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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楓樵]讓我今生陪伴著你[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3 02:15:33     標題: [楓樵]讓我今生陪伴著你[全文完]

讓我今生陪伴著你 作者:楓樵

楔子


  「汪嗚……汪……嗚嗚……」

  一個身穿破棉襖的小孩,此時正蹲在柴房門外,看著一窩小狗。那一窩小狗連母狗,共有七隻。母狗披著一身黃白相間的毛皮,正躺在地上,餵食著剛出生不久的小狗狗。只見,小狗狗有白有黑,也有混雜色,每一隻皆各有各的特色,因此不易令人感到混淆。

  小孩一身拉塌,長得又瘦小,看來日子過得並不是很好,雖然如此,可當他看著正努力吸食母乳的小狗狗時,好似生活中的困苦,根本就不會影響他對小狗出生地喜悅。

  小孩托他那張瘦的可憐的臉,咧嘴笑道:「阿花,等會兒我幫你找個地方避風雨……啊!還有,我也該去幫你找些有營養的食物來給你,吃飽了,才有乳水可以喂小狗狗……」

  那只叫阿花的母狗,好似聽得懂小孩的話,抬起它那一雙黑溜的眼眸,並露出看似感激地神情看著小孩。

  小孩對母狗的眼神,只是笑了笑,便起身去找尋食物去了。

  可當小孩找到廚房時,卻有個尖銳的聲音自他的身後猛然響起。

  「喂!阿和。」

  小孩一聽到那熟得不能再熟的聲音,連忙回身,低垂著頭,滿心擔憂地道:「小姐……」

  被喚為小姐的同樣也是一個小孩,只不過小女孩的身上,卻是衣著華麗,外加乾淨耀眼,一張臉更是圓滾紅嫩,好似一掐便會溢汁的水蜜桃一般,不像小孩瘦得像隻猴子,身上的棉襖又破又髒。

  那小姐人雖小,卻跟老成的大人一樣,擺出一副尖酸刻薄地道:「阿和,我爹要你現在幫他到林子裡,找一堆乾柴回來,要一大堆哦!不然,就小心你那瘦不拉嘰的大腿!」

  阿和頭低得不能再低地說道:「是……我馬上就去……」

  阿和其實名不叫阿和,他……喔不!是她,她的本名叫做郢荷,只不過,那嬌蠻的小姐看不過郢荷的名字比她好聽,硬是要把郢荷叫做阿和。

  郢荷自三歲起,便被人丟在華山派的大門;當初要不是那小姐楊珠珠的母親,一時看郢荷可憐,而請求楊珠珠的父親收留她的話,此時,她可能不只是瘦不拉基的,而是早已餓死在荒山野嶺之中了。

  只不過,郢荷雖是被收留,可並沒有因此得到較舒適的生活,反被人當做一個專門打雜的,舉凡是挑水、掃地、撿柴沒有一樣她是不需做的。尤其被寵上天的楊珠珠,一旦那時覺得看郢荷不順眼,她就得做的更多,吃得更少。

  就像現在,楊珠珠說她父親要郢荷去檢柴,根本就是楊珠珠故意找她的麻煩,可是知道歸知道,還是得乖乖地去做。因為郢荷很清楚,自己要是不照著楊珠珠的話做的話,楊珠珠一定會在她父親面前撒嬌撒癡,然後找一個不是借口的藉口來處罰自己。因此,就算郢荷再怎麼累,再怎麼不願,她都不能夠壯起膽子反抗楊珠珠,只能悶聲不吭地照著楊珠珠的話做。

  但,郢荷自己也很清楚自己不可能一輩子都是如此的,只因,有朝一日,她會遠離這個冰冷毫無溫暖可言的地方。

  郢荷抱著差不多是她體重一半重量的乾柴,腳步蹣跚地回到柴房,一連抱回了好幾趟乾柴後的她,此時已差不多是要虛脫了。

  她氣喘噓噓地癱坐在地方,一雙眼睛飽含著歉疚地看著母狗和小狗。

  「呼……對不起,我現在還不能去幫你找食物,小姐要我找一大堆的乾柴回來,等晚一點,我再去找……」由於郢荷經常挨餓,所以她更加地不忍心看剛生完小狗的母狗挨餓。

  突然——

  「你在幹什麼?」

  一記郢荷相當陌生的聲音,猛然在她身後響起。郢荷著實地被嚇了一跳,當她回頭時,看到的卻是一個有點和藹卻又有點冷漠,十五、六歲穿著乾淨得不能再乾淨的錦織布衣,站在她身後。

  郢荷詫異地睜大眼問:「你是誰?是什麼時候跑到我身後來?」她剛剛連一點聲響都沒有聽到呀!可這人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難不成他跟楊家的弟子一樣也會輕功?所以她才沒有察覺到他的靠近?不過,這樣無聲無息的出現,也未免太嚇人了吧?

  少年並沒有開口回答郢荷,反而沉默地等著郢荷回答他第一個問題。郢荷雙眉一皺,老大不高興地再說:「喂!你到底是誰呀?你知不知道,要問人家問題,最底限也應該把自己的名字報出來,這樣被問的人,至少才會心甘情願的會答問題。」她嘰哩瓜啦地說了一大串,一點也看不出她會是剛剛被欺負的那一個。

  只聽,少年表情絲毫不動、平板無趣地問:「你不甘願?」郢荷自認自己什麼都沒有,沒爹、沒娘、沒錢也沒才,可就是有志氣,所以她傲然地道:「我是不甘願,因為你不說你是誰,讓我感到我被輕視。」

  「你在意?」少年心中所想的是,眼前的這個娃兒口氣還真不小,尤其是」他」的身份自外表上看來並不高,可就是有那個膽量要求人家尊重「他」,光是這一點,就不得不令少年感到新奇外加欽佩。

  郢荷右眉一挑,反問:「我不該在意嗎?我雖然是沒啥身份,只是楊家的一個小小奴僕,可再怎麼說我也是人,要是不在意的話,那我就跟禽獸沒什麼兩樣了。除非,你的觀念就是,除了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有資格擁有自尊,而其它的平民老百性,都是可以隨意踐踏的。」

  少年眼睛一閃,突然,那張平板無表情的臉,綻出一抹欣賞的笑容,「不錯!你……很讓我欣賞,有這種勇氣對我說教,很少有像你這樣身份的人敢對我說教,但……」『就是因為如此,才會得到我的欣賞』這句話少年只是含在嘴裡,並沒有坦誠地說出來。

  少年語氣一轉,道:「我姓蕭,蕭憶風,最近這幾天就住在你們華山派。你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哦……原來是楊掌門的客人。郢荷如此地暗忖著。

  「在跟狗講話!」

  蕭憶風聞言一愣,神情剎時間又冷了下來,「你是在說我?」

  郢荷有點呆呆地道:「我說你什麼?你剛剛不是問我在幹什麼嗎?剛剛我是在跟狗講話,沒錯呀!不然你要我跟你講什麼?」

  蕭憶風臉上的神情,才為之一鬆。原來剛剛是他自己誤會了。

  「喔!」蕭憶風的話鋒再次一轉,「你不找人講話,反要跟畜生說話?」

  郢荷聞言,神情不由得黯淡了下來,「我家小姐,一向不准別人跟我講話,所以……只有阿花才會聽我講話……」

  郢荷言語中的一絲淒涼,聽得蕭憶風有些莫名的不忍,「你們家小姐那麼壞?」

  「壞?真壞是不會啦!只是小姐不喜歡我而已,才會處處為難我……」郢荷善良地幫著楊珠珠辨解,「我是個孤兒,所以……討人厭也是理所當然的:……倒是你,很奇怪!」

  蕭憶風好笑地問:「奇怪?為什麼你會覺得我奇怪?」

  郢荷上上下下地在蕭憶風身上打量一番,才道:「我看你的衣著服飾都不差,一定是個富家少爺,為什麼你會想跟我講話?平常那些富家少爺來到華山,是根本都不會多看我一眼的,好像多看我一眼,眼睛就會生瘡似的……可你就是不會!」

  蕭憶風露出他們見面後的第一抹笑容,問:「你幾歲了?」

  「八歲!」

  「看起來不像,八歲的小娃兒,是不可能懂得觀察人。」蕭憶風坦誠不諱地說著。「平常八歲的小娃兒,還不懂事,可是你卻已經懂得觀察人,實在很讓人訝異,還有剛剛你我的對話,讓我覺得……你一定有念過書,你以前有念過書?」蕭憶風有點好奇地問。

  郢荷搖搖頭說:「沒有,不過,我認識的一個老爺爺經常會跟我說一些道理,其實,像我這樣的身份,又怎麼可能會有人讓我唸書?我不過是個孤兒罷了!在楊家我不過是一個沒多少人知道的小奴僕。」

  看著郢荷顯得有點淒涼的神情,蕭憶風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話來安慰郢荷,只是默默地站在郢荷身前。

  忽然,郢荷抬起頭來笑道:「既然你是老爺的客人,那就帶你四處去看看好了,你想不想去練功坪看看?那裡現在正有許多人在練功唷!」

  看郢荷恢復得那麼快,蕭憶風不禁也跟著笑道:

  「好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3 02:16:00

第一章


  應天府(今南京)。

  明朝建國後曾在此使用都城五十年,理所當然地,這裡的人氣之旺可想而知,商業之發達更是可想而知。

  所以囉,這裡是什麼樣的人都有,有四方各地來的各形各色的商人、富豪、乞丐,也有江湖之中,各個幫派的人落腳於此,隱於大市之中的奇人異士更不用說了,因為你絕對不知道,迎面而來的人是不是一個普通老百姓。

  反正,這裡的繁華讓人說之不盡就是了。

  只不過,今天應天府的某一帶,突然顯得意外的安靜。並不是那裡沒有人,而是一個異外的景象,讓正在街道上活動的人們,剎時間全閉上了嘴,還一個個露出目瞪口呆地神情,甚至忘了自個兒還正在作生意,只顧著目不轉睛地看著那番奇異的景象。

  那奇異的景象其實也不是真的很奇異啦!只是……有一個年輕人正領著十幾二十隻兇惡無比的大犬,在人潮熙攘的街道上,大搖大擺地走著罷了。

  說到那些大犬,正是這一帶為何會突然靜下來的原因。可為什麼這些大犬會是這一帶突然變靜的原因呢?

  因為啊……這些大犬,沒有一隻是看來溫馴或是畏縮的神情,反而是一隻隻凶光外露活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把人當獵物,便撲了上去似的。

  偏偏,這些個凶光外露的惡犬,卻又一隻隻靜靜地跟在那年輕人身後,讓人看了不禁愕然,這麼一個「瘦」不經風的年輕人,怎會有辦法讓這些惡犬乖成這樣?

  應天府城內,並不是沒有養狗的人家,可是這些平民老百姓,就是沒見過有哪個訓狗師,能讓富豪家中的狗,出門不亂吠、不亂闖的。而這麼兇惡、型體大且多達二十隻的大狗們,居然可以不使用繩索綁著,同時也不需人吆喝便乖乖地在街道上走著,這如何叫剛好看到這一幕的人們不感到訝異呢?

  尤其是,那些大犬所跟的是一個又瘦又弱,渾身破爛的的年輕人,更是讓這些人看了訝異。畢竟,很難以想像這樣的年輕小伙子,居然可以不被咬得全身傷,還能駕馭一大群眾人看了就怕的狗群。

  這人不是誰,而是在華山被楊小姐虐待到待不下去,偷偷帶著自己所養的狗下山地郢荷。

  只見,郢荷一臉菜色……呃!營養不良的神色,餓著扁扁的肚皮,腳步蹣跚地在街道上走著。

  自從郢荷下山後,便三天兩頭餓著肚子四處流浪,就算她身後的那些狗狗們有獵到什麼小動物,郢荷也是會讓它們先吃飽再說,等到有多餘的食物,她才會好好地填一下自己的五臟廟。

  如今,她已餓了一天一夜了,而跟在身後的狗狗們也同樣餓了一整天;可是,當她們進了應天府後,就一直找不到吃食,就算想去跟人乞討一些飯食,也沒人敢給她,原因便是在她身後的那群狗,可她並不後悔。畢竟,這世上除了這群狗跟她最親外,已經沒有人可以給她一點點溫暖,再說,這群狗也跟了她六七個年頭了,郢荷說什麼也不忍心將她們趕走,反而一一地帶在身邊。

  「好可怕哦……幹嘛帶了那麼多狗……」

  「那些狗比官老爺家中的狗……看來還可怕……」

  「那小孩怎麼養那麼多的狗……不知道會不會突然咬人……」

  街道上的人們,在詫異過後,不禁紛紛議論了起來。甚至還有人不由得猜測起郢荷究竟是哪裡來的人,才會將那麼多的狗帶在身邊。

  然而,這些人的議論,並沒有帶給郢荷多大的遲疑,而真正讓郢荷憂心的,也不是她餓了一天一夜的五臟廟,真正讓她感到憂心的是,她的私自下山,不知會為她帶來什麼樣的麻煩。

  只為郢荷知道,楊珠珠自小便對她不順眼,尤其在八年前她和蕭憶風相識的的一天起,楊珠珠更是視她為眼中釘。小小的她雖然知道事情有點蹊蹺,但,她可一點也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楊珠珠不只是看她不順眼,甚至,郢荷還能隱隱地感覺到,楊珠珠對她的恨意。

  那莫名而來的恨意,終於在一個月前,到達了郢荷無法忍受的界限,因此,她才會斷然決定下山,尋找另一個可以讓她安心的地方。

  在街道上,漫無目地地走著的郢荷,突然看到───

  「哈!哈!」

  『躂躂!躂躂躂……』

  一輛華麗且大的馬車,向她奔馳而來……。

  充滿林蔭的莊院。

  莊院外觀簡潔俐落,沒有絲毫過多的裝飾,莊院側牆以白灰粉刷,牆頭覆以青瓦兩坡牆簷,白牆清瓦,明朗雅素。莊門有雕磚覆瓦門簷,且還講究地附牆做出雕磚牌樓。

  莊內的園林,分佈約為上百畝,其囊括了水面、山島、亭、堤、樓、台,為此園林造景,而莊內的一些廂院,便是座落於其中。廂院與廂院之中,則以長廊、拱橋相連接,其氣勢一點也不落於皇家的園林。

  光是看莊院內的一些建築手法,即知這莊院的主人,如不是有財,便是有勢,才能夠有辦法擁有如此看似樸實卻又顯得華麗、氣勢非凡的莊院。

  就在這園林的一角,一座屬於奴僕居住的小廂院中。

  郢荷從昏睡中緩緩地清醒了過來。

  「嗯……」

  清醒過來的郢荷,才發現自己不知身在何處,還躺在自己從未睡過,且乾淨整潔的床鋪上。

  郢荷疑惑地張目四望,「這裡是哪?我怎會在這兒?」

  再摸摸自己身子上的被子及床鋪,郢荷一時間感動不已。她從不曾摸過這樣的被子、睡過這麼舒適的床。以前她自己所擁有的被子,一向是人家用過且破得不能再破的被子,而床鋪更是用雜草隨便鋪成的。她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有這麼一天,可以蓋如此完好的被子,睡這種不會扎人且舒服的床鋪,所以她不由得感動了起來,感動到幾乎不想下床。

  可是身處異處的不安,不容郢荷為了被子、床鋪感動太久。

  郢荷小心翼翼地下床,在屋子內四處尋視了一番後,她發覺這間房間,跟她們華山派招待客人的房間大同小異,所有的器具都是完好無缺的,只是屋子的大小,就比華山派小了一點。

  就在她四處尋看時。

  『噫……呀……』

  房門忽然被推了開來。

  只見一個老婦走了進來,一臉笑意地道:「小姑娘你醒啦?」

  郢荷愕然地看著老婦走進來,接著緊張又惶恐地道:「我……我沒有亂碰東西……我只是看看而已……」她一點也不會忘記自己,以前在華山時,曾經因為在客房不小心打破了花瓶時,而被楊珠珠又打又罵的,還直罵她是個小偷,想在客房內偷東西出去賣;那一次,她不只是雙手雙腳被打得處處瘀青,就連藏在衣服底下的背部,也不例外。自從那一次之後,她就絕不肯輕易踏入客房一帶,縱使是被招待的客人要她進去拿東西或是搬東西,她都會另找別人幫她去做。

  老婦親切和藹地笑道:「沒關係,這裡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你四處看看無妨。」

  聽老婦這麼一說,郢荷更是愕然地望著她,「沒……關係?」郢荷簡直就是不敢相信地問。

  老婦將她所端來的一些食物放在桌子上,笑道:「小姑娘,你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了,肚子一定餓了,來,把這些東西吃了,哦……對了,來幫你看診的大夫說,你營養不良,要你醒來後多吃一點,身子才有辦法恢復健康……快來吃吧!」

  郢荷張口結舌地看著老婦,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碰上了好運?還是仍在夢中?才會平白地吃到食物,還……要她多吃一點。

  但她依然不忘要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她望著食物直吞著口水,說真的,她真的是餓極了。

  老婦見郢荷不敢一下子便靠近,於是乾脆自己出手,將郢荷拉到椅子上坐下,「吃吧!別客氣,不然你就只是餓到自己的肚子罷了,至於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實際情形我並不清楚,只是聽總管說,再街上,我們家少爺的行車差點撞上你,雖然沒有真的撞到,可等我們的人去詢視你的狀況時,你已經陷入了昏迷當中,所以我們家少爺便命人將你帶了回來,並交待我們一定要讓你恢復,以補償你所受到的驚嚇。」

  這麼一說郢荷才想起確實有這麼一件事。一輛馬車突然迎面而來,她想躲也不及躲,就這樣向她衝了過來,隨後她就不知了,大概就是老婦所說的昏迷吧!郢荷如此地暗想。

  突然,她又想起一直跟著她的那群狗狗們,連忙拉著老婦問:「我……我的狗呢?它們……它們現在在哪兒?」

  「狗呀……它們現在正在後院的柵欄裡……」

  「柵欄?」郢荷驚問,跟她相依為命的狗狗們現在居然被關了起來?這叫她如何不感到驚訝、氣忿和愧咎呢?

  只聽那老婦一邊整理屋子,邊道:「你那群狗真是凶呀!我們莊院裡的狗都沒你的狗來得凶,總管見無法讓它們乖乖的聽話,只好命人將它們關了起來,要是不關起來,現在這間房間裡,站的就不只是我們倆,還有呀!聽長工阿全說,幫忙抓狗的人,有不少人受傷吶!其中還有好幾個是我們莊院的護衛耶!真不知那些狗怎麼會那麼凶……」

  「啊?」郢荷一臉愧咎地低著頭道:「對不起……我的狗傷……了你們的人……」她的心中不由得幻起了自己將被趕出大門,然後再繼續她那毫無目標地流浪的景象。

  老婦笑道:「唉呀!那沒什麼關係啦!」

  郢荷聞言,不解地抬頭望向老婦。她的狗狗們咬傷了人,還沒關係?這種超乎她理解能力地的說法,讓郢荷想不通為何人家會不在意。

  老婦笑著解釋道:「我們家少爺看了那些狗,可心喜的很吶!直說著這些狗調教得很好,聽阿全說,你昏迷的時候,那些狗一隻隻將你圍住,不讓任何一個人靠近你,要不是我們少爺身邊有一個功夫很不錯的沙護衛的話,根本就不可能把你帶回來,還有……阿全又說,當時,沙護衛將你帶回來的一路上,那些狗緊跟著他的身後,一直跟回莊院,雖然,它們花了比較長的時間。」

  聽著老婦所說的經過,郢荷忍不住感到無比的驕傲。

  在華山時,她經常偷偷去看那些華山弟子們的練功,雖然她並沒有學到很多,可是她所學到的那些招式,十招裡面有八招拿狗狗們試招,試久了,狗狗們的反應自然比普通的狗來的靈敏,再加上她所訓養的狗狗們,本就比普通的野狗來的聰明。因此普通人根本就拿它們沒辦法,就連華山那些經常欺負她的門人,也只能悶著聲瞪它們,就是不敢輕易地接進狗狗們的勢範圍之內。

  「別擔心,我們老爺跟少爺人都很好,莊裡面的人也不會怪你的狗咬傷人的,快點吃吧!」老婦拍拍郢荷的肩膀,好心地說。

  一抹希冀的神彩浮上了郢荷那雙顯得有點大的眼眸,「真的?」

  「當然!快點吃吧!你現在一定很想快一點去看狗吧?想去看你的狗就趕快把這些飯菜吃完。」

  放心之餘,郢荷終於燦出一抹笑容,

  「好!」

  經人指點,郢荷終於來到了後院關狗狗們的柵欄處。

  一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郢荷立刻興奮地衝了過去,「大黑、小黃、小花────」她忍不住笑著叫喚自己心愛的狗的名字。

  狗狗們一聽到自己的主人的叫喚聲,本來煩躁忿怒的它們,立時轉變成興奮雀躍地神態,一隻隻搖著它們細長的尾巴,望著柵欄外郢荷所在的方向。

  「汪汪汪!汪汪……」

  將近二十隻的狗,輕快愉悅的叫聲此起彼落,頓時行成一股吵雜難以入耳的噪音。可這些噪音,聽在郢荷耳裡簡直就有如天籟那般地悅耳。

  「哈哈哈……你們還好吧!」郢荷高興地撫摸著柵欄內爭相讓她撫摸的狗狗們。

  正為見到狗狗們而興奮的郢荷,一點也沒看見柵欄的另一邊,尚還站著一個人。

  只見那個……男人,修長的身材包裡著一席淺綠色的華服,靜靜地站在柵欄的另一頭,就如靜止不動的大樹。黝黑的膚色,將那男人方正剛毅的輪廓,襯得有如高高在上的天神,尤其是他那雙冰冷的雙眼,就好似會放光一般地閃動著,令人一看便不由自主地矮了一大截,彷彿天下最大、最令人畏懼的人,就非他莫屬。

  不知經過多久,看著人狗愉悅叫笑的男人,終於開口道:「你叫什麼?」

  突然響起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讓郢荷一清二楚地聽見。一時的驚嚇,不禁讓郢荷愣愣地呆住柵欄邊。

  男人再次問道:「你叫什麼?」「我……」郢荷只覺得對方的目光,讓她感到背脊發涼,再加上對方的服飾讓她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在這個莊裡地位較高的人物,因而不由得猶豫豫著自己,該不該回答對方的問題。

  男人似乎發覺了郢荷的駭怕,可他臉上的人情依然沒有放緩,只是繞過了柵欄,往郢荷這邊走了過來。

  「你這些狗是怎麼訓練的?」他站在郢荷面前問。

  「啊?」郢荷還以為自己是不是在無意間做錯了什麼事,害得她一時驚疑不定,而她怎麼也沒想到,對方第二句就問她狗是怎麼訓練的。「這個……我:……」

  男人只是微抬右眉,沉默地等著郢荷的回答。

  郢荷帶著有些不安的情緒,慢慢地說:「我……叫郢荷,這些狗是從小跟著我長大的,所以……它們很聽話,我教什麼它們就學什麼……聽說,它們咬傷了人……它們……呃!我……很抱歉……」

  男人一聽郢荷的名字,臉上的神情便起了一絲微妙的變化,只見,他眼神奇異地看著郢荷,「郢和?」

  他似乎把郢荷當成男的,才又說:「我很中意你這些狗,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和這些狗能夠留下來,你幫我訓練其它的狗,而這些狗則幫我守莊院,月餉五分銀,如何?這些代價應該是夠了吧!」

  郢荷又是一驚,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張口結舌地問:「五……五分銀?」這份量可比她在華山一年所拿到的銅子兒還要多吶!郢荷不由得心動了起來。

  「那……那我可以住在這裡嗎?」如果可以的話,那就更棒了。郢荷心中如此地暗想著。

  男人眼中露出了笑意,臉上卻依然不為所動,「可以,只要你將莊內所有的狗,都訓練得有如你這些狗這般地忠心、敏捷、警戒心高,那就隨你愛住在莊裡多久都行。」

  「真的?」這對郢荷來講,簡直就是老天爺突然降臨,給她帶來鴻運一般地幸運。當然,郢荷免不了好奇起眼前這男人的身份,究竟他在莊裡的地位有多高,才有那個能力和權力決定讓她留下來,還給予工作和月餉五分銀。

  「真的?」這對郢荷來講,簡直就是老天爺突然降臨,給她帶來鴻運一般地幸運。當然,郢荷免不了好奇起眼前這男人的身份,究竟他在莊裡的地位有多高,才有那個能力和權力決定讓她留下來,還給予工作和月餉五分銀。

  還真是好運呀……

  顯然她已然忘了十年前,自己曾經見過一個也叫蕭憶風的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3 02:16:18

第二章


  雲霞山莊。武林中數一數二的名門,從蕭萬那一代,雲霞山莊就可以說是響徹了整個中原武林。蕭萬,一個由布商起家的武林人物,由於蕭萬不只是一個武功高強的人,他還相當有經商手腕及頭腦,同時,他還有能力打通黑白兩道的人脈,以至於讓雲霞山莊在短短的幾年之內,便竄起為富甲一方的大豪。可惜的是,蕭萬並不是一個長命的人,年方四十五便因病過逝了,留下一個十七歲的兒子,和一個十三歲的女兒蕭秀玟。蕭憶風,因必需繼承蕭萬所留下的產業,而在洶湧險惡的商場中長大成人。

  好在,蕭憶風自小便跟在蕭萬的身邊,不只是對商場上的事,瞭若指掌,還跟了他的父親和一名奇人學了一身的好武功,讓他不只是能夠在商場上立足,還足以應付迅息萬變、各式各樣的武林人物。

  只是再怎麼好運、財富加在蕭憶風的身上,都並不能讓冰冷無情的蕭憶風,展現一丁點的笑容,只因他的……

  這天夜裡,蕭憶風依然還是在自己的小天地,書房中,看各地分店所送回來的帳目。

  突然,他聽到一群狗兒們,朝他的院落跑來地腳步聲與叫吠聲。

  「汪汪汪汪!汪汪汪……」

  只聽,手在門外的人,猛然地喝道:「把你的狗帶到別的地方去,別吵到房內的少爺!」

  「啊?少爺住這裡呀?對……不起……我這就把狗兒們帶開。」

  蕭憶風一聽,立刻自成堆的帳目中抬起頭來。

  那聲音,蕭憶風一聽就知道是郢「和」,也只有郢「和」的聲音,才會麼像個女人家的聲音。

  蕭憶風一點也沒想到郢荷是個女的,只是憑著郢荷的外表,以及十年前……:在華山所記得的印象,理所當然地認為郢荷是個男的。

  這次,他本就有意想找個人,來為他訓練山莊內的巡邏犬,湊巧的是他發現到外出時所撞到的人,居然就擁有一群出色的狗兒,才會臨時起意,要郢荷留在莊內,訓練那群沒啥警戒心、不夠矯捷的巡邏犬;更湊巧的是,她居然是自己十年前所見過的人,而且還是至今唯一敢說他沒禮貌的人。

  只是,十年的時間,似乎讓那個與眾不同的人,變得畏縮了,甚至可以說,除了「他」那聲音外,就跟其它人沒什麼兩樣了,既不敢認為自己是一個有自尊的人,也不敢在他地面前對他大聲說話。

  蕭憶風不禁感歎起,十年的時間,真的是足以改變一個人的一切,不只是在外表上,就連氣勢、內在上,都被改得一絲不留。

  蕭憶風推開房門,對著門外的郢荷與跟在他身邊片刻不離的沙文雄道:「沒關係,就讓他帶著狗兒們在這一帶熟悉一下環境。」

  沙文雄一見蕭憶風推門而出,連忙躬身一揖,「是!少爺。」

  與蕭憶風第二次見面,郢荷的印象依然還是,這個人實在個深沉冷靜得可以的人,從蕭憶風的臉上,根本就看不出一點表情,當然更別說可以從他的神情上,看出他的想法。可對於收留她的人,就算多麼令人感到可怕,郢荷還是要對蕭憶風獻上,深深地感激與尊敬。

  郢荷學沙文雄也向著蕭憶風躬身一揖,「少爺。」

  只可惜,郢荷的行禮方式弄錯了,沙文雄的那一揖,是以武林人物對崇高人物拜見的方式,而郢荷這麼一個小小、專門訓犬的普通護院,根本就不適以這種威風凜凜的方式,向蕭憶風拜見。

  結果,她這麼一揖,看在蕭憶風和沙文雄眼裡,則變成可笑舉動,根本就沒半點尊敬地意味,像極了小孩子在武將面前,玩起耍大刀的遊戲。

  就在沙文雄想出聲糾正郢荷的拜見方式時,蕭憶風卻意外地手一抬,道:「沒關係,以後再叫林管事教他就好了。」

  沙文雄只好又道:「是,少爺。」

  可蕭憶風和沙文雄這一來一往,根本就讓郢荷有聽沒有懂,一點都不知道蕭憶風話裡的意思。

  郢荷有些憨憨地看著他們。

  只聽,蕭憶風問:「這幾天,在這裡還習慣吧?」

  蕭憶風的這一問,可讓沙文雄吃足了驚。沙文雄跟在蕭憶風身邊,少說也有七八年的時間了,可他就從不曾見過冷默地蕭憶風對莊內的下人,問過像這樣的話,尤其是,這話聽進沙文雄耳裡,還有那麼一丁點關心的意味哩!這叫沙文雄又如何不感吃驚?

  郢荷有點興奮地笑道:「習慣!」

  這裡可比她待在華山時,好得太多了,不只是住的地方,比起以前所住的那間,只能避雨卻不能避寒的破屋好上好幾十倍。就連吃的,縱使粗茶淡飯,也一樣比她在華山時,每天只能吃著那些隱隱發臭,像是給豬吃的剩菜剩飯強上好幾十倍。當然眼前這一切的改變,讓郢荷感到自己像是突然從令人無法入目的地獄,躍至幸福的天堂一般,讓她日裡夜裡,都想大笑數聲,大哭數聲,以示無限的感動。

  看到郢荷那抹笑容,蕭憶風心中猛然地湧起一股異樣地感受。那是一種,像是在同情,又像是在憐惜一般地感覺,這樣陌生的感覺,著實讓蕭憶風有點摸不著頭緒。同情與憐惜這兩種分開感覺,其實對蕭憶風來說,並不會太陌生,可是當這兩種不同的感覺交雜、揉搓在一塊兒時,卻有如心中正有條潔白的蛇,在翻滾似的,有點酸、有點麻,奇異到使蕭憶風感到不知所措。

  原本平靜的心湖,因此起了漣漪的蕭憶風,故作平常地點了幾下頭,「習慣就好,你去忙吧!」說完,頭也不回地便逕自回自己的書房,試圖避開那些向他湧來地異樣感覺。

  沙文雄眨了眨眼,看著關上的房門,不自覺地喃喃道:「少爺今天還真奇怪……」

  奇怪的舉動,和顯得有些波動的眼神,讓沙文雄不禁迷惑、好奇了起來。

  「那個死ㄚ頭,居然跑了……哼!跑了也好,省得我看了就火大……」

  只聽,她又自言自語地說道:「可惡!阿和這死丫頭究竟跑到哪去了嘛!我……我:跺步。

  一名穿著粉紅勁裝的女子,顯得有些浮躁地咬著手指,在一座涼亭內來回地……要是再讓我看見了她,非叫爹爹扒了她的皮不可。」

  驕橫的口氣,讓人一聽就知道,這女子對口中的ㄚ頭並不關心,只是似乎:……沒見到那個ㄚ頭,她的心情就靜不下來。

  沒錯,這女子便是華山掌門人的掌上明珠,楊珠珠。而她口中的死ㄚ頭,理所當然地就是郢荷。

  郢荷對楊珠珠來講,是一個看了就覺得刺眼地人物,不說什麼,光是她與郢荷第一次見面,楊珠珠不知為什麼就是看她不順眼,也因此在她娘收留郢荷的那一年,她使盡了撒潑、撒嬌地手段,硬是逼她爹娘讓郢荷成為比奴婢還不如的小雜工;尤其是在多年以前的那一個個秋天,她甚至還看到一個外來訪客的小孩,對自己的好意招呼一點也不理會,反倒對郢荷那ㄚ頭笑臉以對,在那之後,她看郢荷更是不順眼。

  而十多年的相處下來,這不順眼,依然還是沒有絲毫地改變。只要是她見著了郢荷,就忍不住想要讓郢荷更不幸,只要欺負郢荷,她就可以有一種快感。結果長久下來,楊珠珠早已習慣有事沒事就去找郢荷的麻煩。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郢荷這死ㄚ頭居然敢潛逃,而且還是帶著那群討人厭的狗兒們一起逃,害得她想要欺負郢荷衝動,無處好宣洩。

  楊珠珠煩躁地咬著手指,就是想不出郢荷這ㄚ頭會逃向哪裡。

  就在楊珠珠跺步跺到腳酸坐下時,忽然,有名慈祥地老婦出現在楊珠珠面前。

  「珠兒。」

  楊珠珠猛然抬頭,露出一抹可人地笑容,「娘!」

  「珠兒,你在想什麼?想得如此入迷,該不會是我們珠兒,已經到了情竇初開的時期了吧?」楊珠珠的母親,楊夫人笑問。

  楊珠珠撇撇嘴,嗔道:「娘,你這是糗笑女兒我嘛!」

  「呵呵……那我們乖珠兒,在想什麼呢?」她儀態就有如名符其實地貴婦人一般,輕緩地在楊珠珠身旁的石椅坐了下來。

  楊珠珠微微歪著頭,道:「我在想阿和。」她老實地講。

  「阿和?她不是走了嗎?你平時不是不喜歡她嗎?為何此時又在這想她?」身為母親的她,哪裡不瞭解自己女兒,對於楊珠珠欺負郢荷地事,她早已有耳聞,只是礙於揚珠珠自己的愛女,她也只有一直睜隻眼閉只眼,任由楊珠珠去。可如今人走了,豈不正好可以清心嗎?又為何自己的女兒反思念起讓自己討厭的人兒呢?這可讓楊夫人不解了。

  楊珠珠眼珠溜地轉,想了一套自己的說辭來,「阿和這ㄚ頭,真是忘恩負義,想要走,最少也要跟咱們知會一聲,可她偏偏沒有,不只私自潛逃,還帶著咱們華山所養得狗兒們一起走,這讓女兒想來就氣呀!才不是女兒想她!」其實,她是找不到人出氣,外加無法享受一下只有郢荷才能為她帶來地快感。

  「是嗎?」楊夫人不為所動,淡淡地問。

  不被相信的屈辱感,讓楊珠珠有點拉不下臉,「當然是囉!」她避開自己母親地目光,有些氣忿地道。

  不管是與不是,這對楊夫人來說並不重要,重要地是,自己的女兒能高興,她笑說:「別說這個了,娘有件好消息要告訴你,聽不聽呢?」

  「好消息?」楊珠珠翻翻白眼,有什麼好消息能讓她覺得比欺負郢荷來得值得高興?她不甚感興趣地道:「什麼好消息?」

  楊夫人輕輕地為自己女兒,撥開額前的髮絲,「你不是一直想下山麼?你爹,打算明兒個帶著我們母女倆下山,到應天府去過中秋,這算不算是好消息?」

  楊珠珠詫異地看著楊夫人,不敢相信地問:「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爹還打算帶著我們母女倆一起去添購衣服呢!」楊夫人笑道。

  楊珠珠剎時眉開眼笑,所有地煩躁亦隨之消散殆盡。現在她只想著,她可以看到許多以前就一直想要的漂亮衣服,還有忍不住想像著當她穿著那些漂亮的衣服時,師兄們驚艷地眼神。

  「那太好了……」

  「珠兒……你爹還要順便帶我們去拜訪雲霞山莊的主人!」楊夫人擠出一抹笑得有些勉強的笑容道。

  「雲霞山莊?真的嗎?」楊珠珠不敢相信地問;一聽到雲霞山莊,讓楊珠珠一點兒也沒發覺自己的娘,神情有點怪異。

  楊珠珠經常聽師兄們提起雲霞山莊的事,當然知道,整個中原,就只有這麼一個雲霞山莊,而這雲霞山莊的少主人,還是個聞名且深不可測的男人,楊珠珠早就想見上他一面了,如今有機會到雲霞山莊,怎叫楊珠珠如何不感雀躍萬分?畢竟,這可是比添購衣物的消息都還要來得驚人。

  楊夫人像是鬆了口氣般地微微一笑,「當然是真的。」

  只是,楊夫人沒有告訴楊珠珠,這次她與丈夫之所以會「順道」帶著她到雲霞山莊,全是因為丈夫楊晉東想將自己的女兒,嫁給武林的奇葩、商場霸雄的蕭憶風,讓自己的女兒能夠在未來擁有一個既傲人且無憂的家庭。

  不過,光看楊珠珠這般興奮的神態,楊夫人心想,這婚姻大約是成了一半了,不必擔心女兒不願,現在只要能夠說服雲霞山莊的少主人蕭憶風的話,那她們華山楊家就能跟蕭家結為親家;同時,他們楊家自然就能如丈夫的心願,在武林中再次舉足輕重地影響武林了。

  「汪汪汪!汪!」

  一早,郢荷就帶著一大群狗兒們在廚房外,練著體力。

  本來就有江近二十隻狗兒的郢荷,因接下了雲霞山莊訓練狗兒的工作,導至現在跟她身邊得狗兒,不只有二十隻而是……大概有四十隻左右,光是看到一大……群的狗兒跟在她身邊,別說女人家遠遠見到她就怕得不靠近,就連莊內的武師、護院,看了也會打心底犯寒,說什麼也不肯輕易靠近她。

  不過,整個霞山莊內,就有一個例外的人,那就是她在雲霞山莊內見到的第一個人───沉大媽。

  經常在廚房出入的沉大媽,待在雲霞山莊,少說也有二十多年了。雖說,她只是打點少爺一家子伙食的廚娘,但光只是她的年資,就足以讓莊內的管事,對她另眼看待。

  沉大媽這會兒又如往常一般地自廚房走了出來,看到那群一隻隻兇惡地狗兒,她一樣兒打心底怕,可是專門管這群狗兒的人兒,她可不怕。

  沉大媽站在廚房門外,叫道:「阿荷。」

  正督促著狗兒跑地郢荷,聞聲便本能地回頭,她露出笑容道:「大媽,有什麼事嗎?」

  沉大媽對著郢荷招手,「進來!」

  「哦!」

  經年累月偷學功夫,加上常在山裡活動地郢荷,手腳俐落地往廚房方向一躍,瞬間便到達了廚房門口。

  「大媽要去送早點了麼?」郢荷笑著問。

  沉大媽並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手一比,示意著郢荷在椅子上坐下。只見,她東翻翻西翻翻地,翻出了一個包袱,並將包袱塞到郢荷的手中。「這是我前兩天在自己的衣箱子裡找出來的衣服,本來是早就要拿給你的,可是你也知道,年紀一大的人,記性就不怎麼好。結果,我是到剛剛才想起這件事,這些衣服是我年輕時候的,現在年紀大了根本就不能穿,我就只有兒子,留著這些衣服,對我也沒什麼用,就拿來給你了!」沉大媽那張豐腴的臉,綻著笑容說道。

  郢荷捧著包袱,不禁愕然地聽著沉大媽說的話。她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居然會有人待她好到如此地步,平白地送她衣服,這讓郢荷心中不由得感到熱烘烘的;「我……我……」紅著一張臉,卻不知該要如何地將她心中的感激說出口。

  沈大媽忠告似地說:「你是個姑娘家,老是穿著現在身上這套衣服的話,沒有人會認為你是個姑娘,雖然,你現在的工作一向是男人做的,可並不表示你就一定要穿著這樣的衣服,」她不甚滿意地扯著郢荷身上那套,有點破的男裝。」再說,姑娘家本來就要像姑娘的樣兒,不然,你可就要一輩子被人當成男兒身地待在莊裡,更不好的麻煩事,說不定哪天有人來跟你講,某某家的姑娘看上你了,那時你可怎麼辦?要是你現在不趕快跟眾人表示,你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姑娘家的話,那麼時間一久的話,你想解釋也解釋不出來囉!」

  「可是……可是我……」郢荷一點也不知道自己是收下好還是不好,更不知道如何表達對如此,善待所帶來的感激,只是不之所措地站在沉大媽面前。

  沉大媽好似理解地笑道:「別跟大媽我客氣,我都說了,這些衣服我留著也沒用,就算以後要留給我媳婦,我媳婦說不定還會嫌這些個衣服太舊了,所以我當大媽我寧願給需要的你!我想還沒領薪餉之前,也一定沒有什麼銀子可以添新衣物,所以你就拿去吧!別讓大媽我說破了嘴皮子來勸你收下來!」

  郢荷紅通著臉,有些羞赧地笑道:「那……就謝謝大媽你了……」

  「呵!別客氣,你平常不也挺幫我的忙嗎?彼此啦!」看到郢荷紅著臉羞赧的神情,沉大媽就忍不住輕拍著郢荷笑道:「你這孩子真是可愛呀……」

  聽沉大媽這麼一說,郢荷那張小臉,更是紅得徹底,連耳根脖子都遭受波及。

  「啊!又拖了點時間……再不趕快把早膳送到小姐跟夫人房裡去,待會兒肯定又要挨上一頓罵……」沉大媽一看時候不早了,便連忙端起要送的早膳,「阿荷幫我把狗群趕開。」

  「好!」

  當郢荷吹起一串又尖又長的哨音,本在門外的狗兒們,便立刻乖乖地蹲坐在走道一旁,讓出一條可通過的路。

  沉大媽雖然知道這些狗相當聽郢荷話,可看著這情景,她還是忍不住要說:「這些狗兒真乖,虧你教得出來。」

  郢荷只是微微一笑,「大媽,廚房內其它的早膳我幫你端!」

  沉大媽想了想,「也好,不然我這一來一回,又不知道要擔誤多少時間了,你就端著跟我來吧!」

  郢荷手腳俐落地端起,看來雖清淡卻可口的早膳,跟著沉大媽一路到芙蓉苑。當然,那些狗兒們,大部份已經讓郢荷命令去巡守莊院了,除了兩隻從不離她的大黑跟小黑。

  沈大媽一路上邊不忘跟郢荷講:「小姐她雖已嫁人為婦,但是小姐跟姑爺一直待在咱們莊裡住,可畢竟小姐還是嫁出去的人,所以很討厭人家在她與姑爺面前,提起他們為何還要住在這莊裡的話題,你千萬要記住,別在姑爺跟小姐面前講到這些個話題,還有夫人她……也不是很好相處的人,在她面前你最好要小心一點,免得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那姑爺跟小姐倆人……為什麼還住在莊裡?而不住在自己夫家?」郢荷忍不住好奇問。

  沉大媽翻翻白眼,「這誰知道呀!不過莊裡的人,大部份都在傳說,是姑爺不肯搬,原因可能是為了雲霞山莊的產業,但究竟事實是什麼,沒有人知道,而我們也沒必要知道那麼多,只要少爺肯讓她們兩夫妻住,就輪不到咱們下人說話。」

  光聽沉大媽的口氣,郢荷也不難聽出她對小姐跟姑爺的不滿,只是礙於自己是下人,而根本就不能說什麼,至於老夫人,郢荷想沉大媽可能也不怎麼喜歡她吧!

  「對了,提到這些,我就要給你一下忠告,不管咱們莊裡的人怎麼嚼舌根,你最好不要當真,因為那些喜歡嚼舌根所說出的話,全都只是猜測而已,你要真的跟那些人一樣,跟著嚼舌根的話,最終有一天,下場一定會很慘的,因為夫人跟小姐她們真的是惹不得……」沉大媽已過來人的經驗說道。

  當然,認為對待自己的沉大媽,郢荷深信不疑,當場便道:「大媽,我會記住你的話的!」

  沈大媽滿意地點點頭,又道:「記住,我們只是下人,有什麼事少爺自己會處理的,我不必多話。」

  「是……」

  「小姐跟夫人所住的地方很近,等會兒我把早膳送去給老夫人後,你只要把其它的給我,我自己送去給小姐跟姑爺就好了。」沉大媽背著郢荷道。

  這會兒,郢荷不禁想到這一莊之主,便問:「大媽,你要送早膳給小姐、姑爺跟夫人,那少爺呢?少爺的吃食不是也你做的嗎?你不用送?」

  沉大媽聞言回頭一笑,不再似先前副不滿地神情,道:「少爺呀……沙護衛會來端的,要是沙護衛不來,也會有其它人來端的,少爺才不會像小姐她們一樣,故意要大媽我親自送吶!」

  說著說著,沉大媽忍不住開始抱怨,「我每天負責她們得三餐就已經夠累了,小姐跟夫人她們,偏偏還要我親自送三餐,她們都不會想想,我再怎麼厲害,也不過一雙手一雙腿……」

  沉大媽就這麼直說到夫人的房門外不遠處,才停了嘴不再繼續抱怨下去。不過,光是這麼一段路下來,可也讓郢荷開始對那三個,不曾見過面的人起了反感,尤其是當她聽到那位姑爺,時常找機會占不怎麼喜歡計較的少爺便宜時,郢荷更覺憤憤不平。可她又忍不住想起,蕭憶風這人看起來不容易親近,又總讓人感到一股冷意,怎麼會睜著一隻眼閉著,讓姑爺窺覷家財呢?他該不會不知曉吧?可下人都清楚了姑爺的貪,不可能少爺不知道呀?

  與蕭憶風見過兩次面,郢荷深信蕭憶風這人相當懂的識人,因此她不由得懷疑起,蕭憶風為何要任由著姑爺,不只亂花雲霞山莊的錢財,還幫著姑爺隱瞞小姐,他在外的風流韻事?郢荷真的不解。

  可就如沉大媽所說的,她不過是個下人,是沒有權力管主人家的事。雖然,理智如此確實地告訴她不該好奇、想去深入瞭解,但她還是忍不住想多知道一些,可能這正是「人」難以矯正的惡習吧!

  郢荷眨著眼暗想,沉大媽只是要她不要跟他人一樣亂嚼舌根,可並沒有說不能聽呀!所以她決定還是私底下多瞭解一下,這個家庭,畢竟,她人現在也是住在這兒,而且……她不得不說,這個家給她的感覺真的是怪了點,尤其是聽了沉大媽所說的話後,她更是覺得如此……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3 02:16:37

第三章


  「你居然把我心愛的花給打碎……」

  本帶著狗兒巡視莊院的郢荷,就這麼被這突來地叱喝聲給吸引住了。她回頭遠遠地看著花埔的那一頭。

  只見,專門負責修剪花草的長工成哥,正顫著身子,讓一名衣著華麗的少婦怒罵著。郢荷仔細一看,方知那名少婦看來大約二十出頭,而且正巧是她前幾天所見到的小姐;只不過,前幾天她所見到的小姐,並沒有像她現在這樣有精神、像個貴婦,而是一個初睡醒,有些衣衫不整,名為小姐的女人。

  只是,她不懂成哥,為什麼會顫著身子,靜靜地讓小姐罵呢?難道成哥做了什麼事讓小姐生氣?

  郢荷很想靠近去問個究竟,可是偏偏她就是忘不了沉大媽所交待的話,「有什麼事少爺會處理」。

  最後,不知小姐是氣得不想再理會成哥,還是小姐覺得跟一個下人計較也沒什麼意思的情況下,揮揮衣袖轉頭就走人。

  這時,郢荷才敢走近成哥,問:「成哥,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小姐那麼生氣?」

  成哥是一個身材中庸卻相當結實的年輕人,有著一副忠厚老實的模樣,在個性上,據郢荷所瞭解的,也是相當地老實,待人更是中懇,同時也是郢荷在這個莊院裡所認識的第三個人。

  第一個是沉大媽,第二個是雲霞山莊的管事,第三個便是他,沈成,沉大媽唯一的兒子。沈成自小便是在雲霞山莊,就連出生也是在這兒,將近三十歲的他,沒什麼專才,會的就只是種種花草、修剪樹木,因此整個雲霞山莊的園景幾乎都是他一手包辦的,可他這人就是木訥了點,不懂得逢迎巴結,才會一年下來,所拿到的餉銀都比才進來不久的副管事少得多。

  「是阿荷呀!」沈成有點意外地看著郢荷,一臉不好意思地搔著頭,道:「我笨手笨腳的……剛剛打破了小姐最喜歡的盆栽……就是地上花。」

  郢荷看著地上的話,不敢相信地說:「菊花?這花我們莊院裡不是很多嗎?為什麼小姐獨獨就喜歡它?還為了這花罵你?」看著隨處可見的菊花,郢荷實在不能相信,那個穿著華麗的小姐,居然會喜歡這麼個普通的花兒,像她那樣養尊處優的人,不是都盡喜歡些奇珍異品嗎?像楊珠珠就是了,難不成這位小姐不一樣嗎?

  沈成搔著頭解釋道:「這花兒,是姑爺在年前送給小姐的,小姐一向很珍惜姑爺所送的東西,就算這盆花真的很普通……在小姐的眼裡卻比什麼都還要來得重要得多,而這花……雖然是還可以救活,可是那也只是截枝再種,並沒有辦法像原來那樣,所以……小姐才會那麼生氣……」

  聽沈成如此地解釋,郢荷不由得感到事情嚴重了,「小姐,除了罵你外,還有沒有……說什麼?像是處罰你之類的。」

  「小姐說要把我解雇,叫我不要再待在莊裡頭讓她看見……」沈成還是搔著頭,只是那顆頭是越搔越低。

  「啊?這怎麼行?」

  郢荷一想到沈成沒辦法再待在雲霞山莊內,就覺得他好可憐,一個三十歲的男人,沒有其它的謀生能力,會的就只是種花剪草,如今卻為了一盆隨處可見的菊花,而被趕了出去,這叫沈成要如何是好?

  「小姐怎麼可以把你趕出去?這雲霞山莊當家的是少爺呀!」郢荷憤憤不平地說。當她說完,不禁想起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勇氣說出這種話?以前在華山的時候,她不都悶聲不吭的嗎?就算有什麼讓她感到不平的事,她也不會說什麼,如今為何她變了?變得如此敢為他人打抱不平?

  「噓……阿荷小心這些話讓別人聽了去。」沈成連忙阻止道。

  沈成拉著郢荷雙雙躲到一棵大樹的後面,才很無奈地道:「小姐一向是如此,少爺也不會管這些事兒的,少爺一向不想多管小姐跟夫人的事兒,所以就算發生什麼事兒,只要是牽扯到小姐、姑爺或是夫人,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我們這些下人一向都很清楚……」

  「可是……成哥,你甘心就為了那麼一盆菊花被趕了出去嗎?」郢荷咬著下唇問。這些事,她都聽說過了,但郢荷依然不敢相信沈成居然一點都不感到生氣。

  沈成也不知該要如何作回答,只是,「我……我……」個不停。

  郢荷實在是看不過去,結果她便擅作決定地道:「你不敢反抗小姐,那麼就我去跟少爺說,我每天都會到少爺住的那個苑子去,一定有機會幫你跟他說,叫小姐不要把你趕出去。」

  「阿荷……」沈成看著郢荷激動地神情,不由得擔心郢荷太過衝動,不只沒得讓他繼續留在山莊內工作,就連她自身的工作都有可能不保,「阿荷,還是不要了……我人這麼強健,出去外面一定還是可以找得到工作的……」

  只見,郢荷堅決地道:「不行,大媽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你不留在她身邊,她就一個人孤單的待在這兒了,所以我一定要去幫你講!」

  「阿荷……」沈成一點也沒想到,平常讓人感到淡淡不大敢跟他人說話的郢荷,居然也會有激動的一面,而且還是為了他……。

  郢荷帶著幾隻狗兒,裝作若無其事地晃到蕭憶風所住的詩冬苑。

  而這一晃,就耗掉了郢荷一個多時辰,才見到蕭憶風外出回來。

  只見,蕭憶風一臉疲倦地走向自己的小書房,而片刻不離的沙文雄,自然也跟在蕭憶風的身後。

  郢荷一見到蕭憶風的出現,原先的不耐,立刻一掃而空,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向蕭憶風。

  「少爺!少爺!」郢荷拉開嗓門地叫道。

  就算再小的聲音,以蕭憶風自身的修為來講,要聽清楚並不是件難事,更何況郢荷硬拉大嗓門地吸引他的注意力,這叫他想不知道郢荷的存在,著實也是不大可能的。

  沙文雄一見到郢荷往他們的方向衝來,連想都不想地便拔劍橫在蕭憶風的身前,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喝道:「站住!」

  郢荷見到沙文雄拔出的劍,才郝然發覺沙文雄人已橫在蕭憶風的身前,根本就不容她再往前一步。她放緩了往前的腳步,神情緊張地對著蕭憶風說:「我:……我有事找少爺……」

  沙文雄一點通融地神情都沒有,只是板著一張臉道:「有什麼事,就站在那邊講就好了,不准你在靠近少爺一步!」

  郢荷疑惑地看著沙文雄,她不懂,為什麼她不能靠近,難道……她做錯了什麼事嗎?才會因此讓沙護衛防她就有如蛇蠍。

  可不管沙文雄是不是把她當蛇蠍,她都要把沈成的事告訴少爺,不然沉成就真的會被小姐給趕了出去。郢荷如此地暗忖著。

  郢荷站在就離沙文雄的十尺之外,道:「我想拜託少爺不要把成哥……呃!沈成給趕出雲霞山莊。」

  此時,郢荷臉上的激動一覽無遺地看進蕭憶風眼裡。

  蕭憶風微攏著他的雙眉,「你在說什麼?沈成又是誰?」他對郢荷那股熟悉地感覺,就這麼毫無警號地自他心底湧了出來。而這次並不是因為她的名字,而是郢荷那十年前,敢對他講話不客氣特異的個性;雖然,這次他是稱自己為少爺,可是那少有感覺,就是那麼清晰地顯現了出來。

  「沈成就是沉大媽唯一的兒子,是雲霞山莊的長工,他在這出生,在這工作也有一二十年的時間了!」郢荷解釋著沈成的身份。

  蕭憶風手一揮,示意要沙文雄退下去,他直視著郢荷,問:「為什麼你要我不要把沈成趕出去?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郢荷搖晃著頭,「我沒有弄錯什麼,成哥打破了小姐的盆栽,一株菊花……:小姐很生氣,打算把成哥給趕了出去,雖然那株菊花是姑爺送的……可是我想成哥一定不是故意的,再說成哥在這住了那麼多年,也為雲霞山莊工作了那麼多年,現在要把成哥趕出去,那要叫成哥如何是好?沉大媽也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少爺要真的把成哥趕出去,沉大媽豈不是很可憐……」

  蕭憶風又是手一抬,阻止郢荷那大一串話,問:「沈成在莊裡是做什麼的?」

  「花匠,少爺。」

  這次回話的人,不是郢荷,而是站在蕭憶風身後的沙文雄。「沈成是一個老粗,不過就如這小鬼所說的,他是在這莊裡出生,也一直是在莊裡工作,人相當忠厚老實,咱們莊裡的花草樹木大多是由他來負責的。」

  聽到沙文雄的話,郢荷不由得一愣。怎麼沙護衛講的這些話,聽來好像有點是在為沈成求情?這讓郢荷不由得對沙文雄令眼看待。

  「只是打破了一盆菊花?」讓人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就這麼溢出蕭憶風的喉。

  郢荷咬了咬牙,應道:「是的!少爺。」

  深邃地眼眸看著郢荷,口中卻是對著沙文雄說:「老沙,你先去跟管事知會一聲,就說我要沈成留在莊裡,為我整理詩冬苑的花草。」

  「可是……少爺……他……。」沙文雄不甚放心地看著郢荷跟她身後的狗兒。

  蕭憶風抬手又是一揮,「沒關係,你該不會對我信心吧?」他挑著眉,斜睨著沙文雄說。

  沙文雄聞言臉上煞時變了顏色,「小的不敢,少爺的武功,當今武林沒有幾個可以比得上。」

  沙文雄這話有沒有誇張,他自己跟蕭憶風都心知肚明。

  沙文雄躬身一揖,「老沙,這就去找管事,將少爺交待的傳下去。」話一說完,片刻不敢擔誤,便連忙轉身去前苑找管事。

  待沙文雄人一離開視線範圍,蕭憶風才又緩緩地開口,「你不怕為了這件事來找我,因而被開除嗎?」

  蕭憶風那雙深邃地眼眸,自盯著郢荷看時,郢荷就因那對有些犀利、又有些冷的雙眸,不由自主地僵著身,連動都不敢動、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地釘在地上,直到蕭憶風的眼眸稍微偏移、開口時,郢荷才猛然鬆了口氣。

  郢荷略微遲疑地回答,「我怕再帶著狗兒們餓肚子,可是成哥母子倆人待我都極好,我不忍心看著大媽一個人留在莊裡,見不著自個兒的兒子,也不忍心只會種花修草的成哥,只因一盆處處可見的菊花,而被掃地出門……」她在蕭憶風面前坦承不諱。

  蕭憶風的眼眸一閃,「怕還要強出頭?」本來認為他所記得的「郢和」經過十年已經變了,可他沒想到,在與「他」的第四次見面的這時候,十年前的「郢和」和現在的「郢和」,兩個印象居然重疊在一起,就好像這十年間,「他」一點都沒有改變。

  熟悉的感覺,就這麼襲捲向蕭憶風。這時的蕭憶風,著實是不知是喜,還是恐懼。

  恐懼?不!這兩個字永遠都不可能出現在他的身上的。蕭憶風如此傲然地想道。

  郢荷吞了吞口水,「我……不是強出頭,我只是想讓少爺知道實情……」

  「實情?」一抹怪異地神情,打破了蕭憶風本毫無表情的面具。

  郢荷不解地看著露出平板以外神情的蕭憶風。

  只見,蕭憶風扯了扯嘴角,突然冒出一句。「我知道太多的實情了。」

  「啊?」為什麼她一點都聽不懂少爺的話?只知這一句話聽來有點滄桑。

  「沒事了,你下去吧!過些天,你的狗兒們就要派上場了,這些天你就多加把勁。」蕭憶風不看郢荷,也似乎沒在看眼前苑內的景物,像是在看遙遠的地方,道。

  郢荷真的是被搞迷糊了,她完全聽不懂蕭憶風的話,可是她也只能彎著腰道:

  「是……少爺。」

  應天府。

  夜裡的應天府,有一個相當熱鬧的地方,那就是不夜市。

  不夜市裡,有著各式各樣的攤販,可,在不夜市裡最熱鬧的地方,並不是攤販集中的地方,而是……賭坊跟煙花窟所集中的萬花同。

  在這兒,有不少三百六十五行的販夫走足,雖然這些販夫走足的人數眾多,但在這兒最猖獗地卻是應天府一帶,富商、高官所生所養的紈跨子弟。

  而這些無所是事富家子弟,最常聚集的便是名揚應天府的萬福樓。

  欸!這萬福樓可不是一般的酒館,而是聚集了數十名來自各地的美女,所在的一個地方,說得簡單一點,就是妓院啦!

  「哈哈!來來,澈雪陪我多喝一點,等會兒我就賞你二十兩白銀。」

  一名俊俏、身穿白裳的男子,一手擁著妖艷嫵媚地女人,囂張地笑道。「柳兄,你看這小妞多俏呀!皮膚就像嫩梨一樣,一咬就有汁……哈哈哈!」

  那名被稱為柳兄的人公子哥,也如白衣男子一樣,擁著一名美女,上上下下地摸著懷中的女子。

  而這兩名一身雍華的男子,一個是縣府大爺的小兒子,柳文宣,一個則是木材商的兒子,同時也是……雲霞山莊的姑爺,高蘇志。

  高蘇志是一個二十七八的年輕人,外表乾淨卻有點浮誇,一看就知道他是一個極擅於玩樂的人,只是……他這麼一個有了家室的男人,在這煙花之地流連不去,似乎太……在這時代的男人,偶而進出煙花地本是沒有什麼,可高蘇志他連今日卻是已足足有半個月不曾回過雲霞山莊,這就稍嫌是過份了點吧!

  平日不喜工作、好吃懶做的他,就連自己父親留下給他的產業,他都不曾好好地管過,他能如此豪無顧忌地揮霍,全仗了自己小舅子那片數不清的家財。而他長得那麼大,可能就連自己賺個半子兒都不曾呢!

  「高兄,你半個月不曾見過自己的愛妻,不要緊吧?」一番笑鬧後,姓柳的男子突然問。

  高蘇志先是一愣,隨即大笑了出來,「哈哈……我妻子?沒關係,她可乖的吶!我做什麼,她都不會有什麼意見的,只要我回去時,幫她帶個胭脂水粉,她就高興得什麼都忘了……呵呵……」

  高蘇志懷中的女子,撒嬌撒癡地笑道:「唉呀……高郎你真是壞呀!」

  高蘇志色咪咪地親了那女子,囂張地笑道:「我壞?對我就是壞……今天晚上我會更壞,壞到你明兒個起不來……呵呵……」他輕擰了女子地臉頰。

  「高郎……討厭……」她一聲似真又似假的羞笑道。

  柳姓男子,似乎有點不相信地問:「真的沒關係?你的大舅子可是雲霞山莊的少主耶!」

  「沒關係、沒關係,就算我小舅子看我不順眼,我丈母娘可不會讓他動我半根汗毛……」高蘇志自信地笑道:「我可是她女兒的丈夫……哈哈……」

  柳姓男子,不難從高蘇志的笑聲中聽出高蘇志的得意,彷彿,雲霞山莊的一切,就這麼一輩子可以讓他如此地如意。

  只是……有可能嗎?尤其他還……

  圓月兒高掛的夜裡。

  有人早早便已上褟呼呼大睡去了,有人捧著書苦讀,只望來年可以赴京趕考,考個好功名回鄉耀祖,也有人趁著明朗清涼的夜,與情人私會,更有人與好友相邀,一同賞月飲酒吟詩。

  當然也有人很奇怪……攬著衣服躲在房中自愉,這人不是誰,就是帶著將近二十隻狗偷逃下山的郢荷。「嘻……」

  郢荷穿著女裝,對著銅鏡轉身子,任由衣裙揚起一波波地布花兒。

  自從郢荷從沉大媽手上收下了幾件女裝之後,郢荷便時常偷偷地在夜裡,穿上了這些年代已久的服飾,雖然,這些衣服只是粗布所製成的,可是對郢荷來講,自她懂事起便從不曾穿過女裝的她,這些粗布衣卻有如鑲著金絲的錦衣,寶貝得很。

  白天裡,經常會聽到沉大媽對郢荷報怨,說郢荷不肯好好穿她所送的衣物,而糟蹋了她保存多年的衣服,可夜裡,沉大媽又怎知道,郢荷總是非得穿上一穿她所送的衣服,才肯好好地上床睡覺呢?

  郢荷之所以不肯穿著女裝出現在沉大媽的原因,其實簡單得不得了,只因她不曾穿著女裝,壓根兒就沒有信心,穿著與平日所不一樣的衣服踏出房門一步,也才因為如此,郢荷總是穿了女裝後,躲在房內攬鏡自愉。

  郢荷看著自己的裝扮,雖然比不上在莊裡工作的ㄚ鬟,可是可以換下男裝卻是最讓她高興不過的事了,因為這世上是不會有女子希望自己永遠穿著難看的男裝,至少她就不會是那樣的女子。

  「嘻嘻……」

  郢荷眉開眼笑地對著鏡子搔首弄姿。

  突然,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外頭的狗兒們叫吠聲,此起彼落……,驚得郢荷不得再繼續她的自愉,只想到有人闖入莊裡,就這麼忘情地衝出了房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3 02:16:52

第四章


  狗群狂吠聲乍起後,攏罩在黑夜裡的雲霞山莊,頓時熱鬧了起來。只見,數十數百的燈火,不斷地在莊院內閃動,更不時可見,狗兒敏捷的身影,就在燈火下竄動;而竄動的方向雖沒有絲毫的定位,但光見狗兒們一致的行動,便輕易可知,一定是有人潛進了山莊內。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郢荷慌張地自房內衝了出來,一路找到狗兒們狂吠的地點。

  幾名大漢,正手持著長槍,神色緊張地圍跟在狗群的身後。

  其中一名一看到穿女裝的郢荷,馬上露出一臉不耐地神情,喝道:「抓闖入山莊的不肖份子是我們的工作,你這麼一個女人家,湊什麼熱鬧?」

  郢荷先是一愣,才猛然想起,自己身上所穿的衣服是姑娘家的服飾,難怪他們都不認得她這一個專門訓練狗兒的人。

  只聽,「阿和那小子究竟是在幹什麼?到現在還沒來,這群狗雖然不會讓人給跑了,但我們也為了這些狗兒根本無法動手……」

  「待會兒,他要是來了,就知道好看了,管事要是知道他怠忽職守的話,一定會狠狠的削他一頓……」

  「可惡,究竟是什麼時候才來,再不來要是人溜了,我們怎麼跟少爺交待?」

  聽著聽著,郢荷忍不住笑了出來,但她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畢竟管理狗兒、讓狗兒聽話是她的工作,她可不想因為怠忽職守而慘遭被趕走的命運。

  郢荷雙手往前一伸,將擋在她身前的大漢推開。

  這一推開,馬上引來大漢們的不滿。

  「你這女人在發什麼神經呀?」開始有人罵道。

  「你不要命啦!這些狗可是凶得很吶……」

  郢荷只是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隨即便對著前方的狗群們,吹起一聲既尖又昂長地哨聲,「嗶────」

  哨聲一起,不由得讓剛剛那些破口大罵地大漢們一個個愣在當場。

  而狗兒們也在哨聲響起時,起了微妙地反應,一隻隻狂吠中的狗兒,剎時靜了下來,瞬息間的變化,更是讓那些大漢們吃驚不已。

  「你是誰?這些狗怎會聽你的話?」一名不敢相信脫口問道。

  「我就是阿荷。」郢荷回頭微微一笑,隨即又換上正經地表情,對著狗群們喝道:「全給我趴下!」

  所有的狗果然就如郢荷所喝地,全都趴在地上不動。

  這可讓所有的大漢不能不再相信郢荷所說的話!

  「你……」

  郢荷板著一張臉道:「趕快去抓人吧!它們不會咬你們的,只要你們還是穿著莊院的護院衣服就不會,快點去!」她催促著。

  這才讓一大票大漢猛然地從疑惑中醒來,想起自己還有重要的事得先做。

  所有的護院就在不必擔心被狗攻擊下,全部往潛入者所藏身的地方圍了去。

  潛入者大概看到自己被圍,一時沉不住氣,便不小心現了身,而這一現身,理所當然地少不了引起一場鬥毆。

  只是,潛入者的武功高出護院們太多,根本無法一時便制住對方,但也因此,引來了,正在查看帳簿的蕭憶風,以及專門守護蕭憶風的沙文雄。

  「怎麼回事?阿和人呢?」

  蕭憶風出口問在場,最閒也是唯一可以問的郢荷,只是郢荷背著蕭憶風,加上穿的又是女裝,使得蕭憶風壓根就沒想到郢荷人就在他身前。

  郢荷一聽聲音便知道來者便是蕭憶風,只是她還沒開口,就便又聽到沙文雄怒氣沖沖地罵道:「你這女人知不知道這裡很危險呀?眼前不只是有刺客,還有一群兇惡得讓大男人都不敢輕易靠近的狗兒,你這女人簡直就是不知死活!」

  聽到沙文雄這些話,郢荷有種讓人看扁的感覺,讓她不由得火氣跟著上升了些,她扯著一抹像笑又不似笑地表情,回頭道:「可惜就只有我個不知死活的女人,才有辦法管得動這些狗兒。」

  沙文雄張口結舌地看著回過頭來的郢荷。

  「你……你……」

  就連蕭憶風也既意外又詫異地看著雲發垂肩,身穿著將郢荷襯得像是純真得像小村姑的女裝。

  「你是女的?」

  今夜,雲霞山莊的大廳,與往常迥異。

  午夜時分,不只是沒有寂靜暗黑,反而還燈火大亮,門外人潮擁擠,再加上吵雜聲不斷。

  只見,擠在門外的人臉上,皆掛著一抹好奇地神色、猜疑地眼神。

  遠處。

  「老蔣,你說那個訓狗的護院是個女的?你有沒有聽錯呀?」

  被人從被窩挖起來的一名小伙子,跟在一名頭頂蒼發的老頭後頭,問。

  老頭頭也不回,有些不奈煩地道:「不相信我的話,你等會兒就自己看不會,看我老蔣是不是有騙你,欸!小子你年紀輕輕的,動作卻那麼緩慢,比我這個老頭子還要來得差勁,快點啦!」

  看來,郢荷是女的這件事,可真的是讓雲霞山莊上上下下,在這個早該是沉睡的時刻,一個個都背棄溫暖的被窩,匆匆忙忙地趕來湊熱鬧了。

  異常熱鬧的情形,可真的是讓本來寧靜得有如明鏡湖般的雲霞山莊,完完全全地變了樣了。不只如此,這大廳之外的迴廊,在此時,可能還比應天府中的不夜市,還要來得熱鬧許多吶!

  郢荷這件事,還驚動了大小姐蕭秀玟和高高在上不肯與人一般的老夫人,余氏。

  廳內,老夫人余氏就坐在大位上,而少主人的蕭憶風亦是坐在上方,看著站在中央,神色顯得異常不安地郢荷。

  原本,蕭憶風將郢荷叫到大廳是想問明她為何要女扮男裝,可是他一點也沒有想到,這中間不過短短一盞茶的時間,卻會引來如此多人的觀望,就連他那平日不大願意蹋出春風苑的母親,居然也聞風而來。

  蕭憶風著實是感到有點頭疼,潛入者的事還沒有處理好,卻又引來兩個難纏的人來,蕭秀玟跟余氏,蕭憶風不禁想要搖頭歎氣。這整個雲霞山莊,蕭憶風最不想見的就她們兩個人,還有自己的妹婿高蘇志。

  可偏偏深夜的這場騷動,卻一引,便引來了這兩個人。

  但是,此時最讓他在意的還不是蕭秀玟和余氏,而是站在廳中的「郢和」。

  和緩的燈火下,郢荷看起來比白日裡的她還要來得嬌小許多,雖然臉上沒有半點胭脂水粉,卻也還是看得出她那皎好的面頰,比起蕭秀玟還要來得引人著迷。只是,一直把郢荷當成男兒身的蕭憶風,對這樣的變化不由得感到有點不自在,但不可諱言地,蕭憶風心中還是有一絲竊喜。至於,為何竊喜,蕭憶風自己也說不上來。

  余氏邊喝著下人捧來的春茶,邊問道:「風兒,就是她引起騷動的麼?」

  蕭憶風一向知道余氏為人無情,只講求獲功牟利,像郢荷這樣毫無背景的下人,她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動輒便要賞人五十板,不然就將人趕出莊。所以,在雲霞山莊內,除了少主蕭憶風讓人敬畏外,就屬余氏最難惹,因為余氏不會像蕭憶風一樣,賞罰分明,所有的賞罰全看她當時的心情如何。偏偏,蕭憶風又敬余氏為母,不願與余氏有所爭執,大多采睜隻眼閉只眼的作風,任由余氏高興,而甚得余氏所疼愛的蕭秀玟,也因此有樣學樣,反正她的背後有個余氏為她撐腰嘛!

  蕭秀玟一臉不屑地神情斜睨著郢荷,尖酸刻薄地道:「就這女人吵了我們的好眠呀?」她往郢荷走近了一步,「喂!你這女人為何要故意女扮男裝混進我們莊裡?說!你究竟有什麼意圖?」

  看到蕭秀玟的嘴臉,郢荷不禁想起最愛虐待她的楊珠珠。若在以前,她或許會駭怕像楊珠珠這樣的人,可是在離開華山後的這段時間裡,尤其是在這雲霞山莊,經過別人同等地對待,郢荷早已悄悄地萌生了未曾有過的自信和勇氣。

  她昂首挺胸,沒有絲毫的心虛,道:「我沒有故意要女扮男裝混進雲霞山莊。」

  沒有畏懼地神情,讓蕭秀玟感到被羞辱、不受尊敬,她懊惱生氣地道:「你明明就是個女的,還說你不是故意的?」

  自從郢荷幫沈成跟蕭憶風上訴之後,蕭秀玟就開始注意到郢荷這個人,別說只是注意而已,她還很認真地想找機會將敢跟她作對的郢荷給趕了出去。如今,有這樣的機會,她豈會輕易就放過羞辱郢荷?

  「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是故意要女扮男裝的,要信不信隨便小姐你。」郢荷硬聲地道,一點解釋的意味也沒。「那你為何要穿男裝?而不穿女裝?你沒有半點合理的解釋,憑什麼讓人相信?」蕭秀玟咄咄逼人地問。

  「我……」郢荷瞪著蕭秀玟,本想解釋自己當初來是因為只有一套男裝,逼不得已才讓人誤會,可她又忍不住想到,沉大媽不久前才將其年輕時的衣物給她,她卻是因為不曾穿過女裝,而不敢在人前恢復女裝,可要真的將這些說了出來,她豈不是要被人家笑掉大門牙?而且,她相信眼前的這些人,肯定不會相信這種話的。

  就在這時,沉大媽突然推開人群站了出來。

  「她讓我們莊內的人帶回來時,身上就只有一件破衣服,而且連半毛錢都沒有,小姐,沒有半毛錢的人,您想要她換回女裝,有可能嗎?光只是一件粗布衣就要半兩銀子,而沒有錢財的阿荷,有得吃就很幸運了,哪有可能去買件粗布衣來證明自己是個姑娘家?更何況,阿荷進莊內才剛領過餉銀,尚未出莊過,又如何去為自己添購衣裳?」沉大媽一向就看不過蕭秀玟這個人,再加上她所認知的郢荷又太老實單純了點,而且郢荷還曾為了自己的兒子去找過少爺,光憑這幾點就夠沉大媽為郢荷挺身而出,為郢荷說句公道話。

  蕭秀玟一點也沒料到居然有下人,會不懼她而站出來為郢荷說話,這著實讓蕭秀玟一張臉青了一大半。

  「你……這老太婆,她真的沒半件女裝嗎?那她現在身上這件女裝又是怎麼回事?還有,她說不定早計劃好了,讓我們雲霞山莊的馬車撞上,好順理成章混進來,既然要混進來,當然身上沒有分毫,不然我們有怎麼可能收留她?」蕭秀玟硬是找出一些理由來,想證明郢荷是奸細。

  沉大媽目不斜視地道:「她身上那件女裝是我送給她的。」

  蕭秀玟聞言一愕,「你送給她的?你怎麼有可能有這種年輕姑娘家的衣物?老太婆,你想要幫她脫罪,也用不著說這麼癟腳的謊吧!」她不屑地笑。

  左一句老太婆,又一句老太婆,聽得沉大媽不由得火了,「癟腳的謊?難道小姐不知道老太婆我也曾經年輕過嗎?這些衣服可是我還是姑娘家時穿的。」

  沉大媽話中帶話地暗諷蕭秀玟沒常識,同時暗諷著蕭秀玟,她也會有老的一天,這些蕭秀玟可聽得出來,她忍不住罵道:「你不過是個下人,居然敢跟我頂嘴?你今天就給我滾出雲霞山莊,連你兒子也是!」

  這時,連蕭老夫人也開口了,「秀玟說得沒錯,一個下人敢跟主人頂嘴,那還成樣兒麼?這樣的下人,的確是不配留在我們雲霞山莊。」

  突來的開口,不只是讓沉大媽一驚,更是讓郢荷感到忿忿不平。她不再顧慮自己是否能再繼續留在雲霞山莊,往前一踏,指著蕭老夫人道:「你這配叫老夫人嗎?不公的行事,又叫人如何信服?難怪我們這些『下人』會跟你們頂嘴,現在要是真有其事,而我又當真是奸細的話,相信不會有人願意站出來為我講半句話的,我穿男莊進到雲霞山莊,又怎麼樣?我是個姑娘家又怎麼樣?事情不查明就亂定我的罪,我不服!沉大媽因為我講幾句話就遭被人趕的命運我更不服!哼!什麼天下有名的名家,我看你所自傲的雲霞山莊,比狗屎更不如!」

  蕭夫人被罵得氣紅滿面,「你……你……」

  郢荷又往前踏近一步叱道:「你給我閉嘴!」她轉頭面向蕭憶風,不卑不亢地道:「少爺,雲霞山莊是由您當家,我相信少爺您一定會客觀公正才是,如果,少爺依然相信我是奸細,那我沒話講,我馬上離開雲霞山莊,今生今世不再踏入雲霞山莊一步,我郢荷雖然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平凡人,但所說的話一定會做到的,至於沉大媽,她並沒有做出半點對不起雲霞山莊的事,希望少爺不要刁難她們母子倆。」

  在場的所有人,不分是蕭秀玟、蕭老夫人或是站在門外的長工、護衛,此時全都將目光投注在蕭憶風地身上,屏息地等待著蕭憶風的決定。

  蕭憶風深沉地眼神,直直地看著郢荷,「你實在不像是一個下人。」

  「呃?」

  這算是什麼樣的回答?郢荷詫異地暗忖著。

  蕭憶風理所當然地相信郢荷,畢竟,十年前他就已經見過郢荷了,而那時的郢荷就已是穿著既破又舊的男裝,他相信不會有人為了設計他,早在十年前便在他的眼前,演出了那樣的戲。

  同時,看著郢荷此時激動地神情,蕭憶風更是覺得郢荷更像十年前,自己所見到的那個人,一個讓他由衷想佩服的人,並不是郢荷有高不可侵的身份,也不是因為郢荷有高強傲人的武功,當然,這些郢荷全都沒有,蕭憶風之所以佩服郢荷,只是因為郢荷並不會為身份地位所惑,敢在他的面前,講出真心話,就宛如他也是一個普通人一般。

  蕭憶風淡淡地開口說:「一個普通的下人,是不可能有這樣的膽勢,更不可能有這樣的氣魄講出對主人的不屑,你到底是誰?」

  「啊?」這不就擺明了蕭憶風也不相信她了。郢荷沮喪地看著蕭憶風。她原以為雲霞山莊的當家主人,應該會是一個通情理的人,郢荷怎麼也沒想到,到最後人家依然還是認為她是一個故意女扮男莊混進來的奸細罷了。

  「那……這裡既然沒有留我的餘地,我自然就得捲鋪蓋走路,我這就去將我自己所有的東西整理整理就走……」

  蕭秀玟可沒這麼容易就放過郢荷,再怎麼說,蕭憶風此時是站在她這邊,她不好好的使用一下,豈不是太對不起她自己了。蕭秀玟囂張地笑道:「說走就走?可沒這麼簡單,既然我哥都認為你是奸細了,那麼你要走的話,可能就要先付出一點代價……來人吶!把她給我拖到地窖去。」

  先前受辱的蕭老夫人,當然也不可能放過郢荷,也跟著道:「處她鞭刑一百五十下,然後給我從後門丟出去!」

  就在數名大漢往郢荷圍了過去時。

  「慢著!」

  蕭憶風瞪著自己的妹妹與母親道:「我相信她不是奸細。」

  只見,蕭秀玟及蕭老夫人愣在當場,還誤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蕭老夫人一張臉掛著怪異地神情,問:「風兒……你說什麼?你相信這個……下人?」

  蕭憶風斬釘截鐵地道:「我相信她。」

  「為什麼?」就連郢荷也忍不住跟著蕭家兩母女問。

  「難道我這雲霞山莊的當家主人,要相信誰也要跟母親與妹子報告原因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3 02:17:08

第五章


  經過那場幾乎被趕走了惡夢的數天之後,就在她要經過小竹林到另一個院子巡視時,卻突然發現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人工湖旁。

  郢荷光是看那畢挺、高挑修長的身材,就知道那人是她一直銘感於心的人之一的蕭憶風。

  只是,郢荷不懂,為何在她印象中,那個氣宇軒昂的男人,如今他的側面卻露出嗒然若喪地神情。

  而看到蕭憶風那顯得有些……落寞地神情的郢荷,心頭毫無由來地一抽。雖是如此,可她並不在意自己何以冒出如此莫名的反應,只在意在不遠前的蕭憶風為何會有那樣令人心疼地神情,甚至一時間忘了自己要悄悄離開雲霞山莊的決定。

  看著蕭憶風那神情,郢荷直覺那神情實是不適合蕭憶風啊!而在不自覺中地往蕭憶風靠近。

  功力高深、江湖經驗豐富的蕭憶風,在郢荷停在小竹林前時,便已發現了郢荷的存在。只是,心情鬱悶地他本不打算理會郢荷,可蕭憶風怎麼也沒想到,郢荷居然不像別的奴僕悄然地離去,反還往他走近。

  「唉……」蕭憶風苦笑地輕歎一聲,心中不免有世事不如己料地感歎。

  不自覺地往蕭憶風靠近的郢荷,靜靜、沉默地停在離蕭憶風身後兩三步的地方。

  蕭憶風頭也不回地開口問:「有什麼事嗎?」

  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在風中響起時,郢荷才猛然自心神迷失中醒了過來。

  「啊!」她倉惶不安地道:「對……不起,請原諒小的……小的不是有意打擾少爺……」

  蕭憶風又是一歎,暗忖著郢荷進入雲霞山莊已有好些個時日,卻還弄不清下人的用辭男女有別。雖感郢荷常識不足,他卻又忍不住在心中為郢荷解釋一番,因為郢荷鮮少見到他和小姐跟老夫人,再加上她自身的工作範圍,導致掌管奴婢的大媽,沒有辦法教她身為下人基本的禮儀。

  可蕭憶風又忍不住想到,郢荷這樣也好,不必為時下的禮儀所束縛,維持她原先可貴的直率,不必像他這樣……才好……。蕭憶風不禁感慨起自己的身世和纏繞在身上的責任。

  「到底有什麼事?」蕭憶風沉沉地不帶絲毫情緒起伏,問。

  郢荷絞轉著自己的十指,就是不知該要怎麼回答,「我……我……」最後,郢荷只好斷然地道:「我是看到少爺臉上的神情……所以才……靠近,不知少爺是為了何事煩心?」

  關心?蕭憶風直覺地就想到這兩個字。他背著郢荷又是苦笑一聲,「你似乎分不清下人的本份。」

  這話聽在郢荷耳裡,自然知道蕭憶風是在指責她踰矩了,可她還是忍不住說:「少爺究竟是為了什麼事煩心?小的我可以讓您發洩一下,或許少爺您發洩一下,心裡頭會舒服一點……」

  呼!蕭憶風猛然轉身面對郢荷,神色略為不悅地問:「你這是在逼問我?」

  蕭憶風的心中,雖然對郢荷的關心感到窩心,可他還是對郢荷如此地踰矩的舉動感到不悅,尤其是梗在他心中的事,更不是她這樣的下人該知道的。就算他不在意地說出口,也只是徒增郢荷的心理負擔罷了,再說,要是郢荷的口風不緊,那他們雲霞山莊豈不就要……貽笑江湖了?

  「小的不敢……」郢荷連忙低垂下頭低聲道。

  看到郢荷倉惶失色地神情,蕭憶風反倒覺得自己嚇到了她,而感到不忍。

  蕭憶風又是一歎,道:「算了,你走吧!」

  可郢荷並沒有如言走開,她依然還是站在蕭憶風地身前,臉上地神情既是猶豫又有些為難。

  蕭憶風右眉為之一挑,「還有其它的事?」

  「沒……沒有……只是……」郢荷吞吞吐吐,就是講不出一句完整地話來。而她的吞吞吐吐,正將她的踟躇表露無疑。

  「只是什麼?」

  郢荷瞄了蕭憶風一眼,才又道:「少爺到底是為了什麼事煩心?」

  呵!郢荷還真是不死心吶!居然還敢再問。

  蕭憶風從來碰過像郢荷這樣的下人,雖然他本就知道郢荷與其它的下人不大相同,不只是在學識上或是下人應有的基本常識上都所差異,可怎麼也沒想到,郢荷的常識居然會差到這般地地步,居然不顧他的不悅逼問他的事。

  蕭憶風忍不住在郢荷露出一抹笑容,一抹有些嘲諷、有些可笑地笑容。

  然而,郢荷卻因蕭憶風那抹笑容而當場愣住了。只看過蕭憶風一次不怎麼算笑的郢荷,不由的因那抹笑容失了神。

  雖然,蕭憶風該為郢荷的踰矩生氣,甚至發怒,可是他就是不知怎麼地,直感到剛剛那股窩心的感覺,居然在他的胸中擴散了開來,而且還可以感受到一股暖暖、舒服地的暖流,正在他的四肢中竄流。

  從沒過……應該是自父親去逝後,便不再有過這樣的感覺的蕭憶風,真的是不知該如何去歸化心中的這股異樣的暖流。可就算他再怎麼不知該如何去歸化這突如其來的情感,他的本能依然使他臉上那一成不變的冷淡,卸了下來,取而代之的就是他鮮少在下人面前所露出的笑容,雖然他臉上的笑容著實是有些怪異。

  蕭憶風緩和的神情,讓郢荷更是湧起勇氣,忘了自身的立場,而再次問:「少爺,你就說與我聽吧!說不定,真的可以幫你一解心中的鬱悶。」

  蕭憶風轉身望向那微風所掀起微波的人工湖,心中所想的是,居然不是自家人當他訴說苦悶的對象,反倒是一個身份低微的郢荷,毛遂自薦要當他的傾訴人,這是多麼可笑呀?

  多年的歷練,早已讓他成為一個內斂的人,就連許多事,常年跟在他身邊的沙文雄,也都只知道事情的經過,而無法猜透他心中的想法和感覺;而如今想要瞭解他的人,不是自己的生母,不是自己的胞妹,也不是自己的心腹,而是這個身份與自己差距甚大、偶而一見的郢荷。

  蕭憶風忍不住想到,人生難得一知己,而感到欣悅,縱使這位知己是現在才要開始瞭解他。

  他拋開地位的隔閡,微笑道:「你以後就待在雲霞山莊工作不要走了。」

  郢荷的心中雖是滿是疑惑不解,卻還是跟著蕭憶風走。

  「相公……你可回來啦!」

  蕭秀玟捧著茶水,巧笑倩兮地服侍著剛進房門的丈夫。

  依然是一身白的高蘇志,溫柔地在蕭秀玟臉上輕啄了一下,笑問:「夫人可有想為夫的我?」

  蕭秀玟一副大家閨秀地模樣笑道:「相公這幾日去了哪兒?秀玟可是想煞了相公你了!就不知做相公的想不想自己的娘子?」

  撒嬌的口氣,一點也不像她對著沈成、郢荷發怒時有如夜叉一般地令人厭惡駭怕,彷彿她原本就如此地溫柔可人。

  高蘇志修長的手指往蕭秀玟的臉上一刮,笑道:「當然想呀!我有這麼可愛的娘子,外出怎麼會不想。」

  露出甜蜜笑容的蕭秀玟,黏著高蘇志問:「那相公回來時,有沒有去跟娘親問安?我娘這些天一直問起你吶!問你到底要到何時才會回來。」

  「當然有呀!娘子最在意的事我怎麼有可能把它給忘了,當然一回來就是先去丈母娘問安,還有,為夫的我還陪著丈母娘聊上一會兒才回來呢!」高蘇志理所當然地笑道。只是,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易查覺地狡獪。

  蕭秀玟愉悅滿意地親吻了高蘇志一下,道:「相公真好,難怪我娘老是笑說,她上輩子燒了高香,才能有你這樣的女婿。」

  「那當然的,我要是不孝順丈母的話,當初丈母娘又怎麼會把你嫁給我?」高蘇志驕傲地笑說。

  「是喔!」蕭秀玟露出羞赧地一笑。

  可高蘇志是真的孝順嗎?

  嘿!這就只有他自己跟老天爺才知道實情囉!

  自從郢荷被誤以為是奸細起,郢荷便真的是恢復女兒身了。

  本來要郢荷換上姑娘家衣服的沉大媽,更是硬逼著郢荷不得再著男裝。當然,從郢荷穿著女裝時的舉動看來,沒有一個不認為郢荷以前真的穿過姑娘家的衣物嗎?不只是走起路來經常踩到衣擺,還不時因為動作粗魯而東撞西撞,撞到只要是磁製的傢具,沒有一樣是可以保留完整的模樣。

  因此,總是有人忍不住要問郢荷。

  「你真的是姑娘家嗎?」

  就連蕭憶風也不免對郢荷露出怪異的目光。

  然而不管如何,郢荷對這問題只有一個回答,「我以前從不曾穿過姑娘家的衣物……所以……」

  如此地回答更會引來他人的好奇,而郢荷也只是大約地解釋自己來到雲霞山莊前,自己的處境,但她就是不曾對他人講過,只因郢荷是自華山「偷跑」出來的。

  只是,她一點也沒想到,就算她再怎麼致力隱瞞自己偷跑的事實,還是讓碰上她最不願再見到的人───華山楊家的人。

  一早。

  郢荷便從莊內的長工口中得知,華山派的楊晉東,在昨日傍晚便派人遞上拜帖,告知蕭憶風他們將於今日的午時登門拜訪。

  剛聽到這消息時,就宛如晴天霹靂一般,被霹得心頭慌亂、驚顫不已,更使得她無心於工作,只是一直擔心著自己,要是無意間被撞著了該怎麼辦才好?郢荷自知自己一定無法對楊晉東及楊珠珠解釋什麼,可是要是雲霞山莊裡的人要她解釋,她又該要如何去解釋呢?要老實地托出?還是編派一些謊言敷衍一番?

  「阿荷?阿荷……」

  「啊?」郢荷自不安難穩的思緒之中,回過神來應道:「有什麼事?成哥。」

  沈成站在花埔中,邊揮汗邊問:「你今兒個是怎麼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有什麼煩腦嗎?」

  郢荷兩次的相助,讓沈成這名大老粗、老實古意的人,打心底感激,如今看到郢荷一臉憂色,沈成不免關心地詢問郢荷。

  「沒……沒有什麼事……」郢荷勉強地擠出一抹微笑道。

  沈成不大相信地看著郢荷,「真的沒事?」

  「是呀!」郢荷不願將自己從華山偷逃出的事講出來,只有睜眼說瞎話。」不然,成哥認為我有什麼煩腦?」

  沈成偏著頭,想了想才一臉拙相地說:「我不知道,我只是看著你今天一直心不在焉地走來走去,臉上還一直掛著憂心的神情……所以我才會以為你心裡頭有什麼煩腦困擾著……呵呵……可是我好像猜錯了!」他邊搔著頭邊乾笑。

  讓人關心的感覺真好……。郢荷不禁心有所感地想道。

  「多謝成哥的關心,我真的……沒有什麼事……」可沈成的好意,卻讓郢荷越感到自己眛著良心在說話實是難過。

  沈成看著郢荷的神色,還是感到些許地不放心,因此他為了讓郢荷可以感到開心一點,便道:「今天聽說華山派的掌門人和他的妻女要來,不如我們先放下工作去偷看吧!聽說楊掌門的女兒長得非常的標緻哦!」

  「呃……這不好吧!我們是下人怎麼可以去偷看少爺的客人?要是被管事的知道,我們肯定要挨一頓罵,嚴重一點,說不定老夫人跟小姐又可以找機會把我們趕出莊。」郢荷哪有可能答應沈成那荒唐的提議,要真的答應了啟不就是自尋死路?

  這嚴重性沈成也是瞭然於心,可是看到郢荷一副愁眉不展地模樣,他更是看不過去,「嗯……不過,只要我們藏得好不要被人發現了就行了呀!再說,這回兒又不只是我們倆個去偷看,還有其它人也會去的,我想要真的是要處罰我們,其它人也是會被處罰的,還有呀……管事的可不會一次就趕走太多的人,要真的趕走我們,那這大好的庭院可就沒打掃了,還有老夫人跟小姐可就要餓肚皮囉!」沈成是越講越心寬,笑容更是越扯越大。

  郢荷依然還是不能就這麼放心的跟去,畢竟,她可以猜得出來,要是楊珠珠發現她的人待在雲霞山莊的話,不是她慘,就是蕭憶風這個主人沒了顏面,硬被栽上莫虛有的罪名。對於蕭憶風寬大的對待,她就已經感到相當了感激了,要是在這當頭讓蕭憶風沒了顏面,那她就真的是恩將仇報。

  「我……我還是不要去了……」

  可沈成並沒有給她再說下去的機會,硬拉著她地手往前院去,只是邊走的當頭上,沈成帶著不大相信地口氣邊問:「你有沒有感到少爺對你跟我們倆母子特別的寬恕?以前少爺雖然很好,可是他從不曾好到這種程度……為了你跟我娘的事,不顧老夫人跟小姐的意見,硬是讓我們三人留了下來……阿荷你有感覺到嗎?」

  「啊?」郢荷疑惑了,她不懂為何沈成會有如此一問,「少爺的人本來沒有這麼好嗎?」

  郢荷一直以為少爺是一個明事理的人,可是怎麼沈成的說法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

  沈成低著聲音說道:「我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少別一向不喜歡多管小姐、姑爺及老夫人的事兒,所以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對吧?」

  「對呀!成哥是有講過。」郢荷點著頭道。

  「前一陣子,你跟我娘的事兒不就牽扯到了老夫人跟小姐了嗎?要是照少爺尋常的脾氣,少爺一定睜隻眼閉只眼,隨著老夫人跟小姐性兒去,可事實卻一反往常,這讓成哥我著實想不通究竟是為了什麼,少爺會改變……」

  郢荷眨著眼道:「成哥,你在雲霞山莊待的比我久,你想不通的事,我更不可能想得通呀!」

  沈成突然停了下來,一雙眼直直地看著郢荷,「阿荷,成哥我對這件事一直有種感覺……我說了,你可別罵我傻。」

  看到沈成那般沉重地神情,郢荷的神情也不禁跟著正經專注了起來,「成哥有怎樣看法?」對於這種牽扯上她的事,郢荷不免會感到好奇。

  「上回小姐要把我趕走,跟前一陣子所發生的事兒,兩回當中,都有阿荷你……所以我跟我娘一直在想,少爺之所以會從寬發落,並不是因為我們倆母子,而是因為───阿荷!」

  「啊?那怎麼有可能……」沈成說的話,讓郢荷著實感到荒唐,她不禁笑道。

  沈成一本正經地道:「為什麼不可能?」

  郢荷反問:「那又為什麼有可能?」

  「像我們這樣的下人,雲霞山莊並不會在意是多一個還是少一個,平日不喜多睬老夫人跟小姐事兒的少爺,不應該會突然轉變的,應該是為了某些我們不瞭解的原因……」

  郢荷一雙清澈地大眼,望進沈成那雙老實、絲毫不懂得隱瞞地雙眼,「所以成哥就想到是因為我?」

  沈成點頭如搗蒜地道:「是呀!」

  可郢荷並不是這麼認為,「成哥,自我進雲霞山莊後,我就聽聞過不少有關老夫人、小姐跟姑爺的流言,我相信成哥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那些流言吧!而我認為少爺也不可能完全不知道,所以我想,少爺之所以會有所改變,並不是因為我。」

  沈成雖也認同,但他更希望少爺是因為郢荷而改變的。雖然,郢荷的身份低微,可是光是郢荷的善良貼心,讓沈成不由得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富裕的生活:……如果,他不是一個小小的花匠的話,他會希望讓郢荷得到幸福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少爺。可想歸想,事實依然不會改變的,他依然還是一個,年餉不到五兩銀子無法養妻生子的花匠。

  「或許吧……不過我還是有那種感覺……」

  「唉呀!成哥你想太多了啦!」郢荷一雙眼眸轉了轉,笑道:「成哥,我還是先去帶著狗兒到別的院看看……」

  沈成皺著眉搖頭說:「還是先跟我去前院看看吧!換個心情也好,不然你要是一直心帶憂煩的話,遲早是會生病的。」

  「可是我……」

  沈成不理會郢荷的抗議,還是硬拉著她往前院去偷看來訪的客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3 02:17:33

第六章


  北方規整的住宅,一般分為前後兩院,前院橫長,大門開在前左角,又稱為「青龍門」,坎宅巽門,視為吉利,它使從宅外進至前院時又增加了一個過院。而前後兩院中,又相隔了一片小小的竹林,竹林中有一座垂花門式的中門,由此進入便到達了方闊的後院。

  而雲霞山莊的建築規劃,當然也不例外,只不過是它的範圍大小比尋常莊院大上數倍,整體設計亦比尋常的莊院來得繁複、華麗了許多。

  以檜木為主所裝簧而成的大廳,看起來既深富古味又令人感到莊嚴肅穆。

  加上廳內所擺飾的奇珍名畫、價質不菲的古董,以及地上所鋪遠從波斯進口的地毯,在在地顯示,這裡並非是一般人可隨意進入的地方。

  只見,正有四人神色略帶緊張地坐在廳內,等候大廳的主人到來。

  那四人不是他人,正是千里迢迢地由華山而來的楊家夫婦、其女和門下弟子。

  在他們四人不知等候多久之後。

  突然,有一群丫環、奴僕端捧著茶水點心一擁而入。

  相隔不久之後,只見,蕭憶風一身綠色勁裝,神色從容不迫、氣宇軒昂地進入廳內。

  蕭憶風一進入廳中,立刻引來眾人的注目,不須他人為楊晉東等四人引見,便知此人正是江湖中所傳言的人中之龍。

  而在楊晉東等四人中,又以楊珠珠最為詫異、驚艷,甚至可以說是對蕭憶風一見鍾情,整個魂兒便被蕭憶風給勾了去。她有些癡傻地對著蕭憶風笑,壓根就沒想到眼前的這個男人便是那個視自己如無物的那個少年。

  楊晉東連忙起身一揖,笑道:「久聞蕭莊主是人中龍鳳,今日一見,方知果江湖傳言不假!敝人楊晉東,他們則是我的妻女和門下弟子。」

  蕭憶風只是淡然地回以一揖,「久仰,家僕若有怠慢,尚請見諒。」

  「客氣,客氣!珠兒、方彬!還不快來見過蕭莊主。」楊晉東一臉不敢當地道。

  「珠兒,見過蕭莊主。」

  「方彬,見過蕭莊主。」

  楊珠珠、方彬兩人,這才連忙向蕭憶風打躬作揖一番。

  方彬是楊晉東的大弟子,同時也是楊晉東最為寵信的愛徒,這回楊晉東一同帶他下山,一來是為了方便行事,二來則是為了讓方彬能夠多增廣一些見識。

  蕭憶風只是對著他們兩人微微頷首,才又道:「四位請坐,茶水、點心也請隨意。」

  待楊晉東四人紛紛坐定後,蕭憶風便立刻省了客套話,開門見山地問:「今日四位來訪,不知所為何事?」

  只見楊晉東皮笑肉不笑,虛偽地道:「楊某帶著家眷、弟子下山本就為了讓他們增廣見聞,而路經此地,想當然爾,要帶著他們上門來一見蕭莊主的風采,否則便枉了我們下山的目地。」

  這些話,不止講得謙虛有禮,還在暗地裡捧了蕭憶風一把。

  只可惜,對這樣的話,蕭憶風早已聽多了,根本就不為所動,只是淡淡地回以禮貌的一笑。蕭憶風心底更清楚的知道,眼前這老狐狸的目地,肯定不止是如此,可就算楊晉東有其它目地,蕭憶風也不以為意。畢竟,像楊晉東這類的人,蕭憶風見多了,只要楊晉東不過份,他做個人情招待一番,又有何難?再怎麼說,如今他是個道地的生意人,多個朋友有益於他各處的生意據點。

  「不知楊掌門打算在此地盤桓多少時日?若楊掌門不急著離開此地,倒不彷留在本莊作客。」蕭憶風道。

  蕭憶風這麼一問,正中楊晉東下懷,他故作牽強地道:「約莫也有十天半個月,可……留在貴莊,楊某怕太過叨擾了。」

  「雲霞山莊,多的是客房,又怎會嫌楊掌門叨擾,再說,四位貴客的蒞臨可是為雲霞山莊增色,若楊掌門執意不肯留在敝莊作客,那就是嫌敝莊簡陋了。」

  虛偽的對話,本就是商人所應具備的本事,在這方面,蕭憶風那冷淡的態度雖使他這方面不夠生動自然,可一番話聽下來,卻還是有禮的緊。

  「怎麼會,怎麼會!」楊晉東一臉為難地神色生動至極,「這……那楊某等四人,只好厚著臉皮叨擾數日了。」

  蕭憶風招來管事命令道:「立刻為四位貴客安排四間客房。」

  管事毫不遲疑地立刻領著一群奴僕、丫環,去為楊晉東等人,清出四間客房。

  「看來蕭莊主平日定有不少訪客。」楊晉東笑道。

  光是看奴僕訓練有素,老江湖的楊晉東,自然不難猜出,像這般大有名的雲霞山莊,肯定有不少像他們這樣的訪客;更不難猜出蕭憶風可能是以什麼樣的心態,來對待他們一行四人。可楊晉東並不在意,畢竟,他的第一目地以經達成了,接下來的,只要有時間給他,自然就不難達到。

  「那也是來者不嫌敝莊。」蕭憶風客氣地道。

  忽然,有什麼東西引起了蕭憶風的注意力,而望向廳外。

  不知所然的四人,則是本能地跟著蕭憶風望向廳外,只是,功力較深的楊晉東,多少知道蕭憶風為何會有此一舉。

  楊晉東笑道:「看來貴莊的人都很好奇。」

  眼力極好的蕭憶風,就在那一望中,瞥見了一席粉紅色的衣擺,想也不想地便猜出那衣襬所屬的主人是何人,因為也只有他所猜想的人,才會有勇氣跟著一群大男人躲在石頭後偷看。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一直讓蕭憶風有些在意,卻又不是很清楚為何在意的人兒───郢荷。

  蕭憶風雖不知郢荷為何要跟著其它人,做出這樣不禮貌的舉動,但他更不願意見到郢荷又為了這麼一點事,引來其它的風波。蕭憶風歉然地道:「讓楊掌門見笑了,只怪蕭某管教不嚴,下人才會這麼不懂禮數躲在暗處偷聽,還望四位多多包涵。」

  楊晉東不以為意地笑道:「沒關係,沒關係!好奇一向是人們的劣根性,此時若立場互換,我那些個徒兒,也必然會做出這般的事來。」

  蕭憶風故意提高音量,對著庭院叱道:「你們還不快點給我退下去!」

  被蕭憶風這麼一叱,本來躲著的一群人,想不現身都不行,一個扯著一個出來,神色倉徨地向蕭風憶躬身離去,深怕自己要是晚個一步,將蕭憶風給惹惱了,下場將只有「很慘、很慘」可以形容。

  唯有郢荷,想離去卻又不敢離開遮擋住自己的大石,只因她怕被楊珠珠其父母給瞧個正著,屆時,就算她再怎麼裝蒜都沒有用。

  帶著她一起來的沈成,見郢荷一動也不動的僵在大石後,怕她沒反應過來而繼續待下去,惹來本可以躲過的懲罰,連忙拉著郢荷的手道:「阿荷,你沒聽到麼?少爺已經知道我們躲在這兒了,你就快跟我一起走啦!不然……」

  不用說郢荷也知道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但她現在可是前有狼後有虎的處境,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偏偏,走或不走她只能選一樣,最後,郢荷只有以衣袖掩住自個兒的臉,硬著頭皮自大石後走了出來,心中暗自祈禱著楊珠珠不要認出她。

  郢荷慌忙地向大廳方向一躬身,轉身便跟著沈成跑,那匆忙的舉動,彷彿大廳之內正有著一頭骴牙咧嘴的食人大蛇,隨時會往郢荷撲過來一般,而令她不得不拔腿就逃。

  蕭憶風皺著眉頭看著郢荷地逃走似的身影,眼中儘是不解,不解一向顯得滿大膽的郢荷,為何會有掩面、脫逃這般使人不解的舉動出現。

  而在場的不只是蕭憶風不解,就連楊晉東等四人也一樣不解,只是楊晉東他們礙於自己是客人,而不好意思出口詢問,否則豈不就是要蕭憶風這主人,下令去查那個奴婢為何會有怪異的舉動出現?要他們真的開口問,那更是喧賓奪主僭越了做客人本份,失禮至極了。

  因郢荷先前猶豫不決的舉動,使得大廳內五人一時間失去了繼續下去的話題,只見,五人沉默地徒讓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好在不久之後,有兩名ㄚ環進來向蕭憶風報告該用午膳時,才打破那股差點把人給悶壞的沉默。

  色香味俱全的精緻美食,襯著一碟碟紋理細緻的餐具上,並且這些美食還有條理地擺在檜木製成的大圓桌上,讓人看了皆忍不住食指大動,口中唾液抑不住地直冒。

  可惜,再怎麼美味的美食,看在蕭憶風眼裡,皆引不起他的好胃口,原因無他,就是為了蕭憶風看到了自己不想見到的人,蕭秀玟的丈夫───高蘇志。

  可高蘇志是蕭憶風的妹婿,為何蕭憶風會對他特別感冒呢?

  只因……一個唯獨蕭憶風及其護衛沙文雄知道的原因。

  平日,蕭憶風甚少會與自家的人共同進餐,今日要不是因為楊晉東身份不同的話,他定也依然獨自一人進食,而不肯輕易讓高蘇志壞了他的食慾。

  倒是高蘇志似乎一點都沒有感受到蕭憶風不悅的情緒,仍舊自得地對楊晉東一行人展現熱情地招待,就有如他才是這雲霞山莊的一家之主。

  而坐在高蘇志兩旁的蕭秀玟及蕭老夫人,更將這一切視為理所當然,最令人疑惑的是,蕭老夫人居然不為自己的親生兒子不平,反而還將高蘇志這僭越的舉動視為當然的。

  看在已過半百的楊晉東夫婦眼中,當然會不由得心生疑竇,只是礙於當主人的顏面,楊晉東倆夫婦再怎麼疑惑,也不敢當著一臉冷意的蕭憶風面前問出口。

  已完全失了口欲並心情惡烈的蕭憶風,卻忽地自心的深處浮起了一抹影子,那是……一個衣著粗劣、舉止總是失當的女子;那女子的影子就在那似遠又似近的地方,對著自己露出關懷的神情……讓他忍不住有個衝動,想就此去見郢荷。

  可,為什麼要見她呢?

  是了,總比在這邊與眼前這些人應酬來得好。蕭憶風腦海裡浮出了那日心中的想法,讓郢荷成為自己的知己。

  但,又要怎麼做呢?她不由得起了一股煩躁。

  到最後,蕭憶風似忍不住而起身,開口道:「楊掌門,蕭某還有些事待辦,無法陪伴四位!就讓蕭某的妹子和妹婿招待四位,蕭某先行離去,望四位能夠見諒蕭某的無禮!」

  說完,也不待楊晉東開口,轉身便離去。

  而楊晉東等人,也只能愣然地看著蕭憶風走出偏廳的大門。

  蕭老夫人則因蕭憶風的突然離去,感到面子掛不住,有些責怪地念道:「風兒這孩子真是的,放著客人就這麼走了……賢伉儷不要見怪才好。」

  楊晉東連忙道:「不!不!不!老夫人客氣了,莊主日理千機,自然有許多事要辦,怎能怪罪莊主呢?再說蕭莊主已陪著我等浪費了不少時間了,楊某等人又怎會見怪呢!倒是楊某該感到慚愧才是。」

  兩方則又是一陣你來我往地客套話說個不停。

  只是,江湖上、商場中,以冷靜、理智出名的蕭憶風,如此異常的反應倒是引來眾人心中不少的疑惑。

  「娘呀……蕭憶……呃!蕭莊主他……」

  楊珠珠一臉羞赧、手足無措地道。

  楊夫人輕啜著手中香味四溢地好茶,彷彿早就料到自個兒的女兒會有此一問般似的,神情自在地笑道:「我的乖女兒想對為娘的說什麼?是想問蕭莊主的事麼?」

  楊珠珠一張粉臉,剎時因楊夫人那兩句似真有似假,像正經又像玩笑地話,染上了一大片紅彩。她跺腳嬌嗔道:「娘呀!你浙是在取笑女兒麼?人家只是:……人家只是……」

  「人家只是什麼?」楊夫人不禁覺得好笑,又忍不住想逗一逗自己的寶貝女兒。

  楊夫人可是很清楚自個兒的女兒,打見到蕭憶風之後,就一直魂不守舍,尤其是在午膳中蕭憶風突然離去之後,更為嚴重。

  來到雲霞山莊,本就是為了讓楊珠珠可以在她和丈夫像蕭家提親之前見到蕭憶風。雖說,丈夫楊晉東想和蕭家結為親家,是為了權力和錢財上的援助,進而使華山派能夠再次在武林中揚名風騷,甚至超越武林大派的少林。

  可身為母親的她,為了自己女兒的幸福,卻並不是真的贊同丈夫的主意,所以在楊晉東早在幾年前想出這樣的點子,並告訴她時,楊夫人便已決定,要是她的珠兒當真的看上蕭憶風的話,那就最好不過,不只是珠兒的終身有所托依,還可順了丈夫長年想將華山派發揚光大的心願;但要是她們的女兒,看不上這個武林、商場上的傳奇人物的話,那她就算跟丈夫翻臉,也在所不辭,再怎麼說,楊珠珠也是她懷胎十月,花了十多年的關懷和愛所拉拔長大的心肝寶貝,她要是不支持自己女兒的終身幸福,難不成要去支持丈夫那可有可無的夢想麼?

  十多年的拉拔,楊夫人自然能自楊珠珠的一舉一動中,甚至是流轉的眼神中,看出一點端睨,所以也不需楊珠珠多說一句半句的贅言,楊夫人便已掌握住自己女兒此時的心態和想法。

  「珠兒,是不是想多知道一些蕭莊主的事?」楊夫人笑問:「還是我的寶貝紅鸞星動,想知道蕭莊主是不是有了妻室啦?」

  「娘呀……」楊珠珠漲紅了一張臉,羞得巴不得可以想挖個地洞鑽進去算了。

  楊夫人嘴角含地輕啜口茶,笑謔道:「喔!那就是不想知道囉!那好,為娘的就不再多說一句,如何?」

  楊珠珠是又羞又急,只好邊翻白眼邊想著該用什麼借口來搪塞她娘,「娘你真討厭……人家……人家……只不過是好奇罷了!幹嘛這個樣兒取笑我:……」

  「好奇?這可真的不好囉!所有的長舌婦都是由好奇人家的私事開始,我的寶貝珠兒,該不會是想當長舌婦吧?」她硬是故意曲解楊珠珠的話。

  羞急之下,楊珠珠不由得賭氣起來,她嘟著嘴道:「既然娘你笑我,那我就不要問好了……」腳一跺,轉身便想要走。

  可她的性子,楊夫人可清楚得很,她老神在在地邊啜香茶,邊道:「原來我女兒看不上蕭莊主呀!那等會兒,我可得記得去跟你爹說,要他別去跟蕭老夫人提親事了,免得到最後爹娘的面子掃地。」

  聞言,楊珠珠猛然轉頭望向自己的娘親,一臉不敢相信地急問:「娘,你說什麼?可不可以再對我講一次?」

  楊夫人的雙眼微微一抬,像是在說一件極為平常的事一般,道:「叫你爹別去跟蕭老夫人提親事呀!要不然,以你的個性,到時不離家出走,肯定不可能的,所以當然要及早跟你爹說呀!不然,等到親事臨頭時,娘跟你爹豈不是要貽笑江湖了?」

  剎時,楊珠珠那一雙眼,就有如星光閃爍般亮地看著楊夫人,「娘……爹真的會跟蕭老夫人提親?」

  「當然是真的,難不成你娘我有必要說謊麼?」

  一抹抑不住喜悅,毫不留情地佔據了楊珠珠的臉龐,尤其微紅的兩頰,更是像是在訴說,少女情懷總是詩似的。

  「那爹打算何時要跟蕭老夫人提起女兒跟蕭莊主的……親事?」楊珠珠是又羞又迫不及待地問。

  楊老夫人好笑地斜睨楊珠珠,說:「嘻嘻……你不是不喜驩蕭憶風蕭莊主麼?那何必管這種事呢?」

  楊珠珠不滿地扁扁嘴,「娘,你今天是怎麼了?一直取笑人家才高興……」

  楊夫人故作迷惑地反問楊珠珠,「有嗎?我怎不知?」

  「娘呀……」楊珠珠喜嗔參半地抗議。

  繼續品茗的楊夫人,可不在意她女兒的抗議,她笑道:「既然你不喜歡蕭莊主,你爹鰾不要跟蕭老夫人提這件親事,你就別管了,反正你娘一定會去跟你爹講的,所以你也不用擔心爹娘會逼你嫁給你不喜歡的人,除非你老是不肯嫁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這下,楊珠珠更急了,要是說了心中話,則是會羞死人了,可要是不說……:她豈不是白白地看著良緣錯身而去?

  白白地讓良緣成為一場春夢?這可不行!這會兒,楊珠珠可管不了羞不羞人的事了,她厚著臉皮,道:「娘,我可沒說不喜驩蕭莊主。」

  楊夫人心中暗暗偷笑,她就是要逼楊珠珠說出自己心中的話。畢竟,瞭解歸瞭解,她還是希望能夠再由楊珠珠口中確定一下。

  「那你就是喜驩蕭莊主囉?欸!珠兒你可別又跟娘說你只是好奇,要不然娘可是會錯意唷!」楊夫人難得有如此地好心情,這般地謔笑自己的女兒;不過,這個世上,大概也只有她所生所養的女兒,才敢這般地戲弄,要是對像換了別人依然如此地話,她這華山派掌門人的妻室,豈不是就沒了應有的端莊、儀態了?更甭說要華山子弟對敬她為師母了。

  「娘呀……」楊珠珠這才恍然大誤,自己根本就是中了娘親所設的陷阱,要不是自己先前為了蕭憶風心蕩神馳的話,也不會沒發現自己的娘自一開始便逗著她玩、套她的心裡話,還直以為自己的娘親取笑她,一點也沒想到那根本只是個幌子,真正的目地只是為了她的一句話───她喜歡上了蕭憶風,並希望能與其共結連理。

  雖然,楊珠珠不知道母親為何要這樣大費周章,但是她知道一點,就是她真的是迷上了氣宇軒昂、藹然可親的蕭憶風。

  「人家是真的喜歡上了蕭莊主……並希望今生能有望與他成為……一對交頸鴛鴦……」話未說完,楊珠珠就已羞得無法自己,因此,語聲方落,她便片刻不緩地轉身便跑,巴不得馬上躲回自己的房中。

  楊夫人滿意地看著女兒離去的背影。

  對楊夫人來說,楊珠珠能喜歡上蕭憶風是最好不過了,不只可以不用擔心女兒將來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愛的人,更可以順了丈夫的意。

  可楊夫人一點也沒有想到,人家蕭憶風肯接受楊珠珠麼?讓楊珠珠入蕭家當個當家主母嗎?

  只想到楊珠珠只要嫁入蕭家,往後一輩子將都享盡一切的榮華富貴,丈夫亦可靠著女婿的相幫,讓華山派再次在江湖中風光。

  但蕭老夫人就真的會讓楊晉東夫婦如此順心如意,將蕭憶風與楊珠珠送作堆嗎?

  而蕭憶風又會在楊晉東的提親之下,就這麼跟楊珠珠成婚?讓楊珠珠一圓鴛鴦夢?還是讓這一切會成了癡望、泡夢幻影?

  而這一切真正的決定權,可全都是在蕭憶風手上,往後會如何變演,就全看他囉……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3 02:17:50

第七章


  因生活較過去舒適、工作輕鬆多的郢荷,工作起來也較在華山時來得盡責。

  在雲霞山莊內,甚至有不少男人自認自己都沒郢荷來得盡責,可那些男人心中想歸想,也沒有一個會真正地改變自己的工作態度,只因他們認為,一個女人就算再怎麼認真工作也沒有什麼用,莊內的管事也不會將她升為副管事,更不可能讓她掌瑊齯漫狾釭漱U人;再加上惰性本就是人類的劣根性之一,沒有利益相誘,要他們乖乖地努力、用心的工作,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不過,今兒個只要看過郢荷的人,都會忍不住暗忖郢荷是哪根筋失調了?才會一反常態,一副心不再焉地樣子。

  只見,郢荷心神不定地帶著小黑、大黑在後院逛,完全沒了之前那副警戒神情和氣勢。

  先前被沈成拉著去偷看卻被蕭憶風發現的陰影,此時正籠罩在郢荷的心頭上,揮也揮卻不去。

  只因她聽到了楊珠珠要留在山莊內作客的消息!

  郢荷愁眉不展地歎了口氣,「大黑、小黑……小姐要留在莊內住……我們可怎麼辦?要是被小姐知道我們此時正在莊內,肯定不再有好日子過了……小姐一向以欺凌我為樂,本以為逃離了華山,就不會再見到小姐,更不會再有機會讓小姐欺負……可偏偏老天捉弄,還是又……唉……我看我們可能又得去流浪了,不然,小姐住在莊內,難保不會被她給撞見……」

  大黑、小黑像是聽得懂郢荷話,仰頭望著郢荷低哞了幾聲。

  郢荷牽強地扯出一抹可澀地微笑,「我就帶著你們倆一起走吧!至於你們其他的兄弟,就讓它們繼續留在這兒,相信少爺一定會善待它們的,倒是你們倆:……要跟著我吃苦,往後可能有一頓沒一頓的……」她愧咎地對著兩條狗喃喃地說著。

  既然已經下了決心,郢荷自然不打算再停留個一時半刻,她帶大黑、小黑便往自個兒所住僕室……可是不知怎麼地,她就是想在臨走前去見一見蕭憶風:……

  書房。

  郢荷一踏進房內,便發現房內除了儘是書以外,桌上還堆著一疊高高地捲宗,牆上掛了許多的出自名家之手的山水畫,以及十六、七把樣式不一的武器。

  雖然,郢荷知道蕭憶風曾經在江湖中流蕩過,更在江湖中有著滿高的聲譽,可是她一點也沒想到,蕭憶風的書房裡居然會掛著如此多的兵器,而且這些兵器還全都是不同樣式的,郢荷不禁好奇,這些兵器蕭憶風都會用麼?還是都算得上精通?或者他只是掛著好看,將這些兵器當作擺飾品?

  若是真的只是當成擺飾品的話,郢荷會為這些兵器感到惋惜的。雖然,她並不清楚這些兵器的來歷,可是她認為兵器本就是為了讓人使用才打造出來的,若只是擺飾品的話,不但是枉費了打造人的心血,還會讓兵器失去了自身本來的價值,而失去了應有的光彩;當然這價可不是以銀子來論定的,而是指若兵器有靈的話,也會認為自己大材小用,而漸漸地失去了自己的氣勢。

  可,忽地───

  「坐!」蕭憶風的聲音自屋內一角響起。

  不由地讓郢荷嚇了一大跳,她一點也沒料到蕭憶風會在書房內。

  從郢荷臉上的神情,蕭憶風便能猜到郢荷此時的詫異,更沒叱喝郢荷為何會突然闖進自個兒的書房,只是,心想機會這不就來了嗎?尤其是在這讓他心煩的時候。

  他突然像是在解釋給郢荷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著,「這書房中的一切,全都是我爹留下來給我的,除了牆上的畫,是我後來所收集的以外,其它都是……所見的一切,幾乎都是我爹留下的……」

  言語中的一絲落寞,郢荷並沒有忽略掉,只是她有些不解,為什麼擁有一切的他,會感到落寞?是因為很普通的原因……只要是高高在上的人都會覺得寂寞?或者是其它的原因?而他又為何沒質問自己闖進書房的因由?

  郢荷一雙眼儘是不解地看著那個再次在自己面前露出有些落寞,讓她看得心頭不由得一揪的男人。

  「自出生後,我就注定是雲霞山莊的少主人,而我也沒懷疑過……小時候,當我看到僕人們的小孩,雖然身份低,父母不只是沒有權,還沒有勢、沒有錢財,卻還是很快樂、無憂無慮天真的玩,那時我曾想,他們為什麼會不在意天真地東奔西竄地玩呢?後來,我發現自己雖然擁有了他們所沒有的一切,卻並不似他們那麼開心地過日子,可那又是為了什麼?為什麼我擁有得比他們多,卻不比他們自在和開心?」蕭憶風喃喃地說著,眼中的落寞更勝先前,而這讓他剎時看起來就像迷霧一般地隨風散去。

  郢荷不懂蕭憶風為什麼對她說這些話,只是不由自主地讓感覺漸漸地跟蕭憶風同化,彷彿正要慢慢地感受到,蕭憶風當時所面對的疑惑。

  「到後來……我又發現了那些小孩子們跟我其它地方的不同,他們不管是在家中,或是其它的地方,總是會有其它人地相伴,像是父母、兄弟和朋友,在身邊若發生了什麼事,身邊的這些人,更是他們談話或是訴苦的對象……我爹,一年到頭,除了過年過節外,每個日子都很忙,雖然我差不多每天都會見到他,可是,我們的談話的內容,總是不離我書念得如何了,或是做生意時碰到問題應該如何去應對……等等,我從不記得自己曾對父親說過這些話題以外的話:……」

  聽到這裡,郢荷忍不住插嘴問:「那你娘……呃!老夫人呢?也沒陪過你麼?」

  蕭憶風轉頭看向郢荷,露出一抹有些淒迷、苦澀地笑容,道:「我娘……小時,我除了早上、晚膳、睡前會見到她之外,根本就很少接近我娘,我和秀玟都是由奶娘所扶養的,平時,我娘很少親自動手為我們做過什麼……我娘……:她也很忙,忙著去廟裡拜拜,去拜訪親朋好友、賞花品茗,家中一切的大小事務,都有管事和大媽管理,一點也用不上她煩心……」

  聽著蕭憶風訴說的過往,郢荷似乎有點懂得蕭憶風為何當時會感到孤單了,可是小時候的事,跟他現在眼中的落寞,又有何相干呢?

  只見,蕭憶風轉頭望向牆上的一幅山水畫,道:「這幅山水畫是我畫的,是在我自江湖回歸……回家中繼承父親的生意上……所有的一切後,憑著記憶所出來的……」

  郢荷又忍不住,開口問:「少爺喜歡那兒嗎?畫中的地點又是在哪呀?」

  「伏牛山的山中。」蕭憶風依然沒有回頭,「這是我最喜歡的地方之一……:那些小孩跟我最大的不同處,就是有人可以吐訴心中的感覺,有好友可以分享喜悅跟沮喪,在他們與朋友的感情越來越好的時候,陪伴我的仍然看不完的書本,和又老又頑固的夫子……爹娘的忙碌,身為兒子的我可以體諒,可是……:「

  郢荷不禁覺得,蕭憶風有爹娘卻跟她這個沒有爹娘的她差不多,不過,她還有一個待她極為不錯,又關心、疼愛她的老人。那老人不止是知識淵博,還很和藹,可惜的是老人本身困苦的生活,根本就無法收養她,也不敢收養她,怕楊珠珠因此無理取鬧而去找老人的麻煩,好在老人總是會在閒暇的時候,來教她讀書寫字,教她懂些為人的道理。

  這時,聽到蕭憶風小時的回憶,不禁感到自己也是滿幸福的,雖然沒爹沒娘,沒好吃沒好住的,卻有個可聽她講話、教她唸書的老人。

  而郢荷會斷然離開華山,也是因為老人仙逝,華山之內已沒有讓她有任何的留戀。

  「以前的老管事和沉大審,很照顧我,對我也相當不錯,但是彼此間的身份不同,加上我爹平日的叮嚀,讓我無法對他們說出我心中的感覺與想法……」

  「你爹的叮嚀是什麼?」郢荷好奇地問。

  蕭憶風終於回頭了,他看著郢荷道:「上尊下卑!」

  「咦?上尊下卑?」

  「自小,我爹就以要配得上成為雲霞山莊少主人氣質的方式,培育我、教導我,他要我牢牢地記住上尊下卑這四個字,也只有從小徹底地貫轍這四個字,才有辦法養成一股超然的氣勢。」蕭憶風如此地為郢荷解釋道。

  「嘖!」郢荷忍不住想,這根本就是歪理嘛!所謂的高尚氣質和超然的氣勢,大部份都是與生俱來的,或是因環境而自然成就的,哪像他爹說的,要牢記住「上尊下卑」才可以培養得出來,再說硬是培養氣質、氣勢也未並會有所成果,要是沒有落得高傲自負、剛愎自用,就該很偷笑了。

  不過,郢荷又忍不住想,蕭憶風這些都已經俱有了,而且還比一般有權有勢的人還要來得自然,例如華山的掌門楊晉東。

  光是看郢荷臉上地神情,蕭憶風便能大約看得出她心中的想法,而這大約要歸功於在商場上人見多了。雖然知道郢荷心中的想法,卻也不想辯駁什麼,只是道:「年紀越長,我就越覺得朋友的重要,也交了不少朋友,可是……」

  郢荷抬抬眼,問:「可是你沒有知心朋友的人?」她已混然忘了自己本該偷偷摸摸進來,再靜悄悄地離開,反還一副很正大光明地與蕭憶風對談著。

  蕭憶風讚許地看著郢荷笑笑,真不愧是將要成為他知己的人,現在就已經開始瞭解他心中的想說卻說不出來的話。

  讚許的笑容,郢荷更是大了膽子,好奇地問:「那你會不會也覺得嫉妒跟孤單、寂寞?」雖然,她跟蕭憶風的情況不大一樣,可郢荷心想應該是會跟她差不多才對。

  讚許地笑容,在郢荷的話聲歇停之後,泛得更加地大,害得郢荷不由自主地又因那笑容呆愣住,更一時忘了自己問地問題,只記得……

  這是看到少爺笑容最多的一天。她打心底感到慶幸。

  就這樣,在郢荷呆愣,而蕭憶風沉默之中,時間不知悄然地流逝了多少。

  突然,蕭憶風打破書房內的寂靜,開口問:「你來雲霞山莊也有好些日子了,覺的這山莊如何?」

  郢荷這才將自己遊走不知道到哪的魂魄拉了回來,望著蕭憶風那雙夾雜著怪異和些許期待地眼神,歪斜著頭想了想才道:「還不錯,有得吃,有得住,還有銀子可以攢。」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楊珠珠一家人住進了雲霞山莊了,害得她不得不包袱款款,離開這舒服且有銀子可賺的地方……啊!離開……我得趕快離開了,免得何時被小姐給碰上,那可就真的大事不好了……。

  倉惶地神色,在郢荷的臉上表露無疑。

  蕭憶風不解地問:「怎麼了?」他心想,郢荷大概是想到自己的工作沒做,還在這邊跟他耗了好一段時間,一時想起來,還會神色倉惶緊張,不由得有些自以為是地道:「沒關係,我等會兒會跟管事講一聲的。」

  唉!她擔心的又不是這個……。郢荷忍不住在心中報怨,可是不管蕭憶風是不是好心,她還是得趕快離開,可……要用什麼樣的理由走呢?郢荷苦惱了。

  看到郢荷臉上地神情又是一變,蕭憶風雖不知郢荷心中此時到底在想些什麼,可是光看她這樣地神色不定,且讓人一看便知道她是藏不了什麼心事的人;這樣的一個認知,讓蕭憶風地不知不覺地鬆了一口氣。

  可又是為了什麼會讓蕭憶風感到鬆了一口氣呢?

  原因……其實只是因為,從沒真正跟人交心過,且主動過的蕭憶風,在這郢荷突然進到書房的這一刻,這一突然的起意下,他不免心底有些憂慮他們兩人會成為知己,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他駭怕自己第一次的主動,只會成一種精神上、心理上的一種傷害。

  然而,自郢荷總是隱藏不住自己心中想法、感情地神情看來,蕭憶風不禁認為郢荷的個性很容易瞭解,若掌握住對方的個性,那豈不是更容易成為彼此的知己,而感到輕鬆。

  蕭憶風臉上的笑容,更是不一樣了,不再似先前帶了點落寞地笑,更不似毫無意義地微笑,而是那種會令人感到他心情愉快地笑容,道:「又怎麼了?臉色變來變去的。」他故意不提她為何突然闖進自己的書房,就是怕讓郢荷想起彼此間的距離。

  而這兩句短短地話,聽來就像郢荷和蕭憶風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點似的,可惜,正苦惱著該找什麼借口離去的郢荷,壓根就沒有注意到,更沒發現先前會讓她呆愣住的笑容,如今又更加地不一樣了,只是可惱……再苦惱,就是想不出一個適當的借口來。

  可天已經快黑了,她現在再不走的話,那等於是得冒險再留在莊內數個時辰之久,而這數個時辰之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不要說自己無法預知,就算其它人也不敢跟她保證不會有「意外」發生。

  郢荷一點兒也沒發覺,蕭憶風正靜靜地、仔細地打量著她苦惱的神情。

  「我……我……還是得走……」郢荷說。

  「為什麼?」

  郢荷低著頭又再想該要編怎樣的一個謊,才能瞞過一個人,才要開口,就又聽到蕭憶風的聲音說:「我希望你能把我之前的問題回答過後再離開這個書房。」話一出口,蕭憶風雖然有些後悔自己尚未改變,高高在上的語氣,就這麼說出口;可他更想知道,郢荷的心裡,現在究竟是被什麼事情困擾住。

  「什麼?」郢荷有些愕然地抬頭看著蕭憶風。

  敢情她剛剛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問了些什麼問題。蕭憶風暗忖著。

  就在蕭憶風想重複先前的問話時────

  「少爺、少爺,我回來了。」

  書房門外,突然響起了沙文雄的聲音。

  蕭憶風講話的時機被打斷,只好歎了口氣,向門外喚道:「進來吧!」

  本來打算一進門便要開口講什麼話的沙文雄,看到郢荷坐在房內的身影,不禁詫異地將要說出口的話,吞回了肚中,「她怎麼會在這邊?」

  沙文雄的出現,對郢荷來講可是機不可失,她連忙道:「少爺,我先走了。」語畢,便匆匆地離開了,而那匆忙勁,彷彿她現在所要去的地方,發生了什麼火燒屁股的急事一般,非得盡快趕了去。

  「郢……」蕭憶風想出聲再把郢荷給喚回,卻來不及將她喚住。

  「這個時候那女的,怎麼會在少爺書房內?」沙文雄不解地低聲喃語。

  蕭憶風心中此時有一種渴望,想將郢荷留在身邊,讓郢荷聽聽一直擱他在心中的事,偏偏,似乎世事並無法馬上讓他如願。

  蕭憶風不自覺地歎口氣,才道:「事情辦好了?」

  沙文雄眼色奇怪地看著蕭憶風,道:「是的,少爺,屬下已經萬福樓的事安排妥當。」

  蕭憶風深吸了口氣道:「是該要將這件拖了數年的事……做一番處置了。」

  沙文雄一臉肅穆地,「那是少爺心胸寬大,才能夠容忍得那麼久,那小子早

  就該死,少爺做這樣的安排並無不當。」

  敢情,沙文雄口中的「事」,是一件相當嚴重的事情,否則也不會有憎恨地口氣,蕭憶風更不會一臉……沉重。

  蕭憶風微微地頷首,道:「你出去吧!」

  聽到蕭憶風的話,沙文雄本應立刻出去,可卻見他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樣,站在原地。

  「還有什麼事?」蕭憶風抬眼看著沙文雄,問。

  「看少爺的神情……似乎少爺依然不忍心那麼做?」沙文雄斗膽地發問。

  蕭憶風毫不隱瞞地說:「沒錯……畢竟……這件事攸關雲霞山莊的聲譽。」

  沙文雄聽到蕭憶風這話,本還想說些什麼,卻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只是道:「少爺,如今一切已照你吩咐的部署好了,就等你的一聲令下,望少爺不要再心軟。」

  「我知道,我自會斟酌的,事情的輕重我想還不需由你來提醒我吧!」

  聞言,沙文雄一臉驚慌地急道:「屬下不敢。」

  蕭憶風手一揮,又歎了口氣道:「你的忠心,我看得很清楚……算了,你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下心,冷靜思考思考。」

  「是!」

  沙文雄退出了書房,留下蕭憶風一個人待在這靜謐的書房中。

  蕭憶風不禁感歎,郢荷先前才為他帶來的清心,如今卻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依然是……無助。

  無助?蕭憶風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兩個字對他是多麼可笑呀!

  一個商場的梟雄,武林的奇杷,居然會覺得無助?要是說了出去,又有誰會信呢?

  可他真的是覺得無助……呀!

  沒有人可以聽他傾心的訴說……

  或許……荷可以……

  知己兩個字浮現在蕭憶風的腦海中,再次讓他升起了一點點希望,或許,哪一天他也能跟普通人一樣擁有一個訴說心事的知己……

  揣著不忍的心情,郢荷悄悄地藉著夜色,往後院的偏僻一角潛去。

  平日她的工作,便是帶著狗兒們守護雲霞山莊的安全,雖然,這件工作對雲霞山莊並沒有多大的建樹,可也因這份工作,讓郢荷熟悉了雲霞山莊守護網───巡視護院的交接時間,更知道哪些地方,可以讓她輕易地離開這守衛森嚴的雲霞山莊。

  郢荷挑了一個少有人會經過、守衛較弱的地點,打算帶著兩隻狗兒,一隻包袱翻牆離去。

  換回自己那身破爛的衣服,讓郢荷的手腳恢復了以前的靈巧俐落,她不驚動任何人地靠近土牆。

  可,才接近了土牆,卻有一件事讓她感到疑惑。

  「那些護院呢?」郢荷低聲地喃道。

  平時,她帶著狗群來這一帶巡視時,總會看見三四個護衛會在不遠前的一個轉角邊站崗,但此時她卻不見任何一個護院的武師在那轉角守衛,這不由得讓她疑惑起,那些護院人跑哪去了。

  郢荷自草叢中探出一顆頭,往轉角那方向張望了去,看是不是自己誤看了。

  可這一看,卻讓她證實了,那些護院的武師真的擅離職守,跑得不見人影兒。

  「唉呀!要這時有人從這邊闖入,豈不是沒人會發現?」郢荷不禁擔心起當真會有人趁著這機會溜了進來。

  要是一兩個三腳貓,郢荷還有自信招來狗群們對付,可要是來了一個比她那下三流的功夫(在華山偷學來的武功,沒有一招是有學全的)好的話,那十個她來也不夠死。

  偏偏,雲霞山莊所給她的點滴恩惠,卻早已讓她的忠心生成了,再加上,還有一個郢荷既欽佩又感激蕭憶風在雲霞山莊內,以及待她有如自家人的沈大媽跟成哥,她說什麼也不願讓任何一點危險在她面前潛入雲霞山莊之內。

  因此郢荷決定,她要留到那些守護莊院的人回到崗位上,她才要離去。

  時間一點一滴地溜走。

  可她沒有等到護院的武師回來,卻在樹叢後看到────

  「蘇志,你來啦……」

  嬌嗲的聲音,在院落的一角,輕輕地響起。

  只見,一名身著粉紅略為透明的絲紗的女人,半黏半貼地掛在一名白衣男子身上。

  夜裡雖黑,卻因迴廊中所點掛的燈火,而顯得只有些昏黑,並不會太影響人視線的清晰度。

  因此,郢荷沒花多久的時間,便分辨出那個身穿白衣高挑的男人,還真的是她們雲霞山莊的姑爺。

  郢荷詫異地揉著雙眼,還以為自己的眼睛耳多出了問題哩!

  可不管她再怎麼揉,郢荷眼睛所見的依然還是……高蘇志!

  雖然,她不得不承認那男人是高蘇志,可那個女人又是誰?蕭秀玟?

  不!不是!

  那……她又是誰?穿得那麼露、風騷……咦?怎麼好面熟?郢荷睜大雙眼,躲在樹叢後偷看,滿心疑惑地暗忖著。

  嘖!什麼不去讓她看到,卻讓她看到姑爺的風流韻事。郢荷不禁在心中嘀咕著。

  可真正讓郢荷在意的並不是撞見姑爺背著小姐風流,而是……那個讓她感到面熟的女人。

  「咯咯……你真是嘴甜吶!誰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女人嗲的可怕地聲音,夾雜著笑聲道。

  只見,高蘇志輕佻地用手指刮了女人臉的一下,淫笑道:「我可是真心的唷!可惜你就是不肯依我,不然我們也不需要偷偷摸摸了這麼多年,我可是想極了……」他伸有在女人的胸部摸了一把,「光明正大的對你這樣。」

  惡!好惡唷……。郢荷忍不住在心中暗罵了好幾聲「變態」;也只有變態,才會想在人前光明正大的做那種事給人看。

  郢荷只覺得那女人雖已是半老徐娘,卻是風韻尤存,尤其是她那嗲勁、騷盡,更是比年輕的女人勝上好幾倍,更可怕的是……那女人實在是太面熟了,她哪時候見過這樣地一個女人?

  她不斷地在腦海中搜尋相符合的印象……

  「誰不知道你風流,特別喜歡流連風月場所,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還有多少個女人唷!」女人不滿地貼在高蘇志身上嬌嗔,一雙手就像八爪魚一樣,抓得死緊,彷彿高蘇志就屬她一個人的。

  高蘇志笑嘻嘻地,一點也不在意女人的嬌嗔,只是謔笑道:「唷!你吃醋啦?」

  「哪有……人家才不吃你的醋吶!這醋有什麼好吃的……再說,你再怎麼說,都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女人自信滿滿地道。

  「是喔!」

  「當然是呀!你不想想,是誰讓你平白擁有了個美麗的嬌妻,又不想想,是誰讓你在沒有任何的阻力下進入雲霞山莊,還有呀……你在外玩女人,所用所花的,還不都是我幫你……不然你說,風兒有可能拿出白花花的銀子兒,讓你花天酒地不過問麼?」

  風兒?郢荷的疑心更加地重了,她敢肯定自己一定見過那女人。

  「是!是!是!我是屬於你的,就是你這麼幫我,才讓我愛你愛得要死。」高蘇志亂噁心一把地說著。

  高蘇志邪邪地笑道:「這輩子我可是纏定你了……」

  女人也跟著淫笑了起來,「我還怕你不纏我哩!你……要是不纏我,可是會讓我寂寞難奈……」

  說著說著,高蘇志那一雙修長的手,便又開始在女人身上不規矩起來,就連那張淫笑的臉也……開始攻上女人的臉、身子……

  就在這時,郢荷猛然想起那個女人是誰了!

  她睜大了雙眼,眼中充斥地儘是驚詫、震驚、不信的神色。

  郢荷一點也沒想到,那女人居然會是……

  居然會是……蕭……老夫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3 02:18:13

第八章


  看到那一幕不堪入目的景象後,郢荷說什麼都不忍心離開。

  光是想到那天蕭憶風臉上那抹落寞,郢荷的就已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揪疼,如今發現了蕭老夫人跟高蘇志的姦情,郢荷就更是感到心疼,為蕭憶風不值。

  她從沒想到,那個高高在上,無理想要賞她大板的老女人,居然會跟自己的女婿搞出紅杏出牆的事來,而對像還是自己女兒的相公。

  這根本就是……亂倫、淫賤、下賤、比狗都不如。郢荷在心中狠命地唾罵蕭老夫人跟高蘇志。

  同時,她又忍不住為那個驕橫霸道的蕭秀玟感到可憐。

  畢竟,一個女人的相公背著自己,在外頭拈花惹草就已經夠可憐了,還徨論相公的女人之一,居然還有自己的親娘在其中,這叫一個女人情何以戡?

  所以就算蕭秀玟對她如何地惡劣,她都不禁要為蕭秀玟叫屈。

  郢荷相信這些事,蕭秀玟一定還被瞞在鼓中,一點都不知情,真是……可憐吶!郢荷開始同情起蕭秀玟這個有些可怕、又可恨的女人。

  更不由想到,哪天蕭秀玟要是發現了這些事的話,將會有什麼反應?假設要是現在這些事發生在她身上的話,郢荷肯定她會上吊自殺算了,眼不見為淨,不然她又能如何?

  一個是自己的親娘,一個是自己深愛、認為對方也愛自己的相公,蕭秀玟真的能如何?氣憤難抑地刺殺相公?

  不可能的!郢荷如此地暗忖,因為自上回成哥打破了一盆菊花開始,郢荷便知道蕭秀玟雖蠻橫,卻真心真意地深愛著高蘇志這位花心的姑爺,並且相信高蘇志出外是為他自己所繼承的那一份小小的生意。

  郢荷真不知該說蕭秀玟笨還是蠢得可憐,與高蘇志成婚三兩年的時間裡,居然一點都沒發現自個相公的不貞。

  唉……

  為了這件意外發現的事,郢荷不止不忍心就這麼離去……還想到蕭憶風可能是因為多多少少知道這件事,才會顯的落寞苦惱;而郢荷之所以留下來,就希望微小的自己能夠幫得上蕭憶風一點點的小忙,減少蕭憶風心中的苦惱,尤其是當這件事暴露的時候。

  只是,蕭憶風真的知道嗎?郢荷心想,像蕭憶風這麼精明的人,不可能是只對商場上的事精明,肯定他也發現了一點端睨才對,不然他又怎會不願理睬有關老夫人、小姐跟姑爺的事呢?

  暫不管蕭憶風是不是有發現端睨,現在最令郢荷感到頭痛的是───楊珠珠!

  只要待在雲霞山莊一天,她就有被楊珠珠碰上的危險。偏偏,一連好幾天下來,郢荷發現楊珠珠對蕭老夫人特別會獻慇勤,就連楊夫人也是三不五時,便去找蕭老夫人、蕭秀玟,聊天套交情,看情形,他們一家加上方彬四人,肯定不止在雲霞山莊住個幾天而已,說不定,這一住就會三兩個月吶!

  若真的三兩個月的話,那她可就真的慘了!光是這幾天躲楊珠珠等人,就躲得讓郢荷叫苦連天,只要她每躲一次,便要想上一個理由應付可能突然出現的管事,若讓楊珠珠她們在,真的在雲霞山莊住上三兩個月的話,那她的日子可真要有如地獄了……

  「唉……」郢荷忍不住歎口氣,暗呼倒霉。

  平時帶個狗群們巡視莊園時,她除了要提高警覺、訓練狗兒,還要不時注意狗兒們是否有異常的現象出現。這份工作本就不算太輕鬆,如今還要提防去撞見楊珠珠,導至體內的神經無時無刻弸得緊緊地,可這時間一長,她也不得不大歎吃不消。

  就在郢荷帶著大黑、小黑等七八隻狗兒要經過花埔時。

  「阿荷!」

  本在花埔中修剪花草的沈成,一見到郢荷心神不定地往花埔來時,便邊揮汗邊出聲招呼。

  意外冒出來的聲音,讓郢荷不禁嚇了一跳,待她定眼看清,才鬆了口氣。

  「原來是成哥呀!」郢荷勉強露出笑容,道。

  沈成小心翼翼地,以不傷埔中花草的方式,自花埔中走了出來。

  「成哥有什麼事?」郢荷雙眼骨碌碌地溜轉,一邊注意四周的情形,一邊心不在焉地問。

  近來,沈成看郢荷一反常態,工作雖沒有怠懈,可卻頻頻出錯,而且還是一些在以前的她來說,輕而易舉的事。如今,又看到她又是副模樣,本不想問的沉成,這下可忍不住要問了。

  「阿荷,你怎麼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郢荷沒想到沈成會有此一問,聞言不由得愣愣地看著沈成。

  「前些天,你心不在焉的樣子,是像失了魂,今兒個心不在焉的樣子,卻像只小老鼠,隨時都擔心被貓給抓到似的。」沈成皺著眉,一本正經地問。

  「啊……」有這麼明顯麼?郢荷暗忖。

  沈成關心地問:「阿荷,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呀?」

  「我……我沒有呀……」郢荷有些心虛地說。她並不認為自己有做錯什麼事,只不過……她私自由華山偷跑下山,而如今華山的掌門一家人,正好在莊內,可她又如何能對沈成說出自己心不在焉的實情?

  沈成不怎麼相信地說:「是嗎?」

  「是……是呀……」

  沉成見郢荷不肯對他說實話,只有歎口氣說:「要是有什麼事,我幫得上忙的話,記得找我,雖然我沒啥用,可我想應該有我可以做的……阿荷?」

  郢荷一臉驚懼駭怕地神情,看著沈成後方,讓沈成不由得好奇自己的後方,究竟有什麼東西讓郢荷剎時內變得如此。他順勢轉頭一看,可這一看,卻讓沈成更加地不解,因為後方也只有幾個人而已。

  蕭老夫人帶著楊晉東夫婦、楊珠珠及幾名ㄚ環,緩緩地往郢荷他們這邊走了來。

  郢荷匆匆地對沈成說:「我……我先走了,還有幾個地方,還沒有去看過。」一說完,一刻也不敢耽擱轉身便帶著狗兒們快步離開。

  可帶著數隻狗兒的她,在花埔旁卻顯得特別顯眼,讓在一段距離外的楊珠珠看個正著。

  「楊掌門真是誇譽呀!我兒哪像掌門說得那麼好,那是你不嫌棄呀!」蕭老夫人笑道。

  此時,蕭老夫人的端莊,一點也令人無法連想到,放下髮髻的她,也是一名普通的女人,普通到夜裡也需男人為她暖床。

  楊珠珠一雙眼,直盯著郢荷剛剛離去的方向。要不是現在他爹正與蕭老夫人談有關她終身幸福的事,楊珠珠肯定會扯著她爹去追郢荷,然後……狠狠地把郢荷打上一頓,誰叫郢荷敢偷偷地跑離華山。

  只是,楊珠珠有些不解,為何偷跑離華山的郢荷,會出現在雲霞山莊內呢?而且身上的那套衣服,不再是破舊的男裝,而是一套完好的女裝。雖然是短暫的一瞥,但楊珠珠看得出來,郢荷肯定這裡過得相當不錯。

  「那麼小女及莊主的事,可否就這麼說定?」楊晉東笑問。

  蕭老夫人呵呵笑道:「只要掌門不嫌的話,做親家的事,老身自然是不反對,只是,風兒……是否會答應,還是個未知數。」

  可,蕭老夫人想到蕭憶風也有把年紀了,再拖下去,也不知何時才能有個娃兒來繼承雲霞山莊;再說,親自來說親的女方,又是一派掌門的獨生女,正好配得上自己的兒子,更可配得上她們雲霞山莊少莊主夫人的身份。

  因此,她道:「但……老身為了能有個如此既美又乖的媳婦,自然會盡力說服我兒。」

  得到如此地承諾,楊晉東自然是滿意極了,只見他猛點頭笑說:「那就有勞夫人了。」他轉頭喚來楊珠珠,道:「珠兒,來!快來謝謝夫人的成全。」

  一聽到這話,楊珠珠自然馬上明瞭她爹話中的意思,這讓她顧不得再去想,郢荷為會出現再雲霞山莊,更不得去想等她找到郢荷時要如何去整治郢荷。

  楊珠珠連忙綻出有些燦爛又有些羞澀地笑容,向蕭老夫人一福,「多謝夫人的成全……」

  「好!好!」蕭老夫人眉開眼笑地說:「不過,珠兒是不是要改口了呢?」

  「啊?」聞言,楊珠珠不禁愣住了,一時反應不過來。

  楊晉東夫婦,則是聞言更為高興,因為這正表示蕭老夫人,已承認楊珠珠為她的媳婦,將會盡一切的力量,讓自己的兒子將楊珠珠娶進蕭家大門。

  楊夫人看自己女兒的終身大事,只差一步就成定局,自然歡喜之情自然不在話下,她連忙拉著女兒,道:「珠兒,快點叫夫人一聲娘呀!」

  楊珠珠仍先愣了一下,才真正反應了過來。她急急忙忙地在蕭老夫人跪下,欣喜地道:「娘……珠兒,從今以後,一定會好好孝順您的。」

  「好!好!好!」蕭老夫人滿意地將楊珠珠自地上扶了起來。

  蕭老夫人滿臉笑意,轉頭向楊晉東道:「楊掌門……喔!老身也該改口叫兩位親家公、親家母了。」

  「不敢當、不敢當!」楊晉東兩夫婦異口同聲,連忙道。

  看到楊珠珠如此地乖巧,蕭老夫人心一喜,便當面承諾道:「兩位就等老身的好消息,晚膳前,老身必定同我兒提及這件親事,到晚膳時,說不定,咱們就真的可以成為親家吶!」

  「這就有勞老夫人了……」楊晉東笑著一揖,有禮地說。

  「不客氣、不客氣……」

  兩家父母私底下就這麼說定了。

  可蕭憶風……會答應麼?

  但一向自認大權在握的蕭老夫人,會讓蕭憶風有機會反對麼?

  當然是,不!

  那蕭憶風對這件事又該怎麼做呢?

  這就要那時候,才可能知道的囉……

  自那日蕭憶風打定主意,讓郢荷成為自己第一名知己起,每日只要工作告一段落後,便會在莊院內四處蹓躂,看能否巧遇郢荷。

  對此,沙文雄的反應是,除了驚訝還是驚訝!

  因為平日的蕭憶風,是個標準的工作狂;每日自外頭巡視工作回到莊內,總還是會窩在自個兒的書房中,批閱各地生意據點送來的卷宗,除非有什麼宴會非去不可,或是在外地視察生意之外,都是如此。可如今,蕭憶風變了,變得比以往來得多話了一點,變得不再只是對他們這些下屬默默的關心。

  這些天,蕭憶風已會將自己的關心,溢於言表。如此的改變,還真的讓沙文雄一時間無法接受,沙文雄可還記得,蕭憶風第一次對他表示出關心之意時,自己是多麼地吃驚,還直以為自己是不是吃錯了什麼藥,耳朵才會有那樣不實際的幻聽,可偏偏事實還是事實,怎麼也不可因他的懷疑而改變,害得他還真是無法接受突然而至的現實啊!

  但沙文雄經過幾天下來,還是不懂得到底是什麼讓蕭憶風做了如此地改變,不只變得不再彆扭地關心下屬,更不再像以前一樣,除了工作還是工作,一點也不肯放鬆自己,如今蕭憶風也開始懂得讓自己的心情放緩。可不知蕭憶風改變的因素,說真的要就這麼老老實實地接受,還真是不容易呀!

  這會兒,蕭憶風又在莊院中閒逛,並且還吩咐他去廚娘那兒,端了些南北的精緻點心和上好的香茗,至院中的一座湖畔涼亭。

  「少爺,我端來了!」

  沙文雄還真的端著一大盤的點心,身後還帶著一名ㄚ環,端來一盅上好的香茗,來到涼亭。

  蕭憶風微微頷首,道:「上在桌上便可。」

  嘖!沙文雄所端來的點心,除了南方運上來的蜜餞、三兩樣水果外,還有廚娘沈大媽自製的千層糕、桂花糕……等等,可沙文雄從不知曉自家的少爺,何時對這些甜膩得可怕的點心起了興趣,尤其他更是不曾見過那個男人,會喜歡吃他所端來的這些甜點。

  沙文雄有些厭惡地看著手中,那些私下譽為「女人家」所愛的點心。偏偏,現在要吃這些東西的人是他所尊敬的少爺,就算再怎麼厭惡,沙文雄也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

  但,好奇是人人都會有的,沙文雄不免大著膽子,好奇地問:「少爺,怎會突然有如此閒情逸致?」將所有的點心,一一放妥,便將端盤遞給隨他而來的ㄚ環。

  蕭憶風蕭憶風輕瞥沙文雄一眼,反問:「你認為呢?」

  這一反問,沙文雄理所當然地為之一窒,老實講,本就不知道近來這些日子,少爺為何會突然轉變,更不用說,現在要答回答「你的認為呢?」,哪有辦法回答得出來。

  「呃!這……屬下不知,所以才會有如此一問……」沙文雄臉上的倉徨、迷惘,在他的臉上表露無疑,正好向蕭憶風表示,他是真的不知呀!

  蕭憶風當然是不可能故意刁難自己忠心耿耿的下屬,他笑道:「這時分,日將西下,涼風徐徐,正是賞景的好時機之一,偶而放鬆自己一下,再欣賞一下每日可見的景致,邊品香茗可謂至高的享受,文雄,你也來品品香茗享受一下,如何?」

  這如何,可讓沙文雄分不清是玩笑還是真的邀請;不管是不是玩笑,還是讓沙文雄受寵若驚,「屬下不敢有此等福份!」

  蕭憶風咧嘴一笑,「文雄,既然你不敢有此等福份,那可就沒人來陪我一起分享這份享受了……不如,你去幫我找個人來!」說了好幾句,他就只有一個目地。

  「少爺想找誰來陪你?」

  沙文雄可是好奇極了,畢竟,跟了蕭憶風這麼多年,就不曾又這樣的事發生過;沙文雄更清楚,自個兒的少爺是不可能找小姐、老夫人或是姑爺來,再說他清楚得很,少爺可是巴不得自己沒有這些個令他煩心的親人吶!

  雖然,血緣是不可更改的事實,但老夫人、小姐和姑爺之間的事,更是讓人……情願沒有這層血緣關係,沙文雄敢說,這事要發生在他身上,他也會有如此地反應。

  如今,蕭憶風想找人來陪他品茗、欣賞落日,自認為是心腹的他,還真得想不出少爺想找的人是何人吶!

  只聽,蕭憶風緩緩地說出一個人名。

  「郢荷。」

  「啊?」沙文雄睜大了雙眼,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郢……郢荷?那個負責訓練狗兒的女人?」

  「對!就是她!」

  嘖!這答案對沙文雄來說,還真是晴天霹靂吶!

  滿滿地一桌各式各樣的點心,和已有些微涼的香茗,看得郢荷差點就當場流下口水。她吞吞口水,道:「少爺,你找我有事?」

  先前,沙文雄在莊院的一角找到她時,也沒說明什麼,只說少爺找她有事,外加還一個勁地打量她,害得郢荷還以為自己是不是又把衣服給穿反了,才會讓平常一本正經的沙文雄,會有如此打量她的舉動出現哩!

  不過,事實證明,她的衣服一點也沒出差錯,但沙文雄那舉動又是事出何由呢?這讓郢荷不由得深深地感到疑惑。

  蕭憶風一見到郢荷,臉上立刻露出一抹笑容,而這看在沙文雄眼裡,反倒讓他感到有些不是滋味;回朔郢荷還沒出現在雲霞山莊的時光,蕭憶風那發自內心的笑容,全莊上下就屬他見得最多,這一點一直也是沙文雄引以為傲的,可自郢荷出現後,漸漸地好像不再是那麼一回事了,這真的讓沙文雄感到吃味。

  雖然,沙文雄不得不誠認,蕭憶風的改變是一件好事……以往沙文雄總是認為,身為少莊主的蕭憶風太過壓抑自己了,什麼事都只往心裡頭擺,就連常年跟在蕭憶風身邊的他,,有時都很難去揣測蕭憶風心裡的感受;有時,沙文雄總不禁會想到堤壩,堤壩就算建得再怎麼堅固,只要承受太多的水,就難免會有決堤的時候,那……蕭憶風的一顆心,承受了那麼多不是常人所能容忍的事,是不是也有崩潰的一天?

  多年來,事實雖證明了自己是多慮,可沙文雄還是免不了要擔心;但沙文雄的直覺告訴他,現在已不用再擔心了,因為有一個足以讓蕭憶風漸漸改變的人出現,改變到比較讓蕭憶風本人不再壓抑自己,這當然使沙文雄不得不對郢荷另眼相看……可,他還是忍不住要吃味呀!

  「來!坐下。」蕭憶風笑道。

  「坐下?」郢荷錯愕地看著蕭憶風。不是有事找她來嗎?怎麼她一來就叫她坐下?

  雖然,眼前的甜點很誘人,可是可以看不可以吃,卻是一種相當難以忍受的煎熬,尤其是……跟那些食物坐得那麼近,更是讓郢荷的口水直至舌根泛出,就連五臟廟也因甜點的誘惑,顯得特別躁動。

  「對!坐下!」蕭憶風還是笑,彷彿他現在的心情正在極好的狀況之下。

  而蕭憶風的心情也確實是很好,只因經過數天之後,他終於又見到了郢荷;那種滿足、舒爽的感覺,就像久旱逢甘霖一般,讓人心情為之一鬆。如果硬要解釋那種感覺從何而來,蕭憶風大概也只解釋,那就好像沉悶了許久的心情,好不容易找到人可以吐訴一番了。

  只是,真的就只是如此嗎?這……可就只有他自己的內心知道了。

  「喔……」

  她偷瞄了沙文雄一眼,看是否能看得出一點相關的端睨出來,可惜,再怎麼看,沙文雄仍然還是那一張,好像有人欠了上千兩一樣的棺材臉,唯一不大相同的只是,沙文雄的眼中似乎有著一抹……看來像嫉妒或是不滿地神色,而且好像還是針對她地哩!

  郢荷真的搞不懂,自己是哪時得罪了沙文雄?先是擺出她完全搞不懂的神態,現在又像她做錯了什麼事似的,偏偏,她就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看沙文雄的眼色,還不如看能不能吃到桌上的食物還比較實在。郢荷吞吞口水地暗忖。

  「少爺找我有什麼事嗎?」郢荷不免還是要再問一下,畢竟,她認為蕭憶風不可能沒有什麼事會找她來的;雖然,上一回她跟進蕭憶風的書房,只是聽他訴說了一些他兒時的回憶,可並不表示那樣的好事,會在她的身上發生第二次。

  再說,郢荷已知道了蕭老夫人紅杏出牆的事了,不免會怕自己再聽蕭憶風訴說兒時的回憶時,忘情之下將這件事洩露了出來;就算蕭憶風本人早已知道了,可她這個外人得知了這件事,總免不了讓蕭憶風面子掛不住吧!不然,又怎會有「家醜不可外揚」的古諺流傳至今?

  偏偏,世事難料啊!

  郢荷所認為不可能再發生第二次的好事,還是降臨在她身上。

  「我要文雄去找你來,並不是因為有事要交待你去做,若真要說有事的話,也只有……要你吃這些甜點,品這爽口的香茗,順便陪我看看這落日。」蕭憶風笑道。

  這……太不合常理了……。郢荷眨著她那雙水溜溜的眼眸,一張嘴更因詫異而忘了合起來,她不敢相信地看著蕭憶風。

  過了一會兒。

  郢荷終於問:「就……就這樣?」她差點就被自己的口水給噎死。

  蕭憶風還煞有其事地點頭。

  還是不敢相信的郢荷,連忙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沙文雄,可這一看,她終於知道了沙文雄為什麼會對她露出像是不滿,又像是嫉妒的眼神了……這一切還真的是真的,難怪沙文雄才會對她露出那樣的眼神來,原來,沙文雄嫉妒她是那個差別待遇的好運者。

  只可惜,郢荷只是猜對了一半。

  郢荷受寵若驚地問:「少爺怎麼不找其它人?」這話才一問出口,郢荷就巴不得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斷。光是蕭老夫人跟高蘇志的私通,就讓原本該是很正常的事,變得極為尷尬了,要是能不見到他們的話,想必蕭憶風也不願意見,更甭說要找人陪他看日落,放鬆心情的事,會把自己不願見到人找來!

  只見,蕭憶風的眼中閃過一抹傷痛的神色。

  當然,與他坐得最近的郢荷,自然是一目瞭然。

  郢荷見狀便連忙轉移話題,問:「少爺,今天心情很好?不然怎會找我來?」她擺出燦爛無比地笑容。

  蕭憶風斂去了方才掛在臉上的笑容,只是淡淡地說:「還好。」

  看到蕭憶風臉上的神情,郢荷又忍不住罵起自己實在是有夠白癡的,才會一句話連想都不想就冒出來,這下可好了,少爺本來好好的心情,可被她給搞砸了……。郢荷懊惱地暗忖。

  郢荷乾笑一聲,只好再次轉移話題,「既然少爺是找我來吃點心、品茗的話,那我現再可不可以開始……吃了呢?」雖然,那些點心真的是很誘人,可光是看蕭憶風那樣,郢荷就忍不住感到沒味口,可是……她現在又能怎麼做呢?當然,就只有厚著臉皮不再去管其它的,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捧捧蕭憶風的場,吃囉!

  「嗯!你吃吧!」

  唉……就連講話都變得簡短了……。郢荷暗歎一聲,便埋頭開始吃。

  不過……

  這一吃,可讓郢荷吃出味來了,她忍不住讚道:「好好吃唷!這是誰做的?我們莊裡的人做的嗎?我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

  嘴中那股甜而不膩的味道還真的不是蓋的,郢荷雖說沒吃過什麼好吃的東西,更別說是如此精緻的甜點,但她這一吃,也知道這樣的甜點,要是沒兩把刷子,還真的是做不出來吶!

  看到郢荷那滿足的嘴臉,蕭憶風的心情不禁再次為之牽動,原本因想到自己母親的事,而心情變得低落的他,剎時不再感到沉悶,反而覺得更有精神了。只是,蕭憶風的理智不免要懷疑,一個人的情緒真的那麼容易改變麼?

  「那些甜點,大部份都是沉大媽做的,不過,因為我們這些讓她負責三餐的人,都不大喜愛甜的食物,才會讓沉大媽沒有機會展現一下她的手藝。」

  「真的是沉大媽做的?我都不知道沉大媽那麼利害……」

  幾道甜點就這麼讓蕭憶風和郢荷打開了話匣子。

  可站在一旁看的沙文雄,可對郢荷恨得牙癢癢,因為郢荷不只可以坐著,還能夠跟蕭憶風閒話家常,而他……這麼好的事怎麼都落不到他頭上?他跟了蕭逸風那麼多年,為什麼郢荷可以坐著,而他卻得站在一旁看?

  他真的是不平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3 02:18:33

第九章


  夜幕替代了白晝,天色便由黑絨絨的星空所主宰。

  專在夜間活動的生物,也漸漸地在夜幕之下甦醒過來,甚至開始它們一天的生活。

  而今兒個,雲霞山莊的主廚房顯得特別的熱鬧,不似平日只有沉大媽一個人在裡頭忙得天旋地轉,而是多了好幾個專掌管雲霞山莊來訪客人、奴僕吃食的廚師和打雜的,一起跟沉大媽在廚房內,忙得天旋地轉,巴不得今天自己能平白多生出一雙手出來。可為什麼會如此忙呢?

  如果現在有個人,好奇地跑去問他們,他們只會回答一句話,那就是───不知道!

  而他們所知道的,今天晚膳要做得豐盛一點,是蕭老夫人所交待下來的,所以他們就得做,不然,他們就是不想再待在這薪餉優渥的雲霞山莊!

  可想而知,這些在廚房忙得不知天南地北的人,心中是多麼無奈呀!忙成這個樣兒,不止不知道是為什麼而忙,還得因擔心自己的工作不保,而非得做不可。

  剛從人工湖泊旁的涼亭回來地郢荷,看到廚房那一片忙碌的狀況,當場呆愣住了。

  忙得團團轉的沉大媽,湊巧瞄到郢荷,便連忙將郢荷叫了過去。

  「阿荷,你現在沒事了吧!可不可以去外頭跟管事說,叫幾個人來把酒菜端到大廳去?」沉大媽一邊用她那有點胖的手,擦掉額頭上直冒出來的汗水。

  「呃!好,我這就去跟管事的說!」

  郢荷想也不想便答應。畢竟,沉大媽待她如己出,不止為了自己跟蕭老夫人頂撞,還暗地送了了她不少女人家的東西,如今她只是跑個腿而已,根本就算不上什麼。

  只是,她一點也沒想到自己會因而會被叫去……

  「少爺!老夫人剛剛派人來交待說,要你今天一定要同大伙用晚膳!」

  沙文雄人一進蕭憶風的書房便道。

  本因先前的賞日落,而心不在焉地察看卷宗的蕭憶風,抬起頭來,兩道劍眉微微一皺,「大伙?」

  「就是華山派掌門一家,還有小姐跟姑爺!」講到姑爺兩個字,沙文雄的口氣便顯得特別地嫌惡。

  而蕭憶風聞言,雙眉更是攏得緊,「高蘇志也會去?」他語氣中的厭惡,自然也不下於沙文雄,甚至還比沙文雄更加地痛恨高蘇志。

  「是的!」

  蕭憶風不悅的神情,毫不保留地顯現出來,「找個人去跟我娘回報,說我今晚還有事要忙,沒空去陪他們用晚膳!」

  可,沙文雄接下來的話,卻讓蕭憶風不得不去!

  「少爺,老夫人說,不管你再怎麼忙,今兒個的晚膳,你都得去一趟,就算只去一盞茶的時間也無妨,因為老夫人說有要緊的大事要當眾講,而身為正主兒的你,更是非去不可!」沙文雄也感到很無奈,偏偏,要是不講,到時要是出了什麼亂子的話,不止對蕭憶風不利,更會讓他覺得自己對不起蕭憶風。

  「有關我的?文雄你知道些什麼嗎?」蕭憶風萬分詫異。

  沙文雄老實地道:「屬下不知,也沒有聽到什麼風聲。」

  蕭憶風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的親娘,這會兒又想做什麼了,他暗暗祈禱,可不要又在這時節上捅出其它的婁子出來,否則,這一輩子自己可能都要默默忍受高蘇志這眼中釘,更要忍受那無比難忍的……家醜……

  當晚膳的時間到臨時。

  所有的奴僕幾乎都沒閒著,掌燈的掌燈,奉茶的奉茶,巡邏莊院的巡邏莊院,比較閒的則被叫去廚房幫忙。反觀身為主人、客人的,倒是輕鬆愜意,凡事慢慢來,只管坐著讓奴僕、ㄚ環為自己打點好一切。

  尤其是身為女人的蕭老夫人、蕭秀玟、楊珠珠及楊夫人,更是如此;再加上今兒個的晚膳,所要迎接的事不同以往,更是盛妝以待,而這盛妝自然又要勞動一堆ㄚ環囉!

  如此勞師動眾,理所當然地會引來一些私底下的抱怨。而這些抱怨聲中,就屬位處偏僻卻忙碌的廚房,最為明目張膽,只因這時候,不管是主人或是管事的,都不會到這油煙濃中的廚房來,因此抱怨起來,自然沒啥後顧之憂囉!

  只聽,

  「今天老夫人不知吃錯了什麼藥,突然下令大擺宴席,所有的菜色一定要最好了,連藏在地窖的美酒,也在不久前命人去搬了出來,偏偏,用膳的還沒幾個……」一名忙得混身是汗的婦人,不滿地說道。

  另一個正掌鍋炒菜的婦人,也老大不高興地跟著說:「對嘛!就算不說用膳的沒幾個人,也要想想臨時要我們做出上好的菜色,那是多麼不可能的事……要辦宴席,至少也該讓我們有個幾天的時間去擬菜單、購足應有的蔬菜魚肉嘛!」

  就這樣,一個個地說著如此的宴席根本就是笑話,拿他們下人都狗耍……等等諸如此類的話。

  就連平日不愛嚼舌根的沉大媽,也忍不住想要抱怨,畢竟,身為廚娘、廚師中的人,就屬她地位最高,而這次臨時起意的宴席,掌管一切菜色、上菜時間的也是沈大媽,自然最感為難的當然也就她囉!

  一頓晚膳不只要讓她絞盡腦汁、耗盡體力,還要聽這些女人在她耳邊抱怨、發嘮騷,這根本就是對她精神虐待嘛!

  終於,聽了一個多時辰怨言的沉大媽,忍不住開口道:「有空抱怨的話,就加快手腳,別光只是嘴皮子動得比手腳快!」

  本還在叼念個不停的廚娘、廚師,剎時全都閉上了嘴。

  就在這時,郢荷終於為沉大媽帶了幾名ㄚ環進來。

  「大媽,有五個來了,不知夠不夠?還需要管事的多找幾人來麼?」郢荷露出一張笑臉問。

  沉大媽在心裡頭盤算了一下,才道:「她們就先幫忙將所有的食物送進大廳……阿荷,再去跟管事講,至少還要再找三個來廚房幫忙,不然今兒個咱們這些底下的人,就準備餓著肚皮過夜!」

  「好!」

  郢荷轉身又立刻去找總管事。

  不過,這次總管事的可就不像上一次,馬上為她招來五名ㄚ環,反而對郢荷說。

  「我這邊現在也很忙,沒辦法幫大媽多找幾個去幫忙,不如,你到後院的芠蘭苑去找幾個吧!就說是我要你過去叫人到廚房幫忙的。」忙得焦頭爛額的總管,匆匆忙地跟郢荷交待。

  因此,郢荷只好到芠蘭苑去找人囉!

  而芠蘭苑所住的人不是別人,正好就是這次突然說要大擺宴席的蕭老夫人所居住的苑所,同時,也是上回不巧偷看到蕭老夫人和姑爺私通的地方。

  自那一次,無意間發現了蕭老夫人跟高蘇志的事後,郢荷便不大願意進芠蘭苑,甚至希望那些小偷和所謂的刺客最好在芠蘭苑大鬧一通。所以當管事的要她到芠蘭苑找人時,郢荷的心中,便少不了要嘀咕上幾句。

  好在,當郢荷到了芠蘭苑找人到廚房幫忙,裡頭的ㄚ環對她說,蕭老夫人在不久前便去了前院的大廳。

  就在郢荷暗自慶幸老夫人已去了前院的大廳,而順利找到了幾個人自願到廚房幫忙時,卻突然撞上了────

  「唉呀!你這賤人,眼睛長到哪去啦?」

  只見,被郢荷不小心撞個正著的男人,跌坐在地方,橫眉豎眼,忿怒地罵道。

  郢荷連忙對著被跌坐在地上的人道歉,「對……對不起……我沒看到:……」

  就在郢荷那個「你」字要出口時,她才看清自己所撞到的人,好巧不巧,正好就是剛剛自己所想到,且又不屑的男人───高蘇志。

  「姑爺……」郢荷真想把「賤人」那兩個字,狠狠地塞回高蘇志的嘴裡。

  再怎麼說,若要說賤,她郢荷或許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訓狗「師」,但跟高蘇志這個跟自己丈母娘私通、想要人財「三」得的男人比,可就比他高尚好幾倍;而被一個比自己爛上好幾倍的爛人罵賤,這叫郢荷的心理頭如何能平衡?當然她也不可能乖乖地去把高蘇志給扶起來。

  而跌坐在地上的高蘇志,見郢荷沒半點扶他起來的意思,不禁火大,又罵道:「你這賤人還不快過來將本姑爺扶起來?你到底在雲霞山莊裡混什麼吃的?快將本姑爺扶起來!不然,你就等著捲鋪蓋走路……」

  嘖!你們這些人就盡懂得威脅人……。郢荷在心中暗罵。

  她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走近高蘇志身邊,將這名長得好看骨子裡卻爛透了的爛人,自地方攙扶起來。

  就在郢荷將高蘇志扶起的那一刻,高蘇志才藉由迴廊的燭火看清郢荷的面貌,這一看,可讓他不禁暗忖雲霞山莊內,何時多了這麼一位長得如此標緻的ㄚ環?雖然脂粉未施,卻擁有了比自個兒的娘子來得更好、更粉嫩的肌膚,修長微彎的娥眉,襯上那雙黑溜溜的眼眸,說有多動人就有多人,尤其那兩片微啟的朱唇,更是讓高蘇志更是不由得心動。

  可他怎麼就是不曾見過她?這麼標緻的女人,他不可能沒發現的呀!高蘇志暗道。

  高蘇志露出自以為瀟灑迷人的笑容,問:「ㄚ頭,你叫什麼?」

  郢荷斜睨著高蘇志,還搞不清楚自己怎麼會那麼快,由賤人升格到ㄚ頭,便又聽到高蘇志一副親膩地口氣,問:「我怎麼不曾見過你?難道你是最近這些日子才進咱們山莊?在山莊內你是做什麼的?是ㄚ環?跟著老夫人還是小姐?」

  郢荷先是一愣,才說:「都不是,而且我也不是當ㄚ環的!」看到高蘇志自以為瀟灑的笑容,她便直覺得自己混身起疙瘩,同時,心中毫無由來地開始感到不安。

  「那你是?」

  郢荷不動聲色地,拉開自己與高蘇志兩人間的距離,「我……叫郢荷,是負責訓練莊裡守院的狗兒。」

  看到高蘇志臉上看來像極色淫的表情,和直往她靠過來的身子,郢荷便不禁要暗呼倒霉,才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去撞到這個爛人,偏偏,每個人都去忙了,附近連個人影兒都沒有……

  聞言,高蘇志不由得萬分詫異,「你就是那個跟老夫人及小姐作對的人?」而那詫異的神色,卻有點……像是在說,蕭老夫人跟蕭秀玟為什麼沒跟他講,郢荷會是一個長得如此標緻的女人似的。

  「呃……」對於這樣的問話,郢荷壓根就不知道該如何去作答,只是,郢荷忍不住想,難不成高蘇志想為他的娘子及老夫人出頭?而這樣的想法,卻也更讓她感到不安。

  就在郢荷因恐懼而又往後退上兩步時,卻見高蘇志猛然大笑道:「呵!你怕啦?別怕!我不會對你怎樣的,尤其是……我這人絕不會為難如此美的女人。」

  那淫邪的笑容、褽褻的言語,讓本就算很純真、不懂得太多世間邪惡的郢荷,剎時間瞭解到自己所面臨的是什麼。

  而如此的恐懼,是郢荷有生以來的頭一遭,就算面對楊珠珠,她也不曾如此駭怕過。郢荷因驚懼使得聲音顯得格外地顫抖,「你……想對我……不要再靠過來……再靠過來我就要大叫了!」

  高蘇志不以為然地右眉一挑,「大叫?就算你大叫好了,來的人見到我,會管你的死活嗎?嘿!看你長得這麼標緻,只要你……順著我點,我向你保證老夫人及小姐,在往後的日子裡,絕不會再找你的麻煩或再視你為眼中釘,還有你以後的生活會比現在好,當然,那也要看你是不是能讓我滿意……你要讓我滿意,說不定,我還會買棟房宅和幾個ㄚ環給你……」他邪邪地笑道,像是所講出來的話,是一件極為誘人的條件,而郢荷肯定會因如此的誘惑而順從他似的。

  對高蘇志來講,這輩子他唯一有興趣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玩女人,同時並證明自己比其它男人來得「行」!可不管是什麼樣的女人,只要是想玩就得花銀子。

  偏偏,高蘇志一向對做生意等事興趣缺缺,因此,他才會死皮癩臉地賴在雲霞山莊,當他的姑爺。

  而在當雲霞山莊之前,他便已認識了蕭夫人,也就是現今眾人口頭上所稱的老夫人,那時蕭老夫人雖然已比他大上十多歲的半老徐娘,可對女人來者不拒的他,得知蕭老夫人富甲一方的雲霞山莊的夫人後,更是覺得只要搭上她,便可一生無憂,就算當個小白臉也無妨。

  好在,蕭老夫人表面像是個極為端莊的女人,私底下卻是一個不奈寂寞的騷蹄子,高蘇志花不了多少心神,便讓蕭老夫人乖乖地拿銀子出來,讓他隨意揮霍,但最讓高蘇志意外的是,蕭老夫人為了能讓他光明正大地進入雲霞山莊,而安排了自己的女兒嫁給他,剛好他也是商人之子,可說得上有點門當戶對,就這麼地高蘇志成了蕭秀玟的相公、雲霞山莊的姑爺。

  再加上,蕭老夫人背地裡給了高蘇志許多縱容和權利,以至於莊裡頭,幾年下來也有不少ㄚ環遭到他的毒手,當然,這些個事兒,身為高蘇志娘子的蕭秀玟一點都不知情。

  而食髓知味的他,如今見到郢荷,又見郢荷有著一副完好的外貌,自然便又起了色心淫慾,而將念頭動到郢荷的頭上,反正銀子用不著他擔心,只要講個幾句話,在床上多為蕭老夫人費點心,銀子自然便會平白地生出來了。

  郢荷見到高蘇志對自己有非份之想,便想趕緊離去,偏偏,就要拔腿逃跑之時,高蘇志一把捉住她的臂膀,讓郢荷空有一身矯捷的身手,卻因不曾學過內功而敵不過男人的氣力,怎麼也無法……

  在這時,郢荷心裡頭所想到的,不再是駭怕碰見楊珠珠,也不是對蕭秀玟的同情,更不是對蕭老夫人行徑的不屑,而是……蕭憶風……

  大廳。

  經過許多奴僕一下午的整頓,便顯得比平時來得更為光鮮,幾乎可以用「纖塵不染」四個字來形容,不過,要不是因為動員了莊內大部份的人,想必也無法在一時間,使得大廳裡裡外外,顯得特別的不一樣。

  就拿入大廳的門口來講好了,此時,不只是掛了兩盞特別的花燈而已,就連兩旁亦擺了數盆點綴的芙蓉,地放更是鋪上了一層紅色的地毯,就如辦喜事一般,連地上也不忘妝點一番。

  而也因如此,就更讓蕭憶風感到疑惑了。

  蕭憶風僵著一張臉坐在圓桌旁,打量著坐在他對面不時含羞微笑的楊珠珠,及直對他露出曖昧笑臉的妹子,光是看到她們兩的神情,就足以讓蕭憶風笑不出來了,更不用說,他壓根就不知今兒個非要他來用晚膳的用意。

  蕭憶風不禁感到有些窩囊,雖然他是身為雲霞山莊的少主,卻任由自己的娘親擺佈,弄到現今完全不清楚對面而坐的人,為何會一個含羞帶笑,另一個卻是滿臉曖昧。

  不過,真正讓他感到窩囊的是,在外,他是一介赫赫有名的商人,在莊裡卻是一個無法處理自家醜事的莊主,偏偏,想離開山莊來個眼不見為淨,卻又放不下自己驕橫的妹子,以及隨時都會有可能暴露出來的家醜。

  在廳內,此時除了高蘇志的人尚未到之外,其它的如蕭老夫人、楊晉東夫婦連同弟子等,皆已端坐在大圓桌旁,就等蕭憶風開頭動筷正式用膳,可蕭憶風光是想到那些梗在他心頭上的事,就一點味口也沒,他寧願陪著郢荷吃那些不甚喜歡的甜點,還來得比現在有味口多多了。

  但身為主人的他,總不能遲遲不動箸吧?在無奈之餘,只好勉強自己擠出笑容,率先動筷,「大家用膳吧!」

  眾人這時才一一開動,只是,楊珠珠的那越來越羞怯地神情,卻讓蕭憶風更加地感到不妙。

  突然,蕭老夫人緩緩地開口道:

  「風兒,為娘的今兒個有件事要對你說。」

  聞言,蕭憶風的心中不禁暗呼不好,光是看自己的娘親那副紋波不動地神色,蕭憶風便知道她肯定又擅自為自己做了什麼決定,而這決定也肯定是為了「自己」好或是「雲霞山裝」好的事,就如同當初要讓高蘇志娶蕭秀玟、讓高蘇志以女婿的身份住進山莊時,所用的技兩一樣。

  然而,在眾人面前,他又不得不為身為雲霞山莊老夫人的娘親留下面子,順從娘親的決定,這也是他一直對自己娘親,所做的事睜隻眼閉只眼的原因,只要不要讓他過為難,大多會順著蕭老夫人的意思……可如今,自己的娘親所要對他說的事,是一件真的讓他無法接受的事呢?

  蕭憶風自知,以往不願多管娘親、妹子、妹婿的事,只是一種逃避現實,更自知在外,他人給自己的評語,一向是個精明、深沉的商人或是不茍言笑、感情內斂的男人,但有有誰知曉「逃避現實」這四個字,卻一直扣在他身上多年?這是多麼諷刺啊!

  偏偏,這些年中,他卻只能選擇逃避現實……畢竟,余氏還是與自己血濃於水的親生母呀……

  這逃避現實的習慣,依然讓他在這時,強壓下自己心頭上不好的預感,然後,硬著頭皮說:「娘,你請說。」

  蕭老夫人滿意地點點頭,「今兒個楊掌門與為娘的提起一件事,而為娘的也覺得不錯,所以便先應允了下來。」

  果然!不好的預感,當真就這麼無情地應驗了!蕭憶風的一顆心,便因而狠狠地往下沉,沉到那黑得不見底的深淵。

  「加上珠兒確實也相當大方、懂事,所以為娘就想讓她成為咱們雲霞山莊的少夫人,相信風兒也會同娘一樣,感到有此媳婦是上輩子燒的好香……」

  蕭老夫人自以為是地說著,一點也沒把蕭憶風的想發上在心上,只是一意地說著楊珠珠是如何不可多得。

  只見,楊珠珠羞赧地低著頭,而且還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但楊珠珠真的就如她說的,有如此這麼好麼?

  這就只有楊珠珠心知肚明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3 02:18:57

第十章


  蕭憶風詫愕地瞪視著他母親。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母親雖然不檢點到令知曉的人,都不得不唾棄,卻也多少會因為身為人母而為兒子的著想。但如今他不得不承認,她根本就不配作一個母親,不然,她也不會在讓自己的女兒嫁給自己的姘頭,讓自己的女兒可能在事跡暴露後,而無法抬起頭來做人,更不會再數年之後,只因人家一時的表面功夫,便隨意應允了對方的提親。

  難道,他母親真的看不出來,楊珠珠這女人的心並不如她的外表,那麼地完好麼?不說,十年前郢荷在華山受到她的凌虐,光提由沙文雄所報告的就好,楊珠珠在私底下一直就是個嬌蠻無理的女人,在來雲霞山莊前,還巴著自己的爹娘,為她購足了一輛車的衣物和一些只是一時心喜而買下來的東西,如此的女人,別說蕭憶風沒興趣,要真讓楊珠珠無條件當他的娘子,他還會怕勒!

  而他娘就真的看不出來……喔!他都忘了,自己的娘,不也跟楊珠珠一樣,任何事都只有她為所欲為的份,根本就沒有他人開口說話的餘地。

  若此時,這些蕭憶風都不在意的話,並且他的娘親也不是個不知檢點的女人,沒有什麼特定對象的自己,或許還會承認這件親事,將華山派掌門的掌上明珠娶進門。但事實上,他的娘親並不是!

  因此,蕭憶風真的認為自己的娘是為他著想,才會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之下,與楊晉東夫婦論定了兩家結親的事。

  哼!到現在才願看清事實……。蕭憶風苦笑地暗暗自嘲,笑自己一直蒙蔽自己的眼睛,希冀娘親有朝一日會頓悟自己的所做所為,而遲遲不肯面對現實,盡早處置亂倫的事……只懂得安排人手要讓高蘇志因其它事故,而自此從雲霞山莊消失……偏偏,就是不肯承認真正的罪魁禍首是……自己的娘啊……

  就在這時,蕭憶風不禁想起郢荷,那個幾乎將他視為平常人的女人,不只能靜靜地聽他訴說心情,還不懼身份的差距,逼問他心中有何煩心的事……他還記得,自己當時猛然因被關心、注意而在心頭上所泛起一股暖流,攪亂了自己的心緒……或許,他能從郢荷的身上,讓自己的心中的悔恨、沉痛得到解放…………

  「風兒?」蕭老夫人見蕭憶風遲遲未回話,便開口喚道。

  蕭憶風猛然抬起頭看向蕭老夫人,在無表情的臉上,原本應是清澈的眼眸,此時卻盡布了深沉的痛苦和哀傷。「娘,我不承認這件婚事!」

  蕭憶風的話,立時讓在場的人,全都愣住了,尤其是這場身為主要人物之一的楊珠珠,當場被拒絕最為驚訝、倍感羞辱!

  唯有身為護衛的沙文雄,對蕭憶風此時的話打心底喝采,畢竟,跟著蕭憶風多年,早已知曉蕭憶風經商時,精明果斷,面對親情時卻總是憂柔寡斷,先前在蕭老夫人提出與楊家聯姻的事時,還擔心蕭憶風連婚姻大事也會這麼地任由蕭老夫人胡搞亂搞一番,好在他所欽佩的人,沒在這人生大事上又憂柔寡斷,不然遲早會順了蕭老夫人的意,最後,苦的還是蕭憶風自己。

  也因此,沙文雄忍不住又聯想到郢荷,還真是厲害,連少主唯一最要不得的缺點也改掉了,或許,他該重新評估一下郢荷這ㄚ頭,說不定……嗯!她也可以適合當少主一輩子娘子哩!

  嘖!郢荷八成就不知道自己曾對蕭憶風做什麼改變吶!更不會知道,自己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讓人另眼看待。

  蕭老夫人錯愕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還直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她勉強地擠出笑容,問:「風兒……你說什麼?」

  蕭憶風深深地吸了口氣,

  「身為雲霞山莊莊主的我,有權為自己的挑選最好莊主夫人。」這回,蕭老夫人可聽得一清二楚了,她一點也沒料到自己的兒子,居然會否她定的決定,她可是他的娘呀!為兒子挑選媳婦難道也不行麼?蕭老夫人真的是氣極了,氣得全身不由顫抖,「你……你……你說,人家珠兒有哪不好了?」

  被人拒絕的一方,不只是楊珠珠感到被羞辱,就連楊晉東也感到面子上掛不住,雖然在場的沒有多少人,可,自己的女兒當場被淘汰,身為父親的他,能悶不吭聲嗎?縱使無法如他的春秋大夢也無妨,但羞辱到自己寶貝的女兒,他說什麼都不能忍氣吞聲。

  因此,楊晉東亦在此時,不顧撞翻桌上多少東西,「呼」地自椅子上跳起來,指著蕭憶風鼻子,喝問:「你不願接受這親事,也不必說什麼要挑選最好的莊主夫人,我女兒到底哪裡讓你不滿意了?讓你要如此羞辱我女兒?」

  比較理智的楊夫人,也禁不起自己女兒如此被人糟踏……,她顫著聲音,有些怨恨地道:「蕭莊主,你就算不喜愛我女兒當……你的夫人,也不必說得如此不堪啊!我女兒再怎麼說,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兒呀!雖然,我們華山沒你們雲霞山莊那麼有財有勢,黑白兩道都吃得開,可珠兒依然還是……純真如一張白紙的女人家呀!」

  看到眼前這三人激動地神情,被羞辱的當事人似乎還比較冷靜一點,只見,楊珠珠面無表情地盯著桌子,也不知在想什麼。

  蕭憶風歉然地對著楊珠珠說:「楊姑娘,很對不住,在這當頭讓你受辱了,在下並非嫌姑娘你不好,只是……蕭某希望自己的夫人,是由我自己所主意的,而不是由我娘所任意決定的,如果蕭某此時接受這婚事,對楊姑娘你並非好事一件,相反的,你可能比嫁他人為妻都還要來得……苦!」

  楊珠珠依然是沉默。

  在此時,雖然蕭憶風並不認為楊珠珠有那個資格當他的妻子,但他亦不願因自己的一番話使得一名不相關的人,受到心靈創傷,畢竟,這些話主要是要說給自己的娘聽的。

  蕭老夫人自然聽得出蕭憶風的話中話,「你說這是什麼話?難道你娘我會不為你的未來著想嗎?再說,人家珠兒可是華山派掌門的掌上明珠,與我們雲霞山莊,可說是門當戶對,這樣的媳婦,不好嗎?你以為門當戶對的女兒家,都有像珠兒這麼乖巧、懂事的麼?」

  她一雙手因極端的氣忿,而緊握著桌上的銀筷,若蕭老夫人有男人的氣力,說不定,此時已將銀筷硬生生地折成兩段。

  蕭憶風一雙哀淒的眼神,落在蕭老夫人身上,「娘有沒有為兒子著想,相信娘自己的心底很清楚。」

  聞言,蕭老夫人不由得為之一愣,就連坐在她身旁的蕭秀玟,也開始感到事情有點不對勁,只是蕭秀玟一點兒也說不上來究竟是哪不對……

  「你說這是什麼話?難到做娘的還不會為自己的子女著想麼?」

  沒有一個身為母親的,如此被兒子說會不生氣的,當然蕭老夫人自然也不會例外。

  蕭憶風繞過圓桌,牽起坐在椅子上的蕭秀玟,將她往旁一帶後,才又道:「可惜,身為雲霞山莊的老夫人余氏───你,就是一個例外!」

  任一個外人聽到蕭憶風的口氣,都不會懷疑蕭憶風已然與蕭老夫人劃清了界線,大有斷絕母子親情的意思。

  「你這是什麼意思?」蕭老夫人聽蕭憶風那話,不得不暫時冷靜下來,皺著眉頭問。

  就在蕭憶風開口要回答蕭老夫人的話時────

  被高蘇志一雙大手抓住的郢荷,在無法掙脫、叫幫的上忙人來的情形之下,只好轉而向自己的忠心的狗兒求救。

  就在高蘇志硬扯破她身上衣服的那一剎那,郢荷偏過頭避開高蘇志,那既濕又噁心還趁機在她臉上肆虐的唇,吹起一聲又長又尖銳的哨聲。

  不一會兒。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一二十隻的狗兒,便陸陸續續地出現在附近,而郢荷最為寵愛的大黑、小黑、小花更是露出凶狠猙獰的模樣,帶頭他們所在的方向撲了來。

  「啊───」

  大黑、小黑、小花三隻狗兒,毫不留情地便往高蘇志的身上狠狠地啃……呃!咬了下去,並且在不鬆口的情況下,猛力地晃著腦袋,大有要將高蘇志身上的肉扯下才甘心的模樣。

  而其它的狗兒,則一隻隻並排地圍著高蘇志,張牙武爪地防範高蘇志脫逃。

  只見,高蘇志在三隻狗兒猛扯的情況下,哀嚎連連。

  倒是郢荷這才好不容易地自地上爬起,雙手並拉攏著因高蘇志的撕扯,而東缺一角西缺一塊的衣服。

  大黑等三隻狗兒,不只是體型大,還是當初郢荷偷學功夫時最常喂招的對象,因此它們極好的體力和矯捷的行動力,根本就讓高蘇志這普通人無法招架,要不是郢荷從未訓練狗將人攻擊至死,此時,高蘇志可能早早就被咬斷了喉管,斷氣西歸去了。

  可郢荷沒下令停止攻擊,這三隻狗兒也不可能會放過高蘇志,只見,高蘇志售創的傷口鮮血不斷地流出,將他的雪白的衣服染成大紅,甚至還可以看到他身上某些地方的……肉,此時正無情地躺在地上。

  當然,被攻擊的高蘇志自然知道再這麼被攻擊下去,不死大概也只剩半條命,在死亡的陰影的脅迫下,便顧不得圍在周圍那群虎視眈眈的狗兒,拔腿便往前院的方向衝去,心想,在前院還有護院,若護院也不敵這些狗的話,還有蕭憶風和沙文雄這兩個全莊武功最高的人在。

  就這麼地,高蘇志沒命地往前院逃,而一大群狗兒便緊跟著高蘇志往前院去。

  「汪汪汪!汪!」

  人狗一衝進前院,吵得幾乎翻天的吠聲,自然會引來一些以為「又有人闖入」護院。

  然而,這些護院一見到被追被咬的人居然是高蘇志時,都不由得紛紛愣住。

  「你們這些死人還不快來幫我……唉呀……」被咬得遍體鱗傷的高蘇志,怒叫。

  這才讓那些護院清醒了過來。

  只聽,高蘇志直叫:

  「快!快!快!將這些狗兒趕走!要趕不走就把它們給殺了!」

  人狗大戰,就因此展開。

  當然,自然會有人忍不住破口大罵,「阿荷人是死到哪去了,這些狗全瘋了!」

  叫罵聲外,還夾雜著人狗彼此的哀嚎聲,被咬的人或是挨到棍棒狗兒,全都是哀叫連連,就這麼地,不同的叫發卻一樣是哀叫聲此起彼落。

  忽然,一聲大喝。

  「你們在幹什麼?」

  沉厚帶著威嚴地聲音,如一記大鐘地敲醒了,人狗大戰中的人,就連戰得不亦樂乎的狗兒,亦因那聲音給震得靜下來。

  只見,蕭憶風青筋暴起地怒瞪著在場的人。此時此刻,不只是他人生的大關,還正是他又煩又躁又傷心的時候,偏偏,這些人就不知道是在幹什麼?一大堆大男人居然跟一群狗對峙不下。

  蕭憶風那如劍般地目光一掃,便發現一身狼狽的高蘇志,混身上下還帶著不少傷,再看看他的手上,正拿著一隻帶血的棍棒,而地上則……躺著一隻奄奄一息的大黑狗。

  同情地神色,悄悄地爬上蕭憶風的星眸,然而,有一件真正令蕭憶風在意的是,那隻狗是郢荷最寵愛的狗兒中的一隻,他相信此時郢荷若在場,肯定會相當驚天動地,因為他想像得出郢荷一定會心碎的;蕭憶風雙眉一皺,他不想看到郢荷哭,更不希望她心中有傷。

  「沒人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嗎?」冷徹骨的聲音,自蕭憶風的口中溢出。

  所有的守院面面相覷,就是沒個人敢站出來向蕭憶風解釋,而這實是此時他們的主人,那雙眼簡直就是要殺人一樣,讓他們這些守衛打心底駭怕,畢竟,他們也是人生父母養,沒有一個是不怕死的。

  不過,就是有一個不怕死的,而且還惡聲惡狀地站了出來。

  「大舅子,都是那個叫什麼荷的,叫這些狗咬我,還打算讓它們把我咬死,要不是我逃到這裡,我想我也沒命見你,這些狗本就……」講了一大串,高蘇志終於看清那張充滿怒氣的臉,本來他還想要蕭憶風為他討回怨氣,可看到蕭憶風那張臉,高蘇志什麼話都說不下去了,實在是太嚇人了……。

  「她為什麼命令狗兒咬你?」蕭憶風沉著聲問。他知道,郢荷絕不會無緣無故便要狗追咬高蘇志,可就不知高蘇志做了什麼,才會讓郢荷那麼狠。

  高蘇志還來不及回話,便有兩個女人往他衝了過去。

  「相公,你怎麼搞成這個樣?」蕭秀玟驚呼地聲音中,包含了濃濃地不捨。

  「蘇志,沒事吧?」蕭老夫人一臉擔憂地問,只差沒當場跟著她女兒也尖叫了起來。

  母女兩人同樣的關心,卻帶給週遭的人不同的觀感,尤其是那些護院,沒有一個不曾聽過老夫人跟姑爺私通的,一個個鄙視地看著蕭老夫人,反觀蕭秀玟雖蠻橫、不通情理,卻值得他們同情,當然真正讓他們這些護院留下來的,還是莊主蕭憶風。

  要不是蕭憶風的為人,加上優臥的薪資、無量的前途,說真的他們這些武師,還真的不願待在這令人作惡的家族。

  蕭憶風一張臉則更顯得鐵青,忿怒得讓他壓抑不下心中的衝動。

  「好,好一個丈母娘。」他咬牙切齒地硬將話擠出齒縫。

  隨後跟來的楊晉東一家人,看到一片混亂,不免心中升起好奇,縱始前一刻才為了被蕭憶風拒絕婚事,差一點點撕破臉。

  楊晉東帶著妻女,一到院中開口便問:「發生了什麼事?」

  蕭憶風這時才又想起有外人在,硬生生地壓下心中的怒火,並盡可能地表現出平靜的神情。「沒什麼,只不過我的妹婿受了點傷。」

  他轉頭向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沙文雄道:「文雄,請客人回房,並好生地招呼他們。」言下之意,便是要沙文雄沒事不得讓楊晉東一家人隨意出來。

  沙文雄意會地點個頭,立刻往楊晉東一家人走了去,「楊掌門、楊夫人、楊小姐、方兄,請!」

  老江湖的楊晉東,自然知道事有蹊蹺,但行走江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的事絕不是他能參一腳的,只好再次帶著妻女、徒弟跟著沙文雄走,

  可,楊珠珠一雙腳就像被釘住一樣,連移動的意思也沒有。

  沙文雄雙眉微皺,「楊小姐?」

  楊珠珠刁蠻的個性、被屈辱的氣忿,這會兒才發作,「不!我不走,在知道莊主為什麼不要我的原因之前,莊主人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她倔強地道。

  「楊小姐。」

  「珠兒……」

  楊晉東、沙文雄異口同聲地道。

  光是看楊珠珠此時臉上的神情,在場所有的人都知道,楊珠珠是說真的;看來在她知道真像之前,她是不會乖乖的離開的。

  蕭憶風看了楊珠珠一眼,心知自己的話確實是傷了她,而她這個當事人,也確實是有知道實情的權利,雖然……家醜不可外揚。蕭憶風苦笑一聲道:「文雄,沒關係……就讓楊小姐留下來。」

  沙文雄愕然地看著蕭憶風,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樣的家醜,蕭憶風居然不在意讓一個外人知道?但既然莊主都那麼說了,他這個護衛自然只能照著做,他下令在場的所有奴僕護院一個都不留地離開,並將楊晉東夫婦等三人,請離這即將發生公堂對簿的庭院。

  只見,蕭秀玟兩母女七手八腳地為高蘇志止血。

  看到這一幕,原本冷靜出名的蕭憶風亦壓抑不下胸腔中的忿怒,他大步地走向他們三人。

  本忙得手忙腳亂的母女,及唉叫連連的高蘇志,在直覺感受到一股迫人的氣勢,而紛紛抬起頭時───

  「秀玟,你起來!」

  蕭憶風不由分說地,將蕭秀玟自高蘇志身邊拉開。

  蕭秀玟一驚,不滿嗔叫道:「大哥,你這是幹什麼?你沒看到我的相公現在一身傷麼?」

  蕭憶風冷冷地道:「你不該跟這畜生一起的!」

  這話一出,讓高蘇志、蕭老夫人、蕭秀玟、楊珠珠四人,全都愕然地看著他。

  尤其是楊珠珠更是連想到一件事。難不成,蕭憶風有戀妹癖?才會因此拒絕自己成為蕭家的媳婦?但兄妹……這可是亂倫呀!這樣的想法著實是讓楊珠珠無法接受,她一點也不知道一個在商場、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男人,居然有戀妹癖,而這也讓她開始慶幸自己沒真的嫁入蕭家,否則就將如蕭憶風所說的,嫁給他可能比嫁給別人還要來得不如。

  「大哥,你說這是什麼話?他可是我的相公呀!今生我既嫁給了她,他就是我一生依托的男人……」蕭秀玟想掙脫卻怎麼也掙不離蕭憶風的大掌。

  蕭憶風不理會蕭秀玟的掙扎,一雙星眸直直瞪視著坐在地上的娘親及可笑至極的「妹婿」,眼眸中則帶著極端混亂地神色,道:「我想有些事,你們倆比我們兄妹二人都還要來得清楚。」

  他這是指什麼?蕭老夫人、高蘇志不禁同時露出一抹既疑惑又心虛的神情出來。

  「娘……」親情讓蕭憶風不由得泛紅了雙眼,「今後,我與秀玟將與你斷絕母子關係!」

  絕情絕義的話一出,又是讓人一愕。

  蕭老夫人這才知道,事情真的是嚴重了,她顫抖駭怕地問:「風……風兒,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今……天是怎麼了?一直說著為娘聽不懂的話……」

  就連高蘇志也覺得相當不妙了,「大舅子,丈母娘她做了什麼……」

  蕭憶風毫不留情地打斷高蘇志的話,喝道:「你給我閉嘴,你這畜生!」長久以來的怒氣,發洩出來後,促使他無法自制地便往高蘇志身上踢。

  「喔……」像豬嚎一般地唉叫聲,便如此滑出高蘇志的嘴。

  「大哥,你這是在幹什麼?」看到自己心愛的相公被蕭憶風狠踢了一下,蕭秀玟忍不住尖聲怒叫了起來,偏偏,她就是無法掙脫蕭憶風的手,立時奔向自己的相公。

  就在這時,

  「把這畜生踢死了最好!」

  郢荷一身狼狽地出現,一張臉因當時的掙扎而挨了高蘇志狠狠的一巴掌,如今已顯得有些紅腫。

  看到郢荷這樣子,心疼的感覺,讓蕭憶風顧不得蕭秀玟,忙不迭地衝向郢荷,關切地問:「你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弄成這個樣兒?」

  一見到郢荷,本想往她衝過去的楊珠珠,卻在接下來的這一幕,又愣在原地。

  大黑……腦門溢血口吐白沫,怵目驚心地橫躺在地上,而高蘇志身前又有一隻帶血的棍棒……不用他人多作解釋,郢荷便瞭然於心,自己心愛、相依為命的狗兒是怎麼死的。她腳步踉蹌地走向大黑。

  就在郢荷心碎地抱起大黑,淒厲地嚎哭聲猛然響徹整個庭院。

  「哇───」

  滿臉淚痕的郢荷抱著大黑,一步步地往高蘇志走去。

  蕭憶風則是暫時忘了自己娘親及高蘇志的事,亦步亦趨地跟著郢荷,深怕郢荷臨時來個昏倒。

  「嗚嗚……」

  看到郢荷這副樣子,別說親手殺了大黑的高蘇志駭怕,就連蕭秀玟兩母女也不禁打心底懼怕了起來,可身為高蘇志的妻,寧可為了心愛的男人,起身擋在高蘇志身前,深怕自己的相公有什麼不測。

  「你……你想幹什麼?」蕭秀玟顫著聲問。

  哭聲嘎然而止,郢荷淒冷地笑問:「你認為我想做什麼?嗚嗚……」

  「我……我不會……讓你傷害我的相公的!」蕭秀玟強忍駭怕,勇敢地道。

  「對!對!對!不要讓這瘋女人傷害我……」高蘇志躲至蕭老夫人的身後。

  「相公?呵……嗚嗚……」郢荷同情地看著眼前這無知的女人,「你太蠢了……這樣的男人值得你這樣做嗎?」

  為什麼今天自己的大哥跟她都這麼對她說?蕭秀玟疑惑地看了高蘇志一眼。

  「他是我的相公,當然值得。」蕭秀玟硬著頭皮道。

  哀痛至親離去的郢荷,邊哭邊將蕭秀玟拉開。而哀傷已經讓她分不清什麼是她該說的,什麼是她不該說的,「這畜生……他可不把你當成一生該守候的人……你看看我,我現在這樣子,就是他想強姦我的結果……」

  蕭秀玟愕然地看著郢荷。她不敢相信耳朵所聽的話是真的,蘇志對她是那麼地真心,他不可能對她不忠的……。

  一聽高蘇志想強姦郢荷,所有的新仇舊恨一併湧上蕭憶風的胸口,「這畜生居然對你這麼做?」他暴喝。

  這怒氣來得猛來得突然,就連先前的怒氣也不及此時的三分之一,讓眾人驚得就像即將遭老鷹抓去的小雞一般。

  唯有郢荷不為所動,只因她的傷痛根本就讓她對蕭憶風的大喝充耳不聞,」這畜生身上的傷口會要了……他的命嗎?可他卻將大黑活生生的打……死:……嗚嗚……畜生!就是畜生,才會不顧你……」

  蕭秀玟青著一張臉,道:「你不過是個……我家的奴婢,讓……讓我相公洩……一下欲也不需讓狗兒把他咬得混身是……傷呀!」她不願承認自己相公會沾惹其它女人的事實,但出身豪門的身份,更讓她不得不厚著臉皮如此說,其實,她的心此時已經碎了。

  蕭憶風咬牙切齒只想把高蘇志撕成片片,讓他永不超生,雖他知道這衝動來得太莫名了,但依然無法不讓這衝動繼續漫延。

  「嗚嗚……」她埋首在大黑的身上,一點也不在意大黑身上的血弄髒了她的臉龐,「你……要是知道……嗚嗚……你的相公跟自己的娘亂倫……你就不會如此說了……嗚嗚……大黑……大黑……」

  自大黑出生後,她們就沒有分離過,它不止陪著她挨餓受凍,還陪著她偷練著那些不知名的功夫,如今……它終於離自己而去了……她是她的親人呀:……。郢荷的心中湧起小時與大黑一起那些溫馨的片段。

  蕭秀玟一雙眼穆然大睜,不敢相信地望著自己身後的娘親跟相公。

  「她說……的都是真……的?」

  蕭老夫人慌了,驚懼、慚愧的眼神,在蕭秀玟的面前了然無疑,但她是不可能承認的。「秀玟,你別聽她亂說,娘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別聽她亂說。」

  蕭秀玟想再問郢荷,可哀痛已經讓郢荷完全失去了理智,她只好轉頭問自己的大哥,「大哥……她……說的都是真的?是……真的嗎?」她駭怕極了,駭怕這一切就如郢荷所說的。

  蕭憶風痛苦的眼神,告訴了蕭秀玟事實。

  「不會的……不會的……這不會是真的……不會是真的……」陷入慌亂的蕭秀玟,也如郢荷一樣,滿臉淚水,任由臉上的妝變成混雜的彩墨,「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為什麼這時才要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羞辱、不相信、被欺騙的感覺,讓完完全全地陷入瘋狂。

  楊珠珠眼看著這一幕的轉變,她終於知道蕭憶風拒絕婚事的真象了,但她更知道她該走了,並將這些事實永遠的藏在心中,為了同是女人的蕭秀玟,因為:……要是她也面對如此的事,想必自己不瘋也會自殺;就算是同情吧!她也不會將這些事講出去,再讓蕭秀玟憑添傷害……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3 02:19:13

尾聲


  在蕭老夫人與高蘇志私通的事暴露出來後,高蘇志及蕭老夫人雙雙被趕離了雲霞山莊,並且被命令一輩子不得再踏入北方半步。

  而心碎的蕭秀玟,則不顧蕭憶風的苦勸,削髮為尼,並發誓這輩子將常伴青燈終老一生。

  就在蕭秀玟要離開雲霞山莊出家的這日。

  蕭憶風擁著郢荷在偏僻的一角,目送自己親生的妹妹離去。

  郢荷抬望著蕭憶風。

  想起那夜,蕭憶風站在黑暗暗的一角,任由雙眼滑下了沉默的淚水。

  大黑的死,雖然讓郢荷悲痛莫名,可郢荷知道這樣的傷痛,是會隨著時間慢慢地沖淡的,但蕭憶風的傷痛呢?將自己的生母趕離自己的家,逼得自己親妹妹削髮為尼,生母與自己妹婿的亂倫……如此的慚愧歉疚、恥辱,郢荷知道今生今世是不可能完全地自蕭憶風心中抹去的。

  郢荷硬著頭皮、厚著臉皮地環住蕭憶風的腰,輕聲地安慰道:「不要再想了。」

  然而,低頭看向郢荷的蕭憶風,眼中的淚,更是肆無忌憚地滑落。

  心疼,是郢荷心中唯一的感覺。

  「哭吧!我會在這邊陪著你的……」郢荷忘情地、柔聲地道。

  就這樣,蕭憶風整顆頭埋進郢荷那又軟又暖的胸中,低聲哭泣了起來,就有如失怙的小兒一般地哭泣著,完全沒了商場強人、江湖名人該有的樣子。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罷了……

  郢荷一點也沒有想到要與蕭憶風結為連理,只是看到蕭憶風如此無助的模樣,那夜她忍不住暗暗在心中決定,她要陪在蕭憶風的身邊,讓自己成為他的港灣,一輩子地陪著他,直至這些傷痕淡去……

  這會兒,她又忍不住仔細端蕭憶風臉上的神情,希望自己能實時給蕭憶風一點點安慰。

  蕭憶風像是有所感應地低下頭來看著郢荷,只是他有些蒼桑的臉上,如今卻多了一抹柔情,微微地笑道:「不必再擔心我。」

  郢荷不解地邊眨著眼,邊望進蕭憶風那雙深邃的瞳眸中。

  只見,蕭憶風像是在說一件令他足以滿足且神聖的事。

  「我現在身邊有你陪著呀!」

  郢荷這下更迷糊了,她不懂就只是這樣,為什麼蕭憶風會以如此地神情說出呢?

  低沉的笑聲,自蕭憶風喉頭逸出,「看來不只是我自己必須學習,就連你也一樣得學息呢!」

  「學習?學習什麼?」郢荷還是不懂。

  「一輩子的相處呀!以前我一直不懂,但是我現在漸漸懂了,本來我還以為你懂得比我多,沒想到……呵呵……」蕭憶風像是在講啞迷一樣,故意不一口氣地講清楚。

  「一輩子的相處?」

  「是呀!你忘了你曾經對我說過什麼了嗎?」他越來越靠進她。

  由於蕭憶風的靠近,害郢荷的腦子開始有點不聽使喚,「我……我講過什麼?」

  「你說你會陪著我……」他的唇在毫無警訊之下,壓上了郢荷的唇。

  許久,蕭憶風才又在郢荷的耳邊低喃,「很高興你對我那麼說,可是我很貪心,貪心到要你一輩子都陪著我,你答應嗎?」

  可惜,腦筋尚在停頓狀態的郢荷,根本就無法回答蕭憶風的問題。

  「一輩子的相處,是你我都要學習的課程,不過現在看來,我可以當你的老師了,呵呵……」他滿意地再次吻住郢荷。

  那夜,當郢荷說她會陪再他身邊時,他原本傷痛、沮喪的心,就像得到一帖良藥一般,剎時舒緩了許多,所以蕭憶風確信自己這輩子是需要她的。

  既然需要她,那麼他就要讓她成為自己的,一輩子!縱使他們還不懂得愛,但是愛是可以學習的不是嗎?尤其是讓郢荷慢慢地愛上自己,讓郢荷愛到捨不得離開他。

  當然,為了自己娘與高蘇志這種類似的事,不要發生在郢荷身上,他一定要活得比郢荷來得久。

  而愛,就要慢慢地讓他來教導郢荷,同時也讓郢荷慢慢地瞭解,這輩子他是需要她的……需要她陪伴一輩子……

  但,這首先得要先離開這讓他心痛的地方。

  兩年後。

  一個默默無名的忘憂樓,成了江胡中、商場的另一個傳說。

  傳說中的樓主,則有個如影隨形的妻子,以及片刻不離的狗群。

  至於樓主是何人,沒有人知曉,唯有專門連繫的人及那些旗下商號的負責人外,沒有人知道他是誰。

  但有不少人傳說,樓主便是兩年前在不明的原因下,人去樓空的雲霞山莊莊主,蕭憶風。可事實如何?人們還是在猜測……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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