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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小野不由美 [黑暗之神]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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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4 08:51:54
標題:
小野不由美 [黑暗之神] [全書完]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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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介是小學六年級學生,暑假里和父親一起到多年沒來往的大姥爺家——一座遙遠山村中的古豪宅,幾個叔叔嬸嬸也帶著各自的孩子來到這里。孩子們在古宅黑暗的地窖中玩一種拍肩接力的四人游戲時,忽然多出了一個人……腎接著又發生了一系列怪異事件:大人們吃飯時因吃了“毒芹菜”而食物中毒;耕介陪梨花和光太半夜突然聽到了誦經聲,看到鬼火一般的亮光;音彌爸爸在深夜受鬼火的牽引而誤陷沼澤地,險些喪命……于是,耕介和小伙伴們成立了少年偵探團,決心把真相弄個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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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4 08:52:22
第一卷 第一章 四人游戲
"耕介,真由,音彌,小禪,"梨花挨個兒數著幾個小孩的名字,最後把手指向自己,"還有我."
忽然,梨花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眼睛盯著自己的手指尖愣住了.耕介在旁邊看著,還以為她遇到了什麼難題呢.這時他們正聚集在寬敞的客廳中央,靜靜地瞪著梨花說話.
客廳里空空的,一件家具也沒有,看起來像個長方形的大盒子.牆壁白的發青,屋頂很高,黑黢黢的.從天花板上懸下來的電燈,發出昏暗的光.
"是五個人,對吧?"梨花終于開口了.
耕介也一直在思考著答案.不,其實是不需要思考的,因為所謂的難題不過就是在場有幾個孩子的問題,想知道的話數一數就可以了.但是,數了好幾遍,答案都是一樣的:五個人.
奇怪的是,剛才進地窖的時候肯定不是五個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這個游戲叫做"四人游戲".游戲是這樣進行的:在一個漆黑的房間里,四個人分別站在房間的四個角,然後依次拍下一個人的肩膀,四個人沿著房間的四周轉圈兒.
教給孩子們這個月游戲的是本家(本家: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實行長子繼承家業的制度.長子的家庭叫做本家,其他兒子的家庭叫做分家.)的三郎.三郎是從他的大學學長那里聽說這個游戲的.游戲的來曆是這樣的:
有四個小孩子去登山.突然,山上下起了暴風雪,眼看他們有生命危險了.這時,他們發現了山間的一個小屋子,但是那里沒有食物,而且又黑又冷.孩子們知道,如果睡著的話就會東西,于是四個人相處了一個辦法來對抗寒冷和瞌睡.他們分別在屋子的四個角落里坐下來,其中一個人站起來,在黑暗中沿著牆壁摸索著走,走到下一個牆角,便拍拍第二個人的肩膀.被拍到肩膀的那個人走向下一個牆角,去拍第三個人的肩膀,以此類推.整個晚上,他們就依次拍著肩膀在小屋里轉圈.熬過了那個漫長的夜晚,誰也沒有睡著.第二天,四個人終于平安的下山了.
"可是,仔細想想很奇怪啊,"三郎說,"這個游戲不可能一直玩下去的呀,應該會中斷的.試一試就知道了."
這時,有一個聲音說:"試試吧!"耕介確信那是本家老宅的小飯廳聽到的.
正值暑假的時候名孩子們來到本家住一段時間.大人們好像有什麼事情要商量,都聚到大客廳去了,留下孩子們在小飯廳吃晚飯.本家在山里,孩子們平常看的電視節目少得可憐.無聊的時候三郎給大家講起了一個恐怖故事.三郎是大學生,大人們讓他留在小飯廳,照顧這幫孩子.
三郎講的恐怖故事,讓大家聽得既害怕又入迷.梨花的弟弟光太才七歲,年齡最小,聽著聽著,他被嚇得叫著媽媽哭個不停.沒有辦法,三郎只好抱著她去大客廳——留下小飯廳的孩子正好是四個人.
這時,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咱們做一下這個游戲吧."做這個游戲必須在一個漆黑的四方房間里,"那就在地窖吧."有人剛一提議,其他人就紛紛贊成.好奇怪啊,在那一刻大家不約而同都想到了地窖這個地方.趁三郎還沒有回來,孩子們溜出了小飯廳.
本家非常大,但到處都很舊.屏風和拉門隔出許多一模一樣的房間,就像迷宮一樣.每個房間都空空的,有點昏暗,還散發著黴味.孩子們悄悄地穿過這些房間,來到了鋪著黑色木地板的走廊,長長的走廊就像一條幽森的隧道,而且是不是拐彎或與別的走廊交錯著.
耕介想,這場景很熟悉呀,似乎在噩夢中出現過:走啊走啊,總是走不到頭,也不知道自己處在什麼地方,總覺得會遇到什麼,卻又什麼也沒有發生.心想這下要到出口了,卻又走到了同樣的地方.那是相似的另一個地方呢,還是原地,怎麼也弄不明白.
耕介想起昨天剛到本家時,第一次去地窖也是這樣的.雖然是跟大人們一起走的,還是莫名其妙地緊張不安.而現在,天已經快黑了,也沒有大人陪伴,在昏暗的燈光里走著,心里更加害怕.可能大家都一樣吧,所以不知不覺把身體湊到了一起.走廊里電燈很少,平時都不開.每到拐彎處,他們需要首先摸索著打開電燈,然後借著微弱的燈光前進.
摸索著開燈的任務,落在了帶路的耕介身上.梨花雖然年齡最大,上中學一年級,不過正像她自己說的那樣,是個"弱女子".接下來就是耕介了,他上小學六年級,又是男孩子,理所當然,有危險他就得沖在前面.不過其實耕介心里非常不情願.
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在某個拐角處打開電燈,耕介發現眼前出現了一條稍微寬敞一點的短短的走廊,于是,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走廊終于到盡頭了,前面就是通往地窖的大門.
普通人家都是把地窖建在園子里的,本家的地窖卻是在走廊的深處.
大門是黑白相間的,上面掛著一把黑色的大鎖頭.耕介昨天來的時候看見過,鑰匙就掛在旁邊的牆上.他拿了鑰匙,插入那把像個黑匣子一樣的鎖頭里,剛想轉動鑰匙,沒想到鎖自己就開了.大門很厚,看上去大約有三十厘米,打開的時候竟然一點都不費勁.打開大門,里邊有一道木格子門,上面還蒙了一層鐵絲網,看來這里並不是可以隨便出入的地方.這道木格子門上面也有一個鑰匙孔,不過耕介記得這道門沒有上鎖.他試著推了一下,好像不是那麼容易打開,于是他攢足了渾身的力氣,使勁地推,終于打開了.
哇!眼前真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耕介又去摸潮濕的牆,好不容易摸到了電燈開關.開燈一看,果真就是地窖了.榻榻米鋪得滿滿當當,四面牆上連一個窗戶也沒有.對面是一排黑色的折疊門,像是神龕.昨天來的時候好像就是關著的,今天還是沒被人打開過.聽三郎說過,那里供奉著守護本家的神靈,只有在特定的日子才可以打開,平時就上著鎖,鑰匙被嚴格地保管著.
耕介昨天是第一次看到地窖.當他走過迷宮一樣長長的,彎彎曲曲的走廊,發現走廊的盡頭竟然是地窖的時候,他都驚呆了.有生以來,他第一次進地窖,那種森嚴的氣氛很可怕也很神秘.
那以後,耕介很想再進地窖去看一看.其他幾個孩子也一樣.昨天只是老老實實地坐著行禮,這次進地窖他們想看看里邊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雖然地窖里黑洞洞的,根本沒有什麼好看的.
後面的一個小家伙帶頭開心地大叫著沖進地窖,在寬闊的榻榻米上打了一個漂亮的前滾翻.其余幾個孩子也緊跟著沖進去,盡情地跑跳翻滾著.大家都盡情地玩耍著,誰也沒注意帶頭的那個孩子是誰,也不知道那時候有幾個孩子.應該是四個,不過誰也沒有數過.
就這麼瘋玩了一會兒,然後有人關上了地窖的大門和木格子門,燈也忽然熄滅了.幾個孩子吵嚷著,摸著牆朝著四個角落散開了.耕介順著地窖門口左邊的牆摸索到一個牆角.後來不知是誰也來到同一個牆角,發現有人已經占領了這塊地方,便朝著地窖里面走去了.
隨後,地窖里好幾次響起"好了嗎?"這樣的聲音.
"好了!"好幾次大家都齊聲回答.
"開始吧!"好像是梨花說的.以後就再也沒有聲音了.
聽三郎說,在游戲進行的時候不能有光亮,也不能出聲.
耕介靜靜地蹲在角落里,黑暗中他感覺到有人朝自己走來一一好像是梨花.被梨花拍到肩膀後,耕介站起來離開那個角落,向自己右側牆角走去.經過地窖的人口他摸到了入口處的木格子門,所以確信自己沒有搞錯方向.他終于摸索到了牆角,拍了蹲在那里的人的肩膀,耕介自己留在了這個牆角.而那個人便朝著下一個牆角走去,拍蹲在那里的人的肩膀,然後自己便蹲在那個牆角.第四個人會穿過神龕前面走向最開始的那個牆角,去拍那里的人的肩膀.
但是,這種情況本來是不可能發生的.想想看,梨花離開她所在的那個牆角以後,那里應該就不再有人了,第四個人應該是拍不到任何人的肩膀的,這樣游戲就玩不下去了.可是,那里竟然還有一個肩膀可以拍到!
所謂"四人游戲"就是這樣的游戲.
一個本來不應該有的家伙混進來,一個本來不成立的游戲就可以玩下去了.這個家伙就是幽靈,所以三郎說這個四人游戲也叫"死人游戲".
那麼,耕介他們游戲的實際情況怎麼樣呢?
耕介蹲在牆角豎起耳朵注意著周圍的響動.過了一會兒,傳來一個小聲的"哎".耕介不由得環視了一下四周,但黑黢黢的什麼也看不見,不過後來眼前竟然出現了一朵盛開的花.他知道這是幻覺,于是使勁兒眨了眨眼,趕走了幻覺.再後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身邊竟然傳來聲音,擦著榻榻米小心地走路的腳步聲,還有手指摸著牆的沙沙聲,聲音非常輕微.耕介不敢相信,屏住了呼吸.這時,一只手碰到了他——一只溫熱的有點濕潤的手.那只手沒有拍耕介的肩膀,而是好像在確認耕介的存在一樣摸索著,然後一下子抓緊了耕介的衣服.
"不對!"耕介突然驚叫了出來.只有四個人的游戲怎麼可能這樣呢?
也許是被耕介的叫聲嚇著了,那只手松開了.
然後傳來一聲悲鳴,接著是含糊不清的叫聲和哭哭啼啼的聲音,這時大家胡亂奔走的腳步聲也響起了.耕介也順著牆壁跑開,摸到了電燈開關.
開燈一看,幾個孩子各自待在一個地方,都把身體緊緊貼著牆.耕介挨個兒數了數,一共五個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4 08:52:46
第一卷 第二章 地窖童子
"最開始是梨花吧?"耕介問大家.
梨花點點頭:"是啊,'我跟大家說從我開始啊’,然後從這邊走到那邊的."梨花指著入口左邊的牆角,又指指耕介原先所蹲的牆角,耕介的確是第二個移動的人,"然後,在那邊拍了一個人的肩膀的."梨花繼續說.
"梨花拍的那個人是我.我去的是那個牆角."
"在那兒的是我呀!"
"是我!"
音彌和小禪爭執著.兩個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互相盯著對方.小禪冷冷地說:"在那兒的是我,不是音彌!"
音彌滿臉因惑,一張小圓臉歪來歪去:"咦?那……我是在里邊的牆角了?"
可是,真由馬上反駁說:"不對,在里邊的是我!"
"不可能的,我就待在這兩個牆角,應該是."
"應該?"梨花盯著音彌反問道.
"我記不清楚了,因為太黑了,最開始去的牆角有人在,我就急忙轉到別的牆角,結果自己也糊塗了,到底是在哪個牆角.我記得好像先是走到里邊的牆角又退回到入口這邊了."
"最後磨磨蹭蹭的那個是你吧?"
"音彌很可疑!"真由指著音彌說.
"不對,我一開始就在了."音彌反駁說,兩個人像仇敵一樣盯著對方.
"我也一開始就在了!"小禪也叫道,"梨花,耕介,真由一直都在,我記得很清楚."
小禪快人快語,可是說完他突然疑惑起來一一因為他記得從進入地窖的時候起音彌就一直在,梨花,真由,小禪也都在.這就怪了.
"難道一直是五個人?"小禪一時失去了主張,問大家.
大家都異口同聲地說:"不可能."
"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個人呢?"真由自言自語道.
耕介明白真由的疑惑.本來是打算四個人來地窖的,但是可能在來地窖的途中,或者來到地窖以後,有一個人不知不覺混了進來.
小禪好像突然明白了真由的意思,急忙搖頭說:"不可能的,一共才五個小孩子啊,"
大家也都點點頭.來到地窖的四個加上沒來地窖的光太,一共五個孩子.現在在這個家的孩子也就這麼多.
耕介是昨天來本家的.來本家的事,要從放暑假前的半個月說起.
那天耕介去好朋友拓人家玩.拓人和耕介是一塊兒長大的,六年級的時候是同班同學.拓人是個非常開朗的好孩子.班上只有耕介和拓人沒有上補習班.而且兩個人都喜歡讀書,經常一起去圖書館,所以非常投脾氣.
從拓人家回來,耕介發現家里似乎來過什麼特別的客人.
耕介家開著一個印章店,父親想一主要的工作就是設計並雕刻各種印章,此外還做一點占卜.印章上面有"印相",就像人有面向和手相一樣,印相也有吉凶.帶著吉相的印章便好運常伴,而帶著凶相的印章則厄運連連.雖然人們半信半疑,但是誰都願意帶著吉相的印章.父親想一總是設計漂亮吉祥的印章並雕刻成形.
耕介家的起居室,小飯廳,還有父親的工作室,都在一間八張榻榻米大小的屋子里.屋子的一面是門臉,父親一般就在屋子里一邊看店一邊精心地雕刻.
那天,桌子上擺著招待客人用的茶碗和杯托.想一看到耕介回來,便急忙收工,收拾起桌上的碗就去准備晚飯了.耕介的媽媽在耕介二年級的時候就去世了.從那時候起,父親想一一直都負責做晚飯.耕介從三年級開始包下了飯後收拾碗筷的事.
像往常一樣收拾完碗筷,耕介准備做暑假作業.
這時父親說:"今天,有客人來了."想一一邊丁丁當當使喚著錘子和鑿子,一邊說著,"八月份得去一趟本家了.今天本家的律師來過了,說希望大家聚一下.耕介,你能跟爸爸一起去嗎?"
"本家?好啊,我也去?"
耕介有點吃驚.他只知道本家是母親娘家的親戚家.以前也沒見過本家的人,父親也沒有提過.本家對耕介來說只是一個概念.
"本家希望耕介一定要去.因為叔叔的身體好像不太好了,所以希望大家能全體集合一下."
"叔叔?"
"哦,你應該叫大姥爺的,就是你媽媽的父親的哥哥."
"原來是姥爺的哥哥啊!"
耕介連姥爺也不認識,聽說是在耕介剛出生的時候就去世了,而姥姥是先于姥爺去世的.媽媽也在四年前去世了,那以後,跟媽媽那邊的親戚就斷了往來.
"我以為媽媽那邊的親戚已經沒有了呢."
"是啊,媽媽去世之後,一下子疏遠了."父親想一感慨地說.
他的視線前方是一張小小的供桌,上面擺著一個牌位,旁邊放著一個小小的桐木箱,桐木箱里有一只白色的酒盅,不知道是干什麼用的.父親用布包上那個桐木箱,放進行李包里,帶著耕介坐上了去本家的電車.那是在八月初.
大姥爺的家住在遙遠的陌生的地方.父子倆坐了五個多小時的高速列車,終于在山里的一個小站下車了,然後又搭出租車往大山深處開去.他們來到一個不知道是山谷還是盆地的地方,那里四面環山,有很多田地和人家.本家在最邊上一家,建在山腳下厚重的牆壁上面綿延著大大的屋頂,層層疊,古樸莊嚴,好像曆史劇里出現的那種城堡.
"媽媽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嗎?"耕介仰起頭看著高高的牆壁,問道.
父親想一正在從出租車上卸行李,他聽著笑了:"這里是本家,媽媽的娘家在另一個地方."
耕介被父親領著,進了這個森嚴的院子.本家的大客廳里已經有很多人了.那些人全都是沒有見過的親戚.耕介挨個兒給他們行禮,稱呼叔叔或者阿姨,嬸嬸,到最後,誰是誰,一點印象都沒有了.這樣莫名其妙地見過很多人,然後穿過曲曲折折的長廊,來到一個偏院.偏院里有幾棵大樹,樹葉繁茂,地上樹影婆娑.四間日本式房屋並列排著,就是這個偏院也比耕介家大很多.屋子最里邊躺著一個老人,他就是大姥爺淵屋泰三.旁邊脆著一個穿和服的老太太拿著團扇幫老人扇風.這讓小耕介感到很新鮮.後來才知道那是大姥姥春日.
"很久沒有拜訪了."父親想一深深地鞠了個躬.大姥爺仍舊躺著,嘴里嘟噥著.身子瘦得可憐,臉色青黑.他轉動著混濁的眼珠審視周圍,那樣子讓人看了毛骨悚然.
"您怎麼樣?"父親問.
大姥爺沮喪地歎了一口氣說:"不行了.我沒有多少日子了,半截身子已經入土了."
說話的時候,大姥爺一直盯著耕介看,聽說他特別想見見耕介,可是現在他的臉上絲毫沒有歡迎的意思.他的表情很嚴肅,像在審視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這就是耕介啊?"老人問.
耕介心里很緊張,只應了一聲"嗯".老人說了一句"是嗎"之後便再不做聲了.
一直在旁邊扇風的老太太面元表情地告訴他們父子倆:"在親戚聚齊之前,你們先在這里住著吧."
就這樣,他們離開了第一次見面的大姥爺夫婦.耕介的心情很複雜,好像很失落,又好像松了一口氣.
結果,直到大家聚在地窖行禮,耕介再也沒有見到過大姥爺夫婦.據說那次大姥姥只是說了幾句客套話就離開了.剩下大人們聚在大客廳,而小孩子們被安排在小飯廳吃晚飯.孩子們彼此很快就熟悉了,晚飯後在院子里一起玩,第二天一大早又去後山玩,一直是五個人.那五人當中,除了光太之外,其余四個人進了地窖.
可是現在,地窖里竟然有五個人.
"我在書上看到過這樣的故事."真由說.
"我也聽說過."小禪附和著,"多出來的那個,是地窖童子."
"那咱們中間有一個是妖怪?"音彌睜圓了眼睛,發出奇怪的嗓音問道.
梨花皺了皺眉頭,說"不可能吧,怎麼會有什麼妖怪?"
"可多出來的一個是怎麼回事呢?"被音彌這麼一問,梨花也沉默了,一臉疑惑.
"我去問問媽媽."真由斬釘截鐵地說.
孩子們互相看了看,都點點頭.是啊,去問問大人,就水落石出了.到時候,那個多出來的人就無處藏身了,肯定得被揪出來.
不過,他們隨便進地窖來玩的事,讓他們有些心虛.雖然沒有誰告訴他們不許進來玩,但是孩子們能夠感覺到這是一個神聖的地方,不能作為他們打鬧嬉戲的場所.再說,大人們討厭"四人游戲"這樣的玩法,所以沒法跟大人說他們的遭遇.孩子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就陷入了沉默.
"三郎哥哥應該會知道吧?"小禪的提議讓大家一下子輕松起來.
這個游戲就是三郎教給大家的.大人中只有三郎是個年輕人,大人們談話或者辦事的時候,三郎就一直照看著孩子們.三狼哥哥一點都不擺大人的架子,跟孩子們相處得很融洽,真像個哥哥一樣.三郎哥哥本名叫多佳保,他是大姥爺的三兒子,所以梨花建議叫他三郎哥哥,他也欣然接受了.
"誰記得住那麼多麼名字啊,我連大人的模樣者在記不住."梨花抱怨說.所以,她就自創一套叫法一一比如,耕介的父親就叫耕介叔叔.音彌的父親就叫音彌叔叔.大家也覺得梨花的辦法很方便,都學她這種叫法.
"小禪說得對啊."梨花說,"三郎哥哥或許知道.即使不知道他也應該替我們承擔點責任,誰讓他教給咱們這個游戲呢.走,去找三郎哥哥吧."
孩子們經過長廊的時候,發現周圍有點不對勁.時不時傳來小跑著的腳步聲,緊張的說話聲,還夾雜著哭聲.一定是光太在哭.
"出了什麼事呢?"梨花自言自語,這時遠遠地看到三郎從大客廳里出來,站在走廊上.
"三郎哥哥!"梨花剛剛叫出口,三郎已經看到了孩子們,臉色陰沉得嚇人.
"你們都到哪里去了?來,先回小飯廳吧."
幾個孩子屏住呼吸,等著三郎指出他們中的可疑人.可三郎似乎都沒好好看看孩子們的面孔,大步走過來,一邊回頭看著大客廳,一邊推搡著孩子們往小飯廳去.
"在小飯廳先看會兒電視,好嗎,聽話啊!"
"發生了什麼事嗎?"梨花問.
這時,大客廳的拉門打開了,一個大人沖了出來.耕介想,應該是太郎叔叔.
"多佳保,不好了,快叫救護車."
耕介心里一沉.
後來又緊接著有一個聲音喊道:"請一下醫生吧,醫生來得快."聽起來好像是大姥姥的聲音.
三郎沖著背後點了點頭,然後,又沖著孩子們點了點頭,不知道什麼用意.
"沒事的.有幾個緊急的病人.現在打電話給醫生,走,跟我一起去吧."
"可是……"真由剛想開口,音彌已經向大客廳跑去了,一定是他太擔心了.梨花和小禪也緊跟著跑去.耕介也毫不猶豫地跟著跑了過去.
大客廳是三個房間連在一起的大屋子.其中一個房間里擺著一個塗著黑漆的茶幾,現在那個茶幾像脫軌的火車一樣歪歪扭扭.大人們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有一個人倒在榻榻米上呻吟著,另外的人蹲在周圍.榻榻米上到處都是汙漬.屋子里回蕩著痛苦的呻吟和光太的哭聲.
耕介沖進屋子,一眼看到了坐在牆根里的父親.他的頭伏在膝蓋上,臉色蒼白,一臉痛苦的神情.耕介一下子想到一個問題:萬一連父親也失去了,自己怎麼辦?
"爸爸!"
想一立刻知道是耕介,抬起了頭.
"爸爸,你沒事吧?"
"我沒事,只是胸口有點難受而已."想一說著,向耕介招了招手,耕介心領神會,坐到了父親身邊,"我想可能是食物中毒,爸爸沒事的."
耕介這才稍微放心一點了.他重新看了看周圍,發現小禪的父母和音彌的父母都倒在榻榻米上.真由的父親也跟想一一樣蜷著身體,用手捂著胸口,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
"這里沒事的,孩子們先去小飯廳吧."
"可是……"
孩子們都不願意離開父母.小禪握著倒在地上的母親的手.音彌和真由都依偎在母親身邊,緊張地看著躺在地上的父親.光太拽著梨花阿姨的裙擺,哇哇大哭著.梨花阿姨看起來還好,而梨花叔叔沒有來本家.光太可能是被這種場面嚇壞了.
"好像發生了什麼事啊?!"
這個時候,傳來這樣一個聲音.回頭一看,師傅正從園子里往屋里走來."師父"這種稱呼也是梨花的創意,其實就是整理庭院的松老人.師傅的房間就在大客廳附近,似乎是聽到了動靜所以跑來看看.
"這是怎麼了,沒事吧?"師傅很吃驚,一邊環視大廳一圈,一邊跑到耕介旁邊.
"說是食物中毒."
"醫生呢?"
想一回答說:"多佳保去請了,這邊沒事,麻煩您照顧一下孩子們吧."
師傅點頭答應了.他把手搭上耕介的肩膀,然後又安撫了光太,叫了梨花來帶著光太,又去安慰小禪.
"醫生馬上就來了,所以不用擔心.大家在這兒會妨礙醫生的,咱們得先離開這兒.走吧."
真由搖著頭表示反對,但是師傅牽起他的手,又向音彌招了招手.
"必須得讓醫生給你們的父母看病啊,要想讓醫生好好看病,咱們就不能打擾."師傅這麼一說,孩子們都點點頭表示同意,但是走的時候還是極不情願,眼睛都向後看著,好像被誰朝後面揪著頭發一樣.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4 08:53:11
第一卷 第三章 中毒事件
第二天,耕介醒來已經過了中午了.他突然發現父親沒在他身邊.耕介和父親住在大客廳所在的前院,那是一間沒有家具的空房子.耕介看到父親的被褥不見了,他立刻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
昨天被師傅帶到小飯廳以後,孩子們和三郎一直在等著消息.先是聽到說"醫生來了,然後聽到大人們朝著小飯廳這邊傳話說"沒事了",之後又聽到救護車的聲音.音彌的父親和小禪的父母被救護車帶走了,他們倆難受得都要掉眼淚了.半夜的時候醫院那邊才來電話說,只需要在醫院住一晚上,第二天就可以回家了.後來耕介就在小飯廳睡著了.
"爸爸!"
耕介不安地喊道.昨天晚上以後再也沒見到父親,是誰把耕介帶到這個小屋子的呢,父親是在這屋子睡的嗎?耕介一邊想著一邊穿好衣服沖出屋子.他小跑著穿過走廊,忽然聽到一個朗朗的聲音一一
"啊,早上好.才起床嗎?"原來是次郎叔叔的妻子,梨花稱她為"次郎阿姨".
"啊,早上好.睡懶覺了,真對不起."耕介不好意思地說.
次郎阿姨停下手中的活兒,燦爛地笑了,白白胖胖的臉上笑出了一個酒窩."我不是那個意思,昨天累了吧,睡好了嗎?"
耕介點點頭.在次郎阿姨面前,耕介莫名其妙地心里怦怦直跳.可能是次郎阿姨讓他想起了記憶中的母親吧.
"嗯……您知道我父親在哪兒嗎?"
"是想一先生吧,他在佛堂呢."
耕介一聽說父親的下落,馬上朝著佛堂奔去.從小飯廳穿過大小三間屋子就是佛堂了.本家的房間都用拉門隔開,所以房間之間都是相通的,每個房間都鋪著六張或者八張榻榻米,可是有的房間卻只用做通道,這讓耕介覺得很奇怪.
耕介在佛堂里找到了父親,他正坐在通風良好的地方,好像在專注于什麼東西.
"早上好.您怎麼樣了?"
聽到耕介的聲音,父親回過頭來看.他膝蓋上和周圍散布著金色的器皿和布頭."嗯,已經沒事了."
"您在做什麼呢?"
"打掃一下神龕.反正也沒有別的事可做."父親說著,繼續用布頭擦著手中的佛器.
"昨天很難受吧?"
想一笑著搖搖頭:"爸爸沒事,醫生用了一些藥,很快就好了.倒是小禪父母和音彌的爸爸嚴重一點,剛才才從醫院回來.不過看起來也已經痊愈了."
耕介聽了,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怎麼會中毒呢?"
"好像是飯菜里摻進了什麼不好的東西,可能是涼拌菜吧.那涼拌菜味道有點怪,我嘗了嘗就放下了,所以不是很嚴重."
"太幸運了."
"大家都沒事了.對了,你去吃飯吧.孩子們吃盒飯,梨花他們拿到前院園子里了."
耕介看到父親完全恢複了健康,于是放心地來到園子里找梨花他們.
本家有很多大園子,客人住的那個院里,園子尤其大.園子里鋪著可以在上面打滾的草坪,角落里有用石頭砌起來的池子.孩子們都集中在池邊的樹陰底下.
"早上好!"耕介向大家打招呼.
"還早上好呢,你看看都幾點了!"梨花一邊光著腳踢水玩,一邊大聲地打趣.
"姐姐還說呢,你自己也是剛剛起床的嘛."光太揭了梨花的底,得意揚揚的.
"音彌起得也晚啊."
"沒有辦法啊,"音彌辯解道,"昨天那麼晚才睡嘛."
"音彌,你爸爸回來了嗎?"
"回來了啊,看起來挺精神的.剛才還在端著大碗吃飯呢,說要把昨天吐掉的補回來."音彌說著,開心地笑了.然後,看看小禪,問小禪父母的情況.
"我爸爸媽媽剛才喝了粥,據說消化方面出了問題喝粥最好了."小禪說.
"真由,你爸爸呢?"
"他也喝的粥.我看到耕介的爸爸也在喝粥."
耕介點點頭:"梨花的媽媽沒事嗎?"
"一點事都沒有,生病的只有五個大人,其他的大人都沒事."
似乎真的可以放心了.可是,心里的石頭要落地的時候,耕介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因為他想起了還未解決的疑慮.光太抬頭看著耕介,好像在問他怎麼回事.耕介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
可是,這時候梨花也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嗯."耕介點點頭.
"光太好像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啊."
"我?什麼?"
"沒你的事."梨花跟光太說,然後湊到耕介耳朵邊小聲說,"大人們也沒有誰提這事啊."
就是說,大人們也不知道.耕介想.
孩子仍然多一個.昨天晚上的中毒事件讓耕介暫時忘掉了這個問題,但是,剛才看到孩子們坐在池邊,他突然又想起來了.于是他立刻數了起來,
連耕介自己是六個人.
"三郎哥哥呢?"
"剛才還在這兒吃飯呢.被師傅叫去幫忙了."
耕介想,原來三郎也不知道啊,昨天晚上就沒發現多一個孩子?!回想一下,師傅好像也不知
道.他很自然地帶著六個孩子去小飯廳,和三郎兩個人一直跟著孩子們,但一點兒都沒有懷疑過是不是多了一個人.
"怎麼辦呢?"耕介小聲問梨花.
梨花聳聳肩說:"不知道啊."
真由似乎猜到了他們倆在說什麼,插話進來:"一定是有誰在搗亂吧."
"已經這樣了,沒辦法啊."音彌無奈地說,"其實也沒什麼啊,又沒有給誰造成任何麻煩."
"怎麼沒什麼啊,"真由不高興地說,"你不覺得很恐怖嗎?"
"嗯?你們在說什麼呢?"光太看著大家的臉,一臉疑惑.
真由用眼神掃了一眼所有的孩子,告訴光太說:"咱們中有一個是地窖童子.是誰呢?"
"地窖童子?咱們中間?"
"對,在咱們中間."
光太咯咯地笑著,蹦起來:"太棒了!哎?是誰呀?"
光太的反應讓耕介很驚訝,怎麼能說時間很棒的事呢?
"你不害怕嗎?"梨花吃驚地問,光太一個勁兒搖頭.
"因為地窖童子是好妖怪啊,真的在這兒嗎,
誰呀?"光太興奮地說,然後又撅起嘴,說,"哪有什麼地窖童子啊,只有我們這些人嘛."
"我們這些人?"
"對呀,姐姐,耕介,音彌,小禪,真由."
"是啊,就我們這些人啊."梨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平躺在大石頭上,"哎呀,我不知道不知道!我投降了,不想這個問題了,想得胃都疼了."
"胃疼?姐姐也喝毒藥了嗎?"
耕介心里一驚"毒藥?"
光太若無其事地點點頭,說:"我聽說是這樣的,所以昨天晚上叔叔們才肚子疼的."
梨花一下子板起臉來,教訓光太:"不許亂說,昨天是食物中毒."
"可是,媽媽就是這麼說的嘛."
耕介呆呆地看著梨花和光太拌嘴.音彌和小禪還有真由也是第一次聽說,都驚呆了.
"不是說飯菜里面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嗎?"
"是啊,飯菜里是有不好的東西.放了有毒的蔬菜在里面."
"有毒的蔬菜?"
"是什麼來著?名字想不起來了.確實是有毒的蔬菜混進飯菜里了,所以就中毒了."
"為什麼?"小禪叫道,"為什麼要放那樣的東西在飯菜里呢?"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啊."
"有毒的蔬菜,其實就是毒草吧,比如烏頭啦,毛地黃之類的."小禪這個四年級的小學生竟然這麼內行,令大家感到很意外.
"你怎麼連這個都知道啊?"
"我在書上看到的啊.對了,把毒草混進飯菜里這件事真是不可思議,到底是誰干的呢?"
聽小禪這麼一說,音彌和真由幾乎同時蹦了起來,大聲嚷嚷:
"是不是有人故意放了毒進去啊?"
"爸爸差點被人毒死啊!"
梨花急忙擺擺手:"等一等,不要隨便瞎猜啊."
"可是,事實就是飯菜里有毒草,是吧?"小禪恨恨地說,"毒草是怎麼到手的呢?沒准兒是有人專門找來,悄悄混進飯菜里的吧."
"所以說這都還不知道嘛."梨花幾乎是帶著哭腔說,"沒那麼嚴重吧,如果是那樣的話,警察肯定會來的,而且我媽媽和別的大人都不會那麼冷靜的."
小禪還想爭辯,這時梨花站起來說:"走吧,去問個明白.我想三郎哥哥一定知道點什麼."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4 08:53:45
第一卷 第四章 水桶接力
三郎和師傅正在屋頂上通過落水管道往下看.
"你們在干什麼呢?"梨花問他們.
三郎和師傅向下看了看."在清理落水管道呢."三郎大聲答道.
"耕介,你父親好了嗎?"這是師傅問的."嗯,已經完全好了."
耕介正想問問昨天怎麼回事,沒想到師傅搶先說"太好了".師傅笑了,笑得那麼明朗.耕介覺得無法再問下去了.師傅也沒理會耕介,就又跟三郎忙著干活了."咱們通水試試吧."師傅邊說,邊從落水管道里取出像泥一樣的東西,投進水桶.
師父不僅要打掃和整理園子,還要做一些修理房屋的活兒.三郎也特別喜歡干這種活兒,所以為了回家干活兒,每個周末他不惜花上兩個小時的時間從大學開車回來.而且,活兒都是跟師傅學的.
"干嗎要修理落水管道呢?"梨花問正從梯子上下來的三郎.
三郎指指旁邊的牆,說:"你看,這里有水漬對吧,這說明落水管不通暢,雨水就會往牆上滲.我們家都是老房子,牆都是用石灰和土砌成的,要像這樣滲下去,房子很快就會完蛋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
孩子們看著三郎和師傅若無其事的樣子,一點也不想發生過中毒那種事.剛才那股子追究中中毒事件的熱情勁兒現在也煙消云散了.他們坐下來看著三郎和師父干活兒.
三郎提著滿滿一桶水上了屋頂,把水倒進落水管,結果還是往外漏水.于是兩人商量,干脆把上下兩截落水管拆開,看看到底是哪一截堵了.兩人各拿著一截,用竹竿捅啊捅啊,最後,一股汙水噴湧而出.師傅拿著下面一截,濺了一身泥水.
"哈哈,果然是鳥窩啊."師傅笑著抓起落在肩上的泥和一團像毛刷一樣的東西.
"鳥窩?"孩子們聽了非常好奇,都湊過去看.原來是一團小樹枝和草莖,里邊還夾雜著鳥的小羽毛.
"里面沒有小鳥嗎?"
"早就長大飛走了啊.瞧,蛋殼還在里邊呢."
像鵪鶉蛋的碎皮一樣的東西夾雜在泥里邊.這麼說,老鳥在這個窩里產了蛋,這個窩里還曾住過小鳥啊!這令耕介非常感動.
"落水管堵塞的原因有許多呢.有一次我還碰到過蜂窩堵在落水管道里,那次真是倒黴啊."師傅說著,大概是覺得很有趣,笑了起來.
三郎從梯子上下來也跟著一塊兒笑起來:"我被蜇到了三個地方,師傅被蜇到了兩個地方."兩人感歎著那次的悲慘遭遇,但是看上去卻好像在回憶一件非常愉快的事.
"我去換換衣服.流汗倒是很痛快,不過汗味兒臭烘烘的."
"您去吧,"三郎繼續笑著,"這兒有這幫孩子幫忙,剩下的事交給我吧."
孩子們聽說讓他們幫忙,都興奮得叫起來.
"這下你們可有用武之地了.有你們這活兒就好干了."三郎讓孩子們從走廊下面鑽過去到不遠處的井邊.
"從那邊的井里打水上來,然後來個水桶接力,怎麼樣?這樣效率最高了."
光太高興地應了一聲:"好啊!"便第一個從走廊下面鑽過去,跑到了井邊.耕介和音彌跟著也過去了.水桶接力,似乎很有趣,大家爭先恐後地跑到井邊.
這時候,有一個粗獷的聲音傳來:"這種宅子,拆掉算了."
孩子們回頭一看,從主院那邊有人往這里走來.
"哎呀,最近可是流行返古民居啊!"是個女人的聲音.
"那也不能這麼舊吧."這是第三個人的聲音,"如果是我的話,就來個全面改建,讓宅子漂亮一些."
"拆下來的木材可以賣掉,也能賣不少錢呢."
"是啊,應該減少一點建築物,房子這麼多,擠在一起,光線太暗了."
"園子里的樹木也可以整理一下啊,那邊的樹砍掉的話,可以空出一個停車場了."
說話的幾個人終于露面了.原來是小禪阿姨,真由叔叔,音彌叔叔的哥哥——梨花叫他"彌太郎叔叔".他們看見孩子們,好像吃了一驚,馬上停下來.
"你們一直在這兒玩啊!"小禪阿姨用責備的語氣說.孩子們慚愧地點點頭.
"那邊是什麼?"真由叔叔指著遠處.
"去看看吧."彌太郎叔叔說.
三個大人匆匆忙忙走開了.
"怎麼說話這麼隨便啊,"音彌小聲說,"又不是自己家!"
"不過說說而已嘛."梨花說著,用胳膊肘碰碰音彌,暗示他小聲點.
"不過,這宅子確實又舊又暗啊."梨花彎下腰看了看那邊的三郎.
三郎苦笑了一下:"也怨不得你們說,朋友來我家玩的時候,都說像一座鬼宅."
"雖然很遮光,不過那棵樹是棵好樹啊!"小禪感歎著.
三郎大聲笑出來:"你們不用刻意說好聽的,我也這麼認為.不過春天來到的話,大家的想法就會變了."
"春天?!"
"對啊,春天的時候,那棵櫻花樹就開花了.那棵樹都兩百歲了,滿樹花開的時候很壯觀的."
該干活兒了.耕介指著井口,問三郎:"打開井蓋用吊桶打水上來就行吧?"
三郎點點頭,把水桶傳了過來.
"不過,小心別掉下去啊."三郎詭秘地笑了一下,"打開井蓋的時候,如果不注意的話,會有手伸出來的哦."
"啊!"耕介回頭看著三郎.
三郎蹲在那里壞笑著:"那井里有怪物,經常伸出手來拽人進去."
"胡說!"光太不信.
三郎又頑皮地笑了笑:"是真的哦.如果粗心大意不把吊桶拿上來的話,那家伙晚上就會坐著吊桶,上上下下玩.還能聽到轆轤發出吱吱的聲音."
"那是在警告人們打水時要小心吧."小禪好像很驚訝,歎了一口氣.
"也許吧."
"這樣就給人們一個教訓,讓大家打完水把蓋子蓋上,收拾好吊桶.是吧?"
"有道理啊."音彌一邊感歎一邊打開蓋子.
這口井好深啊.孩子們不停地用吊桶打水上來,然後把水桶一個人接一個人地傳到走廊.三郎最後接過水桶用這些水反複地沖洗落水管,直到從落水管出來的水非常乾淨,最後把拆下來的落水管重新裝了上去.耕介他們把井蓋嚴嚴實實地蓋上,然後把吊桶放在井蓋上.
"謝謝.你們真是幫我大忙了啊."三郎邊說邊用毛巾擦著臉上的汗.
這時梨花大叫:"不對啊,我們可不是來給三郎哥哥干活兒的呀."
"咦?!你們不是專門來幫忙的嗎?"
"總不會這麼多次都是專門來幫忙的呀."梨花笑著伸了伸舌頭.
前天來到本家之後,孩子們已經幫三郎和師傅干了好幾次活兒了.事實上每次都是孩子們看到他熱火朝天干活的樣子,就躍躍欲試地加入到其中.
"其實,我們是想問問你昨天的事."
三郎愣了一下:"昨天的事?叔叔們病倒的事?"
"是的,聽媽媽說他們是中了毒."梨花抬頭看著三郎說.
"好像是這樣的.醫生在嘔吐物里發現了毒芹菜,于是給大人們用了藥,這樣才沒有釀成大禍."三郎解釋說.
大家聽了,面面相覷."毒芹菜"這樣的詞聽起來很恐怖.
"三郎哥哥,毒芹菜可怕嗎?"真由問.
三郎點點頭,說:"是啊,很危險.很多植物都有毒性,不過不是那麼厲害.吃一點就會致命的那種倒是不多.大部分毒草也可以用做藥草,只是不要過量就行.但是毒芹菜不能當藥草,有些地方用它做外敷藥,但沒有人敢吃它,因為它是一種劇毒草."
"那麼危險的東西竟然混在飯菜里?"真由問,"大人們為什麼不怎麼追究呢?"
三郎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他們的疑惑:"啊,因為這也是常有的事嘛.毒芹菜跟一種野芹菜長得非常像.農家在春天經常采野芹菜來吃,一不小心就把毒芹菜采回來了,所以中毒的事時常發生."
"那昨天也是誰弄錯了嗎?"
"大概是吧."
"真是個笨蛋!"從後面傳來一個憤怒的聲音.大家回頭一看,原來是師傅換好衣服回來了."昨天是中了毒芹菜的毒啊,怎麼沒告訴過我啊?我看著就像是毒芹菜惹的禍."
三郎點點頭:"是有人不小心采了毒芹菜回來吧."說完,看看孩子們,"還算幸運,毒芹菜的毒性根據季節要變化的,春天和秋天毒性強,夏天毒性減弱.現在這個時候,它的毒性主要集中在根部,而不小心采回來的是葉子,毒性很小."
"簡直是胡鬧!"師傅語氣很激動,"這個時候怎麼去采野芹菜吃呢?"
"哦,野芹菜屬于春季七草啊,夏天也吃嗎?"小禪問.
"不是說夏天就不能吃.不過,一般是早春的時候吃的,夏天就有點老了.現在采野芹菜看上去一定是想用來調味吧."
"那也夠奇怪的.這個時候怎麼會誤把大芹菜采回來呢?附近的大芹菜都長在沼澤里,哪有人會去沼澤里采大芹菜呢?"師傅更加嚴厲地說.
耕介還有其他幾個孩子都被師傅的氣勢驚呆了.這時梨花插了一句:"大芹菜是什麼?毒芹菜嗎?跟野芹菜長得很像嗎?"
這問題把三郎逗樂了:"大芹菜是毒芹菜的綽號,跟野芹菜看上去很像.不過,只是早春時候的嫩葉比較像,如果稍微注意一點,不會搞錯的.熟練的農家一般不會采到毒芹菜的."三郎說著,偷偷看了一眼義憤填膺的師傅.
"是啊.毒芹菜比野芹菜大多了,所以叫它'大芹菜’.這個時候都長到我胸脯這麼高了.莖也粗,還有節.這個季節大芹菜和野芹菜完全不一樣."
"這麼說,不會搞錯的,是吧?"
"可是,"三郎頓了頓,繼續說,"這個對于我們農家來說,當然是常識.但是,我說這話可能有些失禮……現在這兒不還有城里來的客人嘛."
梨花吃驚地盯著三郎:"你是說是我們的父母搞錯了?"
"我不敢肯定.不過,就像師傅所說的那樣,我們農家人在這個季節是不會搞錯的.這一帶的毒芹菜長在沼澤深處,也沒有人會去沼澤里采野芹菜,怕萬一跟毒芹菜混淆."說完,三郎笑了笑.
"一定是誰跑到沼澤地里,發現了野芹菜,想著采回來調味不錯,結果里面混進了毒芹菜.唉,誰讓野芹菜和毒芹菜長在一個地方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師傅好像跟三郎發火了,"為什麼要一個勁兒地編瞎話呢?你也知道的,這是報應."
孩子們被這種說法驚呆了,不約而同地問道:"師傅,您在說什麼?"
"為什麼要撒謊?剛才那個家伙一個勁兒地笑,難道笑一笑就沒事了?如果是那樣,那這幫孩子們就不用聚到這個家了!"
"什麼?"梨花討好地笑著,一會兒看看師傅,一會兒又看看三郎,"我們是來看望大姥爺的啊,大姥爺想見我們所以叫我們來的.這跟毒芹菜有什麼關系呢?"
耕介他們也點點頭.
三郎看起來很慚愧,不敢正視大家.師傅還在氣頭上,兩手叉著腰站得筆挺.
"師傅……"梨花看著師傅,想從他那里得到答案.
"毒芹菜不是采來的,是變出來的.要不然大家都吃了芹菜,怎麼只有繼承人病倒呢.昨天我就覺得不對勁."
"繼承人?"梨花問.可是三郎和師傅似乎都沒有回答她的意思.
"啊,你們的媽媽應該明白是怎麼回事吧."
師傅臉上終于又重現了輕松的笑容,"不過,今後說不定還會有這樣的事.你們要小心啊,不要自己跑去沼澤玩,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靠近沼澤.好嗎?"
師傅叮囑了一會兒,就大步朝著主院走了.而耕介他們卻一個個驚呆在那里,感到很可怕,沉默了很長時間.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4 08:54:13
第一卷 第五章 恐怖沼澤地
經過很長時間的沉默後,三郎終于開口了:"我們去沼澤地看看吧?"
"可是……"梨花惶恐地看看周圍.
"我帶你們一塊兒去,沒事的."三郎笑了一下,然後表情又認真起來,"人就是這樣,說不讓去的地方,就偏是想去看看.特別是你們這個年齡.不讓去就不去的聽話孩子根本沒有.所以我想帶你們去看看.不過,你們得答應我,你們自己別去."
"嗯,明白了."
"記住,緊緊跟著我,大伙兒別走散了.沼澤里到處潛伏著危險."
"明白.這是紀律吧?"
孩子們一起宣誓"要遵守紀律",然後溜出了園子.
孩子們跟著三郎來到一片樹林中,然後沿著林中的山路走,不一會兒就走出了樹林.眼前是一片凹地,陰森森的,一直延伸到山腳下,中間長滿了高高的,密密麻麻的雜草.窪地周圍是高出一些的土沿.剛出樹林的地方立著一尊土地神,很古老的樣子.
"孩子們,聽著!"三郎對著土地神雙手合十拜過之後,回頭看了看孩子們說,"土地神前面不能再走了.前面看起來是平地,其實馬上就到沼澤的岸邊了.
"哦?"梨花驚歎著,"這就是沼澤了?"
"是的.看起來像平地吧,其實這里長滿了水生雜草,草根糾纏在一起,或者枯草摞在一起浮在上面,看起來就像鋪著地毯一樣.如果不小心踩進去的話,就會陷進去,拔都拔不出來."
"好恐怖啊!
"不用怕,只要不往前走就可以.土沿上還是安全的,不過小心別掉下去."三郎說著爬上了土沿.
孩子們也學著他的樣子爬上去了.土沿上面有一條剛夠一輛車行駛的路,路邊長滿了夏草.站在土沿上往下一看,凹地中間果然有一片深色的水面,說不清楚是藍色還是綠色,顯得很混濁.
"真的是沼澤啊.很深嗎?"真由問.
"聽說是的.不僅深,而且水草很多,人如果掉下去,就浮不上來了."三郎說完順著土沿繼續往前走.走了一會兒,在一個跟沼澤地相反方向的斜坡上看到一座祠堂.三郎輕輕地合掌拜了拜,然後在祠堂前面坐了下來.孩子們也跟著坐下,正好可以看到沼澤地.
"真安靜啊,靜得嚇人."真由突然說.說真的,這麼大一片水,竟然連一點聲音都沒有,沒有鳥叫,沒有蟬鳴,甚至連蛙聲也沒有.
"對呀,這兒一直都這麼安靜.這個地方有點陰森森的,所以附近的孩子們也不會來.沒什麼好玩的,既不能游泳,也不能釣魚."
"這里有毒芹菜嗎?"光太問.
"不,從這里能看得見的地方沒有.毒芹菜有劇毒,所以人們發現以後馬上就拔掉了.以前倒是挺多的,現在也只有這塊沼澤地里還有.不過,夠得著的地方,都清理過了,只有離岸邊遠一點的地方還殘留著一些."
小禪歪著頭,似乎覺得不可思議:"那就奇怪了."
"奇怪?"
"嗯.既然夠得著的地方沒有毒芹菜,那怎麼會有人錯當野芹菜采回來呢?"
"是啊,真奇怪."三郎雖然這麼說,可語調很平靜,好像根本不覺得奇怪.
梨花深深地點點頭:"還是師傅說得對啊.怎麼會有人到這兒采芹菜呢,不可能的."
聽到梨花這麼肯定,光太疑惑地看看梨花:"可是,飯菜里怎麼會有毒芹菜呢?"
"肯定是誰故意干的!"
三郎哧哧地笑了:"不對,師傅不是說了嗎,毒芹菜是變出來的."
"不會吧.怎麼可能呢?"
"可能的.這是報應."
"不存在報應這回事吧."
"嗯,不應該有這回事."三郎用憂郁的眼神看著沼澤說,"可確實就是遭報應了."
耕介他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三郎看著沼澤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這個沼澤名字叫做'行者沼澤’."
"行者?"
"就是修行的和尚.這里曾經有一個行者經過,他進深山修煉,練就奇妙的本領,走到哪里都能給當地的人治病,還幫助有困難的人.不過那是古時候的事了."
"哦……"
"後來那個行者陷在這個沼澤里死了.那以後,就不停地有人陷在沼澤里.有的是在沼澤里游泳的孩子,有的是經過這里的大人.據說是被那個行者的鬼魂拽下去的.所以就建了這個祠堂來供奉行者."
"原來行者沼澤的名字是這麼來的啊."小禪說.
"是啊.至少我是這麼聽說的.不過也有別的說法.只是傳說罷了."三郎點點頭壓低了聲音繼續說,"很久以前,有一個云游的和尚經過我家.那會兒我家還很窮.和尚說他身體不舒服,請求留他住下.可那會兒我家真的太窮了,還沒有現在這樣的大宅子,全家人就擠在一個小屋子里.附近只有沼澤,沒有田地,本家自己人都吃不飽,根本沒有和尚的住處,也沒有什麼東西給他吃.所以當時本家的主人就想拒絕和尚.這時,和尚從懷里拿出一個包袱,里面裝滿了錢.他說那些錢可以拿去,希望能留他住下來.好多錢啊!于是本家的人被錢財迷了心竅,最後采了毒芹菜給和尚吃了."
耕介他們驚呆了.
"和尚被毒死了?是我們的祖先干的嗎?"梨花小心翼翼地問.
三郎難為情地笑笑:"嗯,傳說中是這樣的.和尚死後,本家的人把他的尸體沉到沼澤里,拿走了他的錢財.據說就是那筆錢讓本家發家致富的.所以這一帶把毒芹菜稱為'行者殺手’."
"這麼說,是遭被毒死的和尚報應了?"
"據說是這樣的.本家雖然發財了,但是很奇怪,從那以後一直沒有後代.要麼不生,要麼生了也會夭折.所以總是為沒有繼承人而苦惱.這就是和尚的複仇."
"這麼說是自食其果了,不是有人陷害啊."
"沒錯."三郎笑了,"不過,這個傳說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我倒不是為我家辯護,說實話,類似的傳說全國到處都有,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報應.不過……"三郎聲音低下來,"我家還真是不生孩子,生了也長不大就死了."
"三郎哥哥不是好好的嘛,還有太郎和次郎."
三郎搖搖頭:"兩個哥哥都不是在我家生的.父親繼承這個家之後,才到這里的.我雖然是在這個家出生的,不過來這里之前已經在媽媽肚子里了.而且我是早產的.要是在以前的話,早產的孩子會死的,不過現在醫學逐漸發達,我算是勉強活下來了."說著,三郎長長地歎了口氣,"不管怎麼說,我總算平平安安長大了.大哥二哥也長大成人了.大哥就娶了媳婦,不久大嫂就懷孕了,沒想到胎兒卻在出生前死了.第二個孩子也是這樣.第三個孩子倒是生下來了,誰知長到三歲的時候又掉到沼澤里死了."
"是這個沼澤嗎?"
"是的.大嫂眼看著孩子陷進了沼澤.她想救孩子,可是腳像被什麼東西拽著似的,動不了.眼睜睜看著孩子沉下去了.後來,附近的人們一起把水面上的草割掉,在水里撈了一通,也沒有找到孩子的尸體.在這個沼澤里,尸體是浮不上來的."
耕介望著沼澤,心跳得咚咚響.他想也許孩子的尸體還沉在沼澤里,也許被盤根錯節的水草和草根包著了.
"這麼說沼澤里死了不少孩子啊,是不是因為這個才有的土地神?"
"那是用來供奉那些死在沼澤里的孩子的嗎?"
"是的.大嫂死了孩子之後,很受打擊,離婚回娘家了.二哥也一樣,一直沒有孩子,二嫂好不容易懷上孩子也是還沒出生就死了,後來再也沒懷上過.所以二哥到現在也沒有孩子."三郎說完,好一會兒沒再說話.
"一般家業都是由長子來繼承,農家就是這樣的規矩.所以,本來應該是大哥繼承的,可是大哥沒有孩子,大嫂又跑了,將來也不一定能有孩子.就是說,眼看著家業到大哥這輩以後就沒有人繼承了."
"那怎麼辦呢?"
"所以就把你們的父母叫來了."
"爸爸要繼承嗎?"梨花吃驚地問.
"對啊,讓親戚中有孩子的人繼承家業.我家代代都是這麼過來的."
"不過,三郎哥哥將來的媳婦也許會生一個健康的小寶寶啊."
"肯定不會了."
"不過……"
"師傅也是這樣的."三郎微笑著,不過仍然是難為情地笑著,"師傅其實是本家的兒子.他是二兒子,跟太郎哥哥一樣,結婚之後沒有孩子,媳婦後來也跟他離婚了.又娶了一個媳婦也還是沒有孩子.所以才讓我爸爸繼承家業的."
"就是大姥爺嗎?"
"對.師傅的親兄弟里,沒有一個人有孩子."
所以我爸爸就過來繼承了家業.我爸爸一來,本家的人都搬了出去,後來就失去了聯系.大部分肯定都已經死了,活著的都應該是一大把年紀了."三郎說,"只有師傅留下來了.師傅非常喜歡這個家,所以硬是破了規矩,留在家里做了長工.後來師傅搬到了長工們住的院子里.然後我父親就來了."
"是成了這個家的養子嗎?大人也可以成為別人家的養子嗎?"
"可以的.只要報告給政府就行."
"那我們的父母也要成為養子了?"
"嗯.是的,不過讓誰繼承還沒決定,所以父親就把大家都叫來了."
音彌似乎很不解:"那卓郎叔叔呢?"音彌看看耕介說,"就是彌太郎叔叔啊.對了,他是我的叔叔,也是耕介的叔叔.就是說我和耕介還是表兄弟呢."
自從媽媽死後,由于跟媽媽那邊的親戚一直沒有來往,所以耕介來到本家才知道媽媽還有兩個哥哥,而且還有音彌這個表兄弟.
"彌太郎叔叔沒有孩子,妻子也離婚走了."
"一定拿到酒盅了吧."三郎說.
"酒盅?"梨花問.
耕介才意識到大家不知道酒盅的事,他說:"媽媽的牌位前面供著一個裝著酒盅的桐木箱.我也不知道是干什麼用的,不過這次來的時候爸爸帶著了."
"啊,那個呀,將來有可能繼承家業的人結婚的時候都要接受一個酒且表示承諾自己願意繼承家業."
"是嗎?"
"彌太郎叔叔肯定也承諾了.雖然沒有孩子不能繼承家業,但是在商定由誰來繼承這件事上,還是有發言權的.太郎哥哥和次郎哥哥也一樣."
"三郎哥哥不是嗎?"
"我沒有被叫到,應該不能參加吧.可能因為我還是大學生,還不能算是大人吧."
"原來大人們每天聚在大客廳就在商量這個啊."
"嗯.到底由誰來繼承,意見總是不統一啊.而且好像也沒有人自告奮勇."
"大家都不願意來繼承本家嗎?"小禪覺得很不可思議,問道.
"可能吧.也許是願意繼承但自己不好開口.不過聽說還有人主動棄權呢,大家都一個勁兒地勸阻他."
"為什麼呢?"音彌很納悶.
梨花不屑地歎了口氣:"大人們就是這樣.有人主動退出的話,不就顯得其他人貪婪嗎?所以其他人就一個勁兒挽留,這樣就統一步調了.這就是大人們的一貫做法."
"是嗎?"
"是啊."梨花皺皺眉頭,"不過,我可不願意讓爸媽繼承這樣的家."梨花說者急忙看了一下三郎,"哦,我這樣說太沒禮貌了.不過,這附近有這麼一個恐怖的沼澤,房子也又老又陰森,周圍什麼都沒有,作為一個在城市長大的女孩子,我確實不喜歡這兒.倒不是故意侮辱三郎哥哥的家."
"我知道."
"我家剛搬新家.以前一直住在公家的房子里,現在我跟光太各自有一個可愛的房間,爸爸媽媽還答應過一段時間讓我養一只小狗.嗯……我歡自己的家,不想離開.你能明白嗎?"梨花進一步解釋道.
"這我也明白."三郎頑皮地笑笑,"不過,我家也可以養小狗的,隨便你養多少只,就算是貴族血統的名犬也沒問題.誰讓我家這麼有錢呢."
梨花疑惑地歪著腦袋:"房子是很大,我承認.不過錢也那麼多嗎?"
"是的.有很多錢,所以不決定一個繼承的人,太可惜了."
"那些錢是怎麼賺到的呢?"
"有許多途徑吧.本來這一帶的土地都是我家的.後來就賣掉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出租.這樣賺來的錢,又借人或者給商人投資賺取回報.家里有很多古董,另外銀行金庫里還有有價證券,黃金,寶石."
"這樣啊,那大人們心里應該都想繼承家業呀.大人也難抵擋錢財的誘惑."
"不過……"小禪不以為然,"子女們都有繼承權吧,就算收了養子,三郎哥哥也還是有繼承權的,對吧?一般來說,孩子們有平等的繼承權的啊."
三郎驚訝地瞪圓了眼睛:"小禪果然知道很多啊."
"是啊,三郎哥哥有繼承權,所以不可能老老實實讓出家業.要是師傅當初堅持不讓出家業的話就好了.不想離開家為什麼還那麼乖乖轉讓呢?"
"可能那是規矩吧.雖然子女都有繼承權,但是聽說當時師傅他們寫了保證書,承諾放棄繼承權,這樣就可以得到一筆開始新生活的資金,師傅才得以留在家里.而我父親也寫了一份保證書,承諾要繼承家業,守護家業,自己死後按照傳統的規矩轉讓家業."
"非得這樣做嗎?"耕介不由得問.腦子里閃現出三郎和師傅修理落水管的快樂樣子.兩個人干家里的活兒總是那麼快樂,三郎也一定非常喜歡這個家.可是,三郎必須得離開這個家嗎?
"規矩就是這麼定的.也許是因為如果按照法律把財產分給每個孩子的話,每個人的財產就會越分越少.我想,可能是想把龐大的家產保持下去才這麼做的吧."三郎自嘲地笑笑,"想想也是,如果把家產分給所有的孩子的話,到耕介你們這一代或者下一代,也許就得把一間屋子拆開來分財產了.所以我離開這個家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留下來的話難免跟繼承家業的人發生糾紛."
"不對啊!"小禪叫道,"確定繼承人的方法不對勁啊.由于行者的報應而沒有後代,所以才讓有後代的人繼承家業不是嗎?大姥爺是因為有三個孩子,不愁沒人繼承家業,才成為繼承人的.可結果呢,因為太郎叔叔和次郎叔叔沒有孩子,所以他們又在能繼承家業.最終大姥爺的孩子還是不能繼承家業."
"說的是啊."
"怎麼一回事啊?"音彌和真由都歪著頭問.
"那麼打個比方吧,假設上一輩讓師傅繼承家業.但是師傅沒有孩子,那麼將來就必須收一個養子.那樣的話血緣就中斷了,所以還是讓大姥爺繼承了家業.可是,現在太郎叔叔沒有孩子,結果還是不能繼承家業.那麼假設收音彌的爸爸為養子,這樣的話,這個結果跟上一輩讓師傅繼承家業,然後師傅再收音彌的爸爸為養子,不是一樣的嗎?"
"嗯?"
"這種奇怪的繼承方式還有什麼意義呢?"
"是啊!"三郎喃喃地說,覺得小禪的話很有道理.
"既然沒有意義,那就廢除掉算了.那樣三郎哥哥就可以一直待在家里了."
聽了小禪的一番話,大家明白小禪也很同情三郎,不希望他被趕出家門.
"從來沒有人發現破綻嗎?太馬虎了."梨花佩服地籲了一口氣.
三郎微微地苦笑了一下:"大家可能都糊塗了.不過,也許家里的傳言是真的吧."
"傳言?"
"對."三郎說,"這一帶的人都說是報應.但是我家的人不這麼認為.這個沼澤叫'行者沼澤’是因為和尚溺死在里面了,孩子掉進沼澤也是和尚拽進去的.不過,我家的祖先沒有偷錢.我家發財是有別的途徑的."
"別的途徑?"
"看到地窯里的神龕了嗎?"三郎問,"那兒供著我家的守護神.神靈保佑我家財源滾滾.而且,繼承家業的人也是由神靈來決定."
"那位神靈是不是地窖童子啊?"耕介小心地問,耕介心里打了一個冷戰.
三郎笑了:"也許吧,我家稱呼那位神靈為'地窖神’,是從沼澤里升上來的神靈,被祖先請到家里來的.據說就住在地窖的神龕里,一年打開神龕一次,供奉禮品和飯菜."
"本家的人相信這個嗎?"
"也許吧.雖然我沒有親身經曆,不過聽說有人在地窖里看到過穿紅襖的小孩子,還說在地窖里睡了一晚起來發現枕頭反了.還有,跟陌生人做生意時,讓那人住在地窖里,如果那人不懷好意的話,就要倒大黴的."
"哦……"梨花感歎著,"那位地窖神決定誰來繼承家業嗎?"
"據說是這樣的.就像為了保護家里的財產不受損失而辨別生意人的好壞一樣,地窖神能辨別繼承人是否會讓家業衰敗.所以我父親不能夠隨便決定.這是對地窖神許下的諾言."說完,三郎從地上站了起來.
不知不覺太陽已經落山了.
"地窖神怎麼作決定呢?"
"不知道啊.反正地窖神一句話,說:'就是這個人.’這就決定了.雖然地窖神沒說不讓小孩子繼承,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從來沒有小孩子繼承家業的."
"為什麼呢?"
"嗯一一可能是因為小孩子嬌生慣養,怕吃苦,所以被認為守不住家業吧."三郎大聲說著,說完,招呼孩子們,"該回去了."
三郎一邊往回走,一邊低頭嘟噥著:"本家確實不生孩子或者生了也會夭折,也許真的是報應吧.那麼行者殺手的傳說也是確有其事,肯定是種下罪惡的種子才會遭到報應的,這叫自作自受.不過,同時也受到了保佑,所以本家才得以延續到今天的."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4 08:54:47
第一卷 第六章 少軍領探開始行動
回到本家後,三郎就去廚房幫忙了.他說昨天幾個大人病倒了,廚房可能需要人手,留下耕介他們在灑滿夕陽的園子里.山里傳來蟬鳴的聲音.
"到底真相是什麼呢?"看著三郎的背影,真由喃喃地自言自語道.
"真相?"
"你覺得有報應這回事嗎?"梨花問
"報應這種說法,有點不可信.三郎哥哥不也說嘛,類似的故事全國到處都有."
"可是確實有祠堂呀."光太說.
"那里面供奉著溺死的和尚吧."
"而且太郎叔叔和次郎叔叔也確實都沒有孩子."真由說.
梨花皺著眉說:"會不會是.NA有什麼問題呢?"
"是啊,"小禪附和著說道,"就算是報應也不應該這樣啊.想複仇的話,讓那個殺自己的家伙遭報應就行了啊.孩子又沒有罪,為什麼連孩子都不放過呢?真是豈有此理!"
"也許報應就是如此吧."真由尖著嗓子說,"斷子絕孫的話,這個家就完蛋了.很多傳說中的報應都是以這個為目的的."
"可本家並沒有完蛋啊.傳說只是傳說,那只是為了告誡人們,如果干壞事的話子孫後代就會倒黴的."
"說得對."梨花笑了,"毒芹菜事件中肯定也有一個使壞的家伙,咱們得找出這個人,好好懲罰一下.大家聽到過什麼線索嗎?"
孩子們面面相覷.
"我媽媽特別氣憤,但她也不知道是誰干的."小禪說,"誰都有犯錯誤的時候,但是犯了錯誤應該道歉啊!"
"那小禪阿姨能不能推測是誰干的呢?"
"根本不行.我讓媽媽推測一下,被媽媽罵了一頓,說她怎麼會知道!那天那麼多人,廚房里也那麼多人,大家都忙得一塌糊塗."
"是呀!"耕介點頭.本家就有大姥爺一家六口人(三郎讀大學平時不在家的時候就剩五口人了),然後加上孩子們還有各自的父母和彌太郎叔叔十五人,這就是二十一個人了.再加上師傅和辯護律師,一下子要做好這麼多人的飯啊.
耕介覺得很納悶,本家怎麼沒有仆人呢.這樣的大戶人家,怎麼也應該有幾個的呀.可事實上,干活兒的只有師傅自己.所以做飯就成了五個阿姨的任務了.雖然廚房很寬敞,不過飯前的時候總是擁擠不堪,像打仗似的.五個阿姨就一直待在廚房,一邊聊天一邊忙活著.
廚房旁邊就是儲藏室,里面總是堆積著很多做飯用的原材料.其中有太郎叔叔從超市買的東西,還有師傅在田里精心培育的蔬菜,另外還有從附近的河里釣來的魚,從山里面采來的蘑菇.
耕介想起堆得像小山一樣的食物,那里面或許就混著毒草.不過,在那麼亂糟糟的一大堆里,即使混著也難以發現啊.
"不過,超市里不會賣毒芹菜吧."小禪說,"這種毒草應該不會混在正規流通渠道的蔬菜里的,肯定是有人從外面當蔬菜采回來的吧.我想應該不是從師傅的田里采來的,師傅不會讓這種毒草長在田里的."
"對啊,"梨花點點頭,"是有人當野芹菜采回來的吧."
"那個人是誰呢,至少應該記得自己采過野芹菜吧,為什麼不站出來承認呢?"
"可能是沒有勇氣吧,所以不吭聲"
"還是大人呢!"
"大人也害怕自己犯錯嘛."
"報應有什麼不對的?"音彌突然氣憤地說,"一定有報應的,我總覺得是這樣.我們某中不是多了一個人嗎?"
大家似乎聽到了不願聽到的話,都默不作聲了.
"三郎哥哥和師傅都沒發現多一個人,昨天到現在大人們也沒有發現.可是進地窖的確實只有四個人,對吧?"
"嗯……是啊."梨花猶豫地回答道.
"一定是地窖童子,地窖神出來了!"
"就算是吧,那是為什麼呢?"
"所以說是報應啊."音彌很堅決地說,"師傅不也說嗎,吃的是同樣的東西,怎麼只有繼承人病倒了呢?"
"是啊,"梨花皺著眉頭說,"我也覺得很奇怪,不過,那也不能說是報應吧."
"為什麼不能說是報應呢?對了,昨天早晨光太還因為胡說八道挨罵了呢."
"不是胡說的呀."光太抗議道.
"還不是呢.你昨天早晨一起床就說大姥爺死了."
耕介想起來了.來本家後的第二天早晨,就是昨天旱晨,光太跑到小飯廳,就是這麼說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光太就認為大姥爺死了.大人們臉色都變了,罵光太胡說八道,所以耕介沒敢追問原因,只是覺得心里發毛.
"還有那回事啊,"梨花又歪起了頭,"光太,你為什麼那麼說呢?"
"因為有葬禮啊!"
"葬禮?"
"那天晚上舉行葬禮了,還有誦經的聲音呢."
小禪探著身子急切地問:"那天夜里有誦經的聲音?"
"嗯.很多和尚在誦經."
"瞧,"音彌自信地說,"怪不得爸爸他們被盯上了呢.沒有爸爸他們的話,就沒有人繼承家業了.但是,地窖童子不是家里的守護神嗎?所以才出來幫忙,讓爸爸他們死里逃生的吧."
"哦!"真由兩手拍在一起,"行者和地窖神是對立的啊,行者想讓這個家完蛋,而地窖神就出來保護這個家."
"好厲害啊."光太叫著,"一場持續了幾百年的戰爭啊."
"你看電視看多了吧."小禪不屑地說.
"是啊,傻瓜!"梨花帶著一點責備的語氣.
"姐姐害怕了!"光太嬉皮笑臉地說,"所以堅持說不是報應的吧."
"才不是呢."梨花爭辯著.
"不過,可能真的是因為地窖神的保佑,所以爸爸他們才保住了命吧."真由說.
小禪不以為然地說:"不是吧.地窖神不是一直跟咱們在一塊兒嗎?也沒幫爸爸他們做什麼啊."
"可能暗中幫助了吧,"音彌固執地說,"要不然梨花的媽媽怎麼會沒事,我媽媽也沒事."
梨花不同意,搖搖頭:"我媽媽沒事是因為根本沒有吃涼拌菜,准確地說是沒空吃.我媽媽和別的阿姨一直在忙著端菜上酒.好不容易可以坐到飯桌前,又忙著照顧光太,根本沒有功夫好好吃飯."
"涼拌菜?"音彌看著梨花問,"毒芹菜是在那里面嗎?"
"好像是的."
"這樣啊.那我媽媽是不吃的.我媽媽最討厭吃涼拌菜之類的東西了.因為爸爸喜歡吃,所以她也會做,但是她連嘗都不嘗."
"我爸爸說吃了涼拌菜嘴里好熱,于是就吐出來了."真由說,"他還告訴我媽媽也別吃.所以我爸爸才不是很嚴重,媽媽也平安無事."
"我爸爸也是這麼說的,覺得味道怪怪的."耕介說.
"什麼呀!"梨花笑了,"這跟地窖神有什麼關系啊,看來是大家都沒有吃,所以才沒有中毒很嚴重的嘛."
"次郎叔叔也好像沒空吃,是吧."真由說,"而且,次郎嬸嬸也一直在忙著打掃或者准備飯菜."
"是啊."耕介點點頭.從孩子們吃飯的地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廚房里的情形.次郎嬸嬸總是搶先干活兒,幾乎是最後一個吃的飯.吃飯的時候也經常跑去廚房拿東西來,在廚房和大客廳之間跑來跑去.
"太郎叔叔和次郎叔叔,那會兒他們在哪兒呢?"小禪問.
"對了,他們一點事都沒有,肯定沒吃吧.三郎呢?"梨花說著,笑笑,"三郎是孩子組里的,可能沒關系吧."
孩子們和大人們吃飯不在一個地方.孩子們坐一桌,三郎被指派來照顧他們,所以三郎就跟孩子們在一起吃了.
"彌太郎叔叔應該吃了啊,"音彌說,"彌太郎叔叔現在一個人過,平時吃不到涼拌菜.他每次來我家都帶很多走."
"可能就這回沒吃吧.要不就是體質有好有壞的緣故.所以吃了同樣的東西,有人病倒有人卻沒事."
"那倒是."
"嗯……剛才聽了大家說,我發現一個更奇怪的問題."小禪疑惑地說.
"什麼更奇怪的問題?"
"就像師傅說的,大家都吃同樣的東西,應該大家都中毒啊.但事實不是這樣的.梨花的媽媽,真由的媽媽,音彌的媽媽三個人沒有吃,所以沒有中毒."
"對啊,剛才不就是這麼說的嘛."
"我知道,你聽我說啊.耕介叔叔和真由叔叔兩人只吃了一點兒,所以不是很嚴重.這麼說,只要吃一點都會中毒的."
"恩,是啊."
"沒吃的人沒有中毒,這很正常.但是,吃了涼拌菜的人卻也沒有中毒,比如彌太郎叔叔,這就很奇怪了."
"大人中有孩子的人,要不就是稍微吃了點兒就中毒了,要不就是干脆沒吃也就沒中毒,而沒有孩子的人一個也沒中毒.這說明給非繼承人吃的飯菜里根本沒有放毒芹菜.也就是說,中毒的只有繼承人,是因為只有繼承人的飯菜里有毒."
梨花吃了一驚:"說的也是啊."
"瞎說,"音彌不服氣地說,"你是說有人投了毒進去嗎?"
"也不是不可能吧.三郎哥哥也說過,本家非常有錢,關系到那麼多財產的去向問題,當然有人企圖自己能得到,于是加害于繼承人."
"你是看電視看多了吧."音彌搬著嘴說,"那樣的話用手槍或者刀好了,一殺一個准兒."
"手槍是能隨便搞到子的嗎?"
"看電視上倒不是很難啊.那也不用毒芹菜啊,還有更厲害的毒藥啊.那樣的話不是更像和尚的報應嗎,怎麼偏偏選擇那種方法呢?"
"說的也是啊."梨花贊同說.
"可能是想讓事情看起來更像報應吧."真由說,"否則的話,就會招來警察的.那樣就要被抓起來了."
"這就對了!"小禪說,"肯定就是這樣的.假如那天晚上的飯菜里放的是毒藥的話,大人們肯定會叫來警察,當殺人案來調查.可飯菜里放的是毒芹菜,而把毒芹菜錯當成野芹菜是常有的事."
"是啊,這樣就不再是殺人案,而變成意外事故了."
"但是作為意外事故來考慮的話,有些可疑.師傅覺得可疑,我們也這麼想,我想其他的大人們也有人懷疑.特別是知道行者殺手的傳說和報應的人肯定覺得不可思議,怎麼那麼像是行者的報應父母呢?不過大人們不相信有報應,所以,發生了這種看似報應的事,就會想一定是誰弄錯了,是個意外事故而已,不可能是報應."
梨花深深地點頭:"對呀.大人們遇到不可理解的事情,總是輕率地把它說成是偶然.大人有這個壞毛病.于是罪犯就故意做得好像是報應一樣."
也許是這樣吧,耕介想.小禪看了看大家的表情,然後神神秘秘地說:"這是有人故意干的,將來也還有可能發生類似的事.不知道罪犯是誰,不過得小心著點有孩子的大人."
"不得了!"梨花著急地說.
"我得提醒爸媽小心點."真由說.
"提醒也沒有用.因為他們不會相信的."小禪勸阻真由,"他們根本不相信報應,你跟他們說有人想害他們,他們也只是笑笑而已.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這是謀殺.如果他們想到的話,那天晚上就不會那麼悄無聲息了."
"也有道理啊."梨花深深地點著頭,"看來我們只有自己做點什麼了."
"做點什麼?"音彌瞪圓了眼睛.
"是啊,"梨花說,"找到罪犯,保護我們的父母啊."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4 08:55:17
第一卷 第七章 夜半誦經聲
晚飯後,三郎提議大家做個游戲玩,梨花拒絕了:"三郎哥哥自己也有想要做的事情吧,不用老陪著我們.我們對這里已經熟悉了,自己也可以玩了."
三郎愣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那太好了,你們盡情地玩吧."
三郎的房間位于主院和地窖之間,面積很小.本家這麼大,三郎完全可以住更大的房間.不過,三郎很中意那個小屋子,那兒原來是間茶室,他喜歡里面的布局.而且三郎平時就在大學里面住宿,也不經常回來.
送走了三郎,梨花朝大客廳那邊看了看:"今天好像還好."大客廳那邊傳來大人們談話的聲音,似乎沒有什麼異樣,"真是不放心啊."梨花長籲了一口氣.
"他們自己可一點都不警惕."音彌不滿地說,"我跟爸爸說小心吃的東西,爸爸只是笑了笑.他說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的."
"大人們總是這樣.到底毒芹菜是怎麼混進飯菜里的,誰也不知道,也不想著去搞清楚,真是服了他們!"
孩子們聚在小飯廳里,這里好像成了他們秘密開會的場所.通向大客廳的拉門開著一條縫兒,可以聽到一點大客廳的動靜.耕介為了方便核對和記錄,還拿出了筆記本.本來是帶在身邊要寫暑假作業的,可現在暑假作業一點都沒有進展,倒是從最後一頁用起,畫了一幅親屬關系圖.晚飯前,耕介把所有的親戚,還有他們之間的關系都向父親問了個清楚,並作了記錄.
"呀,不錯啊."梨花俯身看著筆記本說,"應該有這樣一個筆記本.順便任命耕介為記錄員好了."
"姐姐就會給人家分配任務!"光太說.
"真沒禮貌!哪有這回事?你們去玩兒的那會兒,我跑去找媽媽她們打聽,結果被指使幫忙准備晚飯了."
"我們沒在玩兒啊!"光太又撅起了嘴.
"對對,你們是去辦點事了,好了吧."梨花順著他說,"據我'獨行俠’的調查,毒芹菜是摻在涼拌菜里,不過不知道是誰做的涼拌菜."
"不知道?"真由不解地問.
"至少我媽媽去廚房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跟其他幾個菜一起擺在廚房旁邊的儲藏間.然後媽媽盛好飯菜端到了大客廳.我順便問了在廚房的幾位阿姨,她們都說不是自己做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做的."
"那太奇怪了!"音彌說.
"我覺得沒什麼.媽媽說她還嘗了嘗味道,不過一點事都沒有啊."
"或許剛好嘗的是沒有放毒芹菜的那部分吧.況且只是嘗嘗味道嘛,吃那一點兒也不至于中毒吧."
"哦,對啊."梨花覺得音彌說得有道理.
小禪卻搖搖頭:"不對,就像梨花說的,大人害怕自己犯錯."小禪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看了看大家,"沒有孩子的大人們有沒有吃涼拌菜?這個有誰知道嗎?"
"這個……"耕介翻著筆記本,梨花命令耕介利用晚飯前的時間,向沒有孩子的大人們打聽了一下,"除了次郎嬸嬸以外,都吃了."
"次郎嬸嬸沒有吃?"
"嗯,果然說是沒有工夫吃.次郎嬸嬸說大姥爺,大姥姥是兩個人吃的晚飯,送去的涼拌菜都吃光了.師傅昨天自己做的晚飯.太郎叔叔他們都在了,沒感到不舒服."
耕介給大家看了看筆記本.上面把繼承人和非繼承人分開記著,而且做著記號,一目了然——中毒的只有繼承人.
"看來做涼拌菜的那個人以為是自己惹的禍,所以不敢吭聲."小禪自言自語.
"或者那個人就是罪犯?"音彌說.
"所以說問題不在做菜上嘛."
"為什麼呢?"
"那我問你,怎樣只讓繼承人吃那個菜呢?"
"啊?"
"梨花阿姨把做好的涼拌菜分別盛到了每個人的碗里,對吧?如果涼拌菜里原來就有毒的話,那應該每個人都中毒的啊."
"嗯,對呀."
"那在,是有人趁著廚房混亂的時候,放了毒芹菜進去嗎?"梨花歪著腦袋問.
"那也不是,"小禪肯定地說,"是梨花阿姨盛好了飯菜裝在托盤里端到大客廳的,對吧?端去的時候,每個人的托盤里飯菜都是一樣的.容器和飯菜都是一模一樣的.沒有任何特別的標記.大客廳座次雖然是固定的,不過哪份飯菜放在誰的面前事先都不知道.所以在沒有決定飯菜的分配之前,可以確定,飯菜里是沒有毒的."
"哦一一"耕介一邊做著記錄,一邊點點頭.
大客廳里的座次確實是固定的.同樣的飯菜每個人面前各放一份,都是隨意.就算是做記號在托盤上了,那也沒准兒會被端到別人面前.已經放到誰的面前,然後再換位置的話恐怕就要遭到懷疑了.
"對啊."音彌佩服地看著小禪說,"你這家伙真聰明!"
"這麼說是有人偷偷在已經擺好的飯菜里放了毒芹菜進去吧."真由說.
梨花點點頭:"一定是事先准備好的.比如罪犯可以把毒芹菜煮好了藏起來.然後,伺機把毒芹菜放到目標人選的飯菜里.擺好飯菜之後,到大家坐齊了用餐之前,不是還有一段時間大家進進出出地忙活嗎?這期間是非常有機可乘的啊."
"可是,到底是誰放的毒芹菜還是無法知道啊,"真由沮喪地說,"因為開飯之前大家都走來走去的呀."
"是呀."梨花也很沮喪地歎了口氣.
"大姥爺沒有在那里啊."光太突然得意地說.
"那還用你說嗎?肯定不可能是大姥爺干的.大姥爺又動不了,只能待在偏院里.三郎哥哥也沒在那里,一直陪在我們身邊."
"那也不會是我們的父母干的吧?"音彌說.
"當然了."梨花不假思索地肯定道.
耕介卻疑惑起來.也有可能是哪個繼承人放了毒芹菜進去.因為候選人減少了,自己繼承家業的可能性就大了.不過耕介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看看筆記本就明白了,所有繼承人的飯菜里都放了毒芹菜,沒有中毒的就是沒有吃涼拌菜的人,而沒有吃的人也各有理由.真由阿姨是因為真由叔叔提醒涼拌菜的味道有點怪,所以沒吃;音彌阿姨是本來就不喜歡吃;梨花阿姨是忙著照顧光太沒空吃.如果沒有這些理由,大家都吃了的話,肯定大家都會中毒.這樣想來,不可能是繼承人內部的斗爭.
"這麼說,可疑的是非繼承人了.太郎叔叔和次郎叔叔,還有次郎嬸嬸,彌太郎叔叔,他們四個人."
梨花抱著胳膊沉思了一會兒.耕介也想了半天,還是沒想明白,這四個人當中誰是罪犯.
"真是想不明白,"真由說,"大家都是親戚啊,雖然不是那麼親近,但是也不至于因為想繼承本家的財產而做出那樣的事啊."
"不是常說嘛,金錢面前無父子啊."
"有這種說法啊?"
"可能吧,不太清楚.不過現在這個社會,有的父母甚至為了保險金跟孩子過不去.有沒有報應不好說,不過這種事倒是很有可能的."
"是啊,"小禪歎了口氣說,"報應這個說法讓人很沮喪啊,好像誰都沒有辦法抗拒."
"說是不知道怎麼化解,師傅這麼說的."光太冷不丁地說了一句.音彌趕緊捂上光太的嘴.
"什麼?"音彌和真由互相看看對方.
"啊,這個一一"音彌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們去問師傅了."
"真服了你們,你們說去辦點事,原來就是這個啊."
"我們只是不想放過任何線索嘛."
"好吧.那結果呢?"
"結果師傅告訴我們他也不知道化解報應的辦法,"真由難為情地說,"他說已經試過祈神和禱告的辦法,但都不見效."
"師傅還說,曾經很多次去祠堂,請求行者饒恕,請求賜一個孩子,可是都沒有效果."
耕介心里想:看來師傅是真的想留在本家啊!也許財產對于他來說無所謂吧.否則他也不至于留在家里當長工吧.他一定就像三郎說的那樣,特別喜歡這個家.
耕介突然想起剛來本家的時候,師傅帶他們進來時的情景.他興奮地給耕介父子講,這個家的每座房子是用了多麼好的材料,構造多麼精美.師傅每講一處,想一都要感慨一番,師傅看起來特別自豪.
"師傅還說,曾經請過神官來驅邪,但是一點都不奏效."音彌同情地說.
"師傅告訴我們,總之要小心,他也會幫我們提防著."光太認真地說.
"說是要小心,"梨花喃喃地說,"可是,如果真是和尚的報應,那還怎麼小心啊?"
"看來我們得緊緊跟著爸爸他們了."音彌無奈地說.耕介聽得出音彌的無奈.是啊,如果是歹徒的話,還可以提防著他的突然襲擊.可是對手是和尚的冤魂之類原形不明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怎麼提防呢?
"都不知道對手會出什麼招數,怎麼防衛多呢?"小禪冷靜地說.
"是啊,"音彌點點頭,"嗯一一既然對手用神力攻擊咱們,那我們也只有請地窖神出力對抗了."
那天夜里,耕介從三郎那里借了有關地窖童子和行者傳說的書來看.他想,或許能有些啟發吧.但是那些書都是大人讀的,耕介不太讀得懂,但他還是堅持讀著,沒有放棄.他發現,確實像三郎說的那樣,這樣的傳說全國到處都有.但是,這些書只是羅列了這樣的傳說,對于解決問題好像沒什麼幫助.
耕介在房間外廊上專心地看著書.外廊旁邊就挨著水池.突然,水池里傳來鯉魚跳水的聲音.
耕介嚇了一跳,他坐起身來,豎起耳朵聽著周圍的動靜,不一會兒,聽到走廊上傳來了腳步聲.很快就有人敲門了.
"耕介,還沒睡吧?"原來是梨花的聲音.
"沒有啊."耕介答著,他松了一口氣,站了起來.打開拉門一看,梨花和光太正緊緊地靠在一起,站在昏暗的走廊上.
"我都睡著了,"梨花告訴耕介,"光太想上廁所,他把我搖醒,說忍不住了,讓我陪他一起去.晚上小禪不是講鬼故事了嗎,結果光太被嚇壞了.可是,我在廁所外面等他的那會兒,一個人在走廊上,我也會害怕的."
耕介忍著笑:"好吧,我陪你們一起去."
"嗯,一起去吧.咱倆在廁所外面等著光太,這樣他聽見外面有人說話也就不害怕了."
本家的廁所在主院園子的角落里.他們快到廁所的時候,光太提著褲子一下子沖進了廁所.
梨花抱怨說:"怎麼鄉下的廁所總是建在角落里呢?"
"是嗎?"耕介父親那邊的親戚都在城市里,所以他不了解鄉下的情況.
"我姑姑她們家的廁所還在家外面呢.現在家里也有了,以前是只在外面有廁所,遇上下雨天還要打著傘去呢."
"啊?"耕介很驚訝.
這時光太一邊提著褲子一邊從廁所沖出來.
"順便我也去一下.你帶光太去旁邊的洗手間洗洗手吧."梨花說.
耕介照辦了,帶著光太去洗手.
"其實姐姐也害怕的."光太邊洗手邊說
"我也害怕啊."
"真的?"
耕介點點頭.突然,不知道什麼聲音隱隱約約傳來.那低沉的聲音好像是沿著水面傳來的.
"耕介."
"噓——"耕介作了一個手勢,叫光太別出聲.這時,可以聽見傳來的流水聲音,還有魚跳水的聲音,夾雜著低低的像是唱歌的聲音.
"又是葬禮啊."光太抓緊了耕介的睡衣.確實像是誦經的聲音.那個聲音好像順著水面向水池這邊傳來.兩個人正仔細聽的時候,梨花也沖出來了.
"喂,沒聽見有什麼聲音嗎?"耕介和光太指指水池的對面.
梨花順著他們指的方向聽去,然後點點頭說:"好像是園子那邊的聲音,去看看吧?"
"我害怕!"光太說.
"但是必須搞清楚啊,說不定又要給媽媽他們帶來什麼麻煩了."
"梨花,你和光太在這兒等著,我去看看就來."耕介說著就要走.
"我們一起去吧,人多力量大."
光太想打退堂鼓,但是又害怕一個人留下,所以緊緊地拉著梨花的手跟著走了.他們經過廚房門口,看到那里擺著幾雙木屐,勉強穿上就溜進了園子.
園子里灑滿了月光,比想像的亮很多.聲音確實是來自池子的對面.他們躡手躡腳走在長滿苔蘚的小路上.剛才穿來的木屐是大人的,很難走路,好幾次都快掉了.過了一會兒,耕介終于忍不住脫掉了.
"就丟在這里吧."耕介說.
梨花也跟著脫掉了木履.
"一會兒洗腳就行了.反正有池子,廚房那邊還有水龍頭呢."
光太這才不情願地脫掉木屐.踏著濕濕的苔蘚好不容易走到了池子的另一頭,聲音漸漸地清晰起來.他們聽得出來是一些男人在誦經,雖然聲音很微弱.
這時,梨花看到園子盡頭,在草木叢生的一個角落里,浮著一團微亮的東西.
"啊!"梨花壓著嗓音指給耕介看.似乎聽到了梨花的聲音,那團東西輕輕地搖動了一下.
"是鬼火?'
耕介不知道,他沒有見過鬼火.不過在電視上看到過,好像是綠色或者藍色的火苗.但是草叢里的那團亮光只是浮在那里,沒有火苗,顏色是茶色的.
耕介他們一邁步,那團東西就動一動,好像在逃跑.三個人緊緊地靠在一起,追在後面.那團亮光上上下下地晃動著竄到了林子深處.
耕介他們追了出去,結果來到了一條林間小路,就是通往沼澤的那條路.頭頂樹梢交錯著,擋住了月光,小路上黑黢黢的.好幾次絆腳,差點摔倒,不過他們三個互相支撐著總算沒跌倒.前面那團亮光晃動著,停停走走,往前飄去.前面傳來誦經的聲音.
很快眼前亮了起來,原來是出了林子.冷冷的月光灑了下來,他們眼前出現了蠟燭的亮光.原來已經到了土地神那里,就是三郎說不能再往前走的那個地方.土地神的下面立著三根蠟燭,燭光搖曳著,照著土地神的臉,令人毛骨悚然.越過土地神,密密麻麻長著一片高高的草.其間有一條細細的小路,延伸到遠方.那團亮光就飄在那條小路上,在高高的草之間若隱若現,繼續往遠處飄去.
"現在怎麼辦?"梨花拽了拽耕介的睡衣,問道.
耕介看著那團亮光,又看看土地神,猶豫不決.他們曾經答應三郎決不越過土地神.三郎說過越過土地神的話很危險.太郎叔叔的孩子就是陷在這個沼澤里死的.
"不能去啊,我們保證過的."
"是啊."
那團亮光像在誘惑似的,晃動著,從那里傳來誦經的聲音.
"咱們快跑吧."
光太拉拉耕介的手,耕介沒動.他在想,或許陷進沼澤里的那些孩子就是這樣被引誘過去的.
突然,誦經的聲音消失了,那團亮光也一下子消失了,好像被吞沒在沼澤里一樣.
"回去吧,在這兒等著也沒用."耕介拉起光太的手.正要走,後面傳來喊聲,是叫梨花和耕介的.回頭一看,林子那邊閃爍著手電筒的光一一有人向他們跑來.
"站在那里別動,"是太郎叔叔發怒的聲音.
隨後,很多人都來了,有太郎叔叔,想一,梨花阿姨和音彌叔叔,真由叔叔.
"你們來這種地方干什麼?"太郎叔叔訓斥著.
"我們聽見葬禮的聲音了!"光太嘴特別快.
"你說什麼?"
"我們聽見葬禮的聲音,還看見了鬼火,就一直追到這兒,結果鬼火消失在沼澤里了."
太郎叔叔大大地喘了口氣,梨花阿姨緊張地把光太拉到跟前.
"又在胡說,半夜來這種地方像話嗎?"
"可是……"光太還想說,被太郎叔叔攔住了.
"一定是看見螢火蟲了吧,謝天謝地,還好你們沒再往前走,前面可是很危險的啊."
"知道啊,"梨花說,"我們知道不能越過土地神,已經跟三郎哥哥保證過了,決不越過土地神.所以就在這里停下來了."
"梨花!還不趕緊道歉,叔叔們很擔心,好不容易找到你們."
"但是,真的有鬼火來著."
"這麼晚還不待在家里,媽媽都擔心死了啊!"
梨花慚愧地低下了頭:"對不起."
耕介和光太也跟著道了歉.
"夜里不可以出來走的.除了沼澤,還會有別的危險啊!"太郎叔叔用顫抖的聲音說,或許他想起了在這里死去的孩子吧.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4 08:55:46
第一卷 第八章 秘密閣樓
耕介他們回到家之後,又被大人們狠狠地訓了一頓.誦經的聲音和鬼火的事,幾乎沒有人相信.大人們說,那聲音一定是孩子們的心理作用,而鬼火則是螢火蟲.只有父親想一例外.
"我也聽到誦經的聲音了."想一的話讓耕介他們很吃驚.
大客廳的談話結束之後,想一就先離開准備回房間了.剩下的大人們還在邊喝酒邊閑聊.想一在走廊上聽見微弱的誦經聲從走廊下面傳來.他想這個時候誰會誦經呢,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就走到走廊盡頭,發現那誦經聲是從池子對面傳來的.開始還以為是住在後院的師傅在誦經呢,後來又覺得不像.
想一回到房間,發現台燈亮著,耕介卻沒在.他以為耕介是去廁所了,就去廁所找,結果沒有找到.他想,會不會是跟其他孩子在一塊兒玩呢?于是沿著走廊邊走邊聽有沒有孩子們玩鬧的動靜.找著找著,也就忘了誦經的聲音這回事.不過卻碰到了梨花的媽媽.
梨花阿姨也是提前回到房間,發現孩子們不在屋里.光太往常這會兒早該睡覺了.她很擔心,于是就出來找他們了.
想一和梨花阿姨兩個人到其他幾個孩子的房間一看,他們都已經各自睡了.于是回到大客廳找其他幾個大人商量.太郎叔叔聽了,臉色大變,馬上沖出去找孩子們.他發現放在門口的木屐少了,就確定孩子們去外面了.他立刻想到了沼澤,就帶著大人們奔沼澤來了.結果就看到了正站在土地神前面的耕介他們.
"挨罵了吧?"第二天早晨,孩子們起床後聚在一塊兒,真由問道.
"大人們可生氣了,叫我們以後一定早點兒睡覺."
"大人們一點兒都不相信啊."光太失望地說.
"信不信先別說,好像大人們都不屑于聽咱們說話啊."
"但是,耕介的爸爸不也聽到了嗎?"真由說,"至少知道咱們不是瞎編的."
"其他的大人都留在大客廳嗎?"小禪問.
"好像是吧.大姥姥早就回房間了,其他的大人還在那兒忙著收拾."
"這麼說,應該不是哪個大人在開玩笑吧?"
"大人不會開這種玩笑的.說不定真是和尚的報應呢.那誦經聲真的很恐怖啊."
"真是萬幸啊!"小禪說.
"萬幸?"
"對啊,耕介的爸爸不也聽到誦經聲了嗎,如果他也循著聲音找去的話就糟了,他又不知道土地神是不能越過的."
"是啊一一"耕介感歎道,"如果爸爸去的話,可能就越過土地神了."
"是啊,那樣的話說不定會掉進沼澤,喊救命都沒有人聽得見呀!"梨花緊張地說道.
真由壓低了聲音說:"難道這次是沖著耕介的爸爸來的?"
"可能吧.不過,剛好咱們去上廁所,這樣耕介的爸爸就得救了."
"說不定是沖著媽媽來的呢."光太突然一臉恐慌地說.
"是啊,媽媽也是提前回到房間的.而且她也不知道土地神是不能越過的啊."
"看來真的是報應了,"音彌很肯定地說,"和尚想陷害繼承人."
"那咱們該怎麼辦呢?"真由問,"這樣的話,我們真得寸步不離地保護我們的父母了,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
"白天倒是沒問題,對手是幽靈嘛,關鍵是晚上."
"咱們住在一起怎麼樣?"真由提議,"好一起警惕周圍的動靜."
"好主意啊."梨花稱贊說"不過大人們能答應嗎?"
"能不能住在三郎哥哥或者師傅那里呢?"音彌提議道.
大家一致同意,正要去求三郎,剛好三郎自己就來了:"睡懶覺的大懶蟲們,吃早飯了!哦,不,應該叫做午飯了吧!"
"孩子們睡懶覺可是這個時代的通病哦,我們是這個時代的犧牲品."梨花說著,三郎笑了.
"都是晚上出去玩兒的吧."說完,三郎的表情突然陰沉下來,"昨天你們當中是不是有人去沼澤了?"
"沒有,我們在土地神前面停下來了."
"是嗎?"三郎恢複了笑臉,然後故意做了一個恐怖的鬼臉,"晚上不可以去的.如果不小心越過土地神不是就糟了嗎?不光是沼澤,田地,山里,晚上都很危險的,不知道會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呢."
"我們不會再晚上出去玩了,以後就乖乖待在家里.順便求三郎哥哥一件事,我們可以在你那里住嗎?"梨花請求道.
音彌補充說:"不用真的讓我們住,那樣三郎哥哥的房間會很擠的吧?只要讓大人以為我們是住在你那里就可以."
三郎詭秘地看看梨花和音彌:"是不是要使什麼壞啊?"
"不是啊,我們只是想幫忙,"梨花分辯說,"我們想保護我們的父母,不想再發生什麼意外了."
"大人們應該會同意的吧,反正都在家里,住哪兒不一樣啊?"
"是啊,反正又不住在外面."
"好吧,那把我的秘密基地借給你們好了.不過,得先征得你們父母的同意哦."
大家聽了都很興奮,馬上跑去求父母答應.
孩子們住在一塊兒這件事,大人們基本上沒有反對.耕介的父親和真由的父母覺得孩子們在一塊兒住,友好相處,是一件很好的事.音彌的父母和梨花的媽媽想起了他們自己小時候,逢年過節孩子們住在一塊兒有多麼快樂.只有小禪的父母擔心孩子們在一起玩到很晚,不過最終也沒有反對.
于是三郎把孩子們帶到了秘密基地.所謂的秘密基地,原來就是小飯廳頂上的一個閣樓,通往閣樓有一段很陡的樓梯.
"這個地方很早以前是用來堆放蒿草之類的,後來成了我家長工住的地方.再後來,就一直閑著了.原來只有梯子,後來做了一個樓梯,上面用來放閑雜物品.這個地方是我高中的時候偶然發現的.在師傅的幫助下,我們花了一個暑假的時間把它整理出來了."
他們沿著窄窄的樓梯爬上閣樓,眼前呈現出一個面積很大的房間.不過,屋頂很低,是個三角形,最高處三郎剛剛站得直,兩端的地方,連孩子們都得弓著腰.閣樓的兩面各有一個窄窄的窗戶,從那里能很清楚地看到外面.
"真是個好地方啊,最合適不過了!"
"馬上就可以住嗎?"
屋子的兩端擺放著舊家具,里面放著書和雜志,放不下的就摞在外面,其中還有高中的課本呢.上面都落滿了灰塵.
"高中的時候我曾經住在這里.你們看,落了這麼多灰塵,不打掃一下是沒法住的."
"交給我們打掃好了,這麼好的屋子,不住多可惜啊."
"上大學以後,我只有休長假的時候才住在家里.這兒緊挨著屋頂,夏天熱冬天冷,所以我的住處隨季節變換也在換,換到我住著舒服的地方.春天到夏天這段時間,我就住在我現在住的地方."
"多好啊!"梨花羨慕地說.
三郎笑笑:"如果沒有人住的話,這房子就會壞掉的."
"夏天的時候有樹陰,似乎會很涼快啊.那春天呢?"
"春天有櫻花啊."三郎笑著說,"我說過吧,櫻花盛開的時候很美的,凋謝的時候更壯觀.那棵櫻花樹,花謝的時候,花瓣紛紛飄落,就像在下一場大雪."
"哦——"
"我小的時候,還曾經躺在樹下想,落下來的花瓣堆積起來做被子,一定不錯的."三郎充滿懷念地說.
"樹下?外面嗎?"
"嗯.我那時候想,躺在樹下的話,櫻花飄落在身上,很快就能蓋上一層松軟的櫻花被子了.埋在櫻花被里睡覺多舒服啊.于是,有一天晚上我就把這個想法付諸實踐了."
"睡得舒服嗎?"
"太冷了.花瓣濕濕的,堆積多少都不暖和.而且風一吹,就吹跑了,所以總是蓋著薄薄的一層櫻花.但是也不忍心半途而廢,就盡可能地堅持著.可最後還是因為一件很掃興的事情,不得不放棄."
"掃興的事?"
"嗯.太冷了所以就想去廁所,忍不住了."
梨花格格地笑了:"太郎叔叔他們知道這個地方嗎?"
"哥哥他們應該是知道的,不過早忘了這個地方了.因為這兒跟平常生活完全沒有關系."
"太好了,真是名副其實的秘密基地啊.而且就在大人們頭頂上."
"在這兒你們可以自由自在地玩.不過,別蹦得太歡,否則的話,小飯廳里會掉塵土下來的."
"明白!"
那天,整個下午孩子們都在打掃閣樓.為了不讓大人們知道,他們總是輕手輕腳的,所以花了很長時間.不過,經過仔細的整理,房間頓時明亮起來,孩子們擁有了一片自己的天地,非常高興.而且,整個過程就像在做一個游戲一樣,非常有趣.
晚飯以後,孩子們洗過澡便聚在了閣樓里.正好是盛夏,所以也沒有必要蓋被子,有一條浴巾和一個枕頭就足夠了.盡管如此,還是很熱.三郎幫他們拿了蚊香和風扇進來,這才好過一點.
大人們也沒有問他們到底住在哪里,只知道是住在三郎那兒了.三郎住處附近倒是有很多小屋子,是以前家里很多仆人們住的地方.
孩子們商量了一下,決定輪流值夜班.從年齡最小的開始,首先是光太和小禪.兩個人很敬業地堅守崗位,時不時站起來看看院子里.下一輪是音彌和真由一組.不知不覺,天已經很晚了,最後該是耕介和梨花上崗,他們先小睡了一會兒.突然,他們被人使勁地搖醒過來.
"已經該我們了?"耕介揉了揉惺松的睡眼,坐起來問.
音彌用急切的聲音說:"井,井."
"井?"梨花睡眼朦朧地嘟囔著.
"井里有聲音!"音彌繼續搖著耕介.
"吱吱的聲音……"真由帶著哭腔說.
耕介一下子清醒了:"在哪里?"
音彌和真由指指朝著後院的窗戶.耕介跑到窗戶前,果然,從遠處傳來吱吱呀呀的聲音.
"咦?這不是井口傳來的聲音嗎?三郎哥哥說過的……"
耕介豎起耳朵仔細地聽了聽.果然像是把吊桶放到井里的聲音.好像有人在把吊桶拿上來又放下去.
"怎麼辦呢?"音彌問.
"但願跟媽媽她們沒有關系吧."真由好像在祈禱似的說.
"我去看看."耕介說道,"音彌你們繼續觀察著."
"我也去,"梨花叫著,"有什麼情況的話好有個照應."
耕介點點頭,和梨花兩個人下了樓梯.下樓之前,他們看了看其他幾個孩子,音彌和真由不安地站著,旁邊的光太和小禪正熟睡著.
周圍一片寂靜.他們來到了井口附近的走廊上.昨天他們還在這里用水桶接力來著.
井邊依然傳來吱吱的聲音.借著月光,他們發現井蓋沒有蓋上.吊桶本來應該是放在井蓋上的,但是他們看到吊桶吊在井邊,還在搖晃著,似乎剛剛有人用過.
"沒有人啊!"
耕介點點頭,猶豫著是否該去看看井里.不過還是決定先確認一下周圍是不是有什麼人.他光著腳下了走廊.後院里三面都是房子和走廊,沒發現有什麼人.甚至連灌木叢後面和走廊下面都看過了,還是沒有人影.
吊桶已經不再搖晃,靜靜地垂在井邊口剩下只有井里沒看了.
"還是別靠近的好吧."梨花緊緊地抱著走廊的柱子小聲說.
"可是必須看個明白啊.不看看井里的話,那就等于白來了.回到閣樓被問到的話,怎麼答複呢?"
"危險啊.如果……"梨花說了一半,後面的話沒有出口.
"我會非常小心的,而且必須把井蓋蓋上,把吊桶放好才行啊."耕介說著,向井口走去.
耕介戰戰兢兢地往井口挪著步子.眼前除了黑黑的井口,什麼都看不見.終于到了井口,他鼓足勇氣,朝井里看了一眼.除了黑黑的井口,還是沒有看見別的東西.他一下子抓住了吊桶的繩子,突然感到一股寒氣從井底升上來,不過似乎沒有別的動靜.他努力地不去看井里,但是眼角的余光還是會看到井里,這樣哆哆嗦嗦地把吊桶往上拽,轆轤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耕介把吊桶中的水倒掉,然後蓋上井蓋,把吊桶放在上面.該做的都做完了,什麼都沒有發生.至少在耕介看得見的范圍內是這樣.
"沒事吧?"
"嗯,什麼也沒有."
"為什麼吊桶會在井里呢?"
"不知道,"耕介邊回答邊爬上走廊,"大概是三郎哥哥或者師傅用完沒有收好吧."
"嗯.也可能是我們的父母吧.不過,幸好沒事."
"剛才不是一直有響聲嗎?"
"可能是風吹吊桶的聲音吧."耕介說著,用手擦擦腳心上的土,免得留下腳印,然後跟梨花說,"回去吧."
回到小飯廳,正要上閣樓的時候,梨花突然拽住耕介的睡衣:"喂,你看!"
順著梨花指的方向看去,小飯廳的另一個入口的門竟然半開著.
"剛才就開著了嗎?"
"不記得了."耕介答道.剛才從閣樓下來的時候,光注意井邊的聲音了.
耕介走到那個人口處,向外面看了看.眼前是一片靜悄悄的庭院.
"有人嗎?"
耕介剛想說"沒人",這時,院子里閃起一束強光,那束強光晃得很厲害.同時,響起一陣刺耳的聲音和急促的腳步聲.
"掉進去了!掉進去了!"一個哭泣的聲音在叫著.
原來是真由的聲音.耕介聽到"掉進去了"這樣的話,頭腦里馬上浮現出了沼澤.他立刻跑到院子里,這時,真由也跑來了.
"耕介,不好了,"真由一個人拿著手電筒,一束亮光劇烈地晃動著.音彌沒有跟他在一起.
"音彌呢?"
"沼澤……"真由急切地叫道.大人們住的那一排房子里,突然燈火通明."救命啊!掉進去了!要陷進去了!"
耕介從真由手中奪過手電筒,扔下一句:"去叫大人們!"便沖了出去.他像一匹小馬一般穿梭在樹林中.後來才發現梨花也跟在後面,但是也顧不上了,拼命地往前跑.手電筒的光晃動得更厲害了.
"救命啊!"
耕介循著聲音,把手電筒對准一看,果然是音彌,倒在前面的草叢里.耕介以為音彌已經陷進去一半了,走近一看,原來音彌腰上系著一條繩子,他正半蹲著身子拽緊繩子,使勁往後拉.
"音彌!"
"救命啊,要掉下去了!"
耕介和梨花飛快地沖過去,幫音彌拽著繩子.
草叢不遠處傳來拍水的聲音和喊救命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垂死掙紮.
"是爸爸,快要陷進去了,"
"請您抓緊繩子!"
耕介抓過繩子,跟音彌叔叔打著招呼.還好,繩子在音彌的腰間系得很牢.耕介和梨花拼命地拽著繩子,身子朝後面仰著.但是好像保持在原地都很困難.
"爸爸會陷進去的!"
"沒事的,大人們馬上就來!"
梨花話音剛落,大人們就趕到了.好多束手電筒的光在樹林中交錯閃爍著,夜空里銀光飛舞.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4 08:56:13
第一卷 第九章 土地神
大人們終于把音彌叔叔從沼澤里拽了出來.音彌叔叔腳上纏了許多水草和草根,好像拽人下去的許多只小子一樣.
那天晚上,耕介和梨花走後,閣樓上留下了音彌和真由他們,音彌和真由非常害怕,但還是很認真地注視著前面的院子.首先發現院子里樹叢之間閃著亮光的是真由,他們倆馬上想到了昨天夜里耕介他們看到的鬼火,正猶豫著要不要出去看看,就聽見下面有開門聲,接著看到音彌叔叔走到院子里.
兩個人丟下熟睡的光太和小禪,跟在音彌叔叔的後面,往沼澤那兒走去.
"突然,爸爸就不見了,只聽到撲通一聲,爸爸掉進沼澤里了,"第二天音彌在林子里邊走邊說道,"爸爸掙紮著好不容易浮上來,但是怎麼也爬不出來.我急得抓耳撓腮,找了半天才在水草中發現了一根繩子,就給爸爸扔了過去."
"真是千鈞一發啊,"梨花好像身臨其境一樣感歎說.
"爸爸抓住繩子那一瞬間,我也差點滑進去.
但是我想一松手爸爸就要陷進去了,于是就拼命地蹬著草叢,把繩子纏在腰間.耕介他們要再晚來一步,那就慘了."
後來聽說,那天晚上大人們在大客廳喝酒聊天,就都在大客廳睡著了.半夜的時候,音彌叔叔醒過來,想回房間去睡,路上就看見了樹叢中的亮光.
音彌叔叔想起了前一天孩子們去沼澤的事.他以為孩子們又在夜里玩耍呢,根本沒覺得奇怪.那團光有點暗,他以為是孩子們給手電筒蒙上了藍布什麼的.他想把這個搗蛋鬼揪出來訓斥一頓,所以就追著亮光去了.沒想到一下子掉進了沼澤.
"真是老天照顧啊,那種地方竟然會有繩子,真是幸運."
"是啊,說不定是地窖神在幫我們呢.
孩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走出了樹林.
"果然,"音彌站住說,"看,我說的沒錯吧,土地神不見了."
"真的啊,"梨花呆呆地看了看周圍.對照樹林的位置,土沿路的位置,記憶中應該有土地神的位置上,卻沒有土地神.
土地神的前面很危險,不可以越過去.他們跟三郎哥哥保證過的.可是,音彌跟著爸爸走到了沼澤深處.梨花問他為什麼不讓音彌叔叔停下來,音彌和真由都堅持說沒有看到土地神.耕介和梨花想起來,他們昨天晚上也沒有看見土地神.于是幾個孩子就又來到沼澤邊上確認,果然發現土地神不見了.
"土地神怎麼會不見了呢?"真由問.
"土地神也沒長腿啊,不可能走到別處的."
"你要去找嗎?"光太要往前走,梨花抓著他的衣領問.
"不行,沒有土地神,不知道哪兒是安全的."
"到那兒為止沒事的."小禪說,"那兒有好多橫七豎八的腳印.或許是昨天晚上的腳印?"
"那倒是."梨花說.
"那兒!"耕介叫出聲來.右邊草叢的旁邊橫著一塊圓形的石頭,好像是原來土地神旁邊的那塊石頭.
"光太,你在這里別動,真由,你看著光太!"梨花說著,就開始往前走了.
耕介,音彌,小禪也跟了上去.他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前挪著腳步,走近一看,果然是那塊石頭——土地神的"殘骸".附近的草叢里,倒著被破壞掉的土地神底座,在另一處草叢里,土地神陷在里面.
"原來在這兒啊."
"咱們不能置之不理吧,"小禪說道,"這不是用來供奉陷在沼澤里的孩子的嗎?"
"是啊,去告訴三郎哥哥和師傅吧!"
孩子們跑回家里,很快就找到了正在打掃庭院的三郎和師傅.
"昨天晚上夠嗆吧,"師傅見孩子們跑來,說道,"我睡得太沉了,一點都沒發覺院子里的動靜.沒能趕去救人,對不起啊."
"不不,"音彌說,"爸爸沒事,我們也都平安回來了.倒是土地神出事了!"
三郎和師傅好像很吃驚,互相看看,立刻朝沼澤跑去.
"肯定是哪個家伙干了這種罪該萬死的事!"
師傅說著,熟練地往草叢中走去.好像對于哪里是地面哪里是水草完全不擔心,而且毫不猶豫地撿起散落著的石頭,三郎也幫忙撿著石頭,並放回到原處.輪到搬土地神底座的時候,兩個人便一齊動手抬.
"很重嗎?"光太問.
"有點兒."三郎回答.
"如果土地神不是自己走的,那一定是一個力氣很大的人搬走的."梨花說.
"要不再叫一個大人過來吧,土地神太沉了,搬不動吧?"小禪提議說.
師傅擺擺手"還是拿條繩子來吧,啊,算了,那兒有一條."師傅指指不遠處,三郎把繩子撿了起來.
"昨天就是那條繩子救了爸爸的."音彌有點得意地說.
"用這個扛著吧.幫我把土地神扶起來!"師傅沒有理會音彌的話.孩子們都瞪大了眼睛.師傅個子不高,而且年紀也大了,雖然精神很好,但畢竟是老人了.怎麼也不敢相信他能夠扛得動比底座重很多倍的土地神.但是,三郎似乎覺得很自然,使勁地把土地神從草叢中扶起來.師傅把繩子纏在土地神的脖子上,然後一下子扛在了背上.
三郎幫著把土地神搬回到了底座上.
"真厲害!"
"好厲害呀!"
孩子們紛紛感歎著.
師傅不好意思地笑著:"沒什麼嘛,沒什麼了不起的.抱在懷里比較吃力,扛在背上就很容易了."
"不過,揪著土地神的脖子,好像很罪過吧."梨花說.
"有點吧,"三郎苦笑著,"不過,這是搬運土地神的傳統方法哦.叫做'扛土地神’."
師傅收起繩子,說:"好了.謝謝你們通知我們."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師傅和三郎回去繼續干活了,孩子們在院子里玩.這時候,小禪提出了疑問.
"奇怪?"梨花躺在草坪上,歪著頭看看小禪."那條繩子,怎麼會在那種地方呢?"
"大概是有人忘在那里了吧?要不或許是土地神的恩賜吧."
"也許那個人就是像師傅那樣有力氣挪動土地神的人吧?"小禪說道.
耕介一下子明白了小禪的意思.或許那條繩子真的是被人忘在那里了,是像師傅那樣能挪得動土地神的那個人留下的.
"很可能.那條繩子還是新的呢."耕介說.
梨花很納悶,坐起身來:"什麼?"
"就是說,有人像師傅那樣搬動了土地神,用完了繩子就放在那里沒有拿走.結果剛好被音彌找到了.
"挪動土地神?是誰呢?"
"問題就在這兒,"小禪低聲說,"如果說音彌的爸爸掉進沼澤是和尚的報應的話,那麼,說不定也是和尚挪動土地神的吧?"
"不過,好像不太像幽靈的所作所為啊."
"對啊,應該是一個人干的.他抱不動,所以就用繩子扛著,把土地神和旁邊的碎石都挪到了草叢里.
"于是,沒有了土地神,音彌叔叔就走到了危險的地方,是吧?"耕介說.
孩子們都恍然大悟.
"我和梨花追著那團亮光去沼澤的時候,大人們不是跑來找我們嗎?那天晚上,音彌叔叔也在其中.那時候我說過,土地神往前的地方危險,我們曾經承諾過,不越過土地神,所以不會再往前走的.不知道音彌叔叔是不是記得,如果他記得的話,就不應該越過土地神的."
"爸爸這個人,"音彌說,"至少到土地神那里會停住腳步的."
小禪點點頭.
"反過來說,有人想陷害音彌叔叔的話,只要挪動土地神就能得逞.否則音彌叔叔看見土地神就會返回了."
"有人陷害?是故意讓音彌叔叔掉進沼澤?"梨花問.
"不好說是不是沖著音彌叔叔來的,不過肯定是沖著某個人來的.而且絕對不是幽靈干的."
"那是誰呢?"真由害怕地說."還不知道.不過,那人肯定是罪犯了."小梅斷言,然後他又疑惑起來,"真由,音彌叔叔掉進沼澤後,你就馬上跑回家了是嗎?"
"是啊.音彌讓我這麼做的,說讓我回來求救."
"對了,音彌叔叔掉進去之前,不是看到過鬼火嗎?"
"對啊."真由和音彌都點點頭."這麼說,罪犯在真由跑回家那會兒也回家了?真由叫醒大人們那會兒,誰沒在呢?"
真由歪著腦袋想:"怎麼回事?反正我是直奔大人們住的那排房子去的."
真由一邊喊救命一邊向那排房子跑去.很快梨花阿姨就出來了,後來耕介父親和真由媽媽也出來了,真由媽媽聽到真由的喊聲,慌忙回屋子把真由爸爸叫了起來.想一叫真由去主院告訴太郎叔叔一聲,然後自己先跑出去了.于是真由往主院跑去,突然後面傳來音彌阿姨不耐煩的聲音:"嚷嚷什麼啊?"讓真由更加不安起來.
"後面我就不記得了,記憶很混亂.就記得跑到主院,大聲喊救命,然後三郎哥哥就出來了.後來大人們就陸續都出來了."
"都在嗎?"
"當然大姥爺和大姥姥沒在,別的人就不知道了."
耕介也努力地回憶著.耕介他們跑去沼澤後,後面馬上跟來了想一和次郎叔叔,次郎嬸嬸也應該跟他們一起來了.想一和次郎叔叔抓著繩子拽音彌叔叔的時候,太郎叔叔和三郎,真由叔叔基本上是陸續趕到的,他們也加入進來,一起救人.好不容易把音彌叔叔拽上來的時候,音彌阿姨也跑來了.她抱著音彌叔叔嗚嗚地哭了半天.那個時候,好像真由阿姨和小禪叔叔,小禪阿姨也在場.
"好像沒見到彌太郎叔叔啊……"耕介自言自語.
梨花歎了口氣說:"哎,那天彌太郎叔叔喝得爛醉,在澡盆里睡著了.我媽媽發現的,真是服了他!"
"嗯一一"小禪陷入了沉思.
"彌太郎叔叔很可疑,不過太郎叔叔他們也不能排除嫌疑,或許就藏在沼澤附近,是趁著黑暗混進其他大人中間的."說著,小禪突然抬起頭,"耕介和梨花聽見井邊的聲音了吧?"
"是啊,怎麼?"
"音彌和真由也聽見了嗎?"
"是啊,"真由點頭,"聲音消失之後,馬上就看到了音彌叔叔."
"音彌叔叔走到院子里是因為看到了院子里的亮光吧?而且是前院,對吧?但是,井是在後院.這麼說,制造井邊聲音的和制造那團亮光的不是同一個人!"
"啊!"梨花驚歎道.
"是啊,那就是說,有同謀?"
"很可能."小禪說.
梨花皺皺眉頭"真討厭,事情又變複雜了啊!"
"不管怎麼樣,"梨花突然嚴肅地說,"罪犯三次都沒能得逞,心里一定急得要命.我想繼承人很快就會確定下來了.你看大人們每天都在商量,很少休息."
"大人們是想趕快作出決定吧."小禪點頭說,"我們得把這次發生的事情重新調查一遍.罪犯一定能找得到的."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4 08:56:43
第一卷 第十章 罪犯不是幽靈
說干就干,孩子們馬上開始了新的調查.
音彌和光太兩個人從主院園子的角落出發,沿著去沼澤的路線,一直到土地神的地方,一路邊走邊看,仔細地觀察了一遍.他們想,或許罪犯會不小心掉什麼東西在路上,說不定會找到什麼線索.當然,井口也是必須調查的.不過,井蓋就不用揭開了,反正揭開也就是一個黑洞,即使掉了什麼東西在里面也找不到.
耕介和小禪兩個人用了半天的時間,在叔叔們中問這問那.他們首先發現的是,大人們非常反感他們追究這件事情.
"為什麼想知道那種事情呢,嗯?"彌太郎叔叔狠狠地盯著他們問.他是個酒鬼,眼睛充血,嘴里散發著酒味.
耕介和小禪你一句我一句地解釋說,有種種危險存在所以想弄清楚.
沒想到彌太郎叔叔狠狠地吐出一句話:"這個看家就是這樣的——這是個凶宅.你看,一個仆人都沒有,誰都不敢來這個家做事.關于這個家,有好多不好的傳說.這一帶的人都知道."
不知道是真是假,彌太郎叔叔這麼說著.然後他就不停地問耕介和小禪,誰會繼承家業.耕介和小禪反複地說不知道.彌太郎叔叔似乎在懷疑大人們馬上就要決定人選了,就瞞著他一個人.耕介和小禪慌慌張張地逃脫了彌太郎叔叔的糾纏.後來,又被小禪叔叔訓斥了一頓,說小孩子不應該插手大人的事.小禪叔叔是老師,所以他們感覺像在學校挨老師批評一樣.
"真遲鈍啊,"小禪深深地歎著氣說,"大人們一點都沒發覺自己的危險處境嘛."
耕介搖搖頭,似乎不以為然.他覺得大人們並不遲鈍,相反,他們好像對這件事很敏感.
"這一切可能都是一個人的陰謀!"音彌叔叔突然說,這讓耕介和小禪瞠目結舌,"我掉進沼澤可能也是中了一個人的圈套."
說完,音彌叔叔大笑起來,似乎剛才的話是在開玩笑.
"你們是在調查這個吧,你們都成'少年偵探團'了啊."沒等耕介和小禪回答,音彌叔叔又笑著糾正說,"不,或許應該叫做'救助隊’?"
"總之,昨天救了我的命.謝謝你們."
"我只是幫了音彌一把啊."
"如果不是耕介趕來的話,我和音彌可能就都陷進去了.不過,你們來之前,這小子拼命地撐著,真是好樣的."音彌叔叔高興地說.
耕介和小禪也跟音彌叔叔一起高興了一陣子.
"對了,那天晚上拿著手電筒在院子里的是誰呀?還不趕緊站出來認個錯!"音彌叔叔問.
耕介他們感到被誤會了,很失望.
"不是我們."耕介辯解說.
"算了,我不是生氣.暑假嘛,孩子們聚在一塊兒,想淘氣一把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去沼澤玩很危險的,可別像我那樣啊."
耕介和小禪聽音彌叔叔這麼一說,心情變得很複雜.他們很郁悶地逛蕩到浴室那邊,正好看見次郎叔叔在打掃著.
"叔叔在打掃嗎?"耕介問.
次郎叔叔害羞地笑了:"嬸嬸一個人忙不過來啊."
好像總是次郎叔叔負責打掃浴室,准備洗澡水什麼的.
"我們幫您吧?"耕介說道.
"不用了."次郎叔叔答道.
他們堅持要幫忙,次郎叔叔就很高興地吩咐他們:"那你們去把換衣間的地板擦擦吧."
在孩子們的印象中,太郎叔叔,次郎叔叔和次郎嬸嬸總是在默默地干活兒.雖然是本家的成員,可是看起來就像伺候來客的仆人一樣,客人倒是悠閑自在的.
"這次來這麼多客人,叔叔嬸嬸們很辛苦吧."小禪似乎很同情,一邊賣力地擦著地板,一邊跟在浴室干活兒的次郎叔叔打著招呼.
"沒有那回事.家里很少來這麼多人."
"家里沒有做飯和打掃的仆人嗎?"小禪問道.
"嗯,沒有."次郎邊悶頭擦著牆上的瓷磚邊答道,"所以多少得幫著點啊."
"所有的地方都是嬸嬸來搞衛生嗎?"
"除了偏院之外的地方都是.父親住在那里,母親一直陪在他身邊,所以就用不著我們去那里了."
"真夠累的啊,一個人打掃這個家,感覺就像一個人打掃整個學校啊."小禪說.
次郎叔叔放聲大笑:"平時閑著的地方,只有用的時候才打掃.盡管如此,嬸嬸也是很辛苦的."
"我們住了這麼長時間,給您添了很多麻煩吧?"
"不不,"次郎叔叔說,"我們家平時太安靜了.嬸嬸很高興你們能住在這里,她非常喜歡小孩子."
次郎叔叔的聲音里充滿了無奈和悲涼.是啊,次郎叔叔和次郎嬸嬸的孩子還沒出生就死掉了.
"不過,這些天總是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搞得雞犬不甯,害得你們很疲勞吧?昨天晚上您沒睡成覺吧?"
"那倒是,不過幸虧事情沒有那麼嚴重."
"對不起,前天晚上的騷動是因我而起的."耕介道歉說.
"算了算了,大家不是都沒事嘛.我哥哥臉都嚇得煞白,你們可能也知道,他的孩子就是陷在沼澤里死的."
"三郎……哦,不,多佳保哥哥告訴過我們."
"太郎,次郎,三郎?是梨花想出來的叫法吧?"
"真對不起!"
"沒什麼,我能理解的.一下子見到這麼多親戚,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次郎叔叔往瓷磚上潑了點水.
"平常的時候,這麼大的宅子里只有五個人吧,不害怕嗎?"
"小時候很害怕呢."
"我跑到沼澤邊上的那個晚上,在院子里看到了鬼火."
"聽你說過."次郎叔叔從浴室出來擦了擦濕腳,"叔叔倒是沒有見過鬼火.不過有一次枕頭被掉了方向."
"枕頭被掉了方向?"
"對,在地窖里睡了一晚,早上起來發現自己頭朝相反的方向躺著.小時候聽說過這樣的事,就試了一試.結果醒來一看,還真是轉了一百八十度."次郎不禁笑了起來,"現在想來,其實是我自己睡覺太不老實啊."
"哦一一"
"老宅子里有很多這樣的傳說."
"井邊的吱吱聲也是嗎?"
"聽說昨天你們聽到那種聲音了,是嗎?叔叔倒是沒有聽到過啊."次郎似乎覺得很有趣,繼續說道,"這附近曾經有個澡堂,傳說那里有妖怪.那個澡堂在叔叔小的時候已經拆掉了.松爺爺(師傅)知道的多,想聽的話讓他給你們講講."
次郎叔叔微笑著,說:"好了,活兒干完了.謝謝你們."便返回主院去了.
小禪一邊收拾著抹布,一邊歎著氣:"真過分.井邊的傳說肯定是三郎哥哥編的."
"可能只是次郎叔叔不知道吧,那天晚上你睡著了,我們那聽到井邊的聲音來著."
"是嗎?"小禪問,"這麼說是真的啰!不過,四人游戲可是虛構的.三郎哥哥說是從學長那里聽來的,我在書上也看到過同樣的故事."
"是嗎?"
"大人真是的,有時候好像壓根兒討厭這些傳說,有時候又拿來嚇唬小孩子,真是莫名其妙."
"就是!"耕介笑著說.
"不過,說了半天,還是不知道罪犯是誰啊!"小禪在走廊上坐下來,歎著氣說.
"是啊!"耕介也坐下來,一邊掏出筆記本,一邊回應著.
大人們除了一日三餐之外,都在商量著繼承家業的事.白天到下午兩三點鍾,就告一段落,到晚飯之前的時間各自安排.叔叔們或者回房間休息,或者在院子里閑逛.嬸嬸們就在廚房里准備晚飯.
太郎叔叔和次郎叔叔就開始干活.毒芹菜事件那天,次郎叔叔好像也跟今天一樣在打掃浴室.
"不過,次郎叔叔也不是不可能放毒芹菜在飯菜里啊."小禪一邊看著筆記本上的名單,一邊說道.
耕介點點頭.雖然次郎叔叔本人說過他那會兒在打掃,不過也是有可能經過大客廳放毒芹菜進去的.只是沒有人看到次郎叔叔在大客廳附近逗留.次郎嬸嬸基本上都在廚房干活,不過大家那麼忙,所以也有可能趁著別人不注意溜出廚房,只是同樣也沒有人在大客廳看到過次郎嬸嬸.彌太郎叔叔也一樣,晚飯之前他一直在房間里睡覺,沒有人在大客廳看見他.
"這麼看來,昨晚次郎叔叔和次郎嬸嬸睡了.就是說,太郎叔叔一個人去的沼澤那邊."
耕介同意小禪的說法:"應該是那樣的."
"太郎叔叔昨晚跑去的時候是穿著睡衣嗎?"
"嗯,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除了三郎哥哥以外,大家都穿著睡衣去的."
晚飯之間和之後的談話一般持續到十點鍾左右.談完事,阿姨們負責收拾,叔叔們就在大客廳閑聊一會兒,然後陸續回房間,洗洗澡或者抽支煙就睡了.
所以,談話結束以後,大家的下落就不得而知了.說是大家都回房間休息了,但是沒有人能證明.現在可以肯定的就是,耕介他們去沼澤的時候,太郎叔叔在大客廳.彌太郎叔叔喝得爛醉在大客廳睡過去了,大人們找到耕介他們回來的時候,他還在睡著.這好像很平常,而且這個大家都看到了.梨花阿姨昨晚也看見他睡在澡盆里.不過,也不一定一直在睡.次郎叔叔和次郎嬸嬸是在房間里睡著了.可能太郎叔叔也在房間里睡著了.醒著的就是三郎,所以聽見真由的喊聲就馬上跑出來了.
"還是不知道罪犯是誰啊."小禪歎了口氣說.
耕介重新看了一下筆記,也想歎氣.太郎叔叔出去買東西了,沒在家,所以也不能問他.僅憑目前問到的,還不能搞清楚詳細情況.
"梨花他們或許能打聽來什麼.對了,還有關鍵人物沒有考慮到."
"誰啊?"小禪問.
"當然是大姥爺和大姥姥了.咱們去偏院問問他們吧,但是說什麼理由好呢?"
耕介和小禪兩個人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好點子來.于是,他們決定就說是去看望大姥爺的.他們來到了偏院,結果,大姥姥對他們非常冷淡,根本沒有機會打聽他們想知道的事情.倒是被數落了一頓,說每天晚上都吵吵嚷嚷的,對病人不好.耕介和小禪兩人連連道歉.
"再說,這麼大熱天,本來睡覺就淺,每天總是剛剛有點睡著就被驚醒,這麼下去你們的大姥爺哪受得了啊."
"這也不能怪孩子們啊."突然,一直躺著的大姥爺用衰弱的聲音說.耕介他倆吃了一驚,朝大姥爺看去,結果大姥爺翻了個身,背朝他們繼續躺著了,似乎並不想看見他們.
"夜長夢多啊,都怪你們猶豫不決,不趕快把繼承人定下來."
"可是……"大姥姥剛想辯解,又沉默下來.
"來的是誰啊?"大姥爺依舊背對著他們問.大姥姥為難地看了看耕介他們.她一定還不知道他們是誰.這也很正常,從剛來本家見了一面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孩子們.
"是耕介和小禪吧,不,應該是阿靜?"小禪其實大名叫阿靜.
大姥爺還是背對著他們問:"你們喜歡這個家嗎?"
耕介和小禪互相看了看.
"啊,我們剛來,所以還不了解."耕介坦率地說.
"這個家很漂亮."小禪補充道.
"是嗎?"大姥爺說.雖然看不見大姥爺的臉,但是他們感覺大姥爺好像笑了一下.
"打擾了!"耕介低下頭道歉.
這時,小禪鼓起勇氣看著大姥姥:"嗯一一昨天晚上外面有動靜的時候,您睡了嗎?"
"說有人掉進沼澤那會兒嗎?睡了啊."
"前一天晚上呢?"
"我們習慣早睡早起的."
"一直都在這里嗎?大姥爺不能動,那大姥姥您呢?"
"沒有必要的話就不出去."大姥姥說,語氣冷冰冰的,"特別是這陣子."
小禪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很干脆地鞠了個躬,准備離開.耕介也鞠過躬,兩人匆匆離開了偏院.
"大姥姥看來不喜歡我們啊."到了主院,小禪說.
耕介也點點頭:"想想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們就像要從大姥姥的孩子手中搶去家業的強盜一樣啊."
"誰稀罕搶他們的家業了!真是的."
"但是,大姥姥是會就那麼想的.她不想見到我們,還有我們的父母,所以才搬到偏院的吧."
晚飯以後,孩子們聚在閣樓上,聽了耕介他們的"報告"後,七嘴八舌開始議論起來.梨花最先開口:
"這麼說,也有可能是大姥爺或者大姥姥干的了?"
"不會吧.大姥爺還病著呢."
"那可不好說,特別是大姥姥."
"不可能是大姥姥吧,她肯定扛不動土地神的."
"哎呀,是啊."
"唉,"音彌沮喪地說,"要是罪犯掉點什麼東西就好了."
音彌和光太花了半天的時間一起去找罪犯可能留下的東西.他們幾乎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院子里,林間小路,沼澤邊上,還有井邊,都沒有發現什麼罪證.他倆很失望,梨花說這不奇怪.
"罪犯也一定很小心的.繩子丟在那里,就已經夠粗心了."
"我還很自信地說要去收獲點什麼呢."音彌自責地說,"梨花你們打聽得怎麼樣?"
梨花和真由對視了一下.兩個人去了廚房,假裝是去幫阿姨們的忙,跟阿姨們打聽了一番.
"情況還是不明啊."真由不好意思地說.
出現問題的菜是不知不覺之間做好的,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做的.
"為了打聽到真相,我和梨花在一旁說那個菜里不可能放了毒芹菜,但阿姨們還是沒有人主動承認菜是自己做的."真由說.
"而且據說那個菜本來是給孩子們准備的."梨花說.
"給孩子們吃的?"小禪問.
梨花點點頭.菜是放在儲藏間的,旁邊摞著孩們用的碗碟.菜量也不像是給大人們吃的,很小.
"那天好像是吃的漢堡包吧,漢堡包跟涼拌菜也不搭配啊.而且媽媽嘗了一點,覺得味道有點怪,不適合孩子們的口味,所以就沒給孩子們上,准備給大人們吃."
"後來,就該准備大人們的晚飯了.本來給孩子們吃的涼拌菜要盛到大人們飯碗里.梨花阿姨本來想,少就少點吧.可是往碗里一分,少得可憐.正犯愁的時候,看見旁邊有洗好的青菜,好像是做涼拌菜剩的,于是急急忙忙又另外趕做了一些涼拌菜."
聽到這里,小禪一下子探出身子:"說不定是那些青菜里放了毒芹菜."
"哦,那里面倒是沒有."梨花肯定地說.
原來,梨花阿姨把趕做涼拌菜的活兒交給了小禪阿姨.自己又去往大人們碗碟里盛其他的菜了.一會兒,涼拌菜趕做好了,阿姨正嘗著味道的時候,大姥姥來了.她說這菜大姥爺也可以吃,于是就盛了她和大姥爺兩個人的份兒拿到偏院了.梨花阿姨還真是把偏院里兩位老人的份兒給忘了.
"為什麼說趕做的涼拌菜里沒放毒芹菜呢?"
"菜不是早就做好了嗎?所以媽媽就把菜盛到大人的碗碟里,和小禪阿姨兩個人往大客廳端去了.要不然在儲藏間占著地方礙事."
然後梨花阿姨她們就回到廚房繼續准備其他的菜.那時才發現在了准備偏院的份兒.大人們都是在大客廳一起吃的晚飯,只有大姥姥和大姥爺是在偏院吃的.吃完晚飯,大姥姥才到大客廳來商量事情.
"就是說,拿到偏院的涼拌菜都是趕做的那部分,大姥爺和大姥姥他們吃完也沒事.所以,趕做的那部分菜里肯定是沒有毒芹菜的."
"嗯,有道理."
梨花阿姨端了米飯給孩子們送去,而真由阿姨則把趕做的涼拌菜端到大客廳分到每個人的碗碟里.途中看到彌太郎叔叔和音彌叔叔正在大客廳外面下棋,就跟他們打了聲招呼,說該吃飯了.好像音彌叔叔快要輸了,所以他先丟下棋子跑去吃飯了.其他的阿姨們正好已經把酒和米飯擺到了大客廳.叔叔們也聚齊了,于是晚飯就開始了.
聽到這里,小禪露出疑惑的表情.
"看來問題就出在先做好的菜被端到大客廳,到趕做的涼拌菜上桌這一段時間內.彌太郎叔叔是和音彌叔叔在大客廳外面下棋,次郎叔叔也可能進了大客廳,至少他打掃完浴室回主院會經過大客廳.還會有誰到過大客廳呢?"
"次郎嬸嬸一直在廚房,這是跟媽媽她們打聽過的,沒錯.太郎叔叔也在大客廳來著."梨花說.
小禪和耕介都認真地聽著.
"媽媽和小禪阿姨把先做好的菜端到大客廳後,太郎叔叔正好在鋪坐墊,所以就請太郎叔叔幫忙把菜擺上桌,她們自己就先回廚房了."
"太郎叔叔很可疑!"小禪斷定道."不是的."
"為什麼?太郎叔叔不是一個人擺的菜嗎?"
"對啊,"真由也同意,"媽媽把趕做的涼拌菜端到大客廳之前,彌太郎叔叔和音彌叔叔兩個人在一起,而大家是後來才一起進大客廳的,所以,那段時間大客廳里只有太郎叔叔一個人."
"可是一一"梨花困惑地皺著眉頭,"前天晚上,太郎叔叔趕到了啊.就是我和光太,耕介去沼澤的那天晚上.我們不是去追趕鬼火嗎?那鬼火消失之後,太郎叔叔馬上就趕到了.後來媽媽,耕介叔叔,音彌叔叔和真由叔叔也一起趕到了."
"哦,對啊!"
"不過那也不能說明什麼呀,"小禪說,"因為咱們又不知道鬼火是怎麼回事,也有可能是那個人故意讓它消失,然後自己又趕到樹林中,混在大人們中間的.不過,又不太可能是太郎叔叔,大人們開始找孩子們的時候,他在大客廳啊."
"哦……"耕介又看了看筆記本,回想起了追趕鬼火那天晚上的事.
耕介他們聽到誦經聲,然後發現了鬼火.朝著鬼火的方向,他們走出院子,沿著池子繞到鬼火附近.然後,想一也聽到了誦經聲,這就是說,那個時候耕介他們正在池子周圍轉悠,而耕介他們追著鬼火朝沼澤走去的時候,想一去大客廳找他們了,在大客廳看見了太郎叔叔.
耕介按照時間順序把事情整理了一下,順便畫了一個院子周圍的簡圖和去沼澤的路線圖.大家好好看了一下,最後一致得出結論:罪犯不可能是太郎叔叔.
"問題還是在毒芹菜上,"小禪總結道,"放了毒芹菜的涼拌菜提前做好了,對吧?"
"好像是.否則就來不及准備啊."
"我知道的.反正那里面不應該有毒芹菜.是梨花阿姨把涼拌菜盛到碗碟里的,梨花阿姨也是繼承人,她不可能在盛菜的時候放毒芹菜的."
"即使媽媽不是繼承人也不可能干那種事的."
"我知道,現在只是在討論可能性的問題."小禪皺皺眉,"菜分別盛好之後,是梨花阿姨和我媽媽端到大客廳的.那個時候,毒芹菜還沒有被放進去.因為還不確定哪份飯菜給誰."
"是啊."
"然後,我媽媽另外趕做了一些涼拌菜.真由阿姨端到大客廳加到每個人的飯菜里.那個時候,飯菜已經分別擺好,座次是預先定好的,所以,誰吃哪份飯菜就已經定下來了.真由阿姨端去的涼拌菜里肯定沒有毒芹菜,因為大姥爺,大姥姥吃了沒事.總之,問題就出在趕做的菜端去之前或之後."
"不可能是之後吧,後來大家不都聚到大客廳開始吃晚飯了嗎?"
"也許.這麼一來,還是太郎叔叔可疑?"小禪困惑地歎了口氣.
"哎一一,不是說有同謀的人嗎?"真由問道,"有沒有可能……毒芹菜是太郎叔叔放的,鬼火那件事,次郎叔叔是同謀?"
"哦?"音彌很吃驚,"會是次郎叔叔?"
"我們去沼澤的時候,次郎叔叔在哪里?"
梨花這麼一問,耕介和小禪互相看了看.次郎叔叔說過那會兒他跟太郎叔叔在一起,就是說在大客廳.但是這個沒法證實,那天很多人都留在大客廳.
"嗯,很有可能,"音彌說,"如果有同謀的話,最有可能的就是兄弟或者夫妻吧."
之後,孩子們陷入了沉默.以前一說要調查"罪犯",頭腦中浮現的,就是像電視里演的那種壞蛋,可是現在懷疑到太郎叔叔和次郎叔叔身上,心里莫名地難受起來.
"畢竟是親戚啊."光太說出了大家的心事.
"正因為是親戚才這樣的."梨花深深地歎氣道,"不是嗎,大姥姥好像討厭我們,太郎叔叔和次郎叔叔也肯定討厭我們.如果不是像現在這樣的話,這個家的全部財產都應該是太郎叔叔他們繼承的."
"而且,太郎叔叔曾經還有過孩子,"音彌說,"像三郎哥哥那樣沒有成家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是啊,他肯定會想,自己曾經也有孩子,卻……"真由點點頭.
"這種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一一"梨花說,
"那也不能讓他們陷害我們的父母.既然知道叔叔他們可疑,那就得監視著他們."
"說的是."音彌點頭.
耕介覺得有點不太確定,問道:"真的有同謀嗎?"
梨花似乎覺得理所當然,說:"那還用說?井邊傳來聲音的時候,鬼火卻在院子里."
"所以說罪犯有兩個?這個倒是沒有問題,不過那兩個人是不是在合作,不能確定吧?"
"那倒也是."小禪說.
"我覺得很奇怪呀.你看,我們追去的那團鬼火是深茶色的,對吧?但是音彌叔叔追的卻是藍色的,他說像是在手電筒上蒙了一層藍布."
"對,他說過."音彌點點頭,"而且我跟真由也看見了.確實是藍色的,發白的藍色."
"哦?"小禪很吃驚,"而且,音彌叔叔沒有聽到誦經的聲音吧,那是為什麼呢?"
"好像是很多人誦經的聲音,會不會是錄音呢?或許我們去沼澤那天晚上,剛好沒有放錄音."
"土地神那里還點上了蠟燭."光太說.
"對啊.可是,音彌叔叔去沼澤的時候蠟燭卻被撤掉了."
"真奇怪啊,為什麼要點蠟燭在那里呢,好像在提示我們那里有土地神."
"是啊."
"看來耕介的想法是對的,總覺得還有什麼沒有吃透的地方,"小禪一本正經地說,"似乎另外還有一伙兒罪犯."
"另外?"
"嗯,大家想想,先是給爸爸他們的晚飯里放了毒芹菜,這完全是惡意的行為.後來,又用亮光引誘梨花他們去沼澤,但是在土地神底座上點了蠟燭,好像在保護梨花他們.再後來是音彌叔叔遭到暗算.那個時候蠟燭被故意撤掉了.這也是惡意的行為.所以,有兩伙兒罪犯,一善一惡."
"這麼一說的話,還真是……"
孩子們似乎各自陷入了沉思,默不作聲.
"我……還有一個疑問."耕介想了半天,終于說出了心里話.
"什麼疑問?"
"音彌叔叔沒有聽見井邊的聲音,對吧?好像其他人也沒有聽見."
"這就是疑問?"梨花說,"大人們是聽不見的吧,畢竟井在後院,離大人們住的地方很遠."
"是啊."音彌附和道.
耕介點點頭,又說:"不過,那為什麼要讓吊桶弄出聲音呢?"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4 08:57:44
第一卷 第十一章 井邊約會
耕介借著黑暗隱蔽著自己.旁邊蹲著光太,輕輕地發出啪的一聲.
"光太,小心被人聽見!"耕介小聲警告他.
"有蚊子嘛!"
"忍一忍!"
光太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蹲在離井邊不遠處的走廊下面,那里倒是很寬敞,就是蚊子太多,總來騷擾他們.光太為了抵擋蚊子的攻擊,用上衣把腿都包了起來,但是蚊子也很狡猾,叮腿不成,就往胳膊和臉上來了.
"還沒動靜啊."光太不耐煩地說.
"馬上就會有的."耕介答道.剛才梨花躡手躡腳地跑來告訴他們,說"大客廳的燈熄了",這說明大人們談話結束,各自回房間了.所以該有動靜了,而且應該不會太久了,根據前兩次的經驗,大人們回房間的時候容易出事.
這個時候,對于罪犯來說,也是最合適不過了.大家都回房間休息了,不用擔心會有目擊者.
不過,等罪犯出現得等到深夜,大家都睡熟的時候,然後冒著被發現的危險,引誘作案對象出來.
耕介和光太藏身的走廊,就是曾經進行水桶接力的那條走廊.那條走廊連著三郎住的那間茶室和地窖所在的建築物.在走廊下面可以看到井邊.
"嗯一一咱們可不可以拿蚊香來呢?"光太問.
"不行,香味和煙會暴露目標的."
"我的手指尖被蚊子叮了,很癢啊."
"那你回閣樓塗點止癢藥再來吧,或者換個人過來也行."
"對啊."光太點著頭,但是卻沒有挪地方.耕介知道他是怕錯過了"精彩節目",昨天晚上光顧著睡覺,已經錯過一回,這次不能再錯過.
耕介想著,正暗自覺得好笑,這時,真的有響動了.耕介和光太一起往井邊看去,卻沒有發現什麼情況.不,應該說還是有情況的.其實他們來的時也候,井蓋就開著了,而且一只吊桶吊在井里.他們本來想過去看個明白,但有點害怕,而且擔心暴露目標,最終還是沒去看.
從井邊傳來了腳步聲.好像有人順著牆,從茶室朝這邊走來,牆腳里長滿了雜草,所以踩著草的腳步聲就更加清晰.雖然有月光,但是那個人正好藏在房屋的陰影里,只能聽見腳步聲,卻看不到人影.
耕介心想,被人聽見腳步聲,罪犯不就暴露了嗎?不過他轉念一想,不會的,閣樓里是聽不到腳步聲的.
那個人的腳步很慢,過了一會兒,突然停了下來,似乎在環視周圍,然後從陰影里邁出腳來一一是一只穿著運動鞋的腳,褲腳也露出來了,那人穿著牛仔褲一一那個人很快走到了走廊這邊.耕介只能看到那個人胸部以下——T恤衫搭配牛仔褲,穿著深色運動鞋.那個人繼續朝著井邊走去,步子邁得很大.
耕介心里咯噎一下,果然是他!他看了看光太,光太緊緊地抱著膝蓋,目不轉睛地往井邊看著,想看清楚到底是誰.耕介正要伸手碰他,光太"啊"了一聲.
"果然是三郎哥哥!"光太說著,就從走廊下面爬了出去.耕介來不及阻攔他,于是也跟著出去了.
三郎看到他倆,驚呆了.
"你們在這里干什麼?"三郎不自然地問.
"我們在監視呢,等了很久了."光太答道.
三郎立刻低下了頭.
"三郎哥哥."耕介剛想走到三郎面前,結果腳下被什麼絆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沒事吧?"三郎想過去看看耕介,結果也被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什麼東西?"三郎警覺地朝周圍看了看.
耕介坐在地上,看看周圍,發現眼前有一絲亮亮的東西.
"光太,別動!"
"我沒動啊,怎麼了?"
耕介伸手一摸,眼前有一條透明的線,結實而有彈性.原來是釣魚線!
"啊!三郎哥哥!"是音彌的聲音.
他們回頭一看,音彌正站在走廊上.後面站著小禪和梨花阿姨.
"發生了什麼事?"音彌問道,然後想從走廊上下來.
"別下來!"耕介說,"光太也到走廊上去吧."
"怎麼了?"梨花阿姨問.
"沒什麼."三郎回答道,"您怎麼會在這兒呢?"
"我……"梨花阿姨看看音彌和小禪.
"梨花阿姨是被人約出來的."音彌說,接著拿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有事要談,井邊等你".
音彌是在監視太郎叔叔的時候碰到梨花阿姨的.
原來音彌和小禪分別監視太郎叔叔和次郎叔叔,各自守在一個地方.次郎叔叔的房間就在順著走廊下去的另一處建築里,而太郎叔叔的房間在主院到次郎叔叔那里的半路上.通往次郎叔叔那里,有兩條路,一條是走廊,一條是那排空房子.小禪就隱蔽在走廊下面.從那里正好可以看見太郎叔叔屋子的窗戶,也可以看到次郎叔叔的窗戶.而音彌藏在一個三張榻榻米大小的空屋子里,隔著走廊,就是太郎叔叔的房間.太郎叔叔出人房間的動靜從這里都可以聽得到,而且次郎叔叔去主院也得經過這里.
音彌在對著太郎叔叔房間的那面牆下坐了下來,這時聽見走廊上傳唱腳步聲.音彌把拉門打開一條縫往外面看了看,既不是太郎叔叔也不是次郎叔叔,而是梨花阿姨.梨花阿姨走到拐角處,似乎猶豫了一下,又朝著後院的方向走去了.
音彌想:不對啊,梨花阿姨不可能是罪犯.梨花阿姨有梨花和光太兩個孩子,所以她應該是被陷害的對象啊.
于是,音彌走出小屋,去問個究竟.
梨花阿姨看見音彌吃了一驚.
"嚇死我了!"梨花阿姨嚇得兩手握在胸前,"怎麼?你們睡在這里?"
"嗯,阿姨,你怎麼在這里?"
"有人叫我出來的."
"誰?"音彌問.
于是,梨花阿姨把紙條拿出來給他看,說:
"就是這個.難道是音彌你給我的嗎?"
音彌看了看,上面寫著"有事要談,井邊等你"字寫得非常槽糕,確實跟音彌的字差不多.不過,當然不是音彌寫的.
"不是我寫的.這個,怎麼回事呢?"
"我洗完澡回房間的時候發現的,"梨花阿姨說道,"大概是我洗澡的時候有人留給我的."
"還是別去的好."
"可是,也不知道是誰啊,說是有事."
"那我們送您過去吧,不要一個人去,很危險的."
音彌這麼一說,梨花阿姨倒真的不安起來,說:"好吧."于是音彌趕快叫小禪一起,護送梨花阿姨到了井邊.
音彌正說著,走廊上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原來是梨花和真由趕來了.
"啊!媽媽,"梨花停住腳步,叫道.
"你們怎麼了?"
"我們聽見吵嚷聲,就過來了.媽媽您怎麼了?"梨花問道.
于是,梨花阿姨把紙條拿給梨花看了.梨花看完,把紙條住兜里一塞,說:"不要緊的,是個陰謀而已.媽媽,別想這事了,回去睡覺吧."
"可是……"梨花阿姨還想說什麼.
"阿姨,您回去睡覺吧,"三郎說,"一定是有人開玩笑,你瞧,這字是用左手寫的.不用管它."
"是嗎?"梨花阿姨滿腹狐疑地看著幾個孩子.
"光太,送媽媽回去吧."小禪說道.
光太點點頭,拉著媽媽:"媽媽,走吧."
梨花阿姨很不放心地走了.
梨花看著媽媽的背影消失後,轉過來問:"怎麼回事?"
耕介指指腳下,說:"這兒被人崩了釣魚線."
梨花覺得好奇,要從走廊上下來看看,被三郎制止道:"別動,這邊也有,我和耕介是被這個絆倒的."
"這是個圈套,"耕介說,"幸虧我和三郎哥哥面對面,絆倒的時候剛好互相支撐著.如果朝井邊走的話,可能就掉進井里去了."
梨花和真由惶恐地看著井周圍.三郎一把抓住了什麼東西,指給他們看.然後順藤摸瓜,摸到了主院角落里的落水管上.
"原來是被系在這里了!正好到大人小腿那麼高."說著,三郎費了半天勁兒把什麼東西從落水管上解了下來.三郎站起來的時候.手中閃爍著一線亮光,就是釣魚線的光澤.耕介也摸到了一根線,跟三郎摸到的那條交叉著一直到牆邊的草叢里.草叢里立著一根竹竿,線就系在那根竹竿上.
三郎從落水管那里順著釣魚線,摸索到了對面的牆邊,在那里發現釣魚線被系在一根樹樁上.三郎回頭朝耕介喊道:"看來,兩條釣魚線在井邊圍成了一個三角形.從走廊和後院來都會被絆倒."
"有人想害媽媽掉進井里啊!"梨花叫道.
"可能吧."三郎冷靜地說.
"還好,沒有讓那個壞蛋得逞.看來我們監視這里真是太明智了!"
孩子們紛紛點頭.
"那……三郎哥哥怎麼也在這里?"梨花問道.
三郎尷尬地站在那里,無言以對,視線轉向了別處.
"哦,是因為光太跑出來了."耕介說.
"哦,是這樣啊,"梨花詭秘地笑了笑,"真拿他沒辦法.我就知道是光太在搗亂,看來還是讓他在閣樓里待著比較好."
"怎麼回事?"三郎看看耕介,又看看梨花.
梨花在走廊上坐下來,說:"我們說過,即使看見三郎哥哥也要裝做沒看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4 08:58:22
第一卷 第十二章 背叛
三郎疑惑地看著孩子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啊?"
"你不是來擺弄吊桶的嗎?"梨花問.
三郎被問得一愣,幾秒鍾後大笑起來:"原來你們知道啊!"
"嗯,"小禪點頭說,"能聽到井邊吊桶聲音的,只有我們這些住在閣樓的孩子們嘛.但是,大們根本不知道我們住在閣樓,而且也不會想到我在深夜監視.至少,音彌叔叔掉進沼澤的那個晚上,還不知道.但是昨天晚上井邊確實有響聲."
"是嗎?"三郎笑著說.
"按說,三郎哥哥就住在離閣樓不遠的房間里,應該也能聽得到的."音彌說.
"我睡著了."三郎忍著笑說.
"我在主院喊救命的時候,三郎哥哥馬上就出現了,"真由說,"三郎哥哥住得這麼偏,卻比太郎叔叔出現得都早,而且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好像不是穿著睡衣出來的."
"我看書來著,不知不覺穿著衣服就睡著了."
"你故意想讓我們聽到吊桶的聲音吧?只有三郎哥哥知道我們在閣樓,而只有在閣樓才聽得到."
"原來如此啊,"三郎似乎很佩服地說,"你們知道是我干的,所以才商量好,即使看見我也假裝沒看見.是吧?"
"嗯,是的,"小禪點點頭,"我們覺得沒什麼,我們知道三郎哥哥跟那個可惡的罪犯不一樣."
"可惡的罪犯?"
"就是在飯里放了毒芹菜的那個罪犯啊."耕介說著,又指指釣魚線,"設了這種陷阱的,一定也是那個可惡的家伙."
"這不是我干的."三郎急忙辯解道.
"嗯,我們也這麼認為.雖然被這個絆倒掉進井里的幾率很低,但是這種行為畢竟太惡劣了.還故意把梨花阿姨叫了出來……"
"我想確認一下一一"梨花說著,轉向三郎.
"釣魚線和留紙條都不是三郎哥哥干的,是嗎?"
"不是的."
"那好,沒事了.晚安!"
三郎局促地看看梨花,又看看別的孩子們:"你們怎麼不生氣?"
"因為我們能夠理解三郎哥哥的心情.我也不願意離開自己的家,就算是一個又老又舊的家.再說,還有貓咪磨爪的痕跡."音彌說.
"貓咪?"
"對,我家的貓咪,去年死掉了.它總是喜歡在我家的柱子上磨爪子,結果柱子被它磨得坑坑窪窪的.看到那種痕跡,就會想起那只貓咪."
"是嗎……"三郎喃喃道.
"要是我爸爸繼承了家業的話,說不定三郎哥哥的櫻花樹會被砍掉,然後在那里建一個停車場呢.至少三郎哥哥聽到媽媽那麼說了."小禪說.
"彌太郎叔叔說過,如果是他的話,就把這宅子拆掉重建,"真由說,"雖然彌太郎叔叔不是候選的繼承人,但是繼承人當中一定有人也有同樣的想法.連我爸爸都說,這宅子里建築物太多,應該拆掉一些."
"嗯,是啊,"三郎苦笑著說,"你們倒是料事如神啊,難道你們對我那麼有意見嗎?"
"不是的."耕介說,"次郎叔叔說他不知道井邊有聲響這種傳說,小禪說,那肯定是三郎哥哥編的."
"哦?"
"可是,井邊真的發出了聲響.我們想可能是三郎哥哥開玩笑呢.如果那傳說是真的,那麼弄出響聲的還有可能是別人.但是如果是編的,那弄出聲響的就只能是編故事的那個人了,不是嗎?"
"也許次郎哥哥正好不知道那個傳說."
"我們也想到了.但是,除了三郎哥哥以外,別的人弄出聲響也沒有意義啊.井在宅子深處,井邊的聲響很少有人能聽見.而且,小禪說過,大人既討厭奇怪的傳說,又喜歡用那些傳說嚇唬小孩子."
"不過,僅僅為了嚇唬我們那麼做的話,也太無聊了吧."梨花接著說,"不是讓吊桶響動,就是用亮光引誘孩子們在院子里轉悠.不太像大人干的事.一定另有隱情."
"亮光?"
"是啊,我和光太還有耕介追去的那團亮光.那也是三郎哥哥干的吧?差點沒出人命,太過分了."
"對不起."三郎笑著說,"但是,我相信你們會好好遵守咱們的約定,所以不擔心你們會越過土地神.而且,我怕你們沒看見土地神不小心掉進沼澤,還特意在土地神那兒點了蠟燭."
"果然是這樣啊."
"嗯,土地神前面的路我倒是很熟悉,但是你們不可以往前走.那樣才能保證你們的安全.我想應該沒有問題,實際上也沒發生問題,是吧?"
"不過,太專心于調查,難免就會不小心忘了約定的事."
"有的時候會那樣.所以,我當時一直在看著,直到梨花止步."
"啊,是嗎?"梨花伸了伸舌頭,隨後表情又認真起來,"對了,我想起來一件事,想問問你."
"什麼?"
"三郎哥哥真的恨我們嗎?"
"沒有啊."
"可是,大姥姥他們不就是討厭看見我們才搬到偏院的嗎?她覺得我們會奪去財產.三郎哥哥也這麼想吧?"梨花幾乎都要哭出來了,"如果真的討厭我們的話,可以說出來呀.不用像大姥姥那樣躲著我們.表面上和藹可親,暗中卻做那樣的事,不是很卑鄙嗎?"
三郎聽著,臉上滲出一絲苦笑,然後低下頭.
"這很過分.這叫做背叛.這樣做,是會對單純善良的孩子們造成心靈創傷的."梨花繼續說道.
"你們說得對."三郎說,"不過,母親並不討厭大家,雖然她不想讓出家產.但是,他們住在偏院並不是不想見大家.只是見到大家的話,會讓她想起很多不愉快的事."
"這不還是討厭我們嗎?三郎哥哥也是這樣吧?你們都想讓我們走,對吧?所以,做出那些事,讓我們覺得這個家很恐怖."
"嗯,也許是吧.本來想,你們聽了這些奇怪的傳說,可能就不想住在這里了.你們的爸爸媽媽聽了以後,也會覺得不吉利,不僅自己不願意住在這里,也不想讓自己的孩子繼承這個家.這樣,這個家就保留下來了."
"那你就想錯了.即使那樣,這個家保留下來的可能性也極小.大人們是很貪婪的,一定會高價賣出去,或者拆掉建築,把地基拍賣掉."
"我想也一定會這樣."
"那為什麼還那麼做?"
"可能跟我母親的想法一樣吧."三郎說完,又急忙補充說,"倒不是討厭你們.母親也明白,選定繼承人的事是家規,沒有辦法改變.所以只能逃避這個無奈的現實.我也一樣,雖然知道于事無補,但還是忍不住想爭取."
"大人真麻煩!"梨花歎了口氣說,然後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算了,不要想這事了,睡吧.後面的工作是我們的事了."
"你們好像完全相信我的辯解啊."
"我們相信你.不過,你的想法不是善意的,即使是善意的,也因為你的背叛而抵消了.不過,那些事應該不全是三郎哥哥干的,至少三郎哥哥忙著用恐怖故事嚇唬我們,肯定沒有工夫在飯菜里放毒芹菜."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4 09:03:32
第一卷 第十三章 到底是誰干的
"啊一一真失望啊."梨花一回到閣樓就歎著氣說,然後躺了下來.
"真不應該讓光太去井邊!"
"就算光太不去,我們也藏不住啊,"耕介說,"因為有釣魚線呀."
"是啊,"真由點頭說,"而且還把梨花阿姨叫出來了."
"可是,到現在還是沒有水落石出啊."小禪說,"梨花他們被引誘到沼澤的事,就可以不考慮了.問題集中在毒芹菜事件和音彌叔叔掉進沼澤的事上."
"對啊!"梨花坐起身來,"這樣一來,罪犯肯定就是太郎叔叔了!"
梨花這麼一說,音彌和小禪都很迷惑,互相看看對方.
"太郎叔叔今天沒出屋子啊,是吧,小禪?"
"嗯,一直在屋子里.從我監視的那個地方可以看得到太郎叔叔的腦袋."
"那不能說明什麼吧,"耕介皺著眉說,"我去井邊的時候,那邊就已經埋伏了釣魚線.就是說,罪犯鋪設陷阱是在我們去監視之前."
"是嗎……"梨花抱著胳膊想著.
"但是,耕介去井邊的時候,大人們還在談事呢,這麼說,罪犯是在晚飯前埋伏釣魚線的."
"那也是在晚些時候了,"音彌說,"因為,晚飯前我和光太曾經去井邊找過線索.我們去的時候,井邊還沒有什麼釣魚線,井蓋也蓋得好好的,吊桶也好好地擱在井蓋上.所以,罪犯鋪設陷阱是在我們走後."
"又是一大堆推測!"梨花不耐煩地說,"總這麼推測下去,不會有什麼收獲的."
"那麼,"耕介說,"紙條的事呢?"
小禪突然被提醒,愣了一下.
"對啊,梨花阿姨洗完澡回去的時候,發現了紙條啊."
"梨花阿姨洗澡的時候,有人留了紙條.那應該是在談話結束以後吧."
"應該是啊,"梨花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那個時候,我們已經開始監視了."
"但是,"小禪喃喃道,"太郎叔叔在談話結束之後就去廚房幫忙收拾東西了.這是我和音彌親眼看見的,不會有錯.然後他就回自己房間了,之後就一直沒出來."
小禪看看音彌,想得到肯定.音彌重重地點了點頭.
梨花瞪大了眼睛"那一一罪犯不是太郎叔叔?"
"絕對不是,不可能是他."小禪和音彌斬釘截鐵地說.
"那會是誰呢?"梨花困惑地看看大家,"可是除了太郎叔叔,誰也沒有機會放毒芹菜啊."
"會不會是其他的人趁人不注意放的?"真由說,"次郎叔叔,次郎嬸嬸,彌太郎叔叔他們中的哪個人?"
"次郎叔叔不會的,"小禪肯定地說,"因為井邊的傳說是不存在的."
"什麼意思?"梨花問道.
"罪犯一直想利用行者報應這樣的傳說,可是卻在井邊鋪設了陷阱.井邊的傳說本來就是不存在的.罪犯一定是聽耕介他們說井邊有響聲,就覺得可以順勢利用.沒想到這只是三郎哥哥編的."
"這樣啊."
"罪犯一定對這個家的事情不很了解.關于土地神的事也不知道,是聽耕介他們說了以後,才挪動了土地神."
"那麼,次郎叔叔和次郎嬸嬸都不是罪犯了?"
"次郎嬸嬸是這個家的媳婦,倒是有可能對剛才說的那些都不了解.那罪犯也不會是次郎嬸嬸,因為,毒芹菜是在被端到飯桌上以後才放人的.而次郎嬸嬸一直在廚房忙著,根本沒有工夫去放毒芹菜."
"那,剩下的可能性就是彌太郎叔叔了."音彌說.
梨花好像突然受到了啟發一樣:"對啊!"
"真由阿姨把另外趕做的涼拌菜端到大客廳的時候,看見彌太郎叔叔和音彌叔叔正在大客廳下棋.但是,兩個人不一定是同時進的大客廳.也許,彌太郎叔叔在和音彌叔叔下棋之前曾經一個人在大客廳來著."
真由突然合掌,發出啪的一聲:"對啊,梨花阿姨去大客廳的時候,只有太郎叔叔在.但是,後來媽媽去大客廳之前,或許除了太郎叔叔之外,還有別的人進了大客廳."
"對,對."梨花笑了笑,又突然嚴肅起來,"等等,還是不對."
"不對?"
"彌太郎叔叔在大客廳."梨花說.
真由聽了梨花的話,也恍然大悟,張大了嘴巴:"是啊,在.我們看見了."
梨花和真由互相點了點頭.小禪覺得不可思議,迫不及待地問道:"等一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這麼回事,彌太郎叔叔在談話結束之後又去喝酒來著.我們從閣樓里看得到.後來他喝醉了就在大客廳睡著了.大客廳的燈雖然熄了,但是不知道是誰在他的枕邊放了一盞台燈,所以一直可以看到他."
"他一直都在大客廳的."真由強調說,"所以,罪犯也不可能是彌太郎叔叔.他沒有時間去留紙條在梨花阿姨那里."
孩子們都不說話了.
"可是,"小禪皺著眉說,"這也太奇怪了,誰都不是罪犯.這樣的話,似乎又只能用行者的報應來解釋了.否則的話……"小禪說到一半,張著嘴停住了.
"怎麼了?"
"還有一個候選繼承人啊."小禪吞吞吐吐地說了出來.耕介馬上陷入了思索.
"誰?"梨花問.
小禪還是吞吞吐吐:"我是說……師傅."
大家同時瞪圓了眼睛,然後馬上異口同聲地說"不可能!"
"師傅也不是不可能啊."
"師傅應該知道井邊傳說是不存在的."
"那就是彌太郎叔叔了.梨花他們看錯了吧."
"絕對不會錯的."真由竭力地申辯.
"不會是一直目不轉睛吧?如果真是沒看錯的話,那罪犯就只能是師傅了."小禪說.
耕介馬上否定道"不對!"
"為什麼不對?"
"可能有別的罪犯."
"嗯?"
"你們忘了嗎?我們中間多一個孩子."
孩子們頓時都愣住了.
"多一個……"
小禪自言自語地說:"我們的父母中,有人本來沒有孩子."
本來大家都已經習慣了六個人在一起了,被耕介這麼一說,梨花重新看了大家一遍.
"到底誰是地窖童子呢?"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4 09:04:42
第一卷 第十四章 地窖童子現形
"站出來啊!"梨花語氣變得嚴厲起來."知道嗎,你的父母也許就是罪犯."
"這麼跟地窖神說話不對吧,"小禪說,"還是應該這麼說吧——求求您.或許還應該供奉點什麼."
"可是,也許還會因為地窖神發生什麼事的.剛才媽媽就很危險."梨花跺著腳急切地看著孩子們.
"不是要保護這個家嗎?這也是家里的大事啊.如果媽媽他們被害死的話,就沒有人繼承家業了.那樣,財產再多也沒用."
這時,光太送完梨花阿姨回來了.
"剛才是誰呀,好大的嗓門!"光太說著,從樓梯爬上來,"媽媽說什麼也不讓我走,讓找住她那里.我假裝睡著,後來偷偷溜了出來."光太得意揚揚地說著,看到梨花陰沉著臉,覺得氣氛不對勁,不安地看著大家:"發生什麼事了?"
梨花轉向光太:"光太,第一天沒見到的是哪個孩子?"
突然被梨花這麼一問,光太往後退了退:"第一天?"
"就是我們來本家的第一天.那天一共是五個孩子.第二天晚上開始多了一個人.你有沒有感覺誰很陌生?"
"沒有啊,我覺得大家都一直在啊."
"沒有嗎?"梨花的態度很凶,嚇得光太躲到了耕介背後.
"好了好了,"耕介說,"跟光太生氣有什麼用啊.我想地窖神是不會自己揭發自己的,不然早就知道了."
"可是……"
"還是先搞清楚誰是罪犯吧.以前我們總是認為我們的父母不可能是罪犯,也許罪犯就在我們的父母中."
"就是地窖神的父母吧,"小禪點點頭說道,"音彌的父親不會是罪犯,否則不會掉進沼澤.就是說音彌不是地窖神,所以音彌的媽媽也不是罪犯."
光太大叫道:"我媽媽也不是罪犯一一她都差點兒掉進井里了."
"這麼說的話,耕介叔叔也一樣,不會是罪犯,"真由說,"他吃到了毒芹菜,我爸爸也是."
"那我爸爸媽媽也一樣啊,"小禪說,"這樣一來,還是沒有罪犯啊!"
"這個肯定不能證明什麼.誰也沒有真正遇難而死.好好想想的話,也許有人是為了避免被懷疑才故意裝出遇難的樣子的,比如裝出中毒的樣子."
梨花突然注意到耕介好一陣沒說話,朝他看看,問道:"怎麼了?"
耕介一直在盯著筆記本看,這時抬起頭來.
"大家想想,放毒芹菜的機會有兩次,是不是?"
"兩次?涼拌菜端到桌上以後是一次,怎麼還有一次呢?"
"就是菜端上桌之前.咱們不是沒搞清楚一開始是誰做的涼拌菜嗎?有沒有可能一開始就放了毒芹菜進去?"
"不可能吧,"梨花不以為然地看看小禪,說,"咱們不是早就說過不可能的嗎?"
"真的是那樣嗎?"
"可是……"小禪說,"嗯,一開始不可能有毒芹菜的.梨花阿姨嘗過但沒中毒,而且那本來是給孩子們准備的,後來才臨時決定讓大人們吃.罪犯不可能料到這個吧."
"是啊,"梨花點點頭,"我媽媽沒事倒也可能是因為她只嘗了一點點.但是,那本來是給孩子們准備的,罪犯沒有理由向孩子們下毒啊.如果是那樣的話,罪犯自己的孩子不也就沒命了嗎?"
"孩子們不是多了一個嗎?是什麼時候多出來的呢?"
"是不是從在地窖里做四人游戲開始多出來的呀?"
"是的,就是在毒芹菜事件之後.毒芹菜應該是在晚飯前被放進涼拌菜的.這就是說,罪犯在放毒芹菜的時候,還沒有孩子."
"哦?"梨花吃驚道,"對啊,自己沒有孩子,所以投毒給孩子們更安全,而如果投毒給大人的話,罪犯自己也有中毒的危險啊."
"嗯,"小禪表示同意,"原來我們才是被陷害的目標啊.罪犯沒有孩子,所以企圖陷害有孩子的大人們,從而保證自己能夠繼承家業.但是,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倒是陷害孩子們要簡單多了.再說,孩子也沒有幾個人."
"原來如此,"耕介說著,然後看了看孩子們.
"那罪犯到底為什麼要放毒芹菜,還有讓音彌叔叔掉進沼澤呢?"
"可能是想制造一個假象,讓大家以為是行者的報應吧?"梨花回答說.
"應該是出于這個目的.可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奇怪了啊!"
"有什麼奇怪的?"
"三郎哥哥的話啊.他說太郎叔叔的孩子死掉了.不是大姥爺的兒子死掉了,而是他孩子的孩子死掉了啊."
孩子們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都瞪圓了眼睛.
"孩子的孩子……"
"對.這個家不是傳說不會有後代嗎?說那是行者的報應.可是,大人們難道跟行者的報應沒有關系嗎?他們怎麼能夠安然無恙?"
"說的也是啊!"梨花詫異地張著嘴.
"利用傳說中的行者殺手(毒芹菜),毒死的是大人的話,也不妨礙這個家延續香火啊,所以並沒有達到報應的目的."
"是啊,"梨花抱著胳膊疑惑不解,"罪犯肯定是想把所有的孩子都毒死,然後自己沒有孩子也就可以有機會繼承家業了.于是就在給孩子們吃的涼拌菜里放了毒芹菜,可後來偏偏又被端到大人桌上了."
"那這樣的話,應該所有的大人都會中毒啊!"音彌說.
耕介點點頭:"對,應該是那樣的.但是,梨花阿姨不是說過嗎?那些涼拌菜給大人吃的話量太少了,所以又臨時趕做了一些,讓真由阿姨添到桌上.趕做的那些涼拌菜里肯定是沒有毒芹菜的.我們以前懷疑是太郎叔叔在端到大客廳的涼拌菜里放了毒芹菜,現在看來都是錯的."
是啊,切都出人意料,一切都與想像的相反.本來以為最初沒有毒芹菜的涼拌菜,其實一開始就被放了毒芹菜進去;本來以為罪犯是想陷害大人,其實卻是想陷害孩子的.
這樣想來,罪犯只能是一個人.耕介這樣想著,然後回頭看看身後一一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孩子站在他身後,一動不動,面元表情地看著耕介.
"真由?你什麼時候出現的?"
真由盯著耕介,看了一會兒,那眼神讓人覺得莫名其妙.耕介剛想繼續問他,真由一下子向後轉過身去.
"似乎很有趣啊."真由說著,飛也似的跑下閣樓.孩子們這才醒過神來,趕緊跟著跑了下去.
孩子們跑下樓梯的時候,看到真由正要出門跑到走廊上.孩子們追著真由來到走廊上,剛好看到走廊拐角處真由的背影.
"真由!"
真由沿著走廊一直跑去,孩子們在後面追著.
好像是算計好的一樣,孩子們每次轉彎之後,都看到真由在前面一個拐角處閃過.最後,他們又來到了地窖.地窖的門關著,也不見真由的影子.耕介沖過去拿了鑰匙,就像若干天前那樣開了門.然後打開格子門,開燈.他們看到,對面神龕的門被一只白白的小手合上了.
"哎!"梨花驚叫著,第一個沖到神龕面前.她想拽開神龕的門,但搖晃了幾下,神龕門只是吱吱地響了幾聲,還是打不開.這也很正常,因為神龕門上鎖著一把大鎖.
音彌和光太也跟梨花一起搖晃了一陣,然後無可奈何地看著耕介.還有旁邊的小禪,幾個人都目瞪口呆.
"真由怎麼回事啊?"
耕介點點頭:"我知道了,其實真由的父母根本沒有孩子."
"也許是那樣,可……"
"趕做的涼拌菜里沒有毒芹菜.真由的媽媽把它端到大客廳,這是惟一的機會.大客廳里已經有的涼拌菜里都放著毒芹菜,而吃到毒芹菜的只有我們的父母.所以,不是有人加了毒芹菜進去,而是有人把毒芹菜拿了出來.真由的媽媽從沒有孩子的大人飯碗里取出了毒芹菜,然後分別勻到其他人的飯碗里.又把趕做的涼拌菜添進空碗里.當時真由媽媽就一個人,雖然彌太郎叔叔和音彌叔叔在大客廳門口,但是他倆著迷于下棋,所以真由媽媽完全有可能偷偷做一些手腳."
"對啊!"小禪點點頭.
"而在真由媽媽之前,太郎叔叔雖然曾在大客廳里待過,但是他不可能做那樣的手腳.太郎叔叔以外的人也不可能.因為沒有毒芹菜的涼拌菜還沒有被端進大客廳."
"太令人吃驚了,"梨花好像泄了氣的皮球,一屁股坐了下去.
音彌在旁邊也盤腿坐下來:"這麼一說,真讓人失望啊.真由一點兒都沒有幫過爸爸他們什麼忙.地窖神難道不是地窖童子嗎?"
光太看看音彌,又看看梨花:"難道地窖童子不是好妖怪嗎?"
"倒是沒有做什麼對我們不利的事情."
"但是,既沒有幫我們什麼,也沒有告訴我們什麼,只是跟我們在一起.其實就是因為真由的存在,真由的父母才被認為是有孩子的大人,沒有被懷疑,所以我們的調查也就複雜起來.地窖童子真是讓人失望啊."
大家都很失落,沉默了很久.
"真是不可思議啊!",梨花突然開口說,耕介回頭看看梨花,梨花似乎在尋求共鳴似的看著耕介,"現在回想一下的話,好像最開始真由是不在我們里面的."
耕介也試著從記憶中搜索.孩子們第一次進地窖的時候,是四個人.對,現在想來,那時候還沒有真由,之前也沒有.耕介來本家的時候,梨花和光太已經到了.從大姥爺那里回到大客廳的時候,正好小禪和父母剛到.最後到的是音彌和他的父母.想得起來的就是這些,跟真由初次見面的場景頭腦里一點印象都沒有.
"大人們是怎麼回事啊?"音彌疑惑不解,梨花也是.
"真由出現之後,大人們好像沒有覺得奇怪啊.這次也是,他們也沒有發現少了一個孩子,以為就我們這幾個人."
"真由的父母也是嗎?"
"不是嗎?肯定是忘了真由這個孩子了.丟了也不知道."
"那,怎麼辦呢?"小禪說.
"那有什麼辦法,"梨花歎著氣說,"我們即使問起真由的事來,大人們肯定都不知道是哪個孩子."
"不對.放了毒芹菜的應該是真由的媽媽吧!"
大家都被這個說法驚得坐起來.
"真由的爸爸也中毒了是吧,但他吃得不多,所以中毒很輕.因為有真由,所以我們沒有懷疑他.但是如果真由是不存在的,那真由叔叔就有可能是假裝中毒,或者故意中毒的."
"對啊!"梨花點點頭.
"本來有毒的涼拌菜是給孩子們吃的,結果卻又讓大人們吃了.真由阿姨那時一定很焦急,因為那樣的話自己也會中毒的.但是又不好反對.所以跟真由叔叔打好招呼,讓他少吃一點,或者假裝中毒.這麼做,是為了避免被別人懷疑是他們放的毒芹菜."
"是吧,這麼說,真由的爸爸是同謀了.他肯定是想成為繼承人,所以才引誘音彌的爸爸到沼澤那里,企圖陷害他的吧."
"嗯,就是那麼回事.本來是想繼續陷害孩子們的.但是,毒芹菜事件以後,他們也有孩子了.所以他們改變策略,企圖把候選的繼承人一一消滅.少一個候選人,他們繼承家業的可能性就會增加一點."
"看來真得防著點兒了,"小禪提議,"否則,以後就不知道誰還會遭人暗算的."
"下次被盯上的可能就是我們了,"音彌說,"真由在的時候,他們瞄准的是大人."
"要不要報警?"光太迸出一句.
耕介他們大吃一驚.
"不要吧!"
"可是,真由叔叔和真由阿姨不是壞人嗎?"
"那倒沒錯……"梨花無助地看著耕介.
小禪突然點點頭:"對,是傷害罪啊!是殺人未遂."
"可是,即使我們去報警,警察也未必會相信咱們,更不會來抓人."耕介歎了口氣.
"先別報警,還是應該先告訴叔叔他們吧?"
"是啊,"梨花滴溜溜地轉著眼球,看著耕介和音彌,"可是說什麼呢?大人們會相信我們嗎?"
"跟媽媽說吧."
"跟媽媽說的話,不是被笑話就是被批評.要不就笑我們淨胡思亂想,要不就怪我們懷疑大人不禮貌."
小禪緩緩地點了點頭:"本來嘛,大人們都不認為有什麼罪犯.他們以為都是意外事故呢.如果他們也懷疑是有人故意陷害的話,還有可能對我們的推測作一些評論.但事實完全不是這樣啊.再說,咱們也沒有證據."
"真由不是消失了嘛,"音彌說.
小禪好像生氣似的反駁說:"那怎麼能作為證據呢?跟那些事件又沒有關系,而且或許大人們都不記得真由這個孩子."
"我可要跟爸爸說的.爸爸差點兒掉進沼澤.以後還有可能發生陰謀,我不能就這麼沉默下去了."
"他不會相信的."
"不說怎麼知道呢?"
"我會跟爸爸說說看."耕介說.
對耕介的主意,梨花和小禪倒是都很同意:"對啊,耕介叔叔或許會相信咱們的話."
音彌狠狠地瞪了小禪一眼,然後馬上又笑了:"說的也是."
"我表達能力很差,語無倫次的.爸爸又是個沒有耐心聽別人講話的人,所以讓他了解一件事很費勁."
耕介點點頭:"那我跟爸爸說說看,如果他能理解,那他會跟其他大人們說的."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4 09:06:29
第一卷 第十五章 大揭秘
雖然幾個孩子都很支持他,但是說實話,耕介也沒有把握父親能否相信他的話.他一邊思忖著怎麼跟父親說,一邊往房間踱著步.因房間一看,父親還在外廊上看書呢.
"爸爸,嗯……"
聽到耕介的聲音,想一抬起了頭:"什麼事?"
"我有件事想跟您說."耕介怯怯地回答.
想一合上書,轉身對著耕介:"是不是得出什麼結論了?"
耕介吃驚地看著父親.想一微微一笑:"你們幾個孩子不是一直聚在一起在調查什麼嗎?"
原來父親知道啊,耕介想.他突然覺得輕松了許多.
"是不是爸爸和其他叔叔阿姨中毒的事,還有音彌的爸爸掉進沼澤的事?"
耕介點點頭:"不過,爸爸,我先問您,您知道孩子們一共有幾個嗎?"
"孩子們?耕介,梨花和光太,音彌,小禪."說完,想一突然皺起了眉頭,又把孩子們的名字數了一遍,說,"還是這幾個孩子啊,怎麼總覺得少數了一個呢."
耕介有點失落,大人們的記憶中,果然沒有真由.這樣的話,或許干脆就不提真由的事好了.他雖然這麼想,但最後還是把在地窖做四人游戲的事講給父親聽了.他想讓父親知道,發生過這樣的情.
想一聽了覺得很吃驚,但是也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催著耕介往下講.于是,耕介就把他們調查的前前後後說了一遍,最後得出結論:罪犯就是真由的父母——克基叔叔和美里阿姨.
"現在真由也消失了,所以事情聽起來莫名其妙.但是,經過大家討論,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
想一聽完,也沒有馬上說什麼,沉默了很久.外廊上的台燈照著想一的臉,他時不時點點頭,似乎在逐一回顧剛才的話.周圍非常安靜,只聽見水流入池中的聲音.
"你們的調查似乎沒有什麼漏洞啊,"過了一會兒,想一說.
"您真的這麼覺得?除了真由的事,我想只有得到爸爸的理解才行.雖然沒有什麼證據,而且如果最後發現是我們的誤會的話,對于克基叔叔和美里阿姨就很失禮了,但是想到以後還可能有陰謀,所以想跟爸爸你們說一下."耕介說完,終于松了一口氣.
"但是,怎麼回事呢?看來真由的事只好先不提了."
"你不相信是嗎?"
"我沒有把握.但是,如果跟大家說'耕介他們一直在,而只有真由是中途出現又中途消失的’,可能大家會覺得這種事不可思議."
"您覺得真由是地窖童子嗎?"
"怎麼說呢,我倒是聽說過地窖神就是地窖童子.如果真由真是回到了地窖神的神龕里的話,那真由一定就是地窖童子了."
耕介聽了爸爸的話,有點失望:"光太說地窖童子是好妖怪啊."
但是,這個好妖怪沒有給他們提供任何幫助.就像梨花所說的那樣,他只是在我們中間.耕介也問過真由來到他們中間的理由,回答卻是"因為很好玩",那麼冷淡.這令耕介也感到很郁悶.
"好妖怪?是嗎?"想一似乎很神往的樣子,"對,據說是這樣的.不過,為什麼這麼說呢?"
"不是因為它能夠保佑這個家嗎?它能保佑這個家發財."說完,耕介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說,"對了!原來人們說地窖童子是好妖怪是因為這個啊.因為發財是好事,所以能夠保佑發財的妖怪就成了好妖怪."
"哎?"想一開玩笑地說,"發財是好事嗎?這麼說,我們家沒發財就很糟糕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
"是嗎?"
"現在我們過得也不錯,但是能發財的話生活不就會變得更好嗎?"
雖然對于現狀沒有什麼不滿,但是如果能成為有錢人的話,耕介就可以盡情地買自己喜歡的書,而不用跑圖書館了.想一也就不用每天工作到深夜,為肩痛所苦了.
"是不是有錢比什麼都強呢.有錢人好像很了不起似的."
"了不起嗎?確實,有錢的話大家會覺得你很了不起.但是,為什麼會那樣呢?"
耕介想了一會兒,還真的不知道有錢到底有什麼了不起了.因為大家都這麼認為嗎?這顯然不能成為答案.
"世上有很多人生活得很苦.如果那些有錢的人用自己的錢幫助貧困的人,買藥和食物給他們的話,爸爸也會認為他們很了不起.但是,那些有錢人的錢都是用來揮霍的,不是嗎?比別人穿得好,吃得好,比別人有更多的玩具,難道就很偉大嗎?"
"嗯……"耕介思索著,無言以對.他並不認為有很多玩具就很了不起.但是,家里有錢的孩子確實會有很多的玩具.但是,那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呢,還不是因為家里有錢.于是,又回到了原來的問題一一有錢真的很了不起嗎?
他想出一個答案一一因為有錢是成功的證明.而成功又證明那個人很有能力.不過,想到這里,耕介立刻搖了搖頭.父親想一經營著印章店,客人總是稱贊想一的手藝高超.但是,父親辛苦工作一生,也不會有像本家那樣的大宅子.可誰也不能說,父親是個失敗和無能的人.
"這個世上,有些才能和行為很偉大,但是跟掙錢是沒有關系的."
"是啊."耕介點點頭.
"耕介不喜歡我們家嗎?"
耕介被父親這麼一問,愣了一下,說:"不會啊,當然喜歡了."
"是嗎?"想一笑了,"其實,爸爸也很喜歡我們家.雖然比這個地方小很多,但是咱們家里到處都能讓人想起你的媽媽,而且住的地方也足夠.爸爸也有自己喜歡的工作,只要好好工作,吃飯不愁,供耕介上學也沒問題.有再多的錢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們家確實不是有錢人家,就是說沒有好妖怪,但是爸爸認為我們家的狀態還是不錯的."
"我也這麼想."耕介說.
想一沒說什麼,只是笑了笑.
"爸爸,你會拒絕繼承家業嗎?"耕介又問.
"開始是這麼打算的.但是我和你媽媽結婚的時候,跟你的大姥爺承諾過的,所以這次就來了."
"供桌上的酒盅就是信物,對吧?"
"對.我確實承諾過,如果繼承家業的話,就做大姥爺的養子.但是,你媽媽後來死了,從那以後跟本家就斷了往來.所以我本來以為繼承家業不會有咱們家什麼事了.可後來,本家突然派了律師來請咱們,當時我很吃驚.一再推辭,但是,畢竟承諾過,而且也想讓耕介見見大姥爺.再說,大姥爺病重,不探望一下也說不過去."
原來,大人們說的那個拒絕繼承家業的人就是父親啊,耕介想.
"爸爸做得到嗎?放棄繼承權."
"金錢讓人奢侈.所以,才會被小偷盯上,或者為了遺產的事引起爭執.為了錢,有人甚至不惜做壞事,害人終害己,走上自我毀滅的道路."
這個道理,想想真由的父母就很明白了.
"金錢有時會帶來好事,有時也會帶來厄運.一不小心就會被金錢所吞沒.金錢就像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露出原形的妖怪."
"對啊!"耕介想,"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露出原形的妖怪,地窖童子就是那樣一個妖怪."
"爸爸不想跟那種可怕的東西住在一起."
"爸爸,妖怪很可怕嗎?"
"除了你媽媽的幽靈以外,都敬而遠之的好."
耕介笑了.
後來的事就是大人們的事了.耕介他們不清楚.總之,第二天,大人們聚在大客廳商量了半天.傍晚的時候,耕介父親叫了孩子們聚在一起,把事情簡單地跟他們說了:
"就是克基和美里.他們兩個人本來很有錢,過著豪華的生活,可後來沒能維持下去.而花錢大手大腳的習慣一經養成就很難改掉,他們借了很多債.所以,他們特別渴望得到本家的家產.不過,他們兩個並沒想陷害誰,只是想通過制造恐怖事件,讓大家覺得本家很可怕,從而拒絕繼承.特別是孩子出事的話,大人們一定甯願放棄財產,也要讓孩子平安無事.這樣,他們倆雖然沒有孩子,也就有機會繼承家業了."
"哦?"梨花似乎很懷疑,話外音就是"這是真的嗎?"但是她沒說出來.
"他們兩個人也非常後悔.而且,在你們的努力下,沒有造成什麼太嚴重的後果.所以,最後我們決定不報警了."想一只說了這些,然後好好表揚了孩子們一番.
更詳細的情況,就是每個家長對自己的孩子說了.晚飯的時候,大家還是照例,大人在大客廳,三郎和孩子們在小飯廳.飯桌上,孩子們都把各自從大人那里聽來的話交流了一番.
"據說他們根本不知道毒芹菜那麼厲害!"梨花吃驚地說,"他們以為毒芹菜也不過是吃了對身體有害而已,大不了拉拉肚子."
小禪拿著筷子在那兒發呆"可是,真由叔叔不也吃了嗎?要是劇毒的話,不是很慘嗎?也不好好調查清楚."
"真是的,"梨花的表情立刻晴轉陰,"大人們總是這樣.總覺得自己什麼都知道,覺得自己對,就隨便決定,也不調查一下."
"哎呀,"三郎叫道,"這話我聽著可不舒服啊,我也是大人嘛!"
"三郎哥哥在這邊就屬于孩子組的啊."
"這麼說我得感謝你們了?對了,為什麼是'真由叔叔’呢?"
耕介他們吃驚地互相看了看.看來三郎也不記得有真由這個孩子啊.想一曾經悄悄地告訴過耕介,連真由的父母也忘了他們曾經有過真由這個孩子.所以想一只好不提真由的事.
"秘密!"梨花急忙說,"我們的秘密."
三郎好像在挨個兒確認孩子們的面孔似的,鎖著眉頭把孩子們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但是,最後什麼也沒說.
"真由叔叔他們沒有去警察局嗎?"光太問,語氣中帶著一點遺憾.好像只是對于"去警察局"這個字眼很感興趣.
"不去,就是以不報警為條件讓他們自己交代罪行的."
"這樣啊."
"是不是真由叔叔還被捆綁著呢?"音彌同情地問道,然後朝大客廳看了看.
"怎麼會啊?他們倆都回去了."小禪說.
孩子們都看著小禪,小禪聳聳肩:"叔叔們也覺得情況不妙.大人們還是在商量選定繼承人的事情.真由叔叔就不能參與了,因為他本來就沒有孩子嘛.原本沒有孩子倒是也有發言權,但是這回他們連發言權都被取消了.這也是活該.這樣,他們倆在這兒待著也沒有意義了,再說他們也害怕夜長夢多,擔心大人們再改主意報警,所以就收拾行李回去了."
聽小禪說完,音彌似乎覺得很沒趣,打了個滾兒躺倒了.耕介也覺得很沮喪,索然無味.
"大人們要商量到什麼時候啊?"梨花似乎在尋求答案似的,看著三郎.
三郎苦笑著:"問我?我怎麼知道呢."
"媽媽說,這事太傻了,"音彌說,"有必要嗎,為了選個繼承人讓人遭罪.爸爸說自己都掉進沼澤里差點兒沒命了,一定得拿點探望費再走.聽那口氣有一半是真心話."
小禪歎了口氣:"爸爸媽媽對于這種繼承方式很氣憤,如果要讓有孩子的大人繼承的話,那就干脆別叫沒有孩子的大人來.所以,真由叔叔他們做出那種事,大姥爺也有一半的責任."
"大人們好像是在這麼說啊."三郎點點頭,"所以,有人說為了防止悲劇重演,還是均分財產好了."
音彌坐了起來:"那樣的話,三郎哥哥可以不用離開家了?"
"是啊,耕介的爸爸就曾經說過,這樣的繼承方式沒有意義.對了,小禪也說過.反正即使讓有孩子的大人繼承家業,家業還是不能傳給孩子.所以,毫無意義.母親其實很贊成均分,但是父親很反對.他說那樣的話,財產就越來越少."
小禪不耐煩地用手托起臉:"那倒不假,所以也難怪大姥爺反對.我倒是覺得均分財產這個想法很奇怪.如果覺得大姥爺主張的繼承方法不對的話,那理應讓三郎哥哥他們繼承啊.可是,我爸爸媽媽都不願意."
"是啊,"梨花也抱住了膝蓋,"我媽媽也是.她責備真由的父母時,說什麼'竟然做出那種事,沒有孩子就算了嘛’,但是,輪到自己,也沒那麼容易'算了’."梨花說著,似乎很深沉地歎了口氣,"大人們還是很貪婪的.想發財,想這個想那個的.希望自己的孩子最棒,希望自己的丈夫事業有成.總是有很多很多欲望."
三郎苦笑著:"人本來就很貪婪的.只是大人和孩子需要的東西不一樣而已."
"也許吧,"梨花又歎了口氣,然後表情嚴肅起來,"不管了,反正我想回家.好不容易放暑假,在這兒待這麼長時間,見不著朋友,回去都要落伍了."
"我也是."小禪邊歎氣邊表示贊同,"不過,還得上補習班呢.爸爸媽媽不斷嘮叨說,總是休假的話學習就該落後了,但是回去之後,補課的還是我自己.想想就夠煩的."
"回去嗎?我可不想回去,"光太搬著嘴說,"現在不是很熱鬧很有趣嗎,而且晚飯以後大家還可以一起玩兒."
"對啊,"梨花看著三郎笑了,"連光太這個小不點兒,也很貪心啊."
"可是,回家以後,就見不到三郎哥哥了嘛.還有音彌,耕介,小禪."
"音彌可以見到吧,反正住得不是很遠."說完,梨花又有點兒犯愁,"不過,耕介和小禪就住得很遠了."
"三郎哥哥和師傅離我們才叫遠呢."音彌沮喪地說,"三郎哥哥要是可以繼承家業就好了,那樣大姥姥就不會討厭見到我們了.三郎哥哥和師傅都可以留在家里,那樣我們到放假的時候就可以來找他們玩了."
"是啊."說完,梨花看看大家,"咱們再去地窖和祠堂看看吧."
"為什麼?"音彌驚訝地看著梨花.
"學師傅那樣,祈禱.或許會有好處呢."
"地窖神拜了也白拜."小禪歎著氣說,"肯定不會有什麼好處的."
"就是!"光太也叫道.
"你看咱們不是沒借地窖神一點力,也保護好媽媽他們了嗎?人的潛力才是最偉大的."
"這麼說,地窖神很沒用了?"小禪說,"與其求地窖神保佑,不如發揮咱們的潛力說服爸爸他們好了."
"但是,總的來說,地窖神還是好妖怪.或許比起那些被錢財迷了心竅的大人,要好得多了."
"對了,"耕介說,"爸爸說,錢財就像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露出原形的妖怪."
梨花為這種說法吃了一驚,看著耕介.
或許對于想得到的人來說,能夠給予的妖怪就是"好妖怪"吧.
"我要去找你們玩哦,"三郎興致勃勃地說,"如果孩子組還繼續接納我的話."
"真的?"光太高興得跳了起來.
"別信他!"梨花戳了戳光太,"如果我們的爸爸繼承了家業的話,三郎哥哥也一定會討厭見我們的."
"不會的啊.因為好像不管是誰繼承家業,你們孩子們都反對把我們兄弟和師傅趕出家的啊."
"光太,不要抱有幻想啊."梨花皺著眉頭擺擺手.
"對,"小禪贊同說,"我們對于大人們的影響力可是微乎其微啊."
"是嗎?可我覺得好像是孩子們擺平了讓大人們很頭疼的問題啊."
"是啊是啊."光太得意地說.
"看來孩子們的潛力更偉大啊."音彌頑皮地笑著說.
"是啊."耕介也同意這種說法.
"我覺得幾個伙伴和有影響力的大人的協力,缺一不可啊."梨花和小禪對視一下,然後大笑起來.
大家都一起笑起來.耕介突然想起真由曾經指著什麼說"很好玩啊",或許是指孩子們瘋玩的情景?亦或是指真由的父母為了自己想得到的東西開始胡作非為的事?還是他只是想加人到我們中間來?如果是第三種情況的話就好了.
過了兩天,耕介和父親離開了本家.第二天,音彌和父母也說要回家.大家都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再見面,但是,暑假結束之前,幾個孩子都給耕介寫來了"殘暑問候"的信,耕介一一作了回複.大家都沒有提本家的事,耕介也沒再問.
後來,大家也經常會互相打電話或者寫信,但還是不知道事情的進展.只是寒假快結束的時候,收到一張遲到的賀年卡,是三郎哥哥寄來的.上面寫著"到了一個人可以出門旅行的時候,歡迎你來賞櫻花.當然,跟爸爸一起的話,任何時候都歡迎."
耕介對于這樣一個結局已經十分滿足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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