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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謝天]海神[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1:06:36     標題: [謝天]海神[全文完]

海神  作者:謝天

第一章 專家


  「邁可私家偵探社。」

  一個三十來歲,打扮得不是很時髦的女職員用著有氣無力的聲音,無精打采的接了電話。

  她坐在一間小小的辦公室裡,面對著辦公室的玻璃門,右手邊是一台老舊的冷氣,正怒吼著噴出不太冷的冷氣,她的左邊是一個鐵櫃,裡面東倒西歪地放著一些很久沒整理的文件夾,櫃子上還覆著一層厚厚的灰。

  緊貼著她的身後是另一張桌子,桌後坐著一個男子,只見他趴在桌上打盹,微微有鼾聲傳出,對電話響並無反應。

  「我要請你們幫忙找我們家的露露。」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子激動的聲音。

  「露露是你的什麼人?失蹤多久了?」女職員這才打起精神,關心地問道。

  「露露是我們家的豬,傭人今天早上帶它去散步的時候走掉的,那支豬是我花不少錢買的,而且還是法國進口的,我一直叫她要小心一點,可是她就是不聽,我跟我丈夫說這個傭人做事太不認真,要把她開除,可是他捨不得,他看到她那個身材……」電話那頭喋碟不休。

  接電話的女職員小心地將話筒捂上,回過身來搖了搖坐在她身後的男人,道:「有案子了。」

  那男人聽有生意上門,忙打起精神坐正,用力抹了一下惺忪的臉,問女職員道:「什麼樣的委託案?」

  女職員擠了一個笑容,有點心虛的回道:「是要找她家的豬的。」

  那男人一聽,原本的精神馬上變成了火氣,一把就將電話筒搶過,大聲的道:「找豬?這是什麼跟什麼?現在的人真是神經,連豬都養。」

  女職員的臉上表現出無可奈何的神情,好像對這件事情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看他們兩個早就有染了,好多次我都看他們兩個眉來眼去的,他們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是不說而已……」那男人拿過電話就聽到電話那頭的女人還在說個沒完。

  「你要找豬,就到農莊,然後就去超級市場!或是等你老公真的跑了,再來找我。」男人對著電話吼得很大聲,說完就掛了,他對這種人一點也不同情。接著又對女職員道:「下次再有這種案子,就直接掛掉,不必再叫我了。」

  女職員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回道:「老闆,我也不想去理這種案子啊,可是,我們已經有半年多沒有接任何案子了,再不接就要餓死了。」

  「餓死?你說這是什麼話?我沒有發你薪水嗎?」那人一臉沒睡醒又沒吃飽的樣子,滿臉的鬍渣子,除了他的體格還不錯以外,真的很難讓人相信他是個私家偵探而不是個流浪漢。

  女職員聽到這個話題臉色更難看了,嚅嚅道:「你是有發我薪水,可是一次比一次少,別人都是加薪,只有我是減薪。」

  那人乾笑了兩聲,不好意思地道:「現在景氣不好嘛。」

  「你這句話已經說了很多遍了,從半年前你把我的周薪減成一百五十塊時就這麼說了。你每說這句話一次,我的薪水就要減少一次,現在我的周薪八十塊不到,我的房東說我要是再不付房租的話,就要我搬著我的行李去睡大馬路。」女職員說到這裡都快哭了。

  那人看她難過,趕忙安慰她道:「不要擔心,我們一定可以接到大案子的,接到大案子之後,我一定給你加薪?」

  女職員道:「大案子?加薪?以前你也是這麼說的。可是所有的委託人都讓你的脾氣給嚇跑了,哪還會有什麼大案子?」

  那人不說話了,臉色不太好看。

  女職員已積了很久的怨氣,因此一發不可收拾,又繼續道:「我跟你這麼久,就是聽你說你以前是中情局的什麼人,我想你一定很厲害,沒想到你什麼都不會,和電視上,電影裡人家演的中情局的幹員一點都不像。」

  「那是電影。」那人道。

  「我知道那是電影,不過,你幹嘛對委託人發脾氣,這樣誰還會找你?他們要找什麼就幫他們找什麼嘛,只要有錢賺就好了,管他這麼多。」女職員還不忘給他忠告。

  那人鐵著個臉不說話。

  「你不要不說話。」女職員對他叫道。

  但他還是不說話。

  女職員歎了一口氣,道:「我也很捨不得離開你,不過,我如果不離開你的話,我就得要離開我的公寓了。」她一邊說,一邊從抽屜中拿出一個信封來,對那人道:「對不起,邁可,我可不想無家可歸。」她將她預先準備好的辭職信交給了他。

  邁可將信拿了過來,還是什麼都沒說,頭低低的沒看她,道:「你真的要走嗎?」

  女職員輕輕「嗯」了一聲,道:「再見,邁可,你好自為之吧。」說完,也沒有收什麼東西,提了包包就走出了門。

  邁可見她走後,打開她寫的信瞄了兩眼.信內寫的無非是她很抱歉的一些話,也有一些勸告,他看了幾行,也沒看完,心中一陣鬱悶,索性就將信丟到牆角的垃圾桶裡。

  邁可這個私家偵探,在洛杉磯並不怎麼有名,有人說他是洛杉磯最窩囊,最窮又最差勁的一個私家偵探,也有人說他根本不是吃這行飯的料,他的脾氣火爆。架子大,沒錢賺,沒看頭的案子不肯接,而且不管客戶是誰,只要他不高興,他就會對客戶大吼大叫的,毫無禮貌,以至於名聲愈來愈差,搞得沒有人上門光顧。

  不過他的確是大有來歷,在做這行之前,他是美國中情局的高級幹員,曾經也輝煌過一時,辦過不少大案子,要不是上次抓幾個俄羅斯黑手黨時,差點讓紐約的自由女神變成殘廢,他現在可能還在中情局。

  不過,被開除之後,他也很能自我安慰,他認為他有這種本領,不待在中情局,一樣可以有所發揮,而且一定可以接到大案子,讓他發揮所長,一舉成名。

  他一直都這麼告訴自己,也這麼告訴他剛剛離職的秘書。

  他的秘書——瑪莉,就是剛剛辭職走掉的那個女人,應該是有點喜歡他,不然不會這麼屈就的跟了他這麼久。可是,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瑪莉為什麼會這麼委屈的待在這裡這麼久?他只知道他的大案子終會來臨,他等的也就是這個。

  瑪莉走了,他心裡或許有一點點難過,可是以他的個性來看,除非到了他非得搬家的那天,不然的話,他可能連她的桌子都不會去動一下,而看她寫的信,已經是太難能可貴了。

  他關上門,轉身望了望滿是灰塵的辦公室,兩腿往桌上一翹,背靠著牆,眉頭緊皺著,又開始打他的盹。

  就在這裡,放在桌上的行動電話突然響起,他一驚,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他不可置信的望著電話好一會兒,才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喂」了一聲後,傳來個濃重的歐洲口音。聽起來沒禮貌又很不客氣:「邁可·佈雷德嗎?」

  邁可此時心情低落,只隨便道了聲:「是啊——」

  「半小時之內,到比佛利山大飯店的總統套房來!有差事交給你去辦。」電話中的語氣簡直是不禮貌到了極點。

  邁可對他的無禮很不高興,故意回道:「對不起,請問是哪一家飯店?」

  那人口氣更差地道:「比佛利山大飯店吶,白癡。」

  「可惡。」邁可心想:「這人真是粗魯,非得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不可。」索性道:「比佛利山飯店?哦!是不是一些小明星常去的那家飯店?」他故意要損他,所以把五星級的飯店說成是小明星去的地方。

  其實比佛利飯店哪裡是小明星去的地方,那是全世界最高級的飯店之一,平常人要在這裡消費一次,可能得花掉他們一個星期的薪水,絕對是上流社會人士進出的場所,就連他自己也只是耳聞而未曾涉足。

  不過,邁可這麼一說,果真起了效果,那人聽了邁可的話,氣得對電話連連大吼:「你拿我們的主人跟那些小明星比?你可知道我的主人是誰?」

  邁可聽他連舌頭都大了,心裡不禁好笑,還裝作若無其事的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主人是誰,他又沒跟我說。」

  那人叫道:「我家主人是考夫曼企業的總裁,多雷·考夫曼先生!聽到沒有?」

  「多雷·考夫曼?」他怎麼沒有聽說過,這個人可是世界第一流的大富豪,財產多得一百五十輩子都花不完,乍聽到這個名字,他還真有點詫異得說不出話來。

  那人見他沒有說話,得意的道:「考夫曼先生有事交給你去辦,馬上到飯店來,聽到沒有?」「嘟——」他也不等邁可答覆就掛上了電話。

  邁可掛上電話,呆了片刻。「多雷·考夫曼」,這個耳熟的名字,前幾個月才出現在「風雲人物」這一本專門報導風花雪月,名門貴族雜誌的封面,那一張養尊處優的臉,很難讓人忘記。

  他趕緊翻了翻躲在牆角的那堆舊雜誌堆,找出相關的那一期。

  多雷·考夫曼是全球最有錢的富豪之一,也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花花公子,在歐洲上流社會的知名度不小於英國王子或是希臘大亨歐納西斯。

  但是,他的知名度並非完全因為他自己,很多人提到考夫曼這個名字的時候,想到的還是他傳奇的父親。

  他的父親——韋廉·考夫曼,本籍日本,二次世界大戰時,在德國納粹的秘密警察部門工作,他當時主要的工作是替德軍搜集全球能源分佈的各項情報,另外也負責開採石油。

  石油這個物質,主宰了人類二十世紀以來最重要的經濟命脈,重要性比黃金還要高,黃金固然珍貴,少了它,人類還是活得下去,可是如果沒有石油,生活就必須停擺。

  至少,這個定律在二十世紀甚至二十一世紀前期絕對通行,所以,石油也被稱為「黑金」。

  韋廉·考夫曼負責的工作,便是從德國以外的各個佔領區,發掘,開採並運送石油。以供應德另軍隊龐大的能源消耗。

  大戰結束,他也跟著銷聲匿跡,沒有人知道他跑到哪裡去了。許多年後,他突然又冒了出來,時值全球石油狂飆之際,他卻在原油市場上以低於市價百分之二十的價錢出貨。沒有人知道他是由何處得來的原油,也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和關係,竟與阿拉伯,伊朗,伊拉克這些盛產石油國家達成協議,允許他在這些國家境內開採石油併合法出口;市場上傳聞著,他還在其他許多地方,公開或不公開的開採著著石油。

  就靠著這次的石油危機,他迅速的累積了大量的財富,有人說他那個時候富可敵國,這句話一點都不誇張。

  韋廉·考夫曼憑藉著他的長袖善舞和用不完的精力,在短短幾年內就賺進了一生享用不盡的財富,直到臨終前,他才舉家遷居於瑞士,並壽終正寢於當地,享年九十九歲。

  他的財產從沒被公佈出來,有人在他死前曾替他作了一次保守的估計,據說超過一百億美金。他一生充滿神秘,是一個非常傳奇的人物。

  考夫曼是個厲害的角色,不過多雷·考夫曼和他的哥哥。卻都是不折不扣的敗家子。老考夫曼生前以不可思議的方法和速度賺錢,兄弟兩人在他身後也以不可思儀的速度和方法花他的錢。

  彼得·考夫曼——是多雷·考夫曼的哥哥,和多雷·考夫曼一樣,也有揮金如土的豪爽個性。只是他除了女人之外還有一個更大的嗜好,就是「飛行」。

  他喜歡飛行,因為他喜歡享受刺激,喜歡速度,更喜歡炫耀,所以他經常駕駛各式最新最炫的機種表演高難度的花式飛行,目的無它,他要別人都來看他飛。

  幾年前,他在瑞士自家院中表演飛行,邀請了不少名流貴族來參觀,他常這麼做,這次的飛行不過是例行公事,沒什麼了不起。不過大家還是衝著他的面子來交際交際。

  就當他像平常一樣在做俯衝時,飛機上的螺旋槳意外起火,「轟」的一聲,在場賓客一陣嘩然,在機上根本沒有消防和救生設備的情況下,他隨著飛機一起,墜落地面。

  彼得·考夫曼的逝世,曾一度被外界懷疑是多雷·考夫曼設計的巧局。不過,知情的人都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因為多雷·考夫曼是個真正的敗家子,他除了花錢之外,簡直是一點經營頭腦也沒有,他父親的能力他大概連百分之一都沒遺傳到,對生意不但一竅不通,而且根本沒有興趣去管,更別提這種謀殺親兄弟的計劃。

  彼得·考夫曼在世時,至少還有其他可以去管理公司的業務,現下彼得一死,公司大小事就落到他的身上。多雷根本不想管這些事,只是空掛著石油大亨的名義,任憑公司自生自滅,終日過著他紙醉金迷的日子。

  百億元的巨大家產到他手上只是浪費而已,揮金如上,已不足以形容他花錢的速度,大概用「燒錢」勉強適合,彼得死後,他很快地就花掉了大部分,雖然剩下不到二分之一,但仍是一筆可觀的數目.所以他在瑞士,還一直過著十分舒適的生活,在歐洲社交界是著名的花花公子,和電影艷星及名女人的絆聞從沒間斷過,並且以大手筆,大排場而出名。

  「風雲人物」對多雷·考夫曼最後的評語是:「絕對的敗家子。」

  邁可看完這一篇報導,不禁歎了一口氣。他對這個超級花花公子絕沒有好感,不過他心裡相信,多雷·考夫曼絕對不會請他去找一支豬或者兔子,於是他趕忙抓起桌上的行動電話跟椅背上的外套。一面往身上套,一面飛快的弄出辦公室。

  邁可已盡可能將車子開得快一點了,不過洛杉磯遭透了的交通就像是癱瘓的病人,邁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路上的車子橫七豎八地堵在路上、卻使不上勁,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

  折騰了老半天,好不容易到了比佛利山大飯店,不過,他真的遲到太久了,和約定的時間足足超過了有一個小時以上。當他急匆匆地奔進大廳的時候,一位飯店的職員擋住了他的去路。

  「先生,我可以為你服務嗎?」一個服務員很有禮貌地對他說道,不過他的神情可是一點也不禮貌,一雙小眼睛不停的上下打量著,深怕滿臉鬍渣,一身邋遢樣的邁可會把大廳弄髒似的。

  比佛利山大飯店,不是邁可說的那種「小明星來的飯店」,在洛杉磯,它可是一家知名的五星級豪華酒店,來這裡光顧的人多數都有點身份地位,再不然就是明星、豪族,在此暫時居住的觀光客也都屬於上流階層。

  邁可打了一個突,心想:「連這些服務員也這麼勢力,難怪剛剛打電話的人會這麼囂張,說話這麼大聲。」他懶得和眼前這個狗眼看人低的服務員說什麼,便道:「總統套房的多雷先生正在等我。」

  那個職員露出訝異,難以置信的表情問道:「你是說考夫曼先生?」

  邁可點了點頭。

  那職員一臉不信地對他道:「你等一等,我去問一下。」便小跑步到櫃台前和一個穿著西裝,看似經理模樣的人低頭說了幾句話。

  邁可心裡有氣,懶得理他,索性四下參觀一下,他從未來過這麼高級的飯店,不好好看一下,豈不白來?

  他環顧四周,挑高四層樓的大廳,兩座水晶燈從天花板直洩而下,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晶圓球映著金黃色的燈光散出炫目的七彩,愈發顯現出整座大廳的氣派,來往的男女住客舉手投足之間具有不同於一般人的傲氣,他納悶地忖道:「有錢人這麼多?」

  世上的事就是這麼不公平,有人一晚上花這麼多錢,住這麼高級的飯店,而有很多人卻連基本上的三餐都成問題。

  這時,在穿梭的人群中,他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一個中國人,黝黑的皮膚,短短的頭髮,神色明亮,可是在神采奕奕的的眼眸裡,流露出的卻是一種頹廢,飽經風霜的世故。

  「葉亦深,葉亦深。」他扯著喉嚨大。」引起不少人注意。

  那人正從外面進來,聽到有人叫他,忙向這邊看過來。

  果真是葉亦深,有些人在人群之中,你可以一眼很快的認出他,葉亦深就是這樣子的人。

  「邁可·佈雷德?」葉亦深看到邁可之後,像是不可置信的卻很高興的跑了過來,他身上穿了一套運動服,肩上背了一個網球袋,像是來休假的觀光客。

  葉亦深帶著笑容跑了過來,用力的跟邁可握手道:「邁可,好久不見了,你跑到哪裡去了?我找你好幾次,都找不到你。」他的表情是愉悅而又驚喜的。

  邁可也是一樣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兩人都非常欣喜於這意外的相遇。只聽邁可道:「是誰找不到誰啊?你整天這跑那跑,沒有一個定所,一會兒非洲,一會兒歐洲的,我問你,誰找得到你?」

  葉亦深開心的笑道:「你這是惡人先告狀,是不是」?

  邁可道:「我惡人先告狀?你這種朋友早該從我的通訊錄中除名了。」他開玩笑道。

  葉亦深看了看邁可,覺得他好像老了不少,便問道:「我好久沒見你了,你還有沒有在原來那裡做事?」他指的是中情局。

  邁可歎了一口氣,道:「沒了,我已經離開原來那個工作了,現在開了一傢俬家偵探社。」

  葉亦深這才知道他沒在中情局,不過,他很高興地道:「這不錯啊,自己當老闆。」

  邁可搖搖手道:「不要這麼說,我這哪能算是什麼老闆?混口飯吃罷了」。

  葉亦深看得出來他講這話的時候像有很多苦衷,於是便改口道:「對了,你來這裡做什麼?待會兒有沒有空,我請你喝一杯或是一起吃個飯。」

  邁可這才想起自己還要去找考夫曼,於是便道:「我看到你一高興,差點都忘了,我是來接個案子的。」

  「哦,接案子!了不起。」葉亦深扳起了大拇指帶著微笑道。

  邁可也問道:「那你呢?你怎麼會在這?」他看了看葉亦深的裝扮,又道:「你住在這裡?」

  「我怎麼會住在這裡?」葉亦深笑笑,用手遮住了半邊嘴:「這裡這麼貴,我哪消費得起?」

  邁可也跟著笑道:「呵呵,我還以為你發財了呢。」

  葉亦深笑道:「我?發財?我看很難了,搞藝術的人有幾個發大財的?」

  邁可笑了一會,問:「那你怎麼會來這呢?」

  葉亦深解釋道:「我有一個美術品的捐贈人住在這裡,他說他想打網球,剛好我也喜歡,所以我就跑來了。」

  葉亦深在紐約開了一家藝廊,裡頭大多數的藝品是他到世界各地搜集而來的:也有不少是熱心的藝術愛好者的捐贈。

  葉亦深看看手錶,對邁克道:「你留個電話給我,我待會打完球打電話給你,晚上一起吃個飯什麼的。」

  邁可一看時間,他也遲到很久了,不知道剛剛電話裡那傲慢的傢伙待會要怎麼削他,但又伯和葉亦深失之交臂,於是趕緊抄了他的行動電話和辦公室電話號碼,才和葉亦深告別。」

  葉亦深走後,之前那個服務員和經理模樣的人才走過來,對邁可道:「邁可先生,考夫曼先生請你直接上去,他的套房在閣樓。」

  邁可到了閣樓,一跨出電梯,就看見一間很典雅的外廳,整個擺設是以希臘風格為主,入口處放著一黑一白兩座希臘女神的雕塑,白色意大利手工真皮沙發,地上鋪著柔軟舒適的純白皮毛,地面是黑白相間的大理石地板,顯得高貴氣派。

  房間四面全是大片的落地窗,視野極佳,整座城市的榮華景觀盡收眼底,午後的陽光透進外廳,邁可剎時間還以為自己置身愛琴海旁,正在吹著清涼的海風享受假期。

  突然,一個破鑼嗓音把邁可拉回了現實,「你就是邁可?」一個身材魁梧,滿身橫肉的彪形大漢站在沙發旁對著他咆哮。

  邁可轉頭看他,點了點頭。

  「你遲到很久了,你知不知道?」那大漢足足比邁可高一個頭,肩膀更有他的兩倍寬,身形粗壯,胸肌壯碩,邁可差點以為那是一頭穿著西裝的熊。

  邁可一聽就知道他是打電話到辦公室的那個人,邁可對他一點好感也沒有,在電話裡就很想罵他,現在看到他,當然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看,不過,他的確是遲到了很久,只好再點點頭。

  那大漢沒有禮貌得很,走過來後用他那對小眼睛上下瞄著邁可一會,然後便往邁可的肩膀用力一推。嘴裡道:「你是幹什麼?遲到了這麼久,是要考夫曼先生等你嗎?」

  邁可看在他是顧客的份上不怎麼想理他,只退了一步,並用手拍了拍他剛剛推的地方。

  那大漢看他沒有回手或回嘴,很得寸進尺,又在他肩上推了一下,道:「還站在這裡幹嘛,還不趕快進去?」那個動作就像是打一個小孩一樣。

  邁可終於受不了了,就在那大漢伸手一推尚未收回之際,邁可看準他的手,輕輕的扣住了他的手肘,將他的手肘向內折,同時上身扭轉,兜了一轉,繞到他的身後。

  大漢手肘被制,邁可又趁他跟著轉動之時,輕輕一腳,喘向那大漢的膝彎!那大漢立時收足不住,整個人失去了平衡,這還沒完,在那大漢正向前跪下之時,邁可又從後面一推,那大漢整個人更是不由自主的撞上了牆壁。

  邁可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笑道:「我還以為你是什麼厲害的角色呢,原來這麼不堪一擊!」然後哈哈大笑了幾聲,他真是爽透了,從他接電話開始到剛剛他對邁可大呼小叫的鳥氣,這一下統統出了。

  那大漢伏在地上,莫名其妙又憤憤的瞪著邁可,可是邁可不再理他,來到了套房的門口,敲著實心的雕花大門。過了一會兒,一個戴著金邊眼鏡,梳著油膩整齊中分頭的歐洲中年男人打開了門。

  「邁可?」替他開門的中年人道貌岸然地問道。

  「是,我是。」邁可回道。

  邁可站在門口向內望去,套房裡又是另一番天地,先是會客廳,裝飾豪華至極,法國式的原木傢具,美麗光滑的木紋透著淡淡的木質香,外沿鑲著樹葉紋路的薄薄金邊,在吊燈下閃著醉人的光彩;桌上擺著英國的高級瓷器,閃閃發亮的純銀飾具上擺著看來鮮嫩多汁的季節水果;意大利手工制做的水晶吊燈;還有圓拱形如同聖約翰大教堂的天花板,不愧是最高級飯店的總統套房。

  寬達數公尺半弧形的全景觀大陽台,陽台上花木扶疏,偃然是一座空中花園,洛杉磯的景色在繁花綠蔭間一覽無遺。邁可看到陽台上,一個兩鬢已略見灰白的中年人坐在一張大躺椅裡,兩眼睜睜地看著外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替他開門的中年人向邁可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稍等一下,然後轉身向陽台那坐在躺椅上的人道:「先生,那個私家偵探來了!」那人顯然就是考夫曼了。

  邁可看他的樣子,和雜誌上有很大的出入,本人不但沒有雜誌上的意興風發,而且看起來有點消沉,額頭和臉上的皺紋很多,顯是平常臉部表情過於誇張所造成,身材倒是保持得不錯,該是常運動的結果。

  坐在陽台上的考夫曼沒有抬頭,聲音有氣無力地並帶些沙啞的道:「對不起,邁可先生,我身體不大舒服,洛杉磯這兩天的天氣實在太糟了,迪克會告訴你有關你工作的內容。」

  邁可回了聲是,考夫曼便不再理他,又自看著陽台外面。

  那個叫迪克的中年人打量著邁可,凝起一種很社交的笑容道:「我們遇上了一點麻煩,一位朋友向我們推薦你,說你或許可以幫助我們。」

  邁可嗯了一聲,他又再一次見到這種表情和口氣,自他來到這個飯店之後,除了葉亦深外,好像每個人都用這種方法說話,他耐著性子道:「什麼事?」

  迪克坐下來之後,示意邁可坐下來,然後對他說道:「我們想要請你幫我們找一個人。」

  邁可點頭道:「那是我的工作。」接著道:「要找什麼人?」

  迪克又道:「是多雷先生的……一個好朋友……失蹤了。」

  邁可聽到失蹤兩個字,眉頭動了一下,很快地以正常的方式回道:「失蹤?報警了沒有?」

  迪克搖著頭:「多雷先生不想勞動警方……」邁可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迪克看著他並對他解釋道:「你知道,多雷先生是一個名人,這一類的事,要是讓公眾知道了,對多雷先生的聲譽不太好,是不是?」

  邁可看了看他,他根本不在意他們報警了沒有。他從來也沒有把警方放在眼裡,這麼問,只是想知道他會不會有其他的麻煩罷了。邁可點了點頭,又道:「好吧,既然如此,請你將經過的情形詳細的告訴我。」他拿出了小型的錄音機,錄下了他們的話。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1:07:03

第二章 舞會


  考夫曼很少到美國來,這次到加州,主要是來主持一個國際性的會議,叫做「海底資源開發計劃會議」。

  這是老考夫曼的構想,他認為:海底所蘊藏的資源比陸地上的資源更為豐富,而人類只知消耗不知創造,遲早有一天會將陸上資源消耗殆盡。於是,他便開始大力倡導開發海底資源,並撥出數億美金成立「海底資源開發基金會」,每年一次或兩年一次邀請世界各國要員及相關的科學家參與其會。

  基金會除了負責召開會議之外,還延請世界知名的十位海洋科學家和十位能源專家,負責研究海底資源的分佈,種類、蘊藏量……等等,並在每欠召開會議時公開其研究資料,目前是全世界海底資源最成功也最領先的民間機構。

  自老考夫曼和彼得·考夫曼去世之後,多雷順理成章的繼承了基金會主席的位置。

  多雷將今次會議舉辦的地點選在加州,完全是擺明了他摒棄歐洲社交界的態度。最近歐洲社交圈評論多雷是「最沒有品味的富豪」,也是「世界十大敗家子」之一,他一向很喜歡在媒體上出風頭,也資助不少報章雜誌和電視台,這次卻被媒體貶得一文不值,他心裡遭受很大的打擊。

  多雷是一個很有愛面子的人,被這些記者如此污蔑,真比死了還難受,加上他的「習慣性逃避」,他決定離開歐洲,離開歐洲的一切,而離開歐洲可以去的最好地方,可能就是美國了。

  美國人對歐洲的新聞和情勢並不特別熱衷,有許多美國人連法國總理是誰都不知道!所以,他選擇了這裡,美洲大陸有著不同於歐洲的自由氣息,如此一來,可稍稍解脫一下那些刻薄評論的壓力,畢竟美國人比較天真,不像歐洲人有些過於苛刻。

  迪克這個英國佬,職位是考夫曼的總管和私人秘書,不過還替他處理許多生意上大大小小的事,如果說考夫曼是表面上的總裁,那他就是在背後的地下總裁。

  迪克比多雷大七歲,多雷還沒有繼承老考夫曼的事業時,他就已經為他們家工作了,可以說是考夫曼家族的元老。

  這次同多雷前來美國的,還有一位美女,是今年法國影展最出風頭的新星,法國籍的電影明星:依莎貝拉小姐。

  依莎貝拉的走紅,是一段令人津律樂道,稱羨不已的故事。兩、三年之前,她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孩,因為受到導演的賞識,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迅速一舉成為法國人氣最旺、最有魅力的女星。究其原因,也是大多數人共同的觀點,就是她那股讓人無法捉摸的神秘感。

  她有著一頭絲般的黑褐色長髮,稍帶自然卷的波浪披在肩上,白哲健康的膚色,深邃慧黠的眼神帶著一絲絲哀傷,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疼惜她;她的笑容好似天真無邪的孩童,常令得旁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愉悅,但在她皺起眉頭之時,馬上又給人一股威嚴感。

  這樣奇特的特質,使得她的新片上映之後立刻引起了法國男影迷的迴響,票房一舉躍上了當周排行榜首之位。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有著其他法國女星沒有的氣質——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這種特質,在現代這種現實的社會已經很少了,讓人對她自然地產生一種崇拜。

  所以她一出道,當然很容易就受到媒體和觀眾的注意,有人說她的走紅只不過是僥倖,也有人說她天生就是要當一個全球的大明星。

  考夫曼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就請他的管家送了一條價值連城的鑽石項鏈給她,以表示他堅貞不移的愛,之後,又親自挑選了一幢位於蒙地卡羅山腰上的別墅,請最有名的意大利設計師為房子精心裝演,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邀請到依莎貝拉與他第一次共進晚餐。

  價值數百萬美元的珠寶首飾,一艘遊艇,一輛意大利的超級跑車,名牌服飾,還有好多好多,想得到的,想不到的,用得到的,用不到的……總之是多得數不清。經過好長一段時間的安排,才好不容易得到美人的小小表睞,當然,多雷的這些舉動可真是羨煞了法國娛樂界的眾家女星。

  這一次帶她來加州,考夫曼當然是另有所圖。

  考夫曼覺得依莎莎貝拉與眾不同,他要得到她,要這個女人死心地愛上他,他要帶她離開歐洲,離開那些煩人的事,這樣他才可以和她好好過一段時間,好好地培養感情。

  迪克知道考夫曼的習性。他喜歡熱鬧,喜歡擺闊,喜歡讓人們稱讚他的女人和他的品味,當然,他也知道,多雷現在正為這個法國新星癡狂,所以,剛到了加州,他立刻就為考夫曼安排了一場豪華舞會。

  迪克為考夫曼辦過不計其數的舞會,這次在一行人起程到加州之前,便先與洛杉磯分公司的人員聯絡了,總共發包了有一百二十六家大小不同的公司,準備這晚舞會所需的一切東西,同時發函宴請美國各界政要名流。

  考夫曼這次舉辦舞會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想在這次的舞會上向依莎貝拉小姐求婚。這件事情只有考夫曼和迪克兩人知道,連依莎貝拉都不知道。

  一切都好像是非常圓滿,可是人算終究不如天算。

  舞會當晚,也就是昨天晚上,除了考夫曼自己的人和他專屬的古典樂團以外,受邀參國宴會的六百多名賓客,個個都是洛杉磯有頭有臉的人物,從下午開始,海邊就開始熱鬧起來,先是舞會的工作人員,再是各種媒體記者,還有看熱鬧的民眾,賓各還沒到,整個海邊就已經擠得水洩不通。

  海灘上立起了一個用一百多面美國國旗做成,高六公尺,寬三點五公尺的大門,這是考夫曼送給美國的見面禮。

  他一直以為美國人對他們國家的國旗是很引以為做的,不論是衣服,背包,裝飾品,手錶,甚至內褲,都可以用美國國旗來做。所以他這個大門也採用了美國國旗當材料,這是讚許還是諷刺?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由於舞會邀請的大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連警察局局長和副市長也在應邀之列,保全工作不得不做得繽密妥貼,為了保護來賓的安全,每一個進入大門的賓客都要在查驗請帖和全身安全檢查,沒有請帖或是攜帶珠寶首飾以外硬物的人是沒有辦法混進去的,現場除了有百多名譽員維持秩序和安全外,還有很多便衣人員躲在人群中或是暗處在執行他們的任務。

  夕陽西下時分,六百多名來賓陸陸續續的來到,當他們走進美國國旗的大門之後,首先進入他們眼簾的是一條乳白色,寬約兩米的石橋,筆直的向海面延伸,從岸邊望去,宛若一條白龍,只見龍尾,不見龍頭,大家愣在橋前,都不知道這橋有多長?它通向哪裡?

  步上石橋,每隔十米,左右兩側都有一具不同樣式的人型燈飾,隨著來賓的腳步,以不同的顏色,緩緩地亮起來,這些人型的燈,全是世界有名的人士,像是拿破侖、邱吉爾、華盛頓這類的元首,也有貝多芬,莫札特等的藝術家,還有最當紅的影視的巨星的,連因愛滋病去世的著名影星洛赫遜都有。

  這些人像共分為五個種類:「政治」、「藝術」、「影藝」、「歷史」和「宗教」。

  每十具人型燈飾之後,也就是每隔一百米,就有一個用數千朵玫瑰花裝飾的拱門,難得的是,這些玫瑰花並非同一個顏色,有白、紅、粉、黃、藍……等,共十九種顏色,其中還包括了黑色的玫瑰花。

  天然的玫瑰花並沒有那麼多種顏色,除了幾種天然的花色,其餘的人都採用了人工染色,染色的方式不是由外噴漆或是塗色,而是從花園中摘取最新鮮的玫瑰,在開花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內,以特殊的水性染料,由莖部灌入花朵。染料太多,花會太重,花朵的頭部就會下垂斷落;染料太少,花色就會不均勻,染的時間太長,花又會死,所以迅速、均勻的染上各種色彩,才能讓玫瑰色彩自然嬌艷,看起來像天然生成的一樣。

  這些玫瑰花光是一朵就得花上個把小時才能製成,放眼望去每一個拱門上有好幾千朵,這花費的不僅僅只是多錢和技術,更是龐大的人力。

  大多數的賓客都被這些豪華噱頭給震住了,儘管還有極小一部分的來賓很不以為然。這少部分人認為這些不過是錢搭起來的,他們也有能力擺出這些陣仗來,儘管,這可能會甩掉他們半輩子賺來的錢。

  石橋一直通往海上,他們走的每一步,都是建築在大把的鈔票之上,如果將這些花費轉換成現金,跟走在錢磚上的意思差不多。

  一陣陣的驚歎和佩服在到了兩公里處有了變化,這些已經被唬得八暈八素的賓客們此時才見到舞會舉行的地點:一座像是足球體育場似的大型平台,獨立在海中央。

  這座平台主結構成半圓形,共有三層,是以古羅馬競技場為根據所建成。

  平台最上層是賭場,大型的霓虹燈閃爍著CASINO的字樣,房間裡,拉斯維加斯式的豪華擺設,種類齊全的各種東西方賭具,讓賓客們不用到拉斯維加斯就可以享受到暢賭的快感。

  在大型的霓虹燈的邊緣,也就是平台的最外側,有一個圓柱型的玻璃桶,外吊在空中,看起來很像是電梯,桶內還有一張法國式的古典沙發。

  中間那一層,設置了桌椅,酒吧和兩間不同風味的自助餐廳。一間是法國菜,一間日本菜。這和考夫曼以往的習慣不同,這次他不再和大家一起共飲共食,而是以自助餐的方式,法國菜和日本菜都準備了一百道,而且不間斷供應,只要你是來賓,就可以盡情的享用,絕對不會不夠或者是哪道吃到了一半沒有了。

  至於最下面的那一層,自然是舞池了,舞池旁有兩個心型的,淡水的,溫水游游池,池旁立了一個牌子,上頭寫著:「裸泳」。

  兩個心型的游泳池表面上看似分隔,不過池下彼此相連,如果你要從這個游泳池游到另一個去的話,必須潛水一小段距離,穿過兩個游泳池中間,才可以到另一個游泳池。

  考夫曼為了提高眾人在這個泳池裡游水的興趣,特地請來了二十個美麗的小電影明星和身材健美的女郎,在游泳池裡不斷地向著年輕的男士們招手,請他們共泳。

  如此一來,在游到另一個游泳池的同時,肯定可以大飽眼福。

  不過,最令人意想不到也最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個游泳池的底部,是全透明強化玻璃製成,每隔一公尺就有一個強力的聚光燈射向海底,把海底照得如同白晝,所有海裡的景物都可以一目瞭然,宛如一個海洋館。也就是說,從泳池裡向外看,可以把外面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反之亦然,只是應該不會有魚對看這些裸體的男女有什麼興趣。

  「天啊!」這下子所有來賓,沒有意外也沒有例外地都發出了驚歎!他們無法想像,這樣一個臨時的舞會場所,又在離海邊兩公里遠的海中,這一切是如何辦得到的?假如是在陸地上,這些並非不能辦到,只要時間足夠的話,可是,在海中,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這簡直如同置身於夢境之中。

  就連自認為最會玩,見過最多世面的一些客人,還有剛剛以為他也辦得到的幾個傢伙,這時都不由得發出了讚歎。

  樂團演奏著醉人的音樂,海上的晚霞和湛藍的海水相互輝映,美麗。浪漫得無法以言語去形容。海水拍著平台傳來陣陣大自然的聲響,兩國精美的食物還有悠揚的音樂,舞會在最後一位賓客踏上平台時開始。

  舞會中還準備了不少的節目,像是一位主持過電影大獎的好萊塢男星的脫口秀,剛剛入圍準備贏得下屆音樂女歌星的演唱,還有重金屬樂團的即興演奏,以及一場熱鬧的百老匯歌舞劇。

  這樣的舞會,誰都覺得沒有白來,真個是賓至如歸。賭博的賭博,跳舞的跳舞、裸泳的裸泳、吃料理的吃料理、看表演的看表演、打情罵俏的打情罵俏。拉關係的拉關係、做生意的做生意,這是個成功得不能再成功的舞會。

  縱然舞會辦得如此成功,但是主人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舞會開始之後,主人考夫曼都還沒有出現過。

  大約在八點三十分,舞會進行一半,眾人正酒酣耳熱時,麥克風傳出考夫曼管家迪克的聲音:「各位女士,各位先生,我們今天準備了一個大禮物給各位。」

  眾人屏息以待。

  他看眾人都靜了下來,便接著道:「你們看在看到三樓的這個玻璃箱,是特殊抗高壓玻璃製造,最新科技,可以深入水下一百公尺,如果你們覺得游泳池看得還不夠的話……」

  他這句話說完,在場的來賓很多都笑了起來,大家都知道他說的是雙關語,指的不是在透明的游泳池裡看海景,而是那些三級電影的小明星。

  他等眾人笑完,又繼續道:「玻璃箱上方有氧氣管輸送氧氣,箱內有通話裝置,各位可以搭乘它深入海中,就像是坐電梯一樣,非常簡單,不需要任何潛水的經驗,更不會有任何的安全顧慮!你們可以穿著你們的西裝和晚禮眼下去,絕對不會縮水的。」

  這一句話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哄笑,雖然這句話並不怎麼好笑。

  迪克的聲音一停,考夫曼和一名女子便出現在平台第三層中間的圓柱型玻璃桶前。當他們出現時,平台上所有的投射燈,全部集中射向兩人,使他們在剎那之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每個人的臉上都看得出考夫曼得意已極的神情。

  他得意,是因為他的能力和財富,將今夜的舞會辦得如此成功;他得意,是因為他擁有全世界最美麗的女人的青睞,他得意,是因為他做得到另!的男人做不到的事!一個男人有什麼事情比這些來得更讓人志得意滿的?

  接著,又聽到迪克的聲音道:「今夜,我們最慷慨的主人——考夫曼先生和我最美麗的女主人——依莎貝拉小姐,將乘上這座海底電梯帶領各位進入美麗的海底世界!」底下立刻又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樂團將原本演奏著的輕舞曲一轉而成為柴可夫斯基的圓舞曲。柴可夫斯基的舞曲原本有著富麗堂皇的宮廷氣息,這時由這支專門的樂隊演奏出來,更顯得考夫曼和依莎貝拉的尊貴非凡。

  依莎貝拉今天穿了一件白色低胸連身晚禮服,是法國最有名的服裝設計師特別為她設計的,全身上下緊緊的被最高級的絲綿裹住,充分地表現出她美好的身材;長及腰部的秀髮在耳際插了一朵盛開的黃色波斯菊,看來可愛又不失典雅。

  依莎貝拉一向以其率性和出人意表著稱,但是今晚她的美麗和高貴,絕對震驚了在場所有的人。

  依莎貝拉的膚色非常的白,彎彎的眉毛略帶上揚,深透明亮的眼睛閃爍如天上星辰,微微上翹且豐腴的嘴唇性感迷人,投射燈打在她的臉上之際,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為她的美麗而驚歎。

  考夫曼對依莎貝拉一笑,然後,牽著她的手在投射燈光下翩翩起舞。考夫曼是社交之神,舞跳得是沒有話說,無論是氣度還是姿勢都是一等一的,依莎貝拉是歐洲近來最有名的美女,天使般的臉孔和魔鬼般的身材,在翩然的舞姿中讓人目眩神迷。

  兩人一曲舞罷,掌聲如雷,響徹雲霄。考夫曼沒有意猶未盡的感覺,輕輕放開依莎貝拉的手,走了開來,留下她一人在平台之上。

  聚光燈之下,依莎貝拉慢慢地轉了一個身,她所站位置的底下有一個活動升降台,這時突然緩緩升起,直離開平台有兩公尺之多,這使得她整個人都離開了平台,從底下看去,她就像是從天而降一樣,而所有的賓客也必須仰著頭看她,聚光燈打在她身上,彷彿女神下凡一樣。

  依莎貝拉似乎是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安排,剛開始時臉上現出驚訝的神情,但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而她也用她那美麗深邃的眼神,向四下掃了一圈,所有的男士都被她那一眼看得心神俱醉,大家眼睛的焦點都集中在依莎貝拉身上,所以沒有注意到原本站在一邊暗處的考夫曼此時正氣急敗壞地在罵他的管家迪克:「你是怎麼辦事的!竟然發生這種事?這個升降機怎麼會壞的?而且壞在這個時候。」

  原來,這邊考夫曼站的地方也有一個升降台,考夫曼原本計劃等依莎貝拉的升降台升起之後,他也乘另一個升降台上去,燈光此時只會打在他們兩人身上,在優美的音樂中,考夫曼會說出一段很感性的話,然後向依莎貝拉求婚。

  依莎貝拉一定拒絕不了這麼美的求婚,等她答應之後,考夫曼那邊的光會關掉,留下驚訝又喜悅的依莎貝拉在台上,然後再漸漸關掉投射在她身上的燈光,求婚會在她的驚喜之下落幕。

  所有的一切都會完美的結束。

  再來,迪克會讓依莎貝拉以示範性的方式乘坐海底電梯到海裡,等她起來之後,就開始放海底電梯給來賓使用,當然,舞會則繼續進行。

  可是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麼烏龍的事情,這邊的升降台壞了!讓考夫曼沒有辦法像預定的計劃升至半空中,這麼一來,整個感覺和計劃就不對了,迪克已經叫維持技師來檢查,可是又怎麼趕得及在依莎貝拉還沒有不安以前修好呢?

  升降台足足有兩公尺之高,再加上平台第三層的高度,等於她已經和一般的賓客相隔了有二、三十公尺,而且聚興燈打在她身上,她是看不到其他人的。

  果然,就這麼短短的一點點時間,依莎貝拉那邊就已經發生情況。

  她先是對著眾人笑了一下,然後舉起了雙手,用帶著歐洲風味的美語道:「我現在要下去了,有沒有人想和我一起下去看看這美麗的海底世界?」

  眾人聽她這麼一說,很多人紛紛搶道:「我,我,我……」

  依莎貝拉又笑了一下,轉了一個身,將衣服的拉鏈拉開,她的這件衣服設計十分巧妙,只要一個動作,衣服就可以脫下來,所以,她拉下拉鏈,身上的禮服就自動的滑落。

  在她聰去外衣之後,全場的賓客們馬上就發出了如雷的驚歎聲,原來依莎貝拉的禮服裡面是赤裸的,什麼都沒有穿,這也馬上讓她美麗的、典線玲瓏的身體完全暴露在燈光下。

  她的身體,不論是哪一個部分看起來都是那麼地美,白皙的肌膚出奇地光滑細緻,就如同嬰孩般,在聚光燈下閃閃動人。

  雖然她是完全裸體的,可是給人的感覺卻非常的自然,好像她從來不曾穿過衣服,絲毫不會令人有任何色情的感覺。

  晚風吹動她的長髮有如一陣陣波濤,遠遠望去就像畫中仙子。

  由於她出奇不意的舉動,現在整個舞會已經到了鼎沸的狀態。

  依莎貝拉脫下身上的衣服之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然後,漸漸地舉高雙手。

  這一刻,彷彿世界都停止了。

  考夫曼還在旁邊對著迪克罵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我要你為這件事負責!」

  平台上的依莎貝拉持續了這個姿勢有十秒,突然大叫一聲:「你們看看我!」

  大家都不知道她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緊接著又聽到她講了一句大家都聽不懂的話:「哇啦什麼畢加索的」,便在射燈的照射之下轉身面向大海,身子一縱,自升起的平台上,一個前翻,向大海跳了下去。

  這一下子真是太出乎大家的意料。

  舞會所有人的動作,在這一秒鐘幾乎都停下來了,然後,所有的人幾乎同時湧向平台邊。射燈的光芒,停留在海面上,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操控燈光的人不會錯失,他們將燈光集中在依莎貝拉跳下去的地方,等待著依莎貝拉浮上水面的那一個歷史鏡頭。

  遊艇上的氣氛,因為依莎貝拉的舉動,被帶進了最高潮。大家在笑聲、討論聲和激動中期待著依莎貝拉浮出水面,這一刻人人都望著水面,想看看這個美麗的女神從水裡出現的另。一個鏡頭,她出現後會是什麼樣子?第一句話會說什麼。

  大家都在期待著,這種事情除了在電影上會看到,現實生活中簡直是不可能發生,這比看電影爽多了。

  不過,這種期待的情緒並沒有持續多久,大約只有兩、三分鐘之後,變變成了一種恐怖的氣氛,許多人臉上的笑容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及詭異的氣氛。

  因為依莎貝拉小姐沒有浮上水面來!大家看到的只有依莎貝拉頭上戴的那朵黃色波斯菊在海面上隨著波浪起伏,時高時低,可是戴著這朵菊花的人卻不見了,這種感覺令人不寒而慄。

  有很多男士們這裡勇敢的跳下海去,可是,不到十分鐘,他們就又浮了上來。

  依莎貝位依然沒有蹤影。

  接著,又有不少男士脫下他們的禮服跳下海去,每一個人都潛入水下後又浮了上來。但是,依莎貝拉依然沒有浮出水面。

  迪克沒有馬上派工作人員下海搜救,是考夫曼斥責了他之後,他才指揮幾名救生員,配備了潛水用具,下海去尋找。

  又有幾名工作人員,乘著玻璃箱沉入水底。玻璃箱外有非常強力的水底探照燈,可以在海底輕易的看到數十公尺遠,原來是讓賓客可以自由在水中觀看景色而配置的,現在卻成為尋找依莎貝拉的工具。

  一時之間,平台附近的海底,被探照燈照得通明,但是,除了一些沒有躲掉的魚和不會跑的水草之外,什麼也看不到。

  上來的人說:「海底比我家的廚房還要亮,怎麼可能看不到?」

  可是,舞會沒有中斷。迪克當場宣佈:「各位來賓,謝謝各位的關心,依莎貝拉小姐跟各位開個玩笑,先游回飯店去了,各位無需太過驚慌,請各位繼續享受舞會。」

  站在一旁的考夫曼不知遁他為什麼這樣說,只知道這麼聽起來的確讓他還有現場的賓客好受不少,也就由得他這麼宣佈,他則心情抑鬱的回到他的休息室。

  來賓也沒有說什麼,雖然這個理由聽起來有點勉強,但也不無道理,因為開這個舞會的是考夫曼,他搞一個這樣的節目出來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所以他們也就接受了。警察局的人也前來詢問,不過迪克答應得體,讓他們以為這件事真是事先安排好的一個節目。

  邁可聽到這裡,有了第一個疑問,他打斷了迪克的敘述,問道,「這是你們的安排嗎?」

  迪克臉色變了一下馬上又回復過來,道:「當然不是!不然的話,怎麼還會請你來?」

  邁可搖搖頭,道:「我的意思是說,你們在整個舞會的安排中,是否有她跳下海去這段?」看來迪克是誤解了他的意思。

  迪克道:「沒有,我們之前是希望她示範性的坐海底電梯到海裡,並沒有安排她跳下海去。」

  「好吧,請繼續。」邁可道。

  迪克又繼續說道:「後來,舞會還是繼續著,直到凌晨來賓才紛紛離去。」

  「你們沒有留下來繼續找嗎?」邁可又問。

  迪克回道:「當然有!舞會結束,所有賓客都回去以後,考夫曼先生和所有工作人員都沒有離開,我們加派了不少工作人員下海去尋找依沙貝拉小姐,誰也不知道依莎貝拉會這樣跳下去,而且一去就不回。」

  「那時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嗎?」邁可又問。

  迪克回道:「沒有,我們經過了幾個小時的再搜索,什麼也沒有發現,考夫曼才先回到酒店休息,我則在現場督導到第二天上午。」

  「考夫曼先生離開之後,有什麼其他發現?」邁可問迪克。

  「沒有,什麼都沒有。」迪克說得很肯定。

  邁可看了看考夫曼,再問:「那考夫曼先生回來以後,飯店也沒有任何的異狀?有沒有人回來過?」

  邊克也看看考夫曼,想了想;回道:「沒有,如果有的話,飯店應該會通知我們。」

  「我們也希望回到酒店的時候依莎貝拉小姐已經在酒店了,可是,沒有穿衣服的她,又怎麼走過這一段海邊到酒店的路呢?」迪克又道。

  邁可點點頭,心想:「這事說來奇怪,假如依莎貝拉跳下海去之後是發生意外,撞到石頭或昏迷的話,那麼一定可以找得到她的屍體才對,依莎貝拉下水後不久,馬上就有人下海去找,應該不會找不到,就算她跳下去之後剛好有一支大鯊魚張大了口在等她,也不會這麼快就完全被吃掉,又如果她是游回岸上的話,她身上什麼也沒有穿……」他心裡一點頭緒也沒有,該做的迪克他們都做了,那麼他現在又能做什麼呢?

  「不過,依莎貝拉小姐的行為一向十分與眾不同。」迪克補充道。

  「哦?怎麼說?」

  迪克又敘述了一些有關她的事。

  依莎貝拉小姐是法國演員,最近紅得發紫,她曾經在與一名美國男演員的一場接吻戲中,一口咬破了對方的嘴唇,令這個男演員當場流血不止,不得不停機而入醫院治療。

  事後記者採訪時,依莎貝拉宣稱:「我曾經警告過他,我討厭他那色迷迷的接吻方式……他並非真想演好那一場戲,他只不過想利用角色之便來佔我的便宜……許多女影星或許吃他那一套,但我可不……」

  這種情形在影藝圈可以說是絕無僅有,因為大部分的女演員碰上了這種情形,都會忍耐著將戲拍完;而且,這個男演員在好萊塢算得上是超級的大牌演員,和他對戲簡直是平步青雲的階梯,是多少少女演員夢寐以求的事,既有這種機會,又有幾個人會去挑剔這些小事呢?巴黎一家日報的影評人說:「這就是依莎貝拉!」

  還有一次,她參加一個衛星頻道的聖誕特別節目,那是一個現場直播,全世界有幾十個國家的觀眾可以同時觀賞到的節目,所有參加節目的來賓,都是歐洲著名的演員和歌星,可以說是巨星雲集。

  節目進行了一個多小時,輪到一個意大利男演員的表演,他的道具是一個金魚缸和二十四條多魚。當那男演早拿起一條仍然鮮活的金魚要在嘴裡丟時,突然見到依莎貝拉衝上前去,搶下那人字中的金魚,放回魚缸,並且一巴掌打在那男演員的臉上。

  依莎貝拉抱起那缸金魚,罵了一句:「這實在太殘忍了!」然後,頭也不回地便離開了現場。當時,不單是那男演員呆了!全世界在觀看那節目的觀眾也全都呆了。

  邁可忍不住笑了出來,擊掌叫好道:「真是太絕了,有個性。」他完全沒有看見迪克的臉色已經有點發綠了。

  迪克臉色難看地繼續的敘說依莎貝拉的事。

  依莎貝拉的舉動,令那位男演員十分尷尬,令全世界觀看那節目的觀眾十分驚訝,但大多數的觀眾反而更欣賞她,有好幾個電視節目為此採訪了路人,而被採訪的大多數人都認為:依莎貝拉是個天真、坦率、心地善良的好女人!而她深邃的眼神與她個性上的衝突,更使得影迷們心疼不已。

  這種給人的印象,使依莎貝拉的明星地位攀向了新的高峰,這是她自己也始料未及的情況。自此之後,她的片約不斷,每每電影製作人要尋找一個個性突出的女演員來擔任角色時,他們都會想起依莎貝拉,這也是後來依莎貝拉能在法國影展上大出風頭,成為法國一家知名品牌化妝品的代言人,真正的家喻戶曉的原因了。

  還有一點,考夫曼他們覺得很懷疑,依莎貝拉小姐的游泳技術是非常優良的。

  考夫曼尤其知道,她每天固定都要游泳好幾個小時,這是她例行的日常生活習慣,不論多忙她都會排出時間來做這件事,時常考夫曼都必須等她游泳完以後才見得到她,這也是為什麼那天舞會時要安排一個游泳池,以此看來,當晚那麼平靜無浪的海水,是不可能對依莎貝拉造成困擾的。

  「如此說來,她的這個行為很有可能是她一時興起了?」邁可道。

  「我們是有這樣猜測,不過……」迫克變得有點吞吞吐吐。

  「不過什麼?」邁可問。

  「不過,考夫曼先生卻認為事情不是這樣的。」迪克道。

  「那他覺得是如何呢?」邁可又問。

  「考夫曼先生認為這事情是他的責任,是他沒有照顧好依莎貝拉,他很自責。」迪克道。

  「原來是這樣。」邁可沉吟了一會,道:「你們沒有報警?」

  迪克馬上就回道:「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樣,還不確定,如果報警的話,可能馬上就會變成新聞和社交界的笑柄,考夫曼先生的名聲地位也會變得一文不值,所以不能報警。」

  邁可搖了搖頭,心裡覺得這些人真是很無聊,人不見了不卻不肯報警,而原因就只為了自己的名聲?

  他將錄音機關上,人倒在沙發裡,一時想出了神。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1:07:22

第三章 失蹤案


  邁可對這件事,心裡有很多,很大的疑問。

  第一,這麼多人看著依莎貝拉跳下海去,也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下去救她,為什麼沒有一個人看到她?

  第二,依莎貝拉為什麼要跳進海裡?是預謀?是臨時起意?還是有其他原因?

  第三,既然依莎貝拉是考曼夫的女人,為什麼她剛失蹤的時候不派出所有人力去搜尋她的下落,而遲遲等到現在呢?

  第四,像依莎貝拉這種這麼有名的女人失蹤了,怎麼可能沒有人注意到呢?她只要一上陸地就一定會被人認出來,除非她從頭到尾就沒有從海裡爬起來。

  這整件案子有很多可疑的地方,或是這個失蹤案根本就是一個布好的局?如果僅看這個案子的表面,這是個再簡單不過的失蹤案,可是,如果它只是個簡單的失蹤案的話,他們早就找到她了,根本不需要邁可來,所以,這是個複雜的案件。

  往往表面看起來簡單的事情,內裡卻愈是複雜,邁可是個有經驗的辦案人員,他很清楚這一點。

  「我先給你一部分的訂金,等你找到依莎貝拉小姐後,我們會付完尾數。」迪克打斷了他的沉思。

  邁可點了點頭,等著迪克開支票。

  迪克寫了一張支票交給邁可,邁可接過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張支票上面的金額真是太嚇人了,他怎麼想也想不到,辦這個案子可以拿到這麼多的錢,他心裡又想:「如果這個數是訂金,那全數是多少?」

  迪克看了他的表情,冷笑道:「找出依莎貝拉小姐,你就可以得到更多。」

  邁克笑了一笑,收起了支票。這時,考夫曼從陽台上走了進來,對著邁可說了一聲:「不計一切代價,找到她。」

  邁可點了點頭,考夫曼好不容易擠出了一點笑容,然後才揮了揮手,拖著十分沉重的腳步走進了臥房。

  邁可從多雷深鎖的眉頭中,感到了一絲的淒涼和孤寂,他看得出來,這個世界前幾名的花花公子;已經深陷愛中。

  「你有三天時間!」迪克對著邁克道。

  「三天?會不會太短了點?」邁可回過神來。

  「你若是三天內沒有把她找到,新聞媒體一定會知道這件事情的……」邁可會意,便點了點頭,迪克看他點頭,又繼續說道:「你辦這件事是愈快愈好,多拖一天就愈不利。」迪克很嚴肅地解釋道。

  「既然這樣,那我也就只好利用這三天趕快把她找出來了。」邁可好像很有自信的樣子。可是他的心裡卻想:「假如是溺水或發生其他意外的話,不要說三天,就是三個小時她都香消玉殞了,哪還等得到三天?」

  他真搞不懂這些有錢人心裡在想什麼,只想到不要讓媒體知道這件事,卻沒有想到依莎貝拉小姐可能已經沒命了?還是這個大富豪就是這麼沒大腦?

  邁可也不準備去瞭解這些人的智商,只管他自己的事,道:「請你給我一張或數張依莎貝拉小姐的照片,一有她的下落,我立時通知你。」迪克從預先準備好的資料,拿了一張依莎貝拉的照片,遞給了邁可。

  邁可仔細看了一會兒這張依莎貝拉的相片。相片中的背景是在海邊,她的身上穿著一件白紗的洋裝,腳站在海水中,在海邊穿這樣的衣服似乎有點奇怪,但是相片中最吸引他的並不是這部分,而是依莎貝拉的眼神。

  邁可發覺,依莎貝拉的眼神不像是一個電影明星的眼神,他也不知道,究竟要經歷過什麼樣的事才會有這樣的眼神。那種眼神給人一種絕望的感覺,就像是牛要被屠宰前時的眼神;又大又圓的瞳孔蕩漾著一種深不可測的藍色,像海洋、像天空,不過,這眼神可是長在一個絕色美女的臉上,那的確是很令人心動。邁可多看了一會兒.竟然看得癡了。

  待他回過神來,他開了一句玩笑:「看她這眼神,我懷疑她有可能是自殺。」

  迪克勉強地笑了一下:「不要亂說。」

  邁可看他的表情就覺得他也這麼認為,只是不肯說出來,他不禁有點懷疑她的失蹤可能不是這麼簡單,而是早就預料得到的。不過,一個好的私家偵探是不會輕下斷語的,他要查過這整件事情才能下定論。

  邁可走出房間的時候,被他打得撞到牆壁上的那個保鏢凶狠狠地看著他,眼裡透出火來。邁可笑了一下,逕自離去。

  邁可直覺這個案子絕非那麼簡單,他想了又想,一定要有人來幫他,而且是一個非常高明的搜尋高手。

  他原本還想不出該找誰來幫他,但這時他想都不用想,因為他剛剛才碰到這個世界上第一流的追蹤專家,那就是葉亦深。

  葉亦深之所以被人當作追蹤專家,一來是他在當兵時負責這個項目,二來是他對事物觀察的細心。他常常將他鑒定藝術品的仔細用在其他的事情上,追蹤也是其中一樣。

  要知道,要辨別一件藝術品的真偽,絕不是件容易的事,往往製作贗品的人就是專家,如果不將每一個細部都看得十分仔細的話,根本就無法斷定真偽。

  拿這種辨別藝術品真偽的精神在其他的事情上,就是葉亦深做事的態度。

  想想,連刻意製作的贗品都能明察秋毫的被揭露,那麼,這世上又有什麼事情是可以遁形的呢?

  葉亦深這次來比佛利山,說是來探望一個捐贈價值五十萬的藝品給他畫廊的慈善家,這人就住在邁可來的這家比佛利山大飯店,但是,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來找他另外一個朋友,巧合的是,那人也住在這家飯店裡。

  晚上的時候,葉亦深和藝術品捐贈人打完球,七點左右,打了通電話給邁可,約邁可一起吃飯,兩人就在唐人街的一家上海飯館見面。

  這家飯館是以上海菜聞名,舉凡餛飩、湯餃、海鮮等都十分道地,許多美國華人都常來這裡吃,當然也吸引不少美國的餐客。

  邁可今天很開心,一來是接了一筆不小的生意,二來是碰到葉亦深這個好久不見的朋友。

  他和葉亦深是在中情局裡認識的,那時中情局正在調查一件國寶級藝品失竊的案子,才找上葉亦深,而邁可就是當時負責這件案子的主管,兩人因此認識,也因此成為好朋友。

  邁可欣賞葉亦深的能力和膽識,尤其是他的功夫,葉亦深欣賞邁可做事的熱心和義氣,兩人可以說是一見如故。葉亦深也看得出來邁可的脾氣太大,遲早要出問題,果然這次見面真的就被中情局開除了。

  葉亦深見到他時很開心,點了幾樣菜之後,便開始閒聊:「你今天接了什麼案子?」

  邁可喝了口茶,回道:「這事情說來奇怪,我也正想聽聽你的意見,說不定,還得請你幫忙。」

  葉亦深看他面有難色,心想這個案子一定有它困難的地方,便道:「你說無妨。」

  邁克正待要說,可是想了想,飯都還沒吃,還是先祭祭五臟廟再說好了,於是便問葉亦深道:「你的藝術品捐贈的事情怎麼樣了?」

  葉亦深道:「這事情其實也沒有什麼,我只是順道來看看他的,我這趟來,是有其他的原因的。」

  「哦?」邁可看了看他,道:「還有其他的事?」

  葉亦深點點頭,道:「沒錯,我是來找一個朋友的。」

  邁可開玩笑的道:「反正又不是來找我的。」

  葉亦深不好意思道:「我又不知道你在洛杉磯。」

  邁可呵呵笑道:「那你現在知道了。」

  葉亦深笑道:「現在不敢不知道。」

  邁可笑笑,又問:「那人找到了嗎?」

  「還沒有,我已經知道她的下落,不過,人還沒見到。」葉亦深答道。

  「我認識這個人嗎?」邁可又問。

  「你搞不好認識她哦。」葉亦深道。

  「她?是位女士!」邁可有點賊頭賊腦地道:「我知道了,你就是為了她才跑來加州的,是不是?」

  「可以這以說。」葉亦深道。

  「唉,看來女人真是比朋友值錢啊……」邁可故意這麼說道。

  葉亦深知道邁可在損他,便道:「如果我知道你在洛杉磯的話,我早就來探望你了。」

  邁可笑笑:「我只是開玩笑的!」他搖著杯中的茶,又道「你說你知道她的下落,可是還沒有見到她的人,她沒有給你她的聯絡地址?」

  葉亦深回道:「沒有,她不知道我會來找她。這次她到加州來,事先並未告訴我,我才剛從中亞辦完一些事情,原本打算回美國之前先去法國看看她,結果她早在我法國的住處留了一張字條說她有點麻煩,希望我能幫她,不過她沒有告訴我她有什麼麻煩,也沒有告訴我她去哪裡了,只留了一把保險櫃的鑰匙,而我是經由入出境管理單位查到她在這兒的。」

  邁可點了點久道:「所以,你就追來這裡了?」

  葉亦深回道:「我只是來看看她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而已。」

  邁可道:「你說,她留了一張字條給你,還有一把鑰匙,那是什麼鑰匙?」

  葉亦深從上衣口袋中拿出了一把小小的鑰匙,是一把很普通的寄物箱的鑰匙,上面有一個號碼,他交給邁可,邁可接過看了看。

  「這是個寄物箱或是保險箱的鑰匙。」邁可看了鑰匙以後說道。

  「我知道。」葉亦深將鑰匙拿回,在手中反覆地把玩著。

  「那這個寄物箱在哪裡呢?」邁可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以它打造的手工來看,這麼精緻的鑰匙,應該是個很高級的地方。」葉亦深推測道。

  「那這要怎麼去找?」邁可很是訝異:「如果不知道這些鑰匙是哪裡的鑰匙,那這世上可能有一萬個這樣的寄物箱。」

  葉亦深笑了笑道:「不用去找這個寄物箱,找到她就可以了」。

  邁可摸了摸頭,也跟著笑了:「這麼說也對。」他停了停又問葉亦深:「那她……你找到了嗎?」

  葉亦深回道:「我已經知道她住在哪裡了,明天我就去找她。」

  邁可點點頭,道:「她是一個人來的嗎?」

  葉亦深道:「不是,她是跟別的男人一起來的。」

  邁可驚訝道:「跟別的男人一起來的?」

  葉亦深點點頭,奇怪地道:「怎麼了?」

  邁可驚訝的道:「女朋友跟別的男人出遊,你還這麼鎮定。」

  葉亦深解釋道:「你不要誤會了,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她只是我的一個朋友而已。」

  邁可這才鬆了一口氣,道:「我還以為你這麼大方。」

  葉亦深哈哈大笑道:「有些事情是大方不來的。」

  邁可也笑道:「就是,就是。」接著又道:「她是誰,你還沒說呢,找到人之後介紹給我認識認識。」

  葉亦深比了個「等一等」的手勢,然後從身邊拿出一份報紙,翻開了正中一頁全牌的專輯。專輯裡有一張很大的照片,照片中是一個漂亮的長髮女人,穿著法國最新的時裝,照片是黑白的,但是照片上的人卻散射出一種逼人的光芒。

  專輯的標題是:「法國電影新女神訪美。」

  邁可差點沒把他剛喝的水給噴了出來,因為專題中的那個女人,正好是他剛剛才接下來要尋找的案子,已經失蹤的法國影星,依莎貝拉。

  他本來心情很好的,現在突然沉到了谷底,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過了好一會,他才結結巴巴地道:「是……她。」他實在不知該說什麼,他現在的心情比葉亦深要來得複雜得多。

  葉亦深抬起頭來,奇怪地看著邁可,他不知道邁可為什麼突然地這樣結巴,他還以為邁可是知道了依莎貝拉的身份是個大明星而嚇壞了,他笑了笑:「你別看她是個大明星,她這個人很好相處的。」

  邁可苦笑,他怎麼也想不到,葉亦深這次竟然是為了這個女人來的,全天下這麼多女人,偏偏葉亦深就要找這一個。

  突然間他有點苦惱,不知該用什麼方法告訴他有關依莎貝拉失蹤的壞消息。

  他維持了鎮定道:「你和她是怎麼認識的?」

  葉亦深想了想,回道:「這事說來話長……」

  「不要賣關子了,趕快說給我聽,你每次遭遇的事都很特殊,這次又是和當紅法國女星邂逅,你不說給我聽聽怎麼行?」邁可表面上熱烈的說,心裡卻七上八下。

  葉亦深笑道:「被你說的好像真的一樣,虧你想得出『和當紅法國女星邂逅』這種話。」

  邁可苦笑道:「誰叫你素行不良,讓我這樣子聯想,我也沒有辦法。

  葉亦深笑了笑,道:「我何時又素行不良了?」

  邁可道:「不是嗎?好像你身邊的女人也沒少過。」

  葉亦深正色道:「我可沒有。」

  邁可知道葉亦深自從他的未婚妻出意外後,就絕口不提感情至今,他這麼說只是開個玩笑而已,沒想到葉亦深反應這麼激烈。

  「我開開玩笑嘛,不要這麼認真。」邁可道:「說說看你和她是怎麼認識的?」

  葉亦深想了想,道:「這個事情有些難解釋,下次有機會再說好了。」

  邁可閉著眼搖搖頭,口裡說道:「不行,你一定要說。」

  葉亦深愣了一下,他不明白邁可為什麼對這件事情這麼堅持,遂問:「為什麼你對這件事這麼有興趣?」

  邁可道:「你告訴我之後,我就跟你說。」

  葉亦深考慮了一下,反正也沒有什麼事,兩人就一邊吃飯,一邊講起這段事情。

  三年前,葉亦深受國際藝術組織邀請,到法國巴黎參加一個藝術品的研討會。葉亦深受邀演講,演講的主題:「世界藝術品的分佈和各地藝術組織的相互影響」,那次研討會的主席迪卡特博士是葉亦深的業師,他知道葉亦深曾經對世界的藝術品分佈做過研究,所以請葉亦深在那次的會議上作這麼一個演講。在研究會開幕的前三天,葉亦深就兼程飛往了巴黎。

  葉亦深曾在巴黎念過書,對巴黎很熟悉,而且,葉亦深本身的個性也比較偏向浪漫又無拘無束的生活方式,他覺得巴黎就是這樣一個地方。葉亦深在那裡還有一幢小房子,從唸書到現在,每次他都住在那裡。

  葉亦深到達巴黎,第一件事情就是駕著他心愛的紅色古典跑車到市區去逛一圈,然後再到龐畢度文化藝術中心。

  龐畢度文化中心現在是法國巴黎最吸引人的地方之一,原因當然是在於它的各式各樣的展覽。喜歡藝術的人,這裡是最好的地方,而另外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它的外形。

  龐畢度文化中心在當地稱為「波堡」,設計之初,乃延請意大利和英國的設計師共襄盛舉。整體設計很大膽,正面的玻璃窗是以外露的鋼筋骨架所支撐,乍看之下有點像是未來的建築物,現代感十足,許多第一次看到的人都很不能接受這種超前衛的造型,而它的顏色和外型一樣十分突出,不論是骨架或內部的裝飾,全塗以鮮紅,鮮黃和藍色等醒目的顏色。

  許多的法國人對這幢建築物都不怎麼以為然,甚至宣稱他們極痛恨這幢建築物,在落成之後還有人來這裡舉牌子抗議,要拆掉這幢建築物,儘管如此,這個地方還是吸引了大量的觀光客,成為巴黎最有特色也最值得去的地方之一。

  葉亦深在巴黎唸書時有一個非常要好的同學,叫做皮那,他和葉亦深一樣,都對藝術品非常熱衷,他比葉亦深用功,功課經常都是名列前茅,葉亦深除了鑒賞力比他好以外,繪畫的能力和其他的部分和他相比就遠遠不及了。

  皮那的藝術天分這樣的高,外表卻很平凡,以一個法國人來說,他實在算不上是什麼美男子,也沒有法國人的浪漫和多情。他是個很少運動的人,皮膚白皙,像個女生,而且還是個近視眼,一付大眼鏡是他的標誌;他的身高不高,只有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加上身材亦不壯碩,是以看起來相當斯文。

  在學校時他和葉亦深比較談得來,經常一起到各地的畫廊和藝術館參觀,兩人也經常一起去寫生;週末,假日時也常在一起喝酒什麼的,兩人感情甚篤。

  皮那在校時就已經展現出他極高的藝術天分,葉亦深那時常想他可能會成為二十一世紀最偉大的畫家之一,這一點葉亦深很有自信,因為他相信皮那的才華,也相信自己的鑒賞力。

  畢業之後,葉亦深回到了美國開畫廊,皮那則進了龐畢度文化藝術中心服務,一方面也從事繪畫的創作。兩人雖然分開兩地,可是一直沒有間斷通信,兩人的友誼從沒有因為時空的分隔而淡化;反而因為難得的機會可以聯絡,總是珍惜每一次通話和信件的往來,或是見面的時光。

  皮那總是叫葉亦深快回到巴黎和他一起工作,兩人合作開一家畫廊。葉亦深也這麼想,可是,很多事情並沒有辦法盡如人意。

  這次葉亦深到巴黎,因為有點倉促,也想順便給他一個驚喜,所以事先並未通知他,就直奔龐畢度文化藝術中心。

  可是當葉亦深到了那裡,卻找不到皮那,裡面的工作人員告訴葉亦深:「皮那生病,請了病假。」

  葉亦深一聽他生病,心裡很是著急,馬上就開車往他家去。

  皮那一直是與他父母親同住,這對法國人來說是極少見的,或許是因為皮那是長子的關係,他竟然也能像中國人一樣孝順,葉亦深在巴黎唸書時常去他家,曾見過他的父母親,他們對葉亦深就像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

  皮那的父親是一個海洋生物學家,他的工作是研究海底的生物,這是一項很冷門的工作,不但工作難度高,過程中也往往有著很高的危險性,海實在太大了,沒有人敢說他可以在海裡絕不發生意外的。

  但是做這一行的人都不會改行,他的父親也不例外,好像生死與海洋之美相比都顯得微不足道。

  全世界各地,都有少數人在從事這項工作,但是對海洋生物的研究最為先進也最為成功的國家,還是以法國為第一。他的父親在法國的這一行裡有著很崇高的地位,他發現了許多前人不知的海中生物,對研究海底生物的生活習性也有很大的貢獻。

  他的父親一眼看上去,就可以看得出來是個有學問的人,他有著很內型的學者外表,經常戴著厚重的金邊近視眼鏡,說話溫文而有禮,很有學者風範。

  葉亦深每次去他家,皮那的父親都會很親切的說一些關於海洋生物的故事給他聽。其中,他父親最常講的故事,就是美人魚的故事。

  他的父親說他曾經在挪威的海域內,見過美人魚,並且還被那美人魚救過。

  邁可之前都沒插什麼嘴,這時不相信又很詫異的插口道:「美人魚!這怎麼可能!他一定是看錯了。」

  葉亦深回道:「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但是,他的父親很堅持,而且很肯定的說,那是一支美人魚。」

  邁可不以為然:「我們所說的美人魚,其實是一種叫『海牛』的生物,並非真的是什麼人魚,那只是一種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魚尾的動物。」

  葉亦深攤了攤手,意思是他也沒有辦法,這是皮那父親說的話,並非他的意思。

  邁可揮揮手:「算了,這不是重點,後來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1:07:42

第四章 伊莎貝拉


  後來,葉亦深到了皮那家,是法國海洋生物研究所的職工宿舍,他才到門口,就知道發生事情了。

  皮那家的大門開著,客廳裡擠了許多人,全部穿著深色的禮服,那表示有喪事,葉亦深探向內看,看見皮那的母親不斷地用手帕擦著淚,而多數的人是圍著她的。

  葉亦深走近一些,看見了皮那的父親,他一人坐在角落,怔怔的看著窗外,旁邊也有幾個人,似乎在跟皮那的父親說話。葉亦深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皮那呢?皮那到哪去了?」他內心感到十分的不安,那種強烈的害怕。使葉亦深立刻奔了進去。

  葉亦深莽撞的衝進屋內,屋子裡全部的人都停下原本的動作,往葉亦深這兒瞧過來。

  皮那的父親一眼看出了是葉亦深,便立刻站了起來,葉亦深走到他的面前,他滿眼淚光的抱住了葉亦深,並且哽咽的發出了聲音:「皮那……」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有幾分鐘的時間,葉亦深的腦中完全是空白,一點思考的力量也沒有,就像是睡覺的時候做惡夢,想掙扎可是怎麼掙扎都沒有用,愈掙扎只會愈難過。

  幾秒之後,葉亦深輕推開他的父親,不相信的道:「是皮那?」他含著淚點了點頭。他的父親轉過頭,葉亦深順著他的眼光從幾個人的中間望過去,看到了皮那的相片,正放在牆邊的一張桌上。

  那是張葉亦深非常熟悉的相片,皮那都用這張照片去辦他的證件,這張相片照得並不好,或許是燈光沒打好,看起來印堂的部分是黑的,當年葉亦深看到他的這張相片時,還對他說:「印堂發黑是短命的徵兆再照一張好不好?」

  皮那則是大笑回道:「你們中國人太迷信,我們才不信這套!」

  沒想到當初一語成讖,今天這張相片竟然成了他的殯照。

  葉亦深在相片前,深深的鞠了三個躬,他在法國最好的朋友,就這麼走了,剎那之間,從前的往事一幕一幕的湧上心頭,每一個在一起的日子:歡笑、汗水、高歌、醉臥……所有的所有,全都歷歷在目,直如昨日。

  葉亦深心裡難過,幾次都覺得自己無法呼吸,淚水也在眼眶在轉來轉去,他很心痛,可是皮那的父母親一定比他更心痛,所以他忍住眼眶中的淚水,只直直盯著皮那的照片看。

  皮那的父親看葉亦深久久未動,知道他心情難過,是以走過來,拍了拍葉亦深的肩膀,安慰他一下,但葉亦深知道,皮那的父親比他更需要安慰,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比白髮人送黑髮人更悲哀的了。

  葉亦深想說些什麼安慰的話,但竟然喉頭發乾,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過了一會兒,他父親才緩緩沉重又哽咽的道:「謝謝你,深,謝謝你趕來。」

  葉亦深很難過的點了點頭,擠出了一點笑容。

  葉亦深停了很久,才好不容易蹦出一句話:「為什麼?」

  他父親走到皮那的相片前,拿起了一本日記,走到葉亦深手裡,並道:「我們並不確定你是不是會來,本來是打算過幾天寄給你副本,你看過之後就會明白。」

  葉亦深拿了那本日記,看了一會兒以後才知道,皮那,原來是自殺的。

  通常會自殺的人都是有特徵的,例如,愛鑽牛角尖的,不善與人相處的人、遭受過重大打擊的人、憂鬱感特強烈的人……等等。但是皮那並不屬於有自殺傾向的任一種,他那些日記的內容都是屬於一個女人——依莎貝拉,包括了他們相遇、相處,到最末破裂的情形,除了有一小部不見了,其他大部分都描述得很詳細,但這段時間前後不過只有三到四個月而已。

  也就是說,他是為了依莎貝拉而自殺的,雖然他們只認識短短的三個多月。

  邁可看葉亦深說這段故事時的表情,還是沉浸在哀痛的情緒中,於是換了個話題問道:「依莎貝拉是皮那的朋方?」

  葉亦深回道:「沒錯。」

  那日記中有說他們如何認識的嗎?」邁可又問。

  「有的,日記中很清楚的記載了一些他們認識的細節。」葉亦深又繼續他說著那段往事。

  皮那的日記中說,他是在一個星期一的下午,前往海邊浮潛時,遇到了依莎貝拉的。由於那天天氣不是很好,又是星期一,所以海邊除了他之外,並沒有其他的人。

  他下水之後才發現在海裡游泳的不只他一個人,還有依莎貝拉。皮那看到她的第一個印象,就是她很會游泳。她在水裡自的游,像是一個天真的孩子,一邊游一邊面帶微笑,神情充滿了喜悅,她偶爾升起水面,偶爾又潛入深處,好像熱帶魚一樣翻轉自如,他從來也沒有看過這種事情,直把他看得都呆了。

  皮那的第二個感覺,是她長得很美,很健康,他形容的是:「她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美,彷彿她不該存在這個世界,宛如女神下凡。」

  而依莎貝拉過了一會也看到了他,但是在一看到皮那之後,她立刻變得十分恐慌,就這樣快速的往大海裡游。

  皮那發現是自己嚇到了她,立刻想向她道歉,所以跟在她的後面。只是害怕又嚇到了她,所以一直只是在後方三、四十公尺的位置跟著。

  這樣經過了十來分鐘,兩人最少游了幾公里遠,皮那發現自己已經距離陸地太遠,進入了危險的區域,可是她還是一直往更深的海裡游去,皮那沒有辦法,只得加快速度追她。

  皮那的游泳技術也算是好的,他從小到大跟著他的父親,不知道在海裡渡過了多少時光,可是在裝備不足的情況下又到這麼深水的地方,就是游泳技術再好也很有可能發生危險,中國人有句俗話說:「淹死會水的。」是其來有自的。

  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意外總是發生在不經意的零點幾秒間,那時,他發覺氧氣已經用完,順手地便拿開了氧口罩,並且浮出水面,他看了看那個女孩子游去的方向,一下子就看不到她的蹤影了。

  他的心裡有點急,因為自己不但沒有把人追到,反而還落人了危險之中,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丟開了氧氣筒,奮力的往那女孩的方向游去。

  皮那丟開氧氣筒之後沒游多遠,一個大浪打來,他當時全神貫注在那個女孩身上,這一個大浪竟然沒有躲掉,一口又鹹又苦的水沖進了他的嘴裡,他咳了一下,習慣性地想把口中的水吐出來,沒想到這一下嗆進了他的氣管裡,而且嗆得可不輕,一咳之後,水不但沒有咳出來,反而接連地咳嗽了起來,不可收拾。

  他愈咳愈凶,幾乎不能呼吸,他停止了往前游動,在水裡開始掙扎,根不巧的是這時又一個大浪打來,他直覺的想要避開這個大浪,可是在他想隨著浪一起浮高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腳下有什麼東西拉住了他的腳,讓他不能自由的浮在海浪上,這一個大浪埋住了他,等浪過去,他已經失了知覺。

  日記寫到這裡之後,有一段被人撕了去,再有文字的地方,已經跳了很久一段時間,葉亦深拿給皮那的父親看,並問他這幾頁是誰撕了去,他的父親只說不知道。

  這幾頁日記的內容到底是什麼,不難猜出,就再後面的那一段內容來看,顯然這裡就是提到他昏迷之後,和他醒來之前,還有後來兩人初識的那一段過程。

  葉亦深當時心裡的疑問是:「為什麼要撕掉這一段?」

  這中間還有些細節,都在這一段少了的日記裡面,包括他是如何愛上依莎貝拉的?那是什麼樣的愛?還有他後來遭遇了些什麼事情?沒有會這樣莫名其妙的就愛上一個人,這中間還有些過程。日記撕掉了,真相是什麼也就不得而知了。

  後面的內容,跳到了兩人相處的一些事情,大部分都是日常生活的瑣事,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就省略了過去。不過,倒是皮那總是在日記中說依莎貝拉對他的態度若即若離,讓他很痛苦。

  在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他發現依莎貝拉和花花公子考夫曼在交往。

  他找了依莎貝拉幾次,但依莎貝拉都推說兩人只是朋友,且執意要和考夫曼這個花花公子在一起,皮那怎麼也不肯相信,他甚至認為考夫曼在背地裡有什麼事情控制著她。

  皮那像是發了瘋一樣,偷偷地跟蹤她,跑到她的住處翻看她的東西,只為了看她到底有沒有和考夫曼在來往,或是,考夫曼到底用什麼物品控制她。

  皮那徹底的瘋狂了!他為了這個女人,什麼事也不做,終日就像一個間諜一樣跟蹤在她後面。

  那時,依莎貝拉剛被一家電視公司看上,開始出現在螢光幕前,這是考夫曼幫她找的工作,雖說只是個小角色,不過這下子她和皮那的距離更遠而和考夫曼的距離卻與日愈近了。

  皮那對這情況剛開始還能把持清醒和理智,直到有一日。

  那天,皮那依例跟蹤依莎貝拉,由於他的生活不正常和心情的鬱悶,外表早已形銷骨毀不成人形,滿臉的鬍渣子,眼眶又黑又深,澡也不洗,有的則候他回家去,連他的父母親都認不出他來,只是因為他是學藝術的,而大家

  在葉亦深離皮那的墓地還有十數公尺時,他看到一件令人難以置信的事,他當時真的非常驚訝,因為他所看到的情景,是在墓地裡絕對不該出現的情景。

  當時,在皮那的墓地上有一個女孩,整個人向前蜷曲,看起來就像一支蝦米,環狀的用整個身體抱著皮那的墓碑,而且,一動也不動,像是睡著了。

  葉亦深走近去看,這個女孩大約十七、八歲,穿著一件白色的洋裝,腳上沒有穿鞋,一頭亮麗的長髮披散在墓地上,耳右旁插著一朵黃色的小菊花,蒼白的皮膚和又黑又長的睫毛形成很強烈的對比。

  這實是是很嚇人的一件事:一個長髮、身著白衣、膚色蒼白的女孩,抱著墓碑睡在墓地上。這很容易令人聯想到:「鬼」。即使不是鬼,也非正常人;因為如果是正常人,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舉止行為的,葉亦深當時心裡的念頭是:這個女孩恐怕精神有問題。

  葉亦深把花放好後,輕輕拍了拍那個女孩的肩膀。女孩微睜開眼,可能還睡得迷迷糊糊,對著葉亦深笑了笑,葉亦深見她微笑,也微笑回禮。

  可是,就在這一刻,葉亦深看到了他這一生看過最特殊、最美麗、最奇異的眼神。

  那是一雙深藍色,深不見底的眼睛,不是一般白種人瞳孔的那種藍,而是更深的藍,像是水深數百公尺下海的顏色。

  和她對看,葉亦深覺得整個人掉進了一個無底世界,一直向下陷,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

  她和葉亦深都有一會兒沒有動作,但隨即她便發現情況不對,臉色突然大變,似乎是受到極大的驚嚇,立時跳起身來,拔腿就跑。

  葉亦深這時也才清醒,追上前去,由身後把她兩手臂抓住。

  她被葉亦深抓住以後不斷地想要掙脫,又跳又叫,拚命的掙扎,葉亦深看她的樣子是又害怕又瘋癲,只好放開左手,輕輕點了她左腿上的環跳穴,然後才放開右手。

  她一見葉亦深放開手,便死命的往前衝,直跑了大概有三、四公尺,才見她的左腳抽了一下,咕哆一聲,栽倒在地。

  葉亦深心裡很訝異,他很清楚自己下手的力道的準度,沒人能在他點穴之後還跑這麼遠的。

  那女子摔倒,葉亦深心裡很過意不去,因為他並不想這麼做,可是她掙扎地實在太厲害,而且他不能讓她走掉,葉亦深那裡心裡猜想這個女孩可能就是依莎貝拉。

  葉亦深滿懷歉意的伸手過去想要扶她起來,她卻在葉亦深彎下腰時,一巴掌往葉亦深臉上揮了過去,葉亦深並沒有閃避,故意讓她這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打在他的臉頰上。

  葉亦深摸了摸熱熱的臉頰,用法語笑著對她說:「一人一下,誰也不欠誰了。」

  她盯著葉亦深瞧了一會兒,然後也笑了笑,用很奇怪的口音說著法語:「你是誰?從哪裡來的?」

  葉亦深愣了一下,她這個說法很直接也很禮貌,就好像小孩子剛學一種語言時,見到外國人會問的話。

  還好葉亦深在國外待久了,習慣了這些問句,也就不以為意地回道:「我啊!我是中國人!」

  她停住了好一會沒有動作,那樣子就像是花很大力氣在思考記不起來的試題答案一,樣,她在口中念了好幾次,才終於回過神來,將注意力放在她的腿上,嘴裡咕噥了兩句,又看了看葉亦深,似乎是對葉亦深點她穴道一事很不明瞭。

  葉亦深知道她肯定是不瞭解自己的腿為何不能動,於是伸出食、中兩指,比了個點穴的手勢,指了指她的腿,說道:「點穴。」

  她眨了眨眼,神情非常開心,手也比著點穴的手勢。向葉亦深指了詣,但仍是操著那種奇怪口音的法語對葉亦深道:「點穴,奇妙。」

  葉亦深覺得她很好玩,開心的笑道:「點穴,中國功夫,厲害。」

  那女孩猛點頭,同意道:「中國功夫,厲害,厲害。」

  葉亦深大笑起來,也跟著她道:「厲害,厲害。」

  那女孩愈聽愈有興致,便道:「中國功夫,教我。」

  葉亦深不由得笑得更大聲,他覺得這個女人的行為舉止和平常人大不相同,不知道是她的精神或是智力有問題?還是她什麼事故都不懂,就是這麼單純?

  葉亦深輕輕地在她腿上推拿了幾下,讓她腿上被點的穴道暢通,一邊對她道:「中國功夫,不好學。」

  那女孩一點也不放棄,又道:「不好學,也要學。」

  葉亦深又哈哈大笑了一陣,這女孩真是有趣極了。

  葉亦深幫她推拿了一會,發現她的小腿比正常人要來得修長,看起來真是好看,可是,在接下來的地方,也就是腳掌的部分,卻很不協調。她的兩個腳掌十分靈活,做三百六十度轉動輕而易舉,不過,仔細看一下,會發覺她的兩個腳掌要比一般的女人來得大,而且大很多。在這麼修長的小腿之下,接的卻是這麼一雙大腳,實在突兀,也顯得可愛。

  而葉亦深也發覺,她的肌肉和筋骨的確是很柔軟,著真要學習功夫的話,搞不好還是個奇才也說不定。

  特她站起來之後,葉亦深自我介紹道:「我叫葉亦深,剛剛跟你說過了,我是一個中國人,皮那是我以前的同學。」

  當葉亦深說到皮那時,她的眼睛看了一下皮那的墓碑,就只有這麼一瞬的時間,她的眼神突然由原來的透澈明亮,變成了灰淡哀傷,她輕輕歎了口氣:「皮那是個好人。」

  葉亦深本來有些責怪這個女孩的,因為皮那的死不管是不是她造成的,或多或少都與她有關係,可是當他看見她抱著墓碑睡著了的情景,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傷心和難過絕不在自己之下,除非是很深的感情,不然怎麼可能抱著墓碑睡著呢?

  葉亦深不禁對她產生了好感,心中不自覺的想著替她找個理由,告訴自己:「皮那的死與她無關。」甚至,在葉亦深驚見她與眾不同的美麗時,他真不知道自己如何能將原先滿腔的悲憤,怪之於這個柔弱可愛的女孩身上;何況,她看皮那的墓碑時的眼神,表現得是那麼深情,那麼不忍,又那麼憐借。

  雖然,葉亦深已經不那麼怪她了,可是,皮那的死困,他還是要弄清楚,他就是這個性,然而口氣比之先前卻要婉轉多了。

  葉亦深咳了兩下,引她回過注意力,然後問道:「對不起,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她轉過凝視皮那墓碑的眼神,道:「我叫依莎貝拉。」

  這是葉亦深之前就已經猜到的,她就是依莎貝拉。

  她眨了眨眼睛,道:「這是皮那替我取的名字。」

  這時葉亦深的腦海中突然轉過一個想法:「她是偷渡者!」他的想法是:如果她是法國人的話,她不會這麼不懂事故,以她的行為舉止看來,她實在不像一般的法國人,雖然法國人有的時候不是很能以常理看,但是也不會離譜到這種地步。而且,她為什麼需要皮那幫她取名字呢?如果她是法國人,或是任何一個合法的入境者,她都不會需要皮那幫她取名字。

  他停下這個想法,因為他並不想傷害這個女孩子,而且,葉亦深也不是移民局的人,所以,她是不是偷渡者,對葉亦深來說,並不重要。只是他對她是愈來愈感好奇。

  這些年葉亦深經歷了不少事情,看的人也算是不少了,可是就是沒看過她這個樣子的人,她不是奇怪,而是特殊,他實在說不上來。

  葉亦深點了一下頭,並未說話,只是示意她繼續說下去,她接著說:「依莎貝拉,是他替我取的,我很喜歡這個名字,真的。」

  既然知道她就是依莎貝拉,葉亦深就不得不直接提出他的問題了:「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她眨了眨眼。

  葉亦深問道:「你知道皮那是怎麼死的嗎?依莎貝拉小姐。」

  她聽完,只是搖搖頭,神情相當的哀傷,看起來沒有一點做作或假裝的樣子,葉亦深不知道她搖頭是表示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葉亦深心裡有些詫異,自己居然對這個陌車女孩所說的一切,都深信不疑,而他認識這個女孩不過是幾分鐘的事。

  她長長的睫毛前,掛著欲落未落的眼淚,深藍色的瞳孔裡散發著純潔無垢的深情,葉亦深一時之間不禁癡醉了,他心中自問:「難道——我被她美麗的外表迷惑了?是她的美麗讓我失去了正常的判斷力?不會,我從不為外在的美而在意,從不相信外表的美醜會與內在的修養成正比,那究竟是什麼?是什麼讓我對她沒有防備?我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對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孩子有了這麼大的好感?」

  葉亦深用力的扭轉了幾個脖子,好讓自己的腦袋清醒一點,然後」用一種從未用過的溫柔語氣道:「在皮那的日記裡,寫了一些關於你的事。」

  依莎貝拉沒有說話,張著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瞧著葉亦深,在等著他的下文。

  葉亦深給她看得竟然有點不好意思,吞了口口水說道:「我和皮那是非常好的朋友,我想你必須知道這一點,還有,我這個人有一個習慣,就是我想要知道的事,我就會盡一切的方法去知道,所以待會著是我說的話有什麼地方讓你不好過的,請你不要太介意,好嗎?」葉亦深的口氣真是溫柔,好像怕她會因為葉亦深凶狠的口氣而破碎。

  她安靜地聽葉亦深說,才回道:「我不會介意的,皮那也是我的好朋友。」

  她這麼一說,葉亦深也不知道該怎麼問了,如果她也認為皮那是她的好朋友,那葉亦深又有什麼權利再向她興師間罪些什麼?那一刻葉亦深覺得不該再打擾她了。

  他看葉亦深不說話,反而靠近了一步,對他說道:「你長得很奇怪。」

  葉亦深愣了一下,心想:「這是什麼話嘛!哪有人這麼說話的?」隨即又想:「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呢?為什麼用『奇怪』兩個字?是說我什麼地方不一樣呢?還是什麼地方不協調?或是說我……」他搞不懂。於是問她道:「你是說什麼『奇怪』?」

  她和葉亦深靠得很近,一伸手就可以碰得到,她竟然真的伸出手來,摸了摸葉亦深的臉,道:「你的皮膚,眼睛,頭髮,都好奇怪。」

  「這是什麼跟什麼!」葉亦深心裡不禁罵了起來:「這女孩真是亂七八糟,胡說八道,我的皮膚。頭髮哪里長得奇怪了?」

  她的一雙大眼睛還是緊盯著葉亦深,彷彿葉亦深的臉上有什麼東西。

  葉亦深真是拿她沒辦法,只好道:「我是長得不太好看,可以了嗎?」

  哪知她很無辜的道:「我沒說你不好看啊,你長得很好看,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和法國人不大一樣。」她道。

  葉亦深這才知道她所說的「奇怪」是什麼意思,原來她是指自己長得和法國人不大一樣,這就沒什麼了,這世上和法國人長得不大一樣的人可多了。

  葉亦深的心裡突又轉過一個念頭:「她連中國人都沒見過?」

  他很快的幫她找了一個理由:「她從來沒有見過中國人。」這是葉亦深能幫她想得到的最好的藉口,她來的地方很有可能沒有黃種人,這種情形雖然很少,但也是有的,」這世上完全沒有黃種人在境內的國家只怕也沒幾個,葉亦深所能想到的,是前蘇聯的那些國家,在蘇聯尚未解體之前,的確是有可能沒什麼黃種人,就算是有,也是極少數,她沒見過黃種人,這樣勉強可以說得過去。

  他這麼想以後,下了一個結論:「她是從那些獨立國協出來的偷渡者。」這些年,前蘇聯瓦解,獨立國協有愈來愈多的人到別的國家去,這一點再加上他前面判斷她是偷渡者的這個推論,應該是沒錯才對。

  葉亦深想了一會之後,才又對她說道:「那這麼說來,你也不知道皮那是怎麼死的了?」

  她又搖了搖頭。

  「好吧,既然你不知道皮那是怎麼死的,那我問你也沒有什麼意義了,不過,我們倒是可以一起研究一下,看看他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才自殺的。」葉亦深道。

  「自殺?」她很驚訝的樣子。

  「你難道不知道?」葉亦深懷疑地道,她既然知道皮那的死訊,怎麼可能不知道皮那是死於自殺?還是她知道什麼別的事情?

  葉亦深想從她的眼中看出什麼來,當人在說謊或是有所隱瞞的時候,除非是騙人的老手,不然都可以在他們的眼中看出一點蛛絲馬跡,不過,這一次葉亦深好像錯了,他並沒有在她的眼中看到什麼,只看到了一片藍。

  「你的意思是說,你不知道他是自殺死的?還是你認為皮那不是死於自殺?你又是怎麼知道他的死訊的呢?」葉亦深既然看不出她的意思,那麼只好用問的了,這是最有效率的方法。

  她的動作停了一下,用力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葉亦深看她的樣子,明明好像是知道什麼,可是她不願意說,她的樣子雹起來像是在害怕什麼,葉亦深一時也搞不清楚她在害怕什麼,但她的這個小動作,已經表現出她有所隱瞞了。

  那麼,她是隱瞞了什麼部分呢?任何和皮那的死有關的事,葉亦深都不能放過,他是葉亦深的好朋友,如果他的死是他自己意願之外的任何其他的理由,他都得找出來,或者幫他報仇,或者讓他死而瞑目。

  所以,除非她是真的不知道任何事,否則葉亦深都會讓她老老實實說出來的。

  這是葉亦深對皮那的死所能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了。這時,葉亦深有了一些矛盾,他心裡並不想對這個女孩有任何一點的傷害,可是如果她真的知道什麼有關皮那並非自殺的事情,他可能就得不得已的去傷害她,這種矛盾很少發生在葉亦深這樣理智的人身上。

  她並沒有看出葉亦深心裡的事,只是有時很好奇的看著葉亦深,那種好奇的眼神就像是在動物園裡看到動物一樣。

  葉亦深心裡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搞清楚皮那的死因,因為他覺得皮那的死似乎沒有他日記中所說的那麼簡單,只是他現在得要用另一種方式找出答案,是在不傷害依莎貝拉的情況之下。

  葉亦深回過心神來,對她道:「你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回去,現在我不想。」她道。

  「那你想去哪裡?我也可以送你。」葉亦深這麼做是希望知道她的住所,以便未來可以找得到她,或是從她身上得到一些有關皮那的消息和訊息。

  她想了一會,回道:「我想去龐畢度藝術中心。」

  葉亦深不知道她為什麼想去龐畢度中心,是為了看什麼嗎?還是因為皮那的關係?

  她沒等葉亦深想到答案,便說道:「我想到那裡看看皮那的畫。」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1:08:06

第五章 賞畫


  皮那的畫,葉亦深曾經說過,假如他沒死又能持續的創作的話,他會是二十一世紀最好的畫家之一。

  龐畢度中心,現在正在展覽一件年輕畫家的畫作,皮那也有幾幅畫參展,依莎貝拉就是要到這裡來看這幾幅畫的。

  他們兩人進了藝術館,就有工作人員走過來,對依莎貝拉道:「依莎貝拉小姐,你又來看皮那的畫了?」他們看來是很熟的樣子。

  依莎貝拉對那個工作人員笑了笑,道:「是啊。」

  那個工作人員也笑了笑,道:「你那麼喜歡他的畫,你可以粑它們買回去嘛,這樣子每天來看,也很麻煩,不是嗎?」

  葉亦深這時才知道,依莎貝拉幾乎每天都會來看這些皮那畫的畫,這讓他很感動,對她的觀感好像又有一些不一樣了。

  依莎貝拉有點可憐的說道:「我也想買,可是我沒有這麼多的錢。」

  那個工作人員歎了口氣道:「是啊,像我們也是一樣,看到了好的畫但是買不起,這種感覺真是很難過的,還好我在這裡工作,可以看到其他很多好的藝術品。」

  依莎貝拉嘟著嘴沒有說什麼話,她的意思是:「她可沒有這麼幸運。」

  他們又閒聊了幾句,葉亦深和依莎貝拉兩人便走進了畫廊,畫廊分為三個區,皮那的畫放在第二區,是在進了畫廊以後的右手邊,依莎貝拉完全沒有要看其他畫的意思,直接就走到了第二區,她對畫的位置極熟,很俠的就到了定位。這一區先是幾幅其他畫家的畫,第四幅開始才是皮那的畫。

  葉亦深以前看皮那的畫就知道他會成為一個偉大的畫家,可是這次見了他的這幾幅畫之後更是驚奇,他沒想到皮那的畫技竟然進步若斯。

  皮那這次參展的畫都是油畫,第一幅畫的是一個在海裡的女人。假如葉亦深沒看過皮那的日記,不知道依莎貝拉這個人,也不知道他認識依莎貝拉的情形的話,可能無法感受到這幅畫的含意和它所表現出來的張力。不過,現在,他很清楚的感受到這幅畫的意境,皮那這幅畫的主角就是依莎貝拉,而情景就是那一天他初見依莎貝拉的情形。

  畫的主要色調是藍色,當然,他畫的是海。可是,在海的部分他又融合了好多其他的顏色,紅、黃、綠、紫、橘、白……把海的感覺發揮到淋漓盡致,彷彿海的生命都包括在這幅畫之中,這也表現出他對海深刻的認識和感情,要不是他從小就對海這麼熟悉的話,可能不會表現得這麼好。

  海裡的這個女人,依莎貝拉,他用了十分抽像的畫法,乍看之時,並不像是依莎貝拉,但是再看一會之後,就會發覺他把依莎貝拉的特質畫了出來。他畫出了她的感覺,而不是她的外形。

  他把依莎貝拉的神情和在水裡的那份愉悅全部表現了出來,葉亦深再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可以這樣子來表現依莎貝拉在水中的那種心情和浸淫在海裡的那種喜悅。他畫得太好了,葉亦深看過他的討記,看過了依莎貝拉,他知道,沒有人可以把這個畫畫得更好。

  葉亦深閉上了眼睛,畫中的人和海在他的腦海裡浮現了出來,他看到依莎貝拉輕盈的身軀和高超的泳技在海中盡情的邀游與嬉戲,這一秒之間,畫中的依莎貝拉已經在葉亦深的心裡游了起來,她活了,海也活了,這就是皮那的畫厲害的地方,他不光光是有著高超的油畫技巧,他還抓得到事物的精髓,畫得出事物的「神」。

  有人說哪個畫家的畫好,哪個畫家的畫不好,技巧固然是非常重要,但是最重要的一點,還是一個畫畫的人要對事物有深刻的感情,好的畫家對事物的感受和常人不同,他必須要對他所畫的人或物或者事情有感情,然後才能表現得深刻。通常好的藝術家都具有這樣的特質。

  葉亦深時常在想畫「夜間的咖啡座」的梵谷,他在畫這幅畫的時候,是怎麼樣的心情」?一個人獨自坐在咖啡座一角,看著紅男綠女,人來人往,或喜或愁,他心裡是什麼感受?眼裡的世界又是怎麼一個樣子?

  有此時候去感受這些畫家的心,也是看畫時一種附加的樂趣。

  葉亦深浸淫在這幅畫之中好久,大海和依莎貝拉的美相互輝映,蕩漾在葉亦深的心裡,久久不能自己。好一會後葉亦深才張開了眼睛,因為他聽到了依莎貝拉哭泣的聲音。

  藝術中心的人怕觀賞的人去觸摸這些畫,所以參展的畫都被隔離地放在玻璃窗內,葉亦深張開眼睛的時候,只見依莎貝拉抱著放著皮那的畫的玻璃窗,臉貼在窗前,輕輕地啜泣著。

  葉亦深再一次的看見她用這種奇怪的姿勢表達她的情感,上一次在皮那的墓地,她全身蜷曲著抱著墓碑,已經夠嚇人了,這會兒又貼著玻璃窗哭,還好葉亦深已經看過一次,不然可能會以為她有什麼問題。而現在,葉亦深知道她正在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她的難過,所以也不想打擾她,只站在後面,靜靜地等她哭完。

  管理人員來了兩次,就是進門時和依莎貝拉打招呼的那人,他應該以前就看過依莎貝拉這種特殊的賞畫方式。所以沒有阻攔,就任她抱著畫窗,葉亦深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那管理人員走過來和葉亦深並肩站著看依莎貝拉,對他道:「我看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幾幅畫。」

  葉亦深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什麼。

  法國人已經算是不太愛看熱鬧的民族,可是依莎貝拉的這種特異的行徑還是吸引了不少人在一旁觀看,她的這種行為或許有點奇特,不過葉亦深不在乎,只要依莎貝拉自己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就好了。他們是來看畫的,不是來裝模作樣的。每個人看畫時都會有不同的心情和感受,只是她表現得有點……「異於常人」罷了。

  葉亦深最討厭的是那種朋明什麼都不懂還要裝得頭頭是道的傢伙,把自己搞得好像是藝術專家,可是實際上什麼也不懂。更可惡也更可悲的是竟然還有人利用這種人說的話,散播給那些瞭解藝術品卻又不得其門而入的人,把藝術品的好壞都給搞混了,錯誤的判斷藝術品的真正價值。

  對藝術有真素養的都知道,附庸風雅沒有關係,誰說一定要懂得藝術才算了不起?也不見得,這世上大多數的人都無法理解一幅畫或是一件藝術品的真正價值,他們愛附庸鳳雅也隨他們,只要不傷害到藝術品的本身就好了。

  葉亦深更痛恨一種人,就是那些「藝術品販子。」

  藝術本來是無價的,可是這些人為了從愛好藝術品的人手中得到利益,將藝術品當作是股票或是其他有價物來炒作,假如這些收入真的入了那些藝術家之手也就罷了,可是這些中間多出來的利益,往往都進了這些販夫的口袋,而那些藝術家還是一貧如洗,這才真是可惡。

  葉亦深常常歎息,許多好的藝術家在世時都很窮,以致於沒有良好的環境去創作更多優秀的作品。這也是他為什麼要開藝廊的原因,他免費提供場地給這些年輕和經濟拮据的畫家,將他們的作品以合理的價格出售或是介紹給更多的人欣賞。

  像依莎貝拉這種至情至性的人,沒有造作,沒有偽裝,將她最直接的感受表現出來,或許是有點離經叛道,但是對這件藝術品和製作這件藝術品的人,這才是最大的尊敬。

  人類有的時候大虛偽,不敢也不願意表達自己內心真實的情感,當葉亦深看著她的表現的時候,心裡有一股衝動,想脫去自己的偽裝,和她一起進入到童真的世界。

  一股理性抑制了葉亦深腦中短暫的衝動,葉亦深還是有太多的顧慮,做不到不在乎他人的看法。說實在的,他是羨慕大過驚奇。

  依莎貝拉如入無人之境,倒是哭得很高興,直哭了有二十分鐘左右,才依依不捨的放開了這一幅畫,走到下一幅畫之前。她也沒有擦掉她的淚水,就任淚水掛在她的臉上,一派自然天真之情,這就是她令人喜愛的地方。

  第二幅畫的主題也是依莎貝拉,只是時空背景不一樣,依莎貝拉的動作和表情也和上一幅畫各有其趣。

  這幅畫裡,依莎貝拉穿著一件白色的衣服在海邊奔跑,皮耶的手法很奇怪,畫中的依莎貝拉沒有腳,並不是衣服太長了看不見,而是他根本沒有畫依莎貝拉的腳。

  這樣,讓這整幅畫看起來呈現一種很詭異的氣氛,加上他以灰暗陰霾的色調處理海邊的天空,滿天烏雲扭轉變形,長的、圓的、爆射四散,讓人看這幅畫有很大的壓力,可以很明顯的看出皮那在畫這幅畫的時候他紊亂又激動的心情。

  畫裡的依莎貝拉還是那麼的美,沒畫她的腳,卻讓她看起來有一種飛舞的飄逸,只是她這幅畫中的眼神似乎在傍惶,好像是在說依莎貝拉的心情,在去與留之間難以取捨。皮耶給這幅畫取的名字是:「戀。」

  葉亦深很怕依莎貝拉看了這畫又像看上一幅畫一樣,要抱著它哭好一會,還好,這次她看了以後,並沒有上一次的那種反應,只是多看了一會,大約十分鐘,就走向下一幅畫。

  後面還有兩幅畫,排在「戀」之後的,皮耶取名為「惡魔。」

  葉亦深心裡很快的閃過一個念頭:「這幅畫和皮耶的死,有沒有什麼關係呢?『惡魔』是什麼意思呢?」

  畫中的人依然是依莎貝拉,看起來表情極為痛苦。她半跪著,一個男人由後面將她的手反拉著,畫的左右上下都是手,各式各樣的手,各種顏色,全都抓向依莎貝拉,依莎貝拉露出很害怕很痛苦的表情,眼裡儘是驚懼的目光。

  葉亦深不怎麼看得懂這幅畫,不過就他對皮那的瞭解,皮那畫這畫時一定是很痛苦的,葉亦深和皮那相交多年,皮那會用什麼畫法,或是有什麼習慣,葉亦深都知道,他曾見過皮那在痛苦中畫畫的情形,那還是學生時期,皮那愛上了一個音樂系的學生,後來兩人分手,皮那曾畫了一幅畫表達他那時的心情,那幅畫的感覺和這一幅就很相似,只是葉亦深不明白他的這些手是什麼意思?後面的這個男人也不知道代表什麼?

  葉亦深在一旁思考著他畫中的含意,依莎貝拉則直接跳過了這幅畫,他本來還以為她又要看好一會兒,沒想到她這次這麼乾脆,連看都不看。

  依莎貝拉連抬頭都沒有,這表示她不喜歡這幅畫,或是,她害怕。

  她不喜歡這幅畫,然後不去看它,其實這有點說不過去,因為就她剛才看前面的那些畫的表現,她就算不是皮那的最忠實擁戴者,也算是支持者。皮那這幅畫並沒有什麼地方畫得不好,在筆法上,葉亦深個人認為可能比其他的幾幅畫還要來得奔放,所以她既然可以接受其他幾幅,就一定也可以接受這一幅,除非她知道這幅畫的含意,知道皮那在畫什麼,所以她才不去看這幅畫。

  為了要驗證心中的推論,葉亦深跟了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故意對她道:「這邊還有一幅皮那的畫,你沒看到。」

  她聽葉亦深這麼說,馬上就停了下來,背對著葉亦深,彷彿不願意說什麼,也不想回頭來看這幅畫,不過葉亦深感到她微微地在發抖。

  這樣葉亦深就證明了,她的確是知道什麼,她是刻意在躲開這幅畫。

  這是一個線索。由這幅畫葉亦深知道皮那和她之間有過什麼事,而且不只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還有其他的人介入,只是這個人或是這些人是誰,他們又做了些什麼事,葉亦深不知道。

  讓依莎貝拉害怕成這個樣子,一定是很可怕的事,要不然就是很激烈的事情,不然依莎貝拉不會有這種表現。

  葉亦深心裡想,搞不好這幅畫裡的一些暗示就和皮那的死有關也說不定,葉亦深如果要知道皮那的死因,可能得要從瞭解這幅畫的一些內容開始,而這件事情,又得依賴依莎貝拉了。現在只有她知道這幅畫裡真正的含意,她是葉亦深瞭解這幅畫的關鍵。

  她並沒有回過頭來,葉亦深又說了一次:「這裡還有一幅他的畫。」

  她這才才回道:「我不想看那幅畫……」

  葉亦深不再說什麼,但他心裡很明白,依莎貝拉有事情在瞞著他,這艦裡有著她和皮那的秘密,這事情,葉亦深遲早要搞清楚的,但不是現在。

  依莎貝拉看著葉亦深不再說話,便又走到下一幅畫之前,這一幅畫是幅素描,也可以說是一幅速寫,筆法很倉促,已經到了看不出來是個什麼東西的地步。

  如果說皮那是用什麼印象的手法或是故意的表現出如此混亂的情勢,那麼只要用心都可以解讀這幅畫,可是,葉亦深不曾看過皮那用這種表現法,也無法看出這是個什麼東西來,換個角度,換個方式都沒有辦法。

  這次輪到葉亦深看這幅畫看了很久,初時,葉亦深覺得皮那畫的是一條魚,在這條魚的後面有一片大的膜包包著這條魚,後來,又覺得他畫的是一個蛹,後來,感覺他畫的是一個母體,總之,他每次看的時候都有不同的感覺,甚至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讓葉亦深覺得自己是不是發瘋了。

  葉亦深為了冷靜思考,還去旁邊逛了逛,想丟開原本心中的影像,可是當回頭再看的時候,仍然是看不懂,仍然無法看出畫裡究竟是什麼東西。

  看畫有的時候不一定要看得懂畫的是什麼東西,這是一個學習看畫的人最基本的一個心理建設,這世上也沒有什麼人敢說他可以看得懂所有的畫,所以葉亦深本人不該執著於看出皮那在畫什麼。

  可是,葉亦深之所以這麼固執,是因為他老以為這畫中透露著什麼訊息,它隱藏著皮那和依莎貝拉兩人的秘密。葉亦深已經犯了畫的一個錯誤,這樣子是看不出畫的好壞來的。這就像是個半夜不睡覺的無聊人,拿個望遠鏡偷看別人的窗戶,想從別人的窗戶裡看到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不是賞畫,而是偷窺。

  葉亦深轉頭過去看依莎貝拉,看她對這幅畫有什麼反應。她倒是對這幅畫沒有太大的反應,她著畫,一會兒搖搖頭,一會兒怔怔地發呆,一會兒又歎氣,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本來葉亦深還想從她的反應裡看出點什麼來,但是她的反應和葉亦深差不多,搞不好她也搞不懂皮那在畫什麼也不一定。

  比較慶幸的一點,是她看這幅畫的反應比起看前面兩幅畫時的那種反應要好得太多了,最起碼不必去把她從玻璃窗上拉下來。

  她雖然對這幅畫的反應不太大,可是她也和葉亦深一樣,花了很久的時間在這幅畫上,她看這幅畫足足看了有半個鐘頭,大概是在思考什麼事情。是這幅畫對她有什麼特別的意義?還是她瞭解皮耶畫的是什麼?

  過了一會,她才對葉亦深說道:「我看完了,我們可以走了。」

  葉亦深沒有馬上起步,反而問她道:「你知道皮耶在畫什麼嗎?」

  她好像被這句話問得嚇了一跳,睜大了眼睛看著葉亦深,足足有十秒鐘她才回道:「你知道她畫的是什麼?」

  葉亦深不懂話是什麼意思,又問道:「我不知道,你知道。」

  她搖搖頭,道:「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真的?」葉亦深半信半疑。

  「真的,我不知道。」她的神情很認真,看起來不像是說謊,可是葉亦深的理智告訴他——依莎貝拉在說謊。

  葉亦深見她有意隱瞞,只好說:「那就算了。」

  她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子問呢?」

  葉亦深回道:「因為我看不出來皮那這幅畫是在畫什麼,所以我才問你,看你看不看得懂,沒想到你也看不懂。」他頓了一下,繼續道:「那你看了之後,看出了什麼東西來了嗎?你覺得這幅畫是在畫什麼?」

  依莎貝拉想了一想,又是很認真的道:「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想他可能是在畫一個房子。」

  「房子?」葉亦深大叫了一聲,這一聲叫得有點大聲,很多其他的人都看了過來,葉亦深不好意思的對那些人笑了笑,然後才小聲的對她說:「房子?這怎麼可能是個房子?」

  「我不知道啊,是你問我的,所以我就把我想的直接這麼回答了。」依莎貝拉一臉很無辜的樣子道,看來她也被葉亦深那一聲大叫給嚇倒了。

  葉亦深馬上轉回去認真的再看那幅畫,企圖用想像力和任何一種方法將這幅畫和房子結合在一起。不過,他失敗了,這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事,這幅畫若是真可以和房子聯想在一起,那住在裡頭的東西不是個瘋子就是支昆蟲,只有昆蟲的房子才會是這樣,人是絕對不可能的。

  葉亦深轉回頭去看她,他想依莎貝拉一定是在耍他,畫中的東西不可能是房子,葉亦深想要發脾氣,好好的罵她一頓,可是當他看到她的時候,卻發覺她可是一點開玩笑或是惡作劇的樣子都沒有,她看葉亦深的樣子誠懇透了,葉亦深這輩子沒看過這麼誠懇的眼神,讓他以為她真的是這麼想的。

  「算了,就當作她沒說過這句話好了,不要自己生氣,她這個人不可以以常理來看,這樣想就好了。」葉亦深這麼告訴自己。

  葉亦深沒有對她發脾氣,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有點沮喪的隨著她離開了藝術中心。

  那天之後,葉亦深還有繼續和她聯絡,她只要有時間,都一定會跑去藝術中心看皮那的畫,不管颳風下雨,她每一次來看這些畫時的反應都差不多,當然,已稍有進步,哭的時間已少了不少。

  這中間還有一次狀況,就是皮那的畫賣了出去。

  那一天依莎貝拉又找葉亦深去看畫,結果看到了畫的下方貼上了「已售出」的字條,而且四幅都是,是同一天同一個人買走的。這讓依莎貝拉的情緒反應很激烈,她在畫廊裡又吵又鬧,還好她是常客,又認識許多里面的工作人員,兩人才沒有被轟出去。

  葉亦深也勸她,畫賣出去是件好事,表示皮那的畫好,有人賞識,應該為他高興才是,可是她似乎不這麼認為,只是哭了半天。

  畫雖然是賣出去了,可是依照藝術中心的規定,這個畫還要繼續展覽完三個月,得等到期滿以後才能搬走,所以,還有幾天的時間可以看這些畫,那幾天依莎貝拉每天都去,不管她那個時候在電視台的工作已經排得滿滿的。

  皮那和其他人的畫在藝術中心的展覽終於結束了。而皮那的畫也必須要歸還給買畫的人,所以展覽一完畢就全部都搬走了,而依莎貝拉也沒有地方再可以看這些畫了。

  她曾經要求過葉亦深,問藝術館這些畫是誰買去了,她想去找這個人,葉亦深當然只好去查這件事,可是藝術館的人堅持說買畫的人不願意透露姓名,所以也沒有辦法查到是誰買走了這些畫。

  這些畫的收入全部交給了皮那的父親和母親,而支票是藝術中心開的,無法從支票上找到買畫的人。

  經此之後,他和依莎貝拉就成了朋友,她很喜歡藝術,很多事情都會來問他,葉亦深也很樂意將所會的全告訴她。她後來開始學畫,葉亦深很自然的就成了她的啟蒙老師。

  至於皮那的死因,葉亦深卻一直沒有查出來。

  葉亦深在法國待了四個多月才離開,在法國的這段期間他曾嘗試去發掘更多有關依莎貝拉的事情,可是都沒有什麼展獲,那次離開之後隔了一年才有機會再回去。

  再回去時依莎貝拉已經是有名氣的明星了,葉亦深再要和她見面,總是要經過層層關卡,很不容易,不過,她知道葉亦深在法國,也會排除萬難來和葉亦深見面。

  之後,葉亦深又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忙,沒有在法國待太久,就這樣又是兩年過去了,葉亦深與依莎貝拉的關係就是這個樣子,一直保持到今天。

  邁可聽完,心中有重重疑問。第一,他不知道依莎貝拉的出身,這一點葉亦深不是忘了說,而是連他也不知道。第二,葉亦深說他感覺依莎貝拉和他之間有著遙遠的距離,這種距離是什麼,他也不知道。可是邁可認為他和依莎貝拉這麼熟了,又是她的繪畫老師,應該不會這麼生疏,所以他問:「你說你和依莎貝拉中間,有著很大的距離,我不是很明白。」

  葉亦深道:「是啊,我覺得我和她之間有很大的距離,因為我和她認識也算很久了,雖然有的時候我們什麼話都說,像是好朋友一樣,可是,每當我想要去瞭解她的事情時,我就會發覺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是什麼意思?」邁可不解。

  葉亦深道:「我們都會和朋友講一些心裡的話,或是溝通一些事情,不是嗎?」

  「是啊。」邁可道。

  「可是她不會!她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任何她心裡的事情,也不知我討論她的生活,頂多就是講講她在演藝圈的事,再多她就不說了。」葉亦深道。

  「那你可以問她啊。」邁可道。

  「我也知道,我又不是沒問過,她從來都是含糊帶過,儘管我們已經非常熟了,她也是這樣。」葉亦深道。

  「你不覺得她是有什麼痛苦的過去,或是她的身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地方嗎?」邁可道。

  「我曾經這麼想過,也用過各種方法去讓她說出她以前的事情,而且我又和她這麼熟,沒有上她會有什麼事情連我都不說。」葉亦深道。

  「這也不盡然,如果她有心要防你的話,她當然是什麼話也不會對你說的。」邁可道。

  「有心要防我?她為什麼有心要防我?」葉亦深道。

  「可能是因為你是皮那的朋友。」邁可道。

  葉亦深想了想,回道:「你是這樣認為?」

  邁可道:「沒錯。」

  「那你說說你的理由,我想聽聽看。」葉亦深道。

  邁可轉動了一下頭部,道:「你不是說她可能在皮那的死的事情上對你有所隱瞞?」

  葉亦深嗯了一聲。

  邁可接著道:「假如她真的知道皮那的死因,你覺得她會用什麼態度來對你?一定是很多事情不會和你說的嘛,對不對?因為她防著你,她會怕你對她不利。」

  葉亦深皺起了眉頭,道:「你是這麼認為的?」

  「這是一點,還有,她從什麼地方來,你一點也不知道,可能她以前在別的地方有過什麼前科也不一定,她想隱瞞她的過去,當然不能和你說她的事情,這是很自然的。」邁可道。

  「我也這麼想過,只是我並沒有在這些事情上發現什麼,甚至也托了我朋友查她的身份,可是都一無所獲,她就像是一個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人一樣,沒有資料,沒有過去,什麼都沒有。」葉亦深說完以後,又道:「你說她可能在什麼其他的地方有過什麼前科,這一點我不同意,就我所認識的她來說,她連一支螞蟻都不願意殺死,心腸軟得不得了,怎麼可能會有前科?」

  邁可對這件事情倒是不反對,只是笑了笑,意思好像是葉亦深昏了頭,被女色所迷一樣。然後又道:「那她現在的身份證呢?她既然有工作,就一定有身份證明。」

  「沒用的,她現在的身份證明是考夫曼買來的,根本不能證明什麼。」葉亦深道。

  「那我們就不能找到什麼了嗎?」邁可道。

  「也不一定。這次我去法國找她,她留了言給我,說她有麻煩,要我幫她,我這才到這裡來的。」葉亦深道。

  「原來是這樣,那這件事情就不是這麼簡單了。」邁可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葉亦深聽他的話中還有其他的意思。

  邁可猶豫了一下才對葉亦深道:「這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對你說?」

  葉亦深笑了笑:「我們兩個還有什麼事情不能說的嗎?你這可是把我當外人了。」

  邁可趕緊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件事情剛好和她有關。」

  「她?你是說依莎貝拉?」葉亦深問道。

  「沒錯,正是和她有關。」邁可道。

  「那我就更該知道,我是她的朋友,如果她有什麼事,我理所當然應該知道,而且她的事也涉及到皮那,說不定這些事情能解開皮那的死因之謎。」葉亦深道。

  邁可想了想,心裡很是猶豫地道:「好吧,那我就告訴你這件事情。」

  葉亦深笑問邁可:「你早就該說了,我看你也憋蠻久了。」

  邁可紅著臉道:「原來你早就看出來了,害我難過了好半天。」

  葉亦深仍笑著道:「我們認識又不是一天兩天,你有什麼習慣,我還會不清楚嗎?」

  「那我就說好了。」邁可於是把他接考夫曼的案子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葉亦深。

  葉亦深聽完立刻站了起來,像是十分著急卻又沒有倉惶的神色地對邁可道:「我們得趕快找到她,很有可能她已經遇害了。」

  邁可將葉亦深拉回來坐下,道:「你現在著急也沒有用,明天一早我們再去找考夫曼,看看能不能再從他那邊得到一些其他的消息什麼的。」

  葉亦深這才坐了下來,但是心情還是很不平靜,腦中不斷的思考打轉著。

  邁可又和他說了一些話,兩人才約定了時間,明天一大早就開始尋找依莎貝拉。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1:08:23

第六章 牛刀小試


  皮那的畫,葉亦深曾經說過,假如他沒死又能持續的創作的話,他會是二十一世紀最好的畫家之一。

  龐畢度中心,現在正在展覽一件年輕畫家的畫作,皮那也有幾幅畫參展,依莎貝拉就是要到這裡來看這幾幅畫的。

  他們兩人進了藝術館,就有工作人員走過來,對依莎貝拉道:「依莎貝拉小姐,你又來看皮那的畫了?」他們看來是很熟的樣子。

  依莎貝拉對那個工作人員笑了笑,道:「是啊。」

  那個工作人員也笑了笑,道:「你那麼喜歡他的畫,你可以粑它們買回去嘛,這樣子每天來看,也很麻煩,不是嗎?」

  葉亦深這時才知道,依莎貝拉幾乎每天都會來看這些皮那畫的畫,這讓他很感動,對她的觀感好像又有一些不一樣了。

  依莎貝拉有點可憐的說道:「我也想買,可是我沒有這麼多的錢。」

  那個工作人員歎了口氣道:「是啊,像我們也是一樣,看到了好的畫但是買不起,這種感覺真是很難過的,還好我在這裡工作,可以看到其他很多好的藝術品。」

  依莎貝拉嘟著嘴沒有說什麼話,她的意思是:「她可沒有這麼幸運。」

  他們又閒聊了幾句,葉亦深和依莎貝拉兩人便走進了畫廊,畫廊分為三個區,皮那的畫放在第二區,是在進了畫廊以後的右手邊,依莎貝拉完全沒有要看其他畫的意思,直接就走到了第二區,她對畫的位置極熟,很俠的就到了定位。這一區先是幾幅其他畫家的畫,第四幅開始才是皮那的畫。

  葉亦深以前看皮那的畫就知道他會成為一個偉大的畫家,可是這次見了他的這幾幅畫之後更是驚奇,他沒想到皮那的畫技竟然進步若斯。

  皮那這次參展的畫都是油畫,第一幅畫的是一個在海裡的女人。假如葉亦深沒看過皮那的日記,不知道依莎貝拉這個人,也不知道他認識依莎貝拉的情形的話,可能無法感受到這幅畫的含意和它所表現出來的張力。不過,現在,他很清楚的感受到這幅畫的意境,皮那這幅畫的主角就是依莎貝拉,而情景就是那一天他初見依莎貝拉的情形。

  畫的主要色調是藍色,當然,他畫的是海。可是,在海的部分他又融合了好多其他的顏色,紅、黃、綠、紫、橘、白……把海的感覺發揮到淋漓盡致,彷彿海的生命都包括在這幅畫之中,這也表現出他對海深刻的認識和感情,要不是他從小就對海這麼熟悉的話,可能不會表現得這麼好。

  海裡的這個女人,依莎貝拉,他用了十分抽像的畫法,乍看之時,並不像是依莎貝拉,但是再看一會之後,就會發覺他把依莎貝拉的特質畫了出來。他畫出了她的感覺,而不是她的外形。

  他把依莎貝拉的神情和在水裡的那份愉悅全部表現了出來,葉亦深再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可以這樣子來表現依莎貝拉在水中的那種心情和浸淫在海裡的那種喜悅。他畫得太好了,葉亦深看過他的討記,看過了依莎貝拉,他知道,沒有人可以把這個畫畫得更好。

  葉亦深閉上了眼睛,畫中的人和海在他的腦海裡浮現了出來,他看到依莎貝拉輕盈的身軀和高超的泳技在海中盡情的邀游與嬉戲,這一秒之間,畫中的依莎貝拉已經在葉亦深的心裡游了起來,她活了,海也活了,這就是皮那的畫厲害的地方,他不光光是有著高超的油畫技巧,他還抓得到事物的精髓,畫得出事物的「神」。

  有人說哪個畫家的畫好,哪個畫家的畫不好,技巧固然是非常重要,但是最重要的一點,還是一個畫畫的人要對事物有深刻的感情,好的畫家對事物的感受和常人不同,他必須要對他所畫的人或物或者事情有感情,然後才能表現得深刻。通常好的藝術家都具有這樣的特質。

  葉亦深時常在想畫「夜間的咖啡座」的梵谷,他在畫這幅畫的時候,是怎麼樣的心情」?一個人獨自坐在咖啡座一角,看著紅男綠女,人來人往,或喜或愁,他心裡是什麼感受?眼裡的世界又是怎麼一個樣子?

  有此時候去感受這些畫家的心,也是看畫時一種附加的樂趣。

  葉亦深浸淫在這幅畫之中好久,大海和依莎貝拉的美相互輝映,蕩漾在葉亦深的心裡,久久不能自己。好一會後葉亦深才張開了眼睛,因為他聽到了依莎貝拉哭泣的聲音。

  藝術中心的人怕觀賞的人去觸摸這些畫,所以參展的畫都被隔離地放在玻璃窗內,葉亦深張開眼睛的時候,只見依莎貝拉抱著放著皮那的畫的玻璃窗,臉貼在窗前,輕輕地啜泣著。

  葉亦深再一次的看見她用這種奇怪的姿勢表達她的情感,上一次在皮那的墓地,她全身蜷曲著抱著墓碑,已經夠嚇人了,這會兒又貼著玻璃窗哭,還好葉亦深已經看過一次,不然可能會以為她有什麼問題。而現在,葉亦深知道她正在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她的難過,所以也不想打擾她,只站在後面,靜靜地等她哭完。

  管理人員來了兩次,就是進門時和依莎貝拉打招呼的那人,他應該以前就看過依莎貝拉這種特殊的賞畫方式。所以沒有阻攔,就任她抱著畫窗,葉亦深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那管理人員走過來和葉亦深並肩站著看依莎貝拉,對他道:「我看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幾幅畫。」

  葉亦深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什麼。

  法國人已經算是不太愛看熱鬧的民族,可是依莎貝拉的這種特異的行徑還是吸引了不少人在一旁觀看,她的這種行為或許有點奇特,不過葉亦深不在乎,只要依莎貝拉自己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就好了。他們是來看畫的,不是來裝模作樣的。每個人看畫時都會有不同的心情和感受,只是她表現得有點……「異於常人」罷了。

  葉亦深最討厭的是那種朋明什麼都不懂還要裝得頭頭是道的傢伙,把自己搞得好像是藝術專家,可是實際上什麼也不懂。更可惡也更可悲的是竟然還有人利用這種人說的話,散播給那些瞭解藝術品卻又不得其門而入的人,把藝術品的好壞都給搞混了,錯誤的判斷藝術品的真正價值。

  對藝術有真素養的都知道,附庸風雅沒有關係,誰說一定要懂得藝術才算了不起?也不見得,這世上大多數的人都無法理解一幅畫或是一件藝術品的真正價值,他們愛附庸鳳雅也隨他們,只要不傷害到藝術品的本身就好了。

  葉亦深更痛恨一種人,就是那些「藝術品販子。」

  藝術本來是無價的,可是這些人為了從愛好藝術品的人手中得到利益,將藝術品當作是股票或是其他有價物來炒作,假如這些收入真的入了那些藝術家之手也就罷了,可是這些中間多出來的利益,往往都進了這些販夫的口袋,而那些藝術家還是一貧如洗,這才真是可惡。

  葉亦深常常歎息,許多好的藝術家在世時都很窮,以致於沒有良好的環境去創作更多優秀的作品。這也是他為什麼要開藝廊的原因,他免費提供場地給這些年輕和經濟拮据的畫家,將他們的作品以合理的價格出售或是介紹給更多的人欣賞。

  像依莎貝拉這種至情至性的人,沒有造作,沒有偽裝,將她最直接的感受表現出來,或許是有點離經叛道,但是對這件藝術品和製作這件藝術品的人,這才是最大的尊敬。

  人類有的時候大虛偽,不敢也不願意表達自己內心真實的情感,當葉亦深看著她的表現的時候,心裡有一股衝動,想脫去自己的偽裝,和她一起進入到童真的世界。

  一股理性抑制了葉亦深腦中短暫的衝動,葉亦深還是有太多的顧慮,做不到不在乎他人的看法。說實在的,他是羨慕大過驚奇。

  依莎貝拉如入無人之境,倒是哭得很高興,直哭了有二十分鐘左右,才依依不捨的放開了這一幅畫,走到下一幅畫之前。她也沒有擦掉她的淚水,就任淚水掛在她的臉上,一派自然天真之情,這就是她令人喜愛的地方。

  第二幅畫的主題也是依莎貝拉,只是時空背景不一樣,依莎貝拉的動作和表情也和上一幅畫各有其趣。

  這幅畫裡,依莎貝拉穿著一件白色的衣服在海邊奔跑,皮耶的手法很奇怪,畫中的依莎貝拉沒有腳,並不是衣服太長了看不見,而是他根本沒有畫依莎貝拉的腳。

  這樣,讓這整幅畫看起來呈現一種很詭異的氣氛,加上他以灰暗陰霾的色調處理海邊的天空,滿天烏雲扭轉變形,長的、圓的、爆射四散,讓人看這幅畫有很大的壓力,可以很明顯的看出皮那在畫這幅畫的時候他紊亂又激動的心情。

  畫裡的依莎貝拉還是那麼的美,沒畫她的腳,卻讓她看起來有一種飛舞的飄逸,只是她這幅畫中的眼神似乎在傍惶,好像是在說依莎貝拉的心情,在去與留之間難以取捨。皮耶給這幅畫取的名字是:「戀。」

  葉亦深很怕依莎貝拉看了這畫又像看上一幅畫一樣,要抱著它哭好一會,還好,這次她看了以後,並沒有上一次的那種反應,只是多看了一會,大約十分鐘,就走向下一幅畫。

  後面還有兩幅畫,排在「戀」之後的,皮耶取名為「惡魔。」

  葉亦深心裡很快的閃過一個念頭:「這幅畫和皮耶的死,有沒有什麼關係呢?『惡魔』是什麼意思呢?」

  畫中的人依然是依莎貝拉,看起來表情極為痛苦。她半跪著,一個男人由後面將她的手反拉著,畫的左右上下都是手,各式各樣的手,各種顏色,全都抓向依莎貝拉,依莎貝拉露出很害怕很痛苦的表情,眼裡儘是驚懼的目光。

  葉亦深不怎麼看得懂這幅畫,不過就他對皮那的瞭解,皮那畫這畫時一定是很痛苦的,葉亦深和皮那相交多年,皮那會用什麼畫法,或是有什麼習慣,葉亦深都知道,他曾見過皮那在痛苦中畫畫的情形,那還是學生時期,皮那愛上了一個音樂系的學生,後來兩人分手,皮那曾畫了一幅畫表達他那時的心情,那幅畫的感覺和這一幅就很相似,只是葉亦深不明白他的這些手是什麼意思?後面的這個男人也不知道代表什麼?

  葉亦深在一旁思考著他畫中的含意,依莎貝拉則直接跳過了這幅畫,他本來還以為她又要看好一會兒,沒想到她這次這麼乾脆,連看都不看。

  依莎貝拉連抬頭都沒有,這表示她不喜歡這幅畫,或是,她害怕。

  她不喜歡這幅畫,然後不去看它,其實這有點說不過去,因為就她剛才看前面的那些畫的表現,她就算不是皮那的最忠實擁戴者,也算是支持者。皮那這幅畫並沒有什麼地方畫得不好,在筆法上,葉亦深個人認為可能比其他的幾幅畫還要來得奔放,所以她既然可以接受其他幾幅,就一定也可以接受這一幅,除非她知道這幅畫的含意,知道皮那在畫什麼,所以她才不去看這幅畫。

  為了要驗證心中的推論,葉亦深跟了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故意對她道:「這邊還有一幅皮那的畫,你沒看到。」

  她聽葉亦深這麼說,馬上就停了下來,背對著葉亦深,彷彿不願意說什麼,也不想回頭來看這幅畫,不過葉亦深感到她微微地在發抖。

  這樣葉亦深就證明了,她的確是知道什麼,她是刻意在躲開這幅畫。

  這是一個線索。由這幅畫葉亦深知道皮那和她之間有過什麼事,而且不只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還有其他的人介入,只是這個人或是這些人是誰,他們又做了些什麼事,葉亦深不知道。

  讓依莎貝拉害怕成這個樣子,一定是很可怕的事,要不然就是很激烈的事情,不然依莎貝拉不會有這種表現。

  葉亦深心裡想,搞不好這幅畫裡的一些暗示就和皮那的死有關也說不定,葉亦深如果要知道皮那的死因,可能得要從瞭解這幅畫的一些內容開始,而這件事情,又得依賴依莎貝拉了。現在只有她知道這幅畫裡真正的含意,她是葉亦深瞭解這幅畫的關鍵。

  她並沒有回過頭來,葉亦深又說了一次:「這裡還有一幅他的畫。」

  她這才才回道:「我不想看那幅畫……」

  葉亦深不再說什麼,但他心裡很明白,依莎貝拉有事情在瞞著他,這艦裡有著她和皮那的秘密,這事情,葉亦深遲早要搞清楚的,但不是現在。

  依莎貝拉看著葉亦深不再說話,便又走到下一幅畫之前,這一幅畫是幅素描,也可以說是一幅速寫,筆法很倉促,已經到了看不出來是個什麼東西的地步。

  如果說皮那是用什麼印象的手法或是故意的表現出如此混亂的情勢,那麼只要用心都可以解讀這幅畫,可是,葉亦深不曾看過皮那用這種表現法,也無法看出這是個什麼東西來,換個角度,換個方式都沒有辦法。

  這次輪到葉亦深看這幅畫看了很久,初時,葉亦深覺得皮那畫的是一條魚,在這條魚的後面有一片大的膜包包著這條魚,後來,又覺得他畫的是一個蛹,後來,感覺他畫的是一個母體,總之,他每次看的時候都有不同的感覺,甚至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讓葉亦深覺得自己是不是發瘋了。

  葉亦深為了冷靜思考,還去旁邊逛了逛,想丟開原本心中的影像,可是當回頭再看的時候,仍然是看不懂,仍然無法看出畫裡究竟是什麼東西。

  看畫有的時候不一定要看得懂畫的是什麼東西,這是一個學習看畫的人最基本的一個心理建設,這世上也沒有什麼人敢說他可以看得懂所有的畫,所以葉亦深本人不該執著於看出皮那在畫什麼。

  可是,葉亦深之所以這麼固執,是因為他老以為這畫中透露著什麼訊息,它隱藏著皮那和依莎貝拉兩人的秘密。葉亦深已經犯了畫的一個錯誤,這樣子是看不出畫的好壞來的。這就像是個半夜不睡覺的無聊人,拿個望遠鏡偷看別人的窗戶,想從別人的窗戶裡看到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不是賞畫,而是偷窺。

  葉亦深轉頭過去看依莎貝拉,看她對這幅畫有什麼反應。她倒是對這幅畫沒有太大的反應,她著畫,一會兒搖搖頭,一會兒怔怔地發呆,一會兒又歎氣,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本來葉亦深還想從她的反應裡看出點什麼來,但是她的反應和葉亦深差不多,搞不好她也搞不懂皮那在畫什麼也不一定。

  比較慶幸的一點,是她看這幅畫的反應比起看前面兩幅畫時的那種反應要好得太多了,最起碼不必去把她從玻璃窗上拉下來。

  她雖然對這幅畫的反應不太大,可是她也和葉亦深一樣,花了很久的時間在這幅畫上,她看這幅畫足足看了有半個鐘頭,大概是在思考什麼事情。是這幅畫對她有什麼特別的意義?還是她瞭解皮耶畫的是什麼?

  過了一會,她才對葉亦深說道:「我看完了,我們可以走了。」

  葉亦深沒有馬上起步,反而問她道:「你知道皮耶在畫什麼嗎?」

  她好像被這句話問得嚇了一跳,睜大了眼睛看著葉亦深,足足有十秒鐘她才回道:「你知道她畫的是什麼?」

  葉亦深不懂話是什麼意思,又問道:「我不知道,你知道。」

  她搖搖頭,道:「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真的?」葉亦深半信半疑。

  「真的,我不知道。」她的神情很認真,看起來不像是說謊,可是葉亦深的理智告訴他——依莎貝拉在說謊。

  葉亦深見她有意隱瞞,只好說:「那就算了。」

  她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子問呢?」

  葉亦深回道:「因為我看不出來皮那這幅畫是在畫什麼,所以我才問你,看你看不看得懂,沒想到你也看不懂。」他頓了一下,繼續道:「那你看了之後,看出了什麼東西來了嗎?你覺得這幅畫是在畫什麼?」

  依莎貝拉想了一想,又是很認真的道:「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想他可能是在畫一個房子。」

  「房子?」葉亦深大叫了一聲,這一聲叫得有點大聲,很多其他的人都看了過來,葉亦深不好意思的對那些人笑了笑,然後才小聲的對她說:「房子?這怎麼可能是個房子?」

  「我不知道啊,是你問我的,所以我就把我想的直接這麼回答了。」依莎貝拉一臉很無辜的樣子道,看來她也被葉亦深那一聲大叫給嚇倒了。

  葉亦深馬上轉回去認真的再看那幅畫,企圖用想像力和任何一種方法將這幅畫和房子結合在一起。不過,他失敗了,這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事,這幅畫若是真可以和房子聯想在一起,那住在裡頭的東西不是個瘋子就是支昆蟲,只有昆蟲的房子才會是這樣,人是絕對不可能的。

  葉亦深轉回頭去看她,他想依莎貝拉一定是在耍他,畫中的東西不可能是房子,葉亦深想要發脾氣,好好的罵她一頓,可是當他看到她的時候,卻發覺她可是一點開玩笑或是惡作劇的樣子都沒有,她看葉亦深的樣子誠懇透了,葉亦深這輩子沒看過這麼誠懇的眼神,讓他以為她真的是這麼想的。

  「算了,就當作她沒說過這句話好了,不要自己生氣,她這個人不可以以常理來看,這樣想就好了。」葉亦深這麼告訴自己。

  葉亦深沒有對她發脾氣,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有點沮喪的隨著她離開了藝術中心。

  那天之後,葉亦深還有繼續和她聯絡,她只要有時間,都一定會跑去藝術中心看皮那的畫,不管颳風下雨,她每一次來看這些畫時的反應都差不多,當然,已稍有進步,哭的時間已少了不少。

  這中間還有一次狀況,就是皮那的畫賣了出去。

  那一天依莎貝拉又找葉亦深去看畫,結果看到了畫的下方貼上了「已售出」的字條,而且四幅都是,是同一天同一個人買走的。這讓依莎貝拉的情緒反應很激烈,她在畫廊裡又吵又鬧,還好她是常客,又認識許多里面的工作人員,兩人才沒有被轟出去。

  葉亦深也勸她,畫賣出去是件好事,表示皮那的畫好,有人賞識,應該為他高興才是,可是她似乎不這麼認為,只是哭了半天。

  畫雖然是賣出去了,可是依照藝術中心的規定,這個畫還要繼續展覽完三個月,得等到期滿以後才能搬走,所以,還有幾天的時間可以看這些畫,那幾天依莎貝拉每天都去,不管她那個時候在電視台的工作已經排得滿滿的。

  皮那和其他人的畫在藝術中心的展覽終於結束了。而皮那的畫也必須要歸還給買畫的人,所以展覽一完畢就全部都搬走了,而依莎貝拉也沒有地方再可以看這些畫了。

  她曾經要求過葉亦深,問藝術館這些畫是誰買去了,她想去找這個人,葉亦深當然只好去查這件事,可是藝術館的人堅持說買畫的人不願意透露姓名,所以也沒有辦法查到是誰買走了這些畫。

  這些畫的收入全部交給了皮那的父親和母親,而支票是藝術中心開的,無法從支票上找到買畫的人。

  經此之後,他和依莎貝拉就成了朋友,她很喜歡藝術,很多事情都會來問他,葉亦深也很樂意將所會的全告訴她。她後來開始學畫,葉亦深很自然的就成了她的啟蒙老師。

  至於皮那的死因,葉亦深卻一直沒有查出來。

  葉亦深在法國待了四個多月才離開,在法國的這段期間他曾嘗試去發掘更多有關依莎貝拉的事情,可是都沒有什麼展獲,那次離開之後隔了一年才有機會再回去。

  再回去時依莎貝拉已經是有名氣的明星了,葉亦深再要和她見面,總是要經過層層關卡,很不容易,不過,她知道葉亦深在法國,也會排除萬難來和葉亦深見面。

  之後,葉亦深又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忙,沒有在法國待太久,就這樣又是兩年過去了,葉亦深與依莎貝拉的關係就是這個樣子,一直保持到今天。

  邁可聽完,心中有重重疑問。第一,他不知道依莎貝拉的出身,這一點葉亦深不是忘了說,而是連他也不知道。第二,葉亦深說他感覺依莎貝拉和他之間有著遙遠的距離,這種距離是什麼,他也不知道。可是邁可認為他和依莎貝拉這麼熟了,又是她的繪畫老師,應該不會這麼生疏,所以他問:「你說你和依莎貝拉中間,有著很大的距離,我不是很明白。」

  葉亦深道:「是啊,我覺得我和她之間有很大的距離,因為我和她認識也算很久了,雖然有的時候我們什麼話都說,像是好朋友一樣,可是,每當我想要去瞭解她的事情時,我就會發覺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是什麼意思?」邁可不解。

  葉亦深道:「我們都會和朋友講一些心裡的話,或是溝通一些事情,不是嗎?」

  「是啊。」邁可道。

  「可是她不會!她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任何她心裡的事情,也不知我討論她的生活,頂多就是講講她在演藝圈的事,再多她就不說了。」葉亦深道。

  「那你可以問她啊。」邁可道。

  「我也知道,我又不是沒問過,她從來都是含糊帶過,儘管我們已經非常熟了,她也是這樣。」葉亦深道。

  「你不覺得她是有什麼痛苦的過去,或是她的身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地方嗎?」邁可道。

  「我曾經這麼想過,也用過各種方法去讓她說出她以前的事情,而且我又和她這麼熟,沒有上她會有什麼事情連我都不說。」葉亦深道。

  「這也不盡然,如果她有心要防你的話,她當然是什麼話也不會對你說的。」邁可道。

  「有心要防我?她為什麼有心要防我?」葉亦深道。

  「可能是因為你是皮那的朋友。」邁可道。

  葉亦深想了想,回道:「你是這樣認為?」

  邁可道:「沒錯。」

  「那你說說你的理由,我想聽聽看。」葉亦深道。

  邁可轉動了一下頭部,道:「你不是說她可能在皮那的死的事情上對你有所隱瞞?」

  葉亦深嗯了一聲。

  邁可接著道:「假如她真的知道皮那的死因,你覺得她會用什麼態度來對你?一定是很多事情不會和你說的嘛,對不對?因為她防著你,她會怕你對她不利。」

  葉亦深皺起了眉頭,道:「你是這麼認為的?」

  「這是一點,還有,她從什麼地方來,你一點也不知道,可能她以前在別的地方有過什麼前科也不一定,她想隱瞞她的過去,當然不能和你說她的事情,這是很自然的。」邁可道。

  「我也這麼想過,只是我並沒有在這些事情上發現什麼,甚至也托了我朋友查她的身份,可是都一無所獲,她就像是一個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人一樣,沒有資料,沒有過去,什麼都沒有。」葉亦深說完以後,又道:「你說她可能在什麼其他的地方有過什麼前科,這一點我不同意,就我所認識的她來說,她連一支螞蟻都不願意殺死,心腸軟得不得了,怎麼可能會有前科?」

  邁可對這件事情倒是不反對,只是笑了笑,意思好像是葉亦深昏了頭,被女色所迷一樣。然後又道:「那她現在的身份證呢?她既然有工作,就一定有身份證明。」

  「沒用的,她現在的身份證明是考夫曼買來的,根本不能證明什麼。」葉亦深道。

  「那我們就不能找到什麼了嗎?」邁可道。

  「也不一定。這次我去法國找她,她留了言給我,說她有麻煩,要我幫她,我這才到這裡來的。」葉亦深道。

  「原來是這樣,那這件事情就不是這麼簡單了。」邁可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葉亦深聽他的話中還有其他的意思。

  邁可猶豫了一下才對葉亦深道:「這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對你說?」

  葉亦深笑了笑:「我們兩個還有什麼事情不能說的嗎?你這可是把我當外人了。」

  邁可趕緊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件事情剛好和她有關。」

  「她?你是說依莎貝拉?」葉亦深問道。

  「沒錯,正是和她有關。」邁可道。

  「那我就更該知道,我是她的朋友,如果她有什麼事,我理所當然應該知道,而且她的事也涉及到皮那,說不定這些事情能解開皮那的死因之謎。」葉亦深道。

  邁可想了想,心裡很是猶豫地道:「好吧,那我就告訴你這件事情。」

  葉亦深笑問邁可:「你早就該說了,我看你也憋蠻久了。」

  邁可紅著臉道:「原來你早就看出來了,害我難過了好半天。」

  葉亦深仍笑著道:「我們認識又不是一天兩天,你有什麼習慣,我還會不清楚嗎?」

  「那我就說好了。」邁可於是把他接考夫曼的案子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葉亦深。

  葉亦深聽完立刻站了起來,像是十分著急卻又沒有倉惶的神色地對邁可道:「我們得趕快找到她,很有可能她已經遇害了。」

  邁可將葉亦深拉回來坐下,道:「你現在著急也沒有用,明天一早我們再去找考夫曼,看看能不能再從他那邊得到一些其他的消息什麼的。」

  葉亦深這才坐了下來,但是心情還是很不平靜,腦中不斷的思考打轉著。

  邁可又和他說了一些話,兩人才約定了時間,明天一大早就開始尋找依莎貝拉。

  「葉亦深……葉亦深……」柯期根在口中念了兩遍。

  邁可不知道兩人這麼一交手已經有了勝負,也就不知道葉亦深為什麼好端端地就不打了,而且現在兩人又說又笑的,搞得他莫名其妙。

  葉亦深這時回頭看了看邁可,見他沒有說話,呆著個臉,於是轉頭回來對柯期根說道:「我們有要事要找考夫曼先生,請你替我們通報一聲。」

  柯期根打不過葉亦深,只好道:「你們等一下,我進去向考夫曼先生報告一下,看他願不願意見你們。」

  葉亦深笑著道:「那就麻煩你了。」

  布博看到柯期根突然變得這麼有禮,和剛剛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好像是怕葉亦深似的,心裡很是不解,這時對柯期根叫道:「不能讓這兩個小子進去。」

  柯期根不理他,逕自走向門口,敲了敲門。

  布博很不高興,走了過來,二話不說掄起了拳頭就往葉亦深臉上砸去。

  葉亦深本來要和邁可說話的,才剛要開口,便見他這拳又重又狠的打將過來,他不想傷他,可是又沒有辦法完全卸掉他的力量,只好順手一拉一扯,將他的人帶向一旁。

  布博是個健美先生,不是個拳擊的行家,所以這一拳的力量用得非常大,就算葉亦深不帶他這一下,他也會站不穩,現在加上了葉亦深這一扯一帶的力量,他整個人就像風箏一樣,飛了出去。

  所有的人就看布博數百磅的身軀飛了出去,然後「咚」的一聲,貼在了牆壁上。

  邁可本就討厭這個布博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現在看他被葉亦深摔出去,不由得哈哈笑了出來,其他的人也忍不住跟著笑出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1:08:42

第七章 內奸


  迪克此時開門出來。

  迪克一出門,柯期根還沒說話,他就看見了葉亦深,他認識葉亦深,臉上的神情很快地變了一變,不等柯期根開口,便道:「原來是你。」

  葉亦深客氣地笑道:「好久不見了,迪克先生。」

  迪克的口氣不是很好,回道:「你跑來美國做什麼?」

  葉亦深仍是那副笑笑的樣子,道:「我住在美國,你難道不知道?」

  迪克咋了一口,道:「我怎麼知道你住在哪裡?」

  葉亦深有點冷哼的道:「你不是早就找人調查過我了?在法國的時候,你忘了嗎?你還找人警告我,不准我和依莎貝拉小姐再來往,我想,這些事情我就不必再提醒你了吧。」

  迪克以前就知道葉亦深,前兩年他發現依莎貝拉和葉亦深兩人的關係非常的好,他曾經私自的找人去調查葉亦深的身家背景,也找了幾個黑社會的人去威脅葉亦深,不准他和依莎貝拉來往。只不過,這些他派去的人,全部都踢到了鐵板,給葉亦深趕了回來,後來,迪克又試了幾次,結果都是一樣。

  葉亦深從那些流氓口中知道他們是考夫曼派來的,所以對這件事情也就沒有太在意,他知道考夫曼這麼做是因為他的沒有安全感,只是為了不讓他接近依莎貝拉而已。葉亦深當然是不會為此我回這種場子的,為了感情就做出傷害別人的事,這種心理是自私又不成熟的,葉亦深並不屑和他們一般見識。

  要對一個人好,並不是去傷害其他喜歡他的人,這是很愚蠢的作法。

  所以兩人互相知道對方,只是還沒有正式的打過照面,這是第一次。

  迪克對葉亦深很不客氣,道:「你來有什麼事情嗎?」

  葉亦深道:「我聽說依莎貝拉在這裡失蹤了,我想來瞭解一下情況。」

  「這不關你的事,葉先生。」迪克臉色很難看,他絕不想讓葉亦深插手這件事。

  「依莎貝拉是我的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她和你們來到美國,現在又失蹤了,你不報警,也不肯告訴我們實話,你是何居心?」葉亦深也很不客氣的對他道。

  「那是我們的事情,用不著你管。」迪克的口氣非常不好。

  「你錯了!這件事情關乎了一個人的生死,已經不光是你們自己的問題了。失蹤是刑事案件,發生了卻不報警處理,你現在正在做一件犯法的事,你知不知道?」葉亦深道。

  「我們自己會處理,請你走開。」迪克看了看柯期根,示意他趕葉亦深兩人,可是柯期根並沒有動作。

  那麼這麼說來,你是不想讓我們幫忙找依莎貝拉了?」葉亦深道。

  「我是不想,所以你請回吧。」迪克道。

  葉亦深早知迪克的態度會很不友善,可是沒想到他表現得這麼明顯,根本就不像是要尋找依莎貝拉的樣子,於是心裡盤算了一下,突然大聲叫道:「你以為你一手遮夭,就可以胡做非為嗎?依莎貝拉的失蹤你要負絕對的責任。」

  迪克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叫起來,他剛才出來時看到葉亦深,心裡很訝異,所以就忘了把門給帶上,現在葉亦深突然大吼大叫,他才趕快反手將門給關上,怕葉亦深說的話吵到了在屋裡的考夫曼。

  葉亦深這聲大叫本來就是要叫給考夫曼聽的,他對考夫曼也算有一點瞭解,他這個人耳根子很軟又沒有主見,葉亦深知道只要考夫曼有聽見他的叫聲,就一定會出來看是怎麼回事,他沒有辦法通過迪克這一關,所以他就叫這一聲讓考夫曼親自出面來解決這件事。

  迪克心想考夫曼一定聽到了,臉色很不好看。

  葉亦深等了一會兒,屋內卻沒有動靜,心想只有再想辦法了,於是便道:「好吧,如果你不想說什麼,不想讓我知道什麼,我也沒辦法。」

  迪克對柯期根道:「請他們走吧。」

  柯期根點點頭,正要走過去時,門卻拉了開來,裡面出來的是考夫曼本人。

  「天啊,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這句話是邁可看到考夫曼的時候說的。

  眼前的考夫曼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個樣子,他在一夜之間人老了不知幾歲。

  「我的天啊!」連布博也這麼叫了起來,他也沒想到考夫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雖然不是天天看到考夫曼,但是距離上次他看到的時候的樣子來看,一個人是絕對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有這麼大的變化。

  葉亦深也看過考夫曼,他是這些人之中最久沒看到過考夫曼的人了,他雖然不知道邁可和布博兩人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反應,但以他的記憶來說,他也沒有想到考夫曼會是這個樣子,他上次看到他的時候,還像是一個飽食終日的中年貴族,現在看起來就像是風中殘燭。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全部眼睜睜地看著考夫曼,只對迪克,道:「請他們進來吧。」

  迪克見考夫曼這麼說,只好請葉亦深和邁可兩人進去,葉亦深和邁可對望了一眼,才走了進去。

  兩人走在考夫曼的後面,看著他佝僂的身形,心裡都有些不忍。

  幾人就客廳坐了下來,邁可這個人是悶不住話的,所以先開口說道:「我們是為了找依莎貝拉小姐的事情來的,考夫曼先生。」

  考夫曼禮貌性的對兩人微笑了一下,不過就他臉上愁苦的表情,看起來實在不怎麼像是笑,只聽他道:「對啊,你找依莎貝拉的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

  邁可紅了一下臉,回道:「我還沒有找到依莎貝拉小姐,由於這次的事情很特殊,所以我們這次來是想多瞭解一下那夭的情況,看你們是不是還能多提供我們一些線索」。

  考夫曼點點頭,道:「我想這事情也沒有這麼容易。」看來考夫曼並非蠻不講理的人。

  邁可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同時又狠狠地瞪了迪克一眼,意思是:「你們老闆都不說話,你卻來怪我。」

  考夫曼轉頭上下打量了一下葉亦深,對葉亦深道:「葉先生,好久不見。」

  葉亦深回了個禮,也道:「好久不見了,考夫曼先生。」

  「你們認識?」邁可問葉亦深。

  葉亦深點了點頭:「見過一、兩次,我們在某些場合中有遇過。」

  「你也是來找依莎貝拉的嗎?」考夫曼對葉亦深道。

  「沒錯,我去法國找過她,不過,她卻跑來美國了,所以我也就來了。」葉亦深道。

  考夫曼笑了笑,不過還是看不出來他在笑,他道:「她就是這麼迷人,所有的人都喜歡她。」

  葉亦深也微笑了一下,道:「我去法國找她的時候,她留了一張字條給我,說她有點麻煩,所以我想她可能需要幫忙。」

  「有麻煩?她有什麼麻煩?」考夫曼道。

  「我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不過,現在她可能真的發生麻煩了,是不是?我聽說她失蹤了。」葉亦深道。

  考夫曼歎了一口氣,道:「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對她一點也不瞭解。」

  「對她一點也不瞭解。」這句話葉亦深很有同感,他看著考夫曼說這句話時的表情,他的心裡突然起了一陣同情。

  「我們對這件事情還有幾個不明白的地方,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其他的線索可以提供?」邁可說道。

  考夫曼將頭轉了過來,問道:「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你就問好了。」

  迪克緊張地阻止道:「考夫曼先生……他們……」

  考夫曼對他揮了揮手,道:「沒關係,我想,要找到依莎貝拉,一定要多點力量,有葉亦深在,這件事情或許會好辦一些。」

  「可是……」迪克還想說話。

  「你今天怎麼這麼囉唆?」考夫曼有點不高興地道:「客人來了,也不去吩咐倒點水,真是的,愈來愈不像話。」

  迪克這才板著臉叫人倒了水給葉亦深兩人。

  邁可不再理他,便問道:「第一,我想知道,依莎貝拉小姐失蹤之前可有什麼和平常不同的表現?」

  「不同的表現?」考夫曼想了想,道:「她一直就和平常人不怎麼一樣,她平常的表現就不怎麼平常,我實在不知道怎麼樣才是她的平常?」考夫曼回道。

  邁可看了一下葉亦深,葉亦深也這麼點了點頭,表示他說的話沒錯。

  邁可又問考夫曼:「那你可知道依莎貝拉小姐她在法國時可有遇到什麼麻煩。」

  考夫曼又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她很多事情都不和我說的,我不是很清楚她是不是有什麼麻煩。」

  邁可有點生氣,道:「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嗎?你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做人家的男朋友?」

  考夫曼知不知道依莎貝拉的事情,了不瞭解依莎貝拉,那是他家的事,根本由不得邁可來管,邁可之所以說這句話其實是幫葉亦深說的。

  「你說話客氣一點。」迪克說話了。

  葉亦深一直在觀察,他發現考夫曼對依莎貝拉用情之深是無庸置疑的,他心裡有一種感覺,就是他死去的好朋友皮那也是和考夫曼一樣。他和依莎貝拉相處過,他知道依莎貝拉絕對有這樣的蛙力讓一個人神魂顛倒,只是他並沒有想到這兩人竟會這樣深陷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一個為她自殺,一個為她憔悴,真是讓人不禁懷疑愛情究竟為何物。

  他也看到這個老管家「迪克」,表面上他是個忠實可靠的管家,凡事都以考夫曼為主,可是葉亦深看得出來他的辦事能力和企圖心都遠不只於他現在所做的這個工作,他表面上愈是裝得忠心,內心裡愈是有其他目的。

  幾年前葉亦深在被迪克的手下騷擾之後,曾經對他們做過不小的調查,發現迪克願意這樣低聲下氣的在考夫曼這個花花公子底下做事情,不是為了拿這麼一點薪水,在很多事情上面,迪克都瞞著考夫曼在做,顯是有所圖謀。當然啦,這不關葉亦深的事。要不是現在涉及到依莎貝拉的行蹤,他才懶得去管呢。

  葉亦深看他說話了,就試探他道:「考夫曼先生的事情這麼多,難免有很多事情沒有注意到,可是你是他的管家,他沒注意到的事情你應該都有注意到吧,我想,這些話你來回答可能比較好一點。」

  迪克還是那個樣子,好像對葉亦深的話完全沒有感覺:「我只是管家,對考夫曼先生的事,除非是他要我管的,不然我都不會去過問。」他一點表情都沒有。

  葉亦深冷哼了一聲,道:「那你的意思是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迪克道:「是這樣子。」

  葉亦深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迪克揚了揚盾,什麼也沒有說。

  葉亦深轉過來對考夫曼道:「考夫曼先生,我覺得你該換個管家了。」

  考夫曼很訝異地問:「換管家?為什麼?他幹得好好的,我為什麼要換管家?」

  葉亦深道:「你請了一個管家來幫你處理你生活上的瑣事,可是迪克好像並沒有辦到。」

  考夫曼看了一下迪克,不解葉亦深什麼意思,道:「為什麼這麼說?」

  葉亦深道:「你看,你這麼愛依莎貝拉,你的管家應該不會不知道吧?」

  考夫曼又看了迪克一眼,道,「我想他知道吧。」

  葉亦深又道:「好,那他既然知道你深愛著依莎貝拉,那他也應該會注意依莎貝拉平常的行為和舉止才對吧?」

  考夫曼再看了迪克一眼,這次他沒有說話。

  葉亦深看他不說話,便繼續說道:「可是他好像對這件事情並不怎麼在乎,是不是,不然他怎麼會連依莎貝拉小姐這麼反常的舉動都看不出來,連她有沒有不一樣的行為也不知道呢?這是不是他的問題呢?」

  「你每天有這麼多的事情要做,他卻連這麼一點小事情都做不好,所以這件事情根本就是他的錯,依莎貝拉小姐的失蹤是由他的疏忽才發生的。」葉亦深加強了語氣說道,實際上,每天要做一堆事情的人是迪克,不是考夫曼。

  迪克聽完葉亦深這麼說,臉色開始有點緊張了:「你不要亂說!」他這句話吼得有點大聲,已和他剛才的樣子有了出入。

  「我說錯了什麼嗎?迪克先生。」葉亦深面對著他,兩眼狠狠地盯著他。葉亦深對他並不是真有敵意,而是這件事關乎一個人的生死,所以,他必須用非常的方法來發掘這件事情的真相。

  迪克比葉亦深更瞭解考夫曼的個性,他知道考夫曼是個沒什麼大腦又很容易受人影響的人,葉亦深說的那些話,很這容易就會影響到考夫曼,所以他很緊張,也有點失態,不過迪克畢竟是個城府深沉的人,只一下子,就恢復了冷靜,對著考夫曼道:「考夫曼先生,我承認這件事情我做得不好,但是,除了這一件事以外,我有哪一件事情讓您操過心的?」

  葉亦深用話來擠兌迪克,讓他產生不安,這是他和邁可的計策,只有這樣了們才可以得到更多的實情。手段雖然有點不大光明,但為了依莎貝拉,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果然,考夫曼相信了葉亦深的話,於是便對迪克說道:「我也一直不明白,我明明叫你將兩個升降台檢查再檢查,可是卻這麼巧就在那個時候出錯誤……」

  迪克一臉無辜的樣子回道:「這我也不知道,那是技工的問題。」

  「是啊,你就把責任推回給那個技工,可是那個技工人呢?我叫你把他找來向我解釋,你又說他不見了。」考夫曼又道。

  「他可能是因為害怕,不敢擔負這個責任,所以逃走了。」迪克道。

  「連薪水都不拿?」考夫曼很懷疑。

  「這……」迪克沒有話說。

  「好,前面不管這個。發生事情之後,你也不派人下海去搜救,這是怎麼回事?」考夫曼又把其他的懷疑說出來。

  迪克回答得很快:「那是我不希望這件事情看起來是個意外,如果來賓都知道這個事情是意外的話,您就會變成社交界的笑柄。」

  考夫曼突然大叫了起來:「笑柄又怎麼樣?現在依莎貝拉都下貝下,被人家笑又會怎麼樣?」

  迪克馬上就道:「我是為您設想啊。」他的表情真是無辜。

  考夫曼說不出話來,一會兒才又道:「她不是該坐電梯下去的嗎?怎麼又會自己跳下海去呢?」

  「依莎貝拉小姐做事情本來就很奇怪,您又不是不知道。」好像考夫曼問什麼話迪克都有話可以回答。

  考夫曼道:「可是也沒有這麼奇怪吧。」

  迪克立刻裝出一副很正直的樣子,對考夫曼道:「您是不相信我了?」

  考夫曼道:「我一直很相信你,不過,我也不是很明白,我請這位邁可先生去幫我調查依莎貝拉,怎麼他也不向我回報,一下子就沒有了消息?」

  「我不是向您報告過了,他找不到依莎貝拉小姐。」迪克有點緊張的道。

  「那我也得和他談過才知道啊,為什麼你就私自地開除了他呢?」考夫曼臉色愈來愈不好看了,看來他的疑心愈來愈大人了。

  他講了講又想到:「我原來說要請警方來辦理這件事情,可是你就堅持說不要,說警方來辦這件事的話,這事情一定會上報紙。我想說好嘛,就聽你的,現在好了,這事情沒有上報,可是。人也沒有找到啊.找人重要還是不上報重要?」

  迪克被說得沒有話講,漲著個臉不說話,看來考夫曼早就在疑心,只是一直沒有說出來。

  葉亦深看情況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便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考夫曼看了他一眼,道,「你說該怎麼辦?」

  葉亦深毫不考慮地道,「這件事情還是由他來負責調查。」他指了指邁可,這是他的計劃。

  「然後呢?」考夫曼問道。

  「然後,你必須開除你這個管家。」葉亦深道。

  「什麼?」「為什麼?」「這是什麼麼話?」三個人同時說道。

  「什麼?」是邁可說的,他很驚訝葉亦深會說出這句話來。

  「為什麼?」是考失曼說的,他想要知道葉亦深說這話的理由。

  「這是什麼話?」當然就是迪克說的了,他是既生氣又意外,他怎麼也沒想到葉亦深會說出這樣子的話來。

  葉亦深站起來走動了一下,道:「我覺得依莎貝拉失蹤的事情,是迪克先生的失職,他應該對這件事情負責。當然啦,這只是我的建議,開不開除是你的事情。」

  考夫曼想了一會兒,像是沒什麼困難的點了點頭,道:「就照你的話去做。」

  迪克聽他這樣說,瞪大了眼睛,一副無法置信的表情,狠毒的看著考夫曼,很久很久他才說出一句話來。「你怎麼可以這樣子對我?去相信一個外人的話,卻不相信我的。」

  考夫曼像是傷心又像是無奈地回道:「我也不想這麼做,可是你這件事實在做得太不好了,你明明知道依莎貝拉對我的意義,你卻沒有好好處理這件事情。」

  迪克不知道是難過還是生氣,身體抖動得厲害:「就這樣子?就這麼一件小事,你就要把我開除?」

  考夫曼發火了:「小事情?啊,你認為這件事是小事情?」

  迪克發覺自己說錯了話了,可是這時已經來不及了,他馬上又道:「我跟著老爺和你幾十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能說開除我就開除我。」

  「你一直就認為依莎貝拉是件小事情,對不對?」考夫曼根本就沒有聽他在說什麼,只是自顧自地道。

  迪克自以為聰明地道:「你不是一直就是這樣的嗎?你幾時對一個女人認真過了?每一個女人對你而言不都是玩玩而已?」

  「哈哈,哈哈!」考夫曼擠出幾聲很慘的笑聲,他道:「看來你是真的不瞭解我,虧你還跟了我這麼多年。」

  「我很瞭解你啊。」迪克道。

  「瞭解我什麼?連我對女人的心你都不知道,算什麼瞭解我?」考夫曼慘笑未盡。

  葉亦深在一旁看著兩人的對話,發覺這兩人的關係及對彼此的態度都不是很正確,考夫曼對管家的要求過高,可以說是過分依賴,而迪克做的事情,也超過了一個僕人的職務範圍。

  迪克看著考夫曼,終於忍不住哭了。邁可和葉亦深對望了一眼,心裡都想:「怎麼會這樣?」

  考夫曼也有點鼻酸的樣子,最後揮了揮手,對迪克道:「你走吧。」他不想也像迪克一樣注淚。

  迪克看裝可憐的招數不管用,立刻就變了另一臉色。剛剛還是可憐兮兮的樣子,馬上就變得很刻薄:「我早就知道我跟錯人了,你根本是個成不了大事的人。」

  葉亦深一看他變臉色,心裡就想:「露出真面目了。」

  考夫曼本來處於一種哀傷的情緒之中,一聽他這麼說,一下子也不哀傷了,非常生氣地對迪克吼叫道:「你現在就給我滾,再也不要回來了。」

  迪克冷哼了一聲,很不客氣的回道:「我也不想回來。我告訴你,你不要後悔,以後再回來求我。」

  考夫曼氣道:「求你?哈哈,笑話,我會去求你?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只有你來求我的份,我會去求你?」

  迪克又冷哼了一聲,道:「你有什麼事情我不知道的?我要整你的話,理由用都用不完,你這個大草包。」

  考夫曼這下子真的氣瘋了,大吼道:「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迪克冷酷的道:「我說你是個大草包。」他停了一下,又道:「還是個敗家子。」

  考夫曼最痛恨人家說他是敗家子,聽到迪克這麼說。一下子氣得說不出話來,只:「你……你……你……」了一串。

  迪克的表情變得很可怕,不但不像是一個忠心的僕人,反而像是和考夫曼有著不共戴天的仇人。只見他狠狠的看著考夫曼,很不客氣的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願意跟你這麼多年?」

  考夫曼根本說不出話來,反而是邁可好奇的問道:「為什麼?」

  迪克道:「因為你的父親。」

  「我的父親?」考夫曼不知怎麼會扯到他的父親身上。

  迪克的眼光飄向遠方,開口說道:「老主人是個多麼有才能的人,凡事親切親為,做任何決定都不敢掉以輕心,而且眼光卓絕,事事洞察先機,就可惜生了你們兩個敗家子。」

  「你……你……」考夫曼氣得說不出話來。

  「老主人一死,我就知道這個家沒用了,我看著你和你哥哥長大,我太瞭解你們了,老主人的產業交給你們兩人手上是一定完蛋的,所以,我決定留下來,因為我不忍心老主人奮鬥一生的結晶敗在你們兩人手裡。」迪克說得很感慨。

  他沒有停,繼續說道:「你哥哥是個笨蛋,沒想到你比他更糟,不過,在你這種笨蛋的手底下做事情最好了,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只知道花錢、擺闊,壓根不知道公司真正在做事情的人是我。愈到後來我愈覺得,這是老主人給我的機會,他生下你們兩個笨蛋,讓我有機會接收他的一切。」

  考夫曼聽得臉都青了,雙拳握得緊緊的,看來他的腦袋裡現在是沒有辦法思考什麼的。

  只聽迪克又道:「我沒有你那麼好的命,一生下來就有那麼多錢,可是我有你沒有的頭腦,我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利用你的財富,我可以實現我的理想。」

  葉亦深覺得他說的話沒錯,心想:「錢在考夫曼這種人手上,作用真的不大,要是這些錢都在一個善於運用的人手裡,就會變成很用的工具,不過,迪克這種手段不怎麼光明正大。」

  「所以我跟著你,在你的面前做牛做馬,其實暗地裡。我早就掌控了整個公司,不信的話,你回法國以後,你再看看,你的公司聽誰的話?一年之中,你進過幾次公司?你知不知道,你每天早上還在床上呼呼大睡或是抱著哪個美女纏綿的時候,我就到公司裡將事情處理完了。」迪克得意地道。

  這一個情況,考夫曼倒真是沒有想過,他的腦中突然出現了幾次開會的時候,那些股東對迪克畢恭畢敬的態度。

  迪克得意的臉又再度出現,缺乏處理重大事情能力的考夫曼,一時之間,腦袋裡一片空白,背脊也不由得發起涼來。

  「你……你……你要怎麼樣?」考夫曼結巴地道。

  迪克很得意,他的這番話就是要對考夫曼耀武揚威,看到考夫曼那個可憐又無能的臉,他真是開心死了,他哈哈大笑了幾聲之後,冷冷的道:「我要看著你身敗名裂,傾家蕩產。」

  這一句話把考夫曼的恐懼提升了極點,他大叫道:「你給我滾出去,你給我滾出去。」

  葉亦深覺得迪克可能已經實行了他大半的計劃,但他還沒有真的完全掌控公司,不然的話,他一定早就把考夫曼給趕走,自己作主了。

  而迪克現在這麼激他,不知道有什麼意義?這麼一來,他以後就完全沒有機會從考夫曼身上得到任何的錢。他僅管裝可憐,扮無辜,只要不和考夫曼翻臉,事情就還有轉圜的餘地,可是他這麼一說,等於是斷了自己的後路,如果不是他可能還有什麼把握或是有利的武器,不然他不會這麼就扯破臉。

  葉亦深不解,看了看邁可,邁可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個樣子,向他比了個「我也不知道」的姿勢。

  迪克的態度真是可怕極了,又對考夫曼道:「現在我已經不是你的僕人了,你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利告訴我該怎麼做。」他說完,轉頭對葉亦深道:「你也真夠狠,破壞了我的大計,你看著好了,我會要你付出代價的。」

  葉亦深幾時怕過別人的威脅?聽了迪克這麼說不由得好笑,於是道:「我也想看看,你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迪克說完,狠狠地瞪了考夫曼一眼,什麼東西都沒拿就走了出去。

  葉亦深冷冷地看著迪克的背影,等他走出去之後,對邁可道:「跟蹤他。」邁可點點頭,隨後也出了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1:09:08

第八章 綁架


  現在就剩下葉亦深和考夫曼兩人,葉亦深對他有一點同情,不知道是因為依莎貝拉的事情呢,還是因為迪克的事情,現在他的心裡覺得這個男人真是可憐,不但心愛的女人沒有了,連自己最相信的管家也背叛了他,雖然他這麼有錢。

  葉亦深不怎麼想管迪克的事,那也不關他的事,於是他和顏悅色地將話題轉向了依莎貝拉,問考夫曼道:「依莎貝拉我也認得,她是個……特殊的人,我很想知道,你們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考夫曼的情緒還在剛剛的「家變」之中,但是這件事是葉亦深幫他揭穿的,他對葉亦深也起了好感。

  他曾經以為葉亦深是他的情敵,不過這時找到依莎貝拉才是要緊,是不是情敵已經不重要了,而迪克事件也在這一刻發生,剛好沖淡了許多事情。

  就像選擇愛情和十億美金,選擇愛情的人肯定不多。

  不過,在今天之前,也就是從依莎貝拉失蹤後,考夫曼的心情肯定是不好的。以前,他從來沒想過什麼是愛,他的身份和財力,讓他的愛情失去了真誠,也因此他從沒想過自己該要愛上什麼女人。

  依莎貝拉出現,使他發現了愛情的真面目,他從依莎貝拉的身上感受到他以前從未有過的感情,那是一種由內心處發出的真情,他一心一意想好好對待這個女人,甚至在這麼多次的婚姻失敗之後,他還想要再一次的擁有婚姻。依莎貝拉失蹤了,他終於發現到,他這一生好像還沒有這麼愛過一個女人。

  最愛的人不見了,那是什麼感覺?這幾天他生活在極端痛苦的心情之中,不吃,不睡,對生命失去了慾望,像是得了絕症待死的人一樣。

  自從他認識了依莎貝拉。他的生命便有了不同的希望,他來美國,雖說是以開會為由,逃避歐洲媒體為實。最重要的還是帶依莎貝拉來美國玩。

  對考夫曼來說,「開會」、「逃避」和「遊玩」這三件事,遊玩無疑最吸引他。

  在這之前,考夫曼並沒有告訴依莎貝拉要來開什麼「海底資源開發計劃會議」,她只知道要來美國,可是她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就開始和考夫曼有了爭吵。

  她不是爭吵要考夫曼帶她到處去玩不開會,她是希望考夫曼能將這個會議給取消,甚至解散這個基金會。

  考夫曼本人沒有什麼意見,這個會議和這個基金會開不開或是繼不繼續存在,對他來說都一樣,他也不會因為這個會議就變得快樂一點,而且這是個花錢的組織,成立以來,還沒有賺過一毛錢,所以他也就不置可否。

  迪克很反對這個主張。他對考夫曼說:「海底資源開發基金會是老考夫曼先生精心設立的,這是一項高瞻遠矚的創舉,你應該終生經營下去。」

  迪克對這個基金會工作內容的興趣,遠遠出乎考夫曼的想像,他也沒有想到迪克會對這件工作這麼關心。

  持百分之百相反意見的依莎貝拉聽了迪克的話以後,紅著眼道:「大海裡的魚類和其他生物愈來愈少,就是因為人類的濫捕和破壞自然,如果人類還到海中去開發能源的話,那海的生物豈有安寧之日?而且海底資源一開發以後,世界各國都會跟進,沒有多久,大海就會被嚴重污染。」

  考夫曼在兩難的情況下,只好瞞著依莎貝拉又敷衍著迪克,一行人來到了加州。

  事情就發生在這個地方,依莎貝拉和迪克是帶著心結來的。

  他們兩人在此之前就有過爭吵,考夫曼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只知道兩人不合,迪克總是對考夫曼說一些依莎貝拉的壞話,而依莎貝拉雖然不會說迪克的壞話,但總是想辦法避開迪克。

  考夫曼早看出這個情形了,可是他一向都不怎麼干涉迪克,他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同樣的,他也不干涉依莎貝拉,通常是依莎貝拉說要怎麼做,考夫曼就會讓她怎麼做。

  而這兩個人一個是考夫曼的貼身助手,一個是他愛的女人,他誰也不能失去,誰也不想失去。

  邁可跟蹤著迪克一路出了大飯店,他叫了一輛計程車遠地跟在迪克的車子後面。迪克的車一直開出了洛杉磯市區,到了近郊的一個廢棄工廠區,這裡人煙稀少,邁可覺得奇怪。

  只見迪克下了車,左右看了一看就鑽進了一個廢棄的工廠裡去,看來迪克對這個地方頂熟悉的。

  邁可小心的跟在迪克後面,他怕迪克發覺自己,所以跟得很遠。

  這是一問很大的工廠,以前是屬於一家專門製造電他的公司所有,公司先前因為排放有毒廢料被勒令歇業,倒閉之後這個地方就成了廢墟。

  工廠的二樓,原來是辦公室,迪克進了工廠以後就直接進到二樓的辦公室,邁可不知道迪克在搞什麼鬼,只得找了一個地方躲避起來,以防迪克或是他在這裡的同黨發現他。

  他四下看了看,這工廠裡很多標有「易爆」的物品。只有一台大機器的附近沒有,所以他毫不考慮的便鑽進了那台機器中。

  依莎貝拉和迪克兩人之間的關係愈來愈惡劣,而且發生過不只一次劇烈的爭吵。

  考夫曼一直以為迪克是忠心耿耿的夥伴,在他的私生活和處理公事上都是完完全全的以他為主,以前考夫曼的女人就很多,他從來也沒有說過什麼反對的話,只要考夫曼高興就好了。

  可是,自依莎貝拉出現之後,迪克的態度有了變化,他似乎認為依莎貝拉將成為第一個有可能阻礙自己事業發展的人,不斷地慫恿考夫曼離開依莎貝拉,考夫曼也覺得奇怪,這不像是迪克的為人,不過看在他一向忠心耿耿的份上,也沒有說什麼,只任由他說去。

  他當然也不會去責怪依莎貝拉,她是女人,考夫曼對女人從不要求什麼,而且她又是考夫曼的新歡與最愛。她偶爾撒撒嬌或是吵鬧一下,他反而覺得樂在其中,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不過,這一次,他知道依莎貝拉並不只是「吵鬧」一下而已,她真正的意思,是要考夫曼解散這個「海底資源開發基金會」。

  她很堅決,不斷地要求考夫曼解散基金會,不知道說了多少次關於解散基金會的事,費盡唇舌想要說服考夫曼,考夫曼本來就對這個基金會沒有什麼大興趣,再加上他又是沒有什麼主見的人,聽她不斷地這麼說,也就有了解散基金會的念頭。

  迪克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立刻勸考夫曼不可以解散基金會,他的說法剛好和依莎貝拉相反,依莎貝拉的說法是這麼做會破壞了自然,破壞了海洋生物的生活,而迪克卻認為誰先開發出有價值的海底資源,誰就是未來一百年世界的主宰。

  兩人在持不同意見的同時,迪克也開始派人調查依莎貝拉的身份。

  迪克調查了一段時間之後,根本沒有查到任何依莎貝拉的資料,於是迪克就猜測依莎貝拉可能是別的什麼公司派來的問諜,想要搶奪他們這個基金會的研究成果,可是考夫曼對依莎貝拉卻是寵愛有加,迪克說什麼他都聽不下去,所以,他打算在這次會議的時候宣佈解散基金會。

  這個決定是在依莎貝拉失蹤前幾天做出來的,計劃是在舞會舉行後的隔幾天召開這個會議時要宣佈這件事情。

  結果,依莎貝拉就在那一天失蹤了,而基金會解散的事情也沒有再提。昨天記者會上他還是宣佈這個會議照樣舉行。

  葉亦深聽完,心裡大概有了一個想法,他開始認為依莎貝拉的失蹤並非是單純的意外,或是依莎貝拉個人的舉動,而是迪克或是其他的人的計劃。

  「這樣看來,依莎貝拉的失蹤有可能還有其他的因素了?」葉亦深講出了他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說,她早被迪克設計的了?」考夫曼問道。

  「有可能,不過我並不確定,這件事情還得再做調查。」葉亦深道。

  考夫曼想了想,道:「搞不好真是這樣子,我覺得迪克最近怪怪的,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葉亦深拿出了一把鑰匙,交給考夫曼,問他道:「你有看過這把鑰匙嗎?」那是依莎貝拉留給葉亦深的保險櫃的鑰匙。

  考夫曼拿過手中,看了一看,道:「這好像是我的鑰匙。」

  葉亦深很驚訝:「這是你的鑰匙?」

  考地曼點點頭,道:「是啊,這好像是我在法國遊艇俱樂部的鑰匙。」他停了一下,問道:「你哪裡來的這把鑰匙?」

  葉亦深回道:「這是依莎貝拉留給我的。」

  考夫曼皺起了眉頭,道:「她為什麼留這個鑰匙給你?」

  「我也不知道。」葉亦深道:「這個保險箱裡放著什麼東西?」

  「這個保險箱是放遊艇的鑰匙和一些遊艇資料的,每次要出海時,有一些必要的手續要辦理,需要一些資料,俱樂部的人就給了我們每個會員一個保險箱讓我們放我們常用的資料,有的時候俱樂部的人也會自動拿去更新,很方便。」考夫曼道。

  「還有什麼嗎?」葉亦深再問。

  「這我就不清楚了,因為這艘遊艇和這個俱樂部的會員資料我已經送給依莎貝拉了。」考夫曼道。

  「原來是這樣子,那麼,她就有可能放一些她自己的東西在那裡面了。」葉亦深道。

  考夫曼將鑰匙交還給葉亦深,道:「她把鑰匙交給你,一定有她的道理,你該去看看,或許會找到什麼資料也不一定。」

  葉亦深拿過鑰匙,道:「我也是這麼想的,不然她不會將這把鑰匙留給我。」

  考夫曼心裡其實很難過,他送給依莎貝拉的遊艇,她又去轉送別人,這表示她根本不喜歡自己。他表面上裝得很大方,心裡面可是如同倒了調味瓶,很不是滋味。

  兩人正各自想著自己的事情的時候,電話聲突然響起,考夫曼平常不接電話,都是由迪克接的,這時竟然不習慣,聽到電話聲一陣不知所措。葉亦深看得好笑,也不等考夫曼有什麼動手,順手便拿起電話:「有什麼事?」

  電話是服務台打進來的:「有一位叫邁可的先生打來的,請問要不要接進來?」

  葉亦深一聽是邁可,立刻就說道:「當然當然,趕快接進來。」

  「邁可嗎?怎麼樣了?」葉亦深等電話轉過去時說道。

  「你趕快來,我這裡出了事情。」

  「什麼事情?」葉亦深聽他的口氣很急,又有氣無力的樣子,便也著急問道。

  「我好像有了依莎貝拉的消息了,你趕快來,我需要幫忙。」邁可道。

  葉亦深一聽有依莎貝拉的消息了,精神立刻一振,道:「『好,我馬上來,你人現在的位置在哪裡?」

  邁可將他的位置告訴葉亦深,他人還是在那個廢棄的工廠。葉亦深匆匆抄了地址,隨即便對考夫曼道:「我得走了,他好像有依莎貝拉的消息了。」

  「我也去。」考夫曼一聽到有依莎貝拉的消息,很自然的就這麼說道,他覺得他有資格也有權利去管這件事。

  葉亦深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只好答應道:「好吧,不過,要是有什麼事,你得聽我的。」

  考夫曼道:「我不會給你帶麻煩的,你放心好了。」

  葉亦深笑笑,沒說什麼。

  兩人出門的時候,考夫曼把看門的布博和柯期根兩人叫去,以防真有什麼的時候他們也可以擋一陣。

  當然,其他的保鏢也去了一堆。葉亦深雖然覺得這些人去勢必礙手礙腳,但也沒有什麼理由不讓他們跟去,他們畢竟是考夫曼請回來保護他的。

  邁可躲在機器裡;這個機器夠大,他可以整個人躲在裡面,而且角度剛剛好,讓他看見二樓的情形。

  他等了一會兒,就見迪克和幾個人一起從二樓的辦公室出來,那幾個人都不是美國人,只一眼就知道是俄羅斯人。

  俄羅斯人和一般的西方人有什麼不同?基本上他們看起來比較冷酷,大多有著比一般西方人更純的髮質,銀色或金色都很純,他們國家的人種混血少,而美國人混血多,所以對美國人來說,他們長得很不一樣。而也許也是俄羅斯的氣候的關係,天寒地凍外加生活困難,所以他們很少笑,看起來總是很嚴肅的樣子。

  邁可對俄羅斯人再熟不過了,他花了好多年的時間去研究俄羅斯人和俄羅斯的黑手黨,而他也就是因為抓俄羅斯的黑幫老大的這個案子,才搞得滿城風雨,害得他不得不從中情局離開,來做這個私家偵探。

  所以,他一看到這幾個人就知道他們是俄羅斯人。

  他心裡同時想到的,是這幾個人為什麼和迪克有關係?俄羅斯人如果是在美國從事犯罪活動的,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角色,俄羅斯這些年生活很不容易,儘管共產制度在俄國境內已經瓦解了,他們還是有很多人面對著有一餐沒一餐的困境,所以有機會來到美國的俄羅斯人,很多就是抱定了要大撈一票的觀念。

  撈也是死,不撈也是死,要撈還是不撈?

  邁可完全不管他們是為何而來,他只知道若這些人的所作所為是有害美國人的生活,他就必須要他們伏法。

  他心裡有一股衝動,想要立刻上去把這些人全部抓起來。

  他估計了一下,這群人有六個,一個臉上有疤,留著八字鬍子的人可能是老大,其他的應該都是他的手下,看他走路的樣子,就知道這些人都是有個兩下子的,如果不小心的話,搞不好連命都賠上也不一定。

  這幾個人一出來,那個老大模樣的人和迪克爭吵著,兩人爭吵很大聲,邁可想不聽到都不行。

  迪克的臉色很難看:「提巴耶夫,你說不會有什麼問題的,現在不但人不見了,還害得我被趕了出來,你得為這件事情負責。」

  叫提巴耶夫的俄羅斯人一臉凶殘的樣子對迪克道:「我們可是照你的指示辦事的,你說她會坐你弄的什麼『海底電梯』下來,可是我和我的兄弟卻看她跳下水來,而且一下子就不見了。」

  迪克馬上就道:「她跳下水去不是更好?你們就不用把她從電梯裡抓出來了,明明是自己抓不到,沒有辦事能力,還敢說我的指示不對?」

  提巴耶夫道:「你說話小心一點,矮子,這事情我已經做了,你不拿出錢來,我就要你好看。」

  迪克道:「好啊,要我拿出錢來可以,你把人交出來。」

  提巴耶夫生氣了,一把抓住了迪克的領子,道:「我再說一遍,她跳下水去以後,游得快得不得了,不到幾鐘就不見了,我們追她都來不及了,何況後來我的手下兩個人被偷襲,我們根本沒有機會去抓那娘們,怎麼把人交給你?」

  迪克冷笑了一聲,揮開了提巴耶夫的手,道:「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在騙我?」

  提巴耶夫道:「我從來就不騙人。」

  邁可聽到這裡,心裡有了一點模糊的概念,他組織了一下,認為依莎貝拉的失蹤應該是迪克和這幾個俄羅斯人的計劃,但是在當天出了一點意外,這幾個俄羅斯人沒有抓到依莎貝拉,而且是在那天她下水以後,在海裡面的狀況。

  又聽那個叫提巴耶夫的人道:「這件事情錯不在我們,而是你叫我們抓的那個女人真的是太……太詭異了。」

  迪克冷笑了一聲道:「詭異?她只是個女人而已,有什麼好詭異的?」他再冷笑一聲:「不要為你們的過錯找藉口。」

  提巴耶夫吞了口口水道:「我一點也沒有想找藉口的意思,她……她……」

  「她什麼?」

  邁可也想知道那天究竟是怎麼回事,豎起了耳朵仔細聽。

  只聽提巴耶夫道:「那天,我們按照計劃,我和四個兄弟躲在平台底下準備抓她。」

  「然後呢?」

  「那個時候我們就看一個人跳下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你後來打了暗號,我們知道是她,所以我們應刻就追了出去。」提巴耶夫道。

  「這我知道,我也沒想到她會跳下去,不過,我馬上就打了暗號給你們,你們就應該抓起她來啊。」迪克道。

  提巴耶夫點了點頭,意思是迪克說得沒錯,他道:「我一接到暗號的時候,馬上就採取了行動。我們分兩邊包抄上去,像是捉魚一樣的圍捕她。可是……可是……」提巴耶夫的語氣突然結巴了起來。

  迪克看著他,等他的下文,躲在底下的邁可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也在等他的下文。

  只聽提巴耶夫結巴地道:「可是……她好像是長了尾巴一樣,游得好快,一下子就竄出了我們的包圍。」

  「我早就說過她很會游泳的。」迪克道。

  「不,不,不,她不單只是游泳而已,她那樣簡直就是……簡直就是……」提巴耶夫似乎在尋找一個好的形容詞。

  「魚!」旁邊的另一個俄羅斯人說,他很直接,也沒有去思考,那天他也在水裡。

  迪克白了他一眼,道:「不要胡說八道。」

  提巴耶夫幫那人解釋道:「他沒有胡說,真的是這樣子的。」

  迪克臉上沒有表現出什麼不相信,可是心裡卻是百分之百的不相信。

  「好吧,你說你有兩個兄弟死了,又是怎麼回事?」

  提巴耶夫道:「我們一看那個女的這麼會游泳,都嚇了一跳,不過我們馬上就趕過去抓她,我們帶有推進器,怎麼可能會追不上她?可是,我們追了老半天,她就是有辦法和我們保持一段距離,我們怎麼追都是一樣。」

  「放屁!放屁!我就不相信會有人游泳游得這麼快的,推進器有多快?人游泳又有多快?簡直是胡說。」迪克不相信道。

  「我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這是真的,我們一點都沒有騙人,他們兩個都可以證明。」提巴耶夫指了指另兩個俄羅斯人道,那兩人也跟著點了點頭,表示事情真如提巴耶夫所說。

  可是迪克還是不相信,畢竟這種事情太難以讓人置信了。

  迪克搖了搖頭,道:「繼續。」

  提巴耶夫又道:「我們迫她追了一段距離之後,漸漸比較近了,狄斯拉夫是我們水底功夫最好的一個,他最先靠近她,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旁邊多了一支鯊魚,我們都不知道,這支鯊魚像風一樣的撲上來,從後面一口咬住了狄斯拉夫的腰,等我們趕上來時,他全身上下只剩一條腿。」

  迪克沒有說話,他的臉色很凝重,因為他發覺提巴耶夫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他說這件事情的時候還帶著顫抖,似乎是心有餘悸。

  「狄斯拉夫的表哥,看到狄斯拉夫慘死,奮力追了上去,我們跟在他後面大概三十公尺,只見他和那支鯊魚打鬥了幾下,旁邊又出現了一支鯊魚,比之前的那支還大,它張起口來有一個人高,才一口就咬掉了他的下半身,我們和他距離不過只有三十公尺,卻也來不及救他。」提巴耶夫和其他人講到這裡,都不說話。

  「你說的話真是太難以讓人相信了。」迪克道。

  「可是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提巴耶夫道:「你不相信的話,我願意以我的祖國發誓,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其他的人一聽提巴耶夫這麼說,也紛紛道:「以祖國的名發誓。」

  迪克揮了揮手,他不是相信,而是不耐煩。

  可是在底下的邁可聽了以後,卻想起葉亦深說他的朋友怎麼認識依莎貝拉的情形,皮那的日記裡不是也有提到依莎貝拉很會游泳嗎?只是提巴耶夫所說的還是太難讓人置信了。要真是有這麼多支大鯊魚的話,那依莎貝拉不是早就被咬死了?

  「那照你這麼說的話,依莎貝拉那個女的,是往大海裡遊走了?」迪克問。

  「『是的,是的。」提巴耶夫很認真的回道。

  迪克突然放聲大笑,道:「真是胡扯,我就不相信一個人不帶氧氣,可以在海裡活這麼久的,而且,她游得跟一支鯊魚差不多快。」

  提巴耶夫以為他說的他都相信了,沒想到他一句也不相信,不禁怒火大熾,大叫道:「你可以不相信這整件事,不過,我沒有說一句謊,相不相信在你,請你不要再說我說謊了。」他很生氣,因為被人冤枉是很不好受的一件事情,何況這事又是那麼的不尋常。

  迪克被他嚇了一跳,這才不笑了,道:「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算了,因為現在事情有變,這個女人不再重要了,如果你們還想拿到你們的酬勞,那麼,我有另一個新的任務交給你們。」

  提巴耶夫沒拿到錢,又賠了兩個兄弟,心裡一肚子的不舒服,現在聽迪克說還有錢可以賺,馬上就問:「是什麼事?」

  迪克道:「現在有一個小子,破壞了我的大計,我要他的命。」

  提巴耶夫嘴角一歪,道:「殺人?這還不容易,不要說一個人了,十個人我都沒問題,不過,錢呢?錢怎麼算?」

  「這個人現在就在洛杉磯,你們提他的頭來見我,我馬上就付你們一百萬美金。」迪克道。

  「一百萬?現金?」提巴耶夫大概是被口水噎到了,害他這句話說得不太標準。

  「現金!他的人頭換一百萬美金現金。」迪克恨恨地道。

  提巴耶夫和他的兄弟互換了一個眼神,大家都表示同意,他笑道:「取人頭我們最拿手了,嘿嘿。」

  迪克冷嘲道:「除了取女人的人頭不行。」

  提巴耶夫尷尬地道:「什麼人頭都一樣……」這句話他自己說得都有點不好意思,只好趕快轉回話題,問道:「這個人是誰?現在在洛杉磯的哪裡?」

  迪克不再恥笑他,恨恨地回他道:「這個人是個中國人,名字叫葉亦深,現在可能在比佛利山大飯店和我以前的主人考夫曼在一起。」

  邁可一聽到迪克竟然說要殺了葉亦深,連忙打開行動電話,想叫葉亦深不要來了。

  就在他打開電話的那一秒鐘,剛好一個電話進來」『鈴……鈴……鈴……」不知道是誰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進來,他要關機也來不及了。

  迪克和提巴耶夫等人聽到電話聲,同時向邁可躲的位置看去,迪克道:「什麼人?」

  而提巴耶夫的字下,已有兩人跳下來,想往邁可所在的位置跑去。提巴耶夫阻擋下那兩人,並對他們說道:「這工廠裡很多易爆物,不要在這裡用槍,免得引起爆炸。」那兩人道了聲「是」,腳下不停,往邁可的方向奔去。

  邁可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頭是他離職的秘書瑪莉的聲音:「邁可,我想了想,還是繼續在你那裡做事好了,我覺得你需要一個人幫你。」

  邁可又氣又急,但又無可奈可地回道:「如果我還有命回去的話,再說。」電話還沒掛掉,兩個影子已經遮住了他的視線。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1:09:29

第九章 買頭


  葉亦深和考夫曼等人一行,很快地趕到了邁可說的工廠,葉亦深擔心邁可,又聽到有依莎貝拉的消息,特別加快了速度,將車開得像飛一樣。

  幾人一到工廠,葉亦深首先跳下車,但是他也不敢大過莽撞,看了一下地形,就從工廠外的空地一樓直接躍到二樓的一扇窗邊。

  他的這項輕功是失傳已久的「踏雪無痕」,這項輕功是宋朝長白山長白真人在採藥時無意中創造出來的。當時長白真人已經一百歲有多,功力端的是精純無比,所以創出來的這套輕功也是厲害絕倫。

  幾個世代以來,這套輕功都只傳一人,一來是因為這套輕功太過艱深,非大智慧者難以學會;二來是此輕功威力無儔,學會之人可以任意地飛簷走壁,若是傳人不當,很有可能以此做好犯科。所以,長白真人在傳授此輕功時就交待,此輕功每代只可傳授一人,而且要仔細考察要傳授之人的才智和品德,除非品德和才智上乘,否則不傳。

  葉亦深從上一個傳人那裡學到這項輕功,習練至今已有多年,功力雖說不上隨心所欲,但是跳個幾層樓卻也不是什麼難事。

  可是考夫曼等人哪裡看過這種功夫?都以為葉亦深是變什麼戲法,只見他也不做準備動作,也不助跑,「倏」的一下,就上了二樓的窗戶。

  要知道,這種工廠的窗戶比一般的樓房窗戶來得高得多,他這一躍可能有五、六公尺以上,怎麼不把這些人一個個都給看傻?

  好幾個人心裡都想:「這是不是破了世界跳高紀錄了?」

  葉亦深到了二樓,從窗口看進去,由於這個窗戶的位置剛好是邁可躲的頭上,葉亦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邁可和其他人打鬥的情況。

  邁可和兩個人正在打鬥,對手沒有用武器,使用的是空手搏擊的功夫,這種功夫通常是軍人或是特種部隊所使用的功夫,主要目的是致人於死,並沒有什麼健身或是美觀的作用,可說是最實用的功夫。

  邁可在中情局待過,也受過類似的訓練,葉亦深判斷,邁可一時之間不會敗下陣來,只不過,這兩人任一人都和他在伯仲之間,而且兩人的默契良好,邁可想打贏他們是絕不可能的,只能說看他多久會敗下陣來,所以,時間愈長對他來說愈是不利。

  另外幾個人分站兩邊,一邊是迪克和一個留有鬍子的男人,兩人都是手插在口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另一邊站了三個人,看來和正在與邁可搏鬥的人一樣,也是些搏擊的高手。

  葉亦深觀察著,心想:「尚不急著出手,待會看看情況如何,再做決定好了。」他再繼續查看其他的地方,看有沒有其他的埋伏或是幫手,直到沒看到其他的人,他才放心繼續看下去。

  考夫曼,布博和柯期根等人過了一會從大門闖了進來,聽到了打鬥聲,便向邁可等人的方向靠近,邁可以為他們是對方另外的幫手,心裡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一不小心,就挨了一個高個子一拳。

  邁可大叫一聲:「狗屎!」退後了一步。

  考夫曼躲在眾保鏢中間,看到了迪克和這些人,搞不清楚怎麼回事,便對布博道:「叫他們住手。」

  布博點點頭,走上前一步,對邁可還有其他人道:「好了,統統給我住手。」

  但是眾人哪裡管他?原來和邁可打鬥的人繼續打,旁邊的人則紛紛圍近考夫曼等人。

  「多雷,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啊!哈哈哈。」迪克對著考夫曼哈哈大笑道,他連考夫曼先生也不叫了。

  「迪克,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還虧我以前待你這麼好,你竟然這樣出賣我。」考夫曼很生氣地道。

  只見迪克對旁邊的那個人說了幾句話,那人點點頭,便對其他站在旁邊沒有打鬥的幾人說了幾句俄羅斯語,像是吩咐他們什麼事情,然後,那幾人歡呼一聲,就往考夫曼所站的位置靠近。其中有一個人拿出一把手槍來,迪克看到,立刻阻止:「不要傷他。」

  提巴耶夫知道他的意思,考夫曼是大頭,還有很多錢要從他身上挖的,如果不小心把他打死了,這些錢向誰要去?於是他便對拿槍的人道:「不要用槍,小心一點,不要傷了他。」

  這些人點頭遵命。

  迪克也不說話了,只是對考夫曼冷笑,直把考夫曼笑得背都涼了。

  「布博,阻止他們。」考夫曼看這些人虎視眈眈的走過來,很緊張的叫道。

  考夫曼帶來了不少保鏢,雖然這些人不見得受過什麼正式的訓練,但是既然做了這行總要有兩下子才行,布博叫了一聲,這些人就立刻擋在了考夫曼身前,像一堵牆一樣,這個時候,他們表現得還算不錯。

  考夫曼心裡也鬆了一點,心裡還不斷地在後悔:「早知道就不來了」。

  俄羅斯的這一票人,以前都是受過特殊訓練的,在蘇聯還沒有解體前,他們都隸屬於國家安全局裡的一個特別單位。留鬍子的,是他們的長官,少校階級,也是這個單位的老大,組長兼指揮官,其他的是這個組織的組員,階級分別是士官和上等兵,全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專門替前蘇聯買人命和執行特別任務。

  蘇聯解體後,這個組因為不合體制,所以就被上頭裁撤,他們也成了無辜的失業人口。這個提巴耶夫做了一輩子的軍人,沒有領到退休金已經很不爽了,還成革職,心裡這口怨氣當然大得可以,於是,他就把這股怨氣怪到美國頭上,認為是美國人害他們沒有飯吃,當然,他們也想到美國這個花花世界來撈一筆,所以,就聚集了幾個以前的手下,逃到美國來,做著殺人搶劫的勾當。

  雖說,俄羅斯政府對不起他們,但是他們也是財迷心竅,才會來幹這個事情。他們在美國有一個名字,叫做:「買頭族」。只要有錢,價碼對了,他們就幫你殺掉你想殺的人。以他們目前的成績來看,他們是一百分,因為還沒有他們殺不掉的人。

  不要忘了,他們可是全世界最恐怖的情報人員,名聞天下的前蘇聯國家安全局成員。

  迪克早就想除依莎貝拉,在他的心裡,依莎貝拉是個會阻礙他大計的眼中釘,所以,值次來美國之前他就聯絡上了這些人,準備綁架依莎貝拉,而且,在美國動手,他比較不會被懷疑。

  布博雖說一身孔武有力,可是卻沒有什麼大腦,他老以為自己很厲害,於是看這幾人上來,便走了出去,大刺刺地對這幾人道:「喂!我勸你們最好識相一點.不要讓大爺我發脾氣,不然就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那幾個俄羅斯人聽他說完這句話,互相看了一眼,突然異口同聲的大笑起來,他們笑得很大聲,笑得很沒禮貌,直把布搏笑得滿臉通紅。

  「可惡,你們這些死白毛猴,看我不修理你們。」他說完,一拳就打向其中一個他覺得比較不厲害的人。他一向是這樣子,挑比較不厲害的對手,這樣才顯得出他的厲害來。

  功夫這種事情和長相沒多大的關係,看起來不厲害的人,實際上可不見得是庸手。就像這一個他選擇攻擊的年輕人,魯也魯夫斯基,看起來一點也不起眼,個子不高,又沒有特別的壯,勻稱的身材頂多給人結實的感覺。可是,在他這個不是太特殊的外表之下,卻有著俄羅斯的前體操國手的身份,曾經拿過國內多次比賽的金牌。後來被國安局看中,才邀請他進國安局的,之後當然又受了國安局的訓練,身手更是不同凡響。

  只見魯也魯夫斯基一個前空翻,從布博的頭頂躍過,在空翻過布博的頭頂時,他的雙腳膝蓋像是一個鉗子一樣突然就從上面夾住了布博的頭,隨即往後一折,布博的頭緊緊的被夾住,一點反擊的能力也沒有,而這力量又來得極大,他只有隨著這力量向後折倒。

  魯也魯夫斯基的腳力非比尋常,這一下直把布傅夾得頭昏腦脹,一倒地後,他更是痛得像殺豬一樣大叫,雙手摀住了自己的耳朵,不住地在地上打滾。

  魯也魯夫斯基一招得手,更不退卻,走上一步,補了他幾腳,把布博踢得滿地亂爬。

  他邊踢邊吐布博口水道:「真是膿包。」踢了幾下之後,他看布傅已沒有還手能力,便轉身往其他的保鏢身上抓去。

  其他的保鏢看到他的身手,心早就涼了,只是騎虎難下,又不能前又不能後的,搞得很尷尬。此時見他抓來,無不手忙腳亂,剛剛擺的陣勢一下子就不成形了。

  「這些保鏢都配有電擊棒,這時紛紛拿出來,對著魯也魯夫斯基。

  魯也魯夫斯基好像根本不怕電擊棒似的,左閃右竄的,奪走了幾人手中的電擊棒,反倒還電倒了幾個人。這些家人,根本不是魯也魯夫斯基的對手。

  還好還有一個柯期根,他是一個身經百戰的人,在看了魯也魯夫斯基的身手之後。他的心裡並不感到害怕,只是他沒看到其他的人身手怎麼樣,總是不太放心。

  魯也魯夫斯一邊抓一邊大笑,用俄羅斯語對其他夥伴叫道:「這些人都是飯桶。」其他人聽到他這麼說也紛紛大笑,學著他向那些保鏢抓去。

  柯期根一直站在中間,注意著其他人的表現,除了這個魯也魯夫斯基之外,另外還有一個人的身手也不錯,看他的樣子也是個拳手出身,腳步輕盈,移動快速,比柯期根一點不差。

  柯期根看到這個人,心也涼了,想:「這個人我就不一定打得贏,再加上剛才一個,看來我今天竟然要敗在這裡。」他想到這裡,突然想到在二樓窗口的葉亦深,於是不自覺的往上看了一下。

  下面的人,這時一團混亂,哪裡有人想到還有一個葉亦深躲在二樓?

  葉亦深想先觀察一下整個場內的情勢,所以一到上面就開始注意對方人馬的位置和身手,他也看到這個魯也魯夫斯基和那個拳手的身手,知道這兩個人可能是這幾人之中比較不好處理的,他本來想看柯期根怎麼對付這兩人,因為他知道,柯期根和這兩人的程度在伯仲之間,也或許是略高一籌,這場架一定好看。

  葉亦深此時看到柯期根往上瞧,知道他的意思,可是他現在還不想出手,於是便對柯期根笑了一笑,擺了一個「請」的手勢。

  柯期根歎了一口氣,向魯也魯夫斯基攻出一拳,打向了的後腰。

  魯也魯夫斯基此時正像餓虎撲羊一樣地攻擊其他的人,突然發覺後面有人攻擊,馬上一個前滾,躲開了這一拳,才一停住,雙手就一撐,兩腳併攏,攻向柯期根的面部。

  柯期根見他出招奇怪,不敢硬接,身子一側,退開了一步。

  葉亦深在上看了也覺得奇怪,這個魯也魯夫斯基的協調性超好,招數也是自成一格,攻人防不勝防,實在看不出來他的武功是何處學來。

  柯期根身經百戰,怪招得看過是不少,對魯也魯夫斯基這一個「雙腳飛攻」雖然大感意外、但並沒有放在心上,他一退後,右腳還沒站穩,馬上就是一踢,掃向魯也魯夫斯基剛站穩的下盤。

  葉亦深在上面看柯期根這一招攻的時機恰到好處,不自覺的就想叫好。

  魯也魯夫斯基的飛踢雖然令人意想不到,不過動作過於誇張,缺乏了實用性不說,還讓自己下盤不穩,結果就被柯期根這個它手看出破綻。還好他的反應和協調都很好,硬生生的一個倒立後翻,閃開了柯期根的這一腳。

  旁邊魯也魯夫斯基的彩伴看到柯期根的身手,也都嚇了一跳,那個拳手也看到了,活動了幾下,邊跳邊走的來到了柯期根的面前,躍躍欲試。

  柯期根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直覺判斷這人是拳手出身,因為他的拳頭骨節特別的大,經年的敲打硬物使得他的拳頭上長了厚繭,而他的雙手比例上比一般人來得長,更是有助於他遠攻敵人,在直拳攻擊的時候,比對手多出一截的攻擊距離;但最主要的,是他的移動,非常輕盈,非常敏捷。

  拳擊和很多的運動一樣,靠的是腳步的移動,力量在拳擊的運動中雖然很重要,可是最重要的還是移動。沒有靈活的移動,沒有快速的步伐,就沒有良好的攻擊和敏捷的防守。所以,看一個人會不會打拳,絕不是看他的肌肉,而是看他的移動。

  這是柯期根的職業,每當他站在台上時,他就會開始去判斷對手是什麼類型,攻擊型?還是防守型?抑或是全能型?由於他的判斷很準確,所以才能讓他在地下拳場保持不敗。他現在就在判斷這個拳手,而了看到的,是這個拳手肯定是個厲害的角色。

  對付他的方法就是狠狠地壓住他打,不然就得被打。

  柯期根思考了一下,心想這個傢伙和自己在功力上可能只在一線之隔,如果和他對上的話,考夫曼就沒有人保護了,所以自己絕不能被他纏上,可是自己又沒有一定的把握可以甩開他的攻擊,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要引葉亦深下來,如果葉亦深出手,他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他靈機一動,對著那人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英文不怎麼好,看來也不怎麼想回答,只搖了搖頭。

  柯期根也不生氣,嘻皮笑臉的對那人道:「我有一個朋友對我說,他最討厭老俄了,只要他一看到俄國佬,就一定要打得他們落花流水才行。」

  那人還是搖搖頭。

  柯期根看他不是很懂,還細心的解釋道:「俄國人,豬。」

  這一來他就懂了,俄國人他聽得懂,豬他也聽得懂,這兩個字串在一起,他也聽懂了。只見他氣得半死,對著柯期根道:「你才是豬。」

  柯期根笑著搖手道:「我不是,他才是。」他一邊說,一邊往葉亦深站的位置看去。那人當然也順著柯期根的目光看上去,一眼就看到了葉亦深。

  他一看到葉亦深立刻就叫道:「上面還有人。」

  其他的人聽到他的叫聲,同時向葉亦深的位置看過來,葉亦深也不想躲,便向眾人招招手,問候道:「大家好啊。」

  好在他已經知道了對方就這幾個人,所以問完之後,也不囉唆,輕輕一縱,從六公尺高的窗台上跳了下來。

  他下來時沒有什麼花巧,直直的落下,可是著地時一點聲音也沒有,膝蓋也只微微彎了一下便已站直。

  不過,這一手已經讓所有的人大為震驚。他們何時看過一個人從六公尺高的地方跳下來一點事也沒有的?而且不但沒事,連一點聲音也沒有。

  魯也魯夫斯基看得很仔細,他就是學這個的,上槓、下槓、上馬、下馬。前空翻、後空翻……就連他這種國家級的選手也不知道這世上會有人可以做到這種水準,可以從六公尺高跳下而不帶起一點灰塵的……

  大部分的人都呆住了,只有迪克看到了葉亦深以後就死命的大叫道:「就是他,他就是葉亦深,誰拿的下他的人頭,我就給他一百萬。」

  葉亦深聽到之後,笑道:「原來我的人頭這麼值錢,哈哈哈,還有人出錢要我的人頭,不錯不錯。」

  他一邊說一邊往旁斜衝出去,一手擋開一個人的攻擊,一手抓住邁可的手臂,兩人原地打個圈,左手再擋開一次攻擊,再轉兩個圈,便將邁可拉出了包圍。

  邁可回頭一看是葉亦深,登時吐了一口大氣,道:「你終於來了。」

  葉亦深回道:「我不來你也可以應付的。」

  邁了道:「我知道,可是這幾個人不好惹,要打發他們可不是這麼簡單。」他這麼說,心裡可不這麼想,剛剛交手,他差點就要倒大楣了,只是臉上掛不住,葉亦深給他台階下,他當然就順著下了。

  葉亦深笑笑,將他拉到自己的身後,對他道:「那你休息一下好了,我來會會他們,順便報仇。」

  邁可不懂,問道:「報仇?你和他們有仇?」

  葉亦深笑道:「俄國人和中國人的仇深了。」

  「真的嗎?」邁可聽不懂。

  「我待會說給你聽」。葉亦深道。很不禮貌的對葉亦深道:「你不錯,自己送上門來的,省得我們去找了。」

  葉亦深用他的話回他道:「你更不錯,自己送上門來,省得我浪費時間挑選。」

  「啊?」那幾個俄羅斯人不懂葉亦深話中的意思。

  葉亦深解釋道:「我本來不知道要先解決你們哪一個人,也不知道你們是不是一起上,既然你們要排隊,那最好了,我就不必一個一個叫名字了。呵呵。」

  那個俄羅斯人聽葉亦深說話這麼狂妄,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裡,不禁怒火大熾,吼了一聲,單腿一踢,直攻葉亦深中門,沒想到竟然是空手道的招數。

  葉亦深略退半步,邊笑邊:回擊道:「什麼時候俄羅斯人也學起空手道來了?」他迅速的用中指指節在那人小腿中間的陽交穴打了一下,看來像是不敵他這一腳退了半步,實際上已做出了攻擊。

  那人一擊未中,正覺得奇怪,不知道葉亦深怎麼躲開他這一腳的,還想再以左腳攻擊,哪知右腳一落地,腳上就好像是打了三斤的麻藥一樣,一點知覺都沒有,只見他動作做了一半,人便跪在地上。

  這個陽交穴屬於足少陽膽經,在外踝直上七寸,外丘之後。點此穴一般都是造成被攻擊者下肢暫時癱瘓,若以內力注入,不但可使被點穴之人行走不便,而且還可以令之無法說話,顏面浮腫。

  葉亦深想去除他的攻擊力,並沒有真的想讓他殘廢,所以只使出很少的內力。

  葉亦深此時回頭對邁可道:「俄國人自古以來便覷凱中國的獻身富,利用各種方法侵佔,搶奪我中華人民的土地。」

  邁可一愣,「哦」了一聲,沒怎麼懂葉亦深在說什麼。

  那人一倒地,立刻有另一個人過來,扶著他並問道:「怎麼回事?」

  那人臉色鐵青,結果一張口,竟然什麼聲音也沒有。

  扶著他的那人便大聲對其他人道:「這個人會妖術」。他將受傷之人扶到一邊後,和另一個走上來,對著葉亦深道:「我和我哥哥來會會你。」

  這兩個人,就是剛剛和邁可打鬥的那兩人,姓柯達諾剋夫。其中個子高的是哥哥,看來比較深沉,葉亦深看過他們和邁可交手,知道這個哥哥出手相當狠,總是往對手的要害攻擊,一點後路都不給,幾次邁可有危險,都是因為他出手大毒辣,而矮的弟弟並非不狠,只是他哥哥出手就夠了,不需要他下什麼毒手。

  葉亦深對兩人的招術和出手的方式已經有了個底,知道他們是空手搏擊的高手,而且兩人甚有默契。

  葉亦深點了點頭,問他們道:「你們知不知道,中國清咸豐八年,你們國家趁英法聯軍時,假裝是和事佬,和中國簽定中俄天津條約?」

  兩人看來對這些事情不太懂,同時納悶道:「我在說什麼?」

  葉亦深搖了搖頭,道:「俄羅斯不費一兵一卒就從中國拿走了不少的土地和財富,比英、法等國家還要陰險。」

  兩兄弟對看了一眼,同時攻向葉亦深,口中道:「廢話。」

  葉亦深似乎沒有要閉嘴的樣子,左手擋開了高個子哥哥攻來的一拳,嘴裡還在說道:「俄羅斯和中國土地相連數萬里,兩國的關係應該是最密切不過的,可是俄羅斯人狼子野心,一直就對中國抱持著非份之想。」

  他一邊說,一邊打出了三拳,左拳先打向哥哥的面門,這拳好像是要攻擊他,可是卻是虛招,這個哥哥看他這拳來得兇猛,只好退開一步,而弟弟看哥哥退開,立刻就補上來。

  葉亦深早就看準了兄弟兩人出手的方式,所以就用了這個聲東擊西的方法,先打哥哥,讓弟弟上來補位,實際上卻是要打弟弟,結果不出他所料,弟弟一看哥哥退開。立刻就上前,從旁看來,這個弟弟和葉亦深好像事前排練好似的,他才一過來,剛剛好胸口就讓開來,葉亦深第二拳早就藏在手裡,此時他一補上,這一拳當然毫不客氣。朝他胸口狠狠捶落。

  弟弟慘叫了一聲,想要退開,可是葉亦深哪裡會給他喘息的機會,第三拳又是一拳打在他的鼻樑上,登時血流滿面,雙手抱著鼻子退了開去。

  站在一旁的邁可看了弟弟的樣子,還皺起眉頭來,幫他喊了一聲痛。

  高個子哥哥看弟弟被打得滿臉是血,心裡當然惱火,掄起拳頭就往葉亦深的臉上招呼。

  葉亦深根本不理會他的來拳,沒有要躲或是要擋的樣子,正面對著他,兩手突然合在一起,像接棒球的姿勢一樣,當他的手揮過來的時候,就用力的抓住他的手,然後,順著他的力量,自己的身體先向後盪開大約有一公尺,一落地之後便全身使力,以他和對方的拳頭為支點,以自己為圓心,將這個哥哥像拋球一樣的甩了起來。

  這個哥哥想也沒想到葉亦深竟然會有這種怪招,這不是只是怪而已,而且是很怪,非常怪,簡直是怪得不得了。

  他只覺得自已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拉住,想掙脫也掙脫不開,他想甩開被葉亦深握緊的拳頭,可是葉亦深抓得實在很緊,就像是被兩隻鐵鉗子鉗住一樣,讓他一點力量也使不出來。

  現在的他只有隨著葉亦深甩動,他這輩子可能第一次感受自己像是個「鏈球」吧。

  葉亦深愈甩愈快,旁邊的人都因為害怕他突然鬆手而退了開來,在甩動了他十幾圈之後,葉亦深也有點喘氣地道:「俄國常常假扮好人,可是卻都是趁機從中國得有利益。」

  高個子哥哥這時嚇得鬼飛魄散,只不斷地大叫:「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葉亦深原來只是想嚇嚇他,聽他這麼說心裡更覺好笑,心想:「這些人平常的時候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真的到了生死關頭,就嚇得龜孫子一樣,令人作惡,不如就把他嚇死好了。」

  他心念及此,更加快了轉速,大叫道:「俄羅斯欺騙中國,害得中國人過著貧困的生活,該死。」他故意叫得很大聲,就是想把他嚇死。

  他看準一堆堆滿很多箱子的所在,想要將他甩向那邊時,他發現旁邊的人迅速地向後退開,而且用手捂著鼻子,不斷地左右的閃躲著水珠;同時,他感覺到了手中的拳頭已經沒有了力氣,顯然高個子哥哥已經嚇昏了,他笑了一下,將轉速減慢,丟給了弟弟。

  原來,這個哥哥在剛才昏倒前就已經嚇得尿褲子,旁邊的人發覺很多的水珠飛了出來,並且聞到尿騷味,所以紛紛的退後。

  葉亦深將他丟下來後,眾人都以不屑的眼光,除了他的弟弟之外,一手捂著鼻子不讓鼻血流下來,一手還照顧著他的哥哥。

  葉亦深心裡也覺得奇怪,這人怎地這麼沒用,才轉個幾圈就嚇得又尿褲子又昏倒的?可是他不知道,這個哥哥出手一招就被人抓住,心裡的那種恐懼和對自己的失望才是他昏倒的主因。

  魯也魯夫斯基早在看到葉亦深跳下樓的那一秒鐘就想和他交手了,剛剛又看他輕鬆地擊敗自己的隊友,心裡很自然地升起一股戰鬥的慾望。

  所以,當柯達諾剋夫兄弟一落敗,他馬上就跳了出來,站在葉亦深的面前,對他道:「俄羅斯幫中國人的忙,中國人理應要謝謝我們。」

  他說的這些話,是俄羅斯的教科書裡教的,說俄羅斯人幫中國人的忙,所以,中國人和他們簽訂條約。看來,這個魯也魯夫斯基比剛才那兩個多讀了點書。

  葉亦深倒是沒有馬上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回道:「你也想轉一轉?」

  魯也魯夫斯基剛才也有點怕,因為這麼快的轉速,只要撞到一個稍微硬一點的表面,柯達諾剋夫就算不粉身碎骨,也一定會嚴重的腦震盪,但他的害怕怎麼能讓葉亦深看出來呢?

  於是他咬著牙道:「不要把俄羅斯人看小了。」

  葉亦深搖搖頭,道:「我從來沒有把俄羅斯人看小,也不會把任何一個國家的人看小,而是你們的祖先把中國人看小了。」

  魯也魯夫斯基道:「那是我們祖先的事!現在世界不一樣了,你提這些事情已經過時了。」

  「你這麼說也是有道理!」葉亦深點點頭,道:「那是以前的事,不提也罷,那我們提提現在的事好了,如何?」

  「現在的事?」魯也魯夫斯基不解道。

  「對啊,你們俄羅斯黑手黨每年在美國和其他國家販賣數千公斤的毒品和各式軍火,害得青少年變成了罪犯,許多人死於非命,這是不是該算你們的事?」

  「那又不是我們做的?」魯也魯夫斯基辯解道。

  「哦,你們沒有做這些事嗎?那你們做了些什麼?如果你們是正經的人,為什麼會在這裡?」葉亦深道。

  「我們只是替買家買人頭而已。」魯也魯夫斯基不經考慮的就說了出來。

  哦,原來是殺手,你們就是『買頭幫』?」葉亦深道。

  魯也魯夫斯基不否認,現在又不是在警察局,所以他也不怕,厚著臉皮道:「我們是買頭幫,怎麼樣?」

  「在美國你們也算有名,不過既然殺過人,那就是死有餘辜啦。」葉亦深道。

  魯也魯夫斯基有點不耐煩,不想和葉亦深再說下去,一個飛身就朝葉亦深胸口攻來。葉亦深雙腳呈前弓後箭之勢,雙掌連續交換,在與他的腳接觸的那一剎那,身體瞬間左移到他的身旁,並隨他一起移動,只有零點幾秒的時間,就在他身上打了四。五拳。

  魯也魯夫斯基根本搞不清楚怎麼回事,自己才攻出一腳就被他打成這樣,那多攻兩腳還得了?加上葉亦深的拳又快又重,打得他全身都快散了,所以他這個飛踢落地時,是整個人摔落下來的,「咚」的好大一聲,和他剛才的身手大不相同。

  魯也魯夫斯基摔倒之後,立刻爬了起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還想再打,便被另一人拉住,這個人就是柯期根剛才擔心的那個拳手,卡其拉尼可夫。

  「讓我來。」卡其拉尼可夫道。魯也魯夫斯基很不甘願地看了葉亦深一眼才退到一邊去。

  卡其拉尼可夫動了支脖子,動了動肩膀,跳起了拳擊的小碎步,緩緩地繞著葉亦深轉。

  「這傢伙不好搞。」葉亦深看了他的步伐以後暗自道。

  「我該怎麼下手呢?這人全身一點破綻也沒有。」卡其拉尼可夫跳了一圈以後心裡想。

  「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葉亦深想:「他的腳步好,那我就攻他的腳,讓他的優點變成他的缺點。」

  卡其拉尼可夫又跳了一圈,還是想不出任何可以下手的方法和位置。

  「你跳了幾圈了?」葉亦深突然開口道。

  卡其拉尼可夫沒有答話,很少人會在打鬥中說話的,何況還是這種無厘頭的話。

  「我問你跳了幾圈了?」葉亦深見他沒回話,又問了一次。

  卡其拉尼可夫還是沒回應葉亦深。

  「好吧,我是看你跳得頂辛苦的,所以想請你不要跳了。」葉亦深說這話時,身體以極快的速度彈了出去,先切到卡其拉尼可夫的左側。

  卡其拉尼可夫突然見他發動,心裡一驚,就這麼短短一秒間,葉亦深已經到了他的身邊,他沒有意識的護住了他的頭和胸部。

  可是葉亦深根本不想打他的頭或是胸,而是一腳踹向他的腿彎。

  卡其拉尼可夫倒是沒有想到葉亦深會來這招,被踢中一腳後,立刻退了開來,這時他心裡也知道,葉亦深是要攻擊他的腳。

  他看了看自己的腳,又看了看葉亦深,葉亦深笑了笑,對他道:「我只攻你的腳,不攻你的上半身。」

  這種說法簡直是太狂妄了!和人對戰時,竟然告訴敵人自己要攻擊的地方,那對手只要好好的守住這個地方,再適時的回擊,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卡其拉尼可夫冷哼了一聲,道:「不必說大話,也不必想騙我。」

  葉亦深笑笑,道:「我沒有說大話,也沒有騙你,不信的話,待會兒我們看看我是不是只攻擊你的腳。」

  「哼!」卡其拉尼可夫又哼了一聲。

  「沒關係,你如果要守上半身也可以。」葉亦深道:「我反正不客氣了。」他一說完,突然蹲低,一個掃堂腿掃向卡其拉尼可夫的腳。

  卡其拉尼可夫雖說不信葉亦深的話,但也對他的腿部多了兩分防備,這一下掃來,他輕輕一閃就閃了過去,根本不起作用。

  「閃得好。」葉亦深道。

  他的掃堂腿一招沒完,右腳還在外面,左腳就又踢了出去,卡其拉尼可夫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樣出招,見他這一腳踢來,連忙雙手一擋,堪堪擋住了這次攻擊,不過,剛剛葉亦深掃到一半的右腿卻也沒閒著,此時朝天一踢,剛好就踢中卡其拉尼可夫的屁股。

  「怎麼這麼出招的?」不單是卡其拉尼可夫這麼想,所有在場的人,包括葉亦深這邊的人都這麼想,葉亦深的這幾招不但是不合人體運動學,也不合武術的道理,太匪夷所思了。

  其實,對葉亦深來說,他一直在追求的,就是隨意的出招,不必管它是什麼招式,不管它是什麼姿勢,不管它攻擊什麼地方,只要是有用的招式,都是好的招式。

  這種方法其實很冒險,因為這種臨時施展的招式沒有經過一定的試煉,有用的程度到什麼地方,只有使出了之後才會知道。

  不過,武術到了一定的水準之後,或許在臨時的應用比固守一定的法規還要重要。

  不會有人攻擊的方法。攻擊的位置和攻擊的角度完全都一樣,所以,固守著死招式等於是先把自己丟入一個危險的境地,畢竟人是活的,而招式是死的。

  葉亦深就是這麼想的,所以他才自創出一套適合他自己的「戰拳」。

  卡其拉尼可夫被踢中屁股之後,心裡又是驚訝又是生氣,怎麼這個人的出招一點也不合道理,他摸著屁股向前跳了兩步,對葉亦深道:「你這是什麼打法?」

  葉亦深笑笑,道:「這叫踢屁打法,專踢壞人的屁股。」

  「可惡!」卡其拉尼可夫大叫一聲,連續打出一十八拳快拳。這是他的拿手絕活,他給這個快速無倫的攻擊取了一個名字,叫:「西伯利亞火車快拳」。真的是拳拳有力,拳拳精準,似乎每一拳都要人命一樣。

  葉亦深早看出卡其拉尼可夫有一點本事,而他猜測卡其拉尼可夫一攻擊一定是快且刁鑽的,現在他這套「西伯利亞火車快拳」一使出來,果真不出葉亦深所料,是又快,又狠,端的是殺人的拳法。

  「來得好!」葉亦深也喝了一聲,從卡其拉尼可夫的拳影裡衝了進去。

  這實在太冒險了!這麼快的拳,竟然還往裡面衝,葉亦深不是發瘋就是不想要命了。

  只聽「劈哩,叭啦,碰、碰,碰、啊、喝、啊!」一陣凌亂,因為速度大快,大家都沒有看到是怎麼回事,等到靜下來的時候,葉亦深和卡其拉尼可夫兩人均站在原地不動,兩人都是雙眼平視,卡其拉尼可夫像是呆了一樣,沒有動作。沒有表情。沒有任何反應,而葉亦深則是仍帶著笑容,靜靜地看著卡其拉尼可夫。

  兩人這樣站了大約有一分半鐘,卡其拉尼可夫想要跳動,可是卻只見他上身動了一下,下半身卻完全沒有動,大家都看見他的汗像是螞蟻一樣從額頭上又多又快的流了出來,臉上的肌肉不住的扭曲,顯是極其痛苦。

  突然間,他大叫一聲,然後摔倒在地,拚命的揉著他的雙腳。

  原來卡其拉尼可夫在剛剛那一陣快拳下,被葉亦深踢中了不只十八腳,葉亦深是利用他擊出快拳的同時,一方面擋他的拳,同時以更快的速度攻擊他的腳。眾人看見的好像是葉亦深不斷地在抵擋卡其拉尼可夫的拳,其實,這是上半身的情況,而下半身他則是被葉亦深踢得稀哩嘩啦,亂七八糟,一蹋糊塗。

  卡其拉尼可夫捲起褲子,他的腳就像是踩過的茄子一樣,滿是流著血水的青黑色腫包,眾人看到了都覺得噁心不已。

  魯也魯夫斯基剛剛被葉亦深打了幾拳,心裡正自不爽,這時有了空檔,便從靴子裡拿出一把刀,揮了兩下,刀尖指著葉亦深。

  這把刀是俄羅斯特戰隊用的刀子,長一尺二,可貼身放,也可充當刺刀的,一般特戰隊的隊員都隨身攜帶,他們用這把刀來割食物,切東西、刮鬍子,只差沒有用它來剔牙齒。用這把刀來殺人對這些恃戰隊的隊員來說簡直就是輕而易舉,比吃飯還容易。

  葉亦深知道他們一定都帶有武器,或槍或刀,只是他們不想傷害考夫曼而且也過於自大,所以沒用。這下子用拳頭打不過葉亦深,當然不會再把這麼好的傢伙藏起來。

  葉亦深雖然是個用武器的好手,但他從不帶武器,他認為武器有壞無好,人類壓根就不該有武器。

  不過,就是因為這樣子,他也常常遇到一些不好處理的情況,對方擁有強大的火力,而自己卻是手無寸鐵。然而,意外的是,因為經常的處於劣勢,所以應變的能力也相對增強。

  這時魯也魯夫斯基拿出他的武器「特戰隊刺刀」時,葉亦深一點也不害怕,只是觀察著這柄刀的製造以及揣測它的功能和它可能攻擊的方法。

  魯也魯夫斯基非常忌諱葉亦深,所以不敢馬上展開攻擊。

  這時,卡其拉尼可夫臥在地上揉他的腳,看見魯也魯夫斯基遲遲不攻擊,便忍著痛從地上爬起來,他知道魯也魯夫斯基是害怕葉亦深,於是走向前來,拿出一把一模一樣的刀子,刀尖指著葉亦深。

  卡其拉尼可夫輸得不服氣,魯也魯夫斯基輸得也不服氣,大家輸得都不服氣。

  為什麼?因為太快了,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狠打一頓,怎麼會服氣?

  柯達諾剋夫兄弟的弟弟被葉亦深三兩腳就打敗,他不服氣,見他哥哥沒事,這時便又跳出來,也拿出那把刀子,對著卡其拉尼可夫和魯也魯夫斯基道:「把他切了配魚子醬。」一手兀自是鼻血。

  葉亦深一聽,差點昏倒,立刻回道:「魚子醬是人間極品,配人肉多難吃!我看配一瓶好一點的葡萄酒比較實際。」他沒停又道:「但不管怎麼樣,吃東西前總得把鼻血給弄乾淨。」

  柯達諾剋夫聽了氣得半死,一刀便刺向葉亦深,口裡還叫道:「死豬羅。」

  柯達諾剋夫一發動攻擊,站在旁邊的魯也魯夫斯基和卡其拉尼可夫也跟著攻擊,葉亦深這才明白,原來他們這種攻擊是一種類似中國劍法裡劍陣的招式。

  他們這種」刀陣」是這個樣子的。柯達諾剋夫假如是主攻,那其他兩人就立刻變成助攻,主攻之人的位置如果是中路,那其他兩人就分攻上、下路,如果主攻之人攻的是上路,那助攻之人就攻中、下二路,以此類推。

  相同的,如果這個陣式人數愈多的話,所包含的範圍也就愈廣,攻擊的角度和位置也就愈多,當然,這也得靠他們的默契和練習才行。以他們的情形來看,他們原來有八個人,兩個人在抓依莎貝拉的時候死了,剩下的六個人如果一起組成這個刀陣的話,將會是很強很強的一種攻擊陣容,絕不容忽視。

  所幸,現在只剩下四個人,而且,他們的老大也還沒有要出手的樣子。

  葉亦深看他們來得凌厲,馬上收起了剛才的心情,認真的對待這套「俄羅斯刀陣」。

  柯達諾剋夫一刀攻向葉亦深的中路,照平常來看的話,葉亦深一定是閃開,出虛招。等他躲開自己的虛招時,再想辦法奪刀。可是現在他必須顧慮到另外兩個人,出招就沒有辦法那麼直接,只得先擋著,然後看情形再想辦法個個擊破或是怎麼消解他們的攻擊,轉敗為勝。

  葉亦深退了幾步,一直沒有辦法抓到他們的空隙反擊。不是說他們沒有破綻,而是時間配合得相當緊,使得他可以反擊的機會很短暫,可見他們平時就經常的練習這套刀法。葉亦深試了幾次,一直沒有辦法攻入,而三人的攻擊卻愈來愈緊密,一刀至,三刀皆至,守上失下,守下失上。葉亦深退了又退,一點還手的餘地也沒有,旁邊觀看的人也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柯達諾剋夫看葉亦深愈退愈後面,顯然已是不敵,臉上不禁露出了微笑,他很快地向其他兩人比了一下手勢,然後一個縱身跳上了旁邊的一個箱子,一站定之後,大喝一聲,從箱子上高高躍起,雙手將刀舉過頭頂,以萬鈞的力道,從葉亦深的正上方砍下。

  其他兩人二話不說,紛紛大叫一聲,從兩側刺向葉亦深。

  葉亦深抬頭看著柯達諾剋夫,不知這一擊如何化解,而左右兩刀也齊攻至,生死在此一線之間。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1:09:53

第十章 鑰匙


  孫子兵法第一章裡說:「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作戰」是一種欺騙詭詐的謀術。是一種視情況而變化的藝術,它沒有一定的規則.不可以依賴既有的模式,最重要的是隨機應變,讓人無法捕捉。明明有實力,有作戰的力量,卻要表現得像是忮懦不能戰的樣子;明明對勝負胸有成竹,也要裝著一點把握也沒有的模樣;想要攻打近處的敵人.卻在遠處佯裝攻擊。聲東擊西,出其不意,如此的擾亂敵人的判斷,讓敵人對自己無法防備。

  葉亦深自習武以來,不知道遇過多少的大陣仗,和多少高手對決過,從沒有一次真的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抵擋。因為熟讀孫子兵法,使他每遇上高強的對手,都能將書中千錘百煉的作戰方略自然地化為他的作戰利器,不同的敵人用上不同的方法,孫子兵法裡都有相應之道。

  打架的勝負不是絕對的。功夫好。力量大的人不見得一定勝利,任何一種事情都需要用頭腦,即使是打架,也是如此。

  用頭腦,這就是葉亦深為什麼每戰每勝的原因。

  他和柯達諾克等三人的交手,原本是很勢均力敵的,可是沒有多久他就看出了勝負,因為他知道,這個三人刀陣根本阻擋不了他,而他,一定會擊敗這三個人。

  在三個人幾次緊密的配合攻擊後,葉亦深看出了三人的破綻,初時,他以為這個陣式的破綻一定是在主攻的人身上,因為這陣式由一人帶動,所謂擒賊先擒王,不過,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觀察之後,他發現,其實這個陣式不需要先擊倒主攻之人就可以破壞陣式。

  這不是很大的陣形,一共不過只有三個人,打倒了主攻的人,是一定可以破壞掉陣式,不過,打倒了其他的兩人,主攻一人大唱獨角戲也起不了作用。所以說,打倒了其他兩人也是一樣。

  對很多人來說,三個一流的高手,加上高配合的陣式,這個陣式已是無懈可擊,可是,現在他們對的是葉亦吟,這個陣式就算不上什麼。

  葉亦深看出了這個破綻,不過,要破解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他們三人可都是前蘇聯國安局裡一流的情報員,加上默契又好,迫使葉亦深可以做出攻擊的時間只有微乎其微的短短一、兩秒的時間,如果這一、兩秒他沒有掌握好,他就會血濺當場,世上從此沒有葉亦深這種人物,相反地,如果抓住了這個時機,他就可以擊破這三人的陣式。

  他首先要做的,是攻破他們三人的心防,也就是孫子兵法所說的:「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

  他知道他們三人陣法很有信心,他猜想大概也沒有人活著從他們這套陣法中走出過,於是他將計就計,讓他們真的以為自己無力招架。

  柯達諾剋夫求勝心切,不知不覺就中了葉亦深的計,他奮力躍起攻出這一擊,就是以為葉亦深已經招架不住,所以刻意加重了力道,也因此,他站上箱子,從箱子上躍下,如此一來,他就和其他兩人的距離離脫遠,讓葉亦深有足夠的時間對付其他兩人。

  在這一個時刻,所有的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主攻的柯達諾剋夫身上,他們都以為柯達諾剋夫這一記勢必要取葉亦深的性命。可是,他們哪裡知道,葉亦深先要對付的,是其他的兩個人。

  就在柯達諾剋夫這一刀尚在空中之際,葉亦深發起了攻擊。

  他以極快的速度雙腳交叉橫移,先用手肘打中從右邊攻來的卡其拉尼可夫的膻中穴,卡其拉尼可夫悶哼一聲,定在當場,膻中穴是人身大穴,重則要人命,葉亦深不想置他於死,所以這招的力道只用了六成,不過,這六成也夠讓卡其拉尼可夫一時之間無法呼吸了。只見他定在當地,就像個泥塑一樣。

  魯也魯夫斯基一刀攻來,可是葉亦深已向右移動,是以他這一刀力盡之時,葉亦深還在他右邊一步,他只得再踩前一步,可是他這一刀力量已盡,下一刀又還來不及使出,葉亦深打中卡其拉尼可夫,剛好折回來攻擊魯也魯夫斯基。

  這一招說來容易,其實極險,因為這一來一回只在一瞬間,如果不是葉亦深藝高膽大的話,換了別人,早已命喪黃泉。

  葉亦深抓住時機,反扣住他的手腕,拇指和食指按在他手腕的關節處,迅速地翻了下圈,再用力向下蹲。

  魯也魯夫斯基手腕被制,只覺得葉亦深的手像鐵鉗般,緊緊扣著他的手腕,而且一陣陣疼痛莫名地由他的手腕傳向全身,他不知道葉亦深是扣著他的穴道,只痛得任由葉亦深擺佈。所以葉亦深翻身、下蹲,他都跟著,看起來就像兩人在跳舞一樣,最後動作停止時的姿勢,是葉亦深躲在魯也魯夫斯基的身體下,而魯也魯夫斯基的腹部朝天,正迎著柯達諾剋夫萬鈞的一刀。

  這些動作說起來慢,可是實際上只有一秒鐘的時間,在這短短時間內,卡其拉尼可夫被制,魯也魯夫斯基跳了一曲探戈,而柯達諾剋夫一刀剛好砍下,不單是極快,而且時間配合得剛剛好。

  葉亦深這邊的人本來看葉亦深在三把刀之間竄來竄去都以為他輸定了,此時卻見葉亦深一招便制住兩人,雖然都是不大懂,不過還是不由得一齊喝彩。

  柯達諾剋夫這一招用了全力,而且他的人凌空而下,中間無處可借力,根本收不住,可是他這一記如果收不住的話,魯也魯大斯基不但會死在他的刀下,而且會死得很難看,他只有零點幾秒的時間,這零點幾秒一寸,魯也魯夫斯基就要當場慘死,葉亦深這邊的人雖量不想他們獲勝,但也不忍見到這麼殘忍的場面出現,有些人還把眼睛閉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葉亦深突然放開了魯也魯夫斯基的手,從他的背下鑽了出來,魯也魯夫斯基沒有了依靠,頓時就摔倒在地面。

  柯達諾剋夫原本已經要撞上魯也魯夫斯基,這時兩人距離一增大,他馬上就有了時間和空間煞車,他將手中的刀子一丟,重心向前,雙手自然而然的撐在魯也魯夫斯基的身旁,一個翻滾,向旁邊滾了開去。

  魯也魯夫斯基被葉亦深制住,而柯達諾剋夫這一刀又閃不開,心想這次死定了,沒想到最後葉亦深放開了他,而柯達諾剋夫也閃得不錯,這條命總算撿了回來。

  葉亦深從魯也魯夫斯基背下鑽出之後,站在一旁,等柯達諾剋夫著地滾開之後,一個縱步向前,柯達諾剋夫還沒來得及站起後,就被葉亦深一腳踩住,活像支烏龜一樣,只聽葉亦深道:「服不服輸?」

  柯達諾剋夫還待翻身再鬥,葉亦深腳上用力,直踩得柯達諾剋夫的骨頭「喀啦,喀啦」的響,柯達諾剋夫終是沒能站起來。

  魯也魯夫斯基死裡逃生,知道是葉亦深放他一馬,這時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對柯達諾剋夫說了幾句話,柯達諾剋夫才點點頭,對葉亦深道:「我服輸了。」

  葉亦深這才把腳拿開,退了兩步,笑吟吟地看著幾人。

  柯達諾剋夫也知道,要不是葉亦深放開魯也魯夫斯基的話,他現在已經殺死了自己的弟兄,站起來之後,向葉亦深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葉亦深這一仗贏了,而且贏得漂亮,過了一會兒.旁邊的人發出如雷的掌聲和歡呼聲,只有提巴耶夫和迪克兩人的臉色臭得不得了。

  「迪克!你給我過來。」考夫曼這時發號施令了。

  迪克還不死心,看著提巴耶夫道:「救我,我給你雙倍的錢。」

  提巴耶夫搖搖頭,道:「你給我十倍的錢我也救不了你。」

  「為什麼?」迪克道。

  「你是瞎了嗎?還是傻了?你看不出來我的人這麼多都打不過他,我又怎麼打得過他?」提巴耶夫還在搖頭。

  「你不是說你是最厲害的嗎?沒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嗎?」迪克還想刺激他。

  「不用說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看看怎麼保住小命比較要緊。」提巴耶夫倒是很聰明,不想再作困獸之鬥。考夫曼的保鏢們這時已開始將提巴耶夫的人用繩子綁起來,不一會,幾個人就像粽子一樣綁在一起。

  「你還不過來?」考夫曼又對迪克叫道。

  迪克看了看對方的人這麼多,沒有辦法,只有乖乖地走過去。

  「還有你,你也過來。」考夫曼對提巴耶夫道。

  提巴耶夫當然也只有像迪克一樣,乖乖地聽話。

  兩人走到考夫曼的面前,考夫曼第一句話就道:「依莎貝拉呢?你們把她弄到哪裡去了?」

  「依莎貝拉?我不知道啊?」迪克道。

  「你敢說你不知道。」考夫曼大聲叫道。

  「我真的不知道,不信的話你問他。他比較清楚,依莎貝拉是他們負責綁架的。」迪克扯提巴耶夫下水。

  「我也不知道。」提巴耶夫趕快解釋:「綁架依莎貝拉是他的主意,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那她人呢?你把她綁到哪裡去了?」考夫曼道。

  「我沒有綁她,她在哪裡我也不知道,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抓住她。」提巴耶夫一副可憐兮兮地樣子道。

  「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不然我今天絕對不會讓你好過。」考夫曼恐嚇人的樣子還有點像樣。

  提巴耶夫為了要趕緊脫身.只好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這件綁架案是早有預謀的,迪克是主謀,他在為考夫曼安排這場舞會時就已經想好,表面上好像是幫考夫曼辦舞會,實際上卻是進行這件綁架。

  他在制做這個海中平台時,就特別在平台的底部預留了一個可以容納提巴耶夫等人的小空間,這個小空間裡有空氣,眾人的呼吸可以不必擔心,而且還有可以觀察外面的窗戶,待在裡面的人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況。

  迪克手上有一個遙控器,只要依莎貝拉乘坐的電梯一入水,他就會按下遙控器通知提巴耶夫等人,他們就會從密室中走出來,然後將依莎貝拉抓進密室裡,等到眾人統統走了之後,他們才會出來。

  當然,依照計劃是依莎貝拉會先示範性的乘坐海底電梯到水底,他們就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綁架她。

  他們也準備了各種海裡會用的設備,包括氧氣,水中推進器、水槍和繩索等,只要依莎貝拉一出現,就會被他們抓起來。

  他們所準備的推進器,極速可以達到時速六十里,相當於人類游泳速度的二十倍,一條海豚或是一條旗魚的速度也不過如此,所以,不管怎麼說,這個推進器都應該是足夠了。

  可是事情就像他們所說的,依莎貝拉不但沒有坐海底電梯進到海裡,反而是跳入海中,離奇的是,她就像魚一樣的快速游向深海處,而提巴耶夫等埋伏在海裡的人在後追趕,都一直沒有辦法追到,直到出現了食人鯊,吃掉了他們兩個人之後,幾人才由其他的路徑逃離。

  考夫曼聽完當然是不相信,可是邁可這時也走上來。道:「考夫曼先生,我想他們所說的是實話。」

  考夫曼問道:「為什麼你這麼說?」

  邁可道:「我剛剛來的時候躲在樓下,就聽到他們自己也是這樣說,並不是故意編來騙我們的,而且,當日的情況我也仔細想過,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當天的工作人員或是來賓就很有可能會找到依莎貝拉小姐。」

  「可是……這件事情很難令人相信。」考夫曼還是不能相信。

  邁可道:「要是我之前沒有聽到他們說,我現在可能也不會相信,不過,我現在相信他們說的話是真的。」

  「這……」考夫曼還想說,這時葉亦深也走了上來,道:「邁可既然說他相信,那我也相信。」

  「連你也相信?」考夫曼現在是把葉亦深當英雄看了,所以他現在所說的話會很直接的影響到他。葉亦深是相信邁可,他知道邁可這個人個性上雖然有些小缺點,可是他對案件的判斷卻一直很有獨特的見解和敏感度,他絕對夠專業。

  他再看了邁可一眼,以確定他對這事的肯定度,邁可則是毫不猶豫地向他點點頭。葉亦深看完,便對考夫曼道:「我相信。」

  考夫曼看兩人都是這麼肯定,只好也道:「好吧,既然你們兩人都這麼說,那我也只好相信了。」他停了停,看樣子是在說服他自己,過了一會他問葉亦深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葉亦深看了看提巴耶夫和迪克,考慮了一下,對提巴耶夫道:「我給你們一條生路,把你的人帶回俄羅斯,從此不准回美國。」

  提巴耶夫從剛才就一直在想該怎麼脫身,沒想到葉亦深會這麼說,還以為有詐,不相信的問道:「有什麼條件嗎?」

  葉亦深笑笑:「沒有別的條件,就是不准再回美國來,如果你們再回來被我知道的話.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而且明天就走。」

  邁可聽葉亦深說要放過他們,趕緊阻止道:「不可以放過他們,將他們交給警方。」

  葉亦深向他使了個眼色,叫他不要說話,才又對提巴耶夫道:「你能答應我嗎?」

  提巴耶夫怎麼會不答應?這已經是最好的一條路了,難不成還給他們錢租個專機讓他們回去?

  「好吧,我答應你。」提巴耶夫道。

  「既然答應了,就一定要做到。」

  「我知道,我一定做到。」提巴耶夫道。

  「好,那你們走吧。」葉亦深對他揮了揮手。

  提巴耶夫還有點不相信,一邊走向他的同伴,一邊回頭看葉亦深。而葉亦深則不再理他們。

  迪克一看提巴耶夫等人要走,也悄悄地跟在眾人後面想要一起離開。

  考夫曼看見,喝道:「等等!你要去哪裡?」

  葉亦深看看考夫曼,對他搖了搖頭,道:「也讓他走吧。」

  考夫曼道:「不行,他不能走,我還有話要問他。」

  葉亦深想這是他們的家務事,索性走了開去。

  考夫曼等葉亦深走開後,對迪克道:「我究竟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子對我?」

  迪克撇過了頭,不肯回答他的問題。

  考夫曼又道:「我待你一向不薄,我想不出來,你這麼做的原因。」

  迪克還是不說話。考夫曼忍不住了,凶道:「你有沒有侵佔我的錢?」

  迪克聽他這麼問了之後,冷笑了一聲,道:「有沒有侵佔你的錢,你自己不會去查嗎?還要來問我。」

  考夫曼想要反駁,可是心裡一想:「我該找誰去問呢?這事情不是該迪克去問的嗎?現在他不幫我了,那我該去問誰呢?」

  迪克知道他在想什麼,便諷刺他道:「不知道,對不對?」

  考夫曼覺得很窘,但又不願示弱,只好硬著嘴道:「我怎麼不知道?我當然知道該去問誰,我馬上就打電話去問。」

  迪克根本不相信考夫曼說的話,他對他的個性太瞭解,他懶惰,不肯思考,凡事都要別人替他去辦,所以這件事情他一定不會自己去做的,就算要做,也不知是等到什麼時候。所以他又冷笑著道:「好啊,那你去打電話好了。」

  「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打。」考夫曼道。

  「我沒有說你不敢打啊,要打儘管去打,我也管不著。」迪克又是那個嘲諷的表情。

  考夫曼很生氣,可是又一點辦法也沒有,這時只有對其他的手下道:「拿電話來。」立時就有一個手下拿了行動電話過來交到他手裡。

  考夫曼接過電話,卻不撥號碼,只兩眼怔怔地看著電話發呆。

  他根本不知道該打幾號。

  「怎麼?不是要打電話嗎?怎麼不打了?」迪克故意刺激道,他的口氣可惡極了,連其他的手下聽了都不禁想要打他一頓。

  考夫曼這時感覺到自己正面臨著一生最大的嘲諷,他自有生以來,從來也沒有被人這樣地恥笑過,那些歐洲報紙,雜誌的批評雖然讓他生氣.可是怎麼會有迪克所說的這般深刻?

  這種針針見血的諷刺,只有在一起生活最親密的人才會知道。

  葉亦深看考夫曼呆了很久,知道他現在很可能正處於一種極痛苦的自我否定之中,他很想上前安慰他一下,可是,他又能說什麼?

  只見考夫曼又傻了好一會,沒有動作,只眉毛不時動了幾下,過了好久才對迪克道:「你等著看好了,我一定會讓我後悔的。」他用力的將手中的電話往地上一摔,吼道:「你看著好了。」

  迪克自鼻子裡哼了一口氣,道:「好啊,那你就做給我看,不要光說不練。」

  考夫曼好像有所領悟,很豪氣地說:「從現在開始,我要靠自己的力量來營運公司,不再靠別人。」他看著迪克,又道:「你走吧,以後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迪克似乎不相信考夫曼會這麼就放了他,睜大了眼睛看著考夫曼。

  考夫曼將頭一撇,道:「滾。」

  迪克這才趕快的跟在提巴耶夫等人的屁股後面離開。

  迪克和提巴耶夫等人走後,葉亦深走過來問考夫曼:「你放他走了?」

  考夫曼魂不守舍的「嗯」了一聲。

  這時邁可也問葉亦深同樣的問題:「你為什麼要放走這些俄國人?」

  葉亦深道:「沒有抓住他們犯罪的證據,不放走他們也不行。不要說我們了,在這種情況之下就算警方也沒有辦法起訴他們,頂多看看他們是不是非法入境,遣返回國罷了。」

  邁可沒有說什麼,但聽葉亦深繼續道:「但是現在我有他們的保證,這比遣返他們回國去好歹可靠些。」

  「你會相信這種人的話?」邁可斜著眼看著葉亦深。

  葉亦深笑笑,道:「不然怎麼辦?殺了他們?」他用力搖著手又道:「我才不殺人呢。」

  邁可沒話說,他沒權利也沒這種勇氣把這群人都殺了,只好點點頭,當然啦,心裡是老大不願意,可是也的確和葉亦深所說的一樣:「又不能對他們怎麼樣。」

  「所以……考夫曼先生,現在是我們的事了。」葉亦深轉過來對考夫曼道。

  考夫曼還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聽葉亦深對他說話,又「嗯」了一聲。

  「考夫曼先生,考夫曼先生?」邁可叫了他兩聲。

  考夫曼回過神來,衝口就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當然是去找依莎貝拉啦。」葉亦深道。

  「依莎貝拉……依莎貝拉……」考夫曼的心思還在剛剛的事情上,一時似乎拉不回來。

  「我們,現在該找依莎貝拉才是。」葉亦深又說。

  考夫曼臉色難看得很,道:「你這麼說好像很輕鬆,可是人海茫茫,我們一點線索也沒有,要上哪裡找?」

  葉亦深很有把握的笑了笑,從口袋中拿出一個東西來,對著兩人道:「到這裡去找。」

  邁可看葉亦深手中拿的,是一串鑰匙。

  考夫曼好像恍然大悟地道:「我是說……」

  「沒錯,這就是她留下來給我們的線索。」葉亦深道。

  「這是什麼線索?」邁可不解。

  葉亦深看了看邁可和考夫曼,才說道:「她留這個鑰匙給我,說她有麻煩,但是並沒有說她在哪裡,這有幾個可能性?」

  邁可問道:「什麼可能性?」

  「第一,她所謂的麻煩根本不在加州。」葉亦深道。

  「怎麼說?」邁可又問。

  「她如果要我來加州幫她的話,她大可直接的對我說,要我來加州幫他,不需要留給我這把鑰匙,況且,這把鑰匙的鎖在法國,不是在加州。」葉亦深回道。

  「然後呢?」考夫曼聽懂了。

  「第二點,是她所謂的問題是在來加州之前就有了,而不是後來才發生的。我的意思是說,她不是為了你或是迪克的事情。她的麻煩,比這個更早,也就是說,她的問題是你和迪克之外的。」葉亦深道。

  「若真是如你所說,那她的失蹤是先前就計劃好的了?」邁可有了新的懷疑。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葉亦深沉吟了一會,道:「她很有可能真的只是不告而別罷了。」

  「會是這樣子嗎?」考夫曼不怎麼相信。

  「我也不知道,只能說有可能,依照剛才他們那一票人的說法來看,這種說法是很大的一種可能性,不過,在找到她之前,我們怎麼猜都是沒用的,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她。」葉亦深道。

  「既然你這麼說,那麼我們現在應該趕快去找她才是。」邁可道。

  「對,而且愈快好。」葉亦深道:「既然迪克並沒有綁架她,而她也不像是在海裡發生了意外,那我們就得快快的找到她。」

  「那怎麼做呢?」考夫曼急道。

  葉亦深想了想,分配了一下工作,道:「考夫曼先生,我需要你當我的導遊,帶我去這把鑰匙的所在。」

  考夫曼點了點頭,回道:「沒有問題,包在我身上。」

  葉亦深笑笑表示讚許,並轉過來對邁可道:「你留在這裡,繼續的調查依莎貝拉的下落,搞不好她還在加州也說不定,所以你必須努力的去找,用盡你所有的力量。」

  邁可也點頭表示答應,只是嘟個嘴,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葉亦深看了他的樣子,笑道:「我知道你也想去,對不對?」

  邁可還是嘟著嘴,口裡說道:「沒有啦……我只是……」

  「只是覺得這裡沒有熱鬧了?」葉亦深道。

  「呵呵,這個嘛……」邁可摸著頭,一臉被人識破的樣子。

  葉亦深想想,帶著邁可去也是一個幫手,所以便對考夫曼道:「你這裡有人可以處理這些事情嗎?」

  考夫曼想都沒想,立刻就回頭對柯期根道:「美國你熟,你留下來處理這邊的事情和打探依莎貝拉小姐的事情,有沒有問題?」

  柯期根回道:「沒有問題,只是不一定找得到依莎貝拉小姐。」

  考夫曼道:「沒有關係,你盡力去做就是了,我們也會想辦法找到她的。」他很有自信。

  柯期根道:「好,那這種事情就交給我好了,你們放心去辦你們的事情吧。」

  考夫曼見他答應,便轉回來對葉亦深道:「這邊的事情就交給他來處理好了,我們趕快上路。」

  葉亦深點點頭道:「也是,愈快出發愈好,免得夜長夢多。」

  邁可也很高興,連忙附和道:「對,對,對,趕快出發,事不宜遲。」

  依莎貝拉留給葉亦深的鑰匙,是考夫曼在法國遊艇俱樂部的保險櫃鑰匙,考夫曼對這裡熟得不能再熟,以往他每年都要來這裡幾次,和他認識的小女星什麼的乘船出海去玩玩。後來認識了依莎貝拉,頓覺得其他女人都是庸脂俗粉,於是就把他最心愛的一艘遊艇和這裡的會員資格送給了她。

  這一點小錢對考夫曼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常常幹這種事,可是對一般人來說、這艘豪華遊艇的價值可能可以讓他們過一輩子還不止。

  很多人都沒看過這麼豪華的三帆遊艇,全艇近百尺長,三十多尺寬,吃水六尺二,還有特大容量一千兩百加侖的油箱,房間多達十間。

  最好的杉木和核桃木裝演著玻璃纖維的船身,除了氣派華貴之外更有一種典雅的氣質,船頭和旁邊的金屬部分全都以金箔包覆,每一個接頭的地方更有一個小型的藍寶石或紅寶石作柱頭,這是外觀上第一眼所能看到的。

  裡面更不止這些,除了地板用的是罕見的紅豆杉,牆壁用的是高級的核桃木外,所有的門和接縫的地方更用了大量的黃金;傢具更沒有一樣是一艘遊艇船上該有的,全部都是法國十六世紀的古董,走進船艙裡,就像回到了十六世紀的法國宮廷一般,最誇張的是,船內掛的畫,都是名家的真跡。

  葉亦深看到這麼多的真跡這樣的放在私人的船上,心裡真有說不出的痛,不過,他很明白,這世上就是這樣,有錢人常常自私的擁有屬於大家的財富,這種事見怪不怪了。

  這麼昂貴的一艘遊艇當然不會隨便亂放,它是放在這個海港的私人貴重遊艇艇庫裡,裡面除了考夫曼的這一艘船之外,還有摩納哥王子和美國地產大亨兩人的遊艇,外加哥倫比亞大毒梟卡洛斯的一艘。

  邁可幹了這麼多年的公務員,幾時看過這種奢侈品?參觀了一會,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葉亦深則是背著手走來走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深,你看這個遊艇,會卞會太……」邁可這時站在船邊,看著考夫曼送給依莎貝拉的這艘「依莎貝拉號」,一時竟想不出好的形容詞來形容它。

  「豪華?」葉亦深回過神來,笑著回邁可道:「好像還不足以形容,對不對?」

  「唉,為什麼有人會這麼有錢?」邁可歎氣道。

  「有錢也不見得快樂啊,你看考夫曼,他恰恰樂了嗎」葉亦深道。

  「也對,只是這麼多的錢讓你感覺很好罷了。」邁可道。

  「你沒有錢的時候會覺得有錢很好,可是等你真的很有錢的時候,你就不一定會這麼想了。有錢有有錢的煩惱,你沒聽說過嗎?」葉亦深道。

  「你又知道有錢有什麼煩惱了?」邁可道。

  「我?」葉亦深笑笑,他從不覺得自己是有錢人,只是比窮好一點,他自己都說他只是「不窮」,他對錢的感覺也就是這樣,夠用就好,這世上還有大多的事情比錢更重要的,把時間都用來賺錢了,那,還會有什麼時間去做些該做的事?

  他看著這艘豪華的遊艇,心裡卻一點也不覺得羨慕,他不在乎自己有錢或是沒錢,因為有錢沒錢一樣是要地日子,他不怕沒錢,只怕日子過得空白,過得浪費。

  而且他一地認為,錢沒有可以賺,時間浪費掉了可就沒有了。

  他和邁可兩人好一會都沒有說話,心裡各自想著自己的事情,過了一會,見到考夫曼和他的保鏢以及幾個工作人員打扮的人走進艇庫來。

  「葉先生,保險箱拿來了。」一個像是這裡的高級職員提著一個鐵箱,看來蠻重的,對著葉亦深說道。

  「趕快打開來看看,裡面有什麼東西?」考夫曼很焦急地道。

  葉亦深嗯了一聲,忙從口袋中拿出一把鑰匙,交給了考夫曼:「交給你來開吧,這曾經是你的保險箱。」

  「這保險箱現在是你的,我送給依莎貝拉,她又送給你,所以就是你的了。」考夫曼這一點倒是很乾脆。

  「好吧,那我來開吧。」葉亦深用鑰匙插進了匙孔。

  大家都很緊張,如果裡面什麼都沒有的話,那就等於是沒有了依莎貝拉的消息,所有的人都不希望是這個結局,而從另一個方面來看,這裡面如果有關於依莎貝拉線索的話,又會是什麼線索?對他們找依莎貝拉有多大的幫助?

  保險箱打開了,裡面有幾樣東西,葉亦深吸了口氣,將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第一樣物品,是張出海的證件,這個東西是一定要有的,有了這個證件才能開出海去,到了大海上如果遇到別的國家的船,才能證明自己的身份,這個物品通常就是放在這個保險箱裡。

  第二樣物品,是這艘遊艇的鑰匙,這也不必說了,這把鑰匙不必隨身帶著,當然就是放在這個保險箱裡。

  第三樣物品,是一張作了記號的航海圖,葉亦深打開那張航海圖,上面用紅色的座標貼紙標了一塊很明顯的區域,在區域之內有一個很小很小的島,地圖上看來幾乎看不到依莎貝拉用藍色筆在這個島上做了一個記號,旁邊寫了幾個字:「停泊此處」。

  眾人看到這張地圖非常高興,他們相信這個線索和依莎貝拉有絕對的關係,均不由得精神一振。

  「這是什麼地方?」邁可問道。

  「我也不知道,看起來像是某個小島。」葉亦深道,將地圖交給了考夫曼。

  考夫曼看完也搖搖頭:「不知道這是哪裡。」他又將地圖交給了旁邊的工作人員想請他們看一看這個標示的位置是什麼地方。

  這幾樣東西之外,最後一樣物品是一個人型的小雕像,雕像是一個女人,高四、五十公分,雙手向後伸如飛翔狀,快樂的表情栩栩如生。

  「這又是什麼?」邁可問道。

  葉亦深對航海不大懂,可是對藝術品卻瞭解不少,他仔細看了看以後,先問考夫曼道:「這是你的東西嗎?」

  考夫曼搖搖頭,表示不是他的東西,那應該就是依莎貝拉的了。

  葉亦深思考了一下,道:「以前的人相信在海裡有海怪或是海神存在,所以就做各種雕像來祈求平安,這個雕像就是航海時放在船頭的吉祥物,用來保平安的。傳說海裡的怪物看了這些雕像就不會出來侵害船支,或是海神就會保佑這些船支,幫他們渡過大風浪。」

  「原來是這樣,那這個是代表什麼?」邁可又問。

  「一般來說,這些雕像都是海神,這個應該是希臘神話中的海神『海拉』,天帝宙斯的妻子。她司掌婚嫁,主掌大氣,不過生性嫉妒而且冷酷無情。」葉亦深道。

  「這麼說來,我們該把這個放在船頭上了?」邁可問。

  「我想如果這是依莎貝拉的東西的話,她應該是這個意思,我們待會就把她放上去好了。」葉亦深道。

  考夫曼點點頭,表示同意,並道:「沒錯,我也聽說過。」

  三人說話間,剛才拿地圖去看的工作人員這時很緊張地對考夫曼道:「對不起,考夫曼先生,這個地圖……」

  葉亦深三人轉過身來,看著這人,這人滿頭大汗,一臉很惶恐的樣子。

  「怎麼了?哈克?」考夫曼不明白他怎麼一下子就變成這個樣子。

  「這地圖……這地圖上標示的,是百慕達三角!」哈克很緊張他說道。哈克是個熟悉航海的人,他在這裡工作已有多年,皮膚曬得又黑又亮,出海的經驗相當豐富。

  「百慕達三角?」三人齊聲大叫。

  「是的,這個位置標示的應該就是在百慕達三角的區域內。」哈克道。

  「你有沒有搞錯?你要看清楚。」考夫曼不相信。

  「我雖然沒有去過,可是卻很清楚,這個小島就在百慕達三角區域的座標內。」哈克很肯定的說道,他停了一下,又道:「不過,那個地方好像沒有什麼小島。」

  考夫曼看了看葉亦深,葉亦深看了看邁可,邁可也看了看兩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百慕達三角的名氣太大,有關它的傳說都是十分詭異,令人難解的,在那裡失蹤的人多得不可勝數,也因此,有人叫它「魔鬼三角洲\也有人叫它「巫毒海域」或是「死亡之海。」

  有關百慕達三角最古老的傳說,是十五世紀時,哥倫布橫渡大西洋時流傳下來的。一四九二年,哥倫布第一次經過這段海域時,便發現羅盤的指針會有異常的跳動,指針所指的正北方,比真正的正北要向西北偏六度,他發現了這個磁差的現象,也將之記載在他的航海日誌上。

  第二次他再路過這個海域時,運氣可就沒有這麼好了,他們不幸遇到了暴風雨,哥倫布的日誌中驚人的記載著當時的情景:「浪濤翻滾,一連八、九天,我兩眼不見太陽和星辰……我這一生見過各種的風暴,可是卻從來沒有見過時間這麼久,威力這麼強的暴風雨。」

  在他們走進暴風雨之前,天氣還是晴空萬里,艷陽高照,完全沒有任何下雨的徵兆,只一瞬間,立刻就烏雲密佈,狂風怒吼,彷彿是不小心闖入到另一個世界。

  這個記載後來並沒有受到人們真正的注意,反而是在近代,有關這個「魔鬼三角洲」的傳說才真正的散播開來。

  一九四五年十二月,美國海軍五架執行例行訓練的飛機在這裡執行例行的軍事訓練任務,結果莫名其妙地一去不回,軍隊當然很緊張,立刻派出救援小組前往救援,可是,同樣地,前往救援的工作人員,總共六架飛機,二十七個人,也和這五名海軍人員一樣,在這個神秘的三角地帶消失無蹤,完全沒有任何消息。

  不過,根據軍方指出,十二月五日消失的這五架飛機,當時在海中遇到強烈的暴風雨,地面人員經由無線電和駕駛員聯絡,通話雖然不是很清楚,但還一直保持著正常。

  羅德代爾空軍基地操作無線電的電信官憶及這件事時說道:「當時的氣候惡劣,我和泰勒領隊之間的通訊非常的差,不過,我們曾指示泰勒領隊要往西飛行,可是他並沒有聽從我們的指示。」

  這件事情在後來的軍事調查庭中被證實,他們所有的通話都可以在無線電的記錄中找到。通信記錄指出,當時的領隊查爾斯,泰勒中尉在遇到暴風雨之後曾嘗試尋找陸地,不過卻錯誤的以為他們的位置在墨西哥灣西邊而不斷的向東前進,可是實際上,泰勒中尉已經偏離了航道,反方向往大海中飛去,而他們當時的位置已經經過了佛羅里達的東邊了。

  空軍基地的人始終不知道泰勒領隊為什麼不肯聽基地的指揮,反而飛向暴風雨正隆的大西洋裡。

  至於泰勒等人所乘坐的飛機,從此便沒有再出現過,比較合理的解釋是他們飛向了大西洋的中間較深的地方,沉落在大西洋裡,而大西洋最深的部分,有三萬零一百英尺深,在這樣的深度的海底,要找到一架幾十年前消失的飛機,可能是不大容易了。

  更玄的是,後來前往救援的隊伍也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這塊海域中,至今下落不明。

  一個機密的消息是,軍方為了這件事,還曾派出一艘正在開發中的潛水艇前去此區域搜尋。這艘潛水艇是剛研發出來的秘密武器,結合了全世界最新的高科技,海軍的人員對這艘潛艇相當自信且抱予厚望,結果也在探尋這段海域時,消失無蹤。

  這件事情真的是讓所有與事的人大為震驚,由於此事發生在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當時被視為軍事機密,所以並沒有被揭露出來,盟軍方面曾經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認為百慕達三角是德軍或是日軍的秘密軍事基地。

  這些都只是一部分關於百慕達三角的傳說,在近百年來,還有很多很多的船支和飛機,數以千計的人命,不一定是何國家,不一定是從何處出發,都在沒有人注意的情況下消失在這段海域裡。

  更可怕的是,消失在此的人,飛機和船支,都再也沒有出現過,連一點點的殘骸都找不到,這才是它最令人驚奇,最駭人的部分。

  很多人都說百慕達三角是大海的詛咒,是海神對人類的懲罰,一點都不錯。

  後來,很多科學家對此區域展開研究,有人說它是因為磁場的關係,破壞了飛行或是航海儀器的精確性;也有人說,百慕達三角是全世界地心引力最強的地方,一旦飛機飛到這裡,或是船支航行到這裡,就再也出不去,或是說這裡的海底居住著外星人;或是說這裡是通向神話。啞特蘭提斯大陸」的入口。眾說紛壇,但是它真正的面貌卻沒有被人揭開,一直到今天。

  所以,後來的航海人一聽到「百慕達三角」幾個字,馬上就會聞之色變。

  葉亦深看了看邁可和考夫曼,兩人臉上都出現驚奇和驚愕和不知所措,他們也聽說過百慕達三角的傳說,看來這次航行不會太好玩。

  他又問哈克道:「你說地圖上所指的這個島群附近並沒有這個小島,你能確定嗎?」

  哈克很快的就回道:「當然要以確定,不然,我去找幾張別的地圖來比較一下,馬上就可以看出來。」

  葉亦深點頭道:「那就麻煩你了。」哈在道了一聲好,立刻就跑了開去。

  沒一會兒只見哈克抱了好幾分地圖跑回來,氣喘吁吁地道:「地圖拿來了。」

  葉亦深和邁可兩人幫忙把他拿來的地圖都攤開來,大部分都是很精確的航海地圖,還有一張是那個地區的精密地圖,每一分地圖看來都是精確詳盡的,不需要這麼多份,不過他既然拿來了,葉亦深等也就順便一看,搞不好真有什麼不同也說不定。

  可是,事情真的就像哈克所說的,沒有一張地圖上存在著這麼一個小島,那塊地方是有許多的島嶼沒錯,可是都沒有標記依莎貝拉留下來那張地圖的那個小島。

  根據依莎貝拉留下的地圖顯示,那一個小島的位置在巴哈馬群島東方大約一百多公里附近的位置,照地球板塊或是地層變動的觀念來看,這個小島存在的可能性非常之高,因為在它西側不遠,是狹長條狀的巴哈馬群島,南方則是小安地斯群島,背風群島等星羅棋布的小島嶼組成的帶狀群島。

  所以,這個小島很有可能是這幾個群島中的一個小島或是整個西印度群島中的一個小島,只是大小沒被人注意到,所以沒有標在地圖上。

  「怎麼會這樣?」邁可看到的地圖上都沒有這個小島不禁覺得事情不大對。

  考夫曼則笑笑,道:「搞不好那個地方小島很多,這個小島太小了,所以沒有記載進去。」

  葉亦深點點頭,道:「也是有這個可能。」他將手壓在地圖上蓋住了那塊地方,笑嘻嘻地問兩人道:「那現在怎麼辦?你們還要去嗎?」

  邁可不置可否,看了看考夫曼,考夫曼想了一下,然後開心的笑了笑,道:「有什麼好怕的?走,我們出海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1:10:15

第十一章 出航


  葉亦深三人開始著手準備出海的一些物品,包括足夠的食物,充足的水,油料,應急的各種物品,還有召集人手。以往當地都會有很多人在這附近等待,一有人要出海時,他們就會被僱用。這些人大多是從外地來的,有的精通航海,有的可能只是打個雜工,但是管他們會些什麼,反正只要有錢就可以僱用到你想用的工人。

  不過,這一次葉亦深三人卻剛好相反,沒有一個人願意上他們的船工作。因為他們航向「魔鬼三角洲」的流言傳得很快,沒有一日,就已經傳遍了整個法國附近的港灣。慘的是,連考夫曼的手下對這趟航行都不表支持,很多人在晚上偷偷地溜走。兩天不到,只剩下布博一個人而已,其他的人都溜光了。

  也有很多好奇人士來到這個遊艇俱樂部,但不是要來為他們工作,而是想要看一看是什麼人這麼大膽無聊到想要去送死?地方電台和報社的人當然也來了,這麼值得炒作的熱門話題,媒體是不會錯過的。還好考夫曼在這裡名聲不錯,而且錢又多,利用特權擋開了大多數好奇的媒體,就這樣等了兩天,沒有半個人上門來應徵。

  邁可出了一個小計,他請考夫曼開出高價,在當地的電視台上打出廣告,應徵五個水手和一個船長,日薪是一千美金。他相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千美金一定可以吸引不少的人來。

  結果,不出他所料,廣告登出的第二天,就有不少的人前來應徵,他們很快地就找到了五個他們認為不錯的人選,一個機工,負責船的維修和保養,一個雜工、一個廚師,兩個水手,只是還差一個船長。

  這種具危險性的航行,需要一個經驗豐富的船長,可是,有經驗的船長都有不錯的收入,不會想冒這個險,著實很難找到適合的人。

  又等了一天,還是沒有人願意來應徵這個工作。

  那天下午,邁可和葉亦深都在艇庫裡看機工做保養,遊艇俱樂部的工作人員哈克這時帶了一個人進來,這個人滿身酒味,頭髮散亂、邋遢不堪。兩人看見他,腦子裡不約而同的想著:「這人快被酒淹死了。」

  哈克將他帶到兩人面前,很客氣地對著兩人道:「葉先生,邁可先生,這位是達斯汀船長。」

  葉亦深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只見他一頭亂髮,臉上儘是鬍渣和污垢,不知道多久沒洗澡刮鬍子,一身的酒味和汗臭味讓人聞了就想吐,他穿了一件無袖的皮衣,皮衣的質料看來倒是很好,露在皮衣外的是強壯而毛茸茸的手臂,右手臂上刺著一個帆船,帆船上寫著幾個拉丁文,意思是「大海之子」;左手上也刺了一個圖案,一個紅色的不規則三角形,中間是一個骷髏頭,整個人走起路來左搖右晃,一副酒未醒的樣子。

  邁可看不下去,責備哈克道:「你帶他來做什麼?」

  哈克很客氣的道:「你們不是需要一個船長?」

  邁可道:「是啊。」他一說完,和葉亦深互看了一眼,異口同聲的道:「你不會說……」

  哈克緊張的點點頭,道:「他就是。」

  葉亦深和邁可都不敢相信,哈克竟然會帶這麼一個人來當他們的船長,邁可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哈克,我看你是昏頭了,這種人怎麼當船長?我看他連站都站不穩。」

  哈克還是很恭敬又很緊張的樣子道:「請你們聽我說,他是唯一一個敢去百慕達三角的船長,而且,他也去過。」

  「他去過?」葉亦深和邁可有點驚訝。

  「是的,他去過,他以前是這裡很有名的一個船長,要不是經過很嚴重的意外事件,他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哈克道。

  「什麼意思外事件?」葉亦深問。

  「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細節,還是他自己和你們說好了。」哈克看了看達斯汀,要他自己說。可是達斯汀根本就還神志不清,怎麼和葉亦深兩人說?他現在雖然站在三人面前,可是魂可能還在剛剛的酒裡。

  「我看他是沒法說了。」葉亦深笑著道。

  哈克很不好意思,連連向葉亦深兩人陪不是:「真是對不起,我今天不應該帶他來的。只是我好不容易找到他,便想得趕快讓你們見一下面。」

  「他是你找來的?」葉亦深聽他這麼說便問。

  「是的,他是我找來的。」哈克回道。

  「你找他來,一定是有原因的,你就說說看好了」。葉亦深道。

  「是,是。」哈克道:「他原來是我們這裡最好的船長,經驗豐富,技術精湛,六年前,他帶著一群來此地作研究的科學家到大西洋的一個地點作長期的研究,回來之後,才變成這個樣子,其實他還是具有良好技能的船長。」

  「那些科學家呢?」葉亦深問。

  「那些科學家沒有回來。」哈克道。

  邁可「啊」了一聲,葉亦深也搖了搖頭。

  「那些科學家沒有回來,那他又是怎麼回來的?」邁可也問。

  「他是乘坐救生艇,在葡萄牙的海上被人發現的。」哈克道。

  「跑到葡萄牙去了。」邁可道。

  葉亦深指著他左手臂上的紅色三角形,問哈克道:

  「你可知道他這個刺青是什麼意思?是什麼時候刺的?」

  哈克道:「他的這個刺青就是百慕達三角的意思!是他遇難獲救以後,回來刺的。」

  葉亦深點了點頭,又問:「你為什麼認為他會敢去百慕達?」

  「他親口說的。」哈克很肯定的道:「他回來之後,常常在酒醉的時候說他去過百慕達,他是唯一可以從百慕達三角生還的人,他甚至還說,就算再叫他去一次他都不怕。」

  「你親耳聽到的?」葉亦深問。

  哈克點點頭,道:「有一晚他喝了很多的酒,在酒吧裡跟大家說這些事情,我就坐在他旁邊。」

  「他也有可能是胡說八道。」邁可道。

  「不會的,不可能的。」哈克道。

  「你憑什麼這樣說?」邁可道。

  「他原來就是這裡最好的船長,沒有人比他更好,如果不是遇到很可怕的事,他是絕對不會出事的。」哈克道。

  「嗯,很有意思。」葉亦深看了看邁可,然後對哈克道:「你就把他留下來好了,等他酒醒了,我再詳細的問他」。

  哈克很高興,連連和兩人道謝,葉亦深覺得很奇怪,哈克為什麼這麼高興?想來這人勢必和哈克有關係。他等哈克走了沒多遠,突然叫住哈克,道:「他是你的什麼人?」

  哈克停下了腳步,好一會兒才回過頭來,很沉重的道:「他是我的哥哥。」說完就走了。

  葉亦深和邁可都愕了一下,他們沒想到這人竟是哈克的哥哥,不過,這樣子也好,最起碼哈克給人的印象不錯。

  達期汀這一覺睡得可久了,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早上。

  葉亦深等人早就把船準備得好好的,所有的物資全都已裝載上船,人員也都有了一定的默契,只等這個船長睡醒。

  所以他一張開眼,眾人馬上就架著他去洗了一個澡。

  他穿著新的衣服,看來精神好了不少,考夫曼早就等不及了,一見他便問道:「你清醒了沒?」

  達斯汀莫名其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這裡?眼前的這一票人又是何方神聖?

  考夫曼不耐煩得很,叫一個手下跟他說明原委,目的地是百慕達三角。

  達斯汀本來還沒有什麼精神,一聽到「百慕達三角」幾個字,立刻眼神一變。

  「你知道我們現在要去哪裡了,你要去嗎?」葉亦深問他道。

  達斯汀一邊吃著為他準備的早點,一邊說道:「你們要去百慕達做什麼?」

  葉亦深道:「我們要去找人。」

  「找人?去那裡找人?」達斯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好像他聽了一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差點把吃進去的東西都噴了出來。

  葉亦深拿出依莎貝拉留給他的航海地圖給達斯汀看,達斯汀一看臉色就變了,道:「這是什麼人畫的?」

  葉亦深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轉變,只是回道:「是我的一個朋友。」

  「你這個朋友人呢?」達斯汀又問。

  「我們現在就是要去找她。」葉亦深道。

  「她?是個女人?」達斯汀道。

  「沒錯。」

  「她是個科學家?」

  「不是。」

  「那她怎麼會對那帶的位置這麼清楚?」

  葉亦深之前看了這座地圖好幾次,只知道依莎貝拉標示了一塊區域和一個小點,並不知道這裡是什麼確實座標。此時聽他一說,又看了看地圖,才發覺依莎貝拉標示的地方很清楚。

  「我不知道。」葉亦深答道。

  站在旁邊的考夫曼很著急,這時忍不住道:「你到底要不要帶我們去?」。達斯汀瞪了他一眼,凶凶地回道:「不!」

  這個玩笑真是開大了,幾人癡癡地等了他幾天,結果他現在竟然說不要去,簡直是在胡搞他們。

  邁可火大了,開口就罵道:「我早就覺得這醉鬼不可靠,現在好了,他說不去,那我們不是白搭了?」

  葉亦深安撫邁可道:「不要急,我們問問看,他為什麼不去?說不定他有什麼理由,我想好好說,他一定會去的。」

  邁可道:「好吧,你問問看。」

  葉亦深於是轉頭去又對達斯汀道:「你為什麼不去呢?」

  達斯汀道:「百慕達是一個被詛咒的地方,誰去到那裡都會死的。」

  考夫曼哈哈笑道:「我就不信真的有這麼邪。」

  達斯汀道:「我說的千真萬確,你們不要不信。」

  邁可嘲笑他道:「你不是說你敢再去一次嗎?」

  達斯汀臉扭曲了一下,才道:「我……誰說的?」

  邁可道:「是你弟弟說的,他說你自己說你還敢去百慕達三角,你現在想不承認嗎?」

  達斯汀道:「我看你們這些人是活得太膩了。」

  葉亦深問道:「你在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以說給我們聽聽嗎?」

  達斯汀目光逐一掃過眾人,終於回道:「六年前,一群科學家租我的船到百慕達三角做研究,我從未去過那裡,一切有關於那裡的瞭解,都是聽來的,我一直不相信,直到去了那裡之後我才知道,原來傳說的事情都不假。」

  葉亦深急問道:「什麼樣的傳說?你碰到了什麼事情?」

  達斯汀低下頭,用手抓住他蓬亂的頭髮,很痛苦的樣子。

  過了一會,達斯汀才抬起頭來,道:「我們碰上了大暴風雨,船整個被解體,所有的人都被暴風吹散。」他說時還有餘悸:「暴風雨持續了好久好久,似乎永遠都不會停,天空變成黑色,伸手不見五指,天氣忽冷忽熱,一會兒像酷熱的夏天,一會兒又像寒冷的嚴冬,實在太詭異了。」

  「還有呢?」葉亦深問道。

  達斯汀道:「船上的儀器全都壞掉,包括羅盤、電訊設備、機器,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只有任憑宰割。」

  葉亦深想到當時的情形,一定是很可怕的,他點了點頭,又問:「那你是怎麼倖免於難的呢?」

  達斯汀道:「我當時很害怕,我……戴了氧氣筒,將自己綁在救生艇上,所以……所以……」

  邁可不屑道:「所以才逃過了暴風雨。」

  葉亦深苦笑了一下,道:「這也是人之常情,他不過是領薪水的人,犯不著用自己的命來賠。」停了一下,又道:「其實這個方法不錯,如果時間來得及的話,可能還救得出其他的人也說不一定。」

  邁可點點頭,轉向達斯汀道:「你還願意帶我們去百慕達三角去嗎?」

  達斯汀不說話。

  葉亦深一副很遺憾的樣子道:「那我們只好自己去了。」他向考夫曼使了個眼色。

  考夫曼會意,配合葉亦深的說法道:「我們早該自己去的,每天一千五百塊美金的薪水,我想不是很多人要。」

  達斯灑一聽薪水的數目,眼神終於有了光彩,他看了看眾人,把他的早餐往旁一放,站起身來道:「去百慕達三角不是好玩的,是要命的。」

  考夫曼又歎了口氣,道:「這也沒辦法,命還是比錢重要。」

  這一句話又刺激了一下達斯汀,他停了一下,還是維持了他原來的決定,對眾人道:「我沒辦法,對不起。」

  眾人不能勉強他,這件事情他們早就知道不容易辦成,只有看著他離去。

  葉亦深看了看船已經裝好的海神像,回道:「沒關係,自己去就自己去,我相信海神一定會保佑我們的。」

  一般說來,百慕達三角的位置,北邊應該是從百慕達大群島開始,約是北緯三十度左右,西到佛羅里達海峽,也就是美國大陸的最東南方,西經八十度左右,而南則是到波多黎各的一片海域,約是北緯十八度。

  將這三個點似直線連起,應該是百慕達三角的大概位置。

  從最近的地方去,應該就是從佛羅里達出發,直接向東南前進最快。可是三人已經回到法國,只得由法國出發,走大西洋,紐約芬蘭島向西南走,從北進大百慕達群島,直直南行,然後才會到依莎貝拉標示的位置。

  葉亦深等人決定在第二天一大早開航,他們已經浪費太多的時間了。

  這天一早,天氣甚好,萬里無雲,正是個出海的好天氣,三人和應徵上船的人員一早就準備待命,八點整準時開船。

  就在船緩緩開出艇庫之時,三人見到了達斯汀,達斯汀站在船塢上,背著行李,向船上的眾人揮著手大叫道:「我決定了,我要和你們一起去。」

  三人看見達斯汀,心裡都是一喜,因為有他這種經驗豐富的船長在,他們這趟的航行會更安全。

  達斯汀上了船之後,邁可忍不住問他:「你不是不去嗎?為什麼又要去了?」

  達斯汀笑了笑道:「我還蠻喜歡你們幾個人的。」

  葉亦深和邁可對望一眼,不由得發出會心一笑,均想:「你不是喜歡我們,而是喜歡錢吧。」

  考夫曼拍了拍他的肩膀,讚許道:「不錯,不錯。」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不錯,是說他的勇氣?還是說他識時務?

  這一趟航行是不是真會如達斯汀和其他人所說的是趟「死亡之旅」,誰也不知道,他們只知道,這是唯一能找出依莎貝拉下落的路。

  考夫曼愛上了依莎貝拉,他的人生原本沒有什麼目的,錢對他早就不具任何意義,而這個女人開拓了他的心,這比什麼都重要,他要追回她,所以他要來。除此之外,對他這種沒經過什麼大風浪的花花公子來說,這也許是一件新鮮的事。

  邁可是個偵探,他的工作就是找人,他不是那種在乎錢的人,雖然錢對他這麼窮的偵探來說非常重要,可是他更在乎發掘真相,要不是他有這種追根究底的心,他也不會被趕出中情局,也不會苦哈哈地蹲在那間小小的辦公室裡這麼久。

  而葉亦深呢?他骨子裡流的血就是這麼的熱。依莎貝拉是他的朋友,朋友對他來說,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因子,他不管他的這個朋友在做什麼,不管他的這個朋友對他有無利益,只要他認定這個人是他的朋友。而朋友有難,他就一定會出面幫忙,就算是真的要他兩肋插刀,他也不會在乎。他就是這種人,重朋友的人。

  所以,這三個人現在聚在一起,一個為了愛情,一個為了理念,一個為了義氣。

  航行的速度不是太快也不是太慢,達斯汀將速度維持在一個平穩的基準,並沒有掃算很快的駛抵目的地,因為他說要觀察那邊的天氣。

  第一天,他們平安的度過了,一群人就像是出海去度假,穿著輕鬆的服裝,做著悠閒的事。從外面誰也看不出來,這一艘豪華遊艇將要走向傳說中的死亡的目的地。

  第二天,他們漸漸地航向百慕達三角,由於天氣良好,眾人都在甲板上,釣魚的釣魚,曬太陽的曬太陽,大家的表現還是悠閒得不得了。只有考夫曼一個人在船艙裡喝著他的路易十三,這種一瓶好幾百美金的酒,也堪稱是全世界最高級的酒,平常人根本喝不到,可是這艘船上卻載了好幾箱。

  葉亦深看得出來,大家這種悠閒之中含有一點做作,每個人心裡其實根本沒有這麼輕鬆,只是為了壓抑在內心深處裡的恐懼,刻意裝出這樣的平靜。萬一,發生了什麼事情,這種心底的恐懼逃出被禁錮的籠子,馬上就會控制所有的事情。

  葉亦深知道,眾人也都知道,只是大家都不願意這麼早就面對現實。

  考夫曼是眾人之中最沒有膽子的一個,也是最不會隱藏自己的一個,他想念依莎貝拉是事實,但是他害怕也是另一個事實。經過一個無法多判定明天生死又無聊的晚上,他發現在船艙裡喝酒會是這趟航行中最好度過的方式。

  葉亦深不想管他,是他自己要來的,沒有人逼過他,甚至在前幾天的時候,他還是最積極的一個,天天都喊著要出海,而且他也老大不小了,該有一些膽量和見識才是。

  再看看布博,別說這個大老粗沒有什麼大腦,他可是忠心耿耿,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考夫曼的身邊,也沒有要逃跑的跡象,這讓葉亦深和邁可都很是欣賞,看不出他這個碩大笨重的外表下,也有一顆細膩忠貞的心。

  只是他和邁可兩人就是不怎麼對盤,不時的還要鬥一下嘴,一會兒布博罵邁可邋遢,一會兒邁可又回罵他是豬肉販。

  葉亦深不知道這樣的組合好不好?再過幾天,會不會出現更大的問題。

  「我們保持這個速度,應該很快就可以到達目的地。」在駕駛艙裡的達斯汀對著一旁的葉亦深說道。

  葉亦深隨便便答應了聲「是」,他這幾天一直思考的,是依莎貝拉為什麼要跳下海去,而她跳下海去之後,是用什麼辦法逃過所有人的搜尋的?關於這一點,他和邁可討論過,有一些不是很確定的結論。

  他沒有完全採信俄羅斯那幫人所說的證詞,因為那太不可思議了,他認為他們那夥人之所以這麼說,只是為了要替他們的辦事不力找一個理由。

  綜合整理他們所說和他自己的推測,葉亦深判斷依莎貝拉有可能是在跳水之前就已經設計好要從海裡離開,所以,海裡早就有人接應她,她應該是乘坐某種海底交通工具走的。至於是什麼海底交通工具,俄羅斯那幫人並沒有看清楚或是不是知道而已。

  他和邁可討論這個部分的時候,邁可堅持依莎貝拉有預謀的可能,他也表明了他的想法,他認為依莎貝拉若是發生了意外,早就被當時在場的人發現,若是俄羅斯那幫人綁架了她,前幾天的時候就會以她作要挾,這兩件事情都沒有發生,所以她一定是逃掉了。在這一點上,葉亦深也是贊成他所說的。

  是以到現在結論有四點:第一,依莎貝拉還活著,也就是說,她並沒有死在洛杉磯的海外。第二,她有同夥,這群人當天早就待在海邊,在俄羅斯人出手之前就接走了她。第三,這一切都是她的預謀,不然她也不會留下線索,讓眾人來百慕達三角尋找她。第四,她這麼做一定有什麼目的。

  不過,讓葉亦深覺得不解的是,既然依莎貝拉要離開,為什麼要挑那天舞會,而不選別的時間呢?她又沒有受考夫曼軟禁或是控制,大可以大大方方的由其他的管道離開,不需要冒險從海裡逃走,這一點令葉亦深百思不得其解。

  葉亦深看著汪洋大海,心裡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突然覺得這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太不可思議,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我們不瞭解,太多太多的現象超出我們的知識領域之外,在這個海裡,就藏有多少人類不知的秘密。

  葉亦深正出神間,突然聽到外面甲板上有人在爭吵,葉亦深隨即跑出去。

  到了外面,發覺是考夫曼喝醉了,跑到甲板上跳舞,水手們在旁邊拍手助興,而布博則在一旁斥責眾人。

  考夫曼看來是沒有要停的樣子,他把衣服脫光了,一邊跳一邊唱,手裡還拿著酒杯。

  葉亦深看了好笑,也沒有管他,轉身正準備回到駕駛艙時,突然聽到,『噗通」一聲,考夫曼竟然跳下水了。船還在前進,考夫曼很快的就落到了船的後面,葉亦深趕緊叫達斯汀停船,這才有兩個水手立刻帶著救生圈跳下水去。

  不過,考夫曼已經落得很遠了,在海中看起來只有一個小點而已,那兩個水手游上去,將考夫曼套上了游泳圈,慢慢地將他拉了回來。

  邁可這時站在布博的旁邊,看他一臉緊張的樣子卻不下水去救,不由得問道:「你是有什麼毛病是不是?光站在這裡看,也不下去救你的主人!算什麼保鏢。」

  布博聽了以後很不高興,可是這一次他竟然沒有說什麼,只看了邁可一眼。

  邁可覺得很奇怪,心想:「我這樣說他,他還沒有回嘴,這一定有什麼問題。」

  於是便走過來對葉亦深道:「你看這個布博,為什麼沒有下去救他的主人?」

  葉亦深笑了笑,回問邁可道:「你不知道?」

  邁可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葉亦深還在笑,道:「你難道看不出來,他不會游泳?」

  邁可這時向布博看去,他人站在船邊,一手緊抓著欄杆,並且離船最旁邊還有兩步的距離,他這時才驚覺到,布博不會游泳。

  「怎麼樣?了不起吧?」葉亦深笑站對邁可道。

  邁可深深地點了點頭,道:「這人真夠忠心的。」

  葉亦深面帶微笑,沒有說什麼,只看著眾人把考夫曼拉上船來,他才和邁可走出去。

  考夫曼躺在船板上,一名水手和布博正在對他作人工呼吸,葉亦深走過去,對兩人道:「讓我來好了。」

  布博和那名水手讓開,葉亦深蹲下去,在考夫曼的人中和頸部推拿了一會,然後在他頸後用力一拍,再扶他半坐起,考夫曼便吐了起來,不單單吐了不少海水,還有不少他早上喝的酒。

  「他一早就喝這麼多的酒,再加上暑氣還有點暈船,可能有點出現幻覺。」葉亦深看著布博,道:「不要讓他喝這麼多酒了。」

  布博一把抱起考夫曼,對葉亦深說了聲謝謝,才將他抱進船艙的房間裡。

  眾人這才散去各做各的事情。

  到了晚上,葉亦深和邁可兩人才一起到考夫曼的房間探視他。

  葉亦深看考夫曼精神已經好了不少,對他微笑了一下,道:「怎麼樣,身體好點了沒?」

  考夫曼向兩人點了點頭、道:「好多了,謝謝你們來看我。」

  葉亦深道:「不用客氣,大家都是朋友,現在又同在一條船上,理應如此。」

  考夫曼歎了一口氣,很有感觸地道:「葉先生,我有一句話想說。」

  葉亦深不知他要說什麼,便道:「請說。」

  考夫曼頓了一下,可能是在想該怎麼開口,才道:「我不知道,我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邁可一聽就火大,不等葉亦深開口就先道:「你變卦了?」

  葉亦深拉了邁可一下,示意他不要對考夫曼這麼凶。然後道:「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考夫曼看了看兩人不悅的臉色,把要說的話硬吞回了肚裡,只說了聲:「沒有。」

  布博怒氣沖沖地瞪著邁可,似乎是怪他說話沒有分寸。

  邁可不理他,不說什麼就往外走。

  葉亦深見邁可出去後,又道:「考夫曼先生,我知道,我們這一趟航行很危險,也不一定可以找得到依莎貝拉,可是這是唯一的方法,當初也是你答應要來的,你現在怎麼反悔了?如果你現在想要回去的話,我們可以立刻調頭。」

  葉亦深一語就道中了考夫曼的心事。他這個人從小養尊處優,幾時受過什麼苦?剛上船的第一天或許還保持著熱度,可是第二天一過,他馬上就開始不耐煩起來。

  船上沒有美食,沒有交響樂團演奏動聽的音樂,沒有豪華的舞會,甚至這次航行連一個美女都沒有,這和他的習慣,個性都相差太過,熱度一過,就產生厭煩。

  他也不是不想找到依莎貝拉,只是慾望已經沒有她剛剛失蹤那幾天那麼強烈,再加上船上無聊的生活,他開始後悔。

  考夫曼是什麼樣的人,葉亦深不是不知道,他之前也懷疑考夫曼怎麼會這麼專情?現在果真現出原形來了。

  考夫曼不說話,葉亦深歎了一口氣,離開了艙房。

  邁可等在外面,葉亦深一出來,劈頭就問道:「他後悔了,對不對?」

  葉亦深點點頭。

  邁可「哼」了一聲,道:「我就知道。」

  葉亦深笑笑,拉著邁可離開。

  這一天沒有什麼事,接連幾天也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考夫曼雖然不再提他想回去,但整天和他的「路易十三」為伍,終日醉醺醺的。

  海上的日子,少有變化,整天只能望著海,看來看去都是一個樣子,偶爾能看到幾支海豚,幾支海鳥,就該覺得慶幸了,海不像陸地,各個地方都有不同的景觀,海都一樣,一片蔚藍,大西洋的海是藍的,太平洋的海也是藍的。

  不過,海的變化卻是很難預料的,像是這天晚上,海上突然變得十分寒冷,溫度一下子降到了十度以下,所有的人都被冷醒,主引擎也因氣溫突然下降而運作不順暢,只好關了引擎,放開船帆,讓船漂行。

  可是到了隔天早上,氣溫回升,依然是艷陽高照,還不到十點,所有的人都熱得受不了。

  「這是什麼鬼天氣啊!」一名水手和廚師兩人一邊動手準備中午的食物,一邊在閒聊。

  「昨天晚上冷得半死,今天又熱得半死,我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種情形。」廚師說道。

  「我聽人家說,這種天氣如果出現的話,就一定會有事情發生。」那水手又道。

  「我也聽說過,這種天氣發生的話,就表示有災難要發生了。」廚師道。

  「你覺得是我們嗎?」那水手問。

  「這海上又沒有別人,除了我們之外,還會有誰?」廚師道。

  「那怎麼辦?我還不想死。」那水手道。

  「我有一個辦法。」廚師道,他悄悄地在水手耳邊說了幾句話,那水手聽完笑了聲,隨即不笑了,小聲地回廚師道:「我待會就去和他們說」。

  這天照預定的行程應該已經到了目的地,可是由於昨天晚上引擎出了點問題,以至於航向有點偏,速度也慢了,所以又得多待一天。到了晚上,天氣又是變得極冷,而且比昨天還冷,達斯汀不得不又將引擎關上,讓船漂行。

  吃完晚飯之後,葉亦深不知道怎麼搞的,突然覺得很累,才七點多,他就回船艙去睡了;邁可,布傅和考夫曼也是,吃完了飯都覺得很累,好像好幾天都沒睡一樣,於是紛紛回到自己的船艙去睡。

  沒想到這一覺,差點把眾人的命給睡掉。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1:10:34

第十二章 百慕達三角


  一天一千塊美金的酬勞對任何工作來說都不少,這個道理他們不是不明白,不過他們考慮,這一千塊要說服人對死亡的恐懼,那相對起來:又太便宜了,但話又說回來,人為了錢連命都不要,這種人是不是太過愛錢了一點?

  這些人為了錢來,一個貪財的人,就不會是個不怕死的人,一個人如果死都不怕。又怎麼會害怕沒錢?這種矛盾讓他們的處境限於極度危險之中。

  考夫曼的船豪華至極,這些水手心裡有數,他們有各種船上工作過,何時看過這麼豪華奢靡的船?而他們心裡也想過這一艘船可能這一趟出航之後就再也回不來,與其讓它沉沒海底,還不如幾個人把它給分了。

  加上這趟航行的確是讓人不安,航行的目的地是百慕達三角,誰也不知道去了之後還回不回得來?一天一千美金又如何?只怕賺了錢沒有命花,於是在天氣變化反常的那天晚上,他們就起了壞心——佔領這艘船。

  這樣或許有點壞,殺人,占船,是犯法的事,可是總比自己死在不知名的茫茫大海裡來得好。廚師先和一個水手說出了他的主意,很快的就得到了他的贊同,然後第二個、第三個和第四個,全部都贊成了他的想法並且支持。

  於是晚餐的時候,廚師就將船上急救用的麻醉藥拿來加在食物裡,想麻醉除了他們五人之外所有的人。

  麻醉藥下得很重,摻在飯菜裡加上咖哩,大家還得不亦樂乎,沒過多久,葉亦深這邊的人很快就被迷昏了過去,晚上十點,廚師帶頭的一行人破了各人的門而入,將他們全部捆成一國才,葉亦深、邁可、考夫曼、布博還有船長達斯汀。

  捆好五人之後,廚師吩咐技工掌舵,其他的人合力將葉亦深等五人丟下船去,想乘他們昏睡之時淹死他們。

  就在五人已經被綁得像是五顆大粽子放在甲板上時,天氣突然起了劇烈的變化,先是整個天空在幾分鐘之內烏雲密佈,原本天空還是滿天的繁星,只一瞬間就變得一片漆黑,伸手難見五指,之前海上還飛著不少海鳥,這時也全部不見蹤影,然後一陣陣的強風跟著刮起,風速強而驚人,幾人還來不及作任何準備,船就被吹得東倒西歪。

  奇怪的是,本來今晚的氣溫和昨天一樣下降不少,這時反而熱了起來,一陣陣的熱氣從四面八方襲來,讓人就像身處熱帶沙漠一樣。

  在船板上要丟幾人下水的水手都不約而同的感覺到這股熱,他們實在太熱了,雖然風這麼大,可是眾人還是覺得熱得受不了,直想往海裡跳。

  其中一個水手對熱的耐力最是不夠,首先就受不了。大叫道:「我快熱死了,我得下去泡泡水。」

  其他的人也覺得這熱實在令人難耐,紛紛脫掉身上的外衣。

  之前喊熱的水手最快脫掉了外衣,不過,這樣似乎還是不管用,他擦著滿頭、滿身的大汗,呼呼喘著氣叫道:「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他放下了葉亦深幾人,對著海面就跳了下去,也不管現在大海裡是多麼的浪濤洶湧。

  其他的人想也沒想到他竟然會跳下海去,這麼大的風浪,跳下海去根本救不起來,他這麼做無疑是找死!其他的水手還是都拚命的叫喊他,可是大風大浪的,只幾秒鐘他就被風浪吞噬,消失在這個大海裡,哪還聽得到有人叫他?

  這個水手跳下船去之後,氣溫馬上就開始下降,還在船上的這些人都不再感覺到那股燥熱,漸漸地涼爽起來。

  不過,眾人並不覺得快樂,海上的風流依然很大,緊接著,他們感到船開始產生不正常的搖動,頻率很快,這種感覺不像是風流,而像是有人在船的下方不斷地搖著船。

  廚師發覺不對,大叫道:「船底下有東西。」一個水手聽到,順手拿起放在船板上射魚的魚叉,然後跑到船邊查看,他先是看到一個戴著高帽的人躺在水裡瞇著眼睛對他笑,而且還向他招手!他以為自己的眼睛花了,於是揉了揉眼睛,再仔細一看,他剛剛看的這個人影,竟然是一個長數公尺的八爪魚。這時正伸長了它的觸角向他捲來。

  他大叫一聲將手中的魚叉射了出去,可是船搖晃得太劇烈,他在船上立足不穩,魚叉瞄得不准,一下就射偏了,再加上這支八爪魚身形相當巨大,魚叉的大小和它不成比例,魚叉射出之後,反被它一把抓了過去,拿在觸鬚中像是牙籤一樣,還見它不時耍幾下。

  那水手嚇是心神俱碎兩腳發軟,狂叫著想要退開,可是他的速度哪裡會比八爪魚更快,旁邊的人只見那支八爪魚伸起另一支觸角一爪把他舉起,在他的幾個手間丟來丟去,它一支手拿著魚叉,幾支手抓著水手,簡直就是玩馬戲一樣,其他人看得膽戰心驚,嚇得直打哆嗦,哪裡敢上前一步?

  那支八爪魚玩了一會兒後似乎累了,抓著魚叉便刺入那名水手的胸口,那水手被魚叉刺入身體之後發出像殺豬般的大叫,不斷地喊著「救命」,但哪有人敢上前去,只任他嚎啕大叫,那支八爪魚還又耍了他好一會,直到他完全沒氣,才帶著他一起沉入海底。

  這邊,廚師,技工和另一名雜工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全都嚇得尿濕了褲子,風雨這麼大,技工竟然丟開駕駛舵連船都不開了,跳到救生艇上就要逃走。廚師看到了,迎著暴風跑過去對他道:「你想做什麼?自己開溜嗎?」由於暴風雨很大,所以他們的對話都是用全力喊叫,對方才聽得到。

  那技工帶著顫抖的聲音叫道:「我們遇到海怪了,如果不趕快走,一定會死在這邊的。」暴風雨將他的聲音壓得幾乎聽不見。

  廚師抓住了他的衣服,對他大吼道:「你現在怎麼能走?把這些人弄下船,將船開到南美洲去,我們就是大富翁了。」

  可是技工一點也沒有被他的話打動,還是很害握的大聲回道:「我不要,這艘船是被詛咒的船,我一刻也不要待在上面。」他一邊說一邊還去解開纜繩,看來他真的一刻也不想停留。

  「你這個孬種,你自己去死好了。」廚師趁他在解繩子不注意的時候將他從救生艇上一把推了下去。

  技工從船上跌落,風浪一點也不留情,馬上就將他吞沒。不一秒,他就消失在茫茫的大海裡。

  廚師艱難的走回前面的甲板,大聲地對剩下的那名雜工道:「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我們兩個把事情做好,到時候錢就由我們兩個平分。」

  那雜工從整個事件開始到剛剛就一直沒說話,這時大聲的回他道:「不,你自己拿走就好了,我不想和你分了。」

  廚師奇怪他為什麼這麼說,便問道:「為什麼?」

  雜工扯著他的嗓子道:「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們都被詛咒了嗎?」

  「什麼?」廚師沒有聽清楚他說什麼。

  雜工靠過他的耳邊大聲道:「我們被詛咒了。」

  「我不相信這種事情!」廚師回道,可是他的心裡卻也這麼認為,只是整個事情是他開始,他不容許自己承認。

  「不相信的話,你可以看看你後面。」雜工對他叫道。

  廚師依言轉過身來,赫然發現一個裸體的女人站在他的身後。

  「什麼玩意兒?」他怎麼也想不到在這裡竟然會出現人影,而且還是一個沒有穿衣服的美女。

  雜工看到這個女人,以為是女神來懲罰他了,所以雙腿一軟就跪了下來,連頭都不敢抬,只拚命的發抖。

  廚師也是嚇得六神無主,只是還強作鎮定,對著那女人道:「你是誰?」

  那女人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回了一句道:「依莎貝拉。」

  廚師莫名其妙,怎麼曉得她會說出一個人名來?他把心一橫,凶狠狠地道:「不管你是誰,我連你一起殺了。」他說完作勢就要衝上去。

  那女人站在原地沒動,廚師還沒到她跟前,突然一支長七、八公尺的鯊魚從船的一側跳起來,張開了血盆大口,對著廚師飛來。

  廚師看到鯊魚的嘴比他的人還大,整個人立時就嚇軟了過去,而鯊魚也不囉唆,在他還沒倒地之前,一口便將他吞進了肚去,然後飛過船板,又從另一側潛入海底。

  廚師被吞掉之後,風雨立刻就變小,沒一會兒便停了,船上除了葉亦深五人仍舊昏迷不醒被綁著外,就剩下那個雜工和沒有穿衣服的那個女人。

  此時風平浪靜,雜工才敢脹開眼睛,他一張眼睛就看到依莎貝拉麵對著他,一雙又大又藍的眼睛盯著他看,他不敢看她,趕忙又把頭低了下去。

  「我就是不懂你們人類,為什麼這麼貪心?」依莎貝拉對那雜工說道。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過我。」雜工還是嚇得直打哆嗦。

  「我也不想殺你,你自己走吧,以後不要再做壞事了。」依莎貝拉對那名雜工說道。

  雜工聽到她這麼說,如獲大赦,頭也不回地就跑向救生艇,解開了繩索駕船而去。

  依莎貝拉看他駕救生艇去後,便走到葉亦深等人身旁,看了眾人一會兒,才又跳入海中。

  第二天早上,天氣晴朗,陽光從萬里無雲的天空灑向遊艇,葉亦深身負高深中國功夫,體質最強,先醒了過來。

  他醒來之後,發覺自己和其他四人被綁得像麻花一樣丟在甲板上,又不見到其他的人,不禁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他掙扎地解開了繩子,再將其他的人救醒。

  其他幾人醒來之後,全都嚇了一跳,他們都搞不清楚自己怎麼會被綁在甲板上?而那些雇來的工人全都不見了,船上一片狼藉,物品都被吹得東倒西歪,連主帆的桅桿也倒了,大家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回事?」考夫曼拍著他因為服食過多麻醉劑而昏沉沉的頭,說到這個問題。

  葉亦深看看邁可,邁可看看達斯汀,達斯汀看看布博,布博又看看考夫曼,大家都一臉愕然。

  邁可撐著個腦袋想了想,然後道:「看來似乎我們錯過了什麼。」

  布博笑他道:「還好你錯過了,不然你也像那些工人一樣就消失了。」

  邁可啐了他一口,回嘴道:「你不想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布博用嘲笑他的口吻道:「如果知道了要喪命的話。我一點也不想。」

  邁可看他有氣,便道:「誰像你這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大笨蛋一樣,差一點就要沒命了,還什麼都不知道。」

  布博不以為然地反嘲道:「你還不是一樣,什麼都不知道,還是昨天我們被迷昏了以後,你沒有被迷昏?」

  邁可聽他說這話帶刺,氣得要死,毫不客氣地也說反話刺他,兩人都愈講愈火,就有一句沒一句的吵了起來。

  「你們兩個先不要吵,好不好。」達斯汀對兩人吼叫,兩人才發覺這時不該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話,只好乖乖閉上了嘴。

  「現在怎麼辦?工人都不見了,船也損壞了,我們還要不要繼續前進?」達斯汀不愧是有經驗的船長。

  「計劃,我們現在得先檢查一下船的損壞,還有食物等等補給品損失的情況。」葉亦深看著甲板上狼藉不堪的狀況說道。

  邁可狠瞪了布博一眼,不再和他抬槓,這時認真的道:「看樣子,貨艙並沒有什麼損壞,補給品應該沒什麼太大的損失,最重要的是這船還能不能行走。」

  達斯汀對眾人道:「紳士們,現在我們分工看看船上各個部分損壞的情形,怎麼樣?」

  他看眾人沒有意見便開始分工:「邁可先生,就請你來檢查貨物好了;葉先生,你去檢查一下底艙有沒有漏水,或是有沒有相關的機件損壞;我去看看引擎還可不可以用;布博先生,你力氣比較大,你看看能不能將倒的桅桿用繩索固定住,或是乾脆把它取下來,找個地方放好,甲板上的物件就麻煩你了。」

  「那我呢?」考夫曼發現他沒有安排他工作,

  「你?」達斯汀原本是不想分他什麼工作的,因為他知道這個人是老闆,也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傢伙,這些日子天天喝得酩酊大醉,只怕他一見到陸地馬上就會頭也不回地跑掉。可是他現在自己問了,總得弄點什麼工作給他做做。他想了想便道:「那就請你去船艙裡看一看,有沒有弄壞掉什麼物品,或是打破什麼東西,麻煩你整理一下。」

  考夫曼很高興,因為他很想幫忙,這樣讓他覺得自己比較有用,雖然達斯汀叫他做的只是很簡單的小事情,他還是很高興,只見他說了一聲是,第一個跑去做他的工作。

  葉亦深心裡不禁一笑,因為考夫曼畢竟不是一個什麼都不肯做的人,真正發生事情的時候,他還是會出力的,只是他實在太有錢,平常該做的事情都有人幫他做了,才會造成他今天這個樣子,所以太有錢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另一方面,他也看到了這個達斯汀船長展現他處理意外事件的能力,哈克沒有推薦錯人,他是個好船長,經驗豐富、冷靜、做事有條理,這在大海上航行的時候都是不可或缺的條件。

  接下來幾個小時,五個人都忙得不得了,修理的修理,打掃的打掃,清點的清點,盡量的將船恢復成沒有發生事故之前的狀態。

  大家忙到中午,才發現有一件事情不對:「沒有飯吃。」這事情是布博第一個想起來的,他是個健美先生,食量大得驚人,他幫考夫曼打掃到一半時,肚子就餓得咕嗜咕嗜叫了。

  「喂!各位。」他跑出甲板來對大家叫道:「我們中午有沒有飯吃?」他這一叫,把大家的肚子都叫醒了。

  大家放下手邊的事情,跑到甲板上集合,討論這個飲食問題現在該怎麼解決?

  「貨艙裡有些進水,很多食物都不能再吃了,飲用的水也剩下不多,可能的話,我們五個人還可以吃一些罐頭。」邁可向大家報告說道。

  「這怎麼辦?食物都進水了,那我們不是要餓死了?」布博聽到沒東西吃了以後,臉色真不好。

  倒是考夫曼先說道:「你忘了我們在海上啊?我們可以捕魚吃啊。」他像是胸有成竹的樣子。

  達斯汀笑道:「沒錯,航海就是有這麼一點好處,隨時都有新鮮的海產可以吃。」

  邁可也笑道:「還好我們都還喜歡日本料理。」

  「為什麼?」大家都問。

  「因為我們都吃生魚片。」邁可道。

  眾人聽他說笑,也都跟著笑起來。

  還好有達斯汀在,不然捕魚這個提議可能馬上就得取用,因為除了他以外,其他的人釣魚和捕魚的技術都很不怎麼樣,考夫曼和布博兩人一組,葉亦深和邁可一組,花了好半天的時間,葉亦深不過勉強的勾到了一支只夠一個人吃的小魚,而考夫曼和布博卻一點收穫也沒有。

  可是達斯汀這邊,他一個人就釣到了足夠五人吃兩天的大魚,而他釣起了大魚之後,便將其他的小魚統統放了回去,只留下了那條大魚。

  布博看見了之後,很不解的問達斯汀道:「喂,你為什麼把魚都放了?這樣我們明天吃什麼?」

  達斯汀斜瞄了他一眼,酷酷的不怎麼想理他。

  這時邁可也走過來,看著海裡剛剛丟下魚的地方,怔怔地道:「既然好不容易釣起來了,放走不覺可惜嗎?」

  達斯汀也不理他,自顧自的清理魚肚。

  倒是考夫曼在一旁見到了這情形,解釋道:「這些魚還小,放回海裡,可以做魚苗,說不定這幾條魚以後可以生下幾千、幾萬支的小魚。」

  布博還是不懂,再問:「為什麼要這樣做?」

  達斯汀這時才接口道:「這是為了海洋生態的平衡和來源充足,如果我們只捕我們需要的量,多的放回海中,那麼海裡的魚就不會缺乏。」

  布博道:「你又知道不會缺乏了?搞不好他們回到海裡就被吃了也不一定。」

  達斯汀道:「那是當然,海裡的這些魚從幾千萬、幾億年前到現在,一直是吃來吃去,原則是它們始終在海裡,今天被吃了,成了另一種魚的食物,明天吃它的魚變大,又被更大的魚吃掉,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大魚死了又成蝦米的食物,如此循環,就成了海世界的食物鏈。」

  「食物鏈?」布博不懂道。

  邁可哈哈大笑,嘲諷布博道:「食物鏈是什麼你都不知道?你有沒有念過書啊?哈哈哈。」

  布博從小就不愛唸書,沒有這種基本的生物常識,是理所當然的,可是聽邁可這樣恥笑他,心裡老大不舒服,轉眼就發作,衝口說道:「你又懂什麼?」

  邁可很了不起地道:「至少我懂得什麼叫食物鏈。」

  布博氣得不說話。

  只聽達斯汀說話:「人類大量捕捉魚類已經破壞了大自然的生態平衡,這一點是很糟糕的,我是個靠海維生的人,不希望看到大海變樣。」

  邁可點頭道:「原來如此。」

  考夫曼也點頭稱許,布博見兩人都贊成他說的,也就覺得有理,只有葉亦深一人看著海面,不知在想什麼?

  「你在想什麼?」考夫曼問葉亦深。

  「我在想人類什麼時候才會懂得『用多少拿多少』的道理?」葉亦興說出他心中所想的事情。

  考夫曼不好說什麼,他就是一個不知道「用多少拿多少」的人,他從沒想過要「用多少拿多少」。

  「地球生態最大的破壞者就是人類,人類是萬物之靈沒錯,最後可能也是萬物的毀滅者。」葉亦深道。

  「沒錯!」達斯汀擊掌道:「記得小時候我父親帶我和我的兄弟們出海,海是那樣的藍,魚是那樣的多,可是這些年,許多海不再藍,魚也不見了,取而帶之的,是灰色,是死亡,是毀滅,是幾百年幾千年都不會乾淨的浮油和污染。」他愈說愈激動:「這都是因為人類!」

  達斯汀說出這番話後,眾人面面相覷,均不作聲,他說的沒錯,的確是這樣子,人類的科技每發達一些,對地球上其他生物的侵擾便多一分,地球的生態愈來愈糟,人類能怪誰?

  人類其實也有感到這種危機感,從第一顆原子彈在地球上炸開,人類開始有了危機意識:「毀滅地球的,很有可能就是人類本身。」但是,很快的人類又忘記,又開始過著破壞地球的生活。

  眾人沉默了好一會兒.邁可才打破沉默,笑道:「那我們這條魚還要不要吃……」

  「當然要,不吃怎麼行」說話的是布博:「大不了吃完了……吃完了……」

  考夫曼看他吞吞吐吐,不禁厭煩,道:「吃完如何?」

  布博不好意思地道:「大不了吃完了再拉回海裡去不就得了。」

  眾人一聽不禁莞爾,都哈哈大笑起來。

  五人就這條大魚配罐頭還有考夫曼帶的白酒解決了重要的民生問題,至於有沒有再回饋給大海?就看個人的心意了。

  他們一邊吃飯一邊討論昨天晚上可能發生過的事情。幾人才推測他們應該是先被廚師一夥人迷昏,然後綁起來丟在甲板上,至於他們是不是想將一夥人丟到海裡去,也不得而知。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這幾個人都莫名其妙不見了?而船像經過一場很大的暴風雨,可是醒來之後卻又風平浪靜?眾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考夫曼很樂觀,他說:「是海神在保佑我們!」

  修理遊艇的工作還在進行,由於暴風雨打壞了主帆,引擎也有一個不能再使用,所以只能以一個小引擎慢慢地拖著走。五人一邊往目的地繼續前進,一邊想辦法將另一個引擎修好,不然要這樣開回到有人的地方,實在有點困難。

  船還是繼續的朝目的地前進,只是速度非常的慢。

  這樣過了三天,船上的水已經所剩無躲避,天氣又熱得發悶,幾天下來連一滴雨水也沒有,考夫曼第一個受不了,他養尊處優的體質本來就不適合冒險,再加上酗酒,當然就病倒了。

  船沒有到目的地,就已經有人生病,而且第二天的時候,考夫曼的病情惡化,開始發起高燒,好幾次他清醒的時候都不斷地吵著要回去,把大家搞得心煩意亂。

  布傅一直在他身邊照顧著,水也不敢多喝一口,深怕喝掉了,考夫曼要喝的時候沒得喝。

  葉亦深不得不問達斯汀:「我們還該不該繼續前進?」

  達斯汀也是皺著眉,想不出一個辦法來。他心裡也開始恐懼,怕一夥人真的沒命再回到陸地,如果現在是還沒有出發前,他可能不會答應接下這個工作。

  「自古艱難唯一死」,誰也不希望死於非命。

  「這附近難道都沒有島嶼?」葉亦深看著駕駛艙前藍藍的大海,大海一望無際,對他的問題完全無動於衷。

  「如果我們能撐到有人的地方的話,就停下來好了,船也需要修理。」達斯汀道。可是,依照地圖來看,他們離最近的島嶼也還有幾百海里的距離,以他們現在這種速度,至少還要十天,八天才會到。

  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這裡是大海,在大海中遇到這種事情,只有聽天由命了。

  在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慘淡情形下又過了三天。而船上的水真的一點都不剩了,達斯汀也和考夫曼一樣,有了反悔,一直連連的咒罵道:「早就知道不該來什麼百慕達三角。」可是沒有辦法,現在要調船回頭只怕更遠。

  再過一天,不只是考夫曼生病,連布博、邁可和達斯汀都因缺水而倒了下去,只有葉亦深因為練過中國功夫,所以還硬撐著。

  這天傍晚,葉亦深愁得發窘,一人站在船頭,沮喪萬分。水沒有了,所有的人也通通病倒了,而陸地卻根本不知道在哪裡,經歷過許多事情的他,這時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他這時不經意地摸到了依莎貝拉留下的海神像,他輕輕地對海神像說道:「海神啊,如果你聽到了或看到了我們的處境,請你幫幫我們。」

  突然間,他發現頭頂上有一支鳥飛過,那是一支陸地鳥,大概有航海常識的人都知道,有飛鳥並不代表就是有陸地,可是葉亦深不知道,他這時認為有這種鳥就應該有陸地,於是他看準了飛鳥飛去的方向,趕緊跑到駕駛艙將舵轉向鳥飛去的方向,心想跟著鳥走一定沒錯。他看了船的座標,只覺得座標的數字有點熟悉。

  他固定好船的方向,從駕駛艙出來,又看到一大群的飛鳥從他頭頂上飛過,他高興得不得了,忙不迭的跑到船艙去和達斯汀說這件事。

  達斯汀正處於半昏迷狀態,可是聽了葉亦深說的這件事,還是驚醒了過來,他緊張地問葉亦深道:「飛鳥飛得可快?」

  葉亦深想了想,回道:「飛得很快。」

  達斯汀倒在床上,只說了聲:「完了。」

  葉亦深不明白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趕忙問道:「什麼意思?什麼叫『完了』?」

  達斯汀有氣無力地問道:「我們的座標現在是多少?」

  葉亦深將他剛剛看到的座標對達斯汀說了。

  達斯汀聽完後道:「我們到了。」

  「到哪了?」葉亦深急得要死。

  「到了……」他說到這裡,體力不支,昏倒了過去。

  達斯汀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清不楚,搞得葉亦深不知道該怎麼辦,而他也不知道,當海上的飛鳥發現暴風雨將來臨的時候,它們都是飛得這麼快的,不過,他也不用去明白,因為以他們這艘船的這種速度根本就逃不開如此大的暴風雨。

  果真,在三十分鐘之後,暴風雨就強勁的壓上了葉亦深等人的船,暴風雨來得真快,一轉眼就將船束籠罩在它的勢力範圍之內。

  而這次,這艘船再也承受不起暴風雨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1:10:49

第十三章 最後一擊


  百慕達三角失蹤的船支和飛機都有一個特點,就是遇到暴風雨,這在許多相關的記錄中可以見到。

  這些資料顯示,在百慕達三角一帶,暴風雨常是突如其來,完全沒有預警的,也正是因為這樣,很多的飛行器或是船支都沒有足夠的時間來應付這種突發的狀況,這些人和船支等等就這樣被暴風雨吞沒。

  另外還有一點很可怕的是,雖然這暴風雨來得快又來得急,可是不見得就一定沒有逃脫的機會,在太平洋還有其他的海域裡存在更大的暴風,一樣有人安全逃離,只是偏巧在這一帶還有磁偏的現象,指南針在這一帶常失去作用或指得不對,讓這些想逃向陸地的飛行器和船支反而愈偏離了正確的方向。

  這就是百慕達三角可怕的地方,它不自然,像是人為的陷阱。

  葉亦深的航行經驗不夠多,而唯一可能帶他們逃出這場暴風雨的人,達斯汀船長,現在正昏迷不醒,暴風雨一點也沒有留情,正排山倒海地向他們襲來。

  暴風雨非常地大,他們的船就好像一片葉子般在海中擺盪,隨時都會有翻覆的可能,他們完全沒有對抗的力量,只有任暴風雨宰割。

  暴風雨持續的肆虐,強大的力量在他們的船上很快地就顯出了效果,船身漸漸地出現裂縫,海水不斷地滲入船艙中,駕駛艙的屋頂先被掀起來,像個風箏被吹了好遠,裡面的物品被風抽出來,逐漸,船板也撕開,眼見船就要解體了。

  昏迷的幾人,這時都被暴風雨打得醒了過來,不過人在病中,只是殘留著一點點的意識,根本沒有力氣反抗或是逃出去。

  葉亦深用繩子綁住了眾人和自己的手腳,將五人串在一起,這樣五人就不會因暴風雨分開,他也替幾人和自己戴上潛水鏡,這件事沒有什麼真正的效果,只是一種寥勝於無的補償。

  現在他們連自救的力量都沒有,唯一能夠逃命的機會,就是葉亦深能抓住什麼浮物,在最後一刻帶著大家僥倖逃過。

  這只是一種想法,這麼大的暴風雨,就算每個人都清醒,也一樣逃不掉。

  狂風,暴雨,他們在大海中是這麼的無能為力,這麼的微不足道,和大自然相比,人類太渺小了。

  船很快地就被蹂躪得四分五裂,葉亦深等五人也隨之落入海裡,暴風雨毫不憐憫他們,幾秒之後,就被巨浪吞沒了。

  葉亦深在被拋出船去之前,抓住了一個充氣式的泳圈,緊緊的抱著,可是在暴風雨強大的攻勢和幾人體重的牽絆之下,這個泳圈起不了作用,終於也在最後一刻,連著其他四人一起被拉入水裡,水底下就像是有幾百雙手在拉他的腳,他只能一路下沉。

  人落入水裡,葉亦深的意識反而變得清楚,海裡的暴風遠比海面上來得小,經過剛才在海面上被暴風雨摧殘,他竟然很慶幸他落入海中,而不是停留在海面之上。

  之後,他感覺自己在下降,一點一點的在往最深的海裡下沉,其他四人的重量不是開玩笑的,拖著他只有下沉的份。他努力的鎮定自己,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麼辦?

  現在他的處境真的是危險萬分,海面上的風浪這麼大,回也回不去,他們沒有配帶氧氣,在海面下不一會就會缺氧而死。上也不成,下也不成,他真是萬般為難。

  就在此時,他看到了最恐怕的事情。

  暴風雨的旋轉力量,造成了一個直徑有數十公尺的漩渦,這個漩渦由遠至近,漸漸地接近葉亦深等人的位置,漩渦發出如怪獸般的吼聲,將附近所有的東西連同海水吸入其中,如果葉亦深等被這漩渦吸住,就真的難逃一死了。

  可是葉亦深這時再怎麼掙扎,游得再怎麼快,也不可能逃得掉,他身上綁著四個人,除非他立時解開繩子,放棄其他四人不管自己逃命,不然,他實在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

  在這些人之中有一個是他的好友,其他的人雖說不上是好友,可是也有情分在,他不會見死不救,不管這些人是不是他的朋友,就算今天這些人他完全不認識,他也一樣不會放開這些人自己逃命。

  這就是葉亦深,一個具有俠義心腸的人,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是不會見死不救的。

  葉亦深當機立斷,既然救生圈已然載不動幾人,他便旋開了交作身上救生圈打氣孔的蓋子,這種救生圈原來是放在遊艇上給人下海游泳時用的,是充氣式的舊式泳圈,進氣孔有一個小小的閥門,壓下後才能將空氣打進,相對的,要放出裡面的空氣也得壓下這個閥門。

  葉說深就利用這個救生圈內少量的空氣,在一壓一放閥門間,將嘴湊上,以吸取其中的空氣。

  空氣是有了,不過,眾人也被捲進了這股大漩流之中。

  這個漩渦根深,一直向下伸展,而且中間形成一個類似真空的筒狀管道,葉亦深眼見自己和其他的人被這個筒狀管道不斷吸向深海底,他嘗試的掙扎了幾下,但是這道漩渦的力量太大,他的掙扎一點用也沒有。

  他頭頭狂震:「難道我們真的就要葬身在此海底?」

  他看過很多的電影或是其他的報導,看過這種因風暴產生的漩渦,但從來不知道,人掉入漩渦之後是什麼樣子和感覺?

  他心裡也奇怪的想到,為什麼自己沒有昏迷,還保持著清醒?是不是這個漩渦太大,他們在比例上大小,所以不會覺得天旋地轉?還是這些根本就是他的幻覺?

  照理說,人一旦被捲入漩渦之後,強大的旋轉一定會把人轉得頭暈腦脹,再吸入幾口海水,就算不立時就死,只怕也沒有辦法保持著清醒。

  可是葉亦深沒有!他一點也沒有感覺昏迷或是休克,只是覺得眼睛睜不開,無法看清楚眼前的景象,而這是因為滲漏進潛水鏡的海水刺激著他的眼睛,不是漩渦的力量。

  他也用力地咬了一下舌頭,舌尖的疼痛讓他知道他不是在作夢。「那麼,這是怎麼一回事呢?」他問自己,想趕快找出一個答案。

  他們還是不斷地被漩渦拉扯著往海底沉去。

  大約有二十分鐘之後,他已來到了漩渦的最底部,旋轉的力量到此已不具威脅,於是他們停止了下沉。這裡到底有多深?葉亦深沒有一點概念,只知道四週一片黑暗,也沒有任何的聲音。

  這種感覺就好像被丟到一個不知名的空間之中,時空好像頓時靜止,沒有天,沒有地,只有死亡。他往上看,完全看不到任何的光線,往下看,也見不到任何的東西,他不知道這是哪裡?也不知道即將會發生什麼事情?

  就這樣靜止了好一會兒,他覺得自己又開始下降,不過,這一次他下降得比較緩慢,而且是有人拉著他在下降,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幾人重量的關係,他嘗試去拉看看其他的人,不過,黑暗之中他既看不到其他的人,也無法拉動繩子。

  於是乎,他只能被動地任由自己緩緩地下降。

  過了很久,他的眼前開始出現一絲光亮,他心中大喜:「天啊,終於有光了。」他從來不知道光有這麼的美。

  他繼續在下降,這一絲光也漸漸愈來愈亮,他忍不住高興地大叫,可是他的叫聲就像被關在一個密閉的罐子裡,既短又悶,為了這個短暫的快樂,他得趕快補一口,他壓下泳圈的氣孔吸了一口氣。

  他的視線終於明亮了起來,不多久,他就看見海底有很多發亮的小點,一閃一閃,忽明忽滅,好像是從山頂看城市的夜景一樣,又像是在夏天清朗的夜晚,透過薄薄的雲層,抬頭看天上的星星。

  他還是一直在下降,而這些一閃一閃的亮光離他愈來愈近,他也漸漸看得到其他的人,其他的人還都在繩子的下端,四人一串,一個都沒少,他放下了心,至少沒有少人。可是他更擔心四個人都沒有空氣,在水裡這麼久了,呼吸不到空氣,怎麼辦?

  一個正常的人如果失去空氣超過幾分鐘,就會發生缺氧,休克,很有可能要死亡,他們四人這時都已經缺氧有一會了,不知道是否還活著。

  眼前的景像這時愈來愈清楚,他忽然想起他看過皮耶畫的畫,那一幅他看不懂的畫,他記得他那時間過依莎貝位那幅畫是什麼,依莎貝拉回答的是:「好像是房子。」

  他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來這幅畫,是因為他看見底下的景象,就是這個樣子,滿地都是一樣的東西,一個接著一個,上面是發亮的物體,就是葉亦深看到一閃一閃的東西,底下則是皮耶畫的「房子」。

  不過也不盡然相同,乍看之下是有點像,仔細再看就覺得不太一樣,好像皮耶畫的比較方,而他眼前的比較圓,而且集中一點。

  他和這些物體的距離愈來愈近,逐漸地他已經降到這些發亮物體旁邊,這時他特別仔細地看了看這些發亮的物體,他才發覺,這些都是一顆顆比他拳頭還要大的珍珠,每一個都約有一個排球這麼大。

  「這……這是什麼?難道,我在作夢?還是根本已經死了」葉亦深這時心裡又開始產生懷疑,這些景象和他和遭遇,都不能用常理來解釋,很難不讓人以為自己是在作夢或是已經死了。

  又過一會,他看見很多的「人」從這些一顆顆的「房子」裡游了出來,大約有二、三十個,每一個「人」手的外側都長有兩個大刺,像是螃蟹大爪取掉了一半,旁邊有大大小小不規則的鋒利鋸齒,看來像是一把不太彎的大鏈刀,也因為這些大刺,這些人看來顯得雄赳赳有如戰士。

  這些「人」其實也不是真的人,而是體態外形和人很像,他們有頭,有手、背上有鰭,沒有雙腳,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魚尾巴,和童話故事中的人魚類似,但臉又不一樣,他們的眼睛,鼻子,嘴巴和海狗,海獅一類動物比較類似,和人則相去太遠,他們的皮膚略帶藍色,應該是為了適應深海的顏色而形成的保護色。

  這些魚人乍看和人真的很像,他們同時具有魚和人的特徵。

  魚人以很快的速度游到葉亦深的身邊,這速度很明顯的比人類游泳的速度快了許多。其中幾個魚人用大刺往葉亦深綁著的繩子上一揮,繩子立刻就斷了,五個人便被分了開來。

  它們兩人一組,從左右架住繩子下的四人,並用一個透明的,像是水母的東西罩住幾人的頭,那東西一碰到他們的頭部,立刻就張開來,將頭緊緊地包住,葉亦深覺得害怕,想要大叫:「不可以。」

  當這些魚人向葉亦深游來時,葉亦深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直覺性地便出拳反抗。他們不知道葉亦深仍然清醒,見葉亦深展開攻擊,顯是嚇了一跳,然後紛紛反擊。

  水裡的阻力比陸地要來得大,要揮動拳頭或是踢出一腳都會比陸地上來得困難,速度也會慢得不少,饒是葉亦深這樣身具高深中國功夫的人,在水裡動手,也得大打折扣。

  葉亦深使出一招「力拔山河」,雙掌向外斜劈,攻向最靠近他的兩個魚人,那兩個魚人毫不畏懼,均是以左手臂的大刺一擋,右手抓向葉亦深。

  葉亦深出招的速度極慢,就像是慢動作重播,而對方的速度卻一點也不慢,只這一下,就被攻入了他的近身,葉亦深大驚,雙腳一蹬,向前竄出,躲開兩魚人的包夾。

  兩魚人似乎猜想不到葉亦深竟然還能躲開,對望了一眼,再度揉身而上,四爪同時向葉亦深抓來。

  葉亦深習武多年,身體靈便,人在水中,雖然緩慢,但依然矯健,他轉過身,將口中的一口氣吞入腹內,運氣丹田,雙掌凝聚內力,「轟」的一聲,打出了一記他自創「戰拳」中的絕招「積水千刃」。

  這招「積水千刃」在陸地上時,本是一招有攻有守的招數,在緊密的防守之中,更夾帶者雷霆萬鈞的攻著在後,一波強過一波。不過,那是在陸地上,靠的是札實的腿力和快速的腳法,才可以在抵抗攻勢同時採取反擊。

  可是,此時葉亦深的腳下踩的是無可借力的水,腳法和腳力完全都用不上,一記使出,威力不及陸地上的十分之一不說,整個人還因為過度用力而失去重心,身子向後栽倒。

  還好,他的內力不弱,這一招無論如何是震退了兩魚人,讓他有了緩衝的時間,他趁此時,趕緊再吸一口氣;

  說時遲那時快,其他的魚人發現葉亦深反抗,立時又有幾支向這邊靠近,幾支魚人像是討論了一會,同時衝向葉亦深。

  葉亦深看到他們的大刺,心裡著實不好受。大刺看來銳利無比,被割一下鐵定要少塊肉,而在這無所借力又有阻力的海裡,葉亦深怎麼打都吃虧。

  葉亦深的心裡轉了又轉,想趕快找一個打贏他們的方法,現在不是他自己一個人脫身就好,還有邁可他們四個人要一起出去,這真的很難辦。

  葉亦深心裡想:「在水裡我要打贏這些怪物是不可能的,只有在陸地上才有可能,而現在他的位置不可能出現陸地,唯一勉強可以代替的,就是海底時這些『屋子』的屋頂了。」

  他馬上向下看了一眼,看準了一個最近的屋頂,迅速往那游去。

  他一動,那些魚人立刻就跟上,剛剛他打中了其中兩支魚人,現在他們對他有點忌憚,是以和他保持有一點距離,他高那個屋頂約有十來公尺的距離,奮力游去,二、三十秒後站上了那個屋頂。

  他用力的踏了踏屋頂,屋頂的確穩固,他才擺開了架勢,心裡對這些魚人說道:「來吧,讓你們嘗嘗我的厲害。」

  魚人們看他的架勢,一時不知是不是該攻擊,只見從屋子中游出愈來愈多的魚人,少說也有七、八十支,將他團團圍住,後續還在不斷地增加。

  葉亦深腳踏實地有力可借,心裡不再那麼害怕,可是,這些魚人不攻擊,盡圍著他打轉,他的空氣卻一點一點地在減少,不消半個小時,不用他們動手,葉亦深自己就會輸給他們看。

  葉亦深心裡真是有說不出的委屈和鬱結,只能看著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慘敗,他不想放棄,也不想認輸,但他又有什麼方法呢?

  他突然覺得自己已然是個死人了,在萬念俱灰之際,他拿起了腳旁的大珍珠,用力擲向那群人,心裡叫道:「就算我要死,也要把你們這裡搞得亂七八糟。」

  此念一起,更無猶豫,一奮起餘力將屋頂上的珍珠甩將出去。一顆甩完再接一顆,一個屋子丟完,再丟另一個屋子。

  那些魚人看葉亦深破壞這些珍珠,都游過去將珍珠包起,不讓珍珠落地,珍珠在屋上時,產生光亮,可是一離開屋頂,馬上就變成一顆黑溜溜的球,葉亦深不明究竟。也無暇細想,只知道他們愛惜珍珠,便加快了速度破壞這些珍珠。

  有幾次,葉亦深索性擊打珍珠,不過;珍珠堅硬如石,葉亦深只能打下一些粉來,並沒有實質的傷害。

  魚人們看葉亦深擊打珍珠,均起憤慨,有幾個魚人以仗刺游上阻止,但都被葉亦深打退。

  葉亦深的空氣所剩不多,速戰速決是唯一辦法,他等的就是這些魚人一擁而上,這時見他們攻擊,正中下懷。一等他們游近,立刻就施出他的絕招,以全力攻擊魚人。

  有幾支魚人靠得較近,被葉亦深的掌力打得實了,便軟倒落下,沉向海底。葉亦深看此舉奏效,更不多想,立時如法炮製。

  果然,不一會,又有不少魚人被他打中掉落海底,這時魚人數量減少不到一半,葉亦深兵行險著,由一幢屋夜跳到另一幢高大的屋頂,因為這幢屋頂有著最大的珍珠。

  途中還抓住一支魚人,想將他手上的大刺硬拉下,結果發現這種大刺是長在魚人身上而非綁縛在手臂之上,也就作罷。

  設想到葉亦深跳向那幢屋頂的動作,引起了所有魚人的驚慌,只見魚人幾乎是同一時間衝向葉亦深,好像葉亦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一般,他們的眼中剎那間充滿了殺意,藍色的皮膚隱隱泛紅。

  「怎麼會這樣?」葉亦深心裡奇怪道:「難道這是他們的寶殿?還是什麼重要的地方?」他不能理解,不過,這也正好遂了他的心意:「引他們同時進攻。」

  很多魚人已離他很近,有的不時的在他身旁擦過試探著他,但他都沒有出手,他要等到所有的魚人都靠近時,才全力出招,不然,只要有一個魚人存活或是沒有離開,當他氧氣沒有時,就成為待宰的羔羊。

  他耐心的等待,身上已被劃中了兩刀,海水的鹽分浸泡著傷口真有說不出的疼痛,他咬著牙,等著施展出最後一擊。

  過了一會兒,所有的魚人都靠近在葉亦深身周兩公尺,他吸了救生圈中最後一口氣。

  這是最後一口氣,再也沒有讓他活下去的媒介了,這口氣吐出以後,他就要離開人世,這口氣呼出之後,葉亦深就不再存在這世間了。他心中一痛,將這口珍貴的氣運向全身,在四肢百骸流轉一圈後,大喝一聲,使出他戰拳中的絕招「專一分十」。

  這一招來自孫子兵法的虛實篇,基本上分為十式,每一式各有十個後著,每一個後著可演化出十個變化,也就是說一式約可以達到一百個變化,十式使盡可以達到一千個變化;可分可合,視情況而定可以當作一招,也可以當作十招,或是一百招;對象也可以自由鎖定一人或是多數敵人,是他最具威力的招數之一。

  葉亦深自出道以來,還從未出過全力對敵,沒有人知道他出盡全力時是如何?只見葉赤深像一個陀螺一樣不斷地旋轉,有時直,有時橫,更有時突然回轉,即使是身在水裡,還是一樣迅捷無比。

  一陣快速的攻擊中,不斷地聽到「碰!碰!碰!」的擊打聲,都是葉亦深打中魚人身體的聲音,這些被他擊中的魚人根本沒有其他的動作,只有往外飛去,而外面的魚人向內攻近,裡面的魚人飛出,登時就撞在一起,被葉亦深直接擊中的血肉模糊,間接撞在一起的也難逃一死。

  剎那間,整個深海裡一片血腥,海水迅速染成了紅色。

  葉亦深心裡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對他自己大叫道:「我要救我的朋友,不能讓他們死在這裡!」他不管自己是否能夠脫離,只盼能多殺幾個魚人好讓他的朋友逃逸。

  他殺紅了眼,連連大喝、出招更是快捷凶狠,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殺!」

  只見他人影在海底化作千道,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每一移動都有魚人斃命於他掌下,每一出手就多一海底冤魂。

  葉亦深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敵,雖身在深海底,雖是最後一口氣,仍然不改其英雄本色,非戰到力竭方歇。

  幾分鐘之後,在場所有的魚人,全部被擊斃,四周全是魚人的屍體,剩下的只有剛才先受傷和抱著珍珠的少數魚人。

  葉亦深真氣用盡,吐出一口血水,動作漸漸慢了下來,身上幾處被魚人割破的傷口爆裂,血飛射噴出,他忍受著苦痛,向邁可幾人的位置游去。

  可是他已是強弩之末,這短短的幾分尺終是游不到,在中途兩口海水嗆入肺裡,失去了神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1:11:09

第十四章 海神族


  練中國功夫最不幸的一件事,莫過於走火入魔,這事不是開玩笑的,輕則大病一場,重則筋骨易位,四肢癱瘓,精神錯亂,更有甚者,當場暴斃。

  過度發功也很容易造成走火入魔的情形,所以很多的練功者無論如何不會將功力用盡,以免功盡人亡。

  葉亦深犯了個大忌,他完全是背水一戰,當時他看到那麼多沒見過的大型怪魚抓住他的朋友,他心裡的直覺就只是打跑這些怪魚,不讓他們成為怪魚的食物,而他自己是生是死,反倒沒那麼在意。

  以當時的姿態來看,所有的人,連他自己,在他最後一擊之後,應該都難逃一死。

  他五臟六腑已經受了重傷,他所以昏迷,一來是缺氧所致,二來是功力用盡。

  之後,他幾次覺得有人將一種冰冷的液體灌人他的口裡,涼涼黏黏的,略帶腥味,剛入口時很不舒服,但適應以後,便覺得力氣一分一分恢復。

  這樣的感覺經過好幾次,葉亦深終於睜開了眼睛,而在他意識模糊醒來之時心裡最先想起的,是邁可、考夫曼、布博和達斯汀,眼前那些沒見過怪物的景觀仍在他腦海裡徘徊未去,他不知道眾人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被怪魚抓去?

  他現在的感覺並不像是個已死的人,他感到自己仍在呼吸,四肢百骸因為過度發功顯得有些虛軟,頭也有些疼,他動了動四肢,想讓自己舒服一點。

  四周很靜,久久久久,才隱隱約約傳來輕微的呼吸聲。

  「有人!」這是他聽到呼吸聲時的第一個直覺。為了要證實他的假設,他困難的爬起身來,往呼吸聲發出的地方走去。

  他站起來之後,四下看了看,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個相當大的房間,四週一片白,什麼也看不到,中間有一張三十公分高的矮床,就是他躺的地方,其次再遠一點,好像也有別的床,只是燈光大暗看不太清楚。

  葉亦深慢慢走了過去,果然發現另一頭還有一張床,床上躺了一個人,他高興的跑了過去,見到上面赫然就是和他一起掉入深海的考夫曼。他這一喜非同小可,忙伸手過去探查考夫曼的鼻息,見他呼吸均勻,這才放了心,不過,馬上就笑自己:「既然有呼吸聲,當然有呼吸。」

  他沿著牆壁向另一頭摸索,不久又發現了另一張床,他走近一看,是達斯汀,達斯汀也有呼吸,他又繼續向另一端前進,後來,又發現邁可和布博,兩人也和考夫曼他們一樣,均睡得十分熟,也沒有生命危險。

  他推了推邁可,邁可一點反應也沒有,仍然昏迷未醒,不過,他既然知道眾人都沒事,心上也就放下了一顆大石頭,他暫不管四人,只在四處走在觀察他們所在的這個房間。

  這個房間很大,呈不規則圓型,葉亦深估計這個房間大得可以容納二、三百人,那是裡面除了他們五人睡的五張床以外什麼都沒有,燈光是從外間照進來的,很暗,不太容易看清楚事物。

  他走了一圈,又回到他的床前,坐下來思考著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只記得,他和那些奇怪的魚人打了一架,用完了救生圈的空氣,就不省人事了,所以,他應該是被那些魚人俘虜了才對,他心想:「邁可他們也被救了,不知道是誰救了我們?這裡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葉亦深正想得出神,突然一個聲音從他背後響起:「葉亦深,你醒了,看來綜合魚漿還真有點用處。」

  葉亦深嚇了一跳,同時順著那個聲音望去。

  「依莎貝拉!」葉亦深看到了說話的人,驚訝的叫了起來,燈光很暗,他只能看個大概,而他見到站在他後面的,正是他們千里迢迢來這要我的人依莎貝拉。

  只見她身上穿了一件奇怪的皮衣,頭髮散亂,好像剛剛洗完頭,擦完頭髮卻沒有梳理。他的直覺是:「她的樣子很怪。」

  「對不起,用這種方法把你請來。」葉亦深聽見那女人道。

  「依莎貝拉,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沒事吧?」葉亦深欣喜若狂,他們為了找她,不辭千辛萬苦地跑到這裡,中間還差點沒命,他高興地從床上跳起來跑向她。

  可是那女人看著葉亦深一點表情也沒有,臉上就像是罩了一層寒霜,待葉亦深走近時阻止了他,冷冷的道:「我不是依莎貝拉。」

  「你不是依莎貝拉?」葉亦深不相信的再度靠近,由於他的心情激動,雙手自然而然的去抓她的肩膀,那女人沒有閃躲,「啪」的一聲,葉亦深掐住她的肩膀。這一下力量用得大了,那女人受痛,一把推開葉亦深,凶狠地道:「這裡是海神族的國度,請你小心你的行為。」

  葉亦深沒想到她會這樣大力的推自己,這一下直把他推得向後退了兩步,他愣愣地看著那女人,口裡喃喃地道:「海神族……」

  他很辛苦地在昏暗地燈光下觀察著這個女人,心裡突然覺得失望,心道:「她不是依莎貝拉。」他坐了起來,仔細地再看了一眼那女子,道:「你和她長得很像。」

  葉亦深和依莎貝拉有過長時間的相處,她最大的特徵就是那雙奇特的眼睛,她有一雙深藍的眼睛,深沉得讓人無法見底,初看時或許覺得美麗,但看久了,就會發覺那雙眼睛藏有無數的秘密,這女人外表和依莎貝拉或許很像,但她的眼神缺乏了依莎貝拉那種動人心弦的光華。

  那女人點點頭道:「我是依莎貝拉的妹妹。」

  葉亦深心裡「哦」了一聲,想:「原來是依莎貝拉的妹妹,難怪這麼像。」

  只聽她又道:「我叫『海樂』。」

  葉亦深心裡又有了希望,她是依莎貝拉的妹妹,那麼依莎貝拉也應該就在附近,是以他馬上又道:「海樂小姐,不知道你姐姐現在在哪裡,可不可以請她出來見一面。」

  海樂沒回答他,冷冷地對葉亦深道:「你殺了我們不少的同胞。」

  葉亦深心裡掠過一個念頭,認為她說的可能是那些魚人,可是她是人,而魚人是魚人,不知她所謂的「同胞」是指誰?

  「對不起,我不明白你說的同胞是誰?可否請你說清楚一點。」葉亦深客氣地道。

  海樂的語氣很平,也很冷:「你一口氣殺了我們一百多個戰士,你還能不知道?」

  「是那些魚人?」葉亦深問。

  「沒錯。」海樂回道。

  葉亦深這下就清楚了,他不好意思的咳了兩聲,道:「我不知道,當時的情況危急,我沒有辦法。」

  「你必須為你所做的事付出代價。」海樂一點表情也沒有,看來她很認真。

  葉亦深心想:「當時殺那些魚人時,純粹只想到要保護邁可等人,並沒有想到這些魚人也是生命的,此時想起,不禁有些愧疚。」便回海樂道:「他們是我殺的,我當然會償命。」他想他這麼說,應該沒錯了,人類最大的錯,莫過於殺人,而殺人償命是人類法律的規則,是平等的方法,這是最早人類的法典中就已經出現。

  海樂對他的回答沒有反應,也不知在想什麼,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跟你開玩笑的,要怎麼發落,我也不知道,看族母怎麼說好了。」她這才笑了笑。

  葉亦深搞不懂她怎麼回事,一會兒要自己付出代價,一會兒又說是開玩笑,喜怒變化之大,生平僅見,他看了看海樂令人難以捉摸的眼睛;心想:「這個女孩個性可真怪了。」

  他們對話時,葉亦深對她觀察得很仔細,從頭到腳看了不知道幾遍,這時道:「你說魚人是你的同胞,可是你是人類,為什麼說他們是你的同胞?他們是你養的嗎?」

  「他們?我養的?」海樂大笑了出來:「哈哈,他們才不是我養的,我也是魚人。」

  「什麼?」葉亦深叫了出來,心裡卻不禁想:「這怎麼可能?我一定是瘋了,聽錯了。」

  海樂笑完以後,冷哼兩聲,道:「你不相信!對不對?哼!人類就是這麼愚蠢。」

  葉亦深不是不能接受這種事,只是沒有確實的證明,這種事情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他再問道:「你真的不是人類?」

  「當然不是,我只是體型和人一樣,過一段時間,等我從人類的世界回來後,就會變回魚人的樣子。」海樂道。

  「這太不可思議了。」葉亦深又叫道:「怎麼可能?你們……可以隨意的變化身體……從魚人變成人類?」葉亦深太過驚訝,聲音有點顫抖。他這一生經歷過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要不是這事真的是超出了他的知識領域太多,他也不會驚訝成這樣子。

  「變成人類有何難?我們的祖先早就發明了可以變化人形的藥,只要吃一點藥,就可以變成人類。」海樂輕描淡寫的道。

  葉亦深心裡萬千個念頭轉過,他想:「人類發明複製人的技術不過是這些年的事,而他們竟然可以任意變化外型,這種科技比人類不知高上多少?這說法倒像是中國古時『狐仙』。」

  傳說中國古時有一些狐狸吸取日月精華,經過一定的時間修煉,就可以變化人形,到人類的世界中生活。不過,這畢竟是傳說,和聽到她親口所說又是不同。

  葉亦深按住心裡的驚愕。整理了一下,他的疑惑大多,他得一個一個問題問清楚。

  「如果你是魚人的話,那你的姐姐也是魚人嗎?」葉亦深問這問題時聲音仍是發著抖,他一直鎮定不下來。

  海樂道:「我是魚人,我的姐姐當然也是魚人。」

  「這……這……我是在作夢嗎?」葉亦深想起他認識依莎貝拉的情景,此時一幕幕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用力的回想,依莎貝拉有什麼地方像魚人?

  終於,他想起,從依莎貝拉不知道他是中國人,到她在衛星轉播節目時的表現,皮耶日記中所記載的,都處處表現出她異於常人,只是以前他一直沒想到依莎貝拉有可能不是人類,當然更不會去懷疑她是一個人類以外的生物所變成的「假人類」。

  當我們看到一個人的時候,照正常的情況,我們或許會思考他是什麼樣的人?從什麼地方來?是做什麼的?但絕不會先去懷疑這人是不是人類?這種事情只有在電影裡才會有,在現實生活中不會發生,也許真有,只是我們沒有發現。

  我們可曾在路上見人寒暄時說:「你好,你好,我是某某某,是人類,你是什麼變的?」這不嚇死人才怪。

  海樂這麼一說,再把事情往回推,就可以發現很多依莎貝拉不是人類的一些破綻。

  雖然他現在還不是很相信,可是他見過了那些和人類也有幾分相近的魚人,而且還交過手,所以他不得不懷疑,依莎貝拉可能真不是人類。至少,人類的書裡或知識裡就沒有那種魚人的記載。

  只聽海樂又道:「我和姐姐一樣,有權利變成人類,也可以學習人類的語言,只是人類的語言太簡單了。」

  葉亦深沒有回答,只想:「假如她們真的可以任意的變化外形,智商勢必極高,那麼學人類的語言又有何難?」

  葉亦深歎了一口氣,硬壓住了悸動了心情,問道:「我想請問你,我們現在是在哪裡?」

  海樂道:「你們當然是在我們海神族的境內。」

  葉亦深道:「海神族是在哪裡呢?是在海裡嗎?」

  海樂嘲笑葉亦深的口氣道:「海神族的國境當然是在大海裡,難不成還在陸地上」

  葉亦深點了點頭,他發覺自己已然失去了幽默感。他又道:「那我們也是你救的嗎?」

  海樂道:「不算是,你們是我姐姐請來的客人,沒什麼救不救的。」

  「什麼意思?我們是你姐姐的客人?」葉亦深不解。

  海樂有點不耐煩地道:「你們是我姐姐請來的,她留下線索給你們,讓你們來到這裡,而你們就來啦。」

  「你是說,我們是你姐姐請來的,而不是自己不小心被暴風雨捲進來的?」葉亦深推敲她的話。

  海樂偷笑了一下,道:「每一艘船到了這裡都會遇到暴風雨,不光是只有你們會遇到而已,除非人類的船離我們的國界很遠,或是我們覺得他們完全沒有任何的威脅。」

  「什麼意思?為什麼每艘船到這裡都會遇到暴風雨?這是可以控制的嗎?」葉亦深知道自己正在發現這世上一個極大的秘密。

  「那是當然,因為暴風雨是我們製造的嘛,真是的。這都搞不清楚,我們不想讓人類知道我們的存在,所以就製造暴風雨,打沉來這裡的船支。」海樂對葉亦深的無知很不高興。

  葉亦深當然無知,他剛剛聽到的事情,完完全全就沒有在人類的記錄中見過,他又怎麼會知道?

  「暴風雨是你們製造的?你們可以製造暴風雨?」葉亦深緊張的問道。

  「這有什麼難的」我們早就在幾千年前就會製造暴風雨了。」海樂道。

  葉亦深這時有一個感覺,就是事情愈來愈複雜離奇,剛剛說他們可以用人類的基因變化他們既有的外型,現在又說他們可以製造暴風雨,不知道她下面還可以說出什麼話來,他實在覺得現在面對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了。

  他前後左右到處看,好像在找什麼東西,然後問海樂道:「這是不是『整人秀』?」

  海樂不明白,反問:「什麼整人秀?」

  葉亦深不禁笑了笑,忖道:「先是跑出一個個性奇怪的妹妹出來,又告訴我她是一支魚,然後又告訴我這支魚可以呼風喚雨,後面還有什麼?大白鯊?大海怪?辛巴達?」

  葉亦深想開自己一個玩笑,緩衝一下緊繃的心情,可是竟然怎麼也想不出這麼一個玩笑來。

  他搖搖手道:「沒事。」冷靜了一下,理出一些頭緒,對海樂道:「對不起,我已經有點亂了,你可不可以說得詳盡一點?我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願意從頭說嗎?」

  海樂道:「這就是我姐姐叫我來的原因,她叫我帶你去見她,她會親自將事情說給你聽。」

  「太好了,你是說我現在可以見得到你姐姐?」葉亦深道。

  「是的,不過,你得先回答我三個問題。」海樂興奮地道。

  葉亦深看她的表情改變,不知道她搞什麼玄虛,便道:「好,你問。」

  海樂很認真的想了一想,然後問道:「你們人類是不是有一種機器會飛?可以飛到很高很高的天上,從白雲裡看地球?」

  葉亦深沒想到她問的竟然是這種問題,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回道:「是啊,那種機器叫作『飛機』。」

  「啊,真有的。」海樂低聲的道。接著她又想了一又問:「人類是不是有很多很漂亮的衣服,紅的,黃的、藍的、紫的……隨時都可以換?」她說時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

  葉亦深心想:「這也能算是問題嗎?隨便一個人類都知道,衣服可以換,而且什麼顏色都有。」但他轉念一想:「她是在海裡生長的魚,魚沒有衣服,一輩子都穿著自己的皮,從來也沒有換過衣服,當然不知道了。」他覺得海樂單純得很可愛,於是回道:「是啊,人類的衣服是天天換的,你想穿什麼衣服就可以穿什麼衣服。」

  海樂的眼神變了變,對葉亦深這些答案很滿意,她未經人世的心靈,這時出現了許多的幻想,好一會之後,她才又問葉亦深道:「我再問你……」

  葉亦深笑著道:「這是第三個問題了,問完了以後要帶我去見你姐姐。」海樂趕緊道:「沒問題。」

  葉亦深抖抖眉,道:「好吧,那第三個問題是什麼?」他心裡想海樂問的問題一定也是和前兩個問題一樣,和人類的生活有關吧。

  只聽海樂道:「什麼是愛情?」

  「愛情?」葉亦深差一點昏倒,這個問題太難了,不可能像前兩個問題一樣回答,他想了想,道:「愛情,嗯……這個……」他看海樂一副專心的神表,就像少女期待愛情降臨時的表情一樣。

  「愛情是你喜歡上一個人,然後你每天都想見到這個人,看不到他的時候,你會想他,他就像是你的水,空氣和食物;你會漸漸地想和他成為一體,會想把這世界上所有的好東西統統都給他,他生病的時候你會擔心,他開心的時候你也會跟著開心,他難過的時候你會想要安慰他……還有很多啦,等你遇到了,你就會知道。」葉亦深抓了抓頭,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名詞。

  海樂怔怔地出了一會神,彷彿在想像愛情的情景,過了一會,回過神來後,又問道:「什麼是喜歡?」

  葉亦深苦笑了一下,很辛苦地解釋道:「喜歡……喜歡就是當你遇到一個人,你想要親近他,看到他就會很高興,很開心,那就是喜歡。」

  海樂眼神盯著葉亦深看了一會,道:「我喜歡你。」

  葉亦深趕緊大搖其手,道:「不要鬧了,這不是喜歡,你不喜歡我。」他拚命的否認。

  海樂不甚明白為什麼葉亦:深這麼說,便道:「為什麼?我看了你很開心,很高興啊,這不就是喜歡?你自己說的。」

  葉亦深無可奈何,海樂明明就是搞不清楚什麼是愛情?什麼是喜歡?他愈解釋只會愈糟,他心裡惦記著要找依莎貝拉,要搞清楚此間的事,索性隨她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還好海樂對這個事情也沒有太大的興趣,只自顧地說道:「人類的感情真是簡單。」

  葉亦深大舒一口氣,道:「是啊,人類的感情很簡單。」她不知道,人類腦袋裡最複雜的一塊部分,就是感情。這個部分左右人類的進步,左右人類的行為,人類自古以來,有多少叱吒風雲的人卻看不破情關的。

  海樂看葉亦深的表情似笑非笑,正想問他在想什麼。才剛說了三個字:「我問你……」

  葉亦深怕她又問什麼奇怪的問題,連忙道:「你不是說問完三個問題就帶我去見你姐姐的嗎?現在三個問題已經問完了。」

  海樂怔了一下,只好回道:「是的,請你跟我來。」她說完便轉身往外走。

  葉亦深沒想到她倒是說話算話,知道她要帶她去找依莎貝拉,精神一振,跟在她後面,走出了這間屋子。屋子外是一個長長的通道,魚人想得很周到,將海底設置了一條通道行走,通道裡有空氣,也有微弱的光線,只是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子的通道?

  眼見通道外面都是見都沒見過的海中生物,有的是植物,有的是動物,比之世上所有的海洋公園都來得壯觀和精彩,葉亦深連連嘖嘖稱奇。

  只聽海樂道:「你一定覺得奇怪,我們為什麼要做這樣的通道,對不對?」

  葉亦深回道:「沒錯,我正覺得奇怪,你們不是魚人嗎?為什麼要做這樣的通道和房屋?」他心裡的猜測是魚人裡大部分是魚人,但有一定數量的魚人是人形的魚人,所以才做這些通道給這些人形的魚人行走。

  海樂的答案是:「海神族裡極少數的魚人在他們一生之中有權利到人類的世界去一次,這些魚人變成人之後,必須要經過三到五年的訓練和適應,學習人類的語言,學習人類的行為,由於他們的身體組織和結構已經和人相同,所以這段時間內他們都須生活在這裡。」

  葉亦深「哦」了一聲,心想:「不知道他們其他的人長得如何?人類的世界裡又有多少他們的『間諜』在內?」

  海樂又道:「你一定在想我們的人到了人類的世界裡做些什麼事,是不是?」

  葉亦深在後面笑著答道:「我想你們做什麼事都沒有關係,你們應該不會去做危害人類的事。」

  海樂也笑道:「你很聰明,我們害怕你們人類尚且不及,又怎麼會去做危害你們人類的事?』

  葉亦深心裡歎了一口氣:「他們把人類當作最可怕的敵人了。」

  走完通道之後轉進另一間屋子,穿過屋子之後,又是一個通道,這個通道比之前的那個通道來得亮得多,葉亦深看到更多里面的景象,也看清楚了海樂的頭髮是黑色略帶咖啡,身高好像也比依莎貝拉矮了一點,她走路時一擺一扭,好像對雙腿的使用還不是很習慣,不過,這姿態也讓她看起來更婀娜多姿。

  葉亦深看了一會,心裡覺得好笑,想:「這女孩個性古古怪怪,喜怒無常,不但對情緒的控制不熟悉,也缺乏應對的經驗和技巧,從她所問的問題上判斷,她所嚮往人類者,不外是物質與愛情,和時下一般虛榮的年輕女孩異曲同工,她如果到人類的世間去,不知道會闖出什麼禍事?」

  葉亦深決定試探一下她,便問了一個問題:「海樂,我問你,假如你現在到了人類的世界去,你第一件事情。是要做什麼?第一個想去的地方,又是哪裡?」

  海樂腳下不停,頭也不回地就回答葉亦深:「我到人類世界要做的第一件事情當然就是坐飛機了……」葉亦深心想:「魚也是想飛的,飛這件事,是大多數生物的理想。」

  又聽海樂道:「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嘛……可能是『迪士尼樂園』。」

  葉亦深「呵呵」笑了一下,道:「這個地方不錯。」心裡卻想:「美國人真是會打廣告,連海裡的魚人都知道迪士尼樂園。」

  兩人走了一會兒,在通道裡左轉右彎來到一問透明的屋子前面,海樂走了進去,葉亦深也隨之入內。

  屋內是一個大廳,沒有什麼傢具擺設,除了正中一支極大的貝殼之外,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東西,海樂進到屋內後,對葉亦深道:「在這裡等著,我姐姐馬上就來。」說完便退了出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1:11:29

第十五章 錯殺


  海樂退出去之後,葉亦深手負在身後四下瞧了一瞧,這間屋子四周牆壁有三個面像玻璃般呈現透明,外面有很多的魚人和深海生物在水中悠遊,葉亦深看得見他們,他們也把葉亦深看得清清楚楚,葉亦深有一種感覺,假如它們看自己不順眼的話,他們隨時會打破牆壁衝進來。葉亦深看了一看,向那些魚人揮揮手,打了聲招呼:「嗨,你們好。」接著又晃到那支大貝殼旁。

  這一看,才發覺這極大的貝殼是裡面長有各式各樣的珍珠,有大有小,有黑有白,大的比人頭還大,小的只有一個指尖,所有的珍珠圍出一個筒狀的椅型,看來是一張王座,葉亦深心想這張椅子如果要出售的話,至少也得三、五十萬美金還不止。

  他等了一會,椅子後唯一面不透明的牆壁後走出一人,葉亦深一看,便激動地叫道:「依莎貝拉。」

  他這次不會看錯了,這人就是依莎貝拉。

  依莎貝拉也很高興地跑過來,抱著葉亦深開心的道:「深,好久不見了。」

  葉亦深用力的擁抱她一下,答道:「真是好久不見了。」他將她輕輕推開,以便看清楚她的樣子。

  依莎貝拉穿了一件和海樂類似的奇怪皮衣,將全身包著,不見拉鏈和扣子,也看不出開口在哪,光滑的皮質和一般的皮衣不同,看起來很滑,可是沒有一點反光。

  他看了依莎貝拉一會兒,眼珠轉到外面的那些魚人身上,不好意思的對依莎貝拉道:「他們一定要這樣盯著我們看嗎?」他覺得和依莎貝拉說話和動作都給他們看見實在有點彆扭。

  依莎貝拉知道他的心意,微笑道:「他們是保護我的。」

  葉亦深也笑了笑,她這麼說他當然不好意思,只得任他們這樣盯著,只是表情仍然不是很舒服。

  依莎貝拉走到貝殼旁,輕輕拉了一下把手邊的一顆珍珠,透明的牆壁便開始變黑,就像是在水中倒了顏料一樣愈來愈深,不多時,原本透明的牆壁竟變成了黑色。

  葉亦深很是驚奇,開玩笑道:「也不必讓它們什麼都看不到,看不清楚就好了,模模糊糊比較美。」

  依莎貝拉不懂他話中之意,睜大了眼睛看著他,葉亦深趕忙轉個話題道:「你好像瘦了。」

  依莎貝拉笑了一下,道:「還好。」她從大貝殼處走回葉亦深身邊,像個小麻雀一樣繞了葉亦深一圈,拉著他手,說:「你一去就是那麼久,我好想你。」

  葉亦深心頭一震,回道:「我也想你。」

  依莎貝拉將他帶過一旁肩並肩坐在地上,並沒有坐在那張貝殼椅子上。葉亦深心裡是千頭萬緒,不知該從何說起,而依莎貝拉則是一派天真爛漫,一會看看葉亦深的臉,一會兒看看他的身上,好像他身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一樣。

  葉亦深將她和海樂相比,依莎貝拉純潔天真,待人真誠,比起海樂的反覆無常顯得質樸可愛多了,看來她們姐妹兩人個性差別甚遠。

  「深,我這次有事情請你幫我。」依莎貝拉終於開口道。

  葉亦深想都設想就回道:「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你儘管說,我能做得到的一定盡力相助。」

  依莎貝拉點點頭道:「好,那我就說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有幾個問題要先問你的。」葉亦深阻止了她的話。

  「我也知道你有很多的話要問我,好吧,你儘管問吧。」依莎貝拉道。

  依莎貝拉說話遠比海樂來得流利,他剛認識依莎貝拉的時候,她說的法文也很不順暢,就像海樂說的話一樣,而現在,她已經說得一口流利的法文。

  「我想問你,你……是不是人類?」葉亦深問的有點保守。

  依莎貝拉笑笑道:「怎麼不問我是不是魚人或是人魚呢。」她看著葉亦深,有幾秒沒有說話,然後回道:「我不是人類。」

  「真的?」葉亦深為了再確定一次,所以反問。

  「真的,我不是人類。」依莎貝拉很肯定的道。

  葉亦深重重吐出一口氣,心道:「果然是真的。」

  「深,我並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只是我是個魚人,如果被人類知道我的身份的話,一定會被人類抓起來,當作實驗品……或是更慘的下場……我是不得已才瞞你的。」依莎貝拉很不好意思地向葉亦深道歉。

  「我並沒有怪你,我很能瞭解你的處境,我不會在意這些事情,能和人類以外的……的生物做朋友,是我的榮幸。」葉亦深體貼地笑道。

  「真的?你一點都不怪我?」依莎貝拉很高興。

  「當然,我說不怪就不會怪你。」葉亦深仍然笑著。

  依莎貝拉又道:「那有關皮耶的死……」

  皮耶是葉亦深的好朋友,他聽到這裡,眼睛登時一亮,問道:「皮耶的死和你有關?」

  依莎貝拉發覺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可怕,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不由得將要說的話又吞回肚裡。

  葉亦深看她欲言又止,便道:「皮耶是我的好朋友,你知道的。」

  依莎貝拉歎了一口氣,道:「當時我為了保密我自己的身份,不得不隱瞞這件事情的真相。現在你既然已經知道了,再瞞我也沒什麼意思。」

  葉亦深道:「我想聽。」

  依莎貝拉抬頭看了看上面,彷彿思緒飛到很遠的地方,過了一會,她說道:「皮耶跟蹤我很長一段時間,這事你知道嗎?」

  葉亦深點點頭,他看過皮耶的日記,所以對這事有點瞭解。

  依莎貝拉接道:「他跟蹤我,不光是因為他喜歡我,而是因為他發現了我的秘密。」

  「他發現了你的秘密?」葉亦深驚訝地道。

  依莎貝拉道:「我和他第一次相遇是在海邊,因為他拚命地追我,差點溺死在大海裡,我想救他,在他溺水之後曾帶他回來這裡,不小心讓他看到了我們的族人。」

  葉亦深有點生氣了:「所以你就殺了他?」

  依莎貝拉趕緊道:「不是的,不是的。」

  葉亦深點點頭,等她繼續說下去。

  依莎貝拉又道,「他是我在人類的世界裡認識的第一個人,對我又好,我怎麼會害他?只是他知道了這裡的事情,多少有點不方便。」

  葉亦深「嗯」了一聲,聽依莎貝拉繼續說道:「我變成人類,到人類世界的事情,只有幾個人知道,除了我們海神族自己的人以外,還有一個是另一個魚人族的族母,後來,又多一個皮耶。」

  葉亦深又「嗯」了一聲,並不打斷她的話。

  「海神族世代居住於海底,至今已有三千多萬年了……」她看了看葉亦深,葉亦深很專心地在聽。

  「我們一直是海底,哦不,應該說是全地球上最優秀的生物。」依莎貝拉道:「自有人類以來,我們就一直存在人類的世界。」

  「你們和人類有往來?」

  「也不能說是往來,我們的祖先想和人類合作,不過,卻發現人類和我們的個性差異太大而放棄,於是,我們的祖先便決定不正面的和人類往來,而是從其他的面進入人類的世界裡,觀察人類的生活,一方面防範,一方面學習。」依莎貝拉道。

  葉亦深點頭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依莎貝拉沒聽懂,「啊」了一聲,葉亦深才笑了一下,道:「我在想,如果你們早和人類有往來的話,那應該會有記載才是。」

  依莎貝拉也笑著回他道:「還好沒有記載,不然的話,人類一定會大規模出動來尋找我們。」

  葉亦深心想:「找他們比找外星人容易多了,如果真讓人類知道他們的話,那他們肯定是要遭殃的。」

  依莎貝拉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又道:「像我去人類的世界,一方面是去學習人類的一些生活,再來則是要破壞考夫曼的海底資源開發的進行,也不是毫無目的的到人類的世界去。」

  葉亦深這才知道,原來她是為了破壞考夫曼的組織才去人類的世界的。

  依莎貝拉道:「在這個廣大的海洋裡,我們一直以為我們隱藏得很好。不過,最近海底資源開發基金會裡有幾個專家,發現我們海神族領域裡藏有大量的貴重金屬,他們在尋找礦物的同時,已經不知不覺地進到我們的地盤裡面,我們很害怕他們會因此發現我們的存在,所以想阻止他們繼續開採這些貴金屬。」

  葉亦深知道考夫曼他們這個會議的確是有真正的專家在負責發掘海底的資源,很有可能已經發現以前未曾發現的資源。

  依沙貝拉道:「我和考夫曼接觸,為的只是這個目的。」

  葉亦深點點頭:「我那時也覺得奇怪,像你這樣的人為何會想和考夫曼那種超級花花公子在一起?」

  依莎貝拉問道:「怎麼說?」

  葉亦深道:「你不虛榮,對錢看得淡,又喜愛藝術,而考夫曼這個人除了有錢,可以滿足虛榮以外,對藝術更是一竅不通,你們兩個在一起,真讓我覺得奇怪。」

  依莎貝拉苦笑了一下,道:「我也不想的。」

  葉亦深又問回他關切的問題:「那皮耶是怎麼死的?」

  依莎貝拉道:「皮耶知道我的事,我一直求他幫我保守這個秘密,他有一直守口如瓶,可是還是讓其他人知道了?」

  「是誰?」葉亦深道。

  「是考夫曼的管家,迪克。」依莎貝拉道。

  「迪克?」

  「是的,考夫曼開始追求我之後,迪克便派人調查我的身世,而我那時在人類的世界裡只有皮耶一個朋友,當然就被迪克發現了,他從別的地方無法查知我的身份,只有從皮耶的身上著手。」依莎貝拉道。

  「這麼說的話,迪克從皮耶的口中知道你是魚人的身份了?」葉亦深道。

  依莎貝拉搖了搖頭,道:「皮耶並沒有出賣我,而是他們偷走了皮耶的日記之後才知道的。」

  葉亦深長長「哦」了一聲,然後道:「迪克為了調查你的身份找上了皮耶,結果發現了你是魚人的秘密?」

  依莎貝拉回道:「就是這樣?」

  「皮耶的日記裡記著你的真實身份?」葉亦深問。

  依莎貝拉點了點頭,道:「是的。」

  葉亦深想起皮耶的日記,中間有幾頁被人撕去,當時他猜想定是和這有關,沒想到竟是記載著依莎貝拉的身份。

  葉亦深回道:「原來是如此。」

  依莎貝拉道:「考夫曼的企業一直是迪克在打理,他很有心的想要侵佔考夫曼的家產,表面上裝得忠心耿耿,私底下卻是另有私心。而考夫曼本人對此事也並不清楚,他還以為迪克真是像他表面上那麼忠誠呢。」

  葉亦深點點頭表示贊成。

  依莎貝拉續道:「迪克一直都在考夫曼的背後做一些有利於他自己的事,不過,他對老考夫曼所說的事情也執行得很徹底。」

  葉亦深比了一下「停」的手勢,問道:「這話怎麼說?」

  依莎貝拉道:「迪克以前是老考夫曼的手下,非常的崇拜老考夫曼,他所說的每一句話,迪克都當成聖旨,而老考地曼生前所有的計劃在死後也都一直在執行,這都是因為迪克對他的崇敬所致。」

  葉亦深心底出現了一些畫面,他開始想像迪克這麼忍辱負重地在考夫曼的手下做事,為的究竟是什麼?是私人的利益?還是對考夫曼的崇拜?

  依莎貝拉又道:「你不用懷疑,這件事情是千真萬確的。」

  葉亦深道:「我並不懷疑,我只是覺得迪克這人不簡單,忍了這麼多年,要是我就做不到。」

  依莎貝拉點頭道:「我的身份被他知道之後,他都不露出馬腳,表面上對我還是很恭敬,私底下卻包藏禍心。」

  葉亦深喃喃道:「看來不該放了這人。」

  「什麼!」依莎貝拉叫了一聲。

  葉亦深見她驚訝的反應,便說出他挑撥迪克和考夫曼的事情,還有他勾結俄羅斯人的事說了。依莎貝拉聽完,直道:「可惜,可惜。」

  葉亦深見她反應,問道:「為什麼可惜?」

  依莎貝拉很認真的看了看葉亦深一眼,道:「你可知道是誰殺了皮耶?」

  葉亦深有點緊張,他雖然獲知皮耶是自殺的,可是心裡一直都覺得此事有蹊蹺,不是那麼簡單,這時聽依莎貝拉這麼說,不由得手心冒汗,聲音都顫抖起來,問道:「是誰殺的?」

  「是迪克。」依莎貝拉道。

  葉亦深全身不由自主的發起抖來,他最好的朋友,就這麼被這個人殺了,他現在恨不得剝他的皮。

  依莎貝拉看他的樣子可怕,不敢說話,直過了好久,葉亦深才恢復正常,道:「請你把當時的情形說清楚一點。」

  「迪克知道我的事情之後,就決意把皮耶殺了。」依莎貝拉道。

  「為什麼?為什麼知道你的事情卻要把皮耶殺掉?這和皮耶有什麼關係?」葉亦深叫道。

  依莎貝拉很難過的道:「皮耶整天跟著我,怕的是我遇到麻煩,其實他這麼跟著我,為的是保護我的安全,並不是吃醋。」

  當葉亦深知道那時皮耶整天什麼事情都不做,就是跟著依莎貝拉的時候,還在想皮耶怎麼變了一個人,到這時他才明白,皮耶是為了保護依莎貝拉。

  只聽依莎貝拉繼續道:「迪克知道皮耶在保護我,他要對我下手,就一定要先解決皮耶,所以,他就派人將皮耶殺了,之後,還將死因弄成自殺。」

  「他為什麼要對你下手?」葉亦深問。

  依莎貝拉道:「起初,我以為他只是因為我不斷地阻撓海底資源開發會議的進行,所以才懷恨在心,後來我的族人告訴我,他和我的對手勾結,想要抓我作人質,來要威我的族人。」

  葉亦深緩緩地點頭,心裡想著當時的情況:「迪克發現了依莎貝拉起初的身份,一定會有所反應,也就是說,他想要抓起依莎貝拉。而皮耶整天跟著依莎貝拉,就像是她的守護天使一樣,這一定阻撓了迪克的行動,他想殺掉皮耶是可想而知的。」

  「依莎貝拉是個寶,她這個魚人的身份讓這世上任何一個人知道了,都不會是件好事,除非是像皮耶這種古道熱腸的人,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後,還不斷地保護著她。」葉亦深又想。

  葉亦深問起那時候的情形:「你說,迪克和你的對手勾結,想要抓你作為人質,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這就是我要請你幫忙的事情了。」依莎貝拉道。

  葉亦深問道:「我回到法國之後,你留了字條給我,說你有麻煩,指的是這件事情嗎?」

  依莎貝拉道:「是的」。

  「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是什麼事?要我到什麼地方找你?反而留給我一把鑰匙,讓我兜了這麼大一圈。」葉亦深道。

  「真是對不起,當時迪克的人盯我盯得緊,我害怕我留了好找的線索,迪克的人就會輕而易舉的找到我,所以才留了一個謎給你解,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解得開的。」依莎貝拉笑道。

  葉亦深心裡想:「解這個謎差一點把我們幾個人的命都送掉,這個謎可不好解啊。」他道:「好吧,你現在可以直接告訴我,你找我來是為了什麼事,還有,我也想知道,你們是怎麼『請』我們到這裡來的?海樂說你們可以製造暴風雨,這是真的嗎?」

  依莎貝拉道:「其實你們一上船之後,我們就從其他的魚類那裡得到了消息,一路上,我們都派了手下跟著你們。」

  葉亦深大力拍了一下大腿道:「真是如此,我就有感覺有人在跟著我們。」

  依莎貝拉微笑道:「跟蹤你們的,不過是幾條海豚,你又怎麼會知道?」

  葉亦深哈哈笑了兩聲,說道:「只是感覺罷了,哈哈。」

  只聽依莎貝拉又道:「有一天晚上,和你們一起在船上的幾個水手,將你們統統綁了起來,要丟到海裡,我們很快的得到了情報,所以我只好親自帶幾個手下去救你們

  「後來呢?」葉亦深問,那天五人被迷昏了,醒來之後人事全非,這中間的過程他和其他幾人都不清楚。

  依莎貝拉便將那天如何引動暴風雨,指使章魚、鯊魚救他們的事情一一說了,葉亦深聽完咋舌不已。

  接著她又說道她們再利用暴風雨產生的漩渦引導葉亦深等人來到海底,因為他們是人類,到了深海時水的壓力會將他們壓扁,便必須靠漩渦造成的反抗力量來保護他們。

  這種漩渦和一般的漩渦不同,它中間的部分在海水快速旋轉時,被壓縮成濃度很高的空氣,除了葉亦深利用救生圈的空氣呼吸以外,其餘的人之所以沒有缺氧而死,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當時,葉亦深如果沒帶救生圈,他一樣可以好好的呼吸,只是他不敢嘗試罷了。

  但等到漩渦停了之後,氧氣就會散去,考夫曼等人戴上了那個像是水母的頭罩,就是依莎貝拉她們用來接替空氣的工具,那個頭罩是一種海底的生物,它本身會製造氧氣,它將製造出來的氧氣儲存在腹內,利用這氧氣比水輕的原理在海中移動和浮沉,不過那天,它便充作眾人的氧氣筒。

  他們被這種生物罩住之後,立刻便有空氣來源,也就是說,他們從掉入海裡之後便沒有缺過氧。

  葉亦深聽到這,心裡出現不祥的感覺,心忖:「原來他們不是要加害我們,那我殺了這麼多的魚人……」他還沒想清楚,只聽得依莎貝拉又繼續說著後面的事。

  依莎貝拉派出魚人來接他們,可是葉亦深不知道,以為他們是要加害葉亦深等人,所以,就產生了誤會。

  葉亦深看到的屋子,的確是魚人住的房子,他們居於這些屋子內,以避免不受其他的生物侵害,這裡是深海,沒有光線,太陽光沒有辦法照到這麼深的海底,他們光和熱的來源就靠這些珍珠。

  沒有光源,珍珠也不會發光,它們是利用到海面上吸取陽光的方法,將能量和光儲存在珍珠裡,這種珍珠和一般我們見的珍珠不同,它們也是靠貝類生產出來,不同點在於它們是刻意在特定的貝類身上生產,底基物質具有放射性,而非我們常見自然生出的貝類珍珠。

  每隔一段時間,這些懷有珍珠的貝殼就會被魚人攜至海面吸取陽光和熱量,等儲量滿了之後,魚人再帶它們回到海裡,由於這種珍珠培育很不容易,在魚人的世界裡非常珍貴。

  葉亦深為了引發魚人的攻擊,當時也沒有細想,毀壞了不少珍珠,引得魚人發狂攻擊。

  魚人的性情溫和,除非是敵人侵犯他們,不然他們不會攻擊其他的生物,所以,葉亦深倒下之後,便和眾人一起被帶人他們預先設計好的屋子,供有空氣,抗壓和保溫裝置,也就是葉亦深初醒來時的所在。

  考夫曼等人獲救之後,經過水分的補充後便已無大礙,需要時間好好休養,葉亦深因為體力耗損過度,經由魚人餵食一些高蛋白的海鮮後,才恢復過來。

  葉亦深聽完,冒了好一會冷汗,只覺得自己一來到這裡便做了很多莽撞不經大腦的事,殺害了這麼多的魚人,不知該怎麼彌補.許久這後他才再開口問道:「我殺了你們這麼多的族人,真對不起。」她說得極其激動,突然之間,形象全變了,把葉亦深嚇了一跳。

  她說的一點也沒錯,葉亦深不能說什麼,只好道:「這一點,我也不能說什麼,我沒有資格代表所有的人類,不過,對於你們還有所有海裡的生物,我們人類的確應當致上最大的歉意才是。」

  依莎貝拉一點也不承情,恨恨地道:「道歉有什麼用,大海早就被人類破壞得差不多了。」

  葉亦深對她的控訴無言以對,她說的是實話,只有用沉默來回答。

  「我們一直是很和平,很安分的生物,大海供給了我們所有生活的必須,在大海裡,除了尋覓食物以外,我們和其他生物完全沒有爭執,需多少,捕多少,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她的語氣又好一些了。

  「這樣不是很好?」葉亦深道。

  「這樣是很好,可是,我們最近有了一點麻煩。」依莎貝拉道。

  「什麼麻煩?」葉亦深問。

  「我們的生命型態,和陸地上的蜜蜂、螞蟻相近,我們有一個族母,除了這個族母以外,其餘的同種魚人都是雄性,族母每十年至二十年生產一次,每一次的數量大約一萬至五萬,看情況而定。」

  「哇,這麼能生。」葉亦深驚道。

  依莎貝拉道:「這是卵的總數量,不一定所有生下來的卵都可以孵化,有的可能會被其他生物吃掉,有的可能根本就孵不出來,所以往往剩下不到五千。」

  「差這麼多?」葉亦深得有點遺憾。

  「這就是大海的定律,我們沒有想要改變它。」依莎貝拉道。

  對於大自然生物有點瞭解的人都應該知道,除了人類會運用科技保障下一代出生的成功率以外,大概還沒有其他的生物可以做到這一點,大多數的動物都只是用它們生物的本能盡量的保護下一代不受傷害,不過,即使是人類,也免不了出生時發生意外,夭折的嬰兒為數仍是不少,更何況是一群並不怎麼想改變現況的魚人呢?

  「為什麼不想改變?你們的智商應該很高才對。」葉亦深這麼說,是由於海樂和依莎貝拉的表現,他們可以很快的學會人類的語言,以人類的思考模式思考,這都表示他們有著和人類一樣高的智慧,或者,比人類更高的智慧。

  「大自然有大自然的定律,這是我們一直遵循不悖的,追尋好的生活固然是生物的天性,但是保護大自然更是我們的天職。我們自幾千萬年前就知道,違反大自然的定律,一定會受到嚴厲的懲罰。」依莎貝拉道。

  「保障後代的出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哪管會有什麼更大的事情發生呢?」葉亦深對她的說法抱持著反對的態度。

  「這是你們人類的想法,在海裡,生物和生物之間,或許是弱肉強食的型態,但是我們也知道,過度的捕食會破壞生態的平衡。假如我們一族不斷地擴展,勢必要對其他的生物造成侵害,相對地,很快就會造成某一種生物或是某幾種生物的絕種。地球成形這麼久,就是有這種定律在支持著,不然,地球早就滅亡了。」依莎貝拉說著她的論點。

  葉亦深突然覺得無地自容,她的這番話,不正是說到了人類現今的問題?人類為了自身的享受,過度的破壞大自然,殺戮動物,砍伐森林,地球上的生物早就少了不知多少種,而大量的使用汽油和有毒氣體,破壞了臭氧層,導致全球氣候被改變,溫室效應正威脅著人類的存在。這些,都是人類自己一手造成。

  依莎貝拉見葉亦深不說話,便繼續道:「我剛說過,我們族母每十至二十年生產一次,這些卵成熟後會孵化成為三種不同性質的魚人,一種是『工魚』力量大,專門從事海底的工程,第二種是『兵魚』,負責守衛家園和抵抗外敵,最後一種是『種魚』,只有這種魚具有傳宗接代的能力。」

  「兵魚』葉亦深看過了,從他們的外形上可以很容易的區分,但是「種魚」和「工魚」長什麼樣,他就不知道了。

  只聽依莎貝拉繼續道:「所有的工魚和兵魚都是雄性,只有種魚之中會有極少極少的卵成為雌性。雄性的種魚成熟後,學習各種事物,也負責所有海神族的文職工作,而那些少數的雌性魚人成熟後,就成為族母。」

  葉亦深「哦」了一聲,表示瞭解。

  「這些雌性魚人到了一定的成熟度,也就是你們人類所謂的成年以後,就會開始互相攻擊以爭奪族母的位置,她們以各種方式戰勝其他的雌性魚人,並於勝利之後取走戰敗者的生殖能力,只留下最強壯的一支。」依莎貝拉又補充道。

  「這是為什麼?」葉亦深就不懂了。

  「這是為了合乎優生學。」依莎貝拉道。

  「嗯,方法雖然不是很好,不過倒真有優生之效。」葉亦深道。

  依莎貝拉微笑了一下道:「每一種生物用的方法不同嘛。」

  葉亦深點點頭,問道:「那你呢?你也是雌性魚人啊。」

  依莎貝拉又笑了一下,好像不太好意思的樣子,道:「我是啊,我就是那一支最強壯的雌魚人。」

  「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葉亦深開玩笑的道,腦袋裡卻拚命地去想依莎貝拉成為魚人的樣子,可是跟「強壯」兩字怎麼也湊不在一塊兒。

  「強壯,在我們的國度裡指的是健康,聰明,具有領導能力,我們一族之人都靠她發號施令,所以族母的條件非得最好不可。」依莎貝拉的臉上有一股驕傲。

  「那海樂呢?她為什麼不是族母?她不是也是雌性嗎?」葉亦深想起海樂,她也是雌性魚人,為什麼不是族母?所以這樣問。

  「她還未成年,是無法取代族母的,必須要等到成年之後,我們才會開始競爭,這之前,我們都受族母的教育,同住在皇宮裡。」依莎貝拉解釋道。

  葉亦深聽她這麼說,想起中國古時候有些皇族爭奪皇位,也是這麼個情形。

  突然聽到外面響起了一陣「嗚,嗚,嗚」的聲音,三長三短,依莎貝拉聽到之後臉色大變。

  「發生了什麼事?」葉亦深問。

  「我先去看看,可能來不及了。」依莎貝拉焦急地道。

  「什麼來不及?」葉亦深又問。

  「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說,你坐一下,我一會就回來。」依莎貝拉說完,撇下葉亦深,迅速地跑了出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1:11:43

第十六章 鬥爭


  魚人的世界,和人類差不多,最大的差別,是他們知足。他們比人類瞭解大自然需要愛護和珍惜,而非予取予求。

  葉亦深見依莎貝拉出去後,只覺心頭一陣厭煩,彷彿是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般,關於依莎貝拉這一番話,他心裡有很多感想。

  他想:「人類自存在於地球以來,就以聰明的頭腦,靈活的手和優越的適應力戰勝了其他的動物而成為地球上的主宰。人類是萬物之靈,也是這數萬年來地球上最優秀的生物,但是,比別的生物優異就有權利任意的殺害其他的生物或是破壞它們的生存環境嗎?」

  他搓了搓臉,微長的鬍渣帶微微刺痛他的手,又想:「人類當上了地球的王,卻倒霉了其他千千萬萬的生物,人類不重視其他生物的存在與否,要殺就殺,要剮就剮,要吃就吃;雖然近些年來有很多人也注意到地球上許多的動物或植物逐漸消失或是所剩無幾,開始了保護『瀕臨絕種』動物或植物的行動,可是,難道就只有這些『瀕臨絕種』的生物才該受到重視嗎?這種亡羊補牢的行為可有任何意義?而其他的生物,尚未瀕臨絕種的便不用去愛護和尊重嗎?」

  這就好像拿刀往別人身上捅了一下,然後再去跟他說對不起,一點意義都沒有。

  他繼續想:「如果有一天,地球上出現了比人類更有智慧,更有野心,更有能力的新生物,或是依莎貝拉她們這種比人類優秀的海神族真的開始侵略人類,那人類該怎麼辦?如果有一天,人類也像牲畜一樣被其他生物拳養在圍欄裡,養肥了就宰來吃,或是像是寵物一樣被關在籠子裡,主人高興時放出來玩一玩,不高興或人類吵鬧時就揪出來狠狠地打一頓,那我們會怎麼想?我們又是什麼感覺?」

  「有人會說,那些都是低等的生物,那些生物根本都不懂,但換個角度來看,比我們優秀的生物是不是也會對人類這麼說:『人類懂什麼?』『人類這種低等生物』」!葉亦深笑了笑,苦笑。

  葉亦深想起前些年美國太空總署壓下了外星人來到地球的事件,雖說是怕引起人類的恐慌,但這又何嘗不是種警訊,告訴人類自己並非是唯一的萬物之尊,而是應該要好好的充實自己,利用人類的智慧創造出更多的科技以造福地球,愛惜這個美好的星球,和其他的生物和平共存呢?

  許久之後,外面又傳來「嗚,嗚,嗚」的聲音,才將他從沉思中驚醒,他忖道:「我要不要出去看看?」可是隨即一想:「我又沒有戴氧氣筒穿潛水衣,怎麼去?」

  這聲音剛過沒多久,又響了一次,而且比前一次更急,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對自己道:「我先出去看過,如果不行的話,再退回來不就得了。」

  他一想定,便從剛剛進來的門口走了出去。

  葉亦深沿能道走了一會,看見通道外面有很多魚人游來游去,速度很快,他心裡奇道:「他們不知道在於什麼?」他貼在通道仔細地觀看外面,那些魚人從深海的另一端抱來一個個大石,到了這頭放下,築成一條長長的城牆,葉亦深的直覺是那些魚人在做什麼防禦工事。

  葉亦深看到這些魚人和上次與他交手的魚人不太一樣,這些魚人身上沒有那種大刺,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大手,背上的鰭和魚尾也特別的大,往往魚尾輕輕一擺就游出數公尺,搬動大石時毫不費力,他猜想:「這大概就是依莎貝拉說的工魚了。」

  葉亦深看了一會兒,苦於不能到外面,只得再向前走,還好在通道內空氣充足,呼吸不成問題,他沿通道繼續前行,中間轉了一個彎,走進另一個通道,才走沒幾步,就被外面的景象嚇了一跳。

  許多長有大刺的魚人為數大概有百支左右,現在正和另一類似的魚人打鬥。葉亦深上次看過的魚人體型比較小,身體帶有淡淡的藍色,另一種魚人體型較大,身體略帶紅色,大爪已不像刺而像大刀,爪面鋒利,鋸齒也猙獰恐怖,它們頭上長有一顆大腫瘤般的肉球,長相頗為惡

  兩種魚人相鬥,出手毫不留情,一刺一爪都想致對方於死地,紅色魚人的大爪一揮,常將藍色魚人手腳割斷,雖然數量上藍色魚人多,但大致上也是他們這一邊比較快倒下。

  「看來是有其他族入侵。」葉亦深心想:「難怪依莎貝拉這麼緊張了,原來入侵者如此兇猛。」

  葉亦深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場戰爭,很多次魚人都撞向他站的通道旁,也有一些紅色魚人看到他,向他張牙舞爪。

  這種一刀一爪的廝殺,趄有說不出的恐怖,魚人的血四散紛飛,在藍色的海水裡形成紅色的色帶,一雙雙被砍下的手腳在海裡詭異的浮沉,情狀之慘不忍睹比他上次擊殺魚人時猶有過之,整個海裡全是鮮血和斷肢。

  葉亦深看得驚心動魄,幾次都想惡吐,一來他現在覺得這些魚人也是人類,就比較容易感同身受,二來這場戰爭委實太過慘烈,任何人只要有一點人性,都不會視若無睹。

  這場爭鬥一直持續了約有兩個小時,對方終於全軍覆沒,少數三、五支逃之夭夭,依莎貝拉這一邊的魚人雖然勝了,但只是以數量壓過對方,若單以死傷來看,依莎貝拉的軍隊死亡者遠超過對方的好幾倍,剩下不到五分之一。

  葉亦深吁了一口氣,站在通道內看魚人收拾殘局。這些活著的魚人並不真的收拾死去的魚人,只是將它們丟到較遠的地方,葉亦深心想:「看來這些魚人並沒有葬死者的習慣,和人類大不相同。」

  通道上傳來幾人的腳步聲,葉亦深轉頭看去,見是依莎貝拉、海樂和幾個身型巨大的戰士。

  依莎貝拉看到葉亦深站在通道,知道葉亦深一定看到了剛剛的一場戰爭,所以走進來時便道:「你都看到了?」

  葉亦深點點頭。

  海樂看一眼依莎貝拉,問道:「怎麼辦?」

  依莎貝拉揮了揮手,叫那些戰士下去,幾人躬身行禮便即自行下去,依莎貝拉才又對葉亦深說道:「我們邊走邊說。」

  葉亦深心情沉重,也知道依莎貝拉的族人正經歷戰爭,她的心裡一定不好受,可是他又有很多的疑問要解,走了幾步他還是忍不住問道:「是怎麼回事?」

  依莎貝拉沒有回答,只苦笑了一下。

  三人直走回剛才兩人說話的屋子,她才說話:「這就是我請你來的原因。」

  「我洗耳恭聽。」

  依莎貝拉、海樂和葉亦深一起坐了下來後,依莎貝拉開口道:「在大海裡,一直是我們海神族為最優秀,我們統領了海世界長達數千萬年之久。我們的生存方式一直以來,都是只有一個族母,這個族母孕肩了所有的族人。」

  葉亦深之前聽她說過這麼一個情況,遂靜靜聽著,沒有說話。

  「不過,後來我們的族人發生了分裂,新的一族給它們自己取了一個名字,叫『海統族』,意思是它們不單要統一海里的世界,還要征服陸地上的人類。」依莎貝拉道。

  葉亦深奇怪,便問:「連人類也要征服?這是為了什麼呢?你不是說魚人愛好和平?」

  海樂口氣很不好地插嘴道:「這還不是你們人類的錯。」她還待再說下去,便被依莎貝拉阻止,依莎貝拉道:「海統族認為,今天海世界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就是因為人類破壞了海洋的生態,破壞了自然的天候環境,所以要拯救這個世界,恢復所有生物的生存環境,就一定要消滅人類,不然他們和所有的海中生物都無法安然快樂的繼續生活下去。」

  葉亦深覺得海統族這個說法雖然大過偏激,但好像沒有什麼其他的辦法,人類是不會和人類以外的生物談什麼和平共處的,自有人類以來,人類就以萬物之尊自居,什麼時候正眼瞧過其他的生物一眼?只怕魚人出現之以後,沒有多久就會被人類趕殺殆盡,不然就是要到動物園或是水族館才能看到。

  依莎貝拉又道:「最近這些年來,海裡的生活一天苦過一天,水質愈來愈差,污染愈來愈嚴重,海洋各種生物的數量變少,由於人類各種病毒、工業廢料污染了海洋,我們的族人和所有海洋生物都受到不明傳染病的威脅,許多生物都得了怪病,有些甚至莫名其妙死去。不單是是我們,整個海世界的生物都害怕不已。」

  葉亦深又沒有話說,畢竟她說的這些事情是千真萬確的,他覺得喉嚨乾澀,咳了兩下。

  依莎貝拉還在講述:「在上一代的族母爭奪時,很不幸的,有一支族母違反了海神族的傳統,在鬥爭失敗後逃逸。」

  「她就是海統族的首領?也就是你所說的叛變?」葉亦深猜道。

  「正是,她是具有生殖能力的族母,原本我們每一屆族母都是公平競爭,輸的幾方都心甘情願的放棄她們既有的生殖能力而成為部下,可是這個族母因為曾經到過人類的世界,學得人類的思想,不願意再遵從海神族的傳統,在失敗之後不但不願意放棄她的生殖能力,反而逃離海神族,另起爐灶,成立了海統族。」依莎貝拉道。

  葉亦深覺得這種方式好像有點不民主,不過,這既是他們的傳統又是她們優生的準則,他也不好說些什麼,只是問道:「她也去過人類的世界?」

  「是我,我們的祖先,發明有一種藥,吃了這種藥之後,就可以變成人形,自有人類以來,我們的祖先就會派具有競爭族母身份的人,或是其他的族人到人類的世界,學習和瞭解人類的生活和科技,以便回來之後對我們魚人族有所幫助,一方面也由於對人類比較瞭解,可以防範人類對我們侵害。」

  葉亦深點點頭,這一點他之前也知道了,不過他還有問題:「這種藥物是基於什麼理論做成的呢?」

  依莎貝拉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看過祖先留下的書裡記載,在幾年千前,他們曾經抓過一些人類來試驗,從人類的血液中提取了人類的基因,就用這個製成了這種藥物。」

  葉亦深想了想:「這種高科技的技術不知比人類進步幾百年,看來也是運用基因的原理。」

  只聽依莎貝拉又說道:「當然,這中間也有些例外,去過人類的世界之後反而變得像人類一樣的暴力和自私,像一千多年前,我們有一個族母,她到了人類的世界之後,變得像人類一樣,甚至比人類還要殘暴,我在書上看過,你們都叫她埃及艷後。」

  「什麼?」葉亦深不禁叫了出來。

  依莎貝拉很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道:「我們的祖先對這件事情也感到很生氣,後來我們的族母才決定發動暴風雨,將她在人間蓋的宮殿淹沒,並將她帶回大海。」

  埃及艷後的宮殿,最後被考古學家發現,沉沒在埃及亞歷山卓港附近幾十尺的海邊,裡面的物品都存在,表示這場災難來得匆忙。葉亦深知道這事,是因為宮殿發現之時,他還親自到當地加入研究的行列。只是沒想到連埃及艷後都是魚人,這倒是大出乎他的意料。

  「可是……」葉亦深又有疑問了:「據歷史記載,那埃及艷後是托勒密十二世之女,怎麼會是你們……你們的族人?」

  依莎貝拉笑著道:「這我也不清楚,這是她的本事。」

  葉亦深見她不回答自己這個問題,顯然是有所隱瞞,不過,這下他就懂了,原來他們可以在服食一種藥物之後變成人類,然後到人類的世界去,這和安徒生童話故事裡的人魚公主異曲同工,看來很多的神話,童話或是傳說的興起,都是有它的原歷的。

  於是葉亦深緩緩點著頭,說道:「她學了人類的思想,不願再遵遁魚人的傳統,逃走後繁殖了新一代的魚人來和你們競爭,是不是?」

  「是的。」依莎貝拉道。

  「他們為什麼不好好過他們自己的生活,要來侵略你們呢?海洋這麼大,難道沒有他們棲身之處?」葉亦深不懂。

  「我們當時也覺得奇怪,他們為什麼這麼做?後來我們才知道,他們是想佔據我們既有的地盤和知識寶庫。」依莎貝拉道。

  「知識寶庫?」葉亦深奇道。

  依莎貝拉說道:「我們祖先將我們的知識全寫在一本書裡,這本書被我們族人視為至寶,有點像你們人類的『聖經』,我們世代都有專職專人負責記錄,補充這本書。它包含了天文、地理、人物、科技、歷史……種種,只要是和我們有關的,裡面皆有清楚的記載。」

  「原來如此,她是想要爭奪這一本書。」葉亦深道。

  「當然,有了這本書,她就可以呼風喚雨,無所不能了,如果她能善用,送給她也無妨,可是我們不敢保證一個受到人類影響的魚人,是不是還會好好的經營海神族的世界。」海樂悻悻然的插口道。

  依莎貝拉看了她一眼,補充說道:「我們的智慧和技術通通記錄在這一本書裡,只有族母的繼承者和少數的雄性種魚才有資格學習裡面的一些技能,像是呼風喚雨和控制其他海中生物的心電感應法……等等。」

  「呼鳳喚雨,心電感應。」葉亦深吁了一口氣,他沒想到魚人竟有這麼大的本事,呼風喚雨也就算了,海樂曾說過,那是靠著兩種機器,只要科技夠高,不是什麼問題。但是和海中其他生物交談,以心靈的力量控制它們,這個技術可就彌足珍貴了。這種力量如果不幸落到壞人或是野心份子的手上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嗯!」葉亦深道:「那照這樣看來,她沒有得到這本書的話,是不會死心的。」

  「這也是我們很擔心的一個問題,只要她在一天,我們海神族就一天受到威脅,所以,我們請你來,想請你幫我們解決這個事情。」依莎貝拉道。

  「我能幫什麼忙?」葉亦深笑道,他想不出來他在這個深海裡會有什麼用處。

  「我們看過你的功夫,是叫功夫,沒錯吧。」海樂道。

  「沒錯,是叫功夫……」葉亦深一驚:「你們的意思是說,要我教你們功夫?」

  依莎貝拉道:「我們不願意在海裡發明自然以外的武器,如果我們採用人類的武器,像是水雷、槍等武器的話,我們就會污染這個世界,如果我們是以身體的力量來作戰的話,則另當別論。」

  葉亦深點點頭,他覺得魚人族對他們所在的世界的確是很愛惜,這一點是人類該好好學習的。

  只聽依莎貝拉又道:「我認識你之後,對你的功夫有深刻的印象,所以這才請你來。」

  葉亦深心道:「原來是這樣。」他想了想,說道:「可是你們是魚人,我是人類,身體的基本構造不太一樣,如何能用得上呢?」

  依莎貝拉看了海樂一眼,好像有什麼話不好說的,海樂卻道:「不是的,我們不是請你來教我們功夫的。」

  葉亦深道:「那是為什麼?」他猜不出來他們請他來做什麼,他是個人類,在水裡是沒法發揮什麼大的作用。

  依莎貝拉停了一下才道:「事情是這樣的,我們的世界裡,有一把奇特的寶劍,這把寶劍擁有神奇的力量,我們的長者曾留傳下預言,當我們遇到族人分裂的時候,只有用這把寶劍才能再度統一起來,這是一把具有無上神力的劍,預言中還說,會有一個人來幫助我們,這個人可以以一敵百,而我們那天也看到了,你的確有這個力量可以做到。」

  葉亦深聽了覺得好笑,這好像是人類的神話故事,不禁笑了出來。

  依莎貝拉卻很嚴肅,又道:「請你不要笑,這件事情關係我們族人的存活與否?」

  葉亦深感到不好意思,趕緊收起了笑,認真的思考這件事情。

  依莎貝拉又道:「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幫我們。」

  「那我該怎麼幫呢?」葉亦深道。

  依莎貝拉現出十分高興的神色,道:「只要你故意幫忙,其他的都簡單。」

  葉亦深又想了想,道:「好吧,我願意幫你們。」

  「太好了!」依莎貝拉和海樂兩人一起叫了起來。

  依莎貝拉高興的對葉亦深道:「如果我海神族這次不被滅亡的話,以後你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我們一定做到。」

  葉亦深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不要這麼說……」他話還沒說完,外面又響起了「嗚,嗚,嗚」的聲音。

  依莎貝拉和海樂兩人臉色突然大變,葉亦深看到她們臉色頗為恐懼,便猜道:「他們又來了?」

  海樂回道:「還沒有,這只是警告,我們發現他們大軍的駐紮處了。」

  依莎貝拉皺著眉頭,突然一把抓住葉亦深的手,嚴肅道:「深,海神族的存亡就靠你了,事不宜遲,我們即刻進行,好嗎?」

  葉亦深看依莎貝拉和海樂的臉色這麼凝重,心想事情定是相當緊急,於是毫不考慮地就答應道:「好,我需要做什麼?」

  依莎貝拉對海樂使了一個眼色,海樂馬上跑出去,而依莎貝拉也交代葉亦深道:「我先去準備一下其他的事,你稍等一下,有人會來帶你。」

  葉亦深只好噗頭。

  依莎貝拉緊緊握住了他的雙手,將頭埋在他的手裡,身體發抖道:「這一戰關乎我族人的存亡,我沒有什麼好依靠的,只有靠你了。」

  葉亦深咬咬牙,肯定的向依莎貝拉點了點頭。

  依莎貝拉抬起頭來,看見葉亦深自信的眼神,也信心十足。

  「我去了。」依莎貝拉放開葉亦深的手,自行跑了出去。

  葉亦深有點錯愕,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答應這件差事。如果這是在陸地上的話,他可能還有一點把握,可是現在是在水裡,除了上次他和那些魚人有過一次不是很正式的打鬥以外,他實在沒有什麼信心。

  剛才,他看到依莎貝拉焦慮和擔心的表情,心裡那股「路見不平」的正義感就不由自主的跑了出來。

  依莎貝拉要葉亦深幫忙打敗他們的敵人,這件事對他來說,基本是有點好笑。因為葉亦深是人類,介入魚人的爭鬥就是不對,而他自己並不覺得他有這麼大的本領可以幫他們完成這件差事,何況又說得這麼嚴重,這麼偉大。

  葉亦深思考了一下,心裡有了決定:「大不了我『以身相許』就是了,這條命就當賠給他們好了。」這麼一想,心情果然鎮定不少。

  他等了一會,來了一個和人類巫師打扮類似的魚人,進來以後用和海樂一樣爛的英文對葉亦深自我介紹道:

  「我是海神族的左侍,也就是輔佐族母的大臣,我叫海管。」

  葉亦深心想:「你這名字還取得真好,海管,意思就是海裡的事都要你來管了。」他微笑道:「你好,我叫葉亦深。」

  海管也微笑回道:「我知道,你很有名。」

  葉亦深驚訝道:「我很有名,這怎麼可能?」他怎麼想也想不到自己可以有名到海裡。

  海管道:「你一下子就殺了我們一百多名戰士,又是族母繼承人的朋友,當然有名啦。」

  說到殺了一百多名魚人戰士的事,葉亦深只覺自己做事太莽撞,實是愧疚的多,得意的少,他這麼說,直把他說得不好意思,低下了頭道:「這事真是不好意思。」

  海管道:「沒有關係,只要你能為海神族打敗海統族,這些戰士死了也是光榮。」

  「是,是,是。」葉亦深連聲道,他還是不好意思。

  海管道:「你要進入海中,必須要先變成海神族的一員,這樣你才能使用神劍。」

  葉亦深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得變成魚人?」

  海管點了點頭。

  這事對葉亦深來說有點冒險,要變成魚人,也就是要放棄人類的身體,他有點擔心,萬一變不回來怎麼辦?所以他問:「我變成魚人,會不會變不回來?」

  海管似乎是不會說謊,直接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葉亦深叫道,他以為他們有一定的把握才會讓他變成魚人,沒想到他竟然說不知道,這真是把葉亦深嚇了一跳。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你們不是有藥吃了就可以變成人類?」葉亦深問。

  海管口氣平平地回道:「我們的藥是製作給海神族的魚人吃的,不是給人類吃的」。

  有好一會,葉亦深不說話,他心裡的念頭不斷地轉了又轉,到底自己該不該變成魚人?

  他剛剛都決定要把自己這條命送給海神族,也就是說,死都可以,可是要他此後一輩子都變成魚人,這倒是有點為難。

  他想:「假如我變成魚人,就可以幫海神族的人,如果不變,是一定不可能的。可是,如果我變不回來,那不是一輩子都得是魚人了嗎?」他很猶豫,後來又想:「魚人現在有了這麼大的困難,如果海統族真的統治了大海,那麼就會有更多的海中生物死於非命,連人類也難逃其手。所以,消滅海統族是勢在必行。」

  他想到這,想到為了挽救更多的生命,想到自己總該做點什麼有助他人的事,想到這可能是拯救所有人類的大事,而他也答應了依莎貝拉,他終於點了點頭。海管很滿意的點頭,稱許地道:「如果人類都和你一樣的話,那天下就太平了。」

  葉亦深笑笑,心裡很不是滋味。他不是所有的人類,也沒有資格代表人類,頂多只能算是人類世界裡的一個小人物,這個高帽戴得他快喘不過氣來。

  海管從他帶來的箱子中,拿出了一顆藥丸交給葉亦深,道:「吃下這顆藥,等一會你就會變成我們的一份子了。」

  葉亦深拿過藥丸,是一顆色彩斑斕的珠子,有拇指大小,葉亦深毫不考慮,一口就吞了下去,他既然決定要幫他們了,就不會再囉唆。

  藥丸剛吞下去沒什麼感覺,可是不到一分鐘,葉亦深就感覺全身發熱,筋骨酸痛,就好像發高燒一樣,頭還一陣陣的暈眩,眼前的海管也變得模糊不清。

  只聽「咕咚」一聲,葉亦深栽倒在地。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1:12:07

第十七章 神劍


  葉亦深從小到大一直很喜歡海,他出生的家鄉是個臨海的城市,從小到大在海邊成長,對海的感情甚是深厚。

  心情好與不好的時候,他都會跑到海邊,在廣闊無垠的大海面前體會自己的渺小.並將自己的心事說給海聽,海的寬廣讓葉亦深學會謙卑,海的美麗讓他學會欣賞和喜愛自然。

  他喜歡看著海天連成一線,喜歡看又藍又大的海,喜歡在海浪聲中醒來睡去。

  「大海,真美。」這是葉亦深常常說的一句話。他也常常的幻想自己有一天可以變成一支魚,在海裡自在的遨遊。

  葉亦深剛剛倒下去,海管就站起身來,拍了幾下手,立刻就有好幾名衛士進來將葉亦深抱出房去。

  在通道上遇到了匆匆迎面跑來的海樂,她見到眾人。便道「族母已經準備好了,趕快。」

  一行人穿過了通道,來到一間藍色的小房間,海管才命眾衛士將葉亦深放下,並對海樂道:「小姐,你也可以走了,不然你會受不了。」

  海樂點點頭,看了葉亦深和海管一眼,便和衛士們退了開去。

  海管獨自一人和葉亦深待在房間裡,葉亦深仍然昏迷不醒。海管這時也吞下一顆葉亦深之前眼食過的藥丸,靜靜坐在葉亦深身邊。

  這時海水漸漸地從房間的左右兩側滲進房內,速度不快,但是很快的就淹至葉亦深的頭、鼻和嘴。

  又過一會,海水整個淹過了葉亦深的人,只見他靜靜躺在水中,一動也不動,對淹進來的水絲毫沒有反應。

  海水終於將房間給淹滿,葉亦深這才掙扎了幾下,身體開始出現變化。

  第一個開始變化的地方是皮膚,葉亦深的皮膚表面變得粗厚,細緻的人類皮膚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小魚鱗狀的片皮,一小塊一小塊地接連在一起。

  接著在葉亦深的耳朵後面長出一對不算小的鰓,從耳朵一直到肩膀上方,遇到水則還會自動的開合,跟人類的鼻子一樣,不需要刻意的用力就可以作用,所以在水裡呼吸一點困難也沒有。

  接著是體型出現變化,葉亦深原本就很強壯,現在經過變化之後,變得更強壯,他看見自己的肌肉如吹氣泡般的脹起,直達原來的兩倍有餘,不過,他修長的手指卻也少了兩支,變成兩大一小的三支手指。

  他的雙腳也消失了,一條大魚尾從腰部生出,取代了原來的兩條腿,乍看之下,這條魚尾和大型的海底生物沒什麼差別。

  葉亦深初時昏迷過去,整個人陷入了高燒的疼痛之中,從筋骨一直痛到腦袋,後來稍微清醒一點,皮膚、頭髮、身體全都處於一種無力又極度疼痛的昏眩之中,尤其是臉部的感覺,好像有一個人用力在拉著他的臉皮,還不時的打他的鼻子,扯他的嘴巴,他半夢半醒,經歷這種極不好受的變化,又看見自己的身體特徵變成魚人,心裡不禁又是害怕又是驚奇。

  這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對任何人來說,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葉亦深活了這麼久,當了幾十年的人類,從一生下來就開始接受這個身體,學習如何用它,也習慣如何用它。

  二、三十年前,讓他完全接受這個事實,「他是個人類」,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也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不過,現在的情況不但打破了他一直以為永遠不變的事實,他也正面臨一生之中最大的一次轉變。畢竟,這比經歷青春期耍來得震憾得多。

  漸進式的改變容易讓人習慣和接受,突然的改變則容易讓人感到害怕。

  從他有意識開始,他就一直不敢呼吸,深怕自已被嗆到,直到海管對他道:「不要怕,你可以呼吸了。」葉亦深才試著在水中吸了一下氣。

  「天啊,我竟然可以在水中呼吸。」葉亦深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緩緩地又吸了幾口氣,發覺自己真的是在水中呼吸,只是空氣不是從鼻子進去,而是靠在頸部的鰓。

  經過一、兩個小時,葉亦深終於完成了整個蛻變的程序。

  這一刻的葉亦深,和人類已經沒什麼關係了,他有一條巨大的魚尾巴,背上豎立著一根厚厚寬寬的鰭,頸部各有一個鰓,臉型改變,嘴裂到原本長耳朵的位置,和外面的魚人是一樣的姿色。

  海管很滿意地對葉亦深道:「你很強壯,所以轉變過程中沒有出現什麼問題。歡迎你加入海神族。」海管此時的體型也變成了魚人。

  葉亦深笑了笑,說道:「不用客氣。」

  結果沒想到自己這一句話竟然說得模模糊糊,一個字都沒聽懂,他莫名其妙看著海管。

  海管對他道:「變成魚人之後,你已經喪失了大多數人類的本能,說話就是其中一樣,你現在只能以魚人的發音來說話,不能再用人類的語言了。」

  葉亦深有點著急,他很想問清楚他該怎麼辦?該用什麼辦法說話,可是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大了眼睛看著海管。

  海管笑笑道:「能聽得懂你說話的人,只有族母和左、右侍,你想要說話時,用心想,我們就知道你的心意,我現在也是用心電感應在和你說話,你試試看。」

  葉亦深當然是不相信,這種心電感應雖然早就聽說,但他從來沒遇過,也只有抱著姑且一試的心理,想著:「如果我能變回原樣的話,以後就不吃海鮮。」

  海管的表情微微一動,接著笑著對葉亦深道:「這倒沒有什麼關係,我們也吃。」

  葉亦深也跟著笑了起來。

  只聽海管又道:「我們出去吧。」他指了指旁邊一個一公尺見方的閘門。

  葉亦深心想:「事到如今,再害怕或是再想什麼都沒用了。」於是向海管點點頭,游向那閘門,推開門,游了出去。

  葉亦深這一生遇到的事可說是五花八門都有,但是以往那些事情再怎麼光怪陸離,也比不上這一次。

  知道了這世上有魚人這種生物不說,連自己都變成魚人。他只好幽默自己一下,對自己道:「待會碰到漁夫來捕魚把你捕了去,來個一魚三吃,呵呵。」說完自己笑笑。

  從閘門游出去,外面就是海,他才剛游出去,就見到一大堆的魚人戰士站成兩排,人人都是精神抖擻地看著他。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停在原地不敢向前。這時海管游了過來,以心電感應對他道:「跟我來。」葉亦深便跟著他後面向前游去。

  他對自己的身體還不適應,速度控制不穩,幾次都差點撞到海管,好一會後才學會控制速度,他心想:「原來尾巴一動就可以游這麼遠。」

  他在兩排魚人中間向前游,經過了兩、三百名雄赳赳,氣昂昂的戰士之後,最尾端立著一個魚人,遠遠看去,體形比一般的魚人大上一倍,身體上性別特徵明顯,一看就知道是雌性,她一頭長髮在水中跟著水流的方向輕輕飄蕩,真有說不出的好看。

  葉亦深和海管向那魚人游近,忽聽得一個聲音傳入耳裡:「葉亦深,歡迎你。」

  葉亦深這才知道那是變回魚人的依莎貝拉,他定眼仔細地再看了她一下,這時的依莎貝拉雖然頭,手仍具有人類的影子,可是臉部不復有人類的特徵,其餘的部分也都和其他魚人無異。

  「這就是她的廬山真面目」了。」葉亦深心想:「還是人類的樣子看來比較習慣。」

  只聽依莎貝拉用著奇怪的聲音向所有的魚人說了一段不短的話,所有的魚人聽完都歡聲雷動,並用他們的大刺互相敲擊,顯得非常的高興。

  等魚人都靜下來之後,依莎貝拉向旁一招手,兩個魚人戰士捧著一把巨大的長劍,游到依莎貝拉身前。

  葉亦深看那劍,足足有兩公尺長,劍身隱隱散發出淡藍色的光芒,上面刻有一些像文字的圖形,葉亦深看了一下,完全看不懂。他只覺得海水流經巨劍到他的面前時,跟隨而來的是一陣嚴寒,令他不自禁地打了幾個寒顫。

  「這劍可能真有什麼玄奧之處,不然不會這麼寒氣森森。」葉亦深心想。

  兩個魚人戰士捧著劍,依莎貝拉並不去拿,只低身吻了一下巨劍,立起身後對那兩個魚人說了幾句話,那兩個魚人才將劍捧至葉亦深面前。

  葉亦深看著長劍,不知道該不該接過,此時依莎貝拉的聲音傳音過來:「深,請接劍。」葉亦深聽她這麼說,便將劍接過去。

  哪知這劍看來雖大,可是並沒有什麼重量,拿在手中竟然輕若無物,葉亦深稍微掂了掂,不明白為何如此之輕。

  他再仔細地看了看那把劍,淡藍色的劍身,輕輕一動就產生一種奇怪的波紋,彷彿這把劍和海是一體的,劍一動,海也跟著動,而且,是有韻律的動,一擺一擺,像是海浪又像是打著節拍。

  劍柄的部分是一種他沒看過的金屬,呈暗灰色,他用他魚人的手指敲了敲,發出堅硬的回聲。「這金屬好硬,不知道是什麼?這種硬度可能比人類目前所用的金屬都要來得硬。」他心裡想。

  他偷偷用右手摸了摸劍身的部分,才一觸到,一陣寒冷就從他的手指迅速地傳到他的背脊,他連忙將手收回,心裡不斷地道:「這劍怎麼這麼厲害?才碰一下就冷成這樣,要是被砍一下,就算不被砍死也冷死了,難怪依莎貝拉她們把這劍當成神器看待。」

  「把劍舉起來。」依莎貝拉對他道。

  葉亦深依言將劍舉過頭頂,他傻傻地抓著劍,看起來一點也不威猛。

  「揮動一下怎麼樣?後面的人看不到你的劍。」依莎貝拉又道。

  葉亦深這才想起自己是魚人的先鋒,要提振一下軍隊的士氣,於是便作秀般地將劍在頭上繞了兩圈,裝出很威武的模樣,四下魚人見他英勇,立刻歡呼了起來。

  葉亦深見得眾人士氣如此高昂,頓時胸中豪氣干雲,一口真氣凝聚丹田,張口大叫了一聲,眾魚人聽他這一聲叫得又長又久,入耳時朵隱隱作痛,不由得更是群情激動,紛紛將兩支大刺用力敲擊,直敲得震天價響。

  這情形直持續了一會,依莎貝拉再度以他們的語言對魚人說了一些話,魚人才收拾起激昂的情緒,移動隊伍,三十人排成一隊,等待下一個命令。

  依莎貝拉再對葉亦深道:「現在只有我和海管兩人可以和你交談,你有什麼話,只要用心去想,我們就會知道你要說什麼了。」說完,海管也對葉亦深點了點頭。

  葉亦深也不知要說什麼,只微笑了一下。

  「剛剛我們的探子傳來消息,說海統族的族母正帶領大軍進攻,我們要出去迎擊。」依莎貝拉道,她說完,看了葉亦深一眼,眼中儘是期許。

  葉亦深用心想道:「他們既然來了,只好這樣。」

  依莎貝拉又用心電感應對他道:「你準備好了嗎?」

  葉亦深笑笑,回道:「剛剛我的表現像是沒準備好的樣子嗎?」

  海統族這次傾巢而出,抱著必勝的決心而來,葉亦深和眾魚人戰士離開海神族的地盤一、兩公里後,便開始受到攻擊。

  海統族的戰士,比海神族的戰士來得兇猛,葉亦深之前見識過,這次交手,他們的反應更是激烈,揮舞著他們的大刺攻來,前仆後繼,個個都不怕死。

  葉亦深少年時曾在劍法中浸淫多年,及至年長,對生命有了不同的看法,所以除了拳術之外,劍法,刀法,棍法等武器的練習都放下許久。

  這次假如對付的是中國功夫高手,他可能不是很有把握,但是對付這些魚人,卻沒有什麼困難。這些魚人看似兇猛,但是也僅限於力大和行動迅速而已,對於閃躲,攻擊這些技巧性的部分,和葉亦深相差便有如一天一地。

  加上這把神劍鋒利異常,在水中又可以輕易揮動,毫不受水力阻擋,往往一刀砍在魚人身上,立時身首異處,端的是見血封喉。這劍透露著一股懾人的殺氣,許多魚人看到葉亦深拿著此劍的時候眼中都露出恐怖的神色。

  葉亦深得此神劍,精神大振,他一馬當先,手中法著神劍逢敵便砍,當真是威風凜凜,頓時就宰殺了百來個海統族的戰士,這些魚人戰士雖然兇猛,但又怎麼敵得上葉亦深這個預言中的神將呢?

  一柄海神族自古傳下來的神劍,加上身負高深中國功夫的葉亦深,這一戰,天命已定。

  大軍一路進逼,葉亦深一路砍殺,直把對方殺了個落花流水,不多時,已直抵海統族的指揮總部。

  海統族的魚人戰士見到葉亦深神威,心裡都起了恐懼,這時只敢擋在族母的座駕前面,卻不再向葉亦深攻擊。

  海統族的魚人經過上一次的攻擊之後,損傷不少,剛剛再被葉亦深一陣掃蕩,更是所剩無幾。葉亦深看見海統族的魚人面露懼色,頗有不忍。心裡不禁起了憐憫之心,想:「能夠不殺他們就不要殺好了,這些魚人也沒有什麼大罪惡。」

  依莎貝拉站在隊伍之前,對著對方喊話道,葉亦深也聽不懂,只持著神劍站在依莎貝拉身側保護著她,過不多時,依莎貝拉喊完了話,看對面沒有回應,便對葉亦深道:「我們進去。」

  海統族的族母座駕是一個綁在鯨魚身上的巨大帳篷,鯨魚見到了依莎貝拉便不再動,想是這鯨魚對依莎貝拉有幾分的恐懼。

  葉亦深這時想起了一個問題,便問依莎貝拉:「你不是可以召喚其他的生物幫你打仗嗎?為什麼都不見你們用?」

  依莎貝拉回道:「我能夠召喚其他的生物幫我們,他們自然也能,如果控制個不好,反被他們控制住就糟糕了。」

  葉亦深這才恍然大悟,想:「原來海統族也有這種本事。」

  葉亦深隨依莎貝拉向前游,那些原本已經膽怯的魚人戰士見他們靠近主帳,這時突然又有了勇氣,發了瘋似的對著依莎貝拉和葉亦深衝過來,葉亦深真的已經不想再殺他們,可是又怕他們傷到了依莎貝拉,不得已只有一劍一個,將這些守在主帳座駕前的戰士統統斬於劍下。

  葉亦深和依莎貝拉一起到了帳內,帳內已經沒有其他的魚人,只有一支臃腫不堪、本型巨大的雌性魚人。依莎貝拉變回魚人後的體型已經比一般魚人大上一倍,但這支魚人比依莎貝拉更是大上許多,約有五、六個依莎貝拉的大小,葉亦深一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原來,魚人的族母在生育之後,體型就會變大,每次要生這麼多的魚人,體型想不大都難,加上她臃腫的身體長有很多的腫瘤,或大或小,滿滿一身,很是噁心。

  只見對方的族母慢慢張開眼睛,但是沒有任何動作,開始和依莎貝拉交談。

  兩人談了很久,一直用的是魚人的語言。突然聽海統族的族母用人類的語言道:「你們真狠,一定要趕盡殺絕嗎?」

  依莎貝拉回道:「海蓮,你用人類的話,是想讓他聽見嗎?」

  葉亦深這才知道,原來海統族的族母叫做海蓮。

  海蓮道:「他是人類,不是嗎?你請一個人類介入我們的戰爭,你這樣做得對得起我們的祖先嗎?」

  依莎貝拉不為她的話所動,平靜地回道:「你違反了海神族的規定,違反了自己的誓言,還有什麼好說的?」

  海蓮「哼」了一聲道:「啊,你既然不怕人類笑我們,那就讓他看一看我們的笑話好了。」

  葉亦深聽她們對話,心裡很自然的就想:「她這麼說,想必是想影響我,讓我不再攻擊他們。我也不想真的殺死他們,只是為了海世界的寧靜,不得已才這麼做的。」

  他心裡這麼想,海蓮和依莎貝拉同時都可以聽得到,依莎貝拉趕緊對葉亦深道:「不要亂想。」葉亦深這才想起,她們有心電感應的能力,忙放空心思。

  可是要放空心思是何其之難,有的時候愈是想要不去想事情,事情在腦中就愈亂,最好的方法就是亂想,無邊無際的亂想,讓他們摸不著頭緒。

  但這些話海蓮還是聽見了,便對依莎貝拉道,實際上是對葉亦深說:「你這麼殘殺我們的族人,比人類還要殘忍。」

  依莎貝拉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們也不想這麼做,但是海神族的傳統,數千萬年以來都不曾改變,不能為了你一人的私利而破壞。」

  海蓮回道:「你說這是海神族的傳統,難道海神族的傳統裡就有殺害同族的說法嗎?」

  依莎貝拉沒有說話。

  「你看看我。」海蓮這時張開了手,展示她身上的腫瘤,道:「這些都是人類的成果。」

  葉亦深剛剛就看到她身上,各式各樣的腫瘤不下百個,甚是恐怖。

  只聽海蓮又道:「人類破壞了海的生態,污染了水質,害我們身染惡疾,如果我們再不做些什麼,遲早有一天我們也會像其他的生物一樣,從這個地球上消失。」

  依莎貝拉看了也很難過,吐了一口氣道:「這一點我也知道,可是,和人類競爭,或是殺害人類,難道就是辦法了?」

  海蓮道:「不然怎麼辦?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葉亦深想說話,便用心想道:「如何會變成這樣子?是什麼讓你們染上這些惡疾的?」

  海蓮聽到了,便回道:「人類將他們不要的廢料倒進海裡,大量有毒物質污染了我們生存的環境,我們居住的地方,吃的食物,喝的水都已經被污染,日積月累,就變成今天這個樣子。」葉亦深想起海神族的戰士頭上的大腫瘤,再看看海蓮身上的腫瘤,心想他們必須生存在像垃圾場的環境之中,還得忍受疾病的侵襲,實是苦不堪言。而這一些痛苦的由來,主要還是來自於人類。

  葉亦深好意地用心電感應問道:「你們居住的地方不是在深海嗎?也有受到污染嗎?」

  海蓮哈哈大笑道:「人類最大的問題,一是自私,二就是無知!污染,不是一天兩天造成,也不是只固定在一個地方,污染是會傳播和沉甸的,深海的魚在淺海的地方覓食,將污染帶向深海,我們吃了這些受污染的魚,自然也跟著受到污染,有毒的重金屬和礦物比海水重,日復一日地從陸地上倒人海裡,你想想,深海會不受到污染嗎?」

  葉亦深被她說得不好意思;尷尬地動了動頭。

  「污染看得見嗎?在大海裡,污染是看不見的。」海蓮道。

  「原來是如此。」葉亦深又想:「既然你們居住的地方受到污染,為什麼不搬家呢?大海如此大,難道沒有你們的安身之所?」

  海蓮又大笑道:「這不是根本的解決方法,逃來逃去。能逃到什麼時候,污染已經開始,就會愈來愈惡化,不管我們在什麼地方,這些污染都會跟著我們,除非我們找出有效的解決方法。」

  「那你們可有什麼好的解決方法了嗎」葉亦深想道。

  「有啊,消滅人類!哈哈哈。」海蓮笑得很難聽。

  每當葉亦深和魚人談到關於污染這個問題,就得來一頓好罵,海蓮是如此,之前依莎貝拉和海樂又何嘗不是?看來每個魚人和海裡的生物對人類污染海洋的事情意見都一致。

  依莎貝拉聽到此,也對海蓮的遭遇有點不忍,將頭一偏,口氣轉好很多,對她道:「這一點,我們可以一起來想辦法,看看如何讓人類不再製造這麼多的污染,不再將廢料丟進海裡。」

  「呵呵,你這是癡人說夢,你覺得人類會因為你不製造污染嗎?」海蓮恥笑道。

  「這也不一定,我們總是得想辦法啊,是不是?」依莎貝拉道。

  葉亦深聽了她們的話以後也想:「人類只有在自己的生存受到威脅以後才會想辦法改,不死到臨頭,人類是不會覺醒的,依莎貝拉這麼想,可能太過天真了一點。」

  海蓮聽到葉亦深的心聲,便對依莎貝拉道:「你看,連人類自己也這麼說,不是我這麼想而已。我到人類的世界裡待了這麼多年,他們是怎麼樣的,我會不知道嗎?」

  葉亦深趕緊想:「話也不能這麼說,人類是對地球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但是,不見得所有的人都是故意的破壞自然環境來取樂,有的時候也是不經意的。」

  「不經意?不經意?你知不知道人類這麼不經意就殺死了多少無辜的生物?這麼一句不經意,就有萬千上萬的生物必須死於非命!」海蓮斥責葉亦深道。

  葉亦深也知道自己這麼說沒有什麼立場,可是事實上確是如此,他真的也沒有什麼辦法。

  依莎貝拉想了一想,道:「如何對付人類,或是改善我們的生活環境,這一點我們可以慢慢商量,現在,你違反了海神族的法律,我必須執行海神族的公權,將你的生殖能力收回。」

  「不行!」海蓮大叫了一聲。

  「為什麼不行?」依莎貝拉的神色嚴厲。

  「我的腹中已經懷了許多卵,你現在這麼做的話,會傷害到他們的。」海蓮道。

  「啊!已經懷了卵了。」依莎貝拉訝異的道:「這該怎麼辦?」

  葉亦深看她沒主意,馬上就專心想:「她如果真的已經懷了卵,就讓她生下來,等她生完之後,再停止她的……這個……」葉亦深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件事,他自始至終都覺得不讓人懷孕這件事不太合理。

  「好吧,就這麼辦,等你生完之後,我再取回你的生殖能力。」依莎貝拉道。

  「你真的要幫助人類?」海蓮道。

  「我沒有幫助人類,我是在救我們自己的同胞。」依莎貝拉道。

  葉亦深這時對海蓮道:「你的處境我很同情,可是,站在優生學的角度來看,你身染重病,如何能培育出最優秀的下一代?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看看你的族人,每個人都是長有腫瘤,你應該想的,是怎麼樣醫治他們,而不是來併吞海神族的地盤。」

  海蓮冷笑了一聲,道:「你懂個屁。」

  葉亦深愣了一下,想:「魚人也會說髒話。」

  海蓮不理他,又道:「我們東岸水質裡重金屬成分太高,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依莎貝拉歎氣道:「那一帶的確是污染嚴重,附近的生物都被人類工廠流出來的廢水給毒死了,沒想到你們也受了這麼重的影響。」

  「你既然知道了我們過得很苦,為什麼還要對我們趕盡殺絕呢?」海蓮道。

  「趕盡殺絕?我從來沒有這麼想,如果你願意自動回來,不再生育其他魚人的話,那我們也不會展開攻擊;你帶大軍來攻,為的是什麼,我們心裡都很清楚,不必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我是不會受騙上當的。」依莎貝拉道。

  海蓮立刻裝出無辜的樣子道:「我還有什麼目的?我是為了大家好。」

  依莎貝拉冷哼了一聲道:「你和人類勾結,想要奪取海神族的知識寶庫和地盤,當我不知道嗎?」

  海蓮叫道:「我沒有,我什麼時候和人類勾結了?而你說的什麼知識寶庫,我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你要我當場拆穿你的把戲嗎?」依莎貝拉凶狠狠地道。

  海蓮不說話了。

  「你和一個叫作『迪克』的人類勾結,對不對?」依莎貝拉道。

  「什麼迪克,我不知道。」海蓮不肯承認。

  葉亦深聽到迪克,心裡一驚。

  只聽依莎貝拉繼續道:「迪克一直把持著『海底資源開發基金會』的大權,每年花大量的金錢在這個基金會,我一直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做,後來我去偷皮耶的日記時,不小心在迪克的書桌裡看到老考夫曼的遺書,才知道這整件事。」

  這是整個事情的一個重大關鍵,葉亦深聽了,忙問道:「老考夫曼的遺書怎麼說?」

  「老考夫曼的遺書中說,他之所以會這麼成功,就是因為她!」依莎貝拉指著海蓮,道:「她到人世的時候,曾經是者考夫曼的情人,老考夫曼所有秘密得來的石油,都是她透露給他的。」

  「什麼?這是真的嗎?」葉亦深太驚訝了,他沒想到這中間還有這麼一段。

  「你問她,她認不認識老考夫曼?」依莎貝拉道。

  葉亦深轉頭看著海蓮,只見她閉起了眼,似乎是默認這件事情。

  「老考夫曼的遺書中說:『海底的資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誰能得,便能掌握世界。』他也在遺書中說出他的財富來自於海底。」依莎貝拉道。

  葉亦深有疑問:「為什麼考夫曼的兩個兒子不知道這個事情呢?」

  依莎貝拉回答道:「老考夫曼留下這麼多的錢,他們還有必要去開採什麼海底石油嗎?他們整天花錢都來不及了,又怎會關心這件事?」

  葉亦深想想,還好考夫曼和他哥哥不長進,不然海底世界又多了不少事情出來。

  「這份遺書不知怎麼搞的,落到了迪克手裡,他本來野心就不小,馬上就開始計劃要學者考夫曼開採這些海底資源,也依老考夫曼留下的方法聯絡上了海蓮。」依莎貝拉道。

  「他們兩人一聯絡上了以後,你的身份就暴露了,對不對?」葉亦深道。

  「迪克之前就從皮耶的日記中知道了我的身份,他那時只是懷疑,也不知道我有什麼用,後來他聯絡上了海蓮,海蓮就要迪克綁架我,用來威脅我的族人。」依莎貝拉道。

  「原來是如此。」葉亦深道:「迪克綁架你的動機,是為了交給海蓮,而海蓮要抓你的原因,則是想奪取你族母的位置。」

  依莎貝拉道:「正是如此。」

  葉亦深沉吟了一下,道:「那迪克又有什麼好處呢?」

  依莎貝拉道:「海蓮答應他如果抓住了我的話,就將給他深海貴金屬和石油的分佈位置。」

  葉亦深一聽,不由得火冒三丈,氣呼呼地對海蓮道:「你這麼做,不是害了你的子民嗎?你把深海貴重的金屬和石油讓人類知道,人類整天在海底開採,不是會製造更多的污染嗎?」

  海蓮「哼」了一聲,道:「你懂什麼?」

  葉亦深生氣道:「我是不懂,我不懂你前面說得這麼好聽,說人類的污染害得你們無法生存,可是你自己卻還在計劃著做有害你族人和所有海底生物的陰謀,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海蓮將頭一撇,沒有說話。

  葉亦深知道她是被自己說中了心事,又道:「你這樣不是害死了你的族人?」

  海蓮還是不說一個字。「好狠毒啊。」葉亦深這才知道這件事情全是出於個人的私心和權利慾望。

  「所以……」依莎貝拉看看葉亦深,再看看海蓮,道:「你身受污染之苦,是你的報應,一點也不值得我同情」。依莎貝拉說完,對外面叫了幾聲,海管帶了十幾個戰士進主帳來。

  海蓮當然不甘就這麼失敗,便道:「我肚子裡這些還沒出世的孩子怎麼辦?」

  「我會好好的照顧他們的,這一點你就不必擔心了。」依莎貝拉道。

  海蓮還想說什麼,但依莎貝拉不讓她再說,向海管使了個眼神,那十幾個戰士便將海蓮搬了出去。

  等海蓮被搬走之後,依莎貝拉才對葉亦深致謝道:「深,多虧你的幫忙,不然我們也沒有辦法將海蓮抓到。」

  葉亦深回道:「不用客氣。這件事就算你不要我幫忙,我要是知道了,一樣會出面的。」

  依莎貝拉幽幽地道:「你是個好人,世上像你這樣的人已經不多了。」

  葉亦深笑笑:「你說話的口氣和人類一樣。」

  依莎貝拉也笑笑:「當人類並不好。」

  葉亦深回答:「生下來是什麼就是什麼,沒有權利說好或不好,我是人類,只能說人類有些行為不好,卻不能說人類不好,你是魚人,也就有你生命的意義在。」

  依莎貝拉點點頭,並不表示意見。

  葉亦深看她有話沒說,知道自己和她從此是人魚殊途了。

  兩人離開了營帳,一出來,就看見許多魚人包圍著一艘小型的深海潛艇,那潛艇很小,原是用來探測深海礦物,一般只夠乘坐一、兩個人。

  葉亦深覺得奇怪,這裡怎麼會有海潛艇,於是便游近查看。

  到得近處,從前方的小觀查窗裡看進去,葉亦深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原來這個小潛艇裡面的坐的不是別人,正是考夫曼的管家迪克。

  迪克坐在潛艇裡面拚命的揮著手,大聲叫道:「你們這些怪物,走開,走開。」

  葉亦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道:「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人殺死了他的好友,綁架依莎貝拉,勾結海統族叛變,實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禍首。

  他想懲罰一下這個壞人,便拿著劍到他的窗前揮了兩揮,張開他的大嘴,作勢要打他。

  迪克看不出這個魚人就是葉亦深,被他這麼一嚇,不斷地打著潛艇的玻璃,叫道:「走開,走開。」

  葉亦深還是不爽,故意將臉貼在玻璃上,用力擠著他的新臉,想把自己弄得恐怖一點,還用那支只有三支指頭的手作出要抓他樣子。

  迪克哪裡看過這麼恐怖的臉?在過分驚嚇之餘,暈倒了過去。

  依莎貝拉這時也游過來,看到了這情形,便對葉亦深道:「剛剛幾個戰士說,迪克是和海蓮一起來的。」

  「剛剛怎麼沒看見他?」葉亦深問。

  「聽手下說,迪克已經逃跑了一段路,是被抓回來的。」依莎貝拉道。

  「呵呵,他是罪有應得。」葉亦深道。

  「你打算怎麼處置他?」依莎貝拉道。

  葉亦深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依莎貝拉想了想,露出賊賊的表情道:「那讓他當魚人好了。」

  葉亦深也覺得有趣,問依莎貝拉道:「當什麼魚人呢?」

  依莎貝拉回道:「他不是一直想來海底挖礦嗎?當工魚最好了,讓他幫忙建設海神族的城牆。」

  葉亦深哈哈大笑道:「妙極,妙極。這下他可是如願以償了。哈哈。」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1:12:27

第十八章 賊船


  「報告船長,」大副說:「十一點方向有一艘生艇向本船漂過來。」一名水手在甲板上對他的船長報告道。

  「船上有人嗎?」船長拿起了水手遞過來的望遠鏡,向救生艦的方向看去。

  水手很快的回答他的船長:「上面有四、五個人,看來是遇到海難,乘坐救生艇逃出來的。」水手道。

  船長看了一會兒,確定救生艇上的確是五個人以後,便對那名水手道:「好,我們稍停一下,救這些人上船。」

  水手道了一聲「是」,便跑到駕駛艙前對駕駛員道:「船長的命令,朝救生艇方向。」駕駛比了比手勢,並依言將船減速並朝救生艇緩緩駛去。

  說完又跑了開去,到另一頭對其他的人道:「船長的命令,救小艇上的人。」

  其餘的船員跑出來幾人,放下小艇的,拉繩索的,忙成一團。

  這是一艘巴拿馬籍的漁船,正在巴哈巴群島附近的海域作業,船長是巴哈巴人,叫作「大力」,五十來歲,長得粗粗壯壯,皮膚黑得發亮,嘴上的兩撇大鬍子一看就知道是中、南美一帶的人。

  這一帶常遇到一些落難的船支,大多數都是來此度假的外國人,因為沒有注意天氣而遭遇暴風雨。

  漁船離救生艇幾十公尺處停了下來,幾名水手熟練的跳下小艇,將救生艇上的五人拉上漁船。

  過了一會,那名水手又跑過船長的身邊,報告道:「報告船長,人已經救起來了。」

  船長「嗯」了一聲,問:「身上可有什麼證明文件?」

  水手搖了搖頭,回道:「不知道,我們沒有搜。」

  船長點點頭,道:「好吧,我去看看。」

  船長來到五人的面前,五人被救起來後,兩名水手解開綁在五人身上相連一起的繩子,兩名餵他們喝水,大副和船上重要的人員都在一旁。

  「怎麼樣?」船長問大副。

  大副是個小小瘦瘦的巴拿馬人,四十來歲,眼睛很小,頭上沒有什麼頭髮,光溜溜的一大片,在陽光下形成強烈的反射。

  「這五個人都沒有帶證件,一個是黃種人,其他的都是白種人。」大副道。

  船長揮了揮手,對在旁的水手們凶道:「怎麼?都不用做事啦?統統都站在這裡看!趕快去工作。」

  眾水手這才回到自己的崗位,只剩大副等幾名高級幹部。

  大副等水手都走開了之後,將船長拉開至一邊道:「這幾個人看來不簡單。」

  船長一邊聽他說話,一邊將他的眼光瞄向向躺在地上的五人,問道:「為什麼?」

  大副道:「這幾個人有老有少,有白有黃,那個大個子一身的肌肉,一定是健美先生什麼的,他們看來又不像科學家,一定是來這裡遊玩的旅客。」

  「這又如何?」船長道。

  「船長還記不記得上次我們救了幾個老美?」大副道。

  「記得,那幾個……你是說……」船長呵呵好笑了起來。

  「就是啊,那幾個肥羊讓我們著實賺了一筆。」大副道。

  「這幾個像嗎?」船長一雙眼睛盯著地上的五人不住的打量。

  「這幾個一定比上次那些人還要有賺頭。」大副道。

  「我看也不見得。」船長搖頭。

  「不,不,船長,你看那個人。」大副指了地上其中一人,道:「這個人一定是養尊處優的有錢人,手上一點粗繭也沒有,手上那個大鑽表,最少也值幾千塊。」

  船長兩支眼睛立刻停在那人手上,這一看,果真看到老大一隻鑽表,便道:「真的,這人該是個有錢人。」

  「不會錯的,我看人不會錯的。」大副道:「就算他們沒什麼錢,那個大個子也可以賣去『科克』那兒。」

  大副的這番話,船長聽了著實受用,不住的點頭。

  大副又道:「我們先把他們弄醒,問問他們的來歷,如果有錢的話,就這麼……來一下子。」他用手掌比了一個刀砍的姿勢,又道:「如果沒錢,那四個人就丟下海去,大個子再抓去賣。」

  「這樣好,這樣好。」船長不住地癡笑。

  兩人走回幾人身邊,船長吩咐啊兩人將五人綁起,並用水將他們澆醒。

  「搞什麼?弄得我一臉是水。」五人之中的一人醒來被水弄醒,很不悅的叫道。

  「這裡是哪裡?」另一人也跟著醒了過來。

  「我們怎麼會被綁著?」又一人說道。

  「布博,問他們一下,綁著我們是什麼意思?」中年人醒來後對第一個醒來的人道。

  「發生了什麼事,咦……我們怎麼會在這裡?我們的船呢?」又有一人醒過來後道。

  這一群人,正是葉亦深等五人。

  海神族擒獲了海統族的族母海蓮之後,海底又恢復了平靜,依莎貝拉將海蓮軟禁在海神族的皇宮內,等待她產下這一批的魚人,他們也想辦法醫治海蓮和其他海統族的魚人身上的腫瘤,畢竟這不光是海統族的事,也是所有海中生物所面臨的危機。

  抓到的迪克,依莎貝拉命海管餵他吃下變魚人的藥,他現在已經是一支專門建築工事的魚人,每天必須搬運數百公斤的巨石。葉亦深隔著海底通道看他,心想這人作惡多端,害死了皮耶,讓他幫海神族做做事,算是彌補之前的所作所為。

  邁可等人在魚人族細心的照顧之下,雖然仍然昏迷不醒,但身體狀況已經復元,不消一、兩日就可清醒。

  依莎貝拉和葉亦深討論之後,為了讓魚人安靜的生活,兩人都贊成不讓考夫曼等人知道這中間所發生的事,以免多生枝節,葉亦深當然答應依莎貝拉對於魚人的事情永遠守口如瓶,只裝作自己和眾人一樣,什麼都不知道。

  葉亦深覺得在四人醒來之前離開海神族的國域最好,否則等他們一醒,後面的事情就難辦了,所以三天後,便將幾人移至海面,放上救生艇,並將救生艇送到巴拿馬一帶。依莎貝拉和眾魚人一路護送,直到看見這一艘漁船,這才依依不捨的離去。

  依莎貝拉臨別前,還對葉亦深說:「如果你覺得人類的世界不好的話,歡迎你隨時來海神族的國度,我們永遠開門等你。」

  葉亦深尷尬的笑了笑,對依莎貝拉道:「有機會我會來看看你們的。」他經過兩次人變魚,魚變人的過程,對這種痛苦的改變一點也不懷念,況且海裡的世界雖然安詳,但對一個素來在都市裡生活的人來說,還是太單調了一點,他只希望永遠不要再有同樣的問題,哪還會想要再來一遍?

  依莎貝拉看得出他的心思,只笑了笑,道:「你是我們永遠的朋友。」她伸出手來,和葉亦深握了一握。

  葉亦深也笑了笑,對依莎貝拉道:「有空的時候,你也可以來找我們啊。」

  依莎貝拉回道:「不行了,回去以後我得接任族母的位置,我想你一定不喜歡我那個樣子的。」

  葉亦深想起海蓮肥胖的模樣,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可是隨即又想,傳宗接代是多麼神聖的事情,她具有這種資格和能力,是她的驕傲,也是她族人的幸運,好不好看,體型大小,都沒有關係。

  於是他道:「我為你感到驕傲。」

  依莎貝拉開心地笑了笑,道:「我會盡力做好我的工作的。」

  「好,就這樣,你好好的做你的族母,我好好做我的葉亦深。」葉亦深說完拍了拍依莎貝拉在水裡的頭,哈哈大笑了一陣。

  依莎貝拉和送行的魚人齊向葉亦深揮了揮手,這才潛入水去。

  葉亦深看著廣闊無垠的大海,心裡突然一陣寂寥,他想:「為了尋找依莎貝拉,卻發現了這麼老大的一個秘密,這件事情若是不小心傳了出去,只怕全世界都不會放過我,大海裡只怕也要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他又想:「人類還不自覺海中生物對人類的破壞自然早已起了這麼大的反感,幸好這次誤打誤撞解決了海統族,不然若是他們勝了海神族,人類可就有的受了。」

  他又想起依莎貝拉、海樂和海蓮三人,無不對人類破壞大自然的行為深惡痛絕,他心想:「如果人類不好好的反省,還繼續破壞大自然,殘害其他的生物的話,下一次不知道又有什麼不知名的生物要起來反抗人類,或許就沒有這次這麼好運了。」

  「中國有一句話說:『苛政猛於虎』,雖指人類的暴政比惡虎還要可怕,但用在人類對待其他的生物上面,卻也再適合不過。」葉亦深心道:「人類破壞生物的生存環境,殺死的動物,植物數量之多,不是遠勝過惡虎千倍、萬倍嗎?這世上有哪一支惡虎可以像人類這樣凶狠?」

  依莎貝拉走後,葉亦深將頭枕在雙臂上,仰看著遠處海天相連的地方,思考著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以及回去之後該怎麼對眾人說起這幾天的事。直等到漁船上的人發現他們,他才假裝昏迷。

  上船以後,大力船長和大副等人說的話,做的事,他一清二楚,想來他們一夥人上了一艘賊船。但他也不立即拆穿,只等他們下一步行動。

  布博聽了考夫曼的話,凶巴巴地開口問:「你們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把我們綁起來?」

  大副走過來,假裝道:「很抱歉,最近這一帶海上有很多海盜,我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

  布博一聽,立刻便道:「你們搞錯了,我們不是海盜,趕快把我們鬆綁。」

  大副很緊張地道:「不行,不行,萬一你們是的話,那我們不是完蛋了?」

  葉亦深看他做作的表演,心裡覺得好笑,想:「這人虛偽得緊,明明是賊,口裡還拚命地喊著抓賊,待會一定要給他一點教訓。」

  考夫曼心裡已經認為他們是搞錯了,心防便放了下來,對大副道:「我們真的不是什麼海盜,我們是從法國來的,要到百慕達三角去,途中遇到了暴風雨,船壞了。」他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麼說也是猜的。

  「從法國來的?」大副的賊眼和船長對望了一眼。

  「是,是,我們是從法國來的。」考夫曼趕快道,他可不想一直被綁在這裡。

  「要放開你們也可以,不過……」大副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過什麼?」考夫曼道。

  「不過,你們得證明你們的身份,搞不好你們不是海盜,可是卻是逃犯呢?」大副還真是會說。

  「逃犯?哈哈,這怎麼可能?你看我們像嗎?」考夫曼又道。

  「我看就像。」大副假裝得真好。

  「這樣吧.你們有沒有電話,我打個電話給這裡的領事館,請他們來證明。」考夫曼道。

  葉亦深心裡很清楚,大副這幾人最主要的就是要瞭解自己這邊有沒有肥水可以撈,如果考夫曼真的和領事館聯絡上,那他的身份馬上就會暴露,不狠狠地被敲一筆才有鬼。

  他正想說話,突聽得達斯汀道:「好了,你們不要玩什麼玄虛了,趕快將我們鬆綁。」

  葉亦深聽達斯汀這麼一說,顯然他也看出來這幾人不懷好意,他長年待在海上,這種事情應該聽得不少,不過,要是把他們的西洋鏡拆穿了,對方很有可能惱羞成怒也說不一定。

  所以他趕緊道:「對啊,趕快讓我去打個電話;你們就可以知道我們的身份了,我們絕不是海盜。」他心裡卻想:「放開我之後,我不把你們打個七葷八素我就不叫葉亦深。」

  船長向大副使了一個眼色,大副會意,便道:「也不用打到領事館了,你們誰把電話給我,我來打,問清楚了就好。」意思就是怕領事館知道這件事情,把事情搞大。

  「這樣好,可是你們會說法語嗎?」葉亦深道。

  船長和大副對看了一眼,心裡都想:「對啊,我們都不會說法語。」

  船長想了想,道:「那你們一個人跟我們來,打個電話,證明你們的身份。」

  葉亦深見他們中計,笑嘻嘻的道:「我家人若是知道我還活著,一定很高興,他們一定會好好的酬勞你們的。」

  邁可明明知道葉亦深沒有家人,聽他這麼說,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又見葉亦深笑嘻嘻像狗一樣巴結那些人,不禁向他這邊望了過來。葉亦深不動聲色,仍是那個樣子。

  大副走近葉亦深,上下打量葉亦深,再問道:「你也是法國人?」

  葉亦深忙點頭,還很大聲的說道:「我家在法國開服裝公司,有的是錢,你只要救我們上岸,一定不會少了你們的好處的。」

  「服裝公司?」除了達斯汀不知道葉亦深是幹什麼的之外,其餘三人都不知道他在搞什麼,聽他這麼說,心裡同時都老大一個問號。

  邁可和葉亦深相處較久,知道他絕不是信口開河之人,這麼做必有他的用意,是以他幫著搭腔道:「你們有沒有聽過,華倫鐵諾?」

  「華倫鐵諾?」船長和大副當然聽過這個法國的知名廠牌。「這是你們家的?」船長一陣驚喜。

  葉亦深聽邁可幫他吹牛,心裡不禁覺得好笑,心想:「也不想一個好一點的,華倫鐵諾這麼大的牌子,萬一他們知道或是在電視上看過,不就慘了?」可是他還是厚著臉皮道:「也不是我家的,那是我叔叔開的。」

  考夫曼剛剛就覺得很驚奇,葉亦深竟然和華倫鐵諾有關係,這時又聽他說華倫鐵諾是他的叔叔,不禁大感奇怪,心想:「華倫鐵諾什麼時候有個中國人的侄子?」但他覺得事有蹊蹺,便沒有說話。

  可是布博就沒這麼聰明了,他哈哈大笑道:「你少吹牛了,華倫鐵諾我都見過幾次,他怎麼可能有黃種人的侄子?你騙人。」

  葉亦深和邁可都差點昏倒,心裡齊罵道:「這個大笨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葉亦深為圓這個謊,硬是轉了個彎,道:「這你就不知道了,你有沒有聽過『瓦倫鐵奴』啊?」

  布博搖搖頭。

  葉亦深道:「這就是了,你連『瓦倫鐵奴』都不知道,所以你才不知道我是華倫鐵諾的侄子,華倫鐵諾是哥哥,瓦倫鐵奴是弟弟,這樣你該知道了吧。」

  布博搔搔頭,嘴裡不斷地道:「瓦倫鐵奴?瓦倫鐵奴?我怎麼沒聽說過?」

  邁可怕船長等人起疑,大聲道:「你沒看過電視上做過這個牛仔褲的廣告?你真是太遜了,還虧你在法國待這麼久?」

  布博真的不知道什麼瓦倫鐵奴,所以也說不出話來。

  船長等人也聽得迷迷糊糊,亂七八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好道:「不管你們是瓦倫鐵奴也好,是華倫鐵諾的侄子也好,趕快去打個電話,讓你們的家人證明你們的身份,我們就放開你們。」

  大副也被葉亦深搞得暈頭轉向,便道:「那你去打電話。」他指了指葉亦深。

  葉亦深笑嘻嘻地道:「當然,我打電話叫我們家的人送一大筆錢來。」

  船長和大副聽他這麼說,臉上都現出喜色,大副便上前解開了他的繩子。

  葉亦深被解開之後,起來伸了伸手腳,並不急著去打電話,只四下觀察船上的人員。

  大副催著他進船艙,葉亦深笑嘻嘻地道:「馬上就來,馬上就來。」說完就跟著大副進到駕駛艙。

  一路上他看清楚了船上的人員和他們的位置,等到進駕駛艙之後,裡面只有一個駕駛,他的位置就在電話旁邊三步,兩人走到電話前,大副拿起電話對他道:「好了,你可以打電話了。」

  葉亦深接過電話筒,對大副道:「你們幹這檔子事,幹了多久了?」

  大副不知道他指的是搶劫這事,還以為他說的是打漁,便回道:「十幾年了,趕快打電話。」

  葉亦深一點想打電話的意思也沒有,笑嘻嘻地又道:「你知不知道,在我們國家搶劫可是要坐很久的牢的。」

  大副裝作不知葉亦深在說什麼,只道:「你在說什麼?我不懂。」

  葉亦深笑笑,道:「你們除了我們之外,還搶過多少人?」

  大副這一聽才知道他已經知道了,於是露出原形,凶狠狠地對葉亦深道:「你是警察?」

  葉亦深搖搖頭:「不是。」

  「那你最好少管閒事,你這個黃皮膚的小猴子,不然我把你殺了,再丟到海裡餵魚。」大副說時,向一旁的駕駛使了個眼色,先用力往葉亦深胸口一推,後面駕駛拿了一根棍子朝葉亦深的後腦打去。

  葉亦深對大副這一推毫不在意,直到後面那人一棍揮來,突的頭一低,剛好閃過,可是大副沒想到他會低頭,等他看見棍子的時候要閃已經來不及了,「咚」的一聲,這一棍剛好打在他的臉上。

  那船員這一棍使力很大,這一下直把大副打得飛了出去,他沒想到會打到自己人,抓著棍子愣在當場。

  葉亦深轉過身來,用中指比著那船員,道:「你完蛋了,打死了你們的大副。」

  那船員心想闖了大禍,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抓起棍子又朝葉亦深打來。

  葉亦深一笑,身體以極快的速度向那船員靠近,順著他揮棍的勢頭抓住了他的手,雙腳抵住地板,用力擰轉腰身,把那船員摔了出去。

  那船員體型不算小,少說也有八、九十公斤,被葉亦深這麼一摔,就像是摔一個小孩一樣,葉亦深不等他站穩,上前在他後腰就是一腳,登時就將他踢昏。

  葉亦深找了根繩索將兩人綁好,跑出駕駛艙,對外面的人大叫:「大副說,將左邊那個人帶進來。」左邊那人是邁可。

  一個船員看了看船長,船長不知道大副搞什麼,便點點頭,那船員就拉過邁可,往駕駛艙走去。

  兩人才一進駕駛艙,就看見地上被綁著的大副和另一個船員,那船員一驚,還沒叫出聲,便被葉亦深一掌劈在後頸,立時昏了過去。

  邁可笑笑道:「你真有辦法。」

  葉亦深比了個「小聲」的手勢,道:「這夥人不是好人,我們上了賊船。」他一邊說一邊幫邁可解開綁著的繩子。

  「賊船?」邁可甩著剛鬆綁的雙手,讓血液流通。

  「我剛剛聽見他們說要向我們勒索,如果沒錢的話,再把布博賣掉。」葉亦深道。

  邁可一聽要把布博賣掉,心中一樂,道:「這也不錯,那我們就裝作沒錢好了。」

  葉亦深笑道:「你怎麼這麼壞?他這人不錯的。」

  邁可道:「他是不錯,就是長得噁心了一點。」

  葉亦深道:「等會我們一個一個叫他們進來,我來負責打昏他們,你將他們一個一個綁住。」

  邁可回道:「沒問題。」

  葉亦深又跑出去對外面的人叫道:「大副說,將那個中年人帶進來打電話。」

  大力船長搞不懂大副怎麼一會要一個人,自己也不出來說,便顯得有點不耐煩,對葉亦深道:「你叫大副出來說話」。

  葉亦深搖了搖手,道:「大副在打電話,他正在和我的叔叔『華倫鐵諾』聊天,沒有時間出來。」他還轉頭進去大聲地對裡面道:「船長要你出去說話。」他頭轉過去時向邁可擠了擠眼。

  邁可會意,捂著嘴答應了兩聲。大力船長聽到裡面回應,不疑有詐,便又指了另一個船員,道:「帶他進去。」

  那船員抓起考夫曼,半推半拉的將他帶到了駕駛艙。

  他一進門,只見邁可笑吟吟地站在裡面,他直覺地一愣,後腦立刻挨了葉亦深一記,「咚」的一聲,也栽倒在地。

  考夫曼不知道葉亦深和邁可弄什麼名堂,便問:「做什麼?」

  葉亦深一面幫他解開繩子,一邊向他解釋,考夫曼聽完,大呼好險。

  邁可將那船員綁了起來,不一會,葉亦深又跑出來,對大力船長道:「大副要那個人進來。」他指著達斯訂。

  大力船長這下起疑心了,心想哪會有這麼做事的?於是便問葉亦深道:「大副在做什麼?」

  葉亦深道:「大副還在打電話。」實際上,現在打電話的是邁可,他正在聯絡最近的警察單位。

  大力船長不信,看了看地上綁的達斯汀和布博,又看了看葉亦深,心想:「這小子有問題。」於是決定要過來一探究竟,他摸了摸身上的槍,叫了旁邊僅剩的一名船員,慢慢地走了過來。

  葉亦深趕緊對邁可和考夫曼道:「船長懷疑了,考夫曼先生,請你先去躲起來,邁可,拉過大副,假裝在打電話。」

  考夫曼看了一個桌子,忙躲在桌子底下,邁可則拉過大副,一手由前面撐住他的脖子,看起來就好像真的在打電話。

  大力船長不敢貿然進入駕駛艙,向那名船員比了比。叫那船員先走,那船員只好硬著頭皮向葉亦深走來,葉亦深看大力船長已然拔槍在手。

  那船員一進船艙,便見邁可和大副兩人靠在一起,看樣子就是在打電話,他瞪了一眼葉亦深,葉亦深向他笑了笑,道:「暗,你瞧,他們不是在打電話嗎?」

  那船員點點頭,轉身出來對船長道:「船長,大副是在打電話。」

  大力船長這才鬆了一口氣,但槍還是沒有放下,漸漸朝駕駛艙走近。

  待得大力船長走到門口時,葉亦深還是對他笑了笑,道:「船長也想打電話嗎?」

  大力船長白他一眼,正想開口斥責大副時,葉亦深突然伸手,將食指插入手槍扳機的後面,其他手指則握住了手槍。

  大力船長一驚,手指想去扣扳機,可是扳機被葉亦深插了一支手指頭進去,這一扣又有何作用?他還待用力搶奪,但葉亦深的腕力比他更大,加上用起內勁,他這一奪完全紋風不動。

  他又急又驚,伸起左手便揮,葉亦深抓著槍的手向下一拗,聽得「喀啦」一聲,大力船力的手腕當場折斷,那一支揮出的左手也就此停住。

  「該死!你把我的手折斷了!」大力船長頭的汗如雨下。

  葉亦深將槍從船長的手上拿過來,對著他比了比,道:「叫你的人不要亂動,否則我就在你的腦袋上開個洞。」他拿著槍在他的頭頂上不住的來回磨擦,大力船長直嚇得褲子都尿濕了。

  另外那個船員剛想去抓一旁的椅子,這時聽到葉亦深這麼說,手裡的椅子便不敢再動。

  「不要動……不要亂動……」大力船長髮著抖,好不容易將這句話說完。

  「邁可,麻煩你將布博和達斯汀帶進來。」葉亦深道。

  邁可道了聲「好」,便走出駕駛艙。

  葉亦深等幾人都進到駕駛艙後,邁可又將大力船長等綁了起來。

  葉亦深蹲在大力船長身旁,問:「你是哪個國家的?」

  大力哪敢不答,恭敬道:「我們是巴拿馬的漁船。」

  葉亦深故意裝作很訝異的樣子,說道:「巴拿馬?我看不是吧,怎麼我沒有看到巴拿馬的國旗呢?」

  「這兩天風大,所以我們將國旗降下來,免得被風吹跑了。」大力船長說道。

  「風?哪裡有風?」葉亦深用手沾了點口水,試了試風向,又對大力道:「我看一點風也沒有,你這人說話不老實,先宰了你,問別人還快一點。」葉亦深開始玩手槍的把戲。

  大力怕他真的對自己開槍,忙不迭的道:「我們真的是巴拿馬的船,這兩年海上的日子不好討,所以見有機會,也做點小買賣。」

  葉亦深故意凶狠狠的道:「什麼海上的日子不好討?自己不好好工作,還要怪海上的生活不好討,那你怎麼不去討陸地上的工作啊?」

  「是真的!是真的!老大,這幾年海裡的魚比以前少多了,以前往東一帶儘是大魚,這幾年卻難得捕撈到大魚,就算有,也只是少數,根本賣不了什麼錢的。」大力的樣子倒不像騙人。

  葉亦深心想:「這傢伙連老大都叫了,話不會有假。人類自己做的事,漸漸開始有了惡報,只是讓這些無辜的魚和海裡的生物先倒霉,真不公平。」

  葉亦深惡狠狠地嚇大力:「捕不到魚就當起海盜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們只是……只是……」大力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站在一旁的邁可和考夫曼等人都是暗呼僥倖,還好葉亦深將這群人制住了。

  「只是將抓來的人,賣到人肉市場去,對不對?」葉亦深道。

  「沒……」大力還想說沒有,可是葉亦深的槍正放在他的臉上。

  「你說我這麼一槍開下去,會不會弄髒我的衣服?」葉亦深道。

  「會弄髒的,這一槍一定會弄髒你老大的衣服的。」大力狗腿得要死。

  「那你還不老實一點說!」知道他們是海盜之後,眾人都很生氣,布博第一個忍不住就對大力喘了一腳。

  大力滾到一旁,那邊的邁可又將大力踢了回來。

  「說吧,說出來以後可少受點苦。」葉亦深道。

  「你不會殺我嗎?」大力道。

  「你若誠實我就不殺你,你如有半點假話,我就不管會不會弄髒我的衣服。」葉亦深下了最後通牒。

  「是,是,我一定說實話。」大力道。

  「誰是『科克』?」葉亦深問,他之前聽到他和大副兩人對話時曾提到『科克』,是以現在便問。

  「科克是個美國人,每次都是他來和我們接頭,如果我們有抓到人的話,他就會來挑人,每一個人價錢不一樣。」大力道。

  葉亦深心想:「果真是人肉販子。」葉亦深問:「你們怎麼和他聯絡?」

  「他有留電話號碼給我們,他說只要有人的話,就打這支電話。」大力道。

  葉亦深和他要了電話號碼後,又問道:「他們都要什麼樣的人?女人!小孩?壯男?」他聽要賣布博,應該是要這類的男人。

  「也不一定,有的時候他們要小孩,有的時候他們要女人,但是最常要的是身體強健的年輕男人。」大力道。

  葉亦深靠近邁可等人,和幾人討論該如何處理這幾個人,最後一致決定交由警方處理。邁可對這個事情有興趣,眉飛色舞他說要怎麼破獲這個地下人肉販賣集團。

  布博聽了一會,很不以為然地道:「你以為你是誰啊?詹姆士·龐德?還是美國聯邦調查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1:12:50

第十九章 回家


  船還沒開回到巴拿馬,警方便派了船來接應,大力船長等一行人全部被拘押,葉亦深等人隨同當地警方在巴拿馬作了口供後,便在當地找了一間旅館住下。

  由於這件案子牽涉到其他幾件國際人口失蹤案,當地警察也通知了國際刑警來一起偵辦這件案子。

  考夫曼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電話通知他手下集團的辦事人員,說他落難在巴拿馬,這是何等的大事!考夫曼企業總公司和分公司的高層人員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趕來巴拿馬,當天傍晚就有最近的幾家分公司人貝來到巴拿馬,並辦理好眾人的身份和機票等事宜。

  眾人洗過澡,換上乾淨的衣服,精神回復了不少,休息了一會兒,便討論起這幾天發生的事。葉亦深只說那天刮起暴風雨,船壞了,他用繩子將眾人綁在一起,丟上救生艇,之後發生的事情就記不得了。

  達斯汀就葉亦深所說的回想,也說他那天迷迷糊糊之中有印象葉亦深用繩子綁住他和其他的人,但記憶僅到此為止,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誰也不知道還發生了什麼事情,都說大難不死,是上天的保佑,葉亦深則是裝作和他們一樣,只說:「不知道。」

  當葉亦深問起眾人還要不要繼續尋找依莎貝拉的時候,眾人都不說話。這一場生死大關,給了每個人不同的感想。

  人性是如此,遇到重大的變故,尤其是關乎生死的大事,都會有所領悟或產生重大的改變。

  在遭遇海難之前,眾人都不曾想過此行真有性命之憂,只以為此行一定可以找到依莎貝拉,或許他們也曾想過會出事,但絕對不是肯定的態度,就像開快車或酗酒的人在出車禍之前,一定不會去想這樣做有什麼不對,直要到出車禍以後,身體或性命受到傷害,才會乖乖地反省,如果能讓那些酒後駕車出車禍死亡的人再活一次的話,他們一定不會再酒後駕車。

  如果人會不見棺材就掉淚的話,這世上定會減少許多的悲劇產生。

  考夫曼他們算是死過一次,再要他們去做這件事情,恐怕得下輩子。

  達斯汀第一個表態,說他不再管這事,如果可以的話,他想重新回到打魚的船上工作。那天大伙希望他上船,他說不要,後來又自己跑來,為的是什麼?不過就是為了一天一千五百美金的報酬。

  可是,在船上面對死亡和疾病的時候,他決定了:「如果可以回到陸地上,他絕對不會再到百慕達三角。」

  他嘿嘿笑道:「我受雇於你們,為的不過就是錢,可是如果命都沒有,錢就沒意義了,是不是?」

  考夫曼則難過地說道:「這麼久都沒有她的下落,她……應該……凶多吉少了。」他有點黯然,又道:「我們不是沒有找過她,我們不但找過了,而且還很用心,差點害得我們全都喪命在大海裡,我想,我是不會繼續找下去的。」

  葉亦深看他的口氣,明明就是找了個台階給自己下,他心想:「今天如果是一對失散的恩愛夫婦,或許未失蹤的一方會花時間去找,但像考夫曼這種人,上船沒兩天就開始不耐煩起來,現在要他把性命賠上,可能真的太難了一點。」

  葉亦深又問:「你不是很愛依莎貝拉的嗎?現在怎麼能就這麼放棄了?」他這麼說只是想要試探他是不是真的不去找依莎貝拉了。

  考夫曼哈哈笑了兩聲,道:「愛情是很盲目的,是不是?在熱戀的時候,的確很美,可是過了之後,馬上就會變質,我看我還是過回我原來的生活比較好。」他一直在為自己找藉口。

  「這和你之前所說的不太相同啊。」葉亦深又試探道。

  考夫曼乾笑了兩聲,道:「我也很想知道依莎貝拉去了哪裡,只是……只是……公司還有一堆的事情需要我回去處理……」

  「你想通了?」葉亦深問。

  考夫曼歎了一口氣,道:「在海上的那幾天我就想通了,就是因為我對公司的事情太不瞭解,才會發生迪克的事情,我應該好好的關心我的工作。」

  葉亦深點點頭,心中確定考夫曼大概不會再有什麼尋找依莎貝拉的動作,他心下想:「海上那些天,夠他受的,他現在應該很確定,他不是那種可以吃苦冒險的人了。」

  「等一下,那我們就不找依莎貝拉了嗎?」邁可插嘴道。

  「你說呢?考夫曼放棄了,你就沒有委託人了,不是嗎?除非你想自費。」葉亦深笑道。

  邁可遲疑了一下,搖搖手道:「自費我是決計不干的,不過要是我有錢的話,我一定要找到她,我不相信這世上有人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人活著要找到人,死了也要找到屍體才是。」邁可的幹勁還是很足,不查個水落石出不罷手,還好已經沒有了僱主。

  「你呢?依莎貝拉是你的好朋友,你也放棄了嗎?」邁可反問葉亦深。

  葉亦深早就想好了怎麼說,這時邁可一問,他便將他準備好的說法說了出來:「中國人有一種說法,叫作『緣』,如果我和依莎貝拉有緣的話,就算我不去找她,她也一定會來找我的,相反的,如果我和她沒緣的話,就算我怎麼找也不會找到她的。」

  他停了停,轉頭看向海的方向,又道:「這一段時間以來,我們為了找依莎貝拉,什麼使r情沒有做,我們除了找人以外,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比了比達斯汀和考夫曼道:「他們都看清楚了自己的路,我想我也該好好的做事。」

  邁可看他說得真誠,只好贊成,點了點頭,道:「看來依莎貝拉小姐的事情真的得告一段落了。」

  葉亦深只是要他們不去追究這件事情,看他們對依莎貝拉的失蹤已不復熱衷,心裡就像放下一個大石頭,輕鬆吐了口氣。

  考夫曼和邁可還以為他對依莎貝拉念念不忘,還安慰他道:「依莎貝拉吉人自有天相,搞不好她現在好好的呢。」

  葉亦深看著藍藍的大海,口中喃喃地道:「她一定很好的。」

  吃完晚餐之後,考夫曼拉著眾人參加他在當地辦的一個舞會,他花了不少錢,請了當地一些有名的人,甚至還有剛剛才認識的當地警察,外交部什麼的。

  舞會辦得有聲有色,還專程請了兩個南美血統的電影明星來助興。考夫曼當然盡了主人之誼,將這兩個美女照顧得服服貼貼的。

  邁可一手拿著香檳,一手拿著精緻的點心,搖動著他多年來未曾參加過舞會的屁股,笑著對葉亦深道:「你看,才沒一會就又恢復原來的樣子,這叫『狗改不了吃屎』。」

  葉亦深嘴上笑而不答,心裡卻樂見其成,想:「希望這樣可以減低他對依莎貝拉的熱度。」

  考夫曼回到他原來的生活,臉色的精神狀態都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回復,穿著高貴的服飾,在眾人的奉承之下談笑風生,葉亦深和邁可也都驚奇:「有人可以回復得這麼快?」

  而布博還是那張死臉,神態了不起的坐在一旁保護著他的主人。

  眾人又休息了一天,考夫曼開了一張支票給邁可,是支付他尋找依莎貝拉的酬勞。他說人雖然沒有找到,不過這一路上大家都很辛苦,邁可理所當然該領取他的報酬,邁可本來不怎麼想收,不過看了上面的六位數字後,還是收了下來。

  他也塞了一筆不小的錢給葉亦深,但被葉亦深回絕。葉亦深說依莎貝拉是他的朋友,他並非為了幫他才去找依莎貝拉的,考夫曼也不好再勉強,只說了些客套話。

  考夫曼和布博要去法國,達斯汀搭他們的便機,臨走前考夫曼說了一些要葉亦深去找他的話,葉亦深當然是敷衍了事。

  考夫曼走後,他和邁可兩人搭乘小飛機回到美國邁阿密,落地後,再在當地辦理身份和轉機,邁可飛洛杉磯,葉亦深飛紐約。

  邁可回到洛杉磯,兌現了考夫曼開給他的支票,請回瑪莉繼續當他的秘書,他也改變了他的脾氣,不再對客戶那麼無禮。

  這麼一來,生意自然好得多,雖說不上生意興隆,小有盈餘卻是沒什麼問題,又過數月,他向瑪莉求婚,兩人決定在感恩節前結婚,葉亦深第一個收到喜訊。

  葉亦深回到紐約之後,休息了幾天,便又回到他的工作崗位。

  紐約是美國最大的商業城市,每天都有數百萬的人在這裡從事商業活動,這裡不單是全美,也是全世界最龍蛇雜處之處,什麼樣的人都有,什麼樣的事情也都在這裡發生。

  這天,他正在埋首於「推薦新畫家展覽」的資料,一通電話打進他的辦公室,他接起了電話。

  「葉亦深先生嗎?」一個女子操站濃重的法國口音。

  「我是,請問是哪一位?」他心想:「最近歐洲口音的英文愈來愈流行了。」

  「是我,海樂」。那女子道。

  「海樂?」葉亦深驚訝得嘴都合不攏,他怎麼想也想不到,這個小美人魚竟然會打電話給他。

  「怎麼?很驚訝,是不是?」海樂的聲音聽來很興奮。

  「當然,你……你不是該在……該在你的……家裡?」葉亦深不知該如何措辭。

  「我是有重要任務才來的。」海樂很高興的道。

  「什麼重要任務?」

  「就是『海底資源開發基金會』的事。」海樂道。

  葉亦深「哦」了一聲,心想,這件事情是依莎貝拉到人類世界來的主要原因,因為海統族和迪克的勾結,這才使得她沒有圓滿的完成此任務,所以,他們一定會再派人來處理,這點倒不意外,不過他還是很擔心,便道:「你自己一個人來嗎?還是有人陪你一起?」

  海樂道:「沒有人陪我一起,我自己來的。」

  「需要我幫忙嗎?」葉亦深關心地問道。

  「不用,不用。我已經安排好了,事情進展得很順利,你知道迪克已經……已經改行,所以,這事便沒有那麼難辦。」海樂道。

  葉亦深笑了笑,道:「他改行做了建築工人了。」

  海樂也笑得很開心,道:「我來之前去看過,姐姐說,他做事還蠻認真的。」

  葉亦深又哈哈笑了幾聲,但一想起皮耶是被他所殺,笑起來就不怎麼開懷。

  海樂道:「我們的族人都很感謝你的。」

  「不要這麼說,能幫你們的忙是我的榮幸,以後你們的族人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或是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幫忙的話,請你直說。」葉亦深道。

  「我會的。」海樂道。

  「依莎……你姐姐……好嗎?」葉亦深問道。

  「她已經懷孕了。」海樂道。

  「真的哦?那真是太好了。」葉亦深很高興。

  「是啊,她這一次一定會生很多的小寶寶的。」海樂的口氣也很高興。

  「你姐姐有什麼話讓你帶給我嗎?」葉亦深又問。

  海樂道:「我姐姐沒有,但是我有。」

  葉亦深笑了笑,道:「哦,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的。」

  海樂遲疑了一下,說道:「我知道什麼是愛情了。」

  這倒是讓葉亦深很意外,笑道:「那真是恭喜你啦,對象是誰?」

  「現在我還不想告訴你,以後有機會的話再跟你說。」海樂道。

  「哈哈哈!」葉亦深覺得有趣,想:「這小魚人才來人類世界沒幾天就學會人類的這麼多事故,還會保密。」

  「我不跟你說了,我得去了。」海樂道。

  「好吧,你好好保重,有什麼事情需要我的,請一定聯絡我。」葉亦深道。

  「我知道,再見。」

  「再見。」

  葉亦深掛上了電話,倒進了辦公椅,海神族的一切又出現在他腦海。

  他回到人世以後,對環保的事情特別注意,他才知道,這個世上的生物以每天五十種的速度在絕種,人類的破壞力之大,比起恐龍在地球上當家作主的時候恐怕還要高上百倍,千倍。

  地球自然形成以來,大概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大的浩劫,或許真有一天,人類會因為過度的破壞大自然,最終與地球一起毀滅。

  有人說過這麼一句話:「利用自然而不掠奪自然。」這是人類唯一的出路和方法。

  他發了一會呆,用搖控器打開了牆壁上大型的液晶電視,此時正放映「地方傳聞」,節目已近尾聲,女主持人拿著麥克風在做節目總結。

  那主持人一邊走在海灘上一邊說道:「最近中,南美洲一帶流傳著一個傳說,這個傳說是從一個落難的水手口中傳出來的。」她指著遠遠的一排船,擺了個姿勢,道:「他說他有一次隨船到百慕達三角一帶,在那裡見過海神,海神是一個美麗動人的少女,她可以呼風喚雨,又具有控制鯊魚等海中生物的能力。」她又走了幾步,道:「他對每一個人都這麼說,而且繪聲繪色,說得就像他親身經歷一樣……」這女主持人真會擺姿勢,這時又換了一個姿勢,道:「這個水手一直流浪在中南美一帶,他的眼睛因為受到強烈日曬而失明,終身都無法再看見任何東西,大多數人都覺得他所說的事情大過神話,以至於不太願意相信。」女主持人還在說道:「不過,也有很多靠海維生的人,對這傳說卻深信不已……」

  葉亦深看完笑了笑,按下了遙控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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