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辛卉]甜姐兒的圈套[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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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33:37
標題:
[辛卉]甜姐兒的圈套[全文完]
甜姐兒的圈套
作者:辛卉
戚牧禮從沒見過,這麼假純真的交際花,
昨晚還在他懷中廝磨嬌吟,今日就馬上跟別的男人勾肩搭背?
尤其,這回她盯上的,還是他表弟?!
向來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將他玩弄於股掌之中,
他發誓,絕對要揭露那女人的虛偽,讓她無所遁形!
當初,祝心蘿之所以「暗中使計」,導致他跟女友分手,
純粹是女人的嫉妒心作祟──
但看他,從此更加放浪形骸,教她萬分後悔自己的衝動,
所以,她決定改頭換面,留在這男人身邊,任他需索,
只是她所做的彌補,是否還不夠?
為何在他眼中,她見到的始終只有深深的厭惡和……鄙夷?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33:51
楔子
每個女孩,都懷著一份夢想。
隨著年紀增長,欲望愈來愈多、夢想卻愈來愈模糊,唯一不變的,是對愛情的憧憬。
出身平凡的女孩們,在茫茫人海中,渺小得幾乎忽略了自己的存在。
或許為了學業努力、為了事業打拼,期許自己在現實又殘酷的社會上,出人頭地。
她們善良、單純、真誠待人。但所有的女孩子都一樣,偶爾也會耍一點小小的手段、使一點小小的心眼。
即便在經濟上、生活上已能獨當一面、自給自足,但她們的心底深處,仍對愛情有著深切渴望。
因為愛情,讓她們變得勇敢、堅強,不顧世俗眼光。
因為愛情,她們體會到前所未有的充實與快樂,這有生以來的瘋狂,是不想讓生命徒留遺憾。
而當芳心悸動,為之心動的他卻如此高高在上、遙不可及,她們究竟該選擇退縮,繼續過著平凡無奇的生活,抑或勇往直前,努力博得他的注意,一圓美夢?
一念之差,將改變往後的命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34:11
第一章
春回大地,綠意盎然,一片生機,過去的不景氣與風風雨雨,都告落幕。每個人都懷著愉悅的心情,迎接新氣象。
設于臺灣的“厲風集團”亞洲區總公司,在春雨綿綿的週未夜晚,舉行羊年春酒聯歡晚會。
厲風集團──以旅遊業起家,漸而擴展至航空公司、豪華遊輪甚至度假旅館,其光芒曾一度掩蓋稱霸運輸業數年的“皇宇集團”。
直到皇宇集團由新任總裁、被譽為商場貴公子的“冥皇”解皇接管後,才一步步的從劣勢逆轉,重登運輸界龍頭。
兩大集團的競爭,向來就是商場上討論不休的熱門話題。
亞洲區總公司的所有員工,莫不盛裝出席,享受這難得的盛大晚宴。
偌大的會場佈置得簡單高雅,氣氛也相當熱絡,就連不同部門的同事,在此時也客套寒暄、閒聊了起來。
甚至,許多男女都暗自尋找中意的對象,或準備找個恰當的時機,向意中人表白。
尤其是經過挑選的秘書部門,個個如花似玉,如今親眼目睹,果真名不虛傳。
而秘書部眾多佳麗之中,甫進公司三個月的新人祝心蘿,則是大夥公認的甜姐兒。
平時穿著套裝的她,已相當嬌美可人,今晚經過一番精心妝扮後,更顯得甜美俏麗,豔冠群芳。
身為男士們焦點的祝心蘿,卻獨自站在會場一隅,端著酒杯,一雙盈盈大眼不時瞟向會場入口,全然沒注意到好幾位男士,正盯著她瞧。
終於,業務部副理葉律恕鼓起勇氣,趨前搭訕,只是喚了她好幾聲,都得不到回應,讓他有些掛不住臉。
礙於其他同仁的目光,葉律恕也只能保持紳士風度,強忍著脾氣,不好發作。
接下來,陸續有男同事向她示好,仍舊鎩羽而歸。
因為女主角壓根沒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直到晚會主持人透過麥克風高八度的宣佈,亞洲區總裁──戚牧禮蒞臨現場,她甜美的臉龐才漾開笑容。
這也是他歷經被不知名人士,廣發傳真至各大傳媒,踢爆他一年前,在美國駕車肇事後逃逸──受害者還是他曾經論及婚嫁的女友,甚至找人頂罪一事,東窗事發三個月後,戚牧禮首次公開露面。
這曾是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八卦,但隨著時間流逝、新的社會事件層出不窮,而逐漸被淡忘。真相究竟為何,沒人再去深究。
而即使被醜聞纏身,戚牧禮坐鎮指揮的亞洲區,仍是橫跨歐、美、亞三洲的厲風集團中,獲利最好的。
戚牧禮的商業才能,受到集團每位股東的肯定。
這也讓戚老爺決定提早退休,將戚家的龐大事業全數交給他掌管。
他傲人的家世、俊俏的容貌,以及和“冥皇”的競爭,已讓他在商場上聲名大噪。
沸騰一時的頂包案,雖然損害他彬彬有禮的形象,但卻增添了一份不羈與距離感,竟使他晉升壞男人之列,大有與五位商場貴公子並駕齊驅之勢。
祝心蘿的視線,緊緊追隨著他頎長、俊挺的身影,無法轉移。
她聽見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連大家熱烈的鼓掌聲也掩蓋不了。
幸好眾人的目光焦點,都投注在戚牧禮身上,沒人察覺她的異樣。
簡短明瞭的致詞過後,戚牧禮立刻下臺,打算即刻離開。
祝心蘿見狀,不禁著急起來。她突然靈機一動,端著酒杯低著頭朝他走去。
心中仿佛有千萬頭小鹿亂撞,她頻做深呼吸,試圖緩和緊張的情緒。
就在與“目標物”擦身而過的剎那,祝心蘿輕咬著唇,“一不小心”便把杯中澄澈的金黃液體,潑灑在對方名貴的西服上。
“對不起……”她吶吶的道歉。微弱的聲音裏,蘊含著一絲不安。
戚牧禮覷了她一眼,表情並未有任何波動。
祝心蘿抬起頭,迎上他闃黑、沒溫度的眸,心緊揪了下。
事先練習千百遍的臺詞,在重要關頭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她眨著水燦的美眸,像個犯錯的孩子,靜待懲罰。
戚牧禮脫下髒汙的外套,一言不發的繞過她,朝場外舉步而去。
祝心蘿完全沒料到會是如此發展,怔愣須臾,等她回神,他已消失在會場。
她踩著三吋細跟鞋,趕在他上車前,賣力跑到車旁,氣喘吁吁的喚住他。“總裁……”
戚牧禮停下動作,轉頭望向那道細柔卻急促的音源。
祝心蘿靠近他,仰頭凝睇他冷峻的俊顏。
他看著嬌美的她,仍舊沒有開口。
她深吸一口氣,踮起腳尖獻上自己紅豔、嬌嫩的雙唇,雙手還大膽的環住他的腰,捏在手中的員工證,乘機滑入他的外套口袋。
她身上淡雅的香氣和著香檳的氣味,鑽進他的鼻腔;柔軟香甜的唇瓣,笨拙的吸吮著他的薄唇,以及緊貼著他胸膛的豐滿,在在都勾引著他的欲望。
但他還是發揮絕佳的意志力,輕輕推開她,俊逸的臉龐有一絲玩味,亦是他今晚除了冷漠以外的表情。
即使面紅耳赤、心臟猛烈撞擊著胸口,但既然已經跨出一步,祝心蘿就不容許自己退縮。
而且,也沒有後路可退。
她故作鎮定,強迫自己與他對視。
女人主動投懷送抱的狀況,他遇過不少,但頭一次碰上手法這麼蹩腳的。
眼前身高只及他肩膀的小女人,長相甜美、身材玲瓏有致,不過,卻因緊張過度而顯得有些呆滯。
“你喝醉了。”戚牧禮瞟了眼她劇烈起伏的胸口,為她唐突的舉止下定論。
的確,她一開始就刻意多喝了幾杯洋酒,一切只為了壯膽,以便執行接下來的“計畫”。
“我沒醉。”祝心蘿不服氣的反駁。
她的意識還很清醒,只是身體有些熱罷了……
通常說自己沒醉的人,就是醉得嚴重。
“是嗎?”他撇了撇唇,擺明瞭不相信。
他變了……
和以前相比,他現在冷漠、疏離的態度,和玩世不恭的模樣,讓祝心蘿的心涼了泰半。
但她可沒因此而打退堂鼓。
愛情,是條不歸路。一旦愛上了,再也沒辦法回頭,只能往前走。
他眉宇間的愁緒,教她不舍、心疼,也讓她相當自責……
一思及此,祝心蘿的勇氣便油然而生。
“隨便你。”戚牧禮冷冷拋下話,不打算繼續和她周旋。
他剛打開車門,就被她從背後緊緊抱住。
“總裁,抱我……”
她貼在他的背上,近乎呢喃的請求。
雖然隔著衣物,但他仍可以明顯感受到,那份屬於女性的柔軟正緊貼著他的背部。
他黯下眼瞳,並未推開她。
祝心蘿眼睫輕斂,放縱自己汲取他身上的氣味──古龍水及淡淡的煙草味。
這就是男人的味道呵!
她的心漲滿了對他的愛戀。
她明白他們的身分懸殊,註定不會有結果。
一年前因為哥哥的關係認識他,卻一直苦無機會接近,因為他身邊已經有個美麗的未婚妻,但三個月前,“頂包案”消息曝光後,他恢復單身。
為她絕望的心,燃起一絲希望的火苗。
她不敢奢望他也一樣愛她,卻私心的想要擁有他、希望能陪在他身邊。
因此,她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愛情容易蒙蔽人的理智,一如她脫軌的行為。
“抱我……求你……”祝心蘿將他抱得更緊,再度請求。
戚牧禮拉開鉗子般圈住他腰部的手,迅速反身將她困在他與車子之間,然後狠狠吻住她。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34:34
第二章
天剛亮,二僅綿綿不絕的雨停了,暖融融的陽光普照大地。
疲困的人兒,甫從惡夢中驚醒,心有餘悸的從床上彈起。
室內一片寂靜,恰好和夢中尖酸刻薄的嘲笑形成強烈對比。
祝心蘿低頭看著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松了口氣;只是夢。
她現在已經減肥成功,而且還是公司裏人見人愛的甜姐兒……
讓她痛定思痛、決心實行魔鬼減肥法,並且持之以恆的最大因素,其中動機很
簡單——全為了一個男人,戚牧禮。
祝心蘿將視線調向身畔猶熟睡的俊逸男子,心中五味雜陳。
她多麼希望自己能每晚同他入睡、在他身邊醒來,甚至為他做好早餐,等著他享用。
癡心妄想哪!
若是讓他知道,她接近他,其實別有居心,恐怕會討厭她,甚至恨她吧!
她不敢繼續往下想。
唯有依照當初的計畫,走一步算一步,結局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哪怕失敗,至少沒有遺憾,因為她真的努力過了。
既然痛恨後悔,就不要讓自己有後悔的機會!
作家好友激勵她的話,她一直謹記在心。
她還說:「愛情就像推銷產品,要懂得毛遂自薦、展現自己的優點,想盡辦法接近對方,這樣才有成功的機會。」
記得好友還一副兩性專家口氣,熱心的提供意見。
就這樣,她被好友說動了,於是決定放手一搏。
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的。
戚牧禮突然翻動了下身子,赫然喚回祝心蘿遠揚的思緒。
她躡手躡腳的穿好衣服,下床找到他的外套,翻出昨晚放入的員工證,狀似無心的放置在散落一地的衣物旁,才悄然離開。
在她走後沒多久,準時的生理時鐘,讓戚牧禮在早上八點睜開眼。
身旁空無一人的狀況,他並不特別訝異,卻有滿腹疑惑。
「故弄玄虛。」他啐了聲,掀被下床到浴室盥洗。
而後,圍著浴巾出來,從衣櫥裏挑了一套新西裝穿上。
整裝完畢,距離上班時間,尚有半個多鐘頭的空檔。
他走到門邊,隨手抓起散置一地的衣物,赫然瞥見一張員工證。
他撿起來一瞧——秘書部‧祝心蘿,大頭照裏的女孩笑靨如花,美麗的眼眸明燦有神,唇邊還有可愛的梨渦。
盯著照片半晌,戚牧禮最後把員工證扔入垃圾桶。
昨晚發生的「豔遇」,僅是他人生中的一段插曲,毋需在意。
陽光溫煦的週末午後,臺北近郊一家燈光美、氣氛佳的咖啡屋,座無虛席。
而視野最好的位置,被兩個女人占住了。
「那個男人行不行?」問話的女人,手夾著一根涼煙,開口第一句話就非常勁爆。
同桌的另一名長相甜美的女孩,則羞紅了臉,斥責的白了她一眼,輕聲抗議。「卉,你小聲點。」
「我沒有很大聲啊!」
辛卉:言情小說作者,出了十幾本小說,有一些基本的讀者群。
她理直氣壯的反駁好友。
祝心蘿癟著嘴,瞄了四周一眼。
大家都在看她們了,還說不大聲。
辛卉吸了一口煙,吐著煙霧。「你們真的上過床了嗎?」
毫不修飾的話既出,所有客人紛紛有志一同的投以關注的眼神。
祝心蘿螓首低垂,端起水杯假裝喝水。
辛卉撚熄煙蒂,撥了撥一頭及肩的鬈髮,絲毫不受影響。
「到底有沒有?」她追問。
祝心蘿似有若無的點點頭,俏臉紅得猶如熟透的蕃茄。
「喔!那他技術怎樣?」
「噗——」祝心蘿搗著嘴,才不至於噴她滿臉水,卻可憐自己嗆咳不止。
辛卉遞了張面紙給她,卻沒有替她順氣的跡象。
「那你不虧大了?」辛卉再次發出不平之鳴。「被他白白占了便宜,卻沒半點收穫,好歹也該有筆鉅款什麼的。」
祝心蘿沉默,心情蕩至穀底。
「別愁眉苦臉的。」辛卉豪情萬千的拍拍祝心蘿的肩,難得大發慈悲安慰她。
「搞不好他沒看到你的員工證,被掃地阿婆清掉了……」
這樣的說詞,真讓人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
「唉……」祝心蘿歎口氣,更加頹喪。
「嘖!」辛卉不以為然的啐了聲。
不就是個男人嘛!人的生命中,還有很多值得追尋的事,何必為了個男人,哀聲歎氣的。
「卉,我是不是做錯了?」祝心蘿的語氣,透著濃濃的失望。
「我不這麼認為。」
雖然嚷著虧大了,但想要擁有幸福,勢必得先付出。
等她咳完,又繼續問道:「有留下蛛絲馬跡,讓他找你嗎?」辛卉又點燃一根煙,像在自己家裏似的。
「嗯,我留了員工證。」祝心蘿壓低音量,據實以告。
似漫不經心留下的員工證,實則是刻意製造的線索,好讓他主動找她。
「X的!都過了半個月了,他居然沒找你?」辛卉的口頭禪,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
「……」祝心蘿無言以對,一陣沮喪襲上心頭。
辛卉翻翻白眼,叉了一大塊乳酪蛋糕,送入嘴裏,又啜了一口最近才迷上的焦糖瑪奇朵,接續道:「傻瓜!他不找你,你不會自己製造機會啊!」
「平常根本沒機會接近他。」祝心蘿無奈的表示。
她只是個小小的秘書,而他是高高在上的總裁,他倆在工作上根本沒有直接的交集。
再者,他上個星期出國了,除了總裁秘書外,沒人知道他的行程。
突然,辛卉的手機響起。她接起,相對方聊了幾句就掛斷。
「健身教練叮嚀我今晚一定要去運動。」她常常虎頭蛇尾,一開始興致勃勃,幾次後就意興闌珊了。
「我可以去嗎?」祝心蘿問。
今天吃了一塊草莓蛋糕,因為是辛卉替她點的,她不好意思拒絕。
已經超過每天該攝取的熱量,她感到不安。
她總覺得,只要自己多吃一些,隔天就會胖到像以前一樣。
她已經減肥減成病態了。
「當然。」辛卉爽快的允諾。「多去認識些人也好,尤其你長得那麼甜,包准男人像蒼蠅一樣,圍在你身邊嗡嗡叫。」
健身俱樂部裏的男人,可都是些有身分、地位的各界菁英哩!
祝心蘿淡然一笑,不敢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否則一定會被罵得徹血淋頭——即使,當初也是辛卉極力贊成自己減肥的。
她從不以為,天下會有白吃的午餐這種好事。
「我一直很過意下去……」祝心蘿甜美的俏臉,似要泌出苦汁。
辛卉明白她所指為何,實在很想拿支大榔頭敲醒她。「拜託,傳真又不是你發的。」
辛卉還記得當初是她哥哥財迷心竅,洩漏了「厲風集團」亞洲區總裁戚牧禮在美國撞人,找他頂替的事,而祝心蘿知道後,才開始了接近他、不惜揭穿他過去,導致他和未婚妻分手的計畫。
「可是……」她說得無比心虛,其實……
想到他眉宇間化不開的愁,祝心蘿感到心疼不已,但已後悔莫及。
不等她說完,辛卉便打斷。「那是你哥太貪心、缺德。」辛卉言詞犀利直接,才不管自己批評的人正是好友哥哥。
「……」祝心蘿再度無言。
她並不生氣,好友的個性她是瞭解的,雖然嘴巴毒了點,心地……還算善良。
「這樣,我是不是該準備耳塞?」她開玩笑道。
「隨你高興羅!」
兩個女人一路抬杠,驅車前往臺北東區某家高級健身俱樂部。
***
甫從馬來西亞洽公回台,戚牧禮並沒有回家休息,而是直接到俱樂部享受運動過後的暢快淋漓。
而後,到俱樂部設置的三溫暖,洗滌一身疲憊。
換上乾淨的休閒服,他打算到俱樂部的酒吧小酌幾杯。
這裏沒有煩人的記者、緊迫盯人的拘仔隊,讓他的心情及緊繃的神經,可以得到完全放鬆。
當他經過健身室,裏頭傳來一陣喧嚷。
他充耳不聞,繼續往酒吧方向前進—
「心蘿!」
陌生的女聲,喚著似曾相識的名字,強制傳人耳朵,讓他不禁頓住步伐。
「麻煩幫忙一下好嗎?」
聽得出來,裏面一團混亂。
隨後,一個身材壯碩的男人,抱著失去意識的祝心蘿直奔醫護室,後頭還跟著一名神色緊張的女人。
戚牧禮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地方見到她,更沒料到,自己居然還記得她的名字、認得她的長相。
甩開無謂的思考,邁開腳步,走向酒吧。
選了角落不起眼的位子,向酒保要了一杯威士卡,冰涼的酒液滑入咽喉,解放他積壓許久的苦澀。
重重的吐了口氣,排解滿腹無奈與寂寞。
不經意地,他腦海裏在在被一張甜美可人的容貌,以及令人血脈賁張的女性胴體佔據。
皺著眉,仰頭飲盡杯中物。
糾纏了他將近四個月的車禍頂替案,其實早令他筋疲力竭。
自從負面消息傳開之後,他成了媒體寵兒——
他們關心的不是案子真相,畢竟,受害者——曾是他的未婚妻、現在則是冥皇的女友桑琥珀,並沒有提出告訴。
倒是他的私生活,成了眾家小報、週刊挖掘的重點,他們好奇他究竟是否也和其他富家公子一樣糜爛、夜夜笙歌、一擲千金。
事發後,他推測揭發他的人應是替他頂罪的祝姓男子——對方有嚴重的毒癮,當時因為沒錢買毒品,於是開口向他要錢被拒,心有不甘,才出此下策。
他並未揪出破壞他們之間協定的男子,也沒有找對方任何麻煩。
無關寬宏大量,也並非他有菩薩心腸,他只當這是他應得的報應。
他反而覺得心安,再也不必感到愧疚……
戚牧禮泛起自嘲的嗤笑,再要了一杯酒,一口氣暍光。
嗆辣的滋味,焚燒著五臟六腑,思緒卻格外清晰。
「嗨!」
驀地,一位辣妹在他旁邊坐下,朝他拋媚眼,頻頻放電。
他覷著她,揚起不由衷的笑。
「一個人暍悶酒?」辣妹傾向他,壓擠出深深的乳溝,塗著蔻丹的手指貼在他的胸膛,挑逗意味濃厚。
她的主動,使得他聯想起祝心蘿生嫩卻惹火的舉止,和她楚楚可憐的神態。
他冷冷的望著前來搭訕的辣妹,從她世故的眼神判斷得出來,她是穿梭男人堆裏的花蝴蝶。
一股莫名的厭惡蔓延胸臆。
他捉住她不安分的手,辣妹誤以為他對她有意思,露出欣喜的笑容,挪動臀部準備賴進他的懷裏。
下一秒,戚牧禮站起身,無情的放開她,足蹬細跟涼鞋的辣妹,差點重心不穩而跌倒。
「你……」辣妹一臉不敢置信,顯然第一次遭受到男人如此粗魯對待。
戚牧禮俊逸的臉龐,沒有表情。
辣妹被他的氣勢駭住,所有指責到了嘴邊,又全數咽回去。
「我對自己送上門的女人,沒興趣。」他漠然的留下這麼一句話,轉身離開。
辣妹狐媚的雙眼,閃耀著愛慕的光芒,喃喃自語道:「好酷……」
***
一踏出酒吧,戚牧禮不期然的與人迎面撞上。
不過,他不痛不癢,倒是對方發出清脆的哀號。聽見嬌細的聲音,他的心陡地抽了下。
「對不起。」祝心蘿揉著發疼的鼻子,虛弱的致歉。
一抬頭,迎上那對教她心悸的黑眸,雪白的臉蛋染上淡淡的紅暈。
她看起來一副隨時可能再昏倒的樣子,戚牧禮沉默的盯著她。
而祝心蘿則呆若木雞的忤在原地,聆聽自己瘋狂的心跳聲。
凝滯的空氣,有幾分寒冬的味道。
「咕嘰——咕嚕——」
奇怪的聲響,源自她饑腸號號的腹鳴。
她臉上的紅潮,蔓延至耳根及整個頸部。
「對不起……」她羞窘極了,緊盯著地面,沒勇氣看他的表情。
戚牧禮悠悠的低沉嗓音,從頭頂上飄來。「剛才怎麼回事?」疑惑就這麼情不自禁的冒出口。
他沒頭沒尾的發問,她卻了然於心。
她怎好意思說出實情——她因為量體重,驚覺自己胖了半公斤,因此,運動量過大,身體負荷不了,所以暈過去了。
他這算是「關心」嗎?她的心洋溢著溫暖與喜悅。
「別對我裝聾作啞!」他口氣不佳,臉色陰沉。
「沒什麼……」祝心蘿避重就輕的回答。「謝謝總裁關心。」
戚牧禮張開雙臂,將她困在他與牆之間,他的大掌與牆面接觸,製造出響亮的聲音。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吃了一驚,宛如一頭小鹿,睜大水眸,無辜的看著他。
「別顧左右而言他。」他的音量不大,卻字字鏗鏘。
祝心蘿第一次感受到他的霸氣,囁嚅道:「我……我運動不當,所以……暈過去了……」她愈說愈小聲,最後幾乎只剩嘴型。
盯著她一張一合的粉紅唇辦,戚牧禮突然產生一親芳澤的念頭。
才想著,唇已經落下。
柔軟的觸感,令他捨不得抽離,由輕吻逐漸加深,掠奪檀口中的芳甜。
祝心蘿覺得肺裏的空氣即將殆盡,推拒著他,偷得一點呼吸空隙。「總裁?」
她的頭垂得好低好低,木然的瞪著地板,心跳得好急,讓她有些負荷不了。
他凝睇她,迷失在她的清純、青澀裏。「你到底要什麼?」
她向他獻上清白之身,卻連名字都不肯當面告知,也不像其他女人一樣開口要求任何東西,甚至是名分。
雖然他提醒自己毋需在意,但偶爾還是難免困惑。
我要你的愛。祝心蘿在心裏縱聲吶喊,卻咬著唇,哽咽難語。
她若真那麼告訴他,他會有什麼反應呢?
不過,時機還沒成熟。
她想讓他對她的印象更深刻一點。
是的,她是設下了小小的圈套,為的就是「捕捉愛情」。
「我該走了,我朋友還在等我。」
語罷,祝心蘿乘其不備的鑽出他雙手架起的範圍,匆匆跑離。
戚牧禮注視著她纖細的倩影,興趣,徹底被挑起。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34:54
第三章
最新一期的八卦週刊出爐,馬上掀起一陣搶購熱潮。
週刊封面上,打著《豪門公子哥風流史超級比一比》鬥大的鉛字標題,吸引著女性同胞掏腰包帶回去拜讀,當作茶餘飯後閒聊的話題。
再者,光是雜誌裏刊載的商場公子哥照片,就已經夠值回票價了。
而厲風集團亞洲區總裁——戚牧禮,亦是其中被評比的一員。
雖然頂包案事件鬧得滿城風雨,但他俊逸不凡的外型、卓然有成的工作能力,
以及溫文儒雅的態度,在員工的心目中,他們仍舊非常敬佩這位年輕有成的領袖。
尤其是女職員,對於週刊裏不利於戚牧禮的報導,個個都義憤填膺的。
「我以後再也不買這本爛雜誌了。」
「我覺得總裁根本沒錯啊!好無辜。」
「那個散播消息的人,實在太過分了。」
「既然達成協定、拿了錢,就應該守口如瓶嘛!」
「我覺得……」
厲風集團的員工餐廳一隅,幾個女職員聚在一起,邊吃飯邊聊天。
而鄰桌的祝心蘿把她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每聽一句,她的心虛就多增添一分。
倘若她們知道,她就是她們口中「散播消息的人」,大概會朝她吐口水、將她當成箭靶吧!
剛買來最愛的咖哩排骨面還沒開動,卻已吸引不了她的食欲,恍神的盯著冒著香氣的面,祝心蘿突然有點反胃。
「你看,總裁這張照片感覺好憂鬱喔!」
「但還是一樣帥……」
「我們來做張卡片,替總裁加油打氣吧!」
「好啊、好啊!」
女職員們又開始興高采烈的討論起來,即使是任職於一流企業的粉領族,但一談論起男人,仍宛若正值青春期的小女孩。
祝心蘿倏地起身,一陣暈眩襲來,撞倒了椅子,發出巨響,遭來許多白眼。
她蒼白著一張臉,顛躓著步伐離開餐廳。
距離午休結束尚有五十分鐘之久,餐廳滿室的食物氣味,教她感到不適,她決定回辦公室小憩一番。
眼看幾步之遙的電梯門就要關閉,她踩著高跟鞋小跑步試圖趕上。
無奈還是眼睜睜的看著門扉閉合,祝心蘿也只能望門興歎。
但很神奇,電梯門卻冷不防的再度打開。
「還不進來?」
她嬌美的臉上,有著明顯的震驚,身體不適瞬間消失無蹤。
她連忙走進電梯,心又奏起交響曲。
「到幾樓?」
戚牧禮難得興之所至的搭乘公用電梯,畢竟午休時分出入的員工不多,若非聽到高跟鞋急促的敲地聲,他也不會注意到她。
健身俱樂部一別至今,又過了半個月,這其間,他曾看過她幾次。
那是下班後,他駕車離開公司,看見她正在公車站牌候車。
她甜美的長相,在人群裏仍顯得格外突出。
「八樓。」祝心蘿回過神,緊張得差點咬到舌頭。她馬上意識到對方的身分,忙不迭改口:「我自己來就好。」
「沒關係。」他伸長手臂,按下數字鍵。
而後,陷入一陣緘默。
當!
八樓到了,電梯門向兩旁排開,等候乘客出入。
每個人都希望能和心愛的人多相處,即使一分鐘也好,祝心蘿也不例外。
「八樓到了。」見她遲遲沒有移動的意思,戚牧禮出聲提醒。
「呃……喔……」為了執行「計畫」,她只好繼續假裝無所謂。
天曉得,她有多麼悵然若失,有多麼希望他能留住她、或者主動和她多說幾句話也好。
讓她知道,他其實也有點在乎她……
難道,他真的深愛著他的「前」未婚妻嗎?其他女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那麼他又是抱著什麼心態,和她發生關係?
許許多多的問號,在祝心蘿腦海裏沉浮,始終無法得到解答。
而且,他真的一點都認不出她來了。因為哥哥的緣故,她曾經見過他幾次。
當時的他,渾身卓爾不凡的氣質、氣宇軒昂的氣度、溫柔體貼的紳士風度,讓她一見鍾情。
他們甚至還交談過呢!
只不過,那時的她,還是個滿身肥肉的胖妹,大概是現在的兩倍腫吧!
可是,他連她的聲音都沒印象,代表他壓根沒將她放在心上。
也難怪,當時他身邊都已有個那麼漂亮的未婚妻了,怎可能注意她這個胖子。
祝心蘿為他的漠然,找藉口填補自己破洞的心房。
搖搖晃晃的踏出電梯,從昨夜到現在都未進食的空胃,開始造反。
「惡——」她的左腳還踩在電梯裏,一手搗著嘴,一手撐住電梯門,閉上眼承受洶湧的暈眩感。
由於沒有吃東西,自然也就吐不出東西,只有強烈的胃酸灼燒著食道。
戚牧禮按住開門鈕,反射性的一把將她撈回電梯裏。
電梯門再度落合,繼續往上升。
「你還好吧?」他攙著她,縱使關心也顯得疏離。
祝心蘿搖搖頭又點點頭,胃是難受的,心卻是暖和的。
當!
抵達十五樓總裁辦公室,他扶著她到洗手間。
幾分鐘後,祝心蘿走出洗手間。「謝謝。」
戚牧禮戲譫道:「這次又怎麼了?吃完飯去運動?」
她滿臉通紅,不自在的撒謊道:「胃不太舒眼。」
一旦撒了第一個謊,往後就要講無數謊言圓之前的謊,一如她的處境。
他不置可否的微微頷首,隨口問:「是沒吃,還是吃太多?」他打量著她的身材,發覺她似乎比之前更瘦了。
他沒細究自己在無意問,已開始將她放在心上,以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方式注意她。
他的話總令她無力招架。祝心蘿垂著眼簾,兩眼直直的盯著地板。
「沒事的話,你可以離開了。」
戚牧禮面無表情、雙手交握,靠向椅背後轉而望向落地窗外,懶懶的下達逐客令。
祝心蘿的心狠狠揪了下,落寞盈滿水汪汪的眸子。
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冀吩他能回頭和她多說句話。
從落地窗看著她被映照出的倒影,他露出若有似無的笑容。「還有事嗎?」
他們兩個都在較量著,誰先沉不住氣、耐不住性子,打破其間詭譎的曖昧。
只是彼此心思回異—
祝心蘿除了試探他的心意外,也為了吸引他的注意。
戚牧禮則想探究她接近他的目的,他不會天真的以為那晚她是純粹喝醉,才獻身於他。
她漲紅臉,鼓起勇氣找話題。「總裁,你過得快樂嗎?」
情不自禁的,關懷的話自她的櫻唇吐出。
心,因她的話而震撼。他攏起眉,斂著好看、深邃的眸,低嗄的音調透著一絲不悅。
「你以為你是誰?」
祝心蘿為之語塞,心一陣寒涼。
「沒其他事就出去。」戚牧禮旋過身,深不可測的墨瞳直射向她。
接收到他的怒氣,祝心蘿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氣,瞬間煙消雲散。
輕咬著唇辦,別開臉,不讓他瞧見她眼中晶瑩的淚光,迅速轉身走到門邊,手剛放在門把上,門就從外頭被推開,結結實實的撞上她秀挺的鼻樑。
「嗚……」她哀鳴一聲,噙在眼中的淚,順勢滑落。
「罪魁禍首」見狀,一臉抱歉的趨前關心情況。「你還好吧?」
祝心蘿揉著鼻子,紅著眼眶,勉強擠出笑,卻比哭還難看。
不速之客在看清她甜美無比的面容後,眼睛為之一亮。
「他」伸手揩去她掛在粉頰上的淚珠,十分溫柔。「對不起,我沒注意到。」
陌生男子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著實教她愣了好半晌。
一回神才驚覺,陌生男子出色的男性臉孔近在咫尺,溫熱的氣息噴拂在她的肌膚上,惹得她冒起一粒粒的小疙瘩,白皙的皮膚覆上一層誘人的粉紅。
「他」無意瞥見默不作聲的戚牧禮,臉開始有點臭——不對,是很臭,因而暗自竊笑。
他記得,戚大少的秘書已經四十幾歲,是個做事嚴謹、不苟言笑的阿姨,跟眼前嬌美可人的小女人,天差地別。
不禁好奇這個甜美的猶如水蜜桃,令人垂涎三尺的甜姐兒與戚大少之間,是什麼關係。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絕對不會有什麼清白的關係。
「我幫你揉一揉、吹一吹。」他扶著她荏弱的香肩,朝著她遭殃的鼻樑吹氣。
眼見,就要吻上她的唇——
「惡——」
「棠——」
突兀的作嘔聲,從祝心蘿即將被偷襲的口中逸出,連同戚牧禮僵硬的叫喚,合力共抵「外敵」。
祝心蘿眼明手快的遮住差點肇禍的嘴巴,飛也似的沖出辦公室。
「怎麼有空來?」戚牧禮清清喉嚨,恢復慣有的冷靜,對著同齡、只小他幾個月的表弟詢問。
「順路經過,所以上來看看。」
喚作棠的男子聳了聳肩,勾起唇角,多了分玩世不恭的味道。
「吃過飯沒?」戚牧禮以兄長的身分,關切道。
他不答反問:「剛剛那個美女是誰?很有趣。」一臉顯得意猶未盡。
戚牧禮沉下俊顏,語調陡地降溫。「公司職員。」
「喔?」發出不可置信的疑惑。「秘書?」
「不是。」
「那她怎麼會在『總裁』辦公室裏?」
這個大他幾個月、視工作如命,無論颳風下雨、天搖地動、生病受傷、熱戀失戀、醜聞謠言滿天飛的同齡表哥,向來不允許閒雜人等踏進這重要基地。
就連重要的大客戶,都只能在會客室接受款待,更遑論只是個普通的「公司職員」。
而且,由他剛剛緊張的口氣判斷,肯定有古怪。
戚牧禮瞪他一眼,開始翻動抽屜。
「在找什麼?」
「找膠帶。」戚牧禮沒好氣的回答。
棠嗤笑一聲,不以為然的撇唇,不怕死的繼續追問:「她是哪個部門的?什麼姓名?」
砰!戚牧禮重重的關上抽屜,發出巨響,表達他此刻的不悅。「上班時間快到了,你該回去了。」
聽著獵豔高手的表弟,拼命詢問她的資料,就一股火氣直往腦門沖。
到底是純粹對她有意見,抑或惱火他打著她的主意,戚牧禮一時也分辨不清。
「我的秘書很能幹,不必急著回去,有事她會通知我。」
言下之意,就是跟他卯上了。
「我沒空陪你嚼舌根。」戚牧禮的耐性漸失。
「至少,你也告訴我她是哪個部門,我一個一個慢慢找。」
「我不知道。」他索性裝傻。「棠,你該離開了。」板著臉趕人。
「表哥——」他故意這麼稱呼。「所謂君子有成人之美,表弟我好不容易看中一個女孩,這點忙也不幫?」
「要釣馬子到別的地方去。」戚牧禮的耐性,終於告罄。
「你生氣了。為什麼?」仗著特殊關係,他繼續捋虎鬚。
碰!
戚牧禮徒手重擊桌面,氣勢磅礡駭人。
「別逼我動手!」
「何必為了一個女人撕破臉,你可以隨便說個答案應付我。」
他可沒忘記,戚大少是個自由搏擊高手。
除非他不要命了,才會讓表哥動手。
「馬上滾出我的視線。」戚牧禮握緊舉頭,一副蓄勢待發、隨時準備攻擊的姿態。
開什麼玩笑!不走的是笨蛋。
臨走前,他丟下這麼一句——「建議你把秘書阿姨,換成剛剛那位美女,工作起來會更有樂趣。」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落上門,把咒罵聲關在辦公室裏頭。
剛剛,他是故意瞎攪和的。
早在一進門,他就看到她胸前的員工證。
吹著口啃,他駕著跑車揚長而去。
春天,歡迎光臨。
Keyin完最後一份檔案,祝心蘿吐了一口氣,槌槌肩膀、轉轉脖子,舒展硬梆梆的筋骨。
看看表,才知超過下班時間已逾兩個鐘頭。
秘書室裏,只剩她一個人。
是她今天胃一直不舒服,導致工作效奉差,而非遭受不平等待遇。
這些是明天各部門開會要用的資料,因此不能延誤。
將電腦關機、檔案歸好檔,收拾好包包,打完卡、熄掉燈,搭乘電梯下樓。
望著數位鍵怔忡出神,回想起中午和他的意外相遇,以及對方冷漠的態度與言詞,不由得歎息。
電梯降落至一樓,她放輕腳步,高跟鞋的回聲顯得孤寂、泠清。
她不經意抬頭,瞥見頂樓還透著光線。
這表示,總裁還在辦公室裏。
祝心蘿曉得他一向都不準時下班,卻不知道他究竟在公司待到多晚。
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想的、念的都繞著他打轉。
如果可以克制不去愛一個人,她何嘗願意戀得這麼苦。
如絲線般的霪霪春雨斜飄而下,打在她卷翹的睫毛上,水珠隨著眨眼的動作而滑落臉龐。
祝心蘿拉緊小外套,她與向來等車的公車站牌方向背道而馳。
而十五樓的落地窗前,佇立一道頎長身影眺望遠方,不經意地,瞥見樓下依稀有人駐足仰望。
密密的雨恍若一張網,紛飛墜下,籠罩住隱約可見的纖細身軀,那身形像極了連日來驚擾他平靜無波的心房的女人。
戚牧禮閭下眸,拉下百葉窗,踅回座位閉眼假寐。
或許是真的太累,他的意識愈來愈模糊,連規律的敲門聲都沒驚擾他。
門外—
祝心蘿顫著身體,遲遲等不到回音,勇氣隨著時問一點一滴的消失,加上好友突然來電邀她聚餐,於是,她把在日本料理店買來的豪華便當,擺放在門口,留下一張沒有署名、卻畫了Q版自畫像的打氣紙條後,才匆匆前赴好友的約。
後來,戚牧禮在附屬套房梳洗完畢,準備到鄰近的餐館用餐。打開門,差點踩到擱在門前的不明物。
他彎下身拎起袋子,一張紙條飄然落下,恰巧掉在他的鞋面上,他反射性的撿起來。
娟秀的字跡,簡單明瞭的加油字句,還有右下角隨性可愛的塗鴉,證明對方必定是個纖細、心思單純的女性。
漫畫裏的人物有一雙盈盈大眼、上揚的唇畔有俏皮的梨渦,在在不由自主的和一張在他心中甜美俏麗的容顏重疊。
斂起眉眼,猶豫片刻,他把便當和紙條扔進垃圾桶。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35:17
第四章
清晨七點正,靜謐的臺北街道上已洋溢著春天的氣息。
斜掛的火球散發著暖暖的熱力,伴隨偶來的春風,教人心曠神怡。
可惜,路上行人,總是低著頭、踏著倉促的步伐,無心留意季節遞嬗的美妙。
早起的戚牧禮整裝待發,準備工作前的暖身運動—晨跑。
在辦公室套房迎接過無數個晨昏,尤其是和未婚妻解除婚約後,待在公司、花在工作上的時間,比以往都還來得長。
甚至,幾乎以公司為家了。
沒有應酬,除了偶爾到健身俱樂部鍛鏈身體,再到酒吧淺酌幾杯外,他不再出席任何晚會邀約。
就算如此,他還是經常躍上以八卦為主軸的小報、雜誌,冷飯熱炒。
等戚牧禮回來時,習慣提早上班的總裁秘書—周秘書,正指示清潔人員,清理總裁辦公室。
他覷了垃圾桶裏的便當一眼,腦海突然掠過一抹甜滋滋的笑顏。
心猛地撼動了下。
「總裁,早安。」周秘書必恭必敬的問候著。「需要為您準備早餐嗎?」
「給我一杯黑咖啡。」戚牧禮交代完,回到套房沖澡、換上筆挺的西服,顯得精神奕奕。
看見他再度出現在辦公室,周秘書立刻遞上冒著白煙的黑咖啡,以及額外的全麥吐司三明治。
看出他的疑惑,周秘書主動說明道:「總裁您光喝黑咖啡,對胃會造成很大的傷害。三明治是我親手做的,希望您吃得慣。」
事實上,她是受人之托。稍早,她看見一位女員工在辦公室外徘徊,她趨前詢問,對方才很不好意思的告知來意。
還來不及問清她的名字,她就匆匆離去。
想必,又是個迷戀總裁的年輕女孩,反正對她而言,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且總裁確實需要一份營養早餐。
沒有拒絕她的好意,戚牧禮笑著接受。「謝謝。」
吃完早餐,他立即投入工作,一邊聽取秘書報告今日行程。
「下午有一場幹部會議、您父親請您撥空回電、鼎實集團總裁邀您出席慶祝酒會……」
「推掉。」他打斷周秘書的報告。
與其參加這種純粹炫耀財力的酒會,他寧可上健身房消耗體力。今晚,他想去練練自由搏擊。
「是。」周秘書在PDA上做了個記號。「總裁還有其他指示嗎?」
戚牧禮搖頭,沉穩的說:「暫時沒有,你去忙吧!」望著周秘書瘦削的背影,他突然叫住她。
周秘書折返至他面前,靜候總裁的指示。
「你的工作量,會太重嗎?」他突然問道。
「嗄?」周秘書滿臉問號。
「需不需要多個助理協助你?」戚牧禮嚴肅的再問。
「呃……」突如其來的問題,她霎時不知做何反應。「總裁覺得我哪里做得不好,還是……」
「不是。」他笑著解釋。「只是減輕你的工作量,讓你多一點時間陪家人。」
周秘書尷尬的笑了笑。「我還以為,總裁嫌我太老呢!」
「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的建議,我尊重你的決定。」
「謝謝總裁,我會好好考慮的。」
周秘書退出辦公室後,戚牧禮繼續埋首於公文中。
一轉眼,午餐時間又來臨。
還是周秘書叮嚀他要記得用餐,他才察覺到時間的流逝。
他離開辦公桌,踱至落地窗前,樓下路旁一輛惹眼的火紅跑車吸引他的目光,從駕駛座出來的人,則讓他蹙起眉峰。
是他的表弟。
原以為那傢伙會上樓找他,但幾分鐘後,他卻偕同一名女子上車。
戚牧禮的眉心皺得更緊——
那女人穿著公司的制服,更該死的,他居然一眼就認出她,祝心蘿。
莫名地,心頭泛起微酸。
隨便的女人。他冷嗤。
她愛跟誰出去,是她的事,與他無關。
甩上門,他第一次到員工餐廳用餐。
每個月召開一次的部門會議,各部長都必須出席。
而戚牧禮則專心聆聽部長們的報告,且不時提出問題,正因如此,每個人都不敢怠慢。
各部長可以多帶一名助手,幫忙分發資料、簡報及更換幻燈片。
大家準時就座,大家都曉得總裁極重視時間,沒人敢遲到,挑戰總裁的脾氣。
偌大的會議室裏,人人正襟危坐,氣氛嚴肅。
戚牧禮正在說明開會重點,為今日的會議拉開序幕。
忽然,會議室的門被打開,一抹粉色人影低著頭走進來。
他驟止談話,所有人順著他的視線回頭觀看。
知道自己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祝心蘿站在原地,漲紅著臉致歉。「對不起,我遲到了。』
這是她進公司以來,首度參加如此盛大的會議,秘書部除了部長非得參加外,助手則采輪流制。
這個月剛妤排到她,她卻遲到了,實在覺得很丟臉。
戚牧禮斂眸,明知故問:「哪個部門的?」
「總裁,她是……」秘書部部長一臉歉疚,想為屬下求情。
「我沒問你。」他打斷她,口氣冷若冰霜。
整個會議室籠罩在一股低氣壓裏,大家開始坐立難安。
「秘書部。」祝心蘿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大聲的回答。
「你憑什麼遲到?」中午目睹她上了男人的車—即使對象是他表弟,這女人吃飯那麼準時,開會卻遲到,著實點燃了他的火氣。
遲到是事實,祝心蘿無話可說,只能不斷道歉。
「對不起?」他眯起眼,不以為意的撇唇譏諷道:「陪男人吃飯吃得太開心,忘了時間?」
祝心蘿猛地抬起頭,詫異的望著他。
他怎麼知道的?
若非他的表情冷漠,她幾乎要以為他在吃醋了。
在座的人有的竊笑、有的交頭接耳,不時偷瞄有「厲風甜姐兒」封號—祝心蘿。
瞟了她一眼,戚牧禮沉聲宣佈。「繼續開會。」
而祝心蘿則像個被遺棄的小孩,獨自站在角落,沒總裁的允許,她也不敢任意入座。
這一站,就是兩個小時,就連會議中途休息時間,大夥享用公司準備的豐富餐點時,她依舊站在原處。
那場景,彷佛是同學們都下課聚在一塊同樂,唯有她被老師罰站,沒人願意接近她。
熱絡的氣氛,更突顯她的難堪。
腳好酸、口好渴……
祝心蘿抿著紅唇,皺著秀眉,垮著肩,視線卻不由自主的追隨著戚牧禮俊挺的身影。
「你好,我們又見面了。」周秘書突然趨前向她打招呼。
她怔了下,旋即報以甜美的微笑、頷首。「你好。」
「你沒事吧?」周秘書開門見山的問:「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總裁,對一個女孩那麼凶呢!連我都嚇了一跳。」
跟在總裁身邊那麼多年,什麼場面大抵都見識過了,就是沒見過他對女孩子那麼嚴厲。
而且,還是個這麼漂亮、惹人憐愛的小姑娘。
祝心蘿僅能陪笑。
「總裁的口氣,活像是在責備女朋友似的。」說著,周秘書也笑了出來。
祝心蘿搭不上腔,卻因她的話而兀自歡喜。
「你是秘書部的?」周秘書再次做確認,心中有著盤算。
「嗯。」
「你……喜歡總裁吧?」周秘書笑著問。
因為她記得,祝心蘿就是今天早上送早餐來的女職員。
祝心蘿的雙頰浮現紅暈。
「很正常,總裁那麼優秀,喜歡他沒什麼好意外的。」
周秘書覺得自己和她投緣極了,而且,是該為總裁謀個福利。
每天上班都能看到這麼可愛的女孩,還有豐盛的早餐可以享用,心情應該會比較好吧!
「那麼,你應該很清楚秘書的職責範圍才是。」她的語氣是肯定的。
能從上千位競爭者脫穎而出,進入「厲風集團」亞洲總公司,工作能力必定不容小覷。
祝心蘿靜待她的下文。
「我是總裁秘書,敝姓周。你呢?」她公式化的自我介紹。
「啊!周秘書你好。我叫祝心蘿。」祝心蘿恭敬的回答。
「我正好缺個助手,你願意幫我嗎?」周秘書道出想法。
本來,她很排斥總裁的建議,但後來想想,的確該多給年輕人學習的機會,況且,她年紀不輕了,體力逐漸衰退、病痛也多了。
祝心蘿對於她的提議,感到相當吃驚。
「不願意嗎?」周秘書一臉失望。
「我願意!」祝心蘿又搖頭、又點頭,喜出望外。
如此接近總裁的大好機會,她豈能錯過。
「那太好了,我會向總裁通報,屆時,再通知你。」周秘書被她甜蜜的笑容感染,心情也好起來。「去吃點東西,會議還很長。」拍拍她的肩,友善的說。
「謝謝周秘書。」祝心蘿開心道過謝,加入人群取用精緻點心。
她嬌美如花的容貌,比琳琅滿目的糕點更令人垂涎。
幾位男士按捺不住,找了機會大獻殷勤。
因為心情大好,所以祝心蘿一直都笑容可掬。
在主席位上的戚牧禮,雖然狀似專注的翻閱報表,實際上,眼角餘光卻不時瞥向她。
他由此更認定,她只是個見異思遷、賣弄風騷、隨便輕浮的花蝴蝶。
至於那一夜,他確實感受到她的女性薄膜……但就算她的童貞給了他,事後她大可為了討好其他男人,再特地「做」出新的來。
現在科技發達,沒什麼事不可能發生。
看穿了她的伎倆,戚牧禮非但沒有豁然開朗的喜悅,反而益發惱怒。
她喜歡玩男人,他偏不讓她得逞。
他會讓她明白——不是所有男人,都只用下半身思考。
***
冗長的會議完畢,周秘書立即向戚牧禮表示要多個助理的決定。
他很爽快的允諾。「周秘書可有好人選?」
他並不介意為這位勞苦功高的好幫手破例,不必經由嚴格、繁複的考試,直接錄取她推薦的對象。
「有,秘書部的祝心蘿。」周秘書篤定的回答。
他不免驚訝,但卻面無表情。
「就是會議中,遲到的那位秘書部同仁。」她補充,好喚起他的記憶。
他再清楚不過那個以純潔外表當餌,引誘男人上鉤的浪女。
「好。通知人事部,辦好手續就讓她上來。」他雲淡風輕的交代。
「謝謝總裁。」
「這是我答應你的,別客氣。」
反正,他也想知道,那女人接下來究竟想要什麼把戲。
***
距離下班時間還有十分鐘,員工卻早已收拾妥當,等著下班鐘聲一響,拍拍屁股走人,度過輕鬆的週五夜晚。
祝心蘿輕快的敲著鍵盤,思及能成為總裁秘書助理、更靠近她所愛的男人,嘴角就忍不住上揚。
喜上眉楷的模樣,落入同事眼中,卻成了不同解讀。
「有人談戀愛了。」
「是不是和那位中午請你共餐的帥哥?」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話中淨是羡慕。
「他看起來不像一般人?!感覺上,應該是出身良好的企業家後代。」
女人一談及男人,個個眉飛色舞,樣子沒比男人聊女人,斯文到哪去。
尤其說到帥哥時,一副恨不得將對方拆吃人腹的饞樣,模樣之猙獰,足以媲美豺狼虎豹。
祝心蘿急忙否認。「你們別亂猜。」
她早已心有所屬,除了戚牧禮,她不會再愛上其他男人。堅貞的心意,不會為誰而有所動搖。
談笑間,下班時間轉眼來到。
剛剛還興致勃勃閒扯的同事,一溜煙全跑光了。
祝心蘿也著手整理,打卡下班。
沒有約會,因此她走向公車站,準備搭公車回家。
「叭、叭——」一輛火紅跑車,停在她面前,車窗緩緩下降,露出一張帥氣的男性臉孔。
「嗨!美女,要不要搭個便車?」
毫無疑問地,祝心蘿成了路人的焦點。她的臉,又不爭氣的紅了。
雖然是了無新意的搭訕詞,但對方已逕自打開前座車門,大有她不上車,他就不離開的態勢。
「帶你去個好地方,你會喜歡的。」
她知道他的身分—戚牧禮的表弟。但,她並不相信他的說詞:他對她一見鍾情。
就算是真的,她也不可能接受。即使,他的條件極佳。
跟他把話說清楚也好。於是,祝心蘿上了車。
但「恰巧」駕車經過的戚牧禮,卻「不小心」看到這一幕。
他踩下油門,尾隨在那台全球限量五十輛的保時捷跑車後方。
沒想到,她盯上的,是他表弟。
他要當著表弟的面前,揭開那女人虛偽的真面目。
殊不知,他已落入自己表弟設下的陷阱。
他想「拯救」表弟,但他的表弟,卻想拖他下水……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35:38
第五章
遍及全球、遠近馳名的高級六星級帝王飯店,向來是老饕們享受美食、政商名流宴客展現其不凡身分地位的絕佳選擇。
就算價格不菲,但快樂的週五夜晚,飯店已高朋滿座,若沒事先預約,恐怕一位難求。
罕見的紅色跑車,緩緩駛近帝王飯店門口,經過專業訓練的Doorman,立即辨別出其車種的名貴價值及稀有性。
他們已候立在兩旁,等著為貴賓開門、泊車。
怎麼也沒想到,他口中的好地方,竟然是貴得令人咋舌的帝王飯店。
祝心蘿縱使衣食無虞,但吃一頓可能要花掉上萬元的晚餐,她實在無福消受。
她雖沒進去過帝王飯店,但也知道這裏的尊榮豪華。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吧!
聽說,飯店服務生所穿的制服,是名牌之最—YEN,由旗下知名設計師親自設計。因此帝王飯店服務生穿得比一般人都還高級。
「心蘿,下車啊!」
「棠」已下車,站在她的車門旁催促著。
「呃……棠先生,我想你誤會了……」
祝心蘿彆扭的喚著他的名。他只告訴她他叫棠,並沒有告知他的姓。所以,她只能這麼稱呼他。
「乖,快下車。」棠大少彎下身,在她的耳邊,輕聲細語的用哄小孩的口氣催促。
過於親昵的距離、惹人遐思的舉動,在在都讓祝心蘿心跳加速。
與心動無關,純粹是面對帥哥時,會產生的自然反應。
「我……」
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他一手握住她的柔荑,一手攬住她的細腰,將她「抱」下車。
尾隨而至的戚牧禮並沒有立刻下車,而將車子停在不遠處觀望。
把鑰匙交給Doorman後,棠大少並未直接進入飯店,而是帶她到提供各家名牌的地下精品區。
戚牧禮更加深信不疑,她不但以玩弄男人為樂,還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
從一開始對她的好印象,漸漸地,轉為負面。
現在對她,是深深的厭惡,還有鄙視。
「叩、叩——」霍地,一名身著帝王飯店制服的眼務生,前來敲他的車窗。
他收回思緒,按下車窗。
「請問,是戚牧禮先生嗎?」服務生面帶職業笑容,以專業的音調詢問。
「什麼事?」他的口氣並不友善。
「一位自稱是您表弟的先生,說有個驚喜要送您。請您跟我來,您的愛車,將由專人為您停至車庫。」
棠?他怎麼知道他在外面?他說的驚喜又是怎麼回事?
戚牧禮攢眉,摸不著邊際。
一連串的問號像雪球般愈滾愈大,迫使他想一探究竟。
戚牧禮下了車,跟著服務生進入飯店——
***
富麗堂皇、美輪美奐的裝潢,現場的音樂演奏,將用餐氣氛烘托得臻至完美。
就連客人們,也都花費心思打扮了一番,才能融人如此浪漫華麗的環境,而不顯得寒酸、突兀。
祝心蘿終於理解那位棠大少,堅持要她「變裝」的原因。
雖然「厲風集團」制服十分端莊,但畢竟,她不是來洽公的。
衣著不得體,也是件失禮的事。
獨自坐在可眺望臺北夜景的靠窗位置,放眼望去,這裏全都是只能在電視上看到的名人、明星。
她看看表,已經過了十分鐘了,棠大少卻遲遲沒有現身。
難道,這裏的洗手間也需要預約嗎?
穿著名貴美麗的衣裳,隻身坐在高級飯店的餐廳裏,讓祝心蘿顯得局促不安。
他該不會放她鴿子吧?她開始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
只好藉由喝水,掩飾內心的志忑。
「戚先生,這邊請。」男侍的聲音在身旁響起,接著一抹黑影籠罩眼前。
猛一抬頭,祝心蘿頗為吃驚,杏眸圓睜、小嘴微啟。
戚牧禮的訝異程度不亞於她。他眯起眼,一臉冷峻。
「戚先生,請坐。」服務生拉開椅子,等候客人入座。
睨了她一眼,戚牧禮最後決定留下。
甫坐定,另一名服務生立刻遞上功能表,效率非常好,完全不擔誤時間。
戚牧禮擺手拒絕。「不必了。」他根本沒興趣跟一個周旋在眾男人之間的浪女用餐。
祝心蘿低垂著螓首,偷偷打量他。他似乎……很不高興。
在遺走服務生後,戚牧禮沉聲開口:「祝心蘿,你到底想幹什麼?」俊雅的臉孔,冷得駭人。
祝心蘿一悚,啞口無言,妝點過的美眸更加勾感人心,透露著一絲絲慌張。
她明明有好多話想告訴他,卻僅能沉默以對。
「錢?房子?還是車子?」他嗤哼道。
她蹙起淡墨色的眉,聽出他的諷刺,有些不悅。「我都不要。」那不是她想要的。
只是,她冀盼的,恐怕比那些都還難實現。
「不要?」他殘酷的嗤笑。「只要跟個有錢有勢的男人,要多少錢、多少棟房子、幾部車子,都不是問題。」
他曲解她的話。
「你變了。」她未經思索的感慨,在一時氣惱下脫口而出。
「我變了?」他審視著她,聲調低沉而危險。
祝心蘿懊悔的咬著唇,垂著頸子瞪著膝蓋。
「什麼意思?」他森冷的質問。
「總裁自從那件事之後,一直悶悶不樂、鬱鬱寡歡的,不是嗎?」
祝心蘿曉得回避不了,索性一口氣把話講完。
他沒有反駁、亦不承認,僅是冷冷的瞅著她。
而她沒看見的,是他雙手緊握成拳,似在壓抑著莫大的怒氣。
「要怎樣,你才能……快樂一點?」她喃喃的問,但更像在問自己。
她的話,因而狠狠地撞擊著他的心。
這女人憑什麼動不動就說他不快樂?!
「別說那些自以為是的廢話。」他的脾氣完全爆發,自胸腔發出陰冷的低咆。
惹來其他桌客人的白眼。服務生也趕緊趨前瞭解狀況、維護用餐品質。
戚牧禮瞪了服務生一眼,憤然起身離去。
她總是惹他不高興,也許這也是讓他印象深刻的一種方式,卻不是她樂見的結果。
她或許,該死心了。
她不是那個能帶給他幸福、快樂的人。
他激烈的反應,證實他尚未從遭人出賣的陰影走出來,而她更害怕他知道這一切跟她有關聯後,會……恨她。
她寧願他只是不愛她,也不要他因恨而記住她一輩子,不願每當他想起她,只會勾起他痛苦與不開心的記憶。
那不是她接近他的本意呀!
「真是枉費我的一番苦心。」如魔魅般現身的棠大少,語氣滿是無奈。
隨著她抬頭的動作,凝聚眼眶的淚潸然落下。
「別哭了。」遞了紙巾給她,輕聲安慰。
他體認到月老難當,紅線難牽。
不過,他今晚可是有備而來的。
A計畫執行失敗無所謂,他還有B計畫。
「擦乾眼淚,我再帶你去個地方。」
就是要有愈挫愈勇的氣概,才能在爾虞我詐、變幻莫測的商場打響名號、撐起一片天。
「我想回家了。」她的心情糟透了,不想再和他窮攪和。
「這樣就打退堂鼓了?」
他的笑容褪去,沉著臉的模樣,倒和戚牧禮有幾分神似。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睛清澈溫和,令心寒悲傷的她,感到安全。
「你……」
這男人,到底知道些什麼?
「我不算幫你,而是要陷害我表哥。」讀出她的困惑,他索性主動告知。「只是湊巧和你的立場相同。」
故意把關係搞得噯昧,只是劇情所需罷了。
祝心蘿忘了流淚,怔怔的望著他。
「總之,你只要記住,我們是戰友就好。」他下結論,沒耐心解釋太多。
「你們……有仇?」她傻氣的問。
他搖搖頭,好笑的說:「我跟他感情好得很。就是因為感情好,才希望他能跳脫過去的不愉快,和美女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他說得頭頭是道,教人不禁肅然起敬。
「別說了,走吧!」
或許受到他輕快的語氣影響,或許是有人和她同一陣線,使她不再感覺孤單,心情不復沉重。
渴望幸福,就要盡全力追求。
即使過程筋疲力竭、傷痕累累,也不該輕、言、放、棄!
***
懷著熊熊怒火離開帝王飯店後,原先打算回公司的戚牧禮,經過著名的健身中心「WarZone」。
那裏除了有完善的健身設備,也提供專業的拳擊場地,亦培養不少拳擊、自由搏擊和泰國拳的選手及教練。
他曾在此和商場貴公子之一、亦是商場上的超級勁敵「冥皇」,進行過一場生死激戰。
當初,那股打算徹底將敵手擊倒的氣勢與心態、和傾盡全力一搏的痛快淋漓,棋逢對手的喜悅,竟令他忍不住懷念。
他猛地轉動方向盤,掉頭回「WarZone」,此刻,他亟需發洩,沒發現幾公尺後有輛眼熟的限量火紅跑車,也馬上跟進。
自從那次殊死戰後,他再也沒有涉足這曾是他最愛的地方。
大概是潛意識裏,想要刻意遺忘什麼吧……
向櫃檯出示會員卡,櫃檯小姐一邊把保管的鑰匙交給他,還偷瞄了他好幾眼。
拿到鑰匙,戚牧禮到個人專屬的置物箱,拿出練習自由搏擊時必備的行頭,迅速換好衣服,踏入久違、卻令他熱血沸騰的拳擊練習室。
今晚,恰巧有場泰拳比賽。
擂臺上,兩個身材精瘦的年輕男子,臉上紛紛掛彩,躍動的步伐,顯示他們鬥志高昂,處於備戰狀態。
屬於男人的戰鬥,讓戚牧禮蠢蠢欲動。
在台下欣賞完兩場比賽,他已經按捺不住,向衛冕者下挑戰書。
這是他首次嘗試打泰國拳,躍躍欲試的心情遠大於害怕被KO的窘態。
當、當、當——
銅鐘急促的回蕩在練習室裏,擂臺上雙方殺氣騰騰,台下觀戰的會員,個個屏息以待。
大家過於投入,沒人有空注意練習室的門被推開,一男一女悄悄走進來,而且女方還一身格格不入的華服。
男人約莫180公分的身高,輕而易舉的看見拳擊臺上開戰的人,其中一個便是他的表哥。
「來得正是時候。」
他對身旁矮他一顆頭的俏女郎說,然後幫她占了個視野良好的位子。
接下來,祝心蘿的全副心思都被臺上纏鬥的身影吸引住,壓根沒察覺她的「戰友」再度不見蹤影,不告而別。
憑藉著自由搏擊的絕佳底子與滿腔悶氣,戚牧禮跌破眾人眼鏡,成為比賽最後的贏家。
當然,他也不可避免的,在比賽的過程中挨了對方幾記結實的拳頭,俊逸的臉龐有幾處紅腫。
享受完英雄式的歡呼後,他翻下擂臺。
祝心蘿見狀,連忙遞上毛巾。
她從不知道外型斯文儒雅的他,打起拳來竟然虎虎生風、渾身充滿陽剛的男子氣概。
不經意瞥見他光裸的上半身,腦海居然浮現和他袒裎相對的夜晚……
她上妝的俏麗臉蛋,仍掩飾不了羞赧的紅暈。
沒料到她會在這裏出現,戚牧禮的詫異明顯的寫在臉上。冷凝著俊顏,沒接受她的好意。「你跟蹤我?」
「不是的,你誤會了。」祝心蘿急切的解釋。「是棠帶我來的。」
棠?!「哼!」他撇唇,眼底淨是鄙夷。
繞過她,將她當作隱形人。
她亦步亦趨的跟隨在他身後。「你討厭我嗎?為什麼?」
他沒有回答,加快步伐。
「若是因為我說錯話,惹你不高興,我向你道歉,請你……」祝心蘿把心裏積壓許久的話一股腦的說出來。
進到高級會員專屬的小包廂內,他突然回身,讓緊跟在後的祝心蘿,硬生生撞上他的胸膛。
她痛得淚花亂轉,紅通通的鼻頭、盈盈的水眸,襯著她嬌美的臉龐,格外楚楚動人。
戚牧禮的目光深沉,心底深處的某根情弦,驀地震動了下。
他一把抓住她的藕臂,忽而冷酷的勾起薄唇,吐露著沒有溫度的言語。「這麼處心積慮的纏著我,究竟想要什麼?」
他反覆的問她相同的問題,卻忘了自己早就將她定了罪。
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從她口中,得到什麼答案。
「我愛你。」
她不知打哪來的決心,向他坦承內心的秘密,而這也正是他料想不到的——目的。
有幾分鐘之久,戚牧禮動彈不得,僅剩心臟強而有力的躍動著。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沙啞的聲音,命令道:「滾出去!」
祝心蘿的眼淚,被他的咆哮震出眼眶。
見她絲毫沒有移動之意,他乾脆親自動手將她趕出去,重重的甩上門,杜絕了一顆真心。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35:59
第六章
待戚牧禮沖完澡,冰敖結束,換回一身昂貴的西服,已約莫一個半鐘頭後的事離開包廂,一路都沒見到祝心蘿,竟沒來由的湧上無以名狀的失落。
將鑰匙交還給櫃檯,歷經一陣激烈運動之後,他非但不覺疲累,反而更精神奕奕,他打算去喝幾杯。
一出健身中心,見到幾個男人正在調戲女孩子。
這種情況時時在發生,他沒放在心上,也沒有見義勇為的習慣。
「不要……」
嬌嫩的女聲,聽得出來相當為難又氣憤。
而且,該死的耳熟—
戚牧禮側頭定睛一瞧,果然,是她。
祝心蘿奮力掙扎,無奈卻敵不過大男人的力道。
「跟我們幾個兄弟去吃個宵夜、跳跳舞,不會虧待你的……」男人摟著她的纖腰,態勢強硬。
「不!」祝心蘿使勁的掙脫男人的箝制,抵死不從。
眼看嬌荏的她,就要被拖進車內,戚牧禮邁開長腿,一手擒住男子的肩,手勁之強,讓男人痛得齜牙咧嘴。
「總裁?!」祝心蘿既驚又喜,恐懼感頓時消失無蹤。
「X的!你幹什麼?」男人只能逞口頭之快。
「放開她。」
戚牧禮冷叱,手一扭,男人立刻顧不得形象的哀號。
「你、你、唉唉唉……」
「放開我大哥。」
小弟在一旁裝腔作勢,不敢輕舉妄動,企圖以大音量嚇唬這看來斯文卻霸氣十足的狠角色。
戚牧禮瞪了兩個虛張聲勢的小夥子一眼,成功制止他們的喳呼。
「你們還不快……動手……」行動受制的大哥,痛苦的下令。
接收到大哥的命令,小弟即使再怎麼畏懼對方的淩人氣勢,也只得硬著頭皮出另一個就比較聰明,偷偷撥了電話調幫手,儼然是有組織的幫派。
戚牧禮一拳擊倒從旁偷襲的小弟,而後和三人扭打成一團。
情況已然成了男人間的面子之爭,起初引發雙方爭執的祝心蘿,反倒被晾在一邊。
她曾想過要報警,旋即思及戚牧禮的身分而作罷。
怎麼可以讓他因為她,再度成為媒體追逐的焦點、造成他的困擾?
「總裁……」她焦急擔心,但卻束手無策。
沒兩下子,戚牧禮便把對方打得落花流水,倒地不起。
但,事情並未就此結束。
戚牧禮和祝心蘿尚不及反應,一大群手持不同「傢伙」的混混,來勢洶洶,人數頗為驚人。
「老天……」祝心蘿搗著嘴,不敢置信只能在古惑仔系列電影裏,才看得見的浩大場面,居然活生生在眼前上演。
出自本能的,她拉著戚牧禮的大手,沒有目標的向前跑,宛若一對亡命天涯的愛侶。
沒預料到她會有此反應,戚牧禮一時也忘了拒絕,隨她狂奔。
龐大的追兵緊跟在後,不肯善罷甘休。
縱使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祝心蘿仍不敢停下腳步,豆大的汗珠佈滿她的額際、兩頰。
戚牧禮瞥見她發白的臉,毅然決然止住步伐,坦然面對大批人馬。
「總裁?!」祝心蘿瞠大眼,疑惑的瞅著他。
「你先離開。」他的憤怒徹底被挑起,再者,逃避也不是他的處事方式。
她拼命搖頭,不願走開。
「快走!」他咆哮,用身體掩護她。
「我不走……」她十分堅持。
推拒間,人數頗眾的幫派兄弟已經追了上來。
「兄弟,上!」
挨揍的老大吆暍著,持械的混混一擁而上。
「啊——」祝心蘿忍不住尖叫出聲。
為了避免傷及她,於是他逕自走向前。
就算他再怎麼神勇,也難敵群眾,連續吃了好幾記重棍。
不——
祝心蘿眼眶猩紅,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沖向前。
混戰之際,巡邏的員警恰巧開車經過,連忙下車阻止。
混混們聽見警車的笛鳴聲,一哄而散。
傷勢不輕的戚牧禮一身狼狽,而祝心蘿雖毫髮無傷,卻驚嚇過度,驚魂未定的跌坐在地。
由於他們參與集體械鬥,於是員警要求他們回警局錄口供。
其中一名員警認出他的身分,態度丕變。
「需不需要送戚先生上醫院?」
戚牧禮只淡淡拋下一句:「送她回去。」然後踩著淩亂的腳步獨自離去。
「總裁……」祝心蘿的雙眸蓄滿淚水,即刻跟上他。
員警互看一眼,無奈的繼續開車巡邏。
「總裁……」祝心蘿追上他,望著他縐摺不堪的衣物,淚水決堤。
戚牧禮頭也不回的走著,完全不加以理會。
「你流血了,必須趕快止血……」她的眉心糾結,滿心的愧疚,啃蝕著她的心房。
她窮追不捨、哭哭啼啼的擾得他更加心煩、生氣。
他氣自己太雞婆,自找麻煩。
他應該對她視而不見,但她無助掙扎的脆弱模樣,竟該死的牽引他的心、迷失他的理智。
所以,他氣的對象,是他自己。
「總裁!」祝心蘿心急之下擋住他的去路,抓著他的手。「你流了好多血,得去醫院檢查。」
他強迫自己不去看她泫然欲泣的神情,用力揮開她,索性攔了部計程車,迅速上車。
她因為重心不穩而跌倒,淚水洶湧。
不是因為皮肉之痛,而是因為心疼及不舍,還有,他絲毫不領情的態度,讓她坐臥在路旁,痛哭失聲……
***
成為總裁秘書助理,已逾一星期,以為能多出許多機會與戚牧禮接觸,結果,祝心蘿大失所望。
甚至,一個禮拜以來,見他一面的機會也沒有。
他出國了,就連最清楚他行蹤的周秘書也是透過電話,才得知這個消息的。
至於他在哪個國家、歸期何時,全沒交代。
而那位棠少爺也未曾再出現過。
整個十五樓,除了她和周秘書外,平日沒有人會上來,安靜的宛若一座空城。
祝心蘿幾乎要以為,上星期所發生的一切,僅是錯覺。
可是,她確確實實是坐在總裁秘書辦公室裏,為周秘書分擔驚人的工作量。
「惡……」
端起咖啡杯,香醇的香氣襲人鼻腔,她卻沒來由的作嘔連連。
對於這麼頻繁、不正常的乾嘔,祝心蘿只當作是減肥的後遺症,把胃搞壞了,並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周秘書開玩笑的對她說:「要不是知道你還單身、目前又沒男朋友,我會以為你懷孕了呢!」
祝心蘿如遭雷擊!開始有些心神不寧。
她撫著平坦的腹部,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她……懷孕了嗎?
她的月事還沒來,因為她的經期向來不太準時。
懷孕,是她計畫中必然的一著棋,卻沒想過竟然「一發即中」。
她的肚子裏,真的已經孕育著一個小生命了嗎?縱然「它」尚未成形。
說不害怕、茫然,那是自欺欺人,可是,她卻一點都不後侮。
趁著午休時間,她到路口的藥妝店,躊躇了許久,拿了驗孕棒、和一些不相關的商品放進購物籃裏,到櫃檯結帳,她的頭始終是低垂的。
結完帳,她抓起袋子疾步離開,在公司附近一家咖啡屋的廁所測試。
看著驗孕棒上的變化,對照使用說明書上的說明,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祝心蘿仍感到震驚。
她真的懷孕了!
她的計畫如此順利,她該開心、得意啊!
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嗎?怎麼反而有股深沉的悲哀……
盯著驗孕棒發呆,直到門外傳來敲門聲,她才回過神。
用衛生紙將驗孕棒包好,擲入垃圾桶,她才故作鎮靜的拉開門閂,洗完手、從容不迫的走出洗手間。
她的雙手,始終是顫抖的。
起初,她的確是打算以懷孕為手段,讓戚牧禮「認帳」。不過,前提是他們發生一夜情後,他積極的找上她、兩人發展一段戀情。
但,天不從人願,一切都荒腔走板。
他冷漠的態度,儼然沒將那夜的激情放在心上。甚至只將她當作酒醉失控、輕率隨便的女人。
因為,她不只一次看見他藐視的眼神。
回公司的途中,她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把孩子生下來。
當個單親媽媽也不錯,只是可憐了孩子,一出生便註定沒有父親。
「心蘿,你可回來了,我正想撥手機給你。」周秘書沒有板著臉斥責她遲歸,而以關心取代責備。
她擠出笑容,抱歉道:「對不起,我遲到了。」
「沒關係。」周秘書一點都不介意。「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如果是,還是請假休息比較好。」
她的體恤,令祝心蘿感受到一絲溫暖,也許受到子宮裏小生命的影響,她不禁多愁善感起來。
「我很好。謝謝周秘書關心。」她朝周秘書微笑,回座位處理資料。
既然她堅持,周秘書也不好再說什麼。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都忙著工作,直到下班前,彼此沒再多交談。
時間一到,周秘書一反常態的準時下班。
「今天是我女兒生日,我必須早點回家為她慶祝,你也別待太晚,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周秘書臨走前,不忘叮嚀每天比她晚下班的好助理。
看著周秘書提及女兒時聿福的樣子,祝心蘿對肚子裏的小生命更添一絲期待。
「我知道,你路上小心。」她露出今天最真心的笑容。
送走了周秘書,祝心蘿留下來將手邊的工作處理到一個段落。
她的身體不再是一個人的,她不能夠再像以前,為了怕發胖一整天都不進食。
為了孩子,她必須攝取足夠的營養。
七點了……
她打了卡,熄掉燈,從現在開始,她要好好善待自己。
當務之急,就是填飽總是空蕩蕩的胃。
電梯門打開,一抹英挺的男性身形映入眼簾,她難得平靜的心,又不受控制的失速狂跳。
戚牧禮顯然也嚇了一跳,俊顏閃過一絲驚訝。
對於不在預期中的人事物,人們總是不知所措,習慣閃避。
他視若無睹的越過她。
「總裁……」祝心蘿叫住他。
他微怔,但沒有因此停下來。
一見到他,祝心蘿好不容易調適好的心情,又像打結的毛線,亂成一團。
一星期不見,他似乎瘦了。
她的雙腳仿佛有意識般,往總裁辦公室走去。
「誰准你進來的!」
戚牧禮對她擅自闖入的舉動,十分不悅,低沉的語調透著慍怒。
「你的傷好多了嗎?」她囁嚅道,這幾天她始終惦念著他的傷勢,內疚得無法入眠。
「出去。」他不留情面的驅趕。
「總裁很討厭我嗎?」祝心蘿試探道,已有了最壞的心理準備。
他抬頭,深不可測的黑眸,鎖住她瘦削的臉龐——
沒進公司的這幾天,他都在美國陪伴生病住院的父親,但她甜美的容貌、燦亮的雙眼、細細柔柔的嗓音,以及令他失去理智的誘人身段,總不經意的躍入腦海,佔據他所有思緒。
他痛恨那種只能任憑宰割、無法掌握的感覺,讓他幾近發狂。
「討厭?」他突然揚起嘴角。「豈止是討厭,我根本不想見到你。」
他的每一個字,恍若一把把利刀,刺進她的心臟。
胸口一窒,祝心蘿幾乎喘不過氣來。「原來……」心痛到無以復加,反而笑了出來,卻無比苦澀。
她的計畫、她的努力,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
不過,她不算一無所有。
她肚子裏的孩子,將取代他陪伴她到老。
「我知道了……」祝心蘿僅存的一絲希望,因他一句話徹底摧毀,也宣告她的獵夫計畫—失敗。「我先走了,晚安。」
她很勇敢——
就像她決定賭上清白、以身體誘惑他時那般有勇氣,轉身離開、沒有掉下一滴淚。
輕輕的關門聲,看她輕輕離去的身影,他的心卻好像遺落了什麼。
他告訴自己,他只是太寂寞……
***
翌日,祝心蘿照常上班,仿佛昨晚什麼事都未曾發生,也不曾開口講半句話,更沒有講話的對象。
早上十點,周秘書便陪同總裁外出開會,聽說不回公司了。
她猜想,他大概是刻意避著她吧!因為他根本不想見到她……
做完手邊所有的工作,打好的辭呈,擺在周秘書桌上。
之前,她寧願他不愛她,也不要他因恨而記住她一輩子。
現在,她知道他不可能愛她,卻情願他恨她,也不要他忘了她……
人總是容易貪心。
她悄悄走進冷清的總裁辦公室,眷戀著他所使用的每樣物品。
驀地,有個想法在她腦海一閃而逝——
不能擁有他,那就帶走一樣屬於他的東西當紀念吧。
環顧偌大的空間,她最後帶走被置放在辦公桌最角落、造型精緻、氣味清爽的香水。
那味道,就是當時他出席春酒聯歡晚會時所擦的,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36:22
第七章
在辭呈尚未批准前,照道理說是該繼續到公司上班的。且在辭呈核准後,仍須做滿三個月,辭呈才算是生效。
這是公司規定,祝心蘿當然清楚,尤其像「厲風集團」如此龐大的企業體系,更是徹底執行每一項公司條例,才能妥善管理幾千名的員工。
可是,她沒辦法待到三個月後才離開,屆時,她懷孕的事會曝光……
自從遞出辭呈已過了二天,公司方面竟也沒有與她聯繫。
她既松了一口氣,卻又感到悲哀。她是那樣的渺小、不起眼,有沒有她根本沒有影響。
雖然沒上班,但祝心蘿仍舊和往常一樣早起。
她必須另覓住所、再找工作,重新過生活。
翻著報紙的求職欄,把自己符合徵才條件的用筆框起來,稍晚再一一撥電話。
小小的屋子,十分安靜,這是她當初會租下來的原因,現在,反而突顯她的孤單。
霍地,手機鈴聲劃破寂靜的空間,也嚇了她好大一跳。
螢幕上沒有顯示來電號碼,她猶豫著是否接聽。
鈴聲驟止,她的心卻懸蕩著。
相隔一分鐘,手機再度悠悠響起,仍舊沒有號碼。
總是要面對現實的……「喂?」她迅速接起電話,不給自己考慮的餘地。
「小妹嗎?」
電話的另一端不確定的問。
「哥?!」她擰起秀眉,湧現疑惑。「什麼事?」
「呃……是這樣……」
「我沒錢。」她想也不想的拒絕。
她曉得哥哥有吸毒的習慣,當初他就是為了買毒品而欠下大筆債務,也才會自告奮勇的為戚牧禮頂下肇事逃逸的罪名。
後來,食髓知味的藉此威脅他,在踢到鐵板後心有不甘,才假意揚言要讓他身敗名裂。
只是,那次的美國之旅,改變了她的一生—
若那次沒有和哥哥到美國去、目睹車禍,她就不會認識戚牧禮,也就無所謂一見鍾情,更不必設下如今的圈套—
當初,她一時鬼迷心竅,因為嫉妒,居然想到以傳真的方式,揭發當年的「事實」。
計畫成功讓他和未婚妻解除婚約,造成他的不快樂,然後她便能乘虛而入。
她把自己的幸福,建築在他的痛苦上。有什麼資格稱得上愛?
接觸多了不利於他的傳言、不實報導,她原先接近他、執行計畫的雄心壯志,逐漸被良心吞噬。
巨大的不安與愧疚,宛若千千萬萬隻白螞蟻,啃蝕她的心房。
「別這樣嘛。借我五千塊,我……」
「哥,別再沉迷下去了,那會害死你的!」祝心蘿痛心的低吼,希望能喚醒他一點理智。
「小妹,我是真的有需要才會向你開口,你……」
沒聽他說完,她憤憤的切斷通訊。
她撫著額,閉上眼,無奈的深歎一口氣。
紊亂的腦海中,唯獨那張俊逸的男性臉龐,清晰到扯痛她的心。
豈止是討厭,我根本不想見到你。
他殘忍的話語,回繞在耳邊,揮之下去。
武裝的堅強,終於潰堤。
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不斷向下墜落。
「啾—啾—瞅—」門鈴啁瞅,恍神的她充耳未聞。
持續不輟的尖銳聲響,終於傳進她的耳朵。
抹去頰上的淚痕,祝心蘿調整呼吸,隔著門問:「哪位?」
「是我,周秘書。」
聞言,祝心蘿以最快的速度打開了門,周秘書焦慮的臉龐映入她眼簾。「周秘書?!」
「你還好嗎?」周秘書關切的問:「怎麼一聲不響的就這麼離開了?」
那天,陪總裁外出開會後,她女兒高燒不退,因為放心有一位能幹的助理在,所以一連請了三天的假。
今天銷假上班,卻看到她的辭呈,把她嚇壞了。
打了手機卻無人回應,當下,她立即向總裁報備。
祝心蘿低下頭,吶吶的道歉。「對不起。」
「是不是工作太多?可以跟我說呀!」周秘書猜測。現在年輕女孩,普遍不能吃苦。
她搖搖頭,眉心攏起一道淺痕。「不是的……」如果能留在他身邊,要她作牛作馬也甘之如飴。
「那是怎麼回事?你願意告訴我嗎?」周秘書迫切的追問。
她是祝心蘿的直屬上司,有必要瞭解情況,並且協助她解決困難。
「周秘書,別再問了好嗎?」她幽微的央求。
「總裁也很擔心你的情況,所以我一提要來找你,他馬上就答應了。」周秘書將實情告知。
「怎麼可能……」嘴裏這麼否認,但祝心蘿的心有些失序。
「真的,我怎麼會騙你?」
周秘書認真的口氣,令祝心蘿瞠大美目,不敢置信。
「總裁交代我,一定要把你找回去。」
這句話,讓祝心蘿完全投降。
她根本沒辦法對他死心,即使他的無情深深傷害了她。一時被雀躍沖昏頭,沒細想為何他會突然改變態度。
周秘書看穿她的小女人心思,面露微笑道:「快去換衣服,讓總裁等太久可不好。」她催促。
敵不過周秘書的勸說,更抵擋下了想見他的渴望,祝心蘿換上粉色制服,隨著周秘書回到「厲風集團」。
眼前冷卻的黑咖啡,一如戚牧禮此刻晦暗、冰冷的心。即使窗外春陽融融,也照不進心底的陰暗角落。
憤怒的火焰,焚燒他每一個細胞,他已瀕臨爆發邊緣。
「周秘書,你先出去。」他的聲調平緩,沒有起伏。
少了周秘書的陪伴,祝心蘿忽然感到局促難安。凝窒的氣氛壓得她喘不過氣,祝心蘿低著頭盯住自己的腳尖。
「接近我,有什麼目的?」良久,戚牧禮終於打破沉默,喑啞的嗓音顯示他正壓抑著某種情緒。
她抬眼,對上他森冷的表情,心口一陣緊縮。
「說話!」他發自胸腔深沉的咆哮。
我愛你……她卻怎麼也無法啟齒告訴他。
「說不出來?」他撇唇訕笑。「我該想到,一個連身體都可以出賣的女人,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她刷白俏臉,震驚得連淚都忘了流。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捏住她的下頷。「怎麼?想來旁我的隱私,再轉賣給媒體?還是再威脅我?」
他每一個字,都從齒縫擠出來,過重的力道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嗚……」祝心蘿掉下眼淚,分不清究竟是皮肉痛,抑或心痛。
他甩開她,她往後踉艙撞上桌角,她下意識的護住肚子。
就在他想試著卸下心防,打算開啟一段感情之際,他接獲一通電話——
讓他「聲名大噪」、曾替他頂罪的男子,向他「調頭寸」。言語中,不小心透露了祝心蘿是他妹妹,還有她揭發他罪行的事。
一種被欺騙、愚弄的憤恨,剎那間將滿懷柔情扼殺殆盡。
她非但是個人盡可夫的浪女、還是個頗富心機的騙子。
她完完全全挑起他的脾氣,讓他全然失控。
「不是那樣的……」祝心蘿強忍著痛楚,著急的解釋。「我……」
她又該怎麼告訴他,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愛戀他、想讓他記住她……
她的欲言又止,讓他誤以為是無話可說、當她心虛默認。
他一個箭步沖向前,陰沉的俊顏教人不寒而慄。
她的背脊竄起寒意,不自覺的移動腳步,企圖與他保持距離,無意間接到專門用來與周秘書聯絡的電話擴音鍵。
戚牧禮伸出手,出其不意的掐住她的頸子。
祝心蘿恐懼的瞪大雙眼,蒼白的臉蛋逐漸漲紅、唇辦轉為青紫。「嗚……」她一手推拒著他、一手仍不忘捍衛已懷有小生命的腹部。
「總……裁……」她呼吸困難,心碎成千萬片,反而感受不到肉體上的疼痛。
缺氧的肺葉與腦袋,使得她的意識漸漸模糊——
由於敲門卻得不到回應,周秘書納悶的逕自開門進來,見到的就是如此沭目驚心的畫面。
「總裁!」
她驚呼,趕緊上前制止,費了好大的勁才將他拉開。
「老天!這是怎麼回事?!」周秘書愕然不已。
戚牧禮失神的盯著已呈昏厥狀態、臉色死白的祝心蘿,視線蒙朧。
沒有報復的快感,反倒換來更大的失落與痛苦。
在周秘書的安排下,祝心蘿被送至醫院,並憑著多年在商場上建立的人脈,請求院方封鎖消息。
經過一連串精密的檢查,醫生告知檢查結果。「祝小姐已經沒有大礙。」推推眼鏡,接續道:「另外,她懷有將近兩個月的身孕,要提醒她注意補充營養、飲食均衡。」
戚牧禮神色複雜,抿唇不語。
「唉呀!真被我說中了……」周秘書沒想到當時無心的猜測,竟然成真。「她不是沒有男朋友嗎?」
她都被搞糊塗了。
她的話,引起戚牧禮的反彈。「胡說!」
周秘書被他突如其來的斥責嚇了一跳,不明就裏的望著他。「總裁,你和心蘿到底發生什麼事?怎麼……」
她的話,結束在他淩厲的眼神下。
「你先回去。」他不容置喙的下達命令。
周秘書不為所動,繼續站在原地。
「我不會對她做什麼,放心。」他不會為了一個騙子,毀了自己的人生,太不值得。
雖然,他差點就釀成大禍……
他必須問清楚,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
從她和他發生關係的那晚來看,他應該是她第一個男人沒錯,但一個多月的說法太籠統,誰曉得在這段期間,她又陸續爬上過多少男人的床。
他不堪的想。
為了以防萬一,他必須把實情弄清楚。
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靜待她醒來。
等待的過程中,戚牧禮過度激動的情緒趨於緩和,目光不由自主的糾纏著她慘白的面容。
他還是不太能把她和記憶中,那個毫不起眼、身材圓滾滾的女孩聯想在一起,倒是那對晶亮的眼睛,如出一轍。
印象裏,她很喜歡和他說話、喜歡發問。
而她偷偷愛戀他的小女孩心思,他一直都曉得,卻從沒放在心上。
諷刺的是,她改變了外在形象,內心卻變得醜陋不堪,而他,竟然對這樣的她產生了異樣情愫。
充其量,他也只是個以貌取人、膚淺的普通男人。
想著,他居然厭惡起自己。他又憑什麼以兩種標準衡量自己與她?
他到底想要怎樣、想要什麼?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頭一次,他感到空虛,意識到自己是那麼不快樂。
他以為自己並不在乎那些無聊的閒言閒語、蜚短流長。
但,顯然他太高估自己了。
「不……不……不要……」祝心蘿皺緊眉頭,喃喃囈語著。
戚牧禮凝視她狀似痛苦的神情,濃烈的不舍與懊悔油然而生。
她白皙的頸子上,還留著一圈明顯的紅痕與青紫,顯得分外駭人。
「不要……嗚……」她的眉心糾結,發出難受的呻吟。
恢復冷靜的戚牧禮,愛憐的輕拂她的眉心,低啞的呢喃:「對不起……」
如果,她不是那個男人的妹妹,他是否會如此排斥她闖入他的心房?
他捫心自問,答案呼之欲出。
她擅自離職後,他不再有豐富、可口的餐點吃,周秘書才老實告訴他,所有的早、午餐,都是出自她之手。
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有一股暖流滑過他的心窩,融化他的冰山一角。
他不是沒談過戀愛,卻從未因為察覺自己愛上一個女人而逃避,唯獨她,令他沒來由的心慌,格外想念。
他參不透個中差異。
祝心蘿從噩夢中驚醒,沒有血色的臉孔,有著劫後餘生的驚魂未定。
她轉動眼珠,打量四周環境,頸部傳來的劇痛,讓她不禁哀鳴。
她還活著……孩子呢?惶恐的摸著肚子,暗自祈禱著。
「你知道自己懷孕了嗎?」戚牧禮斂眉,劈頭第一句就問。
聽到他低沉的嗓音,祝心蘿的心揪得好痛好痛,深刻的恐懼席捲而來。
她不能讓他知道孩子是他的,否則以他憎恨她的程度,必定會強迫她打掉。
「孩子……是我的?」他低柔的音調假設問道。
祝心蘿緊抿乾涸的唇辦,緘默不語。
重重吐子一口氣,戚牧禮等著她開口。
說謊吧!再說一次謊,最後一次謊。
撒完這個謊,她就帶著孩子,徹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哀,莫大於心死。
「不是,孩子不是你的。」她儘量維持平靜,絕望的說道。
她不認為,一個想掐死她的男人,會相信她的話、留下孩子。
孩子沒有爸爸,比起她失去孩子,後者更教她痛不欲生。
戚牧禮臉色鐵青,怔然的瞪住總是輕易挑起他脾氣、令他發狂的女人。
他拳頭緊握,青筋暴突。
「對方是誰?」未經思索,就這麼脫口而出。
他冰冷的口氣,活像是質問紅杏出牆的妻子。
她答不出個所以然,因為她壓根不認識其他男人。「重要嗎?」只好避重就輕的反問。
「是不重要。恐怕,連你自己都搞不清楚。」他撇唇譏笑。
祝心蘿強忍著滿盈的淚水,就讓他這麼以為吧!
「我會給你一筆錢。」他起身,臨去前如此說道:「當作遮口費。夠你們兄妹倆吃一輩子。換句話說,就是請你高拾貴手,別像令兄一樣貪婪。」他揚唇。「否則,我不會善罷甘休。」
關上門,祝心蘿忍不住痛哭失聲。
這是她的報應嗎?
那麼,也夠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36:48
第八章
隔天,戚牧禮果然差了周秘書送支票來,上面的金額,怕是她花三輩子也賺不的天文數字。
祝心蘿沒有推託,僅是默默的收了。
她就順著他的意思,將自己營造成為了錢而不擇手段的女人。
至於周秘書的所有問題,她一律三緘其口。
接下來幾天的中午、傍晚,周秘書都會提著熱騰騰的雞湯來探望她。
祝心蘿備感疑惑。終於在第五天忍不住開口問:「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嗎?周秘書怎麼有空?」
周秘書笑笑的說:「當然是總裁允許的。」
祝心蘿的俏臉黯淡下來,提及他,心不免又是一陣揪疼。
「其實,總裁這幾天一直很自責。」周秘書語重心長的說:「他幾乎都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甚至,我還看到他抽煙呢!」
跟在他身邊那麼久,第一次看到他抽煙。當時,她真的大吃一驚。
她接著還透露。「好幾次,我都發現他眼眶泛紅……」
不等周秘書說完,祝心蘿急忙打斷她。「我有點累了,謝謝你的雞湯,以後不必麻煩了。」
她不想再聽到有關他的任何事,她怕自己心意動搖、又會關心他……
她必須學著遺忘他,那個永遠不會愛她的男人。
「心蘿。」周秘書握住她冰涼的手,表情嚴肅。「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祝心蘿垂下眼,約略曉得她要問什麼。
「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
她看起來,一點都沒有墜入愛河的甜蜜,倒像是失戀似的,眉頭深鎖。
她打定主意不回答。
「是不是對方不肯承認?」
「周秘書,請你別再問了……」祝心蘿懇求著。「謝謝你來看我。請你讓我靜一靜好嗎?」
「好吧!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周秘書不忍心再逼問。
每個人,都有無法向人傾訴的苦衷,她也不好強求。
「謝謝你。」祝心蘿感激她的體諒與關懷,為她死寂的心注入一些溫暖。
「我先走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隨時聯絡我。」周秘書之前已經給了她名片,上頭有她的手機號碼。
「嗯。」她頷首。
但當晚,她卻逕自辦妥出院手續,悄悄離開了。
***
春雨一結束,梅雨季節又翩然而至。天氣也陰晴不定,前一刻還豔陽高照,下一刻便下起滂沱大雨,令人措手不及。
離開醫院後一個多月,她一直都待在臺北。
雖然臺北有許多不愉快的回憶,可她沒想過要遠走他鄉。
一來,她喜歡臺北這個大城市,縱使塞車、空氣不好、物價昂貴……但她就是偏愛臺北的繁華。
二來,她在其他城市沒有朋友,孤伶伶的日子顯得格外漫長。
臺北說大不大,若沒約好,要巧遇一個人,並不簡單。
半個月前她找到工作,在一家頗具規模的建設公司,擔任總經理秘書。
在尚未領薪水前,她只能仰賴存款過活。所以她決定先和好友—辛卉,合租一層小公寓,坪數不大,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該有的設備都有。
也是因為跟辛卉「同居」後,祝心蘿才見識到何謂「判若兩人」,令她昨舌。
辛卉是專職作者,所以都窩在家裏、對著電腦,拼命敲著鍵盤寫稿。
工作時間不固定,導致作息不正常,一趕起稿來更是晨昏顛倒、鮮少踏出房門一步。
第一次看到她從房間出來的模樣,坐在客廳翻報紙、找工作的祝心蘿,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披頭散髮、臉蛋黯淡無光——不!是泛著油光,雙眼浮腫、衣著邋遢,連聲音都沙啞難聽!
確實讓祝心蘿震撼不已。
她所認識的辛卉,一向都是光鮮亮麗的,很注重自己的打扮。
那樣的形象,與她所熟悉的辛卉,完全不搭軋。如此大的落差,害她一時間難以接受。
她甚至還以為是哪個陌生人走錯房子了。
不過,一個月下來,祝心蘿已經完全習慣了,也就不會再被嚇著了。
外出前和外出後的辛卉,簡直可以用「脫胎換骨」、「煥然一新」來形容。
祝心蘿不禁想:是不是所有的作者,都和她一樣?
而一個月以來,沒有其他人打擾她,連她哥哥也不曾和她聯絡。
她對所有人隱瞞了懷孕的事實——只有辛卉曉得,她肚裏寶寶的父親是誰。
她不能一直處於失業狀態,勢必得撒點謊……
雖然她有一點積蓄,但從現在起,她必須學著為長久的將來打算。
畢竟,撫養孩子所要付出的心血及金錢,是筆非常龐大的支出。
她既然不能給孩子完整的家庭,那麼至少要給他衣食無缺的生活,這是她唯一能為孩子做的。
至於,她收下的「遮口費」,她以戚牧禮的名義,捐給幾個慈善機構了。
她外貌姣好、外語能力佳,又曾是百大企業之一—「厲風集團」的秘書,專業與認真的工作態度,很快地,便成為該公司總經理不可或缺的得力幫手。
理所當然的,簽約這麼重要的事,身為秘書的她,自然得出席,協助總經理,讓簽約儀式順利完成。
簽約地點,在一家高級日式料理餐廳。
他們抵達時,客戶已經在包廂裏等候了。
但在看清客戶的長相時,祝心蘿的心跳漏了一泊,巴不得立刻消失。
這份合約,是康總直接與對方洽談的,因此祝心蘿並不知道今晚的客戶是誰。
「戚總裁,真是抱歉,讓你久等了。」建設公司的康總鞠躬哈腰,頻頻致歉。
對方可是公司的超級大客戶,一點都怠慢不得。
「是我早到了。」戚牧禮的視線,毫不避諱的盯著那抹仍舊纖細,不容易看出懷孕跡象的倩影上。
再見到她,確實出乎他的意料。
他以為,在她收下那麼一大筆「遮口費」後,便會捨棄工作,每天穿得花枝招展,和她的男人過著不虞匱乏的奢侈生活。
在他陷入後悔與情感掙扎之際,她卻和另一個男人過著美滿幸福的日子……
每每思及此,他便十分不是滋味。
後來,輾轉從周秘書及表弟口中得知,她對他的情意,是他始料未及的。
但,是她親口向他說明,孩子不是他的。
關於這點,常使他心情低落、怏快不樂。瘋狂的想念,早已淡化得知她欺騙時的憤怒。
才打算徹查她肚裏的孩子,究竟是誰的「傑作」,老天爺便主動把她送到他面前。
康總察覺他不尋常的注視,自作聰明的以為他對美麗的秘書有興趣,遂催促杵在門邊的祝心蘿。
「祝秘書,還愣在那幹什麼,還不過來為戚總裁服務?!」
「是。」她制式的回答,跪坐在上司旁邊。
「我是說為戚總服務,你坐在這裏幹嘛?」康總壓低音量,不滿意的斥責。
縱然百般不願意,卻也只能遵從。
她挪至他身邊,螓首低垂。
驀地,他側臉看她,闐黑的眸子有一絲迷惑。
從她身上傳來的香氣,是他熟悉的—名喚「往日情懷」的男性香水。
女性使用男性香水並不稀奇,只是他以為像她這種女人,喜歡的會是甜膩的果香。
他不得不承認,自始巨終,他都不瞭解她。
現在的她,豐腴不少,吹彈可破的肌膚泛著紅暈,漾著水氣的翦翦雙瞳眨呀眨的,更顯女人味。
戚牧禮看得有些入迷。
康總看在眼裏,竊喜在心裏。
有個漂亮的女秘書,還是很有用的。所謂: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真是一點都不假。
看來今晚的合約,猶如探囊取物、唾手可得。
接下來,一道道精緻的日式料理逐一呈上,令人食指大動。
祝心蘿卻坐立難安,胃口盡失。
她不明白,她不是已經心死了嗎?為何還怦怦狂跳得無法無天!
「祝秘書怎麼不吃?」戚牧禮疏離的稱呼她,眼神卻是侵犯的。「你應該很需要營養吧?否則肚……」
「不!」祝心蘿急切的阻止他,忙不迭拾起筷子,隨意夾了塊炸物送入嘴裏。
康總見狀,抓住時機討好道:「戚總裁,就由祝秘書為你解說合約,如果沒問題的話……」
「不必了,直接簽吧。」他答得乾脆。
康總簡直樂翻了!
與「厲風集團」的合約一敲定,等於幾千萬的利益入袋。
一式兩份的台約完成後,康總笑得合不攏嘴。「戚總裁真是豪爽,能跟你合作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
類似的客套話,戚牧禮聽得太多了,他面無表情,心不在焉。
不斷襲人鼻腔的香水後味,刺激著他敏銳的感官。
他從不曉得,同一款香水不同的性別使用,會造成迥異的感受。
或者說,同一款香水,灑在每個人身上,所散發的氣息都截然不同。
「祝秘書,還不快為戚總裁斟酒?」
康總完全將她當成陪酒小姐使喚。
他以為戚牧禮會因此龍心大悅,雙方往後能繼續夠合作下去。
祝心蘿不怎麼情願的捧起溫酒瓶,准備註酒。
戚牧禮伸手捉住她的皓腕,凝視著她姣美的側臉,淡然的問:「祝秘書的工作範圍,也包括『服侍客戶』嗎?」他說話的同時黑眸轉為閻沉。
康總搶答:「當然!客戶至上嘛!」他欲巴結討好,不知已弄巧成拙。
他加重握她的手勁,嘴裏卻笑道:「康總,還真懂得『物盡其用』。」
祝心蘿聽懂他話中的玄機,催眠自己忽略他的嘲鄙。
「如果戚總裁不嫌棄,有空到我們公司坐坐,由祝秘書招待你。」康總樂不可遏,活像個賣女兒的父親。
「我會的。」他允諾。
鬆開她的細腕,戚牧禮站起身,康總和祝心蘿也不敢坐著。
步出包廂,祝心蘿結完帳後,三人一起離開餐廳。
由於祝心蘿是和上司搭計程車來赴約,所以可以報公帳,搭乘交通工具回家,
而戚牧禮則自行駕車,三人在餐廳門前分道揚鑣。
時間還早,祝心蘿決定搭公車回家,她喜歡人多的感覺,那讓她有種難以書喻的安全感。
正當她專心注意著前方路況,冷不防的,被停駛在面前的高級房車嚇了一跳。
「你的男人不來接你嗎?」戚牧禮走下車,朝她走近。
不知從何時開始,每次在路經公車站牌時,他必定會放慢車速,望向窗外,尋覓她的蹤跡。
英俊挺拔、貴氣不凡的他一下車,立即招惹旁人目光。
甚至,還有人認出他來。
「咦?他不是那個頂包案的人嗎?」
「那是他女朋友嗎?」
「不知道,沒聽說……」
祝心蘿紅著臉,後悔自己搭公車的決定。
戚牧禮不避嫌的牽起她的手。
她抵抗著。「你幹什麼?!」對於他的「強迫」,祝心蘿是心懷恐懼的。
儘管已使出全副氣力,仍敵不過男人的力道。
牽著她,他嗤笑道:「既然他們當你是我的女朋友,我豈能任由你搭公車?」
她掙扎著,噘著唇。
「堂堂一名總裁的女朋友卻以公車代步,傳出去,沒面子的是我。」他道出他的想法。
「我不是。」她執意掙脫他的大掌。「也不會有人那麼無聊,討論這種事。」
「只要我是戚牧禮、是厲風集團的總裁,就會被討論。」
他打開車門,立於她身後,完全阻斷她逃脫的路線。
可能是靠得太近之故,祝心蘿能明顯感覺到他心臟的律動和體溫,倏地,雙頰酡紅。
他低下頭,嗅著她頸窩處傳來的香氣,雪白的後頸如此嫵媚……他眼睛黯了下來,伸手碰觸。
祝心蘿敏感且畏怯的縮起肩,湧起莫名的悚懼感,全身僵硬。
她的反應令戚牧禮內疚不已,道歉的話不假思索的流泄而出。「對不起……」
低嗄的男性嗓音,帶著幾分柔情。
親密的舉動,看在外人眼中,儼然是一對令人稱羨的愛侶。
一道無形電流從頭頂蔓延至四肢百骸,祝心蘿險些招架不住而雙腳癱軟。
「請你放開我。」她以殘存的理智,告誡自己不要受影響。
以為已呈死水的心湖,卻因他罕見的溫柔,而蕩起一波波漣漪。
「我送你。」輕緩的語氣,卻是不容拒絕的堅持。
「我、我男朋友會來接我……」不得已,她撒謊,期吩他能就此放手。
她猜想,他只當她是無聊時才想逗弄的玩物。
祝心蘿不明白,為何今晚他會對她做出引人遐思的舉動,以往,他連看她都嫌多餘……
「是嗎?」他斂眉,無所謂的笑道:「那正好,我剛好也想會會他。」實則百般不悅。
沒料到他會如此回答,她倒無措了起來。
根本不會有什麼男朋友來接她呀!
「對方不知道你懷孕?還是他就是孩子的爸爸?」戚牧禮的口氣駿溜溜的,滿腔妒意。
祝心蘿咬著唇,承受他言語上的屈辱。
這個男人,總是懂得抓住她的致命傷,狠狠一擊。
他真的就那麼恨她嗎?
倘若,她真的做錯,那也是因為太愛他的緣故。
「請你讓開,我不希望我男朋友誤會。」她昧著真心,說得彷佛煞有其事。
話既說出口,就沒有轉圓餘地。
也不知打哪來的耐心,戚牧禮存心和她耗上。「我可以陪你等。」他退開,還給她自由活動的空間。
祝心蘿趕緊鑽出令她惴惴不安的狹小空間,暗籲一口氣。
而因體溫升高促使香水氣味更濃郁,鼻端縈繞熟悉的氣味,她不禁有種仍在他懷抱中的錯覺。
她若無其事的,佯裝繼續等公車,希望他失去耐心,能夠主動離去。
十分鐘過去、半小時過去,始終沒等到她口中的「男朋友」現身。
而戚牧禮今晚出乎意外的有耐性,雙手盤胸、斜倚車身,姿態瀟灑迷人,來往行人、候車人群的視線,全駐留在他身上。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想搭的公車一班班的從眼前過去,祝心蘿僅能像棵樹似的,站在原處,枯等不可能出現的「男朋友」。
他似笑非笑的英俊臉孔,加深她的惶恐。
不管了!
再下去,等上三天三夜也不會有「男朋友」來拯救她,圓她的謊。
一班她從未搭乘過的公車停下,乘客們魚貫上車,祝心蘿抓准了車門關上的前一時刻,硬著頭皮沖上車,顧不得是否會被夾在車門間,成了人肉三明治。
她突兀、危險的行為,惹來司機幾句斥責,固然如此,急性子的司機,車門都尚未關妥,便已啟程上路。
這一幕,戚牧禮當然沒錯過。
龐大的車身駛離後,他的黑眸蒙上一層笑意。
這一次,他沒忽略心中漲滿的情意。
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他終於明瞭到,恨終究還是沒辦法取代早已汜濫的——愛。
他再找不到任何搪塞的藉口,自她離開後,他心境上明顯的變化。
巨大的思念積在心坎,教他無法漠視。
她甜美的嬌顏,是治療他心傷的聖品,亦是心痛的淵藪。
帶著贖罪的心,盼求她的深情與癡心,拯救他空洞乏味的心靈。
遲來的覺悟,似乎還不算太晚……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37:11
第九章
站在公車上拉著吊環,看著窗外,祝心蘿心臟狂跳的速度,依舊未曾減緩。
尚處於恍惚狀態的她,沒注意到飛馳而過的名貴房車,在不遠處的公車站牌前的停車格停下來。
車子減速靠邊停,司機打開車門,供乘客上下車。
「?!先生,你還沒有投錢……」
霍地,司機洪亮的叫喚聲,拉回祝心蘿遠揚的思緒。
轉頭一看,她詫異的小嘴微啟,雙眼發直、恍然呆滯。
看著逐漸逼近的頎長身形,她幾乎忘了呼吸……
「先生……」
司機不死心的喊著,透過後視鏡,也看得暫時「罷工」。
其他乘客沒人發出抗議,大家部目不轉睛的期待後續發展。
「跟我下車。」戚牧禮習慣成為眾人焦點,態度從容。
祝心蘿的俏臉燒紅發燙,也無暇在乎旁人的眼光。
「還是你想繼續留在車上?」他音調沒有起伏,凝視她甜美的嬌顏。「當然,我會陪著你。」
她蹙起眉,翹著紅唇,瞪著他。
一直都明白他俊雅的外表下,是自信、是果決,但從不知道他居然會霸道成這副德性。
或者,該稱之為「厚臉皮」……
這真的是她所認識的戚牧禮嗎?他不是恨不得打算掐死她?
事隔一個多月,無意間重逢,他卻淨做些出人意表的舉動,在在撩撥她刻意塵封、埋葬的感情。
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一堆問號在她腦海裏浮沉,沒辦法厘清。
「考慮好了沒?」他冷冷的問。
「為什麼……」她喃喃問道,心亂成一團。
「下車我就告訴你。」他提出交換條件。「否則,我也不介意體驗一下搭公車的樂趣。」
話甫落,後方一整列公車,紛紛發出響亮的喇叭聲,不耐的催促。
這端,公車司機才回神,關上車門、踩下油門往下一站邁進。
「看來,也沒得選擇了。」戚牧禮訕笑,和那麼多人共乘交通工具,對他而言不啻是新鮮的人生經驗。
龐大的車身搖搖晃晃的,行走在不甚平坦的柏油路上,形形色色的乘客,或站或坐、看著窗外發呆沉思、閉著眼睛假寐、熟睡,車子走走停停、乘客上車下車,遵循著固定路線前進。
再普通不過的場景,卻是戚牧禮完全陌生的一段路程,祝心蘿亦然。
「騎虎難下」的窘境,此刻在她身上應驗。
唉!她該怎麼辦才好啊!
他因為她的欺瞞而恨她,無奈,她卻總是在騙他——不得不騙他。
當公車抵達終站,剩餘的幾位乘客不約而同下車,唯獨他們兩人還賴著不走。
司機抓抓頭,粗聲催促道:「終點到了,趕快下車。我要掉頭了。」
在司機的驅趕下,祝心蘿只能垂著頭下車,漫無目標的走。
尾隨在後的戚牧禮有著疑惑,旋即豁然開朗。
「為什麼逃?你在怕什麼?」他低沉的嗓音,毫無預警的自她身後響起,一針見血。
她怔住,心亂如麻,然後仍故作鎮定,邁開步伐往前走。
「你就這麼一走了之,不怕『男朋友』找不到你?」他加重男朋友三個字,唇邊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她輕咬了下唇,沒話反駁,只好像只無頭蒼蠅般,在陌生的路段上胡亂行走,一邊思忖著要如何擺脫他。
否則,恐怕今晚回不了家了。
他分明已經識破她的謊言,卻不拆穿,她也只能裝傻,硬著頭皮繼續演下去。
驀地,她的手機響起,從包包翻出手機,祝心蘿靈機一動,轉身對他說:「我男朋友打電話來了,請你離開好嗎?」
知道很沒說服力,但她管不了那麼多了。
戚牧禮掃了她一眼,似在判斷她的話有幾分真實性。
接起電話,她背過身,壓低音量,簡短的交談後便要收線。
不期然的,他搶過她小巧的手機。
「啊——」她驚呼,嬌甜的小臉寫滿倉皇。
用不著開口,電話彼端傳來的女性嗓音,輕而易舉的推翻她的謊言。
他側臉看著她,勾起唇角,挪揄道:「你男朋友,是女的?!」
他怎麼從來都沒發現,逗弄她是這麼有趣的事。
她紅著臉,羞窘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我不以為,一個女人,可以讓你懷孕。」戚牧禮的神情轉為正經,眉間凝聚不悅。
他宛若一名偵探,一層層「抽絲剝繭」,證實自己的推測、以定她的「罪」。
她支吾其訶,為之語塞。
話鋒一轉,他沉著臉質問:「為什麼騙我?」他頓了下,補充道:「或者,從頭到尾,你就沒說過真話?」
祝心蘿心口猛地緊縮,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繞至她面前,審訊犯人般咄咄逼人。「祝心蘿,怎麼不說話?是心虛,還是無話可說?」
「我們沒什麼好說的。」她避重就輕的閃躲。
「是你不想面對。」他不以為然的啐道。
祝心蘿噘起紅唇,在不清楚他抱持何種心態接近她前,她僅能捍衛著心防,杜絕自己再度受傷。
「戚先生,請你放過我、原諒我,可以嗎?」口氣近乎哀求。
「戚先生?」他重複她的口吻,眯起眼,散發出一股危險氣息。
她心生畏懼,有了前車之監,她已懂得與他保持距離。預防他二度失控,掐住她的脖子。
雖然,他們身處馬路上,但此時卻鮮少有人經過……
她抗拒的舉動、驚惶的眼神,教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他板著臉,不再靠近她。
「不必麻煩戚先生,我可以自己回去。」她飛快的回絕。
他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因她疏離的稱謂而氣悶。
深吸一口氣,他決定暫時鳴金收兵,反正今晚收穫頗豐,且來日方長,不必急於一時。
他丟下一句「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後,轉身離去。
留下祝心蘿,逕自在原地發呆。
之後幾天,祝心蘿擔心的事,一件也沒發生。
而戚牧禮自從那晚之後,再也沒有出現,她的生活一如往昔,她幾乎要以為那晚,只是一場夢境。
但她的心湖,像被頑皮的孩子,隨手扔進了顆石頭,激蕩起一圈圈漣漪,從此不再平靜。
特別是今夜,她格外想念他。
她無法忽視心底那股強烈想見他的欲望,冒著細雨來到「厲風集團」大樓。
十五樓的燈光還亮著,表示他在裏頭。
思及此,祝心蘿的心就不聽使喚的加速狂跳。
她仰著頭,看得出神,完全沒注意到有人正朝她走來。
「來找我?!」
祝心蘿嚇了一大跳,定睛一瞧,心臟差點蹦出胸口,臉蛋潮紅、並且蔓延至耳根、頸項。
「才、才不是,我只是……路過……」簡單一句話,她說得結結巴巴。
眯起好看的黑眸,戚牧禮擺明不相信。「面對我,你就只會撒謊嗎?」他的語氣顯然不佳。
她啞然。垂下頭,盯著灰撲撲的地面。
半晌,她才吞吐的說:「我該走了。」
一回身,他卻伸手拉住她的藕臂。「我送你。」
「不用了。」她毫不遲疑的拒絕。
這曾是她萬般渴求的夢想,如今,她卻不得不懷疑他體貼背後的動機。
「可是我想送你。」他作對似的固執己見。
終於,也換他嘗嘗被拒於千里之外的難堪了。
她搖頭,思緒紊亂。「為什麼……為什麼在那樣傷害我之後,現在又……」淚水浮現眼眶,愛與恨在心中拔河。
戚牧禮的俊臉奇跡似的閃過紅痕,這回,輪到他沉默。
他從來不曉得,坦承心意原來需要莫大的勇氣。
「我承認,剛開始接近你、到厲風上班,是別有居心,可是,你並沒有損失什麼。」祝心蘿一股腦的爆發積壓心中許久的吶喊。
而她卻淪陷在自己設下的圈套裏,無法解套。
僅剩一絲絲尊嚴,還有肚子裏的小生命,支撐著她絕望、空乏的心,過著如行屍走肉般的生活。
「誰說的!」他低咆,反對她的說法。
他的心,一半不屬於自己——他不再能夠完全控制它。
另一半,則系在一個沒經過他同意,便貿然闖進他心房的女人身上。
他曾悍然的以激烈手段將她驅逐出境,卻在後來感到失落、空虛,悔恨交加、思念滿溢。
一切的一切,皆超乎他的想像。
祝心蘿不解的望著他,不明白他的激動從何而來。
「我很抱歉傷害了你。」他發自肺腑的說道:「對不起。」
她抿唇,武裝的堅強,正以加速度轟然崩潰。
眼底打轉的淚花,撲簌簌的往下墜落,濕了她的頰。
戚牧禮揩去她臉上的水珠,俯身吻上她顫動的眼皮、秀挺的鼻、最後停駐在粉嫩的唇瓣。
由起初的淺嘗、慢慢加深,進而輾轉吸吮、掠奪她檀口中的蜜津。
「唔……」她從喉間逸出細細的嚶嚀。
他攬住她的腰,將她帶入懷裏,回味她的女性曲線,嗅著她身上馨香,他忽然低喃:
「你擦的香水,是我的!」
祝心蘿睜著迷蒙的水眸,愕然的睇著他似笑非笑的詭秘神情。
「你這個小偷……」他一語雙關的「指控」她。
簽約的那晚,在她身上聞到熟悉的氣味後,隔天,他便翻遍辦公室、套房,以及他鮮少回去的房子,發現用了一半的香水就這麼不翼而飛。
他不禁將矛頭指向她——
果然,他調出監視錄影帶一看,完全符合他的假設。
不但未經允許,擅自拿走他的香水,連他的心也一併帶走。
他更確定了,她對他的感情。
礙於公事繁忙,不得已,只好將私事暫時按下。
他已打定主意,無論她躲到天涯海角,都要把她找出來,綁在身邊。
而且經過「明察暗訪」,她的「交友」範圍相當單純,祝心蘿根本不是他認為的花蝴蝶。
那麼,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她肚子裏孩子的爸爸就是——他。
剩下的,就是讓她親口承認——包括她對他的愛、和孩子的「身世」。
「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他的黑眸中閃著灼熱的光芒。
祝心蘿咽了口唾沫,低頭不敢看他。
「為什麼要那麼做?」他柔嗄的問,宛若循循善誘的老師。
「我……」她囁嚅,緊握的手心冒著汗。「我沒有……」
在他面前,她永遠都屈居下風,抬不起頭來。
他就非得那麼殘忍,一點臺階都不給她下。
「難道,你真的對我沒有一絲眷戀?」他試探的問,心跳竟不由自主的加速。
她一驚,無法理解他為何有此一問,好似他們曾是一對情人……
索性賭氣的雙唇緊閉,三緘其口,不肯透露。
戚牧禮無聲歎口氣,看見她蓄滿淚的眼,不忍心再逼供。「算了。」
正慶辛逃過一劫之際,他的一句話又讓她神經緊繃。
「吃過晚餐,我再送你回家。」
他向來習慣掌控大局,即使踏進愛情國度也不例外。
「我吃飽了。」她答得過快,反而顯得可疑。
「聽話。」他板起臉孔,輕聲斥責。不是冷淡的、也非嚴厲的,而是包容、寵溺。
他脫下外套,披覆在她身上,執起她的柔荑,走向大樓延伸出來的寬闊腹地下躲雨。
「在這裏等我,我去開車。」
語畢,冒雨朝車庫而去。
她受寵若驚張大星眸,忘了反抗,愣愣的望著他英挺的背影,頭一次感受到被呵護的甜蜜滋味。
他又恢復成她最初認識,溫柔、體貼的翩翩貴公子,那麼令她神魂顛倒。
她可以、可以再對他有所期待嗎?
可以把傷痕累累、尚未痊癒的心交給他嗎?
即使,她的心一直都只容得下他。
卻又擔心,這美好的一切,是否又是他刻意用來傷害她的另一種假像……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6 02:37:38
第十章
坐在舒適的高級房車內,良好的隔音設備,阻絕了外面的滂沱人雨,密閉的空間安靜的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
祝心蘿雙手規矩的擺在併攏的腿上,自始至終都螓首低垂,未發一語,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尤其是身旁的男人,帶給她莫名的壓迫感與緊張感,卻又無法忽略逐漸擴散的喜悅。
暗自輕喟一聲,責備自己不夠堅持。
不是決定要徹底將他摒除於生活之外?要割捨那份深濃的愛戀?怎麼才一頓飯就被收買了……
「晚餐還滿意嗎?」
趁著等交通號志變化的空檔,戚牧禮側首徵詢她的意見。
「啊?嗯。」
她像小媳婦一樣,垂著頸子點了下頭。
「你確定有吃飽?」他狐疑的目光,瞅著她的腹部。
他很懷疑,吃那麼一點東西,足以提供一個大人以及小孩的營養。
「嗯。」她答得相當精簡,雙手防衛性的護住肚子。
戚牧禮將她的動作收納眼底,心中五味雜陳。
他將視線調向前方,呼了一口氣,英俊的臉龐讀不出他此刻的情緒波動。
相隔一個多月,兩個人的角色互換,她所經歷的種種酸甜苦辣、喜怒哀樂,輪到他品嘗一遞。
愛情,是折磨人的玩意。
他對她造成的傷害,再多道歉,也彌補不了。她恨他也是理所當然,連他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之後,陷入一陣漫長的靜默,抵達目的地,雨也驟歇。
「你住這裏?」
他應她要求,在一棟外觀老舊的公寓前停下來。
她只淡淡的回了句,道過謝後匆忙下車。
更正確點說,是落荒而逃。
多和他相處一秒,她就多淪陷一分,她不能再重蹈覆轍,因此必須遠離罪惡淵藪,避免再犯錯。
戚牧禮猶豫片刻,決定跟上去,恰巧和下樓買煙的辛卉碰個正著。
「咦?」雖然有高度近視,但辛卉對帥哥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所以一眼就認出他來。
當然,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祝心蘿之故,對他的印象自然深刻。
戚牧禮則把她當成隱形人,沒有停下步伐。
這個臭男人來這裏幹什麼?!
「等一下!」辛卉叫住他,然後又走上樓。
戚牧禮冷著臉,瞪視著眼前擋住他去路的女人。「有事?」
「廢話,不然沒事叫住你幹什麼。」對於帥哥,她一向是很禮遇的,可是倘若對方擺張臭臉,則另當別論。
她的自尊心可是很強的,就算是帥哥也不容許踐踏。
她粗魯的語氣,讓他皺起眉頭,覷她一眼,越過她繼續往上走。
「你這狠心狗肺的臭男人,以為長得帥、有錢有身分,就能始亂終棄嗎?」辛卉義憤填膺的控訴。
終於,他停下腳步,一臉陰沉。「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她白他一眼,討厭吃乾抹淨、不負責任的男人。
唉!天底下的帥哥都是花心大蘿蔔,長得帥又有錢,簡直是罪惡。
「我不認識你。」他仔細搜索著記憶,並沒有任何相關資料。
喲呵!還真拽咧!她不太高興的在心裏咒罵。
「你來找心蘿的,對吧?」
知道對方不耐煩,她乾脆直接切入主題。
戚牧禮眉頭鎖得更緊,冷冽的目光射向她。
「你是良心發現了?還是來找她麻煩的?」
「你知道什麼?」他的態度軟化了些,但仍然高不可攀。
「該知道的都知道。」她答得理所當然。
「也包括孩子是誰的?」他有心試探。
辛卉篤定的頷首,不等他問,逕自接續道:「不然,你以為我剛剛為什麼那麼批評你?」
男人是不是一旦碰上感情,智商就會降低、更嚴重者變成智障?
根據她多年來的觀察,好像沒錯。
「你確定?」戚牧禮表面上並沒有多大反應,實則內心波濤洶湧、欣喜若狂。
「對啦!」她沒好氣的回道,隨後意識到自己似乎太衝動了。
她怎麼忘了這男人之前多麼狠心、殘忍。
「你想幹什麼?如果,是要叫心蘿墮胎,我可是會把你的惡形惡狀,公諸於世唷!」
辛卉擺出一副隨時要跟對方拼命的模樣。
「我不會那麼做。」他面無表情、肯定的答覆。
她垂著眸,思忖他話中的真實度。片刻,才又開口:「那你想怎麼做?」
「和你無關。」在陌生人面前,戚牧禮一貫防備又疏離的口氣。
他做事從來不需要向其他人報備。
「噢!」辛卉有些自討沒趣。「那就算了。虧我還雞婆的想幫你。」她輕啐。
不只雞婆,簡直是腦袋有問題。
更何況,她本來就不是個熱心的人。
不過,她聽祝心蘿說他這一、兩次的行為,發覺他不同以往的冷漠、絕情。所以她並未阻止他上樓。
而他也沒問她究竟住幾樓,於是,他採取上法煉鋼的方式,在每戶人家前按門鈴。
對方一見是個斯文俊美、氣勢非凡的帥哥,眼冒星星都來不及,更遑論擺臉色給他看了。
不過,他也很有禮貌就是了。
不厭其煩的重複同一個動作、同一句話,在問過五、六戶人家後,這一次,他毋需開口便見到她。
祝心蘿以為是「同居人」辛卉忘了帶鑰匙,毫不設防的拉開門,看到意外的訪
客時,決定關上門,但為時已晚。
戚牧禮輕而易舉的擋住門扉,登堂入室。
她盯著他,半晌說不出話。
他緩緩靠近她,擺出優雅的姿態,但深沉的神情卻恍若撒旦。
一股寒意從背脊竄起,他前進一步,祝心蘿便往後退兩步,與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但這舉動,無疑更令他火冒三丈。
他離她約莫三步之遙,雙眸牢牢鎖著她。
「為什麼騙我?」他的低嗄嗓音,飽含怒氣。
祝心蘿睜著大眼,一臉無辜。「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顫抖的聲音,連自己都備感心虛。
「想瞞著我生下孩子?!」戚牧禮也不拐彎抹角,乾脆挑明。
聞言,她驚駭的抬起頭,美麗的眼睛盛滿錯愕。
她無助的猛搖頭否認,巨大的恐懼籠罩著她,心裏更是悲哀。
果然,他的出現和刻意接近,都是有目的的……
當她開始想要試著相信他、接受他的好的時候,他就等不及揭開偽裝的面具,
化身為索命的魔鬼,搶奪她僅有的寶貝。
「你敢說孩子不是我的?」他表情十分陰沉,眉宇間凝聚著陰霾。
不論他說什麼,她都用力搖頭。「不是—」
她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嗎?
祝心蘿抱著肚子,抽噎著。
看著她的眼淚不停滑落,他沒好氣的吼道:「別哭!」
這個笨女人,不知道哭泣對胎兒不好嗎?
被他一吼,她連忙咬住唇,深怕惹他不快,而做出更殘酷的舉動。
他凝睇她因害怕而蒼白的臉孔,闐黑的眸染上一層憂色。
「為什麼說謊?」他的語氣咄咄逼人,表情卻是森冷的。
這一回,他不會再善罷甘休,非得逼她說出真心話。
她癟著嘴,效法蚌殼,遇到危險時緊閉雙唇,打定主意不說話。
看穿她的想法,戚牧禮加大音量,再問一遍。「為什麼說謊?既然承認接近我別有居心,為什麼不敢說?」
「……」相較於他的強勢,祝心蘿的無言更顯委屈。
他眯起銳眸,絲毫不放鬆。「說話!」
她著實不懂,為何他一直老在同一個問題打轉,偏偏,卻是她絕口不再提的禁忌。
「接近你……是因為、因為……」
她吞吞吐吐,想著搪塞的藉口,而且又不能被識破。
睨著她為難的樣子,他乾脆替她接下去。「因為你、愛、我。」
祝心蘿胸口一窒,心驚膽跳。「不……」
由於過度詫異,淚水反而凝在眼眶,楚楚可憐。
「你不是很大膽?第一次見面就用身體勾引我,現在為什麼不敢承認?」戚牧禮不斷地以輕蔑的口吻刺激她。
她的心揪得好疼,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我不愛你。」她垂下眼睫,悠悠反駁。
她的否認,在他預料之中,但心仍不免抽搐了下。
祝心蘿心一橫,突然朗聲大喊:「我不愛你、我不愛你,我恨你!」
他勾起無情的薄唇,挾帶龐大的怒意,逐步走近她。
縱然顫抖乏力,她還是撐著身體,屏住氣強迫自己勇敢面對他。
站定後,他雙臂一張——
祝心蘿心一沉,閉上眼、咬住下唇,認命的承受接踵而來的痛楚。誰料,並沒有如她所判斷的情況發生。
他抓住她的皓腕,圈住自己的脖子。
她猛地睜眼,不敢置信的愕視他。「你……」
「那就證明給我看,你有多恨我。」戚牧禮嘶啞的挑釁,一邊將手伸到頸後,「證明」她勒得更緊。
「不……」她奮力的想縮回手,無奈卻徒勞無功。「不要……」她淚流滿腮,苦苦哀求。
戚牧禮無動於衷,僅抓著她用力的圈著他的咽喉。「讓我看看你有多恨我!」
他發自胸腔的咆哮,青筋暴露。
「不要這樣……」祝心蘿泣不成聲,瀕臨崩潰。「不要這樣!」
她使盡全部氣力,扭身掙脫他的箝制,然後緊緊抱住他,伏在他胸膛上嚶嚶哭泣。
他黯下眸,若有所思的歎道:「你是該恨我。」
她驚魂未定的拼命搖頭,再也無法欺騙自己的滿腔情意。
「我曾經那樣無情的傷害你,你應該恨我。」他一步步誘她說出內心話,卻也同時鞭笞著他的良心。
他要的,就是得到她的原諒。唯有如此,他也才能稍稍自懊悔中解脫。
在尚未獲得她的寬恕前,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彌補錯誤。
被自己愛的人誤會,讓他全然無計可施。
老天爺在懲罰他,讓他體會她曾有過的痛苦,才會更珍惜她的情意。
她靜靜的趴在他胸前,聆聽他略為紊亂的心跳,竟然覺得安全與滿足。「我從來就沒恨過你……我一直愛你……又怎麼可能恨你……」
她近乎呢喃的傾吐壓抑許久的感受。
戚牧禮閉上眼,強忍住眼中的熱流。
深吸一口氣,他緩緩地說:「對不起,原諒我。」只要能祈求她的諒解,要講多少次他都不介意。
她孩子氣的吸了吸鼻子,不假思索的點點頭。
他終於露出久違的笑,低頭親吻她的髮頂。
祝心蘿抬起臉,狐疑的瞅著他,被他溫柔的態度搞得一頭霧水,想問又不曉得如何啟齒。
「為什麼騙我,孩子不是我的?」他嗅著她的髮香,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悅與輕鬆。
她嘟起嘴,不確定該不該據實以告。
對他,她仍未完全撤下心防,雖然她的心早已臣服。
「怕我逼你拿掉孩子?」他回憶當時的景況,加以臆測。
她輕應了聲,那股椎心刺骨之痛,至今回想起來仍記憶猶新,教她心悸。
「對不起。」他的聲音喑啞,帶著幾分哽咽。
他感到萬般慶聿。若非她的堅強與勇敢,恐怕他一輩子都將在悔恨、自責中煎熬。
「你還愛我嗎?」他喃喃地問,居然沒有把握。
她不恨他,並不表示還愛著他。
祝心蘿退開他的懷抱,望進他的眼,意外地看見了那裏頭閃著淚光,以及她冀望許久卻始終落空的溫柔和深情。
如此,將她所有的擔心、恐懼一掃而空。
「你……喜歡我嗎?」她囁嚅,鼓起勇氣詢問他的心意。
睇著她羞澀的可愛模樣,戚牧禮忍不住興起逗弄她的念頭。「我不喜歡你。」
她尚未痊癒的心,抽痛了下,俏臉刷白。
「我愛你。」即便她是揭發頂包案的人。
他咧開嘴,字字鏗鏘。
她詫異的小口微啟,以為自己產生幻聽。
他俯身,堵住她柔嫩的雙唇,煽情的含吻舔咬,解放禁錮的愛意。
「嗯……」猶未從訝異中回神的祝心蘿,被動的承接他狂烈的吻,這一刻,她完全感受到他的愛。
他的大掌扣住她的腰,讓她更接近他。
「心蘿,你好香……」沐浴過後的她,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徹底瓦解男人的自製力。
手不安分的往上游栘,霸道的佔有她胸前的渾圓,飽實的觸感,令他發出無聲讚歎。
她從喉間逸出嬌吟,分不清是抗拒抑或愉悅。
「我想要你……」他露骨的在她唇畔輕喃,毫不掩飾自己迫切的欲望。
她紅著臉,渾身虛軟。
「可以嗎?」他徵求她的同意,可是雙手卻在她身上強取豪奪,惹得她嬌喘連連。
「我肚子裏有寶寶……」她的聲音細如蚊蚋,甜美的臉龐泛著粉紅,像顆成熟誘人的水蜜桃。
她拒絕的理由,反倒更引他遐思。
男性的欲望根源,明顯有了強烈的反應。
他粗喘一聲,沙啞的保證。「我會小心的。」語畢,不等她回答,他輕而易舉的將她攔腰抱起。「你的房間呢?」
他的喘息聲愈來愈重。
她克服了羞澀,無言的指了指她的房間。
戚牧禮抱著她走進房,長腳一踢,門板重重的落合。
小心翼翼的將她置於床上,著手卸下兩人身上的束縛。
「我剛剛沒聽清楚……」祝心蘿別開眼,盯著床單,吶吶的說道。
他勾起壞壞的笑,附在她耳邊低訴:「等一下,我會說到你厭煩……」
「我愛你——」
她幸福的偎在他懷裏,閉上眼享受遲來的愛情。
她設下的「愛情圈套」,應該是成功的吧!嘻。
***
後來,戚牧禮向祝心蘿求婚,她卻堅決要等哥哥從勒戒所出來,並確定他是真的洗心革面,才肯結婚。
觀察期是一年。
為了早日將她娶進門,戚牧禮幾乎整天派人貼身監視她哥哥。
也就形成孩子出生了,爸媽卻還沒結婚的奇譚。
他後來才知道,這是她的「懲罰」手段。
戚牧禮深刻體會到—女人,是惹不得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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