他的咽喉,另一條從側面竄進,前爪搭上他的肩膀,黃古陵沉著一甩,左手一抓,將兩條惡犬摔出一丈開外。突聽得半空中起了一聲霹雷,押陣的那條惡犬,似乎是群之犬之頭,碧油油的雙瞳,好像放射怒火一般,巨尾一展,騰空竄起,向著黃古陵一剪一撲,臨敵之勢,竟如猛虎。
黃古陵身形一轉,待猛犬雙爪搭來之時,突的飛起一腳,不料這條惡犬卻是久經訓練,知道躲避。
黃古陵這一腳竟然沒有踢中,不由得怔了一怔,想道:「這條狗閃避之快,竟勝似練過十年的輕功!
本來了這一踢,乃是鴛鴦連環腿法,踢了左腳,右腳隨之而發,兩腳踢出,非中不可。
只因為心存憐惜,左腿一抬,並不踢出,那條猛犬,何等快疾,隨著黃古陵的身形,張牙舞爪,又再撲到。
適才被打開的三條猛犬,雖然跌得不輕,但是這狗皮粗肉厚,並沒受到重傷,它吃了大虧,更加憤怒,狺狺狂吠,又再回轉,這一次,四條猛犬都像似知道敵人的厲害,竟如高手對敵一般,有攻有守。
黃古陵手腳一動,它們就立刻竄開,冷不防就是一口。一縷怪涎的嘯聲,有節奏的在旁隱隱指揮,那四條狗隨著嘯聲,忽分忽合,忽進忽退,和黃古陵糾纏不休。
黃古陵心頭大怒,斜目看去,只見走廊上蹲著一位形容醜怪的老人,口中橫著一支小笛,嗚嗚吹奏著。
黃古陵雙掌劈出一股內家真力,將四條猛犬逼出離身八尺之外,朗聲說道:「在下此來,乃是追趕—個女賊,敬請尊駕將狼犬喚回,若再糾纏,休怪在下打狗不看主人面了。」
嘯聲自然停止,那四條狼狗果然都退離丈外,蹲伏地面不動,但仍採取包圍之勢。
走廊那人陡然站了起來,緩緩走近黃古陵,只見此人駝背獨目,面孔奇醜,歪嘴塌鼻,他那只獨目,射出一股若似霜刃的冷電,注視黃古陵一會,他以低沉的聲音,說道:「小娃兒,你來此院做什麼?難道你不怕鬼。」
黃古陵見這怪老人並無惡意,答道:「在下乃是追趕—個女賊無意到此,怎麼,這院子有什麼鬼?」
獨目駝背怪人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遇上一位身穿綠衣的女人嗎?嘿嘿!這女娃兒生性浪蕩,搞得人家頭昏腦脹,老朽天不怕地不怕,但卻對她有點頭疼,你吃了她虧,不足為奇。」
黃古陵看他說得輕輕鬆鬆,似是自己吃虧是十分應該的事,心中甚是氣憤,冷哼一聲,道:「這麼說來,老前輩定是認識她了。」
獨目駝背怪人,突然叫道:「小娃兒,鬼要出現了,我要走了!」
驀然,一座閣樓中燈光一亮,黃古陵不禁轉身望去——
突然他看到一個女子,走過窗前,但黃古陵已看到這女子的模樣,只見那女子有著沉魚落雁之容,而且舉止之間,楚楚動人,令人觀之有騰動之憐,閣樓中燈光一閃又逝。
黃古陵看得奇怪,轉頭過來,他不禁呆呆的愕在那兒。
原來身後的獨目駝背怪老人,和那四條狼狗,不知在何時已經無影無蹤了。
黃古陵暗暗心驚,那怪老人的輕功如此捷快,他竟在幾尺以內走開,自己毫不知覺,倘若此人要暗算於我,自己定然無法逃過,那閣樓的女人,怎麼顯得那等詭異?
黃古陵想著,緩緩向閣樓走去。突然他看到一個白影,無聲無息,緩緩向閣樓走廊走來。
乃是一個披頭散髮,發長幾乎拖及地面,陰氣森森的白衣女鬼!
黃古陵猛然退了三步,他耳際響起怪老人的語音:「小娃兒,鬼要出現了。」
鬼!鬼!人不可和鬼爭!
黃古隨想到此處,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戰,轉身就走。
這一下他心裡更是驚駭,放開腳步,奔出這重院落,他覺得這莊院有著一種令人膽怯的陰森、恐怖的氣氛令人髮指!
就在這個時候,黃古陵突聞一聲輕咳,從前面院子飄傳過來,緊接著響起一陣步履之聲。黃古陵眉頭微皺,一提真氣,身子凌空而起,躍起在房院的屋脊上。
他剛藏好身子,前落院子裡,出現了兩個大漢,一人勁裝佩劍,一人身穿長衫。
只聽那身穿長衫的人說道:「今日無論如何,需要對方提出一個肯定的答覆,否則不惜生死一戰!」
那勁裝佩劍之人,躬身答道:「是!盟主,楊環那小子未免太猖狂了。」
黃古陵聽得心頭大驚,黑道的盟主是一劍震天下楊環,那麼面前這位長衫人,不用說便是白道盟主「鐵指玉扇」譚湘青了。
聽他所言,今夜那楊環也將來此地,但不知他們為著何事,天下江湖武林黑白兩道兩大賊首似乎約會在這座荒涼院落中。
那勁裝佩劍大漢,頓了頓又說道:「盟主,我想楊環這小子心懷不軌,若是他今日反臉……咱們寡不敵眾,我看還是我去將「冷面魔僧」、「火判官」等兄弟叫來。」
那身著長衫之人,冷哼一聲,道:「秦昆,你哪來的這多廢話,楊環他們頂多也是帶一個人來。」
驀然,一聲呵呵大笑揚起——
一條人影,三四個起落出現在院中,黃古陵心頭微震,來者正是一位藍衣儒巾,風流倜儻,英挺俊美的書生,一劍震天下楊環。
楊環呵呵一聲朗笑,道:「抱歉抱歉,讓譚兄久等了。」
身著長衫人冷哼一聲,道:「楊盟主,就你一個人前來嗎?」
揚環一陣狂傲的長笑,道:「譚兄,難道你已帶來了人準備對付我?」
身著長衫人冷哼一聲,道:「楊盟主,我譚湘青還不至於勞師動眾。」
他這話的含意,是說對付楊環一個人,已經就夠了。
楊環臉上神色微變,說道:「譚兄,我今日不和你反面爭鬥,但我楊環一生浪跡江湖,水裡火裡,刀山劍林闖過不知多少,沒有什麼值得我怕的人。」
他這一番話,也說明了他並非懼怕「鐵指玉扇」譚湘青。
「鐵指玉扇」譚湘青,冷冷一笑道:「好說好說!咱們黑白二道恐怕遲早總要見個高低。」
楊環淡淡道:「譚兄,我今日約你來此,並不是要和你爭鬥湘西那一段案子。」
「鐵指玉扇」譚湘青,哼聲道:「但湘西那段案子,我們白道的兄弟總要你一個答復。」
楊環呵呵一聲大笑,道:「譚兄,我問你,你是否樂意我們黑白道中人,遭受毀滅?但我要告訴你,咱們黑道的組織一毀,那麼你們白道也休想獨存,當今天下武林局勢,已面臨極危險的狀態,清廷早已計劃了一件消滅武林的歹毒陰謀,若是咱們黑白二道,再現存有私見,我想最遲不要二個月,一場慘絕人寰的血腥浩劫,立刻來臨……」
「鐵指玉扇」譚湘青,乃是一位大有抱負之人,他聽了楊環這番言語,心頭大震動了一下,問道:「楊盟主,你這話從何說起?」
楊環頓一頓又說道:「早在七年以前,清廷便已策劃這個陰謀,要除去江湖中任何組織,扼殺明朝忠義之士,「殺人殿主」和武林叛徒孫先磯,便是這陰謀的主持人,在三年前孫先磯被「殺人殿主」鬥爭死去以後,這陰謀便停頓了一個時期,但當今『殺人殿主』,卻又重新佈置,據說「殺人殿主」已經構築了一個草圖,送呈清廷……」
黃古陵聽到此處,他心中淒傷已極,他腦海裡如電也似的掠起許多往事,他內心不斷叫著:「師父不是武林叛徒,他不是叛徒,我定要替他洗清這恥辱,我定要替他洗清……」
陡然一聲大喝,道:「是誰在偷聽。」
嘶!嘶!只見兩道白光,如電也似的疾向黃古陵射來。
原來黃古陵心神一分,無意間踏破了一片屋瓦,立刻被下面的楊環察覺。
那兩枚暗器一閃之間,已經射到黃古陵面前!
黃古陵心頭微驚,左袖疾拂出去,人已迅快的縱落地上。
一劍震天下楊環,一見偷聽的人是黃古陵,臉上立刻泛起一絲得意的冷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尋,得來全不費工夫,今日我看你還能長翅膀飛上天去?」
楊環說著轉頭又向「鐵指玉扇」說道:「譚兄,當今江湖武林,中原九大派已有了聯盟,勢必意氣分爭,「殺人殿主」第一對象也許是指向我們,你和我,同是黑白二道實力最弱,而又利害相關,你要三思,兄台今夜便是要力求二道聯盟,共抗邪魔……面前這人身上擁有「殺人殿主」的草圖,千萬不可叫他脫逃。」
黃古陵此刻臉色一片冷淡,他沒有絲毫表情的說道:「楊環,你剛才說的話是不是事實?」
楊環沒想到黃古陵會問這話,他冷笑一聲道:「嘿嘿,你向這話做什麼?如今你就是跪下磕頭呈上那封信,也難逃活命。」
黃古陵聽得臉上肌肉一抽搐,他虎目噴出仇恨的火花。他想起在西門武嘯家中一劍之仇。
「鐵指玉扇」潭湘青,和楊環見黃古陵虎目中射出來的凌光,兩人心頭不禁各自一驚,他們覺得黃古陵的虎目,有一股令人不敢侵犯的威嚴,像似一頭猛虎發怒的眸光。
譚湘青擅長奇門異術,星象易理之學,他一見黃古陵,已知此人氣宇不凡,不禁皺一皺眉頭,問道:「楊老弟,這人是誰?」
楊環搖一搖頭,笑道:「等一下逼問他你便知道。」
「鐵指玉扇」潭湘青走上二步,抱拳說道:「請問尊駕姓甚名誰?」
黃古陵淡淡答道:「在下姓黃,名古陵。」
黃古陵見這白道盟主,長得清瘦,一臉正氣,所以他才答他所問。
譚湘青微微—笑,道:「黃老弟,不知出何師門?」
黃古陵冷冷道:「這個難以奉告。」
譚湘青並不發怒,又問道:「閣下所帶的信,是不是為殺人殿主所托?」黃古陵身軀顫抖了一下,道:「我和『殺人殿主』有殺師之血仇,這封信乃是一位死者,托在下交給終南劍客姬清羅,信中內容是否跟楊環所說,我不知道,不過在下既是受人所托,必當忠人之事,不論此信內容如何,我非將信親交指定人不可。」
他這一番話,分明說出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將此信交給別人。
楊環冷森森一笑,道:「你交不交出來,總是難逃一死!」
黃古陵劍眉一揚,怒聲道:「楊環,黃某並不怕你,只是聽你剛才一番話,還有一點點江湖正氣,不願跟你計較,如今事情既然擠到這兒,我也不必多言分說,哼!你有辦法就將我身上的信搶去吧,接掌!」
呼的一招「起鳳騰蛟」直劈過去!
楊環冷聲一笑,道:「當今天下年青一輩的人物中,也只有你配和我過幾招,來的好。」
一閃避開,反臂貼出五指,把黃古陵逼退了兩步。
突然一聲呵呵輕笑揚起,說道:「楊兄,未免太過自誇了,等會兄弟倒要見識見識,後輩之中,是不是你獨尊江湖武林。」
話落,院中緩緩走出一位肩背長劍的青衣少年,他正是「閃電金箭」郎千如。
楊環一看來人是郎千如,冷哼一聲道:「姓郎的,你若不嫌身份,不妨就一起上來。」
他說話中,黃古陵已經一提真氣,擊出五掌。
這五掌,招招暗藏凌厲內勁,也將楊環逼的退後兩步。
郎千如呵呵輕笑道:「黃兄,那狂妄的小子,叫兄弟也一起上去,黃兄意下如何?」
楊環被黃古陵逼退,又經郎千如一陣冷嘲熱諷,心頭大怒,冷喝一聲,人也欺身攻來,左掌橫掃,右掌直擊。
一剛一柔,恍似排海怒濤,直向黃古陵湧去。
黃古陵知道此人武功,較自己為深,不敢硬接,縱身向一側閃去。
楊環冷笑一聲,身形如同行雲流水的朝郎千如欺去,右手駢指中劍,疾點郎千如胸膛,左肘已衝向郎干如軟肋。
他趁郎千如一閃之時,伸臂駢指去劃欺來的黃古陵,帶起利刃劈風之聲。
他一出手,連取二位高手,兩臂動處,就像兩把寶劍似的,果是劍術大家氣度。
突聽一陣放蕩的格格嬌笑聲傳來,道:「我前來做一個公證人,看這一場凶搏,到底是二人勝還是一人勝,勝者我便領教幾招。」
一位美艷照人的綠衣麗人緩緩地走了過來,她那種妖媚,那股風流神態,的確難以筆墨形容。
黃古陵聽到嬌笑聲,本已撲向楊環的身子,陡然一旋,恍似平空踏步一般,電擎也似的疾撲綠衣麗人。
一掌帶起凌厲破空風聲,擊向綠衣麗人。
綠衣麗人嬌軀一晃,曼妙至極的閃過黃古陵,嬌聲笑道:「喂!姓黃的,你怎麼這樣心急呀!」
黃古陵冷哼一聲,左掌虛空一揚,右手五指鬆鬆握拳,平胸擊去!
綠衣麗人呆了一呆,只覺他這一招,乃生平未見之學,隱隱覺到松握的五指,暗藏著極厲害的殺手變化。
綠衣麗人芳心微驚,竟然也不敢硬接,雙腳微一用力,疾向後飄退五尺,笑道:「你這人怎麼這樣不識時務,你想跟我打,我會獨約你一個地方,快接後面『風雷並起』的來招罷!」
只見楊環擊退郎千如,縱身一躍直衝過來,掌勢平胸斜斜劈向黃古陵。
黃古陵只感後背勁風凌厲,大喝一聲,右掌反劈,左掌直擊,硬向楊環推來的掌勢迎了上去!
楊環冷笑一聲,平掌去勢陡然一沉,五指一張,由直拍變斜拿。
黃古陵掌勢一搖,食中二指,突然圈了起來,但又迅快彈出。
兩人由出掌相接,到變掌接實,其中竟各有三次變化,每一變化之中,都暗藏著極犀利的殺手武功。
但聽黃古陵,楊環同時一聲冷哼,兩人齊齊向後倒退開去。在兩人無聲無息的一接掌勢之中,似乎是都受了傷。
楊環臉色蒼白,閉目調息,而黃古陵卻跌坐在地上,胸頭微微起伏。
只聽郎千如大笑三聲,道:「揚環!還有兄弟呢!你接掌。」
聲音甫落,人已到了楊環的身前,舉手一掌,拍了過去。
突見「鐵指玉扇」譚湘青,邁步過來,揮手一招,「鐵騎突出」,橫向郎千如拍向楊環的掌勢封去,冷冷道:「郎老弟,你這種趁火打劫的行為,未免太失少林元空老前輩的面子。」
郎千如呵呵輕笑,道:「譚盟主,你此言差矣,剛才楊兄不是言明以一敵二嗎?武林中相互切磋武學,乃是常事,怎可說是趁火打劫?」
要知郎千如和楊環本同是後起之秀,兩人並無深切仇恨,而郎千如卻是心狠手辣,欲向楊環下毒手,這其中大有原因,原來這兩人同時愛戀著著西門玉蘭,無形之中兩人是水火不相容的情敵。
鐵指玉扇譚湘青,冷然道:「江湖中的比武,點到為止。」
郎千如呵呵一聲得意的輕笑,道:「哈哈!這樣一劍震天下就承認敗了,哈哈……」
他的笑聲,含著一股無比的輕蔑、卑視。
楊環生性狂傲,怎忍得下這種侮辱,大喝一聲,突然躍身而上,一掌「推山填海」逕向郎千如劈了過去。
郎千如微微一笑,右腕一翻,竟然硬接楊環的掌力。
楊環想不到郎千如竟然硬接自己的掌力,再想增加勁力,但為時已晚,雙方掌力接實,蓬然一聲。
郎千如借勢向外飄出五尺,楊環大聲喝道:「『閃電金箭』不過爾爾,竟敢大言不慚。」
揚手一拳,虛空擊去。
這正是馳名武林的百步神拳,一股拳風,疾如風輪般直逼過來。
郎千如這人極工心計,他見楊環功力如斯強厚,不願真功實力和他火拚,橫向一側跨了兩步,遙空還擊一掌。
要知二人的武功,都到了收發隨心之境,已把修為的內力隨手劈打成風,擊向敵人。
楊環冷喝道:「姓郎的,你怎麼不接我掌力!」又是一記百步神拳擊出。
這次郎千如竟也默運功力,揮掌把拳風擋開。
這一掌力道甚是強猛,楊環忽覺手腕一震,當下大喝一聲又是一記百步神拳打出。
他以為郎千如會硬接他拳勢,所以這一擊用了九成力道,哪知郎千如又向一側閃開。
但郎千如這一次閃開後,突又如電的欺去,掌指急攻,一輪齊出,一輪急攻,倏忽之間,攻出了五掌四指。
這九招不但招招辛辣,而且著著含蘊內勁,凌厲無比。但見楊環身形閃動,一連向後退了八九步後,才算把這九招讓過。
郎千如嘿嘿二聲輕蔑的冷笑,道:「楊環,你再接我一掌!」
郎千如一掌劈出,似點似指,二股風聲,分襲楊環的咽喉正中的「金健」和小腹下的「開元」,兩處大穴,而郎千如左手也打出一枚金箭,急削耳後「洪堂穴」,都是認穴准確,手法狠辣迅疾。
好個楊環,這生死呼吸之間,驀然矮身斜跨,如螺旋一轉,在這間不容髮之際,已避開郎千如兩下煞手。
他右臂旋轉之時猛然伸縮,宛如毒蛇口中的七寸子,向那隻小金箭彈去,哪知郎千如號稱「閃電金箭」,射出的箭法卻是詭異至極,那金箭在楊環一彈之際,竟然偏了方向,嘶一聲嗤響,楊環右上臂中了一箭。
楊環縱身後退三步,左手嵌起那枚小箭,一股鮮血立刻染滿了衣衫,他恨聲道:「郎千如,改日遇到你,我定取你項上頭顱。
「譚兄,我們黑白二道,合則存,不合則亡,你善自深思。」
說罷,他身形一長如電射出。
郎千如哈哈—笑,道:「揚環,你要走了嗎?兄弟再送你三箭。」
突然一支白扇直向郎千如舉起的腕脈點去,說道:「郎老弟,你未免太狠毒了!」
郎千如急忙縮腕後退,但楊環已經消逝院落中,他冷笑一聲道:「譚盟主,你這種舉動敢是要替他撐腰。」
「鐵指玉扇」譚湘青臉容一沉,說道:「郎老弟如此盛氣凌人,譚某願犯令師也要領教一下。」
突然一聲噓噓的怪笑聲傳來。
這笑聲就如鬼哭一般,場中五位高手齊齊轉頭看去。
黃古陵坐在地上一眼瞥去,不覺打了一個寒噤,冷意直透心頭。
原來剛才黃古陵所見的女鬼又出現了。
只見七八文外凝立著一個白衣女鬼,披著一頭亂髮,如棘如針,一張面孔,蒼白得毫無半點人色,雙手交叉胸前,十指有如雞爪,乍眼望去,就如在幽墳之中走出來的殭屍,令人不寒而粟。
場中五位高手,皆是身以百戰的江湖一等人物,但他們見了這鬼樣的女人,心內也直打寒戰!
黃古陵趕忙站了起來,「閃電金箭」郎千如冷笑一聲,道:「時近五更,你這種裝神扮鬼,未免太遲了。」
那鬼樣的女人一聽,身子突然飄飄的飛起,雙腳真的離地三寸,向郎千如逼了過來。
這鬼似的女人飛來的勢子,看去像似極為緩慢,其實卻快逾閃電,一閃即至,郎千如心頭大驚,一掌猛拍而出!
郎千如那力道足可擊斃一條大牛,但擊在那鬼也似的人身上,卻無傷大雅,竟連阻擋住她逼進的身子也不能夠。
郎千如這一驚非同小可,他身形趕忙向黃古陵與綠衣麗人處飄去。
他飄得快,但女鬼卻追得疾,郎千如只覺白影一閃,女鬼那如同雞爪的右手,已向郎千如面上抓去!
黃古陵大喝一聲,呼的劈出一掌。掌風劈出,平空劃起了陣輕嘯,他這劈落的掌勢,並不迅快,但卻強猛絕倫,威力籠罩了數尺方圓。
「鐵指玉扇」譚湘青目睹黃古陵這等強猛掌勢,不禁暗暗驚心,忖道:「此人身負這等武功,江湖上竟然沒有傳聞。」
那鬼樣似的女人,也被黃古陵的掌勁威勢鎮住,詭異無倫的飄了出去!但這股摧山勁力,卻如電擊向郎千如,掌風壓體重如山獄,
郎千如趕忙側身躍了出去。而這輪排天掌勁籠罩範圍極廣,郎千如雖避開中心勁力,卻被尾勁掃過,身軀給一股潛力帶得飛出丈外。
郎千如這一駭非同小可,他想不到黃古陵這等奇高的武功,在二十餘日前他覺得黃古陵沒有這等沉雄內力,難道他深藏不露。
那鬼女突然發出一陣冷森森的寒笑,道:「深更半夜,擾人清夢,而又膽敢逞兇,你當真活得不耐煩了。」
郎千如呵呵一聲輕笑,道:「我以為真是鬼,原來是人扮鬼,呵呵……」
那鬼女冷喝一聲,道:「你笑什麼?」
揚手一掌,向郎千如劈了過去!
她劈出的掌勢,既無破空之風,亦無激盪的潛力,隨手推來,輕描淡寫。
郎千如知她武功極高,又躲不過她這迅快的一掌,暗運內力,蓄勁掌心,硬接對方的掌勢。
那鬼女手腕一挫,不知如何,掌勢突又收了回去。
郎千如正想借勢欺身攻上,突覺一股暗勁,直逼過來。
他心中大駭,暗道:「完了,這女人的武功,當真絕頂,竟能把沉猛的內力,蓄蘊在掌心之中不發,掌勢收回,內力方才排湧而出。」
郎千如已將畢生功力,運凝掌心,但感一股暗勁,撞擊在掌心之上,勢道強猛無比,一聲悶哼。
郎千如雙掌按著胸口,向後暴退出三四步,哇的一聲,一口鮮血由他口中噴了出來。
黃古陵見郎千如受傷她掌下,暴喝一聲,身形猛欺過來,左拳右掌,交相擊出,分指擊那鬼女身上七處要害。
那鬼女冷森森的噓笑一聲,身形陡然詭異一轉,不知她怎樣出手,只見手一揚,已經抓住了黃古陵左腕脈門。
黃古陵冷哼一聲,右掌如電的向鬼女胸部擊去!
通常人手腕脈被扣頓失勁力,但黃古陵這一掌卻仍是凌厲至極,這鬼女也驚咦一聲,左手陡然又加了幾成勁力,右手封閉他擊來的右掌,其實她哪裡知道黃古陵本身體內血氣就是逆流,她這種以氣逼血逆流之法,對黃古陵卻無傷分毫。
但這鬼女右手掄動,黃古陵電光石火般的十二招快攻,全部為她右手所封閉開去,只聽這鬼女冷森森一笑,道:「你真是與別人不同。」
話音中,她左手一帶,將黃古陵帶得旋了一轉,突然鬼女的右手疾探向黃古陵懷中,取出那封信,順手一掌將他的身軀震出三四步!
鬼女這幾個動作快逾閃電,如同一個動作,連那旁側立的綠衣麗人也援救不及。
綠衣麗人嬌軀一晃,人已直欺過去,拂袖揮動,掌指齊出,倏忽之間,拂出九招掌指。
綠衣麗人出手幾招,皆是極為辛辣的絕學,但那鬼女身形詭異的連閃,綠衣麗人掌也沒拂著。
這鬼女冷噓一聲,左手也連戮出三指。
這三指俱是極上乘的拂脈震穴之學,而且招式奇奧異常,逼得綠衣麗人後退一步,鬼女冷笑一聲,道:「你不要多管閒事。」
綠衣麗人嬌笑道:「那信件我也要它!」
說著,綠衣麗人食指猛彈出去!
幾縷淡然黃煙,猛向鬼女射去!
鬼女真是識貨,綠衣麗人手指剛動,她的身形已經凌空而起,恍似鬼魅般一閃間飛出了屋脊。
黃古陵暴喝一聲,道:「鬼女,你不要走!」
那鬼女噓噓一陣幽靈也似的寒笑,人已如同怪鳥向另外一重院落屋面飛去!
綠衣麗人的身子較黃古陵尤快一步,疾向鬼女身影後追出!
那鬼女卻向這大院外面奔出,身形之快如同鬼魅,恍眼間,已遠離黃古陵十餘丈,也離綠衣麗人六七丈。
這時黑夜將盡,星月沉穩,大地灰黯,洛陽城的街道上電掣也似的三人互相追逐,黃古陵心中氣極,面前這二人都是偷東西的人,但她們卻都奔在自己前頭,一急之下,黃古陵的身形陡然增快許多。
他雖然加快速度,但也只能保持這個距離,無法再接近面前二人。
恍眼問,三人如同怒奔快馬,馳出城外,那鬼女落荒疾馳而去!
東面的峰頭已露出晨曦微光,只見前面二女已然消逝在迷茫的晨霧中,黃古陵追到山坡之上,但兩女已不知去了何方!
黃古陵心中不甘,繞著山坡上又搜尋了一陣,突然一個低沉的語音傳來,道:「小娃兒,你不要找了,我叫你不要惹她們,你卻不相信我的話。」
黃古陵一震,轉頭望去,只見那個在荒涼院落所見的駝背獨目怪老人,斜倚頭而坐,他的兩邊各蹲伏著兩頭狼狗,碧綠的眼珠瞪視著黃古陵。
黃古陵心中一動,抱拳說道:「這位老前輩,請問你老人家那兩女子是誰?」
獨目駝背怪老人,道:「這兩個女娃兒最是難惹,不過,你還是別惹她們的好。」
黃古陵道:「是他們偷我的東西,並非在下存心惹他們。」
獨目駝背老人淡淡道:「她們要你的東西,你就給她們算了。」
黃古陵看他說得輕鬆已極,輕哼一聲,說道:「晚輩若再遇上她們,定不與她們甘休。」
獨目駝背怪老人,那只獨目突然暴出一股精光,注視了黃古陵幾眼,問道:「她們偷了你什麼東西?」
黃古陵道:「是一雙『殺人指』與一封信。」
怪老人猛然站了起來,道:「怎麼?殺人指?是否像這樣的一根血指頭?」
獨目怪人由懷中取出一雙鮮紅如血的右大姆指,「老前輩,你怎麼也有這樣一隻殺人指呢?」
獨目駝背怪人哈哈給聲大笑,道:「真殺人指已經出現了,老朽這只是由「仁慈聖母」處偷來假的。」
黃古陵點頭道:「是這樣一根右大姆指……」
他語音未完,山坡下如電也似的飛上二人,一縷極為慈祥的聲音,道:「『野狼神偷』,你偷了我殺人指,又膽敢將我出醜。」
黃古陵聽了聲音,身如電觸,渾身一陣顫抖,雙眸射出一股仇恨的火焰。
此時坡上凝立二個女人,一個是臉如滿月,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她正是紅十字幫主,「仁慈聖母」陸暖塵。
另外一個螓首蛾眉,嬌紅欲滴,儀態萬方的少女,卻是陸暖塵之徒西門玉蘭,她目見黃古陵在這裡,怔了一怔,隨即編貝牙齒微微一笑,道:「黃相公,別來無恙吧!」
「仁慈聖母」陸暖塵見西門玉蘭跟他打招呼,雙眸不禁掃視黃古陵一下,但見黃古陵眸射凶光,她不禁怔了一怔。
那獨目駝背怪老人,原來是名震天下江湖,已經十餘年未再出道武林的一代俠盜「野狼神偷」易中物。此人武功極高,生性怪僻,嫉惡如仇,一生專以偷取別人之物為樂,昔年同道的人都被他戲弄得啼笑皆非。
「野狼神偷」易中物,桀桀一聲怪笑,道:「聖母娘娘,你好呀!殺人指即時原壁歸趙,桀桀!但請你不要追究,老朽一生最怕跟女人交手。」
「仁慈聖母」陸暖塵,一聲悅耳的聲音,道:「老偷,你替我鑒定一下那殺人指是真是假的?」
黃古陵怒哼了一聲,突由懷中拿出那柄短劍,冷冷道:「那只殺人指是假的,你不需要鑒定了。」
西門玉蘭目見黃古陵臉上神色有異,嬌軀一晃攔在黃古陵面前,笑道:「黃相公,她是恩師紅十字幫主……」
黃古陵左掌向西門玉蘭推去,喝道:「你閃開!我早已經認識她的真面目了。」
西門玉蘭見黃古陵如此凶橫,閃過一掌不禁呆呆怔在那兒!
「仁慈聖母」陸暖塵,緩步過來輕聲道:「看你樣子,是不是有話跟我話?「
黃古陵陡然仰面長嘯一聲,多少悲恨憂慮,都從嘯聲中暴發出來。
他手中短劍微微一震,力透劍尖,只見銀光閃閃,灼爍奪目。
「野狼神愉」看得大是迷糊,他暗暗心驚,黃古陵年紀輕輕竟有那麼深厚的內功,那嘯聲簡直要穿山裂石。
「仁慈聖母」陸暖塵心中是也微訝,西門玉蘭也覺得驚詫,奇怪黃古陵怎的忽然功力大有精進?
嘯聲一歇,黃古陵厲聲喝道:「你這假仁偽善的毒婦,黃某和你有不共戴天的殺師之仇,我今日要替師父報仇,你接招吧!」
紅十字幫主,「仁慈聖母」在江湖武林中,是何等的名尊望隆,萬人讚仰,縱是跟他有仇的武林中人,也不敢如此辱罵她,黃古陵這樣大膽的罵她,西門玉蘭和「野狼神偷」不禁呆愣當地!
陸暖塵被罵得柳眉微豎,臉色一沉道:「你這種含血噴人的辱罵,不怕有什麼後果?」
黃古陵此刻胸際仇恨怒火,已經沸騰了起來,冷嗤一聲輕蔑的寒笑,道:「什麼後果?頂多一死,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師父呀!我要和仇人動手了。」淒厲的叫聲中,黃古陵手中短劍挽個劍花,虛虛向「仁慈聖母」眉心指去!
陸暖塵乃是當代武林領袖,她見黃古陵這一式「仰觀天象」,暗藏無窮變化,但她存心要教訓他一下,左手衣袖微拂,一股暗勁,猛然掩向黃古陵。
哪知黃古陵移形換位,劍光衝破這股暗勁,電光石火般直指「仁慈聖母」腕脈。
「仁慈聖母」只感自己凝聚的內勁驟然消卸,心中一凜,暗忖道:「方今天下間,怕沒誰敢用這種劍法來破解我內勁,這廝端的視死如歸。」
她的念頭一掠而過,左手腕一翻,一股極巨潛力猛向黃古陵劍尖壓下。
黃古陵俊目一閃,劍光倏然跳彈,短劍改指「仁慈聖母」下部要害!
哪知陸暖塵當是一代奇女子,她左手一沉猛截黃古陵短劍。
黃古陵一式,「星臨八角」短劍一劃,堪堪又破解了她這一截,只見他身形轉外「大衍如環」、「六龍馳馭」、「劍破三清」、「少陽再引」、「炎荒日永」、「五靈氤氳」,一連六招,凌厲狠辣,詭奧至極的快攻。
這六劍令「仁慈聖母」臉上罩上一層寒霜,左手連指,猛彈,令她化出很多內力,方破解封開這六招快攻。
交手七八招,強弱懸殊,形勢分明。雖然黃古陵的劍式,精奇奧妙之極,但「仁慈聖母」在這幾招之中,她卻只以一手拆招,而且雙腳都不離原地半寸,若是陸暖塵發出攻勢,恐在幾招之內,黃古陵便要敗在她的手下。
黃古陵雖然怒火攻心,但也知道這種形勢,他攻出八招之後,撤招後退三步,劍尖斜斜上指,緩緩逼來。
他這一劍式,一似老僧入定,穩定如萬古磐石,又如金剛伏魔,神威深奧莫測,看似迂緩,實則極快地變招換式。
陸暖塵在這時候已認出黃古陵的劍法來歷,心神大震。後退三步喝道:「你的師父是誰?快快說了出來。」
陸暖塵在此刻那付慈祥威嚴的臉容,已變為一片寒霜冷冰。
黃古陵輕哼了一聲,龍目飲蘊了淚水,叫道:「毒婦,我已經在古剎中認出了你的真面目,你這「殺人殿主」受了清廷老兒支使,殺害了多少武林同道,哼哼,你這萬惡的毒婦,你還記得三年前,被你刺殺十七劍傷的孫先磯嗎?我便是他的傳人,我今日要替師雪仇!」
他這一番言語,聽得「野狼神偷」,和西門玉蘭、陸暖塵等三人內心震驚已極,西門玉蘭知道那夜在古剎中,自己恩師偽裝「殺人殿主」的面目,去殺九位武林紅巾殺手,原來黃古陵卻喬裝紅巾殺手,誤會了自己師父乃是「殺人殿主」。
西門玉蘭突然撲了過來,叫道:「黃相公,我師父不是「殺人殿主」,你誤會了,趕快收劍,一切原因慢慢跟你解釋。」
陸暖塵沉聲喝道:「蘭兒退下!」
她這時臉容上露一片凜然的殺機,問道:「你當真是武林罪人孫先磯之徒?」
黃古陵怒喝一聲,道:「我師父是罪人,但也不比你這等淫惡。」
突然一挫腰,閃電般直衝過去,短劍左刺右掃,剎那間攻出三招。
劍勢怪異,似點似劈,但見寒光荒流動,分襲陸暖塵十幾處穴道。
她突的縱身躍起,直向黃古陵撲去。
陸暖塵這一躍避過黃古陵詭異三劍,身子帶著衣袂飄風之聲,右掌凌空落下,勢子有如雷霆萬鈞。
黃古陵右腳向前邁出一步,反肘振腕一劍,迎刺上去。
陸暖塵皓腕疾吐,一拂劍脊,立時有一股潛力把劍逼開。左手一探,扣擊黃古陵握劍右腕,但她人已落地。
黃古陵心頭一驚,疾退三步,劍勢突變,但聞劍上錚錚急響,寒光閃動,勢如狂風捲去。
陸暖塵衣袂飄處,投身黃古陵凌厲劍風之中,左手封劍,右手攻敵,煥然之間,兩人又已交拆五招。
西門玉蘭此刻芳心一片混亂,她無法阻住師父殺他,只見兩人的身手,快得令人眼花繚亂,竟看不出師父和黃古陵身法、劍招。
只聽「野狼神偷」易中物,一聲輕歎道:「可惜可惜!這種大好英才,卻投身在邪派。」
陡然間,聽得一聲悶哼,黃古陵手提短劍,躍退了一丈多遠,他臉上肌肉上一陣陣痛苦的抽搐,虎目射出一股怨恨的寒芒。
陸暖塵一縱身,如影隨形般追上。
黃古陵反手揮劍一掃,左手伸縮間,已搭上陸暖塵右臂之上。
陸暖塵一錯步,左掌劃襲黃古陵左臂。
黃古陵力道遠未及用出,左肩已被「仁慈聖母」指風掃中,他踉踉蹌蹌退後幾步,一聲厲笑道:「我黃古陵若是不死,定要毀滅了你們『紅十字幫』。」
黃古陵的聲音是那麼淒涼、悲愴,他轉身幾個縱躍逸去。
陸暖塵也沒有再追趕,望著黃古陵背影,臉上神色十分驚奇。
兩人幾招交接,快如電光石火,「野狼神偷」與西門玉蘭都看的目瞪口呆。
「野狼神偷」易中物,轉頭見陸暖塵右臂斜垂,似是受傷,桀桀一笑,道:「我縱橫江湖武林數十載,這個少年可說是我所僅見的厲害一人。」
陸暖塵沒有言語,臉上仍是一片冰冷,西門玉蘭縱了過來,問道:「師父,受了傷麼?」
陸暖塵陡然輕歎一聲,道:「不要緊,他只拂傷我右肘間『曲池穴』……」
說著話,潛運真氣,自行活了穴道。
西門玉蘭輕聲問道:「師父,你已重傷了他?」
陸暖塵輕嗯了一聲,道:「他大概活不過三日了。」
西門玉蘭一聽,腦中恍似一聲晴天霹靂,她嬌軀微微的晃動了一下。
陸暖塵慈祥的語音,問道:「蘭兒,你在哪裡,什麼時間認識他的?」
西門玉蘭身軀抖動了一下,道:「蘭兒,在二十日前和他認識,那時他和我父親火拚,我父不敵,而他卻放了我父一命。」
「仁慈聖母」低聲道:「蘭兒,你定說師父太過手辣吧?」
西門玉蘭默默不語,陸暖塵突然一歎,道:「蘭兒,你若知道昔年他師父,殘害過多少武林同道,你便不會感到師父我對他心狠手辣了,那人確實得了他師父真傳,若再經過十年歲月,那麼定要威脅整個江湖武林,所以為師狠心除他。」
西門玉蘭此刻芳心傷痛,她雖然和黃古陵沒有極深交情,但她對黃古陵卻是比通常人有著好感,雖然西門玉蘭並非傾心愛他,但她見他慘然身死,未免心中有種莫名的傷感、悲哀。
她耳際聽到師父的語音,說道:「蘭兒,我知道你和他不會這樣快就有著深厚的情誼,縱然是有,你也要忘記他,你父親曾經向我問及楊環的為人,可能你父會將你許配楊環,楊環品貌雙全,我看還不錯,不久的將來你們二人並騎江湖武林,真是一對壁人,不知要羨煞多少人哩。」
西門玉蘭聽得芳心一震,楊環在她心目中,雖然不壞,但她對他並沒有愛情的存在,這點她自己也無從知道是什麼原因?
西門玉蘭乍聞師父談起終身大事,不禁默默沉思,她自己也不知在想什麼?
且說黃古陵連吃「仁慈聖母」指風掃中二次,已知自己萬不是她的敵手,再打下去,勢必濺血當場,他想何不再等待一些時候再去尋她,而且他聽了西門玉蘭的話,內心也起了一陣矛盾,難道她真不是「殺人殿主」?
所以黃古陵在陸暖塵第二次指風掃中他右肋之時,立刻而退,他落荒疾馳,穿過這片荒野,直向層山峻嶺奔去!
奔了有十餘里後,突然覺著左肩,右肋,被陸暖塵指風掃中之處,微微作痛起來,心中吃了一驚,暗道:「難道對方已下了毒手?」
黃古陵趕忙停下身子,試行運氣,傷處突然一陣麻木,瞬息之間,擴及半身,一陣陣巨痛刺心,連舉步也覺得十分艱難,這才知道陸暖塵當真下了毒手。
這時他緩緩的盤膝坐下,左肩右肋的傷勢,劇痛極烈,趕忙閉目調息,足足過了有一頓飯工夫,傷疼才逐漸平復。
黃古陵睜眼望著天際幾片白雲,突然他臉若死灰,身軀一陣顫抖,喃喃道:「只不過十七天,怪病又要發作,我已經離死不遠了……」
原來此刻黃古陵感到丹田處,又緩緩升起一股暖流,他雙目中又緩緩泛出一片紅光,這乃是他怪病發作的前奏現象。
黃古陵放開腿就跑,因為他知道怪病發作,只有盡力氣的狂馳,便會使這發作的時間縮短,哪知黃古陵一跑,肩部,右肋傷處,又隱隱刺痛,他愈跑傷處愈痛,令他輕聲哼哼起來。
但他又不願停下身子,因為他知道怪病的痛苦,比較這種傷痛更加痛苦,斷斷續續的哼聲,由黃古陵的口中發出,他就像瘋子般的滿山亂跑,片刻工夫,黃古陵的怪病已經發作了!
丹田內的熱流佈滿了他全身百骸,那熱流漸漸增加上衝的痛苦,已令他捶胸萬吼,呻吟翻滾。
無窮的慘酷折磨,又在折磨著黃古陵。
這一次的痛苦,比已往的痛苦更烈,更劇。
他幾乎沒有勇氣再活在這個塵世,他該爬到一處斷崖,面臨千丈絕谷,深不見底,若是一失神落下去,必然摔個粉身碎骨。
黃古陵怪吼一聲,他挺身站了起來。
但是一聲慘哼,黃古陵又已經摔在地上。
黃古陵雜念此起彼伏心說:我忍受了多少次的痛苦,這種苦楚我難道無法忍受?我不要死,我不向死魔之神示弱,我不屈服任何的痛苦折磨。
堅毅,倔強的天性,令他放棄了自殺的念頭。
他哼著,吼著,厲嘶著。
足足二個時辰的痛苦折磨,黃古陵呆呆望著那綿連雄偉的山勢,心中突生淒涼之感,暗自想道:「不知我還能活多久,三個月縮短為二十七天,那麼我下次怪病發作的時日,大概是明日後天?」
想至此處,他狠狠的把牙齒咬的格格作響。
他痛恨自己命運為何如此多桀,難道我黃古陵就這樣慘然身死嗎?
這時一幕幕的往事,浮現腦際。
他想到自己迷離身世,自幼便為師父撫養,在這二十餘年之中,他覺得師父對自己是多麼慈愛,他老人家教自己武功,讀書識字,教自己做人處世的道理,他曾經說:一個人要有磅礡的凜然正氣,不可屈服任何惡勢力。
想到此處,黃古陵厲聲長嘯一聲,叫道:「我師父不是武林叛徒,他絕不會做叛徒,他定有著難言的恨事……」
黃古陵一面走,一面胡思亂想,他就像似被鬼魅攝去魂魄一般的呆呆的走著。
這時他已走進一條山谷,兩邊峭壁夾峙,形勢險惡至極,走過這一道峽谷,前面是一座高峰攔路,山峰環立,乃是一處絕地。
突然肚中一陣飢腸轆轆,黃古陵陡然清醒過來,原來自昨夜到現在,還沒有半粒米飯下肚,這時他身上又沒帶乾糧,一抬頭,猛見前面依著山壁有一所茅屋,裡面若有人家,不妨去找些充飢食物。
黃古陵想著緩緩走向茅屋,走進去一看,他不禁輕歎一聲,原來這所茅屋極為簡單,竟是獵人暫避風雨之處,並沒有半個人居住。
黃古陵望一望群山,也不知這裡距離城內有多遠,他想大概有三四十里路,此刻經一夜奔馳也感到疲倦得很,不妨先睡上一會,也可漸歇肌腸。
想罷,他走進這所茅屋,突然一聲怪笑震耳欲聾,卻使他驚駭已極。
那詭怪的笑聲一歇後,卻又是一片沉寂。
黃擊陵知道那笑聲是由茅屋內一口壁洞傳出來的,那笑聲內力之雄沛,其令人膽戰心寒!
黃古陵怔了一怔神,又向屋內走了進去,靠岩石壁盡頭露出一個石洞,黃古陵張眼探了一下,裡面一片漆黑,想著洞內極為深遠。
他暗中聚氣運功,一面緩步前進,轉了兩個彎,洞內形勢逐漸開朗,兩壁相距越來越寬,但仍甚黑暗不能視物。
黃古陵運足目力,向前看去,只見五六丈外隱隱現出一團灰影,見似一人盤膝而坐。
黃古陵又向前走了四五步,陡覺一股勁道,迎面襲來。
他雙掌平胸推出,硬接一記掌風,攻來潛力雖被黃古陵擋住,但卻感到心神震盪,馬步不穩。
略一注神,對方第二道掌力又是攻到,這次力道較第一次攻來潛力加重許多,黃古陵又硬接一掌。
但他整個身子,卻被震退了四五步遠,氣浮血湧,趕忙運氣凝神,剛剛穩住搖擺的身子,對方第三道潛力又攻了過來。
第三次力道更是奇大,黃古陵那哪還敢硬接,雙掌連繼劈出四掌,假借對方透過自己掌勁的潛力,退出六七步。
哪知後面是堅硬的石壁,黃古陵被撞得頭昏目弦,心中大駭,暗忖:這人的掌力自己是萬無法敵得,我跟他素昧平生,無怨無仇,何必擾他清修,想罷轉身欲退出洞外。
突聞一陣嘻嘻的笑聲,道:「小娃兒慢走,前來和老朽談談天,嘻嘻……」
突見洞中火光一閃,接著亮起了一盞油燈,瑩瑩發光,照明石洞,黃古陵凝神向內看去!
只見一個鬚髮虯結,連在一起的怪人,端坐在一個用草編成的墊子上面,一襲灰色長袍直拖地面,耳鼻都已被那連接的鬚髮掩住,恍似一個無臉無目只有毛的獅頭,眼中精中炯炯,像似兩盞油燈。
在這不見天日的石洞中,又陡然看了這樣一個怪人,黃古陵雖很膽大,也不覺心中一驚,遲疑了一下,才緩步前進。
怪人突然又放聲一陣大笑,道:「小娃兒放心,我不會傷你,久處洞中寂寞的很,你既然來了就和老朽暢敘一番。」
黃古陵一聽,登時膽氣一壯,走近怪人跟前,抱拳長揖,道:「請恕晚輩打擾老前輩清修。」
怪人抬起那雙神光逼人的怪眼,凝視黃古陵一陣,笑道:「小娃兒,臉上鬍鬚若再經過廿年不刮,真要和老朽一樣了,呵呵。」
黃古陵覺得這怪人說話甚是有趣,躬身道:「老前輩大概已在此地潛修廿餘年了,必然已是參得人生奧秘,晚輩打擾清修,尚望恕罪。」
怪人呵呵一笑,道:「多少時間,老朽也忘記了,大概已有二十七年了罷。
說完話,伸出那瘦如鳥爪的右手,指著旁邊一塊青石,示意黃古陵坐下。
黃古陵心知這鬚髮虯結的怪人,過去必是一位武林高人,潛修深山,如非是參悟了人生真諦,定有著難言隱衷。心念及此,敬仰之心,油然而生,深深一揖,才如示坐下。
要知一個人在這種不見天日的石洞中,清修二十七八年,這種漫長的歲月已經佔去了人生一半生命,若無參得人生神奧,如何能夠呆得住這麼長歲月。
怪人突又呵呵笑道:「小娃兒,你怎麼會到這裡來,是不是一個女娃兒指示你來偷學武功的?」
黃古陵搖搖頭道:「我是無意到此,並無旁人指示。」
怪人嘻嘻笑道:「你已經是快要死的人了,縱然再學得如何精奧的武技也是無用。」
怪人說完後,像似極為欣喜,又笑道:「很好很好!這樣女娃兒可以出嫁了。」
黃古陵真不知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只覺得怪人真是人間第一樂人,無拘無束,沒有凡塵俗囂干擾。
黃古陵問道:「老前輩,你說得很好,卻好什麼?」
怪人笑道:「好在你身有殘疾。」
黃古陵聽得一呆,怎麼自己有殘疾,他卻很高興。
怪人微頓了一頓,又笑道:「本來有位女娃兒,替我送食物來,我每七日便教她一招普通式武功,若是要學較精奧的武功,便一百日才教她一招,如要更精奧的武功,便三年教她一招,那女娃兒已經給我送了四年食物了,最近她大概是想出嫁罷,十餘日沒有來過了。你不學武功,當然我沒辦法叫你替我送食物,但你說你身上有殘疾,那麼我若將你病治好,你不是可以答應替我送食物嗎?」
黃古陵一生中從沒看到過有這種怪異的事情,但這怪人的方法,卻是很怪,而且使得很有趣,故意歎道:「可是我要死,不願活在這討厭的塵世間。」
怪人也是呵呵一笑道:「這樣一來,我真設法叫你送食物了。」
怪人突然問道:「小娃兒,你為什麼樂意死呢?豈不太辜負了你父母生你之恩嗎?」
只見怪人右手揭開他左肩鬚髮,左臂果然是齊肩而斷,他又提起垂在地上的長袍,只見他雙腿自膝蓋上三寸,已全被截去。
黃古陵心頭一震,問道:「老前輩,你的手和腿……」
怪人放聲一陣大笑,道:」左臂、雙腿是給我師弟,不,他的武功是我傳授,應該說是我徒弟砍斷的,因為我那徒弟給我下了麻藥,方制住了我,不然他無法傷害我的。」
這種極為殘酷恨事,在怪人口中說來,卻無絲毫痛恨的表情,黃古陵問道:「老前輩,你徒弟那麼殘酷,怎麼不將這種禽獸碎屍萬段呢?」
怪人笑道:「我四肢只剩下一條右臂了,如何能夠去殺了。」
黃古陵此刻覺得這怪人的可憐,孤獨,雖然他自己並不覺得自己淒慘,但相反的卻同情憐憫這個怪人了,他胸中熱血沸騰的說道:「老前輩,你若是療好我傷疾,教我精奧的武功,我一定幫你老人家將那惡徒殺掉。」
怪人真是怪誕至極,但聽他呵呵笑道:「不行不行!我向來不接受別人半點恩惠,但也不能平白施恩於人,你要學我武功需要公平交易,呵呵……我武功有普通、絕招、殘招、毒招四種,你若要學普通的送飯七日教你一招,要學絕招百日教一招,要學毒招三年一招,要學殘招需要有一件實物給我方能教你一招,哈哈哈……小娃兒,現在你替我送飯三年,我將你傷疾治好,要學武功得三年以後算起,學那一種武功,照那一種武功年日計算。」
黃古陵真想不到他如此怪,他既然如此可憐,自己替他送食物又有何妨?難道怪人真能療治我的怪病嗎?
想罷,輕歎一聲道:「你過來讓我診斷一下。」
黃古陵緩步走了過來,盤膝跌坐怪人跟前,怪人伸出枯瘦的右手,輕把黃古陵脈門一陣,輕咳了一聲,他又伸掌按在,「氣海穴」上,一會按到「藏血」、「腹結」兩穴。
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怪人才笑道:「可惜!可惜我若治好你病,你卻要喪失三四十年的功力。」
黃古陵茫然道:「老前輩,這話怎麼說?」
怪人笑道:「小娃兒,你師父真是一個絕世聰明的人,他居然知道這種「逆氣反正」,增長功力的道理,你師父是以透骨點穴法,點了你「藏血」、「腹結」、「氣海」,三穴,這三處穴道,一屬肝脈,一屬氣血相交要害,一屬人之三寸氣的總樞經,讓這三處穴道阻擋體內氣血,生逆流現象,每當氣海穴匯聚滿逆血之氣時,便透過丹田流走體內百骸,這種獨門點穴法,除了老朽能解之外,天下武林同道,能解透骨點穴法的人,恐怕很難找得出來了!
如果我現在就將穴道解開,你的血流氣血便恢復通常人之流走法,這樣一來你還有四十年功力增長之效便喪失了。
黃古陵聽完話,內心無比佩服怪人診斷如神。唉!果然師父費盡苦心,想出這種方法來增長自己功力,三年來的苦楚自已是有價值的。
突聽怪人呵呵笑道:「小娃兒,你真是有骨氣,能夠忍受逆氣上衝所產生那種極端痛苦的折磨,若老朽推想不錯,你已經受了十年功力之效,無怪剛才你能接我三掌。」
黃古陵笑道:「老前輩,那麼我此病不冶了,但我仍然送食物。」
怪人笑道:「不行!我沒給你療病,我不接你這恩惠,而且你在短短幾月中,增長一甲子的功力便要到期,那時若不解了穴道,你就會抵受不住血脈暴漲,慘烈身死!這樣吧,我想出一個方法將你逆氣上衝之痛苦消除,然後到你限期屆滿,老朽便解開你的穴道。」
黃古陵心中大喜,問道:「老前輩,你真能夠消除我怪病發作的痛苦嗎?」
怪人突然閉上眼,不再答黃古陵的問話,他像似在思索著用什麼方法來減除黃古陵怪病發作的痛苦。
大約過了一頓飯工夫,怪人張開雙目一陣哈哈大笑,道:「有了!我以冰魚魄指點你『氣海穴』。」
怪人那只右手食指,已如同雷奔電閃般向黃古陵「氣海穴」上戮去!
他這一指端得奇快已極,耳際聽到一個嬌婉的聲音說道:「殘人愚,我無論如何不願讓他接替這一份差事,我還要偷學你的武功。」
突聽怪人呵呵笑道:「女娃兒,你也不能說一輩子都服侍老朽呀,若以你當今的武功,放眼天下江湖武林能夠勝你的人,大概已沒有幾個了。」
黃古陵微微睜開一線眼光看去,在青燈之下,看的甚是清晰,只見一個身著藍衣的少女,坐在那塊青石上,這少女容貌美艷塵寰,翠眉如黛,瑤鼻櫻口,肌膚賽雪欺霜,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簡直是天上仙子,人間尤物,黃古陵只看得不禁一呆。
他想不到人間會有如此美麗的女人,本來他覺得西門玉蘭和綠衣麗人,已是人間罕見的紅粉佳麗了,但如今見了這藍衣少女,她的美艷卻勝過她們幾分。
黃古陵只覺此女似曾在哪裡見過,但一時之間,卻又無法確定在哪裡見過,黃古陵怕給那少女發覺不禁又閉了雙目。
只聽耳際又傳出那藍衣少女嬌脆的聲音,道:「殘人愚,我要服侍你到死為止,我要學會你全部的武功。」
怪人哈哈笑道:「普通、絕招、毒招的武功,你可以學到,但殘招武功,你卻永遠學不到,除非你將殺人指全都拿來給我,我才會教你殘招的十七式武功。」
黃古陵聽得心頭大震,「殺人指!殺人指!」他四指殘廢,縱是得了那殺人指又有何用?另一個念頭又在他腦際泛起,他想這怪人定是一位天下無敵的奇人異士,他所說的殘招武功,一定是極為玄奧之學,若是自己將殺人指奪到手,拿來給他那麼自己學了他武功,定能殺了「殺人殿主」。
那藍衣少女嬌聲道:「一隻殺人指可以學殘招幾式武功?」
怪人笑道:「左右大姆指和右無名指,每雙可以學三招,右無名指可以學二招,其餘的殺人指每雙一招。女娃兒!你人長得極美,若學了殘招武功,人變得極為殘酷那可不大好,老朽想你只學普通,絕招的武功就夠了。」
黃古陵心中微驚,暗道:「怪人武功中分普通、絕招、殘招,那麼毒與殘兩種武功,定是極毒、極殘的招式了。」
藍衣少女一縷清韻說道:「殘人愚,我今天送來七日的食物,又是一次的百日到期,你可要教我一招普通與絕招的武功了。」
怪人笑道:「好好好!我就教你。」
藍衣少女突然站了起來,姍姍向黃古陵走來,驀地她運足功力向黃古陵「幽門」穴踢去,一聲悶哼由黃古陵口中傳出!
怪人呵呵一笑道:「女娃兒,你學了我二招毒招武功,竟然也變很心狠手毒了。」
藍衣少女嬌聲笑道:「我辛辛苦苦才能得你傳授二招武功,豈能給他平白的偷學了去。」
怪人呵呵笑道:「有理有理!女娃兒,你看清楚了這普通一招式,「白雲飄飛」。」
說著,怪人右手斜斜拍了出去,突然手腕一陣顫抖,一雙手掌倏化為十餘雙手,攻襲藍衣少女身上三十六處穴道,藍衣少女急忙挪移出七尺,說道:「白雲飄飛我已經懂得,你再教一招武功。」
怪人笑道:「女娃兒,你真是聰明,若我將全部武學傳授你,不需要一年你定都學了過去,來,這一絕招稱「人骨殘灰」,需要以左手為輔,你看清楚了。」
語聲中,怪人的左手衣袖,飄飄揚起,只見怪人右手向黃古陵屁股上一招,笑道:「小娃兒,你平白偷學兩招武功。」
黃古陵一咕碌了翻起來,躬身道:「老前輩真是天下武林第一奇人,晚輩今日蒙受大恩,鏤骨銘心,永為難忘,她既然不願放棄替你老人家送飯之事,晚輩也不能強人所難,不過我每十日會來探望一次老前輩。」
怪人笑道:「女娃兒武功有相當造詣,但她卻貪心的很,這樣一來我又無法給你療傷了。」
黃古陵慘然一笑,道:「我死並無足惜,只恨我命運多桀。」
怪人突然笑道:「小娃兒,你不要傷心,如果能夠將那『殺人指』取來,老朽不但教你武功,也會療治你的傷疾。」
黃古陵歎聲道:「我本來已得到一隻右姆指『殺人指』,可恨被人偷去了。但我一定要想盡方法將它討來獻給老前輩。」
怪人突然伸手抓起了條大火腿,大吃大嚼著,香氣四溢,黃古陵不禁倒嚥了一口涎水,因為他已經幾餐沒吃東西了,可是又不敢問怪人要,因為他知道那食物是藍衣少女送來給他七日所食的。
黃古陵站了身,躬身一揖說道:「老前輩,半日來擾你老人家清修,晚輩現在就告辭了。」
怪人呵呵一笑道:「好好……小娃兒你趕緊去搶殺人指吧!」
黃古陵轉身出了石洞,此刻已是落日時分,群山蒙上了一層燦爛彩霞,黃古陵展開輕功疚向洛城馳去!
半個時辰工夫,黃古陵已奔出層層疊疊的峰巒,驀然一聲急促的聲音,叫道:「黃相公,你……你援我一手。「
一個綠衣麗人如電般的由一道峰谷疾奔過來,只見她血跡斑斑,稍為有點狼狽,臂上衣袖也破了一塊,頭髮和身上也沾了好些草屑。
她恍似一頭失群的羔羊,直向黃古陵的懷中撲了過來。
黃古陵看清她的臉容,冷哼一聲,閃了開去!
綠衣麗人腳下一陣踉蹌,跌倒草地上,她抬頭來慘然一笑,道:「黃相公,你怎麼這樣狠心,啊!來了,黃相公……」
突然她站了起來,躲到黃古陵身後,顯似極為惶恐,懼怕!
驀地四面一陣步履之聲,紛至沓來,傳入耳際。
黃古陵轉目四顧,只見四面八方,湧現出十幾個人來。
首先是七位面目奇醜,身著彩色綢衣,五十上下的怪老人,每人手中都握著一柄綠光閃閃的長劍。
七位醜怪老人後面,接著湧出十三個全身白衣,連頭帶臉,也蒙著白布的怪人,他們立刻向黃古陵二人,採取包圍之勢,分站東、西、南、北四方,睜著兩雙眼睛,閃閃發光注視著黃古陵和綠衣麗人。
這些怪異裝束的人,立時把這荒涼的山野,托襯得恐怖、緊張起來。
黃古陵一見了這些來人,心頭也感到一陣寒意,他冷聲向綠衣麗人問道:「這些鬼不像鬼,人不像人的東西是什麼地方來的。」
綠衣麗人嬌聲笑道:「那彩色衣衫的老頭極為淫惡……不知如何他們要捉我,我擊斃了二個醜惡老人,殺了四個白衣殭屍人。」
黃古陵輕哼一聲,道:「我也要尋你晦氣,你為何要我援手?」
綠衣麗人嬌脆的聲音,說道:「黃相公,嫂溺援之以手,你乃是男子漢大丈夫,見危逃避豈不覺羞見天下英雄麼?」
黃古陵怔了一怔,暗道:「是啊!我縱是和她有仇,但嫂溺援之以手……」
綠衣麗人格格一聲嬌笑,道:「黃相公,我只求你替我壯壯膽就好了,動手搏鬥,不敢相勞。」
驀然,三個白衣怪人並排向二人逼來。
黃古陵一皺眉頭,舉手遙發一掌。
一股猛勁的潛力,直逼過去!
哪知三個白衣怪人,驟然分散開來,讓開黃古陵掌力,疾向前欺了過去,他們身法僵直但卻迅快異常。
黃古陵微微一怔,一個欺身,反臂劈出一掌。他這一掌劈出後,風聲勁蕩,突見黃古陵右臂一陣顫動,一隻手掌陡化出十餘條手來,攻向三個黑衣人身上要害。原來黃古陵這一掌乃是石洞中怪老人傳授藍衣女少普通招式的「白雲飄飛」,要知黃古陵體內氣血乃是逆流而行,藍衣少女雖然踢中暈穴,但黃古陵卻沒暈去,怪老人傳授藍衣少女兩招,他也暗中偷偷學會了。
但聽三聲慘厲的連續嗥吼。
三位白衣怪人腹部要害,同時各中了黃古陵一掌,三人的身軀被震出一丈開外,一動也不動。
這種駭人聽聞的掌式,看得使場外的那些怪人,心寒膽戰,綠衣麗人眉頭也皺了一下,她想不到黃古陵輕拍出的一掌,卻連斃了三位白衣怪人。
於是黃古陵不禁也呆怔那兒,他本想是試一試怪老人所傳的招式,到底有什麼威力,萬沒想到卻是這麼犀利。
黃古陵輕然一歎,吶吶自語道:「他果然是一代奇人,這種普通招式已有這般威力,何況那絕招,毒招,殘招……」
綠衣麗人見他喃喃輕語,也不知他在說什麼,突見一個醜惡綵衣的怪人,已如雷奔電閃般躍來。
綠衣麗人急叫道:「黃相公,注意敵人……」
黃古陵陡然警覺,但覺一道疾急的劍光已經迎面刺來,劍氣森森,寒光慘慘,撲面生涼。
黃古陵大喝一聲,揮手拍出一掌。
那綵衣醜怪老人,手挽一劍圈,但見一陣劍光繚繞,綠光閃閃的長劍,已急指黃古陵左肩。
這一下劍式奇快,黃古陵腦際陡然閃過怪老人所傳授的那招「人骨殘灰」,用來封拍這一劍是最恰當不過了。
想著,黃古陵身軀微偏左掌疾拂而出,右掌已如電般彈震出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 02:41:38
第 三 章 強 婚
綵衣醜怪老人,只覺黃古陵所拂來的左掌,將自己的長劍震開一尺,右掌恍如蛇般滑了進來。
掌心尚未按到,一股強猛絕倫的掌力,已直壓上來。
綵衣醜怪老人心頭大驚,已然縱身而起,但他再想閃避黃古陵那詭奧的一按,哪裡還來得及。
忽覺胸前一震,吃了那撞擊過來的劈空勁氣,震得飛起,跌落到七八尺以外。
這一掌震驚了所有在場綵衣怪人和十位白衣蒙面人,他們立時迅快的散開,各自站定一個方位,復又緩緩逼近,準備合圍而上。
只見那一招「人骨殘灰」,擊中的綵衣怪老人,噴出一口鮮血,掙扎而起,僅走動一步又倒地死去。
黃古陵出手兩招殘人愚所傳授的武功,連斃了四人,心中驚異萬分,他對於偷學殘人愚武技,不禁有著一股嚮往的心裡,暗想:「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將殺人指拿到手,不惜任何手段。」
綠衣麗人神態鎮靜,面泛微笑,蓮步輕移的直向黃古陵走去。
驀然,黃古陵一個翻身,一手扣住了綠衣麗人的右腕脈門。
綠衣麗人沒想到黃古陵驟然向她下手,她沒有閃避,反而將整個嬌軀投進了黃古陵懷中。
黃古陵冷森森一笑,右掌微微抬起!
荒野的秋風,吹飄著綠衣麗人散披的長髮,束束的樹葉聲響,調和著她均勻的呼吸,一陣陣少女的幽香,撲入黃古陵鼻息之中。
綠衣麗人臉色鎮靜,微笑如花,她毫無一點死亡的恐懼。
黃古陵怔了一怔,落下的右掌陡然停在半空,冷冷問道:「你不知道我要將你殺死?」
綠衣麗人嫣然一笑,嬌聲道:「我知道!你很恨我。」
黃古陵冷哼一聲,將她嬌軀推出數尺,淡淡道:「你如不將殺人指歸還我,你就休想活命。」
綠衣麗人嬌滴滴一笑,道:「你要殺人指,但需要殺了那群厲鬼之後。」
這時,綵衣怪老人和白衣蒙面人,已漸漸逼近過來,黃古陵大聲喝道:「站住,再向前逼進,在下就要出手了!」
那向前逼進的白衣人,頭腦上都被白布密密包起,除了兩隻眼睛,連手上也戴了白色手套,無法看清楚他們臉上神色,但見他們仍然緩步向前逼來,對黃古陵喝叫之言,竟如不聞。
荒涼的山野,十九位裝束詭異的怪人,毫無言語緩緩逼來,單是這一種恐怖的氣氛,就足以使人為之心驚膽寒。
只聽綠衣麗人嬌聲說道:「黃相公,這群妖魅淫惡異常,身上滿是歹毒暗器,我們今夜死無葬身之地了。」
黃古陵全神貫注那些怪人身上,心念電轉,構思拒敵之策,忽覺一陣脂粉香氣撲面襲來,轉臉喝道:「你走得這樣近幹什麼?」
綠衣麗人嫣然一笑,道:「你有一種大英雄大豪傑的氣魄,離你愈近,我的膽子就愈大!」
黃古陵聽得怔了一怔,忽然冷哼一聲,道:「你武功不見得比我差,你怎麼不拒敵?」
綠衣麗人微微一笑,道:「我已經為他們毒劍所傷,大概離死不遠了。」
黃古陵陡然大喝一聲,左掌疾揮而出,一股猛厲的暗勁直撞過去。
黃古陵右手疾速摸出那柄短劍,猛撞過去,劍影幻成一片寒芒,直取一個綵衣怪老人。
綵衣怪老人手中綠劍一挽,劃起一片綠光,封閉黃古陵一劍猛點。
綠影驟閃,另外五柄長劍由四面八方,向黃古陵身上刺來。
黃古陵得知他們所施的是毒劍,哪敢大意,手中短劍幻出一片綿密的銀波,將五劍封架開,左掌劈出一股狂風,身子疾速飄出圍攻因外。
驀然間,一陣金風嘯空,十幾點閃閃寒芒,電射而到,原來另外白衣蒙面人,發出一串淬毒銀丸,突襲黃古陵。
黃古陵突然一提丹田真氣,右手短劍環掃而出,劃起一片濛濛劍氣。
只聽一陣叮叮咚咚之聲,那飛來銀丸,盡數被那環繞全身的劍光擊落。
黃古陵一劍擊落那打來的銀丸之後,立時一沉丹田真氣穩落地面,一聲嬌叱,綠衣麗人拍出一股柔軟暗勁,擊向一個逼向她的白衣蒙面人,那個怪人吃她那強猛的潛力,擊中前胸,口中連噴幾口鮮血,仰面倒在地上。
另外三個白衣蒙面人,六雙怪手齊揚,數十縷綠絲毒針,如電般射向綠衣麗人,她雙袖飛舞拍出一股綿密掌風,將襲來的綠絲毒針,帶得四面散落。
哪知兩粒淬毒銀丸,卻無聲無息地向她後面射到。
綠衣麗人突然伏身向前一傾,兩粒銀丸掠著她秀髮而過。另一枚卻打在她左腕之上。只覺一陣火灼般的劇痛,左腕上登時腫起了一個龍眼般大小的紫印,她尖叫一聲,跌倒地上。三個白衣蒙面人,幽靈般同時撲了過去!綠衣麗人那雙玉腿,突然連環踢去,一聲慘叫,一個白衣蒙面人已中了她一腿,可是另外二個一閃間雙雙撲上。
黃古陵看得真切,暴喝一聲,劍光如電擊,二聲慘叫,只見二個白衣蒙面人已然橫屍在他的劍下。
黃古陵這一劍劈出奇詭已極,而那兩位白衣蒙面人只顧撲抓綠衣麗人,所以一下便各中了黃古陵一劍。
一陣金風嘯空之聲,數十縷綠絲毒針和四串銀丸,已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疾向黃古陵和綠衣麗人飛射過來。
黃古陵陡然一伸臂,將綠衣麗人帶起,右劍劈出一圈銀光劍氣,一陣叮叮噹噹之聲,他的身形已經衝過二排怪人的攔截。嘶嘶一陣疾響,數十縷綠絲毒針由後射到。
黃古陵抱著綠衣麗人,伏地一滾,讓過細如髮絲的一排毒針,突然挺身而起,直向荒山野嶺奔去!
他在情急之下,全身功力一齊迸發,雖然挾著綠衣麗人,仍然疾如流星。
狂奔出數十丈,轉頭後顧餘下的醜怪老人和白衣蒙面人,卻並不追趕,竟然呆呆望著自己。
突然一聲慘哼,餘下的六位綵衣醜怪老人和五位白衣蒙面人,竟然各自殺身死,身軀一個一個倒了下去!
這一下真看得呆愕住了,他行走江湖以來,從沒遇上今夜這麼奇詭怪異地事情,要知不敵的是自己,怎麼他們卻全部自殺身死呢。
綠衣麗人緩緩睜開星目:「怎麼?咱們還活著?」
黃古陵聽得猛然驚醒,自己還抱著她,輕哼一聲,將她身軀往地上摔去!
哎喲!一聲嬌叫,綠衣麗人被摔得目蘊淚光,濡濡欲滴。
黃古陵心裡雖然恨她,但此時見她這種楚楚可憐之態,不禁不忍心的暗自後悔,雙目呆呆望著她。
綠衣麗人—閉星目,兩顆晶瑩的淚珠,順腮而下,淒聲道:「我快要死啦,你還這般痛恨我麼?」
黃古陵一種強烈的自我責備,歎聲道:「你為何要盜我的殺人指,唉……」他想不出用什麼適當之言說下去,只好輕輕又歎息了一聲。
綠衣麗人發出娓娓婉婉的聲音,道:「我若不盜你的殺人指,你早已為人殺害了……」
黃古陵冷冷嗯了一聲,綠衣麗人急道:「你不相信麼?我要是故意騙你,叫我不得好死!」
她兩行淚珠,已奪眶而出。哀怨的繼續道:「殺人指,在我懷中,你拿去吧!只是我警告你,江湖上險惡已極,無孔不入,就像你被我盜去殺人指一般,雖然你自以為擁有殺人指,天下人都不知道,但你卻為我知道你有殺人指。」
黃古陵心頭一震,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有殺人指?」
綠衣麗人輕輕的歎息一聲,臉上橫溢出無比的溫柔纏綿,緩緩伸出一隻右手,抓住黃古陵,說道:「江湖上都說我李媚虹,心狠手辣,如蛇似蠍,而且又浪蕩成性,是一位正人所不齒的下流女人……但我自問二十年來,冰身玉潔,毫無……」
說至此處,她那嬌嫩的臉容泛出一片紅暈,嬌艷欲滴,嘴角間櫻唇微綻,露出一絲羞答答的微笑。
黃古陵看得一震,他覺得她很美,那種美乃是一種處女所特有的美。
李媚虹緩緩的站起來,把嬌軀偎了過來。
黃古陵輕輕移開身子,李媚虹淚水突又滾落下來,泣聲道:「你還痛恨我嗎?我乃是快要死的人啦,希望你能聽我幾句話好麼?」
黃古陵看她那一付楚楚可憐,嬌弱無力的樣子,不忍讓她過份難過,只好輕輕張開雙臂,抱住她偎來的嬌軀。
李媚虹被他這一輕抱,兩行淚珠,泉湧似的滾了下來。
黃古陵有生以來,從未遇到這樣的事,只覺一股熱流,在胸中浮動,有著無比的受用。
李媚虹掙扎著移動一下身軀,把頸項靠在他的右肩上面,使自己更為舒服些。臉上綻開出平和的笑容,像一株暴風雨中海棠花,她心中舒暢,眉梢泛春。
黃古陵仰臉望著天上的一片悠悠白雲,心中暗暗的忖道:「師仇未雪,我怎能夠兒女情長,對她生出情素?」
只聽李媚虹輕柔的聲音,起自耳際,道:「抱緊我,抱緊我!讓我死的安心一點。」
黃古陵暗暗道:「她就要死了,我豈能傷她的心……」
當下雙臂加力,抱緊李媚虹嬌軀。
李媚虹身軀顫抖了一下,喘聲道:「那毒猛烈已極,我快……快要死了,你再把我抱緊點……」
黃古陵低頭一看,不禁皺了一皺眉頭,輕聲道:「你身上所中的毒,難道無法治嗎?」
李媚虹嫣然一笑,低聲道:「你不願意我死?」
她這一笑,含蘊著萬千縷情絲,語音也帶著一股幽傷,淒怨。
黃古陵怔了一怔,道:「我為什麼願意你死?」
李媚虹露齒一笑,嬌聲道:「黃相公,你推擊我『鎖心穴』和『歸陰穴』。」
黃古陵聽得面孔泛紅,吶吶道:「這……這……這怎麼可以。」
李媚虹幽幽淒歎一聲,道:「這樣我只有等待死神的降臨了,只恨我……」
她的淚珠兒,又滾滾掉下來。
原來那「鎖心穴」,乃是在左乳內側,「歸陰穴」,在右乳下側,這乃是少女最秘密的地方,試想黃古陵怎能答應她呢?可是當他見到李媚虹那種淒楚可憐之狀,他又是不忍。
其實一個嬌艷如花的少女,當她正散發著容光時,卻突然要離開人間,這是一件多令人傷心殘忍的事啊!
突然黃古陵輕歎一聲,道:「你……你不覺得委曲?」
這時李媚虹嬌軀微微顫抖,面容顯得十分痛苦,淒聲道:「黃相公,如果有緣希望咱們來世相逢吧!那毒已快攻入我奇經八脈了,我離死不遠……」
黃古陵不再遲疑,咬著牙抱起她的嬌軀,抬頭見山間一片稀疏的樹林,他幾個縱躍進入林內,將李媚虹平放在草地上,耳際聽到李媚虹的聲音,道:「黃相公,我現在很痛苦,你……」
只見李媚虹雙手握拳,微微顫抖,黃古陵一咬牙伸手去解開李媚虹的衣服。解到貼身褻衣時,手指不覺微微發抖,鼻端嗅到一股蘭麝香氣,一時間竟解不開她的褻衣。
當他看到李媚虹痛苦的表情,使他勇氣陡增,指上暗中用勁,嘶地一聲,那褻衣分作兩邊。
一個凝脂雪白的胴體,盡入眼底,兩團新剝的雞頭肉,兀自搖顫。李媚虹線條極美,有一般美女特有的豐滿,那種絕世美艷的體材,見了令人神魂蕩漾。
若說李媚虹的面貌,真是舉世的第一美人,而李媚虹的胴體,卻美於她面貌的很多。
這一瞧,不由令黃古陵呆了一呆,但一種君子之念,令他不禁閉上了眼睛,雙手分按在左乳內側的,「鎖心穴」,和右乳下側的「歸陰穴」。觸手處,但覺溫馨柔軟,滑不留手。任他怎樣鎮靜,但他的血液也在迸騰急流,幾乎使他無法控制!
這時他定下神心無旁鶩,深吸一口氣,聚起一點純陽真火,運向掌上,由兩手心傳出,輕輕在穴道間推揉。
其實他不用運純陽真火,那手掌早已跟他全身一般,炙熱無比了。
耳際突傳出李媚虹的聲音,道:「黃相公,你手掌再移到,「血倉」、「氣海」兩穴,幫助我將體內真氣聚匯丹田,好將毒氣逼出體外。」
黃古陵忙問道:「你現在覺得好些嗎?」
他仍然閉著眼睛,他卻不知道在推擊之時,李媚虹曾經睜開過幾次星目,她現在羞紅的臉容,更加撩人。
李媚虹嬌聲答道:「方纔差點透不過氣來,現在好很多了。」
突然黃古陵睜開虎目,一閃間又瞧到那一對肉峰,李媚虹的臉上更是飛紅,星目趕忙閉著。
李媚虹雖然性格浪蕩,但她的確是此生破題兒第一道裸裎嬌軀,呈現人前,這幕艷事,雖然也是她導演的,但當她看黃古陵虎目看她之時,少女原有的害羞,此刻也令抬不起眼皮來。
黃古陵也面紅耳赤地囁嚅道:「我……閉上眼睛……」
果然黃古陵又緊閉了雙目,跟著將手掌移到小腹處的「血倉」和「氣海「兩穴。
突然黃古陵的手掌微低了一下,滑膩暖軟至極的東西,似乎給他觸碰了一下,使他驟然一震,如觸電般,趕忙將手縮了起來,要知,「氣海穴」的下邊四寸,便是那最重要的部位了,稍為一低便會碰到。
李媚虹玉面飛紅,又驚又羞,一股難言的滋味,使她說不出來。
陡然她覺得由黃古陵掌中,傳過來一股極巨的熱流,她也不敢怠慢,運起一口丹田真氣,會合黃古陵的真氣,一下將毒氣逼出體外。
以李媚虹的功力而言,這種療毒她是有能力做到的,但她卻導演了這一幕,黃古陵哪裡知道,這是她情海的天羅地網,因為她深深的愛上他,但她明知道若以言語的表現,自己是無法達到目的,因為她知道自己在江湖武林中,浪蕩的名聲,早已傳揚,詭計多端的她,所以導演這一幕鬧劇。
現在她已經滿足了,嬌羞的聲音道:「黃相公,這種再造大恩,我不知何時才能報答?」
黃古陵啊了一聲,縮回雙手,道:「你好了嗎?」
他站了起來,轉過身子,方才睜開雙目。當黃古陵睜開虎目的一剎那,不出發出一聲驚叫!」
只見七丈外一棵松樹下,八道慘綠的眼珠瞪著自己,中間依著樹頭的是一個獨目駝背丑老人,這不是「野狼神偷」易中物和那四條狼狗是誰?
李媚虹聽到黃古陵的驚叫聲,趕忙將自己衣衫穿好,緩緩站了起來,看到野狼神偷,她芳心中也是一震。
黃古陵這時真不知如何是好,他處境十分尷尬,只有呆在當場。
但聽一聲冷笑,響起李媚虹嬌脆的聲音:「哼!身為武林長輩,竟然背地裡偷窺人家隱密,真是老不正經。」
「野狼神偷」易中物,伸了一個懶腰,站了起來。
李媚虹緩緩的向前走去,慢悠悠的,彷彿是自言自語「長了這把年紀,又做此偷偷摸摸勾當,說來真是令人好笑。」
李媚虹的這番話,說來似是輕描淡寫,但是聽在黃古陵的耳中,卻顯得十分刺耳。
只見「野狼神偷」眼望著別處,竟似充耳不聞一般。
李媚虹臉上泛起一股似笑非笑的笑意,又說道:「我看你這老不羞的要作何打算?」
突聽「野狼神偷」桀桀一聲怪笑,道:「虹兒,老朽就收你當乾女兒罷,同時替你做紅娘好嗎?」
黃古陵聽得心頭大驚,展開身形疾奔出樹林以外。但見面前人影一閃,「野狼神偷」已經擋在前面,桀桀二聲怪笑,道:「小娃兒,你就要這樣一走嗎?」
黃古陵吶吶道:「老前輩,我……我是在替她療傷……」
「野狼神偷」笑道:「替她療傷?但一個黃花閨女的私處都給你看到了,你叫她如何再嫁別人,小娃兒,還是讓老朽替你倆娃兒成其好事吧!」
「野狼神偷」又笑說道:「小娃兒,這個女孩子真是可憐,她三歲便死了爸爸媽媽,慘痛的身世,養成她浪蕩的行為,老朽知道,其實她並沒有和別人做過越軌的之事,二十餘年仍是冰潔身,如果你們並騎江湖,誰不羨慕是一對壁人,小娃兒,你還是趕快答應吧!」
突然一聲呵呵的朗笑聲傳來,道:「黃兄,艷福不淺,竟然有人擺出脂粉陷陣來計算你。」
只見山間那邊緩緩走來「閃電金箭」郎千如。「野狼神偷」易中物,獨目怒瞪著郎千如,冷哼一聲道:「你這小子休來破壞大好姻緣。」
郎千如見了「野狼神偷」心頭一震,隨即微微一笑道:「易老前輩厚愛,晚輩記下了。」
又轉身向前走去。
一聲冷澀澀的寒笑聲,李媚虹已經擋在郎千如的前面,她臉上罩著一層寒霜,冷冷說道:『我三番兩次的對你忍讓,你卻不知好歹,得寸進尺,如今竟然管起我的私事來了,我看你是自以為靠山硬,有恃無恐,全然沒有把我放在眼裡,是麼?」
郎千如朗朗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做事,從不仗什麼勢力,只知當為不當為。」
李媚虹冷冷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郎千如深知她武功奇高,默運真力,打出一股暗勁迎接她劈來的掌力。
二股內力中途相撞,激起一股旋風,郎千如已被擊的向後退了二步。
李媚虹輕喝一聲,身子已絕快欺進!
郎千如右腳如電飛起,直踢李媚虹前胸,右掌斜拍擊出一股潛力。
兩人含怒出手,勢如迅雷疾電,猛快至極。
李媚虹左掌半屈,迎著他右腿拂去,右手食、中二指,突然一齊彈出。
郎千如心頭大駭,以為她要施展「彈指勾魂」絕技,疾速撤招後躍,哪知右肩一陣刺痛,一陣麻木,郎千如已被李媚虹奇高武功,「彈指神通」指勁彈中。
黃古陵看得不禁一呆,他覺得李媚虹的武功遠勝自己,怎麼她剛才會連中那些怪人的暗器,而且以她功力根本不必要假借自己之力,便能將毒氣逼出體外。突然黃古陵又想到,李媚虹剛才劇毒發作之時,奇怪的是死亡沒有為她帶來一點悲愴和幽傷。
黃古陵愈想愈覺是她的詭計,冷哼一聲,他身形直飄過去。
李媚紅足不跨步,膝不彎曲,一晃身又欺到郎千如身邊,右掌一招「揮塵清淡」,疾劈郎千如胸部。
郎千如已經遭受重創,左肩麻木已經無法轉動,見此怪異難測的一掌,輕哼一聲,右掌運勁切去!
李媚虹右手一縮,讓開郎千如切來的一掌,左手卻探臂向郎千如前胸拂去。
郎千如想不到她避掌,還擊,能一齊出手,這一拂逼的他向後疾退五步。
李媚虹雙眉已露出一層殺機,她的嬌軀如影隨形的跟進,冷笑一聲,右腳飛踢小腹,左手如電閃伸出,抓住了郎千如運轉不靈活的傷臂,用力一帶。她這一著用的恰當,詭奇至極,郎千如左臂被她一帶,身子向前—栽,正好向李媚虹踢出的右腳迎來。
郎千如心頭大驚,側身一讓,右手吞吐如電,擊出三掌。
但李媚虹右掌「迎風斷草」,掃襲脈門。
一聲悶哼,郎千如右胯部中了一腿,右手腕又被李媚虹掃著,他只感雙手都無法再搏鬥了。
但他的左臂仍然被李媚虹抓著,他一咬牙右手一運勁,強忍腕部疼痛,呼呼呼,搶攻三招。
右掌翻飛,仍然以單掌迎敵。近身相搏,手臂伸縮之間,即可遍及對方要害、穴道,略一失神,非死即傷,這種別開生面的打法,包括了機智,和對敵經驗的全面技藝。
倏忽間,兩人已拆了二十四掌。
慘烈緊張,觸目驚心。
李媚虹也暗驚郎千如武功的絕高,他已遭自己傷了三處地方,竟然還能接我二十餘掌。
黃古陵見兩人近身相搏,那種奇詭的手法,使他看得驚詫萬分,他暗暗歎道:「今日一見,自己才知道武功一道,無際無邊,浩瀚似海,自己當今所學只不過是滄海一栗,太微不足道了。」
一聲悶哼,郎千如身軀一陣搖晃,後退四五步,臉色蒼白如紙,他的嘴角間還掛著血絲。
李媚虹杏目怒睜,她胸前衣衫破碎了一片,露出雪白的肌膚,突然她舉起右掌,緩緩向郎千如拍去。
陡然一聲嬌叱,從旁側擊來一股暗勁,直向李媚虹那道掌力撞去。
呼!的一陣勁嘯風響,滿地塵土飛揚,場中已多了一個銀衣美麗少女,接著一個祥慈的聲音傳來道:「蘭兒,他是不是郎千如?」
語音未歇,一個中年美婦已經飄飄而到。
黃古陵見她們臉色驟變,虎目射出一股怨憤的稜光,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
這兩人乃是紅十字幫主陸暖塵和西門玉蘭,「仁慈聖母」一眼看見了黃古陵,不禁諒訝已極,但西門玉蘭也看得芳心一蕩。
郎千如輕咳一聲,道:「陸伯母,西門姑娘你們好,請恕晚輩身上有傷,不能遠迎。」
「仁慈聖母」陸暖塵望了一下郎千如,緩緩說道:「千如,是誰傷了你。」
突聽桀桀一聲怪笑,「野狼神偷」易中物走了過來說道:「陸幫主,你好啊!一個男娃兒和女娃兒打架,打得兩敗俱傷。」
陸暖塵轉頭望了李媚虹一眼,不屑的語音道:「和那個無恥的淫娃?」
黃古陵見她如此侮辱李媚虹,怒哼一聲,喝道:「她會比你淫惡?真是不知自愛的淫婦。」
李媚虹見黃古陵竟然為自己說話,芳心中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喜悅,她緩步走到他身邊,無比深情的眼光,凝注著黃古陵,淒涼一笑道:「我李媚虹一生中,就只有黃相公和易老前輩看得起我,似這等隆情厚愛,小女子無以報答。」
西門玉蘭目睹黃古陵和李媚虹如此親熱,她芳心中一陣哀傷,但也為黃古陵抱屈不值,她的淚水暗暗流入心底,突然明眸中露出一股怒光,逼視著黃古陵不屑道:「我本來認為你是個正人君子,所以沒有殺了你,沒想到你竟然是個無恥的人,你如此辱罵我師父,大概自以為學了幾招武功了不起,哼哼,我今日倒要領教你藉什麼這等狂妄?」
黃古陵被她罵得胸中突然燃起昔日劍傷自己的仇恨,本來這個仇恨他已經克制在心底,不願多作計較,哪知西門玉蘭這—番輕蔑之言,又由他胸底燃燒了起來。
但聽李媚虹柔聲道:「黃相公,我去替你接她幾招。」
黃古陵冷哼一聲,道:「不必,我與她有著前怨。」
西門玉蘭冷澀澀一笑,道:「我今夜若不殺了你,我便自絕於此。」
她這一句話聽得郎千如、陸暖塵各自一驚,郎千如叫道:「西門姑娘,你怎麼出此誓言,武林中人切磋武功,乃是常事,你萬萬不可當真。」
其實郎千如哪裡知道西門玉蘭芳心所戀的乃是黃古陵,而她今日見黃古陵和李媚虹一搭一擋的親熱樣子,不禁芳心盡碎。
陸暖塵也沉聲喝道:「蘭兒,你和那卑鄙無恥的小子動手,何苦立下這等重誓。」
黃古陵聽得胸上怒火更熾,錚!的一聲,他已由懷中取出那柄短劍,冷冷一聲的說道:「此劍是你交還我的,我便以此劍殺你。」
西門玉蘭被他提起自己偷偷還劍的秘密,她直氣得柳眉倒豎,嬌軀顫抖,振腕一劍刺去。
黃古陵輕輕一閃,讓開西門玉蘭的劍勢,一劍由斜側刺去,速度奇快。
西門玉蘭一招「倒轉陰陽」,逼開黃古陵短劍,玉腕搖動,長劍挾帶一片銳風攻到,出手之快,無與倫比。黃古陵閃避不及,只得揮劍硬接一招。
但聞一聲金鐵大震,西門玉蘭長劍幾乎脫手,她嬌叱一聲,長劍揮搖之間,一輪瑞光四面八方攻向黃古陵。
黃古陵被她三劍快攻,逼退三步,他想自己連她也勝不了,如何能跟她師父一爭長短。
想至此處,他心頭大怒,冷笑一聲,忽的振腕一劍,當胸點擊過去。
這一劍,看似平淡無奇,實則那一劍攻擊之中,暗藏著三招變化,不管西門玉蘭用劍封架,或是縱向躲避,都難逃出那三招變化之內。
西門玉蘭知道他那一劍的厲害,長劍當胸劃出一圈銀虹,護住身子。
但聞金鐵交鳴,雙劍連續相震數次,西門玉蘭那護身劍幕已經被黃古陵短劍彈力震開。」
忽聞黃古陵大喝一聲,短劍化出一道疾虹,疾向西門玉蘭腹部直刺了過去。
這一劍威力勢猛,劍風似輪,當腹直刺若點若劈。逼的西門玉蘭向後退出六尺,但見人影飄忽,黃古陵如影隨形欺上,冷芒飛繞,倏忽間刺擊六劍。漫天劍氣,配合著他奇快難測的身法,不僅使西門玉蘭驚惶失措,舞化出一片護身劍幕,勉強把黃古陵迅快的六劍封閉。
哪知黃古陵刺出第六劍時,身軀絕快的旋進她劍幕中,左手一探如電也似向西門玉蘭握劍右腕扣去,右劍也削了過去。
如果西門玉蘭的長劍不棄,那麼她非斷掉一臂不可,勢被所迫,西門玉蘭只得拋劍縮腕。
但她右腕一縮間,突然一翻也抓向黃古陵的右腕。
黃古陵冷笑一聲,扣擊西門玉蘭的左手,改為劈切,一聲冷哼,黃古陵的左掌後發先至,西門玉蘭被切得腕部垂了下去。
這幾招變化迅快如電光石火,只聽一聲慈祥的聲音,叫道:「蘭兒,快退去!」
一股柔軟冷風,人已閃出七八尺。
驀聽一聲淒厲哀叫,西門玉蘭突向地面上的落劍撲去,人影一閃陸暖塵已抓住了西門玉蘭,柔聲道:「蘭兒,你怎麼這樣,這種無恥的淫徒,值得你以命相搏?」
「千如,你來照顧她。」
黃古陵聽得胸中怒火由眼睛冒了出來,厲聲喝道:「潑婦,妖婦,淫婦,惡婦,你罵我登徒子,是不是登過你這妖婦。」
黃古陵因為心中氣極,他才會罵出如此難聽的話。
陸暖塵一生之中,何人曾經這樣辱罵過她?只見她的臉容變得駭人已極,渾身也氣得發抖,竟然氣得呆在那邊。
李媚虹、「野狼神偷」,也覺得黃古陵罵太過火,天下間有誰這樣大膽辱罵過「仁慈聖母」陸暖塵。不過他們也覺得陸暖塵太瞧不起黃古陵了。
一聲厲喝,陸暖塵的身軀如離弦流矢,奔到黃古陵跟前,揚手一掌劈下。
黃古陵早已提足真氣準備,她一掌劈下,黃古陵身軀一轉,右劍左掌,一齊還擊,快如電擊。
轟的一聲,陸暖塵那一道掌力,擊在一丈外的地面上,一大片草叢砂石,被擊得射出七八丈遠。
力道之強猛,令場中高手,都自歎驚服。
陸暖塵本以為黃古陵會硬接她一掌,哪知他會閃避開去,倏然反擊。
她氣得厲笑一聲,右掌疾收,回拂劍背,暗運真力,施展「天罡指」纖纖玉指在黃古陵短劍相觸未觸之際,食中二指猛向劍上彈去,左掌一招「雲封霧鎖」,把黃古陵左手攻來一掌封到門外。
她這「天罡指」已練到爐火純青,黃古陵如何禁受得起,只覺手中短劍離手飛出,同時左掌掌力擊出,被陸暖塵巧妙的手法封引落空,擊在數尺外一株矮松之上,只震得枝葉紛飛,樹身中斷。
黃古陵的掌力也令眾人驚異萬分,暗暗驚駭他內之雄厚。
黃古陵這一掌一劍,真是全力施為,劍飛掌空,他心中大駭,略一怔神,陸暖塵右手已順勢一掌拍到。
黃古陵急忙身軀忽的一個輪轉,施出殘人愚傳授的那招「白雲飄飛」,幻出一片掌影,一閃間,他的右手已經搭上陸暖塵的右手腕脈。
陸暖塵內心暗驚,她乃是一代高手,冷笑一聲,右臂疾收,反點黃古陵脈門,她這一變式精奧異常。
同時陸暖塵左掌虛飄飄反臂而出,擊在黃古陵左肋。
只聽黃古陵一聲悶哼,後退二步!
陸暖塵一吸真氣,施展天罡指,隔空向黃古陵「天池」、「中府」、兩處要穴點去,指風勁急絕倫。
兩人這交手幾招,無一不是武林中見未所見的手法,看上去眨眼而過,其實剎那問指戳掌劈,無一不是武林奇技。
生死須臾,驚險萬分。
黃古陵被陸暖塵蓄勁掌心,虛飄飄拍出一掌,已被震傷內腑,如非他早運真氣護身,這一掌準會把他當場震死。
但黃古陵有股別人所沒有的堅毅倔強天性,雖然他已經傷疼欲死,但仍然強忍傷疼飄出三尺。
突見陸暖塵凌空而起,疾如電光一閃般追來,道:「你還走得了麼?」
黃古陵冷哼一聲,舉手一掌劈去!
纖指輕彈,一縷指風,急襲黃古陵脈門。
黃古陵臉上肌肉一彈抽搐,不退反進,左手錯掌疾速按去!
一聲驚駭的輕叫,陸暖塵左乳峰被黃古陵按中一掌,後退了三四步,陸暖塵呆望著黃古陵一會。
要知黃古陵剛才那一招,正是殘人愚所傳授的絕招中武功「人骨殘灰」,若不是黃古陵內腑已受傷,內力提聚不起,那麼陸暖塵也要受傷他掌下,不過,她的左玉峰被按一下,已令她太驚駭了。
場中諸人雖然都知陸暖塵被黃古陵擊中一掌,但誰也沒看出黃古陵是如何擊中「仁慈聖母」的。
哇的一聲,黃古陵口中噴出一口鮮血,原來他內腑受創傷極重,又強運真氣施出那招「人骨殘灰」,更加引動傷勢,只見他一搖晃摔跌地上。
一聲厲笑,陸暖塵又劈出一般極巨狂風,擊向地上的黃古陵。
李媚虹厲聲叫道:「你不要再傷他!」
她身軀急速撲了過來。
轟的一聲,黃古陵的身軀著著實實被那股排山掌力擊中,整個身軀被震得飛了起來。
李媚虹驚呼聲中,左手一伸,把黃古陵抱入懷中。
她低頭看了懷抱中的黃古陵一眼,只見他嘴角鮮血涔涔滴出,雙目緊閉,她心中一陣哀傷,湧現出來兩眶淚水。
突然李媚虹尖聲大笑起來,聲音異常淒厲刺耳。
笑聲中,他縱身一掠,抱著黃古陵撲向陸暖塵,迅如雷光石火般劈出三掌。
陸暖塵閃開三掌快攻,喝道:「賤人!你是找死?」
一掌劈出,但她不打李媚虹,掌勢卻打向懷中的黃古陵。
這一下,大出李媚虹意外,來不及退避,口中驚叫一聲,疾轉嬌軀,左肩硬接了陸暖塵一掌。
這一掌,只打得李媚虹嬌軀亂晃,後退五步,右肩骨痛如裂,懷中的黃古陵叭噠一聲落在地上。
突聽「野狼神偷」桀桀一笑,躍到黃古陵身側。
李媚虹雙肩一晃,欺身而進,錯掌展開快攻,疾如輪轉般,倏忽間,她向陸暖塵連攻了二十多掌。
在這一陣急攻中,陸暖塵被逼得連連後退,險險被李媚虹掌勢擊中。
陸暖塵一聲冷喝,道:「你不知自愛,恕我要施辣手了。」
李妮虹此刻哪還聽得進她是說的什麼,只見雙掌翻飛,凌厲捷快,綿綿攻向她全身要害。
「仁慈聖母」雙眉一剔,柳腰一挫,身軀飄空而起,探手向李媚虹抓去。
李媚虹食中二指一彈,一縷勁風,疾奔陸暖塵要害。
陸暖塵心頭微驚,暗道:「賤人武功竟然勝過玉蘭!」想著,她殺機又起,左袖一拂,立時有一股潛力,把李媚虹指勁化開,右掌如電般掃去!
突聽一聲怪笑,道:「仁慈聖母娘娘」,你已經擊斃了一人,難道又要大開殺戒。」
說著,「野狼神偷」躍了過來,一掌劈去,一股強猛狂風,撞散拂掃向李媚虹的那股暗勁。
李媚虹聽了語音,腦際有如雷擊,轟的一聲,她撲到黃古陵身側,抱入她的懷中,不言不語,靜靜的坐著。
這時週遭已恢復了一片平靜。
大家的眼光都望著李媚虹和懷中的黃古陵,西門玉蘭美目中已滴出兩行淚水,心靈底處,已經哀傷的哭泣著!
她自責、自悲!
她恨!恨自己害死了他。
這時她感到自己所愛的,不是楊環、郎千如,而是黃古陵,她不能欺騙自己的良心說沒愛他。
突然西門玉蘭哭叫一聲。縱身向李媚虹撲去!
她已經顧不了得被人恥笑,由李媚虹手中搶過黃古陵的軀體,淚水如雨滴在那張蒼白無色的臉上。
這是多麼奇怪,多麼矛盾?
陸暖塵和郎千如,臉上神色驟變,但都沒有喝止。
李媚虹睜著一雙失神的眼睛,望著西門玉蘭和黃古陵,她臉上很平靜。
沒有嫉忌產生。只是在那平靜中,潛存著一種感人的力量,使目睹這情景的人,都不覺油生情傷。
西門玉蘭突然閉上了雙目,口中喃喃語著。
那是祈禱、懺悔?
一會兒,她睜開雙目,低頭輕吻了他一下,緩緩站起,將黃古陵的軀體又放在李媚如的懷中。
然後,她轉頭就走,並沒向陸暖塵、郎千如打招呼,她像似失去了靈魂一般。
陸暖塵和郎千如,也尾隨跟去——
「野狼神偷」易中物,緩緩的走到李媚虹身邊,長長的歎口氣,道:「虹兒,我們走吧?」
李媚虹轉過臉兒,望了「野狼神偷」一眼,搖搖頭,笑道:「我不走啦!我要尋找一個地方埋葬他的屍體,然後我廝守他墳墓旁邊,研練武功,十年後替他報仇。」她笑的十分自然,看不出一點激動,分明她已經早作了決定,所以心中非常鎮靜。
說罷,李媚虹緩緩站了起來,抱著黃古陵向山坡那邊走去!
秋風吹過樹梢,嘯音起自天籟,如泣如訴,淒涼動人。
風聲就像似一曲送葬的歌聲,綿綿不絕的哀奏著。
倍增這種淒涼畫面。
李媚虹此刻沒有淚水,也沒有悲傷的神情,只是緩緩向前走著,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去何處?
一輪殘月,已經漸漸西沉。
突然李媚虹懷抱中的黃古陵微微蠕動了一下,但過份悲傷的李媚虹,仍然沒有察覺,仍然繼續向前走著。
過了片刻,一聲呻吟!
李媚虹低頭一看,只見那雙神光炯炯的虎目,射出一股凌寒的奇光正望著自己。
李媚虹又驚又喜,竟然說不出半句話,她做夢也想不到黃古陵會沒死,因為那種慘重的內傷,是經過「野狼神偷」診斷無救的,李媚虹深知易中物精通醫理,所以當「野狼神偷」說黃古陵死了,她相信無疑,故而柔腸寸斷。
黃古陵虎目放射出那股奇光,但他臉上肌肉卻一陣陣痛苦的抽搐著。
李媚虹溫婉嬌柔的聲音,道:「你很痛苦?」
黃古陵呻吟了一聲,道:「我的怪病又發作了,你將我放在地上,我熱得很。」
李媚虹立刻將黃古陵放在草地上,運起一股純陰元氣按在他的丹田,哪知她手掌一接觸黃古陵丹田,一股極巨的彈震氣流,將李媚虹氣血震得一陣波動,哎喲一聲驚叫,她趕忙收回手掌,呆呆望著黃古陵出神。
黃古陵輕哼了數聲,道:「李姑娘,我這怪病等會就好了,我現在又渴又餓,李姑娘是否能夠替我購買一些食物來。」
其實黃古陵是怕自己怪病發作,那種駭人的舉動,不願讓李媚虹看見,而且他真的也餓極了。
李媚虹微微一笑,道:「好!我去準備食物,但你卻不可亂跑。」
她的話音,充滿著無比關懷之情,像似一個照顧自己弟弟一般。
黃古陵只感丹田氣流上升,渾身發熱,點點頭道:「我等你回來。」
李媚虹芳心無比的欣喜,突然她蹲下身去,輕輕在黃古陵臉頰吻了一下,低聲一笑,如電馳去!
這一吻,令黃古陵陡增多悵惘情愁。
難道她是真的愛我,而我是不是能夠愛她?
他覺得這一次怪病發作,已減輕了許多痛苦,他知道這是殘人愚人以魄冰指解開自己氣海穴使然,但是他那種強大逆流氣血上衝全身穴道,所產生如麻,似癢、似酸、是痛……各種感覺都是難受的。
但黃古陵已知道這是自己增強內功的原因,於是他以無比堅毅的性格強自忍受著。
漸漸的黃古陵感到胸中氣血充塞的令人難受,他不禁翻身站了起來。
突然一聲冷森森有如寒森地獄中吹出陰風的笑聲,起自後頭。
他轉過身來,不禁後退了三四步——
只見十餘丈一個幽靈也似的怪人,緩緩向他走來,這怪人身材枯瘦如竹,他的面目竟塗滿五光十色的顏色,身著一件黑衣長衫,幾乎拖在地上,頭髮也是一片散亂,端得是奇形怪狀。
黃古陵此刻加上充塞的氣血,正無從發洩,見此怪人逼來,不禁大喝一聲,一掌劈去!
呼的一聲銳厲勁嘯,那股出乎黃古陵意料之外的狂風,直撞向三丈外的怪人。
那怪人身軀突然飄飄搖搖飛起二丈,恍似流星殞地,竟然向黃古陵俯衝而下。
黃古陵心頭微驚,大喝一聲,舉手一掌,又疾劈過去!
他那股雷霆萬鈞的掌力,也使怪人心寒,不敢硬接翻身落地!
怪人落地後靜靜站在一邊,黃古陵也沒有再劈出第三掌,突聽怪人森森一笑,道:「黃小子,你若能接我七招冥陰指爪,那殺我二十六位弟子之仇,立刻一筆勾銷。」
黃古陵聽得大驚,這怪人竟然知我之名,而自己何時殺了他二十六位弟子?
怪人似知他茫然之色,森森一笑道:「十七位白衣蒙面人,九位綵衣老人。」
黃古陵驚噢了一聲,喝問道:「你是什麼?」
怪人幽森森道:「我便是露出本來面目,你也不認識我,哼哼!你還是小心接我七招冥陰指爪。」
突然怪人左手一揚,五指半屈半伸,疾向黃古陵前胸抓去。
黃古陵只覺他抓來的五指上,隱含一種陰寒之氣,不禁心頭一震,縱身向一側讓開。
怪人冷笑一聲,右手緊隨抓出。
這一招來勢兇惡尤甚上招,掌勢剛出,黃古陵己覺出一股陰寒之氣,直湧上身。
黃古陵這時全身熱流滾動,真氣溢滿,輕喝一聲,右手一揮,幻起一片掌影,封住了怪人的攻勢。
怪人幽冷輕笑一聲,雙爪一招一招的抓出!
但見滿天指影,挾著縷縷冷風,罩了上來。
黃古陵意識到,這是一種罕見的絕毒武功,別說那四面八方重重湧上的指影,防不勝防,單是那近身生寒的陰冷之氣,已使人有一種難以抵受的感覺。
一聲大喝,黃古陵揚手劈出一掌。
一股疾猛的暗勁,撞破了那環繞滿身的指影。
而那怪人也在黃古陵一掌劈出之時,身子直衝而起,拔升四丈多高,一躬身已飛躍落六七丈外,再一個縱身,他的影兒已杳。
突然一聲冷哼,黃古陵一摔跌坐地上,他臉色蒼白,嘴唇微微發青,似是剛從冰窖之中出來的人一樣。
黃古陵盤膝跌坐地上,暗暗運氣調息,片刻間,他臉上已泛起紅潤之色。
剛才若不是黃古陵正當逆流氣血上衝玄關,經過氣海轉變陽氣,吸歸經脈,和本身真氣相合,他絕對無法抵擋住那冥陰指爪,要知那怪人的指爪,乃是挾帶著絕毒的寒陰氣勁,因為那逆流氣血上衝,自然間含蘊了極強的反震之力,所以黃古陵被侵入體內的寒毒之氣並不太深,否則黃古陵早已喪命在那怪人陰毒勁氣之下。
黃古陵漸漸將那逆流真氣引歸入丹田,不禁黯然歎道:「殘人愚的武功真是天下第一,但他的性格可說是怪極奇極,唉!自己若是能得他傳授一些武功,不怕師仇報不了,可恨的陸暖塵,她連續傷我兩次,縱然她不是殺師仇人,但此仇也非報不可……」
突然,黃古陵感覺到一雙手掌輕輕按在自己的後背的「命門穴」上,一個冷寒的語音緩緩說道:「你一動,我含蘊掌心的勁力一送,你立刻要五腑六髒碎裂慘死!」
黃古陵冷哼了一聲,道:「你是什麼人?意欲何為?」
他一聽出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聽得很耳熟,但卻不知來人是誰。
那人冷冷一笑,道:「我要你的殺人指,你趕快將殺人指以左手,從右肩遞給我。」
她想得真是周到,這樣一來縱是黃古陵要淬然攻擊,也無法辦到。黃古陵暗道一聲:「僥倖!」原來那雙殺人指還在李媚虹身上,他冷然道:「我沒有殺人指,你若不信,可以搜身。」
那人冷嗤一聲道:「難道你還沒將她殺人指取回?」
黃古陵聽得怔了一怔,暗忖道:「怎麼這人也知道殺人指,在李媚虹身上。」
驀然,黃古陵左右肩麻穴,各是一痛,那人已點了自己穴道,一怔之間,黃古陵轉頭望去,但一條人影已在十餘丈外,一晃而逝,真是好快的身法,隱約中黃古陵可看清是個身穿白衣的女子。
黃古陵心頭一震,暗道:「是那鬼女!」他知道自己追趕不上,只得緩緩站身來,呆呆望著雲空出神。
他覺得江湖武林真是太凶險,波詭雲異,無論你怎樣防護,都是難以防住那種詭異莫測的武林中人。
月暗星隱,此刻夜又將盡,突然一聲嬌脆的聲音,叫道:「黃相公,我已經來片刻了,你怎麼都不知道,是在想什麼呀?」
黃古陵轉頭一看,不知何時李媚虹已站在自己身後一丈開外,她手提著一個竹籃,裡面盛滿食物,香氣四溢,黃古陵已經兩日沒吃飯了,一聞到香氣,更覺肚餓得難受,他無法再裝出紳土風度,倒嚥一口涎水,笑道:「李姑娘,多謝你了,我餓得很哩。」
李媚虹噗嗤一笑,道:「看你那種神態,猶如十日沒吃飯似的!」
黃古陵尷尬一笑,道:「兩天沒吃已夠難受,若是十日沒吃飯可要真餓死了。」
李媚虹目送秋波,嫣然一笑,由竹籃中取出一條大手巾鋪在草地上,將一雙烤雞、火腿、雜糧等拿出來,笑道:「餓了,趕緊來吃啊!」
黃古陵哪裡會客氣,雙腿一盤,五爪龍一伸,立刻狼吞虎嚥起來,片刻工夫將一籃食物吃了一半。
李媚虹將嬌軀依偎過來,輕聲道:「黃相公,你要是真的死了,我也不願獨活,你知道剛才我為你肝腸寸斷,哀傷欲絕。」
黃古陵聽得一震,默默不語,繼續咬著一根雞腿,李媚虹伸出手來,在他面上撫摸著,柔婉的道:「啊!你真的這麼餓?」
黃古陵點點頭道:「很餓很餓!」說著,他抹一抹嘴站了起來。
李媚虹看他這種粗獷的舉態,噗嗤!又是一笑道:「你這人怎麼搞的,以衣袖擦嘴,真像個小孩。」
她玉手微伸,拿著一條絹帕,輕輕擦著臉嘴,黃古陵突然咦了一聲叫道:「李姑娘,你看那是什麼?」
紅日昇起,圓如火輪,眼所及處,山水如畫。
李媚虹放眼望去,只見面前無數奇峰,好像平地湧起一片石林,如筍如筆,峰峰相連,每一個石峰部是小巧玲瓏,有如盆景,最高的也不過二三十丈,但各具姿態,如虎如熊如豹。
端的是萬筍朝天,千嚴兢秀。
李媚虹遊歷過不少名山大川,乍見面前這一片石林,不覺嘖嘖稱異。
黃古陵笑道:「李姑娘,咱們去看一看。」
兩人聯袂馳去,但一走近那片石林,恍如一面屏風,遮著天光,只見兩峰相連之處中間開了一個大洞,剛剛可以容得一人通過,日光透過這個洞口,照射下來,裡面隱約有潺潺流水聲。
黃古陵與李媚紅好奇心起,爬入洞口一看,只見裡面一片空地,雜花盛開,空地四周,仍是無數石荀,其間又各有許多奇形怪狀的巖洞,好像石林之中,又有好多門戶一般。
兩人揀了一口較大的洞口,爬進去看,越入越深,又穿過一個洞口,這洞口在後峰上端,雖不算高,也有二十來丈,兩人施展輕功依附在峭壁之上,向下一望!
不禁大為驚詫,但見下面一片空闊,滿谷幽蘭,谷中又長出無數小石荀,最高的不過七八丈,怪石嶙峋,如劍如戟,而且隱隱排成陣勢,陣內的另一邊,卻隱隱現出屋脊筍角,顯然是一所莊院。
這時石陣中有兩個人東穿西插,看來似是被困在其中,迷了出路,待看清楚時,黃古陵心頭不禁一震!
那兩個為誰?一個是武林白道盟主「鐵指玉扇」譚湘青和西門玉蘭。他們兩人相距甚近,但卻總是走不到一處。
黃古陵看了這陣式,嘴角露出一絲冷森森的微笑,李媚虹突然問道:「黃相公,你懂得此陣變化?」
黃古陵微微一笑,道:「哼!西門玉蘭自持所學淵博,今番我要看看她出醜了,李!」娘,我下去引潭湘青出來。」
原來黃古陵白幼跟隨孫先磯,而他師父乃是當代一位武林奇才,所學極廣,就是奇門異術之學也皆深博,所以黃古陵略懂一些奇門八卦之陣,達時他在高處下望,時間稍長,已給他看出這陣式的所以然來。
他知道面前那石筍雖是天生,但卻暗合諸葛武侯的八陣圖形勢。
此陣分成休、生、驚、杜、死、景、開八門,若非找到了「生門」門戶,任你如何瞎摸瞎撞,也走不出去,真是奧妙無匹。
李媚紅聽了黃古陵的話,芳心中有著無比喜悅,本來在她心裡西門玉蘭乃是她的情敵,但此刻聽黃古陵之言,對她並無好感,卻有恨意,她心中怎不一樂?要知一個人對於愛情總是自私的,不希望別人分得。
黃古陵說著出石筍上緩緩滑了下去,李媚虹也緊隨而下。
兩人已經在石陣外,距離譚湘青,西門玉蘭不過三四丈遠,但他們兩人仍然沒有察覺有人前來。
黃古陵朗聲叫道:「譚兄,我來引你出陣。」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令陣式中的譚湘青、西門玉蘭心中各是一震,尤其是西門玉蘭覺得這聲音耳熟已極。
譚湘青四下望了一會,見無人影,禁不住問道:「是哪位兄台,要引我們出陣?」
黃古陵輕聲一笑,道:「在下黃古陵來迎譚兄出陣。」說著,黃古陵已緩步向陣內走去,李媚虹知道這陣式的奇詭奧妙,玉手微伸拉著黃古陵的衣袖跟進。
只見黃古陵左轉三步,右轉二步,前進一步,後退三步,三次迴環已經來到「鐵指玉扇」譚湘青身邊。
「鐵指玉扇」譚湘青,呵呵一聲輕笑,道:「噢!原來是黃兄,哈哈!此陣的確是玄奧至極,兄弟可敬可賀。」
要知這譚湘青不但武功造詣極深,但也學過奇門易理之學,他見黃古陵識得此陣奧妙,心中驚異萬分。
黃古陵微微一笑,道:「譚兄,這是正反顛倒八卦,乃諸葛武侯八陣圖陣式。」
一語驚醒了譚湘青,他歎了一聲說道:「原來如此,難怪兄弟摸索如此之久,愈走卻愈搞得頭昏腦漲,我將它看做是八卦奇門陣配合兩儀變化的陣圖,今日若非黃兄駕臨,我真要永遠被困陣中了。
李媚虹嬌聲一笑,道:「譚盟主,咱們出去吧!」
「鐵指玉扇」譚湘青呵呵一笑,道:「讓兄弟獻醜一下,看看是否已領悟此陣奧妙。」
說著,他一人當先向東南角一處生門走去。
黃古陵暗暗驚佩,知他已懂了這陣中奧妙,哪知譚湘青快走近生門,卻忽地有一顆石子打來,石陣之中門戶狹窄,那石子又打得非常巧妙,譚湘青竟然沒法招架,終於給逼了回去。
黃古陵心中一凜,看情形這石林中的幽谷,竟似有高人在內,暗中擺佈。
黃古陵沉聲道:「是哪位高人,咱們只是要出去,絕不侵犯清修處,望請放路。」
忽聽得谷中有人「啊呀」叫了一聲,尖銳清脆,似是一個剛剛發育的少年,嘻嘻哈哈的笑道:「我是店小二啊,你敢情是黃少爺嘛?」
黃古陵聽這聲音,像似極為熟悉,但卻不知是誰?他眉頭一皺,左邊一兜,右邊一繞,由那個生門走出陣式,放眼一看驚啊了一聲,道:「是你!」
只見面前是個眉清目秀,十五六歲的大孩子,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洛陽城內四海一家客棧中的那位刁蠻頑皮的店小二。
隨後,「鐵指玉扇」和李媚虹已隨後走出,陣中只有西門玉蘭呆立當地,她美目中晶瑩的淚水一顆顆滾落下來。
這位頑皮的店小二,嘻嘻哈哈笑道:「黃少爺啊,這位姑娘是誰啊?嘻嘻,黃少爺,你大喜呀!我店小二可叨擾你一杯。」
他—開口就像連珠炮似的響個不停,李媚虹被說得臉上泛出紅暈,但陣中的西門玉蘭卻是更加神傷。
黃古陵被他說得又氣又好笑,罵聲道:「好啊!你這小鬼頭,我竟然走了眼,原來你竟是一個會武功的人,你叫什麼名字,給我道來。」
他說著話,心中震驚不已,萬沒想到一個店小二,卻是一位武學能手,江湖武林當真是詭奇莫測。
店小二突然哭喪著說道:「黃少爺,你不要冤枉我,我何時是個會武功的。」
黃古陵聽得一怔,道:「你不會武功,剛才以暗器打穴的功夫是誰教你的?你為何會跑到這個地方。」
店小二叫道:「咦!這就是暗器打穴的功夫嗎?我還只道他是教我丟丟石子玩兒。」
黃古陵見這店小二,不知怎的卻是一見投緣。當下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那石子打穴功夫是誰教你的?」
店小二突然張目四望,像似無比恐怖,哭喪著臉說道:「黃少爺,我知道你武絕高,我請你救救我,不然那老怪物回來,我準死無疑。」
李媚虹嬌聲道:「小兄弟,你有什麼事,儘管說出來,咱們定會救你。」
店小二聞言嘻嘻一笑,笑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哈哈,我叫金不屈,自幼無父無母,流浪街頭,行乞過日,在三年前被人介紹到四海一家做小二,方結束乞丐生活……」
場中諸人聞言,不禁暗自憐憫他那種慘然身世,黃古陵暗自歎道:「自己雖然身世如謎,但自幼卻得到師父之恩愛,若以自己和他比起來,這金不屈可說是極為可憐的人了,唉!他有那種淒慘的往事,可是他的性格,卻是如此樂觀,真是一個極為難得之人。」
金不屈頓了一頓,又說道:「有一日我們店裡放了二天假,就是三月前,也許是我霉運當頭,凶星高照,獨自個兒來山裡玩,胡撞亂闖跑到這個地方,目睹這片石林,心中好奇,所以跑進來瞧瞧,哪知呀,一跑進來,就像你們一樣,被困在石中……」
突然譚湘青噢了一聲,道:「黃兄,我倒忘記了,裡面西門姑娘還沒出來。」
黃古陵當作沒聽到譚湘青的話,問道:「金不屈,你以後怎樣出來了呢?」
金不屈道:「我被困在石陣之中,走不出來,肚子又餓,我就亂罵一通,哈哈,想不到達一罵卻把人引出來了。」
李媚虹嬌聲接道:「不錯,一個老不死的傢伙!」
「當時,我罵呀罵的,眼睛一花,一個穿著紫黃道袍的老傢伙就到了我的面前了,也不知他是從那兒鑽出來的。」當時這老傢伙說道:「你若肯做我的徒弟,我就帶你出來。」
黃古陵道:「於是你就答應了?」
金不屈道:「不願意也沒辦法呀。我困在石陣整整一天,我不要吃飯嗎?我心裡雖然一百個不願意,口頭也說肯了,那老傢伙眉開眼笑,牽著我的手東一繞西一繞,不知怎的就突然走出來了。」
我說:「對不住,你要收徒弟就另收一個吧。」
那老傢伙道:「你這孩子真是不知好歹,別人給我磕頭,求我三天三夜我也不會收呢,如今我因為立下了誓,要在未死之前收一個衣缽傳人,但我又不肯走出此谷,只好等著看誰走進來,只要他未滿十八歲我就收誰,這豈不是你的造化?」我說找不要這個造化,轉身便走。
那老傢伙道:「你本事再強百倍,也走不掉,你走走看。」我一走不知怎的腿彎一麻就跌倒了,不由自己的倒翻了三個觔斗,直翻到那老傢伙眼前,這才戛然停止,腿彎也不麻不痛了。
那老傢伙道:「你第二次逃跑,就沒這麼好過了,我要你全身麻癢疼痛三天,第三次再跑,我就把我打死。
他說得很平淡,好像打死個人,根本不算一回事,那眼光可是嚴厲得很,我害怕啦,我說我還要回去四海一家當差,但那個老傢伙說,誰管你是誰的孩子,做什麼差事,我沒辦法,只好給他當徒弟。」
黃古陵微然一笑,道:「那你怎麼前幾天又在四海一家做店小二?」
金不屈哭喪著臉說道:「那老傢伙教了我幾天丟石子的功夫,突然又叫我回去四海一家調查一個人,以及什麼殺人指,他限期每隔一月要前來這裡向他報告所察的結果,稍遲一日我的傷便會發作……」說到此處,金不屈臉上立刻罩著一絲愁苦之色。
黃古陵聽了他話,不由得心中一震,只七天功夫,就居然能教人用石子打穴,那麼這谷中異人的功夫當真是深不可測了。
李媚虹微笑問道:「金小弟,你有什麼傷勢?」
金不屈輕輕歎了一聲,罵道:那老老傢伙真是可恨,因他怕我逃跑,在我身上做了手腳,每個月要來這裡服一次藥,不然我會肚痛如絞,黃少爺,你武功很高,我想你會解救我此災難。」
黃古陵道:「好,煩你帶引我們,向你師父辭行。」
金不屈道:「什麼?向那個老傢伙辭行,他可不許我跟你走呀!」
黃古陵微微一笑,說道:「我不知道你師父向你弄什麼手腳,如不當面請他替你解去,我怎麼能夠替你解消這個災難?」
忽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哪位高人,看上了我這個不成材的弟子?」
聲音並不很大,但千峰迴響,撞得石林內嗡嗡作響。
金不屈立刻躲到黃古陵背後,只見黃古陵朗聲說道:「後學黃古陵,誤入仙境尚望恕罪。」
話猶未了,倏的眼前一亮,石陣外湖邊已多了一人,身穿著紫黃色的道袍,相貌奇醜。
金不屈直嚇得手腳顫抖,躲在黃古陵背後,不敢露出頭來。
李媚虹挽著他的手,柔聲道:「金小弟,不要怕,一切有咱們替你解決。」
那道袍道士卻不理他,適向黃古陵、「鐵指玉扇」說道:「十數年來,能走出我的石陣的,只有閣下等人,能者稱強,這有什麼恕罪不恕罪的,你們既能走出這石陣,想必也有能為帶我這個不成材的弟子出去,好吧,你們就帶他去吧!」場中四位高手不由心中一凜,剛才聽這道士說話的聲音,雖因群峰迴響,測不出他的實際所在,但最少也當在百數丈之外,但他竟然聲到人到,這石林中另有洞天,那是不消說了,而這道士身法之快,也委實是不可思議。
西門玉蘭也已經出陣,靜立一旁,此刻她心下也是驚異不已,她覺得這位道人輕功之快,竟然不遜自己師父。
黃古陵聽他現在的口氣,那當然是暗中含著要以武技強留他們幾人的意思了。
黃古陵抱拳一揖道:「老前輩,他乃是一個無知的小孩,老前輩何苦以歹毒的藥物來拘束他自由,晚輩斗膽請老前輩手下施恩,黃古陵鏤骨銘心,不敢有忘。」
紫黃道袍道士,臉色一沉冷然說道:「你們既然能夠出入此陣,為何不能解他身上之疾?」
李媚虹突然說道:「黃相公,咱們走吧!他能夠下手暗算金不屈,難道咱們便無法療治他?」
說著,她攜著金不屈,緩緩步出石林。
那道士手中拿著一柄拂塵,但見他身形不動,仍是站立原處,拂塵只是輕輕一拂,冷冷說道:「這頑童還沒長翅就想飛啦!」那拂塵雖只是輕輕一拂,她已聽出風聲,而且不用回頭,就知那拂塵已飛出幾條玄絲,潛刺她和金不屈的穴道。
想那拂塵絲是極細微之物,那老道竟能輕輕一拂,就射出幾條,當作刺穴的飛針使用,這真是防不勝防。
李媚虹帶著金不屈,身形一閃,飄出數尺!
嘶嘶……一陣輕響,十幾縷玄絲竟然刺人一顆花樹之中,若非李媚虹早有防備,幾乎著了他暗算。
但這道士露出這手工夫,令場中諸人大驚不已,他這玄絲傷人功夫,雖然還及不上飛花摘葉,傷人立死的功夫,但他的非凡功力,卻是場中四位高手望塵莫及的。
李媚虹嬌聲道:「金小弟,快謝師父放行!」她知道像這等異人,一擊不中,那就再也不能與一個未學後進,是自己徒弟身份的一個頑童為難。
金不屈真也機靈,雖然不明用意,卻仍是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說道:「多謝師父放行!」
那黃袍道士面色鐵青,冷冷說道:「從今之後,你我再無師徒名份,你好自去吧!」
那聲音直刺入金不屈的耳鼓,金不屈心頭一震,險險跌倒地上,突然他覺得身上微微發熱。
金不屈哭喪著臉道:「黃少爺,我又快要肚痛了。」
李媚虹轉過身,只見那黃袍道土,正眼瞪瞪的盯著自己,發出一聲極難聽的聲音,道:「好本事,好本事,你師父是誰?出來讓老夫好去請教!」
李媚虹嬌聲一笑,道:「我師父早已作古了,目前四人只有她還有師父,乃是紅十字幫主「仁慈聖母」陸暖塵。」說著,李媚虹手指著西門玉蘭。
譚湘青目睹李媚虹要將這事推在西門玉蘭身上,心中有些不平,輕聲一笑道:「李!」娘,你怎麼說出這話。」
李媚虹冷哼一聲道:「譚盟主,你問她自己好了。」
西門玉蘭突然掩面輕泣,轉頭而奔。
哪知紫黃道袍士,冷聲一笑道:「既然如此,她就給我留下!」
他手中拂塵輕拂,西門玉蘭只覺雙腿上十幾處處穴道,同時發麻,好像給許多螞蟻叮了一口似的,立刻軟癱地上。
「鐵指玉扇」譚湘青,一時真不知他們內情,他想不到黃古陵為何會這等不近人情,任隨一個弱女子被人欺負。
黃古陵雖然心內極為痛恨西門玉蘭,但此刻見她受創道人拂塵之下,心內真有點過意不去,因為這是失去俠義行為,他此刻內心自語自問,不知作何措施,突然他抬眼向西門玉蘭望去!
只見西門玉蘭緩緩翻個身坐了起來,兩行熱淚,奪眶而垂,在嫩紅的玉頰上,她那雙美眸注視著黃古陵,櫻口微啟,但卻欲言又止,代替的是無盡的淚水。
「鐵指玉扇」譚湘青,緩步向西門玉蘭走來,突然一陣微風輕響,紫黃長袍道人從三丈外飄了過來,冷冷道:「你再逼近她一步,連你也得留在此地。」
譚湘青聽得心頭大怒,不禁仰天一陣呵呵長笑。聲音高吭而清,好像一把劍刺入石林之中,碰著石壁,發出金屬之聲。紫黃長袍道人臉色忽地一沉,拂塵一舉,冷聲說道:「原來你還有一點修為,老朽幾乎走了眼。」
譚湘青乃是白道江湖武林的盟主,他一生從沒被人這樣輕蔑過,潭湘青為人涵養極深,向來不輕易動怒,他這一怒極而笑,功力深厚已極,黃古陵深覺他的功力,並不弱於楊環。
譚湘青笑罷,仍是氣定神閒,微笑說道:「閣下這等氣勢凌人,幾乎不將整個江湖武林中人看在眼內,諒你定是一位空前絕後的成名人物,敬請道出名號讓我這井底之蛙見識見識。」
潭湘青的話,深含著譏諷、不恥之意。
紫黃長袍道人,怒哼了一聲道:「憑你這一番話,老朽非留下你不可了,你還不把兵刃亮出,等待何時?」
「鐵指玉扇」譚湘青,微微笑道:「我站在這裡,不會逃跑,你要留我,不進招還待何時?」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 02:42:11
第 四 章 癡 情
黃古陵短劍被捲脫手,心頭大驚,拂塵玄絲已經如電般戳刺胸部。
百忙中黃古陵左掌急拍而出,猛抓紫黃袍道人拂柄。
紫黃袍道人「咦」的一聲,拂塵一轉,反手又拂向黃古陵胸前各部要害,但這次塵絲卻是輕飄飄,猶如春風拂柳。
黃古陵大喝一聲,左掌猛向拂絲劈去,右手已詭奧至極的按了出去!
衣袂飄閃,紫黃袍道人已經躍遲數尺,冷冷道:「這兩招武功,是誰教你的?」
兩人這幾下交手,快如電光石火,旁觀的人都不知他們是如何出招變式。
原來黃古陵連接他兩招拂塵,仍是施出殘人愚那兩招武功,竟然逼得那紫黃袍道人攻招失靈,半途撤招退回。
黃古陵冷然道:「你要問可以,但要療好她們二人傷勢?」
紫黃袍道人,驀然哈哈怪笑兩聲,臉色一沉,冷冷道:「天下的武功,就只有那一脈武技堪稱詭異,遠勝過老朽的武技,你好好說出是誰教你的,我便讓你活著離開此地。」
突然李媚虹不屑的說道:「身為一個武林前輩,言若泰山,怎麼還出爾反爾,如果這樣傳出江湖武林,我看你還有何臉面行蹤江湖?」
紫黃袍道人被李媚虹一陣冷嘲熱諷,心中氣極,冷哼一聲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說我無恥。」
說話中,紫黃袍道人拂塵一拂,數十縷冷勁猛襲向李媚虹要害。
黃古陵冷喝一聲,身子猛欺過來,一掌如電拍出!
一股排天狂風,威猛無比地捲向紫黃袍道人。
他這種驚人的掌功,也令紫黃袍道人內心微驚,拂向李媚虹的拂塵逼得只好撤招,反腕一轉,迎拂黃古陵掌勁。
「波波」的一聲勁響,紫黃袍道人的拂塵,被黃古陵內勁震得往後飛揚,顯然這一招硬接,他是落了下風。
紫黃抱道人這一驚非同小可,自己一塵已經用出了六成勁力,但仍然抵不住他一掌勁力,此人年紀輕輕竟有這等功力,若再十年,自己定然敵不過他,此人不除,後患無窮……」想至此處,殺心陡起!
紫黃袍道人一聲大喝,整個身子飛了起來,倒轉拂塵,凌空下擊。
他這一下猝然施出的毒手,勢道極是駭人,拂塵與鐵掌一齊施用,柳塵拂穴,鐵掌擊胸,竟都是用了十成力道。
紫黃袍道人的拂塵鐵掌,凌空擊下,速度極快,周圍三丈之內,全被他的威力所籠罩,黃古陵要想脫身,已無法施為了!
黃古陵見勢不好,要躲拂塵卻逃不過鐵掌,想逃去鐵掌,就無法躲過拂塵,於是他拚死著挨他一掌,急轉身軀閃過拂塵,將背心迎了上去。
就在黃古陵性命懸於俄頃之際,突然四五丈開外,捲來一輪砂石,勢子凌厲勁急,發出銳嘯聲響,絕不是平常風砂,只見那輪砂石,卻是凝聚著向半空中的紫黃袍道人擊去,有如長了眼睛一般。
紫黃袍道人打了一個寒顫,掌勢稍偏,黃古陵何等快捷,立刻飛身掠開。
紫黃袍道人也飛出三丈以外,叫道:「何方小子,敢施暗算?」
他語音未畢,一輪風砂,突又向他捲去!
黃古陵掠開後,凝神看去,只見救助自己的人,是一個白髮白鬚的老人,滿臉紅光,笑容可掬,到底是多大年紀卻令人不易推測,不知何時,這白髮老人坐在五丈開外的石陣旁邊。
白髮老人聽了紫黃袍道人喝叫聲,一伸袖子站了起來,但見地上一些塵土卻在他一揮之間,又向紫黃袍道人打去!
黃古陵、李媚虹、譚湘青、西門玉蘭,他們看得大驚不已,這白髮老人武功竟然如此絕高,居然一揮袖間,竟然能帶動地上的塵砂打人!
白髮老人第二道塵砂揮出後,哈哈一陣大笑,道:「一塵牛鼻子,咱們已經近三十年沒有見面了,沒想到你這牛鼻子專是欺負這些後輩渾小子,哈哈……」
「鐵指玉扇」譚湘青,行蹤江湖武林較久,見多識廣,他明白發老人叫紫黃袍道人為一塵牛鼻子,猛然他想起一位武林奇人來,他心中大驚不已,沒想到這道人竟是二十九年前,名震天下江湖武林七聖,掌聖、佛聖、童聖、醫聖、邪聖、毒聖。」中的「邪聖」—塵道人。
江湖武林盛傳七聖曾經在二十九年前,會聚九宮山為爭一部武林奇書「殘陰十七式」中了毒聖的詭謀,七聖全部相繼身死,萬沒想到在二十九年後的今天,七聖的「邪聖」會隱居在此谷中。
「邪聖」一塵道人左手拂落擊來的一輪砂塵,待看清了白髮老人,不由臉色驟變,隨即冷森森一笑,罵道:「好啊!原來是你這個老不死的。」罵聲中,人已如鬼魅般驀欺過去!
那知白髮老人雙袖拂動,一輪塵砂又捲向「邪聖」一塵道人。
一塵道人縱去的式子勁急,此刻他想要轉身閃避,已是不及了,他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白髮老人大樂,衣袖揮得更加起勁,只搗得一塵道人周圍三丈塵土飛揚,迷迷茫茫,令他眼睛迷了視線。
突聽白髮老人哈哈笑道:「一塵牛鼻子,我去也!」
身形一閃,白髮老人手足並用,恍似猿猴般的揉升上那筆直如筍的石峰,逃出外面。
「邪聖」一塵道人,縱身飛出塵砂,但白髮老人已經逃出石峰,直氣得一塵道人哈哈大聲狂笑!
笑聲刺耳驚心,黃古陵等人聽得氣血波動,趕忙施展輕功,迅快退出石陣。
出了陣外不敢稍作停留,譚湘青輕扶著西門玉蘭,李媚虹也挽著金不屈,快步疾奔。
正行間,忽聽金不屈叫了一聲,「哎喲!」
李媚虹回過頭來,問道:「作什麼?」
金不屈蹲在地上,捧著肚皮,道:「肚子痛!」
黃古陵替他把脈,卻絲毫不見病象,金不屈這時抱著肚子輕聲呻吟,狀似痛苦萬分。
譚湘青輕輕扶著西門玉蘭席地而坐,過來替金不屈把脈,他略通醫理,過了好一會,面上越來越現驚訝的神色。
黃古陵問道:「譚盟主,他是什麼病症?」
譚湘青不答話,忽然駢起雙指,倏的向他胸口的「玄機穴」,點去,這是人身死穴之一,李媚虹大駭!
她將要出手阻止,只聽得金不屈嘻嘻一笑,叫道:「好癢,好癢!我就是怕癢,譚相公,我不和你鬧。」
譚湘青沉聲道:「肚子還痛不痛?」
金不屈道:「咦,奇怪,一癢就不痛了。」
譚湘青微微一笑,伸出雙指,輕輕在他肩上一彈,李媚虹站在旁邊,看得真切,這正是「通海穴」的所在,按摩這個地方,可以舒筋活血,縱不能解,亦可廷長時刻,所以點通這穴道是有益無害。
不料譚湘青只是那麼輕輕的一彈,金不屈又捧腹叫道:「喲,好痛,好痛!」
譚湘青急忙伸指,又在他小腹上的「志堂穴」一戳。
這「志堂穴」,也是人體身上九處死穴之一。
那知譚湘青一指戮下,金不屈殺豬也似的尖叫一聲,呼道「痛死我也,哎喲!痛死我了!」
譚湘青雙眉緊皺,說道:「『邪聖』不知向他弄了什麼手腳,通常肚痛只要戮「通海」、「志堂」兩穴,便是肚痛沒好,也會稍減。」
李媚虹驚聲道:「怎麼,那道人是七聖中的『邪聖』?」
譚湘青點點頭,黃古陵與李媚虹不禁面面相覷,要知武林「七聖」,昔年在江湖中名頭是如何的響亮,縱然「七聖」是四十年以前的老一輩,但當今武林各派傳授弟子時,免不了都會提起這上代武林奇人異士。
但聽金不屈哼聲道:「黃少爺,我還是回去當老傢伙的徒弟罷,不然我這條小命保不住了。」
黃古陵輕聲歎道:「你回去,他若打死你呢?」
金不屈道:「這樣疼痛的折磨而死,不如給他殺死的好,哎喲……我想不會,只要我答應當他徒弟……」
黃古陵道:「好,那麼我送你回去!」
金不屈道:「不要不要!你若是去了,可能又會惹惱了他,我自己去就好了,黃少爺、李姑娘,多謝你們……」
說著,金不屈轉頭又向山谷中奔去!
黃古陵雙眼呆呆望著金不屈的影子,他內心有種說不出的傷感,他感到這個可憐的孩子,此番回去,可能命喪黃泉,「邪聖」乃是極為陰殘的人,如果他不諒解金不屈,當然金不屈不會有命在。
驀地裡一個聲音,叫道:「蘭妹,原來你在這裡……」
黃古陵聞聲回頭望去,只見一個青衣書生,由二十餘丈以外的山谷中,急奔而來,此人正是楊環。
楊環奔至西門玉蘭身畔,驚聲道:「蘭妹,你……是誰傷了你?」
西門玉蘭慘然一笑,道:「傷我之人,你武功不如他。」
楊環聽得胸頭一陣血氣翻湧,他夢想不到她會當眾說這種話刺傷自己,突然仰臉一聲長嘯!
嘯如龍吟,劃破長空,悠長清越,如金擊玉,那嘯聲並不尖銳刺耳,但當場幾位高人,都聽得心頭一震。
他嘯聲甫落,遠方突傳來一聲厲嘯,一條人影,如電掣般疾馳過來,西門玉蘭見了此人,呼聲道:「莫壇主,你好!」
只見來人是位身材雄偉高大,威風凜凜,環眉巨目的中年人,這人是誰?乃是紅十字幫座下壇主「摘天星」莫元台。說道:」玉蘭,是什麼人把你傷成這樣?」
驀然,楊環一聲大喝:「你慢走!」
原來黃古陵這時轉身欲去,他不管楊環的喝聲,仍然緩步向前走去!
楊環突然撤出長劍,縱身一躍,劍如雷奔,一招「笑指天南」,直向黃古陵背後攻去!
他出手如閃光一瞥,突聞李媚虹冷笑一聲,雙肩微一晃動,人已攔到黃古陵背後,左掌一迎,硬向長劍迎去,右掌呼的平推而出。
楊環喝道:「你要找死麼?」
語音甫落,接著響起黃古陵冷冷的聲音說道:「只怕未必見得?」
此時,陡然一個旋身,不見他移步跨足,倏忽間已到了李媚虹左面,左手腕下沉,食中兩指疾襲到楊環右腕脈門要穴。
三個人發招都夠快,快得使人看不清楚誰先誰後。
楊環只覺黃古陵點來兩指,帶著一股尖風,心知他一點之勢,已貫注了內家真力,力能貫穿金石,已經射到胸前。這一下奇快,楊環閃避不開,只得連晃肩運氣硬接。
李媚虹急落的右掌,卻拍在他左肩上,他覺如擊在冰硬鐵塊上面一般,而且一股彈力震得手腕往外拋滑出去。
一聲悶哼,楊環臉色一陣蒼白,後退三四步。
但聞「摘天星」莫元台,一聲低吼,右掌呼的劈出一股凌厲掌風,遙遙向李媚虹撞擊,隨著身子一閃,已欺到黃古陵跟前,左掌一沉一送,逼擊黃古陵前胸。
黃古陵早已有準備,莫元台剛一發動攻勢,他人卻借勢欺進半步,右掌「鐵騎突出」五指半屈半伸,疾向莫元合逼擊過來的左掌,則他左掌卻向斜側撥出,莫元台擊向李媚虹的狂風,忽被黃古陵撥出的力道滑在一邊。
那股威猛無倫的狂風,被拔滑一側,向李媚虹和楊環中間擊過,震飄起兩人衣袂。
黃古陵左手拔開擊向李媚虹的劈空掌風的同時,右手也逼退了莫元台擊向自己的掌勢。
黃古陵右腳緊隨飛起一招「魁星踢斗」,擊向莫元台小腹,右拳左掌,隨後攻出。
三著並進,迅如電火,而且又都是指攻「摘天星」莫元台的要害,逼的他只得向後一躍退出七尺。
「摘天星」莫元台,冷笑一聲,一退又進,掌指齊施,瞬息間,攻出三指,劈出五掌。他這一掄急攻,搶儘先機,而且掌勢凌厲驚人,逼的黃古陵無法還手,莫元台的掌力逼的他步步後退。
西門玉蘭深知「摘天星」莫元台武功奇高,尤其掌力雄渾,縱然黃古陵武學淵博,恐怕接不了他二十招。
當下出聲叫道:「莫壇主,你且住手,他曾救過我一命。」
「摘天星」莫元台,雖然是佔在上風搶攻,但他見黃古陵拆解招式,氣定神閒,而且暗蘊驚人潛力,心中已是暗驚,聞得西門玉蘭叫聲,只得收招後退五步,回頭問道:「玉蘭,這人是誰?」
西門玉蘭被問得怔了一怔,道:「他是……是黃古陵,江湖武林後起之秀。」
楊環聽得妒火中燒,冷哼一聲,道:「莫壇主,此人是武林叛徒孫先磯之徒,且莫放過他,陸幫主曾經三番四次要殺他,總被他逃過。」
西門玉蘭淒聲道:「楊哥,你……你且不要惹他……」
楊環被她叫得心頭一震,回頭道:「他當真救過你?」
突然「鐵指玉扇」譚湘青走了過來,道:「楊兄,西門姑娘乃是被「邪聖」一塵道人所傷……」
摘天星莫元台道:「怎麼?你說武林七聖的「邪聖」一塵道人?」
譚湘青點點頭道:「沒想到「邪聖」還活在江湖武林,他就在那石峰谷中。」
在他們說話中,黃古陵和李媚虹已經走出二十餘丈,李媚虹恨聲道:「他們都將我們視做妖魔邪派的人,哼哼!什麼是正?是邪?其實號稱正派之士,卻全是一些盜世欺名,假仁偽善之輩。」
黃古陵突然星目含淚,問道:「李姑娘,你能夠告訴我,關於我師父在江湖武林所作所為的事?」
善和惡,只是我們把一件東西,和另一件東西相比較時的思維感觸,音樂對於憂鬱的人是善的,對於悲傷的人便是惡的,而對於一個聾子便無所謂善,和惡,黃古陵不是聾子,但他卻不知自己思師是善,抑或是惡。
所以,他要向李媚虹求問恩師昔日的作為,然後自己加以判斷是惡?是善?
李媚虹怔了一怔,輕然歎道:「令師昔日事跡我不太清楚,唉!但一個流著淚懺悔的罪人,在天上所得到的快樂,比一百個穿白衣的善人,還更加能夠蒙上天的喜愛。」
李媚虹這一番話,具有深刻的含意,她分明說出:令師縱然昔日行惡,但他臨死卻知道懺侮,在天仍是快樂的,較之一些行惡者,在美德的陰影偽裝下欺騙,不知要好上幾十倍。
黃古陵聽得呆了一呆,李媚虹轉頭向他嫣然一笑,又說道:「黃相公,其實善的區別,不在於身份的貴賤,一切品行在其本身,不在地位的高低。
如有人要宣判一個不忠誠的妻子,讓他也拿天秤來秤一秤她丈夫的心,拿尺來量一量她的靈魂。如有要以正義之名,砍伐一棵惡樹,讓他先察看樹根,他一定能看出那好的與壞的,能結實與不能結實的樹根,都在大樹的沉默的心中,糾結在一起。
當你與自己合一的時候便是善。當你努力地要犧牲自己的時候便是善,當你在言談中完全清醒的時候,你是善的。當你勇敢地走向目標的時候,你是善的。」
黃古陵輕然一歎,道:「李姑娘,今日聽你這番話,令我茅塞頓開。我曾經受苦過,曾經失望過,曾經體會到死亡,於是我以為我生在這偉大的世界裡為苦。」
李媚虹輕輕嗯了一聲,道:「但我覺得世上的歡樂是欺詐的,它們許諾多於付出。在找尋它時使我們煩惱!當擁有時不能使我們滿足,在失去它時使我們絕望。」
黃古陵歎道:「其實快樂就是人們從較不圓滿的境地走向較圓滿的境地的過程。悲傷就是人們從較圓滿的境地走向不圓滿的境地的過程。快樂並不是圓滿境地本身,假如一個人生來就具有他自己所要走向的圓滿境地,那麼即使他具有圓滿境地也不會有快樂的感覺了。悲傷也不存在於較不圓滿境地的本身,因為只要人們還具有某種圓滿時,便不可能悲傷。」
李媚虹點點頭,道:「黃相公見解甚是,痛苦與歡樂,像光明與黑暗,互相交替,只有知道怎樣使自己適應它,並能聰敏地逢凶化吉的人,才懂得怎樣生活。」
黃古陵與李媚虹二日來相處,無形中他們二人的感情無時無刻不在增長,李媚虹芳心有著說不出的欣喜。
二人走了一陣子,黃古陵突然問道:「李姑娘,你當今欲去何處。」
李媚虹心頭一驚,幽幽歎道:「茫茫塵海,無親無故,我欲去何處?敢問黃相公要去哪裡?」
黃古陵歎道:「自己恩師慘然離世,天下如此之大,我也是孑然一人,此刻境遇跟李姑娘極為相似,但願我塵事一了,歸隱深山……」
李媚虹突然停了腳步,雙目射出萬縷柔情,凝注在黃古陵臉上,嬌聲道:「黃相公,我們到最遙遠的天邊去,我願意和你廝守終身。」
黃古陵看到她眼睛裡,一片柔情,流露出夢幻般的光芒。
黃古陵搖搖頭,輕然一歎道:「現在還不行,我身負恩師重任。」
李媚虹輕移嬌軀偎入黃古陵懷中,低聲道:「陵哥,我等你,永遠的等你……」
黃古陵伸出手圍擁著她,李媚虹輕掠雲發,把頭靠在他肩膀上。
這時麗日中天,深山幽谷,四下沒有半點人聲,也沒有人影,這寂靜廣大的地面上,只有他們兩個人,好像這宇宙間只留下他們兩個人。
他們的心裡,並沒那種被世界摒棄的感覺,卻像是這個廣大不變的宇宙,只為了他們而存在。
他們都欣幸此刻不致被別的事物所打擾,兩人心頭隱隱跳動著幸福之感。
李媚虹那雙黑白分明的麗眼,慢慢地移動著,終於落在他的面上,兩個人的眼光彼此接觸著。
他們在探索對方心底的秘密,並且流露出各自滿溢的情緒!
李媚虹低聲道:「陵哥!到那個時候,我們到山明水秀的南方去,用那七彩燦爛的風瘴,織成最美麗的漁網!或者我們到北方大漠去,每天騎著巨大的駱駝,萬里奔馳,倦了我們住在圓圓的蒙古包裡……」
黃古陵的嘴唇,緩慢地溫柔地落在她柔軟的嘴唇上,把她的話掩住了!
他們都深深沉沒在河流中,雖則也許僅是短暫的時間,但美妙的一刻,卻可以憑著記憶而永遠存在,直到生命結束之時!
黃古陵抬起頭,李媚虹卻把面龐埋在他的胸膛裡。
過了許久,黃古陵問道:「虹妹,你怎麼偷我殺人指?」
李媚虹嬌滴滴道:「是愛情的媒介……」
突然李媚虹啊了一聲,掙脫黃古陵的懷抱,急道:「那枚殺人指丟了!」
黃古陵臉色驟變道:「怎麼?殺人指丟了?」
李媚虹看到他的臉容,芳心上一股寒意,她覺得這枚殺人指丟了,可能導致兩人感情的破裂。
她腦海裡如電般的轉著,她要想出那枚殺人指在何時何地失落的。
突然李媚虹臉上泛出一股驚異之色,叫道:「是他!金不屈。」叫聲中,李媚虹如電也似的直奔而去。
黃古陵怔了一怔,急叫道:「虹妹,你要去哪裡?」只見李媚虹的身形,快逾閃電,眨眼間已隱入前面峰谷,她哪裡聽到黃古陵的叫聲。
黃古陵急速展開身形趕去,忽然聽到前面谷內,有人大聲叫道:「我說過不去就是不去,你們軟請硬邀,都是無用。」
黃古陵只這聲音好不耳熟,但卻想不起是誰。當下繞過峰谷向前一看。
只見一個白髮老人遠遠站在西首谷內的曠地中間,四個人分站南,西,北和西北四個方位,成一個弧形將白髮老人圍住,卻空出了東方。黃古陵認得白髮老人正是在石陣中戲弄「邪聖」一塵道人的頑皮老者。
但聽白髮老人伸臂攘拳,大聲說話,說的總是:「不去,不去!」幾個字。
黃古陵心中奇怪,忖道:「他若不去,又有誰勉強得了?何必如此爭吵?」白髮老人連「邪聖」一塵道人那種天下第一高手也奈何不了他,何況那四人?
看那四人,都是一式的綠袍,服色奇古,實非當時裝束,三個男人各戴高冠,站在西北方的卻是個少女,腰間一根綠色的綢帶隨風飄舞。
只聽站在北方的一個壯年男子說道:「咱們決非有意留難,只是尊駕踢翻丹爐,折斷靈芝,撕毀道書,焚燒青爐,尊駕若不親自向家師說明,家師責怪起來,我們四人是萬萬擔當不起。」
只見白髮老人嘻皮笑臉的說道:「你就說是一個野人路過,無意中闖的禍,不就完了嗎?」
那壯男道:「尊駕一定是不肯去的了?」白髮老人搖搖頭。
那壯男突然伸手指著東方,道:「好啊,好啊,是他來了。」白髮老人回頭一看,不見有人。
那壯漢做個手勢,四人手中突然拉開一張綠色的漁網,兜頭將白髮老人一罩。
這四個人手法既熟練,又古怪,饒是白髮老人的武功出神入化,給那漁網一罩,登時手足無措,給四人東一繞,西一繞,綁了個結結實實。
兩個男人將他背在肩頭,那少女和另一個男子在旁守護,飛奔而去。
這一變化怪異已極,但見那四人行走如飛,輕功的路子乃是從未見過。
黃古陵提氣追去,叫道:「喂!喂!你們捉他到哪裡去?」追出數里,到了一條溪邊,只見那四人扛著白髮老人上船划去。
黃古陵在溪畔緊緊跟隨,極目四下眺望,原來那四個綠衫人所乘的小舟,已劃入西首一條極窄溪流之中,那溪水入口處有一大叢林遮住,若非登高俯視,真不知這深谷之中居然別有洞天。
人是好奇好勝的動物。你愈是在他面前弄得撲朔迷離,愈能引起他追逐的興趣,黃古陵目睹這件怪異奇詭的事情,不禁急欲明察,他沒有小舟只得沿著溪流在壁立山峰間追去!行約六七里路小溪已盡,有一條小徑向深谷中伸去。
黃古陵沿徑而行,只是山徑越行越高,也越是崎嶇,到得後來,竟已路徑難辨認,黃古陵武功高強,自不將這險峻的山路放在心上。又走了一陣,眼見天色漸黑,但不見那四個綠衫人的影蹤。
他心中正感焦燥,忽見遠處有幾堆火光,心內大喜暗道:「這荒山窮谷之中,有火光自有人家,除了那幾個綠衣之外,平常人也決不會住在如此險峻之處。」當下展開輕功,如飛一般的向前奔去!
行不多時,到了山峰頂端一處平曠之地,只見四個極大的火堆熊熊燒著,再走近數十丈才看得明白,原來人堆的中心,各有一座小小的石屋,石屋堆了柴火,不知在燒烤屋中什麼東西。
黃古陵當下走近東首的第一間石屋,伸手在石門上一推,那門應手而開,只見屋內空空蕩蕩,地下卻坐著一個綠衫男子,雙手合什,全身打著冷戰,臉上神色顯得極是痛楚。
黃古陵大奇,暗道:「這人在這時幹什麼?難道是又練內功麼?看來卻又不像。」
仔細一看,見他手腳上都套以鐵鏈,拴在身後的鐵石之上。
他又去瞧第二、三間石屋,內中情景與第一間屋裡一般無異,而第四間屋中拴著的卻是個綠衫少女。
原來這四人正是用漁網捉拿白髮老人的人,但白髮老人此刻卻已不知去向。
黃古陵驚異己極,眼見那火勢越燒越猛,以已度人,這種炙熱定是難以抵擋,於是折了一根樹幹,用力撲打少女所居石屋旁邊的柴火,片刻之間已將火頭熄滅,當黃古陵要去撲打第三間石屋的柴火時,那綠衫少女忽然說道:「貴客住手,免增我等罪戾。」
黃古陵一愕,不明她話中之意,正要出言相詢,忽然山石後面轉出一個人來,朗聲笑道:「幽仙公主向谷主請罪,刑法暫且寄下,韓姑娘招待那客人,不得怠慢。」
那綠衫少女道:「多謝幽仙公主。」
只見說話的那人縱進石屋,縱身取出一枚極大的鑰匙,開了鐵鏈上的鎖,放開一個綠衫人,隨即倒退躍出。
他身法極快,進屋出屋用不了多大的工夫,已將四人身上的鐵鏈盡數解開,卻始終不曾轉過身來,身形一晃,已在山石後隱沒。
但見到他的背影,穿的也是綠衫,只是綠色極深,近於黑綠,從他的身法看來,似乎尤勝石屋中的四個男女。
石屋中的四人一齊出來,作揖為禮,綠衣少女玉手微揮,另外三個壯漢迅快的向峰谷內奔去!
綠衣少女望了黃古陵一眼,冷然道:「咱們這絕情谷,從無武林中人來訪,今日貴客降臨,幸之幸之,不知閣下到此有何貴幹?」
黃古陵笑道:「韓姑娘,在下見四位將那白髮老人捉拿來此,故而好奇心起,是以過來瞧瞧,不科冒犯貴地。」
姓韓的綠衣少女,淡淡道:「你和他是一路麼?」
黃古陵搖了搖頭道:「我不認識他,但他卻救過我的性命。」
綠衣少女道:「那老頭頑皮闖進谷來,蠻不講理的大肆搗亂……」
黃古陵接口道:「他搗亂什麼,當真是如你們所說,又是撕書,又是焚屋的麼?」
綠衣少女道:「可不是嗎?我奉父之命,看守丹爐,不知那老頭兒怎的闖進丹房,跟我胡說八道個沒完沒了,又說要講故事啦,又要我跟他打賭翻斤斗啦,瘋不像瘋,癲不像癲,那丹爐正燒到最緊要的當口,我和三位師兄都無法離身逐他,只好當作沒聽見,哪知他突然飛起一腿,將一爐丹藥踢翻了。」
黃古陵笑道:「他還怪你們不理他,說你們不對,是不是?」
綠衣少女道:「一點兒不錯,那老頭兒又將一株四百年的靈芝折成兩截。」
黃古陵搖頭笑道:「這老人當真胡鬧得緊,一株靈芝長到了四百多年,那自是珍異之物了。」
綠衣衣女道:「那老頭一不做,二不休,又衝進書房,搶到一本書便看,我追去攔阻,他卻說道:『這種騙小孩子的玩意兒,有什麼大不了。竟一口氣毀了三本道書,他武功奇高,我們四人仍然攔他不住。」
黃古陵微微一笑,道:「這老人性格古怪,武功卻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當然你們攔他不住。」
綠衣少女又道:「他鬧了丹房、芝房、書房,仍是放不過劍房,他一闖進室內,只見房內均是兵刃,倒是不易搗亂,於是放了一把火,將劍壁上的畫盡數焚燬,咱們忙著救火,終於給他乘虛逃脫。」
黃古陵聽得心內暗自好笑,覺得那老人如此頑皮,真是鬧得令人啼笑皆非。
黃古陵見那綠衣少女,眉目清雅絕倫,膚色白裡泛紅,甚是嬌美,只是她說話時臉上始終冷冰冰的。
他暗想這少女若有著笑臉,大概尤美幾分,當下笑道:「韓姑娘,古時候周幽王烽火戲諸侯,送掉大好江山,為的便是求一位絕代佳人的一笑,可見一笑之難得,原是古今相同的。」
綠衣少女年輕天真,給黃古陵這麼一逗,再也忍不住,格格一聲,終於笑了出來。
她這一笑,果然美艷已極,她不但有李媚虹,西門玉蘭之美艷,至有一般清靈之氣,這是別的女子所沒有的。
黃古陵見她這一笑,二人之間的隔閡登時去了大半,不覺心中一喜道:「唉!世人皆知美人一笑的難得,說什麼一笑傾城,百笑傾國,其實美人另有一樣,比笑更難得。」
綠衣少女睜大了眼睛,問道:「那是什麼?」
黃古陵道:「那便是美人的名字了,見上美人一面已是極大的緣份,要見她嫣然一笑,那便是祖宗積德,自己還得修行三世。」
黃古陵話未說完,綠衣少女又已格格笑了起來,黃古陵仍是一本正經的續道:「至於要美人親口吐露芳名,那真須祖宗十八代廣積陰功了。」
綠衣少女道:「我不是什麼美人,你又何必取笑,我們幽仙公主才是人間第一美人哩」
黃古陵笑道:「既然我心中當作美的,縱然有我不看在心內的美人,那麼我也當她是醜的。」
他這幾句話還是在讚她之美,綠衣少女突然臉上又罩上了一層冷冰的憂鬱之色,淡淡的說道:「我姓韓,名芝香,是絕情谷主之獨生女兒,你現在趕快離去吧,我不願害了你的性命。」
黃古陵聽得吃了一驚,道:「韓芝香姑娘,剛才那人傳令來,不是因你不得怠慢招待我嗎?難道他們要殺害我?」
韓芝香冷冷道:「絕情谷,此名並不是白取的,剛才叫我招待你,就是叫我不要放過你,唉!可能幽仙公主早已認識你,不然她不會一下便要你的命,從前爹爹是很疼愛我的,當我十歲那媽媽死了以後,爹爹就對我越來越嚴厲了,今日我又坦白告訴你這陰謀,不知我又要受如何殘酷制裁了,但我雖受制裁也不願看你死去,你趕快走吧!」
說完話,韓芝香眼中流下兩滴淚水,轉身如電般的馳去!
黃古陵聽得呆怔在那兒,待他要向她問明情由時,韓芝香已經走得無影無蹤。
黃古陵怔了一會,突然放開腳步向谷內馳去,走了十餘丈,他停下身子,暗道:「韓芝香初次見面竟然不惜自身遭受刑罰警示自己,自己若再去絕情谷豈不辜負她一片好意,聽她所說,那幽仙公主與她父親很殘忍無情,縱然我跟他們無怨無仇,但江湖中,人心險詐,欲殺便殺,哪管什麼江湖道義,韓芝香說會受到刑罰,她乃是谷主之獨生女兒,諒不會太怎麼責罰她。」
黃古陵想到此處,輕然一歎,展開輕功,往來路奔出,片刻工夫,他已馳過那道溪流。
轟轟——隆隆——
蒼穹中陡然一陣雷電交作!
黃古陵抬頭看天空,只見南邊疾飛過一大片烏雲,迅疾的遮蓋了半個天空,大地頓時一片灰暗。
黃古陵皺了皺眉頭,他知道傾盆大雨,瞬間就到,這時身處深山如何去找一處避雨之處。
他極目四望,只見前面峰壁插天,暗想:去那一邊找一口石洞避避雨。當下放開腳步疾奔過去。
轉過山路,忽見兩株大松樹之間,隱約現出一座土地小廟,這時如豆般的雨點,已經傾盆而下。
黃古陵如電般掠進破牆,上了石階,放眼一看,只見這小廟門板破碎,供桌上滿灰塵,顯然是久已斷絕香火的破廟。突然之間,東邊三四十丈的蜂谷中傳來一陣腳步聲響,起落快捷,料是身懷武功之人的輕身飛行。
黃古陵一驚趕忙隱入廟內,只見並肩走來的是兩位老者,一胖一瘦,渾身黑衫,臉上各蒙著一條紅巾。
黃古陵看得心底驚叫一聲:「武林紅巾殺手!」胖瘦兩老者,一進廟內,即刻將臉上的紅巾除掉,此刻乃是無星無月,週遭漆黑的不見五指,黃古陵縱然內功深厚,也無法看清他們的臉容。
但聽那瘦老者,啞聲道:「彭兄,這次你真的奪到了殺人指,『殺人殿主』不知要保你當清廷什麼官?」
黃古陵聽得心頭一震,想不到「殺人殿主」當真是清廷鷹爪,這時他腦中想起了許多事……
那胖的老者笑道:「殿主許的是當請廷的皇帝老爺的二品侍衛官,可是咱們草莽武夫,還想做什麼官?」
他話是這麼說,但黃古陵雖然隔了那麼遠,仍舊聽得出他言語充滿了熱中和得意之情。
那瘦老者道:「我先恭喜你了。」
胖老者笑道:「甘兄,你追隨「殺人殿主」已經七年,其實是你不願當官,不然你早已是尊貴之人了。」
突然那瘦老者低聲叫道:「彭兄注意,有人來了。」
黃古陵暗自罵道:「這兩個奸徒要自相殘殺,倒省了我一番手腳……」
一念未完,果然一聲悶哼,由胖老者口中傳出!
原來胖老者張頭向外張望的當兒,瘦老者已經如迅雷閃電一般,一指戳中胖老者脅下暈穴。
而胖老者內功深厚,暈穴被戳中,仍然欲出手反擊,瘦老者突然一膝撞上他的「氣海穴」,一聲悶哼,彎腰蹲了下去。
黃古陵看得暗驚,瘦胖兩老者的武功手腳,竟然奇高已極,皆是武林—流高手。
瘦老者嘿嘿二聲得意的奸笑,道:「彭兄,這是你霉星高照,偏偏讓你得了那枚左無名指殺人指,嘿嘿,若是這雙殺人指由我所得,那麼你也是要想盡方法暗算於我……」
說話中,黃古陵眼見紅光一閃,瘦老者已探手由胖老者懷中取出殺人指。
只見殺人指果是天下至寶,在此漆黑的地方,竟然發射出一道晶瑩美艷的粉紅光芒,迷迷濛蒙照耀四周。
胖老者一處穴道遭受重創,動彈不得,他雙目射出一股凶狠怨憤的稜芒,瞪著瘦老者。
瘦老者嘿嘿—聲冷笑,將殺人指收入懷內,突然撤出一柄精光閃閃雪亮的匕首,笑道:「彭兄,我會給你好好死去,你且莫害怕。」
黃古陵見那雙殺人指,心中一動,眉際已燃起殺機,就在此時,黃古陵聽到雨水聲中,突然雜著一陣腳步之聲。
瘦老者也已聽到了,臉上筋肉一動,縮以殿後一角,就這一剎那間,只聽一聲,「阿彌陀佛!」
廟門口已站著兩個年老僧人。
一個白眉垂目,神色慈祥,另一個留著一部蒼須,身披黑色僧衣,兩僧雖然雨中而行,但他們身上僧衣卻只沾上一點雨水而已,黃古陵心頭大駭,不想而知二僧的武功,且已到極上乘的境界。
黃古陵看那黑衣僧相貌兇惡,眼發異光,心中尋思道:「看來那枚殺人指,自己無法取得了。」
兩僧四道銳利神光,向殿內掃視一下,緩步入殿,輕拂一下地上灰塵,即盤膝對面而坐。
黃古陵凝視兩個老僧的動靜,只見白眉僧從背囊中取出四團炒麵,交給黑衣僧兩團,自己緩緩吃了兩團。
黃古陵心想:「這白眉老和尚,神采瑩和,舉止安祥,當真似個高僧,可是世上面善心惡之人極多,何況那黑衣僧的眼神卻如何這般凶法。」
正尋思間,忽聽得嗆啷嗆啷兩響,黑衣僧從懷中取出兩件黑黝黝的鐵鑄之物來。
那瘦老者突然手握匕首,一躍而出。
但那二僧卻對他毫不理睬。喀喀兩響,黑衣僧卻將那黑物扣在自己腳上,原來是一付鐵拷,另一付鐵拷則扣上了自己的雙手。
黃古陵與瘦老者,都是詫異萬分,猜不透他自拷手足是何用意,但這麼一來,對他的戒備之心不免減了幾分。
那白眉僧臉上卻有關懷疑慮之色,低聲問道:「是今天麼?」
黑衣僧道:「弟子一路走,一路覺得不對,只怕是今天。」
突然間,他雙膝跪地,雙手合什,說道:「求佛祖慈悲。」
黑衣僧說了那句話後,低首縮身,一動不動的跪著,過了一陣,上身輕輕顫抖,口中喘氣,越喘越響,到後來竟如牛吼一般,連殿內樑上灰塵也被吼聲震動,簌簌地掉落下來。
站立旁邊的瘦老者,見這黑衣僧內功如此高,驚得心中砰砰而跳,黃古陵也是內心駭然!
他覺得黑衣僧的內功,竟然不弱於白髮老人,或是「邪聖」一塵道人,以及陸暖塵等自己所見過的高人,黃古陵驚歎不已,想不到當今江湖武林有如此多高人,堪歎以自己武功在江湖上真似若塵砂。
黃古陵他不知這黑衣僧在幹些什麼,從那吼聲聽來,似乎他身上有莫大的苦楚,似正在強忍著。
黃古陵本來對這些人胸懷敵意,這時卻不自禁的起了憐憫之心,暗想:「不知他得了什麼怪病,何以那白眉僧毫不理會,竟對他的喘氣不聞不問?」
再過片刻,黑衣僧的吼聲更加急促,直似上氣難接下氣,那白眉僧緩緩的道:「不應作而作,應作而不作,悔惱火所燒,後世墜惡道!」
這幾句偈語,輕輕由白眉僧口中念了出來,雖然在黑衣僧牛吼一般的喘息之中,仍聽得清清楚楚。
黃古陵吃了一驚,暗道:「這位老和尚武功,竟然和黑衣僧相若,如以他如此深厚內功,當世之際,除了殘人愚之外,不知還有誰能及上這兩位僧人,可是這黑衣僧人卻是白眉僧之徒,看年齡與修為,兩人都相同,不知他們在鬧什麼玄虛?
但聽那黑衣僧道:「你還說什麼偈語佛理,弟子惡根難除,十年之前,其時弟子皈依吾佛已久,仍是出手殺了三十人,今日身內血煎如沸,難以自制只又要犯下大罪,求吾師慈悲,將弟子雙手割去,從今之後,永不會再殺人。」
白眉僧道:「善哉善哉!我能替你割去雙手,但你心中的惡念,卻須你自行除去,若是惡念不去,手足雖斷,於事何補?若要補過,唯有行善,與其痛悔過去不應作之事,不如今後多作應作之事。」
但見黑衣僧抬起頭來,雙目射出一股怨毒駭人的光芒,凝視到那被瘦老者點中穴道的胖老者身上。
突然黑衣僧的骨骼格格作響,大喝一聲,一掌擊去。
砰的一聲,胖老者身上中了掌勁,震鬆穴道:「啊!的一聲大叫。
這一聲慘厲之極,遠遠傳了出來!
那胖老者縱然也是武林一流高手,但他被瘦老者點住穴道,中了黑衣僧這一下功力震鑠古今的掌力,早已斃命。
瘦老者見黑衣僧擊斃胖老者之煞勢,心下一駭,撤開腳步往廟外奔去。
黑衣僧驀地裡一轉身,呼呼兩響,雙掌連同手拷掃出,砰的一聲,瘦老者的身軀,如電般飛出廟七八丈外!
他在這黑衣僧揮擊之下,自是筋折骨斷,便有十條性命,也是活不成了。
黃古陵心頭駭極,黑衣僧的掌力,竟是舉世無匹,他見了黑衣僧連殺二人,突然轉過身來。
格喇,喀喇兩聲,黑衣僧手上和足上的鐵拷同時崩裂。
黑衣僧自殺了二人到揮斷手拷,只不過一眨眼的剎那,白眉僧欲待救援,二人已經斃命。
這時黑衣僧雙目狠狠瞪著黃古陵存身之處,眼中如要噴出烈火。
黃古陵心頭一駭,已將體內的真氣提到極限,他緩緩的移步而出。
他想黑衣僧若發掌襲擊,自己最好閃遲到白眉僧之背後,萬不得已之時,只得以全力接他掌力。
白眉僧輕聲道:「冤孽!冤孽!你不停手等待何時……」
呼的一聲,黑衣僧突然一掌向黃古陵擊下去!黃古陵早有準備,他掌風剛出,黃古陵人已閃到白眉僧之後。
劈拍!喇喇……一陣亂響!
廟裡舊壁被擊得到塌下來,灰塵滿空飛舞。
黃古陵不敢怠慢,身形一晃,假借灰塵迷漫飛出廟外。
哪知黑衣僧眼光銳利,黃古陵一掠出,他反臂一掌,猛向黃古陵背後拍去!
黃古陵驀覺背後一股極巨潛力暗勁,猛壓上來,心頭大驚,平空一翻落地,雙掌疾出。
接著,身子又向後躍出二丈開外!
轟的一聲大響,兩股勁氣相接,黃古陵猛感身子一震,又向後退了三四步,他這一驚非同小可。
陡然人影一閃,白眉僧已經擋在他面前,背向著黃古陵,這時黑衣僧也追了出來。
此刻,大雨已停,三人頓時掀起雨後沉默的緊張與恐怖氣氛。
黃古陵暗暗想草澤之中,盡多英雄豪傑,這黑衣僧不知是誰,竟有如此高強的武功,其掌力之雄渾,幾乎勝過殘人愚。
但聽黑衣僧的喘氣聲,又是漸促漸響,大聲說道:「師父,我生來是個惡人,上天不容我悔過,只容我殺人,我不做和尚啦!你站開讓我殺人。」
白眉僧道:「罪過,罪過!我說段佛經你聽。」
黑衣僧粗聲道:「聽什麼佛經?你騙了我二十幾年,我再也不信啦。」
白眉僧盤膝跌坐地上,口宣佛號,臉色甚是莊嚴,說道:「迷迷未遠,猶可知返,難道你當真要沉淪於萬劫不復之境嗎?」
黑衣僧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心中混亂已極,善惡之念,在心頭交戰。
如此僵立片刻,突然「呼」的一聲,黑衣僧出掌向白眉僧擊去。
白眉僧舉手在胸口斜立,身子微晃,擋了這一掌。
黑衣僧怒道:「好,你定要和我過不去。」左手跟著又是一掌,白眉僧又伸手招架,仍不回招。
黑衣僧罵道:「你假惺惺作甚?回手啊,幹麼不回手,「佛聖」冷孤一燈有什麼了不起?你武功能夠勝我嗎?」
黃古陵聽得大驚,白眉僧竟然是武林七聖的佛聖冷孤—燈。那麼這黑衣僧又是誰?看他掌力之雄,冷孤一燈像似勝不了他。
「佛聖」冷孤—燈道:「你深知我武功不如你,你為何定要以武力來取我命呢?」
黑衣僧大聲喝道:「你冷孤一燈武功深高,天下誰人不知?你還手啊,你不還手,自己枉送性命,可別怪我?」
說著,黑衣僧又急出六七掌。其實冷孤一燈的武功,在昔年乃是稍弱於他,縱然近數十年,冷孤一燈進境較快,但也只不過在伯仲之間,他這般只接打而不還手,時候稍久,縱不送命,也必重傷!
然「佛聖」冷孤一燈抱著捨身度人的大願大勇,寧可慘受他掌力撞擊之禍,也是決不還手,盼他終於悔悟。因此這時已並非武功和內力的比拚,卻是善念和惡念鬥爭。
黃古陵眼見黑衣僧的雙掌,有如開山大斧一般,一掌一掌向佛聖劈去,到了第十七掌時 ——
冷孤—燈「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黑衣僧怔了一怔,喝道:「你尚不還手麼?」
「佛聖」冷孤一燈笑咪咪的望著他,柔聲道:「我何必還手?我打勝你有什麼用?你打勝我有什麼用?要勝過自己,克制自己,那才難啊。」
黑衣僧一悟,喃喃的道:「要勝過自己,克制自己……」
黃古陵聽了冷孤一燈的話,暗道:「要勝過自己的任性,要克制自己的妄念,那確比勝過強敵還難得多,「佛聖」的話真是至理名言。」
這時,「佛聖」冷孤一燈,輕輕念道:「阿彌陀佛!」一直念到七八十聲,黑衣僧的雙目已緩緩斂收了凶光。這佛號聲,有如暮鐘晨鼓,敲醒了黑衣僧的靈魂。
突然黑衣僧一聲悲痛哭叫,如電馳去。
「佛聖」冷孤一燈,身子一起如電追去。
黃古陵大聲叫道:「老前輩,暫留步,晚輩有話請教。」遙遙傳來冷孤一燈的聲音,道:「施主,你年少有為,切勿誤入歧途,咱們後會有期。」
黃古陵知道以自己腳程,無法追上他們,只得呆呆站立原地,他想起自己這幾個月來的際遇,以及那各種各形色的人物,竟然是那麼離奇詭怪。
黃古陵轉頭望到地面上瘦老者的屍體,他緩緩的走了過去,只見瘦老頭七竅,都滲出血來,顯然是心脈被黑衣僧掌力震斷。
想到黑衣僧的武功,黃古陵不禁又泛起急求武功的念頭,幾個月來,他所遇到的人,個個是武功絕高均勝過自己。
楊環、郎千如、西門玉蘭、李媚虹這幾個年齡跟自己相若的人,他們所學的武技,也都在自己以上。何況,陸暖塵,一道塵人,野狼神偷,白髮老人,以及那斷膝怪人,他們的武功更是自己望塵莫及。
他覺得武功之浩深,確是浩翰似海,無邊無際,他想自己若要傲嘯江湖,縱橫武林,非學到殘人愚的武功不可。
殺人指,乃是他學得殘人愚武功的交換物,想著黃古陵突然腑身探手向瘦老者懷中摸去。
驀然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後傳來。
黃古陵急忙將拿起的殺人指,迅速藏入懷中,疾快的一轉身,雙目望去,他驚得猛退三四步。
原來他轉身後顧,竟然三尺之處,凝立著一個灰衣長衫儒士,臉上露出一絲慈祥和藹的微笑,黃古陵所驚駭的是這人竟然逼到自己這麼近的距離方始察覺。
黃古陵退了三步後,仔細打量了儒士一眼,只見他約摸四十七八歲年紀,面目英俊,料想此人在二十年以前,他定是一位丰采動人的美少年。
黃古陵怔了一怔,他感到這儒士皮膚白皙,卓儻不群,實非平常之輩,但他那種文弱之態,則令人看不出他身懷絕頂武功。
灰衣長衫儒士,左手輕拂長鬚,微微一笑道:「這位兄台,你由他身上拿取之物是什麼東西?能否相告?」
黃古陵沉吟了一會,道:「是一殺人指。」
灰衣長衫心頭微震,他想不到黃古陵會這樣坦白的說了出來,其實他哪知道黃古陵的心意?
黃古陵深知這位儒士是一位身負絕功的人,居然他已逼近到自己身側,難道他沒有看清那只殺人指,顯見這儒士是明知故問的,既然如此,又何必隱瞞,照實相告,尚可顯出自己的氣魄膽識。
儒士呵呵一聲輕笑,道:「真坦白真坦白,倒不知那只殺人指是哪一隻?」
黃古陵冷然道:「是左手無名指。」
儒士突然由懷中摸出一隻殺人指,微笑道:「老朽身上也有一隻殺人指,是左大拇指。」
黃古陵看得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儒士所拿的殺人指,赫然是真正的殺人指,他不知道儒土抖露出這根人見人愛,癡狂武林人口的殺人指是何用意?
要知一個擁有殺人指的人,終日唯恐被人得知,招來殺身之禍,而這儒士竟然平白抖露出來,敢是他自負武功絕高,天下間沒有任何人能夠由他手中奪去殺人指。
儒士像似看出黃古陵的心思,拂鬚呵呵輕笑,道:「這位兄台,敢是懷疑我為何這樣豪爽輕然露出殺人指?呵呵……你居然毫無隱瞞的向我說出你身上的東西是殺人指,難道我就能不讓你知道我身上有殺人指?」
黃古陵聽得內心甚是激動,他顯然說出自己不怕他出手搶奪殺人指,那和他也相信自己不會謀奪他殺人指,所以他向自己說他也有殺人指。
黃古陵心中一動,問道:「請問尊駕,貴姓大名?」
儒士微微一笑道:「老朽是「終南劍客」姬清羅。」
黃古陵驚道:「你是「終南劍客」姬清羅,我……我有一封信給你。」
「終南劍客」姬清羅道:「那你是黃古陵了。」
黃古陵輕然一歎,道:「原來你是在找尋我了?唉,真對不起,那一封信因我也不能保護它,已經被人搶去了。」
「終南劍客」姬清羅聞言,臉上卻沒有半點慫動之容,神定氣閒,微微一笑,道:「一封信不值得什麼,黃兄弟不必要太過自責。」
黃古陵聽他這樣一說,心內更加慚愧,朗聲道:「姬大俠,我黃古陵無論如何也要搶回那封信,不然我難對九泉之下的交託人,更是對不住姬大俠。」
「終南劍客」姬清羅,道:「搶去那一封信的人是誰?」
黃古陵恨聲道:「是位裝神扮鬼的女人。」
「終南劍客」姬清羅道:「若那女人露出其面目,你也是不認識她了。」
黃古陵聽得尷尬已極,他這句話,顯然是說自己永遠也無法奪回那一封信,其實他的話的確如此。
姬清羅清聲一笑,道:「是哪一位?何必偷偷摸模的。」
格格格……一聲清越的銀鈴嬌笑聲傳出。
破廟的一邊緩緩走出一位美若天仙的藍衣少女,只見她姍姍而來,弱不禁風之態,令人覺得她有不勝衣寒之感。
姬清羅縱是已上年紀的人,但見到藍衣少女那種羞花閉月,沉魚落雁的容貌,不禁也微微一震。
黃古陵一見來人不由心頭一震,此人正是他殘人愚隱居之處所見到的女子,當時因怕被她察覺,沒有仔細的看她,今日再見她容貌,不覺一呆,果然是天上仙子,人間尤物,秀絕塵寰,世界之上,再沒有比她更美麗的女人了。
只見藍衣少女緩緩走至二人面前幾尺處停了下來,櫻唇啟動,一縷清音,婉轉而出,說道:「姬大俠,耳朵可真靈敏得很呀,我剛來便被察覺了。」
黃古陵心下暗驚,剛才她前來,自己的確是—點也不知道,看來姬清羅的武功之高,令人難以揣測。
姬清羅呵呵一聲輕笑,道:「這位姑娘太客氣了,你若不是想離開,老朽當真也不會察覺。」
他的話,說出藍衣少女已經來得很久了。
黃古陵知道她跟從殘人愚極久,當然武功極高。
藍衣少女微微一笑,緩緩說道:「姬大俠,你為人豪爽,虛懷若谷,慧蘭靈質,確是江湖武林數百年來,不可多得的奇才,只是……」
說到此處,她頓了一頓,停口不語,抬頭仰望著天空,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終南劍客姬清羅聽得心頭一震,雙目突然閃出一道奇光,凝注著藍衣少女。
黃古陵抬頭又望了藍衣少女一眼,不禁瞧得心頭砰砰亂跳,只覺得她仰首觀星之勢,美麗動人至極。
臉上微浮笑意,真個是傾城傾國,百媚叢生。
突然藍衣少女轉過頭來,對著黃古陵嫣然一笑,道:「喂!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獨自談談。」
說著,她轉臉望了姬清羅一眼。
姬清羅呵呵一聲輕笑,道:「姑娘和他有私事相商,老朽在此不便,告別了。」
黃古陵朗聲道:「姬大俠,我們相會有期?」
終南劍客姬清羅,轉身笑道:「咱們如何相會有期?哈哈……」
藍衣少女轉身向東方逕自走著,她昂首而行,似乎未把黃古陵放在眼裡,旁若無人似的。
黃古陵緩緩跟著她身後而行,但始終保持著一丈多距離。走過一道峻嶺,黃古陵有些不耐了,發聲問道:「你有什麼事?說吧!」言詞之間,極其冷漠。
藍衣少女突然轉過身來,兩道眼神盯在黃古陵臉上,微微一笑,緩緩說道:「你幹嗎對我這麼凶?」
黃古陵怔了一怔,暗道:「是啊!她這樣美麗,對自己又是毫無仇怨,我為什麼步步提防她呢?」
想著,黃古陵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姑娘不知有什麼事?黃某洗耳恭聽。」
那知藍衣少女臉色突然一整,柳眉花嬌般的笑容,忽然消失不見,淡淡道:「我有一件事要跟你交換意見,不知你答不答應?」
黃古陵見她臉容變得如此快,怔了一怔,道:「姑娘先請說出,讓我斟酌斟酌。」
藍衣少女冷漠—笑,道:「你不答應也就算了,其實這事情關係到你的性命。」
黃古陵聽得一震,驚道:「你是『殺人殿主』?」
黃古陵聽得呆了一呆,道:「什麼?」
藍衣少女忽的嬌然一笑,道:「怎麼?你答應了嗎?」
黃古陵輕輕搖一搖頭,雙目望著蒼穹繁星出神。
藍衣少女輕哼了一聲,道:「不要聽我也不勉強。」她說罷,已經逕自離去。
黃古陵凝望蒼穹出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藍衣少女離去他也不阻止,怔立片刻,黃古陵轉過身,突然向來路走去。
突然一聲陰森森的寒笑起自身後。
黃古陵緩緩轉過身來,只見一個枯瘦如竹,面塗油漆的怪人,已如殭屍般站在三丈開外。
黃古陵心中一驚,他知道這怪人乃是前夜施展冥陰鬼爪的怪人。但聽黑衣怪人幽森森的說道:「姓黃的,你偷了我兩位手下的殺人指,你若識相的話,趕快奉還給我,不然,定要取你性命。」
黃古陵聽得震驚道:「你是殺人殿主?」
「嘿嘿……告訴你無妨,我乃是殿主左右兩位使者之一『玄陰斷命使』。」
黃古陵內心無比震驚,這玄陰斷命使的武功,已是那麼絕高,而『殺人殿主』自然更是令人心驚了。
黃古陵這時已知性命難保,難道自己甘願將這只殺人指給他?
玄陰斷命使,冰冷的聲音又道:「黃古陵,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如此痛恨『殺人殿主』,當年你師父不是幫著『殺人主殿』,殿主對你極為賞愛,想叫你……」
黃古陵本是心寒自己性命,此刻聽他提起師父,仇恨之火,立刻燃起胸際,他雙目放出奇光,怒喝道:「好啊!我師父為殿主所殺,你竟然叫我忘記師仇,去為『殺人殿主』效命麼?哈哈哈……」
黃古陵說至處,一陣仰天狂笑,聲震群峰,嗡嗡之響,遠傳雲霄。
「玄陰斷命使」冷冷道:「你師孫先磯,並非殿主所殺,殿主人間豪傑,武功絕世,而且虛懷若谷,愛才如命,他怎會失掉尊師一個好助臂,一切原由,只要你答應加盟我們,殿主自會向你說出元兇是誰。
黃古陵冷哼了一聲,道:「你以為你這幾句話,我便相信你嗎?」
「玄陰斷命使」道:「我也不是逼迫你加盟我們,你還是考慮一段時期再作決定,目前你將那枚殺人指交給我,因為此物在你身上,只有招來殺身之禍,別無用處。」
黃古陵眉燃殺機,冷冷道:「殺人指在我身上,你要殺了我?」
「玄陰斷命使」驀地欺身三步,反手轉身打出幾點金芒,向著四丈外一株虯枝似鐵的矮松射去!
暗器如電似的劃過松樹,但卻無聲無息,「玄陰斷命使」幽靈似的冷笑一聲,道:「好手法,好手法,本使者佩服得緊。」
哼哼,二聲冷若冰窖陰風的哼聲傳出,矮松枝幹上陡然出現出一個長髮厲鬼,她的身子突然緩緩飄起,有如平步行雲,冉冉飛落地上。
黃古陵見此鬼女,怒喝一聲,一掌劃起一片尖嘯風聲擊去!
他出手一擊,勢道凌厲絕倫,武功之高,不在名列一流武林高手之下。
那鬼女身軀微微飄起,凌空猛向黃古陵抓落。她這避掌,反擊動作看去極為緩慢,但去是快逾閃電。
黃古陵身子微蹲,左手一拳向上揚出,右手卻劈出一掌「西天雷音」。這兩招,一個是變化詭奧中挾著無比剛猛的章法,一個卻是緩緩的掌勢,含蘊著強大潛力暗勁。
鬼女身在空中左手長袖劃出一道柔勁,封住了黃古陵一拳,右手食中二指一併點了出去,反向黃古陵右腕脈門上襲到。要知高手過招,一發覺對方攻勢猛惡時,立時以制敵機先的方法,逼使敵人自行收回,讓他無法把威勁發揮出來。
鬼女乃非閒人物,當然看出黃古陵右掌緩緩劈來一招「西天雷音」,暗藏內勁,只怕掌勢之中,還蘊藏著極厲害的變化,突出一招「畫龍點睛」,奔襲黃古陵右腕脈門,想以搶得三分機先的優勢,逼得黃古陵自行收回。
她想的不錯,但黃古陵這一掌變化是何等奇奧。
黃古陵眼看著鬼女指勁點襲過來,立時微微一沉腕勢,右掌倏然收了回來。
就借那腕勢微微一沉之間,已把含蘊在勢內的暗勁發了出去。一股無聲無息的潛力,猛逼向鬼女。
鬼女想不到黃古陵在這數日間已有了巨大精進,忽覺一股暗勁襲上身來,不禁大駭,左手一拂,右掌猛迎出去!
「波」的一聲,鬼女的身軀向上彈高六七尺,而黃古陵在地上旋了三轉,臉上一片驚愕之色,訝異道:「你是她!」
要知鬼女解危的這一招,乃是殘人愚那招「人骨殘灰「的毒招。
驀在此時,突然一聲嘻嘻哈哈的笑聲傳來道:「嘻嘻……小娃兒,你不會捉鬼,老兒一生最愛捉鬼,你將這兩個鬼讓給我。」
黃古陵轉頭望去,不知何時七丈外一塊岩石上已盤膝跌坐著那個瘋瘋癲癲的頑皮白髮老人。
黃古陵面對二位武功莫測高深的敵手,心下暗感無法應付,此刻目睹白髮老人前來,內心下禁暗喜。
白髮老人說罷,嘻皮笑臉的站了起來,輕輕躍下岩石,直對場中走來。
黃古陵抱拳向白髮老人一揖,朗聲說道:「老前輩,昔日救命之思,晚輩於此拜謝。」
白髮老人突然雙目一瞪,怒道:「你這小子,生性無情,該打!」
只見白髮老人左掌一揚,直向黃古陵胸口搗去!
拳未到一股剛猛無比的拳風,已經直逼過來,黃古陵心頭大驚,側身疾躍出七八尺,但拳風餘勁卻撞得他雙肩搖晃了幾下。
黃古陵被他這一拳打得腦袋裡一片迷糊,他不知白髮老人為何說自己無情,正當發話問他。
但聽白髮老人嘻嘻一笑,道:「來來來,老兒一生不信塵世間有鬼,一個長髮,一個僵屍,你們這兩個鬼魂幽魅,來將老兒的命攝去吧!」他一面說著話,一面直向「玄陰斷命使」走去!
「玄陰斷命使」,陰森森一陣冷笑,一爪疾向白髮老人抓去!他一出手,立刻帶起一股陰風寒氣,顯然他已施展出冥陰鬼爪,想在幾招之下傷了白髮老人。
哪知白髮老人哈哈笑道:「女鬼,你不要跑!」說著,走向「玄陰斷命使」的身軀,陡然轉身向鬼女追去。這一下他恰好避開「玄陰斷命使」凝聚十成功力的一記冥陰鬼爪。
鬼女本已射出丈外,突聞後面衣袂飄風之聲,她疾快一個轉身,反手一把,抓住了白髮老人的手腕。她這一招不但變勢奇快,而且奇奧異常,雖然是這樣,但鬼女本身也不會想到白髮老人竟然輕易的被自己一招抓住。
黃古陵看的一皺眉頭,暗暗忖道:「怎的這老前輩會給她輕易抓著……」
但心念末完,只聽白髮老人嘻嘻一笑,另一雙已經疾向鬼女臉上抓去!
鬼女冷哼—聲,擰腰轉頭,閃避開去。她這絕快詭奧的身法,看的白髮老人怔了一怔,方哈哈一笑又追了上,仍然是伸手抓鬼女的臉。
白髮老人出手的動作,看似平常老頭和孩童相戲一般,可是他的手卻快逾閃電,令人無從閃避。
鬼女突然身軀—陣晃閃,掌指齊出,倏忽之間,拍出七掌,戳出八指。這十三招不但招招辛辣,而且含蘊著內勁,攻勢凌厲無比。白髮老人竟被她這十三招,攻得退了三四步!
鬼女一輪疾攻後,突然轉身收掌,恍似驚鴻般一掠而起!
白髮老人嘻嘻笑道:「你不要跑,不要跑,老頭兒跟你愈打愈有趣。」說著話,他不緩不疾向鬼女身後追去。
黃古陵轉頭見「玄陰斷命使」的眼光,正陰森森的看著自己,心內一寒,放開腳步向白發老人追去,大聲叫道:「老前輩,你等等我,後面陡然又出現一群幽魅。」
果然白髮老人停下腳步,回頭道:「在那裡?怎麼沒有。」
黃古陵這時已縱到到他身邊,微笑道:「大概那群鬼魅怕老前輩又隱藏了起來,快!我們追那鬼女去。」
原來黃古陵怕自己追趕不上白髮老人,故胡亂說慌,想引他轉身停止。
白髮老人嘻嘻一笑道:「快!咱們追她去,不要給她跑了。」
這一陣工夫,鬼女已經隱沒夜幕中,哪裡去尋她,黃古陵跟著白髮老人亂奔一陣子,仍然尋不到她的影兒。
突然白髮老人大叫道:「女鬼,你藏到哪裡去了?」
他這一聲叫喊中氣充沛,在群峰萬嶺間遠遠傳了出去,黃古陵暗自好笑,他這樣喊話,縱是鬼女聽到了也不會露出行蹤來。
哪知他話音一歇,猛聽西首峰谷有人殺豬似地大叫道:「啊鬼鬼!在洞裡,洞裡……」
那叫聲中,像似緊張恐怖過度,斷斷續續,尖銳刺耳,但到後來卻若游絲,終於止歇。
白髮老人聞聲已經如電也似的奔去,黃古陵眉頭微皺,隨後跟去。
但見白髮老人直向峭壁間一口石洞奔進,嘻嘻笑道:「鬼女,你這番跑不掉了……」
語音未畢,猛聽白髮老人一聲大叫,聲音極是慘厲,接著他叫道:「毒蛇!毒蛇!」
黃古陵本是要隨後跟進洞內,趕忙停步,聞言大聲問道:「老前輩,有毒蛇麼?」
只聽白髮老人道:「不是蛇……不是蛇……」就在這瞬間,只聽說話的聲音,突然變得極是微弱起來。
這—著大出黃古陵意料之外,趕忙走了過去,只見白髮老人躺在洞口,左手袍袖不住揮舞,似是擋架什麼怪物。
黃古陵驚問道:「老前輩,怎麼啦?」
白髮老人道:「我給毒物……毒物……咬了幾口……」說到這裡,左手漸漸垂下,已是無力揮動衣袖。
黃古陵見他受傷,不過是頃刻之間,心想以白髮老人的武功,當世只怕已是罕有其匹,便是傷中要害,也不致立時不支,那是什麼毒物,竟有如此厲害?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 02:42:48
第 五 章 儒士療毒
黃古陵忙在地下拾了一根枯柴,取火折點燃了,向白髮老人身上一照,只見他臉上隱隱現出一層綠氣。
黃古陵右臂一伸,拿起白髮老人的右臂一看,不禁心中突的一跳,只見一隻酒杯口大小的蜘蛛,正叮在白髮老人右手的手指之上。
這一隻蜘蛛模樣甚是怪異,全身均是紅綠相間的條紋,鮮艷到了極處,令人一看便覺驚心觸目。
黃古陵將火向洞內一照,只見洞口結了一個蜘蛛網,網上還有三隻蜘蛛,紅紅綠綠的在網上爬來爬去。
黃古陵知道任何毒物顏色越是鮮艷,毒性便越厲害。
這種蜘蛛從未見過,他不敢伸手去捉,忙拾起一根斷枝,想將蜘蛛挑開,哪知這雙綠蜘蛛牢牢咬住白髮老人手指,連挑幾下均沒挑脫。
這時白髮老人已經僵臥不動,黃古陵急中生智,以火把向蜘蛛燒去,果然蜘蛛被火一燒,茸茸的毛立刻燃了起來,昂首爬上白髮老人的衣袖,黃古陵一棍挑出,方才將這雙蜘蛛挑落地上。
黃古陵由地上拾起一塊石頭,震碎蜘蛛,放掉火把正待去扶白髮老人,突然一個聲音冷冷道:「他身上已被毒絲纏上幾條,你若一碰立刻中毒。」
黃古陵聞言縮手轉身,只見藍衣少女已站在身後二丈開外。
黃古陵冷哼一聲,道:「你變裝得好快啊?一時美艷照人,一時醜怪如鬼,哼哼,他跟你毫無什麼仇根,你竟用詭計暗算他。
原來剛才鬼女施出那招「人骨殘灰」黃古陵立刻察覺,鬼女乃是藍衣少女化裝的,因為殘人愚的武功,除了自己和藍衣少女之外,又有誰學得。
藍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怎麼說我以這毒蜘蛛陷害他?」
黃古陵怔了一怔,暗道:「不是她以計誘我們來此?那麼又會有誰?」
藍衣少女冷冰冰的語音,道:「此蜘蛛叫作「彩雪蛛」,產於西藏雪山之頂,乃天下三絕毒,不可……」
她語音未完,忽見白髮老人右手舞了幾下,低聲道:「什麼東西咬我,這麼厲害?」
想要撐持起身,但上身只仰起尺許,復又跌倒。
黃古陵見他沒死,這才放心,問道:「老前輩,你沒死麼?」
白髮老人笑道:「好像還沒有死透,死了一大半,活了一小半……哈哈……」他想縱聲大笑,但立刻手腳抽搐,笑不下去。
藍衣少女見白髮老人被「彩雪蛛」咬了仍然沒死,心頭大驚,暗道:「彩雪蛛,毒經中說,中此毒者,無藥可治,怎麼他還活著?」
要知這彩雪蛛劇毒無比,因其本身有一種抗毒素質存在,才不致為自身的劇毒害死,而它身上的抗毒素才能解彩蛛之毒。黃古陵剛才以火燒蛛,因其本身劇痛,竟然噴出抗毒體液,因而才解救了這天下無藥可解的劇毒。
白髮老人突然看到藍衣少女,不禁微微一怔,道:「你怎麼跑到這邊來了。」
藍衣少女不待黃古陵說話,笑道:「我是捉你來的。」
白髮老人忽然叫道:「哎喲!好痛……什麼怪物又咬我的腳……」說了幾句話,他的臉色驟然變為紫綠之色,暈了過去!
黃古陵心頭大驚,趕忙舉來火把向他腳下一照,只見一隻蜘蛛又咬住他的小腿,另外二只蛛子緩緩爬來。
黃古陵急忙又拿火把燒去,哪知這一下卻燃著了白髮老人的褲管。
他伸手拍滅火煙,隨手也將那雙蛛子拍落地下,一把抱起白髮老人疾速奔出七八步。
哪知黃古陵頭腦一陣昏眩,晃身跌倒地上。
藍衣少女也微啊了半聲,輕飄過來,只見黃古陵臉上立刻泛出一絲綠氣,他的左手背正沾著一條蛛絲,所纏之處,已經浮腫起來。瞬間感到腦際一片迷糊。
黃古陵掙扎的站了起來,但雙手雙腳已經漸漸麻木起來,瞬間感到腦際一片迷糊。
隱約中他仍然知道藍衣少女一手伸入他懷中,黃古陵怒哼一聲,一掌拍出,似乎一堆軟綿綿的東西和他的手掌微觸一下。
哎喲!一聲驚叫,黃古陵覺得臉頰被她重重括了一下,本已昏眩的腦際更是一片空洞,暈了過去。
只見藍衣少女臉泛殺機,呆呆的望著黃古陵,片刻後那駭人的殺機漸退,代替的是一股憐憫之情。但是她那真摯的臉容,一現即逝,轉身疾速離去。
她奔出十餘丈,一陣呵呵輕笑聲傳來,道:「姑娘,沒想到很快我們又在今夜相見了。」
藍衣少女迅快的停下身子,雙眸疾速望去,只見終南劍客姬清羅緩緩由暗影處走了過來。
藍衣少女怔了—怔後,格格一聲嬌笑,道:「原來是你嘛,我還以為是誰呢?害我赫了一跳。」她說著話,嬌軀移動,弱不禁風似的向姬清羅走近。
姬清羅呵呵一笑退了一步,說道:「姑娘,像你這種如花似玉,傾城傾國,秀絕塵世的美人兒,而又具有那種陰狠毒辣的手段,真是亙古罕尋出第一位,姬某真是佩服得緊,呵呵……敢向姑娘貴姓?芳名?」
藍衣少女聞言嬌媚動人的笑容,倏然一逝,淡淡道:「你的行動端的是波詭雲異,令人莫測,諒你是自負武功過人……」
她話尚未說完,峰谷的那邊已經疾奔來二個黑衣勁裝大漢,後面一位老道一閃而至。
這位手持拂塵的道土,赫然是七聖中的「邪聖」一塵道人,他一現身竟然收斂起冷傲之氣,微微舉手向藍衣少女示禮,向後面兩個勁裝大漢,說道:「你們二人護著公主回去!」
那兩個肩背長劍的黑衣勁裝大漢,像似極怕一塵道人,恭恭敬敬的道聲:「是!」退至一側等候藍衣少女。
姬清羅目睹一塵道人現身,他心中微驚,沒想到「邪聖」竟然是她的人,他拂鬚微微一笑,道:「老朽並非想和姑娘動武,為何叫來這一位打手,呵呵……咱們後會有期,你們善自保重。」說著,他轉身就走。
一塵道人手中拂塵微然一拂,冷笑道:「就這樣一走嗎?」
「邪聖」的拂塵剛動,姬清羅已經斜跨出半步,嘶嘶幾縷玄絲由他身側飛過,姬清羅輕聲一笑,道:「姑娘真的也不放過老朽嗎?」說話間,終南劍客姬清羅已經走出七八步。
「邪聖」一塵道人見他輕然一跨步,避過自己一招襲擊,臉色驟然而變,要知高手見面,微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姬清羅這一跨步,乃是極上乘武功的極虛是實,緩中似快的「凌波步」。
一塵道人冷澀的聲音,喝道:「你給我停下來。」
姬清羅仍然緩緩向前走去,忽聽衣袂帶風之聲,一塵道人已經疾躍過來,拂塵指向姬清羅背部要害。
姬清羅眉頭一皺,右手反臂一招「朝法南海」,帶起一股強烈劈空勁氣,直向一塵道人打去,左手卻彈出一指,一縷指風破空疾襲一塵手中拂塵。
一塵道人大喝一聲,左手揮掌硬接掌勁,同時陡然一提真氣,飛起身子忽的上升兩尺,避開一指勁風。
這一掌硬碰,一塵道人臉色驟變,他腳落實地,突然振腕一招「杏花春雨」,滿天塵影,直罩過去。
這一招奇奧絕倫,含蘊了數招凌厲殺手,姬清羅心頭一震,暗中一提真氣,腿不曲膝,肩不晃動,人卻倏然疾退五尺,脫離開那滿天籠罩而下的塵絲。
一塵道人看對方讓開拂塵的身法,奇奧無倫,見所未見,心中亦不禁暗自讚佩,但也激起他好勝之心。
人塵突然合而為一,一齊向姬清羅追飛過去。
姬清羅這次不再退讓,他呵呵輕笑一聲,右手當胸劃出一道掌影,潛運內力,微微推出!
但聽一陣勁氣相觸波震之聲,一塵道人和姬清羅各退出七八尺。呵呵一聲輕笑,由姬清羅口中傳出,說道:「名滿天下七聖,果是名不虛傳,姬某三生有幸,改日定當拜領教益。」
說著,姬清羅轉身輕步走去,一塵道人冷哼一聲,欲要身攔截,突聽藍衣少女嬌聲說道:「今夜暫且放過他,此人武功深藏不露,行蹤詭異,以後咱們要加以注意,咱們走吧!」
一塵道人躬身道:「公主,你所要捉的人,谷主已經都將他們困在絕情谷中。」藍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好!咱們就去絕情谷。」
說罷,他們四人疾向南面絕情谷馳去!
昏昏沌沌之中,黃古陵隱約覺得自己的軀體躺在人家懷抱中,一縷淡淡幽香撲鼻而入。
他覺得抱著自己的定是李媚虹,所以他仍然閉著眼睛,享受著這種幸福快樂,驀然臉上一冷,她的眼淚簌簌落下,黃古陵不忍傷她的心,驀然睜開眼來。
但是映入眼簾的這張臉,並不是李媚虹,而是西門玉蘭,黃古陵—驚掙脫了她的懷抱。
而黃古陵雙腳一落,竟然站不住腳,又撲倒地上,西門玉蘭見他清醒過來,臉上露出一絲極度喜悅之色。
她微俯下身子,黃古陵輕哼一聲,孱弱的移動一下身子。
西門玉蘭幽聲一歎,道:「黃相公,你曾經援救過他,難道我不能幫助你嗎?」
黃古陵眼望四周,原來此地也是一片山谷,顯然她已抱著自己走了一段路,黃古陵淡淡道:「你已經幫助過我了,謝謝你,還有一位白髮老人,他怎麼樣了。」
西門玉蘭訝異道:「是哪一位白髮老人?」
黃古陵輕哼了一聲道:「是在石林陣中的白髮老人,你是見過的怎麼不認識。」
西門玉蘭淒聲一歎,道:「我在半個時辰前,無意間見你中毒倒臥荒谷山野,並沒有另外的人那裡啊!」
黃古陵聞言呆怔了一下,他不知道白髮老人為何先醒了卻不顧自己,這時他覺得人間真是炎涼得很,自己不惜生命的助他,但他卻不救自己。
西門玉蘭幽幽又說道:「黃相公,你中的是什麼毒,我已經給你服下半瓶,『千毒散』,但仍然解不了那毒。」
黃古陵聞言低頭望著自己手背,只見手掌仍然紫綠色的,此刻自己四肢無力,混身軟綿綿的。
他不禁淒涼歎息一聲,道:「萬沒想到那蜘蛛之毒,如此猛烈,照她說來我中了此毒是永無解藥了。」
西門玉蘭聽他喃喃自語,不知他說她是指哪一個人,難道是李媚虹?西門玉蘭櫻口微啟正要問他。
突然一個朗朗的聲音,說道:「彩雪蛛之毒,固然是天下三絕毒之一,但並非完全沒有解毒之藥,黃老弟,你若信得過我,老朽便替你診斷一下。」
這突如其來的話音,令西門玉蘭一驚,轉頭望去,只見一位英挺的中年儒士不知何時站離自己丈外,她芳心震驚不已,這儒士的輕功,真是到了神不知鬼不覺之境,不禁又舉頭仔細打量了他幾眼。
黃古陵見了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姬大俠,你真有如神龍見首不見尾,今日姬大俠若能大伸援手,黃某今生今世,永難忘此恩德。」
終南劍客姬清羅,呵呵輕笑道:「老朽知道黃老弟,向來不平白得人恩惠,這樣吧,我治好你傷毒後,老朽請你去代我救幾位江湖武林高手……」
黃古陵聽得眉頭一皺,問道:「要救哪幾位高手,他們怎麼樣了?」
姬清羅拂鬚微笑道:「待我療好你的彩雪蛛毒再說不遲。」
西門玉蘭目睹此人英挺俊秀,倜儻不群,而又身負詭奇武技,大概似非浮誇自大之人,也許他能療好黃古陵之毒,本來西門玉蘭,是要將他送去紅十字幫的東方旗壇主摘天星莫元台療治。摘天星莫元台不但是武功列居紅十字幫第二高手,尤其他療傷治毒之術,放眼當今江湖武林無人能望其項背。西門玉蘭被「邪聖」一塵道人以玄絲射中雙腿十餘處穴道,便是莫元台動手療冶,才能在數時辰內恢復。
西門玉蘭想著,嬌聲道:「這位老前輩,他中毒時久,若不即時療治,恐怕……」
終南劍客姬清羅,望著她微微一笑,道:「姑娘敢是名聞武林九尾龍西門武嘯的千金,號稱「白蘭花」的西門玉蘭姑娘?」
西門玉蘭聽得芳心一震,自己此刻仍然不認識他,而他竟像似極為熟知自己,她怔了一怔嬌聲道:「賤女正是西門玉蘭,不知前輩是誰?」
姬清羅不答她的話,雙目望站著黃古陵手背,及察視他的臉色,微微搖頭,自言自語的說道:「彩雪蛛之毒,實在厲害無比……」
西門玉蘭聽得怔了一怔,芳心神傷,只聽姬清羅接道:「可幸他並非直接被彩雪蛛咬中,毒素傳散的較慢,不然縱是號稱「醫聖」的韓濤浪也無法療治。」
黃古陵聽得一驚,這樣說來白髮老人是死定了,那麼他的屍體呢?
姬清羅說著話,微屈下腰,抓起黃古陵未中毒的手腕,輕按在脈門上,片刻工夫,鬆開黃古陵手腕,笑道:「蛛毒尤未攻入經脈要害,就能完全復元了。」
說完話,他緩緩從懷中取出十二根雪亮的銀針,道:「為使他毒素盡除,請姑娘幫助老朽一手。」
西門玉蘭道:「不知如何幫助?」
姬清羅道:「你取三針扎他「玄機」、「氣海」、「歸元」三穴。」
西門玉蘭知道這種用針救命之術,不得有毫釐之差,萬一用針偏錯,害了黃古陵性命,豈不成終身憾事。
她暗想了一會,道:「前輩,我對於針灸之術,一無所知……」
姬清羅微笑道:「你只要精熟穴道所在就行了。」
說罷,他遞過三針給西門玉蘭,自己拿著九根銀針,又接道:「黃老弟,你還是仰臥地上。」
黃古陵如言仰臥地面上,他輕閉著雙目,腦海裡不斷思索著一些令他難解的問題,他不知道天下間有的人幫著自己,有的人卻時刻存著殘害自己,如那藍衣少女,她為何攜帶那種毒蛛傷人?
西門玉蘭接過銀針,聚精會神的看著黃古陵暗認那三處穴道,她雖然平時點人穴道百發百中,但此刻因一針有錯,黃古陵將即送命,或重傷在銀針之下,生死一針分別,令她凝重無比。
突聽姬清羅輕聲道:「第一針先扎『氣海』,接著『玄機,,再扎『歸元』……」
西門玉蘭待他說完,三針已經連續扎入黃古陵三處穴道。
姬清羅讚道:「你手法極熟悉,針入脈穴主道,正好全閉住毒氣循環之勢,現在三針要在同一剎那取出!」
西門玉蘭點點頭道:「你下令吧!」
姬清羅道:「好!你取!」
「取」字出口,西門玉蘭雙手疾伸,三針已拔出!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剎那——只見姬清羅雙手齊揚,如閃電般的同時扎入黃古陵奇經八脈九處穴道,手指微動,九針又出,又同時扎入另外九處穴道!
銀光顫動,不過是眨眼的工夫,姬清羅九針已扎中了黃古陵身上三十六處主要脈穴,一聲輕笑,姬清羅收下十二根銀針說道:「大功已經告成,姑娘點他靈台穴便可清醒了。」
西門玉蘭伸手在黃古陵「靈台穴」一點,黃古陵一咕嚕翻了起來,姬清羅看得眉頭一皺,但瞬息即逝,笑道:「黃老弟,真是不凡,你身上連被紮住三十六處穴道,卻一下便以氣解開來。」
原來西門玉蘭一指還沒接觸黃古陵「靈台」穴時,黃古陵已經翻身坐起,姬清羅眼光銳利無匹,一下使看出來了。
黃古陵陡然一歎,道:「姬大俠,再造之恩,黃古陵定當永銘五中……。」
姬清羅微微一笑,道:「還兩顆藥丸,你即刻吞下,黑色的是解除上身殘餘之毒,紅的一顆是提神助元補氣的神丹,因你中毒剛愈,功力尚未復原,所以這要服這丹丸速復功力,二丸配製都不易,不然老朽就多送你幾粒。」
黃古陵心中無比感激,輕聲道:「姬大俠療治之恩,晚輩還沒報答,怎能再接受這種神丹妙藥,此刻晚輩自信可以用真元逼出餘毒,二丸既然配製不易,還是姬大俠留著,多救些人吧。」
黃古陵這一席話,乃是極為誠懇之言。
姬清羅笑道:「老朽即時要請你去替我救人,如果你不在片刻光景恢復武功,怎能去辦好事情,你還是趕緊將二丸吃下。」
黃古陵聞言,只得接過黑、紅二粒藥丸吞下,藥丸一入口立刻隨著涎滑入肚中,只覺一股清香上衝入腦際,精神陡然一振,黃古陵暗暗讚「真是起生回生,實貴至極的神丹妙藥……」
姬清羅突然轉向西門玉蘭問道:「你知道令師當今何處?」
西門玉蘭不知他突然問及師父作什麼?答道:「她老人家大概宿於洛陽城。」
黃古陵聽他們談起陸暖塵,胸中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怨氣。
姬清羅微微一笑,道:「陸幫主,和幾位名滿江湖的一流高手,當今都被人捉去,困在絕情谷中……」
他這一句話,令西門玉蘭與黃古陵大吃一驚,要知以陸暖塵的武功造詣,又有誰能夠捉她?
姬清羅望著黃古陵笑道:「黃老弟,你們大概不相信老朽的話吧!你想像「童聖」「古一風這種名滿武林的老前輩,居然遭人之害,難道陸幫主等不會中計為人所擒。」
黃古陵驚道:「怎麼?那白髮老人是名列武林七聖的童聖?」
姬清羅微然一笑,道:「武林中除了他,又有誰比他更老天真呢?」
黃古陵暗道:「無怪老人的武功那麼高,原來他是「童聖」古一風……」
想著,黃古陵觸起「童聖」古一風被毒蜘蛛咬傷之情形,不禁淒涼一歎,他無比惋惜這樣一位武林前輩,卻中了奸徒暗算。
黃古陵突然間道:「姬大俠,「童聖」古一風是不是那藍衣少女所害的。」
姬清羅點點頭道:「當今天下武林,除了她又會有誰有這等能力?」
黃古陵聞言,腦裡想起自己和古一風追她那一幕,本來他被藍衣少女淡淡幾句騙過了,此刻他恨恨暗罵道:「好個狡猾的毒女!」
西門玉蘭突然急聲問道:「絕情谷在哪裡,那藍衣少女是……」
姬清羅笑道:「那鬼女是什麼?我也不大清楚,絕情谷處在極隱蔽的深谷中,黃老弟大概已經去過,所以老朽要請他去解救那些被困中的高手。」
西門玉蘭美眸露出一絲乞求的眼光望著黃古陵,因為她知道恩師跟黃古陵有著前仇。
黃古陵恨聲道:「我黃某定要替古一風老前輩報仇!」
姬清羅緩緩站起身,說道:「黃老弟,你現在就去絕情谷,老朽會約聚人手暗中助你,現在老朽就告辭了。」
突然黃古陵「哎喲」一聲驚叫,雙手抱著小腹。
姬清羅微微一笑,道:「那粒解毒丹,藥效已到,你現在腹痛如紋,大解過後,就會復原,老朽走了。」
說罷,終南劍客姬清羅,輕步逸入殘盡夜幕中。
黃古陵望了西門玉蘭一眼,雙手捧腹,疾速奔進樹林,西門玉蘭知他要去大解,只得站在原地等待。
哪知她等了片刻工夫,仍然不見黃古陵出來,此刻已經是晨曦微露,西門玉蘭等的不耐煩了,但又不敢去找他,只得嬌聲叫道:「黃相公,黃相公……你好了沒有?」
她叫了數聲,但仍不見答應。
西門玉蘭不禁疑心頓起,緩緩向那片樹林走去!
她怕黃古陵痛得暈死過去,或是……
突然西門玉蘭聞到一股奇臭已極的氣味,她雙目向前望去!
晨光中,前面哪有黃古陵的影子。
西門玉蘭芳心中一陣神傷,眸中已滾下淚水。
突然,她看到一棵大松樹皮上,刻劃著幾個字,「多謝你幫助,我已去絕情谷。」
西門玉蘭懷著滿腔怨恨、神傷,緩緩低頭走著。
她此刻是多麼落寞,孤獨、幽怨——
原來黃古陵將肚內餘毒消解之後,留字逕自奔向絕情谷,因為他不願跟西門玉蘭一道去絕情谷,他不是恨她,而是憐愛她,雖然黃古陵那夜被陸暖塵擊得重傷,心內有些痛恨西門玉蘭,但是今日她幫助了他,黃古陵早已將昔日之恨消解了。
黃古陵不願帶她到絕情谷,因他知道此去定會有一場極慘烈兇猛的惡鬥,西門玉蘭此去,萬一送掉性命,豈不是平生一大恨事。
黃古陵趁黑夜欲盡未盡的當兒,展開輕功疾速向絕情谷奔去!
他昨日黃昏曾經上過一次絕情谷,所以輕車熟路,不過是片刻工夫,他已經馳過那條溪流,瞬間來到跟韓芝香清談之處,停下身子眼望四周。
其實黃古陵仍然不大清楚絕情谷的路子,因為到達此地只不過是此谷的外界。他腦裡思索辨認韓芝香離去的路子方向,輕步奔去!
約走了頓飯工夫,旭日已由東面峰頭放射出金彩色的霞光,只見前面綠油油的好大一片竹林,輕風微拂,綠竹搖晃,令人覺得清鮮絕幽,走過這大片竹林,突聞到一陣陣淡淡花香,頓覺煩俗盡消。
穿過竹林,眼前無邊際,全是水仙。
原來地下是淺淺的一片水塘,深不逾尺,種滿了水仙。
那水塘中隔七八尺便是一個木樁,黃古陵立刻展開八步趕蟬輕功,踏著木樁如飛而過。
水仙塘一過,遙遙望見山陰處有一座極大的莊院,黃古陵停下身子,暗暗忖道:「自己前去幹脆便直名叫陣藍衣少女。」
想著,黃古陵已經疾速走到這莊院,放眼一看,哪知莊院中卻毫無人影,黃古陵皺了一皺眉頭,怔立當地。
他暗想也許他們就在住在莊落的深院,於是,只得由院落之間的小巷中走進,那知走過七八重院子,仍然不見半個人影。
黃古陵呆了一呆,真不知他們在弄什麼玄虛,但這種情形卻令人覺得不安。
黃古陵又晃了一陣工夫,但仍然不見人影,黃古陵到此刻心內不禁感到一絲寒意,陡然間他感到這片院落,是多麼
陰森,恐怖,雖然在大白天,但如此浩大的空室,難免令人生出陰森之感。
黃古陵正感胸中氣悶的難受當兒,一聲劃空長嘯,三條人影,急奔而來,像似互相追逐。
猛然後面那個人一個急躍,凌空劈出一道勁氣,打得前面那人腳步一陣踉蹌,搖搖欲墜。
黃古陵已看清前面那人,啊了一聲,疾躍過去!
一聲陰森冷笑,道:「你還能跑得嗎?我看你還有什麼本領!」
一股凌厲勁猛的掌風,又向前面那人湧去。
黃古陵大喝一聲,一掌劈去,兩股掌力一接,黃古陵陡感一股潛力震得自己後退了二步。
前面那人看清黃古陵,叫道:「噢!黃兄是你……」
原來這人正是「閃電金箭」郎千如,他此刻臉色蒼白,像似受了重創,只聽他說道:「黃兄,你來得正好,兄弟中了他們毒藥……逃跑出來,目前李媚虹,陸暖塵,易中物…… 等人都被困谷……」
黃古陵驚道:「怎麼?李姑娘也被捉到谷中?」
郎千如點一點頭,黃古陵這一下心急如焚,要知李媚虹在他心底裡,佔了一個極重要的地位,她是他平生中第一位愛人。他轉頭望了來人,只見是個身著藍綠袍的老者,肩背長劍,雙眸正怒視著郎千如。
突然黃古陵拉著郎千如右手,道:「郎兄,李姑娘被困哪裡,請你帶著我去!」
那藍綠袍老者,突然向右橫跨兩步攔住去路,冷笑道:「就想走麼,嘿嘿!只所沒有這樣輕鬆容易之事。」
黃古陵劍眉軒動,怒道:「你要怎麼樣?」藍綠袍老者冷聲道:「進入絕情谷者,除非公主或谷主網開
一面,否則便是處死!」
黃古陵冷哼一聲道:「我便是要找你們公主,現在就去通告她,說黃古陵要替「童聖」古一風報仇!」
郎千如在旁聽到「童聖」之名,心中一驚,他暗道:「這幾日不見他,大概他遇到許多出奇人物了。」
藍綠袍老者,聽他如此頤指氣使,心頭怒火燃熾,森笑一聲道:「你若勝過我手中劍,老夫便替你傳令。」
藍綠袍老者在說話間,已經撤出長劍,話剛落口,陡然欺身而上,長劍疾點出手,猛向黃古陵刺去。
這一招他是蓄勢而發,威勢非同小可,迅如雷奔,劍風似輪。
黃古陵一帶郎千如,向旁側閃開五步,右手疾劈出一股極巨剛猛的掌風撞向藍綠袍老者。
藍綠袍老者,剛才接了黃古陵一掌,已知他的掌力雄厚,不敢硬接只得閃移出六七尺。
一聲冷哼,他的長劍又劃出一片精光,內力貫注劍身,振腕直刺,黃古陵大喝一聲身軀欺進,左掌直劈,右掌橫擊,兩股駭人的潛力逼開對方劍招。
聽郎千如輕聲,道:「黃兄!這老者劍術精湛,仍是谷中八奇士之一……」
他話未完,藍綠袍老者,振腕一劍「橫斷巫山」,攔腰平掃過來。
黃古陵左手一撥,立時有股強烈的潛力,逼住劍勢,右手一揚,一股暗勁,疾奔向老者胸前「玄機」穴。
這招奇奧精詭至極,藍綠袍老者趕忙撤劍後躍,但聽一聲冷笑,黃古陵一腳猛踢出去。
突如其來的一腳,正好踹中藍綠袍老者的膝蓋,將他踢得在地上翻了一個身,站起來沒說一句話,已經如電馳去。
郎千如輕然笑道:「數日不見,黃兄武功又增進了,兄弟真替黃兄欣喜。」
他口雖然笑道,但內心卻無比驚異,那夜他被陸暖塵打得重傷,奄奄待斃,萬沒想到還會復活,而且功力像似又增進許多,郎千如百思不解,他不知道黃古陵會有這種超越武林常規的變化。
黃古陵此刻心懸李媚虹生死安危,緊問道:「郎兄,李姑娘被禁何地,尚請指示。」
郎千如輕歎道:「黃兄,兄弟傷重無法引你去,現在我指示你,這座大院落乃無人居住,向西南通過這院落後,另有一道狹谷,谷中的院落房屋才是谷中人居住之所,十餘位武林高手分被囚在狹谷院落內。」
黃古陵心急如焚,聞言抱拳道:「郎兄失陪了。」展開身形,恍似一縷輕煙向西南疾奔而去。
這座無人居住的院,建築的確極大,黃古陵連續奔過十餘間院落,眼前陡現兩道插天峭壁。
突然聽到一個嘻哈哈的笑聲,道:「喂!高個子,你這根死赤練蛇,花花綠綠的倒也有趣……」
黃古陵聽得心頭一震,這微帶嘻笑的聲音,不是白髮老人「童聖」古一風還有誰?放眼看去,只見入谷的出口,四五丈寬闊的地面上,七八位綠衣長衫漢子,和二位藍綠袍人正圍攻著白髮老人。
那八位綠衣長衫大漢,皆是愁眉苦臉,手臂帶傷的圍立四周,場中就只有那二位藍綠袍人和「童聖」古一風周旋。
黃古陵大喜,原來「童聖」古一風未死,但見二位藍綠袍人,一個形容如殭屍,陰慘的高個子,手持一條金絲銀絲混合打成,上面鑲滿紅綠倒鉤的軟鞭。另一位容貌更是奇特,身材極矮,不過五尺,最奇的是他鬍子垂到地下。
這時那形若殭屍的高個子,軟鞭劃出一片光影掃向「童聖」下部要害,而那手無寸鐵的長胡矮子,卻將頭一擺,垂地的長鬚,像似一層馬尾,疾襲捲古一風上部頭臉。
黃古陵看得心頭暗驚,這兩位藍綠袍人武功極高,路子卻都怪詭異常,他想這兩人大概就是谷中八奇士了。
「童聖」古一風在二人凌厲攻擊下,仍然嘻嘻笑道:「原來這大鬍子還有這等用處?」
說著,古一風竟然學著矮老人模樣,也將頷下長鬚甩了過來。
但他鬍子長度既不及矮老人的一半,又沒在鬍子上練過功夫,這一甩全不管用,刷的一下卻給對方的鬍子打中了臉頰,臉上登時起了一絲絲紅痕,熱辣辣的好不疼痛,若非他內力深厚,這一下立時就會暈去。
「童聖」古一風嘻笑道:「長鬍子,我的鬍子不及你,咱們可不必比了。」
說著轉頭要走,一聲冷笑,那高個子一條軟鞭,倏然抖得筆直,疾點向古一風肋下要穴。
這—招勢子勁疾,點擊若似銳劍,古一風像似還沒覺察。
黃古陵大驚,暴喝一聲,長身凌空飛去,右掌帶起一股勁風罩向那殭屍般的藍綠袍人。
那殭屍般的高個子,驀覺掌勁潛力,沉雄驚人,只得撤招後退,黃古陵一個觔斗飄下地來。
「童聖」古一風見了黃古陵,哈哈笑道:「各位請了,老朽失陪,現在有這小娃兒幫我跟你們玩。」
「童聖」古一風說罷,轉頭就走,突然一聲冷笑道:「你能走得了嗎?」
抬頭望去,只見谷道入口,兩張漁網,由八名綠衫人提著圍了過來,後面七八丈遠,又有兩張漁網共是二重。
在此時場中的八位綠衣大漢已經都閃出場外,古一風見前面有網,欲轉頭縱出,眼前綠影晃動,谷道出口又是四張漁網分為二重圍了過來。
谷道前後出口被堵塞,就任你插翅,也難飛過左右兩道光滑的干丈峭壁,突聽古一風大叫道:「不好不好!小娃兒快走!」
「童聖」古一風叫著,身形一晃,兩張漁網四里兜了上去,將他裹在網中。那漁網乃是極堅韌,柔軟的金絲鑄成,即是寶刀寶劍,也無法切割得破,四人兜網的手法又是十分奇特迅捷,交叉走位,遮天蔽地的撤將過來,縱是極強的高手,也難應付。
前面那張網一兜成功,欣喜之下,也沒看網中是誰!
突然一聲嘻嘻哈哈大笑,道:「老夫去也!」
一條極快人影,恍似驚鴻也似掠出第二重兩張漁網,那人不是古一風是誰?四位綠衫人急忙低頭,四人都是赫得出了一身冷汗,七手八腳解開金絲網,放出兩個人來,卻是那矮老人和高個子。
原來古一風身法奇快的疾奔出口,出手抓著兩個人丟進了網中,乘著四人急收漁網,他早已一晃而出。
要知古一風的身法,是如何的絕快,這一下虛虛實實,聲東擊西,端的是神出鬼沒。
黃古陵在他們微顯混亂之時,疾展身形向谷中奔去!
只聽綠衫人中有人撮唇吹哨,四張漁網相互交叉,或橫或豎,或平或斜的擋住黃古陵去路。
黃古陵只得停下身子,這時場中只有他一人在,見四張漁網慢慢逼近,一時卻也彷徨無著。
這時後面的四張漁網,也逐步縮小核心範圍。
黃古陵正待忖思破解之法,突然後面一張漁網已兜進身邊,從右肩斜罩下來。
黃古陵身形一挫,待要從東南面逸出,那知東南的漁網同時湊攏。
黃古陵冷哼一聲,腳跟一屈,突然蹲著旋到東南角一個綠衫人腳下,一指點中對方的「陰谷穴」。
回過頭來一掌拍中後方西南角一綠衫人的「曲澤穴」。
那陰谷穴正當膝彎裡側,那人立足不牢,屈膝跪下,曲澤穴卻是位處臂彎,被拍中的綠衫人手臂酸麻,漁網脫手。
這時前後兩張漁網有一絲空隙,黃古陵身法快極,如一枝箭般激射而出!
可是第二重的兩張漁網已經豎面前,側面一張電疾般的罩了過來,黃古陵突然右手往手一抄,抓住了張漁網。
他武功大進,臨敵時舉手投足,宛似行雲流水,身隨意到,絕無窒滯,此時抓著漁網一抖,那網兒陡然向名綠衫四人反罩過去。
側面四人萬沒想到這網竟地反噬,同聲驚呼,四人一齊被網罩著。
驀然間,兩張漁網突然飛了過來,黃古陵大驚,身子猛然射出!
陡然一聲厲嘯劃空而到,黃古陵抬眼望去,一個藍袍人快逾閃電奔至,右手一揚,一縷淡淡幽香撲鼻而入。
黃古陵驚啊半聲,立刻手腳無力,霍覺頭頂重重罩下一張漁網,他人已經暈迷過去。
當黃古陵醒來之時,只覺自己被一張漁網罩住,全身軟綿綿的無半絲力量。
他張開眼來只見自己被囚在一室中,突聽一聲冷哼響自身後,黃古陵轉頭回顧丈外的室角,竟然也被漁網網著一人。
黃古陵看清那人怒哼一聲,轉過頭去——
原來和他同困一室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紅十字幫主,「仁慈聖母」陸暖塵。兩個仇家同禁一室,兩人心中皆極不舒服。
黃古陵此刻心中暗暗忖道:「那異香不知是什麼毒藥,竟然連這女魔也軟綿綿被困當地。」
他想著,盤膝坐起,雖在漁網之中,不能坐正姿式,還是氣沉丹田,用起功來,那知吸了三口氣,卻無法提聚上來,黃古陵呆了一呆,暗中歎道:「難道就此我功力會完全消失?」
突然室外人影一閃,走進一個藍綠袍人來,黃古隨抬眼看清這人,只覺眼熟的很,但見此人面貌魁梧,短鬚滿面,根根上揚,漆黑似鐵,突然黃古陵想起他便是在谷道襲擊自己的人,因他來得太快,所以面貌沒有看得清楚。
這短鬚如鐵的大漢,一進來即說道:「陸幫主,你好!」
陸暖塵緩緩睜開眼來,道:「在這裡便是不好,有什麼好?哼!是誰命你把他與我同禁此室。」
短鬚似鐵的大漢,道:「當然是咱們公主之命!」
陸暖塵恨聲道:「你們公主日後遇上我,我定要她遭受十倍此苦。」
短鬚似鐵的大漢,冷笑一聲,道:「你已中了咱們「千香軟骨散」若無咱們特製解藥,縱是放你出去,也如軟骨頭一般。哼哼!你若識時務,還是說出克制你武功的致命之招,咱們公主立刻送上解藥,恢復你自由之身。」
黃古陵聽得眉頭微皺,這樣說出來藍衣少女捉他們前來,目的是在偷學他們各人本身絕技。
只聽陸暖塵冷哼一聲,道:「你們不用多說了,士可殺不可辱,我陸暖塵堂堂一幫之主,豈可屈辱於人。」短鬚似鐵的大漢,道:「你如此倔強有什麼用處,當今你生命在咱們掌握之中,還請三思而行。」
說著,他轉身就走,黃古陵大喝道:「我要見你們公主,趕快叫她前來。」
短鬚似鐵的大漢,回頭望了他一眼,說道:「沒想到你內功如此深厚,比我計算的時間早醒六個時辰……哈哈……你安心待此罷,咱們公主要見你,她自會前來。」
說完,已經走出室外,進來的是位綠衣漢子。
黃古陵心中憤恨異常,但也無比驚異,他想不到藍衣少女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竟能統率如許多的武林豪傑,以自己所見的四位藍綠袍人,武功皆是江湖中霸據一方的巨劈身份,為何竟都巨伏在她膝下?
只見進來的綠衫人,手中端一雙盤子,盤中裝了個饅頭,及一堆乾肉走到黃古陵身邊,說道:「你大概是餓了,好好吃一頓飽罷。」
黃古陵經他一提,肚中著實餓極,伸手由漁網孔中,一個個接過,吃了個飽。他心想:「自己要跟藍衣少女廝拼到底,便不能作踐自己身子。」
那綠衫人笑道:「瞧不出你胃口卻好,嘿嘿!像她啊,卻絕食了三餐。」
他說得當然是指陸暖塵,黃古陵冷哼一聲,道:「她要死我可不想死!」
突然門口綠影一晃,又有一名綠衫人進來,一聲響的走到身後,伸掌在他背心上一掌。
先前這綠衫人沒瞧見來人是誰,已經口噴鮮血死去!
黃古陵看清來人,驚道:「你……你……」
原來這綠衫人,乃是絕情谷主的女兒,那位清靈幽美的韓芝香,她轉身先將室門關上,低聲道:「禁聲,我來救你,哼,你這人真是不知好歹,竟然逕自闖來這裡。」
說著,她由綠衫人懷中模出鎖鑰,打開漁網結子的大鎖放出黃古陵。
黃古陵心中激動已極,沒想韓芝香會背叛她父親放了自己,他激動的語音道:「韓姑娘,令尊若知此事……」
韓芝香道:「我拼著身受刑責便是。」
黃古陵激動的聲音,道:「姑娘,我……我……」內心激動,竟然說不下去了,他好生感激,自己與她相識
不過一面,她竟冒著奇險來救自己。
韓芝香道:「你身中『千香軟骨散』這是解藥,你趕快吃下。」
她遞過一包藥末,黃古陵吃下一半,說道:「韓姑娘,你知道一個姓李的女子被囚哪裡?」
韓芝香看了他臉色,及留下半份解藥,聰明的她已知其心意,幽聲道:「她是你心愛的人?我就去救她,你暫時躲在門後。」
黃古陵感激的淚眼模糊,顫聲道:「韓姑娘,我不知如何感謝你……」
這時出自肺腑的感謝,韓芝香對他微微一笑,心想你對我如此感謝,我便是死了也是心甘,當下道:「你稍待片刻,我即時便回。」
說著,翩然出房。
黃古陵此時心想:「我雖遭不幸,自幼無父無母,但世上真心待我之人卻也不少,師父那不必說了,如李媚虹、韓芝香、以及姬清羅……還有西門玉蘭……他們對我可說是極心至誠,大概出生時辰八字極是古怪,否到何以善我者如此之善,惡我者又如此之惡?」
他是一個重感情的人,凡是有人施恩於他,他便深深的感謝他們。
黃古陵在門背後等了良久,時間一刻刻的過去,韓芝香卻始終不見現身,越等越是憂急,看來她已為人察覺。
她為我甘冒大險,我如何不設法救她?於是,將門開了縫,向外一張望,幸喜門外靜悄悄的並無人影,於是輕輕的溜了出去,卻不知韓芝香陷身何處。
走過幾棟院房正自彷徨,忽聽轉角處傳來腳步聲響,黃古陵忙在廓角一縮,只見兩名綠衫漢子並肩而來,手中和執一條荊杖,那是行刑之具。
黃古陵心中一動,忖道:「難道韓芝香被她父親所擒,故而要處她刑罰麼。」
當下放輕腳步,跟隨在兩名綠衫漢子之後。
那二人並不知覺,曲曲折折從石子小路中轉來轉去,來到一間院室之前,朗聲說道:「啟稟刑罰壇主,荊杖取到。」
於是,推門而入。黃古陵掩到窗下,探首向內一望,只見一個女子雙手被縛在那個短鬚似鐵的藍綠袍人之前。
黃古陵看清那女子,心頭一震,那白衣女人正是「白蘭花」西門玉蘭。
黃古陵不知道她竟也被捉來這裡,但聽那藍綠袍大漢說道:「你何時擅闖丹房,偷取『千香軟骨散』的解藥?」
黃古陵聞言一震,原來韓芝香偷了解藥,她不知闖入為人所擒竟代替了韓芝香,黃古陵暗喜,這樣一來韓芝香背叛之事,並無人知曉了。
西門玉蘭被捉,仍然神色自如,淡淡道:「什麼『千香軟骨散』我不知道。我倒要問你,一個中年婦女和一個黃衣少年,及一位美艷的少女被禁何處?」
黃古陵知所問的便是陸暖塵,李媚虹和自己,沒想到她身處險境,仍然不忘掉自己等人。
短鬚藍綠袍人,冷喝道:「你的膽子可真大,我問你,你竟然問起我來,哼,拿來!」
兩名綠衫人突然將荊杖取了過來,便要抓西門玉蘭肩頭,她冷哼一聲,一腳疾飛而起,將那綠衫人踢得退了三四步,跌坐地上。
短鬚藍綠袍人站了起來,冷笑一聲道:「你這樣硬嘴,自討苦吃。」
說罷,一掌急向西門玉蘭左肩搭去!
西門玉蘭右腳又起,但這藍綠袍人哪會被她踢著,左腳一起架住西門玉蘭蓮足,輕輕一彈,西門玉蘭嬌軀一晃,跌出丈外。
短鬚藍綠袍人突然喝道:「將她衣衫脫掉搜索。」
這時西門玉蘭肩上麻穴已被點,動彈不得,一個綠衫人撲來,眼看她冰潔玉身,使要呈露人前。
黃古陵不知怎樣,胸中熱血沸騰大喝一聲,從窗口飛身躍入,一掌劈去,將綠衫人震得吐血而死。
突聽短鬚綠袍人,哈哈一笑道:「韓谷主,你女兒確是背叛了你。」
驀聽一個語音,道:「將這男子處死!」
黃古陵在這剎那間,已知韓芝香背叛之事已露,他大聲喝道:「韓谷主,此事與她無干,是我逼你女兒去拿解藥的。」
他右足在地下一點,伸手抱起西門玉蘭,突覺足底一軟,卻似踏了個空。
黃古陵暗叫不妙,一提丹田氣,身子陡然向上拔起,這無所借力,半空高拔之技,乃是絕頂的輕功。
那知短鬚藍綠袍人,如電般抓起西門玉蘭的嬌軀,往黃古陵身上撞來。
黃古陵見她被藍綠袍人一推勢道甚勁,若是兩人撞上了,西門玉蘭非受內傷不可,忙伸掌在她背脊上輕輕一托,潛以內勁消解來勢,就這麼一來,自己卻已無法向旁移動地位,身子筆直落下。
但覺足底空虛,直墜了三十餘丈尚未著地,眼前一片黑暗,不知自己將落於何處,足底下是刀山劍林?抑或是火山油鍋?
思念未定,撲通一聲,他的身子摔入了水中,一直往下急沉——
黃古陵但覺落入水中,奇寒砭骨,水氣寒森侵人,可幸他是純陽之體,熬得住這種寒冰,但是愈深水的壓力,卻令他十分難受,那味道就像跟整個宇宙對抗似的,是非敗不可味道。
此時他心靈上有如四面濤激盪,有天崩地裂之勢。
黃古陵兩臂同時運力,奮力往上冒。
但覺連珠大震,上面有如無限潛力壓下,就像天已坍下來似的,在寒冰震動激盪中,腳下和四周都有無數股力量,向他衝擊迫壓。
那水壓巨大的壓力,逼迫得他真氣已散,血湧天靈,眼前一黑,人便暈死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黃古陵微微呻吟一聲,醒轉過來。
他覺得疲憊無力,頭腦中卻是十分清醒,自家也詫異為何不葬身水底,竟然躺在此處?
四周十分潮濕寒冷,繼續地從地下傳來水波激盪之聲,空空洞洞地迴響著,令人泛起淒涼陰森的感覺。
黃古陵慢慢掙扎起身,身上每一根骨都發痛,而且頭暈胸惡,他想那水壓卻是足可令人身軀碎斷肢離,但自己卻不知怎能逃得一命。
黃古陵心中暗自微笑一下,自嘲地想到:「英雄無奈是多情,我為救西門玉蘭,竟然葬身於斯,也因英雄情重之姑,死亦可瞑目了!」
雖然此刻他張大眼睛,但週遭卻是漆黑一片,他懶得動彈,因為他全身骨頭疼痛已極,而且他知道這地方定是個絕地,自己身處此地只有待死的份兒,何必強忍疼痛去摸索呢!
即使張開眼睛,也嫌費神,他索性閉上眼睛,享受這種寧靜的安閒。
這時他腦中空空洞洞,沒有希望,沒有畏懼,甚至連回憶也沒有,這事好像來臨得極為自然。
不知過了多久,潮濕的氣息中,忽然摻雜著一絲香味襲入鼻中。
奇怪的是,黃古陵覺得這股奇異香味,有提氣凝神之效,因為他呼吸了一陣,漸覺胸口通暢舒服起來。
黃古陵極小心的吸嗅著,活像怕這股香味,會被他鼻風吹散似的。
良久——
黃古陵緩緩徐徐的盤攏起雙腿,運起上乘的內功吐納法,呼吸著,漸漸地將呼吸由微弱變為粗壯。
這是奧妙生命的維繫,生與死,不過是在三寸氣息之間,他既已抓住,自然不肯再放鬆半步。
杳冥中的時間,越發難以計算。
當他從入定中回醒,微微睜目,清楚地看出四周的地形。
原來這是一個地窟,方圓不知有多少,遙遙儘是漆黑的一片,自己倒臥處乃是一片沙灘,離身六尺外竟然是水,想來這不知有多少地窟,乃是積滿了水。
黃古陵抬頭望著頂上,只見巖壁不過離頭二丈,壁間隱約顯出不少裂縫,活像千百條長蛇爬攀盤踞在壁上。
黃古陵微微領悟,自己摔下的地方,絕對不是此處,而是在別的地方摔下,被水排流到這裡。
石窟中飄散著那股那異香,十分濃烈刺鼻,他深深地吸一口氣,自個兒詫異地屹立著。
他心中一動,想著:「這石窟水中再沒別的可疑地方,這塊屏石後怕有蹊蹺!」於數緩緩地走了過去!
黃古陵攀上這塊大石,這股香味更加濃厚,放眼看去,岩石之上壁間,竟裂有一道洞口,那股奇異香氣,便是由裂口中散出來的。
他這時極欲知道香味的來源是什麼?於是由裂縫爬了進去,這裂縫不住的傾側向下,洞中卻逐漸乾燥。
黃古陵爬了三四十丈,裂縫竟愈深入愈大,這時已可站起來行走,香味也更加濃冽,黃古陵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他不知道洞有多深,若是通道中伏有什麼毒物,那定是很危險的。
想到此處,黃古陵不禁啞然一笑,他想自己被困這裡,總是要餓死,縱然有毒物,被一口咬斃了倒也乾脆。
於是,他又緩緩走去!
大約走過百餘丈,黃古陵已到一座六七丈方圓的石窟,這個石窟也是通道的盡頭。
黃古陵用鼻嗅了一下,他覺得奇異香氣,便在這石窟之中,可是石窟中卻一片黑漆漆的,以黃古陵的眼力,一丈之內,略微模糊的看清,他繞著六七丈方圓的石窟走著,突然他覺得這石窟乾淨異常,地面鋪以平坦的大石,顯然是一處曾經有人居住的洞天。
陡然黃古陵腳下輕輕碰落一件東西,當下移眼看時,不禁吃了一驚。
原來腳下橫著一具屍首,那顆頭顱已變成一個骷髏頭,黃古陵怔了一怔,探手去揭開衣服看時,下面儘是磷磷白骨,衣服也霉爛已極,略為使力,隨手分裂成片片散落成灰塵,顯然年月久矣。
那屍首側身撲地,右手上舉點壁,左手輕握一柄連鞘長劍,形狀十分可怖。
黃古陵眼光隨著地上舉右手看時,卻見手指細骨中,還捏著一個黑黝黝的小鐵盒,細看時原來這鐵盒的鐵皮,已有一邊破裂了。
令黃古陵驚異至極的是那股濃冽的香氣,便是由鐵盒的破裂處散發出來的,黃古陵呆呆怔立一會——
他暗想:「鐵盒中的東西,大概就是散出香氣的寶物,是千年何首烏,抑是靈丹妙藥?」
黃古陵怔立了一會,伸手向鐵盒摸去,突然又縮手回來,他想這是死者的東西,我豈可掠奪?
他又低頭望了骷髏一眼,突見那顆頭顱雙睛黑孔,似乎示意著這鐵盒,黃古陵暗道:「是了!他留著此物,定是要贈有緣的人……」
黃古陵自行解釋著,不禁伸手取下鐵盒,其實他也急欲知道盒中是何物,那知手觸鐵盒表面,鐵屑紛紛脫落,黃古陵只是輕輕一捏,已將鐵盒裂了開來,裡面落出一包紙包的東西。
這時由那紙包裡,泛出陣陣清香之氣,令人神情氣爽,黃古陵深深吸了兩口氣,但覺靈台空明,百脈皆舒。
無可否認的小紙包中東西,卻是一件曠世罕見的奇珍異寶。
黃古陵輕輕的張開包紙,一股濃烈香氣撲入鼻孔,差點把他薰暈,眼睛看到的,卻是一枚小卵。
這枚小卵,顏色透紅,鮮艷可愛。
黃古陵不知這是什麼東西,只覺觸手溫暖柔軟,香味奇濃,他呆呆望著這顆小卵,突然往口中便送。
因為一個念頭由他腦中泛起,他想這定是一枚奇珍靈藥,吃下後定能使功力陡增,一種貪念心理令他吞吃了下去,而且他想若是一顆毒藥,自己也可以早死一點,免得陡增痛苦。
黃古陵吞下那枚小卵,肚中也沒感異樣,他微俯下身子取拾那柄古劍。
但見劍鞘是一種軟皮製造的,並不是銅製成的劍鞘,黃古陵心想:「可能這是一柄普通刀劍。
他緩緩解開緊縛劍把的帶子,劍未出鞘,黃古陵猛感一股森寒之氣,直透手指,撲襲臉面。
黃古陵心頭微驚,不看則知,這是一柄好劍。
錚的一聲,龍吟虎嘯之聲!
藍光—閃,黃古陵已經抽出長劍,他不禁機伶伶打了個寒戰。
只見此劍,蔚藍的光芒,照耀整個石窟,一弘秋水,冷森奇寒,端的是—柄鋒利無匹的寶劍。
突然哎喲一聲,黃古陵驚駭的跳動了一下。
他臉色大變,靜立當地。
原來此刻他覺得肚中火熱已極,漸漸地像似一堆火球在肚中燃燒起來,五腑六髒,竟似要被燒焦了一般。
黃古陵這時已將劍插在地上,雙手捧腹,臉上肌肉痛苦一陣陣抽搐著,汗水已經滿頭臉,涔涔而下。
一聲痛苦的叫聲,黃古陵滾伏地上,撫胸腹打摔著。
那小卵在他肚中,產生奇熱火焰,竟然週身亂竄,令他覺得有如處身在烈火焚燒。
極端的炙熱痛苦,令他無法忍受得住,他覺得今日之痛苦,尤倍於昔日他怪病發作時遭受的痛苦。
黃古陵四周亂滾,他痛恨自己吃了這樣一顆毒藥,是一顆令人遭受折磨而死的毒藥。
他感到火焰之勢,並不稍止竭,而是愈來愈熱,這一下令黃古陵感到失望,他看見插在地上的寶劍,猛然翻滾了過來。
他右手抓著寶劍,向前一送,倒翻劍鋒就要向自己心口刺入。
猛地,他一眼看到寶劍發出的藍光,映在前面壁上,現出許多字跡。
他雙眉一軒,忖道:」自己要死,首先也要看清這奇人,到底是什麼人物,自己吃下的是什麼毒藥……」
黃古陵搖晃的跌走到壁下,抬頭望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字跡,寫道:「曠古罕逢的『毒龍丹』,留贈有緣人,呵呵!這是前定,你若未看清服吃『毒龍丹』之方法,逕自吃下『毒龍丹」,定難逃焚身之劫,如你沒死,那麼『殘陽十七式』武功,你就可以練成,若你先看清服吃『毒龍丹』之法,雖然此丹靈效,能增你一甲子功力,但你並非殘陽烈火之身,當然是無法練這種千古無人練成的武功……」
黃古陵看到這裡,體內火熱的痛苦,已經使他無法再繼續看下去,一聲怒吼,黃古陵已經暈倒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的烈火煉魂,黃古陵肚中烈火方才漸漸平靜下來,他人已慢慢醒了過來。
只感丹田一股暖溫的氣流,沿循週身百脈流著,體內自有一種舒服之感產生,他靜靜的躺在地上,享受這種平生未有過的爽快。
因為此刻黃古陵躺在地上,那種身上的溫氣,有如躺臥在一張軟暖床上。
黃古陵可說是先天獨厚,那副內臟十分堅強,若換了普通人,他早就燒心爛腸而死了。
他這樣吃下「毒龍丹」雖然練就了殘陽烈火之身,但這種罕世難逢的毒龍丹靈效卻無端糟蹋掉了。
可幸的他就是這種烈火焚身之熱流,竟然沖解了他師父點住的三處穴道。在這段時間內,他平增了六十年的功力,當然這種奇緣遇合,黃古陵自己是不知道的。
黃古陵躺了半個時辰工夫,那丹田上升的暖流方停止下來,他翻身坐起,又假借寶劍之光,繼續看著壁上字跡:
……余闖蕩江湖二十餘年,殺人越貨,任性而行,無所不為,但平生所嗜,唯以武術與奇珍異寶,行蹤天下江湖武林,專是探索武林奇書異寶,若是有人擁有這二者,必然千方百計得而後已,因而在那時放眼芸芸武林,極少是我敵手。
最後在衡山盜得天下武林奇書「殘陽十七式」秘笈,但我也遭七十餘位天下高手截擊,終因身受重創,因而我在三日間記憶這十七式武學,將秘笈毀去後,逃到此地,想以自己獲得的奇珍靈藥毒龍丹,療治我傷勢,無奈我受傷之重,縱然服下毒龍丹也難有痊癒之望…… 再之,我深知毒龍丹若無「殘陽十七式」配合研練,便須具有殘陽真火之身,否則練了也要走火入魔,死於非命……」
黃古陵看到此處,不覺歎了一口氣,忖道:「想不到他昔日這種千辛萬苦,以性命盜來的東西,卻全為我到所得。」
他繼續又看著壁間字跡,寫道:「……經過七日靜思,頓時大澈大悟,默思平生,獲此孽報,殊未為過,於是我將「殘陽十七式」,刻留石壁,連毒龍丹,冀後來有緣者得之…… 朱洪書絕筆。」
黃古陵看完全部記事,感慨萬端,他想朱洪書年代離現在悠久,不然江湖上怎麼不見傳聞其名。
隔了片刻,黃古陵再借寶劍之光,端詳壁上的人像,各像畫得栩栩如生,十分傳神,黃古陵暗暗佩服這位前輩奇人文武淵博。
細一數時,壁上共有十七個像,有幾個是坐像,但也是拽拳、伸指、神態威嚴已極,每一個像旁均有小字說明。
雖然有另外詳細的說明,但黃古陵看了幾個坐像後,均未能領會,他覺得這些武功,變化奧妙精微,實非通常武功可比。
其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黃古陵是個嗜武如狂的人,這種曠世奇緣,令他忘去一切事務,一心一意地照著壁間所刻的圖式,練習起來。
這石窟中,沒有早晚之分,而他服了毒龍丹,也不覺腹餓。
黃古陵不分晝地練習著,經過數日的揣摸體會,原來十七個人像武功,竟然羅集了天下各種深奧上武功,它不但是掌招,而是包括了劍招,腿招。
黃古陵知道這殘陽十七式武功精奧無倫,自己若要將這十七式武技全部領會,絕非是在這般短暫時間以辦得到的,因而他熟記了十七式基本的手法,以及各式精奧變化的文字注解。
他暗自估計在這石窟的時間,卻無法準確地計算,只記得一共睡了七次覺,想來是七八天之間,他也感到自己在這段時間為何不感到飢餓,聰明的他意識到那是「毒龍丹」神奇功效所致。
其實黃古陵做夢也沒想到,他自從摔下石窟到現在,已經整整十九晝夜了,他在此石窟練功,則有十七晝夜。
黃古陵,竟然微感肚中有點飢餓,他臉色微變,自己若不找尋出路,就是神仙也要活活餓死。
黃古陵乃是極端聰明的人,他想這邊定有門戶,前輩奇人朱洪書因怕寶物隨便為人所得,因而封住了門戶。
想到此處,黃古陵興奮地站起來,沿著石窟慢慢走,對那些裂縫十分注意,一面握住拳頭,不住地向石壁敲去,發出堅實的聲響。
但那些裂縫都是十分淺窄,一目瞭然,根本沒半點可希望的地方。他逐處敲打和查視,甚至沿著裂縫上爬。
可是,他的心情隨著逐條裂縫的光滑希望而下沉。到最後一條裂縫,那是在洞頂,而且裂縫極小,只不過兩三尺。黃古陵心想:「洞口怎會在上面,而且這麼小,如何做進出的門戶……」
想念未完,他已攀沿到洞頂,握拳敲去。
要知他此刻的拳頭,就跟鐵錘一般堅硬有力。
當他猛運真力,盡力一拳搗去,只聽「波」的一聲,許多石屑掉下來,沾滿他頭上和肩背衣服上。
在這一拳擊出的當兒,黃古陵微感上面石壁輕輕搖動一下,黃古陵心中暗喜,探手勾住隔壁的裂縫,橫著身軀,猛運真力在右掌,由拳頭改為推按之力。
「砰砰」大響,洞頂一塊大岩石微向上移動半寸又跌倒下來。
黃古陵心中一冷,雖然門戶就是這裡,但這般大岩石自己如何推得動……忽然一道亮光閃過腦際!
他右手撤出那柄長劍,一劍輕輕刺去!
「嗤」的一聲輕響,劍鋒竟然刺入鐵般的岩石六寸,黃古陵驚喜至極,這柄劍竟然是一柄吹毛斷髮,砍釘截玉一流的神兵利器。
他連連運劍削石、果然劍鋒到處,砂石亂濺,煙霧迷漫。
不過片刻功夫,果然這塊大岩石漸漸上移一尺,黃古陵趕忙吸了一口真氣,手臂一彎,猛又往上送——
「砰匐」,一聲大響!
這塊足有三四千斤重的岩石,竟被他托得拋了上去!
等那些砂屑煙塵飛散落盡之後,探頭一望,冷風撲面,外面景物歷歷可辨。
他收下那柄寶劍,像只輕燕般飛攢出來。
眼光到處,只見立足處正是一塊絕大岩石的頂點,下面江水滔滔,上面一塊懸巖覆蓋住,原來是峭壁內凹之地。
黃古陵不禁一呆,他想自己掉下之處,乃是絕情谷的機關,怎麼會到了這裡,難道自己是被旋流流到此處?
黃古陵哪裡知道,他已被旋流逝流三四里之地。
這時曉霧迷濛,曙色初開,卻是凌晨拂曉光景。
黃古陵聽到新鮮的空氣,不禁精神大振,忍不住長嘯一聲,嘯聲像似衝破曉雲迷霧,遠震峰谷,回音久久方絕。
黃古陵將那塊岩石,又將洞口封住,絲毫不露出痕跡,方展開輕功,身形一溜煙般的上騰。
轉出峭壁間,發覺這峭壁約摸是二十餘丈高,越上越向外斜傾,成了內峭陷入之勢。
幸虧這峭壁十分粗糙,可以攀抓之處甚多,不然這種壁虎游牆功,也不能爬上這麼高的內峭壁。
一口氣爬上去之後,只見前面青山拔天,老樹遮道,他展開身形,星拋丸擲地飛縱上山嶺,遊目四顧,判別絕情谷的方向。
因為他深慮李媚虹,西門玉蘭等陷身谷中,還有那韓芝香背叛她父親,不知如何處置,想到此處,他心急如焚地飛撲而下。
身形之迅疾,比之烈馬奔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黃古陵暗暗心喜,沒想到自己的輕功,增長到如斯。
不過是半個時辰工夫,黃古陵重又來到絕情谷中,他這一次直闖入峽谷,來到谷中莊院中。
突然前面院落閃出十餘位綠衫勁裝大漢,肩上各背長劍擋住黃古陵,一個臉色慘白的漢子冷冷問道:「閣下橫闖谷中,敢問是尋誰來的?」
黃古陵冷聲一笑,道:「我是找你們公主來的,你們如果識相的話,趕快去叫她出來。」
黃古陵放眼望去,認識那位綠衫人正是那日在刑壇中兩位綠衫人之—。
驟然間,綠影晃閃,十餘柄長劍各自撤了出來。
黃古陵今日重到絕情谷,懷著滿腔怒火,他冷笑一聲,閃身飄入人群,手指揮動,哎喲!連聲慘號!
已有三個綠衫人各中了他一掌,頓時死於非命。
某余綠衫人怒聲喝叫聲中,長劍排成一道劍幕,齊向黃古陵劈刺過來。
黃古陵身若鬼魅幽靈,手腕隨著身形轉動,一聲聲慘叫響起,綠衫人手折劍落,一個個倒傷在黃古陵掌指之下。
瞬間,場中只剩下三四個綠衫人,他們驚駭得收劍後退不迭。
黃古陵哈哈一聲震驚蒼穹的長笑,喝道:「韓谷主、賤女、鬼女,你們出來啊!黃古陵隻身向你們挑戰……」
喝聲中,黃古陵一直闖入內院深處,來到昔日被囚的院落,奇怪的是黃古陵再沒有遇到一個綠衫人。
他不禁縱身直入那間囚禁陸暖塵的屋中,那知陸暖塵身影已杳,他感到奇怪,又到了那間刑房,只見裡面衣物依舊,但卻無半個人影。
黃古陵暗罵一聲:「你們鬧什麼玄虛,我放一把火燒盡你們全谷房屋,看你們出來不出來。」
想著,黃古陵劃起一根火折子,點燃裡面衣物,頓時間這棟院子熊熊起火,黃古陵呵呵一聲長笑,退出院外。
哪知這時院外四周,已經圍二十餘張漁網,七八十位綠衫人怒目而視。
黃古陵放眼飄視了四周群敵,令他感到驚訝的,就是這樣多敵人,卻無半個武功較高的藍綠袍人,因為他深知谷內有八奇士身著藍綠長袍,這些身著綠衫的人,便是普通弟子。
難道谷中重要人物都已經不在?
這時二十餘面漁網,已經緩緩圍了過來,黃古陵眉頭一皺,他深知此網的厲害,趕忙撤出那柄長劍。
日光下長劍發射出一片刺人眼目的藍光,黃古陵持劍猛向南面縱去!
一聲吶喊,兩張漁網直罩下來,黃古陵長劍舞起一片藍光。
藍電到處,人聲慘叫,血影飛灑,那普通刀劍不入的金絲漁網,也無法抑制這柄銳利無匹的神兵利器。
瞬間,黃古陵已縱出重重包圍,他展開絕快的身法,一重重院落的探視,他搜了整個谷中每一間院落,竟然沒有李媚虹、西門玉蘭、韓芝香等被囚谷中的人影。
黃古陵暗想:「難道他們都已經被人救出?」
念頭一起,黃古陵展開身形,疾奔出絕情谷。
那些綠衫人雖然各處布下漁網捉拿,但卻都無法擋住他那柄犀利寶劍,反而被他殺傷四十餘位綠衫人,毀了十餘面金絲漁網,燒了三四棟院落,鬧得絕情谷天翻地覆。
黃古陵奔出谷外,望著遙遙的谷內,熊熊火光,昔日所受的怨氣,方為消滅。
他收了長劍,展開輕功直向洛陽電擎而去!
突然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音,在前面峰谷響起,叫道:「你不要傷害她,她已經是個面臨垂死的人了……」
語音淒厲刺耳,充滿哀怨悲淒之氣,每個字韻都拖的十分悠長,像寂靜的深夜裡,哀統彈出的音符,字字血淚,句句動人肺腑,是那樣淒苦、幽絕。
黃古陵聽了厲叫聲,心頭一震,人若似殞星流矢般射了過去!因為他已聽出那是西門玉蘭的聲音。
但聽冷冷的笑聲道:「蘭妹,你若不說出殺人指是在誰的身上,我就殺了她!」
只聽西門玉蘭淒聲道:「郎千如,我沒想到你這麼卑鄙無恥,好!你放了她,我就告訴你。」
原來這個峰谷中站定了三個人,一個是西門玉蘭,另一位是身帶殘傷,奄奄待斃的綠衣少女,這人不是韓芝香是誰?
但她此刻美目緊閉,嬌容慘白,混身血跡,但郎千如的左手卻抓住她手腕,右掌橫放她頭上,西門玉蘭站立在二丈開外。
郎千如呵呵一聲得意的奸笑,道:「此事若落在揚環、或黃古陵的身上,大概也跟我差不多要施展辣手,逼你說出殺人指在什麼人身上。」
西門玉蘭冷澀的聲音,道:「黃相公絕不像你這種劣根性惡之人。」
郎千如冷聲一笑,道:「廢話少說,你趕快說出來,不然我立刻斃了她。」
他微動右掌,忽覺右手關節,被人托住,一縷指風,疾射向胸前「玄機」要穴。
郎千如只覺右手一麻,一條右臂軟軟了垂了下去,同時間感到指風迎身,逼的不得不向後躍退。
但他究竟是智計百出之人,知道一放韓芝香,那麼就失去威力憑藉,是以在右手關節被人托拿之後,仍然不忘韓芝香左手用力向後一帶。
西門玉蘭看清來人時,驚得呆愕那兒,片刻方叫道:「黃相公,你……你沒死!」那驚喜的眼淚,已經由她雙眸中滲溢了出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 02:43:24
第 六 章 初試絕指
由她的話音中,可顯示出她的心底是多麼驚奇、欣喜,她幾乎誤以為是在夢中。
黃古陵自從跌入機關之後,韓芝香曾經向她說,機關下面是地道底旋流,水寒如冰,他們谷內的高人,沒有一個人能夠在奇寒的水中呆上一個時辰,包括她的父親在內,何況那深處的漩流,天下間無一人能夠抵抗得住,所以說凡是掉下那個機關的人,注定十死無一生的。
西門玉蘭聽了這些話後,曾經哭了七日七夜,哪知黃古陵恰在此時出現了,這麼怎不令她驚喜若狂呢。
黃古陵冷寒的聲音,喝道:「你這種卑鄙的行為,真是令人痛恨……」
郎千如只感扣制韓芝香脈門的手腕一麻,人已被奪了過去,同時感到石臂的關節,奇痛至極。
郎千如亦非等閒人物,韓芝香被黃古陵奪走,反而使他松活了手腳,大喝一聲,在膝抬動,直撞過去。同時右手一抬「迅雷下擊」,斜拍而下,手腳並用,兩招齊出。
黃古陵志在救人,緊指尖將要點中他「玄機」要穴之時,突然易點為拿,擒住郎千如左腕脈門,把人奪了過去,要不然郎千如勢非重傷在當場不可。
待郎千如兩招攻之時,黃古陵已自行鬆了他右肘關節,飄身疾退。
抬頭望去,只見黃古陵雙手抱著韓芝香身軀,站在丈餘外處,他來的無聲無息,退去又是那麼迅快無比。
郎千如左膝右掌一齊落空,身子不由自主向前一傾,直向黃古陵撞去,黃古陵劍眉一軒,左掌微微拍出!
郎千如本是阻止不住身子,並非要襲擊黃古陵,但他見黃古陵拍出左掌,那裡還敢大意,左掌環劃半個圓圈,帶起強烈的潛力護住身子,右手平胸推出一招「移山填海」,運發全身勁道,直向黃古陵掌勢逼去。
這一擊是畢生功力之聚,威勢非同小可,激盪的排空勁氣,排山倒海般直逼過來。
無聲無息的掌勁擊中黃古陵拍出的潛力,但聞一聲悶哼,郎千如臉色蒼白如紙,雙手抱著胸口,連續噴出三口鮮血,直退出一丈開外,跌坐地上,汗落如雨。
這是平生敗得最慘的一次,但不知道黃古陵為何功力會超出自己這麼多,在破古剎中,他曾經和他交手過一次,那時自己為保持一點潛力,並沒露出真功夫,縱然是和李媚虹搏鬥那一夜,自己也深藏不露,但今天黃古陵這一掌,以及那詭奧得令人不思義的招式,可說是自己永無法抵敵得住他。
他任是怎樣也猜不出,黃古陵為何會在這短短幾月中,武功增進到這般地步,尤其是他那一掌,不知是什麼功力,擊出時暖風拂面,但擊中自己的身上,卻是熱如烈火,令自已有如處身烈火焚身一般,痛苦萬端。
要知黃古陵已經練就殘陽真火之身,他剛才拂出那一掌,乃是殘陽十七式中,一招極端玄奧的內家絕技,逼出本身真火,所以郎千如方受傷如此慘重。
只見郎千如汗水如雨,臉上肌肉一陣陣痛苦抽搐著,西門玉蘭也不知道黃古陵是以什麼功力打傷了他,使他如此痛苦。
這時郎千如再也承受不起體內燃燒的火焰,口中發出呻吟之聲。
黃古陵見他那般苦楚,也不禁呆了一呆,但是當他看到懷抱中的韓芝香,他對郎千如痛苦之形狀,並無絲毫憐憫。
突然,黃古陵轉頭向西門玉蘭說道:「西門姑娘,咱們走吧!」
郎千如顫抖的聲音,道:「黃兄,你是以什麼武功傷我的?」
西門玉蘭輕輕幽聲一歎,道:「黃相公,你能夠原諒他一次?」
黃古陵眉頭一皺,道:「郎千如,你要怎麼樣?」
其實,黃古陵也不知道要怎樣才能使他減去痛苦,更是不知自已是以什麼武功擊傷他的。
郎千如慘然一笑,道:「我不敢要你給我療傷,但我卻要知道我是死在什麼武功之下?」
他說這話,是多麼淒涼、哀傷,真有如英雄末日之概。
黃古陵突然低聲問道:「你現在身上覺得怎樣?」
郎千如聞言恨得雙目噴火,他擊傷了我還故意問我感覺怎麼樣?郎千如淒然一笑,道:「烈火焚心,痛苦萬端,哼,你得意了吧!」
黃古陵聽得雙眉緊皺,暗道:「自己一掌真的這麼厲害的潛力?」
黃古陵搖一搖頭,道:「我不知道是什麼功夫,也不知道你會受傷這樣重。」
他這兩句話聽得郎千如萬念俱灰,這樣說來,自己只有等待死亡了。他臉上肌肉一陣抽搐說道:「好好,我認命就是,但你要讓我遭受如此痛苦折磨,不如一劍將我殺死。」
這時黃古陵懷抱中的韓芝香突然蠕動了一下,黃古陵低聲叫道:「韓姑娘,韓姑娘……」
西門玉蘭微笑道:「咱們都還活著,是在陽間。」
韓芝香「啊」了一聲,心中一寬,登時便又暈了過去。
黃古陵見她胸口中了一道劍傷,傷得極重,於是伸手點了她神封、靈墟、步廓、通谷諸穴道,護住她心脈。
西門玉蘭淒聲說道:「她傷得很重?」
黃古陵問道:「她是被誰傷的?敢是他們絕情谷的人?」
西門玉蘭淒聲一歎,道:「她背叛她父親,偷了解藥和自行放了十餘位武林高手後,得知你遭難,便以長劍自傷自己,可能是她覺得活在這世上已無意味,所以自己要結束生命。」
黃古陵聽得眉頭緊皺,他不知道韓芝香自己為何要自殺?
黃古陵怔立一道:「咱們走吧!」
西門玉蘭道:「韓姑娘受傷這樣重,若不是趕快療治,恐怕……」
黃古陵道:「我們去找姬清羅大俠療治。」
西門玉蘭驚聲道:「那夜替你療毒的人是終南劍客姬清羅?」
黃古陵見她問得奇怪,不禁問道:「你不認識他?」
西門玉蘭在此時腦裡泛起父親告訴過她的話,急道:「黃相公,你吃下姬清羅兩顆藥丸後,身體有沒有感覺異狀?」
黃古陵搖搖頭,道:「沒有!你問這幹什麼?」
這時郎千如已經掙扎的站起來,搖搖晃晃向西而去。
西門玉蘭怔了一怔後,方歎道:「沒有!我有些放不下心,咱們走吧!」
突然一聲慈祥的語音,道:「蘭兒,你要去哪裡?師父找得你好苦啊!」
不知何時,「仁慈聖母」陸暖塵已經向峰頂上飄飄而來。
西門玉蘭急迎幾步,叫道:「師父,你老人家這二十幾天可好?」
陸暖塵慈祥的聲音,道:「好啊,好啊!我陸暖塵還有這樣一位孝順的徒兒。」
西門玉蘭陡然間雙目流淚,道:「師父,你十餘年教養之恩,蘭兒永生難忘……」
陸暖塵面色一整,雙目望到黃古陵懷中的韓芝香,向道:「那一位敢是絕情谷主的女兒?」
西門玉蘭道:「她正是韓姑娘,她不惜生命救了徒兒與各位武林高手。」
突然間,陸暖塵雙掌齊出,一掌按在西門玉蘭後心,一掌按在她前胸,將她身子平平的按在雙掌之間。
雙掌著手之處,正是西門玉蘭的致命大穴。
她這一招怪異之極,西門玉蘭雖然已得陸暖塵三分真傳,不料卻是莫名其妙的被她師父制住了前胸後心的要穴,她不知她師父為何會驟然向她下手,只嚇得花容失色也說不出來。
黃古陵一怔,要出手搶救已經不及,他暗自尋思:「她這時手上只須內勁一吐,西門玉蘭心脈立時便被震斷,死於當場。」
陸暖塵緩緩說道:「姓黃的,你已經看清了吧!」
黃古陵冷然問道:「你忍心自毀了多年教養的徒兒?」
陸暖塵淡淡道:「我現在問你,你是愛蘭兒性命,或是你手中的韓姑娘。」
黃古陵冷澀澀的語音,道:「沒想到你乃是一幫之主,竟然也用這種卑劣手法……」
陸暖塵喝聲道:「廢話少說,你趕快決定說出!」
黃古陵沉吟一會,道:「目前兩人對我均皆有恩,何況人的生命本是可貴,當然我都愛惜她們的生命。」
陸暖塵冷笑一聲,道:「無恥之徒,當然是心不專一,你要蘭兒之命,絕不可再要韓姑娘之命!」
說著,陸暖塵陡然鬆了按在西門玉蘭胸前後心的雙掌,身軀恍似電閃,疾速向黃古陵撲了過來。
黃古陵目見陸暖塵撲來之勢,精詭奇奧之極,只得飄身後退,陸暖塵一掌陡然落空。
西門玉蘭見師父疾攻黃古陵,心頭大驚,因為他懷抱著韓芝香,當然危險萬分,她厲聲叫道:「師父,你老人家請放他們二人,我願意一死代替……」
陸瞪塵一掌沒擊中黃古陵,心中不禁大驚,因為她看到他後退的身法和昔日有些異樣。
但她一驚之下,又展開凌厲的攻擊,點出三指,拂出四掌,每招皆是含蘊了內家勁力。
突然一陣呵呵輕笑聲傳來,說道:「黃老弟,我替你抱著她,好讓你跟陸幫主動手。」
語音未畢,「終南劍客」姬清羅不知何時已站立旁邊一株矮松下,陸暖塵怔了一怔,陡然收住攻出的招式。
只見姬清羅伸掌拍了幾下,剎那間,一片松林裡閃出二位妙齡女郎來,她們身法捷快,一閃間已到黃古陵身邊。
黃古陵目睹這兩位青衣女郎,面容姣美,年紀都在十五六之間,他怔了一怔,抬頭望了姬清羅一眼。
姬清羅微微一笑,道:「她們是老朽的女子,你就將韓姑娘讓她們抱著吧!她之傷勢,老朽會盡力救助她,黃老弟盡請放心。」
黃古陵心想自己一個年輕男子,這樣抱著一個少女,真是十分尷尬,有她們來抱她真是最好不過了。」
當下他將韓芝香輕送過去。
一聲冷喝,陸暖塵猛欺過來。
驀然!人影晃動,姬清羅之後閃出幾位青衣勁裝大漢,猛向陸暖塵截來,手中短劍同時刺向陸暖塵身上要害。
陸暖塵冷笑一聲,身形晃處,食中兩指,已挖向一位青衣勁裝大漢的雙眼。
這位青衣勁裝大漢,武功竟是不弱,急忙回劍削她雙臂。
只聽得「嘿」的一聲悶哼……
旁側另外一位青衣勁裝大漢,卻已倒了下去。
原來陸暖塵的手法神異莫測,明攻那位青衣大漢,左足卻突然飛出,踢中了另外一位青衣大漢腰間的穴道。
但見她身形在六七位青衣大漢之間,滴溜溜的轉動,衣衫飛舞,這些青衣大漢長劍擊刺,竟沒一劍能刺中她的衣衫。
這些青衣大漢劍法皆凌厲又無匹,陸暖塵轉了幾圈,竟然沒法再傷到一人,不禁令她驚訝不已。
黃古陵素知陸暖塵的武功,這時見這些青衣大漢能夠逼住她攻勢,也頗感驚奇,他於是站在旁邊觀戰。
只聽陸暖塵一聲怒吼,雙手連續拍掃!
七個青衣大漢,陸續被打中穴道倒地。
陸暖塵的打穴手法極是毒辣,被打中的都是大聲呼叫,一時之中,凌厲的叫聲此起彼落,聞之心驚。
黃古陵縱身過去,用力替一個大漢推拿活血,但卻絲毫不見功效。
陸暖塵冷聲一笑,道:「憑你也能解開我所點的穴道?」但聽七位大漢的呼號聲,啊啊不絕。
黃古陵又出手推拿了二人,仍然無效,突聽姬清羅呵呵一聲輕笑,道:「陸幫主武功手法自成一法,真是佩服,呵呵,黃老弟,你注意陸幫主偷襲韓姑娘,這些傷者由老朽來治。」
他話音剛畢,黃古陵抬頭一望。
只見陸暖塵急似流星,直向兩位青衣少女欺去!」
其中一位青衣少女,輕叱一聲,斜刺裡一縷指風,勁射而來的陸暖塵。
陸暖塵是何等人物,她身形晃處,如行雲流水,由這位青衣少女身旁滑過,右手疾拂,左腳同時一勾。
那位抱著韓芝香的青衣女郎,像似沒想到陸暖塵會勾來這一腳,竟然被勾倒在地上,韓芝香的嬌軀也被拋了出去!
黃古陵暴喝一聲,疾然撤出背後的藍劍。
身形一晃,搶上數丈,藍劍尖已指到陸暖塵身後。
黃古陵這一縱竟達五丈,這一招身隨劍去,大具威勢。
陸暖塵聽得背後金刃破風之聲有異,趕忙鬆了抓向韓芝香的手,急轉身軀,退出六丈開外。
黃古陵手腕一抖,又是一招「金頂佛光」,化出一片藍星。
陸暖塵轉身目見黃古陵手中藍劍,心頭大驚,一看之下,她立知那是一柄吹毛斷髮的寶劍。
她不敢輕視,手掌一拂,身隨式轉,已到黃古陵身前,當她手指正要搭上黃古陵執劍的手腕時——
不料黃古陵長劍急轉,在極端不易變式的情況下,劍鋒猛削陸暖塵左肋。
這一招變得極為詭奧奇妙,式子又快逾電閃。
任是陸暖塵武功再高,也無法封劍,或是後退,因為她根本無法想出破解這一劍的招式。
百忙中,陸暖塵再也顧不得身份,急忙就地一滾,方始閃開。
但陸暖塵左手衣袖已被劍鋒輕輕帶到,登時削下一大片來。
姬清羅左手衣袖已將那八位青衣大漢的穴道拍活,他目睹黃古陵出手奇奧一劍,也是微微動容。
陸暖塵驚怒已極,再欺身而上!
她身若平雲跨步,左右雙手迅快的點出六指,拍出七掌,踢出四腿。
十七招出手快逾電閃,而且皆是上乘精奧之掌,內含拂穴震脈之勁,竟將黃古陵逼得緩步後退。
突然一聲大喝,黃古陵一劍虛虛點出,劍尖竟然微微搖動,指襲陸暖塵身上六處要穴。
陸暖塵嬌叱一聲,右手劍突然改換左手,右手腕一翻,一掌拂了出去!
這一下令人出乎意料之外,大背武林常規的招式,縱是黃古陵也無法躲閃,除非以內勁硬接陸暖塵一拂。
陸暖塵心中暗忖:「他像似功力又增進許多,但諒不會勝過我!」
於是,陸暖塵在剎那間,提凝取了十成功力,手掌一彈便要震出去!
但是,她突然感到一股暖和春風的氣息,緩緩吹來!
心頭大驚,凝聚的勁力,猛然震出!
二聲悶哼傳出!
人影晃動,黃古陵只覺胸口一熱,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後退出三步!
而陸暖塵卻滿臉驚駭之容,飄出丈外,轉頭喝道:「蘭兒,咱們快走!」
西門玉蘭目見黃古陵口中吐血,心中一陣淒傷,眼角已掛了兩串淚水。
陸暖塵見西門蘭玉雙目望著黃古陵,冷哼一聲,道:「蘭兒,你還走不走?」
這時陸暖塵已經去了七八丈遠,西門蘭玉突然轉頭追去!
黃古陵見到她那離去的眼光,是多麼幽恨,淒婉……
他本是一個極重感情的人,當他見到她種眼光,黃古陵不禁有些自責,自己太任性了,為何會如此仇視她師父,陡增她心內的哀傷。
驀然,黃古陵覺報姬清羅緩緩向自己走來。
他猛然回頭,只見姬清羅已經到了身邊三尺!
姬清羅像似怔了一怔,但臉上始終含笑的面容,立刻掩過他一楞的神色,但聽他輕聲一笑,道:「黃老弟,沒想到別了二十日,你的內力竟然增進許多,老朽真是替你高興,若是老朽估計不錯,你定然有了際遇?」
黃古陵將長劍收入鞘中,輕聲一歎,道:「姬大俠,敢問這位陸幫主在當今江湖武林聲譽望隆,唉!如她不向我發招,我也不會仇視如此。」
終南大俠姬清羅左手輕拂長鬚,呵呵輕笑道:「江湖武林之中享清譽的人,若說善惡、正邪之分,又有誰能夠決定誰是誰非呢?」
他的話,隱含深刻之意,黃古陵卻無法領梧,只是輕輕歎了一聲作罷。因為他也只有這樣,才能推岔開姬清羅的問話。
姬清羅當然知道黃古陵源不願說出他幾日來的際遇,不過,姬清羅乃是一位見多識廣的老江湖,他自見了黃古陵那柄劍,腦海裡已經隱約泛起一個人來,但是有些不相信,那一位上代奇人還會活在人世。
在他心中想,目前天下武林只有那位奇人,方能在一個短短十餘日裡,造就出一位武林高手。
姬清羅微微—笑,又道:「黃老弟,你肩上那柄劍,是否能夠借老朽一看?」
黃古陵在這短短的時日裡,他所遇人群之中,姬清羅可說是他所敬仰之人,黃古陵聽他要借劍一觀,於是解下劍鞘遞了過去。
姬清羅右手平舉藍劍,在麗日下凝目端視一會,連聲讚道:「真是一柄干將、莫邪之流的神兵利器,黃老弟武功已是當今江湖武林不可多得之人,再得此神劍,真是如虎添翼,不過老朽要提醒你一下,寶劍耀目,嫉人眼紅,你要好自珍藏。」
黃古陵突然心中一動,道:「姬大俠,黃某屢次蒙你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願想以此劍致謝你替韓姑娘救命之恩。」
姬清羅呵呵輕笑道:「黃老弟,不是老朽自鳴清高,縱觀當今武林中人,莫不視寶刃如瑰寶古玩若生命,但老夫卻與人不同,如果非我之物,老夫無論如何也不苟取。呵呵,何況這種神兵利器,並非常人所能得到它的,老朽既然無緣得它,就是黃老弟送我也是枉然,神物擇主,黃老弟還是不要輕易拋離它才是。至於韓姑娘之殘傷,老夫絕對盡力療治,不過我想若非假以時日,她玉體恐難恢復正常。時光珍貴,老朽等就此告辭。」
他話剛畢,八位青衣勁裝大漢,突然齊向黃古陵恭恭敬敬的行禮,轉頭縱躍而去。
姬清羅和兩位青衣女郎,帶著韓芝香緩緩消逝峰谷。
黃古陵這時也不知欲去何地?驀然他想起別後的李媚虹,怎麼一直沒有看到她的芳蹤。
范茫塵海,黃古陵一時也不知她在何處?
於是,黃古陵首先只行解決肚子問題,因為他已經十九日沒有半粒飯下肚了,此刻飢餓得難受。
黃古陵展開輕功奔至洛陽城外,在就近一座村鎮小客棧中住下,他想這邊人較少,自己可以安心休養幾日,他中了陸暖塵一掌,傷得極重,虧他近來功力大進,不然便要倒臥數日。
他吃過飯後,開了一座小院子間便呼呼睡去,一覺醒不過是落日時分,因為他內功深厚,經過幾個時辰的休息,已經精神充沛,傷勢竟然痊癒,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恢復得這麼快。
黃古陵哪裡知道他的生死玄關已通,當然恢復這般快,其實他感覺疲乏乃是久沒進食之故。
黃古陵正想在床上運功一次,突然外面走進店小二來,臉泛微笑道:「黃少爺,外面有人找你。」
黃古陵聽說有人來訪,心中甚是奇怪,沒想到自己躲到這裡不過半日,已經為人跟蹤尋到。
他眉頭微皺,問道:「是什麼樣的人?」
店小二笑道:「黃少爺,你真福氣,有那麼美麗的妞兒找你,不是店小二的多嘴,你那位姑娘真是美若天仙,賽過西施,自我出生到現在為止,還沒看到過這樣美麗動人的女子。」
黃古陵心中一動,暗叫:「不好,定是藍衣少女……」
當下分走到客堂,只見一個艷麗動人的少女背著他望向窗口,此人不是藍衣少女是誰?
藍衣少女像似已經察覺後面腳步,輕移嬌軀,對著黃古陵嫣然一笑,道:「黃相公,你好!」
黃古陵本來極是恨她,但見她臉無惡意,而且又是單獨尋訪自己,縱是深仇大敵,也要強按下胸中怒火,不然反顯得自己不夠開朗,而是小人之氣,心胸狹窄。
於是,黃古陵微然頷首道:「不知你駕到,有失迎迓。」
藍衣少女道:「此處非說話之所,咱們到那邊的小酒家去酌幾杯如何?」
黃古陵道:「甚好。」
藍衣少女當先引路,離那家客棧十餘間鋪面,便是一家小酒樓,上了酒樓,見有數張空桌,奇怪的現在乃是華燈初上時分,理應酒客正多,但這家酒摟卻無一位客人。僅靠窗一張鋪著藍色絲緞的桌面上,卻已擺了兩雙象牙長筷及酒杯等用具,竟然都是名貴器皿。
黃古陵一震,暗道:「這不是她預先訂下的嗎?」
原來這家酒樓已經為藍衣少女全部包下,所以沒有一位酒客,黃古陵自聞聽客人來訪,一直自己不得不加以提防。
櫃房裡突跑出四位店小二,恭聲道:「姑娘來了嗎?是否要上菜了?」
藍衣少女點頭道:「客人已到,不上菜等待何時。」
語畢,那四位店小二一齊恭身而退,瞬間已擺上了八道精緻昂貴的京菜,及聞名全國的茅台酒。
四位店小二將酒菜擺好之後,便立刻退去。
黃古陵雙目曾經凝視過那四名店二小,但是在任他怎樣看,也無法察出他們是會武功的人。
藍衣少女親自斟了兩杯酒,拿過黃古陵的酒杯,喝了一口,笑道:「這酒裡沒有毒藥,你儘管放心飲用就是。」
黃古陵道:「姑娘召我來此,不知有何見教?」
藍衣少女道:「喝酒三杯,再談正事,我先乾為敬。」
說著,她竟然舉杯—飲而進。
黃古陵拿起酒杯,燈光下只見杯邊留著淡淡的胭脂唇印,鼻中聞到一股清幽的香氣,也不知這香氣是從杯上的唇印傳來,還是從她身上而來,不禁心中一蕩,便把一杯酒喝了。
茅台酒是舉國聞名的上等酒,味香甜美,不比通常酒類都有濃烈的酒氣,令人難以入口。
藍衣少女道:「再喝兩杯!我知道你對我是不甚放心,所以每一杯我都先替你嘗一口。」
黃古陵知她詭計多端,確是事事提防,難得她肯先行嘗酒,免了自己多冒一層危險,於是,他接連喝了她飲過的三杯殘酒。
他抬頭只見她淺笑盈盈,酒氣將她粉頰一蒸,更是嬌艷萬狀,柔媚動人,心神不禁有些異樣。
黃古陵那敢多看,忙將頭轉了開去。
藍衣少女忽然低聲道:「黃相公,你可知道我是誰?」
黃古陵搖了搖頭。
藍衣少女嫣然一笑,道:「那麼你心內猜想我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呢?」
黃古陵道:「我怎會猜想得到。」
他頓了一頓方又說道:「不過,我見你以一個年輕姑娘,卻能叫許多武林高手聽命於你,身份自是非同尋常。」
藍衣少女撫弄著酒杯,半晌不語。
之後,她提起酒壺又替兩人斟滿了酒,緩緩說道:「你是否願意知道我的身份?」
停了一下後,她又道:「其實,我說了出來你也不相信?」
黃古陵聽得眉頭微皺,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會相信。」
藍農少女突然格格一聲黃鶯般的輕笑,道:「如果我說我是當今的皇妃,你相信嗎?」
黃古陵聽得暗罵一聲「丫頭」,原來你竟是說些不關痛癢的事,不知她又要向自己施展什麼詭謀。
突然,她一斂嬌笑之容,正色道:「黃相公,我問你一句話,請你從實告訴我。」
黃古陵怔了一怔,道:「你先說出來,讓我斟酌斟酌。」
藍衣少女道:「要是我把你喜歡的李媚虹、西門蘭玉、韓芝香都殺了,你會怎樣?」
黃古陵奇道:」她們又沒有開罪於你,好端端的如何要殺她們?」
藍衣少女道:「有些人我不喜歡,我便殺了,難道一定要是得罪了我,我才殺他?有些人不斷得罪我,我卻偏偏不殺他,比如你,你得罪我還不夠多麼?」
她說這些話時,臉上眼光透著全是笑意,說得輕鬆已極,像似說著玩笑似的,但黃古陵深知她刁滑異常,這種笑臉迎人的話,更是令人警惕。
藍衣少女見黃古陵滿臉沉凝之色,輕聲一笑道:「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若我殺了李媚虹、西門蘭玉、韓芝香其中一人,你是否要殺了我替她們報仇?」
黃古陵沉吟半晌,道:「我不知道。」
藍衣少女道:「怎麼會不知道,不肯說是不是?」
黃古陵道:「你若殺了她們其中一人,我定然極為痛恨你,說不定……」
藍衣少女接聲道:「……說不定如你所說,殺了我替她們報仇是吧?」
黃古陵微然點點頭。
藍衣少女這時雙眸充滿怨恨的眼光,向他凝望良久——
良久後,她臉上的憤怒和驚詫,方才慢慢消退,顯得又是溫柔,又是失望。她緩緩的說道:「原來你竟然如此恨我,本來我是不大相信的。」
黃古陵心腸本軟,見她這種哀傷情狀,不禁衝口說道:「我沒恨你,假如我心中恨你,也不會跟你在一塊兒喝酒了。」黃古陵說罷,心底暗暗自歎了一聲……
唉!他覺得自己要恨一個人真難,老實說自己是恨她的,但是自己不知怎樣,見了她那種悲傷臉面,卻又無法恨她。
藍衣少女笑道:「要是我明天死了,你心裡怎樣想?我想你心裡一定說:謝天謝地,這個刁攢兇惡的大對頭死了,免了我多少煩惱。」
黃古陵急道:「不不!我不盼望你死,一點也不。」
藍衣少女突然問道:「黃相公,你說是我美呢?還是李媚虹、西門蘭玉、韓芝香她們美?」
黃古陵沒料到她竟會問這一句話,燈光掩映之下,但見她嬌美無限,眼神極端動人,不禁脫口而出,道:「自然是你美。」
藍衣少女伸出右手,按在他的手背之上,眼光全是喜色,道:「黃相公,你喜不喜歡常常見我,倘若我時時請你到這兒來喝酒的話,你來不來呢?」
黃古陵的手背碰到她柔滑的手掌時,一顆心怦怦而動,他定了定神,才道:「我身有很多瑣碎之事,需要我去做。」
藍衣少女嬌聲微笑,道:「你有什麼事情待辦,我想你不會說給我聽吧!」
黃古陵歎了口氣,道:「這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倒是你約在下到此酒樓,不知究竟為了什麼事情,敬請說明。」
藍衣少女眼望窗外的一輪皓月,說道:「我要給你講的話已經說完了,你若不願呆在這裡,就請便吧!」
她說話時,臉容始終背著黃古陵仰望皓月,無法看清她臉上的表情。黃古陵聽她下了逐客令,不禁怔了一怔,站起身來朗聲說道:「既然如此,黃某便告辭了。」
藍衣少女頭也不轉的答道:「走就走何必嚕嗦。」
黃古陵冷哼一聲,轉頭就走!
他出了酒樓,長長吐了一口氣,但覺滿腔受委曲的積忿,盡隨這一口長氣而出,心情為之一暢。
半夜深更,此刻已是子時分——
但見村鎮行人已絕,星河耿耿,秋風瑟瑟,隨增殘秋蕭煞之感。
黃古陵一面走著,一面想道:「這是一件極為奇怪的事,自己不知怎樣卻會平白跟她喝酒談話……而也不知她為何會無緣無故的約了自己,難道這個刁攢狠毒的艷若天仙的少女,就如她所說,只單是要跟自己說那種話……?」
突然,寂靜的夜裡,傳來幾下忽哨之聲。三長兩短,聲音極是尖銳。
黃古陵眉頭一皺,忖道:「這乃是武林人,傳哨的訊號。」
想著,黃古陵即刻展開輕功向哨聲所在馳去!
轉眼之間,黃古陵已越過幾條僻靜小路,來到一堵半倒塌的圍牆之外,聽到牆內隱隱有參雜的腳步聲,黃古陵越牆而入,黑暗中落地無聲,圍牆內遍地的長草,原來是個廢園。
只見廢園北隅有個破敗的涼亭,亭中有兩個女子,亭外卻是影影幢幢,凝立著二十餘人。
黃古陵向前逼近數步,盤膝坐在長草之中。
此時皓月當空,星光閃耀,雖離十來丈,但黃古陵眼光銳敏已極,此時他已看清亭中兩個女人,正是陸暖塵師徒。
那麼亭外的十餘人,不問可知,全是紅十字幫的人了。黃古陵見亭外有四旗凝立,分立東、西、南、北。
東西兩方旗下,竟然凝立著摘天星莫元台,千臂叟徐巖平,黃古陵看得心頭一震,暗道:「這些人不是紅十字幫的全部精華嗎?不知陸暖塵聚凝一幫精華在此廢園,為了何事?」
但聽亭中的陸暖塵呵呵一陣輕咳,說道:「本幫兄弟都已經到齊了嗎?」
只見東方旗壇主摘天星莫元台,躬身道:「目前派來洛陽附近的弟子,已然都到齊了。」
陸暖塵點點頭沉聲道:「本幫主今夜招來眾人,乃是有緊急事情吩咐諸位……」
突然她彎腰不住的咳嗽著,西門蘭玉在她身邊,伸手輕輕拍著她背,低聲道:「師父,你老人家還是多多休息……」
陸暖塵舒了口氣,緩緩的道:「此刻在位的眾兄弟,你們都是身居本幫壇主、香主地位,可以說均是本幫精華,如你們同心協力,團結一致,以當今九大門派的勢力而言,我想沒存哪一派能夠跟本幫爭一日長短……」
她略微停頓了一下,雙日掃視了亭外眾人一眼,又道:「但是當今江湖武林形勢大變,我們所對抗的並非武林九大門派,安定江湖平靜,以大慈大悲的精神,勇救墜落江湖的人,迷途知返。本幫二十餘年來,本著這個宗旨邁進,贏得天下武林中人的稱道讚美,這可說是諸位的榮譽。遺憾的是本幫為著對付『殺人盟』那些武林恐怖分子,屢年來不但沒有得到一個眉目,而且喪失了許多本幫兄弟的性命,可是一波尚未平息,另一邪魔外道卻又興起,那便是七十餘年前震懾天下武林的『玄鐘教』又已經興起。」
黃古陵知道『殺人盟」,便是殺人殿主一派的人,但『玄鐘教』,卻令黃古陵不知是怎樣一個組織。
正當他凝神深思的時候,突然他聽到後面長草傳來一聲輕響,急忙轉頭後瞧——
一陣香氣襲鼻而來,一隻柔膩的纖手已經輕輕挽著他手腕。
黃古陵心頭大驚,正要運勁外震——
長草中探出一張極端美麗的臉孔,原來是那位藍衣少女。
她輕移過身子,竟然坐在黃古陵身側,左手掩口示意叫他不要出聲。
黃古陵怔了一怔,抽回被她握住的手腕,但聽亭中的陸暖塵咳嗽幾聲之後,又說道:「因此本幫在當今武林,可說已面臨到一項極為艱巨的任務,若以本幫勢力而言,要獨抗『殺人盟、「玄鐘教』,以及一些江湖敗類,知已知彼,可說力不能及,我眼觀這種危急局勢,曾經考慮很久,決定擴大本幫勢力,經過多方面的聯繫,當今江湖武林黑白二道盟主,一劍震天下楊環,鐵指玉扇譚湘青,答應親率二道中人加盟本幫,從此本幫也有重大改變組織,除了幫主之外,另外增設副幫主一席,護法二席,本是十八香主席位改為三十六席,四旗壇主照舊,現在我宣佈,副幫主東方旗壇主莫元台升任,東方旗壇主一位由鐵指玉扇譚湘青應任,本幫兩大護法,是一劍震天下楊環,和白蘭花西門蘭玉,新增十八位香主,為黑白二道各高手榮任,眼下諸位若對此分派有異議者,盡請說出。」
黃古陵本對陸暖塵有種仇視、厭惡的心理,但聽了她今夜這一番話後,他覺得她真是一位巾幗英雄,無怪她能夠統率眾豪傑,傲視江湖武林,二十餘年來,紅十字幫名聲大噪。
亭外眾人齊聲道:「幫主有才幹,眾兄弟擁護這一改組。」
陸暖塵微微點一點頭,道:「既然諸位無異議,九月二十七日在本幫總壇辦理慶祝大會,新進的兄弟同時歃血為盟,一切準備由副幫主莫元台辦理,萬一我在那日沒到總壇,莫元台立刻升任幫主,護法楊環代理副幫主之位,今夜聚首到此為止,你們大家此刻便趕回總壇籌備一切。」
眾人齊聲道:「敬遵幫主令諭。」
二十餘人瞬間散去,但亭外的莫元台卻留在那裡,只聽他朗聲道:「幫主,難道你真的要脫離本幫?」
陸暖塵輕然一歎,道:「莫幫主,你的武功、機智、才能,目前只有我一人知道得很清楚,我想本幫若在你領導之下,定然會凌駕於我,唉!老婆子昔年走遍了天涯海角,尋你一人,總算不枉費我一番苦心,雖然紅十字幫是我一手創成,但也可說是你手創,我想你會看在你昔年創幫艱難擔任幫主,本來老婆子早就要讓賢退位,因你堅持,老婆子方厚顏當這幫主二十餘年,當今我身羅殘傷已經指日必死,難道你還要推托?」
摘天星莫元台,道:「你那殘傷我想「醫聖」韓濤浪能夠醫治,若你能夠……」
陸暖塵苦笑一聲,道:「莫幫主,你是知道我脾氣的,縱然韓濤浪要出手治我身上之傷,我也是不會答應的,唉!」
她淒涼的長歎一聲,眼望天空緩緩說道:「沒想到那小子竟學成『焚心掌』……」
摘天星莫元台,沉吟一會才說道:「好!我就答應你當一幫之主,這樣也算報答你昔年幫助我療傷之恩。」
黃古陵心感奇怪,聽陸暖塵之話,以及莫元台現在之言,莫元台的身份好像不是一介武夫。
陸暖塵聞言臉露喜悅之容,道:「這樣縱死九泉,我也能夠瞑目。」
莫元台突然冷聲說道:「你們二人給我現出身來!」
黃古陵心頭一震,難道他是說自己和藍衣少女?藍衣少女內心也想:莫元台叫得莫不是指自己兩人?
莫元台冷聲一笑,道:「正是你們兩位,難道要我親自拉你們出來?」
西門玉蘭也覺驚異,難道莫元台的武功,真是蓋過師父?不然他的眼力怎麼如此銳利。
黃古陵心驚至極,原來他叫的正是自己兩人,當下他站起來緩緩走出!
莫元台冷喝道:「鬼丫頭,你怎麼還躲著。」
藍衣少女格格一聲嬌笑,道:「佩服佩服,新任幫主的確高明。」
陸暖塵目見是黃古陵,臉上立刻罩一層寒霜,西門玉蘭卻是驚恐已極,一件使她兩面為難的事又要困繞著她。
摘天星莫元台,那雙凝神內蘊的眼睛,突然暴射出一道駭人的神芒,恍似一道冷電霜刃,射進黃古陵與藍衣少女的心扉,兩人同時感到這位新任的紅十字幫主,竟然是武功蓋世的人。
黃古陵覺得他的眼神,不比自己所見過的一些高手為弱,當然包括邪聖、童聖、佛聖、黑衣僧、以及殘人愚在內,他不知道這莫元台竟是一位武林罕見的高人。
莫元台那雙眼睛有著一股威凜之氣,黃古陵不自禁的在四丈外停下身子,藍衣少女也停身在他身邊。
莫元台冷冷的語音,道:「黃古陵,你現在準備接我七招攻擊,如果七招我無法傷你性命,便算你命長不再多攻一招。」
若在二十餘日前,黃古陵初次遇到莫元台,他不相信自己不能接得住他七招,但今夜他不禁有些惶恐,他感到這莫元台武功高深莫測,雖然自己二十餘日來奇遇,學到曠世絕學,但也不一定能接得住他七招。
黃古陵怔了一怔說道:「晚輩黃古陵自問跟你沒有深仇大恨,咱們何必動武。」
莫元台冷聲道:「廢話少說,你注意接招就是。」
黃古陵胸中熱血一騰,劍眉一軒,道:「好!我就接你七招。」
一聲冷喝,道:「第一招『七步干戈。」
莫元台身形未動,右掌微揚,一股緩緩輕風,已由四丈外直向黃古陵身上襲來。
黃古陵知他這遙遙一招,定然含蘊了極厲害的內勁,不敢怠慢,猛運七成內勁,翻腕擊出一股沉雄內勁迎去。
黃古陵掌風出手,勁氣激盪,威勢凌厲驚人。
哪知雙方內勁一接的剎那——
黃古陵猛感胸口一震,身子被一股彈震潛力逼退二步。
這時聽莫元台的聲音道:「第二招『七步擊浪、『七步殘血』、『七步伏龍』。」
隨著他的語音,摘天星莫元台仍然凝立四丈開外,而雙掌交替變化,遙遙向黃古陵擊出三招。
他打出這三招,有如近身快搏,迅快無倫。
黃古陵只感他的掌勁,有如層層濤浪,連綿向自己身上壓了過來。
黃古陵冷哼一聲,左掌外拂,右掌震彈,硬接了莫元台第二招「七步擊浪」劈空勁力,身子竟然不退半步。
而當黃古陵變式換氣,接他第三招「七步殘血」後……
黃古陵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已經噴了出來。
倔強的黃古陵仍然不移半步,右手中二指圈彈,又接了莫元台第四招「七步伏龍」。
黃古陵身軀一陣搖晃,頓時跌坐地上,他臉色已經一陣慘白。
在黃古陵躍坐地上的剎那,四丈外的莫元台不知如何作勢,人已經像似鬼魅般欺到身前三尺,冷聲道:「真是一代奇才,再接第五招『一劍指日』。」
莫元台伸臂駢指,帶起利刃劈風之聲。
黃古陵這時感到他這一指,恍似一柄鋒利至極的寶劍,射出一縷凌厲劍氣,覺得自己師父教過的武技,沒有一招能夠抑制這一招。
剎那間,黃古陵已經徘徊在生死邊緣。
黃古陵耳際聽到西門玉蘭傳來一聲淒哀的叫聲……
驟然間,黃古陵腦際泛起殘陽十七式中,一招盤膝跌坐時伸臂劃指的一式。
只見黃古陵右腿猛向旁移了出去,右臂五指箕張作向前抓之狀,而無名指卻忽彈了出去。
莫元台臉色微變,要知黃古陵這一式,竟將自己一指封得無隙可入,把自己捲入的罡氣指力都破解了。
莫元台易指變掌,手臂一圈,突換左掌猛按過去!
他左掌按出之勢,恰是黃古陵唯一露出空隙的右肩。
黃古陵右肩猛然下搭,左手斜斜穿揚,食指猛點莫元台左腕脈門。
他這一扣有似老僧入定,穩定有如萬古磐石,又如金剛伏魔,神威深奧莫測。
黃古陵變招換式,看似遲緩,實則快極。
這乃是武學最極端的上乘武功!
莫元台猛感一縷和柔輕風,吹襲自己腕脈。
驚愕之下,莫元台第七招已經施出!
黃古陵「啊」地一叫——
他本是盤膝跌坐的身軀,已經癱瘓在地。
而莫元台人影一閃,後退了三步,他的左手軟垂而下,似已受傷。
兩人七招交手,因為速度極快,所以看去有如交手三招而已,尤其是近身三招的搏鬥,真是如迅雷閃電。
最後三招,雙方的招式,可說是武學中最玄奧精詭,窮極變化,凌絕勁力的招式。
黃古陵左手支撐地上,人向後躺臥,頭微微抬起!
只見他臉色慘白,肌肉陣陣抽搐著,那是極端痛苦的線條,他覺得自己無法再接得其元台一招襲擊。
摘天星莫元台,臉上略微變色,他那雙眸子射出一股凜然的精光,凝注著黃古陵。
他那道眸光,隨著時間的長久而變換。
片刻後,他眸光竟然蘊著一股懾人的殺機!
七招的慘搏,令他意識到當今天下江湖武林,唯一能夠威脅自己的人,便是面前這位已經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
現在只要自己微抬舉手之力,便可除去今後無窮之患。
一陣輕輕咳嗽聲,西門玉蘭扶著陸暖塵緩緩離開這裡,隱約可見,傳出西門玉蘭低聲的輕泣。
這時那位藍衣少女,也不知何時離開了這裡。
場中就只有黃古陵和莫元台二人,摘天星若是殺黃古陵,可說再沒有第三者看到。
莫元台曾經三次抬起右掌,但也三次又緩緩放下。
他腦裡如電轉著——
「殺他?殺他?……?……?」
但是,自己乃是一位成名天下的一代武林高手,難道我要違背自己的良心,受那今後殘餘歲月良心的責備。
終於,正義戰勝邪惡。
一聲淒長的浩歎,莫元台轉身離開了這裡。
良久!良久!
黃古陵由躺臥之姿,緩緩移身跌坐,但他臉上仍然是那麼慘白。
漸漸的他臉上慘白之色,由他一長一短的調息聲,慢慢的轉變。
終於,他睜開了虎目,但一條人影卻站在他面前三步之處!
黃古陵震驚已極,抬頭上望,他的臉上立刻露出一絲微笑——那是安慰的笑意。
其實,黃古陵哪裡知道在他閉目運氣調息的一段工夫中,面前的人也曾經舉起三次右掌。
呵呵二聲輕朗的笑聲,道:「黃老弟,老朽真恭喜你,竟然能夠接得震鑠古今的『劍聖』莫摘星。」
黃古陵幾乎沒聽清他的話,驚愕道:「怎麼?『劍聖』莫摘星?」
姬清羅拂鬚微笑道:「那位摘天星莫元台,即是『劍聖』莫摘星,沒想他這種名噪天下的一代高手,竟然會答應陸暖塵當起紅十字幫主。」
黃古陵心驚不已,他真是白天做夢也沒想到,名居七聖之首的『劍聖』,竟會是一位中年人,如此說來『劍聖』之成名,乃是在二十歲的少年時代。
姬清羅笑道:「『劍聖』莫摘星二十七歲年前,乃是一位罕逢敵手的武林英傑,年少成名,躍居七聖之首,武功之高,令天下高手聞名色變,他平生之中只敗過二次,便是二十多年前在九宮山七聖爭鬥那部武林奇書『殘陰十七式』時,中了『毒聖』南殘天所暗算,另一次便是黃老弟今夜傷了他左臂。」
黃古陵輕然歎道:「這乃是他大意方中了我一招,但我卻被他一掌掃中腰眼,『劍聖』莫摘星的武功,真是令人心寒,如果他以劍施出七招,我想我早已命喪黃泉了。」
姬清羅輕聲一笑,道:「他的劍術的確另創武林一脈,但老朽看黃老弟昨日傷陸暖塵的劍法,諒也不會輸於任何一脈劍法。」
黃古陵緩緩站了起來,問道:「姬大俠,不知韓姑娘傷勢如何?」
姬清羅搖搖頭,道:「老朽曾經過三次療治,但她仍然昏迷不醒,她看來不只是劍傷,可能吃過一種毒藥。老朽想當今唯一能治療她傷勢者,大概只有她父親一人。」
黃古陵驚訝道:「是絕情谷主。」
姬清羅笑道:「她父親乃是一代『醫聖,韓濤浪,只是她背叛她父親,不知會不會出手療治。」
黃古陵噢了一聲,道:「原來她父親是『醫聖』,姬大俠怎麼不早說。」
姬清羅微微一笑,道:「現在還不嫌遲,老朽便去叫人將她送來。」
說罷,終南大俠姬清羅,緩步離開廢園。
黃古陵在破亭中等待片刻,突然間牆外傳來幾聲咳嗽。
黃古陵一驚急忙隱起身子,果然陵暖塵去又重返,只見西門玉蘭扶著她緩緩走來。
黃古陵看到陸暖塵和西門玉蘭的眸子,像似在搜索什麼似的。
四隻眸子向四周搜索一陣之後,陸暖塵一聲淒涼的歎息,自言自語道:「他沒殺了他。」
黃古陵心中一震,原來她們是來看自己的屍體。
但見陸暖塵和西門玉蘭步入破亭中,呵呵呵……陸暖塵又一陣急咳嗽。
黃古陵皺了眉頭,他不知陸暖塵為何染上這惡疾?
陸暖塵喘了幾口後,道:「蘭兒,為師知道性命已經無多了,沒想到師父的性命卻喪在黃古陵之手,唉,我一生縱橫江湖,武林罕遇勁敵,但卻敗在一個無名後輩手下,真是可恨。」
黃古陵聽得心驚已極,怎麼她說是自己傷了她,難道自己昨日一掌卻令她受到嚴重傷害。
驀然,黃古陵耳際響起陸暖塵和『劍聖』莫摘星說的話,以及昨日郎千如受到自己掌力一震後,痛苦之情狀。
他驚歎道:「自己真的學成了『焚心掌』功?」
西門玉蘭聽了陸暖塵的話,撲在師父懷裡,哽咽出聲。
陸暖塵輕輕撫摸她的頭髮,道:「蘭兒,你不要傷心,人生沒有不散的酒席,我知道你心愛黃古陵,但是你年輕識淺,不知道人心險惡,他是武林叛徒孫先磯之徒,自幼受到深刻的陶薰,師父敢斷定他是位無恥的淫徒。」
黃古陵聽得胸中熱血沸騰,他本就要出去和她理論,表白自己清白。
忽見西門玉蘭抬起淚臉,道:「師父,我瞧他不是那種人。」
陸暖塵哀聲歎道:「蘭兒,師父教養你十餘年之恩,難道就這樣付之流水?」
陸暖塵輕拂她香肩,道:「蘭兒,你若不是花言巧語欺騙師父,你便跪下立個重誓,師父死後心方能安。」
西門玉蘭依言跪在陸暖塵的面前,但她不知要如何發誓。
陸暖塵那慈祥的語音,緩緩說道:「你說:西門玉蘭面對皓月發誓,如果我背師叛祖和黃古陵結合,那麼以後和他所生的子女,男子代代為奴,女子便世世為娼。」
西門玉蘭大吃一驚,她天性溫順柔和,從來沒有想到師父會教自己發下如此毒辣的重誓。
這個誓不但是說出自己永不能和黃古陵結合生子,而且咒罵到沒出世的子女。
西門玉蘭不禁呆呆望著陸暖塵,淚水流滿面頰。
黃古陵心中暗罵道:「毒辣的人,西門姑娘你千萬不可發下此誓。」黃古陵雖然不會想到自己會和西門玉蘭結合,但他卻是不願聽西門玉蘭發下這等惡毒,陰狠的毒誓。
陸暖塵極盡淒涼哀怨的的光凝望著西門玉蘭,歎道:「蘭兒,師父並不是要存心為難你,而是為你好,因為師父將要死了,今後不再照顧你。蘭兒,你快發誓吧!難道你到現在還愛著殺師的仇人,你剛才不是說過要替師父伸雪大仇……呵呵呵……」
陸暖塵說到此處,已經大聲咳嗽起來。
這一次她連咳不止,臉色一陣蒼白,肌肉微微抽搐著,顯得極端痛苦,她此刻那種淒涼之狀,不禁大使西門玉蘭激動。
但聽西門玉蘭哭叫一會,道:「師父……我發誓。」
她心內大是遭受委曲,低聲輕泣,如咽如訴,破亭中頓時籠罩上一層愁雲慘霧。
陸暖塵斷斷續續的聲音,道:「師父,剎那便要死了,你……快……發誓……呵呵…… 呵呵呵……」
這時陵暖塵不知怎樣,咳嗽出來的一口一口的痰,竟然是一口一口的鮮血。
西門玉蘭雙膝跪地,泣聲道:「我西門玉蘭對月立誓……」
突然一個聲音大喝道:「西門玉蘭,你不要發此重誓……」
西門玉蘭心頭一震,抬頭望去。
黃古陵不知時已經站在自己身畔,陸暖塵見了黃古陵,雙目露出一股極為怨毒凶光,口中孱弱的聲音,道:「你……你這淫小子……你……我變成厲鬼……也要……」
「也要什麼?」她竟然沒有說出來,口中噴出一股血水,她人已倒臥亭裡,一命含恨歸天了。
這樣一代的紅十字幫主,「仁慈聖母」陸暖塵,就這樣含恨而死,她從此結束了她豪壯的英雄歲月。
陸暖塵雖然是死了,但她一生創成的紅十字會,卻在「劍聖」莫摘星領導之下,放出千丈光芒。
西門玉蘭轉頭看到師父死了的臉容,厲叫一聲,撲到陸暖塵的身上,哭叫道:「師父,師父!」
黃古陵看到陸暖塵死時的眼睛,仍然怒視著自己,顯然她是多麼痛恨自己,黃古陵淒涼的輕歎—聲。
走到陸暖塵面前,輕伸右手在她臉上一摸,使她眼睛閉上,西門玉蘭突然抱起陸暖塵的屍身,後退了幾步。
她雙目含淚望了黃古陵一眼,不說一句話轉身便走。
西門玉蘭連頭也不回,瞬間離開廢園。
黃古陵長歎一聲,眼望雲空出神。
突然他大喝一聲,右掌微拂,猛向一株碗口粗細的松樹按去!
—縷和暖的柔風,無聲無息的擊中樹身,枝葉一陣搖晃,灑落一大片樹葉。
便在此時,忽聽很遠處傳來叮的一聲響。
這聲音似乎極輕,又似極響,聽在耳中似乎極是舒服,受用,卻又似乎是煩惱難當,似乎驀地裡一個霹靂。
黃古陵內功深厚,已是諸邪不侵,但這異音之來,竟是震得他心旌搖動,一剎那問,身子猶如飄浮半空,六神無主。
他眉頭微皺,急忙收攝心神。
只聽得那聲音又是一響。
這一次卻近了數十丈,在這頃刻之間,這聲音移動得竟是如此迅速。
可是這一下異聲,和第一次卻是截然不同,聲音柔媚宛轉,如靜夜私語,如和風拂柳。
但聽在耳裡,同樣的奪魄驚心。
黃古陵劍眉微軒,知道來了異人。
在他驚愣間,廢園中突然現出一男一女。
黃古陵一瞥之下,只見那男女,都是身穿寬大的白袍。兩人手中各托著一口比金鈴略大的小金鐘。
這白袍男女背面而立,看不清他們的面貌,但他們的白袍角上赫然繡著一個金光閃閃的金鐘。
黃古陵乃是極端聰明的人,一看之下,立知剛才怪聲,定是由他們手中小金鐘發出的,但令他驚駭的,是這樣一口小鐘,竟然會發出這種奪人心魂的聲音。
只聽左邊那位男人,朗聲問道:「喂,你曾經看到陸暖塵來過這裡嗎?」
黃古陵正自猜疑這兩人的來歷,一時間便沒有回答他的問話,那白袍男人像似動了怒,冷笑一聲道:「你是聾子呀?」
黃古陵聽他開口罵人,心頭有怒,鼻孔中輕哼了一聲。
突聽那白袍女人接聲道:「他大概不認識陸暖塵……」
一語未畢,遙遠的遠方突然傳來一縷鐘聲,叮叮噹噹,響了數下。
那白袍女人喜聲道:「太陽鐘找到她了!」
說話中,這兩位白袍男女,突然搖動手中金鐘,噹噹噹!一陣急響。
黃古陵耳中被鐘聲震得嗡嗡作響,有如土崩地裂,百鐘齊鳴,在這巨響聲中,兩人已經離開廢園。
黃古陵心驚至極,臉上變色,不知那金鐘是什麼寶物。竟然有如此威力,他雙目望著兩人逝去的方向,愕立當場。
驀然,黃古陵驚啊了一聲,自語道:「他們是玄鐘教的人。」
在此刻黃古陵猛然記起陸暖塵向紅十字幫中人,說出「玄鐘教」重現江湖武林之言。他遇見的這兩位白袍男女,心中忖測是「玄鐘教」的人。
只聽波的一聲,隨著一陣嘩啦聲響。
黃古陵被這驟然的聲音,嚇得挪移出七尺,轉頭一看,他不禁一呆。
原來倒下的正是自己剛才以掌力擊中的那棵松樹,令他驚異的,便是這株翠綠的松樹,在這頃刻之間,枝上的松葉,竟然枯黃了三分之一。
黃古陵恍似夢囈般,喃喃自語道:「我真的負有『焚心掌』絕技?」
「焚心掌!焚心掌!這種獨步天下的掌功,竟然被我學成。」
黃古陵在這剎那間,他的內心有種說不出的喜悅,他幾乎狂喜大叫,因為「焚心掌」這種絕技,乃是三百年前一位蓋代奇人的絕學,「焚心掌」那種獨一無二的威力,在當今江湖武林裡已成為武林高人夢想學得的絕學。
黃古陵在這剎那發覺自己學會了失傳三百年的「焚心掌」絕學,他的內心如何不會歡喜呢?
驀地,黃古陵想到陸暖塵之死,以及郎千如那種痛苦之狀,滿心喜悅,代替的是一片自責。
他悔恨自己用這種毒辣至極的絕技,傷殺他們,唉,黃古陵仰天發出一聲長長的浩歎!
黃古陵在這廢園中,等到四更多天,仍然不見姬清羅前來,眼看片刻後,東方便要破曉!
黃古陵等得有如熱鍋中的螞蟻,在廢園四周踱來踱去。
突然寂靜的殘夜中,傳來一陣哈哈大笑,道:「『毒聖』,你能夠跑得了嗎?除非你再長出雙腳來,你南殘天,我已經等你二十餘年了,哈哈哈哈……」
黃古陵聽那凶狂的語音耳熟得很,七聖除了『毒聖、『醫聖、『掌聖』尚未見面以外,其餘四聖他都已見過面。
他不知『毒聖,南殘天,是怎樣一個人?
當下展開輕功疾馳過去!
猛然,三四十丈外傳來二聲淒厲的慘叫!
黃古陵心神一怔,人已如箭般射到,抬眼望去——
只見一位滿頭亂髮,鬍鬚如獅的怪人,跌坐在一張兩人抬的軟床上,但抬他的兩人,已經被—個黑衣僧擊斃,軟床上的怪人也被拋出丈外,但仍然安穩躍坐地面上。
黃古陵一眼看清黑衣僧,和那鬍鬚如獅的怪人,他幾乎脫口叫出聲來,因為這二人都是他所認識的。
鬍鬚如獅的怪人,赫然是那位在石洞中囚居二十餘年歲月的殘人愚,而那黑衣僧正是和「佛聖」冷弧一燈在一起的凶僧。
這時黃古陵內心無比驚異,難道殘人愚便是名列七聖之二的毒聖南殘天嗎?
但見黑衣僧骨骼一陣陣格格響聲,他滿面凶光,陰狠的一步一步緩緩向殘人愚走去!
黃古陵素知黑衣僧功力深厚已極,縱然他知道殘人愚的掌力,也是當今武林罕見,但是他覺得殘愚雙腿已廢,左臂又斷,如果黑衣僧發動猛烈攻擊,殘人愚要接得住大概也很困難。
一種俠義心,令他不顧危險,閃身一躍擋在殘人愚的面前。
黑衣僧和殘人愚,一下於都看清了黃古陵,同時嚷聲叫道:「是你!小子。」
黃古陵臉露微笑,朗聲道:「晚輩黃古陵拜見兩位老前輩。」
黑衣僧此刻凶性像似發作,叫道:「喂!小子,你站開一點讓我殺了他。」
黃古陵朗聲道:「仇恨宜解不宜結,老前輩,你還是發一點慈悲吧!」
殘人愚呵呵一聲大笑道:「小娃兒,看來你武功大進了,呵呵,你答應十日後去看我,但當今已是一月有餘仍然沒見你影蹤,倒是那女娃兒去見過老夫一次。」
黃古陵聽得心中感到慚愧至極,但他想自己離開他大概只有十餘日光景,怎麼有一月了,難道自己石窟習技,不只七八日嗎?
突聽黑衣僧怒吼道:「小子,你是瘋了嗎?你知道這位缺腳斷臂,如鬼般的人,乃是天下武林最殘狠陰險的毒夫,『毒聖』南殘天嗎?」
黃古陵轉頭望著殘人愚,但聽他呵呵笑道:「小娃兒,你面前那禿驢在江湖武林的名氣也不會好上老夫,他乃是人見心寒的殺人魔王——「掌聖」關命西。」
黃古陵輕噢了一聲,原來黑衣僧是『掌聖』關命西,無怪他的掌勁,那麼雄厚無情,他一夜間得知了這兩位奇人的來歷,驚訝不已。
「掌聖」關命西氣得暴跳如雷,喝道:「老毒夫,你二十餘年前在九宮山殘害了『劍聖』和我六聖,手段凶狠陰毒,莫不勝過於我,你南殘天我今夜要雪此大仇。」
「毒聖」南殘天,仍然不生氣,呵呵大笑一陣後,說道:「關魔王,你昔年的武功勝我多少?」
「掌聖」關命西被他問得一怔,道:「你問這些做什麼?」
「毒聖」南殘天在問話時,身子已向西南方移動了一尺,他呵呵笑道:「你關魔王昔年鐵掌功力,是和我棋逢敵手,可是……可是……」
他下面的話,不說出來,暴躁的關命西急問道:「可是,什麼呀!毒夫你掌上功夫,昔年雖和我不分上下,但你今日殘臂缺腳,難道還能夠勝我。」
南殘天呵呵大笑,道:「可是呀,你的智力無法勝過我,加之二十餘年前,我在你腦上動過手腳,今日還是瘋瘋癲癲。
「掌聖」關命西輕吼一聲,喝道:「我便是要報此仇!」
「毒聖」南殘天笑道:「我想此仇,你今生今世永遠不能再報了。」
「掌聖」關命西突然臉色大變,道:「毒夫,你已輕施展無影無嗅的毒技了嗎?」
毒聖南殘天,笑道:「你怎麼忘記了老夫是號稱天下第一的『毒聖』,你此刻已經中了我的毒,不然你提氣看看!」
掌聖關命西厲叫一聲,道:「毒夫,我要跟你拼了。」
南殘天笑道:「如果妄動一下真氣,此毒立刻發作。你怎麼能夠殺我,你若是殺老夫雪恨,還是去醫好此毒,再來尋找我報仇!」
「掌聖」關命西竟然哭叫,道:「好好,毒夫,咱們兩人之仇更深了。」
說著,轉頭疾奔而去,瞬間已隱入將盡的夜幕中。
黃古陵震驚不已,因為他始終沒有看到「毒聖」如何施展毒技,怎麼「掌聖」已經中了他的毒?」
突然曠野暗影間,傳來一陣呵呵輕笑聲,道:「厲害,真不枉是位智蓋萬人,毒技千古罕見的南殘天前輩,縱然是我也要中了毒才會發覺。」
毒聖南殘夫聞言一怔,笑道:「是哪一位竟然看破老夫施毒之法。」
語音未落,暗影中已緩緩踱來終南劍客姬清羅,他同行的兩位青衣女郎,正抱著一動也不動的韓芝香。
黃古陵走上幾步,朗聲道:「姬大俠,你已將她抱來了嗎?」
「毒聖」南殘天日見了姬清羅臉容,身軀突然一陣顫抖,激動的語音道:「你你……你是羅兒?」
姬清羅不顧「毒聖」南殘天意外的表情,笑道:「南殘天前輩,剛才假借風向,以說話的時候,散出毒粉,的確是令人莫測高深,縱是存心提防,但也難抗這種神妙之技。」
黃古陵內心佩服至極,原來南殘天在剛才落入軟床時他已選擇了風向方位,因為黃古陵擋在面前,所以他方向西南稍移一尺,然後以說話吐出之風,將毒粉吐向「掌聖」,關命西竟在說話時,一口一口吸進毒藥。
這種神妙施毒之技,真使黃古陵心驚萬分。
只聽南殘天喝聲道:「你是姬千羅?」
姬清羅微微一笑,道:「南前輩,我是姬清羅,並非千羅,乃是終南劍派第十七代掌門,尚請南前輩日後多多指教。」
「毒聖」南殘天搖了一搖頭,道:「這樣我認錯人了,哈哈哈哈……」
他不知怎樣,卻突然長聲怪笑起來——
姬清羅在他說話中,身形竟然微微移動著,隱含玄機。但黃古陵卻沒察覺,也因他顧慮韓芝香的傷勢。
這時他已由兩位青衣女郎手中接過韓芝香嬌軀,但見她臉色慘白,美目輕瞌,像似睡得正甜。
突聽姬清羅輕聲一笑,人已移到黃古陵身畔,笑對南殘天說道:「南前輩,恕姬某不多留了,若日後有緣,定當請前輩指導一二防毒之技。」
說罷,他轉頭向黃古陵道:「黃老弟,韓姑娘服下的毒藥,可能南前輩能知道,老朽另有事辦,改日再見。」
這位行蹤詭密的姬清羅,帶著兩位青衣女郎,消逝於茫茫的晨霧中。
「毒聖」南殘天,呆呆的仰首沉思,他不知想什麼難題。
黃古陵低叫一聲,道:「南老前輩,你是否能夠援伸貴手?」
南殘天如夢驚醒,道:「你過來,我看一看。」
黃古陵懷抱韓芝香,微蹲下身子,南殘天獨臂把上她的腕脈,診斷一會咦聲道:「她怎麼中了『千香軟骨散』之毒,她吃下那麼多,中毒極深,恐怕解藥也無法救治,小娃兒,她是你心愛的人?」
黃古陵知他向來不顧救人,聞言怔了一怔道:「是我的救命恩人,她人很好。」
南殘天道:「好!我盡力救她。『千香軟骨散』之毒,我身邊無藥只能開一藥方叫你去購藥。
驀在此時,叮的一聲響!
黃古陵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震得心旌搖動,他急忙將韓芝香抱起來,因他知道這怪聲,仍是玄鐘教中人手中小鐘發出怪聲。
「毒聖」南殘天,聽了這異聲之時,急道:「喪魂玄鐘,小娃兒,你快抱著她離開這裡。」
語音略帶著一絲惶恐之味。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 02:43:58
第 七 章 玄鐘真教
黃古陵微感奇怪,像毒聖南殘天這種震驚武林的蓋代高手,竟然聽到那鐘聲,也是談虎色變。
喪魂玄鐘!難道那口小金鐘便叫做喪魂玄鐘?那攝人心魂,扣人心弦的異聲,真是名符其實!
南殘天見黃古陵仍然靜立當地,忙又催促道:「小娃兒,你不趕快走,等下便要傷在鐘聲攝魂之下。」
黃古陵眉頭一皺,道:「怎麼?南老前輩呢?」
要知他乃是一個充滿血性的人,雖然他已經知道南殘天的來歷,但見他雙腿殘廢,只剩下一臂,若留下他一人在此,難擋巨敵,著實不忍。
毒聖南殘天笑道:「我不是不想走,而是我無法移動半步,如你不走,我們一起暫避那喪魂玄鐘。」
說著毒聖南殘天,右臂平掌處按地面,他整個人竟然凌空飛起,全身離地三尺飛出三四丈開外。
不知右掌又如何作勢,身子微沾地面,猛又凌空而起,速度奇快無倫,絲毫不弱於有著雙腿的人。
黃古陵看得暗自驚歎……
但他不曉得南殘天自己居然能夠獨自行動,為何甘願困居石洞中十餘年,難道他是說謊不成。
江湖中人皆是波詭雲異,令人其測其深。
黃古陵生性忠厚,又無江湖見識,怎懂得陰險的武林,窮詭善變。
黃古陵展開輕功,隨著南殘天身後追去!
這時他心頭大驚,原來南殘天這種飛行身法,竟然捷快如電,自己已將真氣提到極限,但只不過能跟在他後面而已。
南殘天身子一落一起,竟是悠閒已極,絲毫不見吃力。黃古陵若不是親眼目睹,他真不會相信一個無腿單臂的殘廢老人,輕功身法之快,卻是武林罕見。
南殘天目睹黃古陵懷中抱著一人,輕功竟然尾隨追著自己,不禁暗感驚異,他覺得黃古陵武功比前增進許多。
瞬間,南殘天和黃古陵馳出半里,來到一處隱僻的丘嶺坡後,南殘天方才停下身子,笑道:「小娃兒,你武功是由哪裡學來的?」
一語剛畢,叮叮……那奪魂驚心的鐘聲又傳了過來。
南殘天像似激動已極,道:「罷了!罷了!他們已經發覺了。」
他話剛說完,三個白袍人已經像似鬼魅般現身眼前。
黃古陵抬頭望去,知道這三位白袍人,其中二人便是廢園所見的兩人,這時旭日東昇,已可看清他們的臉容。
只見那位沒在廢園出現的「太陽鐘」白袍人,身材奇高,虯髯巨目,雄威糾糾。
那位女的看來只不過是二十歲上下年紀,瓜子臉型,肌膚雪白,美艷已極。另外那位黃須鷹鼻,貌相詭異。
只聽中間那位身材高大的太陽鐘,朗聲道:「西域玄鐘教,喪魂鐘到,護教龍令,還不跪下迎接,更等何時?」
黃古陵轉頭看著毒聖南殘天。
只聽南殘天哈哈大笑道:「南殘天早已破門出教,『護教龍令』四字,再也休提。閣下尊姓大名?在玄鐘教中什麼身份?」
那太陽鐘大聲喝道:「你既已破門出教,為何護教龍令沒交到總壇?」
南殘天笑道:「我破門出教便是因遺落護教龍令,難道你們不知道?」
那太陽鐘臉色一沉,又道:「昔年教主放你生路,乃是要你去搜尋遺落的護教龍令,哪知你卻一去不回,你遺落龍令能夠逃避教條處治?」
南殘天笑道:「你是教中何人,對我竟敢大呼小叫?昔日教主對我也禮敬三分,難道你們竟比教主更狂傲。」
突然之間,三人身影晃動,同時欺近,三雙手齊往南殘天身上抓去。
南殘天獨臂一揮,向三人拂劈過去,不料這三人腳下不知如何移動,身形早變,南殘天一招拂空,已被三人的右手同時抓著後領,一抖之下,向外遠遠擲了出去。
以毒聖南殘天武之強,便是天下最厲害的三個高手向他圍攻,也不能一招之間便將他身子抓住擲出。
黃古陵心驚已極,他覺得三位白袍人步法既怪,出手又是配合得妙到毫顛,較之一個人生有三頭六臂,還要法嚴謹。
南殘天拋出四五丈外仍然躍坐地面上,哈哈笑道:「沒想到你們學了日月大變手,玄鐘教不傳之技。」
黃古陵見南殘天無恙,趕忙將懷中的韓芝香安放在一旁。
這時只見太陽鐘手一揮,三人均似心意相通,同時縱身而起,兩個起落,已躍到南殘天身側。
南殘天獨臂疾速拍出,一掌連擊三人。
三位白袍人東一閃西一晃,盡數避開。
但那白袍女子直欺上前,纖手伸出,點向南殘天咽喉。
南殘天一掌反轉攻出,那知他的身軀已經騰飛而起,後心已被那兩位白袍人抓住,提了起來。
這一來,南殘天後心要穴為敵人所制,已全然不能動彈。
太陽鐘搶上三步,左手食指運動,點中了他胸腹的七處穴道。
這幾招極是乾淨利落。
黃古陵心中明白,暗道:「他們三人起落身法,巧妙至極,那女的在前誘敵,其餘兩人已將南殘天神出鬼沒的擒住,但是黃古陵知道,這三人的武功未必便在南殘天之上,倒不知毒聖存著什麼心機?」
太陽鐘冷聲一笑,道:「叛教之徒,武功不過爾爾,竟然當了護教龍令要職,唉!可想昔日玄鐘教不能興起便是如此。」
南殘天突然仰首一陣呵呵長笑,聲動山谷。
那位提著南殘天身軀的白袍人,臉色驟變,右手放了南殘天,左手中那口小鐘突然立向南殘天頭頂要害擊下。
南殘天獨臂揮動,五指如爪,猛向那口金鐘抓去!
呼呼!兩聲勁嘯,太陽鐘和那白袍少女,一齊搶了上來,連攻出四招,竟然都被南殘天封退。
突然之間,三位白袍人左手的金鐘皆交右手,叮的一聲怪響,白袍女子一口金鐘緩緩向南殘天胸前擊去!
南殘天像似極為忌禪於此鐘,趕忙飛身閃避。
便在這一瞬間,那太陽鐘白袍人,已經滾閃到左邊,手中金鐘點擊南殘天後心的要穴。
驀然,人影一閃——
太陽鐘白袍人突然間手腕一緊,手中金鐘已經被人夾手奪了去。
這—驚真是非同小可,他回過身來,只見黃古陵手中拿著他那口金鐘擺著。
黃古陵剛才縱身奪鐘,乃是殘陽十七式中的一招搏龍擒拿手,巧妙無比,竟使那太陽鐘白袍人也無法防備。
那女的白袍人和黃須鷹鼻白袍人,突從兩側攻上。
黃古陵身形一轉,向左避開。
那知後心一陣冰涼,黃古陵已被那女的白袍人一鐘擊中,黃古陵只感眼前一黑,幾欲暈去。
幸虧自己功力深厚,以及對方小鐘乃是側滑而過,否則任他是多麼深厚的內功,也能抑制白袍女子一鐘之擊。
黃古陵鎮攝一下心神,向前衝出三四步。
三位白袍人毫不放鬆,跟著又圍了上來。
黃古陵右手持鐘向那虯鬚白袍人虛晃一招,左手疾快地伸出,抓向白袍女子的金鐘。
那知白袍女子的金鐘一彈,啪!的一響,黃古陵的手背竟又被金鐘側面擊中!
黃古陵心頭震驚不已,他想不到自己一出手,便被那位年輕女子接連打中,而自己不知她是以什麼方式擊中自己。
第二招打中腕骨,五指一陣麻木,若非自己即刻變式御氣,手腕早已折斷。
黃古陵驚駭之下,不敢再與敵人對攻,凝立當場,要看清楚敵人招數來勢,以定應付之策。
虯鬚白袍人突然以頭向黃古陵撞來。
這種打法,原是武學中大忌,以自己最緊要的部位,送向敵人挨打。
黃古陵端立如山,他知道這一招似拙實巧,必定伏下厲害異常的後招,待他的頭已到自己身前一尺之處,這才向後退了一步。
驀地裡——
那黃胡鷹鼻之白袍人,陡然躍身四尺,向虯鬚白袍人頭頂坐了下來。
這一招怪異至極,竟是以臀部攻人。
天下武學之道雖繁,從未有這種笨拙、詭怪的招數。
黃古陵不動聲色,向旁又是一讓。但只覺胸口一痛,已被黃胡白袍人用手肘撞中。
在這剎那,黃胡鷹鼻白袍人,突然間在黃古陵跟前連翻三個空心觔斗,不知是何用意,心想還是遠而避之為妙。
他剛向左側踏開一步,不知如何,眼前金光一閃,右肩已被黃胡白袍人金鐘擊了一下。
這一招更是匪夷所思,事先既無半點徵兆,而黃胡白袍人明明是在半空中大翻觔斗,怎麼出招擊在自己肩頭?
黃古陵連次受擊,驚駭之下,已不敢戀戰,加之肩頭所中的一鐘勁道頗為沉重,痛入骨髓。
但他心想只要自己一退,南殘天死了,那麼韓芝香的性命也難保,於是他深深吸了口氣,一咬牙,飛身而前,伸掌向黃胡白袍人胸口擊去。
黃胡白袍人也是直躍過來,中途他右手金鐘一搖,錚的一響。
黃古陵心神一蕩,身從半空直墜下來,只覺腰肋中一陣疼痛,已被虯鬚白袍人踢中一腳。
而那黃胡白袍人卻向後摔出丈外。
同時黃古陵右臂又中了白袍女子的金鐘一擊,腕口一緊,手中搶來的那口金鐘已被奪回。
黃古陵大怒至極,暴喝一聲,一腿猛踢出去!
他這一腿看去平淡已極,但卻極盡玄妙。
白袍女子本已抓中的金鐘,被黃古陵一膝撞得脫手飛出。
黃古陵躍起身來,欲待搶奪。
突然問,嗤的一聲響!
黃古陵後心衣服被白袍女子抓了一大塊下來。
她手指甲也在他背心上劃破出幾條指痕,隱隱生痛,這麼緩得一緩,那口小金鐘已被虯須白袍人搶了回去。
經此幾個回合的交手,黃古陵感到他們的武功怪異已極,手中金鐘兵刃神奇異常,那怪詭的攝魂聲。
最厲害的是三人聯手,陣法不似陣法,套子不似套子,詭秘陰毒,匪夷所思,他想要戰勝他們,除非能夠擊傷其中一人。
但黃古陵剛才部曾經以內力震退那黃胡白袍人,對方卻若無其事,似乎絲毫不受內傷。
在這忖思之間,黃古陵驀感後面一股拳風襲來,他右足一點,向左側躍出。
但是,砰!的一聲,黃古陵前心卻己中了白袍少女一拳,只打得他胸腹間五臟六腑幾乎都移了位置。
這一拳來無影,去無蹤,黃古陵竟然聽不到風聲。
黃古陵虎目怒睜,大喝一聲,猛然撤出肩後的長劍,藍光電射,一劍劈向白袍少女。
白袍少女手金鐘一舉,突然絞住那柄藍劍。
黃古陵只感手中一陣激烈跳動,手中劍竟欲脫手,大駭之下,忙加運內力,一絞一震。
白袍少女看到今日對於黃古陵之戰,也是震驚至極,她知道這金鐘乃是玄鐘教鎮山之寶,全教就只有五口,此鐘妙絕天下,無論是當兵器用,任何兵刃也都無法相抗,那知這一次自己以銳利的鐘鏈絞住他的長劍,竟然無法奪了他的兵器,而且一股極巨的內力卻直震過來。
白袍少女覺得他那股奇厚的內勁,是自己無法抗衡的,她一聲嬌叱,撤鐘而退,但黃古陵內力運出,她豈能輕易而退?要知黃古陵此刻的功力,已不稍弱於天下任何一位高手,只是黃古陵自己不知道,沒有善加利用而已。
突然之間——
黃古陵猛感左後背一痛,似乎被一枚極細的尖針刺了一下,這刺痛突如其來,直攢入心肺。
黃古陵手一鬆,手中寶劍竟被白袍少女鐘吸了過去。他猝遇大變,竟是心神不亂,左手施出一招殘陽十七式武功掌法「圓輕如意」,斜斜的劃了個圈子,同時攻向白袍少女的小腹。
錚!的一聲——
白袍少女驚啊一聲,嬌軀跌出丈外,她手中的金鐘和黃古陵的藍劍皆落在地上。黃古陵手一伸,已將那柄長劍奪了過來。
這幾下失劍、出掌、奪劍、手法之快,直如閃電。
在旁的毒聖南殘天看得「噫」的一聲,大是驚奇。
突然之間,黃古陵右後背,又被尖針刺了一下。
這次黃古陵已有預備,但這兩下刺痛有形,實無質,一股冷氣突破體內真氣,直侵內髒。
黃古陵知道那是一種極厲害的指勁襲擊,但是他不知道陰冷指勁,是何人發出突襲自己的。
令他驚駭的是那指勁,卻能透過自己運出的真氣。
那指勁卻是凝聚如絲發之細,一頓一閃,一戳一刺,令人難防難擋。
有如大象之力雖巨,婦人小兒卻能以繡花針刺入其膚。
但奇怪是,那股陰勁一入黃古陵體內,卻立即消失,不為那厲害的指勁所傷,但便是這麼一刺,可真是疼痛入骨。
黃古陵做夢也想不到,那陰冷指勁,卻是南殘天出手襲擊他的。
驀然之間——
一股陰勁如刀、如劍、如匕、如鑿,直插入黃古陵胸口的「玉堂穴」中,這次黃古陵已知突襲他的是南殘天。
那雖是一股無形無質的陰冷之氣,但刺在黃古陵的身上,實同鋼刀之利。
黃古陵剎時之間,閉氣窒息,全身動彈不得,心中閃電般轉過無數念頭:「南殘天為何要突襲自己?天下間的人難道就是這麼陰惡奸險?韓姑娘的病,難道南殘天會真心療治她嗎?
只見那虯胡白袍人舉起右手金鐘,便往他天靈蓋上擊下來。
驀然——
一聲嬌脆的聲音,喝道:「玄鐘教主駕到。」
虯鬚白袍人一怔,舉著金鐘的右手停在半空,一時擊不下去。
只見一條藍色人影,電射而至。
她一下子搶走了黃古陵手中的藍劍,連人帶劍,直撲向虯鬚人。
黃古陵身子雖然不能轉動,眼睛卻是瞧得清楚,這位自稱玄鐘教主的女子,卻是藍衣少女。
虯髯人看楚是個女子,頓知是計,眼見她的劍勢厲至極,危急之中,只得舉起金鐘一擋,人也隨之滾開。
只聽得噹的一聲響——
金鐘和藍劍接觸,虯鬚白袍人覺得左頰上涼嗖嗖的,不知自己是存是亡,待得站起身來,伸手一摸,著手處又濕又沾,疼痛異常。
原來他左頰上,一片虯鬚已被藍劍連皮帶肉的削下。
如非那口金鐘是異物,擋得鋒利的藍劍,他半邊腦袋早已被削去了。
藍衣少女一擊得手,長劍斜圈,身向黃胡白袍人撲去,但她手中之劍,卻倒提在後。
黃胡袍人看了藍衣少女這種奇詭招式,臉色大變,竟然暴身疾退,叫道:「你…… 你……你怎麼懂得這劍法……」
藍衣少女一上來兩招拚命劍法,竟赫得三大高手亂了手腳,她正持持劍追襲黃胡白袍人,突然那白袍少女攔腰將她抱住。
白袍少女自後面抱住了藍衣少女,別瞧她這麼一抱似乎平淡無奇,其實拿捏之準,不爽毫髮,應變之速,疾如流星。
藍衣少女冷笑一聲,藍劍倒轉,竟然向她自己腋下刺去,這一招更是奧妙,絕毒至極。
白袍少女識得厲害,疾速向後躍開。
這時虯胡白袍人驚魂一定,沉聲喝道:「閣下是誰?怎麼懂得玄鐘教成仁三劍。」
藍衣少女冷冷道:「當今玄鐘教主是誰?」
虯胡白袍人道:「說出來知道,我們教主從來也不會有你這樣一個朋友,我倒要問你是什麼人?」
藍衣少女冷哼一聲,道:「我是南殘天之徒。」
「你們三人是否玄鐘教的喪魂五鐘使?以你們在教中之地位,仍然次於護法龍令主南殘天,為何見了他膽敢不聽號令,此種反叛犯上之罪,在玄鐘教嚴厲教規之下,該當何罪?」
藍衣少女這一番話,威嚴肅穆已極,她就好像是一教之主,在審問罪犯似的。
虯鬚白袍人等聽得心中氣極,那黃胡白袍人哈哈一笑,道:「此罪該是斷四肢,永囚絕獄。」
藍衣少女點點頭道:「竟然你們還懂得教條,免得我說出,你們三人不斷四肢更待何時?」
她的語音含著無窮威嚴,三位白袍人怔了一怔,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位白袍少女望了一下藍衣少女,說道:「你好像很清楚本教之規條,大概是叛教之徒南殘天向你說的,單是這一項,在本教規下就該處死,咱們喪魂五鐘使,乃是執法玄鐘教下犯罪弟子執行人,南殘天犯下本教大罪,教主下令捉他返回總壇,我念在你們乃是事外之人,特不跟你們刁難。」
白袍女子話音剛落、虯鬚、黃胡兩位白袍人,,捷若鬼魅幽靈般,撲向南殘天,不知如何出手,已將南殘天的身軀抓起,如飛也似地馳去,那白袍女子也轉身隨後疾馳追去。
他們這一舉動太突然,以及他們的動作太詭異迅快,黃古陵雖然以氣衝破「玉堂」穴,但—時也來不及反應。
驀然——
黃古陵猛見藍衣少女直向韓芝香欺去,並一腳緩緩踹向韓芝香的後腰,黃古陵吃了一驚,飛身而上,喝道:「你怎麼又要下手殺害她?」
說著,黃古陵遙遙彈出一縷指風。
藍衣少女退出左邊一步,冷笑道:「她中的毒,放眼當今天下武林,只有南殘天一人能解,這時南殘天被捉回西域,難道你要帶著她去西域不成?」
黃古陵聽得一怔,道:「有我在此,須容不得你傷害她,我去不去西域也不關你的事。」
藍衣少女聽得冷哼一聲,道:「我偏偏要殺她。」
說著話,她轉頭走出丈外,驀然一個轉身,反手擲出三枚藍綠的暗器,直奔韓芝香後腦要害。
黃古陵沒想到藍衣少女會如此刁鑽,走出一丈後方轉身發射暗器,他為著保護韓芝香性命,整個身軀疾向那三道藍綠光芒撞去。
暗器來到本是極快,黃古陵又迎了上去,一閃即逝。
藍衣少女啊的一聲驚叫——
只見黃古陵手指一圈一彈,那三枚暗器,竟被他奇妙的一彈,轉頭疾射出七丈開外。
呼呼呼,破空之聲,比之強弓硬弩更更加厲害。
藍衣少女冷哼一聲,突然倒轉手中藍劍,向她自己的腹部刺進。
黃古陵即大吃一驚,叫道:「你怎麼了?」
一聲慘哼,藍衣少女的嬌軀已經倒了下去,一股鮮血滲溢出來。
黃古陵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刁鑽的仙女竟然會真的自己傷害了自己。
只急得黃古陵手忙腳亂的檢視她傷勢,見她小腹上劍深及寸許,黃古陵眉頭一皺,不知她為什麼要自傷得這麼重,如果再深入幾分,就要傷及內臟要害了。
藍衣少女見黃古陵替她敷藥,她緊咬著牙,淚水盈盈。
黃古陵歎道:「姑娘,你為何不善自珍重自己的玉體?」
藍衣少女道:「你……你……」
說到此處頓了一頓,心中遲疑下面這句話是否該說。
終於!
她忍不住哽咽,道:「……誰叫你這般情意纏綿的……保護著她。」
她說完這句話,已是淚水下如雨。
黃古陵一聽之下,不禁愕然,他想不到這位美若天仙的舉世美人,竟會當著自己面前吐露心事。
藍衣少女當真是一位與眾不同的女子,她要愛便愛,要恨便恨,決無絲毫忸怩作態,她是一位任性的女子。
黃古陵深深地體會她那句話,使他心情大是激盪,他始終沒有想到她對自己竟是一往情深如此。
黃古陵情不自禁,伸過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嘴唇湊到她的耳邊,低聲道:「你以後無論如何不可以再這樣了。」
藍衣少女對他吐露心事,話兒一說出口,心中已是好生後悔,心想:女孩兒家口沒遮攔,這種言語如何可以當他面說出,這樣豈不讓他輕賤於我?
忽聽黃古陵如此深情款款的叮囑自己,不禁芳心暗喜,但又羞又愛,心下說不出的甜蜜。
驀地裡——
突聽韓芝香喝道:「黃相公!黃相公!你死得好淒涼呀!」
黃古陵聞聲趕忙走到她身側,只見她仍然睡著,但額角上卻是汗水如雨,只聽她又道:「黃相公,你獨個兒在陰間寂寞孤單,我因為看你孤單一人,所以我才決定陪伴你……你在那兒呀……」
黃古陵伸手一摸她的額頭,竟是著手火燙,知她傷勢發著高燒,昏昏沉沉地說起囈話來。
但是,她的夢話,卻是那麼真情。
黃古陵聽得心情激動不已,此地無水,只得將她抱了起來,回頭向藍衣少女,說道:「姑娘,今日多謝你的解危,韓姑娘受傷如此重,我若不趕緊追上西域三鐘使請南殘天療治,我心難以安。」
藍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以你一人之力,能夠敵得玄鐘教的人?」
黃古陵道:「我雖然自忖力薄勢單,但也不能眼看韓姑娘淒涼死去。」
藍衣少女道:「西域距此遙遙千里,可能你尚未找著南殘天,她就死去。」
黃古陵抬頭望天,歎道:「那只有聽天由命了!」
藍衣少女道:「你真是一位多情大義、悲天憐人的男子,既然你要去西域,我便跟你一道兒去,多少對你有點幫助。」
黃古陵心想自己一個男子,這樣抱著一個少女走那麼遠的路,確是不便,藍衣少女既然說要和自己一道去,那是最好不過了,只是他內心不敢相信這個美若天仙,狡猾如狐的女子。
於是,黃古陵在城內雇了一輛車,自己和車伕坐一起,車內坐著藍衣少女和昏迷不醒的韓芝香。
經過十餘日的奔馳已到四川境內,在這段時間他們沒有追上玄鐘三使,黃古陵只得改行山道,購了二匹駿馬沿著大巴山山脈向西奔馳。
薄暮黃昏——
初冬山夜奇寒,但那位可憐的女子,卻又發著高燒,二匹駿馬疾馳。—條溪畔,將韓芝香安放一塊平坦的岩石上。黃古陵以毛巾浸濕了溪水,貼在她的額上,藍衣少女十餘日來也都幫著黃古陵照顧韓芝香。
驀然——
忽聽韓芝香大聲驚喊,道:「爹爹,你不要殺媽媽!不要殺媽媽,我願意代替媽媽之罪,爹爹……啊!媽媽死了!……媽媽。」
「嗚嗚!嗚!嗚……」韓芝香在夢中,哭得極是傷心。
韓芝香十餘日,曾經有三次發出這種夢話,但都說了幾句便又昏昏沉沉,這次她說出的夢話,不禁使黃古陵微微—呆,因為他和韓芝香只不過見面二次,當然他無法知道她的身世。
黃古陵呆了一呆,只得柔聲道:「韓姑娘,你醒醒,你爹爹沒殺你媽。」
韓芝香大聲喝道:「爹爹雖然沒有親手殺它,但媽媽總是被爹爹逼死的,我恨爹爹,他害得我媽好苦,害得我也好苦……」
黃古陵聞言內心暗驚,原來韓芝香有這種淒涼慘酷的身世。
他望著藍衣少女問道:「姑娘,你是否知道她的身世?」
藍衣少女臉色沉凝,搖一搖頭道:「我不知道!你以後不要叫我姑娘,我身上穿著藍色衣衫,你就稱我『藍星』好了」
黃古陵眉頭微皺,他知藍衣少女不願告訴自己韓芝香的身世。只聽韓芝香咕咕嚕嚕的說了一些囈語,忽然苦楚的哀求起來,道:「爹爹!我求求你,你不要殺害了那位黃古陵,女兒一生中就求你這一件事,爹爹……你不要殺他……」
她這番話說很淒涼已極,就像似真的一般,黃古陵心想:「也許是自己陷絕情谷時,她向她父親懇求放自己。」
但聽韓芝香輕聲低泣一陣後,又道:「黃相公!沒想到你真是短命,竟然落下地心潭身死,你知道我和西門姑娘、李媚虹哭得死去活來,李姊姊說你沒死,一定不會死,因而我將二隻殺人指交給李姊姊,她要在人間的天涯海角找尋你……」
但我認定你定然葬身無情的地心潭流中,因而我想:我要去陰間尋你……」
她說得是多麼婉轉,沒想到自己和她在絕情谷見了一面,她居然會對自己情有所鐘,如此的始終不忘。
黃古陵越聽越是感動,禁不住淚水涔涔而下。
只聽韓芝香輕輕說道:「黃相公,無論你是在人間,或陰世,你都不會寂寞、孤單的,人間有李姊姊等人服侍你,陰間卻有我服侍你、體貼你,黃相公,我問你一句話,你要正確的告訴我,黃相公,你喜歡我嗎?」
在她心目中黃古陵已在陰世為鬼。
她傷中昏迷,這般和一個鬼魅溫柔軟語,荒山溪水,靜夜風聲,聽來實是十分的淒迷、幽傷。
韓芝香說過這一段話之後,接下去的話,卻是東一言西一言的不成連貫,有時驚叫,有時怒罵。
這少女年輕紀輕輕,但心中卻已壓抑了無盡的愁苦。
這樣亂叫亂喊叫一陣……
終於——
她的聲音漸低,迷迷糊糊的又睡著了。
黃古陵呆呆望著夜空沉思,夜風輕嘯……
只覺清風明月,萬古常存,人生優患,實是無窮。
忽然之間——
—聲極溫柔、極細微的歌聲散在天空:
「到頭這一身,難逃那一日。
百歲光陰,七十者稀。
急急流水,滔滔逝水。」
卻是藍衣少女緩緩在溪畔走著,口中低聲唱著小曲。
曲聲入耳,黃古陵心中一凜!
藍衣少女——藍星唱了幾句小曲,接著又唱起歌來。
她的歌聲,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給人聽來,竟如聞到玄鐘三使,手中金鐘輕響時,震人心弦的聲音。
仔細辨她的歌聲,唱道:「來如流水呀——
逝如風!
不知何處來喲!
何處終!」
她翻翻覆覆地唱著這兩句曲子,越唱越低。
終於,歌聲隨著溪流水聲風聲,消沒無蹤。
黃古陵被她那歌聲所感染,想到一個人生的無常,一個人飄飄在世,實不知來自何處?
不論你如何的英雄豪傑,到頭來總是免不了一死,飄飄出世,又如消風、流水,不知吹向何處,流向何方。
黃古陵覺得一雙纖如瑩玉的手指,微微顫動的握住自己,抬眼一望,藍星那雙美眸正自癡癡瞧著自己。
她的眸子,是那麼深情,令人頭昏目眩,就是一個鐵錚錚的漢子,見了她的眸光,也要被她柔情所化了。
黃古陵一和她的目光相對,立時轉頭避開。
藍衣少女突然輕哼了一聲,她抓著黃古陵的手掌,忽地緊了一緊,雙目凝視著黃古陵。
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絲輕蔑的冷笑——
又是怨毒、憤恨的神色。
猛然之間——
藍星抓起黃古陵的手來,放在口邊,在他手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哎喲!黃古陵手背上登時鮮血迸流。
黃古陵眼望著藍衣少女,不知她為何突然咬自己一口。
卻見她眼中的怨恨之光,已經消逝,代表的是充滿著笑意,臉上暈紅流霞,麗色生春,嬌美艷絕。
藍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很痛嗎?」
她說著,已從懷中取出藥,在他手背的傷口上敷了一層,用自己手帕替他輕輕包紮起來。
黃古陵深知她的性格怪異,雖然他被她咬一口疼痛入骨,但見她溫柔已極的替他包紮傷口,搖搖頭說道:「不痛!」
藍星微微一笑,道:「我就是知道這一口咬得不深,不會很痛,所以我又在你手背上敷了毒藥——「去腐消肌膏」,使齒痕深—點。」
黃古陵聞言心頭一驚,急忙撕下手帕,伸手背到鼻端一嗅,只聞到一股甜甜的香氣,正是「去腐消肌膏」味道。
這去腐肉的消炎藥膏,給她塗在手背之上,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毒藥,但她牙齒咬出的齒痕,卻爛得更深了。
他啊喲一叫,急忙奔到溪畔,以溪水擦洗個乾淨。
藍衣少女跟在身後,笑吟吟的助他擦洗。
黃古陵在她肩頭上一推,惱道:「你別走近我,這般惡作劇幹嘛?難道人家不痛麼?」
藍衣少女被他一推,格格笑了起來。
黃古陵心中有氣,喝道:「你笑什麼?」
藍星輕聲笑道:「我咬你一口,叫你一輩子也忘不了我。」
黃古陵聽得一呆,隨即明白她的深意,心中一動,竟然說不出話來。
藍衣少女又道:「我知道你深深忌憚我心地險惡,終有一日會遠遠避開我,到那時你有李媚虹、西門玉蘭、當然會忘掉我。」
她頓了一頓又道:「所以呀,我想在你手背上咬一口,咬很深,你以後愈記得深,我本想重重咬你一口,卻狠不下這個心,因此我先咬你一口,再塗些『去腐消肌散』,把那些牙齒印兒爛得深些,這樣一來,到你將要老去時也不會忘記我。」
黃古陵暗自搖頭,這個美若天仙的少女,心性真是邪得緊,但想到她此舉,究竟是對自己一番深情,歎口氣道:「其實,你不要如此咬我,我也決不會忘掉你。」
藍星眼中放出狡猾之意,笑道:「天下深情的女子,當然相信你這句話,但我卻不信你,所以我至今還沒給你做出一件好事情來。」
黃古陵覺得這位紅粉佳人,真是令人愛,又令人受氣,他陡然握住她的左手,放到自己口邊,笑道:「我也來狠狠的咬上一口,叫你一輩子也忘不了我。」
藍星急忙縮回了手……
驀然,那邊溪流突傳出一聲嬌叱,怒喝!
黃古陵怔了一怔,忽聽—個呵呵笑聲,道:「女娃兒,你快跑,前面大概有人,這幾個鬼東西讓我打好了!」
黃古陵聽到那笑聲,耳熟得很,心頭微震。
突然一條人影,已經疾馳而來!
黃古陵驚啊一聲,叫道:「虹妹,是你?」
那個人聞聲,喜極叫道:「陵哥……是我!你還活著……」
叫聲中,她的身子突然一陣搖晃,跌倒了下去。
黃古陵的身形已經如強弓般的射了出去,扶起她的嬌軀,淚水涔涔地落了下來,顫聲道:「虹妹,你……你受了多少折磨……」
只見此人正是離別數十日的李媚虹,只見她羅衫襤褸,秀髮披散,臉容塗滿泥污,顯然她是遭受了不少折磨。
李媚虹見了黃古陵,泣聲道:「陵哥,我找的你好苦,韓姑娘說你死去,但我永遠不會相信,因為你答應等我的……我為著尋你,被玄鐘教的人騙到西域……童聖古一風也被捉去……在七日前我們才逃了出來……」
她像一隻迷途的羔羊,尋到了母親一般,投入黃古陵的懷中,訴出她的遭遇,她的聲音雖然帶著泣聲,但那是多麼的欣喜。
一聲笑聲道:「玄鐘妖孽,看我寶貝。」
黃古陵抬頭望去,只見古一風和三位黑袍人,打得連翻觔斗,跳起來時的笑叫著,手臂隨之一揚。
那三位黑袍人,好像頗為忌憚古一風的暗器,童聖手一揚,他們人以迅速散開,身法詭絕快疾至極。
那知古一風並無打出暗器,他手一揚之時,人已轉身躍後三四丈,兩個起落到黃古陵身邊。
童聖古一風全身衣衫也是破碎不堪,滿頭滿臉皆是塵土,可見這位武林奇人也吃了大虧。
三位黑袍人受了古一風之騙,怪叫一聲,三人同時逼了過來,黃古陵雙目望去,心底不禁打了一寒慄。
只見這三位黑袍人,臉容醜怪至極,真是酷似地獄厲鬼幽魅,當中那人臉色慘白陰森森的,尤其那雙眸子更令人心寒膽戰。
左面那位臉似吸血鬼的黑袍人,手握一雙青鋼輪,嘿嘿怪笑二聲,道:「咱們不傷你們的命,識相的趕緊拿出殺人指來。」
黃古陵突然撤出背後的長劍,向前走了兩步,指著三位黑袍人道:「你們要殺人指便一起上吧!」
童聖古一風等眾人,見了黃古陵手中寶劍,心中各自一震。
古一風突然笑道:「娃兒,這三個妖魅,乃是玄鐘教的三令、五鐘、七魅中的三位妖魅,你要注意了。」
黃古陵微然一笑,道:「我手的寶劍專是降妖斬鬼,你老且放心。」
藍衣少女緩緩的走了過來,沉聲道:「玄鐘教三令、五鐘、七魅,這十五人乃是教中最厲害的人物,你自信有能力勝過他們嗎?」
黃古陵聽得一震,脫口道:「那麼你要我服輸?」
李媚虹突然叫道:「陵哥!我……我有殺人指。」
黃古陵突然仰天一陣呵呵大笑,道:「虹妹,你放心,我不信我們四人無法勝得他們三人。」
藍衣少女突然接口道:「我不參加你們行列。」
黃古陵道:「你不參加也可以,但願你不要跟我作對就好了。」
藍衣少女冷然道:「當然我不會在此刻和你作對。」
臉色慘白的黑袍人,冷笑一聲,喝道:「好狂傲的小子,你以為手中那柄劍便能赫倒人?」
黃古陵怒道:「你敢出口傷人!」
長劍一招「笑指天南」,疾刺過去。
左邊那手握青鋼的厲七魅,欺進二步左手中青鋼斜出一封,反向長劍上面迎去,他這雙青鋼輪,本是專門鎖拿敵人的外門兵刃,一封之勢,暗含真力,想一舉震開,或奪下黃古陵長劍。
同時右手的青鋼輪一招「毒蟒出穴」,反向黃古陵前胸擊去。
黃古陵一見厲七魅但覺人影一閃,左輪壓力一輕,兩招全落了空。
黃古陵閃開厲七魅的一招攻勢,卻不還擊,滑步欺身,人已到了臉色慘白的三魅之身側,道:「你怎麼不還手,當真想看熱鬧不成?」
要知黃古陵乃是極端聰明之人,他自從和玄鐘三使搏鬥以來,深自體會得知玄鐘教出奇的是在身法,所以他在殘陽十七式中體悟出一種身法,以自己之長處克制對方之短處。
白三魅沒想到黃古陵步法之快,竟勝過自己等人,而且奇奧難測,在與人拚鬥的時候,竟能分身閃到自己面前,是以他一聽黃古陵之言,不由心頭一凜,暗道:「看情形今日之戰,倒真不可輕敵了。」
白三魅心念雖在轉動,人卻絕不遲疑,一怔之間,人已向後退了兩步,氣運雙掌,蓄勢待敵。
黃古陵雖然向白三魅挑逗了一句戲言,卻並未出擊,他一劍把白三魅驚退,運功戒備之色,向他微一冷笑,轉身出招,一劍猛向右邊的陰六魅劈去!
哪知黃古陵猛覺身後一涼,一股勁風已破空襲到。
變生突然,黃古陵要想停步讓開,已是遲了一步。
但他乃是絕頂聰明之人,知道偷襲之人,必是白三魅,為了應付這肘腋之變,他左手一舉一帶,順著襲來的勁道拂出一招殘陽十七式的「荒崗白骨。」
白三魅掌力擊出,猛感勁氣被一股潛力撞在一邊,他心頭大駭,但一縷和風已經吹了過來。
一聲悶哼,白三魅身軀突然倒翻三四個觔斗,落出六丈開外。但是,黃古陵的身軀也被一股潛力拋得飛出丈外。
黃古陵朗朗一笑,轉身一招「穿雲取月」,閃閃劍光,直向厲七魅刺去。
厲七魅待黃古陵劍勢刺到,才陡然一側身軀,雙輪一齊攻出,右輪點擊前胸「步廓」要穴,左輪卻擊左肩。
這以靜制動的反擊,看似乎淡無奇,實則極難閃避。
忽見黃古陵左手疾出,手腕翻轉之間,五指猛向厲七魅擊來的左腕脈門要穴扣去,右手長劍疾收,橫胸上封。
他這擒拿,封襲的手法,都是殘陽十七式變脫而出的武功,和一般常見的手法不同。
剎那間,攻守易勢,厲七魅反而被逼得縱身向後躍退。
黃古陵逼退厲七魁,那陰六魅已經由左側攻到。
武功最高的白三魅,此刻跌坐七丈外,不知受到如何嚴重創傷,場中二魁採取連環攻勢,逼住黃古陵長劍。
李媚虹、古一風等眼看黃古陵,以一抵二,不但毫無敗象,而且劍劍如龍,著著向二人猛攻,不禁暗自生敬佩。
最高興的是李媚虹,她不知道黃古陵的功力增進到這般地步,尤其是擊中白三魅的一掌,詭異無窮。
忽聞黃古陵大喝一聲,欺身向陰六魁猛攻過去!
長劍搖舞,幻化出朵朵劍花。
陰六魅眼看著對方劍光耀目,攻來之勢,凶詭難測,心知要糟,不敢揮筆封架,一收丹田真氣,傾息之間,向後退了三步。
黃古陵冷笑一聲,道:「你還走得了麼?」
一側身,迅快無比的欺身而上,避開了厲七魅雙輪背後一擊,劍隨身進,疾向陰六魅追刺過去。
他這迅快的搶攻招術,乃是殘陽十七式之學,乘敵之危,蹈隙而攻。
陰六魅只覺欺進之勢來得太快,如影隨形一般追到,封架閃避,均來不及,略一怔神,左臂已中了一劍。
只覺一陣劇痛,不自主又向後退了兩步。
厲七魅大喝一聲,縱身疾躍起,雙輪下擊,灑下滿天輪影。
忽見黃古陵左手一拂,借力躍起,右手長劍振腕上點,反向輪影之中迎去,這招正是十七式中四劍的的一招「一樹鐵花」,長劍已刺入厲七魅下擊輪影之中,忽然旋起一片銀芒。
只聽兩人同時一聲大喝,一齊由空中跌落下來,厲七魅雙輪各被砍斷一半,右肩鮮血直向下滴。
猛聽七丈外的白三魅,叫道:「日月輪迴,湧身以退。」
受創的厲七魅、陰六魅突然各自暴退數步,向三魅會合,六道眸子注視黃古陵,緩緩後退。
黃古陵向李媚虹說道:「虹妹,這三人若不除,後患無窮,你們等在這裡,我去追擊他們。」
說話中,黃古陵一聲長嘯,人已疾射出去!
這時三魅已經退出十餘丈,黃古陵迅快追去,大喝一聲,長劍劈出。
三魅他們這互相掩護之勢極快,黃古陵追到他們又退出十餘丈,黃古陵長劍劈來,三人招式同出,封住長劍,三人又迅快的退去!
這樣追殺了一里路,黃古陵仍然無法殺了他們。
黃古陵長劍忽然斜斜刺出,封住厲七魅的退路,突然一轉,劍尖猛挑三人各要害。
這一劍用的巧妙無比,搶儘先機,逼三人各自散了開來。
陰六魅大喝一聲,一抖手中鐵筆,一招「毒蟒吐信」,直如一支流矢向黃古陵面門擊去。
黃古陵心知對方這一筆奇襲,不能以劍封擋,身軀微側,左掌順著襲來的筆勢,輕輕— 挾,移步欺身,一抖長劍,直向陰六魅刺去。
陰六魅但覺身軀一震,攻出的筆勢,竟被人輕輕一撥,便失去了準頭,心頭正自錯愕— —
驟然眼前銀光一耀,長劍已到。
陰六魅久歷江湖,身經百戰,應敵經驗極是豐富,這時眼見長劍刺到,猛提一口真氣,一抖腕,疾收鐵筆,單臂搖揮,鐵筆勢如龍,旋如風轉,硬封攻來劍鋒,同時猛一矮身,向後急退三步。
但是,他忽略黃古陵手中寶劍乃是砍釘切玉的利器,以及他奇妙的劍招。
錚的—聲金鐵相擊聲響!
接著——
一聲慘厲的嗥叫!
陰六魅一顆頭顱已被黃古陵長劍削飛,鮮血如泉噴射出來。
黃古陵攻勢未收,驀聽一聲斷喝,道:「好奇奧的武功,果然了得,待我白某人再來領教幾招……」
說話聲中,白三魅人已躍起,金光一閃,直內黃古陵「期門」穴點來。
黃古陵見他手中握著一根金箭攻到,倒提著長劍,移步旋身,一招「十面威風」,幻化出一層層劍幕,避開一招。
猛的翻右腕,長劍疾出,勢如怒龍出海,反向白三魅刺去。
那知白三魅冷笑一聲,整個身軀如電般朝黃古陵手中長劍衝去,手中金箭掠起一陣破空風聲,刺向黃古陵。
這種拚命的招式。可說是天下最難破的的毒招,原來白三魅存心和黃古陵同歸於盡,所以不避劍鋒又迎身上去。
可是,黃古陵雖然刺殺了他但無法躲過白三魅那雙金箭。
黃古陵在這間不容髮的當兒,腦際想起殘陽十七式中一招「盤膝跌坐」出劍拂掌的式子。
動作隨著念頭轉,黃古陵雙膝一彎,出劍、拂掌、快逾電光石火,令人無法看出他怎麼變式的。
一聲悶哼——
白三魅腹部中了他自己射出的金箭,胸部被黃古陵劈了一劍,他後退了三四步,口一張,但沒說出一句話來,人已倒地身死。
黃古陵緩緩站了起來,呆望著白三魅的屍體,他不知自己如何一拂之下,卻將射來的金箭,反刺中他的腹部。
突然他仰首一聲輕歎!
他感到自己所學殘陽十七式,真是天下最詭奇武學,原來自己剛才一拂之下,立將射來的金箭抓住,然後以兩指之勁彈出,射中白三魅的腹部,這種神奇之技,令黃古陵一時間不知自己如何傷了對方,何況別人。
黃古陵心想:「玄鐘教這三魅,武功真是奇高,若非自己在地窟中學了殘陽十七式,今日之戰準死無疑。」
他望了一望三魁屍體,收下寶劍,轉身向來路馳去!
這一陣追殺,使他追出了一里多路。
黃古陵也是疲乏不堪,來到那道峰谷溪畔,已是五更將盡。
黃古陵雙眼望去,卻不見藍衣少女等人的影兒。
他心頭一驚,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突然他腳下踢到一團東西,一個踉蹌險些摔倒,舉目一看原來是童聖古一風,黃古陵眉頭一皺,搖動一下他的身子,叫道:「古前輩!古前輩!」
那知古一風卻睡得正沉,黃古陵叫了幾聲,他仍然沒醒,剎那間,黃古陵腦際掠過一個不祥的念頭。
只見那塊大岩石上,睡臥著兩個人。
黃古陵再奔過去看時,只見韓芝香和李媚虹相對而臥,藍衣少女——藍星卻已不在該處。
一瞥瞬間——
黃古陵驚叫一聲!
只見李媚虹和韓芝香滿臉是血。
黃古陵這一驚真個非同小可,見她們兩人臉上被利刃劃了十來條傷痕,人已昏迷不醒。
黃古陵伸手先搭韓芝香的脈膊,尚在微微跳動,但卻極是微弱。
而李媚虹脈膊卻正常,她猶然睡得正酣。
黃古陵看到這般情景,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眼淚涔涔流落下來。
他呆了一陣,當下撕了一塊衣褥,浸濕了溪水,替李媚虹、韓芝香抹去臉上血漬。
只見她們美麗的臉蛋上,橫七豎八,都是一條條細細傷痕,顯得那麼猙獰可懼!
一個美艷的少女,在這瞬間變為一個極醜八怪,那是一件多麼令人傷心的事情。
黃古陵—時之間,不敢叫醒李媚虹。
他內心無比悲痛、煩怒。
切齒叫道:「藍星啊藍星,但教你撞在我手裡,我不在你臉上也這麼劃上十七八道傷痕,我黃古陵枉自為人了。」。
突然一個呵呵笑聲,接著:「她那樣美,你忍心嗎?」
黃古陵轉頭一望,原來童聖古一風已經醒了過來。
黃古陵恨聲道:「我怎麼不忍心?」
古—風笑道:「那麼你為什麼卻和她在一起?你不是明知她陰惡、凶狠已極?」
忽然李媚虹打了個呵欠,睜開眼來,見黃古陵淚痕滿面,不覺怔了一怔,道:「陵哥,你……你怎麼啦……」
她坐起身來,一眼看到韓芝香臉上可怖的模樣,「啊!」的一聲,驚呼了出來。
黃古陵忙扶住了她,安慰道:「虹妹,你別怕。」
李媚虹顫聲道:「我……我也是這樣麼?」
黃古陵搖搖頭道:「不!你只受了些輕傷。」
李媚虹突然伸手撫摸自己的臉,呆了半晌……
她忽地撲進黃古陵的懷中,痛哭起來。
黃古陵慰道:「虹妹,你……你不要傷心……」
女人愛美是天性的。
世上有些女人,將自己的臉孔,視如比她的性命更重要,李媚虹一張艷麗的面孔,一旦陡增十幾道傷痕,這怎不使她悲傷欲絕呢?
她哭……
哭得極是悲切!
她覺得自己一生都完了,縱然愛郎不會這樣離我而去,但自己這張臉容如何能夠跟他白頭偕老呢?
突然——
李媚虹停止了哭聲,無比淒涼的道:「韓姑娘,她死了嗎?」
黃古陵搖一搖頭,道:「離死不遠了。」
李媚虹又問道:「定是玄鐘教中人幹的!還有藍衣少女呢?」
黃古陵雙目注視她一會,歎了口氣,道:「虹妹,你還不知道是藍衣少女干的嗎?」
李媚虹淒涼一笑,道:「原來你知道是她。」
黃古陵聞言,陡然心中激動已極,恨道:「她如此狠心辣手,我……我絕不饒她。」
眼見她臉上的模樣,不禁怔怔的掉下淚來。
李媚虹柔聲道:「我這種傷沒什麼關係,可憐的韓姑娘,那麼嚴重的傷勢,又受到這種傷害,致使她無藥可救。」
黃古陵心中無比的慚愧,心想這個禍根,全是由自己而來,自己明知藍衣少女為人險惡、奸詭,但自己對她居然不加防範,當真是愚不可及了。
李媚虹對他並無一言責備,然而她越是不怪責自己,黃古陵的心中越是難過,他看到李媚虹的眼光像似隱隱的說:「你為她的美色所迷,釀成這等大禍。」
李媚虹淒然歎道:「陵哥,你能夠盡量救治她嗎?」
這時李媚虹診著韓芝香的脈膊,已經極是微弱,斷斷續續。
黃古陵此時心有如萬把尖刀剜扎,因他無法療治她。
只聽童聖古一風,沉聲歎道:「可憐的孩兒,她已是燈枯油盡的時候了。」
黃古陵心中一酸,淚水一滴滴的滴在她的臉上。
忽然,韓芝香睜開了眼來。
她望了一望面前之人,嘴角微動,露出一絲細弱的聲音,道:「這裡是人間或陰間?」
黃古陵十餘日來,始終沒見韓芝香這般清醒,陡然見她醒來,心中固然是高興萬分,但面前三人都知道這是她迴光反照的時刻,一瞬清醒,她便要離開這個十丈軟紅塵,人鬼異途。
只聽李媚虹強展笑顏,道:「韓姑娘,咱們同是在陰間。」
黃古陵聞言怔了一怔,但即會意。
他知道李媚虹是安慰她,免在這臨死前,令她感到自己死後,孤單一人的恐怖、哀傷。
韓芝香臉上泛出一絲喜極的笑容,道:「我真高興,我能在陰間很快見到你們,那我就放心了……」
她的話,聽之使人柔腸寸斷。
黃古陵與李媚虹,緊緊各握住她一隻手,叫道:「韓姑娘,韓姑娘……」
她握著他們的手漸漸鬆開,雙目閉上,再也沒氣了。
這樣一位純潔、美麗的少女,便這般離開了人間。
她在幽冥中,卻是那麼孤單、寂寞……
突然一聲嚎陶大哭,驚醒了神傷的李媚虹和黃古陵。
只見童聖古一風,將韓芝香屍體抱在懷裡,痛哭流淚。
這種舉動,一時間令黃古陵、李媚虹呆在那裡。
童聖古一風,乃是一位遊戲人間,武功絕高的奇人異士,任是多麼淒傷的場面,也能克制自己。
何況死了一位和他毫無感情的少女,他怎麼會這般傷心流淚,縱是他很疼愛她,他也不會這麼大哭出聲。
童聖古一風哭了一陣子後,老淚滿面,痛聲道:「可憐的孩兒呀!可憐的孩兒!你去尋找你媽吧!」
說罷,將屍體交給黃古陵抱著,向李媚虹說道:「李姑娘,老夫向黃少俠有一件無禮請求,請你不要見怪。」
李媚虹淚痕滿面,問道:「古前輩,你……你是她的父親?」
古一風不答她的問話,歎了口氣說道:「這個孩子生前孤苦伶仃,死後又無親人為她追悼,老夫看她深深愛著黃少俠,如果黃少俠能視在她幽魂……」
李媚虹截斷他下面的話,道:「古前輩,你放心,他和我會答應你的請求,何況香妹對我和他都有救命之恩。」
古一風臉上露出一絲感激的笑意,道:「此恩此情,老夫永世難忘,預祝你倆夫妻百年合好,老夫告辭了。」
說著,童聖古一風如電擎也似的馳去!
黃古陵和李媚虹,心頭痛楚,竟是哭不出聲來。
黃古陵心中想著:「如果藍星沒損她臉頰,我盡速趕往玄鐘教總壇求南殘天交出藥方,她的毒傷未必無救。」
想著……他恨恨的衝口而出,道:「藍星啊藍星!你如此心如蛇蠍,有朝一日落在我手中,黃古陵決不饒你性命。」
李媚虹霍地轉過身來,道:「陵哥!你當真要殺她?」
黃古陵切齒道:「我對著香妹屍體發誓,若不親手誅妖女,黃古陵無顏立於天地之間。」
李媚虹搶上幾步,撫著韓芝香的屍體,痛哭起來。
痛哭—陣子後,李媚虹淒聲道:「陵哥,我求你娶香妹為妻好嗎?」
黃古陵神傷的點點頭,他在山崗上掘了一個墓穴,將韓芝香葬好,以利劍削了一塊花崗石墓碑,刻道:「愛妻芝香之墓。」下面刻著:「黃古陵謹立。」
一切停當,黃古陵這才拜伏在地,痛哭失聲。
韓芝香之死,也是全為著黃古陵,所以當他想到這些因素時,黃古陵更是悲傷、痛恨,哭得極是淒切!
李媚虹讓他哭了一陣後,勸道:「古人言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求在朝朝暮暮?她對你一往情深,你待她也是仁至義盡。只須你不負了今日之言,殺了那狠毒的女人為她報仇,芝香妹子縱在九泉之下,也是含笑的了。」
她前面那句,隱含深意,黃古陵仍沒意識到。
李媚虹說罷輕輕扶起黃古陵,緩緩走到一處陰蔭下。
黃古陵和李媚虹對面而坐,四目交投著,李媚虹那張嬌美的臉容,已經是四縱八橫的傷痕。
突然,李媚虹低下了頭去——
黃古陵看到李媚虹優傷、落淚的神色,心頭一震!
忖道:「她剛才的話: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以及她毀容時強忍悲作之神色……難道她要離我而去?」
突然李媚虹抬起頭來,問道:「陵哥,你覺得西門姑娘怎樣?」
黃古陵心頭一驚:「她問這個是什麼意思?」當下道:「我不大清楚她的個性。」
李媚虹嬌聲道:「你知道她極愛你嗎?」
黃古陵道:「虹妹,你……你……不管是怎麼樣,我黃古陵仍然是愛你的,你現在不要胡思亂想,我……」
李媚虹聞言,內心無比的甜蜜受用,但也是無比的感傷,無比的痛恨,所以她無論如何也不願黃古陵,為她所恨的藍星搶去!
原來李媚虹在觀察黃古陵的臉容情形,內心有著一種預測,她覺得自己若離開他後,那麼寂寞的愛郎,定會為狡猾、美艷的藍星所乘,縱然黃古陵此刻極為痛恨藍星,但她的美色定能改變他痛恨的心理。
所以李媚虹心想:自己何不用西門玉蘭來慰藉他以後寂寞的心緒。
李媚虹微然一笑,道:「陵哥,我告訴你,西門玉蘭,她是一個溫柔的有德的淑女……」
黃古陵截住她的話,道:「虹,你不要說下去了,我一心一意只有你一個人。」
李媚虹道:「陵哥,你可是嫌她相貌不美麼?」
黃古陵道:「她雖然很美,但是愛情豈是以美來做愛情的?」
李媚虹道:「陵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和已故的芝香妹,以及玉蘭妹,曾經在絕情谷中,結拜了姊妹,更有明月做證,三女同嫁一夫……」
黃古陵不願她再說下去,那張嘴已經壓住她的櫻口。
李媚虹輕輕撫摸他的後頸,她暫時享受這片刻的溫存。
突然,黃古陵抱著她的雙臂緊了一緊,低聲道:「虹!我今日便要娶你為妻……」
李媚虹道:「不……不可!」
這時黃古陵的身軀,已經緊緊壓上她……
黃古陵道:「怎麼不可?難道你……?」
李媚虹急道:「你和芝香妹雖無婚姻之事,卻有夫婦之義,她屍骨未寒,你豈可……」
黃古陵道:「芝香她在九泉之下,絕不會見怪的,你放心……我無論如何今日要跟你成親,令你不會再離開我……」
黃古陵說著話,友手已經去解她的扣子。
李媚虹覺他相觸在自己臉上的肌膚,已經發散出情慾的火焰,不禁芳心鹿撞,怦怦亂跳,道:「陵哥!你不要在這光天化日之下……」
黃古陵輕噢了一聲,將她的嬌軀緊緊地抱在懷中站了起來,張眼望處,只見山崗上西北方有片綿密的松林。
他抱著她緩綴走入深處——
他在一片柔軟的細草地上放下了她。
這不是粗暴的動作,而是極為溫存的節奏。
李媚虹並沒有掙扎反抗,反而溫柔的把臉貼在他的胸前。
這時——
她全身的衣服,都已被黃古陵輕輕解去,只餘下一個美麗絕倫的胴體,她羞怯的把身體捲曲著!
黃古陵輕吻著她,低聲道:「虹,你很美……」
李媚虹嫣然一笑,雙手抱著他後頸。
延續生命本能的狂熱。
對—個冰清玉潔的少女,是一種痛苦的摧殘!
李媚虹嬌婉的呻吟著,黃古陵低聲慰問著!
他愛她,兩人心心相愛!
這種本能是愛的極點!
雖然她有點痛苦,但那種說不出的舒服感,卻蓋過於初次的疼痛。
良久!良久……
黃古陵望著她落紅點點……
想起她曾經向自己說:她外表浪蕩,但仍是冰清玉沽之身。
想至此處,他內心無比快樂,因為事實證明,她的確給了自己的貞操!
黃古陵輕輕吻著她。
兩情纏綿,依依不捨!
李媚虹低聲說道:「陵哥,那陰毒狡猾的小妖女,偷去了我懷中的殺人指。」
黃古陵輕噢了一聲,道:「原來是你懷中殺人指才引起她毒心。」
李媚虹道:「你要原諒她?」
黃古陵急道:「我黃古陵若是忘了這仇恨,天棄之!地棄之!」
李媚虹嫣然一笑,道:「只怕到了那時候,你又手下容情呢。」
黃古陵輕移嘴唇,堵住了她的櫻口。
初度雲雨的狂熱,使他們都感到睏倦不堪。
不知不覺間,沉沉的睡熟。
快樂的逝去,往往乃是悲哀、淒傷的開始。
黃古陵一覺醒時,已是冷風淒月時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 02:44:31
第 八 章 絕代淫娼
冷風瑟瑟。——
夜幕淒迷。——
寂靜的蒼穹蕩起一聲淒厲的叫聲,呼道:「虹妹……虹妹!你在哪裡呀,你不要離開我呀!」
那叫聲,滲雜著嗚咽之聲!
每個字的音韻,都拖的十分悠長。
在寂靜的深夜裡,挾著冷風瑟索聲傳出老遠,那像似哀弦彈出的音符,字字血淚,句句動人肺腑。
他是那樣淒苦,幽絕。
原來李媚虹已經悄悄的離他而去!
因為她深知黃古陵為人忠厚,感情衝動,當他面臨淒傷,悲切之時,那麼他會發出深切的仇恨。
但當他心情平靜之時,他便會原諒任何一個人的過錯。
藍衣少女乃是一位美艷絕代,狡猾無比的少女,她想:當黃古陵初次遇』:她時,他定然會激起那悲痛的血仇,可是,當他要殺她時,他定然抵受不住她那種楚楚可憐的眼光。
所以說,黃古陵定然不會殺了藍衣少女雪仇!
而藍衣少女是她一生所痛恨的人,無論如何自己要殺了她報仇。
何況自己的面目是那麼醜惡,因而她決定離他而去!
這樣一來,黃古陵若是深記著自己,那麼他心底定會時時刻刻燃燒著這段慘劇的仇恨,在自己尚未和他見面之時,當然黃古陵不會為藍衣少女美色所迷。
只聽那尖銳震耳的呼喊之聲,響澈群山,震的人耳際間嗡嗡作響,空谷傳音,蕩漾不絕,盡都足呼叫虹妹的聲音。
迷茫的夜幕裡飛馳來一條人影,他正是斷腸的黃古陵!
他雙目凝望著那塚孤墳,再也無法壓制心底的痛傷!
悲傷的情緒催下他點點淚珠……
一個純潔多情的少女,已經長眠地下。
另一個自己初戀的情人,片刻溫存後,她也悄悄的離開自己。
他感到在這個塵世,他變得如此孤單,淒涼!
為何這兩個少女,一死一離?
蘭因絮果,完全出自藍衣少女!
想到此處,黃古陵展開手中一片紙條,呆呆出神。
只見那張紙條寫道:「終身難忘的陵哥,妾暫時離你而去,待你殺了那可惡的妖女後,我會投入你的懷抱,你切要珍重你的身體。媚虹留。」
突然,黃古陵雙膝跪地,向著墳碑說道:「香妹,我黃古陵若忘了你的血仇,天地不容。」
冷風搜刮的深山裡,黃古陵茫然的走著!
當今他不知耍去何方?
去西城?
韓芝香已死,他大可不必去西城,再跟玄鐘教的人結仇。
尋找殺人殿主,報恩師之仇?
幾月來的找尋,探索!可憐的,他還無法知道殺人殿主是何人?
去尋藍衣少女——藍星——
這是他內心唯一的目標,但是此女天涯何處?
驀地——
蒼穹傳來一陣吆喝之聲,驚醒了他昏亂的神智——
黃古陵抬頭一望,前面奇峰挺拔,他突然憶起昨日玄鐘教三魅的山谷。
猛聽得山谷傳來一聲長嘯,聲若龍吟,悠悠不絕,雄武威壯,令人聽之精神為之一振。
黃古陵驀地聽到嘯聲,心頭一震,他感到這嘯聲熟悉之極!
他急步向嘯聲發處山谷走去——
只見四條漢子手執兵刃,正圍著一個身形高大之人在捨生忘死的激鬥。
地面上已經倒臥著七八具屍體,黃古陵一瞥之下,立知那地面上的屍體,定是那四條漢子的同伴。
因為那高大的黑衫人,雖然是以一敵四,赤手空拳的抵擋四件兵刃,但絲毫不落下風,但那四個漢子武功也是很了得。
陡然那嘯聲又起,一座峰頭上已經急瀉下二條人影。
人未到,只聽其中一人朗聲說道:「玄鐘教妖孽,你傷本幫弟子,此仇已無法洗清……」
山間勁風,將他的言語一聲送來,黃古陵微怔,那聲音不是楊環是誰?
果然二條人影已經射至激鬥場裡,他們正是楊環,和一位白衣少女西門玉蘭,不問可知那四條漢子是紅十字幫的人了。
只聽那身形高大的黑衫人,哈哈大笑,說道:「紅十字幫,慘殺我教三魅使,此仇比浩海深……」
他口中說話,手腳上招數半點不緩。
「砰」的一拳,擊中在一人前胸上。
那位紅十幫弟子長聲慘呼,身軀被震出五六丈遠,拍的一聲巨響,摔在一塊岩石上,頭蓋破裂,腦漿四溢。
呼呼呼,黑衫人又連續劈出三拳。
拳風過處,慘叫聲連綿。
三位漢子各被這詭奧、凌厲的三拳擊中,倒地身死。
楊環援救不及,氣得頓足,喝道:「玄鐘孽妖,紅十字幫已跟你們誓不兩立。」
黑衫人冷聲一笑,道:「這還用說嗎?你有能力傷害本教
三魅使,』武功大概不錯,老夫二十餘年來,已未逢過敵手,今夜倒要見識見識後輩高招了。
黃古陵見那黑衫人武功絕高,掌力之雄,不弱於南殘天,掌聖黑衣僧等,諒楊環絕非對手。
他眉頭暗皺,不知那黑衫人身居玄鐘教何職,以他武功而論,定是三令中之一,黃古陵曾經會過五鐘、七魅中人,觀他
們武功都沒此人這般深厚。
聽他們之言,這黑衫人誤以為三魅是楊環所殺,黃古陵心中暗想:自己是否該出去表白三魅是自己所殺?……
楊環氣得呵呵一聲長笑,肩後長劍已經撤出鞘來。
在旁的西門玉蘭也同時撤出一柄長劍,黃古陵在旁看得心頭滿不是滋味,只見楊環轉頭向西門玉蘭說道:「蘭妹,殺此妖孽,何勞你玉手,你請退至一旁。」
黑衫人冷森森一笑,道:「生前形影不離,死時何必落得孤單,你們兩人還是同上吧!」
楊環厲喝一笑,道:「接劍!」
長劍一揮,「伏地追風」疾向黑衫人劈去。
楊環自命為一劍震天下外號,劍法倒也真非同小可,一劍出手,勁風蕩然!
黑衫人冷然一笑,道:「倒真有幾手,但這一劍卻無法傷三魅使。」
說話聲中,他霍的身形暴矮,一拳擊同。
楊環原地不動,身肩不晃,猛提一口真氣,身子凌空而起,半空中身形疾變,劍演「滿天飛花。」他擊出這一劍,連變三個式子,但見銀光亂抖,直向黑衫人灑罩而下。黑衫人識得那招厲害,身軀半旋,人已退出六尺,倒仰身軀,招變「觀星測斗」,直迎千點劍花,劈出三拳。楊環冷叱一聲,長劍抖動,霎時間,劍影滾滾,,層疊如山。寒光繚繞,勝如風雷。黑衫人在楊環奇奧劍勢中,不慌不忙的出招避招。轉瞬之間,雙方已相搏三十餘招。黃古陵見了楊環劍法,心內暗自讚佩,他攻出的劍勢奇詭准測,寒鋒指襲之處,都是人必救的要害大家。激鬥中,突聽黑衫人大喝一聲!左掌劈出一招,「玄烏劃沙」,逼開楊環的劍勢,振腕一拳,猛擊過去。他的拳勁詭異至極,一拳擊出威風凜凜,宛如天神一般。楊環的身軀應手而起,在空中連翻了幾個觔斗,摔在地上。西門玉蘭驚叫一聲,揮劍向楊環奔去。哪知黑衫人大喝一聲,道:「退去!」一拳直向西門玉蘭劈去。西門玉蘭厲聲叫道:「你不要傷他!」楊環臉色慘白,朗聲道:「護教虎令主武功蓋世,佩服佩服。她請你生路,我抵他一命便是,便請閣下動手便是。」
黃古陵本來甚是瞧他不起,此刻倒是好生敬重。
原來玄鐘教,教主之下有三令主,仍是護教聖令主,護教龍令主,護教虎令主,這位黑衫人乃是當今玄鐘教的虎令主冷柏天。
護教虎令主冷柏天,臉色一沉,說道:「以你武功而論,大概足夠跟本教的三魅相提並論,但決無法傷三魅使之命,難道你仍然深藏不露,或是另有高人殺三魅使!」
楊環呵呵一笑,道:「好笑啊好笑!一個人臨到生命垂危,難道還會藏秘武技嗎?」
虎令主冷柏天冷笑一聲,道:「諒你不會如此愚昧,哼哼!但你若不說出殺三魅使之人,休想活命回去!」
楊環冷嗤一聲,道:「楊環若知道也不會告訴你。」虎令主冷柏天,淡淡語道:「那麼你她便是一起死吧!」
西門玉蘭叱喝一聲,長劍猛刺過來。虎令主柏天腕中劍微揮,叮叮——架開西門玉蘭三劍猛攻。
三劍都連足真力,只被震得腕部酸麻,虎口疼痛欲裂。
突聽一聲猛喝道:「三魅使是我所殺,在下黃古陵來抵他們的命。」
虎令主冷柏天,哈哈一聲大笑,手中劍如電般向前面的楊環戮去。
黃古陵冷哼一聲,道:「你也真太殘狠了I」
人已急速欺到楊環前面,左手擊出一股掌勁,右掌五指箕張,猛扣擊虎令主冷柏天右腕脈門。
黃古陵一招出手,冷柏天深感一驚,嘶斯,長劍抽動,改變三個招式,攻向黃古陵。
黃古陵朗聲道:「楊兄,請快退開。」
原來這時楊環仍然跌坐原地,這樣反而使黃古陵無法展開身手,瞬眼間,黃古陵原式不動,空手連續迎回冷柏天七八劍。
這一下冷柏天無比驚異,他想不到後輩人物中,有如此高手。
突然,他一劍若點似劈,緩緩向黃古陵前胸指去。
黃古陵臉色沉凝,靜若嶽峙,左手輕握拳,右掌橫立,輕劈出去。
冷柏天驚咦一聲,人已飛退五步,道:「閣下武功當真有過人之處,這樣說來本教三魅使真是你殺了。」
黃古陵朗朗一笑,道:「是昨夜殺死的,你不是已經察過他們屍體傷口?」
冷柏天口中哦了一聲,道:「那是一柄砍金斷玉的寶劍。」
黃古陵點點頭道:「正是這柄劍。」
他已經撤出那柄藍劍,蔚藍的寒芒四射。
虎令主冷柏天,突然由懷中了出一雙雪白的玉令,令身雕刻著一隻隻雄威的猛虎,微然笑道「你殺了人,還如此傲狂,當真自以為不可一世了。」
要知冷柏天是一個何等猖狂的人物,他一生中自負得很,向來不在一位後輩人前示弱,他今日竟然取出了虎令,原來在剛才幾招搏擊,他已經感到這個黃衣少年,身負蓋世絕技。
黃古陵忽的舉手一招,「杏花春雨」疾刺過去,口中喝道:「楊兄和西門姑娘,你們趁這時候退去。」
楊環本對黃古陵有著深切仇恨,以及情仇,這時見他捨生忘死的援救自己,心中激動已極,他由地上站起,朗聲道:「黃兄,你將兄弟看成貪生怕死的人了……」
黃古陵長劍挑出朵朵劍花,幻化出一蓬銀雨灑下,說道:「楊兄,在下自能夠脫身,你們走後我便自走之,你們趕緊去吧!」
西門玉蘭深知黃古陵,近來武功大進,面前這位玄鐘教令主,不一定就能勝他,於是她出聲催促道:「楊哥,咱們還是走吧!他能夠自己保身的。」
虎令主冷柏天大喝一聲,虎令一招「排雲掩月」封架開黃古陵的劍勢,振腕一令,「排雲取月」,挾著一股奇厲的尖風,直點過去。
黃古陵手中劍被那令梨開時,響起一縷極為詭異的叫聲,像似化著一縷無形勁氣,直鑽人心胸。
黃古唆正感心神紛亂,只覺那點來令勢,威猛驚人,虎令未到,令勁風聲已自逼人。
要知冷柏天這一令,不但迅快絕倫,而也是他功力所聚,以他驚人功力,集中一點擊去,力道之強,直可透鐵穿石。
黃古陵在這危急中,想起殘陽十七式上,一招奇奧之學,當下一提丹田真氣,全身凌空而起,讓開了一令點擊。
楊環目睹黃古陵凌空避了這一招,心中好不驚服,因為黃古陵轉身之式,詭異迅快異常。
楊環知道他已身負絕技,心中稍安,當下朗聲道:「黃兄,今日之恩,兄弟不敢有忘,來日再補報隆情厚誼,咱們走了!」
虎令主冷柏天,只覺這黃衣少年武功泥異,絕高,如讓他假以時日,其成就實難限量。心念一轉,殺機突起——
他正待運聚絕技施出,突見黃古陵半空中打了一個旋身,手中長劍隨著旋動的身軀,化成了一片星芒,直罩下來。
這一招乃是殘陽十七式的「銀漢飛星」那旋轉耀目的劍光,使人無法料知劍鋒真正的指襲所在。
虎令主冷柏天雖然久歷江湖,見多識廣,對武林之中各派武功,目之甚多,但對黃古陵半空旋身,振劍一擊的寄詭武學,竟然看不出用的是何種身法。
但見一蓬劍光,勢如寒雨,傾盆潑灑而下,不由心中震駭。
虎令主冷柏天,縱橫江湖數十年,定力是何等深厚,心中雖感震駭,神志可不慌亂。
他立時長嘯一聲,力貫右腕,那支一尺多長虎玉令,舞起一片白光,風聲奇異,激起滿地塵沙,硬封黃古陵從天而降的凌厲攻勢。
哪知黃古陵半空中調護丹田真氣,下落的身形,陡然又上升五尺,長劍一斂,滿天劍雨,頓時不見。
只聽黃古陵冷笑—聲,身軀倏又疾撲而下。
他手中長劍幻成一道藍電,與疾箔的身勢,合為一體,勢如流星墜地,直向虎玉令影中點去!
冷柏天一見黃古陵長劍如瀉星點到,一緊虎玉令原想硬指震砸,哪知對方招術詭異,自己令勢嚴密,依然無法擋拒。
猛覺跟前藍電一閃——
黃古陵長劍已衝破如幕的虎玉令影,乘虛直下。
只聽嗤的一聲,微然聲響!
但覺肌膚一寒,衣袖已被長劍刺穿。
黃古陵一挫腰,下降身勢,往後一翻,雙腳點落實地,手抱長劍,虎目含威,面呈寒霜,卻不立時拾攻。
冷柏天臉上一片嚴肅,炯炯目光,注視著黃古瞳。
略一沉思,嘴角間方露出一絲錚笑,微微含首,道:「佩服佩服,冷某人縱橫江湖,數十年未敵手,想不到今日敗在一劍之下,你身負絕學,老朽欽佩之極。……」
他話未完,黃古陵已經抱劍緩緩後退,待至七丈後,方轉身展開輕功疾馳而去!
原來黃古陵知道以自己目前功力,尚無法敵過此人,自己與他無什麼仇恨,何不乘這個時候走開,免得與他鬥得兩敗俱傷。
黃古陵一口氣疾速奔出數里,來到一座林鎮,此鎮是邊鎮。
這時已是初更時分……
街道無人,冷清肅條。
黃古陵感到肚子極餓,想要找一處吃的地方,但都已經關上門,他只得慢慢徘徊街頭。
他走到西面鎮角竟然有一家客棧,這家客棧清幽絕佳,前面一條小河,背後是山,俯瞰河水,仰視山巒。
黃古陵想道:「還是進去叫門,免得在外吃西北風。」
他叫了一陣門,店小二睡眼惺忪的出來開門,發牢騷道:「這樣晚了才來叫門,真是霉氣。」
黃古陵深知這種店小二的勞苦,當下掏出一把銀子,道:「這位兄台很對起,因為走錯了山路,才如此晚,煩你去拿些吃的東西,其餘的銀於給你喝茶。」
店小二見了雪白的銀子,眼睛登時一亮,忙道:「沒關係!沒關係,吃這碗飯的常遇到這種客人,來,我替你開一間上等房間。」
說著,店小二給黃古陵開了一間房,替他弄了一瓶紹興酒和菜餚,便退去睡入夢鄉了。
這家客棧是二層房屋,黃古陵住在下層,客棧成為環狀,他可看到側面的幾個房間,其中有一個房間燈光閃爍,人影幢
幢,看來好不奇怪?
黃古陵心中犯疑,倒也並不為意,獨自斟酒宵飲!
夜深人靜,忽聽得一聲窗門響!
黃古陵抬頭看時——
只見一個妖艷女人在窗口一閃,丟下一個東西。
黃古陵吃了一驚,因那被丟下去的,竟然是一個人,
而那人分明是活的,但卻不知怎樣不哼不叫!
黃古陵這邊電光火石般一想,河水嘩啦一響,被丟下去的人已滅了頂。
黃古陵暗想,「等會我倒要去瞧瞧她是何路數。」
黃古陵坐了片刻,那房屋室燈也熄了!
四周寂殆,看窗外,天上無月,星星晦暗。
黃古陵是熄燈獨飲,所以外邊動靜,他看得很清楚。
驀然——
外面一條黑影閃過,快捷無倫,降地無聲。
黃古陵見她落在院中,俏麗身材,竟是那位殺人的女子。
這女落在院中,打量了四週一下,認定了一個房門,輕輕彈扣了幾下。
裡面有人問道:「是誰夜半三更來敲門,好不可惡!」
那女人尖聲道:「哎!別生大氣,是我呀!」
裡面人一聽到是女人腔調,心跳肉酥,心想:是有女人送±門來,燈光一亮,有兩個粗壯男人,迎門而立,肌突肉緊,身壯如牛。
燈光下照著一個女人,只見她是位風姿綽絕約二十餘歲的少婦。
她滿臉微笑,眉角含春,脆膚瑩玉,欺霜賽雪,人比芍葯嬌,比牡丹艷,真是個月裡嫦娥,天上仙子,人間紅娃,勾人
黃古陵看得心頭暗驚,他覺得這女人之美,竟然和藍星——藍衣少女不相上下,他真想不到在這個地方,會遇上這樣一位女子。
那兩個壯漢何時曾見過這樣天仙似的人兒來,竟然瞠目結舌,望著那少婦出神,不知要怎樣?
那女的輕移蓮步,走近兩人,出手如電,一指向一個男人臉上摸去!
兩位壯漢正感艷福不淺,「心經穴」已經被點。
少婦的手閃到另一個男子脖於下「旋機穴」,兩位體壯如牛的漢於,頓時倒下。
只見她身挫墊步,挾著兩個壯漢輕若鴻毛般飛上屋頂,
黃古陵看了少婦那點穴手法,以及那份輕功,心頭震驚不已,若不是親眼看到,他不會相信這女人有般功夫。
黃古陵縱身穿窗而出,猛提一口丹田真氣,一抖雙臂上了屋頂,他知那女人了得,加了一份小心,鶴伏蛇行,到了那少婦屋頂,倒掛金鉤裡面張望!
這一望,黃古陵不禁心驚肉跳。
這是一張極黃的影幕!
令人不敢相信,那樣一位美艷的少婦,卻做出這種醜惡的勾當。
只見房中地下有一個男人,衣服盡被剝去,穴道未解,仍然昏迷未醒。
另外那壯漢,卻赤身露體,躺在那少婦懷中。
那少婦極淫,極輕薄的玩弄壯男,那根死東西挺得像雙槍棍。
淫蕩的少婦,也是玉體全露,玉肌冰潔,白如雪,嫩如耩,臉現微紅,星睇半展,那片紅唇在那壯漢身上親個不停。
那少婦把那個男人輕薄一個夠,那位壯漢被逗得慾火難熬,他想動,但被少婦夾持得緊緊的不能動彈。
少婦一鬆手,他呼叫一聲,揮搶上馬。
一時雨驟風狂,覆舟騰雲。
接著——
一聲尖叫——
那位壯漢直挺的被掀翻在床上,四肢僵直。
少婦一笑起來,提起那壯漢如提小雞,丟進河中。
河水嘩啦一聲響——一條漢子就落下去沒了縱影。
那淫婦嬌媚一笑,解開另外那個壯漢的穴道。
那漢子霍然清醒,一見那美貌女人,真疑是置身在廣寒宮中。
少婦一招手,低頭一笑,那壯漢已是心苗神迷,餓虎撲羊,擒住少婦一頓猛親,接著演出雲雨巫山。
何消片刻,他也是面色如土,被她抓住擲入河中。
黃古陵行蹤江湖,從未聞聽到這樣一位盜取男人真陽的淫婦,他本想進去將她殺害,但想到她那厲害的武功,自信自己難敵,若被擒住陷入肉陣,豈不枉陪掉一條命,而且死得那般可恥,倒不如見機暗算她。
本來黃古陵不願管這醜事,只因那女人太殘狠,陰辣了。
黃古陵想了很久,仍然猜不出這女人是何路數,要知江湖上若出了這樣一個淫娃,怎不轟傳黑白兩道呢?
驀然!一個轉頭,看到她那一身美肌,不禁怦然心跳,他不敢再作呆留,悄悄退走。
黃古陵回房後,愈想愈奇,足足一個時辰,他都無法入睡!
突然,他聽到一聲輕響!
黃古陵機伶伶打個寒戰,立刻起身應變。
不知如何,他對於那位淫婦,竟然有著無比的恐怖、陰森。
接著——
有人敲門,果然是她!
黃古陵在這剎那問,想不出一條對付她的計策。
外面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客人請你開開門。
黃古陵沉聲問道:「你是淮?深更夤夜敲門,有何見教。」
外面那淫婦嬌聲道:「你開開門便知曉。」
黃古陵冷哼一聲,道:「素不相識,男女授受不親,恕無法開門。」
外面淫婦格格一笑,道:「倒是一位正人君子,但我偏要看你能夠裝,幾時君子。」
語聲剛落,房門已經自動開了起來。
進來的女人,正是尋那位蛇蠍的淫娃,她穿著窄竄的紅褲了,緊緊的綠褂,水汪汪的眼睛。
這淫婦看了黃古陵不禁一愕,因為她料不到裡面的人,會是一位武功卓絕,英挺健壯的美少年。
黃古陵見她眼睛一眨,一看便知此娃內功極深。
那淫婦一愕後,隨即格格的笑了起來,一雙軟綿綿的玉手,輕輕向黃古陵搭來,笑瞇瞇的道:「你這人啊!別望著奴家瞪眼,駭死人了,你是做什麼的?」
黃古陵蓄勢待敵,怎會讓她把手搭到自己,一閃身避了開去,喝聲問道:「你是何家女人,竟不避瓜田李下,半夜來敲門,是何道理?」
艷麗少婦聽了又是一陣格格輕笑,黃古陵能夠閃開她一手閃電手,也令她奇怪,無論他是身負武功的江湖高手,她從來出手沒有不手到擒來的,這少年輕輕年紀,竟是一位絕世高手,不知他是誰?
淫蕩麗婦笑了一陣後,答道:「我是我,誰也不知奴家是誰,奴家愛如何就如何,你待怎的?如果我願意,嫁給你了可,別人管我不著。」
黃古陵聽她出言如此下流,又是大出意外。
這時,艷麗少婦一搖一擺的向他走來。
黃古陵恍似遇到蛇蠍般,一步步向後退。
格格……她又是一陣浪笑,道:「你怎麼如此害怕我?……你放心,我不會將你像別的男子看待。」
黃古陵見她抿嘴巧笑,笑得淫,也笑得藹,真是令任何男子神魂顛倒,多虧黃古陵內功深厚,仍然把持住心神,不為所動。
這一下淫蕩麗婦,真的有些心驚,她想不到黃古陵定力如此深厚。
黃古陵退至窗口,突然那麗婦如電般飄了過來I
黃古陵見她身形這麼快,心頭大驚,絲絲……迅速的劈出三指,撞出一膝,人也疾速的閃了開去。
極為奇怪的艷麗少婦,在黃古陵這四招凌厲的上乘內家手法快擊之下,竟然輕描淡寫的化解開去。
這使黃古陵內心更加驚駭,果然這少婦身負奇高的詭秘武功。
艷麗少婦嫣然一笑,道:「好啊!你的武功這麼高,也令我感到興趣。」
說著,又向黃古陵欺去!
黃古陵見她一欺之勢,竟是由左向右,奇詭已極,心中大驚,趕忙凝神靜氣,左掌外揚,右掌抱元。
這是殘陽十七式中,一招極為玄奧的掌法。
艷麗少婦果然不是凡人,一看黃古陵擺出式子,頓時停下身子,那雙眸子由頭到下,又將黃古陵看了一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年紀輕輕,竟然會這種深奧武功?」
黃古陵不答她的話,仍然像似老僧入定,靜立原地。
艷麗當婦突然揚起一根火折子,點燃了燈,滿室頓時光明,這時各人的面目都看得真確。
黃古陵知她長得很美,迷人至極,這時燈光一亮,他更不敢張目看她。
面艷麗少婦卻將黃古陵看了個夠,她看了黃古陵那種男性美的魅力,不禁大感驚異。
她一生閱過男子無數,卻從未見過這種英挺的美男子。
大凡男子,不是美得俏,缺少魅力,便是孱弱弱的,所以她從未看見過一個完全美的男子。
艷麗少婦突然一陣懾人心神的浪笑,道:「你不張開跟睛,我便坐在這裡等,時間有的是。」
黃古陵聽得心頭一震,忖道:「她如此糾纏不休,如何是好?不如想辦法逃開她,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倏然睜開那雙虎目,一瞥間。
他哧了一大跳!
因為那少婦,竟然一絲不掛的俏立面前!
那玉峰……
鴻溝私處……
葺茸的細草……
黃古陵那敢再作停留,身體猝然而起,飛出廟外。
極為迅速的變式,人已扶播直上,落在屋頂上,回頭一看,只見那少婦正向他點頭媚笑著。
黃古陵大驚,展開輕功疾馳而去!
奔出四十餘丈,黃古陵聽得後面傳來一聲輕叫,道:「我要開始追你了。」
黃古陵哪敢再作停留,身體猝然而起,飛出窗外。
極為迅速回過頭去看,將混身真氣提到極限,恍似一縷輕煙,在暗淡的星影下,疾馳而去!
片刻功夫,一陣格格嬌笑響在後頭,道:「像你這種正人君子,天下間罕尋第二個,也就是這樣,我更加愛你,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放掉你。
唉——
終於,我找到歸宿了……
那語音,一句一字贊人黃古陵的耳中。
黃古陵已看到前面一片樹林,心想「要逃避她,除非進入樹林躲避……」
想著,黃古陵加緊腳步,如電也似投入樹林。
穿隙尋縫,寂然無聲。
這等輕功絕技,江湖上還不見幾個,黃古陵心想:這一下可以逃過她了……於是,停下身子。
突然一個聲音響在耳際,道:「你這人啊!輕功真是了得,我認輸了。」
這聲音,有如平空一聲霹雷打在黃古陵腦際——
在這時刻,他掃除了心內的惶恐,虎目射出一股駭人的眸光,緩緩轉頭向發聲處望去!
只見俏生生的站在一丈開外,不知何時,她身上已佩了一柄長劍,手上提著一個包袱。
黃古陵看得真是膽寒心戰,那長劍、包袱,正是自己的東西。
艷麗少婦抿嘴嬌笑,道:「你這人嘛!只顧走,連自己的東西都忘記拿了。」
黃古陵暗道:「完了!完了!我黃古陵這番喪生在淫娃之手了……」
要知,黃古陵是一個聰明的人,他知道這少婦的武功是自己無法抵敵的,他那輕功,真可說是天下第一,一瀉千里。
令他猜疑的是,為何天下武林間,出了這樣一位淫娃,而江湖武林卻無人傳聞,難道她是剛出道江湖的。
若是如此,那麼當今江胡武林,定要被此妖女鬧得天翻地覆。
艷麗少婦笑聲道:「怎麼啦!你為何不敢來拿。」
黃古陵冷哼一聲,道:「你本來是一位人見人愛美女,為何自甘如此下賤,做出那種為人所不恥的事情,敗子回頭是岸,如你……」
艷麗少婦格格一笑,接道:「如我不再殘害男人,做一位好妻子,你是否要娶我?」
黃古陵聞言心頭大驚,呆呆怔在那裡。
艷麗少婦滿臉媚笑,她走上二步,距黃古陵有四步光景,睨他一眼說道:「你如果答應娶我,我便放棄再練那種武功。」
黃古陵一驚,暗道:「她那種淫賤行為,原來是在盜取男性真陽,采陽磁陰之術嗎?」
他正在想這些,艷麗少婦已再邁進一步,一股如蘭似麝的香氣,薰人欲醉,只聽輕言軟語道:「你娶了我之後,我定會做個賢妻良母,相夫教於……」
黃古陵像似如醉如凝,呆呆站著。
艷麗少婦乃是一位絕世淫娃,她天生異秉,除了生就媚骨之外,胴體如油,芬芳如蘭,說話時香氣四溢,真是天生尤物。
他身上那股香氣,令任何一個人聞了都要神魂飄蕩。
黃古陵心如鹿撞,他突然伸出手,扯住艷麗少婦的胳臂,就向懷中拉,艷麗少婦笑聲格格,道:「我的心肝,我真恨不得將你和水吞下,你……」
一語未完,黃古陵的右手已如電般抓住劍柄,錚的一聲,藍電出鞘,快如閃電,猛襲綠衣麗婦。
這一招,令綠衣麗婦大出意料之外,她想不到自己奇異媚力,無法迷住這少年,微驚之下——
她側身退步,快如電光驟閃,黃古陵這一劍竟然突襲未中。
綠衣麗婦如此身手,天下間真是難尋出第二人,顯然她的武功,已經練到出神人化之境。
黃古陵一劍不中,返手一劍「回風拂柳」迅快無倫的劈出!
綠衣麗婦覺得他這一劍,快得令她不知黃古陵是怎樣轉身出招,一閃間,劍光已經刺到。
綠衣麗婦臉容變,不避不閃,玉手一揚,迎著來劍一拂。
黃古陵只感一股極巨潛力,托得自己長劍向外蕩去!
黃古陵心頭大駭,趕快翻腕,撤回寶劍,左手圈指彈出,左腿也如電也似的急踢綠麗少婦小腹。
這一招變式,太過玄妙,精奧。
一閃問,綠衣麗婦,輕哦一聲,小腹被黃古陵踢中一腳。
而黃古陵只感綠衣麗婦的小腹上肌肉,像似棉花般一軟,隨即彈出,一股軟綿反彈震力,競將自己整個身軀拋起!
綠衣麗婦一道靈光掠過腦際,立時凝提一口真氣,假借她彈出的力量,一縱十餘丈,飛過數支樹稍,逃命而去。
他立刻變做龍翻之勢,又斜飄出四五丈,這一縱之間,他竟然飛出十七八丈,這種輕功在當今江湖武林,可說空前絕後。
其實黃古陵的輕功,怎會有如此絕高,他這一躍之距離,仍然是綠衣麗婦彈震力使然。
黃古陵一落地面,哪敢停留穿葉縱隙疾馳而去!
他一口氣奔出四五里,果然艷麗少婦不再追來,他方稍為放心慢下身子。
這一陣纏鬧,已將五更時分。
連日來的際遇,令黃古陵感到江湖武林,是多麼的詭雲譎,無窮變幻。
剛才險況使他仍然心有餘悸,不時回頭看看!
驀然——
暗影中傳來一聲嬌脆的聲音,道:「黃相公——」
黃古陵乍聞嬌滴的女人聲,心頭一跳,迅快的轉身就跑o
「黃相公,是我,你暫時止步。」
這聲音在他耳中極熱悉,於是,停身回頭望去!
只見一個嬌麗的白衣人影,繃姍走了過來,她竟是白蓮花西門玉蘭。
黃古陵尷尬一笑,道:「哦!西門姑娘,是你!」
他望了四週一眼,這裡乃是一片荒野山道,卻不見楊環人影。
黃古陵怔了一怔,道:「西門姑娘,只你一個人?」
西門玉蘭微然點點頭,道:「楊環因發現了一件極大的秘密,趕去總壇報告幫主。」
黃古陵沉吟片刻,方道:「不知是何秘密?」
西門玉蘭道:「殺人殿主的秘密。」
黃古陵聽得心頭一震,道:「殺人殿主是誰?」
西門玉蘭道:「是何人?還不知道,但已發現殺人殿主集團的根據地。」
黃古陵噢了一聲,道:「西門姑娘,是否能引在下去那地方。」
西門玉蘭美眸中含著一縷柔情,嬌聲道:「你要去,我無論如何也會引導你,只是這種身人虎穴太險危……」
黃古陵輕然一笑,道:「西門姑娘只要引我知道那地方後,姑娘便自行回去,絕不敢讓你犯險。」
西門玉蘭眼中突然掉下淚珠來,道:「你不懂我的意思?」
黃古陵一愕後,歎道:「很對不住,我誤會姑娘心意,不過黃某真不敢讓你同去犯險。」
西門玉蘭沉默片刻,緩緩說道:「你是不願和我在一起嗎?」
黃古陵急道:「不!不!不是這個意思。」
西門玉蘭突然問道:「你是否遇到李媚虹了。」
黃古陵被她一語,觸動傷情,歎道:「她離我而去了!」
西門玉蘭道:「但只要你殺了藍衣少女,她就會投入你的懷抱……」
黃古陵雙目圓睜,道:「你遇見她?」
西門玉蘭點點頭,道:「是!我曾經費盡了口舌,但她仍然離去,囑我照顧你……」
黃古陵忽然想起那日李媚虹向自己說,她和西門玉蘭及韓芝香,結為金蘭姊妹,便對月發誓同嫁一夫之事……
想到此處,黃古陵雙目凝注在她的臉上,心頭不知有何種感觸!
西門玉蘭嬌容微紅,道:「但我今夜要向你說明,我已經嫁給楊環……」
黃古陵聽得腦裡嗡然一聲輕響,他心中有著一種極難說出的情恨。
他長長仰天吸了一口氣,朗聲道:「黃某,恭祝你們夫婦百年和好。」
雖然黃古陵對她並無深厚的情誼,但是他知道西門玉蘭曾經是深愛著自己的,此刻在他孤獨的時候,突聞這位曾愛過自己的少女有了歸宿,他心中卻有一種落寞,孤單的情緒。
黃古陵暗中想道:「如果她仍沒嫁人,而還是愛著自己,那麼自己便會立刻跟她結為夫婦……。」
西門玉蘭雙目深情無恨的注視著黃古陵,說道:「我們擇定明年三月結婚。」
黃古陵聞言心內暗喜,竟然哦了一聲!
西門玉蘭道:「你以為如何?」
黃古陵臉孔微紅,沉吟半晌不出一言。
西門玉蘭見他不語,轉過頭說道:「你要去殺人殿主的巢穴,我便帶你去!」
黃古陵隨在西門玉蘭的肩畔,只見她向東南方向峰巒馳去!
日出——
黃昏——
經過一日的奔馳,兩人處在深山萬嶺之間,黃古陵眉頭暗皺,忖道:「殺人殿主巢穴,,處在這種深山中,無怪江湖武林間沒人知曉……」
一念未完,突然西門玉蘭轉臉說道:「這邊已距陀頭山不遠,我們休息片刻,養足精神再走!」
於是,兩人各自盤膝跌坐地上,運氣調息。
待至夜幕低垂時分!
驀然,一縷鐘聲,驚醒了兩人平靜的心神。
黃古陵睜開眼來,望著西門玉蘭問道:「我們的行蹤已經被人發現了嗎?」
但聽那鐘鼓,每敲之下,停一下,聲傳萬峰。
西門玉蘭搖搖頭,道:「大概不會。可能另外有人闖入,殺人殿主的第一道防禦,乃是陀頭山的大慈院,若是不明底細的人,當然不會想到那群皈依三寶的出家人,卻是殺人殿主的魔爪奸徒。
黃古陵聞言驚異不已,道:「殺人殿主組織,當真是這般玄秘莫測,多謝西門姑娘指示,我即時獨探陀頭山,請姑娘不必再送了。」
西門玉蘭道:「既然已到陀頭山,你也不必再叫我單獨回去,何況敵人巢穴;凶險至極,多一個幫手總比孤單一人好。」
一日來並肩奔馳,黃古陵對於西門玉蘭的心性知道很多,他知她不願讓自己單獨犯險,於是,也不再強逼她回去。
大慈院在陀頭山十二峰的第三支高峰半腰上,形勢極為險要,一條大道直通山上,兩邊均是懸涯絕壁,險要非凡。
兩人聯袂來到峰腳下,抬頭一看。
大慈院已在上面矗立,巍峨壯觀,在月下尤增奇麗,兩人翻上半山,距大慈院還有一箭之地——
忽見一條白影,一幌而逝!
黃古陵吃了一驚,睜眼細看時,已沒了蹤跡。
這時那鐘鼓早已停止,週遭一片平靜,燈火齊滅,大慈院中黑壓壓一片。
西門玉蘭低聲對黃古陵說道:「今日另有人闖入,警戒森嚴,我們還是不人為妙。」
黃古陵沉吟一會,道:「不人虎穴,焉能得虎子。」
西門玉蘭點頭道:「好,縱然是刀山劍林,我也陪你一趟。」
黃古陵心情一陣激動,輕握住她玉腕,道:「西門姑娘,我黃古陵不知如何報答你的恩情。」
西門玉蘭嬌容展出一絲淒涼的微笑,道:「只要你不恨我就好了。」
說著,她已展開輕功,躍入那紅牆內。
黃古陵聽得一怔,他不知她為何說:自己不要恨她?……
突然,牆內傳來西門玉蘭一絲驚慌的叫聲:
黃古陵身形如電也似地躍人牆內,只見西門玉蘭臉色慘白,雙目凝注著一株虯枝蒼松上。
黃古陵虎目隨著她眼光,瞥掃過去!
不禁也咦的一聲輕叫——
只見那枝蒼松幹上懸空分吊著七八具屍體,飄來藹去。
舌吐眼暴,滿臉鮮血,好不嚇人。
任你多麼膽大,乍見這種慘酷的景象,也要被嚇一大跳。
黃古陵眉頭微軒,雙臂一振,飛起兩丈多高,仔細察看死者,方飛落地面,低聲說著:「是真的屍體,這八人是先被人點了穴道,縱然吊在樹上,以掌力擊部而死,看他們死法,那麼兇手的武功極高。」
西門玉蘭道:「黃相公所見極是,這死的人,乃是殺人殿主爪牙,死掉一個對我們更是有利無害,只是不知是誰也來到這裡尋仇。」
黃古陵冷笑一聲道:「殺人殿主滿天下,任何一個江湖武林中人皆是與他有仇,走!我們深入內院看看!」
黃古陵和西門玉蘭,暗中凝神戒備,向這所大院落踱去。
走到第一棟院落他們兩人不禁驚駭的後退三步!
原來迎面凝立著幾位手握單刀的和尚,後面走廊,或牆邊有立,有倒,有臥,皆是一些如木頭般的人群。
黃古陵怔了一怔後,緩緩伸掌按向迎面擋路的四位和尚。
叭噠!
聲響,這四個和尚應手而倒。
黃古陵右腳微一用力,把這和尚翻轉過來,伸手一摸,鼻息早絕,原來已死去多時。
西門玉蘭看著這些和尚,全身不見傷痕,耳鼻口目中,亦無血溢現象,既非兵刃拳掌所傷,亦非被內震死?
不知被人用什麼手法擊斃,整群橫屍院中。
黃古陵看過死者之後,回頭對西門玉蘭笑道:「這些死者,是被人用一種極高內家功夫所傷所以外面毫無傷痕,耳目口鼻亦無溢血現象。」
走罷,黃古陵又緩緩向深院走去!
兩人走盡了這所大慈院角落,竟然沒有一個活人,都是一些死狀極慘的屍體,他們看了這些死者,不禁感到一陣心寒。
他們心內雖然對這些死者,毫無悲傷和同情的感覺,但到了此刻,他們心中同時覺得凶手太過殘酷,陰狠了。驀然——黃古陵耳中聽到一陣極為輕細的腳步聲——走!他趕忙拉著西門玉蘭,長身隱人一座廳堂的屋詹下,二人藏好身子不久,北面院落中,緩緩走出五個人來。
當先一位是個凶眉惡目,身材矮胖的頭陀,他後緊跟著四誰?」
黃古陂仰頭望著天皇,心中感到一陣茫然,悲傷,因為他想起四年前的一夜,扶養自己的恩師,不也就是和她父親遭遇一樣?……
過了一陣子,黃古陵長吸了口氣,說道:「西門姑娘,你……你不要傷心……」
西門玉蘭道:「我……我慚愧得很,他……竟是殺人殿主的手下……令我恥為人子女,更是對不住九泉之下的恩師……」
黃古陵輕然歎道:「你不要太自責了,我們走吧!讓我們看清殺你父的兇手是誰?」
西門玉蘭點點頭,兩人展開輕功提縱術,一起一落,向頭陀山主峰闖去!
黃古陵和西門玉蘭,都撿那難走的懸崖絕壁處,其實這才是真正去地獄大殿的道路。
驀地裡,東方不遠處傳一縷輕微風聲!
黃古陵知道形跡已露,向西門玉蘭輕拉一下,人立即躍人
崖下陰影處,西門玉蘭身形伶俐,聞聲也立即隱避。
只見來者仍是阿彌頭陀和四位羅漢僧,他們東張西望一會,久久方再向前奔去!
原來西門玉蘭身著白衣,被阿彌頭陀發現一條人影,要知夜行人著白衣仍是大忌,縱然任你武功絕頂,也極難掩蔽身形。
黃古陵縱暗處出來,道:「西門姑娘,我們行蹤已被發現,要小心一點。」
西門玉蘭幽聲道:「你怎樣都這般稱呼,我,們之間的距離,不能親近一點嗎?」
聞言心頭一酸,低聲道:「我能夠稱你蘭妹?」
西門玉蘭點點頭,道:「陵哥,我……我很怕!」
黃古陵左手輕輕搭上她香肩,道:「若我能夠保護你,我願意此生永遠保護著你。」
西門玉蘭低聲道:「如你常年伴在我的身邊,縱然面臨生死一發,我也不會害怕了。」
黃古陵輕聲歎道:「可惜我沒有天下第的武功,強健的保護著你。」
西門玉蘭道:「陵哥,我看你斗玄鐘教妖孽時,招式詭奧稍微,只要你不要大意,臨危不亂,那麼你已經身負天下第一武功了。」
這一句話,不啻是黃古陵一大鼓勵,他想道:「是了!殘陽十七式,怎麼不是天下第一精詭的武功?!是什麼?
驀在此時——
只聽前面峰上,「哨」的一聲之後,鼓聲又「咚」的一響!
接著——
噹噹噹?咚咚咚」鐘鼓之聲,不絕於耳。
悠揚傳人天際,歷久不絕。
突然一陣呵呵的輕笑聲,由左側崖影傳出,道:「這樣撞鐘擊鼓,一片『怕!怕!』的之聲,真是笑掉人家大牙,看來這頭陀山之地也無什麼能人,呵呵……」
黃古陵與西門玉蘭,首先聽到笑聲,心中大驚,待他們凝目望去。
黃古陵喜聲叫道:「易前輩,是你!」
「呵呵!黃老弟,你們何時摸來了。」
原來崖影裡蹲坐著一位奇醜怪人,以及四頭狼犬,他不是野狼神偷易中物是誰?」
西門玉蘭正感到自己孤獨無援,乍見野狼神偷心內暗喜,當下笑問道:「易老前輩!大慈院的禿頭,是不是你老人家的傑作。」
野狼神偷易中物,聽得瞪大眼睛,問道:』西門姑娘,你說什麼?」
由他的話,黃古陵已知是另外有能人潛入頭陀山,若以易中物的功力,諒也無法傷害那麼多人?
黃古陵打量—下四周,說道:「聽他們鐘鼓之聲傳警,大概已經遇到勁敵,我們趁此刻混入是最容易不過了。」
野狼神偷易中物,輕聲笑道:「黃老弟,不是老夫看輕你們,殺人殿主的組織,可說是空前絕後的武林幫派,縱然是武林聯軍圍攻頭陀山,也無法消滅他們,如果你們二人能聽老夫忠告,還是趕快退出此地!」
黃古陵聽得一怔,道:「怎麼?易前輩不是和殺人殿主為敵來的?」
野狼神偷易中物,輕然歎道:』老夫摸索到此地已是一月時間,但仍然無法闖進地獄大殿,連殺人殿主是誰也不知道,如何說來向他尋仇。」
黃古陵朗聲道:「易前輩若不去,在下便告辭了。」
說著,西門玉蘭和黃古陵,並肩向前面峰上馳去。
野狼神偷易中物,望著兩人的身影,冷淼森一笑,自言自語道:「真是個不知死活的小子,呵呵呵……殺人殿主!天下問又有何有何人能夠知道殺人殿主是誰?哼!倒底大慈院的死者,是何方小子傷害的。」說罷,野狼神偷易中物一伸腰,一摸臉!
令人不相信的,這位彎腰弓背,臉孔奇醜的老人,竟然播身一變為一位瀟灑風流的中年儒士,他!他正是終南劍客姬清羅。
這個秘密,震驚天下武林的大秘密,不知何時才能為天下人所知曉?
黃古陵和西門玉蘭,在片刻工夫已馳到峰頂,眼望處那峰人矗立著一座廟宇,高有十餘丈極為壯觀。
西門玉蘭低聲道:「這座廟不似廟的建築物,大概便是地獄大殿了,根據父親說地獄大殿一直連綿到頭陀山最高主峰。」
黃古陵似沒聽清她的話,突然說道:「奇怪!他每次遇上自己,都是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出現。」
西門玉蘭問道:「陵哥,你在說什麼人?」
黃古陵道:「我覺得野狼神偷易中物,行跡可疑……
西門玉蘭和黃古陵,正待欺身進廟,兩條人影疾撲而至。
西門玉蘭長劍出鞘,亮聲道:「這幾位師父,我們仍是應殿主之命,前來地獄大殿,請你等放行。」
黃古陵此時已看清來人是兩個道士,一般高矮,身穿道袍,腰中札緊了一條寬布帶,足穿麻鞋,一個個面露凶光,他們冷笑—聲,道:「居然應殿主之命而來,為何亮劍蓄備,哼!地獄大殿,死者方能進去,你們還是留下命進去!」
左邊那位道士撲向黃古陵,右邊道士撲向西門玉蘭。
這兩位道士手中戒刀有幾年火侯,戒刀一起,白光閃閃,一招「迎風劈浪」,急轉而至,刀到驀化「風掃落葉」削西門玉蘭左臂,出手勁疾。
西門玉蘭長劍疾吐,腳換半步,劍挾一縷銀光,急刺這道士右臂,這招名「金針定海」暗藏變化。
她一見這道人變招,手中長劍一搖,劍吐花蕊,挺劍疾變,「流星趕月」,急刺咽喉要害。
哪知道士武功招式也非等閒,手中戒刀「風貫雙耳」,「春雲乍展」,「卷雲飛雪」,一片刀光如白雪蓋地。
這個秘密,震驚天下武林的大秘密,不知何時才能為天下人所知曉?
黃古陵和西門玉蘭,在片刻工夫已馳到峰頂,眼望處那峰人矗立著一座廟宇,高有十餘丈極為壯觀。
西門玉蘭低聲道:「這座廟不似廟的建築物,大概便是地獄大殿了,根據父親說地獄大殿一直連綿到頭陀山最高主峰。」
黃古陵似沒聽清她的話,突然說道:「奇怪!他每次遇上自己,都是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出現。」
西門玉蘭問道:「陵哥,你在說什麼人?」
黃古陵道:「我覺得野狼神偷易中物,行跡可疑……
西門玉蘭和黃古陵,正待欺身進廟,兩條人影疾撲而至。
西門玉蘭長劍出鞘,亮聲道:「這幾位師父,我們仍是應殿主之命,前來地獄大殿,請你等放行。」
黃古陵此時已看清來人是兩個道士,一般高矮,身穿道袍,腰中札緊了一條寬布帶,足穿麻鞋,一個個面露凶光,他們冷笑—聲,道:「居然應殿主之命而來,為何亮劍蓄備,哼!地獄大殿,死者方能進去,你們還是留下命進去!」
左邊那位道士撲向黃古陵,右邊道士撲向西門玉蘭。
這兩位道士手中戒刀有幾年火侯,戒刀一起,白光閃閃,一招「迎風劈浪」,急轉而至,刀到驀化「風掃落葉」削西門玉蘭左臂,出手勁疾。
西門玉蘭長劍疾吐,腳換半步,劍挾一縷銀光,急刺這道士右臂,這招名「金針定海」暗藏變化。
她一見這道人變招,手中長劍一搖,劍吐花蕊,挺劍疾變,「流星趕月」,急刺咽喉要害。
哪知道士武功招式也非等閒,手中戒刀「風貫雙耳」,「春雲乍展」,「卷雲飛雪」,一片刀光如白雪蓋地。
這個秘密,震驚天下武林的大秘密,不知何時才能為天下人所知曉?
黃古陵和西門玉蘭,在片刻工夫已馳到峰頂,眼望處那峰人矗立著一座廟宇,高有十餘丈極為壯觀。
西門玉蘭低聲道:「這座廟不似廟的建築物,大概便是地獄大殿了,根據父親說地獄大殿一直連綿到頭陀山最高主峰。」
黃古陵似沒聽清她的話,突然說道:「奇怪!他每次遇上自己,都是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出現。」
西門玉蘭問道:「陵哥,你在說什麼人?」
黃古陵道:「我覺得野狼神偷易中物,行跡可疑……
西門玉蘭和黃古陵,正待欺身進廟,兩條人影疾撲而至。
西門玉蘭長劍出鞘,亮聲道:「這幾位師父,我們仍是應殿主之命,前來地獄大殿,請你等放行。」
黃古陵此時已看清來人是兩個道士,一般高矮,身穿道袍,腰中札緊了一條寬布帶,足穿麻鞋,一個個面露凶光,他們冷笑—聲,道:「居然應殿主之命而來,為何亮劍蓄備,哼!地獄大殿,死者方能進去,你們還是留下命進去!」
左邊那位道士撲向黃古陵,右邊道士撲向西門玉蘭。
這兩位道士手中戒刀有幾年火侯,戒刀一起,白光閃閃,一招「迎風劈浪」,急轉而至,刀到驀化「風掃落葉」削西門玉蘭左臂,出手勁疾。
西門玉蘭長劍疾吐,腳換半步,劍挾一縷銀光,急刺這道士右臂,這招名「金針定海」暗藏變化。
她一見這道人變招,手中長劍一搖,劍吐花蕊,挺劍疾變,「流星趕月」,急刺咽喉要害。
哪知道士武功招式也非等閒,手中戒刀「風貫雙耳」,「春雲乍展」,「卷雲飛雪」,一片刀光如白雪蓋地。
那邊黃古陵也是連出三招,仍然無法收拾這個道士,眉頭一軒,左掌一揚,右手凝運一股內勁。
那道士仍然不識厲害,飄身欺來,戒刀劃起一片光幕,只聽黃古陵冷笑一聲,上揚的左掌,猛然一撥,將右掌運出的勁力,帶得反擊過去。
這個道土怎麼能夠抑制黃古陵這手奇詭精奧的招式,他竟然沒哼半聲,身軀疾飛而起,叭噠,一聲摔出四丈開外。
西門玉蘭見黃古陵擊斃了一人,嬌叱一聲,長劍翻騰,縷縷銀光,恍似一張天羅地網罩向那位道土。
她一支長劍,宛如一條游龍,伸,吞,纏,削,蜿蜒如萬丈匹練。
一聲慘叫傳出,一股鮮血在雪白的劍光中灑出,那道士身子已經倒了下去。
驀在此時,一條灰色人影縱空而降,人未到聲先到,喝道:「陰狠殘辣的女賊,吃我一掌。」
只見他雙足落地,揚起一掌向西門玉蘭劈去!
西門玉蘭剛一劍刺死那道士,猛見來人攻到,不及細看,劍使,「腕底翻雲」,長劍滴溜溜一轉,一道青光,已向來人劈去。
來人武功不凡,撤身讓步,右手疾出劈掃西門玉蘭左肩,左手變打為抓,一招兩式,出手奇快,內功勁然n
西門玉蘭一聲,長劍疾如風發,劍演,』流雲飛袖·狠劈兩劍,劍刃突化,「寒夜風霜」。
她變招換式,迅快,凶狠,只見劍如匹練,翻翻滾滾,一片白光,映月生輝。
但來人乃是大慈院的主持阿彌頭陀,他那雙掌極為厲害,在西門玉蘭劍光影幕中,雙掌封攻,威力無邊,一時間無法決定勝負。
黃古陵看得眉頭一皺,身子猛欺過去,叫道:「蘭妹,你休息片刻,這人由我來收拾。」
說著,雙掌一帶迎向阿彌頭陀,阿彌頭陀見了一怔,待見黃古陵掌風凌厲,趕忙飛躍退避,口中喝道:「何處狂徒,敢擾頭陀山,還不俯首就擒,更待何時。」
黃古陵冷冷一笑,道:「閣下盡失職責,難逃殺人殿主之酷刑處治,不如乾脆死在我掌下。」
「下」,字出口,黃古陵已一掌向阿彌頭陀劈去!
這一掌,他用了五六成勁力,掌風起處,颯颯生風。
阿彌頭陀硬拚一掌,龐大的身軀被震退六七步。
人如巨鳥般飛起,躍人那廳門,瞬間逃得無蹤,這一下使黃古陵呆愣當地!
西門玉蘭收了劍,道:「咱們隨他身後進去!」
兩人分作左右閃進這所莊嚴輝煌的廟門,他們不禁同時咦了一聲。
原來這廟門之內,竟是個大花園似的地方,但這地方沒有花,卻是古樹參天,幽森昏暗。
黃古陵心內暗嘀咕:「果然是地獄大殿,殺人殿主若在森林中埋伏下高手,自己兩人定難逃劫數,可是,自己怎能夠這樣回去,師父的血仇……」
想到此處,他望著西門玉蘭,想要徵求她的意見。
西門玉蘭向微然一笑,道:「不屈不撓,再接再厲,萬難之事皆能克服。」
這一句話,給了黃古陵莫大鼓勵,他暗叫一聲慚愧,當下兩人並肩向灰暗的森林走進,暗中各凝運了本身真氣,待機應變。
兩人在森林中走了很久時光,越深入越感陰冷,真有如是一道冥陰之路,其實這是越上頭陀山的主峰頂所致。
驀然,一個沙啞的語音,在昏暗中傳來道:「殿主輕功盂蓋絕天下,行米如飛鳥,數里之避,眨眼就到,夜晚兩眼看物如同白日,如我們逃跑,定難逃得活命,最可怕是那種嚴厲殘刑,所以,我主張還是回返地獄大殿,大慈院失職之事,諒殿主也不會要了咱們的活命。」
繭古陵聽了這番話,已知那些人定是阿彌頭陀等五人,在商討逃與不逃之事。」
但聽阿彌頭陀道:「四位師弟,居然如此決定,們趕緊返回大殿請罪。」
說著,沙沙的腳步,緩緩遠去。
這樣一來給了黃古陵和西門玉蘭,少走多少冤枉路,他們以靈敏的耳力,辨別阿彌頭陀等五人的方向,隨後跟蹤著。
大約半個時辰工夫,前面一亮,森林已盡。
黃古陵、西門玉蘭將腳步更加放輕一些出了森林,抬頭望去!
星月映照下,只見前面現出一座如同萬里長城的龐大建築物,形狀像蛇陣,蜿蜒伸入峰頂。
這時五條人影,迅速踏著石隙往上走!
西門玉蘭輕聲歎道:「那便是地獄大殿了,萬沒有想到千山萬嶺之中,卻有這樣一座雄壯宏偉的建築物。」
黃古陵也同樣感歎,塵世間萬物,都是令人無法想像的,他不知自己兩人進入這所建築物後,何時方能夠再出來?
只見那巨大的那蛇陣建築物在峰展開始,從下往上有三百多級石階,石階都是白玉石建造的,白、滑、光、整、階長七丈有奇。
這時週遭無聲,黃古陵和西門玉蘭上了石階,兩邊立著石人,石馬,一個個面貌猙獰。
石階盡後,一座大殿在前面矗立,高人云霄。
進了大殿,兩旁每隔三丈供著一個羅漢,共十八尊羅漢。
一盞油燈,燈光閃爍。
大殿已過,便是十殿王,供著是秦厲王、楚江王、宋帝王、忤宮王、閻羅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卡城王、轉輪王、王前是判官小鬼,鼎鑊油鍋、奈何橋、刀山等等。
到了這裡,黃古陵和西門玉蘭,感覺四周陰森森的,真是人了地獄一般,奇怪的是,他們沒有遇到一個守護人。
各殿中,燈火半明半暗,陰風慘慘。
如果是單獨一人,黃古陵可沒這種膽量走過這裡,西門玉蘭緊依著黃直陵身側走著。
十殿過後,還有十八層地獄。
那十八層地獄,寒冰獄、火坑獄、抽腸獄、臼搗獄、禮都獄、血池獄、拔舌獄、阿鼻獄、吊筋獄、脫殼獄、秤桿獄、黑暗獄、磨推獄、車崩獄、剝皮獄、刀山獄、抽鍋獄。
駭人聽聞的是,各地獄中皆有維妙維肖的模型人,鮮血淋漓,更有那些鬼神判官,執著有罪人,往獄裡推送,緊張惶恐的臉容,黃古陵和西門玉蘭,越看越是心寒膽戰,加之,陰陰慘慘的風聲,陡增地獄大殿的恐怖!
十八層地獄,共佔十八座大殿,既大又長,好不駭人,兩人走完,已驚得曾地身冷汗直流。
這真有如親身遊歷過十八層阿鼻地獄一般!
走完地獄大殿後又現出來一道石階,那是頭陀山最高的主峰,頂上有著一座巨大的大殿,屹立天際。
那大殿,燈火通明,遠遠就看到那大殿門口,站著八位手持大刀的壯漢,阿彌頭陀等五人凝立門口,像似等待什麼似的。
過了不久,一個提禪杖的僧人走了出來,手一揮,阿彌頭陀等五人,默默不語,低著頭跟了進去。
黃古陵和西門玉蘭,心內都知道,那大殿之中容納著殺人殿主組織的全都核心人物了。
黃古陵抬頭望了一下四周的形勢,他和西門玉蘭悄悄掩到大殿西側方一株虯枝高松下,微提真氣帶著西門玉蘭上了松樹。
兩人屏息凝氣,緩緩移動身子,爬到一株橫在大殿窗口的枝桿,凝目向大殿一看,他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只見偌大的殿中,各窗壁間,懸掛一顆顆鮮血淋漓的頭顱,殿內最盡頭是一尊七八丈高的如來佛祖。
如來佛祖的掌心畔,跌坐之—位青巾蒙面,身穿龍袍的華服人,他正是震驚天下江湖武林人心的殺人殿主。
如來佛祖跌坐的大蓮花周圍,有十/\朵蓮花。
每朵蓮花上站著一個個身披金色、銀色、銅色、鐵色鎧甲的大漢、僧人、道人,他們的身材都極為高大,金盔金甲,手執那巨大「殺人真君」怪兵刃,狀如一尊尊巨靈神,不看可知那是十八地獄尊者。
十八地獄尊者,服裝分為金、銀、銅、鐵四色,光芒萬丈,一個個威風凜凜,雙目神光如電。
這十八尊者,仍是殺人殿主的生力軍,無論輕功,硬功,斗獅伏虎,將中良材,黃古陵心中驚駭萬端,他想不到那位如來佛祖掌上的殺人殿主,到底有何能力,能夠統率這樣多生龍活虎的豪傑。
只見殿內約有一百多位的武林紅巾兇手,他們臉上各蒙著紅巾,後面另有一百多位材穿雪白衣服,臉蒙白巾的人。
大殿之中,二百多人,但卻是鴉雀無聲,連呼吸的聲音也沒半點,顯然這些人的內功火候,都已經到純青階段。
黃古陵看了這種氣勢,他報仇的豪氣,已經大受挫折,他內心無比哀傷,以自己一人之力,萬萬無法敵過殺人殿主這些人。
殺人殿主居然擁有這麼多豪傑,那麼他的功力,不看而知,已到了萬人巨服之高深境界。
突然一聲冷冷的聲音,由殺人殿主的鼻孔中哼出!
跪在他面前的阿彌頭陀等五人皆是心寒膽戰。
只一縷清細,慈祥、和緩的語音,由殺人殿主口中傳出,道:「阿彌頭陀,你們在大慈院失職之事,本殿主一概不追究,因敵人的功力,是你等無法抵敵的……」
他停頓了一會,語音變得極威嚴,說道:』可是,你們如何引起敵人大開殺戒,這點你們知罪?阿彌頭陀在大慈院擒了二百多位良家婦女,暗藏地窖中,終宵尋歡作樂,損傷本地獄教名義,此罪不可免。」
他的話音剛畢,阿彌頭陀等五人,已經混身打戰,臉如土色,他們就像似靜待死罪令下一般。
這時那十八尊者的一位,不聲不響,卸下身上硬弓,掏出來一支箭,搭上弦——
「錚廣的一聲射出——
那箭並不是射向阿彌頭陀等五人的任何一位,而是覷準射向大殿窗口的黃古陵——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 02:45:00
第 九 章 艷舞劍陣
那十八尊者真是厲害,不知他們如何發現黃古陵和西門玉蘭的蹤跡?
黃古陵耳力靈敏,聽風辨器,縮頸藏頭,避過了這一箭。
好不厲害,「嗖」的一聲,那箭擦著黃古陵頭皮射過,穿葉過隙,不知落到何處。
那位地獄尊者,箭法神奇,竟然搭上二箭,一弓二箭齊發,一取黃古陵,一取西門玉蘭。
來勢奇快,但卻無聲無息,射法奇準。
黃古陵心頭大驚,氣運右手食中二指,猛點向射到西門玉蘭的一箭,左手凝聚內勁,拂向射向自己的箭。
錚錚!二聲輕響!
黃古陵凝聚的內勁,雖然將兩箭撥失準頭,但卻身射中松樹後面枝桿,整個松樹一陣搖晃,威力好不驚人。
令人無法想像的,就是那箭,竟然是鋼鐵鑄成的。
更為奇怪的,這邊發生事情,但殿內眾人不聞,像是怕驚動殺人殿主,都不敢斜目旁視。
那地獄尊者,三箭沒中,這次四箭上弦,「嗖嗖嗖嗖」四箭齊發。
這次他所射的形式,是令黃古陵和西門玉蘭無法再存身松樹上。
黃古陵心中發火,肩後藍劍出鞘,一挫身形,向大殿窗口飛進,半空中滴溜溜一轉,驚虹暴射,錚錚……—陣金鐵輕響!四支鐵箭,齊被黃古陵手中藍劍絞得寸斷。
黃古陵一落地面,人又如鷹隼般發起,半空中一翻,腳尖輕踏一位武林紅巾手的頭顱,借物使力,一下飛渡出十餘丈。後面的西門玉蘭也隨後飛到黃古陵身側。
二人一落出身子,大殿中眾高手,雙目中皆露出奇異的目光,但卻無一個發出噪雜的聲音。那位地獄尊者,也收下弓箭。
黃古陵也將藍劍人鞘,長吸了一口氣,正待說話。
但殺人殿主一縷清晰的語音,已經搶在他的前面,說道:「歡迎黃古陵少俠,和西門玉蘭姑娘,駕臨本教,請恕本殿主不能親身迎接。」他緩緩將話說完,手微揮。
驀見兩位壯漢,走了過來,極為有禮貌的躬身說道:「請貴客到這裡來奉茶。」
說著,他們指著緊依十八尊者蓮花側的兩張石椅上。
黃古陵虎目一掃那兩張石椅,只見是白玉石砌成,前面有一張石桌,他既然到達這裡,也不示弱,當下緩步走到石椅上。只見西門玉蘭向他微打眼色,黃古陵故意一個踉蹌將一位壯漢撞了一下,他這手法極妙。
那壯漢身子微傾,竟然坐在石椅之上,他屁股一觸即起,向黃古陵微微一笑,那笑意帶著一股輕藐之意。原來黃古陵和西門玉蘭,生怕那石椅暗藏機關,所以黃古陵先讓那壯漢坐一下試試!
兩人見無異狀黃古陵輕咳一聲,便坐在石椅之上。
這時又有兩個眉目清秀的青衣童子,端了茶几,和茶壺走了過來。
這兩位青衣童子,首先斟滿一杯茶喝了,然後替二人倒了兩杯茶。
黃古陵和西門玉蘭,端起茶杯呷了二口,那知這茶,竟然是淡面無味的白開水。
但聽殺人殿主輕聲說道:「黃少俠和西門姑娘,請暫代片刻,讓本殿主發落教下私事後,閣下有何要事再予以詳談。」他說罷,轉頭望著那面無血色的阿彌頭陀五人,問道:「你們知罪嗎?」
黃古陵那雙虎目,射出滿道神光,由側面注視著那位殺人殿主,由腳上以及各部份身影,他覺得和那破剎中所見,陸暖塵偽裝的青巾龍袍人一模一樣,除了這點以外,他無法看出這殺人殿主,是自己所遇到的武林中任何一位。阿彌頭陀聽了話,顫抖著害怕的聲音,道:「咱們知罪,但請殿主手下施恩,讓我等痛快一點。」黃古陵知道他們懼怕於殺人殿主,殘絕無人性的死刑折磨。
只見殺人殿主微然點點頭,道:「看在貴客面前,特准你們請求,一箭穿心。
「一箭穿心」,四字脫口。
嗖嗖……那位帶有弓箭的地獄尊者,已經五箭齊發。
沒有半聲悶哼,阿彌頭陀五人,那心臟要害,各穿一支鐵箭身死。
那地獄尊者,箭法之準,可謂天下唯一,再無第二人,他的箭每支皆中心臟核心,因而死者才沒發出半點痛苦的掙扎。整座大殿二百多位的武林豪傑,目睹阿彌頭陀五人被處死的慘狀,他們的眼光沒有露出半點同情與憐憫的神色。眾人是那麼無情,冰冷。像似任何淒慘的殘酷事,都無法引起他們心內的悲哀。
殺人殿主鼻孔中輕輕冷哼一聲,道:「阿彌頭陀等五人,死前沒有遭受皮肉折磨痛苦,但他們的靈魂便無法解脫罪孽,這五人屍體將沉淪於地獄大殿,經十八層地獄的煉魂。」他這一番話,黃古陵和西門玉蘭聽了,俱感到一陣莫名其妙,不知他是在說些什麼?
殺人殿主說完後,如來佛後走出十二位彪形大漢,迅快的將五具屍體抬走。
這時,殺人殿主那雙威嚴的銳眸,立變得極為柔和,慈祥,他轉首對著黃古陵說道:「黃少俠,一路遙遙到達本教地獄大殿,諒已飢腸轆轆,本殿主略盡地主之誼,咱們到地獄幽園把杯暢談。」黃古陵嘿嘿!一聲冷笑,道:「殺人殿主,你大概已知咱們此來的用意。」
殺人殿主語音仍然極為遲緩,道:「我知道你是為報師仇而來,西門玉蘭乃是為父仇而來,但你們共同最主要的目的,仍是欲得知我盧山真面目。」他這番話,聽得二人心頭大驚,由此看來,殺人殿主對於自己的來歷身世,以及—舉一動都知道的很清楚。黃古陵臉色一沉,冷然喝道:「你既然已知我們心意,那是最好不過,免得再費唇舌。」
殺人殿主突然呵呵一聲輕笑,道:「你的豪氣,膽量,真是武林罕見,本殿主就是賞識你那種超人的性格,因而才沒殺掉你,呵呵!可敬可佩,天下武林從沒有一人敢如此向殺人殿主尋仇。」黃古陵冷聲一笑,道:「那也不見得。」
黃古陵話雖如此說,但他內心著實有著一絲莫名的惶恐,因為這位仇人,名頭太響亮,太驚人了。殺人殿主微然說道:「我不相信天下間的人,沒有說見到我不怕的人。」
黃古陵輕蔑的一聲冷哼,道:「你有什麼可怕1」
殺人殿主淡淡道:「我有決定一個人生與死的能力,我要他死,殺人於無形,任他功力如何高強,也難逃出我的手掌。」他的語氣,是這麼狂傲,真有如天下第一高人之概,黃古陵乃是一位好勝的人,他聽得腦頭熱血沸騰,冷笑一聲道:「我不相信我黃古陵會死在你手下。」殺人殿主淡然道:「你能夠活嗎?」
黃古陵怒道:「我為什麼不能活著?!」
殺人殿主邁:「你知道你們此刻的生命,始終在生死邊緣,徘徊掙扎?」
黃古陵仰首一聲刺耳的厲笑,道:「我黃古陵若懼怕你們人多勢眾.我也不會自投羅網。」殺人殿主道:「本殿主要殺一個人,難道還需出動那麼多人嗎,哈哈,你現在再看看你們坐的石椅是什麼機關。」
他語音剛畢,黃古陵和西門玉蘭,只感石椅發出一絲聲響,二人的腰際,大腿,及腳上,已被三道鐵環緊緊扣住。二人心頭大駭,欲要掙扎,已經不可能,黃古陵趕忙伸手撤劍……
那知他的左手剛動,嗖的一聲,石椅背後打出一條軟索,競將他的喉部與左手套住。
這條軟索,構造極為詭異,一套三部位,令人無法稍微掙扎,剎那間,二人已變成待宰的羔羊。
殺人殿主呵呵輕笑道:「你現在還有什麼作為?」
黃古陵這時氣得一聲冷笑,道:「好,真是陰詭至極,算我黃古陵喪命在你的鬼城技倆。」殺人殿主呵呵—笑,道:「如果你們步步提防我的暗算,不坐那石椅,這機關是無法約束你們,所以說,你不是敗在我的鬼城技倆,而且自毀在粗心大意之下。」黃古陵劍眉一軒,喝道:「此刻陷你手,要殺要咼rJ隨你便,黃古陵絕不皺一皺眉頭,我倒要看你陰狠,辣到何種程度。」殺人殿主輕聲笑道:「我要殺你,那是輕而易舉之事,本殿主是要你自己知難而退。」
他話說罷,嗖嗖……一陣聲響……
石椅上的鋼環,軟索,竟然消隱無蹤,回復一張光滑無縫的椅子,那機關構造之妙,真是巧奪天工。黃古陵心頭一怔,他微然察視這張石椅,但仍然無法看出那機關是怎麼控制安排的。
殺人殿主突然發出一絲威嚴,肅穆的語音,道:「以你目前的功力,還不是我的敵手,你現在走吧!本殿主也不難為你。」黃古陵淒厲,悲愴的一聲長笑,道:「我雖然自知武功不如你,但也要跟你一鬥。」
語畢,錚!的一聲龍吟虎嘯,他肩後那柄藍劍已經出鞘,藍色寒芒,四下閃動,端得是一柄神兵利器。殺人殿主淡然道:「你不到黃河不死心,過來吧!」
黃古陵寶劍出鞘,一步一步踏著正中一道小蓮花,緩緩逼近。
西門玉蘭輕聲叫道:「陵哥,你不要……』」
黃古陵雙目凝注著殺人殿主,只見他仍然端坐在如來佛的掌心上,一動也不動,但他雙眸卻暴射了一股極為駭人的寒芒,看得黃古陵心中好不舒服。他冷哼一聲,身軀突然平射而起……
手中藍劍,化成一道藍虹,疾向佛掌心的殺人殿主射去。
藍天劍光,一閃即至。
一聲閻哼,劍光倏斂……
黃古陵的身子,已經落在殺人殿主的跟前,左手寶劍下垂,顯然他已經受到嚴重的傷害。
原來在那劍光要接觸殺人殿主身上時,一縷銳利冷風,射中黃古陵的「曲尺」穴。
只見殺人殿主,仍然端坐在如來佛的掌心上。
黃古陵輕哼一聲,身子陡又欺上,劍光滾動,掌指翻飛。
在電光火石的一剎那,黃古陵右劍刺出三劍,劍勢似點似劈,極盡詭異絕奧,右掌拍出,猛又勾彈出二指。他這幾手攻勢,仍是殘陽十七式中的兩招奇學,掌劍交馳,任何種招式,也難以破解他這手攻擊。驀聽殺人殿主—聲輕喝,道:「退去!」
他的右手恍似靈蛇般一吐一拂。」
一股奇詭的掌勁,已擊向黃古陵。
但見黃古陵不退反進,身予一傾,左手無名指彎曲,勾向殺人殿主的咽喉要害,這一指玄奧絕紗至極。殺人殿主輕咦一聲,左手一封,如抓似擊,一下扣住了他的左手脈門……
黃古陵只感一股極巨潛力,震得自己身於向上飛出。
叭噠!他整個身軀趺出七丈開外……
西門玉蘭驚叫一聲,身子疾速撲了過去。
黃古陵臉色慘白,緩緩站起身子,臉上肌肉一陣陣痛苦抽搐,虎目中射出一股極為悲愴,淒涼的神色。其實,黃古陵露出這二招攻擊,雖然敗於殺人殿主之手,但他招式之詭奧,已使大殿中二百多位豪傑所震驚I殺人殿主沉然的語音,道:「你已經不能再做第二次的攻擊,你去吧,我不殺你。」
黃古陵怒哼了幾聲,道:「放虎歸山,後患無窮,你不殺我,終有一日我會第二次前來地獄大殿。」殺人殿主道:「你第二次來地獄大殿,我要砍掉你一條臂膀,第三次斷你一腿,第四次毀你一目,第五次收拾你的命。」他這一番話,說得平淡已極。
西門玉蘭聽得心中泛起一股寒意,淒聲道:「陵哥,咱們走吧!」
黃古陵一股豪氣,此刻已經喪失殆盡,他突然仰首淒厲狂笑著……
那聽之令人悲傷的厲笑,遠遠離去……
殺人殿主突然冷哼三聲,道:「閣下已來到本地獄大殿,為何還不現身。」
語音甫落,一聲震耳欲聾的笑聲揚起。
一條人影,由大殿中一支橫粱上瀉下。
殺人殿主冷然笑道:「放眼當今天下江湖武林,能夠潛伏地獄大殿粱上者,算你劍聖莫摘星第一人。」只見來者是位威武,俊挺的大漢,他正是當今的紅十字幫主,劍聖莫摘星。
莫摘星那雙環目一蹬殺人殿主,笑道:「你能夠出示看面目?」
殺人殿主道:「我一出示看面目,不是你亡,就是我死。」
莫摘星哈哈一聲長笑,道:「此話聽來,傷你六十餘條人命的帳,你是不加追究了。」
殺人殿主道:「大慈院阿彌陀,辱沒本教清規,這種敗類死有何悲,本殿主倒要謝你代我殺了他們,為報這舉手之勞,因而不怪你到本殿之罪。西門玉蘭那雙美眸,道:「不然你叫我怎樣?你知道我的武功,何時才能勝過殺人殿主?!恩師血仇何時能報?
我所愛的人何時能投入我的懷抱?
塵世間的事情,件件令我不如意,你叫我如何有生氣活下去!」
西門玉蘭淒涼的歎息一聲,道:「陵哥,我父親臨死前告訴我,恩仇之事,不必看得太重,他老人家囑我不去尋殺人殿主報仇,陵哥,你答應我,你不要再去找殺人殿主報仇了。」黃古陵那雙虎目,慢慢移動著,終於落在她的面上。
兩個人的眼光彼此接觸著,在探索對方心底的秘密,並且流露出各自心中滿意的情緒!
黃古陵突然伸手握住她手一拉,西門玉蘭不知道他會突然來這一手,身子一晃,便倒在他的懷裡,顫聲道:「陵哥,我……我已經嫁了楊環……」黃古陵低著嘴唇,緩慢地溫柔地落在她柔軟的嘴唇上,把她的話掩住了!
西門玉蘭微微掙扎一下,便不再動了,因為他才是心底的愛人,她何必再掙扎,縱然她不能得到他,但這美妙的一刻,卻是自己一生值得回憶的。黃古陵低聲道:「蘭妹,你答應我一件事,那麼我就放棄那血仇,甚至爭雄武林的雄心,只要你答應跟我在一起——我們到最遙遠的天邊去,那裡沒有江湖的仇怨,楊環也不會找尋到我們,你答應我,我愛你,在這幾日間,我感到你才是最愛我的人,你快說———」西門玉蘭淚水滴滴滾下雙頰,道:「太慢了,你為何不早說你愛我呢?」
黃古陵道:「此刻也不太晚,你還沒有結婚。」
西門玉蘭道:「但我倆已經訂婚,而且他愛我遠勝於自己性命,一旦他失去了我,他不知會變成怎樣?陵哥,我是愛你的,但我不能忍受良心上的責備,何況我恩師……」黃古陵吼聲道:「你沒有發誓,你怕什麼?」
西門玉蘭混身一陣發抖道:「你……你告訴我,你有沒傷害我師父?」
黃古陵大聲道:「沒有!沒有!你是在現場的,你說我是存心傷她的嗎?」
西門玉蘭點頭道:「好!愛情的自私,我甘願背師叛道跟隨你。」
黃古陵道:「你沒有做錯,你是一個善良純潔的少女。」
黃古陵用力將她抱倒地上,西門玉蘭嗔道:「我是一世受定你的欺侮啦。」
黃古陵見她輕頻薄怒,楚楚動人,抱著她嬌柔的身子,低聲道:「玉蘭,多謝你那一日救我。」西門玉蘭倚在他的懷裡,說道:「你是說我刺你一劍的那個晚上?你現在還恨我麼?」
黃古陵道:「那時我真傻,不知你是愛極我,方以劍刺我。」
西門玉蘭臉頰暈紅,嗔道:「早知如此,我那夜將你殺了,倒也乾淨,也免得以後無窮歲月之中,給你欺侮,受你的氣。」黃古陵抱著她的雙臂緊了一緊,說道:「我此後只有加倍疼你,我怎會給你氣受?」
西門玉蘭側過身子,望著他臉,說道:「要是我做錯了什麼,得罪了你,殺我麼?」
黃古陵和她臉蛋相距不過數寸,只覺她吐氣如蘭,忍不住她左頰上輕輕一吻,說道:「像你這等溫柔斯文,,端壯貞淑賢妻,哪裡會做錯什麼事?」西門玉蘭輕輕撫摸他的後頸,說道:「你對我決不變心麼?」
黃古陵在她額上又輕吻一下,柔聲道:「我對你決不變心!」
西門玉蘭道:「陵哥,你是男子漢大丈夫,可要記得今晚跟我說的話。」
她指著初升的一勾新月,說道:「天上的月亮,是咱倆的證人。」
黃古陵道:「對,你說得不錯,天上明月,是咱閃倆證人。」
他將西門玉蘭摟在懷裡,望著天邊明月,說道:「玉蘭,我現在覺得心中充滿了幸福,有了你這個妻子,我甘願放棄所有的武功,退隱深山。」西門玉蘭轉過身來,將臉伏在他的懷裡,柔聲道:「陵哥,我能和你結為夫婦,心裡是快樂得了不得,只盼你別因我愚笨無用,將來瞧不起我,欺侮我。「我……我會盡我所能,好好的服侍你。」
兩人坐在溪畔,情話綿綿,不知夜之漸深。
落日餘暉——荒野大道一輛雙人乘坐的馬車轅上,坐著一對悱側纏綿的情侶,他們將馬放慢,緩緩駕著車,欣賞大自然黃昏之美。瞬間,夜幕漸漸降臨。
男的少年,「嗨!」一聲吶喝,長鞭輕揮,四匹駿騎放開鐵蹄,如電向小鎮馳去!
這小鎮裡只有一條單車道,兩旁店舖連接,竟也熱鬧非凡。
他們駕車到一家客棧前面,黃衣少年低聲說道:「玉蘭,我們就在鎮中落宿一宵明天再趕路吧。」說著,他輕輕跳下車轅,但是當他一抬頭——倏然,臉色變為死灰。
只他眼光所望之處,客棧門前,俏生生凝立著一位嬌艷無媚至極的白衣少婦,正對著他微微笑著。車轅上的西門玉蘭,也發現黃古陵臉色有異,問道:「陵哥,你怎麼啦!身體不舒服?」
黃古陵聞言,如夢驚醒,他迅快的跳上馬車,「嗨!」的一聲吶喊,馬車如電疾馳而去!
剛跑出店口欲上前招呼的店小二,以及行人,都被黃古陵這種舉動,驚得投以奇異的眼光。西門玉蘭心內已知事情有異,不然黃古陵不會這樣,但她不知天下間有何種事,會使他這般驚駭。馬車馳出村鎮之外,西門玉蘭再也忍不住這種緊張的沉默,問道:「陵哥,是什麼事情?」黃古陵馬鞭疾揚,搖搖頭道:「你不要問是什麼事,我們現在只有盡快逃難。」
寂靜的荒野大道,響起轆轆的車輪聲,是那麼陰森,恐怖!
馬車如飛,此刻已是二更時分了——幾個時辰,他們駕車馳飛過六七座村鎮,黃古陵方長長吸了一口氣,將馬車緩慢下來。
西門玉蘭嬌聲道:「陵哥,咱們已經安全了嗎?」
黃古陵搖一搖頭,道:「我不知道。」
西門玉蘭道:「陵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不說給我知道。」
黃古陵沉吟一會,輕歎一聲,道:「是一位女魔頭,我武功不如她。」
西門玉蘭道:「是准?她會跟你怎麼樣?」
黃古陵道:「我不知她是什麼名字和來歷,只知她武功極高,生性殘酷……」
他話音未畢,但聽荒野道上緩緩傳來一陣輕緩蹄聲,得祀——的的——跟隨在馬車後。
黃古陵臉色驟變,機警的轉過頭去,西門玉蘭也同時轉過頭後視!
只見後面道上一匹雪白的神駒,鞍上端坐著一位白衣女子,一步步的跟著!
黃古陵淒歎一聲,道:「罷了罷了!這賤女,我非跟她拼不可。
玉蘭,你自己駕車先走吧!」
西門玉蘭低聲道:「陵哥,我不要離開你,我要看她是怎麼樣一個女人。」
黃古陵急道:「你如果先逃離她魔掌,可能我會設法逃走。」
西門玉蘭道:「咱二人動無法勝她嗎?」
黃古陵搖搖頭道:「絕對不能,你快離去,我若逃出她手掌,定會去找你。」
西門玉蘭淒然落淚,道:「陵哥,你不會騙我吧!」
黃古陵此刻已跳下車轅,伸手握住她的玉腕,低聲道:「玉蘭,你難道還不相信我嗎?」
西門玉蘭道:「好!我在松崗等你,七日不到,我便自絕身死。」
黃古陵急道:「你不可如此打算,我會再回到你身邊。」
西門玉蘭道:「那麼我便在松崗等到你回來。」
這時後面白馬,已經在七丈開外停住。
西門玉蘭雙目向白馬上的女子望了一眼,獨自駕車走了。
黃古陵望著西門玉蘭的背影,遠遠消逝,他心內有著說不出的神傷。
一聲嬌苗的聲音,道:「你跟我走吧!」
黃古陵轉過身子,艷麗少婦已經站在三步刑Lo黃古陵虎目射出一股怨貧的凶光,冷笑一聲,道:「你這無恥的女人,我恨死你了。」
艷麗少婦格格一聲嬌笑,道:「你愈是恨我,罵我,我愈高興。」
黃古陵呸一口,喝道:「淫婦,我殺了你。」
右掌一揚,猛劈出一道極端凌厲內勁!
艷麗少婦浪聲笑道:』你這人倒也很狠,那夜肚臍中了你一腳,差點將我凝聚的罡氣踢散了。」笑聲中,她腰軀微移,避過一掌,反欺到黃古陵身側。
黃古陵右手已握住劍柄,唰!的一聲,寶劍如電削出。
艷麗少婦突然左手衣袖輕拂,人如飛燕出巢,一下於贊到黃古陵背側。
黃古陵左腳一抬,猛然反踹過去!
艷麗少婦輕笑,道:「你這招很妙,很絕!」
語音中,黃古陵猛感她一雙瑩玉雪白的手指,已搭向自己肩頭。
驚駭中,黃古陵左手曲指彈出,右劍倒抽,詭異無比的伸劃出去。
這一指,一劍,可說是極端精奧之學。
艷麗少婦格格一笑,退後三步!
但黃古陵還沒變招換式,她已經閃飄過來,素手連揮——輕描淡寫的點出三指,拍出四掌。
黃古陵被也這七招攻擊,逼得長劍翻飛,封退她的內勁掌勢。
「格格……你還能逃嗎?」
黃古陵猛感一縷清香撲鼻,不知艷麗少婦,如何移動身於,她整個身軀已經貼在自己右肩側。他心頭大驚,右肘猛往後撞!
那知艷麗少婦玉指一搭,黃古陵整個身軀已經投入她軟綿綿的懷抱中。
黃古陵一陣羞澀,怒喝一聲,左手由右肩猛戮過去!
可是艷麗少婦左手已經迅快的按住他左肩麻穴,令他左手毫無半點勁力,這樣一來,黃古陵全身都遭受制住。艷麗少婦吐氣如蘭,低聲道:「我不會害你,心肝寶兒。」
黃古陵氣得破口大罵,道:「你太無恥了,天下沒有像你這種女人,我恨不得吃你肉,喝你血,妖婦,淫婦吸血鬼……」艷麗少婦左手無名指,輕微的在黃古陵喉嚨側一劃,黃古陵登時罵不出聲,只聽她低聲道:「愛郎,你不要太傻了,我有著女人所沒有的豐富經驗,我會指教你各種閨房秘術,讓你一生快樂無窮。」黃古陵整個身軀被她抱在懷中,登上那匹白駒,得得的的,向西方馳去!
艷麗少婦抱著黃古陵駕騎奔馳,這匹美麗的雪白神駒,翻山越嶺,恍似雷奔電閃,平穩已極,黃古陵只覺坐在其中有如騰雲駕霧。經過一日夜的奔馳,黃古陵被艷麗少婦帶到一座荒廢的古剎。
艷麗少婦將他身軀抱起,伸指點了黃古陵任脈經中之處穴道,低聲道:「心肝兒,你暫在此地呆半刻,便有一張華麗轎子接你。」」說罷,他登上白駒,如飛而去!
黃古陵被她點了四處穴道,口不能言,四肢軟弱無比,他曾經數次運凝真氣,但都無法自解穴道。黃古陵闇然一歎,那淫婦點穴法這般奇詭,這時他厲念俱灰,只有靜受人家的擺布。
果然不到一刻工夫古剎外拾進一座轎子,只見抬轎的是四位體健的壯婦,她們將黃古陵望了一眼,不說半句話,二人將黃古陵扶上轎。這座轎子,四周掩蓋著綾布,黃古陵無法看到外面的景色,他只知道現在已是日影斜西時分——那四位壯婦像似皆負極高的輕功,黃古陵只覺轎走如飛,大約是片刻工夫,轎子突然停下來。有人來開轎門,門打開,立即光芒耀眼——原來迎接他的是兩位珠光寶氣的女子,一穿紅、一穿綠,梳著頭臀,還插著一朵朵小金花,塗脂抹粉,艷紅嬌嫩的臉蛋兒,黑黑的眉毛,放眼一看,都是妖嬌艷麗的美人兒。那位穿紅的婢女一眼看見黃古陵,嬌笑一聲道:「好英俊的男子,教主的眼光真是不錯。」黃古陵聽得心中一震,忖道:「教主?誰是教主?」
那穿綠的道:「服侍公子去房中休息吧!」
穿紅的點點頭,「喲」了一聲,道:「讓我來扶他。」
一陣香風送人鼻孔,黃古陵伏在她香肩,向側面房中走去。
這地方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從橋上走過,燈光照耀,好不幽靜。
黃古陵隨著兩位妖嬌少女走到了一幢精緻房前,推門進去。
只見紅漆桌椅,地板房屋,陳設著湘繡,錦被,紗帳,紅床,房中佈置得像皇宮王室一般。那穿紅的女子,低聲問道:「你是哪裡人?」
黃古陵搖搖頭,示意自己口啞。
這時穿綠的少女,手中端了一碗茶,走了過來嗲聲道:「公子,你先將這碗茶喝下,我便替你解了穴道。」黃古陵口中喝極,端起了那茶就預備喝,剛端起杯子,一陣異香飄起,薰人欲醉,黃古陵闇然一笑,忖道:「你搗什麼鬼?我會喝下這春藥?」一道靈光閃過他腦際……
黃古陵突然放下茶杯,突然伸手捏住紅衣婢女的手。
軟如柔箋,皎如美玉。
他的神情,宛如情場老手,色中之魔。
紅衣婢女低著嘴,輕聲道:「你是教主的人,若被教主知道了,我們立刻要受處罰。」
黃古陵微微一笑,那雙手不規矩的在她身上撫摸著。
紅衣婢女乃是一位極淫旦蕩的人,只見她一面風情淫蕩地吃吃笑著,整個嬌軀將黃古陵壓倒在床上,臀部摸擦轉動著。黃古陵內心中一陣羞澀,但他卻毫無勁力,下部被壓得透不過氣來。
只聽那紅衣婢女,嬌叫道:「凰月,你當真不要命了。」
她猛然疾撲過來,右手駢指如戟,向綠衣婢女腰眼點來。
綠衣婢女正當春潮氾濫,神妙無盡,被她一指點中,整個嬌軀如蛇般,立刻軟竣在黃古陵身上。紅衣婢女將綠衣婢女的嬌軀提起棄落床下。
黃古陵喉嚨口喀嚕一聲輕響,他感到昨夜被那淫婦點住的啞穴已解,原來她的點穴法,是要過十二個時辰方能自解。紅衣婢女那春色撩人的面龐上,裝出一種抱歉的神情,嬌笑說道:「我不願看他那股騷醜態。」黃古陵嘴巴微撓,說道:「你真不解風情。」
紅衣婢女噢了一聲,道:」你啞穴已解了嗎!嗤嗤……」
她婀娜地扭扭屁股,坐在綠衣婢女原先的地方,狐媚地笑道:「好個心肝兒,你怎麼說不解風情嘛……」黃古陵想起自己偽裝色情的舉動和說話,內心泛起無恨悔恨,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並沒有聽到她說什麼話。紅衣婢女放肆地伸手摸他的面,笑道:「我是跟你說著玩的呀!你不必歎氣,你要的話,我這個身子都給你。」黃古陵轉眸打量她一眼,道:「你要給我,也是無法稱心如意。」
紅衣女婢身軀伏下去,那成熟豐滿胸脯,緊貼著他,放蕩地道:「你是教主的人,但你以後受寵,且不要忘掉了我,我的閨房經常開著門等你來,好嗎?」黃古陵道:「你說的教主,是誰?」
紅衣女婢一指點在黃古陵鼻上,道:「你這人啊!真會裝傻,我們教主是天下第一美的女人,乃是鼎鼎大名的玄鐘教主——武林玉女蕭柔嬌。」黃古陵聽得心頭一震,忖道:「淫婦是玄鐘教主,噢!想不到她會是一教之主,武林玉女蕭柔嬌,這名字卻沒聽到過。」黃古陵知道自己久呆此地,自身愈是危險,可是身上任脈經三處穴道受制,混身無力,如何是好?驀然——黃古陵將紅衣婢女身軀摟住,說道:「她人很殘,極狠,我怕,如你能夠救我出去!我便帶著你走。」紅衣婢女突然轉頭望了一下四周,低聲道:「你此話當真。」
黃古陵道:「你乃是一位良家婦女,為何不去尋找一位如意郎君,相夫教予,享盡天倫之樂,你長久在此只有將自己靈魂,淪落萬劫不復,如果你把我穴道解開,恩情如同再造,我定當救你離開這裡。」紅衣婢女那雙眸子,突然呆呆凝注在黃古陵的臉上……
突然她的頭垂了下來,一顆瑩玉淚珠兒,由她的的臉頰滾滾下去。
黃古陵知她已經悔恨自己下賤,當下慰道:「人熟無錯,只要能改,回頭是岸!」
紅衣婢女,她本是一位純潔,善良的少女,無奈自幼淪落深淵,此刻經黃古陵出言點醒,內心猛然遭受一種自責。但是,她深知教主手段陰辣,一旦自己背叛被捉回,那種極端殘酷的刑法,卻是自己肉體所無法忍受的。而她良心中,卻是不忍這樣一位英俊的男子,遭那淫婦的蹂躪。
驀然——她駢起雙指,迅速的劈點過去1黃古陵只感胸口氣血一震,血氣頓時通暢,他長長吸了一口氣,睜眼打量一下,看了看這問房室。紅衣婢女低聲說道:「你隨我來。」
她突然打開窗口,一閃身,輕捷已極的竄出去!
黃古陵看得一呆,以這女婢的輕功而淪,她的武功造詣,竟然不弱於西門玉蘭,或江湖武林高手。黃古陵飄閃已經躍到紅衣婢女身側。
紅衣婢女輕聲說道:「你武功很高,你是什麼人?」
黃占陵道:「在下姓黃,名古陵,為著你的性命安全著想,我點子你的穴道,三日後,你才自行悄悄離開這裡。」紅衣婢女道:「這邊道路你不熟悉,還是我引導你出去吧!」
黃古陵道:「不必了,姑娘貴姓?芳名?」
紅衣婢女慘然一笑,道:「多謝你問我名字,我叫秋月,姓季。」
黃古陵點點頭道:「季秋月,我會永記著今日恩情,三日後你如逃出,不防到四川境界松崗尋我,現在委曲你了。」說罷,黃古陵左手輕拂,已經擊中她穴道,右手一圈將她嬌軀緩緩放落地上。
然後,一長身竄上房去!
黃古陵來到屋上一打量,只見到處屋宇連綿;燈火輝煌,卻被一堵高牆圍住,外面看不出來。黃古陵展開輕功向東面院房較少的地方馳去!
但聽一陣鶯聲燕語——黃古陵聽前面人聲甚重,當下放輕腳步挨了過去。『只見前面二十餘丈遠處有一個大池,池中有一個小島,島上有亭,亭上燈火如畫,朱柱黃瓦,迴廊曲折。數十個美女,身穿蟬翼輕妙,往來不停,綵帶飄飄,猶如月宮仙子。
這時,一陣細樂響起——策和笙唱,箏笆、琵琶齊響!
悠揚之聲,飄湯池邊,美妙無比。
遠遠可見亭子之中,有七八位男子,左右手各摟著一個女人取樂。
那些女子一個個美貌如花,體態婀娜,嬌艷無比。
細樂交響一陣後——突然十二位仙女,婆娑起舞,綵帶飄揚,歌聲悅耳。
舞時如凰舞鸞翔。
歌來似黃鶯唧啾。
這情景,帝王之宮不過如是。
黃古陵看得眉頭緊皺,暗道:「玄鐘教妖孽,原來這般淫苗黃古陵在這裡看人,人家也在看他。
只聽一聲嬌腧的銀鈐笑聲,響在耳際!
黃古陵心頭大駭,轉身欲走!
但是自己的肩頭已經被人家按住,一縷聲音道:「你是看妙舞仙樂,何必這般偷偷摸摸,來我們一道進去屍鶯聲歷歷,令人色授魂易。
黃古陵肩頭被按驀然向前踏出一步,當下一個轉身,左掌詭奧的往後拍出!
這一掌乃是殘陽十七式中的一絕掌,無論是轉身,出掌式子,部位,皆是極盡玄妙奇奧。
後面敵人無論如何,也難逃出這一掌。
—聲驚訝的驚叫,黃古陵的左掌竟然微微摸著那封富有彈性的玉峰。
黃古陵一舉將她逼退四尺後,猛一提真氣,再度凝聚了一股沉雄內力,蓄勢待發擊敵。
只見艷麗少婦仍然穿著雪白衣裳,有若天女下凡的凝立六尺外,她嬌麗的臉容泛起一絲媚笑』,悄聲道:「你要跑,可投這般容易,玄鐘教別園,任你插著雙翅,也無法飛出寸步之地,不然你試試看。」黃古陵虎目一瞪,射出一股凜人的焰芒,冷笑二聲,道:「原來你是玄鐘教的妖孽,哼哼!想不到呀!想不到。,」艷麗少婦,轉身打量了他一眼,道:「我告訴你,我乃是玄鐘教當代教主,武林玉女蕭柔嬌。」黃古陵為著免露出紅衣婢女助自己的行蹤,聞言後臉上泛出一股驚訝,惱然之色,冷冷道:「以你之人才,不愧是玄鐘教教主,哼!你走著看,終有一日,我會毀了你們玄鐘教。」武林玉女蕭柔嬌,低聲笑道:「我不相信我無法以色情馴服你。」
黃古陵向她呸了一口,轉身就走!
蕭柔嬌也沒追趕,只見她站立原地,仰首發出一陣格格銀鈴般大笑!
黃古陵蜻蜒三點水,唰!唰I唰!快如脫弦之箭,已經飛上二十丈外的那一堵高牆。
但他人剛翻身一滾,又落到牆內。
嗖嗖嗖……牆外在這瞬間,已經飛過八位美貌如花,婀娜嬌媚的女子,她們身上各著奇裝羅衫,手持寶劍。接著——後面島上亭中的妖女,竟然都如乳燕出巢圍了過來。
剎那間!
她們布成了一座春色無邊的紅粉陣。
這些女子雖然在這冬天,穿得衣服竟然皆是春天的服裝,羅紗透明,玉峰÷肉體、輪廓,顯明的外露。場中沒有另外一個男人,這群妖女,除了十二位舞女之外,其餘手中都持著一柄陰森森的長劍。武林玉女蕭柔嬌,俏生生的凝立在這座紅粉陣的外面。
驀然一一陣細樂響起!
十二位舞女,手腳晃動,手中各拿著兩件樂器,腳上,手上都-著銀鈴配奏,顯然這撩人的聲樂是她們奏出的。
黃古陵看得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他腦海時迅快的盤算著,自己要如何?才能脫出這春色撩人的粉紅劍陣。
那聲樂,首先一起,黃古陵不尚覺得怎樣。
但當他眼光看了各美女幾眼後,他感到自己那顆心,突然搖蕩起來。
他心頭大驚,趕忙斂聚心神,虎目內視。
而那娓娓撩人的聲樂,卻一縷一縷飄入耳際!
令他心旌搖蕩,不能克制心神。
黃古陵這一下驚得混身冷汗直流,他猛然一運丹田真氣,大聲喝道:「玄鐘妖女,你們再不散開陣式,我可要大開殺戒了。」
喝聲甫畢,那淫浪的音調,陡然一變!
那像似床第雲山覆雨,極盡浪漫的聲調。
又像似病人痛苦的呻吟……
總之那音調,令人心血如速,脈搏擴張,心旌搖晃,扣人心弦,迷人心魂,全身骨骼酸麻無力。黃古陵縱然功力深厚,定力超人,但也無法控制這種魔音的誘惑。
何況那十二位舞女,乃是半歌載舞,羅衫飄飛,肉體外揚,極美的線條,是男人無比的誘惑。黃古陵陡然盤膝跌坐地上,虎目微閉,長劍斜揚,左腳向前盤伸,左掌斜立心口,他這一式,乃是殘陽十七式中,「法輪天心」,一招內家掌法,功能集疑心神,返璞歸真,沉人物我兩忘之境。
哪知黃古陵一擺出此陣式,十二位舞女卻往外圍後退!代替的十二位手持長劍的美女,緩緩向黃古陵逼近。」漸漸的,她們已進到黃古陵周圍丈二。
黃古陵驀然暴喝一聲,身形迅疾躍起,恍似雷奔電閃,長劍猛擊向東方三位美女。
劍光暴閃,七八支森寒的長劍,齊齊指向黃古陵身後各處要害。
黃古陵處在這裡情形下,無法再駕劍傷那三位美女,他抽劍轉身,藍劍劃起滿天劍幕後捲過去。他的劍式剛擊出,但前排的美女,卻是極端迅速的撤劍後退。
另外十二位美女,長劍盤空劃出朵朵劍花,往黃古陵四面八方劈刺過來。
二十四位美女布成的紅粉劍陣一發動,極盡窮工變化,退進自如,玄妙萬端。
黃古陵被攻得連出絕招,但都無法傷得一人,反而被逼得手忙腳亂。
片刻工夫,他已經處在只有招架,而無還手之餘地。
加之,那十二位舞女娓娓之音……
以及那如彩凰飛蝶動人心神的舞姿。
更使黃古陵心神混亂,真氣瀉散。
這時,黃古陵長劍亂刺,亂劈,大聲喝叫……
他恍似瘋魔一般,有時圓睜雙目,有時長劍亂砍……
原來這時刻,」黃古陵眼前人影飛舞,但卻是『個個赤裸胴體的美女,臀波擺動,乳峰晃動……甚至於;他看到面前出現一對對男女,正在做著愛」……,那種色慾的挑戰,極盡極絕。
黃古陵雙目圓睜,緊咬牙關,他以自己定力和面前魔影,做最後的搏鬥。
終於……
黃古陵大叫一聲,他嘴角滲出血來身軀緩緩倒下。
待他醒來時,身子躺在一張富有彈性的軟床,他虎目微睜,面前是穌黃的世界,錦賬繡衾,重椎厚幔,燈光好晝,五彩繽紛,四周擺著十二面大鏡,映著這張軟床,春宮裸女畫,滿壁懸掛。這間房室映出極端的蘇黃的色彩……
他此刻心內一片迷糊,好像沒有全部清醒似的,他好像喝下過藥物,雙目竟然望著一張操女像呆呆出神。忽然有人走進房來,鏡中映出一位千嬌百媚的女子。
她臀波輕擺,姍蚶走到黃古陵面前,嫣然一笑道:「你已經醒過來啦!」
黃古陵晃了一下頭,雙目凝注在她的臉上,兀自不語。
武林玉女蕭柔嬌,低聲一笑,道:「你怎麼不說話了。」
黃古陵又轉眸打量了她一下,仍然是不語。
他此刻面對她,好像並不引起厭惡與痛恨。
可也沒有愛慕她,或是被她美色所挑逗。
蕭柔嬌婀娜地扭扭屁股,坐在他的身畔,拉下人的被衾,身軀伏了下去,那成熟的胸脯,緊緊貼著他。黃古陵在這剎那之間,像似著了電,引起一種感應,他的雙臂竟然纏上的她的腰軀。
蕭柔嬌浪聲一笑,道:「我的心肝兒,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傷害你。」
他的手伸人他衾中摸索,彈指可破的臉容,偎依在他的面頰那,浪苗的嬌笑一陣,在他耳邊低聲道:』心肝兒,那白蘭花是位小妮那解風情,我比一般女子強得多,你信不信?而且我會教你採陰補陽之技,那時咱們夫婦長生不老,享盡人世間的樂趣,天下間又有誰比得上我們快樂?」她的手胡亂摸索,語音甚是淫苗挑逗。
黃古陵驟然覺得全身血脈賁張,她的手好像有什麼魔力,所至之處,炙熱一片,使他立刻劍拔弩張,一股暖氣,縱腹下直升上來。他這時虎目噴出一股慾火,他再也忍受不住她玉手的侵襲,劍轉身,藍劍劃起滿天劍幕後捲過去。他的劍式剛擊出,但前排的美女,卻是極端迅速的撤劍後退。
另外十二位美女,長劍盤空劃出朵朵劍花,往黃古陵四面八方劈刺過來。
二十四位美女布成的紅粉劍陣一發動,極盡窮工變化,退進自如,玄妙萬端。
黃古陵被攻得連出絕招,但都無法傷得一人,反而被逼得手忙腳亂。
片刻工夫,他已經處在只有招架,而無還手之餘地。
加之,那十二位舞女娓娓之音……
以朋口如彩凰飛蝶動人心神的舞姿。
更使黃古陵心神混亂,真氣瀉散。
這時,黃古陵長劍亂刺,亂劈,大聲喝叫……
他恍似瘋魔一般,有時圓睜雙目,有時長劍亂砍……
原來這時刻,黃古陵眼前人影飛舞,但卻是一個個赤裸胴體的美女,臀波擺動,乳峰晃動……甚至於,他看到面前出現一對對男女,正在做著愛」……,那種色慾的挑戰,板盡極絕。
黃古陵雙目圓睜,緊咬牙關,他以自己定力和面前魔影,做最後的搏鬥,終於……
黃古陵大叫一聲,他嘴角滲出血來身軀緩緩倒下。
待他醒來時,身子躺在一張富有彈性的軟床,他虎目微睜,面前是穌黃的世界,錦賬繡衾,重椎厚幔,燈光好晝,五彩繽紛,四周擺著十二面大鏡,映著這張軟床,春宮裸女畫,滿壁懸掛。這間房室映出極端的蘇黃的色彩……
他此刻心內一片迷糊,好像沒有全部清醒似的,他好像喝下過藥物,雙目竟然望著一張操女像呆呆出神。忽然有人走進房來,鏡中映出一位千矯百媚的女子;她臀波輕擺,姍蚶走到黃古陵面前,嫣然一笑道:「你已經醒過來啦!」
黃古陵晃了一下頭,雙目凝注在她的臉上,兀自不語。
武林玉女蕭柔嬌,低聲一笑,道:「你怎麼不說話了。」
黃古陵又轉眸打量了她一下,仍然是不語。
他此刻面對她,好像並不引起厭惡與痛恨。
可也沒有愛慕她,或是被她美色所挑逗。
蕭柔嬌婀娜地扭扭屁股,坐在他的身畔,拉下人的被衾,身軀伏了下去,那成熟的胸脯,緊緊貼著他。黃古陵在這剎那之間,像似著了電,引起一種感應,他的雙臂竟然纏上的她的腰軀。
蕭柔嬌浪聲一笑,道:「我的心肝兒,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傷害你。」
他的手伸入他衾中摸索,彈指可破的臉容,偎依在他的面頰那,浪苗的嬌笑一陣,在他耳邊低聲道:「心肝兒,那白蘭花是位小妮那解風情,我比一般女子強得多,你信不信?而且我會教你採陰補陽之技,那時咱們夫婦長生不老.享盡人世間的樂趣,天下間又有誰比得上我們快樂?」她的手胡亂填索,語音甚是淫蕩挑逗。
黃古陵驟然覺得全身血脈賁張,她的手好像有什麼魔力,所至之處,炎熱一片,使他立刻劍拔弩張,一股暖氣,縱腹下直升上來。他這時虎目噴出一股慾火,他再也忍受不住她玉手的侵襲,突然他轉身便走……
一聲冷喝道:「黃古陵,給我停下身來,你要走也是走不掉。」
季秋月長劍揮動,寒光暴閃,疾向蕭柔嬌劈刺過去!
蕭柔嬌目睹黃古陵離去,心中氣極,她見季秋月劍風劈到,冷笑一聲,一指點出,「錚!」的一聲!季秋月手中長劍抵不住她一指之勁,立刻斷為兩截。
季秋月厲喝一聲,雙腿齊飛,逕取蕭柔嬌「下陰」「氣誨」,斷劍猛劃向蕭柔嬌的咽喉。
這—招列毒,陰狠至極,但蕭柔嬌的武功,豈是季秋月所傷得……
她冷笑—聲,道:「秋月,你今翻死無葬身之地了。」
她突然雙手一拂,季秋月雙腿已被蕭柔嬌右手兩手抓住。
季秋月此刻已是抱定犧牲之心,她知道自己被教主捉到後,那種慘絕人寰的酷刑,是令她心驚膽戰的。所以,在蕭柔嬌抓住她雙足的剎那,季秋月手中斷劍,疾速反向自己頸間抹去。
這—著也令蕭柔嬌在感意外,她要出手阻止已經來不及……
鮮血四濺中……
蕭柔嬌氣得一聲怒喝……
雙手一分,嘶的一聲……
季秋月慘叫一聲,她的軀體,由下體處被撕為兩半……
肝腸流滿地上,慘不忍睹……
蕭柔嬌輕哼一聲……
嬌軀微挫,人巳向黃古陵走去的方向追去……
蕭柔嬌走後不久,室中閃出一位黃衣少年,當他虎目望到那具慘狀的屍體,他厲叫—— 聲,道:「季姑娘……」他的雙目已經淚水模糊,一位美麗的少女,沒想到在這剎那間,卻死得這般淒慘,她悔恨自己害死了她。雖然她起先乃是一位罪惡的女人,但她之悔罪,是多麼可貴,為何上天不給悔錯的人一個重新生存的機會?黃古陵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她雖然對季秋月沒有半絲情愛可言,但她救他,這高超風節,是多以感人。他此刻對她之死,流出了男子漢可貴的眼淚,他為她真誠的哀傷,祈禱。」
黃古陵憂鬱的臉容,露出一股殺機,喃喃語道:「季姑娘,你安心的瞑目吧!你生前罪孽,上天都已經赦免了你,季姑娘,我黃古陵一生永忘不掉你的恩情,我一定會替你報仇。」說罷,他悄悄離開這裡。
這時黑夜將盡,黃古陵帶著一顆破碎的心,電掣也似的奔出數里。
黃古陵不明這玄鐘教的地形,竟然走錯了路,他覺得自己奔走四里,但仍然在二座峰谷打轉。旭日東昇,霞光萬道。
前面峰頭隱約可見插天矗立著一座摩天林樓,黃古陵心頭暗驚,那不是自己跑出來的玄鐘教總壇大樓嗎?黃古陵怔了一怔,向西方奔去!
突然迎面峰頭瀉下一條絕快的人影,白衫飄舞,恍似神仙降臨。
黃古陵目睹那白衣人影,心頭大驚,轉頭疾速向東北方奔跑。
但西南方的人已經看見了他,一聲清脆的笑聲傳來,道:「心刑兒,我看你能夠跑到哪裡,任你到了海之邊,天之角,我也要讓你投入我的懷抱。」黃古陵有如喪家之狗,他沒再回頭,只顧提高全身真氣,盡力飛奔,他知道自己再度落人她魔掌的後果。昨宵那那緋色纏綿的一幕,令他心生餘悸。
他知道自己雖然不會自動的和她胡纏,但是她能夠以藥力使自己就範。
黃古陵此刻心內無比痛恨,為何自己武功不如人家,若是能有奇高的武技,自己也不必這般的逃避。他的身子就像雷奔電閃一般,有時一躍便是五丈開外,黃古陵在這頃刻間,他的輕功陡然增進許多。黃古陵跑得雖快,但後面的蕭柔嬌追得更快,片刻工夫,兩人距離已由百丈開外,縮短到二十餘丈。這時黃古陵已奔上一座高峰,他專向那綿綿密的森林奔進。
追逐間,後面又傳來蕭柔嬌的聲音,道:「黃郎,你不要跑了,這座峰是絕天峰,三面儘是千丈絕澗,你怎麼都不聽我的話,難道我會對你怎麼樣嗎?你好好的投入我懷抱中,我會給你一切教主之位,以及瘋狂武林人心的殺人指,和殺人指的秘密……」黃古陵聽到她的聲音,已逼近到十餘丈開外,心中驚駭至極,他猛提一口真氣,接連幾個縱躍飛出二十餘丈 ——突然前面一道丈高的亂巖阻路,黃古陵猛然凌空躍起!
後面的蕭柔嬌一聲急叫,道:「黃郎,前面是絕澗……」
話音甫出,蕭柔嬌已由九丈外疾撲過去!
但是已經較遲了一步,黃古陵的身子已經往下疾落!
黃古陵一察覺自己腳下一片空虛,抬眼一望,心頭大駭,暗叫道:「今番我命休矣」但他又想道:倒是這樣死得乾淨。這時黃古陵已經翻身直向雲霧迷繞的澗底落下,耳邊風聲奇涼。
黃古陵雖然心想這樣死倒乾淨,但是一種人類求生的本能,使他不甘願如此輕易就死,他猛然一口丹田真氣,雙臂往上一振。他感到自己下落的勢於緩了一緩,但卻無法向上升半寸,尤其在這一緩的當兒,黃古陵又連續振臂提氣四次。下落之勢方消去,黃古陵趕忙一個龍蟠之式,轉了一個觔斗向削壁間靠去,在這剎那間——黃古陵的身子又繼續向那深不見底的絕澗落下。
他右手猛運鷹爪手,向壁間抓去!
喀喇!一聲輕響!
那堅若鋼鐵的削壁被他一瓜,抓落一片屑石,身子仍然往下落。
黃古陵一抓之下,立刻感到那壁不但堅硬,而且濕滑已極,根本無法著力,他暗歎一聲,命中注定如此慘死!瞬間,黃古陵下落的身子,速度又加快了。
驀然——一道靈光掠過他的腦海——黃古陵又提氣運臂上振,如是七八次,身子又漸漸緩慢下來。
在這片刻間,他右手如電般撤出肩後那柄寶劍。
黃古陵雙腿互相一踹,身子平伸,右劍猛刺而出。
嗤的一聲……
這柄削鐵切玉的寶劍,一下子削人壁內一尺,黃古陵身子搖蕩了幾下,終於懸空吊在半空中。他這番死裡逃生,包括了武功和機智膽識,大凡常人落下絕澗,早巳失魂落魄,那有像他那般平靜想出這種方法。黃古陵將心情平靜下來後,抬頭上望,只見雲霧迷漫,不知有多高,他暗中推忖:自己大概已經掉下百餘丈了……他再向下望,腳下雲氣滾滾,更不知其深。
黃古陵換了左手握住劍柄,見自己寶劍沒入壁中一半,劍鋒發出藍色寒光,銳利已極。
他想不到今日竟然靠這柄劍救了一命,不禁對此劍更加珍惜。
黃古陵心想:「自己還是往上爬較近一點……」
念頭剛起,猛聽上面傳聲呼叫道:「黃郎,黃郎……」
那是蕭柔嬌的叫聲……
黃古陵冷哼一聲,罵道:「無恥的女人,不知她要守到何時?」
想到這裡,只有向下爬一條路可以走,因為懸空吊在劍上,總是無法持續太久的。
黃古陵又換了右手抓住劍柄,用勁一抽,左掌輕按壁上,將身子慢慢滑下十餘丈,待身子下落式加快時,他一劍又刺人壁間。然後吸了兩口氣,又照這種方法爬下去。
片刻工夫,黃古陵已經滑下百餘丈!
這一陣子,他已經累的滿身大汗,休息一會兒,又往下落。
又往下爬了七八百丈,黃古陵看到下面十餘丈處,由壁間突出一塊數丈見方的巖壁那巖壁像似有一個洞天。黃古陵微愕一下,提氣落到岩石上,張目一望,果然壁間有道門戶般大小的洞口。
這個時候,洞口突然射出一縷幽冷寒風!
那像似千支銳利細發針,逕射中自己胸口似的。
黃古陵悶哼一聲,身軀一直向後倒後了數步,到了突巖邊緣,方勉強阻止身子,但奇怪至極的,他中了這暗算,卻沒遭受嚴重傷害,只是感到胸口一了刺痛後,立刻恢復自然。他受了這怪異的突襲,一時不敢向前衝進,凝神靜氣,蓄勢準備,然洞內卻一片寂然……
黃古陵眉頭緊皺,猛然想起自己曾經遭受到這種奇怪的內勁突襲,但卻想不出是什麼人曾經用此功暗算自己。突然洞內傳出一聲呵呵輕笑,道:「天下中人能夠抑制:殘陰針』襲擊者,除非是身負殘陽真火之身,難道來人是小娃兒。」這聲音聽在黃古陵耳內,極是熟悉,他歎了一聲,道:「是你,殘人愚。」
但黃古陵也是無比驚異,為何他知道自己練成烈陽真火之身?
洞內傳來呵呵笑聲——毒聖南殘天,生性陰詭奸險,自己在落陽時不惜性命救他,但他卻暗算於我,差點使自己喪了命,還有便是這毒夫,若是出手療治韓芝香,那麼她也不會慘然身死!想到這裡,一股氣兒立刻沸騰了起來!
他恨恨的輕哼—聲,道:「你管我怎麼來到這裡。」
洞內南殘天輕笑一陣子,道:「小娃兒,你仍然是個火暴性子,來,老夫有事跟你商量。」突然洞內一個嬌脆聲音,道:「護教龍令主,此地是本教禁地,怎可任意外人人進入。
黃古陵對南殘天本是存著一股凜然戒備之心,他叫他進去,黃古陵當然不願進去為他所乘。但他聽到那女子聲音後,心頭一震,因為這聲音在他耳內多麼熟悉。
只聽黃古陵冷笑一聲,道:「好!我就進來!」
他長劍前伸,擺出—個劍式,緩緩向漆黑的洞口走去I一聲嬌叱,道:「你若進來,立刻叫你死在面前。」
黃古陵冷冷道:「諒你沒這份功力!」
黃古陵身子一閃,突然走著弧步,旋轉而進。
嗤!的一聲勁響!
一縷銳利指風,猛向左側襲來……
黃古陵長劍一顫,冷氣搖曳,他怒哼一聲道:「果然是你這毒羅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 02:45:30
第 十 章 異者石棺
藍光劍影中,只見前面凝立著一位極端美麗的藍衣少女。
她此刻臉上籠罩著一層寒霜,冷聲道:「姓黃的,你若不離開此洞,我和你誓不兩立。」
黃古陵冷哼一聲,道:「你跟我誓不兩立,那麼我呢?」
「哼哼!你這毒女,心胸未免太過殘狠、陰辣了,我問你,韓芝香和李媚虹與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竟然泯滅人性,殺了一位面臨垂死的人,而且又傷害了李媚虹的容貌,像你這種女人,我黃古陵非將你碎屍萬段,也難消我心頭之恨,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終於在此相遇了。」
藍衣少女聽了黃古陵這一番指責,臉上神色,沒有絲毫改變。
但她卻淡淡問道:「關於我的罪過,就只這些嗎?」
黃古陵厲聲喝道:「妖女,你難道沒有一點良心?」
藍衣少女冷冷道:「什麼良心?我父親、母親、兄弟、姊妹,被人慘酷分屍,姦淫凌辱而死,我為什麼還要有良心?」
黃古陵聽了藍衣少女陳述出這種悲慘的遭遇,心頭怔了一怔。
但當他想到藍衣少女之狡猾,一絲同情,立刻化為怒火。喝道:「你這番話,縱然是真的事,但韓芝香,李媚虹和你毫無仇恨可言,你卻傷害她們是什麼道理?你說!你說!」
藍衣少女突然格格一聲銀鈴般的嬌笑,但她笑聲之尾音,卻帶著一股悲愴,淒涼的意味。
她笑罷,臉容一整,道:「你要我說出原因嗎?」
「我倒要問你,一個奪我所愛,以及搶走我報不共戴天血仇武器的人,你想我要對待她怎樣?」
黃古陵聽得心頭微震,道:「你說什麼?」
藍衣少女冷冷一笑,道:「李媚虹偷去的殺人指,又橫刀奪愛,難道我傷了她臉容有太過份嗎?」
黃古陵聽得呆呆答不出話來。
他沒想到藍衣少女心地如此邪,她的話是說李媚虹偷了她的殺人指,而殺人指是她報血仇的武器,再就是說李媚虹奪了她的愛人。
她的愛人是誰?難道是自己?
黃古陵頓時想起自己和藍衣少女相處十餘日,她對自己的表情,以及各種嬌柔的舉動。
他臉上飛起一片暈紅,虎目呆呆望著她出神。
黃古陵怦然心動,尋思道:「當日沒有遇上李媚虹之前,我會癡心妄想,同娶四美—— 藍衣少女、李媚虹、西門玉蘭、韓芝香。
其實我心中真正所愛,竟是這個無惡不作,陰毒狡猾的小妖女,我枉稱英雄豪傑,心中卻如此不分善惡,迷戀美色,就是如此,李媚虹方然離開自己,唉!黃古陵啊!黃古陵,你不可再沉迷下去了。
藍星,她害得李媚虹,韓芝香那般慘法,我豈能執迷不悟。
她乃是—位極聰明,狡猾之女子,她說愛我,不一定就是真的愛我……」
猛然,黃古陵長劍一抖森寒的劍鋒,疾速刺向藍衣少女的胸口。
這一劍,快逾閃電,藍衣少女待要閃避時,已經遲了一步,她索性站立原地,不動分毫。
眼見黃古陵的劍鋒已指上她胸口,這位美麗絕世的少女,便要濺血五步,香消玉殞。
黃古陵不知怎樣,劍光顫抖—陣,竟然沒有刺下去!
就在這時,藍衣少女身子一閃,順著劍鋒滑進,嫩掌一揚。
黃古陵悶哼一聲,整個身子後退了二步!
他的眼淚,頓時掉落下來。
他無限悔恨,自己為何停止刺去的長劍。
為何?為何?!
藍衣少女一掌擊中他胸口,左掌如電抓向黃古陵右腕,他像似毫無知覺—般,又被她玉指扣住脈門。
「錚!」的一聲,長劍落地。
突然,一聲厲喝。
黃古陵右掌一翻,掙脫她的手腕,左掌一圈,疾速擊向她雙峰正中「心柱穴」,右膝上撞她小腹。
這招極為毒辣,凶狠!
顯然黃古陵已經動了真怒!
藍衣少女竟也沒想到他會出招如此毒辣,嘶!的一聲,藍衣少女躲過黃古陵一膝,但卻無法避過他由掌變指的一
掃,胸部衣衫被黃古陵指尖劃破。
她的右乳峰,也被黃古陵掃得一陣火辣劇痛。
藍衣少女驚啊一聲,後退三步,以左手掩住破裂的衣衫。
黃古陵冷哼一聲,欺身又進!
他右掌如電拍出,呼呼呼,恍似雷奔電閃,擊出三掌,狂風勢如排浪,洶湧澎湃捲了過去!
藍衣少女左挪石移,精奧絕妙的躲過這三掌。
黃古陵掌招,左腳、右指,疾速又攻出七招。
藍衣少女被他一陣猛攻,也逼得動了真怒,雙掌齊出,恍似彩蝶飄飛,瞬間,拍出十二掌。
招招奇詭精奧,掌力陰寒綿柔。
兩人便在這黑暗洞中,展開了生死決鬥。
一個出掌剛猛無情,熱風逼人。
一個掌勁陰柔,寒氣浸骨,顯然一是純陽之勁,一是極陰之力。
一時間,二人難以分出上下。
幽暗的洞中,跌坐著一位虯鬚如獅的怪老人,雙目射出一股奇光,望著兩人動手招式,內心暗暗決定著。
他想:「這兩人的武功,若能互相交融,以陰助陽,陰陽會合,那麼天下間又有誰能夠勝得了他們?」
只是這兩位小冤家,情恨綿綿,大概難以干休。在這時刻,黃古陵和藍衣少女,已經鬥到生死關頭。
他們的招式,由快變慢,每出一招皆是天下是奇詭精奧的武技。
黃古陵感到驚異不已,他已將殘陽十七式武功,連出了十二招,但卻無法傷到她分毫。
這殘陽十七式,他自從學成以後,曾經和蕭柔嬌、殺人殿主、陸暖塵、劍聖交過手,但他僅只施出一二招,雖然沒傷到他們,但也令那四位高手,手忙腳亂,施展絕技,方破解得開。
想不到藍衣少女在自己十二招攻擊下,仍然無恙,當自己施展出每一招,「殘陽十七式」,武功時,極為奇怪的是,她也以十二招極為怪誕的招式,破解了自己攻勢,而且每招都極為巧妙的封住自己,但她的招式,也無法傷到自己。
黃古陵大喝一聲!
左掌如電震出,中途一陣輕顫,五指猛抓而出!
這一招,中途兩個變化,乃是殘陽十三招,「一掌穿天」。
黃古陵大驚不已,十四、十五、十六、三招齊出!
這是一腳,一指、一劍,他手中無劍,以掌代劍。
他這三招,雖然有了連環,但中間變換卻極緩慢,移步轉身,有如蝸牛慢步,螞蟻爬樹。
但這看去極緩,實則極快!
咯咯咯,三聲輕響。
藍衣少女也連續擊出三招,這一次他們手腿指,各自接觸了一次。
兩人各自悶哼一聲,後退二步,跌坐地上。
黃古陵屁股一坐地面之時,頭一搖,「佛來西風」,雙掌合十,輕輕拂了出去!
藍衣少女也由側面拂來雙掌!
掌勁接觸,無聲無息!
兩人也是沒有半絲悶哼之聲,就倒了下去。
良久,良久!
傳來一聲輕歎!
澗內燈光一亮,毒聖南殘天拿著一盞油燈,照著兩人的臉色,看了一會方將油燈放在身邊。
只見這個石洞,約有十餘丈寬闊,裡面佈置簡單,雲床、石椅之外,並無另外的東西。
南殘天單臂突然揚起,五指猛向黃古陵氣海穴戳去!
「哎喲!」一聲輕叫!
黃古陵一咕嚕,翻身坐了起來,他雙目掃了四週一眼,見藍衣少女倒臥地上,嬌容一片艷紅,美麗已極!
他怔了一怔,冷哼一聲,右掌一翻,隔空拍去!
突然他感到右腕一緊,南殘天獨臂已抓著自己。
黃古陵虎目露出一股凶光,輕哼了一聲,道:「你要阻止我殺她嗎?」
毒聖殘天輕歎一聲,道:「她縱有什麼過錯,你也要原諒她一次。」
黃古陵冷聲一笑,道:「我為什麼要原諒她,憑什麼?」
南殘天道:「她是一位遭遇極為淒慘的可憐少女,如果你知道了她的身世,那麼你殺了她會後悔的。」
黃古陵心裡,根本就沒想要將她殺死,聞聽此話,他默默不語。
但聽南殘天輕歎了一聲,道:「我現在將她的身世告訴你……」
黃古陵對於這位美麗、狡猾、機智聰明的少女身世,本懷著一絲奇異的心情,這時聽南殘天要告訴她的身世,他並沒出言阻止。
南殘天緩緩說道:「很久很久以前,大概唐朝的時候,青海王入寇西藏,西藏有一個驍勇善戰的將軍,打退了青海王的軍隊。
不久藏王大婚,皇后就是唐朝的文成公主,藏王趁著結婚大典,大封有戰功的將士,那位將軍功最大,藏王便賞給他跑馬一日之地,讓他自立,那位將軍十分善於騎馬,翻山涉水並不擇路,坐下又是一匹神駒,一日之內,竟跑了八千多里的一個大圈子,於是那片土地歸他所有,受封藩王,即是當今的尼泊爾王國,那位將軍便是藍星的始祖。
代代相傳,到了元初之時,藍星的先祖將國王之位讓於其弟,自己遊歷天下來至中國,竟然學了一身武功,創出玄鐘一教,當今武林中的玄鐘教源流便是如此。
數百年來,玄鐘教屹立江湖武林,鼎盛已極,因教主都極賢德,玄鐘教在人們眼目中,乃是一派之正教。
可惜是第十五代教主,因為生性火烈,任性從事,致使玄鐘教中人不和而告分裂,從此玄鐘教名氣大衰,藍星的父親——藍劍影,乃是創教始祖之子孫,他眼觀先祖一手創成的玄鐘教,便要從此毀滅,因而他決心重振玄鐘教,經過數年的找尋,他獨自搜尋到玄鐘教歷代祖師葬骨之所以及玄鐘武功心法,自己獨自演練七年……」
黃古陵不禁問道:「是個什麼地方?」
南殘天微然點點頭,道:「是,就是個地方。」
黃古陵道:「她父親武功學成,當了玄鐘教主不是很好嗎?」
南殘天淒歎了一聲,道:「塵間之事變幻無窮,一個人的意志也是不時在變的。
藍星之父——藍劍影學了玄鐘武功心法之後,他要當一代教主當然無人能夠制住,可惜的是,藍劍影竟然變志,他為色所迷,將本身武功傳授給一位女子……」
黃古陵問道:「那女子叫什麼名字?是否當今的玄鐘教主。」
南殘天點點頭道:「這女人很美,號稱武林玉女蕭柔嬌,她的來歷身世我也不清楚。」
黃古陵咬牙切齒道:「淫惡的婦女。」
南殘天望了黃古陵一眼,道:」你認識她?」
黃古陵淡淡道:「我來到這裡,便是被她逼落下來的。」
南殘天道:「你是由絕天峰掉下來的?」
黃古陵點點頭說道:「正是,多虧我有那柄鋒利的寶劍,方救了我一命。」
南殘天微然一笑,道:「你真是洪福齊天,老夫從未聞聽過從千丈高掉下還能活著,可能也是緣遇,不然你跟本無法到這裡。」
黃古陵問道:「以後怎麼樣了?」
不知如何,黃古陵竟然對藍星的身世有點關心起來。
突然一聲厲叫道:「南龍令主,你不要說,你不要……」
藍衣少女已經醒了過來,她出聲叫著,到後來已經變為哭喊!
南殘天仍然說道:「慘酷的事便這樣發生,蕭柔嬌學成玄鐘武功心法後,這位淫婦和藍星的哥哥,勾結成奸,造成亂倫。
藍劍影得知這醜事後,痛心要殺那淫婦,反而被蕭柔嬌害死,慘酷分屍。
藍星的哥哥見醜事敗露,無臉做人,自殺身死。
蕭柔嬌見愛郎身死,心頭大怒,竟然慘無人性的捉了藍星之母,與二位姊妹,以春藥令她們喪失本性,變成色慾狂,供玄鐘教中人任意姦淫,終於中了梅毒,全身腐爛而死。
藍星一位幼弟,也被蕭柔嬌一掌劈死。
那時藍星只有七歲,她目睹這淒慘酷事後,幼小的心靈,遭受巨大的創傷,因而性格方面……」
藍衣少女這時已經痛哭出聲。
這種遭遇,在一個幼小的女子心靈中,著實是一件極端慘酷的事,黃古陵聽得心中暗暗悲歎。
他對她起了同情,與憐憫。
若說自己身世迷離,悲慘,但她的身世更是令人哀傷,多虧她還能活到今天,要知一個人如果遭到這種慘事,可能會自暴自棄,毀滅自己。
南殘天歎了一聲,道:「黃老弟,老夫據實告訴你,在洛陽之時,老朽以寒陰針勁試你便知你負殘陽真火之身,練得了殘陽十七武功,但這種武功若配以殘陰十七式,互相滋輔,運轉機氣,那麼天下間的人,再也無法勝過你了。
老朽在二十餘年前,搶得殘陰十七式武功後,費盡心機,苦研而成這種武功,傳授給藍星,如果你們能夠合作無間,對於今後江湖武林,定可放一異彩,不知黃老弟意見如何?」
黃古陵聽了此話,對於南殘天的誤會立刻冰釋,但他腦海總是記憶著藍星那日陰狠的手段,以及李媚虹之話。
他這時心中痛苦已極,不知叫自己怎樣決定,他默然不語。
南殘天又說道:「老朽自幼將藍星帶大,這個可憐的女子,只是性格上有些衝動任性,但這原因乃是幼遭慘變使然,如果你能夠好好待她,她會是一位人間奇凰。
當今武林局勢大變,群魔亂舞,魔長道衰,如果武林中沒有出現幾位年輕豪傑,那麼今後武林可想而知。
黃老弟,你仔細想想,今後武林千百萬同道生死關鍵,完全操在你這一決定。」
黃古陵怔了一怔,問道:「南前輩,晚輩怎會有此能力。」
南殘天道:「老朽已是個殘廢的人,對於今後武林當然沒有什麼害、益,但我有一個抱負要造就出二位武林奇才。」
黃古陵臉上微露出一絲不相信之意,他想道:「你毒聖能夠嗎?雖然你武功極高,但要勝過殺人殿主與蕭柔嬌,大概是做不到。」
南殘天像似知道他心意,呵呵一輕笑,道:「若以老朽,當然沒有能力將你們兩人造成不可一世的武林高手。」
黃古陵聞言心頭暗驚,他和藍星都這麼厲害,觀色察言,便可知曉人家心內之事,他很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
藍星突然嬌聲說道:「南龍令主,你要將這秘密告知於他嗎?」
南殘天呵呵—笑,道:「黃老弟,老朽告訴你一件玄鐘教的大秘密。」
黃古陵見藍星不願自己聽去這秘密,心中有些不樂,當下答道:「我便非玄鐘教中人,聽得了那秘密後,心裡反而不快。」
藍星聞言冷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南殘天呵呵一笑,道:「你知道玄鐘教為何會衰敗?」
黃古陵道:「你不是說第十五代教主,生性火烈,引起教內不和而衰敗的嗎?」
南殘天道:「玄鐘教第十五代教主楊征東,任意處事,遭至玄鐘教衰敗,但楊征東教主若不早死,玄鐘教也不會落到這般地步。」
南殘天說到這裡,突然仰首長歎一聲,道:「可能這是天數使然,一飲一啄,皆有前因。」
南殘天突然出聲歎道:「由創教始祖藍真人——至第十五代教主楊征東,的確都喪命在這詭秘的地道中,唉!老朽全身殘廢,仍是獨闖機關受傷的,並不是為我弟子殘害的。」
黃古陵聽到這裡,不禁感到怪異,他說這洞中另有機關洞天,怎麼卻無絲毫可疑之處。
南殘天又說道:「當年楊征東教主,掌教未到三十年,便自行違規進入這裡,探索藍真人祖師的法體而一命歸天,楊教主乃是老朽生死之交,我見楊教主一去不歸,哀傷欲絕,私自存下獨探此洞之秘,在第三年我終於在地道中一個洞室發現楊征東的屍體,隔了七年,我又第二次探洞,又給我發現三位教主之屍骨,又是七年後,我第三次探洞,竟在發現二位教主屍骨時,中了機關,雙腿一臂盡廢。」
黃古陵聽得愈感到神秘,不禁問道:「為什麼玄鐘教歷代教主,都來這洞中死去?」
南殘天笑聲道:「我一時糊塗了,說得令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呵呵……」
他笑了一陣方說道:「黃老弟,你想本教歷代教主,為何竟然都來這洞中葬身?」
黃古陵道:「洞內若不是有引人的寶物,秘笈,諒也不會引人來此喪命。」
南殘天道:「黃老弟所說不錯,本教祖師真人在返道歸天之前,曾經在這地洞中面壁四十九年,在這段悠長的歲月,藍祖師獨創出許多武學招式,作了幾部武學秘笈,而且盛傳藍祖師煉製了兩顆奇珍靈丹。」
黃古陵微然一笑,道:「這是傳說,會真有其事?」
南殘天道:「藍真人祖師,在返道歸化之前夕,曾經到本教告訴第二代教主說他在四十九年前面壁創出本教武功心法,留待後世有緣人。凡是本教歷代教主,當了教主三十載,年滿七十後,便可進入洞內取那寶物。」
黃古陵聽了暗想道:「藍真人說出這秘密用意何在?」
南殘天笑道:「藍真人祖師話雖然如此說,其實蘊藏著無窮的秘密。」
黃古陵道:「什麼秘密?」
南殘天歎了一聲,道:「其中大概關於殺人指的奧秘,老朽三次到這裡,但都沒見到藍真人法體,當然正確的神秘,老夫不敢肯切斷定。」
黃古陵暗道:「殺人指!武林中人為這殺人指瘋狂、喪命,但我對於這殺人指的秘密,仍然不知道。」
南殘天頓了一頓,繼續說道:「藍祖師說出那句話後,頓使玄鐘教歷代教主,葬身裡面。」
黃古陵歎道:「天下間最能引人的東西,便是奇字,放眼江湖武林,不知多少人死在好奇的心理之下。」
南殘天點點頭道:「本教歷代教主,也就是擺脫不了奇念,方會—個接著一個葬身在洞中機關,唉……
數百年來,進入洞中不死的,只有藍星之父與老夫。藍劍影雖在得到玄鐘武功心法,但他仍然沒看見著藍真人祖師之法體。
玄鐘武功心法,早便為第七代教主所得,留於秘道中一間石室,藍劍影到了那石室取了玄鐘武功心法後就出來了。」
藍星道:「南龍令主,你怎麼知道我父親沒有到達先祖歸化之所。」
南殘天道:「老夫三次探秘,共穿過三四十座機關,走了七道地洞,裡面機關著實奧妙無倫,縱然是位奇才,但也無法到達藍真人歸化之處。
老實說,你父親進人洞內是在十餘年前,他乃是步著老朽記下的暗號,方走到那間石室,那部書老夫曾經觀閱過,星兒,你跟我所練的武學,有些便是玄鐘武功心法,只是有些武學沒教你。」
藍星突然問道:「南龍令主,你當時怎麼沒拿走那部書,若是你拿去了,咱們一家也不會落到這般地步。」
南殘天沉聲道:「那部書其中所記載的武功,乃是邪魔外道的武學,為正派中人所不學的,唉!若當年我毀了那本書,也不會造就出那位魔女。」
藍星道:「那部書,難道也是我先祖所作的嗎?」
南殘天搖搖頭道:「這個我不敢斷定,大概不是,若是的話,玄鐘教自第一代起,便將是為害武林的邪教。」
黃古陵聽得暗自驚異,想不到一個人會因學習一部書,來改變一個人的性格,南殘天說的話想必不是假的,他自己和藍星,可能也是學了那書中一部份武功,他們的性格才會和別人有些不同。
藍星道:「那部書現在在什麼人之手?」
南殘天道:「那部玄鐘武功心法,當然在蕭柔嬌手中。」
藍星道:「有一天我要將它偷來看一看,到底是記載什麼武功?」
南殘天突然語音變得極為蕭穆,道:「星兒,我警告你,無論如何,你不要看那書,否則定毀了你一生,那時老朽以及你的家人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了。」
藍星呆一呆,道:「當真這般嚴重嗎?這樣我不看就是了。」
南殘天道:「今日老夫第四次探秘,老夫曾經窮盡了數十年的心血,研究地道中機關秘密,老朽自信道一次,能夠有新發現。」
說著,他由懷中拿出一本小冊子,又道:「這冊子,是老夫四十餘年心血所得,黃老弟你拿去看看!」
黃古陵伸手接過那冊子的時候——
忽聽洞內左側壁,一陣機關聲響。
那平滑無縫的石壁,突然開出一道門戶,一位杏臉桃腮,美艷絕麗的少婦,已俏生生的站在洞內。
她赫然是武林玉女蕭柔嬌。
她一眼看見了黃古陵、南殘天、藍星,心中也是微微—震!
蕭柔嬌一愕之後,即時格格一聲大笑,道:「這位虯鬚似獅的怪人,敢情就是本教叛徒,護教龍令主南殘天,而這位女子又是誰?」
藍星目睹這位使自己父親,哥哥,身敗名裂的淫婦姿容後,心頭驚愕已極,沒想到她真是這般美麗。
同時間蕭柔嬌也為藍星的秀雅絕麗的容顏,大吃一驚!
她自以為自家已是天下間最美麗的嬌娃,沒想到這個年輕少女,卻較自己尤為秀麗。
藍星這時胸中已燃起一腔復仇怒火。
南殘天這時比黃古陵與藍星,更是驚駭,他深知這蕭柔嬌的武功,以及她的淫毒殘酷。
他感到她恰在此時,進入秘道,是件極為不祥之事。
但南殘天感乃是一位極為機智的人,他當下不露聲色,哈哈一笑道:「星兒,這位是本教當今教主,你去拜見教主。」
蕭柔嬌格格一聲大笑,身形如電的閃了過來,她右手輕揮,呼呼呼,剎那間進了三招。
這三招雖是先後而後,卻似乎是同時而到。
這掌法叫做「三燕投林」,乃是玄鐘教武功心法的一招絕頂厲害的招式,藍星自幼跟隨南殘天習技,對於這絕招早已練得精熟,雖然她功力不及蕭柔嬌,仍是輕描淡寫的閃開了她這三招渾一的攻勢。
蕭柔嬌對藍星打出三掌後,身形竟然滴溜溜一轉。猛向黃古陵欺去,左手一揚,疾點他的「肩井」、「笑腰」兩穴。
這一著出乎人意外,而且她出招之奇,速度之快,可說萬無不中之理。
哪知黃古陵對她本就是提高警惕之心,雙目凝注蕭柔嬌的行動,所以她一轉身之時,黃古陵左掌護胸,右掌猛攻拍出一道凌厲狂瘋,人已閃出三尺外。
驀然間——
蕭柔嬌輕叫一聲,道:「倒下!」
她的頭突然一摔,嘶嘶嘶……一陣銳利的風聲勁響!
蕭柔嬌頭上那束長髮,竟然化著千萬縷銀絲,射向南殘天。
她這一招,任你是位絕頂高手也無從躲避,要知她乃是背著南殘天攻擊黃古陵,距離也有四五尺遠,若是她轉攻南殘天,以他那種高手,不會說在二三招之間,就敗在蕭柔嬌之下。
那知蕭柔嬌早有計謀,她竟然一轉頭,以她四尺來長的秀髮散開襲擊南殘天,這種武功也是武林中罕有的。
南殘天要閃避已經來不及,胸部數十個穴道,同時被她撥散的秀髮擊了一下,一聲悶哼,頓時軟癱在地。
蕭柔嬌擊中南殘天後,格格一笑,左手輕理長髮,極迅快的卷一個宮髻。
黃古陵和藍星,都被她這詭招,驚得呆怔在那裡。
蕭柔擊住了南殘天後,已經不怕黃古陵、藍星,因她深知這南殘天武功奇高,而且為人機智蓋世,又是絕毒聖手,所以她對南殘天倒是忌憚三分。
她理了理秀髮,低聲一笑,道:「南龍令主,你今日再次到這地道口,諒你在四十餘年的苦研,已經對裡面機關有了把握,現在你們的性命都在我掌中,我想你是個識時務的人……」
黃古陵聽得心中大驚,由她這話聽來,顯然她對於自己的事情,調查的極是清楚,以及她對於地道中的秘密,也是極端重視。
南殘天雖被她點中數十個穴道,但蕭柔嬌點穴手法不同,點中的皆是細小的穴道,只要使他喪失勁力,其餘皆是正常。
南殘天呵呵輕笑,道:「蕭柔嬌,你可是要叫我帶你到藍真人歸化之所。」
蕭柔嬌冷聲一笑,道:「我要你們三人同時跟我進入地道中。」
南殘天道:「如果不答應呢?」
蕭柔嬌一聲冷笑,從懷中取出兩枚長長的銀針,道:「南殘天,你認識這對針兒吧!你不肯帶我進去,我便不客氣了。」
南殘天當然知道那銀針的厲害,原來那針是玄鐘教歷代教主擁有之物,此針若刺入身體,立時中毒斃命,果如用針尾在幾處麻軟大穴上挨擦幾下,那時全身麻癢,有似幾萬隻螞蟻在通身骨節、血脈中贊行刺咬,當真使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藍星在這時候突然伸手在黃古陵肩頭輕輕一按,黃古陵轉過頭去,猛見她將一張嬌滴的嫩容,腑在自己肩上,低聲道:「那張雲床角落裡,有一塊突起的石板,當我將南龍令主抱到床上之剎那,你用力一板,立即跳上床來。」
她聲細若蚊,蕭柔嬌並沒聽到,可是她卻抬頭望了兩人一眼。
藍星說罷,嬌聲一笑,逕自向蕭柔嬌走去,口中說道:「你要跟咱們進入地道中,那麼就跟我來。」
說話中,她已伸手將南殘天抱了起來。
蕭柔嬌縱然知她暗中有著鬼主意,但她見是一個後輩小子,那裡放在心上,所以她並沒阻止藍星抱起南殘天。
藍星手抱著南殘天,一面對著雲床一角走去,一面說道:「這地道中機關重重,當今天下間諒無一人能夠闖到藍真人坐化之所,我師父雖然深譜奇門變化,五行生息,詞書、洛園、土木之學,但也無自信能夠安全進出。」
她說話之間,人已走過那張雲床丈外,猛然她一個轉身,倒躍上床。
黃古陵早已聽過她暗示,所以他起步在最後,當藍星一轉身之時,他猛運一股內勁,向身側的蕭柔嬌擊去!
同時左手向床邊西南角邊一板突起石板,用力一扳。
只聽得軋軋幾響,石床突然下沉。
蕭柔嬌在黃古陵掌風一出,立刻察覺不對,她的身子向藍星逼去!
那知藍星巳抱著南殘天耀到床上,黃古陵扳了那石板後,見雲床寬不過兩人睡的份兒,藍星和南殘天的身子,已站去一大半,他怔了一怔便沒上床。
但聽藍星急聲道:「黃……你快上床……」
黃古陵一驚,猛躍上床。
在這微呆的殺那,蕭柔嬌身形一晃,搶上來向南殘天便抓。
此時南殘天全無抵禦之力,石床雖然下沉,但蕭柔嬌出手迅捷,這一抓竟將南殘天硬生生抓下床來。
只聽南殘天叫道:「星兒,你和黃古陵下去,不要顧我,只須遵照圖走便無差錯。」
蕭柔嬌冷笑一聲,道:「原來你已繪了圖……」
說話中,她右手如電,猛向藍星胸部戳去!
藍星臥床上,躲閃都不能,只有奮力硬接!
一聲哀叫,藍星的口中噴出一股鮮血,她的身子衣衫被蕭柔嬌抓著!
黃古陵大驚,奮力拍出一掌。
但聽嗤的一聲響!
蕭柔嬌抓著藍星的衣衫,被黃古陵一掌切開,藍星胸前衣服破碎了一片。
黃古陵猛感到眼前一黑,砰彭兩響——
石床已落人地下室中,室頂石塊自行推上,登時將黃古陵,藍星和南殘天,蕭柔嬌四人,一上一下的隔成兩截。
藍星輕哼了一聲,道:「你快到牆壁上摸那一個圓球,左轉三次,右轉四次。」
黃古陵躍下床來,果然摸到一個圓球,依言左右轉動。
但聽軋軋幾響,身子忽然亂晃起來。
原來那地下室乃是凌空而建,扳動機括,立即轉移位置。此時蕭柔嬌縱然設法攻下,也找不到兩人的所在。
黃古陵歎了一口氣,道:「咱們眼下總算逃出了她的毒手。」
藍星輕哼了一聲,道:「你去將燈火燃著!」
黃古陵朦朧中見室內似有桌椅之物,於是走向桌旁,取火折點燃了桌上的臘燭,燭光閃耀,他轉眼看了藍星一眼,不由得一驚!
但見她身上衣服全部染滿鮮血,手臂上也被蕭柔嬌抓了一條極深的傷痕,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頓時間臉色慘白。
黃古陵怔了一怔後,低聲問道:「你受傷重嗎?」
藍星搖搖頭道:「大概還能夠支持。」
說著話,她便要挺身坐起,但是一股氣血湧上喉嚨,哇!的一聲,她又吐出一口鮮血。
黃古陵疾走一步,伸臂扶住她香肩,道:「你傷勢慘重,若不趕緊療治,定會變成殘疾。」
藍星道:「我肝心經脈「將台」,「五樞」,「天維」,五穴受制,血氣不通,已無能為力療治。
她本是一位能夠顛倒眾生的佳人,這時嬌容慘白,毫無血色,仍然沒有消滅她的美色,尤其令人有種憐憫,愛惜之心。
黃古陵低聲道:「你願意我幫助嗎?」
藍星抬眼望了他一下,道:「你甘願幫助你的仇人?」
黃古陵怔了一怔之後,沒說一語,一掌輕輕按在藍星的「氣海」穴上,他一運丹田氣,將本身精氣源源傳到掌心,注入她氣海中。
黃古陵見她雙頰本來慘白,此時忽有兩片紅暈,有如白玉之上,浮著兩塊珊瑚,美艷至極,他怔了一怔,心想:「她真美!」
藍星在黃古陵的氣流相助下,凝轉了氣海中陰寒之氣勁,順著黃古陵那道火熱氣之後,直攻上「將台」,「玉柱」,「天維」。
極為奇怪的,黃古陵氣流所到之處,竟然百脈俱暢。
頓時間,藍星心頭作嘔之氣立止,氣機恢復正常,精神大振,她不禁大喜,睜開眼對黃古陵微微一笑,道:「好啦,多謝你相助。」
黃古陵縮回右掌,轉過頭,呆呆望著一邊,他此刻心中有著無無比痛苦,想起當日在韓芝香墓前發的誓言。
沒想到今日不但沒有殺她,而且還幫助她療傷,難道我真如李媚虹所說,我為她的美色所迷嗎?
是的,她很美,美得令我下不了辣手。
唉……」
黃古陵長長淒歎了一聲。
但聽藍星的語聲,響在他耳旁,道:「你在後悔不應幫助我是嗎?」
黃古陵轉過頭,見她臉容掛著一絲幽傷淒恨,眸中二顆晶瑩淚珠,垂垂欲滴,那形態,楚楚憐人。
黃古陵不知如何心中一動,道:「沒有,我沒後悔。」
藍裡那雙靈活的皓眸望著黃古陵,說道:「你能容許我解釋嗎?」
黃古陵道:「解釋什麼?」
藍星道:「我不是存心傷害韓芝香,因她吃了那種毒藥,中毒極深,命在頃刻,唯一急救的方法是放掉她體內毒血,我怕他血流過多,所以以劍劃她臉容,讓血液流出,哪知她毒氣上逼,血流過多才死的。」
黃古陵眉頭深皺,虎目射出一股稜光逼視著她,說道:「你真沒傷她之心?」
藍星幽幽歎了一聲,道:「我可以發誓。」
黃古陵問道:「那麼李媚虹呢?」
藍星突然厲聲叫道:「我恨她,所以傷了她的臉容,你怎麼到這時候還不知我的心……」
黃古陵冷哼—聲,便要發作,但想到南殘天對自己說她的身世,不禁強忍了下來,歎了一聲道:「你的生性,怎麼如此偏激?」
藍星冷笑一聲,道:「你是說我心狠手辣,任性而為嗎?」
黃古陵強嚥下一口怨氣,道:「南前輩,現在落人蕭柔嬌之手,咱們快想辦法救他。」
藍星道:「你放心,南龍令主會將她帶到死地。」
黃古陵突然問道:「藍姑娘,你對這裡機關很熟嗎?」
藍星搖搖頭道:「不太熟悉,南龍令主七日之前,對我講解過生門十七個道路,但死門之道路,我還不知道。」
黃古陵不解問道:「什麼叫生門與死門?」
藍星道:「這山壁中機關建築奇詭奧妙至極,其工程之大,令人難以相信,咱們現在置身之所是生門中十七石室之一,生門是沒有制人於死的機關安排,但卻按照奇門異術陣式建築的,如不懂道路的人,仍會被困其中,死門便是有制於死的機關石室,如咱們深入死門,那麼就寸步處在死亡恐怖的危機中。」
黃古陵聽得暗暗驚奇,他有些有相信這座絕壁中,會有這種神奇的土木建築,可是塵世間萬物,令人難以猜測,使黃古陵也不敢不信,他曾經去過頭陀山的地獄大殿,所以他知道萬物是神奇的。
黃古陵問道:「藍姑娘,咱們現在打算怎樣?」
藍星正要說話,突然燭火一爆,波的一響,登時熄滅,石室中黑漆一團,黃古陵嚇了一跳,欲出聲問什麼原因。
他剛將嘴巴一張,突然藍星一雙玉手,輕掩住他嘴巴,輕聲道:「有人來到咱們旁側第三間石室。」
黃古陵問道:「是蕭柔嬌?」
藍星搖搖頭道:「不知道,可是來人方向目標是這間石室,燭火會發出警報。我們目前只有退到另外一間石室。」
黃古陵道:「你不累麼?」
藍星道:「不礙事。」
說著,她緩步過去伸手在石壁的機括上扳了幾下,石塊轉動,露出一道門來,藍星領著黃古陵在黑暗中轉來轉去,到了另一間室中。
驀然一陣格格笑聲傳來,道:「你們現在是在生門第七道路,第五間石室,如果你們將南殘天的機關圖交出來,我會讓你們活著離開這裡。」
藍星心頭大驚,說道:「她竟然知道生門十七室的變化,看來咱們要落入險境。」
黃古陵大聲叫道:「南龍令主,你在哪裡?」
但聽蕭柔嬌的聲音,響在不遠處,道:「他已經被我殺死了,黃郎,我數次寬容你,你卻屢次跟我作對,難道你希望我以另外一種面目看待你嗎?」
黃古陵聽到南殘天已死在她手下,怒喝道:「淫婦,你在哪裡,我要殺了你。」
說著,黃古陵便要縱出門,突聽藍星說道:「你不要中了她激將計,那賤人不會那般傻,以她的話推忖,她對於這地道中門戶,仍不太熟悉,她目的在要我們的機關圖,如咱們避入死門中,她就無法得到機關圖,所以她若要得藍真人祖師的寶藏,只有逼迫南龍令主說出機關圖紋,我想她還沒有殺了南龍令主。」
只聽蕭柔嬌傳來話,道:「鬼女子,我只要守在這門戶,看你們如何進去死門機關,更無法逃出外面。」
黃古陵聞言心中驚佩已極,藍星真是聰明過人,但當他聽了蕭柔嬌之語,不禁轉頭望著藍星,問道:「我們要怎樣?她的話是真或假?」
藍星點頭道:「她現在正守於生門與死門核心之巽室中,乃是地道中唯一無二的石室,如果她守在那時,我們一個人也難以逃出。」
黃古陵道:「我出去邀她相鬥,讓你逃出去!」
藍星搖一搖頭,道:「要活大家都活,否則我們便在這裡餓死。」
黃古陵默然不語,藍星看了看他一眼,又道:「當今之法是這樣,我們兩人合力出去拒敵,我出去之後,立刻按開生門,死門之機括,見機逃出。」
藍星說著活,由懷中取出一雙金絲手套,套在那雙玉手上。說道:「我們出去之後,你先逃向左邊的生門,我用歹毒的暗器斷後。」
黃古陵看了她那雙手套,知道是一件外門兵刃,不但能夠發射毒器,而且能當兵器使用。
藍星開門而出,黃古陵跟隨著她,一路走出。
行了一陣,藍星摸著一塊石壁,低聲道:「她就在裡面,門一開,我首先發出鐵砂,你才發招攻敵。」
藍星右手在腰下袋中,摸了一把六角形的紅色鐵屑,定了定神,左手在石壁機括上一按!
唰的一聲,石壁向左移開。
一聲嬌脆的格格笑聲響在面前!
蕭柔嬌早就等在門口,她見石門一移,人已踏進門內一角。
這一下,藍星物中的毒砂,根本無法發射,她反而被蕭柔嬌一縷指風,逼得閃身後退三步。
黃古陵見此情形,暴喝一聲,雙掌一揮,左攻蕭柔嬌臉部,右擊她的右胯部,身隨掌進,剛猛無儔。
蕭柔嬌媚笑一聲,手上綢帶一揮,擋開黃古陵內勁。
黃古陵絕招突出,左腳、右肘,剎時之間,連進了數招,身子已經逼過那道石門,藍星如彩燕穿了過去。
蕭柔嬌被黃古陵一陣疾攻,抖得心頭微怒,她左手一條綢帶,緩緩拂出捲住了黃古陵手腕脈門,笑道:「你再攻一招,立刻讓你斷了一腕。」
黃古陵知她只要手勁一震,自己腕部立斷,但他仍不動聲色,道:「你本事好便怎樣?」
「刷!」的一聲輕響!
肩後寶劍猛然劈出!
這一劍速度奇快,蕭柔嬌若要斷他左腕,但也勢必被長劍劈中不可。
只見蕭柔嬌笑道:「好本事!」
她右手綢一抖,鬆開黃古陵左腕,但卻將他腳步帶得浮動,左手綢帶倏地飛出,襄住長劍。
嘶!的一聲,黃古陵感到右手劍被一股內力,震得欲脫手而飛!
可是鋒利無匹的劍刃,卻將蕭柔嬌左綢帶劃為三截。
蕭柔嬌微微一驚,左腕一轉,空手猛奪黃古陵長劍,直逼得他連連倒退。
藍星此刻已閃到旁邊石壁之前,伸手石上一抹,叫道:「快走,黃相公!」
喀喇!喀喇!一陣輕響!
西北角,同時露出二個洞穴,裡面黑黝黝的。
蕭柔嬌一掌逼開黃古陵,身子猛向藍星飛去!
嘶嘶……藍星已脫手打出朱光砂。
繁星萬點,猛罩向蕭柔嬌週身上下。
蕭柔嬌功力真是深厚駭人,只見她右袖一拂,那輪朱光砂,竟被她內力帶得反向藍星擊去!
藍星心頭大駭,閃身退出丈外!
叮叮!當當!一陣疾響,那千萬點砂,竟然都嵌在生門入口,五六尺遠的地面上。
原來蕭柔嬌知那硃砂,蘊有奇毒,她將毒砂擊向生門入口,是怕藍星在瞬間飄出去!
哪知藍星沒飛向生門,她急忙轉身,左拳右掌連下殺手。
藍星只得回身抵擋,口中喝:「黃相公,你逃出,只要你替我雪仇……」
黃古陵駕劍猛進,刷刷刷,突進三劍。
劍鋒直指蕭柔嬌背後要害,口中說道:「咱們兩人聯手,不信敵她不過。」
蕭柔嬌感到後背劍勁森寒,危急中只得向後側躍開。
藍星突然一手抓住黃古陵衣袖,說道:「要死,大家都死,我們縱入死門。」
那道死門離兩人只有三尺遠近。
蕭柔嬌退後又撲上,左手乘隙而入,一把抓住藍星左手手腕的『會宗穴』,出腳一勾。
藍星站立不定,被她勾得直向死門滾入。
黃古陵厲喝一聲,將劍拋落藍星身側,自後撲上,竟然攔腰抱住了蕭柔嬌。
這一招,乃是昔日和玄鐘教那三位白袍人凶搏,所學的怪招,他在這一剎那,突然想到自己將她抱住,讓藍星以劍攻她最好不過了。
蕭柔嬌想不到黃古陵會縱後抱上,她腰部被他雙手牢牢抱住,一時竟掙之不脫,其實她也不願掙。
蕭柔嬌一生淫蕩,只有她抱男子,從來沒有男子自動抱過她,何況這位男子乃是她千方百計無法得到的人。
她被黃古陵一抱,不禁感到心神一蕩,一股男子熱氣從背脊傳到心裡,慾火陡然一起,勁力全失。
藍星見她被黃古陵抱著,當下挺身站起,抓劍猛刺過去!
蕭柔嬌身子微晃,連帶黃古陵移出二尺,左腳一起!
錚!的一聲,將藍星手中長劍踢飛。
黃古陵叫道:「藍姑娘,你出去吧!我抱著她,叫她走不了!」
藍星冷哼一聲,一躍而起,雙腳猛踢而出!
這招連環腳踢怪異已極,黃古陵懂得那是殘陽十七式的一招腿法,蕭柔嬌若不脫出自己雙臂懷抱,定躲不過這一雙腿。
於是,黃古陵運一股真氣,貫注雙臂。
那知蕭柔嬌比他快了一著,雙臂運動,一掙一御,已脫出了黃古陵的懷抱,隨即雙掌震彈而出!
藍星雙腳倘未踢到,只覺一股內力震得自己往飛出丈外!
黃古陵「喲」的一聲吶喝!
他猛然運出「焚心掌」在殘陽十七式一招「騰龍水柱」中,向蕭柔嬌背後襲去,一股和風緩緩湧出。
蕭柔嬌立覺有異,她右掌往後拍出!
但是,那股和竟透過自己罡風掌勁,她心頭大駭,只得向死門中竄進閃避。
轟!的一聲大響。
整個地面震得了—下,黃古陵也隨後跟進,如影隨形,伸手向蕭柔嬌背心抓去,叫道:「你走得了嗎?」
蕭柔嬌冷笑一聲,道:「你真是不知進退!」
左手不知從何方向乘虛而人,黃古陵左臂一緊,被她左手抓住。
接著一陣軋軋聲響。
死門的機關,被藍星開動,將死門堵住了。
蕭柔嬌一聲怒喝:「鬼丫頭,你是找死!」
她猛然撲向藍星。
嗖嗖……不知由何處射出一排小箭,射向蕭柔嬌和黃古陵。
蕭柔嬌大吃一驚,陡然間向後倒去,她順手將黃古陵拉倒。
但聽得叮叮叮叮……極輕微的幾響。
那排羽箭,全部打在石壁之上。
藍星冷笑一聲,道:「咱們已進入死門機關之中,最好你不要輕易妄動,縱然你武功絕高,但玄鐘教歷代教主,已有十餘位喪生於此,都無法防避機關的陷阱。」
蕭柔嬌和黃古陵,都是驚駭無比,在這漆黑的地道中,倒真是寸步難移,凶險異常。
黃古陵輕哼一聲,突然站起後退一步!
原來蕭柔嬌那雙手已不規矩的摸來。
蕭柔嬌一把抓去,又將黃古陵拉住。說道:「你暫時做人質。」
藍星突然劃起一根火折子,她由暗器袋中拿出一雙兒臂粗細臘燭點燃了,地道中登時— 片光亮,照遠十餘丈外。
只見這是一條丈寬的地道,伸進不知多遠,藍星就在七八尺外。
藍星緩緩站了起來,微微一笑道:「十日之內,咱們便餓死此地,格格……」
她突然發出一陣銀鈴也似的笑聲。
笑聲中,是多麼欣喜、歡樂。
黃古陵當然知道她的笑意,是慶幸她的血仇已能得報,在這瞬間,黃古陵最是悲傷。
他想到在松崗等待自己的西門玉蘭,不知她現在是如何淒傷,哀怨?本來自己有著極快樂的歲月,但卻為蕭柔嬌攫走了。
想到此處,他滿臉憤怒的瞪了她一眼,怒道:「你怎麼還抓住我不放。」
蕭柔嬌對他嫣然一笑,道:「我要和你死在一起。」
藍星呸了一聲,罵道:「無恥。」
蕭柔嬌冷聲,道:「鬼丫頭,你還不趕快打開機關,待著幹什麼?」
藍星突然說道:「黃相公,你將小冊子給她看,看她如何能夠尋找出路口。」
黃古陵怔了一怔,道:「那機關圖?」
他話剛落口,蕭柔嬌已由她懷中取出那本小冊子,翻了幾頁,只見上面注滿了圖紋,紅綠青黃,四種顏色的線條,有時上面做了叉,圈字暗號,一時之間,蕭柔嬌不知那是劃些什麼?
她輕笑一聲,將小冊子擲給藍星,說道:「南殘天是你師父,他繪的機關圖,你定看得懂。」
藍星接了小冊子冷笑道:「他老人家對於河書洛圖等奇門異術陣式變化之學,可算當今之世獨一無二的人,他老人研四十年餘精力心血繪出的機圖,豈是你我等人,一時所能看得懂的,你還是放棄求生的念頭吧!」
蕭柔嬌心中微驚,道:「你真的看不懂嗎?」
藍星道:「哪有說假話的道理。」
蕭柔嬌罵了一聲,道:「鬼丫頭,你若不識那圖,南殘天為何會將機關圖給你,讓你們進入機關中,你若騙我,當心給你苦頭吃。」
藍星此刻便不動怒,微微一笑道:「你若說我認識機關圖,便跟著我走好了。」
說著,她微微冷笑,逕向地道深處走去!
蕭柔嬌遲疑不解,心道:「這地道中到處都是機關,莫要著了她的道兒,她若使什麼手腳,我可是防不勝防。」
當下她出聲道:「鬼丫頭,你若稍有詭詐之心,我便斃了你。」
她仍然扣著黃古陵脈門,跟在她的後面,步步提防,不敢有絲毫疏忽。
藍星突然回頭說道:「你拉住他幹什麼?若我要暗算你,也不會顧他性命。」
蕭柔嬌聽得一怔,忖道:「是啊!他和她大概還沒有情誼,若她要獨自逃跑,那顯得他……」
蕭柔嬌想罷冷笑一聲,放了黃古陵的手脈,一閃身,猛向藍星欺去。
藍星也不躲閃,只是冷笑說道:「這樣我的心裡倒舒服點。」
蕭柔嬌道:「你怎麼舒服?」
藍星淡淡道:「他是我的未婚夫,你握住他的手,我怎會不吃醋。」
黃古陵聽得心中一蕩,暗想她為人機智聰明過人,可能有什麼詭謀……」
這時地道已到了盡頭,前無通路與門戶。
藍星道:「咱們只有再另開門戶,但生與死,也都在此門了。」
蕭柔嬌道:「你這話怎麼講?」
藍星冷笑道:「如果我一按錯機關,那麼我們立刻中了陷阱,豈不是死路—條。」
原來這時壁上有一個尺方大小的箱子,裡面有三根機柄,藍星拿著那小冊子,翻到第二頁仔細的看了幾次,凝首深思。
這時蕭柔嬌站在藍星後面,只要藍星按錯要關暗算她,便立刻下毒手。
黃古陵這時也感到緊張已極,雙目凝注在藍星的臉上,但見她像似集中精神的想著,蕭柔嬌也不敢出聲擾她心神。
藍星臉上突然露出一絲嬌笑,道:「我要按機扭了。」蕭柔嬌道:「你有自信?」
藍星冷笑道:「死!大家都死。」
明著,她伸手握了正中的機扭,向左一轉又向上一拉。
隆隆……一陣悶雷般的聲響。
石壁間突然移開一塊大石,露出一間石室,室內赫然二具石棺,其中有另外東西,沒有門戶。
蕭柔嬌怔了一怔,問道:「這條路對嗎?」
藍星逕自走入室中,答道:「不錯,正是有二具石棺的石室。」
蕭柔嬌始終跟在藍星背後,黃古陵卻走在蕭柔嬌左側三尺,他不時防備蕭柔嬌襲擊藍星。隆隆……又是一陣聲響,那塊大石門又關閉起來。
藍星望了室中四週一眼,淡淡說道:「這裡兩具石棺,你愛哪一具可以任撿。」
說著伸手向兩具石棺一指。
蕭柔嬌大怒,喝道:「鬼丫頭,你膽敢恁地消遣我?」
話落招出,一掌擊向藍星胸前。
那知藍星眼見掌到,竟不還手,蕭柔嬌一怔,心想:「這一掌,管教劈死了她,目前非靠她不可。
掌緣離她胸口數寸,又硬生生的收了掌轉來。
藍星心平氣和,微微—笑道:「那塊大石,乃是死門機關秘道中的「斷龍石」,由裡面是無法啟開的,死路已斷,你若要苟廷殘喘片刻,還是遵照我的吩咐好。」
蕭柔嬌道:「你另有出去的法子,是不是?」
藍星淡淡道:「再也沒有法子出去了。」
蕭柔嬌玉臂一抻,揪住她胸衣,厲聲道:「你騙人!」
藍星道:「我據實的告訴你,反而讓你心疑,如果我騙你有門路出去,而將你帶到機關中,你是否就信了。」
蕭柔嬌抓住她胸衣的手,慢慢垂了下去,凝神望著她,但見她臉上一副漫不在乎的神氣,心知她定然說謊,可是又不能想什麼方法逼迫她。
於是,她突然將臉容一雙緩和,說道:「只要你能夠指示我出去,我定會放了你們二人,你還年輕,須知軟紅十丈,歡樂之事無窮,你何必陪我死呢?」
藍星抬起頭來,出了一會神,輕輕道:「是啊,可惜現在已經遲了。」
蕭柔嬌臉色驟變,她手指如電,在藍星右後側的「笑腰穴」一點,手腕又被她施擒拿手一扣,藍星登時動彈不得。
黃古陵見她動手,雙掌猛運全身功力,從背後推出!
蕭柔嬌突覺一股凌厲之極的掌風,從旁壓了過來,急忙回掌擋架。
豈知黃古陵這一推勢道極強,砰的一聲,竟將她的身子推得向後,在石壁上重重一撞!
饒是她一身武功,也撞得背脊劇痛。
蕭柔嬌心頭大怒,遙進一指劈點出去!
黃古陵一聲悶哼,人已栽倒地上。
蕭柔嬌隔空點中黃古陵穴道後,由身上取出兩枝銀針,叮叮兩聲,撒在地上,說道:「我從一數到十,你若不說,只好教你嘗嘗這銀針的滋味。」
藍星閉目不答,理也不理。
蕭柔嬌數道:「一二三四……」
黃古陵倒在地上,大聲喝道:「若是她知道出路,咱們幹麼不逃出去。」
蕭柔嬌冷笑道:「我想你們另有詭謀,南殘天與昔日藍劍影,居然能夠進出,難道機關中會有不出之路?五……六……七……八……九……鬼丫頭,你到底說是不說?」蕭柔嬌冷笑一聲,道:「好!你不要怨我毒辣,我已數到十。」
說著,俯身用銀針的針尾,在藍星胸口的,「玄機」穴,擦了一擦。
藍星雖然另有用意,冷靜異常,也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因那銀針之毒,從穴道中緩緩滲入,行遍全身,片刻後,千蟻嚙骨,萬疽贊心,天下再沒一種酷刑有如此厲害,那是玄鐘教厲代教主的武器。
蕭柔嬌生性殘忍冷酷,抱膝坐在一旁,等待針毒行入她內臟,那時,怕她不吐露秘密。
其實她哪裡知道藍星正要她施出此毒手後,自己方說出秘密,好讓她不心疑,過了一盞茶時分。
藍星臉容慘白,低聲呻吟,汗水淋漓。
黃古陵看得心中不忍,大聲道:「藍姑娘,你若知道告訴她吧!不必忍受這種苦楚……」
藍星呻吟二聲,道:『我說……我……說……你快……」
蕭柔嬌得意的冷笑一聲,道:「我不相信一個人血肉之軀,能夠堅忍到什麼程度。」
說著,她左手兩針齊揚,插入藍星左右笑腰穴,然後在她身上穴道拍拿一陣,由懷中取出一顆藥丹,道:「你將這枚獨門解毒丹吞下,否則頃刻又發。」
藍星冷然道:「頃刻必死,我還想活著。」
藍星受制穴道一解,人已可站起,她將那枚丹藥吞下,張嘴吸了幾口氣,手指著黃古陵說道:「你將他的穴道也解了。」
蕭柔嬌冷笑一聲,將黃古陵受制穴道也解開來。
藍星手指著兩具石棺,說道:「這兩具石棺是左死右活,活的石棺是出去生門的機關,死的是直入死門的機關,黃相公,咱們來吧。」
黃古陵緩緩走了過來,當下兩人分握前頭棺蓋,驀聽蕭柔嬌叫道:「慢點!」
藍星冷然道:「怎麼樣?」蕭柔嬌道:「既然是機關,定有按鈕,你的話是真或假?」
藍星冷笑道:「不錯,但這兩具石棺是特製的,需要用人力撬開。」
蕭柔嬌嬌:「黃古陵退開,我和你來撬開它。」
藍星心中一樂,暗道:「這是你自取死路。」
但她仍不作聲色冷笑道:「我若要算計你,簡直是舉手之勞,任你和如何防範也是枉然,不信你試著吧!」
黃古陵虎目突然看見藍星雙目向自己示意著退開。
黃古陵當下退出一丈開外。
蕭柔嬌站在藍星身後,說道:「諒一個石棺,只要你一人之力便可以撬開,你動手吧!」
藍星冷笑一聲,雙手扳住棺蓋猛一用力,掀起了棺的蓋。
棺蓋一經掀起,一股濃郁芬芳的馨香,直撲蕭柔嬌鼻端。
連在丈外的黃古陵也聞到那股芳香,但他去感到頭腦一陣昏眩,趕忙閉住氣。
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
蕭柔嬌怒喝道:「鬼丫頭你找死!」
她右掌猛往藍星背後拍去。
藍星一閃,人已要閃開,但蕭柔嬌的掌勢卻直如同棺蓋一起般同時攻上。
一聲厲叫,道:「黃……你從左棺退。」
藍星厲聲叫著,人急速一轉,雙手抓住蕭柔嬌衣衫——砰!的一聲藍星中了蕭柔嬌一掌,但蕭柔嬌不知如何,竟也被她拉入石棺中。
那被撬開的棺盞,在二人跌進棺內的瞬間又蓋上。
在藍星出聲喝叫時,黃古陵已經軟癱跌倒地上,昏迷過去。
原來石棺中那股濃郁馨香,是一種極厲害的迷魂藥,藍星事先知道棺中藏有迷魂異香時,所以她在開關時,始終閉住呼吸,蕭柔嬌本來怕棺中有屍骨,會衝出惡臭也閉住呼吸,但她站藍星身後,石棺一開,她見是空棺,並不再閉氣,所以中了那股異香迷魂藥。
她功力極深,一吸異香立知中毒,但殘酷的她的不甘心藍星,將凝聚右掌心的勁力迅快吐出。藍星看自己閃避不了,她放一掌,衝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心理,雙手—抓也拚出全身功力將蕭柔嬌帶進棺中。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黃古陵陡然醒了過來,但藍星和蕭柔嬌的人影已杳。
黃古陵緩緩站了起來,但腦海裡回憶著藍星的厲叫聲。
不禁淒涼的長歎一聲,想不到藍星和蕭柔嬌,同歸於盡。
他緩步走到左棺側伸手欲掀棺蓋,突然想到:「她們兩人落入棺中,如果那棺底下不是極深的地窖,大概她們不會死,我何不掀開棺蓋看看!」
想著,黃古陵閉住了呼吸,怕再有那股異香衝起,他用力一掀,棺蓋應手而起,向棺中一望,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棺中是空的,裡面只有兩雙瓷碗,碗中盛著半腕脂膏,那異香大概是從這脂膏中發出,但蕭柔嬌和藍星的軀體,不知到了哪裡。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 02:46:04
第十一章 少林心法
黃古陵在這瞬間,腦海裡轉了幾轉,自己是否下去一看究竟?
男子是好奇心,最倔強,最勇敢的。
念頭一定,他仍然緊倒臥在石棺之中,一聲喀喇,輕響,棺蓋迅快的蓋上,眼前一片漆暗。
接著——
黃古陵感到棺底水平的直往下沉,大概有七八丈深時停止下沉,黃古陵睜開眼來,只見自己處在一個黑黝勘的室中。
他站了起來翻落棺底,那知這棺底立刻自動上升。
黃古陵感到奇異至極,他摸出火折子一亮,喀喇!一聲輕響,那上升的棺底已到頂頭。
黃古陵抬頭上望,上面極為平坦的頂壁,根本無法看出那塊上升的棺底,這一下他驚歎不已,這機關構造之妙,真是巧奪天工。
這問三丈寬闊的石室,仍然不見藍星和蕭柔嬌的人影。
黃古陵怔了一怔,忖道:「難道她們沒有死?」
他小心翼翼的晃著火折子,察看這間石室的門戶按鈕,走了幾步,他看到離壁四尺處,有一個石扳機括,其實皆是光滑的石壁。
黃古陵不顧一切,握住那機括扳動幾下。
隆隆……響聲之際,這間四周密封的石室,竟然東西南北各露出一條狹窄的通道,黃古陵看得一呆,他不知自己要走向那條通道。
他呆立一會只得逕向南方通道走去,隆隆……又一陣聲響,所開的門戶又自動關上,黃古陵緩緩向前走去!
深入十餘丈,轉了一個彎,前面路盡,黃古陵心想:「這轉彎處大概有另外通路的機關。」
於是,他晃著燈火搜尋壁上,果然壁間有一按鈕。
他伸手輕按一下,喀喀喀……一道門戶已開。
黃古陵在一按鈕之時,人已緊貼轉角壁間,因他恐怕有毒箭,或什麼東西襲擊,哪知這門開後便無動靜。
他略等了片刻,方輕放腳步走代進去,喀喇!一聲!
後面室門迅快關上,黃古陵人突然向前伏臥下去。
嘶嘶……三排小箭,密如驟雨,由後門射出離黃古陵身上一尺射過!
叮叮叮……數十支羽箭,射在前面壁上。
黃古陵暗叫一聲,「僥倖!」他也想不到自己會如此機智的一臥,不然早已喪命黃泉,他這時真正感到這絕壁機關的恐怖,人處其中,步步有性命的危險。
黃古陵一抬頭,只見左邊壁間樓坐著一具骷髏。
黃古陵微愕一下,走了過去,猛見這具骷髏的左肩頭骨上,插著三根羽箭。
黃古陵徹然大悟,原來這骷髏,仍是死在毒箭之下,這人大概是玄鐘教上代十餘位教主中的一位了。
驀然——
黃古陵一低頭,只見這骷髏手握一支羽箭在地面上刻寫了一行字,道:「少林天覺,功傳後世,觀其書像,究其手指。」
黃古陵看罷一怔,怎麼不是玄鐘教的人,而是少林派的老僧?
難道這絕壁中秘密,不只是玄鐘教歷代教主來過,中原武林中人也來過?!
他忖思一會,抬頭上望,果然骷髏斜後壁間,貼著一張老僧繪像,可能是年代已久,那布片已經變色,而且破爛不堪。
黃古陵凝神注視片刻,隱稀還可見這張像的一筆一畫。
他想起,「觀其手指」四字,細細瞧那畫像中的老僧手指,那書畫中人左手放在身前,手指自然瞧不見,右手則斜著指上方。
黃古陵看了半天,也不知其中有什麼奧妙。
他停了一會,再細看老僧的手指,但覺指節的紋路畫得甚是拙劣,與其餘部份的畫筆不甚相襯,除此之外,更無別異。
黃古陵正在沉著凝思的當兒,突然壁間傳來一陣機軋軋的聲響。
黃古陵心頭一驚,轉頭望去,只見石壁東面開出一道門戶來,外面隱約一條人影扶住牆角,待門戶開後,她身軀一顫,移步到門口,猛然看到室內有人呆了一呆。
黃古陵看清來人後,喜叫道:「藍姑娘,是你!」
門口的人正是藍星,只見她此刻衣衫襤樓,胸前滿是血跡,臉色慘白無一絲血色,她見是黃古陵臉上泛起一絲微笑,但人已不支的由門檻上向前倒臥下來!
黃古陵驚啊一聲,身形便要撲了過去。
在這時那道門飛快的關上了,黃古陵驀然想起機關中的暗器,當下勉強阻止射出的身子,人向南面飄出六尺。
隆!嘶……的二種聲響。
黃古陵看到那關上的石門中,突然噴出二股水箭,灑出二丈遠,藍星倒臥的身側一尺遠近也都灑了幾點水箭。
黃古陵暗吃一驚,難道那毒水……
此念未完,轟的一聲。
灑在地面上的毒水,竟然燃燒起來,發出慘綠色的火焰。
黃古陵見藍星周圍火焰燃燒,趕忙躍了過來,將她嬌軀抱起,退到那具骷髏之側。
藍星倒臥在黃占陵的懷中,混身一陣顫抖。
黃古陵急問道:「你怎麼樣了?」
藍星上下唇打戰,道:「我……我很冷……」
黃古陵眉頭一皺,原來那火焰一經燃燒,室內頓然冷的很。
那火著實怪異至極,燃燒時,卻沒有火煙令人窒息的感覺,好像那煙皆化著縷縷冷氣,不知那噴出的水是些什麼東西。
這時黃古陵身無長物,不知如何能令她取暖,只聽藍星抖聲道道:「你……你抱緊我一點。」
這時她猶如置身萬載玄冰之中,奇冷澈骨,牙齒不住打戰。
她冷得實在難熬,黃古陵只得將她緊緊摟在懷中,欲以自身的熱氣助她抗寒,只抱了一會,但覺藍星的身本越來越冷,漸漸自己也抵擋不住。
黃古陵心中一急,猛運出本身丹田真氣,他乃是身負殘陽烈火之身,這一下本身熱氣,立即佈滿人身二尺。
藍星被他抱著,雙頰微紅,見她眼波欲動,胸口不住起伏喘氣,以為她還冷,低聲問道:「你還冷嗎?」
藍星搖搖頭道:「不!現在已經熱了。」
黃古陵伸手輕輕在她臉上撫摸,只感她此刻臉上燙熱如火,不禁大急問道:「你怎麼啦?」
藍星微微一笑,道:「我很高興再遇上你,現在我心裡舒服得很。黃相公,我快死啦,你恨我嗎?你喜不喜歡我?」
黃古陵看到懷中的美人,楚楚可憐之態,胸口一動脫聲道:「我沒恨你,我喜歡你。」
藍星嫣然一笑,道:「我的性格很古怪,若是我所愛的人,我不願讓別的女子再搶去,所以說你若喜歡我,便不要再去愛世上別的女子,這點你能夠做到嗎?」
黃古陵聽得一呆,黯然輕歎道:「不知怎樣,她卻是我心裡最愛的人兒,她做錯事,我都可原諒她,我之因為答應西門玉蘭的愛,那是一種心靈上寂寞使然,唉!我真是一個負心漢,愛情不專的登徒子……」
藍星見他久久不語,身子顫了幾顫,本來暈紅嬌艷的臉色,忽而又回復了剛才的慘白。
黃古陵驚道:「我……我答應你……」
藍星聽了話,嬌容又泛起一絲血色,她微然笑道:「我真是太高興了,不過我還是愛聽你親口發一個誓。」
黃古陵道:「發什麼誓?」
藍星幼遭慘變,境遇淒涼,令她性格大受刺激,但她的本性乃是一片天真爛漫,並無世俗兒女羞澀之態。
藍星坦然道:「我要你說,你只喜歡我一個人,若是喜歡了別人,就要給我殺死。」
黃古陵聽後暗驚,但—轉念,想道:「總之,咱們處身機關中,沒幾天就要死啦,答應她又何防?」
於是,依言發誓道:「我黃古陵,這一生就只喜歡你一個人,若是變心,不用你來殺,只要一見到你,我立刻親手自殺。」
藍星心內一甜,又很關心的歎道:「你說得很好,這樣我就放心啦。」
她握著黃古陵的手不放。
黃古陵但覺一陣陣的溫氣,從她手上傳了過來。
藍星道:「陵哥,我太自私了。」
黃古陵道:「不!這是愛之深,責之苛。」
藍星搖頭道:「我以前對你有一種極為慘狠的陰謀,我要利用你,然後殺你。我真不該有這種殘狠陰辣的心腸,我很後悔……唉!你太好了。」
說到這裡,眼淚不禁奪眶而出。
她這—傷情,驀然觸動傷脈,她右手扶住胸口呻吟了幾聲。
黃古陵急問道:「你受了內傷?」
藍星點點頭道:「我快要死啦?我被那賤人擊中三掌,傷了奇經八脈,但我卻將那賤人帶入死境,她永遠再也不會出來了。」
黃古陵腦海裡突然掠過那具骷髏所留之言,忙道:「星妹,你看!這少林僧說有絕功留於有緣人,可能那功夫能夠療好你的傷脈。」
藍星低頭看了看那十六個字:「少林天覺、功傳後世、觀其畫像、究其手指。」不禁心中一驚問道:「那畫像呢?」
黃古陵扶著她站了起來,指道:「就是壁上那繪像,可是我猜不出其中的奧秘。」
藍星抬頭察看畫像,看了半天,歎道:「若是我身子好好的,這秘奧終能研究得出…… 現在我眼也花了……」
黃古陵突然拔出長劍,將那畫像輕輕連壁削除下來。
藍星噢了一聲,她抬起頭來,仍然注視著那張貼畫像的壁上,臉上似笑非笑,神色甚為怪異。
黃古陵若有所悟,說道:「星妹,那貼像之處,怎麼壁上岩石那麼松?」
藍星點點頭道:「你以劍挖挖看!那邊可能是天覺僧留下武功之室。」
黃古陵一劍猛向壁上刺去,嘶的一聲,連柄帶劍,竟然全部沒入壁中。
這把藍劍鋒利至極,黃古陵連連揮動,碎石,屑灰連飛,不到半刻工夫,已挖了一個尺許方圓的洞口。
果然是一條狹窄的通道。
黃古陵和藍星爬了進去,順著通道轉了兩個彎,果然見到一間石室。
兩人不約而的向裡一望,見石室中並無特異之處。
忽抬頭一看,但見屋頂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跡,符號,最右處寫了一行大字,道:「少林天覺功傳後世,乃是少林數百年失傳之技,「達摩降龍伏虎經。」
黃古陵和藍星,都不知那達魔降龍伏虎經,乃是天下武功中最高之境,一路看下去!
但覺其中奧妙無窮,一時不能盡解。
藍星道:「雖然這功夫奧妙絕妙,但咱們也無法學啦!」
黃古陵心有所思的問道:「你當真不懂死門的機關嗎?」
藍星道:「現在我已經迷路啦!」
黃古陵聞言心灰意懶,正欲低頭之際——
突然,一瞥之間,見西南角的屋頂,曲曲折折的繪著一幅畫,像似與武功無關,他好奇心起,凝神一看,似是一幅地圖,不禁叫道:「星妹,那是什麼?」
藍星順著他手指瞧去,呆呆望著,全身不動。
良久良久!她仍是動也不動。
黃古陵拉拉她衣袖,問道:「星妹,怎麼啦?」
藍星只是呆望,約摸過了一盞茶時分,她忽然坐下,伏在黃古陵身上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黃古陵柔聲道:「你身上的內傷又痛了,是不是?」
藍星道:「不!不是?」
隔了半響,又道:「咱們……咱們可以出去啦!」
黃古陵大喜,一躍而起,大叫道:「真的麼?」
藍星含著眼淚,點了點頭。
黃古陵歡喜以極,道:「那你幹嗎哭啊?」
藍星含著眼淚,嫣然笑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太喜歡啦!」
黃古陵突然問道:「星妹,你想這幅圖是誰繪的?」
藍星想了一會,道:「奇怪,這幅圖的筆畫,與那武功經文,不太相似,大概不是同時出自一人之手,但是我也感到懷疑,那少林天覺僧,居然已知機關秘道出口,為何甘願死在那室中,想來令人費解。」
黃古陵道:「那天覺僧中了毒藥箭,大概知道必死,所以也就不出去了。」
藍星搖一搖頭,道:「若以他武功來說,中了毒藥箭,而又能刻下這麼多字,難道那毒藥箭能夠奈何他,而威肋到生命?」
黃古陵道:「他可能中箭在後。」
藍星道:「無論他中箭在後,都難置他於死地,只有不能出去才能餓死他。」
黃古陵道:「這樣說來,天覺僧之死,而是自甘情願了。」
藍星道:「不知這天覺僧是當今少林幾代的人?照目前的發現,這絕壁機關不只單玄鐘教中人知曉,可能天下中人有不少人前來死在其中。」
黃古陵淒聲一歎,道:「這絕壁機關,構造之玄妙不用說了,其工程之大,真令人不敢置信,以人力難道能夠造出這工程,諒也不是令先祖藍真人所造的吧?」
藍星搖搖頭道:「大概不是,藍真人先祖只不過是第一發現這秘密之處的人而已。」
藍星一瞥之下,已明白出去的秘道,但她知道自己傷勢太重,縱然出去也是必死,想到此,不禁落淚。
黃古陵好似知她落淚的原因,歎了一口氣,抬頭望了地圖幾眼,順眼看到圖旁幾句「達魔降龍伏虎經」的經文。
突見,「解穴療傷秘訣」六字,如電光般跳到了眼中。
黃古陵心中一暢,將那秘訣仔細的看了一遍,一時大喜過望,幾乎要叫出來,他拉著藍星說道:「星……妹……你看……有救了。」
藍星隨著他手指看去,突然將嬌軀撲入黃古陵懷中,咽聲道:「難道我真不該死……」
原來那段秘決中,講是如何自通穴道療治內傷之法,若是修習內功時,走火入魔,穴道閉塞,也可以此法自行打通穴道,療治內傷。
這種奇妙無比的療傷法,當然是藍星的救命妙訣。
黃古陵急道:「星妹,你照法坐下療治看看!」
於是,藍星面帶喜容的嗯了一聲,就盤膝跌坐,照著經文所說療治,黃古陵則從旁協助,果然運氣伸臂、舒腿、擰腰一陣,傷脈立刻好了許多。
這一下兩人大喜,不過是二個時辰的工夫,藍星傷脈已經痊癒。
兩人頓時間,對於「達魔降龍伏虎經」絕世武功,有著急進的心得,他們暫且忘了出洞的念頭,將全部精神去體會經文中的武功。
藍星乃是天下第一奇才,聰明蓋代,經文的精詭神奧武功,在她習來卻不感到艱難,但黃古陵也不是笨,有些不懂的,經她一指點,即時觸類旁邊,也立刻明白了。
「達魔降龍伏虎經」中,包括了四種奇功,一是達魔心法,一是降龍十八掌,一是伏虎八劍,最後便是療傷的秘訣了。
兩人在短短的時間內,當然無法悟出全部武功。
不知不覺間,兩人在這絕壁機關中,已是七日夜。
若不是嚮往武功的心理,令他們忘記肚中飢餓,他們早巳支持不住了。
這一日兩人帶著喜熱的心情,雙雙攜手走出石室。
他們在一條狹窄的通道中,東轉西彎,越走越低。
同時兩人腳下漸漸潮濕,只是昏暗中隱約望去,到處都是岔道。
再走一會,道路奇陡,竟是筆直的下坡。
幸好有黃古陵那柄寶劍,發出藍色光芒,照耀著道路,不然縱是兩人輕功絕高,早巳失足摔了下去。
黃古陵暗中尋思,道:「照這般地勢看來,難道咱們仍在絕天峰的山腹中麼?」
下降了約摸三個時辰,道路漸平,只是濕氣卻也漸重,到後來隱隱地聽見了淙淙的水聲,路上水已沒至腳踝。
越走水越深,自腿而腹,漸至齊胸。
藍星低聲問道:「你會泅水嗎?」
黃古陵道:「你會嗎?」
藍星搖搖頭道:「我用秘氣訣便可湊合。」
說話之間,那地下水已沒至咽喉。
黃占陵道:「星妹,咱們牽著手同時潛入水中,若要換氣,你抓住我的肩頭游上去。」
此時水聲轟轟,雖是地下潛流,聲勢卻也極為驚人。
兩人在水底中拖拖拉拉,行了約摸半個時辰,方才走過水道。
又行一頓飯時分,越走眼前越亮。
終於在一個山洞裡鑽了出來,這下總算輕鬆多了。
二人筋疲力盡,躺在地下喘息不已。
黃古陵遊目四顧,但見濃蔭匝地,花光浮動,清潭溪流。原來兩人是處身在一道峻谷,也就是絕天峰下的絕澗底。
這時二人肚子餓極,而且又疲倦異常,躺在地上竟然呼呼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黃古陵伸了一個懶腰醒來,但見陽光耀眼,此刻已是未時時分,當他轉頭側看,藍星的人影卻不知已去了何方?
黃古陵自初以為藍星去獵取些野雞、山兔。於是,呆坐原地回想起這數日來的際遇,兀自不寒而慄。
一直呆到落日時分,仍未見藍星回來,黃古陵眉頭微皺,暗道:「她會獨自離我而去嗎?……」
黃古陵愈想心中愈恨。
他驀然仰首發出一聲厲笑!
笑聲充滿悲愴、淒涼、怨憤!
又像似自嘲,自諷著。
藍星本來就是一位狡猾奸詭的女子,我為何被她的纏綿柔情所纏呢?」
這時黃古陵心中悲痛已極,他並非為人所棄引起的悲哀,而是只怨自己的愚昧,而太過深信別人。
「走吧!那個女子本來就不是為我所留戀的。」
但見空山寂寂,微聞鳥語花香。
黃古陵趁著夕陽西下的餘光,在澗底中獵取幾隻山雞,烤熟後吃個飽了,當晚便在谷中睡了一覺,打算明日再趕出這絕澗。
他不是留巒藍星會再回來,而是不願去追逐她。
到了次日天亮,但見晨霞升出澗底,霧迷樹梢,天地茫茫。
藍星仍然沒見人影,黃古陵仰首吸了幾口空氣,直向東面澗底走去!
那知這道澗底極長,一直到群山之外,黃古陵走了一整日才算走出。
黃古陵已有數日沒有點飯下肚,這幾餐只是吃著飛禽獸肉,眼見天色漸晚,腹中餓得咕咕直響。
只見前面房屋鱗次櫛比的市鎮,當下快走步進一家客店,叫道:「有什麼吃的儘管拿來。」
店小二急忙送上一份客飯,黃古陵吃飽後向店小二問道:「老兄,這裡去松崗,還有多遠?」
廟小二笑道:「先生,你敢是沒到過松崗?」
黃古陵搖搖頭道,店小二笑道:「這個小鎮便是松崗鎮。」
黃古陵噢了一聲,驚問道:「請問你,你可見到個白衣女子在此間停留過麼?」
店小二沉吟一會,道:「穿白衣,嗯!有這樣一個美麗的少女,在我們店裡住了四天。」
黃古陵急又問道:「她去哪了?」
店小二突然反問道:「敢問閣下可是姓黃?」
黃古陵此刻心急如焚,道:「我便是黃古陵,她是否托你們什麼沒有?」
店小二道:「那位白衣少女在小店住了四日,像似在等待人似的,每天都在鎮上走十餘次,到第四日黃昏,突有一夥人來住宿小店,那白衣少女曾經留下一信,叫我交給一位姓黃的少年,她便隨那一夥人去了。」
黃古陵問道:「那一封信呢?」
店小二由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道:「在這裡,原封不動沒開過。」
黃古陵掏出幾兩碎銀賞給了他,急忙不撕開信箋,只見數行娟秀的字跡,寫道:「陵,你被捉之後,我終日對蒼天流著淚,祈禱你回來,可是無情的時光已過了四日,在這短短的四天,你知道我是多麼難過啊?終於在今日黃昏本幫龍頭幫主,帶著十餘高手前來這裡,於是,我苦苦哀求莫幫主去救你,他終於答應了我,陵!無論如何我是深深愛著你的,你如果有個長短,我會為你而死……」
黃古陵喃喃念道:「你若死了,我會為你而死的……」
他的虎目中,立刻蘊滿了閃閃淚水,他感到天下間的女人,只有一個西門玉蘭才是真正愛著自己,可是自己對著她用情太不專了,如果不是藍星離我而去,可能會將西門玉蘭的深情,忘得乾乾淨淨。
驀在此時——
店門外人影一晃,只兩個青年道人,並肩走了進來。
兩人都是二十六七歲年紀,身上道袍上一塵不染,潔淨異常,坐在黃古陵旁邊的桌上,一個劍眉斜飛的道人,一疊聲的只催快拿酒菜。
黃古陵數日在機關中,兩連日趕程,已是弄得滿頭滿臉都是灰土,是以那兩個道土一眼也沒瞧他,自顧低聲說話。
但聽那位臉上長著短鬚的道土,低聲說道:「松鶴師弟,師父他老人家幾時到達?」
那位劍眉斜飛的道士,答道:「松溪師兄,師父和少林派的高手,不時便到。家師命師兄做的事,不知已經全辦妥了嗎?」
那松溪道士臉容沉凝,微然搖搖頭道:「目前情勢辣手得很,據我所知,武林各派高手,都已雲聚這個地方。」
黃古陵聽得心頭微震,忖道:「看這兩位青年道士,大概是中原武林九大門派中的人,他們不是武當,便是崑崙,聽他們的話,不知附近又要發生什麼大事情……」
他一念未完,嘶嘶嘶……數十縷細小暗器,電制也似的疾向兩位道士射去。
這兩位道士武功竟似不弱,暗器一發,兩人已經覺察,只見他們微按桌面,身軀斜飛門外。
那數十縷暗器,嘶的!微然輕響!射落桌上,原來是幾支二寸長的小針,每根沒入桌面寸許。
松溪、松鶴二道臉色微變。
突然人影一閃,一個紫面藍袍老道已經現身門口,他手中拂塵輕揚幾下,嘿嘿……聲音陰寒冷笑,道:「二位小牛鼻子,敢是竹葉的徒兒?」
黃古陵見了這位老道,闇然一驚,他正是武林七聖一塵道人。
臉有短鬚的松溪道士,朗聲道:「這位前輩道長,不知有何指教?恕晚輩等眼拙不識高人,家師正是竹葉。」
黃古陵見松溪、松鶴處世舉動,真不失名門正派風度,心中暗暗佩服。
邪聖一塵道人,嘿嘿,冷笑一聲,轉頭就走。
黃古陵曾經受過一塵暗算,知他另有毒招出手,果然見他轉身,右手揚塵倒轉夾在腋下,塵尾卻指向背後武當的二位道士。無聲無息的二支塵尾,已經以他氣功射了出去!
黃古陵暗罵:「妖道,你這般毒辣!」
他猛運一口丹田真氣,假裝在搔頭皮的時候彈出二指。
二縷指勁,準確至極的將那兩根細長塵尾擊落地上。
邪聖一塵道人,乃是一位極厲害的魔頭,他塵尾射出竟遭人擊落,不用回頭已知另有高人,不由心驚不已。
他雙目迅快的掃了一下四周,卻沒發覺有高手潛伏跡象。
松溪和松鶴,也已發覺遭受一塵暗算不成,他們心內暗喜,想道:「大概師父到了,因為當今江湖武林那般指勁者,除了恩師竹葉之外,還有何人?」
一塵道人輕咳了一聲,突然舉步向黃古陵走去。
這時黃古陵拿著那張信箋蒙著臉,突然他放下信箋,笑道:「一塵老道,別來無恙?」
邪聖一法道人看清了黃古陵,心頭怔了一怔,冷笑一聲,道:「小子,原來是你,剛才可是你小輩架樑道爺的好事?」
因為一塵不相信黃古陵的武功,會在這短短數月中,增進到摘葉傷人的增界。
黃古陵茫然道:「什麼好事?」
邪聖冷哼一聲,道:「諒你也投有這等功力?」
說著話,他突然一拂塵猛向黃古陵掃去!
黃古陵在石林陣中,曾經受過一塵的氣,加之邪聖的手段狠辣,行為卑鄙,心中對他極無好感。
所以一見他拂塵掃來,右臂運勁,一伸一縮,疾抓出去。
一塵見他這一抓功力強勁,內功之高,生平縱所未見,自己亦是遠遠不及,不由得大吃一驚,忙使小擒拿手法卸脫。
黃古陵這一抓乃是新學的少林絕技,降龍十八掌的「鎖龍手」,奇奧異常,那知竟被他輕輕巧巧的解脫,暗暗歎道:「他的確算是一位武林高手……」
這時一塵的左掌,已從右肘下穿出,一股勁風,直撲黃古陵的面門,勢道雄強無比。
黃古陵仍然坐立不動,但他左手五指,如電似的在一塵右肘上輕輕一拂。
這招正是降龍十八掌的「手揮五弦』上乘功夫。
黃古陵雖然習練未熱,但拿捏得恰到好處,迅快無比。
一塵道人手臂一酸,全身消勁,差點將手中拂塵脫落地上,他心頭大駭,暴身疾退三步。
他雙目一瞬不眨的注視著黃古陵。
一種震駭,驚訝的眼光,滯留在黃古陵的臉上。
兩人這幾招交手,快逾閃電,像似一觸即離,但在內行人眼中看來,那是極上乘玄奧的武功凶搏,生死存亡,只不過是一剎那間的決定。
黃古陵仰天笑道:「妙極,妙極,我喝了兩杯,正要找人消遣!」
一塵道人一聲怒吼拂塵當頭罩下。
黃古陵一個觔斗翻過桌面,道:「你這根蠅拍子,是想打蒼蠅?」
反手一指,閃電般的點一塵道人手腕的『關元穴』。
這一點厲害異常,一塵道人拂塵一收,塵尾散開,根根倒捲,一根拂塵能用內力使得如此神妙,也確是武林罕見的奇技。
黃古陵若然再伸手點穴,那就要將手腕將手腕送上去給他的拂塵纏繞住了。
豈知黃古陵機靈之極,這一招欺身點穴乃是虛招,只見左腳勾起,點中一塵手腕,刷地將拂塵踢飛。
一塵道人著了一腳,氣得冷哼一聲,左手向空中一抓,又將拂塵抓在右手中。
黃古陵跟蹤欲擊,猛見店小二哭喪著臉躲在一旁,心中一動叫道:「喂,邪聖,咱們到外面比劃去!」
酒保嚇得魂不附體,顫聲叫道:「小,小店小本經營,兩位爺們要打架,請,請到外面去……」
黃古陵這時已閃出門外,一塵道人乃是一位成名露臉的高手,雖然他心駭黃古陵招式的奇奧,但硬著頭皮也要跟他周旋到底。
兩人出了店外,黃古陵掌腿縱橫飛舞,,攻勢凌厲之極。
但—塵道人的拂塵拂若不經意,卻將他的攻勢一招招化解開了。
松溪和松鶴,看得驚歎不已,聽黃古陵的話,那道人竟然是和家師有瓜葛的武林聖一塵道人,卻不知那少年是誰?年紀那般輕,競具有那麼絕高的功力。
只見一塵道人哪柄拂塵隨風飄舞,忽散忽聚,或纏手腕或趁隙拂穴,奇招百出,靈活之極。
激鬥之中,但聽一塵道人悶哼一聲,人倒退了四五步,臉色慘白,汗水淋淋,顯得有些痛苦。
他雙目露出一股極端怨毒之光,掃了黃古陵一眼轉身疾走。
黃古陵見他走了,不禁仰首一陣瘋狂的大笑。
這是欣喜與得意,滿足而帶點譏諷的笑意。
是的,他的武功增進了,和殺人殿主較技的復仇心理,再度燃燒起來。
松溪松鶴急上前,抱拳恭身說道:「敢問兄台尊姓大名?今日蒙尊駕相助擊退強敵,浩海深恩,不敢或忘。」
黃古陵望了他們兩人一眼,冷然問道:「你們是武當派麼?聽你們之言大概來松崗附近有所圖謀吧?」
松溪和聲道:「在下師兄弟正是武當派,閣下如不見棄,咱們不妨進店內把盞深談。」
黃古陵淡淡道:「在下另有要事待辦,隆情厚意,只得後會有期。」
說著,轉身便走,原來黃古陵對中原武林九大門派中人並無好感,卻有著仇惡的心理,而且他自從看了西門玉蘭的信後,又心急如焚,他即想上玄鐘教一深究竟。
黃古陵出了鎮外,展開輕功,疾馳向玄鐘教總壇。
約奔了一個更次,黃古陵方來到被蕭柔嬌捉去時那間破古剎。
黃古陵心中暗自推忖:「西門玉蘭等是在四日之後方出玄鐘教總壇,這段時候武林玉女蕭柔嬌乃被困石壁機關中,諒玄鐘教聲勢浩大,高手如雲,但也無一人的武功,能夠勝過劍聖莫摘星一人,想來他們定不會有什麼危險……」
片刻工夫,黃古陵已到了那淫艷撩人的玄鐘別園。
冷月如鉤,繁星萬點,夜幕籠罩著甜睡的大地。
但見庭院重重,屋脊愧愧,卻無半點燈火。
驀然——
—聲呵呵輕笑聲傳出,道:「蕭柔嬌,你的三十六紅粉罡陣,雖然厲害,但卻無法困住我,如果我略施小技,這三十六位如花似玉的紅粉嬌娃,便要一一死在我的手下,那豈不失你威力,呵呵,你若識相的話,定知道怎樣待我。」
這—番話,聽得黃古陵心中大驚,蕭柔嬌是怎麼脫困的,那自稱能夠摧毀三十六紅粉天罡陣的人是誰?
黃古陵曾經受過那淫女陣之苦頭,深知那攝人心妖女影魔境,厲害無比,任是一位定力深厚的高手,也難抑制魔音的感染。
格格……一陣淫蕩浪漫的笑聲揚起。說道:「你不要誤會,她們是前來迎接你的,你想我蕭柔嬌會忘掉你救命深恩嗎?若不是你,我早已喪命機關中了。」
黃古陵驚駭不已,果然武林玉女蕭柔嬌脫困石壁機關,救她的人是誰?這人竟然懂得機關奧秘?
黃古陵微提一口丹田真氣,閉住呼吸,悄悄的掩了過去!
但見一所庭院中,悄悄生生凝立著三十六位美艷撩人的妖女,當中站著—位青巾蒙面龍袍人。
他竟是——殺人殿主。
黃古陵這一驚非同小可,如此說來,殺人殿主早已知道石壁機關之秘了。
武林玉女蕭柔嬌,便站在三十六位嬌女之陣外。
但聽殺人殿主清聲笑道:「既然如此,這三十六妖佳,還包圍著我作什麼?」
蕭柔嬌微然一曬,道:「要你身上的殺人指。」
殺人殿主呵呵笑道:「你已是武林中一代魔女,一教之主,難道說話不算數嗎?」
蕭柔嬌道:「在石壁機關中,我答應將四枚殺人指換我之性命,但我可沒有脫險後不搶回它啊?」
殺人殿主道:「好啊!蕭柔嬌,我真佩服你,能夠以美色騙我到你別園。」
殺人殿主輕聲笑道:「我一生尚未娶妻生子,如果你能生子的話,我倒願娶你為妻。呵呵……可惜,可惜!你練成那大采陽功,已經喪失生育能力。」
黃古陵聽得暗自歎道:「這位殺人殿主,為人生性殘陰狠,但卻不是一個好色之徒,倒是難得。」
蕭柔嬌被他冷嘲熱諷,但卻不怒,微然說道:「神仙夫妻,何必講究生育。」
殺人殿主突然語音一沉,說道:「蕭柔嬌,我們今將話說明一點,如你自以為是用美色誘我到此,那你就錯了,其實我有一件事情跟你商量。」
蕭柔嬌浪聲一笑,道:「你乃是人間英傑,人中之龍,如何會陷入我粉紅色陣之中呢?你有話和我商量,來吧!咱們到室內一談。」
說罷,蕭柔嬌將手一揮,三十六位妖艷美女立刻散了開去,殺人殿主輕步跟隨在蕭柔嬌身後走著。
黃古陵暗想:「不知殺人殿主有什麼事,如果他們二人,勾結起來,當今武林,真要造成浩劫。」
他不敢太接近這兩位武林第一高手,只是遠遠跟著隨著,穿過一個院落和一條短廊,來到一座獨立院落。
只見西房開著月亮洞門,月亮門外接著兩道長廊,院中滿植花樹,都是柳春桃杏海棠牡丹之屬,可以想像得到春天來時,那片燦爛綺麗的光景,如今看來卻不免惹人悲痛情懷。
軒內一個小廳,廳前一道短廊,左右兩則,各有房屋,只見蕭柔嬌和殺人殿主,進入一間書房,在靠邊坐下。
那個窗框上兩盆寒冬菊,花正鮮艷,撲鼻清香。
黃古陵悄悄掩到一株花樹陰影下,凝神傾耳靜聽。
但聽蕭柔嬌嫣然笑道:「你為何不露出本面目?」
殺人殿主笑道:「你感到我這張面目恐怖?」
蕭柔嬌突然幽幽長歎一聲,久久不語。
黃古陵感到奇怪已極,這淫蕩至極的她,怎會發出如此歎聲?
殺人殿主冷然一笑,道:「柔嬌師妹,你後悔了嗎?」
黃古陵心頭一震,他做夢也猜不到殺人殿主和蕭柔嬌,竟會是同門兄妹。
蕭柔嬌不知怎樣,那雙迷人的眸子,卻流落幾清晶瑩的珠淚,緩緩順著她面頰落下。
殺人殿主緩緩說道:「師父,他老人家已經先命他愛女下山清理門戶,你和我,今番定然逃不出師父的手掌中。」
黃古陵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當今之世,難道還有人比這兩位魔頭的武功更高?他們的師父到底是誰?
蕭柔嬌喃喃輕語,道:「李梅蕊,李梅蕊,若不是她,我也不會落到這般地步,大師兄也不會飲恨九泉,好啊!她下山是我替大師兄雪仇的時候了。」
殺人殿主冷冷道:「你武功能夠勝李梅蕊師姊?」
蕭柔嬌突然一整悲愴之容,笑道:「你要告訴我的話便是這些?」
殺人殿主道:「這是一點,主要原因,乃是有關殺人指的秘密。」
黃古陵聽得心頭一震,暗道:「殺人指的秘密?那是什麼秘密?」
蕭柔嬌道:「你已經察出殺人指之秘密了嗎?」
殺人殿主點點頭,道:「你要逃避師父的追殺,大概只有靠殺人指了。」
蕭柔嬌道:」你這話怎麼講?」
殺人殿主道:「十枝殺人指,乃是那石壁機關的圖紋。」
蕭柔嬌道:「怎麼?殺人指是機關圖紋。」
黃古陵也是驚訝不已,原來殺人指竟是無人知的藏寶圖,就是蘊藏這個秘密。南殘天曾經說殺人指和石壁機關有關,此話倒是實情。
殺人殿主道:「如果要逃避師父的手掌,只有一條路,便是逃入石壁機關暫避,學習到藍真人四十九年面壁悟出的絕技後,才能和師父一爭長短。」
蕭柔嬌道:「你呢?」
殺人殿主突然仰首大笑,道:「我嗎?師父定然不會放過你我,但只要咱們二人合作,我不信師父他老人家能夠勝過我們。」
蕭柔嬌道:「你自幼便是咱們四師兄妹中,最機智聰明的個人,連師父也不敢小看你,何況我,所以我坦白的問你,你今夜要施什麼計謀計算我?」
殺人殿主道:「我要利用你去搶六枚殺人指。」
蕭柔嬌笑道:「我不會為你所利用,就是你身上四枚殺人指,你也不要自信定能是你的。」
殺人殿主微然一笑,道:「柔嬌師妹,你不要太天真,我剛進來時早已將面前這兩盆寒菊的毒香除去,難道我會中了你的暗算嗎?」
黃古陵聽得心頭大驚,想不到江湖武林如此波詭雲異,二人在說話間,竟然時時勾心斗角,暗算對方。
實在是武林間鬼城技倆的可怖,任你多麼聰明的人,怎會知道面前那兩盆寒菊,會是計算人的香毒。
黃古陵暗暗心驚殺人殿主的機智,倒是天下不可多得的人才。
蕭柔嬌聞言臉色微變,但一瞬即逝,笑道:「佩服,佩服,三師兄真是智勝愚妹三分,但你不要殺人指的圖紋,便可進入石壁機關之中。」
殺人殿主笑道:「你敢是自以為擁有毒聖南殘天,他會告訴你機關之路?哈哈……天下間沒有人說沒有十枚殺人指,能夠進入石壁機關中的,如是這樣,我早就得到藍真人的藏寶絕功了。毒聖南殘天的確是當今天下中,唯一能識十枚殺人指圖紋的人。」
蕭柔嬌聽得大驚,道:「你怎麼知道我捉了毒聖南殘天?」
殺人殿主笑道:「你被困機關中七日七夜,這段時間,我已經來過你們玄鐘教總壇數日,更幫你退了一個強敵——紅十字幫主劍聖莫摘星。
蕭柔嬌嬌輕大笑,道:「好!好!我算真正栽在你手裡,你到底要叫我怎樣?
黃古陵心中大喜,今夜得了這幾件秘密,真是一大收穫,聽他話南殘天大概已為殺人指殿主捉去。他要利用南殘天,短時間他的性命大可無慮。
殺人殿主由懷中摸出一張紙條,說道:「這張名單,是當今擁有殺人指的人,他們都會在最近前來玄鐘教附近,請你能夠將六枚殺人指收聚後,咱們才送給毒聖南殘天研究。」
說罷,殺人殿主已經站了起來。
黃古陵知道已投有什麼話可聽了,就是,悄悄的退出院中,疾速奔出這個地方。
他在群峰中奔馳了一陣,不知自己今後要去哪裡,他呆呆地站在一座峰頂出神,眼望著雲星。
突然——
一個念頭在他腦誨中閃起。
他想自己何不假借一段時光,將那達摩降龍伏虎經中的武功體會出來。
於是,黃古陡在日出時分,終於尋到一處練功之所。
他選擇了一處險峻的峰谷,而又是樹木蒼蒼,有著溪流的地方。
他就在一株大松樹下,搭了一間小茅屋以蔽風雨,因為他打算長久居住此地。
次日,黃古陵便開始他荒山修習武功的日子,日間睡覺,晚上用功。
眨眼間,已十餘日過去!
黃古陵感到驚奇巳極,他竟在這短短十餘日問,卻將石壁上的達摩降龍伏虎經的武功,一一學會。
但若要說融會貫通,那就窮百年之功也未必能夠,但其訣竅奧妙,卻已盡數知曉,只要日後繼續修習,功夫越是下得深厚,威力就越是強大無比。
黃古陵在隔日便開始複習昔日恩師所教的武功,再次便練殘陽十七式,但到第二次練習少林派的達摩降龍伏虎中的武學時,他卻感到生疏得很,這一下令黃古陵莫名其妙,如此又過了七日,黃古陵不但感到武功沒有增進,反而愈練愈退步。
原來黃古陵所學的武功,皆是各門派的絕招,搏采各家固然甚妙,但也不免駁而不純,要知殘陽十七式,達摩降龍伏虎經一些功夫每一門都是奧妙無窮,以畢生精力才智鑽研探究,亦是難以望以涯岸,他東取一鱗,西摘半爪,沒一門功夫能練到真正第一流的境界。
黃古陵乃是一個悟力極高的聰明人,他當然也意識到自己武功沒增進的原因——根本之弊。
然則自己該當要修那一種功夫呢?
殘陽十七式,那等厲害,精微奧妙的招式。
達摩心法,降龍十八掌,伏虎八劍,無一不憑一技即可以成名天下的武功,恩師所教的武功,雖然比較低劣,但恩師之技,無論如何不可棄去。
黃古陵走出茅棚,在峰谷中負手而手,苦苦思索,甚是煩惱。
突然他心念一動:「我何不爭取名派所長,自成—家?天下任何武功,均是由人所創,別人既然創得,我難道就創不得?」
他想到此處,眼前頓現光明。
須知練武與治學,技藝,創業,道理並無二致,若是依旁人門戶最高也只能到達中上的境地,一味抄襲模仿,終是難有大成。
黃古陵理會了這一點道理後,自晨想到午後。
他午夜構思,一時間忘記了飲食,他將自己所學得精妙的武功,一招一式,在他腦海中此來彼往,相互研判。
想到後來,獨自一拳一腳,施展起來。
初時還能分辨出這一招學自少林達摩降龍伏虎經,那一招學自殘陽十七式,到得後來,竟是亂成一片。
突然他仰天一跤摔到,昏了過去。
但睡到半夜,次晨起來又想,接著指手劃腳,瘋瘋癲癲的亂打。
又是七日在這段時光,他一連昏迷了五天。
但他所使出的一拳一腳一指,凌厲至極,足起石飛,掌劈樹斷,指落石碎,好不駭人。
到第十三日,黃古陵的拳腳漸漸收,自猛惡趨於平淡,一掌擊在樹桿之上,連葉子也無一片搖動。
要知武學一道,竅訣最為重要,竅訣既開,一通百通,黃古陵在這短短十三日,已經獨創出一派武功。
他現在所出的招式,看去很緩慢,無力,像似蝸牛起步,其實這是功夫將成的階段。
驀在此時——
黃古陵忽聽得身後,「噗嗤」一笑。
笑得非常柔媚,卻又非常頑皮。
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嘻……這個瘋子,真好玩!」
黃古陵聞言心頭大怒,一個轉身,拾起一粒小石子,便向發聲之處摔去,只聽那女子的聲音,又道:「這個瘋子,不知在這荒山練什麼?」
黃古陵身法何等快捷,這一瞬間,他巳拋出石子,飛身前撲,他這時武功大進,拋出的石子又狠又準,雖是一粒小石子,就像—塊大石頭,只聽得『喀喇』一聲,一枝兒臂粗的樹枝,已被擊斷。
石子也未打著,但,卻已不見人影。
他這一樣,自然也是撲了個空,額頭差點碰著樹枝。
黃古陵這一驚非向小可,他行道江湖,所遇高手,不過寥寥無幾,殺人殿主、蕭柔嬌幾人,能夠戲弄自己之外,這又是誰呢?
沒想到在今日自己武功大進的當兒,突然間遇到這種勁敵。
而且,聽這聲音,竟然是個年青的女子,別的功夫雖未知道,只憑這份輕功,就已遠遠在自己之上。
世間竟然有這樣的奇女子。
這真是不可思議,而雖以相信的神奇之念。
他追人林中,眼光四下搜索。
忽又聽得那女子的聲音在背後格格一笑。
笑聲清脆,宛若銀鈴,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接我這個看看!」
黃古陵大喝一聲,倏地回頭,伸手便抓,因為聲音就在背後,黃古陵心想這一抓,斷無落空之理。
他的內功已練到收發自如的神化境界,就在這回身一抓的霎那間,同時封閉了全身的大穴,教任何暗器都難傷害。
只聽笑聲搖曳。
只見一個白衣少女的背影,騰空飛起,在空中她一個迴旋,恰似雙飛燕斜掠數丈之外。
黃古陵飛身一掠,眼睛忽然一花!
但見五色繽紛,手足頭面都已給敵人的暗器打中。
這暗器,不知是什麼東西,黏在面上,一片冰涼。
黃古陵急忙停步,伸手一抹,原來竟是無數花瓣,花瓣上露珠未干,所以黏在面上,濕淋淋的一片冰涼。
黃古陵十三日練功,都無暇洗臉,這一抹,卻將他頭面手足的污穢,都抹得千乾淨淨,就如給那少女強迫洗了一個臉似的!
黃古陵被人—陣戲弄,又是氣惱,又是好笑。
那少女已經不見,黃古陵知道再尋也是無易,索性就在林中睡個大覺,這時他的注意力已被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女子所吸引。
驀然,那女子的銀鈴嬌笑聲,又響在遠處的林內。
黃古陵一咕嚕翻身起來,果然一條白影,閃晃間,已隱入林中,黃古陵展開輕功疾速追去!
那少女倏的鑽入林中,倏地現身,身法卻不似剛才之快,似乎是故意逗引黃古陵去追遂玩耍似的。
但黃古陵仍然追她不上,只見那女子竟似飛鳥一般,從一棵大樹飛到別一棵大樹,樹葉遮著視線,何況又是在黑夜之中,雖有星月之光,以及荒山火光,亦是無法看清楚對方。
只隱隱見她的背影,忽起忽落,飄飄起舞,體態輕盈,線條美妙之極,黃古陵大有望塵莫及之感。
黃古陵也弄得迷惑起來,心中暗道:「世間那會有輕功如此高明的女子?莫非她竟是山中的仙女?」
黃古陵一直追到奇峰頂,那少女卻渺然。
黃古陵知道她若不是故意現身,實是無法尋覓,不覺大為氣餒,心中暗暗歎道:「我一月來深山練功,滿想出去後能夠天下無敵,那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少女不知是什麼人,但看她的體態線條,絕不會是老太婆,但武功竟比我高了不知多少,難道我無法練到天下第一人?」
抬頭一看,只見好幾隻猴子,從峭壁上爬下。
黃古陵正自百無聊賴,一時興起,縱身一躍,已把一頭猴子抓著,那猴子吱吱怪叫,其余的猴子都被嚇跑了。
黃古陵笑道:「你跑得快,也逃不出我的掌心!」他這一語雙關,聊以解嘲。
他放開手中的猴子飛身一抓,又抓到了第二雙猴子。
黃古陵童心大起,竟要和山中的群猴開開玩笑,逐一戲弄。
忽聽得山巖上又飄那熟悉的「格格」的笑聲。
黃古陵忙抬頭一看,月亮正在中央,山巖上毫無遮蔽,這回可看得清清楚楚。
只見岩石上坐著一個少女,紫衣玄裳,發上柬著兩個金環,
長眉如畫,笑得花枝招展,純潔美麗異常,尤其是一臉稚氣未消,令人—見便生好感,她伸出一隻手指托腮,側目斜睨瞅著黃陵笑個不停。
黃古陵怎樣也料想不到這女子,會是十七八歲的年輕少女,簡直就像個瞞著父母偷跑出來戲耍的大孩子,饒是他見多識廣,也不覺呆若木偶。
只聽那少女說道:「猴子又不會武功,你捉弄它們做什麼?嘻……」
黃古陵聽她說話,就像頑童數說她的同伴一樣,無拘無束。
黃古陵呆呆望著她,一時間,竟不知怎樣才能和這女子說話。
那少女又道:「你用強最多捉到一個猴子,它們也不服你,這有什麼意思,你看我的!」
一邊說,一邊在嘻嘻的笑。
黃古陵道:「好,我看你怎麼捉猴子?」
他心道:「你輕功縱比我好,難道就能一下子捉到許多猴子?」
那少女嘻嘻的笑,喝道:「猴兒叫,猴兒跳,頑皮的猴見沒煩惱,來!來!來!有栗子給你們吃,咱們交個好朋友!」
不一會,便有幾雙猴子從樹林中鑽出,接著越來越多,在女郎面前跳躍歡叫,那少女果然拿出一包粟子分給猴子食。
猴多栗少,分不勝分,那些猴子真像和女郎交上了朋友似的,沒有粟子,也依戀不去。
黃古陵看得呆呆出神!
只聽那女郎笑道:「你看怎樣?」
黃古陵看得有趣,撲上山巖,也想和群猴戲耍,群猴認得他是適才欺侮同伴的人,不待他撲到跟前,便一哄而散。
那女怒道:「剛玩得好好的,你怎麼又把我的猴兒嚇跑了。」
黃古陵看她佯嗔薄怒,更是討人喜愛,他突然腳尖在岩石上輕輕一點,使個「一鶴沖天」,之勢,憑空竄起三丈來高。
他本在少女下面,這樣—來,反而居高臨下,在空中一撲,立刻伸手抓她肩頭,笑道:「我不信你能跑得了?」
那女子叫道:「好啊,你真的會欺負人。」
也不見她作勢,身子突的騰空飛起,腳尖竟在黃古陵肩頭一點,順勢又飛高數丈,突然在空中一個轉身,斜飛出去,落下山坡。
她那姿勢,疾似空中飛鳥,端的美妙絕倫。
黃古陵在她腳點在自己肩上之時,左手一帶,沒有將她抓著,只是手指輕輕碰著她的指尖。
不知怎的,心神一分,那女郎又已躲入森林去了。
黃古陵暗暗欽佩對方輕功之妙,忖道:「這少女的輕功,確是武林罕見,但她適才在自己肩上那一踏力道,卻也不見得怎樣強勁,掌力也似乎還比不上我,這是什麼緣故?」
須知內功強弱一觸即知,半點也掩飾不得。
這女子一晚兩次出現,第一次用飛花作為暗器,功力分明已到絕高之境,為何這次出現,功力卻較前次弱了許多。
黃古陵大惑不解,心道:「難道她是故意做作,難道她已做到勁力大小,發收隨心的地步?但以我現在的造詣,她若是隱力不發,我也該覺察得出,難道前兩次出現的並不是她?」
細細一想,心中笑道:「不會呀!不會,世界雖大,有一個
武功如此高明的少女,已是出奇,哪可能還有第二個,而且她前次出現,我雖然只見她背影,未睹真容,但那身材體態,前後卻是一樣,輕功的路數,也完全相同,明明是一個人,斷無看錯的道理。」
黃古陵越想越覺奇怪。
饒是黃古陵如何聰明精靈,武功超卓,卻是猜想不到,先後出現的竟是兩個人,這兩個人乃是母女。
黃古陵緩緩在峰谷中走著,腦海裡不斷的猜疑。
突然黃古陵聽到一生歎息,心頭一驚,虎目向峽谷中望去。
只見一位青巾蒙面的龍袍人,獨自在峽谷中緩緩走著,黃古陵內心咦的發出聲叫,那不是殺人殿主麼?
他為何獨自在荒山深夜中走著,為何又怎會發出歎息?
黃古陵見了他是殺人殿主後,立刻縱身到坡上一株松樹暗影下,因為他怕被殺人殿主發現。
但見峽谷中的殺人殿主,背著雙手,在峽谷中來回踱步,有時望著雲天長吁短歎幾聲。
他像似懷著無比的心事?
黃古陵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不知道這位殺人魔王為何懷著心事,他像似在等待什麼人,不知他在等誰?
突然北面峽谷出口如電般疾馳一條人影,眨瞬間,他已來到殺人殿主面前三丈停下身子。
黃古陵居高臨下,眼看得真確,來人竟是紅十字幫主,劍聖莫摘星。
黃古陵在這剎那,意識到在自己深山練功的一月中,武林間不知發生多少重大的事情。
是的,在這一月中,江湖武林中,有著巨大變化。
殺人殿主見莫摘星前來,呵呵笑道:「莫幫主真是信人。」
黃古陵突然間腦際泛起殺人殿主和蕭柔嬌的話,他心頭一驚,暗道:「敢是殺人殿主獨約莫摘星到此,然後以毒計殘害他?」
想到這裡,黃古陵臉色驟變,不自主的轉頭四望。
一望之下,黃古陵幾乎要叫出聲來。
只見峽谷中兩旁的斜坡暗影處,竟然人影閃動,潛伏著不少的人。
而這些人像似皆身負絕頂輕功的高手,無聲無息,閃動宛如電飄。
這一下黃古陵不知如何是好,劍聖莫摘星,自己雖和他無交情,但他卻是武林間一個不可多得的正義高手,此人絕對不要因此而死,但自己要救他卻無能為力,萬一出手相救,空是凶多吉少。
劍聖莫摘星環眼一掃殺人殿主後,冷冷—笑道:「莫某真佩服你的才智,一個人使天下江湖武林變為混亂,可是你的手段,殘酷得令人切齒,哼哼……
最近少林掌門元空神僧之死,以及武當竹葉道長之自殺,想來大概都是你的傑作吧?」
殺人殿主呵呵一笑,道:「莫幫主言重了,少林掌門元空神僧,為爭蕭柔嬌之愛,和武當竹葉道長自相殘殺,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怎麼推到了在下身上。」
黃古陵聽得心頭大驚,他不知殺人殿主怎樣安排,令中原武林二大門派掌門自相殘殺而死?
劍聖莫摘星冷哼了一聲,道:「元空、竹葉,乃是堂堂一派的掌門,論武功、名望,難道他們都會為蕭柔嬌那淫娃,身敗名裂,慘然身死?」
殺人殿主笑道:「莫幫主,我今夜獨約閣下,並非聽你指責而來,不知昔日咱們所談的,你已經作了決定否?」
劍聖莫摘星冷笑一聲,道:「縱然你那日對我的言行,是出自肺腑,但見你這種殘害武林道的手段,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跟你合作,今夜更要和你一見高下。」
黃古陵暗道:「他和莫摘星不知談了些什麼?幸虧他沒被他騙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黃古陵也暗暗憂慮,莫摘星不答應與他合作,可能就這樣遭至他痛下殺手。
那知殺人殿主笑道:「莫幫主,我對你昔日之言,當然是出自肺腑,對你之期望,可說迫切異常,不然我不會對你露出真面目,不是我自誇行蹤之詭秘,放眼天下武林,有識得我真面目者,諒只你一人,就是我的恩師,以及我昔日的情人,他們所見的我,也皆不是真正的我。」
黃古陵聽得暗暗驚異,他到底是怎樣一個面目,怎麼連他所愛的人,以及恩師都沒見過他真面目,這未免有誇大之言。
莫摘星突然撤出肩後古劍,說道:「話已說完,我立刻要領教高招,你準備了。」
殺人殿主道:「兩虎相爭,總有一傷,你若存心殺我,那我不願還手,表示對你之誠心。」
劍聖莫摘星,冷笑—聲道:「你這般說,難道我就會放棄跟你決鬥之事嗎?你不閃避,是自尋死路。看劍!」
只見莫摘星劍光顫動,長劍緩緩刺向殺人殿主咽喉!
黃古陵武功大進,他一下看出莫摘星這一劍,看去平淡異常,其實暗含無比勁力凌厲至極!
一劍出手,不失為一位大劍豪的風度。
瞬眼間,劍光已經抵上殺人殿主的咽喉一寸,但殺人殿主仍然靜立原地不動。黃古陵心想:「縱是殺人殿主武功絕高,而他無法再躲閃開這一劍。」
突然黃古陵見莫摘星的長劍停止不動,他暗叫:「要糟!」
因為他這一停劍,可能給予殺人殿主出手反擊的空隙。
哪知殺人殿主仍然不與反擊。
莫摘星冷哼一聲,道:「你難道不還手嗎?」
殺人殿主道:「君子一言九鼎,哪有虛偽。」
莫摘星環眼猛然一睜,長劍猛刺上去。
黃古陵眼看一道鮮紅的血,立刻就會染上那雪白的劍光。
可惜,莫摘星沒有再刺入。只是劍光挑落了殺人殿主面上青巾。
莫摘星後退了五步,呸!了一聲,說道:「沒想到,你這般軟弱,竟然出言不慚對我說出那番大話,像你這種沒有骨氣的人,其某也不會和你合作。」
黃古陵在殺人殿主面巾下落之時,他驚駭至極,那張面容在他眼中是那般熟悉,他竟然是終南劍客姬清羅。
這一下,黃古陵腦海裡如電輪般轉了數千轉。
終南劍客姬清羅的造型,在他心目中,是多麼的崇敬,沒想到他竟然是自己的仇人—— 殺人殿主。
殺人殿主被莫摘星這般侮辱,他臉容上肌肉抽搐了幾下,嘴角掛著一絲微笑,緩緩說道:「莫幫主,兄弟一生雖然自認修養工夫深得很,但我向來不願被人辱罵沒有骨氣,你注意,只要你攻招我便還手。
莫摘星輕聲一笑,道:「那麼莫某有潛了!」
說話中,莫摘星腳踏玄機,足踩八卦,剎那間一招三式,電掣也似攻向殺人殿主上盤要害。
他連環三式出手,只見殺人殿主雙腳原地不動,但頭部,肩部,卻順著劍勢搖晃,莫摘星三劍皆空。
殺人殿主在他三劍落空之時,左手猛然飄拂出去。
莫摘星微軀—轉,收劍避掌,突然他長劍由自己右肩上反刺過去。
黃古陵看得暗喝一聲:「絕!」這一劍著實太玄妙精奧,陰詭,狠辣了,心想殺人殿主可能要糟。
心念未完,莫摘星劍光已經收招,退後二步,朗聲笑道:「閣下武功,真是莫某平生所遇的第一高人,而且胸懷若谷,英氣暗蘊,只要閣下不要太輕賤人命,不難完成你的大志,莫某今後及十字幫一眾人馬,定然暗中相助閣下,恕我另有瑣事,改日再見。」
殺人殿主呵呵—陣豪邁的笑聲,震盪蒼穹,道:「承蒙莫幫主竭誠相見,我真不負今夜流血了。」
劍聖莫摘星長劍回鞘,抱拳一躬,人已疾速飛出峽谷。
黃古陵的耳際仍然搖曳著殺人殿主那豪氣千雲的笑,這令他對殺人殿主有著一種不同的看法,他懷疑一個邪魔外道的殺人魔王,為何有這種豪壯的笑聲,因為那種正氣凜然的笑聲,是一個陰詭的人無法偽裝的。
在劍聖莫摘星去後,峽谷兩旁坡上暗影,長身立起十餘條人影,他們緩緩的圍住峽谷中的殺人殿主。
黃古陵看看那些人眉頭不禁暗暗皺起,原來十餘人中竟然有十三位是殺人殿主坐下的十八位地獄尊者。
殺人殿主見了這些人後,他臉上豪無半絲哀樂的表情,他那雙精光湛寒的眸子,掃在一位面穿黝黑,枯瘦,一副印度苦行僧模樣的人,淡淡的道:「你們背叛了我。」
黃古陵本以為那些人潛伏者著,是欲暗算莫摘星,沒想到他們自己竟然是引起內鬨,這實是一件不可思義之事,殺人殿主坐下竟有人敢背叛他。
但見那印度苦行僧似的人,緩緩行到殺人殿主面前,沉聲道:「殺人殿主,你認識這塊令牌吧!」
只見這位苦行僧手中拿著一塊三角形的金牌,上面雕刻著一條翻天雲龍,背面四個金字「供奉御令」。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 02:46:38
第十二章 峽谷血影
殺人殿主目睹形似印度僧人的手中那塊「供奉御令」三角金牌,臉上色微一動容,但瞬即恢復。
黃古陵對於這位殺人魔王來歷身世,本就存著無比模糊懷疑,今夜他見了這種情形,更感到迷離難測。
但聽那印度僧人陰沉的聲音,說道:「見此御論,如同皇帝親自駕臨,你為何不跪拜領論?」
殺人殿主突然也由他懷中摸出一塊「供奉御令」三角金牌,高伸右手揚了一揚,冷冷的說道:「當今皇上親賞我供奉御令,更賜以天下江湖武林中人生死大權,你今夜在哪裡偷了一塊「供奉御令」,亂使命令,現在本殺人殿主立刻將你處死。」
印度僧人冷森森的重哼一聲,喝道:「皇上在十日前,已經頒布撤除你一切皇恩賜予,逮捕你歸京候審。你手中的供奉御令還不交給我更待何時!」
殺人殿主突然首哈哈一聲長笑,道:「不知你這一番話如何證明是真的?」
印度僧人道:「姬清羅,你不要再裝傻了,你的身世來歷皇上已經察明,甚至你的忠心份子,已被消滅,現在你是孤掌難鳴,若識時務,還是隨我上京候審,可能皇上浩恩赦你一死。」
殺人殿主聽了此話,臉上神色陡然掠起一絲凜然的殺機,
雙目發射出一道駭人的光芒逼視著印度僧人。
印度僧人不自主的打了一個寒噤,後退了一步,用手一揚,環圍四周的十三位地獄尊者,立刻取下肩後鐵弓,虎視眈眈,弩拔劍張,大戰有一觸即發之勢。
殺人殿主神色自如,冷冷問道:「十八地獄尊者,只有五位是忠心我的嗎?」
印度僧人輕蔑的冷笑一聲,道:「神箭聖手,獨臂金剛,大摔手,掌中石,佛如來等,五位地獄尊者已經慘然身死,甚至於你遣在皇宮的侍衙,也全被消滅。」
殺人殿主淡淡的道:「神箭聖手等五位地獄尊者,武功高出你們許多,諒你們是以極卑劣的手段暗算他們,殺我一位還我十人,今夜你們十四人休想逃得一個。」
語音剛落,殺人殿主身軀若似鬼魅般,疾速向印度僧人。
嗖嗖……二雙箭功空疾射過來。
殺人殿主冷笑一聲,左右手猛然往外一抄,射來的二箭,皆被他接住,嗖嗖……一排箭雨,向他四面八方同時飛到。
殺人殿主武功真是絕高,但見他雙手兩雙羽箭,前後左右一劃,那排羽箭全部被他撥落。
哪知十三位地獄尊者,皆是身負奇技的武林高手,他們的箭上功夫,更是受過特殊訓練,雖然不能如同在地獄大殿中那位一弦五箭齊發的神箭聖手那麼厲害,但在當今武林中可說是罕見的射手。
只見他們不容殺人殿主有絲毫空隙,羽箭又如漫天飛蝗下罩。
任你是一位天下第一高手,但處在密密箭雨之下,也難施展神功,何況那些箭雨的每一支羽箭,並不比通常箭手所發射,不但準確至極,而且勁力不同凡響。
殺人殿主突然一錯手,手中兩雙羽箭,竟被兩支飛來的強弩射斷,嗖嗖嗖……箭雨又疾飛而至。
殺人殿主豈是易與之輩,厲笑一聲,雙手點、拍、震、拂,那排羽箭又被他空手擊落,而他的身形卻在閃飄擊箭之
間,緩緩向東方逼去!
黃古陵看得暗自驚歎!這位殺人殿主武功之奇高,卻勿容忽視,若是換了自己怕不早已死在亂箭之中。
接著又是嗖嗖……一排箭雨射向殺人殿主,這次射法和上幾次不同,形成三角形,雙袖疾拂迅掃射來的箭雨。
只見箭雨紛紛外飛,忽聽得,「嗤」的一響。
三支被殺人殿主指點飛的羽箭,竟然往上飛起,突然轉了一個半弧復射過來,勁勢不減直射之箭。
這一下太過出奇,殺人殿主躲過二箭,卻被另一箭劃過頸上衣衫,擦過被莫摘星傷的咽喉。
殺人殿主頓時感到頸部創口,一陣火辣麻,他心中大驚。知道那雙箭,浸過見血封喉,劇烈無比的奇毒。
一聲淒厲長笑。
殺人殿主身子已閃到東面一位地獄尊者面前,一掌按出。
那位地獄尊者閃避不及,胸部重重被擊中一掌,慘哼半聲,倒地身死。
殺人殿主一掌擊出,身子凌空飛起,又掠向左側丈外一位地獄尊者。
黃古陵暗喝一聲采:「好一招展翼摩雲呵!」
人影射下,那位地獄尊者龐大身軀,已經飛出三丈開外。
殺人殿主欺身攻上,十三位地獄尊者瞬間死了二個,箭陣已破,十一人立將弓箭收起,兵刃紛紛出手圍撲過去。
剎那間,殺人殿主和印度僧人及十一位地獄尊者,陷入混戰之中。
十一位地獄尊者之中,兩位使劍,一個用右手劍,一個用左手劍,互為掩護,兩道劍光,左右展開,有如雙龍出海,首先抵住殺人殿主的身形。
接著,一個手使鋸齒刀的,一個手舞吳鉤劍的兩人,往後側急急上前堵截。
殺人殿主厲聲喝道:「叛我者死,誰敢抵抗!」
這時兩位地獄尊者,雙劍齊出,有如奔雷電掣。
只聽得一陣斷玉之聲,一劍被殺人殿主折斷,一劍被震飛到半空,二聲慘厲嚎嗥!
兩位地獄尊者各中一掌,亦告畢命。
殺人殿主身子半旋,一腳踢出,踢中後面使鋸齒刀的地獄尊者的腹部,左肘一撞,中了使吳鉤劍的心坎要害。
殺人殿主宛如一頭瘋虎!一掌一指,無不是功力凝聚,何況皆中要害,任憑對手的內功深厚,也難逃身死。
在這剎那間,十三位地獄尊者已死其六,聲勢煞是駭人。
黃古陵看得大驚,沒想到他這般神勇。
慘厲叫聲,震盪峽谷,又有三位地獄尊者死在殺人殿主手中。
印度僧人和餘下的四位地獄尊者,害怕的後退開去,五人形成一個小圓圈。
這時不知如何殺人殿主也停止攻勢,雙肩晃動了一下,險險跌倒地上。
黃古陵一驚,忖道:「難道他剛才中的那箭有毒?」
是的,殺人殿主本來打算在一剎那間,將十四人全部消滅,然後運功逼住毒氣,無奈這些人武功皆是江湖頂尖的一流高手,使他難以在瞬間擊斃他們,此刻,劇毒已經環著血液流入經脈。
他知道若不及時運功,逼住毒氣,等會就無法自救身死。雖然自己自信能在死前,將五位高手擊斃,但自己也得同歸於盡。
驀見殺人殿主向前走了兩步,一交摔倒地上。
四位地獄尊者之中一位手握狼牙短捧者,一個飛身疾撲過來,攔腰橫掃殺人殿主。
殺人殿主身子猛然往後仰臥下去,忖道:「此人不愧是武林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虛傳!」
殺人殿主一腳踢飛狼牙捧,仰臥的身子一翻,右腳又向對方腰部重重掃中,將一個龐大身軀掃飛四五丈外。
腰部是人體極弱之處,當然這位地獄尊者也無倖免。
但聽印度僧人一聲陰森冷笑,道:「三位尊者,放箭!他此刻已經毒氣攻身,只要趁他無暇連氣逼住劇毒,片刻後,他就束手被擒。」
一語提醒三位地獄尊者,他們噢了一聲,同時撤出肩後鐵弓,對準殺人殿主射去。殺人殿主不由心驚,也同時把心一橫,忖道:「自己非拼著性命將四人慘斃掌下不可。」
驀地——傳來一聲龍吟長嘯!
接著一條極快的人影,由十餘丈高的坡上瀉下,藍劍出鞘,寒光掠閃,縱到三位地獄尊者跟前。
三位地獄尊者忽見人影劍光疾飛而至,不由大吃一驚!他們突將上弦的羽箭,改做判官筆使用,三箭同時分刺來人背心與兩肩肋大穴。
按理來說,在近距離之內,來人飛縱之勢這般迅疾,而這三箭以刺穴的殺手,實是難以閃避。
哪知來人劍法怪異之極,完全不依常規,劍身一抖,劍峰急閃,首先挑斷左肋下一箭,然後劍柄後撞,又將右面那箭碰開,同時左手往後抓去,將那另一雙羽箭折斷兩截,他這幾手對時候的拿捏,不差亳發。
三位地獄尊者,心頭大震,立將身形後躍不迭。
你道來人是誰?原來他是武林後起之秀的黃古陵。
黃古陵跟著長劍一伸一縮,藍虹暴射,忽向右後方的地獄尊者刺去。
那地獄尊者一招「舉火撩天」打算以手中弓箭擋架黃古陵的劍勢。
喇!的一聲輕響,血雨飛濺。
那位地獄尊者鐵弓被藍劍削斷,頭顱也隨著藍虹斜飛丈外。
這時殺人殿主及那印度僧人和剩餘的兩位地獄尊者,都已看出來人卻是黃古陵,不禁同時驚『噫』了一聲。
那位印度僧人見了黃古陵,低沉怒喝道:「好小子,你是找死。」
手中竹杖向前一點,輕飄飄的好像毫不經意,全不用力,杖尖倏的指到了黃古陵的風府穴。
這印度僧人在剛才始終沒出過手,這一下出手,黃古陵知此僧是位勁敵,腳下一錯,避過竹杖一點。
長劍一展,一招「駿馬明駝」向前疾削。
印度僧人竟把竹杖一橫,迎著寶劍遮擋,按說竹杖遇著利劍,那是必斷無疑,哪知他這一杖,所使的勁力卻是巧到極點,一沾到劍刃,便即隨手一帶,黃古陵竟不由自主的跟他移動三步。
那僧人的竹杖滴溜溜一轉,用一個「沽」字訣,想將黃古陵的身形帶動,那知黃古陵左手所捏劍訣急地雙指一彈,
竹杖竟給彈歪。
那印度僧人竹杖舞到急處,勁力甚大,黃古陵竟能以彈指之力,將它化解,他不禁心中大駭。
說時遲,那時快。
黃古陵的長劍一擺脫對方竹杖的沽纏,立刻連攻三招。每一招又分為三式,劍尖所指,都是僧人的要害重穴,瞬
息之間,連刺九處穴道,而且手法虛實莫測,各具奧妙。
這印度僧人乃是點穴高手,見了亦自愧不如,但他武功確實高明,奇詭之極,竹杖轉,竟然也在瞬息之間,連下四記殺手,以攻為守,將黃古陵的攻勢一一化解,端的是旗鼓相當,功力悉敵。
殺人殿主目見黃古陵出身相助自己,大感意外,但他心想可能黃古陵不知自己乃是殺人殿主,但他對於黃古陵的武功,心想能夠接住印度僧人三四十招,也算難得,卻沒存他有勝印度僧人之心,那知一交上手,黃古陵的武功進境竟有如此之神速,令他驚喜萬分,因而他也放心運氣逼住毒氣內浸,緩緩將散入血液的劇毒,凝聚一處,運功逼出體外。
黃古陵和印度僧人交手三十餘招,一聲大喝,施展自己在深山中悟出的十八妙招連環劍法。
這十八招一氣呵成,一招快似一招,每一招都是虛實並用,專刺敵人要害穴道,凌厲至極。
劍法一層,印度僧人果然無法抵擋他這種詭異的劍勢,面帶駭異之色,步步後退。
驀聽黃古陵一聲斷喝「著!」
他劍勢演出第七招「追魂奪魄」。
藍劍似點若劈,懾人心悸竟然透出一道濛濛劍氣。
印度僧人做夢也沒極想到這個少年,已經練到劍術的極顛,一縷銳利劍氣穿腹而入,鮮血如泉湧出。
黃古陵射出劍氣,身子一跌,倒在地上。
原來這劍氣,乃是以本身真力,運注劍中射發而出,是天下練劍之人,最高玄妙之境的神功絕技,功夫深者,七步取人性命,端得無人能擋,黃古陵這次劍氣雖然只有三尺距離,但已令人膽驚心寒。
其實以黃古陵現在的修為,還不能運射劍氣,因此這下使他耗損功元極甚,真氣不繼,故而立刻跌倒地上。
印度僧人腹部鮮血宛如泉飛射,但他身軀有未倒下,他見黃古陵跌倒腳下,臉色發白,氣喘吁吁,厲喝一聲,整個身子直往黃古陵倒臥之處,手中竹杖對準黃古陵的咽喉刺去,眼見黃古陵便要傷在該僧最後一擊之下。
殺人殿主右掌在三丈外微微一揚,刷地一聲,強勁猛擊而至!
忽地印度僧人慘叫一聲,身軀被擊得在地上滾了三滾,立刻斃命。
在旁看得呆愕的地獄尊者,突然一聲不響,轉頭要走!
殺人殿主冷笑一聲,由身側拾起二支羽箭,脫手擲出。
二支羽箭,破空疾飛,聲勢凌厲,不啻弦上射而且速度竟然奇快無比。
兩位地獄尊者已經喪魂失魄,只顧逃命,那顧得閃避,其實要躲也難躲開,二聲厲叫。
兩個地獄尊者,背上各中一箭,帶箭向前踉蹌幾步,倒地而死。
殘星明滅,皓月西斜,悄然無聲而暗泣。
峽谷中冷風淒淒,地面上屍體橫陳。
黃古陵和殺人殿主,盤膝對坐地上,距離約有三丈遠近。
黃古陵此刻功力深厚異常,他經過半個時辰的調息,功力已經復原,他睜開雙目只見殺人殿主也在望著自己,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黃古陵冷哼一聲,站了起來問道:「你功力已經恢復了嗎?」
殺人殿主點點頭道:「已無性命之慮,只是餘毒尚未除盡。」
黃古陵道:「好吧!那麼我改日再找你結賬。」
殺人殿主心頭一震,忖道:「難道他已知自己是殺人殿主?那麼他為何要援救自己,此人年紀輕輕,功力進境如神速,真是令人驚疑,尤其是他剛才的掌式、劍法,乃是武林罕見的奇招異式,他若能相助自己,定是—得力的助臂。」
黃古陵說完,轉身舉步欲走。
殺人殿主叫道:「黃老弟,你欲去何處,今日救命之恩,沒齒不忘……」
黃古陵轉身過來,冷澀澀一笑,道:「我並不是存心救你,而不願你死在別人之手。」
殺人殿主裝著茫然不解,道:「黃老弟,你的話是什麼意思,老朽甚是不解。」
黃古陵劍眉微剔,冷冷的道:「你何不自我介紹,你就是殺人殿主,哼!我真佩服你機智無倫,一手覆蓋千萬武林同道的耳目。」
殺人殿主突然仰道一陣呵呵長笑。
黃古陵厲聲喝道:「你笑什麼?」
殺人殿主驀然止住笑聲,道:「既然我的面目已為你看出,我何必再在你面前假裝,是的,我是殺人殿主,也是武林七聖中的佛聖冷孤一燈,亦是野狼神偷易中物,即現在的終南劍客姬清羅。」
黃古陵聽得心中震驚不已,若不是他要口說出,做夢真也想不到一個人,竟然化身那麼多人。
但他有些懷疑,武林中有佛聖、野狼神偷、終南劍客真有其人,他到底怎樣假冒如許多人而武林中竟無一人知曉?
殺人殿主像似知他心意,微微一笑,道:「我所假冒的人,他們都已經死了,所以武林中從來也無地辨出我的真面目,其實我的真面目,天下間只有劍聖莫摘星知曉。」
黃古陵怔了一怔,忖道:「他這付終南劍客姬清羅的面目,難道亦非廬山真面目嗎?」
黃古陵真想看看他的真面目,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殺人殿主突然輕哼—聲,道:「黃老弟,令師孫先磯之死,我傷心的很,現在我無論如何向你解釋,你也是不會相信的話,不如以後你去體會吧!」
黃古陵輕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是的,黃古陵絕對不會相信他的話,但是對於他的仇恨,成見,也漸漸動搖了,反而,對於這位神秘的殺人殿主有著無比的好奇心。
黃古陵出了峽谷,轉了一個彎,竟又繞到山坡之上。
只見殺人殿主緩緩向西面峽谷走去。
黃古陵不敢太迫近他,可是出了峽谷,卻失去了殺人殿主的人影,黃古陵在周圍轉了幾圈,仍然不見他的蹤跡。
黃古陵好生失望,竟然跟蹤斷線。
突然後面傳來一絲「噗嗤」的笑聲。
黃古陵轉身疾速望去。
他不禁嚇了一跳,後面一株松樹枝上,竟不如何時坐著那位玄色衣裳的神秘少女,她甜甜嬌笑著的雙眸,靈活的望著黃古陵。
黃古陵見到這位淘氣女郎,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喜歡,他想:「這個妙齡女郎,若做自己的妹妹不知多好……」
但見那玄色衣裳的少女,手指著黃古陵笑道:「喂!你現還再找我嗎?」
她的話是以為黃古陵從昨夜到現在一直尋找她,黃古陵聽得心內暗笑,想道:「她真是幼稚。」
黃古陵微然笑道:「是啊!我在找你,不知你到了何處?」
玄衣少女,突然兩腮微鼓,嗔怒道:「哼!你騙人。」
黃古陵笑道:「我沒騙你啊,喂,小公主,你叫什麼名字?」
玄色衣裳的少女格格嬌笑道:「嗯!你這人真好,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好玩一玩,吃一種很好吃的東西好嗎?」
黃古陵笑道:「要去哪裡玩?有什麼東西好吃。」
玄衣少女,竟像似孩子般,負氣道:「你先說要不要跟我去,不然我要走了。」
說著,她飄身落下高達七丈的松樹,竟像似一片落葉,緩緩飄下似的,黃古陵看得暗驚,她的輕功真是高得駭人。
黃古陵見她要走,忙道:「好!我跟你去。」
玄衣少女嬌聲一笑,道:「我要帶你到我那裡去玩,吃那雪蓮。」
黃古陵聞言一怔,「雪蓮?!」
這種人世奇珍,她家有嗎?要知雪蓮乃是世間奇珍靈藥,能治敗血,虧損,創傷,並可解各種奇毒,練武人吃了可助長精氣,功力,可稱是江湖死林中人朝夕夢想一得的仙方妙藥。
黃古陵想罷,點點頭道:「好吧!我到你家去玩一玩。不過,你先要告訴我,你名字叫做什麼?」
玄衣少女嬌笑道:「你這人竟然討價還價了,我告訴你,但你卻不能將我的名字告訴別人喲?」
黃古陵見她的一舉一動,全和一個剛出世的孩子一般,這種塵世未深的少女,一旦遇著有邪噁心腸的人,當是極其危險,他點點頭表示答應她。
她高興的像似一雙出巢乳燕向前飛去,笑道:「我姓李,名叫飛燕。」
黃古陵展開輕功跟去,心中暗笑忖道:「她的名字,確是名符其實,像似一隻燕兒。」
二人在深山中飛馳到中午,黃古陵也不知道這山嶺的地形,奔馳幾個時辰,幾乎不辨東西南北,只是越走越見山脈起伏,遠遠前面一座高插雲霄的大山,越來越顯明瞭。
天將未時時分,已到了那座大山前面,山上冰雪覆蓋,半山腰處,伸出一座白雪皚皚的山峰,擋在前面。
這座山峰,好像—雙大飛禽,頭東尾西,披著滿身白色的絨毛,黃古陵突然出聲問道:「燕小妹,那是什麼山?」
他們走了半天,黃古陵和她的稱呼已經改變了,二人真像是一對兄妹似的。
李飛燕說道:「這山名『惡禽山』,盛傳昔年有種大惡禽出產此山而得名。」
黃古陵「呵」了一聲,繼續前進。
上了惡禽山,景色隨之一變。
山上雲海迷茫,雪峰矗立,恰似水晶一樣,閃閃發光,積雪的高峰在陽光照射之下,幻出千般彩色,萬道霞輝,宛若置身仙境—般。
黃古陵忍不住在山腳下留連觀賞,噴噴讚歎,道:「這雪山景色美麗極了,若有一個湖,那真是湖光山色,互相輝映,豈不更美。」
李飛燕笑一笑,道:「更美麗的景色還在後頭呢?」
黃古陵微然一笑好奇之心,油然而生,道:「真的麼?」
他被她所說的美麗景色,倏然神往。
過了這座天山,縱目四望,但見冰川交錯,儼若銀龍,又是一番奇景。
由於初春陽光的折射和散射,整個冰層都變成淺藍色的透明體,端的是綺麗萬狀,難以形容。
因為日光下的雪比較潤濕,黏重,這種雪裡面水份較多,落在冰川口,未凍結成為冰層之前,就像一朵朵梅花。
黃古陵目睹這種雪景,想起一首詩念道:「春雪滿空飛,觸處似花蕊,不知山裡樹,猶若是真梅?」
真是一種人間罕見的奇景。
李飛燕帶著黃古陵正在縱目溜覽冰川奇景,忽聽山腰底下,刺啦啦的一片聲響,倏見兩個穿著一身灰色箭衣的人,竄上斜對面的那座山峰。
這冰峰錯雜,雖然所隔不過里許之遙,但那兩條人影,一轉入山口,已被岩石遮沒身形。
黃古陵心中愕然,沒想到這種深山冰川裡,竟還有江胡武林中人的行蹤,他不禁轉首望著李飛燕欲找出滿腹狐疑的答案。
忽又聽一陣琴聲緩緩傳來。
那琴聲極是清晰,黃古陵知音番律,聽出那是一種五弦的胡琴,聲調蒼涼之極。
李飛燕那張嬌麗的臉容,也是罩上一層訝異之色,道:「是什麼人來到雪山?」
黃古陵道:「這地方是大雪山?」
李飛燕笑道:「是啊!我家便在大雪山的天女湖上。」
黃古陵微然笑道:「那麼燕小妹,當是天女之女啊。」
李飛燕正色道:「你不要取笑,大概有什麼壞人要到我家來擾亂,我們趕緊過去看看吧。」
兩人面容一肅,迅即而去。奔過二座冰峰,轉過一過山坳,忽覺眼睛一亮,群峰環抱之中,竟然是白茫茫的一片湖
水。
黃古陵一眼望去,但見湖水清澈,碧波蕩漾,湖中片片閃光的浮水,湖水連天,天連水,恍如湖泊就在天上。
黃古陵心道:「天女湖的得名,可謂是名副其實,如此看來李飛燕的家,倒真是個世外桃源之境。」
李飛燕突然轉過頭來,對著黃古陵說道:「黃哥哥,你是否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黃古陵見她那雙在眼睛中,滿是期待的秋水,於是笑道:「燕小妹,你就是請求十件事,我也答應你。」
李飛燕嬌聲笑道:「這樣太好了,黃哥哥,我要請求你在此稍待,等我回去向母親說你來了,請她再去請求我婆婆准你去到我家後,我才來接你。」她一雙企求的眸子,期待黃古陵的答覆。
黃古陵聞言怔了一怔,但隨即笑道:「你婆婆若是不答應,那麼便怎麼辦?」
李飛燕呶著嘴說道:「不會的,我婆婆性情雖然乖僻古怪,但卻極為疼愛我和母親,我想她老人家會答應。」
黃古陵笑道:「若我等你到晚上還不來,那我便自己去尋你。」
李飛燕急道:「不行!我婆婆武功高得很,而且若違背她規條者,非被處死不可。」
黃古陵見她慌急之狀,微然一笑道:「好吧!我答應你。」
李飛燕聞言立刻喜上眉稍,說道:「黃哥哥,你放心,婆婆若不答應,我會再偷跑出來找你的。」
說著話,她人已急馳而去,瞬間沒入冰川雪峰之中。
男女間的愛情,竟是如此微妙,一個純潔的妙齡少女,流露出無邪的真愛,正是人見人愛,我見猶憐。
黃古陵想起連日的際遇,真是光怪陸離,他暗笑著自己跟了一位初相識的小女郎,跑了這般遠的山路,沒想到得來的是冰天雪地中受凍挨餓。
想到冷,黃古陵不禁好生奇怪,原來他身此地,竟然氣候暖和已極,不像在惡禽山時那般寒冷。
心中忖道:「大概這邊地下有著火山,或是溫泉地道的蘊藏所在。」
但聽那琴聲響起之處,有人唱道:「來如流水兮,逝如風。不知何處來兮,何所終——
百歲光陰,七十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到頭這一身,難逃那一日。」
黃古陵聽得心頭一震,不自禁口叫道:「是藍星……」
這歌聲,他曾經在韓芝香傷勢沉重時,聽藍星在溪畔唱過。
他展開身子下了崗丘,只見湖邊綠草如菌,雜花生樹,花樹叢中,有白紗衣衫迎風飄拂。
黃古陵怔了一怔,藍星乃是穿著藍色衣衫,哪會是白衣?
猛在此時,忽聽有人叫道:「小妮子原來你在這兒。」
聽到人到,樹蔭下突然撲出兩名大漢,一身灰色箭衣,滿面獰笑,伸手朝那白衣女子便抓。
黃古陵心頭一驚,便想現身去救,忽聽得那兩人,「哎喲」一聲,一個滾地葫蘆,從山坡上直滾下去,動彈不得。
突然一個紫袍道人現身而出,手拿拂塵,黃古陵看得輕啊了一聲,叫道:「果然她正是藍星和那邪聖,怎會在此出現?」
一塵道人現身後,向白衣女子恭身道:「公主,一切佈置停妥,只須等待援手到來。」
猛然花樹叢中人影一閃,有個極其冷峭的聲音,說道:「好手法,好手法,咱們老朋友又見面啦!」
聲落人現,那人面上交叉兩道刀痕,圓睜獨眼,似笑非笑,在湖光山色掩映之下,更顯得詭秘之極,可怖非常。
一塵道人見了那獨眼人,臉色微變,但隨即說道:「當年之事,實是出於無意,雷大哥你何心耿耿於心。」
那人哼了一聲,臉上肌肉扭曲,更是難看,只聽他冷冷說道:「要我不耿耿於心,那也容易,你走過來,讓我照樣的在你的面上劃上兩刀,再剜掉你的一雙眼睛,這就算公平的了結啦!」
一塵道人冷然道:「雷大哥,你在公主面前,未免太無禮吧。」
說話之間,避開三劍。
黃古陵看得起疑不已,聽他們的話,好像似同道中人,但卻見面就打。
那獨眼人劍法凌厲,一劍快似一劍,第四劍一招「白虹貫日」直取一塵道人胸膛的「當門穴」,劍勢雄勁,萬難閃避。
一塵道人忽的一轉身,拂塵一揮,千縷玄絲,立刻纏向對方長劍。
那知獨眼人冷笑一聲,噓氣一吹,劍把一顫,鐵拂塵的千縷玄絲,竟如風中游絲,飄飄飛揚。
一塵道人這一驚非同小可,想不到對方的氣功竟然練到如此境界。
說時遲,那時快。
獨眼人長劍一抖,刷刷刷,又已連推三招。
一塵道人拂塵揮舞,只能封閉門戶,更無餘力進招。
黃古隨心頭大驚,一塵道人的武功自己是知道的,沒想到他在幾招下,便被那獨眼人逼得手忙腳亂,而藍星竟然也不阻止兩人兇殺。
獨眼人越攻越急,一口劍使得神出鬼沒,劍劍指向敵人要害,一塵道人連連後退,頭上冒出騰騰熱氣,心中暗暗叫苦。
霎那間已鬥了三四十招,只見獨眼人又運氣一吹,橫劍一削,一塵道人的拂塵登時斷了一縷,如亂草般飄蕩空中。
一塵道人的拂塵,塵尾若然聚在一處,那是天下最利害的寶劍也不能截斷,但被獨眼人運氣吹散,再把內家真力運到劍上,那就等如一束拆散的筷子,容易折斷一樣。
邪聖一塵道人,驚駭得後退數步,轉眼望著藍星。
一聲慘哼,一塵道人背部被那飛劍刺中,透過胸部半尺,他身軀搖晃了兩下,淒然說道:「公主,你那樣殘忍,想不到我一塵死在你……」
但聽藍星淡淡道:「一塵道人,你對我已經漸漸變心,你是知道咱們的組織,一有異心,立刻處死。」
邪聖一塵道人,臉色由紫發青,厲笑一聲,道:「好!好!你竟然比殺人殿主更慘酷無情……」
說著話,他伸手將那柄劍拔起。
但是,獨眼人不容他有所動作,一掌拍中他背心。
一塵道人踉蹌幾步,轉過頭來瞪著獨眼人,身軀緩緩的倒了下去。
黃古陵驚愕萬分,一塵死前之話,令他對藍星的狠毒和狡猾,震駭不已,尤其是藍星在石壁中南殘天所說的身世來歷,使他懷疑。
她是什麼人?
她有何種組織?」
邪聖一塵道人在黃古陵心目中雖無好感,但一位名震江湖,叱吒風增雲的一代高手—— 邪聖,竟然落到這般地步,他不禁替他不值得。
獨眼人由一塵道人手中奪取了長劍後,恭恭敬敬的向藍星行了一禮,道:「子午劍雷震子,敬領公主吩咐。」
只見藍星問道:「雷震子,殺人殿主的行蹤,是否已探查清楚。」
子午劍雷震子說道:「殺人殿主,雖然已得到全部殺人指,但他若無毒聖南殘天,雖然得到殺人指,也是枉然,今日咱們下了這個圈套,定然可以捉到殺人殿主。」
藍星問道:「咱們人力夠嗎?殺人殿主的武功,你們是知道的,前日去捉他的印度僧人和十三位地獄尊者,竟然全軍覆沒。」
黃古陵聽了此話不禁驚暗叫道:「原來她是清廷的鷹爪!」
但聽子午劍雷震子,說道:「佈置的人是摧毀玄鐘教的原班人馬,諒殺人殿主這次無法脫逃。」
黃古陵聽得又是一震,自己一月荒山練功,沒想到武林中有這般變化,玄鐘教已經被毀滅了。
只聽藍星冷冷說道:「玄鐘教雖然全部生力軍死傷殆盡,但武林玉女蕭柔嬌卻被逃脫。」
子午劍雷震子道:「武林玉女蕭柔嬌,遲早她會逃不出公主布下的天羅地網。」
藍星輕哼了一聲,道:「南殘天現在傷勢如何,是否能夠支持三日?」
子午劍雷震子道:「這下不敢斷定,公主跟他時日極久,定知他的功力深淺。」
藍星道:「好,咱們現在去看他。」
她說著話,站了起來手中琴錚錚錚,響了幾下。
黃古陵陡然感到胸口氣血一陣波動,原采她的琴聲,是一種魔曲,趕忙一斂心神,好機智的藍星,她的琴聲彈出,立刻凝神靜聽四周有無聲響。
幸虧黃古陵功力至爐火純青之處境,那魔曲無法傷他元真,如稍一不慎,便要被她發現。
黃古陵遙遙尾隨著二人,心中不斷的推忖:「藍星的身份,他已經略微知曉了,但他懷疑的是,為何藍
星會和殺人殿主作對?顯然他們同是清廷的鷹爪,難道其中有一人是叛離清廷的?」
沿著天女湖畔直走,來到一座削壁前,忽聽子午劍雷震子大喝道:「何方小子,跟蹤在後。」
黃古陵始終距離二人二十餘丈,而且假借冰塊,岩石掩護身形,沒想到也被對方發現,那麼這位雷震子武功之高,可以想像了。
於午劍雷震子喝聲甫畢,肩後之劍已經撤出鞘來,冷森森—笑聲道:「你縱然輕功到家,但也難逃我這雙耳朵,還不現身更侍何時?」
忽聽得「叮」的一聲。
只見雷震子手中長劍,被一枚暗器擊中。
黃古陵心中大奇,忖道:「竟然有人替我亮相,誰人有此功力,竟能把他手中的劍,打得嗡嗡作響。
但聽一個聲音接應道:「你老子就在這兒,你眼睛瞎了嗎?」
黃古陵在他們分神的當兒,已經捷速的逼近藍星二人七八丈遠近。
只見右方身側,突然多了一人,臉如鍋底,發如亂草,鼻孔朝天,身上鶉衣百結,竟然是個叫化。
黃古陵大是驚疑,此人與已漠不相識,他怎麼會頂替自己亮相?
那怪叫化撐著鐵拐,一跛一拐的走出去。
子午劍雷震子和藍星,本以為是殺人殿主出現了,那知竟是—位叫化子,江湖武林中,他們從來沒聽過有這種叫化高手。
雷震子雖知來者不善,但自恃身負上乘內功,凌厲無匹的劍法,也並不怎樣放在心上,當下冷笑說道:「閣下不知跟蹤多少時候了?」
那怪叫化一聲冷笑。道:「在你們殺了一塵道人叫化就來了。」
子午劍雷震子和藍星心中大驚,這樣說來剛才的話都被他聽去了。
藍星突然嬌聲笑道:「一塵死了,你是看不過眼嗎?要替你朋友出頭?!」
怪叫化又是冷聲一笑道:「我這窮叫化那來的許多朋友?不過,我看一塵為你做了不少汗馬功勞,而你卻將他處死,於情於理未免太過不去。」
喀喀喀,怪叫化怪笑了幾聲,指著雷震子說道:「這個臉上有瘡疤的人,我曾經在京城看到他替清朝皇帝的妃子洗
腳,想來大概是皇宮的看家狗了。」
子午劍雷震子被他這番嘲笑、辱罵,不禁勃然大怒,喝道:「你這臭叫化,當真活得膩了。」
出手如電,刷的一劍。
那怪叫化枴杖一豎,只聽得「噹」的一聲,火花四濺。
雷震子的身軀竟被彈到半空,就在空中一招「鵬搏九霄」凌空下刺,劍勢凌厲之極。
怪叫化喝聲好,隨手一抖,鐵拐倏的直彈中起來,杖尖指向雷震子「丹田」要穴。
子午劍雷震子一個觔斗翻了下來,長劍疾點怪叫化的「肩井」穴。
怪叫化微—縮肩,杖頭稍偏,雷震子的長劍與怪叫化的鐵拐交擦而過,這—招,雙方都是險極,拿捏時候,好到毫巔。
黃古陵看得不禁暗暗歎服,這兩人的武功皆是奇高無倫。
只見怪叫化鐵拐一抽,順勢反展,疾如駭電奔雷,砸劍刺穴,咄咄逼人。
雷震子一劍刺出,左掌一拍,只聽「叮噹」一聲。
雷震子藉著鐵拐彈劍之力,身形又歪過—邊,左掌拍下,恰好拍到怪叫化後頭的「天柱穴」。
怪叫化喝了聲:「好!」
他竟像背後長著眼睛一樣,肩頭一撞,反拐一抽,以攻對攻,將雷震子的招數化解開去。
雷震子驚駭之極,叫道:「你是鐵拐仙?」
原來鐵拐仙乃是三十餘年前,名震關外的怪丐,但是這些年來已經盛傳此叫化死了,沒想到今日會突然出現。
怪叫化瞪目道:「怎麼?你怕?!」
雷震子冷笑道:「你就是真的鐵拐仙,我也不怕你!」
一掃「野火春風」劍尖一挑,又刺過去。
鐵拐仙霍的一跳,鐵拐一掃,迅即還招,這一來雙方鬥得更烈。
但見杖影如山,劍光似練,殺得難解難分。
鐵拐仙腕力驚人,碗口般的鐵拐舞弄起來,如拈燈草,揮灑自如,杖風所至,沙飛石滾,好不驚人。
雷震子劍走輕靈,劍勢如虹,變化莫測。
黃古陵看得目眩神搖,只見劍來杖去,二人皆是武林一流高手,只要稍一不慎,就要血灑黃沙。
驀然,忽聽得腳步聲與口哨聲。
黃古陵心頭一震,只見四面八方突然湧出二十餘人。
這群人輕功像似奇高,剎那間,已經圍撲過來。
接著,黃古陵忽見東北角,湧出黑壓壓一群人,他們都肩背弓箭,瞬間在外圍布下一個劍陣。
黃古陵怔了一怔,心想那一百多位箭手,武功平平,但他們一旦射出連珠弩箭,縱是身負絕功的人也難以抵擋。
何況遠有那二十餘位武林高手,其中還有一位身披著大紅袈裟的喇嘛,以首那位似是天竺僧,武功大概不弱於子午劍。
這時鐵拐仙一根枴杖,就如怪蟒毒龍,凌空飛舞,每一招都挾著勁風,呼呼轟轟的作響,使到疾時,但見四面八方都是鐵拐仙的身影,竟不知何虛何實,一根拐就如同化了數十百根,拐影如山,把雷震子罩在當中,端的是風雨不透。
但見雷震子所發的劍招,圈子越縮越小,到了後來,就只見一團銀光,有如星丸跳躍,飄蕩不休,但他的劍法也確有獨到之處。
激鬥中突聽鐵拐仙一陣呵呵長笑。
手中拐,恍似雷奔電閃,連環攻出十五拐,雷震子長劍也施出絕招接架,『錚錚』一串金鐵交響!
雷震子被震得後退十五步,這時鐵拐仙若再攻出一拐,雷震子定難招架得住,不知怎樣鐵拐仙卻不再攻擊。
雷震子接了十五招後,只感右臂酸麻,亳無知覺,「錚!」的一聲,長劍落地。
黃古陵乃是極機智的人,他這一下看出鐵拐仙的武功,勝過雷震子極多,他不急於求勝,可能另有用意。
驀然間——
藍星命令道:「全部高手,速去梅花巖,咱們已中了調虎高山之計。」
這時鐵拐仙呵呵一聲豪氣千雲的長笑。
他的身形恍似一縷輕煙,如電也似的撲過黃古陵存身處,揚長而去。
那些箭手以及二十餘位高手,聽了藍星號令,立刻轉身向西.北方趕去,竟沒一人攔截鐵拐仙。
黃古陵聽了鐵拐仙笑聲,心頭一震,他的笑聲竟和峽谷中殺人殿主的笑聲一模一樣。
他心想:「怪!真怪!莫非又是他?」
黃古陵展開輕功,尾隨追去!
只見鐵拐仙疾速馳人冰河中一道峽谷,黃古陵身形一加速,人也進入冰谷,鐵拐仙身如急電,閃入谷中一座冰屋。
黃古陵不禁停下身形,遲疑不決,突然一個朗朗聲音由冰室中傳出道:「是黃老弟嗎?請進內一坐。」
黃古陵眉頭微皺,這聲音不是殺人殿主會是誰?自己行蹤己被察覺,只得硬著頭皮進去。
黃古陵應聲道:「我來了。」
說著進入冰屋,原來這屋乃是天然一個山洞,黃古陵一腳踏入頓時感到裡面溫暖異常,抬頭一望,只見裡面有三個人,一位赫然是終南劍客姬清羅,另位竟是腿斷手殘的毒聖南殘天,還有一個自己所不認識的黑衣漢子,環眼濃眉,長像極酷似劍聖莫摘星。
這時毒聖南殘天,竟然昏昏沉沉的熟睡在一張草蓆上。
終南劍客姬清羅,伸手診斷著南殘天的脈膊,搖一搖頭歎道:「若無本門『日月冰魄丹』,他難活過七日。」
那黑衣大漢轉眼打量一下黃古陵,出聲問道:「日月冰魄丹,咱們要如何取得?」
姬清羅向黃古陵微然一笑,道:「這個要請黃老弟相助了。」
黃古陵冷哼一聲;道:「我會答應你嗎?」
黑衣大漢突然站起身來,姬清羅立刻叫道:「古強,不可無禮。」
黃古陵冷冷一笑,轉身便要走出冰屋。
但聽姬清羅叫道:「黃老弟,暫請停步,你已經親耳聽到藍星的話,你隱約已知她的身份。」
黃古陵聞言停止回頭說道:「你們二人同是一丘之貉,黃某決不會助你人中任何一人。」
姬清羅笑道:「我不敢央求黃老弟相助,但是這南殘天的性命,你救他一救又何妨,這個可憐老人一生從事復興明朝大志,今日落個如此慘況,你若是漢人,倒應該救他一救。」
黃古陵聽得心中一動,暗自忖道:「難道這位殺人殿主,乃是胸懷大志的明朝志士?想至此處,殺人殿主被印度僧人群起戰殺之謎,已略為清楚,可是這位殺師之仇人,自己如何能夠與他相處?
黃古陵冷冷道:「任憑你嚼斷七寸不亂之舌,誰會相信你的話。」
殺人殿主呵呵一聲清笑,道:「毒聖南殘天,原名南明忠,乃是袁祟煥麾下的軍師,明朝落入滿清皇的魔掌,南明忠立刻化名南殘天遠走西域,得一部毒經,潛心研究,得了毒聖盛名,他因從事推翻滿清復興明朝大志,加入玄鐘教,想假借玄鐘教之力,奠下復明勢力基礎,茲因玄鐘教內部紛爭,一蹶不振,於是南殘天獨自上京,欲謀毒殺滿清皇不成,被滿清鷹爪圍殺,斷了以腿一臂……」
黃古陵聽得不禁熱血沸騰,想不到這位殘廢老人,昔年竟是明朝大將袁祟煥之軍師。
殺人殿主微然一頓之險,又說道:「南殘天毒殺清皇事敗後,仍然不失大志,獨居荒山苦研一件秘密……」
黃古陵不禁問道:「那是什麼秘密?」
殺人殿主道:「便是殺人指之秘密。」
黃古陵道:「殺人指?」
殺人殿主微然一笑,問道:「黃老弟,你知道殺人指瘋狂武林人心,天下江湖中人不惜性命,或是身敗名裂,冒著刀頭舔血之後,竭盡心智,欲得殺人指,其實殺人指的真正價值,你是否清楚?」
黃古陵道:「據那日南殘天所說,殺人指牽著玄鐘教創教始祖藍真人的秘密。」
殺人殿主笑道:「殺人指有關藍真人的秘寶是不錯,但是如其人所說絕壁機關藏有藍真人面壁四十九年的武功心法,南殘天縱然學得了絕功,天下無敵,又何能推翻滿清?」
黃古陵暗道:「是啊!他全身殘廢,縱然學得武功,天下獨尊,又有何用?」
殺人殿主又道:「石壁機關,建築乃是在三國時代,也非藍真人所建,那機關中的秘密,乃是珍藏著三國一代軍師諸葛孔明一部兵法,以及難以數計的黃金珠寶,至於武功秘笈以及奇珍靈藥,如有的話,也是藍真人發現機關秘寶,四十九年面壁之後的事。
南殘天潛心研究殺人指的秘密,便是欲得那部「諸葛兵法」,只要得了此書,取得那難以數計的黃金作為反清義師的軍費,不難將滿清蠻子趕出關外。」
黃古陵聽了這番語言,對於殺人指之秘密,已經全部清楚,南殘天原來是明朝志士,所以他的行蹤,才會那般詭秘,可是他這樣一位頂天立地的英雄,卻為一個少女所出賣。
殺人殿主突然仰首長歎了一聲,道:「可惜的是南殘天的來歷,我最近方知道,不然也不會落到這般地步,老朽曾經走遍天涯海角,訪尋南殘天,如果我能一下找著……」
他說到此處,住口不言,轉過話鋒,道:「他的傷勢,乃是蕭柔嬌毒針所傷,以及藍星的鷹犬,為逼問他殺人指之秘密,方將他折磨成這樣。」
黃古陵聽得恨極了藍星,想不到她忘恩負義,陰狠歹毒的殘害他,這種女人若不將她碎屍萬段,難消我恨。
黃古陵突然問道:「日月冰魄丹,乃是你師門之物,你叫我如何相助。」
殺人殿主微笑道:「黃老弟,大概略知老朽師門的關係?」
黃古陵心頭一震,暗道:「那是我偷聽他和蕭柔嬌之話,難道他都知道。」
想到這裡,黃古陵內心無比驚駭,若是殺人殿主要傷害自己,真是十條命也無法保全。」
殺人殿主又說道:「老朽的師門,便是天女湖的主人,日月冰魄丹,乃是本門秘寶,當年老朽師父煉製三粒,目前還沒聽說用過。」
黃古陵道:「你要叫我如何去取『日月冰魄丹』。」
殺人殿主道:「如明要不能,只有偷盜。」
「前者,你雖然得美人垂青,但要討那日月冰魄丹大概還不能討得。」
黃古陵虎目圓睜,望著殺人殿主,他想不到自己和那神秘少女李飛燕有交情,他也非常清楚。
殺人殿主微然一笑,又道:「所以目前只有偷盜一法,我現在告訴你,你若進入天女湖水晶宮,李飛燕告訴你一間房屋無論如何不可進入,『日月冰魄丹』便是藏在其間,老朽現在立刻回到松崗鎮,如你得了日月冰魄丹後,立刻趕至松崗以西九松墓地,便有人帶你進入。」
黃古陵冷冷道:「我乃是為救南殘天之命,並非相助於你。」
殺人殿主微微一笑,道:「事不宜遲,他只剩有七日性命,為避滿清爪牙追截,老朽等只有先走一步了。」
那位黑衣大漢,將昏昏沉沉的南殘天抱起,殺人殿主向黃古陵—拱手,立刻走出冰屋。
黃古陵呆呆站在冰屋中出神,腦海不斷思索著殺人殿主的話,以及近日來所遇見的怪事。
他想:「殺人殿主若不是胸懷大志的英雄,便是一個極端奸猾的漢奸!」
但是,任他是英雄也好,漢奸也好,自己總是和他有著不共戴天的血仇,當今答應他偷盜日月冰魄丹,乃是為著救治南殘天之命。
要知黃古陵乃是一位俠義中人,明室滅亡,滿清人統治中原,殘殺漢人,黃古陵自幼心靈中便有了一個抱負,現在他得知南殘天是明朝的遺臣,性命垂危,做一個漢人的明室遺民,豈能目睹這樣一位英雄性命不救?
突然一聲慘叫傳來!
黃古陵心中一震,忖道:「殺人殿主等已為人發覺?」
黃古陵走出冰室,展開身形向慘叫聲處馳去!
那聲音竟然在西北方,那是天女湖畔的方向。
驀然,巳來到天女湖畔西北角,只見一條冰川,有如天河倒掛,從山頂直瀉下來,想是因為地質氣候溫暖之故,冰層並不似其他冰川的凝結不化,冰層的下面雖然仍似一座座小冰山,上面卻有了大半碎裂成為冰塘,有的如磨盤,有的如雲石片,隨著融化了的雪水,嘩啦啦的沖瀉而下,注入天湖。
湖中的浮水,就是這樣來的。
黃古陵極目遙望,冰川的上端,接近山頂之處,竟似有幾幢宮殿式的建築,但因距離遙遠,看不清楚,還不敢確定,那是房屋宮殿,還是岩石的肖形。
黃古陵轉出一道冰谷,立刻看見一個玄色裳少女被二十餘人圍著。
黃古陵心頭一震,即知那被圍的少女是誰了。
他仰首一聲龍吟長嘯,凌空飛落,口中叫道:「燕小妹,我助你來了。」
黃古陵半空一掌擊向李飛燕的壯漢,他的掌勢恍似奔雷閃電,一聲慘哼,那壯漢被震得心脈俱斷。
李飛燕見到黃古陵,喜悅叫道:「黃哥哥,是你,我找得你好苦啊!」
她竟然拉著黃古陵左手,滿臉嬌笑著。
黃古陵雙目一掃這一干人,只見是那位身披大紅袈按的喇嘛,以及那天竺僧,及一些箭衣勁裝漢子和七八位裝扮邪形的武士,藍星和子午劍雷震子,以及那一百餘位箭手,全都愣在此地。
黃古陵出手擊斃一位勁裝漢子,頓時令全場眾人怔了一怔,突然一聲大喝,二個箭衣勁裝漢子又猛撲過來。
黃古陵冷笑一聲,欺身而進,右掌如同靈蛇吐信,一伸一縮。
兩聲慘哼,面前二人又死在他掌下,這種聲勢,令那喇嘛及天竺僧,縱然變色,四道神光凝注在黃古陵臉上。
李飛燕突然嬌聲道:「黃哥哥,我母親和婆婆來了,咱們不怕他們人多勢眾啦。」
她的話,令眾人將眼光向冰川入湖之處望去!
忽聽得異聲驟起,冰川上游有一點黑點順流而下,漸見擴大,原來是—葉小舟,舟中立著二人。
那位天竺僧突然在那位喇嘛耳中低語幾句,他們二十餘人紛紛圍上冰川入口之處。
黃古陵心中一動,忖道:「她婆婆據說是殺人殿主之師門,不知她是怎樣—個人?」
凝神看時,但見那一葉輕舟,在冰海之中緩緩流下。
須知那冰海是從山頂倒瀉下來,水勢甚急,而且冰河之上,到處都是冰塊,冰河之下,又是亙古不化,一座座小山般的冰層,莫說是小舟,就是大船,碰著冰塊,觸著冰層,也會被砸得粉碎。
但那小舟卻是奇怪之極,在湍急的冰河之中順流而下,竟然如在平靜的小河般行一樣,又如有無數隱形的力士替它把舵一般。
竟然十分平穩,不疾不徐,在冰塊激撞,水流咆哮中緩緩流下,小舟到處,冰塊就向兩邊排門,竟似給它讓路一般。
黃古陵看得大驚,見此情形,已知舟中之人有不可思議的本領,好奇之心,更是熾盛。
猛聽李飛燕在耳邊說道:「黃哥哥,等會我母親試你武功時,你盡力施為。」
語音中,小舟已經越來越近,只見舟中後頭立著一位白髮少婦,面若凝玉,嬌嫩鮮紅,可是卻無半絲笑容,冷冰冰的。
前頭是位中年婦人,顏容美艷,滿臉嬌笑,像似一朵盛開的花朵,她的面容是多麼酷似李飛燕。
兩女的神色,有著相反的對照。
黃古陵看得眉頭微皺,低聲問道:「燕小妹,你婆婆沒來嗎?」
李飛燕笑道:「看啊!那白髮女子便是我的婆婆。」
黃古陵聽得大驚,那白髮少女竟然是她婆婆,這樣看來,她大概駐顏有術,方保住少女的面孔,可是為何滿頭白髮?
那小舟來得更近了,相差十餘丈遠就要駛入天湖,那個披著大紅袈裟的喇嘛,突然大喝一聲,道:「誰是雪山天女?」
飛身一起,躍人冰川,腳點浮冰,疾如鷹隼,奔向那隻小船,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疾抓前面美艷婦人。
虹衣喇嘛這一手登萍渡水的功夫,真是超群拔萃。
眼見紅衣喇嘛的「靈山掌」疾如風電,看看就要抓到中年美婦身上。
只聽中年美婦格格一聲嬌笑,剛欲出手。
忽然那白髮女子,手指輕彈,快捷如電,一塊浮冰正正彈中那紅衣喇嘛的心窩。
那紅衣喇嘛慘叫一聲,立足不穩,撲通一聲,從浮冰上跌了下來,水流湍急,迅急將他捲入冰川水底去了。
想是碰著下面銳利的冰山,片刻之間,血水冒出水面,染紅了冰川入口之處的湖面。
湖邊眾人,紛紛駭叫。
黃古陵看得更是驚駭之極,須知一個學成「靈山掌』的功夫,必然會兼學金鐘罩鐵罩鐵布衫之類的外功,身軀總能受得千斤壓力。
那紅衣喇嘛適才顯出那兩手功夫,足見他已是箇中能手,尋常的暗器打中他不過等於給他抓癢,豈料一塊小小的浮冰,輕輕一彈,竟然會使他喪命冰川。
李飛燕突然手指天竺僧及那群勁裝大漢,說道:「婆婆,你老人家來得正好,這群壞蛋剛才要捉我。」
那白髮女子聞盲,頭也不抬,隨手在湖中拾起浮冰,錚錚彈出。
二塊浮冰,頓化著十餘粒冰屑,疾飛過來。
但聽慘叫,悶哼之聲不絕。
十餘位箭衣勁裝大漢,退避不及,被冰粒彈中,登時口吐鮮血,暈死地上。
這一來那餘下的武士及天竺僧,都嚇得驚慌失措了,有的牙齒打戰,手腳酸軟,首先天竺僧腳底抹油展開身形疾速溜去。
瞬間,那些倖免於死的人,都跑得一乾二淨,但那白髮女子及中年美婦,連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突聽那中年美婦輕飄飄地飛下小舟,指著黃古陵笑道:「喂!你怎麼不跑?」
黃古陵只見她笑盈盈的望著自己,笑得頭上所結的兩個白蝴蝶輕輕顫動,那神態與她的年紀不大相稱,竟然像似李飛燕那樣的一位淘氣姑娘。
黃古陵傲然一笑,道:「晚輩黃古陵特此拜見老前輩。」
那中年美婦格格嬌笑,道:「什麼晚輩,前輩?燕兒,他剛才欺負你,你將他教訓教訓。」
李飛燕嬌聲笑道:「媽!他武功很好,我無法贏他。」
黃古陵首先得到李飛燕的指示,知她們要試自己的武技。
只聽中年美婦笑罵道:「小丫頭,不打就先認輸了,真沒用!」
李飛燕鼓起嘴巴,道:「媽!我叫他盡力施展劍術,如他傷了我怎辦?」
中年美婦盈盈嬌笑,道:「他若欺負你,媽再出手教訓他。」
李飛燕突向黃古陵施眼色,是叫他露出劍來。
黃古陵微微一笑,道:「我這柄劍,鋒利已極,還是空手接你幾招好了。」
李飛燕聞言臉上立露不快之色,黃古陵見了只得將寶劍撤出鞘來,一縷藍光,耀眼刺目,坐在小舟中的雪山天女與美婦都暗讚「好劍!」
李飛燕見黃古陵露出劍來,笑道:「黃哥哥,我要借你劍玩玩了,你捨得麼?」
突然一躍而起,凌空撲下,身形怪異之極,就如一隻大鳥一般。
黃古陵吃了一驚,橫劍一削。
李飛燕叫道:「咦,果然有兩手,看你的身法還不錯嘛!」
她竟然在半空中一個翻身,左掌輕輕向黃古陵肩頭拍下,右手伸出五指,來扣黃古陵的脈門。
突聽了李飛燕的話,心想:「有她母親及婆婆在此,縱是危險,她們也會出手相救。」於是,精神陡長,身法一展,和她認真廝鬥。
李飛燕竄高縱低,時而躍起,時而遊走,儼似穿花蝴蝶,十指忽伸忽屈,跟著黃古陵劍光疾轉。
黃古陵讚了一聲:「好俊的身法!」
微微—笑,劍招倏變,只聽得那中年美婦也讚了一個「好」字叫道:「燕兒,小心了,這是少林絕技,啊!不是,不是,咦!奇怪。」
原來在這瞬間,黃古陵出了三劍,招式仍是他在深山中自創的劍法,乃綜合殘陽十七式,達摩降龍伏虎經,及天下各派絕招,所以,中年美婦自是認不出劍法來歷。
李飛燕連連躲閃,黃古陵劍法展開,一發不可收拾。
但見寒光四射,忽聚忽散,輕靈處有如流水行雲,狠疾處又如冰河倒瀉,李飛燕避過了不少險招,但亦吃力非常。
突聽李飛燕笑道:「黃哥哥,我空手打不過你,我也要用劍啦!」
只見她在空中撲擊而下,—個轉身,手中已多了一柄精芒四射的短劍,拔劍之快,連黃古陵也未看清。
黃古陵正施出一招「春風解凍」劍尖兩邊晃動,上刺雙目,忽地李飛燕一劍平挑,趁隙直刺。
黃古陵手腕一翻,寒光轉了一個圓圈,竟然把她的短劍捲走,不料李飛燕的劍法,竟是完全不依常理,看她這—劍明明是由中刺入,不知怎的,劍鋒一偏,卻突然刺到了黃古陵右肋大穴。
黃古陵大吃一驚,吸了口氣,腳步不移,肌肉卻陡的內陷一寸,李飛燕的劍尖已觸及黃占陵的衣衫。
忽覺軟綿綿的,毫無著力之處,就差那麼一寸,沒能刺進。
黃古陵的劍法何等快捷,就在這一瞬間,劍鋒一轉,「積水凝冰」這一招一反輕靈之勢,卻是以沉雄的內勁壓住李飛燕的短劍。
黃古陵微微一笑,道:「還要比什麼?」
李飛燕笑道:「我還沒輸呢!」
她突然棄了短劍,一躍而起,凌空疾如鷹隼撲下。
黃古陵不假思索,身子也憑空拔起數丈,右劍反交左手,右掌如劍,「一葦渡江」掌勢平削,半空橫截過去。
李飛燕棄劍一擊,乃想在敗中取勝,沒想到反被黃古陵躍起制住,兩人都是腳不沾地,凌空交手,快如閃電。
黃古陵由掌變抓,一下將李飛燕的右臂抓住,雙雙落地。
突聽中年美婦格格嬌笑,道:「黃少俠,一劍姻緣牽,且請上舟吧!」
黃古陵聽得心中一驚,只見李飛燕突然投入中年美婦的懷抱中嬌羞滴滴。
這時她母女已經上船,黃古陵略躊躇,也隨著上船,但他心中卻已有了決定。
黃古陵上了船,偷眼一望雪山天女,只見她一向冰冷的面孔上,竟然掛著一朵笑容,就如在冰谷中綻開的花朵,但瞬息即逝。
黃古陵心頭一震,忖道:「她很美,不像似一個老態龍鐘的老太婆,想來她年輕時,定是一位風華絕代的玉人。」
此刻,已是二更天。
冰川中的冰塊更是凝結似鐵,隨著水流,自山頂奔瀉而下,令人觸目驚心,黃古陵心道:「逆流而上,比適才順流而下,更是艱難幾倍,雪山天女縱有絕世武功,也難將這小舟在冰川之中,撐至山頂,難道她不是血肉所造的尋常之人,而竟是名符其實的天上仙女?」
他對雪山天女適才在冰川之中操舟如履平地的功夫,萬分不解。
李飛燕母女及黃古陵坐定之後,白髮天女取起一支碧玉船蒿,輕輕在冰塊之上一點。
小舟立刻駛前幾丈,忽給水流一湧,浮冰一擠,又退後丈許。
白髮天女撥開浮冰,又是輕輕—點,小舟又再向前奔行。
忽見又是一股急流奔來,那小船團團亂轉,竟被捲在漩渦之中,進退不得,冰屑與浪花齊飛,濺了滿面。
黃古陵吃了一驚,忽見由左又奔來一股激流,比先前那股激流更猛更急,挾著浮冰,嘩啦啦的疾衝而至。
黃古陵驚得暗叫一聲:「糟了!」
忽地——那小船向上一拋,黃古陵頓感身子一輕,就如騰雲駕霧一般,似是給那股激流拋到九霄雲上,忽然降落水上,他潛意識的閉上了眼。
睜眼一看。
只見那小船已平平穩穩地落在水上,離開冰川人湖之處已經很遠了。
黃古陵頓然大悟,忖道:「若然這冰川之中沒有激流,小舟根本就不能下上。」
原來她習知冰川的特性,所以在冰川之中行舟,雖然也要具有不尋常的武功,但卻並非奇跡。
不到一個時辰,小舟已到了山頂。
黃古陵陡覺眼前一亮。
只見山上建築,如同宮殿,那些屋宇都是水晶、雲石、晶體,所結成的堅冰建造,通體透明,不由歎為觀止。
在星月光下,閃閃生光,端的是人間罕見的奇景,勝似傳說
中的闕珠宮,他心中暗自想道:「她們一家三人,住這麼大的宮殿,似乎有點寂寞?」
黃古陵跟在李飛燕身後,走入宮殿。
只見裡面每幢宮殿之前,都出現了一位宮裝少女,因為宮殿透明,所以裡面雖然重門疊戶,那些宮裝少女,卻都可隱約可見。
黃古陵目眩神迷,只感覺得似乎是走入神話中的神仙境界,心中想道:「原來她有這麼多侍女。」
中年美婦笑道:「黃少俠,你跋涉風塵,旅途勞頓,先歇歇吧。」
叫侍女引他去休息,李飛燕向脈脈含情的嫣然一笑,閃進一間宮殿去了。
宮中道路彎彎曲曲,黃古陵隨著侍女走過幾道迴廊,到了一處花園。
但見奇花異草,觸目皆是,有的花開如雪,有的如墨蘭,有的紅若玫瑰,有的牽籐附葛,有的石隙橫生,五花八門,陳現眼底,卻說不出名字來。
黃古陵目不暇給,只聽那侍女說道:「相公請入這間屋子歇息,有什麼事情叫我,可以牽動屋角的網線,我就知道了,這裡道路紛歧,相公若出園中遊玩,請記著這個標記,以免迷失。」
她說著用手指給黃古陵看。
黃古陵所住的這問宮殿,屋頂雕有一個石獅,遠遠望去,其它宮殿,或是雕有駿馬,或者是老虎,或是鳳凰,都有標誌。
侍女交代清楚,便自退下。
黃古陵推開房門,忽見房中突然現出幾個少年,都帶著驚愕的表情,迎面而來,黃古陵大吃一驚仔細看時,卻原來是自己的影子。
這間宮殿是雲石所造,四面牆壁,都嵌著玻璃鏡子,纖毫畢現。
房中佈置,清雅富麗,兼而有之,絲織錦被配以描金帳幔,
檀香書桌上供一瓶不知名的異花,發散著幽幽的清香。
猛然,他抬頭看到牆壁上掛著一幅字畫,畫面一男一女,男的是個黃衣少年,腰懸長劍,體神俊秀,女的卻是一位極美的少女,柳葉雙眉,瓜子臉兒,清秀之極。
黃古陵—下辨出女的卻是雪山天女,畫面俊發,烏黑如墨,但她現在已是變成白髮。
只見那幅宇畫上,字跡娟秀,似乎是女子的畫法。
題著一厥詞,道:「引離杯,歌離怨,訴離情,是誰譜掠水鴻驚,秋娘金縷,曲終人散靈敏峰青。悠悠不向謝橋去,夢繞燕京。
杯空滿,歌空好,琴空妙,月空明!
只蘭苑人去塵生,扛南冬暮,棖年雪冷風清,故人天際,問誰來同慰飄零。」
底下一行小字是:「傷情女黛玉錄自負情人燕京悲歌。」
黃古陵看完那行小字,心頭大驚,想來這詞是雪山天女原名黛玉,錄自她的愛郎,倒不知那黃衣少年是誰?」
黃古陵走來走去思湖起伏,猛然想起殺人殿主的話,「一間屋是藏日月冰魄丹之處。」
他偶從窗口望出,此刻已是三更多天——
但見外面一片銀白,在冰峰的雪光掩映之下,那些奇花異草,如同蒙上一層薄霧冰綃,又如在玻璃世界之中,漆了許多美妙、神秘的色彩,這奇景是人間罕遇,曠世難逢。
黃古陵忍不住悄悄推開宮門,出去賞覽。
忽聽一陣微細的語音,遠遠傳來。
黃古陵緩緩走近在一處假山一伏,原來是雪山天女和那中年美婦。
但聽雪山天女冷冷道:「這少年論武功、外表,卻是可匹配燕兒,只是我怕他不安於此地,所以說此事需要時間考察,燕兒我極疼愛她,絕不能嫁個負心人……」
黃古陵心頭微震,原來她們是說自己,李飛燕我始終將她看做自己妹妹一般,從沒想到別的,這怎麼可以呢?
如果不趕緊將那「日月冰魄丹」偷了,離開此地,可能又要令一位美麗純潔的少女傷心。
黃古陵緩緩放輕腳步,悄悄的走開。
但見玉宇無塵,冰峰映月,萬束無聲,滿園靜寂寂的。
忽見前面分花拂柳,突的走出一個人來,
黃古陵正想躲避,只聽得一聲銀鈴似的聲音,說道:「嗯!你沒睡麼?」
定神一看,赫是然是那位狡猾如狐的藍星!
黃古陵見了她驚駭不已,想不到藍星會出現在此地,聽她的話,好像是早知自己也來這裡似的,並無半點驚異之容。
只見她頭上披著白紗,一雙明如秋水的眼睛正在黑夜裡閃閃放光,嘴角仍然帶著那種令人莫測高深的微笑。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 02:47:11
第十三章 冰魄劍陣
黃古陵劍眉一剔,冷冷道:「你為何在這裡?」
藍星嫣然一笑,道:「那你呢?」
黃古陵心頭一震,忖道:「她也是來奪『日月冰魄丹』,哼!這個殘狠陰辣的女人,若不將她除掉,以後可能更要荼毒武林……」
黃古陵突然臉上泛起一縷駭人的殺機。
藍星見他神情雖然兇惡,但卻不怕,微微一笑道:「你大概為李飛燕所迷,所以見了我,立刻擺出一付凶狠的面孔來對待我嗎?」
黃古陵冷哼了一聲,道:「你的醜惡真面目,已經都被揭開了,難道你還要喬裝?可恨!我幾次要殺你,卻都是被你的花言巧語逃過,哼哼!這一次我非將你斃了不可。」
藍星聞言輕聲一笑,道:「走!你要殺我,到另外一個地方!」
說著,藍星轉頭就走。
黃古陵冷笑一聲,道:「我要殺你何必到另外一地方?看劍!」
在這剎那,黃古陵已由肩後撤出那柄藍劍,手腕一振,疾點過去!
藍星繼續向前走去,她對森寒的劍鋒,不屑一顧,劍鋒已離她身後不過一尺,但她仍然前進。
黃古陵知她狡猾以極,可能在劍鋒貼身之際,她方會出招反擊,哪知所料之事,大出意外,銳利的劍鋒,已經指上她的腰眼,藍星仍然不作閃避。
黃古陵突然將劍刺出的劍勢剎住,厲聲喝道:「你為什麼不閃避?」
藍星緩緩轉過頭來,道:」我為什麼要閃避,你永遠也不會殺我,你曾經立過誓,難道你忘記了嗎?」
黃古陵覺得心中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寒戰,想起自己和她陷困石壁機關之時,自己的的誓言……
黃古陵呆望著藍星空出神,像似在回憶著什麼似的。
藍星輕笑一聲,又道:「還有你答應我無論做了什麼大錯,你都會原諒我,難道你要失信毀誓嗎?」
黃古陵臉上肌肉顯出一陣抽搐,淒涼的歎了一聲,道:「你走吧!只恨我……」
藍星冷聲一笑,接道:「只恨你自己發那誓?哼哼!現在我問你,你是不是對我說過?無論天下間的女子,如何美麗多情,你都不會去愛她們,只有你我兩情依依,海枯石爛,永世不淪。沒想到你這個薄情郎,見異思遷……」
黃古陵聽得默默不語,低頭沉思,連藍星走了,他都不知道。
陡然,一聲陰森冷笑襲入耳際。
他驀然驚醒,抬頭一望。
冷月冰光之下,只見數丈外不知何時來了七個印度僧人,其中一位正是白天在湖入口逃逸的那個印度僧,他們個個手持鐵杖。
當先那位印度僧,只見他生得高頭大馬,像半座鐵塔似的,臉若紅雲,頭似巴斗,獅口環目,身上披著一件大紅袈裟,駭人已極。
黃古陵看得怔了一怔,心道:「這些人竟然能夠越過冰川,直闖冰宮,武功定是非同小可。雪山天女禁令森嚴,怎麼還不出來,竟容這些人來闖她的宮殿?自己雖然跟他們無瓜葛,但做客於此,最低限度也要替他們抵擋外侵之人,何況這些人,大概是藍星同黨,如他們是為盜竊『日月冰魄丹』而來,自己更非阻擋他們不可……」
黃古陵想罷,冷聲問道:「閣下等私闖冰宮,意欲何為?」
那個身披大紅袈裟的印度僧,聲如雷般的一陣哈哈大笑,道:「小子,你是什麼人?雪山天女湖水晶宮,向來沒有半個男人,難道雪山天女久處寂寞,偷藏你這野漢不成,呵哈哈……」
黃古陵一聽,這不像話,不由大聲怒喝道:「住口!何方禿驢?休得無理!」
驀聽一聲銀鈴般的語音,接道:「黃哥哥,你退開,讓這些侍女教訓教訓他們就行了。」
語音甫畢,冰宮中,眨眼之間,走出李飛燕及九個侍女。
雪山天女與中年美婦李蕊梅,也隨後姍姍而出。
那九位侍女恍似行雲流水般圍了過來,刷地一聲!九劍出鞘,華光大盛。
黃古陵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就像墮在冰谷之中一樣,冷得難受。
原來這九位侍女手中每一柄劍,都是寒光閃閃,通體晶瑩,非金非鐵,竟似一段寒冰,九柄劍一齊亮出,寒氣逼人,立刻華光四射。
一陣香風撲面,李飛燕已閃了過來,拉著黃古陵之手,道:「快走出去,那是冰魄寒光劍。」
黃古陵步出外面,頓覺寒氣大減,他心頭大驚,沒想到那九柄冰魄寒光劍那般厲害,不由抬眼望去。
中見場中七位僧人,除了那位雄壯大的印度僧之外,其餘六個印度僧,皆盤膝跌坐地面,看他們身軀微微顫抖之狀,已知是在運功抵抗奇寒。
黃古陵曾經身歷其境,不然他不會相信那九柄寒光劍,會產生如此厲害的寒氣。
突聽李飛燕在他耳邊笑道:「那九柄劍乃是我婆婆給她們所練的冰魄寒光劍,是用此山特產的千年溫玉,浸在萬古寒冰之中,經過七年才煉成的寶劍,所以一出手便有一種奇厲的冷氣。如果內功尚未煉到毫顛者,光是那股冷氣,便難抵受。」
那高大紅衣番僧,陡然見著這九柄寒光閃閃的長劍,不覺大吃一驚,但他內功精純,在冷氣侵襲之下,卻也並不畏懼。那九柄長劍首尾相連,布成一面光網,慢慢收縮。
紅衣番僧忍耐不住,禪杖一揮,一招「力劃鴻溝」向外推出。
只聽得叮叮噹噹幾聲連響,前—排的四口劍都斫在杖口。
紅衣番僧這—杖千斤之力,見這四名侍女居然能夠抵受,好生驚異,說時遲,那時快。
後一排的四口劍一齊刺到,卻又倏的分開,前後左右,四柄劍同時進招,卻是怪異之極,敏捷無倫。
紅衣番僧一個閃身,左掌一震,避開了後面的一劍,又震歪了前面的劍鋒,但左右兩劍,已堪堪刺到身上。
猛見中年美婦嬌笑道:「侍兒小心了!」
陡然之間,忽見那四名侍女,一齊飛躍起來。
紅衣番僧大喝一聲,掌杖兼施,排山倒海般的猛劈過去。
原來那紅衣番僧精擅瑜伽之術,肌肉可以隨意據曲變形,左右兩名侍女的長劍剛剛沾著他的衣裳,忽覺劍尖一滑,他的兩條臂膊突然一個拐彎,暴長幾寸,禪杖呼呼挾風,掌勢摧山裂石,
技有專精,確是了得。
瞬息之間,發出內家真力,立即轉守為攻。
紅衣番僧卻也料不到冰宮侍女的輕功竟然如此高明,一杖擊空,九名侍女的身形已散佈四方,恰似蜻蜓掠水,彩蝶穿花,左穿右插,忽合忽分。
紅衣番僧一連發出幾記惡招,卻是毫無所護,哪能打著一個,不知不覺間,這九名侍女已布成了一個陣勢,將紅衣番引到核心。
那六位坐在陣中的印度僧,像似忍受不了那種奇寒的冷氣,齊齊站起撲向陣外。
哪知九名侍女陣式已經發動,四處遊走,忽合忽分,依著花園中那些怪石作為屏障,陣勢擺開,有如重門疊戶,變化萬端,看得人眼花繚亂。
九名侍女奔跑起來,就如同數十百人一樣,滿園裡綢帶飄舞,羽衣閃動,真像天女散女一般,好看煞人。
六位印度僧想突圍而去,但卻一個也跑不出,他們冷得混身打抖,九名侍女身形又飄忽不定,長劍指指之處,全是人身的要害穴道,使六僧手忙腳亂。
那紅衣番僧在六位同伴混亂之下,更無法展開絕技,七人有時端坐地面,如被攻得緊迫時,忽又跳起來,禪杖揮舞一陣,又再跌坐地上,七人忽躍忽坐,狀甚滑稽,看得李飛燕,黃古陵哈哈大笑。
直氣得那紅衣番僧,大喝一聲,手中禪杖攔腰掃出,左掌飛舞,竟然擊向同伴,他這突然的舉動,使六僧防不勝防。
驀地慘叫連聲——
六位印度僧人,全都變成紅衣番僧掌下亡魂。
黃古陵看得呆愕一陣。
想不到紅衣番僧如此凶殘,竟然慘殺同伴。
九名侍女見紅衣番僧殺了同伴,她們更不敢怠慢,身形轉動更是鎮靜。
黃古陵看了那陣式,不禁暗暗驚奇,她們那陣式,竟似諸葛武侯所傳下的八陣圖,只是卻又並不完全一樣。
八個侍女各踏著一個方位,暗合休、生、傷、杜、死、景、驚、開八門,任是如何轉動,這八門都在互相呼應。
但與八陣圖不同之處,卻在多出一人,這一人並不隨著轉動,好像是鎮守中樞的主腦人物,卻又並不出來。
那番僧也似覺察出來,連連搶攻,想先擊倒那個主持的侍女,可是陣圖奇妙,他邁步向東,西面就贊出人來向他襲擊,他邁步向西,東邊南邊,長劍又倏然遞到,怎麼樣也進不去陣圖的心腹之地,因此也到不了那個主腦侍女的身邊。
那番僧武功也確實高強,雖然不識陣圖,乃是奮戰不巳,禪杖呼呼挾風,掃在假山湖石之上,石塊也碎裂片片,揚起塵沙。
黃古陵眉頭一皺,只聽得那首的侍女叫道:「你這廝竟敢壞我宮中的美景麼?」
雙指一彈,忽聽得嗤嗤的暗器也不知是什麼東西,一顆顆好似珍珠大小,亮晶晶的,縱空中灑下,被那杖風激盪,倏忽碎裂成粉,散出寒光冷氣,那番僧不由自主的機冷冷的打了一個冷戰。
要知那些咱器,乃是雪山天女從千丈冰窖之中,頡取冰魄精英,練成為一種世上獨一無二的奇門暗器,其名也叫做「冰魄袖彈」,世上所有暗器,或用以傷人,打穴,所講究的不外乎是準頭,勁力的工夫,或是加上暗器本身的鋒利,唯有『冰魄袖彈』與眾不同。
它所倚仗的就是萬載寒冰的那種陰冷之氣,被襲之後,寒氣發出,端的是侵膚刺骨,厲害異常。
本來以紅衣番僧的功力,原可抵禦。
但他要全神貫注應付冰宮的圍攻,哪能分出心來,運功防禦,加之八名冰宮侍女,所使的冰魄寒光劍,也是陰冷之物,寒氣激盪,愈來愈濃。
紅衣番僧牙關打戰,漸覺忍受不住。
只見他狂呼疾掃,狀若瘋狂,額角沁出汗珠,卻又全身顫抖。
李飛燕對黃古陵笑說道:「這廝強用內家真力,以為可以發熱,那知道這樣一來,冷熱交戰,陰熱之毒攻身,他非死不可。」
果然紅衣番僧高呼酣鬥,越來越覺精神不濟。
但見那群冰宮侍女,穿來插去,眼前人影如潮,彩色繽紛,目眩神迷,眼花繚亂,為首侍女嬌喝一聲:「倒也!」
揚手又是一枚冰魄神彈飛出!
紅衣番僧心頭一冷,腳跟一軟,只覺天旋地轉,搖搖欲墜。
叭噠一聲,一個龐大的身軀,倒於地上,接著嘶嘶……九劍齊刺!
紅衣番僧沒哼一聲,已成劍底遊魂。
九名侍女早巳收劍退下,排成兩列,分別在雪山天女的身旁。
只聽雪山天女冷冷的語音,道:「你們九人立刻去四周察視一遍,若有敵蹤立刻擊斃。」
九名侍女應聲:「遵命!」如電飄去!
黃古陵聽得心中大驚,他雖然對藍星那種殘狠兇惡而不值憐惜的女子耽憂的,但不知如何聽了雪山天女之言,立刻為藍星的性命擔起心來!
這時雪山天女和中年美婦李蕊梅,已進入冰宮。
場中只有黃古陵和李飛燕。
突聽李飛燕笑道:「黃哥哥,你在想什麼?是否覺得我婆婆太慘酷了。」
其實黃古陵這時內心在想如何救助藍星的生命,聞言立刻一笑道:「沒有!這些僧人看樣子不是好人,死無足惜。」
李飛燕笑道:「他們是來偷盜『日月冰魄丹』的。」
黃古陵心頭一震,道:「什麼,『日月冰魄丹』?」
黃古陵假做不知問她。
李飛燕道:「那是一件曠世罕求的奇珍靈藥,昔日婆婆練制三粒,我吃了一粒,婆婆為練一種絕功也吃過一粒,現在還有一粒。」
黃占陵暗道一聲:「僥倖,果然還有一粒,但不知那座神秘小屋在哪裡?」
黃古陵眉頭微皺,故意問道:「他們偷盜『日月冰魄丹』做什麼?」
其實他當然知道藍星的心意,因為南殘天已在殺人殿主手中,如果藍星將『日月冰魄丹,偷到,那麼便可以靈丹作要挾南殘天的性命。
李飛燕道:「當然偷去救人啊!」
黃古陵道:「他們極要救人,你婆婆怎麼不送他們。」
李飛燕道:「他們要救的是一位南殘天,這人關係到天下武林中一件大神秘,我婆婆怎會將靈丹輕易送人,何況……」
黃古陵聽得又是一震,她們居住在這人跡罕至的冰天雪地中,怎麼對於江湖武林中之事,知道得很清楚,想其中定有原因,但黃古陵一心一意想知道那神秘小屋的所在,於是說道:「燕小妹,你是否可以帶著我玩玩?」
李飛燕嬌聲笑道:「怎麼不可以,你來我舍下作客,自該領你四周走走呢,只是你太累了,所以……」
黃古陵笑道:「我不累,這個地方景色太迷了,所以,昨夜仍然睡不著!」
這時黑夜已盡,這天女湖的太陽升得較早。
只見霞光萬道,雪山天地又是一番景象。
那透明的冰宮,在紅日照耀之上,五彩迷離,幻成人間罕見的奇景,更似神話中的世界。
黃古陵和李飛燕,有說有笑,輕步遊覽。
宮中奇景,賞之不盡,園林佈置,也美妙絕倫,亭榭水石,參差錯落,掩影有致,迴廊曲折,蜿蜓東西。的確堪稱世外仙境!
只是那廊壁的花窗,形式就各各不同,構成佳麗的圖案,所有的建築,甚至假山湖石,都是大半通體晶瑩,園中有好幾處噴泉,飛珠濺玉,在艷陽燦爛之下,泛起一圈圈的彩虹,還有小溪曲折,貫穿其中,美,真美。
李飛燕笑道:「池塘和溪水,都是從天女湖引來的,特別澄清,我最喜歡這裡的水了。」
宮中各處庭院,都用奇峰怪石,隨意點綴,與各種花樹互相掩映,幾乎每一處都構成極美妙的畫圖,那些花樹,大半都說不出名字,爛如霞彩,微風吹來,香氣沁人脾腑。
黃古陵帶著稱羨的神色,笑道:「此處真如仙境,你們祖先真幸福。」
兩人信步所至,隨意游賞,餓了就採摘園中的果子充餓,冰宮佔地甚廣,走至中午時分,尚未走完。
行走之間,忽聞得一股異香,非蘭非麝。
黃古陵走了過去,只見前面有一間房子,結構得非常怪異,與宮中所有的建築,都不相同,黝色尖頂形似神龕。
其他建造都是用水晶,雲石,晶鹽或者堅冰所造,晶壁如玉,只有這一間厘予卻是黑黝黝的特別惹人注目。
黃古陵心頭一震,忖道:「難道那靈丹……藏在這所小屋。」
那非蘭非麝的幽香,就是由那間房子中發散出來的。
黃古陵伸手就想推而入。
李飛燕臉色一變,急忙止住,說道:「黃哥哥,這屋子不可進去!」
黃古陵裝著一片茫然,道:「裡面有什麼東西?怎麼不可進去?」
李飛燕道:「這間屋子,除了婆婆之外,任何人也不可進去!」
黃古陵驚異道:「這樣說來,你和你母親也沒有進去過了。」
李飛燕道:「當然咱們都沒進去過。」
黃古陵聽得大是驚奇,他聽殺人殿主說過這屋於禁止人入,他本以為只是禁止外人進去,那知連李飛燕與她母親都禁止進去,這怎不令黃古陵大是驚奇,他不知這屋內除了藏著『日月冰魄丹」之外,還有什麼東西事物?
李飛燕又說道:「我婆婆每逢朔望之夜,她要獨自到這間屋去,耽擱一個時辰,她做什麼誰也不敢問。
這間屋於是用一種香木做的,這種香木,若焚燒起來,香氣可以傳至十里之外,剛剛那股香味便是此木所發之香。」
黃古陵聽了,好奇之心,更是大起。
回路中,黃古陵對那間秘密之屋,念念不忘,他決定夜間立刻獨自竊探秘密之屋,所以回來之後,立刻在宮中閉目靜座。
月光如水,遍地如銀。
這時已是二更時分,一條人影疾速馳到那座神秘的屋子,這人影正是黃古陵。
忽然黃古陵耳聽到一聲腳步之聲!
黃古陵心頭一驚,急忙伏在一片假山湖石之後。
只見那座神秘屋子的門,忽然開啟,一個白髮女人走了出來,她不是別人,正是雪山天女。
黃古陵心中大驚,聽李飛燕說雪山天女每逢朔望之夜,才獨自來這屋內,耽擱一個時辰,而今夜並非朔望之夜,她怎麼也來了,難道她發覺我對此屋有私探之意?黃古陵伏在假山之後,大氣也不敢透。
只見雪山天女面容冰冷駭人,緩緩走近過來。
黃古陵心頭鹿撞,卜卜亂跳。
只見雪山天女走到距離三丈餘之處,忽然停步,「咦」了一聲。
黃古陵嚇得冷汗直流,只道她已發現自己,忙從石隙之中窺視一下。
只見又是一個少女的背影,向著西北方獨行而來,黃古陵怔了一怔。
但聽雪山天女叫道:「燕兒,這麼夜了,你還出來做什麼?」
黃古陵鬆了一口氣,心道:「李飛燕,可能懷疑我獨自到這邊來,想來阻止自己,但願她不要說出。」
只聽李飛燕說道:「婆婆,我到處找你,原來你在這兒。」
黃古陵心道:「這小妮子也會說假話。」
雪山天女道:「你找我做什麼?」
李飛燕道:「黃相公向我請教一種武功,我不會,媽媽又不會,所以我要請教婆婆你老人家告訴我。」
黃古陵暗道一聲「妙絕。」
雪山天女恍似御風而行的走去,柔聲道:「傻孩子,為著這點事,你就睡不著,走!到底是什麼武功,竟然難倒你母親。」
兩人在花樹叢中,冉冉而沒。
過了好久,黃古陵已知園內無人,想她祖孫已經去遠,霎時顯得清清寂寂,連鳥兒也似都睡著了,這才敢出來。
走了兩步,聞得那間屋於所發出的異香,特別有一股吸人的力量,他摸摸那個門環,心道:「這裡面不知有什麼古怪之物?」
那門環轉了兩轉,忽然自動開了。
黃古陵吃了一驚,他一時間竟不敢進去。
呆立片刻,才緩緩走進。
首先映人眼簾的,屋中佈置儼如神殿,正中有一個女子的塑像,面如滿月,金髮披肩,竟是一個胡女的塑像。
黃古陵正在出奇,忽聞得背後有人咳嗽。
回頭一看——
只見白髮天女滿面怒容,瞪著自己。
黃古陵這一驚非同小可,真是個魂飛魄散,一顆心似乎要從口腔中跳出來。
只聽得雪山天女冷冷說道:「你好大膽,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黃古陵囁囁嚅嚅,道:「我……我……我不知道這兒不能進來。」
白女天女哼了一聲,道:「你不知道?小燕還未對你說過?我不相信,若然是她未說,那就是她的不是,回頭我去問她,我不信小燕會這樣粗心大意,連宮中的禁忌都不向你提起。你快說實話,不要諉過於人。」
黃古陵本就不慣說謊,這時聽她要怪責李飛燕,要飛燕替自己受過,拚著受責,何況今夜之後,自己已被懷疑,要偷盜『日月冰魄丹」,已經不能夠,不如乾脆承認,何必害了燕小妹?
想罷,黃古陵大著膽子,道:「是我說謊,小燕早就對我說了。」
雪山天女是生氣,喝道:「那麼你為什麼偷偷進來,我本對你的印象極好,沒想到你這麼不自愛,我問你,你來這邊要什麼?」
黃古陵冷冷道:「第一好奇心使然。第二,早就存著偷盜『日月冰魄丹』之心。」
「好小子,膽子真不小,算你勇氣可嘉。」
這屋子裡四角都點有長燈,牆上還嵌著夜明珠,光線雖然不強,但已照見雪山天女的怒容。
黃古陵本覺得她冷煞駭人,這時被她眼光一射,只覺一股寒意直透心頭,她的臉容是多麼殘忍駭人。
猛然間,黃古陵忽覺頸上一緊,渾身酸軟。
原來他已被白髮天女將他頸領一把提起,黃古陵此刻武功已是武林中極厲害的人物,但白髮天女這一抓,卻令他無法閃避,這時被雪山天女一把提起,如捉小雞,竟是動彈不得。
只聽雪山天女冷冷說道:「你既然要來這兒,那就不必出去!如果你要那顆『日月冰魄丹』,我也讓你吃下。」
黃古陵眼角瞥見,雪山天女由懷中取出一顆雪白瑩玉的雞蛋似的東西,捏開自己牙關塞了進去。
這時黃古陵苦於不能說話,只覺那雞蛋似的東西滾下肚中,全身氣血恍似要凝結了一般。
驀見雪山天女將他在空中轉了兩轉,這一瞬間,
黃古陵只覺如同騰空駕霧一般,四邊牆壁有許多古古怪怪的人形,好像妖魔鬼怪飛撲出來,擇人而噬。
黃古陵被她轉了兩轉,頭昏眼花,忽而又似從雲端中掉了下來。
原來是白髮天女用力將他向地上一摔。
在他醒來之時,只覺週身筋骨作痛欲碎,但卻未受傷,跳起來時,只見洞中漆黑,不辯五指。
上面黑黝黝,也不知有多高。
黃古陵被困在黑洞中,但感一陣陣寒冷潮濕之氣襲來,甚是難受,尤其是全身筋骨,酸痛已極,像似有著莫大的變化。
他想雪山天女定是給自己吃下一顆慢性毒藥,不知何日才要發作,唉!現在被困其中,太陽月亮和一切美景都不能見了。
黃古陵是個歷經憂患的人,對於死都毫無所怕,但當他想到一個面臨垂死的老人,心中不禁大是難過。
不知過了多久。
聽到上面啼鳥之聲。
黃古陵想道:唐人詩云:「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這意境何等幽美,但與我現在的境遇卻恰恰相反。
聽這鳥啼之聲,想必是天亮了,難道自己已被困多日,或者剛是一夜,李飛燕這時是否知我被困在此呢?
呀!夜來雖無風雨,但對我來說,昨夜之事,也似遇到一場在風暴啊!
黃古陵胡思亂想,雖覺眼神睏倦,卻是睡不著覺。
枯坐黑洞,度日如年,又不和過了多久。
正自胡思亂想。
忽覺地下傳來怪聲,愈來愈響,牆壁也似有些震動。
黃古陵吃了一驚。
忽又覺有一股熱氣,從地底下透上來。
黃古陵更是驚奇,怪聲愈來愈響,不但牆壁也震動,連地底也震動了。
忽地「嘩啦」一聲。
牆壁的磚頭震落幾塊,一片陽光從十餘丈高透上了進來。
黃古陵也給震倒地上,猛地想著:「這是地震!」
原來這雪山天女湖,附近有許多活火山,所以常有大小地震。
這時猛然想起這是地震,不由心驚至極。
猛然間,一聲巨響,有如天崩地陷。
黃古陵蒙著耳朵,但覺一陣暈眩,眼前金星亂冒,暈倒地上,人事不知!
過了許久。
黃古陵悠悠醒轉,從震裂的缺口爬出。
只見整個天空佈滿一層黃色的塵沙,連太陽也是黃色的。
看日頭的影子,也不知是第幾天的黃昏?
黃古陵運了一下氣力,站起來行了幾步,只見那座尖頂的神秘屋子,已經被移到何方,大概是沉入地底了。
黃古陵緩步走向冰宮,但見那些假山,都給震得或倒塌,或變形,有幾座宮殿,也給震倒,已成一片瓦礫。
卻沒有一座完整。
黃古陵呼叫幾聲,卻無人聲相應,整座冰宮,宛如一般的沉寂。
這恍然是做了一場噩夢,令人駭怕極了。
他四處奔跑,但什麼人也沒有見到,飛禽走獸早巳逃之一空,什麼聲息也都沒有了。
只見冰湖中,一片黃色塵埃。
只有注入湖中的流水,還在錚錚作響!
猛一抬頭,又發出了一樁更令人驚心駭目的奇事。
冰宮對面,像一支玉筍,高插雲霄的冰峰,竟然不見了。
好像驟然之間,給人用魔法移去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冰峰日夜發出寒光,乃是雪山奇景之—,驟然不見,令黃古陵在驚異之中,又帶著惋惜。
攀登高處,再仔細看時。
但見滿山都是磨盤大的冰塊,滾滾而下,宮中也平添了許多
巨石,不問可知,這乃是冰峰受地震震塌之時,飛到這兒來的。
目睹這聲巨變,黃古陵不禁心膽俱寒。
想起宮中的白髮天女,李蕊梅、李飛燕及宮中的侍女,她們的綺年玉貌,絕代風華,都遭受如此慘禍,真欲昂首問天,天何忍?
這霎那間,黃古陵眼前現出李飛燕那天真、嬌麗的奇異笑容,不禁打了一個寒噤,不敢再想下去。
黃古陵摘了兩枚果子,吃下之後,精神稍振,又再大聲呼叫,到處找人,諾大一個冰宮,冷冷清清,毫無聲息。
世界上沒有什麼比死亡更寂寞,更令人恐懼的了。
黃古陵這時但願遇著任何有生命的東西,即管是一隻貓一隻狗也好,可是卻什麼都沒有。
只有地面上的花草和昔日一樣,發散著縷縷清香,有各種各樣奇麗的色彩,可是此時此際,在黃古陵眼中只感到一片黯淡。
黃古陵仔細的找尋,仍是任何人也沒見到,在倒塌了的宮殿旁邊尋覓,也沒有發現任何屍骸!
這麼多的侍女怎麼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即算都被壓死,也該有些屍體被發現,但卻什麼都沒有!
如果是逃走了,這時也該有人會回來探視。
這時黃昏巳逝,月亮也升上來了,仍是毫無人影。
這真是不可思議的怪事。
黃古陵懷疑眼前所見,只是一場幻景或是夢,絕對不可能是幻景或是夢,他把指頭送進口中一咬,分明又覺得疼痛,證明這不是惡夢,也不是幻景。
陡然之間——
黃古陵覺得周圍的空氣,也似乎凝結起來,人快要窒息了。
一輪明月,掛在天空。
月光之下,冰宮的夜景,仍是那麼美麗,但,未免有點美中不足。
唉!卻是—種異樣淒清,令人傷感的美麗。
時交午夜。
忽然聽到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喚道:「是相公麼?」
黃古陵這時像發現了世上最寶貴的東西,也覺得富裕了許多,他一時歡喜得說不出話來,急忙循聲尋覓,他所聽到的聲音,就在身邊一間倒塌的孤獨房子裡。
聲音從泥土之中發出,黃古陵挖開泥土,只見一個白衣少女躺在裡面,衣裳上也有些血跡。
黃古陵看清了她的臉後,驚叫道:「是你?藍星?」
藍星道:「不錯,是我。給我些吃的,及拿一碗水來。」
黃古陵心內雖然恨極她,但在此時此刻,他心裡對任何一個人已沒有恨的存在,他摘了兩枚果子,又用蕉葉,盛了冰湖的水給她喝。
藍星歇了歇,歎口氣道:「除了咱們之外,這宮中還有生人嗎?」
黃古陵將所見的情景說了一遍。
藍星歎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雪山天女說過,要她下山除非冰峰倒塌,現在冰峰已倒,只是她恐怕永遠埋在山中,不能再下山了。
黃古陵不知她在說什麼,問道:「你受傷了嗎?」
藍星道:「還好,給石頭刮破了一點皮肉。」
黃古陵問道:「你怎麼會還在此地?」
藍星微微一笑,道:「你沒離開這裡,我怎能放心走開。」
黃古陵心頭一震,虎目露出一縷深情,道:「你對我說的話,是真是假?」
藍星道:「我對你的愛是純真的,但你卻對我不忠貞。」
黃古陵突然輕聲一歎,道:「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你的錯我的錯,咱們都不要談它,只要願意的,我們從此就退出江湖武林間的恩怨。」
藍星幽歎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卻不知道我父親大仇,對我是多麼深切,我寧可犧牲我的愛情,卻不能不報父母之仇。」
黃古陵道:「你是真心雪仇?」
藍星怔了一怔道:「不然我為著什麼?」
黃古陵淡淡道:「我看你另有企圖,我知你雖是一個孤弱的女子,但卻雄心萬丈,如果你是真心為愛情,定會放棄任何一切。
現在你已經坦白的告訴我了,除我心內對你一片癡情,咱們從今之後之後,以前在石壁機關中的話,已是無效,你自己珍重吧!」
說罷,黃古陵轉身疾馳而去。
藍星呆呆望著他的背影消逝,她腦海耳際裡不時響起黃古陵的話。
她若似夢囈般,邊走邊語道:「雄心萬丈,如是真心為愛情,一定放棄任何一切……難道他已知我來歷?……是的,他的話對,我確實無時無刻在利用他……」
黃古陵乃是一個極端聰明的人,在剛才幾句話中,他已經得知了藍星,是怎樣一個女子。
他知道自己若癡情愛他,可說是一件大錯特錯。
黃古陵片刻工夫,已經奔離冰宮。
這地方經過地震之後,塵沙未淨,那縱橫交錯,匝著山腰,像銀蛇—般的冰川,也蒙上一層淡黃,經過月光折射,淡黃之中又透著淺藍,別是一番景致。
信步所至,忽見前面黑煙彌空,火焰沖天,原來那冰峰倒塌之後,露出了噴火口,余火未熄,熔岩如漿,旁邊的地形已陷下成湖。
黃古陵目瞪口要,心道:「古人滄海桑田的說話,果然真有其事。」
不禁暗歎浩物之奇。
突然黃古陵想起自己如何能飛渡冰河天險?
不禁大感躊躇,只好茫然的向山下筆直走去。
走了一陣,只見地形變換,不似從前,那通向天湖的冰河,本來就在此冰宮下面不遠,冰河之邊,還有—層層的楊柳,臨河的那棵大柳樹系有小舟,可是而今那條冰河也不見了。
再走了一半個時辰,忽感眼前—亮。
只見下面一片白茫茫的水,浮冰閃閃發光,一望無盡,恍如天連水,水連天,這不是天湖是什麼?
原來大地震之後,山獄變形,那條通向天湖的冰河已被倒塌的冰峰填平了,變成一條筆直的斜坡,從此冰宮到下面的通道已被打開,不必用小舟在冰河涉險了。
天湖仍然如舊,湖邊綠草如茵,雜花生樹,湖水仍是一樣清瑩,原來天湖面積太大,又有許多支流,化為流泉山瀑,通向山下,地震之後的塵沙,早已沉澱,或者衝下去了。
黃古陵徘徊一陣之後才離開,走了一日一夜,方來到松崗。
他偷盜不到日月冰魄丹,本來不願去見殺人殿主,但當他想起殺人殿主如謎般的神奇人物,是以一股好奇心的驅使,情不自禁的來了。
黃古陵在松崗客棧中休息了二個時辰,問明九松墓地方向後,立刻雙身前往,哪知這是一片無際的荒野。
他飛馳了半個時辰的路程,仍是不見墓地。
心中不禁大奇,那九松墓地是在何處?如無這地方,那麼店中夥計,怎麼會告訴自己這個方向。
正在出神的當兒,突然後面傳來一陣鐵蹄聲。
蹄聲來得極快,眨眼問,十二匹駿騎已經停在七八丈外。
黃古陵心頭一震,忖道:「他們是衝我來的?大概不會吧?」
駿騎十二人同時躍下地來,一恍身間,十二人如同電飄一般將黃古陵圍在核心。
黃古陵看這十二人的眼光,心底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十二人不但長像奇醜,尤其是那目光慘綠綠的,像鬼眼一般,露出恐怖駭人的凶光。
黃古陵眉頭微微皺鎖起來,他想起殺人殿主曾經說過,只要到九松墓地自有人來接我,難道來找的人,會是這十二個人?
但看他們的眼光,又不是接人的樣子,所以黃古陵又不敢問。
他清了清嗓門,拱手道:「諸位請了,不知有何見教。」
但聽十二丑中之一位枯瘦人,冷森森的語音說道:「閣下是不是要尋找九松墓地?」
黃古陵怔了一怔,脫口道:「是啊!九松墓地在哪裡?」
他語音剛畢,那枯瘦人已經恍如迅雷般一擊了過來。
對方—出手,掌風中略帶腥臭之味,和一股熱氣。
黃古陵心頭大驚,他陡然想起這掌勢,乃是古墓派絕技蝕骨掌,那這十二人想來必是古墓十二丑了。
黃古陵驀地身形一起,疾似流星閃了開去,左掌反勢拍出。
那知他掌勢甫出,一聲慘叫!
枯瘦人身軀恍似斷了線的風箏,飛出五六丈開外。
黃古陵看得目瞪口呆,暗暗村道:「我的功力如何這般高深,若是對方就算膿包,但自己也不致將一個人的身軀震飛五六丈遠?」
嘩然大叫聲中——
餘下十一丑,兵刃煞時出鞘圍攻過來,他們使的都是白骨鞭。
黃古陵怒喝一聲,右腕拔劍,左手一帶,右劍平出。
一聲慘叫,又一人死於劍下。
劍光轉動,連閃三閃,又有四人應聲倒地!
黃古陵驚得呆呆怔在那裡,想不到今日出招,竟像似每一種武功,都有著無比的威力,隨心應手,毫無半點阻礙。
的的……得得……一聲鐵蹄聲響!
黃古陵驀然驚醒,抬首望去!
只見十二丑中餘下的六丑,已經上馬逃去。
地上六具屍體,鮮血淋漓,以及無人座的六匹馬,仰首長嘶!
這景像是淒涼的,剛才活生生的驕士,剎那間,血灑黃沙,
黃古陵望了那六匹馬,不禁輕歎了一聲!
陡然間,他覺得自己有些殘忍。
黃古陵仰首望了一下天星,又展開輕功向西馳去!
突然他看到前面不遠有九株插入雲空的巨松,黃古陵心中一震,忖道:「九松墓地,大概是這裡了。」
黃古陵雙目向四周掃視了一下,只見北面曠僻的基地上,有一座松林,林中微微露出一絲燈光。
他暗道:「不知殺人殿主和南殘天,有無在那裡?殺人殿主來歷如謎,自己何不趁這個時候探一探他的底細。」
想罷,他的身形若是一縷輕煙,馳進松林,果然一幢形式特別的圓形屋宇,有如碉堡,四面圍有圍牆的院落。
裡面大概有三四進院房,但只最後一座閣樓下露出一絲燈光。
黃古陵此刻輕功,好像也是增進一倍以上,他摸到了那座閣樓外面,忽聽得裡面有腳步聲,踱來踱去。
他立刻飛上屋簷,使一個『珍珠倒捲廉』的姿勢,向裡窺望。
黃古陵的輕身功夫好到極點,端的如一葉飛墮,落處無聲。
向裡一望之下,果然來回踱著的人,是裝扮終南劍客姬清羅面目的殺人殿主。
只見他好似神魂不屬的樣子,在書房裡繞來繞去。
黃古陵心中一動,想道:「他大概是在等待我,不然這麼晚了,為何還不歇息?」
忽聽門外有腳步聲!
黃古陵將身子一縮,蜷伏在屋詹凹槽之處。
只見門簾揭處,一個高大的漢子走了進來,此人正是那黑衣人洛心。
殺人殿主噓了口氣,道:「洛心你還沒有睡麼?」
洛心道:「這數日來我真替主人擔心。」
殺人殿主苦笑道:「咱們這般人時時刻刻都在提心吊膽。」
洛心道:「依我看,咱們還是暫時避開的好。」
殺人殿主道:「你害怕了?」
洛心道:「不是害怕。但這幾日來,我總似感到一種預兆……」
殺人殿主道:「你不必胡思亂想,咱們十幾年來,屈身鎮南王府中,為的什麼?眼看目前已打了一點根基,尤其這次經過我的策劃,只要取出絕壁機關中的寶藏,義旗一舉,哪怕明室不能復興。」
洛心道:「但願如此。」
說罷,那洛心立刻退出門去。
黃古陵聽了他倆這場談話,心頭暗驚,果然這扮殺人殿主的確懷有大志。
忽聽殺人殿主在房中吟道:「揭地掀天為事業,翻江倒海作文章,哈哈……我袁明清大顯身手的時候到了。」
黃古陵不禁駭然,他突然憶起恩師向自己說過—件事!他說
他本是大明將軍袁祟煥的貼身侍衛,袁崇煥有位公子袁明清,生性聰明無倫,七歲便將古書經典背得滾瓜爛熟,尤其對於棋法精奧已極,全京城王公子弟,無一是他對手,可惜,這袁明清在明室淪滅後,死在亂軍之中……」
黃古陵心驚至極,想不到這殺人殿主,竟是袁明清,他耳際又響起恩師昔日的話,道:「可是我不相信那孩子會那樣短命……如果袁明清未死,你以後遇上他,無論他是怎樣一個人,你都要服從他,聽他的話……」
驀然,黃古陵忽聽得院子側邊一聲尖叫。
那是洛心的叫聲,似乎是受到別人暗中的襲擊。
殺人殿主在房中一躍而起,正想掀簾跳出。
那尖叫之聲,尚未停止。
只聽得一陣怪笑,緊接而來。
笑聲初起時,似在幾間屋外,倏忽便到了面前。
端的是聲到人到,快速無比。
以殺人殿主和黃古陵這樣的武功,也不由得心中一凜。
須知洛心的武功,雖然不能勝於殺人殿主,但在武林中也算得是頂尖一流人物,來人竟然能在瞬息之間將他擊倒,這份身手,端的驚人,而且聽他笑聲未停,身形已現,這份輕功真是快逾飛鳥。
黃古陵不禁翻手握著劍把。
只見那黑影似一溜煙的直闖進來,正遇著殺人殿主掀簾而出。
驟聽得錚錚數聲,銀光四射。
那黑影倏的停住,怪聲笑道:「好一個『八臂哪吒寶』絕技呀!你的師父是八手仙猿郭羅夫麼?」
淡月疏星之下,隱約看到那黑影是個瘦長的漢子,兩頰深陷,雙睛如火,頭髮似—蓬亂草,猙獰得怕人。
黃古陵好生詫異,這怪客發的乃是一種歹毒的暗器三稜骨釘,專打人身穴道,這尚不足為奇,奇怪的是殺人殿主接暗器的手法。
他—招手之間,便將十餘枚透骨釘全都收去。
只見殺人殿主攏袖一揖,恭謹答道:「八手仙猿郭羅夫正是家師。敢問老前輩此來,有何指教。」
那怪客又發出怪笑道:「你在皇城十餘年,竟也不知道我是誰麼?」
倏的將手掌舉起,在殺人殿主面前—晃。
那手掌鮮紅如血,好像剝開了皮一樣,在淡淡的月光之下份外鮮明。
黃古陵看得心中暗驚,知這怪客練有一種極厲害的毒技。
只聽得殺人殿主在下面已叫出聲來,道:「原來是你大內高手,血神子前輩來到,請恕晚輩無知,有失遠迎。」
這血神子是隱居在康藏邊境之間的一個老魔頭,所練的功夫怪異之極,要將四肢的皮膚剝去,用一種毒草熬汁洗煉,故此手足都是鮮紅如血,觸人即死。
當年江湖上黑白二道,全都怕他幾分,大家都稱他為「血神子」,真實的姓名反而失傳。
這血神子當今卻是皇宮八大高手之—,專是保護康熙皇,平時極少離開京城,沒想到今日卻出現在此地。
殺人殿主心內暗驚,他深知大內八魔頭武功的絕高,尤其是每人各有一種極端厲害的絕技。
只聽那血神子又怪笑道:「你既知道我是誰,就該乖乖的聽我吩咐,你在京城十餘年了,幹了些什麼事情,一一從實招來。」
殺人殿主道:「我十餘年在鎮南大元帥帳下作幕,所做的事情,鎮南大元帥全都知道,老前輩若然信不過我,可以去問鎮南大元帥。」
血神子冷笑道:「你拿鎮南大元帥嚇我嗎?你瞞得了鎮南大元帥,可瞞不過九重天子,你更名改姓,喬容化裝,就以為沒人知道了嗎?」
殺人殿主吃了一驚,卻仍是鎮靜問道:「我不明白老前輩說的是什麼?我好端端的又未曾犯罪,為何要更名改姓?」
血神於嘿嘿冷笑道:「你推得倒好乾淨,好吧,你立即跟我走,有罪無罪,自然有人給你判定。」
殺人殿主道:「能不能跟你走,這可得問過鎮南大元帥。」
血神子怒道:「你拿鎮南大元帥作護身符嗎?他未必護得了你,你聽不聽我的吩咐?」
殺人殿主道:「晚輩並非敢抗你老之命,只是職守在身,不敢擅離。」
血神子喝道:「你那綠林宮主帥的芝麻綠豆的官兒,已經被革掉了,神氣什麼?」
倏的,他伸出了蒲扇般的大手,向殺人殿主摟頭一抓。
殺人殿主早有防備,長袖一彈,向血神子手掌一卷,立即避開,這—手「流雲飛袖」的絕招,暗藏內功,俊巧非常。
只聽得血神子冷笑道:「好呀,就憑八手仙猿郭羅夫傳你三腳貓的功夫,就居然敢與我動手動腳?」
手掌一翻,從雙袖翻捲之中騰了出來。」
殺人殿主身法雖快,而他的身法更快,竟如閃電般的一閃即到,在相距丈許之處出掌,招數剛展,掌鋒便拍到殺人殿主胸前。
殺人殿主騰挪閃避,不敢叫他的掌鋒沾上,閃避了開去。
突聽血神子「嘿」的一聲冷笑,喝道:「原來你還約有人在此埋伏,好呀!都下來吧!」
口中說話,手底卻是毫不放鬆,掌風人影之中,只聽得「嗤」的一聲,殺人殿主的馬蹄袖竟被他扯去半截。
殺人殿主大吃一驚,後退了三步。
忽聽得一聲嬌笑。
黃古陵和一個白衣女子已從屋簷上跳了下來。
那白衣婦人不是別人,正是李飛燕之母李蕊梅,殺人殿主見了她和黃古陵喜出望外,呆在當場。
血神子見了李蕊梅也怔了一怔,揉揉眼睛瞪著她。
李蕊梅雙指一彈,叱笑道:「看什麼,先打瞎你的狗眼。」
血神子正在呆看,忽見兩點寒光電射而至,冷氣沁人眼簾,血神子真是了得,就在這一瞬間,只見他霍的一個「鳳點頭』左手一抄,就把兩枚冰魄神彈接在手中,「咦」的一聲,冰水從他指縫滴下。
他揮掌一灑,右掌一起,相距丈許,掌鋒卻倏的便拍到李蕊梅胸前。
李蕊梅何等功力,她所發的冰魄袖彈即算殺人殿主和黃古陵等輩也不敢硬接,而今血神子接了居然無事,還能迅速出招,李蕊梅也不禁吃了一驚。
忽見眼前紅影閃動,血神子通紅如血的手掌,已拍到跟前,掌勢飄忽,這也還罷了,最駭人的是他掌挾勁風,熱氣呼呼的,竟似鼓風爐中噴出的一股熱焰。
李蕊梅頓感呼吸不暢,熱氣逼人,急忙使一個」風點落花」的身法,連閃三閃,笑罵道:「好個妖怪,且叫你也見識我的寶劍。」
血神子連發三掌,連她的衣裳也未沾住,好生詫異。
只見李蕊梅一個翻身,冰魄寒光劍已拔在手中,劍鋒一指,一道寒光,挾著刺骨的寒氣,登時射到血神子的面門!
血神子嚇了一跳,雙掌齊出,熱風冷氣,互相抵消。
倏忽之間,鬥了十餘招,各自無事。
血神子從未遇過勁敵,今番初逢,精神陡振,哈哈怪笑道:「好極了,好極了!我正熱得難受,難為你玉手揮涼,給我消暑!」
李蕊梅一生中只有取笑別人尋樂,何時被人取笑過,心中大怒,一柄冰魄寒光劍,使得凌厲無比。
她的劍術奇詭無比,奧妙莫明,指北打南,血神子被她一陣猛攻,不也再行說笑,暗中玄功默運,將掌力熱風遂漸加強,兩雙腳好像釘牢在地上一般,任李蕊梅的劍勢有如驚濤駭浪,連番猛捲,他竟不移動半步。
又戰了一刻,血神子緩了口氣,叫道:「好!你能接我五十招以上,算你古今第一人,你是何人?師傅是誰?」
李蕊梅格格笑道:「看你修到今日,亦非容易,快快滾開,休得多事!」
說話針鋒相對,半點不讓。
血神子喝道:「妞兒不知好壞,祖師爺有意饒你性命,你卻敢與我頂撞!」
掌法一變,有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突然轉守為攻。
李蕊梅感到他掌力越來越為沉重,雖然還能應付,額頭卻已微微沁出香汗。
在二人惡鬥之時,殺人殿主卻將黃古陵拉過一邊,悄悄問道:「日月冰魄丹,是否已得到?」
黃古陵搖頭歎了口氣,道:「沒有。』
殺人殿主聞言神色大變,道:「是真的嗎?」
黃古陵道:「事到如今,我如何會騙你。」
殺人殿主急道:「那麼她……她……李蕊梅是不是和你一起來?」
黃古陵又是一歎道:「不是,說來話長。」
於是,他將那日冰川別後,到達水晶宮那事告訴他。
殺人殿主眉頭皺了一皺,道:「怎麼?你吃下的日月冰魄丹,是怎樣一個形狀?」
黃占陵道:「此丹寶貴異常,我想雪山天女不會以那丹給我吃。」
殺人殿主像似突然想到什麼,驚聲道:「你現在是否武功超異常態?」
黃古陵心頭一震,道:「是啊……有何不對。」
殺人殿主歎了一聲,道:「你已經只有百日生命可活了。」
黃古陵大驚道:「為什麼?」
殺人殿主歎道:「日月冰魄丹,已經被你吃下了,南殘天的性命也從此結束,我的計劃也盡成泡影,天呀,難道這是天數使然?……」
黃古陵聽了他的話,心中迷糊已極,正想出言問清楚,轉頭急見李蕊梅與血神子互相追逐,你劈一掌,我刺一劍,兔起鶻落,電掣風馳。
那庭院不過三尺見方,兩個人穿梭來往,掌風劍影,此去彼來,就像數百人在戰場上惡斗一般,看得人眼花繚亂。
李蕊梅劍法雖然精妙,但血神子挾數十年功力,加上所練的世間獨一無二的歹毒、邪惡外功,久鬥之下,李蕊梅竟漸漸被血神子逼得舒展不開。
殺人殿主突然喝道:「這老魔頭的血神掌觸人即死,碰它不得,你們兩人不必犯險,趕快走吧,我自有法應付他。」
一聲厲聲長嘯——
殺人殿主竟由懷中摸出一柄寒光閃閃的軟劍,矯若游龍攻向血神子。
血神子反手一掌拍出!
他這掌拍出雖快,卻無法打著殺人殿主,反而幾乎給殺人殿主劍鋒掃著,急忙一個轉身,用掌力逼開李蕊梅的冰魄寒光劍。
殺人殿主的劍如影隨形,跟蹤又到。
血神子猛的雙掌齊出,一股熱風,呼呼作響,殺人殿主如身陷洪爐之中,逼得退後幾步。
血神子連道:「好險。」急將掌法一變,腳踏五行八卦方位,不住的繞場疾走。
殺人殿主腕中軟劍一劍接著一劍,但見劍光霍霍,有如水銀瀉地。
殺人殿主劈出七劍,將血神逼到牆邊,回頭喝道:「李師妹,你們快走,若是御內八魔全到,你們二人便無法走脫。」
黃古陵聞言大驚,這李蕊梅果然是他的師妹。
只聽李蕊梅格格一笑,一手握住黃古陵的手,道:「咱們走吧!」
黃古陵道:「要去哪裡?」
李蕊梅笑道:「挽救你的性命。」
又傳來殺人殿主的聲音,道:「黃老弟,你吃下那顆『日月冰魄丹』,乃是極陰之物,和你本身殘陽真火之身,互相衝突,產生真氣沿流,雖然你的武功在近日內會高到極限,但你血肉之軀,卻無法容納那巨大真氣,百日後血脈暴裂,粉身碎骨……」
陡聽得血神子大喝一聲,乘著空隙,一掌劈進!
李蕊梅不由分說,帶著黃古陵就走。
就在此時,外面突傳來萬馬奔騰的聲音。
黃古陵和李蕊梅,已經飛出院外,抬頭望去,夜影下前面蕩起一陣白濛濛的塵沙,數百匹駿馬急馳而來。
黃古陵脫口問道:「這是何方人馬?」
李蕊梅道:『清廷大軍。」
黃古陵驚道:「那殺人殿主真的是明朝志士?」
李蕊梅道:「你管他是真或假?現在你性命要緊。」
黃古陵左手腕被她扣著,不由自主電擊而去,眨眼間,已奔跑了四五里之遙,她才鬆了黃古陵手腕。
黃古陵怒道:「你帶著我跑來這裡幹什麼?」
李蕊梅嬌笑道:「我帶你去和我那女兒成婚。」
黃古陵驚得目瞪口呆,道:「我……我……我怎能和她成婚。」
李蕊梅聞言後那始終露出笑臉的嬌容,陡然罩上一層寒霜,怒道:「你說什麼?你不愛我女兒?」
黃古陵尷尬一笑,道:「我喜歡她天真純潔,自從遇上她後,我就將她當作自己親妹妹看待,我從來沒想到娶她為妻的念頭。」
李蕊梅聽了這一番話,嬌容變色,氣得混身發抖,她手指著黃古陵,怒道:「好!好!算我看錯了人,可是我要告訴我,你若不和我女兒成婚,無論如何你無法活過百日。」
黃古陵冷笑一聲,道:「我黃古陵縱然百日後死了,也不會娶你女兒。」
說罷,轉頭就走。
李蕊梅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眨眼間,黃古陵人影已經消逝。
黃古陵展開輕功,恍似一縷輕煙,直向九松墓地奔去。
這時他已清楚了殺人殿主的來歷,原來他便是恩師昔日主公袁崇煥的公於袁明清,師父曾經囑附過無論那袁明清是怎樣一個人,自己都要服從他。可是他卻是殺師之仇人,這樣一來,給了黃古陵極難決定是否跟殺人殿主為敵為友?所以在剛才他便沒出手相助殺人殿主。
但經過一段時候的思索,他想:「殺人殿主曾經說過,他沒殺害自己恩師,大概其中定有內情。」
片刻功夫,黃古陵已來到那一棟碉堡似的院落,但裡面卻是一片沉寂。
隱隱間,黃古陵耳中聞到一股濃厚的血腥味。
觸目處
屍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
黃古陵嚇了一大跳,想不到在半個時辰工夫,事情產生這麼巨大變化,這些死者,不問可知,乃是喪生在殺人殿主劍下的人。
他繞著院落四周轉了一圈,到處屍體滿地,卻不見一個生人。
黃古陵仰天淒歎—聲,緩步走出。
他不知道自己今後要去何方?
一時間,他頭腦中一片空洞,迷茫,因他想到百日後死亡的悲哀,世間什麼事,他不願多問,多想了。
春風輕拂,草原生機蓬勃,但—個孤獨的青年,卻像綠草中枯黃的樹葉。
陡然後面一陣鐵蹄聲——
一匹快騎由他身後趕過,而他連眼皮也未抬一下。
那騎士縱地三十餘丈後,突然掉轉馬頭,疾速向他飛馳過來。
一聲馬嘶,騎士勒住了駿騎,他是一位風流瀟灑的青年,在春天太陽光下,只見他滿面春風,呵呵一笑,道:「黃兄,久違了。」
落寞,孤獨的青年,聞聲抬頭,怔了一怔神,方道:「是郎兄?你好吧!」
俊美騎士哈哈一笑,道:「黃兄,托你的福,兄弟已經前月結婚了。」
黃古陵噢了一聲,道:「尊夫人定然很美吧!」
俊美騎士笑道:「黃兄,你不要說笑了,她是李媚虹。」
黃古陵在這時候全身如受電觸,混身顫抖了一下。
李媚虹是自己昔日的愛侶,她曾經和自己發生關係,之後,她悄悄的離開自己,囑言只要自己殺了藍星,她會重回我懷抱。
他想起了這段悱惻的情恨。
俊美騎士嘴角掀起一絲得意的笑容,忽然掉轉馬頭,一聲吶喊,急馳而去!
黃古陵心中一陣波動起伏,他喃喃自語道:「李媚虹啊!李媚虹,我真對不起你,你和郎千如結婚,我便不怪你,我黃古陵祝你們快樂幸福。」
那俊美騎士,竟然是昔日受黃古陵一掌擊傷逃去的少林弟子閃電金箭郎千如,李媚虹會和他結婚,這實是一件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事。
黃古陵,他感到自己更加孤獨了,一個曾經和自己發生肉體關係的女人,她已經離會開自己嫁給別人,西門玉蘭更不用說了。
本來孤獨的他,在他現在落寞的心裡,還有昔日綿綿情恨的回憶,但現在卻沒有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
落日餘暉,大道上緩緩駿過兩匹駿騎。
黃古陵偶然抬頭一看——
那是—男一女,他們的臉容是那麼熟悉。
他心中一動,張口欲叫,可是,不知如何一股悲恥的心理,使他到了口邊的話,又嚥回去!
但聽那女郎嬌滴滴的聲音,道:「楊哥,咱們要去哪裡度蜜月?」
男的低聲笑道:「玉蘭,咱們現在任務在身,豈能去哪裡玩樂,可是咱們以騎這樣追蹤飛馳,豈不是和度蜜月一樣?」
哈哈……格格……他們會心的一陣哈哈大笑。
黃古陵這一下,心中幾乎破碎欲裂,那笑聲像似化著千柄劍戳刺進他的心胸。
他雙手充滿刺激的笑聲,像似仍然不停止的繼續留在耳內。
他跑得不能跑了,但仍然向前走著。
他心情渾沌,一片迷茫,漫無目的的在曠野單走獨行,不覺黑夜消逝,紅日從東方升起。
連他自己也不知該到什麼地方去。
忽然他覺得口中焦渴,甚是難受。
這種現象他一月來已經時常感覺到的,可是投有今天這麼激烈,本來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百日後會死,但自從口渴現象經常發生後,他始感到體中有異,在一月多以來,他覺得自己武功增進了何止—倍。
黃古陵口中急喘著氣,沿著驛道奔跑。
走不多久,見著路旁有家酒肆。
黃古陵走人酒肆,立刻喚酒解渴,過了半個時辰,他的心情方才漸漸平靜下來,酒肆四面通爽,他適才在路口奔走,反而沒有留意郊野景色。
這時坐了下來,稍稍平靜,向外望去。
但見一片新綠,遍野新生的嫩草中,還隱約可以見著幾朵淡黃色的小花,他心頭一震,忖道:「這是西藏嗎?」
原來一月來漫無目的的奔走,已經由四川境內來到西藏。
仲春二月時節,西藏的春天來得遲,有些樹枯黃的樹葉還沒有落盡。
黃古陵百感交集,忽然他想到生氣蓬勃的草原,面自己再過五十三天便不在人世,悲從衷來,擊桌狂歌。
他的胸中愁鬱在他口中唱出來,充滿了憤激之情,卻如狂歌當哭。
酒保嚇了一跳,叫道:「客官,酒來啦!」
盛酒的是一種長頸的酒樽,黃古陵看也不看,把酒樽在桌上一敲,敲斷瓶頸,張一吸,酒就像噴泉的水柱一般,被他吸到口中。
酒保幾曾見過如此喝酒的法子,驚得呆了。
黃古陵鯨吞狂飲一陣,忽然哈哈長笑著。
笑聲震得酒保雙耳欲聾,好在黃古陵笑了幾聲後,頹然坐著,將半邊面孔轉注窗,葡萄美酒發了滿地,他也絲毫不睬,看樣子竟是呆了。
酒保從未見過有如此奇怪的飲客,心中駭怕,輕聲問道:「客官,還要酒麼?」
黃古陵呆呆的憑窗遙望,竟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酒保心中七上八落,生怕酒錢沒有著,但黃古陵神氣駭人,酒保給他嚇著了,不敢再問。
黃古陵此際心中煩亂已極。
他想起了恩師慘死的情況——之後歲月來江湖中的際遇,人物的影子一一從他心上飄過,好像他所熱悉的海上浮萍的,隨著滾滾波濤東去,永不回頭,但他對浮萍無所牽念。
而這些人物雖然只在他的生命中個占短短的時刻,卻令他永不能忘。
門外有腳步聲走來。
黃古陵如醉如癡,看著窗原外的廣闊的黃野,根本就沒有留意。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 02:47:41
第十四章 怒海仙侶
門外有腳步聲走來,黃古陵如醉如癡,看著窗外的廣闊的原野,根本就沒有留意。
忽聽到有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說道:「要三瓶馬奶酒,咱們還要趕路。」
另一個少女的聲音撒嬌說道:「楊哥,我不要味道酸的馬奶,我要甜甜的葡萄酒。」
黃古陵聽了這聲音,心頭一震,已知來人是誰,他更不敢抬頭向他們打量。
只聽那清朗的聲音,道:「好!三瓶馬奶酒,再加上—瓶葡萄酒。」
店小二急快的將四瓶酒送上,他們像似煞有急事似的,沒向黃古陵瞧一眼立刻轉出店門。
一陣蹄聲得得。
黃古陵猛的抬頭望去,店門外十餘匹駿騎,已經揚塵而去,西門玉蘭和楊環的背影,已在他的眼簾中消逝。
經地這番恬靜的思索,黃古陵已經不像剛遇見她們那般刺激,他暗暗心想:「他們這般慌忙的樣子,不知有什麼要事?」
心念未完,店門口響起一聲洪亮的「阿彌陀佛!」
黃古陵抬頭略瞥,只見五個黃衣僧人和一位白眉僧,緩緩走了進來。他們叫了六杯香茗,各自坐定。
突聽那白眉僧沉聲道:「達摩祖師弟子聽著,咱們少林一派,數百年來一直領袖中原武林,今日咱們去海心島,雖然明知有險,但亦不能辱沒少林威名,何況殺人指的秘密關係著千萬武林同道的命運,咱們出家人主旨捨生渡人,我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黃古陵聽到殺人指,不禁精神一振,但他心內感到一層疑雲,要知殺人指乃在殺人殿主身上,如何又在海心島?
他本想出口相詢,但六位少林僧將茶喝完,立刻起身趕路。
黃古陵在這時候驟聽這個消息,本已如枯木死的一顆心,立刻泛出一片新生奇念。
他也離開了這酒店,向青海心島奔去,因這樣他也可以消磨這段殘餘的生命,面臨死亡的可怖。
黃古陵經一月的趕路,已經到達青海境內,在遙遙的路程中,果然有難以數計的各路江湖武林中人趕赴海心島。
這日黃昏,黃古陵在海邊獨自行走,他想雇一艘船到海心島,但一望無際的浩瀚海洋,卻不見一艘舟船。
正當他望著洶湧起伏的海浪,觸發如潮心事的時候,一條中型舟由左側削壁間緩緩馳了過來。
黃古陵一眼瞥見,立刻高聲叫道:「喂,梢公,我要搭船。」
那梢公見岸上有人叫,立刻馳了過來,說道:「相公,請上船,是不是到海心島?」
黃古陵已經輕躍上船聞言,舉眼打量一下那梢公,那知這梢公頭上戴著斗笠,遮住大半邊臉,只見他粗壯的雙臂已經把船疾馳向海心。
黃古陵暗皺眉頭,突然他要舉步進艙,眼裡看到艙內一個美麗的人影。
他心頭一震,說道:「梢公,你船中已搭有女眷,怎可再搭載我,快靠岸我另乘別船。」
艙中傳出一個嬌脆的聲音,道:「咱們是曾經肌膚相親的人,你何必避嫌……」
黃古陵雙目望去,艙門口婷婷玉立著一位藍衣佳人,美眸中含蘊一弘幽怨的秋水望著自己,她正是藍星。
黃古陵臉色驟變,道:「藍姑娘,是你?」
「你不必驚訝,我已經跟蹤你半月了。」
黃古陵一沉臉道:「我們早巳一刀兩斷,你何必再纏我?」
藍星冷冷道:「我為什麼要纏你,哼!這乃是你自己乘上船來的。」
黃古陵忽然仰首輕歎一聲,道:「藍姑娘,我問你一些事,請你據實相告。」
藍星冷冷道:「你問吧!」
黃古陵道:「殺人殿主現在何處?」
藍星道:「已經死了。」
黃古陵聽得劍眉一別,道:「是誰害死他的?」
藍星冷冷道:「當今皇上。他死了對你總是好的,難道你傷心嗎?」
黃古陵冷聲喝道:「你說謊,他武功那麼高,怎麼會死?」
藍星冷然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他的武功雖然很高,難道就不會死嗎?哼,一個人遲早總會死的。」
說到「死」字,黃古陵不禁觸發起自己還有數日有限的生命,唉!他輕輕淒歎一聲,又向道:「藍姑娘,你在清朝皇庭是什麼身份?」
藍星冷冷道:「鎮南大元帥。」
黃古陵怔了一怔,道:「怎麼?你是鎮南大元帥,那麼殺人殿主是你屬下?」
藍星道:「這個你當然想不到,連那機智蓋代的殺人殿主也在臨死前才知曉。」
黃古陵雙目放光,道:「那麼你到海心島,是又有圖謀了?」
藍星道:「這一戰成功,天下太平,我也要立刻退出武林。」
黃古陵聞言,突然感到這位美艷蓋代,心狠手辣至極的魔女,又要展開一場血腥的屠殺,他好像看到海心島血流入海,屍首遍島似的。
黃古陵突然欺身過去,藍星身軀一閃淡淡道:「你看後面是什麼對準你。」
但聽耳際響起那梢公洪亮的聲音,道:「這是外國運來的手槍,威力不可料想,百發百中,我看你好好坐在船中,方能到達海心島看一番熱鬧。」
黃古陵轉頭後望,只見他那梢公,右手握著一根黑黝黝的手槍對準自己背心。
黃古陵冷森森的一笑,道:「你就永遠以那東西對住我。」
藍星突然幽聲歎道:「黃古陵,你難道已對我無情嗎?」
黃古陵聞言心頭微震,道:「昔日我對你之愛,實是勝過天下任何一位女子,但今日我對你只有痛恨與厭惡,殺你除害以慰死去的忠魂。」
藍星黛眉微蹙,幽幽的道:「我不管你的心內怎樣?但我心靈中只愛你一人,你坐下吧!要死咱們都死在海心島。」
黃古陵這時心中已萬念俱灰,亦是感情最脆弱的時候,他聽了藍星這幾句話後,輕歎一聲,身不由主,緩緩進艙坐下。
那梢公重去把舵,他穩穩的掌著舵柄,穿波越浪,順風疾馳。
二個多時辰之後,上湧的潮水反退出海,順風順水船行更速。
船行一整夜,破曉後已近海心島。
海心島是青海一個荒涼的小島,山石嶙嶙,向無人居。
這艘船舟駛近島南,相距尚有數里,只聽得島上號角之聲鳴鳴吹起,兩個人各舉一面大黃旗,揮舞示意。
座船漸漸駛近,兩面大黃旗之間,站著一個老者,他朗聲說道:「老朽白正奇恭迎鎮南大元帥。」
聲音漫長,綿綿密密,雖不響亮,卻是氣韻醇厚之極,片刻間,坐船靠岸,那老者親自鋪上跳板。
藍星向那老者引見黃古陵,二人謙遜了幾句。
那老者白正奇恭聲說道:「稟告主帥,紅十字幫、太極門、少林派、青城派、崑崙派、崆峒派的人早就到啦,還有江湖七省黑白二道,有名望的人皆已到達,請主帥即刻移駕主持大事。」
黃古陵聽得暗暗心驚,果然天下江湖武林中人,已經聚集在此,他想:「居然有這麼多高手在此,縱然她要一舉殘害這些高手,大概不容易。」
老者在前引路,緩緩向山谷中走去。
進得谷口,只見一片青草地上擺著三十六張大方桌,除了東面七張大桌沒有人外,其餘每張桌旁都已坐了人。
這時站在東面桌旁的四十餘位大漢,老頭,少年,紛紛迎走出來,在谷口一站,並列兩旁,躬身相迎。
黃古陵心內暗驚,沒想到這位美麗少女,竟有如此能力,統率這群不可一世的江湖武林高手,看來這四十餘人,便是藍星的人了。
突聽一聲呵呵朗笑聲傳來,道:「黃兄,久違了,沒想到你也來到海心島。」
只見西方桌席,走出三個人來,當首卻是鼎鼎大名的紅十字幫主莫摘星,後面是楊環與西門玉蘭。
黃古陵見他們迎了過來,趕上幾步,笑道:「莫大俠,楊兄,西門姑娘,你們好,沒想到我們會有今日相會。」
西門玉蘭目見黃古陵,她芳心中有著一股難以訴出的神傷,但她仍然強自控制心情。
那白正奇哈哈大笑,道:「莫幫主,請過來這邊就坐。」
劍聖其摘星微一抱拳,道:「不必了,咱們居客席便了。」
說著,對黃古陵笑說道:「黃兄,你知道今日她對海心島群雄的陰謀嗎?」
黃古陵搖搖頭,莫摘星又低聲道:「萬一有什麼變故,你要為這樣多人的性命著想。」
說完,莫摘星,楊環,西門玉蘭又回到西面桌席。
這時藍星在白正奇的引示下走到東首第一席上,這一張桌旁只擺著一張椅子,乃是各桌之中最尊貴的首席。
藍星清聲道:「再添—張椅子,請黃少俠就坐。」
黃古陵朗聲辭道:「在下末學後進,不敢居此首席,黃某能添列末座已覺榮幸了。」
突然北面有兩個怪人,忽地提起自己的坐椅,凌空擲了過來,他們席位和東面首席相隔十餘張桌子,但二人這一擲勁力其強,只聽呼的一聲響,那二張椅子飛越在坐各人的頭頂,恰在藍星面前落了下來,端端正正的擺好,與藍星的一張椅子相距尺丈。
這一手巧勁,確是有獨到的造詣。
那位身著紅衣的怪人大聲說道:「嘿嘿!這小子不敢坐在美人身畔,咱們江南二鬼卻是生性喜歡陪伴美人。」
兩人身法如風,槍到椅旁。
原來這一紅一綠的兩位,乃是名聞江南七省的二鬼,生性浪漫狂妄,他們見了藍星那般美麗姿容,早已垂涎欲滴,這時目睹藍星對黃古陵情意綿綿,心中妒火中燒,更想趁此時一展武技,讓群豪見識見識。
黃古陵見兩人坐在此席說道:「兩位坐此一席,最是合適不過。」
說著舉步往下首行去,突然一雙白玉的素手伸了過來,拉住他的手腕,說道:「黃哥,到這裡來。」
黃古陵被藍星拉得身如電觸,他萬料不到她竟會如此脫落形跡,在群豪注目之下頗覺躊躇。
藍星低聲道:「我還有話跟你說呢!」
黃古陵見她臉上露出懇求之色,不忍推辭,但在她身畔椅上坐了下來,藍星心花怒放,笑吟吟給他斟了杯酒。
那江南二鬼見了這等情景,惱怒陡增。
白正奇揮動衣袖,在椅子上拂了幾拂,掃去灰塵,說道:「這兩位大俠要坐在此首席,倒也不錯啊,請坐請坐!」
說著白正奇和四十位位老頭,分別在主人席位就坐。
江南二鬼對望一眼,大刺刺的坐下。
只聽得喀喇,喀,喇兩聲。
椅腳斷折,兩人一齊向後摔跌。
總算二人武功不弱,不待背心著在,伸手在地下一撐,已自躍起,但饒是如此,神情已是異常狼狽,各個席上的豪客都哈哈大笑起來。
江南二鬼心知是白正奇適才用衣袖拂椅,暗中作了手腳,暗想這份陰勁實是厲害,自己還沒有這份功力。
他們來海心島飛揚拔扈,全沒將眼下群豪在跟內,這時見到白正奇衣袖輕拂之下,顯示了如此絕高功力,不由得銳氣大挫。
笑聲中,只見兩位彪形大漢各抱了一塊巨石,走到第一席之旁,伸足踢去破椅,說道:「木椅單薄,無力承當兩位貴體,請坐在這石頭上吧!」
原來這兩位乃是孔武有力的大力士,武功平平,但身軀粗壯,天生神力,每個人所抱的巨石都有七百來斤,托起巨石便遞給江南二鬼,要他們接住。
江南二鬼自問無法接住巨石,一時呆在當地。
兩名大力士聲齊「嘿」的一聲猛喝,雙手挺直,將巨石高舉過頂,說道:「接住吧!」
這麼一來,逼得二鬼只有縮身退開,恐怕兩個大力士中有一個力氣不繼,稍有失閃,那七百餘斤的大石壓將下來,豈不被他壓得粉身碎骨?
二鬼心中雖氣,但卻又不敢出手襲擊這兩個大力士,巨石橫空,誰也不敢走近前去自履險地。
白正奇朗聲道:「兩位大俠退席啦,還是請黃少俠吧!」
黃古陵微微一笑,當即站起身來,走了過去。
那兩位大力士待黃古陵走近,齊聲喝道:「黃相公小心,請接住!」
喝聲一停,兩人身子一矮,雙臂下縮,隨即長身展臂,大叫聲中,兩塊巨石一齊向黃古陵頭頂壓了下去。
群豪見了這等聲勢,情不自禁的一齊站起身來。
白正奇本意只要試—試黃古陵的武功到底如何,絕無惡意,萬沒想到兩個大力士莽莽撞撞的將巨石擲了過去,心下登時好生後悔,暗叫:「糟糕,糟糕!」心想黃古陵當然不致為巨石所傷,但縱躍閃避之際,情景也必狼狽,主帥定要大事發怒。
藍星芳心也是—震,她本來以為兩位大力士,只是要將巨石讓黃古陵接過而已,哪知是二石齊飛。
但當她一眼看到黃古陵鎮靜從容的神色,心內暗訝。
只見黃古陵雙掌平托,竟然硬接兩塊巨石。
那兩塊巨石本身已有七百來斤,再加上凌空一擲之勢,每一塊都有千斤以上的力道。
黃古陵雙掌一接到兩塊巨石,竟然手不動,腳不移,氣定神閒,巍然而立,他這種驚人駭聞的神力,看得眾人連喝采也都忘了。
突然黃古陵手腕微動,兩塊巨石如電飛起二丈多高,而他輕飄飄的縱身而起,盤膝坐在較高的那塊石上。
但聽騰的一響,地面震動,一塊巨石落了下來,一大半深陷土中。
第二塊落下,平平穩穩的在第一塊巨石之上,兩石相碰,火花四濺,只震得每一席上的碗碟叮叮噹噹的亂響。
黃古陵不動聲色的坐在石上,笑道:「兩位神力驚人,佩服佩服!」
那兩位大力士卻驚得目瞪口呆,呆呆的站在當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片刻之間,山谷中寂靜無聲。
隔了片刻,才暴出轟雷價一聲采來。
藍星欺身到黃古陵肩側道:「黃哥,沒想到你功力精進何止一倍。」
黃古陵聞言心內暗悲,他知道自己之能夠將功力精進如此神速,完全是「日月冰魄丹」的作弄,自己功力愈高,但離死更近了。
劍聖莫摘星也為黃古陵的功力,感到驚異萬分,他不知道黃古陵負有這般絕高的功力。
白正奇突然站了起來,朗聲說道:「今日極感榮幸,承蒙諸位不棄應允咱們主帥之請,齊集此地,雖然眼下只有三百餘人,但海心島的人,大概已經是天下江胡武林群英盡聚於此了。」
他說到這裡,頓一頓,晶亮閃爍的眼光縱左到右,掃視全場一周。他身形並不魁梧,但語聲響亮,目光銳利,威嚴之氣懾人。
白正奇輕咳一聲,又道:「咱們主帥柬請天下各路英雄,在會海心島,目的在展示瘋狂武林人心的殺人指,以及和諸位相商幾件大事。」
他的語音剛畢,忽然遠處傳來喀喇喀喇的聲音,似乎有人在斬截大樹。
群豪循聲望去——
只見聳立著的船上桅桿一根根的倒了下去。
那些桅桿上都懸有旗號,群豪目睹自己坐船的桅桿倒落,均是大為震怒,各遣手下前去查問。
但聽得砰彭之聲不絕。
頃刻之間,眾船桅桿或倒或斜,無一得免,似乎停在港灣中的船雙突然遇到風暴,還是海怪,一艘艘的破碎沉沒。
聚在草坪上的群豪突遭此變,一時說不出話來,初時還疑心是藍星等人佈置的陰謀。
但見他們的船雙也同時遭劫,看來卻又不是。
第二批人跟著奔去查問,但那草坪和港灣相距不遠,奔去的十餘人竟是無一人回轉。
眾人面面相觀,驚疑不定。
白正奇向身側一位大漢道:「你去瞧瞧。」
那位大漢應命而去。
白正奇強作鎮定,笑道:「想是海中有甚變故,各位也不必在意,就是船隻盡數毀了,難道咱們不能坐木筏回去嗎?」他自我解嘲的笑道:「來來來,大家乾一杯!」
群豪心中雖然嘀咕,可不能在人前示弱,於是一齊舉杯,剛沾到口唇,忽聽得港灣旁一聲大呼。
其聲慘厲,劃過空中,以乎有人胸上被人刺了一刀。
群豪霍地站起,膽大較小的酒杯落地,乒乒乓乓的連響。
本來這些人殺個把人,誰都不在意下,只是這叫聲,實在太過恐怖。
藍星和白正奇等人,聽出這慘叫,是適才去查問的大漢所發。
一怔之間——
只聽得騰騰的腳步聲落地甚重,漸奔漸近。
跟著一個血人出現在眾人之前,正是那個中年大漢。
他雙手按住臉孔,從手指縫中流出血來,頂門上去了一塊頭皮,自胸口直至小腹,大腿,衣衫盡裂,一條極長的傷口也不知多深,血肉模糊,便似被什麼窮兇惡極的猛獸抓了一把的模樣。
白正奇疾搶地去伸手欲扶,那大漢慘聲中道:「怪猴,怪猴。」
白正奇道:「是隻猴子?」
他聽到是雙猛獸,反而寬心了。
那中年大漢道:「不,不,是個人猴。人都抓死啦,船都打沉啦!」
說到這裡,已是支持不住,俯身摔倒,就此氣絕而死。
白正奇道:「我去瞧瞧。」
突然主人席上站起一個瘦枯老頭道:『師兄,我和你同去。」
白正奇道:「殷鉉師弟,你保護主帥。」
他知那死去的大漢武功甚強,但一轉眼聞,被人猿傷得這般厲害,對手自是非同小可。
驀地,忽聽得有人咳嗽一聲,說道:「金毛神猴早在這裡,你也不用去了。」
眾人吃了一驚,四下裡一望,卻不見半個人影?這聲音分明是從近處發出,卻不知他躲在那裡。
只聽那人道:「蠢才,蠢才。」
突然間呼的一聲,一塊巨石飛起,一個人從石頭低下鑽了出來。
原來他早巳隱身在大樹之後,掘地鑽到巨石下面,因之雖在肘腋之間,眾人卻無一得知。
眾人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藍星「啊」的一聲叫,情不自禁的奔到黃古陵身旁。
只見那身才魁梧異常,滿面金髮,散拔肩頭,眼睛綠油油的發光,手中拿著一雙二丈長的狼牙棒,他臉若一隻猴子。
這時場中群豪都暗自推忖:「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夠猜出這人是什麼來歷?』
白正奇鼓著勇氣,上前數步,說道:「請問尊駕高姓大名。」
那怪人道:「不敢,在下姓齊,單名聖字。」
白正奇聽他言語有禮,稍去怯意,說道:「原來是齊先生。尊駕跟咱們素不相識,何以一至島上,便即毀船殺人?」
齊聖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金閃閃的牙齒,說道:「各位聚會此處,所為何來?」
白正奇道:「咱們主帥得了十雙殺人指,邀集江湖上的朋友,來此監賞一番。」
那齊聖微笑道:「你們主帥,是那美麗的少女?」
他說著話,大踏布向藍星走了過來。
旁邊那個枯瘦老頭殷鉉,嗆啷啷一響,從腰間解下西瓜流星錘,喝道:「齊朋友,你站住,請勿再逼近咱們主帥一步。」
他言語中似是警告,其實聲到錘到,左手的鑌鐵西瓜流星錘,向他後心直撞過去。
那齊聖並不回頭,只是將狼牙棒向後斜掃一下,噹一聲巨響,那流星錘撞在狼牙棒上,登時碎作十餘片,四散飛擲。
但見枯唐老頭殷鉉身子一晃,突然間狂噴鮮血,倒地斃命。
原來齊聖的內力縱狼牙棒傳到他西瓜錘上,以巨力抵抗巨力,卻禁不起狼牙棒的一撞,而將殷鉉震斃。
另外二個老頭,一齊圍了過去,及三位大漢拔出兵刃,不顧厲害的向齊聖攻去。
那齊聖冷笑一聲,狼牙棒攔腰掃,幾聲慘叫,五人齊斃命在他一掃之下。
眾人見了一舉手投足之間,連斃五名江湖上的好手,這般超人的神力武功,場中群豪沒一人敢說是他敵手。
齊聖向白正奇望了一眼,道:「殺人指是否在她身上?」
白正奇朗聲道:「你猜錯了,在我身上。」
齊聖緩緩說道:「殺人指我要由你們手中搶去,你快拿過來。」
白正奇呵呵一陣大笑,道:「你要殺便殺,我姓白的豈是貪生畏死,欺善怕惡的小人?」
齊聖微微—笑,道:「硬漢子,硬漢子!」
他說著話,手中狼牙棒伸出一搭一勾,嘶!的—聲碎響,白正奇由腰至頸的衣衫全部破裂,但卻未傷到皮肉。
這一下碎衣手法之奇,準頭之巧,實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齊聖撕破了白正奇衣衫之後,緩緩轉身望著藍星。
藍星心頭一震,她真怕他照樣一棒碎衫尋物,於是由懷中取出一個小盒子,嬌聲笑道:「十枚瘋狂人心的殺人指,便在此盒中,你要拿去吧!」
齊聖微微點點頭,突然將目光自左至右,向群豪掃了一遍,說道:「在下要取十枚殺人指,各位有何異議?」
他連問兩聲,誰都不敢答話。
忽然江南二怪站起來,說道:「齊前輩得高望重,名揚四海,此殺人指正該歸齊前輩所有,咱們大夥兒非常贊成。」
齊聖道:「閣下是江南二色鬼吧?」
江南二鬼乾笑幾聲,道:「過獎了,色鬼二字到敢不當,不過……不過喜妞兒就是。」話語—落,現出一種謅媚的曬笑。
齊聖道:「你們二人知道我師父是誰?是何門何派?我做過什麼好事?」
江南二鬼聞言囁囁著道:「這個……齊前輩……」
齊聖冷冷的道:「我的事你二人什麼也不知,怎說我德高望重,名揚四海?你們二人謅媚趨奉,滿口胡言,我生平最瞧不起的,便是這種無恥小人,給我站出來。」
最後這幾個字,儼似打—個轟雷。
江南二鬼為他威勢所懾,竟是不敢違抗,低著頭走到他的面前,身子不由自主的不停打戰。狀若判去死刑的囚徒。
齊聖冷笑—聲道:「江南二鬼,專姦淫人家婦女,罪該萬死!」
說著話,他左手劈出,二聲慘叫,江南二鬼七孔流血而死。
齊聖那雙綠油油的眼睛,突然轉到一個身穿白衣的文土身上,問道:「你是崆峒秀士謝傑子是吧!」
那白衣秀士點頭道:「在下正是謝傑子,不知有何貴幹?」
齊聖說道:「謝秀士,你今年元月奉崆峒掌門之命,清除貴派一個叛徒,可有此事?」
那崆峒秀士傑子聞聽此言,不知如何,臉如死灰道:「不錯!」
齊聖又道:「閣下清除貴派叛徒,我也不來怪你,但你們將七名少女,輪姦至死,江湖上英雄人物,能做這等傷天害理之事麼?」
崆峒秀士謝傑子道:「這……這……這是本派中弟子們幹的,我……我可沒有。」
齊聖道:「你們弟子這般丟盡武林中人物的臉面,你不加約束、懲罰,與你自己所幹何異?是哪幾個人幹的?」
謝傑子拔出長劍,道:「蔡雄、田壯山、胡海、那天的事,你們三人誰是罪首。」
唰唰唰三劍,將三人刺死劍下。這三劍出手真是利落快捷,三位崆峒弟子絕無反抗余地。
齊聖道:「好!只是未免太遲,又非你的本願。倘若你當時殺了這三人,我今日不會要你比武。」
謝傑子道:「比武,我不是齊前輩的對手,我認輸就是。」
齊聖道:「噫,那倒省事,你既認輸,這就橫劍自殺吧。」
謝傑子心中轟然大震,慌不迭的,道:「這個……比試武藝,勝負原是常事,也用不著自殺。」
齊聖喝道:「胡說八道,諒你也不配跟我比試武藝?今日我是索債討命來的,凡是作過傷天害理之事,殺過無辜人命的,一個也不放過。」
話剛說完,他左手抓起一雙椅子打去。
謝傑子橫劍一擋,椅子被他劍劈為兩段,但餘勢勁力卻打中他身上,一聲沒哼,謝傑子已倒地不起。
這人像似替天行道,凜然正氣,而其手段卻也太殘酷了。
齊聖殺了崆峒秀士後,走到青城派的席前,斜目向著掌門人枯木拳瞪視。
枯木拳何道法給他看得心中發毛,站起身來抱拳道:「齊前輩,在正是枯木拳何道塵。」
齊聖淡淡說道:「飛煙霞。」
枯木拳何道塵聽了這名字,登時臉如死灰,現出極度恐怖之色,宛似光天化日之下,突然見到凶神惡鬼一般。
場中群豪,茫然不解,心想:「飛煙霞」,大概是一個女人名字,但不知青城掌門聽了此名如何這般害怕?」
枯木拳何道塵,突然怔了怔神色,道:「齊前輩盛氣凌人,我願領教閣下幾招。」
他不待齊聖有猶豫的餘地,呼的一拳向小腹擊出。
他一拳既出,第二拳跟著遞了出去。
何道塵外號枯木拳,其拳勁陰柔凌厲已極。
他兩拳擊出,齊聖隨手化解。
何道塵只覺對方的勁力頗為軟弱,和剛才殺死幾人的神威大不相同,大叫一聲道:「再接拳!」
他這一拳名叫「橫掃千軍」直摧萬馬,乃是他生平所學之中最厲害的一招。
在這一招拳法之下,傷過不少江湖上成名的英雄好漢。
這一拳出手,勢如奔雷,拳力未到,已是極為威猛,何道塵料想齊聖不敢伸手硬接硬架,定須閃避。
但不論避右避左,竄高縮後,他都預伏下異常厲害的後著。
豈知齊聖身子竟是不動,青城掌門大喜,這一拳端端正正的擊中他的小腹。
人體的小腹本來極是柔軟,但他著拳之處,如中鐵石,只感拳上劇痛,心知不妙,急忙縮拳。
那知這—縮竟是收不回來,一個拳頭被齊聖小腹吸住。
齊聖的左手倏出,往他腰間摸去。
青城派兩名弟子見掌門被困,分從左右向齊聖撲了過去。
齊聖橫眼一瞪,兩名弟子竟被他眼中威勢所懾,停住腳步。
齊聖抓過青城何道塵的腰帶,輕輕一扯,拉了下來,在他頭頸上繞了兩圈,跟著繞了個空圈,打個死結。
他小腹吸力一鬆,何道塵的右拳縮回,但後領已被齊聖一把抓住,身子便如騰雲駕霧飛起。
跟著頸項一緊,原來那腰事結成的圈子已被齊聖一株大樹之上。
那圈子在他頭頸中越收越緊,青城掌門何道塵手足亂舞,想要伸手去解頸中的腰帶竟不是能。
登時之間,他眼前出現了飛煙霞的影子,似乎見到她自縊而死的痛苦慘狀。
他又是害怕,又是懊悔,耳中只是響著,「天網恢恢,惡有惡報!天網恢恢,惡有惡報?」
齊聖突然仰天長笑,說道:「你何道塵生平做錯一件事,到今日遭受報應,已是遲了。」
陡然間,雙目如電,又向場中群豪掃了幾眼。
黃古陵見他斃十餘人,武功之高,當真是從所未見,眼見他此刻目中露出凶光,心頭微驚,站起來說道:「齊前輩,據你所云,適才所殺的數人,都是死有餘辜罪有應得。但若你不分青紅皂白的濫施殺戮,與這些人又有什麼分別?」
齊聖冷笑道:「有什麼分別?我武功高他們武功低,強者勝而弱者敗,那便是分別了。」
黃古陵呆了一呆,道:「人之異於禽獸,便是要分辨是非,若是一味恃強欺弱,卻與禽獸何異?」
齊聖哈哈大笑,道:「難道世上當真有分辨是非之事?當今清朝愛殺多少漢人便殺多少,他們又分辨了什麼是非的嗎?」
黃古陵默然半晌,說道:「清人暴虐殘惡,行如禽獸,凡是有志之士,無不切齒痛恨,日夜盼望逐出滿清韃子,還我河山。」
齊聖冷笑一聲,道:「是啊!但你卻和那滿清韃子爪牙在一起為何?」
他手指著黃古陵身畔的藍星。
黃古陵面紅耳赤的呆愕當地。
藍星突然格格一陣輕笑說道:「齊前輩!殺人指已落入你之手中,人人也都佩服你的武功高強,你還待怎地?」
齊聖道:「關於之十枚瘋狂武林人心的殺人指,相傳的秘密,你總出知道吧?」
藍星道:「聽人說過一點,齊前輩無事不知,晚輩正想請教。」
齊聖道:「我也不太清楚。故我取此十枚殺人指,要找個清靜之地,好好想出它的正確秘密。」
藍星道:「嗯!那妙得緊啊,齊前輩才識過人,如果你想不通,旁人是更加不能了。』
齊聖道:「嘿嘿,我姓齊的還不是自大狂妄之輩。說到武學,舉今之世,只有一人可和我比擬,至於聰明智慧,卻有三人勝過我。」
藍星笑道:「武功與智慧,不知天下間是哪四人能和你比擬?」
齊聖哈哈一笑道:「談武功,只有雪山天女一人,智慧,則是你及殺人殿主和毒聖南殘天。」
這四人黃古陵都極為熟悉,確實天下間只有這幾人能夠和他一較長短,雪山天女長居雪山,不知他何以知曉?
藍星站了起來,說道:「多謝前輩稱譽。」
齊聖道:「我想得殺人指秘密後,旁人自然是一般的眼紅。今日海心島,無一是我敵手,這一著是你的失算。」
藍星道:「還沒有,若是咱們聯合起來對付你,不知你能有絕對勝利的把握否?」
齊聖突然長長歎了口氣,說道:「本來我不願大開殺戒,毀滅這些武林精英,但今日聽你說來,形格勢禁,卻又不得不殺。」
黃古陵吃驚道:「為什麼?」
齊聖道:「我取此殺人指而去,若是在這島上留下活口,不幾日天下皆知,殺人指在我手裡,這個來尋,那個來找,雖不能保定會給人再由我手中搶去,但終是給我很大的麻煩。」
黃古陵冷冷道:「原來你是殺人滅口。」
齊聖道:「不錯!」
藍星道:「那你又要指摘我們每一人的罪惡?」
齊聖哈哈大笑,道:「我叫他們死而無怨,臨死時心中舒服些,其實殺人又何必要借口?」
黃古陵冷冷道:「你倒很有慈悲心。」
齊聖道:「世人誰無死,早死幾年和遲死幾年也無太大分別,你和她正當妙齡,今日喪身固是可惜,但在百年後看來,還不是一般,所以,只須死的時候心安理得,並無特殊痛苦,也就是了。
因此我和你們比試武功,誰輸誰死,再也公平不過,你們武功弱於我,就讓你們佔一個便宜,兵刃、拳腳、內功、暗器、輕功、水功,隨便你那一樁,由你們自己挑,我都奉陪。」
藍星道:「你口氣倒很大,比什麼功夫都成,是不是?」
齊聖一怔,他是個機智絕佗之人,心想她若是跟我比賽縫衣刺繡,梳頭抹粉,那可糟糕,於是朗聲道:「當然以武功為限,難道還跟你比吃飯喝酒嗎?」
藍星秀眉微蹙,說道:「若是比試輸了你也自殺麼?」
齊聖道:「我怎麼會輸?」
藍星道:「比試便有輸贏,這位黃少俠,自出道武林還沒有一個人能夠勝他,就是雪山天女也沒勝過他。」
齊聖聽得眼眼大睜,道:「你們見過雪山天女?」
黃古陵知道今日之局,勢難倖免一場浩劫,自己生命將盡,若能以自己武功勉強牽制他,我死亦何憾?」
他靈機一動,說道:「齊前輩,你既逼我動手,不獻醜是不成了。」
他略微頓了一頓,又道:「如果我輸了,自當伏劍自盡,若是僥倖鬥成個平手,那便如何?」
齊聖搖頭道:「沒有平手,第一項平手,再比第二項,總須分出勝敗為止。」
黃古陵道:「好,倘若晚輩勝得一招半式,自也不敢要前輩如何如何,只是晚輩要前輩答允—件事。」
齊聖道:「一言為定,你劃出道來吧!」
藍星關懷的向黃古陵低聲道:「你跟他比試什麼?有把握麼?」
黃古陵低聲道:「說不定,只有盡力而為。」
藍星低聲道:「若是不行,咱們見機逃走,總勝於束手待斃。」
黃古陵整了整衣帶走了出來,他腦海裡迅快的推忖道:「看他內功極深,自己雖然內功已進至飽和之點,但也不能勝過他。此人身材高大,笨重,縱然他輕功有獨到之處,但自己身體以巧,只要內功有他八成,輕功便可以和他平手。」
突然黃古陵抬眼看到前面一堵大石壁,腦海裡靈光一閃。
他想,自己如能以輕功躍上,以自己肩上寶劍之鋒利,在電光石火一剎那間,劃上一個字……
想罷,他一吸丹田氣,猛地裡雙腳一撐,提身而起。
只見黃古陵身輕如燕電般飛起七丈餘高,這份輕功著實令群豪相顧駭然。
藍星驟閃,電光石火一剎那間,石壁粉屑灑落,恍恍如聞鬼神驚,時時只見龍蛇走,一個斗大「鋒」字,刻在壁間。
黃古陵寶劍回鞘,人已翻身落地,輕輕巧巧的站在藍星身旁。
齊聖凝視石壁上「鋒」字良久,終於歎口氣,道:「我寫不出,是我輸了。」
齊聖一生自負,他沒想到黃古陵有那柄劍能夠躍到七丈高空,以劍寫出那「鋒」字,但筆劃之深,卻無法蓋過於那寶劍之鋒利,要知那鋒字,一橫一直,一點一挑,皆深入壁間三寸。
藍星拍掌大喜,叫道:「是你輸了,可不許賴。」
齊聖道:「你有什麼吩咐,請快說吧?」
他一生之中,只有吩咐旁人,從來沒有聽命於人一次,這時迫於諾言,心下大是沮喪。
黃古陵道:「晚輩末學後進,僥倖差有薄技,得蒙前輩美飾,怎敢說『吩咐』兩字?只是斗膽求一事。」
齊聖道:」求我甚麼事?」
黃古陵道:「前輩持去殺人指,可要饒了這島上一干人的性命,但可勒令眾人發下重誓,不許洩秘密。」
齊聖道:「我才沒這麼傻,相信人家發甚麼誓。」
藍星道:「原來你說過的話不算話,說過比試輸了,便得聽人家吩咐,怎麼卻又反悔了?」
齊聖道:「我要反悔便反悔,你又奈得我何?」
轉念—想,終覺理屈,說道:「你們兩個的性命我便饒了,旁人卻饒不得。」
黃古陵道:「紅十字幫、少林、崑崙等都是俠義中人,生平素無惡行……」
齊聖截住他話頭,說道:「什麼惡行善行,在我瞧來毫無分別。你們快撕下衣襟,緊緊塞在耳中,不可一點聲音進去,再用雙手牢牢按住耳朵,如要性命,不可自誤。」
他這幾句話說得聲音極低,似乎生怕給旁人聽見了。」
黃古陵和藍星對望一眼,不知他是何用意,但聽他說得鄭重,想來其中必有緣故,於是依言撕下衣襟,塞入耳中,再以雙手按耳,同時他對紅十幫眾叫道:「快照我之法以衣襟塞耳。」
齊聖哈哈—笑道:「能來得及者,便讓他們活命。」
突見齊聖張聞尖嘴,似乎縱聲長嘯。
兩人雖然聽不見聲音,但不約而同的身子一震,又似乎腳底下站立著的土地也跟著顫動一般。
但見各人—個個張口結舌,臉現錯愕之色。
跟著,那錯愕的神色變成痛苦難當,宛似全身正遭受苦刑。
又過了片刻,一個個的倒了下去,在地下扭曲滾動。
十餘位武林較強的高手一驚之下,當即盤膝閉目而坐,運用內力和齊聖的嘯聲機抗。
雖然聽不見嘯聲,但他們頭額上黃豆般的汗珠滾滾而下,臉面和手足上的肌肉都在不住抽動。
終於,一個個倒了下去。
齊聖閉口停嘯,打個手勢,令黃、藍二人取出耳中的布片,說道:「這些人經我一嘯,盡數暈去,性命是可以保住,但醒過來後神經錯亂,成了瘋子。」
黃古陵望著地面三百餘人的身軀,想到他一嘯之中,竟有如斯雷霆萬鈞的神威,心下也是不勝駭異。
黃古陵看到地面上的人,全部昏暈在地,滿臉焦黃,神情極是淒慘,心想:「難道以劍聖莫摘星的功力也抗不住麼?」
齊聖不動聲色,淡淡道:「咱們走吧!」
黃古陵道:「到哪兒去?」
齊聖道:「回去啊!此地事已了,留在這裡幹什麼?」
黃古陵和藍星對望—眼,三人緩緩而去。
他們去後,海心島緩緩跟出五人,他們是劍聖英摘星與楊環、西門玉蘭和兩位壇主,他們五人聽黃古陵的話,迅快的塞住耳朵,始免於難。
狂風呼嘯,海水怒吼。
一片無邊無際的汪洋,白浪滔天,海水翻天覆地的奔騰著。一艘三桅的帆船,在這驚濤浪駭浪之中,像似無主的遊魂,隨風飄蕩!
海浪怒濤聲中,船艙裡傳出一聲怒喝,道:「齊聖,你要把我們帶到何處?」
這聲音,充滿著憤怒。
船艙中一絲淡黃色的燈光,照耀到艙中每一處角落。
只見艙中坐著二男一女,他們便是齊聖、黃古陵、藍星。
一陣如午夜海嘯的呵呵大笑響起,齊聖說道:「如果你們兩人—回中原,我的行藏豈不就此洩不漏?」
「哈哈……我帶你們到一處人跡罕至的荒島,待我滲透那殺人指秘密後,咱們三人才一起回中原。」黃古陵劍眉雙剔,星目暴光電射,暴聲喝道:「齊聖,如你十年八年也想不出秘密呢?」
齊聖鼻孔中輕哼了幾聲,道:「那就在島上陪我十年八年,我一輩子想不出,那就陪我一輩子,你兩個郎才女貌,情投意合,便在島上成了夫妻,生兒育女,豈不美哉?」
黃古陵大怒,拍桌喝道:「你快別胡說八道。」
只見藍星含羞低頭,暈紅雙頰。
黃古陵心下一驚,突然齊聖艙壁上取下瑤琴,一調弦音,便彈了起來。
只覺琴音甚悲,充滿著蒼涼抑鬱之情,越聽越是入神,到後來忍不住淒然下淚,原來他觸發自己臨死的生命。
齊聖五指一劃,錚的一下,琴聲斷絕,笑道:「本欲以圖歡娛,豈知反惹起黃相公的愁思,罰我一杯。」
說著,他由桌上舉杯一飲而盡。
藍星道:「齊前輩雅奏,是何曲名,要請指教。」
齊聖道:「晉朝嵇康殺頭之時,所彈的便是這首曲子。」
藍星驚疑道:「這是『廣陵散』麼?」
齊聖道:「正是。」
藍星道:「自古相傳,嵇康死後,廣陵散從此絕響,卻不知齊前輩從何處得此曲調?」
齊聖道:「我是掘到蔡邕的墓中覓到的。」
說罷,呵呵大笑,甚是得意。
黃古陵突然求聲道:「齊前輩,在下言而有信,決不洩漏前輩行蹤,我此刻可立下重誓,對任誰也不吐露今日所見所聞。」
黃古陵以為自己將死,其實到哪裡都是—樣,但因他心懸著海心島劍聖莫摘星等人生死之謎。
齊聖道:「你言出如山,我自是相信,但我姓齊的在二十五歲時,立過一個重誓,你瞧瞧我的手指。」
說著,伸出左手,黃古陵和藍星一看,只見他左掌上小指和無名指齊根斬斷,只剩下三根手指。
齊聖臉上毫無激動之色,說道:「在那一年,我生平最祟仰,最敬愛的一個人欺騙了我,害得我身敗名裂,家破人亡,母親妻兒,一夕之間,盡數死去……
因此我斷指立誓,我姓齊的有生之日,決不相信任何一個人,今年我五十四歲,三十年來,我只和禽獸為伍,我相信禽獸不相信人,三十年我來不殺禽獸只殺人,茹素食齋,不食禽獸之肉,但人肉卻吃得津津有味。」
黃古陵和藍星打了個寒戰,心想怪不得他彈這曲「廣陵散」時,琴韻中充滿了如此淒涼的心聲。
又怪不得他身負絕世武功,江湖上卻默默無聞,絕少聽人說起,想是他二十五歲上所遭之事,定是慘絕人寰,所以他憤世嫉俗,離群索居,將天下所有的人都恨了。
他本來對齊聖的殘忍暴虐,痛恨無比,這時聽了這幾句話,不由得起了一些同情之意。
黃古陵沉吟片刻,說道:「齊前輩,你的深仇大恨,想來已經報了。」
齊聖道:「沒有,害我的人武功極高,我打不過。」
黃古陵和藍星不約而同「咦」了一聲,說道:「比你還要厲害?這人是誰?」
齊聖道:「我幹麼要說他的名字,自取其辱,倘若不是為了這一場深仇大恨,我何必要這殺人指?何必苦苦的去想殺人指真正秘密?黃古陵,我一見你,便跟你投緣,照我平日的脾氣,決不容你活到此刻,我讓你二人多活幾年……」
藍星道:「什麼多活幾年?」
齊聖淡淡的道:「等我想通了殺人指的秘密後,離島之時再將你二人殺死,我遲一天想出來,你們便多活一天。」
藍星道:「哼!殺人指的秘密,你永遠也想不出來。」
齊聖歎道:「若是如此,咱三個就在荒島上守一輩子吧。」
突然間,他臉色慘然,心情沮喪,覺得藍星的話是實情,那麼報仇之舉,看來是終生無望了。
黃古陵見了他的神色,忍不住想說幾句安慰的話,那知齊聖噗的一聲,吹熄了臘燭,說道:「睡吧!」
跟著,長長的歎了口氣。
這歎聲之中,充滿著無窮無盡的痛苦,無邊無際的絕望,他這歎息聲,便像一雙受了重傷的罷獸,臨死時的悲嗥一般。
這聲音混在船外的波濤聲中,黃古陵和藍星聽來,都是暗晴心驚。
海風一陣陣的從艙口中吹了進來,藍星衣衫單薄,過了一會,漸漸的抵受不住,身子輕輕顫抖。
黃古陵低聲道:「你冷麼?」
藍星道:「還好。」
黃古陵脫下長袍,道:「你披在身上。」
藍星道:「不用,你自己也冷。」
黃古陵道:「我不怕冷的。」
將長袍遞在她的手上。
藍星接了過來披在肩頭,她暗中感激上天的安排,殺出這位齊聖來,促使自己和他結合。
在洶湧澎湃的浪濤聲中,聽得齊聖鼻息凝重。
黃古陵心中暗想:「若不是殺了他,絕無法脫身。」
於是輕輕移到藍星身旁,此時藍星移過臉來,兩個人心下裡一淒,黃古陵的嘴唇正好在她右頰上吻了一下。
藍星滿心喜歡,將頭斜靠在他的肩上。
霎時之間,心中充滿了柔情蜜意,但願這船在汪洋大誨中無止無盡的前駛,此情此景,永保百年如斯。
忽覺黃古陵的嘴,又湊在自己耳旁,低聲道:「我不是有意,你別見怪!」
藍星道:「我們早該和好如初了。」
黃古陵心中一動,他血氣方剛,雖然以己自持,究也不能無動於衷,何況她曾經是他心愛的人。
只覺得她身子軟軟的倚在自己肩上,淡淡幽香,一陣陣的送進鼻管中來,唉!他暗自輕歎,道:「咱們和好如初,但也要先殺了這人。」
藍星心中正在迷迷糊糊地,忽然聽他如此說法,忙應道:「怎麼?」
突然齊聖坐在後艙中,哈哈一笑,道:「你要殺我,是自尋快死!」
語畢,身子一晃,已欺到黃古陵身前,快若鬼魅,輕輕飄飄的一掌,拍向黃古陵的前胸。
黃古陵當他說話之時,早已凝聚真氣,暗運功力,他一掌拍到,當即伸出右掌,以吸力封住他的掌勢。
雙掌相交,只是嗤的一聲輕響,但覺胸口一震,對方掌力已排山倒海般壓了過來。
黃古陵的手臂被震得向後縮了幾寸,卻抵住他的掌力。
齊聖心中咦了一聲,不論他如何運勁推拿,一時卻推不開黃古陵的手掌,他連催幾次掌力,說也奇怪,黃古陵的掌力弱而不衰,微而不竭。
只聽得腳下船板格格而響。
在這兩人內力比拚之下,船板卻抵受不住了。
只須兩人再運力一催,船艙底非破裂不可。
齊聖左掌一起,往黃古陵頭頂壓落。
黃古陵左臂稍曲,以一招,「橫架金梁」擋住。
只覺前胸襲來的陰柔之力綿綿不絕,頭頂的壓力,卻是陰剛之勁,雷霆萬鈞,一個人雙掌之中竟能同時發出兩種截然相反的勁力,同時威猛無倫,這等功夫生平確是生年縱所未聞。
好在黃古陵功力大進,齊聖一時之間,也真奈何他不得。
片刻後,兩人功力已見強弱,黃古陵仍然稍差一著。
突然,齊聖叫道:「藍星,你還是別動手動腳的手,你金針一發,我掌力加重,你的心上人活不到一時三刻。」
藍星道:「齊前輩,咱們跟著你便是,你撤了掌力。」
齊聖道:「黃古陵,你以為怎樣?」
黃古陵冷哼—聲,道:「快發金針,不要失去這稍縱即逝的良機。」
藍星聽黃古陵牽強的語氣,急道:「齊前輩快撤掌力,小心我跟你拚命?」
齊聖其實也忌憚藍星出手,因為黃古陵的內力出乎他意料之外,並不比自己弱多少,於是道:「我本來就沒起異心殺他,你代他立個誓吧!」
藍星怕黃古陵被他震斃掌下,急道:「我和黃古陵決意隨齊前輩居住荒島,直至發現殺人指秘密為止,若起異心,死於刀劍之下。」
齊聖笑道:「咱們學武之人,死於刀劍有什麼希奇?」
藍星一咬牙,道:「好,教我活不到二十一歲,你總心滿意足了吧?」
齊聖哈哈—笑,撤了掌力。
黃古陵暴喝一聲,道:「星妹,發金針。」
突然間,他身子—側,滾了幾個轉身。
但聽得齊聖,藍星同時高聲大叫——
呼喝聲中,又夾著疾風呼嘯,波浪轟擊之聲,似乎千百個巨浪同時襲到。
黃古陵只感全身一涼,口中鼻中全是鹽水,他本來昏昏沉沉,給冰水一沖,反而清醒了,第一個念頭便是:「難道船沉了?」
他站了起來腳底下艙板陡然間向左側去,船中的海水又向外倒瀉,但聽得狂風呼嘯,大海翻天覆地的沸騰起來。
猛聽得齊聖喝道:「黃古陵,快到後梢去掌住舵!」
這一聲喝如電霆,雖在狂風巨浪之中,仍是充滿著說不出的威嚴。
黃古陵不加思索,縱到後梢。
只見黑影一晃,一名舟子被白浪沖出了船外,迅即沉沒在波濤之中。
黃古陵還沒走到舵邊,又是一個浪頭撲了上來,這巨浪猶似一堵結實的水牆,砰的一聲大響,打得船上斷木橫飛。
黃古陵雙腳牢牢的站在船面,竟如鐵釘釘住一般,紋絲不動,待那巨浪過去,一個箭步,伸手穩穩拿住舵。
但聽得咯喇喇,咯喇喇,幾聲猛響——
卻是齊聖橫著狼牙棒,將主桅和前桅一一擊斷。
兩條桅桿帶著白帆,跌入海中。
但風勢實在太大,這時雖只後帆吃風,那船還是歪斜傾側,宛若醉酒之翁,狂舞亂跳一般。
齊聖竭力想收下後帆,饒是他一身武功,碰到天地間自然的威力,卻也變得束手無策。
那後桅向左直垂,帆邊已碰到水面,齊聖破口大罵道:「賊老天,發這般鳥風。」
眼見稍一猶豫,座船便要翻覆,只得提起一棒,將後桅也打斷了。
三桅齊斷,這船在驚浪駭濤之中成了無主遊魂,只有隨風飄蕩。
黃古陵大叫道:「星妹,你在哪裡?」
他連數聲,不聽到答應,叫到後來,喊聲中竟帶了哭音。
突然間,一雙手攀上他的膝頭。
跟著一個大浪,滅頂而過,在海水之中,一個人緊緊的抱住他的腰。
待那浪頭掠過艙面,他懷中那人伸手摟住了他頭頸,柔聲道:「陵哥,你竟是這般的想念我麼?」
這正是藍星的聲音。
黃古陵大喜,右手把住了舵,伸左手反抱著她,說道:「謝天謝地!」
在每一刻都可被大浪波濤吞沒的生死邊緣之下,黃古陵忽地發覺,自己對藍星的關懷,遠勝往昔。
是的,他仍然深愛著她,他愛的便是這魔女。
藍星道:「陵哥,咱倆死在一塊。」
黃古陵道:「是的,星妹,咱倆死在一塊。」
若是在尋常的境遇之下,黃古陵雖然忘不了她的情,但是,也決不能霎時間兩心如一。
這時候兩人相抱一起,眼看四周圍漆黑一團,船身格格響個不停,隨時都能破碎,心中卻感到說不出的甜蜜喜樂。
船上的舟子,已盡數被沖人海中。
這場狂風暴雨說來便來,事先竟無絲毫徵兆。
原來是海底突然地震,帶同海嘯,氣流一加激盪,更惹起一場龍捲風來。
這時船上的艙蓋,甲板被打得破碎不堪。
頭頂烏雲滿天,大雨如注,四下裡波濤山立。
這當兒,那兒還分得出東西南北?
即或算分得出方向,桅桿盡折,船隻已無法駕駛。
齊聖走到後梢,說道:「黃兄弟,讓我掌舵吧。你兩個到艙裡歇歇去。」
黃古陵站起身來,將舵交給了他,攜住藍星的手,剛要舉步,驀地裡一個大浪飛到,將他兩人衝出船舷之外。
黃古陵方待驚覺,已是身子凌空,這—落下去,腳底便是萬丈洪濤,百忙中左手一勾,抓住了藍星的手腕。
當時心中唯有一念:「和她一齊死在大海之中,不可分離。」
他左手剛抓住藍星手腕,右臂已被一根繩索套住,只覺身子忽地向後飛躍,隨波衝浪冒水而出,忽的倒退回來。
原來齊聖及時發覺,抬起腳下的一根帆索,套住他二人回船。
這下死裡逃生,藍星倚在黃古陵懷中,湊在他耳邊說道:「陵哥,我倆若能不死,我要永遠跟著你在一起?」
黃古陵心情激盪,道:「我也正要跟你說這一句話,天上地下,人間海底,我倆都要在 —起。」
藍星重複了一句:「天上地下,人間海底,我倆都要在一起。」兩人想偎相倚,心中都反而暗暗感激這場海嘯。
驀地,傳來齊聖一聲驚叫。
前面—堵如山的濤浪,如同萬馬奔騰,忽又疾湧而來。
轟!一聲大響。
船身破碎,立刻被海浪淹沒了。
一塊破碎的船板上,只睡著一男一女,他們衣衫破裂,形容憔悴,像似精疲力盡。
是的,他們已經精枯力盡聞,十餘日的海上飄泊,已將他們折磨得夠了。
忽然那女的一翻身,眼前一亮,北方映出一片奇異莫可名狀的彩光,她柔聲叫道:「陵哥,你看,這天邊的光彩如何美麗。」
黃古陵順著她手指瞧去!
但見北邊黑暗之中,射出無數奇麗絕倫的光色,忽伸忽縮,大片橙黃之中挾著絲絲淡紫。
忽而紫色愈深愈長,紫之中,迸射出一條金光。
這片變幻的光彩,綺麗至極了。
黃古陵笑道:「若說天無絕人之路,但願那是一座海外島嶼。」
藍星道:「如那不是一座島嶼,我們便死在這破板上,也要永久不分離了。」
黃古陵道:「星妹,我倆此刻便結為夫婦。」
當下兩人一齊在破船板上跪下,黃古陵道:「皇天在上,弟子黃古陵今日和藍星結為夫婦,禍福與共,始終不負。」
藍星虔心禱祝,道:「老天爺保佑,願我二人生生世世,永為夫婦。」
她頓了一頓,又道:「日後若得重回中原,弟子洗心革面,痛改前非,隨我夫君行善,決不敢再殺一人,若違此誓,天人共棄。」
黃古陵大喜,沒想到她竟會發此重誓,當即伸臂抱住她的嬌軀。
她和他的心中暖烘烘地,如沐春風。
黃古陵大約是洪福齊天,他竟沒有血脈暴裂慘死,他們終於在隔日尋到一座荒島。
一對小夫妻恩愛的廝守荒島,過著神仙般的生活。每隔三年,他們重入中原一次,遊俠天下,救濟眾生,一年後再回來島上。
這對神仙似的眷侶,後來就被譽為天下江湖武林的「怒海仙侶」。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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