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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司馬紫煙]斷臂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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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41:33
標題:
[司馬紫煙]斷臂刀[全文完]
斷臂刀
作者:司馬紫煙
內 容 簡 介
盜中君子,「黑龍」王剛,受護國侯邱光超之請,任騠騎營副統領,調查一起百花門勾結朝中權貴謀逆造反的大案。
在調查百花門屬下分壇——梅莊時,從淫徒梅雪海手中救下了即將受辱的劍王葉逢甲之女葉如倩。王剛受葉如倩之請,參加「金刀鎮八荒」李天浩的六十壽宴,恰逢百花門在壽桃中下毒,葉如倩被擄。
根據蛛絲馬跡,王剛追查到了兵部侍郎之子侯小棠,從太子宮中救出了受辱的葉如倩,二人難中相知,結為知己。
百花門利用「百花追魂散」控制群豪,王剛與葉如倩等人根據重重線索,終於查出了百花門西路總監李大龍、英武侯之子武重光等人的罪證,逐步接近了真相。
隨著追查的深入,引來了危機,王剛孤身赴百花門之約,見到了百花門的花神,被百花門主打下山崖,妙峰山日月老人救了王剛,並傳授了一套克制百花門主絕學「漫天花雨」的「花落雨霧」,助王剛打通全身經脈,使其功力大增。
王剛與葉如倩夫妻率人把隱伏梅莊的百花門下一網打盡,從日月老人處求得了「百花追魂散」的解藥,解去了群雄禁制,救出了被擄的護國候和梅御使。
妙峰山頂,王剛與百花門主一戰定乾坤,王剛終以日月老人所授一式「分花拂柳」,擊敗百花門主,揭破了百花門的陰謀,迫使百花門主——劍王葉逢甲解散了百花門,消弭了一場大劫。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42:57
第 一 章 市井潛龍
這是一個很大的都市,熱鬧、繁華、富庶。
這是市中心最熱鬧的一條街,店舖林立,商販輻輳,人聲喧嘩,熙攘往來。
這也是一個艷陽天,惠風和暢,有些店家的櫃台上,還插了一瓶紅杏,花開正麗。
這是一個適合做任何事情的好天氣,就是不宜在長街上漫步,這當然指一般人而言。對於某一些特殊的人而言,這正是他們的漫步時光。
在長街的一端揚起了蹄煙,飛快地馳來了一隊奔馬,馬上清一色都是身著黑緞的勁裝,腰下挎著刀,手中執著鞭,長鞭發出啪啪的聲音。
是炫耀,也是警告,警告著街上的人,該閃開的閃開,該迴避的迴避,連在街頭逡行執行巡邏的官人也不例外,因為海公子要出遊了。
海公子不姓海,他姓梅,只因為他的名字叫梅雪海,人家為什麼不稱他梅公子而叫海公子呢?
那是他自己的堅持,根源於一個算命先生的獻計,說梅與媚、霉同音,梅公子被喊成了霉公子,不倒楣也發霉了。
因此,海公子決定別人該稱呼自己為海公子,連他的下人都是如此稱呼,而不叫他公子!
他認為每個下人稱呼少主人為公子,那太平常了,海公子卻是突出無二的,稱呼上也必須與眾不同。
這是個很嚴重的忌諱或是很嚴格的規定,下人如果喊錯了,輕則一頓鞭子,重則可以掉腦袋。
所謂輕重之分是以時地而言的,海公子在陌生的朋友面前,下人喊錯了,海公子輕輕的哼一聲,這是不便發作,那個犯錯的人,回頭挨一頓鞭子,這是幸運的。
若是碰上海公子單獨一人或是旁邊沒有什麼可顧忌的人時,那就慘了,劍光一閃,人頭還沒落地,劍已歸鞘。
海公子的快劍是有名的,殺起人來快捷準確,他也以此而自傲,所以在發洩不快的同時,也正好練練劍!
海公子父母已故,他有個兄長在朝中做大官,因此他有勢,祖上遺下一大片的產業,他那做大官的兄長也會撈,所以他的錢多得下輩子都花不完。
有錢!有勢!還有一手好劍法,無怪乎海公子在這個城市裡睥睨不可一世了。
行人被趕開了,車馬都驅向一邊,商店照樣開著,走路的人衣冠整齊的,可以在街道兩邊挨著身子走路,也可以到店裡去低聲買東西。
穿著破舊的,則一律被趕得遠遠的眼不見之處,因為海公子喜歡他的小王國中,保持富裕、整齊和繁盛的印象。也給人如此一個印象。
每當他如此做的時候,就表示他將要陪著一個重要的朋友來了。這個城中的人也已習慣於如此了。
在那群漢子清理了街道後的半刻工夫,海公子伴著他的客人終於出現在長街之上。
海公子騎著他的駿馬黑天虯,顧盼自雄,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顯得十分高興。
他高興是有理由的,因為他邀到了武林第一美人葉如倩來做客,小游三日。
武林第一美人,當然是個很美很美的女孩子。
但光憑美貌還不足以造成如此的轟動,必須要有另外很特殊的地方!
葉如倩特殊的地方是她有一個很出名的父親葉逢甲,葉逢甲號稱劍中之王,手中一支劍三十年來未逢敵手。
只有一個劍中之聖樊飄零跟他並享盛名,但是樊飄零卻又是他的莫逆好友,而兩個人交情親逾兄弟,見了面時互相切磋,交換劍中心得,都不會認真拚命。
這兩個人打不起來,劍中之王與劍中之聖也就永遠不會分高低。
葉如倩的第二個特殊的地方是她是樊飄零的唯一女弟子。
樊飄零對她的鍾愛尤甚過乃父,甚至於把一記對老朋友都守秘的精招都傳授給了她,葉如倩身兼兩大名家之長,所以一出江湖就成了名人。
海公子能邀到這麼一位美麗的客人,難怪他要欣喜若狂了,不時在馬上指指點點。
葉如倩對街上的一切也很欣賞,不時也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這兩個人實在是很相稱的一對,在別人的心目中是如此,在海公子的心目中恐怕也是如此以為。
因此他親呢地叫著她的名字道:「如倩!你看!這家綢緞莊不但是本城最大的一家,在周圍方圓五百里之內也是最大的一家,裡面花式齊全,應有盡有!你要不要進去選幾件新料子!」
葉如倩略皺一下眉頭,她對海公子的印象不壞,雖然他有點膚淺,但這是時下一般世家公子的通病,倒不是很大的缺點,但初交未久,就如此直呼其名,似乎也太急切了一點,不過她並沒有明確地表示,只是微帶冷漠地搖了頭:「謝謝你,梅兄,我的衣服已經夠多了!」
「美麗的衣服是不會嫌多的!」
「但是我嫌累贅,我喜歡遊歷,長期在外面走動,總不能隨身帶個大衣箱,一個隨身的行囊,帶兩套換洗的衣服,我都嫌麻煩,所以我對梅兄的盛情,只有心領了。」
「如倩,我不是說過了,你可以叫我的名字雪海!」
「對不起!相交未久,我不便如此冒昧,我認為還是稱呼梅兄的好!」
海公子終於碰上了個軟釘子,而且這個釘子碰得不輕,人家照樣提名道姓地犯他的忌不說,還拒絕了他的要求。
但因為對方是葉如倩,他只好受了下來,而且立刻賠上笑臉道:「是!是!葉姑娘請恕我冒昧,我是因為一見到姑娘,就驚為天人,情不自禁地就想與姑娘相識相交……」
「我們不是已經相識了嗎?」
葉如倩笑了起來,心中對他的印象略為好了一些,因為對方很知趣立刻改口叫她葉姑娘了。
假如他還是一個勁兒地叫她名字,聽不懂暗示,那麼這個人就太蠢,太沒有心肝,葉大小姐可能就會拍馬徑去,連再見都不說一聲了。
葉如倩今年二十五歲,正是寂寞芳心的年齡,但她卻不肯濫受,不會看上一個冒失鬼。
海公子為她那一笑連骨頭都酥了,要是對別的女人,他早已一把摟了過來,連吻帶摸,親熱個夠了。
可是對葉如倩,他畢竟不敢。葉如倩腰間那只劍他惹不起,她父親跟師父那兩支劍,他更惹不起。
葉如倩笑笑道:「我們還初識,大家認識久了,如果彼此合得來,未嘗不可以進一步交個朋友的!」
這只是一個承諾,但有了希望,所以海公子十分起勁地道:「姑娘說得是,不過我這個人很單純,姑娘很快就會對我完全瞭解的,至於我這人是否值得繼續交往,那就在於姑娘的判斷了!」
這番話倒是說得很得體,葉如倩笑了一下,剛好經過一條小岔路,葉如倩折轉馬頭,准備進去。
海公子忙道:「姑娘!那邊沒什麼好看的,不去也罷!」
葉如情反問道:「那邊是什麼?」
「不過是一些破舊的房子,住著的是一些窮人,又髒又臭,不適合你這樣高貴美麗的小姐前往!」葉如清一笑道:「雖然我家業並不貧困,但我卻不覺得有什麼高貴的,我倒是希望看看那些窮苦人家的生活!」
海公子沒辦法,只好陪她折入了小街,後面也是一個市集,但是比大街雜亂多了,賣菜的、賣柴火的以及各種粗食零碎的,人很多,也很熱鬧,但跟前面彷彿是兩個世界,來往的人穿著也破舊多了!
海公子似乎為這些貧窮的表現感到很不好意思,但葉如倩卻感到十分有意思,乾脆跳下馬來,這個問問,那個看看。
那些人見到海公子帶了人過來,都驚惶地躲開來,這使得海公子稍微好過一點。
有個缺了一條胳臂的漢子,在一塊空地上拉開場子賣大力丸和龍虎散,本來倒是圍了一圈的人在看,海公子等人一過來,那些人全散了。
地下攤著一些石鎖和石擔,倒是很大,每個都有五六百斤,還零散地架著一些刀戟矛等長兵器,一塊破舊得發灰的白布上,攤著幾個藥罐,裡面放著藥丸和藥散!
葉如倩很有興趣地上前用腳勾了一下石鎖,石鎖動了一動,顯得她的勁力也不小。
葉如倩道:「漢子,這麼重的石鎖,你耍得動嗎?」
漢子低頭在整理兵器,沒有理她,一個梅莊的手下立刻粗聲道:「喂!漢子,姑娘在問你話,你聽見沒有?」
漢子抬起頭,沒好氣地道:「聽見了,我的耳朵又不聾,自然聽得見!」
那個手下怒聲道:「聽見了為什麼不回答?」
「老子不高興,她又不是瞎子,難道看不出來,我是賣藝帶賣藥,傢伙帶出來不是擺樣子的!」
葉如倩皺眉道:「漢子,我是好言好語地問你,又沒得罪你,你說話怎麼那麼沖?」
那個漢子道:「我做得好好的生意,叫你們一來全給攪散了,你還指望我怎麼說話!」
葉如倩倒是無法否認,因為這漢子的攤子上本來圍了很多人,看見他們來了才一哄而散,這自然怪不得人。
因此她笑笑道:「那倒是對不起得很,我們可不是存心的,你賣的這大力丸和龍虎散靈嗎?」
漢子看了她一眼道:「大力丸是補藥搓的,吃多了總會長點力氣,反正總吃不壞人就是了,龍虎散專治跌打損傷,是我家傳的方子,可不騙人!」
葉如清聽他說話倒很老實,不禁一笑道:「攪了你的生意我很抱歉!我買十包龍虎散吧!」
她看見有個紙牌上寫了價格,龍虎散每包五分銀子,遂掏了一塊銀子大概是一兩重,遞給那漢子,這也是周濟那漢子的意思。
誰知那漢子居然一搖頭道:「不賣!」
葉如倩一怔道:「為什麼不賣?」
漢子道:「因為你買了去也不會真服它,我賣的藥雖不值錢,卻真能治傷,不能白白地糟蹋了!」
海公子已經忍了半天,實在忍不住了,厲聲道:「漢子,葉姑娘買你的藥是周濟你,你居然不識好歹!」
漢子一昂頭道:「我賣藥雖窮,卻沒餓飯,你們有錢上別處擺闊去,老子不領情!」
海公子怒道:「你這狗頭在本城來發橫,想是活得不耐煩了,給我教訓他一下!」
一個命令出口,立刻就有兩個漢子伸手摩拳,上去就打,那漢子赤著上身,十分健壯,挨了兩拳倒沒怎麼樣。
可是他的拳頭卻很重,那兩名莊丁各挨了他一拳,身子立刻飛了出去。
海公子睜大了眼睛,在他的地盤上,居然有人敢動手打他的人,這對他的威嚴卻是十分嚴重的損害。
這時他再也顧不得講究風度了,厲聲用手一指道:「給我砍了!」
鏘然聲響中,至少有四名莊丁拔出了腰下的長劍,梅莊的門下倒不是泛泛之輩,他們的長劍一拉開架勢,立刻看出不平凡了,每個人的架子都很沉穩。
那獨臂的漢子凜然不懼,他只是在地下抄起那賣藥的銅鑼護體,站在中間,神情已顯得很憤怒,厲聲道:「動不動就要殺人,你們還有王法沒有?」
海公子哈哈大笑道:「在此地本公子就是王法,你冒犯了我,就是冒犯了王法!殺!」
那四名莊丁立刻搖劍攻上去,攻勢十分凌厲,可是這漢子手中那面銅鑼很大,他單手抓住了邊緣,既可當盾牌使用,也可以用另一頭的邊緣來攻人,七八個照面下,竟又被他打倒下兩個人,都是被銅鑼擊中,飛跌了出去。
還好銅鑼的邊是向內包的,寬約寸許,沒有鋒刃,否則這兩個人非死不可。
剩下的四個人技藝較精,但他們的劍仍是遞不進去,因為這漢子的身手很利落,轉騰飛躍,疾逾猿猴,在七八個照面後,漢子一鑼架開了一劍後,飛起了一腳,踢中在對方的肚子上。
那個莊丁滾出好遠,抱著肚子再也站不起來了。
只有一名莊丁在持劍游鬥,不敢靠近了。
海公子更覺得沒有面子了,突然欺身進去,不知他如何出手的,長劍已出了鞘。
但他的第一劍,卻是將那名莊丁刺了個對穿,口中怒罵道:「沒用的東西,丟足了我的人,連個流浪漢都對付不了,死不足惜!」
然後他遙劍攻向那漢子,漢子招架得沒那麼從容了,連連向後退,海公子口中發著獰笑,正想一劍把他搠個對穿,忽地一道寒光加了進來,那是葉如倩出了手。
她的長劍不是攻向那漢子,而是幫那漢子攻向海公子,一連幾手急攻,反而把海公子擊退了。
海公子愕然道:「葉姑娘,你怎麼對我出手了呢?」
「我是為了你呀,因為他冒犯了你!」他急急地分辯著說。
葉如倩冷笑道:「我倒沒這個感覺,我們擾了他的生意,他當然不高興,我要買他的藥,他有權利不賣!」
「但是在我這個地方就不行,沒人能如此對我!」
葉如倩道:「在我面前擺橫也不行,我不能看你欺負一個外鄉人!」
她滿臉的煞氣,執劍而立,海公子倒是沒轍兒了,對峙了一會兒,他才收劍笑道:「既是姑娘不願跟他一般見識,我也放過他一命吧,我們別為他敗了遊興!」
葉如倩卻道:「我不想玩了,我要走了!」
「走?上哪兒去?」
「上通州給李老伯祝壽去!」
「那還早得很,我們不是說好了,在此地玩上幾天,然後我們一起去給李老英雄祝壽的嗎?」
「不!我改變主意了,我今天就要走!」
「今天走也行,我們回去整理行李去!」
「梅雪海!我一個人走,不是跟你同行!」
海公子一怔道:「葉姑娘是生我的氣了?」
葉如倩冷冷地道:「無所謂生不生氣,我只是看不慣你的作風,道不同不相為謀!」
「敝人有什麼缺點,姑娘指出來我一定改!」
「梅雪海,我不相信你笨到這個程度,我是根本討厭你這種人,才不想跟你相處下去!」
這是海公子第一次受人如此當面奚落,他幾乎要發作了,但終於忍了下去。
他剛才已經試過這個女郎的劍,強勁凌厲,他沒有把握能勝過她,若是在這兒當眾被她擊敗了,那就更不上算了。
因此他勉強地笑了一下道:「我對姑娘是一片誠意,想不到會發生這種誤會,實在大遺憾了,姑娘要走,我也不敢強留,但今天已經是下午了,怎麼樣也趕不到下一個宿站,何況姑娘的行囊還留在舍間……」
葉如倩道:「我剛才走過一家集賢客棧,回頭我就去宿在那兒,你叫人把我的行囊送過去就行了!」
「這……是何苦呢?」
「梅雪海,我已經決定了,絕不再進你的梅莊一步,也不願意見到你這個人,行囊你愛送就送,不送就算了!」
「姑娘說哪裡話,在下就回去叫人把行囊送來!」
他怏怏地召集手下莊丁,扶起了傷的,背走了死的,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那個賣藥的漢子卻自顧去收拾他的藥攤子,葉如倩見他的衣服也被劃破了,倒是頗為歉疚地上前道:「這位兄台貴姓大名,我看你的拳腳身手利落,好像受過正統的傳授,不像是一般江湖賣藝的!」
漢子淡淡地道:「我叫王剛!」
「王剛!黑龍王剛就是兄台?」
王剛苦笑了一聲道:「姑娘也聽過賤名?」
「王兄太客氣了,你雖然身在黑道,卻是眾口皆碑的盜中君子,劫富濟貧,大家對你的口碑都很好!」
王剛道:「盜就是盜,盜中不會有君子的。不過黑龍王剛的時代已經結束了,今後我就是王剛,缺了一條胳臂的王剛,獨臂王剛!」
「王兄!你的這條胳臂是怎麼斷的?」
「提起來陡然煩惱,這是我誤人歧途所付的代價,手臂是我自己砍掉的,至於其間經過,不提也罷!」
看樣子他是不想再談下去,葉如倩也不便再問了,過了一會兒,王剛又道:「姑娘是新起江湖的女神龍吧?」
「不敢當!小妹是略解技擊而已,也不知道是誰給我起了那麼個外號!」
「姑娘身兼兩家之長,劍技精湛,剛才雖然只露了兩手,卻已極具火候,這個外號當之無愧!」
他頓了一頓又道:「姑娘的尊翁和師長都是有名的俠道前輩,看姑娘本人也是性情中人,不知因何會跟梅莊的人交往的?」
「我並不認識他,是在路上遇到的,因為我要到通州去為金刀李老爺子祝壽,他說他跟李老伯也是世交,過兩天也要去祝壽,邀我同行,我看他談吐還斯文,卻沒想到他竟是個橫行鄉里的惡少!」
王剛道:「豈止是橫行鄉里而已,他在此地簡直就是土皇帝,打人殺人是常事,剛才就因為他來了,大家才躲開了,此地稍有姿色的女孩子,誰沒受過他的凌辱!」
「我也慢慢看出來了,所以立時跟他絕交!」
「姑娘敷衍他一下,再疏遠他也罷了,不該當面給他難堪的,那個人氣量極窄,受了姑娘的羞辱必然不會甘心!」
「他敢!我手中的劍可饒不了他……」
「我只是提醒姑娘小心而已,這是他的地盤,姑娘還是早點離開為上!」
「我知道,王兄也要小心,他的人今天在王兄手下也吃了虧,他同樣不會放過王兄的!」
「我倒沒什麼,我孑然一身,四海飄零,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要跟我纏上來他可不上算!」
「王兄還是小心點好,王兄雖然英雄了得,可架不住他們人多!要不我們一起離開,也好有個照應!」
「謝謝了,姑娘往通州,我則是去另一個方向,走不到一塊兒,而且我在本城還有點事!」
葉如倩只是隨口一說,因此也不堅持,看他收拾了攤子,而且還招來了兩個跟他一樣破舊的漢子,幫他扛起了刀槍,往一條小路走了。
葉如倩拉了馬,來到那家集賢客棧,要了間上等客房住下,店中的人對她十分客氣,甚至於還有些神秘而恐懼的樣子,使她心頭很煩。
王剛走了約有里許,來到一所小四合院兒前面,這是一間大雜院,住了很多戶人家,共用一口井,很多婦人都在井邊洗菜,準備做晚飯。
她們的丈夫多半是小販行商,出外賺錢未返,看見了王剛,都紛紛招呼他,有的還問:「王師父,今兒回來得早,想必生意很好!」
王剛懶得多說話,只隨便敷衍了兩聲,就趕緊把那兩個幫忙的閒漢打發出去了事,那個叫小老鼠的漢子,眨著一雙老鼠眼道:「大哥!那位姑娘說得不錯,梅莊的人不會放過您的,您把我們都打發走了,回頭真有事時,誰來給您幫手?」
王剛笑了起來道:「小老鼠,你倒挺看得起自己的,就憑你和大山貓兩個人,能幫我多少忙,論打架你們連一個人都對付不了!」
另一個叫大山貓的漢子表示不服氣了道:「大哥,您也瞧得我們太低了,自從這一個月來我們盯上了梅莊,少說也摸掉他們五六個人了,可沒要大哥您出手吧!」
王剛笑道:「那是你們在暗中鬧鬼,抽冷子打悶棍,可算不了真本事!」
小老鼠道:「大哥,您不是常說,匹夫才逞徒勇,人要會動腦筋……」
王剛擺手道:「好了!好了!你們快去吧,盯緊一點,有動靜立刻來告訴我一聲,這兒不必擔心了,我相信就是有人來,也只是些小角色,我應付得了的。」
他把兩個人硬給趕走了,自己才一頭鑽進一間小屋子,躺在炕上,默默地想著心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已漸漸黑了,他聽見外面有聲音嚷嚷道:「喂!你們找誰呀,怎麼拿著刀槍闖人家宅子呢?你們想發財可是找錯地方了!」
遂聽外面喝道:「該死的老婆子,滿口胡說八道,爺兒們是來找那個缺了條胳臂,賣藥的傢伙的!」
「哦!原來是找王老大呀,莫非是吃他的藥吃出什麼毛病了,應該不會吧,他的藥治病挺管用的!」
「媽的!老梆子,你少嚕嗦,快說那傢伙在哪兒!」
「啊呀!問話找人有這麼個找法的?連點規矩都不知道,難道你們是吃草料長大的!」
「媽的!老梆子,你敢罵人!不要命了?」
「老奶奶就罵你們怎麼樣?你們本來就該挨罵了,老奶奶今年七十四了,長不了兩輩兒,至少也大出你們一倍去,你們是怎麼跟我說話的,老奶奶非要罵你們,畜生!畜生,有種的你們就把我給殺了!」
王剛實在佩服那位廖老太太,她這麼大聲一叫嚷,把所有的人都驚動了,也等於是發出了警報。
於是王剛抄起了一桿花槍,走出了他的小屋,只見十幾個梅莊打扮的漢子擁在院子裡。
一個漢子惱羞成怒,舉刀正待向一個老婦人砍下去,王剛嗖的一聲,擲出了手中的花槍,插在那漢子的屁股上,把他的身體也撞得一歪。
那漢子一刀劈空,疼得連刀都扔了,怪叫著去拔屁股上的花槍。
王剛過來又是一腳,把他踢出老遠,伸手又彈起了那柄單刀,嗔目向那群漢子喝道:「你們果然是一群畜生,對一個空手的老太太,你們也能下殺手!」
另一個漢子冷笑道:「姓王的,爺們不是如此逼你一下,你還窩在屋裡不肯出來呢!老朋友,你既然出來了,就跟爺們一起走吧!」
「走?上哪兒去?」
「你今天打了咱們幾個同伴,我家公子對你的身手很欣賞,請你上梅莊去敘敘呢!」
王剛道:「他倒是挺謙虛的,有帖子沒有?」
那漢子笑了起來,他們的同伴們也都哈哈大笑,像是聽見了一個大笑話,王剛瞪著眼道:「他要請我去,自然得有帖子,這有什麼好笑的!」
那漢子忍住了笑道:「海公子沒下帖子,倒是吩咐我們帶了繩子,把你綁了去,莫不成你還以為請你喝酒去!」
王剛卻沒生氣,只是冷笑道:「我就曉得畜生窩裡出來的,既不講人話,也行不出人事!」
那群漢子都現出了怒色,呼喊一聲,刀劍齊上,這群人比白天的那一群高明一點,可是王剛一柄單刀在手,也大不相同了。
他展開刀法,但見寒光如雪,上下翻飛,沒多久就被他砍翻了五六個,而且每個人都傷得很重,倒地後都失去了再戰之力。
那群莊丁在白天見他雖然勇猛,卻不像有多高的功夫,所以來了十幾個人,以為吃定他了。
哪知道他突然變了個人似的,這下子就緊張起來了。在王剛又砍倒了兩個人之後,剩下還有七八個,一聲發喊,紛紛向外逃去。
可是他們再也沒想到這個小小的大雜院兒,竟然是龍潭虎穴,裡面住的人,個個都了得。
那些商販苦力工人們,都出來堵住了門口,扁擔、木棒、水桶都是武器,乒乒乓乓一陣亂打,來的十四個人一個也沒跑掉,全部被擱下了。
王剛看了一下那些莊丁,才點點頭道:「有沒有漏網的,外面有踩道的沒有?」
一個中年人笑道:「頭兒,弟兄們跟您辦事兒也不是一天了,您還信不過嗎?這批傢伙在此地作威作福慣了,根本沒想到有人會反抗,所以也沒作吊線的!」
「那就好!我們建的這個窩不容易,事情才有點眉目,還沒到放棄的時候,留點神,好好收拾一下,我還得到集賢客棧去瞧瞧廣」
「頭兒!您是怕他們會對付那位葉姑娘,您這可以放心,梅雪海恐怕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這也難說,梅雪海無法無天慣了,他若是那個組織中的人,後台更硬,有什麼不敢做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43:43
說著披了件衣服,踏出了大門,四下探看了一陣,確定沒人,才悄悄地走了。
敢情這個獨臂的漢子,身上還藏著秘密呢,他到此地來,是懷著特殊目的的。目標好像就是針對著梅莊。
跟他一起住在四合院中的人,原來都是他的手下,而且從王剛的口中,似乎在懷疑梅莊是屬於另一個組織的,那又是怎麼樣的一個組織呢?
這些都是胸懷秘密的人,身份都神秘得很。
但是葉如倩卻是個沒有秘密的人,她只有一肚子的悶氣與些微的惆悵。
那是因梅雪海所生的惆悵,梅雪海的相貌俊美,談話風趣,身家也不錯,武功過得去,這些都是足以令女孩子動心的條件,只是沒想到他的人品如此不堪。
梅雪海著人送來了她的行囊,還附了一袋珍珠和一封道歉的小箋。
但葉如倩卻把小箋撕了,把珍珠給扔了回去,心中實在光火,這個該死的梅雪海,他若是只有一封道歉的小箋而不附那袋珍珠,葉如倩心中還好過些。
但梅雪海居然把她當作一個愛慕虛榮,可以用財富打動的庸俗脂粉了,叫她如何不生氣呢!
氣了一陣子,她又自己想開了,梅雪海本來就是那樣子的一個人,是自己對他寄望太高了,為那樣的一個人生氣太沒意思了,還是早早休息,明早上路吧!
於是她要了一份菜飯,而且為了排遣氣悶,她也要了一壺酒,一口氣灌了下去。
平常她的酒量還不錯的,能喝上半斤的梨花香,這壺酒不過才四五兩,大概是喝得太猛了,她居然有點不勝酒力的樣子,身上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好容易摸到了炕邊,連衣服都來不及脫,就這麼趴在床上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聽見有人敲門,敲了好幾遍,她才懶洋洋地問道:「什麼人?」
「小的是客棧裡的夥計,給姑娘送茶來,同時收碗碟!」
「茶不用了,碗明天來收,我已經睡了!」
門外答應著去了,她閉上眼,又睡了過去,到底是學過武的人,睡覺容易驚醒,她又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忙想起來,可是身上卻一點勁道都沒有。
朦朧中看見有人進來後,又關上了門,然後又打火點上了燈,她才看清了,卻是梅雪海一臉浮著邪氣的笑,葉如倩憤怒地道:「你又來幹嗎?」
梅雪海的嘴臉整個地變了,邪笑道:「葉如倩,你不是問得多餘嗎?我海公子看中的女人,哪一個逃得了我的手掌?軟的不行來硬的!」
葉如倩起來要打他,可是就用不上勁兒,強自掙扎著,梅雪海笑道:「你別費力氣了,這是我的地盤,誰敢不聽我的吩咐,我叫客棧裡在你的酒菜中下了藥,把你放倒了下來,你還是乖乖地聽候擺佈吧!」
葉如倩想大叫,可是她只能發出一絲低咽的聲音,梅雪海大笑道:「我才不怕你叫,海公子要行事,誰敢來干涉,把人叫來了更好,我把你剝得光光的,叫大家一起來欣賞!」
一面說著,一面上前脫她的衣服,葉如倩努力地掙扎著,無奈全身使不出勁兒來,眼看著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被脫掉,然後是她的下衣!
葉如倩只有咬住牙,低聲道:「畜生!畜生!我一定會殺了你!」
海公子卻得意地道:「乖乖,到明天你再發狠也不遲,本公子用這個方法不知道親近過多少女孩子了,開始時她們都說要殺我,可是過了一夜,她們都像條狗般地跟著我,趕都趕不走了!」
他一面說著,一面也脫去自己的衣服,看見他的那副醜態,葉如倩真希望自己能夠昏過去。
被凌辱的命運已難解脫了,她只希望在不知不覺中接受這惡夢。
可是她偏偏清醒得很,海公子向她壓下來時,她只能下意識地夾緊了腿,雙手無力地推去。
但是奇跡發生了,她先聽見篤的一響,好像有什麼東西落在海公子的頭上,而且海公子也被她推過一邊,床上滾下一塊拳大的石頭。
不知是誰從窗子外擲進一塊石子,及時救了她。
跟著窗外又是一盆冷水潑了進來,淋在她赤裸的身上,冰涼的刺激使她一驚,藥性慢慢地解除,勁力也恢復了,不過她看見一旁的海公子也在蠕蠕欲動。
他被突來的一塊石子擊中後腦昏了過去,涼水的刺激使他慢慢地也清醒了過來。
看到他那猙獰的面容,再看到他那醜怪的下身。葉如倩本能地抽出了掛在床頭的長劍,猛地刺進了他的咽喉,海公子又倒了下去。
但葉如倩卻沒有消氣,又拔出劍來,在他身上不住地刺戮,直把海公子刺成了一個血人,她還不肯住手。
忽地窗外又擲進一塊小石子,包著一張紙,輕輕地打在她的身上,使她震驚住了手。
拾起那塊小石子,打開那張紙,卻是用炭塊寫的。
「僕夜訪姑娘,幸及時拯救得白壁無瑕,賊已伏誅,餘黨尚眾,幸速離險地為要,出門自有人為導,勿驚動店中,否則牽上官司,糾紛難已。王剛!」
葉如倩看了臉上一紅,從白壁無瑕四個字,她才意識到自己沒穿衣服,連忙找了一身干淨的衣服換上了。
她執劍跳窗而出,遠處有人向她招手,她飛身過去,跳出牆外,卻是個瘦小的漢子,她認得是白天跟王剛一起賣藥的幫忙拿東西的。
那漢子低聲道:「葉姑娘,請跟我走,城門關了。我領你到一個城牆缺口的地方,那兒可以出去!」
「謝謝你了,王兄呢?」
「王老大幫姑娘牽馬匹去了!」
葉如倩遂默默地跟著那漢子,在黑暗中向前走去,他對路徑很熟,轉來轉去,專門揀小巷子走,一路也沒碰到什麼人。
葉如倩忍不住問道:「請問貴姓大名?」
那漢子道:「我叫小老鼠,還有個同伴叫大山貓,我們都是跟著王老大辦事的!」
「辦事?辦什麼事?」
小老鼠笑道:「那是從前的話了,他是黑龍老大時,我們跟著他跑腿打雜,現在他賣藥,我們跟著他吆喝,像我們這樣的人,還能辦什麼正經事!」
「王兄的那條胳臂聽說是他自己砍掉的?」
「姑娘請原諒,王老大不准人提這件事,小的也不敢說,最好你自己問他去!」
葉如倩知道他不敢說,也就不問了,頓了一頓後才道:「王剛見現在就仗著賣藥為生?」
「是的!日子雖苦,倒還過得去,他的大力丸不怎麼樣,龍虎散治肚疼拉痢,跌打損傷還真靈,生意挺不錯,每天總能賺個幾兩銀子的!」
「他難道一輩子就這麼賣藥了?」
小老鼠道:「這倒不是,我們打算過兩年後,攢下幾百兩銀子,大家娶房媳婦兒,然後找個地方開間藥鋪,王老大還有幾樣家傳的秘方,一方面維生,一方面藉以濟世,那也是件好事!」
「難道他就這麼放棄江湖生涯了?」
「江湖人哪能這麼說放下就放下了,遇上了不平事,我們也會悄悄地伸手管一下,不過王老大說江湖風波多險,他不想再成名了,請姑娘以後見了人,也別再提起他,黑龍老大是決心把一切都忘了!」
葉如倩道:「王兄既是決心如此,我自然不會說的,請他放心好了!」
「倒不是因為別的,王老大當年雖說做了不少好事,可也結了不少仇家,在很多地方也落下了案子,他決心擺脫過去,想圖個清靜!」
葉如倩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說著來到了城牆的缺口處,這兒的城牆因為年久失修,已經傾□了一塊。
小老鼠吹了聲口哨,城外有人回了一聲,兩人忙竄了出去,早見一人牽了馬匹,守候在陰暗處。
葉如倩忙過去道:「王兄,多謝你援手之恩……」
說完她才發現那不是王剛,而是王剛的另一個助手,那人道:「小的是大山貓,王大哥剛走!」
「他又上哪兒去了?』」
「他說梅雪海被姑娘殺死在房中,那雖是他該死,但是他那個樣子被人發現了卻不大妙,王大哥去移屍了!」
葉如倩這才想起梅雪海週身赤裸,停屍在自己住過的客房中,確是對人難以啟齒的,心中對王剛十分感激。
因而問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大山貓道:「他說辦完事不來了,請姑娘自己上路吧,這兒往西就是通州,姑娘也不必急著趕路,慢慢地走好了,下去一百多里,就是另一個大城,再找宿處好了!」
葉如倩心中略感歉意,在身邊取出了兩張銀票,塞在小老鼠的手中道:「這也不是道謝,只是請王兄不必再辛苦賣藥了,拿著這個成家開間藥鋪定下來吧,說不定以後還會有見面的機會,那時我再當面向他道謝!」
小老鼠也沒看多少,就揣了起來道:「那就謝謝姑娘了,其實黑龍老大當年手頭幾十萬也流通過,可是他一個子兒也沒留下,全都給散了,然後自己落得要賣藥活口!」
大山貓立刻斥道:「你懂什麼?這正是大哥的可敬之處,他說那是盜泉之水,飲之傷廉,他進入黑道,為的是行俠仗義,可不是為了自己,不義之財,一絲也不能苟取!」
小老鼠忙道:「我也沒說要貪不義之財,葉姑娘的錢可是清清白白的,收下想不為過吧!」
大山貓道:「可是你沒問問大哥,就擅自做主收下了,他怪罪下來,你可一個人擔著!」
小老鼠一聽又想掏出來,還給葉如倩。
可是葉如倩一笑道:「王兄若是怪罪,你往我身上推好了,說這是一個朋友的敬意與關切,敬他的磊落人格與關切他的生活,希望他早點安定下來,別再流浪了,他若是不接受,便是不認我這個朋友。再見了,替我謝謝王兄……」
她騎上了馬,發現這正是自己放在客棧中的那匹白馬,倒是佩服王剛的本事,在人頭吵雜的客棧中,他居然能連鞍子一起,悄悄地把馬牽出來。
踏著夜色,她策馬而行,路上已沒有行人了,但她仍然把馬趕得很快,她要盡快地離開這個不愉快的地方。
梅雪海的腦袋在梅莊的後面山坡上被發現了,連同他十幾個莊丁與手下,每個人都是剩下了一顆首級,屍體不知去向。
首級被連成一串,高掛在一株老梅樹上,只附了一張字箋,歪歪斜斜地寫著:「多行不義者誡!」
字跡像個不會寫字的人,照著樣描的,因此,從字跡是查不到人的!
梅莊的人都噤若寒蟬,不敢開口說話。
衙門也派人來問了一下,不得頭緒,糊里糊塗就回去了。海公子死了對地方是件好事,再說,能殺死海公子,一定是比他高上幾倍的人,衙門也辦不了這種案子。
至於地方上,卻是十家有九家排起香案,叩謝蒼天,雖然沒人明說是為什麼而謝,但誰都知道是為什麼!
半個月後,梅莊上來了個神秘的人,帶著面具,但身材上卻看得出是個女的。很具權威。
梅莊的管事師爺方老夫子在密室中叩見了這個神秘的女人,稟告了一切經過後,那個女人沉聲道:「這麼說來,小梅是跟那些人分開被殺的!」
「是的,公子去到客棧時,那些人則去找那個獨臂漢子,至於他們怎麼死在一起,卻沒人知道!」
「混賬東西,什麼人不好惹,偏要去惹葉如倩那個丫頭,她的老子和師父是武林中最難惹的兩個人,難道你沒告訴他!」
「老朽說了,但是公子不肯聽,他說他有把握降服那個女的,然後連她的父親和師父都拉過來!」
「混賬東西,花王不知費了多少心力都未能如願,憑他就行了,你們簡直該死!」
聲音中充滿了冷厲,方老夫子嚇得忙跪下了。
那個神秘的蒙面人又厲聲問道:「葉如倩在客棧裡如何走的,你們知道嗎?」
「不知道,公子吩咐了下去後,客棧裡忙把那邊院子裡的住客全給換到別處去了,所以公子進了院子後,發生些什麼事,沒一個人知道,客棧裡連馬匹是什麼時候被人牽走的也不清楚!」
「那個賣藥的獨臂漢子呢?」
「他還賣了兩天藥,然後才離開的,屬下派人尾隨到他的住處,以後又向他的鄰居打聽過,好像出事那天,他那兒什麼事也沒發生,他回去還跟幾個人聊到半夜才去睡的,我們的人根本沒去!」
「你也沒再追索下去?」
「沒有!使者,那時我們自己的事也忙,平白少了十幾個人,分不出人手來了!」
「方天華,花王知道小梅不是個辦事的人,才派你來輔佐他的,看你把這兒弄得……」
方老夫子一聽對方把責任往自己身上加的意思,也急了起來,抗聲道:「使者!屬下早就把梅公子的一切數度呈報上去了,上面迄無回音。使者想必也知道,公子一死,十有九戶都焚香祝拜上天,為他們除了害,花王委派這樣的一個主持人,屬下受命監督,卻又不具任何約束的力量,這個責任屬下負不起來!」
使者一聽他倔了起來,倒反而軟了,笑了一聲道:「方天華,沒要你負責,花王委派小梅是為了要敷衍他的哥哥。」
「出了這種事後,誰也不能怪,只能怪他自己家教不嚴,本使者要切實瞭解的是這次出事是他個人的問題,還是梅莊的問題。」
方天華道:「屬下敢擔保梅莊不會有問題,恐怕是哪位隱名異俠,剛好遇上了這件事,伸手摘下了公子的瓢兒。」
「至於那些人為什麼會在一起,恐怕連葉如倩都不會知道,因為她在第二天出現在大興,還頗為逍遙地拜會了幾個人家,假如她牽上了幾十條命案,就不會如此輕鬆了!」
使者點點頭道:「但願如此就好,只要本會的真正目的不為人偵知,至於幾個人命是無關緊要的。」
「小梅死了,梅莊的工作不容停頓,你還是要積極進行,而且也不可能再派人來主持,你就獨擋一面了,再出漏子就惟你是問了!」
方天華忙道:「屬下一定盡心盡力!全力以赴!」
使者揮揮手,方天華就離開了,出去後,他就鎖上了門,在門縫中,他看見燈光熄了,知道那位使者也離開了。
他不知道使者是如何離開的,他也不敢去探索這個秘密,因為他們是一個極為嚴密的組織。
在梅莊周圍,有幾個做小生意的人,他們都是王剛的鄰居,在這個地方落腳做生意有一兩年了,所以沒人去注意他們。
他們的目的是在探查梅莊的秘密,可是他們也沒探出什麼,那個使者的來去,都是毫無形跡的。
王剛並沒有真正的離去,他在夜深的時候,還是回到那所大雜院,有五六個仍是貪涼,在那棵大樹下聊天,好像非常悠閒,但他們的談話內容卻很神秘。
今天,聊天的人又多了個梅莊的廚子,他姘上一個住在此間的寡婦,所以他到這兒來是很自然的事。
王剛出來時問道:「李大狗,莊裡有事兒了嗎?」
「方天華今天又進書房去了,足足耽了兩個時辰,出來時鎖了門,屋中燈光沒熄,像往常一樣,他在門外又站了有一刻工夫,等屋裡的燈熄了他才走的。」
王剛一歎道:「那是上面的人又來作指示了,沒查出一點形跡嗎?」
李大狗道:「沒有!小的一直就藏在暗處注意著,書房別無門戶,一定是另有暗道出入的。」
「你有沒有聽見方天華跟什麼人談話!」
「沒有,方天華一進書房,四周都佈滿了人,二十丈內,禁人走動,小的躲在假山洞裡,只能遙遠地瞟著,無法更進一步去瞭解!」
王剛看看別的人,那些人也都搖頭,有一個賣鹵雞的老魯道:「我們得到了大狗的通知後,十分注意,每條道路上都布了人,卻沒看見有人離開!」
「沒有離開?連莊裡的人也沒人出來?」
「是的,今天是海公子做二七,本來還定了一夥和尚唸經的,不知怎的,臨時改到法會寺去做佛事的,莊中只派了兩個人去招呼著!」
「那一定是因為有人要來,在莊中不便,可是沒人離開就透著離奇了,難道那人是原先就在莊裡嗎?」
李大狗道:「這就不知道了,不過不太像,如果那個聯絡者就是莊中人,對海公子的作為應該早加制止了,而且方天華也一定會特別注意平素的言行了。
「他只是在每個月的望日前後,才要大家對莊中的情形特別注意,可見那個聯絡人每在望日前後,才會來一次。」
另一個人道:「可是我們每逢望日前後,都特別注意了,從未發現有陌生人進出呀!」
王剛默然片刻才道:「我們一定要想法子探出究竟不可,明天叫小老鼠去探一下那間書房!」
李大狗道:「書房中已經沒有人了,只有一扇窗子,是開向走道那邊的,走道上日夜都有人巡邏,想從窗子那兒進去是不可能的,除非從門上進去,但門又上了鎖!」
王剛道:「大山貓是開鎖的能手!小老鼠對機關暗門削器之類很在行,他們兩個人出馬,必然能找出點什麼!」
李大狗道:「我在梅莊吊上了一個丫頭,她是專門負責打掃的,今天上午還被叫進書房裡打掃了一下,那裡可沒有什麼秘密的東西!」
「我只要找出那個聯絡人來去的路,以後可以守在路上,等著那個人再進一步追上去!」
「可是動過之後,就容易被人發現了!」
「小老鼠很細心,哪怕動過一根頭髮,他也有辦法復原的,當然這也難保不會被人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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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揮揮手,方天華就離開了,出去後,他就鎖上了門,在門縫中,他看見燈光熄了,知道那位使者也離開了。
他不知道使者是如何離開的,他也不敢去探索這個秘密,因為他們是一個極為嚴密的組織。
在梅莊周圍,有幾個做小生意的人,他們都是王剛的鄰居,在這個地方落腳做生意有一兩年了,所以沒人去注意他們。
他們的目的是在探查梅莊的秘密,可是他們也沒探出什麼,那個使者的來去,都是毫無形跡的。
王剛並沒有真正的離去,他在夜深的時候,還是回到那所大雜院,有五六個仍是貪涼,在那棵大樹下聊天,好像非常悠閒,但他們的談話內容卻很神秘。
今天,聊天的人又多了個梅莊的廚子,他姘上一個住在此間的寡婦,所以他到這兒來是很自然的事。
王剛出來時問道:「李大狗,莊裡有事兒了嗎?」
「方天華今天又進書房去了,足足耽了兩個時辰,出來時鎖了門,屋中燈光沒熄,像往常一樣,他在門外又站了有一刻工夫,等屋裡的燈熄了他才走的。」
王剛一歎道:「那是上面的人又來作指示了,沒查出一點形跡嗎?」
李大狗道:「沒有!小的一直就藏在暗處注意著,書房別無門戶,一定是另有暗道出人的。」
「你有沒有聽見方天華跟什麼人談話!」
「沒有,方天華一進書房,四周都佈滿了人,二十丈內,禁人走動,小的躲在假山洞裡,只能遙遠地膘著,無法更進一步去瞭解!」
王剛看看別的人,那些人也都搖頭,有一個賣鹵雞的老魯道:「我們得到了大狗的通知後,十分注意,每條道路上都布了人,卻沒看見有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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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王老大和侯爺照顧我們!」
「李兄弟客氣了,我既然邀大家來從事這項危險的工作,自然也要對大家的安全作最周全的顧慮,明天晚上,那兩個人去的時候,李兄弟還得多注意著照顧一下!」
「沒問題,我在花園裡,叫他們翻過後牆進來,最好在二更以後,直奔假山,我在那兒指點他們到書房的去路!」
「你不會引人懷疑吧?」
李大狗笑道:「那倒沒問題,我上哪兒是公開的秘密,經常有些丫頭和娘兒們約我在那兒私會的,就是叫人撞見了,最多是歪歪嘴,擠擠眼睛!」
「你在那兒,倒是挺花的嘛!」
李大狗笑道:「以前我在本州,牢裡關了個白蓮教徒,我對他頗為照顧,不時捎些酒肉給他,他在感激之餘,傳了我整治娘兒們的一套功夫……」
一個人笑罵道:「你這小子在討好那個白蓮教徒時,準沒安好心,想學人家的下流功夫!」
李大狗道:「我的確是有那個存心,不過可沒打下流主意,我是想進了這個圈子,對江湖上下五門的玩意兒,懂得越多越好。
「這次我能打進梅莊,也是靠那套本事,搭上了梅雪海的一個女的,才能拉我進去掌廚的!」
王剛笑笑道:「能不牽到你就最好了,即使小老鼠他們失了手,我還是希望能保持梅莊內部的這條活路的!」
李大狗頗為自豪地道:「沒問題的,梅雪海一死,他留下的七八個女人都在鬧饑荒,有人還要靠我搭線,所以我的人緣好得很,好些人都求著巴結我呢!」
又有人笑罵他道:「你小子還兼營拉皮條呢!海公子的七個女人全叫你給吊上了!」
「還沒有,只得五個而已,都是一個帶一個的,那兩個有點假正經,不過梅雪海一死就難以維持了……」
「哈!你小子倒真的走運,一樣當差,咱們在外頭日曬雨淋,賠盡小心還得裝孫子,你小子卻是有吃有喝還帶美女在抱!」
「老哥!你也別羨慕,這可是憑本事的,每天要周旋兩三條餓狼似的娘兒們,換了你老哥,早就抽成了人干了!」
大家又哈哈地笑了起來,他們的談話並無忌憚,這反而是一種最佳的掩護,誰也不會懷疑他們在高聲笑謔中會交談最高機密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44:01
第 二 章 打草驚蛇
第二天晚上,二更過後,有一會兒工夫,牆外摸來了兩條黑影,一高一矮,掩掩藏藏地來到了假山前面,輕輕地學了兩聲夜梟的咕咕叫聲。
李大狗從個隱蔽的山洞中鑽了出來,低聲道:「你們怎麼才來呀?我約了個娘兒們在這兒見面,預先跟巡夜的約好了,叫他們避一避,你們再不來,那個娘兒們來了可就分不開身了,咦!王老大,您怎麼自己來了!」
「大山貓另外有事,我只有自己來穩當些。書房在哪兒,你快指點給我們看!」
李大狗手指著西北角上一幢黑壓壓的屋子,說道:「就是那兒,那是孤零零的一幢,外面有人巡行,裡面則是禁止前往的。
「從這兒過去,倒是能避開巡夜的人,因為我跟他們說好了,避開這個方向,要去就趁快!」
王剛點點頭道:「行!李兄弟,我們進去了,一個時辰後,你最好在莊裡鬧點事,驚動他們一下,方便我們離開,我們早就來了,就是要避開人注意,進來不容易!」
李大狗道:「行!我在廚房的柴堆裡放把火,燒他一傢伙,那時人就亂起來,你們趁亂走就行了!」
王剛一笑道:「兄弟!你真行,什麼玩意兒都來得一手,下五門的玩意兒都學全了!」
李大狗笑道:「在王老大面前,兄弟可不敢逞能,兄弟知道您才是百技精通,不過兄弟以為學問就是學問,無所謂正邪,就看用在什麼地方而已,只要心正,邪門的功夫也能頂正用的!」
王剛道:「這話不錯,但最難的就是把持得住,這方寸一念之間的取決,往往是正與邪的分界線,我常以此自勵,李兄弟也望能常記住!」
李大狗肅然道:「是!小弟受教,多謝大哥教誨,小弟當永銘於心的!」
王剛向他擺擺手,招呼著小老鼠,向著書房一徑去了,路很黑,但他們這些人似乎已習慣了夜中視物,只要一點微光都看得很清楚。
所謂書房,只是其中一間屋子而已。那包含在整幢屋子內部,這幢屋子在梅莊屬於禁地的。
本來是日夜都有人看守的,可是莊中一下子突然去了十幾個人手,那雖然不至於影響日常工作的進行,但有些地方,不免省略一點了。
所以,王剛他們一直掩到正門前,門是虛掩著的,小老鼠輕輕一推,門無聲無息地開了,兩個人很快地閃身進去,找到了書房的門,果然有一把大鎖鎖住了。
小老鼠他是這一行的能手,從腰間掏出根小鐵棒來,撥弄了幾下,鎖就打開了,王剛道:「我進去,你把門鎖上,就呆在這兒,若有什麼響動,你就設法先脫身!」
「那頭兒您呢,豈不關在裡面了!」
王剛笑道:「我沒關係,裡面必有道路,我可以找路出去,即便找不到,這兒既是絕對秘密,方天華不會著很多人進來的,光他一個人,還難不住我,我可以制住他而脫身,這點把握總有的!」
小老鼠對這位頭兒倒是十分的信服,也沒多說話,門開讓王剛進去了隨即鎖上了門,找個很隱密的地方躲了進去。
也不知等了多久,但時間很長了,因為打更的已敲了四鼓,再一會兒天要亮了。
他執著門縫朝外瞧看,只見巡夜的人多了起來。
梅莊的人倒是深得值夜之道,下半夜比上半夜緊密多了,因為快接近天亮時,是守值的人最容易疏忽,也是最容易發生變故的時刻。
所以巡邏的人員,加強了三倍。
小老鼠暗暗詛咒,呸!李大狗不把話說清楚,那些值夜的人,就是遇上自己人,都要盤問查看清楚,看樣子混蒙是通不過了。
小老鼠倒不急著無法離開,沒跟王剛之前,他是很有名的飛賊,對如何隨機應變而脫身,他有十足的把握。
就是這一會兒工夫,他也想出了六種以上脫身的辦法,每種都有把握能成功的!
他急的是王剛進去那麼久,不知道怎麼樣了?
好不容易,他聽見書房中傳來一陣老鼠打架的聲音,才滿懷興奮地又打開了鎖,王剛從裡面出來。
他忙問道:「老大,找到什麼沒有?」
王剛這:「回去再說!」
這時天色已微亮,忽然前面有人當當地敲起了鑼,還有人叫道:「走水了!走水了!」
跟著有火光沖天而起,燒得很厲害,他知道是李大狗配合著放火了。
書房外有一口池塘,旁邊也放著不少水桶。
他一拉小老鼠,就搶到池塘那兒,每人提了一桶水,果然已有幾個漢子過來,好在他們也是提水救火的。
一個漢子還問道:「哪兒走水了?」
小老鼠用手一指道:「廚房!準是哪個王八蛋不小心,打翻了油燈,引著乾柴燒了起來!」
他們提了水,雜在人堆裡跑過去,只看見一排屋子上面火勢熊熊,很多人在救火。
梅莊只是莊院大一點,卻並不在城郊,其坐落在鬧市之中,所以有很多附近的鄰居也都來了!
李大狗和幾個漢子正在攔著那些要幫忙的人說:「沒什麼大事。只是廚房柴堆著火,咱們自己就能救熄了,不敢驚動各位,要是害各位燒著燙著了,那就對不起鄉鄰了,謝謝!謝謝!各位請回去吧!」
大家對梅莊並沒有好感,好心幫忙救火,他們居然謝絕,自然沒人肯多事。
李大狗搶下兩個人手上的水桶,把他們兩個人也推了出去,人又多又亂,倒是沒人注意到。
王剛和小老鼠就這麼順利地出了梅莊。
直到第三天晚上,大家才又在大雜院裡碰了頭。
李大狗來得最晚,王剛問道:「兄弟!那天晚上沒有出岔吧?」
「沒有!剛好有對替死鬼,火是我放的定時火種,到時自然會燃的。不過有個家人跟僕婦,躲在柴堆裡鬼混,火一起,他們嚇得光屁股跑了出來。於是認定是他們不小心打翻了燭台,引起了火燭。
「他們自己也說不清楚,結果男的和女的各打了二十鞭子,屋子燒了兩間,沒有大損失?」
王剛笑道:「居然如此輕易發落了?」
李大狗笑道:「那個僕婦外號叫路邊桃,是燒火的老莫的渾家,很風騷,常乘她漢子睡著了,跟人在柴房裡不乾不淨。
「很多人都跟她有一手兒,所以才得了那個外號,意思是人人都可以採一顆吃的,這又不是新鮮事兒,就是海公子活著,也不會太認真的。
「梅莊裡的規矩大,就是男的女的骯髒事兒沒人管,海公子抓到自己的女人偷人,也只是一笑了之。這一頓鞭子是打他們不小心引起了火災,可不是打他們的風流!」
王剛哦了一聲道:「梅雪海會有這麼好的度量?」
「那也沒什麼,他的女人又不是他的老婆,他喜新厭舊,玩過的女人早膩了,讓他的手下沾一沾,也不加追究,還可以叫人心存感激,何樂而不為呢!」
王剛一笑道:「這傢伙能如此看得開,倒是難得!」
李大狗道:「老大,您在書房裡探出什麼?」
「一道暗門,一條地道,方向轉往西南,約摸有五六十丈,那頭還有門,外面鎖住了,我沒能上去!」
李大狗想了想道:「西南五六十丈處,只有一所寺院,叫法會寺,裡面都是清修的和尚,有時唸經的聲音傳過來,海公子很討厭,說要去砸了它,不過後來不知怎的,就不再提了,也沒見行動。」
「我探測的也是如此,可是我在地道中,又拾到一些布片,上面都沾著脂粉,是女人的用物!」
「女人的用物,難道法會寺還養著女人不成?那兒的和尚們很規矩呀,況又在鬧市之中,寺裡的香火很盛,他們不敢如此胡來吧!老大,會不會弄錯地方了?」
「不會,我隔著那一道暗門,還隱隱聽見了晚課誦經之聲,而且還聞到有一股檀香的味道!」
「這麼說,每次那個聯絡的人是從法會寺過來的,而且是個女人了!」
「有此可能,我已經派了大山貓和小老鼠盯緊那兒了。」
法會寺離梅莊五六十丈,只是在地底下以直線計,從上面計,則不知道有多遠了。
因為被許多房子及街道所阻,要繞過很遠才能到達,所以沒人會把這兩者聯在一起。
王剛經過很細心的評斷後,證實了一些事。
梅雪海曾經因為受到經課聲所擾而想砸掉法會寺,可見他也不知道那條秘道是通向法會寺的。
很可能梅莊中沒有一個人會知道,雖然,那條秘道並不難找,入了秘道後,一條直路通過去,很容易就找到了。
但沒有一個人敢下去試探,證明這個神秘的組織,控制人是很嚴厲的,不准知道的事情,絕對禁止人去探索的。
何況,聽取聯絡和指示的,以前只有方天華和梅雪海兩個人,而書房鑰匙向由方天華保管。
也就是說,如若秘道被人探查過,方天華就難辭其咎。
王剛很小心,將每樣東西都復原了。
他早先的出身是賊,黑龍王剛是很有名的飛賊,幹這一套自然很內行,他進了秘道,沒留下一點跡印。
因為他的目的乃是探出那個聯絡的人,而不是要找出那個地方的秘密。
他知道這一個龐大的組織,生根的地方必在京師。
這個地方充其量也只是一個分站而已,不可能有太多的機密。的,他也不要探查那些機密,他主要的目的是查出那個神秘組織的真正主持人。
對法會寺,他作了很細心的調查後,結果也很失望。
這完全是一所規規矩矩的寺院,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它有問題。
寺中有二十八個和尚,都是恪守清規的出家人,住持老和尚是從京師大永安寺聘來的一位高僧。
寺院是公產,香火很盛,寺中也沒有秘密,不禁人隨喜,除了和尚們住的禪關,幾乎任何地方都不禁人來往。
大山貓甚至於打通了一點關係,進人膳房做火工道人,管燒素齋,款待十方信士,干了十來天,也沒發現有一點蛛絲馬跡,這使王剛很納悶。
他決心再鬧點事,促使那個聯絡人再來一次!
所以第二天,梅莊的人又失蹤了一批。
其中包括了兩位護院,他們是莊丁的頭兒,武功自然也較為高一點,兩人各領了四五個手下出去辦事的,卻都沒有回來。
梅莊的人出門,對歸來時限是很嚴格的,超過了時限,如果是因為特殊的原因羈誤了,必定先著人回來稟報一聲。
這次超過了時限毫無消息,而且兩起人都是如此,想到是出了問題。
方天華十分著急,又派了兩撥人出去尋找,可是那十一個人就像是被一陣風吹上天似的,沒了影子。
這兩撥人,一批是去買糧食的,買賣早經約定,糧商把米糧也運到了,只是等他們去驗收交割。
幾百包糧食卸下了堆在河邊碼頭上,等他們去搬運,然而人卻沒來。
第二批去的人把糧食僱車子運了回來,堆進了倉裡,再去向方天華報告,另一批人則是去接取鋼鐵和布匹的,情形也相同,方天華的神情沉重起來。
事情不對勁,有人衝著梅莊而來了。
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發出了緊急的報告。
不到一天工夫,書房中的燈光亮了起來,一個專司守值注意的人立即報告了方天華,他也像例常一般,嚴密部署好了警戒,去到了書房中。
還是那個神秘的使者,冷冷地開了口:「方天華,又是什麼事要發出告急警報呢?」
「啟稟使者,本莊在昨天又有兩批計十一人無端失蹤,到現在下落不明!」
「哦!你確知他們是失蹤了?」
「是的,他們都是本會的基本弟子,不會逃亡的!一定是落人別人手中去了,梅莊顯已受人注意!」
「這還要你來說!本使早就通知過你,說護國侯邱伯超已經對本會展開注意,叫你們要小心從事,必然是你們行動不注意,落人別人眼中了!」
「自從公子死後,本莊的人已經安分多了,屬下已嚴格告誡所有人員,不得在外生事了!」
「但還是出事了,你又怎麼說?」
「屬下自請處分,但屬下確已盡了力,事實上除了一些例行任務外,屬下已經禁止莊中人外出!」
「方天華,你真是人頭豬腦,毛病就出在你的謹慎上,梅莊的人原本何等跋扈,突然安分了起來,怎不會引人起疑,人家一定想瞭解到莊裡在做什麼,所以才把人擄了去問口供的!」
「那倒不必擔心,本莊的職務層次分明,那些失蹤的人口中問不出什麼秘密的!」
「邱伯超掌領騠騎營,那是個半公開的密探組織,手下頗不乏能人,問口供也別有一套方法!」
「這個屬下知道,可是失蹤的那些人僅知身居梅莊,此外一無所知,他們口中招不出什麼秘密!」
「別說得那麼有把握,騠騎營中的人對探查消息,別具心得,他們能從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查出許多有關事項的,本會有兩個分會,就是因而被挑掉的。」
方天華急道:「那屬下這兒該怎麼辦?八成騠騎營的人也看上這裡了!」
使者冷笑道:「你這兒有什麼了不起的秘密嗎?」
「這個屬下不知道,屬下執行每一件任務都是奉命行事,從不瞭解內容,因此也不知道其重要性!」
「你想不想多知道一點呢?」
「不!不!屬下從無此心!」
「諒你也不敢,告訴你,花王天縱奇才,他設計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無跡可循的,每一項計劃,都是設計好了,分為許多小節,交給許多分會,分開來實施,沒有一個地方能瞭解自己做的是什麼,所以本會的機密才能保持至今!」
「是!屬下對今後的行事卻十分惶恐,不知如何是好!」
「沒什麼困難的,一切如舊,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就當沒發生那些事!」
「失蹤的人呢?」
「盡量去找,找出來最好,找不到就算了,人手不足就再招募一批!」
「招一批新的,那行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44:21
「為什麼不行,你現在手中的這一批不也是招募來的?酬勞高,事情少,不怕找不到人,而且也可以挑人,找身手高一點的,待遇上別刻薄人家,然後也比照以前的規定,要他們多做。事,少問長問短,不合者,立即開除!一切照舊!」
「可是公子已經去世了,我們沒有募人的理由吧!」
「怎麼沒有,梅莊是御史府第,小梅還不算得是主人,真正的主人是在京師的梅御史,梅家本身家道殷實,家中雇些人看宅。護院是正常的事,管理田莊,經營生計都要人手,這是招募人手最好的借口!」
「是,屬下懂了!」
「看來你還沒有懂,我必須再交代得明白一點,你這兒已經連續出兩次事了,最好沒再有第三次,就算少有未逮,也得有個交代。
「花王不限制你用錢,卻不會撥人手過來幫你忙的,我們不能惹嫌疑叫人刨出了根,一切的事情都要你自理,你懂了沒有?」
方天華忙道:「屬下懂了,屬下這就去跟幾位江湖上的朋友聯絡,重金禮聘回來幫忙。」
使者點點頭道:「還要記得,延聘人手的事,務須守秘,人請到後,最好別進莊,在外面附近安頓下來。然後暗中查一查,是誰在暗中跟我們過不去,抓到人後,也給他來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說時聲音冷厲得怕人,方天華連聲應是。那使者的聲音卻又和緩了下來道:「方天華,梅雪海死了,梅家偌大的一片產業都交在你手中了,任意花銷,沒有人會來干涉你了,假如這樣你還管不好,我就要請梅御史另外聘個師爺了!」
方天華驚聲道:「是!是!屬下一定全力以赴!」
「從前你只是副手,全力以赴就夠了,現在你等於是主持人了,只是全力以赴還不夠的!」
「是!屬下願負全責,保證不再出事,而且要找個結果出來,否則屬下自請處分!」
使者冷笑一聲道:「方天華,前面的話還不錯,後面的則又太小家子氣了,若是再出了事,你也不必自清處分了,乾脆點,自己先處分自己吧,等到我來處分,你的日子恐怕就難過了!」
「是!是!屬下懂了,不勞使者費心的!」
使者輕輕一歎道:「方天華,我手下轄七處分會,梅莊是最大的一處,你也是我最欣賞的一個人,辦事細心,懂得分寸,我很不願意失去你,但偏偏就是你這兒出事,你實在使我很失望!」
方天華道:「啟上使者,屬下不得不為自己辯一句,梅莊是被公子弄得太引人注意了,所以屬下才難以為繼!」
「方天華,梅雪海的一切,本席並非不知道,卻未加戢之,因為那正是最佳的掩護,一個像他那樣飛揚跋扈的人,也許很受人注意,但不為注意到另一方面去。
「他被殺我並不意外,倒是第二次又有人失蹤才很糟糕,限你在三個月內,弄出個結果來,不得延誤。現在你可以走了!」
方天華沉重地彎腰行禮,躬身退出,到了外間的書案上,他又開始審核賬冊,這也是他日常處理事務的地方。
一直等到小門縫裡的光線熄了,他才收拾恭敬離去。
在另一邊的法會寺,大山貓用心地整治了一席素齋,因為洪知府的夫人又來燒香了。
法會寺是公產,向由府台衙門管理的。
所謂管理,不過是按月送上柴米錢糧來,等住持老和尚出了缺,再由衙門中遴選一位高僧接替而已,廟中的一切仍是自理的。
所以,府台夫人是廟中的貴賓。
這一位洪夫人又禮佛甚虔,每逢朔望,一定要來燒香禮佛,家中若有特殊事故,也必然會到廟裡來虔誠禮拜,求籤聽取神示。
在廟裡面有一所小樓,那是府台夫人自己斥資興建的,樓中有個佛堂,供著觀音大士,洪夫人來了之後,就在那座小樓中誦經參拜大士。
這座小樓平時是絕對禁止外人前去的,只有一個老和尚專司打掃之責。
洪夫人每次前來,都是一乘轎子,帶了兩個僕婦和一個丫頭,但只有那個丫頭可以隨她進入樓上的大士閣。
王剛得到了消息,心中頗為震驚,一位四品的命婦,會是那個秘密組織的聯絡人嗎?
他沒有動聲色,發出了一紙秘密的文件。
只過了半天,回音來了。
請求查核事項答覆如下:
一、洪府尊系庚申年進士,由大興縣令三年而晉薊州府,政績平平,惟長袖善舞而
已,然其娶得兵部侍郎侯君逸之妹,實為青雲之階,斯人出身農家,苦讀而致
仕,身世歷歷可數,無須注意。
二、洪夫人閨名君琳,雅好拳棒,極具心機,貌美而艷,交遊頗廣,京師之世家子
弟,匿稔者頗眾,亦因故老大而未嫁,乃至於三十二歲,始屈身一傖夫。再者
侯女曾習土木之學,卻非禮佛之人,法會寺中之精舍,頗可注意,而侯女之行
蹤,亦大可玩味。
三、侯君逸之一切,愚兄由京中直接監視,據判斷,此人即或與該組織有關,亦非
主腦之人,吾弟可由侯女身上著手,想必可有較多之收穫。
四、梅莊等因吾弟兩度干與,已引起對方之注意,請即解除監視及任何行動,以免
反為對方所乘。所有人員,即速移往通州,注意金刀李老之壽誕,因該處是日
將有大批江湖知名人物來賀,亦即對方大肆活動之時。
五、吾弟有充分自主之權,視實際情形而作斷然之處置,愚兄自必全力支持,煩神
之處多多,非一謝字而能盡意,惟盼吾弟諸事留神,善保此身,以俾日後作更
多之借重耳。
知名不具
王剛不知道他們是用的什麼方法,但此地離京師有百里之遙,卻能在短短的兩三個時辰內,使消息往返,實在不能不佩服他們。
現在只有一件事情不好辦,如何去偵查那位府台夫人侯君琳了,洪府尊為本地首長,總不能隨便地到他家去抓人。
王剛著實地傷了一番腦筋,最後他大膽地作了一番打草驚蛇的舉動。
梅莊既然已經被驚動了,此地也沒有什麼秘密可探索,不如吵他們一下,叫他們坐立不安一下。
所以他計劃了一下,立刻採取了行動。
第二天,大雜院中的人全部出動了,而且都穿上了官服,大批地開到了法會寺,首先把住四周門戶,不准進出。
然後小老鼠神氣活現地著上了官服,剃掉了他的老鼠鬍子,洗去了臉上的晦氣色,居然像個人物了。
首先請見了寺中住持法明老和尚,出示手本,居然是騠騎營邱侯爺特委的三品侍衛老爺,明白地告訴他,據報寺中有匪徒潛伏,特來查緝官諱居然也是諧聲的蕭勞樹。
法明老和尚是京中大永安寺出來的,自然知道騠騎營是什麼組織,也知道邱侯爺的官有多大,權有多尊。
他治下的一名護衛老爺,對州府都可以直接下令處分的。
住持老和尚嚇也嚇壞了,對這位蕭大人連口辯稱是誣告,沒有那回事,寺中僧眾一向恪守清規。
蕭護衛冷笑道:「有沒有這回事,本座自然會提出證據給你看的,本座行事絕不會冤枉好人。」
他第一個命令就是鎖起了寺中每一個人,包括那個化名叫吳大毛的廚司在內,然後領了老和尚逐屋搜查。
他帶來的那些人員全是干捕,搜得十分仔細,可是都沒搜出什麼,老和尚正在合十念佛,謝菩薩保佑時,卻在那棟精舍的大士閣上找出了毛病。
樓上造有夾壁,抬起了大士寶像後,蓮座底下居然有個洞,一條暗道直通出去。
法明老和尚叫苦連天,這是府台夫人自己斥資興建的,工匠是府衙派來的,寺中完全不知情。
連那個管理的老和尚玄空,都是知府夫人直接指定的。
提玄空過來問話,他卻已經服毒自盡了。
蕭大人很生氣,但看管他的人確已盡了力,捆上他之後,就詳細檢查過,連口中的牙齒都逐一驗明,找不出問題了。
毒藥並不是藏在牙齒中的,至於他如何得到的毒藥仍是一個謎。
看樓的玄空死了,好在有府台夫人可查。
蕭大人立刻又率隊來到府衙,把法明和那個死的玄空都帶了做證。
府台大人已經回家了,好在公館就在衙門後面,蕭大人的片子遞了進去。
洪府台立刻冠袍整齊地迎了出來,到了客廳中坐下,蕭大人把一切證據取了出來,洪府尊就變了色。
蕭護衛冷冷地道:「洪府台,尊夫人在寺院中私建密室地道,這可是違犯法紀的,你怎麼說?」
洪府台滿臉如土色,雙手摘下了自己的紗帽,可憐兮兮地道:「蕭大人,下官的這個前程完全是靠內家提拔的,內子做些什麼,下官既不知道,也不敢過問!」
蕭護衛生了氣,厲聲道:「胡說,你這四品的知府可是朝廷委派的,你這個官是怎麼做的!」
洪府台只有跪下來發抖的份,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蕭護衛也沒工夫跟他多說,下令衝進後院,消息遲了一步,那位夫人已經先一腳溜了,帶著那個丫頭杏花跳窗子跑了,蕭護衛只有下令嚴密搜索。
在屋子裡又找出了一個暗格,放了不少秘密文件。
洪府台汗落如雨道:「蕭大人,下官自知難辭其咎,但下官的確不知情,自從結縭以來,我們就沒有同過房。她說禮佛之故,禁止下官進她的屋子,我們都是分開睡的,下官住在另一個院子裡,不通聞問,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這可不是理由,至少你該知道她是不是禮佛吧!」
「這個下官倒是留心過,她根本不是拜佛的人,屋中也沒有什麼佛像佛堂,但她院中全是她娘家帶來的人,下官也無法究知她在忙些什麼?」
「你心中難道不懷疑嗎?」
「懷疑有什麼用呢,她說她哥哥有許多官面上的事,一直由她處理的,現在仍然丟不開,叫下官不必多問,做我的太平知府就行,下官位卑職輕,對京中大員們的事本來也管不到!」
「可是你這個知府當得不太平了!」
「這有什麼辦法呢?下官在大興縣上時,境中出了件大案子,差點沒使得下官革職查辦,是舅兄的力量破了案,卻把功勞記在下官頭上,然後提出娶他妹妹的條件,下官還能不答應嗎?」
言下既無奈,又痛悔,但是蕭護衛知道在他身上的確問不出什麼了,好在院子裡還有一些侍奉的下人,他們口中或許能問出較多的事情來。
這一次查緝似乎收穫不大,但王剛卻早有算計了,他也算準了對方可能有的舉動。
府衙後面有條河,有一個小小的碼頭,離府衙不過里許。有條中型官舫,不分日夜地停在碼頭上。
侯君琳帶了那個丫頭杏花,匆匆地逃了出來,打算上那條船的。
她們很謹慎,不敢走大路,怕被人追上或盯住,只是穿越荒地和蘆葦叢,雖然遠一點,卻十分荒僻,便於掩護。
離船還有半里多時,是一塊空地,王剛就在空地上等著。他微微一笑道:「洪夫人,侯小姐,你現在才來呀,敝人等候多時了!」
侯君琳臉色先是一變,接著道:「你是什麼人,攔住我們想幹什麼?」
王剛一笑道:「洪夫人,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想幹什麼你不會不知道,你的事犯了!」
侯君琳鏘的一聲,拔出了暗藏在衣中的長劍,那個杏花居然也抽出一支軟劍,兩個人反逼上去。
王剛道:「你不必想逞強動手,也不要想逃了,即使你逃得過今天,也逃不到京裡的,而且邱侯爺已經對令兄展開了監視,你逃了去,正好自投羅網!」
他繼續用言語相迫,想多瞭解一下對方,但是這兩個人顯然沒有上當,她們只是拚命地殺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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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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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2 23:44:39
第 三 章 蛛絲馬跡
王剛的一柄單刀,居然很從容地架住了兩支劍的夾攻,不僅游刃有餘,而且還處處佔盡了先機。
他笑著道:「洪夫人,我看你還是心平氣和地放下兵刃,我們談一下,我只要知道一些事情,卻不想為難你們!」
侯君琳厲聲道:『你敢!我不僅是官眷,也是朝廷命婦,你攔途打劫命婦,本身就犯了死罪!」
王剛一笑道:「洪夫人,這種唬老百姓的話,對騠騎營的人可沒有用的,我就是專抓你們這種犯法的命婦的。
「洪夫人,我給你留了幾分餘地,才一個人出來跟你交涉,你告訴我要知道的事,我放你走路,而且保證以後不牽涉到你。
「若是你執迷不悟,我只有把手下人都召來了,活活地擒住了你們,那時令兄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他不提洪知府,因為知道洪知府在她心目中不會有份量的,但她的哥哥侯君逸就不同了。那位兵部侍郎,很可能就會被她拖垮的!
這番話果然有效,侯君琳臉色一變,不安地四下望著。
王剛道:「你不必找,騠騎營幹探,藏身之處豈會被你輕易發現的,他們能日夜不輟,盯在你後面兩個月而令你毫無所覺。你若不信,我現在可以放你們走,然後隨時隨地找到你,被騠騎營的人咬住了,你就別想脫身!」
護國侯所屬的騠騎營無所不能,侯君琳是知道的,因此,她聽了王剛的威脅後,臉色大變,不自而然地停下手來。
王剛以為她被說動了,連忙道:「你可是願意合作了?」
侯君琳朝杏花看了一眼,然後道:「你想知道什麼?」
王剛道:「我知道你們是一個龐大的組織,我要知道的是你們真正的主持人是誰?有些什麼成員?你們的目的是什麼?目前正在從事些什麼活動?」
侯君琳笑了起來道:「看來你什麼都沒查出來!」
王剛笑道:「那也不見得,我釣上了梅莊,再由梅莊找到了你,一點點查上去,總會將所有都查出來的!」
侯君琳厲聲笑道:「你在做夢,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洪夫人,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落到了騠騎營的手裡,可不怕你刁頑,我們有幾百種叫人說實話的方法!」
侯君琳不理他,只是對杏花道:「我們走吧!」
杏花點點頭,王剛冷笑道:「你們走不掉的,我說過可以放你們走路,然後隨便你走到天邊,也擺不脫我們幹探的追索,不信你們就試試看!」
侯君琳和杏花都揚起了劍,王剛也舉刀準備相攔,可是侯君琳的長劍卻刺向了杏花,而杏花的長劍也刺了過來。
她們兩個人竟是互相對刺,兩個人都是存心求死,自然不會閃躲,劍刃人喉很深。
王剛沒想到她們會這樣做的,發覺不對時,已經來不及了。
等他跳前來看時,兩個人已雙雙倒下,劍離開了咽喉,一個大洞中汩汩地湧出了鮮血。
但是那兩個人的臉上居然都含著一絲揶揄的笑意,好像在譏諷著王剛——你再也沒法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麼了!
王剛只有搖頭歎息著,向蘆葦叢中招招手。
他倒不是騙人,蘆葦中真有人藏著,是兩個村婦打扮的中年婦人,也是大雜院中的屠戶,行動矯捷,飛快地來到了跟前。
王剛道:「丁大嫂,李姑娘,麻煩你們把身上搜一下,看看有什麼線索沒有?」
說著背過臉去,丁大嫂是歷城捕頭丁兆民的妻子,李姑娘則是李大狗的妹妹,還沒有出嫁。
她們本身也都是幹探人員隸屬於騠騎營下,所以行動很內行,一人檢查一個,檢查得很徹底,連衣服夾裡都摸過了。
只有丁大嫂道:「頭兒,她們走得很匆忙,什麼都沒有帶,隨身銀兩都沒有,不是有計劃逃亡。」
王剛道:「前面就有他們的私用船舫,到了船上,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倒是不必準備什麼。」
丁大嫂道:「侯君琳的身上有一條赤金練子,底下有個金墜子,上面只刻了四個字風十一姨!想來是她的小名?這是從小就帶著的!」
玉剛伸手接了過來道:「何以見得呢?」
「這條鏈子太重太粗,約摸有七八兩,而且全是赤金,雖說值幾個錢,但卻太過累贅,也過分俗氣,不像她那種身份所佩帶的,她卻貼身帶著,可見是小時候帶著的!」
王剛道:「丁大嫂,你觀察推理入微,足見細心,只是你是從常情去探測,她卻不是一個尋常的女人,須由不尋常處去推測的!」
丁大嫂道:「是!屬下愚昧,請頭兒指教!」
王剛道:「第一,這鏈子的顏色鮮艷,金光爛然,可知不會是經常佩戴,而是臨時才帶上去的,她走得如此匆忙,什麼都沒拿,卻帶著這條鏈子,可知必然是十分重要的東西。」
「可是上面並沒有什麼重要的線索呀,墜子是實心的,除了刻了一些花紋外,就是那四個字!」
「這上面已經告訴了我們不少事情,你記不記得,我們一共破獲了三處類似的機構,雖然都沒查出什麼,卻有了一個共同的特點!」
「屬下沒注意到這個地方!」
「那是個很容易忽略的地方,我們以前破獲的兩處地方,一處叫蘭花小築,一處叫杏花樓!」
「蘭花小築是書寓,杏花樓是酒樓,叫這個名稱也很平常,並不值得注意!」
「起初我也沒注意,可是再加上梅莊,就不平常了,他們都是以花卉為命名的。這是其一。
「再者,這個鏈子的鎖片上,刻了六種花,蘭花、梅花、杏花都在上面,那證明這些地方,都是她負責發號施令聯絡的!」
丁大嫂的臉上浮起了欽佩的神色道:「頭兒,您真了不起,居然想到這麼多,那風十一姨又是什麼意思呢?」
王剛道:「風為花使,計為二十四番花信風,這大概是她在組織中的編號與地位,她是第十一姨,證明這組織中類似她這樣的專使恐怕有二十四個之多。而且她管轄的範圍,除了杏蘭梅之外,還有月季、山茶和茉莉。我們從這三種花兒的名稱上著手,不難把那三個地方也挖出來!」
丁大嫂道:「有了範圍,就不難找了,我們就從這三種花名上去著手好了!」
王剛一歎道:「不必太急,留心著就好,這些只是底下的分支機構,破獲了沒多大用處,我們要找的是這組織的主幹,挖出它的根來!」
李姑娘這才道:「不過從侯君琳和她的丫頭寧可一死也不願吐實的情形看,那個組織對控制人的手法很嚴密,向上追索,恐怕不容易!」
王剛道:「若是組織嚴密,倒是不怕,怕的是他們的人對組織十分忠心,我剛才只是嚇嚇她們,並沒有逼得太緊。
「但她們眼看無法脫身,竟雙雙自殺了,這種忠誠才是很可怕的,就是再提到他們重要的人,怕也難以追根究底!」
丁大嫂道:「可不是,屬下在以前也辦過了不少案子,像這麼烈性的人,倒是第一次看見,她們拿自己的性命,簡直不當回事似的!」
李姑娘卻道:「人總是好生惡死的,不見得每個人都能視死如歸的,我們只要一個個鍥而不捨地追下去,總有一個人能招供的!」
王剛笑道:「那當然了,否則我們這案子也就不能辦了。目前我們只有寄望於梅莊上了。趁著消息還沒有走漏,及早趕了去,或許還能找到一兩個重要的人,這兒就麻煩二位收拾一下!」
丁大嫂道:「頭兒,要如何收拾,是說她們拒捕身死,還是說她們畏罪自殺呢?這是兩具屍體,而且其中有一個是命婦,對人一定要有交代,不能像梅莊的那些人,悄悄一埋就行了。」
王剛道:「為什麼不能,把她們悄悄一埋,弄成個死不見屍,反而能造成那個組織中的疑忌。不知道她們是否被我們抓了起來以及問出些什麼口供,他們就會緊張,緊張之餘就會露出馬腳了。」
丁大嫂道:「那倒簡單,這地方十分荒僻,又沒人看見,咱們刨個坑,把屍體一埋,神不知鬼不覺的,准保無人知曉,頭兒放心好了!」
王剛點點頭道:「好了,你們忙完了,就帶幾個人到船上去瞧瞧,口氣還是要搜捕那兩個女的,造成她們的平白失蹤。」
這兩個女的都答應了。
王剛卻極快地到達了法會寺,吩咐了一陣後,自帶了兩個人,由秘道一直進入,來到那間秘室中,照舊點上了燈火。
沒過多久,方天華開了門進去,只看見一個人的背影坐在書案前,忙恭聲道:「參見使者!」
那個人轉過身來,卻是王剛,手中就繞著那塊金牌,笑笑道:「方天華,你認識這個嗎?」
方天華實在很困惑,但是他的腦筋轉得很快,來聯繫轉達命令指示的使者已經換了三個了,每個人也都是憑牌認人的。
但都是蒙著面,沒有以真面目相見的。
這個漢子以真面目前來,顯然已不合規定。何況王剛的獨臂十分明顯,因此道:「你就是上次賣藝鬧事的漢子?」
王剛點點頭道:「不錯,殺了你們一批人,抓走你們一批人的都是我,連你們這十一號花使也落入我的手中,所以我才找得到此地!」
方天華的臉色一變,隨即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你殺了我家公子,還殺了我們十幾名莊丁,這可是一樁大人命官司,你還敢大膽地找上門來,來人呀……」
他回身想開門,卻有兩把刀由櫃裡伸過來,攔住了他的去路,執刀的是兩名漢子,看他們出手的沉穩,就知道是會家子。
方天華倒是不敢亂動了,口中卻不服輸,依然沉聲道:「你們敢白晝持械,闖人官宅來行兇,這兒可不是尋常百姓人家,這兒是梅御史公館!」
王剛笑道:「我知道,連梅雪海我都敢殺,其他的還算什麼!方天華,你也別來那一套了,連你們花使都落了網,我不相信你有更大的神通!」
「我不知道你說些什麼,我只知道你是殺人的兇犯,我要報官捉拿你!」
「要報官?那倒行,官人我都帶來了,你報吧!」
他做了個手勢,一名大漢打開了門,但見外面已站滿了官人,而莊中的莊丁卻都被捆住了手腳,排成了一堆!
王剛笑道:「你報好了,那些官人一半是府台衙門的,一半是騠騎營的,你要報哪一個衙門都行!」
方天華聽了騠騎營三個字,頓時涼了半截,騠騎營找上來了,事情就不妙了。
所以他垂頭喪氣地回到書房中,無力地道:「方某只受雇替人管家而已,對主人家做些什麼,方某都不知道!」
王剛也不跟他多說,只是吩咐鎖起來,下在府牢裡。
然後在梅莊進行搜索,這一查的結果很有收穫。
居然在地窖中查到火藥十萬斤,生銅及生鐵五十萬斤,從各地雇來的冶金匠人有二三十名。
他們是受到了重金禮聘來的,聲明每人酬金五千兩,一次預付,工作時間是兩年,期滿若能完工,將再付兩千兩銀子。
他們的工作是打造一些細巧的零件,這些零件形狀怪異,尺寸大小不一,都是有圖樣的,照圖打造,尺寸不能有一點偏差。
王剛搜得了一些零件,也找到了圖樣,卻看不出是什麼東西,很顯然的,這是一個大組合機件中的一部分而已,將來拼湊好了才能使用。
調出方天華問口供,他則更妙,居然說不知道,圖樣是使者交來的,東西鑄造好了,使者自會派人來取,作什麼用途他不知道。
這都是被殺的梅雪海叫他做的,他受雇於人,只知道聽命行事,餘下一概不知。
王剛道:「方天華,你要弄清楚,別的都還好說,這私藏火藥,卻是干禁的謀逆大罪,要抄家滅門的。」
方天華道:「這個我不知道,家主人在朝中官居要職,他有指示下來,我們就照做,如此而已!」
「是他指示要你做的?」
「不!是他指示給公子,公子吩咐下來的!公子還說這是主人的意思,我們做下人的也不會懷疑,你們應該問主人去!」
他一口推得乾淨,王剛倒是沒辦法了,只有把他押回大牢裡去,將一應證據都著人秘密送到京中。
梅莊被抄,畢竟是件大事,消息仍然傳得快,護國侯找到了一些專家來甄定那些個零件。
他們才知道那是制火炮用的,再加上找到的火藥,倒是不難猜測到其目的何在。
一個御史,家中自製火炮,這自然非同小可,但是梅御史卻自殺了。吊死在書房中。
書房的橫樑很高,掛上繩子,離地還有一丈多,底下沒放填腳,他是如何跳上這麼高的,這一點頗耐人尋味。
但不管是自殺也好,他殺也好,反正他一死就沒了對證,滔天大罪,他一個人頂了。
本來還有很多疑點要清查的,譬如說他家中有錢是不錯,但也不過是幾百畝田地,兩處綢莊而已。
但梅莊的消費,每月幾近十萬兩,絕非他那點家產所能負擔的,他的財產來源也隨著一死而成謎。
方天華在牢中也服毒自盡了,大牢整天都在嚴密監視中,毒由何處送進去的,這又是一個謎。
這些謎都證明了那個組織神通廣大而已。
護國候曾就侯君琳的事去問的兵部侍郎侯君逸,他卻推得一乾二淨,說這個妹妹在家中就淘氣不安分,沒有奈何只有將她遠嫁出去。
至於她嫁後的一切行動,下官概不過問。
邱侯爺忍不住道:「可是據令妹丈說,令妹自從嫁後,一直還在為娘家的事情忙著……」
侯君逸道:「沒有的事,下官家務自有拙荊司理,忙不到她,公務則多屬國防軍情機密,何能洩之婦人……」
邱侯爺只有再問道:「令妹那天逃出府行後,一直就未見蹤影,侍郎公可知其下落?」
侯君逸忙道:「家門不幸,出此逆女,她真要敢逃回來,下官一定把她捆上送給侯爺!」
又是一口推得乾淨,邱侯爺也沒辦法了,只有道:「令妹在京師時就頗為活動,也許是躲到別處去了,那件案子牽涉太大,本爵職責在身,不得不徹查一下!」
侯君逸道:「當然,侯爺公忠體國,為國之干城,朝野所同欽,聖上曾親譽為擎天華表!」
「那倒不敢當,只是盡人臣之本分而已,聖上也是見到朝中頗有不穩情勢,王公巨室大臣紛紛自行結黨,造成勢力,頗引以為憂,責成在本爵身上,加以整頓!」
侯君逸笑道:「侯爺領騠騎營,夙有功績,這件事托給侯爺,想必是沒有問題的,下官既為侯爺賀,也為國家慶,對侯爺的治公,下官一定竭力支持。」
他推得更乾淨,兵部侍郎居官雖是二品,但手握國家軍政機密,也是顯赫大臣,以護國侯之尊,拿不到證據,對他也是毫無辦法。
只有敷衍幾句告辭了。
侯君逸十分熱心,把他妹妹在京中交往的一些巨室子弟都提了出來,供邱侯爺作參考之用。
邱候爺只有苦笑,因為這些人多半是世襲的,刻下都已位居要津,侯君逸是弄一個馬蜂窩叫他去捅。
練達的邱侯爺,自然不會上這個當。
他在京中一無發展,王剛那邊也因為方天華一死而斷了線索。
好在破了梅莊,遏止了那個組織鑄造火炮的陰謀,給了他們一個打擊。
但也顯示了那個組織的可怕,他們上通權貴,下結江湖,財勢兩方面都很驚人,若不及早緝獲,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皇帝只有催護國侯,邱侯爺卻只有寄望於王剛身上去了。
王剛卻逍遙自在地又逛到了通州,仍然是賣他的大力丸和龍虎散。
他的身份沒被揭開,真正知道他身份的人只有侯君琳和方天華,那兩個人都已死了。
方天華被關起來後,一直看管很嚴,王剛雖然無法防止外面把毒藥送進來毒死方天華,卻有把握相信他無法把消息傳出去。
梅莊是騠騎營破的,與王剛無關。
他在街上擺攤子賣藥,生意不好不壞,通州城中的江湖知名人物很多,都是給金刀李老英雄來祝壽的。
金刀鎮八荒李天浩在江湖上有俠中之王的美譽,他的技藝高,人緣好,心腸熱,急公好義,為人正直寬大,交遊又廣。
舉凡江湖上的名人,跟他都有交情,而他的家道又殷實,為通州的大豪。
所以,他的六十大壽是轟動武林的大事,早在半年前開始,就有遠道的江湖人物啟程專為他祝壽而來了。
葉如倩是這一群賀客中最出色的一位,每天都有一批衣冠楚楚的江湖俠少陪著在城中走動。
她自然也看見了王剛,而且很想打個招呼,但王剛則忙著做生意,顯然沒有招呼之意,她也不便造次。
只有掏錢買了一包藥,這次她很識相,沒買龍虎散而買大力丸,免得又碰了個釘子。
因為她已經領教過王剛的怪脾氣,龍虎散是他祖傳的治傷良藥,他不肯賣給糟蹋掉的人,而自己的確不會去吃他的龍虎散。
大力丸呢是唬人的,只有些棗泥和補藥,吃不壞人,但也不見得真有什麼健體增力的功效,買了不吃也沒關係。
旁邊還有幾個公子哥兒拉她道:「葉姑娘,你買這個幹嗎?那些末流江湖人的吹噓你也相信!」
葉如倩頗為不滿地道:「賣藥的江湖人品格不見得比你差,人家是江湖末流,你又算是幾流的?」
那個傢伙碰了個釘子,不敢說話了。
王剛卻不理會這些言語,撿了一包藥給她。
葉如倩很細心,看見那包藥是特用一張紙新包上的,包上有字,一時卻看不清楚。
她到了個沒人注意的地方,才掏出來打開,字條上卻是約她今夜初更在社公祠見面。
社公祠就是土地廟,通州的社公祠很多,卻只有南門的社公祠最有名。
那倒不是南門的土地公特別靈驗,而是社公祠前有一半廣場擺了許多小吃攤,形成了一個夜市。
到了晚上,那兒特別熱鬧。
葉如倩心中對這個獨臂的漢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
雖然知道他是黑龍王剛,也知道他是個回頭的浪子,但是淪為在街頭賣藥,那畢竟不是個令人看得起的行業。
她雖然斥責了那個同伴,但心中未嘗不認為那是江湖末流,只有窮途末路的江湖人才幹這一行。
王剛應該未至江湖末流的地步,卻偏偏選了這個行業,使她很費解。
她對王剛認識不深,但關係卻很特殊,王剛是在一個很危急而重要的關頭上救了她,使她十分感激。
所以她希望找到王剛好好地談一下,看看是否能幫他的忙,回報一下,她老覺欠著這份人情很不舒服。
所以對王剛今夜的約會,她是十分樂意去赴約的,因此她還假說身子不舒服,推掉了兩個青年的約會。
等不及到起更,她已經在社公祠前等候了。
看看這個,瞧瞧那個,倒也頗有意思,有些很好吃的東西,聞起來很香,想必味道也不錯。
她很想去嘗一嘗,但是卻鼓不起勇氣坐下去。
她雖是江湖俠女,不拘小節,但卻是大小姐出身,父親和師父都是名家,自小也是家人僕婦侍候長大的。
所以她的心中始終放不開,跟那些短裝苦哈哈的人在一起,雖然那些攤子上也有女的顧客,而且衣著也不錯,但她心中卻把自己與別人分成了兩個世界。
幸好社公祠的人很多,沒人特別注意她。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44:59
也幸好王剛到得也不算很遲,天才擦黑,王剛已在一家小酒棚前向她招手道:「葉姑娘,請到這裡來!」
這所小酒棚還不錯,總算搭了個棚子,擺了十幾張桌子,比那些露天的吃食攤子高尚一點兒。
王剛把她帶到一個靠角的座兒,倒是很乾淨,也很僻靜,而且附近也沒有什麼生人,那是因為時間還早。
這兒的夜市要到二更以後才熱鬧起來。
坐定以後,店中送來了酒菜,所用的盤皿雖粗,卻十分乾淨。
王剛道:「姑娘可以放心地吃好了,這兒的店主是我的朋友,我要求他們特別弄乾淨一點的!」
說得葉如倩倒是不好意思了道:「那幹嗎呀,我也是個江湖武女,不是嬌生慣養的閨閣千金!
王剛笑道:「一樣江湖人,卻還有著粗細上下之分,正如白天那位仁兄說的,我們是江湖末流,跟你們這些上流的江湖人之間,畢竟還是兩個圈圈!」
葉如倩道:「王大哥,我可把你看成那個圈子的人!」
王剛一笑道:「那只是你把我看得高了,但你心中還是承認有那個圈子的是不是?」
這下問得葉如倩沒話說了,頓了一頓才道:「王大哥,你是否也認為有這兩個圈子呢?」
王剛道:「不是我認為,而是根本就有兩個圈子。把人分得清清楚楚,一眼就能看明白,誰是這個圈子的,誰又是那個圈子的!只不過這個圈子是以勢利為標準的,有錢的,衣著光鮮,就屬於那個圈子,落魄潦倒的,就歸屬到這個圈子來!」
葉如倩聽得臉上一紅,她從來也沒想到這個問題,經王剛一說之後,她認真地一分析,竟是一點都不錯。
江湖的兩個圈子,竟是以勢利分的。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很膚淺、無知,竟以貧富來分人的等級了。
在她的觀念中,她是最討厭這一點的,對很多富家欺凌貧窮、豪門欺凌弱小的事,她最看不慣了,碰上了就要管到底。
所以,才闖出了一個女神龍的俠號。
上次也是因為梅雪海要欺凌王剛,她一怒而跟梅雪海決裂才鬧出事的,但沒想到她在不知不覺中,居然也犯了同樣的毛病。
這個發現使她很困窘,幸好王剛把話岔開了問道:「姑娘到通州很久了吧?」
「也沒多久,才十來天,來了就住在李伯伯家中,那兒已經住著好多人了。王大哥,你也是來祝壽的嗎?」
王剛搖搖頭笑道:「李老英雄我很景仰,但是卻攀不上交情,我們一直是兩個圈子的人!」
黑龍王剛是盜賊,獨臂王剛是走江湖的,金刀鎮八荒是俠中之王,白道的表率,兩下裡扯不到一塊兒去。
葉如倩也自悔此問的孟浪,頓了一頓,忙又岔開了話題道:「對了,王大哥,上次我殺死了梅雪海的事,好像沒有喧開來,而且梅莊又死了很多人,那是怎麼回事?」
王剛道:「我也不知道,我把屍體移到梅莊後面的空地上,丟下就不管了,誰知道他們莊中在做犯法的事,被騠騎營的幹探盯住了。後來連莊子也抄了,人們可能把他的死,也歸作是騠騎營所為了!這樣也好,免得牽扯上了姑娘,又增添了麻煩!」
葉如倩紅了臉道:「我倒不是怕擔上殺人的罪名,照他的行為,我殺之也不為過,只是那種情形,使人很難堪,我實在不好意思告訴別人!」
「是的,我明白,女孩子的名節重於一切,好在事情已經過去了,也不會有別人知道,姑娘大可安心就是!」
葉如倩低下了頭道:「王大哥對我的恩情,我是十分感激的,只是我不知道該如何來報答大哥!」
「葉姑娘太客氣了,我做的事實在是微不足道,剛好是被我碰上了而已,任何人遇上了那種情形,都會那樣做的,姑娘別放在心上!」
葉如倩感激地道:「以大哥的為人,自然是可以那樣說,但是我身受者,總不能那麼想,總希望能為大哥做些什麼。
「對了,過兩天家父也會來此,他認識的熟人多,我請他為大哥推薦一家鏢局去做鏢頭如何?」
王剛笑笑道:「姑娘的盛情我心領了,但不必為此費心,我現在過得很好!」
葉如倩道:「以大哥一身的技業,在江湖上淪落賣藥,不是大委屈了嗎?」
王剛道:「我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但是我流浪已慣,安定不下來,所以才以此為湖口之計。
「等我那天能安定下來,我就回家種田去。我家裡還有幾畝薄田,養活自己還不成問題的!」
「大哥喜歡活動,保鏢不是很好嗎?」
王剛道:「保鏢是武人正路的出身,只是我開始時走錯了路,黑龍王剛的名聲太壞,哪個鏢局都不會歡迎的!」
「不!我聽家父說,大家對王大哥的口碑很好,說你是盜中之俠,黑道中的君子……」
「那只是口中說說而已,要用我做鏢師,就不是那麼簡單了,首先是我開罪的人太多了,好幾次黑吃黑,開罪了不少綠林大豪,那些人都很有勢力的,我行蹤無定,他們找不到我,拿我沒辦法。
「假如我在哪家鏢局裡定了根,他們雖不敢明目張膽地到鏢局找我,卻專門會找上那家鏢局的麻煩,為了我要得罪整個綠林道,有誰敢聘我!」
葉如倩呆了,她究竟江湖閱歷還淺,想不到有這些周折,但她也知道利害關係,情形果真如此,那倒的確是沒人能聘用王剛了。
她呆了半天才道:「我相信總有一條路是適合大哥的!」
王剛笑道:「目前這條路就不錯,我賣的藥並不光是唬人,的確有些神效,對那些瞧不起醫生的窮苦人家,不用化大錢也能把病治好,我既得以湖口,他們也得了方便,我認為這也是濟世,功德並不比人家小。最重要的是自由,我不做人夥計,不聽人管,想上哪兒就上哪兒,很適合我這不受拘束的性情。」
聽他這樣一說,葉如倩倒是不能再說什麼了。
而且她發現她與王剛之間,言談、心性行事都是兩個世界的,她實在無法去瞭解,更不必勉強去干預了。
一時之間,兩個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樣的枯坐很尷尬,而且酒棚中的客人也多了起來。
葉如倩的服色鮮明,氣度華貴,跟這兒很不相配,使她感到很不自主,因此她問道:「王大哥今天約我有何見教?」
王剛知道她不自在的原因,微笑道:「沒什麼事,就是要告訴姑娘,梅雪海的事並沒有扯到姑娘身上,好叫姑娘放心。
「我也正因為這些話是不便在人前提起的,所以才把姑娘約來此地,使得姑娘受到委屈了!」
這種說法使得葉如倩很不好意思。
王剛又道:「話已經說過了,姑娘在這兒大概很不習慣,我也不多留姑娘了,姑娘請回去吧!」
葉如倩也想早點離開,於是站了起來道:「大後天是李老伯的壽期,我在這兒可能還會耽上七八天,王大哥也不會很快離開吧?」
「不知道,這兒有幾個朋友,他們要留我多住幾天,假如沒什麼事,我也會逗留個幾天的!」
「大哥現在已經是脫出舊日生活了,還會有什麼事?」
王剛笑道:「人在江湖,便有說不清的糾纏,我的朋友雖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他們也一樣的會有糾紛和麻煩,需要我幫忙的。」
葉如倩也不便去問是些什麼事,對王剛生活的那個圈子,她是完全陌生的,當然她也不想去瞭解。
她只是道:「大哥若有需我效勞之處,請隨時吩咐好了!」
這是一句客氣話,她知道王剛絕不可能來找自己的,說完,她就告辭了出來。
才走到酒棚門口,就被幾個人攔住了,為首的是個中年人,笑著道:「如倩,你果然在這裡,我先聽人說了,還難以相信呢!」
那是金刀鎮八荒李天浩的長公子李大龍,旁邊還有個很漂亮的年輕人。
李大龍笑道:「快來見見,這位是京中第一劍手,銀劍公子侯小棠,他的尊翁現任兵部侍郎。
「而候公子卻是崑崙名宿,鐵劍先生的門下高足,對你女神龍的大名,十分仰慕,這次是跟鐵劍先生一起來給我爹慶壽的。
「他聽說你也來,堅求我介紹一識,我聽說你不舒服,沒有去打擾,但也有人說你上這兒來了!」
葉如倩道:「我來看個朋友!」
李大龍道:「你也是的,怎麼上這兒來會朋友呢?把他請到家裡去見面不好嗎?」
他因為年紀比葉如倩大,一直把她當作小孩子,所以說話時,處處都帶點教訓的口吻。
葉如倩卻又不高興了,她雖然也不喜歡這個地方,但是對王剛卻是十分尊敬的,尤其是此刻王剛尚在裡面。
她的臉一沉道:「這裡有什麼不好?」
李大龍道:「這是個不三不四的地方,哪會有什麼正經人呢?」
他還沒瞧出葉如倩的不快。
葉如倩道:「李大哥,我的朋友就是屬於這裡的,正因為他不是正經人,所以我不敢往你們那個正經的地方去!」
李大龍這才怔了一怔道:「如倩,你是怎麼了,我為的是你好,因為你住在我家,我必須要照顧你……」
葉如倩天生的一副倔脾氣,李大龍的話令她更為反感,當下繃著臉道:「李大哥,我已經成年了,不是小孩子,用不著人照顧。」
「你怕我住在你家給你丟人,我就搬出來好了,卻不准你侮辱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也許不是你說的正經人,卻不是什麼不三不四的!」
說完她回身又進了酒棚。
王剛正和兩三個人在說話,看見她又回來,倒是一怔道:「葉姑娘,你怎麼又回來了呢?」
葉如倩道:「王大哥,你不是請我吃飯嗎?酒菜都沒用,我怎麼能走呢?來!我們干一杯!」
她自動走過去坐下,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子喝了。
跟王剛說話的兩個人已經自動地離開了。
王剛莫名其妙地望著她。
李大龍已追了進來,看見她又要倒第二杯,連忙拉她道:「大妹子,你這是幹什麼,我是好心說了你一句,你怎麼跟我生氣了,別胡鬧了,快跟我回去!」
葉如倩沉聲道:「把你的手放開,李大龍!」
李大龍怔了一怔,似乎沒想到葉如倩會直呼他的名字,臉上似乎下不了台,但是他卻沒放手。
他繼續道:「大妹子,別在這兒胡鬧了,快跟我回去!」
葉如倩沉聲道:「李大龍,你給我聽清楚,我只是你家的客人,可不是你的什麼人,我的行動有我的自由,男女有別,你拉著我幹嗎?放開你的爪子!」
李大龍沒想到她會翻臉的,但他在通州也是有頭有臉,如果一放手,那個臉就丟得太大了。
因此也沉聲道:「大妹,你胡鬧夠了,當著侯公子的面,你也不怕笑話,跟我回去,沖著我們兩家的交情,我不跟你計較……」
話才說到這兒,臉上啪的一聲,挨了重重的一下巴掌,痛得他放了手。
葉如倩更是憤怒地鏘然拔出了劍,厲聲道:「李大龍,你給我聽清楚,我們兩家是我爹跟你爹的交情,我可跟你沒交情。
「你在鬧市大庭廣眾之間,跟我拉拉扯扯,還擺下臉教訓我。你算是什麼人?告訴你,我上有尊親師長,說什麼也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這一巴掌把李大龍打得怔住了,也才意識到自己的莽撞。
葉如倩畢竟是個二十多歲的大姑娘,自己卻在人前數落她,傷了她的尊嚴,難怪她會發脾氣了。
可是如何轉圜呢?要他在此地認錯,他也做不出來的,局面一下子僵住了。
那位銀劍公子卻看了一下她和王剛,忽地笑著上前道:「大龍兄,這是你的不是了,你又不是沒見到葉姑娘的朋友,怎麼就隨口批評呢?這是你失禮在先,難怪葉姑娘會生氣的,你先回去吧,我回頭送她回來!」
李大龍藉機會下台,連忙走了。
侯小棠上前一揖道:「兄弟侯小棠,請教這位兄台尊姓大名。」
王剛道:「在下王剛……」
「王剛?黑龍王剛?」
王剛道:「侯公子,認識黑龍嗎?」
「不認識,但心慕斯人已久,聽說他是俠中君子,仗劍除奸佞,義名聞天下!」
葉如倩聞言臉上才有了笑意。
但王剛卻搶著道:「侯公子沒聽說他是個殘廢吧?」
「這個倒是沒聽過,在下只聽說他愛穿黑衣,武功高強,身輕如燕,手能舉千斤,有一回幾個人設下陷阱,把他關在一間密室中,哪知他竟拆下了室中的橫樑,雙手舞著那根橫梁,破圍而出,英勇無匹!」
王剛微笑道:「這件事在下也聽說了,那個黑龍雙手舞梁,我卻只有一條胳臂,因此我們只是剛好同名而已。
「再者,他是名聞天下的大人物,我卻是個默默無聞的江湖人,以賣藥為生,兩者相去有天地之遙!」
侯小棠笑道:「這是王兄太客氣了,王兄能有葉小姐這樣的朋友,就比他強多了!」
他倒是很會說話,一句話不著痕跡地捧了葉如倩一下,使她開心地笑了道:「侯公子別開玩笑了,我又算得了什麼?」
侯小棠道:「怎麼不算什麼,女神龍俠名也是天下皆知的,一則是你的劍法超群,二則是你的俠行無私……」
葉如倩道:「劍法比我高而俠行比我廣的多得很,我只不過是會幾手劍法,懲過幾個不肖之徒而已!」
侯小棠笑道:「可是姑娘有一項卻是他人不及的,那就是姑娘的才貌出眾,昳麗無雙,一個美麗的女劍客,總是特別引人注目的。
「所以女神龍之名,傳聞天下,每一個人提起姑娘,總是讚不絕口,在下在京師就聽很多人說了。
「所以到了此間,聽說姑娘也在此,忍不住就想認識一下,哪知道就是求教之心太切,才為姑娘惹來一場不愉快!」
葉如倩道:「這一個李大龍最不是東西,本身技藝平平,不學無術,仗著老子的名頭,趾高氣揚,對誰都是一副神氣十足的樣子,我早就很討厭他了……」
侯小棠一笑:「姑娘說的是,此人太過於熱衷名利,也過於勢利,在下也覺得他可惜,好在我們不是為他而來的。
「而金刀李老英雄卻不是那樣的人,姑娘別把他放在心上就是,今天能結識王兄和姑娘,倍感榮幸,來!值得為此浮一大白!」
他模樣俊逸,談吐中卻沒有一般世家公子的驕氣,十分謙虛,也不像一些紈褲子弟那麼淺薄,談吐很有深度,難得的是他豪情萬丈,吐語如珠。
「雖然只多了他一個人,席間就熱鬧多了,氣氛也融洽多了,葉如倩對他的印象很好,連王剛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人頗不討厭。
但是王剛畢竟對他多了一層瞭解。
他是侯君逸的兒子,是侯君琳的侄兒,而侯君琳卻是那個神秘組織中地位頗高的花使。侯君逸雖然一口推得乾淨,但行止不為無疑。
這個年輕人的身份,也就值得注意了。
這一場酒是喝得很愉快的。
王剛也說了他和葉如倩結識的經過,但只到日間賣藥衝突為止,沒有提到晚上尷尬的一段。
侯小棠卻神色如恆,自動地提到他的姑母,而且還感慨地道:「聽說梅莊出了事,牽涉到私藏大批火藥,違於禁例,還有聚結匪人,圖謀不軌等情事,連家姑也牽連在內,問到家父,使家父十分煩惱。
「我這個姑姑,在未嫁時就十分不安分,不但交遊廣闊,上及公侯,下及江湖人,惹了很多事,家父約束無力,只有將她遠嫁了,哪知還是有了麻煩。家父只希望官方快點捉到她……」
他將這些家醜直言不諱地說出來,還十分感慨,葉如倩對他的好感又增了一分,但王剛卻發現他更為深沉的一面。
他直覺地感到這個年輕人此來必有作為,絕不是光為拜壽那麼單純,可是此刻毫無證據,他也只能在暗中注意而已。
席散,侯小棠邀葉如倩一起回去,葉如倩不禁猶豫了。
侯小棠笑道:「那是李大龍自討沒趣,誰都不會怪姑娘的,姑娘若不回去了,則是跟李老英雄生氣了,咱們回去後不理他就是了!」
王剛也道:「姑娘還是回去的好,你是為祝壽而來的,李老爺子可沒有開罪你,你負氣一走,豈不是使他難堪,在令尊和令師面前他都無法交代了!」
才說到這兒,就聽得一個爽朗的聲音,哈哈大笑進來道:「說得是,好侄女兒,李伯伯聽了經過情形,把我那畜生罵了一頓,現在還罰他跪在家裡呢,李伯伯來向你賠罪了,你總不能跟李伯伯生氣吧!」
一個高大的老人,遍體錦衣,搖著進來,正是名動天下的俠中之王,金刀鎮八荒李天浩!
葉如倩再也倔不起來了,只有低著頭,紅著眼,跟著李天浩走了。
她不是好哭的女孩子,但此時此境,她只有撒嬌一哭來掩飾尷尬了。畢竟今天,她的脾氣是大了一點。
李天浩不愧有俠王之稱,他的盛名在江湖中已無人過之。
他的武功高,金刀無敵,生平未落敗跡,這倒不是說他的刀法已無人能及了,只是他的做人成功,沒有人會去找他較量拚命了。
他那麼大的名氣,卻沒有什麼架子,先就向王剛致歉,說他兒子不懂事,信口開罪了朋友,特地來代子請罪。
再聽說了王剛和梅莊衝突以及和葉如倩結識的經過,他更是欽佩地道:「好!好漢子,值得尊敬,老朽借花獻佛,要敬你一杯酒!」
他就在小酒棚中要了個大碗,注滿了一碗酒,捧著一口喝乾了,這對王剛而言,已經是非常禮遇了。
但王剛也沒有過分受寵若驚之感,只是道了兩句:「不敢當。」恭陪了一碗,回敬了他而已。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45:49
第 四 章 壽宴風雲
第二天,葉如倩是和銀劍公子侯小棠一起來的,帶來了一張李天浩的請帖,請他到金刀莊去做客喝壽酒。
王剛笑著推辭道:「李老英雄壽誕之日,我是一定前去祝壽的,但住進金刀莊則大可不必了!」
葉如倩急了,把他拖過一邊道:「王大哥,李老伯是誠心誠意地請你去的,他還要親自送帖子來呢,是我把帖子接了下來的!你又何必如此矯情呢!」
王剛笑道:「我倒不是矯情,而是不方便,如果我以現在的身份前去,未免有些格格不入。
若是我以黑龍的身份前去,則座中嘉賓,有些是與我有過節的,碰個面總是有些兒尷尬吧!」
「白道中人跟你也有過節嗎?」
王剛冷笑道:「白道中人行事也並非完全令人尊敬的,有些人披著俠義之名,行事卑鄙齷齪,比黑道中人還可殺呢!」
「我碰上了,對此輩絕對不容情,總要狠狠地教訓他們一下的,所以白道中人,恨我的人也不在少數!」
「可是你在此地賣藥,也沒人找你麻煩呀!」
「那是因為他們不認識我!」
「你叫他們吃了大虧,他們怎會不認識你!」
「黑龍王剛行事時全身蒙黑,連頭部都包了起來,僅露耳目,沒有人見過我的真相,再說我現在又成了一隻手,更沒人會認為我是黑龍!」
「王大哥,你是不打算再恢復黑龍的身份了?」
「是的,因此我希望姑娘也別將此事告訴人家,甚至於在令尊令師面前,也不要說穿!」
「我爹跟我師父可對你口評很好!」
「這令我很感激,但還是別說的好,他們如果因而對我特別一些,別人就會留心而想到了,其實我對姑娘也該保密的,不知怎的,姑娘一問,我就承認了!」
葉如倩心中十分高興,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總是喜歡受人捧的。
想到王剛的處境,葉如倩也不堅持邀他進莊去了。
但叮嚀他壽辰那天可一定要去,否則她對李天浩就無法交代了,因為她答應一定把王剛請到的。
然後他們三個人又一起喝酒談天,席中有了侯小棠就不會冷落,他談笑風生,每個人都顧到,不會令人有被冷落之感。
但比較起來,他跟王剛的談話還是比較多,而且技巧地套取王剛的師門。
他說:「因為家父與梅御史同朝為官,前年小弟奉命去探望姑母時,曾在梅莊做客數日,對梅雪海的蠻橫跋扈之態也看得很不順眼。
「所以他後來派專人具帖相邀,小弟也沒再去,但是對他莊中的莊丁,倒是頗為熟稔,那些莊丁的身手很不錯,小弟以一敵四,就感到十分吃力,王兄一人能打倒五六人,想見高明!」
王剛笑道:「那天我剛好手頭有一面銅鑼,可以作盾牌,擋住了他們的劍刺,再乘隙踢腿,才打倒了幾個人,我的腿法是習自武當的掃葉腿法,倒是正宗真傳的!」
「原來王兄是武當門下!」
王剛道:「真說起來,我什麼都是,什麼都不是,因為我練過很多名家的功夫,但都沒練好。
我除了武當掃葉腿法之外,還練過少林的伏虎拳、降龍刀。彭家五虎斷魂刀法、六合槍和王家槍,甚至練過巴山顧清風的青峰劍法,但都算不得他們的門下!」
侯小棠變色道:「王兄學過這麼多名家功夫,那實在是不容易了,這可都是不傳之秘,王兄何由習得?」
「交朋友交出來的,十幾年前我認識了一個人,外號叫妙手空空談念祖。」
「那是妙手幫的幫主!」
「我是後來才知道的,他跟我成了忘年之交,見我的武功太差,而又喜歡學武,就借了我一些功夫的手抄本,讓我自己練!可是我始終沒練好!」
「他哪來的那些功籍呢!」
王剛笑道:「當然都是偷來的,他的偷兒幫弟子眾多,遍及天下,經過多年累積,總偷到一些寶貝的,這些練功的秘本都由他收藏,門下弟子有興趣的,都可以學!」
「可是妙手幫中卻沒有出什麼人才呀!」
「他的那些弟子都是不出名的,縱然學會了一些功夫,也只是藉以防身保命,不敢用以傷人,更不敢藉以成名,他們跟我一樣,雜而不精,練不出大名堂的!」
侯小棠道:「這是王兄客氣自謙。小弟想,王兄一個人能打倒梅雪海五六名隨身近侍,這份能耐放之江湖也是一流的了,但不知王兄最擅長的是什麼?」
王剛立刻就道:「槍!長槍!」
對這一個答案,侯小棠倒是難以相信。
王剛笑道:「我因為長年在外流浪賣藥,別的功夫沒多少時間練,但是那桿長槍卻是天天耍的,熟能生巧,倒是有幾個絕活!」
侯小棠道:「槍為兵中之祖,王兄兼得六合和王家的蟠龍槍法兩家之長,功夫獨步當世,小弟是相信的,只是槍法中都是雙手合使的,王兄只有一隻手……」
王剛笑道:「正因為我只有一隻手,許多精招必須要用其他的方法,才能彌補此一缺陷,好在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還是克服了那些困難,也因為事出意外,我可以在人想像不到的情形下出招!」
侯小棠笑道:「那一定是精彩萬分,小弟真想有機會能欣賞一下王兄的妙技!」
王剛道:「有機會的,你找幾個人來砸我的場子,逼我拚命,我就會獻醜了!」
侯小棠大笑道:「我可沒那麼大的膽子,王兄的槍法我沒有領教過,但葉姑娘的神劍我卻拜受了,她不把我刺成肉醬才怪,她對王兄可是尊敬得很,李大龍就因為得罪了王兄,被李老英雄訓在廳中跪了一夜……」
王剛道:「這也太嚴厲了吧,李大龍也是三十多四十的人了,且已娶妻生子了,還要受如此嚴厲的處分,想不到他的家規竟如此苛嚴!」
侯小棠笑道:「李老英雄愛惜羽毛是不錯的,要說他的家規有多嚴,卻是唬人的,這是因為他得罪了葉姑娘。
「李老英雄自己有兩個女兒,都是醜八怪,所以他把葉姑娘看成心頭的一塊肉,誰要是得罪了她,可真是自己找死了!」
說得葉如倩忍不住要用拳頭去捶他,看樣子兩個人已經頗為親暱了。
王剛心頭微微一動,他對葉如倩無可諱言是有一份好感的,但並沒有什麼非分之想,因為他也明白,自己與葉如倩之間,除了年齡上相差近十歲之外,思想與生活也是屬於兩個圈子的。
他們之所以認識,只是一種奇妙的遇合與緣分,能交個朋友,已經是最大的界限了,再也不可能進一步地成為密友的。
但是王剛對葉如倩的終身,還是十分關切的,總希望她能找到一個很完美的歸宿。
這個侯小棠無論在哪方面看,跟葉如倩都很相配。但是卻因為有侯君琳的事件,使王剛對侯家的人,總是抱著不太信任的看法。
不過他既沒說出來,也沒對葉如倩說什麼。
那是因為他的工作與任務,他必須小心,不引人起疑,而以他的身份,不應該對某些事知道很多的。
侯小棠若真是那個組織中的人,對自己的注意應該較葉如倩更多,而事實上也是很可疑,侯小棠很喜歡接近自己,來了就找自己攀談,作各方面的刺探。
王剛不能去告訴葉如倩,因為她對侯小棠的印象不錯,自己提不出什麼確切的證據,說了只會引起她的反感。
葉如倩是個很倔而有點任性的女孩子,不大肯聽人勸,那次李大龍就是犯了她的脾氣而自討一場沒趣!
所以王剛表面上還是跟他們相處得很好,因為有了李天浩那一張帖子,王剛的藥也不能賣了,否則來了一大批捧場的江湖人,那反而很糟。
他賣藥是為了掩護身份,不是為了要引起人注意。
因為他日夜都在那家小酒棚中,聽取消息。
他手下的人則已利用各種身份,潛伏在鄰近,或是打進了金刀莊,像李大狗和他的妹妹李龍姑,都被雇到廚下幫忙。
金刀莊上,平添了幾十個人的吃喝,每天都要做出十來桌酒席,必須要增添人手的。
護國侯邱光超已有指示,認為李天浩的壽辰,許多知名的江湖人都會前去,那個秘密的組織也將不放過機會而有所舉動。
王剛的判斷也是如此,很早以前就把部分人手派過來了,監視了足足有十來天,找不到一絲痕跡。
侯小棠的出現,使王剛更為增加其信心,也對他特別注意。
可是侯小棠卻不像是有問題的,他每天除了有一些時間陪著他師父鐵劍先生鐘無倡拜訪朋友外,一得空就去找葉如倩了。
然後兩個人一泡就是一整天了。
人人都在為著那一天大日子而籌備著,李天浩壽辰的日子終於來臨。
第一天暖壽,已經熱鬧非凡。
這天是正生日,自然更不同凡響了。
一大早就有絡繹不絕的客人到達了,有些是住在臨近的,有些則是遠道而來,卻因為金刀莊的客房已經住滿,只好招待在客棧裡了。
好在一樣的食宿無缺,算不得慢客。
王剛也在上午進了金刀莊。
他的來到是頗為引人注意的,因為他是葉如倩的朋友。
而李大龍就是因為無意間對他出言不遜而挨了罰,再者,他是有數幾個由李天浩下帖子請來的客人。
李天浩的金刀莊上,賀客已近五六百人了,但是他下帖子請來的客人不會超過十位。
有些人是交情太深了,用不著帖子,有些人則是交情不夠,不便打擾,而客人自己來了,這類客人最多。
再有一些則是聲望不足,或是年事太輕,也當不起一份請帖,所以大家都很想看看這位由帖子請來的客人。
王剛氣度軒昂,但是只有一條手臂,也給人一種較為特出的感覺,再加上葉如倩和侯小棠的吹噓,大家都對王剛表示很親切。
這下卻苦了王剛,因他不想引人注意的,但他卻也留心到一件事,就是侯小棠似乎對他特別捧場。
尤其是介紹到幾位使槍的名家時,侯小棠更是渲染他在槍上的造詣,似乎有心挑撥別人跟他鬥一場。
王剛心中就更有底子了,他也知道,對方多少對自己有點懷疑了,毛病是出在梅莊,梅雪海曾經派了十幾個人夜襲大雜院,而梅雪海自己則去算計葉如倩了。
可是到了最後,兩起人都被砍了腦袋,懸首莊外。
這件事成了懸案,明白真相的只有一個王剛。
但那個秘密組織由於梅莊事洩,也會猜測到事情多少與王剛有關,所以侯小棠見了王剛,才多方示近,更想瞭解一下王剛的武功有多深!
王剛也打算好了,必要時就亮出自己黑龍的身份也不打緊,只要不洩出是騠騎營專事偵查那個秘密組織的身份,就無礙於他的工作。
黑龍王剛只是身上麻煩多一些,卻是個黑道人物。這樣至少不會涉及到官方去。
果然在他拜過壽後,就有人提出了要切磋槍法。
只是他沒有想到,提出的人竟是李天浩自己。
他笑著說:「王老弟,聽侯公子說你在槍法上別具心得,老朽這兒有幾個使槍的朋友,他們也很好奇。
「老弟若是擅長別的兵刃,倒也罷了,但槍卻是雙手才能使得好的,老弟能以單臂使槍,他們實在感到新奇,希望能跟老弟切磋一下,開開眼界!」
王剛忙道:「晚輩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侯公子卻認了真,晚輩只是一個走江湖賣藥的,那些把式也只是唬唬外行,如何能入名家法眼!」
侯小棠道:「王兄,小弟可不是瞎捧你的場,那是有根據的,聽葉姑娘說,你曾經以一面銅鑼,打倒了梅莊五六名劍手。
在座的有不少位都曾跟梅莊有過接觸,不是登門做客,就是跟他們衝突過了,對梅莊劍手的份量也都清楚。」
王兄能打倒五六個,這份造詣已非一般走江湖者能比了,而王兄卻自承較擅使槍,想必槍法上別有所長了。」
「我只是說為了賣藥的需要,經常要使槍弄棒,較為熟練而已,那些莊稼把式,只能唬唬外行而已!」
席中一個中年漢子,正是河間有名的寶馬神槍余平。他笑著道:「這位王兄說得太客氣了,槍在兵中稱祖。
但只會衝鋒陷陣,在沙場上施展,吾輩江湖人練它,本就是外行,兄弟也是使槍的,卻不敢說是內行,難得高明當前,兄弟極想能領教一下!」
王剛心中暗歎,一定是此人在李天浩面前力請較量的。
余平自幼習槍,一枝槍上也的確有兩下子,他又好勝,凡是使槍的名家,他都要設法去較量一下。
雖然他沒吹噓說把人家擊敗了,但是他也沒說被人擊敗過,意氣風發,一聽就知道他比人家高明一點。
有這麼一個人在,再加上侯小棠的大力吹捧,他如何忍得住,只是由李天浩來開口,卻使人難以想像而已。
照說今天是他的壽辰,他又是極負盛名的俠中名宿,似乎不是好事衝動之輩,如何也會推波助瀾地興起這場熱鬧呢?
王剛看見了葉如倩在一旁對他眨眨眼睛含笑,心中明白了,又是這小妮子在搗鬼。
王剛先有些生氣,接著就原諒她了。
無論如何,葉如倩是一番好意,不想他老是如此默默以終,故而才找個讓他出名出頭的機會。
難道她不想想自己落敗了又將如何呢?對方是一個專攻槍法,成名多年的頂尖好手呀!
不過王剛再仔細地一想,葉如倩挑動李天浩親自出面,找了這麼一個絕頂好手來跟自己比槍,心中原也沒打算自己能勝。
自己只有一條胳臂,不管下了多少功夫,也絕難討得了好的,他們只想自己露幾手漂亮的,即使輸了,也將使人刮目相看!
這一來又引起了王剛的好勝之心了,他本不是容易衝動的人,否則護國侯也不會邀他來擔任這份工作了。
但不知怎的,王剛在葉如倩面前,總不願被看得太低!
因此他也昂然地道:「在下只是一個無名小卒,能夠在名家手中求教,是一件十分榮幸的事,恭敬不如從命了!」
葉如倩見他答應了,歡呼叫著,跳出去幫他找了一桿梨花大槍來,交在他手中低聲道:「王大哥,這場比鬥是我硬求著李老伯興起來的,還特地叫侯小棠在老余面前煽了幾把火。
他是一代名家,你即使是輸給他也不丟臉,只要你能露幾手漂亮的,誰都會對你刮目相看的!」
王剛苦笑道:「姑娘的盛情我很感激,但是我的確不想成名,否則我又何必擺脫黑龍王剛的名字不用呢!」
葉如倩卻笑道:「正因為黑龍王剛太有名了,你這個王剛也不能太窩囊,成名不是件壞事,正如你說的,你賣藥是為濟世,成了名,你的藥也能多賣了一點!」
王剛只有搖頭的份,大家湧到園子裡,聽說寶馬神槍要與人比槍,每個人都湧來看熱鬧了。
余平倒是很沉得住氣,但是難掩傲態,他不相信這個獨臂漢子在槍上有什麼特殊的造詣的。
因此在王剛舉槍作禮時,他還大剌刺地道:「閣下別客氣,儘管放手進招好了,我不敢說有多深的造詣,但也練了幾十年的槍,收發已能由心,說好點到為止,絕不會傷到你的!」
以他的身份,倒也不算太傲,也沒有人認為他太過分,只是他的口氣太令人受不了。
王剛則很謙虛地道:「晚輩是怕自己收手不住,因為晚輩只有一隻手,招發也很難控制!」
余平哈哈大笑道:「你是說怕傷了我,那你就太過慮了,我玩了這麼多年的槍,若是傷在你手中,也只有認了,來!來!咱們這就開始吧!」
王剛不是個喜歡多說話的人,門面話交代過後,就開始進招了。
他單臂抓住了槍,卻照樣能使槍花,有時以手臂繞過槍桿使著,也照樣可以施展震抖的手法,將對方的直刺抖開。
交手十幾回合後,已經獲得不少喝彩聲。
余平倒是心涼了,他以為只要幾個照面就能把對方打趴下,博個哈哈一笑的。
哪知道王剛的這桿槍還真不好應付,守勢極穩,沒有一絲空隙,今天若是容他走過五十招去,即使不落敗,也夠沒面子了。
因此他一沉手腕,開始使出了精招,不再守著先前所說不傷人的限制,招招都取向要害,似乎要一槍將對方刺個對穿似的。
王剛應付得極險,好幾次都以毫米之差,避過了槍刃。
李天浩看得不安地道:「不妙,余老弟好像打出真火了,我應該停止這場比鬥的!」
侯小棠道:「老英雄此刻卻喊不得,你一叫停,余平以為你是有意偏袒了,因為以他的盛名與身份,即使戰成平手,也是件丟人的事,好在他火候極深,不致於出人命。最多讓王兄略受輕傷而已!」
「那怎麼對得起王剛呢?」
「沒關係的,他的身子很結實,一點傷挨得起的,再說,能與名家力拼五十招再落敗,受點傷也值得的!」
說著場中已進到將近四十招,余平鬥出了火,一槍直搠,正是空門,槍刃直奔胸前,勢發如電,全場一聲驚呼。
但王剛的身子卻平倒了下去,堪堪避過,倒是他抓起槍尾一掃過去,逼得余平跳起來避過。
王剛的槍必須繞一圈才能收回,所以他放心下落,哪知王剛左腿突出,踢在自己的槍桿上,將槍又彈了回來,槍頭恰好擊在余平的腰上,將他打了一個觔斗,跌翻在地。
全場鴉雀無聲,這自然是余平敗了,但王剛所用的招式卻是大出人意料,超出了槍式的範圍了。
沒有一個人能對這一戰置評,還是王剛自己一恭身道:「余老師,很對不起,這一式根本不是槍法。因為晚輩缺了一隻手,有時必須要靠腿腳來調理槍桿,余老師練的是正宗槍法,自然不會注意這些旁門左道,是所謂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這是給對方下台的機會。
但旁門左道把他這位正統的名家打倒也是事實,余平挨的一下並不輕,倒地後疼得連手中的槍也丟掉了,直哼著起不來。
李天浩自然知道他的傷沒有多重,只是面子上難堪,不好意思起來,忙叫人把他架到裡面去休息了。
然而其他的人對余平卻沒什麼好評,因為是他自己太狠毒了。
他一槍把對方逼得仰身倒避,以他的前輩身份,而且又在這種切磋的場合,應該退後等對方起來穩定身形再比過的。
可是余平卻挺槍急進,想乘機把對方硬逼在地上起不來,因而才為對方一著險招所擊敗的。
王剛說那是旁門左道,不過是句客氣話,他一隻手能使的招式,兩隻手自然更能施展,只要是用槍把對方擊倒的,就是槍法。
只是這種槍法純屬新創,前所未見而已。
這場切磋總算是過去了,余平賴在屋子裡,稱有傷沒好意思再出來。
王剛卻成了大家注意的對象,大家爭相跟他攀交,而最興奮的人是葉如倩。
她嬌笑著道:「王大哥,你的槍法真高,先前我還在擔心,我叫侯小棠,找個人讓你亮一下,哪知道他竟找來了寶馬神槍,我還在直埋怨他!」
侯小棠笑道:「姑奶奶,你埋怨我也沒用,我只是替王兄吹噓了一下,卻沒找人去跟他切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46:09
這種事找不到人的,我原打算自己向王兄討教的,誰知寶馬神槍自己要出來呢,我比你還著急呢!」
的確,與一個默默無名的新手冒昧競技,特別是在這種場合下,誰都不樂意的,勝之不足以增光彩,輸了一招卻丟人大了。
只有像余平那樣的人,自恃技高,卻又聽不得有人說能使槍,他總要把人打敗了,才顯示自己是槍中之王。
侯小棠為王剛吹得太厲害,他自然忍不住了。
葉如倩高興地笑道:「王大哥,你把寶馬神槍也擊敗了,這下子可是當世無敵了!」
王剛搖搖頭道:「我可不敢如此狂妄,剛才只是僥倖而已,我只有一隻手,招式受了限制,怎麼樣也無法登峰造極的,何況人上有人,我更不敢說當世無敵這種話了!」
侯小棠道:「王兄太客氣了,撇開你得勝的那一招不說,就憑你先前能化解余平那一連串的步眼手法及火候,在使槍的圈子裡,你也夠驕傲的了。
我看得出你的確比余平高明,你要以正正當當的槍式勝他,也沒問題的,只是你要給他留點面子,才故意使險招敗中取勝而已!」
王剛一怔道:「侯公子對槍法研究頗深呀!」
侯小棠笑笑道:「不敢說研究,但我住在京師,常與御林禁衛軍交往接觸,他們是使槍的行家,不僅馬上的槍法凌厲,就是步戰的槍法,也比江湖上的人強!」
王剛道:「長槍原為戰陣之用,他們捍衛京禁,對槍法的研究自然有獨到之處,宮廷與軍旅的武學另具一格的!」
侯小棠笑道:「我跟他們時相接觸,不敢說強,但至少比旁人多明白一點,王兄的槍法倒是與禁軍的槍法十分接近,所以我才看得出深淺,你原就比余平高明!」
王剛心中暗暗一動,對侯小棠的戒心更深了,這小子似乎不但城府深,而且懂得也多,他在那個組織中,必然是個極為重要的人物。
王剛已經能確定侯小棠是對方的人了。
目前是對方還不能確定王剛的身份,還在多方試探中。
因此他哈哈一笑道:「侯公子法眼如電,我倒是無法藏拙了,我的槍法是與禁軍同出一源。前禁軍教頭王進是我的族人,小時候蒙他授過槍法,不過沒練好!後來我行走江湖,又夾雜地學了各家槍法,湊合著用,也分不出是哪一家了!」
他的回答更絕,也無暇可擊,因為前禁軍教頭王進的確是他的族兄,少年時也確曾授過他的槍法。
但他後來也的確加進了不少新招,使他的槍更洗煉。
何況王剛還有最大的秘密,槍是他較為玩得好的兵器,但他最拿手的卻是單刀和劍,他最擅長的則是輕功和暗器。
那是一個做飛賊大盜最基本的條件,而黑龍王剛卻是最有名的飛賊和大盜。
壽禮為兩個客人來了而轟動起來,那就是葉如倩的父親和師尊劍中之王葉逢甲和劍聖樊飄零。
武林中的人很少肯承認別人稱王稱聖的,但葉逢甲和樊飄零都膺此封號十餘年,沒有人不服過。
他們是憑本事掙下此一榮譽,十餘年來,沒有一個人超出他們的,所以這兩個人來到金刀莊,立刻就引起了一陣騷動。
李天浩親自迎了出去,把他們接了進來。
最興奮的自然是葉如倩,將父親和師父接了進來,她一手拉住一個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葉逢甲僅此一女,樊飄零沒有成家,也僅此一個女弟子,兩個人都對她珍逾性命,所以兩人都帶著笑,無限憐惜地聽她說話。
他們兩個人的熟人很多,一路上不斷地跟人點頭寒暄,葉如倩也沒機會向他們介紹王剛和侯小棠。
好容易等他們拜過壽,壽宴也開了。
葉如倩才有機會介紹兩個男人。
樊飄零對侯小棠較為注意,這個老光棍對愛徒的終身很關心,看見葉如倩結交了一個年輕英俊的子弟,總是十分留心的,頻頻地問起他的一切。
但葉逢甲則對王剛頗為注意,他知道女兒不輕易結識這樣的朋友,既然特別介紹,必然是有特別的地方。
葉如倩在介紹王剛時,曾經私底下先作了一番疏通,她惟恐父親和師父不明就裡,把王剛當個普通朋友一般敷衍一下,而使王剛不快。
她也知道王剛的性情很傲,今天是純粹因為她才來應酬一下,否則他必然遠遠地躲開這個圈子的。
王剛並不看得起這些人!
可能葉如倩對父親說明了王剛就是黑龍之秘,因此葉逢甲對王剛相當的客氣和推重,這反而使王剛有點不安。
不過,這次的壽宴是十分熱鬧的,也是相當豪華的,到賀的客人將近上千,筵席開了有一百多桌,客廳不夠用,在外面的廣場上蓋了天棚,廚房也不夠用,在花園裡也架了棚子,另架鍋灶。
但是,酒菜卻不馬虎,幾乎全部是上等的菜餚。
李天浩另作了一次豪舉,就是他這次過生日,早就作了聲明,概不受禮,所以他這一趟,花掉的銀子著實可觀。
但大家也不引以為怪,誰都知道,他本身的底子著實,是通州首富,自己花得起,他以前為武林排解糾紛,幫助江湖同行的急難,也從未小氣過。
他的俠王尊譽,也是這樣得來的。
王剛的菜吃得不多,酒喝得很少,話說得更少,運氣好的是葉逢甲把他拖在一起坐了。
那一桌全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沒有多少人會來敬酒,過來的人,也都是敬其他人為主,順便帶到他時,大家都是隨意一下。
王剛自然也很留意筵席進行,他知道那個秘密組織必然會在這次壽宴上進行些什麼活動的。
但始終看不出什麼癥結,廚房裡,司雜的人役中,他都塞進了手下,一則為了監視,再則也是防範。
但一切都進行得很正常,什麼都沒發生。
筵席進行近尾聲,長壽麵和壽桃也端上來了。
熱氣騰騰,又香,色彩又鮮艷,形相又逼真,簡直無法看出是用麵粉捏成而蒸熟的,因為它的香氣也跟幡桃一樣,發出了股醉人的甜香,使人忍不住去咬它一口。
李天浩的長公子李大龍特別向人介紹說這個做點心的師父是自京師聘來的,曾經在宮中做過御廚,這壽桃也是按宮中的食譜做的,請大家多嘗一點!
於是每個人都吃了,吃了之後,果然讚不絕口。
尤其是壽桃中的餡兒,入口芬芳,甜而不膩,有人還吃上三四個的。
王剛也知道京師有家叫御珍齋的點心鋪,僱用了幾個退休的御廚老師父,做出來的點心堪稱一絕,他也吃了一枚壽桃。
等著再上一道甜湯就要終席了,這時候該是談天最熱鬧的時候,可是壽堂上卻沒多大聲音。
王剛移目看一看旁邊主席上的李天浩,見他竟沉沉睡去了。
那一席上只有八個座位,本來是應該請些有身份的人相陪的。
可是這次來的有身份的人太多了,有幾位是一個門戶或幫派的掌門人或龍頭老爺,無法全部安插,勉強安排了,則又難免得罪人。
所以一概不作安排,只有李天浩的兒子、媳婦、女兒坐了,全是自己一家人,倒是省了事。
李天浩上了點年紀,但六十歲在練武的人而言,正當壯年,不該如此精神不濟的,可能是因為喝多了酒。
但是他的次子和兩個媳婦,還有他的長子和兩個女兒,則不應該也是如此昏昏欲睡呀。
不僅他們這一桌上如此,很多桌上都是如此,每個人都顯得無精打采的。
王剛突然警覺,對身邊的葉逢甲道:「前輩,晚輩看有點不太對勁,怎麼大家都沒精神了呢!」
葉逢甲回首一看,變色道:「不錯,大部分的人都醉倒了,這是不可能的,準是有人動了手腳,去看看!」
他們想去看別的人,可是站了起來,也感到雙腳疲軟無力,走路都搖搖晃晃的,忙扶著桌子又坐了下去。
王剛很有經驗,忙在自己喉嚨裡用手指挖了一下,把吃下去的酒食都吐了出來。
葉逢甲也照樣施為,吐出了腹中的食物。
王剛忙掏出隨身所攜的藥丸,自己吃了一粒,也給葉逢甲一粒,他們兩個人又坐息了一陣,才驅除了胸中那股沉悶與無力的感覺。
可是經此一耽擱,壽堂上的人已全部倒了下來,有些是伏在桌上,有些則躺在地下。
葉逢甲把旁邊一個人搬過來,檢驗了一下道:「脈息減弱,心跳仍有,好像中的不是致命的毒,王老弟看出他們是中的什麼毒嗎?」
王剛則檢查自己吐出的東西,而且還在自己身邊取出了銀針來試驗了一下,搖頭道:「看不出來,只知道是使人神智昏迷,卻不是致命的毒藥。」
「可是,王老弟卻解得了毒!」
王剛道:「我那是一種特配的救命藥丸,可以解百毒,振奮精神,而且我們發覺較早,立刻把食下的東西吐了出來,受害較淺!」
「老弟怎麼身上恰好帶著那種藥呢,是不是有預感今天會出事情?」
王剛道:「不!令嬡想必已經告訴前輩,說我以前就是黑龍,我雖然退出了往昔的江湖生涯,但是卻不能不防備一些舊日牽扯,這些東西我是時刻不離身的!」
葉逢甲點點頭,也沒叫他去救醒別人,他也明白,若不是真正的解藥,中毒太深就無法可施了。
他只是看著歪七豎八,倒得滿地的人皺眉道:「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的,是誰要跟李老過不去呢!」
王剛卻不表示意見,葉逢甲又看看邊上的一桌,只有樊飄零伏在桌上,葉如倩和侯小棠都不見了。
他不禁詫然道:「咦!如倩和侯小棠呢?」
「侯公子今天跟人拼酒很凶,後來不勝酒力,急著要吐,葉姑娘跟著去照顧他了!」
「那他們應該就在附近,王老弟,麻煩你,我們兩個人去找一下,他們若是倒在什麼危險的地方就糟了!」
王剛倒是很著急,連忙答應了,出去轉了一圈,只看很多人都倒在地下,情形一如席中的人,也包括他派來的那些手下。但就是沒見到那兩個人。
他回到了壽堂中,但見葉逢甲扶著侯小棠,見了他忙道:「王老弟,請把你的藥給侯公子一粒,他因為吐得很凶,似乎中毒不深!」
王剛忙傾出一粒藥來,餵他服了下去,又給他灌了幾口冷水。
侯小棠神智清醒過來,看見滿堂趴倒的人,詫然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多人喝醉了?」
葉逢甲急問道:「侯公子,小女呢?」
「葉姑娘?我不知道呀!」
王剛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呢?你喝醉要吐,她出去照顧你的,人在哪兒,你怎麼會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出了廳堂,就忍不住吐了起來,吐了葉姑娘一鞋子,她氣得直罵我,把我扶到水溝邊上,自己就去換鞋子,我就在水溝邊上趴著嘔吐,直到葉老伯前來!」
葉逢甲道:「我去的時候,他還在不住地作乾嘔,上半身探出溝外,要不是我拉得快,他很可能掉下水溝了!」
侯小棠道:「可不是,那條溝水雖不深,可是流動的,若非老伯拉我一把,掉下去被水衝到大河裡,卻是非死不可。
唉!我真差勁,只不過喝了那麼一點酒,就醉成那個樣子了,無怪乎葉姑娘要生氣罵我沒出息了!」
王剛道:「侯公子,平常我們在一起喝了幾次酒,那種汾酒你都可以干個兩三斤的,今天喝的是黃酒,你最多也不過喝了三四斤,以酒性而言,還趕不上平常的烈!怎麼會醉的呢?」
侯小棠道:「是啊!我也奇怪,怎麼今天那麼差勁,平常,我能喝十來斤陳年女兒紅都不醉的,今天連一半都不到,不該醉成那個樣子的!」
葉逢甲歎了口氣道:「侯公子,你不是醉酒,是中毒,有人在酒菜中下了毒,你看這滿堂的人,他們不會全都喝醉了,是被一種慢性的毒迷昏了!」
「什麼,中毒!那怎麼可能呢!是誰下的手,我們快到廚房去,把人都抓起來問一問……」
侯小棠似乎嚇呆了,半天後,他跳起來道:「葉姑娘呢?她到房裡去換鞋,若是倒在屋裡還好,若是摔倒在哪兒,可就糟了……」
叫著他就往裡面跑。
王剛和葉逢甲忙跟著他。
葉如倩是住在內進,那兒是內眷住的地方。
但侯小棠似乎已經來過幾次,路徑很熟,一直來到葉如倩住的屋前,他叫了兩聲,但沒得到回音,門卻是虛掩的。
葉逢甲推門進去,卻不見人影,但地上卻散著一雙繡鞋,鞋上還有著狼藉的嘔吐物,足見她是回屋來換過鞋的。
桌上壓著一張字條,字條上寫著:「以百花醉與諸君作小謔,速以桌上藥散,和井水灌服可解,百花倒藥性緩而烈,若兩個時辰內不予解救,則長睡不醒矣!」
又:「玉人無恙,暫邀下處做客,不日即將送歸,寄語劍王勿躁!
百花主人啟」
侯小棠拿著字條呆了,葉逢甲看見桌上,放著一大包藥粉,包紙上寫著用法和中和的量劑。也是呆了。
王剛進到屋裡,也看了字條上的字,同時他把藥粉拆開了,見是一種粉色的藥未。
他用手指沾了一點藥粉,放在鼻子前面聞了一下,又用舌尖去試了一試,只知道十分辛辣!不禁皺著眉頭!
侯小棠道:「王兄懂得藥理嗎?」
王剛道:「我是個賣藥的,藥理總是懂得一點,可是我沒聽過『百花醉』這味藥,也不知道這解藥的性能如何!」
「那麼該怎麼辦,是不是要給大家服下去?」
王剛歎了口氣道:「我想這個百花主人,不會僅僅是要大家昏睡一場,開個小玩笑,必然還有更多的手段。
也許就是在服下解藥之後,又有一種新的作用,只可惜時間太短,否則我可以把解藥以及他們中毒的情形瞭解一下!」
葉逢甲當機立斷地道:「不管了,我們無權決定別人的生死,只有先為大家解了毒再說了!」
王剛也只有點點頭,葉逢甲和侯小棠兩個人拿了那包藥,出去到井邊上,王剛過了一會兒才到。
他則是到廚房去,掮了一口大水缸和兩個小桶來,把藥散化在水中,然後用水桶盛了提出去。
從內到外,見一個就灌了一勺,要救治一千多個人,而且還得一個個去找,並不是件容易的事,足足忙了將近兩個時辰,才算將每個人都救遍了。
每個人服下解藥後,都嘔吐了一陣,漸漸甦醒了過來,但也神智恍惚,四肢疲軟無力。
不過,那是看客人的體力與中毒的深淺而定,有些人休息半天才復原,有些人則要兩三天才恢復原狀。
全宅只有三個完好的人,他們自然更忙,而且還請了醫生以及幫忙照料的人。
葉逢甲地方不熟,王剛沒有什麼好找的人,即使有,他也沒有去動用。
只有侯小棠,他是侍郎公子,又是崑崙門下高徒,人頭熟,手面闊,找來了一大批公人,照顧家宅,侍候病人等,裡裡外外,一手包辦了。
李天浩自己復原得快,一天就行動如常了。
在他的家裡發生了這種事,他自然很生氣,也感到很對不起人,發誓要徹查這件事。
可是那天他家中的人太雜了,除了來賀的賓客外,還有不少僱請的人手,似乎每個人都可能有嫌疑,但是每個人也都中了毒。
整個事件中,只死了一個人,那是李家的一個小丫頭,她昏倒在毛坑中。
下人用的毛坑是在花園中蓋了一個草篷,裡面埋了一口大缸,上面架了兩根大石條,這個小丫頭昏倒後,又跌下了糞缸,究竟是淹死的還是毒死的,不得而知,因為就是這個人沒被找到。
所有的人都恢復了,出了這種事,大家都無心再留下來,能走動的都要告辭了。
李天浩也不能強留下他們,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時,更是無法再查了。
惟一的失蹤者是葉如倩。
惟一在壽宴前離去的是寶馬神槍余平,他是在比武失敗後,無顏見人,託言要回家養傷,沒等吃壽酒就走了。
再者,就是葉逢甲、王剛和侯小棠三個沒中毒的人,但他們也不是沒中毒,只是及時發現而防救得快而已。
沒有人會懷疑葉逢甲,不僅因為他的身份和地位,也因為他和李天浩的交情,絕不會做這種事。
嫌疑最大的人是王剛,可是葉逢甲一口擔保他沒問題,何況王剛也沒走,他留下來主動幫忙偵查這件案子。
李天浩的壽辰過去了十天,差不多的人全部告辭離去了,李天浩只感到萬分抱歉,但追查的結果卻令人洩氣,竟是毫無線索。
當真是毫無線索嗎?那還是有的。
王剛在暗中經過嚴密偵查的結果,還是查出了一點蛛絲馬跡。
首先,他判斷那毒是下在壽桃中的,因為那天是全體中毒,但有些人還沒機會吃到酒菜,倒是每個人都吃了壽桃。
因為聽說這壽桃是御廚的老師傅做的,色香味俱佳,每個人都捨不得放棄一嘗的機會,而事實上那壽桃也的確是風味絕佳,數量做的又多,連內宅打雜的下人也都分到了一兩個,受了色香的誘惑,誰都是到手後,立刻吃了下去。
何況那位大師傅更說這桃中的餡兒是豬油拌的,一定要趁熱吃才好,冷了就走味兒了。正因為如此,才能使全體中了毒。
這是其一,其次,做壽桃的人是另一個班底,他們在另一個地方架灶生火,發面和餡兒,一直到蒸熟送上來,都是單獨作業,究竟來了多少人也不清楚。他們雖然後來也都中了毒,但王剛知道問不出結果的。
如果他們是那個百花主人的手下,一定會守口如瓶,問了也是白問的,倒不如在暗中注意了。
這一批人是特地由京中請來的,京師離此不過近百里,人是由侯小棠代為聘請的。事後,侯小棠付了報酬,打發他們走了。
王剛把偵查的任務交付給邱侯爺自己去辦了。
他目前重點放在追索這次下毒的目的上,他知道那個所謂百花主人不會是只開一次小玩笑,還有其他的陰謀和手段,但是一時卻難以明白。
還有就是葉如倩的失蹤了,這是惟一失蹤的人,百花主人將她擄去的目的,不外是想了解梅莊失事的經過。
梅雪海是在客棧中對她動手腳失手被殺的,結果梅雪海跟手下人懸首莊外,但經過情形卻一直未為人知。
那個秘密組織一定非常想知道是誰在跟他們搗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46:24
第 五 章 玉女蒙塵
第十天頭上,侯小棠接到京中急報,說家中有事要他快回去,他也只有放棄了找尋葉如清的活動,告辭回京去了。
等他走了兩天,王剛找到了葉逢甲道:「前輩,據晚輩的判斷,葉姑娘多半被移到京中去了,要救令嬡,也是在京中較為方便!」
葉逢甲問道:「何以見得呢!」
王剛沉思了很久才道:「因為侯小棠走了!」
「他走了有什麼關係?難道說他會有問題?」
王剛又沉默了一陣才道:「晚輩不敢說他一定有問題,但是有些跡象卻不能無疑,晚輩研究過,那天的毒是下在壽桃中的!」
「喔!你能確定嗎?」
「可以,那天中毒的人全吃過壽桃,有些下人卻沒有飲用過酒菜,這點已無可置疑,而那天惟一未曾吃壽桃的就只有他一個人!」
「可是他也中了毒呀!」
「前輩找到他時,他只是醉酒嘔吐而已,卻不一定是中毒,他平時酒量很好,何以那天才喝了幾斤酒就嘔吐了呢,可見他是存心裝醉離開,好避免吃壽桃。
原本他的計劃是只有他一個人不中毒,再來解救大家的,晚輩與前輩兩個人得以及時發覺而解了毒,完全是意外,他只有偽裝中毒來掩飾自己了!」
「那麼他為什麼要擄去如倩呢?」
「這必然是有原因的!」
他把受護國侯之托,偵查那個秘密組織的情形說了,又說了他破獲梅莊的經過。
葉逢甲才恍然道:「如倩告訴我在梅莊險些為梅雪海所辱,也說了梅雪海是她殺的,可是那賊子的首級又和莊丁們放在一起,老朽十分納悶,原來卻是老弟動的手腳!」
「晚輩根據線索找上了梅莊,早就在注意他們了,解救葉姑娘,那只是適逢其會而已。邱侯爺已經得到消息,說那個秘密組織會在李老英雄的壽辰上有所行動,晚輩就是來觀察防備的!卻沒想到還是被他們得手了!」
葉逢甲道:「擄去如倩,還可以說是要瞭解真相,但是他們開那個玩笑,又是為了什麼呢?」
「晚輩想一定會有其他目的的,只是目前不得而知,也不知道將要提出些什麼條件,或使用什麼手段!」
葉逢甲長歎一聲道:「我最近看過幾個朋友,他們似乎也有點風聞,說是有批人在想作一番大舉動,正在網羅各種人才,問我是否也接觸到他們!」
「前輩是否更深入問過他們?」
「我隨口問過,也沒在意,因為那些人得來的消息太籠統,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我也沒放在心上!」
王剛歎道:「這個組織的主持人自號百花主人,倒是有幾分眉目了,晚輩根據最近破獲的一些資料看,他的所屬分站都是以花為名的,這未嘗不是一個線索。」
葉逢甲皺眉道:「這太籠統了,天下以花為名的地方太多了,不可能都與他們有關吧!」
「這當然他們的目的大概也是想借此擾亂偵者的注意,要是我們對每一個以花名為名的地方都去偵查的話,不知要浪費多少人力了。
邱侯爺所領騠騎營的人員雖多,也無法負擔這麼大的浪費,所以我只能消極地盯住一些已知的線索活動。
但是我懷疑的侯小棠卻不會有錯,他的姑母是那個秘密組織的重要人物,他們全家恐怕都有份!」
葉逢甲道:「這一個組織居然連京師顯宦都包羅在內,勢力已大得驚人,他們的目的又何在呢?」
王剛道:「梅莊內私藏幾萬斤火藥,還養著一批鑄造火炮的工匠,前輩應該想得到他們是想幹什麼?」
葉逢甲大驚道:「難道他們是想要謀叛造反!」
王剛歎道:「假如是尋常小案子,就不會牽動到邱侯爺的騠騎營專案來對付了,邱侯爺早在兩年前就開始注意這個組織了,卻一直沒什麼進展,最近總算摸到一點頭緒,找到一兩個較為重要的人,但是仍然無法找到主謀者。」
「假如他們有這麼大的圖謀,就絕對不是江湖人所能主持的了,你們該在當朝權貴中去找!」
「邱侯爺正在往這個方面追索,只是不太容易,朝中顯貴權宦,已結黨翼,由來已久,幾乎已蔚為風氣。現在,朝中已有幾個勢力集團,看起來哪一個都有可能的,但找不到確切證據前,哪一個都不能動。」
葉逢甲輕歎道:「這個集團既然有意大舉,就不該在江湖人中間攪起風波,江湖人最忌諱與官府打交道!」
王剛歎道:「盛名如前輩者,會說這種話,但有些人卻不這麼想,他們技藝未臻頂端,名聲未及顯聞,但又不甘寂寞,不肯居於人下,雄心勃勃,就容易受他們利用了,還有一點是江湖人窮的多,人窮則志短,謀求富貴之心就會急切,就會受他們利用了。」
「問題是他們要江湖人幹什麼?江湖人桀驁不馴,脾氣大,又不肯聽話,只會惹麻煩,卻辦不成事!」
「那也不見得,江湖人有武功,以十可當千百,勇不畏死,可以當死士,那個組織的野心大,勢力尚不足以吞併天下。
他們就只有運用死士來脅迫那些不合作的人,也可以用來刺殺那些反對的人,流血五步,伏屍一人,就可以把問題解決了!」
葉逢甲臉色轉為沉重,點點頭道:「不錯,對方擄去了如倩,大概也是看上了我和樊飄零的兩支劍可資一用。」
王剛道:「到時候,他們以令嬡的生死相挾,前輩和樊大俠是否會為他們出力呢?」
葉逢甲道:「這個老弟可把我問住了,我實在難以回答,因為我僅此一女,自然不希望她有什麼意外。
但與大義違背的事情,我會考慮一下,可是樊飄零就難說了,他對如倩的寵愛尤甚性命,為了如倩,他什麼都可以做的。
若是他被人拉去了,我也只有跟著下水了,我能不要這個女兒,卻不能放棄這個朋友,因為我虧欠他太多……」
王剛對於這個倒是沒話說了,葉逢甲與樊飄零是生死交情,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不能去勉強他一定要如何?
葉逢甲也很通情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王兄,你是一條好漢子,尤其是膺受邱侯爺重托,辦這件案子,我對你更是欽佩,在可能範圍內,我一定給你全力支持。
現在,我也相信小女被移送到京師去的可能性極大,但是,我現在卻不能去,因為小女是在此地丟的,對方如有什麼條件,也一定是在此地找我提出!」
王剛道:「我想他們很快就會跟前輩接觸的!」
葉逢甲點點頭道:「是的,我的判斷,擄去小女,一定也是為了我與飄零,所以我不急,等人開出條件後,我再斟酌情形。
老弟要到京師去偵查,我也很贊成,對方的重點在那兒,到那兒去,也較為有機會找到線索。
至於我小女的事,老弟倒不必太急切,能有消息。通知我一聲就好,我相信對方的目的不是要殺害她……」
王剛有點失望,他原是希望葉逢甲能幫助他一起去追索葉如倩的下落,進而追出那個百花主人的,
但是看葉逢甲的意思,似乎很不願搭上官方的關係。
當然,對方是江湖上的絕頂人物,身份清高,是不便跟六扇門扯上關係的,因此他只說道:「晚輩當得盡力,前輩如有什麼消息,可以寫張條子密封了,到城裡的恆泰茶莊,買一兩雨前,一兩紅茶混合包起來,把字條交給他們,他們就會用最快的方法把消息送到的!」
葉逢甲笑道:「騠騎營的耳目分佈很廣呀!」
王剛道:「那是一個專司通信的地方,我辦的是專案,手下只有幾個人,直接與邱侯爺聯繫的,對外身份是秘密的。
前輩在條子上,只要說交給黑龍就行了,不必指名要找誰的,晚輩的身份,也請前輩保密!」
葉逢甲笑道:「這個老弟儘管放心,我也混了多少年江湖了,這點輕重總是有的,出了此地,我就忘了我們所有的談話,絕不對第三人道及。」
王剛離開了通州,帶了大部分的人手,一腳就來到了京師。秘密進人了侯府,跟邱光超商議了一陣,出來後卻沒有什麼積極的行動。照樣在大永安寺前廣場上設場賣藥,他是在等待著。
沒有幾天,第一個消息來了。
消息來自順義龍虎鏢局的總鏢頭開山神拳查子傑。他是少林寺門下的俗家長老,門下弟子眾多。
龍虎鏢局是順天府地面上第一大鏢局,因為他有少林派做後台,江湖上誰也惹不起他,而他的人緣又好,沒有倚勢而驕,對人十分謙恭有禮。
所以他的鏢局十幾年下來,連小岔子都沒出過。
但他還有一個極為隱密的身份,他是騠騎營的中路員。
護國侯邱光超曾經拜在他師父門下學藝,他們算是同門的師兄弟,師弟請他幫個忙,師兄自然義不容辭。
查子傑也是李天浩的座上貴賓,那天也中了毒,將養了三天才好,回到順義後五六天,他感到不舒服,用功時無法凝聚內氣。
他夜上少林,請藏經樓主持大方上人為他診斷了一下,才知道他體內藏有一股不知名的毒素,僅知道十分厲害,可以致人於死命。
大方上人是他的師叔,醫道十分高明,卻解不了他的毒,可見那個施毒的人更為高明。
查子傑不動聲色回到鏢局,才有一個人來拜訪,那是個名不見經傳的人,但卻是百花主人的代表。
他開門見山,直接告訴查子傑中了百花主人的百花追魂散,那是一種很厲害的劇毒,若沒有獨門的解藥,七日斷腸而不治。
解藥也是暫時性的,可以維持七天的功效。
每隔七天,必須再服一次。
來人帶了第一次七日份的解藥,以及百花主人的一封私函,措辭十分客氣,說是久仰盛名,故而敬邀合作。
本門勢通朝野,不日將有壯舉,事成之日,富貴王侯可期,亦為吾江湖輩中人揚眉吐氣一番,盟單一紙,請於來人當面歃血親署,嗣後每隔七日,必遣人致上解藥……
查子傑別無選擇餘地,只有乖乖地咬破手指,簽下了一紙入門的盟單。換來了七日份的解藥。
王剛看了查子傑的報告後,歎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早就想到他們不會如此輕易了事的,果然別有陰謀。」
他想了一下道:「侯爺,那天去賀壽的人中,跟你有關係的人有幾個?」
「有直接聯繫的有三個,他們的名氣不若查子傑,百花門只是派了個人去接觸,沒有那封私函,但提出的條件卻是一樣的,也是要他們簽署血盟單後再給解藥!」
王剛道:「那是一網打盡,人人有分了!」
邱侯爺道:「是的,恐怕只有你,葉逢甲跟侯小棠三個人沒有中毒……」
王剛道:「不對!我還帶了一批人去,扮作雜役下手,他們一也中了毒,但是服下解藥後就好了,沒有再次中毒的現象,百花門也沒找人再去聯繫呀!」
「這當然是因為他們的地位不夠重要!」
「這個我知道,但是他們何以能避免再次中毒呢,他們中的毒一樣,服的解藥也一樣,何以事後卻能安然無事呢?可知查子傑他們是另外又中了一次毒!」
邱侯爺道:「還是賢弟細心,我竟沒有想到這一點,那麼賢弟對這件事,又是如何看法呢?』」
王剛想了一下道:「我知道了,是那兩個大夫,當服下解藥後,雖是解除了毒素,但是大部分的人還是衰弱不能行動。
侯小棠派人到城裡請了兩個大夫回來,還找了兩家藥號,用車子把藥材帶來,為大家清除餘毒。
因為人太多了,大夫開好藥方後,依中毒情形輕重,分成了。甲乙丙丁四張單子,病人一經診脈後,大夫就分歸入四類,自行到藥房去領取藥汁來飲用!」
「難道那些方子有問題嗎?」
「方子沒問題,的確是清腸解毒之劑,而且還十分高明,所以我也沒去留心,但是一些地位較為重要的人,也就是所謂的貴賓,則是傭人們去藥房裡端了來侍候喝下的,最大的可能就是這時候動的手腳!」
邱侯爺也點頭道:「不錯,他們下毒於先,解毒於後,誰也不會想到他們會再來一次的!
而且我也想起來,如查子傑等貴賓們所服的,都是甲字號方單的藥,那與其他藥方的性能並沒有大大的差別。
只是加了幾味貴重的補藥而已,在人情上說,對貴賓們較為禮遇,也是人情之常,大家都忽略了!」
「那些大夫和藥房都是侯小棠找來的?」
王剛道:「是的,他祖籍通州,在老家還有祖宅地產和一些生計,大夫是屬於藥房中的,一應侍奉醫護的人員,都是他從藥號中調來的,而藥號就是他家的產業。
所以,他那一趟為大家盡心盡力,沒有要半分銀子,使很多人對他非常感激,李天浩更是不必說了!」
邱侯爺一歎道:「第二次下毒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用第一次下毒來作為掩飾,這批人的心思也巧妙到了極點!賢弟,看來這次的任務十分艱苦,你要多費心了!」
「侯爺,小弟會盡全力的!」
邱侯爺又道:「這次對方總算又叫出了百花門的口號,但這百花門中不知又包含了哪些成員?」
「赴壽宴的人,稍具名望者,大概都入其掌握了,當然也一定會有幾個寧死不屈的,但這些人不久就會傳出噩耗,我們卻只能見死而不能救,想來也實在慚愧!」
邱侯爺道:「這個賢弟卻不必負責,我們已盡了力,敵勢猖獗,且又在暗中活動,我們防範不周,也沒有辦法,賢弟在京師,又準備從何下手呢?」
王剛想了一下道:「百花門的擴充勢力,分兩方面的,一方面在朝中抓權,一方面則是在江湖上蓋勢,第一方面,小弟無能為力……」
「這個愚兄會注意的,好在侯君逸的身份已明,只要注意他的動態就行了,江湖上的情形,賢弟比較熟悉,請賢弟在江湖方面多留心吧!」
「侯小棠回來後,忙些什麼呢?」
「太子要學劍,而京師貴公子中,只有侯小棠的劍藝最高,所以侯君逸才急急地召他回來,到太子東宮教劍!」
「宮廷中不是有各類武術教練嗎?」
「太子年輕好嬉游,學劍只是個借口,主要是為了好玩,侯小棠在犬馬聲色方面,無一不精,是個最佳的玩伴,跟太子走得很近,所以才要他教劍!」
「侯爺在皇帝面前,似乎應該諍諫幾句的!」
「我諫過了,可是沒用,侯小棠一支劍,擊敗了所有的劍術教練。他要從最高明的老師學,這個理由很充分!
而且這小子也真有兩手,他教太子不過才五天,居然使太子劍藝大進,擊敗了曾教他兩年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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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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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2 23:46:41
「宮廷中不乏名家,怎會如此差勁的?」
邱侯爺歎道:「這個愚兄也深表懷疑,但侯小棠與太子所現示的劍招卻很邪門,辛辣刁鑽,二十招內,把兩位老師父都比了下去!」
「這個實在叫人難信,鐵劍先生雖是劍術名家,但不會比宮廷中幾位供奉高,就是鐵劍先生自己,也不可能在二十招內擊倒對方的!」
「侯小棠所用的劍式不是崑崙的,我曾就這個問題請教過他,他卻只有苦笑支吾,看來他也是受了百花門的禁制,有著難言之隱!」
王剛沉思片刻才道:「我還是從侯小棠身上著手!」
「你恐怕找不到他,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太子府中。」
「我就到太子府中找他去,憑我跟他在通州建下的一點交情,想他也不至於避而不見吧!」
王剛在侯侍郎公館沒找到侯小棠,但是那兒的人對他很客氣,立刻把他帶到太子府去。
侯小棠也立刻把他請了進去,見了他之後,十分高興地把他拉到一間小屋子裡道:「王兄,你來得正好,小弟也正想著人請你去了,我已經打聽出如倩的下落,只是自己不便去營救,只有仰仗王兄大力了!」
「啊!葉姑娘在哪裡?」
「在城西郊外的東宮別府中!」
這個消息倒使王剛十分的意外,忙問道:「怎麼會在那個地方,難道是太子把她給擄來的?」
王剛滿臉都是詫然之色,侯小棠卻有點慚色道:「擄劫如倩並不是太子的意思,他只是喜歡身邊能有個會舞劍的侍兒,他手下的謀士為他找來了一個女的,他看後十分的滿意,寵幸了兩次。
「但是那個女的十分剛烈,始終不肯就範,他來找我想辦法,我問明了那個女子的身材形貌之後,知道是如倩……」
王剛的心中像是被劍刺了一下,厲聲問道:「難道你沒說如倩是你的好朋友嗎?」
侯小棠臉上也有一絲痛苦之色道:「那時太子已經寵幸過兩次,生米煮成了熟飯,說了也沒有用,所以我也沒說穿,更不敢去見如倩了!」
王剛冷笑道:「她倒一直把你引為知己,每次見了我都談起你,對你讚不絕口,想不到你卻……」
侯小棠低頭道:「王兄要怎麼罵我也沒辦法,反正不是我把她送給太子的,我只有勸太子說,江湖武女,性子剛烈。而且此女身手不凡,銜恨在心,恐怕會對太子報復,嚇得太子也不敢再去找她,我無能保住她的清白,只能設法使她少受點折磨,這是我惟一能為她盡的力了!」
王剛漸漸從激動中冷靜了下來道:「葉如倩不是輕易肯就範的女孩子,太子如何近得了她的身的?」
「她是被迷藥迷昏了神智,又被使用了春藥,完全失去了抵抗,以前有不少女孩子,都是如此對付的。
那些女孩子在一兩次之後,也就乖乖地認命了,何況太子對她們也不錯,養在宮中,不僅本身衣食錦繡,連家人也得到了富貴。但這一套對如倩卻沒有用,她只要神智略略清醒,就要找人拚命……」
「那麼她現在一直是在昏迷中了?這種迷藥用多了,會把人變成白癡的!」
「這個我知道,所以我向太子獻計說,不能再用迷藥,只有把她手足捆緊,日夜找人看守,慢慢磨去她的火性。」
王剛冷笑道:「閣下對太子倒是忠心得很!」
侯小棠苦笑道:「王兄,我知道你對我很不諒解,但我的處境與你不同,我是官宦人家子弟,不能挺劍而逞一快。
我還有一堆家人,還有家父的前程,甚至於還有我自己的前程,我不能去獲罪於當朝太子!」
「侯公子用這種方法去混前程的嗎?」
侯小棠苦笑道:「王兄也許以為不齒,但太子現下年事尚輕,好嬉游是自然的事,現在聖上已漸漸在加重他的責任。
等他多負點責任後,他自然會變好的,可是我若跟他鬧翻了,我們這一家這輩子就完了!」
「他難道還能抄了你的家不成!」
「那倒不至於,貴為天子,也不能隨便抄人的家,但是我們這一家也別想在官場上求發展了。
家父已經是二品的侍郎,進而到尚書人閣拜相都有可能的,要是毀在小弟一時之不忍上,那不是太已冤枉了嗎?」
王剛也沒有話說了,侯小棠本不是江湖人,不能夠以江湖的標準去要求他的,何況人各有志,這也不能勉強別人一定要如何的。
他能夠把消息洩露出來,已經是不錯了。
何況自己也另有身份,不能對他要求太多的。
因此,他慢慢冷靜了下來道:「侯公子,別的都不必去說,在下只希望知道幾件事情,第一,那所別宮中守衛的情形如何?要多少人力才可以救她出來?」
侯小棠道:「守衛的力量不弱,其中頗不乏好手,不過有辦法可以想的,小弟新受聘為東宮太子府記室,總攬一切事務。
明天,小弟可以借就任為由,設宴邀請府中及各處的武師來見見面,那時重要的人員都會來了。
別宮中最多只有一個輪值的侍衛,王兄去救人時方便得多,至於去的人,倒是越少越好,最好是悄悄地行動,不要傷人,否則問題就嚴重了。」
王剛點點頭,又問出第二個問題:「是誰把她送去的?」
「這個小弟還不知道,但可以設法調查的,因為葉姑娘是在通州失事被擄,卻被送到京師來。
其間過程,不無可疑之處,也許可以查到通州下毒者的線索,小弟一定會盡力,找出這個人的。」
聽他如此說,王剛也沒有辦法了。這個傢伙太狡猾了,明明他身上背著的嫌疑最大,但他推得乾乾淨淨。
假如他跟葉如倩不是朋友,他可以推開不管,最多通知葉逢甲一聲,由她老子去傷腦筋去。」
但是對葉如倩,他卻不能不管,也不知為了什麼,對這個女郎的事,他就是丟不開。
最後,他提出的問題是有關別宮中的建築位置,這一點侯小棠倒是很熱心,說得很詳細,甚至於還畫了份地圖,標明了內部警衛的狀況。
王剛離開了東宮太子府的時候,內心是十分沉重的,他也找到了邱光超,說出了這件事。
邱侯爺也十分為難道:「賢弟,情形比我想像中嚴重,他們居然搭上了太子的線,這倒是很討厭。
太子只是在女色上有點放縱,但只是他手下人偷偷摸摸送兩個女人給他,事後他的確對那些女孩子都很好,所以有些女孩子是自願地留下來了,實在不肯留下的,他也重重地賠了錢,把人送回去!」
王剛怒道:「他壞了人的名節,又豈是金錢可以彌補的,強姦民女,這種行為就該死!」
邱侯爺歎了口氣道:「賢弟,天下事有時不能全照法理來辦的,否則我們自己也站不住腳。
就以上次你在梅莊殺的人來說吧,騠騎營有權執法先斬後奏,但必須是在對方頑抗無法生擒的情形下才有此權力,否則還是違法的。那十幾名莊丁已經被你擒下了,你還是殺了他們!」
「梅莊叛逆有據,罪無可道,那些人死得並不冤枉!」
「賢弟,你是在殺了他們之後才找到證據的,他們縱然該死,也不該由你執法,可是沒有人來追究你,因為你有特權。
這個世界上的事不能十分公平,只能維持一個差不多的標準而已。你平時不是那麼衝動的人,怎麼會在這件事上,失去了理智!」
這一說,王剛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太子玩一兩個女人,這並不是大事,王剛以前也不是不知道,但沒有如此激動過。
何況,葉如倩失貞,也不是太子主謀擄去的。
那是百花門幹的事,只是把人送給了太子而已,太子只知道她會點武功,並不知道她的身份……
葉如倩也只是在王剛心中有特殊份量而已,在別人的眼中,她不過是一個江湖武女而已。
王剛終於冷靜了下來,有點訕然地道:「對不起,侯爺,是我太激動了!」
護國侯笑了一下道:「因為葉姑娘是你的朋友,激動在所難免,人非太上,事著關心則亂,愚兄是可以諒解的,而且也會全力支持你把人救出來!」
「不必了!我一個人去就行了,騠騎營的人跟東宮的人衝突起來了不太好!」
護國侯笑道:「不是衝突,別宮中也有一些是騠騎營的人,我可以給他們一份通知,叫他們協助你救人!」
「騠騎營的人也派到太子別宮?」
「是我特地安插的,騠騎營的任務就是維護皇室的安全,太子是未來的皇帝,我當然要採取些保護的手段!」
他看見王剛又有不以為然之色,笑笑道:「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人,太子年少荒唐,是一般少年人的通性,他的素行不檢,但並無大錯……」
「至少皇帝不該放任他如此胡鬧,侯爺也該奏明皇帝,對他加以約束!」
護國侯道:「皇帝知道,我也沒有蒙蔽皇帝,我們是對他作有限度的放縱,甚至於這是我的建議!」
不等王剛開口,邱侯爺又搶著道:「太子未來為人君之繼,但他不是天生聖人,他一樣有七情六慾的。
所以我們放縱他,讓他在少年時盡情荒唐,使他對女人予取予求,然後他將來登基時,就不會對女色看得太重,不會因女禍而誤國。
「本朝前幾代皇帝,就是年輕時被管得太嚴,以至於在登基後,受惑於女子,做了許多糊塗事。
皇帝年輕時,也因為寵信了龐妃,誣害忠良幾至壞了國基,所以我們對下一代的皇帝教育很注意,讓他有很多女人,他就不會特別去鍾愛哪一個女人了!」
對這些謀國大計,王剛既不懂也沒興趣,他關心的只是一個葉如倩。
護國侯也很熱心地幫忙,王剛在進入別宮時,居然有人在暗中招呼引導他,那都是騠騎營的人。
王剛才知道,侯小棠對別宮中的情形,並沒有十分的熟悉,他雖然把別宮中的幾個好手都約走了,但是沒有注意到騠騎營的人。
那些才是干行動的好手。
好手不一定是高手,但是在某些行動上,好手的用處就更優於高手,若不是護國侯打了招呼,王剛真可能被坑在這兒了。
因為那些低級的侍衛人員,幾乎都是潛身暗處的,機弩暗器消息埋伏,守備得十分森嚴,若非有個自己人帶路,他絕對潛行不過去。
那個人把他帶到一所小樓前,才指著亮燈的地方道:「王大俠,那上面就是囚人的地方,您最好能不驚動人而把人救走。
若是驚動了人,您還是從原來的路退走,小的會在別處鬧點事方便您離開,記住,一定要走來時的路,那全是自己人,不會阻攔您,祝您順利!」
他又悄悄地走了,王剛潛上了樓,但見那兒的戒備頗為鬆懈,而且都是些年輕的女人。
他也看見了葉如倩,卻禁不住一陣心跳。
葉如倩被梆在一張大木床上,手腳四肢都被粗粗的棉繩拉開,綁在床柱上,身上沒有穿衣服。
小桌上的燈有點昏暗。
有四個女的坐在她床前摸紙牌,她們居然也是不著寸縷,但她們卻像是久已習慣裸體,已經不以為意了。
王剛定神一想,才明白這樣做的用意。
他們是怕葉如倩逃走,葉如倩是武女,這繩子雖然堅實,他們還擔心捆不住她,怕她弄斷了繩子逃走。
所以才脫光了她的衣服,連看守她的人也都不著寸縷,這樣子就算她能掙斷繩子,制住了看守的人,也找不到一點蔽體的衣物。
這室中就是找不到一寸布匹,這個設防的人,倒是十分有心計的。
王剛皺皺眉頭,先到另一間屋子裡,找了一套女人的衣褲,然後再潛回這間屋子的附近,掏出了應用器具。
因為是深秋,屋中已燃起了火盆取暖,才能防止不穿衣服的寒冷,所以屋門也是緊閉的,很方便他行動。
他點上了迷香,那是下五門江湖人所用的五穀迷魂香,王剛的身上,這些寶貝雜碎都是齊全的。
把迷香在門縫中吹了進去,他算著差不多一盅茶的時分,看看裡面的人都昏了過去。
於是他再輕輕地撬開門,進去後先把門栓上,再解開了葉如倩的手腳,替她穿好衣裳,葉如倩還在昏迷中,他餵了一粒解藥,卻等不及她甦醒過來,背著她,卻不能再由門裡出去了。
因為要經過樓下的大屋子,那兒有著不少人,托開了窗子,外面卻是口大荷花池,他也顧不得發出聲響了,噗通一聲,跳下荷花池。
那聲音立刻驚動了人,立刻就有人高聲地查問什麼事,而且有人到池邊來探看,也有人叫著:「有人投河了!」
王剛拉著葉如倩,利用殘荷的掩護,一直掩迎到池邊,另一端已有人打著燈籠火把來找了。
好在葉如倩已經被水激醒了,王剛低聲道:「葉姑娘,我是王剛,別聲張,我們要趕緊逃出去。」
葉如倩點點頭,她還是背在王剛的背上,也許她已經能行動了,但她卻沒有放開王剛,反而抱得更緊了。
這個女郎像是溺在池中抓住了一根木頭做依持,死命抱住,再也不肯放手了。
王剛背著她,循著來路,一直跑了出去,沒有一個人發覺,但是王剛知道,黑暗中不知有多少人在注意他們,只是不加阻攔而已。
一直出了別宮,那兒有著王剛早就預備好的一輛車子,車上也有著各種用具。
王剛道:「葉姑娘,你到車上去,把濕衣服換下來,車上有衣服,我們得趕緊離開此地!」
葉如倩這才放開了他,鑽上了車子。
王剛趕了車子飛快地走了,別宮中卻鬧翻了天。
王剛這次住的地方很偏僻,是一間破落的山神廟。
那廟已年久破舊了,但是卻還有兩間屋子還好住,他一個人住在裡面,為的是保持單獨行動的身份。
上次在梅莊附近,他跟那些人住在一起,已經引人注意了。
因為那些人都是各地的干捕,在京中,認識他們的人多,聚集在一起,容易引人注意,所以王剛叫大家分散了。
作者: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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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2 23:47:00
第 六 章 兩情相依
王剛住在這兒十分安全,山上只有一條路,山口離他住的地方有一里多。
山路口上有兩家居民,那已經是騠騎營早經安排好的線民,可以為他控制行蹤,若有人上山,會及早通知他。
到了廟門口,王剛把葉如倩請了下來,到他住的屋裡,葉如倩一下子撲倒在他的懷裡,大哭了起來。
這個剛強的女孩子,現在已沒有了任何驕傲,像是個受盡了欺凌的小女孩,突然看見了親人,一下子把所有的委屈都洩了出來。
王剛等她哭了一下,才輕輕地拍她的肩膀道:「好了,葉姑娘,你已經平安地出來了,這次你受了很多委屈,但總算一切都過去了!」
葉如倩哭了一陣後,慢慢地安定了下來,拭拭眼淚道:「大哥,我遭遇的一切,你都知道了?」
王剛道:「我不清楚,但是你被送到東宮別府後的遭遇,我是知道的!」
「以前的事我也不知道,連我怎麼到那個地方去的我都不知道,我醒來已經在那個地方了,那真的是東宮別府,那個男人果真是太子了!」
「難道你還不知道?」
「我不知道,別人告訴過我,我也不相信,假如他真是太子,我就能確定另一個該殺的傢伙是誰了?」
王剛心中一動,已經有了底子,忙問道:「誰?」
「侯小棠,這個該死的畜生,就是他出賣了我!」
「他怎麼會出賣了你呢?」
「他在外面跟那個太子談話,告訴太子如何算計我,我裝著昏倒失神,其實我都聽見了,從聲音中,我聽來像他,現在可以確定是他了。
因為他在跟我談話中,經常跟我提到他與當今太子頗為投契,甚至於說到太子很喜歡擊劍,極力要找個能武的女伴。
這個女伴將來可能有貴妃之望,還問我是否有合適的女伴可為推薦,想不到他卻拿我來做人情了!」
王剛歎了口氣道:「你倒是錯怪他了,把你送給太子並不是他做的,他是回到京師才知道你在太子那兒,把消息通知我,救你出來的也是他……」
葉如倩道:「他自己為什麼不能救我?還害我多受了幾天罪!」
「以他的家世和處境,他是不能去開罪太子的,他父親的前程,他自己的未來富貴,都在太子身上。」
「這是一對畜生,我非殺了他們不可!」
王剛只有道:「葉姑娘,這可衝動不得,你逞一時之憤,他們不打緊,但令師和令尊就會受到牽連了,殺死皇族要株連九族的,何況是太子呢!」
「那我就白白的受他們欺凌了?」
王剛歎了氣道:「姑娘是個明理的人,想必能明白有些事情是無可奈何,只有認命的,一定要追求公道,也只能找那個把你送到太子府去的人!
姑娘被劫的同時,還發生了很大的事,姑娘聽了,想必能平心靜氣地接受一切了,跟別人比起來,姑娘還算是幸運的!」
他把通州金刀莊上所發生的事詳細地說了,也把自己的秘密任務,以及百花門的下毒措施詳詳細細地說了。
葉如倩睜大了眼睛,無限驚訝地道:「這麼說來,梅雪海和侯小棠都是百花門的人了?」
「梅雪海是肯定不會錯了,侯小棠的姑母侯君琳也能確定了,侯小棠則只是涉嫌而已,還不能確定!」
「怎麼不能確定,種種跡象都顯示他太有問題了!」
「是的,那只能證明他的嫌疑很重,卻沒有一項直接的證據證明是他幹的,騠騎營辦案子一向很慎重,絕不會去冤枉哪一個人的!」
葉如倩不禁默然,片刻後才道:「至少大哥也該警告我一聲,不讓我跟他接近的!」
王剛苦笑道:「我是到了通州才知道有這個人的,那時你們是朋友了,再說,他並沒有什麼嫌疑,一個濁世翩翩佳公子……」
葉如倩恨恨地道:「大哥,別再提這七個字了,我認識了幾個佳公子,都是些人面獸心的畜生!」
王剛默然,葉如倩一歎道:「以前是我自己的知識太淺陋,受過了幾次的教訓後,我懂得了很多事,何況我已經是個殘敗之身,也沒有值得驕傲的條件了!」
「姑娘別這麼說,你的遭遇是那個百花門主人的陰謀造成的,那無礙於你的冰清玉潔!」
「恐怕也只有大哥一個人這樣想罷了!」
「姑娘!別人怎麼想都沒有關係,重要的是你自己,只要你認為自己是純潔的,誰也不敢看不起你,若是你自己先看不起自己,別人對你再尊敬也沒有用!」
葉如倩低頭沉思良久後,才低聲道:「大哥,你不會因而看不起我嗎?」
「這是什麼話,在我心中,你永遠是像仙女一般的神聖和純潔美麗!」
葉如倩目中神色一湛道:「謝謝你,大哥,我對大哥一直是十分尊敬的,但是我對大哥的消沉不無遺憾。我並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樣的愛好虛榮,但是我也希望一個有才華的男人,能不負此生轟轟烈烈的成就一番事業。我所說的事業並不是指富貴榮華,但總要是一些有意義,而且使人尊敬的事,大哥,我這種想法不是熱衷功利!」
「我知道,你的想法很正確!」
「你是黑龍王剛,我並沒有看不起你,我是個江湖人的女兒,看法不與世俗相同的,但是你要賣藥流浪終生,我實在很難苟同。
現在知道你是為著一個可敬的目標在努力著,我真有說不出的高興,以後我要盡一切的力量來追隨你、幫助你!」
終於,王剛多了一個新的夥伴。
王剛與護國侯邱光超是分開來調查的,護國侯調查那些人再次中毒受制的情形,卻沒有什麼效果。
他把侯家藥局的醫生,跟抓藥,熬藥的夥計,都個別地找來,秘密地問訊過。
那些人幾乎都沒有什麼嫌疑,處方單分甲乙丙丁四號,每一張方單全找來了,上面所開的藥方都是消毒清腸,補神益本的藥材,沒有一點問題。
那些夥計則照方抓藥,也沒有任何問題。
葉如倩先到通州來探視老父和師父,老人見到愛女和愛徒無恙,兩個都很高興,得知她的遭遇後,兩個老人也只有盡情地安慰她,沒有再作進一步的表示。
樊飄零很生氣,說是要去割下太子的頭顱,反倒是葉如倩把他勸阻住了道:「師父!算了,王剛大哥說,太子是個糊塗蟲,受人擺佈而不自知,您去殺了他,說不定還是百花門最希望的事。」
樊飄零瞪著眼道:「這是怎麼說?」
葉逢甲道:「飄零,這是對的,你想想,那個百花主人能交通權貴,暗藏大批的武器、火藥,計劃私鑄火炮,你可以瞭解他的目的,必然是起而攫奪江山。
皇帝年事已高,太子又是他惟一的嫡嗣,自然也是必須除去的對象,人家把倩兒安排給他欺負,目的正是要刺激我們行兇!」
樊飄零道:「那就算了不成?」
葉如倩道:「不算又如何,民不與官鬥,好在倩兒只是身子受辱,但王大哥不計較這些,那就與我無損!」
樊飄零道:「王剛那小子願意娶你了?」
葉如倩低下頭道:「他還沒有表示,目前他正在忙著偵查百花門的事,但是他非常的喜歡我,這是我能感覺到的,因此我想,等他忙完了這事後,他一定會娶我的!」
「你自己對他如何呢,是否也喜歡他?」
葉如倩道:「是的,倩兒一開始就很尊敬他,只是沒有想到要如何,那是因為他太消沉,好像準備走江湖賣藥終此一生了,跟我的志趣不合,現在知道他在從事這麼一件有意義的工作,倩兒以為他是個可托付終身的人!」
樊飄零道:「他的年紀好像大一點!」
「不!三十五歲在一個男人而言並不大,何況倩兒也二十五了,不算小了!」
樊飄零道:「我總覺得他配不上你似的!」
葉如倩有點傷感地道:「是的,他雖然相貌堂堂,但並不英俊出眾,何況還少了一隻手。但是他卻是個大丈夫,是個君子,對我溫柔體貼、瞭解、能細心照料我。
這才是一個女人所需要的,以前,我選擇對象,老是要找英俊多才,而且還要高高把我捧在上面的……」
樊飄零道:「你夠資格要求的,劍王之女,劍聖之徒,而你又這麼美麗!」
「師父!我只是不太難看而已,比我美的女人還多得很,沒什麼值得驕傲的!」
「胡說,你的技藝、你的家世,卻是人所不及的!」
「師父!也許是吧,所以那些人是為了我的技藝和家世來接近我,不是為了我這個人,只有王大哥,才是真正喜歡我這個人。
他的武功比我高,他對您和爹很尊敬,但不會特別巴結你們,黑龍王剛的聲望雖不如你們,但絕不比你們名氣小!」
樊飄零歎口氣苦笑道:「倩兒,你認識了一個王剛,你爹和師父都不是玩意了!」
葉如倩拉住他的膀子道:「師父,您明知道倩兒不是這個意思,我說的是事實,王剛接受我,不因為我是您的弟子或爹的女兒,他喜歡我是因為我這個人,這種喜歡才是真正的喜歡,他是真心對我好!」
樊飄零笑道:「好了!我也沒說他不好,不過在師父心中,你是天上的仙女,誰也匹配不上的。」
葉逢甲輕歎道:「倩兒,我跟你師父都很關心你的終身,但我們從不干涉你的交往,因為我們希望你能找到一個你自己喜歡的人。王剛那條漢子還算不錯的,既然你也喜歡他,我們都不會反對。不過,今後,你可要收收心,不能再像以前那麼野了!」
「我知道,我再也不會像以前那麼無所事事,到處亂跑了,我要幫王大哥偵察百花門,消滅他。對了,師父,您有沒有中毒?」
「沒有!我那天中毒之後,就沒有什麼不適現象,也沒有人來找我聯繫,要我加入百花門!」
「李老伯呢?」
「我不知道,看來也不像中毒的樣子!」
葉逢甲道:「也許有人跟他接觸過了,他不告訴我們而已,這種接觸是十分秘密的,最近我發現他不大對勁,脾氣變得很暴躁,心情鬱悶,經常半天不說一句話!」
樊飄零道:「小弟前兩天也是這個樣子的!」
「你跟他不同,因為你本來就是這個性情,他卻是個樂天派,整天嘻嘻哈哈的,最近卻像是變了個人!
我一直猜不透原因,倩兒這麼一說,我才想到,他多半是受了禁制了,所以才會如此的!」
「李天浩難道向人屈服了?大丈夫有死而已,他也一大把年紀了,還有什麼想不開的,換了我……」
「飄零,他不比你,你是孤身一人,他卻是有家有眷的,身上還背著一大串的性命呢,那些人一定也中了毒!」
「他的家人自己會決定生死,他多年俠名,卻不應該怕死而向邪惡屈服的!」
「你怎知百花門一定是邪惡的呢?到現在為止,百花門並沒有做出什麼邪惡的事呀!」
「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控制人就是邪惡的,何況他們私藏軍火,暗植黨羽,用心已很明顯!」
「那只是一種手段,成大事者不擇手段,這是無可厚非的事,成則為王,敗則為寇,歷史上的善惡正邪,都是以成敗來論的!」
樊飄零憤然道:「我是江湖人,江湖人是不以成敗論英雄的,誰要是以生死相迫,要脅我做不願做的事,我就不吃這一套!」
葉逢甲笑道:「或許就是因為你是這種死硬派,所以百花門才沒有找上你,但是你也不能用自己的標準去衡量別人,像天浩老哥,他若是為了自己,斷然也是不惜一死的,可是他還有一大家的人。
對方要的是他,不是他的家人,若是他拼將一死,人家不會送解藥來救他家人的,所以他縱然與人妥協,也是情有可原……」
樊飄零用拳一擊桌子道:「不管怎麼說,我一定要跟這個百花門主周旋到底!」
葉如倩忙道:「好極了,王大哥的意思也是請您二位老人家多予協助,他說這是次非常事件。
百花門志在謀取天下,卻又把江湖人網羅在內,分明是想利用江湖人幫他們去進行某些不法意圖,那是件很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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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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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2 23:47:15
葉逢甲道:「協助他是可以的,只是我們可不能加人騠騎營,雖然邱侯爺為人四海同欽,但畢竟是六扇門中的,江湖人跟六扇門中搭上關係,我們就難以見人了!」
葉如倩道:「那當然,連王大哥也不是正式屬於騠騎營的,他只是暫時兼了特別小組的提調身份,調用了全國各地的干捕,單獨成立一個部門,等這件事了了之後,那些人都要回到自己的地方去工作,王大哥也重入江湖!」
葉逢甲道:「這下子他就可以名揚天下了!」
葉如倩道:「王大哥可不是為名才接受這個工作的,他黑龍王剛的名氣也已經揚於四海了!
爹!你和師父只是在江湖上有名望,但王大哥在許多窮苦人心中,卻是個活菩薩,好多人還供著他的長生牌位呢!」
葉逢甲道:「說起來,好像我們都不如他了!」
葉如情笑道:「女兒可沒這麼說,但是您二位儘管名滿天下,只是仗著劍上的技藝和江湖聲望,可沒有真正行過幾件俠義的事,還不如女兒,至少還懲過幾個宵小強梁,管過幾次不平!」
樊飄零笑道:「大哥,倩兒這話倒是使我慚愧了,這二十年來,我們幾乎沒幹過一件俠行義舉了,雖然到哪兒都有人管我們叫大俠,可是我們大則大矣,快則未必!」
葉逢甲也輕歎道:「那都是盛名之累,我們成名太早,維持多年而不墜,並不很容易,為了保持既得之盛名,我們大部分的時間都要用在鑽研技藝上。
而且更因為我們名氣太大,到哪兒都免不了人情應酬,已經沒什麼機會行俠了,做奸犯科的人都會遠遠地避著我們,不平事也不會發生在我們眼前……」
樊飄零道:「正是這話,所以我一定要在百花門這件事情上,好好地出點力,才對得起大俠這個稱呼!」
葉逢甲道:「江湖上發生這種事,我們本來就不該放手的,老樊!明天我們就分開辦事,對上次在通州中毒的人,逐一拜訪密談,相信一定有不少人受他們所網羅的!」
樊飄零道:「問出來又怎麼樣,他們的性命捏在人家手中,什麼都不會說的。」
葉逢甲道:「我們不要求他們做烈士,但想到他們心中總是不情願的,叫他們對百花門的要求,不妨虛與委蛇答應下來,設法探出百花門主的身份,再由我們去對付!」
葉如倩道:「對,王大哥請您二位幫忙的,也是這個方法,說只有二位的身份,在別人面前才能說得上話,取得別人的信任與合作!」
葉逢甲笑道:「總算我們兩個老頭子,在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心中尚不至一無是處,畢竟還有點用處!」
葉如倩又滾在他的身邊鬧不依道:「爹,有些對二位不敬的話是倩兒說的,王大哥對二位可是尊敬得很,您要是這樣計較的話,就是跟女兒賭氣了!」
葉逢甲哈哈大笑道:「爹可不會這麼小氣,看樣子你是認定王剛了,爹還能跟自己未來的女婿去計較。你呢,是跟誰一起行動?」
葉如倩道:「倩兒還是去幫王大哥的好,他說女兒的一支劍可以幫他很多忙,他手下的人不少,卻缺乏真正的好手。
「那些干捕們辦案子的經驗是很豐富,單打獨鬥則還欠缺,遇上個狠的對手,很可能招架不住!」
葉逢甲道:「也好,跟著我們,你再也學不到什麼了,跟著王剛,倒是可以磨練一下,說不定以後你還會成個女捕頭呢!不妨現在學著點。」
葉如倩沒有回到京師,她在離開通州不遠就遇上了王剛。
他單獨一個人騎了一匹馬,頭上帶了個遮陽笠,背上插著刀,一身黑色勁裝,倒很有江湖大俠的味道。
葉如倩看見他很高興,連忙迎了上去笑道:「大哥,您怎麼也來了,發生了什麼事嗎?」
王剛道:「什麼事也沒有,我是跟著你下來的!」
「跟著我下來?這是怎麼說?」
王剛很自然地握著她的手道:「保護你,我怕你再被人家算計了,心中很不放心!」
葉如倩心中說不上是什麼感覺,王剛如此關心她,使她很高興,但是王剛如此的不放心她,似乎又有點瞧不起她。
因此她撅了嘴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更不是第一次出門,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王剛誠懇地道:「如倩,我知道你的一支劍十分了得,也知道你常出門,可是今非昔比了。
百花門已經找上了你,他們慣會使用一切陰謀詭計的,你的江湖閱歷實在不夠,同時通州還有一點事,我就跟著下來了!」
葉如倩道:「原來還是辦事的!」
「不!我主要是為了你,通州的事並不一定需要我親自下來。為了能照顧你,我才下來了!」
「從我離開京師後,你就一直跟著我?」
「是的,我一直在你身後二三十里處,遙遙地綴著,一直到你進了李家大門,我才放心地離開,辦事去!」
「究竟有什麼事呢?」
「留在通州的人查出了一個人,這個人既非藥局中的大夫,也不是藥行的夥計,是侯小棠安插去管藥的,叫飛天鼠史元亮,是個二流的江湖人,他在幫忙管藥!」
「他做了些什麼呢?」
「他做的事情很簡單,問明了誰服的藥,就由他拿給夥計去煎熬,要在藥中動手腳,這個人最有可能!」
「這個人既然是侯小棠帶來的,侯小棠大有嫌疑!」
王剛道:「侯小棠一定涉嫌,不過在這件事情上,掩飾得很好,侯小棠向人說這是李家的管事!」
「他究竟是不是呢?」
「是的,他確實是李家的管事,但是李天浩壽辰的那天,他老婆生孩子,他請假回去了,後來他突然出現,大家以為他熱心回來幫忙,誰都沒注意他!」
「你們怎麼會注意呢?」
「因為李天浩對他突然客氣起來了,他老婆生了個女兒,李天浩居然送了他五千兩銀子,還派了長子李大龍親自送上門去,這就耐人尋味了!」
葉如倩道:「那他很可能就是百花門派去聯繫送解藥的,所以李老伯對他才會如此客氣!」
「我也是這樣想,不管怎麼說,這總是一條線索,所以我跟下來看看,是否能問出個究竟!」
「那個史無亮抓到了沒有?」
「還沒有,我吩咐踩准了他的落腳處,撤退一切的監視由我自己去問去,剛好你也出來了,我們就一起去!」
葉如倩十分興奮地道:「好!那我們就過去抓他!」
王剛道:「如倩,我之所以把監視的人撤走是因為他們不能打鬥,幾個好手都留在京師,而這邊的幾個人,我不想叫他們暴露身份,否則他們一定難逃毒手,今天完全要靠我們一刀一劍了!」
「那個史元亮難道很扎手嗎?」
「史元亮也許技藝平平,可是他住在山上的一個小村落中,有著十幾戶人家,那個村莊叫石榴村!」
「又是以花為名的,那一定是百花門的巢穴!」
「石榴村是個老地名,山上遍植石榴,因而得名,本來是一家人家的私產,幾年前原主賣給了人,現在裡面住了近十戶人家,都是新搬去的!」
「十戶人家,有多少人呢?」
「三十四個,有老有男有女,只有一個小孩子,就是史元亮剛生的女兒,所以這個村落十分可疑!」
「不過才三十多個人,那有什麼可怕的!」
「三十幾個高手就可怕了,百花門的佈置十分嚴密,假如那兒真是百花門的巢穴,裡面必非庸手!」
「你怎麼不早說呢?我爹和師父才離開!」
「我不想驚動他們,二位老前輩的身份超然,他們也不屑與江湖宵小理論,再者,必要時,我要亮出騠騎營的身份,對他們不方便,何況我也不知道你師父是否……」
「我師父沒有中毒,他那個火爆性可是不受威脅的,對方可能知道這一點,沒在他身上動手腳!」
王剛點點頭:「那就更好了,本來我還擔心他中了毒,把令尊也拖了進去,因為令尊向我表示過,他自己可以置生死於度外,但為了這個把弟,他就不能計較了!」
「是的,爹跟師父的交情很深,而且師父救過爹的命,爹好像欠了他很多的情,詳細的情形他們都不肯說!」
王剛點頭道:「上一代的事情,我們不必去管,他們能夠沒有顧忌是最好的事,闖石榴村,還是我們兩個人!」
葉如倩兜轉馬頭道:「在哪兒,我們去吧!」
王剛指著一條小徑道:「從這條路走,史元亮在一個時辰前剛回山上去,這條路是石榴村對外惟一通道,我們上去一定能找到他的!」
他帶馬走在前面,這條路並不寬,只能容單騎行走,葉如倩順服地跟在後面,這也是她的另一項改變。
以前,她是從不甘落人後的。
走了里許後,已近山腳下,有個人在山下放著兩頭牛吃草,王剛摸摸手,像是招呼葉如倩。
但那個人卻站了起來,牽牛準備走了,葉如倩知道這人是王剛的手下,也是最後的一道監視,王剛把他也撤走了。
這使葉如倩對捕快的工作充滿了好奇與羨慕,像這個牧牛漢,相貌平平,一副蠢相,誰也看不出會是個精明的捕快。
江湖人不齒六扇門,但這一行卻充滿了刺激。
山路蜿蜒曲折,依著山勢而辟,兩旁都是石榴樹,五月榴火紅的時候,必然十分好看,此刻樹上結了一顆顆碗大的石榴,有些都已經因過分成熟而裂開了,有些掉在地上也沒人去撿拾。
葉如倩追上緊靠在王剛的後面道:「大哥,這一片石榴熟了也不收成,這山上的人果然有問題!」
王剛笑道:「如倩,你已經知道從這些小地方去觀測了,證明你進步很快!」
葉如倩受了誇獎,心中十分高興。
兩人雙騎,一直向山上走去,行出有兩三里,沿途都是石榴林,沒有一株雜樹,纍纍的果實,卻沒有摘取。
遠遠已可望見一簇莊屋,正是石榴村了。
忽然林中竄出了十幾隻大狗,每一隻都有小牛大小,這些狗十分兇猛,不聲不響地竄上來就咬。
葉如倩的武功雖高,卻沒有經過這種場面,嚇得尖叫了起來。
王剛卻很沉著,低聲道:「如倩,別怕,用暗青子招呼,出手要狠,一下子打死最好,否則這些畜生受了傷,就更為兇惡了」
葉如倩會使的暗器只有小袖箭,那種箭是用三隻手指夾著發射的,不但容易取準,而且勁道也很足。
她跟王剛配合得很好,王剛招呼近的,她就攻遠的。
王剛手上是一條長鞭,長有一丈多,他使鞭的技術極佳,鞭出捲住了一隻大狗的脖子,就用那隻狗的身體去掃擊其他撲上的狗。
而且都是頭碰頭,在他巨力的掃擊下,兩隻狗都是頭殼破裂而死。
他抖開一頭,又纏上一頭,有時是手上用勁,一收一勒,居然把狗勒斷。
十幾隻大狗被他的長鞭子殺了七隻,葉如倩的袖箭也殺了三隻,剩下的五六隻不敢上來了,卻都圍在遠處大聲地吠叫。
王剛也不理它們,逕自催騎疾走,叫葉如倩緊緊地跟著,一直來到村子口,那個地方寬了,而且有兩個面目猙獰的漢子,手上拿著長矛,衝了出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47:37
第 七 章 西路總監
那兩人十分凶狠,用長矛比著肩道:「這是私人產業,禁止閒人進入的,你們快出去!」
王剛卻冷冷地道:「既是有主的產業,那倒好說話了,把當家的人找出來!」
一個漢子鼓起怒目道:「幹什麼?」
「你們這兒豢養惡犬,咬死了一個人!」
漢子微怔道:「什麼時候的事?」
王剛道:「昨天下午,在山口咬死了一個牧牛的小孩兒,你可別說沒這麼回事,有人看見的!」
漢子道:「那已經賠了他們五十兩銀子!」
王剛冷笑道:「人命關天,豈可私下了結?」
漢子也冷笑道:「那個小孩子闖入私家物產,咬死了也是活該,本莊賠他五十兩,只是盡道義的責任,告到官裡也怪不到我們!」
王剛道:「官司可不是由著你們自己解決的,苦主告到官裡,要你們當家的去對質聽候宣判!」
漢子道:「當家的不在,哪一天開堂,本莊自然會有人去料理的!」
王剛道:「說得輕鬆,我今天來鎖人的!」
「鎖人鎖到石榴莊來了。吳知縣好大的膽子!」
王剛道:「我知道你們神通廣大,勢力通天,這次苦主可不是告到縣衙!」
「尊駕是哪一處衙門的?」
「騠騎營!」
兩個漢子又是一怔,然後一個又搖搖頭道:「騠騎營是哪一處衙門,沒聽過!」
「騠騎營專管尋常衙門管不了的事,朋友,看你們也不是能做主的,還是閃開點,別妨礙我去抓人!」
他撥馬要往前走,那兩人連忙用槍逼住道:「你別亂闖,不管你是哪處衙門,到了這兒可抖不起來,這是兵部侯侍郎家的產業!」
王剛長鞭一卷,啪的一聲,擊在那人的手臂上,連人都捲了起來,被拋開了一邊。
王剛已策馬衝向莊中,另一個漢子操起長矛就向王剛的背後刺去,葉如倩長劍一格,把那一槍格開了。
王剛在馬上伸手揮鞭,看都不看,長鞭倒捲,啪的一聲,落在那傢伙的臉上。
那個漢子被打得飛跌出去,臉上也開了花。
王剛沉聲道:「阻擾官差,於律可以格殺不論,故念無知,略施薄懲,下次招子放亮些!」
外面這一鬧,村子裡的人都出來了,居然有十幾個之多,而且個個都是身形利落的好手。
那個飛天鼠史元亮也在人群中,王剛是認得他的,冷笑一聲道:「史元亮,你好大的架子!」
史元亮高高瘦瘦的,居然穿著長袍,一副紳士之狀,他拱手笑道:「原來是王大俠和葉姑娘!」
葉如倩在金刀莊上也見過他,只是不知道他的姓名而已。
因此也道:「史總管,想不到你的金面還真難見,這是你的產業?」
史元亮賠笑道:「小的哪有這麼好福氣,產業是侯公子買下來的,小的只是代為管理而已!」
王剛道:「可是在縣署所登錄的物主卻是你!」
「那只是由小的出名而已,拿錢出來的是侯公子!」
「他家置產,怎會要你來出名呢?」
「事情是這樣的,侯公子看中了這一片石榴園!」
葉如倩冷笑道:「他買下幹嗎?滿山的石榴也不摘取,放在那兒任之霉爛!」
「侯公子是準備等五六月榴花開時,到這兒來賞花。倒不是在乎那些石榴,可是任意摘取,恐怕那些頑童把枝椏都折斷了,所以雇了十幾個人在這兒管著!」
「也養了十幾頭惡犬,在這兒咬人?」王剛喝問。
「王大俠言重了,這半片山都是侯府私業,縱有十來個人也難以照管,所以才養了幾條狗,幫忙驅散一些私自侵人者。」
他接著又道:「這兒的縣令是侯大人的門生,若是侯公子自己表示要買下這片產業,恐怕那個縣令會過分巴結而壓低售價叫人家吃虧,所以才寄在小的名下!」
「你要是日後不歸還,他豈非全無辦法了!」
史元亮笑道:「小的有幾個腦袋,敢去侵奪侯司馬大人的產業,何況小的還簽了一份債券在侯公子那兒。聲明買地的銀子是向他借的,日後若還不出銀子,就把產業折給他,小的自然沒有幾十萬兩銀子來買下這片山地,因此這片產業的真正主人還是侯公子!」
一席話實在掩飾得很好,王剛冷笑一聲道:「史總管,目前這產業是你的名下,而你也住在這裡,出了事,只能找你,找不到侯公子頭上!」
史元亮道:「那自然,小的兼此間總管,在這兒出事,自然也是小的責任,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你們的狗咬死了一個人,人家告下來了!」
「哦!那個牧兒私自闖入山林,還弄斷了幾棵樹,小的見他是為了追牛進來,乃無心之失,不但不要他們賠償,還給了他們五十兩銀子。想不到他們居然倒打一耙,告起我來了,真是好人做不得。好在我昨天已經把經過情形寫了下來,有他老子的畫押,接受和解的!」
王剛冷笑道:「一條人命,豈能私下和解的,再說死者的父親不識字,他說那五十兩銀子做後事的,他以為是收據,才畫了個十字,那可作不得數!」
史元亮道:「不作數也沒關係,反正他的兒子侵入私地是事實,到了公堂上不怕他作怪!」
王剛道:「他是告到了騠騎營,可不是告到縣行公堂,我是來提人去對質的,現在你跟我走一趟吧!」
「這是地方衙門的事,跟騠騎營無關!」
「史總管,你想必知道,衙門管得的事,騠騎營都能管,縣衙管不了的事,騠騎營也都能管!」
「那就叫騠騎營出具公函來好了,小的把公函轉給侯公子,找他交涉去,小的只是受命辦事!」
「若業主是他,自然找他理論,但登記業主是你,只有找你說話了!」
「找我也行,叫騠騎營的人來好了!」
「我就是,我就是騠騎營特委的都統領,除了邱侯爺之外,我有權指揮調度任何人,我就來請你跟我走一趟。這是我的身份證明,你過目一下就跟我走一趟,別跟我說要什麼文書逮捕令,騠騎營有權便宜行事,不興這一套的!」
他遞過一塊金質的牌子,上面鐫刻著王剛的職銜以及職權,還有騠騎營的特殊標識,那是無法偽造的。
史元亮看了一遍,臉色大變,訥訥地道:「原來是王大人,失敬失敬,請裡面坐!」
「不必了,我來的時候,也曾遭遇到那群惡犬的圍攻,在私人的產業上是可以養狗的,但必須在外面立牌警告,更必須有人隨同在一起,以防止傷人。你們這些手續都沒有做,就有縱獸殺人之罪,所以我現在正式逮捕你!」
史元亮惶然道:「王大人,大家都是熟人,何況您跟侯公子還是好朋友,一切多望成全!」
王剛道:「再好的朋友也包庇不了人命官司,不過你可以放心,到了那兒,你一定會得到公平的處置,該負多少責任,絕不會冤枉你!」
史元亮道:「王大人,小的妻子新產,乏人照料,此地又都是男工,不便照應產婦,王大人請先回去,告知地點,小的明天自己去報到!」
王剛道:「不行!今天你就要走,你妻子我會派人來照料,絕不會虧待她!」
史無亮朝左右望了一望,但見那些大漢們個個臉無表情,也不作任何表示。
他只有可憐兮兮地道:「那小的到屋裡去關照小的渾家一聲,再跟大人上路!」
這個要求王剛倒是不能拒絕,沉吟片刻才道:「好!如倩,你跟他進屋去,看好他,別讓他跑了。
史元亮,你放心,你只是犯了管理不嚴,縱獸傷人至死的罪,也不是你自己殺人,我只帶你去對質一下,若是事情確如所言,我會立刻放你回來的,你可別打什麼糊塗主意,把自己越陷越深!」
史元亮可憐兮兮地道:「小的知道!」
他轉身向一間較大的屋子行去,葉如倩立刻下馬跟在他後面。
王剛則在外面監視著那群大漢,他們一個個都木然沒有表情,但是王剛卻看出他們都有著不懷好意的企圖,暗中也在戒備著。
忽然屋中發出了一聲慘呼,接著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叫道:「殺人了,你們快來呀!女強盜殺了我家漢子!」
王剛連忙竄進屋子,但見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頭髮蓬鬆,衣衫不整,還敞開了胸襟,露出一對奶子,一邊的炕上還有個嬰兒。
史無亮胸前一個血洞,人卻倒在地下,葉如倩一手持劍,一手執著柄匕首發呆。
匕首上鮮血淋漓,王剛忙問道:「如倩,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把史元亮殺了?」
葉如倩道:「我沒殺人,是她殺的,而且還把匕首對我擲過來,我才抄到手中,她就叫了起來!」
那婦人叫道:「放屁,我會殺死自己的漢子,再說我生產才二十多天,還沒滿月,哪有力量殺人?來人呀,他們把老史殺了,刀還在那個女的手中!」
葉如倩氣得衝上去就刺道:「你這個惡婆娘,人明明是你自己殺的,居然敢誣賴我!」
那婦人往後一滾,倒在炕上,就手抱起嬰兒,對準她劍上迎去,葉如倩連忙抽回劍來,可是那婦人卻把嬰兒拋了出來,勢子很疾,迎在劍刃上,一下子把嬰兒刺穿了,還掛在她的劍上。
那婦人又大叫道:「不得了,女強盜又把我的女兒殺死了。你們快把他們抓起來!」
葉如倩連忙伸手托住了那嬰兒,慢慢地把劍抽出來,可是一劍由背後刺透前心,嬰兒張嘴哇哇大哭,血流如湧,眼看也活不成了!
葉如倩急得連眼淚也流出來道:「王大哥,你是看見的,明明是她把孩子拋在我劍上的!」
那婦人在床上跳著腳叫道:「你放屁,我會把女兒拋在你的劍上讓你殺死,這話有誰相信!」
她大叫著跳著,要人家把他們抓起來。
這時有五六個漢子都拿著兵刃進來了,一起冷冷地看著王剛,其中一人道:「史大嫂,別急,這位王大人是官差,官大得很!」
婦人叫道:「再大的官也不能殺人呀,這還有王法了嗎?各位兄弟,你們可要替我做主!」
那個漢子道:「你別急,王大人會做主的!」
他又向王剛道:「王大人,我不知道你這個官有多大,但我們史老大是見過世面的,他對你十分恭敬,想必你的官不小!」
王剛知道已經陷入了一個陰謀中,倒是十分冷靜地道:「我這個官可大可小,因為騠騎營是一個很特殊的衙門,見官大一級,哪怕是地方督撫,我亮出身份,都有權利命令他們,但是我若不亮身份,就與平民無異!」
那漢子道:「這好極了,你帶來的這個女伴,殺了我們史老大父女,該是怎麼說,史老大不去說了。
這位女差官是押他進來的,或許他有什麼犯法的舉動,企圖反抗或逃走,女差官有權殺他,但他的女兒還不滿月,既不會走路,也無力反抗,似乎沒有理由要殺她吧!」
葉如倩大叫道:「史元亮是他老婆殺的,這嬰兒也是她丟到我劍上來的!」
那漢子冷笑道:「史大嫂會把自己的女兒丟到你劍上,天下有這種母親嗎?這是他們第一胎的女兒,史老大死了,這恐怕也是最後一胎了,王大人,你在場目睹的,你相信這種事嗎?」
王剛淡淡地說:「我不相信天下會有這種母親!」
葉如倩一怔道:「王大哥,你怎麼也這麼說!」
王剛卻擺擺手,示意葉如倩不要心急。
王剛又道:「我確實難以相信天下有這麼狠心的母親,但是這個女人真是史元亮的老婆和這孩子的母親嗎?」
這話一問,使他們那批人都呆住了。
那漢子頓了一頓才道:「王大人這是什麼話,史大嫂……」
王剛道:「我不管她是什麼大嫂,但是我確信她不是史元亮的老婆,我來以前調查得很清楚,史元亮在金刀莊當了幾年管家,沒聽說他有老婆!」
他也是隨口亂唬的,但他確知道這個女的不是史元亮的妻子。他知道葉如倩不會說謊,這個女的殺死了史無亮。
因為他們不能讓史元亮到騠騎營去問口供的。但不管是多凶狠的女人,總不會自己親手殺死丈夫。
他這一唬還唬住了,那漢子道:「史老大早就成親了,嫂子放在鄉里,最近才接了出來!」
王剛冷笑道:「史元亮幾乎不回家,這孩子從哪兒生的,你們這一夥人問題多多,在我面前打過門還差得遠呢!」
那個大漢呆住了。
倒是那個婦人撒潑地道:「那是老娘跟別人生的,但是史元亮自己都不計較,關你什麼事,他認了賬,就是他女兒!」
王剛冷笑道:「很好!就算史元亮自己承認了,剛才你是在屋中奶孩子嗎?」
婦人這才意識到自己敞著胸口,她扣上衣襟道:「不錯,我正在喂孩子吃奶,老史就帶著那個女的進來了!」
王剛冷笑道:「大嫂子,我沒娶過老婆,但我可是辦過案子的老公事,你真的在奶孩子嗎?」
婦人凶潑地道:「不是奶孩子,老娘敞開胸膛幹嗎?老娘又不是發花癡!」
王剛沉聲道:「不錯,你的確是發花癡,你發的是一種百花癡,各位也別裝了,你們是百花門的人!」
這句話才使每一個人都震動了,那婦人還在裝傻道:「老娘還沒聽過什麼叫百花門的!」
王剛冷笑道:「你也不必再混攪,我知道你們不敢承認的,我今天以騠騎營的身份來擒捉史元亮,雖然借了狗咬人的借口,但也是測試一下,我對他研判的正確與否!」
沒有人接口,王剛道:「金刀莊上有些人再次中毒,我研判可能是史元亮弄的手腳,這才是我要找他的目的。
「其實我找到他之後,也問不出什麼結果,他能說的我全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他也不會知道!」
還是沒人提出問題。
王剛只得再說下去道:「史元亮只是個小人物,我原本也沒有指望在他身上發現什麼秘密,所以我才公開來找他。否則以騠騎營的能力,暗中把他捉起來,還是很容易的事,但是我知道你們一定不會放他走的,你們一殺他,就自露了形跡。」
那婦人道:「殺他的是這個女人,還殺了我的女兒,你們騠騎營也不能隨便殺人,老娘要告到官裡去!」
王剛道:「可以,現在我們一起走,到官中再各自說理好了,反正你們百花門在朝中也很有勢力,不會怕我用官勢來壓你們!」
那婦人道:「走就走,老娘的漢子和女兒都叫人殺死了,最後再賠上老娘一條命而已!」
王剛道:「行!你是否還要邀幾個人去作證呢,公堂上審案時,遲早一定要提證人的,你不如叫他們一起去好了,免得又要來傳人!」
那婦人道:「當然,大家一起去,我們可不怕你騠騎營一手遮天,非要扳倒你不可!」
說著招呼大家,正待一起要走,忽然外面又進來一個人,厲聲叱道:「石榴,你是條豬!簡直罪該萬死!」
那人赫然是李天浩的兒子李大龍,那個被喚作石榴的婦人惶然道:「總監,屬下哪裡錯了?」
李大龍冷笑道:「你錯得太多了,正如王剛說的,就讓他們把史元亮帶走,又能問出些什麼,你卻自作主張,殺了史元亮……」
石榴道:「屬下是怕他亂說話!」
李大龍冷笑道:「他能說的那些,人家早知道了,可是你這樣一來,反而把自己暴露了出來,尤其是最後又把那個嬰兒拋在劍上。」
石榴道:「那是葉如倩殺的,誰也不會相信我會把自己的女兒拋出去被殺的,這可以拖住他們!」
李大龍道:「假如真是你的女兒,這個手段倒是不壞,但是到了公堂上,人家可以提出檢驗的,你既無奶水,也不是剛生育未滿月的樣子,這一來就什麼都完了……」
王剛微笑道:「還有一個破綻,我知道你不是史元亮的老婆,因為史元亮死了後,你一滴眼淚都沒有,毫無悲狀,只會叫人來拚命,那就叫人起疑!」
李大龍道:「你聽見沒有,事情全壞在你身上!」
石榴正待抗辯,李大龍一揮手道:「閉口,本座自己來了,就用不到你了,你在一邊候命就好了!」
石榴如釋重負地退過一邊。
李大龍這才一拱手道:「王兄,一切空話都不必說了,兄弟沒想到王兄居然是騠騎營的都統領,以前種種真是太失敬了!」
王剛淡淡地道:「客氣!客氣!李兄是百花門的總監,身份地位很高呀!」
李大龍微笑道:「兄弟不過是十路總監之一,本已微不足道,但是如果過些日子,待本會大事底定,兄弟這個總監大概也就可當一個封疆大吏!」
王剛道:「你們果然要造反?」
李大龍笑道:「王兄不是早就知道了!」
王剛也覺得自己那一問多餘,乃笑道:「兄弟是有點底子,但李兄直接承認了,倒是省了不少事,兄弟想請教李兄一個問題……」
李大龍道:「你已經知道的事,不必問我,你不知道的事也不必問,我不會回答的!」
王剛道:「那就算了,李兄胸懷大志,兄弟不敢非議,可是刻下河清海晏,四民安居樂業,天子並無失德之處,百花門卻掀波作浪,竊窺神器!」
李大龍道:「這個問題沒什麼好談的,有人認為自己也可以做個好皇帝,想取而代之!如此而已!」
王剛道:「兄弟想知道一下,是誰具此雄心,但李兄大概不會肯說的了!」
李大龍笑笑道:「我如果知道,的確是不會說的,因為時機還沒有成熟,但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就更沒有可能告訴的了!」
王剛不禁一怔道:「你自己也不知道?」
「不錯,這是一個絕大的機密,在時機未到前,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除了幾個主要人物外,誰都不會知道。兄弟的地位還不夠重要!」
「那麼誰的地位才夠重要呢?」
李大龍笑道:「閣下不是明知故問嗎?你們已經調查得這麼多,自然知道哪些是重要的人。
像兵部侍郎侯君逸大人和侯小棠父子,他們的地位比我重要多了,可能會知道得多一點,只是王大人還不敢去問而已!」
王剛道:「以前我是不敢問他們,因為我沒有確實的證據,但現在我卻有證據了!」
李大龍道:「什麼證據,你若是因為我說出他們的名字就算證據,那可是不夠的。」
「我知道,我也不會笨得要李兄去作人證的!」
「你找到我也沒用,現在我向你承認是百花門西路總監,出了這個門,我就什麼都不承認了!」
王剛道:「當然了,說寶馬金刀李老英雄的令郎會是百花門的總監,那的確是令人難以相信的!」
李大龍大笑道:「不錯,我倒不是沾了家父的光,人家不相信並不因為我是李天浩的兒子,而是我這個人太窩囊,太沒出息,虎父犬子,這是外人對我一致的批評,因此,別說人家難以相信,連家父自己也不相信!」
「李老英雄也不知道嗎?」
「他當然不知道,否則他斷然不會在自己的壽宴上讓我做出那種事了!」
「在壽宴上下毒的是你?」
「當然了,否則誰有那個機會,把裡裡外外的人,一個不漏,全部算計在內呢!」
「我還以為是侯小棠呢!」
李大龍道:「他是要配合後來救人的,這件事一個人幹不下來的,自然必須要幾方面合作才行!」
「可是我與葉老爺子都能及早發現而解毒,你們都想不到吧!」
李大龍笑道:「想不到,但並沒有關係,因為第一種毒並不是我們的目的,只是叫人家躺下來,便於實施第二道計劃而已,控制住一些我們真正要控制的人,那才是我們的目的,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了!」
「你們控制了哪些人?」
「對不起,這才是真正的秘密,不過你可以想像的,百花門中不會要無名之輩與庸才的!」
葉如倩忍不住道:「我爹和我師父怎麼也沒有受制呢?」
李大龍道:「他們原也在名單之中的,可是令尊葉大俠未能受制,單制住一個樊飄零也沒有用,乾脆也放棄了,何況門主另有制他們之策!」
葉如倩厲聲道:「把我制住送到京師的是誰?」
李大龍道:「那可不是我,這次行事的人分為幾起,互相配合而已,我也不知道是誰,不過侯小棠應該比較清楚,他是你的好朋友,你該問他去!」
葉如倩的眼中冒火,厲聲道:「我當然會問,遲早我都會把你們一個個全殺光的!」
李大龍微微一笑道:「大妹子,說句不客氣的話,你能夠活著出來已經是太運氣了。百花門的勢力已遍及天下,憑你那點本事,是無法與我們作對的!」
葉如倩還要開口,王剛卻溫和地道:「如倩,別跟他說廢話了。李兄,令尊也受了脅制吧?」
李大龍道:「不錯,其實他年紀大了,也成不了什麼事,本來是找不上他的,是我要把他拖住的。
一來便於我活動,再者,我也要打擊一下他的倔傲,他整天罵我沒出息,沒志氣,我要他自己在面臨生死抉擇時,看看他有多大的志氣!」
王剛歎了口氣道:「對自己的老父都能下手,李兄的表現實在是個非常人了!」
李大龍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王兄是個很好的人才,兄弟本來倒頗為有意借重的,但是王兄先一步被騠騎營爭取了去,而且委以都統領的重任,想來是不可能再為百花門出力了!」
王剛道:「不!百花門如果有意思要我,我倒是很願意為你們效勞的!」
李大龍笑道:「這個兄弟卻不敢領教,你身兼騠騎營的重任,進入百花門,怕不給你攪得天下大亂。兄弟的位卑職小,也沒資格決定這種大事,我奉到的指令是截殺二位,因此只有做些本分內的工作!」
王剛道:「截殺我們?李兄有把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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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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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2 23:47:59
李大龍笑道:「你開始調查到史元亮身上,兄弟知道王兄已知道很多,特地把他安排在這個地方,就是要引你深入,然後在此地安排好一批秋風殺手!」
王剛意會到處境的危險了,低聲向葉如倩道:「如倩,看樣子是我太大意了,我們已身入重圍,現在必須設法脫身,回頭不可戀戰,抽身向山上撤退!」
葉如倩一怔道:「他們人總共才十二個,我數過了!」
「我也數過了,但是這十二個人未可輕敵,那是特地安排了對付我們的,李大龍不是傻瓜,他若無相當把握,就不敢吐露這麼多的秘密!」
葉如倩愕然道:「這倒是,我沒注意到這一點,可是王大哥,你在山下難道沒人嗎?」
「有一點,但是沒有用的,上來也是白送死,這是一片孤山,他們在林中恐怕還藏有人手,他們敢放我們上來,就是不在乎我派人接應,除非我調了大軍來搜山!」
「你可以這麼做的!」
王剛道:「我沒辦法這麼做,因為除非我抓准他們有叛亂事實,才可以調動軍旅,而且還必須我自己去才行。我手下的人只是各地調來的捕役,他們是無權調集軍隊的,今天只能靠我們兩個人力闖了!」
「要闖也只有朝山下突圍,怎麼往山上去呢!那兒根本沒路,也逃不出去!」
王剛輕歎一聲道:「有山就有路,人家存心算計我們,自然不會不作安排的,下山突圍,幾乎是不可能的。正因為山上沒路,他們才不會設伏,我們今天是逃生,不是只求突圍,所以一定要找最安全的地方。而且在山上密林裡鬥,我們可以伺機展開伏擊,陷入重圍中,我們只有挨打等死的分了!」
葉如倩終於點點頭道:「好吧,全由大哥做主好了,我很抱歉,這都是我惹出來的!」
「這怎能怪你呢,百花門早就存在了,我就是在偵查他們的動靜!」
「可是大哥的身份一直掩飾得很好,不為了我多事,大哥可以一直在暗中偵查他們!」
「你不是多事,而是幫了很大的忙,本來我雖在暗中,卻始終沒摸到他們的頭緒,倒是你到兩個地方,都是他們的重要據點,引出不少重要的人物!」
雖然那只是碰巧,但葉如倩心中顯然安慰多了。
李大龍顯然是在等他們商量定了,準備妥當了,他才像一頭殘忍的貓,抓到了一隻老鼠,必然要盡情玩弄夠了才殺死它。
這時他才微微一笑道:「王兄,大妹子,截殺二位是上面的指示,兄弟實在無能為力,萬乞原諒!」
葉如倩怒道:「李大龍,你別假惺惺了,今天我們若留得性命,就該你擔心了!」
李大龍哈哈大笑道:「我沒什麼好擔心的,二位真要能出去了,也影響不了我,理由我說過了,是沒有人會相信我夠資格,連我老子都不會相信!」
葉如倩怒道:「我不要人相信,只要你的命!」
說著搖劍上前急攻,但李大龍身子只閃了一閃,連他腰下那柄刀都沒拔,飛起一腳就把她踢得跌向一邊,王剛忙過去用刀護著。
李大龍笑道:「王兄放心,這位大妹子是我從小看她長大的,我怎會跟她一般見識,但是這些秋殺組的殺手就不會那麼客氣了,你們可要小心點!」
說完他做了一個手勢,就有兩名持刀的漢子撲上來,掄刀就砍,他們倒是名副其實的殺手,不打一聲招呼,不說一句廢話,出手就是殺著。
王剛抵住了一個,葉如倩也拉劍抵住了一個。頃刻間已交換了十幾手。
王剛深感駭然,因為這兩個傢伙的確十分難纏,他們的刀法並不出奇,卻十分快捷凶猛,而且力氣很大,每一刀都是看準了對方要害之處下手。
最狠的是他們敞開門戶,置自己的生死於不顧,似乎他們的目的就是殺死對方,絕不在乎賠上自己。
王剛可以殺他們一個,葉如倩也可以殺死對手,只是無法避免也挨他們一刀。
一直戰到一百多個回合,王剛才找到一個機會,一刀劈下那個漢子的胳臂,葉如情也奮起一劍,刺進了另一個漢子的肋下。
兩個漢子的傷都不至死,可是都失去了死鬥的能力,王剛和葉如倩才歇了口氣。
李大龍笑道:「二位真不錯,這十二名秋風殺手在我手下,十年來不知對付過多少好手,今天還是第一次被人砍傷,再上兩個去!」
立刻又有兩名漢子,手執狼牙棒,上來舉棒就砸。
王剛用刀掠開,發現對方的力氣很大,招式也很猛,鑒於前兩名殺手的情形,顯非易與,仍冷笑一聲道:「你們是打算用車輪戰了!」
李大龍笑道:「不錯!他們十二個人分六組,次第候教,王兄能把六組人都解決了,還有兄弟的一柄紫金刀。
如果兄弟也被放倒了,這次的截殺任務才告失敗,門主自然會派另一批人,進行下一次截殺!」
王剛道:「貴門主好像是非要我的命不可!」
李大龍笑道:「是的,他這個偉大的計劃籌措多年,不能讓人來搗蛋,你已經挑了他幾處分會,獲知太多的秘密,所以絕不能容你活下去!」
王剛哼道:「他該殺了護國侯邱光超,那就可以朝野一把抓,沒有人會搗他的蛋了!」
李大龍道:「慢慢來,遲早會找上他的,邱侯爺手下能人不少,又受當今的寵信,動他頗不容易。
所以要先從剪除他的助手開始,你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之一,除掉了你,再對付他就容易多了!」
王剛跟這個使狼牙棒的漢子力拼了幾招,知道不宜再久拼下去,而葉如倩的情形也差不多,她的腕力弱,完全靠著精妙的劍式來應付,因此更為吃力。
所以在用手一刀架開了對方的一棒直擊後,跟著錚的一聲,由袖口射出了一支短箭,卻射進了跟葉如倩交手的那個漢子的耳根。使他的動作一慢。
葉如倩趁勢進劍,刺穿了他的咽喉,跟王剛對手的漢子也為之一怔,被王剛圈回刀來,腰斬於地。
這兩個都死得很快,李大龍神色微變道:「兄弟守著江湖規矩,只教手下人—一討教,王兄仗著暗器傷人,可怪不得兄弟了!再上去兩個!」
這次進來的兩個人卻是使護手鉤的。
王剛道:「如倩,不能再力拼了,突圍出去!」
說著錚錚連發,一連串的星星如雨,那兩個使護手鉤的漢子頗為了得,居然用鉤將一連串的鐵箭擋住了。
葉如倩使劍急衝,掠過李大龍的面前。
他一刀急劈,大喝道:「退回去,你們還想跑?」
這一刀勁力無窮,葉如倩的長劍竟被蕩了開去,刀勢不變,仍是橫砍過來。
幸而王剛已把鋼刀換上了長鞭,一鞭疾捲,將刀勢拉偏了一點,只在她後腰上砍了一刀,王剛的長鞭再進,把李大龍逼退了兩步。
那兩個護手鉤漢子要上前追殺。
李大龍道:「守住路口好了,我來追他們!」
有八名殺手,兩人一組,剛好擋住了村口對外的通路。
可是王剛卻拉著葉如倩,一直向山上跑去。
李大龍追在後面笑道:「王剛這山上是絕路,你逃過去,可是死定了!」
王剛不理他,幾個急步,衝上了一座小丘。
葉如倩走得較慢,眼看著就要被追上了,卻被王剛一長鞭過來,擊中在李大龍的膝蓋上,他痛叫著翻跌下去,又撞上了另兩個追上來的人,三個人跌成一團。
等他們站起來,卻發現李大龍還坐在地下,抱著膝蓋叫痛,連忙上去要扶。
李大龍推開了叫道:「別管我,快追上去!」
王剛拉著葉如倩,又上了另一道山坡,接著潛進了密密的樹林,失去了蹤影。
一名秋風殺手道:「總監,沒關係的,這山上兩邊都是絕谷,一直過去,則是一道絕壁,他們跑不掉的,還是先看看您的腿!」
他上去,摸了一下膝蓋被鞭擊的地方,卻摸了一手的血,而李大龍又像殺豬般的叫了起來。
那秋風殺手道:「總監,恐怕不太妙,骨頭碎了,恐怕很難復原!」
李大龍呆了一呆才叫道:「不管了,哪怕我成了殘廢也不能放過這兩個傢伙,給我上去搜,搜到了就地格殺!」
秋風殺手道:「要死的倒容易,因為總監指示要留下葉如倩的性命,我們才礙手礙腳,現在只要每人帶一把弩弓,分散著包圍過去,見到了人影就是一排急箭,準保能把他釘成兩頭大刺蝟。」
李大龍跳著一隻腳,瘋狂似的叫道:「殺!殺!見人就殺。完全由我負責,秋五、秋六你們兩人領隊指揮,帶著其餘的人上去展開追殺,要是跑掉了,我惟你們是問!」
他自己跳著到屋子裡去整治腿傷了。
這些個秋風殺手已不用姓名了,完全是照號碼排列,前面四名,兩死兩傷,依序從五到十二八個人,由秋五秋六召集了過來,分配好任務,而且還牽了幾隻狗來,開始上山搜索。
王剛和葉如倩已經爬到了絕頂,前面一道絕壁阻路,已無法前進,所幸兩邊的橫面還有近百丈寬,藏身的地方很多。
王剛知道他們一定會追上來的,他只有對葉如倩道:「如倩,很抱歉,把你拖進這個漩渦中來!」
葉如倩的刀傷並不重,只是流血很多,體力衰弱,她斜倚著一根樹幹,軟弱地道:「這怎能怪大哥,麻煩全是我惹出來的,若非我多事,硬要替大哥引見那些人,大哥也不會這麼快暴露身份,引起對方的殺機了。
而且剛才大哥一個人脫身綽綽有餘的,你的那條長鞭神出鬼沒,再多的人也包圍不住你,又是受我的牽累!」
她歇了口氣,又恨恨地道:「最氣人的是李大龍這王八蛋,平時一副窩囊相,想不到他真正的身手,比他老子還強!李老伯跟我喂招切磋都勝不了我,他卻一刀就傷了我,真叫人難以相信!」
王剛笑道:「你也不是比他差,只是久戰之後,氣力不如而已,不過他也沒落了好去,我那一鞭,擊碎了他的膝蓋,今後他只有靠枴杖走路了!」
「大哥,他們還會追殺上來吧?」
「那是一定的,李大龍絕不敢放我們出去,因為他的身份揭開了,我們出去了,他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那恐怕沒什麼用,正如他自己說的,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他在百花門中有這麼重要的地位!」
「不見得,我在騠騎營的身份就可以決定一切的,不要別人相信就能對付他,何況還有你作證。別人不相信,你父親和你的師父就不會放過他,這就夠他受了,最嚴重的是百花門主會制裁他,所以他一定要殺我們滅口!」
葉如倩皺起了眉頭道:「大哥,回頭你別管我,一個人突圍出去好了!」
「這是什麼話,死活咱們都在一塊兒!」
葉如倩道:「大哥!話不是這麼說,我若不受傷,還可以對你有點幫助,現在只會成為累贅了。
你一個人脫身的機會大得多,何況李大龍只是要滅口,你脫身了,他殺我也沒用,反而不敢傷害我了!」
王剛道:「但他如果挾制住你來威脅我,使我投鼠忌器,就不能動他了!」
「大哥該不是那種以私廢公的人!」
王剛笑了一下道:「我沒有那麼偉大,真要你有了什麼危險,我拼了命也在所不惜的,所以我們必須共進同退,現在我先替你把傷口治一治包起來!」
他的身上帶著個小包,裡面東西很齊全,有治傷的金創藥,也有一卷三寸來寬的細白布。他掬來山泉,叫葉如倩褪下褲子,把傷口洗淨了,灑上藥散,又用白布細心地包紮起來。葉如倩雖然感到不好意思,但是她的身子,已不止一次地在王剛面前裸露,倒是較為自然了。
那一刀砍在左面的屁股上,皮翻肉卷,有半尺來長,半寸多深,,是必須除去衣服才能包紮的。
一切都弄好了,王剛還細心地用針線替她把褲子上的破口也縫好道:「很抱歉,上面的血污一時無法清洗了。
因為褲子弄濕了,沒時間曬乾,而且那傷口只有暫時救個急,用的藥不好,將來免不了要留道疤了!」
葉如倩嗔道:「大哥,你也真是的,那裡留道疤難道還怕人看見!」
「別人看不見,我卻看得見的,我看見了就會心疼!」
他是故作輕鬆,卻沒有輕薄之意。
葉如倩感到心中一陣溫暖,把整個人靠在他的懷中道:「大哥,你很不老實!」
王剛居然摟著她在頰上親了一口笑道:「黑龍王剛怎麼會是老實人,我如果老實,護國侯也不會挑我來偵查百花門了。那是個狡猾而陰險惡毒的組織,必須要我這種人才能對付的,現在你把衣服穿好,我聽見有狗吠聲,好像有人來了,別讓那些狗頭們瞧見你這樣子,否則我要挖下他們的眼珠子!」
遠處吠聲隱約傳來,葉如倩忙把衣服穿好站起來,雖然還很痛,但她咬牙忍住了。
王剛跳到一棵樹上,向下仔細地眺望著,然後又跳下來道:「你就守在這兒好了,我去對付他們好了!」
葉如倩此刻的表現卻是十足的女人了。
她竟抱著王剛的肩膀道:「大哥,別丟下我一個人,我跟你一起去,我一個人好害怕!」
王剛有點不解地望著她,葉如倩自己也感到有點不好意思,因為她一向獨來獨往,天不怕,地不怕,口中從沒有說出一個怕字。
因此她訕笑一下道:「我也不是真的怕什麼,只是我的行動已無礙,跟著你可以幫個忙!」
王剛一笑道:「對付他們不全是仗武功,有時要以詭計對詭計,恐怕你不習慣!」
「那我就跟著學習,以前我就是因為不懂這些,才幾次著了人的道兒,今後我可不願再被人陷害了。而且最重要的,我不要跟你分開,假如有個意外,把我們分隔成兩堆,我就不知該怎麼辦好了!」
王剛笑笑道:「那也好,我們就一起過去吧,你會使什麼暗器?」
葉如倩道:「你看你,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連我會些什麼,你都不知道!」
王剛道:「我只知道你的劍術超群,一劍風發,所向披靡。卻沒見過你使暗器,可是現在我們不跟人拚命力鬥,最好是躲在暗處,看準來人,抽冷子就是一下子!」
葉如倩道:「平常我不使暗器,但在必要時,我頭上有十枝簪發金針,用無風手法打出,專取穴道!」
王剛道:「無風透首打穴金針乃是暗器之王,我倒不知道你有這一項絕技呢!」
葉如倩笑道:「看來還是那個百花門主對我瞭解呢!他們把我擄往東宮太子府時,就把我頭上的金針搜走,大概是怕我把那個鬼太子給宰了!」
王剛忽然問道:「你會無風透穴針,侯小棠知道嗎?」
「不知道,這原是我娘的獨門絕技,她傳給了我師父,師父又傳給我,連我爹都不知道,我怎麼會隨便告訴人!」
王剛道:「你母親的絕技,怎麼會傳給你師父而不傳你父親呢?」
「我娘跟師父是師兄妹,從小在一起練功長大,但是我師父脾氣比較倔,常跟爹頂嘴,外公不太喜歡他,所以娘才嫁了我爹。
但他們師兄妹之間的感情,卻一直沒變,我爹在年輕時,結了不少仇家,都是我師父拼了性命幫忙,才使我爹免於死傷,因此他們之間的友情更堅!」
「你母親呢?」
葉如倩神色一黯道:「被人殺死了,也是我爹結的仇家,那時我才十歲,另外有一家武林世家,有個女兒很美,爹要給師父成家,陪他帶著我去相親,仇家卻在那時找上了門,娘一個人奮力抵敵,中了暗算而身死。爹和師父得知了,雙劍找上仇家,盡殲仇家,替我娘報了仇,爹自此後終身不娶,師父也因為內疚,謝絕了婚事,也準備一輩子打光棍了!」
王剛一歎道:「兩位前輩的交情深厚,是無人能及了!」
「是的,所以說爹他自己倒不在乎,若為了師父,他只有接受任何威脅了!」
王剛道:「百花門主這次何以放過你師父,倒是令人難解的事,他若是在你師父身上也下了禁制,一舉兼得了劍王和劍聖,豈不是大有收穫!」
葉如倩笑道:「爹可能會為師父而屈服,但師父卻是寧折不彎的脾氣,真要對他下禁制的話,他會不顧一切地鬧開來的。所以他們放棄了師父,想在我身上動腦筋,幸虧大哥把我救了出來,否則以我師父的脾氣,不知會鬧出多大的事來,師父若陷了進去,我爹也只有被拖進去了。」
「葉老前輩會坐視你被陷嗎?」
「那倒不是,爹行事比較理智,但師父卻是火爆性子,行事不計較後果的!」
「以你師父的性情,怎麼會得到個劍聖的外號的,聖者應該是深沉穩重的!」
葉如倩笑道:「那是他們劍藝上的火候,我爹的劍下殺氣太重,動輒傷人,所以才結仇頗多。
師父雖然脾氣爆一點,但他的劍博大寬厚,跟他的脾氣截然不同,這一個聖字,倒是當之無愧!」
「這倒是想不到,劍以養志,照說劍法應該跟一個人的性格是一路的!」
「這倒不然,我爹的為人謙順平和,可是他的劍招十分凶厲,出手就是凶招,正因為如此,他才在為人上力求謙和,以免殺孽太重。
而師父則因為脾氣不好,我外公曾被譽為劍神。劍路也是走寬大的路子。他不喜歡師父也是為此。他老人家總以為師父絕難有大成,哪知師父發憤苦研,居然把外公的劍技發揮無遺,進入更高一層的境界!」
王剛還想再問下去,葉如倩卻道:「大哥!有關兩位老人家的事,你以後慢慢再問,來人已經接近了!」
樹影之間,已經可以看到黃色的狗影,王剛這才收回心神。專心凝注前面,
有隻狗已經聞到兩人的氣味,叫著衝上來。
葉如倩正準備出手,王剛低聲道:「放它上來,由我來對付!」
他們藏身在一塊岩石的下面,狗已經到了他們頭上,卻還看不見他們。
那塊岩石只有一丈多高,狗準備跳下來再搜索,等它縱身下跳,王剛長鞭突出,在空中捲住了狗的脖子,不發一點聲音,就把狗拉了進來。
勁力暗透,硬生生將頸骨勒斷,把狗頭切了下來。
另一隻狗在遠處搜索的,為同伴的血腥味引了來,才到附近,王剛的長鞭再度捲出,不聲不響又解決了。
秋七和秋八大概知道兩個點子厲害,他們放狗過來搜索,人卻不敢深入,還在三十丈外等著。
半天聽不見狗聲,忍不住發聲召喚,也不見狗回來。
這是他們專門訓練的守山警犬,遇敵必吠。
他們也不相信王剛能在不聲不響之間把兩條狗摸掉了,以為必是無所發現,狗兒走遠了,遂放心地走了過來,口中還在咕咕噥噥地罵著。
等他們站在岩石上時,秋七發現了拋在一角的狗屍,心中一動,正想招呼同伴去看。
一道寒光上掠,把他由胯下上劈,分成了兩片,秋八驚呼跳開,忽然也委然倒地。
那是葉如倩由喉間射進一支金針。
兩個人都死得很快,王剛檢查了一下,發現兩個人都是使劍的,而且各持了一具勁弩,和一包短箭,才輕歎道:「幸虧我們是出其不意博殺的,否則這兩個傢伙很難纏。這種弩弓尤其厲害,二十丈內,取敵極準,又強又勁,若是我們先被發現就慘了!」
說著一刀砍下了對方的首級,跟著又一刀把另一顆腦袋也砍了下來。
他順手拔出金針遞給葉如倩道:「這玩意兒也厲害,一針追魂,別丟掉了,是純金的,值好幾兩銀子呢,你也真闊氣,用這種暗器!」
葉如倩道:「死人身上的東西多噁心,我不要了!」
王剛道:「我的姑奶奶,這可不是闊氣的時候,我們將來要闖的江湖整天都要與死人為伍,不能講究這些。
再說我這個都統領俸給不高,可供不起你這樣子揮霍,還是將就著用吧!這是黃澄澄的金子呢!」
葉如倩正要說話,王剛又道:「你必須收起來,你那奪命金針是一項秘密武器,可不能叫人發現了!」
葉如倩這才勉強地接過金針道:「這兩個人都死了,大哥還砍下他們的首級幹嗎?」
王剛道:「分開來掛在樹上,叫他們猜疑一陣去,對方至少還有五六個高手,若是力敵,我們是打不過的,只有先嚇他們一陣,我們才有充分的時間突圍而出。」
他提起兩顆腦袋道:「這次你不必跟來了,我立刻就回來你把兩具弩弓和箭拿著整理一下,我們要靠它活命逃出去呢!」
他飛快地走了,不等葉如倩反對,這次倒是很快就回來了,又拿刀割下了一條狗腿,葉如倩道:「這又幹嗎?」
王剛道:「烤來吃呀,人家不會給我們送飯來,我們也不能餓肚子,吃飽了才有力氣!」
葉如倩道:「這個我倒拿手,我爹喜歡吃狗肉,他說三天不吃狗肉就會難受,我常幫他料理的!」
王剛笑道:「那就多割一條腿去,但是在這荒山野地,也沒作料,可弄不出什麼味道來!」
葉如倩也割了一條腿,而且笑道:「吃狗肉有講究,一黑二黃三花四白,以黑色為上品,這裡的人怕也是吃狗肉的行家,養的狗非黃即黑!」
「你怎麼知道人家養的狗是吃的!」
「因為我看見屋子裡繃著幾方狗皮,用的也是狗皮褥子,可見他們也殺狗吃肉!」
說著提了狗腿,到絕壁處掬了山泉洗淨了,剝去外皮。
王剛道:「這地方不久會有人找了來,咱們換個地方!」
他領著葉如倩,到了另一個地方,選了棵樹下,那棵樹很大,還有個樹洞可以棲身,他先砍了幾根樹枝,架起來道:「你烤肉,我來做別的!」
葉如倩道:「在這兒烤肉,火光不會把人引來嗎?」
王剛笑道:「山下的那批傢伙已經被兩顆腦袋嚇破了膽,暫時是不敢過來了,他們要等到天黑才敢行動。」
「為什麼要等到天黑呢?」
「彼動我靜,白天看得見,容易被我們發現,彼明我暗,吃虧的自然是他們,天黑了,容易掩護身形,就有機會集中圍攻了。」
「那等到天黑我們不就吃虧了嗎?」
王剛笑了一下道:「也不見得,你別忘了我以前是黑龍王剛,是夜間活動的權威,到時候大家別別苗頭,未必就遜於他們,只怕他們會更倒霉!」
葉如倩對這些都不太懂,她對王剛是絕對的信賴,所以也不再多問,王剛帶著有火石艾絨,很快就打著了火,而且還帶了一小包的鹽。
葉如倩笑道:「大哥,你身上好像是個百寶囊,什麼玩意兒都齊全!」
王剛道:「出門在外,一小包鹽是必不可少的,有時受了傷,找不到傷藥,用鹽水洗傷口,可以止血,防止潰爛。有時可充解毒劑,流汗過多,體力消耗過多,吃點鹽可助長體力,野地露宿,打隻鳥獸充飢,鹽能調味……」
「我也經常在外走動,卻不懂得這些!」
「姑奶奶,我們闖的是兩個江湖,你只是走風平浪靜的那一個,我卻是在風波險惡中打滾,出死入生!」
「我也經歷過幾次生死劫數了!」
王剛搖搖頭道:「不見得,以前沒有人會要你的命,只有這一次,你才是真正有了危險,今後可能更不會太平了,所以你一切都得從頭學起!」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48:52
第 八 章 突圍而出
葉如倩正在烤肉的時候,王剛去忙別的了。
葉如倩把兩條狗腿烤得又透又香時,王剛也忙完回來了,一個人一條,津津有味地吃著。
王剛笑道:「幸虧你父親愛吃狗肉,你也養成了愛吃狗肉的習慣,有些女孩子聞到味道就會吐,那可就慘了!」
葉如倩笑道:「你認識很多女孩子嗎?」
王剛道:「不少,出門在外,總免不了會有接觸的!」
「都是些怎麼樣的女孩子?」
「各種的都有,有大家閨秀,也有小家碧玉,更有不少江湖俠女,和風塵中的女郎!」
「你跟她們都很要好嗎?」
王剛笑笑道:「有些很不錯,有些則是泛泛之交,有些是逢場作戲,有兩個女孩子想要嫁給我!」
「哦!是怎麼樣的女孩子?」
「是真正的大家閨秀,父親做過大官退休了,她們是雙生姐妹,同時鍾情於我,姐妹兩個相約私奔來找我!」
「那不是很好嗎?一箭雙鵰,艷福無窮!」
「只可惜我無福消受,又把她們送了回去!」
「為什麼?難道你不喜歡她們?」
「那時我還沒洗手,還是個大盜,但我從不劫色,她們被一群山賊劫到了山寨,被我碰上了,把她們救了出來,她們就因此而鍾情!這份感情太荒唐了!」
「怎麼是荒唐呢!由感激而生愛也是很自然的!」
「不是那樣的,她們只是把我當作個見義勇為的俠客,一時衝動之下才生的感情,她們既不會武功,也沒出過遠門,只是一番好奇刺激而已,說是要追隨我浪跡江湖,這不是開玩笑嗎?」
葉如倩笑了一笑道:「女孩子有時候是很執著的,她們肯回去嗎?」
「起先是不肯,結果我每人打了一頓屁股,點了她們的穴道,硬是送回去,交給她們的父母嚴加管教!」
「大哥,你也太殘忍了,幹嗎要這樣子對待她們呢!」
王剛一笑道:「大家閨秀、千金小姐並不是每個都嫻靜知禮的,這兩個丫頭就是欠揍的。我送她們回去時,她們還是尋死覓活,非我不嫁,我只好對她們說,要她們等我三年,三年後我再登門去求親!」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五年了!」
「那你就太不應該了,害人家等這麼久?」
王剛笑道:「她們沒等,一年後就雙雙出嫁,嫁的是兩個官員人家子弟,三年後我再度訪問她家時,其中一個已經有了孩子,見了我很不好意思!」
葉如倩吁了口氣道:「假如她們真的還在等著你呢?」
「不會的,我知道她們嫁了才去的,假如她們還等著,我就不去了!」
「那你不是存心騙人!」
「不是騙人,她們的父親很明理,跟我成了忘年之交,並不反對把女兒嫁給我,但我知道不適合。
我跟她們的父親說好了,如果她們矢志守定我不嫁,要她們多等一年,四年後,她們如果還是不變心,我一定去下聘迎娶!」
「為什麼要這樣子呢?」
「三年是約期,多加一年是看她們的決心,三年後我沒有如約而去,是免得她們為約言所約,假如她們還是不易其志,足見是真心愛我的,可是她們連一年都守不住!」
「她們都很美吧?」
「不算醜,現在是京師有名的十大美人之首,一個是新科翰林魯伯泉的少奶奶,一個是護國候的長媳婦,你應該聽說過的!」
「原來是這兩個人呀,我不但聽過,還見過呢,雍容華貴,儀態萬芳,的確都是大美人,沒想到她們跟大哥還有一段情呢!」
「事關他人名節,只可你知我知!」
「我當然不會去逢人說的。大哥,這樣兩個嬌滴滴的大美人你放過了,心中不感到惆悵嗎?」
王剛笑道:「怎麼會呢,我心中只感到高興,一開始我就沒認真,我知道她們不是我理想中的伴侶,再者,我也知道她們的感情不成熟,絕難守得住的!」
「大哥心目中的伴侶是怎麼樣的人呢?」
「我已經找到了,就是你這樣的人!」
葉如倩心中很甜蜜,笑笑道:「我可比不上那兩位大美人,人家可是京師公認的蛾眉魁首,絕品仙姝!」
「不!你比她們美,她們比你嬌,不過這都不是原因,我看人並不只重外表!」
「比內涵我也不如人家,那兩位少夫人詩賦全能,還畫得一手好丹青,我可只識得上幾個大字!」
王剛笑了道:「我說的內涵不是指此而言,我指的是性情,你身具俠骨俠懷,有一手武功,可以幫助我,而且將來能接受我的生活,可以共白頭!」
葉如倩低下了頭,王剛又道:「這些都還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我一見到你就覺得動心!」
這句話使葉如情的身心都融化了,她顧不得油膩膩的手,撲過去攬住王剛的脖子,貼住他的臉,低聲道:「大哥,我好高興!好高興!」
王剛油膩的嘴吻在她嫣紅的唇上,兩個人都忘乎所以,就這麼癡癡地溫存著,暮色卻漸漸地深了。
太陽已落到山後,王剛溫柔地抱起她,柔聲道:「我們也該歇一下,準備晚間的廝殺吧,且喜今夜無月而有星,不致於黑得看不見,養足體力好搏命!」
兩個人都蜷進了樹洞,那個洞也只夠容下兩個人的。
葉如倩乾脆蜷在王剛的身上,雖然只有一條胳膊,但是那擁抱仍是那樣有力,使葉如倩感到無限滿足。
她也真是疲倦了,從早上到現在,幾度苦戰,受了傷,還流了不少血,現在身心一放松,她竟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但王剛一動,她就驚醒了。
黑漆漆的不見人物,等了好一會兒,她才由微弱的星光中看清了王剛的輪廓,低聲問道:「是不是他們來了!」
「差不多,山下有點響動了!」
「隔這麼遠,大哥都能聽見?」
「沒聽見,對方也是行動的好手,我是看見的!」
「什麼,隔這麼遠,又這麼暗,大哥居然能看得見?」
「我沒看見人影,但看見了被驚起的宿鳥!」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一切的環境異動都可以用作判斷動靜的參證。
葉如倩發覺自己實在太差,以前闖的幾年江湖實在不算回事,好在她的武功是受過真傳,也拼過幾次命,此時沒有恐懼,只有興奮。
她低聲問:「我們怎麼行動?」
「守在此地別動,等他們過來送死,幸好我們進村前殺了一批狗兒,山上又宰了兩條,他們怕犬吠會驚動我們,不敢放狗上來,否則還真討厭。」
「這個地方並不怎麼好,眼前的障礙不多,對方容易隱身,我們卻除了這棵樹外,別無藏身之處!」
「這棵樹正是最佳的隱身之處,我們到樹上去,居高臨下,無後顧之憂,見了人之後,別忙著行動,等我的通知,出手要狠,先用暗器,放倒一個是一個。」
「我帶來的弩弓呢?這時正好用上!」
「我另有用處,還是用你的金針吧,那玩意兒無聲無息,出手致命,最利於夜襲!」
兩個人輕輕地爬上樹後,找好位置,貼著樹幹站好。
夜空中時有宿鳥飛起,而且越來越近,證明來人漸漸接近了。
忽然,十餘丈外,有人發出一聲痛呼,接著有人問道:「十一、十二,你們怎麼了?」
「我們中了暗算,十二了賬了,我胸前中了一支短箭!」
葉如倩和王剛躲在樹上,葉如倩咬著王剛的耳朵道:「大哥,你另外還有幫手嗎?」
「沒有,你知道我們就是兩個人進來的!」
「那是誰在那兒放冷箭施暗算呢?」
「一點小小的佈置,我把弩弓張開,搭上箭後,綁在一棵小樹上,牽著一根細繩,觸著機關,弩弓自動發射,這是獵人捕獸的裝置!」
「大哥,你會的玩意兒真多,跟你作對的人實在太危險了,因為你整人的辦法太厲害了!」
「我在做黑龍的時候,就是專與一些奸臣大惡作對的,我雖在黑道,卻大部分都是干黑吃黑的勾當,我面對的全是一些陰險邪惡的人,所以我必須懂得很多!」
前面又傳來一些聲息,想是那四個人已經安頓好同伴,繼續開始搜索了,這次他們更小心了,四個人不再分開來,排成一排,各隔半丈許同時推進,以便互相照應。
慢慢快接近時,葉如倩已緊張起來,準備跳下去搏擊,因為對方手中全持著弩弓,若是被發現了,集中攻擊,連個躲的機會都沒有。
王剛卻沉住了氣,貼耳低聲道:「別著急,等一下聽我的口令再發動,出手要狠,目標看得要准,你管左邊的兩個,務必一擊而致命!」
那四個人慢慢摸近到四五丈處,那兒有兩叢矮樹,看來是可以藏人的地方,所以他們特別小心。
但就在他們接近樹叢時,突然撲起兩條人影,那四名秋風殺手大吃一驚,手中的弩弓齊集射擊,錚錚聲中,弩弓全部射出在人影身上。
可是並沒有阻擋住來人撲攫之勢,仍徑撲而至,他們只有用另一手的兵刃揮出去。
嚓嚓兩聲,兩條人影被揮成四段,從兵刃著肉的感覺上,他們知道殺死的確實是人,對方倒地不動了。
他們中間的一個才晃著火招子一點,卻發現是兩個無頭的屍體,由衣著身材看,認出是先前被殺死的秋五和秋六。
那個執火折子的漢子道:「不好,這是老五老六!」
王剛在樹幹上輕喝一聲:「殺!」
他的沒羽袖箭連續射出,葉如倩的金針也跟著出手了。
王剛對付右邊的兩個喉間額上連中了好幾箭,未及掙扎就倒地不動了。
葉如倩出手較慢,只射殺了一個人,另外那個是殺手群中的領班秋大,他的警覺心也高,發現不對時,連忙滾身躲開,避過了致命的金針。
但王剛的身子已像一頭鷹隼般地射出,人在空中,長鞭捲出,一下子纏住了秋大的腳踝,秋大剛要站起,又被拖倒了。
他的反應也快,長劍一掠,居然削斷了長鞭。
可是這兩下子耽誤,王剛人已追到了,大刀猛劈,口中喝道:「朋友,在王某手中,你還跑得了嗎?」
秋大咬牙展開劍法,跟王剛殺成一片,劍法居然也十分凌厲,兩個人鬥得很激烈,完全是在拚命!
葉如倩在一邊卻瞧得心驚肉跳,這時她才知道自己的本事跟人家差了有多少!
這倒不是她的技藝不如,她身受兩大名家的傳授,至少也有六七分火候,一手劍法到江湖上也罕有其匹了。
可是王剛與秋大的戰法卻完全是兩回事,他們不是在較技,而是在殺人。
他們每一刀每一劍遞出,取的都是對方的要害,放開本身的空門而不顧,似乎存心在兩敗俱傷,同歸於盡。
但到了最後,他們又巧妙地自有化解之策。
所以這一場的決鬥是十分精彩的,葉如倩看得忘其所以了。
不過,決鬥的情勢對王剛是有利的,對方出動六個人,已死掉五個,剩下這個秋大鬥志已喪。
人雖在拚命,其實時刻都在想法子脫身,何況旁邊還有個葉如倩在。
兩個人戰到四十多個照面後,秋大突然發狠,幾劍急劈,聲勢十分凌厲,王剛不禁被他殺得連連退後,不過刀勢未亂,並不是失敗,只是暫時避其銳鋒!
秋大卻是借這個機會脫身,他逼退了王剛,沒有繼續追擊,卻往旁邊一晃,急縱而出,一跳有四五丈遠,落地後又是一跳,就有八九丈了。
可是這次落地,卻再也沒有起來,反面撲地倒下了。
王剛追了過去,見他還在地下抽搐著,毫不猶豫,一刀劈下去,把腦袋砍了下來。
葉如倩比他先到,見狀忙道:「大哥,我的無影飛針已經射中他的太陽穴,深刺入腦,他是絕對活不成了,你又何必要補上這一刀呢!」
王剛道:「如倩,假如你沒有砍下他的腦袋,就千萬別以為他死了!」
「難道他的太陽穴上中了一針,還能活不成!」.
「也許活不成了,但也不會立刻斷氣,那垂死前一刻反噬是十分可怕的,我有一個朋友擅長使袖箭,有次追一個淫賊,三支袖箭都射中那個淫賊的咽喉,以為他一定死了,結果那個傢伙又跳起來,不但殺了她,而且還刺了我一劍。」
「你的傷勢一定很重吧?」
王剛的聲音中有著一絲痛苦道:「養了將近兩個月才好。」
葉如倩是個很細心的人,聽出他的語氣有點猶豫,搖搖頭道:「大哥、一定不是這麼回事!」
王剛頓了一頓才道:「情形差不多,那個朋友是我的表妹,那個淫賊是她的師兄,用下流手法,迷昏了她,侵佔了她的清白,使她恨透了。
她找到我幫忙,堵住了那個淫賊,她射了三支袖箭,還要砍下他的腦袋,我勸她別太狠,她執意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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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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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2 23:49:11
我伸手去攔時,那個淫賊迴光反照,發出兩支毒鏢,一鏢打中我的手臂,一鏢射中了她的心口!
「那是一種淬過毒的鏢,中人無救,我表妹中鏢之後,知道厲害,連忙揮劍砍斷我的胳臂,總算保全了我的性命,她自己卻活不成了!」
葉如倩哦了一聲道:「你的表妹很美吧?」
「是的,很美,她叫天香玉女尤美鳳!」
「啊!那是武林中有名的大美人呀!你們很好嗎?」
「談不上好,也談不上不好,我們是中表兄妹,從小就指腹為婚,她應該是我的妻子,可是我們一向不太談得來!」
「為什麼呢,你們既有婚約,自然是青梅竹馬的玩侶,怎麼會談不來呢?」
「因為我舅舅尤俊達是十二連環塢的總寨主,也是江南第一武林大豪,養成她一股驕氣,舅舅有意要我繼承他的事業,我卻沒興趣。
表妹卻對這件事很熱衷,整天都盯著我,叫我注意這個,注意那個,我們經常吵嘴,她以為這是提拔我,怪我不識好歹,說我忘恩負義!」
「你受過她家什麼恩德呢?」
「什麼恩德都沒有,但她以為跟我聯姻就是恩德,挑她家這份事業就是抬舉我了!」
「十二連環塢雖是綠林道,卻是正規的幫會,勢力龐大,號令江南群豪,幾乎是武林盟主了,在別人而言,這的確是個了不起的機會!」
王剛道:「但是我不稀罕,我的事業要我自己創造,不想從人家手裡接下來,而且我也不想成為什麼盟主,所以我到中原來混,離開江南地面,我不想沾誰的光!」
「大哥這番心胸志氣是令人敬佩的,那位姑娘是太不瞭解大哥了。」
「我們雖然從小在一起,但長大後卻很少見面,她若不死,我們遲早也會解除婚約的,但她一死,我倒是十分遺憾,她等於是被我殺死的!」
「這怎麼能可以怪大哥呢?」
「那淫徒是她的師兄,也是我舅舅的大弟子,對他的底細,她十分清楚,如果不是我拉住她,她定會防備的,正因為我拉住她,她才躲不開那一鏢!」
「她是因為失了貞,心中十分痛恨,急於想在大哥面前表白,這也不能怪她太心狠!」
王剛一歎道:「這件事算是已經過去了,表妹人也死了,我也不想多談她什麼,對她的死,我的確是略感遺憾而已,對於她失貞的事,也只是她自己看得很重而已!」
葉如倩道:「大哥,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呢?」
王剛低頭不響,葉如倩急了道:「大哥,你必須說清楚,我也是個被迫失貞的人,我對這個問題很關心!」
「你這不是自尋煩惱嗎?這跟你毫無關係的!」
「有關係!我跟你表妹的遭遇是相同的!」
王剛歎了口氣道:「你似乎是存心在找我的麻煩,我對女人貞操的看法,是著重在內心而非形體的。我接觸的江湖是個很邪惡的地方,有著太多邪惡的男人,一個女人在江湖上想保全貞操太難了,不能以形體來論貞的,只要一個女人的感情上是堅貞的,她就是聖女!」
「這是什麼論調呢?」
「這是王老夫子的愛情論!」
「王老夫子又是哪一位先賢呢?」
「王老夫子姓王名剛,就是我自己,八年前對我表妹我也是這麼說的,她告訴我受人的暗算侮辱,拉著我一起去找人報仇雪恨。我認為不必,勸了她這番話。
但是她堅持不肯,因為我舅舅要替我們擇吉完婚,她一定要為她失貞的事向我作個交代來維持她的尊嚴與驕傲!」
「大哥,你怎麼可以如此說她呢,她是無奈之下失貞的,這正是她愛你的表現!」
王剛歎了口氣道:「好了!我再告訴你一些事,我那表妹是個很美的女孩子,也是個很愛動不甘寂寞的人,成天要人誇讚她美麗動人,要男人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這不至於如此嗎?」
「在江南,天香玉女是個很有名的人,不過形貌的美麗並不能令男人真正動心的,有時她必須恰到好處,才能使人對她神魂顛倒!」
葉如倩看著王剛,黯淡的星光下可以看得很清楚,王剛很平靜,像是在說故事一般:「我沒有冤枉她,我有幾個朋友都做過她的入幕之賓,那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正因為她鬧得太不像話,舅舅才急著要找我去成婚,好叫她收收心……」
「這對大哥大不公平了!」
王剛一歎道:「那個所謂淫賊是她的師兄,行止猥瑣,人品不端,對她一直覬覦染指,卻沒有得到她正眼看一下。我那表妹行為雖然放縱,卻眼光很好,那天她是故意給他一個機會,也是存心要殺他來頂缸以掩飾她婚前的不貞的……」
葉如倩不知如何說才好,王剛又道:「我那表妹並不是天生的淫賤和邪惡,她只是無知和好強,喜歡征服和左右男人,她是愛我的,卻因為征服不了我,無法令我俯耳聽命,才用結交別的男人報復我!」
葉如倩道:「那也不可以這個樣子,愛一個人,就應該毫無條件地傾心相愛,不過,大哥,你也不該長時間地離開她,你應常伴在她身邊!」
王剛道:「我沒法子長在她身邊,因為我們在一起就要吵架,先天上的性格不合,我是個講理的人,無法忍受她無理取鬧的要求,我也做不到事事聽她指使!」
「大哥!你愛不愛她?」
王剛想了一下道:「憑心而論,我沒有愛過她,我幾乎一直就討厭她,小的時候,因為她的無知,我還可以讓她一點。長大了,她依然故我,我知道她是不可能改變了,我那次回去,不是要去成婚,而是準備去解除婚約的。結果沒機會提出,她就死了。對她的死,我只是遺憾,卻沒有歉意,因為人家是被她存心騙來被殺而作代罪的,反噬殺了她,也是應該的,但這畢竟是段很不愉快的回憶!」
「對不起,大哥,我不該提起你舊創的!」
「那倒沒什麼,我不願意重提舊事,並不是我心中擺不開那個結,而是必須要提起我表妹,她的是非不論,人已經死了,一切也就過去了。而且你是有權知道的,我要說明一下我對表妹的看法,她的那些行為,我並沒有認為不貞。因為她只是任性,出之於自傲和無知,她的那份感情仍是留給我的,我不能忍受的是她的脾氣和性情,並不是她的失貞,若是我不想跟她解除婚約,我不會陪她去對付那個人的!」
「這是怎麼說呢?你既然不在乎,又何必……」
「如果我真心要娶她,我就會阻止她去復仇,我會告訴她,我不在乎形體上的貞操,我愛的是她這個人,不是她的貞操。我自己也不是個完人,我也沒有為她守身如玉,我涉足過秦樓楚館,逢場作戲時,也有過幾個女人!」
葉如倩道:「你是男人,這是難免的。」
王剛笑道:「這是一般人的觀念,我卻不這樣想,我把情跟欲分開來看的,男女之欲是天賦的,但感情上的堅貞才是一個人的節操!」
葉如倩點點頭道:「謝謝你,大哥,我也是持這種看法的,我失身於太子,心中並沒有自慚的感覺。
因為那是無可奈何的情形下失去行動自主的能力,我並沒有認為我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
「那你謝我幹嗎?」
「謝謝你對我的苦心,你說出自己對貞操的看法,甚至於還搬出你從前的一段恨事,無非是要我明白,你並沒有看不起我,現在我也表明了我的看法,大哥可以放心了!」
王剛高興地摟著她的腰,吻了她一下道:「好極了!如倩,我想我們是真正地互相瞭解了。不過我說出這件事,還有一個用意,就是告訴你,存心要殺死一個敵人時,就必須殺得徹底。你也許奇怪,我為什麼喜歡砍人腦袋,我其實並不是喜歡,只有砍下對方的頭後,才能確定對方是死定了,不會再有反噬的能力!」
「是的,我學到教訓了,不過也不盡然,剛才我就看見兩具無頭的屍體從樹叢中飛起來!」
王剛笑道:「那倒沒什麼了不起,我用繩子綁在兩棵拉彎的樹幹上,另外用根細繩扣住,他們碰上了我布在地上的機關,細繩扯掉,樹幹彈直,把屍體拉得飛了起來,這只有在晚上用來嚇嚇人!」
「可是沒有這一下子,我們就不容易一下子解決他們了,就這樣,還是在我手上漏了一個,可見我還是差點勁!」
「跑掉的那個傢伙是他們的首領,功夫頂尖,我跟他力拼了多招都放不倒他,最後還是你配合得好,可知這批殺手的確有不可輕視之處。」
「現在李大龍一定很放心,不會想到這批人這麼輕易就被我們解決的,我們給他來個出其不意,突圍而出吧!」
兩個人又悄悄地掩下了山去,來到村屋中,卻見燈火通明,有幾個人還在屋中喝酒等待,身旁雖放著兵刃,警戒卻不嚴。
顯然他們對那些秋風殺手很放心,認為他們一定可以完成搜捕的任務。
王剛悄悄地一拉葉如倩道:「我們下去吧!」
葉如倩也低聲道:「李大龍不在這兒,我們不找他了?」
王剛道:「他一定是下山治他的腿傷去了,趁著現在他們沒戒備,我們出去容易些,出去了再去找他!」
他們又悄悄地向山下行去,這次沒有走山路,卻在石榴林中摸索著前進,林中還是有人防守的。
但是卻沒太注意,三三五五,聚在一起聊天。
他們是等候著山上示警了才有行動,可是王剛他們狙殺秋風殺手的行動太快,不給他們有告警的機會。
王剛憑著他豐富的經驗,躲開了那些人,走得費時而辛苦。
但是卻幸好有夜色的掩護,再加上他們把村中養的狗都宰絕了,因此居然毫無驚動地出了山。
天色已經微明,他們迅速地來到一家農舍門口。
王剛長長短短地敲了一陣門,裡面很快地開了門,卻是一對中年夫婦,都是農人打扮。
王剛道:「顧九、九嫂,找個安靜的地方,讓我們好好休息一下,整整一天一夜,我沒合過眼,走了一夜山路。」
這夫婦倆都是他們安插的幹探,他們也不多問,顧九道:「那只有到地窖裡去,有人來搜查也不會發現!」
「好吧!或許會有人來問,但是不會搜查了,人家不會想到我們就留在谷口的,若有人來問,你就把他們指到城裡去好了,我們大概要歇兩個時辰,你通知別人,嚴密盯死金刀莊,注意李大龍的行蹤!」
那個女的把他們帶到地窖中,只有丈來見方的一個空洞。但是十分隱密,裡面居然有被褥。
王剛道:「這裡怎麼會有這個地方的?」
顧九嫂道:「我們來了後挖的,有時要招待一些不便現身的朋友!」
王剛點點頭道:「很好,也注意一下山裡面,出去的人想法子盯住,看準落腳的地方,不准有行動。」
顧九嫂蓋上了蓋子就離開了。
王剛拖著葉如清道:「睡一下吧,我們只有兩個時辰,等睡夠了我再為你換藥,然後去辦事,今天還有得忙呢!」
葉如倩實在也累極了,雖然她對生活的條件頗為挑剔,這褥子太硬,被子也有股汗臭味,平時是絕對無法忍受的。
但是有王剛在她身邊,一切都可以不計較了,他那寬厚的胸膛,就是最溫暖舒適的溫床了。
王剛醒得很準時,地窖的蓋子才打開,他已坐了起來。
葉如倩蜷在他懷中睡意正酣,朦朧中看見顧九嫂對她善意地笑著,忙掙扎著要起來。
顧九嫂笑道:「葉姑娘,我給你燒了桶熱水,起來洗個澡,換換衣服!」
她說完就離開了。
王剛道:「你這一身又是汗,又是血,也該洗洗換換了,而且你的傷口也該換藥了!」
葉如倩幾乎已忘記了受傷,被他一說,才感到有點疼,皺著眉頭道:「我這兒受傷,能洗澡嗎?」
「你自己是不方便,傷口不能沾水,而且也不能沾髒的,不過我可以替你洗!」
「那怎麼成,給人家知道了像什麼話!」
「顧九那兩口子早就把我們看成是一對兒了,沒什麼關係的,而且為大美人洗澡是我最感興趣的事!」
葉如倩只有狠狠地捶他一下,兩個人出了地窖,顧九嫂果然在屋子裡準備了一桶熱水。卻沒有浴盆。
北方人所謂洗澡,不過是抹抹身子而已。那兒的水很珍貴,不允許像南方那樣子泡澡盆浪費。
葉如倩也沒有要王剛替她擦身子,她不在乎在王剛面前裸裎,但不習慣讓人在身上搓搓摸摸,她畢竟是個很保守的女人。
不過葉如倩也沒有在王剛面前作什麼掩飾,她只是很自然地擦洗著身上,但是她的體態健美,曲線玲瓏,天生就富有一種自然的魁力。
那使王剛的呼吸急促起來了,視線再也沒有辦法避開她的身上。
等她擦洗完畢,王剛才道:「如倩,只有做妻子才在丈夫的面前擦身子的!」
葉如倩平靜地道:「是嗎?我已經把自己當作是大哥的妻子,所以也不作什麼避忌了!」
「那麼我現在也能像一般做漢子的,做我想要做的事?」
「當然可以,凡是一個妻子應該做的,我都會答應你的,因為你是我的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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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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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2 23:49:27
第 九 章 情投意合
王剛的話是暗示,葉如倩的回答也是暗示,所以兩個人的結合十分自然,也有著足夠的心理準備。
當他們由激情中再趨於平靜時,葉如倩無限滿足地歎了口氣道:「大哥!我早就在等這一天了,假如你再不向我要求的話,我就懷疑你是不是真的愛我了!」
王剛吻吻她的肩膀道:「是嗎?其實我早就想愛你了,只是我有點害怕!」
「害怕?怕我吃了你?」
「不是的,怕我太粗魯,把你嚇跑了!」
葉如倩無限滿足地道:「假如我沒有在東宮府耽擱那幾天,經歷過那些事,我是會被你嚇住的,你的樣子是兇猛得怕人,像是要把人吞掉似的!」
王剛有點歉然地道:「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那個時候,我只覺得好愛你,好愛你,惟恐你會突然離開我,所以只有用力抱緊你,恨不得把兩個人壓成了一個,如倩,我使你很痛苦嗎?」
葉如倩嬌羞萬分地埋首在他胸前低聲道:「沒有!大哥,一點都沒有,我同樣的覺得好需要你,我好喜歡,好快樂,大哥,我是個很淫賤的女人嗎?」
「誰說的,男女乃人之大欲,你只是不忸怩作態,勇敢地追求你的快樂而已,男女之間應該是如此的!」
「可是我知道一般淑女們不是如此的!」
「我不知道,我也沒跟那些所謂淑女們在一起過!」
「你不是有過兩個名門閨秀的膩友嗎?」
王剛笑道:「那也只是膩友而已,拉拉手,親親臉,可沒這樣子親近過!」
「是她們不肯答應嗎?」
「我也不知道,我也沒有要求過!」
「你跟她們在一起時不動心嗎?」
「說完全不動心,那是騙人的,不過我心裡並沒有娶她們的打算,我就不能去欺負她們!當然,最重要的是她們是姐妹兩個人。
她們每次都是姐妹兩個人一起來找我,雖然她們自己不在乎,但這種事情,畢竟不是三個人在一起做的!」
「假如她們只有一個人,你就沒這麼老實了!」
「是的,我畢竟不是聖人!」
「大哥,你以前有過別的女人嗎?」
「有過的,跟一些風塵女郎好過,我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而我闖的江湖也不是個很上流的圈子,一個男人在那些地方是很難守身如玉的!」
「那些女人,她們也像我一樣嗎?」
「沒有你美,但比你更放浪,一個個都像是母狼,正因為我開始得不好,所以沒學得溫柔!」
「大哥,我不要你溫柔,我喜歡你那樣子愛我,我這樣子說,你不會笑我吧!」
「怎麼會呢,你不善作偽,敢說敢愛,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女人,我王剛的妻子,也是你這樣的女人才適合!」
「大哥,我能嫁給你,感到好幸福!」
王剛抱她緊一點,兩個人都沉浸在甜蜜的愛情中。
過了很久,王剛才歎口氣道:「如倩,我真想我們能再溫存一會兒,但是我們必須要起來出去辦事了!」
葉如倩也歎了口氣,她很滿足,但也不無惆悵,懶洋洋地穿上了衣服。
開門出去時,葉如倩的臉有點紅,但是態度卻很自然,彷彿她自己也承認是王剛的妻子了。
顧九那兩口子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眼光,男女情懷,他們見識得多了,似乎也認為那是平常不過的事。
顧九嫂整治了幾樣新鮮的菜餚,也不過是魚肉菜蔬,熱了一壺酒。王剛招呼葉如倩坐下後才問道:「山裡的情形怎麼樣?」
「有六個人出來,匆匆地往京師方向而去,山裡面還有三個人,都是原來就在山中的!」
「那六個人有沒有帶什麼東西?」
「都帶了行李卷兒,騎著馬,可能是不會回來了!」
王剛點點頭:「我想他們也該放棄這個地方了,那六個人有人躡下去了?」
「有!飛腿程申躡下去了!還帶了兩個人,沿途會留下消息的。頭兒,我們是否要把那三個人抓起來?」
王剛想了一下道:「不必了,那三個人口中也問不出什麼的,大夥兒也撤了吧,把這兒交給本地的線人注意,再有人前去時,盯得緊一點!李大龍有消息嗎?」
「沒什麼大動靜,只請了跌打損傷的大夫去治病,說是騎馬摔傷了腿!」
王剛點點頭道:「你們先回到京師去等著,告訴侯爺,說我遲一天回去!」
「頭兒還不回去?」
王剛道:「我到金刀莊去看看李大龍,希望能問出點什麼來,但是希望不大,倒是程申盯住的六個人,如果能記住形貌,盤出底子,繼續盯下去,說不定還能有點收穫!」
「那我們該去配合程申一下,他們只有三個,咬住六個人,恐怕力量會不夠!」
「那倒不急,這六個人一定是到京師侯家去了,你們在侯家附近下功夫就行了!」
「頭兒怎麼知道他們會上侯家去的?」
「百花門只有一個侯小棠暴露了身份,他們上京師去,而且石榴村是侯家的產業,他們是侯家僱用的人,上那兒去是很自然的事。他們敢公然結伙上路,就是不怕人跟蹤的,所以只有注意他們以後的行動,才可能有所收穫的!」
王剛的分析很令人佩服,所以顧九兩口子都沒有提別的問題,只是答應著。
王剛和葉如倩喝完了那壺酒,又用了點飯,兩個人又騎著馬上金刀莊去了。
李天浩看見葉如倩去而復返,而且還伴著王剛,顯得很驚訝地道:「如倩,你怎麼又回來了,王老弟怎麼跟你在一起?你們若是來找葉老弟和樊老弟,可是晚了一步,他們今天早上都離開了!」
「爹跟師父又上哪兒去了?」
「他們說是要出門去看幾個朋友,打聽一下是否受了百花門的挾制,我本來也要去的,可是他們硬把我留下了!」
葉如倩笑笑道:「老伯去的確不太方便,因為大家都是在您這兒中的毒!有些人對老伯多少未能諒解,老伯的話,他們未必聽得進!」
李天浩憤然地道:「這個天殺的百花門,坑上我這一手,把我一輩子掙下來的一點虛名整個地毀了,老夫若是找到了那個天殺的百花門主,不將他千刀萬剮才怪!」
王剛忽然問道:「李老伯,您有沒有受到挾制?」
李天浩頓了一頓才道:「有的,老夫也中了毒,可是老夫寧死也不肯接受脅迫,是我那逆子代我接受下來,因為老夫全家都中了毒,他們怕死!」
葉如倩道:「老伯,不怕死也不是在這種地方表現的,留此有用之身,虛與委蛇,將來找出這個陰謀者,再去對付他才是上策!」
李天浩歎了口氣:「老夫也是這個打算!你們是……」
葉如倩笑道:「我們是來找爹和師父的,順便有點小事想找一下大龍大哥,他在家吧?」
「在!他騎馬摔斷了一條腿,在家躺著呢!提起這個逆子我就生氣,我寶馬金刀的兒子居然會騎馬摔斷腿。我的金刀上倒不如何,騎術卻敢誇天下無雙。這個畜生竟會從馬上摔下來,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葉如倩笑道:「您不能這麼說,善泳者溺於水,騎術精不見得就不摔跤,您的騎術天下無雙,可是您從馬上摔下來的次數也比人多吧!只不過大龍哥的運氣壞而已,他在哪兒,我們去看看他!」
「在屋裡躺著,你們自己去吧。這個畜生,我見他就生氣,不陪你們去了!」
葉如倩和王剛來到後面的屋裡,只見李大龍躺在炕上,他的妻子愁眉苦臉地坐在一邊,他本人倒很舒服,一個丫頭餵他吃銀耳湯,他的手還在那丫頭身上摸來摸去,逗得她格格直笑。
見他們進來,李大龍臉色才一變,但很沉著,用力撐了起來,用手一揮道:「你們都出去,到院子裡待著!」
他的妻子道:「你起來幹嗎?大妹子又不是外人,你躺著也不會怪你的,大夫說你要靜養的!」
上來要扶他躺下,李大龍卻啪的一聲,扇了她一個嘴巴,厲聲道:「叫你出去就出去,滾得越遠越好!」
他的妻子捂著臉哭著出去了,那個妖燒的大丫頭也趕緊跑了。
李大龍望著他們苦笑道:「二位下來了,石榴村上居然沒能留下你們!」
王剛道:「十二秋風殺手都殺光了,石榴村也撤走了,六個人逃上京師去投奔侯小棠,村中還留下三個!」
李大龍苦笑一聲道:「你們真行,居然能把十二名秋風殺手都收拾掉,憑這個實力,是可以橫掃西路上每一家門派。就是你們兩個人動的手?」
王剛一笑道:「不錯!就是我們兩個人,你那十二秋風殺手的武功的確很不錯,但是殺人的技巧還差!」
李大龍點點頭道:「我相信你們也不是仗著武功殺掉他們的。王剛,你能把殺人的方法告訴我嗎?」
葉如倩張大了口,愕然地道:「你還有心思問這個?」
「我當然要問,因為我這西路總監還得幹下去,我也會請求再派一批殺手來給我,有了上次的經驗,我可以警告他們別犯同樣的錯!」
葉如倩道:「你以為我們會放過你?」
李大龍居然笑得出來。
他笑著道:「我想王剛會放過我的,他要找的不是我,而是百花門主,殺了我沒用,留下我,說不定還有機會從我身上引出百花門主!」
王剛道:「你能告訴我百花門主是誰嗎?」
「現在不能,因為我也不知道,等我知道是誰後,我會告訴你,讓你去對付他的!」
王剛不相信地道:「你會幫我去對付他!」
「為什麼不會,侯小棠也會的,我們都不想在江湖上求發展,這個人壓在我們上面,限制我們出頭,我們一樣地想除去他,只是目前不會,我們還要仗著他的策劃去成就大事!」
「你們的大事就是奪取政權,擁有天下?」
「那沒有我們的份,我也不存此幻想,可是成為封疆大員,獨鎮一方,倒是可能的,我的所求也在此。」
王剛沉吟不語。
李大龍又道:「石榴村既然垮了,你抓住我這個西路總監也沒有用,我能告訴你的事情不會太多。
「但你若殺了我,卻是作了大孽,有近百個武林朋友的生死握在我手中呢!他們都中了毒,靠我送解藥去維護他們的生命呢!」
「你沒有這麼重要吧,你的身份已露!」
「侯小棠的身份也揭開了,你們動得了他嗎?百花門主行事半明半暗,有些人是他準備擺在明處的,侯小棠就是其中一個,我等腿傷好了,也準備公開站出來了。」
「你不像侯小棠,他是世家公子,又跟太子搭上關係,百花門主不會再重用你了!」
「他必須用我,因為我手中握有百來份名單,這些人若是中毒死了,賬全記在百花門主頭上,對他的大事總有些妨礙吧,何況我手中還有幾百名暗樁!」
「百花門主不知道嗎?」
「不知道,他管出錢,送毒藥和解藥來,設置暗樁,決定在哪些人身上設禁制,都是我自己去策劃實行。
甚至於那些受制者的行蹤下落,也由我掌握,他們就是我這西路總監的班底。所以你現在殺了我,不過是破了一個空架子,卻害死了百來條人命,那可是西路上的武林精英!」
王剛歎了口氣道:「看來我必須放過你了!」
「所以我受傷後,安心在家養傷,我也準備你有一半的可能會脫困找來的,我也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不會賭氣殺死我的。
對了,聽說你身上有很好的接骨膏,給我留下一點,讓我快點痊癒,我找來的這個大夫不行!」
王剛道:「你要殺我,我反而要替你治傷?」
「我要殺你不是為了私怨,你打傷我也不是為了私仇,私底下我們還是朋友!」
王剛道:「我們從來也不是朋友,我沒有你這種朋友!」
「那我也不高攀了,但就算是敵人吧,你也得讓我這條腿快點好起來能辦事,那對你也有好處!」
王剛終於留下一包藥,帶了葉如倩離開了。
葉如情實在不服氣地道:「我們真放過他了?」
王剛道:「是的,他拿得很準,殺了他全無用處,但會賠上百來條江湖豪傑的性命!」
「真想不到他是這樣的一個人!」
「大智若愚,他是個絕頂聰明的人,比他老子不知強了多少倍,寶馬金刀英雄一世,卻只是個武夫而已。 他這兒子卻真正的了不起,留下這樣的一個人去百花門中,對我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想他一定知道百花門主是誰的。」
王剛道:「我認為他不知道,百花門中用的都是一些厲害角色,百花門主又是如此有權勢,假如公開身份的話,他們自己人也會忙著對付他的,他必須在暗中活動控制,才能安全地掌握大局!」
「這條線索又斷了?」
「目前算是斷了,但還好留下了一個線頭,將來再循著線頭找下去,說不定會有所發現的。我現在才知道,以往每找到一個線索,總是用霹靂手段是大錯特錯了。暗中的敵人才可怕,知道是百花門的爪牙,把他放在明處,就不再可怕了!」
「這話是怎麼說呢?」
「假如大家早知道李大龍是百花門的西路總監,李天浩的壽辰還會有這麼多人來嗎?所以今後對付百花門,我不能再採取殺以止患的方法了!」
「那也不盡然,像那些秋風殺手,若不加消除就太可怕了,不知有多少人會死在他們手中!」
「這當然,對那些殺手,我不會放過的,叫化子手中玩的毒蛇,都是拔了毒牙的,沒了咬人的毒牙,毒蛇也不會可怕了,以後的工作,我只拔牙而不殺蛇!」
「現在我們又該幹什麼?」
王剛想想道:「只有回京師去等著吧,百花門的大事既然是在攫取政權,主要活動也該是在京師才對!我想有機會找侯小棠談一下,他瞭解得較為多一點!」
葉如倩憤然地道:「這個混賬,我也要找他,砍下那顆狗頭來!」
「如倩,侯小棠也許不是好人,但你不該恨他。」
「為什麼,你沒聽李大龍說,把我送進東宮別府的就是他,我把他當朋友,他竟出賣我!」
「那並不是他的本意,所以他會通知我救你出來!」
「那是他知道我不可能屈服的,怕我一旦得到自由後殺了那個混蛋太子,壞了他的事!這個人心中只有功利,全無人性!」
王剛正色道:「說他太重功利可以,卻不能說他全無人性,他若真無人性,大可以把你悄悄地殺了一埋!」
「他不敢那樣做,因為有人知道是他把我帶走的,事情洩漏了出來,我爹和師父饒不了他!」
王剛道:「那是另外一回事,至少我該感謝他為我保全了你,如倩,假如他是一個不值得懷念的人,你就該忘了他,假如你忘不了他,也不該恨他!」
「我會忘不了他?你以為我對他還有感情?」
「恨也是一種感情,我不在乎你過去的那些事,但是我卻在乎你把過去常放在心上!」
葉如倩畢竟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知道王剛的意思了,因為她畢竟對侯小棠表示過好感,付出過一份感情,雖然那份感情已經死了,但是變成了恨意而復活過來,對王剛也是一份傷害!
她很重視王剛的這份感情,因此,頓了一頓道:「大哥,侯小棠在我心中已是個死人,早被我自己殺死了。現在我見了他,也只當不認識他,這總行了吧,事實上我也並沒有認識他,我怎麼也想不到他是如此的一個人!」
這番話總算使王剛滿意了。他們很快地回到了京師,首先見到了邱光超,說了此行的經過。
護國侯對他們很客氣,也很尊敬。
他對此行的驚險備加關注地道:「賢弟,以後不能這麼冒險了,對百花門,我把希望全放在你身上。而且我認為窮本不如追源,找出百花門主固然重要,但是能找到百花門主跟朝中哪一個人勾結更重要,百花門主自己不可能做皇帝,是誰有野心想坐上這天下第一的寶座?」
「侯爺難道一無發現嗎?從侯家的來往中呢?」
「沒有!侯小棠跟太子走得很近,那個人是不必考慮的,因為他本就是未來的皇帝,不必費心去營求了,此外他們來往的人,沒一個有資格的。」
「侯爺不妨在有資格的人中間去找找看!」
「就是這點困難,有資格的人太難決定了,論人才,太子最沒有資格,偏他是惟一有資格的人,此外,論魄力、雄心,朝中重臣宗親,人人都有資格,包括我本人在內!」
王剛苦笑道:「看來我必須找侯小棠談一下!」
他沒有找侯小棠,侯小棠倒先來找他了,而且找到他寄寓的地方,這實在是令他很意外的!
對侯小棠的來訪,葉如倩的反應竟是出奇的冷靜和平淡,只是像接待一個普通朋友一般地接待他。
只有在侯小棠叫她名字的時候,她笑著道:「侯公子,你不能再叫我名字,該叫我王大嫂了,我已經嫁給了王剛!」
侯小棠的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笑容道:「那真是該恭喜了,二位是什麼時候大喜的?」
「前些日子,說起來該謝謝你,若不是你居間一攪和,我還沒有那麼明白王剛對我的感情。」
侯小棠微感痛苦地道:「嫂夫人,我知道你對我難以釋懷,可是我也是不得已,請你原諒!」
葉如倩笑道:「你不必擔心我恨你,我一點也不恨你,相反的還非常感激你,幫我找到了一個這麼好的男人。不過,你可得小心一點,我爹和師父若是看見你,他們不會放過你的,他們認為你是個很卑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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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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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2 23:49:44
侯小棠苦笑一聲道:「只要賢伉儷對兄弟諒解就行了,其他人對兄弟如何想法,兄弟並不在乎!」
葉如倩道:「我們只是對那件事不再恨你,並沒有認為你是好人,更沒有拿你當朋友,做你的朋友太危險,經常會被你出賣掉的!」
儘管她冷嘲冷諷,侯小棠卻只是苦笑為答,葉如倩究竟不是一個尖刻的女人,說得沒意思,自己也停止了。
王剛才淡淡地問道:「侯公子此來有何見教!」
侯小棠道:「兄弟是為石榴莊上的事道歉而來的,那是李大龍渾球,自做主張,兄弟絕對沒有對二位不利之心!」
王剛笑道:「這個我知道,事實上沒人知道我會查到石榴莊上去,侯公子遠在京師,自然不會預知而派人在那兒對付我,李大龍也是臨時起意,何況他也沒有撈到好處,自己受了傷,還賠上十二名秋風殺手!」
侯小棠道:「秋風殺手是百花門主訓練的一批殺手,雖然不出名,但是武功卻不在一般名家之下……」
王剛道:「不!那還是差得遠,只不過他們是專門從事殺人工作的,出手即為凶著,而且還豁開性命來拼,才較為可怕一點。」
「以前派出去的秋風殺手,兩個人一組,對於一般成名的高手,從沒失敗過。」
「這個我相信,名家講究氣度,出手每有許多限制,反而容易為之所乘,幸好我不是名家,我出手也不講究什麼氣派,以殺著對殺著,收拾他們並不困難!」
侯小棠笑道:「我接到報告了,從那些秋風殺手的屍體研判,他們都是遭受暗襲身死的較多!」
「以二對十二,我必須多動些腦筋!」
侯小棠道:「百花門主為這件事很震驚,他把手下還剩下的六十名秋風殺手全部召回去重新訓練。
他針對已往經驗和缺點,教他們學習防止暗襲之策,以後再遭遇上了,怕就沒有如此容易應付了!」
王剛道:「沒有用的,我暗襲的方式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因勢制宜,他們防不勝防的!」
「這個兄弟絕對相信,所以兄弟手中的秋風殺手,絕不會用來對付王見,以免白白遭受損失!」
「侯公子今天來告訴我這件事嗎?」
「不!今天小弟前來,主要有兩件事,第一是代表百花門主,向王兄提出一個照會,請王兄高抬貴手,停止與百花門作對,只要王兄肯答應,他願以萬金為酬!」
「萬兩黃金可是個大數目,他拿得出來嗎?」
「絕對拿得出來,百花門富甲天下,所網羅的部屬也都是殷實富戶,別說是萬兩,就是百萬兩,他也拿得出,百花門志在天下,一定要本錢雄厚才行!」
王剛笑道:「他拿得出,我卻拿不動,我只有一隻手,沒這麼好福氣!」
侯小棠歎了口氣道:「小弟也知道王兄是條富貴不能淫的漢子,饋贈萬金,只是門主的意思,不是小弟之意,話帶到了,小弟的責任已盡。第二件是小弟私人的事情,小弟想跟王兄合作,破壞百花門!除去百花門主!」
王剛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失聲問道:「你說什麼?」
侯小棠道:「小弟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不錯,我也聽清楚了,但是這可能嗎?」
「為什麼不可能,小弟是誠意相告!」
「你自己是百花門中重要人物!」
「沒那麼重要,小弟只是一個聽命而行的小人物而已,包括家父在內,都不算是重要人物!」
「可是你們都在百花門中擔任要務!」
「那也只是王兄如此認為而已,百花門中真正擔任要務的人都是不暴露身份的,小弟與家父的身份已被人查知,就是不夠重要了。」
他見王剛還在沉吟,忙又道:「王兄試想,小弟刻下與太子交誼密切,言聽計從,一旦太子登基,小弟封侯拜相在意料之中。就算百花門中能夠成事,小弟所獲也不會更多,小弟又何必捨近而求遠,捨易而就難呢!」
這番道理倒是說得過去的,侯氏父子都是急功近利的人,他們行事一向是以本身的功利為先的。
葉如倩冷冷地道:「那你們為什麼要加入百花門呢?」
侯小棠苦笑道:「不是我們要加入,是百花門找上我們的,百花門要找上的人,想不干都不行!」
葉如倩道:「那倒不見得,像護國侯邱光超……」
「那是他惟一抓不住的人,也是惟一不受他威脅的人,此外還有一個王兄是他無法控制的!」
王剛道:「你們什麼地方受他的挾制?」
侯小棠道:「這個王兄能否不問,反正小弟與家父都有不得不受脅迫的苦衷,深深引以為苦,卻又無法擺脫,只有除掉那個魔頭才得太平!」
王剛道:「好!我相信你有誠意,但是要除掉百花門主,至少先要知道他是什麼人!」
侯小棠苦笑道:「這個小弟也不知道!」
「你會不知道?」
「小弟真的不知道,否則就自己對付他了!」
「你們會為一個不知道的人冒險賣命?」
「百花門主狡猾萬分,每次都是派一個代表前來宣達指示,本人從不出門,我們也無從調查其身份。」
「那就從那些代表身上追。」
「小弟試過,也沒有什麼用,那些使用者都是蒙面前來,出示一朵金色牡丹為信物,小弟也曾追蹤過一位使者,沒有多久就被發覺了。
小弟帶了五六名劍手一起追蹤的,那位使者劍法十分凌厲,不出十合,六名劍手都被殺,他留下小弟的性命,嚴加警告一番而去!」
「有這麼高明劍法的人不多。」
「不,百花門主麾下的使者,個個都劍法高超,小弟跟五六個人談過,他們所接待的使者不同,但劍法卻一樣的高超,出手就能擊中對方的弱點。」
王剛道:「看他訓練出來的殺手就知道了,他們的招式大出武功範疇,專以殺人為主,而且他們所用的武器雖然不同,卻大都是由劍招所化,因而可知訓練他們的人,一定是個很高明的劍手。」
葉如倩道:「當今有名望的劍客,當以我爹和我師父為最,我該去問問兩位老人家的。」
王剛道:「恐怕用處也不大,他們二位的劍法雖精,卻合於聖王之道,出手仁和,先留人幾分退路,與這些殺人的劍法大相逕庭!」
「但至少可以問問他們,知不知道哪一個人是專走辛辣狠毒的路子!」
「那還不如去問邱侯爺,他領導的騠騎營專司天下治安,對各門各類的江湖武功派別,有一份完整的資料,甚至於對一些名家的招式,也有詳細的記載。
「事實上我回來後,已經把那些殺手所用的招式歸納成類,加以分析了,侯公子如果還記得的話,不妨把那位使者所用的劍路,盡量地提供出來,也可以幫助參考!」
侯小棠道:「這點小弟倒是可以盡力的。我手下有一批秋風殺手,小弟閒下時,也經常跟他們切磋研究,對幾式狠厲的殺著,印象十分深刻。
不過小弟雖是深切瞭解於心,卻是無法化解,因為那都是拚命的招式,出手時抱定與敵皆亡的打法,因之就不能成為弱點了。」
王剛笑道:「關於這一點,我倒是有個破解的方法,就是跟他們拚命,反擊他們的要害!」
「那只能拼倒一個人而已!」
「不然,我拼倒了好幾個,自己卻絲毫無傷,原因無他,出手比他們快一點,在他們兵刃未及我身上之前,先放倒了他們!」
侯小棠苦笑道:「小弟的武功未若王兄精煉,不敢用這種方式!」
葉如倩道:「你分明是太保重自己,不敢冒險而已!」
侯小棠居然承認道:「是的,我出身不是江湖,我也不喜歡冒險,我家僅我一棵根苗,家人也同樣地希望我珍重性命,避免江湖人狠勇好鬥的習性!」
「那你就該老老實實地做個公子哥兒!」
「但是人往高處爬,我還要繼承門楣,不能只做個世家以終,這總不是錯吧!」
經他這樣一說,葉如倩倒也無言以對了。
她心中儘管對侯小棠已經充滿了不齒,但見了面,聽他坦承說明後,才知道各人的立場不同,有些不可原諒的事是出之於不得已以及對事的看法各異,倒是無法歸罪於他的。
王剛道:「好吧,百花門主的真面目不去說了,但是有一件事你應該知道的!」
侯小棠道:「小弟知道王兄要問的是百花門主準備捧出來的人是誰?百花門主提供了一個人,但那個人卻不是他真正要捧的對象。」
「是誰呢?」
「安樂王,皇帝的弟弟!」
王剛道:「那怎麼可能,安樂王等於是個白癡,幾十歲的人了,連三字經都背不出來,除了吃喝玩樂之外,什麼事都不會,這種人能做皇帝嗎?」
「正因為安樂王是這樣的一個人,很多人才特別起勁,因為把安樂王捧上台,大家才可以各擋一面,大權獨攬,六部大臣,都能各盡其所了!」
「你是說六部大臣,都已入了百花門的網羅?」
「大致是如此,不是尚書就是侍郎,都跟百花門搭上了線,所以百花門勢力才如此地大,那些人一半受了脅迫,一半則為己張本,才會暗中支持他的活動!」
「他們認為這樣一個人能捧得上去嗎?」
「嚴格說來,倒也沒什麼不妥,安樂王是皇帝的親手足,若是皇帝一薨,太子也身死的話,沒有人比安樂王更夠資格的了。至於安樂王能否勝任,根本無須操心,國事自有一批能臣處理,皇帝不加干預,未嘗不是好事!自古以來所謂的昏君倒不是真正昏庸不知事的人,而是那些能力不足而又喜歡自做主張的人!」
「既是如此,安樂王已經是個很理想的人了,何以你認為不是這個人選呢?」
「因為安樂王不是造反的料子,他根本不懂得要造反,更不會賦予百花門主如此大的權力與財力支持了!」
「百花門主很有權力嗎?」
「可以如此說,比如他要整倒一個人,立刻就有御史提出彈劾,然後一些有力的朝臣交相攻訐,那個人就垮了。」
「那些人都是百花門的黨羽了?」
「不知道,但是有幾位御史立朝素有正聲,照理說不可能輕易受人左右的,所以我想一定還有個有力的人士!」
「你竟然不知道這個有力者是誰!」
侯小棠苦笑道:「兄弟的確不知道,否則我就自己對付他了,不過小弟可以提供一兩個線索,你請邱侯爺注意調查一下!」
他提了三個人名,王剛不置可否地記了下來。
因為王剛對朝廷中權力鬥爭的事,並不清楚,他相信護國侯會作較為正確的判斷的。最後他只問道:「侯公子,你能告訴我的,只有這一些嗎?」
「小弟所知實在不多,但還有一點線索可以提供,就是領取解藥的地方,小弟相信那兒縱非百花門主的主巢,也必是他一個重要的據點,王兄不妨去偵查一下!」
「哦!是哪裡呢?」
「京師天生堂藥局!」
「沒聽過有這樣一家藥局呀!」
「那是間小小的賣草藥跟一些藥丸成藥的鋪子,在大永安寺的斜對面廣場上,門面並不起眼,裡面有十來個夥計,生意做得很大。」
「一間小藥局會用十幾名夥計,事情就不平常了!」
「他們說是做批發生意的,人用得多並不稀奇,可是他們自己也不製藥,賣出去的藥都是由別處批來的,經手轉賣,有時不賺錢,有時還倒賠幾文。」
王剛點頭道:「好,我會去瞧瞧的。」
侯小棠又道:「我每次去領取解藥時,總是買四百份諸葛行軍散,那就是聯絡的暗號!」
「我知道了,侯公子還有什麼可提示的?」
「目前沒有了,小弟只有一個請求,就是王兄去偵查時,暫時不要涉及小弟,因為小弟還惹不起百花門主!」
「侯公子什麼時候要去領解藥?」
「後天中午時分。」
「我會派人先一步在附近守候,等公子去過了再著手搜查行動,這樣就可以為公子逃脫嫌疑了!」
侯小棠只是拱手道謝就告辭了。
王剛倒著實為他的消息發了一陣呆。
葉如倩道:「這傢伙提供的消息靠得住嗎?」
「他跟我們完全不是一類的人,不可以江湖人視之,所以他說的絕非肺腑之言,但是他想擺脫百花門主,倒是可信的,因為他跟著太子比跟百花門主更有出息。」
「那他老早為什麼要跟百花門主沾上呢?」
「憑他一個二品侍郎的兒子,還混不到太子的身邊去,這是靠著百花門的烘托提拔才會有今天的機會。
百花門主要他接近太子,原是有計劃的,哪知道這傢伙長袖善舞,居然使得太子對他言聽計從,他才想反百花門了。」
葉如倩恨道:「一個反覆無常的十足小人!」
王剛笑了一笑道:「他的口才實在不錯,一表人才,風度翩翩,給人第一個印象是十分良好的。」
葉如倩的臉紅了,她想到自己也很幼稚過,被侯小棠的言詞儀表所動心過。
王剛不使她難堪,錯開話題道:「他提供別的消息都不易取,惟獨天生堂藥局這個地方十分有價值。我倒要好好地利用一番,若是由此能解開百花門制人之秘,就等於瓦解了百花門一大半的勢力!」
他立刻又出去部署了,騠騎營的公事,葉如倩是不參與的,她已經公開地與王剛同居一室,也以王剛的妻子自居了。
雖然未經正式媒聘嫁娶的手續,但江湖兒女是不重視這些的,他們只要一句話就算是決定了。
葉如倩鬧得無聊,拿起王剛的一件衣服來,把綻線的地方縫補一下,這件事她做得並不好,卻十分有興趣,因為她的心中充滿了愛!
忽然,她的雙眼被人從背後蒙住了,起初,她以為是王剛,但立即發現不對了,王剛只有一條胳臂,不可能蒙住她兩隻眼睛的。
於是她拿起桌上的剪刀,猛地一下子向後扎去,背後的人放手很快,但是也被她的剪刀紮了一下,肚子上帶著剪刀跳開了。
那正是侯小棠去而復返,滿臉都是詫色地望著她,葉如倩跳到一邊去拉出了自己的長劍。
侯小棠忙道:「如倩,我只是跟你開開玩笑!」
葉如倩冷著臉道:「姓侯的,我們之間已經沒有玩笑可開了,王剛不在!」
「我知道他不在,才來看看你,同時向你解釋一下……」
葉如倩的答覆只有一個字:「滾!」
侯小棠尷尬地道:「如倩!我知道你恨我……」
葉如倩冷冷地道:「姓侯的,你錯了,我一點都不恨你,在我眼中,你只是一條卑鄙的狗,一條咬過我的狗,你想我會去記恨一條狗嗎?」
侯小棠歎了口氣道:「我沒想到你會恨我如此之深,看來我永遠也無法取得你的原諒了!」
葉如倩冷笑道:「你不要再擺出一副自作多情的樣子了,那只是會使我感到噁心!」
侯小棠的臉色變了一變,但仍是賠笑道:「如倩,你既然如此恨我,我乾脆讓你殺了消氣吧!」他高舉雙手走過來,葉如倩毫不猶豫地一劍砍下去,侯小棠居然不避不躲,像是存心讓她殺死。
可是葉如倩的一劍只是削在他的耳際,削下一隻耳朵來。
然後她冷冷地道:「我殺你絕不會皺眉頭,但是王剛認為你活著還有用,所以我留下你這條狗命!」
侯小棠整個地呆了,似乎沒想到葉如倩會如此對他的。
葉如倩又道:「還有!記住,以後不准叫我的名字,那只有我師父、父親和丈夫才能稱呼的,你再叫出這兩個字,可別怪我不給你面子,人前人後,我都會扇你的嘴巴!」
侯小棠張嘴要說什麼,可是葉如倩卻懶得理他,走到門口,大聲招呼來人。
他們住在護國侯府,自然有很多下人,葉如倩一叫,立刻有兩個人來了。
葉如倩冷冷地道:「替我把這個人轟出去,你們太不小心了,什麼人都敢亂放進來!」
那個下人道:「王夫人,他剛來過,是王老爺自己帶進來的。所以,他再次前來,小的沒攔他……」
葉如倩道:「王老爺現在不在,這種亂七八糟的人就不該往裡放,快轟出去!」
侯小棠當然不會等人來轟,事實上京師的人都認識他,也不會真轟他,但葉如倩如此表示,是對他深惡痛絕了。
他也只有歎了口氣,拾起被削下的那片耳朵,手按著肚子上被刺的傷口,狼狽地走了。
葉如倩卻十分高興,直到今天,她才算是出了心中的一口怨氣。
侯小棠出了護國侯府大門,好在他是乘車子來的,上車後立刻對車伕道:「快!天生堂藥局!」
車伕已習慣於不多說話了,一徑把車趕到西城,血水不斷地由兩處傷口中滲出來,傷口受了震動,痛得要命,他都咬牙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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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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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2 23:50:01
第 十 章 魔蹤初現
到了天生堂藥局,他飛快地衝了進去,同時對藥局中的夥計叫道:「請李掌櫃的快點來!」
夥計見他全身是血,倒是不敢怠慢。
李掌櫃的也很快地到了,沒問他如何受傷,只是迅速地檢視了傷口,然後替他治傷,首先把斷下來的耳朵替他粘了回去。
他道:「侯公子,斷耳肌肉未死,粘回去還能長攏,只是要縫兩針,你可得忍住點痛,肚子上的傷倒好辦,你很運氣,入肉未深,也沒傷及腸子,敷上藥,很快就會好的!」
侯小棠這才放了心,哼聲道:「那就麻煩掌櫃的一下子,唉!那個婆娘真狠!」
「侯公子敢情是在女人那兒受的傷?」
「要不是女人,怎麼傷得了我!這些潑婦,吃起醋來就跟瘋狗一樣亂咬!」
「哈哈!侯公子,你這樣子風流下去,總有一天會死在女人手上的!」
李掌櫃的醫術很好,迅速為他縫好了耳朵,包紮好傷口,然後道:「最好是靜靜地躺個四五天,但你侯公子是大忙人,不會聽話的,我只能勸你少動,酒色絕不能沾,否則傷口絕對好不了,收不了口就砸了我的招牌了。」
他笑著收拾好用具出去,屋中另外進來了一個人,蒙著面,穿著長袍,瞧不見身上一點肌膚。
但他的全身卻佈滿了一種無形的殺氣與威嚴!
侯小棠一驚,連忙由榻上站了起來,顧不得傷勢,惶恐地道:「參見門主!」
蒙面人哼了一聲,自顧坐了下來,冷冷地道:「侯小棠,你去見過王剛了?」
「屬下是奉命而去的,前天曾得門主手示!」
「你去跟他談了些什麼?」
「完全是按照門主的指示,把此地透露出去,也把安樂王的消息輾轉透露出去!」
「王剛相信了嗎?」
「對此地的事,他沒有理由不相信,對安樂王那邊,他實在沒理由相信!」
「把消息透過去就好,相不相信是他的事,侯小棠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這個據點由你的口中轉出去?」
「屬下不知道,門主的決策睿智天聰,實非屬下所能蠡測,更不是屬下所能知道的!」
蒙面人冷笑道:「那我可以告訴你,就是為了保全你這笨蛋,你已經受人注意了,為了使你能繼續活動,我不惜犧牲一個重要的據點,送給你去取信人家!」
「門主天恩,屬下感激萬分!」
「可是你這混蛋,你做了些什麼,你跑去惹葉如倩。」
侯小棠低下了頭,頓了一頓才道:「屬下不知道她對屬下銜恨至深,幾乎要殺了屬下!」
蒙面人冷笑道:「她會恨你?你真太看得起自己了,在她心目中,對你的評價比一條狗都不如。她會提得起恨你的興趣?你第一次出來時,還是好好的,趁著王剛不在,你又跑去幹什麼?」
「屬下是想去向她解釋一下!」
「有什麼好解釋的?你已經是一條狗,難道你還希望她把你當人看待!你做的那些,還希望她能原諒你?」
侯小棠低下頭來沒說話,臉上有著痛苦的表情。
蒙面人又道:「她已經是王剛的妻子了,你還想去接近她,看看能否去挽回她對你的好感,你真以為自己是個人見人愛的小白臉,每個女人都會被你的花言巧語所陶醉?」
「門主!我們過去畢竟好過……」
「好個屁,那是因為她瞎了眼睛才會看上你這個混蛋,你哪一點配得上她,我把她送到東宮別府去,就是要她看清楚你的為人,早點對你失望……」
侯小棠抬頭欲言。
蒙面人又道:「你不服氣是不是,我說你的哪一點不對?告訴你,她的父親和師父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我正極力去拉攏他們,所以才禁止你去親近葉如倩!」
「屬下也是為了同一目的!」
「你簡直是渾蛋,憑你這副德性,她遲早會看穿你的為人,到他們對你深惡痛絕的時候,一切都完蛋了。
她跟王剛才是最理想的一對,為了促成他們在一起,我不惜犧牲了一個據點,叫梅雪海去侵犯她,造成王剛救她的機會,哪知你這渾蛋竟然去插上了一腳!」
侯小棠抬起頭道:「王剛是我們最大的對頭,屬下實在不明白門主何以要把葉如倩促成跟王剛在一起,這樣一來,我們更難拉攏葉逢甲和樊飄零了!」
蒙面人嘿嘿冷笑道:「本座的安排又豈是你這笨蛋所能知曉的,我只警告你一聲,以後別去惹王剛和葉如倩,否則他們不殺你,本座也會立刻取爾之頭!」
侯小棠苦笑道:「以後也沒有這種機會了,今天葉如倩已經擺明了態度了!」
蒙面人冷笑道:「侯小棠,我知道你還不死心,以為葉如倩也跟普通的女人一樣,嘴中說恨你,心中還在喜歡你。
「她是個愛恨分明的人,她要殺你,就是討厭你到極點的表示,心中對你已全無一點好感了!」
侯小棠低下了頭。
蒙面人又道:「再者,我還要對你提出一點警告,你不要以為在太子面前得了寵,就妄想脫離本門,為己張本了。
太子的命抓在我們手中,隨時隨地都可以叫你斷了念頭,那時你就吃不了兜著走,你是伴隨太子最接近的人,太子若是無端暴斃,殺頭抄家,都抵不了你的罪的!」
侯小棠冷汗直淋,顫聲道:「屬下不敢,屬下一切作為稟承了門主的指示!」
蒙面人這才冷哼了一聲道:「你明白就好,以後放老實些,叫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不准多走一步!」
說完一陣冷風輕搖,人已離開了屋子,但隨即退回來,冷笑道:「王剛好快的行動,居然盯住了這裡,我要從另一條路離開,你拖住他一下子!」
說著進入了裡間,也不過才眨眼工夫,王剛已跟了進來道:「侯公子,剛才有個人出去又進來,那是誰?」
侯小棠道:「我沒看見有人呀!」
口中說著話,眼睛卻看著裡間。
王剛也不多問,迅速地衝進去,只見裡面是一間精緻的小偏廳,有道門通向另一所院子,門簾還在晃動,好像剛有人出去。
但是王剛卻沒有從門中追出去。他在屋中繼續搜索著,屋中都不像藏人的樣子。
王剛敏銳的眼光已看到牆上,那兒有一幅巨大的立軸,是一位很有名的當代書法家寫的全篇正氣歌帶序,每個字都有巴掌大小。
這幅立軸就很大了,蓋住了整片的牆,立軸還在微微地擺動。
本來,微風吹過,立軸也會輕搖的。
但是王剛卻知道屋中沒有風,室中還燃著一盤綠香,香灰積了有半寸多,還沒有斷下來,假如有風的話,能夠吹得立軸擺動,這香灰早該落下去了。
立軸不會無風自動的,王剛略一沉思,侯小棠也進來了。
他見狀道:「王兄,快從門裡追出去,那人是百花門主,出門穿過院子,就是大街,再找也就難了!」
「侯公子確知他是百花門主?」
「這個人我不能確定,因為我從未真正見過門主,他的化身很多,每次都蒙面出現,不過以這一個最為可能,他的語氣和威勢都特具逼人之態!」
王剛上前掀起了中堂立軸,那兒居然有一道暗門,是木板的,王剛推了一推,門從裡面閂死了。
王剛用力劈過去,那門倒不太厚,鋼刀破門而入,一連幾刀,已經砍出了一個缺口,門中也沒什麼機關。
王剛仍是十分慎重地伸手進去,抽開門閂,把門打開了,卻是一條甬道,寬才盈尺,僅容一人通過。
這條甬道是建在一排房屋中的,藏在每間屋子的夾壁中,沒有其他門戶,只是為了便於秘密通行而已。
在屋子的夾壁中建立一條這樣的甬道,只是使房子的內部比實際上小了一點,卻不會引人注意,也達到了真正隱蔽的目的。
侯小棠一呆道:「小弟不知道這兒另有通路,卻不是存心要代為隱瞞。」
王剛微笑道:「兄弟相信,大家都想揭開百花門主的真相,但公子此刻身份不便,還是交給兄弟吧,再者,兄弟的人不久即將清查此地,公子還是早早離開吧!」
說完進入了甬道,一直向前搜索過去,居然又找到了另一道暗門,推開暗門出去,卻是另外一個院子。
王剛由院子裡穿過去,倒是怔住了,他由位置上來判斷,這兒該是另一條街上的範圍了。
然後他從院子裡居然發現了另外一個人,居然是葉逢甲,肋下插著一支鏢,正坐在一處用功調息。
王剛上去問道:「葉老伯,您怎麼了?」
葉逢甲道:「王老弟,你來得正好,對面那所院子是百花門的巢穴,我和老樊住在這兒以便追查,剛才有個蒙面人從隔院過來。」
「那人就是百花門主!」
「什麼,他是百花門主?早知道我拚死也將他截下了,我攔住他,動手了幾招,卻不防他抽冷子打了我一鏢。
傷雖非致命,卻感到有點麻,想是淬了毒的,我不敢力阻,我叫老樊追了下去,你快跟下去看看!」
「老伯的鏢傷要緊嗎?」
「沒關係,我已運氣逼住了血脈,就算是毒鏢,也不會對我有多大威脅了。你快去看看,老樊一個人,恐怕會吃虧,那傢伙的武功很高。」
王剛見他一時不會有妨礙,倒是放心了,於是忙順著他的指點追了下去。
這是一家叫萬泰的客棧,規模不太大,卻開在鬧街上,大部分都是生意人住宿。
王剛追到大街上,卻見樊飄零提著劍,站在市集口發呆,市集中人頭擁擠,想是把人追丟了。
他的腳下,留著一塊蒙面的布巾。
忙上前問道:「樊前輩,您追的人呢?」
「跑到人堆中去了,他取下了蒙面布,往人群中一鑽,我就找不到他了,因為他穿的是普通的青布長袍,這兒至少有幾十個同樣穿著的人!」
王剛哦了一聲,也不由苦笑了,這市集中穿著青布長袍的人有老有少,的確不下幾十個,而且葉逢甲和樊飄零,穿的也是青布長袍,連王剛也是如此。
那是最普通的衣著,大部分人的衣著,除了織錦的綢緞之外,布袍無非是青色、黑色和白色三種。
而其中以青色最為普遍,憑衣著來認人,確實是不夠的。
王剛道:「他手中還拿著劍,應該比較好找!」
「沒有,我沒看見他執劍,我在屋中聽見老葉的叫喊,出來看時,老葉手撫肩膀,指著一個背影叫我追!」
「葉前輩還跟他過了幾招,他執著兵器的!」
樊飄零道:「他若是執著長劍,藏在衣襟中也很方便,我一路追過來,因為進出往來的人很多,也沒法追快,但見他擠進人群一亂就沒影子了!」
「前輩看清楚他的臉形沒有?」
「匆匆一瞥,沒看清楚,四十來歲,留著鬍子,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很普通的臉,再見到他,我卻未必能認得出來,這恐怕沒有用!」
王剛道:「不!有用的。至少前輩會認識他!」
「這一點我倒可以確定,江湖上我的熟人很多,只要見過面的人,我多半認得的,那家伙是什麼人?」
「侯小棠說是百花門主。」
「啊!是百花門主,早知道的話,我說什麼也不會放過他了,因為老葉只是叫我追,沒說明他是誰,因為行人太多,我怕手中的劍傷了別人!」
樊飄零十分後悔,王剛卻道:「葉前輩也不知道,我是在天生堂藥局中把他逼出來的!」
「那家藥局果然是百花門的巢穴了?」
「是的,前輩也知道嗎?」
「我不知道,是老葉打聽出來的,這些地方他比我有辦法,我們分頭造訪了幾個人,我一無所獲,那些人雖然受了百花門的禁制,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可是老葉卻查出了天生堂是百花門製造解藥的地方,拖了我來到這兒就近監視,我們住了兩天也一無所知,今天該老葉輪值監視,居然等到了百花門主,可惜又給他跑了!」
「前輩們也不算全無所獲,至少逼得百花門主公開現了身,以後找他就簡單了。」
「那有什麼用,我連他是什麼樣子都沒看清!」
「沒關係,前輩沒看清楚,有人看得清楚的,晚輩在四處都布下了幹探!」
「你在市集中也布下了耳目?」
「是的,騠騎營從天下各地的衙門中,調集了近百名幹探,專司偵查百花門,我的任務一個行動,都分明暗兩處。
明裡由我去打草驚蛇,暗中則由那些幹探負責盯梢、監視,咬住每一個可疑的人,百花門主被前輩追了出來,一定會有人盯下去的!」
「他們為什麼不直接上去圍捕抓人呢?」
「他們的責任不是抓人,因為他們的武功身手不行,而且他們的身份也不便暴露,百花門是一個很龐大的組織,人多而勢眾,如果這些人的身份一公開,恐怕反而會受到百花門的毒手!」
樊飄零點點頭道:「這倒也是。王剛,你雖是江湖出身,但幹起公差來,卻也有聲有色!」
「晚輩是干黑道的,以黑制黑,自是較為在行!」
樊飄零笑道:「可是那些黑道上的江湖人卻慘了,在你這位大行家的手下,他們還有得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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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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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2 23:50:18
王剛卻正色道:「晚輩僅是在對付百花門事件上幫邱侯爺的忙,只要不是與百花門有關,晚輩對同道朋友的事絕不伸手,否則就有違江湖道義了!」
樊飄零道:「這是對的,否則你雖是洗手江湖,卻也寸步難行,到處都容不得你,我和老葉縱然想幫助你,恐怕也力有未逮!」
「晚輩知道如何自處,請前輩放心!」
「我們對你很放心,不放心的是如倩那丫頭,她的閱歷太淺,脾氣又壞,平常就容易得罪人,若是再弄得仇家滿天下,日子就不好過了,你們在一起了?」
王剛道:「是的,承蒙她青眼獨佳,以身相許,而我們數度歷劫生死,為了互相便於照顧,只有不避形跡!」
樊飄零笑笑道:「如倩能托身給你,我和老葉都十分欣慰,她年紀不小了,性子又野,家裡關不住她,我們也不能一天到晚跟著她,以前她一個人四處跑,我們操夠了心,現在可把這副擔子推給你了!」
王剛道:「如倩俠骨柔腸,英雄肝膽,兒女心腸,她那一身本事,對晚輩的幫助太大了,實在是她照顧晚輩!」
樊飄零哈哈大笑道:「如倩會照顧人?這話說什麼我都不相信,她在二十歲的時候,衣服綻了線,還要找老頭子替她縫呢!」
王剛一笑道:「這幾年她的確已學了不少,尤其是最近兩三個月,她跟了我這個只有一只手的人,許多事情都必須要靠她來做,她也非學不可了!」
樊飄零大笑道:「這麼說還是我們兩個老的把她給寵壞了,慣得她什麼都不會!」
王剛道:「前輩與葉老伯把她當作一個依人的小女兒,她自然要撒撒嬌,晚輩卻娶她做妻子,她就是個女人!」
樊飄零居然有點傷感地道:「是的,我是個老光棍,老葉僅此一女,我們都把她當成心上一塊肉,嬌縱自是難免,但看她在跟前使性子撒嬌,未嘗不是一種慰藉。
那次我替她縫衣服,也是第一次拈針,這麼一根小東西,使起來比劍卻難多了,我的手被紮了幾次,她一直笑我,我卻高興得很……」
他傷感地一歎道:「聽說她長大成為一個婦人,我固然十分高興,但也不無惆悵,我們畢竟失去一個女兒了!」
王剛瞭解到他的心情,卻不便說什麼。
樊飄零又道:「你們的名分已定了?」
「是的,為了行止互相便於照料,我們已定了名分,現在她是以我妻子的身份,住在侯府!」
「江湖兒女,行事但求心跡光明,倒是不必拘小節,但總應該給我們兩個老頭子磕個頭,確定一下!」
「是的,邱侯爺本來打算給我們主婚行禮的,但晚輩說總得找到二位老人家一起來主持才合道理!」
「你有這份心,我們也夠了。對了,老葉傷得如何?」
「肋下中了一支鏢,鏢是淬過毒的,不過不嚴重,毒也不算劇烈,看來沒關係!」
他們回到客棧,葉逢甲果然已經自己取下了毒鏢,鏢上的毒藥能使人暫時麻痺失卻行動能力而已,不足以致命。
倒是那支鏢,尾巴上是一朵牡丹花,那是花中之王,隱然也含有王者的氣象,證明這出手之人,的確是百花門主無疑。」
葉逢甲和樊飄零都很迫切地要王剛立即追下去。
但王剛卻不急道:「追蹤的人自然到侯府去報告的,目前我也找不到聯絡的人,問也問不到。
二位放心好了,那些人的跟蹤能力很強的,只要有個准落腳處,一定會馬上通知的,那時再一網打盡。
百花門既是個龐大的組織,只抓到一個百花門主是沒有用的,必須要整個地瓦解他們的組織才行!」
樊飄零道:「這也是個辦法。」
王剛把兩個人都邀到了侯府,護國侯對這兩位江湖上的名人十分地恭敬,待若上賓,葉如倩看見老父和師父雙雙來到,更是欣慰萬分。
她不但慇勤地忙著招呼款待,還親自下廚,去弄了幾味兩個老人愛吃的菜,特別是一鍋熱騰騰的狗肉。
那是葉逢甲最愛吃的,樊飄零跟著老友,也養成了吃狗肉的嗜好。
護國侯邱光超初嘗異味,居然也讚不絕口,大家酒肉相聚,十分融洽。
席間,護國侯邱光超再提為王剛主婚的話,說想在府中設置盛筵,為兩個人慶祝一下,他是王剛的結義兄長,老兄弟又幫了他這麼大的忙,不表示一下實在過意不去。
葉逢甲和樊飄零未置可否,他們是武林中的名人,葉如倩等於是他們共有的女兒,遣愛女家出嫁,他們也希望熱鬧一下。
可是王剛和葉如倩兩個人都反對。
他們以為目前正在全力對付百花門之際,不宜有大規模的聚會行動,百花門詭計多端,令人防不勝防。
若是再像前些日子李天浩作壽時那樣地來上一手,那反而大煞風景,而且更助長凶焰。
再者,王剛目前是騠騎營中都統領,專司對付百花門,身份也不宜公開,那會增加許多無謂的困擾。
他們希望把這場熱鬧延在殲滅百花門之後。
其實還有一點理由較為重要。王剛沒有講,太子自從失去葉如倩之後,一直思念不已,始終在設法要找回那個美麗的女劍客。
如果他們公開地慶婚,那位糊塗太子很可能會來湊熱鬧找麻煩。
以護國侯的身份,倒是壓得下太子胡鬧。
可是他如果莫名其妙地來吵上一架,扯出葉如倩曾經被擄的事,那對大家都不太好。
這個理由不必說出來,就憑前兩個理由也相當夠了,總算取得了大家的同意,王剛和葉如倩雙雙即席給兩個老的叩了頭,算是定准了名分。
葉逢甲把自己的全部產業給了女兒做嫁妝,樊飄零則給了一個存折,竟是白銀五十萬兩整。
兩份嫁妝幾近百萬,那是夠豐厚的。
王剛力辭不得收了下來,卻交給了葉如倩保管,並沒有十分高興的樣子。
他這個都統領年支例俸萬兩,其實一錢銀子都化不掉,因為他的工作不分晝夜,一應開支都是公家支付,而且他的經費是可以無限制報銷的。
財富在這些江湖豪傑們眼中是不當回事的,葉如倩之所以收下來,只是不忍拂卻父親和師父的一片心意而已。
她選擇了王剛,也等於是選擇了把一生歸諸於江湖,極少有可能閒下來去享受這筆財富。
邱光超請兩位前輩協力幫忙偵破百花門的陰謀,他們倒是一口答應了。
不過葉逢甲只答應在江湖之身出力,騠騎營中的事,有王剛負責就夠了,他們不想跟官方扯上關係。
想到他們在江湖上清高的身份,邱光超倒是不能勉強。
一場歡飲之後,葉逢甲堅拒侯府中為他們所準備的客房,還是回到客棧裡歇宿。
他要求王剛暫時別對天生堂採取行動,以便於繼續監視。
王剛也道:「小婿不會的,這是個制解藥的地方,百花門主故意洩露這個地方,是想叫我們做惡人。
若是我對天生堂採取了行動,導致一些人得不到解藥而喪命,我就會成為眾矢之的,除非我也能掌握住解藥之秘,替大家解了毒,否則我不會去做這種傻事的。」
葉逢甲高興地道:「你能有這種透徹的認識就好了,我要你暫時放過天生堂,也正是怕你中了人家借刀殺人之計,若是你的作為引起了大家的怨恨,我和老樊在江湖上關係再好也擔待不了!」
葉如倩憤然道:「叫他們中毒的是百花門,又不是我們,他們怎能怪到我們頭上來呢?」
王剛道:「到那時人們就不這樣想了,百花門脅迫他們,卻有解藥維持他們活下去,是我們斷了他們的生路,逼得他們倒向百花門而去。」
葉逢甲道:「正是這話,尤其你們並不打算永遠在公門中棲身,遲早還要回到江湖中來的,萬萬不可多結仇怨,貽禍終生,我和老樊之所以能在江湖上保有盛名多年,就是因為我們處事慎重,不輕易啟怨於人!」
葉如倩道:「爹!您怎麼前後說話不一樣了?以前您不是說要除惡務盡,走江湖心腸軟不得,必須痛下殺手,才不會引來後患,放過一個受傷的敵人,他不會感激你不殺他,卻永遠會記恨你傷他之事!」
葉逢甲笑道:「你這孩子專會挑我的語病,我現在還是主張除惡務盡,但那是對真正的惡人。
那些江湖人只是受了百花門的脅迫,並沒有為惡呀!就是對百花門下,也該要顧恤一二,不可趕盡殺絕!」
葉如倩道:「那些江湖人還情有可願,可是百花門下的爪牙,卻無一善類,尤其是那些秋風殺手,個個都已失去了人性,完全以殺人為目的,留著只會害人!」
葉逢甲道:「當然,遇上那種人,我也不會客氣的!」
王剛道:「岳父放心好了,哪些人該恕,哪些人該殺,小婿會有分寸的!」
葉逢甲拉著樊飄零走了,王剛卻陷入了深思。
騠騎營的幹探們果然很有點辦法,樊飄零追擊的蒙面人雖然混入人群中失去了蹤跡,但是卻沒有漏過他們的眼睛。
他們喬裝成貨販,混在人群中,反而能盯緊每一個人,交替跟蹤,牢牢地咬緊不放。而且他們很快地打聽出消息,那個人姓葉,叫葉維善。
據說在外面有很大的生意,他自己間或出門,但他的手下夥計卻常常來往各地,替他帶回了用不完的銀子。
葉維善是地方上公認的大善人,濟老恤貧,每年冬天一定設廠施粥,佈施寒衣,使無數窮人乞兒,得免凍餒之苦,逢有什麼公益善舉,修橋補路,他從不落人後,簿子拿上門,寫下的捐款,一定是最多的一筆。
不過葉維善人也很精明,真正做善事,他不落人後,但是誰要想欺騙他,卻也不是那麼容易。
曾經有幾個無聊混混,假借善舉為名,上門去騙錢,立刻被他拆穿了,派家人捆起來送到衙門裡關了起來。
葉大善人還精於醫術,每逢初一十五,必在天生堂藥局施診,替窮人看病,不但不收診金,連抓藥都記他的賬,不取分文。
而他的醫道精,除非是必死之絕症,否則大小毛病,到他的手中無不妙手成春。
京師有許多窮人家都供著他的長生祿位。
這是一個天大的大好人。
王剛接到了報告後,不禁有啼笑皆非之感,這樣的一個人,會是禍毒天下的百花門主嗎?
邱光超也道:「巨奸大惡之人,必然有良善的偽裝,人們才不知其惡,照他的種種掩護來看,他倒非常有可能是那魔頭,而且今天正是十五,是他到天生堂就診之日,所以他才會出現在天生堂中。」
葉如倩道:「幹探們不會盯錯人的!」
王剛苦笑道:「問題在怎麼去證明他是百花門主,照他目前的身份,是不能隨便把他抓起來的!」
邱光超道:「這倒是,沒有確切的證據,這個人倒是抓不得,否則京師的窮人會把騠騎營掀過來的。
他在京師雖然不是官宦顯貴,卻極具人緣,交遊也極廣,王公卿相,無不待若上賓,我在酬酢之間,也見過他幾次,到處都很受尊敬。」
王剛道:「那只有盯緊他再說了,慢慢收齊證據!」
邱光超道:「恐怕也不容易,不管他到哪裡,他是葉大善人,就不能動他,除非是抓到他直接害人的證據,或者親手殺人的事實。
但百花門主從不親手殺人的,他交遊廣闊,經常出入官府之家,我們也不能把他到過的人家都列入偵查的對象。」
王剛道:「狐狸之所以為狐狸,就是因為他有一條難以掩飾的尾巴,只要他是百花門主,他就會有露出馬腳的時候。
目前動不了他,但是我們可以縮小偵查範圍,盯緊其他的人,削弱他的爪牙,總有一天能逼出他的原形的!」
這是個沒有辦法的辦法,一時別無良策,只好先將就著做了。
回到了臥室,王剛一反常例地帶了壺酒和碟花生米,在房中仍然邀葉如倩小酌,雖然他也和葉如倩聊天,但總掩不住臉上的深思。
葉如倩知道他是為百花門的問題煩惱著,也不去撩撥他,只是笑著道:「今天才算是我們真正的良宵呢,難道你打算如此虛度嗎?」
王剛突然放下酒杯,緊緊地抱著她道:「對!我們不該虛度良宵的,趁我們還在一起的時候,我們該多愛一點!」
葉如倩奇怪地道:「聽你這樣子說,倒像我們相聚不長,難以白頭似的!」
王剛歎了口氣道:「這正是我最擔心的事!」
葉如倩打了他一下道:「看你還是個大男人,怎麼比我還想不開,如此多愁善感,我們已經成了夫婦,難道還有什麼力量能把我們分開嗎?」
王剛道:「世事不可預測,但願我的推想是錯的,否則我真不敢想像那種結果!」
「你又有什麼新的推想了?」
「如倩,不是我不告訴你,實在是我自己也沒有弄出個頭緒來,不知道如何解說才能使你明白。
反正目前我們把注意力放在這位葉大善人身上絕不會錯,他縱然不是百花門主,也必是他的一個重要化身!」
葉如倩也知道王剛的脾氣了,一件事他若是不肯說,再問也是多餘的。
她更明白,王剛不是存心要騙自己,只是他為人處事十分慎重,一件事若沒有十足確切的證據,他是絕不肯妄加定論的。
她不但深愛著這個男人,而且也尊敬這個男人,尊重他的一切,所以她除了以無比的熱情來報答他的愛撫外,沒有別的辦法了。
不過,在歡愛中,她發覺王剛有一點反常,那就是他的熱情也比往常為烈,一次又一次,他似乎永無滿足,也似乎沒有明天了。
不過,這種熱情卻是她所歡迎的,她是一個年輕、成熟而又學過武的女人,體力遠較一般女子充沛,對於歡愛,她有著極佳的胃口,再多也不嫌的。
何況王剛又是個非常懂得愛的男人,健壯又每次不使女人失望的那種男人。
第二天,由於夜來貪歡,兩個人都起得遲了一些。
好在他們的愛巢是侯府中的一個獨立的小院,除了撥給他們使喚的僕婦和丫頭,沒有別的人,也不會有人去打攪他們。
用過中飯,王剛就出門去了。
他接洽公務的時候,葉如倩是不參加的,雖然她現在已經有了一份副都統領的聘書,可以直接參與公事,調度人員了,但是葉如倩知道那只是護國候的一番人情,讓她在面子上好看,也多領一份薪俸而已。
她這位副都統領是做不了什麼的,王剛所屬的人員她都不認識,也不瞭解各人的身份掩護,根本無從指揮起。
事實上,這是個獨立的部門,除了王剛之外,連邱光超也不清楚有多少屬員,以及是哪些人。
不過,她在家中也並不無聊,她要替王剛縫縫補補,縫製一些內衣褲等。
王剛的外相雖給人粗豪之感,實際卻是很細心的人,也很愛乾淨,衣服換得很勤,以前漿洗縫製的工作,都是王剛自己做,而且做得很好。
葉如倩並不會做這些,但是她卻把這種工作要了過來。
她說大男人不能這麼沒出息,自己漿洗縫補,當光棍時沒關係,有了老婆,再做那些事就惹人笑話了。
尤其是她這做女人的,更會受人批評。
葉如倩起初做得並不好,但很快就學會了,而且做得很起勁,她從來沒有想到會替一個男人做這些事的。
不過她做得很有興趣,因為她的一針一線中都注入了愛情。
凡事在愛情的滋潤下,都會變得美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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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殺人滅口
王剛此刻卻實在太對不起她,他在一家最大的妓院中,摟著兩個最紅的妓女胡調,陪著他的是京兆尹的班房班頭,一個叫小雷公的雷聲遠,還有轄下的兩名幹探,一個叫於七,一個叫趙九。
他們霸住了兩個最紅的歌妓,一個叫月月紅,一個叫西施,他們也不是真正的耽迷於酒色,只是為了工作需要。
因為葉大善人葉維善在院中歡宴兵部尚書孫正為的公子孫尚可。他們是存心來別別苗頭的。
孫尚可是京師有名的花花公子,在京師,仗著老子的官勢,風雲不可一世,不過做不出什麼大惡事,最多愛打個架鬧鬧事而已。
京師究竟是有王法的地方,護國侯鐵面無私,所領的騠騎營對維持紀律,更是不遺余力,辦起事來不避權貴,誰都要避一下,不去惹上他們的。
在平時,小雷公是不敢惹孫尚可的,今天卻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跟孫公子分庭抗禮了。
霸住了月月紅和西施,硬是不准轉局。
孫公子叫鴇兒來叫了幾次,這邊不肯放人,鴇兒也沒辦法,不怕官,只怕管,京兆尹班房是直接管著他們的。
孫公子得罪了,最多少個豪客而已,京師卻多的是豪客,不在乎多一個少一個。開罪了雷公,卻可以叫他們的妓院關門。
所以妓院裡只有向孫公子連聲道罪。
儘管鴇兒們賠盡小心,孫公子卻感到面子上下不來了。
今天是他二十六歲的生日,親在不言壽,他也沒有做生日的興趣,邀了幾個好朋友,只想熱鬧一下。
難得是葉大善士也來參加了,而且搶著要做東,大家才到這家麗春院來,粉頭們叫了一大堆,但最出色的兩個卻沒有來到。
月月紅是孫公子的相知,而西施剛來不久,色藝俱佳,孫公子打算替葉大善士拉攏一下,事前拍下胸膛,吹了半天的大話。這時居然叫不到人,也夠他窩囊的。
越想越不是滋味,終於忍不住,跑了過來,一腳踢開了門簾,看見是雷公,倒是微微一怔。
他是認識雷公的,平時鬧了事,雷公對他也頗為關照,多少有點人情,還不好意思上去揍人。
他只是冷笑道:「好啊!雷公,我說是誰來掃我的臉皮呢?原來是你這位大班頭啊!我今天過生日,還托人請了你呢,你不賞光也罷了,卻存心來拆我的台,你是什麼意思?」
雷聲遠也不像平時那麼對他客氣了,冷冷地道:「孫公子,雷某沒有你這麼清閒,我是吃公事飯的,而且這份差事,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得出勤,今天雷某有公事,只好謝絕你的盛邀!」
「什麼,你的公事就是在窯子裡吃花酒!」
「孫公子,雷某管的就是京畿治安,凡是公開的場所都是雷某職務所在!」
「那麼你留下兩位姑娘,也是在辦公了?」
「孫公子要如此說也未曾不可,雷某所辦的公務與衙門中的性質不同,該如何辦雷某也只向上峰交代,用不到向孫公子述職吧!」
在大庭廣眾之下,孫尚可驟受如此頂撞,面子上更下不來了。
他厲聲道:「混賬東西,你居然敢對本公子如此說話,叫你們梁府尹來,他也沒這個膽子!姓雷的,你給我記住,明天我不撤你的差,我就不姓孫!」
說完話,他氣沖沖的回身摔簾欲行。
王剛卻沉聲喝道:「站住!老雷!拿下來!」
小雷公早受過囑咐,一抖鏈子,上前就把孫尚可給套住了。
孫尚可沒想到雷聲遠真敢鎖他,怒聲道:「混賬東西,你不要命了!」
他跟來的那批人都是京師大戶子弟,見一個府衙班頭居然敢鎖他們的同伴,一聲發喊,有的擄袖子,有的拿椅子,紛紛打了上來!
王剛冷笑道:「很好,你們敢公開毆辱官差,可見你們平時橫行到什麼程度,一起拿下來捆上!」
這一聲令下,從各處隱藏著的幹探們都湧了出來,居然有二三十人之多。
他們都是擒拿的好手,捉拿這些公子哥兒自然都駕輕就熟,一個個輕而易舉地捆了起來,有一兩個稍事頑抗的,還挨了幾鐵尺。
孫尚可一看呆了,他瞭解到事情的嚴重,在妓院中埋伏了這麼多的公人,可見他們真的是在辦案子,而不是故意跟自己搗蛋了。
而且,自己這一鬧事也由有理變成無理,很可能還要擔上個阻擾公務的罪名。
這一嚇膽氣就餒了,忙賠笑道:「老雷!我不知道你們是真有公務,大家都是自己人,幹嘛要這樣子呢?」
雷公笑笑道:「孫公子,你別跟我說,雷某今天是奉令追隨上差辦事,自己做不了主!」
孫尚可也看出王剛才是發令的人,連忙問道:「上差是哪一位?」
「王剛王大人,護國侯的把兄弟,騠騎營的都統領,領有聖旨誅諭,權限大著呢!連尊大人都未必惹得了。孫公子,你這場禍事可闖得不小!」
孫尚可的臉都嚇白了,在京師,他唯一惹不起的衙門就是騠騎營,以前在京師鬧事,碰上騠騎營,邱光超毫不客氣地抓了去,當堂杖責不算,還責令家長領回,嚴加管教,回家還要再挨上一頓。
他老子孫尚書是個頗明事理的家長,對邱光超十分崇敬,絕不會因而護短的。
再者,犯在騠騎營手中,想護短也無從護起。
邱侯爺聖眷極隆,備受朝野欽敬,譽為擎天樑柱,看來今天倒霉是倒到家了。
心中害怕,卻不敢去向王剛乞情。
因為他還不知道王剛今天在這兒要辦什麼案子,是否會因自己這一鬧而受影響,更不知道自己闖的禍有多大!
兩名公差拿著鏈子要上前綁葉維善,他畏縮地道:「列位,老朽可沒有參加鬧事!」
王剛冷笑道:「反正你跟他們在一起,你就有份,鬧事與否,到堂上自有分曉,騠騎營辦事寧枉毋縱!」
葉維善道:「老朽沒鬧事是有目共睹的事實!」
「你就算沒參加鬧事,但這裡面就數你年紀最大,而且今天是你做東請客對不對?」
「對!那不犯法吧!」
「怎麼不犯法,你為老不尊,引誘世家子弟涉足風月場所,只此一條,就夠打你幾十板子了!」
朝廷的確有此禁例,禁止世家子弟涉足風月場,違者杖責,引誘者同罪,王剛搬出這一條來,倒使葉維善沒話說了。
葉維善臉色一變道:「老夫葉維善,在京師也不是無名無姓的人,閣下有何見教,可以請了拘票,到葉某家中鎖人,如此平白無故想鎖我可不行!」
他雙臂一振,套在身上的鐵鏈居然振得寸斷,把大家都嚇呆了。
但王剛顯然早有準備,欺身突進鋼刀攔腰掃去,迅速無比,葉維善跳起來,刀鋒在腳下掠過。
站在一旁的西施突然一揚手,三顆鐵彈準確無比地射出,葉維善倒了下來,就不能動彈了。
王剛上前踏住了葉維善,翻過身子準備吩咐綁人,可是葉維善的身子已軟軟的,再一探他的鼻孔,竟已氣絕了。
王剛頗為吃驚,忙再把他的身子翻回來,葉維善的臉色已經發黑了,分明是中了劇毒的。
王剛頹然地抬起頭道:「他已經死了!」
西施惶然地道:「怎麼可能呢?屬下一共打出了三顆鐵蓮子,雖然取中了穴道,卻不是要害!」
「他是中毒死的,所以才會臉部發黑!」
「屬下的鐵蓮子上可沒有淬毒!」
王剛道:「人不是你殺的,可能是這老兒自己口中預藏了毒藥,看見事敗,就咬破毒藥自殺了!
出了人命,牽連就大了,雷頭兒,麻煩你把屋子裡面的人都帶走,關在班房裡,我要立刻審問。」
雷公臉有難色地道:「每一個人都要?」
「是的,凡是在屋子裡的人,一個都不能漏!」
有兩個姑娘立刻叫了起來道:「這跟我們可沒關係!我們又沒殺人,也沒做壞事!」
王剛道:「我沒說你們犯法,你們在現場,就是證人!」
「王大人自己也在場,看得清清楚楚,何必還要我們呢!」
「我也是證人,問案子的是護國邱侯爺,我自己同樣地要出庭作證!」
聽說是邱侯爺自己問案,雷公也不多說了,他在外面還安排了不少手下,全部召了進來,—一把人帶走了。
護國侯邱光超是預知行動的,一直在府中等消息,聽說死了葉維善,然後又有一批人被帶進騠騎營去了,他立刻也趕到了。
首先是找王剛密談了一下,然後開始個別分開來問話,問的內容很簡單,無非是葉維善死亡前後的情形。
問完了口供,卻不是一般例行的畫押,而是捺指印。
口供共有四份,護國侯說了,由於葉維善是京師的名人,必須要把他的死因弄清楚,公諸於各部門。
口供中總算證明了葉維善是自己拒捕,而後自己服毒自殺身死的,而且他還身懷絕頂武功。
一個人問口供時,其他的人雖然不在旁,卻也在不遠的地方,約略可聞。
護國侯對於那些公子哥兒們,沒有多作刁難,多半是申斥一頓飭回了,大家都很幸運。
問完了肇事的幾個頭兒,又開始問那些歌妓,她們自然更沒有責任,只是說出當時的情形,每個人在供狀上捺下指印就被放走了。
一個個問下去,差不多花了一個多時辰,邱侯爺還是不肯休息,堅持要親自問完最後一個人。
看來葉維善自殺身死這件事頗有關係,他大概也怕各方責難,一心想為騠騎營減輕一點責任。
最後只剩下三四個小丫頭了,一個叫碧桃的小丫頭,年紀不過十五六歲,長得頗為伶俐,口齒也頗為尖刻。
她對前半段的供詞都跟大家差不多,只有葉維善自殺一項不同意,她說:「葉大善人並沒有拒捕,只是不肯被綁上而已。
人家是京師有名的大善士,被捆上送官大失身份,至於他會武功,也不是犯法的,葉大善人醫術通神,當然會些工夫。
他是被騠騎營的密差西施用暗器擊倒下來的。服毒身死,也只是王剛的一句話,屍體未經剖驗,不能遽作認定。」
她曾經生過一場大病,由葉維善治好的,葉大善人對她有救命之恩,她不能看恩人被冤枉整死,所以才有一句,說一句,要求一份公道。
邱侯爺對她十分客氣,連聲道:「對,對!我絕不袒護手下人,假如他們無故害死了葉大善人,我絕不姑息,所以我才不厭其詳地逐一詳問。
姑娘的說法大有見地,我也一定將葉維善的遺體交付仵作詳細檢驗!姑娘的供詞,我也一字不漏地記錄下來,付之公決!」
庭上用了四位老夫子錄口供,一式四份,每一份都記載得差不多,邱侯爺吩咐把每一份都給她看了,認為無誤後,再叫她捺指印以示隆重!
碧桃每一份都看得很仔細,有些地方語句不詳,也還特別指出,當庭改正,再在改過的地方請她捺上指印,因此她一共捺了十將個指印。
把供詞送到邱侯爺面前,邱光超看完後笑道:「我因為人手不足,特別把衙門裡的老夫子也請求來幫忙了。
他是位舉人老爺,文章很好,卻做不慣俗吏工作,所以用語太文了一點,姑娘居然也看懂了,而且還能指出未盡之處,倒是很不容易!」
碧桃臉色微微一動道:「小女子幼時也隨先父讀過幾年書,所以才認得幾個字。」
「尊親已經作古了?」
「是的,先父本來教家館的,五年前因病去世,小女子孑然一身,只有依母舅為生,因為母舅好賭成性,欠了一大筆賭債,才把小女子典入了樂坊!」
「你進這一家瓊花閣有多久了?」
「才一年,小女子典身進來是做丫頭的,只做些粗使工作,並不典身市笑,而且只訂了三年的約,約滿我就要離開此地的,因此倒不算淪落風塵!」
這番話並沒有什麼意思,但是對一邊的王剛而言,卻又不同了,他聽出這個女孩子很有傲氣,不要人同情。
所以他才笑問道:「姑娘今年多大了?」
「十五歲,九月十五日生。」
「十五歲,那麼是甲子年了?」
「不對,是辛酉年,王大人弄錯了,甲子年我已經四歲了,我對自己的出生年月日記得很清楚!」
王剛笑笑道:「是我弄錯了,姑娘是幾歲練武功的!」
碧桃臉色一變道:「王大人說什麼?」
王剛道:「把口供由畫押換為捺指印,是我向侯爺建議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怎麼會知道呢?」
「那我可以告訴你,今天我們到瓊華閣去,主要的目的就是要對付葉維善!」
「這個我不知道,葉大善人犯了什麼罪?」
「他的罪行很大,好像是牽涉到一個大叛逆組織,他雖非主腦,卻是其中一個極為重要的人物!」
「那為什麼不到他家中去抓他呢?」
「主要是怕打草驚蛇,使那個組織提高警覺而加以滅口或是湮滅證據,因為他家中一定有那組織的同黨,我們才想出其不意,用別的罪名抓下來審問的,哪知道還是被人下手滅了口!」
碧桃神色倉惶地道:「我不知道他有那麼大的牽連,才信口胡說八道,那葉大善人是畏罪自殺的了?」
「不!你說得很有道理,服毒自殺只是我的一句話,他是死於別人的暗殺,殺他的原因是為了滅口。
用的暗器是一根淬有劇毒的細針,射入咽喉,幾乎立刻毒發身死,別人不知道內情,才跟著我說,你卻看得清楚。」
碧桃忙道:「我也沒看清楚,只是說出當時的情形!」
「發出鐵蓮子突起擊倒他的西施是我手下的一個女差官,她的暗器手法很好,別人都不知道她出手過,只看見葉維善倒下來,你卻看得清清楚楚,知道是西施出手,我才知道你學過武功!」
碧桃急了道:「小女子只是恰好站在西施姑娘的身邊,而且又聽見她跟王大人的談話!」
王剛一笑道:「西施身邊還有很多人,他們都沒看見,西施的出手只有會家子才能看得出!」
碧桃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王剛又道:「葉維善之死,別說他是被同黨滅口了,就算是我殺的,我也承擔得起,今天我對手下發出的命令就生死不論,不能讓他逃出去。
因為我已掌握了他犯罪作惡的證據,不怕擔上殺死他的責任,倒是你以為我們是如此存心,才特別地指出來!」
碧桃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王剛冷笑道:「碧桃,我不知道你的真實年齡是多少,但我相信你絕對不止十五歲,你能夠對葉維善作斷然的處置,你在百花門的地位必然不低。
你能夠彈出毒針,於不知不覺間殺死葉維善,你的武功必然很了得,這些都不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所能做到的!」
碧桃叫道:「王大人,您越說越玄了,好像打算把殺死葉大善人的責任,賴在我的頭上!」
王剛沉聲道:「我做事寧枉毋縱,你本來就是兇手!」
碧桃道:「您說是就是吧,反正你們騠騎營一手遮天權凌天下,要冤枉一個人還怕不容易,我只是在歡場中的一個小丫頭,怎麼也強不過你們的!」
這個女孩子一下子變得潑辣起來了,厲聲道:「你們乾脆再寫一份供詞來給我畫押好了,隨便你們怎麼寫,我們這種小老百姓只有認了!」
她乾脆擺出使賴的姿態,使得邱光超皺起了眉頭。
但王剛卻一笑道:「碧桃,你的盜匪本性終於露出來了,這更不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擺得出的樣子了。
這使我想起江湖行中有位同行,叫蛇葡萄花劉小芬,三十歲了,望之如十五六幼女,手辣心狠,殺人不眨眼,她跟你什麼關係?你知道這個人嗎?」
碧桃神色再變,沒想到王剛會掏出她的底子來了。
但她表面上仍是冷笑道:「王大人,你要個人來抵罪,隨便加頂帽子就行了,何必又給我冠上個女盜的帽子!」
王剛一笑道:「因為只有那個人最適合你,而且劉小芬殺人的利器也是一手追魂奪命針,發時無聲無息,中人必死,就是葉維善咽喉上的那一種!」
碧桃冷笑道:「王大人,儘管你們騠騎營的勢力喧天,生殺予奪,全操之在手,但是一定要把我說成殺人兇手,被殺的又是一位名士神醫,殺人時又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你要硬栽在我頭上,可不能憑你一句話。」
王剛道:「葉維善是名人,真要為了殺他而找人頂罪,我們不會找上你這個小女孩子,說出去不是自己鬧笑話嗎?可是我偏認定你是兇手,自然有我的證據!」
「什麼證據,你提出來好了!」
「抓下你可以在你身上找到殺人的凶器,那種殺人的凶器你不會只帶一支!」
碧桃雙手一攤道:「你來搜好了?」
王剛道:「現在可能已經被你丟掉了!」。
碧桃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由你說好了,我不相信你們真能一手遮天,葉大善人的命案也不能私下就了結了。總還要到刑部大堂上再審的,你把我送到刑部去好了,到時候希望你能拿出足夠的證據來。」
王剛一笑道:「你想公開打官司可就錯了,案子到了騠騎營,只要搜足了一切證物,往朝廷一交,由內閣幾位閣老過目就算了結了。
這是朝廷特許的權力,尤其是我經辦的百花門案子,更是個特例,在這之前,我已經辦了幾個世家和當朝的大員了,由於案情特殊,都未經刑部。」
碧桃臉色這才變了道:「那我只有認命!」
王剛笑笑道:「騠騎營雖然有特權,但那是邱侯爺憑事實爭來的,他自從接手辦百花門的案子後,從未妄殺一個人,也沒有冤枉一個無辜者。
因此,才贏得朝廷的信任,賦予這個權力,因此我指你是殺人滅口的兇手,也不會冤枉你,我是掌握了絕對證據的!」
「你只會亂給人扣帽子!」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51:01
第十二章 清除異己
「劉小芬,你非常老練,自以為得計,但你卻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就是話太多,表現得太精明,再者,你的閱歷太淺,應該看看你的手!」
「我的手怎麼樣?」
「葉維善死於細小的毒器,那只有在近處才能發射,所以我認定兇手必是在屋中的人,才叫人把所有的人都抓了起來,每人錄了四份口供,把畫押改為捺指印,目的就是在找出凶手。
「在捺指印的印泥中,我調了一種藥,那種藥別無作用,但遇毒卻能變為黑色,是用來驗毒的。
所有人中,只有你捺的指紋變成了黑色,那是因為你手指拈過毒針,染上毒的關係,現在你認不認罪?」
碧桃不由自主地舉起手來看了一下,臉色大變,猛地長身徑朝座上的邱光超撲去,探開手指就朝他抓去。
邱光超雖然身居顯職,但他能領袖騠騎營,贏得官家的信任,並不是只靠他的忠貞和世襲的爵位,一身藝業修為也是原因。
他在座上身子不動,雙臂一錯一格,不但將她雙手錯開,而且一掌將她擊得飛跌下來,王剛配合得更好,上前一拳擊在她的頂門上,將她震昏過去。
百花門總算有一個活口跌了進來。
邱光超起立歎道:「這個女賊真狡猾,若非賢弟精明,布下羅網,令她無可遁形,我實在難以相信殺人滅口的會是個小女郎!」
王剛歎道:「我也沒想到是她,我的注意力倒是放在那些世家子身上,沒想到她自己先露馬腳,首先在口供上與眾不同,使我引起對她的注意……」
「賢弟不是認識她嗎?」
「我只是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卻沒有見過,根本不認得她,只是隨口提一下,哪知誤打正著,竟叫我蒙上了!」
「這可不能隨便蒙的!」
「當然也不是隨便亂蒙,江湖上只有這一個女煞星合於條件,尤其葉維善死於毒針,跟蛇葡萄花劉小芬的殺人利器相似,觸動我的靈機!」
邱光超一歎道:「此女身手不凡,想來必是你所說的劉小芬,這次的活口得之不易,可要好好把握,希望能在她口中問出些什麼!」
王剛卻苦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好問的了,最多是百花門主的身份而已,對百花門,我們知道的已夠多!」
邱光超道:「不!賢弟,百花門主是誰固然重要,但愚兄以為更重要的還是急速探悉百花門的黨羽有多少,潛伏在何處,是些什麼人,實力如何。
因為那才是作惡作亂之源,百花門主雖然也只是一個人,作不了多大的怪的,他手中的實力才堪虞!」
王剛為之一震,他追查百花門主,化費了太多的力氣,卻沒有多大的用處。
百花門勢力龐大,成員多而複雜,上迄王公卿相,下至販夫走卒,三教九流,幾乎都包羅在內。
如此一個龐大的組織,絕非除去一二人所能瓦解的,百花門主充其量只是個較有權力的聯絡策劃人而已,並不是完全能控制大局的人。
除掉了百花門主,最多使百花門的活動沉寂一陣,不久後,他們可能再推出一個門主來,身份更為隱秘,行動更難捉摸了。
王剛點點頭道:「小弟明白,在問口供時,小弟當著重兩點,百花門主和同黨所在!」
「百花門主不必問了,問了恐怕她也不會知道,倒是瞭解她的同黨為主,問出一個抓一個,就減少了一個對方作怪的能力!」
王剛笑道:「小弟會想辦法的,甚至於用些手段來達到這個目的。」
邱光超十分滿意,他知道王剛已明白他的意思。
因此他道:「我對賢弟十分放心,對江湖上的事,我比較隔閡,賢弟可以全權做主,我總是支持的。」
兩個人達成了默契後,王剛的心情很沉重,死了個葉維善,抓到了一個劉小芬,算來並無損失。
但是他心中卻並不高興,為了一件他無法告人而深慮的原因。
邱光超回府了,王剛還要等結果。
他們的捕捉行動是雙管齊下的,一邊著手從事捕擒葉維善,另一批幹探卻拿了騠騎營的搜捕令,搜查葉維善的家和抄查天生堂藥局。
兩個地方都有收穫,但都不太大。
天生堂藥局中沒有抗拒,聽任他們長驅直入,卻找不到什麼直接證據,只找出了幾間秘密製藥的地方,製造一些不明成分的藥。
王剛知道這是製作解藥的地方,卻無法證明,因為它還少了一種主要的成分,那是塗在藥丸外面的一種金色的光粉。
沒有這種光粉,仍是解不了毒,這次破獲並沒有多大的價值。
但王剛卻不這樣想。他對毒藥的知識並不貧乏,由解藥的成分已經瞭解到那些毒藥的結構和性能,雖然沒有藥引,他相信自己能夠解得了那些毒了。
但他沒有宣佈這件事,現在還不是時候,宣佈太早,百花門很可能又換一種禁制的方法了。
這是個有利的條件,但要留在最重要的關頭上再加以利用。
搜查葉維善的家,引起了一場爭鬥,官家的幹探有兩個人受傷,一個人被殺死,但葉宅的幾個主要涉嫌人卻逃走了,雖然也抓到了幾個不太重要的,看來似乎得不償失,但實際又不然。
一因為這些干捕在葉宅的死傷,證明了葉維善確與匪人有來往,對他的死,沒人再敢說話了。
二則是幹探在葉宅秘密地查獲許多醫案,這些醫案都是葉維善為京師一些有名的人物診病的記錄以及處方的情形。
這在一些略有名望的醫生,都是很普通的事,那在以後整理出來,可以作為後人的參考借鑒,使他的醫術心得可以保存流傳下來。
可是葉維善這份醫案上,卻可以發現一些有趣的事。
他到一些大門第去替人看病,看的都是一些極為普通的病,實在用不著做成紀錄的,而且同樣的病人,同樣的病,只是時間的不同而已,居然有幾份醫案,每一份所用的藥也差不多,最多換一兩味無關緊要的或是份量上略作增減!
葉維善是名醫,他的醫案應該是頗具價值的,事實上也不錯,有幾份醫案析論透闢,確有過人之處。
但是他的記錄太詳細了,詳細得不必要,因此就值得玩味了,王剛決心要好好地研究一下那些病人。
第三個收穫則是那些逃走的江湖人,他們都是較為知名的人物,這次雖然逃脫了,但是名字相貌都列入了官府的搜捕名單中,今後不能再公開活動了。
葉維善不一定是百花門主,但卻是百花門主的替身之一,他是個很重要的人物,對某些人而言,他就是百花門主。
所以他的死,對百花門的打擊是很大的。
何況王剛手中還掌握有一個劉小芬,他要好好地利用這個女人,只是如何使她合作說出實話呢?這個江湖女人是很頑強的。
不過王剛卻不想擔心這件事,他自信有辦法能克服這些障礙的!
劉小芬是個很倔強的人,除了她的真姓名,因為被王剛唬了出來,無法否認外,其他她什麼都不肯說。
雖然騠騎營有的是各種叫人招供的辦法,但是劉小芬軟硬不吃,挨了幾頓鞭子,也上了幾次夾棍,她都咬緊牙關,什麼都推說不知道。
手下的人沒辦法,只有來報告王剛,王剛笑了一笑,把她調了個房間。
這間房間佈置得很舒服,雖然小一點,卻不像一般的牢房那麼苦,有一張竹榻,只是沒有被褥。
那倒沒關係,因為天氣本來就熱,而死囚牢中不通風,有被子也蓋不住,更不會覺得寒冷了。
但是這間牢房卻有個最大的缺點,就是不掩密,它是用粗逾人臂的木柵圍起來的,四壁俱空,三面都是別的囚房,一面對著獄卒,經常有兩個大漢虎視眈眈地看著她。
而另外三間的囚房中,各關著兩名男四。
中間關了個嬌滴滴的女人,他們可樂了,整天就隔著柵欄,向她說些不堪入耳的話,一開始只是說說而已,後來就更不堪了。有一兩個甚至於脫光了衣服,對著她做些更為猥褻的舉動。
劉小芬實在受不了了,把王剛叫了來道:「王剛,你看看這些人,簡直是禽獸!」
王剛笑道:「這點我也有同感,他們都是今秋待決的死囚,命在旦夕,他們自己也不把自己當人!」
「你怎麼可以把我跟他們關在一起!」
「劉小芬,你參加的百花門是叛逆的組織,而且你也殺了人,犯的是雙重的死罪,不關在這兒關哪兒!」
「把我關在女囚房去!」
「騠騎營所關的都是無惡不作,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很少有女犯的,這兒沒有女因房!」
「王剛,我知道你是想借此折磨我,逼我招供。告訴你,門兒都沒有!」
王剛一笑道:「如果你肯招供,我有權減輕你的罪刑,只要你犯的罪不構成死刑,自然就不必關在這囚房中,此外我別無他途能幫助你!」
「那你就快點把我處決了!」
「我有權赦你不死,卻無權判你速死,你得等到秋天,跟這些犯人一起處決,好在還有兩個月,很快就到的!」
「什麼?還有兩個月,我在這兒一天都受不了!」
「劉小芬,受不了也得受,這可不是在客棧裡那麼自由,可以隨你高興,事實上你已經很受優待了,別人都是兩個人一間,你卻獨佔一間!」
「王剛,你不是人,你是畜生!」
王剛聳聳肩,沒作理會走了。
劉小芬賭氣,倒在床上,對那些髒言髒語跟下流的舉動都來個不聞不問。
可是問題來了,她能不聽不看,卻無法不吃不拉。
吃飯時,給她送來的菜不壞,只是稍稍鹹了一點,而獄卒對她還真不壞,茶水供應不缺,使那些另外的死囚們十分羨慕。
只可惜劉小芬忘了一件事,吃了要拉的。
當她向獄卒表示要解手時,獄卒遞給她一個淺淺的木盆,倒是很大,可是只有兩寸來高。
只能蹲著使用,無法坐上去。
劉小芬道:「怎麼是這個玩意兒!」
「騠騎營中沒有這些設備,這是用菜盆子將就著用!」
「那你帶我上茅房去!」
「對不起,你是死囚,不能出囚房的!」
「當著這麼多的人,那可怎麼行?」
「不行也得行,別的人也是這麼方便的。劉小芬,你別挑剔了,我們還更倒霉呢!不但要看著你拉,還得幫你倒出去,回頭我去推牌九,准輸不可!」
「什麼,你還要看著我!」
獄卒不懷好意地笑道:「你這屋子四面都空的,不對著我們,就得對著別的面,反正都有人看,倒不如對著我們,至少我們還規矩些,不會窮凶極惡!」劉小芬向旁邊看了一下,那六個死囚都伸長了脖子,充滿飢渴的眼睛,迫不及待地看著她!
這劉小芬在江湖上雖是著名的心狠手辣,但卻是守身如玉,做人頗為規矩,最討厭男人,而且又生具潔癖,叫她當著這麼多男人解衣方便固然受不了,但是要她憋不住而拉在身上,她同樣地受不了。
但是,喝在她肚子裡的那些水卻又脹得難受,不僅如此,吃下去的那些飯菜,也消化了要急待找出路!
若是有把刀子,劉小芬真恨不得拉刀割脖子,只可惜看守她的獄卒離得她遠遠的,而且看樣子也是好手。
王剛又點了她的氣晦穴,叫她有武功也無法施展!
憋了有半個時辰,她實在忍不住了,厲聲叫道:「把王剛那個畜生叫來,姑奶奶認栽了,要這王八蛋小心一點,哪天他落在我手裡,姑奶奶非整他個死去活來不可!」
口氣雖是凶厲,但是卻已經表示了屈服的意思!
王剛來了,帶來了四名女差官,每人拿著一條厚布簾子,另外是一具馬桶,笑笑道:「劉小芬,國有國法,在你的罪刑未獲減輕前,我不能帶你出去,但是至少可以幫助你方便一下!」
他叫四名女差官各持一條布簾,四面圍了起來,隔成一間小方格,把馬桶提到中間放好,讓她進去解決。
劉小芬雖還不滿意,卻也顧不得了,急忙鑽了進去,解衣坐在上面,盡興地一放。
那一刻,她覺得世界上再也沒有更輕鬆愉快的事了。
王剛一直等她完畢後,才問她道:「劉小芬,這四位都是女差官,她們屈尊來侍候你,你知道是為了什麼?」
劉小芬低頭不響。
王剛道:「你如果因為事過境遷而又想耍賴,我倒無所謂,這四位女差官可不能白侍候你,她們是卉代干捕出身,整起人來別有心得的!」
一個女差官笑道:「我們也不會怎麼整她的,最多脫光了她的衣服,再把她放在那些死囚們一起!」
劉小芬一聽就急了道:「你們敢!」
那女差官瞪起眼道:「劉小芬,你最好別說這種狠話,進了騠騎營,就沒有不敢的事!不信你可以試試看,我們現在就能剝了你的衣服!」
說著雙手一錯,就鎖住了她的雙臂,劉小芬用力掙扎,她穴道被制,使不出勁兒。
而那個女差官卻又力大無窮,拿人的技巧又精,把她綁得定定的,另一個上來就要解她的褲帶。
劉小芬見她們真要干了,只有哭叫道:「住手!住手!我說好了,你們要問什麼吧?」
王剛含笑召來一個做筆錄的老夫子,由另外一個很和氣的女差官去問她了。
護國侯邱光超在別室中等著他,不禁由衷地讚佩道:「賢弟!你真行,這個女的身經嚴刑都熬住不招,卻在你手中低了頭,你用的手段也真絕,剛才連我也想出來踢你一腳,你真是不把人當人!」
王剛道:「要一個人說實話,不外兩個方法,一個是使她恐懼,一個是感動他,自然是以後者為上策,但我們卻辦不到。
劉小芬受百花門主的栽培甚深,是不二死士,她在江湖上又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所以才博得蛇蠍玉女之稱,嚴刑拷打是沒有用的,只有針對她心理上的弱點去使她恐懼了!」
「你怎麼知道她怕這一著呢?」
「她有玉女之名,就是因為她守身如玉,討厭男人,為了男人對她口齒輕薄而死在她手中的男人不知有多少,利用一堆無聊的男人去整她,就不怕她頑強了!」
「賢弟!你以黑龍之名行俠江湖時,就是以整人出了名的,聽說犯在你手中的人,全是被你整得死去活來,還不敢對外說半個字,以前我還不相信,這次可服了你了!」
王剛微微一笑道:「我這一套只對卑鄙小人有用,遇有真正的君子,我就無所施其技了,所以我只跟小人過不去,從不跟君子作對!」
邱光超哈哈大笑道:「看來我以後言行也要特別謹慎,否則有什麼錯落在你手中,整上我一下,我可招架不住!」
王剛笑笑,卻又輕歎一聲道:「雖然劉小芬肯招供,但是卻不一定有結果,她不見得能招出真正的百花門主來!」
「這麼說你還是要在她身上用點手段了?」
「不必了,江湖人既然肯說,就會把所知的一切說出來,我想她知道的百花門主也不是真正的門主,只是一個替身而已!」
「她是受命監視葉維善的,葉維善是百花門主的替身,難道上面還有個替身嗎?」
「恐怕就是這麼一回事,百花門主是個很狡猾的人,他絕不會把身份輕洩給任何一個人知道的,否則他就不夠奸,也不可能把百花門控制得如此嚴密了!」
「那又何必費這麼多精神去逼供呢?」
「還是有用的,至少可以把他的黨羽逐一削減,使他辦事越來越困難,到了後來,他終將顯形的!」
邱光超輕歎了一口氣道:「賢弟!你是個江湖人,百花門卻是利用政客手段去掠取天下大權!」
「小弟不明白大哥的意思!」
「愚兄的意思是百花門主很可能在利用賢弟。」
「利用我,他是如何地利用我呢?」
「利用你消除一些漸漸不穩或別具異心的人,百花門已成立多年,底下難免有一些人感到不耐煩,或是自恃勢力已成,不像以前那樣聽話了。
「百花門主自己不方便去對付他們,就放出一點消息,或是故意設法暴露一下形跡,利用你去消滅他們!」
王剛一震道:「小弟倒沒想到這一點!」
邱光超道:「我也是最近才想到的,因為你進行得太順利,我探索多年,連一點影子都摸不到,何以賢弟一接手沒多久,就把百花門的人一個個都挖了出來呢!賢弟固然是心思靈活,手段高明。但我手下的幹探們也不會差到哪裡的,何以事功竟有百倍之差呢?賢弟,我不是抹殺你的功勞,而是在向你分析事實!」
王剛連忙道:「小弟只為報答大哥一番知遇之德,從無居功之心,大哥分析得對極了,小弟是受人利用了!」
邱光超繼續道:「我知道賢弟是個恬淡的人,所以才實話實說,賢弟到現在破獲了幾處百花門的巢穴,都是些飛揚浮躁,跋扈而不安分的人。
這種人留在一個組織中,成事不足而敗事有餘,愚兄若是百花門主,也一定會設法把這些人給去除掉的!」
王剛點頭道:「大哥說得不錯,清除異己,最好的方法就是借刀殺人,這個百花門主的城府很深!」
邱光超道:「賢弟也能這樣想就好了,你以為削除了他的黨羽是減少他的實力,其實他正中下懷,我們替他拔除了一些不穩的人,他卻在暗中培植新的勢力,基礎反而更穩固了!」
王剛想了一下道:「大哥的意思是不是要我對百花門的人,改變一下方法,不要追得太緊!」
邱光超道:「我把全權交給賢弟處理,當然是以賢弟的決定為主,我只是給賢弟一點參考的意見!」
王剛又沉思了片刻才道:「大哥!假如你信任小弟,小弟不想改變手段,對付百花門的人,我不但窮追猛打,而且將更加嚴厲,自首者不究,落在我手中頑抗不冥者,殺無赦,一個活口都不放過!」
邱光超知道王剛不是一個鬧意氣的人,也不是固執己見的人。
他因此笑笑道:「我是絕對支持賢弟的,只是你得給我一個理由,讓我好對皇上解釋,朝廷裡的幾位主事閣老們曾經向我提出過建議,他們也懷疑最近一連串的事件是百花門的借刀殺人之計,勸我暫緩從事,我如果不接受,對他們必須有所交代!」
「大哥必須要受他們的牽制嗎?」
「那倒不是,我這個部門一向是獨立的,除了對皇上之外,我不須向任何人負責,但他們是謀國的樞紐,我多少應該對他們表示一點尊重!」
「他們靠得住嗎?」
「他們的忠貞絕對可信,因為他們都是皇上的心腹股肱大臣,否則就不可能入閣主掌樞機了。換了個人主宰,他們的地位不會更重要,掌的權也不會更大。
「所以這幾個人是絕對沒有問題的,而且他們也很識大體,只要有理由,他們都能接受的!」
王剛道:「理由很簡單,百花門主利用我削除異己,我將計就計,給他來個雞犬不留,殺得人心寒,那樣可以使得百花門主威望大減,使他們每一個人都惶然不安,人心浮動。
他對我們的霹靂手段沒有反擊的能力,顯示了他的無能,在他吸收新的黨羽時,勢必也困難得多,只要他那邊人心不穩,我們就有更多的機會了。」
邱光超目泛異彩道:「對!霹靂手段,殺一而儆百,這個手段好,只是殺孽太重,有傷天和!」
「大哥放心好了,小弟並不是濫殺無度的人,不會妄殺一人的,只是對那些十惡不赦的人不留情。」
「凡是被脅迫加入而有改過之心的人,小弟會給予最大的寬容,一面示之以威,一面懷之以柔,百花門主控制再密,也必將崩潰!」
「好!賢弟放手去做好了,愚兄全力支持,騠騎營的人手不足,愚兄所領禁衛軍也可交給你調度!」
「那一時還用不到吧,我們所對付的人只是一些江湖人而已,似乎動用不到朝廷的大軍!」
邱光超道:「我不是一定要你動用禁軍,只是聊備一格,使你在運用人手時,不會感到困乏。
我即時下令,徵召三千名禁軍精銳,單獨成立一個部門,交給賢弟指揮。平時不服勤務,枕戈待命,一旦賢弟有需要,不分晝夜,在一個時辰內,就可以開拔應戰!」
「三千人,這太多了吧!」
「禁軍有十萬人,調出三千人不算什麼。」
「這十萬人都歸大哥節制嗎?」
「是的,不但歸我節制,而且全是由我挑選訓練的,等於是我的子弟兵,他們負責京畿的警戒安危,不受兵部的節制,除了我之外,連皇上都無法調動的。
所以我的權力很大,如果我想造反據有天下,是輕而易舉的事,賢弟可以不必懷疑我與百花門主有勾結了!」
「大哥說笑話了,大哥累世忠貞,才得到皇上如此信任,將大權見付,怎麼會心生異圖呢!」
邱光超一歎道:「正因為我受知深重,恨不能肝腦塗地以報,百花門之起,是我的失察,我一直感到愧對朝廷,現在只有寄望於賢弟,能早日將此一叛亂組織擊潰,也使我對朝廷好有個交代。」
他是個很實在的人,立刻就下令徵調禁軍,成立了騠騎尉,委王剛為總提調,全權指揮全軍,更約好第二天在校場將人員交割!
以一個江湖布衣,能掌握這麼大的權限,這該是一項難得的殊榮了!
可是王剛卻沒有因此感到特別高興,心頭反而十分沉重,隨著這份榮譽而來的,是一項重大無比的責任。
他不是個喜歡弄權的人,卻是個負責任的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51:51
第十三章 將計就計
是劉小芬的供詞,使他感到震驚。
王剛不想動用到禁軍的,邱光超雖然撥了三千人給他自由調度,他總是以為多此一舉,卻沒有想到立刻就要動用上了。
因為劉小芬是受武重光指使監視葉維善的。
武重光是英武大將軍武紹祖的兒子,也是個世襲的小侯爺,武紹祖是世襲一等英武侯,爵位與邱光超相等。
邱光超領禁軍兼騠騎營總監,比武紹祖走紅一點,但武紹祖卻是四省兵馬大都督,同樣也渲赫一時。
他本人駐守潼關,他的將軍兼英武侯府卻在京師,府中的家將也在千名之數,由他的獨子武重光當家。
武重光正當三十歲,年輕、英俊,也是京師有名的花花公子,跟侯小棠等人走得很近,平時看來似乎稍嫌軟弱,沒有多少魄力,所以也沒受人注意。
這樣的一個世家公子,卻沒有想到會被百花門主拉攏了。
劉小芬的供詞中指認他是百花門主,但王剛卻知道他不是,最多只是百花門中一個重要人員而已!
邱光超賦予王剛全權做主的,但是遇到了如此重大的干係,王剛也沒有主意了,只有去問邱光超。
邱光超的答覆卻更令他驚異:「只要能確知他是百花門中人,賢弟大可放手去做!」
「那對武紹祖不會有影響嗎?」
邱光超道:「應該不會,武將軍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國之干城,他的忠貞不會有問題,你抓了他的兒子,只要證據確實,他絕不會有異議的。
他不是個不明事理護短的人,每次他的兒子鬧了事,被我抓到營裡挨了一頓鞭笞後,送回家去,他自己都要再加處分,而且家信來向我道謝,謝我替他管教兒子!這位老友我知他頗深!」
「這個小弟就不明白了,他莫非不疼這個兒子?」
「他倒不是不疼兒子,而是這個孩子被他的妻子寵壞了,他妻子的娘家是吳國丈,跟皇帝是連襟。」
「國丈不是傅太師嗎?」
「傅後是十年前續絃的,吳後薨後,吳國丈也病故了,吳家的勢力才衰了下來,以前他們可是京師最有權威的一家,武紹祖是世襲英武侯,但因為娶了吳夫人才有出頭的機會。至於爬到現在的地位,則是他自己的努力。
吳夫人一直很跋扈,以前常壓著他,後來他站了起來,夫婦反目,吳夫人一氣搬回娘家去了。」
「原來有這重關係在!」
「吳家是很熱衷權勢的人,大權旁落,一直很不甘心,所以慫恿著武重光另作別圖也大有可能。
因為武紹祖對兒子儘管喜歡,卻並不溺愛,他知道武重光小有聰明,不足以成大器,立他為世子,卻不想把軍權也交給兒子。
那個人深明大義,並沒有把領軍的大權視為私產,他掌軍為的是國家,並不想建立私人的權威,可能他的妻子不作這樣想,因此武重光涉入百花門,倒不是不可能的事!」
「大哥是不是早有知覺了?」
「那倒沒有,這個花花公子,一向也沒受人注意,但是劉小芬供出他來,倒也不是空穴來風,百花門所拉攏的人,都是這一類的!」
知道武重光是百花門中的要員,剩下來是如何抓他的問題。
這個難不倒王剛的,他出身江湖,而且是在黑道中創出的聲名,要對付一個人,他有幾十種手段。
只是護國侯邱光超特別交代了,要掌握住實在的證據,這才是比較困難的。
武重光深居侯府兼國丈府第,門禁森嚴,而且家中有近千名家將,直接到他家中去搜證據是行不通的。
再說在他家中也不見得能搜出什麼有力的證據,百花門行事謹慎,組織嚴密,不會留下什麼直接證據的。
明探不行,只有暗中著手了。
王剛作了一個決定,他對劉小芬作了一番懇切的談話後,把她放了出去。
劉小芬也是老江湖,自然知道王剛是拿她作餌,想釣上別的大魚。
果然她稍加注意,就已發現了有三名幹探,穿了平常衣服,在後面吊著她。
那三名幹探的行動已很小心了,卻瞞不過老練的劉小芬。她故意在人群中轉了兩圈,然後突然閃入一家脂粉鋪中,說是借個地方要方便一下。
茅房在後面,是兩間用茅草蓋起的公廁,男女各一。
她進了女廁所,三名幹探中有一名是女的,也跟著進來了,但劉小芬早有準備,躲在門後,對方剛探身進來,被她一掌劈在後頸上,一聲低吭,昏倒了下來。
劉小芬迅速脫下了那身中年婦人的外衣披在身上,解下青布包頭包好,出了門去,看見兩名男探在遠處張望,她比比手勢,指著後牆,表示人從牆上出去了。
那兩名男探連忙轉身,由外面繞向後院去繼續盯梢,劉小芬卻冷笑一聲,改由側面走了。
她又繞了幾條回折的巷子,還故意躲在轉角處等了一陣,確知已經擺脫了追蹤者,才笑笑向著西邊走去。
那正是武重光所居的府第,但她沒有進門,只是從門口經過,有意無意地張了兩眼,一腳來到數十丈外的平房中,推門進去,大部分都是些女人,也有著小孩。
這是侯府中僕役的住宅,男人在侯府中做工當差,家小住在這兒,回家來方便些。
那些女人也紛紛向她打招呼,叫她碧桃姑娘,劉小芬居然也跟她們寒暄了一陣,然後進一間屋中。
這是一間女人的臥房,打掃得很乾淨,陳設也很漂亮。
劉小芬這才開始換衣服,梳頭,撲粉、勻脂,對著鏡子還勾了眉毛。敢情這是她自己的居所呢!
沒有多久,外面有招呼叫林總管的聲音,然後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進來了,劉小芬撲過去,倒在他的懷中,哽咽地道:「子雲,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這個男人是侯府的總管林子雲,三十多歲年紀,高身材,長得很瀟灑,一副很能討女人喜歡的樣子,穿著也很漂亮。
他先把劉小芬抱住,在她臉上親了一親,然後才放下她,和氣地問道:「小芬,你怎麼出來了?我正準備托人上騠騎營去保你出來呢!」
「王剛放我出來的!」
「王剛怎麼會放你出來呢?你刺殺葉維善是被他們當面抓住的,案子鬧得很大,很多人要為葉維善之死查究呢!你是殺人的兇手,他怎麼會放人呢?」
「當然是有條件的,葉維善在百花門中的身份洩漏了,他們那天是布下陷阱要抓他的!」
「這個我知道,老葉太不小心了,我曉得他遲早會出問題,所以才設下了幾個暗線,隨時準備滅他的口,想不到卻碰在你的手中。
幾個地方以你那兒人手最單薄,我認為他在你那兒失陷的可能性最小,所以沒多作安排,幸好你沒使我失望,只是你自己也失了風!」
「王剛那傢伙奸猾似鬼,麗香院中兩個姑娘都是他布下的暗線,我出手十分隱密,還是沒瞞過他的耳目!」
「那他一定知道你也是百花門中的人了?」
「我出手殺了葉維善,他不用問就知道了。」
「他是邱光超專聘來對付百花門的,而且幹得很出色,破了我們好幾個據點,居然會放你出來,倒是很意外!」
「子雲,你好像希望我被關一輩子似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奇怪他為什麼肯把一個重要的人犯放走而已,你擔的關係實在不小,所以我托了很多有力人士,他們都不敢太明顯地出力!」
「當然是有條件的,他要找出百花門主是誰,我提供了線索,他釋放我自由!」
「他有那麼大的擔待嗎?」
「這一點他倒是很講道義,我說了之後,他果然依約放我自由了。邱光超對他信任得很,一切由他做主,而且全力為他擔待。
王剛把公文給我看了,把殺死葉維善的責任攬了過去,說成是他自己眼見事敗,畏罪自殺的!」
「那天有多少人目睹,這瞞得了嗎?」
「我是用淬毒追心針下手的,除了一兩個幹探外,誰都沒發現是我下手,這倒不用去擔心,所以我已經沒事了!」
「我想王剛的用意不會那麼簡單,他一定是另有陰謀!」
「這是當然了,他派了三個人盯住我,可是被我耍了個小手法就擺脫了!」
「你能確定嗎?王剛的騠騎營中,把各地的幹探都調去了,那全是世代的老公事,一個個精得像鬼似的!」
「我也是個老江湖了,我那蛇蠍玉女的外號不是平白混到手的,六扇門中的那一套,瞞不過我去的,我花了兩個時辰才來到這兒,確信已真正地擺脫他們了!」
林子雲沉思片刻才道:「我不懷疑你的能力,你這條小狐狸也得道多年,成了正果了!」
「子雲,不許你把我說得那麼難聽,除了你之外,我沒有第二個男人!」
「但是你在王剛手中,畢竟是招供了!」
「他用什麼方法來迫你說話的?」
劉小芬憤然地道:「他是個畜生,簡直不像個人!」
她以憤然的口吻,把遭遇說了一遍。
林子雲道:「原來是這種手段,你可上當了,騠騎營中根本沒有死囚,那全是他們自己人!」
「怎麼會呢?那些死囚們個個都是一副待決的樣子,全無人性,幹探們做不出來的!」
「六扇門中本來就是什麼樣的人都齊全,扮龍像龍,扮虎像虎,要不怎麼被稱為幹探呢!你只要豁出去,表現得不在乎,他就沒咒念了。」
「子雲,這是你說的話?」
林子雲微微一愕道:「我心理當然是在乎的,可是有時為了適應環境,不得不委屈一下自己的。
我們是為了一個遠大的目標,暫時犧牲一下是值得的,等到我們成功之日,就輪到我們神氣,倒過來轉他們,那時你可以剝光他老婆的衣服,放到一群真正的死囚中間去!」
劉小芬憤然道:「我不會那樣子去對付一個女人,我自己也忍不了這一套!」
林子雲見她神色不釋,又賠笑道:「我這不過是事後說說罷了,反正你已經出來了,對了,你把誰供出來了?」
「你放心,不會把你扯出來的!」
林子雲笑道:「扯出我也沒用,沒有人相信我會是百花門主,我也沒那麼重要,你到底供出了誰?」
「你們的公子,武重光!」
林子雲臉色一變道:「你怎麼會扯上他呢?」
「他根本不是百花門中的人,後台靠山又硬,我讓王剛他們瞎碰去,碰得鼻青臉腫,才消得我心中之氣!」
林子雲反手給她一個巴掌,罵道:「你是條豬,是頭母狗,你一腦子都是木屑,一肚子都是稻草!」
劉小芬被打得莫名其妙,再者,林子雲也從沒有那樣罵她,使她怔住了。
林子雲雙手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搖著叫道:「你是怎麼會想到公子的,你知道了多少?」
劉小芬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門主是誰,我扯出武重光,只因為他有份量!」
「京中有份量的人那麼多,你為什麼偏偏選上了他?」
「因為我不認識別的人,我只知道他!」
林子雲連連頓足,歎氣,臉色青得像廟裡的鬼卒,只差沒有殺人。
劉小芬畏怯地道:「我做錯了什麼嗎?」
林子雲冷笑道:「沒有,你做得對極了,提供了王剛一條最好的線索,招出了我門中的大秘密,也賠上了我這條命。媽的,你真能辦事!」
「什麼,公子他真是百花門主?」
「他是不是我不知道,他即使不是,地位也和門主一樣的重要,他是我的頂頭上司,更是我的前途。
他要是做了皇帝,我就是丞相,他當丞相,我也能當個大將軍。現在好了,叫你這賤女人一手斷送了!」
「子雲,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沒告訴我!」
「我當然不能告訴你,這是門中最高的機密,不過用你的豬腦想一想,也該明白的,我是少林俗家弟子中技藝最高的一個,家中又有著千頃美田……」
「你不用向我背家世,我都知道!你家裡有錢,出身又好,我只是個江湖女子,配不上你!」
「小芬!你真是比豬八戒的妹妹還笨,我不是向你炫耀家世,只是要你明白,我有著這麼好的出身,又不是天生犯賤,跑來當這個總管!」
「你這個總管也不差呀,公子對你言聽計從,府中一呼百諾,比誰都神氣!」
「再神氣也是個下人,我林子雲又豈是一輩子當下人的料,要不是有個貪圖,我怎麼會委屈自己!」
「這我怎麼知道呢?我看你在府中也不像個下人。」
「總管這個職務就是個下人頭兒,我管著所有的下人,但是我仍是個下人,有個像樣的客人來了,我就得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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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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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2 23:52:04
一個五六品的芝麻官兒,都能跟公子平起平坐,我卻只有站著侍候,這是禮范,儘管私底下我可以操生殺大權,但名義上,我仍是個下人!」
劉小芬委屈地道:「我不懂這些,我沒有出生在官宦人家,哪裡懂得這些!」
林子雲又皺眉沉思片刻才歎口氣道:「這也怪不得你,因為你的確不懂,不過,有個現成的人,你可以往他身上推呀,幹嗎一定要扯上武重光呢?」
劉小芬道:「我知道你說的是侯小棠,那沒用的,他已經跟王剛一個鼻孔出氣了,王剛在盤問我的時候,他也過來,幫著王剛盤問我門主的真相呢!我扯出他來,只有自討苦吃。」
林子雲恨恨地一拳擊掌道:「這個混賬東西,居然腳踩兩條船,我非得給他點顏色看看!」
劉小芬道:「子雲,那是以後的事了,目前你還是先管自己的事要緊,我供出了武重光,對你會有影響嗎?」
林子雲道:「王剛會開始注意武重光,我當然會受牽連,不過影響不大,我只替他管家裡的事,沒有人知道我在百花門,也沒人知道你我的關係!」
「連武重光也不知道嗎?」
「他有事情,交付給我,我用些什麼人,如何辦事,都不必告訴他,這是百花門的傳統行事準則,所以王剛再厲害,只能一個個地破壞我們的據點,卻無法挖出百花門的根本!」
「可是一個個地破壞下去,力量越來越薄弱!」
「這個你不必擔心,他破得快,我們建立得更快,他破壞一個。我們已建立了十個,令人無從捉摸!」
「子雲,百花門的勢力究竟有多大,你清楚嗎?」
林子雲沉吟片刻才道:「不知道,除了門主之外,恐怕沒人知道,不過我們的勢力的確很大就是了。
我曾經作過一次試驗,曾經向門主提出一個請求,十分難辦,而且遠在千里之外,結果門主在一個月之內,就安排辦妥了!」
「門主是誰,你知道嗎?」
林子雲道:「不知道,而且這是我們不該問的問題,在百花門中,這是最大的禁忌!」
「我不明白為什麼要這種禁忌,我們究竟是替誰出死力都不知道!」
「替我們自己,百花門的份子,上自王公卿相,下至販夫走卒,都是為了自己,像我,我將來的地位,可以有望得到一個將軍的缺,我就是為了這個將軍而努力。」
「那麼我呢?」
「你當然是將軍夫人嘍,我沒有娶老婆,也沒有那份閒情去找別的女人了,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就是這一句話使劉小芬陶醉了,她的身體與感情都付給了這一個男人,一心一意地跟著他,出死入生,死而無怨,所求的也只是這麼一點,女人有時是很犯賤的,一句溫言,就把先前的一巴掌與那些辱罵都忘了。
她靠在林子雲的懷裡,感激地道:「子雲,我只怕做不了一個好的將軍夫人,我既沒有文才,又不會治軍!」
「要你會那些幹嗎?帶兵有部屬,掌文有老夫子,你只要給我生幾個白胖兒子就行了。」
他抱住了她,她陶醉在夢情中,溫存了片刻,林子雲道:「我聽說你無恙地出來了,從府中帶了瓶好酒來,也吩咐他們給我弄了幾味小菜,我們好好慶祝一下!」
「不!子雲,你還是快去見公子,告訴他王剛已經知道他了,請他小心防備去!」
「幹嗎?我不是發瘋了,公子不知道是你洩了底,我跑去一說,不是找我自己的麻煩!」
「可是公子垮了台,你的將軍也當不成了!」
「那倒不至於,我是進了百花門才被派在公子身邊的,一方面跟著他,一方面也監視他,他垮了,我最多換個地方,我在百花門不會垮,我手中的班底不散,在百花門的地位就不會受影響!」
「可是再換個主兒,未必能像公子那樣對你器重了!」
「這倒也是,不過那不急,我會設法側面去通知他的,不把你說出來就是,那也不必急在一時,此刻公子也未必在家,我們還是先慶祝一下,喝了酒,我們還可以親熱一下,我們有好久沒見面了!」
對於心愛的男人如此的要求,女人是很少會拒絕的。
林子雲是總管,在下人中的權力很大的,那些同居一院的女人們十分巴結,早就替他們把酒菜端治好了,而且還在旁邊侍候著。
兩人喝完了一壺酒,立刻又燙上了第二壺,林子雲執著酒壺道:「小芬,我要敬你一杯,祝你大難不死!」
劉小芬含笑地接受了,端杯待飲,斜裡一塊石子飛來,噹的一聲,把酒杯擊破了,酒汁濺在她的手上,把皮膚炙得火辣辣地痛,而餘下的酒濺在地板上,冒起了一陣陣的白煙。
劉小芬很快就明白是怎麼回事,愕然地看著林子雲道:「酒中有毒,你要毒死我?」
林子雲也變色道:「沒有的事,這是誰在搗鬼!」
他衝出門外,卻是葉如倩持劍等在門外,林子雲回頭怒聲道:「劉小芬,你帶著王剛的老婆來算計我!」
劉小芬忙道:「我沒有,我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來的!」
林子雲冷笑道:「誰相信,她來得倒真巧!」
說著身子朝外沖,葉如倩一挺劍道:「留下來,別走!」
林子雲欺身空手進拳,拳勢十分凌厲,這傢伙不愧為少林高徒,空手入白刃技擊到家,葉如倩一支劍居然攔不住他,被他逼開一條路跑了。
葉如倩大叫道:「大哥,你快出來呀,他要跑了!」
王剛由另一處現身笑道:「別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們要網的並不是這種小魚,讓他跑好了!」
他進入到屋裡,看見劉小芬還在發呆,望著那壺毒酒流淚。
王剛歎了口氣道:「劉姑娘,對不起!」
劉小芬垂淚道:「王剛,你好卑鄙,派人悄悄地盯著我,現在他一定以為我是跟你們串通一氣了!」
王剛道:「劉姑娘,我們派人盯你的梢,只是做個樣子,使你的心理鬆懈而已,也使百花門對你的戒意減輕,事實上我們早知道你會上這兒來,早就在這兒等著你了!」
劉小芬道:「你胡說,沒有人知道我在這兒!」
「那你就太小看我們了,騠騎營看住一個人時,一天之內就可以刨出他的根來,你不妨問問這位送菜的嫂子。我們是不是早就來了?」
那個送菜的僕婦低頭不響,劉小芬相信這是真的,不禁傷心地道:「王剛,你苦苦地逼我幹嗎?」
王剛道:「我不是逼你,而是救你,我也知道能從你口中挖出的消息實在有限,只是我更瞭解百花門對人的手段,一定不會讓你活下去。
在騠騎營中,我們對你的保護太周密了,他們無從下手,你一出騠騎營,不僅有我們的人盯著你,百花門的人也盯著你!」
「你胡說,他們盯著我幹嗎?」
王剛冷笑道:「要你的命,如果我沒派人盯著你,他們恐怕在路上就下手了,你如果不是甩脫了我派出的人,林子雲不會來見你,對你們的關係,我早就打聽出來了。」
劉小芬低下了頭,王剛又道:「我知道百花門不放過你,卻沒有想到是林子雲來下手,毒酒是他帶來的,吩咐在燙第二壺時送進去,這個我絕沒有冤枉他,你可以問的。」
劉小芬沒有問,她從林子雲走時的神情已經知道了,一時悲從中來,號啕大哭。
王剛等她哭定了,才婉聲道:「劉姑娘,我知道林子雲跟你的感情很好,不忍心破壞你的迷夢,但我必須要告訴你,你受了他的騙了。
你不是他惟一的女人,他跟武重光的表妹吳夢梅定了親,那是他母親的姨侄女兒,也是冷落了的吳國丈家!」
劉小芬猛地抬頭,睜圓眼睛道:「真的?」
「這還假得了,你可以問這宅子裡的每一個人,他跟武重光是表郎舅,關係十分密切,林子雲是百花門中的人已無疑問。
現在我只要求證實一下,你招供的武重光是否真的涉嫌,你願意說就告訴我,不願說,我也不會逼你!」
女人最受不了一件事就是感情的欺騙,她們報復的手段也十分可怕。
劉小芬終於將她與林子雲的那段談話一字不遺地吐了出來,卻使王剛震驚不已。
他已調查過武重光,發現他涉嫌的可能性的確不大,但又不無可疑,所以才玩了一手,把劉小芬放了出來,想不到這一放的收穫還真不小。
武重光的確是涉嫌重大,否則林子雲不會在暴怒之下打劉小芬的,他可能不是門主,但他的地位卻很高。
王剛證實了這個線索固然很興奮,但是也感到十分的困擾。
因為要動武重光,光靠一兩個人證是不夠的,必須要找到切實的證據,而取得這種證據卻著實不容易。
武重光小事不管,只處理大事,那一定是十分秘密地,而且都是口頭上交付,不會留下什麼書面記錄的。
王剛一面思索,一面觀察,足足有好幾天,終於找到了武重光的毛病了。
他好賭,但是賭技不精,十賭九輸,輸出去的數目很大,動輒幾萬兩,一年總要輸掉個幾十萬兩銀。
不管他老子做多大的官兒,他外婆家對他如何支持,這筆數字都不是小數目,無法長時間負擔的。
但武重光卻毫不在乎,每次都是現輸現付,從不虧欠。
再者,是他賭的幾個對象,他從不和外人賭,每次都是跟幾個京師中有名的花花公子,父兄在朝中身居要職,而這些子弟卻又不太上進,花天酒地,揮霍無度,家裡的錢不夠用,就在他身上撈點補償。
王剛更深入調查的結果,發現就更有趣了。
那些人贏了他的錢,到手後任意揮霍,花個精光,但有時也會輸給他,輸了可就拿不出來了,武重光對他們卻很寬大,准許他們寫欠條。
那些人每人在武重光手中都有了幾十萬的借據,每月一分半利,只要準時付利息,武重光也不找他們要債。
這種賭法太優厚了,難怪王剛要對他們這一群特別注意了。
武重光並不是個小氣鬼,豪門貴公子沒有一個是小氣的,但武重光大方得離了譜,似乎是白花銀子,找人陪他玩玩而已。
王剛認為值得玩味。
他也把那幾個賭友的家長請邱光超調查過,邱光超認為這些人的忠貞沒問題,他們不但對朝廷忠貞,而且操守廉明,守正不阿,都是些好官兒。
王剛漸漸地把這些頭緒拼合起來,心中已有計較,而且十分的興奮。
從漫無目的一直摸索到現在,他雖然找出百花門,找到了不少百花門的黨羽,但都不夠重要,這個武重光才是一條大魚。
他又從別人那兒取得了一些旁證,更證實自己的推測,然後再找到了邱光超的協助,展開了新的計劃。
武重光又開始入局賭博了,今天又加入一個新的賭伴,那是左都御史趙之極的外甥黃玉明,趙御史立朝有正聲,擔任言官近二十年,是朝中最倚重的一位諍臣。
他彈劾人的時候,不會無的放矢,一定是證據齊全,而且不避權貴,也不講任何情面,哪一個被他找上了,只有自認倒霉。
只要他的劾章上有了誰的大名,那個人也注定是完蛋了。
趙之極是邱光超的好朋友,邱光超搜集到了哪一個人的犯過證據後,多半是交給趙之極,由他提出彈劾。
趙御史官位很高,已經升到了大理寺正卿正一品,入閣拜相都有餘,可是他不求陞遷,不要掌權,還是站在他監察大臣的位置上,為振飭朝綱而努力。
趙御史官做得大,卻十分清廉。
因此,他的家道也僅是過得去而已,好在他人口簡單,生活樸素,老兩口帶一個女兒,一份俸祿足夠開銷了。
正因為膝下無後,他才把自己的外甥接到京裡來讀書,那只是一個名目而已。
實際上是讓他的女兒靜芬小姐看看表哥,如果兩個年輕人合得來,就把外甥招女婿,繼承這份家業。
如果女兒不想嫁表哥,只有遣女外嫁,然後把外甥收到名下為繼子。
反正不管怎麼說,黃玉明都是趙老兒的後人了。
黃玉明卻不像他的舅舅那麼古板,聽說是文武雙全,而且文武兩科都中過舉人,長得一表人才,高高的個子,頗有點大丈夫氣概。
趙御史帶著他拜了兩天的客,倒是頗獲好評。
這位黃少爺不僅言語中節,禮貌周到,而且見聞淵博,談吐也風趣幽默,只是一條左臂用帶子吊著。
那是因為在試騎一匹劣馬時,被顛下來摔斷了骨頭,醫生說要將養半年才能復原,這也無損於他給人的印象。
很多人甚至於向趙之極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如果他不想招這個女婿的話,他們倒願意把女兒嫁過來。
總之,黃玉明在京中不過四五天,卻已是個風頭極健的名人了。
因之,自然有一些同年齡的世家子跟他交上了朋友,他們才發現黃玉明玩的這些花樣也很精,所以有人拖他來參加這個賭局。
這位黃少爺是王剛喬裝的,真的黃玉明也確有其人,還留在家鄉讀書。
邱光超找到了趙之極,請他幫忙,硬把黃玉明接了來,藏進了騠騎營,好讓王剛頂著他的身份活動,這是一個極為慎密的釣魚計劃。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52:35
第十四章 冒名頂替
王剛的易容術的確高明,趙之極乍一見到王剛時,幾乎也難相信,竟以為他是自己的外甥了。
武重光對這位新賭友十分歡迎,賭局擺開了,可惜的是這位黃少爺的手筆實在太小,別人都是一百兩百兩的下注,他卻每注只有一二十兩,所以一局下來,別人贏了七八千上萬,他只贏了三百來兩。
這種場合裡,侯小棠是少不了的。
他笑著道:「玉明兄,我一直催你下大注,你偏不肯,你看,難得擠上個倒霉莊,只贏了三百兩。」
黃玉明道:「在我說來是足夠多了,我可不像各位的手頭寬敞,舅舅給我每月一百兩銀子零花。
這次因為要上路來京,才多給了我一點,來京幾天花銷。已經差不多了,落了這三百兩銀子,我至少又可以混個幾天的!」
「每月一百兩,那怎麼夠用!」
「在我們家鄉那種小地方,花費小,在粉頭那兒擺桌酒,也不過十兩銀子!」
侯小棠道:「十兩銀子在京師只夠打發門房賞錢的!」
黃玉明輕歎道:「我知道京師都是銷金窟,但是我花不起。只有守點本分!」
武重光笑道:「令舅大人也太小氣了,每月只給你一百兩,他做了幾十年的御史,金山銀山也有幾座了,留著銀子幹嗎呀!」
黃玉明正色道:「捨舅父的操守是令人敬佩的,他這個差使是可以發筆大財,可是他除了每年歲俸之外,一文也沒有多取,昨天我替他整理歲計財務,發現他只有二萬兩的積蓄,這是他二十年來的宦囊所餘!」
武重光道:「二十年御史,才存了兩萬?」
黃玉明道:「差不多,每年存一千,每月約存九十兩,他的月俸約為四百兩,除去一切開銷,也只有那麼多,這還是前些年存下的,這幾年官做得大了,人情應酬也多了,幾乎還在往外貼呢!」
武重光道:「他不會另外有本賬吧!」
黃玉明有點怫然地道:「這是他的家用私賬,不必供人查看的,沒有另做一本的必要!」
武重光道:「小弟只是開開玩笑,不過趙御史位居一品,游宦二十年,只有兩萬的積蓄,實在叫人難以相信!」
黃玉明道:「要做一個清官,就差不多應該是這個樣子,在座各位,除了小侯與重光兄外,其餘諸兄的家裡,我想也差不多!」
侯小棠道:「這話我相信,我家裡是帶著錢來做官的,家父未任兵部前,我家就是大財主,幾年的侍郎任下,倒賠了幾十萬出去,我們不是為了錢而做官,這一點是足可自傲的!」
武重光訕然道:「兄弟對這些可不清楚,反正我花的錢也沒一文是家父的,都是家母由外婆家拿來的。
而我外婆家早年雖是皇親,我姨母一死,跟皇帝的親戚關係也疏遠了,一切的兼職都開了,不可能有外快收入,所以我花的錢也不會是貪墨所得,各位可以放心的花費好了!」
說得大家一陣哄笑。
侯小棠又笑道:「玉明兄,趙御史居然把家裡的賬目都盤清給你了,看來是決心要袒護東床了,令表妹可是京師第一才女呢!」
黃玉明淡淡地道:「才華不錯,相貌也過得去,只是性情太古板,跟我舅舅一個樣子,不解溫柔,不過是個木石雕的美人,擺來好看而已!」
武重光大笑道:「玉明兄原來是個風月解人,那就太妙了,平康裡中,新來了一對姐妹花,不僅是貌可傾國,而且才藝無雙,更兼風流蘊藉,那一股纏綿韻致,玉明兄只要一沾上就會捨不得分開了!」
黃玉明這才表示出莫大的興趣道:「是啊,我也聽說了,那對姐妹花叫董小娟、董小媚,美艷無雙,只是兩度登門,都沒有見著,說她們被一位豪門大家公子給包了下來,不再接待客人了!」
侯小棠笑道:「這位豪門公子就是我們的武世子重光兄,他包下了那一對姐妹花,只是為了避免她們被一些傖夫染指,倒不是一個人閉門獨享,我們這些好朋友,經常在那兒聚頭的!」
黃玉明心癢難搔道:「這麼說來,兄弟也可以去拜識領略一番了!」
武重光道:「那還有問題,我們不妨現在就過去,在她們那兒再開一局,也讓她們發點小財,這兩個妞兒我雖然包了下來,卻是碰都沒碰過!」
黃玉明哦了一聲道:「這是什麼原故呢?」
武重光道:「說來慚愧,這姐兒倆會作怪,說是在青樓市笑,已是萬不得已之舉,卻不能再削價廉售了!」
「莫非她們的身價很高?」
「身價再高,兄弟也還拿得出,問題不在銀子,而是在於她們要找一個知心著意的對象,才肯答應梳攏!」
「難道武兄還不夠體貼?」
武重光紅了臉道:「不是這些問題,她們所謂知心著意,是要人從文字中去成為她們的知己,要想她們上床,第一就得通過兩道測試!」
「什麼測試?」
「射一則燈謎,解一道詩謎。」
「這不是考狀元嗎?哪有這麼刁難人的!」
武重光笑道:「這無非是她們自抬身價而已,兄弟如果真要用強,也不怕她們不就範,但那就沒意思了,而且兄弟也不想叫她們給比了下去,只好由得她們!」
「那題目是什麼?」
「題目不固定的,她們怕請人捉刀,都是臨時出題,我和幾個朋友都交白卷!」
「這題目很難嗎?」
「倒不是很難,兄弟等這一批人卻都是沒下過苦功的,只好交白卷了,我們把那些題目拿回來找清客們一說,都輕而易舉地解了出來,可見那些題目也簡單。
兄弟怕被別人捷足先登了,只有花錢包了她們下來,非要在咱們朋友中有人登了魁,才能爭回面子!」
侯小棠道:「玉明兄是文武雙科舉人,應該沒問題,你把那兩個妞兒擺平了,也省了重光兄的每月一萬兩銀了,他包下這兩個妞兒,每人每月五千兩可實在冤枉!」
黃玉明笑道:「兄弟對大塊文章,實在興子缺乏,所以一舉之後,不想再考進士,倒是這些小巧文字心思上,下了點工夫,武兄若允讓兄弟一試,兄弟倒想碰碰釘子去!」
武重光道:「好極了!去,現在就去!」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平康裡的嫣春院,董家姐妹的名牌高懸,卻雙雙各插了一枝牡丹在上,這表示名花有主,不再接客之意。
武重光一到,鴇兒們立刻就接到樓上去了。
那兒也早接到了通知,姐妹倆都是滿身綺羅,屋子裡更是端治好了酒席。
武重光笑道:「小娟、小媚,今天我又帶了這位黃公子來應試了,人家可是洛陽有名的才子,文武雙科舉人,你們那點本事可難不倒人家!」
王剛化身的黃玉明卻在心頭暗笑,他認得這兩個女的,根本就是秦淮的一對船妓,被一個鹽商買回家去做妾的。
沒到三個月,她們不安於室,又捲逃出來,在此地搖身一變,居然又以紅妓的姿態出現了。
不過他心中也生了警惕,大戶逃妾,又敢公然現身,必然背後有強有力者撐腰,很可能又是百花門的傑作。
因為聽說她們在那個鹽商家中,捲逃的數字很大,那個鹽商已經報官申請捉拿了,但三天之後,又自動撤回了告訴,不加追究了。
這當然是受到了相當的壓力。
表面上他不動聲色,跟她們嬉笑打罵,吐字風趣,表現出風月場中老手的本事,反倒把兩個女的哄得如醉如癡,粘在他身上不肯離開。
侯小棠笑道:「重光兄,看來今天玉明兄不會良宵虛度了,你看這兩姐妹的熱和勁兒,以前可曾有過?」
董小娟白了他一眼道:「姐兒愛俏,黃公子英俊風流,的確是叫人動心的,可是我們的原則也不能放棄,黃公子一定要通過測試才能留下過夜的!」
「我是怕你們會放水!」
董小娟笑道:「這話不怕太侮辱黃公子嗎?他絕世高才,哪裡會要我們放水,再說題目出來,各位也要共同過目的,只要你們哪一位能解得出來,根據先來後到的次序,也是各位居先呀!」
武重光道:「別耽誤時間,你們快出題吧,我倒要看看你們又能在今天變出什麼新花樣來!」
董小媚到後面捧出一個盒子來笑道:「這一共是兩道題,第一道是字謎,答出者,可以在我們姐妹中任挑一個侍候,兩道全中,就由我們姐妹一併侍候!」
武重光大笑道:「那好,但願玉明兄今晚一馬雙鞍,擺平這兩個妮子,我們以後也好分沾一點春色!」
董小媚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張薛濤箋,寫著一行娟秀的小字:「蘭閨寂寂,憑闌無處,遙望銀漢雙星,今宵正是重逢時,偏又獨自虛度!」
大家都直了眼,武重光道:「我的媽呀,囉哩囉嗦的一大堆,卻只射一個字,這不是整人嗎?」
這個字謎的確難解,黃玉明略作思索後,笑問道:「諸兄有了答案沒有?」
侯小棠道:「鬼的答案,這次的題目比以往的幾次都難,我們這些笨腦筋,實在難以明白其奧妙!」
黃玉明笑道:「那兄弟就斗膽佔先了,這是個『花』字!」
兩個女的目光一凝。
武重光叫道:「怎麼是個花字呢,我怎麼看也扯不上那個字呀!」
黃玉明笑道:「蘭閨寂寂,憑闌無處,是蘭下去掉了那個鬧字,銀漢雙星是牛郎織女,重逢之夕,應是七月七日,今宵獨自虛度,只剩下一人一七,加起來正好是個花字,這個謎題出得很有巧思!」
董小娟笑道:「閨閣兒女,只能出些小巧的玩意兒,黃公子能解出來,不愧是蛾眉知音!」
董小娟道:「這種小巧題目,本就難不住人的,各位公子只是把心思都用在國家經濟的大文章上而已!」
侯小棠道:「玉明兄只解了一題,最多只能要一個人,咱們還有一半的機會,你快把第二題亮出來!」
董小媚拿出了第二張字箋,上面卻寫著:「空山聞鳥語,乞如題詩謎一首,五七言不拘,絕律皆可!」
武重光道:「這個題目可難不了人,咱們都能湊合!」
董小媚笑道:「湊合可不行,一定要切題合矩!」
侯小棠道:「那可難不倒人,拿紙筆來,咱們都能勉強巴結的,這可又怎麼個分配法呢?」
董小媚道:「若只有一個合格,自然沒得可爭,若有兩個以上合格,則由大家公評,以定優劣!」
武重光道:「這也公平,拿紙筆來吧!」
董氏姐妹各自捧出一把毛筆與一堆紙箋,分給每個人一笑。
黃玉明笑道:「在下已經騙過一場了,這一場該讓讓別人了!」
董小媚笑道:「妾身相信各位公子都難以合格,黃公子何妨一試呢,若是有第二位合格,公子再客氣不遲!」
黃玉明也領了一張紙,大家各自構思去了。
董小媚道:「這可不能漫無止境地拖下去,妾身的胡琴尚可一聞,現在就為諸君奏一曲雲山鳥語,曲罷為度,不交卷的就不作數了!」
她取下牆頭的胡琴,調好了音,唧唧啾啾的奏了起來,技藝倒不錯,黃玉明閉目欣賞,直到將近尾聲時,才匆匆地寫了幾句。
一曲即了,居然有四個人交了卷。
董小娟將詩箋收了過來,看了一遍笑道:「武公子、侯公子、方公子三位的詩都很好,只是不切題,不算合格,看來今夜我們姐妹只有一起侍候黃公子了!」
武重光一把搶來道:「我倒要瞧瞧,他的詩究竟怎麼樣的好法。月下弄倩影,折作瓶中供,含芳迎人面,能語最銷魂!這是什麼詩,沒一個字跟鳥有關!」
董小媚笑道:「這本來不是詠鳥,何必要與鳥有關!」
「空山鳥語不詠鳥,那又詠什麼?」
董小娟笑道:「空山鳥語只是規定詩的格式,前一題的謎底是花,這一首還在詠花,所以說依題乞謎詩一首,若是詠鳥語,題已指明,還算什麼謎詩呢?」
「這是整人了,誰會想到那個上面去!」
「黃公子就偏偏想到了!」
「就算他想到了,這二十個字也沒說出一個花字來!」
董小媚道:「空山鳥語,原是個聞鳥又不見鳥之意,所以雖然詠花,也必須句句在花而不著一花字,這是一首藏花詩,黃公子盡得風流,不愧才子!」
武重光終於一歎道:「沒話說,玉明兄,兄弟等輸得心服口服,雖然我們沒能拔頭籌,但總算有人能扳倒這兩個妮子,咱們也算與有榮焉!
來!來!這一桌酒就算是為你預祝小登科,今晚梳攏,明日春訊,早上我們再來恭喜吧,良宵苦短,你還要加倍辛苦,咱們不打擾了!」
說著領頭起哄,鬧了一陣酒,然後拖著人走了。
黃玉明這一夜倒是過得很銷魂,但第二天他就樂不出來了,嫣春院中的老鴇送來了賬單,居然是一萬兩銀子,這一切外賞還不在內。
幸好武重光當場替他付了。
黃玉明總算透了口氣,對武重光自然是感激涕零,說不盡的感激。
武重光卻笑著另外替他打發了各項外賞,又花費了幾百兩,黃玉明更為感激。
可是兩個人坐下品茗時,兩個女的也下去了,武重光才笑道:「玉明兄,兄弟是知道你臨時出門,身上不可能帶著多少錢,才一早給你送了來。
這筆錢不必急,過幾天再還給兄弟好了,這是皇宮中一位老太妃托兄弟代放的脂粉銀子,不急在一時!」
黃玉明一怔道:「什麼?這錢要還的!」
武重光笑道:「黃兄也是風月場中常跑的,當然知道規矩,不管再好的朋友,嫖的時候,可沒有請客的,倒是另外的打賞幾百兩,算是兄弟的意思好了!」
黃玉明支支吾吾地道:「是,是!小弟自然懂得規矩,可是不瞞武兄說,小弟此來只是讀書的,實在拿不出這筆銀子出來!」
「這……黃兄昨天為什麼不早問清楚呢!而且更不該自作聰明,強出風頭去和她們的詩了。
這兩個妮子雖是小有點才氣,也不見得就能把京師的人難倒,主要還是她們的梳攏之資太高,所以才乏人問津!」
黃玉明支吾地道:「兄弟也不知道她們的身價會這麼高,在小弟家鄉,梳攏一次,最多不過三百兩,那個數目,兄弟還可以勉強巴結!」
「黃兄!這是京師,平康里巷是有名的銷金窟,又豈是他處可比的,她們的身份早就標了出來,已經有兩三個月了,難道侯小棠沒告訴你?」
「沒有!他只陪著我玩了幾天,從沒告訴我此地的行情,所以兄弟一無所知!」
「這是他害人了,昨天他也在場,居然還是不聲不響,玉明兄可以找他去,至少要他負擔一半!」
黃玉明苦笑道:「這種事怎能怪人家,是兄弟自己糊塗,只是那筆錢,能不能緩上個幾天!」
武重光笑笑道:「緩上幾天當然沒問題,這筆錢原是托我轉手放利息的,到時候給張借條給她就行了!」
「那就好,兄弟寫張借條,就算是兄弟借的!」
「行!反正她也不認得是誰借的錢,只要兄弟負責保證就行了,對你玉明兄,兄弟義不容辭!」
「那利息是怎麼算呢?」
「很低!月息一分二,每月是一百二十兩,一次先扣半年,玉明兄連借條附上七百二十兩就行了!」
「要一次付這麼多?」
「官中的脂粉銀利息是最低的,外面都搶著要呢!一般的利息都高出一倍呢!本來小弟經手,中間還有八厘的利潤,對玉明兄,兄弟又白盡義務了,行情在此,玉明兄不信可以去打聽的!」
「不!我知道利息不高,只是一次要拿出七百多兩,兄弟身上沒這麼多,目前兄弟身上只有肆百兩!」
武重光也笑了道:「你老兄也真是的,只有肆百兩銀子就在京師花天酒地的玩兒上了,那連攪合一天都不夠的!」
黃玉明赧然道:「兄弟來了幾天,大部分都是跟著小棠兄出來應酬,自己也沒花過錢!」
武重光想想道:「這樣吧,你自己也要留一點,這七百二十兩我給你先填上,你把借條寫來就行了!」
「多謝武兄!多謝武兄!」
武重光笑道:「沒什麼,誰讓我們一見如故呢!往後我們一起玩兒的機會多著呢。」
「這個……兄弟實在不敢再恭陪了,兄弟沒這個底子!」
「玉明兄,以前是不知道情況,才讓你如此花費,今後兄弟知道你的底子了,還會叫你鬧笑話嗎?
你放心好了,今後花大錢的地方,我會照應你的,其實以玉明兄的關係和人才,在京師不該埋沒。大可好好地混點名堂的!」
「是的,敝舅父要兄弟來,就是為應明年的秋試,考上個功名,就可以循序而進了!」
「那有個什麼出息,就算你考上了狀元,也不過是坐在翰林館,弄幾個俸祿,每年不過幾千兩銀子,連應酬都不夠,那得自己貼錢來干的!」
「兄弟無此奢望,只求得一榜三甲,到個地方,弄個小縣令干干!」
「這更沒出息了,一個七品知縣,慢慢地爬上來,就算你能一帆風順,二十年內,也不見得能爬到令舅的地位,這一輩子也發不了財!」
他眼珠一轉笑道:「我不是瞧不起你老哥,像今舅那樣,克儉刻苦,好官不難為,可是你老哥的手頭散漫慣了,幾兩俸祿,不夠你塞牙縫的,那就要另外想辦法,這麼做太危險,一個弄不好,毀了前程,還得賠上性命!」
黃玉明神色間頗不自然地道:「這個兄弟知道,到那個時候,只有隨遇而定,盡量克制自己!」
武重光大笑道:「那又何必,官兒並非不可為,黃兄如果高中,不必求放出去,在京中補個部缺,可為之事很多,如果考不上,也沒關係,憑你這身才華,也盡多賺錢的機會的!」
黃玉明眼睛一亮道:「不做官也能賺錢嗎?」
「當然可以了,京師有錢的人多的是,裡面可沒幾個是做官的,只要有門路,有機會,還怕沒銀子花!」
「不知道兄弟可以做些什麼?」
「別急,慢慢來。這可要等機會,機會來時,兄弟自會留心的!」
兩人談得很愉快,一起離開的,到了武重光的家裡,黃玉明寫了張借條,由武重光署名作保。
武重光又給了二百八十兩,算是湊滿一千兩,讓他另外寫了張借條,一千兩沒有利息,卻也沒註明歸還日期,那是隨時可以追討的。
這是個陷阱,但黃玉明卻毫無所知,千恩萬謝地告辭了出來。
黃玉明回到了趙公館,轉了個圈兒,改過了形貌,又悄悄地從後門掩入了另一家的後門,再出來,他就是騠騎營的都統領王剛了。
到了騠騎營,侯小棠居然在那兒等著他。
這個計劃是他會同了侯小棠才成立的,因為真正的黃玉明是侯小棠的童年玩伴,也是同時啟蒙的窗友,這個身份瞞不過他的。
侯小棠自承是百花門中的人,他身受控制,不能由己,也很想擺脫這重束縛,再者,也為了表示對葉如倩的歉意,他是真心地幫助王剛。
他們見了面,自然有一番計較。
另方面,武重光也在他的私室中,會見了董氏姐妹,她們在這個場合中,可不像在嫣春院中那麼拘謹了。
兩個女的坐著,見了他也沒站起來,武重光乾脆一手一個,摟住了她們的腰,三個人笑鬧了一陣。
董小媚才道:「副座,那個呆子上道兒了?」
「上了,兩張借據,已經捆住了他,我想再給他一點甜頭,就可以套牢他了!」
董小娟輕歎一聲道:「這個小伙子倒是挺讓人喜歡的,昨天晚上他一身周旋於我們姐妹之間,龍虎精神,偏又懂得憐香惜玉!」
武重光笑道:「看樣子你們是看上他了,那就更該加把勁兒,把他抓在手中呀!」
董小娟道:「抓到手中沒問題,只是抓來有什麼用?」
「用處大了,據我所知,他的舅舅趙老頭兒擔任多年御史,手中掌握了很多人的把柄,有些人已被他彈劾下去了,有些人還隱而不發!」
「幹什麼?他還想敲人一筆不成!」
「趙老頭兒不會幹這種事,他為官剛正,宅心卻很仁厚,只要不是了不起的大錯,他總是會給人一條自新之路,讓人家設法改過。
不過那些證據仍是在他手中,如若有人怙惡不悛,他就數罪合舉,一道劾章上去,輕則革職查辦,重則抄家處死,朝中對這老兒畏忌者大有人在!」
「那跟黃公子有什麼關係呢?他又不可能去影響到他舅舅,更不可能把那些證據拿出來交給我們的!」
武重光笑道:「趙老兒的年歲大了,精力已不如前,把所有來往的文犢函件都交給他整理。
主要就是這些證據資料,我們可以叫他抄一份出來,掌握住這份資料,再由門主善加運用,這作用可大了!」
「這倒是不錯,但他肯抄錄嗎?」
武重光笑道:「讓他再陷深一點,不怕他不上鉤,現在最重要的是調查黃玉明的身份!」
「黃玉明的身份會有什麼問題?」
「看他是不是六扇門中人,想打進我們的圈子裡來的,我家中總管林子雲的女人劉小芬出了問題,可能會牽扯到我身上!」
「那武公子可要特別小心了!」
「我倒無所謂,因為我從不管事,倒是林子雲較為麻煩,最好是請示門主,把他給處理掉,王剛已盯上了他,這個人就辦不了事了!」
「林子雲不是跟公子的妹妹訂了親嗎?」
武重光一笑道:「那是為了叫他辦事賣點勁兒,籠絡他一下,不出事,這個人是把辦事的好手。但出了事,就顧不得那麼多了,別說我妹妹只是私下口許,就是真已經嫁給了他,該怎麼樣還是要怎麼樣!」
「郡主肯答應嗎?聽說郡主很喜歡他!」
「我那妹妹是個糊塗蛋,而且也沒長性,目前雖受他吸引,只要有個更好的,立刻就能把他丟開,比如說,我把黃玉明介紹給她認識,她就能甩掉林子雲!」
「公子!你可是答應黃玉明是我們的!」
「小娟,小媚,黃玉明不是個安分的男人,你們姐妹也不可能獨佔一枝春的,大家分著點。
反正有你們一份就行了,你們更別指望能嫁給他,連我妹子都沒資格,他是趙老兒的女婿!」
「難道公子還想維持趙老兒這條線嗎?」
「趙老兒這條線必須維持,他是個了不起的好官,不管誰得了天下,都須要這樣的人才的。
門主跟我有了協議,朝中的好官絕不能動,連護國侯也是一樣,這是維護國體的幾支大柱!」
「他們肯為我們所用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52:54
武重光笑道:「可以的,他們忠於朝廷,可不是忠於哪一個人,等我們掌握了朝廷,他們自然會為我所用。」
「公子想得太樂觀了!」
「這個你們不懂,他們這批人還是熱衷於權勢的,只是他們較為固執,要以為國為民為前。
我們得勢後,還是給他們這種機會,他們就不會拒絕了,所以抓住黃玉明是很重要的一著棋!但驗明他的正確身份更重要!」
「侯公子不是已經證實了嗎?」
「小侯這個人已不太靠得住,他搭上了太子的線,認為已不需我們支持了,可能會暗中扯我們的後腿,所以我們自己還要作詳細的調查!」 董小媚道:「黃玉明應該是沒問題,尤其他的文才,連解兩道詩謎,的確是舉人之才,六扇門中,不可能有這種人才的,文章是真才實學,那可假不了的!」
武重光笑道:「那他就是一個好人才,我也要好好地抓住他,將來大可寄重!」
「公子,將來大事底定後,你可以有多大的好處?」
「我有望組閣拜相,掌握行政大權!」
「這麼說您還是當不了皇帝,那又會是誰呢?」
武重光臉色一沉道:「小娟!這是你不該問的,在百花門中,好奇與多問是兩項最大的錯誤,這話幸好是對我問,若是給門主知道了,你就活不到明天了!」
董小娟臉色一變,果然不敢開口了。
黃玉明果然成了董家姐妹閨中的常客,董氏姐妹雖然公開梳攏了,但是別人難以一親芳澤,那成了武重光與黃玉明的禁臠,他們兩個人整個包下來了。
這四個人的關係很曖昧,也沒固定誰是誰的,誰來了,兩姐妹就侍候誰,兩個人一起來了,一個人一個。
不過這情形很少,武重光的事情較忙,還是黃玉明在這兒的時間比較多,一切的開銷都是武重光支付,不過黃玉明說好要攤一半的。
所以一個月下來,黃玉明寫給武重光的欠條,已達三萬兩了,那還包括他賭輸的錢。
每次賭博,武重光是大輸家,黃玉明就成了小輸家,一個月下來,武重光輸掉了六萬多,黃玉明也陪著輸了兩萬左右,都是武重光代他付的。
終於武重光向他開了口,黃玉明跟他經過一陣密談後,是苦著臉出門的。
但是他恢復了王剛的身份,跟護國侯邱光超和趙御史在密室相談時,卻忍不住笑了道:「魚兒終於上鉤了,他向我要這三個人的犯過證據,每人一萬兩,只要抄一份副本出去,就可以勾銷全部欠賬!」
邱光超看了名單後笑道:「他們倒很會挑,這裡是兩位將軍,一名侍郎,他們都有把柄嗎?」
趙御史看了後,不禁臉有難色道:「這三個人雖略有小過,但是卻不能交出去,他們已經改過自新,老夫也保證過絕不加以洩漏的!」
王剛笑道:「可是武重光居然能提出名單,可見他們還真是神通廣大!」
趙御史道:「他們當初只是一時疏忽的無心之失,後來已力求改過,現在都是國之干城,實在不能加以毀壞,這一點老夫絕難同意!」
王剛道:「事有輕重緩急,老大人不能斟酌一下嗎?」
趙御史道:「不能!功是掩過,就以他們後來所表現的,也足以彌補過失了,王大人還是放棄這個線索吧!」
邱光超笑道:「趙大人處事太方正了,這事情其實非常好辦,他們要證據,我們就把證據拿出去!」
趙御史連連搖頭道:「不行!絕對不行!」
「趙大人,還沒聽我說完,我們交出去是假的證據,由我這兒斟酌情形,造一份假的給他們!」
「那怎麼行,假證據告不倒人的!」
「他們拿了證據不是要告倒人,而是去脅迫當事人!」
「當事人不會認賬,也不會受脅迫!」
「『我會去跟他們私下協議,叫他們假意屈服,看百花門提出什麼要求,一切都虛與委蛇,這樣子既可瞭解對方的意向,也可以多引出幾個嫌疑犯來!」
「可是事後又怎麼辦呢,不是害了他們嗎?」
「證據是假的,自然對他們沒有威脅,也不會有妨礙,本爵可以一肩擔待,而且他們協助清除叛逆,在聖上面前,只會有功而不會有過!」
「可是證據是從我這兒流出去的,老夫何以交代?」
「趙大人真是想不通,證據不是從你那兒流出去的,而是令甥黃玉明那兒寫的一份文字而已,憑令甥的幾句話,大概還不能作為證據吧!」
「可是捨甥豈不是成為誣陷了呢?」
王剛也笑道:「令甥現在還在西山閉門讀書,造偽證的是我王剛,將來水落石出,一切自明,也扯不到令甥頭上去,吃啞巴虧的是百花門中的人,到時已把他們一網打盡了,老大人還有什麼顧忌呢?」
趙御史想了一下才笑道:「也虧你們想得出這手絕戶計,你們整人的手段太厲害了,老夫跟你們交朋友真有點害怕,什麼時候你們把我賣了都不知道!」
邱光超笑道:「趙大人倒是真要小心點,以前是抓不到你的小辮子,現在可知道了,原來你也有徇私賣放的時候,像名單上的三個人,不管他們後來表現如何,畢竟是犯了過,你卻隱瞞了下來!」
趙御史笑道:「這個老夫問心無愧,老夫只是為國惜才,卻沒有得他們一文好處,你告到聖上那兒,老夫也不怕,有些事老夫也私下向聖上備過案了!」
邱光超輕歎道:「下官也只是說說笑話,其實下官那兒壓下的事情更多,大部分還是稟承聖上的意旨壓下來的。
「聖上是位仁厚的君主,同樣地顧念到一個人才得之不易,若是為了一點小過而加以擱置,實在是國家的損失!」
趙御史啼噓地感歎道:「老夫也是本著聖上這份仁心,才敢斗膽斟酌情形,壓下一些事情,大家都是一心為國,沒有私情的成分在內。」
邱光超笑笑道:「趙大人既然不反對,下官就斟酌情形,捏造一篇假證據給王剛去交差還債了!」
趙御史道:「王大人,你冒充捨甥才一個月,居然花掉了三萬兩銀子,那可實在驚人,你還是快點結束這件案子吧,否則我這身老骨頭還不夠賠的!」
王剛道:『京師雖稱銷金窟,但也沒有如此的揮霍法,這都是他們做好了圈套,布就了仙人跳、美人局,讓我鑽進的!」
趙御史苦笑道:「我那外甥有點小聰明,但是少年好嬉,假如真是他自己在此,很可能會被人套進去的!」
王剛也道:「是的,武重光這一手還真厲害,目前有不少世家子弟被他套住了,也不知道他們受他威脅下,替他做了多少事呢!所以這案子刻不容緩,必須要立刻解決,免得那些年輕人陷溺日深,把父兄也拖進去!」
黃玉明交出了三個信封,換回了三萬兩的借條。
過了五六天,武重光居然又給了他兩萬兩的銀票,笑著道:「玉明兄,你那三封副本效果意外的好,我找人拿去向當事人一攤明,居然每人搾出了五萬兩銀子,三一三十一,你我經手人各拿一份,所以還補你兩萬兩。
「你看,在京師賺錢多容易,所以你留心一下,在令舅那兒,還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人物,弄個副本出來,咱們可以好好撈上一票!」
黃玉明也十分高興地道:「我舅舅做了幾十年的御史,宦積不滿兩萬,他手中卻掌握著幾十萬的財路,我是要好好利用一下!」
過幾天,他又交出了一部分。
這次卻是邱光超提供的資料,而且全是貨真價實的,但武重光卻只給了他一萬兩,說這幾個人的後台太硬,牽扯太多,一時還不便動。
所以收人並不理想。
王剛心中暗笑,這一次是試探,那些人是邱光超調查後認為有問題,交給武重光,只為證實一下,現在果然確定那些人是跟他們有勾結了。
這是一個過濾清濁最好的方法,希望能夠把百花門的黨羽一舉而掃盡。
武重光說不能動,邱光超卻不在乎。
他把名單上的那批人,按照罪行的輕重一個個都辦了,重則下獄,輕則革職,辦的時候,鐵面無私,斷然地拒絕了一切關說。
而且皇帝也全力支持,把那些代為辯護申復求情的奏章全部批駁了回去,更把那些求情的人狠狠地申斥了一頓。
這是一次轟動朝野的大舉動,各部的京官,有十幾個人被參革在獄。表面上看來,這是一次肅清吏治的朝綱振飭行動,但實際上的意義卻是為了打擊百花門的。
武重光是最清楚的一個,他氣沖沖地要找黃玉明理論,但趙公館卻說黃玉明已經被趕回家鄉讀書去了。
為的是他在京師很不學好,而且替他舅舅整理文牘時,洩漏了不少機密,使趙御史很生氣,所以又趕他回去讀書。
一年之內,不可能再讓他回京。
武重光變成了有苦說不出,因為他跟黃玉明的交易是私下不可告人的,自然也不敢找趙御史去理論,平白地賠出了好幾萬兩銀子,還折損了一批重要黨羽。
想想實在不甘心,只有退而求其次,想從先前那幾份名單上撈一筆回來,這些人他已著人帶了證據去面談過。
他們對那些證據都沒有否認,而且還表現得很恐慌的樣子,看來不會有問題,武重光不但想彌補一下損失,而且也想借此機會,再吸收一些新的黨羽。
哪知道他再次去找人時,對方居然吞吞吐吐地敷衍了事,有的乾脆來個避而不見面。
武重光一火之下,把那些證據送到另一個相熟的御史那兒去,要他提出彈劾,整那些人一下。
等了三四天,他沒見有行動,親自登門去拜訪催促,那位御史是他父親的朋友,私交頗篤,雖非百花門中的黨羽,但武重光以百花門的力量,也為他提供了不少彈劾的資料,使那位御史在言路上頗具聲望,因此也可以算他的私黨。
等他進了門之後,還沒開口,那位御史已經先說話了:「賢侄,這些資料你是從哪兒弄來的,簡直是開玩笑,幸好老夫還作了一番調查,沒有冒昧從事,否則老夫就得擔上個誣告之名了!」
「怎麼?那些資料不確實!」
「豈僅是不確實,而且連一點影子都沒有!」
武重光道:「可是小侄先前去問過他們本人,他們都沒有否認呀!」
「不錯!是有這回事,老夫與其中一兩個人頗有交情,本來想賣份交情,找他們私下一談的。
「哪知他們卻哈哈大笑,還嘲弄了老夫一陣,說那些資料是護國侯跟他們串通好偽造的,故意洩漏出來,讓一批奸人上當的,老侄,你莫不成是他們誘釣的對象!」
武重光差點沒昏倒下來,強自鎮定住了道:「沒有!小侄恐怕也是受人利用了!」
那位御史語重心長地道:「賢侄,你總算也幫過我不少的忙,而且我與令尊誼屬至交,才不嫌嘮叨,特別忠告你一聲,你交往的人要特別注意,底子不清楚,或心懷不軌之徒,你最好少接近。
「護國侯大權在握,察察為明,聖上對之寵信有加,而他也確是一片忠心為國,你若是受人蠱惑去跟他作對,那是十分愚蠢的事。」
武重光滿臉流下了急汗道:「小侄知道,小侄自己會慎重的,多謝老伯教誨!」
「邱光超十分注意這一批資料的反應,幸好老夫沒有貿然提出去,否則連老夫也難脫干系,所以賢侄要好自為之,最好是跟邱光超聯絡一下,免得等他找上你就為時已晚!」
武重光只有點頭答應稱是,告辭出來後,他十分惱怒,回家把林子雲找了來,一起到嫣春院會合。
他把董氏姐妹也找在一起,說起經過,四個人都面面相覷,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最後武重光道:「最近發生的事,門主應該都知道了,你們有沒有問過他,究竟準備作何處置。
「我手中的人已經去了一半,再這樣下去,我幾年辛苦,建下的一點勢力,就要全部被掏空了!」
林子雲苦笑道:「屬下向門主請示過了,門主說這是公子自己大大意,引狼人室,中了對方的圈套,而且又自暴形跡,才被對方乘虛而人,說要公子自己負責!」
「什麼!要我自己負責?這是什麼意思!」
「這意思就是說門主對公子不作任何的支援了,因為公子的形藏已經敗露,誰來幫你,誰就要陷進去。
「現在人家把公子當做是鉤上的釣餌,等著誘進大魚,所以門主才不能把力量投進來,他要公子最好是按兵不動,讓對方空等去,跟他比比耐心!」
武重光冷笑一聲道:「子雲,你的看法呢?」
林子雲囁嚅地道:「屬下以為按兵不動是上策。」
武重光砰的一聲,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道:「放屁!按兵不動,叫人慢慢地把我的那些力量都挖掉?
「他打的是什麼主意,而你居然也說這種話,林子雲,這整個責任是你該負的,你的那個女人胡說八道,才把我扯了出來!」
林子雲道:「屬下的那個女人根本不知道公子是門戶中人,她只是隨便扯一個人而已,哪知偏偏把公子給咬了出來,這實在是想不到的事,屬下絕未露半點口風!」
武重光道:「你的頭腦實在太差,正因為她什麼都不知道,而你又在我家裡做事,她要咬一個人,第一個就會想到我。
「這並不為奇,而且人家也未必相信,最糟的是人家故意把你的女人放走,你去殺她滅口時,做得不徹底,叫人家給當場揭穿了!」
林子雲臉色大變道:「沒有的事!」
武重光沉下臉道:「那所大雜院中,住的全是我府中的家人,我會不知道,林子雲,你太差勁了!
「行事出錯我不怪你,喝涼水還滲牙呢,行事總難免會出錯的,但出了錯你不告訴我,卻不可原諒!」
林子雲嚇得站了起來,垂手道:「請公子恕罪,屬下是怕受責備,才不敢稟告!」
武重光歎了口氣道:「現在再來請求饒恕已經太遲了,百花門中是不容許出大錯的,你殺劉小芬不成時,就該引咎自裁的,你拖到現在還有什麼可說的!」
林子雲汗如雨下,屈膝跪了下來道:「屬下自知罪該萬死,但求公子念在屬下過去忠心耿耿的分上,寬容一次,給屬下一個戴罪立功的圖報機會!」
武重光又歎了一口氣道:「其實我現在罰你又有什麼用!門主把我們撇開了,我就是殺了你,也挽回不了損失。小娟,小媚把他扶起來!」
董氏姐妹一邊一個,把林子雲從地上扶了起來。
林子雲的身子一振,但姐妹兩人的臂力竟是不小,使他動都不能動,睜大了眼,張開了口,也叫不出一聲來。
原來姐妹兩人的另一隻手,各執著一支匕首,分別刺進了林子雲的腎盂穴,執行了制裁。
武重光等了一下才道:「好了!把他放下來吧,今後我身上的這些人,要借重你們去聯絡了!」
董氏姐妹一鬆手,林子雲已軟軟地倒在地上。
董小娟道:「我們方便嗎?」
武重光笑道:「沒有比你們更方便的了,人們上嫣春院來玩兒,是最自然不過的事,也不會受人注意,比林子雲還方便,而我也可以避開注意了!以前林子雲是在我家做事的,總難免會牽到我身上!」
「公子你不再理事了?」
「誰說我不理事了,只是我不直接理事,經由你們轉達而已。
以前我是透過林子雲,現在則是透過你們,行事的方式未變,只換了個經手的人而已,門主說得對,目前我是該靜守一陣子了!」
董小娟道:「萬一門主有什麼緊急指示下來,我們要如何通知公子呢?」
武重光道:「門主既然要我按兵不動,就不可能有事找我,找到我也不會接受!」
「是。屬下是說萬一有什麼緊急的指示!」
武重光冷冷地道:「真要有那種必要時,門主自會想辦法跟我聯絡,用不著你們來操心,倒是有一件你們可以做的事!」
董氏姐妹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道:「什麼事?」
「沮殺王剛!」
兩個女的為之一怔,這項任務太難了,超過了她們的能力。
武重光道:「當然,我不是要你們登門去刺殺他,你們沒那個本事的,而是要你們在他來到你們這兒時,不知不覺間,找個機會給他一下子!」
「他會到這兒來嗎?」
「一定會來的,我會弄一個陷阱,叫他上這兒來的,向你們問些事情,你們就有機會了。」
武重光的陷阱佈置得很好,他叫兩名家丁來扶起林子雲的屍體,裝成酒醉的樣子,一直扶到門口的車子上,一直把車子拉到郊外,那兒也早就派人挖好了一個坑,將屍體推下坑裡埋了。
他知道騠騎營一定會有人盯著的,也暗中著人在遠處埋伏監視著。
果然過了幾個時辰後,騠騎營就有人來刨土坑,挖走了屍體。
又過了兩三個時辰,已是第二天的上午,王剛來到了嫣春院,請見董家姐妹!
老鴇兒還裝模作樣地道:「兩位姑娘是不見客的,她們已經被武公子包了下來!」
同行的是刑部衙門的捕頭劉方,他沉下臉道:「咱們王大人是來辦案子的,可不是來逛窯子的,她們非得出來答話不可,你少來這一套!」
老鴇兒的臉都嚇白了,忙問道:「她們犯了什麼案子?」
「吳老媽兒,不相干的事兒少問,少給自己找麻煩!」
「是!是!老身這就去通知她們一聲!」
「不必了,咱們自己上去,你帶路就行!你跑去通風報訊,人跑了怎麼辦!」
吳老鴇兒抖著兩條腿,把人帶到了樓下,王剛和劉方自己上了樓。
董家姐妹倒是都起來了,而且都穿好了衣服,像是早有準備似的,劉方常上這兒來巡查,她們都認得。
董小娟忙招呼道:「劉頭兒早,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劉方笑道:「媚姑娘,事情不太妙,是一陣血雨腥風把我們吹來的,這位是騠騎營的王大人,他是為了一樁人命官司,來找二位問話的!」
兩個女的都裝出了驚慌的樣子。
王剛笑道:「昨天武重光帶了他的總管林子雲在這兒喝酒,發生了什麼事?」
他問得很直接。
董小娟忙道:「沒發生什麼事!林總管喝醉了,是從這兒被抬出去的!」
王剛一笑道:「他被抬上了車子,可沒回府裡,一直拉到西門外的一所林子裡,那裡居然有人預先挖了坑,把林子雲推下去就埋了!」
董小娟驚道:「怎麼有這種事呢?林總管走時還好好的!」
王剛冷冷地道:「不是好好的,我驗過屍體,他身上沒多少酒氣,倒是腰側有兩個致命的刀口,是被人殺死的,我挖出來的時候,他已死了有十個時辰了,推算起來,他是在這兒時就被殺了!」
聽他把時間算得這麼準,董小媚慌了,道:「我們不知道,我們可沒有殺人!」
「你們沒殺人,那就是武重光殺的了?」
「這個我們不知道,反正人在我們這兒時是活的,要被人殺死,也是離開之後的事,王大人,誰埋的屍首,你該去問他們才對!」
王剛一笑道:「武重光跑不掉,我會去問他的,不過殺人的凶刀是兩把匕首,那一直是藏在你們床頭的櫃子裡的,我要來比一比傷口!」
董小娟忙道:「沒有的事,我們屋子裡從來也不放什麼凶器的,王大人可以搜搜看!」
「我知道現在一定不在那兒了,殺人之後,凶器當然要收起來,不會放在原處,所以我要你們拿出來!」
董小媚道:「王大人好像已認定我們是殺人兇手了!」
「不錯!林子雲的身上有兩處致命傷,從受刀的情形判斷,是同時下手的,因此動手的一定是兩個人,就算一個是武重光自己,你們中也必定有一個是幫兇!」
董小娟冷笑道:「王大人,你是官,我們是涵跡青樓的苦命女子,你要栽誣我們殺人,我們還有什麼申辯的餘地嗎?乾脆派人把我們抓去算了,何必還要這麼費事呢!」
王剛笑笑道:「人我是一定要抓的,不過我還是給你們兩個機會!」
董小媚問道:「什麼機會?」
「一個是你們老老實實地把情形說出來,我可以減輕你們的罪刑,讓你們改過自新或將功折罪!」
董小媚道:「我們根本就沒犯罪,又折的什麼罪?」
「第二個機會是讓你們立場大功,武重光不是要你們刺殺我嗎?我來給你們一個下手的機會!」
兩個女的臉色大變,這是個絕頂的機密,說話時只有三個人在,絕無可能外洩的,王剛怎會知道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53:15
第十五章 欲擒故縱
王剛笑了一笑,走到牆前,掀起那幅中堂字畫,牆上居然挖了個洞,洞中塞著一個竹筒,兩頭都通的,一端用厚桑皮紙繃緊了封好,連著一根棉線。
那是一種兒童的玩具,用兩個這樣的竹筒,以線相連,只要拉緊了,一人在這邊竹筒說話,另一端則用竹筒靠在耳邊,可以聽見數丈外的細語!
王剛笑道:「這牆外是花圃,我躲在三丈外的花圃內竊聽,你們在屋子裡談的話我都知道。
所以你們不必狡賴了,從武重光設局陷害黃玉明開始,我就注意上你們了,二位還有什麼話說呢?」
兩個女的自從發現牆上的竹筒後,才知道這是個陷阱,她們都在王剛的算計中,什麼都不用辯了。
董小娟苦笑一聲道:「王大人真厲害,居然在我們屋子裡裝上了機關,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黃玉明來了之後!」
「這都是那個黃玉明干的了,他是你的人?」
王剛哈哈一笑道:「真正的黃玉明留在家中沒來,那位黃公子是我喬裝的,承蒙令姐妹的盛情,招待了我一陣子,還幫我套出了武重光不少的機密!」
他換了一種語調,赫然是黃玉明的聲音。
兩個女的都朝他的手臂看去,王剛笑道:「我就是這一條胳臂不方便,所以那位黃公子也必須摔傷了一條手臂!」
董小娟道:「我捏過那條手臂,真是有血有肉的!」
王剛道:「那是一位巧匠為我特製的,豈僅是外形可以亂真,連手指都可以活動的,只是活動不太靈活而已!」
董小娟厲叫道:「王剛,你不是人!」
叫著疾撲了過來,另一邊的董小媚也同時發動,每個人手中都多了一支匕首,狠狠的刺向王剛!
兩個人的動作都很快,但王剛早已有了準備,身子一矮,雙腿平飛踢出,兩個人的腰上都著了一腳,被踢了開去。
但是這兩個女的都是身手不凡,她們挨了重重的一腳,居然沒受傷,跳起來後,兩個人同時出手,把匕首對準王剛擲了過來,又疾又准。
王剛沒想到她們如此能挨,他估計自己的兩腳勁道,總在兩百斤左右,就是一根木樁,也能打斷了。
而這兩個女的,居然若無其事,不禁為之一怔。
就這麼一疏神,匕首也跟著擲來,躲閃已是不及,百忙中只有運起氣來,利用胸前肉厚之處,硬挨上兩下!
匕首的勁力不弱,而王剛的氣功也極有造詣,刀尖入肉不過分許,就被阻住掉落地下!
董氏姐妹眼見匕首已擲中王剛,神情倒是一喜,可是又見到王剛只受了輕微的傷,才知道對方武功太高,實非她們所能敵。
這才雙方對看一眼,兩人心意相通,同時縱身向窗外飛去。
窗外是座假山,她們落在假山頂上,只要再一個起落,就可以飄出圍牆之外了。
王剛在花園裡還安插了幾個人,但是已經來不及了,董氏姐妹腳下不停,雙雙又縱落在圍牆上,只要跳了出去,就是鬧市大街,追她們就難了。
埋伏的捕快都現身出來,卻都還有一段距離,就在這時候,牆外一道寒光暴起,疾若閃電。
王剛在窗子上探頭大叫道:「如倩!留活口!」
但他招呼得還是不夠快,牆外的葉如倩劍出如電,寒光過處,兩個人被掃成四截,砰然跌回牆內。
王剛追了出來,葉如倩也握劍從牆上跳下來,向王剛歉然地道:「很對不起,我沒那個能力留下活口,因為這兩個女的手中還扣著淬毒暗器,沾上就能致命的!」
地下擺著董氏姐妹的殘屍,攔腰被掃成四截,連肚腸都流了出來。
但她們的手中,的確都握了兩把毒砂,色泛深藍,連她們的手都被侵蝕得潰爛流水了,可見她們已存心拚命,不理會自己中毒了。
葉如倩那一劍所幸是發得快,發得狠,否則給她們一個還手的機會,那就得賠上一命了。
王剛看得只有咋舌道:「真想不到百花門的人有這麼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葉如倩道:「她們是七毒天王歐陽妙善的弟子,那毒砂叫天星七毒砂,最是霸道不過,平時應該戴了手套發射的。
今天因為逼急了,不惜自己中毒,已經掏了出來,我因怕你不明究竟,追了下來,著了她們的道兒,才跟著過來,沒法子手下留情了!」
王剛搖頭一歎道:「真多謝你來了,否則我一定會上她們的當,你怎麼知道她們是七毒門下的?」
「我爹告訴我的,他今天來找我,聽說你來捉拿董氏姐妹,就急著催我來的,爹叫我特別小心。
若是發現她們手中扣著一把藍色的細砂時,不是立下殺手,就是趕快躲得遠遠的,至少要到五丈之外!」
王剛點點頭道:「爹的江湖路子究竟比我們廣,居然能探出她們是七毒門下,我在騠騎營調了所有的卷子,都查不出她們的底細!」
葉如倩道:「是的,爹闖了幾十年的江湖,到處都有熟人朋友,消息比我們靈通,可是江湖人最忌諱跟官府來往,所以他老人家不便公開出頭幫助我們!」
王剛點點頭道:「這兩個女人死了,好在線索未斷,我們得找武重光去!」
王剛的動作很快,立刻就趕到武侯府,請見小侯爺武重光,他是以騠騎營都統領的身份報名請見的。
騠騎營的身份特殊,負責全國重大案件及治安,見官大一級,哪怕是京中一品尚書大臣,他也可以未經奏報,先行抓人的。
所以對於王剛的來訪,武重光明知來意非善,也只有硬著頭皮接見。
這是公開造訪,王剛還必須有個交代,如果等他動手抓人,就根本無須作交代,往騠騎營中一關,叫天不應,那時日子就更難過了。
武重光算計了半天,覺得還是出去見他的好,至少王剛還不會在今天抓人!
兩人在小客廳中見了面,王剛連客套話都不說了,直接了當地道:「武公子,在下剛才在嫣春院抓了兩個女匪徒,是一對姓董的姐妹!」
武重光心中一震,知道事情躲不過了,乾脆承認了道:「這一對姐妹處我常去,只覺得她們人既漂亮,又聰明溫柔可人,卻不知她們會是匪徒,她們犯了什麼案子?」
「案子很大,她們是七毒門中,毒天王歐陽妙善門下!」
武重光嚇了一跳道:「這個我全無所知,七毒門是怎麼一個組織?」
「七毒門是一個專門以毒藥和毒器害人的江湖門派,做了很多壞事,江湖人遇上七毒門下,多半是不肯輕易放過的,他們已為武林所不齒!」
武重光笑了道:「那跟你王大人有什麼關係呢?王大人總不會去管這些江湖閒事吧!」
「在下本來是江湖人,遇上江湖事自然不會袖手,不過在下抓那對姐妹,卻不是為了她們是七毒門下,她們是一個叫百花門的邪惡叛亂組織。
這個組織外結江湖豪傑,內結權貴,以種種不法的手段擴充勢力,實力頗為龐大,護國邱侯爺就是為了對付這個組織,邀我到騠騎營幫忙!」
武重光繼續裝糊塗道:「有這樣一個組織?那還得了,王大人該把他們趕快抓起來繩之以法!」
王剛微笑道:「黨羽從惡者已經處決了不少,所差的就是主腦未明,不過也差不多了!」
「主腦是誰?」
「董家兩姐妹沒供出門主是誰,卻供出了你武公子是副門主,主持京師權貴之間的聯系!」
武重光的臉色大變道:「這簡直是胡說八道,血口噴人,王大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王剛笑道:「當然,我知道武公子很忙,我也不會特地跑來跟公子開這個玩笑!」
武重光看著他的臉,想瞭解他已知道多少,但是王剛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使他十分困惑。
不得已,只有硬著頭皮道:「王大人,這要有證據的!」
王剛道:「公子是國舅的身份,無憑無據,在下也不敢隨便誣蔑你!」
「什麼?你還當真有證據,證據呢?」
「事關重大,護國侯已經帶著一切的證據入宮面聖去了,相信不久之後,必然會有旨意下來。
在下是先來打個招呼,讓公子有個底子,如果公子肯幫忙,在下也盡力設法,出脫公子,使公子涉嫌輕一點!」
武重光畢竟年紀輕,被他一詐慌了手腳,這時不再為自己辯解,只是問道:「什麼樣的證據?」
王剛笑道:「公子這話問得太幼稚了,邱侯爺帶去面聖的證據,自然不會是一些虛空不著邊際的東西,足夠證實公子的罪行的,公子最好預為之計!」
武重光道:「還有什麼好計的,你們既然認定我有罪,我也不必做什麼打算了,等著聽候聖旨發落了!」
他端起茶碗,那就是送客的表示。
王剛道:「武公子,你可是打算抽身一走?」
武重光道:「笑話!我自問無罪,走幹什麼?」
「公子不走最好,如果打了走的算盤,那就是大錯特錯了,我得到的證據雖足證明公子涉嫌,但是情況並不太嚴重,尚有補救之策。
公子若是抽身一走,勢必要抄檢全家,那時搜出的證據,恐怕會將令尊大人和國丈家都牽進去了,公子算算可化得來?」
武重光怒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少陪了!」
他拂袖起身,往後就走。
王剛在後面道:「武公子,你走不了的,最多一個時辰,邱侯爺就會帶了禁軍登門,那時你若不在,麻煩就大了!」
武重光根本不理他,自顧走了,卻躲在後廳的小屋子裡,叫下人們去看著王剛。
一直等到下人通報說王剛已經出門上馬離開了,他才急急地來到書房中,關上了門又上了栓,然後掀起了一塊地下的方磚,取出一個木盒子,放在一邊。
回身取了火石文絨打火點上了蠟燭,再打開木盒,裡面卻是一堆信件和簿冊,看來都是極為重要的文件。
他正準備點火時,頂上一道寒光下來,卻是一支長劍,首先將燭火斬滅了。
執劍的是個非常美麗的女人,正是葉如倩,她冷笑道:「武重光,你來不及毀滅那些證據了!」
武重光大驚失色,連忙拔出腰間的佩劍去刺葉如倩,卻被葉如倩躲開了道:「武重光,你別至死不悟,目前你已無路可逃了!」
武重光運劍如風,劍勢十分狠厲,著著都是凶招,葉如倩倒是被他殺得連連後退,不過她的守勢極穩。
武重光看短時間不可能殺死她,不敢再戀戰了,也顧不得那些證據了,一劍劈開窗戶,跳窗走了。
葉如倩沒有去追他,因為那些證據太重要了,她不能讓它們落人別人的手中。
拾了木盒蓋好,又割下了一角窗簾,當做包袱皮,背在背上捆緊,她再提劍跳了出來。
武府中的家人認得她是王剛的妻子,沒人敢攔她,看她出了門揚長而去。
王剛是在街角的一家店中等著她,看她進來,忙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如倩,事情怎麼樣?」
葉如倩解下包袱道:「運氣不錯,他在書房的地下暗格裡藏著這一盒東西,正要舉火焚毀時,被我截了下來。」
王剛笑道:「果然是藏在書房裡,我們派在武家的那個人還不錯,探聽得很確實!」
「幸虧是沒錯,若是他把秘密藏在別的地方,你卻叫我躲在書房裡,豈非空等一場,耽誤事情了!」
王剛道:「也耽誤不了什麼事的,已經有人看死了武重光的行動,若是他到了別的地方,會立刻通知你的!」
葉如倩一笑道:「你做事倒是十分機密!」
「我本來就是幹這一行的!學的也是這一行!」
「你以前不是黑龍嗎?」
「那也不錯!那是我另一個身份,因為在官家,有些事情要受到人情的壓力,不能敞開來辦。
而我卻不甘心讓那些人逍遙法外,倚仗權勢來凌人,官場上的手續辦不通,我就以黑龍的身份,暗中懲戒他們一下!」
「這麼說,你一直就是官方的捕快了?」
「是的!我祖上三代,都是緝盜營的統領,隸屬於騠騎營之下,到了邱侯爺主掌騠騎營,才把我調升為騠騎營的副統領,專事偵破百花門這一個組織!」
「你倒瞞得我很苦,做了你八個月的妻子,你都沒告訴我!」
王剛苦笑道:「我干緝盜營統領時一事無成,倒是黑龍王剛幹得有聲有色,可見官方的事情不好做。
我幾次灰心求去,都是邱侯爺把我留了下來,等辦完了百花門這一案子後,我決心退出公門,正式成為一個江湖人了,所以我不想讓你知道我過去的身份!」
「為了什麼呢?」
「因為你一直不齒江湖人,要我圖個正經出身!」
「這樣想法難道不對嗎?」
「不是不對,而是性情不合,我若能隨波浮沉,倒是大有可為,然而我生性太過剛直,不肯同流合污。地位爬得越高,得罪的人也越多,也就越灰心。」
「邱侯爺不是一直很支持你嗎?」
「是的,但是他身負重寄,不久即將出任艱鉅,不可能再掌騠騎營了。他一走,我也沒干頭了!」
「邱侯爺將擔任什麼職務呢?」
「由於百花門的事件,朝廷才知道全國的軍務太散,許多方面重鎮大員,都有不穩之象,大概要他出來整頓軍務,主掌軍政大計。」
「那你還是可以為邱侯爺效力的!」
「不行!如倩,邱侯爺雖有這個意思,而且還打算保舉我一個總兵的職務,獨擋一面,被我拒絕了!」
「為什麼,你的能力足可擔當的!」
「我根本不懂得軍事、領軍、帶兵、作戰、佈陣,那是將帥之具,我完全不瞭解!」
「這個沒什麼,你可以學,現在的將帥,也不是每個人都懂的,人家也幹得很不錯呀!」
「如情!這種官不是我幹的,除非我是真行,否則我絕不幹那種尸位素餐的事!」
葉如倩想想道:「不干也好,在京師這八個月,我對宦海中的事也見得多,以前還覺得一個大官兒了不起,現在看看也平常了,還不如我們這湖海之身自在逍遙,不過江湖的路也不適合我們走了!」
「為什麼呢?」
「因為你太出名了,你在騠騎營的身份已經公開,又一連扳倒了幾個豪門大族,到哪兒都有人認識我們,樹敵滿天下,到處都有人找麻煩,沒有了官方的身份,江湖路走起來太辛苦!」
「這倒也是,我現在出了名,總不能再以黑龍的身份去當大盜去,看來我們只能找個地方歸隱去!」
「那也不行,我耐不了那份寂寞!我也做不來井臼親操那些瑣事,我雖然不要大群的婢僕侍候,但是要我種田打魚來養活自己,我也是做不來的!」
王剛笑道:「那我們要幹什麼呢?」
「什麼都干,什麼都不幹,我們可以到邊塞,到關外去,開牧場、設鏢局,除了一個平凡的主婦外,我什麼都可以幹。
王剛,很抱歉你娶了我這樣的一個老婆,不過那是你自己找的,憑我劍王的女兒、劍聖的弟子,總不能叫我煮飯補衣服去!」
王剛也笑道:「那當然,武林第一大美人嫁給了我,那是何等面子,若是叫你受那等委屈,我不成了混蛋了!」
兩個人相與大笑起來,這當然說的是笑話。
王剛的家業不說了,葉如情自己是獨女,又是樊飄零的惟一傳人,兩份陪嫁幾百萬,都已給了她,什麼都不做,也足夠她舒服過幾輩子了。
笑了一陣後,葉如倩道:「武重光跑了,他的劍法還真不弱,我一支劍攔不住他!」
王剛道:「跑了的好,他不跑反倒麻煩了,董家姐妹當場就死了,沒有任何的指證,我是詐他一下,手頭沒有一點證據,現在總算不錯,大有收穫了!」
他把那只木盒捧進了後面的屋子,葉如倩知道他去檢查那些證據了,倒是沒有跟進去,就等在外面。
沒有多久,王剛就臉色沉重地走了出來。
葉如倩問道:「那些證據有用嗎?」
王剛道:「有用!非常有用處,武重光的本事不小,他居然掌握了不少的勢力,有三個兵鎮,兩名總督跟他有了聯繫,支持百花門行事,等大局底定後,許他們更高的權位!」
「這些人也是,已經貴為總督了,還能有多大的進展?」
「總督也有大小之分,較小地方的兵鎮尚要受邊師的節制,他們都是不得意的一批,又被百花門捏住了把柄,許他們一個較高的地位,他們還能不乖乖地聽話嗎?」
「他們有沒有說出是誰會當大權呢?」
「有,是現在東宮太子!」
葉如倩一怔道:「怎麼會是這個傢伙,他是東宮儲君,將來的皇帝自然而然就會落在他身上,他還忙個什麼勁兒呢,更不需要受百花門的利用!」
王剛一歎道:「太子雖已被立為儲君,但由於本身荒嬉好色,行止失檢,皇帝也時有所聞,正有易儲之意。
但是二太子今年才十五歲,年紀太輕,一時不便宣佈,再過兩三年,等二太子滿了十八歲,大概就會作成正式決定的。
所以這個太子作不得數的,百花門主也真有本事,這是宮中一個絕大的機密,他居然能打聽到了而加以利用!」
葉如倩道:「這麼說來,侯小棠也有問題了,他是太子最親信的人,自然會為護儲而努力,那他又為什麼要打擊百花門呢!」
王剛想想道:「他不是在打擊百花門,而是在打擊武重光,因為武重光先搭上太子的線,一旦事成,自然在朝中掌握大權,侯小棠只有居於次了。
他雖入百花門,卻不甘居人下,自己取得了太子的寵信,出力幫我們的忙,卻是在削弱武重光的勢力!」
葉如倩想想道:「百花門主允許他如此嗎?」
王剛道:「百花門主是個很有野心的人,他不想自己站出來,只想控制住當權的人,武重光當勢也好,侯小棠當勢也好,只要在他的控制下,都沒有什麼兩樣。
而且武重光的勢力太大了,百花門主怕他不受控制,也樂於借侯小棠的力量來打擊他一下,這就是為什麼侯小棠跟我們來往而不怕受到百花門制裁的原故!」
「那麼侯小棠一定知道百花門主的真正身份了?」
王剛苦笑道:「應該是知道的,這一點恐怕是我們受他的騙了,他假意跟我們合作,騙知了我們行動的方向!」
葉如倩恨恨地道:「這個傢伙心機太重,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我早說他不可信任,你偏要相信他!」
王剛道:「我也沒有十分相信他,很多重要的機密並沒有讓他知道,他以為搭上了太子可以萬無一失了,可是皇帝有一個秘密的措施他卻不知道!」
「什麼秘密的措施!」
「皇帝召了幾個絕對信任的顧命重臣,書了一道秘詔,交給護國侯保管,假若皇帝在未及易儲前有了意外,就由邱侯爺公佈遺詔,廢掉太子,由二太子理親王親政,在十八歲前,由六位顧命大臣共同輔佐理國,十八歲後,才正式受命親政!」
「這麼說來,廢儲易貳之舉已勢在必行了!」
「是的,侯小棠巴上了太子,以為自己萬無一失,將來必落一場空,茲事體大,我不便提醒他,而且這個人太熱衷於富貴,也不想告訴他,兔得他動別的歪腦筋!」
「活該,讓他空歡喜一場去!」
葉如倩對侯小棠始終是沒好感的,這也難怪,因為他傷過她的心,而且傷得很深!
王剛皺起眉頭道:「不過從所得的證據看,六位顧命大臣中,恐怕有人出了問題,把秘密洩漏了!」
「這麼重大的機密,怎會洩漏呢?」
王剛一歎道:「也許是無心之失,也許是本身的定力不夠,被百花門買通了,從已知的文件上看,他們計劃在兩三年內必須發動舉事,正是在理親王成年之前。
可知他們一定早知有易儲之舉,而且更說,舉事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除掉邱侯爺,他們必然知道遺詔在他身上!」
「那你是否要通知邱侯爺一聲?」
「這是必須的,但不必現在做,目前我要等消息,武重光一跑,不知落腳何處,但希望他是去找百花門主,那麼一切就簡單了!」
「你派了人盯住他了?」
王剛點頭道:「是的,這是我的計劃,你要截下武重光,當面抓住他的證據固好,不行的話,就讓他走了,也沒有多大關係!」
「王剛!你做事倒實在仔細,一切都安排了兩個可能,作好了失敗的準備!」
「這是做捕快的第一要務,捕捉一個要犯時,一定要安排好被他漏網時追蹤的人!」
「能追得上嗎?武重光的身形很快!」
「沒問題,我們的人手很足,不跟他比腳程,而是一段段地交換盯下去,不怕他漏網的,比方說,他是走向東邊,第一個只盯到下一點,就交給第二個人接手!」
「那要多少人才夠使用的?」
「我把全國各州府的幹探都調了來,有兩百多人呢,全部都是老公事,絕不會把人追丟了!」
傳來的消息卻使人十分困擾,武重光在街上繞了幾個圈子後,自信已擺脫了追蹤的人,然後一徑折向南城,進人了一所大宅子。
那是一所老宅子,主人是八方神劍丁開山,在京師開設了八方鏢局,是個很有名氣的江湖人。
而葉如倩的父親葉逢甲和師父樊飄零也落腳住在這兒。
葉如倩道:「武重光怎麼會跑到那兒去了,不是自尋死路嗎?他去找誰呢,總不成是找丁開山?」
王剛皺起了眉頭道:「岳父知道我們要對付武重光嗎?」
「知道,而且是他老人家告訴我,說董家姐妹是七毒門下的,叫我特別注意的!」
王剛想了一下道:「我上那兒去一下吧!」
「我不要去嗎?」
「有岳父和你師父在那兒,我想一個武重光是跑不掉的了,你要快點回邱侯府,把這包證據交給他,叫他立刻設法,拿下侯小棠父子,那一定要你去幫忙的!」
「為什麼要我去呢?」
「侯小棠可能躲進太子府中,別人進去拿他不便,邱侯爺也得稍存顧忌,只有你去,有名正言順的理由,連太子也不敢攔阻!」
提起這件事,葉如倩就滿腔怒火,一個太子,一個侯小棠,都是她最恨的人。尤其是侯小棠,她曾經那樣地信任他,甚至於把一份少女的初戀都托付給他,但這個殺才,居然為了富貴而出賣了她。
要對付侯小棠,她是最起勁的,所以她欣然地同意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53:41
第十六章 得而復失
王剛很快地便來到那所大宅子——八方神劍丁開山所開設的八方鏢局。
裡面倒是十分清靜,趟子手進內通報後,出來一個年在五旬開外、國字臉、濃眉闊口、相貌威猛、身材雄偉的青袍人來。
王剛見這人氣派不凡,便頗有禮貌地問道:「前輩敢是這裡的主人八方神劍丁大俠?」
青袍人道:「在下正是丁開山,尊駕可是要找人的?」
王剛道:「不錯,在下正是要找武公子武重光。」
丁開山忽然冷冷一笑道:「尊駕是什麼人?」
王剛見對方似是不懷好意,不由朗聲道:「好說,在下騠騎營王剛的便是。」
丁開山又是冷冷一笑道:「原來是騠騎營的王大人,丁某不知,有失遠迎!」
他微微一頓,繼續說道:「王大人既是騠騎營的人,總該知道武重光是英武侯武大將軍的公子,他的人自然是在將軍府,為何到敝局找人?」
王剛道:「武重光是長著兩條腿的,難道他不可以跑到貴局來?我的手下弟兄明明看到他進入貴局,莫非丁前輩還想窩藏盜匪不成?」
丁開山仰面打個哈哈道:「笑話,堂堂的英武侯武大將軍之子竟被指為盜匪,這樣說來,當今皇上,豈不成了盜匪之首了?」
王剛萬沒料到了開山會說出這樣的話,頓了一頓,喝道:
「丁開山,在下敬你是位前輩人物,所以才以禮相見,你既然一味不識好歹,在下就不必顧慮太多了!」
「你想怎麼樣?」
「在下就要強行搜查!」
「京畿所在,這是有王法的地方,丁某開設這所鏢局,一向奉公守法,在京師一帶,也算得上金字招牌了,你憑什麼搜查?騠騎營縱然勢力遮天,總不能不講理吧?」
「你窩藏皇家重要人犯,已經是犯下滔天大罪,還有什麼強辯的?」
就在這時,一個錦衣華服的年輕人已大模大樣地走了出來道:「丁前輩用不著和他羅嗦,他既然非找我不可,我對他也沒有什麼可怕的。」
這人赫然正是武重光。
武重光來到跟前,冷笑道:「王剛,你這樣苦苦追逼,未免太過分了吧?」
王剛霍然一笑道:「武公子,現在咱們什麼話也不必多說,乖乖地跟在下走吧!」
武重光嘿嘿笑道:「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算個什麼東西,在下堂堂的小侯爺,要走自然是跟著當今萬歲爺走,幹嗎要跟著你走?」
王剛並不發作,不動聲色地說:「你的那些來不及銷毀的證據,現在已完全落在我的手中,令尊雖然官居顯要,只怕也承擔不了你犯下的滔天大罪,你若乖乖地隨在下去見邱侯爺,他念在和令尊相交之情,只要你迷途知返,也許還可從輕發落,若仍執迷不悟,將會有什麼後果,你應當心裡明白!」
在他的想法裡,這幾句話,也許能打動對方,因為此刻的武重光,已成為甕中之鱉。他事先已在鏢局周近,布下了不少人手,武重光已是插翅難飛,若他能自動投案,自己也犯不著讓他披枷帶鎖當場丟人現眼。
豈知武重光依然毫不在乎,噘嘴一笑道:「不錯,那些東西的確是證據,可借你不能到手也是白搭。」
王剛笑道:「我看你還在做夢,那些證據,早已被賤內帶回邱侯府,只怕此刻邱侯爺早已過目完畢了。」
武重光道:「你別高興得太早,等邱光超看過了那些東西再說。」
王剛不願和他再多費辱舌,對方既然仍不肯束手就擒,只有生擒活捉之一途,於是,單臂一揚,已亮出了他那賴以成名的黑龍刀。
原來他所以被江湖中人起了個黑龍王剛的渾號,除了經常穿著一身黑衣,令人有著神龍見首不見尾之感外,主要還是在這口趁手兵刃黑龍刀上。
黑龍刀長可四尺有餘,百鏈精鋼打造,在寒光如雪的兩面刀刃上,各鐫有一條張牙舞爪的黑龍,那黑龍全身不知塗了一層什麼東西,刀面愈亮,龍身愈黑,黑白二色,形成了一種強烈的對比,當日的黑道人物,只要看了他這口刀,就莫不膽顫心寒。
自他加入騠騎營後,為了要擺脫昔日的黑龍王剛形象,這口黑龍刀便足有年餘不曾動用,如今身份已明,既然大家都已知道他就是當年的黑龍王剛,也就沒有再諱避的必要,所以這次他前來緝捕武重光黑龍刀又在他身上出現。
武重光並不示弱,微微一笑,也翻腕拔出腰間的長劍道:「王剛,你雖然武功了得,但我武小侯爺還怕不了你,有本事只管使吧!」
王剛更不答話,刀鋒一閃,掣電驚鴻般疾向武重光咽喉刺去。
他的目的是在拿人,當然不能把對方一刀刺死,那樣有理也變成無理了,何況對方身份顯赫,大將軍英武侯武紹祖又僅此一子,若在沒逼出口供之前將他殺死,只怕連護國侯邱光超也擔待不起,因之,他出手只是一記虛招,在刀鋒遞滿之前,自會及時收勢。
誰知武重光卻偏不吃這一套,不閃不避,長劍硬是硬碰地封架上來,不但蕩偏了王剛的刀鋒,反而趁勢戳向王剛的心窩,出手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這一來激起了王剛的真火,但他依然不能不有所顧忌,直纏鬥了十幾個照面,竟是個不勝不敗之局。
王剛被迫施出了殺手鑭,但見刀勢一變,頓時綻開了七八條青芒,有如銀蛇飛舞般,嗖嗖之聲不絕於耳,刀光也越來越密。
武重光大驚之下,心慌意亂中只聽噹的一聲,長劍已被擊飛出去,接著膝蓋上又被踢中一腳。
這一腳份量極重,踢得他直摔出五六步,還是倒了下去。
王剛一個箭步,追過去踏上他的前胸,喝道:「武公子,敬酒不吃吃罰酒,現在還有什麼話講?」
武重光望向站在一旁的丁開山道:「丁前輩,你不該袖手旁觀,眼看本公子被他帶走!」
丁開山面色沉重,道:「武公子堂堂的小侯爺,即便跟他去,他們又敢把你怎樣?」
武重光面色憋得有如豬肝,大聲說道:「丁前輩,你不該說出這種話,家父待你不薄,難道連這麼一點忙都不肯幫?」
丁開山乾咳了兩聲,回頭向屋內叫道:「葉老,事到如今,您總該出面了!」
屋內響起一聲咳嗽,緩緩走了一人,赫然是劍中之王葉逢甲。
王剛不覺驚然一震,劍王葉逢甲和劍聖樊飄零住在這裡他是早就知道的,但葉逢甲居然要插手管這件事,而且聽了了開山的語氣,似乎是要護著武重光的,卻使他實在大感不解。
當下,他一隻腳仍踏住武重光前胸,一面深施一禮道:「小婿拜見岳父大人!」
果然,葉逢甲手撫長髯,不動聲色道:「王剛,放開他!」
王剛啊了一聲道:「小婿實在不懂岳父的用意何在,武重光目前已是重要欽犯,證據確鑿,小婿正要拿他回去交給邱侯爺問罪,岳父大人為什麼反而攔阻?」
葉逢甲不由一愣道:「這個我倒不清楚,他究竟犯了什麼過錯?」
「他正是百花門的人,而且身任百花門的重要職務,很可能是百花門的副門主,像這樣的人,怎能讓他走脫!」
「你雖然是騠騎營的人,也不能隨便抓人,常言道得好,捉好捉雙,捉賊捉贓,不知你得到的是什麼證據?」
「證據已被如倩帶回邱侯府,此刻邱候爺可能正在查閱之中。」
「你能斷定那些東西必是真正的證據?」
「小婿已大略看過幾件,其中牽連甚廣,當然不會是假的。」
葉逢甲略一沉吟道:「就算那些證據是真的,也必須等邱侯爺看過之後才能抓人,你在真相未明之前就來抓人,未免太過於急躁了吧?」
王剛強顏賠笑道:「可是現在不抓他,他若跑了又該怎麼辦?」
葉逢甲呵呵大笑道:「堂堂的英武侯之子,他會跑到哪裡去?」
「小婿不明白岳父大人為何要袒護著百花門的人?」
「王剛,實不相瞞,因為我跟他父親頗有交情,他父親目前身在潼關,我不能眼看故人之子被捉進宮裡去,這讓武侯爺將來如何見人?所以不得已只好向你講個人情,暫時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請您老人家見諒,他犯的案子太大,小婿實在做不了主。」
「我明白你們吃公事飯的,應該公事公辦,所以絕不使你為難,現在我明白地講一句話,你先回去,只要邱侯爺一旦查出他的真憑實據,我情願親自把他送進邱侯府領罪,跑了人我願完全負責,這樣總可以了吧?」
這話說得令王剛根本沒有考慮的餘地,不要說對方是他的岳父大人,即便任何一個有頭有臉的武林前輩,他也無法拒絕。
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向岳父大人送個順水人情,總是應該的。
當下,王剛毫不猶豫地放開了武重光,道:「岳父大人既然這樣說話,小婿敢不從命!不過,邱侯爺處事一向快捷,說不定在最近一兩天就要提拿人犯,那時就有勞您老人家多給小婿方便了。」
葉逢甲面泛不悅之色道:「什麼話,老夫一生行事,從不曾失信於任何人,又豈會失信於你!」
王剛別過葉逢甲,離開八方鏢局,急急奔回邱侯府。
路上,他一直掛心著那一包證據是否已送到邱侯爺手裡,雖然,葉如倩是個精明能幹的女中豪傑,應是萬無一失,但卻不能不使他仍然掛心不已。
他必須先回家見了葉如倩再說。
誰知一進門就使他大吃一驚。
只見葉如倩正坐在床前掩面啜泣,而且哭得十分傷心。
「如倩,你怎麼啦?」他迫不及待地問。
葉如倩止住啼聲,抬袖揩拭著淚痕,她的眼睛已哭得有些紅腫。
這是王剛從未見過的景象,葉如倩是個性格極端堅強的女子,從不輕易哭泣,若不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必是發生了什麼意想不到的大事。
「如倩,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忍不住再追問一句。
「大哥,我對不住你!」葉如倩說著,眼角又淌出了晶瑩淚珠。
「到底為了什麼,你說呀?」王剛急得幾乎要跳起腳來。
「那一包證據丟了!」
王剛如聞晴天霹靂,頓時呆在當場。
許久,他才帶點張口結舌地問道:「竟會發生這種事?你是怎樣丟掉的?」
葉如倩有著無比的激動,長長歎了口氣,藉以緩和猶未平復的情緒:「當我和你分手之後不久,正一個人帶著那包東西準備回侯府時,走在一處僻靜小巷裡,不想冷不防從巷內奔出一個蒙面人攔住去路。」
「是什麼人?」
「他用黑布蒙面,我怎知他是什麼人。」
「你手中有劍,憑你的身手,難道他能從你手中把東西劫去?」
「我當然不能讓他把東西劫去,於是就放下東西,和他展開一場拚搏,那人雖然身手極高,還是被我擊退了,可是……」
「可是什麼?」
「當我擊退那人回身時,那包放在地上的東西早已失去所在了!」
王剛只聽得一跺腳道:「糟糕!你是中了人家的算計了,這樣看來,他們當時至少有兩個人,一個人引你游鬥,另埋伏一人,趁機把東西偷取走。」
「你猜他們會是什麼人呢?」
「當然是百花門派出來的人。」
葉如倩兩行清淚,再度順腮而下,道:「我只感這事太對不住大哥,好不容易弄到手的東西,竟然又讓它不翼而飛。眼見你的一場大功落空,我真不知道該怎樣向你交代?」
事已如此,王剛怎能再忍心責備葉如倩,他長長歎息一聲道:「我倒並不計較立什麼大功,我目前雖然在官場中做事,卻從不把功名利祿放在心上,可惜的是丟了這包證據,眼見即將破獲的百花門組織,又不知要等到哪一天了!」
葉如倩頹然低下頭去,幽幽說道:「我不想連累大哥,大哥盡可把這事稟報侯爺,我情願接受任何處分。」
王剛道:「你我是夫妻,怎能說出這種話,既然東西已經丟了,就當咱們今天沒得到那包東西,何況,東西本來就是你從武重光手裡劫下的,現在弄成這種結果,最多是功過相抵,而且我還曾匆匆查閱過其中幾件。」
「大哥可有什麼發現?」
「至少牽扯到兩位當朝重臣,這兩人平時都是忠心耿耿的國之干城,想不到也和百花門拉上關係。」
「大哥可曾向邱侯爺稟報過?」
「我從八方鏢局出來,當然要先回來看你,還不曾到侯爺那裡。」
葉如倩立刻問道:「大哥到八方鏢局,可曾捉到武重光?」
王剛搖搖頭道:「捉是捉到了,可惜沒能把他帶回來!」
「為什麼?」
「因為有人講情。」
「誰有這大的面子,你一向不是講究公事公辦,絕不徇私嗎?」
「這人的面子太大了,我沒法不買他的賬,即便換了你,也是照樣。」
葉如倩蹙起兩道翠眉道:「這人會是誰?」
她默了一默,接著再問道:「大哥在八方鏢局,可見到我爹和我師父?」
「令師沒見著,倒是見著令尊了,如果不是令尊出面,我豈能放過武重光!」
「哦!那替武重光講情的是我爹?」
「除了他老人家,誰有這大的面子?」
葉如倩吃驚地問道:「我爹他老人家為什麼要替武重光講情?」
王剛也皺起眉頭,道:「據岳父說,他和武重光的父親英武侯武紹祖的交情很深。」
「這事我怎麼一直沒聽說過?」
「令尊的保密警覺實在太高,連自己的女兒也瞞過。」
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其實為故人之子講情,本是人情之常,我感到不解的是他老人家在武林中一向身份尊崇清高,最不齒與六扇門中人結交,為什麼卻和英武侯武侯爺扯上關係,這就難免透著蹊蹺了!」
葉如倩芳心一震,道:「大哥,莫非你懷疑家父也和百花門有關係?」
王剛忙道:「如倩,你怎麼想到這裡來了?我只是不解岳父為什麼會和武侯爺攀上交情,其實武侯爺是公認的國之棟樑,他本人和百花門扯不上任何關係,只是生子不肖而已。」
葉如倩若有所思的沉吟了半晌道:「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所謂六扇門,指的不過是緝盜擒凶的一般巡檢衙門,武紹祖是堂堂的國之干城,怎能說他是六扇門的人物。」
王剛尷尬一笑道:「這樣說來,我王剛倒是道道地地的六扇門裡的人,岳父他老人家為什麼不但要跟我交朋友,而且把他唯一的寶貝女兒也嫁給了我?」
葉如倩不由粉臉一熱道:「也許是我的比喻不當,大哥,你是生我的氣了?」
王剛霍然大笑道:「我對岳父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會生你的氣?」
「那麼那些證據丟了,究竟該怎麼辦?」
「我們可以繼續搜證,而且岳父也說過,只要證據確鑿,他老人家情願把武重光送到邱侯府。」
「那麼證據被蒙面人劫走的事,是否該讓邱侯爺知道?」
「其實就是讓他知道了,他也不會責怪你,至少,我應當把今天在那些證據中的幾樣重大發現,立即向他報告。」
葉如倩不再說什麼。
王剛匆匆用過晚飯,便趕往護國侯邱光超的書房。
王剛夫婦本來住在邱侯府,而邱光超每次接見他,多半都在書房,所以邱府的下人,都對他很熟,就像自己家裡的人一樣。
來到書房,才聽下人說邱侯爺正在後花園飲酒賞月。
王剛雖住在邱府,卻甚少到後花園去過。
這是一所極大的花園,佔地數十畝,有山有水,樓台處處,亭榭重重,要想找到邱侯爺,還真不容易呢!
偏偏又無人帶路,夜晚之間,只有一個人到處摸索。好在月色皎潔,還能認得出路徑。
來到一處假山腳下,前面是幾條岔路,正在不知如何走法,忽聽身後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叫道:「王大哥,你怎麼也到後花園來了?」
王剛悚然一驚,這聲音雖有些耳熟,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是誰。
他雖常在護國侯府走動,卻並不認識任何女眷,連邱侯夫人也不曾見過,更何況其他女人。
循聲望去,那聲音來自假山旁的一棵古槐之後。
「王大哥,你連我的聲音也聽不出嗎?」
王剛又是一愣,果然,古槐後轉出一個婀娜的身影。
那人影裊裊走近,月光下,照見她那美艷絕倫的臉龐,綽約多姿的體態,終於,王剛失聲叫道:「你……你是陸姑娘,不,現在我該叫你大少奶奶了!」
原來這女人竟是五年前被王剛由山寨裡救出的陸家姊妹的老大陸鳳英。
這事王剛曾對葉如倩提起過,陸家姊妹老大陸鳳英和老二陸鳳玲,全都貌美如花,是做過禮部侍郎業已告老歸鄉的陸仲陶的一對掌上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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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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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2 23:53:56
五年前,這一對姊妹花因外出探親被山賊擄去,準備要她們做押寨夫人,幸好在緊要關頭被王剛救出,因之這對姊妹竟愛上了王剛,決定委身以事,王剛自然不肯接受她們這種以身報恩的行動,便把她們強行送回家去,誰知陸仲陶夫婦也有意招王剛為婚,王剛在萬般無奈之下,便訂下三年之約,聲明三年之後,若兩女仍然心意不變,再來下聘迎娶,但兩女並未等到三年,在第二年便一個做了護國侯邱光超的長媳,一個嫁了翰林魯伯泉。
這事邱光超並不知情,因他每次都在書房接見王剛,所以王剛在邱府走動,也從未遇見過這位舊日曾和自己有一段情的陸鳳英。
但,今晚他和她終於不期而遇,而且地點竟是靜悄悄的後花園。
只聽陸鳳英冷幽幽地說道:「王大哥,你怎麼這樣生分,叫我一聲鳳英不好嗎?什麼大少奶奶,多難聽!」
王剛正色道:「你現在本來就是護國侯府的大少奶奶,我不這樣稱呼,又該怎樣稱呼?」
「別人自然該這樣稱呼我,但你我之間的關係不同,不該這樣生分。」
「我們之間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和我認識在邱家大少爺之先,而且還有過婚約,這種關係還不夠嗎?」
「對不起,我還有事,少陪了!」
陸鳳英急急一把拉住王剛衣袖道:「你要到哪裡去?」
好在是夜晚無人,如果換了白天,堂堂護國侯的兒媳,拉著一個男人的袖子,那實在太不像話。
王剛不能不有所顧忌,萬一這時有人窺見,當真令他百口難辯,只怕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大少奶奶,現在彼此身份不同,這樣拉拉扯扯,實在不成體統!」
陸鳳英那只纖纖玉手,依然緊拉不放:「你還沒回答我,到底要到哪裡去?」
「在下有緊要大事稟報侯爺!」
「老爺子正和幾位大臣在醉瓊樓飲酒賞月,你現在去見他,不覺得有煞風景嘛。久別重逢,咱們兩個才該好好談談呢!」
「大少奶奶,黑夜之間,孤男寡女,只怕不太方便吧?」
陸鳳英聲音像銀鈴般格格笑道:「王大哥,看你想到哪裡去了,你和老爺子親得像一家人,我們在一起聊聊,又算得了什麼,何況彼此早就認識,此刻又沒有外人。」
王剛心知已無法擺脫,只好長長吁口氣道:「大少奶奶,以目前彼此的身份,實在沒什麼好談的,有話就請講好了!」
「談話哪有站著的,來,咱們到那邊去。」
她說著,強拉王剛一徑來到那棵老槐後,那裡正好有兩個石凳。
王剛無奈,只好在石凳上坐下。
陸鳳英在另一石凳坐下。
由於兩人隔得很近,陣陣的蘭麝脂粉氣息,使得王剛有撲鼻欲醉的感覺。
月光下,照見陸鳳英的臉色,竟是十分凝重,許久,她深深一歎道:「王大哥,你可知道這幾年我過的是什麼生活嗎?」
王剛不假思索地道:「你能有幸嫁給邱侯爺的長公子,自然過的是錦衣玉食的生活,這是一般女人做夢也想不到的,還有什麼不高興呢?」
陸鳳英淒然搖了搖頭道:「可惜一切都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美好,人活在世上,並非單單衣食無缺就可以得到快樂。」
王剛怔了一怔道:「我不明白你這話的意思?」
陸鳳英又是淒涼一歎道:「你可見過邱家的大少爺?」
這倒把王剛問住了,他在騠騎營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自和葉如倩成親後,又一直住在邱侯府,竟始終不曾見到護國侯的大公子邱鎮山和二公子邱鎮海。
陸鳳英緊跟著再問道:「王大哥,你怎麼不說話?」
王剛輕咳一聲道:「真的,我在邱侯府,也不算外人了,卻一直沒見到邱大公子。」
不知什麼時候,陸鳳英眼角已噙著晶瑩的淚珠,她悲切切地說道:「不瞞王大哥,老爺子英明一世,卻養了個不爭氣的兒子,整天只知花天酒地,醉生夢死,快三十歲的人了,正經事什麼都不會做,結交的也全是些孤朋狗友,這樣下去,真不知將來要怎麼辦?我還年輕,難道就跟著他這樣混一輩子?」
王剛只感有些茫然,頓了一頓道:「不可能吧,以邱侯爺的英明有為,家教豈能不嚴,齊家之後才能治國,否則侯爺又何能成為國之棟樑?」
陸鳳英道:「你說的固然有理,但老爺子卻偏偏只能治國不能齊家,當然,也許是他老人家在朝事情太多,無暇分心管教兒子,但邱鎮山的不成器,卻不能不說是他的一件憾事,將來有一天老爺子兩腿一伸,他這個家就算馬上完了,難過的日子,還不是要由我來承受!」
王剛一皺眉頭道:「當真是這樣嗎?」
陸鳳英道:「有句話說:父是英雄兒好漢。但邱家卻成了父是英雄兒飯桶,偏偏我要跟著這個窩囊廢過一輩子!」
王剛整了整臉色道:「即便真是如此,你也只能耐著性子撐下去,有道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何況邱大公子可能只是年輕貪玩,將來總有回頭的一天。」
陸鳳英拭去淚痕,忽然語氣一變,問道:「王大哥,你在騠騎營,還準備干多久?」
王剛只聽得大感一怔,呆了一呆才說:「你怎麼問起這種話來?」
陸鳳英默了一默道:「我只是隨便問問,你在騠騎營,雖然職位顯要,但干的總是出生入死的工作,有了今天,可能就沒有明天,我知道以你的性情,也不一定戀棧這份差事,所以才要問問你。」
王剛歎一口氣道:「其實,若不著邱侯爺的一番知遇,一再挽留,我早就不想再留在騠騎營裡了,另外就是目前有件有關社稷安危的大案,我必須幫著侯爺做一徹底整肅,不能半途抽身不管,等大功告成之後,就是我退出騠騎營的日子到了。」
「王大哥可知道你在騠騎營因為職位顯赫,已經惹起不少人的嫉忌?」
「我明白,侯爺當初是委派我為騠騎營的都統領,由於樹大招風,我才在最近自動請求降為副統領,其實職權和從前還是一樣,以前掛著都統領名義時,遇有重大事情,照樣也是向侯爺請示。」
「不知王大哥將來退出騠騎營後,下半輩子要怎樣生活?」
「我早已經打算好,找一個山明水秀絕少人煙的地方,蓋上幾間茅屋,就在那裡住下來,從此永不涉足官場和江湖中事。」
「可是你一個人不寂寞嗎?」
王剛怔了一怔道:「難道你不知道我已經成過親了,有她和我終身相伴,還有什麼寂寞的?」
陸鳳英微微一笑道:「我自然知道,而且還見過她,不過,我是擔心像她那種過慣江湖生活的人,只怕不能和你長相廝守?」
「那是你並不瞭解她,如果她不能和我長相廝守,為何自甘下嫁於我?」
「我是覺得她只能和你同富貴,而不能共患難。」
「假如真有那麼一天,我情願一個人老死山林。」
「王大哥。」陸鳳英垂下粉頸,訥訥地道:「如果你不嫌棄,我倒真心真意想跟著你走,不論天涯海角,不論將來的生活多苦,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都願意。」
王剛的心頭像重重受了一擊,幾乎僵在當場:「大少奶奶,你怎能說出這種話來?如果不是我的耳朵有毛病,就是你的想法毛病太大,這種事可是你我所應該做的?」
「別叫我大少奶奶,我不願意聽到這種稱呼由你嘴裡說出來!」
「那我就改叫陸姑娘好了。」王剛依然有些透不過氣來:「陸姑娘,你總該知道自己目前的身份,堂堂的侯府大少奶奶跟人私奔,天下可曾發生過這種奇聞?騠騎營的副統領拐帶對他有知遇之恩的侯爺兒媳逃走,這種事又豈是我王剛做得出的?何況我還是有妻室的人!」
他說得義正詞嚴,說完話霍然站起身來,再道:「大少奶奶,請恕在下失陪了!」
陸鳳英急急叫道:「你要到哪裡去?」
王剛冷冷一笑道:「我早就對你說過,要去見邱侯爺,不然,怎會閒著沒事跑到府上的後花園來!」
「可是我的話還沒講完!」
「講不完就別講了,這種話還是少講為妙!」
王剛頭也不回,大步而去。
他有著頭昏腦漲的感覺,同時也對護國侯的家務事,興起莫名的感歎,古有明訓,治國必先齊家,偏偏這方面護國侯就沒做到,又怎能不說是大大的美中不足呢!
身後傳來陸鳳英的呼喚聲,王剛雖不理會,內心卻在忐忑的跳個不停,萬一聲音被人聽見,只怕這場誤會,必定令他百口難辯。
還好,他走出很遠,花園始終靜悄悄的並未發現人蹤。
不過,偌大的一座花園,碰不著人還真難找到醉瓊樓在什麼地方。
終於,他發現一座樓台中燈火輝煌,有幾個人正在擁桌飲酒。
這樓台的上層並無四壁,只是周圍有八條粗大的木柱支撐著,下面是高約三尺的紅漆欄桿,掩映在一片修竹之間,看來雅致而又高尚,只可惜既是飲酒賞月,而又燈火輝煌,未免頗煞風景。
樓台上共有四人,除護國侯邱光超外,其餘三人,王剛只認識一個是趙御史,另兩個想必亦是尚書武侍郎地位的朝中大臣。
王剛在數丈之外的假山下停住腳步,他暗忖著絕不可在此時前去和邱侯爺相見,至少,在另三人中,有關百花門的事,還須保持高度秘密。
他耐心地等待著,好在大約半個時辰後,賓客便已告辭,邱光超親自送出大門。
王剛只得再回到書房等候。
邱光超回來後,經下人稟報,知道王剛來了,便一徑走進書房。
「賢弟可是有什麼重要大事?」
「小弟已得到確切證據,武重光不但真正是百花門中的人,而且地位很高。」
「證據在哪裡?」
「這……」王剛帶些兒猶豫地頓了一頓:「只怪小弟一時大意,把已到手的證據,又被百花門的人用調虎離山之計騙走。」
他把丟失證據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自然是不希望葉如倩受到埋怨。
邱光超啊了一聲:「沒想到賢弟也出了意外,看來百花門是越來越猖狂了!」
王剛歉然說道:「不過那些證據,小弟已約略看過,其中有幾位大臣,很可能也和百花門沾上了關係。」
他說著把所看到的情形,大略敘述了一遍。
邱光超開始沉吟,半晌,才歎了口氣道:「這些人我也對他們早就懷疑,不過因為牽扯大大,暫時還不能輕舉妄動,只是查辦武重光,卻必須以最快的手段進行,否則過些天只怕就難以下手了。」
王剛不覺心頭一震,問道:「這又是什麼原因?」
邱光超道:「英武侯武紹祖最近在邊關立下大功,皇上有意加封他晉位衛國公,一旦聖旨送達潼關,他必定趁述職之便,回朝謝恩,到那時連皇上都要對他另眼相看,咱們又怎能再去動他的兒子!」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難道大哥也不敢去惹這般當朝權貴?」
邱光超搖頭一笑道:「賢弟應當明白,我做事一向是不看對象,只問是非,縱然武重光做了衛國公的兒子,照樣可以拿他治罪,問題是必須要掌握住他罪名上的真憑實據,否則被他反咬一口,以後的事情就難辦了。」
王剛沉默了,誰讓葉如倩把煮熟的鴨子,又被它飛了出去,他長長吁一口氣道:「小弟慚愧,但我一定會設法把那些證據盡快地再找回來。」
邱光超面色凝重,道:「我絕沒有責怪賢弟的意思,相反的這幾月來,你屢立奇功,把百花門的不少分支機構,都—一予以搗毀,已經使得百花門的陰謀行動,受到很大的挫折,不過……」
王剛凝視著邱光超的臉色,卻又不便追問。
邱光超喟然一歎,繼續說道:「不過這樣一來,樹大招風,你卻難免已成了眾矢之的,朝中有不少人似乎都對賢弟有所嫉忌,連愚兄也被視為眼中之釘,剛才愚兄陪幾位忠貞謀國的同僚在花園醉瓊樓飲酒賞月,目的就是希望從他們那裡探聽一些口風,據他們的反應,咱們的騠騎營,的確已受到不少大臣的嫉視。」
王剛沉吟了一陣道:「如此看來,這些人必定已和百花門扯上關係,大哥只要在這些人身上下點工夫,說不定反而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邱光超黯然一笑道:「賢弟的看法固然有理,但這些人卻不一定都和百花門有關,賢弟年紀尚輕,也許並不能深切瞭解官場中的怪現狀,忠心謀國的人,往往反而會受到排擠,正因為咱們的騠騎營風頭出得太足,連我也變成眾矢之的,這般人在朝中好事做不出,做壞事卻有極大的力量,若他們聯合起來抵制騠騎營,皇上也難免會受到蠱惑,萬一將騠騎營改派他人執掌,咱們弟兄這幾個月來的努力,豈不等於前功盡棄了!」
王剛雖不戀棧騠騎營的職位,卻也難免心頭一震道:「有這種可能嗎?」
邱光超長長吁口氣道:「事情的變化很難說,其實騠騎營由我手裡交出去,反而落得輕松,問題是依目前的情勢看,一旦騠騎營交出去,很可能要交由武侯爺武紹祖執掌,若武紹祖仍鎮守邊關,只怕大權必定會落在他兒子武重光手上,而武重光偏偏又是百花門的人,如此一來,豈不要引狼入室,連當今萬歲,也岌岌可危了!」
「若果真如此,我們又豈能坐視不管,大哥的意思該怎麼辦?」
「當然最好的辦法,是在騠騎營易人之前,先消滅了百花門,退一步說,也必須先找到武重光罪嫌的真憑實據,這樣一來,皇上就不可能把騠騎營交由武紹祖執掌。」
「對!這樣武紹祖也就不可能晉位衛國公了。」
邱光超漠然一笑道:「愚兄倒沒有這意思,其實我和武侯爺同殿為臣,私交甚篤,而武侯爺也確是位公忠體國的棟樑之材,他在邊關這些年來,受盡風霜之苦,為國家立下了汗馬功勞,晉位衛國公,可說實至名歸,愚兄怎會有嫉妒之意,只是他兒子武重光因為有百花門的嫌疑,所以在目前他才不適宜接掌騠騎營,等百花門消滅之後,騠騎營由誰執掌,都不算一件大事。」
「武重光跑不了的,小弟一定盡力搜查證據就是。」
「時間不早,賢弟也該回去休息了,免得弟妹掛心。」
王剛別過邱侯爺,心頭像壓了一塊重鉛,這是他進入騠騎營,第一次感到恢心喪氣,他和邱侯爺一樣,並不戀棧身在騠騎營的高位,只是一旦騠騎營大權易人,而且又很可能轉到武重光手裡,那後果就實在不堪想像,個人名利事小,江山得失事大,他必須盡快找回那包證據,使武重光得到應有的制裁。
他內心不能不埋怨葉如倩的太過大意,但又不能不體諒那是葉如倩的無心之失,換了他自己,也未必能保證萬無一失。
他真後悔為什麼當時不陪葉如倩一起先回來把東西呈交邱侯爺後再去捉拿武重光,只要有了證據,又何怕武重光跑掉。
回到家裡,葉如倩正親手下廚做了幾樣消夜酒菜在等著他。
「大哥怎麼現在才回來?」
「侯爺在花園醉瓊樓宴客,我等了他將近一個時辰才見到面。」
「可曾告訴他證據丟失的事情?」
「這樣的大事,自然不該瞞著侯爺,不過我告訴他那是我自己丟失的。」
「大哥何苦代我受過!」
「即便事情由我頂下來,侯爺也並沒責備,我是騠騎營的副統領,一切責任,本來就應該由我承當。」
葉如倩無限感動的吁了口氣,然後遞過一封信來道:「這封信是你走後有人送來的。因為指名要大哥親拆,所以我不便隨便打開看。」
王剛接過信來,封套上只簡單的寫著「騠騎營王副統領親拆」九個大字。
他不由一怔,他在騠騎營,算是第二號人物,只有邱侯爺來信,才能用這樣的口氣,而自己身在侯府,邱侯爺剛才又見過面,並未提起曾有信來,除此之外,又有誰會寫信來呢?
匆匆打開一看,不由他大大一驚,簡直做夢也想不到,信後具名竟是百花門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54:16
第十七章 孤膽英風
信中只是幾句話,約他三天後的午時三刻,在妙峰山頂見面,而且限定只准他一人前去,若發現有人同行,便算爽約,尤其這事事先不得讓任何人知道。
好在這時葉如倩因有事進入內室,待她再出來時,王剛已將信在燈下燒燬。
「大哥,信是誰寫來的?」葉如倩顯然對這封信十分關心。
「是一個朋友寫來的。」
「可有什麼事嗎?」
「久不見面,不過是敘舊而已,他最近要到京師來,約我找時間見見。」
他真的不能讓葉如倩知道,否則三天後她必定要跟著前去,說不定她更會強拉葉逢甲和樊飄零一道隨行。
因為誰都可以想像到,百花門主的武功,必定已達登峰造極之境,她怎能放心讓他單人匹馬前往赴約。
因之,他表面仍極力裝作得十分鎮定,像若無其事的模樣。
在這種情形下,葉如倩自然也就不再追究了。
這一夜,王剛輾轉反側,一直無法安眠,他內心除了驚疑,也充滿了興奮,驚疑的是百花門主為什麼會主動找自己見面;興奮的是自己正千方百計地想找查出百花門主是誰,以便把事情盡速了斷,想不到他竟自動找上門來,這正成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尤其,邱侯爺曾說過,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騠騎營大權易人之前,先把百花門消滅,待三日後見了百花門主,至少事情便有些眉目了。
次日醒來,離約期還有兩天的時間,他不能讓這兩天白白耗去,為了探聽一下武重光的下落,他又來到八方鏢局。
葉逢甲和樊飄零仍住在那裡,兩人就在鏢局的客廳裡和他見了面。
「岳父,小婿是來打聽一下武重光是否還在武侯府?」
葉逢甲望了樊飄零一眼,呵呵笑道:「老樊,你看我這位東床快婿,辦事就是認真,武公子昨天被他追到這裡,是我替他作保的,他今天就又找上門來了,難道女婿對老泰山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樊飄零笑道:「王剛辦事不含糊,自然是應該的,吃公事飯的人,講究的公私分明,我倒不覺得他有什麼不對。」
王剛賠笑道:「實在是武重光牽涉的案子,太過重大,小婿不得不謹慎辦事,還望岳父大人能體諒小婿的苦衷!」
葉逢甲拍拍胸脯道:「你放一百二十個心,人包在我身上,萬一武公子跑了,一切唯我是問!」
「這個……小婿不敢!」
「老夫出道江湖數十年,雖不能說一言九鼎,至少還不至和自己的女婿說話不算話。王剛,昨天你好像曾說過在武公子身上找到什麼證據,只要證據確鑿,我一定會主動把他送到邱侯府。」
「不瞞岳父,那些證據,昨日在路上,又被人劫走了。」
葉逢甲啊了一聲道:「你怎麼這樣不小心?一向辦事精明謹慎的你,實在不該弄出這麼大的紕漏!」
樊飄零打圓場道:「你別只顧埋怨王剛,誰也難保任何事都不發生失閃,他只要不丟掉你那寶貝女兒就不錯了。」
這兩人的話,王剛雖聽得內心有些冒火,但對方總是長輩,除了逆來順受,還能說什麼呢!
不過他還是忍不下這口氣,微微一笑道:「岳父大人不必生氣,東西是令嬡丟的,小婿只是情願代她一肩承擔而已。」
葉逢甲頓時面泛尷尬之色,哼了一聲道:「原來是倩兒那丫頭不小心丟的,真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那算我錯怪你了。」
樊飄零搖頭一笑道:「老葉,你今天好像不大對勁,如倩那丫頭嘴上哪能長出毛來,這不等於廢話嗎?」
葉逢甲也不禁一笑道:「回去對那丫頭講,跟著你辦事,比不得從前,以後有什麼機密大事,能辦就交給她辦,不能辦就讓她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學些家事,免得給你添麻煩!」
樊飄零似乎覺出葉逢甲今天的確說話不似往常,忙對王剛道:「王剛,你回去辦正事要緊,他今天可能情緒不好,我老頭子陪他下盤棋再說。」
王剛離開八方鏢局,卻一徑來到武侯爺的將軍府,因為他不放心,決定要親自再見見武重光。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經過通報之後,武重光竟親自迎出門來。
武重光表現得十分自然,像迎接久不見面的老朋友一般,春風滿面地道:「是什麼風把王兄吹了來的,失迎失迎!恕罪恕罪!」
王剛簡直被弄得如墜五里霧中,看這小子的模樣,根本像忘記了昨日之事,又像昨日之事根本不是發生在他身上。
如此一來,反而使得王剛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僅憑這一點,就可證明武重光是個狡猾難纏大不簡單的人物。
王剛笑了一笑道:「在下用不著什麼風來吹,騠騎營的人,別的沒什麼,就是腿勤,縱然這裡是將軍府,有時難免也要來闖上一闖!」
「難得大駕光臨,小弟榮幸之至,請到客廳待茶!」
「不必了,只要武公子仍在府上就好!」
武重光嘿嘿一笑道:「這是什麼話?家父鎮守邊關,這侯府和將軍府,便是小弟當家了,小弟不守在合下,又能到哪裡去?」
「可是你別忘了昨天的事!」
「昨天發生過什麼事?」武重光轉了轉眼珠:「王兄可是說被你追到八方鏢局的事?」
「你知道就好!」
「事情才發生一天,小弟自然不會忘記,而且王兄又得了不少證據,跑了和尚跑不了廟,王兄還擔心小弟跑了不成?」
王剛暗忖道:「這小子居然敢主動提起那包證據的事,莫非他是有恃無恐?可惜騠騎營是不吃這一套的,縱然有他老子撐腰,照樣要給他個石板砸烏龜——硬碰硬!」
他為了試探一下那包證據是否武重光派人所奪,便不動聲色地道:「那些證據,昨晚已送到邱侯爺手上,待邱侯爺全部看完以後,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武重光笑道:「想不到王兄聰明一世,反而被小弟耍弄了!」
王剛一怔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武重光越發笑得前仰後合道:「王兄,家父和邱侯爺同殿為臣,他們都是扶保社稷的國之棟樑,王兄執掌騠騎營,更是直接為國鋤奸除惡,小弟為了試探你的忠貞,所以才假冒是百花門的人,故意引起你的注意,連你認為的那包證據,根本也是假的,現在你該弄清楚小弟的本來面目了吧?」
王剛何等精明,豈能被他這幾句話蒙住,但武重光既然說出這種話,顯然他已知道那些證據已經被人掠走,若非他派人幹的,哪裡會這樣快就得到消息。
「武公子,雖然那包證據已經被人掠走,但在下事先卻大略看過一遍,現在你想抵賴已經晚了!」
「哦!」武重光似是吃了一驚:「王兄怎麼這樣不小心,竟把東西丟了,好在那包東西本來是假的,丟了也沒關係,若真是什麼有關國家機密的重要證據,這可不是玩兒的,王兄以後要多加小心才是!」
王剛簡直被弄得有些啼笑皆非,真想不到,這小子竟豬八戒下山——倒打一耙,教訓起自己來了。
這次上門,在他來說,等於自討無趣,事實上若沒有證據掌握在手中,自是不能隨便抓人,看來這一趟又是白跑了。
兩度碰壁,他決定暫時回到邱侯府,再作計較。
誰知剛到達邱侯府門前,身後便有人叫道:「王兄,小弟正要找你,你到哪裡去了?」
王剛回頭一看,這人竟是侯小棠。
他對這位世家的紈褲子弟,雖不具好感,但因他是百花門中的人,而且又曾傳遞消息,救過葉如倩,要想偵破百花門的秘密,必須在他身上下些工夫,所以仍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
當下,他停住腳步道:「不知侯公子找我有什麼事?」
「自然是有關百花門的事,為了王兄的安全,小弟不得不來找王兄談談。」
目前的侯小棠,在百花門與騠騎營之間,似乎旨在兩面討好,他自己承認早已受到百花門的控制,又聲明要決心設法擺脫百花門,但他又不肯說出百花門主是誰。
當然,這方面王剛可以諒解他,因為百花門對下控制嚴密,以侯小棠的身份,根本無法打到百花門的內部,他不知道百花門主是誰,的確是真心話。
既然現在他自動找上門來,王剛當然不肯放過這機會,他故做一驚道:「兄弟身在騠騎營,幹的本就是出生入死的工作,至於安全問題,連兄弟都顧慮不了那麼多,又何勞侯公子擔心?」
侯小棠神秘地一笑道:「王兄雖然是乾的九死一生的工作,但凡事總該避凶趨吉,何苦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兄弟聽不懂候公子的話。」
「這裡不是談話之所,如果王兄方便,不妨到茶樓一敘。」
「在下奉陪。」
轉過幾條街,便是一座有名的「鴻賓茶樓」。
兩人找了靠窗的僻靜處坐下,茶房送上茶來。
侯小棠喝了口茶道:「小弟本來要到府上相訪,但因尊夫人對小弟一直不肯諒解,所以只好在邱侯府門外相等,還好,很快就等到王兄了。」
王剛不動聲色道:「兄弟的性子一向爽直,侯公子有話就請直說,客套話一切免了!」
侯小棠忽然皺下眉頭,瞥了王剛一眼,問道:「小弟不揣冒昧問一句話,王兄這幾天可曾收到一封信?」
王剛內心一動,侯小棠居然連這事都知道,但他依然裝作若無其事般地道:「收到了一封信,本來是極為平常的事,何勞侯公子動問?」
侯小棠搖頭一笑道:「小弟是誠心誠意找王兄談這件事的,若王兄仍把小弟看成外人,那咱們的談話,只有到此為止了!」
侯小棠的這一招倒是十分厲害,王剛不得不耐下性子道:「既然來了,總不能馬上就走,那封信的確有些不尋常,兄弟奇怪的是侯公子消息怎會如此靈通?」
「如果小弟的預料不差,那封信不但與百花門有關,而且很可能是由百花門主親自具名,至於信的內容,據小弟得到的消息,很可能是百花門主要約見王兄,小弟這番猜測,應該有個八九不離十吧?」
王剛大為驚詫之下,急急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侯小棠微微一笑道:「小弟若不知道,又何必找王兄來談這件事?」
王剛一整臉色,不由雙眉直聳,厲聲道:「侯公子,現在該是你說實話的時候了,你連百花門中這樣的機密大事都摸得一清二楚,若說不知道百花門主是誰,又有哪個相信?今天你若供出百花門的內情便罷……」
「如果小弟不說呢?」
「那我王剛就用不著客氣,只有當場拿下你去見邱侯爺再說了!」
誰知侯小棠不但毫無驚懼之色,反而吃吃地笑了起來道:「王兄,就憑你這幾句話,只怕今後別想在任何人口中探聽出什麼百花門的消息來了,我找你談這件事,本是一番好心,誰知好心反而不得好報,小弟若怕被你帶去見邱侯爺,大可不必自動送上門來!」
王剛見他說得理直氣壯,只得放緩語氣道:「你的話固然有理,但這件事你能弄得如此清楚,總要向在下有個交代!」
「小弟還沒來得及說王兄就發了脾氣,又怎知小弟不肯明白交代?」
他言詞犀利,對答便捷,王剛到這時才真的明白侯小棠竟然不是個簡單角色,這就難怪他會在東宮太子面前得寵了,而且連東宮太子也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上。
「你請說吧,在下洗耳恭聽。」
「百花門在昨天中午便派人找到小弟,希望由小弟把那封信轉交給王兄,小弟經過一番考慮,覺得不妥,便婉言拒絕,來人這才不得不另行設法,臨走時並說這封信他一定要當晚送到,所以小弟才敢斷定王兄一定是收到那封信了。」
「那麼你又怎知那封信的內容?」
「小弟當時趁來人入廁方便時,便匆匆把那封信對正陽光映照了一下,由於字體甚大,而且字數不多,自然不難得悉信裡寫的是什麼,正因為小弟不希望王兄去赴約,所以才拒絕了帶信給王兄。」
王剛一皺眉頭道:「你為什麼當時不把來人扣押下來交給兄弟,這樣不是大大立了一功嗎?」
侯小棠乾咳了一聲道:「王兄,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小弟的處境?我若公然反抗百花門,必將招惹殺身之禍,雖然小弟自身的安危不算一回事,試問今後又有誰再能供給王兄百花門的消息?」
「只要扣住來人,兄弟便可問出百花門主是誰,剷除了百花門主,今後還要什麼百花門的消息?」
「王兄想得太天真了,就以小弟而論,在百花門的身份已不算低,可是到現在依然弄不清百花門主是誰,一個小小的下書人,扣下他除了增加百花門的戒心外,又有何用?」
他這話說得有理,王剛默了一默道:「那麼侯公子和兄弟還有什麼好談的?」
侯小棠道:「小弟深知王兄的性情一向剛強,必定會前去赴約,不得不勸勸王兄,必須要三思而行。」
「對方既然約晤於我,我若不去,豈不表示膽怯?」
侯小棠嘿嘿一笑道:「果然不出小弟所料,王兄,如果百花門主要你死,你就去死不成?」
「話不能這樣說,兄弟本來就是要設法找到百花門主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又豈能錯過?」
「可是你要明白,對方是要你一個人去的,雖然當年武聖關公曾有過單刀赴會的行動,至今流傳後世,成為千古美談,你能自比武聖關公嗎?」
「兄弟何敢與古聖前賢相比,難道侯公子就一定認為在下前去赴約必有危險?」
「百花門高手如雲,百花門主必定武功絕世,他們早已把王兄視為眼中之釘,你這一去,在他們來說,是正中下懷,在王兄來說,卻是自投羅網。」
王剛略一思忖道:「侯公子為什麼對兄弟的安危如此關心?」
侯小棠道:「如果說小弟和王兄之間有什麼生死不渝的交情,王兄自然不肯相信,其實小弟勸王兄不去赴約,也是為了自己,因為目前夠資格和百花門做對而且能牽制百花門的人,已是非王兄莫屬,萬一王兄發生不測,今後百花門必將毫無忌憚的為所欲為了,可能不出三月,天下就要大亂,而小弟的命運,照樣也就岌岌可危了!」
「有這樣嚴重嗎?」
「小弟絕非危言聳聽,實不相瞞,小弟目前的處境,雖然已經不為百花門信任,但因和王兄相熟的關係,百花門難免仍認為尚有利用價值,所以才能安然無憂,一旦他們把王兄除去,小弟也必隨之遭殃,這道理很淺顯,似乎用不著小弟再多做解釋。」
王剛沉默了半晌,語氣依然十分堅定地道:「不管如何,兄弟非去不可,侯公子但請放心,見到百花門主後,我自當見機行事。」
侯小棠凝著臉色歎口氣道:「既是王兄心意如此堅決,小弟自然無法勉強,在這裡只有預祝你安然歸來了!」
他說著便要起身離去。
「慢著!」
「王兄還有什麼吩咐?」
「百花門主約兄弟在妙峰山見面,侯公子必定知道妙峰山是否百花門的總壇所在?」
侯小棠歉然笑道:「並非小弟藏私,確實弄不清百花門的總壇究竟在什麼地方,據小弟所知,京師一帶的山上,除妙峰山外,其餘像靈山、梨花尖、八達嶺、霧靈山、五龍山等地方,都經常有百花門的人出沒。」
「侯公子可曾到過這些地方?」
「由於小弟是宦門之後的身份,所以百花門從前只指定在京師附近為他們活動,以上這些地方,僅到過兩三處,而且時間都很短。」
「多謝侯兄的一番關懷,咱們的談話,該到此為止了!」
妙峰山在京城之西偏北,大約百里左右,再向外便是萬里長城。
王剛果然並未通知任何人,連葉如倩也蒙在鼓裡,單人獨騎,天尚未到中午,便已到達山頂下方約百餘里處的松林內。
他將馬拴在樹上,看看時間已差不多,才緩緩走向山巔。
遠遠就望見山頂上一棵孤松下,坐著一個身披錦袍面蒙黑紗的人。
直到漸漸走近,他才看清那錦袍原來是白底繡花,所繡織的全是百花圖案,望之儼然一副王者氣派。
由於他面罩重紗,不但看不出廬山真面目,連多大年紀,也難以猜測。
總之,他坐在那裡,似乎全身散發著一種無形的懾人氣息,令人望之肅然。
不消說,這人必是百花門主了。
王剛在距蒙面錦袍人身前丈餘外停下腳步,彎臂一禮道:「在下王剛,尊駕想來必是百花門主了?」
蒙面錦袍人緩緩站起身來道:「王副統領果然守信,在下正是百花門主人。」
王剛突感心坎怦然一震,因為這人起身的剎那,他似乎對這身形和動作非常熟悉,但偏偏聲音卻又完全陌生,使他無形中打斷了聯想起此人是誰的思路。
「不知門主相召,有何見教?」
「我想勸勸閣下。」
「門主有話只管直說!」
「本門主擔心閣下身陷泥淖,而且愈陷愈深,若不及早回頭,怕的是身家性命難保,王副統領,我早知道你是個難得的人才,所以才有愛才之意,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是聰明人,不應糊塗到這種地步。」
王剛不由豁然冷笑道:「這些話應該由在下嘴裡說出才對,想不到貴門主反而大言不慚,現在該我勸貴門主及早回頭,馬上解散百花組織,重新規規矩矩做人,免得招惹殺身之禍!」
蒙面錦袍人仰面打個哈哈道:「王副統領,你錯了,閣下雖然身在公門,卻只能知道騠騎營的事情,並不清楚如今朝政的腐敗,目前宦官攬權,讒臣當道,皇帝及太子又荒淫無度,弄得百姓們怨聲載道,民不聊生。百花門的興起,正是替天行道,解救生靈於水火之中,又有什麼不對?」
「貴門主簡直是一派胡言,近幾月來,在下破獲了不少你們百花門的組織,就憑那些人在地方上的為非作歹,足可證明百花門是一個無惡不作,罪惡滔天的非法組織,貴門主還有什麼好辯的?」
蒙面錦袍人又是哈哈一笑道:「王剛,你以為破獲了本門的幾處分支組織,就算替朝廷立下了汗馬功勞嗎?就算削弱了本門的力量嗎?告訴你,你做的那幾件事,本門主反而應當向你致謝才對。」
「在下不懂貴門主說的是什麼?」
「很簡單,那幾處本門分會,正因為他們不能體念本門主一番為國為民的苦心,只知胡作非為,若本門主自行清除門戶,又擔心引起本門中人誤會,所以才故意引導騠騎營的人上鉤,假你們之手,清除本門敗類,一方面讓你立功,一方面也省了本門的麻煩,一舉兩得,皆大歡喜,何樂不為。王副統領現在總該明白了吧?否則以本門組織之嚴密,又豈是你們騠騎營那些酒囊飯袋所破獲得了的!」
王剛冷冷一笑道:「貴門主的話該說完了吧!你說朝中讒臣當道,偏偏邱侯爺受皇上聖眷甚隆,而且他老人家也一心一意的公忠體國,難道邱侯爺也是你所說的讒臣奸佞不成?」
蒙面錦袍人道:「問得好,邱光超確可算得當朝中一個大大忠臣,可惜大廈將傾,獨木難支,在一群當權的奸佞小人排擠之下,他根本無法施展抱負。」
「他統領下的禁衛軍和騠騎營,要徹底剿滅百花門,這就是他的施展抱負!」
「可惜他最近已失去皇上的寵信,這禁衛軍和騠騎營的大權,邱光超已經掌握不了幾天了!」
「胡說!有關國家機密,豈是你們百花門可以知道的!」
「百花門已經掌握了不少朝中大臣,有關朝廷大事,只怕比你們騠騎營消息還靈通得多。」
蒙面錦袍人頓了一頓,接道:「王副統領,現在本門主想告訴你一件大事,希望你心裡先要有個準備,別驚慌過度才好。」
王剛傲然說道:「區區不才,總不會讓尊駕一句話嚇倒!」
蒙面錦袍人笑道:「那就好,你且聽著,本門主要告訴你的,正是尊駕的頂頭上司護國侯邱光超。」
「邱侯爺怎麼樣?」
「邱光超在群奸圍攻之下,自知對朝政無能為力,最近早已灰心喪志。」
「這話你對別人說,也許有人相信,在下三天前還見過邱侯爺,豈能被你的謠言所惑。」
蒙面錦袍人抬手隔著重紗摸了摸嘴巴,一字一字地道:「實對你說,邱光超在痛恨群奸當道之下,為了自保,已經投歸百花門門下了!」
王剛雙目圓睜,大喝道:「難道你真以為在下會受尊駕的謠言所惑,早知如此,在下真悔不該前來赴你這種約會!」
蒙面錦袍人呵呵笑道:「你別動火,本門主自知在這裡說什麼你都不肯相信,只有等你回到邱侯府後,一切便知分曉。」
「尊駕的話已經說完了嗎?」
「本門主約你前來的最大目的,便是希望你別再執迷不悟,連邱光超堂堂護國侯之尊,都不惜投歸本門門下,閣下總該識得一些時務才對。」
王剛再也抑止不住胸中怒火,霍地從腰間拔出黑龍刀,一指蒙面錦袍人道:「廢話少說,只要在下今天殺了你這百花門的元兇,一切問題全解決了!」
蒙面錦袍人雖身懸長劍,卻連劍把都不曾摸一下,若無其事地道:「王副統領雖然武功高強,但在本門主眼裡,似乎還不值一笑,既然要向本門主討教,我豈能拒人千里之外,不過,暫時還是別急,如果有興趣,本門主很想帶你到本門總壇瞧瞧。」
王剛冷笑道:「貴門主是想把在下引到你們人多的地方聯手合攻?」
蒙面錦袍人敞聲大笑道:「對付閣下,何用人多,像閣下這種身手,本門主自信還抵擋得過三五個,為了不傷和氣,我是希望最好免動干戈。」
「貴門主要在下到貴門的總壇看看,莫非百花門總壇就在這裡?」
「就在附近,不消半個時辰就到,閣下在此之前,無時無刻不在想查出百花門主是誰,今天你不但見到了本門主,而且本門主還情願領你到本門總壇實地觀察一番,這在你應該是一件大大收穫了。」
「在下雖然見了百花門主,但尊駕卻遮遮掩掩,不肯以真面目相示,這種見法,和沒見又有什麼兩樣?」
「等百花門大功告成之日,本門主自然會以本來面目和你相見。」
王剛略一沉吟道:「其實在下心裡也有數,你很像一個熟人。」
蒙面錦袍人道:「好眼力,你看本門主像誰?」
王剛哼了一聲道:「可惜你的聲音又不對,所以在下一時之間還無法確定,不過,毫無疑問,你是位前輩人物。」
蒙面錦袍人頷首道:「本門主是誰,時間一到,自然便知分曉,用不著在這上面費心猜測,現在閣下就隨我走吧!」
「不知貴總壇可有什麼好看的?」
「這正是閣下想知道的秘密,同時在那裡也有一個人很希望見見你。」
王剛雖料想到他只單人一刀,闖入百花門總壇之後,若對方發動機關,或聯手合攻,自己必定凶多吉少,但強烈的好奇心和好勝心,卻迫使他必須勇往直前,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於是,蒙面錦袍人在前引路,王剛在他身後保持了丈餘的距離。
王剛邊走邊留意路旁所見的地形和景物,以便日後率領大隊人馬,前來征剿。
不過,他一直思解不透對方為什麼肯帶他到百花門總壇,百花門一個極端秘密的組織,怎會主動把秘密洩之於人,何況,這人又正是一心一意要對付百花門的……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就是要把他引進百花門總壇殺之滅口,除此之外,似乎再無別的可能了。
但王剛生性剛強,偏偏又不能半路抽腿,正所謂明知山有虎,偏做採樵人了。
他忽然腦際間閃電般打了幾轉,邊走邊問道:「尊駕說貴總壇有人希望見見在下,這人是誰?」
蒙面錦袍人道:「請恕本門主無法明告,不過你若下次再來,說不定會見到護國侯邱光超。」
王剛道:「還是讓在下下次在騠騎營見到尊駕的好!」
蒙面錦袍人哈哈一笑道:「王副統領到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本門主十分佩服!」
大約半個時辰左右,已走進一條溝澗,兩邊具是峭壁,而兩邊峭壁的距離,最多只有一丈左右,人像行走在夾縫之中。
好在溪水已經乾涸,澗底長滿深可及膝的亂草,人走在上面,一步高,一步低,不小心就要摔跤。
王剛本來是一路留神路旁景物的,此刻走到夾壁之中,已經什麼都看不出去,那情形簡直像在坐井觀天。
他忍不住問道:「不知貴總壇還有多遠?」
蒙面錦袍人並未回頭,漫聲應道:「閣下只管跟著走,什麼時候走到就算到了。」
「貴門主這不是廢話嗎?」
「一路寂寞,講幾句廢話打發時間,也是好的。」
「在下感到奇怪,堂堂百花門總壇,為什麼設在這種人少兔子多的地方?可見貴門當真是個見不得人的下三濫組織!」
「閣下講什麼都好,本門主犯不著和你逞口舌之能。」
正行走間,忽見迎面竄出兩隻巨形猛犬,望著王剛,張牙舞爪,像要撲咬的模樣。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54:46
第十八章 日月老人
王剛只好抽出刀來,蓄勢以待,一面問道:「這兩隻狗,可是屬於貴壇的?」
蒙面錦袍人道:「閣下有本門主引路,它們不會咬人,若外人單獨闖進山澗中來,那就很難說了,不過憑王副統領的身手,自然不在乎這兩個畜生,當年梁山好漢武松,連虎都能打,兩條狗對閣下又管什麼用?」
他邊說邊向兩犬喝道:「畜生,來的是貴客,用不著你們,還不快快滾開!」
那兩隻猛犬,似乎聽懂蒙面錦袍人的語意,立刻掉頭急奔而去。
豈知一事未畢,突見前方不遠處峭壁上竟垂下一隻巨蟒,昂首吐信,狀至嚇人。
蒙面錦袍人大喝道:「畜生,還不快躲開!」
那巨蟒也像懂得人言,頭部擺了幾擺,然後盤在樹根上不動。
王剛笑了笑道:「百花門的畜生,種類還真不少呢!」
蒙面錦袍人乾咳了一聲道:「不多,比起京師裡的那些畜生,實在是小巫見大巫。這些畜生,有吃有喝,便已心滿意足,當今皇上養的那批畜生,吃喝民脂民膏不算,還要想盡辦法,逞其一己私慾,看來誰善誰惡,何用多費唇舌。」
說話間蒙面錦袍人已停下腳步。
「貴門主為何不走?」
「到了。」
王剛在這剎那,難免大感茫然,百花門組織龐大,怎會把總壇設在山洞裡,而且面前看上去,除了兩旁的夾壁外,一無所有。
同時,他更警覺到,這條山澗,以往似是絕少有人行走過,因為澗底的雜草,並無倒偃痕跡,也就是說,這裡根本不是一條路,如果百花門總壇設在此處,至少應該走出一條明顯的路才對。
但對方為什麼偏偏要把自己引到這裡來呢?莫非他要驅使毒蛇猛獸,讓它們把自己飽餐一頓,來個死不見屍……
這想法倒是很有可能,因為方纔的兩隻巨形猛犬和一條大蟒,分明已可由他隨心所欲地擺佈,何況,更惡毒的畜生之類,更不知在附近潛藏了多少。
只聽蒙面錦袍人道:「敝總壇就在崖壁上,憑閣下的輕功,大約還不至上不去。」
王剛仰首向崖壁上望去,除了離地大約兩丈處有一塊突出的青色岩石,其餘什麼也看不到。
蒙面錦袍人道:「本門主先上去一步了!」
他說著肩頭微晃,身形有如一隻巨鶴般,直衝而起。輕飄飄地落在那塊青色岩石上。
僅憑他這份輕功,便不得不由人暗暗喝彩。
王剛單腳微一點地,人也立即騰空而起,挨著蒙面錦袍人身旁落下。
原來岩石上方,有一處僅可容身的洞口。
蒙面錦袍人道:「王副統領遠來是客,本來應該請客人先進去,但閣下路徑不熟,本門主只好先進一步了。」
王剛自然明白對方走在前面,是為了解除自己疑心,也就不再言語,緊隨在後面跟進。
走進十餘步後,洞壁豁然開朗,而且每隔一段距離,壁角下都燃著一盞油燈。
由燈光照見兩旁洞壁都是光禿禿的,未經任何人工修飾。
大約百餘步後,轉角處出現一問圓形石室。
那石室十分寬敞,上方垂下幾盞繪有牡丹圖案的宮燈,照得石室內一片通明。
王剛的眼睛頓感一亮,只見石室的後方。懸著一幅巨大的紗幔,但因紗幔之後並無光亮,所以無法看清後面究竟隱藏著什麼。
但紗幔之前,卻並列著十二個絕色少女。
她們一邊六人,全穿著雪白的曳地長裙,每人的上衣上都繡有一朵鮮艷的花形,而且種類各不相同。
十二個少女,莫不美艷絕倫,但神色卻又十分嚴肅,毫無冶蕩之容。
她們對王剛的到來,看也不看一眼,連對蒙面錦袍人,也像並不理會。
王剛不由內心暗道:「百花門的人為什麼看見門主也不予理睬,這成什麼體統……」
驀地,他心頭猛然一震,因為他看清左邊的六個少女中,其中一個上衣繡有蛇葡萄花圖案的,赫然竟是蛇葡萄花劉小芬。
但劉小芬卻神色平靜,像根本不認識王剛一般。
王剛終於忍不住問道:「請問貴門主,這十二個人,可是尊駕的侍女?」
蒙面錦袍人搖頭赧然一笑道:「本門主還沒有這大的福分。」
「尊駕貴為門主沒有這大福分,究竟什麼人有這樣的福分呢?」
「待會兒閣下就明白了。」
王剛再望向劉小芬道:「劉小芬,真想不到,你竟跑到這裡來了?」
劉小芬看也不看王剛一眼,像根本不曾聽到王剛的話。
蒙面錦袍人輕咳一聲道:「騠騎營的人真了不起,連百花之神的侍女也認識!」
王剛心頭一震道:「誰是百花之神?」
蒙面錦袍人道:「花神的身份,更在本門主之上,王副統領,現在你該向花神大禮參拜了。」
就在這時,紗幔後響起一個嬌滴滴有如珠滾玉盤般的聲音道:「說起來都是一家人,不必拜了!」
蒙面錦袍人側臉低聲道:「難得花神今天心情好,讓閣下免去一禮。」
王剛望著紗幔冷冷一笑道:「芳駕既是花神,就該出面相見,何必在紗幔後面藏藏躲躲?」
蒙面錦袍人臉色一變道:「當今之世,沒有一個人敢對花神這樣說話,得罪了她老人家,連本門主也吃罪不起!」
紗幔後又傳出那嬌滴滴的聲音道:「王剛遠來是客,不可拿百花門的禮數來拘束他。」
蒙面錦袍人躬身一禮道:「屬下遵命!」
王剛心頭大是不解,天下任何幫派,怎會在門主或掌門之上,另有掌權之人?這實在是罕見罕聞之事,偏偏百花門就有這樣令人百思不解的怪現象,門主之上,居然還有個花神。
只聽花神道:「王剛,你的一隻手臂是怎樣斷去的?」
王剛冷聲道:「芳駕管的事太多了,在下似乎沒有必要對你講!」
紗幔後傳來嬌脆的笑聲道:「除了少去一條臂膀,倒不失是個雄赳赳氣昂昂的漢子,你若肯投歸百花門下,說不定本花神可以把你失去的手臂接上,讓你成為一個四肢正常的人。」
王剛嗤之以鼻道:「芳駕這話拿去騙三五歲的孩子還差不多,在下的手臂已經失去將及十年,縱然還能找到,也是一堆白骨了!」
花神笑道:「這個用不著你操心,本花神自然另有辦法。」
蒙面錦袍人接口道:「方纔屬下在山上已和他談過很久,若想要他投歸本門,恐怕不太容易,花神的接臂神術,是否應該在他身上施展,還須多多考慮。」
花神默了一默道:「葉如倩那孩子,可是嫁給了他?」
蒙面錦袍人頷首道:「不錯,那丫頭未經她老子和樊飄零的同意,私自和他成婚,實在是件大逆不道的事,但生米已成熟飯,屬下也就不便再行追究了。」
花神道:「我看王剛這小子人品還不錯,那丫頭跟了他,總比嫁給梅雪海、侯小棠、武重光這批官家的紈褲子弟好些,可惜他卻存心和咱們百花門作對,實在是一件美中不足的事。」
蒙面錦袍人頓了一頓道:「稟花神,您還提什麼梅雪海,那小子早已經死了。」
花神冷笑道:「我豈不知他已經死了,本花神就是因為他在地方上太過招搖生事,所以才設法假那丫頭之手將他除去,美中不足的是那丫頭也險些受辱。」
蒙面錦袍人躬身再道:「花神方纔曾提到王剛和咱們百花門作對之事,其實這方面現在已經沒有再顧慮的必要了,連護國侯邱光超都被咱們請了來,一旦騠騎營換了他人執掌,王剛就是不離職,也不可能再有什麼作為,看來今後咱們正是高枕無憂了。」
王剛腹內熱血一衝,朗聲道:「在下聽不懂你們在說些什麼,如果邱侯爺進了百花門,那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花神道:「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風雲,太陽雖不可能從西邊出來,但人卻有回頭是岸的時候。邱光超進入百花門,實在值不得大驚小怪。」
「若侯爺真的來了,為什麼不讓他出來和在下相見?」
「這裡只是本花神的臨時行宮,你以為百花門的總壇就是這樣簡陋嗎?邱光超來了,當然不能把他放在這裡。」
「其實你們這些話對在下說是毫無用處,在下今晚回到邱候府後,一切全都明白。」
花神又響起銀鈴般的笑聲道:「王剛,你還想回去嗎?」
王剛翻腕拔出黑龍刀,冷然笑道:「原來你們果然是布下陷阱,想在這裡謀害於我,來者不懼,懼者不來,我王剛這身血,今天情願灑在這裡,你們這就上吧!」
他神態凜然,氣勢逼人,那十二名少女,都不約而同地把視線凝注在他臉上。
紗幔後傳出花神的格格笑聲道:「好一個倔強的年輕人,王剛,你別小看了百花門,百花門雖然直到目前還是個秘密組織,但卻絕對不做卑鄙齷齪之事,即便要殺你,也必定採取正大光明的手段。」
王剛哼了一聲道:「那麼芳駕為什麼要說在下不能回騠騎營去?」
花神道:「我只是想試試你的武功,如果你的身手太差,自然就無法回去了!」
蒙面錦袍人道:「他的武功雖然不差,但若與您相比,卻不啻明月之與螢光。」
花神語氣有些不悅道:「你以為我要親自下場和他比劃嗎?那還要你們這些人做什麼,等到本花神親自上陣的時候,只怕百花門就沒你們了!」
她頓了一頓,繼續說道:「你的劍法,已達爐火純青之境,就請試試他的身手如何?」
蒙面錦袍人道:「屬下遵命,不過在這裡動手過招,只怕有些不妥?」
花神道:「當然不必在這裡,你可以把他帶出去,等較量過後,再把情形向我報告。」
蒙面錦袍人轉向王剛道:「隨我走吧!」說著,轉身向外帶頭走去。
剛走出兩步,卻聽身後又響起花神的聲音道:「慢著,對付他最好手下留情一些,適可而止,留下他的命還大有用處。」
蒙面錦袍人道:「屬下曉得,最多再卸下他一條腿,讓他變成個獨臂獨腿的人就差不多了。」
花神道:「只要留著他的命,其餘的事,一切由你自行處置,去吧!」
來到洞口,蒙面錦施人道:「王副統領,咱們最好不必再走原路,由此處上山如何?」
「悉聽尊便!」
王剛嘴裡雖然這麼說著,心下卻難免有些驚詫,兩邊俱是峭壁,只有澗底可以通行,不走原路,又如何走法呢?
突見蒙面錦袍人身形一閃,直射而起,竟然抓住了上方兩三丈處的一叢葛籐,然後身形又是一縱,就這樣一連三五個起落,人已到了絕壁頂上。
他站在崖頂,探首下望道:「王副統領,不必勉強,以免發生危險,如果上不來,本門主可以下去,陪你再走原路。」
王剛一咬牙,猛吸一口真氣,不大一會工夫,便攀上了崖頂。
但因他只有一隻手臂,顯然在動作上沒有蒙面錦袍人那樣輕鬆自然。
果然,蒙面錦袍人讚道:「難得,如果你雙臂俱全,只怕輕功不在本門主之下了!」
「是否就在這裡領教貴門主的高招?」
「這裡離花神太近,驚了她的玉駕本門主吃罪不起。」
「在下覺得十分不解,尊駕既然已貴為百花門主,為什麼還要聽命一個女人,可見天下的怪事,都出在你們百花門了!」
蒙面錦袍人絲毫不以為忤,哈哈大笑道:「本門主雖然在百花門身份尊貴,但總是一個人,而花神卻已修成神仙之體,人又怎能與神相比,本門主聽命於她,完全是心甘情願,絕未感到半點委屈。」
王剛冷笑道:「在下從未聽說過人和神可以直接相處的,尊駕這話去欺騙三歲兩歲的小孩子還差不多!」
蒙面錦袍人道:「彼此較量技藝要緊,用不著在這上面爭論,你不相信她是神,那是你自己的事。」他邊說邊又帶頭向前走去。
大約一盞熱茶的工夫過後,已來到一處數丈方圓的平坦地面。
蒙面錦袍人停下腳步道:「這地方倒很合適,王副統領,你請出招吧!」
王剛拔刀在手道:「貴門主既是指名挑戰,在下不便佔先。」
蒙面錦袍人刷的一聲,長劍出鞘,閃電般分心刺了過來。
王剛滑步旋身,躲過劍鋒之後,猛起一刀,斜肩帶臂劈下。
「好刀法!」蒙面錦袍人肩不晃動,人已繞至王剛身側,奇快無比的飛出一腳。
王剛一個倒縱,同時刀鋒向對方腳踝上削去。
豈知蒙面錦袍人這一腳只是虛招,一發即收之下,不但用劍勢把黑龍刀架格開去,左手驕起食中二指,更點向王剛的胸前要穴。
王剛心頭一凜,只得趁勢再退。
僅僅兩三招過去,已被百花門主搶盡上風。
但王剛豈肯認輸,明知功力火候無法與對方相比,也必須咬牙苦撐。
於是,他返身猛撲,不顧自己門戶大開,完全採取拚命的打法。
蒙面錦袍人可能為了不願傷人,在這種情勢下,竟然被逼得連連後退。
驀地一聲金鐵大震,王剛只感虎口一麻,竟被震出五六步外。
蒙面錦袍人穩站當地,嘿嘿笑道:「王剛,你的刀法果然不錯,不過,本門主處處退讓,你卻處處進逼,所以本門主必須施出最後一套劍法拿你!」
王剛濃眉一聳道:「不管貴門主要用什麼招術,在下無不捨命奉陪!」
蒙面錦袍人道:「這套劍法叫漫天花雨,是百花門的不傳之秘,其中分為三招八式,只要施展開來,頃刻之間,不論什麼人,都將失去還手之能,正因如此,施展這套劍術的人,到了最後,也往往無法控制,連本門主至今也未練到收發自加之境,因之,萬一無法收勢,閣下難兔就要落個濺血橫屍的下場了!」
「不必多言,若在下技不如人,死而無怨!」
蒙面錦袍人抖手圈起三朵劍花,忽然劍勢一轉,只見那劍鋒繞起的青芒越來範圍越大,到後來丈餘方圓之內,全被一片銀光罩住,根本看不清蒙面錦袍人身在何處。
漸漸,一片銀芒閃耀之下,似乎又綻開無數的點點金花,一股奇大的暗勁,直逼數丈之外,連地上的沙石,都在隨著激盪的潛力飛舞騰揚。
王剛心頭大駭之下,根本分不清對方的真正劍勢何在,只有不顧生死地舉刀架格。
但漫天銀光依然絲毫不減,迫得他身不由己的只有且架且退。
耳際忽地響起蒙面錦袍人一聲大喝道:「王剛!小心了!」
喝聲未畢,劍光乍斂,劍鋒如電光石火般疾向王剛心窩戳去。
王剛來不及閃躲,雙目一閉,隨著劍勢當場倒地不起。
不知過了多久,王剛已悠悠醒轉。
當他睜開眼來,才發覺已經並非和百花門主打鬥的所在,而是在一間石室之中。
他只記得方才是落敗倒地,以後的事就完全記不清了。
他下意識的覺悟出這裡必是花神所住的那間山洞,但接著又感到似乎不像,因為這石室上方既未懸有宮燈,後面也無紗幔,更不見那十二名美麗的女侍走動,僅是壁角下點燃著一盞油燈而已。
他這時是仰臥在石室中,只覺全身麻痺癱軟,似乎連動彈一下都大感吃力,不過他可以感受得出,那把黑龍刀,仍然握在手中。
他咬牙苦撐,終於坐了起來。
石室內空無一人,靜得幾乎可怕。
就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呼吸聲音,而且似乎就在身側。
他吃力地轉動了一下身軀,只見一隻巨犬,正蹲坐在他身旁四五尺處,原來那呼吸聲是發自巨犬。
再順勢向後望去,不由他大吃一驚,在靠壁角處,赫然停放著一口棺材。
那棺材系架在兩條木凳上,棺底離地足有三四尺高,駭人的是棺蓋卻已揭開放在地上。
他想看看棺內的情形,卻因離地太高,而他又無法站立起來,竟是難以達到目的。
大約過了頓飯工夫,他只感體內氣血已開始活絡,拼盡全身之力,終於站立起來,緩緩向棺木走去。
誰知那巨犬也幾乎在同一時間,躍身而起,緊緊隨在他的身後。
顯然,這巨犬是經過訓練,負責監視他的。
來到棺旁,他蹺起腳跟向內望去,竟然又是一驚。
因為這時棺內若是死人,那是理所當然的事,並不足以駭人,但偏偏棺內卻是個活生生的人。
這人看來年紀至少在七八十歲,雪髮皓髯,但卻紅光滿面,皮膚細嫩得有如豆蔻年華的少女,兩眼半睜半閉地躺在那裡,一副悠閒自得的模樣。
王剛不敢去驚動他,只有重新回到原處坐下。
那只巨犬也再跟著他回來蹲坐在他的身旁。
他自然希望盡快離開石室,以便尋路回去,但一來行動不便,二來又受到那巨犬的監視,若這時那巨犬撲噬而上,他自忖絕無反擊餘力。
忽聽耳際響起一個蒼老而又沉渾的聲音道:「年輕人,你覺得怎樣了?」
王剛轉頭看去,原來那老人已經從棺木中坐了起來,然後他雙手搭住棺幫,不知用的什麼身法,竟然全身騰出棺面,然後像一團飛絮般無聲無息地落下地來。
儘是這種出棺之法,就足以使人看得瞠目結舌。
到這時王剛才注意到他穿的是一身紫袍,腰繫黃色絲絛,那紫袍雖然已十分陳舊,卻洗滌得極為乾淨清爽。
「方纔可是老前輩救了我!也是老前輩把我帶到這裡?」王剛有氣無力地問道。
紫袍老人哼了一聲道:「這裡只有老夫一人,不是老夫還有誰?」
王剛欠了欠身道:「多謝老前輩搭救,不知這裡是什麼地方?」
「自然是老夫住的地方了,還用問嗎?」
「老前輩只有一個人住在這裡?」
「還有一個小孫兒,下山還沒回來,另外就是守在你身旁那只叫來福的狗。」
「晚輩和老前輩素昧生平,您老人家為什麼要救我?」
「廢話,既然被老夫碰上了,豈能見死不救?」
王剛就地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道:「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晚輩將來真不知如何報答。」
紫袍老人咧嘴笑道:「年輕人,你很怕死,是不是?」
王剛正色道:「多少年來,晚輩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目前重責大任在身,奸邪不除,又實在死不甘心,與其說是怕死,倒不如說是希望大功告成以後再死。」
紫袍老人捋著銀髯,點了點頭道:「看不出你還十分豪壯,聽說你是騠騎營的副統領,名叫王剛,是這麼回事不是?」
王剛肅容答道:「晚輩王剛,正是在邱侯爺領導之下的騠騎營當差。」
「聽說邱光超確是個忠心為國頗有作為的難得人才,不知這傳說對是不對?」
「若不著當朝之中有邱侯爺在,晚輩也不會投身騠騎營效力了。」
「如此說來,老夫救你是救對了,老夫正是聽說你是邱光超麾下的人,所以才不惜出手相救,而且把你帶到石室中來,準備傳授技藝。」
王剛啊了一聲道:「老前輩要傳授晚輩什麼武功?」
紫袍老人笑道:「你可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刻?」
王剛想了想道:「晚輩是午時三刻和百花門主在山頂見面的,後來又見過什麼花神,到動手過招時,不過是未時左右,現在大約該是申時左右了。」
紫袍老人不由呵呵大笑道:「你可聽說過『洞中方七日,世上幾千年』這句話嗎?告訴你,你已昏迷不醒地躺在這裡整整一夜了,現在洞外早已又是日上三竿,否則老夫怎會從棺材裡剛起來?」
王剛怔了怔道:「晚輩睡眠,一向十分驚醒,怎會睡了這麼久,而且又覺全身乏力,莫非老前輩已點了我的穴道?」
紫袍老人道:「不錯,老夫把你救下的同時,就點了你的穴道,所以你才會不知不覺地到了這裡,不過老夫昨晚又在你身上施了一些手法。」
「老前輩施的什麼手法?」
「你身為騠騎營的副統領,目前最主要的一件大事,不消說便是設法剿滅百花門,但你的武功卻實在不是足以應付,根本無法和百花門主較量,若一旦遇上花神親自出手,更是不堪一擊,何況,百花門另有不少高手,論武功都不是你可對付得了的,所以老夫才不得不耗盡畢生功力,助你打通任督二脈,只要你體內的任督二脈打通,便不愁無法對付百花門的任何高手了。」
王剛驚喜中急急問道:「莫非晚輩的任督二脈已經打通?」
紫袍老人道:「老夫限於功力和時間,一夜之間,自然不可能完全打通,縱然如此,你目前的功力,也必較以往增進一倍以上,當今之世的高手,能和你抗衡的,只怕已找不出幾人。年輕人,你可知道老夫為你昨夜耗去了多少真力?」
王剛大為感動之餘,立刻就地跪拜下去,真情激盪地說道:「老前輩對弟子的大恩大德,弟子沒齒難忘!」
紫袍老人緩緩說道:「老夫往日,都是不到五更便要起身,正因昨夜內力消耗太多,所以今天才晚起了兩個時辰,但為了幫你剿滅百花門,這實在也算不得什麼……」
他語氣一頓,忽地兩眼翻了幾翻,問道:「年輕人,你剛才是不是自稱弟子來著?」
王剛謹聲道:「老前輩不惜耗去自身內力傳授弟子藝業,自然就是弟子的恩師了。」
紫袍老人連忙擺手道:「不可!不可!千萬不可!老夫一生,只收過兩名弟子,其中一名還是自己人,若你也把老夫稱為師父,那輩分就亂了!」
王剛心頭一震道:「這是什麼原因?」
紫袍老人道:「不必多問,以後自然明白,還是稱我一聲老前輩吧,這樣你也佔不了便宜,我也吃不了虧,更不至於混亂一通。」
王剛雖然心裡納悶,卻不敢多問,默了一默道:「晚輩全身只感骨軟筋麻,不知什麼時候才可恢復原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55:12
紫袍老人道:「你的任督二脈,經過老夫注入內家真力,這是必然的現象,大約再過一個時辰,便可完全正常,不過那時你豈止恢復原狀,而是功力大進,出手投足之間,已可完全心隨念轉,連你自己也會處處覺得新奇。」
他頓了一頓,再道:「昨天你和百花門主拚鬥的過程,老夫已全在暗處看到,他最後施展的那套『漫天花雨』劍法,你根本無法抵擋,即便打通了任督二脈,遇到他這套劍法,照樣會不知所措。」
王剛心裡一急,忙道:「那要如何應付呢?還請老前輩指點!」
紫袍老人長長吁口氣道:「送佛送上西天,老夫索性把壓箱底的絕活也傳給你吧。把刀拿來!」
王剛剛要掙扎著起身送過刀去,那只叫來福的巨犬早已走來將刀銜住,然後送到紫袍老人身前。
紫袍老人接刀在手,掂了一掂道:「這把刀還真不賴。」
他忽然發現刀面上鐫刻的黑龍,不由微微一驚,又道:「前些年據傳江湖上出了個黑龍王剛,莫非就是你?」
王剛愣了一愣道:「看樣子老前輩必定已經遁世多年,怎會聽說黑龍王剛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紫袍老人道:「老夫雖已將及四十年不曾在江湖走動,但對外面的事情,卻仍時有耳聞,不然怎會知道最近幾年有百花門興起。」
王剛道:「大概這就叫做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吧。」
紫袍老人冷哼一聲道:「你是門縫裡看人,把老夫瞧扁了,實對你說,老夫十八歲就中了舉人。」
王剛不由肅然起敬道:「晚輩有限不識泰山,原來老前輩文武雙全。」
紫袍老人頓時面現得意之色,但瞬即長長一歎道:「過去的事,何必再提,現在有誰還知道,在這渺無人煙的深山洞穴之中,還住了一位舉人!」
王剛道:「至少現在晚輩知道了。」
紫袍老人復又綻開笑顏道:「你這小子倒很會拍馬屁,閒話少說,言歸正傳,從現在開始,你要仔細聽著!」
王剛聚精會神地道:「老前輩請講,晚輩早已把耳朵準備好了。」
紫袍老人整一整臉色道:「要破解百花門主的『漫天花雨』劍法,必須老夫這套『花落雨霽』的招術,這招術僅僅一招三式,比他那三招八式施展起來便捷得多,不過,這招術本來是用劍的,因為你慣用的兵器是刀,所以老夫就用這把刀來教你,其實兩者所發揮的威力,也差不了多少。」
他邊說邊開始演練,雖然動作十分緩慢,但每一個身段、每一個手式,似乎都蘊藏著無盡的奧妙與玄機,也充分顯示出這份功力,絕非常人可及。
很快地老人已演練完畢,收住刀勢道:「為了使你看得真切,所以老夫剛才完全採用的分解式的動作,也許你看不出任何威力,若熟練以後,使動作連貫加快,那就有意想不到的神效了,這是專門用來克制『漫天花雨』的一套劍法,也是老夫的獨門研創之學,普天之下,除老夫之外,目前只有你一人習得。」
王剛站起身來道:「晚輩愚魯,僅看一遍難得學會,老前輩可否再演練一遍?」
紫袍老人依言又以慢動作示範了一遍,然後把刀交給王剛道:「武學之道,縱然看上千百遍,仍不如自己習練,你現在體力大約已漸恢復,不妨自己練來試試!」
王剛暗中運了口氣,果然血脈已完全流暢,而且內力似乎也在源源不斷地增進,於是,便在紫袍老人的指導之下,一連習練了十幾遍,依然餘興不盡。
紫袍老人在石凳上坐下道:「這套刀法雖然只有一招三式,但若想練得發揮威力,也絕非一蹴而就,必須回去後勤加習練才成。」
王剛感激不已地道:「有朝一日晚輩能擊敗百花門主,那是全靠老前輩今日之賜了!」
紫袍老人臉色驟現凝重,道:「老夫雖然教了你這套刀法,目的只是希望你擊敗百花門主,卻絕不可把他殺死。」
「這是為什麼?」
「因為若由你親手殺死百花門主,在你來說,必將會造成終身憾事,到那時就追悔莫及了!」
王剛只聽得心頭猛震,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他呆了一呆道:「老前輩似乎語藏玄機,您老人家可否把話說清楚些,否則晚輩實在有些莫名其妙,殺死百花門主,正是為國除害,又怎會成為終身憾事?」
紫袍老人微喟一聲道:「老夫現在不便向你說明真相,還是那句老話,日後一切自然明白,還有……」他說到這裡,卻又不願再接下去。
「還有什麼,老前輩請講!」
紫袍老人頓了一頓道:「還有就是那位花神,縱然你日後武功能勝過她,也必須對她禮敬三分,若你殺了她,老夫很可能就要殺你了,老夫必須鄭重告訴你,不管你將來武功高到什麼程度,卻絕難高過老夫!」
王剛連忙復又拜伏於地道:「老前輩對我既有救命之恩,又有授藝之德,晚輩想報答還來不及,怎敢有忘恩負義的舉動,不過花神和百花門主究竟和老前輩有什麼淵源,您老人家總得說明白!」
紫袍老人面現不悅之色道:「你小子怎麼這樣囉嗦,老夫如果能告訴你,早就講了,何苦要你一遍一遍地問,你起來,在老夫面前,用不著這樣大的禮數,也不必過分拘束,堂堂的騠騎營副統領,身份不低,豈可隨便向人下跪!」
王剛起身道:「不瞞老前輩,晚輩長了這麼大,除對父母之外,還不曾向任何人跪拜過,連在邱侯爺面前,也是平起平坐,但您老人家不同,大恩大德,縱然跪拜三日三夜,也難報萬一。」
紫袍老人笑道:「你這條漢子,老人先前只道是個粗人,原來也頗知禮儀,你的公事要緊,老夫不便久留,現在你可以走了!」
王剛反而有些不勝依依道:「老前輩請賜告上姓高名,晚輩受您一番救命授藝大恩,您總不能連個姓名都不留下。」
紫袍老人搖頭一笑道:「老夫遁跡深山,本就是埋名隱姓的,怎可再行洩漏身份。」
他說著不覺一皺白眉道:「你餓不餓?」
王剛這才想起自己已是一天一夜未進飲食,若不著紫袍老人提起,他似乎已忘了飢餓,經這一提,頓感飢火燒腸,連腹內也嘰嘰咕咕地響了起來。
紫袍老人道:「本來老夫應該招待你吃過飯再走,但因你體內已注入老夫的真力,必須到今夜子時才能進食,所以只好讓你空著肚子趕路了。」
王剛再度拜謝,轉身向石室之外走去。
身後又響起紫袍老人的聲音道:「等一等!」
王剛回身道:「老前輩還有什麼吩咐!」
紫袍老人道:「老夫險些忘記,你不能就這樣走。」
王剛茫然問道:「晚輩要怎樣走法呢?」
紫袍老人乾咳了一聲道:「實在迫不得已,只因老夫存心遁世,所以住的地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以免為自己增添麻煩,現在只好再給你點上穴道了!」
他最後一個字尚未出口,已倏然出手戳向王剛左肋下方約一寸處。
王剛頓覺勁力全失,但最奇怪的是兩眼再也無法睜開,上眼皮像吊上了千斤墜一般,完全失去控制。
但他心裡卻依然很明白,身軀一傾,似乎已被紫袍老人挾在腋下,接著但聞耳邊風聲如嘯,不難想見那老人奔行之速,直如天馬行空。
足足一盞熱茶的工夫過去,他才覺出雙腳已然著地,接著左胸又被一戳,立刻勁力完全恢復。
睜開眼來,腳下是一塊大青石,不遠處有棵高大的柏樹。
紫袍老人向上方一指道:「那裡就是山頂,再往前走不遠,就可以找到下山的路。」
王剛向四下瞥了一眼,果然附近環境,有些似曾相識之感。
他長長吁口氣道:「老前輩,就這樣分手,您老人家不覺得太草率了一點嗎?」
紫袍老人手拂銀髯,點了點頭道:「也好,老夫還是為你留下一個絕少人知的名號吧。」
王剛大喜道:「老前輩怎麼稱呼?」
紫袍老人道:「日月先生,或日月老人,這就是老夫的名號。」
「晚輩今後是否還可以再來拜謁老前輩?」
日月老人哈哈大笑道:「如果老夫准你來探望,方才又何必讓你閉上眼睛,親自送到這裡?」
「可是晚輩和老前輩就這樣分手了,內心實在太過意不去!」
日月先生蹙了蹙兩道白眉,哼了一聲道:「老夫一生,嗜酒如命,石室裡藏著的幾十壇好酒,早就喝光,近些天都是派出我那小六子三天兩頭到山下打酒,你若對老夫真有孝心,回去後就送幾罈好酒過來,這禮物對老夫來說,比什麼都好。」
王剛笑道:「老前輩想要好酒,送幾百壇來,晚輩都有這份能力,可是不識您的石室路徑,又往哪裡送呢?」
日月老人道:「不必太多,十壇八壇就好,只要把東西放在這裡,來福必能看到,我會吩咐小六子和它來搬的。」
王剛計算了一下時間道:「晚輩在後天中午,一定把酒送到,到時間老前輩就吩咐那位小老弟和來福來搬好了,免得麻煩來福天天來看。」
日月老人似乎來了酒癮,咂咂舌頭道:「就這麼辦,老夫對你一番無心的情意,居然還換了酒,老夫不耽誤你的時間,走吧!」
王剛躬身一禮,轉身走了幾步,再回頭時,誰知那日月老人,就在這剎那之間,竟然失去所在。
到這時他才又想起昨日是乘馬而來,他是昨日在到達山頂之前,把馬拴在樹上的,經過一天一夜的時間,真不知那匹馬是否還在原處,若沒了馬,拖著十二個時辰不曾進過飲食的身子走回百里之遙的京城,那實在是很夠受的。
還好,當他走到拴馬之處,那匹馬居然還好好地拴在樹上。
人不吃飯是不得已,馬不能不進草料,他在附近找了一些乾草,先讓馬飽餐一頓,才上馬下山而來。
一路之上,他腦際千頭萬緒,風車般在打著轉。
最使他困惑不解的,是昨天百花門主和花神,本來可以輕易地殺掉他,但對方卻又似故意的不肯加害。
尤其令他震驚的,是百花門主和花神,不但都一再地提起過葉如倩,而且對她還頗為關切,這究竟原因何在,總不會連葉如倩也是百花門的人吧。
接著,他又想到日月老人雖遁跡深山,但對百花門的事,卻又似知之甚詳,他教給自己破解百花門的武功,卻又不准殺死花神和百花門主,這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當王剛來到山下一處岔路口,忽然迎面奔來一匹駿馬,馬上是個錦衣繡服翩翩瀟灑的標致年輕人,赫然是侯小棠。
「侯公子怎會來到這裡?」
「小弟放心不下王兄,所以今天一大早就快馬加鞭地來到這裡等,直等了將近兩個時辰,總算被我等到了。」
「你怎知我必打這裡經過?」
「據附近的百姓說,由京城到妙峰山,這裡是最主要的一條通路,若萬一等不著,小弟就只有再打道回京了。」
「你為什麼不到山上找我?」
侯小棠整了整臉色道:「王兄,你是知道的,小弟目前雖極力想擺脫百花門,但卻不敢明目張膽地做出出賣百花門的事,既然百花門主約定在山上和王兄見面,若小弟上山之後被他們瞧見,只怕就要性命難保了,小弟這條命死不足惜,連累了家父和東宮太子,於心何安!」
王剛不動聲色道:「侯公子為什麼對兄弟的安危如此關心?」
侯小棠重重的咳了兩聲道:「那天在茶樓,小弟已經說得很明白,難道王兄到現在還懷疑小弟不是真心嗎?」
他歎了口氣,又道:「王兄,自那天在茶樓別後,小弟一直放心不下,昨天是你和百花門主的約晤之期,晚上我硬著頭皮到府上去,看看你到底回來沒有。」
王剛道:「昨晚兄弟睡在山上,勞你空跑了一趟。」
侯小棠尷尬地笑道:「昨晚小弟在尊夫人面前碰了個釘子,還被她打了一記耳光,到現在臉頰上腫還沒消。」
王剛忙道:「抱歉,兄弟代拙荊向侯公子賠罪!」
「這也不能怨尊夫人,她還以為王兄深夜不回家,是小弟搗的鬼,經過小弟百般解釋,總算解開了誤會,當她知道你是去赴百花門主的約,也焦急得不得了,小弟等到二更以後,不見王兄回家,這才在今天一大早趕到了這裡,王兄,到底見著了百花門主沒有?為什麼到現在才回來?」
「若沒見著百花門主,我怎會耽誤到現在。」
「百花門主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以黑紗蒙面,無法看清真面目,不過那身形很像一個熟人,但說話的聲音卻又完全不同。」
侯小棠兩眼轉了幾轉,吃驚地問道:「他到底像誰?」
王剛搖搖頭道:「因為無法確定,怎可妄加猜測,只能在心裡留下一個疑問,說出來反為不妙。」
「他和你都講了些什麼?」
「無非是要我今後別和百花門作對,這些話早在你我的意料之中。」
「那為什麼要談這麼久?而且還在山上過了夜?莫非王兄接受了百花門主的招待?」
「騠騎營和百花門誓不兩立,我王剛怎可接受他們的招待!」
侯小棠似乎要打破沙鍋問(紋)到底道:「那又為什麼昨夜不趕回來?」
王剛自然不肯將實情相告,漠然一笑道:「兄弟可能遇上了鬼擋牆,昨天傍晚竟然迷了路,只好在山上石洞裡胡亂睡了一夜。」
侯小棠兩眼眨了幾眨道:「妙峰山並不算太大,以王兄的精明幹練,怎會迷了路?」
王剛道:「可是妙峰山之西,緊接著便是一望無際的山區,當時天色已晚,只要轉錯了一個方向,便難免迷失路途,侯公子如果不信,將來不妨找機會親自上山試試?」
侯小棠笑道:「小弟哪有這麼多閒工夫。王兄,山上大約找不到吃喝的地方,你一定很餓了吧?」
王剛不能打破日月老人規定的禁忌,只好順口說道:「好在兄弟昨日上山時,自己帶了些食物,剛才才用過,你如果沒有別的事,就請隨我一起到舍下去,我請如倩親自下廚做幾樣拿手的菜,咱們好好聊聊!」
侯小棠噘嘴笑道:「能吃到尊夫人親手做的菜,那敢情好,只是她對小弟始終不肯諒解,小弟前去打擾,說不定又要挨耳光。」
王剛笑道:「有我在,你還怕什麼,你和她從前也是朋友,誤會解釋開了,就沒事了。」
於是兩人緩轡而行。
王剛故意在路上耽誤了些時間,為的是把進飲食的時間拖到三更。雖然早已飢腸轆轆,表面上卻不得不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果然,到家時已是二更過後。
葉如倩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見王剛回來,終於落下心中一塊石頭,連忙迎上前來道:「大哥,這一天多,你究竟到哪裡去了,怎麼事先也不打聲招呼,害得我昨晚一夜沒睡著,我問過你手下的幾個得力弟兄,他們也說不知道。」
王剛帶著無限歉意道:「我如果事先對你說了,事情一定辦不成,想來想去,只好橫下心來讓你受些委屈了!」
侯小棠忙道:「嫂夫人,小弟昨晚就告訴你王大哥是到妙峰山去會百花門主了,你當時卻又不信,小弟現在把王大哥交給你,你總該明白我沒說半句假話了吧?」
葉如倩撇了撇嘴道:「你又來做什麼?」
侯小棠涎著臉嘿嘿笑道:「小弟心裡有數,你們小兩口一天多沒見面,夜晚正該好好敘敘,現在來實在有煞風景,但王兄一定要我來,而且還要吃頓嫂夫人親手做的好菜,所以小弟拼著再挨幾下耳光,也不能辜負王兄的一番盛意!」
王剛忙道:「侯公子的確是我堅邀他來的,他今天一大早就到妙峰山下接我,又一路回到京城,為了我,整整耽誤了他一天的時間。」
葉如倩白了侯小棠一眼道:「黃鼠狼給雞拜年,誰知他安的什麼心!」
王剛賠笑道:「你別這樣,侯公子從前固然有些事做得不對,但最近這些天,他對我卻是十分照顧,他曾在事先一再勸我不要到妙峰山去,和你的看法完全一樣。」
葉如倩愣了一愣道:「他事先怎會知道你要到妙峰山去!」
王剛道:「那封信本來百花門主是派人送到侯公子那裡,要他轉交給我的,他因偷看了信的內容,不肯接受,所以才由別人直接送來。」
葉如倩想起這些天來,一直沒給侯小棠好臉色看,昨晚又打了他的耳光,心裡難免也覺得有些過分,也就不便再說什麼。
王剛又道:「我們晚餐還沒用,都等著吃你親手做的好菜,現在只有麻煩你了,我能安然歸來,正該好好慶賀慶賀。」
葉如倩依言下廚而去,很快的酒菜便端了上來。
王剛和侯小棠都不免表現得狼吞虎嚥,大快朵頤。
侯小棠很知趣,酒飯過後,便匆匆告辭。
葉如倩關心地問道:「大哥和百花門主見了面,雙方都談了些什麼?」
王剛道:「一切全在預料之中,無非是要我不和百花門作對。」
他頓了一頓,忽然凝下神色道:「如倩,有件事我不知該不該說?」
葉如倩臉色一變,道:「大哥,你怎麼這樣說話?咱們已經是夫妻了,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王剛注視著葉如倩的臉色,半晌,才歉歉的一笑道:「昨天我見過百花門主之後,又見過一位叫花神的人,地位更在百花門主之上,他們都提到過你,而且對你似乎十分關心,我一直思解不透究竟是什麼原因?」
葉如倩臉色又是一變,啊了一聲道:「有這種事?那真是太奇怪了,我雖是劍王之女,在武林中小有名氣,但也不至於被百花門提起,大哥,真有這種事嗎?」
「我怎能隨便騙你!」王剛搖搖頭轉過視線,若有所悟地道:「我明白了,一定是因為你嫁給了我,所以他們會因為我才提到你,如倩,我在騠騎營幹的是處處擔受風險的差事,而牽連你跟著擔受風險,想起來內心實在過意不去!」
葉如倩沉默了許久,才又抬起頭來,冷冷地說道:「大哥,你會不會懷疑我和百花門也有關係?」
王剛神色一緊,險些把手裡的茶杯掉到地上,急急說道:「如倩,你想到哪裡去了?我不過隨便問問,你怎會猜到這上面去?」
他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早對你說過,等有一天消滅百花門後,我便馬上離開騠騎營,找一處山明水秀、人蹤罕見的地方,蓋上幾間茅屋,咱們兩人就在那裡住下來,從此與世無爭,不再擔受任何風險,平平安安地度過下半輩子,那有多好。」
葉如倩黯然搖搖頭道:「怕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百花門勢力浩大,又豈是短時內可以消滅得了的。」
王剛語氣堅定地道:「現在百花門主既然正式出面了,想必他們已經走到窮途末路,否則何必要求我不必干涉百花門的事。」
葉如倩道:「即便雙方要最後一拼,你自信能勝得過百花門主嗎?」
王剛道:「實不相瞞,昨天我已和百花門主交過手。」
葉如倩顯然有些吃驚,迫不及待地問道:「勝負如何?」
王剛歎口氣道:「雙方武功相差懸殊,我當場被他擊倒,所幸被一位異人及時救下。」
葉如倩越發吃驚道:「是一個什麼樣的異人?」
王剛道:「其實他長得和普通人完全沒有兩樣,只因無名無姓,所以我只好把他以異人相稱了。」
「你昨晚就住在他那裡?」
王剛點點頭道:「不錯,他還教了我幾路刀法,說不定將來對付百花門主大有用處。」
「那異人住在什麼地方?」
「他不讓我知道。」
「這就怪了,難道你沒有眼睛?」
「你說的一點不錯,當我出門時,他竟點了我的眼皮穴,直走出好幾里路,才替我解開穴道,然後讓我回來。」
葉如倩怔怔地問道:「人身三百六十穴,從沒聽說有什麼眼皮穴?」
王剛道:「他是點在我的身上,但眼皮卻像吊上了千斤墜,再也睜不開來,我無以名之,只好稱做眼皮穴了。」
葉如倩笑道:「這樣說來,有機會我倒很想跟這位異人學學眼皮穴的點法!」
王剛喝了口茶道:「這一兩天侯爺可曾找過我?」
葉如倩道:「可能侯爺已知道你不在家裡,所以不曾派人來找過。」
她邊說邊收拾起杯盤道:「你也累了,早點睡吧!」
這一夜,兩人恩恩愛愛,直到天色微明,才朦朧睡去。
誰知王剛剛剛睡去,便有侯府的下人前來通報,說是邱侯爺在書房有請。
王剛急急穿好衣服,出得門來,看看天色尚未大明。
他進入騠騎營當差一年多,邱侯爺從未天不亮就找過他,想來必是發生了什麼重要大事。
匆匆來到邱侯爺書房,書案上尚點著一盞明燈,但座位上卻並非邱光超,而是個錦衣繡服、面孔白皙的年輕人。
他怔了一怔,問道:「聽說侯爺在書房等著在下有事,他老人家怎麼不見?」
旁邊站著的一個家院模樣的人道:「這是小侯爺,莫非副統領不認識?」
那年輕人向家院揮揮手道:「你出去,我和王副統領有重要事情相談?」
家院走後,年輕人指了指身旁的坐椅道:「王副統領請坐!」
王剛依言落了座,心裡卻在大感納悶,這是前所未有的事,從來未見一面的小侯爺,竟然代表邱侯爺找他商議事情。
年輕人面色冷凝,輕咳了一聲道:「小弟邱鎮山,是家父的長子,說起來實在不好意思,王副統領進入騠騎營擔任要職一年多,咱們還是第一次見面。」
王剛搭訕著問道:「我已三四天沒見過侯爺,莫非他老人家身體不適?」
邱鎮山低下頭去,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家父已經出事了!」
王剛如聞晴天霹靂,呆了一呆道:「邱侯爺出了什麼事?」
邱鎮山又是一歎道:「家父在大前天晚上失蹤了!」
王剛幾乎驚出一身冷汗,失聲說道:「什麼?竟會發生這樣的大事……」
邱鎮山淒淒然說道:「家父失蹤,的確事關重大,一旦聲張出去,必然驚動了朝廷,所以府裡只有暫時把消息不使外洩,直到昨天,事情實在不能再壓下去,我只好去見家父生死之交的趙御史,趙御史一聽也驚呆了,不得不急急去面見聖上,聖上也大為震驚,交代趙御史,對外只說家父身染重病,這騠騎營都統領一職,先由小弟暫代,以便盡快查訪家父下落。」
王剛猛憶起那天百花門主曾一再暗示邱侯爺已被他們擄走之事,原來當真不是無的放矢。
他內心雖然似風車般打著轉,在採取行動之前,卻不便對邱鎮山直言,因為要搭救邱侯爺出險的行動,必須極端秘密,邱鎮山目前雖然在名義上是騠騎營的都領,卻毫無辦事經驗,從那晚在後花園陸鳳英的口中,不難知道他只是個富豪之家的花花公子而已,若完全像當日對待邱侯爺的態度對待他,可能會誤了大事。
只聽邱鎮山再道:「王副統領,這幾天我實在急得五內如焚,所以才一大早把你請了來商議,家父從前常常誇你是個最能幹的人,你總得替我想個主意,盡快把家父救出來才成。」
王剛道:「邱侯爺待卑職恩重如山,如今他老人家出了這種事情,我一定會竭盡一切力量,設法搭救侯爺出險,現在第一件事,便是要查出他老人家究竟被什麼人擄走?」
其實他這話倒並非明知故問,而是想試探一下對方是否已有線索,因為他曾離開侯府兩天,很可能百花門在這兩天裡,又玩弄了什麼花樣。
邱鎮山愁眉苦臉地道:「查奸辦案,我是個道地的外行,這騠騎營的都統領一職,也不過是掛了個名銜,一切全要仰仗王兄你了,小弟是一籌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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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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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2 23:55:30
第十九章 神秘失蹤
邱鎮山原先稱王剛官銜,那是理所當然,此刻為了表示親切,忽然稱兄道弟起來,王剛反而覺得有些彆扭,因為從前他老子和自己稱兄道弟,如今做兒子的也來稱兄道弟,聽起來難免有些不是味道。
他默了一默道:「侯爺失蹤這件事,府上和騠騎營,不知還有什麼人知道?」
邱鎮山道:「騠騎營到現在也只有王兄一人知道,至於舍下,知道的也只有少數幾人,趙御史曾特別交代,暫時盡量保密,以免影響大局,所以小弟對舍下幾個知道的人,也嚴格要求,要他們盡量避免談這件事。」
王剛點點頭道:「這樣做很對,宣揚出去,必定弄得人心惶惶,不但騠騎營顏面盡失,連朝廷也臉上無光,而且反而影響破案,不過,目前是對外宣稱侯爺身染重病,若侯爺朝中的同僚好友前來探視,也是件麻煩事。」
邱鎮山乾咳了一聲道:「誰說不是,昨天就有不少人到舍下探病問疾,還好,都被家母婉言謝絕了。」
王剛站起身道:「事不宜遲,卑職這就回去好好計劃一下,以便展開行動。」
他剛走出兩步,邱鎮山卻又急急叫道:「王兄慢走!」
王剛回過身來道:「小侯爺還有什麼吩咐?」
邱鎮山霎時面色顯得十分神秘,離座湊近王剛,低聲道:「王兄,這事小弟實在不好意思講,但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為了搭救家父,也就顧不得許多了!」
王剛怔了怔道:「小侯爺只管直講,別把卑職當成外人。」
邱鎮山仍有些尷尬之情,道:「小弟正是沒把王兄當成外人,所以才要把實情相告……」他頓了一頓,才搖頭一歎,接道:「小弟很懷疑家父的失蹤,跟舍下的幾個人有關系,若舍下出了內賊,就難怪會發生這樣的大事了!」
王剛心頭一震,道:「莫非小侯爺已有什麼發現?」
邱鎮山道:「大前天家父失蹤的當晚,那時連小弟也只知道家父是深夜未歸,並沒想到他老人家會是失蹤,正好小弟夜間在後花園散步,竟然聽到一男一女兩個人正密談這件事情,王兄不妨想想,他們在那時就能知道這件事,其中分明透著蹊蹺。」
王剛閃電般腦際打了一轉道:「小侯爺可聽清楚了他們在說些什麼?」
邱鎮山道:「他們的聲音很低,行動也十分鬼祟,雖然不曾句句聽清楚,但談的內容卻的確是有關家父的事。」
「可曾看清楚他們是什麼人?」
「如果看清楚就好辦了,夜晚之間,他們又躲在假山之後,實在不好辨認,又因舍下下人甚多,他們小聲說話,也根本聽不出是誰的聲音。」
「為什麼不追過去看個究竟?」
「他們非常機警,當發現小弟時,很快就逃得無影無蹤。」
王剛想起那晚在後花園陸鳳英的一番話,不由皺了皺眉頭道:「據卑職所知,小侯爺平時似乎很少在府中,更不常到後花園去?」
邱鎮山面有愧色地說道:「說來慚愧,家父因整天忙於朝中大事,很少有機會管我,小弟也就樂得輕鬆,難免常在外面花天酒地的荒唐起來,所以王兄來到騠騎營一年多,咱們今天才是真正的第一次見面……」他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如今擔子壓在肩上,小弟才知道本身的責任是如此重大,也深覺對不住家父,更後悔從前那些日子,不該在外面鬼混!」
王剛趁機說道:「聽說尊夫人既美且賢,小侯爺還是應該以家為重,閒暇時在家裡多陪陪尊夫人才對。」
邱鎮山黯然一歎道:「王兄不過是聽人傳聞而已,家務事有很多不足為外人道的,嗨!不提也罷!」
王剛看出邱鎮山似乎有難言之隱,也就不便追問。
邱鎮山再道:「那晚下人們在後花園密談家父失蹤的事,小弟始終悶在心裡,只覺這事大不尋常,又不便公開追究,這事也只有仰仗王兄了。」
「小侯爺希望卑職能做些什麼?」
「王兄是家父最相信的人,而且辦事能力又強,尤其你住在舍下,行動較為方便,有空時晚間不妨常到後花園走走,說不定就會找出家父失蹤的線索。」
「卑職總是外人,夜晚之間常到後花園去,難免會招人議論,據卑職所知,府上的內眷,經常有人在後花園走動。」
「就因為她們常到後花園賞花賞月,所以才能探查出些線索。」邱鎮山想了一想道:「這樣吧,我在後花園為你打掃出一間淨室,供你和嫂夫人作為休息和有時辦事之處,這樣你到後花園去,就可以名正言順了。」
「但憑小侯爺安排!」
「王兄可以回去了,不過有關家父失蹤的事以及如何採取行動,還是要盡量保密,不必要的人,千萬不能讓他們知道,小弟是個毫無辦事經驗的人,一切全仗王兄鼎力相助。」
「卑職遵命,只要有什麼進展,隨時會向小侯爺報告。」
在走回住處的這段路上,王剛只感腦際千頭萬緒,久久不得自已。
百花門居然敢劫持國家大臣,實在是太過膽大妄為。對方這一著不外是採取斬草除根的辦法,因為官方和他們勢不兩立的首腦人物,滿朝之中,也只有邱侯爺一人了,只要對方能把護國侯除去,騠騎營等於瓦解了一大半,縱然他自己可以繼續維持,但得不到朝廷的有力支持,又如何發揮原有的功能。
再想到邱鎮山,這位自幼嬌生慣養的貴公子,其實並非陸鳳英口中所說的那種紈褲子弟,由他剛才的談話中,可以看出他的本性十分善良,只是邱侯爺因國事太忙疏於管教,才使得他經常在外花天酒地,一旦責任壓在他的肩上,他照樣能殫精竭慮地應付,他肯推心置腹地付以自己重責大任,正足以證明他辦事並不糊塗,若將來多加磨練,照樣可以繼承他父親的基業的。
回到家裡,葉如倩仍嬌慵地躺在床上不曾起來。
見到王剛推門而入,她才披衣坐起身來道:「侯爺這麼早叫大哥去,一定有什麼重要大事吧?」
王剛坐上床沿道:「萬想不到,是侯爺本身出了事!」
葉如倩吃了一驚道:「侯爺本身會出什麼事,總不至是革職查辦吧?」
「若是革職查辦,總能看見侯爺的人,現在是連人也見不著了!」
「你說清楚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侯爺失蹤了!」
葉如倩啊了一聲道:「真有這種事?那麼剛才是誰請大哥去的?」
「侯爺的大公子,鎮山小侯爺,他現在已是奉命暫代騠騎營的都統領了。」
「侯爺是什麼時候失蹤的?」
「大前天夜裡。」
「我怎麼一點都沒得到風聲?」
「豈止你,這事為了保密,連侯府都沒幾個人知道。」
這時葉如倩已穿好衣眼,走下床來道:「小侯爺找大哥商量什麼?」
「當然是搭救侯爺的事。」
葉如倩著急萬分地道:「你連是誰把侯爺擄走的都不知道,又怎樣搭救法?」
王剛語氣堅定地道:「毫無疑問,這件事是百花門干的。」
「大哥又如何斷定呢?」
「前天百花門主和我約晤時,已經暗示過侯爺已被他們擄去,當時我根本不相信會有這種事,萬沒想到會是真的。」
「大哥可是要率領大隊人馬,去進攻百花門總壇?」
「小侯爺曾一再交代,事情不能張揚,我當然不會採取那種行動。」葉如倩有些不安地道:「莫非你又要單人獨騎到妙峰山去?」
「我本來有這種打算,怕的是徒勞無功。」
「大哥早有這種先見之明,那就對了,即使你能找到百花門總壇,也見到了百花門主,但你的武功無法勝過對方,不但救不出邱侯爺,只怕還要落得自身難保,你現在已是實際上的騠騎營負責人了,若你也出了差錯,豈不是因小失大,今後又有誰再來對付百花門?」
葉如倩的話不錯,王剛心裡也有數,百花門主的武功,實在比自己高出太多,雖然日月老人曾傳授他破解對方劍術的方法,但那必須經過相當時日的苦練,才能發揮功效,自己回來才剛剛一天,若馬上拿來對付百花門主,豈不等於紙上談兵。
他沉吟了一陣道:「如倩,希望你也跟我去一趟,你是劍王之女,女神龍之名不是憑空來的,合咱們兩人之力,也許能對付得了百花門主。」
葉如倩笑道:「我當然會跟著你去,但百花門總壇高手如雲,還有個什麼花神,你曾說她的武功更在百花門主之上,你我同去,照樣也是無濟於事,須知搭救侯爺這件大事,咱們只能一舉成功,一次不成,以後就永難得手了!」
王剛忽然心念一轉道:「有了!只要再找兩個人去,大事必可成功!」
葉如倩茫然問道:「大哥有什麼好辦法?」
「咱們懇請令尊和令師同去,他們一位是劍王,一位是劍聖,武功可稱天下無敵,有了這兩位老人家,足可對付百花門的高手,何況他們都不是外人,侯爺失蹤的事,也用不著對他們保密。」
葉如倩先是一喜,繼而卻又有些猶豫道:「這辦法固然好,但他們兩位老人家卻未必肯去,人家是長輩,如果不肯,誰也勉強不了的。」
王剛不以為然,道:「不可能吧,他們和侯爺也都認識,如今侯爺出了這樣的大事,兩位老人家有什麼理由不肯幫忙?」
葉如倩搖搖頭道:「可是你要知道,俠義中人,最忌諱的便是和官府來往,而且他們兩位老人家,生性又十分倔強,從我記事起,就很少涉足江湖恩怨,所以我才想到他們可能不會答應。」
王剛正色道:「越是俠義中人,越不該過分和自鳴清高,邱侯爺被百花門擄走,不但影響著朝廷聲譽,也關係著武林蒼生的安危,若救不出侯爺,百花門必定日益坐大,到那時豈止朝廷不安,武林中也勢必帶來腥風血雨的空前浩劫,他們兩位老人家不會想不到這種嚴重的後果,如果現在袖手不管,將來他們照樣也躲不過這場浩劫,只怕也不可能再自鳴清高了!」
這番話不但說得入情入理,而且義正詞嚴,葉如倩吁了口氣道:「既然大哥的看法如此,你就不妨去邀一邀他們兩位老人家。」
「我已經好幾天沒和兩位老人家見面,不知他們是否還住在八方鏢局?」
「我也是很久沒去向兩位老人家請安,萬一他們不在,你的計劃未免就落了空。大哥,你準備什麼時候行動?」
「越快越好,遲則有變。」
葉如倩想了想道:「你兩天來都不曾好好休息過,要展開行動,必先養足精神,這樣吧,你再睡上一覺,我先到八方鏢局去找爹和師父去,先去向他們求個人情,等你醒來再趕去,由那裡直接行動,豈不是好。」
王剛不由大為高興,道:「這在我正是求之不得,我正擔心會碰了釘子,由你去求他們幫忙,兩位老人家一定會答應的。」
葉如倩盥洗過後,立即走了。
王剛的確疲倦得很,他不得不感激葉如倩顧慮的周到,便上床復又大睡起來。
但因心裡有事,無法睡穩,大約不到一個時辰,便自動起床,服裝略事整理,便匆匆趕到八方鏢局。
鏢局主人丁開山這時早知他是好友葉逢甲的愛婿,立刻親自帶他和葉逢甲、樊飄零見面。
兩人恰好都在小客廳裡,葉如倩也隨侍在側。
葉逢甲似是知道王剛不願有外人在場,忙對丁開山道:「丁兄,我們翁婿隨便談談,你還是忙自己的去吧!」
丁開山只好退了出去。
葉逢甲蹙眉長長歎息了一聲道:「方纔倩兒已把事情都向我和樊兄說了,邱侯爺被擄,的確是件意料不到的大事,我和樊兄都思解不透,究竟什麼人有這樣大的膽子!」
王剛不由一皺眉頭道:「難道如倩沒告訴兩位老人家事情是百花門干的?」
「倩兒當然說過,可是我總是不相信百花門能做出這樣膽大包天的事。」
王剛心裡一急,道:「如倩必定也對岳父說過,小婿前天曾到過妙峰山,親自和百花門主會過面,百花門主當時就提到已擄走了邱侯爺的事,連他們自己都承認了,岳父還有什麼不相信的?」
葉逢甲沉下臉色,有些不悅地道:「王剛,我把倩兒的終身大事托付給你,是希望你能好好地愛護她、照顧她,前天那樣冒險的行動,事先都不對她講一聲,萬一你發生了什麼意外,倩兒今後依靠何人,以老夫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總不能讓女兒反穿羅裙,另行擇人而嫁吧!」
王剛想不到老泰山會因而發了脾氣,但他老人家愛女心切,話雖說得有點過分,卻並無惡意,相反的對自己也是一番愛護之情。因之,縱然被訓得面紅耳赤,還是不得不賠著小心道:「小婿並非不肯事先讓如倩知道,實在是迫不得已才那樣做的,因為百花門主只准小婿一人前去赴約,若預先告訴了如倩,她必定不同意小婿前往,或者堅持同行,那樣一來,可能就誤了大事。」
葉逢甲哼了一聲道:「連自己的妻子都要隱瞞,在這世界上,我看你還能相信哪個!」
樊飄零連忙打圓場道:「逢甲兄,女婿是嬌客,你就少說兩句吧,再說王剛是吃公事飯的人,和百花門主見面是公事,他這樣做,並沒什麼不對,你也年紀一大把了,幹嘛還公私不分!」
葉逢甲乾咳了一聲道:「好吧,就算我錯怪他了,咱們不談這個。」
王剛反而有點不好意思,搔了搔頭道:「那麼兩位老人家到底肯不肯幫小婿這次忙?」
樊飄零搶先說道:「你們小兩口一個接一個地來求,別說我們兩個是人,就是菩薩,也被你們求動了!」
葉逢甲依舊凝著臉色,搖了搖頭道:「王剛,你若非請我們幫忙不可,我們自然不便拒絕,何況我和樊兄對邱侯爺多少也有點交情,問題是去了有沒有用?若勞師動眾的空跑一趟,反為不妙。」
王剛肅容說道:「岳父,這樣的大事,誰也難保一定成功,但若不採取行動,卻可以斷定永遠沒有成功的希望。」
樊飄零緊跟著也附和道:「王剛說得有理,若世上的事,一定要預先知道必定成功才去做,那還有誰肯冒險去,偏偏很多事情的成功,又都是冒險而來的。」
葉逢甲終於點了點頭道:「我若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那就白活了大半輩子了,我的用意,只是對他們的一種愛護,他們都還年輕,將來還有一段好長的日子要過,倩兒是我惟一的女兒,王剛又無父無母,咱們兩位老人家不關心他們又有誰關心他們?我剛才那番話,目的是希望他們以後處事要多加小心謹慎,過於急躁妄動,往往是要吃大虧的。」
王剛連忙施一禮道:「小婚多謝岳父關懷!」
葉逢甲道:「自家人還有什麼好謝的。王剛,你打算幾時採取行動?」
王剛道:「事不宜遲,如果兩位老人家方便,最好現在就走。」
樊飄零笑道:「我們兩個老光棍都是單人一個,無牽無掛,說走就走,還有什麼不方便的。」
葉逢甲望了王剛一眼道:「百花門的總壇必定很隱秘,到了妙峰山後,你可識得路徑?」
王剛道:「那天小婿隨百花門主進入他們的總壇時,一路上曾特別留意,那地點雖然極端隱秘,也一定可以找到。」
葉逢甲道:「那就全仗你帶路了,說來慚愧,老夫一生,五湖四海都去過,就是沒到過妙峰山。」
樊飄零也緊跟著說道:「我和你一樣,也是不曾到過那地方,偏偏百花門就在那裡建立總壇,好像故意躲著咱們似的。」
一直不曾開口的葉如倩,到這時才脆生生地笑著說:「那是百花門怕你們兩位老人家,所以才把總壇設在爹跟師父沒去過的地方。」
樊飄零拉了一下葉逢甲的袖子道:「看,這丫頭嫁了王剛,連嘴巴也學乖了,從前她對咱們兩個老頭兒,好像並沒拍過這樣的馬屁,也難怪,這是王剛求咱們幫忙,她哪能不幫著王剛說好聽的。」
葉如倩不由漲紅了臉道:「師父,您老人家又來了!」
樊飄零大笑道:「為師本來就沒走,哪裡有什麼又來了?」
葉逢甲看了看天色道:「老樊,別耍老頑童了,既然要幫王剛的忙,就早點動身吧!」
當下,他們在鏢局裡就地借了四匹馬,出城西行往妙峰山而來。
路上,他們在一個叫做門頭溝的村落裡,找到一間飯館,好好的飽餐了一頓。
到達妙峰山,正是中午時分,王剛指著不遠處山頂上一棵孤松道:「那棵孤松之下,就是小婚前天和百花門主約見的地點。」
葉逢甲留神觀察了一下附近的山勢,問道:「百花門總壇在什麼位置?」
王剛道:「如果路徑熟,必可直接找到百花門總壇,不必到山頂來,但小婿上次是由山頂去的,所以必須照著原來的路線走,才不至摸錯方向。」
葉逢甲道:「由現在開始,你在前面帶路!」
王剛依言將馬縱在最前,憑著記憶為三人帶路。
還好,彎彎轉轉地繞過幾座山頭,總算被他找到了那道狹窄的谷口。
樊飄零在馬上一皺眉頭道:「百花門的總壇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王剛道:「由谷道中往裡直走,還要頓飯的工夫才能到達。」
樊飄零的兩道眉毛,越發皺得厲害,道:「這種地方會是百花門的總壇,簡直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葉逢甲哼了一聲道:「王剛,你可能是記錯位置了吧?」
王剛語氣堅定地道:「不可能,妙峰山縱然不止一條狹谷,也絕不會看來完全相同,這狹谷口外的形勢,小婿記得很清楚。」
葉逢甲指著業已乾涸的澗底上的蔓草道:「百花門是一個極為龐大的組織,把總壇設在山溝裡,本就不太合理,再看這澗底的草,似乎從無人走過,難道百花門的人往來總壇是插翅飛越不成?」
王剛道:「小婿那天也是感到奇怪,但他們的總壇,卻明明就在裡面。」
樊飄零忙道:「你們翁婿不必爭論了,既然來了,當然要進去看看,不過,咱們最好把馬拴在谷口外,徒步進去較為妥當。」
葉如倩眨著眼睛問道:「師父可是想到什麼事情了?」
樊飄零道:「這谷道兩面都是峭壁,而且窄得僅可容一人一騎通過,若騎著馬,如果前面發生不意狀況,想掉頭都不容易,萬一對方由崖頂放下滾木雷石一類的東西,那咱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王剛只聽得心頭一震,樊飄零的顧慮的確大有道理,但老遠趕來,又豈能畏縮不前。
誰知葉逢甲這時反而來了豪氣,翻身躍下馬來道:「樊兄顧慮得很對,不過,王剛既然把咱們請了來,總不能讓他失望,縱然裡面是龍潭虎穴,也必須幫他闖上一闖!」
於是,樊飄零、王剛、葉如倩,全都躍下馬來,並各自將馬在谷口外拴好。
葉逢甲道:「王剛,這谷道裡可有什麼岔路?」
王剛道:「並無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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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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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2 23:55:49
葉逢甲翻腕拔出長劍道:「既是谷道僅此一條,就用不著帶路了,現在由老夫走在前面,如發生情況,老夫先抵擋一陣!」
王剛不由心下大為感動,再想趕在前面,葉逢甲早已邁步進入谷道。
樊飄零走在最後,他朗聲道:「天地造物之奇,真是不可思議,妙峰山並非一座大山,想不到卻有這樣一條難得一見的狹谷,就像老天爺在山上打了一鞭、打出一道深溝來一般。」
正行走間,忽然對面衝出一隻巨大的猛犬。
王剛想起上次入谷時,除了發現一條巨蟒外,也有兩隻猛犬衝來,而且蟒和犬很通靈性,像能聽懂百花門主的話一般,很快的便被驅走。
只聽走在最後的樊飄零道:「葉兄,王剛的話不會錯了,既然有猛犬衝來,證明裡面必定有人。」
王剛也緊跟著道:「上次晚輩前來時,也有猛犬衝來,都被百花門主驅走。」
樊飄零道:「葉兄小心了,這種巨形猛犬,又經過訓練,比豺狼還要凶狠,若被它咬上,那可不是玩兒的!」
豈料那猛犬看見走在前面的葉逢甲後,似乎不但毫無敵意,反而搖頭搖尾,像在歡迎主人到來一般,表現得親切有加。
突見葉逢甲長劍一揮,寒光過處,那巨犬連叫都不曾叫出,便身首異處。
樊飄零大為不解地驚叫道:「葉兄,它對咱們既然毫無敵意,何必殺它?」
葉逢甲冷笑道:「百花門好陰險的手段,居然把畜生也能訓練成一隻笑面虎!」
葉如倩茫然問道:「爹,狗怎麼會訓練成笑面虎呢?」
葉逢甲整了整臉色道:「這只巨犬早就知道若明著猛撲過來,必定被劍所傷,所以它才假意表示親切,等對方失去戒心時,再冷不防一口將人咬死。」
葉如倩依然怔怔地道:「真的?連畜生也會如此陰險,倒是聞所未聞的事情。」
葉逢甲道:「所以我才說百花門的手段太過毒辣,這種事情當年我曾親身經歷過一次,否則今天說不定要吃了這畜生的虧!」
再走了一段路,王剛叫道:「岳父請止步,已經到了!」
葉逢甲依言停下腳步,卻愣愣地問道:「什麼都沒看見,怎麼說是到了?」
王剛指著峭壁上的一塊青色岩石道:「就在那上面,岩石後面有個洞口,進入洞中,就是百花門的總壇了!」
葉逢甲正在錯愕,樊飄零卻已哈哈大笑道:「王剛,這一次老夫可不能幫你說話了,百花門的總壇怎麼會在峭壁上,那岩石離地兩丈多高,沒有一流輕功,根本上不去,我不相信百花門的屬下,每個人都有一流輕功!」
王剛不便再分辨,單腳微一點地,身形直衝而起,輕輕地落在岩石上。
樊飄零不由大為讚美道:「好俊的輕功,王剛,你這可是深藏不露了!」
樊飄零的話不假,連王剛也驚異於剛才躍身登巖的剎那,竟能像毫不著力般的輕而易舉,他記得上次登巖十分吃力,而這次騰身之後,若不及時收勢,身形仍會繼續上升,毫無疑問的,那夜日月老人以內力為他打通任督二脈,已開始發揮了意想不到的功效。
葉逢甲也似乎呆了一呆道:「王剛,你有這麼一身輕功,我怎麼從前一點不知道?連倩丫頭可能也不清楚吧?」
葉如倩忙道:「女兒以前從沒見過他施展輕功。」
樊飄零道:「別老談這個了,大家先上去要緊!」
他說著也輕飄飄地落上岩石。
葉逢甲也隨後一閃而至。
惟有葉如倩,雖然也上來了,卻顯然十分吃力。
葉逢甲往洞內望了一眼道:「堂堂百花門,竟把總壇設在這麼一個見不得人的山洞裡,老夫到現在還是有些不信。」
樊飄零道:「信不信進去一看便知,咱們最好都別講話,以兔被裡面的人發覺。」
葉逢甲沉吟了一下道:「樊兄,就請你守在洞口,萬一里面發動機關,封住了洞口,也好及時攔住機關,做個接應。」
樊飄零點了點頭道:「這話有理,你們三人進去,千萬小心!」
這次是王剛在前帶路,三人手中,都緊緊握著兵刃,以備應付不意狀況發生。
通道中一片漆黑,而且越往裡走,越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一路之上,靜悄悄的,除了三人的腳步聲,聽不到任何迴響,不過,越是如此,越令人提心吊膽。
不大一會兒工夫,便已來到那間寬敞的石室,竟然還是一無所見。
王剛燃亮隨身攜帶的火折,當真令他大出意料,石室內竟然一無所有。
只聽葉逢甲道:「王剛,你是否記錯了,百花門的總壇,怎會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王剛也呆在當地道:「小婿上次來時,明明就在這裡,那靠壁處,有一幅極大的紗幔,花神就隱身在紗幔之後,前面並排列了十二名少女。」
葉逢甲道:「賢婿,縱然你上次所見是真,也是中了他們的騙局,試想百花門的組織何等龐大,一間石室就能做了總壇?讓那些人都住在哪裡呢?」
王剛被問得無言可對,想了想道:「可能石壁上另有機關,打開之後,可以通到別的地方去。」
「那就仔細在石壁上找一找,這石室內毫無遮掩,有機關必可看出破綻。」
忽聽葉如倩道:「那邊牆下有一盞油燈!」
正好王剛的火折子已快燃完,趕緊過去點上了油燈。
葉逢甲道:「石室內既有油燈,已可斷定是有人住過,但住在這裡的,必是一人或少數幾人,不可能是組織龐大的百花門。」
三個人在油燈的照耀下,仔細地觀察石壁各處,並用手敲打了一陣,卻始終不曾發現可疑之處。
最後還是王剛苦笑著說:「岳父,小婿實在感到愧疚,看來今天真是讓您老人家自來一趟了!」
葉逢甲吁了口氣道:「你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空跑一趟算不了什麼,只是救不出邱候爺,難免大家都於心不安。」
王剛道:「事到如今,只有回去另想辦法了!」他說著當先向洞外走去。
樊飄零正守在洞口,一見三人都已出來,忙問道:「裡面究竟有什麼動靜。」
葉逢甲道:「什麼也沒看見。」
樊飄零道:「我早就覺出有點不大對勁,咱們還要到哪裡去?」
葉逢甲道:「山區這麼大,再找也沒用,除了暫且回去,還有什麼辦法。」
四個人出了谷口,重新上馬,不到天晚,便已回到京城。
王剛頗感對不住兩位老人家,和葉如倩直把他們送回八方鏢局,才再回到侯府。
回到侯府住處,王剛又是一夜沒得好睡。
到現在他才明白狹谷裡那座石洞,根本不是百花門的總壇,還是葉逢甲和樊飄零兩位前輩高明,人家事先的懷疑是大有見地的。
次日醒來,他本想去見見邱鎮山,但又想到邱鎮山是個毫無辦案經驗的人,見了他說出昨日徒勞無功的經過後,必定更增加他的慌亂與不安。
驀地,他猛憶起為日月老人送酒的事,今天正好是言明送酒之期,而且時間在午時三刻。
他無暇親身前往,想來想去,他想到了李大狗,這人不但對付女人有一套,辦起正事,也頗為能幹,尤其他在梅莊做過廚子,對選購好酒很在行。
於是他把李大狗找了來,說明了要買十罈好酒在中午前送到妙峰山。
他擔心李大狗送錯地方,還特地在紙上畫出了那位置的地形圖,好在那裡有棵獨立的高大柏樹,只要走對了路,找起來並不困難。
李大狗這輩子辦了不少事,就是沒辦過這種送東西不見人收放下就走的事,聽完後兩眼猛眨地問道:「老大,您說把東西放下就走,萬一東西被別人拿走怎麼辦,十罈好酒,買起來也是不少銀子呢!」
王剛道:「只要你把地點和時間選對,就算大功告成了。」
「老大,對方收貨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可能是個小孩子,也可能是隻狗。」
李大狗越發納悶,尷尬一笑道:「狗也會收貨?那可能像我李大狗這種狗吧!」
王剛道:「不必多問,必須按時趕到,這就去辦吧!」
他說著掏出一張銀票,交給了李大狗道:「快去吧,回來以後,立刻向我報告,這事非常重要,千萬不能耽誤,辦好以後,我還有賞!」
李大狗辭出以後,盤算著十罈酒重量不輕,必須三匹馬才能承擔,好在騠騎營馬匹甚多,便在馬廄中牽出三匹馬來,並搭上馱具。
他因當過廚子,也經常到外面買過酒菜,所以買好酒並不外行,當即到一家有名的「燒鍋」買了十罈好酒,兩匹馬各馱四壇,自己騎的那匹馱兩壇,即刻往妙峰山趕去。
王剛算是找對了人,因為李大狗的老家就在門頭溝以北十里的李家店,離妙峰山很近,小時候他還到過山上,輕車熟路,正好在午刻前趕到了指定的地方。
他把酒卸在柏樹下,由於總有點放心不下,這樣的十罈美酒,如果被不相干的人搬走,豈不損失太大,正好人和馬都累了,便把馬在附近拴好,人也找了個僻靜處所休息,一面遠遠監視著那十罈酒。
等了足足半個時辰,並不見半個人影到來,連狗影也毫無發現。
李大狗不便再等,決定帶著馬匹回去。
誰知剛要起身,突見對面一個人影,飛快地奔了過來。
李大狗知道是搬酒的人來了,心裡大為高興,因為這才算把酒真正的送到了對方。
由於王剛曾交代過他不必出面,所以他依然躲在原處未動,只是暗中注意著來人究竟什麼模樣,以便回去後向王剛有所交代。
豈料那人影漸漸奔近,不由他大吃一驚,這人不但是個女的,而且是蛇葡萄花劉小芬。
劉小芬前些時因和百花門牽上關係,曾被押禁在騠騎營好幾天,李大狗自然認識她。
李大狗想不透劉小芬怎會在離京師將近百里的荒山野嶺出現,更可斷定來搬酒的絕對不可能是她,因為王剛曾交代過,來搬酒的可能是個小孩子,也可能是隻狗,通常所說的小孩子,多半是指男性而言,而且他們的老大王剛,也萬萬不會買酒送給劉小芬。
這時他只能靜觀其變,不敢立即現身干涉,他明白,自己雖然也學過幾招把式,卻絕對不是這位女煞星劉小芬的對手,一旦現身出來,說不定性命難保。
劉小芬在柏樹下停下腳步,望了望那十罈酒,自言自語地道:「怪事,什麼人把十罈酒放在這裡?」
她情不自禁地蹲下來在壇蓋上聞了一陣,又咂咂嘴道:「這酒還真不錯呢,酒放在這裡沒人管?究竟怎麼回事?」
劉小芬何等眼尖,說話間已發現拴在十餘丈外的三匹馬,不由微微一笑道:「我道這酒真沒主呢,原來還是有人,你們是什麼人,幹嗎把酒放在這裡,快快出來答話!」
她因看到三匹馬,所以才認為至少該有三個人。
李大狗自然不敢現身,若被劉小芬擄走,問題就大了。
劉小芬見無人答應,冷冷一笑道:「沒人正好,這些酒就是我的了!」
李大狗並未著慌,她一次只能搬走一壇,就讓她搬走一壇,也沒什麼大不了。
劉小芬滿面帶著陰笑,竟然逕自來到那三匹馬旁,哼了一聲道:「這三匹馬正好可以把酒一次運走,附近若有人,最好別出來。」
這一來李大狗心頭大急,酒丟了還要賠上三匹馬,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騠騎營雖然馬匹甚多,但若丟失,照樣要受到重罰,尤其辦事辦到這種地步,回去如何向老大王剛交代?
情勢逼得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出面干涉,他衝出來之後,故意裝作不認識對方,大聲叫道:「姑娘,這酒是我的,馬也是我的。」
劉小芬不動聲色地道:「剛才我問話,為什麼你不答應?」
李大狗咧著嘴笑道:「在下剛才正在出恭,怎好不穿上褲子就跟姑娘講話。」
劉小芬粉臉一熱,啐了一口,問道:「還有兩個人哪去了?」
李大狗計上心來,乾脆就騙她還有兩個人,這樣對方也許不敢把自己怎樣,便連忙答道:「那兩位夥計到山頂看風景去了,馬上就會回來,我就是在這裡等他們的。」
劉小芬轉了轉眸子道:「這十罈酒是要送誰的?」
李大狗道:「是要送到居庸關,那裡的老總們過兩天要舉行什麼慶功宴,特地向小店訂了十罈酒。」
「你可是燒鍋上的夥計?」
「不錯,小店就是京城的東萊居。」
李大狗雖是信口胡謅,卻謅得有板有眼,京師的確有家規模很大的東萊居燒鍋,釀造的酒遠近聞名。
劉小芬再問道:「既然要送酒到居庸關,為什麼又放在山上?」
李大狗謅順了口,忙道:「馬匹累了,少不得要放下來休息休息。」
劉小芬忽地臉色一變,冷笑道:「由京城到居庸關,何必經過妙峰山?朋友,姑娘我不是那麼好騙的,你可認識我是誰?」
李大狗表面仍裝得若無其事般地笑著說:「天底下的人這麼多,我怎會認識姑娘?」
劉小芬又是一聲冷笑道:「唱得不怎麼樣,裝得倒很像,難道姑娘我還不認得你是王剛的手下李大狗!」
李大狗頓時變了顏色,往後退了兩步道:「姑娘,你認錯人了!」
劉小芬哼了一聲道:「還他媽的耍賴,你若不知道我是劉小芬,何必怕成這種樣子?聽說你一向看到女人就拉不動腿,荒山野嶺之間,如果換了別的女人,你根本不會放過,可惜今天不同,反而是老娘放不過你了,現在給我說實話,這十罈酒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李大狗有些兩眼發直,舌頭也像打了結,道:「酒……當然是要喝的!」
劉小芬叱道:「放你媽的狗屁,酒不是喝的難道還是啃的,我是問你到底是送到什麼地方去?送給哪一個人?」
李大狗料想今天是難逃一劫,與其一味採取低姿勢,反不如硬起頭皮和她來個石板上砸烏龜——硬碰硬,說不定反而能把她唬住。
想到這裡,不由挺著胸脯,也冷笑起來道:「送到什麼地方去,沒有必要告訴你,至於送給哪個人,大概是個中國人吧!」
劉小芬氣得柳眉一聳,面色如罩寒霜:「好小子,敢跟老娘來這一套,想必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李大狗大聲道:「你別發狠,老子雖然不是你的對手,但另兩位弟兄馬上就會回來,他們都是騠騎營的高手,絕對放不過你,你若知趣,還是乖乖溜走的好,免得吃不了兜著走!」
「別說還有兩個,就是再來二十個,老娘也不在乎,李大狗,糟蹋在你手裡的女人已經不在少數,僅憑這個,你的罪孽就夠深重了,今天老娘宰了你,你也不算冤枉!」
她說著猛地一耳光摑了過來。
李大狗哪裡躲得過,啪的一聲脆響,接著另一邊面頰也中了兩掌。
李大狗豈能等死,慘呼聲中,掄起拳頭,也沒頭沒腦的搗了過去。
誰知他的力雖猛,拳勢雖快,卻根本擊不到對方。
不過這一來越發激起了劉小芬的嗔怒,飛起一腿,便把李大狗踢翻在地,然後霍地抽出一柄銀光閃閃的匕首,嘿嘿笑道:「李大狗,今天老娘先割下你那糟蹋女人的傢伙,再把你凌遲處死!」
李大狗嚇得面色有如豬肝,接連向後打了兩個滾翻。
劉小芬一腳踏住他的前胸,喝道:「把褲子脫下來!」
李大狗齜牙咧嘴地道:「我……我怎能自己脫了讓你割!」
劉小芬嘿嘿笑道:「想的可倒不錯,臨死還要女人替你脫褲子,好吧,看在你馬上就死的分上,老娘就服侍你一次!」
她說著左手往下一扯,立刻把李大狗的褲子剝到膝蓋上。
在往日,李大狗脫了褲子,正是他耍威風的時候,此刻卻是道道地地的一蹶不振。
他猛地打著哆嗦道:「姑奶奶,閹豬閹馬是常事,你不能隨便閹人,我也不是要當太監!」
「李大狗,連腦袋都要搬家,這點小意思,還有什麼捨不得的!」
李大狗雙腿猛蹬,兩手直搖道:「姑奶奶,你就是要殺了我,也該把那東西留著,要不然,下輩子我還拿什麼去見女人?」
劉小芬一咬牙,踏在李大狗肚子上那隻腳力道大增。
李大狗嗷的一聲慘號,立刻屁滾尿流,殺豬般地叫道:「姑奶奶,您行行好吧,我李大狗保你將來養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好哇!死到臨頭,還想在嘴上討姑奶奶的便宜!」
她說著右手中的匕首猛地一揮,直向李大狗的下體閃電般戳去。
李大狗兩眼一閉,只叫了半聲,便嚇昏過去。
誰知就在劉小芬的匕首即將觸及李大狗下體時,她自己反而尖叫了一聲,那匕首也跟著落在地上。
劉小芬大驚之餘,急急轉頭望去。
不知什麼時候,身側不遠處竟站著一個眉清目秀而又滿臉稚氣的青衣童子。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56:09
第二十章 青衣童子
這童子最多不過十四五歲,穿著一身寬大而不合身的青布褲褂,頭上還用紅線紮了個沖天辮,很像一個鄉下牧童的打扮。
他的身旁,蹲著一隻大狗。
若論青衣童子這般打扮和模樣,絕對不像是學過武功的,即便學過三招兩式,以他這種年紀,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但剛才劉小芬的右腕上,分明是被暗器一類的東西擊中,而且時間和部位拿捏得恰到好處,若沒有精純過人的手法,絕難辦到。
劉小芬呆了半晌,才望著那青衣童子喝道:「剛才那暗器可是你打來的?」
青衣童子冷冷答道:「這裡除了你們沒有別人,當然是我了,不過,你放心,那只是一粒石子,並非什麼暗器。」
「你為什麼要管我的閒事?」
「我長了這麼大,只聽說有男人脫女人的褲子,沒聽說有女人脫男人的褲子,你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實在太不像話,我碰上了當然要管,否則還成個什麼世界?」
劉小芬簡直被氣炸了肺,叱道:「小兔崽子,老娘是要把他那東西割掉,你明白了沒有?」
青衣童子愣了一愣道:「那怎麼成,若把他那東西割掉,將來誰幫你養孩子?」
劉小芬當真被氣昏了頭,放開踏在李大狗肚子上那隻腳,再撿起匕首,青著臉色走近青衣童子道:「小兔崽子,你說什麼?」
青衣童子擺擺手,退後兩步道:「你別找我,我還年輕,不夠資格幫你生孩子!」
這時李大狗早已爬將起來提上褲子,而且也明白了青衣童子是來搬酒的,因為王剛早已交代過,搬酒的不是個小孩子,就是一隻狗,何況,眼下小孩子和狗全來了。
劉小芬尚未走近,冷不防左手一揚,一蓬追魂奪命金針,直向青衣童子襲去。
這是她最拿手的獨門暗器,金針快逾電光石火,絕少有人能輕易躲過。
青衣童子不慌不忙,只把衣袖輕輕一甩,七八根金針,居然全數落地。
劉小芬呆了一呆,心知遇上了高人,喝道:「小兔崽子,你這身功夫,是跟誰學的?」
青衣童子嘻嘻一笑道:「我根本不會功夫,你好像也沒學過功夫,所以那些牛毛針才打不到我!」
「放屁,老娘在江湖上也算響叮噹的人物,誰說沒學過功夫?」
「那可能你只學會了給男人割東西的功夫,可惜的是,你割了半天,還沒割下來,我這裡也有,要不要過來割下去拿回家裡放在被窩裡玩?」
劉小芬不等他說完,果然猛地躍撲過來,匕首一晃,捅向青衣童子面門。
青衣童子腦袋一偏,然後右腕疾探,竟然扣住了劉小芬的右手脈門。
劉小芬突感整條右臂一麻,那匕首竟又落到地上。
但她豈肯就此罷休,趁機施出一式喜鵲登枝,踢向對方小腹之下。
青衣童子左手又是一探,正好把劉小芬的那條腿托了起來。
一男一女擺出這種姿勢,讓誰看了也難免覺得不雅。
偏偏青衣童子不肯鬆手,哈哈笑道:「你這女人好像有毛病,專找男人那種地方踢,好在我還不想幫你養兒子!」
劉小芬粉頰漲得血紅,尖著嗓門叫道:「鬆手!」
青衣童子笑道:「等那位大哥看夠了再鬆手。」
李大狗看出青衣童子的身手比劉小芬高出甚多,自然懼意全消,膽氣大壯,朗聲說道:「小兄弟,脫她的褲子!」
青衣童子搖搖頭道:「光天化日之下,別做那種事情,你若想給她脫,就自己動手吧!」
李大狗果真走了過來,嘿嘿一笑道:「劉小芬,這次該老子給你脫了,你那東西沒法閹,老子給你刮刮鬍子好了!」
劉小芬急得像要發瘋,想掙扎卻又動彈不得。
李大狗是說幹就幹,剛要彎下身來動手,卻被青衣童子抬起一條腿來攔住道:「這位大哥別急,若給她脫了褲子,這條大公狗絕對放不過她,將來生下狗雜種,你可要負責。」
李大狗只好暫時停下手來道:「小兄弟,你可看到剛才她也替我脫過?」
青衣童子道:「我是希望你別脫,免得有傷風化,你若非脫不可,那就隨意吧!」
他說著,兩手一鬆,不再理會。
這一來李大狗又著了慌,趕緊躲到青衣童子身後道:「小兄弟,你若不幫忙,我就沒命了!」
其實當著青衣童子的面,劉小芬總還不敢把李大狗怎麼樣。
青衣童子望了劉小芬一眼道:「姑娘,你今天脫了男人褲子,已經佔了不少便宜,現在我也不想把你怎樣,請走路吧!」
劉小芬還有什麼好說的,本來她已恨不得地上裂條縫鑽進去,如今聽說放她走,馬上放腿狂奔,越過山頭,霎時不見人影。
青衣童子到這時才問道:「這位大哥,地上的十罈酒,可是一個叫王剛的派你送來的?」
李大狗點點頭道:「咱就是把酒卸在地上覺得不放心,多待了一會兒才遇上那女人的,如果剛才不是小兄弟及時趕來,我只怕……」
「只怕頭都被割下來了,對不對?」
「頭割下來沒關係,那東西割下來才要命!」
青衣童子怔了怔道:「那東西比頭還重要嗎?」
李大狗乾咳了兩聲道:「女人見了我,從來不看頭,所以在我來說,頭實在沒有那東西重要。」
青衣童子笑道:「那就難怪她替你脫褲子了!」
「小兄弟可認識她是誰?」
「我怎會認識她。」
「她叫劉小芬,是百花門的人。」
青衣童子一皺眉頭道:「她芬不芬與我沒關係,花不花也是她自己的事,我現在只想把酒快些搬回去,好給爺爺過過酒癮。」
李大狗忙道:「十罈酒小兄弟自己搬只怕很吃力,那三匹馬都是我的,還是由我替你送去吧!」
青衣童子道:「我爺爺如果肯讓王剛直接送去,何必交代他放在這裡,你快走吧,你走了我才能搬。」
李大狗知道人情是送不成了,頓了一頓,問道:「還沒問小兄弟貴姓大名?」
青衣童子道:「我姓什麼連自己也不知道,你就叫我小六子好了!」
李大狗道:「這名字叫起來很順口。」
小六子也問道:「這位大哥叫什麼名字呢?」
李大狗道:「我叫李大狗。」
小六子笑道:「李大哥這名字不但好聽,也很像,我帶來的這只叫來福的狗就夠大了,但是站起來還是沒有你高!」
李大狗乾笑道:「小兄弟真會開玩笑,我的名字雖然叫大狗,但卻總還是個人呢!」
小六子道:「狗是最會看門的,李大哥剛才看酒看得很好,我若來晚一步,說不定就會被那女人搬走幾壇,所以我才說你很像一隻狗。」
李大狗干咧著嘴,卻答不上話。
小六子又道:「你現在就請回去吧,免得那女人回來又有麻煩,回去多替我爺爺謝謝那位叫王剛的王大哥,他派你送了酒來,也免得我再天天給爺爺到山下打酒。」
李大狗別過小六子,帶著三匹馬回騠騎營,天尚未晚。
他總算未負王剛付託,親手把十罈酒交給了對方。但這趟任務卻使他險些付出空前未有的代價,一路之上,只要想起劉小芬手持匕首猛揮而下的那一剎那,就難免心有餘悸。
用過晚餐後,他沒忘記去向老大王剛覆命。
正好王剛在家。
一見李大狗到來,王剛知道他必定完成了使命。
「辛苦你了,快點回去休息吧!」
「老大,小的是親手把酒交給對方,才回來的。」李大狗免不了要表功一番。
這話自然引起王剛的注意,連忙問道:「你是交給了人?還是交給了狗?」
「人跟狗全部到齊了!」
那只叫來福的大狗,王剛是見過的,人什麼樣,他不免問問清楚:「是不是那個叫小六子的?他是個什麼樣的孩子?」
「十四五歲,打扮得像個放牛砍柴的鄉下孩子,但卻有一身了不起的武功。」
這方面王剛也可以預料到,日月老人親手調教出來的,自然身手差不了,但他卻另有些不解地問道:「他的武功好,你是怎麼知道的?」
「老大您別急,小的必須從頭講。」李大狗忽然低下聲音,神色帶點緊張地道:「老大,小的在山上看到一個人!」
「山上自然會有人,看到個人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可是這人是和百花門有關係的!」
王剛心頭一震,開始留上了意:「是誰?」
李大狗道:「就是被咱們騠騎營拘押過幾天的劉小芬!」
王剛立時想起那天擔任花神十二名侍女中,其中一個就是劉小芬,這倒不能不切實查問一番:「只看到她一個人嗎?她在山上做什麼?」
「老大,一個就夠受了,她可能是有事在山上路過,看到了那卸在地上的十罈酒,就要搬走。」
王剛神色一緊道:「莫非酒是被她搬走了?」
「小的一看不對,丟了酒誤了您的大事不是玩的,只有硬著頭皮出來干涉。」
「就憑你李大狗怎麼是她的對手?」
「小的當然不是她的對手,當場就挨了兒記耳光。」
「她打了你幾記耳光就算了?」
李大狗紅著臉乾咳了幾聲道:「那女人實在太狠了,不瞞老大,她要把小的先割下面,再割上面,連褲子都被她脫下來,好險哪!」
「她為什麼沒割呢?」
「也是上天保佑,小的命不該絕,就在她刀子已經戳下來的時候,小六子來了,一石子打上她的手腕,把小的救了下來。」
「小六子可曾和劉小芬動過手?」
「小六子三招兩式就把那女人制住,小的當時也想給劉小芬點厲害嘗嘗,但小六子不肯,最後還是放了她。」
「你準備給她嘗什麼厲害呢?」
「很簡單,她給我剃頭,我就給她刮鬍子!」
王剛笑道:「算了吧,你自己先把鬍子刮乾淨再說。」
李大狗直等王剛又發了一份犒賞,才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他還是住在一間大雜院裡,光桿一條,又有女人喜歡,白吃白玩,過的倒也逍遙自在。
誰知這小子毛病奇大,三天不親近女人,身上就癢得難受。尤其他那對付女人的利器險些被劉小芬割掉之後,更覺得應該找個女人發洩發洩,以免辜負了上帝造物的德意。
當真是天從人願,第二天醒來,竟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消息是小老鼠告訴他的,說是梅莊的那個騷女人路邊桃要找他幽會。
路邊桃是梅莊廚房裡燒火的老莫的妻子,生得細皮白肉的頗有幾分姿色。
這女人稱得上是風騷人骨,而且褲腰帶奇松,差不多的男人,一搭就上,李大狗因為從白蓮教的一個「高人」那裡學了一手對付女人的特功,更被路邊桃吃得死脫。
那時李大狗正潛伏在梅莊當廚子,近水樓台,自是和路邊桃打得火熱。可笑的是路邊桃的老公老莫,整天和李大狗在一起工作,竟然蒙在鼓裡。
說起來也難怪,老莫嗜酒如命,只要李大狗買兩壺酒送他,他就自得其樂地陶醉在醉鄉裡了,根本不管誰佔去了他的第二個春天,甚至還把李大狗看成最知己的夥伴。
自從梅雪海被殺以後,李大狗因任務已畢,便藉故離開梅莊,從此和路邊桃也甚少來往。
如今既然她主動捎訊來相會,李大狗自然喜之不盡,但他還是不便大模大樣的前去,便在晚飯後,來到京師郊外數里的梅莊,混進了莊後的花園。
好在他在梅莊都是熟人,離職後回來探望探望老朋友也是常情,誰也不會懷疑他有什麼來路不正,事實上梅莊的人,到現在仍不知他和騠騎營有關,何況目前的梅莊,百花門似乎已不願再繼續控制。
這座花園,雖比不上邱侯府的廣大,卻也規模不小,李大狗趁黑摸到假山後的一處隱秘所在,便望眼欲穿地坐下來等待。
這裡正好是凹進假山之內的一處有如洞穴的所在,三面都有遮掩,上方也被假山罩住,算得上是男女的最佳私會之處,李大狗連自己也記不清和路邊桃曾在這裡親熱過多少次了。
目前的梅莊,已比從前冷清多了,他在那裡蹲了將近半個時辰,竟然連半點腳步聲都沒聽到。
正在大感難挨之際,一個女人影影綽綽地走近過來。
李大狗心頭大喜,這女人正是路邊桃。
路邊桃來到切近,探頭向裡望了一眼道:「大狗,你來了?」
李大狗一把就把她拉進懷裡,緊緊抱住就要親嘴。
路邊桃扭動著身子道:「你急什麼,好久不見面,總該先談談才對,人家既然來了,還怕沒時間親熱。」
李大狗把她摟得更緊,呼吸急促地道:「就是因為好久沒見面,咱才等不及了!」
一陣狂風暴雨式的急吻,吻得路邊桃連氣都透不過來,似乎身子也軟了半截。
李大狗的一隻手,又透過衣服,貼著肌膚摸上了路邊桃的前胸,她的肌膚,雖然滑膩酥軟,但那一對乳房,卻是緊幫幫的,不亞豆蔻年華的少女。
他一邊摸著一邊鼻息咻咻地道:「寶貝,就憑你這一身肉,閒著多可惜,這些天來又跟哪個艷福不淺的親熱過?」
路邊桃輕輕啐了一口道:「呸!得了便宜還賣乖,人家這些天來一直在等著你,你卻說出這種話來!」
李大狗又在路邊桃火熱的嘴唇上親了一下,涎著臉道:「小寶貝,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這些天你沒有看到我,心裡想不想?」
路邊桃白了他一眼道:「廢話,不想我會約你來!大狗,你這個沒良心的,這些天都死在哪裡去了?是不是又找到了新戶頭?」
「去你的,老子雖然也玩過不少女人,但若論貨真價實,她們卻哪一個都比不上你!」
「那你為什麼這多天都不來,害得老娘天天都睡不好覺。」
「你真是這樣想我?」
「難道還讓我把心剝出來給你看,大狗,我也是經過不少男人的人了,論本領可就沒一個能趕上你的。」
李大狗咂了咂嘴,大感樂不可支之下,不覺又想起了昨日險些被閹之事,吁了口氣道:「寶貝,你不知道,我這本事昨天差一點就完蛋了!」
路邊挑微微一怔道:「是不是夜路走多了,染上了什麼毛病?」
李大狗苦笑一聲道:「有了毛病可以治,我是說差一點被人家連根拔去。」
「那可能是你玩了人家的老婆,人家的漢子要修理你。」
李大狗搖頭道:「你猜錯了,要修理我的,正是個女人。」
路邊桃有些不信地道:「哪有這麼傻的女人,那除非是你移情別戀。大狗,如果有一天你撇了我,說不定我也會給你連根拔掉,免得讓別的女人沾光。」
李大狗嘿嘿笑道:「你放心,寶貝,我的本事好,你的功夫也不賴,咱們永遠是拆不開的一對。」
他說著那隻手向下移動,滑過小腹,探向了路邊桃的褲帶。
路邊桃身子急急又扭動了幾下道:「別急好不好?人家剛才一路趕來,連氣還沒喘夠呢,反正那死鬼醉得像死豬一樣,今晚老娘就陪你到天亮也沒關係。」
李大狗一聽有整夜的時間供他親熱,也就只好鬆開手,晃了晃腦袋道:「我倒真對老莫那睜眼烏龜有點同情,放著如花似玉的老婆自己不用,反倒給別的男人過癮,真可算得是普濟眾生的菩薩心腸,如果要選拔什麼好人好事,我第一個會想到他。」
「你總算還有點良心!」
「可不是嘛,說實在的,我還真感到有點對不住他,睡了他的老婆,他還把我看成是自己人,真個的,寶貝,你當初怎麼會看中這麼個男人,憑你的本錢,即便到八大胡同去,也夠得上頭等貨色,不愁穿金戴銀,何苦跟著個燒火的過窮日子?」
路邊桃歎了口氣道:「我們女人,怎能比得男人,不管嫁的是阿貓阿狗,就要守一輩子。」
李大狗安慰她道:「你也別難過,他也有他的好處,若他不龜頭龜腦,你又怎能嘗到那麼多的野味?」
「所以我才認命了,大狗,他現在已經由睜眼烏龜變成瞎眼烏龜了。」
「什麼?」李大狗吃了一驚:「誰弄瞎了他的眼睛?」
「看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是說他從前還有清醒的時候,現在已經整天到晚醉得像死豬,連在廚房裡燒火,也是閉著眼燒的,這樣下去,可能連在梅莊這碗燒火飯,都吃不了多久。」
「沒關係,我李大狗會管你吃飯,只要你心裡有我就好。」
「我是擔心你心裡沒有我。」
此時李大狗早又慾火難禁,摟起路邊桃便扯下了她的下衣。
路邊桃想來也是飢渴難當,熱乎乎的身子像蛇一般纏住了李大狗,使得李大狗的那只手,被擠得幾乎活動不得。
誰知就在這緊鑼密鼓即將開幕上場的剎那,遠遠一個人影,無聲無息正對著他們移動過來。
李大狗和路邊桃只得急急各自鬆開了手。
好在他們身後有處僅可容人的轉角,路邊桃迅快地藏了進去,倒也不露痕跡,尤其深夜之間,有李大狗擋著,根本不可能發現。
李大狗並不過分著慌,他坐在假山下,並不犯法,雖然他已離開梅莊,再來梅莊花園坐坐也算不了什麼。
那人影很快便趔趔趄趄地來到跟前,當李大狗看清了是誰,不由立刻呆在當場。
他做夢也沒想到,來人竟是老莫。
老莫想是醉得不輕,那走路的姿態,不但趔趔趄趄,而且還東倒西歪,雖然來到跟前,卻似乎兩眼發直,視而不見,竟然連李大狗停身之處看也不看,折轉方向就向另一條小路去了。
李大狗總算由提心吊膽中鬆下一口氣,回身低聲道:「怎麼搞的,你不是說他醉在床上嘛,為什麼又到花園來了?」
路邊桃也愣愣地道:「剛才他明明死豬般醉在床上,我還特別又灌了他幾口酒。」
「那他怎會又出來了?」
「聽說莊上明天要請客,說不定是有人喊他起來看看放在後園的柴火夠不夠燒。」
李大狗向後伸過手來,摸上了路邊桃的大腿道:「寶貝,既然他走了,你就出來吧,辦咱們的事要緊。」
「你急什麼,他還沒走遠呢!」
「像他那種人,就是在跟前也沒關係,老子實在等不得了,我不相信你就能耐得住!」
路邊桃果然也顧不了那麼多,剛擠出一半身子,耳邊卻又傳來腳步聲,只好低罵了一聲,又隱藏回去。
當真是吊人胃口,全身醉得歪歪扭扭的老莫,竟又踱了回來。
這次他卻是照准李大狗停身之處逼近。
李大狗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但他卻並不開口,因為他覺得醉眼朦朧的老莫,也許發現不了他,即便被發現,也不一定會認出是誰。
老莫走到跟前,彎下腰瞅了一陣道:「奶奶的,咱還以為是個人,原來是隻狗!」
李大狗心裡一跳,還是沒說話,老莫連人跟狗都分不清,顯然是醉得不輕。
豈料老莫又走近兩步,竟然伸出手摸到了李大狗的頭,只聽他咦了一聲道:「奶奶的,我當是隻狗,原來是個人!」
接著,那隻手又摸上了李大狗的鼻子,邊摸邊說:「到底是死人還是活人,怎麼連個屁都不放?奶奶的,老子就要燃起火折子照了!」
李大狗實在不能再保持緘默了,乾咳了幾聲道:「老莫,我是李大狗。」
老莫吃了一驚,那因喝酒過多混濁不清的嗓門也變得清爽了很多,道:「是老李?你不是離開梅莊很久了嘛,怎麼又到這裡來了?」
「兄弟是來看一位朋友。」
「看朋友怎會看到假山洞裡?」
李大狗尷尬一笑道:「兄弟就是看你老莫來的。」
「看我?」老莫怔了怔道:「看我就該到我房裡看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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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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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2 23:56:28
. 李大狗被逼得有些詞窮,囁嚅著道:「因為剛才你喝過酒睡著了,兄弟不便喊醒你,所以只好到後花園裡散散步。」
「這種地方,男女偷偷摸摸地摟摟抱抱還差不多,哪能散步?」
「因為夜深了天氣涼,兄弟是暫時到這裡避避風,取取暖。」
老莫瞇著一對醉眼嘻嘻笑道:「老李,聽說你對女人很有一手,如果有個女人在這裡陪陪你,那才夠意思呢!」
李大狗也咧嘴笑道:「去你的,我如果有你那樣一個又白又嫩的老婆,就一天到晚在炕上摟著,何必躲在這假山洞裡喝西北風?」
老莫齜牙一笑道:「你說得不錯,咱就是酒醒了炕上見不著老婆,所以才想出來把她找回去摟上一摟。」
李大狗故做一驚道:「什麼?大嫂子不見了?她到哪裡去了?」
老莫搖搖頭道:「老李,你可能不清楚,阿桃這女人經常瞞著我偷人。」
「她偷誰呢?查清楚沒有?」
「反正有個狗娘養的王八蛋常勾引她,她偷的當然就是他!」
「你找人怎麼找到後花園來了?」
「那狗娘養的王八蛋每次都在後花園勾引她,老李別見怪,這對狗男女私會的地方正是這裡,所以我才要來看看。」
「那你是白來了,兄弟蹲在這裡很久,連個人影也沒看見。」
「那可不一定,也許她來的比你更早,老李,你身後那塊拐角,正好可以藏一個人,你替我摸摸看,裡面有人沒有?」
李大狗強自鎮定著嘿嘿笑道:「老莫,我看你真是醉昏了頭,如果裡面藏著個人,我坐了這麼久,哪會不知道?」
「你光不相信有什麼用,先摸摸看看再說!」
李大狗只好把手伸到後面虛晃了幾下道:「有什麼好摸的,除了石頭還是石頭。」
「試試看,有沒有一塊像阿桃大小的軟石頭?」
「你胡扯什麼,別在這裡說胡話了,來,兄弟扶你回去睡覺去!」
李大狗說著,站起身來,拉著老莫就要走。
老莫掙扎著推開他道:「不,找不著阿桃,還睡的什麼覺,我自己過去摸摸!」
李大狗急急阻住洞口道:「老莫,你是怎麼了?連兄弟的話都不相信?」
老莫道:「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連自己的老婆都不相信,又怎能相信你,不過,你可以放心,就是阿桃在裡面,也不一定和你有關係。」
到了這種地步,李大狗只有把心橫下來,若老莫翻臉無情,他決定來個先下手為強,老莫整天昏天黑地的連站都站不穩,憑自己的身手,對付這種人實在是輕而易舉。但他還是抬手攔住說:「老莫,你怎麼連我都不相信,花園這麼大,為什麼到這裡找?」
老莫哼了一聲道:「她就高興躲在這裡,又有什麼辦法?賤骨頭嘛,就跟老李你一樣,哪裡不去,偏偏也藏在這裡頭。」
老莫說話間已摸著了路邊桃,不覺嘿嘿一笑道:「果然不錯,老李,你連身後藏著個人都不知道,看來跟我一樣,也是個道地的飯桶!」
李大狗雖未怒從心上起,卻已惡向膽邊生,正要搶拳向老莫頭上搗去,誰知右手早被老莫抓住,不知怎的,連左臂也筋力盡失。
老莫噘嘴笑道:「老李,你別緊張,從前你們是偷偷摸摸的來,總難免有些提心吊膽,現在我老莫就給你們做個見證人,讓你們公開的痛快一陣。」
李大狗到這時才真正感到不妙,也明白了老莫根本就不曾醉,更使他驚駭的是老莫的手勁竟然出奇的大,抓住他的右腕,宛如扣上了一道鐵箍。
只聽路邊桃道:「老莫,咱們要怎樣處置他?」
李大狗越發驚得呆了,原來這對男女是事先串通好的。
老莫這時對路邊桃似乎顯得畢恭畢敬,放低聲音道:「屬下聽花使的示下!」
路邊桃道:「李總監下午已經交代過,他昨天在山上發現了劉花使,為了不使隱秘外洩,必須把他宰掉。」
李大狗一聽,不由嚇掉了魂,剛要掙扎,早被老莫一腳踢翻在地,並趁勢點了他的穴道。
老莫從懷裡探手掏出一把匕首,就要往李大狗心窩裡刺。
李大狗兩眼鼓得像牛蛋,就是動彈不得,他直著嗓門喊道:「老莫,使不得!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千萬使不得!」
老莫發出從未有過的獰笑:「朋友妻,不可欺,你連老朋友的老婆都要奸,殺了你正是天理報應,有什麼使不得的!」
「老莫,原來你們是百花門的?」
「現在知道已經晚了!」
只聽路邊桃又道:「先把他那東西割下來再殺他,他仗著那東西作惡多端,不知勾搭了多少女人,割下來也算是報應!」
李大狗早已魂飛魄散,這情形竟是和昨天在妙峰山有如同一模式,老莫手裡的匕首和劉小芬手裡的匕首形狀大小完全相似,而且也是要先割下面再割上面,天下事那有這般巧合的。
可惜的是,此時此地,已不可能再有第二個小六子出現。
老莫完全是聽命行事,喝道:「把褲子脫下來!」
李大狗只是殺豬般地喊叫。
老莫這才想起他已被點了穴道,雙手無法活動,不由嘿嘿笑道:「他奶奶的,老子還要替你脫褲子。」
李大狗終於覺出這一點和昨日有了不同,昨日是女人替他脫,今晚換了男人。
老莫一把褪下李大狗的褲子,噘嘴笑道:「狗娘養的,我看你還能不能再作孽!」
他說著,手中的匕首一閃而下。
李大狗一聲慘號之後,當場昏厥過去。
當李大狗悠悠醒來時,已是躺在自己的床上。
他只感下體空蕩蕩的,而且又劇痛難當。
不消說,那東西是沒有了,但對方為什麼能留他一命,而且又回到自己的住處來,卻令他百思不解。
他吃力地側臉看了看炕前,才發現大山貓和小老鼠正坐在木凳上。
「李大狗醒了!」是小老鼠的聲音,「李大狗,你覺得怎麼樣?」
李大狗強忍著劇痛道:「剛才可是你們兩位把我救下來的?」
小老鼠道:「如果我和大山貓晚到一步,你哪會活到現在?我們把你弄回來以後,馬上敷藥包紮,而且還用了不少止痛劑。否則你會痛得更厲害。」
「多謝你們兩位,我就是能好,從今後也等於完蛋了,再也別想找樂子了!」
「媽的,到現在還想到那上面去,你落得今天這種下場,就是那東西把你害的,現在被人連根拔去,倒省得以後再作孽!」
「話不能這麼說,沒了那東西,人活著還有什麼樂趣!」
「你別他媽囉嗦了,養傷要緊,咱們的頭兒王大哥馬上就來了,到時候看他怎麼處置?」
「王老大怎麼會知道我出了事?」
「我早就派人向他報告了。」
果然,他們正說著,王剛已急匆匆地大步踏了進來。
王剛先看了李大狗一下,又問了幾句話,才轉頭向小老鼠和大山貓道:「李大狗怎會在夜晚溜到梅莊花園去?」
小老鼠道:「還不是為了找女人,他的老毛病您該知道。」
王剛皺起眉頭道:「他不在梅莊當廚子已經很久,要找女人為什麼一定要到梅莊去?」
「還不是因為他在梅莊有老相好,而且事先又有消息約他。」
王剛立即留上了意:「是什麼人遞來的消息?」
小老鼠道:「前天傍晚有個人來找他,他不在家,正好遇上了我,托我轉告他,說是梅莊燒火的老莫的老婆,要他在昨天晚上去見面,我就在昨天上午通知了他。」
王剛略一沉吟道:「那麼你和大山貓昨天晚上為什麼也去了梅莊?」
小老鼠道:「屬下後來想到路邊桃這女人可能有問題,萬一李大狗出了事不是玩的,所以才約了大山貓一同去看看,不想在花園裡正碰上老莫和路邊桃將李大狗制住,而且已把他的傢伙割掉。」
「你們兩個就是這樣把李大狗救了下來?」
小老鼠點點頭道:「想不到老莫和路邊桃都有極高的身手,我們兩個還真對付不了他們,後來屬下心生一計,騙他們說頭兒您也來了,他們才不得不撒腿就跑。當時李大狗已經昏了過去,我們費了好大的氣力,才把他架了回來,經過敷藥包紮後,大概傷勢不會惡化。」
王剛默了一默道:「我只道梅莊已經乾淨了,想不到還是潛伏著百花門的人!」
李大狗在炕上搶著說道:「頭兒,老莫和路邊桃是百花門的人,那是毫無疑問的,老莫叫路邊桃花使,可見路邊桃在百花門,還是個小有地位的女人,而老莫的一身武功,更是出奇的高,他以前喝酒不管事,全是假的。另外他們還提到一個什麼李總監,看樣子他們兩個都受那個李總監的指揮。」
王剛內心怦然一震,立刻想到莫非這李總監是李大龍,因為據他所知,李大龍是百花門的西路總監。
一直不曾開口的大山貓,這時卻搶著說道:「頭兒,當老莫和路邊桃跑後,我們在假山後曾發現另外一個人影,看起來很面熟。」
「是誰?」
「很像通州金刀莊的大少爺李大龍。」王剛完全明白了,李大狗嘴裡所說的李總監,已毫無疑問的就是李大龍,想不到他在石榴村膝蓋受過傷後,又已出來替百花門展開活動。
王剛再問李大狗道:「老莫和路邊桃還說過什麼?」
李大狗想了想:「再就沒有什麼了,不過有件事屬下覺得很奇怪。」
「你說說看!」
「前天在妙峰山遇見劉小芬,她手裡拿的是一把匕首,要先割下面再割上面,昨晚老莫拿的那匕首,形狀大小和劉小芬的完全一樣,而且也是先割下面再準備割上面。」
小老鼠笑道:「那是你下面作孽作的太多了!」
王剛歎了口氣道:「百花門的消息實在傳遞得夠快,李大狗,現在你總該明白,老莫和路邊桃就是因為你在山上見到了劉小芬,所以才要殺你滅口。」
李大狗總算悟了過來,道:「老大說得對,的確是這麼回事。」
王剛帶點歉意地說:「說起來也是因為我,才讓你吃了這麼大的苦頭,如果不是我派你到妙峰山送酒,你就不可能受害。」
小老鼠搶著搭腔道:「頭兒,您別這麼說,他如果不是有糟蹋女人的毛病,哪會被騙到梅莊去,不過,這一來也有好處,今後他一定會規規矩矩的了。」
王剛看了看天色道:「天還不亮,你們一晚上沒睡,也該暫時休息休息。」
小老鼠道:「頭兒也該回去再睡一會兒!」
王剛臨走又對小老鼠和大山貓道:「早飯以後你們兩個到我那裡去一趟!」
大山貓和小老鼠剛合上眼天就亮了。
公事要緊,匆匆用過早餐,他們就由邱侯府側門進去,到了王剛的住處。
王剛早已在那裡等候,葉如倩也陪在一旁。
兩人見過禮後,小老鼠問道:「頭兒有什麼吩咐?」
王剛道:「到梅莊捉拿老莫和路邊桃,順便也看看裡面還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小老鼠道:「要捉拿這兩個人,何必頭兒親自出馬?」
王剛道:「你們不是說過這兩人武功很高嗎,萬一失了風,再想拿他們就難了。」
小老鼠起了顧慮道:「萬一他們事先聞風而逃了呢?」
王剛道:「這方面用不著顧慮,梅莊外面所有通道,我都已在天亮前布下埋伏。」
他望了葉如倩一眼,又道:「本來你們大嫂也要跟著去,我想這種事情有她參與,反而不便,所以沒讓她去。」
三人出了西門,直往梅莊而來。
梅莊在西郊大約不到十里處,若李大龍真是百花門的西路總監,在位置上正是他的轄區。
梅莊自從梅雪海被殺後,接著梅御史又畏罪上吊而死,因為梅御史的兒子還小,目前偌大一份家業,系由梅御史的堂叔梅曉村代管。
梅曉村早年也做過員外郎的官,如今告老還鄉,在稱呼上少了一個郎字,已經變成梅員外了。
本來,以王剛在騠騎營身為副統領的地位,可以不經通報,逕自進入梅莊搜查拿人。但因真正的主人梅御史已死,梅員外在地方上又是位年高德劭的人物,所以王剛還是先投帖拜見了梅員外。
梅曉村一見來訪的居然是騠騎營的副統領,而且他對王剛也早已聞名,立刻親自迎出門來,請到大廳待茶。
王剛非常客氣地道:「在下本來不便前來府上打擾,但因事關重大,只得冒昧造訪,不恭之處,還請老先生多多海涵!」
梅曉村忙道:「王大人公務在身,有事只管直言,不管怎麼吩咐,老朽一定照辦。」
「昨晚府上出了一件事情,老先生一定知道了吧?」
梅曉村吃了一驚,而且那神色顯然不是裝的:「舍下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老朽一點都不清楚?」
「事情發生在貴府花園裡。」
梅曉村怔了一怔,急急問道:「既然王大人親自前來查辦,一定是件大事了,老朽確實到現在還蒙在鼓裡。」
這也難怪,梅曉村畢竟年紀大了,而且又是替人代管家業,花園那麼大,如果當時無人發現,又無人向他稟告,他當然無法知道。
王剛並不直接說出,不動聲色地再問道:「請問老先生,府上廚房裡,可有個燒火的老莫?」
梅曉村想了一想道:「有的,這人天天只知喝酒,老朽已決定過兩天把他辭掉。」
「老莫可有個老婆叫路邊桃?」
梅曉村頷首道:「不錯,這女人一向品性不端,老朽所以要辭掉老莫,與這女人的傷風敗俗也有關係,等他們走了,這所莊院必然清淨多了。」
王剛喝了口茶道:「如果老先生真不清楚,在下只有實說了,昨晚府上花園的事,正是發生在這兩人身上。」
梅曉村啊了一聲道:「這對混賬東西鬧出了什麼事?」
王剛道:「在下有個弟兄,昨晚被路邊桃勾引到府上花園私會,結果竟被老莫和路邊桃殺了一刀,若不是另有人及時相救,只怕就沒有命了。」
梅曉村只聽得駭然失色,眨著兩眼道:「他們竟能做出這種事情,這倒是萬想不到,老朽只知道老莫整天醉得像頭死豬,他老婆除了勾引男人也不可能做出殺人的事。王大人,你的那位弟兄傷的怎麼樣?」
王剛道:「在下的弟兄勾引人家老婆,被人殺了一刀,那是咎由自取,即便被砍掉腦袋,在下也沒話說,在下絕不能因為他是騠騎營的弟兄而有所偏袒。」
小老鼠搶著說道:「老先生,王大人雖然這麼說,卻也不能全怨我們那位弟兄,若騠騎營的人姦淫了良家婦女,自然殺頭有餘,但那位弟兄昨晚到府上花園來,卻是路邊桃傳口信要他來的。」
梅曉村苦笑道:「既然他們闖下這樣的大禍,老朽還有什麼話說,一切任憑王大人處置!」
王剛正色道:「老先生,現在您該知道,在下來逮捕老莫和路邊桃,並非為了他們傷害那位弟兄的事,而是因為他們是百花門的人。」
梅曉村只聽得臉色驟變道:「什麼,他們居然也是百花門的人?」
王剛道:「我們已有確切證據,證明他們是百花門的人。」
梅曉村似乎既震怒又不安地道:「好哇!這兩個混賬東西,竟敢潛伏在梅莊替百花門辦事,實在太可惡了!」
他重重歎了口氣,繼續說道:「王大人,你是知道的,舍侄這一家,可說完全斷送在百花門手上,雪海弄得被人砍了頭,他那當御史的哥哥,也落得上吊而死,逼得老朽不得不出面來替他們代管這份家業,這些天來,竟然一時片刻都不能清淨,不論人或事,實在太複雜了!」
梅曉村說完話,立刻吩咐下人去找總管王尚飛。
王剛忙道:「老先生找府上總管可有什麼事?」
梅曉村道:「要抓那對混賬,不敢勞動王大人親自動手,老朽找王總管把他們帶來就是。」
王剛想阻止已來不及,只好眼看著王總管走了進來。
王尚飛是個身材高大魁梧、方面大耳的漢子,年在四十上下,他是新上來的總管。
他進入大廳之後,向梅曉村打了一躬道:「老爺子可有什麼吩咐?」
梅曉村道:「馬上去把老莫和他老婆一起帶來!」
王尚飛不由一愣道:「老爺子把他們帶來大廳做什麼?」
梅曉村不願和他多講理由,沉下臉色道:「不必多問,把他們越快帶來越好!」
王尚飛不敢再說什麼,應聲而去。
王剛有些擔心地道:「老先生,據說老莫和路邊桃身上還有武功,若他們知道是騠騎營來逮他們,只怕那位王總管對付不了。」
梅曉村道:「王大人放心,聽說王總管身上也有些功夫,何況老莫和他老婆根本就不知道王大人來抓他們。」
「老先生,等他們來了以後,在下就要把人帶走。」
「那最好不過,兔得老朽再開口辭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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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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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2 23:56:49
第二十一章 再起事端
不大一會兒工夫,王尚飛慌慌張張地跑回來道:「老爺子,不好了,老莫和他老婆已經跑了!」
梅曉村吃了一驚道:「你可曾仔細找過?」
王尚飛道:「據廚房的人說,他今天早上就沒去燒火,因為大家本來嫌他整天醉醺醺地做事礙手礙腳,所以也沒人去找他,剛才我到他住的那間房子一看,根本沒有人影,連他老婆也不見了。」
梅曉村頓時氣急敗壞地道:「走,王大人,咱們一起過去看看!」
老莫的住處,是在廚房後側的一間茅棚,棚內除了有個土炕和一個破衣櫥及幾條板凳外,只有炕上的幾件破衣服。
王剛心裡暗自盤算著,若這對男女是今晨逃跑的,必會被他派出去的埋伏擒住,但如果是昨晚就走的,那就真是漏網了。
梅曉村不但心裡急,更感到愧對王剛,也顧不得家醜不可外揚,連忙召集所有下人,展開嚴密搜查。大山貓和小老鼠也配合著參與了行動。
王剛由梅曉村陪同再回到大廳,等待消息。
直到將近中午,大家馬不停蹄地搜遍了梅莊前後院及花園的每個角落,依然不見老莫和路邊桃的蹤影。
梅曉村只急得連連跺腳。
另一方面,王剛派出去的埋伏,也不見有人回報。
事到如今,已明顯地表示老莫和路邊桃是在昨晚就逃脫了。
等大山貓和小老鼠回來時,梅曉村卻因有事暫時離開了大廳。
小老鼠一向最為機警,趁機低聲說道:「老大,您看會不會是這梅老頭兒從中搗鬼?」
王剛搖搖頭道:「不太可能,梅老先生已經將近七十的人了,怎會和百花門扯上關系?」
「那麼王總管是否有問題?」
「也不太可能。」王剛吁了口氣:「既然白來一趟,咱們只有回去了。」
誰知三人剛要起身,梅曉村卻又匆匆回到大廳道:「王大人可是要走?」
王剛道:「既然找不到人,在下就不敢再打擾了。」
梅曉村道:「王大人好不容易駕臨敝莊,現在天色已經近午,老朽已備下酒飯招待,不成敬意,王大人千萬賞光!」
王剛欲待推卻,早被梅曉村熱情地牽住手臂。
小老鼠卻在一旁向王剛直遞眼色。
王剛只做不見,招呼兩人道:「既然梅老先生誠意款待,盛情難卻,咱們也就用不著客氣。」
酒席設在一間雅致的淨室裡,一張八仙桌上各種菜餚擺得滿滿的,不乏奇珍異味。
賓主四人各據一方而坐,小老鼠原先本來猶豫不肯動箸,最多也是看著梅曉村動過的他才嘗上一嘗,但後來見王剛和大山貓都是各色菜餚都吃得津津有味,美味當前,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酒筵完畢,王剛等道過謝後正要起身告辭,卻見梅曉村忽然臉色變得異樣凝重,搖搖頭黯然一聲長歎道:「王大人,老朽有幾句話,想和你單獨談談,不知你方不方便?」
王剛毫不猶豫地望了大山貓和小老鼠一眼道:「你們兩位請到大廳等我,我和老先生談過話後,咱們馬上回去。」
大山貓和小老鼠只得告辭而出。
梅曉村站起身來道:「這裡還是不方便,王大人請隨老朽到裡面來。」
原來這間淨室只是外面的一間,推門進去,裡面另有一個房間,佈置得纖塵不染,十分雅潔。
兩人進入之後,梅曉村掩上門去,然後招呼著王剛分賓主坐下。
這時的王剛,內心一片坦然。
其實他對梅曉村這種舉動,並非不覺得可疑,而是認為越是可疑,越應該探悉究竟,若他不肯答應梅曉村的要求,那反而是平白失去機會了。
因此,他現在內心早已有了決定,那就是以不變應萬變地靜觀其變。
梅曉村又是長長一聲喟歎,許久,才緩緩說道:「家門不幸,我們梅家在短短的一個月內,竟接二連三地鬧出這種聳人所聞而又見不得人的事情!」
他說到這裡,竟然情不自禁地灑下了幾滴老淚,接下去再道:「我們梅家,雖然算不上門第顯赫,但也可稱得世代書香,而最有出息的,該數舍侄雪山了,他能以不到四十的年紀,官拜御史,可以說全憑十年寒窗和自己的努力掙來的。」
梅御史本名雪山,王剛雖未見過,卻知道他年紀的確只有三十幾歲。
「令侄梅御史的自盡,老先生一定知道原因吧?」王剛故做試探地問,其實他自然明白是與百花門有關。
梅曉村似乎並未專注王剛的問話,還是說他自己的:「本來,以雪山的年紀,若能繼續努力,在朝廷中多做些貢獻,將來不難為梅家光大門楣,但他卻英年早逝,斷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也斷送了梅家的希望。」
「難道梅老先生不知道梅御史的死因?」
「怨只怨雪海那畜生太不爭氣,竟和一些叛逆組織搭上了關係,他雖然慘遭橫死,那也是報應,並不值得惋惜,可是他哥哥跟著遭殃,卻令老朽實在難過!」
王剛不經意地笑了笑道:「老先生請恕在下直言,目前朝中不少高官顯宦,已和叛逆組織搭上了關係,又誰能擔保梅御史沒有嫌疑?」
梅曉村搖搖頭道:「老朽可以擔保,雪山不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有負朝廷的事來。」
「即便他不是直接和叛逆組織有關係,但他弟弟梅雪海的所作所為,他卻不能推卸責任,他把偌大一份家業的梅莊交給梅雪海執掌,任他在外胡作非為而不予約束或糾正,又怎能說得過去?御史在朝中是諫官,他只知彈劾別人而不能管束自己的家人,這種官吏又憑什麼為自己的家庭光大門楣?」
這一番話,說得梅曉村幾乎無言可對,沉默了許久,才說:「這個……老朽倒不能說是雪山在朝中公務太忙,而是雪海總是他的弟弟,由於手足關係,不便管教太嚴,也是人情之常。」
「老先生曾說梅御史在朝中是位好官,他若不貪瀆受賄,梅莊這份家業,又是哪裡來的?」梅曉村這次卻毫不遲疑地說道:「王大人,這次你卻真是誤會了,雪山在外為官不過十幾年,做御史也才三五年,而梅莊這份家業,卻是二三十年前就有的,正因為雪海也可以分得一半的產業,所以雪山對他在莊上的所作所為,才不便過問。」
「那是在下錯怪梅御史了。」
梅曉村歎了口氣道:「老朽目前暫時接管了梅莊,這些天來,日子過得實在痛苦不堪。」
「老先生平白增加了責任,日子沒有以前清閒,這是誰都可以想見的。」
「王大人猜錯了,老朽絕非為了怕忙碌,而是梅莊的事情,實在不好管,下人們一個個來路都非常複雜,有時更會發生些離奇古怪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更有人在背後說閒話,認為老朽是貪圖霸佔這份產業,這簡直是豈有此理!」
梅曉村竟然越說越激動,又長長歎息一聲道:「不要說舍侄雪山有後,即便真把這份家業歸老朽所有,老朽也是將近七十的人了,還有幾年好活,何況老朽自己也有一份偌大的田莊。」
「可是據說梅御史的公子年紀尚小,梅莊的大事,若老先生不出面執掌,又有誰來管呢?」
「這正是老朽的為難之處。」梅曉村頓了一頓,雙目中忽然泛出異樣的神采:「王大人,這也正是老朽趁這機會要求和你做番密談的原因了!」
王剛不由一怔道:「梅莊的家務事,老先生與在下有什麼密談的?」
「自然是請求王大人幫忙了!」
「府上的事,在下又能幫得了什麼忙?」
「幫忙老朽早日把梅莊交還原主,不再肩負代管梅莊的責任。」
王剛越發怔住,急急問道:「在下實在不懂老先生的話中之意?」
梅曉村忽然湊近身來,神色神秘地低聲道:「王大人,這事除了是你幫梅家的忙,也是老朽暗中提供了你一件重大線索,對你查辦百花門的大案,一定也大有幫助。」
王剛在這剎那,兩眼也閃出異樣的光芒:「老先生快快請說!」
梅曉村面色有著無比的凝重,一字一句地道:「舍侄雪山並沒有死!」
有如一聲晴天霹靂,使得王剛頓時呆在當場,許久才說:「老先生這話有何根據?梅御史明明在梅莊事發之後,自縊在書房之中,這樣的大事,連滿朝文武都為之震驚,怎能有假?」
「舍侄死後的屍首,王大人可曾見過?」
「那不是騠騎營的事,在下不曾看到。」
梅曉村又是一字一句地道:「那屍首是假的,除了老朽,只怕沒有第二個人能認得出來。」
王剛依然難釋心頭的驚疑,但卻故做鎮定,不動聲色地問道:「不知老先生是怎麼認得出來的?」
梅曉村回憶著當時的情形道:「當時雪山的妻子正在病中,雪海又已橫死,老朽算是他唯一的家屬長輩了,當我趕到時,刑部秦侍郎正親率仵作在檢驗屍體,當時並未看出有什麼疑點,因為那屍體的面貌和身材,的確和雪山完全一模一樣,直到入殮之前,老朽才發覺不對。」
「老先生在什麼地方看出可疑?」
「雪山在右手腕部有一顆豆大的黑痣,但那屍體竟然沒有,當時他的妻子俞氏也扶病在場,似乎也未注意到。」
「在當時的心情下,只怕很少有人會留意到那種小地方,這也足證老先生的細心,老先生發覺疑點之後,為什麼不當場指破?」
梅曉村黯然一歎道:「當時在場的人很多,而且各方面的人都有,老朽怎可隨便開口指認。」
「人命關天,這樣重大的事情,老先生竟不予當場指破,在下實在不解?」
梅曉村似有難言之隱,苦笑道:「事到如今,老朽又何敢對王大人有所隱瞞,因為當時老朽早知雪海之死,是和那叛逆組織的百花門大有關連,不消說這以假亂真的事,十有八九是百花門干的,若當場指破,他們豈能再能留下活口,只有假裝不知糊里糊塗地把人埋葬,雪山才有倖存的希望。」
這話有理,到這時王剛也不得不認為梅曉村的做法十分機智。
「如果真是如此,老先生實在是幫了騠騎營一次大忙,有了這樣一個秘密線索,對今後騠騎營的行動,自是助益不小。」
「不過王大人千萬要守密,萬一在事情未成之前洩漏出去,不但救不了雪山,連老朽的處境也十分危險!」
「老先生放心,這樣的機密大事,在下怎肯輕易讓人知道。」
梅曉村神色稍稍鎮定下來道:「其實這事老朽早就想秘密告知王大人,因為目前真正能對付百花門的,也只有騠騎營了,可惜始終找不到機會,今天王大人前來,正好了卻老朽一番心願。」
「在下一定會盡早偵破此案,因為只要梅御史能得生還,必可從他那裡得到百花門的真正內幕消息,所以救了梅御史,也等於偵破了百花門的組織。」
梅曉村喜出望外而又無限感激地道:「那就多謝王大人了,只要舍侄能安然無恙地回來,將來是否能為國繼續效勞已並不重要,倒是老朽就大可不必再為梅莊的事操心了。」
王剛沉吟了一會兒道:「在下也有件事,必須提醒老先生。」
「王大人有話請講!」
「以目前的情形看來,貴莊的下人裡面,仍可能有不肖之徒混跡其中,老莫和路邊桃便是明顯一例,說不定他們的逃走暗中還有人協助,所以老先生必須處處留意,同時也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老朽也有這種預感,好在王總管為人很能幹,這些天來,很多棘手的事情,都是他代為處理的,省了老朽不少麻煩。」
王剛搖頭一笑道:「在下說句話,不怕老先生聽不進去,貴府的總管王尚飛,正是個可疑的人物,老先生必須在他身上多多留意,說不定會有什麼發現!」
梅曉村吃了一驚道:「真有這種可能嗎?王大人可抓到他什麼把柄?還是以前就知道他的為人?」
王剛道:「在下還是第一次見到此人,只是由他剛才的神色和行動中見出可疑,並非已斷定他如何如何,總之,老先生今後多多留意他是必須的。」
梅曉村似乎依然有些不便肯定王剛的話,吁了口氣道:「既然王大人這麼說,老朽今後自當留意一二,不過老朽倒想出一個可行的辦法,不知王大人肯不肯答應?」
「老先生有什麼辦法?」
「老朽想請王大人派出一兩個能幹的手下,就算受雇在梅莊充當下人,由他們在暗中偵察,一有發現,隨時回騠騎營報告,這樣豈不很好?」
王剛想了想道:「這樣做固然好,但萬一事機不密被識破身份,反為不妙,這方面在下不能不有所顧慮。」
梅曉村皺下眉頭道:「那麼王大人可還有別的辦法?」
王剛道:「老先生既然只是暫管梅莊事務,在梅莊下人中,不可能有什麼靠得住的心腹,所以在下的意思,事情不必假手他人,一旦發現有什麼可疑,最好由老先生直接找在下聯絡。」
梅曉村欣然答道:「好,老朽一定謹遵王大人的吩咐辦!」
王剛隨即由梅曉村陪同回到大廳,招呼大山貓和小老鼠離開了梅莊。
路上,大山貓和小老鼠不免問起王剛和梅曉村到底密談了些什麼。
王剛自然是拿別的話來搪塞過去。
這幾天來,他心情之沉重,只怕除了葉如倩外,沒有第二個人可以瞭解。
護國侯邱光超的失蹤,至今連探知下落的線索都沒有找到,到妙峰山百花門總壇撲了空,如今李大狗又出了事情。李大狗被人割了下體,那是罪有應得,但老莫和路邊桃的溜脫卻不能等閒視之,如今又從梅曉村處得到梅御史不曾真死的秘聞,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使得他簡直有些難以應付。
現在唯一的處置,便是正式逮捕李大龍,既然李大狗出事時他也在梅莊花園,那他就罪證確鑿了。
來到城郊,他交代大山貓和小老鼠道:「你們二位回去休息吧!」
小老鼠茫然問道:「頭兒您呢?」
王剛道:「現在用不著你們了,我還另有事情。」
原來王剛是要趕到八方鏢局,因為他考慮到金刀莊主李天浩在武林中是位素為同道敬仰的當世大豪,有豪中之王的美譽,而且他上次六十大壽,對自己還曾下帖相邀,那時他並不知道自己是騠騎營的副統領,可見他頗有禮賢下士之風,義氣令人可感。如今要逮捕他的兒子,難免令他有些為難,因之,他決定到八方鏢局找到葉逢甲和樊飄零,有他們一同前往,在禮貌上總算有個交代。
他對葉逢甲和樊飄零二人這些天來一直住在八方鏢局,也有些茫然不解,因為他們各人有各人的家業,老寄居在友人處,總是費人疑猜的。
來到八方鏢局,很快就會見了葉逢甲和樊飄零。
「王剛,你又來做什麼?」葉逢甲一見面就先行發問。
不等王剛答話,樊飄零已搶著說道:「老葉,我看你有些不大對勁,女婿來看岳父,名正言順,而且也可見他對你的一份孝心,如果我有這樣一個好女婿,高興還來不及,你反而有些不耐煩,當真是一個怪人!」
葉逢甲哼了一聲道:「他來可不是為了向我問安,必定又有什麼事請求咱們幫忙。」
王剛賠笑道:「小婿正是有事來麻煩岳父和樊老前輩。」
葉逢甲望了樊飄零一眼道:「你看怎麼樣,我猜的不錯吧?」
樊飄零笑道:「王剛,有事只管說,老夫和令岳父都不是外人,能幫上忙的地方一定幫忙。」
王剛開門見山地道:「晚輩決定要逮捕李大龍歸案,因顧忌到金刀莊主的面子上不好看,所以想請兩位老人家同去,先向李莊主婉轉說明,然後再採取行動,這樣禮數到了,也算對李莊主有了交代。」
葉逢甲臉色微微一變道:「王剛,你為什麼老是給我們出難題?上次要逮捕武重光,這次又要逮捕李大龍,偏偏這兩人的父親又是老夫的至交,也不想想看,由我們帶著你去捉拿好友的兒子,這種事可是老夫和你樊前輩做得出來的?」
王剛只聽得大有啼笑皆非之感。
好在樊飄零緊接著說道:「老葉,王剛固然是給咱們出難題,但你總要聽他解釋明白,他要逮捕李大龍,必定有逮捕他的理由,等他把話說清楚了咱們再做決定不是好些嗎?」
葉逢甲沒好氣地道:「那就讓他說說理由吧!」
王剛正色道:「昨晚小婿一個弟兄在梅莊花園被殺,那動手的人正是李大龍所指揮的,而且李大龍當時也正躲在假山之後。」
樊飄零吃了一驚道:「你那弟兄可是當場被殺死了?」
王剛道:「所幸被另外幾個弟兄及時救起,雖然不曾喪命,傷勢卻也不輕。」
葉逢甲兩眼眨動了一陣道:「梅莊自從梅雪海和梅御史死了以後,已經平靜無事,百花門的人也早已撤走,你的弟兄到那裡去做什麼?王剛,別以為你是騠騎營的副統領,就可以縱容部下胡作非為,人家梅莊可是規規矩矩的老百姓!」
王剛輕咳一聲道:「岳父息怒,小婿有下情回稟!」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我把如倩交給你,是因為覺得你身在六扇門內,卻不惜規矩本分,你若仗勢胡來,那就太辜負老夫的一番期望了!」
王剛神色一片肅然,緩緩說道:「小婿說話,從不會拐彎抹角,您老人家認為梅莊目前已平靜無波,事實證明並不盡然,否則小婿的手下,何能在梅莊被殺?李大龍又何能在梅莊出現?」
樊飄零頷首道:「王剛這話說得有理,李大龍和梅家根本扯不上關係,他夜晚之間到梅莊花園去,顯見脫不了和百花門有關的嫌疑。」
葉逢甲沉吟了一陣,再望向王剛道:「李大龍昨晚到過梅莊花園,可是你親眼看見?」
王剛道:「若小婿昨晚親眼得見,當時就將李大龍活捉了,何用來請岳父和樊老前輩?」
「既非親眼看到,又怎能相信是真的?」
「小婿的手下看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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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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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2 23:57:10
葉逢甲冷冷一笑道:「這就不對了,夜晚之間,如何能看得很清楚,那除非生了對夜貓子眼睛,要不然就是李大龍自己手裡打著燈籠故意照給別人看,他好像還不至於傻到這種地步!」
王剛苦笑道:「岳父若硬要這樣說,小婿真是無詞以對了!」
又是樊飄零打圓場道:「老葉,你別只管問嘴,王剛是你的女婿,他怎能和你頂撞,既然有人看見李大龍在場,必定不會是假,誰說夜晚不能看清楚東西,難道你我入了夜都變成了瞎子不成?」
葉逢甲哼了一聲道:「聽你的語氣,好像已被王剛說動了?」
樊飄零道:「李大龍既然有嫌疑,王剛是吃騠騎營飯的,當然應該到金刀莊找他,他一個人去,萬一和他老子李天浩起了衝突,反而弄得下不了台,連咱們老哥倆以後也不好和李天浩見面,有了咱們跟去,正是給雙方私下轉圜的餘地。」
葉逢甲一聽這話十分有理,也深覺方才太使王剛難堪,不覺歉然一笑道:「既然連你都肯幫他的忙,我這個做丈人的,又豈能落後。好,不知王剛希望什麼時候走呢?」
王剛一見兩人都已答應,心頭大喜道:「小婚先行謝過兩位老人家,事不宜遲,遲則有變,最好現在就走。」
金刀莊在通州,通州就在京師東郊,雖然只有三五十里的路程,三人還是乘馬前往。
三人一路上似乎都在思忖著到了金刀莊以後,該如何採取行動。
樊飄零道:「李天浩在武林中德高望重,是位人人敬仰的人物,咱們到達以後,為了顧全他的面子,事情應當盡量避免張揚。」
王剛道:「晚輩擔心的是他萬一不肯讓咱們把人帶走,又該怎麼辦?」
樊飄零道:「李天浩是個深明大義的人,若李大龍當真證據確鑿,他絕不會為難咱們。」
葉逢甲也道:「王剛,你放心,老夫既然來了,一切自會替你做主,若李天浩不明是非,我和他也就顧不得多年的交情了!」
說話間已到達金刀莊。
經過守門人通報後,李天浩親自迎出門來,並命下人將三匹馬牽到樹蔭下拴好。
李天浩自從上次祝壽之日因壽桃被人動了手腳以致客人全體中毒事件後,內心一直覺得愧對武林同道,同時也自感顏面盡失,又因從那以後很多好友都不再上門,更是悶悶不樂。
如今見兩位盛名卓著的武林大豪葉逢甲和樊飄零以及後起之秀的王剛進莊相訪,自是高興不已。
延入客廳坐下後,又立即吩咐下人準備晚餐。
葉逢甲道:「李兄,不必了,我們辦完了事就走!」
李天浩一聽語氣不對,忙道:「莫非三位還有什麼貴幹,還是擔心李某的酒飯內又有毛病?」
樊飄零怕一見面就把氣氛鬧僵,搶著說道:「李兄想到哪裡去,兄弟等人今天前來,的確是有件事情要和李兄商量,但願李兄千萬不要介意。」
李天浩朗朗一笑道:「彼此多年老友,幾位有話只管明言,只要李某做得到的,無不盡力!」
樊飄零道:「只要李兄不責怪,事情就好辦了,兄弟先想問句話,令郎大龍賢侄近來在外的行動,李兄是否清楚?」
李天浩歎了口氣道:「這畜生是越來越不像話,整天很少在家,有時甚至數日不歸,家門不幸,出了這麼一個不肖之子,真不知是李某哪輩子作的孽!」
樊飄零見李天浩並不護短,心情已大感輕鬆,於是直接了當地說道:「實不相瞞,昨晚梅莊花園出了一件命案,令郎李賢侄也牽涉在內。」
李天浩吃了一驚道:「真有這種事?怎麼老夫毫不知情?」
樊飄零道:「事情是昨晚才發生的,李兄當然不會知道,連兄弟和葉兄,也是剛才由王剛那裡得到的消息。」
李天浩臉色驟現凝重,望向王剛道:「王老弟,真有這回事?」
王剛十分有禮貌地答道:「其實李老伯早應明白,令郎很久以前就和百花門搭上關係,目前已是百花門的西路總監,上次在石榴村,晚輩已和他會過一陣,昨夜晚輩的手下在梅莊花園被人誘殺,也是他在暗中指揮,還望李老伯明察!」
李天浩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久久不能平復,半晌,才語氣沉凝地說道:「事情真有如此嚴重嗎?老夫雖知道他在外面胡作非為,但總覺得他還不至搭上百花門的關係,而且居然擔任了什麼西路總監,這話似乎太過聳人聽聞了!」
他頓了一頓,又道:「老夫雖然家門不幸,出了這樣一個孽子,但卻絕不護短,只是想問問王老弟,你剛才的話,有什麼證據?」
王剛依然保持著應有的禮貌,道:「小侄但求老伯把今郎叫出來,只要當面對質不愁他不說實話。」
只聽葉逢甲道:「李兄,王剛是騠騎營的人,他的話當然不是空穴來風,想你一世英名,出了個兒子竟是百花門的人,實在連兄弟我也感到不好意思,令郎如果在家,你就把他叫出來吧!」
這幾句話,說得實在過分了點,李天浩臉色鐵青,冷然笑道:「你們諸位聽著,李某雖然不護短,但也不能讓人隨便在自己的兒子身上栽贓,王老弟雖然是騠騎營的人,也該講法講理,僅憑兩句話,何能取信於人,若拿不出真憑實據來,誰也別想帶走他,金刀莊也丟不起這種面子!」
頃刻間的變化,場面已弄得大有劍拔弩張之勢。
葉逢甲雙目圓睜,大聲道:「李莊主,小婿王剛,絕不會冤枉了令郎,咱們都是武林中人,百花門正是你我的大敵,他們不但危害江湖,甚至把朝廷都攪得惶惶不安,令郎加入百花門,你反而偏袒於他,真可惜了你這一世英名!」
這場面使得樊飄零大感不安,他奇怪葉逢甲近日來為何性情變得如此暴躁,此刻雖然表現得義正詞嚴,實際卻等於在攪局,只好搶著打圓場道:「兩位都是多年深交,若因此傷了和氣,實在可惜。李兄,兄弟的意思,你還是把令郎叫出來當面談談,若真冤枉了他,我們情願向你大禮賠罪!」
李天浩總不失是個明理之人,立刻吩咐一個下人道:「去把大少爺叫來!」
不大一會兒,李大龍便隨著那下人來到客廳門口,當他看到客廳裡有葉逢甲、樊飄零、王剛等人在座,立刻臉色大變,剛要轉身開溜,已被李天浩喝住道:「畜生,你要往哪裡去?」
李大龍只得硬著頭皮進入客廳,先向葉逢甲等人見了禮,然後走近李天浩身前道:「爹!您叫我有事嗎?」
李天浩揚手一掌,直摑到李大龍面頰上,聲色俱厲地道:「混賬東西,你把爹的面子全丟光了,昨晚到什麼地方去了?快說!」
李天浩這種雷霆之怒,樊飄零等似乎還是第一次見過,他明是教訓兒子,實際上等於打的三個客人。
李大龍摀住面頰,咬牙咧嘴地道:「爹,兒子昨晚一直在家裡不曾出去,您幹嗎發這麼大的脾氣,兒子也是娶妻生子的人了,當著這麼多客人的面,讓兒子以後怎麼做人?」
李天浩怒不可遏,又是一掌摑上了李大龍的另一邊面頰,喝道:「混蛋,我是哪輩子燒了牛糞,才養出你這樣一個沒出息的東西,其實你沒出息能在家裡規規矩矩守著也沒關係,卻竟然背著我加入了什麼百花門,而且居然做了什麼西路總監,兔崽子,你是不是想把為父的活活氣死?」
李大龍雙手掩住面頰,已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直著嗓門叫道:「爹,您是聽誰說的?」
李天浩喝道:「人家已經找上門來了,還問聽誰說的,你有理由去跟他們三位講!」
他說著再對葉逢甲等三人道:「各位,我把兒子交給你們了,你們自己問吧!」
李大龍轉過身來道:「葉老伯、樊老伯、王剛兄,莫非是你們三位在家父面前說了什麼話,才使他老人家發了這樣大的脾氣?」
王剛朗聲道:「李大少,事到如今,你也用不著再裝瘋賣傻了,上次在石榴村,你指揮十二名秋風殺手,不曾把我和賤內殺死,看在令尊的分上,事後我並未深究,目的是希望你知過能改,誰知昨晚你又指使老莫殺害我的手下人,還想抵賴不成?」
李大龍噘嘴打了哈哈道:「王剛兄,兄弟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石榴村的事,那只是一場誤會,你用鞭傷了我的膝蓋,我照樣不曾追究,至於昨晚又發生什麼事,我根本弄不清楚!」
「看李大少的意思,是不肯承認了?」
「常言道得好,姦情以雙為憑,賊情以贓為證,不知王剛兄可有什麼證據?」
「那你就把昨夜的行蹤交代明白!」
「兄弟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沒離開金刀莊!」
李大龍死不承認,一時之間,難免使王剛不易處置。
樊飄零見王剛頗有為難之意,不由朗聲道:「李兄,你可能擔保令郎從昨天到現在一直不曾離莊?」
李天浩不願為兒子遮掩,一來他確實弄不清昨夜李大龍的行蹤,二來深恐對方提出反證,自己反而難以下台,默了一默道:「你們三位只管問他,李某不想幫著兒子說話!」
樊飄零吁了口氣道:「李兄,若我們三人這樣問下去,只怕問上三天三夜,也問不出所以然來。」
李天浩不動聲色道:「樊兄的意思呢?」
樊飄零歉然笑道:「只要李兄不介意,兄弟希望能讓李賢侄隨王剛到騠騎營去趟,只要把騠騎營昨晚到過梅莊花園的兩位弟兄找來雙方一對質,事情便不難水落石出,兄弟可以擔保,李賢侄在騠騎營這段時間,王剛絕不會讓他吃苦。」
李天浩哼了一聲道:「你們是想把他帶走?」
樊飄零道:「為了查出真相,也只有讓李賢任委屈一下了。」
李天浩兩太陽穴急劇的抽動了幾下,然後又歎了口氣道:「好吧,隨你們的便!誰讓我養了這麼一個不肖的兒子,不過,到了騠騎營,除非他罪有應得,否則,若你們妄動他一根汗毛,老夫絕不與你們干休!騠騎營雖然權大勢大,不過是當今皇上的鷹犬爪牙而已,還沒放在老夫的眼裡!」
突見李大龍「撲通」一聲,跪倒在李天浩腳下,哭嚷著道:「爹,您不能這樣做,他們官府裡做事,是照樣不講天理國法的,萬一兒子到了騠騎營有個三長兩短,只怕以後就沒機會在您老人家跟前盡孝了!」
李天浩厲聲喝道:「把骨頭撐硬一點,我李天浩沒有你這種窩囊廢的兒子!」
樊飄零忙道:「李賢侄不必擔心,到了騠騎營,只要你做得正,行得端,一切有老夫擔保,還有什麼可顧慮的?」
李大龍爬起身來道:「樊老伯,您不知道,不是小侄膽怯,而是騠騎營一向仗勢凌人,根本不講是非。」
樊飄零道:「難道你連老夫也信不過,他們若妄動你一根汗毛,你盡可以向老夫是問。」
李天浩扳著面孔問道:「你們可是現在就要帶他走?」
葉逢甲道:「葉某等三人自然不希望再來麻煩李兄第二趟!」
李天浩一咬牙道:「好!三位就請在莊外樹林邊稍待,待會兒李某親自把這畜生送過去交給各位!」
葉逢甲有些不放心,問道:「令郎為什麼不能現在就走?」
李天浩雙眉一聳,冷笑道:「李某在武林中的一點聲名,不是僥倖得來的,金刀莊也算是塊金字招牌,若犬子就這樣被各位帶走,李某的顏面何存?」
這倒是不得不顧慮的,樊飄零當即招呼葉逢甲和王剛道:「走!咱們就到莊外吧!」
三人出了大門,找到馬匹,隨即來到路旁的樹林邊等候。
葉逢甲有些擔心地道:「李天浩會不會說話不算話?他把兒子放走了,卻讓咱們在這裡白等!」
樊飄零語氣堅定地道:「咱們和他相交,也並非一天半天了,他那俠中之王的美名不是白得的,他若不把兒子送來,我願負一切責任。」
大約頓飯工夫之後,果然兩匹駿馬,由金刀莊側門而出,直向樹林奔來。
當先一人是李天浩,後面正是李大龍。
這時李大龍已換過一身衣服,神情也顯得較為開朗。
李天浩來到距三人丈餘外處,勒住馬頭,冷著聲音說道:「人已經交給各位了,李某不再遠送!」
說著又轉頭道:「畜生,你就跟著他們走吧,李家的人,算被你丟光了,看你還有什麼臉面再回來見我?」
樊飄零眼看李天浩策馬回莊,才望著李大龍道:「李賢侄,隨大家走吧!」
李大龍苦笑著道:「兩位老伯和王剛兄,這是何苦,我在莊上是這樣說話,到了騠騎營照樣也這樣說話,干屎粘不到身上,好人是不能隨便冤枉的,各位也不想想,我在金刀莊要什麼有什麼,享不盡的富貴榮華,幹嗎要靠上百花門,天下可有這樣的傻瓜?」
樊飄零道:「李賢侄用不著氣憤難平,到了騠騎營,若確實沒有嫌疑,自然很快就放你回來,王剛不會冤枉好人的。」
李大龍無奈地搖頭一歎道:「我爹也真是,竟然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的兒子往六扇門裡送,真是糟蹋了他那一世英名!」
葉逢甲有些不耐煩地道:「好漢做事好漢當,李大龍,令尊養了你這麼個不爭氣的兒子,才是真正的丟人,有話到騠騎營再說吧,別耽誤時間,乖乖地跟著上路吧!」
他說著當先策馬向前走去。
李大龍走在第二。
王剛和樊飄零殿後。
不大一會兒,前面是一片高崗,高崗上以及周近長滿了雜樹,地形顯得十分複雜。
就在這時,突見李大龍雙足在馬腹上一蹬,越過前面的葉逢甲,縱馬飛快地向雜樹林中奔去。
由於他發動的太快,葉逢甲等人猝不及防,竟被他溜脫得逞。
葉逢甲的馬走在最前,他豈肯讓李大龍逃脫,立即縱馬追去,一面高聲叫道:「這附近岔路很多,你們兩位快到別處封住路口,千萬不能讓這小子走脫!」
樊飄零和王剛急急分頭由兩邊馳出,展開了包抄之勢。
這附近地形的確十分複雜,由於距金刀莊不遠,除了李大龍一定熟悉外,葉逢甲等三人卻像闖進了八卦陣。
王剛在雜樹叢中一陣奔馳,不但找不到李大龍的人影,連和葉逢甲、樊飄零也失去了聯絡。
正急得滿頭大汗間,斜刺裡衝出了樊飄零。
王剛急急問道:「樊老伯可有什麼發現?」
樊飄零勒住馬頭,揩拭著汗水道:「什麼也沒見到,連令岳父也沒碰上。」
「咱們不能讓李大龍跑了,必須馬上再找!」
「事到如今,再找也是無益,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咱們此刻不妨暫時在路口守著,等老葉回來以後,再做處置。」
「以小侄看,李大龍絕不可能再回金刀莊。」
「說不定令岳父能把他提回來,因為他追在前面,萬一他也無功而返,不管李大龍回不回金刀莊,咱們只須向李天浩要人,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王剛只好也在路邊停下馬來。
樊飄零搖了搖頭道:「李大龍這一著實在不夠聰明,這一來正證明了他必有嫌疑,否則何必畏罪潛逃!」
「他豈止有嫌,上次在石榴村,他已公開顯示了身份,當場派出十二名秋風殺手,追殺小侄和如倩,深夜間把小侄和如倩困在一座山頭上,那一戰如倩還受了傷,若非小侄處置得宜,只怕兩人早就性命不保了。不過,如今回想起來,小侄倒是很感激他的那次行動。」
樊飄零一皺眉頭道:「這話怎講?」
「因為那一夜小侄和如倩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共禦強敵,事後又悉心照料她的傷勢,終於贏得了她的芳心,委身下嫁,結成連理,否則,以小侄這斷臂之人,對她何敢高攀。」
樊飄零哈哈笑道:「這話倒是有理,你真該感謝李大龍才對,要知道我那如倩徒兒,自幼嬌生慣養,人稱武林第一美女,這些年來,多少豪門子弟托人求親,她都不屑一顧,你能娶了她,實在是幾世修來的福。」
正說話間,兩匹駿馬由森林中竄了出來。
樊飄零轉頭一看,喜出望外地叫道:「還是老葉能幹,他竟把人給抓回來了!」
王剛看去,果然,馬上兩人,前面是李大龍,後面是葉逢甲。
只聽葉逢甲怒氣不息地罵道:「李大龍,你爹怎麼養出你這樣一個兒子來,你這一跑,顯而易見是罪證確鑿,老夫是甚等樣人,豈能讓你走脫,到了騠騎營,有你好受的了!」
李大龍滿面惶恐之色,低著頭,嘴巴噘得老高,卻一句話都不敢說。
葉逢甲想是越想越氣,縱馬跟上,照准李大龍面頰,就是一耳光甩去,一面又罵道:「混賬東西,在老夫面前,居然敢跑,也不想想,我葉逢甲可是你隨便戲耍得了的!」
這一掌份量奇重,摑得李大龍口角鮮血直流。
樊飄零心裡一急,忙道:「老葉,你是怎麼了?兄弟曾在李莊主面前保證過不使他兒子受到傷害,如今連口供都沒問,便把他打成那樣子,這讓我以後如何向李莊主交代?」
葉逢甲餘怒未息地道:「這是兩回事,不能一概而論,我打的是他膽敢私自逃跑,長輩教訓晚輩,又有什麼不對?他老子疏於家教,才養出這麼個不成器的兒子,今天我正是替他老子執行家法!」
樊飄零道:「人既然已經找回來了,你也用不著生這麼大的氣,咱們趕路要緊。」
到達京城,葉逢甲和樊飄零徑回八方鏢局。
臨別時,樊飄零還一再交代,不可虐待李大龍,如果嫌疑不大,希望王剛能盡速將他釋回。
王剛將李大龍押進騠騎營,交代手下人將他關在一個單獨房間,飲食起居並要多多照顧,絕對不可加以凌辱。
交代完畢後,他鬆了一口氣,暫時回到住處休息。
李大龍關在騠騎營已經三天了。
在這三天裡,王剛曾親自向他問話多次,雖然大山貓和小老鼠也曾到場指證確鑿,但李大龍卻始終矢口否認,他看準了王剛不至於嚴刑逼供,不受皮肉之苦,他如何肯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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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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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2 23:57:30
第二十二章 巧計詐敵
王剛縱然辦案經驗老練,到現在也大感束手無策。
李大龍被關的那間房中,除了行動失去自由外,吃的都是上好飯菜,而且有時還有酒可喝,看守的人也對他十分客氣,有了這種特別待遇的生活,他就越發拿定主意,絕不透露半點口風。
這天晚間,他特別向看守人員要了一大壺酒和兩碟小菜,一個人在禁閉的房間內自酌自斟起來。
其實這正是他事先打好的主意,他把酒只喝了幾口,其餘的全部倒在床下,然後裝成爛醉如泥的模樣,和衣倒在床上,假做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那負責看守他的漢子用鑰匙打開了門,一聞滿室酒氣沖天,又見李大龍和衣倒在床上,再掂了一下酒壺,空空的一無所有,不由嘟囔著道:「奶奶的,世上哪有這麼舒服的坐牢人,有吃有喝,更有人服侍,在家裡當老太爺也不過如此,王副統領也真是,找了個爺來讓我們管!」
他收拾起碗盤,乾咳了一聲,望著床上道:「李大少,要方便就趁早,咱晚上不想再來開門。」
屋角裡放著一隻馬桶,那漢子一早一晚各提出去倒一次,所以李大龍每在晚間入睡前必方便一次,否則室內臭氣充塞,連睡覺都不是味道。
李大龍伸了個懶腰,假意醉眼朦朧地坐起身來道:「老兄,什麼時候了?」
那漢子道:「大概一更天了吧!」
李大龍故意口齒不清地咂著嘴道:「今晚你送來的那壺酒,還真不錯,你老兄再給我弄一壺來怎麼樣?」
那漢子冷聲道:「李大少,你醉得已經不輕了,保重身體要緊!」
李大龍無奈地搖搖頭道:「想不到我李大龍連喝壺酒都辦不到,人到了這種地步,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了!」
那漢子沒好氣地說:「我看你該知足了,被人關起來還這樣受用,除了你找不到第二個,我看了大半輩子牢,還是第一次看到犯人有像你這樣痛快的。」
李大龍恨恨地道:「媽的,老子根本就沒犯什麼錯,全是王剛那王八蛋找我的麻煩,等我出去以後,少不得要跟他算一算這筆賬!」
那漢子冷笑道:「李大少,你別罵人,我們頭兒從不冤枉好人。」
那漢子不再理會他,把碗碟和酒壺放在提盒裡剛要離去,不想就在這時,一隻手已抓住他的後領。
只聽身後李大龍嘿嘿笑道:「老兄,你還想走嗎?」
那漢子剛要喊叫,早被李大龍點了穴道,全身軟塌塌地倒在床角下。
李大龍擔心外面仍有人把守,或是有人巡邏,不便立刻就走,便先將門關上,然後再回到床邊坐下,探手抓起那漢子的頭髮,聲色俱厲但音調卻極其低微地道:「老小子,從現在起,你要跟我說實話,若有半句虛假,小心大爺當場要了你的狗命!」
那漢子嚇得魂不附體,想反抗卻又全身力道盡失,其實即便他不被點了穴道,也難以在李大龍面前逞強。
他全身打著哆嗦道:「李大爺,饒命!小的這幾天可沒虧待您!」
李大龍發著獰笑道:「就是因為你對大爺服侍的還算周到,所以大爺剛才不曾殺你,想要命不難,只要你肯說實話。」
「您要小的說什麼實話?小的又什麼時候騙過你來?」
「這房外還有沒有人把守?是否會有巡邏的常到這邊來?」
「另外把守的人有時有,有時沒有,但巡邏的弟兄卻不少。」
「由這裡出去,走什麼路線最方便?」
「出門左拐,二十幾步後,便可看到一棵大樹,過了大樹,再向右轉,前面便一排房子,後面又有一棵桑樹,桑樹左邊便可看見一道圍牆,越過圍牆,便算離開騠騎營了。」
李大龍罵道:「媽的,少說點好不好,這樣麻煩,老子怎麼記得清楚?」
那漢子嚥下一口唾沫道:「大爺,本來就是這樣,若小的說少了兩樣,你出不去誰負責!」
李大龍笑道:「你這老小子倒真不錯,還能負責大爺出得去,將來大爺一定好好賞你,你把剛才那些話再說一遍!」
那漢子依言又講了一遍。
李大龍記下之後,站起身來,牽著那漢子走到門口,打開門,吩咐道:「把頭探出去看看,外面有人沒有?」
那漢子探頭望了一陣,低聲道:「大爺,好像沒有人!」
李大龍把那漢子推到床下,喝道:「老小子,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那漢子顫著聲音道:「李大爺,小的什麼實話都跟您講了,您若再殺小的,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李大龍總算還有點人情味,哼了一聲道:「你若想活,就別出聲喊叫!」
其實李大龍倒並非真要留那漢子一命,而是擔心萬一衝不出去,就必須再回來,若先殺了那漢子,僅憑這罪名就足以令他身受重刑,如此豈不弄得得不償失。
此刻的李大龍,難免也是提心吊膽,他雖然武功高強,手中卻沒有兵刃,何況又身在騠騎營中,騠騎營不乏高來高去的能手,自己一個人總是孤掌難鳴。
他探出頭去,見果然無人,剛要閃身而出,偏偏就在這時,兩個手執單刀的大漢,迎面走了過來。
不消說這兩人是負責巡夜的。
李大龍暗叫一聲不好,立刻縮回身來。
那兩人霎時來到房外,突聽一個尖嗓門的啊了一聲道:「這是怎麼回事?門為什麼不上鎖?聽說裡面是個什麼李大少,頭兒交代要好好防守,走脫了不是玩的。」
另一個粗嗓門的道:「走,推開門進去看看!」
李大龍心頭大急,若他們進來發現看守的人被點了穴道,事情就不好辦了。
心念及此,迅快地抓住了那漢子的脖子,低聲道:「老小子,想活就設法別讓他們兩個進來!」
那漢子打了一個哆嗦,機警地高聲叫道:「喬三、俞成,你們不必進來了,我在裡面。」
那個叫喬三的尖著嗓門道:「老周,你可要小心,裡面那小子聽說武功很高,說不定他會宰了你!」
老周道:「他喝醉了,躺在床上像頭死豬,我是來收拾盤子的。」
這句話提醒了李大龍,趕緊又躺上床去。
喬三又問道:「老周,你在裡面做什麼?」
老周道:「剛才不是說過嘛,收拾盤子碗筷的。」
喬三和俞成還是推開門來,一見老周坐在那裡,俞成問道:「你他媽坐在地上幹嘛?」
老周道:「這位李大少剛才喝多了酒,咱們王老大交代過,要好好服侍他,沒法睡覺,坐在地上打個盹也是好的。」
喬三哼了一聲道:「他媽的,這小子來到咱們騠騎營還能享受特權,實在太不像話!」
俞成也跟著說道:「老周,你可要小心他跑了!」
老周道:「他已經醉得像頭死豬,抬著他跑還差不多。」
喬三望了床上一眼道:「聽說這小子是通州金刀莊李莊主的兒子,李莊主英雄一世,怎會養出這樣個混賬王八蛋的不爭氣兒子!」
俞成道:「這就叫做父是英雄兒狗熊,你看床上那一堆,老子越看越不順眼!」
喬三拍了拍俞成一把道:「別看了,這屋裡的酒氣實在讓人受不了,咱們還是出去吧!」
兩人走後,李大龍跳下床輕輕踢了老週一腳道:「你這老小子還真有兩套,將來有機會可以去找我,我一定會弄份好差事給你幹干。」
「小的多謝李大爺,如果能在您金刀莊有份差事,小的就心滿意足了!」
「你這老小子倒很知足,比金刀莊更好的地方還多的是。」
「那就越發謝謝您了!」
「剛才那兩個王八蛋實在可惡,把老子罵得不輕,有朝一日落在我的手中,我會把那兩個狗娘養的給活剝了!」
「李大爺,大人不記小人過,您何苦跟他們一般見識。」
李大龍正要再罵幾句,突聽老周道:「李大爺,外面好像有人打起來了!」
李大龍留意一聽,果然不遠處傳來金鐵交擊之聲,而且打鬥得甚為激烈。
打鬥聲音越來越近,只聽喬三尖著嗓門叫道:「老俞,這傢伙可能是想劫走李大少的,咱們快返過去。」
又聽另一個聲音,嘿嘿冷笑道:「你們兩個還想跑嗎?」
打鬥聲很快就來到門外。
李大龍情不自禁偷偷由門縫向外觀看。
只見一個面罩黑紗全身黑衣的矮小人影正在步步逼攻喬三和俞成。
那黑衣人雖然體形瘦小,卻身手矯捷,攻勢凌厲異常,手中一支三節棍,舞動得風雨不透。
喬三和俞成縱然聯手合拒,也不是那黑衣人的對手,被逼得且戰且退。
黑衣人再度嘿嘿笑道:「老子若收拾不了你們兩個狗操的,今夜也不會到騠騎營來了!」
只聽喬三尖聲叫道:「老周,好好看住那姓李的,這傢伙是來劫牢的!」
他的話聲未畢,早被黑衣人一棍掃中前胸,打得他「嗷」的一聲慘呼,立即倒地不起。
俞成早已嚇得屁滾尿流,剛要撥腳狂奔,也被那黑衣人一個箭步追上去,攔腰一棍,打翻在地。
那黑衣人擔心他們爬起再溜,又分別向喬三和俞成沒頭沒腦地補了幾棍,直到他們躺在地上直挺挺地不動,才來到門口,低聲叫道:「李總監可在裡面?」
李大龍急急打開門來,問道:「尊駕是什麼人?」
黑衣人道:「在下是門主駕前的前鋒使者蕭義,奉門主之命,前來搭救李總監出險。」
李大龍道:「蕭使者怎知在下被囚在這裡?」
黑衣人道:「本使者一更前後就越牆進來隱身在暗處,好不容易剛才才等到那兩個小子路過,他們邊走邊談起李總監,本使者便立刻現身把他們逼過來,還好,總算找到了你。」
「外面可還有咱們的人接應?」
「門主考慮的十分周到,圍牆外還埋伏有人,若本使者出了差錯,很快就另外有人接應。」
黑衣人說話間發現蜷縮在床前的老周,不由問道:「這人是誰?」
李大龍道:「他是騠騎營負責看守本總監的老周。」
黑衣人怒聲道:「待本使者先宰了這王八蛋再說!」
老周嚇得全身一抖,立刻跪在李大龍身前道:「李大爺救命,小的雖是騠騎營的人,可並沒做過什麼壞事!」
李大龍連忙攔住黑衣人道:「蕭使者且慢動手,這老小子確是騠騎營裡唯一的好人,剛才還幫過我的忙呢!」
黑衣人道:「既然李總監講情,本使者就暫且饒他一命,李總監,咱們走吧,出去晚了只怕門主在外面擔心。」
「什麼!門主也來了?」
「他老人家放心不下,所以破例地親自出馬,這也可見他對李總監是多麼看重。」
李大龍不由心花怒放,咂了咂嘴道:「在下真要多謝他老人家了,實不相瞞,在下入了百花門這麼久,從來還沒見過門主是什麼樣子呢!」
黑衣人道:「門主日理萬機,十路總監,哪能個個見到他,何況他老人家一向對屬下很少採取直線聯繫,見不到他,根本是很正常的事。」
「蕭使者必定是可以經常看到他了?」
「在下身為前鋒使者,平常等於是他老人家的駕前侍衛,當然可以常常見到他。」
「這樣看來,在下反而是因禍得福,否則哪有機會見到門主,不過……」
「不過什麼?」
「在下擔心被騠騎營捉到這裡來是件給百花門丟臉的事,說不定見了門主還要受責。」
「那就要看你這幾天是否向他們洩漏了百花門的消息。」
李大龍忙道:「我可以對天發誓,騠騎營不曾從在下嘴裡套出半點消息。」
黑衣人道:「那很好,說不定還會有獎呢,閒話少說,快些走吧!」
李大龍舉手再點了老周的暈穴,隨在黑衣人身後道:「蕭使者可知道出去的路線?」
黑衣人低聲道:「禁聲,小心被巡夜的人聽到!」
李大龍不敢再開口,只是緊隨在黑衣人身後跟進。
黑衣人對附近的環境摸得甚熟,走的完全是老周先前所說的路線。
也許是天助,一路上不曾遭遇任何情況,很快便來到圍牆之下。
黑衣人停下腳來,輕輕擊掌三下。
牆外隨即也發出三聲迴響。
黑衣人道:「李總監,牆外就是咱們的人了,本使者先躍過去,你再隨後過來!」
他說著雙臂一抬,人已躍落牆外。
李大龍哪敢遲疑,緊跟著也縱身而出。
月色下,照見牆外站著五六個人。當中一人,身披繡織著百花圖案的錦袍,面罩黑紗。
另外幾個,也是面罩黑紗,和黑衣人同一裝扮。
黑衣人向錦袍人恭恭敬敬地打了一躬道:「稟門主,李總監到了!」
然後再向李大龍道:「李總監,快請見過門主!」
李大龍慌忙匍匐在地道:「屬下西路總監李大龍,拜見門主!」
百花門主手拂長鬚,蒼勁沉渾的聲音透過黑紗道:「能出來就好,這些天你在騠騎營,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吧?」
李大龍連頭也不敢抬,稟道:「托門主洪福,他們對屬下還算優待。」
百花門主道:「起來,跟我到另外一個地方去,我要仔細向你問話!」
李大龍依言爬起身來。
百花門主道:「蕭前鋒使者帶路!」
黑衣人急忙走在最前。
轉彎抹角,穿過了幾條巷道,在巷尾盡處,是一間連楹庭院,黑衣人推開門,又繞過一個跨院,裡面便是一間敞廳,高懸著由樑柱上垂下來的兩隻燈籠,燈籠也是百花圖案,照得敞廳內耀眼通明。
敞廳正中,放著一個几案,百花門主隨即居中而坐,隨來的人分列兩旁。
黑衣人望了李大龍一眼道:「李總監,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李大龍怔了怔道:「屬下不知。」
百花門居然在騠騎營的大營附近擁有這麼一間庭院,李大龍當然是萬想不到的事。
黑衣人嘿嘿笑道:「李總監,你萬想不到吧,咱們百花門的勢力,早已打進了騠騎營的內部,否則今晚哪能這樣容易把你救出來,這間庭院,正是咱們潛伏在騠騎營的人秘密集會之所,也等於是百花門的據點。」
李大龍到這時才知道百花門的勢力竟是如此浩大,連騠騎營內部,也有自己的人,不由對面前的百花門主,越發敬佩不已。
黑衣人再道:「李總監,你今晚有幸,蒙門主第一次召見,門主他老人家有很多話要問,你要從實回答,不可有半點隱瞞!」
李大龍心頭一震,復又倒身跪在几案前,低頭說道:「屬下恭聆門主訓示!」
百花門主語調冰冷地道:「你自從進入百花門後,也算立過不少汗馬功勞,譬如令尊上次六十大慶,你和侯小棠在壽桃內下毒成功,做得就十分不錯。」
李大龍謹聲道:「屬下為了達成門主令諭,怎敢不盡力把事情做好。」
百花門主輕拂著長髯道:「的確不錯,為了完成本門主的交代,連自己老子的情面都不顧,稱得上是大義滅親了,不過……」
李大龍由喜轉驚:「屬下自感並沒做錯什麼事,這次被騠騎營擄走,屬下並未向他們透露半點消息。」
百花門主道:「我說的不是這個,上次石榴村的事,你可知罪?」
李大龍激靈靈打個冷顫道:「那次的事,屬下照樣也曾盡力而為。」
百花門主顯然有了慍意,沉聲道:「還敢強辯!那次事件,除了平白死了個飛天鼠史元亮之外,十二名秋風殺手也全數被王剛所殺,連你也挨了人家一鞭,弄得幾乎全軍覆沒,把石榴村一個據點,完全被騠騎營搗毀,你還有什麼話說?」
李大龍嚇得體似篩糠,叩頭如搗蒜般道:「啟稟門主,屬下有下情回稟!」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那次事件,當時雖然吃了虧,但事後屬下把石榴村又已重新佈置,目前石榴村仍是咱們一個重要的據點,而且人手比以前更整齊。」
「本門主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屬下早就交代了前去督察的使者,那可能是使者忘記了向門主稟報。」
百花門主頓了一頓,再道:「石榴村的事,本門主可以不再追究,但前些天梅莊花園的事,又該怎麼說?」
李大龍不禁倒抽一口冷氣,怎麼連路邊桃誘殺李大狗的事,門主也會知道?這件事完全是他自己的主意,事後也未告知總壇使者向上轉報,百花門主消息之靈通,真可謂神鬼難測了。
只聽百花門主冷聲道:「你怎麼不說話?」
李大龍道:「那夜在梅莊花園,因為對方說王剛也去了,屬下自知不是他的對手,所以不敢現身,雖然沒把那個叫李大狗的殺死,但他們也沒捉到咱們的人。」
「據說李大狗不過是王剛手下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你勞師動眾地殺他做什麼?」
「因為他頭一天在妙峰山看見了總壇花使劉小芬,屬下擔心他因而查知總壇所在,所以才決定殺他滅口。」
「你是怎麼知道李大狗在妙峰山上看到了花使劉小芬?」
「是總壇一位使者當日傍晚轉知屬下的。」
百花門主哼了一聲道:「可是這樣一來,咱們的人就不可能再在梅莊落腳了!」
李大龍道:「門主放心,雖然路邊桃和另一個叫老莫的,屬下在當晚已吩咐他們避到石榴村,但梅莊目前仍然有咱們的人,本門照樣可以控制。」
百花門主點點頭道:「路邊桃到了石榴村以後,可曾再和你聯絡過?」
李大龍道:「屬下第二天就被抓到這裡來,還沒來得及聯絡,不過石榴村既然仍是咱們的據點,她在那裡一定很安全,何況她又是花使,必要時也可以回到總壇或到其他的地方去。」
「梅莊目前還有咱們多少人?」
「屬下不敢安置過多,以免暴露形跡,但也有二十人左右,已足可控制整個梅莊。」
「聽說目前梅莊已由梅御史的堂叔梅曉村掌管,這人到底怎麼樣?」
「那老傢伙年紀大了,管事不多。」
「他可知道梅莊潛伏著咱們百花門的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57:50
李大龍沉吟了一陣道:「好像目前已經有些耳風,那老傢伙從前在朝中也做過官,老雖老,還是很精明,必要時屬下可以把他除去。」
百花門主搖搖頭道:「你錯了,他雖精明,總是年紀大了,很難面面均顧,留著他咱們行事反而方便,同時他在地方上年高德劭,若把他也弄出人命,騠騎營必然會深入追查,到那時你們又如何在梅莊立足?」
李大龍忙道:「門主聖明,屬下的確顧慮欠周。」
百花門主默了一默,又道:「石榴村歸侯侍郎所有,你們有什麼行動,最好能事先知會侯小棠一聲!」
李大龍趁機說道:「啟稟門主,不知您老人家是否已經得到消息,侯小棠那小子最近好像有些不對。」
「有什麼不對?」
「他好像和王剛走得很近,很可能有吃裡扒外的嫌疑。」
「你有什麼證據?」
「證據倒是沒抓到,但據屬下猜測,王剛很可能從他那裡得到一些咱們百花門的消息。」
「你可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李大龍想了一想道:「聽說他早就搭上了東宮太子的線,他可能想到攀上東宮太子比替百花門效力更好,一旦東宮太子登了龍位,他自然也就是位極人臣的高官顯宦了,想咱們百花門人才濟濟,要出頭哪裡會輪到他。」
百花門主忽然敞聲冷笑道:「李大龍,你身為百花門的十路總監之一,地位已不算低,居然連本門主苦心圖謀的大事都不清楚,簡直是混蛋加三級,本門主恨不得立刻把你推出砍了!」
李大龍立刻駭得一身冷汗,戰戰兢兢地道:「屬下不知剛才說錯了什麼話?」
百花門主猛地一拍桌子,朗聲道:「本門主若肯讓東宮太子將來登上龍位,也就用不著成立什麼百花門了。告訴你,不出三年,天下就是百花門的,到那時,皇帝當然要出在百花門,侯小棠只有跟著本門主才有飛黃騰達的希望,東宮太子目前已是朝不保夕,本門主隨時可以取他性命,他想將來當皇帝,那是做夢!」
李大龍目瞪口呆地道:「屬下該死,侯小棠那小子更該死,他不該有眼不識真主,錯捧了那不成材的東宮太子!」
百花門主豁然大笑道:「你還以為侯小棠真的有了二心?現在讓你知道,侯小棠的一切行動,完全是經過我的授意,他做的很好,連你這和他素有交情的也被瞞住了。」
李大龍如夢初醒,乾咳了幾聲道:「屬下愚昧,竟一直蒙在鼓裡。」
「你最近和侯小棠可有聯繫?」
「屬下已經很久不曾見到他,而且他和屬下也好像有意疏遠。」
「他為了不使東宮太子和王剛生疑,當然必須跟你疏遠。」
「屬下現在一切全明白了。」
「你以前沒見過本門主,百花門總壇總去過的吧?」
「屬下只知總壇在妙峰山,又聽說妙峰山總壇是假的,自己卻從來不曾去過。」
「你平時和總壇聯絡都用的什麼方法?」
「全憑暗號和總壇的使者保持聯繫,不論接受令諭或有大事稟報,都是如此。」
百花門主拂鬚頷首道:「好,今晚本門主對你的問話,到此為止。」
接著又轉頭吩咐那前鋒使者黑衣人道:「蕭使者,把丁師爺做好的筆錄拿給李總監看!」
黑衣人推開一道側門,捧出一份卷宗來,手裡還拿著一支筆,他先把卷宗交給李大龍道:「李總監,你請過目!」
李大龍愣愣地接了過來,問道:「這是什麼?」
黑衣人道:「剛才你和門主對答的紀錄,看看其中有沒有記錯?」
李大龍越發怔住:「在下回答門主的問話,為什麼要有記錄?」
黑衣人道:「你以前從未見過門主,當然不清楚規矩,這是門主的規定,他老人家凡是和屬下有過正式問答,必須記錄下來,以備日後查考,並可藉以印證屬下的話是否誠實,以做為日後陞遷或差遣的參考。」
這一來李大龍果然不敢馬虎,他從頭至尾仔細看了一遍,才點點頭道:「寫的沒錯。」
黑衣人再送過手中那支筆道:「沒錯就請你在後面簽上個姓名,連在本門的職銜也要寫上。」
李大龍接過筆來,規規矩矩地寫了「西路總監李大龍」七個字,最後又寫上日期。
這在他認為是一件生平最光榮的事,和門主的對話,居然有了紀錄,將來百花門得了天下,說不定就會列為開國史一類的文獻了。
黑衣人再接過卷宗和筆,送進側門,然後走回原處躬身稟道:「大事已畢,恭請門主裁示!」
百花門主一揮手道:「把他再押回去,注意帶上銬鐐,多派人手,嚴加看守!」
李大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結舌地道:「啟稟門主,這是什麼意思?您老人家好不容易把屬下救了出來,為什麼又要押回去?難道……」
百花門主哈哈笑道:「李總監,你還蒙在鼓裡,本門主今天已經得了天下,騠騎營也早已歸我所有,否則我怎會來到這裡?」
李大龍越發呆在當場,齜牙咧嘴地道:「門主既已得了天下,正該論功行賞,大封群臣才對,為什麼反而要把屬下披枷帶鎖嚴加看守?」
「因為你犯了私通姦黨的滔天大罪!」
李大龍啊了一聲,豈止呆在當場,竟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百花門主抬手往臉上一抹,居然變成了王剛。
黑衣人也揭去黑紗,原來是小老鼠。
他們戴上面罩固然令李大龍認不出,但連聲音也能變得判若兩人,卻是誰也料想不到的事。
只聽「咚」的一聲,李大龍已暈厥在地上。
李大龍雖然仍關在原來的地方,但卻上了手銬腳鐐,而且日夜派出兩人輪流看守。
王剛所以不把他放在大牢,是因為他的身份和案情特殊,且擔心有洩密之虞。
王剛昨夜喬裝百花門主和李大龍的一番對答,可謂收穫不小,使他得知石榴村仍控制在百花門手中,而梅莊也仍潛伏著百花門的勢力。
他次日起床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派出小老鼠和大山貓,帶著十名精壯弟兄,前往石榴村捉拿老莫和路邊桃,並順便搗毀百花門在石榴村的組織。
本來他打算親自率隊前往,但因騠騎營還有很多事情亟待處理,而大山貓和小老鼠也頗有信心能完成使命,所以就放手讓他們自行去辦了。
不過,他也曾對大山貓和小老鼠一再交代,如果發現情況不對難以處置時,就避免採取行動,速速返回報告,然後他再親自出馬。
當日午後,王剛處理了一上午公務,正要小作休息時,忽然一個手下匆匆進人他的公衙稟告:門外有兩位客人求見。
騠騎營一向門禁森嚴,除都統領或副統領之外,不准有任何訪客進入。
王剛匆匆奔出公衙大門外,只見站在門外的,竟是葉逢甲和樊飄零。
這兩人雖然到過邱侯府,但進入騠騎營,還是第一次。騠騎營是衙門,若非要緊的事,外人誰也不會到這裡來的。
王剛上前見過禮,剛要說話,葉逢甲已經先開了口:「王剛,你這位副統領派頭可真不小,連我和你樊老伯要進來都要事先通報!」
王剛連忙賠笑道:「岳父大人別見怪,這是騠騎營的規矩,騠騎營可說是直屬天子的衙門,衙門雖小,公務卻極端機密,門禁哪得不嚴!」
葉逢甲雖沒再說什麼,臉色卻十分不悅。
王剛再賠笑道:「兩位老人家可曾先到過舍下?是否見過如倩。」
樊飄零道:「我們是直接來的。」
王剛道:「兩位老人家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樊飄零道:「到裡邊再說吧!」
王剛陪同兩人進入自己辦公處所的客廳,親自沏茶獻上,他不便詢問來意,只是坐在一旁等待。
樊飄零首先開口道:「老夫和令岳父今天是想來看看李大龍,他拘押在騠騎營已經好幾天了,昨日李莊主還派人向我們打聽,王賢侄,你是知道的,我們兩人和李莊主都是多年交情,上次到金刀莊拘提李大龍,雙方鬧得頗不愉快,內心難免有些過意不去,這件事不知你是怎樣處理的?」
王剛道:「小侄自然是秉公處理,因為他牽涉的案情太大了,已經影響到朝廷的安危。」
葉逢甲搖搖頭道:「不至於這樣嚴重吧,李大龍最多只能算是個紈褲子弟,他還能做出什麼大事來?」
王剛道:「他已經明白承認是百花門的人,而且在百花門地位甚高,上次梅莊花園事件,正是他主使老莫和路邊桃干的。」
葉逢甲吃了一驚道:「有這種事?莫不是你把他屈打成招?」
王剛正色道:「這幾天小婿待他一直客客氣氣,飲食起居都處處照顧,何況上次又有岳父和樊老伯的交代,小婿怎敢不聽你們兩位老人家的吩咐。」
葉逢甲道:「天下哪有這樣的傻瓜,不打不罵,竟會承認有罪。」
「他的確已經招認了。」
「你有什麼證據?賢婿,你做到騠騎營副統領,地位已經不低了,總該知道辦案必須要有證據,即便他自己承認,也必須找到證據才能定罪,絕不能冤枉好人!」
「小婿自然有證據。」
「拿來我看!」
王剛立刻回到辦公處所,從案卷中找出李大龍親自簽有姓名職銜的那份問答紀錄,交給葉逢甲道:「岳父請看這份資料!」
葉逢甲接了過去,樊飄零也急急湊過身去觀看。
起初,葉逢甲的神色似乎還頗正常,及至看到最後李大龍的親筆簽具職銜姓名,頓時臉色大變,將那份案捲往桌上一放道:「想不到李大龍竟幹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勾當,這小子實在太可惡了,李莊主英雄一世,怎會養出這樣個混賬兒子!」
樊飄零也歎著氣道:「萬想不到,老夫好心好意地想保他出來,這一來一切都不必談了!」
他頓了一頓,茫然問道:「王賢侄,你是怎樣套出了他的口供?」
王剛隨即把昨晚設下圈套自己假冒百花門主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樊飄零再問道:「他怎能相信你就是百花門主?」
王剛道:「他是一步一步被引入圈套的,自然不會再存什麼疑心,而且小侄還特地仿造了一件百花門主穿用的百花錦袍,他以前從未見過百花門主,又怎能辨出真假。」
「可是你又怎麼知道百花門主穿的是百花錦袍?」
「小侄上次到妙峰山赴約,親自會過百花門主,自然知道百花門主的裝扮。」
樊飄零點點頭道:「賢侄不愧是騠騎營的副統領,竟能使用這種手段套出了李大龍的口供。」
王剛歉然笑道:「不過這樣一來,小侄實在感到對樊老伯和家岳不住,你們兩位老人家一番好意想保李大龍出來,以現在的情形來說,只怕是辦不到了!」
「你準備把他怎樣處置?」
「只有暫行嚴密看押,等解決百花門後,再按情節一併處理。」
「那他短時間是無法出來了?」
「小侄希望愈早解決百花門愈好,但對方勢力太大,大事什麼時候成功,實在難以預料。」
「他目前的生活起居,必定已不能和剛來時相比了?」
「他身上背的案情太大,為防走脫,小侄想優待他已是不可能了。」
樊飄零長長歎息一聲道:「說起來這也是金刀莊的不幸,老夫今後真不知如何再和李莊主見面!」
王剛也低聲一歎道:「事已如此,已不須再向李莊主隱瞞了,兩位老人家只管把這情形轉告他,李莊主是位明事明理的人,他自然不會埋怨樊老伯和家岳。」
只聽葉逢甲道:「李大龍目前扣押在什麼地方?」
王剛道:「就在離這裡不遠。」
「可是在大牢裡?」
「小婿因他案情特殊,把他單獨關在一間空屋裡。」
葉逢甲站起身來道:「走!帶我去看看他!」
樊飄零忙道:「我看不必了,他犯了這樣的大錯,見了面反而不好意思。」
葉逢甲道:「就因為他犯了這樣的大錯,李莊主不可能再有機會教訓他,咱們兩個替老友教訓教訓兒子,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樊飄零無奈,只好也站起身來道:「王賢侄,既然令岳父要看他,就帶我們走吧!」
三人來到那間房舍前,兩個挎著明晃晃腰刀的彪形大漢正在門外來回游動。
他們看見王剛帶著兩位神態不凡的老者到來,連忙上前施禮,其中一人問道:「副統領可是有什麼示下?」
王剛道:「犯人在裡面可有什麼動靜?」
那大漢道:「剛才裡面還有聲音,屬下由窗口看進去,好像小解後又睡著了。」
王剛望向葉逢甲和樊飄零道:「兩位老人家是否就由窗口向裡看看?」
葉逢甲面現不悅之色道:「既然來了,就該當面看看,同時老夫也想問他幾句話。」
王剛立即吩咐兩個大漢道:「把門打開!」
打開門後,三人魚貫而入,只見室內整理得倒也乾淨。
李大龍果然倒在木床上睡覺,他雙手被銬,腳上繫著鐵鏈,不消說,那睡姿十分狼狽。在預料中,方才門外有人說話,此刻又將門打開,他必定已經驚醒,但他卻並不理會,躺在那裡,有如死豬一般。
樊飄零忍不住叫道:「李賢侄,老夫等人來看你了!」
李大龍一骨碌坐起身來,當他看清床前站的三人,立刻哭號著叫道:「樊伯伯!葉伯伯!你們快來救我,這種活罪,小侄實在受不了啦!」
他一向稱樊、葉兩人為樊老伯、葉老伯,或者是老前輩,此刻這種稱呼,顯然比以前親切了很多。
樊飄零歎口氣道:「我們的確是來救你的。」
李大龍大喜道:「那太好了,小侄真不知怎樣答謝兩位伯伯!」
樊飄零接下去說道:「可惜你犯的錯太大了,只怕誰也救不了你。」
李大龍頓時面色泛白,接著又大叫道:「冤枉!小侄是冤枉的!小侄根本就沒做什麼錯事,難道連你們兩位老人家都不相信?」
葉逢甲寒著臉色沉聲道:「連供狀上都畫了押,還說冤枉?李大龍,你老子怎麼養出你這樣一個混蛋,連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都臉上無光!」
李大龍翻身下床,跪倒在地上,哀聲叫道:「葉伯伯開恩,向王大人說幾句好話,王大人是您的女婿,他一定會聽您的!」
葉逢甲喝道:「這是國家王法,老夫豈能以私害公!」
李大龍急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連連磕著響頭道:「兩位伯伯,你們行行好吧,小侄知道錯了,出去以後,一定會重新做人,幫著騠騎營,消滅百花門,把百花門那老王八蛋碎屍萬段,他把小侄實在害苦了!」
樊飄零凝著臉色道:「李賢侄,你這是自作自受,當初你若想到今天,哪會落到現在這種地步?此刻一切都晚了!」
葉逢甲罵道:「剛才看了案卷,老夫才明白,原來你老子慶壽時全體客人中毒,竟是你搗的鬼,你連自己的老子都可以坑,還有什麼壞事做不出來?」
李大龍臉色憋得有如豬肝,直著嗓門叫道:「這全是百花門主那王八蛋傳下的令諭,小侄當時怎敢不遵,不過,葉伯伯當時並沒中毒。」
「老夫沒中毒是及時把食物吐了出來,你還敢拿這個表功?」
葉逢甲越說越氣,彎下身,猛地一耳光摑了上去。
一聲脆響之後,李大龍頓時口角鮮血直流!
樊飄零急急拉住葉逢甲道:「這是何苦,他現在全身銬鐐,已經夠受罪了,何必再打他!」
葉逢甲猶自餘怒未消,憤憤地道:「這小子太可惡了,葉某實在忍不住才動手打他。」
樊飄零吁口氣道:「若他命大死不了,將來由他老子好好教訓就是了!」
葉逢甲又狠狠瞪了李大龍一眼,轉過身來道:「咱們走吧!」
出得門來,樊飄零交代王剛道:「老夫有個不情之求,希望賢侄別再另外給他苦吃!」
王剛道:「不需老伯交代,他是朝廷重犯,相反的小侄還要保護他的安全,萬一發生意外,小侄也是吃罪不起。」
「你明白就好。」
葉逢甲和樊飄零並未再回客廳,離開拘押李大龍那間房舍後,直接辭出。
王剛直送出大門之外。
臨別時樊飄零又交代道:「別整天只顧公事,家裡也要照顧,有時間多陪陪我那徒兒如倩丫頭。」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58:08
第二十三章 亂倫醜聞
王剛回到辦公處所,不大一會兒,又有一個手下人進來稟報,外面有位老先生求見。
這倒是無獨有偶,騠騎營公衙,一向絕少外人來訪,今日竟是一波剛去,一波又來,而且來的還全是老先生。
除了葉逢甲和樊飄零能踏進騠騎營外,王剛實在想不起還會有哪位老先生來此相訪。
他腦際風車般打著轉,很快便猜想到很可能是金刀莊主李天浩。
果真此人前來,在他來說,倒是件大大為難之事,雖然李大龍罪證確鑿,礙於情面,彼此總是難以相見。
「來人可有名帖?」
「屬下也曾向他要過,他說忘記帶。」
「他可曾還說過什麼?」
「他說有要事求見,又說事情是前些天和副統領約定好的,對了,那位老先生姓梅。」
王剛搖頭一笑道:「你早說他姓梅就早好了,害我想了半天想不起是誰!」
王剛出身江湖,一向敬老尊賢,而梅曉村又是位望重德劭的長者,不便由手下人帶進,說完話便自己迎了出去。
果然,來訪的是梅莊的梅曉村。
他來的正好,即便他不來,王剛也準備到梅莊去趟,因為由李大龍的供詞中,證明梅莊仍潛伏著百花門的人馬。
王剛依然把梅曉村引進客廳,分賓主坐定後,王剛首先開門見山地說:「在下正想到梅莊拜訪老先生,您來的正好。」
梅曉村一皺眉頭道:「王大人到梅莊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王剛道:「實不相瞞,在下已經調查清楚,府上目前的確還有百花門的人潛伏在裡面。」
梅曉村神色黯然地點點頭道:「老朽正是為著這個來見王大人的。」
「老先生可有什麼發現?」
「這要從頭說起,老朽自接掌梅莊後,因為莊院太大,很多房舍都不曾進去察看過,尤其有間書房,一直大門深鎖,老朽始終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樣子,吩咐王總管打開看看,卻又找不到鑰匙。」
提到梅莊的書房,王剛難免心神一緊,因為他知道書房內設有機關,是一個最隱秘的所在,百花門的很多消息,都是經由那裡傳遞的。
但他卻暫時不動聲色,問道:「後來可曾把門打開?」
梅曉村道:「好不容易找到了鑰匙,打開一看,明是書房,卻找不到什麼書籍,但裡面卻整理得十分整潔,連桌椅都纖塵不染,不過,毛病就正出在這上面。」
「老先生發現了什麼毛病?」
「那書房既然一直鎖著大門,日久無人整理,桌椅和地面必然灰塵滿佈,牆角裡也必定到處有蛛網,然而它竟是纖塵不染,這就大大透著離奇了!」
王剛真想不到這位老先生警覺性和觀察力竟是如此敏銳,他不便表示意見,繼續問道:「以後呢?」
梅曉村道:「老朽在疑竇難解之下,便開始在書房裡仔細搜查,終於發現了一個絕大的隱秘。」
「老先生發現了什麼?」
「原來在牆角的一幅字畫後面有一道暗門,乍看和牆壁的顏色無異,連痕跡都不易發覺,老朽用了很大的工夫才打開門,下面居然是一條地道。」
「老先生可曾走下地道察看?」
「老朽下去之後,地道內一片漆黑,似乎很深,老朽心裡害怕,只走了大約兩三丈,就又回到書房,重新把暗門掩上。」
王剛長長吁了一口氣道:「老先生,實對您說,那條地道在下曾經走過,方向是轉往西南,大約有五六十丈遠,另一頭也有一個暗門,外面經常是鎖著的,老先生可知道另一頭那扇門是通什麼地方?」
梅曉村吃驚地搖搖頭道:「這就不清楚了。」
王剛道:「那一頭出去之後,就是法會寺,暗門正在法會寺大士閣的蓮座下方,從前洪知府的夫人侯君琳常到法會寺大士閣誦經,實際上就是在和梅莊暗通消息。」
梅曉村不由倒抽一口冷氣道:「有這種事,實在是太駭人聽聞了!」
王剛道:「老先生發現書房內纖塵不染,依在下推斷這書房目前必定仍是百花門的秘密集會之所,如果您在那書房耽久了,說不定會碰上有人從暗門出來。」
梅曉村忽然顯得心有餘悸地道:「王大人說得一點不錯,老朽真是碰上了!」
這一來大大地引起了王剛的注意,他急急問道:「進去的是什麼人?」
梅曉村道:「這人穿了一身黑衣,臉上蒙著黑紗,腰裡還掛著一口寶劍。」
「百花門的人在隱藏形跡時,經常這種打扮,他見到老先生後,有什麼行動?」
「那人顯然事先不知道老朽在裡面,見面後拔劍就要行兇,但後卻又把劍插回鞘中,開口說話了。」
「他說些什麼?」
「他威脅老朽,書房內的秘密,絕對不可對外聲張,否則就要隨時取老朽的性命,另外,又要老朽對梅莊的事,盡量少管,必要時更要和他們合作。」
「他要求老先生如何合作呢?」
「他說三天之後的二更左右,要老朽再到書房等候,那時他會再來見面。」
「老先生有什麼打算?」
梅曉村深深一歎道:「老朽來見王大人,就是要問問王大人該如何處置。老朽自己也是有家有業的人,既然接管梅莊有這多風險,我看還是回到舍下,決定不再過問梅莊的事,也免得到老來還要身道橫禍!」
王剛忙道:「老先生是梅御史的長輩,梅莊不由您管又由誰管?您上次曾說過梅御史不曾死,這樣您就更應該替他代管了,否則梅御史將來回來,梅莊已是面目全非,老先生又於心何忍?」
梅曉村道:「可是老朽在梅莊身處險境,朝不保夕,總不能不有所顧慮。」
王剛默然了,梅曉村的話不錯,他豈能不顧性命地在梅莊待下去,但他若一走,梅莊勢必完全進入百花門的掌握,那樣一來,問題就更大了,所以,此刻他必須設法保護梅曉村的安全。於是他毫不遲疑地說道:「記得上次老先生曾希望在下派一兩個能幹的手下到梅莊,當時在下認為那樣反而不妙,現在我決定兩天後派人到貴莊去,負責您老人家的安全。」
梅曉村道:「那麼三天後書房的約會,老朽是否赴約?」
「當然必須赴約,說不定反而可以從那人口中套出一些百花門的消息。」
梅曉村又顯出忐忑不安:「可是老朽不能不想到安全問題,萬一他對老朽猝下毒手,我豈不是白白受死?」
王剛正色說道:「在下既然要求老先生按時赴約,就一定會負起保護老先生的責任,你老人家只管放心。」
「王大人要採取什麼行動,還請先對老朽講明白?」
「那晚在下要親自和那人會上一會。」
「可是那晚王大人若先行進莊,或者和老朽一同進入書房,必然被對方知道,那樣他除了不會如約前往書房,而老朽的處境也就越發危殆了!」
王剛道:「老先生放心,在您進入書房之前,絕不會發現在下的行蹤,而且您進入之後,只管把門關上。」
「那麼王大人又怎樣進去?」
「這方面老先生就不必管了,反正在下必定會在書房和您見面。」
梅曉村雖不便再問,神色卻不免大為茫然,過了許久,才道:「老朽到書房去是昨晚的事,對方約定三日後二更見面,該是後天了,王大人千萬記住日期,千萬不能忘記!」
王剛道:「這等大事,在下怎敢馬虎,老先生回去之後,也千萬不能對梅莊任何人提起知道書房內有暗門地道之事。」
梅曉村道:「老朽哪能連這點警覺都沒有,何勞王大人交代!」
王剛歉然一笑道:「那是在下多慮了。」
梅曉村自覺不宜在騠騎營停留太久,便起身匆匆告辭。
天色已晚,帶著十名精壯弟兄到石榴村捉拿老莫、路邊桃的大山貓和小老鼠,仍不見回來,使得王剛至感焦慮。
石榴村雖在一座小山坡上,但離京師並不遠,不該去了一整天都不曾回來,而且也不曾派人回來報知究竟是何原因。
王剛由於心情煩悶,夜晚俟葉如倩入睡後,自己一個人悄悄來到後花園閒步散心。
自從上次因有事到醉瓊樓找尋護國侯邱光超而邂逅大少奶奶陸鳳英後,他就很少再到後花園來過。
好在他此刻前來,已是名正言順,因為不但有小侯爺邱鎮山的交代,而且邱鎮山現為他在離假山不遠處整理出一間房舍,供他臨時休息或處理機密要公之用。
他在花園裡各處大略走了一遍,靜悄悄地不見半個人蹤。
於是,他決定今晚就睡在離假山不遠處的那間特別為他準備的房舍裡。
這房舍的周近,是一片梅林,另有十幾棵高大的柳樹,若路徑不熟,夜晚還很難找到那間房舍。
他穿過夾道的梅樹和柳樹,曲徑通幽,來到房舍前,雖在夜間,仍可看出門框上方,懸著一塊匾額,上寫「養心齋」三個大字,是護國侯邱光超的親筆所題,可知這裡必是邱侯爺以前常來小憩之所。
他掏出邱鎮山交下的鑰匙,打開門來,取火折子燃亮桌上的油燈,照見室內佈置得十分雅致,書案旁靠壁處放置著一個雕工精巧的書架,整齊地排列著不少經史典籍,几案上文書四寶齊全,並有一套茶具,另外有幾張雕花太師椅。
室內分前後兩間,推開另一扇門,內室設有臥榻,臥榻上被褥幔帳都準備得好好的。
能有這樣一處幽雅的環境作為小憩之所,的確是極為難得。
王剛勞累了一天,剛要在床上躺下小睡一會兒,不想外面卻響起了低低的敲門聲。
這般時候,而且是在養心齋,有誰會這麼巧在他進來不久就敲門呢,莫非是葉如倩……
他輕輕問了一聲,回答的果然是嬌滴滴的女子聲音。
打開門來,赫然是大少奶奶陸鳳英。
王剛只感心頭怦怦跳個不停,茫然問道:「深夜之間,大少奶奶怎麼到了這裡來?」
陸鳳英順手把門關上,逕自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道:「上次咱們的話還沒談完,正好趁這機會談談。」
「大少奶奶,彼此有什麼好談的,尤其深夜之間,你畏人言,我畏物議,在下勸你還是出去的好!」
「你錯了,現在大公子已經做了騠騎營的都統領,你是副統領,妻為夫之助,不論在公在私,我們都可以無話不談。」
「那你是和在下談公事來了?」
「公私難分,除了公事,自然也有些私事。不過,今晚必須先私後公。」
「大少奶奶,你雖然是都統領的夫人,但格於身份,彼此之間,卻是有公無私。」
陸鳳英格格嬌笑道:「副統領,這些天來,你千方百計最想查明的一件大事是什麼?」
王剛正色道:「自然是邱侯爺的失蹤。」
「你可查出頭緒來?」
「事關重大,在下必須盡力而為。」
「我可以提供線索,讓你不費吹灰之力,很快便會水落石出!」
王剛心神一振,迫不及待地急急問道:「大少奶奶快說,你若能幫我這個大忙,在下沒齒難忘,終生感激不盡!」
陸鳳英抿嘴一笑道:「我今晚來,就是要告訴你這個消息,你還想起我走不想?」
王剛赧然笑道:「那是我錯怪大少奶奶了,請多原諒!」
「可是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只要大少奶奶說出來,在下無不答應。」
「先私後公,只要私事辦完了,我會立刻告訴你侯爺他老人家的下落,但你若不答應私事,咱們就一切免談,我現在拉腿就走!」
這時的王剛,反而真不能讓陸鳳英走了,她是侯府的大少奶奶,對邱侯爺的生活起居,知道的自然比自己更清楚,她自承知道侯爺是如何失蹤的,必定大有可能,自己如何能失去這種難得的機會。
「你是答應了?」
「可是我必須先知道大少奶奶說的是什麼私事?」
陸鳳英嬌媚一笑道:「要辦私事,哪能這樣生分?首先,要對我改換稱呼。」
「要我怎樣稱呼你?」
「上次我已對你說過,不准再叫大少奶奶,要直接喊我的名字,或者再親切一點,叫我一聲鳳妹!」
王剛臉上一熱,囁嚅著說道:「現在彼此身份地位不同,在下豈能不懂禮貌。」
「你就是被禮貌耽誤了大事,否則這消息我前兩天就告訴你了!」
情勢所迫,王剛只好狠了狠心道:「好,在下就暫時叫大少奶奶一聲鳳英吧,不恭之處,請多原諒!」
陸鳳英格格笑道:「看你的神情,多勉強,這樣下去,哪能辦得了私事?」
她說著,站起身來道:「要辦私事,應該到裡面房間去,副統領,隨我來吧!」
王剛整了整臉色道:「鳳英,有話只管在外面講,這裡已經算是很僻靜,不會有人聽見。」
陸鳳英扭動嬌軀,柳腰款擺,逕自走向內室,邊走邊道:「我這私事,不是光講話的,我在裡邊等著你,你愛來不來!」
王剛為了探知邱侯爺失蹤的大事,猶豫了半晌,只得也跟了進去。
內室剛才也點上了燈,一進門就看到陸鳳英正半坐半臥地靠在臥榻內壁上。
她臉上嬌若春花,艷紅似流,輕輕地拍著臥榻道:「剛哥!來!坐下!」
王剛心頭一陣熱辣辣地,但為了完成查明邱侯爺下落的大事,只好勉強坐上了床沿。
陸鳳英眼波橫流,笑吃吃地說:「剛哥,你也算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怎麼見了女人反而畏畏縮縮,是不是我長得不好看,不夠資格讓你一親芳澤?」
王剛內心撲撲跳著,在這種緊要關頭,他必須把持著分寸,他長長吁了口氣道:「鳳英,像你這樣的絕色美女,一榻橫陳,相信任何人見了也會心動,但你已羅敷有夫,而且是堂堂護國侯府的小侯爺,我也使君有婦,為了彼此的身份名譽,豈能做出這種不顧羞恥的苟且之事!」
陸鳳英神色間忽然泛出無限幽怨,垂下眉睫道:「剛哥,並非我不顧廉恥,你我認識在先,我曾在暗中多次發誓,一定要和你終身相伴,但天不從人願,家父母貪圖富貴,硬把我嫁給了邱鎮山……」
王剛淡然一笑道:「嫁給了邱小侯爺,正是你的福氣,若跟了我這樣一個殘廢的江湖人物,整天過著刀頭舔血、槍尖剔牙的苦不堪言的生活,還有什麼樂趣?」
「那是我心甘情願,我願意服侍你一輩子,比你現在的妻子更會體貼你。」
「即便這話是真的,現在也一切都晚了!」
陸鳳英繼續幽幽地說道:「剛哥,記得上次在花園,我曾有過和你私奔的念頭,現在我明白,那樣做會毀了你的前程,現在我只求和你共敘片刻之歡,也不枉彼此相識相愛一場!」
王剛心頭如受重擊,面色一片肅然,道:「彼此雖然早就相識,但卻從未相愛過。」
「剛哥,難道你是塊木頭?夜色已深,花園裡也無人來往,室內只有你我,這事又有誰知道?」
「除了你我之外,更有天知地知,一旦做出這種不可告人之事,彼此又於心何安?大少奶奶,你如果真的有此需要,就該在家裡好好地陪伴邱小侯爺,他比我年輕,人也英俊瀟灑,何必在外偷偷摸摸?」
陸鳳英嬌靨越發紅潤如霞,輕輕吁一口氣道:「剛哥,不管你是否感到驚奇,我現在必須告訴你,小妹自從嫁到邱侯府後,並沒和邱鎮山同過幾回床。」
王剛猛感心頭一震:「這是為什麼?」
陸鳳英搖搖頭道:「這種事不方便講,你還是別再多問吧,現在一刻千金,我只希望你……」
她似乎已迫不及待,一邊說著話,一邊自行寬衣解帶。
王剛起初不敢對她正視,待轉過頭來,陸鳳英已整個卸去外衣,上身僅剩一件紅色肚兜,下身也只著一條短褲,那粉嫩、渾圓、滑膩、修長的大腿,和嫩藕般的玉臂,全裸露在外。
她的呼吸已有些急促,胸腹間陣陣的波動起伏,一種女人身上特有的氣息,衝擊得王剛幾乎難以自持。
王剛強自保持著鎮定,道:「大少奶奶,使不得,你必須自重些,我王剛不是那種人!」
陸鳳英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種勾魂攝魄的力量,發著低迷的聲音道:「剛哥,我對別人,又何嘗是那種人,但遇見了你,就什麼都顧不得了!」
「可是你總要顧得顏面!」
「在這世界上,你是我心目中最值得傾心相愛的男人,對於你,我已經不覺得這種事情是羞恥!」她說著,猛地傾身撲了過來,兩條粉嫩酥膩的手臂,迅快勾住王剛的脖子,然後又倒下身去。
別看她是個嬌滴滴的女子,但力量卻委實不小,王剛竟身不由己地隨著她一起倒下去,而且正好壓在她那軟玉溫香的嬌軀上,連嘴唇也險些碰上了她的粉頰。
她的雙臂摟得越來越緊,兩人的身體也越來越為密接。
接著,她在嬌喘吁吁中,一隻手摸上了王剛的鼻孔。
在這剎那,王剛只感聞到一股異味,全身有著陣陣酥麻的感覺,神智似乎也開始昏迷。
但他還是猛吸一口真氣,拼盡全身之力,掙脫對方的雙手,霍然躍下床去。
這時陸鳳英不由臉色突變,眨動著水汪汪的雙眸道:「剛哥,你怎麼啦?」
王剛不便一語道破,用力甩了甩頭,藉以恢復清醒,一邊故作淡淡一笑道:「沒什麼,大少奶奶,我王剛不可能做出這種苟且之事,你若知趣,還是請快些走吧!」
陸鳳英拋過一個媚眼道:「可惜了你這麼大一個男人,還臨陣怯場,那一定是緊張過度,才會有這種現象發生,桌上有杯涼茶,是我剛才倒的,你喝了一定就會鎮定下來。」
王剛向桌上望去,果然放著大半杯茶。
陸鳳英再道:「這屋子是邱鎮山吩咐我帶著幾個丫頭來整理的,我特別把裡外兩間都擺了一套茶具,壺裡的茶,是我今天下午派人送來的,我知道你也許會緊張,所以剛才我進屋先倒了一杯茶為你準備著。」
陸鳳英說的不假,剛才她是先到內室來的,王剛猶豫了一陣,才隨後進入。
王剛心裡有了數,自然不會再去動那杯茶,何況他根本不是什麼緊張過度。
「剛哥,為什麼不喝?」
「不渴。」
「我是說你緊張過度!」
「在下不明白什麼叫緊張過度。」
「你想到此為止?」
「就這樣在下也認為已經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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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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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2 23:58:24
陸鳳英咬住下唇,默了一默道:「你連侯爺的消息也不想知道?」
王剛朗聲道:「侯爺的消息,我當然想知道,但卻不願以這種方式作為交換條件!」
他的語氣有如斬釘截鐵。
「連考慮的餘地都沒有?」
「別的事可以考慮,這種事根本不需考慮!」
陸鳳英想是豁出去了,冷冷一笑道:「我就是賴在這裡不走,看你能把我怎樣?」
王剛也冷笑道:「大少奶奶,現在是你要把我怎樣,而不是我把你怎樣,你要弄清楚才對。這花園是你們邱侯府的,你若賴著不走,那只有我王剛走!」
「我不相信抱著豬頭還找不到廟門!」
「那你就去找另外的廟門好了!」
王剛剛要憤然離去,卻聽陸鳳英喝道:「慢著!」
王剛停步回身道:「你還有什麼話講?」
「你如果走了,我就馬上喊叫,看到那時候你還有臉沒臉再在騠騎營裡混?」
王剛冷笑道:「到那時候,丟人丟臉的應該是你,我王剛何曾戀棧騠騎營這份吃力不討好的差事,當初若不是邱侯爺一再強留,我早就自動求去了!」
「你有志氣!」
「志氣不高,但總不至於嫁了人還想偷人!」
「好!王剛!今天算我栽在你手裡了!」
她匆匆穿好衣服,走下床來,順手把放在桌上那杯茶潑掉,憤憤地說:「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你的確是個好人,就是有點好得過分了!」
「這年頭兒好人難做,王副統領,算我打擾了!」
陸鳳英說完話,像一陣風似的奪門而去。
陸鳳英走後,王剛揭開放在桌上的茶壺蓋,果然裡面還有大半壺茶水,但聞了一聞,卻聞不出什麼異味。
他心裡有數,壺裡的茶水是不會有問題的,問題是剛才那杯茶,必是倒出來以後放下了什麼藥物,所以她才會在臨走時隨手把茶潑掉。
另外,她方才在床上擁住他時,為什麼偏偏要觸摸他的鼻子,而摸過之後他又只感全身酥麻,幾乎失去神智,顯然她的指甲裡藏著什麼東西。
如此看來,她的前來私會,既非真心愛慕,更不是純粹貪圖片刻之歡,而是別具用心了。
現在他已不便再在養心齋耽下去,以免又生變故。
他吹熄內外房間的燈,輕輕鎖上門,決定回到自己住處。
他深深慶幸著方才自己不曾上當,既躲過了藥物中毒,又躲過了美色誘惑。萬一方才把持不住,丟了騠騎營的差事他並不在乎,無法向愛妻葉如倩交代才是最重要的事。
他為了察覺花園內是否仍有人蹤,故意放輕腳步,並且沿著樹下陰暗處行進。
剛走到幽徑盡頭,他立刻發現假山下面轉角處似乎有兩個人影,而且還在喁喁私語。
王剛豈能放過這等機會,此時的他,因上次在妙峰山受過日月老人內功之助,任督二脈即將打開,輕功已幾乎到達隨心所欲的境地。
他提聚丹田之氣,腳下不發半點聲息,沿著樹陰繞過假山之後,然後無聲無息地躍上假山,正好落在一塊僅可容身的山石上,再輕移到雙峰夾峙的縫隙裡。
這地方可謂完全隱蔽,除非有人爬上假山,走到跟前,否則絕難發現。
藉著下弦月的朦朧光芒向下偷偷望去,當真巧得很,兩個人影正在腳下不遠處,使他震驚的是其中一人竟是陸鳳英。
另一個是男的,但因只能看到頭頂,無法全窺面目,難以看見是誰。
其實,即便看清面目,侯府的人,他也未必認識。
他屏息藏身在假山之上,只要自己不發出聲音,用不著擔心會被對方發現,因為夜晚之間,誰也不會故意抬頭向上探望的。
只聽陸鳳英道:「想不到王剛這樣難纏,再怎麼引誘他,他都不肯上鉤,簡直成了第二個柳下惠了!」
那男的道:「那可能是你的工夫不夠,我不相信世上還有這樣的男人。」
陸鳳英在那男的胳膊上擰了一把道:「死鬼,不信你去試試!」
那男的嘿嘿笑道:「我是男人,怎麼能去試試,除非王剛有那種毛病,不過,對付女人,我倒是有一套,不然咱們兩個怎會湊在一起。」
王剛這才明白,原來陸鳳英早已與人私通,但他奇怪的是侯府之中,怎會有如此膽大包天的下人?因為候府除了邱鎮山、邱鎮海兄弟外,其餘的男人,自然都是下人身份。
又聽陸鳳英道:「不管怎麼樣,今晚的行動是完全失敗了,不過,我奇怪他的內力和克制力竟超出想像,居然連藏在指甲裡的百花粉都沒能使他昏迷。」
那男的道:「百花粉神效無比,那可能是藏在指甲裡的粉末先已流失,以至藥力不夠的關係。」
陸鳳英氣咻咻地道:「真氣人,他連那杯茶也不喝,若喝了那杯茶,今晚的大事就成功了!」
那男的有些不安地道:「是否他已看出茶裡有毛病?糟糕,騠騎營多的是檢驗毒性的方法,若被他檢驗出來,咱們一切全完了,就是鎮山那縮頭烏龜也饒不了你,他現在掌握了大權,這些天干的還蠻像一回事,連那花天酒地的毛病都完全改了。」
陸鳳英道:「所以,今後你也要小心,他若天天在家,咱們倆就必須暫時分手,否則被他撞見,雖然也許不會把你怎麼樣,但一旦老爺子回來,你的腦袋就要搬家了!」
王剛聽到這裡,真想躍下身去,當場叫那男的腦袋搬家。但為了要多聽些秘密,只有暫時耐住性子,等這對狗男女分手時再採取行動。
卻聽那男的嘿嘿笑道:「老爺子是否能夠活著回來,那將由百花門決定,咱們只怕沒法預料。」
王剛心神又是一緊,這對狗男女果真談到邱侯爺失蹤的事上來了,聽他們的語氣,護國侯是被百花門擄走,那該是毫無疑問的了。
這時他真慶幸剛才不曾貿然現身,若一怒之下把那男的殺死,就無法聽到這段秘密了。
陸鳳英故做神秘地問道:「說真的,你希不希望老爺子回來?」
那男的頓了一頓道:「雖然他回來以後,咱們的來往,就有些不便,但他總是我的老子,世上哪有兒子希望老子死的。」
王剛只驚得驟然冒出一身冷汗,原來這男的赫然是護國候的二公子邱鎮海,堂堂侯府中,竟發生叔嫂通姦的逆倫醜事,實在聳人聽聞,看來邱侯爺雖然是公忠體國的棟樑之才,但他的家教庭訓,卻是完全失敗。
這一來他已無法再採取行動了,即便邱鎮海犯下滔天大罪,也應當由侯府處置,邱侯爺不在,還有邱夫人和邱鎮山,自己逕自下手是萬萬不妥的。
此刻,他只有強自鎮定著再聽下去。
陸鳳英冷笑道:「你倒是個孝子,可惜連自己的嫂嫂也偷!」
邱鎮海道:「別提了,到底是誰偷誰?你若三貞九烈,我即便是西門慶,也打動不了你的心!」
陸鳳英緩下語氣道:「我不想跟你鬥嘴,現在辦正事要緊,既然王剛不上當,只有慢慢再想辦法,咱們不妨再走第二步路。」
「你是想把我大哥也讓百花門擄去?還是想把他做掉?」
「他和你兄弟一場,跟我也算夫妻一場,如果把他做掉,你一定不同意,把他讓百花門擄走,倒不失是個好辦法,至於咱們兩個往來,今後就方便得多。」
邱鎮海搖搖頭道:「你說的都不是好辦法,就因為他目前執掌騠騎營,百花門才會重用咱們,一旦他被擄走,你我在百花門眼中,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他失蹤後,騠騎營由你執掌,咱們在百花門中的地位,不就更重要了嗎?」
邱鎮海哼了一聲道:「你想的倒不錯,騠騎營不是邱侯府私有的,從前老爺子也不過是皇上看得起,派他兼掌而已,老爺子失蹤,交給大哥,只是皇上的暫時處置,若大哥再失蹤,哪會再輪到我頭上?我今年才二十一歲,皇上哪會把這樣一個重要部門交到一個毛頭孩子手裡,一旦騠騎營脫離邱侯府,咱們兩個也就毫無利用價值可言了!」
「你的意思呢?」
「還是要繼續設法對付王剛,只要王剛離開騠騎營,只剩下大哥,咱們必可任意擺佈他了。」
陸鳳英搖搖頭道:「據我近幾日的觀察,你大哥也並不是完全是個酒囊飯袋,他自從接掌騠騎營後,生活行動和從前已經判若兩人,辦起事來,他十分精明,想擺佈他,只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咱們當然不能做得太明顯,必須找到機會,才能行動。目前他天天在家,最值得擔心的,該是咱們兩個的事,一旦被他得到風聲,你我就都別想在侯府混了!」
「我比你更擔心,好不容易今晚他有事外出,咱們才有了碰頭的機會。」
「以後表面上盡量少接近。」
陸鳳英又在邱鎮海身上擰了一把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是不是想借這機會跟嫂子疏遠?」
邱鎮海忙涎臉笑道:「好嫂子,難道還不相信我,兄弟長了這麼大,除了你還沒有第二個女人。」
陸鳳英冷聲道:「鬼才相信,生在侯府,你會這樣乾淨?外面不說,只怕府裡的丫頭,長得像樣的,都脫不了被你糟蹋過!」
邱鎮海急道:「看你說得那麼難聽,兄弟可以對天發誓!」
陸鳳英抬起玉手,摸著邱鎮海的面頰道:「別急成那樣子,可是你將來總要娶親的,到那時咱們就無法再在一起了。」
「只要有你在,兄弟永不娶親!」
陸鳳英湊過身去,一把摟住邱鎮海,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後低低地說道:「寶貝,咱們好久沒親熱了,嫂子想你想得厲害。」
邱鎮海也呼吸急促地道:「好在剛才王剛把持得住,要不然……」
陸鳳英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一把道:「死鬼,嫂子不是那種人,他若真的霸王硬上弓,嫂子就給他來個喜鵲登枝!」
「王剛力大無窮,只怕你蹬不倒他。」
「他是蠻力,我是巧勁,他力氣再大也沒用!」
「好吧,咱們就巧勁對巧勁。」
兩人接著就地倒了下去。
王剛無法再耽,只得屏息離開現場。
王剛回到住所,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夜沒得好睡。
次日早餐後,大山貓和小老鼠仍然沒有消息回來。
他決定先和小侯爺邱鎮山見一次面。
邱鎮山目前雖已暫代騠騎營都統領,但這些天來,卻甚少管事,實際上騠騎營的工作,很多地方他實在也插不上手,王剛也並不指望他能做些什麼,但侯府內部的事,卻必須由他來親自處理。
事實已經證明,護國侯的失蹤,是由於侯府出了內奸。偏偏這內奸竟是護國侯的親生骨肉和兒媳,何況,其中又牽扯著一件叔嫂通姦的亂倫醜聞,為了顧全侯府的聲譽,連對邱鎮山透露這項消息,他都感到難以啟齒。
進入侯府內宅,經過通報,邱鎮山仍在書房接見他。
「王兄,這幾天可曾查到家父的下落?」邱鎮山一見面劈頭就問,顯見他對這事十分著急,也十分焦慮。
王剛神色肅穆,長長吁口氣道:「侯爺被百花門擄走,是毫無疑問的,至於下落如何,卑職仍無法查訪明白。」
邱鎮山歎口氣道:「王兄怎能確定家父是被百花門擄走的?」
王剛臉色愈現凝重,頓了頓,才搖搖頭道:「這種事情,卑職似乎不方便講。」
邱鎮山微微一怔道:「王兄對小弟都不方便講,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了!」
王剛又是長長吁口氣道:「大人不妨問問令弟鎮海小侯爺。」
邱鎮山不住地眨著兩眼道:「這是從何說起?舍弟只是個大孩子,一向只知吃喝玩樂,對府裡的事,從來不聞不問,他怎會知道這種事情?」
王剛默了一默道:「那也許是大人並不清楚他的生活行動,卑職希望大人以後多多注意他些,說不定在他身上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
邱鎮山只聽得臉色驟變,呆了一呆道:「聽王兄這話,必定在他身上已經發現什麼可疑之事?」
「這正是卑職不方便對大人稟報之處。」
「小弟絕對信得過王兄,請不必隱瞞,只管把話講明白!」
「卑職想先問大人一句話,大人對尊夫人的行動,可曾留意過?」
邱鎮山又是一驚道:「王兄為何忽然提起賤內,莫非她……」
「大人請先回答了卑職的話,卑職再將下情稟報。」
邱鎮山強自鎮定著,歎口氣道:「說來慚愧,由於家父疏於管教,這些年來,小弟難免流入荒唐,娶親後對賤內也甚少照顧,兩人幾乎等於貌合神離,彼此間從不過問對方的日常生活情形,久而久之,也就習以為常了。王兄,莫非你曾聽到賤內有什麼不軌行動?」
「卑職說句冒昧的話,侯爺失蹤的事,尊夫人也必清楚。」
邱鎮山有如焦雷擊頂,啊了一聲道:「有這種事?王兄,聽你的語氣,必定在她身上已經發現了什麼可疑之處,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方便的,快快對小弟講明白!」
「昨晚卑職悶得無聊,到過了花園內的養心齋。」
「那正是小弟特意為王兄準備的,而且還是賤內主動帶著下人去整理出來的。小弟昨晚不在舍下,王兄可是在花園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尊夫人。」
邱鎮山對王剛的回答,似乎並不感到意外,不動聲色地說:「不錯,我知道她常到花園散心,尤其我不在舍下時,她難免也悶得無聊,到花園走走並不值得大驚小怪。」
「可是她和另外一個人走在一起,事情就大不尋常了!」
邱鎮山終於有了警覺:「她跟誰在一起?」
「令弟鎮海小侯爺。」
邱鎮山先是一愣,繼而又緩下神色道:「他們叔嫂在花園偶爾相遇,那可能是事有湊巧。」
王剛不由冷冷一笑道:「他們隱身在假山暗處密談,不知也是否事有湊巧?」
邱鎮山心頭一震,急急問道:「原來有這種事?王兄可聽到他們談些什麼?」
「卑職起初不知道是他們,但因覺得可疑,便施展輕功,躲在假山頂上偷聽,這才知道是尊夫人和令弟鎮海小侯爺。」
「他們究竟談了些什麼?」
「他們曾提到侯爺失蹤的事。」
「家父失蹤,是件大事,他們內心不安,難免要私下談論。」
「可是他們不該又談到百花門,更不該談到侯爺是被百花門擄去!」
邱鎮山迫不及待地問:「他們可曾談到家父的下落?」
「卑職只聽到了這些。」
邱鎮山臉色霎時變得鐵青,似乎頭腦也有些昏昏沉沉,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齒地道:「好一個賤人,這樣看來,說不定家父的失蹤,與她還大有關連,難怪我總覺得這賤人有些鬼鬼祟祟,我現在馬上找這賤人算賬去!」
王剛此時反而沉住了氣,淡淡一笑道:「大人最好冷靜些,過於衝動反而容易誤事。」
邱鎮山強忍著心中的怒火:「依王兄之見呢?」
「大人必須暫時不動聲色,暗中注意觀察,說不定會因而查出候爺的下落,若過於沖動,就很可能演變出意外。」
邱鎮山沉吟了一陣,似乎也頗有同感地道:「王兄說得對,我聽你的就是。」
王剛此來目的已達,正要告辭,卻被邱鎮山喊住道:「小弟還想請問一事,王見不必避諱,只管直言,反正已經家門不幸,小弟也就顧不得什麼臉面了!」
王剛心裡已經有了數,但還是故做不解地問道:「大人要問什麼事?」
邱鎮山別過頭去道:「教小弟實在問不出口,昨夜在花園內,那賤人和舍弟之間,是否還有私情?」
「這個……」這種亂倫醜事,出在侯府,為了侯府顏面,王剛不能不有所顧忌:「府上內部的事,卑職不願多談,不過,還請大人今後多多留意的好!」
邱鎮山咬住下唇,默然了許久,才揮揮手道:「多謝王兄提醒,小弟實在慚愧,舍下弄成這種樣子,真不知今後如何見人,王兄暫時回去,有事彼此隨時聯絡。」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58:46
第二十四章 神刀揚威
王剛回到住所,並沒把昨夜的事以及今天上午和邱鎮山會面的經過告知葉如倩,稍事休息後,便又趕到騠騎營衙門。
此刻他最焦慮的,是大山貓和小老鼠到石榴村為何至今杳無音信。他們一共去了十二個人,即便遇到意外情況,也應派人速回報告,難道會被對方一網打盡?
本來,他想派出第二批人手,但又覺得不妥,思來想去,決定乾脆單人獨馬親自闖趟龍潭虎穴,為了行動隱秘,時間也決定在入夜之後。
這樣的大事,他不能不告知葉如倩。
當葉如倩聽過之後,主動要求隨同前往。
這在王剛是求之不得的,他永遠記得上次也是和她一同到石榴村,有了那次生死與共的行動,才使得他們由相互愛慕而結為夫妻,這次再度共同前往,必會使他們的感情較前更增。
夜間行動,兩人都不曾乘馬,大約一更過後,他們已到達石榴村外。
在從前,石榴村養有不少猛犬,因上次都已被王剛殺盡,此刻已聽不到犬吠之聲,這使兩人的行動,得到不少方便。
石榴村只是在山腰裡的十幾戶人家,遠遠望去,在朦朧的下弦月色下,不見半點燈光,更不聞絲毫聲息。
這似乎是意料中事,深夜間山野之中,若無重大事故,所有的人,自然都已進入夢鄉。
不過如此一來,反而使得王剛和葉如倩不易下手偵察。
忽聽葉如倩叫道:「大哥,那邊好像屋裡的人還不曾睡!」
王剛走到丈餘外葉如倩隱身之處,由於角度不同,果然看到在村子左邊靠後的一間房舍內有燈光射出,而且窗紙上還映著晃動的人影。
「走,咱們過去看看!」
他們躡手躡腳地繞道而行,費了很大的工夫,才來到那間房舍的窗外。
屋內傳出說話的聲音,男女都有,似乎是在賭紙牌。
王剛心神不禁為之一震,這話聲之中,有的聽來竟然十分耳熟。
他向葉如倩遞了一個眼色,兩人隨即各據窗戶一邊,屏息向裡望去。
正好這窗紙因風吹日曬,已有些小碎孔。王剛對正洞口剛一搭眼,就險些驚叫出聲。
只見土炕上擺了一張小方桌,圍坐著四人,正在打紙牌,炕下另有兩人,似是在倒茶和伺候宵夜的。
那炕上的四人,是三男一女,女的赫然是上次假冒飛天鼠史元亮之妻的石榴。
另一個男的,竟是上次在金刀莊李天浩壽宴上和他比過槍法的河間府大名鼎鼎的寶馬神槍余平。
其實這也不是算什麼,最令王剛震驚的其中一人,竟然是八方鏢局主人八方神劍丁開山。而這人偏偏又是葉逢甲和樊飄零的知交好友。
這些天來,王剛因岳父葉逢甲和葉如倩的師父住在八方鏢局,他曾多次去過,也多次和丁開山見過面。除了第一次因雙方不認識而發生過衝突外,以後丁開山知道了王剛是葉逢甲的乘龍快婿,每次見面,都十分親切客氣,連這人都和百花門扯上關係,實在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只聽石榴道:「總監大人,咱們活捉了騠騎營十二個人,騠騎營怎麼到現在一點反應都沒有?」
丁開山喝了一口茶道:「這在騠騎營是件大事,王剛當然不肯善罷干休,他也許另有打算,說不定很快就會派人到石榴村來採取第二次行動。」
石榴有點擔心地道:「他派手下人來,咱們倒不在乎,怕的是他自己來,您一定知道,上次他和那個叫葉如倩的娘兒們一起來,咱們的損失可真不小。」
「有什麼損失,你說說看!」
「為了滅口,使我不惜殺死了自己人史元亮,連一個無辜的嬰兒也送了命,又死了十二名秋風殺手,連李總監的膝蓋上也挨了一鞭,弄得整個石榴村幾乎土崩瓦解,屬下也受到了門主的懲罰。」
丁開山嘿嘿笑道:「那只怨你們都是飯桶,連李大龍也是個道地的草包,他若警覺性高,何至於被捉到騠騎營去。」
寶馬神槍余平有些不以為然道:「丁鏢主,你可能是太小瞧王剛了,兄弟這寶馬神槍之名,也非輕易得來的,誰知上次在金刀莊主李天浩的壽宴上,竟然敗在他的手下,而且那小子還只有一隻手。」
丁開山笑道:「余兄,丁某說句話你別介意,那只怪你的槍法還不曾到家,要不然就是王剛那小子誤打誤撞的僥倖得勝。」
余平的臉色漲得血紅,自我解嘲地乾笑了兩聲道:「兄弟自知學藝不精,下次王剛若真的前來,就全看您的了!」
丁開山道:「若以武功對付王剛,丁某自信不會讓他在手下走過十招,但卻不能不有所顧慮。」
余平愣了一下問道:「目前雙方已形同水火,還有什麼可顧慮的?」
丁開山道:「你可能不知道,他現在已是葉逢甲的女婿了,而葉逢甲又正是我的好友,目前還住在我那局子裡,若殺了他,葉逢甲的女兒豈不要活活受寡!」
余平猛地一跺腳道:「他媽的,葉逢甲的女兒,上次我在金刀莊也見過,長得簡直像嫦娥下凡一般,聽說還得了個武林第一美人的稱號,幹嗎要嫁給一個四肢不全的人,當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丁開山道:「人家自己看對眼了,何用余兄操這份閒心,咱們現在談正事要緊。」
石榴插嘴道:「那女人我也見過,上次正是她和王剛一起來的,長得的確不錯,可惜辦起事來還是嫩得很,被我幾下子就給唬住了。」
丁開山哈哈一笑道:「石榴,本座說幾句話你也別見怪,人家當時是千金小姐,你是潑婦型的,被你唬住了,也算不得什麼,你的模樣也不算錯,比起她來自覺如何?」
石榴臉上一熱,撇了撤嘴道:「總監大人,您怎麼和屬下開起這種玩笑來,我若能比得上她,不也早就稱為武林第一美人了!」
丁開山笑道:「你別洩氣,薑是老的辣,她雖然長得美,卻只有王剛一個人親近,你比她差了一點不假,但卻能得到多數人的親近,看起來還是你比她好!」
石榴越發羞得臉紅,斜睨了一眼道:「不來了,堂堂的大總監,竟和屬下也沒大沒小的!」
丁開山打個哈哈道:「石榴,我是灶王爺上天,有一句說一句,總監也是個人,人總要開開玩笑的,難道還生我的氣不成?」
余平趁機問道:「丁縹主,你一向不離京師,而且鏢局的事務很多,為什麼忽然當起百花門的總監來了?」
丁開山吁了口氣道:「還不是李大龍那小子弄出的紕漏,他被騠騎營一捉,西路少了負責人,上面才想到由我暫來兼代一下,不想剛接事就遇上了緊騎營派人進襲石榴村。」
余平道:「這叫能者多勞,而您也一接手就立下了奇功,使得騠騎營的十二名手下,一個也不曾漏網。」
丁開山得意洋洋地道:「那十二個小子,要捉就全捉,要不捉就一個不捉,若跑掉一個,事情馬上就麻煩了!」
余平問道:「丁鏢主準備怎樣處置那十二個人?」
丁開山道:「暫時先留下他們的狗命,以便再釣大魚,等大魚到手他們失去利用價值時,少不得要一個個宰掉。」
余平道:「要想大魚到手,可能不是那麼容易的。」
丁開山冷笑道:「現在騠騎營難纏的,只剩下一個王剛了,兼代都統領邱鎮山只是個花天酒地的敗家子,咱們只要除去了王剛,百花門便可高枕無憂了。」
石榴忽然臉色一緊道:「總監大人,您提到王剛,我才想到今晚沒派出巡夜的,萬一騠騎營有行動,他們很可能直接摸到村子來。」
丁開山不經意地道:「本座初來石榴村不久,對這裡的規矩還不太熟悉,一切由你決定。」
石榴道:「全怪王剛那小子太可惡,上次來把這裡的狗都殺光了,不然,有了狗,他們一來,必有動靜。」
余平插嘴道:「石榴姑娘,還是馬上派出巡夜的好,不然,咱們在這裡打牌,打得也不安心,在下可是第一次來,別一來就碰上了鬼!」
石榴笑道:「余大俠莫非怕了?」
余平一挺胸道:「笑話,我長了這麼大,怕過誰來?」
石榴抿嘴一笑道:「怕王剛,因為上次你曾敗在他的手下。」
余平哼了一聲道:「剛才丁鏢主說得對,那小子是誤打誤撞僥倖得勝,不相信兩隻手的鬥不過一隻手的,若那小子今晚果真敢來,你們都只管在一旁看著,讓我一個人把他拿下!」
丁開山忙道:「你們別逞口舌之能。石榴,現在馬上派出巡夜的!」
石榴不再說話,應聲下炕而去。
王剛看到這裡,自知不能再行逗留,向葉如倩打了一個暗號,兩人躡手躡腳先退出丈餘之外,再各施輕功,來到離村落約百步遠處的一棵古松之下,坐下身來。
王剛長長吁一口氣道:「萬想不到八方鏢局主人丁開山竟是百花門的人。這樣看來,八方鏢局也是百花門在京師的一個重要據點了。」
葉如倩默然不語。
王剛再歎口氣,繼續說道:「偏偏岳父大人、令師樊老伯和丁開山不但是好友,而且還住在八方鏢局,難道他們兩位老人家對丁開山的行動一點都不瞭解?」
葉如倩默了一默,眨動著眸子道:「大哥,莫非你懷疑我爹和我師父也和百花門有關系?」
王剛心裡一急,忙道:「如倩,我怎敢懷疑到他們兩位老人家頭上,我是覺得他們一直蒙在鼓裡,可見丁開山這人是多麼陰險可怕,而岳父和令師的處境,也實在危機重重。」
葉如倩蹙起黛眉道:「回去之後,咱們馬上見我爹和我師父。去,趕快告知他們內情,免得他們兩位老人家吃了大虧。大哥,你這幾天可見過他們?」
王剛道:「他們昨天上午還到過騠騎營。」
葉如倩顯然不知原因,問道:「他們到騠騎營做什麼?」
王剛道:「去看李大龍,故人之子坐了牢,他們去看看也是人情之常。」
王剛說到這裡,忽然像覺出什麼不對,問道:「如倩,我總覺得,岳父大人和令師樊老伯近來有些反常,不知是為了什麼?」
葉如倩不由一怔道:「莫非你是覺得他們自從為金刀莊李老爺祝壽後,為什麼不肯回家,老是住在八方鏢局?」
「那倒不是,因為我們可斷定他們對丁開山的事必定蒙在鼓裡,而且年紀大了,家中又無妻小牽累,到外面散散心,也是人情之常。」
「那還有什麼值得你認為反常的呢?」
「記得你曾對我說過,岳父大人一向性情溫和,令師樊老伯則脾氣較為倔強,但最近幾次接觸,他們表現的情形,卻又恰恰相反。」
「我也有這種感覺。」葉如倩略一沉忖道:「是不是年紀大了,性情也會跟著變?」
王剛漠然一笑道:「這倒沒聽說過,等再過若干年我老了,自己親身體驗體驗試試。」
葉如倩也忍不住一笑說:「咱們別在這上面扯了,照剛才的所聞所見,丁開山無疑的是百花門的人,而且地位甚高,但那寶馬神槍余平的身份卻有些無法斷定?」
王剛道:「聽余平的語氣,也許不曾正式加入百花門,但已和百花門搭上關係,卻毫無疑問,他也許是受丁開山之邀,前來石榴村做客,所以才會對這裡的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大哥的看法很對。」
「剛才我最想知道的,是有關大山貓和小老鼠等十二名弟兄,這也是咱們此來的目的。」
「他們不是明明已經說過,十二名弟兄全被生擒活捉了嗎?」
「可是他們目前人在哪裡,咱們並不清楚。」
「我想一定仍拘押在石榴村裡。」
王剛歎了口氣道:「說來慚愧,騠騎營一向是拘押惡徒匪類的,如今騠騎營的弟兄,反而被惡徒匪類拘押。石榴村雖小,卻必有地道秘窟一類的設置,想找到咱們這十二個人,也並非一件易事,何況,萬一他們已被送到別的地方去,今晚就根本不可能找到了!」
「大山貓和小老鼠他們,據說都是足智多謀的人物,絕非等閒之輩,他們竟被人家一網打盡,實在出人意料。」
「誰說不是,連另外那十名弟兄,也是精明幹練的好手,武功也不弱,這就證明石榴村目前的勢力,不但不可忽視,而且比以前更要強上若干倍,上次我們勝得十分艱險辛苦,這次就可想而知了!」
「當然,石榴村的主事之人,上次是李大龍,這次換了丁開山,李大龍如何能比得過丁開山,又加上一個寶馬神槍余平,這僅是剛才看到的,那些沒看到的,更不知有多少好手。」
「不管如何,大山貓和小老鼠等人都還活著,咱們總算能暫時放下心來。」
這時石榴村內,已可見到人影晃動,不消說,那是派出巡夜的。
他們都腰橫一口長刀,雖然在夜間,警戒卻毫不馬虎。
葉如倩低聲道:「大哥,咱們再想神不知鬼不覺地闖進去是不可能了,你準備怎樣行動?」
王剛似乎早已胸有成竹道:「如果不能暗中行動,只有明著干了。」
葉如倩道:「可是他們人多,僅丁開山一人就夠你應付的,我也最多能和余平戰個平手,若他們幾十人聯手合攻,又該怎麼辦?大哥,你現在身負騠騎營的重責大任,萬一有了失閃,並非個人的生死存亡問題,而是整個騠騎營的存亡榮辱,不能不謹慎行事。」
葉如倩雖然說的很對,但王剛心裡卻早有計較,他自經日月老人打通經脈並授以武功後,這些天來,只感內力倍增,出手投足,都非昔日可比,他正想趁這機會,好好印證一下,今晚能救出十二個手下最好,救不出至少也要讓對方嘗嘗厲害。。
葉如倩因為並不知道王剛的武功,今昔已不可同日而語,為他擔心,自是必然的,於是她再說道:「大哥,我還是勸你仔細考慮!」
王剛不動聲色地反問道:「你的意思呢?」
葉如倩道:「不如悄悄回去,明天調集大軍前來,將他們一舉殲滅。」
王剛笑道:「你一定聽說過狡兔三窟這句話,若我們調集大軍前來,必定會撲個空,而且他們在臨走前,也必定把大山貓、小老鼠等十二名弟兄先行殺死,以免拖累他們的行動,這樣一來,我們豈非因小失大了?」
葉如倩不能不同意王剛的看法,想了一想道:「我看這樣吧,不調集大軍也可以,咱們不妨回去把我爹和師父請來,有了他們一位劍聖一位劍王相助,就沒什麼可顧慮的了。」
王剛搖搖頭道:「他們和丁開山是好友,咱們何苦讓兩位老人家和好友反目成仇,而且暫時不讓岳父和樊老伯知道丁開山是百花門的人最好。」
葉如倩大感不解地道:「這又為什麼?」
王剛道:「咱們不妨利用岳父和樊老伯由丁開山那裡探聽百花門的消息。」
正說到這裡,忽聽葉如倩道:「小心,巡夜的巡過來了!」
王剛轉頭望去,果然一前一後的兩個大漢,正向他們停身之處走來。
其中一個邊走邊道:「大樹下面好像有人,咱們過去看看!」
另一個道:「你不是看花眼了吧?」
先前那大漢道:「去你奶奶的,那不是人,難道還是鬼?」
王剛和葉如倩見已被對方發現,既然躲不過,索性就停身不動,來個靜觀其變。
那兩人覺出事不尋常,也不敢過分接近,便在兩三丈外站住。
前面那漢子出聲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幹嘛深更半夜地躲在樹下?」
王剛漫聲應道:「好傢伙,連自己人也認不出來了,我們就是村子裡面的。」
這兩人顯然是新近調來的,對村子裡原有的人並不太熟悉,尤其夜晚之間無法認清面目,那漢子頓了一頓道:「深更半夜,你們蹲在樹底下做什麼?」
王剛道:「睡不著覺,出來散心談談天。」
只聽另一漢子道:「老金,別管人家的閒事了,我看好像還有一個女的,人家半夜睡不著覺,想到外面樂和樂和,咱們何苦煞人家的風景。」
姓金的大漢道:「別他媽是對私自偷情的狗男女,鬧出事來,麻煩就大了!」
另一漢子笑道:「你也別假充清白,如果現在樹下有個妞兒等著你,你去不去?」
姓金的漢子嘿嘿一笑道:「好吧,咱不打攪人家的好事!」
說著,和另一漢子轉身走去。
但只走了兩步,卻又回過頭來道:「老哥,夜晚天氣涼,別弄感冒了,辦完事馬上回去睡覺!」
王剛眼看兩人走遠,才望了望葉如倩,卻又不便說什麼。
葉如倩憤憤地往地上啐了一口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這伙混賬東西實在可惡!」
王剛道:「他們是一對粗人,說話難聽點,也情有可原。」
葉如倩哼了一聲道:「我不相信粗人就一定要說粗話,有些墨水喝得多的,說出來的粗話更難聽!」
王剛還不及再開口,忽聽村口傳來石榴的聲音。
凝神望去,原來石榴這時也站在村口巡視。
她正在和剛才走去的那兩個漢子說話。
只聽石榴尖著嗓門問道:「老金、老古,你們剛才在那邊跟誰說話來?」
老金道:「是村子裡的一男一女,在那邊一棵大樹下聊天。」
石榴道:「這個時候了,還聊的什麼天,你們可曾看清是誰?」
老金道:「大姐,那種事怎麼能走過去看,總要給他們留點面子,他們也真是,要辦事家裡有炕,偏偏他們卻要到外面來,也不怕天冷著了涼!」
石榴道:「再去看看,就是村子裡的人,也不能這時候在外面遊蕩!」
老金望了另一漢子一眼道:「老古,走吧!他們只顧痛快,倒讓咱們來回趟地跟著瞎跑!」
石榴又道:「這幾天情勢不同,巡夜千萬馬虎不得,發現可疑,隨時向我報告!」
石榴說完話,隨即向村子那邊走去。
這次老金仍然走在前面,顯然他是兩人中帶班的,又是邊走邊咕噥著道:「他奶奶的,大姐什麼事都管,連人家在外面找樂子也不放過。」
走在後面的老古道:「女人就是這樣氣量窄,自己沒機會找樂子,看見別人痛快,自己反而不痛快。」
兩人來到大樹跟前,一見王剛和葉如倩坐在那裡,隔了好幾尺遠,不由嘿嘿一笑道:「兩位動作還蠻快的,這會工夫就把事情辦完了,該回去啦!」
王剛不動聲色地道:「我們還想談談!」
老金沒好氣地道:「老哥,咱們給你們方便,你們也該給咱們方便,剛才咱們哥倆已經被刮了鬍子,你們既然是村子裡的人,就該知道石榴大姐的脾氣,她火了可是六親不認的!」
王剛站起來道:「兩位老哥既然非逼著我們走不可,我們就只好走啦!」
他的最後一字尚未出口,早快如閃電般地將老金一指點倒。
老古剛要喊叫,也被葉如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昏在地。
王剛和葉如倩的出手都很重,老金、老古昏厥地上,估計著至少要一個時辰才能甦醒。
葉如清道:「大哥,要不要宰了他們?」
王剛道:「他們都罪不至死。」
「你的意思現在就衝進村子裡動手?」
「我已決定暫時採取守株待兔的方式。」
「他們還會再來嗎?」
「石榴不見了這兩人,必定會過來察看,待咱們捉住石榴,先問出一些口供來再說。」
「萬一她抵死不肯透露口風呢?」
「那就留下做個人質,只要石榴在咱們手上,對方就不敢輕舉妄動,而且大山貓和小老鼠等十二名弟兄也可保全性命。」
王剛的決定,的確不失是個好辦法,葉如倩當然同意。
於是王剛先把老金和老古拖到樹後去,然後和葉如倩又坐回原處,聚精會神地注視著村口的動靜。
果然,不大一會兒工夫,村口又出現了石榴的影子。
她站在那裡,顯然是朝著這邊張望。半晌,才緩緩地走了過來。
當她看到樹下有兩個人時,夜色下,起先還以為是老金和老古,身在數丈之外就問道:「原來你們兩個也蹲在這裡談天,放著正事不幹,真該死,還不快些給我回去!」
王剛對改變聲調的本領,一向最拿手,他知道石榴能聽出自己的聲音,便故意換了一個聲調道:「石榴大姐,你找誰?」
石榴愣了一愣道:「你們還是老金剛才說的那兩個人?怎麼還不回去睡覺?」
王剛道:「外面空氣好,在樹下談談天蠻有情調,石榴大姐要不要過來跟我們聊聊?」
石榴氣咻咻地道:「莫非你家裡住的是狗窩,不然怎會空氣不好?我的事情多得很,哪有時間陪你們聊天!快回去,再不走我就不客氣了!」
王剛道:「大姐別發脾氣,我們馬上就走。」
石榴道:「你們剛才可看到有兩個巡夜的來過?」
王剛道:「大姐問的可是老金和老古?」
石榴道:「不錯,他們到哪裡去了?」
王剛故意向村後望了一眼道:「對不起,大姐,我不敢講。」
石榴喝道:「有什麼不敢講的,看到了就快跟我說!」
王剛囁嚅著道:「他們到後面去了。」
石榴一愣道:「到後面做什麼?」
王剛吞吞吐吐地道:「可能是找地方睡覺去了,我們到現在還沒回家,正是他們兩位交代的。」
石榴又是一愣道:「難道他們不准你們兩個回家?」
王剛道:「因為他們兩位要到後面睡覺,所以才交代我們代為監視,免得有壞人闖來。」
石榴罵道:「這兩個狗東西,壞人沒來,我倒來了難道我也是壞人?」
王剛忙道:「大姐當然是好人。」
石榴哼了一聲道:「快帶我到後面去,看看這兩個狗東西到底死到哪裡去了!」
王剛隨即起身,來到樹後不遠處,低聲說道:「大姐,找到了,他們就在這裡睡著了,睡得還很沉呢!」
石榴跟了過來一看,罵道:「死東西,要你們巡夜,你們卻睡在這裡,還不快些滾起來!」
她連叫幾聲,見地上兩人毫無反應,不由冷笑道:「你們是豬嗎?」
她邊罵邊抬腳猛向老金身上踢去。
哪知身後的王剛,動作比她更快。她的腳還沒踢上老金,自己已先行倒下地去。
王剛何以等到現在才下手,是擔心萬—一擊不成,被她的喊叫聲驚動了村裡的人,勢必不好應付,此刻下手。才是十拿九穩。
此時的石榴,不但身不能動,連話也講不出,不過心裡卻一切明白。
葉如倩來到跟前,冷聲說道:「這女人心腸太狠毒了,上次不但殺了史元亮滅口,更把一個無辜的嬰兒白白殺死,我先給她點厲害嘗嘗!」
她說著,彎下身來,左右開弓,一連在石榴雙頰上甩了七八掌,才收回手去。
石榴被摑得口角鮮血迸流,兩眼鼓得宛如雞蛋。
王剛拔出黑龍刀,在石榴脖子上來回抹了幾抹,沉下嗓門道:「待會兒要跟我說實話,不得大聲,否則你就別想活了!」說完話,抬腳踢開了石榴的啞穴。
石榴緩過一口氣來,咬牙切齒地道:「王剛,想不到老娘會上了你的當!」
王剛黑龍刀又逼近了她的咽喉,喝道:「低聲點,若再撒野,小心狗命!」
石榴終於服帖下來,吁了口氣道:「誰讓我自不小心,落在你的手中。王剛,有話就問吧!」
王剛道:「我的十二名手下,現在人在哪裡?」
石榴道:「送到百花門總壇去了。」
「胡說,他們分明仍在石榴村,到底藏在什麼地方?」
「我說了你不相信,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百花門總壇在哪裡?」
「妙峰山。」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59:02
石榴這些話,說了等於沒說,王剛默了一默,再問道:「在妙峰山什麼地方?」
「反正就在妙峰山,什麼位置我也不清楚,因為我從來沒到過總壇,也不夠資格見門主。」
「你不知道總壇位置,又怎能把我十二名弟兄送去?」
「總壇自會派人到這裡來把他們押去,以後的事,我是一概不知。」
「丁開山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來了已經好幾天,你的手下,就是被他一個個生擒活捉的,我現在只是聽他行事。」
「你倒推得乾淨,那麼余平又是做什麼來的?」
「他是丁開山的朋友,什麼底細,我也弄不清楚。」
石榴說到這裡,忽然大感驚奇地道:「王剛,這些事你怎麼都知道?」
王剛冷笑道:「我身負騠騎營大任,若連這點事都查不清楚,那就乾脆別幹了。」
忽聽葉如倩低聲叫道:「大哥,村子裡好像有人來了!」
王剛轉頭望去,果然有人正向這邊走來,忙道:「等他來近,你過去把他捉住,他若喊叫,就把他當場宰掉。」
誰知那人很遠就停下腳步,望著這邊喊道:「那邊可是石榴大姐,丁總監找你!」
石榴槤忙放聲高喊道:「老莫,別過來,我已經落在他們手裡了,快回去告知了總監!」
老莫一聽,撒腿就往回跑。
王剛罵道:「好個賤女人,臨死還敢不聽話,我就先宰了你!」
話聲未落,一刀向石榴腰上砍去。
「大哥,你怎麼把他殺了?」
「我只是用刀面把她擊昏。」
王剛說著,將刀入鞘,再點了她幾處穴道,然後拖到數丈外的一處叢草處,將石榴放在叢草中央,這樣一來,就無人再能發現了。
接著又回到大樹下。
葉如情問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王剛道:「在這裡等著,下一步咱們就該和對方面對面地幹上了。」
「原來剛才過來的那人就是老莫?」
「不錯,我吩咐大山貓和小老鼠到石榴村來,主要的任務就是抓老莫和路邊桃,果真遇上了,可見李大龍那晚的供詞都是實話。」
「怎麼剛才在窗外沒看到這兩個人?」
「其實我對這對男女,根本不認識,而且他們人數眾多,怎可能全在一個屋子裡,如果我預料不差,剛才在屋內打牌的四個人,除了丁開山、余平和石榴外,另一個就是老莫。」
「另外一個,打牌時好像一直沒講話。」
「他若講話,咱們早就知道他是老莫了。」
葉如倩再望向村子裡道:「他們怎麼還沒出來?」
王剛道:「他們還要調動人手,夜晚之間,又要穿好衣服,自然要耽誤一些時間。」
王剛的話剛剛說完,村子裡已湧出十幾條大漢,手裡也個個抄著傢伙。
只聽老莫的聲音道:「丁總監,石榴大姐就是在那邊被人捉去的!」
丁開山亮著沉渾粗壯的嗓門道:「不可能吧,石榴剛才還跟我在一起,村子裡又有巡夜的,怎會這麼快就出了事情!」
老莫道:「她若和您在一起,您幹嗎還找她,反正人是不見了!」
丁開山道:「你剛才可聽清楚是她講話?」
老莫道:「屬下當然聽清楚了,她還叫我名字呢!」
丁開山哼了一聲道:「你這小子整天好酒貪杯,說不定是迷迷糊糊的活見鬼!」
老莫想是急了,大聲道:「總監,鬼怎麼知道我姓什麼?」
丁開山冷笑道:「鬼要拘你進地獄,當然要先在生死簿上查清楚你的名字。」
老莫道:「總監,不管怎麼說,您若現在能在村子裡找到石榴大姐,屬下就承認剛才是活見鬼,要不然,屬下的話就是真的!」
只聽余平的聲音道:「丁鏢主,你跟他抬的什麼槓,過去看看不就結了。」
丁開山道:「若真是石榴被人捉走,他們早就跑了,還會在那裡等死,去看還不是白看!」
余平道:「不管白看不白看,你不能眼看自己人讓人家捉了就算啦!」
丁開山立即吩咐道:「老莫帶幾個人再到村子裡找,另外去兩個人到那邊看看!」
余平忙道:「你們可要小心點!」
兩個大漢各自緊握長刀,向大樹下逼近過來。
只聽走在前面的一人道:「老莫真是活見鬼,憑石榴大姐那樣精明,會在村子裡被人捉去?誰信!」
後面那人道:「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的,不信現在我不走了,你自己過去看看!」
前面那人道:「媽的,老子就是不信邪,你等著,我不信連看見棵樹都怕。」
不大一會兒,他已來到大樹下,果然毫無發現,不由嘟囔著說道:「他奶奶的,老子想活見鬼,可惜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這傢伙最後一個字剛出口,連哼都沒哼出,便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
原來這時王剛和葉如倩已隱身到大樹之後,他們是名副其實地守株待兔。
此刻王剛已決定一個一個地收拾,看看究竟能收拾多少,等把這些小嘍囉們都收拾光了,然後再對付扎手的,就容易多了。
另一個守在中途的漢子見先來的久久不曾回去,也沒有絲毫反應,隨即硬著頭皮叫道:「毛六,你怎麼啦?幹嗎連個屁都不放一聲?」
王剛隨即拍活了毛六的穴道,刀鋒抵住他的脖子道:「給我把那小子引過來,若有半點不合作,小心狗命!」
毛六頓時嚇破了膽,打著哆嗦叫道:「老兔子,你過來!」
那叫老兔子的道:「你到底發現什麼?」
毛六依然抖著嗓門道:「什麼也沒發現。」
老兔子冷聲道:「什麼也沒發現,還叫老子過去幹什麼,快回來!」
毛六道:「我……我不想回去了。」
老兔子道:「什麼?你想在那裡做什麼?」
毛六道:「我……我在地上摸到一樣東西,好像是金子!」
「什麼?有金子?你可不能獨吞!」
「可能還有,你也快過來摸!」
老兔子立刻急奔而來,邊跑邊道:「毛六,你怎麼說話的聲音有些發抖?」
毛六道:「我……我是看了金子高興的。」
老兔子霎時來到跟前,待他發覺不對,早被葉如倩一指點倒。
王剛再點了毛六穴道,望了葉如倩一眼道:「拾些石子,咱們到樹上去。」
他們各自撿了幾粒石子,然後騰身躍上樹去,隱掩在枝葉茂密處。
葉如倩道:「大哥,剛才咱們忘記把毛六和老兔子移開,下次他們的人來了一定會被發現!」
王剛道:「我本來就是要讓他們發現的。」
他們隱身之處,雖然枝葉茂密,但仍可由縫隙中看到村頭的情形。只是由村頭想看這邊的動靜,卻難上加難,因為這棵大樹,不但枝葉茂密,而且枝葉離地面甚低,地上數丈方圓,盡被陰影籠罩。正因這緣故,所以王剛和葉如倩接連放倒了五人,依然未為外人察覺。
由樹隙中向村口望去,仍有一大堆人圍攏在那裡,只聽一個細嗓門的人道:「總監,毛六和老兔子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不是又出了事情吧?」
丁開山道:「去你的,這裡離那邊不過百來步,如果出了事,即便看不見,也必聽到聲音,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那細嗓門又道:「可是他們總該早些回來向您報告才對。」
丁了開山道:「他們一定是在樹下沒發現什麼,又繼續向遠處搜查去了,看起來這兩個小子倒是蠻負責任的。」
忽見三條人影,由村子那頭迅快地來到丁開山等停身之處,其中一人道:「稟總監,屬下們到處都查過了,始終找不到石榴大姐。」
不消說講話的是老莫。
丁開山道:「真他媽的怪事,一眨眼就不見了石榴的人影!」
先前那細嗓門的又嚷道:「總監,好像老金和老古也不見了!」
丁開山道:「他們擔任巡夜,當然不會在這裡,老莫,你可看到他們兩個?」
老莫道:「屬下剛才走遍了村子各處,根本沒發現他們的人影。」
丁開山有些來了火氣,大聲道:「這些混蛋東西,想必躲到什麼地方睡懶黨去了,別以為本座初來就打馬虎眼,明天一個個的全要重罰!」
只聽余平的聲音道:「丁鏢主,明天辦人是明天的事,今晚的事也不能馬虎,我看還是再派人過去看看的好!」
丁開山隨即吩咐道:「老莫,你就帶著剛才那兩個人再過去看看!」
老莫應了一聲,叫道:「破褲子、棺材板,咱們走!」
隱在樹上的王剛和葉如倩不由暗笑,人還有取這種外號的。
他們眼看老莫帶著兩個人快步走了過來,王剛低聲道:「咱們盡量慢些動手,聽他們說些什麼。」
老莫身為帶班的,自然走在最前,來到樹下,觀望了一陣道:「他娘的,先前明明這裡有人,石榴大姐也明明被人挾持,怎麼就不見了?」
其中一人道:「莫大哥,你這人是怎麼搞的,人家是有手有腿的,隔了這麼久,人家早就走了,哪會老等在這裡讓咱們抓?」
老莫揚手往大樹幹上砍了一刀道:「都他媽的是這棵大樹可惡,擋住了咱們的視線,老子火了,明天就想辦法鋸倒它,棺材板,這一來你就有辦法了。」
棺材板道:「你鋸樹是你的事,我有什麼辦法?」
老莫道:「這樣一棵大樹,正是做棺材板的好材料,棺材板一多,你當然就有辦法了。」
另一個叫破褲子的道:「莫老大,我看你還是少作孽的好,這棵大樹下面,不知多少人做過好事,可稱得上是功德無量,說不定剛才石榴大姐也是做好事來的,你若鋸了它,可要小心挨罵。」
老莫笑道:「我知道,若鋸了這棵樹,你那破褲子也就沒遮擋了。」
忽聽棺材板叫道:「快來看,毛六和老兔子那不是躺在那裡!」
破褲子走來一看道:「丁總監說的一點不錯,他們還真是躲起來睡懶覺了。」
老莫道:「這對死豬,實在可惡!」
說著猛地一腳,向老兔子踢去。
誰知老兔子打了一個滾翻,還是照睡不誤。
老莫這才覺出不對,啊了一聲道:「不好,這兩個小子可能是被人家點了穴道!」
棺材板急急蹲下身來,向兩人身上摸了一摸,叫道:「莫大哥說的一點不錯,他們身上還是熱的,呼吸也有,一定是給人點了穴道!」
破褲子著了慌道:「莫老大,你看怎麼辦?」
老莫道:「再到附近搜搜,看看有沒有石榴大姐!」
破褲子匆匆在附近走了一遍,回來道:「什麼也沒看見。」
老莫道:「快些回去報告丁總監,我跟棺材板在這裡等著。」
破褲子剛跑出兩步,便「嗷」的一聲慘叫,倒在地上。
老莫和棺材板覺出不妙,正要過去查看,背上也頓時受了兩記重擊。
棺材板當場昏了過去,但老莫卻還是負痛急奔。
樹上的王剛,只好躍身急下,又一石子打中了老莫的後頸。
老莫一聲悶哼,也倒了下去。
這一來終於驚動了丁開山,一聲令下,十幾個人,急步躍掠而來。
王剛望了樹上的葉如倩道:「你暫時不必下來,以便待會兒找機會接應!」
「大哥你呢?」
「現在我決定和他們明著幹上一場!」
丁開山一馬當先,霎時來到跟前,雙臂向後一張,示意後面的人停下,喝道:「尊駕是什麼人?」
由於樹下太過陰暗,顯然他看不清王剛面目。
王剛朗聲道:「丁鏢主,你該聽出我是誰吧!」
丁開山心頭一震道:「什麼?你是王剛?」
王剛挺胸近前兩步,不動聲色地道:「丁鏢主,在下真是萬萬想不到,原來你也是百花門的人,這真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了,家岳和樊老前輩能交上你這種朋友,也真算瞎了眼睛!」
丁開山打了個哈哈道:「你既然知道了,丁某也就用不著隱瞞,反正今晚你也別想活著回去,現在我要告訴你,葉逢甲和樊飄零已經全被我殺了,他們交上我這個朋友,的確是瞎了眼睛!」
王剛呆了一呆,很快就恢復了鎮定,冷笑道:「在下不會上你的當,憑家岳和樊老前輩的蓋世武功,豈是你丁開山能殺得了的。」
丁開山嘿嘿笑道:「力敵不如智取,丁某邀他們在李天浩的壽誕之後住進八方鏢局,正是故意安排下的誘殺圈套,丁某這次取了他們兩人性命,根本沒費吹灰之力。」
王剛厲聲罵道:「丁開山,好一個卑鄙的無恥之徒,連相交多年的知己好友也要暗害,你還算是一個人嗎?」
丁開山哈哈笑道:「丁某為了替百花門建功,哪還顧得了許多,怪只怪他們兩個不識時務。」
王剛一挺手中黑龍刀,大喝道:「丁開山,在下現在就取了你的狗命!」
丁開山也霍地拔出腰間的環把青銅劍,陰森森地道:「這倒省事,自動送上門來,小子,只管上吧,丁某看在葉逢甲的面上,定會給你個痛快!」
忽聽余平道:「丁鏢主退下,這場功勞就讓給兄弟吧!」
余平說著,早已掄起長槍,卻又轉頭問道:「丁鏢主,剛才在屋裡,你明明說葉逢甲和樊飄零還住在局子裡,怎麼又說被你殺了?」
丁開山道:「若不是遇上王剛,丁某當然不會跟你們說實話,葉逢甲和樊飄零都不是簡單人物,殺了他們,丁某當然沒有必要向外宣揚。」
余平道:「這兩人生平並無大惡,殺了他們,兄弟總覺得有點過分。」
丁開山冷笑道:「為了完成門主的令諭,丁某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余平長槍一挽,朗聲道:「不管怎樣,這小子卻實在該殺,王剛,你還記得我是誰吧?」
王剛不屑的一笑道:「尊駕就是剝了皮,在下也認識你的骨頭。上次在金刀莊敗在我王剛手下的,不會不是你吧?」
余平登時氣了個七竅生煙,大喝道:「上次是余某自己不小心,才被你僥倖得勝,這次卻非好好教訓你不可,沒什麼客氣的!」
「在下根本就沒打算讓你客氣,姓余的,有什麼高招,你就使吧!」
余平不再答話,長槍一抖,有如烏龍出洞般,直向王剛咽喉閃電般刺來。
他寶馬神槍之名,並非浪得,不但來勢捷似電光石火,而且狠、準兼備。
王剛不慌不忙,滑步旋身,剛好避過了余平的槍尖。
哪知余平方才只是虛招,槍尖一旋,如影隨形,再戳向王剛肩窩。
王剛似乎已早料到他有此一著,又是一閃,讓過槍頭,黑龍刀指向余平前胸。
余平急急向後躍退兩步,又是一槍刺下。
王剛的黑龍刀雖長達三尺有餘,但總是短兵器,余平看準了這一點,便盡量不使對方近身,一支槍舞動得風雨不透,青芒盤繞,不亞千百條銀蛇漫空飛竄,帶起的銳厲風聲,嘶嘶不絕於耳。
王剛的刀勢,看來並不快捷,但每招每式,卻正好阻住了對方的急攻。
余平在急於求勝之下,立刻施出他的生平絕學「鳳凰三點頭」。
這是他槍法上賴以成名的殺手銅,一式中蘊藏著三種不同的變化,竟像三支槍同時出手,同時分襲上、中、下三處人身要害,看得百花門所有觀戰之人,無不暗暗喝彩。
只聽王剛冷冷笑道:「好槍法!」
就在這時,忽聞「嚓」的一聲,接著余平也向後急退。
眾人定睛看時,都不覺大吃一驚,原來余平的長槍,已被攔腰削斷,只剩下了半截。
接著又是一聲暴響。余平的半截長槍也脫手飛出。
王剛哪裡肯捨,縱步跟上去就地飛起一腳。
余平悶哼聲中,直被踢起兩丈多高,然後像天下飛石般向地上摔去,當場閉氣暈厥。
兩個大漢急急將余平扶坐起來,其中一個失聲叫道:「稟總監,余大俠的鼻子歪了,滿臉是血!」
原來余平剛才被踢飛之時,隱身材上的葉如倩,趁機拋出一粒石子,正好擊中鼻樑,余平落地後暈厥過去,和這粒石子不無關係。
這時百花門的手下對王剛的驚人身手,莫不大感震駭,連丁開山也愣在當場。
丁開山何等精明老辣,隨即往樹上瞥了一眼道:「樹上是哪位朋友?何必藏藏躲躲,有膽量就下來和丁某會上一會!」
葉如倩應聲輕飄飄地落下地來。
丁開山定了定神,沉聲道:「好啊!你是葉姑娘,丁某今晚決定讓你們夫妻兩個死在一起!」
葉如倩厲聲道:「丁開山,你這人面獸心的老賊,今晚本姑娘若殺不了你,就算不得劍王的女兒!」
了開山嘿嘿笑道:「可惜你那劍王老子已經歸了西了!」
葉如倩先前在樹上聽丁開山說父親和師父已被殺死,一時之間,悲憤莫名,幾乎昏厥過去。但繼而又想以父親和師父的武功,絕不致輕易遭到暗算。因之,此刻只是在半信半疑之中,雖然如此,她也決定手刃丁開山,以洩心頭之恨。她長劍陡地出鞘,直指丁開山道:「老賊,如果家父和家師當真被你暗算,現在本姑娘就是報仇時候了!」
丁開山手橫環把青銅劍道:「丁某連老的都宰了,又豈能留下你這小的,我看最好你們兩口子一起上吧,讓你們死也死在一起!」
王剛深知丁開山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論聲望藝業,雖然比不上樊飄零和葉逢甲,卻也絕非泛泛之輩,他擔心葉如倩有失,立即搶到葉如倩前面道:「如倩,你退下,讓我來收拾這老混蛋!」
葉如倩一把推開王剛道:「大哥,殺雞焉用牛刀,你只管在一旁看著,老混蛋交給我了!」
丁開山被這一對夫妻,口口聲聲地罵成老混蛋,早已氣得發昏,哪裡還顧得什麼武林規矩,暴吼一聲,環把青銅劍有如泰山壓頂般,直向葉如倩當頭劈下。
他這柄環把青鋼劍,足有五六十斤,劍把上綴有三隻銅環,抖動起來,響聲震耳,無形中加重了懾人威勢,出手之後,大有將對方一劍斃命之概。
葉如倩不閃不避,一咬牙,長劍直向劍鋒上迎去。
這在葉如倩來說,不折不扣的是種不甘示弱的拚命打法,只看得一旁的王剛也大感驚駭。
只聽一聲金鐵大震,火星迸飛之下,葉如倩當場摔出五六步遠。
這種結果,早在人們的意料之中,因為葉如倩雖然劍法精湛,有女神龍之稱,但若比內力,卻和丁開山差了一大段距離,她這種硬碰硬的打法,實在是不智之舉。
丁開山一擊得手,哪肯輕易放過,跟過來又是一劍猛揮而下。
又是一聲金鐵大震,這次反而是丁開山被震退好幾步,因為接招的已換上王剛。
丁開山萬沒料到王剛的內力竟是如此深厚,呆了一呆,立即再度發招攻進。
這次他已拼出十成功力,施展平生絕學,放手搶攻,一柄青銅劍,揮動得不亞風馳電掣,幾乎連人影也看不見。
王剛在對方凌厲無匹的攻勢下,只接了五六招,人已騰空而起,他頭下腳上,探身下擊,但聞刀劍鏘鏘的交擊之聲,不絕於耳,陣陣的火星,也隨聲迸散。
奇怪的是王剛凌空的身軀,竟能在空中歷久不墜。
如此一來,逼得丁開山只能仰面出招,他曾數度也想騰空接戰,但每次都是身子剛剛離地,就被王剛的刀鋒重重壓下。
而王剛的身子,卻是在空中忽升忽降,始終不墜。
這倒並非王剛已能像飛鳥般的凌空虛度,而是他能借雙方兵刃的接觸,使身軀永懸半空。
丁開山心裡何嘗沒有數,但他偏偏被迫得再也無法收勢,因為他一旦收回劍來,自己就勢必傷在對方刀下,這在他有生以來,根本沒遇過這樣的對手,竟被人家逼成不打不成非打不可的地步,形成一場拼戰,完全控制在對方手中。
觀戰的十幾個大漢,可能也是秋風殺手一類的人物,他們的武功雖不算高,眼睛卻是雪亮的,早看出再打下去,丁開山必定討不到好,想上前助陣似乎又插不上手,有的便索性趁機溜掉。
這時丁開山因為全靠仰攻,早已累得氣喘如牛,滿身大汗。
起先,他只是驚異於王剛的輕功超絕,並不把王剛的刀法放在心上,等到漸漸覺出不對,已是騎虎難下了。
事實上王剛得遇日月老人之前,論功力最多也只能和丁開山戰個平手,可能還要居於下風,但此刻他已昔非今比,一招一式,雖不刻意求功,卻處處蘊現著無比的神力與無窮的變化,連他自己也難以相信,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丁開山自知若再戰下去,即便不是橫屍濺血,也必當場遭擒,不由猛吸一口丹田之氣,將手中的環把青銅劍趁出招時向王剛上盤脫手擲出,接著倒縱出丈餘之外,再迅快地向山頂方向飛奔而去。
王剛吃了一驚,待格開那把青鋼劍,落下地來,丁開山早已逃得無影無蹤。
那十幾條大漢,也在同一時間,四下飛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59:18
第二十五章 梅莊魔影
王剛並未追襲,收起黑龍刀道:「如倩,咱們到村子裡搜搜去!」
他們逐戶搜查,村子裡已是十室九空,有一部分原有住戶,都自動打開門來接受搜查。
搜遍了每一房舍,連附近有無地道和山洞也都仔細看過,始終不見大山貓和小老鼠等人的下落。
只有在丁開山等人先前賭牌的屋子裡,發現寶馬神槍余平正躺在土炕上呻吟,那是他摔昏之後被兩個大漢架回來的。
王剛和葉如倩燈影下向余平望去,果然鼻樑塌在一邊,鮮血依然流個不停。
猛見兩人進來,余平便料知丁開山等必然也已落敗,嚇得魂不附體地道:「王……王大人、葉姑娘,我余平不是百花門的人,只是受丁開山之邀,陪他們玩玩紙牌消遣,冤有頭,債有主,請你們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他因鼻子歪塌,嘴巴也已腫起,以至說起話來,一片含混不清。
王剛冷笑道:「我明白你罪不至死,不過現在要從實回答我幾句話!」
「王……大人有……有話只管問。」
「丁開山活捉了我十二名弟兄,他把他們藏在什麼地方?」
「我是昨日下午才來的,丁開山不曾提起,王大人既然已進了村子,必定制服了丁開山,您該直接問他才對。」
「丁開山已經死了,你讓我到哪裡問去?」
余平猛地在炕上抖了一下,齜牙咧嘴地道:「他……他……他死了?」
「在我王剛手下,豈能留得百花門的人活命!」
余平又打了一個哆嗦道:「可是我並非百……百花門的!」
「所以我才不曾殺你。」
余平終於鬆了一口氣道:「多謝王大人不……不殺之恩!」
「你曾說過,要在十招之內取我性命,現在如何?」
「我……根本沒說過這種話。」
「先前你和丁開山、石榴他們玩牌時說過,還敢不承認?」
余平兩眼一翻道:「王……王大人怎麼知道的?」
「我當時就在窗外,怎會不知道!」
余平呆了一呆道:「大……大人不記小人過……我……我余平是胡說八道,王……大人開恩!」
王剛默了一默道:「不開恩哪能讓你活到現在。還有,有個叫路邊桃的女人,也住在這裡,你可曾見過?」
「我剛才說過,是昨日下午才來的,連這女人的名字都沒聽說過。」
王剛料想他確實不知,再問也問不出頭緒來,冷冷一笑道:「姓余的,好好養傷要緊,以後少跟百花門的人接近,否則必定沒有好下場!」
「多謝王大人訓教,我余平記下了!」
王剛道:「先把石榴和老莫帶回去再說!」
來到村外的大樹下,各處找了一遍,先前放倒的六個人都在。
他們只把老莫和石榴解開穴道,帶著下山,其餘四個,仍留在原處未動。
石榴和老莫都不知方才打鬥的經過,愣愣地只盼有人來救,卻不敢喊叫。
王剛吩咐道:「你們兩個在前面帶路!」
還是石榴膽大,問道:「你想要我們到哪裡去?」
王剛道:「送你回老家!」
石榴頓時尖著嗓門叫道:「你們騠騎營雖是官府,也不能平白無故地殺人!」
王剛道:「百花門的人,個個都犯下滔天大罪,我連丁開山都殺了,哪能留下你!」
「我不信!」
「不信只管喊叫,看有哪個來救你。」
石榴向村口望去,果然靜悄悄地不見一人,不由大感凜駭,但嘴裡仍不服輸道:「我不信你能殺得了他們?」
玉剛道:「我也不信能跑得了你,你現在有膽量只管跑!」
石榴自然不敢輕舉妄動,語氣軟了下來道:「你到底想要我們往哪裡走?」
「往山下走!」
石榴不再言語,當先往山下走去,老莫則緊隨在石榴身後。
現在該是老莫開口說話了:「您可是騠騎營的王大人?」
王剛道:「不錯,好眼力。」
老莫頓了頓一道:「王大人,彼此無怨無恨,小的也沒犯法,你把我抓走幹嗎?」
「因為你是百花門的小頭目。」
「冤枉,小的到石榴村來,也不過是幾天的工夫。」
「你來這裡做什麼?」
「因為這裡有個朋友,要我來幫幾天忙,小的事先根本就不清楚這一夥人是百花門的。」
「你倒推了個乾淨,那麼以前你在梅莊是做什麼的?」
老莫全身打了一顫:「王大人知道的事情可真多,小的在梅莊,是在廚房燒火的。」
王剛笑道:「燒火的怎麼燒到石榴村來了?」
老莫乾咳了幾聲道:「那是因為小的好酒貪杯,有時難免誤事,新來的莊主梅老先生看不順眼,就把小的給辭了,小的為了生活,才到石榴村來幫忙。」
「不是這麼回事吧!那你為什麼在梅莊花園裡殺了我的手下李大狗?」
老莫咧了咧嘴道:「王大人,他偷我的老婆,被我撞見,小的就是再窩囊,也不能做睜眼烏龜,王大人,騠騎營也是講理講法的,怎可隨便偷人家的老婆?」
王剛道:「你這小子是豬八戒下山,倒打一耙,李大狗偷女人固然不對,但偷的卻不是你的老婆!」
老莫道:「她明明是我老婆,王大人怎可平白無故地拆散人家的夫妻?」
王剛並未發怒:「她既然是你的老婆,現在人哪裡去了?」
「她現在才真的已經不是我的老婆了。」
「為什麼?」
「自從那晚出了事,小的跟她大吵一場,第二天就分手了。」
只聽葉如倩道:「大哥何必跟他囉嗦,這種人不動大刑,諒他不肯招認!」
王剛道:「我本來就沒打算現在讓他招認。」
誰知老莫卻又說道:「王大人,如果小的兩口子的感情能趕上你們兩口子,那就好了,你們是相敬如賓,我們是一見面就有仇,不然她也不會被李大狗一勾就勾上手了。」
王剛道:「從現在起,閉上你的狗嘴!」
來到山下一家農舍前,葉如倩忽然叫道:「大哥,這不是上次咱們住過一宿的地方嘛,我記得這對夫婦,男的叫顧九,女的叫顧九嫂。」
這裡正是騠騎營的外圍眼線顧九夫婦的住處。王剛和葉如倩上次來石榴村,因葉如倩受了傷,便在這裡住了一晚,正因為有了那一晚,兩人才很快地結為夫婦,所以葉如倩才會對這裡留下深刻的印象。
這時天色已接近四更,王剛叫開門來,顧九一見另外還有兩人,忙問:「頭兒,這兩位是誰?」
王剛隨即又將石榴和老莫點了穴道道:「他們是山上石榴村的,都是百花門的小頭目,待會兒還麻煩你把他們送到騠騎營去!」
顧九朝著石榴屁股上踢了一腳道:「這兩個狗娘養的!頭兒,乾脆就在這裡宰掉算啦,叫我那口子做幾個人肉饅頭給您和夫人嘗嘗!」
王剛笑道:「這兩人留著還有用,待會兒要小心押送。」
顧九道:「沒問題,只要您把他們的穴道點重一點,待會兒我就把他們裝在麻袋裡,然後搬上馱轎,一路送進騠騎營,管保出不了岔兒。」
「小心把他們憋死。」
「我會在麻袋上捅幾個洞,絕對憋不死。」
顧九接著叫起了他的渾家,下了兩碗麵,為王剛和葉如倩宵夜,再把上次那間空房整理好道:「頭兒和夫人想必累了一夜,就暫時將就著休息一會兒吧!」
屋子雖然簡陋,卻收拾得十分乾淨,而且被褥俱全。
兩人上了炕,王剛道:「咱們天一亮就要走,少睡一會兒也好。」
葉如倩哪裡睡得著,長長歎了口氣道:「我擔心家父和家師真會遭到意外。」
王剛默了一默道:「我又何嘗不擔心,不過據我預料,丁開山的話,不一定可信,岳父和樊老前輩遭害的可能不大。」
「我也是這麼想,不然我怎會忍到現在。」
「天亮後我們馬上先趕到八方鏢局去,到時候一切就明白了。」
「大哥認為丁開山會不會再回到八方鏢局去?」
「很少這種可能,他豈能等著我們去抓!」
「如果我爹和師父安然無恙,說不定他真會再回八方鏢局。」
「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我是想他如果把我爹和師父找出來做靠山,而兩位老人家偏偏要袒護他,你又該怎麼辦?」
王剛搖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如果丁開山不是百花門的人,他們袒護他是應該的,現在丁開山身份已明,兩位老人家若再袒護他,那就未免不明大義、公私不分了。」
「你有這種自信嗎?」
王剛正色道:「要知道劍聖和劍王之名,並非全憑武功得來的,必須以人所共仰的崇高德行來配合,岳父和樊老前輩若是那種只見私情不顧公義的人,豈能得到今天的聲譽。」
葉如倩沉吟了一陣,忽然問道:「大哥,我還忘記問,你的武功,怎會進步得那樣神速,你的身手雖高,但昨晚卻似乎高得令我難以想像,那丁開山在武林中是位成名多年的人物,能和他打成平手的並不多見,你卻能逼得他毫無招架之力,難道你以前一直是深藏不露?」
王剛只得把在妙峰山得遇日月老人助他打通經脈及傳授武功的經過說了一遍。
葉如倩靜靜地聽著,頗為神往地道:「什麼時候你能帶我去見見那位老先生,讓他也能傳授我一些武功!」
王剛笑道:「你有劍王父親,又有劍聖師父,何愁找不到人傳授武功?」
葉如倩道:「聽你剛才所說,那位老先生的武功,似乎比我爹和師父更高,要不然,我自小隨他們習練,可說身兼兩家之長,也不過如此而已。」
「你別自謙,其實你也算得一流高手,只是內力還稍差一些而已。至於岳父和樊老前輩,武功可說已到超凡入聖境地,比他們再高的,只怕再難找出其他的人了。」
葉如倩搖搖頭道:「你說的那位老先生,就一定比他們高,他能在一夜之間使你武功大進,這就不是家父和家師辦得到的,他必定是位遁世多年的前輩異人。」
王剛道:「他自稱日月老人,自然是位埋名隱姓的前輩異人,可惜我們都還年輕,對武林中的老一輩人物,所知不多,否則,也許能猜出他是誰來。」
葉如倩想了想道:「不管怎樣,過幾天你一定要帶我去見見他。」
王剛歉然一笑道:「帶你去妙峰山容易,可惜見不到他老人家,也是枉然。」
葉如倩一怔道:「為什麼呢?」
王剛道:「因為找不到他老人家住的地方,那天我敗在百花門主劍下,是在昏迷中被他帶進洞的,出洞時又被他點了眼皮穴,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能找到了。」
兩人由於一夜勞累,說完話,便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醒來時天已微明,披衣出門,顧九已在準備馱轎。
王剛將石榴和老莫又點過一次穴道,眼見顧九把人裝進麻袋,放上馱轎,才和葉如情匆匆往京城趕去。
他們先趕往八方鏢局。
誰知八方鏢局大門緊閉,敲了半天門,才有一個管事的老人將門打開。
王剛見過這老人幾次,知道他是八方鏢局的賬房先生,姓王,一向待人很和氣,忙道:「王老先生,貴局怎麼連大門都關起來了?」
王賬房道:「這幾天丁鏢主有事離開了局子,交代局子裡的鏢師和趟子手們回家休息幾天,沒有生意做,所以就把門關上了。」
王剛不動聲色地問道:「不知丁鏢主什麼時候回來?」
王賬房搖搖頭道:「他臨走時只說過幾天就回來,至於什麼時候,我也不清楚。」
王剛道:「我想進去見見葉大俠和樊大俠!」
王賬房一愣道:「他們沒跟王大人講嗎?」
「講什麼?」
「他們兩位大俠前天下午就離開局子了。」
王剛計算時間,葉逢甲和樊飄零是前天上午到騠騎營探望李大龍的,當天下午就離開了八方鏢局,為什麼上午見面時竟不打聲招呼?莫非真的出了什麼意外……
「葉、樊兩位大俠到什麼地方去了?可有交代?」
王賬房搖搖頭道:「他們什麼也沒說,我還以為王大人早知道了呢!」
「這樣說來,是丁鏢主離開局子以後,他們兩位老人家才走的?」
「不錯,葉、樊兩位大俠可能是因為主人走了,沒人招待,所以才也走了。」
「他們兩位臨走時,可曾留下什麼話?」
王賬房又搖了搖頭。
王剛微一沉忖道:「實不相瞞,丁鏢主在外面出了一點事,騠騎營職責所在,必須到裡面看看,還望王老先生給予方便!」
王賬房吃了一驚道:「鏢主出了什麼事?王大人可清楚?」
王剛道:「在下正在調查。」
王賬房倒是十分合作,閃到一旁道:「王大人和王夫人請進!」
進入天井,果然靜悄悄地不見一人。
王剛和葉如倩先來到丁開山房間,但見室內整理得井井有條,王剛希望能在這房間內找到一點和百花門有關的證物,結果使他非常失望。
再到了葉逢甲和樊飄零住過的房間,室內也毫無凌亂現象。
王賬房一直跟在後面,看樣子似乎他確實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王剛夫婦復又來到客廳,王賬房沏上茶後,王剛問道:「丁鏢主以前是否經常離開局子?貴局是否經常歇下生意不做?」
王賬房道:「鏢主以前雖然有時離開局子,但時間都沒有這樣久,除了他親自到外地走鏢,那是例外,不過這次好像不是走鏢。至於局子裡的生意,從來沒有歇過,這回還是第一次。」
王剛開門見山地再問道:「以往有沒有不明身份的人來鏢局走動?」
王賬房茫然反問道:「王大人這話可教老漢難以回答,來局子走動的人,都是和鏢主以及鏢頭們直接接洽鏢務,老漢除了理賬目,可說和來訪的客人一個都不認識,根本不明白他們的身份。」
王剛覺出他說的也許不是假話,若用威逼,反為不妙,便直接了當地再問道:「丁鏢主以前是否常提到百花門?」
王賬房眨著兩眼道:「王大人,什麼是百花門?我好像從來沒聽說過。」
王剛道:「既然你沒聽說過,我也就不必再解釋了。」
他喝了口茶,繼續問道:「如果丁鏢主再不回來,局子裡的事情,老先生打算怎麼辦?」
王賬房道:「他不可能永遠不回來,八方鏢局根基深厚,鏢主創業不易,他豈肯輕易收山。至於我,目前只算是局子裡一個看門的,鏢主一天不回來,就要負責看守一天,哪有權力決定怎麼辦。」
王剛料想再問也問不出頭緒來,便和葉如倩起身告辭。
路上,葉如倩一直擔心著父親和師父的安危,吁了口氣道:「大哥,你看家父和家師到底怎麼樣了?」
王剛道:「事情的確令人難以思解,不過,可以放心,他們兩位老人家遇害的成分不大。」
「可是咱們一定要盡快設法找到他們。」
「他們找我們容易,我們找他們不是一件易事,但不論如何,我一定會交代騠騎營的弟兄設法探查兩位老人家的下落。」
當下,葉如倩先回侯府住處休息,王剛逕自趕往騠騎營。
這時,顧九已把石榴和老莫送到,王剛吩咐押進大牢,他們雖同處一室,卻和其他人犯隔離。
回到侯府住所,葉如倩已睡著了。
他一夜勞累,也想小睡一會兒,但剛剛躺下,就有侯府下人前來通報小侯爺在書房有請。
匆匆來到書房,只見邱鎮山臉上滿是羞憤之色,和往日大是不同。
一見王剛到來,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並且起身讓座。
王剛坐下後問道:「大人找卑職有什麼吩咐?」
邱鎮山先是長長歎了一口氣,羞憤之色仍未稍減,半晌才說:「王兄昨夜好像不在家中?連嫂夫人也沒見到?」
王剛心中一動,知道他必是昨夜已經找過自己,這樣看來,顯見事情大不尋常,忙道:「卑職昨夜和賤內去了一趟石榴村,抓回來百花門的兩個男女小頭目。」
邱鎮山似乎不願多問,又歎口氣道:「昨晚舍下也出了一件事情,當時小弟四處找王兄不著,弄得一夜不曾睡著。」
「府裡出了什麼事情?」
「小弟昨天自從聽王兄說過賤內和舍弟在花園假山下相會之事後,心上一直像放了一塊石頭,便決定查個究竟,昨日晚飯後,故意告訴賤內晚上有要事不能回家,然後在一更過後,偷偷由外面溜進了花園。」
「大人可曾發現什麼?」
「花園倒是靜悄悄地不見人影,我還特地繞了假山一圈,也沒發現動靜。」
王剛沉吟了一下道:「尊夫人不可能夜夜到花園去,大人哪能這麼巧一去就碰上。」
邱鎮山赧然一笑道:「我是先偷偷回家,不見了賤內才到花園去的,她夜晚既不在家,自然是到花園的可能性最大。」
王剛一皺眉頭道:「那麼尊夫人究竟到什麼地方去了?」
邱鎮山道:「小弟因為找不到她,便信步走到養心齋。」
「卑職昨晚外出公幹,養心齋自然不會有人。」
「不錯,但門上卻沒有了鎖,輕輕推了推門,裡面竟是關著,這就不能不使小弟起疑了!」王剛只聽得悚然一震道:「這樣說裡面一定有人了,那會是誰呢?」
邱鎮山道:「養心齋的鑰匙一共三把,一把交給了王兄,一把在小弟處,另一把在賤內手上,除了王兄,裡面自然是賤內了。」
王剛吁了口氣道:「幸虧卑職昨夜不在,否則豈不沾上了嫌疑!」
邱鎮山惻然搖了搖頭道:「說來慚愧,王兄萬勿介意,當時小弟真還以為王兄有嫌疑呢,不過那是小弟繞到窗外以後的事,因為若王兄一個人睡在養心齋裡,正是名正言順的事。」
「大人在窗外看到了什麼?」
「我悄悄繞到後面那間內室的窗外,裡面並無燈光,但卻聽到有對男女,在低低交談的聲音,而那女人的聲音,正是賤內。」
「那男的又是誰?」
「當時小弟已經氣昏了頭,那男的聲音又非常小,實在無法聽得清楚。」
王剛暗道:「這時我的嫌疑只怕是最大了!」
心裡一邊想著,一邊又問道:「大人當時是怎樣處置的?」
邱鎮山緊握著拳頭,臉色有些發青:「我真想一腳踢開門去,把這對姦夫淫婦當場拿住,但王兄是知道的,我手無縛雞之力,身邊又沒帶下人,闖進去萬一遭了他們的毒手,豈不枉送一命。」
「大人總不能這樣算了,否則卑職難免要背上嫌疑!」
邱鎮山點點頭道:「於是我又悄悄繞回前面門外,隱身在一棵樹後等待,等著這對狗男女出來後看看究竟是誰。」
「大人處置得很對。」
「這對狗男女直過了半個時辰以後才出來。」
「大人應該看清了那男的是誰?」
邱鎮山臉色由青變紫,羞憤得全身打著震顫道:「王兄昨日上午說的一點不錯,那男的正是舍弟鎮海,小弟萬想不到,他一個剛滿二十一歲的孩子,竟能做出這種叔嫂通姦的無恥勾當,我們邱家又怎會出了這樣一個不肖的後代!」
「大人可曾被他們發現?」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59:34
「小弟當時真想衝上前去捉住這對無恥東西,但為了顧全聲譽和顏面,還是強自忍了下去,只是不知是否我發出聲息,他們曾回頭向我隱身之處觀望了好幾次。」
「以後呢?」
「小弟為了不使那賤人生疑,並未立即回去,在假山下默坐了好一陣,才先到書房派人通知王兄前來,不想王兄和嫂夫人均不在家,便一個人在書房裡胡亂睡了一夜。這書房是家父的,離小弟夫婦的居室尚遠,所以那賤人並不知道。」
「在這種情形下,大人一定一夜不曾睡好,可曾想過要如何處理這件事?」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實在不該再隱瞞了,以免這對混賬東西越來越無法無天,所以,小弟當時考慮到,天亮後先把這事稟知家母,看看她老人家要怎樣處置,這是件難以啟齒的天大醜事,小弟真擔心家母聽了以後會承受不住,何況她老人家本來就身體不好。」
王剛歎了口氣,搖搖頭道:「現在天色已近中午,大人想必已稟知了老夫人,老夫人的意思怎樣?」
邱鎮山黯然答道:「不必提了,家母聽到小弟的密報後,當場就氣昏了過去,現在已是臥病在床,舊疾復發了!」
「老夫人可曾找過令弟和尊夫人?」
邱鎮山慘然一笑道:「我剛才還沒把話說明白,當小弟天亮後回到家裡,那賤人已不見了人影,連舍弟也不知哪裡去了,到現在還都不曾回來。」
王剛腦際風車般打了幾轉,默了一默道:「事情很明顯,大人昨夜在養心齋門外,必是已被他們發現,所以他們才畏罪潛逃。」
「他們可不可能再回來?」
「既然姦情已被識破,當然不可能再回來,不過,他們明著不敢回來,暗中卻很可能有時再到花園去。」
邱鎮山霍然一驚道:「這是為什麼?」
王剛道:「因為卑職前晚在花園假山上,已聽出他們似乎早就加入了百花門,他們為了替百花門工作,暗中回來是必然的。」
邱鎮山歎道:「我們邱家,究竟造過什麼孽,出了叔嫂通姦的亂倫大事,就夠丟人的了,而他們偏偏又和奸黨攀上了關係。王兄,你說這事究竟該怎麼辦?小弟的心緒已亂,再也拿不定主意了!」
王剛道:「人已經跑了,卑職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設法追查下落,不過卑職必須提醒大人,以後夜晚不可再單獨到花園去,即便平時在外行動,也要帶上幾個隨從。」
邱鎮山臉色一變道:「為什麼?」
王剛道:「因為卑職擔心大人一人行動,說不定會有意外發生,百花門的手段,是無所不用其極的,他們能擄走邱侯爺,自然也能擄走大人,若大人再失蹤,騠騎營勢必交到別人手上,到那時卑職也必定被迫離職,百花門就越發為所欲為了,若騠騎營交到一個和百花門有關係的大臣手上,那便越發不堪設想。」
邱鎮山驚駭中不覺一跺腳道:「怪不得家父失蹤了,自己人竟是內奸,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大人還有什麼交代沒有?」
「王兄千萬設法把這對狗男女盡快抓回來,小弟感激不盡!」
王剛直接回到騠騎營,中飯也是在騠騎營用的,他交代了很多事情,直到傍晚才回到家來。
「大哥到哪裡去了?怎麼現在才回來?」葉如倩一見面就問。
王剛並未隱瞞,把侯府發生的事情,以及到騠騎營的經過約略說了一遍。
葉如倩吃驚地道:「侯府大少奶奶和二小侯爺竟能做出這種無恥的事情,實在教人再也料想不到,大哥,記得你曾對我說過,那大少奶奶一對姊妹,從前曾經被你救過,而且口頭上訂下婚姻,對嗎?」
王剛漠然一笑道:「好在不曾成為事實,否則討了個老婆偷人,我豈能戴得下這頂綠頭巾。」
「上午大小侯爺交代過什麼?」
「自然是設法找到這對男女,偏偏這種事又不能張揚,我只交代了幾個心腹手下,而且只能說他們是不幸失蹤。」
對於這種事,葉如倩似乎也不願多談,她望了王剛一眼道:「你從上午回來,就一直不曾睡過?」
「現在我要好好睡一睡,但也不能多睡,必須在入夜前起來。」
「難道還有公事要忙?」
「我必須在二更之前趕到梅莊。」
「到梅莊做什麼?」
提起梅莊,葉如倩就想起了梅雪海,她當初差一點就被他誘騙失身,雖然他已得到應有的報應,卻依然解不了她的心頭之恨。
而王剛要在二更前趕到梅莊,是前天和梅曉村老先生約定好的,此刻見葉如倩詢問,只好也把事情約略敘述了一遍。
葉如倩聽後道:「我想也跟你一起去。」
王剛搖搖頭道:「這事人多反而不妙,你昨晚辛苦了一夜,今天最好不必去了。」
葉如倩固執地道:「我非去不可,至少也可讓你多一個幫手。」
王剛見已推托不掉,不由笑了笑道:「到底是劍王的女兒,劍聖的徒弟,這種出生入死的事,別人躲避唯恐不及,你卻放著在家舒舒服服的覺不睡,偏要跟著去冒險!」
葉如倩道:「就是因為你一個人冒險,我放心不下,所以才要跟著去。」
王剛帶點兒自負地笑道:「我現在的武功,你不是沒見過,對付今晚的行動,自信一個人還應付得了。」
葉如倩搖搖頭道:「雖然你藝高膽大,但卻別忘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你就是本領通天,也不能不防著別人的暗算。」
王剛道:「你要去可以,但只能隱身在莊外,如果到了約定時間我還不曾出來,那時你再進去接應。」
葉如倩猶豫了一下道:「也好,我一切聽你的。」
王剛道:「現在我開始小睡一會兒,你在半個時辰之後叫我。」
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夫婦兩人匆匆用過晚餐,佩好兵刃,只見兩個彪形大漢走了進來。
兩人齊齊向王剛施了一禮道:「大人,時間差不多,該行動了!」
這兩人一個叫李泰,一個叫龍飛,是騠騎營有數的好手,都有一身不凡的武功,王剛是要他們從今晚起,就留在梅莊保護梅曉村老先生的,同時也可暗中監視百花門在梅莊的活動。」
但葉如倩因不明內情,不免責怪王剛道:「大哥,你說人多了不方便,連我都不肯帶,為什麼又要帶兩位弟兄去?」
王剛道:「他們是要留在梅莊保護梅老先生的,並不直接參與今晚的行動,只是一道前往罷了。」
葉如倩不再多說。
王剛隨即吩咐道:「大家現在就出發吧!」
來到梅莊之外,已是一更過後。
這裡王剛和葉如倩都曾來過,而且也知道書房的位置。
書房是在莊院後方,離花園較近,是三間獨立房舍,而且外面又有圍牆,目標甚為顯明,正因為目標顯明,想混進去還實在不容易。
就在花園的圍牆外,王剛低聲交代李泰和龍飛道:「你們兩位暫時就守在這裡,三更前我會主動和你們聯絡!」
他又對葉如倩道:「如倩可隨我先到花園去!」
兩人隨即躍身落入圍牆內,落腳處正在假山之旁。
王剛道:「你請就在附近找地方隱住身子,我現在就到書房去了。」
「大哥什麼時候可以把事情辦完?」
「那人和梅老先生約定的時間是二更,大約需半個時辰就能把事情解決,那時我自然會過來找你。」
「萬一大哥出了差錯呢?」
「那是不太可能的,若你不放心,只要聽到書房那邊有打鬥聲音,就可以趕過去,但也要見機行事,不可貿然出手。」
王剛說完話,沿著牆陰向莊院方向開始接近。
他來時已經換好一身灰衣,行動在陰影中,除了當面碰上,不易被人發現。
不大一會兒工夫,他已來到書房之外。
書房的圍牆,足有一丈多高,普通人自是無法越牆而入。
把書房建築成這種形式,而且選擇在這種地點,顯然是別具用心,也顯然是在梅雪海手裡完成。
梅雪海生前是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他要書房的用途,也就可想而知。
這時書房的圍牆外大門,仍然上鎖,裡面靜悄悄地不見燈光,可以證明梅曉村還不曾到來。
王剛往四下觀察了一陣,見並無人蹤,身子立即直射而起,無聲無息地落進圍牆之內。
圍牆內是一處不大的天井,沿牆放著不少盆景,靠窗是一叢修竹。
那些盆景多半已經枯萎,顯見是因為外門經常鎖著,無人前來灌溉所至。
王剛這倒來了難題,因為他必須先設法進入書房內躲起來才成。若將門窗打破,豈不留下痕跡。
他摸索了一下窗戶,不覺心中一喜,原來窗子竟是可以推開的。
由窗戶進入書房,裡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又不便點燈照看。
好在習武者視力異於常人,不久之後,已能漸漸依稀見物。他本想躲在牆角邊的書櫃後面,但又覺得不妥,乾脆躍身上梁。
所幸那樑柱甚是粗大,隱身在橫樑與直梁交會之處,倒也不甚吃力,而且他也料定,只要自己不發出聲音,絕少有人會故意向上看的。
他剛剛穩住身子,外面的圍牆大門已經有了開鎖的聲音,不消說這是梅曉村如約來了。
接著第二道門又已打開了鎖,一個人影推門而入,正是梅曉村。
梅曉村用打火石燃著火紙捻子點上燈,書房內頓時亮了起來。
這間書房雖然寬敞,但各種擺設卻絕不像是書房,除了牆壁上有幾幅字畫,書櫥裡並沒有幾本書,而且似是從來無人動過,只是椅凳倒擺了不少,顯然是個秘密的集會之所。
梅曉村的面色異樣凝重,神情中更泛現著焦慮與不安。
王剛之所以不肯此時現身與梅曉村相見,因為待會兒對方來時,若發現有他在場,很可能會掉頭逃逸,否則,也絕不肯透露百花門的半點消息。
他的目的,是希望對方現身後,先讓他毫無顧忌地和梅曉村談上一陣,這樣必可由雙方的對話中,聽出一些百花門的內幕消息,同時也可察知梅曉村是否真心真意地和騠騎營合作。
不過如此一來,難免就苦了梅曉村,一番擔驚受怕,將是少不了的,他年紀這麼大了,令人總是於心不忍。
時間越是漸漸迫近,梅曉村越是顯得坐立不安。他背著手在室內來回不停地踱著,腳步也越來越快,更加上不住地歎氣。
不知過了多久,他打開窗來,望著天色,自言自語說道:「二更大約到了,騠騎營的王剛大人怎麼還不來呢?這教老朽一個人怎麼應付?」
他剛剛關上窗,壁角的一幅字畫已經無風自動,接著從字畫後面無聲無息地鑽出一個人來。
隱身在樑柱上的王剛,不覺屏息望去。
這人身材十分高大魁梧,身穿黑衣,面罩黑紗,腰懸一口長劍,在夜晚之間驟然出現,除了身負絕頂武功之人,任誰也有毛骨悚然之感。
梅曉村面色嚇得有些慘白,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道:「好漢果然來了!」
黑衣蒙面人亮起了粗壯沉渾的嗓門道:「梅老先生也果然守信,您來好久了?」
梅曉村大著膽子賠笑道:「好漢有約,老朽怎敢不提前趕來。」
黑衣蒙面人道:「梅代莊主可知道在下約您前來的用意?」
梅曉村全身冒著冷氣道:「老朽一概不知,但憑好漢明示!」
黑衣蒙面人道:「貴莊的下人中太過複雜,在下想跟梅代莊主商量一下,從明天起,該解雇的就解雇,該替補的就替補。」
梅曉村打了一個哆嗦道:「舍下的事,老朽自會安排,不須好漢費心。」
黑衣蒙面人霎時來了火氣,喝道:「梅代莊主,在下幫你整頓梅莊,你好像還不領情?」
梅曉村這才覺出不妙,忙賠笑道:「可是老朽很少和下人們接近,實在不知道哪些該辭?哪些不該辭?」
黑衣蒙面人道:「我已列下了一份名單,你只要照著做就是了,只要照著我的意思做,今後的梅莊,一定永遠相安無事,你該先謝謝在下才對。」
梅曉村連聲應道:「老朽多謝好漢一番美意,不過,梅莊下人不少,若解雇的太多,一時只怕難以替補,因為他們各有各的工作,不能臨時停頓。」
黑衣蒙面人朗聲笑道:「這方面不必梅代莊主操心,替補的人,在下早就準備好了,解雇的前腳一步,替補的後腳就到,絕對耽誤不了梅莊的半點工作。」
梅曉村默了一默道:「好漢為什麼要對敝莊的事情操這麼大的心?」
黑衣蒙面人道:「在下是看梅莊近幾月來,一再出事,難免於心不忍,何況梅代莊主年紀大了,也實在不宜過分操勞,幫你整頓一下,也算盡了一番責任,實不相瞞,在下當年也受過梅御史的恩惠,他現在人已死了,活的人總該幫幫忙的。」
「好漢今晚相約,就為了這件事情交代?」
「這一樣事情就夠大了,另外,等梅莊下人全部替補完成之後,那時梅老先生就什麼事不必再管,好好地享受下半輩子清福。」
梅曉村頓了一頓道:「老朽自己也是有家有業有兒有女的人,如果在這裡什麼事都用不著管,就決定回家算了!」
黑衣蒙面人又嘿嘿笑道:「代莊主,你別不識抬舉,從明天起,在下要隨時看到你,若膽敢擅自離開梅莊一步,在下就沒有現在這樣客氣了!」
梅曉村頹然坐到椅子上,長長吁口氣道:「好漢這種做法,究竟算是何意?」
黑衣蒙面人霍地拔出長劍,陰惻惻地笑道:「老混蛋,少跟我裝瘋賣傻,在下說了半天,什麼意思難道你還不明白?現在我要問問你,前天你偷偷摸摸地進了一次京城,是去做什麼來的?」
梅曉村雖然面色如土,這時卻已不甚在乎,大有將生死置之度外之概,哼了一聲道:「好漢,你未免逼人太甚,老朽當年是做過官的人,目前在地方上也算是鄉紳身份,到趟京城,本來是件平平常常的事,怎能說成是偷偷摸摸?」
黑衣蒙面人喝道:「你到京城,自然值不得大驚小怪,只可惜你去的地方不對!」
梅曉村頓時臉色慘變道:「老朽不明白又有什麼地方去的不對?」
黑衣蒙面人厲聲道:「你給我說實話,是否去過騠騎營?」
梅曉村啊了一聲道:「好漢不可血口噴人!」
黑衣蒙面人仰臉打個哈哈道:「老混蛋,你認為偷偷摸摸去了一趟騠騎營,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嗎?告訴你,在下那天已經派人跟蹤,據來人稟報說,還曾看到王剛親自出來迎接。」
這一來梅曉村真的無話可答了,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大有不知所措之感。
黑衣蒙面人持劍向前走了兩步道:「老混蛋,不管你進騠騎營和王剛說了些什麼,現在你卻叫天天不應,呼地地不靈,只要在下的手一動,馬上就要了你的老命!」
他說著再走近兩步,緩緩舉起寒光閃閃的劍來道:「老混蛋,現在讓你自己說,是想死還是想活?」
梅曉村打著哆嗦道:「老朽這大年紀了,死了也不算短命,但僅是為了代管梅莊一事而丟掉性命,總是於心不甘。」
黑衣蒙面人道:「那你還是想活了?我且問你,那天和王剛都講了些什麼?」
「老朽不想多說,好漢看著處置吧!」
「今天在下還不想讓你死,因為我交代的事還沒辦完,老混蛋,你何苦放著清福不享,偏偏要自找麻煩呢?」他說著從腰裡掏出一張紙來,道:「該解雇的人,都寫在紙上,一共是二十六個,明天就把他們統統辭掉,否則,你這條老命,也許活不到明天晚上!」
梅曉村抖動著雙手,展開那張紙來,約略看了一遍道:「老朽一定遵辦!」
黑衣蒙面人抖手一劍,削去了二個椅角,冷笑道:「老混蛋,你看在下這劍快是不快,將來削王剛的頭,大概不會有問題吧?」
王剛看到這裡,知道黑衣蒙面人就要離去,此時不現身相見,更待何時,於是微一吸氣,人已從樑上飄下地來。
他擔心對方對梅曉村猝施辣手,所以落下之處,正好擋在梅曉村前面。
黑衣蒙面人猛見由樑上躍下一人竟是王剛,呆了一呆,沉聲道:「好哇,老混蛋,原來你已事先安排好了埋伏,那天你到騠騎營去見王剛的事,現在已經是不打自招了!」
這話倒是冤枉了梅曉村,他哪裡會想到王剛早已藏在樑上呢!不過,他大大鬆了一口氣,倒是真的。
王剛早已將黑龍刀緊握手中,喝道:「尊駕到底是什麼人?在百花門中是什麼身份?」
黑衣蒙面人道:「少廢話,你既然自動送上門來,那就省了在下的麻煩了,少不得今晚就提前結束了你!」
王剛不動聲色地道:「很好,我也正想試試你到底有多大道行。」
他雖然這麼說,但卻不得不擔心對方由剛才進入的那道暗門逃走,如果擋住暗門,又怕他先行出手殺害梅曉村,而且前門未關,他也更有可能由前門逃走。
就在這時,門外人影一閃,已出現了葉如倩。
王剛大喜道:「你怎麼也來了?」
葉如倩道:「我擔心大哥一人涉險,所以早就守在窗外了。」
王剛望了梅曉村一眼道:「老先生請退到門外!」
再交代葉如倩道:「你請堵住門口!」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2 23:59:47
第二十六章 一網成擒
黑衣蒙面人雖想到由暗門逃走,但那暗門僅可容身,若被王剛追上去由背後刺出一刀,他在無法回身迎敵之下,必定當場斃命,處於這種情勢下,也只有放膽硬拚之一途了。
只聽王剛道:「尊駕現在已是死路一條,若肯棄劍投降,也許會饒你不死!」
黑衣蒙面人桀桀笑道:「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百花門的人,豈能隨便向人投降!」他話聲甫畢,早已閃電般一劍分心刺來。
王剛滑步旋身,讓過劍勢,接著飛起一腿。
誰知黑衣蒙面人動作奇快,劍勢一偏,又向王剛腿上削去,好像他早就料定王剛必然如此出招一般。
王剛不由暗道:「這傢伙還當真不是等閒之輩!」
他心裡想著,立即收腿騰身,待黑衣蒙面人劍勢掠過,他早已身在半空。
黑衣蒙面人出招落空,剛要仰身後躍,突感胸口如受千斤重擊,早已被王剛踹中一腳。
這一腳踹得他踉蹌後摔,若不是後面有牆壁擋著,可能摔得更遠。
王剛所以一直不曾用刀,自然是希望保全對方一條活命,因為活捉這人,還大有用處。
他哪肯容對方喘息,跟過去又是一腳踢去。
豈料黑衣蒙面人竟又是一劍,迎著王剛的腳踝削來。
這次王剛不再猶豫,黑龍刀及時迎了上去。
刀劍一接,金鐵交擊聲中,黑衣蒙面人的長劍隨即脫手飛出。
王剛再度飛起一腿,將那人當場踢翻在地,然後用刀尖挑開了他的蒙面黑紗。
只聽首先是站在門外的梅曉村驚呼出聲,王剛也跟著愣在當地。
又有誰能料到,這人竟是梅莊接任總管不久的王尚飛。
王剛不久前帶著大山貓和小老鼠來梅莊捉拿路邊桃和老莫時,曾見過王尚飛,當時他對他只是稍覺可疑而已,不想他竟是百花門安置在梅莊的主事之人。
梅曉村急急奔了進來,先對王剛道:「王大人,今晚若不揭開謎底,老朽這條命,真可說隨時掌握在這姓王的手上了!」
接著再望向王尚飛罵道:「王尚飛,你好陰險毒辣的手段,老朽也算瞎了眼,整天看著你,竟然一連兩次在書房認不出你是誰來!」
王剛道:「老先生用不著奇怪,在下上次也見過他,剛才也沒認出他是誰,我想他一定是服了變音藥,所以你才聽不出他的聲音。」
梅曉村越發吃驚道:「王大人,老朽從沒聽說過有什麼變音藥?」
王剛道:「老先生從未涉足江湖,當然沒聽說過江湖上有這種藥,何況百花門是旁門左道的組織,又豈止有變音藥,上次金刀莊李莊主的壽誕宴上,幾百名客人都曾中過他們的毒。」
梅曉村長長吁了口氣道:「不知王大人對他要怎樣處置,倘若一旦讓他走脫,今後不但老朽的一條命完了,整個梅莊也全完了。」
王剛道:「現在拷問他,只怕也問不出什麼口供來,在下想先和老先生找個秘密的地方談談!」
梅曉村有些擔心地道:「王大人最好先處置妥當王尚飛這混賬東西才好。」
王剛道:「老先生,這附近可有空屋?」
梅曉村想了想道:「花園裡好像有間空屋,而且那裡位置偏僻,平常很少有人在附近行走。」
王剛道:「那最好不過。」
他說著迅快地出手點了王尚飛穴道,然後出了書房,在莊院的圍牆上輕輕拍了兩下。
兩條人影,應聲躍落進圍牆內,正是他隨帶的兩名高手李泰和龍飛。
王剛道:「隨我進來!」
進入書房,王剛對梅曉村道:「這兩位是我的弟兄,請老先生帶路,把王尚飛押進花園空屋。」
他再對龍飛和李泰道:「這是個重要人犯,千萬不能疏忽,今晚就辛苦兩位一夜了,明天我再另有處置。」
李泰和龍飛隨即架起王尚飛,隨在梅曉村身後,往花園而去。
等梅曉村再度回到書房後,王剛已把七八張坐椅,塞進了暗門下方的地道內。
這地道僅可一人容身,塞進七八張坐椅後,自是無法通過,而由對方進來的人,又無法搬動,雖是小小的不起眼的攔阻,卻大有一夫擋關之概。
王剛這才為梅曉村和葉如倩相互引見。
梅曉村道:「王大人和夫人請隨老朽來吧!」
王剛問道:「莊院內會不會有人看到?」
梅曉村道:「快三更天了,下人們都已睡著,不可能有人發現。」
離開書房,梅曉村把兩道門都鎖好,轉彎抹角,來到他自己的臥室。
臥室外面是一間小型客廳,梅曉村親自沏上茶,請兩人入座後,才猶有餘悸地說:「今晚若不是王大人伉儷前來,老朽豈止難以應付,連一條老命也幾乎難保!」
王剛歉然一笑道:「在下為了多暗地瞭解一些情況,所以才不得不暫時蹲在樑上監視,不過因此卻累老先生受驚了!」
梅曉村頓了一頓,問道:「王大人是什麼時候進入書房的?」
王剛道:「在下在樑上隱身不久,老先生就隨後到了。」
梅曉村搖搖頭道:「老朽真羨慕你們這些身負武功的人,不開門照樣可以進得去書房,而且蹲在樑上也不會摔下來,如果老朽現在還年輕,一定要拜師習武。」
王剛道:「老先生取笑了。」
梅曉村的神色又開始凝重,歎了口氣道:「王大人,看現在這情形,百花門已經很明顯地要全面控制梅莊,而目前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如何處置王尚飛,否則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王剛道:「這正是在下要和老先生密談的原因,現在老先生請把那份名單交給我看看!」
梅曉村從懷裡掏出那張紙,放到几案上。
王剛接過來,大略看了一眼道:「王尚飛交出這份名單,算是對梅莊幫了一次大忙,這二十六人,必定都是安分守己的好人,所以百花門才想把他們除去,以便安置上自己的人,全面控制梅莊,到那時老先生也的確什麼事都用不著管了,只是在莊上做個有名無實的幌子而已。」
梅曉村頷首道:「這個老朽自然明白,名單上所列的,都是梅莊的忠實傭人,不但不能解雇,而且還要重用。」
王剛道:「這就好辦了,梅莊的傭人,除了這二十六個,還有哪些,再開出一張名單來,一個也不能漏。」
「梅莊的傭人,大約有四十幾個,老朽也無法記清楚他們的名字。」
「那就請老先生明天一早要賬房先生把所有傭人,開出名單來,除了這二十六個,其餘的全部解雇。」
梅曉村有些擔心地道:「其餘的想來必定已和百花門搭上關係,早已受王尚飛暗中驅使,縱然把他們解雇,卻同樣會給梅莊招來後患,而且一次解雇那麼多,也可能引起他們當場起哄。」
王剛點點頭道:「老先生有此顧慮,足見高明,所以在下此刻已有打算。」
「王大人有什麼打算?」
「梅莊傭人,除了名單上的二十六個外,其餘的由在下全部帶回騠騎營,押入大牢。」
「可是王大人總要找出他們的罪名?」
「此刻他們只是嫌犯,押入大牢之後,在下自當詳細審問,絕不冤枉一個好人,說不定會由他們口中,查出意想不到的有利線索。」
「這樣老朽就放心了,不過我擔心他們之中,會有人聞風走脫,而且他們人數眾多,就憑王大人和夫人兩位,很難一個一個全部逮住。」
王剛笑道:「若用一個一個的去抓,當然不可能全部逮到,在下的辦法,是要他們自動集中,然後一網成擒。」
「王大人可否把這辦法說出來讓老朽聽聽!」
「很簡單,明日一早,老先生派出自己心腹人,通知所有傭人,到大廳集合,就說是老先生有要緊事情和大家商議,或者說要規定事情,他們自然會很快地集中完畢,那時在下再派人堵住大門,使他們成為甕中之鱉,自然一個也跑不了。」
「那應當不分好壞,一律集合才成。」
「當然要一律集合,否則難免引起他們疑心。」
王剛默了一默,又道:「不過在下擔心的是,貴莊傭人,一下子去了將近一半,是否對莊上的事務有所影響?」
梅曉村道:「沒關係,老朽本就認為梅莊的傭人太多了,每月開支浩繁,實在難以負擔,如今又少了舍侄的一份官俸,只靠各地田莊上的收租來維持,目前雖還不至虧空,已經毫無盈餘,若裁去這一批人,對梅莊反而是件好事。」
王剛歎口氣道:「貴莊下人中,竟然將近一半和百花門扯上關係,在這種情形下,梅莊又怎能不成為是非之地,老先生能代掌梅莊這些天而安然無恙,也算不幸中之大幸了!」
梅曉村也黯然一歎道:「這都是雪海那畜生作的孽,據說這些人都是他引用進來的。」
王剛道:「事情就這樣決定,老先生該早些休息了。」
「王大人和夫人就請在隔壁房間住宿一夜如何?」他說著帶領王剛和葉如倩來到隔壁。
原來梅曉村的居室共有三間,中間是客廳,兩邊各有一間臥房,他自己住了一間,另一間經常是空著的,他的老伴雖然健在,卻並未跟著住到梅莊來。
當下,梅曉村逕自回到自己臥房安歇,臨走時王剛並交代他明晨不可讓任何人闖進來,更不可派人進來遞送早餐,等所有下人在大廳集合好後,再來通知他前往處置。
王剛並未馬上就寢,又悄悄來到花園那間空房,只見李泰和龍飛都不曾睡,王尚飛卻已被四馬攢蹄式地捆成了一堆,嘴裡更塞著破布。
「大人今晚睡在哪裡?」李泰問。
「我和梅老先生住在一起。」
「大人可有什麼交代?」
「你們只要一人守在這裡就夠了,另一人趕緊回騠騎營,調集二十名弟兄,帶著刑具,於天亮前趕到花園,暫時藏身在隱秘處,聽我的招呼再採取行動。」
「我回去!」龍飛應聲而起。
王剛又交代了幾句,才回房安息。
梅曉村因心裡有事,根本不曾睡著,天不亮就爬起身,趕到賬房先生高子英那裡叫開了門。
高賬房是梅曉村的自己人,當梅曉村在京中做官時便跟著他,告老還鄉後仍把他帶回家中管事,這次到梅莊來,也把他帶來。
他已年在六十左右,不但學識很好,為人也很精明,把梅曉村延入室內,有些吃驚地問道:「老爺子這麼早過來,必定有什麼要緊的事?」
梅曉村對自己的心腹人並不隱瞞,將昨夜的經過,匆匆說了一遍後道:「你快把莊上所有的傭人列出一個名單來!」
高賬房哪敢怠慢,他每月負責發放薪資,對莊上的傭人早就列有名冊,匆匆另外抄了一份一共是四十八名。
梅曉村非常細心,將王尚飛名單上所列的二十六人都用硃筆做了記號,餘下的只剩下二十二人了。然後交代高賬房道:「天亮起床後,就請高兄通知這四十八人全部到大廳去!」
高賬房有些顧慮地道:「這樣做會不會引起他們的懷疑,老爺子不能不加考慮,萬一有一個覺出不對,只怕會引得群起潛逃,必須有個正當的名目才成。」
梅曉村道:「就說老朽有重要事情規定。」
「那樣不妥。」高賬房搖了搖頭,忽然靈機一動道:「有了,這幾天正是發薪水的時候到了,就說要集體發薪水,這樣他們就不會有疑心了。」
還是高賬房高明,發薪水的確最有誘惑力,不愁他們不搶著到大廳集中。
梅曉村道:「這樣最好,事情就交給高兄辦了,等所有的人到齊後,立刻就去通知老朽。」
高賬房道:「老爺子就回去聽消息吧,事情包在我身上。」
梅曉村回去後,高賬房當真搬出一箱銀子,喊醒住在他隔壁的一個心腹小廝,吩咐將銀箱待會兒搬到大廳。
這時天已大亮,下人雖多,但都集中睡在兩三處,招呼起來並不困難,經他每個房間一通知,大家都高高興興地迅速往大廳集中。
高賬房不愧是辦事的老手,他通知過梅曉村之後,必須自己先扮演一陣主角,於是就一個人到了大廳。
因為梅曉村擔心人數尚未到齊,所以先讓高賬房在大廳應付一陣,然後再陪著王剛到達。
現在的高賬房,是最受歡迎的人物,當他進入大廳後,只見廳內已擠滿了人,個個都是笑逐顏開。
高賬房一招手,一個小廝扛著一隻沉甸甸的箱子走了進來,擠在廳內的人更是樂出聲來。
高賬房吩咐小廝把箱子放在几案上,然後自己在几案後坐下,攤開了名冊。
只聽一個漢子問道:「高師爺,幹嗎今天要集中發薪水?往日不是聽通知一個一個的到您那裡去領嗎?」
梅莊的下人,一向因為主人是在朝做官的,所以習慣上把賬房先生也喊做師爺,久而久之,誰都見怪不怪了。
高賬房笑嘻嘻地道:「今天是個好日子,咱們員外爺心裡一高興,決定提前發薪水,而且集中起來發也比較快些。」
那漢子道:「員外爺真是個大好人,高師爺就請開始發吧!」
高賬房道:「別急,要全體到齊了才能發,現在讓我先來點點卯!」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3 00:00:04
梅莊的確不愧是官家所有,連點名也稱做點卯。
於是高賬房就開始唱名,一個個的應聲都十分洪亮,也真像受過了軍訓。
果然沒讓高賬房失望,雖然當時有兩人誤卯,但不大一會兒,也全來了。
接著就又有人嚷道:「人已到齊,高師爺就開始發吧,我們都還有活兒要幹!」
高師爺不慌不忙地道:「你們別急,這次員外爺要親自來發,大家都很辛苦,他老人家一高興,說不定每人還另外有賞。」
說著轉頭吩咐扛銀子的小廝道:「萬兒,去請員外爺來,就說他們全部到齊了,一個不少。」
那小廝應聲而去。
高賬房從懷裡摸出旱煙袋,裝上煙絲,打火燃上,吧卿吧卿地抽著,一邊噴著煙霧道:「各位請靜一靜,只要你們忠心在梅莊做事,員外爺虧待不了任何人,但若三心二意,吃裡扒外,他老人家也絕不寬恕,要知道雪海二少爺當家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高賬房這話已經說得非常露骨,皆因他對下人中有和百花門搭上關係的,內心也是痛恨不已,好在此時大廳內的下人們,誰也不知頃刻就有意想不到的變故來臨,即使那二十二個百花門的,也不曾生疑。
忽聽人叢中一個粗壯的聲音叫道:「高師爺,你說人都到齊了,怎麼咱們的頭兒沒到?」
高賬房自然明白這人所說的頭兒是誰,但因梅曉村和王剛未到,不得不藉故拖延時間,便故意微微一笑道:「咱們的頭兒要親自來主持發薪水,他老人家當然會馬上就到。」
人叢中那人道:「咱說的頭兒是王總管,他才是咱們真正的頭兒!」
高賬房心頭一震,整了整臉色道:「這位老弟你錯了,咱們真正的頭兒是代莊主員外爺。」
那人道:「不錯,可是王總管是我們直接的頭兒,我們都是聽他的吩咐做事,現在我們全到了,他為什麼不到?」
高賬房一見場面可能要罩不住,心裡雖急,表面仍能保持著鎮定道:「這位老弟別吵,王總管馬上就到!」
一語未畢,梅曉村已邁步進了大廳。
高賬房站起身來,閃到一旁,恭恭敬敬地說道:「老爺子,人已全部到齊!」
梅曉村向外一招手道:「王大人請!」
王剛應聲闊步而入。
霎時間大廳內人頭攢動,繼而竊竊私語。
這些人僅有少數見過王剛,但聽到梅曉村口稱王大人,那些沒見過的,也覺出此人來歷不凡。
但那投靠百花門的二十二人中,卻很快的聯想到此人必是騠騎營的副統領王剛,尤其他那獨臂,是最明顯的招牌。
王剛雖然身為騠騎營副統領,卻一向不穿官服,布衣布褲,打扮得和普通人並無二致。
忽然一陣騷動,四十幾個人,不知是誰帶頭,又一齊轉過頭去,把視線集中到門外。
門外站著一個絕色女子,風姿綽約,儀態萬方,看得他們人人都目不轉睛。
不消說那女子是葉如倩了,她是經王剛事先交代好,擋在大廳門外,以防有人逃出。
這些人有不少是見過葉如倩的,那是因為數月前海公子梅雪海曾陪她進過梅莊,更知道她是被武林中公認的第一美人。不過當時因為海公子氣焰太高,下人們都不敢接近,只是遠遠偷看而已,而這次卻是近在咫尺,雖不能一親芳澤,卻大可飽覽春色。也因而使緊張的氣氛,無形中減低不少。
只聽梅曉村大聲道:「你們大家轉過頭來,我有話講!」
其實這時早就有人不再向門外觀看,因為葉如倩的眼神中,似乎隱現著一種震懾人心的威儀,使他們不敢逼視。
在這四十八人中,此時似乎已有不少人料定必有事故來臨,尤其其中的二十二個,更是捏著一把冷汗,但他們表面上卻必須極力裝出鎮定模樣。
忽聽人叢中有人道:「員外,來的這位王大人是做什麼的,您最好給我們引見引見!」
梅曉村道:「王大人是京城裡來的,今天順便來看看各位。」
又有一人道:「您老人家剛才不是說有話講嗎?」
梅曉村道:「不錯,老朽只有簡單的幾句話,希望大家今後在梅莊安分守己地做事,梅莊近幾個月來出的事情已經夠多了,老朽但盼各位齊心協力,共同使梅莊恢復原有的聲譽。」
大廳內又是一陣輕微的騷動,接著有人問道:「員外爺,今天不是要發薪水嗎?」
梅曉村道:「老朽正是來主持發薪水的。」
說著轉頭吩咐高賬房道:「高師爺現在就請點名發放!」
原來這也是梅曉村和高賬房事先約定好的,那就是先將安分守己的二十六人點名發放。
高賬房走過來打開銀箱道:「今天是點卯發薪,領取完畢就自動離開大廳,趕緊去忙自己的活兒,不得在廳外逗留。」
於是開始唱名。
領錢的事兒,誰的動作都很快,不大一會兒工夫,前面的二十六人便已領取完畢離去。
大廳內的下人們,只剩下二十二人了。
高賬房看也不看一眼,蓋上銀箱,不聲不響地退到一邊去。
於是有人高叫了:「高師爺,幹嘛不發了?我們都要等著幹活去呢!」
高賬房微微一笑道:「你們這二十二位和他們不同,都是梅莊的大功臣,所以要員外爺他老人家親自發,這樣才顯得鄭重些!」
大廳內再度引起一陣騷動。
梅曉村目注二十二人,臉色一沉,大聲道:「現在老朽必須對你們實說了,梅莊一向平安無事,但近幾月來先是雪海那畜生身遭橫死,接著是莊主上吊而亡和方管事服毒自盡,最近又有廚房的老莫夫婦在花園殺人不成私自潛逃,這一連串不幸事故的發生,想來你們比老朽更清楚!」
只聽一個叫俞三的漢子冷著聲音道:「員外爺,您這話就不對了,我們不過一個聽使喚的下人,您叫我們往東,我們不敢往西,整天只知悶著頭兒幹活,怎能清楚這些事情?」
梅曉村喝道:「事到如今,誰也用不著再裝糊塗,你們每一個人都有嫌疑!」
大廳內立時人聲鼎沸,個個怒容滿面,大有一躍而上之勢。
尤其那叫俞三的,當真衝上來幾步,幾乎用手指到梅曉村的鼻子,暴聲吼道:「員外爺,你敢血口噴人,我們有什麼嫌疑,你說!」
梅曉村急急退後兩步,望向王剛道:「王大人,現在該您出面了!」
王剛緩緩走出幾步,望著俞三,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叫什麼?」
俞三依然沉著嗓門道:「我叫俞三!」
王剛道:「你不過是梅莊一個下人,對梅老先生說話,就該這種態度嗎?」
俞三抗聲道:「他雖然身為代莊主,但憑什麼血口噴人?」
王剛淡然一笑道:「我看你的嫌疑的確很大,說不定百花門埋伏在梅莊的嘍囉們,除了王尚飛,就是你了!」
俞三兩眼一瞪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敢來梅莊管我們的閒事!」
王剛陡地揚手一掌,直向俞三摑去。
這一掌份量奇重,俞三隻悶哼了半聲,竟被摑得整個身子飛了起來,而且直飛到樑上,經樑柱一撞,再摔落牆下,落地之後,當場昏厥過去。
王剛出手一掌的威勢,使得在場所有的人,無不大驚失色,他們幾曾看到如此驚人的掌力,即便傳說中的出手「開碑裂石」,也不過如此罷了。
再看俞三時,已是滿頭血污,鼻子也塌在一邊,倒在那裡,有如一頭死豬。
一陣驚呼聲過後,大廳內開始沉寂,對保持靜肅,這一掌似乎比什麼都來得有效。
半晌之後,才有一個黑瘦漢子語氣平和地道:「王大人,您剛才提到百花門,我們根本就不知道百花門是怎麼回事?」
王剛視線冷冷掠過那黑漢子道:「你們沒正式入過百花門,也許是實話,但你們卻已受到百花門的利用。」
那黑瘦漢子道:「我們根本沒見過百花門的人,又怎能受他利用?」
王剛道:「梅莊的總管王尚飛就是百花門的小頭目,你們受過他利用沒有?」
那黑瘦漢子不服氣地道:「王大人,您這話未兔有點講不通了,王總管是我們的頭兒,他吩咐下來的事,我們怎敢不聽,而且他吩咐的都是分內的事,根本扯不上和什麼百花門有關係!」
王剛並未動怒,淡淡一笑道:「你雖不承認,但王尚飛卻把你們全部招供出來了,你們還有什麼理由好講?」
那黑瘦漢子臉色一變道:「王總管在什麼地方?王大人可不可以把他找來當面對質?」
王剛向外一招手道:「把他帶進來!」
只見李泰和龍飛立刻押著王尚飛進了大廳,同時另有二十個精壯大漢,也齊聚攏在大廳門外。
原來王剛在進入大廳前,早已命令先前那扛銀子的小廝到花園空屋通知李泰和龍飛把王尚飛押來大廳外等候,那調集來的騠騎營二十個弟兄,也同時跟在後面。
大廳內二十二個下人,先前曾有意在必要時不顧葉如倩的阻擋,一擁衝出大廳外,現在又多了二十名騠騎營的弟兄,而且個個手握兵刃,嚴陣以待,便誰也不敢再打這種念頭。
王尚飛雙手已被銬住,面色鐵青,腦袋低垂,一夕之間,竟變得像隻狗熊。
王剛不動聲色地問道:「王總管,他們都是什麼人你可認識?」
王尚飛斜著眼望了一下道:「他們都是梅莊的夥計,在下當然認識。」
忽聽那那黑瘦漢子道:「王總管,你可不能誣賴好人,我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百花門,我們二十幾位弟兄不能因為你一句話就背上了黑鍋!」
突見王尚飛臉色泛白,嘴裡卻鮮血直噴,接著人已倒了下去,不大一會兒,便不再動彈。
大廳內又是一陣大嘩。
王剛臉上看不出半點表情,吩咐道:「暫時拖出去!」
李泰和龍飛應聲將王尚飛的屍體拖出了大廳。
這時梅曉村和高賬房卻都變了顏色,因為他們從來不曾見過這種場面。
那黑瘦漢子復又開了腔道:「王大人,王總管還沒來得及對質就咬舌自盡了,可見他是不敢跟我們對質,也證明我們誰都沒有嫌疑,不然他怎會羞愧而死?」
王剛冷冷一笑道:「你說的正好相反,他若不死而敢和你們對質,也許你們還可洗刷嫌疑,他忽然咬舌一死,正表示你們都是百花門的!」
那黑瘦漢子翻了翻眼珠道:「王大人這話我們不懂!」
王剛道:「他為了不牽連你們,更擔心因而遭到百花門的制裁,自盡一死並不意外,同時也證明他對百花門十分忠心。」
「他為什麼在剛被王大人捉住時不死,而偏偏要等到現在才死?」
「因為他當時並沒想到我會把你們二十二人全部騙到大廳來。」
這一來,那黑瘦漢子已被弄得張口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
王剛朗聲再道:「我王剛雖然在騠騎營做事,但照樣奉公守法,絕不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姑息一個壞人,你們這二十二人押進騠騎營後,我自會一個一個的調查清楚再定罪名!」他說著立刻吩咐守在廳外的二十名手下道:「把他們統統押回騠騎營!」
那二十名精壯大漢,一湧而入,分別為各人上了刑具,押出了大廳。
其中那黑瘦漢子,猛地回頭,狠狠地望向梅曉村,大聲道:「梅代莊主,你好狠的心,我們都是辛辛苦苦為梅莊賣命的下人,你卻暗中坑害我們,等有一天我們回來後,一定要找你好好算算這筆賬!」
那押解他的大漢,卻不像王剛那樣講理,猛向那黑瘦漢子後頸上打了一拳,喝道:「奶奶的,想的倒不錯,你還能活著出來?再吭聲老子就當場要了你的狗命!」
黑瘦漢子不知是真害了怕,還是被打得岔住了氣,果然不再出聲。
王剛望了梅曉村一眼道:「老先生,王尚飛的屍體,就麻煩你抬出去掩埋了,在下大事已畢,也該告辭了!」
梅曉村依然有些不安地道:「王大人,您這一走,老朽擔心百花門的人會來找麻煩!」
王剛道:「在下早就有此顧慮,所以才在騠騎營挑選了兩位高手負責您的安全,今後他們會隨時陪侍在您身旁,您老人家盡可放心。」
他說著吩咐站在一旁的李泰和龍飛道:「快來見過梅老先生!」
這兩人昨夜便和梅曉村見過面,此時又再度過來見禮。
梅曉村這才放下心來。
王剛再對李泰和龍飛道:「從現在起,你們就住在梅莊,梅老先生的安全,全交給你們了,有事時隨時和我聯絡。」
梅曉村雖然堅留王剛和葉如倩在莊上用過早餐再走,但王剛卻未便答應。
當王剛和葉如倩離開梅莊時,梅莊其餘的下人,一個個都展現了爽朗的笑容,事實上他們在領過薪水後,都已猜透將要發生什麼事,所以並未遠離。他們雖然人數比帶走的二十二人多,但因後者是團結一致的,所以平日難免要受對方的欺凌,只是他們並未料到對方竟是百花門的人。
梅曉村和高賬房直送到大門之外,才殷殷道別。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3 00:00:20
第二十七章 風波再起
梅莊之行,王剛和葉如倩幾乎又是一個晚上不曾合眼。
到達京城,王剛還是讓葉如倩先回侯府住處休息,自己又到騠騎營,眼看將那二十二人押人大牢,才趕回侯府。
他心裡有數,那二十二人,並不一定全數是百花門的人,其中難免也有服從的,難免也有王尚飛看著順眼準備吸收的,所以,他必須調查清楚,才能做最後處置。
回到侯府住處,葉如倩已在床上睡著了。
她和王剛不同,雖然出身武林世家,卻自小嬌生慣養,生活起居正常,甚少夜間行動,所以必須把覺睡足。
王剛進門回來,葉如倩立時驚醒,坐起身來道:「你可見到侯府的劉總管?」
王剛一愣道:「我剛回來,怎會見到劉總管,莫非又是小侯爺有事?」
葉如倩道:「我回來不久,劉總管就來了,看樣子好像有什麼要緊的事,我說你很快就會回來,他說要在客廳裡等,我還以為你見過他呢!」
王剛解下黑龍刀,略事整理,便出了房間。
他這住處,是當日護國侯邱光超親自安排下的,是一幢獨立院落,有客廳,也有書房,雖是寄住,卻照樣頗有氣派。
他和侯府的劉總管只見過幾次面,僅是彼此打打招呼,並不十分熟悉,而且劉總管只是管侯府內部的事,與騠騎營從無來往,如果是小侯爺鎮山相召,也不至於派他前來通知,因之,王剛難免大為納悶。
匆匆來到客廳,劉總管果然正等在那裡,臉上滿是焦慮不安之色。
一見王剛到來,劉總管立刻起身迎上來道:「王大人,小的等得您好苦,您是到哪裡去了?」
王剛道:「昨夜和內人到了一次梅莊,劉總管可是有什麼緊急的事?」
劉總管長長歎了一口氣,似是在鎮定他內心的激動,道:「豈止是緊急的事,這是在侯爺失蹤後,府裡發生的又一件大事!」
王剛神色一緊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你快說!」
「大公子失蹤了!」
有如一聲晴天霹靂,王剛呆了一呆道:「什麼時候失蹤的?」
「就在昨天晚上,也許是今天天亮前,因為小的是天亮後才發覺的。」
「他是在什麼地方失蹤的?」
「養心齋。」
「他怎麼會到養心齋去?」
劉總管又是長長一歎道:「府裡發生的叔嫂亂倫醜事,王大人想必知道了?」
王剛道:「劉總管也知道了?」
劉總管道:「小的身為總管,大公子不便隱瞞,已在昨天下午告訴了小的,不過,侯府上下到目前為止,除了老夫人,也只有小的一人知道,據說這事還是王大人提醒大公子的,小的慚愧,大少奶奶和二公子做出這樣醜事,竟然一直被蒙在鼓裡。」
王剛略一沉吟道:「你且告訴我大公子為什麼會到養心齋去?」
劉總管道:「他在昨天晚上到養心齋以前,曾對小的說過,他說大少奶奶和二公子的奸情,是前天晚上發生在養心齋。」
王剛點點頭道:「不錯,前天晚上是大公子親自察覺的。」
劉總管繼續說道:「所以昨天晚上他決定獨自睡在養心齋,看看能不能再有發現。」
王剛一皺眉頭道:「大少奶奶和二公子已經離家出走了,他們怎可能再回到養心齋幽會?」
劉總管道:「大公子的想法不算錯,他料定大少奶奶和二公子不會走得太遠,也許晚上會再偷偷回來,所以才決定住在養心齋察看動靜,能有發現最好,否則就在那裡白住一晚也算不了什麼,反正睡在哪裡都是睡。」
王剛道:「對,大公子倒是滿有心機的,但卻不能不說他是太過大意了。」
「王大人這話……」
「我昨天曾特別提醒過他,夜晚不可一人單獨到花園去,他一個人住在養心齋,即便發現了動靜,又如何應付?」
劉總管忙道:「這方面大公子早已顧慮到,所以昨夜還特別要小的挑選了兩個能幹的弟兄去,他為了不便外人起疑,又把鑰匙交給小的,等他們進去後,由小的鎖上了門,並要小的天亮後再去開門。」
王剛道:「鎖上了門固然做得逼真,但若外面發生事情,又如何出來?」
「必要時他們可以從窗裡出來,鎖門並不影響行動。」
王剛默了一默道:「那你又怎麼知道大公子是失了蹤?」
劉總管道:「今天天剛亮小的就去開門,誰知鎖已開了,小的覺出不妙,急急推門一看,只見兩個弟兄都躺在外間的地上人事不知,裡間床上被褥零亂,大公子人已不見。」
「那兩名弟兄可曾醒來?」
「小的費了半個多時辰,才把他們弄醒。」
「他們怎麼講?」
「據他們說,他們當時也睡著了,直到聽見有人打開門,才從夢中驚醒,但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便被來人點了穴道,以後的事,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們可看清來人是什麼樣子?」
「他們說來人身穿黑衣,面蒙黑紗,出手點穴時,動作快如閃電,他們發現來人到被點倒,不過是一眨眼之間的事。」
王剛略一沉忖,再問道:「對方就來了一個人?」
劉總管道:「進入室內的只有一個,不過他們覺出似乎門外還有人。」
他頓了一頓,繼續說:「依小的猜想,大少奶奶很可能也在門外,因為門上的鎖並未損壞,而她正好有養心齋的鑰匙。」
王剛道:「這事只能證明大少奶奶和來人有串通,並不一定她也在場,她既然已經離家出走,身上又沒武功,何苦親自回來參與行動?」
「王大人可想到擄走大公子的,究竟會是誰呢?」
「事情已經很明顯,除了百花門,還會有誰?即便侯爺上次的失蹤,自然也是百花門干的。劉總管,這事老夫人是否已經知道了?」
「老夫人自從侯爺失蹤後,便焦慮成病,再加二公子和大少奶奶的事發生,病上加氣,就更不用提了。大公子失蹤的事,小的到現在還不敢告訴她,但紙包不住火,若她到天晚還不見大公子前去請安,一定會查問,小的真不知該怎樣應付。」
王剛想了想道:「既然是瞞不過,不妨找一個適當的機會告訴她,或者告訴她大公子已奉旨出京,要過些天才能回來。」
劉總管苦笑道:「找個適當的機會告訴老夫人,那是應該的,至於說大公子已奉旨出京,卻無法騙過她老人家,大公子並無爵位,沒理由奉旨出京,目前暫兼騠騎營都統領,辦的也都是捍衛京畿的事,也沒理由離京,何況,即便真的離京,又怎會不向老夫人辭行。」
他的話很對,王剛也不得不承認剛才有欠考慮,默了半晌,才吁一口氣道:「向老夫人如何交待,就由劉總管自己處理好了,至於大公子被擄,我會馬上展開行動,一定在最短時間內,求得水落石出,劉總管可還有什麼交待?」
「只這一件事,就叫小的難以承擔了。」
「現在侯府裡該是以你劉總管為首了,不論什麼擔子,都必須承擔起來,當然,有用著我的地方,我也會從旁協助。」
「多謝王大人,小的會隨時向王大人請示。」
劉總管走後,王剛一個人獨坐在客廳裡,心事有如潮湧,久久不能自已。
當夜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堂堂邱侯府,竟在沒幾天之內,弄成這種樣子,真教人不敢想像。
接著他又想到,一連兩晚發生的事,恰好都是他和葉如倩不在侯府,可見百花門早已在暗中掌握了他的行動。固然自己這兩晚也有收穫,但收穫卻總不如損失的大。如今邱侯府的父子三人全不見了,他從前連做夢也不會想到,憑護國侯邱光超的英明,竟會落得如此下場。
「大哥,你一個人在想什麼?」葉如倩想是已經睡好,走了進來道。
王剛頹然吁口氣道:「要想的太多了,連我也不知該從何想起!」
葉如倩哪能看不出王剛此刻有著極大的心事,連忙問道:「是不是劉總管告訴了你什麼事,你剛才見著他沒有?」
「劉總管剛走。」
「他究竟來做什麼?」
「大公子也失蹤了!」
葉如情啊了一聲道:「真的?什麼時候失蹤的?」
「昨天晚上,那時我們正在梅莊,我們辛辛苦苦逮來二十幾個人,卻不如百花門逮走一個。」
「又是百花門干的?」
「除了百花門,還會有什麼人?」
王剛接著把劉總管所講的經過,簡單地向葉如倩敘述了一遍。
葉如倩深蹙著黛眉道:「百花門實在太可惡了,大哥準備怎麼辦呢?」
王剛道:「除了竭盡一切力量,設法救出邱侯爺和大公子外,別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邱侯爺已失蹤那麼多天,咱們竟連一點頭緒都沒弄出來。」
王剛歎口氣道:「這只能算我王剛無能。」
葉如倩搖搖頭道:「大哥用不著自責,事實上你已盡到最大努力,主要是對方站在暗處,咱們站在明處,俗語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所以往往才會白費氣力。」
王剛點點頭道:「你說的很對,今晚我也決定站在暗處試試。」
葉如倩愣了一愣道:「我不懂你的話,莫非你有什麼打算?」
王剛道:「我決定今晚也住在養心齋,若對方再來,被我逮住,不但可以查出大公子的下落,連邱侯爺的事,也必能水落石出。」
葉如倩不以為然道:「我想你去也是白去,侯府的爺兒兩個,全被他們擄走了,他們還來做什麼?」
王剛有他自己的看法道:「說不定他們下一步就會來擄我,騠騎營人馬眾多,他們自然不敢到那裡公然採取行動,養心齋正是他們最方便下手的地方。」
「可是他們怎麼知道你會住在養心齋?」
「因為大少奶奶陸鳳英知道,大公子當初決定把那地方供我利用,就是她帶著丫鬟去整理的,而且她手裡又有鑰匙,侯府連番發生大事,他們一定會料想到我可能採用守株待兔的辦法住在那裡,所以我也就來個將計就計。」
「如果你的想法不差,他們來的一定是絕頂高手,而且不止一人。」
「那是必然的,所以今晚沒有行動則已,一有行動,必定發生一場前所未有的惡鬥。」
葉如倩開始擔心王剛的安危,蹙起眉頭道:「如果真這樣,大哥一人如何應付得了?」
王剛頗有自信地道:「我自從承受日月老人助以內力打通經脈並授以武學後,功力已經大進,連丁開山都敗在我的手下,百花門雖然高手如雲,但能勝過丁開山的,大約沒幾人,除非百花門主親自前來。」
「萬一真是百花門主親自出馬呢?」
「那我也只好和他展開一場硬拚。」
「我記得你曾說過,上次在妙峰山你曾敗在他的手下,而且敗得很慘,硬拚總是要吃虧的。」
「可是你要知道,日月老人傳授我的招術,正是破解百花門主劍法的剋星,我自學會以後,每天都利用閒暇加以習練,自信對那套招術,也頗為純熟,正想找機會和百花門主印證一下。」
葉如倩道:「日月老人教給大哥的那套招術,可有名稱?」
王剛笑道:「武功哪有沒有名稱的,那套招術叫『花落雨霽』,雖然僅是一招中蘊含三式,威力卻奧妙無窮,而且正是用來克制百花門主那最拿手的三招八式。」
葉如倩只聽得臉色一變,不覺啊了一聲道:「什麼三招八式?這可是那百花門主的武功絕學?」
王剛點點頭道:「不錯,上次我和百花門主在妙峰山決鬥,起初還可以勉強應付,直到他施出那三招八式,才逼得我立刻招架不住,最後眼花繚亂,連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樣的昏厥過去了,待醒來時,已是躺在日月老人的石室中。」
葉如倩只聽得連呼吸也有些緊迫,急急地再問道:「百花門主那三招八式可有名稱?」
王剛道:「我當時自然不清楚那是什麼劍法,後來才聽到日月老人說,那三招八式叫做『漫天花雨』,正是百花門主的生平絕學。」
葉如情的臉色由紅轉白,全身如受重擊,頹然仰靠在座椅上,半晌說不出話來。
王剛覺出情形不對,呆了一呆,連忙問道:「如倩,你怎麼了?」
葉如倩長長吁一口氣道:「沒什麼,我只是忽然覺得有點不舒服。」
王剛道:「要不要我扶你回房休息一下?」
葉如倩有氣無力地道:「不必了,一點小毛病,還撐得住,大哥,晚上我決定陪你一起到養心齋去。」
王剛一皺眉頭道:「本來我就不希望你跟著我受累,現在你又不舒服,還是在家休息的好。」
葉如倩淒涼一笑道:「前兩晚石榴村和梅莊之行,的確是擔驚受累,但今晚不同,今晚並沒離開候府,到了養心齋,我照樣可以好好地休息。」
王剛搖頭道:「可是萬一對方真的來了,少不了是一番生死拚搏,你以抱病之身,如何應付?」
葉如倩苦笑道:「大哥自己去,照樣也是拚搏,我去了縱然幫不上大忙,至少對你也可有個照應,還不至於拖累了你。」
「但我為了維護你的安全,總要付出一些心力。」
「大哥,如果你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裡,而他們就偏偏到家裡對付我,又該怎麼辦?難道你就放心我被他們擄去?」
王剛心頭悚然一震,葉如倩說的有理,百花門並不一定料到他會宿在養心齋,說不定會先到他住處採取行動,倘留下葉如倩一人因而被擄,豈不大大失策。
他默了一默道:「這倒是我事先不曾想到的,你跟著一起去也好,但一旦發生情況,你盡可能不必出面,由我一人出去應付,他們不知道你也在那裡,自然就不會再闖進去了。」
葉如倩道:「大哥放心,我會見機行事的,我雖然身上稍有些不舒服,但武功仍在,即便他們闖進去,我照樣可以應付。」
兩人商議即畢,葉如倩逕自回房休息。
王剛也決定小睡一番,以便養精蓄銳,晚間應付不意狀況。
當他醒來時,已將日落西山,用過晚餐,看看天色已黑下來,兩人便悄悄地來到養心齋。
為了不使外人察覺,他們並未點燈,王剛又從窗裡爬出去將門鎖上,再由窗裡回來。
這時雖剛剛一更,花園裡已不見任何人蹤,原因是邱鎮山和劉總管都曾對男女下人交待過,入夜之後,不得再有人在花園逗留,下人們也都風聞花園內近來夜間常常發生事端,他們也就主動地不再前往,以免惹上麻煩。
王剛擔心葉如倩身體不好,見她上了床,便道:「你只管好好地睡吧,夜裡並不一定有事,用不著提心吊膽。」
葉如倩道:「大哥也睡吧,外面門已鎖上,他們即便真來了,總還不至措手不及。」
王剛道:「我擔心他們會先用薰香一類的迷藥把咱們迷倒,咱們不得不來個有備無患。」
他說著從懷裡摸出一隻玉瓶,倒出兩粒丸藥,自己服下一粒,又給葉如倩服下一粒。
「大哥,這藥可是防備薰香用的?」
「不但薰香,其他迷藥迷粉一類東西,也可防備,這瓶藥得來不易,今晚我還是第一次服用。」
兩人又低聲談了一陣,葉如倩已進入夢鄉。
王剛卻是想睡也睡不著,他把黑龍刀壓在枕下,只聽窗外除了蟲聲,真可謂萬籟俱寂。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來了睡意。
合上眼去,又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中似覺窗外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他心頭一震,迅快而又無聲無息地下了床,躡著腳步來到窗下,由窗隙向外望去,不由大吃一驚。
稀淡迷濛的月色下,但見兩丈之外,赫然站著一個高大的人影。
那人面蒙黑紗,身穿百花錦袍,正是在妙峰山會過的百花門主。
他像一座鐵塔般,筆直地站在那裡,動也不動,雖然看不出他的神色,但卻正對著窗口。
王剛屏息以待,他不想先行出聲喝問,以便注視他究竟有何行動。
誰知百花門主卻依然動也不動,就像一尊石像站在那裡一般,只有微風過處,吹起他的衣角,發出輕微聲響。
就在這時,一隻軟綿綿的纖手,搭上了他的肩頭,響起葉如倩低低的聲音道:「大哥,你在看什麼?可是有什麼不對?」
原來他起身雖然極力不使發出聲音,仍被葉如倩警覺。
王剛急急向後擺擺手,低聲道:「別講話,百花門主來了。」
葉如倩身子一震,忙湊上身來,也由窗隙向外望去,觸目之下,幾乎驚叫出聲。
王剛再低聲道:「待會兒你只管在屋裡,非到必要,不可現身,由我一人來對付他。」
「他怎麼動也不動?可見他此刻一定還不能斷定屋裡有人。」
「在他未發動之前,我們更不可輕舉妄動。」
他的話剛剛說完,耳邊已響起百花門主粗壯沉渾的朗朗聲音道:「王剛,本門主已經等了很久,該出來了!」
百花門主總算還不失正大光明,並沒使出下三濫手段,而是公然挑戰的。
王剛並不猶豫,取過黑龍刀,打開窗子,從容地到了窗外,和百花門主相距丈餘外,停下身來。
百花門主敞聲笑道:「果然不出本門主所料,你是宿在養心齋裡。王剛,自妙峰山一別,不覺又是多日,你做的好事!」
王剛冷笑道:「在下奉命肅奸保國,做的當然是好事,貴門危害朝廷,殘殺無辜,那才是壞事做盡!」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3 00:00:37
百花門主依然昂然不動道:「王剛,你近日來未免也太膽大妄為了,先是捉拿了本門西路總監李大龍,接著又搗毀了石榴村,今天早上更逼死了王尚飛,連梅莊的二十二個下人也不放過,實在太不像話!」
王剛不動聲色地道:「你做的也差不多,先擄走了邱侯爺,又擄走了鎮山小侯爺,縱然騠騎營和你勢不兩立,也不該施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百花門主哼了一聲道:「他們罪有應得,本門主不曾當場殺死他們,已算是格外開恩了。」
王剛道:「你今夜前來,是否想把在下也一起擄走?」
百花門主道:「上次在妙峰山讓你走脫,那是你的僥倖,本門主不相信那老頭子今晚還會再度出現。」
「在下今晚根本就沒打算有人相助。」
「王剛,從實答覆我,是否那老頭子傳授過你什麼武功?」
「那是我自己的事,何必尊駕多問。」
百花門主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你不講也無所謂,我明白,憑你的武功,在從前只能算是二流角色,但前天夜裡,竟能輕易地擊昏寶馬神槍余平,再戰敗八方神劍丁開山,你能在不到半月之間,進步的如此神速,毫無疑問是受過那老頭子的指點!」
王剛不由暗自忖道:「聽他的語氣,顯然知道日月老人的來歷,我何不從他口中套出日月老人的一些消息,這對殲滅百花門,一定大有幫助……」
想到這裡,遂冷冷一笑道:「不錯,在下是受過他的指點,而且他老人家還講過,將來他要幫在下共同消滅百花門。」
百花門主果然身子猛地一顫,接著又霍然大笑道:「小子,本門主是何等人物,豈能受你的騙?那老頭子雖然不肯助我奪取天下,但也絕不至幫著你。」
王剛見對方已陷入半信半疑之中,便微微一笑道:「他從尊駕手裡救了在下,這不是幫我是什麼?告訴你,他老人家已向在下說出了百花門的一切秘密,我現在早已明白你的真正身份!」
百花門主啊了一聲道:「不可能,他曾當面答應過我,絕不將我的真正身份告訴任何人,我的身份就是百花門主。」
「百花門主總該有名有姓?」
「老夫複姓百花門主。」
王剛朗聲笑道:「尊駕用不著逞口舌之能,你既然來了,目的不外是要殺我王剛,現在就請賜招吧!」
百花門主緩緩說道:「你能戰敗丁開山,足證目前已身手不凡,但遇上本門主,最多也只能走上十招而已,不過你可以放心,本門主對你王剛。只要活的,不要死的。」
王剛笑道:「尊駕的口氣不小,你自覺武功比妙峰山的日月老人如何?」
百花門主頓了一頓道:「本門主和他從未交過手,你問的未免太不倫不類了。」
王剛道:「他老人家能在你手下將在下救出,可見他的武功更在你之上。」
「你拿本門主的武功和他相比較是什麼意思?」
「實不相瞞,在下目前已完全得到他老人家的真傳,你既不是他的對手,自然也勝不了在下。」
「縱然你得到他的真傳,但功力火候,卻還相差太遠。」
「尊駕不必多言,只有在兵刃上才能見出真章。」
百花門主霍然拔出長劍,僅憑他拔劍的姿態,就大有震懾人心之概。
但他並未立即出招,卻望向養心齋的窗子道:「葉如倩那丫頭是否也來了?」
王剛冷笑道:「武林中講究的是單打獨鬥,即使她來了,我們也絕不至聯手對付你!」
百花門主不屑地道:「本門主豈懼你們聯手合攻,為的是不願濫殺無辜,那丫頭雖然嫁了你,但她本身卻無大錯。」
王剛道:「尊駕知道的事情還真不少,連在下的內人也清楚。」
百花門主道:「堂堂劍王葉逢甲之女,本門主豈能不知。」
王剛心內一動,趁機問道:「家岳和樊飄零老前輩日前在丁開山的八方鏢局失蹤,是否也被你們百花門擄走?」
百花門主仰面打個哈哈道:「本門主是甚等樣人,何至於做出那種卑鄙無恥之事,本門主對他們兩人,目前只是採取敬而遠之的態度而已。」
「這樣說來,尊駕是早就認識他們兩位老前輩了?」
「豈止認識,彼此還是多年故交,葉逢甲當初同意把女兒嫁給你,也是本門主的力量所促成。王剛,別忘了本門主才是你和葉如倩真正的媒人。」
王剛只聽得大感茫然,悚然一震道:「尊駕為什麼要這麼做?」
百花門主帶點無奈地吁一口氣道:「本門主早知你是個頗堪造就的人才,而且葉如倩對你也頗有好感,所以才勸葉逢甲答應這門親事,目的不外是把你拉到百花門中來,為我增添一臂之力,誰知事與願違,葉家那丫頭竟死心塌地地跟定了你,使本門主的一番用心,完全落了空,葉逢甲也白白賠上了一個女兒,真可說是偷雞不著蝕把米了。」
「聽尊駕的語氣,莫非家岳和樊老前輩也加入了百花門?」
「說來也許你不相信,他們兩個可算得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然至今並不知道老夫就是百花門主,原因很簡單,老夫在他們面前是一個面孔,以百花門主出現又是一個面孔,而且老夫在他們跟前,也從未透露百花門的絲毫秘密,若說他們也加入了百花門,那實在冤枉,最多只是已被老夫利用了而已。」
「這就好辦了,待在下下次見到家岳和樊老前輩,只要向他們提醒,你的奸計從此就無法得逞,而且在下很容易的就可以查知你是誰。」
百花門主嘿嘿笑道:「可惜你今後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否則,本門主今晚怎肯當面對你說出這些話來。王剛,你現在能及時悔悟,棄暗投明,仍不為晚,只要你歸順了百花門,本門主擔保你定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待本門一旦大事完成,更少不了你的高官厚爵,比起你目前區區一個騠騎營的副統領,應是不可同日而語。」
王剛喝道:「尊駕剛才曾說在下從今後再也見不到家岳和樊老前輩,究竟是何原因?難道他們已經遭到百花門的毒手?」
百花門主朗聲笑道:「雖然道不同不相為謀,但老夫和他們總算好友一場,本門主既沒殺他們,也沒軟禁他們,至於你今後為何不能再見他們,請恕本門主不便明言,等百花門大事完成之後,一切自然明白。」
王剛哼了一聲道:「一派胡言亂語,閒話少說,尊駕出招吧!」
百花門主喝道:「小心了!」
他話聲剛剛出口,長劍已綻開漫天光影,直向王剛頭頂罩下。
王剛只感對方劍勢未至,自己已接觸到極大的壓力,百花門主招術中帶起的激盪潛力,直逼數尺之外。
漫天寒芒似的劍影,已使他分不清何處是虛,何處是實,他自然不敢硬接,黑龍刀虛晃一招,當場躍退出丈餘之外。
百花門主如影隨形,又是一招壓下,一面喝道:「王剛,你怕了?」
王剛雙足扎樁如山,一咬牙,猛然一刀,直向劈來劍勢迎去。
一聲金鐵大震,火星迸飛下,兩條人影,一合即分。
百花門主當場震退三尺有餘,每一步地上都留下一個寸餘深的鞋印。
而王剛卻向後踉蹌摔出七八步。
雙方各施全力硬碰硬的一拼,顯然王剛的內力仍然不敵百花門主。百花門主一招搶得先機,哪肯再容王剛喘息,雙肩一抖,像一隻蒼鷹般,立刻躍身撲下,劍芒不亞萬條銀蛇飛竄,將王剛整個罩在劍芒之內。
王剛猛吸一口真氣,也拚力反攻上去。
起初,王剛似乎處處落居下風,只剩下招架之力,但二十幾招過後,連他自己也難以相信,竟漸漸扳回劣勢。
這時刀、劍的光影,各如電閃雷奔,一忽兒翻滾騰攪,一忽兒又攀附糾纏,人影和刀劍光影混成一片,兵刃交接間的碰撞,發出極不規則而又快得不能再快的響聲,似乎在敲擊著人們的心靈,而每一次的敲擊,又都使人驚心動魄。
忽見百花門主的劍影暴漲而起,威勢也霎時大增,到後來丈餘方圓之內,全被一片寒芒籠住,根本看不清百花門主身在何處,而那寒芒閃耀之下,似乎又綻開無數的點點金花,一股奇大的暗勁,直逼數丈之外,連地上的沙石,都在隨著激盪的潛力飛舞騰揚。
王剛大駭之下,覺出對方已在施展他那殺手招術「漫天花雨」,便立刻也施展出日月老人所傳授的「花落雨霽」刀法。
他對「花落雨霽」招術,最初並不抱多大信心,原因是對方的劍招威力太大,而且也太過變幻莫測,豈知出手之後,連他自己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對方的漫天劍影竟被漸漸壓制下去,不到一會兒工夫,雙方竟演變成優劣互見,不勝不敗之局。
王剛心神一穩,招術運用得也越發得心應手。
他心裡有數,「花落雨霽」雖是專門克制「漫天花雨」用的,但因自己內力不及對方,要想擊敗百花門主,也非易事,能戰成平手,已經令他心滿意足了。
雙方一來一往,又戰了三五十回合,果然還是勝負難分。
百花門主似是已知若再戰下去,仍難取勝,他不耐久戰,奮力將王剛逼退幾步,躍退出兩丈開外,朗聲道:「王剛,你果然得到那老頭子的親傳,不過,本門主卻未料到你進步的竟是如此之快,本門主今晚的行動,算是失策了!」
王剛極力平息著體內的氣血浮動,冷冷說道:「你若有興再戰,在下自當捨命奉陪!」
百花門主哼了一聲道:「不必了,老夫平生與人動手過招,從來無人能在我手下走上三十回合而不敗的,你算第一個。」
「在下希望尊駕能速速地把邱侯爺父子放回,再把二小侯爺和大少奶奶綁縛前來領罪,否則,只要有我王剛一口氣在,便永遠不與百花門干休!」
百花門主呵呵笑道:「好狂妄的口氣,老夫自有辦法將你逐出騠騎營,到那時你孤掌難鳴,逼得無路可走,少不得要自動投歸本門主的百花門下!」
「在下縱然離開騠騎營,也照樣會和百花門周旋到底!」
忽聽身後傳來葉如倩的聲音道:「大哥,讓我來和他講幾句話。」
不知什麼時候,葉如倩也已開窗而出。
她雖佩著長劍,卻並未出鞘,蓮步輕移,直向百花門主面前走去。
王剛立刻出聲叫道:「如倩,小心他猝然向你下手!」
誰知葉如倩卻毫不畏懼,直到臨近百花門主身前五六步處,才止下腳步,深深地襝衽一禮道:「老前輩,您到底是誰,可否對晚輩說明?」
百花門主不由自主地退後兩步,似乎有些吃驚地問道:「葉姑娘,咱們現在已是敵對地位,你為什麼還要向老夫施禮?」
葉如清幽幽說道:「老前輩既然是家父的好友,當然也是我的長輩,晚輩見了長輩,哪有不施禮致敬的道理,何況我們葉家雖然世代習武,照樣也都知書達禮。」
百花門主語氣中顯然帶有頗為得意的意味,摸了摸被黑紗掩往只露出半截的鬍鬚道:「很好,葉逢甲總算沒白養你這個女兒,你要向老夫說什麼?」
葉如倩清湛的眼神,凝視著百花門主的蒙面黑紗道:「老前輩自承是家父的多年好友,但晚輩為什麼卻一直都不曾見過您?」
百花門主道:「你見過老夫不止一次了,而且還常常打過招呼,不然老夫怎會認出你來?」
「若這話當真,晚輩總能對您猜個八九不離十。」
「那是妄費心機,連你老子葉逢甲現在看到我,照樣不知道老夫是誰,我若沒有這兩下子,還當的什麼百花門主!」
「老前輩堂堂一位武林奇人,為什麼偏要在江湖上創立百花門這種危害朝廷的邪魔歪道組織,這樣做不覺得有失身份嗎?」
「胡說,老夫正是看不慣當今皇上的昏庸無能和亂臣賊子的專權霸道,所以才要取而代之,讓老百姓得到真正的太平安樂,這正是順應天意合乎民心的行動,怎能說是邪魔歪道?」葉如倩幽幽一歎道:「想不到老前輩偌大年紀,不但行事有悖常理,而且野心也太大了。」
百花門主怒聲喝道:「小小年紀,竟敢教訓老夫?」
葉如倩再施一禮道:「晚輩不敢,但求老前輩三思!」
百花門主頓了一頓道:「丫頭,你怎知老夫年紀已經大了?」
葉如倩道:「您自稱老夫,又說是家父的老友,年紀還會輕嗎?」
百花門主冷哼一聲道:「算你這丫頭聰明,老夫還有事急著要辦,今晚的事,就算到此為止,以後要多勸勸王剛,教他別再執迷不悟,識時務者方為俊傑,老夫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
葉如倩怔了一怔道:「老前輩要給他什麼機會?」
百花門主道:「給他多多考慮以便投歸百花門的機會,不過,你可以放心,非到必要,我還不想殺他,因為我不能讓老友的獨生女兒守寡。」
葉如倩道:「難道老前輩就不能考慮考慮放棄百花門嗎?」
「大膽!」百花門主怒道:「小小年紀,竟敢對老夫說出這等放肆的話,葉逢甲怎會養出你這種女兒來!」
王剛忙道:「如倩,不必跟他囉嗦,讓他去吧!」
百花門主冷冷一笑道:「王剛,下次遇上,老夫就不會這麼客氣了!」
他話聲甫畢,人已掠出數丈之外。
「老前輩慢走!」葉如倩一聲呼叫,人也跟了上去。
王剛擔心葉如倩吃虧,略一猶豫,待他追出花園圍牆,百花門主和葉如倩早已不知去向。
他不能盲目追尋,只得再躍進圍牆,來到養心齋窗下等候。
他思解不透葉如倩為什麼要甘冒奇險追出圍牆,即使百花門主不殺她,但她也絕對不可能在對方身上套出任何百花門的內幕消息,他奇怪葉如倩為什麼會有這種舉動?
大約一盞熱茶的工夫過後,才見葉如倩垂頭喪氣地回來。
王剛急急問道:「追上了沒有?」
葉如倩搖頭道:「他不但劍法高不可測,輕功更是驚人,追出圍牆之外,最初還看到他的影子,但卻越追越遠,轉眼就無影無蹤。」
「你何苦追他,萬一他猝下毒手,你如何抵擋得住?」
「我料定他會念在家父的情面,絕不致猝施毒手。」
「那你又何苦追他呢?」
「我要追查他究竟是誰,只要查出了他的真正身份,對大哥總是有幫助的。」
王剛沉吟了一陣道:「他自承是岳父和令師的好友,而且和你也常常見面,我想你總該認出他來才對。」
葉如倩苦笑道:「我何嘗不是這樣想,但家父和家師的好友甚多,從前在家時,經常訪客不斷,而他又面罩黑紗,教我如何猜起,我去追他,目的是希望在他猝不及防之下,揭開他的黑紗,那樣他就無所遁形了。」
王剛神色一緊道:「好在你沒追上他,否則那就糟了。」
「為什麼?」
「他面罩黑紗,為的就是不讓別人識破真面目,萬一你揭開他的面紗,他就是不想殺你,那時也非下毒手不可了。」
葉如倩倒抽一口冷氣道:「我還真沒顧慮到這一層,可是咱們如何才能揭開他的真正身份呢?」
王剛道:「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能找到岳父和令師,由你向他們兩位老人家設法查問。」
「為什麼一定要我查問呢?」
「因為你和他們的關係,總要比我密切些,而且近些天來,岳父也似乎對我故意冷淡,不知你是否察覺到?」
「那是你多心了,女婿也是半子之靠,他怎會故意對你冷淡?」
「上次到妙峰山以及到金刀莊捉拿李大龍,便是最好的例子。」
葉如倩忽然緊鎖蛾眉道:「大哥,還是別疑心吧,咱們應趕快設法找到我爹和師父。」
王剛道:「我何嘗不在為這事著急,不過聽剛才百花門主的語氣,岳父和令師目前似乎已遭遇到令人意料不到的困境。」
葉如倩輕聲一歎道:「我也一直思解不透,他既不曾殺害家父和家師,也沒把他們兩位老人家幽禁,偏偏又說你我永遠見不到他們,這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王剛道:「我也難解他話中之意,總之,其中原因,必定大不尋常。」
葉如倩驀地心中一動道:「有了,如果找不到我爹和我師父,咱們就去找那位日月老人,由百花門主剛才所說的話,不難知道他和日月老人早就認識,而且他對日月老人似乎還十分畏懼,只要找到日月老人,照樣也可查出百花門主的真正身份。」
「這辦法固然很好,但咱們又如何能找到日月老人呢?」
「辦法很簡單,咱們可以再送幾罈酒去,必能找到日月老人住的地方。」
這倒是個可行的辦法,王剛點點頭道:「也好,明天你我就一起去。」
兩人重又進入養心齋,夜間並未再發生任何動靜,他們也總算睡了大半夜好覺。
次日早餐後,王剛和葉如倩都打扮成鄉下人模樣,各自備好一匹馬,馬背上又放上馱簍,兵刃也藏在馱簍中,牽到街上,買了四罈好酒,分別裝在兩匹馬的四隻馱簍裡,然後上馬往妙峰山而來。
王剛本來要買十罈酒,因馬上還要乘人,只好減為四壇,好在不久前他已派李大狗送了十壇過去,日月老人還不愁沒有酒喝。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3 00:00:55
第二十八章 妙峰探秘
進入妙峰山下,路上已甚少行人,他們很快便到達山頂略下方的那棵高大的柏樹下,兩人將酒卸了下來,放在一塊平板石上,再把馬牽到遠處密林中,人也在密林中藏好。
因為王剛心裡有數,若守在酒罈邊,即便小六子和那只叫來福的大狗看到,也必定不肯過來的。
兩人在密林內枯坐了一陣,葉如倩有些著急地道:「大哥,萬一那位小兄弟和狗不到這裡來,咱們又該怎麼辦?」
王剛道:「我想小兄弟可能不來,但那隻狗卻必定會來。」
「你好像很有自信?」
「狗是喜歡到處亂跑的,它在石室裡待久了,必定要到外面散心,那隻狗已被日月老人訓練得頗通靈性,出洞之後,也必定先到這裡來看看有沒有酒,尤其狗的鼻子最靈,說不定它一出洞就聞到了這裡的酒味。」
葉如倩笑道:「如果大哥預料不差,我就不必乾著急了。」
王剛道:「待會兒來福到了,我倒要看看它如何把酒搬回去。」
葉如倩道:「狗怎麼能搬酒,它一定是跑回去通知那位小兄弟來搬。」
王剛搖搖頭道:「上次日月老人明明對我說過,來福也可以搬酒,我想它一定有辦法的。」
正說話間,真的有只兇猛的巨犬由遠處狂奔而來,而且正奔向酒罈邊。
待它在酒罈邊停下,王剛立刻認出正是日月老人所飼養的來福。
他低聲對葉如倩道:「說曹操曹操就到,這隻大狗正是來福。」
葉如倩噗嗤一笑道:「你竟把曹操也比成狗了,實在不倫不類。」
王剛道:「曹操是奸臣,如果是好人,我當然不會這樣比。」
葉如倩道:「但狗對人類卻是忠臣。」
王剛道:「只能說是忠犬,若把它們說成忠臣,照樣也不倫不類,咱們別再講話,看它究竟怎樣搬酒?」
其實那條巨犬不論再怎樣通靈,本身總是無法搬酒的,它把鼻子湊向四罈酒挨次嗅了一遍,隨即望著來時的路上不住狂吠起來。
不到一會兒工夫,一個矯捷無比的人影,飛快地奔掠而來。
待他奔到巨犬身邊停下身來,王剛和葉如倩才看清這人正是個十四五歲的童子,穿著一身寬大的青布褲褂,頭上還用紅絨線紮了個沖天辮,很像一個鄉下牧童的打扮。
王剛雖未見過小六子,也可猜出必是他無疑。
小六子摸了摸來福,笑嘻嘻地自言自語道:「哈,又送酒來了,看來爺爺的酒,今後是喝不完了。」
接著,他轉動小腦袋四下顧盼,再自言自語地道:「送酒的大哥哪裡去了呢?上次是位李大哥,莫非他又遇上了那個壞女人?」
王剛心裡有數,小六子口中的壞女人,是指的劉小芬,上次若沒有小六子及時趕來,李大狗就要喪命在劉小芬手裡。
小六子觀望了一陣,不見任何動靜,又嘀咕著說道:「來福,咱們兩個的事兒來了,沒別的,快快搬酒吧!」
他說著,從懷裡摸出一個像網兜形的東西,一頭繫在來福身上,另一頭空著,然後向來福額頭上輕輕拍了一下。
來福就地一滾,另一頭就套上了酒罈,等它站起身來,那罈酒已牢牢地馱在它的背上。
小六子也隨即扛起一壇道:「你在前面走,這次咱們兩個比較輕鬆,來回兩趟就夠了。」
等小六子和來福走遠,王剛忙道:「如倩,咱們也跟著走吧!」
於是兩人各施輕功,在小六子身後十餘丈外跟進,他們此刻施展輕功,倒並非求快,而是不使腳下發出聲音。
小六子和來福因為身負重物,在行動上無形中受了限制,再加自己腳下發出聲音甚大,難免警覺性也大受影響,再加王剛和葉如倩兩人都是躡手躡腳跟進,自然難以覺察身後有人。
羊腸小徑曲曲折折,又轉過一個小山頭,才來到一處山腰中的峽谷,小六子和來福就在峽谷入口不遠處停下。
王剛知道已經離日月老人住的地方不遠了,便拉著葉如倩,由另一條小路攀上了崖壁的頂端,隱身在臨崖的叢草中。
這條峽谷不長,但卻極端隱秘,由於再向內無路可通,即便有人來到入口,也必在入口望而止步,也許這正是日月老人把居處選擇在這裡的原因。
俯首下窺,仍可看到小六子的頭頂,但卻無法發現洞口所在。
這時小六子和來福都已把酒罈放在地上,來福躍身登上崖壁,霎時不見蹤跡。
接著離谷底丈餘高的崖壁上,垂下兩條繩索。
小六子把繩索繫上酒罈,一隻酒罈便順著崖壁徐徐上升,不到一會兒工夫,酒罈便已不見。
王剛納悶了半晌,才明白原來洞口外有一塊突出的巨石,巨石四周又長滿了叢草,所以才無法看到洞口,也正因如此,更增加了石洞的隱秘性和神秘性。
當第二罈酒吊上去不久,來福又跳了下來。
小六子道:「走吧,還有一次。」
他剛剛走出兩步,突聽崖壁上巨石後傳來蒼老而又沉渾的聲音道:「小六子,酒是哪裡來的?」
小六子仰著頭答道:「爺爺,還是老地方!」
蒼老的聲音問道:「這次是多少壇?」
小六子道:「這次少了,只有四壇,不過您到現在才剛剛喝完一壇,人家再送四壇來,也不算少了。」
蒼老的聲音呵呵笑道:「王剛這小子對老夫還真算孝心不淺,看來爺爺上次救他,總算不曾白救!」
小六子道:「爺爺,以後像這樣的好人,您要多救幾個,也省得我小六子經常跑到山下替您打酒。」
那蒼老的聲音頓了一頓道:「別悶著頭只顧搬酒,要注意送酒的人有沒有躲在暗處偷看!」
小六子道:「您放心,我四處都看過了,不見半個人影,不過這樣反而使我不放心。」
「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上次我去搬酒時,那位送酒的李大哥,差點兒被一個壞女人殺了,這次我真擔心送酒的人已經被壞人殺掉。」
「你可以看看附近有沒有血跡?」
「地上是沒有血,但如果送酒的人被壞人擄走了又該怎麼辦?人家好心好意送酒來,咱們總該保護人家的安全才對。」
「別想得那麼多,快去搬酒吧!」
小六子走出幾步,卻又停下腳來回身道:「爺爺,我真不明白,您為什麼不准讓我把送酒的人帶進來坐坐?」
那蒼老的聲音道:「你這小子老是呆頭呆腦的,自從你跟了爺爺,可看到爺爺什麼時候接見過來訪的人?爺爺所以躲到這裡來,就是不願意管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閒事,也不願意看到那些亂七八糟的人。」
小六子想了想道:「爺爺,您說的不對,我記得上次就有個人來找過您,而且是叫什麼花門的,何況現在咱們西洞裡還住著一個人,難道他們都不是您的客人?」
那蒼老的聲音怒道:「少管爺爺的閒事,快和來福搬酒去吧!」
小六子不敢再說什麼,帶著來福匆匆往山下而去。
於是,谷口又趨沉寂。
王剛低聲道:「聽到沒有,剛才那個和小六子說話的,就是日月老人。」
葉如倩蹙起黛眉道:「奇怪,這聲音好像有點耳熟,但卻想不起來究竟在什麼地方聽見過……」
王剛不覺搖頭笑道:「這怎麼可能,你怎會聽過日月老人說話?」
葉如倩依然像沉醉在回憶裡,帶點自言自語地說:「我只是覺得有些耳熟,世上的人太多了,難免說話的聲音也有相似的。」
王剛點點頭道:「這種可能,我倒不便否認。」
葉如倩默了一默道:「現在你準備如何行動呢?」
王剛道:「既然來了,又好不容易找到了日月老人的住處,當然下一步就是進去見他。」
葉如倩道:「咱們來的目的就是要見他,當然非見他不可,我是說他老人家性情孤僻,有異常人,若貿然闖了進去,他當場下了逐客令,又該怎麼辦?」
王剛道:「他下他的逐客令,咱們就賴著不走,不信他能把咱們怎麼樣,何況……」
「何況什麼?」
「他剛才還說過我對他老人家孝心不淺,看在送酒的份上,他總該給咱們一點面子。」
「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說什麼都是假的,唯有闖進去才是真的。」
王剛說著,拉起葉如倩,沿著原路來到谷底。
站在那塊突出的大石下,依然不見洞口。
王剛低聲道:「我先上去看看!」
他單腿微一點地,人已直射而起,落上那塊巨石,依然不見洞口,直到又向裡走了幾步,才發覺洞口竟然被崖壁上垂下來的葛籐掩住。
他又走回巨石盡頭,向葉如倩招了招手。
葉如倩隨後也飛身上來。
王剛不便直闖,掀開掩住洞口的葛籐,向裡叫道:「老前輩在家嗎?」
他明知日月老人在裡面而要再問,只是一種禮貌而已。
只聽裡面傳出日月老人帶著吃驚的聲音問道:「什麼人在外面喊叫?」
王剛恭恭敬敬地答道:「老前輩是我!」
日月老人語氣帶著怒意道:「老前輩是你?那我變成什麼了?」
王剛自知失言,忙改口道:「是我,老前輩。」
日月老人頓時沉聲道:「好啊,哪裡來的免崽子,專佔我老頭的便宜?」
王剛大感尷尬地苦笑道:「老前輩,我是王剛。」
日月老人頓了一頓道:「小子,你怎麼又來了?上次不是說過,不准你來見我嘛,你是怎麼找到這地方來的?」
王剛不便說出是跟蹤小六子來的,以免小六子受責,便乾咳一聲道:「妙峰山就這麼大,老前輩再怎麼隱藏,晚輩也找得到。」
日月老人哼了一聲道:「你身後還有什麼人?」
王剛心頭一震,這老人的警覺力實在厲害,居然能察覺出來不止一人。
他還沒來得及答覆,又傳來日月老人的喝聲問道:「到底和你來的是什麼人,快說!」
「是晚輩的內人。」
「快快給我滾出去,老夫這洞府,從來不准女人踏進一步。」
王剛不便再說什麼,硬著頭皮闖了進去。
洞壁上掛著油燈,照見日月老人正昂然不動地站在那裡,臉上看不出半點表情。
誰知王剛走到日月老人身前大約三步,正要下拜施禮,突見老人右掌猛地平胸推出,一股狂飆般的掌風直撞向王剛前胸。
王剛驚呼一聲,身不由己地向後摔去。
那掌力激震而起的暗勁,有如排山倒海,王剛如何承受得住。
但他卻能趁後摔之際,迅快地就地臥了下去。
而那掌風餘力,猶自不息,直衝出洞外。
連洞外的葉如倩,也不得不急急避向一邊。
日月老人並未再發第二掌,站在原地,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王剛爬起身來,不敢再向前進,小心翼翼地施了一禮道:「老前輩,這算何意?」
日月老人哈哈大笑道:「小子,不錯,老夫總算沒白教你,居然能躲過我的『落英繽紛掌』!」
王剛這才明白,原來日月老人是以掌力測試他的功力是否已有進境,只是這種試法,未免玩笑開得太大了。
日月老人笑呵呵地道:「你的那一口子不是也來了嗎?為什麼不進來?」
王剛苦笑著說:「您老人家的掌力太厲害了,她如何敢來,而且您剛才又說過不准女人進入洞府,她只有站在洞外了。」
日月老人乾咳了一聲道:「好小子,在這裡等著我,聽說你那口子人長得很美,快把她叫進來讓老夫仔細看看!」
王剛回頭叫道:「如倩,進來吧,老前輩要看你!」
葉如倩應聲而入,她款移蓮步,來到跟前,望著日月老人盈盈一禮道:「晚輩葉如倩,拜見老前輩。」
日月老人霎時神色顯得十分凝重,緩緩說道:「再走近幾步,讓我老頭子仔細看看!」
葉如倩依言走向前去。
誰知日月老人竟然伸手摸上了葉如情粉頰,兩眼眨也不眨地直盯在她的臉上。
這動作實在大大出乎意外,若非他年紀已一大把,誰也會認為他太過輕薄,縱然如此,仍難脫老不羞之嫌。
葉如倩雙頰漲得緋紅,卻又不便發作,只有羞答答地垂下頭去。
日月老人許久之後,才收回手來,拂鬍鬚頷首道:「果然出落得如花似玉。」
他說著側臉看了王剛一眼道:「王剛,你這小子福氣不小!」
王剛輕咳一聲,照樣也答不上話。
日月老人再問葉如倩道:。「丫頭,王剛待你可好嗎?你們小兩口過得愉不偷快?」
葉如倩做夢也想不到日月老人一見面就問出這樣的話,但她還是頗有禮貌地答道:「我們過得很好,不勞老前輩關心。」
日月老人眨了眨兩眼道:「丫頭,不准叫我老前輩,這樣未免太生分。」
葉如倩茫然問道:「那要稱呼您老人家什麼呢?」
日月老人道:「要叫我爺爺,丫頭,憑我的年紀,你還怕吃虧嗎?」
葉如倩雖然一向性情高傲,但對面前這位老人家,卻似乎有種無形的威力使她不敢違抗,毫不考慮又是盈盈一禮道:「葉如倩拜見爺爺!」
日月老人樂得咧嘴大笑道:「不錯,不錯,你這丫頭對爺爺還蠻有禮貌的。」
但王剛卻愣在一邊。
只聽日月老人道:「王剛,別發愣,丫頭已經叫我爺爺了,你當然也要跟著叫。」
王剛無奈之下,只得也叫了一聲爺爺。
日月老人呵呵笑道:「既然你們認了爺爺,就隨我到裡面來吧!」
進入石室,石壁上懸著兩盞燈籠,光度比剛才的地道要增強甚多,首先映人眼簾的是那口放在兩條木凳上的棺材,葉如倩不覺悚然一震,頓有毛骨悚然之感。
日月老人笑道:「丫頭別怕,那是爺爺睡覺的地方,睡進去舒服得很。」
葉如倩蹙眉道:「您老人家什麼地方不好睡,為什麼要睡在那裡頭?」
日月老人道:「你不懂,睡在裡頭四面遮風,絕對可以防止感冒,而且爺爺年紀大了,有一天死在裡面,也免得再行搬動。」
葉如倩雖不知該再說什麼,但雙眸卻緊緊地注視著日月老人的面孔。
她剛才在地道並不曾看清日月老人的形貌,此刻燈光明亮,只看得她不由心頭怦然一動,這位老人家為何竟然好生面熟?但一時之間,卻又再也想不起來曾在哪裡見過。
日月老人並未注意葉如倩的神色,指著室內的石凳說:「你們兩個都坐下。」
然後問王剛道:「小子,你怎麼忽然想起來看我了?」
王剛順口答道:「我是給爺爺送酒來的!」
日月老人哼了一聲道:「有話只管實說,何必騙爺爺,上次那十罈酒,我才不過剛喝完一壇,你不過藉著送酒,暗中跟蹤小六子到了這裡,也許對爺爺有事相求,對不對?」
王剛只好歎了口氣道:「不瞞爺爺,我們兩人確是來找爺爺幫忙的。」
日月老人不動聲色道:「你們想叫爺爺幫什麼忙?」
王剛道:「爺爺上次就知道我是騠騎營的人,騠騎營目前最大的工作,就是要消滅百花門,但百花門卻越來越膽大妄為了,連護國侯邱侯爺父子兩人,都被他們擄了去,騠騎營的弟兄也有不少落在他們手裡。」
日月老人哦了一聲道:「護國侯邱光超也被百花門擄走了?這似乎太不像話,據說邱光超在朝中算是一個忠良之臣,百花門這樣做也未免太過分了!」
王剛道:「豈止如此,晚輩夫婦兩人住在邱侯府,昨夜百花門主竟然親自找上門去,想把我們夫婦也一起擄走。」
這次日月老人並未吃驚,反而冷冷一笑道:「他連護國侯邱光超都擄走了,當然不能放過你,昨夜你和他可動過手?」
「晚輩豈能束手就縛,被迫之下,不得不起而應戰。」
「勝負如何?」
「多謝您老人家上次助我打通經脈,授以武學,否則後果照樣不堪設想。」
日月老人默然了許久,才吁口氣道:「百花門主的武功,在當今之世,已經稱得上登峰造極了,能和他抗衡的,實在已找不出幾人,你能和他戰成平手,可謂十分難得,而且老夫也不想讓他傷在你的手下。」
王剛愣了一愣道:「這又是為什麼?」
日月老人神色肅穆,搖搖頭道:「目前老夫不想對你說明,還是讓事情順其自然,慢慢揭曉的好。」
「我和內人此來,目的就是要求您老人家告知百花門主的真正身份。」
「老夫怎知他的真正身份?」
王剛毫不遲疑地站起身來,雙膝跪倒在日月老人面前道:「晚輩但求您老人家答應這項要求,當昨夜晚輩和百花門主硬拚一場過後,他已知晚輩必定得過您老人家的指點,曾不止一次的提到您,而聽您的語氣,也必定對他知之甚詳,只要您能說明他的真正身份,對晚輩今後對付百花門,必定大有助益,即以您老人家來說,也是為朝廷立下一件大功。」
日月老人神色越顯肅穆,揮揮手道:「起來坐著說話。」
王剛重新坐回原處道:「爺爺是答應了?」
日月老人哼了一聲道:「老夫若想為朝廷立功,又何必隱居山林?至於百花門主是誰,老夫自然知道,但卻不能告訴你們,老夫雖然不齒百花門的作為,卻也不希望你們殺了百花門主和花神。」
王剛只聽得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茫然問道:「您老人家這種做法不是太矛盾了嗎?」
日月老人道:「你們看來是矛盾,但老夫卻有自己的苦衷,不是你們所能瞭解的。」
「那麼您希望晚輩今後怎麼做,也請指示一條明途?」
「繼續對付百花門,不可妥協,直到百花門主顯出原形為止,到那時大事自可解決了,否則,老夫必當親自出面,老夫這番話你懂嗎?」
王剛哪裡聽得懂,卻又不得不裝出似懂非懂的模樣,不敢再問。
日月老人又道:「從現在起,不准再向老夫查問百花門主是誰的事,等有一天揭開真相,你們會比我清楚。」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3 00:01:11
就在這時,洞口傳來一陣嚕嚕的聲音,接著小六子和來福各自抱著、馱著一罈酒進來。
小六子一見石室裡多了兩個人,兩眼直眨地瞅個不停。
日月老人叫道:「六子,快來見過王大哥和王大嫂!」
小六子帶著來福進入石壁上的另一個洞門,半晌才走了出來,望著王剛道:「您就是上次派李大哥進酒來的王剛大哥?」
王剛到這時才看清原來小六子長得眉清目秀,俊逸英挺,十分逗人喜愛。不覺站起身來,握住他的手道:「小兄弟,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有這樣一身好武功!」
小六子眨了眨一對大眼睛道:「王大哥怎麼知道的?」
王剛笑道:「上次我的夥伴李大狗來送酒,遇上一個壞女人,若不是你救了他,他就沒命了,所以我今天特別代他謝謝你。」
只聽葉如倩笑著道:「大哥,你剛才是多此一問,小兄弟整天到晚跟隨爺爺,有身好武功還何足為奇?」
小六子掙脫王剛的手道:「王大哥,咱們待會兒再說話,我先來看看這位嫂嫂。」
他說著來到葉如倩面前,兩隻大眼眨也不眨地直盯在葉如倩臉上。
葉如倩反而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不勝嬌羞地問道:「小兄弟,你看什麼?」
小六子咂了咂嘴道:「王大嫂,你好美,我長了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像你這樣美的女人,我們王大哥可真是福氣不淺!」
王剛忙道:「小兄弟是整天悶在石洞裡,很少下山,若有機會到京師逛逛,美若天仙的女人多得是,一定會讓你大開眼界!」
王剛這幾句話,本來是為葉如倩解圍,但出口之後,才覺出這樣說不定反而會使葉如倩不舒服,他偷偷看了葉如倩一眼,好在她並未生氣。
小六子再回到王剛身邊道:「王大哥,上次的那位李大哥呢?他怎麼不來?」
王剛道:「他今天有點不舒服,所以我才自己來了。」
小六子道:「你們都是大大的好人。」
王剛笑問道:「你怎麼知道?」
小六子道:「凡是給爺爺送酒來的,怎會不是好人,王大哥,上次的酒,現在還有九壇,您請隨我到後面看看。」
他不管王剛反應如何,說完話,拉著王剛就往裡走,一面回頭喊道:「王大嫂,你也來!」
穿過石壁上的洞門,走了約十幾步,面前豁然開朗,居然是一排五六間石室,每一石室都單獨開著一個門,石室內也都點著燈。
王剛問道:「小兄弟,各處石洞點了這麼多燈,哪裡來的這麼多燈油?」
小六子道:「自然有人送來,連我們吃的用的,也都有人按時送來,想吃什麼都有,您先來看看廚房。」
廚房是在靠左邊的第一間,王剛一進去就不免有些吃驚,只見石壁上掛著一大堆豬肉、羊腿、牛肉、雞鴨,牆下則放著一大籃各種蔬菜和幾捆乾柴,山珍美味,應有盡有。
小六子又領著進入另一間石室道:「這邊是酒室。」
但見裡面放著上百壇的酒,一進門就酒香四溢。
王剛有些不解地問道:「既然有這麼多酒,為什麼爺爺還要我送酒來?」
小六子道:「老喝同樣的酒,爺爺喝膩了,所以才希望換換口味。」
王剛退出酒室,再指著第三個門問道:「這裡面是什麼?」
小六子道:「那是爺爺的臥室。」
王剛一愣道:「爺爺不是睡在外面的棺材裡嗎?」
小六子道:「那是偶爾休息一下子用的,實際上他老人家還是常住在這裡。」
王剛好奇地推門一看,只見裡面有張古色古香的木床,上面錦被繡褥,連几案上的用具,也都十分高貴而講究,根本不像一個隱居山林之人所能得到的享受。
小六子拉著王剛退了出來,再指著第四間石室道:「這裡面是我住的地方,來福跟著我一起住,裡面比較亂,您就不必看了。」
王剛剛要走進第五間,卻被小六子一把拉住,急道:「這一間不能進去,那是爺爺的書房,裡面擺的書,至少有幾千冊,都是爺爺親自整理,連我都不能隨便進去。」
現在只剩下最後兩間了,小六子用手指著道:「第六間是藥室,最後一間裡面裝的什麼,我也不知道,因為爺爺絕對禁止進去。」
王剛心中一動道:「我正想看看藥室。」
他感到驚奇的是,日月老人深處山野,居然會有一間藥室?這倒令人大費猜疑,莫非這位老人家還深通醫理?即便他深通醫理,不與外界接觸,又為誰醫病呢?
卻聽小六子叫道:「王大哥和王大嫂請進來看吧!」
王剛迫不及待地走了進去,眼前的景象,不由他震驚不已,這間藥室十分寬敞,沿著石壁鑿滿了石台,石台上陳列著不下數百隻瓶罐,不消說瓶罐內俱是藥物,比起京師的大藥鋪來,似乎也不遜色。
王剛邊看也邊越發納悶,日月老人為何要設置這樣一間大的藥室?而這些藥物,又必是他自己精心提煉出來的,絕非在一般藥鋪所購置,日月老人究竟是何居心……
王剛正想逐項細看藥目,卻被小六子拉住袖子道:「王大哥,快出去,這裡爺爺也是不准來的,若被他老人家闖進來看到,我實在吃罪不起。」
當他們回到前面石室後,日月老人果然問道:「小六子,你帶他們到後面看什麼來?」
小六子暗暗伸了一下舌頭道:「我只帶他們去看酒。」
日月老人望著王剛、葉如倩道:「酒室裡酒雖很多,但樣數太少,所以上次才讓你們送酒來。」
王剛此時卻想起上次金刀莊莊主李天浩六十大壽時,多數賓客都因吃壽桃而中了百花門的毒,這些人因每隔七日必須服一次解藥,以致多半受了百花門的控制,連李天浩似乎都不例外,日月老人藥室裡既然藥物那麼多,一定會有解藥,若能趁機向他討取一些,定可救出不少人,也等於間接減弱了百花門的力量。
但他一時之間,卻又不便啟齒,一來擔心碰了釘子,二來難免也會因而使小六子受到責罵。
日月老人見王剛緊鎖眉頭,似乎想說什麼又不敢開口的模樣,不覺問道:「王剛,有話別放在心裡,只管大膽跟爺爺講。」
王剛豈肯放棄這種機會,頓了一頓道:「晚輩說出來,您老人家請先別責備小六子兄弟。」
日月老人兩眼一眨道:「他沒犯錯,老夫為什麼要責備他?」
王剛道:「那就好了,剛才晚輩趁小六子兄弟不注意,無意間私自闖進了您的藥室……」
日月老人臉色一變道:「大膽!老夫的藥室,可是隨便亂闖的?」
王剛連忙躬身一禮道:「不知者不怪罪,晚輩不是有意闖進去的。」
日月老人冷哼一聲道:「你看到了什麼?」
王剛見他氣已消了大半,故意笑了一笑道:「自然看見的是滿室藥物,簡直可以開個大藥鋪了。」
日月老人手拂長鬚,又哼了一聲道:「你是想跟爺爺討藥?」
這句話正中王剛下懷,忙道:「您老人家擁有那麼多藥物,當然不外是救人濟世的,若能給晚輩一些,實在求之不得。」
日月老人兩眼瞪得滾圓,把王剛全身打量了一下道:「我看你壯得像頭牛,一點毛病都沒有,向爺爺討藥做什麼?」
王剛趁機說道:「晚輩討藥,不是為救自己。」
「那是救誰呢?」
「救那些中了奇毒的武林同道。」
「他們是受了什麼人下的毒?」
「百花門。」
日月老人不覺一愣道:「百花門都給什麼人下了毒?快說給老夫聽聽!」
王剛道:「那是數月前通州金刀莊李莊主六十大慶時,百花門派人在壽桃中下了毒,當時數百賓客中很少有人倖免的。」
「他們中毒之後呢?」
「這種毒不至致人於死,但卻必須每七天服用一次解藥,否則就全身癱瘓,上吐下瀉不止。」
「他們哪裡來的解藥?」
「解藥是百花門秘密派人分發的,這些武林同道,為了能按時獲得解藥,只好聽任百花門驅策擺佈。」
日月老人面色開始凝重,沉著嗓門道:「想不到百花門竟使出這種卑劣手段,實在可惡之至,你可查出那是一種什麼毒藥?」
王剛道:「據說那毒藥叫『百花追魂散』,晚輩曾想盡了辦法,始終找不到解藥,而百花門的解藥,也只是暫時性的,僅能維持七天而已,七天一過,必須重新再服解藥。」
日月老人猛地一拍大腿道:「可惡,下次碰上百花門主,老夫定然饒不了他,即便他要成大事,也不該不擇手段。」
他怒氣難消地默了一默,再道:「王剛,你可真是準備要藥救人的?」
王剛正色道:「晚輩自己並沒中毒,若不為了救人,何苦向您老人家開口。」
日月老人霍地站起身來道:「你等著。」
他說著走入內室,不到一會兒,便抱著一隻大瓷罐走了出來。
王剛連忙搶著為他接下,放在石几上。
日月老人指了指瓷罐道:「裡面是一千粒解毒神丹,而且是專解『百花追魂散』的,輕者一粒,重者兩粒,服下之後必可根治,永不復發,小子,你孝敬了爺爺十幾罈酒,夫妻兩人又把老夫認了爺爺,老夫無以為報,這就算見面禮吧!」
王剛大喜過望,急急翻身拜倒下去,連聲說道:「晚輩多謝爺爺,大恩大德,永不敢忘。」
日月老人一擺手道:「起來吧!在爺爺面前,只要規規矩矩地聽話就好了,用不著那麼多禮數。」
他再吩咐小六子道:「你王大哥和王大嫂大概也餓了,到廚房做飯去,今天爺爺要招待招待他們。」
小六子應聲而去。
不一會兒工夫,王剛和葉如倩就聞到烹調各種菜餚的香氣,他們的確肚子餓了,難免暗中都饞涎欲滴。
大約半個時辰過後,小六子滿身汗水地跑出來道:「爺爺,酒菜已擺好了,您老人家就請入席吧!」
日月老人向王剛和葉如倩一招手道:「你們兩個隨我來。」
進人內室,原來酒席就開在廚房外面,當真山珍海味,各色俱全,尤其烹調得色香味俱佳,看了之後,即便不餓,也想再吃一頓。
葉如倩咂著嘴道:「真想不到,小兄弟會做出這樣好的菜,我真該向他學學手藝了。」
日月老人笑呵呵地說:「這方面我猜他一定比你強,你除了拿刀弄槍,可能還很少下過廚房,小六子是我一手訓練出來的,現在他長大了,我也一切落得清閒。」
小六子被誇獎得大為高興,連忙再為各人斟酒,一邊說道:「爺爺,這是王大哥和王大嫂今天送來的酒,您嘗嘗怎麼樣?」
日月老人喝了一口道:「不錯,他們給爺爺送酒,當然要送最好的。」
接著又道:「你們兩個只管吃你們的,不必向我敬酒。」
葉如倩剛吃了一口菜,不覺「嗷」的一聲尖叫起來。
王剛吃了一驚道:「你怎麼啦?」
卻聽小六子望向桌下道:「來福,出來!」
原來是來福趴在桌子底下,葉如倩沒留意觸到了腳。
酒飯過後,小六子道:「爺爺,西洞那人的飯還沒送去,要不要給他酒喝?」
日月老人道:「今天咱們有客人來,讓他也好好喝一頓。」
王剛心中一動,趁機問道:「爺爺,原來您這裡另外還住著人?」
日月老人臉色微微一變,卻立刻又恢復了平靜,道:「這人是我一月前由百花門的人手中截下來的,你可能認識,因為他也是在朝中做官的,而且官做得還不小,我就暫時把他養在西洞。」
王剛腦際閃電般打了幾轉,迫不及待地問道:「這人是否是護國侯邱侯爺?」
他話出口後,才覺出問得太唐突,因為護國侯邱光超失蹤才只是近十幾天的事。
果然,日月老人搖搖頭道:「老夫知道邱光超是騠騎營的都統領,而你又是他手下的副統領,如果是他,我早就對你講了,何必等著你問。」
王剛豈能放過繼續追查的機會,再問道:「那麼這人又是誰呢?」
日月老人稍為猶豫了一下道:「如果你想見他,待會兒我就讓你去見見他。」
這時小六子已把酒飯送了過去。
日月老人道:「咱們再到外面坐。」
來到外面石室,大約半個時辰過後,小六子才提著飯盒回來道:「那人今天吃得真高興,而且酒量非常好,很快便把一大壺酒喝完了。」
日月老人道:「王剛,你現在就可以去看他了。」
再吩咐小六子道:「帶王大哥到西洞去。」
葉如倩本來也想跟過去看看,但因沒有日月老人的吩咐,只好仍坐在原處不動。
西洞是在離洞口不遠處另有一條地道通過去的,到達之後,只見也是一間石室,裡面也燃著油燈,靠壁角放著一張木床,床上被褥俱全,另有桌椅用具,住在這裡,看來倒是蠻舒服的。
小六子在門首便止步道:「王大哥和他談談吧,我回去了。」
石室內那人,看來年在四十左右,身穿紫色長袍,雖是普通人打扮,但卻眉軒目朗,頗有一番威儀。
王剛的確不認識這人是誰,這也難怪,騠騎營是皇家的機密組織,甚少和朝中大臣正面接觸,王剛雖然身為副統領,卻不具上朝觀覲皇帝的資格,除了和護國侯常有來往的幾位大臣外,他是一概陌生。
那人乍見王剛站在門外,而且是小六子領進來的,神色也難免有些驚疑不定,但他還是輕咳了一聲,首先開口道:「兄台有事只管請進來吧!」
王剛進入室內,在那人對面落了座道:「在下是奉老先生之命,特地來看閣下的。」
那人依然有些驚疑不定,頓了一頓道:「老先生這裡,好像從無生人來過,兄台和他老人家是什麼關係?」
王剛道:「論關係也許談不上,不過在下此來,絕無惡意,閣下只管放心。」
那人道:「兄台和百花門也無關係?」
王剛笑道:「老先生剛才已經說過,閣下是被百花門所擄,多虧他救了下來,若在下和百花門有關係,他怎肯讓我來見閣下。」
那人尷尬一笑道:「是我多心了,那麼兄台可否先說出自己身份來?」
王剛道:「據老先生說,閣下是在京師做官的,在下雖然算不得什麼官,卻也是在當朝做事的。」
那人一皺眉頭道:「兄台可是在六部中的哪一部?」
王剛道:「在下並不屬於六部中的任何一部,而是在護國侯邱侯爺的手下做事。」
那人頓時喜上眉梢,道:「那該是禁衛軍或騠騎營中的人了?」
王剛點點頭道:「不錯,在下正是在騠騎營當差。」
那人忽然發現王剛只有一條手臂,不覺失聲叫道:「兄台莫非是騠騎營副統領的王剛大人?你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王剛不覺啞然失笑道:「在下是希望先知道閣下身份的,以便設法搭救,但閣下到現在還沒說出自己的身份?」
那人赧然一笑道:「在下梅雪山,王大人一定聽說過吧?」
王剛啊了一聲道:「原來閣下是御史梅大人!」
幸好在事先已聽梅曉村說過梅御史不曾真死,否則,再也不會相信這話是真的。
梅御史長長歎了口氣道:「梅某當初被百花門劫走後,一直昏昏沉沉的不知身在何處,在記憶中好像換了好幾個地方,直到有一次被裝在木箱里拉到山上,才被老先生救了下來,究竟怎麼來到這裡,連我自己也弄不清楚,因為每次行動時,我都被弄得不省人事。」
王剛道:「梅大人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梅御史兩眼眨動了一陣道:「這裡一定是在什麼深山裡,也許離京師很遠了。」
「梅大人可知道你被擄後府上的情形如何?」
「梅某倒想問問王大人,據說我被擄後,有人假冒我上吊而死,是否真有這回事?」
「梅大人是怎麼知道的?」
「我是在昏迷中略為清醒時,聽百花門的屬下偷偷談論起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3 00:01:28
第二十九章 意外收穫
王剛點點頭道:「不錯,當時是百花門找了一個面貌和身材酷似梅大人的人吊死在書房樑上,居然瞞過了仵作,而尊夫人又因悲傷過度,也未能覺察,就這樣草草入殮,辦了喪事,所以,朝中和府上的人,至今沒有一個知道梅大人並不曾死。」
梅御史呆了一呆道:「那麼王大人又是怎麼知道的?」
王剛即把梅曉村告知的一切,以及梅莊目前的情形說了一遍。
梅御史只聽得淚水滾落雙頰,淒然歎道:「梅某不孝,竟然連累家叔也擔受了這多風險,將來若有幸不死見了家叔,真不知該如何向他老人家謝罪。」
他頹然搖了搖頭,無限悲憤地繼續說道:「說來說去,都怪梅某家門不幸,出了舍弟雪海這樣一個不肖的子弟,竟然和百花門搭上關係,弄得自己丟了性命不說,更使梅家祖先蒙羞,至於梅某也跟著身敗名裂,那還是在其次了。」
王剛整了整臉色道:「在下說句話梅大人請別介意,您在朝縱然公務繁忙,當時總不該對令弟的行為不聞不問,以至釀出了這種後果。」
梅御史喟然一歎道:「王大人說得對,舍下遭到這種橫禍,梅某實在難辭其咎,但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家父母在世時,對舍弟雪海溺愛甚深,臨終時又遺囑我必須善待於他,何況梅莊也有他的一半遺產,若梅某管束太嚴,不但難對九泉之下的二老交待,也必引起親友本家的議論,至於事情能演變到這種地步,都是我萬萬料想不到的。」
王剛默了一默,問道:「梅大人在這裡是否行動已失去自由?」
梅御史帶些茫然地問道:「王大人為什麼問起這話來?」
王剛道:「據說你來到這裡已經一個多月了,如果行動沒失去自由,為什麼不逃回京師去?」
梅御史苦笑道:「我怎會不想回去,但舍下發生的事,已使梅某在家無法安身,在朝無法立足,我還有何面目再回朝為官,同時也無顏再見故人,何況我若生還,少不得了要受到國法的制裁。」
王剛道:「這樣看來,是梅大人自己不想回去了?」
梅御史淒涼一笑道:「其實梅某想離開這裡,老先生一定不會強留,但又聽說出了這石室之後,到處都是百花門的人,若再被他們擄去,那就一定沒有命了,這裡倒是安全得很,而且生活又照顧得十分周到,因之,梅某才決定暫時住在這裡,等多知道朝中一些消息後,再決定以後的行動。」
王剛道:「現在梅大人已知道朝中的消息了,你若決定回京師,在下可以負責保護你一路的安全。」
梅御史沉忖了許久道:「梅某若回京師,縱然皇恩浩蕩,不加治罪,但百花門照樣還是放不過我,他照樣仍可以把我擄走,如果辭官回到梅莊,也不見得安全。」
「梅大人可是知道了百花門內部的秘密?」
「梅某在從前連百花門這三個字都沒聽說過,這次被他們擄走那些天,日子也全在昏天黑地中度過,怎會知道他們的秘密?」
「那他們為什麼要把你擄走呢?」
「這我就不清楚了,也許是舍弟跟他們的關係太密切,他們懷疑我必定知道百花門的內幕,所以才要把我擄走,另外,就是他們想勒索我的財物。」
王剛略一沉吟道:「在下倒想出一點原因。」
「王大人想出什麼原因?」
「他們擔心在令弟死後,梅大人必定徹底整頓梅莊,而梅莊正是他們早已利用的重要據點,他們自然希望能繼續利用。」
「王大人說的有道理,若不是你提醒,我倒沒想到這一層。」
「梅大人究竟回不回去,趁在下未走之前,必須速作考慮。」
梅御史大有猶豫不決之概,良久,才吁了口氣道:「我自然不能永遠住在這裡,但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還是王兄給我出個主意吧!」
王剛似已胸有成竹道:「梅大人立即回朝返任固然不妥,逕自回到梅莊也不太恰當,在下目前住在邱俟府,是一個獨立院落,甚少閒雜人等出入,不如就暫住在我那裡,那時你可以隨時得到朝中和梅莊的消息,不比這裡好多了!」
梅御史喜上眉梢,立刻起身長揖一禮道:「若得王兄如此大力相助,梅某實在感激不盡!」
王剛道:「梅大人請稍待,在下必須先稟明老先生,只要他答應,待會兒咱們馬上就走!」
他別過梅御史,回到原來石室,只見日月老人正和葉如倩在親切的閒話家常。
日月老人一見王剛回來,便出言問道:「你和他見過了?」
王剛施了一禮道:「見過了,您老人家可知道他是誰?」
日月老人道:「他在我這裡住了一個多月,怎會不知道他是誰,不過,他卻至今弄不清老夫的身份來歷。」
王剛笑道:「豈止他弄不清楚,連我們夫妻倆認了您老人家做爺爺,還不是照樣弄不清您的身份來歷!」
日月老人臉色一整道:「你們都談了些什麼?怎麼耽誤了這麼久?」
王剛道:「當晚輩知道他是梅御史後,少不得要問他一些被擄的經過。」
日月老人顯出不屑的神色道:「你打算在他身上問出百花門的秘密,那是妄想,他根本就是迷迷糊糊被我救出來的。」
王剛大了大膽子道:「晚輩想把他帶回京師,不知您老人家答不答應?」
日月老人兩眼眨動了一陣道:「老夫是顧慮他的安全,所以才好心地養了他一個多月,你想把他帶走,當然可以,不過他回朝之後萬一出了意外,你必須完全負責。」
王剛忙道:「晚輩當然會負責他的安全,您老人家只管放心。」
「人命非同兒戲,何況他又是朝廷的命官,王剛,你要多加考慮。」
「晚輩已經考慮過了,而且他本人也完全同意。」
日月老人猶豫了一陣道:「好吧,時間不早,要走你們就快走!」
接著他吩咐小六子道:「到西洞把那人叫來。」
不一會兒,小六子便帶著梅御史走了過來。
日月老人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問道:「你是決定要隨王剛走嗎?」
梅御史躬身一禮道:「晚生蒙老先生援手搭救,大恩大德,永生不忘,只是住在這裡太過打攪,於心不安,若能隨騠騎營的王大人回京,也免得老先生麻煩。」
日月老人默了一默道:「也好,不過老夫必須提醒你,百花門不會隨便放過你的,回京之後,最好暫時別公開露面。」
梅御史道:「晚生曉得。」
日月老人一揮手道:「王剛,就帶著他走吧!」
梅御史倒身向日月老人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才隨著王剛和葉如倩離開了石室。
出了洞口,王剛因帶著一大罐解藥,無法扶持梅御史下崖,只好先躍下谷底,放下瓷罐,再上來挾著他重又躍下,並為他引見葉如倩。
梅御史久居官宦之家,雖然妙峰山離京師不足百里,卻從未來過,何況此刻又身在谷底,有如坐井觀天,他前後左右往上打量了一下道:「王兄,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王剛道:「這裡是妙峰山,山勢並不算太大,離京師也並不太遠。」
梅御史再向上望了一望,卻瞧不見洞口,不覺搖搖頭道:「老先生怎麼會住在這種地方,真是一位奇人!」
王剛笑道:「武林中不乏奇人異士,梅大人身居朝廷,甚少和山野人物接觸,當然不會明白他們的行徑。」
梅御史隨在王剛身後,踏著滿是荊棘的崎嶇山路,一腳高一腳低地走著,氣喘吁吁地問道:「王兄,咱們就這樣的一路走回京師嗎?」
王剛道:「山頂上有馬,梅大人只要能走到山頂就好辦了。」
只聽葉如倩有些擔心地問道:「大哥,咱們來了這麼久,萬一馬被人偷走了怎麼辦?」
王剛頗有自信地道:「不可能,上次我在石室裡過了一夜,那馬照樣還在,原因是這裡絕少有人前來,百花門的人也只是偶爾出現。」
正行間,梅御史忽然問道:「王兄,梅某住到你那裡以後,是否要先見見護國侯邱侯爺,這事可以瞞著任何人,但不能瞞著他。」
王剛歎了口氣道:「難怪梅大人不知道,邱侯爺也在不久前被百花門擄走了,連邱大公子也跟著失了蹤,在下正是為這事到妙峰山來的。」
梅御史如聞晴天霹靂,驚得呆了半晌,才說:「百花門實在太無法無天了,邱侯爺被擄後,騠騎營的大事由誰執掌?」
王剛道:「先是由邱大公子暫代,如今大公子也被擄,擔子自然暫時落在在下頭上。」
梅御史道:「王兄能者多勞,不過難免要較前更為辛苦了。」
他們一路談著,梅御史也不得不咬緊牙關跟著翻山越嶺,好不容易總算漸漸接近了山頂。
忽見走在前面的王剛向後一擺手,低聲道:「梅大人、如倩,趕快找個地方隱下身子,前面有情況發生。」
正好路邊不遠處樹下有塊大石頭,三人隱住之後,只見拴馬處圍攏著七八個鄉下打扮的人,地上赫然放著一口棺材。
葉如倩一邊望著一邊說道:「這是怎麼回事?莫非他們要盜馬?」
王剛道:「盜馬是小事,他們把棺木抬到山頂,才是最令人可疑!」
葉如倩道:「咱們趕快過去看看!」
王剛道:「不成,最重要的,是先守住這壇解藥,而且梅大人也要保護,如倩,你請保著梅大人守住這壇解藥,由我一人過去看看,你們千萬不可暴露行藏,那幾個人我還對付得了。」
他說著站起身來,大步向拴馬之處走去。
由於他走的路線十分隱秘,直到臨近三四丈處,對方仍未發現。
他決定暫時先隱藏起來,聽聽對方都說些什麼。
那七八個人果然都在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不休。
只聽一個穿黑衣的漢子道:「大家抬著棺材走山路,辛苦些是必然的,何必偷人家的兩匹馬。」
一個穿藍衣的漢子道:「不偷白不偷,能賺兩匹馬也是好的。」
黑衣漢子道:「把兩匹馬拴在山頂上,一定是武林人物,萬一被馬主撞上,少不了要刀槍相向,咱們幾個武功都不高,如何是人家的對手,丟幾條命不打緊,丟了棺材誰負得了這大責任?」
藍衣漢子道:「你沒看到兩匹馬上都有馱簍,武林人物哪有出門帶馱簍的,可見都是馱販一類的鄉下人,要打鄉下人,我一個就夠了!」
其餘的幾人,立時隨聲附和道:「扁頭說得對,把兩匹馬牽到山下賣了,至少大家還可以分幾個花花,不要白不要!」
接著,就有人上前準備解開馬韁。
王剛不能再等,立刻大步走了過去。
還沒等他開口,那叫扁頭的藍衣漢子先出聲喝道:「你是什麼人?」
王剛微微一笑道:「在下就是這兩匹馬的主人。」
藍衣漢子見王剛一副鄉下人打扮,又少了一條手臂,雖然腰裡帶著一口刀,也沒把他放在心上,沉下嗓門道:「胡說!你一人怎能騎兩匹馬?如果想撿便宜,那你是瞎了眼了!」
王剛不動聲色地道:「在下是個馱販,馬是馱東西用的,別說兩匹馬,就是十匹八匹,一個人照樣可以趕。」
另一漢子道:「扁頭,我看這小子不是馱販,馱販哪有帶刀的!」
扁頭冷笑道:「他就是帶著劍也沒鳥用!」
那漢子道:「朋友,你若識相,趁早走開,別不知天高地厚自找麻煩。」
王剛依然耐著性子道:「青天白日,你們總該講理才對?」
那漢子道:「你說馬是你的,可有什麼記號?」
王剛道:「誰家的馬也沒特別作個記號,尊駕的腦袋上可有記號?」
那漢子兩眼一瞪,暴喝道:「好哇!你小子想找死!」
他說著霍地拔出腰裡的鬼頭刀,一個虎跳,兜頭砍了過來。
王剛並未動用兵刃,只是微一抬手,輕描淡寫地格了過去。
只聽那漢子一聲慘呼,鬼頭刀當場飛出去一丈多遠,人也就地倒了下去,他的右臂可能已經折斷,倒地之後,依然哀號著滾個不停。
這一來另外六七個全被驚得呆了,其中有幾個一齊猛撲而上。
王剛也懶得動手,只用雙腿一陣蹬踢,眨眼間便把幾人全數放倒地上。
另外幾個沒動手的,也都嚇得僵在原地,似乎連想跑都拉不動腿。
王剛指著剛爬起的扁頭道:「這兩匹馬送你了,還想不想要?」
扁頭齜牙咧嘴地道:「小的不要了,大俠饒命!」
王剛指著地上的棺材道:「你們要說實話,這棺材是做什麼用的?」
扁頭嚥下一口唾沫道:「棺材自然是裝死人用的。」
王剛冷笑道:「為什麼把它抬到山頂上來?」
扁頭頓了一頓道:「小的們是準備把它抬到山後下葬的,除了打山頂經過,沒有其他的路。」
王剛道:「既然要下葬,為什麼不見喪家一個人來?世上可有這種事嗎?」
扁頭乾咳了幾聲道:「喪家已在山後墓地等著了,我們只管抬去。」
王剛喝道:「胡說!你們幾個身上都帶著兵刃,抬棺可需要帶刀帶槍嗎?」
扁頭呆了一呆道:「大俠也許不知道,這山上黑道人物很多,我們是怕碰到了歹人,所以不得不帶防身傢伙。」
王剛冷笑道:「歹人劫財劫色,沒聽說有劫棺的。」
扁頭道:「這棺裡是位有錢人家的老先生,他們劫了棺,就可以向喪家詐財,這和劫財有什麼分別?」
王剛道:「好一張能說歪理的狗嘴,說什麼都是假的,把棺材打開給我看看!」
扁頭打了一個哆嗦,噗咚一聲,跪倒在地,道:「人死為大,人土為安,大俠,您就高抬貴手,積點陰德吧!」
其實王剛也不想硬逼著開棺驚動死人,誰想就在這時,棺材裡竟發出悉悉的聲音。
王剛就勢向棺蓋上踢了一腳,那聲音越發明顯了。
這時扁頭早已嚇得面如土色,全身打著冷顫,再也說不出話來。
王剛轉頭問那黑衣漢子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
黑衣漢子算是其中最明事理的一個,照樣也冒著冷汗,囁嚅著道:「大俠,小的不敢欺騙,裡面是裝著一個活人。」
「是誰?」
「小的也不認識。」
王剛走近前去,單手抓住棺蓋,用力一扳,棺蓋頓時應手而開。
他不由驚呼出聲,棺內躺著的,竟是護國侯的大公子邱鎮山。
邱鎮山雖裝在棺材裡,依然雙腳雙手緊縛,連嘴裡都塞著棉花。
原來那棺材底部開有好幾個洞孔,所以人在裡面,不至悶死。
王剛先為他掏出塞在嘴裡的棉花,再用力割斷繩索,再把他扶了出來。
邱鎮山早已憋得面孔發紫,出棺之後,大有上氣不接下氣之概,短時間內根本說不出話來。
這時葉如倩和梅御史都已自動來到跟前,因為他們早看到王剛已輕易把這七八個人制服。
他們見棺材裡出來一個活人,而且又是邱鎮山,都是一片驚中帶喜神色。
葉如倩手橫長劍,她擔心有人乘機逃脫,不得不有所防備。
邱鎮山出棺之後,就坐在地上狂喘不已。王剛暫時也不向他問話。
只聽葉如倩道:「大哥,這七八個人怎麼處置?」
王剛驟起一刀,向扁頭的脖子上揮去,扁頭的一顆扁頭隨即飛出兩丈多遠,連叫聲都沒有,身子便倒臥在血泊之中。
他這一招目的是嚇嚇其餘的人,以便他們不敢不說實話。
其餘的六七個人果然都嚇得全身發軟,不約而同地跪了下來,齊喊饒命。
王剛以刀尖指著黑衣漢子道:「說實話就饒你們不死,這棺材是誰叫你們抬來的?要抬到哪裡去?」
黑衣漢子體似篩糠,顫著聲音道:「小人說的全是實話,大俠一定要相信是真的。」
王剛道:「你還沒說,我怎知是真是假?」
黑衣漢子道:「我們只負責一站一站的接運,小的們是從山下一個叫三家村的地方接下的,只負責送到這裡,等下一批人來接,就沒我們的事了。」
「三家村都有些什麼人?」
「那裡只有幾戶人家,小的們都不認識,而且上一批抬棺的人,交待過後就自行走了,好像並不住在那裡。」
「你們又怎知道棺材裡是活人?」
「也是他們說的,他們說如果路上發出聲音,不必驚慌,但絕對不可打開來看。」
王剛覺出黑衣漢子說的必定是實話,因為他們只是百花門的小嘍囉,不可能知道百花門的任何底細,再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
他望了葉如倩一眼道:「這樣看來,待會兒必定有下一批人前來抬棺,咱們不妨在這裡等著。」
他說著,吩咐跪在地上的六七個人道:「你們都起來,緊緊走在一起,到左邊的上坡下樹林中去。」
那六七個人根本弄不清是怎麼回事,一個個嗒然若喪地緊緊靠著向左邊走去。
大約五六十步之後,便下了土坡,王剛隨即以最迅快的手法,將他們個個點了穴道,然後再回來,將扁頭的人頭和屍體踢進草叢,又把血跡掩了一掩,並把棺蓋蓋上,連捆棺的繩子也重新捆好。
葉如倩問道:「大哥這是做什麼?」
王剛道:「咱們現在該守株待兔了,等著他們下一批人來。」
葉如倩道:「就是能等到下一批人,他們照樣也是一問三不知,有什麼用?」
王剛笑道:「你錯了,下一批人來,一定是把棺材抬到百花門總壇,咱們不必出面,只要在暗中跟蹤就成了。」
葉如倩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百花門的這個送人的主事之人,頭腦實在也太笨了,本來押一個人很簡單,他們卻偏偏弄一口棺材顯眼,在他們來說,正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王剛道:「話也不能這麼說,也許其中有些情況不是咱們可以預知的,閒話少說,咱們也要暫時避開這裡,免得被下一批人發現不敢過來。」
他由地上扶起邱鎮山,當先向樹林中走去。
葉如倩和梅御史也隨後跟了過來。
四個人就在土坡後的樹林內就地坐下。
這時邱鎮山已經緩過氣來,他怔怔地問道:「王大哥,王大嫂,這是什麼地方?你們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不等王剛和葉如倩答話,他又望著梅御史道:「梅大人,你……你不是……」
梅御史苦笑道:「下官不曾真死,今天和你一樣,也是給王兄救下來的。不過,我是先被一位老先生救了第一步,王兄是保下官下山的。」
邱鎮山愣愣地問道:「王兄,這裡是什麼地方?」
王剛道:「這就是妙峰山,前些天卑職曾經來過。」
邱鎮山哦了一聲道:「我記起來了,從前你曾對我說過,好像百花門的總壇就在這座山上?」
王剛道:「卑職第二次到這裡來,並未找到百花門主的巢穴,總以為百花門的總壇不會在妙峰山,照現在的情形看來,這妙峰山和百花門卻大有關連。」
邱鎮山歎了口氣道:「我只道遭劫之後,必定沒有命了,這次大難不死,真不知要怎樣感謝王兄和王大嫂!」
葉如倩忙道:「小侯爺和梅大人都是吉人天相,不然哪會這麼巧被我們遇上。」
王剛這才問道:「小侯爺被擄後,是否曾有百花門的重要頭目問過話?」
邱鎮山搖搖頭道:「雖有人問過話,但我卻弄不清楚他們是什麼身份,而且所問的多半是騠騎營的事,這些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們是怎樣把你擄走的?」
「前天晚上我為了試探舍弟和賤內是否會再偷偷回到花園,便決定睡在養心齋,還特地帶了兩個身手不錯的下人去,誰知當我醒來時,竟然換了地方,便知道已遭人挾持,以後這兩天兩夜,便一直在昏昏沉沉中度過,只知道經常換地方,卻不清楚身在何處?」
「昨天一早,劉總管就來向卑職告知此事,小侯爺所帶的那兩名弟兄,一直到天亮還昏迷不醒,可見他們是先用了迷藥,再動手擄走小侯爺的。」
「那麼王兄是怎麼到妙峰山來的?」
「實不相瞞,昨夜卑職和賤內為了試探百花門的人是否還會再來,也住在養心齋,果然百花門主竟然親自來了。」
邱鎮山神色一緊道:「來了怎麼樣?」
王剛繼續說道:「雙方免不了交手一番,他見不能取勝,便逕自退去,卑職和賤內今天到妙峰山來,正是要設法找他,可惜並沒碰上,反而因此碰上了小侯爺。」
邱鎮山忽然問道:「我失蹤之後,家母可曾知道?她老人家身子本來不好,所以這兩天我並不擔心自己,而是掛念著她老人家。」
王剛道:「劉總管為這事曾和卑職商量過,好在當時並沒有告訴老夫人,小侯爺現在回去,事情就不必再讓老夫人知道了。」
忽聽葉如倩低聲道:「那邊有人來了。」
王剛等三人向對面望去,果然有六七個人,正行走在對面山坡下的小路上。
漸漸,他們看清為首竟是個女的。
那些人很快就走到停棺之處,王剛也認出為首那女的,赫然是蛇葡萄花劉小芬。
王剛當然不想現在抓她,因為他的目的是要暗中跟蹤他們找到百花門總壇,若馬上現身,對方必定四散逃竄,反而壞了大事。
劉小芬顯然是他們之中的指揮者,只聽一個黃衣漢子道:「劉花使,好像不大對勁,棺材雖然放在這裡,但他們的人哪裡去了?」
另一個紫衣漢子道:「他們可能到附近休息去了,大家找找看!」
劉小芬擺擺手道:「不必找了,咱們要的是棺材,他們人不在根本沒有關係,何況咱們也不認識他們。」
那黃衣漢子道:「他們做事也未免太大意,放下棺材就走了,萬一被別人動了手腳,教咱們怎麼交待?」
紫衣漢子笑道:「你也太多心了,世上哪有人會找死人觸霉頭?」
劉小芬道:「你怎麼知道棺材裡是死人?」
紫衣漢子愣了一愣道:「哪有活人裝進棺材裡去的?」
黃衣漢子哼了一聲道:「我看你是少見多怪,我說裡面裝了個活人,你敢不敢打賭?」
劉小芬喝道:「你們別只顧講廢話了,還不快些抬著上路!」
黃、紫兩漢子果然不敢再辯,招呼著其他四人各自把槓放到肩上。
一聲喊「起」之後,黃衣漢子立即覺出不對,不由大聲嚷道:「稟花使,這棺材有問題!」
劉小芬冷聲道:「棺材會有什麼問題,莫不成你把它當成一隻箱子?」
黃衣漢子直著嗓門道:「屬下是說裡面好像是空的。」
劉小芬叱道:「滾你媽的狗蛋,那可能是你的力氣太大了,若嫌輕,你就一個人扛著走好了!」
另一漢子立時也叫道:「稟花使,棺材裡的確有問題,小的也覺得很輕。」
劉小芬愣了一愣,喝道:「放下!」
眾人就在原地卸下了肩。
劉小芬再道:「打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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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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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3 00:01:47
眾人七手八腳的很快就揭開了棺蓋,立時齊聲驚呼了起來。
劉小芬也大驚失色,跺著腳罵道:「這些狗娘養的,不交代清楚,把棺材放下就走了,教老娘怎麼辦?」
那紫衣漢子道:「稟花使,可能他們抬來就是空的,怕不好交待,所以才放下就走了。」
黃衣漢子不以為然道:「我看事情不是這樣簡單,一定是他們在這裡遭了什麼人的毒手,那些人又把棺材裡的人救走。」
劉小芬道:「不管怎麼說,這麻煩實在太大了,馬上再把棺材蓋好捆好,就地展開搜查!」
忽聽紫衣漢子叫道:「看,那不是丁總監和查總鏢頭來了!」
不一會兒工夫,果然有兩個身材高大魁梧,神態雄武威猛的中年人物來到跟前。
王剛不由吃了一驚,這兩人一個是八方神劍丁開山,一個是開山神拳查子傑。
他對丁開山是最熟悉不過,上次石榴樹一戰逃逸之後,不想又在此處出現。
至於開山神拳查子傑,他雖然也見過,卻一直並無正式接觸,此人是順義龍虎鏢局總鏢頭,系少林派的俗家弟子,武功高不可測,雙掌足可開碑裂石。
查子傑一向為人正派,絕少和黑道人物打交道,尤其他和護國侯邱光超還是師兄弟,兩人一向交情甚深,而且從前還曾協助騠騎營做過不少事情,如今他竟和百花門的人走在一起,怎能不令王剛大感意外。
目前的情勢,已使王剛的希望完全落空,那空棺是不可能再抬到百花門總壇去了,所以他也就無法找到百花門的巢穴。
若此刻現身而出,少不得必是展開一場大戰,在他來說,只是單人一刀,因為葉如倩必須保護梅御史和邱鎮山,以及那一罐解藥,自顧不暇,根本無法助陣,而對方卻是人多勢眾,雖然丁開山已不是自己敵手,但加上查子傑和劉小芬,情勢就大大改觀了,說不定梅御史和邱鎮山會再度落於百花門之手,因之,他必須盡量保持隱秘,不使對方發現。
此時的葉如倩,也有著同樣的顧慮,梅御史和邱鎮山已嚇得噤若寒蟬,他們是從未見過武林人物生死拚搏的,只知道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己方人少,動起手來,難免就要吃虧。
王剛望了葉如倩等三人一眼道:「如倩,咱們要盡量避免被他們發現,若萬一動起手來,你切記保護小侯爺和梅大人,以及那罐解藥,絕對不可離開現場追殺,以免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之計。」
葉如倩道:「我明白,可是對方的兩大高手,我擔心大哥對付不了。」
王剛道:「這正是我們避免被對方發現的原因,若萬一被發現,我也就只好放手一搏了。」
再看對面時,劉小芬正在比手畫腳地向丁開山報告剛才的經過。
丁開山皺著眉頭道:「這是怎麼回事,門主明明交代棺材裡有重要人質,而且還說是護國侯府的人,怎麼會是空的?」
劉小芬帶些兒惶恐地道:「屬下等人到達時就是這樣子,而且當時棺材捆得好好的,直到抬起來以後才發覺不對。」
丁開山兩眼一瞪道:「誰教你們糊里糊塗地接下?難道棺材裡裝隻豬,你們也接嗎?」
劉小芬尖著嗓門道:「丁總監這樣說話,未免就太過分了,屬下們到達時,根本就沒看到對方的人,而且在未得諭令之前,誰敢把棺材打開?」
她的這幾句話,頂撞得丁開山還真無言答對,頓了一頓,再度喝道:「那麼你們現在打開了,是奉到誰的諭令?」
劉小芬見丁開山一味以權勢壓人,她身為總壇花使,並不受西路總監直接管轄,隨即也哼了一聲道:「丁總監,你說話總要講理,我們是發覺有異,才不得不打開看看,若抬著一具空棺回去,鬧出笑話來,你照樣也脫不了干係!」
丁開山被頂得連連乾咳,但他還是罵道:「都是些無用的東西,連這麼一件簡單的事都辦不成!」
劉小芬是得理不讓人,緊跟著道:「就因為我們辦不了,所以才等著你丁總監來處理!」
丁開山哼了一聲道:「個個飯桶,飯桶個個,百花門幹嘛會養你們這一群廢物!」
查子傑忙打圓場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丁兄再發脾氣也沒用,趕緊想辦法處置才是真的。」
忽聽那黃衣漢子道:「稟總監,地上有血,好像剛掩埋不久。」
又聽另一漢子失聲叫道:「可了不得啦,草堆裡有具屍體,而且沒有頭,也是剛被殺,身上還沒硬呢!」
丁開山一跺腳道:「完啦,即使是剛出事不久,他們也走遠了,荒山野嶺,到哪裡找去?」
查子傑道:「可是抬棺的另外還有人,對方總不能一網打盡,總該在附近搜索一番才對。」
丁開山立刻下令道:「分頭去搜!」
那六名漢子雖然齊齊應聲而去,卻都走在一起,誰也不敢單獨分開,因為他們都還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只聽其中一人叫道:「稟總監,那邊發現了兩匹馬!」
丁開山聞言之後,迅快地趕了過來。
王剛暗叫一聲不妙,若等他走近,必定連葉如倩、梅御史、邱鎮山一起發現,倒不如先迎上去為妙。
他來不及多想,立即躍身而起,大步迎向了丁開山。
丁開山一見王剛驟然出現,不由也大吃一驚,情不自禁地止下了腳步。
那六個漢子也就不再搜索,又退回了原處。
查子傑和劉小芬則隨即跟了過來。
丁開山因自己人多,又有絕頂高手查子傑在旁,這時已不把王剛放在心上,而且他上次吃了敗仗,一直耿耿於懷,當下,冷冷—笑道:「王剛,丁某這幾天正想找你,你卻自動送上門來,今天算是你的死期到了!」
王剛不動聲色地道:「丁開山,你不過是在下的手下敗將,上次饒你不死,今天想找死的,正該是你!」
丁開山正要動手,卻被查子傑拉住道:「丁兄,若現在殺了他,那棺裡的人就查不出來了。」
丁開山一想,這話很對,便收回劍勢,喝道:「王剛,你把棺材裡的人弄到哪裡去了?那些抬棺的又到哪裡去了?」
王剛道:「抬棺的人都被在下殺光了,棺裡的人已經送到了府上。」
丁開山兩眼一眨道:「胡說,送到了某家裡做什麼?」
王剛笑道:「府上還缺一個祖宗,送到府上,好當你的祖宗。」
丁開山只氣得面色鐵青,環把青鋼劍呼的一聲,泰山壓頂般直向王剛當頭砍下。
王剛急急舉刀相迎。
起初丁開山攻勢猛烈,劍光上下左右暴閃,帶動得地面一片飛沙走石,乍看王剛似乎落於下風。
他為雪前恥,在搶得先機之後,越發拼出全力,尤其在查子傑面前,更必須扳回面子,因之,一口環把青銅劍舞動得風雨不透,威勢的確驚人至極。
那六個漢子和劉小芬,也都看得目瞪口呆,大開眼界,對這位西路總監,連劉小芬也不得不心服口服。
查子傑只是靜靜地觀戰,他先前聽說丁開山在石榴村敗在王剛手下,本來也大感驚異,所以此刻才不願出手助陣,但他卻已看出,雖然丁開山攻勢凌厲,王剛卻應付得不慌不忙,毫無破綻可尋,若再打下去,勝負還在未知之數。
果然,十招過後,雙方的形勢,已漸漸轉為此消彼長。
又過了十幾招,丁開山已是汗流浹背,氣喘如牛,連他自己也感到,每一舉手投足,似乎都落在對方的控制之下,顯得難以施展發揮。
再過了幾招後,丁開山已實在抵擋不住,被逼得連連後退,劍法也凌亂無章。
查子傑覺出,若再不施以援手,丁開山可能就要當場遭殃,立即雙掌平推而出,一股巨大的暗流,有如排山倒海般,直向王剛撞去。
他人稱開山神拳,不但拳可隔山打牛,掌力更是雄渾無匹。
王剛冷不防受他一掌襲擊,當場向後震摔出四五步,幾乎有些拿樁不住。
丁開山緩過一口氣來,又立即再度撲身反擊。
不過,因他和王剛糾纏得太近,查子傑反而不易再施掌力。
眨眼工夫,丁開山又已敗退下來。
這次王剛是已運往罡氣護身,查子傑再施掌力時,雖仍能把他逼退,卻無法傷及對方。
而查子傑也能見好就收,並不過分相逼。
其實這正是他的聰明之處,若不顧一切的頻施掌力,仍不能將對方擊倒,豈不有辱他的開山神拳之名。
此刻的王剛,已覺出今天要想取勝丁開山和查子傑的聯手合擊,實在不大可能,便索性收起黑龍刀,退回了幾步。
丁開山無法洗雪前恥,自是怒氣不息,又見查子傑也停下手來,不由問道:「查兄,你怎麼也不打了?若咱們聯手對付,這小子一定跑不掉!」
查子傑微微一笑道:「查某有生以來,講究的單打獨鬥,從不聯手對付一個人,剛才是見丁兄已難以招架,不得不破例出手相助,只要王剛能知難而退,查某的目的就達到了。」
丁開山見查子傑不再相助,自然也不敢再行出手,只好乾咳了幾聲,仍向王剛怒目而視。
王剛冷笑道:「丁鏢主,你在武林中,也算是個大名鼎鼎的人物了,聲名得來不易,何苦助紂為虐,甘心為虎作倀?」
丁開山哼了一聲道:「少跟丁某講這些廢話,那棺材裡的人到底哪裡去了?」
王剛道:「早已被在下的手下人救下山去了,你若向在下要人,那是妄想!」
「抬棺的人哪裡去了?」
「被在下殺了一個,其餘的也都回三家村了。」
丁開山似乎仍要再問,卻聽查子傑道:「丁兄,再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我看還是回去吧!」
丁開山雙頰一陣抽搐道:「可是回去以後向門主如何交代?」
查子傑道:「就說你到達時,只見一具空棺,其餘什麼都沒看到,反正責任不在你身上,不就結了?」
丁開山一跺腳,向那六個漢子和劉小芬喝道:「還不快滾回去!」
查子傑剛要離去,卻被王剛喊住道:「查前輩慢走,在下還有話講。」
查子傑一愣,茫然問道:「你跟查某還有什麼好講的?」
王剛正色道:「聽說查前輩是邱侯爺的同門師兄弟,而且從前也曾多次幫過騠騎營的忙,那時在下雖然尚未在騠騎營當差,卻對查前輩的為人甚為仰慕,為何現在竟也和百花門暗中勾結,難道查前輩行俠仗義一世,偏要落個晚節不保不成?」
查子傑的臉色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紫,最後忽然仰面打了個哈哈道:「王剛,你是在教訓查某?」
王剛神色肅穆道:「在下不敢,查前輩是武林前輩,又是邱侯爺的師兄弟,在下區區晚輩,怎敢對前輩無禮,只是心存不解,不得不有所請示而已。」
查子傑不屑的一笑道:「你問得很好,只因朝政敗壞,奸佞當道,查某為順應民心,替天行道,投歸百花門,實在不值得大驚小怪。」
王剛冷然說道:「查前輩一定知道邱侯爺已被百花門擄去,說不定你和他還見過面,不知你有何面目見他?」
查子傑道:「查某雖然進入百花門,目前還不夠資格見到他。」
「在下想問問查前輩,邱侯爺是忠是奸?」
「他雖然不奸,但也沒什麼了不起,連自己家裡的人都治不了,又何能談到治國?」
這倒使王剛為之語塞,默了一默,才道:「邱侯爺如果不奸,而百花門又是順應民意,那他們為什麼要把他擄走?反而把當朝的奸佞留著繼續當權?」
查子傑冷笑道:「王剛,當朝誰忠誰奸,你可知道嗎?你且把那些奸佞說出來,給查某聽聽。」
王剛暗忖道:「這人實在老辣得很,我若當真指出誰忠誰奸,豈不正中了百花門的道兒。」
卻聽查子傑追問道:「你怎麼不講話?」
王剛淡然笑道:「在下沒有必要對查前輩講這些,如果沒有別的事,你該走了!」
查子傑整了整臉色道:「王剛,但願你好自為之,後會有期,再見了!」
查子傑最後這句話,倒使王剛頗為費解,他也無暇多想,回到樹林,葉如倩等三人,仍在那裡。
「大哥,咱們也該走了!」葉如倩站起來道。
王剛看看天色,太陽已是懸在西半天,便歉然說道:「如倩,咱們兩人免不了要辛苦一些。」
葉如倩笑道:「我明白,你是準備把馬讓給梅大人和小侯爺,咱們兩個走路,放心,這點路還難不倒我。」
梅御史和邱鎮山雖有些過意不去,但他們確實無法步行將近百里的路,也只好帶著愧意上了馬。
下山後不久,天色便晚了下來,這對他們是正中下懷,因為梅御史和邱鎮山此刻身份必須保持隱秘,夜晚行路,可以不被外人識破,到達京師,已近半夜,從側門進入邱侯府,竟無一人看出真相。
回到邱侯府,王剛親自把邱鎮山送到內院,再回來安置梅御史。
好在王剛的住處房間甚多,被褥也齊全,安頓下來,並不費事。
一連三天過去,各處都很平靜,但救不回護國侯邱光超和小老鼠、大山貓等十二人,王剛總是焦慮難安。
在這三天裡,他特別又和葉如倩去了一次石榴村,發現百花門的人都已撤走,也找不出可疑跡象。
派在梅莊的李泰和龍飛,其中一人回來報告,也平靜無波。
王剛為了能使梅曉村和梅御史叔侄相會,還特地暗中把梅曉村請來侯府,叔侄見面之後,稱得上悲喜交集,他們都明白,此時此地,梅御史絕對不可露面,因此,除了梅曉村知道以外,連梅御史的妻子都暫不通知,而梅曉村也仍繼續掌管梅莊。
看押在騠騎營的李大龍、石榴、老莫以及梅莊的二十二個下人,王剛也都派人審問過,他們雖供出了一些線索,卻都不關重要,事實上這些人除李大龍外,其餘的在百花門僅是些小頭目小嘍囉而已,連李大龍都不認識百花門主,老莫、石榴等也就可想而知了,要想在他們身上問出什麼重要消息來,簡直是緣木求魚。
就在救回邱鎮山的第四天早飯後,侯府的劉總管親自前來告知大公子有急事相商。
王剛這幾天和邱鎮山雖然也見過幾次面,但討論的都算不得緊急大事,忽然有急事相商,難免也覺出氣氛不對。
匆匆來到侯府書房,只見邱鎮山頹然坐在椅子上,完全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他看到王剛進來,才欠了欠身子,有氣無力地道:「王兄請坐!」
王剛坐下之後,怔怔地問道:「大人莫非有什麼不舒服?」
他本能地想到是否邱鎮山已吞服過百花門的毒藥,這在目前倒不算什麼了不起的事,因為他已有了日月老人所贈的解藥。
只聽邱鎮山無奈的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王剛迫不及待地問道:「大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騠騎營已經換人執掌了!」
王剛吃了一驚道:「誰的命令?」
「當然是皇上的詔令。」
「皇上怎會突然頒下這種詔令?」
邱鎮山歎了一口氣道:「騠騎營本來是受著兵部和刑部的節制,但因家父身為侯爵,在當朝位高權重,所以兵部和刑部一向並不過問,但現在由小弟暫代,一切就不同了,不知是誰向兵部及刑部密報,連小弟被擄的事他們也知道了,因此兵部和刑部聯合向皇上參了一本,說小弟已經自身難保,如何能執掌騠騎營這種機密組織,皇上准了兩部所奏,立刻下詔改派他人接掌騠騎營。」
「改派的是什麼人?」
「據兩部所奏,目前百花門賊勢猖撅,必須由執掌過兵權的國之重臣擔任,因之,皇上御批將目前鎮守潼關的四省兵馬大都督世襲一等英武侯武紹祖調回朝來兼掌騠騎營。」
王剛不由啊了一聲道:「糟了!」
邱鎮山再歎了口氣道:「我明白王兄的意思,其實武侯爺倒不失是位曾為朝廷立過汗馬功勞的國之棟樑,由他來兼掌騠騎營,正是最適當的人選,但他的兒子武重光……」
「大人也認識武重光?」
「我們兩家是世交,從前常在一起玩樂飲宴,怎會不認識他。」
「大人可知道武重光早已和百花門搭上了關係,而且上次卑職和賤內曾獲得他不少證據而又被他騙走,若武侯爺接掌騠騎營而有這麼一個吃裡扒外的兒子,還能辦得了什麼事?」
「小弟正是這意思,我絕非戀棧騠騎營都統領的權位,而是擔心交出權位之後,就永遠無法救回家父了,百花門也就越發毫無忌憚地為所欲為!」
「武侯爺是否已經回朝?」
「若武侯爺現在已經回朝,小弟還不至於如此焦慮不安,他鎮守邊關,軍務倥傯,豈是短時間能回來的,皇上詔書上已經批示,在武侯爺回朝前,騠騎營都統領一職,准由武重光暫代。」
王剛有如焦雷擊頂,情不自禁的一跺腳道:「豈有此理,若騠騎營歸他掌管,那麼騠騎營等於是百花門所有的了!」
邱鎮山雙頰抽搐了幾下道:「王兄,你是知道的,騠騎營副統領一職,一向是由都統領保舉即可,皇上並不發佈詔令,若武重光決定不要你再幹下去,你也只有離開騠騎營了!」
王剛冷笑道:「卑職豈肯在武重光手下做事,即使他不明言,卑職也決定不再進騠騎營的大門。」
邱鎮山不以為然,搖搖頭道:「王兄,小不忍則亂大謀,依小弟之見,若武重光不做表示,王見還是照常到騠騎營視事為宜。」
「這又是為什麼呢?」
「至少可以監視武重光的行動,使他不敢為所欲為,否則他就更可以明目張膽地和百花門勾結了,小弟勸王兄凡事以大局為重,個人的榮辱應該是在其次。」
邱鎮山的看法,不能不使王剛深為折服,情勢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個人的榮辱的確微不足道,他必須顧全大局,忍辱負重。想到這裡,歎口氣頓了一頓道:「武重光是否已經到騠騎營開始視事了?」
邱鎮山道:「他一早就去了,剛才還特地來和小弟見過面,因為他沒提到要撤換副統領,所以小弟才認為王兄仍可以在騠騎營繼續幹下去。」
王剛默了一默道:「大人的交代,容卑職回去好好考慮一下再做決定。」
邱鎮山面色凝重地道:「小弟不敢勉強王兄,但總希望王兄以大局為重,不過小弟另有一個要求,還望王兄答應!」
「大人有什麼指示,卑職無不從命!」
「不管王兄是否再在騠騎營當差,都希望你仍繼續住在舍下,舍下只要有王兄伉儷在,小弟就一切放心了!」
「卑職遵命就是。」
王剛辭過邱鎮山,回到住處,由於他神色有異,葉如倩急急問道:「大哥好像有什麼不對?莫非小侯爺那邊又發生了什麼事?」
王剛只得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葉如倩也大為震驚道:「這還了得,是不是兵部和刑部也出了和百花門暗通聲氣的內奸,所以才保薦武家的人接掌騠騎營?」
王剛道:「那倒未必,其實要武侯爺擔當此任,倒不失是適當人選,目前只希望他早日還朝,到那時武重光失去權柄,一切就好辦多了。」
「大哥的去留,可有決定?」
「我本決定主動辭差不幹,但小侯爺卻勸我以大局為重。」
葉如倩蹙起黛眉,沉吟了一陣道:「小侯爺說得對,大哥就勉為其難的暫時委屈一點吧!」
雖然如此,王剛這一上午,並未到騠騎營去,而且下午也不準備去,他要先試探一下武重光有何反應,豈能去了反而自討無趣。
中餐後,正想再睡一睡午覺,卻來了騠騎營一名弟兄,通知他騠騎營新任都統領有請。
王剛只得勉強打起精神,離家往騠騎營而來。
臨走時葉如倩還特別叮嚀他千萬要冷靜,必須暫忍一時之氣,見機行事。
一路之上,王剛只感腦海裡千頭萬緒,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待會兒是否能冷靜得住。
進入都統領的公署,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武重光竟滿面春風地親自迎出二門,一見面就笑口盈盈地說:「王兄,小弟正想趨府拜訪,你來了正好,咱們可以好好商議商議這邊的事情!」
王剛心裡暗罵道:「明明是派人把我找來,卻又說要登門拜訪,實在可惡至極!」
但他表面還是淡然一笑道:「武小侯爺用不著客氣,在下該先恭賀你榮任新職!」
誰知武重光卻歎了口氣道:「小弟才疏識淺,但責任壓到肩上,皇命卻又推委不得,現在只盼家父早日還朝,在他老人家未能接事前,騠騎營的一切大事,完全仰仗王兄了!」
王剛道:「哪裡話,武小侯爺文武兼資,人才出眾,既然已奉皇命接掌騠騎營,就該主持大計,在下本是江湖中人,正該趁此機會,回到江湖中去,免得尸位素餐,反而礙了武小侯爺的大事!」
他這幾句話,自然是試探武重光的反應。
豈知武重光卻顯出大為吃驚之意,忙道:「王兄怎可說出這種話來,你能幫鎮山兄的忙,難道就不能幫小弟的忙?」
說話間已進入內衙,武重光把王剛讓入上座,自己在下首相陪。
但王剛是知禮之人,尤其官場體制必須維護,還是讓出主位,自己坐到一旁。
武重光親自奉上茶,整了整臉色道:「王兄,小弟自知不配領導騠騎營,在家父還朝前這段時期,少不得是委屈了你,但王兄總該以大局為重,小弟初來乍到,一切都插不上手,而你卻是一切都能駕輕就熟,你若不肯幫這個忙,教小弟如何應付?」
他的一番話,說的倒是情詞懇切,王剛心裡也有數,若自己此刻撒腿一走,武重光的確是開不了張。
只聽武重光又道:「今後騠騎營的一切大計,還是要請王兄做主,不知王兄可有什麼交代?」
王剛立刻想到此刻騠騎營還押著李大龍、石榴、老莫以及梅莊的二十二人,若武重光將他們逕自放走,問題就大了,何不事先予以警告,以免他輕舉妄動。
想到這裡,便不動聲色地道:「騠騎營內,目前還押禁了不少百花門的人,包括金刀莊的李大龍,和一個叫石榴,一個叫老莫的,另外還有二十二個身份未明的,這些人絕對不能走脫!」
武重光忙道:「那是自然,咱們騠騎營,目前最主要的就是要對付百花門,王兄好不容易把他們捉了來,小弟怎能讓他們走脫!」
他接著歎了口氣,又道:「李大龍這人實在太糊塗了,憑著金刀莊的少莊主不做,卻勾搭上了百花門,想那金刀莊主李天浩老英雄英名一世,怎會養出這種不爭氣的兒子來!」
王剛站起身來道:「武小侯爺若沒別的事,在下就準備告辭了!」
武重光道:「王兄有事就請去忙吧,小弟隨時到府上請教。」
王剛道:「不敢當,在下在騠騎營當差,小侯爺有事只管傳喚,舍下太過簡陋,不便招待!」
武重光乾笑了幾聲,親自送出二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3 00:02:10
第三十章 靈丹解毒
回到住處,葉如倩正等得心焦,只因王剛這次到騠騎營去,不是件尋常事,後果如何,實難預料,她的焦慮是必然的。
王剛不等葉如倩追問,主動把剛才的經過敘述了一遍。
葉如倩眨動著一對明如秋水的大眼睛道:「武重光待大哥這樣慇勤客氣,是否其中有詐?」
王剛淡然笑道:「當然他有他的用意,我豈會上他的當。」
葉如倩道:「大哥認為他是什麼用心?」
王剛道:「很簡單,騠騎營的多數弟兄,都是我的心腹手下,若他將我逼走,勢必對那些弟兄難以控制指揮,他總不能將騠騎營的人全部撤換,所以才必須對我加以籠絡,一旦他能控制住那些人,也就是逼我王剛滾蛋的時候到了。」
「這樣看來,武重光倒是蠻有心機的?」
「他若沒有心機,怎會受到百花門的重用?據說他還是百花門的副門主呢!」
「遇上了這種人,大哥可要小心對付!」
「我決定將計就計,只要有我一天在騠騎營,就可以監視他一天的行動。」
「萬一他當真膽大妄為呢?」
王剛冷冷一笑道:「那時我就先宰了他!」
葉如倩擔心地道:「大哥千萬不可太過魯莽。」
王剛道:「當然,非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這樣做的,邱小侯爺說得對,我必須顧全大局,若宰了他,你我一定被迫畏罪潛逃,便沒有機會再公開對付百花門了!」
「大哥能有這種顧慮最好,若大哥殺了武重光,說不定還會落個與百花門勾結的罪名,連邱侯府都會受到連累。」
王剛頹然一歎道:「事情會弄到這種地步,真是從何說起!」
室內開始沉寂,許久,葉如倩才長長吁口氣道:「不管如何,咱們自己要辦的事,總不能疏忽,邱侯爺至今沒能救出,你那十二名弟兄,也始終沒有下落,我爹和我師父……」
王剛道:「我決定明天先到金刀莊去。」
葉如倩怔了一怔道:「到金刀莊做什麼?」
「見見莊主李天浩老前輩。」
「你已經逮捕了他的兒子李大龍,怎能還再去見他?」
「李莊主和岳父以及令師是多年好友,說不定他能知道他們兩位老人家的下落,至於我逮捕了他的兒子,本來和他不好見面,但我非見他不可。」
「你的話我不懂?」
「經過我多日訪查,李莊主在武林中的確是位光明磊落的人物,他之所以明知李大龍加入了百花門而不加以管束,原有他的苦衷。」
「他有什麼苦衷呢?」
「因為他在壽誕之日照樣也中了百花門的毒,必須每七天服用一次解藥,在這種情形下,自然就不敢不聽百花門的約束,也就無法再管教兒子了。」
葉如倩點點頭道:「莫非大哥是想替他送解藥去?」
王剛道:「我正是這意思,日月老人送了一千粒解藥,據他說輕者一粒,重者兩粒,必可徹底解除體內之毒,永不再犯,所以我決定明天先帶二百粒去。」
「為什麼要帶那麼多?」
「須知百花門所以能控制住那麼多武林人物,絕大多數是受了他們藥物的控制,二百粒解藥,至少可以使一百位武林人物不再受百花門的控制。」
「大哥又怎能分頭去送給這一百人呢?」
「我只須送給李莊主一人就成了,因為中毒的多半是他壽誕之日的客人,那些人是誰,他最清楚,由他分送解藥,也等於由他做了人情,這在他何樂而不為。」
「好,明天我陪大哥一起去!」
次日一早,王剛和葉如倩便騎馬往通州金刀莊而來。
王剛把兩百粒解藥,分裝在兩個瓷瓶裡,為了表明並非惡意,他們兩人都未帶兵刃。
路上,葉如倩道:「大哥,日月老人送的是一千粒解藥,其餘的咱們是否都要存下?」
王剛道:「中毒的武林人物豈止百人,咱們必須設法使他們全部解毒,多發出一粒解藥,就多減少百花門一份力量,等到所有武林人物都不再受他們控制,消滅百花門就並非難事了。」
說話間已來到金刀莊外,遠遠望見大門旁站著兩名帶刀的守門大漢。
王剛和葉如倩在十餘丈外就下了馬,將馬拴在樹上,向莊門走來。
那兩名守門大漢,先前見一男一女騎馬而來,就覺得有些可疑,此刻又見他們衝著大門走近,再一細看,前面的斷臂人竟是王剛,不覺大為吃驚。
這兩人之所以認識王剛,是因為曾聽說少莊主李大龍數日前被王剛押走,尤其他們在莊主壽誕宴前,曾見過他和寶馬神槍余平比過槍法,此刻見他大模大樣的又要進莊,如何能不大為緊張,兩人中便立刻有一人奔進大門向莊主通報。
只剩下一個守門大漢,難免有些提心吊膽,好在他瞥見王剛和葉如倩身邊並未攜帶兵刃,才略略放下心來。
王剛來到門首,語氣十分親切地道:「煩勞通報,在下騠騎營王剛,有事求見莊主。」
守門大漢心裡雖仍有些害怕,表面上也裝著滿臉笑容,抱刀施了一禮道:「難得王大人光臨,剛才另一位弟兄已經進內通報了,你請稍待!」
王剛笑道:「你們早就認識在下?」
守門大漢也噘嘴一笑道:「上次莊主壽誕,王大人單手提槍,當場打敗了那位余大俠,小的也曾開過眼界,當然認識。」
王剛再問道:「貴莊近日的情形如何?」
守門大漢顯然不解王剛話中之意,愣愣地道:「莊上一直是老樣子,若想熱鬧起來,那要再過十年,等到莊主的七十大壽了。」
就在這時,金刀莊主李天浩已大踏步地匆匆走了出來。
王剛和葉如倩齊齊躬身一禮。
李天浩臉上不帶半點表情,緩緩說道:「王剛,你又來做什麼?是否想把老夫也一起押進騠騎營?」
王剛連忙賠笑道:「莊主請先別發脾氣,晚輩有機密大事,想跟你談談!」
李天浩哼了一聲道:「你們騠騎營才有機密大事,老夫的金刀莊,一向不與六扇門來往,哪裡來的機密大事?」
王剛道:「當然是有關莊主本身的事。」
「那你現在就談吧!」
葉如倩忙道:「李伯伯,王剛說的不假,既是機密大事,怎好在門外談?」
李天浩對葉如倩倒是不得不客氣些,臉色一緩道:「賢侄女也來了,那就請到舍下坐坐吧!」
他說著,逕自回身向門內走去。
王剛和葉如倩默默地隨在身後。
到了客廳,李天浩還是勉強讓了座位,又吩咐下人沏上茶,才望了王剛一眼,冷冷地問道:「犬子大龍已被你捉走了,是否你覺得老夫也有嫌疑?不然怎會又找到敝莊來?」
王剛連忙欠身一禮道:「莊主請勿多疑,晚輩是想來調查一下,上次你老人家壽誕之日,吃過壽桃中毒的武林同道究竟有多少人?」
李天浩不覺一愣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王剛道:「據說中毒的人,必須每七天服一次解藥,而這種解藥,又是百花門獨門所有,對嗎?」
「不錯,這些人必須每七天服用一次百花門送來的解藥。」
「所以他們就必須俯首接受百花門的控制?」
「螻蟻尚且貪生,為人豈不惜命,他們為了活命而受人控制,也是迫不得已的事,並非心甘情願。」
王剛立刻肅容說道:「莊主,晚輩有句出自肺腑的話稟報,如果有人能設法把這些人體內的毒性徹底解除,永不復犯,這些人是否還願意繼續受百花門的控制?」
李天浩冷冷一笑道:「豈有此理,天下武林人物,誰想平白受人控制,否則,那真是生來的賤骨頭了!」
王剛見他話已入港,又道:「既然如此,他們就該設法徹底解除體內的毒性才對?」
李天浩兩眼一瞪道:「廢話!他們若能自行找到解藥,何致於受制於百花門?」
王剛不動聲色地道:「如果現在有一個人備有這種解藥呢?」
李天浩哼了一聲道:「那很簡單,這個人就是百花門主!」
王剛笑道:「偏偏未如莊主所料,這個人反而是和百花門作對的。」
「老夫不相信除了百花門主,世上還能找得出這麼個人!」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李天浩頓時哦了一聲,面現驚喜之色道:「莫非你有解藥?從哪裡弄來的?」
王剛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晚輩今天帶來的,至少可解除百人體內之毒,而且一經服用,永不復發,晚輩想問問莊主,你老人家這些天來,是否也在服用百花門的解藥?」
此刻的李天浩,態度已大為轉變,他先摒退在客廳裡奉茶的下人,才低聲問道:「王賢侄,老夫這樣稱呼你,不會見怪吧?」
王剛又是欠身一禮道:「莊主是家岳的知己好友,對晚輩正該這種稱呼。」
李天浩拂髯歉然一笑,再低聲問道:「你剛才說的話完全當真?」
王剛正色道:「晚輩怎敢欺騙莊主?若不為這件大事,又何必冒昧前來?」
李天浩歎口氣道:「老夫信得過你,實不相瞞,老夫這些天來,正是每七天必須服用百花門一次解藥,不過百花門對老夫特別優待,每回都是一次送二十八天的解藥來。」
「莊主可要試試晚輩的解藥靈不靈?」
「那當然必須試試,還好,老夫此刻正是服用解藥的時間到了。」
當真說來就來,李天浩剛說完話,就覺出腹內有些不對,接著臉色開始發紫,兩手顫抖,額角也滲出冷汗,那模樣十分嚇人。
王剛連忙從懷裡掏出那兩隻各裝一百粒解藥的瓷瓶,道:「莊主,這兩瓶解藥,共是兩百粒,輕者一粒,重者兩粒,必可痊癒,永不復發,您請收下!」
李天浩急急接過,倒出兩粒,和著茶水,一飲而下,道:「這樣貴重的藥物,既然兩粒便可盡除體內之毒,何必要送老夫這麼多?」
王剛道:「中毒的多半是莊主的友人,晚輩是希望莊主暗中分送他們。」
「那就多謝你了,同時也替老夫送了人情。」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的工夫,只見李天浩雙臂一伸道:「王賢侄,這藥物果然靈驗得很,老夫發毒的症狀竟然完全消失了!」
王剛和葉如倩看他的神色,果然完全恢復了原來的平靜。
一霎時,李天浩充滿了豪爽之氣,朗朗說道:「王賢侄,這份相救之情,老夫一定要設法報答,不過,現在言之尚早,必須要等到八天之後。」
王剛正色道:「晚輩只是不忍見諸多武林前輩遭受百花門迫害,何敢望報,而且上次帶走令郎大公子,晚輩也至今於心不安,但他罪證確鑿,晚輩也實在難以以私害公,莊主要多多見諒才是。」
李天浩面色凝重地道:「家門不幸,才養出這樣一個不肖之子,好在老夫兒子不止一個,他的事就任憑王賢侄秉公處置,老夫從今後絕不過問。」
忽聽葉如倩道:「李伯伯剛才說要等八天之後,這又是什麼意思?」
李天浩帶點自我解嘲地搖搖頭,赧然一笑道:「說出來不怕你們見笑,老夫總不能不擔心你們送來解藥的效力,萬一七天後再犯,那就仍無法擺脫百花門的控制,所以必須等到第八天,到那時若毒性不發作,就可證明體內之毒已完全解除,老夫便可放大膽地為王賢侄效點微勞,共同對付百花門了。」
王剛道:「莊主顧慮得極是,這解藥晚輩處還有,只要莊主需要,晚輩可以隨時奉上。」
李天浩道:「老夫先代中過毒的武林好友謝謝王賢侄,如果解藥還有,當然要把他們一個個全部解除毒性為止。」
王剛見來的目的已達,便和葉如倩起身告辭。
李天浩有些過意不去地道:「本來老夫想留二位吃過飯才走,又擔心走露風聲對老夫不利,只有等八天後你們再來時,再好好招待一番了。」
王剛道:「莊主既然有此顧慮,就不必相送,不知你老人家可還有什麼交待沒有?」
李天浩道:「二位在八天之後,必須再前來一次,到達時最好在天黑後,行動越秘密越好,到時老夫將派出心腹手下在門外一里處的柳林迎接,引導二位由後門進來。」
葉如倩茫然問道:「聽李伯伯的語氣,好像那晚有什麼重大機密?」
李天浩果然面現神秘之色,頷首道:「賢侄女猜得很對,到時一切自知分曉,也許就在那晚,便可解開百花門的秘密,目前尚言之過早,二位請上路吧,恕老夫不便遠送。」
匆匆八天過去。
在這八天裡,王剛照常到騠騎營視事,武重光也依然親切相待,表面看來,兩人似是合作無間,連騠騎營接近王剛的弟兄,也都看不出任何異樣。
在第八天的晚飯後,王剛和葉如倩便整裝往通州金刀莊而來,為了行動隱秘,他們並未乘馬,王剛還特地又帶了二百粒解藥。
通州在京師東方不過三五十里路,金刀莊則在通州城北約十里,面臨通往順義的大路旁,兩人到達金刀莊外一里處的柳林時,正好剛剛入夜。
這片柳林範圍甚大,好在他們到達不久,月色下便望見一個大漢站在路口。
王剛和葉如倩心裡都有數,這人很可能就是李天浩派出迎接的心腹手下。
果然,兩人剛剛走近,那大漢就抱拳施禮道:「王大人,葉姑娘,小的奉莊主之命,在這裡迎接二位!」
王剛問道:「尊駕是金刀莊的什麼人?」
那大漢道:「小的是金刀莊副總管吳坤山。」
李天浩派出副總管前來迎接,可見他對此事十分重視。
王剛道:「就請吳副總管帶路!」
吳坤山走的並非大路,卻引領著進入一條羊腸小徑,轉彎抹角,足足頓飯的工夫,才來到一片圍牆前,道:「這裡是莊上的後門,守門的也是心腹人,二位請進!」
進入後門,一路並無人蹤,經過了不少房舍,才來到一所佈置得十分簡潔的房間。
吳坤山低聲道:「兩位就請在這裡小坐一會兒,莊主馬上就到。」
他說完話,逕自離去。
這房間是在一所跨院內,跨院門外,並有兩個帶刀的大漢守衛著,一看就知戒備十分森嚴。
兩人坐定後,葉如倩帶些不解而又不安地道:「大哥,看樣子李伯伯似乎有些小題大作,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不能不謹防有詐!」
王剛卻並不在意,淡然一笑道:「你是擔心李莊主不懷好意?」
葉如倩道:「也許是我太過多疑,我是想到你逮捕了他的兒子,他又怎肯真心幫助我們?」
王剛搖搖頭道:「可是我送他兩瓶解藥,也是幫助了他,何況李莊主一生行俠仗義,光明磊落,想來還不至於算計我們。」
其實,葉如倩也只不過有些顧慮而已,而且今晚兩人都帶著兵刃,即使發生不測,也不見得會束手被擒。
兩人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一個魁梧剛健的老人已大步而人,正是李天浩。
他一進門,就親切無比地說道:「有勞兩位久候,實在不好意思!」
王剛和葉如倩也齊齊起身為禮。
李天浩坐下後,忽然緊握著王剛的手道:「王賢侄,老夫真不知該怎樣向你說感謝的話,你那解藥,果然靈驗無比,老夫自上次服下後,至今不曾再發,而且在感覺中,體內毒性已經完全消除,另外,那些藥目前已經散盡,至少救了一百多人!」
本來,王剛對日月老人所贈的解藥,是否靈驗,難免還有些懷疑,此刻可謂疑慮全消,忙道:「晚輩今晚又帶了兩瓶來,莊主請再收下。」
他說著又從懷裡掏出帶來的解藥,恭恭敬敬地奉上。
李天浩接了過去道:「王賢侄,老夫這金刀莊,稱得上家財億萬,但若以價值而論,你所送的這四瓶解藥,已足可抵得上好幾個金刀莊了,四百粒解藥,在需要救命的武林同道來說,粒粒都是無價之寶,老夫現在想知道的,是這些解藥你從哪裡弄來的?」
王剛道:「是一位異人所贈,只因這位異人曾一再囑咐不可說出他的身份,所以晚輩不得不遵守他老人家的約束。」
李天浩似乎也不便再問,長長吁了口氣道:「王賢侄,你救了老夫和不少武林同道一命,目前老夫已恢復了自由之身,不必再受他人的禁制,上次我曾對你說過,要助你一臂之力,共同對付百花門,現在老夫已決定實踐對你許下的諾言。」
他說話時聲音雖然不大,卻顯得十分慷慨激昂。
王剛雖覺得李天浩的誠意可感,但不明白他是如何幫忙,默了一默道:「晚輩得蒙莊主相助,感恩非淺,不知莊主要從哪一方面幫忙?」
李天浩道:「老夫要先讓王賢侄到另一處地方看看,那裡面有些人你都認識,但盼你暫時不可採取任何行動,然後再回來見我。」
王剛怔一怔道:「那些人都是誰?」
李天浩道:「你看過自然知道,現在老夫不便多言。」
他說著,舉手在桌面上輕輕敲了三下,副總管吳坤山應聲而人。
李天浩吩咐道:「帶王大人和葉姑娘到後園的磚屋去,只管把門打開讓他們進去!」
吳坤山應了一聲道:「王大人和葉姑娘隨小的來!」
出了跨院,又是一陣轉彎抹角,才來到後園,那磚屋共是三間,掩映在一片槐林內,地點甚是隱秘。
磚屋門外有兩個帶刀大漢守衛著,吳坤山先向兩人叫道:「你們暫時回去,聽我的招呼再來!」
兩個大漢遵命而去。
磚屋內雖然一片漆黑,但卻有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音。
吳坤山打開了鎖,推開門,再點上了燈,回頭道:「兩位請進!」
王剛剛剛跨入,就險些驚呼起來,他做夢也想不到磚屋內竟是羈押著大山貓、小老鼠等十二個人。
大山貓等猛見進來的兩人赫然是王剛和葉如倩,起初還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認清無誤後,才驚叫和歡呼之聲齊來。
小老鼠第一個搶著叫道:「頭兒,你怎麼來了?」
王剛激動無比地向他們招了招手,大聲道:「各位請保持冷靜,我自然是救大家來的,這些天你們一定都吃了不少苦頭,我王剛實在過意不去!」
小老鼠蠻不在乎地道:「在騠騎營做事,本來就是出生入死的,吃點苦算得了什麼,不過我們初來時,那滋味的確不大好受,但最近這八天,卻忽然享起福來,除了身上的枷鎖沒解除,吃的喝的都是上等酒飯。」
王剛心裡有數,這是他八天前來過後李天浩才做的安排。
他望了眾人一眼道:「你們上次到石榴村,怎樣落到這種地步的?」
大山貓道:「我們那晚到了石榴村,不想一進村就中了埋伏,對方事先布下了陷阱,引誘我們一下子落入陷阱,當場被捆綁起來,還被灌了一種什麼藥,每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好像後來被裝進幾乘馱轎,等清醒過來時,就在這裡了。」
王剛道:「你們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大山貓愣了半晌道:「我們既然被裝上馱轎,這裡當然不可能再是石榴村,這些天來,總認為是百花門的總壇,直到現在才明白並非百花門總壇。」
「為什麼呢?」
「如果是百花門總壇,你怎麼會來呢?那除非百花門已經完蛋了。」
王剛不便逕自處置,微一沉吟道:「這裡的確不是百花門總壇,各位要暫時忍耐,我擔保你們今後不會再受苦,每頓都有好酒好萊。」
小老鼠直眨著兩眼道:「頭兒,你這是怎麼啦?既然來了,還不帶我們走,難道……」
王剛正色道:「時機未到,各位請恕我不便講明白,總之,我會隨時來看你們,大家盡可安心暫時在這裡待著!」
他說完話,側臉向葉如倩道:「咱們回到莊主那邊去!」
磚屋內頓時響起一陣大嘩,而王剛卻無法向他們進一步解釋。
吳坤山重又鎖上門,再召回那兩名守門漢子。
回到原處,李天浩帶著無限歉意地道:「王賢便可看到他們了?這些人是半月前丁開山派人連夜用馱轎馱過來的,來人說是奉百花門主轉達的諭令,暫時寄押在莊上,老夫當時因須仰賴百花門的解藥救急,不敢不聽命行事。」
王剛道:「現在莊主已不再受百花門控制,晚輩的這十二名弟兄,您打算怎麼處置?」
李天浩道:「若王賢任想把他們帶回,老夫並無意見,不過……」
「莊主可是還有什麼顧慮?」
「依老夫愚見,目前金刀莊還不宜公然和百花門對抗,必須仍舊虛與委蛇,所以這十二個人,不妨暫時仍留在莊上,若百花門一旦直接對付金刀莊,他們還可以就地成為老夫的幫手。」
李天浩的做法很對,王剛自然不便表示別的意見,反正那十二人只是暫時行動不自由,並不會再吃什麼苦頭。
這時茶几上已分別為各人沏了茶,李天浩喝了口茶,臉色漸漸有了異樣。
王剛覺出不對,不由問道:「莊主可是有什麼話要講?」
李天浩喟然歎了口氣道:「有一個人,王賢侄此刻最好不必親自見他,好在另有一部分非常重要而又機密的資料,老夫已經暗中扣留下來。」
王剛怔了一怔道:「莊主說的這人是誰?重要機密的資料又是什麼?」
李天浩帶點自我解嘲的意味,苦笑一聲道:「王賢侄聽了別吃驚,這人就是犬子李大龍!」
王剛啊了一聲道:「怎麼?他回來了?他明明押在騠騎營,怎麼回來的?」
李天浩凝著臉色道:「他是被騠騎營新上任的武重光昨晚私自放回來的,而且攜帶了一包武重光托他轉交百花門主的重要機密文件,老夫暗中扣下來的,正是這包文件。」
王剛聽得簡直如雷擊頂,呆了半晌,才憤然說道:「好一個膽大妄為的武重光,竟敢做出這種事來,昨夜究竟是怎樣一番經過,還請莊主對晚輩說明白。」
李天浩道:「昨晚那畜生忽然回來,老夫就覺出可疑,知道必不可能是王賢侄把他放回的,他和他媳婦一向感情不睦,回來後就單獨睡在另外一個房間裡。
只因他在騠騎營關了那麼久,一上床就睡得像頭死豬,老夫從前雖風聞他加入了百花門,卻一直查不到證據,便在昨夜趁他熟睡時,進入那房間搜查。
果然找到一包重要文件,匆匆打開一看,竟是武重光托他轉交給百花門主的,於是老夫當場就把那畜生監禁在一間不為人知的空屋裡。」
李天浩這種大義滅親的作為,令王剛大為感動,他帶著激顫的聲音道:「莊主,你這番顧全大義不念私情的舉動,晚輩將沒齒難忘。」
李天浩霎時雙目迸出老淚,淒然一笑道:「家門不幸,出了這種逆子,正應該讓他接受國法治裁,那畜生你若想押回去,只管押回去。
至於那包機密文件,老夫待會兒就交給你,有了它,武重光必然難逃國法,你也不必再在他手下受委屈了!」
王剛低頭沉忖了一陣道:「依晚輩看,暫時還不可揭發武重光的罪證,以免打草驚蛇,因之,大龍兄仍請莊主把他留在莊上,不管如何,他總是你老人家的親骨肉,將來殲滅百花門後,晚輩一定設法減輕他的罪名,否則就太辜負莊主的一番相助之情了!」
李天浩抬袖拭去淚痕道:「但憑賢侄處置,千萬不可為了老夫而以私害公!」
王剛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近二更,不覺搭訕著說道:「時間不早,晚輩該告辭了。」
李天浩一擺手道:「別忙,二位今晚就留在莊上過夜好了,同時老夫還要給你們另外引見一人。」
他說著轉頭叫道:「查兄,該出來了!」
原來牆壁上開有一門,可通裡面的另一房間。
他的話剛剛說完,裡面走出一人,竟是開山神拳查子傑。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3 00:02:28
王剛和葉如倩正在驚疑不定中,查子傑已先哈哈笑道:「你們兩位可是感到奇怪吧?其實一點也用不著怪,查某和邱侯爺是同門師兄弟,從前一直幫著騠騎營做事,難道我會真心依附百花門嗎?」
王剛不解地問道:「那麼上次在妙峰山,查前輩為什麼和丁開山走在一起?」
查子傑笑道:「查某還不是也中了百花門的毒,所以表面上才不得不幫他做事,你也不想想,若上次查某硬是和丁開山展開聯手合擊,你這位副統領,未必就能離得開妙峰山!」
王剛回想起那天在妙峰山,查子傑的確是故意規避動手,不覺頓了一頓道:「那麼查前輩現在是否已經不再接受百花門的控制了?」
查子傑打了個哈哈道:「現在你那解藥已經解除了我體內的毒性,查某何苦再受他們擺布!」
李天浩連忙接道:「王賢侄,查兄已經在莊上住了好幾天了,他早已服下你的解藥。」
在這剎那,王剛心念疾轉,他想到查子傑既然在妙峰山和丁開山走在一起,也許會到過百花門總壇,而他與護國侯邱光超是同門師兄弟,也必定關心他的下落,說不定會在百花門總壇趁機會過。
想到這裡,便搭訕著問道:「查前輩,你既然在妙峰山和丁開山同進同出,總該到過百花門總壇,是否也曾設法打聽過邱侯爺的下落?」
查子傑面泛黯然之色,道:「查某正是想趁機探查邱師兄下落的,可惜雖然到過百花門的一處巢穴,卻不像是他們的總壇,當然也就是無法查出邱師兄究竟身囚何處,查某並試探著問過丁開山,而他又處處規避。」
李天浩搖搖頭道:「也許連他也不可能知道,就以老夫而論,這幾月來,也被迫替百花門做了不少事情,卻至今弄不清百花門主究竟什麼身份來歷。查兄,你可見過百花門主?」
查子傑赧然一笑道:「連你李莊主都蒙在鼓裡,查某不過僅僅到過一次妙峰山,哪會知道百花門主是誰?」
李天浩歎口氣道:「這人的身份實在太神秘了,老夫自信對前輩或當今的武林人物,幾乎都耳熟能詳,可就是猜不透究竟是什麼高人能創立出如此龐大組織甚至危及朝廷的百花門?」
查子傑埋頭沉吟了許久,忽然像想起一件什麼事般地問道:「王老弟,你剛才對李莊主說,那解藥是位異人所贈,那異人可是位老先生?而且住在妙峰山?」
王剛心頭一震,為了先探知日月老人的身份來歷,也就顧不得日月老人的規誡了,忙道:「查前輩怎麼知道那位異人住在妙峰山?」
查子傑道:「這就對了,查某曾聽丁開山在無意中透露過,他說妙峰山有位老先生,近來似乎專跟百花門作對,偏偏百花門主又惹不起他,百花門主曾好幾次去求見他,請求他不要插手百花門的事,但那老先生就是不肯答應,而且每次都把百花門主罵得狗血淋頭。」
李天浩只聽得大為吃驚地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百花門就對付不了一個老先生?」
查子傑想了想道:「查某也始終思解不透,縱然那老先生身負絕世武功,也難以和百花門如此龐大的組織抗衡,是否其中另有某種原因,就很難說了。」
他說著望向王剛道:「王老弟,照這情形看來,那位老先生必定對百花門主的身份來歷十分清楚,也許百花門主有什麼把柄握在他手裡,你既然認識那位老先生,何不再找他去。」
李天浩手捋長鬚,不住頷首道:「查兄說得有理,王賢侄,要想殲滅百花門,看來關鍵就在那位老先生身上了!」
此時的王剛,已聽得大為心動,他長長吁了口氣道:「可是兩位前輩並不清楚,在百花門主之上,還有一位花神!」
李天浩和查子傑不覺雙雙吃了一驚。
查子傑兩眼一陣急眨道:「莫非花神就是那位老先生?」
王剛搖頭道:「不,花神是位女的,而且晚輩還見過。」
查子傑急急問道:「王老弟在什麼地方見過?」
王剛道:「也是在妙峰山的一處山洞裡,不過當時她隱身幕後,只能聽到聲音,而無法窺見廬山真面目。」
查子傑略一沉吟道:「我明白了,那位花神,根本就是老先生,他故意裝出女子聲音,目的是不想讓王老弟得知真相。」
王剛道:「查前輩的這種假設,絕對不可能,即便那位老先生能裝出女子聲音,但他既為花神,又為什麼要和百花門主作對?世上可有這種矛盾的事嗎?」
查子傑輕咳了一聲道:「查某只是有此猜想而已,總之,王老弟必須再到妙峰山找到那位老先生,只要在他身上下點功夫,必可查出百花門主的來歷,剛才李莊主說得對,說不定殲滅百花門的關鍵,就在那位老先生身上。」
王剛點點頭道:「也好,晚輩這幾天就再到妙峰山一次。」
幾個人又談了一陣,才各自安歇。
次日醒來,王剛還特別到後園磚屋去看了小老鼠、大山貓等十二人一次,並向他們說明真相。
大山貓和小老鼠等人也就疑慮全消,甘願留在金刀莊作為接應。
李天浩又一早過來把武重光的那包機密文件交給王剛。
早餐後,王剛和葉如倩便拜別李天浩以及查子傑,仍由後門出去,回到邱侯府住處。
王剛當日下午仍照常到騠騎營去,為不使武重光引起疑心。對李大龍被放走之事,只做不知,也不前去查看,表面上和武重光相處得照樣極為融洽。
至於那包機密資料,王剛暫時密藏在住處,他曾約略看過一遍,裡面全是有關騠騎營的機密,像騠騎營內部的各部門位置,人數多寡,以及人手分佈在外的情形,都描繪註解得十分詳細,若這份資料落到百花門主手裡,實在後果不堪設想。
另外,尚附有一封密函,告知朝內有幾位大員決定配合起事,在這些大員中,以兵部的和刑部的居多。
最使他吃驚的,是鎮守潼關的四省兵馬大都督英武侯武紹祖也要在最近舉兵回朝配合起事。
王剛本來準備過幾天再到妙峰山面見日月老人,如此一來,有關大局安危,已急如燃眉,便在次日一早,仍偕同葉如倩,乘馬直奔妙峰山而來。
好不容易來到石洞下的谷道。
真是巧得很,當他們剛拴好了馬,便聽小六子在上面喊道:「王大哥,王大嫂,你們可是要來看爺爺的?」
葉如倩搶先答道:「我們正是來看爺爺的,他老人家可在嗎?」
小六子忙道:「你們千萬不可闖進來,裡面有客人,爺爺就是要我把守洞口禁止外人進人的!」
王剛怔了怔道:「爺爺的客人是誰?」
小六子道:「我雖然曾見過,可是並不知道他是誰?」
王剛道:「不管如何,小兄弟請快向爺爺通報一聲,我們老遠來了,怎能見不到他。」
小六子猶豫了一下道:「好吧,你們等著,我進去通報一聲,在我沒回來以前,千萬不可進來,否則吃了大虧,只能怨你們自己。」
小六子進去後,王剛一皺眉頭道:「老先生這裡,一向甚少賓客,怎會這麼巧就來了客人?」
葉如倩不以為意地道:「那也說不定,譬如我們兩人前來,還不照樣也是客人。」
「但客人來了,又不讓別的客人進入,又是什麼原因呢?」
「這的確有些令人費解了。」
更使他們不解的,小六了進去之後,竟許久不曾出來,而他們卻又不便逕自闖入。
足足過了一盞熱茶的工夫,小六子總算在洞口那塊突出的巨石後出現了。
他望著下面道:「爺爺吩咐下來,只准王大嫂一人進入,王大哥在原地不可輕舉妄動!」
王剛心下暗忖:「這是怎麼回事?」
只聽葉如倩道:「大哥就請耐心地等一會兒吧,待會兒我再出來喊你。」
葉如倩說話間已上了洞口,她望著小六子道:「小兄弟,咱們一同見爺爺去!」
小六子擺擺手道:「你自己進去吧,我還要在這裡守著。」
葉如倩低聲問道:「你可聽到爺爺和那位客人在說些什麼?」
小六子搖頭道:「那位客人每次來,爺爺都把我趕到外面,不准我聽,而我也懶得偷聽。」
葉如倩逕自穿過地道,進入石室,只見日月老人正在石凳上正襟危坐,並沒有什麼客人。
葉如倩深深襝衽一禮道:「晚輩葉如倩拜見爺爺。」
日月老人指著身旁石凳道:「坐下!」
葉如倩坐下後,怔怔地凝視著日月老人的神色,這面貌在她來說,始終存在著一層似曾相識的影子,這在她第一次和他乍見時就有這種感覺,但卻始終記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偏偏日月老人也面色凝重地盯視著她。
她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去,搭訕著問道:「爺爺,您這裡不是有位客人嗎?」
日月老人臉色微微一變道:「走了!」
葉如倩吃驚地問道:「沒見有人出去,怎會走了?」
日月老人道:「他不願見到你們,內室裡另有地道可以通到外面,他是從另一條地道走的。」
他頓了一頓,問道:「你和王剛又要來做什麼?」
葉如倩立刻盈盈跪拜地上,淚垂雙頰道:「爺爺,也許您老人家不知道,騠騎營自從邱侯爺被百花門擄走後,雖然名義上由邱小侯爺暫代,但大局仍由王剛主持,誰知新近換上了英武侯武侯爺的公子武重光執掌,他竟私通百花門,把騠騎營和朝中不少的機密文件,都提供給了百花門,連武侯爺武紹祖都準備由潼關帶兵回來配合起事,眼見大好江山就要變色了!」
日月老人的神色顯出陰暗不定,連雙頰也有些抽搐,急急問道:「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葉如倩道:「前天我和王剛因事到了通州金刀莊,是金刀莊李莊主由他兒子手中截下了武重光托他帶給百花門主的機密文件,萬一這批文件落到百花門主手中,大事一切全完了!」
「那些機密文件目前在什麼地方?」
「已由王剛帶了回去,密藏在住處。」
「那你們今天又來找我是什麼來意?」
「王剛認為要殲滅百花門,事不宜遲,來求見爺爺,是因為您老人家必定知道百花門主的一切,所以才專程前來懇求爺爺明示!」
日月老人面色變了幾變道:「胡說,老夫怎會知道百花門主的一切!」
葉如倩淚水滾落雙頰,幽幽說道:「但求爺爺以天下蒼生為念,若您今天不肯明示,晚輩情願在這裡跪上一輩子!」
日月老人雙頰又開始抽搐,許久,才喟然一聲長歎道:「你先回到洞外谷口去,待會兒如果有我的招呼,再和王剛一起進來!」
葉如倩只好滿腹狐疑而又失魂落魄地拜辭而去。
日月老人直等葉如倩約莫已到洞外谷口,才向內室朗聲道:「出來吧!」
一個面蒙黑紗,身穿百花錦袍的高大男人應聲由內室走了出來,赫然竟是百花門主。
百花門主原是以本來面目而來,到這時才罩上了黑紗。
他對日月老人似是甚為恭謹,並不敢逕自落座。
日月老人臉色愈現凝重,輕咳了一聲道:「剛才她的話,你可都聽到了?」
百花門主顯然有著異樣的激動,氣咻咻地道:「大人,您真把我害慘了,我幾年來的心血,眼見就完全付諸東流!」
日月老人吁了口氣道:「老夫一直是護著你的,怎說是害了你?」
百花門主道:「據我所知,那些中過毒甘願為我驅使的武林人物,目前已有幾十個徹底解除了毒性,這些解藥不是您老人家送給他們的,還有哪個?因為普天之下,只有您有這種獨門解藥!」
日月老人默了一默道:「不錯,是老夫送他們的。」
「您老人家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我早對你說過,想取天下,必須要用正道,你使用這種手段,可是正當的嗎?」
「那是不得已而為的。」
「有什麼不得已?如果真是不得已,當初就不該存下那麼大的野心!」
「我完全是為玉英,您老人家不是不知道?」
「老夫怎麼不知道,當初我就一再訓誡過她,只因她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老夫也就不再勉強,索性任由你們胡作妄為了!」
百花門主忽然憤憤地一跺腳道:「李天浩這老賊實在太可惡了,他居然不顧自己兒子的性命,反而幫上了王剛的忙,武重光的那包文件如今落在王剛手裡,我的一切大事全完了,如不將他碎屍萬段,實在難洩心頭之恨!」
日月老人淡然一笑道:「李天浩才是深明大義之人,你和他相較,應該慚愧才對!」
百花門主霍地拔出腰中長劍,問道:「大人,王剛是否還在洞外谷口?」
日月老人臉色一變道:「不錯,你要做什麼?」
百花門主咬牙切齒地道:「我要出去殺了他!」
「他並不是外人,你為什麼要殺他?」
「事到如今,我已顧不得那麼多了,那包機密文件落在他手中,趁他尚未公開前殺了他,再把文件取回,仍不影響大事,否則豈不一切完了!」
日月老人陡地雙目精芒暴射,大有神威懾人之感,沉聲道:「有老夫在,就不准你殺他,不然,你先過了老夫這一關再說!」
百花門主雖然霎時軟了下來,卻急得跺腳說道:「大人,可是若不取回那包文件,我的一切大事就全落了空,而要取回文件,又怎能不殺王剛?」
日月老人靜靜地沉吟了一陣道:「好吧!要殺王剛,明日再殺,若你能殺得了他,算他命短,若殺不了他,又該如何?」
百花門主冷笑道:「我若連一個王剛都殺不了,還成的什麼大事?如果殺不了他,我就情願解散百花門,從此歸隱天涯海角,至於玉英……」
「玉英怎麼樣?」
「那就任憑她了,不過,我自信已經對她盡了最大心力,天意如此,又有什麼辦法!」
日月老人雙頰又抽搐了幾下,像下了最大決定般地道:「好!明天午時三刻,老夫讓王剛在妙峰山頂會你,較藝論技,講究的單打獨鬥,不准你多帶人馬,更不能事先設下機關埋伏!」
百花門主一拍胸膛道:「大人,您太小看我了,對付一個後生晚輩,一口劍已足以取他性命,何必再使用其他手段!」
日月老人搖了搖頭道:「你一定要殺他?須知這樣豈不拆散了他們一對夫妻,這對你又於心何忍?」
百花門主道:「可是我若不殺了他,豈不等於一切落空?」
日月老人想了想道:「這樣吧!你只要把他戰敗即可。」
百花門主哼了一聲道:「戰敗他取不回那包文件又有何用?」
日月老人緩緩說道:「當然是有條件的,你的意思,不過是希望王剛不再和百花門作對和取回那包文件,明天你只要戰敗了他,老夫情願擔保,叫王剛從此離開騠騎營,並把那包文件原封不動地交給你,這樣總可以吧?」
百花門主忙道:「這樣最好不過,可是大人要言而有信,而那王剛又是否真會聽您的?」
日月老人拂髯傲然一笑道:「豈有此理,你難道連老夫都信不過?我若不能擔保,又何必在你面前誇口?」
百花門主哈哈一笑道:「一言為定,我著勝不了他,決定立即解散百花門,遠遁天涯,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之事。」
日月老人道:「話已說明,你現在就從後門出去吧!」
百花門主走後,日月老人招呼小六子道:「把他們兩個給我喊來!」
王剛和葉如倩在谷口正等得心焦,聽到小六子一叫,立即躍上洞口,進入石室。
王剛見過禮後,葉如倩又重新見禮。
日月老人開門見山地說:「你們的來意,老夫已全明白,不必再多費唇舌,回去之後,好好休息一番,準備打起精神對付明天的一場硬仗!」
王剛茫然問道:「晚輩聽不懂您老人家的話?」
日月老人道:「老夫已代你和百花門主約好,明日午時三刻,你二人在妙峰山頂將展開一場拚搏,若你戰勝,百花門主立即解散百花門,遠遁天涯,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之事。」
「若晚輩戰敗了呢?」
「你就立即離開騠騎營,從此也不再過問百花門之事,而且更要把那一包機密文件原封不動交還百花門主。」
王剛呆了一呆,大感震驚地道:「您老人家在未經晚輩答應之前,怎可做了這樣的決定?」
日月老人笑道:「你可是怕了他?」
王剛道:「晚輩並非怕他,而是百花門主武功太高,晚輩經您打通經脈授以『花落雨霽』招式後,也最多能和他戰個平手,一有不慎,必將落敗,怎可輕易和他設下賭注!」
日月老人平靜地一笑道:「不妨事,老夫若沒有使你必勝的把握,如何肯和他設下賭注。」
他說著從懷裡摸出一本薄薄的只有兩三頁的小冊子,交與王剛道:「冊子上面只記載著一招武功,你帶回去,今晚就把它練熟,明日在最後關頭,一招必可奏功,但老夫必須提醒你一句話!」
王剛小心地把冊子入於懷中道:「您老人家有什麼交待,晚輩怎敢不從命!」
日月老人一字一句地道:「明日取勝之後,謹記不可殺他,否則也許將造成你的終身憾事!」
王剛心頭一震道:「這又是為什麼呢?」
日月老人道:「不必多問,事後自然明白。」
王剛道:「他既然戰敗後答應立即解散百花門,晚輩實在也沒有再殺他的必要。」
日月老人長長歎息一聲道:「你們兩個該回去了,也許護國侯邱光超正在等著你們。」
王剛啊了一聲道:「什麼?邱侯爺他……」
日月老人道:「不錯,老夫已經在今天一早把邱光超放回去了。」
王剛如墜入五里霧中,不知是驚是喜,怔怔地道:「原來邱侯爺是您老人家擄走的?」
日月老人瞪了王剛一眼道:「老夫豈會做出這樣無聊的事?」
「那又為什麼他會被您老人家放走?」
「是前些天百花門主把他寄押在我這裡,老夫今天把他放走,此刻百花門主還毫不知情。」
聽說護國侯邱光超已被釋回,王剛立即歸心似箭,哪裡還肯在石室停留,便匆匆拜謝過日月老人,和葉如倩馬不停蹄地趕回京師。
剛一回到住處,便見侯府的劉總管興匆匆地趕了過來道:「王大人,您和夫人到哪裡去了,我一連來找過好幾次,連騠騎營都派人去過了,始終沒找到您。」
王剛暗叫一聲糟糕,這一派人到騠騎營找,邱侯爺已經回來的事,說不定會被武重光知道,若他又有什麼行動,實在大大不妙。
只聽劉總管笑吟吟地道:「王大人,您可知道我來找您是為什麼?告訴您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王剛道:「我已經早知道了,是邱侯爺回來了,對嗎?」
劉總管兩眼直眨地道:「王大人剛回來,怎會知道的?侯爺正在書房等您,您請快些過去!」
王剛道:「你先回稟侯爺,我馬上就到。」
劉總管走後,王剛和葉如倩匆匆換過衣服,雙雙趕到書房。
邱光超正坐在一張太師椅上,他的面容已較前清瘦了很多。
多日暌違,乍一重聚,彼此恍若隔世,唏噓了好一陣子,才平靜下來。
邱光超長長吁口氣道:「我被擄後舍下和騠騎營的一切,犬子鎮山都已對我說了,我對賢弟內心的感激之情,可謂一言難盡,好在都是自己人,而且來日方長,慢慢總會設法報答的。」
他的過分客氣,反而使得王剛有些愧悔無地,連忙避席說道:「侯爺說哪裡話來,您被百花門所擄,小弟已難辭失職之咎,至於這些天來協助鎮山小侯爺處理騠騎營的有關事務,那是小弟分內職責,百花門已經猖獗到這種地步,小弟怎能不盡心盡力。」
邱光超愧作無似的歎口氣道:「邱某教子無方,舍下竟出了這樣的醜事,實在慚愧無地,雖說家門不幸,也是我疏於管教和失察而造成,從今後我該好好反省一番了,不能齊家又如何談到治國?」
「侯爺用不著自責,目前騠騎營的事要緊,武重光本來就是百花門的人,由他來執掌騠騎營,豈不等於抱薪救火?」
「我明白,我並非戀棧在騠騎營的權位,而是覺得國家大事,不可視同兒戲,賢弟這些天能仍留在騠騎營和武重光虛與委蛇,雖然委屈了一些,但卻不失明智之舉。」
「侯爺打算採取什麼行動?」
「我決定今晚就到後宮面君,一來請罪,二來奏明武重光早與百花門暗中勾結之事,同時據說武紹祖在潼關也有了叛意,說不定將會和百花門配合起事,這是有關社稷安危的機密大事,我即使冒死也要奏明皇上。」
王剛想不透這些事邱光超如何也能知道,他頓了一頓道:「這些事侯爺是怎麼知道的?」
邱光超道:「我在被擄期間,百花門雖一直用迷藥迷失我的本性,但因我曾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內功修為,已有相當火候,往往能提前清醒,不免在暗中聽到百花門的頭目有時私議過這件事。」
「侯爺今天一早被那位石室中的老先生私自釋放,您可知道那位老先生是誰?」
邱光超愣了一愣道:「這事賢弟怎麼知道?」
「不瞞侯爺,小弟和賤內剛才也是從妙峰山那位老先生處回來。這些天來,小弟曾多次到妙峰山和那位老先生見過面,也承他幫過不少忙,連梅御史也是他放回來的。」
「梅御史不曾真死而且已經回來,又住在舍下,我剛才也聽犬子鎮山說過,所以我至今思解不透那位老先生究竟是誰?」
「這幾天我在他那裡,生活一直過得很好,但他似乎又與百花門頗有來往,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弟雖和那位老先生見面多次,而且第一次還是他親手救了小弟的性命,但至今也仍弄不清他的身份來歷,至於他和百花門主有來往,那又是千真萬確的。」
邱光超陷入沉思,許久才道:「我決定就在最近幾天,由賢弟和弟妹陪同,專程親到妙峰山去訪問那位老先生一下,同時也該向他拜謝一番。」
王剛知道邱光超初脫困回來,必定十分疲憊,而且又要上朝面君,又談了幾句,便和葉如倩告辭回到住處。
王剛不敢稍停,便把日月老人交下的一招秘籍找出來仔細觀看。
果然秘籍上記載的只是一種招式,招名「分花拂柳」,雖然僅僅一式,但卻注有詳細的文字和圖解。
王剛當晚苦練了足有幾百遍,但他對於僅憑這一招就能擊敗武功已達登峰造極之境的百花門主,卻總覺得近乎不可思議。
他直練到一更過後,經過葉如倩的三番兩次相催,才回房安歇。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3 00:03:15
第三十一章 乾坤一戰
王剛和葉如倩次日一早便起了床,因為他們必須在中午前趕到妙峰山頂。
這將是王剛和百花門主最後的一場殊死拚搏,個人的生死並不足惜,但因這一戰關係著朝廷社稷的存亡絕續,卻不能不說是一件大事。
他原先本來決定獨自前往,但葉如倩卻苦苦堅持隨行,最後只好答應下來。他並非希望葉如倩及時出手相助,而是覺得萬一身遭不幸,總要有人替他處理後事。
另外,他昨日之所以不把今天和百花門主決鬥之事告知邱光超,也是擔心他加以攔阻或暗中派人相助。
至於武重光的那包機密文件,本來應當立即呈繳邱光超,以便由他帶進宮去面君,但他也想到日月老人和百花門主有約在先,若自己戰敗,必須當場向百花門主原封不動地交出那包文件,然後再自動離開騠騎營。
江湖人物講究的言而有信,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其餘的也就顧不得考慮那麼多了。因此,當他和葉如倩啟程時,也隨帶了那包機密文件。
馬行甚速,兩人到達妙峰山頂時,離午時還有一段時間。
他們將馬在樹上拴好,在山頂略下方就地休息相候。
兩人的臉色都很凝重,儘管彼此都有很多話,反而不知如何說起,但他們心裡都有數,說不定這將是兩人生離死別的最後一刻了。
他們只能默默地相互凝視著,極為珍惜著這最後相聚的時候。
大約過了頓飯工夫,忽聽葉如倩低聲道:「他們來了!」
王剛轉頭向山頂望去,不知什麼時候,面蒙黑紗、身披百花錦袍的百花門主已昂然站在那裡。他的側後五六步外,另有一人,是八方神劍丁開山,難怪葉如倩剛才會說「他們來了」。
這倒使葉如倩的前來有了借口,雙方各帶一人,誰也沒有話講。
王剛大步向山頂走去。
葉如倩緊緊隨在身後。
其實,百花門主站立之處,是在山頂略向下方,因為那裡剛好地勢較為平坦廣闊,地面上只有些稀落的野草,並無任何樹木遮擋。
王剛在百花門主身前丈餘處外停下腳步,氣定神凝地說道:「門主請了!」
百花門主昂然不動,面紗後傳出冷冷的聲音道:「難得你能準時前來,莫非你們夫妻是想聯手對付老夫?」
王剛不動聲色地道:「笑話,我王剛豈能做出那種卑鄙之事,倒是尊駕帶著丁開山來,不知是何居心?」
百花門主發出一陣不知是哭是笑的笑聲,道:「高手拚搏,生死系之一發,本門主雖有必勝之心,卻也不能不防萬一,丁開山是為我收屍來的,不過,這種機會少之又少,只能說是備而不用。」
「這樣說來,貴門主似乎有絕對必勝的把握了?」
「勝者一萬,敗者萬中之一!」
「在下對貴門主這份豪氣和自信,實在佩服!」
「這將是你最後一次的佩服了。王剛,你現在心裡應該有數了?」
王剛淡然一笑道:「在下是應約而來,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勝則萬幸,敗了只能怨技不如人!」
百花門主仰面打個哈哈道:「很好,東西可曾帶來?」
王剛一怔道:「什麼東西?」
百花門主道:「自然是武重光的那包文件。」
王剛道:「賤內帶著。」
那包文件,果然在葉如倩手上。
百花門主嘿嘿笑道:「現在午時已到,王剛,進招吧!」
王剛並未立即拔刀,卻正色問道:「在下還有一事,必須事先說明!」
「還有什麼要說的?」
「昨天老先生已經說過,貴門主如果戰敗,情願立即解散百花門,從此遠遁天涯海角,但貴門主之上,另有一位花神,貴門主少不得要聽命於她,如果她不答應,又當如何?」
「她嘛……」百花門主帶著感慨的意味笑了一聲:「本門主平時固然要聽她的,但果真到了本門主解散百花門的一天,她又不得不聽我的了!」
「她現在什麼地方?」
「如果你能打敗本門主,說不定她會馬上出現,不必多言,快快出招吧!」
王剛翻腕霍然黑龍刀出鞘道:「貴門主的年紀一定比在下大很多,在下理應讓你先出手。」
只聽「鏘鋃」一聲,百花門主早已長劍在手,不見他腳下移動,人已霎時逼近跟前,一道刺目寒光,閃電般直射而來。
王剛自知論內力的深厚,決非對方之敵,並不架格,偏頭一閃,刀勢也目不暇接地倒掠過去。
雖然僅是各出一招,但卻驚心動魄,大有生死間不容髮。
百花門主冷然一笑,劍氣暴漲,轉瞬間就如千百條銀蛇漫空飛舞般直罩而下,威勢之猛,不亞排山倒海。
他的這種打法,一上手就拼出全力,顯然是希望迫使對方毫無喘息的機會,以便速戰速決。
這種威勢越來越猛,劍影的範圍也越來越大,到後來竟然完全把王剛籠罩在一團青芒之中,陽光照射下,青芒中又閃爍著萬點金星,宛如似夜空中的銀河,懸在半空,倒掛而下。
再看地面上則是飛沙走石一片,連遠在兩三丈外的葉如倩和丁開山,也都被劍氣激盪得衣袂飄動。
此刻最吃驚和擔心的該是葉如倩,不要說她不能上陣助戰,即使要挺身而上,也難以逼近劍光之內。
王剛雖在全力招架,不曾被劍鋒劃到,但也難免心頭大駭,他曾兩度和百花門主交手,第一次自然不是對方敵手,第二次已能扳平戰局,預料這一次總該不致失利。
豈料事實大出意外,百花門主的內力,竟如長江大河般永不枯竭,這幾乎不是一個血肉之軀的人的能力所能做到的,而超乎了極限和一般常理。
漸漸,王剛已有些手軟筋麻,連招架也大感吃力,其實,他自一開始就被迫得無法主動還擊,本來,他想到躍起空中,採取游鬥方式,那樣便可減輕壓力,並能獲得喘息的機會。
但百花門主的劍鋒卻始終迫得他無法脫離戰圈,就像有種無形的吸力,將他吸住了一般。
驀地,百花門主的劍勢已變為「漫天花雨」,那威勢較前更猛,使得王剛面前一片眼花緣亂,只見銀霞蔽空,根本看不到對方的人影。
王剛也隨即施出日月老人親授的「花落雨霽」刀法,卻依然制壓不住那劍影的洶洶來勢。
事實上這並非「花落雨霽」的招式已經失敗,而是王剛在心慌意亂之下,再加一直受著對方的強力壓迫,已使他無法盡力施展,在這種情形下,豈有不敗之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王剛才想起秘籍上的那招「分花拂柳」,不過這時他對那招「分花拂柳」,也不存多大希望,他不相信僅僅那麼一招,就能使自己反敗為勝,果真如此,那實在玄之又玄,奇之又奇了。
就在他試著要施展出「分花拂柳」的剎那,忽然耳際響起一聲如雷大喝:「住手!」
此時此地,如果是一般人的一聲大喝,百花門主絕對不肯住手,但眼前的喝聲在他來說,卻似乎有一股不得不遵的力量,隨著喝聲他已收劍躍退數尺。
雙方人影乍分,王剛已是面白如紙,氣喘吁吁,額角上滿是豆大的汗珠。
只聽葉如倩幽幽地叫了一聲爺爺。
王剛回身望去,日月老人正站在兩丈之外。
葉如倩的一聲「爺爺」,分明是對他的一種由衷感謝,因為沒有他及時喝令住手,王剛此刻是否還有命在,實在令她想都不敢想下去。
日月老人面色凝肅地望向百花門主道:「你還要再打下去嗎?」
百花門主朗聲道:「大人,您方才為什麼要喝令住手?王剛已立刻要敗在我的劍下,如果就此打住,無疑是我已經獲勝。」
他說著逕自喝道:「王剛,把東西拿來,回去之後,立刻帶著葉如倩離開騠騎營,本門主看在大人面上,情願見好就收,留下你一條性命!」
王剛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忽然猛地一咬牙道:「如倩,把那包裹交給我!」
葉如倩臉色一變,大聲叫道:「大哥,這包裹有關朝廷社稷安危,豈能隨便交出去?」
王剛慘然笑道:「可是我戰敗了,有言在先,豈能反悔!」
「大哥,萬萬使不得!」
「我王剛也算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怎可失信於人,如倩,你若再不交來,我情願就地自刎一死!」
他說著果真將業已入鞘的黑龍刀,應手拔出。
葉如倩尖叫了一聲,只得捧著那包裹急步衝到王剛面前。
王剛黑龍刀隨手扔在地上,剛要去接,耳邊又響起一聲大喝道:「慢著!」
話聲甫畢,日月老人已肩不晃動地衝到跟前,探手接住包裹道:「東西先交給老夫,我自有處置。」
葉如倩交出包裹,轉過身來,卻不覺驚叫一聲道:「大哥,又有什麼人來了!」
王剛和百花門主齊齊一驚,連日月老人也有些錯愕。
但見三匹健馬,很快就來到跟前,為首一人,是護國侯邱光超,後面兩人,一位是金刀莊主金刀鎮八荒李天浩,一位是開山神拳查子傑。
王剛急急叫道:「侯爺、莊主、查前輩,你們怎麼來了?」
三人慌忙下馬,將馬拴好,邱光超並未和王剛答話,卻先望著日月老人,一揖到地,神態恭謹地說道:「晚生邱光超拜見老先生,多謝老先生義釋之恩!」
百花門主在看清三人時,頓時呆了一呆,如今又見邱光超拜謝日月老人,立即大聲道:「大人,原來你已把邱光超放走?這究竟是何居心?我的一番大事,全壞在您的手上了,您為何不幫自己人,反而幫著別人?」
日月老人神態肅穆,輕咳了一聲道:「老夫從前也曾一直幫過你,但你越來越不走正道,老夫豈能為了成全你們而違背天理良心行事?」
百花門主只氣得幾乎僵在當地,卻又不敢向日月老人口出惡言。
邱光超望向李天浩和查子傑道:「李莊主和查師弟請來拜見老先生!」
李天浩和查子傑連忙趨前幾步,躬身施禮。
日月老人目光如電,掠了兩人一眼道:「你們兩人該是金刀莊的李天浩和龍虎鏢局的查子傑了?」
對這兩位名震當代的武林人物,竟然直呼其名,除了日月老人,只怕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但李天浩和查子傑兩人,卻似乎不但不以為忤,反而有受寵若驚之感,原因是日月老人的凜然神威,像有一種無形的震懾力量,使他們打心底油然而生敬服之意,除了齊齊應了一聲「是」外,竟然不敢再說什麼。
王剛再問道:「侯爺,您到底怎麼會來到這裡?」
邱光超這才說出原因道:「這只能說是事有湊巧,今天一早李莊主和查師弟就到舍下訪你,他們找不到你,卻得知我已被釋回,於是三人相會,卻仍找不到你,派人到騠騎營去查詢,也都答說沒見到你。
於是大家就猜想到你們一定到妙峰山來了,而我們也正想專程來拜謝老先生,便匆匆趕來,不想在山頂就遇上了,賢弟,你好像和人動過手了?怎麼連刀也丟地上?」
王剛淒涼一笑道:「侯爺,小弟是和百花門主決鬥來的,那一位面罩黑紗,身披百花錦袍的就是百花門主,侯爺請仔細看看!」
邱光超、李天浩、查子傑愣了一愣,不約而同向百花門主望去。
「閣下就是百花門主?」邱光超凝著臉色發問。
百花門主冷聲道:「王剛既然已經說明,尊駕又何必多問!」
邱光超頓了一頓道:「閣下何不取下面紗,讓邱某仔細認上一認!」
「本門主的真相,從不輕意示人,尊駕又何能例外!」
邱光超回過頭來道:「賢弟,剛才決鬥勝負如何?」
王剛垂下頭去,又是淒然一笑道:「小弟敗了!」
邱光超哦了一聲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今日敗了,以後可以再來。」
王剛黯然搖頭道:「不瞞侯爺,在小弟來說,今日是到此為止,沒有以後了!」
邱光超愕然問道:「賢弟,這是為什麼?」
「小弟犯下兩項大罪,一項是昨天不曾告知您今日比武之事,一項是有一包機密文件昨日不曾呈繳您面見聖上。」
「那批機密文件,李莊主在路上已對我說過,我正想問賢弟藏放在什麼地方?」
「老先生手中的那個包裹就是。」
邱光超望向日月老人手中,一面訝然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為小弟已和百花門主約好,兩人今日午時三刻,在這山頂決鬥,他若敗了,情願立刻解散百花門,從此遠遁天涯海角。」
「賢弟若敗了呢?」
「小弟若敗了,情願從此離開騠騎營,並把那包文件原封不動交還他。」
邱光超不由跺腳叫道:「賢弟,你怎會如此糊塗,個人前程和朝廷機密,豈可視同兒戲孤注一擲,這叫愚兄說什麼才好?」
王剛頹然一笑道:「侯爺,你現在責備小弟,又有何用?小弟一言既出,豈能反悔,人言而不信,怎能立足於天地之間,小弟既已戰敗,從現在起,已決定不再踏進騠騎營一步,那批機密文件,任由老先生交與百花門主。」
邱光超呆了一呆道:「那麼賢弟今後有何打算?」
此刻的王剛,已顯得十分從容,他仰望著天邊白雲,緩緩說道:「天無絕人之路,天涯海角,何處不可棲身,小弟連隨身多年的黑龍寶刀都已拋棄不要,從今之後,一心只盼歸隱深山林泉,做一個無聲無息與世無爭的平凡之人,了此一生,吾願已足。」
邱光超只急得不住搓著雙手,大聲道:「賢弟,這是何苦,愚兄還忘記告訴你一個消息,昨天愚兄面君之後,聖上當即傳下口詔,命愚兄重掌騠騎營。
愚兄已連夜將武重光逮捕扣押,另外聖上已發出火急詔書,將武英侯武紹祖就地免除軍職,限期解京治罪,今後愚兄正需要你在騠騎營共襄大事,豈可輕言離去!」
王剛漠然搖了搖頭,並不再說什麼。
葉如倩卻再也抑制不住,眼淚如斷線珍珠般,滾落雙頰。
百花門主猛聞武重光已被逮捕扣押,武紹祖也已革除軍職的消息,大有仗劍躍撲過來斬殺邱光超之意,卻被日月老人以眼色制止。
邱光超急急近前兩步,望著日月老人便跪拜在地道:「晚生不揣冒昧,但求老先生以朝廷社稷為重,這批文件,萬萬不可交與百花門主!」
日月老人長長歎息一聲道:「邱侯爺請起,老夫自有斟酌。」
只聽百花門主叫道:「大人,今日比武決鬥,是您老人家一手促成的,而且您更是見證之人,事到如今,豈可反悔?」
日月老人剛要說話,突見對面山路上,湧出一頂紅色錦緞小轎,轎後緊隨著一群衣衫華麗的少女,另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紫色錦袍人殿後,飛快地往現場而來,不久便在百花門主身後兩三丈外停下。
王剛凝目望去,那群衣衫華麗的少女,正是他第一次在石洞所見花神駕前的十二金釵,並且有蛇葡萄花劉小芬在內。
不消說,紅色小轎內,必是花神無疑了,只是那身材高大的紫色錦袍蒙面人,上次並未見過,奇怪的是,身影卻又十分眼熟。
日月老人望著小轎處的眾男女,哼了一聲道:「你們來的很是時候,正好做個見證!」
那紫袍蒙面人和十二金釵乍見日月老人在場,神態也都顯得十分恭謹。
只聽日月老人朗聲說道:「老夫今天的確是你們雙方的見證人,絕不偏袒任何一方,但王剛方才並不見得已經落敗,若非老夫出聲喝,勝負之分,尚在未知之數。」
百花門主聲音幾近吼叫地道:「大人,他明明已經戰敗,若不是您出聲喝止,可能早已喪命在我劍下,連他自己也承認敗了,難道還要什麼見證?」
日月老人搖搖頭,不疾不徐地說道:「所謂戰勝,是要追得對方放下兵刃,毫無還手之力,你剛才固然在形勢上略勝一籌,但卻並未迫使王剛放下兵刃,而且王剛身上也並未受到任何傷損,這如何能算全勝?」
百花門主道:「大人可還記得,昨日您曾一再交待,不必將王剛殺死,所以我才不曾傷他,否則,他剛才早已橫屍濺血了!」
日月老人道:「不見得,在剛才雙方拚搏的情形下,你即使心裡不想殺他,但招術上卻已無法隨心控制,你沒能傷到他,足證王剛在防守上照樣也是無懈可擊。」
百花門主道:「照大人這種說法,我是必須殺了他,才能證明是戰勝了?」
日月老人道:「也可以這麼說,所以老夫要你們現在再比一次,你若殺得了他,只管殺。」
百花門主嘿嘿笑道:「那很好,王剛,你就撿起刀來領死吧!」
在這剎那,邱光超和葉如倩都大為震駭,王剛明明不是百花門主的對手,再戰只有死路一條。
事到如今,邱光超也顧不得社稷大局了,急急地大聲叫道:「王賢弟,你要多加考慮,千萬不可以性命作為兒戲,更不可意氣用事!」
只見葉如倩快步來到日月老人面前,雙膝跪倒,淚垂雙頰地道:「爺爺,但求您老人家收回成命,晚輩情願隨王剛遠走海角天涯,從此不再過問百花門之事,至於那批文件,任憑您老人家處置!」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3 00:03:32
誰知日月老人並不理會葉如倩的苦求,卻望著王剛喝道:「王剛,大丈夫濺血不辱志,頭可斷,血可流,志不可屈,你既然已經視死如歸,還猶豫什麼?」
王剛果然緩緩撿起了地上的黑龍寶刀,邁步走近百花門主道:「貴門主請再賜招吧!」
「大哥!」葉如倩尖叫聲中,已衝到王剛身前:「大哥,萬萬使不得,你可以視死如歸,但也應該想想我今後怎麼辦?」
「如倩,你嗎?我王剛辜負了你,今後也只有任憑於你了!」
他說著一把推開葉如倩,連人帶刀,直向百花門主撲去,動作快得有如驚鴻奔雷。
百花門主雖然早已有備,卻也未料到王剛發動得如此迅雷不及掩耳,心頭一震,急急揮劍迎去。
但聞一聲金鐵大震下,火星迸飛,兩人各被震出丈餘開外。
這次王剛完全採取了不顧生死的拚命打法,他根本不在乎本身是否露出破綻,只是一味猛攻。
在這種情形下,百花門主也難免有些吃驚,招式一緩,竟被王剛搶了先機,直到二十招過後,才將局面漸漸扳平。
王剛驀地騰身而起,人如蒼鷹,頭下腳上,在百花門主頭頂迴旋盤繞,黑龍刀有如毒蟒出洞,隨著百花門主仰身上攻的劍勢,飄忽閃轉,幻化出無數條黑色光影,漸漸那光影已凝成一片光幕,而且範圍越來越大,刀鋒帶起的疾風,直達丈餘之外。
百花門主腳下扎樁如山,劍招也幻化成一片銀色光幕,就像撐著一柄巨大的銀傘一般。
兩旁觀戰的人,除了日月老人凝神不動聲色外,其餘似乎無不駭然失色,算是開了一次眼界。
這時的百花門主和王剛,觀戰的人只能看到上下四條腿,上半身都隱沒在一黑一白的光幕內,看上去空中和地上的兩人,就像各頂著兩個一黑一白的巨形圓球,在做著舉世罕見的特技表演。
奇怪的是王剛騰空下擊的身子,竟能歷久不墜,說來這也並非奇跡,只因雙方刀劍,一直在做著快得不能再快的瞬間接觸,再加百花門主劍氣的上托之力,才能使得王剛借力使力的歷久不墜。
突聽百花門主暴喝一聲道:「小心了!」
緊接著刀光劍影一斂,王剛頓時由半空摔落下來。
就在這時,葉如倩已看到王剛的左肩窩,鮮血直噴而出。
當她還沒來得及驚呼,但見王剛刀勢一轉,接著「噹」的一聲,百花門主的長劍隨即脫手飛出,而王剛的黑龍刀卻指向了百花門主的咽喉。
原來王剛在被對方一劍刺中左肩窩身軀下落的同時,本能地施出了「分花拂柳」招式,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一招竟有如此妙用,在不知不覺間竟能迫使對方拋去長劍,當場落敗。
此時他的刀尖已抵住對方咽喉,只要向前微一用力,百花門主勢必喪命刀下不可。
百花門主只是凝立不動,其實他在蒙面黑紗之後,早已閉上眼睛,等待著王剛的一刀刺入。
「大哥!不能殺他!」葉如倩狂叫著,飛奔近前,一手推開了王剛,一手捷如閃電般揭開了百花門主的面紗。
在這剎那,王剛、邱光超、李天浩、查子傑,無不駭然失色,驚呼出聲。
他們做夢也沒想到,面前的百花門主,赫然竟是一代劍王的葉逢甲。
但葉如倩卻早有這種預感,上次百花門主在邱侯府花園養心齋外和王剛的一場拚搏,她就看出對方的身形舉止,十分酷似她的父親葉逢甲。
而他的出劍招式,也正是葉家的武功路數,所差的只是說話的音調,卻又完全改變,那晚她單獨追趕百花門主,目的正是要查明真相。
至於王剛,也是自從打第一次在妙峰山和百花門主見面,便覺出他的身影十分熟悉,卻因說話音調已變,使他無法確認。
王剛立即還刀入鞘,慌迫無似的謹聲說道:「岳父,小婿罪該萬死!」
葉逢甲慘然一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王剛,我把倩兒托付給你,總算沒看走了眼,即使馬上一死,也算瞑目了!」
葉如倩倒身撲跪在葉逢甲腳下,滿面淚痕地說道:「爹,孩兒做夢也想不到,百花門主怎麼會是您?您怎麼連自己的親骨肉也一直瞞著,這是何苦!爹,孩兒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葉逢甲俯下身來,輕拂著葉如倩的秀髮,又是慘然一笑道:「爹有爹的苦衷,所以才不得不瞞著你。孩子,別哭,從今後好好跟著王剛,他不會辜負你的!」
他頓了一頓,又道:「孩子,去把爹的寶劍取來!」
葉如倩怔了一怔,站直身來,剛要去取,卻聽邱光超喝道:「弟妹!不可!」
葉如倩立刻有所警悟,轉回身來驚叫道:「爹!您怎麼會有這種念頭?」
葉逢甲不動聲色,迅快地從懷中摸出一隻綠色玉瓶,倒出兩粒丸藥,一仰脖子吞服而下。
葉如倩覺出不對,急急抱住葉逢甲,尖聲叫道:「爹,您這是做什麼?」
葉逢甲霎時臉色發青,兩眼一閉,當場倒了下去。
葉如倩驚呼聲中,剛要撲過去,突感一股奇大的暗勁,迫得她反而向後倒摔出去。
不知什麼時候,那位身材高大的蒙面紫衣錦袍人已來到跟前,剛才顯然是他向葉如倩推出一掌。
蒙面紫袍人一掌推開葉如倩後,立即扶起葉逢甲。
王剛情不自禁也搶上前去,蒙面紫施人又是一掌推出。
王剛只感對方的掌力有如狂飆巨浪,衝擊得他也當場摔出好幾步。
待他和葉如倩再回身後,蒙面紫袍人早已扶著葉逢甲捷如飛矢般奔出十餘丈外,直往對面山下而去。
在這同時,十二金釵和丁開山,也擁著那頂紅色小轎,隨後飛快奔向山下。
王剛和葉如倩正要再追,只聽日月老人喝道:「不可追趕,你們都過來!」
王剛到這時才想起自己的傷勢,他的左肩窩鮮血依舊流個不停。
日月老人從懷中掏出一包藥粉,為他敷上,再掏出兩粒丹藥,為他服下,道:「傷勢雖然不輕,但敷過老夫的藥粉和服用丹藥後,十天之內,必可痊癒。」
葉如倩迫不及待地問道:「爺爺,我爹他……」
日月老人淡淡一笑道:「他也許死不了,待會兒老夫再帶你去看他,同時更讓你看看你的母親!」
葉如倩啊了一聲道:「我娘不是在十五年前已經死了嗎?」
日月老人搖搖頭道:「她沒死,剛才坐在轎裡的那人就是花神,花神就是你的母親!」
此語一出,在場的幾個人又是一驚。
邱光超忙道:「老先生,您可否把百花門的這段經過告訴晚生等人?」
日月老人道:「老夫正是要告訴你們,否則這段公案如何了結,你們可聽說過有位武林前輩人物,叫做諸葛明的嗎?」
李天浩心神一震道:「晚輩聽說過,這位武林前輩是近百年來的一代奇人,胸羅萬有,才華蓋世,尤其一身武功,更是登峰造極,據說四十年前曾在泰山之巔,一夜之間,連殲四十八位黑道絕頂高手,當時在武林之中,威名有如泰山北斗。」
日月老人道:「那也許是過譽了,只因他在三十年前便隱居深山,息影江湖,所以你們都不曾見過他,不過,他有一名弟子,你們卻都很熟悉。」
李天浩急急問道:「他的弟子是誰?」
日月老人道:「就是當今被稱為劍中之聖的樊飄零。」
葉如倩睜大著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道:「那是我師父,我們半個多月前還見到過他,但現在卻失蹤了,爺爺,您可知道他在哪裡?」
日月老人深情地望了葉如倩一眼道:「他和你父親相交莫逆,親如手足,只要能找到你父親,就能找到他,剛才那蒙面紫袍人就是他。」
葉如倩呆了一呆道:「原來那就是我師父?怪不得有些眼熟,他為什麼也要藏起真面目呢?」
「你父親不能以真面目出現,難道他就不能藏起真面目?」
只聽邱光超道:「弟妹,別打斷老先生的話,讓他老人家再說下去。」
日月老人繼續說道:「諸葛明只有一個獨生女兒,名叫諸葛玉英……」
葉如倩偏偏又打斷了日月老人的話道:「那正是我的母親!」
日月老人道:「諸葛玉英生來聰慧絕頂,模樣兒又長得可愛,因之,諸葛明對她鍾愛有加,視如掌上明珠,除了悉心教她武功外,更準備為她擇一門最好的親事。」
葉如倩道:「不用說我外公和我娘都看上爹了?」
日月老人搖頭道:「看上你爹的是你外公諸葛明,你娘卻看上了她的師兄樊飄零。」
「那她怎麼又會嫁給我爹呢?」
「那是因為她不得不遵從父命,委曲求全地嫁給了你爹。」
葉如倩怔在當場,幾乎接不上話去。
日月老人吁口氣道:「樊飄零是個至情至性的人,他雖然內心深愛著諸葛玉英,甚至為了她自己終身不娶,卻不但不嫉視葉逢甲,反而和他結成了莫逆之交,因為他覺得葉逢甲能和諸葛玉英互相恩愛,他就心滿意足了。」
葉如倩幽幽說道:「我師父太偉大了,他才是一個真正懂得情愛的人!」
日月老人面色開始凝重,接下去道:「十六年前,寧王宸濠在南昌起兵叛亂,攻陷南康、九江,浮江南下,再攻安慶,意欲進據金陵,多虧王守仁大人率兵平定了宸濠之亂,這段經過,你們都身歷其境,一定很清楚。」
葉如倩眨著一對眸子問道:「那時我還小,爺爺怎麼忽然提起這件事來?」
日月老人道:「因為百花門的形成,就是因寧王宸濠之亂而起,老夫怎能不提。」
葉如倩駭然問道:「莫非我爹的百花門,竟是寧王宸濠之亂的餘黨?」
日月老人道:「那倒不是,只因平定宸濠之亂,雖然是王守仁大人居於首功,先皇武宗,也曾駕幸金陵親征,到第二年王守仁生擒寧王宸濠,武宗皇帝才由金陵回到京師。」
「爺爺,您還不曾提到寧王宸濠和百花門的關係?」
「這就需要再提到你父親和你母親諸葛玉英了,當武宗皇帝御駕親征時,有不少武林豪俠自動報效朝廷,隨駕南下,葉逢甲和諸葛玉英便曾參與那次行動。」
「爺爺說的一點不錯,我記得當我九歲的時候,爹和娘曾離家半年多,我也臨時寄托在親戚家裡。」
「武宗皇上回駕京師,寧王宸濠在通州伏誅之後,為了慶功,特在乾清宮賜宴隨駕親征的文武官員以及立功報效的武林豪俠,葉逢甲和諸葛玉英自然也有幸參與,誰知武宗皇帝臨時龍體違和,改由高皇后主持盛宴。」
日月老人說到這裡,輕輕歎息一聲,接道:「毛病就出在這次御賜盛宴了!」
葉如倩茫然問道:「難道御宴中起了什麼變故?」
日月老人微喟著說道:「真是萬想不到的事,在那次御宴裡,諸葛玉英目睹皇家威儀,尤其高皇后所受到的榮耀尊崇,真所謂天上神仙府,人間帝王家,她竟異想天開地發誓也要做到皇后之尊,宴罷回家之後,便和葉逢甲時生勃溪,竟然逼著葉逢甲起兵稱帝。」
葉如倩只聽得連氣也透不過來,愕駭莫名地道:「我娘怎麼有這樣大的野心……」
日月老人哼了一聲道:「連老夫也不明白,諸葛明怎會養了這麼一個女兒,而且她竟然布下疑陣,假騙家人她已被殺,實際卻是到了妙峰山,藏匿在一處石洞裡,葉逢甲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並被迫訂下誓約,她要葉逢甲對她的被殺騙局,不得告訴任何人,連自己的女兒也不例外。」
葉如倩目瞪口呆地道:「這就難怪我一直蒙在鼓裡了,後來呢?」
日月老人又是深深一歎道:「諸葛玉英更對葉逢甲發出誓言,若他奪取不了大明江山,她就永遠不再做他妻子,而偏偏葉逢甲愛諸葛玉英甚於自己生命,從那時起,他竟真的暗中策動各地同道,準備起事,但他自己卻從不以真面目出現,以免事機不密,惹下殺身之禍。」
葉如惰淒惘地搖搖頭,問道:「我那外公諸葛明知不知道這件事?」
日月老人道:「諸葛明當時也是愛女心切,他本來隱居在泰山,為了照顧愛女方便,便也來到妙峰山,當他知道葉逢甲有意奪取大明江山後,起初自是嚴詞把他訓斥一頓,但後來眼見奸臣當道,朝政日非,也就不再過問,反而有時幫過葉逢甲不少忙。」
「這樣說來,我爹創立的百花門,早在十幾年前就有了?」
「他正式定名百花門,還是最近一年的事,百花門能有這樣龐大的組織,也是最近一年內的事,鎮守潼關的四省兵馬大都督和百花門暗通聲氣,準備配合起事,也是不久前的事。」
「那麼我師父也是準備和我爹共同起事?」
「樊飄零也是受了葉逢甲和諸葛玉英的利用,雖替他們做了不少事,卻一直蒙在鼓裡,直到最近才得知真相,但已身陷泥淖,無法自拔了!」
葉如倩忽然驚叫了一聲道:「爺爺,聽您剛才的一番話,莫非我那外公諸葛明現在仍然活著?而且也住在妙峰山?」
日月老人淡然一笑道:「你可曾見過他?」
葉如倩道:「我記得四五歲的時候,曾隨父親到泰山去探望過他老人家,在記憶裡,他老人家的模樣兒,好像和您有點像。」
只聽邱光超叫道:「還不快快拜見你的外公?」
葉如倩這才恍然而悟,立即雙膝跪倒地上,熱淚盈眸地叫道:「外公,請恕倩兒有眼無珠,到現在才和您相認!」
諸葛明輕拂著葉如倩的秀髮道:「傻孩子,當第一次在石室見面時,你就該覺察得出來,不過,你早就叫我爺爺了,對老夫也並不算失禮。」
王剛也隨即向諸葛明重新下拜見禮。
其實,王剛和葉如倩的確頭腦還不夠靈活,日月老人的日月湊起來豈不是個明字,這時連他們自己也覺得實在笨得厲害。
場內開始靜默,許久,邱光超才打破了沉寂道:「諸葛前輩,您既然對令婿葉大俠的行動已不再過問,為什麼這些天來又幫著晚生等破壞他的大事呢?」
諸葛明長長歎息一聲道:「因為老夫已發現百花門的手段,越來越不正當,他們一旦成就大事,必定弄得民不聊生,天下大亂,比目前更形不如,所以老夫才開始暗中阻止他們的行動。」
王剛趁機說道:「若非外公的兩番指點,我只怕早就沒有命了!」
諸葛明道:「你的武功,的確和他難以抗衡,今日之勝,只能說勝得僥倖。」
葉如倩關切地問道:「外公,我爹我娘和師父,他們都到哪裡去了?我爹究竟能不能救活?」
諸葛明道:「他們自然是到我那石室去了,那裡面什麼藥物都有,你爹剛才吞下的是『九陰毒丹』,兩個時辰之內,必當胃裂腸斷而死,但我藥室內有『百靈神九』正好可以解除『九陰毒丹』的毒性,所以你爹一定不會死。」
他默了一默,悵然地歎口氣道:「自作孽,不可活,老夫的女兒、女婿,以及徒兒,全交給邱侯爺你了,國法如何制裁,老夫絕不過問,一切但憑邱侯爺處置!」
葉如倩和王剛不約而同地齊齊望向邱光超。
邱光超也歎了口氣,肅容說道:「諸葛前輩和弟妹放心,葉大俠和葉夫人雖然誤入歧途,但卻並未正式起事,葉大俠能在公然較技之後,毅然宣佈解散百花門,也算得是位守信重義的君子。
尤其諸葛前輩,大義凜然,及時遏止了一場空前浩劫,拯救億萬百姓免遭塗炭,定可獲得皇上聖旨褒揚,有關令嬡令婿之事,晚生必當以全家性命在皇上面前力保,即使不能免罪,也必從輕發落,請諸葛前輩不必多慮!」
諸葛明拂髯頷首道:「如此老夫就多謝邱侯爺了,現在諸位就隨老夫去看看他們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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