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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辛卉]安琪兒的心機[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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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09:58
標題:
[辛卉]安琪兒的心機[全文完]
安琪兒的心機
作者:辛卉
外型出眾、氣質非凡的「紘覆集團」執行長──卓岳,
哪一種女人他沒見識過,唯獨她,總讓他摸不著頭緒。
一會是清純寡言的百合,一會卻是浪蕩難馴的野玫瑰,
他在她身上看見許多衝突點,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但,既然她寧願當一隻四處勾引男人的花蝴蝶,
那麼他就要她心甘情願,成為他的──情婦!
向來沒自信的安蕾,在一場同學會中,與他重逢,
沒想到,心儀已久的他,竟已成為高中同學的未婚夫!
她終於明白,愛情光靠等待是不會有結果的!
既然他對她無動於衷,那麼她決定主動出擊,
設下愛情的陷阱,誘他上勾……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10:17
楔子
午夜兩點,「咑、咑、咑」敲打鍵盤的聲音不絕於耳,而且還有越來越快的趨勢,彷彿和鍵盤有啥深仇大恨似的。
專注的盯著電腦螢幕,安蕾的雙手在鍵盤上恣意飛舞。
明天就是交稿日了,她今晚一定得完稿方能安心……睡覺。
即使她已經連續一星期,沒能好好睡個安穩的大頭覺,但龐大的經濟壓力和良心譴責,鞭笞著她想怠惰的心。
不知寫了多久,她停下動作,甩甩有抽筋徵兆的十指,轉轉僵硬的脖子,歎了長長一口氣。
從書架上隨手抽了一本書,迅速的翻閱,暫時緩和一下煩亂的思緒,其中一段文字吸引了她的注意。
每個女孩,都懷著一份夢想。
隨著年紀增長,慾望越來越多、夢想卻越來越模糊,唯一不變的,是對愛情的憧憬。
出身平凡的女孩們,在茫茫人海中,渺小得幾乎忽略了自己的存在。
或許為了學業努力、為了事業打拼,期許自己在現實又殘酷的社會上,出人頭地。
她們善良、單純、真誠待人。但所有的女孩子都一樣,偶爾也會耍一點小小的手段、使一點小小的心眼。
即便在經濟上、生活上已能獨當一面、自給自足,但她們的心底深處,仍對愛情有著深切渴望。
因為愛情,讓她們變得勇敢、堅強,不顧世俗眼光。
因為愛情,她們體會到前所未有的充實與快樂,這有生以來的瘋狂,是不想讓生命徒留遺憾。
而當芳心悸動,為之心動的他卻如此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究竟該選擇退縮,繼續過著平凡無奇的生活,抑或勇往直前,努力博得他的注意,一圓美夢?
一念之差,將改變往後的命運──
沒來由的,勾起她暗戀的回憶,多久了?高中到現在,都快十年了,「他」的形象還是鮮明的令她悸動。
當初,她若鼓起勇氣向「他」告白,結局是否會因此而扭轉?
怎麼可能呢!她在心裡自嘲。
他那麼受歡迎,而她只是個不起眼的醜小鴨,只有被拒絕的份吧!
安蕾瞄了一眼擺在桌旁的精緻邀請函,口中喃喃自語:「高中同學會啊……」只有畢業後的隔年參加過,再來就一路缺席到底。
垂下眼,毅然決然將邀請函扔進垃圾桶,繼續她未完的稿子。
她的工作是用文字譜寫出一段段愛情故事,而現實生活中,她還在期待真愛來臨……
愛情,光是等待會有結果嗎?
安蕾寫著甜蜜的劇情,不禁感到茫然。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10:41
第一章
遍佈全球、隸屬帝國集團的著名六星級帝王飯店,今晚二樓宴會廳的大包廂特別安排歐式自助餐,供半年前就已預約的私立貴族道寧中學,第三十二屆某班同學會享用。
這次的同學會出席率,是歷年來最高的。
出國留學的同學,都已完成學業回到台灣,另一方面則是衝著帝王飯店的美食而來。
進場時間一到,主辦人熱絡招呼著赴約的同學,臉上堆起職業性的笑容。
「你是……偉仔嘛!唉呀!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類似的問候此起彼落,場面相當熱絡。
進場時間約莫過了半小時,班花朱碧雅挽著一名俊雅的男子入場,兩人出色登對的外型,教人眼睛為之一亮。
主辦人這回更是卯足了勁招呼,還不忘恭維一番。「哇!從小美人變成大美人了。」
朱碧雅綻開淺淺的笑,渾身上下散發出名門千金的高雅氣息,懾人目光。
「你的嘴巴還是像以前一樣,那麼甜。」她嘟了嘟唇,嬌笑道。
「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主辦人在高中時期,除了是班上的康樂股長外,亦是校內各大活動的主持人,成就了他吹捧的功力。
「身旁這位大帥哥,想必就是你的阿娜達囉!」
他一邊說著,一邊俐落的掏出名片,遞給她身旁始終一語不發的男伴。「請多多指教。」
他神情得意,顯然信心滿滿。
卓岳認真的看著名片上的頭銜:
威武集團 台灣分公司業務部經理 趙福助
威武集團在商場上是老字號,以食品業起家,近年來業務觸角伸向各業,成績還算不錯。
不到三十的年紀,便榮登經理一職,也難怪他會如此自負。
「很抱歉,我沒有名片。」
他向來不興交換名片這一套,多餘、沒必要,雖然隨身攜帶著,不過卻不是用來攀關係的。
趙福助卻以為他拿不出名片,是因為身份、職位搬不上檯面,認定他是個靠外表吃飯的小白臉。
不過朱碧雅家有的是錢,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也不好說什麼。
「沒關係,往後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開口。」趙福助一副提拔後進的姿態。
卓岳禮貌性的頷首,算是接受他的好意。
朱碧雅本想開口說明,但卓岳已領著她入座。
這可讓趙福助更堅信自己的推測了。
「各位親愛的同學,請開始取用美食,待會的活動請大家多配合。」
他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朗聲宣佈。
以前在學時比較好的同學,三三兩兩的圍聚在一起,形成幾個小集團,一談起往事,陌生感頓時消失,彷彿又回到年少輕狂的歲月。
出席這次同學會的,無論男女皆攜伴參加,暗中較勁的意味十分濃厚。
既是貴族學校的學生,家境自然比一般學校的學生優渥,每個人都是千金、少爺,備受呵護。
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說起動聽的應酬話,個個不落人後,氣氛倒也融洽的近乎平淡乏味。
聽著週遭的談話──男人高談闊論事業成就、女人則互相交換名牌新品情報,卓岳覺得無聊透頂。
飲盡杯中的高級紅酒,他有了離開的念頭。
在室友的陪同下,安蕾和她們搭著計程車來到帝王飯店。
她一身的行頭──名牌洋裝是室友冷艷借她的、名牌細跟鞋是她們合買送給她的,至於帶點成熟風的髮型,是辛卉硬拉著她去髮廊做的,臉上精緻的彩妝,則是祝心蘿和馬淇朵替她上的。
她一整天,就像尊娃娃任憑她們打扮。
她實在不明白,為何她們非要她參加同學會不可,而且還幫她支付十分昂貴的與會費用。
似是背後有什麼詭計正在進行,但這樣懷疑好朋友,又讓她覺得不應該。
在馬淇朵的護送下,安蕾來到二樓的同學會場地,連想逃都沒機會。
在她的注視下,安蕾只能硬著頭皮推門而入。
偌大的空間充斥著食物的香氣,以及嘈雜的談笑聲、餐具碰撞的清脆聲響,壓根沒人察覺她的姍姍來遲。
這反倒令她鬆了一口氣。
在這個班上,她一向是被忽視的一員,她早已習以為常。
以前家境好的時候打不進這個圈子,現在必須負擔債務的她,就更甭談了。
垂著頭,站在包廂門邊,決定十分鐘後就離開。
到時朵朵和小艷應該回家了,她可以找家咖啡廳打發時間,然後再打道回府。
她暗自盤算著。
殊不知,從她一進包廂,便抓住了卓岳的目光。
他瞇起眸,隔著人群凝望她。
幾年不見,她的外表變了,但他仍一眼就認出她──她還是一樣喜歡獨自站在角落,冷眼看著身旁的一切。
他打消離開的想法,至少她在的這段時間,他可以再忍忍這庸俗的派對。
認識她,是在一次暑假的文藝研習營上。
來自台灣全省各地高中、職學生齊聚一堂,最後他們編列在同一組,自然而然就認識了。
他之所以參加,純粹是為了多一項活動成績,有利於申請就讀哈佛大學。
一星期後,研習營結束,大家紛紛互留通訊方式,無庸置疑的,出眾的他成了女孩子們告白的對象,除了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並且與他離得遠遠的。
但她面對其他人時,總是面帶柔順的笑容,說話也是輕聲細語的。
單純、溫柔、不多話的形象,激起同寢室男同學們的征服欲,幾個人甚至還為了她而打起賭。
後來,被她拒絕的男同學們面子掛不住,反過來狠狠的取笑、羞辱她。
當時,他無心撞見她傷心哭泣的模樣,還幸災樂禍的覺得她活該。
第二次,是在他上哈佛大學後,趁著寒假回台灣,到育幼院當義工,沒想到某個週末居然遇上也是義工的她。
她對小朋友耐心十足,始終都噙著和善的微笑,小朋友似乎和她很熟稔、也很喜歡親近她。
一問之下,才明白她只要有空都會過來幫忙,已經持續好幾年了。
這短短一天,讓他首度見識到那麼有耐性的人,似乎完全沒有脾氣……
正因如此,他才會對她印象特別深刻吧!
回憶起往事,卓岳的心緒有些複雜。
「咦?你是……」
主辦人趙福助「眼尖」的看見,宛若雕像杵在門邊的「入侵者」,支吾半天,完全叫不出她的名字。
他這麼一喊,眾人皆安靜下來,轉頭看向門口。
安蕾愣怔住,不知所措。
距她幾步之遙的朱碧雅,端詳幾秒後逐步走至她面前。
「你是安蕾,對吧?」
朱碧雅的語氣有一點不確定。
她比起高中時要漂亮許多,不過眉眼間的神態卻一如往昔。
安蕾尷尬的點點頭,勉強擠出笑容。
「我是朱碧雅,好久不見。」她熱絡的打招呼。
她熱情大方的個性,使她成為深受男女同學喜愛的校花。
安蕾僵硬的頷首示意,想逃的慾望益加強烈。
「哦──」趙福助拉長尾音,恍然大悟。「原來是那個文藝女青年哪!」
他語帶調侃,微微發福的臉笑起來,有幾分神似麵包超人。
安蕾雙頰漲紅,低垂著頭顱,下巴幾乎抵在胸前。
朱碧雅左顧右盼,狐疑的問:「你男朋友呢?」
邀請函上明白寫著「出席者需攜伴參加」,所以她問的理所當然。
其他人也跟著東張西望,試圖找出她的男伴。
唯有卓岳清楚,她是一個人來的。
「呃……」她咬咬唇,搖搖頭,低語道:「沒有……」
「沒有?」趙福助揚高音量,表情古怪。
安蕾臉上的紅潮蔓延至頸項,彷彿犯錯的孩子受到責罵般。
「唉喲!你怎麼老是在狀況外呀!」朱碧雅淺笑道。
她其實沒有惡意,卻因為從小便被捧在眾人手掌心而養成自我的性格,導致她完全沒顧慮到別人的心情。
安蕾不曉得自己做錯了什麼,自卑的情緒油然而生。
卓岳劍眉微蹙,納悶的看著現下的情況。
他以為高傲如她,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但事實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對不起。」安蕾習慣性的道歉,沒有自信的缺點表露無遺。
氣氛凝滯須臾,隨之爆出笑聲,每個人又若無其事的用餐、閒聊。
朱碧雅遞給她一個白瓷盤。「先吃點東西吧!」
她友善的態度讓安蕾十分感激。「謝謝。」
隨便夾了幾樣菜餚,依舊站在最角落進食,完全無法打進團體、也無心打進。
她低著頭囫圇吞棗般的將美食塞進口中,一心只想著逃離現場。
突然眼前一黑,兩團黑影擋在她前面。
她緩緩抬起頭,嘴裡還塞滿了食物,鼓脹著雙頰宛若生氣的河豚,模樣煞是滑稽。
「我來替你們介紹一下。」朱碧雅挽著卓岳,依偎在他懷中,相當甜蜜。「我未婚夫卓岳、這是我高中同學安蕾。」她替雙方引薦。
說是未婚夫也不盡然,畢竟並未舉行訂婚儀式,也尚未對外公開。
安蕾雙眼圓睜,食物含在口中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像是看見外星人入侵般驚恐。
聽到他們的關係後,安蕾心裡有種難以言喻的……嫉妒?!
卓岳冷冷的盯著她,俊逸的臉孔沒有絲毫表情。
沒人看得出來,他的情緒正劇烈起伏著。
朱碧雅仍沒留心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滔滔不絕的逕自講著,卓岳和安蕾卻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時光彷彿瞬間拉回多年前,雙方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今天怎麼一個人來?你男朋友呢?還是你結婚了?」朱碧雅連珠炮的發問,似是關心,實則八卦成分居多。
在他的注視下,安蕾竟緊張的開不了口。
「噎住了?」朱碧雅疑惑的問她,並沒有要替她順氣的意思。
她吶吶的搖頭,低垂螓首,迴避他如無底深淵的黑眸。
「真是難得,沒想到你今年會參加。」朱碧雅綻開一抹絕麗的笑,燦爛眩目。「對了,現在在哪高就?」話鋒一轉,又是制式的問題。
總是這樣的,當學生時比學業、比追求人數,出社會後,比事業、比另外一半的優劣。
她頓了頓,才小聲且輕描淡寫的回答:「我在寫作。」
「哦?你是作家?」朱碧雅像發現新大陸般嚷嚷著,讓她再度成為焦點。
倒是卓岳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她的文筆和纖細的筆觸,總是能夠打動人心、讓人忍不住沉溺在她所營造的喜怒哀樂各種情境中。
「出了幾本書?哪家出版社?我找來看看。」朱碧雅語氣殷切。
一旁則有人附和。
「沒什麼,只是興趣……」安蕾並不想著墨太多,希望話題就此打住。
不過,她的願望沒有成真。
「說來聽聽嘛!搞不好我們看過你的大作咧!」
十足的官方說法。
「對啊!說來聽聽看。」
大家興高采烈的催促。
「真的沒什麼……」她還在做最後掙扎,搖頭苦笑。
由於她天生好脾氣、又耐心十足,說話總是輕輕柔柔的,因此她的拒絕壓根不具任何說服力。
換句話說,大夥是吃定她了。
一陣鼓噪聲浪,安蕾在無法抗拒下,只好紅著臉招供。
「我寫的是……」她深吸一口氣後,一股作氣說完。「我是囉曼史的作者,筆名是安琪兒,目前出了三十幾本書……」
語畢,所有人面面相覷,消化完她的話之後,紛紛露出輕藐的笑。
「安琪兒?都幾歲了,笑死人了。」
趙福助毫不客氣的撇唇訕笑。
「那你一定有很多戀愛經驗囉?」一名打扮走在潮流尖端、職業是知名女服裝設計師的女性,提出了一般人共同的疑問。
不想解釋太多,她索性承認。
卓岳黯下眸,遮掩眼底的詫異和質疑。
「唉呀!真是看不出來,時間果然會改變一個人。」朱碧雅睜大水眸望著她,揶揄之意溢於言表。
「像她這種外表清純的女人,事實上專門搶別人的男人……」
安蕾默不吭聲,把他們的譏諷當作耳邊風,已經習慣到麻痺了,所以並不特別感到難過。
她也不會因為他們的取笑,就放棄寫作。
這是她的經濟來源,而且稿酬不比一般公司行號主管的薪資差。
即便如此,她卻無法揮霍。
身為長女的她,一半以上的稿費收入都要幫經商失敗、欠下大筆債務的父親還債,並且還要提供父母生活費。
卓岳默然的瞥了她一眼,十分看不慣她一副被欺侮的小媳婦樣。
在長桌上端了杯香檳,轉身「一不小心」撞到她,澄黃的液體冷不防濺在她的名牌洋裝上。
「抱歉。」他不疾不徐的致歉,態度從容不迫。
反倒是她慌張的樣子,才像是肇事者。
她低呼一聲,反射性的抬頭,不期然的與他四目相交,連忙垂下頭,粉靨浮現紅暈。
「岳,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朱碧雅愛嬌的埋怨,仍舊沒有幫忙擦拭。
「沒關係……」她扯開微笑,沒有生氣的徵兆。
「你還是回家換掉比較好,有礙觀瞻。」卓岳冷冷的建議。
安蕾的心微微刺痛,他的話對她的影響力竟如此大。
她可以忍受所有人的嘲笑,卻無法接受他的淡漠。
為什麼?她無聲地問自己。
見她沒有離去之意,卓岳在眾目睽睽下握住她的藕臂,打開包廂門,半強迫的將她「趕」出去。
她的心涼了半截,沒勇氣看他冷峻的表情。
「帳單寄給我,清洗的費用我會負責。」他遞給她一張質地高級的名片,然後準備踅回會場。
「不必了。」安蕾不假思索的回絕,聲音裡有著堅決。
他回頭凝睇她,發現她雪臂上有幾道紅色指印,沉默一會,才緩緩說道:「這裡不適合你。」
她因他簡單的一句話,內心的自卑不自覺地開始興風作浪。
連他也瞧不起她,和那些人沒兩樣……
她的心無比沉重,眼眶泛酸,咬緊牙,不讓自己在他面前示弱。
邁開步伐,轉身的瞬間,淚還是不爭氣的奪眶而出。
卓岳站在原地,眸光深斂的望著她微顫的肩頭,直到她纖荏的背影消失在長廊上,他才收回視線。
他並未再回到包廂,而是選擇不告而別。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11:01
第二章
無精打采的踏進家門,心情低落的安蕾本打算一個人靜一靜,清幽的客廳裡卻已被佔據。
兩位室友──馬淇朵、冷艷和好友辛卉,買了一堆酒及下酒小菜、零食,盤腿坐在木質地板上大口喝酒、恣意談笑。
由於祝心蘿懷有五個月身孕,肚子明顯突出,未婚夫禁止她單獨出門。
一見到她回來,她們莫不感到意外。
辛卉看看表,皺起眉首先發難。「怎麼這麼早就溜回來了?」她出門到現在前後還不到一小時哩!
其他兩人也一臉狐疑的盯著她,以眼神詢問。
「我身體不太舒服,所以先退場。」面對好友,即使情緒不佳,安蕾還是一貫笑顏以對。
三人互看一眼,擺明不信。「哪裡不舒服?」
她扯動嘴角,淺笑道:「頭痛,大概是冷氣太強了。」
「別裝了,老實招來喔!」辛卉太瞭解她有話不說,愛悶在心裡的毛病。
「人家真的頭痛嘛!」她語調嬌軟,繞過她們身邊加快腳步回房,落上門鎖,杜絕她們的關心。
只是她的舉動,看在她們眼裡著實不尋常。
「沒關係,改天再逼供。」
三人有志一同的下了結論。
門內,安蕾完全忘了該換下髒污黏膩的洋裝,乏力的癱倒在床,盯著天花板陷入冥思。
曾經幻想過許多和「他」重逢的情況,卻從來沒想過,他竟會成為高中同學的未婚夫,聯袂出席同學會。
天下如此之大,無奇不有,巧合往往讓人出乎意料、措手不及。
經過時間的洗禮及社會歷練,他的眉宇間流露出自信風采,俊美的臉龐、碩長英挺的身材,不啻是耀眼的發光體,教人移不開目光。
他絲毫不遜於她筆下的男主角。
他和朱碧雅俊男美女的組合,也確實十分登對。
雖然不曉得他目前的成就如何,但從他渾身上下散發的不凡氣勢判斷,最保守估計,應該也是大公司經理級以上的職位吧!
就算不是,將來娶了朱碧雅,也能一步登天,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受人尊崇的「駙馬爺」。
即使她直覺認定,他不會是那種靠裙帶關係的男人。
但她又瞭解他多少?充其量,他們僅是相識一星期的點頭之交罷了,根本沒有交情可言。
她個人的第六感並不一定符合事實。
唯一能肯定的,是他討厭她,不論是以前或是現在皆然。
思及他漠然的神情,不堪和落寞襲上她的心頭。
歎口氣,她拍拍臉頰,努力的想將卓岳冷酷的俊顏趕出腦海,卻徒勞無功。
著了魔似的,不停的回想著他的一言一行。
學生時期一堆女孩愛慕他、向他告白,而她只要默默的、遠遠的看著他,便心滿意足。
當時的暗戀,那份酸酸甜甜的奇妙滋味,竟蟄伏在心裡、延續至今。
今日的不期而遇,非但喚起了回憶,亦喚醒了刻意埋藏在心底深處、早已萌芽的愛情種子。
雖說時間會沖淡一切,但有些人、事、物卻值得被珍藏,無法忘懷。
但他已是別人未婚夫的身份,不禁令她產生些許罪惡感。
除了死心之外,她別無選擇。
瞞著室友冷艷,將沾了香檳污漬的名牌洋裝送洗後,安蕾關在房內埋頭寫稿。
一旦投入某件事,她便十分專注,寫稿也不例外。
從大三開始───父親的公司因經營不善而倒閉、積欠銀行及廠商巨額債務之後,為了減輕家中負擔,她於是四處打工。
中文系的她投稿百發百中,後來更一頭栽進囉曼史小說寫作行列,由於她文筆佳、感情細膩、出書量穩定,讓她從沒沒無名的新人,逐漸受到矚目。
經過幾年的耕耘,「安琪兒」已是國內囉曼史界的天後,更有「戀愛教主」的稱號。
連她都覺得受寵若驚,當之有愧……
讀者們都有同樣的疑問:書中女主角的心情、某些浪漫的情節,是否是她真實的心情寫照?
出了三十幾本書,但她根本不可能談那麼多戀愛,只有幾次短暫的交往,且淡得已經想不起當時的感覺。
相較起來,寫稿的成就感更勝於戀愛帶來的快樂。
一口氣打了兩大頁進度,安蕾停止敲鍵盤,用力眨眨眼緩和酸刺感、再伸個大懶腰舒展四肢。
不經意瞥見隨手置於桌上的送洗單,刻意遺忘的男性俊顏翩然躍入腦中。
這也才憶起,臨走前卓岳給了她一張名片,還放在皮包內沒動過。
猶豫之際,電話赫然響起,嚇了她一跳,也拉回她遠揚的思緒。
拿起話筒才「喂」了聲,對方就以高八度的音調嚷嚷:「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她蹙起眉,輕柔的問:「魚編?什麼好消息?」
「蕾蕾,你最好先做好心理準備,否則待會興奮過頭出了什麼岔子,我可不負責。」
來電者正是出版社的資深編輯,亦是她和辛卉的責任編輯──白穆愉。
辛卉私底下為她起了個綽號,就叫「白目魚」,她們習慣喚她「魚編」。
雖稱她白目,實際上她是一根腸子通到底、說話直率,有時還真教人招架不住呢!
但基本上,她是個稱職的好編輯。
懂得適時鼓勵作者、不吝於給予讚美,並且很重視和作者之間的溝通,雙方互動良好,合作自然愉快。
「準備好了沒?我要說囉!」白穆愉情緒高昂。
「嗯。」比起來,安蕾倒有點有氣無力。
「你知道尚禹吧?就是那個很有才華、人又長得帥的電視製作人。」
她可以想見魚編此刻的嘴角,一定咧到腮邊了。
「我知道。」她的口氣還是維持一貫的平淡。「這就是好消息嗎?」
「他最近在籌備一出偶像劇,角色都敲定了,全是當今最紅的偶像。」白穆愉頓了下才繼續說:「這些都不是重點。」
安蕾翻了翻白眼,不愧是白目編,吊足了胃口。
「重點是,他指名要你寫劇本!」白穆愉提高音量,好像中了頭彩。「蕾蕾,你真的太了不起了,你出運啦!」身為編輯,她也與有榮焉,走路有風啦。
安蕾瞪大眼,一時難以消化這項突兀的消息,不知該作何反應。
「你聽見了嗎?」
她的沉默,一度讓白穆愉以為另一頭沒人。
「嗯,我聽見了。」她從恍惚中回神,吶吶的回答。
「你真的聽見了?」白穆愉質疑道。「那把我的話重複一遍。」語氣像是老師在訓誡學生。
「我真的聽見了。」安蕾失笑。「可是為什麼是我?有那麼多出色的編劇,為什麼指名我?」
她沒自信的「特色」又開始作祟。
白穆愉倒很不以為然。「開玩笑,你可是『戀愛教主』耶。」她寫作的功力超群脫俗,只能說尚禹獨具慧眼,難怪能縱橫演藝圈,不是沒有道理。
「說不定你們能因此而迸出愛的火花。」
雖說她不是看一眼就教人難忘的美女,但她恬靜的氣質令人如沐春風,放眼小說界,沒有一個足堪比擬。
出版社好幾次要為她安排活動,她一律婉拒。
否則她拍胸脯保證,媒體絕對會給她什麼氣質美人之類的封號,讓她的人氣直線狂飆。
追根究柢,還是和她沒有自信脫不了關係。
安蕾乾笑幾聲,完全沒放在心上。
「總之,我已經幫你答應了,你若有好企劃,下次可以提出來一併討論。」這才是白穆愉打電話來的最終目的。
「嘎?!」她張大嘴,不可置信。
「就這樣,有後續發展我會隨時通知你。」白穆愉語調輕快的下結論,不給她反駁的空間,切斷通話。
安蕾愣怔半晌才放回話筒,被編輯一攪和,暫且把從昨晚便困擾她的男性臉孔拋之腦後。
「寫劇本?」她喃喃自語,覺得不太真實。
她從來沒想過會有這種機會找上門,能多賺點錢、增加收入固然是好事,但寫劇本卻是她不曾涉獵的範圍。
她……沒有把握。
乏力的靠向椅背,仰天長歎。「怎麼所有奇怪的事情,都接踵而來?」她疑惑的自問自答。
能為她解惑的,只有老天爺了。
位於台北鬧區的紘覆文化,隸屬於紘覆企業集團。除了出版事業外,還包括了娛樂業,事業版圖縱橫全亞洲。
近兩年,集團作風丕變,從保守的經營策略,轉為積極向歐美大陸進攻,也大有斬獲。
鮮為人知的是集團高層表面上沒有異動,實際上,真正決策權已由該集團總裁移交至年方二十八歲的集團執行長。
這位長年定居英國的年輕執行長,在一個月前秘密抵台,預計逗留半個月,主要任務在考察台灣分公司經理級以上的績效,做為日後人事異動的參考依據。
集團大樓一樓的咖啡廳,悠揚的音樂流瀉,和煦不刺眼的陽光透過纖塵不染的落地窗,灑滿寬敞的挑高空間。
非假日的午後,氣氛寧靜而愜意。
卓岳忙裡偷閒,關掉手機,點了杯藍山咖啡,將腦袋淨空,享受片刻清靜。
忽然,一陣交談聲引起他的注意,抬頭隨意一瞥,那張略施脂粉的清麗臉龐映入眼廉。
她垂著頸子,全神貫注的盯著手中的紙張,而她身側的女伴嘴巴沒停過。
至於她對座的男人,由於背對著他,所以看不見長相及表情。
卓岳僅能從他們的談話,判斷他們之間的關係。
「安小姐,我相信你的能力,絕對能勝任編劇一職。」
尚禹闃黑的眸,緊緊鎖著安蕾素淨的臉蛋,從王牌製作人口中吐出的話,著實令人飄飄然。
「是啊,蕾蕾,尚大製作人都這麼說了,你還猶豫什麼。」白穆愉負責在一旁幫腔。
安蕾放下紙張,面色凝重。「請您再給我時間考慮。」
尚禹的臉上掠過一絲不耐。「安小姐,如果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來,我會盡力配合。」睨她一眼,補充道:「例如──錢。」
在演藝圈打滾多年,他深信只要有錢,沒有搞不定的Case。
這是個有錢能使鬼推磨、權力勝過實力的世界。
安蕾秀眉淺蹙,輕聲回絕。「不是的……」
豈料,白穆愉卻截斷她的話,搶白道:「你這麼需要錢,有這樣的好機會,根本不必考慮。」
身為她的編輯多年,自然瞭解她目前的經濟狀況,而且也全力幫助她,稿酬方面能多爭取就絕不手軟。
她心直口快的揭露安蕾的窘境,「白目」之名當之無愧。
「魚編……」安蕾壓低音量,紅著臉制止她繼續「爆料」。
尚禹露出瞭然的笑,祭出金錢攻勢。
「我將簽約金提高五十萬,每集收視率若能在同時段節目中,排名第一,再多給五萬塊獎金,排名第二,給三萬。」
如此優渥的條件,應該沒幾個人能夠抗拒。
聞言,白穆愉雙眼發亮,腦海浮現鈔票滿天飛的景象,心動極了。
累積下來,確實是筆為數可觀的數目,可以稍微舒緩安蕾沉重的經濟負擔。
無疑地,她也必須擔起收視率的重責大任,安蕾十分沒信心。
「請您再讓我考慮……」
她還是千篇一律給予不明確的答覆。
尚禹的俊顏拉了下來,職業性的笑也消退,但炯利的眸子仍膠著在她清麗的嬌顏上。
感受到他毫不避諱的眼光,安蕾羞赧的低垂螓首。
真是有趣。
一個能寫出火辣辣床戲的囉曼史作家,卻表現得像個不經人事的清純女學生。
他最喜歡「假仙2的女人,因為她們很瞭解男人的脾胃,表面上是形象良好的玉女,且在床上騷浪的程度,卻令人歎為觀止。
佯裝思索了下,尚禹勉為其難的點頭應允。
「好吧!再給你三天時間考慮,希望我聽到的是好消息。」
「謝謝。」安蕾連忙致謝,緊繃的臉部線條因微笑而顯得柔美可人。
瞬間,尚禹竟被她不設防的笑容迷惑。
尚禹收回視線,隨口應了聲,便抓起帳單到櫃檯付款。
白穆愉臨走前再度叮嚀安蕾。「蕾蕾,你千萬、千萬別讓我失望。」然後尾隨在尚禹身後離開。
安蕾坐在座位上,望著窗外沉浸在自我的思緒之中,並未發現斜前方有一雙黑眸,瞬也不瞬的凝睇她。
一對情侶親密的牽著手,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她突然好生羨慕。
她記不起自己多久沒談戀愛了?
最近著手寫愛情故事時,心底總會有迫切的渴望,想像筆下的主角一樣轟轟烈烈愛一場,即使受傷也無妨。
但談何容易。她清楚,現實生活和虛構的小說世界,是有很大的差距。
「唉……」不自覺的歎了口氣,安蕾只能衷心祈求月下老人眷顧她。
一股落寞充斥她的心坎,淚水凝在眼眶。
由於咖啡廳很安靜,所以能將其他桌客人的交談盡收耳裡,更遑論卓岳是刻意聆聽。
他們的對話在他腦海盤旋,久久不能散去。
有能力讓子女進入道寧私立高中就讀,家境必然不差。
就算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也絕對無後顧之憂、無需為金錢煩惱。
卓岳居然在意起,這幾年她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她泫然欲泣的模樣,格外牽動他的心思。
驀地,一陣規律的高跟鞋叩地聲由遠而近,破壞一室安寧。
朱碧雅一身當季名牌服飾,臉上上著時尚彩妝,搖曳生姿的踱至卓岳面前,噘著唇大發嬌嗔。
「岳,你怎麼關機了,人家打了好幾通電話找你。」
卓岳淺笑。「怎麼曉得我在這?」
「人家可是你的未婚妻,當然知道囉。」朱碧雅揚著下顎,自信滿滿的說道。
他但笑不語。
一連幾天,他處理完事情後都會到此稍事休息,他相信朱碧雅只是來碰碰運氣罷了,跟彼此之間的關係,並沒有太大關聯。
聽到熟悉的聲音,安蕾循著音源望去──
卓岳俊雅的臉孔躍入眼底,她的心跳猛然加速,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
她像是做了壞事的孩子,忙不迭心虛的垂下羽睫,迴避他深邃的墨瞳。
卓岳斂眸,不悅之情逐漸擴散。
「岳,你看,我找到什麼了。」朱碧雅從紙袋中,陸續抽出幾本繪著粉嫩少女肖像為封面的小說,放在桌上。「我特地找來的,想不到安蕾居然寫這種沒營養的東西。」
她在車上大致翻了一下,覺得無聊透了,沒什麼意思。
「更讓我意外的是,居然是紘覆文化出版的。」
朱碧雅的話全飄進安蕾耳中,她彷彿聽慣了批評,表情平靜無波。
卓岳瞥了書本一眼,並不喜歡她輕藐的語氣,且沒有糾正。
「待會不是要出席新裝發表會?我送你。」他故意轉移話題。
朱碧雅開心的點點頭,將才剛買來的新小說留在桌上,置之不理。
「你先去外面等我。」卓岳在她頰上落下一吻,輕聲說道。
向來以自己為中心的朱碧雅,在他面前溫馴的像只小白兔。
「你要快點出來唷!」她嬌呢道。
然後,便踩著優雅的步伐離開。
他掏出一張大鈔,飛快的在上頭寫了幾個字,連同帳單壓在咖啡杯下後迅速離去。
安蕾望著被遺留下來的小說,信心備受打擊。
將視線再調向窗外,看著朱碧雅毫不忸怩的主動挽住卓岳的手臂,美麗的臉上散發耀眼的光采,她的心泛起微酸。
好想談戀愛啊!
她就著嘴型,無聲的歎息道。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11:22
第三章
台北 帝王飯店
坐在六星級雕樑畫棟的中華料理餐廳裡,簡直可媲美古代宮廷的裝潢,令安蕾渾身不對勁。
這不是她第一次踏進帝王飯店,問題在於同席用餐的對象和氣氛,讓她感到忐忑不安。
她不明白,區區一個簽約儀式為何要大費周章、鋪張浪費的選在價錢高得令人咋舌的帝王飯店。
她當然喜歡美食──沒有人不喜歡美食,但她不認為自己尊貴到需要對方如此對待。
考慮了三天,最後仍屈服於吃重的經濟狀況,而不得不向現實妥協。
安蕾低垂著頭顱,眼角餘光偷瞄著前方正在點菜的尚禹。
同行的還有她的編輯白穆愉,也埋首於菜單中。
她私底下踢了踢編輯的腳,希望編輯能分一點心給她。
尚禹一口氣點了好幾道名菜,白穆愉也不遑多讓的再點了三道昂貴的菜餚。
「魚編?!」安蕾瞪大美眸,低聲驚呼。
才三個人,哪吃得了那麼多?浪費食物可是會遭天打雷劈的。
她鼓著雙頰,忍不住在心裡犯嘀咕。
「沒關係,喜歡吃什麼盡量點。」
尚禹朝她淺淺一笑,帥氣的模樣,讓候在身側的女服務生看得癡迷不已。
安蕾扯動唇角,又習慣性的垂下眼廉,閃躲他電力十足的眼光。
而她越表現出羞澀的樣子,尚禹就卻越喜歡逗弄她。
他深深覺得她是目前所遇見的女人中,演技最好的,明明是浪女還裝出一副含羞帶怯的無知神態。
他勾起一抹興味盎然的笑痕,很期待她在床上的表現。
「不,這樣夠多了。」安蕾急忙搖頭。
由於中華料理餐廳的設計是采包廂制,所以遣走服務生後,頓時陷入短暫的沉默。
尚禹直勾勾的凝視她,存心挑逗她。
而她也很配合的漲紅了俏臉,頭低的都快要抵到胸前了。
年過三十的白穆愉,出社會打滾了十幾年,無論在工作或是男女感情方面,她都有些歷練。
看得出尚禹看安蕾時的眼神,充分流露著男人對女人的興趣。
真是速配的一對!
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倘若兩人真能成為一對戀人,必是蔚為佳話。
而她這位促成戀情的紅娘,搞不好還會被提出來歌頌一番呢!
思及此,她不禁心花怒放,也激起她撮合兩人的念頭。
「其實我直接到貴公司簽約就好,不必勞煩您多跑一趟。」
安蕾率先打破緘默,試圖化解無言的尷尬。
他搖頭,報以一記無懈可擊的招牌笑容。「能爭取到和你共度晚餐的機會,我備感榮幸,絕不麻煩。」
討女人歡心之於他,猶如家常便飯,再簡單不過。
他毫不掩飾的露骨言辭,讓她的粉頰染上酡紅。
白穆愉悄悄在桌底下「喇」了她一腳,笑的好下曖昧。
「蕾蕾她時間很多,尚大製作人如果不嫌棄,儘管約她多多培養感情。」
她討好的嘴臉,像極了賣女兒的壞母親。
安蕾瞠大水眸,不敢置信。「魚編?!」
天哪!說的她好像沒人要似的……
她咬了咬唇,眼底浮現一抹難堪。
事實上,她確實乏人間津。
她曉得編輯沒有惡意,但被強力推銷的感覺,著實糟透了。
她頹喪的垮下肩頭,談一場轟轟烈烈戀愛的渴望越形壯大,幾乎塞滿了整個腦袋。
唉!好想談戀愛。
尚禹答得爽快。「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語末,意味深長的瞥了她一眼,眸光含情。
他說的純粹是客套話,並沒有特別的意思……
安蕾暗忖,十分消極且全盤否決自己的魅力。
沒一會,美味佳餚一一端送進來,香氣四溢,引人食指大動。
「先用餐,邊吃邊聊。」尚禹動筷,夾了塊新鮮的龍蝦肉到安蕾碗中。
他體貼的舉動,讓人對他留下深刻且良好的印象。
「謝謝,我自己來就好。」安蕾臉泛紅潮,面對各方面條件都優秀的尚禹,任誰都會心頭小鹿亂撞。
他雖然是操控台灣演藝圈生態的頂尖製作人,卻沒有絲毫的架子、態度友善,視線從未離開她,令她有被重視的感覺,不若「他」的冷言冷語。
她不禁暗中比較起尚禹和卓岳的態度,卻沒察覺到無形中自己對後者莫名的在乎。
「安小姐有男朋友嗎?」尚禹突如其來的丟出問題。
白穆愉熱心的搶在她開口前回答:「沒有、沒有、沒有,她沒有男朋友。」
她的語氣極度熱切,充當推銷員的意圖過分明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頻頻惹來安蕾的白眼相對。
「那表示我可以全力追求你了。」他深情的凝望著她清麗的臉蛋,慢條斯理、語氣肯定的說道。
被他不加掩飾的聲明嗆了下,一口食物卡在安蕾的喉嚨,使她滿臉通紅。
一頓晚餐吃下來,安蕾宛若跑了一千公尺般疲累不堪。
心跳始終維持在高速運轉的狀態,加上在編輯的慫恿下多喝了幾杯酒,有些微醺。
服務生撤掉餐具後,送上新鮮多汁的豪華綜合水果盤,供貴賓盡情享用。
「抱歉,失陪一下。」安蕾捂著胃,聲音有些虛弱。
「你還好吧?」白穆愉該關心的還是不會少。「要不要我陪你去?」
她搖搖頭,勉強擠出笑容安撫編輯,再朝尚禹歉然一笑。「抱歉。」
「沒關係,我會等你。」他展現翩翩風度,一語雙關。
感覺到胃部正不受控制的翻攪,她急忙離席疾步跑出包廂,往洗手間的方向而去。
待身體狀況稍稍舒緩,安蕾一臉蒼白,徐步走回包廂。
她環視著包廂,卻不見白穆愉蹤影。
看出她的疑惑,尚禹輕笑道:「白小姐她已經先離開了。」
她擰起眉,喃喃自語:「怎麼會?」
這沒良心的編輯,要走也要等她回來呀!合約還沒簽妥不是嗎?怎麼可以不告而別。
她兀自在心裡碎碎念,不善和初識的人相處,只得無措的愣在原地思索著接下來的話題。
明知她故作清高,偏偏他就是深深為之吸引,他不介意多花時間陪她玩遊戲。
「呃……不好意思。」想了半天,她還是僅能擠出這句話。
他揚眉,黝黑的雙眸緊緊瞅著她,眼神透露出幾分深情。「怎麼了?」
安蕾嚥了口唾沫,緊張之情不言而喻。「魚編她、她走之前有沒有說什麼?」
尚禹起身緩緩走近她,她的心怦怦然撞擊著胸口。
冷不防地,他俯身吻向她微抿的唇──
她被他突兀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往後退了一大步,與他拉開距離,愣怔的望著他。
撲通、撲通、撲通……安蕾聽見自己如雷的心跳聲。
她激烈的反應也讓尚禹吃了一驚,表情摻雜著不解和不悅,冷睨著她。「你這是幹什麼?」
在情場上屢戰屢勝,多的是女人主動倒貼、大獻慇勤,卻被一個名不見經傳、裝模作樣的女人拒絕?!
男人的自尊導致他面子掛不住,想得到她的決心益發堅定。
安蕾咬了咬唇,瞥見他陰鬱的神情,想解釋卻又不知該講什麼才恰當。
說對不起似乎有點奇怪,畢竟是他冒犯在先,保持沉默也不對……凝重的低氣壓籠罩著她,令她有些喘不過氣。
找些話聊啊!
她著急的催促自己,但腦袋一片空白,平常寫稿時文思泉湧的功力,現下壓根派不上用場。
半晌,她才憶起此趟的目的。「尚先生,我們還沒簽約……」勉強維持鎮定的提醒他。
他頓了下,踅回座位翻了翻公事包,然後抬起頭對她說:「我把合約忘在房間裡,忘了帶下來了。」
明知道要簽約,怎會把合約忘了?安蕾感到不太對勁,但善良的她又覺得不應該隨便懷疑別人。
「你跟我上樓,簽好合約我送你回家。」尚禹拎起公事包,步出包廂。
遲疑須臾,安蕾最後還是跟在他身後,準備跟他搭電梯上樓。
開門瞬間,對面的包廂也恰好打開,她和走出包廂的男人四目相接。
?她微怔,居然無法移動腳步。
「咦?安蕾?」朱碧雅驀地出現在男人身後,一臉詫異。「你一個人嗎?」
「我……」她支支吾吾的答不出話。
走在前頭的尚禹發現她沒跟上,於是回頭找人。「怎麼了?」
「是你?!」朱碧雅看到來者更加訝異,質疑道:「你們兩個認識?」
雙方家長在商場上是舊識,朱碧雅和尚禹自然很熟。
尚禹撇撇唇,出其不意的伸手攬住安蕾的纖腰反問:「你說呢?」
安蕾皺起秀眉,錯愕的瞪著她腰上的大掌。「尚先生?」
她微微扭動身軀,試圖擺脫他的觸碰,但他反而摟得更牢。
一抬頭,對上卓岳深沉的目光,她的心猛然一抽。
朱碧雅愛嬌的偎入卓岳懷中,了然一笑,語出調侃。「上個月才公開的香港女星呢?甩了?」
尚禹但笑不語。
他們親密的模樣,使安蕾清麗的俏臉不自覺流露出羨慕之情,微微泛起的酸意侵蝕著她的心房。
她也好希望能有一雙結實的肩膀依靠,分享她的喜怒哀樂……
冷眼旁觀的卓岳終於開尊口諷刺道:「這也是你的工作?」
朱碧雅在一旁吃吃的笑著,投以曖昧的眼光。
「我不懂你的意思。」安蕾瞥了他冷淡的俊顏一眼,旋即別開視線。
他以前就是這副冷漠的態度,而她卻總是無法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常常和不同職業的男人交往,豐富你的寫作資源?」卓岳索性把話挑明。
她刷白俏臉,他無禮的說法令她十分生氣,於是賭氣反駁。「那是我的自由,不必你操心。」
原來他和別人都一樣,瞧不起她的職業。
卓岳沉下眸光,沒再開口。
「岳,我們就別耽誤他們了。」朱碧雅俏皮的眨眨眼,儼然把他們當作一對戀人。
尚禹收攏擱在她腰間的手,朝他們微微頷首,摟著安蕾往電梯方向走去。
而安蕾沒有解釋誤解,也沒有抗拒尚禹的舉動。
目送他們進電梯後,朱碧雅抱著卓岳的手臂嬌噥:「我們也趕快走吧!爸爸在家等我們回去談訂婚細節呢!」
「嗯。」卓岳應了聲,臨去前卻望了電梯一眼,才邁開步伐偕同朱碧雅離開。
隨著尚禹上樓,安蕾在進入他的房間前停住腳步。
「怎麼了?」尚禹蹙起眉覷著她。
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就算願意花時間陪她玩,但對她拖拖拉拉的態度十分不滿。
「尚先生住在飯店嗎?」她鼓起勇氣提出心裡的困惑。
沒理由大手筆的訂一間索價頗高的套房,只為了吃一頓飯、簽合約……
賭氣過後,她有了危機意識。
尚禹逐漸感到不耐煩,他幾不可聞的嗤哼,捉住她纖細的手腕往懷裡一帶,順勢把門關上。
「啊──」她驚呼一聲,柔美的臉龐漾著紅暈,增添幾分嬌媚。
他低頭凝視她,勾起唇角。「你似乎很容易臉紅。」
她身上傳來的淡雅芳香,竟令他失神片刻。
每天和那麼多藝人接觸、溝通,尚禹早已練就透過眼睛解讀人心的功力,而她如小鹿般純淨的眼睛,讓他突然為之心動。
他倏地將她甩向床鋪,看見她驚惶的表情,更增添他的「性致」,他一邊脫掉西裝外套、扯掉領帶逼近她,意圖相當明顯。
「尚先生,你、你……」安蕾眉心緊蹙,不明究理的望著他,舌頭打結說不出完整的話。
他他他……他想幹什麼?
咦?這場景好熟,很像她書中男主角生氣時,會對女主角做的舉動……
她的腦袋一片紊亂,厘不出頭緒。
他不容分說的欺向她,情急下,安蕾提高音量,聲音微顫的喊道:「尚先生,我是來簽合約的!」
憑藉著在演藝圈的龐大影響力,以及年輕、出色的外表,他向來在女人堆中無往不利,女明星、名模主動投懷送抱早已司空見慣。
她們獻出曼妙的胴體當籌碼,他安排她們上節目、或和他傳緋聞打知名度,彼此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對於自己送上門的女人,男人鮮少能夠拒絕誘惑,天性使然,與愛情無關。
她們眼中的貪婪顯而易見,也難怪他會被她澄澈無辜的雙眸吸引。
尚禹震了下,他知道眼睛是不會騙人的,所有的情緒都會藉由眼神傳達。
默默盯著她一副受辱的神情,他咧嘴一笑,隨口胡謅。「跟你開玩笑的。」他起身,從抽屜拿出一式兩份的合約書。「我只是好奇,你的反應會不會跟書中的女主角一樣。」
安蕾鬆了一口氣,頰上的紅霞仍未退去,顯然受到不小的驚嚇。
「請您以後別開這種玩笑。」
她語氣嚴肅,並不認同他的幽默。
他睨著她,略帶笑意。「你生氣了?」
他深深覺得逗弄她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看著她緊張失措的模樣,提供他無比的樂趣。
從頭到尾都是他掌控局面,而她僅是他消遣的對象,她脾氣好、有耐心,並不代表她沒情緒、沒知覺。
可是,她又講不出具有殺傷力的字眼,乾脆抿唇不語。
尚禹把合約與筆遞給她,交代道:「如果沒有問題,就請你簽名。」
攤開合約書,白紙黑字洋洋灑灑數十條條款,安蕾逐一閱讀,將耐性極佳的個性發揮得淋漓盡致。
等了半天,遲遲沒見她提筆落款,尚禹忍不住催促。「有問題嗎?」
「暫時還沒有。」她答得理所當然。
她素來心思細膩,尤其合約更是必須小心謹慎,馬虎不得。
通常不徹底反覆讀個兩遍,她是不會輕易簽名同意的。
奇怪的女人。
尚禹居高臨下的盯著她專注而柔和的臉龐,意外的使他的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沉下眸,陷入自我的思潮中。
確認合約每一項條款後,安蕾終於在合約上簽名。
接過合約書,尚禹喃喃問道:「你真的如編輯所說,有很多戀愛經驗嗎?」
聞言,她悚然一愣,隨後臉不紅、氣不喘的回答。「當然。」她的答案,連自己都覺得訝異。
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否認等於自打嘴巴。
「期待你的劇本,合作愉快。」他根本不相信,卻沒拆穿。
安蕾收下台約,草率的和他握了握手,就轉身走人。
「我送你。」尚禹替她開門,展現男士該有的基本風度與禮儀。
「不必了,謝謝你的好意。」語畢,她頭也不回的跑進電梯。
望著她倉皇離去的背影,他勾起冷笑。
凡是他看上的女人,至今從沒有失手的紀錄,她也不例外。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11:41
第四章
離開帝王飯店後,安蕾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繞到常去的咖啡廳,點了一杯冰榛果奶茶,在靠窗的位子坐下。
她翻出隨身攜帶的筆和筆記本,迅速寫下劇本的初步構思。
劇本該怎麼寫?老實說,她並沒有太多概念。
不過,應該和寫小說沒有太大分別,否則尚禹不會找上她。
再者,現下流行的偶像劇,不也都是從漫畫或小說改編而成,而且都創下不錯的收視率、也造就出許多當紅明星。
雖然她沒有太大的把握,但一旦接受了挑戰,就會全力以赴。
沙沙地寫下幾個劇情大方向,經過幾番細想斟酌,總覺得少了戲劇張力,她搖搖頭,不滿意的把字塗黑。
服務生送來飲料,她索性停止思考,啜飲一口香濃的榛果奶茶。
沁涼的液體滑入食道,讓她舒服的發出歎息。
她喜歡獨自靜靜的坐在角落,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吸收其他人的談話內容,從中激發靈感、對事情也會因而產生不同的觀點。
突然,左前方俊雅的男性臉孔映入眼廉,那不正是卓岳嗎?她的心一悸,腦海自然而然浮現卓岳藐視的言語。
常常和不同職業的男人交往,豐富你的寫作資源?
那口氣梗在胸臆中,由於過於傷人,導致她無法忘懷。
她從沒細想過──為何總是將他的一字一句放大,亙在心上,耿耿於懷。
她跟他的梁子結下了!
許多想法在安蕾腦海中飛逝而過,卓岳和其未婚妻朱碧雅兩人相親相愛、卿卿我我的畫面,令她心頭湧起一股莫名的不悅。
她噘著嘴睇著已被她列為「頭號敵人」的卓岳。
不可否認地,他外型出眾、氣質非凡,無疑是眾人的目光焦點。
只是在他溫文俊雅的外表下,卻有一張極為惡毒的嘴和冷漠的心。
安蕾一邊暗自嘀咕,焦距依舊駐留在他身上。
當她看清令卓岳心無旁騖、全神貫注閱讀的書本名稱時,她不由得瞪大水眸,呈呆滯狀態……
一個大男人──而且還是個帥到足以令人目不轉睛的帥哥,在公共場合閱讀小女生最愛的愛情小說,怎能不引來旁人側目。
即便曉得,卓岳仍然不避諱、亦不在乎旁人異樣的眼光,怡然自得的沉浸在文字營造的氛圍中。
那天他的「准未婚妻」朱碧雅,把特地買來的小說擱在桌上沒帶走,而他在臨走前,留了一張紙條和鈔票,麻煩服務生把書收起來。
照理說,他此刻應該在朱家商討訂婚喜宴細節,只是在送朱碧雅回家後,他隨即驅車離開。
他相信從她驕縱高傲的個性,絕對會氣得跳腳,且會捺著性子等他主動道歉。
這表示他將會有好幾天自由的時間,對他而言,不啻是個好消息。
自他從英國返台,到花蓮度假回台北之後,這半個月,她每天都密集追蹤他的去向,讓他幾乎沒有太多喘息的空間。
再者,他回台灣的目的,並不是為了陪她逛街、吃飯、出席派對的,而且他也從來沒答應過這樁婚事。
之所以不直接拒絕,當然有其考量和用意。
逐頁閱覽著「安琪兒」的著作,那總是被譏為沒營養的創作,第一度接觸愛情小說的卓岳,倒也讀得津津有味。
書裡對角色的種種描述,情節的安排,都美好浪漫的不像話。
在書中,他看不到人心險惡,就算有,也只是因為愛而延伸的嫉妒、憤怒下,所產生的情緒發洩。
每個角色的所作所為,一切出發點都是為了「愛」。
但從字裡行間,仍不難發現她確實有一手好文筆和說故事的能力。
不可諱言的,連見過大場面的他,都不禁嚮往起小說裡「單純」,且不顧一切為愛情不擇手段的執著情感。
花二十分鐘解決一本兩百多頁的文藝小說,卓岳擱下書本,腦海中竟浮現書中火辣辣、赤裸裸的纏綿畫面。
他斂眉,自然而然的將女主角替換成作者本身,煽情的影像充斥他的腦袋,向來冷靜的思緒竟也受到不小的影響。
他居然有幾分吃味。
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直都文靜的近乎冷漠,而今,卻成了人盡可夫、詞鋒犀利的女人?!
但在同學會上,她眉宇間流露出的怯懦與脆弱,卻那麼顯而易見。
他在她身上看見許多衝突點,而哪個才是真正的安蕾?卓岳反覆思索著。
他對她的好奇,比高中時更加濃厚,並未隨著時間而轉淡。
他素來不喜歡含糊不清、似是而非的感覺,有疑問就一定要追根究柢、非得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方肯罷休。
這是他父親從小灌輸的觀念,亦是他處事的原則。
如此一來,才能掌控所有情況,在緊要關頭給予敵人重擊!
這是除了自身卓越出眾的能力外,他成為「紘覆集團」執行長的另一項重要因素。
他從不曉得「紘覆文化」出版的囉曼史,內容竟是如此煽情火辣。
卓岳不禁認真考慮,是否該停止發行這包裝過度、市場不明的粉紅書籍。
睨著「安琪兒」三個大字,再思及該筆名的主人,正不知羞恥的和男人在高級飯店套房裡可能會做的事,他抓起小說,不假思索的扔進垃圾桶,付帳後便拂袖而去。
見狀,安蕾好不容易稍微消退的火氣,又竄了上來,而且比先前更為熾烈。
他棄書的舉動,等於否定了她的作品、她的努力,嚴重打擊她原本就薄弱的自信。
沒有任何人能夠忍受,自己辛苦努力出來的成品,被當成垃圾般丟進垃圾桶。
尤其對方是自己有點心動的男人。
有什麼好稀罕的……
她嘟著小嘴、眉頭淺蹙,氣惱極了。
她絕對要寫出大受好評的劇本,證明是他們看走眼,而不是她寫的差。
瞬間,她渾身充滿了鬥志與拼勁。
她的個性溫和、溫吞又優柔寡斷,就是需要多一點刺激,才能逼出更多內在的潛能。正因如此,除非真的惹毛她,否則她根本從未想過要反擊對方。
卓岳三番兩次的羞辱,已經超出她的忍受範疇。
回過神,一個前所未有的瘋狂念頭,頓時在她腦中成形──
她飛快的在紙上記錄下此刻的想法,偶一為之使使壞心眼,應該無傷大雅吧!
她其實也想嘗嘗當壞女人的滋味,就這麼一次……
打定主意後,她愉快的準備結帳離去,打開一千零一個名牌皮包──高中時父親從法國帶回來送她的生日禮物,凡出席重要場合,她都會攜帶著──赫然發現卓岳的名片。
上頭沒有任職的公司名稱、沒有職稱,只有名字和聯絡電話,是她見過最簡單的名片。
「怪人。」安蕾輕啐一聲,然後拿出手機按下一串號碼。
試了三、四次,好不容易才打通,響了十來聲對方才接聽。「哪位?」
聽到一陣悅耳的男中音,她滿滿的勇氣剎那間消失無蹤。
「哪位?」卓岳又問了一次,口氣透著些微不耐。
情急之下,她捏起鼻子應道:「您好,請問是卓岳先生嗎?」
「我是。」
「這裡是『胡蓋洗衣店』,有位安蕾小姐的乾洗費用,說要把帳單寄給你,啊請問一下是要寄到哪裡?」她硬著頭皮亂掰,即使對方看不見她,還是燒紅了臉。
卓岳沉吟了會,禮貌的問道:「貴店的地址在哪?我親自去拿。」
萬萬沒料到他會有此反應,安蕾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真要命,哪有什麼「胡蓋洗衣店」,更遑論會有地址了。
「喂?」電話彼端一陣靜默,卓岳於是狐疑的喚了聲。
在慌張又無話可說的情況之下,安蕾匆促切斷通訊,緊張到手心冒汗。
她總是在狀況出乎意料的時候,無意識的做出一些無厘頭的舉動,事後回想起來,常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幸好週遭客人不多,也沒人發現她做了什麼蠢事,但她卻忸忸怩怩、一副作賊心虛的樣子,從座位走到櫃檯短短的路程,好幾次都差點被自己凌亂的步伐絆倒。
不久前才擬定好的計畫,暫時被腦袋一片空白的她拋諸腦後。
另一方面──
盯著手機上留下的號碼,卓岳沒有表情的俊雅臉龐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胡蓋洗衣店?」揚起薄唇,他感到莞爾不已。
即使對方說話的音調陰陽怪氣,且他第一時間就辨識出聲音的主人。
這小妮子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卓岳靠向椅背,閉眼沉思。
安蕾清新脫俗的容貌、單純的笑靨,紅著臉頰氣嘟嘟的模樣,猶如走馬燈般在他腦中來回閃逝。
縱橫商場數年,歷經過不少風浪,與許多所謂老好巨猾的老前輩打過交道,只消一記眼神或一個表情,他便能讀出對方的盤算。
唯獨她,讓他摸不著頭緒。
她水漾的澄澈雙眸毫無雜質,分明是不懂世事的小女孩才會有的,偏偏她的言行舉止卻像個浪蕩的娼婦。
但無論如何,她引起了他的興趣是無庸置疑的。
回到家,震天價響的音樂衝破耳膜,安蕾皺了皺眉,莫可奈何的叨念,「一定又是辛卉那傢伙。」
只有她才會把音樂開那麼大聲,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聽見似的。
「豬頭卉!」
她一踏進客廳,果然見到兩位室友和辛卉身體隨著音樂節奏擺動,酒瓶、零食小菜擺滿桌,開起小型派對。
「嗨!蕾蕾,你回來啦!」辛卉熱情的向甫歸來的好友打招呼。
安蕾臭著俏臉,直朝音響而去,喀嚓一聲,關掉電源,室內霎時恢復寧靜。
三人的身子也隨之僵直住,回頭盯著她。
「X的,豬頭蕾,你幹什麼?」辛卉嘟著嘴嚷嚷,還夾雜著不雅的口頭禪。
「很吵。」安蕾簡單扼要的回答,然後縱身投入軟綿綿的沙發裡。
馬淇朵和冷艷交換一記眼色,有默契的在她身畔坐下。
「簽約不順利嗎?」
面對知心姐妹淘的關心,安蕾感到十分欣慰及溫暖。
無論受了任何委屈,她們總是陪在身邊,替她打氣加油。
她搖搖頭,斟了杯冰涼的可樂啜飲一大口。
「未來的大編劇,恭喜囉!」辛卉笑嘻嘻的踱至沙發旁,端起酒杯輕撞她的杯子,以示慶賀。
「同行相忌」的說法,在她們身上完全看不到。
相反地,她們是彼此欣賞、互相鼓勵的好友及夥伴。
「你見到尚禹囉?本人有沒有比電視帥?」
辛卉從不避諱自己是「外貌協會」的一員,非常注重外表,不過,她也是很重視內涵的。
因此,她的男友一再更換,只為尋求生命中的真命天子。
即使被譏為花心,她依然故我,堅持她一貫的原則。
安蕾聳聳肩,不甚熱絡的回道:「沒什麼差別。」
「發生什麼事了?瞧你無精打采的。」
冷艷──貌如其名,艷麗的面容和超過一七○的修長身材,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冷漠難以接近。
初認識她的人,會被她倨傲的的神態欺騙,覺得她必定不好相處而與她保持距離,免得被凍壞了。
也因此,「冰山美人」之名不逕而走,事實上,若有機會深入與她交往,便會明白她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只是,鮮少人有足夠的勇氣接近她,男人只能遠遠的欣賞這朵帶刺的玫瑰,女同事則將她視為公敵,齊心協力排擠她。
背後的閒言冷語冷艷都曉得,幾次主動示好無效後,她再也懶得澄清。
就讓他們如此以為吧!她隨時都有換公司的心理準備。
對她而言,工作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而非計較區區幾萬塊的薪水,也不是去交朋友的,當然更不是去釣金龜婿的。
況且,她有這幾個「死忠兼換帖」的好姐妹,就心滿意足了。
唯獨有一個秘密她一直三緘其口,未曾洩露……
「我遇到一個……」安蕾欲言又止,思索著恰當的字眼。「超級大豬頭。」
好脾氣的她,最終還是罵的很溫和。
「誰啊?能讓你這麼生氣的,還真是稀有動物。」辛卉挑挑眉,對這件插曲興趣濃厚。
安蕾噘起唇瓣,哼了一聲,在三人的催促下,才把令她不愉快的事大略提了一下,亦坦承她一時情緒化下的想法和糗事。
「卓岳?!」馬淇朵瞪大美眸,驚訝非常。
「你也認識他嗎?」見她那麼激動,安蕾詢問道。
馬淇朵也招供到花蓮出差時,認識卓岳的過程。
「真是奇妙的緣分。」冷艷下了結論。
而辛卉倒是有不一樣的看法。「蕾蕾,你該不會喜歡他吧?」
聞言,安蕾杏眼圓睜,表情古怪。「怎麼可能!」她不假思索駁斥。
「不然你何必那麼在乎他?而且,還想到要『報仇』?」辛卉嘖嘖稱奇。
報仇耶!相識多年,頭一次聽她講出如此激烈的話,通常不是愛就是恨。
再者,「由愛生恨」,沒有愛哪有恨!
由此推斷,卓岳在她心裡確實佔有一席之地。
被好友「吐槽」後,安蕾竟找不到話可反駁。
「蕾蕾,喜歡一個人沒啥好害羞的,有些人錯過了,反而會後悔一輩子。」馬淇朵語重心長的說道。
「如果你真的對他有好感,就別鐵齒了。心蘿和朵朵她們主動出擊,而且都成功了。」
冷艷認同兩人的說法,於是加入勸說行列。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煞有其事,沒挺她就算了,還一口咬定她喜歡卓岳,讓她很不是滋味。
「比起卓岳,我還比較喜歡尚禹。」安蕾橫眉豎目的聲明。
「尚禹是個花花公子、獵艷高手,不適合你。」辛卉再度發表高見。
「你又知道卓岳就不是花花公子了?」她氣呼呼的低嚷。「說不定他才是披著人皮的大色狼。」
她們不說還好,越說她越火冒三丈,被她置之腦後的壞心眼又開始蠢蠢欲動。
好友們反常的沒和她站在同一陣線,和她同仇敵愾,令安蕾相當氣悶!
她要證實她們的猜測是錯的,也一併要為自己出一口怨氣!
語畢,她便像陣風似的回房,留下三位好友面面相覷。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12:03
第五章
昨晚一口氣K了幾位日本編劇大師的暢銷巨作,也借來幾份國內劇本,參閱其編寫方式,十分認真的做了筆記。
直至翌晨,耀眼的陽光鑽進房間,刺痛乾澀的眼睛,安蕾才意識到天色已亮。
一旦她一頭栽進某些事物中,就必定全力以赴,從不半途而廢。
做足了準備功課,對編劇有了初步瞭解後,她才稍微寬心。
閉上徹夜未合的雙眼,放鬆神經,困意便一湧而上,這才感覺到疲累。
整理好筆記、資料,一躺上床,沒一會她已沉沉入睡。
不知經過多久,一陣聲響劃破靜謐的空間,在她耳邊迴盪,擾得淺眠的她攢緊眉心,拉高棉被蓋住臉,杜絕干擾。
滴鈴鈴的聲音仍舊持續不輟響著。
「唔……」她從喉間逸出低吟,迷迷糊糊間從棉被中採出一隻手,摸索床頭上的鬧鐘用力一按,然後繼續睡。
滴鈴鈴、滴鈴鈴、滴鈴鈴……
「好吵……」她不悅的低吼,把自己裹得緊緊,像個蛹似的。
外在的噪音讓她無法安眠,但由於身體沉重,導致連睜開眼都力不從心,判斷力也大受影響,連音源都分辨不出來。
安蕾二度伸手將鬧鐘撈進懷裡,重重的壓下鬧鐘按鈕。
她以為就此天下太平,可以安安穩穩的補個眠。
但,她錯了。
滴鈴鈴、滴鈴鈴、滴鈴鈴……
魔音猶然不絕於耳,吵得她耐性盡失、怒火攻心,索性掀開棉被坐挺身子,抓起鬧鐘「研究」一番。
揉揉惺忪睡眼,赫然發覺她根本沒調鬧鐘,而且調時指針和時針成為一直線,絕對不會響。
當睡意逐漸退去,安蕾的感官終於恢復正常,立刻察覺出打斷她睡眠的罪魁禍首,竟是擱在枕畔的手機音樂。
對方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屈不撓的毅力令人欽佩。
看了手機上顯示的時間──九點二十八分。
她強抑住滿腔牢騷,還是接起電話。「喂?」因為剛睡醒,她的嗓音沙啞且慵懶。
「請問是『胡蓋洗衣店』嗎?」
「嗄?」她愣住,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昨晚你不是打電話給我,要寄帳單過來?」對方語氣正經八百。「怎麼,忘了?」
好聽的男中音有一股醉人的魔力,稍稍消弭了她高漲的火氣。
「什麼胡蓋洗衣店,你打錯了……」她癟了癟嘴,口氣有些無奈。
話既出,她怔忡須臾,認出他的聲音,用力思索試圖挽回。「呃……跟你開玩笑的。」她乾笑,轉的非常勉強。
心頭小鹿亂撞,他的來電著實教她吃了一驚。
電話彼端傳來卓岳的輕笑道:「吵醒你了?抱歉。聽說作家都晨昏顛倒,看來是真的。」
他擺明了已經識破她的身份、也戳破她的謊言。
這下,她的腦袋全清醒了。「你……你怎麼知道的?」她結結巴巴的問,臉蛋滾燙,羞窘的無地自容。
她都已經捏著鼻子盡量裝腔作勢了,他是怎麼認出她的?
「我就是知道。」卓岳語氣十分肯定。「有很多事,是沒有原因的。」
他低沉的語調透過電話穿進她的耳朵,竟讓她全身冒起一粒粒雞皮疙瘩,一道莫名的電流在血液裡流竄。
她胸口一窒,他的話讓她悸動不已,掀起她內心的波濤洶湧。
她一時無法言語,只好沉默以對。
「睡著了?」
沒聽到回答,只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卓岳忍不住揶揄。
「打電話給我有事嗎?」良久,安蕾才找回說話能力,盡量維持平靜,雲淡風輕的問。
沉吟了會,他以一種無庸置疑的口氣說道:「晚上七點,帝王飯店見。」
她擰起黛眉,不明白他的信心從哪而來,沒好氣的輕斥:「你以為你是誰,誰要跟你見面。」
她的激動和不屑聽在卓岳耳中,一點也不生氣,反倒是發現新大陸似的,感到有趣極了。「原來你挺凶的。」
他可以想像她此刻正噘著嘴、一臉不服氣的模樣,比起她那副受委屈的小媳婦模樣頤眼也耀眼得多。
被他一調侃,安蕾構思整晚的「計畫」全部湧上腦海,暫時先摒除個人好惡,才有利於執行「報復行動」,也剛好可以排演一下她的劇本──
她想知道,一個女人當第三者的心態為何、樂趣何在,也想試試自己有幾分魅力,更想看看這個冷漠的男人,為女人瘋狂的樣子。
她正苦於沒有理由可以名正言順的接近他,他自己就「送」上門來了。
看來,老天爺跟她站在同一陣線。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安蕾的語氣軟化許多,卻仍刻意擺高姿態,這也是劇情所需。
「把乾洗帳單交給我,順便請你吃飯算是賠罪。」卓岳頓了下,接續道:「我不接受拒絕。」
呵!好狂妄的男人,沙文豬一隻。
稍稍假裝猶豫、考慮須臾,安蕾才勉為其難的說道:「不過,我要你親自來接我。」
給自己時間思考容易退縮,於是乎她一鼓作氣提出要求。
兩人各懷心思的猜測對方的企圖──
一個認為女方故作矜持,只是要引起他的注意,一個則覺得他的遲疑是顧及未婚妻,所以更加堅持不退讓。
靜了幾秒,卓岳冷冷答應。「六點半,我會去接你。」
「晚上見。」得到他的允諾,安蕾鬆了一口氣,立刻切斷通訊。
望著前方發呆,他俊雅的臉孔在她腦中盤桓不去。
她抱著頭顱躲進被窩裡,試圖擺脫他的糾纏,卻徒勞無功。
非但沒有將他排除於腦海之外,反而益加清晰。
「討厭……」她輕捶枕頭,氣惱自己對他在乎的程度超出預期。
她討厭他,討厭他的自信、討厭他的自戀、討厭他的冷淡、討厭他氣定神閒的態度、討厭……
安蕾不斷反覆催眠自己,直到睡意來襲,而卓岳英挺斯文的出眾俊顏,也一同伴她入眠。
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逼近六點半,安蕾穿戴整齊,忐忑的坐在床沿。心情宛若等待判刑的犯人。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蠢。
她根本沒告訴他住址、而他也沒問,萬一他只是惡作劇,那她的盛裝打扮就顯得滑稽可笑,自作多情。
胡思亂想之際,門鈴驟然響起。
她的心跳開始急促,頻頻深呼吸緩和緊張的情緒,仔細聆聽房外的動靜。
她聽見室友的驚呼和寒暄,接下來就一片靜默,她的心往下沉。
叩、叩。
驀地,傳來一陣敲門聲,讓她嚇了一跳。
「蕾蕾,你準備好了沒?白馬王子來接你囉!」
冷艷站在門外,輕柔的語調只有在對待好友時,才會自然流露。
「什麼白馬王子……」安蕾鼓著雙頰不以為然的嘀咕。
嘴裡如是叨念著,開門前,卻慎重其事的對著穿衣鏡再度確認妝容,確定一切就緒才打開門。
不料,卻對上一堵偉岸的男性胸膛,幸好卓岳及時扶住她,讓她小巧的鼻頭免於遭殃。
安蕾仰起頭,觸及他墨黑的雙眸、微揚的薄唇,瞬間深深被迷惑住。
「準備好了嗎?」
卓岳故意傾身,在她耳邊低語。
他身上的男性香水鑽進她的鼻腔,攫獲她的感官、誘惑她的靈魂,她幾乎要招架不住他成熟自信的男性魅力。
她的粉腮酡紅,更為她增添幾分女性的柔媚,羞澀的神情確實有魅惑男人的本錢。
卓岳沉下眸,告誡自己別被她的演技欺騙。
空氣中籠罩一股曖昧,雙方都默然無語,捨不得打破現下的奇異氛圍。
直到──
「咕嚕、咕嚕──」安蕾飢餓的腸胃發出響亮的怪聲,將氣氛破壞殆盡。
她羞愧的簡直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卓岳抿唇輕笑,牽起她的手並且順手將房門帶上,翩翩風度是他受女人愛戴的原因之一。
安蕾反射的想縮回手,但礙於自己的計畫而忍下來,甚至還主動偎著他,儼然是一幅小鳥依人的甜蜜畫面。
卓岳雖然未動聲色,對她的評價卻更低。
還沒跨出房子,就露出本性了。他在心裡冷哼。
在場的冷艷瞪大美眸,詫異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昨晚還氣憤的嚷著討厭人家,怎麼不但答應人家的邀約,還活像個戀愛中的幸福小女人?!
冷艷以一種打量的眼神盯著她,知道事有蹊蹺,但她聰明的沒有說破。「祝你們愉快。」她微笑的揮手向他們告別。
在關上門前,她朝安蕾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說:回來給我解釋清楚!
即便僅是一個眼神,就能瞭解對方所要表達的意念,不言而喻的默契是經年累月、坦然交心的珍貴果實。
從卓岳出現在她面前,截至兩人坐上他黑亮的名貴房車為止,光是開門、關門的行為就充分展露出他的教養。
安蕾頭一次見識到,他連做這種簡單的小動作,都如此令人覺得賞心悅目。
他不是冷淡又自大嗎?不應該體貼到讓她有被呵護重視的錯覺……
在她自我推翻之際,卓岳俯身替她繫好安全帶。
在起身的瞬間,他的唇似有若無的刷過她柔馥的菱唇,安蕾屏住呼吸,一口氣憋在胸口,全身僵硬。
而他神態自若的為自己失態的舉動,無辜道歉。「抱歉。」
得了便宜還賣乖!安蕾氣得牙癢癢的,卻又無從計較,只能摸摸鼻子自認倒楣被他吃豆腐。
不甘心哪!
她咬著牙,斜睨著他,在心裡胡亂的咒罵──大豬頭、大沙豬,諸如此類沒什麼殺傷力的字眼。
卓岳噙著淡淡的戲謔笑意,瞥見她一副有氣不能發洩的樣子,覺得既可笑又可愛。
他想瞧瞧她還要裝模作樣多久,今晚他就要拆穿她虛假的面具。
一踏入凡事講究、華麗如宮殿的帝王飯店,再平凡的人也覺得自己猶如備受尊崇的王宮貴族。
至少,安蕾就有這樣的感覺。
心情像是被施了魔法的灰姑娘,來到王子的舞會般,每個步伐都得踮起腳尖,氣質不自覺高雅起來。
侍者領著他們到能眺望夜景的靠窗座位,遞上精緻的菜單和酒單。
她曉得若非提早一個月預約,根本訂不到視野極佳的位子,而他約她也只不過是這幾天的事。
他是怎麼辦到的?
安蕾對他的神通廣大產生了一絲好奇。
點好菜和搭配的酒,四周燈光霎時調暗了些,營造出一股浪漫的氣氛。
鮮少和男人獨處的安蕾侷促的端坐著,視線落在桌上的熒熒燭光,勇氣一點一滴流失中。
她也催促自己應該開口說些話,撒嬌也好、調笑也罷,總之就是不准像尊雕像般靜止不動。
「你……」她囁嚅。
「嗯?」卓岳凝眸睇著她。
不行!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安蕾挫敗的垮下雙肩,猛捏大腿企圖刺激靈感。
「你和碧雅何時結婚?」話一脫口,她巴不得咬掉舌頭。
這不是一個搶人家未婚夫的壞女人該有的口氣,由此可見,她沒有演戲細胞。
「你是關心老同學還是在乎我?」卓岳問得一針見血。
「當然是……」不服氣的話衝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她連忙改口:「你說呢?」嬌柔的嗓音媚人筋骨,狡黠的把問題丟回給他。
他炯利的黑眸鎖著她,饒富興味的勾起一抹笑痕。「我想……後者的成分比較大,嗯?」
自戀狂!安蕾偷偷在心裡啐罵。
明明很不屑,但還是盡責的揣摩勾引男人時的心態。
真是一大挑戰,沒有觀眾的戲實在很難演,她很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突然,她靈機一動,想到一個增加觀眾的辦法……
「我忘了帶手機,可以借我嗎?」
她硬擠出甜美的笑容,說是抽搐也是可以。
卓岳若有所思的盯著她虛假的笑靨,緩緩掏出手機遞給她。
接過不及巴掌大的多功能昂貴手機,安蕾欠身離開,三分鐘後又翩然入座。
「謝謝你。」她物歸原主,柔美的音調沁人心脾,而前傾的上半身無心的顯現出她胸前的深溝。
卓岳瞇起銳眸,唇邊噙著冷笑。
既然她願意大方分享,他也無需客氣。
眼務生陸續送上前菜及餐前酒,色香味俱全的菜餚攫獲她的注意。
她已經餓得連演戲都沒力氣了。
好不容易上了主菜,安蕾空虛的胃才稍稍感到滿足,精神比剛才集中,由於喝了幾杯紅酒,在酒精的催化下,她此刻的神經是鬆弛的,呈微醺狀態。
而服務生離去時,推開包廂門,遠遠地,她看見侍者畢恭畢敬的引領著,宛如孔雀般艷麗的女人朝這裡而來。
安蕾端起酒杯,起身踱至卓岳面前,一股腦兒的坐在他的大腿上……
卓岳冷冷的瞪住她,黑眸轉為深沉。
撲通、撲通、撲通……
安蕾的心臟猛烈撞擊著胸口,嬌靨染上一層紅霞,秋波流轉、燦笑如花,單純與性感同時在她身上共存。
「這就是你的本性嗎?」卓岳聲音低嗄,仍按捺住不去碰觸她馥郁的身軀。
她偏著頭,不懂他的意思。
他的胸膛好舒服,她好想睡覺……
將下顎棲在他的肩頭上,整個人偎在他懷裡,像隻貓向鍾愛的主人撒嬌、尋求呵護。
卓岳俊俏的面孔罩上冰霜,抬起她的下巴,嗤哼道:「你都這樣勾引男人?」
安蕾輕咬唇瓣,無助的模樣格外惹人憐惜。
她忽而怯懦、忽而撩人的表情,困惑著他,想要她的念頭越加熾烈。
他箝制住她纖細的腰肢,狠狠的吻住她的芳唇,極盡所能的含咬逗弄,煽情火辣。
唰──
冷不防地,包廂門被打開,不知情的闖入者目睹這曖昧的場面,美眸燃燒熊熊怒火。
「不要臉!」
朱碧雅尖叫怒叱,忿忿地一把扯下安蕾,失去理智的甩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臉頰上刺麻的滾燙感,讓安蕾片刻暈眩,慢慢地,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沒有心虛、甚至有種惡作劇得逞的快感。
原來,這就是身為壞女人的樂趣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12:28
第六章
雖然挨了一巴掌,慘遭皮肉之痛,但「扮演」壞女人、勾引昔日同學未婚夫的戲碼,讓從小便是乖乖女的安蕾,嘗到前所未有的痛快滋味。
看著面無表情的她,朱碧雅更為光火。
「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她拔尖嗓子揚聲指責,戴著綠色角膜變色片的噴火瞳仁,顯得格外妖魅駭人。
當手機螢幕顯示出他的號碼時,她開心的以為他要向她道歉、示好的,豈知,傳來的竟是女人的聲音。
那女人一開頭就說自己在何處,還叫她快來,當尋問對方是否打錯電話,那女人道歉後馬上掛斷電話。
她覺得不對勁,於是決定親自一探究竟。
居然看到她心愛的男人和女人抱在一起熱吻,而對像還是她的高中同學。
她怎麼嚥得下這口氣!
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以前總是畏首畏尾的醜小鴨,現在居然變成毫無羞恥心的狐狸精。
她揚高手,橫眉豎目的欲再賞安蕾一記耳光,以消心頭之火,卻被卓岳從中攔住。
「你怎麼會來?」
他冷睇著因過度氣憤而面容扭曲的朱碧雅,不悅的問道。
她瞪住安蕾,忿忿地甩開他的箝制,咬牙切齒的說:「我想知道為什麼她會有你的手機。」
聞言,卓岳對事態發展有了眉目。
嚴厲的掃了始作俑者一眼,以眼神詰難在一旁默不吭聲的安蕾。
「為什麼你們兩個會在一起吃飯?還背著我做出不要臉的事!」愛面子的朱碧雅完全無法容忍被背叛的事實,歇斯底里的叫嚷。
卓岳無心解釋,也不打算解釋。
「你說啊!」
得不到他的回答,朱碧雅繼而轉向安蕾,咄咄逼人。
看著她泫然欲泣、備受打擊的傷心模樣,善良的安蕾罪惡感倏地油然而生,酒退了、意識也清醒許多。
「我……」
她囁嚅著,飾演壞女人該有的自信和理直氣壯,完全發揮不出來。
想些小說裡第三者的台詞……
她努力絞盡腦汁,腦袋卻空空如也。
「哼!賤女人,勾引男人當作寫作題材,真是不要臉。為什麼要找上我的未婚夫?這種不要臉的缺德事你也做的出來!」
朱碧雅口不擇言的咒罵,好強的她氣的眼眶泛紅,由此可知她對卓岳的在乎程度。
安蕾被點中死穴,頓時啞口無言,卻又不甘心就此退縮。
卓岳袖手旁觀,倒想聽聽她怎麼說。
她內心天人交戰,理智上感到心虛想致歉,且基於私人情感,又不希望自己被看扁,尤其是在他面前……
以眼角餘光暗自觀察卓岳的表情,發現他沒有一絲愧疚,彷彿一切與他無關。
他置身事外、冷眼旁觀的態度,令她非常不平衡。
即使是她主動投懷送抱,倘若他不受影響,這齣戲也不會有所發展。
所以他也必須負起一半責任,也該分擔一半責難,而非在旁邊隔山觀虎鬥!
她嘔極了!
既然他都不覺得愧對未婚妻了,她何需慚愧?!
「事實上,是他約我在先,我可是好心打電話,暗示你,想讓你看清他的真面目。」
她豁出去了!
安蕾使出壞女人的專長──挑撥,再把罪過推的一乾二淨,澄清自己的無辜。
卓岳對她的反擊感到意外,認真且饒富興味的審視她。
朱碧雅神色複雜,萬般屈辱的暴吼:「你說謊!岳他不可能這麼做……」
她的情緒徹底崩潰,欺上前一把扯住安蕾的頭髮。
「你這個賤女人,不要臉……」
她詛咒著,伸出修剪得尖銳的妖姬指甲,在安蕾無瑕的臉蛋抓出幾道血痕。
怔怔的盯著朱碧雅猙獰的模樣,安蕾沒有閃躲亦沒有反抗,突然覺得她何其無辜。
對卓岳的不聞不問更加深惡痛絕。
「他不值得你掏心掏肺。」她發自肺腑的說道。
明知道現在不是心軟的時候,但她不希望女人淪為男人的玩物,被騙了還死心塌地的傻傻付出。
這個表裡不一的男人,除了自己誰都不愛。
話雖如此,但她卻管不了自己淪陷的心和與日俱增的感情。
朱碧雅當然不領情,也聽不進任何勸,她嗤之以鼻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這隻狐狸精的鬼話嗎?」
淚水爬滿粉腮,弄糊了她臉上的彩妝,完全沒有形象可言。
「碧雅,夠了。」
終於,卓岳拉住她,制止她繼續口無遮攔,喚來服務生,吩咐道:「送這位小姐回去。」
朱碧雅瞪大紅腫的泡泡眼,近乎尖叫的哭嚷:「你要留下來陪這個賤女人?」
服務生一靠近她,她雙臂像趕蒼蠅般亂揮,不讓人接近。
「岳,跟我一起走。」
她驕縱的大小姐氣焰不再,此刻的朱碧雅只是個被愛俘虜的平凡女人。
她放下身段反身抱住他,嗚咽的哀求。
黯下眸,卓岳最後決定順從朱碧雅──是因為不讓她再有理由傷害安蕾。
他攙扶著她嬌軟的身子離開,拋下安蕾獨自在原地發愣。
一股霧氣在她眼中凝結,模糊了她的視線。
一種被拋棄的莫名痛楚侵蝕心扉,她咬著唇,不讓盈眶的淚湧出。
她對他的愛戀,何時累積得這麼深了?
頰上的抓痕泛著血絲,痛楚逐漸擴散,蔓延至她的心窩……
自從那日在帝王飯店發生掌摑事件之後,安蕾就一直把自己鎖在房裡,足不出戶,連室友想關心也不得其門而入。
面對情同姐妹的室友們的詢問,她只是輕描淡寫的以趕稿為由,將她們打發。
星期六傍晚,剛逛完街回家的冷艷捧著一盒冰淇淋,在客廳吹冷氣、看影集,才正入迷,卻被突如其來的門鈴聲打斷。
來訪者是一位西裝筆挺、長相俊朗的男人。
「請問你找哪位?」冷艷隔著鏤花鐵門漠然問道。
好美的女人!
可惜,美的沒有溫度。
這是尚禹看到她的第一眼印象。
「敝姓尚,請問安蕾小姐在嗎?」他緊盯著她,眸中有掩不住的濃厚興趣。
「你就是尚禹?」
冷艷揚起眉楷,一雙漂亮的鳳眼直勾勾打量著他。
「我就是尚禹。」聽她的口氣,似乎不認識他。
尚禹的男性自尊有些受挫。
對視半晌,冷艷打開門,招呼他入內,然後去敲安蕾的房門。
「蕾蕾,有你的客人,快出來。」
門內靜悄悄的,冷艷起初捺著性子好聲好氣的催促,最後,耐心一點一滴被消磨掉。
「安蕾,馬上給我開門!」
她拉下臉、繃著嗓子低吼,下達最後通牒。
嗅到濃厚的火藥味,安蕾再怎麼想當縮頭烏龜,也不得不起身應門。
以她對冷艷的瞭解,並不排除她隨時有破門而入的可能性。
「你的臉……」冷艷擰起眉,她素淨臉蛋上的幾道傷痕,令她詫異不已。「你的傷是怎麼回事?!」
而且,她的臉色實在糟透了,眼睛佈滿血絲、還有明顯的黑眼圈。
安蕾擠出一記苦笑,搖頭不語。
冷艷並不急於在一時之間逼問她,反正住在同一屋簷下,多的是機會碰頭,屆時再好好嚴刑拷打一番。
「誰找我?」
這是待在家裡三天以來,安蕾開口講的第一句話。
「他說他是尚禹。」雖然身在台灣,但冷艷向來只看洋片不看本上的節目,台灣藝人幾乎沒一個叫的出名字來。
哪怕是大名鼎鼎的製作人,在她眼中也只是「台灣人」。
略略理了理散亂的髮絲,抿抿乾燥的唇瓣,步出房間會客。
一見到她憔悴且帶傷的面容,尚禹也吃了一驚。
「你……還好嗎?」
她點頭向他示意。「我去替你倒杯茶……」絲毫不怠慢客人。
「不必了。」尚禹連忙拉住她的皓腕,電力四射的眼睛緊鎖著她──這是他的習慣,他向來不會輕易放過任何放電的機會。
安蕾站在原地,與他保持幾步之遙。「尚先生找我有事嗎?」
她想不出來有什麼重要的事,需要勞煩工作繁忙的王牌製作人親自跑一趟?
他走到她面前,壓低嗓音輕聲說道:「沒事就不能來嗎?」
言語間明顯帶著幾分挑逗。
垂下眼,安蕾對他曖昧的話置若罔聞。「我沒那個意思。」她淡淡的解釋。
他喜歡她這副與世無爭的淡然神態,她對他越冷淡就越能激起他的征服欲。
他倒想看看她平淡之外,為愛狂亂失控的模樣,一定很有意思……
尚禹伸手撩起她遮掩粉頰的一絡髮絲,一股清香沁入鼻腔,舒緩他的神經。
原本在看到她臉上突兀的傷痕後,而打消邀她當女伴的念頭,但現下他再度改變主意。
安蕾縮起頸項,迴避他親密的碰觸。
在一旁的冷艷見狀,瞇起狹長的鳳眼。
這男人如入無人之境,自顧自的上演肉麻戲碼,完全把她當成隱形人,而他具侵略性的眼神,讓她反感。
冷艷沒興趣當電燈泡,索性回房睡大頭覺。「你們慢聊,我不打擾了。」
待她離開,安蕾才意興闌珊的問道:「尚先生有什麼要事嗎?」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一點她深信不移,雖然,她不清楚自己有什麼地方能幫得上忙。
尚禹不疾不徐的收手,道出他此趟的目的。「今晚有個盛大的公益慈善晚會,我要你當我的女伴。」
安蕾不假思索的拒絕。「我恐怕不適合。」
「我希望你陪我。」他也不退讓,語氣堅決。
於公於私,他都想要她作陪。
所以臨時取消掉預定的知名玉女紅星,為此,對方還特地找他興師問罪,甚至揚言要給他的女伴好看。
他僅是一笑置之,沒有將她情緒化的威脅放在心裡。
為什麼?安蕾沒問出口,卻在心裡打了個超級大問號。
她相信只要他願意,隨隨便便都可以找到一卡車巨星級的美女相伴。
看著她疑慮的表情,尚禹以為她是顧慮到臉上的傷,於是誘哄:「放心,我認識一個很棒的化妝師,絕對會讓你成為目光焦點。」
「尚先生,對不起,我不想出門。」即使已經不耐煩,但她還是盡量保持禮貌的口吻。
「順便可以把你介紹給記者,有助於我們的合作。」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不會輕言放棄。
幾經表態,她還是拗不過他強硬的堅持,確定抗議無效後,安蕾不再作無謂的反抗。
一個鐘頭後,尚禹運用他廣大的人際關係和權勢,請來了頂尖的造型設計師,為安蕾徹頭徹尾的打扮一番。
安蕾像尊娃娃般,任憑設計師擺佈,一如她的人生,似乎也在別人的擺佈和期望中度過──
小時候,聽從父母的安排,長大後必須努力攢錢負擔龐大債務。
唯有身處文字世界,才能恣意揮灑屬於她的才華。
她突然厭倦自己的怯懦和平庸,活了二十幾年,她終於開始意識到該為自己而活……
為公益而發起的慈善晚會,彙集來自各地的富商巨賈、上紳名流、時尚名人、演藝紅星共襄盛舉,熱鬧非凡。
當一舉一動都受媒體矚目的尚禹,挽著一名陌生的女性面孔出席時,隨即惹來眾多的議論。
這等大場面,令安蕾感到侷促不安,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擺。
一進到會場,她就後悔得想逃走,卻半點都不由她。
熟識尚禹的記者們一窩蜂簇擁而上,將他們團團圍住,尚禹老神在在的挽著她有問必答,記者們自然認定她是尚禹的新歡。
安蕾以補妝為由開溜,慶幸會場人多擁擠,加上她毫無知名度沒人認識她,而尚禹忙著打人際關係無暇理會她,讓她能在會場外的露天花園圖個清靜。
看著裡頭熙來攘往的名人,平凡如她也不禁感到有一絲興奮。
這大概是目前唯一的收穫吧!
無奈,天不從人願、好景不常,即便她不犯人,偏偏有人主動來犯她。
「醜八怪,也不去照照鏡子,還敢纏著尚禹。」
猝不及防的,一道輕蔑的女聲飄進她耳中,破壞了她自我構築的寧靜世界。
抬頭一看,是紅透半邊天的玉女紅星──章梓儀雙手盤胸,從頭到腳打量她,眼中流露出嫌惡。
以她縱橫台港日的絕麗姿容,其他女人在她眼裡都只是不起眼的雜草。
當尚禹偕同眼前的女人現身時,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居然為了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醜女而捨棄她,教她的臉要往哪裡擺。
不在乎她的批評,安蕾曉得自己相貌平凡,無法和她相提並論。
「請問,有事嗎?」她心平氣和的問。
她不慍不火的態度,讓章梓儀心中的火苗燒得更為炙旺,將她殘存的理智焚燒殆盡,驀地揚起手中的高腳杯,灑了她一身紅酒。
「唉呀!真抱歉,一時手滑。」
章梓儀言不由衷的道歉,漂亮的臉蛋是不搭軋的嘲笑。
深吸一口氣,安蕾強迫自己別計較,反正這身禮服不是她的……她阿Q式的自我安慰。
「我等著看你被拋棄,哈哈哈……」章梓儀發出尖銳的笑聲。「賤女人。」
達到羞辱的目的,出了一口怨氣後,她才得意的離去。
喟歎一聲,安蕾心裡不免受傷。
「真是犯小人……」她忍不住嘀咕。
「看來,小說界的安琪兒,成了落難天使了。」
安蕾緩緩抬首,對上一張她最不想看到、卻又難以忘懷的俊雅臉孔,心猛地揪了一下。
卓岳趨近一身狼狽的她,譏誚道。
今晚的她,彩妝濃而不妖、烏黑的髮絲紮成華麗的公主頭,再以珍珠綴飾,一襲火紅貼身的小禮服,將她的玲瓏曲線展露無遺。
耀眼的紅強烈突顯出她白皙的雪膚,使她全身散發著一股成熟性感的風韻。
打從她入場,他的視線便緊鎖著她,未曾離開。
包括章梓儀前來找碴、潑了她滿身紅酒,他都盡收眼底。
安蕾覺得他幸災樂禍的笑容礙眼極了,瞥開眼,對他視而不見。
「躲在這裡等待獵物上勾?」
她的冷淡令卓岳頗為不悅,不禁出言諷刺,失去了該有的冷靜。
在她面前,他的情緒總是容易失控。
在他心目中向來清純寡言如百合的安蕾,和如今浪蕩難馴如野玫瑰的安蕾,此刻在他腦海輪流交替,佔去他大半思緒。
她時而淡泊無爭、時而牙尖嘴利,徹底混淆他的認知,只有想要她的渴望清晰的腦中打轉。
「躲在暗處,怎麼會有人注意到你?」他訕笑。
他的話永遠都可以輕易刺傷她的心,讓她痛得啞口無言。
她轉身欲逃離沉悶的氣氛,卻因他一句爆炸性十足的話震住,驟然停下腳步。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12:51
第七章
「我要你當我的情婦。」
這是他當下唯一能想到將她鎖在身邊的念頭。
安蕾呆若木雞的愣怔在原地,如遭雷擊,腦子裡一片紊亂。
卓岳再度斬釘截鐵的重申道:「我要你當我的情婦。」
情急之下不禁脫口而出的決定,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但未嘗不可。
乍聽之下,她除了震驚還有憤怒,想狠狠的賞他一巴掌、再踹他兩腳回報他的狂妄。
她的心,好似被剜了一個缺口,疼痛難當。
良久,她才恢復思考能力,聲音微顫的低斥道:「你以為你是誰?把我當成什麼?」
「你是一隻四處勾引男人的花蝴蝶。」
他言簡意賅道出對她的觀感,每一個字都極盡貶低之能事。
淚水佔據她的眼睛,眼前的一切都顯得模糊且虛幻,但卻可以想像得到身後的他英俊而殘酷的神情。
她費盡氣力,才勉強嘲諷道:「你又何必養一隻四處勾引男人的花蝴蝶?而且養情婦是一筆大開銷……」
言下之意,便是暗諷他沒本事。
「我知道。」卓岳撇唇,表情森冷。「這一點,你的擔心是多餘的。」
他緩緩靠近她,灼熱的男性氣息噴拂在她光裸的頸子,安蕾這才聞到嗆鼻的酒精味道。
她的直覺反應是──他喝醉了?!
她的心瞬間柔軟許多,願意包容他殘忍的罪行。
霍地,卓岳從後方攬住她纖下盈握的蜂腰,將臉埋在她的頸窩,汲取甜美的芳香。
她僵在他寬闊的懷中,動彈不得,連呼吸都備感困難。
他微涼的唇沿著她優美的頸項來回摩挲,烙下屬於他的印記。
安蕾緊抿著唇瓣,閉上眼耽溺在他溫柔的撩撥中,難以自拔。
「你對我是有感覺的,嗯?」卓岳附在她小巧的貝耳上,魔魅的低喃。
她肌膚細緻的觸感教他著迷,當視線觸及她劇烈起伏、賁起的胸線時,他的目光驀地灰濁起來。
她的雪膚微微泛紅,全身酥軟無力,癱在他胸膛上。「不……」她嬌聲囈語。「你喝醉了……2
卓岳在她耳畔呵氣,勾起一抹冷笑,大掌出其不意的罩上她的渾圓。
安蕾倒抽一口氣,思緒頓時清朗許多,她扭動身驅,試圖掙脫他過緊的懷抱,卻反而被他擁得更牢。
「我是醉了……」他扳正她的身子,輕舔她豐厚的耳垂,濃濁的鼻息灼燒著她敏感的肌膚,沾染上一層誘人的粉紅色澤。「才會對你著迷……」
他嗓子瘖啞的承認對她的感情。
安蕾的水眸充斥著驚愕,不敢相信耳朵接收到的訊息。
是她過度緊張所產生的幻覺嗎?
她的小手貼在他的左胸,明顯感受到他的心跳和她一樣狂亂。
「我想……我也醉了……」
她伏在他的胸前,喃喃絮語。
面對急轉直下的發展,兩人都無心抗拒,任憑曖昧情愫蔓延、滿溢。
卓岳捉住她的柔荑,放在嘴邊親吻她的纖指。
一股電流從她的指尖滲透入血液、流竄至四肢百骸,安蕾忍不住逸出細碎如貓兒般的嬌吟。
「卓岳……」
她微弱的輕喚著埋藏在心底深處多年的名字,一聲聲莫名觸動他的心弦。
他要定她了!她無論基於任何理由,他都迫切的想要她,不想放開她。
「蕾蕾,當我的女人。」
他親匿的喊她的小名,將嬌柔的女性軀體抱滿懷,令他醉上加醉。
安蕾最終還是臣服在他的魅力下,情下自禁的點頭,允諾他的請求。
一陣急促的高跟鞋叩地聲由遠而近,末了,停在他們面前,一道蠻力硬是將他們掰開。
「不要臉的賤女人!」
火辣辣的巴掌招呼在安蕾受傷未癒的右頰上,讓毫無御防的她痛得淚水直流。
「你為什麼那麼不要臉……」朱碧雅嗚咽著指控。「為什麼……」
安蕾眼眶蓄淚錯愕的望著她,百口莫辯。
「不關她的事。」卓岳挺身而出,將她護在身後,免於她再受到攻擊。
朱碧雅瞠大眼,她的未婚夫居然維護其他女人,猶如晴天霹靂,頻頻搖頭不敢置信。「你是我未婚夫,你怎麼可以……」
她哭得梨花帶雨,哽咽難言。
「我不是故意的……」安蕾咬著下唇,無比歉疚。
雖然她曾存心企圖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不過,那是一時被憤怒沖昏頭而衍生的計畫。
可是,她對卓岳的喜愛卻是無庸置疑的,喜歡一個人的心情不是她能控制的。
「賤女人、賤女人、賤女人……」
朱碧雅失心瘋似的拚命欺向安蕾,揮舞雙臂追打她,情緒徹底崩潰。
「夠了!」卓岳制住她的雙手,表情陰鷙的斥喝。「你冷靜點。」
「阿岳……2朱碧雅投入他的懷抱。「不要這樣對我,我愛你、我愛你……」
再顧不得高傲身段,她低聲急迫的傾訴心意,冀盼挽回頹勢。
卓岳沉下眼,輕拍她的背,安撫她抓狂的情緒。「我知道。」
從他的回答中,不難發現他渾然天成的自信和把握。
被晾在一旁的安蕾,赫然驚覺自己的渺小和多餘。
「不要再做出讓我傷心的事……求求你……」為了挽回他的心,朱碧雅放低姿態懇求著。
卓岳輕吐一口氣,沒有答腔。
沒得到他的回覆,朱碧雅十分不安,將他抱得更牢,埋在他胸前不斷的重複說道:「我們不要訂婚了,下個月就直接結婚……」
為了不讓她再繼續歇斯底里,他若有似無的應了聲。
即便僅是淡淡的敷衍,聽在心思敏感的安蕾耳裡,仍舊造成不小的打擊。
咬了咬唇,一股被愚弄的不悅和不甘油然而生,她黯淡悄聲離開現場,心卻已經遺落,再也收不回來。
當卓岳憶起安蕾的存在時,才察覺到她已離開。
他推開朱碧雅,溫文儒雅的面孔冷峻異常。「你累了,先回去休息。」
「我不要。」她的眼睫沾著淚光,噘著嘴含瞠帶怨的拒絕。
「聽話。」
為了讓朱碧雅誤以為他對她的感情是真的,他不得不壓抑滿腔不悅,深吸一口氣,繃著嗓音捺著性子勸哄。
朱碧雅抿著唇瓣,猶豫須臾,點頭答應。
目送她離開後,卓嶽立刻回到會場,卻已遍尋不著安蕾的火紅儷影,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襲上心頭。
沒了應酬的興致,他將事先準備好代表「紘覆集團」的巨額支票,交給主辦單位負責人後,便先行離去。
穿著顯眼的名牌紅色貼身小禮服,安蕾猶如一朵盛開的罌粟花,引來小酒吧客人的驚艷目光。
從慈善晚會不告而別後,煩躁的安蕾便打電話給辛卉,得知她和難得都沒約會的兩位室友──馬淇朵和冷艷在酒吧小酌。她立刻趕去和她們碰頭。
「哇靠!」辛卉看到她的第一個反應是,整個人從椅子上跳起來,又習慣性的吐出不雅的語助詞。「你去當伴娘啊?」
詫異之餘,她仍忍不住挪揄造型素來清湯掛面的摯友。
賞了辛卉一記白眼,安蕾沒心情同她說笑。
「你這陣子到底發生什麼事?」冷艷睇著她質問。
熱戀中的馬淇朵,剛和男友焦棠從國外出差回來,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插不上嘴,只有靜靜聆聽。
「什麼事?」安蕾裝傻,佯裝不懂她所指為何。
「你臉上的傷,還有那晚跟卓岳出去後回來關在房裡搞自閉,以及為何尚禹放你一個人回家?」
冷艷一一細數種種疑點,嚴肅的姿態宛若在質詢犯人。
語畢,辛卉和馬淇朵紛紛盯著安蕾的臉,用力的看,紛紛露出困惑的神情。
「傷?」
仔細端詳,赫然發覺她無瑕的清麗臉蛋,確實有幾道不甚明顯的痕跡。
「真的耶!」辛卉驚呼。「誰那麼大膽,敢讓傳達上帝旨意的天使『安琪兒』受傷?」
她總覺得「安琪兒」這筆名,簡直是為安蕾這種心地善良的人量身訂作。
三個人六隻眼睛都駐足在安蕾身上,等她解釋。
安蕾撥動吸管攪拌飲料,隨口應道:「不小心抓傷的。」
「被誰抓的?」馬淇朵伶俐的追問。
「那不重要。」她四兩撥千斤一語帶過。
她的存心隱瞞,惹來三位好姐妹極度不滿,各種威脅紛紛出籠。
拗不過她們的逼問,安蕾約略把最近發生的事──與卓岳約會、引來朱碧雅企圖破壞他們感情、和晚會上的意外插曲敘述了一遍。「就是這樣。」
表面上,她平靜無波,似在講故事般事不關己,但是思緒卻雜亂無章,揪成一團,怎麼也理不清。
「這算是幾角關係?」辛卉掰著手指,以一種狐疑的眼光看著她。「你說的是小說內容、還是劇本?」
未免也太戲劇化了吧!
而且,她們萬萬沒想到,溫和的安蕾居然也會動歪腦筋、使壞念頭。
女人終究是女人,免不了會因為感情而顯得小心眼、學會耍心機。
「唔……是有點複雜……」馬淇朵蹙著眉,沉吟道。
「沒什麼好複雜的,總歸一句話,就是你愛卓岳,而他也對你有興趣。」冷艷冷靜的下了結論。
辛卉和馬淇朵點頭附和。
「那又怎麼樣?」安蕾垂下眼睫,口吻儘是苦澀。「他要和碧雅結婚,而我只是他的『情婦』……」
「但畢竟,他們還沒結婚。」
冷艷抽了一口煙,在氤氳的氣氛下,姿態顯得格外妖嬈。
若要論當情婦的條件,美如維納斯的冷艷,該是男人們心目中的最佳人選吧!
不然,甜姐兒馬淇朵甜美過人的長相,也是令男人垂涎三尺的類型。
至於她,既不美艷也不甜美,沒有像冷艷一樣有讓男人趨之若騖的魅力、亦缺乏馬淇朵的勇敢追求愛,更比不上朱碧雅的自信……
「喂!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了?」辛卉曲起肘撞撞她,燃起一根涼煙,享受吞雲吐霧的樂趣。
通常,她不說話的時候,表示在動腦子。
和這群好友相識相知相惜多年,彼此間論默契、論瞭解程度都不在話下。
在她們面前,任何心事都無所遁形。
思及此,安蕾的心湧起無限暖意,稍微撫慰了她受傷的心靈。
「蕾蕾。」明白大致近況後,馬淇朵終於開口。「乾脆來個將計就計。」
「怎麼個將計就計法?」辛卉和冷艷關心的問。
「你們別淨出些餿主意。」安蕾噘起紅唇提出抗議。
三票對一票,她是弱勢族群,勢必只有屈服的份。
「我只是隨口說說,別緊張!」馬淇朵忙不迭改口,聳肩陪笑。
「唉,你的妝糊了,去補一補,醜死了。」辛卉忽然盯著安蕾,皺起眉推著她催促。
猶豫了一會,安蕾決定洗掉一臉濃妝,讓悶了一晚的皮膚透透氣。
她前腳一走,三人便湊在一起嘰嘰喳喳、交頭接耳討論起來,等她回來,已經拍案定論。
安蕾卸下濃妝後,頰上的傷痕清晰可見。
「夭壽喲,有夠缺德。」辛卉以鄉土的口吻發出不平之鳴。「要是我,絕對也要讓她掛綵才甘心。」
臉蛋可是女人的第二生命哪!生命既然受到威脅,當然要反擊。
「別再提了。」
安蕾鴕鳥心態的試圖逃避,她寧願過著和往常一樣的平淡日子,再不理會紛紛擾擾。
「喝吧!今晚不醉不歸。」冷艷舉杯吆喝,帶頭飲乾杯中物。
安蕾不疑有他,酒量極差的她恰巧也想藉酒澆愁,正中她們下懷,幾杯黃湯下肚,她開始神志不清、搖搖欲墜。
「蕾蕾,你還好吧?」馬淇朵推推她,做最後確認。
「唔……」
她撐著昏沉沉的頭顱,難受的呻吟。「好難過……」過了良久,才口齒不清的囈語。
「你忍著點,等會就可以回家了。」辛卉拍拍她的背,活像在哄小孩。
「嗯……」
隱約聽到「回家」兩個字,安蕾點頭應允。
馬淇朵趁著空檔拿起安蕾的手機撥了一通電話,待接通後把手機置在她耳邊,並吩咐她:「蕾蕾,跟心蘿講幾句話。」
「哈囉……」她含糊不清的打招呼,因為酒醉的緣故,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且沉重。「快來,我們在等你……」
「你人在哪裡?」
咦?怎麼是男人的聲音?
安蕾顰起眉,感到疑惑,但缺乏思考能力的她隨即找到說服自己的理由──大概是心蘿的未婚夫吧……
「我在……」她咿唔的報出所在地。
「我十分鐘後到。」
「嗯……」
對方都已經掛斷電話了,她才慢半拍的點點頭。
「怎麼樣?他說什麼?」馬淇朵抓著她的手臂搖晃,追問結果。
安蕾痛苦的低號了聲,懶懶地轉述道:「她未婚夫說十分鐘後到……」
聞言,三人相視詭異一笑──看樣子,她真的醉昏頭了。
她們的計畫成功。
不過,她的酒量實在有待加強,否則哪天被賣掉都不曉得哩!
「蕾蕾,別在這裡睡覺……」
好友的聲音在她耳畔迴盪,終至她沉沉睡去、失去意識……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13:07
第八章
躺在軟綿綿恍若雲朵的枕頭上,稍稍減輕了安蕾腦袋的沉重感,而涼爽的室溫卻滅不了身體熊熊的灼燙感,令她翻來覆去不得好眠。
她重重喘息著,眉心擠出兩道深溝,緊抿的唇逸出虛弱的呻吟。
「唔……」
她臉色蒼白,相較之下,臉上結痂的傷疤顯得格外礙眼。
一雙溫熱的大掌拂過她的粉頰,修長的手指在傷口上溫柔的來回摩挲。
「朵朵?」
安蕾閉著眼睛,未退的酒精侵佔她的腦袋,反應也連帶的比平時遲鈍。
她喚著最後聽見聲音主人的名字,沒得到回應,於是改喚道:「小艷……」還是沒有人回應。
她翻過身,手搭上置於頰上的手掌,骨節分明的觸感傳遞至腦神經,讓她霍地掀開眼──
俊逸斯文的輪廓映入眼廉,安蕾吃了一驚,意識清醒許多,猛地撐起身子,薄被順勢滑落。
「你……你怎麼會在我房間?」她舌頭打結,粉腮酡紅。
卓岳黯下狹長深邃的眸,視線盯在她身上,無法轉移。
她微敞的胸口,在紅色布料的映襯下,膚色白皙到近乎刺目。
一頭如黑絲緞般的秀髮披散在肩頭,因為剛睡醒且酒意尚未全消,翦翦秋瞳益加迷濛,無辜驚慌的模樣,宛若迷途的天使……
他突然想起她的筆名,「安琪兒」所代表的涵意──
一為基督教稱傳達神意的天使,二則用來比喻美人。
「這是我的房間。」他冷靜的糾正。
經他一提,她連忙打量周圍環境,偌大的空間是簡約的藍白色風格,可以感受到主人的用心和不凡的品味。
和她堆滿書、參考資料兼書房的臥房比起來,實在是天壤之別。
嚇!現在不是感慨這些的時候。
她收回思緒,努力回想之前的一切……
她在酒吧喝醉,然後講完電話便睡著了,醒來時已躺在他房裡……
她皺著眉,猶如千斤重的腦袋一片混沌,無法理解為何會躺在他床上。
「我想不起來……」她抓著頭,五官皺成一團,顯得十分痛苦。
呼!下次絕不能在外頭喝酒,她兀自在心中警誡自己。
看她的小臉揪成一團,卓岳默然起身離開,沒一會兒手中已多出一隻透藍色水杯,遞至她面前。
安蕾愣怔住,他體貼的舉動在她原本就不平靜的心湖,激起更大的漣漪。
他索性拉著她的手,硬是把杯子交給她。
藍色的水杯映著光線閃爍著波光,恍若粼粼海水,令人心情開闊。
看來,他似乎對藍色情有獨鍾。
她以杯就口,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使她的精神為之一振。「謝謝。」她柔聲致謝。
「你臉上的傷……」卓岳欲言又止,心底浮現一絲愧疚和疼惜。
她盯著他,心跳失序。「沒什麼。」她一語帶過,不打算再多做解釋。
反正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沒必要再追究。
況且,那是她自討苦吃,怨不得人。
她的冷漠和疏離,讓他吃了一碗閉門羹,滋味糟糕透頂。
冷冷的睨著她,凌厲的眼神說明了他的不悅。
空氣也為之凍結,陷入一陣緘默,僅剩彼此細微的呼吸聲。
「打擾你了,我、我該回家了。」最後,居然是耐性極佳的安蕾率先「矜」不住,進而打破僵滯的氣氛。
她掀開輕薄暖和的蠶絲被,小禮服下修長勻稱的腿也隨之曝光,優美的體態分外撩人。
她翻下床,卓岳卻驀地握住她的皓腕,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安蕾失去重心往他懷裡偎去。
她像座雕像般定在他懷中,不敢任意妄動。
「你還沒回答我。」卓岳的目光緊鎖著她,字字鏗鏘地說:「要不要當我的女人?」
稍早,他才剛離開慈善晚會現場,準備趨車到常去的PUB再淺酌一番,卻接到她的來電。
電話中的她,說話腔調已醉意盎然,透過手機的傳遞瞭解她正身處於人多的環境中,他不假思索的朝她的所在地疾駛而去。
抵達時,巡視整個酒吧後,才發現她動也不動的趴在吧檯的最旁邊,有兩名男子往穿著惑人卻不省人事的她靠近。
那畫面落在他眼底,他便無法保持平靜,那一刻起,他赫然驚覺對她的在乎程度,從學生時代便開始累積,未曾消失。
當初,他刻意遺忘的,原來只是更往心裡深藏,根本從未忘記在年少輕狂時眼中「特立獨行」的她。
高中畢業後到美國就讀哈佛大學,太多新鮮事吸引他、讓他忙得不可開交。
攻讀碩士學位之際,亦在父親的安排下,進入「紘覆集團」美國分公司從基層員工幹起,增加實戰經驗,徹底瞭解集團的運作。
在課業工作兩頭忙的情況之下,他根本無暇緬懷過去,再者,和同是來自台灣的同學兼室友──焦棠之間的競爭,比成績、比成就、也比女人!
取得碩士學位後,回到英國總公司,全心全意投身於工作,這段漫長的時間裡他只為公事回台灣幾趙,做短暫停留。
也是在這期間認識重要合作企業負責人的千金朱碧雅,當他回英國後隔天,她竟帶著燦爛的笑容出現在他面前。
起初,對她印象不錯,不過他卻對她若即若離並不熱衷。
後來無意間發現她的接近其實另有目的──她是「美人計」中的一枚棋,受到她父親的指派,來竊取紘覆集團的商業機密。
之前損失了幾筆上千萬美金的合約,便是她的傑作。
從那之後開始,表面上,他對她的態度從被動轉為主動,實際上卻處處防備。
甚至刻意讓她真的愛上他──
對於兩人的婚事,只有雙方家長一頭熱,沒徵詢過他的意見,而他也故意不澄清。
他涼薄的口吻聽在安蕾耳中似在問她天氣好不好,那般輕鬆愜意。
她奮力掙脫,卻撼動不了他絲毫。
「回答我。」這回,他的口氣強硬許多。
安蕾氣惱極了,衝口而出:「不要、不要、不要,我才不要當你的情婦……」激烈的口氣強烈表達其不滿。
她不想當他的情婦,就算不會被別人看不起,她也會先厭惡自己。
她寧可守著對他的愛戀,也不願貶低自己,更不想介入別人的婚姻。
被她直截了當的拒絕,讓卓岳踢了塊大鐵板,黯下眸,睇著她倔強的臉龐,斯文俊雅的臉上,沒有動氣的跡象。
他嘴角微揚,制住她的雙手,讓她的上半身不得不往後傾,身體則欺向她,距離近得能讓她感受到他溫熱的鼻息,噴拂在她細嫩的肌膚上。
安蕾別開臉,抗拒著他渾身散發的男性氣息,不讓自己沉迷其中……
「你的酒還沒退嗎?」她顫著嗓子低斥。
言下之意,她還是認為他是喝醉酒而起的瘋言瘋語。
聰明如卓岳,當然聽出她的調侃。
他加重手的勁道,抵在她的菱唇邊淺笑道:「我一直都很清醒。」
除了先前一時不察而被朱碧雅蒙在鼓裡,讓他懊悔自責良久外。
她倒抽一口氣,心臟猛烈撞擊胸口,幾乎要承受不住,捍衛著殘存的理智,緊抿著唇瓣,排拒他惑人的男性魅力。
「你在害怕什麼?」他嘶啞的問道。
她以為自己緊張的情緒掩飾得很好,豈料竟被他一語道破,令她十分挫敗,連忙反駁。
「我沒有,你有什麼好怕的。」
真是死鴨子嘴硬的最佳寫照。卓岳暗笑在心。
「是嗎?」他埋進她的頸窩,汲取她淡雅的馨香,刺激著男性感官。
安蕾不自在的閃躲,拚命的想抽回手推開他,但受制於他的力量,只能無助的任憑宰割。
「我……我該回家了,我室友會擔心。」她強作鎮定,找理由脫身。
天曉得,她的心已經快從喉嚨跳出來了。
他壓向她,空出一隻手扶住她的纖腰,牢牢的把她攬入懷中。
安蕾掄起拳頭,使勁的推拒著他的肩膀。「放開我……」
她提高音量嚷嚷,話未竟,一張一合的嘴冷不防被卓岳狠狠地封住。
她瞠大水眸,盛滿巨大驚愕,忘了反抗。
他輕輕的將她推倒在床,輾轉地吸吮她柔軟的嬌唇。
她閉上眼、忍不住發顫。
微鬆開她的唇,他凝視著她清麗的容貌,遏制不了狂亂的心跳荊難以言喻的複雜情。
看她妖嬈的模樣,卻又憎惡她周旋在男人堆中打轉,增加「經驗」當作寫作題材。
「表現」不該僅是如此平板,不過,故作矜持、假裝清純無知的樣子,確實更容易挑起男人的慾火。
他不想放開她。
抗拒不了呵……
從第一次見到他的瞬間,她的心早已被他俘虜,視線永遠都追隨著他英挺的身影。
相隔多年後再次不期而遇,當初那份悸動竟如此輕而易舉的被誘引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明知道該制止他的侵略,但內心深處卻羞澀的渴望他更進一步的佔有她……
寫了那麼多小說、也描述過許多火辣情節,沒有「實戰經驗」的她,全從電影和想像加以延伸。
她是一個身心正常的女人,冀盼被心愛的男人疼愛、呵護,也想體驗「愛情的感覺」……
尤其近來週遭的好友們,陸續和優秀頂級的男人陷入愛河、臉上洋溢著幸福甜蜜,讓她好心動。
她不想再只是「紙上談兵」,她希望真真切切的談一場戀愛。
可是,她從未想過要當破壞人家婚姻、人人得而誅之的情婦。
在他還沒成為別人丈夫前,她應該不算是破壞者吧?
反反覆覆的思緒折磨著她的身心,理智和情感在拔河,但在他恣意撩撥下,她的理性蕩然無存。
最後一次、最後一次縱容自己、順從自己的心意,激情過後,她便要收拾起額外的感情,把他徹底遺忘。
安蕾在心中如是盤算,既已決意,就放手一搏吧!
她媚眼如絲的瞅著他的俊顏,將他令人著迷的輪廓刻畫在心版上,隨後鼓起勇氣環住他的頸項。
「你想通了?」卓岳斂眼,口氣嘲諷,神情卻十分嚴肅。
她沒有搭腔,僅是垂眸盯著他滾動的喉結,頻頻深呼吸緩和過分緊張的神經。
他的手繞到背後拉下禮服拉鏈,並且熟練的解開內衣後扣,一併褪下……
兩個的氣息纏繞著,伴著永恆的韻律迴盪在這斗室之間……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13:29
第九章
幾乎在晨光灑進房間的第一時間,安蕾也跟著甦醒。
睜開眼的短暫片刻,有恍如隔世的幻覺,分不清自己置身何處。
望著天花板,昨夜荒唐而令人臉紅心跳的記憶,一點一滴回籠,血液轟地往臉部集中,雙頰酡紅。
她側首瞥見身旁猶然熟睡的男人,既滿足又隱隱作痛,心情十分複雜。
他俊逸出色的儀表,確實是令她移不開視線的主因。
且他渾然天成的優雅姿態和才華洋溢、自信不凡的王者氣質,讓她對他印象深刻、念念不忘。
雖然對他目前的職業和生活狀況幾近一無所知,可是,感情一旦出閘,便如洪流無法控制。
只能任憑自己在情海中載浮載沉,靠不了岸。
想談個奮不顧身的深切戀愛,為何那麼難?
無聲的喟歎了聲,她強迫自己別開眼,不能再沉溺在他的魅力中。
躡手躡腳的翻下床,抓起散落一地的衣物到浴室以最快的速度清洗、整裝。
十分鐘後──
她一身清爽的踏出浴室,站在床邊凝睇仍在睡夢中的卓岳,輕聲的向他道聲再見。
臨去前,她帶走掉落在地板上他的襯衫,遮掩頸部和胸前的暗紅色吻痕。
然後,迅速轉身匆忙離開有他的房間,多逗留一秒、對他的眷戀便增一分。
她以為,從今以後,能就此與他一刀兩斷、毫無瓜葛。
他娶了大企業千金後便成為名副其實的駙馬爺,而她依舊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市井小民,交集的機會更是微乎其微。
就算忘不了,也要逼迫自己、用盡辦法忘記他。
這是在把自己交給他之前,對自己許下的承諾……
來到玄關,手才剛搭上門把,門鈴也恰巧叮哆響起,嚇了安蕾一大跳。
瞬間,她也亂了方寸,愣愣地杵在門前,進退兩難。
門鈴聲越形急促,她就越感到慌張,無所適從。
為了不吵醒卓岳,她還是硬著頭皮開門,說不定只是來收報費的,不要自己嚇自己。
寬下心打開門,見到的人卻出乎安蕾意料之外。
「你為什麼在這裡?」
朱碧雅的好心情和笑臉剎那間消失,惡狠狠的瞪著她,咬牙切齒的暴吼,變臉速度堪稱一絕。
她迫不及待的想親自把好消息告訴卓岳,怎料,還沒進門便被兜頭澆了冷水。
「我……」
被質問的安蕾心虛的啞口無言。
「說話啊?」朱碧雅推了她一把,咄咄逼人。「勾引別人的未婚夫,勾引到家裡來了!賤人!」
安蕾踉蹌的退了幾步,垂著頭一臉歉意,任憑難聽的字眼加諸在她身上。
氣不過,朱碧雅衝上前去,二話不說便摑了她響亮的一耳光,力道之大,讓她霎時間頭暈目眩,臉頰一片火燙。
朱碧雅當然下肯就此罷休,隨手抓了木質擺飾朝她身上砸去。
安蕾閃躲不及,硬生生被丟個正著,但心裡所受的責難遠勝於皮肉之痛。
嫉妒和憤怒蒙蔽了朱碧雅的心智,她陸續抓了幾樣物品扔向她,所幸客聽並未擺置具有殺傷力的東西,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自知理虧,安蕾默默承受對方在言語上和行為上的羞辱,並沒有加以辯駁、抵抗。
「你為什麼這麼不要臉?為什麼不肯放過我?!天底下男人那麼多,偏偏要跟我搶男人?!」
朱碧雅冒出一連串的責罵,表情彷如母夜叉般猙獰,十分駭人。
嘶叫完畢,轉頭又抓起電視遙控器,奮力地擲向她……
驀地,一道修長的身形迅速閃了進來,擋在安蕾面前,俐落的揮掉迎面而來的飛行物體。
「大清早的,吵什麼?」
卓岳打著赤膊,下半身僅圍著一條浴巾,剛睡醒的他頭髮微亂、俊俏狂捐的模樣,和他總是衣冠楚楚的形象大相逕庭,卻毫不削減他的魅力。
他冷睨著打扮的花枝招展、姿態傲如孔雀的朱碧雅,口吻不佳。
繼而轉向安蕾,嚴厲的瞪她一眼,無言的譴責她不告而別的行徑。
深刻的感覺到他眸中的不悅,她別開眼,閃避他銳利的眼神。
「阿岳……」一見到他,朱碧雅旋即拉下臉,挨到他身旁,哭喪著口氣忿忿地指控:「為什麼她一大早就在你家?而且是她開的門?」
「一大早的,你來幹什麼?」他氣定神閒的彎身揀起散落滿地的物品,不答反問。
「我已經把我們的結婚喜帖發出去了。」她把來此的目的告知他。
本來,她昨晚就打算告訴他這件事,可是他的手機和家裡電話一直沒人接聽。
所以一大早,她連早餐都沒吃便趕過來,結果卻令她心碎。
「我……我先走了。」安蕾低垂螓首,態度低調的欲逃離現場,不想再瞠這渾水。
雖然,這場爭執是因她而起。
「等一下!」
「站住。」
卓岳和朱碧雅這回倒是有志一同,同時出聲叫住她。
安蕾頓住倉皇的步伐,立於門前,雙手緊抓著裙側,像個接受審判的犯人,靜候發落。
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希望這次是最後一次面對這種場面。
她累了,還是平淡踏實的日子適合她。
緩緩轉過身,坦然的面對即將締結良緣的才子佳人,亦是近日來在她生活掀起波濤的兩位要角。
「不把事情解釋清楚,我絕不善罷甘休。」
朱碧雅拔尖了嗓子,不客氣的撂狠話?
吐了一口氣,安蕾暗自替自己打氣、決定勇敢地解決問題。
「我……」
她啟齒,一句話都還沒說完,便馬上被卓岳斬釘截鐵的打斷。
「跟她無關。」
話一出,朱碧雅和安蕾都詫異不已,紛紛望向他,猜不出他的心意,摸不透他的心思。
「阿岳,你怎麼可以維護她。」朱碧雅噘著水嫩的唇,不依的瞠怨。「事實擺在眼前,她三番兩次勾引你。」
安蕾擰起秀眉,抬眼偷瞄著他的神色變化。心裡卻因他的偏袒而感到竊喜。
「那又怎麼樣?」他不以為然的冷嗤。
他冷漠的語氣使朱碧雅的心涼了泰半,不可置信的瞪大美眸,愣怔的看著他,答不上話。
卓岳信步走到安蕾面前,覷著她好一會。
在他炯熠深邃的黑眸盯視下,她羞赧的垂下頸子,雙頰燥熱、蔓延至耳根。
她似乎從他宛如黑曜石般的瞳仁中,讀到了炙熱的感情……
是她太多心、自作多情了吧?安蕾兀自否決,認定是自己的錯覺。
好半晌,朱碧雅才顫著聲音問道:「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被這個賤女人迷住了?」
卓岳斂起眉,揚聲警告:「別開口閉口就是賤女人。」維護安蕾之意,昭然若揭。
朱碧雅頻頻搖頭,眼前的男人真是那個她所熟悉、溫柔體貼的翩翩貴公子卓岳嗎?
「阿岳,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太過震驚,無法接受他態度丕變的事實,她於是只好自欺欺人。
「我很清醒。」他手一撈,把身旁呆若木雞、幾乎化為雕像的安蕾攬入懷裡。
她愕然的張大嘴巴,彷彿被下了定身咒般,動彈不得,連呼吸都忘了……
「我是被她迷住了。」卓岳字字鏗鏘,毫不拐彎抹角的坦承。
聞言,不僅朱碧雅瞠目結舌,眼珠子都快爆出來,安蕾更是如雷轟頂,腦子裡不斷迴盪著他的宣告。
「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我們都要結婚了呀!」
朱碧雅哽咽的提醒他,盈盈大眼蓄滿淚水。
看著她難過哀怨的表情,安蕾覺得她好像是硬把一對佳偶拆散的劊子手,心裡十分難受且自責。
在愛情與道德之間煎熬,她也不好受。
突然,她覺得男人好自私。讓女人受苦,最後受益的卻都是男人。
不知打哪來的勇氣和力氣,安蕾猛然掙開他如鐵箝的手,以一種連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漠然口氣說道:
「你們結不成婚,別怪到我頭上來。」
「誰說跟你沒關係?」卓岳絲毫不因她的撇清而惱怒,唇邊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就是要把她拖下水。
本來,她不在他的計畫之內,不過,有她的加入,這場預定的戲碼勢必更加精彩。
對付朱碧雅這個商業間諜是一回事,接近安蕾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從未想過要利用她達到讓朱碧雅難堪、痛苦的手段,之所以接近她,純粹對她有興趣,並且想挫挫她的銳氣。
只是這個念頭,在歷經昨晚一連串的事件後,他對她有了不一樣的感觸。
總之,無論基於何種因素,短時間內,他都不想放開她。
「昨晚的事,你都忘得一乾二淨了?」他的墨瞳透露著曖昧春光,熱心的「提醒」她。
聽在安蕾耳中,自然認定他是惡意挑起誤會和戰火,非常不能苟同。
偏偏,昨夜的纏綿又是不爭的事實,她沒有立場辯駁。
他是故意的!
為什麼要在他未婚妻面前這麼做?那等於放棄一步登天、少奮鬥三十年的大好機會呀!
安蕾對他「誠實」的動機感到十二萬分的困惑。
「你們?!」
朱碧雅氣得七竅生煙,雙手握拳、目露凶光的瞪住已被她歸於狐狸精之流的安蕾。
隨後,川劇變臉神技似的,她淚眼汪汪望著捨不得恨、也恨不了的男人。
「阿岳,我不會因此取消婚約,也不會跟其他人提這件事。」朱碧雅表態,嫁意甚堅。
卓岳一臉肅穆,語氣涼薄。「何必委屈自己?一點也不像我認識的高傲千金大小姐朱碧雅。」
他是在嘲諷,抑或勸退她死心?
安蕾完全摸不著頭緒,猜不透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我愛你啊!只要能嫁給你,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朱碧雅急切的表明心意,願意為愛不計前嫌。
她偉大的情操,卓岳一點也不領情,也乾脆把話挑明了說:「我從來就沒說過要娶你。」
商場上,祭出「美人計」成功的案例比比皆是,而他差點也成為犧牲者。
龐大的家業只准在他的掌控下下斷成長,絕不容許失敗。
「你、你在生我的氣嗎?氣我一大早吵醒你……」
朱碧雅心慌意亂,忽而憤懣、忽而低聲下氣的,精神狀況極不穩定。
「出去。」卓岳截斷她,不留情面的下達逐客令。
「我爸爸不會原諒你的!」她搬出長輩壓他。
他勾起嘴角,輕嗤道:「是嗎?」他敞開門扉。「隨時候教。不送了。」
被當面驅逐還是朱碧雅有生以來頭一遭,面子掛不住之餘,她也沒臉再自取其辱。
離開之前,她咬牙切齒的指著安蕾的鼻子說:「安蕾,我絕對、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被指名道姓的恫嚇,安蕾並不感到害怕,只有滿滿的無奈和自責。
待她一走,安蕾板著俏臉,沉聲質問卓岳:「你到底是何居心?」
卓岳關上門,調頭踅回臥室,一邊輕描淡寫道:「我剛才不是說過,我迷上你了?」
他的一番說辭,無法讓安蕾心服口服,再怎麼樣,她都深信他在開玩笑。
安蕾跟在他後頭,堅持追究出答案。
他霍地回身盯住她,手擱在浴巾上,揶揄道:「跟那麼緊,想看我換衣服?昨晚沒看夠?」
她的臉倏地浮現酡紅,沒想到外表溫文儒雅的他,一點都不含蓄,自信的程度到了狂妄的地步。
她又惱又窘的退出房間,守在門口,非要問出個所以然,才肯罷休。
「總而言之,我沒興趣當你們婚姻的第三者,不要再把我拖下水。」她再度明確的表明立場。
卓岳緩緩走到她跟前,重申一遍。「我跟她之間沒有愛情,也從來沒答應要娶她,你也不是第三者。」
他詳細的說明,不禁令她沉默。
那麼,在他心中,她究竟算什麼呢?
她好想知道卻開不了口,攢緊眉心,千頭萬緒梗在心田,一時沒了主張。
凝睇她憂鬱的神情,卓岳伸手撫平她眉間的皺摺。「在想什麼?」他的口氣很輕柔,憐惜的舉動,像在對待情人。
不可否認地,他也患了男人都會有的「處女情結」──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而他也將她視為他的所有物,有著強烈的獨佔欲。
他的指尖帶電般,讓她渾身一陣酥麻,忍不住重重的喘了一口大氣,平息內心的激盪。
「她父親可是大集團的董事長,你不擔心嗎?」安蕾蹙著眉,誠摯的問。
沒有調侃、不是落井下石,他聽得出來她話中的擔憂。
「你這是在關心我?」卓岳認真的反問。
「才不是!」她連忙否認,死鴨子嘴硬的辯駁。「我只是怕你把我拖下水,害我沒工作。」
理由倒是說的冠冕堂皇,只是否決得太武斷,反而令人懷疑。
騙騙三歲小孩還可以,若想搪塞縱橫商場數年、幾乎戰無不勝的他,就免了。
盯著她漲紅的臉,他並沒有當場拆穿她蹩腳的謊言。僅是揚揚眉,淡淡的應了聲:
「是嗎?」
漸漸地,他察覺她有口不對心的壞習慣。
嘴上逞強,事實上又不是那麼一回事,奇怪的女人,卻彆扭的可愛。
「能當上駙馬爺,少奮鬥幾十年,不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嗎?」她不贊同他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駙馬爺?!敢情她是瞧不起他?認定他若不「嫁」入豪門,便沒有出息?
真不知該說她單純還是愚蠢。
即便他不是人們口中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子弟,以他的才幹要在商場闖出一片天,也絕非難事。
靠女人陞官發財,他想都沒想過。
更何況,能成為「紘覆集團」執行長,全憑真本事,沒有半點運氣僥倖。
他還不打算讓她曉得他的身份,不過,他會以實際行動讓她明白,究竟誰在攀附誰、誰要求誰。
「等我換衣服,再一起去吃早餐。」
語畢,他轉身進入浴室。再出來時,已不見安蕾人影。
離開卓岳的住宅後,安蕾在途中買了一套簡便的休閒服,在麥當勞替換掉一身昂貴又綁手綁腳的小禮服。
隨後,便驅車到台北火車站買了到高雄的車票。
她的父母和弟弟還住在高雄老家,每當她徬徨無助、或是疲憊不堪時,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回高雄老家。
她不能再沉淪,為了他的前途,也為了使自己不受傷……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13:54
第十章
處理完公事後,卓岳轉了轉脖子、伸展四肢,舒緩一天下來累積的疲勞。
一星期前,特地趕回英國替母親慶祝生日,隔天,便正式對外宣佈他是「紘覆集團」執行長的身份。
接踵而來的酒會和開不完的會議、報告,令他片刻不得閒。
巧的是在一場酒會中,居然和「重修舊好」的焦棠相遇,他身旁的女伴正是他的秘書兼女友,馬淇朵。
那一晚,他和馬淇朵聊了不少,其中也提到她的室友們,當然也包括了安蕾的種種。
從她擔起家計、償還龐大債務和對愛情的憧憬與期待、乖巧與單純,讓他對她有更深入的瞭解、不同的感受。
他知道馬淇朵是故意「不小心」提起她的,他倒也聽得津津有味,一點都不排斥她的多嘴。
馬淇朵的「軟性推銷」總是不期然的躍入腦海,盤桓不去。他拉開領帶、解開第一顆襯衫鈕扣,無聲輕喟。
難得有如此清閒的空檔,他斟了杯紅酒站在落地窗前眺望夜景。
一望無際的黑夜,綴著稀疏的星子,顯得格外寂寞。
男人有時需要一點外在刺激,才會正視自己的內心。
不經意地,他回想起曾經對馬淇朵說過的話,可笑的是竟反應在自己身上。
踱回辦公桌,一口飲盡瓶中的上等紅酒,打開網頁瀏覽各地重要新聞。
當他點進台灣的入口網站,跳出另一個新視窗,無心點下一瞧,那張清麗脫俗的臉龐落入眼底。
而一張張只在重要部位打上馬賽克的赤裸女體,擺弄著火辣淫穢的動作,十分下堪。
他第一眼即辨認出,照片是合成後的成果。
那豐腴飽滿的體態和她的農纖合度相比,立刻見真章,絕對不是安蕾……
是誰無聊的惡作劇?
卓岳關掉視窗,斂眉思忖,一邊閱讀台灣新聞。
一則提及譽有「戀愛女教主」、筆名「安琪兒」的安蕾,對外公佈留美的學歷是騙人的負面消息。
還有她為了讓小說更逼真,不惜出賣身體、周旋在眾多男人之間云云……
倘若,他沒遇見馬淇朵,恐怕他也會認同新聞中的描述。
他已臆測到,這是誰使的無恥報復手段。
憶及她正飽受流言和裸照風波之苦,他心生不捨及憐惜,無法坐視不管。
重新整理網頁,裸女視窗再度蹦出來。
他的目光膠著在白淨無瑕的素麗容顏上,一解近日來的相思……
他一直很想弄清楚對她的喜愛和迷戀,究竟只是好奇、嘗鮮,抑或是有其他理由。
亦對她不聲不響就逃走的舉動相當不滿!
敢放他鴿子、捨得放開他的女人,她還是第一個。
而且,他是該讓真正以美色當誘餌,心機極重的「女騙子」得到教訓。
回到高雄已經一星期,安蕾鎮日關在房間裡打稿子、編劇本,由於留給出版社的資料地址是台北租賃的大樓,而她也沒告訴過室友們高雄老家的住處,沒人知道她在高雄的住處和電話。
也因此,這一禮拜來,她過著連電視和報紙都不看的平淡生活,六根清淨、沒有人叨擾。
直到她完成了手邊的愛情小說稿,才連上網路把稿子MAIL到出版社去。
約莫一分鐘過後,她馬上收到編輯白穆愉的回信,要她立刻回電。
猶豫了一會兒,最終,她還是乖乖撥了長途電話找魚編。
一聽到她的聲音,白穆愉不自覺的提高音量、以高八度的音調嚷嚷:「你人在哪裡?出版社快被踏成平地了啦!」
安蕾擰起細眉,不慍不火的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她的編輯一向很愛小題大作,小事都被她吼成世界頭條了。
「這幾天鬧得雞犬不寧,每天都有記者來站崗要訪問你,你還悠哉的問我發生什麼事?」
從她訝異的語氣,不難想像她此刻的表情有多誇張,大概已經爬到桌子上、雙手握拳了。
「記者?」安蕾的眉頭皺得更緊,不明白記者為何找上她?
她並沒有什麼新聞價值,值得他們站崗。
「你手機沒開,打到家裡沒人接,辛卉去你家找你也都不見蹤影,安蕾,你到底跑哪去了?」白穆愉沒好氣的質問。
突然無緣無故的失去聯絡,活似自人間蒸發。
安蕾默不吭聲。
「你該不會跑去住在深山野嶺,不知天下事吧?」越說越激動,好似她犯了什麼下可原諒的錯。
雖不中亦不遠矣。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無精打采的問。
其實,她根本沒興趣知道記者盯上她的原因。現在的她,已經心如止水,唯一想的就是努力賺錢還債。
「現在各大報都刊登你偽造學經歷的新聞,有詐欺之嫌。因此尚禹宣佈解約,所以你必須退回簽約金並且賠償損失。」白穆愉停了下,又繼續說:
「報導上甚至說你四處勾引男人,之所以能獲得尚禹賞識,是因為你色誘他。而且,網路上還有……」她倏地住嘴。
「網路上還有什麼?」安蕾心已經涼了半截,顫抖著問。
「還流傳著你的裸照。」白穆愉把事情統統告訴她,末了,還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她連珠炮似的話像顆威力十足的炸彈,投入她的腦海,轟地一聲爆炸,思考能力呈現短路,接不上線。
事發突然,她震驚的無以復加,久久回不了神。
「喂喂喂?你還在嗎?」
對著空蕩蕩的話筒,白穆愉激越的連喚了好幾聲。
「嗯。」她魂不守舍的發出微弱的單音節,思緒一片空白。
「你先把簽約金退回去,至於違約賠償金的部分,再跟尚禹詳談,請他高抬貴手。」
白穆愉已經和出版社高級主管開了下下十次會,商討大計。
不過,多次聯絡當事人未果,他們也不能擅作主張。
「安蕾,你聽見沒?」她不確定的問著。「總之,你先到出版社一趟。」
掛斷電話後,安蕾陷入無盡的茫然中,六神無主、眼神渙散。
簽約金的三分之二已撥出去還債了,不可能全數退還。
再者,她從不曾謊報過學經歷,又何來詐欺之說?
思及此,她忙不迭翻出前幾天的報紙,尋找相關新聞。
影劇版斗大的標題映入眼廉,內容大致上和魚編說的差不多,詳細報導她如何出賣身體、搶別人未婚夫的情形。
而刊登的黑白照片好像是高中時期的大頭照,感覺起來,像是名通緝犯。
子虛鳥有、亂寫一通!
把這一個禮拜以來的報紙瀏覽過,她腦海唯一浮現的畫面,是朱碧雅憎恨的表情和警告。
打開網頁,旋即跳出一個視窗,是一具女性胴體、搔首弄姿的擺出各種撩人淫蕩姿勢。
那是她的臉沒錯,但身體不是她的!
顯然是被移花接木過後的成果。
氣呼呼的把報紙揉成一團,關上電腦,沒有多加思索,馬上著手整理隨身物品驅車北上。
離開了擋風遮雨、療傷止痛的避風港,她再度隻身回到滿城風雨的台北。
外表柔弱的她,在家道中落之後,便有了面對現實的體認,不再輕易逃避、沮喪。
所以,即使心早已遺落在「他」身上,她仍可以強忍著灼身的熾烈相思之苦,專注於寫作,而非自暴自棄任憑怠惰。
這一趟台北之行,卻在她的生命中掀起一陣驚濤駭浪,亦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轉捩點!
歷經幾個小時車程,到了台北,安蕾馬不停蹄的趕往出版社。
十二樓的出版社門外已守著一批記者。
她從來不曉得,自己的名氣何時響亮到足以成為記者追蹤守候的對象。
趁著尚未有人發現她的存在,安蕾調頭搭電梯下樓,在一樓咖啡廳撥電話給白穆愉。
約莫二十分鐘後,白穆愉戴著帽子、口罩姍姍來遲,看起來頗為鬼祟,格外引人注意。
「老天,你終於現身了。」見到安蕾,她頓時卸下胸中大石,鬆了一大口氣。
「快!跟我走。」
白穆愉拉著她,二話不說就急急往外走,推她上計程車。
「要上哪去?」安蕾嘟著嘴咕噥。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真差。
「去帝王飯店。」白穆愉吩咐司機。
「帝王飯店?!」安蕾的眉頭揪成一團,對這四個字敏感至極,一股不祥預感襲上心頭。「去飯店幹什麼?」她一臉怪異的瞅著編輯。
事情發展荒腔走板,脫序過分嚴重,讓心情本就沉重的她,好脾氣陡然惡劣起來。
「出席記者會。」白穆愉告知她詳情。「聽說紘覆集團的執行長也會來。」白穆愉顧左右而言他。「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那麼大,你的面子也夠大,連執行長都出面了。」
心裡的擔憂和恐懼,折磨著她,讓她忐忑不安,心臟快從喉嚨蹦出來了。
怕自己牽連無辜,直到抵達目的地前,安蕾都索性閉嘴不再講話。
在進入帝王飯店前,安蕾被服務生客氣的擋在門口,理由是她的穿著不及格。
緊身T恤、低腰牛仔褲,如此輕便休閒的打扮,確實和六星級的帝王飯店格格不入。
即使白穆愉向他們說明來意,他們仍堅持不放人。
真可笑,連被審判都要盛裝出席。
正當她們無計可施之際,一輛黑得發亮的名貴房車緩緩駛近,停在廣闊的腹地前。
Doorman見狀,立刻趨前鞠躬作揖,恭敬的候在車門邊為貴客服務。
車門打開,一名溫文爾雅、氣質出眾的男子走下車。
當安蕾看清他的面容後,屏住呼吸,兩眼發直。
卓岳當然也看見她,俊雅的臉孔上沒有表情,且那雙高伏特電眼瞬也不瞬的瞅著她。
哇!再看,還是一樣帥、一樣有氣質。怎麼看都不厭倦……
白穆愉雖然已過了十幾、二十歲崇拜偶像的年紀,但見到帥哥,任誰都會目不轉睛的想要多看幾眼。
「魚編,我們走。」安蕾避開他火熱的注視,心卻早在見到他的剎那間,背叛理智,為他瘋狂鼓動,神魂俱失。
突然,她的藕臂被一隻溫暖的大掌及時拉住。
安蕾僵住不動,心中既欣喜又苦澀,十分矛盾。
「為什麼站在門口?」卓岳悅耳的嗓音有酥人筋骨的魔力,他的目光駐留在安蕾身上,卻是在問和她同行的白穆愉。
「呃……」能和俊美到近乎虛幻的白馬王子交談,一向伶牙俐齒的白穆愉興奮到說話有點結巴。「我們……他說我們服裝不合格。」她指著服務生回答。
她沒有要求安蕾打扮一番,怕她起疑心。
「跟我來。」卓岳執起安蕾的柔荑,也交代白穆愉,朝飯店的地下室而去。
安蕾企圖想抽回手,無奈,卻被他牢牢包覆著,撼動不了半分。
地下室販賣的全是世界名牌,各式商品應有盡有,還包含全球限量商品,是提供上流人士購物的絕佳天堂。
根本是一般老百姓遙不可及的另一個世界,當然也包括安蕾和白穆愉在內。
這裡的某些商品價格,就足夠她們過一個月、甚至兩個月以上的生活費用。
「放開我!」安蕾執拗的欲掙脫他的掌心,但她越使力,他就握得越緊,絲毫不妥協。
停在頂級名牌YEN的專櫃前,卓岳吩咐如花似玉的美麗銷售員拿出當季最新的服飾,讓她們試穿。
沒遇過這等陣仗的兩人,愣愣的任憑銷售員拿出一套又一套的華服,在她身上比來比去。甚至,還堅持幫她們換裝。
白穆愉樂在其中,而安蕾尷尬之餘,只好退而求其次的自己動手。
最後再由專門的化妝師替她們上妝,半小時後,原本衣著隨性的兩人,搖身一變,成了高雅麗致的名門淑女。
卓岳從頭到尾都極有耐心,沒有半句催促和不耐的神情。
看見安蕾的頸項上沒有飾品,卓岳挑了一條秀氣的鑽石項鏈替她戴上,更添光采動人。
他滿意的頷首,請銷售員買單。
「等等!」安蕾瞠大盈盈水眸,叫住他詢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沒理會她,他掏出亮晃晃的大來卡遞給銷售員,示意她去結帳。
安蕾忙不迭伸手打算把價格不菲的項鏈取下,卻被他制止。
「你瘋了,這要很多錢的。」她蹙眉輕斥。
卓岳黯下眸,凝睇著她嬌美的容顏,沒有搭腔。
接過銷售員交給他的卡片和發票,他摟著她的柳腰,附在她耳邊低語:「不必跟我客氣。」
這男人,怎麼會在這種地方消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難道,他跟朱碧雅分手後,娶了其他的千金小姐?還是,他根本沒跟她分手?
安蕾厘不清紊亂的思緒,小小的腦子充塞了太多疑問,幾乎要爆炸。
進入電梯,卓岳沒有詢問,便準確無誤的告知電梯女郎她們欲往的樓層。
「你怎麼知道?!」安蕾和白穆愉異口同聲的驚呼。
他且笑不語。
疑團如雪球般越滾越大,壓在她心口,備覺沉重。
電梯門一開,她的心急速往下墜落,深吸一口氣,她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踏進鬧哄哄的會場。
當她一出現,會場開始議論紛紛,鎂光燈此起彼落,捕捉她黯淡的神情。
安蕾的雙腳重如千斤,每一步都如此艱辛,她無措的杵在台上,啞口無言。
「安蕾,你還不快點道歉……」白穆愉站在台下,壓低音量催促。
道什麼歉?她根本什麼都沒做啊!
「總之,你道歉就是。」
在那麼多人的注視下,安蕾心不甘情不願的說了聲對不起。
「謝謝各位今天撥冗前來。」驀地,一道男聲打斷她的懺悔,轉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安蕾一臉愕然,只見卓岳正踩著堅定的步伐,朝她而來。
現場一片鴉雀無聲。
他站上台拿起麥克風,對著眾人說:「我是紘覆集團執行長卓岳,感謝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前來參加紘覆集團週年慶。」
聞言,安蕾杏眼圓睜,腦袋亂哄哄。
他何時成了紘覆集團的執行長了?那她之前擔心他前途不保的念頭,不就多餘的可笑……
卓岳氣定神閒的掌控大局,他微一頷首,幾十位服務生迅速的端出各色菜餚、美酒,偌大的空間頓時香氣四溢,令人食指大動。
「我跟我女朋友有一點小爭執,不過,我接受她的道歉。」
語畢,所有人紛紛拍手鼓掌,閃光燈此起彼落。
只有安蕾一個人還沒進入狀況。「你在胡說什麼?!」
「請各位盡情享用,謝謝。」
隨後,安蕾的姐妹淘──馬淇朵、冷艷和辛卉翩然現身。
「我說過,在對你還有興趣前,休想甩掉我。」卓岳附在她耳畔低語,俊雅的臉上噙著一抹得逞的笑。
終於,她逐漸的串聯起事情始末──她被設計了!
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她深深覺得自己誤交匪類,她們居然幫著外人設計她。
但是,再見到苦戀許久的卓岳,安蕾悸動不已。
淚水氤氳了她的眼,模糊了視線。
冷不防的,卓岳趁著大夥不注意深深吻住她,然後,抵著她的唇低喃令人臉紅心跳的煽情話語──屬於戀人們的私密字眼。
事後,他們才知道原來在高中時,雙方便對彼此有好感,只是女方沒自信、男方礙於自尊,所以都隱藏起心意。
昔日的愛戀,在多年以後才互吐情衷,猶如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甜蜜的戀情羨煞一票人。
至於敵播謠言抹黑安蕾的朱碧雅,自知惹毛卓岳,所以躲到國外去,再也沒現身。
卓岳揚言,倘若她再做出傷害安蕾的事,絕不輕易放過她。
有了如此穩固的靠山,安蕾自然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繼續她最愛的創作。
不但本本小說暢銷,就連編寫的偶像劇亦廣受好評,收視率扶搖直上、、可說是名利雙收。
在收入增加後,她堅持要自己償清債務,而拒絕了卓岳的好意。
她不忮不求的個性,讓他對她更添幾分疼愛。
最近,她開始構思新的故事大綱──
安蕾敲打著鍵盤,暗自將她和卓岳之間曲折離奇的戀情,寫成囉曼史,讓所有人都能分享她沉溺於愛情時的幸福點滴。
安琪兒的小小心機,才開始要施展……
【全書完】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14:28
後記
卉聲卉影──冷飯熱炒 辛卉
真是沒想過,居然也會有寫不出後記的一天。
空了幾天的腦袋,仍然搜索不出值得和大家分享的心情,很是苦惱。
夏天漸近,卉卻不禁想起今年三月底,和朋友上陽明山賞花的情形,不如,就來冷飯熱炒一下,希望還合大家胃口。
星期X 天氣陰冷 幸好沒下雨
還是依約到捷運劍潭站集合,然後搭公車上陽明山。
少了陽光頓時就少了輕快的心情,灰濛濛的天空減少了踏青的興致。
搭公車上了陽明公園,於是展開我們淒涼的賞花踏青行程。
我們花了大概十分鐘的時間,觀賞可愛的松鼠吃花生,然後在一旁像個不經人事的小女孩般,拚命喊著: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
不知道外人眼中的我們,是不是也一樣單純可愛?
一路上,我們取景拍照,卉拍照的姿勢漸漸不規矩,好像也不在乎到底拍起來有沒有美美的,這是從哪染來的惡習?
年紀越長,不是更在乎形像嗎?或者,只是不想青春留白而已。
正經的表情、制式的姿勢隨時都可以擺出來,但是這種裝可愛、耍白癡的模樣,可就不是什麼年紀都可行了。
雨沒停止過,只是不大,但上了竹子湖後,霧氣籠罩遮蔽了山頭,雨勢、風勢也加劇。
幸好,卉穿了連帽外套,可以遮雨,也省去撐傘的不便。
逛了一家家的花店,店家賣的花種都大同小異,實在又冷又累,於是,我們在一家賣花草茶及咖啡、手工餅乾的小店暫時休息。
其中一份MENU上頭有著簽名,據老闆娘說是昨天李心潔有來,上頭是她的簽名。
如果前一天就來,不曉得會不會遇到?
那地方那麼小,或許還可以跟她聊上幾句也說不定。
下山前,買了兩束玫瑰,雖然陽明山盛產海芋,但卉還是喜歡媚俗的玫瑰。特愛和陽光一樣燦爛的黃玫瑰。
可惜,大多只有淺淺的黃,和卉印象中的鮮黃相去甚遠。
我們趕上最後一班賞花公車,但目的地卻是第二停車場,或許是空地大,冷風陣陣哪!實在好冷好冷。
又前不見人後不見車,顯得格外淒涼。
不得已,只好倚賴萬能的雙腳,冒著風雨,來到公車總站,然後跳上下山的公車。
這天,彷彿歷經了一場大磨難。
踏青……是踏到了,但感覺更像是歷劫歸來,一身風霜。
下課時間的公車塞滿了學生,山上的雨一直沒停過,窗戶上都是霧氣,外頭僅一片黑暗。
靠窗的我,被感官迷惑,明知道車子等速啟動著,卻又覺得車子是靜止的,搞得我一陣暈眩。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下山,嗯~平地沒下雨呢~真好!
在捷運站旁的一家小店吃完晚餐,住較遠的朋友因為懶得坐火車回家,所以提議下去住旅館。
於是一行四人便毅然決然一起去(雖然卉本來堅持想回家的,但在朋友強烈的脅迫下,還是妥協了~呵)
旅館設備還算不錯,該有的都有,不該有的也沒有多,但是房門真難開。
我們奮鬥了好久,還是沒辦法將門打開,直到一位清潔人員發現我們圍在門前才來解救我們。真是丟臉……
房間是三人房(沒有四人房),卉一進到房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視看錯過的棒球賽,想想,怎麼會那麼死忠啊?
房間有按摩浴缸,可是,當卉蓄了三分之一的水,心裡開始有罪惡感──北部水庫正處於乾枯狀態,我怎能如此浪費
再者,那強大的馬達聲,破壞了卉泡澡的氣氛,開了一下就馬上關掉了。
好友L調侃我:這樣你怎麼體會有錢人家的生活?怎麼把小說裡有錢人家的奢侈寫的傳神?
真是的,枉費人家一番體諒,但卉堅持相信,好心有好報……
嘿~被發現卉有多麼敗家了嗎?
六月底,卉即將有一趟花蓮之旅,屆時再跟Dear們聊聊囉!
祝福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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