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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司馬紫煙]紅粉刀王[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39:40     標題: [司馬紫煙]紅粉刀王[全書完]

紅粉刀王 作者:司馬紫煙

內 容 簡 介
  二十年前,「東佛」凌無咎遠赴西方,混入魔教,得窺聖碑魔典中的魔教十大絕學之秘,集正、邪之長,成為武林第一奇人,劫難逃情關,險喪於二魔姬之手,隻身逃回中原,鑒於魔教的邪惡,為防微杜漸,阻止魔教侵入中華武林,「東佛」傳十七大絕學於南宮世家少主南宮俊,監督魔教動向。
  南宮俊遊歷途中,巧遇「三十六紅粉金剛」與橫行武林的「橫江一窩蜂」約鬥長興樓,一念不平,南宮俊以「接引神功」技驚群豪,義助紅粉金剛向「橫江一窩蜂」討取所劫賑災鏢銀,由此,南宮俊捲入了百寶齋、百花宮和「三十六紅粉金剛」三派勢力的漩渦中。
  南宮俊連破二處百花分宮,討回了賑災銀,根據蛛絲馬跡,查出了魔教的蹤跡,衝破重重迷霧,抽絲剝繭,終於發現了魔教藏於百寶齋的魔教聖碑、祭壇,揭開了魔教分而合、合而分的秘密,使魔教勾結大內進軍中原武林的陰謀破產,富貴山主正邪高手風雲際會,道長魔消,南宮俊終以其絕世武功,萬丈豪情,在東方倩、慕容婉等紅粉知己和正義英俠同心協助下,大破魔教,把魔教逐出中原。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0-12-15 02:34 編輯 》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0:41

第 一 章 紅粉金剛


  在北國飛揚的塵沙中,朔風勁冽,吹在人臉上有著如同針刺的感覺。也不過才中午過去沒多久,天陰沉沉的有雪意,人蜷縮在馬背上,盡量地縮小體積來抵禦寒冷。

  倒是奔跑的牲口身上冒著騰騰的水霧,鼻中呼出團團的白氣,間或有人發出嘟嘟的喝聲,那是為了催促因久馳而慢下來的馬,趕著它追上前面的行列。

  這是一隊很長的行列,兩匹馬並行為一列,前後相距不到兩丈,幾乎是馬頭咬著馬尾,接連有幾十丈長。

  馬上的人幾乎清一色穿著猩紅色的斗篷,包住了頭,猩紅色的面罩擋住了大部分的臉,除了眼睛外,再也看不見更多的了。

  每個人的肩上都背著明晃晃的大刀,沒有刀鞘,雪亮的刀身被猩紅的底子襯得特別耀眼,刀柄上飄著長長的紅綢,形成了一支奇特的隊伍。

  時節已近年關,這條官道上的行人很多,絡繹不絕,多半是趕著回家的。有的騎著牲口,有的挑著擔子,更有的趕著騾車。

  可是他們老遠聽見了蹄聲,望見了塵霧中的紅影后,竟自動紛紛地讓路,屏息停在路的兩邊,空出中間的道路,當行列通過他們的面前時,他們都一個個低下了頭,連望都不敢望一眼。

  行列過去,有個八九歲的小孩子,可能為了好奇悄悄地溜了一眼,這時更為好奇地道:「娘!怎麼騎在馬上的都是些大閨女跟小媳婦兒……」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的母親用手掩住了口,而且在他的小腦袋上擊了一個爆栗,低聲地罵道:「小雜種,你不要命了,就是你的眼睛尖,瞧得真!」

  小孩子莫名其妙地挨了打,雖然覺得很冤枉,但是看了大人的臉色,似乎自己犯了大錯似的,也就不敢開口。

  這時,靠邊有輛大車,車簾垂下,趕車的是個老漢,也像其他的人一樣垂下了頭。

  低垂的車簾忽然掀了起來,現出一個年輕男子的身影,臉色蒼白,穿著很華貴,大概是哪家唸書的闊少爺。

  他掀開車簾,極目向前望,卻只能看見一片揚起的塵影,已經看不見什麼了,他好像很失望地問著趕車的老頭兒:「老楊!敢情那過去的馬上都是些女的?」

  聲音很細,很微弱,顯得有氣無力。

  老頭兒連忙道:「少爺,沒有的事兒,您別聽小孩子胡說。」

  年輕人不信地道:「小孩子才不會胡說,他們看見什麼就說什麼,倒是大人的話靠不住呢!你看看這些人,一個個都嚇白了臉,好像遇上什麼凶神惡煞似的,難道那批騎馬的女人都是土匪盜賊,動不動就要殺人的嗎?」

  他這番話不打緊,把旁邊的人都嚇著了,急急忙忙離開他的車子,惟恐會沾上什麼霉氣似的。

  老頭兒急得直搓手,不知怎麼才好,年輕人卻如同未覺,詫然地道:「這是怎麼回事,好像我出了疹子,會傳染給他們似的,一個個全都躲開了,我三歲時已發過天花了。」

  儘管這年輕人如此地解釋,但是走避的人反而離開得更快,他急得撩開了車簾,跳了下來,一看先前說話的小孩子也被他母親拉著急急地離去,他追上去,拉住那個小孩子問道:「小弟弟,你看清楚了,那馬上的人都是女的?」

  小孩子的母親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撥開他拉著小孩子的手,飛快地走了。

  年輕人詫然地道:「這是怎麼了,老楊!是不是我臉上長了什麼怕人的東西?大家才怕見我?」

  老頭兒只有歎著氣,道:「少爺,別鬧了,快上車吧,老太太在家裡等著呢!回去晚了,又要害她操心了。」

  「不會的,她要我出來散散心,怕我在家裡悶壞了。你忘記了,這次我不要出來,是她硬叫我跟你一起去收賬的!」

  「是啊!老太太心疼您,怕您在家裡悶著了,要您出來散心,可是今天是說好回去的日子,老太太一定起早就在門口等著了。您忘了臨走那一天,她還再三吩咐,要老奴好好地侍候少爺,事兒辦完了,早點回去!」

  年輕人好像記性特別好,而且有股死纏夾的毛病,笑嘻嘻地道:「您也別忘了,奶奶同樣也說過,要是我興致好,喜歡什麼地方,就玩上兩天也不打緊。」

  老頭兒真急了:「少爺,一路上過來,多少好玩的地方,我問您要不要歇下,您一個勁兒地搖頭,情願躲在屋子裡睡覺,要不就關在車子裡看書,這會兒在大路上風沙又大,您又有什麼個好流連的呢!」

  年輕人一直伸長了脖子,望著前方,這時候不用說那一隊人馬看不見,連躲在路旁的行人也都走得離他遠遠的了。

  年輕人這才垂頭喪氣,沒精打采地爬回車子裡,口中嘀嘀咕咕道:「好,聽你的,不在路上流連,咱們上路回去好不好,我的肚子餓了,上前面找家飯店打尖去!」

  老頭兒只要他不再問長問短,什麼都可以依他,連忙說道:「成!成!再往前十來里就是彭城,咱們到了彭城就停下來,好好地吃上一頓!」

  年輕人攀住了車簾,笑笑道:「這句話你最聽得進了,我記得彭城有家叫老長興的酒樓,賣醬驢肉最出名,外帶最純的二鍋頭,咱們就上那兒打尖去。」

  老頭兒大概對這個最感起勁,紅紅的酒糟鼻子上冒出了紅光,等年輕人坐好,他立刻上了車轅,揮動鞭子,吆喝著那頭大青健騾快步急奔。

  騾子腳程好,車子好,要不了多久,他們已經追上那些先走的人,老頭子一面揮鞭吆喝著,一面還喊著,道:「借光!借光!」

  他的控制技術很好,牲口也聽話,幾乎人畜成了一體,有一點點的隙縫,他們就擦著擠了進去,雖是彎彎扭扭地找著路走,卻沒有碰到一個人。

  有時候,因為擦得太近了,把走路的人嚇了一跳,他們開口要罵人時,忽然看見年輕人在車簾中露出臉來,點著頭,和善地笑著,而且也認出這正是先前那個愛說話發問的年輕人,立刻就不開口了。

  對那一列紅色的騎士們,他們是因為畏懼,不敢開口談論,對這車子上的年輕人,他們卻好像怕沾了霉氣,也不願意多搭理,就這麼讓車子滑過了。

  彭城縣城在望,老頭子的車子趕得更起勁了,不僅是為了能好好地吃喝一頓,也為了彭城老長興酒樓的彭掌櫃是他幾十年的老朋友,可以好好地聊聊,敘敘舊,但最重要的是他避過了一場麻煩。

  他知道車上的那位少爺的脾氣,假如知道了那一隊騎士的身份後,很可能會問長問短,然後接下去會鬧出什麼樣的事兒來,那就誰都無法預料了。

  雖然他東家在江湖上的身份與地位,不在乎鬧點小麻煩,但是他也記得老夫人在出門前,一再地叮囑吩咐,要他千萬留神照顧著點兒,千萬別讓那少爺惹事,並且老夫人的話也使他感到不安……

  「老楊!你也在江湖上打過滾的,我可一直拿你當自己人,雖然你自己客氣,要以下人自居,但是我絕沒有那個意思,這兩天俊兒的叔叔們要回家,好像外面又發生了什麼事,看來很緊急似的,所以我不讓俊兒在家,要他跟你出去轉轉,可千萬別讓他再惹上麻煩,我們家就是這麼一條根了,我不想讓他再在江湖裡闖,所以連武功都沒叫他認真地練。老楊!我這份心意,你是明白的。」

  老楊的確明白,因為他自己就是在江湖上打過滾,吃過虧的人,要不是老主人伸手拉了一把,他不但要賠上自己的老命,還可能要連累了一大串的人……

  才想到這兒,他忽然臉色一變,神情先是怔了怔,接著急急地加鞭,想把車子快趕過去。

  可是已經遲了,那年輕人已經拍著車簾叫道:「老楊你走過頭了,老長興不就是在街頭上嗎?」

  老楊當然知道老長興在街頭上,可是他不敢停下,因為他也瞧見了他的老朋友,那個胖胖的掌櫃,站在門口向他直翻眼,卻沒打招呼。

  大家都是幾十年的老江湖了,用不著言語就知道那裡面有麻煩,叫他遠避著點兒。

  老楊在趕車疾行時,一面在心裡嘀咕著,一面也在念佛,希望老天爺幫忙,車上那位少爺沒注意到這一點。

  可是後面這一敲,他知道老天爺並沒有太幫忙,那個討厭鬼還是發現了,不但發現,而且還掀起了車簾,正準備往下跳,老楊只得急急勒住騾子,使車子停下,回頭笑道:「少爺,我忽然忘了,今兒個是臘月十五,是我吃素的日子,不能動葷酒。」

  年輕人跳下來笑笑道:「這倒是的,我忘了你是信菩薩的,這可萬萬不能冒瀆的,像我們初一那天出的門,你就大吃大喝了一頓,要不是菩薩保佑,你哪有這麼好的口福,幾十歲的人了,還能啃下兩隻肥燒雞!」

  老楊一下子怔住了,這是他隨口謅出的一個理由,其實他信佛拜佛是有的,也不過在閒時佛前燒一炷香,念兩句阿彌陀佛而已,茹素吃齋是從來也沒有的事,隨口抓了這個題目,他還很得意,以為這下子一定能搪塞過去了。

  因為老太太是很虔誠的信士,對這種事一向很認真,而這位少爺自小兒就跟著老太太,雖然不像老太太那麼虔誠,但是早晚一炷香,倒是挺恭敬的,哪知道自己一開口,說了十五忘了初一,偏又叫他給逮住了。

  年輕人瞧他張口結舌的窘相,笑笑又道:「何況你吃素,我又沒吃素,你不吃肉,我可要吃肉,剛才老長興的掌櫃彭胖子在門口對你直飛眼兒,人家可是你的老朋友,這麼熱心歡迎你,你倒端上架子,理都不理他……」

  敢情這小伙子瞧得清清楚楚的,老楊心裡直叫苦,口中卻不知怎麼說才好,看見年輕人轉身向老長興走去,老楊更是著急了,連忙叫道:「少爺去不得!」

  小伙子站住腳,道:「哦!又是為什麼?」

  老楊結結巴巴,到最後,將心一橫,乾脆實話實說:「少爺!剛才彭胖子在門口我看見了,我也不是什麼吃素,因為老彭直向我打眼色不要我們前去!」

  「哦!他不開口,就是眨眨眼,你就知道什麼了!」

  「是的,少爺!老彭跟我有幾十年的交情了!」

  「這我知道,當年你們在一塊兒開過雙義鏢局,好像還挺有名氣,到現在提起徐州金刀俠楊公直跟彭城雙鞭將彭奇,老一輩的人都還記得。」

  楊公直歎口氣道:「這些陳年舊事,提起來都丟人,您看看我這樣子,還像什麼金刀俠!」

  年輕人笑了起來:「的確不太像,你跟老彭應該把名號換一換才對,他可成了金刀俠了,整天操刀切驢肉,你呢!一根鞭子趕騾子,一根鞭子打你自己,不折不扣的是位雙鞭將了,我說的可對?」

  楊公直的臉色微微一變,畢竟是成了名的江湖人,難以忍受這種當面的奚落。

  但是,年輕人像是看了他的心,他還沒開口,年輕人已搶先說道:「老楊!也許我不該說這種話,可是你自己看看,咱們家裡連奶奶在內,沒人對你不客氣,我的那些叔叔們,見到你還是恭恭敬敬地叫你一聲老爺子或是前輩,是你自己硬要把自己憋得那股兒窩囊勁兒……」

  楊公直再度一歎,道:「少爺!我也不是妄自菲薄,實在是對江湖上的事兒寒了心。」

  「這麼說話,你是在江湖上栽過跟頭?」

  「豈止是栽跟頭,差點連老命也送了,還得賠上老彭的一條命,跟他家裡大大小小十來口兒,幸虧老主人及時義伸援手,才算沒叫我抱憾終身而死不瞑目。」

  年輕人點點頭,同情地道:「說的也是,可是你到底還是比我爺爺強,他在江湖上闖了一輩子,結果不但賠上他自己的一條命,還連帶賠上了他的兒子、他的媳婦兒、他的兩個女兒跟好幾個徒弟……」

  楊公直忙道:「我怎麼能跟老主人比,老主人俠義名滿天下,為了揭發毒龍教陰謀,傾南宮世家以全力跟毒龍尊者周旋,最後雖然被他們用詭計所乘,但是他仍然負傷力拼,搏殺了邪道第一高手毒龍尊者,被天下武林人共尊俠中之聖,在鳳陽的家到現在仍然被尊為天下第一家,那五個字是九大門派、三宮六堡以及江南十三世家合議共贈的,武林中誰不尊敬!」

  年輕人淡淡地道:「那五個字也是我爺爺、我爹娘,還有兩位姑娘以及幾位叔叔用命換來的!」

  老楊怔了怔才道:「是的,少爺!正因為那代價太大,所以南宮世家才不想繼續再付代價了。」

  年輕人淡淡地說道:「所以你才一再地阻止我惹事生非,是怕我行為不端,有虧了南宮世家的盛名。」

  「不!不!那怎麼會呢?少爺自幼就在老夫人的嚴格管教之下,誰不誇一聲佳子弟,敬老恤貧,仁慈心腸……」

  「那就是我的名字取錯了,我不該叫南宮俊!」

  「這個名字還是老主人起的,叫起來挺響亮的,少爺認為哪兒不妥當了?」

  「名字沒什麼不妥當,而且因為這是老人所命,我也不能再換個姓,不做南宮世家的子弟。」

  「南宮世家的子弟,到處都受人尊重,少爺怎麼……」

  「老楊!你也是個江湖人出身,就該明白,並不是南宮世家這四字值得人尊敬,而是因為南宮世家的人,為武林正義流過血,盡過力,而且現在還在為此盡力,假如我們一無事功的話,南宮世家很快就會被人忘記,我住在那個家裡面,你說我應該躲懶嗎?」

  楊公直沒有話說了,頓了頓才說道:「老夫人的意思是少爺現在年紀還輕,而且撐持南宮世家的責任還有人擔負,用不著少爺去操心。」

  「我知道,六位叔叔整年在江湖上奔波,就是在為著武林正義而忙碌,在為著南宮世家的榮譽而獻身獻力,但是他們沒有一個是姓南宮的!」

  「少爺!您怎麼這樣說,他們都是老主人的弟子。」

  「我沒有不敬他們的意思,也沒有見外之意,他們都是我的長輩,不折不扣的,都是我的叔叔,只是他們在為南宮世家拚命流血流汗的時候,我這個南宮世家的子弟,卻在家中坐享其成,我認為沒有這個道理!」

  楊公直不知該如何說下去了!

  南宮俊的言詞更為犀利了:「還有,彭奇不但是你幾十年的老朋友,也是你當年共過生死的夥伴,現在他有了麻煩,你也不該當作沒有看見,眨眨眼睛就算過去了。」

  「少爺,眨眨眼的是他,不是我,他向我眨眼睛,只表示他的店裡有麻煩,並不是他本人有麻煩,事實上他已放棄了江湖生涯,老老實實地做生意,沒有人再會知道他就是雙鞭將彭奇,更不會有人去找麻煩。」

  「那麼他的店裡就不該有麻煩了?」

  「那也許是別人在他店裡談什麼事,解決糾紛。」

  「你只是忖測而已,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並不知道。」

  「等我們回到家裡,就會知道的。」

  「為什麼不現在去看看,立刻就知道,萬一真要發生什麼事,再謀求補救就來不及了。」

  說著,已回頭向老長興走去!

  楊公直沒辦法,只得又把車子掉頭追上南宮俊,道:「少爺!前去看看可以,只是咱們千萬別魯莽,一定得弄清內情再作處置。」

  南宮俊笑笑道:「那當然!其實我也不是喜歡管閒事,只是肚子餓了,想到那兒去痛痛快快吃一頓醬驢肉,你是老江湖,一切自然還是聽你的。」

  南宮俊的回答是很可人意的,但是楊公直卻沒有因此而放心,他知道這位少爺的脾氣,雖然答應的事不會改變,但是在重要的節骨眼兒時,他總有一套自圓其說的理由,把先前答應的事完全推翻,而且他提出的理由,絕對無法加以駁倒。

  為了他這份鬼精靈,老夫人對他特別鍾愛,也對他的行為加以拘束,不讓他接觸到江湖上的事,因為他太好動,太聰明,什麼事都一點就透,觸類旁通,舉一反三。也正因為如此,他在武功上並沒有下多少苦功,以這樣的性情去涉足江湖,縱使南宮世家盛譽武林,恐怕也難以應付他惹起的麻煩。

  最困難的是老夫人對他太過寵愛,家裡關久,看他抑鬱不樂,又放著他出去散心,每次出去,總要派兩三個謹慎可靠的人跟著,盡量不讓他接觸到那些江湖事故,總算平平安安,沒發生什麼事。

  這次因為江南武林中事情突然多了起來,府中的人手勻不出來,才讓這件陪伴的差事落在自己頭上,哪知道偏偏就遇上麻煩。

  楊公直一面把車子趕向老長興,一面心中暗暗禱告,盼望上蒼保佑,不要是什麼太大的麻煩。

  但是楊公直也不敢太樂觀,他知道自己的老夥伴彭奇也不是什麼沒見過世面的,他雖然收起了江湖人的身份,在這兒開酒樓,江湖上的老朋友多少也還有個聯繫,等閒的麻煩,不會找上那兒去的!

  來到老長興的門口,楊公直的心更往下沉了,因為他看見了馬槽中的一溜紅色的駿騎,正是先前在路上碰到的那一列女煞星,胖胖的彭奇還站在門口,對他們的去而復返,投過來含有責問的一瞥。

  似乎楊公直不該再回來似的,楊公直苦不能明談,只有報以一個苦笑。

  但南宮俊已從車上跳了下來,還是親暱地上前拍拍彭奇的肩膀,捏一下他的腮幫子:「老彭!你怎麼越來越發福了,我看八成兒是你店裡醬驢肉的精華沒捨得賣給人家,留下自己吃了,你可不能這麼小氣,我們是眼巴巴趕回頭路來的,快把店裡的好酒好菜弄上來,而且還得你自己下廚弄去,你店裡的大師傅手藝雖然不壞,比你還差了一把火候……」

  彭奇只得苦笑道:「少……爺,今兒實在抱歉,店裡沒空,上下都叫人給包了下來,你改天來,我一定好好地弄上幾味拿手菜,專程侍候你。」

  南宮俊笑道:「老彭!說這話可就不夠交情了,我們是多少年的來往,難道你還當我是客人不成,店堂裡沒有空,我們上你賬房裡喝去,你放心,你那個渾家我管她叫大嫂,我絕不會對她不規矩。」

  彭奇除了苦笑之外,也只有乾瞪眼的份兒,他伸手想阻攔,可是南宮俊的身法奇快,就差那麼一點,沒叫他攔住,而且一晃就進了店堂。

  老長興是很像樣的一家店樓,分上下兩層,樓上是雅座,樓下是普通的客座,都有二十來副座頭。

  南宮俊進店堂一看,黑壓壓的二十幾張桌子上,都三三兩兩的坐了人,而且都是清一色的堂客,有梳著髻的少婦,也有梳著大辮子,額前捲著劉海的大姑娘,年歲也都不大,最多的也不過三十出頭。

  滿室少女,應該是一幅極其香艷的圖畫,可是又不然,這些堂客們幾乎穿著一色的鮮紅勁身衣服,鮮紅的大氅脫下來圍放在一旁,每人面前是一柄明晃的大刀,顯得殺氣騰騰,一百多隻眼睛,也像是一百多柄鋒利的刀子,射在南宮俊的身上。

  可是南宮俊就像沒有瞧見似的,也像是忘記了她們就是那些先前在路上見過,他還特別感興趣的那一隊騎士,若無其事地回頭朝門口的彭奇笑道:「老彭!還真有你的,生意越做越發了,你看滿堂紅。」

  一面說,一面往樓梯口走去,忽然刷地一聲,兩柄大刀交叉地擋了他的路。

  刀握在兩隻雪白的手中,手是長在兩名穿了一身紅衣的少女身上,兩個女孩子都是十七八歲,長相也挺俏麗的。

  高高的鼻樑大大的眼睛,小的那個還有著一對彎而細的柳葉眉毛,紅撲撲的臉頰上還隱隱可見一對淺淺的酒渦,可以想見她笑的時候,這對酒渦一定很深,很迷人。

  只見她現在並沒有笑,而且臉上冷得可以刮下一層霜來,她的聲音很尖、很脆、很悅耳,只是語氣不太友善:「站住!不准上去,難道那個胖子沒告訴你,這家店給我們包下來了,不再接待其他客人?」

  南宮俊像是吃了一驚,朝後退了兩步,然後才道:「說過了,我還以為那胖子是在開玩笑,哪知道是真的!」

  「現在你知道不是開玩笑的,可以出去了。」

  南宮俊笑道:「就算不是開玩笑,我也不能出去,那胖子跟我們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我可不是來做客人的,他老婆是我的嫂子,我現在要瞧瞧彭嫂子去!」

  他邁步又向上跨,晃亮的刀光再度攔在他的面前,又把他逼回了兩步:「滾回去!你不要命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0:53

  南宮俊直了眼,像是嚇掉了魂似的,半晌才拍拍胸口道:「我的媽呀!嚇死人了,我說老彭呀,你為了賺錢,什麼客人都接待,像這種凶神惡煞般的客人,你怎麼讓她們進門的,難道你不怕得罪了主顧,以後沒人上門嗎?」

  楊公直跟在後面,一瞧樣子就知道準會惹事,急得直搓手,彭奇也是一樣,那少女卻眼睛一瞪,長刀突擊,逼近到南宮俊的身邊,厲聲道:「你說什麼?敢再說一遍看!」

  南宮俊對刀鋒似乎怕兮兮的,但他卻像個發了呆性的書獃子,反而一挺胸膛道:「我為什麼不敢說,子曰:自反而不縮,雖千百人吾往矣。你手中拿著刀子,大不了殺了我,但是總不能禁止我講理,這店是我朋友開的,你們憑什麼不讓我進來?」

  他這麼一硬一叫,反倒把個少女給震住了,舉著的刀也往後挪了一挪,怕被他湊上來碰著了,然後說道:「我們怎麼不講理,我告訴你,這地方給我們包下來了。」

  「我知道,但是我到上面去探望內掌櫃的。」

  「就是要去探望你姑姑也不行,本姑娘已經告訴過你,我們包下了這家店。」

  南宮俊笑道:「你們只是包下來,可沒買下來吧?」

  那少女顯然還沒有聽懂他話裡的含意,瞪著眼道:「我們買這個店幹嗎呀?」

  南宮俊笑道:「說的是啊,你們不過是包下了店堂,說不讓店家再做別人的買賣還說得過去,可是連店家的親戚朋友都不能來探望,那可太不講理了,總不成要人家為了賺你們這一天的包銀,把親戚朋友都回絕光了!」

  那少女被他犀利的言詞堵住了口,以她的性子恐怕早就一刀砍下來了,可是她彷彿受了什麼約束,硬是壓住了性子,想要強詞奪理,卻又找不到適當的話,一眼見彭胖子站在旁邊,精神就來了。

  她那光亮亮的大刀一指,厲聲說道:「店家,我們進來時怎樣吩咐你的,你哪兒搞來這麼一門混親戚,你跟他說明白。」

  彭胖子只有訥訥稱是,臉色十分尷尬,這一批娘子軍他既惹不起,可是這個小魔王他又何嘗敢得罪,因此除了連聲咳嗽之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少女等得不耐煩,怒聲催促道:「彭胖子,你倒是開口說話呀,別像只刺蝟似的一個勁兒光咳嗽。」

  南宮俊卻笑道:「他當然不敢說話,誰不知道我這位胖哥兒最怕老婆,而彭大嫂又最喜歡我這個小兄弟,前天還托人捎信兒給我,怪我不去看她,這會兒我來了,要是胖哥兒為了生意把我給攔回去,回頭還有他的好日子過嗎?」

  彭胖子如釋重負似的連連點頭道:「是的!是的!姑娘,對不起!我家那個母夜叉比老虎還凶,我實在怕她……」

  南宮俊笑道:「因此我今天非上去不可!姑娘,你總不能只出了幾兩銀子,攪得人家夫婦不和吧!」

  少女看著彭胖子冷笑道:「很好,彭胖子,你老婆是母夜叉,你不敢得罪她,就把我們吩咐你的話攔下不算,你以為我們是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嗎?」

  彭胖子又不敢說話了!南宮俊笑道:「他當然不會把你看作觀世音菩薩,觀世音菩薩救苦救難,哪兒會拿刀殺人的,可是要輪到害怕,他的確是寧可得罪你們,也不敢得罪我彭嫂子。得罪了你,最多是卡地一刀,落個乾淨痛快,得罪了床頭人,那可慘了,可弄得他日夜難寧,終日如臥針氈,坐立不安。」

  彭胖子仍舊搓著手,不知如何是好。

  南宮俊見他左右為難,又笑笑道:「胖哥兒,這事你也辦不了,我自己來吧!」

  彭胖子如釋重負地連聲答應,正待向後退走。

  那女郎將刀一橫,攔住他的去路沉聲道:「慢著!你是掌櫃的,店裡的事兒你不管,倒叫個外人來混攪。」

  身形快,出刀穩,可見這少女的武功底子還真紮實,可是南宮俊也出手了,他的手法既不奇,也木快,卻合乎一個「准」字,不但部位准,出手的時間也准,左手輕輕一擺,托住了少女的刀背,把她的刀鋒推了開去,右手卻推向彭胖子。

  「胖哥兒!你走你的,別理她們。」

  少女的刀鋒一經劈出,卻因為南宮俊那一妙推,使她的勁道與部位都岔了道兒,只變成虛空一揮。

  彭胖子跑出了老遠,那少女臉上變了色,大聲叫道:「攔住他!」

  店中站起了五六個女子,光琅琅大刀急響,圍住了彭胖子,而首先發話的少女卻發了急,轉過刀來,再次向南宮俊沉聲喝道:「臭小子!原來你是存心找碴兒的,本姑娘饒不了你!」

  這一刀又狠又猛,自上而下,斜劈而至,南宮俊手中除了一把折扇,可說是手無寸鐵,那柄折扇只是一般讀書人通常用的竹骨絹扇,也作不了兵刃。

  可是南宮俊卻穩得很,對劈來的這一刀像是根本沒看見,兩眼望著那少女,臉上帶著從容的微笑。

  就是這一份從容使得少女心神一凜,在刀鋒離南宮俊還有尺許時,拚命斂勁想煞住撤招,可是她先前用力太大,招式已老,怎樣也難以完全收回了。

  勉強抽後了一點,正鋒拉後,刀尖貼著南宮俊的胸前劃過,刷地一聲輕響,把他雪白的外衣劃開一道口子。

  少女自己嚇了一大跳,變著臉色道:「你是個死人,連躲都不會躲?」

  南宮俊卻像沒有事兒人似的,笑了笑道:「姑娘!你出刀的時候,心裡作什麼打算的?」

  那少女道:「我作什麼打算,我要劈你個兩片。」

  「這不結了,你的目的是要我死,我若是躲了,豈不是使你那一刀落空?」

  少女氣急直跳腳叫道:「我跟你無怨無仇,只是嚇嚇你,我要你的命幹什麼!」

  對方的口氣一鬆,南宮俊的臉色反倒莊嚴起來了:「姑娘刀劍無情,怎可輕易出手,若是你只想嚇嚇我,出手的勁道就不該那麼猛,用式就不該太老……」

  「我以為你會躲開的,你只要往後仰仰身子就躲開了。」

  「姑娘!你是個練武的人,而且也不是第一天出道的人,該知道一件事,既是你無意傷人,出手就必須掌握勢子,隨時都可以收回來,如果你沒有這份能耐,就不能輕易隨便出手。」

  話說的並不錯,可是口氣顯得太老氣橫秋,叫人受不了。

  少女將眼一瞪,滿臉堆下了寒霜,道:「小子!你知道你是在對誰說話?」

  南宮俊笑道:「我自然知道,我是在對一個差點把我無緣無故劈成兩片的冒失丫頭說話,人命關天,我自己的命當然更關切,難道我不該說兩句話!」

  少女仔細打量了一下南宮俊,臉色浮起了一層冷冷地笑,道:「失敬!失敬!看來閣下倒是位大名家,請恕小女子眼拙,有失恭敬!」

  南宮俊笑著道:「好說!好說!姑娘太過客氣了,在下只是個無名小卒,從來也沒有在江湖上混過,賤名說出來,姑娘也不會知道……」

  少女忽地將臉一沉,道:「我諒你也是個沒有見過世面的無名之輩,所以才敢用這種態度對三十六紅粉金剛說話。」

  南宮俊一臉的笑容,把三十六紅粉金剛在口中連連念了兩遍,然後才點頭笑道:「好!好!這個名稱既別緻,又新鮮,紅粉佳人,金剛怒漢,各位居然一身而兼具,無怪乎一個個都是美麗極了,而且又勇武剛健。」

  看他這滿臉誠懇的樣子,那少女的氣稍微消了一點,聲音略轉柔和,仰著臉傲然道:「三十六紅粉金剛雖然出道江湖還不到十年,可是已經做過不知多少驚天動地的大事,創下赫赫盛名。」

  南宮俊雙手一拱,,道:「失敬!失敬!難怪那彭大哥要對各位如此恭敬,請恕在下孤陋寡聞,諸多失禮。」

  少女的臉色才緩和下來,忍不住想笑,可是立刻又板了起來,接道:「多少江湖知名之士見了我們都是規規矩矩的……」

  南宮俊不等她說完就搶著道:「在下雖非知名之士,可是對江湖上的俠義英雄,最是欽羨不過,而且在下對姑娘也一直客客氣氣,未敢怠慢呀?」

  少女的眼睛又瞪得老大:「哼!你還敢說沒有怠慢,我已經告訴你說我們包下了這兒的店座,你還要硬往上去……」

  南宮俊微笑道:「不錯,可是做生意講究個兩廂情願,你們有銀子包店座,至少還得問問掌櫃的肯不肯,而且包店座應該早兩天就來下定,好讓店家有個準備,通知客人,哪有臨時說一聲,要店家把客人往外趕的……」

  少女又為之詞窮了。

  南宮俊卻得理不讓人,大刺刺地道:「我雖是個沒名無聞的小人物,可是我認為有理天下去得,咱們把個理字揚出來叫大家評評看……」

  少女當然在道理上抬不出來,可是也不肯認輸,冷笑一聲道:「行!你找人好了,看看有誰說我們的不是!」

  店中的客人早已先後腳底抹油了,現在座上全是三十六紅粉金剛中人。

  那些女子大概也看出南宮俊是在存心抬槓,一個個把大刀搖得光琅直響,眼中充滿了敵意,望著南宮俊,有人還發出一聲冷笑。

  楊公直在一邊直皺著眉頭,南宮俊卻一手點到他道:「這位老人家,你說說看。」

  少女沉聲說道:「你倒是很會挑,這老頭兒是跟你一起來的,自然是幫你,店中還有很多人,你怎麼不另外再挑一個。」

  南宮俊道:「另外全是你們的人。」

  少女哼了一聲道:「我們的人評不得理,你的人卻能評理?」

  南宮俊道:「不錯,因為這位老人家雖然跟我一起進來,卻未必會幫我,你們的人保證能夠說公平的話嗎?」

  少女道:「當然能夠,三十六紅粉金剛,哪一個說話不是響叮噹落地有聲。」

  南宮俊道:「你這麼說,我就相信你,現在叫你們的同伴說好了,只要她們說一聲我的錯,我回頭就走!」

  少女倒是怔住了!雖然紅粉金剛蠻橫不講理已成習慣,但她們畢竟是非觀念還是很清楚,對與錯還不敢妄加黑白。

  少女看看自己的同伴,知道她們不敢隨便開口,心機一動,把刀指向楊公直道:「好!老頭兒,你說說看,到底是誰的不對!」

  楊公直很難辦了,頓了頓,才說道:「姑娘!老朽如果說了誰是誰非,又能如何?」

  南宮俊道:「對啊!分出是非又待如何,如果是我的錯,我已經表示過回頭就走,如果評的是你們不是呢?」

  少女冷笑一聲道:「只要有膽子,儘管說,只怕誰也不敢說這個不字!」

  楊公直果然不敢作聲,倒是南宮俊毛了性子,冷笑一聲道:「哪有這回事,今天我倒非要說一聲,你們是一群女強盜、女惡霸、不講理的女橫徒。」

  刀環聲連響,至少有七八個人都離座圍了上來。

  南宮俊淡淡微笑道:「如何!我說的一點都不錯吧,你們就聽不得人家說一句真話,動不動就揮刀殺人,除此之外,你們還會做什麼?」

  那少女被說得不好意思,厲聲叱道:「都給我退下去,看看你們橫成什麼樣子,難怪會被別人說得那麼難聽。」

  她這會兒倒怪起別人橫來了,完全忘記自己開始時的態度。

  她這一喝之下,大部分的人都收刀退了兩步,但是沒有回座,只有一個婦人仍然是橫著眼睛道:「五姐,這小子分明是來找碴子的,說不定就是點子,跟他囉嗦什麼,一刀劈了他算了。」

  「嘶」的一聲,是那少女揮刀,但她的對象不是南宮俊而是那個婦人,幸好她用的是刀身,平著揮過去,所以那婦人的臉上只印上一條紅痕,只有刀鋒的地方略劃破一點皮膚,滲出一點血絲。

  那個被稱為五姐的少女沉著臉道:「三十四妹,你是剛升上來,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了?居然輪到你來告訴我怎麼辦了!閉上你的狗嘴,給我滾回去。」

  這倒是妙事,那婦人的年紀最少也比這少女大上一把,可是她居然稱少女為五姐,而少女卻叫她三十四妹。

  這顯示出三十六紅粉金剛不是以年齡序尊而是以地位來論高低的,並且她們雖然以姐妹互稱,但上下尊卑分得很嚴,所以五姐可以用刀背打三十四妹,嚴聲訓斥,而被斥的三十四妹連一句話都不敢回,乖乖地退到座位上去,甚至連臉上的血漬都不敢擦一下。

  這時另一張桌上坐著個二十上下的女郎卻輕輕地道:「五姐!其實三十四妹說得也不錯,約會的時間已到,對方還不見影子,只來了這小子,在這兒混攪,很可能就是他。」

  五姐冷笑一聲道:「九妹!三十四妹剛升補不久,她說錯話還可以原諒,你怎麼也跟著她混說呢?要是讓大姐聽見了,你可是吃不完兜著走,大姐最討厭的就是姐妹們信口開河,對不知道的事混說一通,惹人譏笑不說,還落個無知蠢婦的口實。」

  排行九妹的女郎怔了一怔,道:「五姐!怎見得我是胡說八道呢,約會我們的橫江一窩蜂,是怎麼個樣子,誰也不知道,怎知就不是這小子呢?」

  五姐巳冷笑道:「你倒真有見識,橫江一窩蜂的真面目雖然無人知道,但是這個名號已經橫行江湖十年,你看看他的年紀像在十年前就橫行江湖的樣子嗎?」

  九妹被她問住了,五姐理直氣壯地又道:「再說這兒的掌櫃彭胖子也是江湖人,而且在橫江一窩蜂手裡吃過虧,對橫江一窩蜂痛恨到了極點,所以我們才選這個地方跟橫江一窩蜂開盤,一個談不攏,或許就會動起手來,殺個昏天黑地,因為彭胖子也沾著那麼點淵源,我們等於是替彭胖子出口氣,即使有點損失,彭胖子也不會太計較,假如這個人是橫江一窩蜂,彭胖子會跟他稱兄道弟嗎?」

  她人雖然蠻橫,但說話卻很有條理,分析也極為精細透徹。

  聽得南宮俊點頭道:「這位姑娘說得有道理,我雖然不是什麼有名的人物,但是絕不會打家劫舍,殺人越貨,這一點胖哥兒是絕對可以保證的。」

  那個叫五姐的少女,因為南宮俊這一陣發橫,對他倒是增加了幾分好感,笑笑道:「這位相公,我看得出你是個讀書人……」

  南宮俊道:「姑娘別被我身上這一襲青衫唬住了,我雖然讀過幾天書,可只是念著好玩的,連個秀才都沒混上!倒是舞刀弄劍的事,還盤弄過幾天,可是我家裡的人怕我闖禍,不讓我練下去!」

  少女皺皺眉頭,但仍耐著性子道:「你也許學過幾天武,聽人說過江湖人的一些行徑,覺得很好玩,我現在勸你一句,江湖可不是鬧著玩的,一個弄不好,就得賠上性命,你還是回家去,老老實實地讀書吧,別在這兒瞎起哄了。」

  南宮俊道:「多謝姑娘!姑娘說的是金玉良言,我一定記住,原來姑娘今天是跟個叫什麼橫江一窩蜂的在此約會?」

  少女略嫌不耐煩地說道:「是的!現在你都知道了,總不會還搶要上樓吧?」

  南宮俊笑道:「那當然,我知道上面會有麻煩,怎還去找死。可是你們今天跟那個什麼橫江一窩蜂,當真會打起來不成?」

  少女這下子可真煩了,雙眼一瞪:「你這個人是怎麼搞的,打不打起來,關你什麼事,不相干的事你少問。」

  南宮俊笑道:「姑娘!你別不耐煩好不好,我自然有我的道理,如果你們在上面好好地談判,我自然不管,如果你們要打起來,那就關我的事了。」

  少女忽然發現了什麼奇事似的瞪了他兩眼,然後笑問道:「關你什麼事?」

  南宮俊搖頭晃腦地道:「關係大了,彭胖子的這家酒樓租的是我家的房子,要是你們打得厲害拆了樓房,豈不是壞了我家的祖產,我焉能不關心?」

  少女冷笑道:「這倒是新聞了,彭胖子闖了半輩子江湖,保了十幾年的鏢,從來沒有出過漏子,雖說不是腰纏萬貫吧,但多少也有點積蓄,會向你家租房子?」

  「一點不假,姑娘有所不知,他有錢不錯,但是他要開酒樓,總得選個好地點,偏偏他選上了我家的房子,而我家裡有個規矩,祖產絕不准出售,只能借給人家用,所以這棟酒樓的業主就是在下。」

  少女笑了一下,道:「難怪你比彭胖子還要神氣,敢情你才是真正的東家呀!」

  南宮俊連連搖頭道:「不!姑娘你又弄錯了,在下只是房產的業主,酒樓招牌是彭胖子的,咱們各管各的,兩不干涉,比如說吧!他在這兒賣什麼,他有自由,即使他賣死人肉,我也管不了,但是他把酒樓讓人作打架的場所,那就非通過我不可了,我若是不知道,倒也罷了,現在我遇上了,就非管不可。」

  「你放心!損毀了你的房子,我們照價賠償,拆了你的舊樓,給你蓋新的。」

  南宮俊神色一怔,道:「姑娘這話就欠通了,世上有些東西是金錢買不到的,有些東西是祖上所遺,尤其是特別慎重,不能輕易損壞,就像姑娘們創下的三十六紅粉金剛字號一樣,便叫人給砸了,再換一個新的行嗎?」

  這個排行五姐的少女以她先前表現的性子看,是個很爆烈的人,但是此刻她居然出奇的平靜,笑吟吟地道:「不錯!不錯!相公說的真有理,可是我們現在已經與橫江一窩蜂約好了這兒樓上開盤了,換地方已經來不及了,那該怎麼辦?」

  「這個嘛……我想這沒有多大關係,只要在下在一旁招呼著,萬一你們動起手來,在下可以保護著房子,盡量不受損就行了。」

  「哦!相公!你能夠招呼得了嗎?我們一動手,就刀劍橫飛,碰上了就頭斷折肢……」

  南宮俊笑道:「我可以躲著點。」

  少女道:「要是躲在一邊看熱鬧,那你還能招呼什麼呢,那可不能光憑喉嚨喊叫兩聲,就可以阻止得了的。」

  「假如那個什麼橫江一窩蜂也跟姑娘一樣講道理,我想可以跟他好好說……」

  少女的臉紅了一紅,因為她也是這會兒才開始講道理的,南宮俊的話,分明是有譏嘲的意思,所以她的語氣也轉為冷冰冰地:「假如他也像我們一樣不講道理呢?」

  南宮俊淡然道:「那也簡單,兩個山字疊一堆,請他出去,我是這屋子的業主,自然有權把不受歡迎的客人趕出去。」

  對方一謙虛,他反而倨傲起來了,五姐差一點又想揮刀砍過去,但是終於又忍住了,思索了片刻才道:「說來說去,你是非要上去不可。」

  「不錯!講良心話,我說上去照顧、攔阻,那是空話,我也知道動手拚命時,雙方只想你死我活,哪裡會聽旁人的呼喊,我只不過是去看看熱鬧而已。」

  「原來你只是想去看看熱鬧!」

  「是的,真是拆了房子,我還不是瞧著,大廈之將傾,一木難支,這棟樓房又高又大,一根橫樑斷下來,十個大漢都托不起,別說我這個文弱書生了。房子一定要遭劫,那是定數,但是我總得在一邊瞧著,也好對祖宗有個交代,非人力所能挽,我相信地下的祖先也能原諒的。」

  五姐笑笑道:「聽你這麼一說,我若是再不讓你上去,倒真成了強盜惡霸。」

  「姑娘說得好,幹的是強盜惡霸,不能陷人於不孝,別的孽都可以做,這陷入於不孝的事千萬做不得的,死後要打人十八層地獄,姑娘年紀還輕,當多積善德,以修來世,萬萬做不得孽。」

  少女的牙關咬得緊緊的,若非如此,她一定會氣得蹦起來,抑制了半天,才勉強地說道:「既是如此,相公就請上去吧!」

  她抱刀退立一旁,但是,雙手卻緊握著刀,作了一個待劈的姿勢,只要南宮俊往上走一步,她就會劈出雷霆萬鈞的一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1:10

第 二 章 接引神功


  整個底座的人都屏息地看著他們,等候那驚心動魄的一刻,最緊張的是楊公直,他趕上幾步,緊跟在南宮俊的身後,想在必要時,替他擋一下。

  但是很奇怪,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南宮俊在快到少女身旁時,還執著扇子,淺淺地彎腰一揖為禮,然後就直行而上。

  楊公直跟在後面,經過少女身旁時,見她仍是抱刀而立,一臉冷漠狀。

  不過楊公直已經很放心了,那少女對南宮俊都沒有出手,自然也不會對他出手了。

  果然他也平安無事地通過少女的身邊,底下的紅粉金剛們雖然感到很奇怪,卻沒有敢上前再問詢。

  一直到兩個人都上了樓,而五姐還是維持著那個姿勢,眾人才感到奇怪。

  排行第九的女郎,徐步上前問道:「五姐,你是怎麼了,當真放那個傢伙上去?」

  五姐沒有回答,兩眼呆滯,像一尊木偶似的,九妹覺得不太對勁,在再次招呼而沒有得到回答後,她忍不住上前拉了五姐一下。

  五姐整個人都倒向她的懷中。

  她連忙伸手托住,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五姐已經被人家封住穴道。

  把五姐扶回到座上,略一檢視,發現她只是被普通手法封住了穴道,忙將五姐拍醒,五姐卻仍是癡癡地瞪著前面。

  九妹這下子可嚇著了,以為在解穴手法上出了什麼差錯,忙又搖了一下道:「五姐!你醒醒,感覺怎麼樣?」

  五姐這才由迷惘中覺醒過來,深深地吐出一口氣,開口問道:「他人呢?」

  「到上面去了!五姐,你究竟是怎麼樣了?」

  「沒什麼!我栽了,不過我栽得很服氣,這個人的武功造詣太高,居然能隔空點穴。」

  「隔空點穴?」九妹似乎不信。

  「是的,隔空點穴,最上乘的內家手法,他的扇子離我有兩尺,而且不像是出手的姿勢,所以我也沒有戒備。突然一股暗勁襲來,我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就被他制住了,連一口氣都喘不上來。

  「我說呢,以五姐的身手怎會被人家輕易地制住,原來是趁你不備……」

  五姐搖搖頭:「九妹!別在我的臉上貼金了,我們不如人就是不如人,幸好是我沒防備,要是有準備,可能還會受傷呢!技術不如人就是技術不如人,我離人家還有兩尺呢,我就不知不覺著了道兒,有防備又待如何,人家發的是內家暗勁,連個影子都沒有,防不勝防,全身的要害都在人家的掌握中,你防備哪一處?」

  九妹也怔住了,呆了一呆才道:「這個人年紀那麼輕就有那麼高的造詣,他不會是來找麻煩的吧!」

  「應該不是,否則他只要伸伸手,我們這底下所有的人就沒有一個活口了,對了!彭胖子呢?去叫他過來。」

  彭胖子正慢慢地朝外溜,被五姐這一叫就不敢往外逃了,因為還有四五把大刀堵住了他的去路,慢慢地湊了過來,賠著笑臉道:「姑娘有什麼吩咐?」

  五姐臉色很和氣,笑笑道:「彭老大,你也是有名的江湖人,我就不多說了,交代一下那個年輕人是什麼來路。」

  彭胖子遲疑了一下,道:「姑娘,這我可不敢說,可是他後面跟著那個老頭兒卻是我的老搭檔,姓楊。」

  「姓楊!金刀俠楊公直!退出江湖之後,在南宮世家,自居下人為報恩的楊公直?」

  彭胖子賠笑道:「是的!難為姑娘還記得他的名字,不過他現在跟我一樣,是真正地退出江湖,不再過問江湖事了。」

  五姐笑了一笑:「金刀封隱倒還可信,說你彭掌櫃的退出江湖,那可是天大笑話,你這家酒樓裡,來往的多半是江湖人。」

  「那只是一些老朋友過來捧捧場,幫襯一下生意,讓我賺個辛苦錢!」

  五姐笑笑道:「還真夠意思,那些江湖朋友們來了,全部都是進了你樓上雅座,由你大掌櫃的親自端上來,談幾句悄悄話,酒也不喝,菜也不吃就走了,他們給多少銀子呀?」

  彭奇臉上直往下淌汗。

  五姐卻又笑了:「我這樣子說話太不上路了,各行各規,你怎麼做法那是你的事,我本來就不該問的,可是我的問題,你卻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彭奇笑得像尊彌勒佛,眼睛瞇成一條線,抖著頰上的胖肉:「姑娘!你已經知道老楊在南宮世家管那小伙子叫少爺,何必還問我呢?」

  五姐怔了一怔,道:「這麼說來,他就是南宮世家第二代的傳人南宮俊了?」

  彭奇道:「這可是姑娘說的,我可沒有告訴你什麼,現在沒我的事兒了吧?」

  他說著想走,五姐卻說道:「慢一點!你別忙著走,來人既是江南第一武林世家的傳人,該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你幫著他戲弄我們,難道是瞧著我們好欺侮?」

  彭奇忙說道:「姑娘!這是什麼話呢!那個少爺姓南宮是沒錯,出身南宮世家也沒錯,可是從來也沒有在江湖上闖過,姑娘能叫出他的名字,已經是不錯的了,差不多的人,恐怕連這個名字都沒聽過,而且南宮老夫人也曾經嚴令告誡我們,不許我們提起他,所以我沒說什麼。」

  「為什麼?憑他這副身手,還怕人吃了他?」

  「說實在的,據我所知,這位少爺的功夫並不怎麼樣,他不肯用心練,家裡也不逼他,大概不希望他再走江湖路,所以他的那些造詣,連我也不太相信。」

  五姐揮了揮手,叫彭奇走開,彭胖子如逢大赦,一個勁兒的直擦汗,趕緊地跑了。

  五姐想了一下,才說道:「九妹!你幫著照顧一下底子,我上去看看這個南宮俊,到底他是安著什麼心,為什麼要戲弄我?」

  她憤然地提著刀上了樓,可是到了樓頂上,她的腳步放鬆了,臉上的怒色也消了。

  樓上是相對兩排小房間,靠尾的兩間特別寬敞,是為了較大型的宴客用的。因為三十六紅粉金剛包下了店樓,大部分房間都空著,只有左手後面的那一間門簾高挑,有人在裡面輕聲地談話。

  五姐上樓後,先到那一間的門口望了一望,裡面坐著的是三十六紅粉金剛中的頂尖四大金剛,大姐慕容婉冷著臉,木然沒有表情,二姐祁芳跟三姐林仙芝在低聲談說著什麼,四姐東方倩則手按著刀把,一副要找人拚命的樣子。

  她探了一下頭,正想退出,卻已被裡面的人發現了,東方倩行動最快,身形急移,轉出來就是一刀劈下。

  慕容婉身形未動,卻淡淡地道:「老四,你太莽撞了,也不看看清楚就遞招,那是我們的小老五。」

  東方倩的招式發得快,收得也快,刀鋒將臨五姐的身上,五姐嚇得芳容變色時,她的刀居然霎時收了回去,同時還嗔聲道:「老五,你是怎麼的,不聲不響,鬼頭鬼腦地摸上來,也不先打個招呼,要是這一刀劈了你怎麼辦?」

  五姐定了一下神才垂首道:「四姐恕罪,小妹是有件重要的事上來稟報……」

  慕容婉笑了,道:「不用稟報,我們在上面全聽見了,你跟人家起了衝突,還吃了點小虧,叫人家教訓一頓。不過這樣也好,可以殺殺你的驕氣,以後千萬記住,沒有像老四那樣能發能收的本事,可別再輕易對人出手,丟人倒還是事小,要是誤傷了人,可就無法彌補了。」

  五姐只有低頭稱是。

  東方倩卻憤然地道:「這太欺負人了,他縱然是江南武林第一世家的人,也不該對我們如此戲弄,把我們太不放在眼裡,我非要找這個南宮俊理論一下不可。」

  說著話,她還想擠身出去。

  慕容婉沉聲道:「坐下來,老四!你這個毛躁性子什麼時候能改得掉,人家並沒有錯,今天是我們太飛揚跋扈了一點。」

  東方倩道:「可是我們也沒有惹著南宮世家!」

  慕容婉道:「不錯,可是我們明知道這家酒樓跟南宮世家的關係,借這兒辦事,沒有先跟南宮世家招呼一聲就是我們的錯,人家究竟是武林第一世家,領袖江南武林。」

  「我就不服氣,咱們沒有比南宮世家少做事,憑什麼要對他們低聲下氣。」

  慕容婉道:「老四!別太衝動,至少南宮世家跟我們沒有什麼過不去,要找他們理論,也不爭在今天,今天咱們有更重要的事待辦,不要去節外生枝。」

  她又轉臉向五姐道:「老五,底下怎麼樣,沒有動靜吧?」

  「沒有,除了南宮俊跟那個金刀俠楊公直外,再沒有別人進來。」

  「店裡原有的客人呢?橫江一窩蜂狡猾如狐,出沒無常,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摸出他的真面目,因此他們很可能就雜在食客中,預作埋伏。」

  「大姐放心好了,小妹早想到這一點,所以叫彭奇把客人都勸走了,樓下全是我們姐妹沒別人。」

  慕容婉點點頭道:「很好,這下橫江一窩鋒總要露面了,你還是要小心招呼著點,不要再惹事,就是橫江一窩蜂來了,也要以禮接待,別惹人笑話。」

  五姐連聲應是,慕容婉忽又想起了什麼來,問道:「那個南宮俊和楊公直呢?」

  「已經上來了。」

  「已經上來了?」幾個女郎都為之一怔,每個人的反應都不相同,但看得出她們的驚訝的成分都是一樣的,只是四姐東方倩的驚訝中還帶著幾分沮喪。

  這是很明顯的,她對南宮俊一直還耿耿於懷,很想找機會跟人家較量一下,但現在,對方兩個活生生的大人跑了上來,她們卻一無所知,這可見對方高明太多了。

  慕容婉想了想才問道:「什麼時候上來的?到哪兒去了?」

  五姐怔了怔道:「不久之前,他隔空點了我的穴道之後,就帶著楊老頭兒上來了,我就是上來看看他們,怎麼,你們沒瞧見?」

  慕容婉的臉色又恢復木然,只有東方倩以憤然不耐煩的語氣道:「廢話,看見了還會問你,以我們的耳聰目明,就算是一隻耗子跑過去也聽得清楚,兩個大人上來,我們居然會不知道?」

  祁芳開口了,她是很少說話的人:「老四,你太自滿了,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我們這一點算得了什麼……」

  「二姐,我並沒有自傲自滿,南宮俊或許有兩下子,但是楊公直不會跟他一樣高明吧?」

  慕容婉這才輕輕一拍桌子,道:「老四這話有道理,南宮俊莫測高深,避過我們的耳目還可以說,楊公直的武功不可能一下子就登峰造極了,假如他也一起上來,我們總該知道他們上哪兒去了!」

  「可是他們的人明明上來,總不成長了翅膀,一下子從梯口飛走了!」

  話說得很俏皮,卻不是時候,慕容婉看了東方倩一眼,嚇得她不敢再開口。

  慕容婉沉思片刻,又向五姐問道:「老五,你有沒有看過別的房間,他們是不是在裡面?」

  「沒有!不過每間屋子的門簾都垂著,裡面黑黑的。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東方倩這下子又耐不住了,道:「我一間間的去搜,非把他們抓出來不可。」

  身形還沒動,慕容婉已經沉下臉來喝道:「站住!老四,你怎麼了,你憑什麼去抓人家出來,他們礙著你了?」

  慕容婉的年紀比東方倩略大,但比起祁芳和林仙芝都小,可是她這一微微發怒,卻有股難以形容的威嚴,使得東方倩老老實實地低下了頭,規規矩矩地坐了下來。

  樓下響起一個破鑼似的嗓音:「橫江一窩蜂應約來拜。」

  聲音很普通,而且令人聽在耳中有股說不出的不舒服勁兒。

  樓上的五個女郎,都為之一震,同時忘記了南宮俊的事兒。

  慕容婉低聲說道:「老五,你下去看看,記住別失了禮貌,但是,也要盤清對方真正的身份後再行定奪。如果對方只派了個前頭小卒來開道兒,我們大張旗鼓地迎了上去,那就成了笑話了!」

  五姐點點頭,飛快下了樓,在店堂門口看見了兩個形容猥瑣的漢子,獐頭鼠目,衣衫也穿得流里流氣,一副不登大雅之堂的樣子,挺胸凸肚地站著。

  九妹正在他們面前,一派無措的樣子。

  顯然她的經歷還嫩,還不知道如何應付這種場面,看見五姐下來,如釋重負地道:「五姐,你來得正好,這兩個……」

  說著遞過手中的拜帖,那只是一張普通的紅紙,上面歪歪斜斜地寫著——

  橫江一窩蜂頓首

  這張拜帖的格式沒有錯,只是不成樣子。

  五姐皺皺眉頭,再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眼前兩個漢子,實在看不出他們有什麼出奇的地方,甚至也看不出他們的功夫造詣深淺。

  這使得五姐也作難了,因為誰都沒有見過橫江一窩蜂的真面目,這兩個人是陌生面孔,憑他們遞上的拜帖,自然是不可能假冒的。但是說這兩個人就是橫江——窩蜂,則怎麼看怎麼不像。

  固然,內功修為高的人,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外表穩重泰然,絕不會像這種飛揚浮躁的樣子。

  但說他們是冒充的前來混攪,五姐相信還沒有人有這麼大的膽子,何況她們與橫江一窩蜂的約會是很秘密的事,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

  沉吟了片刻,五姐才開口道:「請教就是二位前來赴約?」

  一個漢子大刺刺地「嗯」了一聲,然後才道:「目前是我們兩個人,要看你們劃出什麼樣的道兒,我們自然也會酌量應付。」

  另一個漢子接著說道:「要只是談談,我們哥兒倆足夠了,要是你們想打架的話,請劃下地點、時間,咱們自然有人奉陪。」

  講話沖得厲害,五姐要不是先有慕容婉的吩咐,真想一巴掌摑上去,現在她必須強自按捺住性子。

  就在五姐沉吟難決的當兒,忽然看見彭奇隱在暗處向她直招手,意思是叫她過去,可能有什麼話要告訴她。

  五姐點了一下頭道:「好!二位請稍候片刻,我去稟告大姐。」

  她回到店中,掩近彭奇的身邊,低聲說道:「彭胖子,你又鬼鬼祟祟地想搞什麼?」

  彭奇壓低了聲音,道:「姑娘!這兩個傢伙是城西的混混兒,一個叫青皮蛇,一個叫禿頭鷹,專門招搖撞騙,無事生非,是十足的無賴,多半是受了橫江一窩蜂的搬弄,來跟各位開玩笑的。」

  五姐先是一怔,繼而沉下了臉,冷冷地道:「好東西,居然敢來戲弄我們,今天,本姑娘要不給點顏色給他們瞧瞧,三十六紅粉金剛今後就別想在江湖上混了。謝謝你,彭掌櫃……」

  她倒還沒忘記禮貌,彭奇卻忙說道:「姑娘!給他們一點教訓算了,可別太過分……」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不會給你惹事的。」

  彭奇苦笑道:「反正今天一過,我跟橫江一窩蜂的梁子也結定了,倒不在乎什麼惹麻煩,就算姑娘把事情全攬了去,他們也知道是我洩的底。」

  五姐笑了笑道:「你現在有了南宮世家撐腰,當然不怕了,可是,我們還不想沾他們南宮世家的光,我們的事,我們了,絕不會牽連到你,回頭我先把你撇開就是。」

  彭奇歎口氣道:「姑娘,你在言詞上特別把我撇開,不等於是告訴人此地無銀三百兩嗎?我胖子既然告訴你這件事,當然也不怕他們日後找我。」

  「彭掌櫃的!有你這句話,我也可以放開手來幹,不必再顧忌他們日後來找你的麻煩了。」

  彭奇一下子被堵住了口。

  五姐笑笑又道:「你放心,我會有分寸,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出去看看。」

  彭奇道:「不了,我還是在裡面望著,要有什麼事兒暗中知會姑娘一聲還較好一點,如若我現在一出去,那兩個傢伙一定會拔腿先溜了。」

  五姐點點頭,轉身來到門外,但見那兩個傢伙還是很神氣地站在那兒,看見她出來,其中一個還不耐煩地道:「姑娘,貴上到底是怎麼個意思,咱們哥兒倆還有事兒,沒工夫在這兒磨蹭!」

  五姐滿臉堆上笑容道:「二位別急,我先介紹自己,我姓柳,小名葉青,在三十六紅粉金剛中排行第五,職司是外務執事,專門負責接待外賓。」

  那漢子點點頭,隨便地一拱手道:「原來是柳姑娘,久仰!久仰!」

  柳葉青笑道:「閣下到現在才說久仰,不是太遲了嗎?我們三十六紅粉金剛在這兒約會橫江一窩蜂,二位既是全權代表,至少對我這個人有點認識吧?」

  那漢子有點困窘,但仍是一昂頭,說著:「抱歉!抱歉!請姑娘原諒,咱們橫江一窩蜂從不跟江湖朋友打交道,所以沒有人認識咱們,而我們也很少認得江湖人。」

  柳葉青笑笑道:「在平時,各位如此做法沒有關係,在今天就不對了,比如說各位要跟三十六紅粉金剛約會,假如不認識,又怎知對方是真是假呢?」

  漢子道:「紅粉金剛,威名四震,相信還不敢有人冒充,何況各位的服飾很特別,一望即識,絕不會弄錯的。」

  柳葉青道:「說的也是,可是我就作難了!我沒有見過二位,怎知二位是不是橫江一窩蜂的人呢?」

  那漢子的態度更為傲慢了,冷笑一聲道:「到現在為止,江湖人聽見橫江一窩蜂這五字就會發抖,有誰敢冒充……」

  那漢子話還沒說完,柳葉青已經伸手了,一個巴掌甩過去,那漢子根本沒想到對方在滿臉含笑的情形下會出手打人,何況,柳葉青出手極快,他就是看見了也躲不掉。

  「啪」的一聲,那漢子平飛著跌出去,柳葉青的手還真快,甩完了這個,順手把另外那個漢子也是一巴掌,打得兩個人倒成一堆。

  柳葉青卻仍然含笑道:「對不起!二位威風太足,我聽了抖得厲害,連手都不聽使喚了。」

  兩個漢子狼狽不堪地爬起來,先挨揍的那個用手撫著臉叫道:「你!潑婦,你居然敢打人,你給大爺記著……」

  柳葉青臉色一沉冷聲叱道:「禿頭鷹,姑娘不但敢打你,而且還敢殺你,你的臭嘴裡,還敢冒出一個髒字,不妨試試姑娘的手段。」

  這個混號叫禿頭鷹的漢子突然呆怔了,他萬想不到聲名赫赫的紅粉女煞星,居然能叫出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匪號。

  紅粉金剛的威名他自然是聽過的,以前有人對三十六紅粉金剛背地裡出言不遜,受到的教訓他也是知道的。

  經常有人說一句不禮貌的話,結果不是當時平空飛來一顆鐵丸,打落滿口大牙,就是半夜裡無端端地被人割了舌頭。

  而那些被懲戒的人中,不但有不相干的閒人,也有頗負盛名的江湖人,以至於後來在路上的人,看見她們的行列經過,也趕緊讓道低頭,不敢多看一眼。

  禿頭鷹這下子可神氣不起來了,光禿禿的腦門直往下淌汗,一張臉嚇成煞白。

  對方既然叫出他的渾號,以後還有好日子過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1:30

  他拉長了臉,也顧不得痛了,苦兮兮地哀求道:「姑娘!你大人不計小人過,肚大量大……」

  才說到這兒,他又發現不對了,因為柳葉青的手已摸上了刀柄,他想了一下,才知道自己的話又說漏了,對著一個姑娘,怎麼能說肚大這句話呢!

  不待對方開口,他立刻左右開弓,啪啪地摑自己兩個嘴巴子,打得還真用力,紅紅的血水順嘴角流下來,苦聲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口不擇言,滿嘴放屁,你千萬別見怪。」

  柳葉青倒忍不住笑了,手也從刀柄上鬆了下來,笑一笑道:「你自己知道錯就行,本姑娘也懶得跟你一般見識,快說!你是什麼時候加入橫江一窩蜂的?」

  禿頭鷹連忙道:「小的怎麼夠資格加入橫江一窩蜂,事情是這樣的……」

  他正要說下去,但是張大了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雙腿一屈,身子向前合仆倒下,在他的背上釘著一支藍瑩瑩的鋼鏢。

  站在旁邊的青皮蛇嚇得咕咚一聲昏倒,而柳葉青也為之一震。

  雖然禿頭鷹的死跟她毫無關係,但是人家卻是當著她的面殺人滅口。

  這支鏢很細巧,更難得的是沒有鏢衣,那證明發鏢人的手法極其純熟精嫻,否則這種鏢很難取準的。

  但是無論對方的暗器手法如何高明,要在柳葉青面前無聲無息地殺死一個人,除非是柳葉青不願意答理,否則是不可能如此輕易得手的。

  可是,萬萬想不到這看來不可能的事,就在她眼前發生了。

  柳葉青儘管氣得粉臉含煞,心頭卻暗暗吃驚,只是沒有在面上現出驚惶的樣子,也沒有轉頭去尋暗器發來的方向,完全當作沒有這回事。

  只是淡淡地道:「三十六紅粉金剛候駕已久,閣下卻弄了兩個不成氣候的東西來搪塞,然後又來上這一手鬼鬼祟祟、見不得人的行動,難道橫江一窩蜂只有這點本事?」

  四下寂無回音,柳葉青毫不在乎,仍淡淡地道:「閣下既然不敢現身,見不得人,柳葉青也無意久候,就把這兩塊料當作橫江一窩蜂來接待了。」

  四下仍是沒有回音,柳葉青道:「九妹!」

  九妹應聲而出,來到她身前道:「小妹在,五姐有何吩咐?」

  柳葉青道:「拿十兩銀子交給地方,請他們釘兩口薄皮棺材,把這兩個死人收殮起來。」

  九妹一怔道:「要我們代為收殮?」

  柳葉青冷笑道:「橫江一窩蜂不敢出頭,對他們死去的同伴是管殺不管埋,我們卻不能做這種事,十兩銀子又不是什麼大數目,就權當我們施捨做好事。」

  九妹應了一聲,卻又說道:「五姐!還有一個傢伙沒死呢,只是嚇昏了。」

  柳葉青慍然說道:「你不會補上一刀嗎?」

  「要我們去殺他?」

  「我們不殺他,他也活不成,誰叫他瞎了眼睛呢!受了一批無恥匪類的唆使,跑來尋我們開心,就憑這一點,我們也饒不了他。橫江一窩蜂太小家子氣了,他們殺死禿頭鷹滅口,目的在怕以後被人家說橫江一窩蜂中有這種窩囊廢,其實在我看來,在橫江一窩蜂中,還只有這倆傢伙有點骨氣,至少他們敢站出來。」

  這妞兒的確厲害,做出事情來夠絕的,把對方擠得無可遁形,如果真讓九妹宰了青皮蛇,用兩口薄皮棺板一封一埋,橫江一窩蜂從此就算栽到家了。

  果然在她的話音方落,對面那個空空的測字攤上,響起一個宏亮的聲音道:「佩服!佩服!柳姑娘果然不愧有女諸葛之稱。」

  那張測字攤從早上就擺在那兒,有一個算命先生,弄了個神算字的布招打早上就設攤開了業到現在,也沒有做幾筆生意。因為他的命相也沒有特別靈驗的地方,只是滿口江湖腔,騙騙鄉下人而已。

  那只是一個極為普通的江湖術士,毫無起眼之處,也沒人去注意他。

  當門口有衝突的徵象時,街上的人已經躲開了,沒人敢在這兒看熱鬧,測字攤也空了,誰也沒注意這個神算子躲到哪兒去了,可是他現在一下子就從攤子後面冒出來,一隻手拿著報君知,還叮叮噹噹地敲著。

  他慢慢來到柳葉青的身前,輕輕地點了點頭,翻著白多黑少的眼珠,陰陽怪氣地笑道:「承蒙寵召,學生早就來此恭候,只怕衣衫襤褸,形容猥瑣,未足取信各位,所以才找了兩個當地有頭有臉的朋友先容一聲。」

  這傢伙一看就知道是個難纏的人物,可是柳葉青沒想到他的言語會如此尖刻,把兩個青皮混混,叫做有頭有臉,那分明是譏諷三十六紅粉金剛也不過如此爾爾。

  因此她微微一笑道:「閣下言重了,閣下請出這兩位有頭有臉的朋友作為代表,那就是自承認沒有頭臉了。」

  中年人哈哈一笑道:「敝兄弟一夥人向來不跟江湖人打交道,也沒有一個知名威風的人物,這有頭有臉四個字,的確是談不上,不像各位那樣,跺腳四海顫,走到哪兒,都令人望之側目不敢喘大氣!」

  這話說得更尖刻,但柳葉青只有忍了,因為人家說的是事實,她這時才明白大姐慕容婉告誡的深意。

  「我們三十六紅粉金剛雖然闖出了名氣,但是太過於囂張了,雖然我們是行俠仗義,可是在一般人的心目中,我們仍是邪魔歪道,這並不是好事,以後要多收斂一點。」

  柳葉青雖然不以大姐的話為然,但是今天第一次被南宮俊責問得啞口無言,第二歡又叫人給冷嘲熱諷一頓,的確不是滋味。

  南宮俊的訓斥義正詞嚴,她沒話說,但是叫這個傢伙奚落一場,實在有點不甘心。

  所以她想了一下才道:「閣下太客氣了,提起橫江一窩蜂五個字,在江湖上聞風喪膽的人卻也不在少數。」

  「姑娘過獎,橫江一窩蜂的確給人的口碑不太好,但那只是對橫江一窩蜂這個名號感到討厭而已,我們兄弟一夥十四人,個個走出來,都是平易近人的。」

  他的眼珠子一轉,又陰惻惻地一笑道:「所謂平易近人,也只是跟那些普通的村夫愚婦處得很融洽,對一些知名之士,敝兄弟是萬萬不敢高攀的。」

  柳葉青變得很冷靜,她知道這時候必須十分冷靜,才能在氣勢上不為對方所乘,因此,她淡淡地一笑道:「閣下何謂知名之士,大概包括我們三十六紅粉金剛了。」

  「這三年來,大江南北,不知道姑娘們的人絕無僅有,這是敝人所深信。」

  「閣下認為只有像禿頭鷹、青皮蛇這種腳色,才能跟我們論斤談兩了!」

  中年人聽她的言詞也尖利起來,開始懷有戒心地道:「敝人見他倆長得雄赳赳氣昂昂的,相信他們必是知名之士,故而托他們代為先容,現在看見姑娘果然認識他們,想來兄弟的看法沒有錯。」

  他還是不肯在嘴上吃虧。

  柳葉青則淡淡地一笑,道:「我也正在奇怪,威名赫赫的橫江一窩蜂,怎麼會有這種腳色。」

  中年人連忙道:「姑娘弄錯了,他們只是臨時來的腳色,可不是橫江一窩蜂的人。」

  柳葉青道:「我知道,剛才閣下自己也說了,橫江一窩蜂的各位,比那兩個還不如,根本就上不了台盤,所以閣下可以回去了,我們之間,根本沒什麼好談的。」

  這一著倒是大出中年人的意料,他再也沒有想到柳葉青會冒出這麼一手反擊。

  先前他故意說了很多風涼活,原是想施個下馬威,殺殺三十六紅粉金剛威風的,可是柳葉青把他的話作為一種解釋,就變成自己打自己嘴巴了。

  他怔了半天,才說道:「姑娘!這次是你們主動邀約,可不是我們湊著來的。」

  柳葉青沉聲道:「不錯,先前我們對橫江一窩蜂的看法不夠正確,才想到邀各位一談,哪知道貴方最拿得出的人物,也不過是那種角色,因此不談也罷。」

  中年人瞪大眼睛,半響說不出話來,正在這時,一陣哈哈朗笑傳來。

  這笑聲不但宏亮,而且中氣十足,震得人耳鼓有一種壓迫的感覺,足見發笑之人的內力深厚,柳葉青也不禁微微一震。

  「三弟,你一向自負能言善道,今天可遇著了對手吧!你這鐵嘴神算,今天也有算不準的時候,這下該服氣了。」

  說話的是一個魁梧的大漢子,四十來歲年紀,黑臉膛,老遠看去,就使人覺得他像一座山,可是這座山並不是死的,他動得很快,很輕飄,第一眼看見他時,還在老遠的街角上,說著話的時間,他已經來到了面前。

  這幾十丈的距離,就是個輕功絕佳的人,也要分好幾個起落才能跳躍而至,可是這個大漢只是撒開大步,從從容容地踱過來,似乎連身體都沒有搖一下。

  在武學上,這種修為已經突破了一般人的極限,到了形神合一的境界,也就是說,他能夠把一個有形的軀體,練成了接近虛無的狀態,本身只有一點點重量,只要輕輕用點力,就能走勢如飛。

  他一出現,就露了這一手駭人的武功身法,也使柳葉青心中大大地震動。

  橫江一窩蜂橫行江湖多年,不知先後收拾放倒了多少武林知名人士,卻始終未露行跡,只是在行事的地方,留下一塊銅片,上面刻著「橫江一窩蜂」五個大字而已。

  憑這五個字,使得人人談虎變色,畏懼之心,較之三十六紅粉金剛尤有過之。

  因為三十六紅粉金剛要找誰的麻煩,都是先打招呼,而且她們行事光明,至少給人一個準備時間,而橫江一窩蜂要找誰,事前毫無聲息,事後無跡可尋,只有那一塊銅片上的五個字,表示是他們所為。

  再者,三十六紅粉金剛行事為的是義,只有行不義的人才會怕她們,而橫江一窩蜂卻是為利,他們的消息很靈通,哪家藏有珍寶,誰驟獲巨利,他們不聲不響地找上去一掠而空,雞犬不留,白道人物固然是他們下手的對象,黑道人物也難免被他黑吃黑,總之他們是黑白統吃。

  不過他們略有一點可取的就是專取不義之財,規規矩矩的人家,正當經營的財富,雖積千盈萬,他們絕不動分毫。

  正因為這一點,江湖上一些真正俠義之士才沒有去窮究他們的蹤跡下落,而一些銜恨他們入骨的人,則又找不到他們。今天,橫江一窩蜂終於公開露臉現身了。

  這大漢不但在武功上表現了驚人的一手,而且他的身上似乎帶著一股凌人的銳氣,才走近柳葉青,就逼得她不自覺地退後了兩步。

  大漢一拱手,禮貌倒是不錯,只是聲音如同打雷般,震得人耳鼓發炸:「在下宇文雷,竊掌橫江一窩蜂,辱蒙寵召,應約來遲,多有失禮。」

  手一指那中年相士道:「這是敝把弟卜天靈,在兄弟一夥中排行第三,適才多有言語冒犯,在下這兒代為致歉。」

  柳葉青又是一震,沒想到對方這次居然冒出了蜂頭老大,這是第一次,橫江一窩蜂公開露面,對三十六紅粉金剛而言,這算是給足面子了。

  且不管回頭是敵是友,禮貌上總是不能欠缺的,因此斂衽為禮道:「大當家的寵降,愚姐妹幸何如之,小妹立即轉報大姐出來迎駕。」

  宇文雷的長相雖猛,人倒是很和氣,連忙道:「不敢當!不敢當!我們已經來了,總不會就在這大街上談話,反正都要進去的,就煩姑娘帶個路,引見慕容女俠吧!」

  給他這樣一說,柳葉青倒是不好意思了,因為她應該先把對方請到裡面去,在客位上安頓定了,然後再去請慕容婉的,因為一時疏神,忘了這一點,卻被宇文雷先行提出了,不禁臉上一紅,正不知該如何處理,幸好慕容婉等人早已在裡面注意著外面的動靜了。

  還不等柳葉青有所表示,裡面已經傳出了話聲:「五妹!恭敬不如從命,你就請大當家的上樓來相見吧!還有,老五,可別怠慢了客人,請字文大當家的把同來的弟兄們也請進來吧!」

  宇文雷笑道:「不必了!不必了!在下那些弟兄們沒有見過世面,言語不文,舉止粗野,恐怕會唐突了各位姑娘,反而沒意思了。」

  慕容婉的聲音從樓上飄了下來:「宇文大當家的太客氣了,我這些姐妹也不是什麼深閨千金,一共才十四位客人,二位進來了,留下十二位在外面,讓人傳說出去,不是怪我們太不會待客人了嗎?」

  字文雷在一怔之後,很快就恢復了自然,哈哈大笑道:「佩服!佩服!慕容女俠居然把我們全給掏了出來。老三,那你就去招呼一聲,叫他們進來吧,別讓人家笑我們小家子氣,只是要他們來了後安分點,人家是聞名江湖的女俠客,可不是普通江湖上跑馬解走繩索的女混混,嘴巴裡要放乾淨點,要是誰敢不聽話,你就說我交代的,誰敢冒出一個髒字兒,掌嘴二十。」

  柳葉青雙眉已經挑起,因為宇文雷的話中帶刺,明明是指著她們罵街,可是宇文雷接下去的說話又使她發作不得,從他後面的話聽來,則好像是在吩咐他那些弟兄們似的。

  柳葉青恨得牙癢癢的,正在打算找句什麼話來回敬過去。

  宇文雷卻先開口:「對不起,柳姑娘,我這些兄弟全是粗人,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禮儀,我就是怕他們上不了台盤,所以才把他們留在外面,現在既然貴當家大姐有吩咐,在下如不從命,倒顯得我不夠誠意似的,所以在下必須吩咐他們一下,倘有言語冒犯,也請女俠轉告貴姐妹多多包涵。」

  柳葉青把想到的一句刻薄話又嚥了回去,肚子裡憋足了火,卻再也發不出來。

  她發現這個傢伙才是真正的厲害角色,那個神算子卜天靈只是口齒尖薄,肚子裡城府卻有限,一擠就會現出原形,這個宇文雷卻能奚落人之後,又堵住對方的嘴,叫人哭笑不得。

  心裡儘管生氣,表面上卻不得不露出個笑容道:「宇文大當家說哪裡話;我們這一群女流之輩也是野慣了,不見得會比江湖上跑馬解賣藝的斯文到哪裡去,還望貴屬下多多包涵才是。」

  她畢竟忍不住,把想出來的那句話,轉個彎兒用上回了過去。

  宇文雷哈哈大笑道:「好說!好說!柳姑娘回頭看看我那些兄弟就知道了……」

  「五妹!你是怎麼了,要你請宇文大當家上來一敘,你卻盡在底下跟宇文大當家扯著閒話,一點規矩都沒有,這是字文大當家好性子,不怕貶了身份敷衍你,要是換了個認真的,賞你兩嘴巴也沒話說。」

  真是厲害的還是慕容婉這一番話,把宇文雷窘得臉上微紅,訕訕地不是滋味,他把先前的那股得意之情沖得一點不剩,衝著卜天靈一瞪眼道:「還不快去!」

  卜天靈連忙答應著出了門,舉起手中的報君知,叮叮噹噹地敲了一陣。

  於是從旁邊的牆根底下,斜角的小茶館裡,還有那些小貨攤上,一窩蜂似的擁來了一大批的人。

  數目跟慕容婉所說的一個不差,只是他們的樣子卻很怪,形形色色,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俱全,服飾也很妙,五顏六色,只是沒有一件能登大雅之堂的。

  這些人如果平時在街上看見了,平平常常,絕不會引起誰的注意,可是十來個人合成一堆,簇擁著走進一間氣派還挺大的酒樓,就顯得很搶眼了。

  字文雷還沒有上樓,看著他這一夥手下進了店堂,也看到九妹很有禮貌地把他們安排在客位上坐定,才拉開大喉嚨叫道:「夥計們,今天算是你們祖上燒了高香,讓你們進了這座豪華的酒樓,大家可得兜著點兒,別把那副窮樣露了出來,惹人家笑話!」

  一個穿著花綵衣服,油頭粉面,打扮得妖裡妖氣的中年婦人接口問道:「大哥!妹子想先問一聲,今兒這場吃喝是誰付銀子?」

  宇文雷一翻眼睛道:「萬人迷,你問這話幹嗎?」

  這個叫萬人迷的女子又笑了一聲,道:「我要問問清楚後,才可以決定吃些什麼,假如是人家付銀子,我們自然不好意思挑剔,來什麼就吃什麼,要是我們自己付銀子,我們也難得上這種酒樓的,拼著三頓飯不吃,也得好好叫幾個菜吃上一頓。」

  另外一個毛頭小伙子立刻就接上了碴兒:「媽的!萬人迷,你別他媽地把你當土婊時宰冤大頭的那一套搬出來,人家是下帖子請我們來的,哪會要我們付銀子,你他XX的上過酒樓沒有?憑你能點出什麼菜來?還不是什麼韭菜炒蘿蔔,蘿蔔炒韭菜,你當作寶貝的玩意兒,人家連聞著都嫌,還是給我老老實實地坐著吧!」

  那個萬人迷立刻就跳了起來:「他XXXX的,糖葫蘆!老娘哪只腳踩著你的尾巴了,你要跟老娘過不去,掀老娘的底,老娘當土娼又怎樣,你爹你爺都是老娘的戶頭,照輩分排,你還是老娘的孫子呢!」

  這兩個人一拌上嘴就是葷的素的全來,而且滿漢全席,精彩萬分。

  三十六紅粉金剛礙於禮貌不便笑,他們自己卻哄堂大笑。

  字文雷對這些似乎毫不以為意,而且還頗為欣賞了一會兒,才對柳葉青道:「柳姑娘!你現在該明白了,不是我故意矯情不讓他們進來,實在是一群寶貝太不上路,難登大雅之堂,看看他們這副德性,跟貴姐妹在一起,不是太冒犯嗎……」

  橫江一窩蜂進入店堂還不到一會兒工夫,就已造成了喧賓奪主的氣勢,高聲恣意談笑吵鬧,亂成了一團。

  柳葉青對這情形與這番話,卻有著啼笑皆非的感覺,如果跟他們一樣的吵,相信她們姐妹中最會罵街的幾個都挑出來,也不是人家的對手,如果就此緘默不言,則又顯得太過於可憐了。

  饒是她機智善變,也沒有辦法應付這種場面,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宇文大當家的太謙虛了,貴屬下這種種表現,才是真正的藏璞不露,無怪乎橫江一窩蜂能夠威震江湖多年……」

  宇文雷笑道:「哪裡話,我們只是抓住了一般江湖人的弱點,懂得樹大招風,盛名累人的道理而已,所以我們儘管得罪了不少有頭有臉的知名人物,卻仍然能安然無恙,因為我們善於隱身,辦完事,各人一散,誰都找不著我們。」

  「那麼,今天宇文大當家的親身蒞臨,以後可就藏不住了。」

  宇文雷笑道:「這個無勞姑娘操心,別看我這些哥們露了臉,只要他們不湊在一塊兒,分開來,誰都不會再記得他們。」

  這倒是句真話,因為這些一個個都很平凡普通,沒有一點特徵的,就像是隨便在街上看到的那些人一般,除非是對他們有著特別深刻的印象,否則還是很難記住他們的。

  宇文雷驕傲地笑笑道:「比較難以隱藏的是在下這巨無霸似的身材,可是誰要是從身材上來認在下,那可要大大地失望了。十年來,在下從未停過在江湖上走動,而且像我這種身材,在江湖上並不多見,但是姑娘可曾聽見過有在下這樣的一個人?」

  柳葉青又怔住了,她本來想問問是怎麼回事?但是很快就想到,這一問等於是不問,對方一定不會回答的,因為這是人家的機密。

  宇文雷果然沒有進一步解說的意思。只是朝卜天靈一揚手,把他叫過來道:「老三,你看看這些人,還像話嗎?我是怎樣交代過你的?」

  卜天靈忙躬身道:「大哥,弟兄們進門時太過匆忙,小弟還來不及吩咐下去,因為看見大哥還在這兒,他們就一哄而入了……」

  宇文雷點點頭道:「好!過去的不談,那不能怪你,也不能怪他們,現在你給我把話交代下去。」

  卜天靈躬身應是後,也沒有開口,只是拿起手中的報君知,叮叮噹噹地敲起來,這次較有節奏,不像先前那樣凌亂無章,可是他一節敲完,全廳忽地寂靜無聲,吵的、嬉笑的,忽地都變得異常規矩,間或有一兩句談話,也是悄悄地咬著耳朵,不使別人聽見。

  宇文雷笑笑道:「行了!這批猴兒崽子大概可以安靜一段時間,老三,咱們上去敬聆一下慕容女俠的指教吧!」

  柳葉青知道不該問,但仍然忍不住問了出來道:「宇文大當家的,這樣就可以把命令傳達下去了?」

  宇文雷點點頭道:「不錯,橫江一窩蜂另有一套傳訊的方法,藉著音節的長短代表言詞,傳達消息出去……」

  「那恐怕很不容易吧?」

  宇文雷笑笑道:「也沒什麼,只要用久了,用熟了自然很容易,其實這也不是我們發明的,我們以橫江一窩蜂為號,這套方法是跟蜜蜂學的,它們雖沒有語言,卻能借嗡嗡聲表達意思,傳遞消息,姑娘不是橫江一窩蜂的人,所以聽不懂,我們弟兄,卻每個人都知道,姑娘如果不信,我可以隨便叫一個上來,把剛才我交代的話,一字不易地說出來。」

  看起來他似乎很熱心,也很有誠意,把本身的秘密洩露出來,但仔細一想,這秘密對外人而言毫無意義。人家根本聽不懂他們的傳訊,而且反能顯示出他們組織的嚴密,設想的周到,增加其氣勢。

  柳葉青自然不會上這個當,笑笑道:「不敢驚動了,宇文大當家如是沒有什麼其他交代,就請上樓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1:51

第 三 章 唇槍舌劍


  宇文雷笑了笑,傲然轉身,大步向樓上行去,柳葉青反倒落在後面,柳葉青想趕上去,似乎又失禮,聽任對方自行上去,也不太妥當,正在手足無措之際,慕容婉卻自動出來了。

  她帶著另外三姐妹,在樓梯口迎上了宇文雷,淺淺一禮道:「宇文大當家寵蒞指教,慕容婉等幸何如之。」

  宇文雷不禁為之一震,那是震於慕容婉所表現的那股柔和之氣。

  宇文雷身上帶著一股銳氣,這股銳氣使得每一個靠近他的人,都會受到影響,不自而然地為他的銳氣所懾。

  可是他在慕容婉面前,才發現到自己的銳氣對慕容婉不僅毫無影響,反而有被對方那股柔和之氣消化於無形的感覺。

  這只是他本身的感受,別人是不會知道的,但無可否認,他一向在氣勢上所佔的優勢,現在已轉為劣勢了。

  就是這第一度接觸,已經使字文雷感到他把對方估得太弱了,三十六紅粉金剛並不是他想像中那麼易與。

  甚至他有點後悔來赴這個約會了,橫江一窩蜂縱橫江湖至今,固然是仗著他們雄厚的實力為底子,但是令人不可捉摸也是原因之一。

  直到最近,他覺得江湖上已經沒有任何能動搖他們的力量了,也可以站出來了,只有這三十六紅粉金剛,這股新崛起於江湖的異軍,實力似乎稍可抗衡,而且行事往往又可能會沖突,所以才答應這一次約會,想作一個決定性的了斷,能合則合,不能合則訴於武力解決,他也有絕對把握。

  但今天碰面之後,雖然也佔了一點上風,但是主要人物尚未露面,也吃了幾個小啞巴虧,算起來並沒有佔到便宜。

  早知道這種情形,他就不來了,只是現在打退堂鼓已太遲了,是好是歹,只有見了真章再說。

  於是打了個哈哈,雙手一拱道:「宇文雷來得冒昧,多有失禮!」

  慕容婉淺淺一笑道:「大當家的客氣,請!請!」

  把兩位客人邀入花廳,相互介紹了自己這邊的人,宇文雷發現一件洩氣的事,平時能說善道,一張油嘴能騙死人的老三卜天靈,到這個場合居然也是噤若寒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且說起話來都是吞吞吐吐,完全不像從前的樣子。

  不說話倒也罷,似乎連頭都不敢抬了,眼睛不敢正視對方,宇文雷暗自焦急下,暗踢卜天靈一腳。

  這一腳使得卜天靈身子一震,強自打起精神,可是他一接觸到慕容婉那對含若春花,和若晨煦的眸子與滿臉的安詳時,卻又不自然地低下了頭。

  宇文雷見狀又是一驚,以為對方用了什麼邪術,才使得老三一下子變得如此差勁。

  可是看看慕容婉言笑從容舒坦,不像是在施什麼邪術,再說對方如果施術,受影響的該不止是卜天靈一人,自己也應該有所知覺的,何以會毫無感覺呢?

  仔細一看深思究竟,他忽地明白了。

  慕容婉並沒有施什麼邪術,她這股感化的力量是發乎自然的,尤其是她眼中的那一股神光,是發自本身的一股力量,沒有任何故意的做作。

  所謂:「胸中正,則眸子亮焉。」就是這個說法,卜天靈之所以不敢逼視,主要是由於心術不正,邪不勝正,這是百跌不破的真理。

  可是為什麼宇文雷自己不受影響呢?

  那只有兩個解釋,一個是字文雷本身也居心無邪,不怕這種真理的逼視。

  字文雷自問不是這個原因,他不信什麼邪,但也有自知之明,橫江一窩蜂所作所為,絕對無法在世道人心上站穩腳步,他們大部分做的都是眾所不容的壞事,偶而也對付了幾個惡徒,那也是為了利之所趨,絕不是為了行俠。

  再就是第二個理由了,他宇文雷是個天生的巨奸大惡之徒,慕容婉持正的修為不夠,不足以動搖他。火能克冰,冰炭不相容,這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可是在窮邊極北之地,常年封冰,那兒的人,都是疊冰為屋而居,在屋中生火而取暖,火卻化不掉冰蓋的房子,這就是一個程度深淺的問題,也是事無實態的道理。

  這個理由比較接近事實,卻不是宇文雷所願接受的,所以他希望快點打破這個僵局,免得卜天靈的窘相在人前落個笑柄。

  酒菜上來了,大家飲過門杯,道過寒暄之後,宇文雷迫不及待地道:「慕容女俠,多少年來,你我各行其事,從來也沒有碰過頭,今日見面,不知有何見教?」

  慕容婉笑笑道:「大當家的既然見問,小妹也直說了,這次是想請當家的賞臉,求一個人情的。」

  字文雷又是一怔,道:「慕容女俠這話怎麼說,敝弟兄在江湖上行事,雖說是百無禁忌,但在下記得還沒有開罪過慕容女俠姐妹。」

  慕容婉笑笑道:「大當家的言重了,愚姐妹一向多承關照,小妹十分領情,只是聽說貴弟兄最近擬向金陵鏢局下手,故而小妹才有此不情之請。」

  字文雷更是一愕,道:「慕容女俠此言是從哪兒聽來的?」

  「這個小妹倒是不便奉告,大當家的想必也知道一個武林門戶,都有本身的消息來源,這種來源是任何情況下都不能洩露的,現在小妹想請教的是這個消息是否確實?」

  宇文雷沉吟了片刻,道:「慕容女俠,兄弟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希望知道這件事與貴姐妹有什麼相關?」

  慕容婉笑笑道:「我跟金陵鏢局的總鏢頭『一劍擎天』方世俊素不相識,沒有什麼關系。」

  「那就是跟事主有淵源了?」

  「更談不上了,事主劉鳳鳴劉老大人,是卸職退休的鹽道,官宦之家,也不可能跟江湖人有所關連來往。」

  宇文雷笑笑道:「既是兩方面跟女俠都沒有瓜葛,敝兄弟就是對他們下手,也礙不著貴姐妹呀!」

  慕容婉笑笑道:「看起來似乎是毫無關連,可是據小妹所知,這位劉大人在鹽道任上,仁民愛物,極有政聲。」

  宇文雷笑笑道:「慕容女俠別為流言所蒙,做鹽官的沒有一個是清廉的,這是一個眾所周知的肥缺。」

  慕容婉道:「小妹可不是輕易許人的,沒有證據的話,小妹絕不隨便出口,鹽官雖是肥缺,但是劉大人家道殷實,他是為了做事才去做官的,而不是為了發財才去做官的,他在鹽道任上這十年,家產不但沒有增,反而把祖上的良田賠出了幾百頃。」

  宇文雷笑道:「劉老兒江南首富,擁有良田萬頃,那一點田算得了什麼?」

  「但是做了三十年的官,占的又是個極肥的缺,居然會賠老本,這件事就值得尊敬,再說這次他托交給金陵鏢局護送的百萬兩紋銀,是發自私囊,捐給兩淮賑濟災民的。」

  宇文雷道:「劉老頭兒有的是錢,他拿得出。」

  「大當家的!這話並不是這麼說,金陵鏢局這次也是盡義務護鏢,分文報酬不取!」

  宇文雷淡然一笑道:「方世俊這些年來名成業就,從來沒碰過釘子,也該受些挫折,磨磨他的銳氣,何況這一趟既是盡義務的,丟了也不要他賠。」

  慕容婉忍不住道:「大當家,這是一筆賑銀,是救濟遭受水患的災民的!」

  宇文雷道:「劉老頭兒在江南發了財,卻跑到江北去做好事,分明是有心沽名釣譽。江南一樣也有窮人,他要做好事,大可以就近佈施。」

  慕容婉道:「可是兩淮受水災的人已是嗷嗷待哺,急待救濟。」

  宇文雷一笑道:「黃河搶修,兩淮氾濫,這又不是新奇的事,每隔上幾年,總要來上二次,可是兩淮的人也沒有死光,就算真死光了也是活該,明知道危地不可居,為什麼偏要到那兒去住,他們自己都不怕死,又用得著別人去操心嗎?我認為他們都是多此一舉。」

  慕容婉發現這個傢伙簡直是不可理喻,忍不住道:「宇文大當家,惻隱之心,人皆有之……」

  宇文雷笑了一下,道:「我們就沒有,而且我也不相信這四個字,我手下的弟兄們當年都受過苦,挨過餓,在路上奄奄一息,也沒有看到誰發惻隱之心救濟一下。」

  「可是貴屬下們並沒有餓死,一個個都好好地活下來了!」,

  「那是我把他們收容下來的,每年我都要在街道溝渠或是破廟中,救回來幾個人,可是最後活著的不到一成,有的還沒有抬到我家就死了,有的抬到我家後,拖上幾天,還是沒能活過來,眼前就有那麼多待救的人,他劉大善人又何必老遠地把銀子送到河北去?」

  慕容婉哦了一聲,道:「這麼說來,橫江一窩蜂歷年所得,都是用來救濟貧困了?」

  字文雷笑道:「這個在下沒有必要向芳駕交代清楚吧!反正在下認為那位劉大善人的銀子太多,沒處花銷,我們正缺錢使,向他借一點也不為過。」

  慕容婉道:「大當家的是非下手不可了?」

  宇文雷道:「我可沒這麼說,但我也沒說不下手,橫江一窩蜂行事一向獨來獨往,無須向誰交代!」

  慕容婉道:「假如小妹向大當家討個人情,請貴屬放過這一票,大當家的是否肯賞個臉呢?」

  宇文雷笑笑道:「慕容女俠,在下也有個不情之請,如果在下請求貴姐妹置身事外,別插這檔子事呢?」

  慕容婉不禁一怔,覺得這個傢伙實在難纏,詞鋒之利,使人無法理順,他若是不講理,倒也罷了,偏偏他又能提出一套歪理。頓了一頓後,她決心攤開來談了,神色一正,道:「大當家的,紅粉姐妹行道江湖,義理當先,義所當為,死而不辭,因此小妹不能不理!」

  宇文雷哈哈大笑道:「可不是,橫江兄弟也有自己行事的一套,我不強人所難,可也不受人管,橫江一窩蜂之所以有今日,並不是靠著講人情托面子掙下來的,我們是憑著真本事打出來的天下,不管人,也不受人管,我們的談話到這兒為止,再談下去,就太傷和氣了。」

  話講到這兒似乎已經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了,宇文雷一拱手,淡淡地道:「慕容女俠,今日多蒙盛待,他日有機會再碰頭時,在下再回報,告辭了。」

  卜天靈一聽宇文雷這麼說,如釋重負地站起來,連聲地道:「是!是!今天多有打擾,下次由敝兄弟作東,更好好地回請各位姑娘一頓。」

  慕容婉一笑道:「大當家!三當家!何必如此匆匆,既來之,則安之,等終席再走也不遲。」

  宇文雷笑道:「那大可不必了,今天敝兄弟前來,也不是為了擾席的,該談的話談完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再談下去反而無味,告辭!」

  他不待主人答覆,已經轉身要朝門口走去。

  從來沒有開口的東方倩卻搶先一步,擋在門口道:「請二位留步,小妹還有一句話請教。」

  宇文雷淡淡地道:「東方女俠有何指教?」

  東方倩道:「大當家的應該知道,賑災濟困的善款捐項是不能動的,否則必遭江湖之唾棄。」

  字文雷一笑道:「這個毋勞女俠提醒,在下知道得很清楚,可是橫江兄弟在江湖上多年,從沒跟誰交過朋友,有過交情,倒是想動我們的大有人在,因此橫江兄弟等於是仇蹤滿天下,遭到大家的共棄,但我們兄弟一個個都活得很好。」

  「那是因為找不到你們,今天就不同了!」

  宇文雷哈哈大笑道:「在下看不出有什麼不同的地方,雖然我們露了相,可是只要走出酒樓門口,准保一個也找不到我們,」

  東方倩笑道:「不見得吧!大當家的別忘記,我們可不是進了酒樓才認出各位的,貴屬下的弟兄們在未進酒樓前,我們就一個個的點清楚了。」

  宇文雷神色微變道:「東方女俠意下如何呢?」

  東方倩道:「紅粉姐妹從不提過分的要求,可是提了出來,必然是無傷於義的正當要求,從不容人拒絕的。」

  宇文雷冷聲道:「在下就是拒絕了,女俠又打算如何?是不是要留下我們?」

  東方倩道:「不錯,除非大當家的能作個明白的交代,否則就請在這酒樓裡多坐一會兒。」

  宇文雷笑道:「在下就是坐到明天,也不會改變主意的,東方女俠如是還想對在下說詞,大可不必費神了。」

  東方倩道:「宇文大當家的如果能夠留到後天,你改不改主意都無所謂了!」

  「這話怎麼說呢?」

  「宇文大當家的不是明知故問嗎?你們這次追蹤而來,就是要動金陵鏢局的腦筋,不會連對方的行蹤都弄不清楚吧!」

  「在下當然清楚,金陵鏢局的鏢車在十天前就起程,約計明天過此,在下就等他們一天,諒他們也跑不了多遠去,橫江一窩蜂是吃定了這票貨色,哪怕他躲到天邊去,我們也能把他追回來。」

  東方倩笑了笑,說道:「那天大當家就不妨做個人情,在這兒做客,留到後天中午,在這段時間內,各位的吃喝,概由紅粉姐妹負責款待,過了後天中午,紅粉姐妹恭送各位出門,對這件事我們再不管了。」

  卜天靈道:「大哥!有人管吃喝,咱們樂得歇歇腿,在這兒打攪一下等到後天中午好了。」

  宇文雷真想給他一巴掌,沉聲說道:「老三,你是窮昏了頭,你也不想想,人家跟咱們一不沾親,二不帶故,憑什麼要對咱們這麼客氣。」

  卜天靈笑道:「這個嘛,小弟倒是知道,紅粉姐妹的意思是後天中午,金陵鏢局車過了境,就有南宮世家的人接手上去幫忙護送,咱們就無法下手了。」

  宇文雷道:「你也知道這個,南宮世家第一武林世家,他們若是接上手,咱們雖然不見得怕他們,但畢竟要增加很多麻煩,咱們又何必多添麻煩呢!你知道咱們橫江弟兄行事,一向是講究簡捷,越省事越好!」

  卜天靈笑道:「這個小弟自然知道,大哥,這件事是小弟主持的,不是小弟吹牛,小弟早有了萬無一失的安排,別說是南宮世家出來接手,哪怕他們把鏢送到地頭,小弟也有十成的把握摘取到手。」

  字文雷歎了口氣道:「老三,平時看你很機靈的,怎麼今天腦子裡裝滿了豆腐渣,咱們在這兒呆到後天,能夠留下性命離開已經算運氣了,還想去撈一票,你這不是在做春秋大夢吧?」

  這下輪到卜天靈發怔問道:「大哥,這怎麼說呀?」

  字文雷冷笑道:「橫江一窩蜂在江湖的人緣好到什麼程度,你難道還不清楚,咱們是一群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平日是虧咱們藏得緊,才沒有被人吊住尾巴,這下子公開露了臉,還要在這兒呆上兩天,那你看吧,等後天咱們出去的時候,整個城裡都塞滿了堵咱們的人。」

  慕容婉不禁作色道:「宇文大當家的,這話就太侮我們紅粉姐妹了,紅粉姐妹行道迄今,從來也沒有要人助拳過!」

  宇文雷淡然道:「慕容女俠請恕在下出言唐突,你們不必邀人助拳,自會有人前來。只要橫江一窩蜂在此地的消息洩出來,還怕沒人來找麻煩!」

  柳葉青忙道:「不可能,我們在此約會的事是絕對秘密的,誰都沒有告訴,連彭胖子都是我們來了以後才知道……」

  宇文雷笑道:「我相信柳女俠說的是真話,可是我們在門口那樣一鬧,消息早傳出去了,不必等到後天了,兩個時辰後,我相信就有人前後左右來請安了。」

  東方倩冷笑道:「紅粉姐妹別的大話不敢說,這點擔保還有的,只要貴兄弟留在這兒到後天中午,敝姐妹敢保證沒有一個人敢前來打擾!」

  慕容婉忙道:「老四,說話不可太滿,萬一有人來了呢?」

  東方倩道:「那就是我們的事了!」

  慕容婉剛要開口,宇文雷卻笑道:「慕容女俠不必為難了,就算各位願意擔保,橫江一窩蜂弟兄也不敢領這份情。」

  慕容婉道:「小妹也不敢說擔保的話,因為小妹想到貴弟兄不會在乎別人找麻煩的。」

  卜天靈這時才變得有些生氣了,笑笑道:「慕容女俠,橫江弟兄惡名滿天下,也不敢高攀,否則讓人誤會貴姐妹跟我們是一夥的,那就不上算了,所以我們還是早走的好!」

  慕容婉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紅粉姐妹倒是不怕人誤會,不過小妹要把話說在前面,既然大當家的不肯賞臉紅粉姐妹答應過的事,小妹也不能袖手,我們下次碰面時,很可能就要兵刃相見了!」

  宇文雷一笑道:「慕容女俠答應為金陵鏢局挎刀了?」

  慕容婉道:「小妹跟金陵鏢局素無往來,無所謂挎刀不挎刀,只是有位武林前輩向小妹說項,告訴小妹金陵鏢局這一趟鏢的性質,希望紅粉姐妹能照料一二,小妹想這種善舉,凡是江湖人理應襄助的,所以才答應下來。」

  宇文雷大笑道:「好極了,女俠襄善舉,這一筆銀子要是能夠在慕容女俠以及貴姐妹手中得以保全,紅粉金剛又要大大地露一次臉了!」

  他的話中充滿了挑戰的意味,慕容婉忍住了沒說話,東方倩又忍不住了,幾乎就想拔出刀來動手,宇文雷視如未見,只是笑著對卜天靈道:「老三!下去招呼那批活寶們一聲,該抹抹嘴巴滾蛋了,別看到好酒好菜就拚命地撐,要知道今天是來做客的!」

  輕描淡寫一句話,便把東方倩冒起來的火給壓了下去,因為對方今天是應邀而來,無論如何,她們要保持一點做主人的風度。

  卜天靈下樓去了,這兒的慕容婉也勉強地在禮貌上把宇文雷送到了樓下。忽然門口傳來一陣急蹄聲在門外突然停止,接著是兩個人匆匆地衝了進來。

  前面是個八十來歲的老者,鬚眉皆白,精神倒顯得很矍鑠,後面則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身上帶著傷,血漬未乾,又染滿了沙塵,顯得十分狼狽。

  這兩人衝進店堂後,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倒是慕容婉先向來人招呼道:「杜前輩怎麼來了,這位是……」

  那個姓杜的老者一抱拳道:「慕容女俠,很對不起,老朽未曾先容就匆匆地闖了來,這位是金陵鏢局的方總鏢頭擎天劍方世俊。」

  眾人又是一怔,慕容婉忙道:「方總鏢頭怎麼會落得如此狼狽,莫非是那筆鏢銀……」

  方世俊長歎一聲,黯然道:「方謀無能,鏢車在距此五十里外的酸棗林遇伏,所有的護鏢弟兄以及四位隨行的朋友,俱告當場戰死,只有方某一人力戰得脫……」

  慕容婉的眼光看向了宇文雷,他卻若無其事地說道:「這是什麼人,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

  慕容婉道:「除了橫江一窩蜂之外,難道還有別人?」

  宇文雷聳肩笑道:「慕容女俠,在下跟一夥弟兄,在今天早上就到了這兒。」

  東方倩搶著道:「誰知道你們是什麼時候來的?」

  宇文雷笑道:「慕容女俠知道。」

  慕容婉微笑道:「我怎麼會知道?」

  字文雷道:「女俠能把我的那些弟兄在人群中一個不漏地叫了出來,可見對我們的底子很熟了,自然也知道是什麼時候來到彭城的。」

  慕容婉語為之結,欲言又止。

  宇文雷又用手一指道:「我的弟兄們全在這兒,方大俠不妨看看,劫取鏢銀的是否他們在內!」

  方世俊困擾地看著那一堆形形色色的怪人,尤其是對那個叫萬人迷的女子看得最久,看得萬人迷有點不安地道:「你這老小子,死盯著老娘看什麼,你真要喜歡老娘,不妨帶了銀子來,老娘就在城南的花粉巷最後一家,你要是找不到,就向隨便一個住在那兒的人一提萬人迷,他都能帶你上老娘那兒去。」

  方世俊被她的言語弄傻了,在這種場合下,對方居然冒出這一套話。

  宇文雷笑笑道:「方大俠,這是我們橫江一窩蜂弟兄!」

  方世俊又是一愕,連忙拱手道:「失敬!失敬!」

  宇文雷道:「你看看清楚,劫鏢的人是不是他們?」

  方世俊道:「那一批人共是十五個,個個身手奇絕,行事狠毒,出手就是殺著,而且也自報名號是橫江一窩蜂,只是跟這幾位倒不太相像。」

  慕容婉道:「方總鏢頭,你看清楚了,你果真認為他們沒有參與劫鏢?」

  方世俊道:「方某可以認定,方某雖不才,但只要見過一次的人,方某斷然不會忘記,在這幾位中,只有這位娘子,好像是在那一堆人中使一柄蛇口劍……」

  萬人迷立刻叫了起來道:「你這沒良心的老小子,什麼好事不往老娘頭上套,偏偏就找上這一宗,是老娘那一天沒把你侍候舒服了,你要啃老娘這一口……」

  方世俊忙道:「娘子別誤會,在下只是說那一批人中間有個女子很像你,卻沒有說是你。」

  萬人迷哼了一聲,道:「你用那種眼光看著老娘,分明是已經認定是老娘了,還說是誤會。」

  方世俊道:「在下可沒這麼說,那個女子似乎比娘子要瘦一點,高一點,也黑一點,還有她的唇角也有顆痣,只是長的位置與娘子相反,她是長在左角上,娘子卻是在右上角,除此之外,你們確是十分相像。」

  萬人迷立刻雙手合掌道:「阿彌陀佛,上個月我還說唇角這顆痣命犯桃花,主一世無歸宿,想把它點掉的,可是,算命的卻說這顆痣是福痣,能夠引進財源,逢凶化吉,遇難呈祥,叫我千萬不可點掉,我幸虧聽了他的話,要不,今天可不是苦了?」

  宇文雷道:「既然方大俠能夠指定這些人沒有參與劫鏢,那就沒我們的事了,大家走吧!」

  慕容婉道:「字文大當家請慢一步,那些劫鏢的人口稱是橫江一窩蜂,大當家的有何感想呢?」

  宇文雷笑笑道:「橫江弟兄似乎向來不先報名,也不會留活口,只這兩點就知道他們不是一夥了。」

  慕容婉道:「可是,他們冒了橫江豪傑之名行事,大當家的難道也不聞不問嗎?」

  她明知道宇文雷言不由衷,那批劫匪顯然他知道的,所以才故意地擠他一下,哪知道宇文雷滑到了家,哈哈大笑道:「慕容女俠說這話難怪,對橫江弟兄行事還不太清楚,我們對這點子臭名卻沒看得怎麼太重,更不會以為這是私有的,我們能用,別人也能用,如果貴姐妹有興趣,下次有什麼舉動時,不妨也用橫江一窩蜂的名號好了,在下不但不干預,而且還十分歡迎。」

  慕容婉拿他真沒有辦法了,只有道:「可是別人誤會追究到貴弟兄頭上了,又怎麼辦呢?」

  宇文雷雙肩一聳笑道:「這正如女俠說的,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好在失主方大俠親自在此,認得我這些弟兄都沒有嫌疑,大概誤會不到我們頭上來!」

  字文雷臉色一沉,語音轉為冷厲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真有人不講道理,一定要硬栽在我們頭上,橫江弟兄們也不怕受誣,絕對接下來就是,所以在下再問一句,有沒有人認為那筆失鏢是要我負責的,如果有的話,在下好有所答覆。」

  他把冷峻的目光掃了全廳一眼,殺氣頓盛,連慕容婉也不禁為之一震,其他的人更沒話說了。

  宇文雷等了一下才得意地道:「既然大家都認為敝弟兄沒有嫌疑,我們就告辭了,哥兒們,謝謝紅粉姐妹們的款待,你們也吃夠喝足了,可以滾蛋了!」

  於是橫江一窩蜂都同時一拱手,同聲叫出「謝謝」兩個字。這雖是禮貌,卻充滿了示威的意味!

  誰都沒有想到那十四個人合起來的聲音會有如此大的威力,那簡直像是平空響起了一陣雷,把整個屋子都震得搖動了起來,而紅粉姐妹中,除了起頭的五個還能支持外,其餘的都被震得臉容失色。

  受了傷的方世俊連退了幾步,若不是伸手扶住了桌子,差一點沒跌倒。

  那個姓杜的老者也連退了兩步,不自而然地用手掩耳,字文雷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笑聲比那一句「謝謝」的威力並不遜色,大部分的人都用手掩上耳朵。

  字文雷見示威的目的已達,才止住笑聲道:「小子們太沒規矩,這兒誰都不是聾子,那麼大聲幹嗎?滾吧!滾吧!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

  一行人魚貫而出,眼看著他們即將離去,卻是誰都沒有一點辦法,東方倩實在有些不甘心,作最後的努力道:「大當家的,不久之前還聽你說,對這一批鏢銀志在必得,而且有了十分的把握,現在叫人捷足先登了,你怎麼辦?」

  卜天靈對東方倩卻沒有那種氣勢上的怯情了,立刻又恢復那種嬉笑的態度,道:「我們自然也不甘心一塊肥肉落在別人嘴裡,怎麼樣也會想法子再吃過來的。」

  「吃得到嗎?」

  卜天靈哈哈大笑道:「這個很難說,因為我們目前連一點頭緒都沒有,只有盡力而為了。」

  這一夥人,個個都油得成了精,一點口風都不漏,叫人空白恨得牙癢癢的,卻拿他們沒一點辦法。

  卜天靈笑笑又道:「我們當然會去追查的,假如查到了,一定會第一個通知方大俠。」

  宇文雷笑道:「我這兄弟是狗掀門簾,全仗一張嘴,各位要是聽他的,不是被騙死就是活活氣死。」

  慕容婉道:「哪裡!三當家的說得太高明了,小妹愚笨,一時還未能完全明白,故而想請大當家的賜准,把三當家的留下,容小妹慢慢請教。」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2:17

  話說得很客氣,但意思卻很明顯……她要留人了。

  宇文雷裝糊塗地道:「慕容女俠,他是靠一張嘴混飯吃的,只能騙騙鄉下人,可不能認真。」

  慕容婉笑道:「小妹要請教的不是他剛才說的那一套廢話。」

  宇文雷笑道:「他從來就沒有說過一句正經話,慕容女俠如不想聽廢話,就沒有話可聽了。」

  」

  慕容婉臉上的笑意都收斂了,淡淡地道:「在這個酒樓上,小妹為金陵鏢局請求緩頰時,未蒙大當家的賞臉……」

  宇文雷笑道:「現在說這些似乎是多餘的了,空白爭得面紅脖子粗,結果都落了一場空。」

  慕容婉道:「小妹卻不以為然,記得三當家的曾拍拍胸膛說過,這件事是他負責的,他已有萬全的部署,絕對有把握。」

  宇文雷道:「這小子說話向來漫天無際,不能聽的。」

  慕容婉臉色一沉道:「小妹卻不以為如此,三當家的高明得很,他在談話時,那邊已經得手了,所以小妹才要請教一下他的神機妙算。」

  宇文雷道:「慕容婉女俠,金陵鏢局出事是幾個時辰之前,那時我們都已來到彭城了。」

  慕容婉道:「可是橫江一窩蜂不會只有這幾位吧?」

  宇文雷道:「這個似乎沒有向女俠奉告的必要吧!」

  慕容婉冷笑一聲道:「小妹不敢向大當家的請教,因事而言,已是三當家的全權負責,向他請教就不會錯了,大當家的有事儘管請便!」

  字文雷一沉臉道:「女俠可是要強留老三?」

  慕容婉道:「不敢當,只是想請教幾個問題,得到答覆後,立刻就恭送到貴處。」

  宇文雷道:「橫江弟兄是在下帶領的,他們每一個人的言行都歸我負責,女俠有話就問我好了。」

  慕容婉道:「那好極了,小妹只有一個問題,在前途劫去鏢銀的,是不是橫江一窩蜂?」

  宇文雷一笑道:「他們自己都報了名號,我說不是也沒有人相信,不過我可以擔保,我們這兒的人都沒有參與。」

  慕容婉道:「這一點小妹絕對相信,可是那一批動手的,是不是大當家的弟兄呢?」

  宇文雷還沒開口,慕容婉又道:「宇文大當家的,我們今天雖是初會,但是小妹對大當家的一直很尊敬,因此小妹對大當家的說話,絕對深信不疑,只要大當家的說一聲不是,小妹立刻就向大當家的道歉,然後向江湖上公開宣明,這一次失鏢與貴弟兄無關!」

  宇文雷避重就輕地說道:「這個……在下也沒有見到那些人,怎知是不是我的弟兄?」

  慕容婉冷冷笑道:「宇文大當家的,男子漢大丈夫,要敢作敢當,你心裡明白,那批劫鏢者是不是你的弟兄,你難道連自己計劃過這次行動都不知道?」

  宇文雷居然哈哈大笑道:「這事在下的確不知道,而且在下從不參加任何行動的計劃,只是在事前指示他們應該注意些什麼,橫江一窩蜂弟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獨當一面,照他自己的意思斟酌情形,行其所宜,這就是我們一直得利,從未失手的原因,對你的問題,我回答得夠多了吧!」

  慕容婉點點頭道:「夠多了,只差一個問題。」

  「還有什麼問題?」

  「到哪兒可以追回失鏢?」

  宇文雷一怔道:「這個問題怎麼問我呢?」

  「當然要問台端,因為閣下是橫江一窩蜂的老大,不管屬下是怎麼下手的,劫去的鏢銀總要交給閣下的,所以小妹才要請教一下,上哪兒可以找回來!」

  「女俠似乎還少問了一個問題,你應該再問該用什麼方法才能追回失鏢。」

  「不必問,我既然知道是橫江一窩蜂下的手,有你大當家的在此,我只問一個地點就行了。」

  「問明白了地點又如何呢?你還準備去搶回來?」

  慕容婉一笑道:「紅粉姐妹不會那麼霸道,小妹是打算照江湖規矩,登門拜山,索回失鏢。」

  宇文雷道:「橫江弟兄行事一向不受江湖規矩的約束,也不接受這一套,更沒有想到要把吞下去的東西吐出來,女俠這一問實在多餘。」

  「你們是吞定了?」

  「不錯!我再說句狂話,誰也別想從我們口中把吞下去的挖出來!」

  「哈!這叫做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這次是南宮俊的聲音,他搖著扇子,從樓梯上施施然地走了下來。使得宇文雷為之一怔道:「你是什麼人?」

  南宮俊微微一笑道:「我碰到很多人都問出這個蠢問題,這還用問嗎?一眼就可以看出來,我是個讀書人,而且也是個男人。」

  「你難道連個名字都沒有嗎?」

  「誰說沒有,可是你沒問,我也不必自獻慇勤報上來。」

  字文雷氣火了道:「小子!你年紀輕輕,別活得不耐煩了。你也不看看我們雙方都是些什麼人!」

  「這又是個傻問題了,我在樓上想不聽都不行,你們的吵聲又大,聾子都聽見了,你們一夥是橫江一窩蜂,另一邊則是三十六紅粉金剛。」

  「小子快說明你的身份來吧!還有你在樓上做什麼?」

  南宮俊笑道:「自然是管閒事的,我覺得你這位大當家太不夠意思,居然連賑濟的銀子你也不放過,所以我決心出來,要你把那筆銀子還給人家,趕去救人。」

  字文雷笑笑道:「小子!莫非你吃了燈草灰,才放這麼輕巧的屁,橫江一窩蜂弟兄只作收貨,從不退貨的,倒是你小子小心這條命,只怕難保。」

  南宮俊臉上一直帶著笑,此時卻陡地一沉道:「宇文雷,你不過是一夥毛賊的頭子而已,人家看得起你,以為你多少有點人味兒,所以才約你一談,哪知道你連畜牲都不如,難怪你們叫什麼橫江一窩蜂,一窩大黃蜂……」

  字文雷不禁怔住了,因為他自出娘胎以來,恐怕沒有人敢這樣罵過他。

  紅粉姐妹雖然已經領略過一些南宮俊的神秘莫測,也不禁一個個變了臉色,尤其是東方倩,她對這個少年人本是一肚子的火,因為南宮俊先前對紅粉姐妹的行為也有點幾近戲弄,此刻見他居然挺身而出,當面又指責宇文雷,不知怎地又莫名其妙地替他擔上心,不覺地向他移近兩步,手又摸上刀柄。

  她是怕宇文雷突然出手對南宮俊攻擊,想替他防備一二,但是她白操這份心了。

  字文雷被這一罵後,首先的反應自然是臉色大變,但是很快地變成了一陣狂笑,笑聲嘹亮震耳,使很多人都皺起眉頭,感到不勝負擔。可是南宮俊卻像沒有聽見似的,至少他的神態上毫無異狀。

  宇文雷笑過一陣後,見自己所發的音響並沒有給對方造成威脅,立刻又自動停下來,開始重新打量這個年輕人,使他又感到困惑了。

  南宮俊的臉相神態上,簡直看不出什麼驚人的樣子,他長得英俊是不錯,但是略嫌瘦弱,而且還帶著一股嫩生生的味道。

  看起來就是那種書生的樣子。

  儘管老江湖都知道有三種人不可輕視,婦女、書生、出家人,這三種人如果混跡江湖,多少總有點真才實學,很可能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因此遇上了這三類陌生人,都要特別小心。

  南宮俊是書生不錯,是那種應該要特別留神的人之一也沒錯,而他的表現行為,尤其是不可輕視。但是南宮俊看起來實在不像,因為他的年紀太輕,讓人擔心的書生文士,至少該是四十上下的中年人,人也必須到這個年齡,才能修為到不著皮相的境界。

  年輕書生會武的不是沒有,好幾個年輕的白道高手都喜作書生打扮。只是他們那股英氣外露,是絕對瞞不了人的,南宮俊絕對沒有那種令人擔心的年歲境界。

  然而這小後生又是怎麼能抵禦他以深厚內勁所貫注的笑聲呢?這使得字文雷對這小伙子更為莫測高深了。

  因此他冷顧一下慕容婉道:「慕容女俠,想不到你還預埋了一支伏兵,這位小後生是貴會的什麼人,高明得很。」

  慕容婉淡淡地道:「大當家的這次可看走眼了,小妹與這位公子,現在才初會。」

  「哦!這麼說來你們也不認識他?」

  「這也不然,比宇文大當家的早了一步,我五妹跟他談了幾句,因此我們知道他是什麼人。」

  「他是什麼人?」

  南宮俊立刻道:「你們為什麼不問我自己呢?」

  宇文雷故作不屑地一哼,道:「你還不配!」

  南宮俊微微一笑道:「我是個無名小卒,跟你們這些聲名狼藉的惡徒們相較,名氣是不如遠甚,可是我罵你們卻足足有餘,剛才我已經指著你的鼻子痛快淋漓地大罵了一頓,如果你還覺得不夠,我可以再罵幾句。」

  宇文雷還沒作何表示,卜天靈已經忍不住了,沉聲道:「小子!橫江兄弟在江湖上名聲不好是事實,背地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罵我們,可是當面指名開口的倒還沒人有這個膽子。」

  南宮俊笑道:「你別臭美了,以前你們像老鼠一樣,只會躲到洞裡偷偷地作怪,人家找不到你們,自然就無法當面罵你們,今天你們公然現身站了起來,我就立刻給你們一頓臭罵,只要你們今後不再藏頭縮尾,罵你的人多著呢,你們等著聽好了。」

  卜天靈厲聲道:「小子!你知道你自己要受什麼罪嗎?」

  南宮俊道:「沒有啊!我覺得我很好,以前大家對你們太客氣了,明知道你們幹了那些見不得人的事,還對你們好言相向,希望你們能夠稍具一點人性,把劫走的那筆鏢銀還出來,其實像你們這些冥頑不靈的毛賊們,該好好地受點教訓才對。」

  卜天靈恨恨地道:「好!好!小子,你罵得痛快,老子要你嘗嘗罵人的滋味如何。」說著話,手中的報君知向前一探,點向南宮俊的前胸,東方倩見南宮俊毫無準備,怕他吃虧,早已蓄勢待發的大刀離鞘而出,封住了報君知的去路。

  兩種兵器一接觸,發出了叮噹激響,還夾雜著東方倩的一聲厲叱道:「無恥!卑鄙!」

  可是隨著一聲厲叱後,居然又接著哎呀地一聲厲呼,那是發自一旁的萬人迷口中。

  她雙手掩胸,兩腳一跳丈許高,落下來時,整個屁股咚地一聲坐在地板上,口中怒罵著:「卜老三,臭算命的,老娘前天晚上身子不爽,沒讓你上床,你王八蛋就記恨了,藉機會報仇,把這要命的玩意兒朝老娘招呼了!」

  她已經疼得站不起來,口中仍是葷素夾雜的罵個不停,把卜天靈的祖宗八代都罵到了。

  而在她的胸前大肉球上,赫然插著一把藍瑩瑩的無翼小鋼鏢,正是先前殺死禿頭鷹的那一種。

  不用說,鏢是卜天靈發的,就在以報君知出手前點的那一刻發出,暗襲的對象自然是南宮俊,可是被東方倩出手一封,鏢就轉了向,彈到一側的自己人身上。

  這是旁觀者一致的看法,但只有兩個人明白。

  最明白的一個是卜天靈自己,可是他來不及分說,連忙過去,先掏出了兩顆藥,塞進了萬人迷的嘴裡,』然後伸手拔出了那支鋼鏢丟在一邊,毫不停歇地伸手一撕,嘩地一聲扯破了她的胸衣,也不過這一剎那工夫,萬人迷中鏢的左胸已變成了黑色。

  這個女人的身材還真不錯,一對肉球滾圓結實,挺在胸前,只是一顆為黑,一顆雪白,形成怪異地對比。

  南宮俊朝東方倩作了一揖道:「好險!好險!多承女俠解救,替我擋掉這一下,否則那兩鏢要是打在我身上,他們恐怕不會給解藥了。」

  然後他轉過臉,朝向宇文雷道:「你是老大,居然允許手下的弟兄使用這種歹毒暗器,不僅如此,而且,出手之前,連個招呼都不打,這種行為實在太卑鄙了,而你竟讓手下胡作非為,罪過比他還要大。」

  宇文雷自從出手誤傷萬人迷之後,臉色已為之一沉道:「小子!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練成接引神功的?」

  南宮俊笑笑道:「你倒真會裝糊塗,我這兒在數說你的罪證,你卻顧左右而言他,扯起武功來了。」

  接引神功四個字使得慕容婉為之一震,在旁的人,似乎只有她一人聽得懂這種功夫。

  宇文雷的火氣更大了:「小子!我在問你的話,說不定你的師門跟我有點淵源,裝糊塗對你可沒有好處……」

  南宮俊卻笑道:「你說什麼,我一點都不知道!」

  宇文雷冷笑道:「剛才老三攻你一招,那只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發他的奪命鏢,出手兩支,分攻左右中盤,從來也沒有失手過,正面的一招雖然有人替你接擋了,其實擋不擋都沒關係,殺手在左右兩邊的鏢上,被你用接引神功把鏢引向一邊去了。」

  東方倩聽了臉色一變,抬眼看向南宮俊時,目中充滿了憤怒,厲聲道:「好,南宮俊!你敢戲弄本姑娘!」

  南宮俊這三個字,使得橫江一窩蜂都為之一震。

  字文雷微驚低呼道:「南宮俊?他就是南宮長樂的孫子,南宮信的兒子,南宮世家的第三代?」

  南宮俊道:「不錯,我是南宮世家的人。我的祖父跟父親都先後死了,可是江南武林的盟主令符還是由我家執掌著,在江南地面上,武林所發生的大小事務,南宮世家有責任要管。」

  宇文雷冷冷地笑道:「慕容女俠,敝人是因為紅粉姐妹一向獨來獨往,不跟任何人搭幫,所以才答應了你這場約會,哪知你卻拉一個南宮世家的人來!」

  慕容婉微微笑道:「宇文大當家的,這話就顯得沒見識了,南宮為江南武林第一世家,他們的人我拉得動嗎?尤其是這位南宮少主,閣下既然知道他的名字,自然也知道他的情形,他實在不能自算是南宮家的人。」

  宇文雷道:「這……倒是不錯,南宮世家似乎不願意這僅留的一根苗再人江湖,所以沒讓他參加江湖事務,連南宮家成名的魚龍百變劍法都沒有傳給他,可是他的功力卻高得很,難道是南宮家的故意隱瞞嗎?」

  慕容婉笑道:「這個問題我跟大當家的一樣不知道,因為小妹跟南宮少主也是剛見到面,不過對於閣下說故意隱瞞一語,小妹倒有個解釋,南宮為江南武林第一家,大概也不至於做這種事,因此南宮少主的武功,可能是另有師承,據小妹所知,接引神功和南宮世家扯不上關係。」

  宇文雷點頭道:「是啊!我也在為這個問題困惑不解。」

  語畢又轉向南宮俊,雙手一拘拳道:「閣下既是南宮世家的少主,想必不會做那些藏頭露尾的事,對閣下的武功,可以作個明白的交代嗎?」

  南宮俊想了一下道:「還沒什麼不可以的,我的武功另有師承,不是家學,而且我另外學藝的事,連家裡人都不知道,這麼回答你滿意了嗎?」

  宇文雷道:「不滿意,這只是解釋了南宮家沒有說謊,他們說你的武功平平,是不知道你另行投師,但是對你的師門淵源,卻必須再說清楚一點!」

  南宮俊笑笑道:「這就怪了,為什麼我就非要作交代呢?一個人在武林中立足,在江湖上闖蕩,師門淵源並沒有很大的關係,重要的是本身的行為。」

  宇文雷道:「不!在今天這一會就非常重要,因為你我的師門如有淵源,我就不能對你太絕情……」

  南宮俊淡然地道:「你不必顧慮這些了,也還是不問的好,因為我對你不會客氣的,即使你是我的同門,我也不會放過你,非要你把那筆鏢銀吐出不可!」

  宇文雷沉聲道:「小子!你別不識好歹,我可不是怕你,更不會怕你們南宮世家……」

  南宮俊淡然道:「你不必提南宮世家堵我的口,南宮世家所作所為,仰可對天,俯不怍人。我雖然是南宮家子弟,今天找上你,只為的是武林正義……」

  橫江一窩蜂已有幾個人不耐煩了,一個漢子道:「老大,我們跟他說這些廢話幹嗎?擺下他就算了!」

  字文雷瞪了那漢子一眼,道:「擺下他,你倒說得很輕鬆,怎麼擺?就憑你那兩手?」

  這漢子居然一昂頭道:「老大,不是我賣狂,除了您老大我不敢比,此外倒還沒有我瞧得上眼的對手呢!若是允許,就把這點子交給我。」

  「要是你不行呢?」

  「我不行還有別人,他要有本事把我們橫江一窩蜂的十三個人都放倒了,還有您老大呢!」

  東方倩立刻道:「不行!你們打算用車輪戰!」

  宇文雷笑道:「東方女俠,橫江弟兄一出手但求勝利,從來也不管是什麼戰,江湖規矩,武林道義,對我們來說,都是別人自縛手腳的笨事。」

  那漢子也傲然地道:「不錯!我們以橫江一窩蜂為名號,就是這個講究,誰要是搗了我們一下,我們就一擁而上,不講規矩,不擇手段,非把對方斗倒為止不可,蜂體雖小,蜂群的數目跟人比起來,也少得可憐,可是每個人看見了蜂子,都遠遠地躲開……」

  南宮俊道:「蜂螫之毒在尾上之利,你們呢?」

  漢子傲然道:「我們憑仗的是手中的傢伙!」

  南宮俊道:「很好,亮出你的傢伙來,我見識見識!」

  漢子笑道:「你又說外行的話了,蜂螫扎人前,可不是把尾刺先亮出來的,到必要時才給你一下。」

  他倒是不浪費時間,說動就動,話還沒有說完,身子已經搶進來,劈胸就是一拳!

  這漢子從外形看,是粗豪一型的,從出手看,也像是沒什麼心機的人,這當胸一拳,打出來也很有氣勢,腳踏中宮,拳走胸坎,除了規規矩矩接下這一拳,看來別無花巧。

  南宮俊果然接了下來,既不是用拳接,也不是用掌接,而是用他的那柄折扇接的。

  折扇已經合攏,就在拳頭快要臨身時,他才用扇骨輕輕地敲出去,每個人的神情都緊張起來。

  以漢子出拳的勢子而言,這一扇子是怎麼都擋不住的,東方倩儘管在心裡已經恨透了他,卻又不禁擔心地代他啊地輕呼出口。

  可是這擔心又是多餘的,扇子敲在拳骨上發出了叮地一聲輕脆地音響,競像是敲在銅磬上的聲音。

  那漢子也不知是自己煞住了拳勢,還是被南宮俊的內力給震了回來,居然一退兩步,呆呆地望著南宮俊,額上汗下如雨,臉色蒼白如病,於是橫江一窩蜂們都怔住了。

  南宮俊鄙夷地看了那漢子一眼,冷冷地一哼,道:「朋友,你我沒什麼深仇大恨,我不下絕手,你也不必死要面子活受罪,趕緊去料理一下吧,以後最好安分一點!」

  宇文雷沒有開腔,那漢子也不敢走,只是用眼睛乞憐地看著宇文雷,額上的汗流得更多,臉色已轉為鐵青,看似搖搖欲倒。

  南宮俊冷冷地道:「字文雷,你別以為拼捨了一個人,就可保住秘密了,我照樣能叫出來。」

  字文雷沉著臉道:「我自己的弟兄,我自然會照顧,但是你說你能叫出秘密,倒又使我不解了。」

  南宮俊微微地笑著道:「原來你還想賴,以為我不知道,那可怪不得我要替你抖明了。」

  宇文雷道:「你抖好了,我並不認為他有什麼秘密!」

  南宮俊冷冷地道:「你這個弟兄外貌粗魯憨直,出手全無心機,看來像個實在人。」

  「他本來就是個實在人,大家都叫他傻狗子。」

  南宮俊笑道:「把他當傻狗的人才是傻瓜呢!他那一拳攻出中規中矩,攻人的部分都是無可閃避的,因為他逼近發拳,當胸出招,往哪一個方向都避不過,只有硬架硬接一途,這是一般人的對付方法,如果遇上想偷巧的對手,輕輕托開他一拳,就勢反擊,就能反制住他了。」

  字文雷正色地說道:「吃虧就是佔便宜,想佔他便宜的人,未必能佔到他的便宜。」

  南宮俊道:「不錯,閣下這句才是老實話,存心想佔便宜的人佔不到他的便宜,吃他虧的人卻吃定了。」

  宇文雷道:「橫江弟兄向來只賺不賠,只有我們吃人,哪有便宜給人占。」

  南宮俊微微笑道:「今天遇到了我,恐怕他就要賠一次本了,而且賠得很慘,可以說是血本無歸!」

  宇文雷笑道:「那也沒什麼,橫江弟兄也不是一直就駛足順風船的,多少年來,我們也折了十幾個弟兄,可是,在事畢後,我們把自己的傷亡弟兄都帶走了,沒留下一點痕跡而已,所以大家不知道,闖江湖嘛,就要闖得光棍,打落牙齒和血吞!」

  南宮俊再看那漢子一眼,道:「你當真不要你這個弟兄活命了?」

  宇文雷冷冷地道:「這個毋勞費心,我自然知道該如何處理,他的生死不是由我決定的!」

  南宮俊詫然地道:「不是由你決定,由誰決定?」

  宇文雷道:「你先說說看,你知道多少,我就告訴你我們每一個人的生死由誰去決定的。」

  南宮俊道:「你已經很清楚我知道多少了。」

  字文雷笑道:「不然,這中間有許多細微末節,你只要有一點不清楚,往往就會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所以我想聽聽看!」

  南宮俊道:「好!那我就全抖出來好了。」

  宇文雷道:「你儘管抖好了,此時不說,以後你也是會告訴別人的,我不相信你會替我們守秘密!」

  南宮俊道:「不錯!我一向很少揭人隱私,但是有些事卻必須說出來讓大家知道,免得以後有人再上當。」

  紅粉姐妹中的老五柳葉青跟南宮俊算是比較熟的一個,她忍不住問道:「南宮少主,你說了半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兩個大男人,講起話來婆婆媽媽,囉囉嗦嗦,拖泥帶水,比我們女人還不如!」

  南宮俊笑道:「柳姑娘說得對,其實,也沒什麼,那位仁兄的拳法很正經,只是用正經的方法招架那一拳,就會吃足大虧。」

  「怎麼,難道他的招式還有什麼古怪不成?」

  招式中沒有,只是他的中指上戴著一枚鐵指環,指環表面是一具雕花的鬼頭。」

  「這個我倒沒注意。」

  「指環是他臨時才戴上的,戴好了就出手發拳攻擊,所以誰都沒注意,等他一拳攻出,對方用手一擋,鬼頭口中的兩枚獠牙就會射出……」

  柳葉青哦了一聲道:「那上面是淬毒的!」

  南宮俊笑道:「那兩枚獠牙細如鋼針,假如不淬毒,刺在人身上很難有什麼感覺,尤其是正在搏鬥中,這麼細微的一下根本不算什麼。」

  「這種手法太卑劣了,你是怎麼……」

  「我也沒怎麼費事,只是對準那鬼頭上一扇子敲回去,讓那枚獠牙反彈回去,紮在他自己的手指上,讓他自己也嘗嘗味道!」

  紅粉姐妹連大姐慕容婉在內,都聽得臉上變色,她們做夢也沒有想到世界上有這種歹毒的手段。

  慕容婉道:「宇文大當家的,貴弟兄這種手法太惡毒了,如此行為是犯江湖大忌的。」

  宇文雷哈哈大笑道:「慕容女俠,你別老是把這一套搬在口中,橫江一窩蜂一般人心目中是怎麼一個看法,你也不是不清楚,假如我們循規蹈矩,光是憑武功取勝對方,就有人會說我們好話了?」

  慕容婉不禁默然。

  字文雷又冷冷地道:「江湖上對我們既然已恨之入骨,我們還講究什麼道義規矩,要想趕盡殺絕,不留痕跡,自然是越簡單省事越好。」

  南宮俊無法否認這個事實,只有道:「疏急遺漏自所難免,為人蒙蔽,也不過只有一時,而且在江湖上行事存心,當以仁厚為主,對一個犯了錯的人,勸導比懲罰更重要,刑期無刑,國家立法也是本著這個精神的,我們希望他是改過,以後不再犯,而不是對已經做過的錯事來加以嚴懲……」

  宇文雷冷笑道:「菩薩心腸可救不了世,就在你們姑息之下,才愈形猖獗,處身江湖必須要霹靂手段,一鞭一條痕,一掌一摑血,不管你們南宮家勢力,名聲多響,仍然制止不了人為惡,可是只要橫江弟兄透露一點風聲,對那一個地方注意上了,那兒的人,個個都惶然不安,誰也不敢做半點虧心事!」

  南宮俊冷冷地笑道:「你強辯的本事倒真不錯。」

  宇文雷笑道:「我說的是事實,事實遠勝雄辯。」

  南宮俊道:「橫江一窩蜂光顧的對象是以利為先的,只有擁巨資的人,才會對你們的來到而心驚,跟做好事壞事沒關係,你們下手的對象全是有錢的人,卻不見得全是做過壞事的人。」

  宇文雷笑道:「不錯!金錢為萬惡之源,只有那些有大錢的人,才能行大惡事而不受懲戒,也是此輩最可殺!」

  南宮俊道:「你們下手對象,也有沒做過惡的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2:37

第 四 章 東佛絕學


  字文雷道:「防患於未然,我們以武林中人為下手的對象,大致也差不到哪兒去,闖江湖的人應該發不了財,靠江湖而致富的江湖人,他的錢多少有點血腥味,絕不會是辛辛苦苦憑勞力去賺來的,所以,取之不傷廉,就算他這筆財富是承受自祖上的吧,財大本已氣粗,再加上又有一身好武功,做起壞事來,更為可怕,所以……」

  南宮俊不等他說完就道:「宇文雷!我不跟你抬槓,也不跟你打口舌官司,你說的也許不錯,可是依你的行為更可誅,因為你們是為利而殺人,而不是為義而懲奸!過去那些事我並不十分清楚,不能用來對你們指責,可是金陵鏢局的這趟鏢,你們染指就是大大的不該!「

  宇文雷一笑道:「有什麼不該的?」

  南宮俊道:「因為方總鏢頭並不是這種人,他保的這趟鏢更是濟困的賑銀,是千萬人賴以活命的錢!」

  宇文雷笑道:「沒錢的人就不能開鏢局,因為丟了鏢要賠的。方世俊開設金陵鏢局二十年,不知道經手了多少的大生意,怎麼會沒錢呢?這筆銀子就是他一個人也賠得出,何況還不要他賠。」

  方世俊忍不住道:「不錯!宇文大當家的,方某保鏢二十年,多少也積存了一點,可是每一分銀子都是我們冒死冒險規規矩矩賺了下來的。」

  宇文雷沉聲道:「說得好,難道那不是血腥錢,鏢局名聲響亮,只表示你們殺的人多而已。」

  方世俊道:「我們為了確保財貨的安全,對來意企圖侵犯搶奪的人才予以擊退,這是正當的防衛。」

  字文雷道:「武林中事,沒什麼不正當,那些死在你擎天劍下的人,一樣也是為了要賺錢而流血拚命。」

  慕容婉忍不住道:「難道你就不怕人家報復嗎?」

  宇文雷大笑道:「當然怕,否則我們也不會每一次做了一票後,就遠走高飛,收拾得干乾淨淨,不留一點痕跡,我也知道,只要我們一公開露臉,天下的江湖人都像潮水般地湧來找我們算賬。」

  慕容婉道:「這也難怪,貴弟兄的作為實在太過分了。」

  字文雷冷哼一聲道:「沒什麼過分不過分的,橫江弟兄儘管壞事做絕,卻有一點值得自傲的,就是我們下手的對象,都是武林中人,從來也沒有殺過一個不會武功的人!」

  慕容婉沒開口,因為這是事實。

  字文雷又冷笑道:「江湖上以強凌弱,層出不窮,有人學了幾手功夫,專門欺負一些不會武功的人,有許多強梁惡霸,恃勢凌人,家中養了武師打手,魚肉善良百姓,這種行為也未見到那些大俠客伸手管一下,卻獨獨來責備我們!」

  他轉向南宮俊,臉色一沉道:「你們南宮世家被江南武林道尊為盟主,家裡也有著不少門人弟子,以天下道義為己任,但是只在武林人的圈子裡轉,解決一下江湖糾紛,如此而已,真正該管的,要做的,你們做了沒有!」

  南宮俊道:「這個我們只要知道,絕不允許那種人繼續為惡害人。」

  宇文雷冷笑道:「說得好啊!你們以武林第一世家的招牌在外面招搖,那些人見到你們就收斂一點,更有些人壞事做絕,在表面上卻還裝出了一副偽君子的模樣,你們卻被蒙在鼓裡……」

  南宮俊道:「你這是強詞奪理,鏢客們流血拚命,是賺取正當的利潤,盜賊們流血拼命,則是不正常的掠奪。」

  字文雷笑笑道:「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但是從另一個立場來看,則沒有多大的分別,沒有了盜賊,就用不到鏢客,他們也同樣沒飯吃,而沒有鏢客,盜賊們一樣可以過日子,所以鏢客們是靠著盜賊們過日子的,說得深一點,鏢客是專為對付盜賊而求生的,他們賺的銀子上,一樣沾滿了血腥氣。」

  南宮俊道:「你到底還有個是非曲直的觀念沒有?」

  宇文雷大笑道:「江湖上根本就沒有真正的是非,武林道義是以拳頭大小為準的,道理壓不死人,誰的技藝高,刀鋒利,誰就有理!」

  南宮俊知道這個人已經無可理喻了,乾脆沉下臉來道:「好,現在我要你把那批鏢銀退出來!」

  宇文雷淡然道:「可以,但是你得先把我們擺平了才行,就憑你們南宮世家四個字,還壓不住人!」

  南宮俊道:「我當然會叫你心服口服。」

  宇文雷一笑道:「橫江弟兄們有好處,技不如人,最多賠上—條命,心也不會服,口也不會服。」

  南宮俊一看那些人道:「是我們兩個人對手就算,還是要把你們全數都放倒?」

  宇文雷笑道:「放倒了我和放倒了全體都不作數,得把下手搶鏢人都放倒才行,我們身上沒帶著鏢銀,而且劫鏢銀的也不是我們。」

  南宮俊倒是怔住了,他沒想到對方以堂堂瓢把子之尊,居然會出爾反爾,說出這樣賴皮的話。

  慕容婉也皺眉道:「宇文大當家的,剛才你自己說的話,怎麼不作數呢?」

  宇文雷道:「在下所說的話沒有不作數。南宮俊要我吐出鏢銀,我說必須放倒我才行,這句話哪裡不對?」

  慕容婉道:「可是大當家的又說放倒你們全體都不作數。」

  宇文雷道:「這也是我的老實話,我是橫江老大,劫鏢的是我手下弟兄,這兩點我沒否認,我要是不點頭,誰也不敢違命,所以我答應把鏢銀退還,並沒有賴皮之意。」

  南宮俊道:「可是放倒你之後,是否就能得回鏢銀呢?」

  宇文雷笑道:「這可難說了,我活著的時候是老大,死了就不是老大了,我的弟兄們不會聽一個死人的話的。」

  聽他這麼一說,南宮俊也感到計拙了。

  慕容婉究竟是江湖閱厲深,笑笑問道:「宇文大當家的,請教我們該如何才能幫金陵鏢局收回失鏢?」

  宇文雷老奸巨猾,哈哈大笑道:「在下只會劫鏢,卻沒有保過鏢,因此從來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慕容女俠問錯了人,這個問題該去請教方世俊才對!」

  方世俊道:「依照江湖規矩,鏢局失鏢後,只要探明對方底細,有兩個方法,一個是情商,一個是力討。」

  宇文雷道:「沒什麼好情商的!」

  南宮俊道:「那就力討好了,方前輩,如何討法?」

  方世俊道:「指名拜山,憑真功夫一決上下!」

  宇文雷笑了笑道:「方世俊,你說的那些江湖規矩對橫江弟兄毫無用處,我們不吃這一套!」

  方世俊一怔,道:「你們不接受拜山?」

  宇文雷笑道:「是的,橫江弟兄的住所是一個絕大的秘密,絕不能洩之於人。因此別說是拜山,就是我們自己人受了重傷,寧可死在外面,也不准回去,免得被外人跟蹤。」

  南宮俊道:「這麼說來你們說什麼也不肯退回失鏢了?」

  宇文雷笑了笑說道:「是的,正如吃下去的東西,再出來已經成了屎,你要我們退也沒辦法。」

  南宮俊笑笑道:「白飯吃下去會消化成屎,我不信你們把銀子也吞到肚子裡去。」

  宇文雷道:「信不信在你,反正這筆銀子我們是很難再吐出來,要命的話,倒是有十幾條。」

  南宮俊道:「那也好,至少除了你們這批禍害後,可使武林中安定一陣子。」

  宇文雷道:「南宮俊,儘管你不肯說,我也認出你武功來歷了,所以才不願意跟你力拼,但是你一定逼人太甚的話,我也不見得就輸給你。」

  他的目光一掃紅粉姐妹群,然後目中殺機頓盛,厲聲道:「我橫江弟兄久聞紅粉三十六金剛之名,但在下只帶了這十來名弟兄赴會,倒不是看不起各位,而是我們有確信不吃虧的把握!」

  東方倩不服氣,正要開口,宇文雷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麼了,笑笑道:「東方女俠不要在意,橫江弟兄雖然每個人都有幾手不成氣候的武功,是用來練身體的,可不是用來殺人打架,用武功來傷人打架是最笨的事,一個人縱有霸主之勇,又能殺得了幾人。所以我們要殺人時,另有一套簡便省力的方法,因此一定要拚命的時候,我們自然也不惜使用那種方法!」

  東方倩道:「那又能如何?」

  宇文雷狂傲地道:「不怎麼樣,但在下可以相信,我們決心要突圍時,至少有一半的人可以脫身,雖然會被留下一半的人,可是貴姐妹賠上的性命,至少在四倍以上,大概也是貴姐妹的半數。」

  東方倩大聲地道:「那就試試看,紅粉姐妹不會被人嚇倒的!」

  宇文雷笑笑道:「同樣的,橫江弟兄也不會被人所屈服,只是我這個做老大的人,不到萬不得已,總不願叫手下的兄弟們硬拚,相信慕容姑娘的想法也是一樣,因此要戰要和,希望女俠慎重考慮!」

  看得出這番話不是虛言恫嚇,慕容婉不得不慎重考慮了,頓了一頓後,她才向南宮俊道:「南宮少主意下如何?小妹想聽聽你的意見。」

  南宮俊道:「這怎麼問到小弟呢?」

  慕容婉道:「紅粉姐妹雖是今天的主會者,但是小妹自問沒有能力留下他們所有的人……」

  南宮俊道:「小弟的目的是想追回失鏢,小弟另想對策。」

  東方倩嘴快道:「另想對策,還有什麼對策好想的?」

  南宮俊微笑道:「東方姑娘!事情總有辦法解決的,現在一時間,我是拿不出什麼更好的法子,但是我相信過一兩天,我總能找到解決之策。」

  東方倩冷笑道:「過兩天?這些人都躲得連鬼影子都不見了,你上哪兒去找他們。」

  語氣近乎譴責,南宮俊皺皺眉頭道:「姑娘若是有什麼妙策,儘管提出來指正好了。」

  東方倩不禁一怔,先前為了口快,信口發語,現在人家問到她身上,她同樣也拿不出一個更好的辦法,頓了頓才道:「我總覺得無須拐彎抹角的,失鏢已知是橫江一窩蜂劫走的,這兒既有橫江一窩蜂的人,就找他們要。」

  南宮俊道:「我開口要過,對方的回答姑娘也聽見了。」

  東方倩冷笑道:「大家都聽見了,也沒怎麼樣,難道幾句狠話就能把我們唬住了?」

  南宮俊道:「我相信他們說的不是狠話,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一兩種致命的暗器,真拼起命來,恐怕要付很大的代價。」

  東方倩道:「再大的代價我們也付得起,南宮少主!今天跟人訂約的是我們紅粉姐妹,任何事都由我們自己來做,拚命死傷,都牽不到你們南宮世家去。」

  南宮俊訝然道:「東方姑娘,敝人並沒有以南宮世家的身份來參與這件事。」

  東方倩道:「但是誰不知道你是南宮世家的少主,你這一插進來,誰不認為是南宮世家在插手此事,金陵鏢局保這一趟鏢雖然也托了你們幫忙,但是要到後天才輪到你們接手,現在還沒有到你們負責的時候……」

  慕容婉插口道:「四妹!你這是什麼話?」

  東方倩道:「大姐,小妹認為我們紅粉姐妹的聲勢雖然比不上他們武林第一世家,但是也用不到靠他們……」

  南宮俊不安地道:「姑娘言重了。」

  東方倩道:「是我言重還是你們管的事情太多,好像除了你們,別人辦不好事似的,什麼事,都要你們來插一手,我就不信這個邪,看我們自己能不能辦好這件事。」

  南宮俊怔了一怔後才拱手道:「東方姑娘,我很抱歉,今天我遇上這件事純為巧合,事前根本不知道各位與橫江一窩蜂在此約會,而且姑娘也知道,我雖是南宮世家的人,卻從未參與過南宮世家事務,今天的事純屬我個人的行動,與南宮家無干涉,現在引起了女俠的誤會,實在十分抱歉,從現在起,在下退出此事,再也不理,如何?」

  東方倩道:「你現在說這句話不是太晚了嗎?」

  南宮俊道:「我只感到抱歉,好在兩邊的人都還在,我可以把話交代清楚。」說罷,轉向宇文雷道:「宇文大當家的,你是明白的,傷了兩位貴屬下的都是我南宮俊,如果你……」

  宇文雷見他們兩方忽而自己起了衝突,乃笑了笑道:「沒什麼,瓦罐不離井上破,我們既然吃上了這口飯,就得隨時準備著把腦袋提在手裡,別說只是傷了兩個人,就是殺了兩個人,我們也認命。」

  他似乎也不願跟南宮俊當面衝突,能夠避免就盡量避免,所以語氣雖然強硬,但已有息事寧人之意。

  南宮俊笑一笑道:「你這樣說我很感謝,只是我還要重申一下我的意願,希望你能吐了鏢銀,你們以前的作為我不管了,只有這一次,我認為做得很不上路,你們不該掠取賑災的義款,那就同從餓得快死的人手中搶下食物,你們於心何忍。」

  宇文雷哈哈笑道:「銀子如果發放到災民手中,我們就不會下手了,現在我們只是借了劉老兒的銀子。」

  南宮俊道:「可是他這筆銀子已經捐出來了。」

  字文雷道:「好事要做徹底,他如有心行善,就應該再捐一筆出來呀,我現在就提出來保證,不但不動手,而且力保安全,他就是不交給鏢局,隨便找幾個挑夫把銀子挑去,我也敢寫下包票,不會少一分。」

  南宮俊怔住了,宇文雷這傢伙有時強詞奪理,有時蠻不講理,但是他的強詞,還真能奪理去。

  怔了半響,他才說道:「人家為什麼要再出一份呢?」

  「因為他出得起,他的全部家財,約計五百萬兩,這只是去了他十份中的兩份。」

  「出不出得起是一回事,他並沒有義務要拿出來,就是這一百萬兩,已經很不容易了。」

  方世俊道:「是啊!這是劉老大人變賣了一些家中的珍藏古玩才湊起來的,現在他的家中只有田地,臨時也變不出那麼多的現銀來。」

  宇文雷冷冷道:「有土斯有財,他的田地在,過不了一兩年,立刻就可以賺回來。」

  歇了一口氣,他又振振有詞地道:「橫江弟兄行事向來不說明原因,任憑世人對我們如何看法,但求心中無愧。但是今天我願意破個例,說明劫取劉老兒這一百萬兩的原因。我已經打聽清楚,他的祖籍是淮陰,也是受災的地區,所以他才慷慨解囊……」

  南宮俊道:「關心故鄉子弟,這也沒什麼不對。」

  宇文雷道:「他的祖產大部分也是在故園……」

  「他的那片土地沒有受到災害。」這是方世俊的話。

  宇文雷笑道:「看起來是如此,可是成千上萬的災民擁集到他的土地上,水退之後,那些人如若無力歸去,流連在他的田莊上,他的田莊別說有進項了,恐怕還得貼出糧食去養他們,否則饑生盜心,人餓急了,什麼事情都敢做,嘯聚為寇,鬧將起來,首先遭殃的就是他的佃戶,無法在那兒安居,就沒有辦法為他去耕作,縱有良田,還不是等於一片荒土,所以他拿出這一百萬兩銀子來,等於是救自己的財產……」

  「那……也沒什麼不對。」

  「可是他卻不該假賑災之名,兩淮受災的人都那麼多,他指定賑濟的地區,一定要在淮陰,就是居心有私。」

  「他說災民太多,他一個人的能力有限,從桑梓著手看來近乎自私,但是此舉能激發其他災區的富戶起而傚尤解囊,就收益宏效了。」

  「當然是收益宏效了,因為他根本沒有損失,反而能有收益。」

  這下子連南宮俊也不懂了,忍不住問道:「宇文大當家的,他為保全本身的財產,賑濟災民,倒還可一說,至於還有收益,就叫人不懂了。」

  宇文雷道:「他在淮陰一帶,設有糧號,布帛綢緞行,生意都做得很大,存貨也很充足,如果要賑災民,衣服、糧量是最實惠的東西,他大可以就近撥出大批的布帛、糧食去賑濟,不是更實惠,為什麼還要遠巴巴地運銀兩到那兒去發放呢?」

  大家都不懂,只覺得他的話蠻有道理。

  宇文雷又道:「運了銀子,那些人還是要就近向他的布行、糧行裡買東西,銀子並沒有流散出去,他依然收了回來。」

  南宮俊這下可懂了,想想笑笑道:「就算他把銀子賺了回來,也還是他自己的銀子,可是他卻要拿出糧食、布帛來賣給人家,這算什麼收益呢?」

  宇文雷道:「表面上是看不出,但是他的生意做得很多,保住了那些災民,等水一退,那些災民就要回去重建家園,勢必要向他的磚瓦窯買磚瓦來蓋房子,向他的木行買木材,沒有銀子略有傢俬的人,就會把帶走的細軟珠寶廉價地賣給他的珠寶號、銀樓當鋪,什麼都沒有的人,就會高利向他的錢莊借取銀錢,然後逐年分還,替他拚命苦幹。十多年以來,兩淮發生兩次大水,他不知居間得了多少好處。」

  方世俊道:「不對,據我所知,他做了二十年的官,家產反而有減無增,這怎麼會有好處呢?」

  宇文雷道:「我調查得比你清楚,他賣了些田地,是不錯的,可是卻開設了多少家各種行號,他把固定入息的田產,改變成可圖大利的生意,你們只看見他賣田,卻沒有去查查他的賬本,賺了多少金銀。」

  方世俊道:「不對,他若是有錢,為什麼又要變賣珠寶珍玩古董才能湊足這一筆賑款呢?」

  宇文雷大笑道:「他哪兒來的珠寶古玩?還不是上次水災時用廉價收買進來的,然後又利用發賑的借口,在金陵大倡善舉,使那些珠寶賣了個好價錢,誰都不便殺他的價……」

  方世俊道:「這話不能隨便亂說,要有證據的。」

  字文雷道:「當然有,他賣給王百萬四姨太的那一對珠花,賣了五萬兩銀子,卻是五年前以五百兩銀子從一家逃難的災戶買來的。」

  南宮俊道:「明珠無價,若是在亂世,很可能賣五升米都沒有人肯要,劉鳳鳴即使真的居此圖利,也無可厚非,那是他的看法深,腦筋動得靈活,會做生意而已,縱然有所獲利,也是他應得的。」

  東方倩卻不以為然地說道:「他利用人家的災難而發財,太可悲了,怎麼是應該的?」

  南宮俊看了她一眼,道:「那場水災可不是他造成的,他這麼做,雖然居間得到不少好處,卻也因此保全了很多人的性命!」

  宇文雷笑笑道:「我們並沒有說劉老兒為富不仁,他的腦筋不錯,而且比那些不拔一毛的人好得多,他懂得如何用錢,更懂得如何去賺錢,是一把理財的好手,所以誰要動這位老太爺,我第一個就不同意,我們橫江弟兄也會盡力保護他……」

  方世俊忍不住地說道:「宇文大當家的,你既然如此說,就不該對那批鏢銀下手。」

  字文雷道:「這是兩碼子事兒,我希望劉老兒長命百歲,就是因為他有錢,而且看得開,想得遠,不會視錢如命,丟了這百萬兩銀子,不會急掉他那條老命,而且我說了那麼多理由,也告訴各位,他一定還會再拿出去的,這樣,才能把他失去的一百萬兩賺回來,在下言盡於此,告辭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2:59

  他泰然地拱拱手,招呼他的手下走出酒樓,大家似乎都為他的言詞所動,沒有人再攔阻他。

  字文雷是走在最後的,等他到了門口,準備起步疾行時,南宮俊忽地開口道:「宇文雷你決心不退回這批失鏢,那就最好找個妥當的地方藏起來,十天之內,我一定會找上門去,用同樣的方法,把那批銀子奪回來。」

  宇文雷怔了怔,隨即哈哈大笑道:「好!好極了,橫江弟兄一向幹的是黑吃黑的勾當,閣下居然打算吃到我們頭上,這倒是件新鮮事,敝人恭候大駕了。」

  他的身法很快,說完話,身子晃了晃,就從大家的眼前消失了,而他帶來的橫江一窩蜂,早已失去蹤跡,連受傷的兩個人在內,剎那間,一大群人就沒了影子。

  南宮俊看看他們失去蹤影,含笑不語。

  慕容婉則輕歎道:「難怪橫江一窩蜂在江湖上能有這麼大的聲勢,談之色變,當之無愧,他們確實有過人之處。」

  東方倩不服氣地道:「大姐!難道我們就此栽了!」

  南宮俊道:「不算栽,各位在談判的時候,對方已經得手了,這是他們下手太早……」

  東方倩道:「那是你的想法,紅粉姐妹卻做不出這類賴皮的事,現在丟了,我們就是栽了。」

  南宮俊笑笑道:「鏢局失了鏢不算栽跟頭,只要能把失鏢找回來,那比風平浪靜地把鏢送到地頭更光彩,現在咱們還有機會把鏢截回來。」

  東方倩瞪他一眼,道:「截回來,你說得倒輕鬆,當著面,你都沒把人留下,眼睜睜地放走,等人跑得沒影子了,你再想去截!」

  她的話說得很不客氣,但南宮俊的脾氣卻出奇的好,笑笑道:「東方姑娘說得很是,只不過沒想到一點,失去的鏢銀並不在這些人身上,留下他們毫無用處,此其一;而且這批家伙個個都有一身歹毒的暗器,叫人防不勝防,一定要留下他們,恐怕要付出相當的代價,這太不上算了,此其二;最重要的一點是宇文雷的武功很高,根本留不下他,此其三。這三點理由綜合起來,要想取回失鏢,倒不如放他們離開的好。」

  東方倩冷哼一聲道:「人都已經走了,你當然說得輕鬆,但是你有把握追得回失鏢嗎?」

  南宮俊道:「這個誰也不敢說有絕對的把握,只有盡全力去為而已。」

  東方倩道:「你自己定了十天的期限,要是過了期限,你仍然沒有結果,那又得如何呢?」

  南宮俊看了她一眼,道:「東方女俠是否要找我立下重誓,假如辦不成就提頭來見呢?」

  東方倩的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她對這個年輕人是很有好感的,他的武功、人品、機智,可說夠得上是極品之選,只是她生性高傲,從不知道如何去表示好感,更不知道如何去引人注意,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故意去找他的麻煩,刁難他,壓倒他。

  可是直到把事情弄得嚴重了,她又有點不知所措,所以見到南宮俊提出了這句話,她就不知道該如何接口了。

  慕容婉也覺得東方倩太過分,連忙道:「南宮兄萬勿介意,我這個妹子心直口快,只是覺得鏢銀被劫走,一口氣難平,所以才心急於一點,萬請少主原諒。」

  南宮俊笑笑道:「慕容大姐言重了,剛才小弟斗膽放走了他們,也是為了能取得鏢銀,此舉雖近冒昧,但也是無可奈何之策,因為那些人凶悍惡毒,強留下來,想作為人質是不可能的,要就是殺了他們,但殺了他們,對取回鏢銀無用處。」

  慕容婉道:「這個小妹知道,再說句老實話,我們要想把來人全數放倒,也是很困難的事,第一是那個宇文雷的武功太高,除了少主之外,恐怕無人是他的敵手呢!」

  南宮俊笑道:「大姐過獎了,小弟只不過是先聲奪人,把他給唬住了,真要動起手來,小弟也制不住他。」

  慕容婉道:「少主好像跟他頗有淵源似的,他一再地提到少主的師門,而且對少主的功夫很清楚。」

  南宮俊沉思片刻才道:「小弟在事先毫無知悉,一直到他現身後,才看出他的武功與小弟師門出於一脈,再加上他說出了小弟的的武功名目,對他的來歷,小弟可能略知一二!」

  慕容婉忙道:「他是什麼來歷?」

  南宮俊道:「如果小弟猜得不錯,他應該是東佛門下。」

  慕容婉道:「東佛?慧光大師?這怎麼可能呢?!」

  無怪乎慕容婉要吃驚了,因為慧光大師是佛門一代奇俠,一身武功已至化境,宇內無人能及,只是在五十歲後就不再在江湖上出現,有人說他成佛而去,有人說他圓寂證果了,但不管怎麼說,宇文雷的年齡也不可能是慧光大師門下;再者慧光大師被江湖中人譽為佛,宅心仁慈,生平更未殺過一人,即使是巨奸大惡之輩,他都以無邊法力慢慢將之渡化,那樣一位仁心的聖僧,絕不會教出宇文雷這樣的弟子來。

  南宮俊道:「小弟只說他可能是藝出東佛,並沒有說他是東佛門人,而且,據大家所知,東佛一生亦沒有收任何弟子門人。」

  慕容婉道:「小妹也是如此想,可是,東佛既無傳人,宇文雷怎麼會藝出東佛呢?」

  南宮俊道:「沒有傳人,不見得就不會把武功傳下來,像小弟適才所施的接引神功,也是東佛的成名絕藝,但小弟不可能是東佛傳人吧!」

  慕容婉啊了一聲道:「南宮少主果然施展的是東佛的絕藝,小妹先前還在懷疑忖測……」

  南宮俊也頗為訝異地道:「慕容大姐對東佛的武功也很熟悉嗎?」

  慕容婉道:「略知一二,算起來,我金剛頂,紅粉山莊,與慧光上人還略有淵源,不知少主是如何習得東佛武功的?」

  南宮俊頓了頓才道:「大姐,這個很抱歉,倒不是小弟故作玄虛,不肯告人,實在是受了一項諾言的約束,目前還不便告人!」

  慕容婉道:「少主既有此顧慮,小妹自不能勉強,不過小妹也不是存心要探人隱私,而是有特殊原因,不知少主能否屈駕金剛頂一行?」

  慕容婉這個邀請使得每個人都為之愕然!

  因為紅粉姐妹行道江湖以來,雖然很多人都知道她們是居於桐柏山麓的金剛頂紅粉山莊之內,但是那片山莊是武林中最神秘的地方,從來不讓外人前往,更別說是一個青年男子。

  所以方世俊只是驚訝,東方倩卻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姐!紅粉山莊不是禁絕外人前往嗎?」

  慕容婉點點頭道:「是的,這個禁例對南宮少主是例外,不知道少主能否撥冗?」

  東方倩仍是有點不服地道:「為什麼?因為他是南宮家的傳人嗎?」

  慕容婉道:「不,因為他身懷東佛的武功,至於為什麼身懷東佛武功的人可邀請人谷,這我也不清楚,只是傳達命令而已。」

  東方倩聽了這番解釋後,不敢再問了。

  慕容婉又道:「少主,在紅粉山莊有個人,與東佛略有淵源,這人是小妹等的長輩,她曾經關照過小妹,若是遇見與東佛有關的人,務必請去一敘,小妹知道這個請求過於冒昧,不過仍希望少主能屈駕一行。」

  「只是對身懷東佛武學的人都有此邀請嗎?」

  「是的,因為那位長輩知道東佛別無傳人,如果有東佛的武功出現江湖,那人多半與東佛有點關係,她很希望能瞭解一下……」

  南宮俊欣然道:「我知道那位長輩是誰了,不待大姐邀請,小弟也會去的,她也是我正要找的人之一,只是小弟想知道這位前輩在哪裡!」

  慕容婉道:「桐柏山麓,金剛頂紅粉山莊之內,距此不過兩天的路程。」

  南宮俊道:「假如只是兩天的路,小弟自當一行,如果太遠,只好延後再說,小弟曾經對宇文雷訂出十日之約,那可不能耽誤的。」

  東方倩忍不住又問道:「你真能在十日之內找到那批鏢銀的下落?」

  南宮俊笑道:「這個在下先前已經說過,誰也不敢說有絕對的把握,只不過我訂了十日之約……」

  東方倩搶著道:「你既然沒有絕對的把握,為什麼又要把時間訂得那麼的急,不從容一點呢?」

  南宮俊道:「有這十日之約,可能找他們還方便些,否則,更難找他們了。」

  慕容婉本來認為東方倩對南宮俊的態度很壞,正想出言喝止的,可是聽了南宮俊的這段話,卻引起好奇心,自己也插嘴問道:「南宮少主能否說得詳細一點,何以有了這十日之約,反而容易找到他們呢?」

  方世俊道:「這個敝人倒是知道一二,這是逼他們自現形跡的方法,因為百萬銀子,不是個小數目,光是鏢車就是出動了二十輛,這麼大的東西,隱藏不便,目前他們縱然得手,一時也無法使用,必須覓地收藏……」

  這時伴隨他一起來的青雲劍客杜鐵軍,也哈哈一笑道:「方老弟這麼一說,老朽也懂了,平常他們得手了,必然是藏在一個不顯目的地方,慢慢地想辦法搬運,化整為零,倒是難以引入注意,南宮少主跟他訂了十日之約,他們在疑神疑鬼之下,就會擔心原先收藏的地方不妥,不是加強看守,就是搬移到一個較為安全的地方,這一來反而有了形跡可尋了,少主可是這個意思?」

  南宮俊笑笑道:「到底薑是老的辣,晚生雖然有那麼一點意思,但是經杜老如此詳盡解釋,就更為清楚了。」

  杜鐵軍苦笑一聲道:「少主太過獎了,老朽雖然癡長了年歲與江湖經驗,但心思之敏,的確比少主差得太多,少主先訂的十日之約,老朽還不能明白,直到少主再度提示後,老朽才能想到這兒去,可知少主雖然不履江湖,卻比我們這些老江湖強多了。」

  話是在誇獎南宮俊,聽在紅粉姐妹耳中很不是滋味,因為她們連這一點後知後覺的聰敏都沒有,東方倩眉毛揚了揚,正要說兩句諷刺的話,可是在慕容婉嚴厲譴責的眼光下噤住了口,不過她究竟還是難以氣平,冷笑一聲道:「辦法是不錯,設想也很周到,只是漏了一點。」

  南宮俊道:「請東方女俠指點。」

  東方倩道:「就算那個辦法能驚動他們,可是大家沒見過橫江一窩蜂,我們還算是跟幾個人照過面,但是他們一走,也就斷了線索,誰是誰都找不到了,就算他們有任何行動,我們又從何得知消息呢?」

  這倒也是個問題,連杜鐵軍和方世俊都哦了一聲,顯然這個問題非常重要,倒是慕容婉笑道:「這一點我想南宮少主早有安排,先前橫江一窩蜂只現身了字文雷和卜天靈二人,被我們叫破之後,他們才全數現出身來……」

  東方倩立刻就顯得很得意地道:「大姐,你真行,人在樓上沒出門,卻能夠把四下的動靜摸得一清二楚;當你說出正確的人數時,宇文雷臉上吃驚的樣子,叫人這一輩子也難以忘記,大姐,你是怎麼知道他們的……」

  紅粉姐妹這一次與橫江一窩蜂的約會中,可以說是毫無表現,這的確是夠窩囊的,無怪乎心高氣傲的東方倩要耿耿於懷了,所以一聽見慕容婉提出這件事,立刻又重複一遍,想出一口氣。

  哪知慕容婉白她一眼道:「我有這麼大的本事,不早就把橫江一窩蜂的人給提出來了,還容得他們在門口殺人滅口、耀武揚威嗎?這個數目是彭掌櫃的在遠處用手勢告訴我的。」

  東方倩大為洩氣地道:「彭奇,他怎麼又會知道呢?」

  南宮俊笑道:「這位彭老哥表面上是退出江湖不管事了,實際上他卻是壯志未已,在這兒開設這家酒樓,主要就是為了打聽江湖上的動靜與消息,貴姐妹跟橫江一窩蜂在此約會,他自然對周圍的環境特別留意,卜天靈現了身,他就有了數,因為這十四個人,今天都曾到卜天靈的命攤算過命,暗暗聯絡過。」

  東方倩道:「就憑這個斷定確實人數嗎?要是有個不相干的人也去問卜算命呢?」

  南宮俊道:「我問過彭老大,他說有不少不相干的人去卜過卦,可是一天之內去光顧兩次的人,就值得懷疑了,從一大早開始,他早已在周圍安插好人手,任何一點細小的動靜,都不能漏過他的眼睛……」

  東方倩忍不住道:「這麼說來,他早就知道卜天靈是橫江一窩蜂的人了,這個鬼胖子,為什麼見了我們一個字也不吭……」

  南宮俊道:「這倒不能怪他,他為人一向謹慎,沒十分把握的事絕不輕易遽下判斷,先前他只是根據形跡,認為那個算命攤子有問題而已,真到卜天靈自報身份,他才能確定那些人是橫江一窩蜂。」

  東方倩等於又碰了個軟釘子,哼了一聲道:「他如果早把心中所有懷疑告訴我們,至少我們也可以作另一番部署,不至於蒙著眼去摸索了。」

  南宮俊淡淡地道:「難道說貴姐妹此刻就毫無部署嗎?貴姐妹在江湖上專以行動敏捷消息靈通見稱,但是各位的裝束如此鮮明,相信很難直接打聽到消息……」

  東方倩無法不承認,只得冷然地道:「那就是當然,每一個組織都有他本身的線人,這是一個公開的秘密……」

  南宮俊笑道:「在下無意要刺探別人的秘密,只是想請問一下,今天貴姐妹在酒樓外面是否也有耳目呢?」

  東方倩點頭道:「當然有的,只不過我們部署人的人太過遲鈍,居然事先連一點影子都摸不到……」

  南宮俊笑道:「這不是問題,貴會既然有了部署,那麼宇文雷他們從門口退走時,他們應該可以踩上去的……」

  東方倩無法不回答,頓了頓道:「恐怕沒辦法,他們一個個都學過上乘武功,身法很快,而我們布下的人,為了不現形跡,都是些不會武功的人,根本無法追上去,只好眼睜睜地看他們走掉,所以我才怪彭奇,他如果早通知一聲,我們就可以預先安排一個採取遙遠監視的方式,一段段連接起來,盯住他們。」

  慕容婉道:「四妹,不可以這麼說,彭掌櫃的跟我們並沒有深厚的交情,他也沒有義務要告訴我們什麼……」

  南宮俊道:「彭大哥跟我們南宮世家雖然關係較為密切,但是我們也沒有要求他該做些什麼,這種事是不可強求的,除非我們能給他個絕對安全的保障,但是在面對橫江一窩蜂這批凶悍的匪徒,誰都無法給他這種保障,他當年退出江湖,就是為了結怨橫江一窩蜂,惟恐他們報復,而今事情過了十幾年,橫江一窩蜂活動如前,但是人恐怕早換了一批……」

  東方倩笑道:「你怎麼知道的?」

  南宮俊笑笑道:「當初是先祖攬下了那件事,而且幫他擊退了來犯的人,才保全了他,救人須救徹底,有好幾年,南宮家一直在嚴密保護著他,直到最近這幾年,看橫江一窩蜂行事的手段略有不同,才判斷橫江一窩蜂已經易了人。」

  南宮俊頓了頓,又道:「十幾年前,他們行事凶狠,殺人劫財兼還劫色,而且行事的對象,非江湖人也一樣的光顧。後來專對江湖人下手,而且行事略守道義,雖然還是不留活口,但至少不再犯色淫之戒了,尤其對女子,殺人時只用點穴的手法,不像以前加以蹂躪後,還要赤身露體,暴屍露天了。所以近來對橫江一窩蜂在江湖上的口碑已經稍有改變。」

  慕容婉點點頭道:「不錯,近來橫江一窩蜂行事已略有一擇,下手多半是些江湖上聲名狼藉,惡貫滿盈之徒。所以小妹才想到跟他們以禮商談,認為或許能情商他們,放過一票,誰知竟碰了一鼻子的灰。」

  南宮俊笑道:「其實他們在未赴約前,就知道大姐要商談的是什麼了,故而才趁先下手,據小弟親察,其人尚未至人性全喪的程度,或許能夠把他解勸回頭,那倒是一樁極大的功德。」

  慕容婉笑道:「南宮世兄倒是發下宏願了,真要能度得其人回頭,那就是頑石點頭了。」

  南宮俊笑道:「大姐聽錯小弟的話了,小弟可沒有這麼大的神通法力。」

  慕容婉哦了一聲,道:「那麼南宮兄說的是誰呢?」

  南宮俊笑道:「自然是大姐,只有你所習的無相化育心功才能春風風人,春雨雨人,化乖戾為祥和,使邪者正,惡者善,那個卜天靈在大姐面前,不就是一個好例子嗎?連頭都不敢抬……」

  慕容婉沒想到會扯到自己的身上,倒是愕了一愕才道:「南宮兄看見了席間的情形嗎?」

  南宮俊道:「是的,小弟那時伏身樑上,距離雖遠,卻也能感到大姐的化人和氣,足見大姐造詣之深。」

  慕容婉看了他一眼後,才道:「南宮兄既然能看出小妹的功夫,想必也知道這種功夫對宇文雷幾乎是毫無作用,甚至會激起相反的效果,而小妹的功力進境已到此為止,所以不敢再施展下去。」

  東方倩是最閒不住了,看見他們談得熱鬧,忍不住又插口:「大姐,難怪我說那個卜天靈後來怎麼變得油腔滑調,不像一上樓時規矩,原來是你把功夫收了。」

  慕容婉苦笑道:「這種功夫,最耗心神,而且又是旁門左道,一個不慎,就可能走火人魔,反為心魔所乘,既然我的功力不如字文雷,動不了他,自然只有收了。」

  南宮俊道:「功夫本無正邪之分,端視用者之心,大姐目有智珠,胸藏潔氣,縱然是修習這種旁門功夫,也不會損及自身的,魔由心生,大姐心中坦蕩,魔就無由而生,自然也不會受到反噬了。」

  慕容婉被他這麼一說,居然臉上一紅道:「南宮兄太誇獎了,小妹有自知之明,還不到那個境界。」

  紅粉姐妹們都很奇怪,因為她們的大姐慕容婉天分獨厚,所以才被選為紅粉之魁。平時她就有一種懍然不可侮的氣質,無須疾言厲色,就使人不敢冒瀆,但是這樣忸怩作狀,倒還是從所未見。

  這副表情看在東方倩眼中,不知怎的,由心中冒出一股無以名狀的不舒服,但是又不敢對慕容婉發作,因此她把箭頭指向南宮俊身上,冷笑道:「南宮兄,我大姐說她習的旁門功夫,那只是自謙,而你卻真以為是如此,居然也認為那是旁門雜學,難道只有你們南宮世家才是正宗不成?」

  南宮俊聽她的口氣,居然有公然挑釁之意,倒是一怔,接著,他也激發了天性上的傲氣,淡淡地一笑道:「以武學而言,南宮世家的源流尚屬正統,不過,在下並沒有得到家傳武學,而且,在下與慕容大姐所談的也不是屬於武學的範圍了,東方女俠如果要從這些地方挑眼,在下也沒辦法,告辭!」

  他拱了拱手,回身待行,慕容婉連忙叫住他道:「南宮兄,請稍候,你不是已經答應桐柏山一行,去看一個人的嗎?怎麼又變卦了?」

  南宮俊淡然笑道:「沒有。慕容大姐你們可以先走,小弟駕車前去,本來就沒有你們的馬快,所以,小弟隨後趕著去就是。」

  慕容婉道:「南宮兄可是生氣了?我這個妹子不善言詞,我已經向南宮兄先聲明過了,你要擔待一二。」

  南宮俊淡然笑道:「在下並沒有生氣,東方女俠的爭執也有道理,誰都不希望自己所學被人視為不正統,兄弟只是向她說明,兄弟所習也不是正統。」

  慕容婉道:「南宮兄無須自謙,小妹知道我們紅粉姐妹走的路子並不是什麼不光彩的事,正如南宮兄先前所說,我們並無正邪之分,用於正即正,用於邪則邪,重要的不是出身正統或非正統,而是使用者用武功時的用心。」

  南宮俊拱手道:「大姐高論,小弟欽折。」

  慕容婉道:「南宮兄如果不再生氣,還是請暫留片刻,跟小妹一起上路……」

  南宮俊道:「這個……小弟不習慣騎馬。」

  慕容婉道:「那倒是沒關係,南宮兄還是乘車,小妹可以另外派人為南宮兄駕車,至於原先為南宮兄駕車的楊老英雄,小妹很抱歉,礙於傳統的規定無法招待。」

  南宮俊一怔道:「貴姐妹有這個規定……」

  慕容婉道:「愚姐妹倒沒有這些限制,而是紅粉山莊有這種規定,莊前四十里,就謝絕外人進入。」

  南宮俊道:「兄弟難道就不是外人嗎?」

  慕容婉道:「南宮兄不同,因為你身懷東佛武學,是姑姑指名要見的人,當然不受那個限制。」

  南宮俊道:「大姐所說的是親姑姑?」

  慕容婉道:「不是的,她是我們全體姐妹的姑姑,是紅粉山莊的主人,我們雖是她傳授的武功,卻不能稱是她的弟子,彼此並無師徒的名分,她只要我們稱她為姑姑。」

  南宮俊還想問,慕容婉卻又說道:「南宮兄!很抱歉,關於紅粉山莊主人的事,小妹也不便多說,等你到了那兒,自然會知道。」

  南自俊道:「小弟倒不是要問那些,而是覺得跟各位同行,殊為不便!」

  慕容婉道:「這個請南宮兄委屈一下了,進入紅粉山莊的道路很複雜,南宮兄如若自己前去,絕對會找不到通路的,因為那條路除了小妹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南宮兄如果不肯同行,那就是要小妹在一路追隨了,可是小妹還要帶領姐妹回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3:23

第 五 章 紅粉之約


  南宮俊聽慕容婉這麼一說,也不便再堅持了,只得把楊公直招呼過來道:「老楊!你先回去跟奶奶稟告一聲,就說我有事,要晚兩天回去。」

  楊公直苦著臉道:「少爺!你這不是坑苦了老漢嘛!老夫人再三關照,要老漢跟少爺寸步不離……」

  南宮俊笑笑道:「她老人家只是說說而已,不會太認真的,而且我只是去個兩三天,還是要回到這兒的,宇文雷劫走了鏢,我想孟叔叔他們不會閒著,你回去說了,我們再在這兒會合。」

  楊公直已見過南宮俊所表現的功力,也聽說他的武功與東佛有淵源,想來跟慕容婉她們前去,不會有問題的,再者這位少爺是說一是一,拗不過他,只有答應。

  南宮俊又朝方世俊道:「方總鏢頭請寬心好了,在這兒休息兩三天,我會回來幫你找回失鏢的。」

  方世俊自是滿口稱謝。

  東方倩忽然說道:「大姐!小妹也想在這兒追索失鏢。」

  慕容婉一怔,說道:「怎麼!你不回去?」

  東方倩道:「其實小妹根本沒有回去的必要,金陵鏢局的事我們既然答應下來,就該全力負責,趁著此刻出事不久,全力追索,或許還有點希望,要是真等別人替我們把鏢找回來,紅粉姐妹的臉往哪兒放。」

  方世俊連忙道:「這是大家的事,怎麼敢要貴姐妹負責,再說,方某還沒有進入貴姐妹的保護圈,就把鏢丟了,這是方某無能。」

  東方倩冷冷地道:「方總鏢頭,當紅粉姐妹答應接下這份工作時,就開始負責了,鏢銀之失,我們的責任比你重,要是追不回這筆失鏢,我們負責賠出來。」

  方世俊一驚道:「這個……東方姑娘這話太重了,這筆鏢方某也是盡義務,因為數目大,真的要找誰承保的話,誰也不敢擔當,所以事先聲明過,鏢銀縱有失閃也不必賠,劉大人對江湖中情形尚稱熟悉,他知道劫了這筆鏢的人,將為武林所不容,所以……」

  東方倩道:「我不管你們怎麼說,反正我們紅粉姐妹行事有個準則,就是答應的事,一定要辦好,以全始終,一件事情沒有辦妥,我們姐妹會不眠不休、永無止境地追索下去,除非我們死得一個不剩為止。」

  慕容婉道:「四妹!你怎麼這樣子說話呢?」

  東方倩道:「小妹說的並無不對,大姐每次在出發之前,也都是這樣告訴我們姐妹的。」

  慕容婉道:「話是不錯,但是……」

  東方倩冷聲道:「我們並沒有跟人訂什麼十日之期,所以應該著手才是,這趟任務,是大姐交給小妹負責的,出了問題,小妹難辭其咎,所以一定要追究下去。」

  慕容婉感到很難為情,因為東方倩此刻所說的全在理上,她不能說東方倩不對。

  祁芳適時開口道:「大姐!老四的話也不錯,任務未成,我們也沒有理由就此回去……」

  慕容婉道:「可是姑姑交代過……」。

  字嘮道:「如果姑姑交代的事只是邀請南宮少主一敘,則我們並無隨行的必要,就算我們回去了,也是無法進入山莊,倒不如留此偵查。」

  慕容婉想了一下道:「也好,那我就一個人伴隨南宮兄回山一行,最多不會超過三天,在這三天中你跟三妹要多留心一點。」

  字嘮道:「那是自然,約束姐妹們的行動,是我跟三妹的專職,對外的事,有四妹、五妹負責,絕不會有問題的。」

  慕容婉這才轉頭朝南宮俊道:「南宮兄,你真的不能騎馬?假如不能,小妹只有自己為你駕車了。」

  南宮俊道:「小弟只是不慣騎馬而已,卻不是不會騎,既是只有兩個人,絕無要大姐駕車之理。」

  東方倩又冷冷地說道:「你哪裡是不會騎馬;只是不屑跟我們一起走路而已。」

  南宮俊道:「東方女俠的話是沒錯,只不過用的詞不對,在下不是不屑,而是不敢,在紅粉金剛的浩蕩行列中,夾上我這一個男人,本來也不像話。」

  東方倩正要開口,慕容婉卻說道:「四妹!你怎麼好像是故意跟南宮兄過不去,這是為什麼?」

  東方倩怔住了!的確,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慕容婉又道:「在姐妹群中,你本來是最有鬚眉氣概的一個,豁達大度,從來不跟人計較,可是你今天表現得也最差,處處使性子,斗閒氣,完全走了樣,我們以紅粉金剛為名號,就是要向世人證明一下,紅粉女兒,一樣有金剛氣概、霹靂手段,可是你的表現,只會惹人笑話……」

  這幾句話說得太重了,使得東方倩低下了頭,強忍住一眶眼淚,不敢開口,祁芳跟四妹最接近,也知道她是為什麼,但又不便說出來,笑笑道:「大姐,四妹對南宮少主並沒有不敬之處,只是……」

  她正在躊躇不知如何措詞,南宮俊已自道:「我知道,她是怪我先前態度太過輕浮,故意跟各位開玩笑,這的確是我不對,現在我向各位鄭重致歉……」

  他肯道歉,東方倩反倒更不好意思了,其實她鬧彆扭的原因也不是為了這個,只不過這個理由卻是最容易使她下台的,因此紅著臉道:「南呂兄,小妹也有不是之處,要請你多多原諒……」

  大家這麼一客氣,總算把僵持敵對的氣氛衝散了,每個人都舒了口氣。

  慕容婉道:「這才對,大家和和氣氣的多好,四妹,只有你那匹胭脂火的腳程,才可以追得上我的石榴紅,為了趕路,把你的那匹馬借給南宮兄吧!」

  南宮俊道:「這如何使得呢?我隨便找匹馬就行了。」

  東方倩的態度一下子開朗了起來,笑著道:「南宮兄,這可不能隨便的,不是我自吹,大姐的那一匹石榴紅是萬中選一的名駒,也只有我的胭脂火能夠走個並排,要是你隨便找一匹馬,不出五十里就會被它拖垮了。」

  慕容婉道:「四妹!你又來了,我們的馬匹雖然不錯,但是你怎麼知道南宮兄沒有好馬!」

  東方倩道:「有好馬也在他鳳陽的家裡,在彭胖子的店裡,實在找不出一頭像樣的。」

  她笑笑又說道:「而且不光是腳程快慢的問題,最重要的是大姐那頭馬脾氣太壞了,除了我的胭脂火,不讓任何馬走近它,否則就又踢又咬,你們也別趕路了,光是侍候那頭畜牲,三天也不夠來回的!」

  說得大家都笑了!

  慕容婉笑著道:「你那頭寶貝難道是好脾氣的,淘的氣比哪一頭馬都要多。」

  東方倩忙道:「這倒是,南宮兄,我的胭脂火性子也不好,只是還肯聽話,你要騎它,還得我先去跟它告誡一番,你什麼時候動身?」

  南宮俊道:「說走就走,我跟宇文雷訂下了十日之期,刻不容緩,也得趕緊回來……」

  東方倩道:「南宮兄,我只是說說,你可別認真,失禮的事,大家都有份,誰追回來都一樣。」

  南宮俊道:「我不是跟你爭辯,而是擔心你們或會吃虧,宇文雷武功不凡。」

  東方倩道:「這個我知道,我也不會莽撞行事的,真的查到了下落,我也要等你跟大姐來了以後,再行定奪。」

  她又變得非常謙和了,應了一句俗話,女孩子的心理像黃梅天氣,晴雨難以捉摸,一天能變個幾次。

  慕容婉道:「四妹!那你就陪南宮兄到馬廄裡,把你的那頭寶貝向南宮兄交代一下,我這兒也有幾句話要跟二妹她們說,半個時辰後,我們就要上路。」

  東方倩笑嘻嘻地邀南宮俊到店後的馬廄中去了。

  這邊慕容婉向楊公直道:「楊大俠,請你原諒我未能邀你同行,實在是我姑姑的脾氣很怪,紅粉山莊中從不准外人登臨,不過你可告訴南宮老夫人放心……』」

  楊公直連忙道:「老夫人也不知道少爺另有所承,而且是百年來武林中一代奇人,俊少爺能夠得到他的傳授,老夫人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只是他的江湖經歷太少,有時候還會耍公子哥兒脾氣,請女俠多海涵。」

  慕容婉道:「南宮兄一身造詣已臻不著皮相的境界,連宇文雷那種凶悍的人,都不敢惹他,我想不會有人再去自找晦氣了。至於東佛武學,似乎有著很大的秘密,跟宇文雷,跟紅粉山莊都有關係,我也不清楚,也許南宮兄跟姑姑見面之後,可以揭曉這個謎題,這事情很重要,也關係著今後武林的安危動靜,所以我才堅請南宮兄一行,看他的意思,似乎也急著要跟我姑姑見面……」

  楊公直一歎道:「這位少爺是老漢看著他長大的,卻不知道他會練成一身好功夫,也藏著一肚子的秘密,看來南宮世家的擔子,又有人接著挑下去了。」

  這個老人雖說已絕足江湖,可是雄心未已,講這件事,顯得十分的興奮,他也急著要把這消息回去告訴老夫人,所以沒等南宮俊動身,他就駕車先走了。

  慕容婉把一切交代好時,來到後面,只見南宮俊牽著胭脂火,東方倩牽了她的石榴紅,有說有笑地走出來,見了她,東方倩忙道:「大姐,你來了,我們算算時間,也正想去通知你呢!」

  慕容婉笑道:「南宮兄跟這畜牲混熟了沒有?」

  東方倩笑道:「說了奇怪,我的胭脂火和南宮兄好像特別投緣似的,平時它是誰都不讓走近的,更別說是騎它了,可是南宮兄一直到跨上都沒掙一下。」

  慕容婉哦了一聲道:「真的,看來它倒是比人聰明,一眼就識高低。」

  南宮俊笑笑道:「慕容大姐這話雖是玩笑,但是卻不為無理,小弟試過很多次,發現不僅是馬,其他的一些畜牲亦然,它們似乎都有一種奇妙的感受力,知道一個要接近它的人心中所懷的意念,只要一個人懷著友善的態度去接近它們,很少是會受到拒絕的。」

  慕容婉道:「這個小妹倒有點不信,南宮兄,你不妨試試小妹的馬匹看,是否能接近它……」

  東方倩立刻笑著道:「大姐,不必試了,小妹可以證明絕對一樣,剛才從槽裡牽過來,給它上鞍、刷毛、喂料,都是南宮兄一手包辦的,你的石榴紅跟他親熱的程度,簡直叫人難以相信,又挨又靠的,比跟你還親呢!」

  慕容婉一怔,道:「真的?會有這種事?」

  東方倩道:「絕對不假,你沒看見他在南宮兄手中多乖,以前它有這麼乖過嗎?」

  那匹英俊的紅色馬的確跟南宮俊十分的親暱,當南宮俊把韁繩交給慕容婉的時候,它居然還微微地抗拒了一下,捨不得離開似的。

  那情形就像在門口跟同伴們玩得正高興的兒童,突然被大人叫回來的樣子,顯得很不情願。

  東方倩看了大笑道:「大姐!你看如何,它好像不太高興跟你呢,一顆心已經移到南宮兄身上去了!跟我一樣。」

  慕容婉看了她一眼,說道:「老四,你說清楚好不好,怎麼就跟你一樣呢?」

  東方倩這才發現自己說錯話,紅著臉道:「我是說跟我的情形一樣,我的胭脂火跟南宮兄混得好熱,還沒等我吩咐就向著他去了,倒像原先是他養的一般,剛才我還在開玩笑說南宮兄如果偷我的馬,倒是輕鬆得很,他只要過來輕輕拍它兩下,馬兒就乖乖地跟他走了。」

  慕容婉目中掠過一絲異彩,微微笑道:「南宮兄,我想你一定是有著什麼特殊的秘訣,才能使他們如此馴順的,據我所知,它們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對一陌生人發生好感的,尤其是我們這兩匹馬……」

  南宮俊笑笑道:「什麼秘訣都沒有,只要一片真心誠意就行了,我向它們接近時,心中充滿了友善的意念,口中低聲說讚美的言詞,它們雖然聽不懂,但是卻能感受到我的這種意念,自然也會向我表示友好。」

  「真有這回事情嗎?」

  「一點不假,我在家的時候,家裡養的牲口好像都跟我特別投緣的,連雞鴨等家禽,看見我時,都會一擁而至來歡迎我,所以有人開玩笑,叫我是六畜神!」

  慕容婉笑道:「我想南宮兄定有特異之處,才會得到這些牲畜的歡迎,這不會是一種武功吧?」

  南宮俊微微一震,道:「慕容大姐怎麼會想到這是武功呢?小弟從來也沒聽過有這種功夫的。」

  慕容婉道:「小妹倒是聽過,那是一種精神功夫,能使人不知不覺間心意受制,與施術者的心意相通,接受施術者的指使,比小妹所習的無相化育神功更為厲害十倍。」

  南宮俊莊容道:「不過這種功夫太過於歹毒,若是施術者心術不正,仗著這種功夫惑人作惡,為害就太烈了……」

  東方倩道:「那我大姐的無相化育神功不也是一樣嗎?」

  南宮俊道:「略有不同,無相化育神功乃是以胸中一股正氣為體,以祥和之氣為用,使邪者畏,佞者懼,凶者善,惡者慈,是一種仁者的王道武功。」

  慕容婉道:「話是不錯,但是所謂正氣與祥和之氣的養成,必須胸無殺機,雖然起始時,正邪之氣任擇,可是如果無祥和之氣為輔為用,這種功夫是無從發揮的,而祥和之氣的養成,必須胸無殺機,無邪念,無人欲,無私慾,才能致之,所以仗之為善可,用以為惡,則反受其害,東佛的遺籍中,就這一項武學是最正經的,非立身正直之人,無以成之……」

  慕容婉沉思片刻,說道:「南呂兄!這兒只有我們三個人,而四妹的嘴是靠得住的,小妹想斗膽再問一下有關東佛之事……」

  南宮俊道:「大姐如要問小弟武功淵源,小弟可以承認與東佛有關,但小弟絕非東佛門下,至於小弟的武功師承何人,這很抱歉,實在不便奉告!」

  慕容婉正要開口,南宮俊又道:「這不是小弟故意矯情,而是因為小弟受了一項諾言的約束,在未履行諾言前,小弟絕不能輕洩一言……」

  慕容婉道:「那就算了,不過小妹並非喜歡刺探別人的隱秘,而是為了要澄清一些疑問,這些疑問的關係很大。」

  南宮俊道:「大姐如果能換個方式,不涉及小弟對人的承諾,小弟或可解答一二……」

  慕容婉想想才道:「好!小妹是見到南宮兄對東佛武學的認識清楚較小妹的所習還多,但隔閡處則又乖誤得厲害,因此才有此問,想瞭解南宮兄所知是由何而本。」

  南宮俊道:「小弟的隔閡乖誤之處在哪裡呢?」

  慕容婉道:「別的小妹不清楚,就是有關於化育神功的認識,就相差太遠,所謂正氣為體和氣為用之說,並不是絕對的,只要擇定兩種不相衝突的觀念,一樣可以練成;正氣固須以祥和為轉,但凶氣何嘗不能以乖戾為助的……」

  南宮俊道:「這個小弟不太清楚,但是小弟根據所知,必然可以作個答覆,恐怕要到貴處見到那位前輩後,才可以引證出來。」

  東方倩道:「那你們就快走吧!這兩天我就利用已有的線索,追究宇文雷的下落,然後再等你們來處理……」

  慕容婉也向東方倩叮嚀了幾句,才跨上了石榴紅,南宮俊則騎上了胭脂火,一男一女,兩匹大紅馬,向城外行去,由於這是單獨的行動,雖然有人瞧著慕容婉的裝束與馬匹的顏色,像是三十六紅粉金剛中的人,可是旁邊是個年輕公子,似乎與傳言中的情形不同,因此,也沒有人讓路了,官道上的行人絡繹不絕,車子也多,他們無法放轡疾行,只有慢慢地跟著走著。

  這天磨到天黑,才行下四十來里。

  慕容婉不禁焦急地道:「南宮兄,我是以平常行路的速度來計算時間的,所以才定下四天來回日期,如果照這樣走法,恐怕再加一倍的日子也不夠。」

  南宮俊道:「那就慢兩天,也沒有關係。」

  慕容婉道:「可是你跟字文雷訂了十日之約。」

  南宮俊笑道:「那也不能說是約會,因為我只說十天之內可以找到他,討上門去,即使找不到,也沒怎麼樣,我們並沒有另訂什麼條件!」

  慕容婉為之一怔,想想雖是事實,但是在她的觀念中,卻從沒有想到南宮俊會有這種態度。

  在她的想法中,這十日之約,雖不是生死之約,但至少也必須將事情做個了斷,如果十天內找不到那批被劫的鏢銀,即使不輸下自己的腦袋,也不能再管這件事。

  怔了一怔後,她才說道:「照南宮兄的說法,根本就沒有期限?」

  「不過我說出這個日子的期限,卻是有用意的。」

  「用意何在?」

  「在宇文雷的想法中,必然也跟大姐一樣,認為這十天是個限期,過了十天,如果我還沒有找到他,他就會自己現身來找我,這不比我無目的地去摸索好得多?」

  「南宮兄!你這樣做,不怕你們南宮世家的聲名受到了損害嗎?而且你以堂堂名門世家的繼承人身份,做出這些幾近無賴的行為,也會使很多人失望。」

  南宮俊道:「大姐!我承認我這個法子有點取巧,但絕不認無賴,因為我並沒有答應什麼,自然也就無須履行什麼,人言為信,言出必踐,這就是要人不輕易許諾。」

  「南宮兄!這話我不敢苟同,江湖上的信,並不是一定要說出口來才算話,有些事是無須言許而視為必然的,正如府上歷任江南武林盟主,誰也沒有規定武林第一世家必須該做些什麼,但是江湖上有了事,自然而然就成為府上當仁不讓的責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3:41

  南宮俊低頭不語。

  慕容婉莊容又道:「這些年來,南宮世家之所以在江湖上成為武林表率,並不是為了府上的武學精奇,無人能及,而是為了從令祖開始那種急公好義,以道義為己任的那種胸懷,南宮兩代主人先後棄世,而府上卻仍然受人尊敬,武林盟主原議三年一會改選,但是十年來沒有提出改選之議,也沒人說一句閒話,這些都是大家視為當然的事。」

  一番話把南宮俊訓得面紅耳赤,低頭不語。

  慕容婉又有點不好意思了,歉意笑道:「南宮兄,請恕小妹交淺而言深,如若是第二個人,小妹也不說了,正因為南宮兄身負武林第一世家的傳統令譽,小妹才說了兩句……」

  南宮俊忙道:「哪裡!大姐金玉良言,震醒了小弟的迷惘,小弟萬分感激,這也是家祖慈平時對小弟放縱太過,使小弟未經世務,無法懂得武林大義。」

  慕容婉笑笑道:「南宮兄,令祖母是女中豪傑,巾幗完人,若說她對你縱容,小妹萬難相信,在府上出來的弟子,絕不會差到哪裡去,但對南宮兄處事的態度,小妹也有兩句逆耳之言。」

  南宮俊道:「逆耳多為忠言,大姐但請賜教,小弟就是受的教訓太少。」

  慕容婉道:「南宮兄的言語態度,略見浮滑,像今天跟五妹開的玩笑,固然是五妹太過蠻橫失禮,但南宮兄自己也有欠莊重。」

  南宮俊只有點點頭。

  慕容婉輕歎道:「對姐妹,小妹並不是有意包庇,她們驕橫跋扈,小妹都知道,而且小妹已經盡最大的努力去糾正她們,卻很難改得掉,這不能怪她們,那是她們所習的武功!」

  「這也有影響嗎?」

  「當然有,而且影響很大,紅粉姐妹是姑姑一手教出來的,姑姑藝出東佛,這點南宮兄已經知道了,但是東佛武學也無可否認是脫離了正統而流入旁門,對一個人的心性行動,都大有影響,而南宮兄這種略近遊戲的玩世態度,也必然是受到東佛的影響。」

  南宮俊不禁一震,道:「這個小弟倒沒注意,但是小弟相信大姐的判斷,必然是正確的。」

  慕容婉輕輕一歎道:「我所以自承我學的武功不能算是正宗,是確有根據的,因為正統武學,一定得自小苦練勤習,沒有捷徑可循,而紅粉姐妹們的武功都是速成的,少則三五年,多則八九年,不出十年,就可以成為江湖上一流的好手,這就不是個好現象,底子不著實尚屬其次,最重要的是能產生一種不良的影響,使人的性情會因而改變,我先前還不信,但從南宮兄的表現上,又得到一次證實,就不能不信了。以南宮兄這種資質,這麼好的環境、家世,尚且難免,其他人就更難說了。」

  南宮俊肅容道:「小弟以後一定特別注意!」

  慕容婉道:「只要放在心上,特別留神就行了,紅粉姐妹是以藝業深淺而定序。三十六姐妹中,以四妹的資質最好,天賦最高。」

  南宮俊道:「是的,東方姑娘的稟賦特異,只要能得到適當的指點,再勤加修為,成就難以限量。」

  慕容婉笑笑道:「姑姑也是這麼說,可是她性情太急躁,而且嫉惡如仇,殺心太盛,以致受了限制,難以更上層樓,才排行在第四,如果她能克制一下性情,我們都不如她。」

  南宮俊笑道:「那倒不盡然,大姐這一份定持的功夫,就夠她再磨上二十年的,這可是先天的稟賦,再苦練也沒有用的。除非大姐就此不進等她二十年,但那是不可能的,大姐現在正是初人佳境的時候,只要再過三五年,必然有一番突飛猛進的境界。」

  慕容婉一笑,說道:「你倒是看得很準。」

  南宮俊微笑道:「小弟所學的第一項入門功夫,就是先相人,所以這一點上是不會太錯的。」

  慕容婉道:「那麼你對宇文雷的功夫一定也很清楚了?」

  南宮俊道:「是的!他的成就實在很高,目前恐怕要小弟與大姐聯手才能應付得了。」

  慕容婉眉頭皺了皺道:「那我們就是找到他,要他吐出那筆鏢銀,恐怕也很不容易。」

  南宮俊道:「是的!不過我們也不必為此擔心,必要時可以搬出家祖慈來對付他。」

  慕容婉哦了一聲,道:「令祖慈在年輕時,就名溢四海,生平未曾遭過敗績,經過這幾十年的深修,相信已經到了陸地神仙的境界,再也無人能及。」

  南宮俊道:「這個小弟卻不敢說,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不過小弟可以相信她老人家還能吃得住宇文雷就是了。」

  說到這兒,他語音忽地一低道:「大姐!我們不必擔心找不到宇文雷了,自會有人帶我們去。」

  慕容婉笑笑道:「我也發現了,有兩個人悄悄地跟在我們後面,已經有好一陣子。」

  「是不是戴著斗笠,趕著一車騾草的那對男女?」

  「我知道不會漏過你的耳目的。」

  「那兩個還好辦,難纏的是另外那個老叫化子。」

  慕容婉不禁一驚,道:「那個老叫化也是跟蹤的?這我倒沒在意,好像他是在不久前才盯上我們。」

  「不!很久了,從我們離開彭奇的酒樓開始,他就一直盯了下來,我們騎的是馬,雖然有時為人潮所阻,但是比一個人步行總要快得多,再者,到現在也將近四十多里了,他居然能憑兩條腿緊迫不捨,可見是不簡單。」

  這次慕容婉是真正地吃驚了:「他居然盯了那麼久,小妹卻未曾注意到,顯得小妹實在太差了!」

  南宮俊道:「這怪不得大姐,而是他善於喬裝了。從開始跟蹤,他已經變了四種身份,一開始是個老年教書夫子,再一轉變成個縫窮的老婦人,接著又喬裝成一個提籃的小販,這是第四趟了。」

  慕容婉聽得一震道:「老夫子!縫窮嫗!擔挑販!老叫化!這四個是完全不同的人物,竟能集一身而為之,南宮兄,你不會看錯吧?」

  南宮俊道:「應該不會,兄弟之所以特別注意他,是為了那個籃子。那是一口紫色的竹籃,兩面有兩個破的地方用塊藍布補上了,而且那藍布上還寫了一個天字一個地字,先前那老學究提著,彷彿很吃力,兄弟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可是一轉眼之間,就失去了他的影子,接著就是那個縫窮婆出現了,還是那個籃子……」

  他忽然發現慕容婉的神色凝重,不禁問道:「大姐,怎麼了,是不是小弟說得不對?」

  「不!你說下去,你怎知那是一個人呢?也許他們只是把籃子易手換人而已,也許他們各自有個那樣的籃子。」

  「不可能的,籃子可以一樣,破處不會相同,不會都用兩塊藍色的布補上,縱然全系巧合,那布上寫的天、地兩字,就不會巧合了。」

  「那只是籃子一樣,未必見得是同一個人。」

  「小弟認為他確是同一個人,因為那四人還有一個特徵,就是左腳有點跛,走路時左邊肩斜……」

  「你確信他們是一個人?」

  「是的!小弟相信自己的眼睛絕不會錯!」

  慕容婉輕輕一笑道:「南宮兄,不是小妹倚老賣老,你的江湖閱歷還太差,切忌輕作判斷!」

  南宮俊愕然道:「大姐是說小弟錯了?」

  慕容婉道:「我沒有這麼說,但是我也不敢說你是對的,因為這件事很難作正確的估計,說是四個人不錯,說是兩個人也可以,說是一個人也不會錯,到現在為止,誰也不清楚他們究竟是幾個人,但他們最多的形態也不過是四個,所以有人稱他們為天地四異,也有人稱他們為天地雙邪!」

  「大姐莫非認識他們?」

  「不認識,我只是聽說過,我是根據你觀察的情形,認為可能是這一夥,因為他們的化身千萬,不止是這四種,但是每次都是二男二女次第出現,或是一男一女輪流出現,因之才有兩種稱呼!」

  南宮俊道:「那就是說,他們最少也有兩個人了?」

  「也不盡然,有時,他們一個人也能幻化四種身份,所以我說是一個人也不會錯。」

  「這究竟是什麼人呢?」

  「這個問題恐怕無人能解答了,據我所知,他們的行事怪異,或正或邪,完全是隨興所至,只是從來沒殺過人,而且喜歡惡作劇,栽在他們手中的人,都是吃足了虧,恨之入骨而羞為告人,所以他們的名氣並不顯,知道的人不多。」

  南宮俊頗感興趣地道:「還有什麼有關他們的消息嗎?」

  慕容婉道:「就這麼多已經不容易了,你如果去問別的人,還不一定知道這些呢!」

  「奇怪了,為什麼江湖的隱名奇人會那麼多,照大姐的說法,這夥人個個都是絕頂高手,何以他們會不讓人家所知呢,若說他們是不想成名,就應該隱蔽形跡,不要弄出那麼一份招牌來,他們如此標新立異,自然也是希望引人注意的,為什麼又不好好地闖一下留個盛名呢?」

  慕容婉一笑道:「這個問題由你提了倒是很妙,小妹不怕冒昧,就直率地回答你好了,那是因為府上的緣故。」

  「什麼?為了寒家的緣故?」

  「是的,這幾年來,南宮世家的名頭越來越響亮,有如中天之日,掠盡光芒,凡是轟轟烈烈,能夠成名的事,都被府上搶去做了,輪不到別人來出名。」

  「這……小弟倒可以說,寒家只是盡一己之力,維護正義,絕沒有跟誰爭勝之意,所以先祖父,先父母,還有好幾位師叔伯,他們死於非命,寒家卻沒有記恨報復,我們連私怨都放棄了,一心為公……」

  慕容婉歎道:「府上的行為是可鑒天日,舉世同欽的,府上的人出來也是個個可敬,沒有一個不是耿耿的武林仁俠風範,而府上從事的,都是最危險的工作,面對的都是兇惡的人,所以名聲越來越盛,聲勢越來越壯,提起俠義二字,首先就想到你們南宮世家,每個人都以列身南宮世家為榮,但府上門戶之嚴也是天下第一,要想進入到府上去做一名客卿,確實太難了!」

  南宮俊道:「這個小弟可以解釋,因為寒舍所從事的工作只有危險,卻又沒有名利可圖,正因為要求太高,所以才嚴一點,操守藝業是不必說了,最難得的是要能完全忘記自己,獻身於道義……」

  「所以南宮門客四個字,才能有舉世矚目的份量,一個門客尚且如此,南宮門下,那更不必說了,哪怕是一個送信的小廝,到了別家門戶,也會被待若上賓。」

  「這個小弟倒是不太清楚,不過小弟知道寒舍絕無上下尊卑之分,也沒有什麼小廝,與各家門派若有文書聯繫,也一定派遣個夠份量的人前去。就是怕引起對方的誤會,認為寒家對人倨傲失禮。」

  慕容婉笑道:「我只是隨便舉個例子,總之一句話,府上的聲名太盛,別人也就被蓋了下去,要想成名,除非是跟府上作對,把府上給壓下去。」

  南宮俊感到很難啟齒,也不知如何解說,只有默不開口了。

  慕容婉道:「可是要跟南宮世家作對,實在比登天還難,首先是挑不到府上一點錯處,再者府上人才之多,武學之高,也是當世第一……」

  「這兄弟就要否認,南宮世家的武功過得去還可說,卻萬萬稱不上當世第一!」

  慕容婉微微笑道:「這是不易的事實,且聽小妹解釋好了。小妹說南宮家的武學之高,當世第一,亦非信口之言,也不是說南宮家的哪一個人居於第一之位,無人能及,而是說府上的每個人,幾乎都是絕頂高手,當世之間能夠跟府上出來的人一較上下的已經不多了,縱或有人能略微高出些許,也是有限而已。」

  「只要高出一點點,就不是我們第一了。」

  慕容婉道:「可是,府上家學淵博,九項絕學,相生相剋,一個人無法兼及,只許擇一而精,那就不同了,高於甲者,必遜於乙,勝過乙者,又受制於丙,所以,沒有人能比府上的武學更高,也就是這個道理……」

  說完又莊重地道:「武學之道,山藏海納,本沒有第一之說,可是一般人只得了一藝之精,就秘而不授,不像府上無門戶之見,一人有所心得,立刻就遍告同門,共同鑽研,才使得藝事日精……」

  「小弟對家傳的武學,知之不深,倒是大姐比小弟還清楚得多。」

  「小妹也只是聽說而已。」

  「跟小弟談是談不出什麼的,如果有機會大姐跟我那一位師叔談談,或許他們還能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別的小弟不敢說,在武學方面,小弟倒可以作個保證,只要有人問起,寒捨一定是有問必答,言無不盡!」

  「這就是府上可欽敬之處,只不過府上的武學自成一格,別人也難說出個究竟,如果有機會小妹倒是想有一二疑點請教,這話以後再說,目前我們倒是該瞭解一下,那天地四異,跟在我們身後是何用心?」

  「這個小弟實在不知道,若非大姐說起,小弟根本連他們的身份都不清楚,不過他們鬼鬼祟祟地跟在後面,多半不會是好事,只希望他們不是跟字文雷有關。」

  「以前倒是沒人說起天地四異跟橫江一窩蜂有所關連,不過從今日的情形看,兩者之間,倒不是說毫無關係了,因為紅粉姐妹與橫江一窩蜂訂約相會,是很秘密的事,外人不會知道,小妹也沒告訴任何人,只有他們會洩漏出來,橫江一窩蜂跟人從不來往,卻會把行蹤通知天地四異,兩者之間總不會毫無瓜葛。」

  「那我們就去問問他!」

  慕容婉笑笑道:「小妹已有計較,前面有座亭子,我們只要到亭上稍候,他們就會自己過來的。」

  「何以見得呢?」

  「因為那座亭子是通向一座山,再無其他去路,他們若非追蹤我們,就沒有到那座亭子來的理由,若是要追蹤我們就一定要到亭子上。

  「大姐!這是怎麼說呢?」

  「一時也說不清,我們到了亭子上,就會明白的。」

  南宮俊的確不明白,此刻在路上,放眼還看不見什麼亭子,這說明了到亭子那兒還有段路,為什麼慕容婉不肯作進一步的說明呢?

  慕容婉想是猜到了他心中的猶疑,於是一笑道:「南宮兄,並不是小妹要賣關子,實在是因為那所亭子對紅粉姐妹的關係很大,小妹不便說出來!」

  「一座亭子,怎麼又會關係到貴姐妹呢?」

  說完之後,他立刻就覺得不太妥當,因為慕容婉已經說明那是一項不便告訴人的機密,自己再加上一問,豈不是存心要刺探人的秘密了。

  因而他臉上一紅,道:「大姐!那只是小弟隨口之言,並不是存心要問什麼,大姐自可不必回答。」

  慕容婉笑道:「小妹既然要陪南宮兄到紅粉山莊去,可見對南宮兄並沒有保密之處,只是怕話被人聽去了不便,南宮兄如此一說,倒使小妹更不好意思了,咱們低聲談話,就不會被人聽去了。」

  她把馬放慢了一點,讓南宮俊自然而然地靠近過來,然後才低聲說道:「南兄兄飽讀詩書,想必對韓文正的那篇師說有點印象,小妹要請教其中一句!」

  「小弟大致還記得,但不知哪一句?」

  「就是引用孔子的那句話。」

  「知道了!是不是三人行則必有我師焉!」

  「對了!還有一篇是歐陽修所撰的醉翁亭中的首句,南宮兄還記得嗎?」

  「記得,是環滌皆山也其西南諸峰……」

  慕容婉笑道:「南宮兄果然是博學,出口成章,但不知對這兩篇文章,南宮兄是否能完全瞭解?」

  南宮俊笑道:「小弟雖然不才,但這點小聰明倒還有的,大姐如果不信,儘管出題考小弟好了。」

  慕容婉道:「好!小妹就出個題目,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南宮兄就此為題如何,是否感到不太公平?」

  南宮俊道:「不!很公平,因為大姐也佔不了多少便宜,小弟同樣有一詩回敬,那是曹植對乃兄吟七步詩。」

  慕容婉哦了一聲,道:「南宮兄不會記錯?」

  南宮俊道:「相信不會,大姐如若不信,可以把這個題目留在最後做,就知道小弟不是信口開河。」

  慕容婉道:「好!就這麼說,只是我們何時交卷呢?」

  南宮俊道:「越快越好,前面有兩個山坡,在到達山坡之前,我們就各自交卷如何?」

  這一男一女,在馬上談論詩文,倒是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可是一眨眼間,他們的行動就嚇壞了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4:07

第 六 章 天地四異


  因為他們不約而同地忽然從馬背上飛騰而起,南宮俊撲向一千老學究似的人,手中折扇直戳對方的肋下,動作其快無比,那個老學窮猝不及防,想避也避不了,被扇骨敲中了肋骨,倒身踣地。

  旁邊有個行腳的頭陀,見狀似乎嚇呆了,口中連連念著阿彌陀佛,直等老學究倒在地上痛得直哼,他才驚魂乍定地道:「這位小施主,怎麼對一位老先生如此凶蠻,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南宮俊微微一笑,見慕容婉也剛把那個手挽菜籃的青衣少婦制伏在此,才朝她點點頭,說道:「大姐好身手,我們一人還有一個,怎麼處理呢?」

  慕容婉道:「別在這路上驚世駭俗,還是照原議,把他們移到前面山坡的那片草地上,再來慢慢問一下。」

  南宮俊道:「好!還是各管各的,我說這位大師父,出家人以慈悲方便為本。你就麻煩一下,把這位老夫子扶到那邊山坡上去吧!」

  那頭陀仍是合什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理人間是非,貧僧功果將成,可不能耽誤了。」

  他一面說一面準備離開。

  南宮俊笑笑道:「大師父,你修的是苦行禪,行腳萬里,沿門托缽,無非也是廣結善緣,修積功德,我給了你一個機會,你怎麼反而放過了?」

  那頭陀道:「自家事,自家了,這個人是施主你殺的,自然;應該由施主你去掩埋。」

  南宮俊心頭一動道:「大師父怎知是我殺了人?」

  「這位老施主本來是好好的,小施主就用那扇子戳了他一下,他就倒地不起來,當然是死了。」

  南宮俊笑笑道:「哪有這麼容易就死的,我只是制住他的穴道,使他失去知覺行動而已。」

  「這個貧僧可不知道,什麼叫穴道,貧僧也沒有聽過。」

  這個頭陀可真會裝,但是南宮俊也不說破他,故意逗他道:「大師父如果不知道,在下可以試著把大師父也點穴一次,大師父立刻就知道了。」

  那頭陀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貧僧跟少主無怨無仇,小施主為何要貧僧的命呢?」

  南宮俊道:「不會送命的,只不過是半個時辰,穴道自解,就能行動如常了,大師父一試就知道的。」

  「阿彌陀佛!貧僧可不想找這個罪來受。」

  「大師父,你如果不想惹是非,應該早就離開了,既沒有人攔著你,你又沒有失去行動,可是你卻一直賴在這裡,既然你喜歡這裡,就乾脆好事做到底,把這位老夫子搬到前面山坡上,我自有酬勞。」

  「貧僧行腳天下,緣結十方,身邊沒有一個銅錢,也就過來了,因此貧僧絕不為任何酬報而做事。」

  這時慕容婉已經追上了另一個青衣婦人,把她制倒在地,過來對南宮俊道:「南宮兄,你怎麼還在拖呢?跟他油腔滑舌地說些廢話,不怕有失你的身份嗎?」

  南宮俊道:「這次小弟可不是油腔滑舌了,因為這位大師父的口很緊,一點端兒都沒露,小弟秉承南宮家訓,斷不能不教而誅,做任何事都要使對方明明白白,心服口服,他不鬆口,我就不能動手。」

  慕容婉道:「他要是永遠不鬆口,南宮兄難道也一直跟他這樣磨蹭不去,那要到什麼時候?」

  南宮俊笑了笑,說道:「不會的,我問話有問話的方法,最多不過三句話,他就會自現原形了。」

  那頭陀卻一直在念著阿彌陀佛不止。

  南宮俊淡然道:「大師父,你也不必再裝了,我知道你們是一夥的,所以才叫你代我把人送過去,你如果不肯答應,我只能把你也制住,另外找人來搬你們了。」

  頭陀仍是繼續念他的一句經。

  南宮俊笑了笑又道:「你現在本來可以撒腿一跑,我也不會追你的,但是你不敢,因為你知道你要一走,這三個人就沒命了,要他們命的不是我們,而是你們自己人,為了怕你們不慎被殺而洩密,宇文雷大概另外派人在盯著你們,隨時準備殺人滅口呢,無影毒鏢詭異莫測,我剛才雖然接下了一支,但是,卻不敢說能接下第二支,尤其是在我手中多著一個人的時候。」

  他攤開了手掌,裡面有一支藍瑩瑩的無尾鏢,南宮俊輕輕拋在地上,說道:「這可是你們自己的東西,你拾起來看清楚,可不是我故意要栽誣你們。」

  頭陀這次裝不下去了,看了那支鏢一眼後才道:「這是你空手接下來的?」

  「不錯!你轉頭要走,我出言相阻時,這支鏢飛了過來,是打向地下那位老夫子的,我怕背了黑鍋,代擔這個殺人的罪名,所以接了下來。」

  頭陀道:「這種無影追魂奪命閻王令,發時無聲無息,毫無跡象,你怎能夠接下的?」

  南宮俊一笑道:「這玩意兒雖然號稱無影,但是要看由誰而發,假如是字文雷自己出手,或許還能混過我的耳目,如果是像由卜天靈那種角色出手,的確制不住我,你想必也知道,卜天靈一鏢打過來,被我撥到萬人迷身上去了,所以這玩意兒對我的威脅不大,你的同伴也清楚,因此只敢殺自己人滅口,沒敢朝我出手!」

  頭陀臉上肌肉一陣牽動,遊目四顧,像是要找出四周暗藏的人。

  南宮俊道:「你別找了,那傢伙已經走掉了,只是難保不會再回來,我必須要全神戒備,所以有些事只好要你偏勞了。」

  頭陀終於苦歎一聲,念了最後一句佛號,彎腰用單手挾著老夫子,又把那兩個被慕容婉制住的女子搬過來,肩上扛了一個,左右腋下各挾了一個,向山坡那邊走去,同時道:「請兩位招呼一下兩邊,十丈之內,不能有人接近。」

  南宮俊道:「這種鏢能擊遠十丈?」

  頭陀道:「二三十丈內,照樣都能殺人,只是超出十丈,發鏢人的功力不足,無法控制無影手法,容易聞聲閃躲了,所以我才請二位注意十丈之內的人。」

  南宮俊用扇子輕輕一挑,把他丟下的那支鋼鏢挑了起來,笑笑道:「以我的手法估計,大概二十丈內還可以不聲不響地把它發出去,你放心好了,只要有人意圖接近,在他未曾進入十丈之前,我就已先送他一鏢。」

  頭陀已經走上了山坡,找了一處類似坡尖頂的空地把人放下,才道:「說吧!你們要干什麼?」

  他到底是大行家,選的這個地位極佳,居高臨下,四面都可以望得很遠很清楚,一時不怕有人會來偷襲暗算。

  南宮俊道:「究竟是自己人防自己人比較在行。」

  頭陀有點尷尬地道:「看了少俠手中那支鏢後,我知道我們的處境確是很危急了,真想不到他們說幹就幹,不給我們留一點餘地活路的,只是為了滅口,連自己人都如此狠毒,這讓人太寒心了。」

  南宮俊道:「大師父終於想透了。」

  頭陀道:「想透是不可能的,我們參加了這圈子,就永遠也不會想離開。」

  「為什麼呢?難道橫江一窩蜂有什麼特別引人之處?」

  「當然是有的,否則這些年來,沒有一個人背離,反而使得勢力日強,總不會是毫無原因的。只是究竟是什麼原因,貧僧就不能說了……」

  他故作神秘,其實卻已有意洩密了,只是故神其事,以求引起別人的重視,哪知道遇上這些年輕人都是聰明絕頂的人,看出他的意向居然也不當回事。

  南宮俊道:「這倒是應該的,我並不想刺探橫江一窩蜂的機密,尤其與我無關的事不知道最好。」

  頭陀顯得很失望,但也無可奈何地道:「少俠,貧僧可告訴你的不多,因為本會誡條很多。」

  南宮俊道:「沒關係,我問的話,你可以斟酌一下,能說的說,不能說的別說,我也不會怪你。」

  頭陀道:「貧僧如果不說,將會如何呢?」

  南宮俊笑道:「閣下不必擔心,我不會對你如何的,而且照樣的把各位的穴道解開,聽任各位離去。」

  頭陀不相信地道:「少俠,你說的是真的?」

  南宮俊道:「自然是真的,不過我不難為你們,別的人可能不會對你如此客氣了,尤其是你們自己的人。」

  「少俠既然不難為我們,自己人更不會了!」

  「你也別想得太輕鬆了,我與四位無冤無仇,犯不著跟四位過不去,可是貴方的人卻不會如此想,也不會相信我會毫無條件的放走你們,一定是跟你們作了一番交談後,提出交換條件才放你們走的!」

  頭陀怔了一怔,才道:「那也沒辦法,不過貧僧總會注意的,除了字文雷大當家的親出,別的人想殺我們也沒這麼容易。」

  慕容婉道:「這倒不假,我看他們的功夫,已經比我所見到的那些傢伙高明多了。」

  頭陀笑道:「高明又有什麼用,還不是二位的手下走不出一招去,說來也真慚愧,我們四個人。」

  慕容婉道:「你們四個人可是被稱為天地四異的?」

  頭陀道:「可以這麼說,也可以說不是,因為我們現在的四異,雖然不是他們本人,卻繼承了他們的衣著打扮,好在他們以前也沒有在哪個人面前留過行蹤,江湖人根本就不知道四異是什麼樣子或是否換了人。」

  慕容婉道:「四位如何稱呼呢?」

  「貧僧是天殺頭陀,這是地屠夫子,那是地窮婆子和西天仙子,也有人叫我們是天地雙殘的。」

  南宮俊道:「你們究竟是幾個人?」

  天殺頭陀道:「天地雙殘是兩個人,天地四異是四個人,他們是一人有兩種形貌身份,我們各據其一。」

  南宮俊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那麼天地雙殘呢?」

  天殺頭陀道:「自然也在,而且也頂著這副德性在外面闖蕩,所以才給人一種眼花繚亂的感覺。」

  南宮俊想了一下才問道:「你們在宇文雷的手下是什麼身份地位?」

  這是一個很直接的問話,慕容婉聽得一皺眉頭,覺得南宮俊問話太沒技巧,即使已經知道對方與橫江一窩蜂有關,也不用這種口氣去問,尤其貿然把對方說成宇文雷手下,這更是容易引起人反感的事。

  可是南宮俊的問話居然得到了意外的效果,天殺頭陀毫不思索地道:「我們是探密使,他也是探密使,彼此不同隸屬,我們怎會是他的手下?」

  這句話已經回答很多了,慕容婉很吃驚,正想問得更詳細一點,但南宮俊卻像知情地道:「雖然你們在名義上是不相隸屬,但在行動上,仍然受他的指揮,說你們是他的手下也不為過,他說的話,你們必須遵守,你們卻無權命令他,他的地位是比你們高。」

  天殺頭陀哼了一聲道:「目前由得他神氣,將來你看吧,總有一天他會垮臺的,最多也不過神氣到蜂后在世之日,一旦蜂后棄世,第一個要整他的是女王蜂!」

  南宮俊笑道:「你以為女王蜂能當上新蜂皇,宇文雷會那麼老實,毫無條件就讓人竊去大權?」

  「他想反對也不行,除非他能在三年之內,另外再找一個女王蜂!」

  「這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宇文雷神通廣大,而他手下的黃蜂群人員又多,散人各地,什麼事辦不到,說不定他早已找到了一個,暗中培植著。」

  「這是不可能的,女王蜂早已叫我們四下搜索,把合乎條件的女孩子都除去了,以使她成為舉世獨一無二的女王蜂,我們十幾年來,極少在江湖上活動,就是忙著這個。」

  「你們太小看宇文雷了,假如你們能找得到,他怎麼會找不到呢?」

  「他不可能找得到,因為他不知道女王蜂的條件。」

  他不必要知道,你們知道就行了,他只要派人盯住你們,看你下手的對象,再詳細一調查研判,不難知道是些什麼條件,你的腦筋太簡單了,以他的為人,怎麼會讓你們不聲不響,默默無聞地置閒十幾年……」

  天殺頭陀低下了頭,沉思片刻,忽然抬頭問道:「南宮少俠,你是怎麼知道我們的內情的?」

  南宮俊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天下沒有絕對的秘密,總會被人知道的。」

  「可是這件事,外人絕不可能知曉,就是在黃蜂群中,知道的人也不過五個而已。」

  「一件事情,讓第二個人知道了,就不能算是秘密了,何況是三五個人呢!」

  天殺頭陀怔了怔才道:「南宮少俠,這事關係我們太大了,你一定要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的?」

  「為什麼?為什麼我要告訴你呢?」

  「因為……因為……因為……」

  他是個拙於言詞的人,而且也實在說不出一個理由來。

  南宮俊笑道:「假如我要問你,你們的總舵何在?蜂后是如何控制你們這些人的,你會不會說?」

  「這……這個……自然不能說,因為這是我們絕頂的機密,只要輕洩半字,立有殺身之禍……」

  「如果我提出你安全的保證呢?」

  「貧僧還是不能說,而且南宮少俠,不是貧僧輕視你,你實在也保障不了我們的安全。」

  「這個我相信,所以我也不強迫你說,而我知道的那些,也是我絕頂機密,我如果告訴了你消息的來源,同樣的也無法保障那個人的安全,因此我們互相不問不答。」

  天殺頭陀只有歎口氣,他知道南宮俊的話不錯,自己洩了密既然活不下去,那麼另外一個洩漏秘密的人,自然也是必死無疑,那個人肯對南宮俊說出那些,自然是跟南宮俊有關係了,南宮俊怎會說出那個人呢?

  如果能抓住南宮俊脅之以威,或許還能逼問出來,現在是人家佔了上風,憑什麼硬要人家說呢?他想到自己實在太天真,才問那個問題,可是南宮俊卻知道了這些事,那將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自己得趕緊去密告女王蜂,注意這件事,只是怎樣才能叫對方放了自己呢?

  天殺頭陀骨碌碌地翻著眼珠,思索著怎麼樣才能脫身。

  南宮俊卻笑道:「大師父不必費心機思考脫身的問題,我說過不殺你們就一定算數,只要求證兩句話就行了。」

  「什麼話,有些是我不能回答的。」

  「這兩句話絕不會叫你為難,第一件,你們這一窩蜂是否打算公開在江湖上成立門派?」

  「是有這個打算,因為我們的實力已足,眼看著可以在江湖上創立門戶了,犯不著再偷偷摸摸。」

  「好!第二件事,就是你們四個人跟蹤前來,是不是打算對我們下手暗算?」

  「是的!我們是打算再盯上一段,等到人少的地方再下手的,沒想到行蹤不密,居然被少俠看出來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4:28

  南宮俊冷笑一聲道:「你們是會打如意算盤,字文雷帶了十二名黃蜂高手,也鬧了個灰頭土臉,損兵折將而回,你們這四個傢伙這點本事,居然也敢來暗算,難道你們事先沒有得到一點消息?」

  「有是有的,說你們手頭頗不弱,要我們小心點,只是沒說你們這麼強。」

  「那很好,現在我就是放你們回去,恐怕還會有人不死心來找麻煩,因為我們只有兩個人,年紀又輕,說我們本事有多大,的確也難以取信,我既然救人就必須救徹底,給你們帶個證據回去……」

  天殺頭陀還沒有來得及問是什麼證據,南宮俊已經伸手持扇,在他們每個人的身上戳了兩下。

  天地四異的身子一陣顫抖,天殺頭陀已經悲憤地叫道:「你……好狠,居然毀了我們一身武功!」

  南宮俊道:「武功是一個武人的生命,我如果毀了你們的武功,倒不如殺了你們,可是,你們又沒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我要是放你們走,又怕你們陰魂不散地跟在後面找麻煩,因此只好封閉了你們八成功力!」

  天殺頭陀道:「功力也可封閉的?」

  南宮俊笑道:「這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只是一種手法而已,你們回去問問宇文雷,他也懂的,現在你們還有兩成功力,行動比一個常人仍是快捷得多,而且封閉的功力也不難恢復,只要找一個懂得這種手法的人,破著損耗兩成真氣,為你們打通所閉的經絡,立可恢復!」

  「可是上哪兒去找這個人呢?」

  「宇文雷就行,他叫你們暗算我,就應該負責任。」

  天殺頭陀浮起一絲苦笑,繼而一聲長歎道:「南宮少俠,你的身手如此高絕,他居然不告訴我們詳細,就要我們來暗算二位,可見他分明是想利用二位的手除去我們才對,他肯破除真力為我們衝穴嗎?」

  南宮俊笑道:「這是你們的事,縱使找不到人為你們衝穴,也不過只有半年光景,就能恢復,只是這半年中,你們必須專神一志,勤練苦修,不能為其他的事務分心了,否則將永遠無恢復之日。」

  說完他朝慕容婉笑笑道:「大姐!小弟如此懲罰他們,你還滿意嗎?」

  慕容婉道:「他們居然敢存著暗算之心而來,依著我紅粉姐妹行事規矩,當殺無赦,但這次不是我們紅粉姐妹單獨行動,就由你去處置吧!」

  「謝謝大姐,那就請大姐把他們的穴道解開,我們就上路吧,已經為他們耽誤了好一陣。」

  慕容婉伸手輕拂,兩個女的已經呻吟欲動。

  南宮俊道:「我用的手法不必費事去解,半個時辰後,自行會解開,那是為了免得你們在後面盯著討厭,下次相逢,希望是在愉快一點的情形下,話盡於此,再見!」

  跟慕容婉兩人上馬奔出一程後,道上行人已稀,他們不但能放轡疾馳,而且說話也可以自由放心,不必壓低喉嚨怕人聽到,慕容婉道:「南宮兄,你果真對橫江一窩蜂的情形很熟悉嗎?」

  「小弟是今天才聽見橫江一窩蜂的名字,怎麼會知道他們的事呢?至於字文雷,則因為他的武功與小弟所習同源,另有一點隱秘,但也只有針對著他的淵源,對他這個人小弟仍然是一無所知。」

  「那麼,你怎麼知道他們的背後還有一個蜂后在指使呢?」

  南宮俊笑道:「他們以橫江一窩蜂為名,就顯得很奇怪,好好的為什麼要起這個名目呢?小弟想了半天不解,不過後來再想想,宇文雷似非那個幫會中最有權勢的人,好像另外還有指揮他們的人,那一定是蜂中之王了。」

  慕容婉道:「什麼!你是按照這個理由去猜的?」

  南宮俊道:「世事雖變化無常,但不出常情之外,以常情常態去推斷事,雖不中亦不遠矣!」

  慕容婉不禁搖頭道:「南宮兄,換了第二個人,絕不會相信你的話,看你說得那麼深入,誰都以為你對他們已經有相當的瞭解,哪知你只有憑著忖測呢!」

  南宮俊道:「雖是憑著猜測,但小弟也不是信口開河,隨著與之所至亂猜,先是順著對方的口氣一點小試探,看看對方的反應態度,如果試探不錯,再繼續地試下去,慢慢地才探出這麼多。」

  慕容婉想想當時的對話,的確是那回事,嫣然一笑道:「南宮兄,看你的樣子,實在想不到你會如此練達!」

  南宮俊微微一笑,道:「小弟可不像那些讀死書的書獃子,在家裡讀的就是各類雜書。」

  「什麼是雜書呢?」

  「天文!地理!名人遊記!醫卜星相!土木風志!什麼書都看,就是不看那些磨人的八股時文。」

  「南宮兄讀書果然與眾人不同,思想高超得很。」

  「那倒也不敢當,一般人讀書是為求出身,所以窮治四書五經,那是為人處世的大道理,讀書人自不可不知,但這些道理明白了就好,卻用不著把每個字都死記在心,小弟不以讀書為出身,自然比別人多些功夫。」

  「府上的武功已是第一了,要是南宮兄再來一個三元及弟,豈不是文武兩途都第一了?」

  南宮俊看了她一眼,心頭微覺悵然,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子,言語、性情、品貌,都好到了極點,就是名利心太重,令人遺憾,如果再能去掉那俗氣,就是一個完美的女性了。

  因此他沒精打采地道:「寒舍並沒有認為武功已第一,不過我要是真肯下點功夫,三元及第,在金殿上搶個狀元郎倒也不算太難,只是小弟既然志不在功名,何必去跟人爭這個虛名呢,三年才一次大比,多少人在等這個機會,我又何苦去浪費他們一個希望呢?」

  慕容婉也聽出他話中的不痛快了,知道是自己所說的話不對他的脾氣,微覺孟浪,只有以別的話來岔開:「南宮兄,你既然在天地四異前煽了一把火,叫他們自起內訌,卻又廢去他們八成的功力,這又是什麼用意呢?」

  「沒什麼,叫他們狗咬狗而已。」

  「可是你封住了他們八成功力,使他們無力與宇文雷去競爭了,那不是厚此薄彼了?」

  「這四個傢伙武功雖然不錯,但是跟宇文雷一比還差得很多,宇文雷真要殺他們,縱使他們拿出十二分功力來,也保全不了性命,因此我並不認為他們敢去跟宇文雷拚命,只是要使他們在那個什麼女王蜂面前再煽煽火,所以我閉去他們八成的真力,使他們的技藝大減,對宇文雷挑他們去做的這一次工作,更是恨之入骨,火也煽得大一點。」

  「高明!高明!唉!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鑽出來的,居然在默默之間,培植下這麼深厚的實力。」

  「越是巨奸大惡之徒,越是心計深遠,他們不做惡則已,做起惡來,必然是謀定而動,現在這個時候,他們一定是認為部署已成,武林中再也沒有力量能夠阻止他們逞雄了,所以,才想由暗中變成公開……」

  慕容婉思索了一下,說道:「不知道那人說的蜂后與女王蜂又是怎麼樣的人?」

  「我不知道,不過能駕馭宇文雷的人,必非易與,都是可以想見的,蜂后是蜂群之後,也是橫江一窩蜂的主宰,而女王蜂則是蜂后的繼承人,從天殺頭陀的口中聽來,似乎宇文雷和女王蜂之間並不和諧,他們是忠於女王蜂的,跟宇文雷處於對立的狀態中,所以我覺得大可利用一下這個情勢,為他們製造更大的糾紛。」

  慕容婉輕歎一口氣,道:「情勢好像是越來越複雜了,橫江一窩蜂肆虐多年,好不容易以為能理出個頭緒來,哪知後面還有更曲折的內情。」

  南宮俊笑笑道:「再曲折複雜的亂絲,只要能先理出一個頭來,順著條理上去做,總是可以把繭子剝開的,宇文雷是一個頭,我們就從這個頭理上去吧!」

  天地四異的失風,多少有點警嚇作用,他們再也沒有遇到什麼阻礙了。直到翻進了桐柏山,遠遠已可望見紅粉山莊了。

  慕容婉道:「奇怪!好像字文雷已經死了心,不再派人在後面跟蹤,也不再來找麻煩了。」

  南宮俊笑道:「他知道找麻煩不太容易,要付出很高的代價,還不一定找得了我們的麻煩,自然就不來找這個晦氣了,至於放棄跟蹤,我想不可能的,只是技術高明一點,使我們無從發覺而已。」

  

  慕容婉道:「他們能避過你我的耳目,跟蹤在後?」

  「不!要想盯在我的後面而不被發現,我相信他們還沒有這:種高明的人手,但是他不必盯在後面,可以等在前面啊!」

  「等在前面?這又是怎麼說呢!」

  「他們已知我們的目的地是桐柏山的紅粉山莊,自然可以沿途安排人手,先我們而至,監視我們的經過,這樣就不會露出破綻了。」

  慕容婉想想道:「這一著看來確是高明,其實卻笨得可以,既然確定我們的去向,根本就無須找人盯著了。」

  「那不然,知道是一回事,證實是另外一回事,他要確切把握我們的行動,知道我們在什麼地方,就不能光靠判斷,一定要確實知道才行,這樣萬一我們隨時改變計劃,他才不會失去我們的消息。」

  「他要確知我們的行蹤有什麼用?」

  南宮俊道:「小弟一直就在想這個問題,照常情判斷,原因不外乎:一、他想對付我們,卻因為一時籌措不及,所以要追蹤我們,以便做安排;二、是因為我跟他訂下了十日之約,他不無警覺,所以要知道我的行蹤,看看我是否真能找到他藏鏢的地、方。」

  慕容婉聽得很有興趣,見他止口不說下去,忍不住問道:「還有第三呢?」

  「我知道必然還有第三個理由,而且這才是最合理的一個理由,卻始終無法忖測出來。」

  「你想到的,只是一些不可能的理由?」

  「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以宇文雷的為人,不會為了這些原因而費那麼大的事,下那麼大的本錢,把握住我們的行蹤是他一定要做的事,趁我們人孤勢單的時候安排一次突襲也是很平常的事,只是我想不透他還有什麼其他的目的,一定比前兩次對他更為有利。」

  慕容婉想了半天才道:「這個小妹也無法回答了,紅粉山莊雖然禁止外人登訪,卻不是什麼秘密的地方,而且也沒什麼值得人覬覦的秘密……」

  南宮俊道:「算了,別去想它了,見過你姑姑後,我們再去好好地跟他鬥一鬥,不難想到他的目的何在了。」

  驅馬馳上徑,那條路並不寬,可也不窄,大約可以容三匹馬並行,而且是一條利用舊有的山澗改建的道路,穿行山谷,只有一條通道不說,兩邊都是陡峭的山壁,或是奇石崢立,形勢險要萬分。

  南宮俊雖然一路上並沒有看見人,但是他知道在山壁下面,大石後面,都有人密切地監視著。忍不住道:「這兒的防備真嚴密。」

  慕容婉笑道:「守衛的都是候補的紅粉姐妹,功夫也都可以,而且每個人還端著一具機弩,用機括控制發射。一筒十支,機矢雖然沒有毒,卻是用寒鐵為鏃,不管來人護身真氣內功多好,也挨不起一箭。」

  「大姐!紅粉姐妹行事光明磊落,為什麼要如此隱秘呢?」

  「這不是隱秘,而是杜絕外客,紅粉姐妹中以女孩子居多,而且有些還頗具姿色,我們剛開始闖江湖時,常有人轉些不三不四的念頭,而且還一直盯到我們住的地方來,糾合了一批下流的賊子,身上還帶了下流的悶香迷藥,差點沒著了他們的道兒……」

  南宮俊忙問道:「後來怎樣呢,沒吃虧吧!」

  「還好,那批賊子的功夫很好,再加上使用迷藥,居然一直被他們闖到裡面,大部分姐妹都著了道兒,只有我跟四妹保持清醒,可是投鼠忌器,他們以大部分姐妹為要挾,要我們束手就範。」

  「那可屈服不得,你們就是低頭了,也救不了別人。」

  「那時我們初歷江湖,一切都還嫩得很,明知這是個陷阱,卻也束手無策,幸好驚動了谷後的姑姑,趕來援手,剎那間,十六七名來犯的賊徒無一倖免,經過這次的教訓,以後的防務就加強了。」

  南宮俊道:「一舉擊斃十六七名高手,那是什麼功夫?」

  慕容婉臉上忽地一紅道:「這可不是東佛傳下來的功夫,姑姑也沒有說,我不太清楚。」

  南宮俊見她言詞吞吐,知道必有什麼不便言明的地方,遂也不去追問。

  進入到了半山後,才是另一番景象,裡面的建築都很簡單,都是以竹木為架,敷泥為牆,束茅為頂的小平房。

  只是環境幽雅,花草滿圃,小橋流水,竹亭木閣,都別具一番規格,加上許多在花圃裡摘花、理葉的女孩子,像是世外桃源的神仙境界。

  每個人都對慕容婉恭敬地招呼,叫過大姐後,都把好奇的眼光投向南宮俊,似乎在詫異著,這個群芳之谷中,居然會允許一個男人進來,而且是由她們的大姐帶進來的,這個年輕男子一定是個很特別的人。

  但是究竟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卻沒有人敢問,甚至於也沒有人敢正眼看他,每個人都是偷偷地瞧他的。

  有人在他走過後,才抬頭癡癡地望著,有人卻跟同伴低聲地談論著,這使得南宮俊很不安。

  他背後沒有長眼睛,也不好意思回頭,但是他的感覺很靈敏,完全知道背後的狀況,正因為知道了,他才有芒刺在背的感覺。

  慕容婉也約略能感覺到一點,所以微微一笑道:「南宮兄,你把紅粉山莊的安靜擾亂了,這些丫頭們今後恐怕難安下心來練武了。」

  南宮俊沒想到慕容婉會說出這句話,先還以為她是在開玩笑,可是看慕容婉的態度又很認真,不由有點不安地道:「大姐,這……兄弟感到抱歉……」

  慕容婉道:「這怎麼能怪你呢,是她們自己大驚小怪,不過也怪不得她們,這些妮子們從小入谷,十多年來沒見過一個男人,自然會有點失措了。」

  「她們從來也沒出過谷?」

  「是的,紅粉姐妹只有列名排在三十六以前的才有出去行道的機會,其他的人是絕對禁止出谷的。」

  「這是為什麼呢?這兒最少有四五十個人,而能出去的只有三十六個,其他的人就要永遠留在谷中?」

  慕容婉輕輕地歎了口氣道:「留下她們在谷中才能專心練武,等到她們的武功練好了,能夠超過別人時,自然就能出去了,這不是一個好的法子,但是紅粉姐妹必須要維持一個很嚴整的陣容,就只好委屈一點了……」

  她似乎自己也覺得這個道理很難為人接受,又加以解釋道:「江湖太險惡,如果沒有實足以自衛的本事,在外面很容易吃虧的,這個規定還是有道理的。」

  「大姐!各門有各門的規矩,兄弟無由置評,而且也管不到,你不必向我解釋。」

  慕容婉知道他心中不滿意,很想再解說兩句,可是她卻想不出什麼充足的理由,幾度欲言又止,最後只有付之沉默,兩個人穿過山谷,來到另一個小石崗前,有一道石級盤旋而登,慕容婉這才道:「姑姑就在上面,谷中的姐妹到這裡就不能再上去了,只有我一個人例外,但也不是可以自由出入的,每月朔望,我循例進去探望姑姑,報告姐妹們的情況,聆取新的指示。」

  「難道她自己也從不下來?」

  「這就不得而知了,沒有人看見過她,但谷中的事,她又都知道,一點都瞞不過她。」

  「那又為什麼要你去報告呢,她不是全知道嗎?」

  「姑姑只恐怕我是有所隱瞞,或者有不經心疏漏的地方,她把紅粉山莊交給我全權管理,我就必須全心全意地負責,她說等我能夠三年不出一點錯,她就要離開這兒,遠隱人間,再也不出來了!所以督促我很嚴。」

  南宮俊看看她的神情,似乎透著無比的虔誠,倒是不便再說什麼了,但是在他的心中,卻又有點不以為然的感覺,那位姑姑假如是一心督促她們向善,則無須如此神秘,更不必定那麼多稀奇古怪、甚至近乎斬情滅性的規矩,把這些女孩子,一個個都養成怪物,個個都具有一副冷酷孤僻的性情,那並不是一件好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5:25

第 七 章 幽谷紅樓


  南宮俊自從跟紅粉姐妹接近以來,就是有這種感覺,她們雖然行事不違道義,以行俠懲惡自任,但她們本身的行徑,多都帶點邪氣,難怪紅粉姐妹雖然行道江湖已有一段日子了,確也做了不少頗為轟動的大事,但是在一般人心中,仍是無法建立起信任與尊敬。

  看到她們居住成長的地方,倒是不難明白她們怪異性格的形成了。在一個沒有愛護關切的環境中,除了嚴厲的督促與競爭之下,幾乎沒有別的了,這種環境下長成的人,怎麼會有好的性情呢!

  慕容婉已開始拾級登山了,南宮俊跟在後面,一直到達石級的盡頭,看似路盡,才看見石壁上是一道石屏,旁邊還有一個很窄的通路。

  所謂通路,只是一條橫在兩道懸崖上的石脊而已,上頂部分渾圓如柱,溜滑光潤,下面則是一削如平的石壁,就好像是兩崖之間起了一道上端磨成圓形的石壁,盤曲蔓延有數十丈長。

  南宮俊看了不禁吁了一聲道:「這地形實在太神奇了,這一道石壁是怎麼樣鑿成的?」

  慕容婉笑道:「自然是天工自成,人工哪裡能完成這種傑作,這道石脊是早就有的,剛好連通兩山,我姑姑選中此地後,又加了一番鑿磨,才有這個樣子。」

  「難怪這兒不必設人看守,就是這一道石樑,尋常人已難以通過,假如同時有兩個人在兩端以暗器守候,武功再高的人也無法潛入了!」

  「南宮兄可說對了,石樑的這一端只有一位婆婆守著,我不知道她的暗器功夫如何,但的確是沒有人能夠偷渡過去。」

  「這兒有人守著,我怎麼看不見呢?」

  慕容婉笑了一下,走到石樑的頭上,用她的刀柄擊叩石樑,很有規則,先擊一下,又擊九下,再擊三下,擊完後,她就靜佇而立,忽見崖下雲霧翻滾處,竄上一條人影,是個黑衣白髮的老婦人,手裡也是持著一柄大刀。

  她看了慕容婉一眼,道:「婉姑娘怎麼回來了,這次你們出去,還沒有到回來的時候呀。這是誰?」

  慕容婉忙道:「這次我們出去跟橫江一窩蜂頂上了,發生了很多事,不過一件事我要急向姑姑報告,就是這位南宮少主,他是江南武林第一世家的少主。」

  「我們跟南宮世家素無瓜葛。」

  梁婆婆的語氣冷冰冰的,一對三角眼,不住地打量著南宮俊,使得南宮俊很火,強忍住沒發作,可是那老太婆又拉拉嘴角道:「南宮世家又怎麼樣,也管不到我們紅粉山莊來,止水谷更不容許男人進入。」

  慕容婉感到大不是滋味道:「梁婆婆,我帶來的客人,自然有我的道理!」

  梁婆婆冷笑一聲道:「婉姑娘,在前面紅粉山莊你是大姐,可是在這止水谷,你只是個小丫頭,還容不得你做主,更輪不到你發橫,趁早給我把人帶出去!」

  慕容婉沉聲道:「梁婆婆,你有沒有問明白我是為了什麼理由帶客人前來?」

  「不管什麼理由,這止水谷絕不准任何男人踏入一步,我老婆子奉了谷主之命把守通道,對前來的男人是格殺勿論,這是給你面子,才叫你把人帶走。如你再不聽命,老婆子就出手把他料理下來了。」

  慕容婉的臉上泛上了怒色,道:「梁婆婆,你只是姑姑的傭僕,平時我敬你年紀大,才稱你一聲婆婆,你居然倚老賣老,這麼沒上沒下的,你以為我不敢治你!」

  梁婆婆哈哈一陣怪笑道:「小丫頭,別以為你領著紅粉金剛那批鬼丫頭就是主了,在老婆子面前,你可擺不起架子來,老婆婆隨時都有權廢了你!」

  「很好!你試著廢我看看,假如你廢不了我,我就要執行我的職權了,懲你犯上之罪了!」

  梁婆婆頭上根根的白髮都豎了起來,顯見她心中憤怒到極點,大刀一揮就砍了上來,刀勁勢急。

  慕容婉卻很從容,等到她的刀勢用足,不可能再有變化時,才將身子一側避過,隨著左手駢指如刀,對準她握刀的腕上截去,用式精美。

  南宮俊忍不住喊了一聲:「好!」

  梁婆婆的刀勢用老而撲空,看來難避她那一截,可是不知怎麼的,她的手腕一翻,居然將刀口反迎而上,砍向了慕容婉的手指,變化更是妙絕,雙方勢子都快,慕容婉收勢變招已是不及,只有把勁刀提聚在手指上,迎向刀口。

  指刃接觸,雙方都停手,慕容婉的手指也沒斷,梁婆婆的刀也沒再往前推進,雙方就僵持在那兒不動,但是慕容婉的神色已轉凝重,而梁婆婆的白髮卻像無數根鋼刺般地散張開來,蓬在頭上,猙獰有如惡鬼。

  可見她們雙方都沒有在手下容情,而是各以內勁對上了,如果慕容婉的功力不好,則她的兩根手指一定會斷在刀下,甚至連性命都有危險,假如是梁婆婆輸了,則慕容婉的手指戳下去,也可以把她握刀的雙手掌廢掉。

  雙方堅持不下,梁婆婆冷笑道:「小丫頭,難怪你不把老婆子放在眼裡,原來還真有兩下子,可是就憑這點本事,想在老婆子面前端架子,那還差得遠,我念你這一身功夫練成不易,對你特別破例一次,立刻收勁退後,帶著那野小子滾蛋,慨往不咎,如你再不知進退,老婆子的勁力發足,你就不止是斷兩隻手指了。」

  慕容婉沒有開口說話,全神貫注指上,因為她一開口,勁力分散就擋不住刀口上的巨大壓力了。

  但是慕容婉也沒有收勁退後的意思,仍是咬牙苦撐。

  梁婆婆怒道:「婉丫頭,你當真執迷不悟!」

  南宮俊在旁冷笑道:「老婆子,你想在趁人收勁的時候,再突發勁力傷人,這些鬼主意以為別人想不到!」

  梁婆婆惡狠狠地盯了南宮俊一眼,道:「臭小子,你給我記住,老奶奶收拾了這個丫頭後,就會有你好受的。」

  南宮俊倏然道:「老婆子,你別說狠話了,你的內力最多比慕容大姐深一點,但是也不過就勝那麼一點而已,所以你才想用詭計取勝,如果你真的比人高出很多的話,就用不著使出那種讓人笑掉牙的鬼主意了。」

  梁婆婆怒道:「笑話,老奶奶還能從容說話,這鬼丫頭已經連屁都不敢放了,老奶奶高出她又何止一點點。」

  南宮俊微笑道:「這種硬充場面的大話不必說了,高低深淺,明眼人一望即知,你就是能拼倒慕容大姐,自己也要耗去九成真力,累得不能動了,還想來對付我,那時我只要一個指頭,就能要了你的老命。」

  梁婆婆氣得腮幫子不住地抖動,虛聲怪叫道:「臭小子,你給老奶奶聽好,老奶奶就算拼了這條命,也要宰了你這畜牲,叫你屍骨無存,皮消骨溶。」

  「你只剩一成功力,宰得了我嗎?」

  「笑話,老奶奶只要有一口氣,也能吹死你臭小子。」

  「這我倒不懷疑,你確實有那個本事,因為你練過鐵屍功,那一口屍居餘氣的確很厲害!」

  「臭小子,你怎麼知道的?」

  「你在問我怎麼知道的,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等你力拼過慕容大姐,再用屍居餘氣來對付我,縱然賠了你的老命,卻也要了我們兩條小命,你也許已經活夠了,我們卻還不想死,犯不著跟你拚命!」

  他的話似乎刻薄一點,尤其是對一個老女人,的確是有傷忠厚,不像他的為人,更不應該是出自南宮世家少主,以忠孝友義傳家的傳統繼承者口中。

  可是這老太婆實在太討厭,太可惡,形象也猙獰恐怖如同惡鬼,使得每個見她的人都想罵她兩句。

  聽了南宮俊的話後,梁婆婆居然又是一陣咯咯的厲笑道:「臭小子,你儘管口頭上神氣好了,再等一下,看老奶奶怎樣來消遣你,老奶奶要活剝了你!」

  一面說,一面也加強了勁力,使得刀鋒又壓向了慕容婉幾分,慕容婉拚命地咬牙撐住,使得刀鋒不能再進前,但是她卻無力再把推進的幾分距離扳回,刀鋒離她的身子更近了,森森的刀光已映亮了她的臉。

  南宮俊冷笑道:「老婆子!你這麼一個惡毒法,我更不想跟你拚命了,而且我有更好的辦法,可以不跟你拚命!」

  「什麼辦法子」

  明知這一句是多餘的,梁婆婆竟然問了出口,可見她確是相當緊張,無法整理思緒。

  但是南宮俊竟然回答她了,笑笑道:「那是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趁你現在無法分身的時候制住你。!」

  「臭小子!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這是既省事,又有利的辦法。」

  說著話的時候,手中的折扇跟著朝外戳出去,梁婆婆臉色大變,連忙放開大刀,去閃避那一戳,卻沒有防到南宮俊扇前已有一股暗勁透過了她腰下的大穴,只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已經被制住了,動彈不得了。

  慕容婉喘息不止,頻頻用衣衫擦著臉上的汗水道:「多謝南宮兄援手,真沒想到這老婆子竟如此不講理。」

  她轉臉又對梁婆婆道:「剛才你根本沒容我開口,現在我不妨告訴你,南宮少主是姑姑指定要見的人,現在你總該明白,我不是隨便帶人前來的。」

  南宮俊淡淡地笑道:「大姐不必向她多費口舌了,你說了她也聽不見,我已經封了她的穴道?」

  慕容婉一怔道:「你封了她的穴道?」

  「是的!從現在開始,她已經形同一個死人,完全失去了知覺,十個時辰之後,穴道自解,可是再也不能夠發橫了,我同時也廢了她一身武功!」

  「南宮兄,這似乎……」

  「我知道,你是怕你姑姑見怪。」

  「那倒不是,姑姑已經當她的面說過,我是紅粉山莊的主人,要她聽我的話,對我恭敬,她這種態度,我殺了她不為過,只是姑姑的止水谷要個人看守,除了她之外,一時還找不到適當的人,請南宮兄念她年老昏庸無知,饒恕她吧!」

  「大姐有沒有聽到我跟她的說話?」

  「聽見了,只是小妹無法開口說話而已!」

  「你只要聽見了就行,她已練就了鐵屍神功,那是一種最惡毒的魔功,犯了武林的大忌……」

  「鐵屍神功是怎麼樣的一種功夫?」

  「大姐你不知道?」

  「不知道,小妹從未聽過這個名稱。」

  「那就難怪了,這是一種極為歹毒的邪功,飽吸腐屍之毒,貯於丹田之中,傷人時,鼓氣吹出,當者必死……」

  「那也是殺人而已,不會比兵器更厲害!」

  「不然!兵器殺人是明的,而且給人打不過有逃的機會,這種毒功,則噴人就死,此其一也,再者,練成此功,則必須四十九個初成形的嬰兒胚胎煉製成藥丸服下,以養成元毒,練成後,每十天需進死人腦一副,以續充毒素,又需每三個月,生食活人腦一副,以抗其毒質而免損及本身,此舉太傷天和,故為正道所不容!」

  慕容婉變色道:「真的有這歹毒的事嗎?」

  「小弟是根據前人遺訓,自己可沒有練過這種毒功,但想來不會假,但是小弟接受的遺訓則是看到練成此功的人,必須立加廢除。」

  「這也是東佛傳下來的功夫嗎?」

  「是的!所以小弟敢斗膽率然而行,也不怕谷主的責怪,你姑姑不是東佛的傳人,也一定跟東佛的武學有極深的淵源,所以我認為她也應該接受那層約束的!」

  「姑姑跟東佛的關係如何我不知道,但她吩咐過,在外看見施展東佛功夫的人,必須立刻帶來見她,而且本門武功源自東佛也不會錯,只是姑姑為人正直,嫉惡如仇,我想她一定不知道那老婆子練有這種歹毒的功夫,否則一定會加以制止的!」

  「希望是如此!否則她也不可原諒了,容許身邊人練鐵屍神功,跟自己練沒多少差別,而且……」

  他欲言又止。

  「南宮兄有話儘管說好了。」

  「那老婆子既是終日守這道石樑,就很難出去了,她每個月要一具死人,每三個月要殺一個活人,啜腦養毒,從哪裡來呢?」

  慕容婉身子一震,臉色也變了,卻沒有回答。

  南宮俊注意著她的神情變化,道:「大姐想必是知道的!」

  「我……只是猜想而已,也不敢確定,谷中的姐妹有時會逃亡,也有犯了過錯的,那些姐妹就交給她去處置!」

  「什麼!你也不過問嗎?」

  「她說遣送回家了,而我們所有姐妹的身世,只有她知道,小妹也沒有想到其他去。」

  「大姐在外行道已幾年了,可曾見過一個被遣回的姐妹嗎?而且紅粉姐妹極少與外界聯系往來,才使大家對你們高深莫測,又怎會平白地放人離開的呢?」

  慕容婉不禁語塞。

  南宮俊憤然道:「那些人恐怕都成她的口糧了,這件事你姑姑不知道?」

  慕容婉居然怯怯不敢言。

  南宮俊知道不必問,那答案已經很明顯了,輕哼了一聲道:「就憑這一點,她的罪過已不小,由此可知,那老婆子這種功夫不僅是她允許的,說不定還是她授意的呢!」

  「南宮兄,我相信姑姑必然有個很合理的解釋,這件事小妹不清楚,所以不敢妄言,但小妹敢保證姑姑不是邪惡的人,她一直教我們要敦勵品行,為正義而獻身,她絕不會是個邪惡的人。」

  南宮俊點點頭道:「這我相信,看了你們姐妹的行事立心,我想你們定是一直受著很嚴格的管理與教導。」

  「是啊!姑姑就我們所學的武功路子不是正宗,必須在品德修行上特別下功夫,所以在紅粉山莊之中,生活非常嚴肅,不准有絲毫偏失之處,那些女孩子們平時除了練武之外,就是種花讀書,學習女紅,每個人的工作課業都很重,不准有一點偷懶。」

  南宮俊歎道:「用意立心不能說壞,但是矯枉過正,過分的壓抑人性,反而失之於偏了。」

  「南宮兄,小妹不懂你的話。」

  「人心如水,只能疏導而不能堵的,假如一味的去阻止他,不准他做什麼,也許一時能收到效果,但是不從根本上去化導,一旦爆發,就會變得不可收拾了,以小弟的觀察,紅粉姐妹大部分都犯了性情暴躁,動輒喜歡與人爭鬥,而且殺氣很重,與這種嚴厲閉塞的生活不無關係。」

  「這個……小妹也有感覺,只是沒有南宮兄看得這麼深入,那就煩請南宮兄見到姑姑,向姑姑進言幾句,請她把我們的尺度放寬一些。」

  「這個大姐自己就可以決定的,紅粉山莊不是大姐全權主持的嗎?」

  「話雖如此說,但是我總覺得應該跟姑姑說明的好,一切規矩是姑姑訂的。」

  「大姐自己也可以說呀?」

  「我不是不能說,而是多年來,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也不感到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因此對姑姑陳說時,無法提出很充分的理由來,姑姑對我很尊重,我說的話,她也聽得進,正因為如此,我說話時也要特別小心謹慎,沒有十分把握的話,我絕不輕易出口。」

  「大姐不是已經有了充分的理由嗎?」

  「理由雖然有了,但是我覺得還不足以能說服姑姑,萬一被她駁下來,反而沒意思了,多少年來,她從沒拒絕過我的要求,我們之間,也從沒有發生過一點爭執,那很不容易,最好還是別打破例子。」

  「說的也是,小弟見到她時,相機勸勸她就是,我想這沒什麼困難,她一定會接受的。」

  「南宮兄,小妹的感覺中你似乎對姑姑有某種約束的力量。」

  「何以見得呢?」

  「姑姑深閉幽谷多年,雖未說是緣故,我看得出她是受了某種約束,她也很明白,她也很想出去,但始終不便,好像在等一個人似的,小妹想這個人就是南宮兄,是不是?」

  南宮俊笑笑道:「也許是,也許不是,那要看令姑是不是我要找的人而定,這個請恕小弟不能再說下去了。」

  慕容婉也不再問下去,兩人從石樑上經過,直到對岸石屏後,山壁上有一道小小的裂口,恰可容人,有五六丈深,從裂口處可以看見那一端的天光。

  南宮俊道:「這個地方選得真妙,鑿壁而人,別有天地,任何人也不會想這地方還有通路的。」

  「是的,平時這山壁上有一道活門,放下後,就是一張石桌跟幾張石椅,構成一個簡單的石室,姐妹們都以為姑姑就住在那間石室中,根本不知道後面另有天地,今天想是知道我們來了,姑姑暗門先打開來了。」

  「谷主已經知道我們來了?」

  「當然知道,我在石樑那邊叩石為記,一面通知梁婆婆,一面也是通知姑姑,假如是帶著姐妹們,姑姑就在石室中相見,我一個人,姑姑就打開通道……」

  「那我們在下面跟老婆子的爭執,谷主也知道了?」

  「這個小妹卻不清楚,如果姑姑不出來探視是不知道的,這兒離姑姑住的地方還遠呢。我叩石的記號是打著一個人來的,姑姑也許以為我是一個人。」

  「那樣突然前去,谷主不會見怪嗎?」

  「應該不會吧,姑姑交代過,發現使用東佛武學的人,就立刻秘密帶去見她,最好是梁婆婆都不讓知道,所以我才打出一個人的信號,平常這種情形,梁婆婆是根本不上來的,這次不知怎麼心血來潮,她居然跑上來,這是該她晦氣,如果她不上來,南宮兄不知她的底細,還能保住那身功夫。」

  南宮俊皺皺眉頭,他總覺得有點不對勁的地方,卻又說不上是什麼,於是兩個人又慢慢地穿過石隙,再順著一條細若羊腸的山徑往下走,來到谷底,則是一片翠綠的竹林,幽綠中一角小竹樓冒出了一個頂,恰好是凌架在一汪清溪的上面,景色幽淡恬靜。

  南宮俊脫口讚道:「好地方,好極了,見居可見其人,你的這位姑姑一定是個很美很雅的人。」

  「這次你可說對了。姑姑不但美,而且性情嫻淑典雅,令人不覺而醉,我們姐妹中也有幾個不算醜的,可是我認為把每一個人的美集中起來,也抵不上姑姑的一分。」

  「這不是形容過甚了嗎?以大姐而言,就是國色天香。」

  「多謝讚美,小妹自信還不算太醜,但是跟姑姑在一起,就不算是什麼了,因為姑姑的美好像不是人間所有,言語難以形容,你看見就知道了。」

  來到竹林邊,離小樓只幾丈了,慕容婉道:「南宮兄,你在此稍等一下,我去通知姑姑一聲。」

  說著她一躍而起,像一隻火色的鳳凰般飄上了竹樓,卻發出一聲驚呼!

  南宮俊聽得微震,忙問道:「大姐,出了什麼事,你怎麼了!」

  慕容婉的聲音中充滿了驚惶:「我也不知道,但是這兒的確是出了事,姑姑不見了。」

  南宮俊忙也飛身掠上小樓,掀簾而進,但見一片凌亂,屋中原來陳列著一些雅致的竹製傢具,此刻都歪倒殘壞了!

  地上有著碎裂的琴,斷了的簫,好像是遭了一次有意的破壞,也好像是有兩個高手在這兒作過一次打鬥。

  因為竹枝編的牆上,陷著一個個的掌印,著掌處的竹枝都已碎成粉狀,可知發掌人功力之深。

  慕容婉在一邊發怔,顯然是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南宮俊倒是很小心地前後找了一遍才道:「大姐,這座止水:谷是否還有別的道路呢?」

  「沒有!我小時候,跟姐妹們在谷裡作遊戲玩過,我們也很—細心地找過,沒有道路了。」

  「這就奇怪了,此地顯然有人侵入過,跟你姑姑發生了衝突,經過一場力鬥後,發生了兩種可能!」

  「哪兩種可能呢?」

  「一是她不敵來人,被來人制住擄走了,另一個她技高一籌,把來人擊敗,追敵而去。」

  「那一定是後者的成分居多,我姑姑的一身武學,已臻化境,說她被人家制住,大概是不可能的。」

  「我希望是如你所說的,不過事情不能盡往好處想,如果你姑姑能格退來敵,追敵而去,接下來就產生一個問題,他們是從哪兒出去的!我還詳細地檢查了一下四周的竹林,發現只有靠路口的竹林有幾根細竹被碰斷了,顯系有人匆匆行過所致。」

  「那也可能呀!谷中別無通路,來敵當然就是從谷中進來的,然後再從谷口逃走,我姑姑就一直追了下去,這不是很合理嗎?」

  南宮俊輕輕歎道:「問題就在這一條路,山莊上的人平靜無事,根本不像是發生過事情的樣子,而止水谷通向外面,似乎非經過紅粉山莊不可!」

  慕容婉又陷入深思,忽而神色一震,道:「梁婆婆,那老婆子有問題,而且她住在石樑下面,究竟是怎麼一個情況,沒有一個人知道,若是她那兒有道路……」

  「如果她那兒有道路,來人顯然是從她那兒進來的,怎麼她沒有告訴你呢?」

  「那……一定是梁婆婆跟外敵串通好,而且人就是從她那兒放進來的,所以才不會驚動前面,對了!一定是這樣,難怪那老婆子今天的態度很不對勁,跟我逞蠻動起手來,平時絕沒有這個

  南宮俊道:「這個可能最接近事實,只是有一點你沒有想到,如果她與來敵串通,前來陷害你姑姑,而後來你姑姑又追。人從那兒離去,自然也知道了她背叛的事,還會容她在那兒嗎?」

  「那……也許是姑姑忙著追敵,一時沒工夫去理她……」

  「好吧!就算是如此,那麼她自己心裡也有數,你姑姑回來,一定饒不了她,她還會呆在那兒嗎?」

  慕容婉被他一連串的問題問倒了,著急地道:「南宮兄,那麼依你說又是怎麼回事呢?」

  「我的看法並不樂觀,令姑姑定是為人所制被擄而去,倒是你說梁老婆子與外敵串通的,可能不會錯,她把人放進來,挾持了你姑姑,又從那兒悄悄地離去,她才可以裝作沒事兒一般,又守在那兒。」

  慕容婉恨恨地道:「這個死老婆子,我非活活劈了她不可!」

  說著飛身向谷外行去,南宮俊忙追了上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5:37

  在石樑的這一端,他追上了慕容婉,道:「大姐,先平靜一下,把事情問清楚,我們現在需要的是真實的情況,萬萬不能動肝火,那老婆子也許是惟一的線索!」

  慕容婉這時已較冷靜了,一笑道:「我知道,你怕我殺了梁婆婆嗎?」

  「假如她真的犯了那些罪,殺她也不為過,但是,要把事情問個明白」

  「目前我們也只是猜測,並沒有確定是怎麼一回事,我怎產會動手就殺人呢?何況我就算真知道是她所為,也不會殺她的,說來你也許不相信,我率領紅粉姐妹闖蕩江湖幾年,卻還沒有殺過一個人。」

  「這個小弟倒是絕對相信。」

  「哦!你會相信?外面把我們紅粉金剛看成殺人不眨眼的女煞星,而你居然會相信我這個煞星頭兒沒傷過一條人命?」

  「是的,因為你習的化育神功是以仁和為主,如果一動殺機,功力就會不進而退,因此你也不會殺人的,像你跟那老婆子拚鬥時,如果你能夠把刀法使得凌厲一點,她就不敢與你硬較內力了,而且也不可能勝過你,正因為她知道你不會殺人,所以才把你逼在下風……」

  慕容婉歎了口氣道:「是的!我也在想,假如我的武功連梁婆婆都不如,姑姑也不會指定我來接掌紅粉山莊了,在紅粉姐妹中,我們前面五個人是由姑姑親自指點的,有時也叫梁婆婆陪我們喂招,我看得出連四妹都可以穩勝她而有餘。」

  「東方女俠的武功是可以制她於死地,而且不出三十招!」

  「可是,我的功力卻是五姐妹中最深的!」

  「這也沒錯,武功高低,並不以殺人為分的,東方女俠的武功近剛而烈,殺氣四盛,她跟字文雷走的是同一條路,只是限於理智稟賦,她不會強過宇文雷,而大姐若再假以時日,必可穩克宇文雷!」

  慕容婉歎道:「可是剛才若非南宮兄及時援手解圍,我就幾乎死在梁婆婆的刀下。」

  南宮俊道:「大姐不必為之一點而感到洩氣,那老婆子是深知你虛弱,所以一上來就用殺手對付,纏住了你的刀,硬逼你拚命,別的人卻未必知道你的虛實。」

  「這麼說來,凡是知道我虛實的人,都用那種方法來對付我,我可就一籌莫展了!」

  「那也不然,下一次你有了經驗,只要第一招不被人鎖住兵刃,硬拚內勁,你就不會輕易受制,吃一回虧,學一回乖,大姐是從未遇到過這種情形,致有此失,所以我知道你沒有殺過人!」

  慕容婉這才道:「幸得南宮兄深知虛實,一番開導,否則我真沒有勇氣再走江湖了,剛才我說一直在想這回事,不知是什麼出了岔子不對勁。」

  南宮俊道:「難道你姑姑沒有對你說這些嗎?」

  慕容婉道:「沒有,她只告訴我說別輕易出手,不可殺人,所以紅粉姐妹在外面行走,雖然殺死過不少窮凶極惡之徒,卻都不是我動的手,連出手的機會都很少輪到我。」

  南宮俊道:「東佛武學,既雜且偏,人只能擇一而精,所以,要你們三十六姐妹一起行動,就是為了要互相配合彌補所缺……」

  說著兩人過了石樑,但是先前梁婆婆坐倒之處卻不見人影。

  慕容婉詫然道:「奇怪,難道是她自己走開了?」

  南宮俊道:「不可能,因為她所習的武功太毒,小弟為了廢除她的功夫,用的是有限時間穴的手法,不到兩個時辰,絕對無法衝開穴道而行動。」

  「會不會有人代她解開穴道呢?」

  「小弟用的是隔空閉穴,勁發於內,外力不及,誰也解不開。」

  「那麼,她到哪兒去了?」

  「會不會是莊中的人看見她坐在地上,把她抬到莊中去了?大姐去問問看!」

  「不必!這是絕無可能的,我說過了,後面這片地方是禁地,在紅粉列名的姐妹中,也只有前五名才可以來到,而莊中現有的都未經列名的人,連後山的谷口都不准到,更別說是到這兒了。」

  「那就是有外人來到了。」

  「不會是從山莊那邊來的,否則早就有警號了,離開山莊四十里,對一般江湖人而言,等於已進人禁地,只要有人擅入,烽煙立起。」

  「烽煙?難道這兒還像古人報警一般,設下了烽火台?」

  「那倒不是,只有山居人家,煮飯飲茶而起的炊煙,十分自然,除了我們之外,誰都不會注意的。」

  「這倒是很新鮮,不過我們平時煮飯炊茶,也會冒煙的……」

  「報警時用的薪料不同,平時用茅草,有警時則燃枯松枝,一望即知。」

  「要是在半夜呢?炊煙不是看不見嗎?」

  「不會的,山口有家燒石灰的窟洞,終年煙火不滅,而且報警時另有記號……」

  她沒有說明是什麼樣的記號,南宮俊也不便問,因為這是人家門戶中的秘密,不過他對這種巧妙的佈置,心中一則很佩服,一則是為了好奇,總想找出些破綻來,正在思索時,慕容婉像是已經料到了,又加以說明道:「這是我一個人定下的方法,在山莊中也只有幾個人看得懂,所以梁婆婆即使與外人串通,也不可能把秘密洩漏出去,避過我們的監視。」

  南宮俊倒是一震道:「大姐的思慮周密極了。」

  慕容婉道:「可以這麼說,因此梁婆婆如果與外人串通,必然是另外有通路,而且不是我們進來時的通路。」

  「有這可能嗎?」

  「據小妹所知道是有可能的,因為她常年不下山,山莊中的人有些根本就沒見到過她,可是她經常在姑姑那兒供應一些時蔬果等物。可見她一定另有通道到外面去!」

  「這個……大姐可曾問過令姑?」

  「沒有,姑姑對我職權分得很清楚,山莊中的事,我有全權,不受任何干擾,姑姑考察勤惰,也只是對我一個人交代,山谷中的事,我也不去過問。」

  「一地而有二主,各司其令,這就難免會有弊端了。」

  慕容婉默默無言,顯然的,她也為這個問題困擾過,良久才歎道:「梁婆婆是跟隨姑姑在這兒開天闢地的老人,有些事我也管不到,就是她在石樑下的住所是怎麼個樣子我也從沒有去過,我們各管各的。」

  「現在谷內出了事就不能各管各的了,我想問題一定在她那兒!」

  「是的,因此我想請南宮兄下去察看一番。」

  「怎麼,大姐難道不想去看看?」

  「是的,我們都受到誓言的約束,凡是莊中的姐妹,不准到石樑下面去的!」

  「事急從權,不能拘泥於小節。」

  「不!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紅粉山莊還在,紀律就必須維持,我還要率領紅粉姐妹,就不能夠自違紀律;這是姑姑交代過的。」

  「那我下去行嗎?」

  「南宮兄不是山莊中人,任何約束對你都沒有效,自然是可以的。」

  「好!那我下去看看,若有發現,我再上來告訴大姐。」

  「謝謝南宮兄,有勞了!不過南宮兄也該小心,假如真有人潛入,很可能就在下面,如果有什麼危險,就請發出通知,小妹帶人前來支援。」

  說著遞給他一個流星火炮道:「這是小妹自製的告急星火,用時把外面的蠟殼捏碎,擲向空中,就有五色煙火升起,可拔高數十丈,十里之內都看得見。」

  南宮俊把火炮接過收好,就走到石樑中段,也就是先前梁婆婆上來的地方。

  虛點了一下石級,他飄身向下落去,大約降下二十多丈時,聽見有淙淙的流泉聲,就在石側腳下,再降下十餘丈,眼前景色居然豁然開朗。

  原來這氤氳的霧氣,只是在頭頂上蒸騰成幕,而且也只有那一塊地方,剛好霧氣由峽谷中噴流而出,洩聚在那一堆,只要走離那一帶,就全不受雲霧遮掩了。

  由山壁上掛下一道飛瀑,落在一個十多丈見方的小圓潭中,然後又變成了一道緩緩的河流,由兩山合成的峽谷中再穿出去。群山一水,就隔成了這麼一片很奇妙的山中的盆地。

  空間不過三四畝,卻頗有章法,而且在水潭旁邊,居然還有一顆頗為精緻的小紅樓,紅磚為牆,紅瓦為頂。

  南宮俊看得頗為奇怪,心想那個老婆子倒是好興致,居然在這絕中建下這麼一座精美的雅捨,當真是閒著無聊了。

  慢慢地踱近了那座小樓。南宮俊更奇怪了,因為他看得更為詳細了。這棟小樓的建設不但精雅,而且也十分華美,畫欄雕柱,珠簾低垂,竟像是大家閨秀住的地方,小樓周圍種著很多花,而且都是很珍貴濃艷的花。

  南宮俊倒是個守禮的人,他到了小樓前,還先咳嗽兩聲,看無人招呼才拉開喉嚨道:「裡面有人沒有?」

  連問兩聲,沒聽到人回答,他才推門而人,裡面的陳設也極為精美,錦繡羅綺,書案琴幾,妝台上有著牙梳銅境,以及一些女子化妝用的脂粉之類。

  屋中也氤氳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這是間女子的居室不錯,但絕不是那個看守谷中石樑通路的梁婆子的住所。

  這些裝飾,衣著,都不是一個老婦人所用的。南宮俊在樓上沒找到人,重又下樓,在旁邊又看到一間小屋。判斷那才是梁老婆子所居之處。那兒的用具雖不見陳舊,但是色調簡陋,而且還有著幾件老婦人的衣服。

  這證明那個梁老婆子不但是看守著石樑而且也看著這一棟雅樓。

  那麼,這雅樓的主人又是誰呢?

  那必然是一個妙齡少婦的妝樓,因為樓中的陳設,以及所有的香料,再加上壁問的字畫,都是一個極解風情的少婦所用。

  南宮俊想了一下,才判斷這谷中雅樓的少婦,也同樣的是慕容婉所說的姑姑。

  她在上面的止水谷中,表現的是一副隱者的面目,但人終究是人,她還是需要另一種生活的,所以在這兒又設了一個生活的天地。

  因此止水谷才需要如此神秘,紅粉山莊設了那麼多的禁例,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她在那些女孩子的面前,必須要擺出一副苦修者的姿態,對那些女孩子,也作了同樣的要求。

  對於這種雙重面目的表現,南宮俊的感受並不覺奇怪,反而認為這是合理的,這才跟他所瞭解的相吻合,假如那位谷主真是在過著避世苦修的生活,倒是反常的。

  南宮俊一面在樓中尋找著,一面在心中判斷著,關於對那位止水谷主的瞭解,是已經夠了,他要找出另外一些疑點的答案。

  首先就是谷主的失蹤,是出於人為,還是出於故佈的疑陣。

  因為這是個很大的關鍵。

  雖然在上面的止水谷中,他見到的是一片凌亂的情形,好像是主人受到了突然的侵襲一般,但是南宮俊也發現那些凌亂中有著一點破綻。

  那些破綻必須用心去想才會發現的,那就是谷中的凌亂,雖然看似遭到了很大的破壞,但是這種破壞只是屬於感覺上的,其實損壞的東西並不多,只是把東西搬個地方,變換了秩序而已。

  例如那具焦尾桐琴,從幾上搬到了地下,而且斜合在地上,看來好似被人摔下去的,但是南宮俊從地上把它拾起來,才發現它絲毫無損。

  這是一具很名貴的琴,但也很脆弱,輕輕地碰上一下也可能造成損壞的,因此如果是從高高的琴架上摔落下來,多少也該有些破損才是,但是並沒有。

  其他還有一些非常名貴的古物,也都差不多,都只是被搬離了原來的位置,放在不適當的地方,而且以不適當的姿態擺放著,卻沒有任何損毀。

  當然也有一些東西是真正的破壞了,但那只是些很通常,容易補充的東西。

  如果是外人而造成的破損,至少不可能經過選擇後再行斟酌加以毀壞或保留的。但是南宮俊沒有說出他的感覺。

  他可以看出,慕容婉對這位姑姑是非常尊重與愛戴的,不可能相信他的推斷,而他也不願意去破壞她心中的偶像,再說那也需要實據的。

  找了一下,什麼也沒有發現,南宮俊出了屋子,又在周圍探索著,也沒什麼發現,於是他就到水潭的旁邊來看了。

  潭水清澈,雖然還很深,卻可以一直看到水底下,似乎有些什麼東西在水中搖晃著,那是一塊布狀的碎片,南宮俊順手在潭畔找到了一根竹竿,從水中撈起了那塊布片!

  沒什麼出奇,只是一塊黑色的夏布,有著針線的痕跡,而且像是半隻袖子。

  布上有著一道割痕,卻使南宮俊為之一震,梁婆婆跟慕容婉動手時,他記得慕容婉曾經一刀割過,在梁婆婆的衣袖上劃了道口子,就是這麼長,而且梁婆婆穿的衣服也是這個顏色,再者這布片雖在水中被浸了一下,還帶著一點新鮮的血漬。

  那表示是被人連手一起砍下來的,也意味著梁婆婆已經被人殺死了,棄屍河中被水沖走了,只有這只衣袖,因為被石頭掛住了,沒有沖走。

  很明顯的是有人上去,把這點了穴道、廢了武功的梁婆婆搬到下面來殺死,棄屍在潭中,而後那人才離去。

  那個人是誰,又如何離去的呢?

  南宮俊一面思索,一面用竹竿在水中翻弄著,又有很多發現!

  那只是一些東西,那是婦女們頭上或手上的飾物,像頭簪、珠花、手鐲之類的東西,有些是銀的,已經發了黑,有些雖是玉石翡翠之類,但是上面已經長了青苔,證明在水底已經很久了。

  這些東西為什麼會沉在潭底呢?

  南宮俊想了一下後,心中忽然憤怒起來了,這每一件飾物,很可能就是一條冤魂,紅粉山莊上屈死的冤魂。

  慕容婉說過,有想逃走而被抓回來的女孩子以及犯了錯的女孩子,都不再留在山莊。

  慕容婉說是由梁婆婆送回家去了,原來是都到了這兒,都被殺死了。

  她們的頭腦可能被剜出來,作為梁婆婆練腐屍氣之用,屍體則一樣地被拋進潭中,隨水流出去,因為那些飾物較重,才沒有被沖走。

  這雖是推斷,但是卻很接近事實,現在只剩一個問題,看這兒的一切陳設佈置,都是由外面運進來的,而且絕不是經由紅粉山莊運進來的,那就一定另有通路。

  可是這兒找不到第二條路。

  南宮俊沒有仔細逐步地去搜索,去找所謂秘密通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為這兒有很多東西都很龐大,像那張牙床,那架紫檀木妝台,都不可能拆開來到這兒再裝的,因此這兒一定有一條很寬大的通道,可以容車馬通過的。

  但是四面絕壁,怎麼會有那麼寬的路呢?

  南宮俊一面想著,一面用手中拿著的竹竿在石壁上敲著,忽然,他停止了敲擊,似乎有所發現了。

  不過他的發現不是在石壁上,而是在竹竿上。

  這是一枝粗可盈握的細長竹竿,雖然已斷了一截,但還有兩丈多長,竹質很堅韌,一頭還削得很尖,那是河上的船家們用來撐船的竹竿。

  這麼一根東西,在此地出現就很離奇了,除非這兒也有船。

  他看看水潭,又去比了一下水道的寬度,發現足可容一般中型木船的出入,於是這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船已經被人駛了出去,所以不見了影子。

  一切都有了答案,他不再逗留了,又飛身到了石樑上,走出谷口,慕容婉帶了幾個女孩子正焦急地守在那兒。

  見了他立刻迎了下來,道:「南宮兄,有什麼發現沒有?」

  南宮俊道:「先說說山莊中有沒有動靜?」

  「沒有,什麼都沒有發生,也沒有外人進入到附近十里之內過。」

  「你能肯定不會有疏漏嗎?」

  「是的,絕對肯定,那兒的佈防之密,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過的,因為守值的人都認識我,所以沒有行動,否則剛一靠近,立刻就會受到阻止了。」

  南宮俊道:「好,那就證實我的第二個推測了,大姐!你這裡有沒有一份附近的山川形勢圖紙?」

  慕容婉道:「有的!凡是江南的大城要邑以及附近的鄉鎮,都有詳細的圖紙,這樣我們的行動才能準確迅速。」

  南宮俊道:「我要看一下,然後才能答覆你發生了什麼事。」

  慕容婉把南宮俊帶到一所草堂裡面,陳設雅靜,一塵不染,屋中只有一榻一幾。

  她從屋角的架子上拿下一個卷軸,攤在幾上道:「南宮兄,很抱歉,小妹這屋子從沒有外人前來,所以未備桌椅,只有麻煩你席地而坐了。」

  南宮俊道:「這就是大姐的居室?」

  慕容婉笑笑道:「是的,太簡陋了!」

  南宮俊道:「簡陋倒未必,因為這兒四壁雖舊,但典雅得很,只是太素淨了,不像是個年輕女孩子的閨房!」

  慕容婉笑道:「紅粉山莊中要像樣的閨房,只有一所。」

  南宮俊忙道:「是哪一所?」

  他以為慕容婉說的是底下的那一棟小樓,就證明她是知道一點內情的。

  慕容婉笑笑道:「是四妹東方倩住的那一間,但是也不過比我多了一面妝鏡跟幾樣脂粉之類的東西,實際上也高明不了多少。」

  南宮俊哦了一聲,有點兒失望,但也有點兒高興。

  失望的是並沒有如他所想,高興的也是沒有如他的所想,因為他不希望慕容婉也成了一個具有雙重性格的人。

  慕容婉卻迭聲追問石樑下的發現。

  南宮俊道:「我只是根據我的所見,作了判斷,未必會確實,最好是大姐自己下去看看,知道的可能會比我多一點!」

  慕容婉堅決地道:「不!姑姑既然禁止我們到下面去,我就不該前去,因此我相信南宮俊的判斷。」

  南宮俊歎口氣:「你好像對你姑姑十分愛戴與尊敬!」

  「是的,姑姑造就了我們,教會了我們武功,撫育我們長大,並為我們置下了一片事業,我應該對她感激的!再說姑姑這樣為我們操心,對我們卻一無所求。」

  「你對你姑姑瞭解有多少?」

  「不多,但已經夠了,姑姑對我們的要求或許嚴格一點,可是她的要求全是為我們好,她對我們的教導更是正直無私,雖然她說過,她的武功不是正統,容易導人入邪道,但是只要嚴加督促,仍然可守正不偏,所以對我們的要求嚴了一點兒,也是怕我們流人偏途的緣故。」

  南宮俊聽了她這番話,倒是無法再說那位姑姑的壞話了,事實上,這些要求是絕對正確的。

  慕容婉又道:「她對我們姐妹的管束極嚴,尤其是一些逃出去的人,有時追了回去,有時追不回來,對追不回來的人,她下令格殺無赦,因為她說受不了此地清修生活磨練的人,本性一定不好,有了那身武功,必將用以為惡,事實上證明也是正確的,有一個姐妹逃出去,半年都未能追回。結果打聽她潛入一處山寨落草為寇,荒淫嗜殺,聲名狼藉,我們出動了三次,才圍住了她,由四妹加以格殺,因此我相信姑姑對紅粉姐妹的要求嚴格,絕對是有道理的!」

  南宮俊道:「可是,她不能要你們永遠這樣子生活下去,一個人的責任……」

  慕容婉道:「姑姑也沒有說要我們永遠這個樣子下去,她說過了,能夠在武功上升人三十六金剛姐妹之列,在十年內如果沒有大過,不脫離大家,仍然能恪守紀律就可以自由離去,嫁人也好,做什麼也好,因為十年之後,心性已定,大概不會再受到外力的影響而變壞了……」

  「有沒有這種例子呢?」

  「還沒有,因為紅粉姐妹出道才六年,而且在這六年中,更替的人已不少,除了前五名姐妹外,幾乎全動過了。」

  「她們是為了什麼而被替換的呢?」

  「很多原因,不一而足,大部分是武功不好,在交手時被人殺傷而死。」

  「江湖上傳說你們紅粉姐妹似乎無往而不勝,從無死傷呀!」

  「那是渲染過甚,不過也有個緣故,就是殺傷我們姐妹的人,本身也沒有能活下去,死在我們姐妹手中,而我們在離去時,把自己的死傷姐妹都帶走了,沒有留下痕跡,所以鮮為人知。」

  「還有一些人呢?」

  「那就是屢犯過錯,或者是心志不堅的。」

  「那些人怎麼了?」

  慕容婉遲疑片刻才道:「這我也不清楚,因為她們每半年要接受一次心性的測試,測試的方式因人而異,都是考驗一個人的定力,被淘汰的從此不知下落。」

  南宮俊沉聲道:「我倒知道她們的下落!」

  慕容婉道:「小妹倒不想知道,姑姑說遣送她們回去了,小妹就如此相信。」

  南宮俊道:「事實上,她們並沒有回去!」

  慕容婉歎口氣道:「我也略可以想到她們並沒有回去,因為她們回去後,絕不可能安分守己的,紅粉姐妹如果把持不住自己,必將成為人間之害,與其將來去清理門戶,不如預為之計。」

  南宮俊道:「一個人手裡拿一包砒霜可不犯罪,除非他把這砒霜拿來毒死人,才需要抵命,在未曾犯錯失之前,先受懲罰,這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慕容婉莊容道:「不!這不是除害,是防患於未然,正如我們在草裡看到一條毒蛇,雖然它沒有咬到我,我也將它殺死,因為我知道它必然對人有害。」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6:23

第 八 章 撲朔迷離


  南宮俊無以回答,他心中雖覺不以為然,但是卻沒有理由去駁對方,尤其是他對紅粉山莊的武功來源知道得很清楚,慕容婉說防患於未然,也是很合理的,她們的武學偏近於邪歧,只要一個不慎,就會把人導人邪惡。

  想了一下,南宮俊才說道:「下面……」

  慕容婉道:「關於下面的情形,南宮兄不必細說,姑姑不准我們任何一人下去,必然是有原因的,所以,小妹也不想知道。」

  南宮俊輕歎道:「好吧!梁婆婆的一角衣袖在下面的小潭中,多半是人為所殺後,棄屍潭中所留下來的。」

  慕容婉哦了聲道:「我姑姑呢?」

  南宮俊道:「沒看見,也沒任何跡象,不過從梁婆婆所留下的跡象看,來人是從下面出去是沒有錯,而且是由水道出去的。」

  慕容婉道:「水道出去,那一定是繞過前山,由另一個方向走出去了。」

  南宮俊道:「是的,據我的判斷,是從這個方向前去的可能性極大,因為這兒有條河,源自山中,卻與紅粉山莊的正好斜了個方向,所以出入都能不被你們偵知。」

  慕容婉道:「是的,一定沒有錯,那麼姑姑如果被人擄去,也一定是走這個方向!」

  她盤算一下又道:「我們立刻出發,很可能還追得上,而且經那兒拐一下,只多繞兩百多里路,對南宮兄的十日之約,不會耽誤很久的。」

  南宮俊微笑道:「大姐還記得我的十日之約,可知道已經過去幾天了?」

  慕容婉道:「自然記得,已經過了四天,還有六日的時間。」

  南宮俊道:「我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慕容婉微笑道:「但是南宮兄好像胸有成竹,一點都不急,大概最後一兩天之內,一定可以得正確消息。」

  「哦!大姐何以會知道呢?」

  「因為你毀了天地雙殘的八成武功,就是要留下一點線索,以方便別人追蹤下去。」

  「別人!小弟只有一個人出來……」

  「但是南宮兄卻知道在彭奇那兒鬧過事後,你們南宮家的人一定不會坐視,也一定會有人盯住了你的行蹤,替你去注意那些該注意的事!」

  南宮俊笑說道:「大姐的確高明。」

  「小妹並不是高明,而是不久之前,接獲了報告,說天地雙殘走去的方向,似乎有幾個人躡在他們後面……」

  「大姐也不差呀,你們的人也躡下去了。」

  慕容婉道:「小妹在外打聽消息的人武功不行,不足以擔任那等工作,所以小妹他們躡住另一批人就行了。」

  「另一批人?還有哪一批人?」

  「南宮兄真健忘,自然是躡在天地雙殘後面,府上南宮世家的人呀!」

  「小弟可沒這麼想,那批人不見得……」

  「落地追風劍客丁大元總不會是別家的人吧!」

  南宮俊神色一喜,道:「我丁大叔來了?」

  「我的人只認出他來,看見他躡在天地雙殘後面。」

  「那一定是楊公直找上了他,隨即趕了來的,丁大叔是我家的智囊,武功高不說,機智過人,南宮家的事他一肩挑了大部分去,是我奶奶最倚重的一個人,有他來了,相信必定能夠摸出個線索頭緒來的。」

  慕容婉手指著地圖道:「假如南宮兄的判斷不錯的話,這件事就有點意思了,因為丁大俠追蹤天地雙殘進了這兒,而我姑姑被人劫擄的路線也是指向這裡,可能這件事跟橫江一窩蜂也有關連。」

  「你姑姑如果出了事,必然跟宇文雷有關,因為他跟你姑姑的武功都是一個路子來源,對了!你姑姑叫什麼名字?」

  慕容婉搖頭苦笑道:「不知道,我們一直叫姑姑,從來也沒問過她名字,不過據說我姑姑從未在江湖上走動過,也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南宮兄問這幹嗎?」

  「我要知道她是四個人中的哪一個。」

  「四個人中的一個,是哪四個人?」

  「這四個人都是名不見經傳,而且他們即使在江湖上活動,也不一定用的是假名,所以我說出來,你也不會知道。」

  「說不定小妹可以有一點蛛絲馬跡可循。」

  「很抱歉,大姐!小弟有約束不能洩露他們的名字,否則早就告訴你了!」

  「那是小妹冒昧,小妹本不該問的,南宮兄,我姑姑是四個人中的哪一個很有關係嗎?對不起,這又是不該問的。」

  「不!這個問題小弟倒可以答覆,你姑姑是四個人的哪一個可以說沒關係,也可以說很有關係!」

  「這話是怎麼說呢?」

  「這就是說,她如果說是四個人中的前兩個,那就很糟了,只要她的行為中有一點違背道義的地方,我都要為東佛清理一下門戶,如果是後兩個,則還有三個機會,也就是說,她能夠犯三次錯,在第四次時,我才出手懲戒……」

  「南宮兄,你說你不是東佛門下。」

  「的確不是,不過我有為東佛清理門戶的責任,好了!我的話只能說到這兒。」

  「不管我姑姑是屬於哪一個名字,她的行為一直遵守著武林道義,而且還要我們為之推廣維護……」

  「是的!我說沒關係了也是在此。」

  「那宇文雷是四個人中的一個嗎?」

  「不是!名單中沒有他,而且,年齡也不對,因為那四個都是五十歲以上的人。」

  「那也不可能是我姑姑,姑姑年紀看起來不會比宇文雷大多少。」

  「東佛武學廣傳而雜,亦正亦邪,旁門左道之學,兼收並蓄,所以從外表上看來,並不能確定其年紀大小,因為其中有些功夫具有駐顏保容之功,即使到了六七十歲,看起來也只是三十上下。」

  「那宇文雷的年齡何以就能看出不是呢?」

  「這又不同,四個人中只有一個男的,在二十年前,就是五十歲了,駐顏只能使一個人容顏不變蒼老,卻無法返老還童,所以我確定他不是!」

  慕容婉不禁默然長久才道:「南宮兄,我不知道姑姑究竟是誰,但是我……」

  南宮俊道:「大姐,這件事你可插不了手,不管是我將會如何對你姑姑,都與你無關,我相信她也告訴過你……」

  慕容婉低頭道:「是的,我姑姑說過,找到了她指定的人只帶來見她就是了。」

  南宮俊一笑道:「這就是了,她既然叫你不必插手,甚至於也不要知道她將來人如何,你就應該聽她的。」

  慕容婉遲疑地道:「可是這養育授權之恩,小妹又怎能忘記呢?」

  南宮俊微微一笑道:「世人言孝,每每在下面加個順字,可見順才是孝道中最重要的一點,大姐!雖是疏不間親,交淺不便言深,但以小弟之見,你還是聽她的話好,她這麼做,自然有她的用意。」

  慕容婉略略思索了一下才道:「好了!南宮兄,你的話很對,我們就從這兒繞過山去,既是一切跡象都顯示在這兒有異動,我想立發急召,叫其他姐妹也趕了去。」

  「這當然是很好的,可是如果在此地能找到一些渡水的用具……」

  「很抱歉,恐怕很難,紅粉山莊中怎會有渡水的用具呢?』」

  「我不是要船,可是我看到有很多大茅竹,只要截下幾株捆紮起來……」

  「也沒有法子,因為沒有水道可通。」

  「有的!我在底下看見有一條水道,如果從圖上看,趁水而出,比繞過去省了十倍的距離。」

  「不管有多近,那也是過去的事了,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這是怎麼說的?」

  「姑姑交代過的,只要她離開了止水谷,第一件事就要我截斷石樑,封閉止水谷。」

  「截斷石樑,那談何容易,這石樑是連根而生,要多大的工程才能截斷它!」

  「我不知道姑姑當年費了多大工程,但是我封閉起來,只要舉手之勢,南宮兄如若不信,可以再去看看,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你什麼時候封閉的?」

  「就在南宮兄上來之後,小妹鵠立的地方有個秘密的機關,只要按下去,在半個時辰內,石樑會自動震斷沉落,形成斷崖!」

  「有這回事嗎?」

  「姑姑這麼說的,這件事,她只交代了我一個人,連梁婆婆都不知道,但是她告訴我務必要執行,一旦確定她不在谷中,不管是哪一種情形下,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這個……」

  南宮俊不禁一震,他雖然沒有去察看,但相信一定是事實,很顯然的,這個命令是不願人家見到底下的屋子,以及屋子的種種。

  「本來我應該在南宮兄下去的時候按制的,因為我問過姑姑說是否要通知梁婆婆,姑姑說絕對不能讓她知道,要連她一起封閉在內的,凡是到過谷底的人,都必須封閉在內。」

  「那大姐為什麼不執行你姑姑的命令呢?」

  慕容婉輕歎一聲道:「姑姑可能沒有想到現在的情況,她說如此做,才能夠保全我紅粉山莊,但南宮世家豈會干休,紅粉山莊更不足以與南宮世家為抗,那時反而促成紅粉山莊的毀滅了,所以小妹思之再三……」

  南宮俊歎口氣道:「大姐,可見世事必須通權達變,不能一味墨守成規……」

  慕容婉道:「小妹並沒有違背規定,因為南宮兄是姑姑指定要見的人,在沒有見到姑姑之前,小妹自然不能讓南宮兄有任何意外,再說,南宮兄到谷底去證實姑姑是否離去,在沒有得到確證之前,小妹不能魯莽行事!」

  南宮俊不禁默然。

  慕容婉再度沉聲道:「小妹如此說明,甚至不怕得罪南宮兄,只是為了向南宮兄證明小妹對姑姑的每一句話,都將忠實地遵守。」

  南宮俊笑道:「大姐做得很對,以你們所受的恩惠而言,對你姑姑自然是應該好好地報答她。」

  慕容婉道:「不但小妹一人如此,凡我紅粉姐妹,每個人都對姑姑忠貞不二。」

  南宮俊道:「大姐的意思是說,如果有對你們姑姑不利,紅粉姐妹將以全力去對付那個人了?」

  慕容婉點點頭道:「不錯!小妹正是這個意思,飲水當思源,沒有姑姑,就不會有我們紅粉姐妹,因此我們就是為了姑姑而賠上這條命也是應該的。」

  南宮俊聽了輕輕一歎,默默無言,心中頻為感慨:東佛武學有點邪氣,容易引人人魔道,看來的確不錯。

  這個慕容婉本來是他認為最正常的一個,但是突然之間,好像變得固執而蠻橫不講理起來,不過他只是心中如此想,口中卻不再說什麼,只是道:「大姐說得很對,飲水思源,若是忘了根本,那就不能算人了,看谷中的跡象,你姑姑好像被人挾持而去的成分居多,我們應該快點去解救她才是。」

  慕容婉道:「去是一定要去的,但不必急在一時,谷中生變,小妹至少也得將山莊中的事情再作一番安排,南宮兄能否在這兒屈駕小留半日呢?」

  南宮俊道:「當然可以,小弟本來就沒有急事,全憑大姐裁處就是。」

  慕容婉道:「小妹立刻命人送茶水點心酒飯前來,委屈南宮兄久等了。」

  她告辭出門而去,沒多久,就有兩名小女孩子,長得一模一樣,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穿了一身紅色衣襖,前面一彎劉海,後面還紮了兩條辮子,紅紅的臉,大眼睛,十分可愛,她倆一人端了一個盤子,一個盤中放著一盅香茗,另一個則提了一個竹蔑編的食盒,笑嘻嘻地一跳一蹦進來。

  那個獻茶的女孩首先把茶放在他面前,含笑道:「公子,我叫雙雙,她叫翩翩,大姐叫我們來侍候你的,請用茶。」

  翩翩則打開食盒,搬出四樣點心,放在南宮俊面前笑道:「公子,廚房裡正在準備酒菜,怕你肚子餓了,先用些點心,墊個底吧,東西雖不好,可是很新鮮。」

  那是一碟桂花酥糖,另外兩碟則是蒸的小面果子,做成各種花瓣的式樣,氣味香郁撲鼻。更難得的是花色不但繁多,而且形狀酷肖,連色澤都很相像,幾可亂真。

  南宮俊每樣嘗了一口才道:「好!好極了,大內御廚,恐怕也做不出這等的手藝來,是哪一位高手做的?」

  翩翩嘻嘻地笑,雙雙輕打她一下,道:「不許沒規矩,公子是為了客氣才誇了一句,並不見得真好!」

  南宮俊笑道:「原來就是你做的,了不起!了不起!我不是虛誇,的確是好,我是個很挑嘴的人,江南名廚,我差不多全都領略過了,但是像這麼精妙的手藝,以及如此可口美味,今天才初次領略。」

  翩翩高興地道:「真的?公子,可不興騙我。」

  「怎麼會呢!再說我也不能騙你們小孩子,好就是好。」

  翩翩卻又不樂意地嘟著嘴道:「公子,人家都十六歲了,怎麼還是小孩子!」

  「哦!你有十六歲了,這倒看不出,我還以為你們不過十三四歲。」

  這是南宮俊故意跟她們開玩笑的,其實這兩個女孩子看上去雖是稚氣未脫,但身材高,而且發育完全,說十七八也有人相信的。

  哪知這個小玩笑卻使得兩個女孩子都非常失望,雙雙鬱鬱地問道:「公子,我們看起來真是只有那麼小,外面的女孩子到十六歲是不是已經很大很大了?」

  南宮俊嗯了一聲,道:「不錯,江南的女孩子成長得快,一般女孩子嫁得早,十六歲已經做母親了。」

  兩個女孩子臉上紅了一紅,翩翩低聲問道:「公子,要怎樣才能做母親?」

  南宮俊做夢也沒有想到她會問出這句話的,自己倒窘了滿臉通紅,訥訥地道:「這個……這個……你們問這個幹嗎?」

  雙雙很誠懇地道:「我們從來也沒有到過外面,因為莊子裡就是我們兩個人的年紀最小,一直要受別人的欺侮,別人不願做的事,都推到我們頭上來,我向大姐告訴,大姐總是說:你們小,該讓著別人一點。」

  南宮俊道:「這倒是正經話。」

  翩翩嘟著嘴道:「讓她們一點也無所謂,最氣人的是幾個後來才進谷的,武功不如我們,入谷比我們晚,照山莊的規矩,她們應該聽我們才對,可是她們也神氣地爬到我們的頭上,指使我們做這做那的,跟她們頂兩句,她們開口就罵我們小鬼,說她們的女兒也比我們大……」

  南宮俊忍不住笑道:「不錯,我也看見過三十六姐妹中有幾個都已經是中年婦人了,她們如果是有女兒,確比你們大。」

  雙雙道:「更氣人的是她們人谷時,武功平平,可是過了兩年,居然就超過我們,進步實在快,我向她們請教原因,她們總是說,她們嫁過人,生過孩子,做了母親,所以進步神速……」

  南宮俊哦了一聲,道:「她們修練的是奼女寒魄神功,所以才會速成。」

  翩翩叫了起來道:「不錯,我看過她們練功的經典,叫什麼奼女篇,跟我們的玉女篇不一樣!」

  南宮俊道:「是不一樣,不過她們雖然速成,卻成就有限,不如你們的底子扎實,根基穩,成就也無限……你們看三十六位列名的金剛姐妹,列在前幾名的都是修習玉女心功的,而且三十—六位列名人數之中,也以修習玉女篇的居大多數。」

  翩翩歎口氣,道:「大姐也是這麼說,可是我們真憋死了,三十六列名的姐妹分為兩班,我們玉女篇上的姐妹,只能由前二十名上補缺,不知道哪一天才輪到呢,我真想早點出去。」

  南宮俊輕歎道:「傻孩子,在這兒度神仙般的歲月多好,要出去幹嗎?」

  翩翩道:「在裡面太無聊,像這百花珍果,我是沒事兒才想出花樣來打發時間的,所以公子,請你告訴我,要怎樣才能做母親好不好?這樣我能早點出去。」

  南宮俊又好氣又好笑地道:「別胡說,如果給大姐聽見了,不打你們嘴巴才怪。」

  兩個女孩子聽了都一伸舌頭,雙雙輕聲道:「公子,你說得真對,上次我向大姐問了這麼一句,挨了一嘴巴不說,還罰做三天苦工,這件事是不是很壞?」

  南宮俊無可奈何地點點頭,說道:「是的……」

  翩翩卻哼了一聲道:「我才不信呢,假如真的是壞事,為什麼又允許那些做母親的人入谷呢?紅粉山莊擇人很嚴,絕不會要個壞人進來的。」

  南宮俊歎口氣道:「這雖不是件壞事,卻不是一個女孩子該問的,所以你以後也別再問了,免得給人笑話!」

  兩個女孩子倒不再問,南宮俊這才吁了一口氣,端起茶來喝一口,清香撲鼻,入口沁芳,忍不住讚道:「好茶!」

  這下子可輪到雙雙高興了,得意地道:「茶葉是我摘下來,自己焙制的,大姐說我的手藝很高,只是數量太少了,除了大姐之外,只有姑姑才能吃得到。」

  「哦!你們也能見到姑姑?」

  雙雙笑道:「是的,大姐在的時候,我們侍奉大姐,大姐出去的時候,我們就上止水谷侍奉姑姑。」

  「你們跟姑姑也很接近了?」

  「是的,只是姑姑要我們別告訴大姐,免得她聽了不高興。因為大姐規定很嚴,除了前五位姐姐,誰都不准進入止水谷。所以只有等大姐不在的時候,才讓梁婆婆叫我們進去。」

  南宮俊道:「是到後面的竹樓,還是石樑下……」

  翩翩怔了一怔,說道:「公子到過石樑下……」

  南宮俊笑笑道:「當然去過!」

  雙雙道:「那我們也實說了吧,兩個地方我們都去過,因為姑姑有時在上面品茗彈琴,有時在底下飲酒取樂,我會烹茶,翩翩會做菜,都是姑姑很喜歡的事。」

  南宮俊道:「姑姑在飲酒取樂時,也是一個人嗎?」

  翩翩想了一下才道:「不!不止一個人,還有一些人,乘了船進來的。」

  南宮俊道:「那是些什麼人?」

  翩翩道:「這就不知道了,那些人無名無姓,姑姑都用幾郎幾娘稱呼他們!」

  南宮俊道:「都是年輕人?」

  雙雙笑道:「是的,都是年輕人,長得也很俊秀,只是跟公子一比起來就差太多了。」

  南宮俊笑道:「你們這兩個小鬼奉承人的本事也不小,當面就給我戴起高帽子來了。」

  雙雙很認真地道:「是真的,那些男男女女,雖然都長得不錯,可是一個個不知怎麼,看起來就會給人一些不順眼的感覺……」

  南宮俊點點頭,好像這一切都在他意料中,並不感到驚奇,只是繼續問道:「他們跟姑姑很熟嗎?」

  「很熟,好像他們都是跟姑姑學過武功,像紅粉姐妹一樣,只是他們稱呼姑姑叫娘。」

  「叫娘?」

  南宮俊對這點極為詫然。

  但雙雙卻笑說道:「他們只是習慣了如此稱呼,並不是姑姑的孩子,姑姑只有一子一女,也是同胎雙生的,一個叫管天龍,一個叫管天女,總共只來了一次,那才是姑姑的孩子。姑姑很喜歡他們,可是他們對姑姑卻很不孝順,姑姑每次都問起他們兄妹倆,他們卻始終不肯再來探望姑姑。」

  她把酒飯都放在桌子上笑道:「大姐說過要公子先用了酒飯後立刻就可以起程了!」

  南宮俊道:「她還沒忙完?」

  翩翩笑道:「沒有,請公子用酒飯吧,由於您來得匆忙,我們事先沒有準備,只有用現成的材料將就了,魚片是自己魚塘裡養的,還算新鮮,雞是現殺的,也還嫩,您就嘗個新鮮吧!」

  南宮俊見到一盤炒魚片的顏色潔白,而炒雞寸的肉色嫩紅,似乎都還是半生不熟的,可是卻聞不到一點腥味,乃點點頭道:「單看這顏色,就知道是好吃!翩翩,你這份手藝實在很了不起。」

  翩翩笑道:「公子,您還沒嘗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6:40

  南宮俊於是舉筷各嘗了一口,果然鮮嫩滑軟,芳美可口,連聲稱讚道:「我一看魚跟雞的顏色還保持著新鮮,卻聞不到腥味,就知道火候、作料都下得恰到好處,魚片的厚薄,雞丁的大小,這都可以見出手藝的高低,所以我說好吃,並不是沒有根據的胡捧亂誇。」

  翩翩的目中射出了異彩:「公子,從這幾句話就可以聽出您是真正的行家,婢子能侍候您,也就不枉此生!」

  她是真的高興,而且有喜極涕下的樣子。

  南宮俊卻笑著道:「翩翩,你瞧你這孩子,這有什麼好哭的?」

  翩翩擦了眼淚道:「婢子是太高興了,婢子這點手藝並不算什麼,可是在上面下的功夫,卻比練武還多,大姐根本不懂什麼,姑姑會吃,卻沒有公子這樣懂得品評的,能夠侍奉公子這樣一個真正瞭解我們的人,實在是婢子修來的福氣,婢子怎能不高興呢?」

  南宮俊卻聽得滿頭霧水,問道:「侍奉?」

  「是的,大姐吩咐過了,叫我們姐妹倆從現在起就跟著公子,侍奉公子……」

  南宮俊忙道:「慢來!我要跟大姐說清楚,這怎麼可以呢!」

  翩翩神色一慘道:「公子可是嫌棄我們?」

  「那當然不會,我對你們倆印象很好,而且你們也確是有所專長……」

  翩翩苦笑道:「我們的專長是侍候人,侍候人的本事,卻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領略的,尤其像公子這種識家,更是舉世難求,公子忍心不要我們?」

  南宮俊歎口氣道:「唉!我不是不要你們,而是於情於理不合,二位是紅粉山莊……」

  雙雙黯然道:「大姐早就說過我們兩人不適合做紅粉姐妹,所以對我們的要求很馬虎,雖然姑姑叫我們別告訴大姐,但是我想大姐是知道我們在暗中去侍候姑姑的,所以把我們專調在身邊,不讓我們跟別的姐妹多接觸。」

  翩翮道:「是啊,我們所學的這些在紅粉山莊中別無用處,因為大家的生活都很儉樸,大姐對我們所鑽研的這些不加過問,必定是知道姑姑需要我們,可是現在姑姑已不需要我們了,公子如果也不肯收留我們,我們只有死路一條了。」

  最後兩句話使得南宮俊為之一震,他知道這是可能的,慕容婉對這位姑姑崇敬之至,姑姑的行為她多少有點知覺,可是她一直設法遮掩著,甚至於連她自己都瞞著,自然不會容任何人去揭曉的。

  這兩個丫頭是知道得太多了!

  他沉吟片刻,才道:「我要跟大姐談談。」

  翩翩道:「大姐在半個時辰前就走了。」

  「什麼?她走了,走上哪兒去了?」

  「她選二十名候補姐妹,半個時辰前走了,沒說上哪兒去,但是她說公子知道的。」

  南宮俊呆了道:「我是知道,可是她為什麼要一個人先走呢?」

  翩翩道:「這就不清楚,她有封信留給公於!」

  「信呢,快拿給我!」

  翩翩遲疑地道:「還……還不到時候,大姐是吩咐等公子用過酒飯,休息一會兒之後,再把信呈上給公子的。」

  「為什麼?她怕我提早知道了就會吃不下飯?」

  南宮俊一肚子火,說話不免尖刻,說了之後,自己也感到有點後悔,但是翩翩卻嚇住了忙道:「公子,您別生氣,大姐是怕您早知道了會追上去,她要在半個時辰之後呈上信,您就追不上了。」

  南宮俊道:「笑話了!才半個時辰,我就追不上了,她就是先走半天,我也能在一口氣之內追上。」

  說完覺得很無味,就像是賭氣吵架的口吻了,他自己也很奇怪,怎麼會一下子變得如此暴躁粗魯了,因此又補充道:「她一個人走,我當然追不上,可是她又帶了一批人,而且這批人又是都沒有出過門的,行動絕難快得了,先走半個時辰,我實在想不透有什麼用處。」

  翩翩道:「我去準備酒萊的時候,大姐正要出發,已經走了兩個時辰了,她只是要多留公子半個時辰再走。」

  南宮俊差一點又要發作了,但想想忍住了,把手一伸道:「信呢?」

  翩翩還在遲疑,雙雙道:「妹妹,你就快把信拿出來吧,別惹公子生氣了!」

  「可是大姐的吩咐……」

  雙雙道:「大姐已經關照過,我們姐妹倆以後是公子的人,那自然應該聽公子的話,以公子的命令為上,大姐的吩咐就得放在第二了,公子!你說是不是?」

  這丫頭夠狡猾的,一句話套上來,使南宮俊在不知不覺間就承認收留了她們。

  果然南宮俊未假思索地道:「是啊!你們既然不是紅粉山莊的人了,就該聽我的,快把信拿出來。」

  翩翩慧黠地眨眨眼,看樣子她跟雙雙早有了默契,就是要釣出南宮俊的承諾,南宮俊既然答應了,她們的目的已達,所以翩翩在內衣裙下,把信掏了出來。

  這是用密緘封套的,封口上還打著火漆印字,只寫了南宮俊親啟五個字。

  南宮俊撕下封口,裡面有一張紙箋:

  一、心切姑姑,故未遑等候,率姐妹先行矣,且小

  妹獲報,南宮世家,已遣兩位高手執事前來,如與彼等

  會合後,小妹行動亦有不便處,敬請見諒!

  二、贈君雙姝,冀君萬勿拒之,此二婢對谷中事知

  之頗多,然而性格狡黠,不合我紅粉姐妹行列,驅之他

  處,良心不忍,唯以托君,想君能善視之。

  三、今後如有關立場不同,或有衝突之處,祈兄見

  宥,勿存敵意。

  小妹慕容婉拜

  字跡娟秀而有力,寫得頻見功夫,南宮俊倒是呆了,翩翩很想知道信上寫什麼,但又不敢過來看,只有問道:「大姐的信上說些什麼?」

  南宮俊把信折好收起來道:「也沒什麼,要我好好照顧你們,好了,大姐既然要你們跟著我,收拾一下,我們也該走了。」

  翩翩道:「謝謝公子,不過公子恐怕還要等一下,我們要收拾一點東西。」

  南宮俊道:「沒有什麼要收拾的,包上幾件衣服就行了,我們要快點走。」

  「是不是要去追大姐!」

  「不,但我的事跟她是一路上的。」

  雙雙道:「那我們還可以碰到大姐?」

  南宮俊笑笑道:「當然可以,即使路上碰不到,也可以在一個地方見到,不但是大姐,還包括所有的紅粉姐妹。」

  翩翩拍手笑道:「那太好了,這也可以叫那些臭婆娘們看看,我們還不是一樣出谷來了,尤其是那幾個潑婦,就好像以為我們一輩子被關在這兒似的。」

  南宮俊道:「翩翩,做人不可這樣小氣,一點點小事情放在心裡。」

  翩翩伸伸舌頭道:「是的,公子,我們也不過說說而已,真見了她們,我也不會怎麼樣的,不過那幾個婆娘也實在太氣人了,背著大姐,簡直就不拿我們當人。」

  雙雙道:「是啊!尤其是那個排名第三十的辛姍娘,最為可惡了,叫我們替她洗衣服,洗臭腳,動不動就是一巴掌過來,連大姐跟姑姑都沒有這樣子對我們。」

  南宮俊道:「這個辛姍娘為什麼又敢對你們如此呢?」

  翩翩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她人莊的時間很短,不過才三年,而且,好像是帶著武功來的,可是她人很聰明,在第二年就擠上了三十六紅粉金剛之列了,她排名雖在後面,但是很富心計,連排名十八的李月子都對她言聽計從。」

  南官俊道:「你說的這些人都是紅粉姐妹中已婚的婦人,她們有幾個?」

  翩翩想想才道:「是的,都已經嫁過人的,目前是有二十名,十八姐李月子排名最前,最後一個三十一娘桑乙娘,她們這二十個人平素跟一般姐妹是以排名論序的,但她們卻很跋扈,除了對前五名姐妹客氣,其餘的人都不放在她們眼中……」

  雙雙道:「在前五名姐妹中,她們也只是怕四姐跟五姐兩個人,大姐雖是一莊之主,對她們反而很客氣,二姐三姐根本不管事,只不受她們的氣而已。」

  南宮俊道:「她們還敢給別的人氣受嗎?」

  雙雙道:「當然她們對榜上的姐妹,還不敢太過分,只是別的姐妹們雖列名在她們之上,卻不能管她們,有一回她們欺侮我,七姐看不過眼,說了她們幾句,她們立刻就頂嘴,吵了起來,大姐勸七姐忍忍算了,被東方四姐知道了,跑了去,每個人著著實實地掌了她們一頓嘴巴。」

  南宮俊又問道:「她們不跟姐妹們住在一起,那又住在哪兒呢?」

  「住在南邊的另一個小山溝子裡,大姐說她們都是嫁過人的,跟一般女孩子們住在一起不太好。」

  「她們又是什麼來歷呢?」

  「不知道,反正都是姑姑的人,從外面給送來的,而且一直維持著十二個的數額,缺一個補一個。」

  南宮俊心中有數,這一批人必然是止水谷主在外面另外設置的一個集團,看來這紅粉山莊內,曲折還很多。

  這個組織在外表上看來嚴謹,暗中的弊病破綻還很多,難怪慕容婉有時言未能盡,對自已時有支吾顧忌。

  尤其是這一次,她要跟自己分開,先帶了一批人趕出去,可能是需要把紅粉姐妹作一番整理,她帶了二十個人去,很可能是要替換掉那二十名已婚婦人。

  想到這兒,南宮俊心中的不快又減低了一點,於是笑道:

  「大姐既然要搶著領先,我們也不必跟她爭去,你們去準備一下,我們等足半個時辰後,再一齊離莊,免得你們為難了。」

  兩個女孩子很高興,忙著去了。

  差不多半個時辰後,她們再來請南宮俊動身,卻見山莊中已另是一番氣象了。

  那些女孩子本來是在蒔花,種菜,養菊,理桑,植麻,顯出一片和平安恬淡的,現在,卻已是個個勁裝佩劍,在作著待戰的準備。

  南宮俊愕然道:「這是在做什麼,難道有什麼緊急動靜了?」

  雙雙道:「不知道,是大姐吩咐的,她說山莊內恐怕會有人來騷擾,要大家提高警覺,隨時備戰。」

  南宮俊想了半天才道:「如果她得到了什麼消息,山莊內可能有警,那就不會離開了,如果是平安無事,她為什麼要如此劍拔弩張呢?」

  翩翩道:「這個婢子也不清楚,山莊中的姐妹已經把我們看作外人,什麼話也不告訴我們了,公子如果一定要知道,婢子就把莊中的執事姐妹叫來,由公子問她,她不敢不說的。」

  南宮俊搖頭道:「算了,現在我們都是外人了,何必去過問人家的私事,走吧!這一次離開後,你們可能沒有機會再回來了,要向誰告別的,就去說一聲……」

  翩翩道:「為了姑姑的緣故,大姐一向不讓我們跟別的姐妹多接觸,雖然我們在這裡十多年,也沒有什麼特別要好的人,只有東方姐對我們好一點,她既不在山莊內,我們就沒有要找的人了。」

  

  南宮俊輕歎了一聲,也明白了慕容婉要把這兩個女子送給自己的用意,她們跟山莊中的人是脫節的,或者可以說是不屬於紅粉姐妹中的人,假如自己不來,這兩個女孩子的命運就很可悲了。

  

  到了山莊中,兩個女孩子帶了東方倩的胭脂火過來,南宮俊道:「這是東方姑娘的馬,我不必再借用了。」

  「公子,您只有騎著它,因為山莊中沒有別的馬了,而且四姐不在,這匹馬的性子很壞,沒人能制得了。」

  「什麼,沒有別的馬?那你們呢?」

  「我們走路跟著您,公子,您放心了,我們跟得上的,絕不會拖累您。」

  南宮俊歎口氣:「這不是短距離,要走幾千幾百里路呢!」

  「再遠的路我們也跟著,公子,我們雖沒出過遠門,可是從早到晚,在山莊裡來回走動,跑的路不會少。」

  「走長路不一樣,那是一口氣跑下去,不像你們平時走走停停……」

  「沒有停,為了練輕功,我們每天至少要上山下谷,來回不停地奔跑縱跳,一兩個時辰不准歇一口氣,再說我們不會騎馬,有了馬匹也沒有用……」

  「那就把馬匹留下,我也跟你們一起走……」

  「公子,你只管騎您的馬,別為我們操心,我們絕對累不著,至於這匹馬,您騎來還是您騎去,四姐不在,沒人侍候得了它……」

  「難道平時也是東方姑娘自己照料它的……」

  「差不多,除了四姐,只有我們兩人還跟它接近一下,喂餵它,別人要走到它面前,它都會發性子踢人的,我們都走了,留下它就會活活餓死的,還不要別人喂。」

  南宮俊苦笑著,但終於還是騎上了馬,兩個女孩子各自背了個大包袱,跟在後面,為了等她們,南宮俊倒是不忍心催馬太急,可是十來里走下來,已經離開了山區,進入了官道,看看兩個女孩子毫無倦容,而且因為看見了其他的人了,兩個女孩子都很好奇,東張西望,十分高興。

  南宮俊直在歎氣,慕容婉留下這兩個女孩子,至少又可以耽誤一下他的行動。

  走出了將近兩個時辰,天色將黑,他們來到了一個市鎮上。

  南宮俊道:「我們在這兒打尖歇下吧,明天早上,渡江再趕路。」

  翩翩道:「不要歇,趁著天黑,路上的人少,您正好快趕一程。」

  南宮俊笑笑道:「我快趕一程,你們呢,難道你們就拼著兩條腿,跟著四條腿跑?」

  雙雙笑道:「我們兩個人加起來也是四條腿,加起來不會比您的四條腿慢!」

  南宮俊不禁啼笑皆非,雖然他知道雙雙不是在罵他,不過這兩個女孩子從未涉世,談話時的應對實在還很欠缺,因此苦笑一聲道:「這倒好,我們成了一窩四條腿了。」

  「四條腿有什麼不好,跑起來比兩條腿快,我以前聽出去的姐妹們說起她們殺壞人的情形,經常講起一句話,說什麼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可見多兩條腿是好事呀!」

  南宮俊歎了口氣道:「雙雙,四條腿是罵人畜牲的意思,你們到了外面,不能再像以前在山莊裡過日子,說話要顧全外面的習慣,要不然鬧笑話事小,無端地得罪人,不是太不值得嗎?」

  雙雙這才伸伸舌頭道:「對不起,公子,我可實在沒有想到這個,可是在外面說話又是怎麼樣的呢?」

  南宮俊道:「我也說不上來,你們多用心聽,學,少開口就是了,今天晚上就開始,你們要過過外頭的日子。」

  他在一家較大的客棧前下了馬,店裡的夥計忙過來要接過馬匹,胭脂火怒嘶一聲,揚起雙蹄,把那個夥計掀倒在地,要不是南宮俊的動作快,把馬牽開了,那兩個碗大的蹄子差點就要落在肚子上。

  夥計的臉都嚇白了,爬起來摸著屁股苦兮兮地道:「我的媽呀!公子爺,您這頭牲口可真兇,我還沒有碰它呢……」

  南宮俊笑笑道:「它的性子是烈一點,不肯讓陌生人接近,你找一間單獨的槽房,我們自己牽了去料理。」

  夥計苦著臉道:「公子爺,這可作難了,小店可沒單間的槽房,連人都是睡大統鋪,哪兒有為畜牲單獨準備的廄房。」

  南宮俊道:「怎麼?你們沒有單間的上房嗎?」

  夥計忙道:「有!有!連僻靜的單院都有,小店是鎮上最大的一家棧房,可是沒有為牲口準備的單間呀!請您見諒,再過去二十里就是縣城,騎馬的人都上那兒住宿去了,這兒只是一個渡口……」

  南宮俊道:「好!那就給我們找一所單院,把馬匹也牽到那兒去!」

  夥計道:「公子爺!您一共是幾位住棧?」

  雙雙忍不住道:「你沒長眼睛是不是,我們一共是三個人,還要問什麼?」

  夥計道:「是!是!姑娘,小的只問問各位還有沒有同伴,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難道三個人就不能住單院。」

  夥計道:「那倒不是,小店只有一座單院,那是為著大伙的客人們住的,有十來間房。」

  南宮俊笑道:「十來間客房,還叫單院?」

  「那是在店後面一所宅子,裡面分三進,合著一個院子,您三位最多只要一進就夠了,可是院子裡拴著這麼一頭牲口,別的客人去住就不方便了。」

  南宮俊笑道:「原來是為這個,那好辦,我們包下整座院子就是。」

  「公子,那要十兩銀子一宿呢!」

  「只不過十兩銀子,我們出錢就是了,翩翩,拿二十兩銀子給他!」

  店夥計連聲稱謝!

  翩翩卻直了眼道:「公子,銀子是什麼?」

  南宮俊怔住了,道:「你沒有見過銀子?」

  翩翩道:「銀子當然見過,在山莊裡的銀盤、銀壺、銀筷、銀碗,多得很,可是,我不知道那些東西外面沒有,根本沒帶著。」

  南宮俊直了眼,這倒不是為了翩翩不懂事,而是他自己身邊也從不帶銀兩。出門時,一應支付都有楊公直去管,後來跟著慕容婉走,也沒為這操過心,這會兒才輪到自己付錢住店吃飯了,才想起來身無分文。

  兩個女孩子是從沒出過門的,大概也不會知道帶銀錢。

  夥計這下又翻著白眼了,冷冷地道:「我說這位客人,您老出門帶著這兩個標緻的粉頭兒,卻不帶銀子的!」

  他的眼睛溜來溜去,瞧著南宮俊,一副不信任的神色,好像在猜疑這個年輕哥兒是什麼來路,而且語氣也變了,把公子換成了客人。

  南宮俊從來也沒有這麼窘過,心裡雖然生氣,也只得由著人去說風涼話。

  夥計的眼睛又轉到兩個女孩子的身上道:「兩位姑娘是第一次出門吧?」

  翩翩道:「是啊,你怎麼知道的,我們正是從沒出過門,所以公子才帶我們來見識見識。」

  夥計壓低了聲音道:「你們跟他很熟?」

  翩翩道:「不熟,才見面一天,不過以後我們要跟著公子。」

  夥計瞟了南宮俊一眼,神秘兮兮地道:「那位公子衣服穿得很考究,又騎著那麼神俊的一匹馬,怎會身上不帶銀子?」

  翩翩道:「馬是我家四姐的,四姐沒在家,所以才讓公子騎:了。」

  夥計冷笑一聲道:「我說呢,哪有這種事的,敢情只是個空架子呀,我說二位姑娘,人心險惡,你們年紀輕,不懂得世道多詐,別只為了貪圖好玩,糊里糊塗地跟個陌生人跑了出來,那會吃虧的。」

  雙雙道:「我想公子不會是那種人。」

  夥計輕歎道:「我在外頭可見得多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哪,等到你們被賣掉了,那就後悔也來不及了,像你們二位姑娘這麼年輕,又這樣美,最容易受外人的欺騙,瞧你們不懂事,花言巧語地把你們騙出來。」

  翩翩道:「不是騙,是我們心甘情願地跟他出來的。」

  夥計歎了口氣:「你們知道什麼,姑娘,聽我勸,還是快回去吧!」

  「那不行,我們已經出來了,就不能再回去,再說我們也沒有家。」

  夥計道:「那也得找個好歸宿呀,跟著這種浮浪子弟,你們準會吃虧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7:03

第 九 章 鬼蜮伎倆


  南宮俊一聽,這夥計簡直把自己當作了拐帶少女的拆白騙子,心中又好氣,又好笑,他也怪不得人,而且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怕兩個女孩子吃虧,因此也發作不得,乾脆站在一邊,看看這夥計要怎麼樣。

  那夥計見南宮俊一直不作聲,以為他是心虛了,就更為神氣了,一拍胸膛,逼到南宮俊面前,惡狠狠地道:「小子,你的來路,老子可清楚得很,叫我遇上了,你就別再想害人,識相的,趁早乖乖地滾蛋,否則老子就把你送到官裡去……」

  翩翩忙道:「那怎麼行,你叫他走了,撇下我們姐妹倆怎麼辦呀?」

  夥計道:「姑娘,你別擔心,一切有我呢,我雖然在這兒當夥計,那是為了學學生計,這家客棧的掌櫃是我舅舅,他沒兒子,等我學熟了,將來店也會交給我的,跟著我,准保不叫你們吃虧……」

  才說到這兒,啪地一聲,臉上已經挨了一個大嘴巴,那是雙雙出手摑過去的。

  這一掌打得很重,夥計足足被摔出丈多遠,滿口流血,而且這時又聚了很多人過來,大家都好奇地望著她們。

  那夥計挨了打,吃力地爬了起來,他大概是昏了頭,沒有想到一個女孩子何以會有這麼大的力氣,能把他的人打得飛了起來,看見圍觀的人多了,膽氣更壯,大聲叫道:「好!好!請各位客人們評評理,這小子是個騙子,騙了兩個大姑娘,私自離家出走,我好意點醒她們,她們不但不領情,反而伸手打人,各位看看這不是沒天理了嗎?」

  雙雙沉下了臉,踏前兩步,一把提著那夥計胸前的衣服,她的臉上雖是一臉稚氣未脫,但個子卻已不小,居然把那夥計提起雙腳騰空離去,嚇得哇哇直叫,旁邊的人也都嚇得嘩然出聲,遠遠地躲開了。

  雙雙一隻手提著夥計,另一隻手指著他鼻子罵道:「不長眼的東西,無憑無據,居然就敢誣指我們公子是騙子,而且還存心不良,敢在我們姐妹身上打主意,你也不照照鏡子,就憑你這副長相,就算我們公子是騙子,我們情願叫他騙了,也不會看上你這頭癩蛤蟆……」

  她不但口齒伶俐,而且更懂得說話的技巧,只幾句話,就把事情解說得清清楚楚。

  因此,旁邊圍觀的那些人,立刻也明白是怎麼回事,把本來盯在南宮俊身上不屑的眼光,轉移到那夥計身上,更有人刁鑽地批評道:「廖大順這小子是油糊了心,今天可受到教訓了,這小子平時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色眉色眼的,客人上門,他老是推三阻四的,支使別的人去侍候,只要有堂客跟姑娘家上門,他就像遇見了親娘似的,趕著來侍候,嬉皮笑臉,滿臉的不正經,我就說他總有一天會倒霉的,今天果然遇上了,姑娘可別饒了他……」

  雙雙道:「好,原來你這麼混賬,那倒是饒你不得,你仗著這兒店東是你舅舅,就敢對客人如此的無禮,實在該殺,要知道你們開的是店,登門的客人就是你們的衣食父母。連你舅舅都得像孫子一般的侍候著,你就是曾孫子,孫子,該更好侍候才是,你居然敢如此大膽,本姑娘不給你一點厲害還行嗎?」

  說著把那夥計往上一丟,足足拋起三四丈高,夥計嚇得大叫救命,手舞腳伸地直掉下來,雙雙伸手去接,不知怎地一個沒接好,脫手往地下掉去,圍觀的人嘩然驚呼!

  但是雙雙用腳輕輕一勾一伸,居然把夥計的身子接住,往外一撥,那夥計滾了出去,雖然連翻了幾個身,卻沒摔著。

  可是,他早已經嚇破了膽,軟癱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那些圍觀的人這才知道這個小姑娘不但勁兒大,而且還身懷絕技。

  膽子小的已經悄悄地溜了,免得惹事非上身,膽大好事的則大聲叫好湊熱鬧。

  雙雙更得意了,上前踢著那夥計道:「本姑娘就成全你,乾脆一刀宰了你!」

  夥計哪裡還記得起來,只會哼哼,可是雙雙抽出背上的大刀,匡琅琅一抖,他嚇得一跳而起,跑得比兔子還快,雙雙大叫道:「你敢跑,你要是跑得了,姑娘就服了你!」

  正要追上去,店中出來一個老者攔住她。

  雙手一拱,滿臉惶然地道:「姑娘,大人不見小人怪,這都是小老兒疏於管教之罪,請姑娘原諒他這一次吧!」

  雙雙雙眉一挑道:「你就是這個店家的店掌櫃,那個混球是你的外甥?」

  「是的!是的!小老兒正是店東,請姑娘原諒,我那不長進的外甥自幼沒了父母,疏於管教,所以才如此不堪,小老兒今後一定要好好地管教他。」

  雙雙道:「你是不是沒兒子,將來這家店子都要交給他的?」

  店掌櫃的苦笑道:「小老兒雖然無兒女,可是,還有幾個本家子侄,這家董家老店是祖產,小老兒縱有權分,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這都是那個畜牲胡吹亂講的。」

  雙雙嬌笑道:「那倒沒有什麼,連年紀大的說話都未必靠得住,何況是年輕人呢!」

  她儼然是一派教訓人的口吻,顯得老氣橫秋起來,店掌櫃的也只有哈著腰聽著,口中直道:「姑娘海涵!姑娘海涵!」

  雙雙道:「可是有一點你們店裡的規矩實在是該打,我們還沒有住下來,就伸手要銀子。」

  那個店伙躲在遠處,苦著臉爭辯道:「我可沒有伸手向你們要,是他自己先開口說叫拿二十兩銀子給我的,結果卻拿不出銀子來。」

  雙雙冷笑道:「拿不出銀子,你就可以開口罵人是騙子,天下有你們這樣子開店的?我們拿不出銀子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誰出門在外,背著那種累贅的重玩意兒,沒有銀子,可有金子、珍珠、寶石,隨便拿一樣也能換成大塊銀子的,再說,我們就是身無分文,也不會白住你們的店,憑我們公子騎的這匹馬,拆了你們這家破店子也還賠得起。」

  這時那老者才看見那頭胭脂火,當時嚇得臉色大變,忙躬身道:「姑娘指責的是,小老兒實在該死,就請姑娘跟這位公子爺進去先歇下,小老兒當親自前來侍候。」

  他忙著吆喝其餘的夥計去收拾整理後院,然後再親自引導他們走向後面去,態度十分恭敬,到了院子裡,他又親自招呼手下,把一邊敞房門打開了,捧了許多乾草鋪在堂屋裡,以供胭脂火歇宿之用,一面吩咐調配上好的飼料來餵馬,然後在另一端的上房中,設下了一桌豐盛的酒席。

  南宮俊看得心頭發毛,但是沒有做聲,等到他們坐定,掌櫃的退走後,雙雙才笑道:「公子,您看婢子安排得如何,不費一分銀子,也能得到這麼隆重的招待,而且明天走的時候,還可以叫他們給我們準備一些銀子帶著。」

  南宮俊冷冷地道:「雙雙,你說你沒出過門。」

  雙雙道:「是啊!來到山莊以後,就沒再出去過,所以不知道出門要帶銀子,害得公子受窘。」

  南宮俊道:「我倒是無所謂,因為我原該有所準備的,只是我自己疏忽忘了,不過我有辦法可想的。」

  雙雙道:「公子的辦法可沒有我的辦法好。」

  「雙雙,你的說話,可不像沒出過門的。」

  「那可是我聽來的,有回我在谷中侍候姑姑跟兩個年輕人喝酒,其中有個叫十四郎的也是住店沒帶銀子,結賬時正難以脫身,忽然看到那個掌櫃的衣服上插的標記。」

  南宮俊微微一怔,道:「衣服上插有標記?」

  「是的,就是在衣襟上佩一個紅色瑪瑙的金剛神像,那是紅粉金剛外圍線人的特有標記,是姑姑告訴他們的,原是叫他們有事情時,可以利用那些地方傳到止水谷來稟告姑姑,那個十四郎說他看見了店掌櫃的戴著那種標記,記起了姑姑的話,於是就亮出紅粉姐妹的底子,果然嚇得那個掌櫃的不但不敢再要銀子,而且還送了一個大塊過去,剛才我看見那個掌櫃的,也是戴了那麼一個標記,所以也照樣來了一次。」

  南宮俊很在意地聽著,這時才問道:「紅粉姐妹的底子又是什麼呢?」

  雙雙道:「這就不知道了,大概是列名榜上的姐妹,對外面的眼線聯絡時的一種切口吧,我們還沒有資格上榜列名,是不會知道的,可是我想四姐的胭脂火是一頭名駒,他們總該會認識的,所以特別指了出來,果然生了效。」

  翩翩卻責怪她道:「你這小鬼頭真壞,這麼有趣的事情也不告訴我一聲……」

  雙雙笑道:「以前我早就忘了那回事,你不記得姑姑告訴我們的話,就是在谷中聽見的話,和看見的事,都不准說給第二個人聽見,我是看見那個掌櫃的身上戴的標記,才想起那回事的。」

  她們兩個侍候著南宮俊先用酒菜,南宮俊卻一直在想著心思,怕她們從中打擾,指指旁邊的座位,說道:「你們也坐下來吃吧!」

  雙雙道:「那怎麼行呢,不是亂了規矩嗎?」

  南宮俊道:「這是你們紅粉山莊的規矩,跟著我,卻沒有這個規矩,吃吧,只是不准喝酒。」

  翩翩的手才摸到酒壺上,被南宮俊一說,只得放開道:「在山莊裡,大姐就是不准我們喝酒,害得我們整天都想,酒究竟是什麼滋味,想不到還是落了空。」

  南宮俊笑道:「你這麼想喝酒?」

  「這倒不是,因為大姐規定的,只有列名榜上的姐妹,才准少喝一點,其餘的姐妹,則是滴酒不沾,使我們感到特別好奇。」

  「不必好奇,你們從來沒喝過,喝醉了容易誤事,而且女孩子家,在外面舉杯牛飲也不成個體統,你想喝,等回到我南宮世家後,給你們喝個飽就是。」

  翩翩倒不是真的想喝,聽南宮俊這麼一說,就開始裝上飯來吃,可是她對那些菜餚卻大加批評,不是說太淡,就是說火候太過,無一是處。

  南宮俊道:「將就點吧,這是出門在外,能夠有這麼好的東西已經很不錯了,有時候趕不巧,露宿荒郊山野,說不定只能采兩個野果充飢……」

  翩翩笑道:「那也比這個強,如果在野外,只要有野果可摘,婢子就能弄出可口美味的東西來,在止水谷中,限於材料,有時什麼都沒有,婢子就挖幾枚嫩筍,池裡抓兩尾魚,石頭縫裡抓老鼠、長蟲,樹上捕幾隻小鳥,就能弄出一桌佳餚來……」

  南宮俊道:「老鼠跟蛇也能吃……」

  雙雙道:「怎麼不能,這個妮子的本事可大了,甚至於田裡的水蛙,草裡的蚱蜢,到她手裡都是東西,這次她什麼都沒帶,卻把她那套法寶都帶齊了,所以公子不必怕餓肚子。」

  南宮俊笑問道:「什麼法寶?」

  雙雙道:「她有百寶囊,裡面有一口扁鍋,一些瓶瓶罐罐的調料,隨時都可以架起爐灶來生火弄炊。」

  說時,指指放在屋角的那個包袱。

  南宮俊啼笑皆非地說道:「你把這些帶著幹嗎?」

  翩翩道:「這是我隨時要用的東西。」

  南宮俊歎口氣:「我們出來可沒有那麼多閒工夫弄東西來吃!你帶著這些不嫌累贅嗎?」

  翩翩很委屈地道:「不累贅,公子!我只有會這些,如果您用不到我這點手藝,那我跟著你才成了累贅。」

  看她泫然欲泣之狀,南宮俊又頗為不忍,於是又安慰她道:「也不是累贅,我這個人天生好吃,而且嘴巴很刁,吃得很挑剔,來到紅粉山莊前,我一路上也是在東挑西撿的,所以大姐才會把你們姐妹倆托交給我,自然也是因為你們對我有很大的幫助,而我也真需要你們。」

  這一說,翩翩才高興起來,笑著道:「公子,您要吃什麼,怎麼個吃法,我寧可想辦法變著出來讓您滿意,可是別把我們往家裡一關,想我們時,才叫我們弄點什麼吃吃,那我們跟在紅粉山莊有什麼分別呢?」

  南宮俊道:「這個你們放心,我家可沒有那些門禁,你們也不會被關起來,隨時都可以出來逛逛、玩玩,只要不闖禍,不招搖,不仗勢凌人,誰都不會來干涉你們,絕對自由,南宮家門規就是那三條,那不僅是對你們,連我也要遵守的。」

  雙雙也跟著問道:「什麼叫不闖禍,不招搖,不仗勢凌人呢,請公子說明白了,也免得我們給您丟人呀!」

  南宮俊道:「不闖禍就是不去惹事生非,違禁犯法,不招搖是不准打著南宮世家的名義,在外向人誇示,不仗勢凌人就是不得倚仗聲勢,欺負一般百姓。」

  雙雙道:「說了半天,這三點,根本就是一回事。」

  「大致上說來是互相有關連的,但是分得細一點,卻有很多不同,這個我一時也說不清楚,以後隨時有機會,我就告訴你們,現在快點吃吧,吃了早點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就要渡江趕路的。」

  好容易把兩個寶貝安頓好了,食罷撤席,南宮俊來到一間精緻的雅房中,才脫了衣服想休息一下。

  可是躺上床沒多久,雙雙推門端了盅茶進來道:「公子!您睡下來了,這是我帶出來的茶葉,大姐起個名叫絳風香露,最宜睡前飲用。」

  南宮俊只得又起來接了試嘗一口,果然滿口芳香,微帶著一點甜味,再看看那顏色,紫絳如楓,不禁讚道:「好!真好!」

  雙雙得意地道:「我一共焙制了十二種茶葉,分在二十種不同的時間飲用,這次我每樣帶了一小罐出來,以後可能無法再制那麼多種了,因為有些茶葉是必須要在紅粉山莊的止水谷中種植,才有那種清香和特殊的韻味,不過我可以看看你家的情形,能否另外焙制別的品種……」

  南自俊道:「難為你這麼細心,不過那些茶葉你好好留著,別再泡了,等回到家裡,孝敬我奶奶去,她老人家別無所好,就是喜歡品茗,她本姓陸,據說是茶聖陸羽的後人,她不但能品茗,而且更善於自己焙茗,你去了,她一定特別高興的。」

  雙雙笑道:「真的?那可好,我研究過陸羽的茶經,有許多不懂地方……」

  南宮俊好不容易把她給打發走了,歎了口氣,覺得帶著這麼一對寶貝走路實在麻煩,但是從另一角度看,則又是一種樂趣,只可惜現在自己不得閒,否則的話,伴著這一對解語花,畫眉鳥,欣賞她們的赤子天真,享受她們的慧黠和慇勤,的確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閉目假寐,不到一刻工夫,翩翩又推門進來,這次更妙,她竟是披散著長髮,底下是赤足,身上只穿了一件緊身的小衣,下面只是一件薄綢的短褲,長僅及股。

  上面敞著圓領口,露出半截胸口,連隆起的雙乳都隱約可見,下面則是兩條雪白圓潤的粉腿,這副打扮的確誘人。

  南宮俊雖非登徒子,但是看了這副樣子也不禁有點怦然心動,在白天看,還是兩個小孩子,那大概是她們梳了辮子,穿了束胸的緣故,沒想到把辮子打散,解除了束胸後,竟有如此動人的風情。

  只是這個樣子跑到他屋子裡來,也未免太不像話了,尤其是這副打扮……

  南宮俊剛要開口,翩翩已經先說話了,而且一臉的正經,鄭重地對他說:「公子,我特地跑來問一聲,什麼樣的情形才能不算闖禍?」

  南宮俊被她夾頭夾腦這麼一問,倒是怔了半天才道:「你這話是怎麼說?」

  翩翩道:「我很想打人,但是又怕違了規矩,所以特地來問一聲。」

  南宮俊道:「打人?為什麼要打人,是人家欺侮你了?」

  翩翩道:「沒有,如果是人家先欺侮了我,再打他一頓,那是天經地義,就像先前那個夥計罵了您,雙雙揍他一樣,這個我是知道的,正因為人家既沒罵我們,也沒惹我們,甚至於根本沒有靠近我們。」

  南宮俊道:「那就不可以打人家。」

  翩翩歎口氣道:「那就只好由著他在那兒看下去,不過這實在很氣人……」

  南宮俊忙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誰在那兒看什麼?」

  「我跟雙雙正在洗澡,有一個傢伙在看著我們洗澡,而且還說了許許多多討厭的話兒……」

  南宮俊一掀蓋在身上的被子,跳了起來道:「這還得了,真該挖了他的眼珠,居然闖入女子的私室窺浴,唉!翩翩,你怎麼連這點也不懂?」

  翩翩道:「如果是那種情形,我自然是懂的,可是他並沒有闖入我們的住房,只是坐在院子裡的樹幹上。」

  「坐在院子裡的樹幹上,那也不行……怎麼,你們不是睡在東邊的廂房裡?」

  「是的,房間裡很講究,比山莊裡住的好多了,跟姑姑在石樑下面的屋子差不多。」

  南宮俊道:「那原是專為貴客們設的房子,只不過那兒離院子裡還遠著呢,他若是坐在樹幹上,怎麼看得見你們在屋子裡淨身呢?」

  「我們沒有在屋子裡,是在院子裡洗澡。」

  「什麼,你們在院子裡洗澡!」

  「是啊!在山莊中,我們都是在水池裡洗澡的,大家走來走去,看見了也沒什麼,討厭的是那個傢伙嘴裡胡說八道,說我們的腰肢太粗,前胸太平,還說我們是什麼白虎,寸草不生,這些話我也不懂,反正他的樣子很討厭就是了。」

  南宮俊又有啼笑皆非之感,但也無可奈何,她們是在一個全是女人的圈子裡長大的,對男女禮防之嫌自然不太講究,說她們也沒有用,只得道:「你們跑到院子裡淨身,在這麼大冷天,也不怕冷著嗎?」

  「不冷,在山莊中,我們都是在露天洗澡,哪怕下雪的日子也是如此,大姐說這是種練身體的方法,可以寒暑不侵。」

  「唉!話是不錯,但是要看地方,就算你們不怕冷,但是水也會冷掉的。」

  「本來就是冷的,我們倆原是為您騎的那頭胭脂火刷身體的,那東西最愛乾淨,毛片上沾了一點灰土,就不肯老實歇下來,我們提了兩桶水,把它洗乾淨了,自己卻累出一身汗來,於是再提兩桶水來,我先沖洗時,那傢伙就冒了出來。」

  南宮俊苦笑道:「你們也真是的,這叫我怎麼說好呢?對了!雙雙呢?」

  「正在洗澡,那個傢伙大概也跟她纏個沒完,雙雙的脾氣比我好,我叫她跟他先敷衍著,我是去提水的,先來問問公子,能不能揍那個傢伙一頓。」

  「當然可以,這實在太不像話了,我去打他,你快把衣服穿上吧。」

  「我……我的衣服也在院子裡,我怕打草驚蛇,嚇跑了那傢伙,所以沒帶衣服來。」

  「那就到房間裡去另穿一件。」

  「沒有,一共才兩件,髒的脫下來,乾淨的待換上,我都帶去了。」

  南宮俊歎口氣道:「難道你就只有兩套衣服不成。」

  「我們兩個人一共才三套衣服,我跟雙雙各穿一套,然後留一套待換,我們商量好了,一個人輪流換一天,今天是該我換,等我身上穿的那一套洗乾淨了再給她換!」

  「我的天啊,你們不會多帶一套?」

  翩翩嘟起小嘴道:「哪有這麼多衣服,這多餘的一套還是我跟雙雙拼著湊起來的,在山莊中都不重穿衣,每個人也沒有多餘的衣服,只有列名榜上的姐妹才有大紅的衣褲跟裙子,其餘的人都一式青衣,每年給布做一身,我們的都是些破的打了補丁,在山莊中可將就,出來可不像話了。」

  南宮俊直歎氣道:「大姐對你們何其吝嗇!」

  翩翩忙道:「這倒不是吝嗇,是別有用心的,大姐說要養成我們樸實無華,不重修飾的習慣,而且在山莊中,每個人都如此,我們誰也沒重視穿著……」

  南宮俊無可奈何,只得拿出自己的一套衣服給她道:「先穿上這個吧,明天第一件事就是給你們倆買兩身衣服,出門在外,不比在山莊裡,那簡直是開玩笑!」

  翩翩無所謂地穿上了,南宮俊已經衝到院子裡,院裡的情形更使他尷尬,因為他看見廊上吊著風燈,廊下有一具大木桶,雙雙脫得赤條精光,手中高舉著一個水瓢,正在往身上澆水呢!

  他倒不便貿然闖過去,先打量一下對面的那顆槐樹,想找出那輕薄的歹徒,可是樹上卻空蕩蕩的沒半個人影。

  情形似不像翩翩所說的那樣,南宮俊微微一怔,但是他相信翩翩不至於騙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他看了一下,發現有所不對勁了,雙雙的手中握著水瓢,高舉過頂,乍見之下,以為她是正在淋水沖浴,可是這麼過了有一會兒工夫了,她還是那個樣子,一動也沒動過,水瓢也沒動過,水瓢中也沒有水滴下來。

  這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雙雙自己不動,呆立在那兒,這個可能性似乎沒道理,因為這種大冷天,雖不至滴水成冰,天還是很冷的,而且她高舉著水瓢,抬頭上望,並不是個很舒服的姿勢,不會久立不動的。

  那就是第二個可能,她被人制住了穴道,根本無法行動了,而且這個可能性非常大,南宮俊本待立刻上前去的,可是他想想究竟又覺不妥,於是回頭叫道:「翩翩,你去看看雙雙怎麼了?」

  叫了兩遍,卻沒有回音,他回頭一看,跟在他後面的翩翩已經不見了。

  這就怪了,他離開自己的房間時;還清楚地聽見雙雙跟在後面的,就是快到院子裡的時候,他急於知道院子裡的情形身形加快,但翩翩也該跟得上呀,就這麼一下子工夫,那個人就失蹤了。

  南宮俊很冷靜,他知道必須冷靜,因為他面對著一個武功絕高,而且很狡猾、陰險的對手了。

  翩翩不知下落,暫時不去管她,目前他必須首先要把雙雙救下來。

  他不知道對方打的是什麼主意,但是他知道這正是對方要他做的事,而他又不能不做,照雙雙的情形看來,她被制的是很重要的穴道,所以才能把人定住不動。

  這種制穴的手法是截斷了經脈的運行,如果不立即解救的話,重則死亡,輕則殘廢,現在雙雙被制不知道有多久了,但一個人能耐這種制穴手法的時間,最多只有一刻工夫!

  南宮俊知道自己再無考慮的餘地了,很快地走到雙雙的身邊,但見她雪白的皮膚已經發紫,那已經到了極危險的關頭。

  再也不能耽誤了,他抱起了雙雙,趕忙回到屋裡,先把人放平在床上。

  雙雙還是一手高舉的姿態,南宮俊在她身上仔細地看了一遍,心中更為吃驚,普通被這種手法制住經穴的人,被制處都會凸起一塊,雙雙身上卻看不出有凸起的地方,這證明她是被一種暗器所傷,所用的手法跟自己的無形勁氣是同一路子。

  外表上既無痕跡,他只好用手試了,於是他用手指輕叩她身上的每一處穴道,微微地輸入一絲勁道,察探反應,終於察出了被制的是命門會陰之處,心中又多了一層憤慨,這下手的人太過於卑劣了,如果對方是個男子的話,尤為該殺。

  因為這二處穴道是在人的下身,命門在後腰股上之處,會陰則在糞門與陰戶之間,對一個少女點這兩處穴道,其下流可知。

  他沒有別的選擇,只得把內勁提足,雙手一叩命門,一叩會陰,灌人內力,以三陽真火,陣陣注入,衝開了被閉截的穴脈。

  等到內勁能夠通過,穴道是衝開了,雙雙高舉的手也鬆弛了下來,人只輕輕地動了一下,但是卻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7:21

  那是她被制的時間已經很久,氣血還無法很快地及時行開,而且下手的人,用的是一種陰寒之功,使血液凝結,必須還要把陰毒化除,才能使她恢復正常。

  南宮俊只得把內力繼續不斷地輸入進去,先是整個代她催送血脈運動,慢慢地等她本身有了知覺後,幫助她運動,一直等她的身體恢復了溫熱。

  南宮俊正想把手抽開,忽地心中一動,因為他感覺到雙雙的身體裡面,情況不太正常,血脈流得很急速,體溫也增加得很快,而且她的身子在作著一種不安的扭動。

  最明顯的是她的乳房,突然變得很堅挺,嫩紅的乳頭也像兩顆紫葡萄般鼓了起來。

  這是一種思春的情懷,而且是在受到內欲極度衝擊的情況下才致如此的。

  雙雙雖然發育得很好,但畢竟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子,平時情懷未開,還是懵懵懂懂的,更是在被人制住之後乍醒,照理不該如此,而她何以會有這種現象呢?

  南宮俊的思緒很快地轉了一下,放開了抵穴的手,把雙雙扶著坐了起來,她已有了呼吸,從口中噴出一股濃濃香氣,南宮俊聞到那股香氣後,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那個下手的人用心尤為卑劣,在制住了她的穴道之後,居然還餵了她一顆藥性極強的媚藥。

  幸好她的神智尚未完全清醒,行動的能力也沒有恢復,藥力已經行開了,否則在這種事形下,會把她激成個瘋人。

  儘管心中充滿了憤怒,但南宮俊的行動卻很冷靜,想了一下,他起身放下了帳子,然後自己也鑽進了帳子。

  不一回,帳中傳出了一陣陣咿唔之聲,聽到極其銷魂,而且帳子也在瑟瑟地抖動,慢慢地,呻吟聲更大了,抖得也更形激烈,房門處輕輕閃進一個穿黑衣的人。

  這個黑衣人是一個三十來歲左右的男子,長得還算俊秀,只是眉目之間,充滿了一股邪意。

  他輕手輕腳地進來後,手上還托著個昏迷不省人事的翩翩,充滿了邪惡的笑意,朝帳子看了一眼,他還是保持著相當的戒意的,在床前十幾步的地方,他就停了下來,側耳靜聽床上帳中發出的呻吟聲,顯然他在這方面是相當地在行的。

  那膩人的呻吟聲正好也達到了高潮,顯然是女子在情慾到達十分頂點時,那種情不自禁的喘息與忍不住脫口而出的嬌呼。就是如此,他也不敢托大,還使力地用鼻子吸了兩下,嗅嗅在空氣中由帳隙透出來的那種氣味……

  終於,他十分滿意了。把翩翩托舉得高一點,走前幾步。

  他的姿勢依然很謹慎,假如這時帳中的人突出攻擊的話,他手中的翩翩就將是最好的遮掩,也就是為了這個原因,這才顯得很放心地貿然直人。

  帳中的人似乎正在最緊要的關頭,根本沒有理會到外面來了人,這當然是因為黑衣人腳步輕到幾乎完全沒有聲息。

  把翩翩也放在一張椅子上後,黑衣人迅速地後退,一掠身就到了門口,身形快到了極點,一直到他自認為極頂安全的位置上,他才笑了一聲道:「南宮少俠,嬌花嫩蕊,不宜暴摧,在下知道公子意猶未盡,故而把另一個也送來了。」

  帳中喘息依舊,遽抖驟停,南宮俊的聲音傳了出來:「你是誰?」

  黑衣人笑笑道:「好朋友!而且細數淵源,跟公子還可以算得一家人,因此公子不必置疑,在下並無敵意。」

  南宮俊冷笑一聲道:「制住了雙雙的穴脈,又在她口中餵下媚藥的是你?」

  黑衣人笑道:「是的,這完全是片好意,惟恐公子旅途寂寞,而且又過於拘謹,白白的辜負了這一雙麗姝,所以小可才略盡綿薄,玉成好事而已,公子在探幽尋勝之際,應該知道桃源勝地,漁人猶是初渡,在下可沒撈半點油水!」

  南宮俊冷冷地哼了一聲!

  黑衣人又道:「少俠不必如此耿耿於懷,敝教主此舉對少俠絕無惡意,只是以此向少俠示友好攀結之心而已。」

  「你們是什麼教?」

  「天人教!敝教主天人合一,以求一生至藥之意,無拘無束,舉凡人與生而來,六情七欲,都可以得到盡情的發洩,再無憾缺。」

  南宮俊冷哼一聲道:「荒唐,真到了那個時候,無君無父,無常無倫,人與禽獸不分,那還成什麼世界!」

  黑衣人道:「公子對敝教的教理還不十分瞭解,敝教所開放的是一些為禮教束縛的天性,至於倫常綱紀,則鳥反哺,羊跪乳,禽獸無知而能於天性中行之,人為萬物之靈,自然能維繫得更為緊密……」

  「貴教主是誰?」

  「是一位大智大慧的先覺,所以才創下這人生的至理,公子如果對本教消除了敵意,敝教主自會以盛儀歡迎公子前去相見。」

  南宮俊的聲音從帳中傳出道:「對不起,我沒那種興趣,而且我覺得貴教的教義,也不足以成為正統大器……」

  「這可不然,凡是入了本教的弟子,無不死心塌地,全意膺服……」

  「那是因為你們的人還少,沒有正式對外公開行事,只要你們把這種邪說異行推開來,立刻就會受到所有的正道之士反對,群起而攻之,立刻瓦解冰消……」

  黑衣人笑笑道:「本教現在已有弟子數百人,個個都有一身絕佳的武功。」

  南宮俊道:「哦!這麼說,你們的力量很強大了。」

  「雖不是很強大,但至少也不遜於任何一個門派了,但是如得公子之贊助,以南宮世家的力量為我之助,本教並可凌駕於所有人之上。」

  南宮俊冷冷笑道:「你們倒是一廂情願的想法,我南宮世家領袖武林,地位已經很崇高了,我為什麼要來幫助你們,貴教主高不過教主,我是南宮世家的少主,我如加盟貴教,又能有什麼名分?」

  黑衣人笑道:「教主擬以總護法一職屈就,這是本教教主以下最高的職位了。」

  「對別人是如此,對我南宮俊則是越混越回頭了。」

  黑衣人道:「少主,表面上看來是如此,事實上卻又不然,六十年風水輪流傳,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下的江湖,已非昨昔,南宮世家的聲勢本已大不如前了。」

  「可是我們在武林中的地位並未稍減,江南第一家,誰也不能否認!」

  「那也只是短時間的事,少主當已知道,刻下江湖興起不少的新幫派,實力之強,遠出一般舊有的老大門戶……」

  「你說的是橫江一窩蜂……」

  「那只是其中的一個,像紅粉金剛也是一個,再加上敝教,至少就有三個,據我所知,至少還有一兩個。」

  「哦!是哪些呢?」

  「此刻言之過早,但是若說對江湖情勢的瞭解,誰也不會比本教更清楚,這些新幫派一一成立後,對南宮世家可不會再尊重如前了,少主如果要保有家聲,就必須及早做個準備的。」

  南宮俊冷笑道:「無此必要,我相信南宮世家足可控制大局,絕不讓任何一個門戶出來破壞武林的平靜及道義規範,你們這些牛鬼蛇神是怎麼一個來路,我也清楚得很,成不了氣候的!」

  「少主當真知道嗎?」

  「當然知道,你們都是當年東佛無心之錯留下的一批禍胎,蟄伏多年,終於要出來做怪了,可是東佛已經留下了制伏之策。」

  「少主,你以為東佛制得了嗎?」

  「當然制得了,他留下的禍根,他自己明白,針對你們的弱點,各留了制伏你們的方法,而且這方法就握在我手中。」

  「就憑少主一個人?」

  「也不是靠我一個人,東佛找上我,因為我是南宮世家的繼承人,我還有南宮世家的實力為後盾。」

  「少主,你想得太美了,老鬼如果真有這種能耐,他早就自己收拾了,何至於要拖上十幾年,等你來收拾;當年他就自知有心無力,所以要留下一點,無非是自我解嘲而已,實際上,他的如意算盤根本打不通。他的心意,大家也知道,這十幾年來,大家不急於求發展,就是為了閉門深修,苦練技藝,以求抵制老鬼,今天就算是東佛重生,自己出來,也沒法料理哪一個了,更別說是你這麼一個後生。少主,武功雖有捷徑,但還是以火候為主。」

  南宮俊一聲冷笑,道:「閣下少說廢話了,我不會答應的,歸告令教主,他若是安分守己,不去傷害別人,我可以不去管他,如果他有一點違背武林常道的行為,我要替東佛清理門戶了。」

  黑衣人哈哈大笑道:「少主,東佛在世人心中是萬家生佛,可是我們都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如果你知道,就不必問了,如果你不知道,我也不必告訴你,現在在下再重申一次敝教主的誠意。」

  南宮俊沉聲叱道:「我根本不考慮你們那些旁門左道的,倒是我給貴教主的警告,你別忘了帶回去。」

  「南宮俊!你會後悔的。」

  「你們那些鬼魅伎倆,可別在我面前施展,東佛既然托我清理門戶,自然會告訴我清清楚楚。」

  「南宮少主,你摟著個女孩子在逍遙,難道就是正統俠義行為嗎?」

  南宮俊怒道:「你還敢說,你在她體內下了劇烈的媚藥,又點了她的三陰淫經,如果我不及時替她消除媚毒,她就會為內火煎熬成瘋。」

  黑衣人哈哈笑道:「少主,你懂得真不少,看來東佛遺留給你的玩意兒不在少數,只是少主,憑著你知道這些還不夠應付的。」

  南宮俊不回答。

  黑衣人又笑道:「至少你該想想,我們費盡心力,為你安排了這些,當真是替你解旅途寂寞。像這樣一對絕色的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本少爺自己不會享用,要給你送上來嗎?」

  南宮俊仍然沒有回答。

  黑衣人又笑道:「老實告訴你,南宮俊,你的性命已掌握在我們的手中,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才聽見南宮俊道:「是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如果沒有妥切的安排,我怎會貿然現身,直人屋中。」

  「那你們是怎麼取我性命呢?」

  「毒!這是最簡捷了當的方法。」

  「毒,東佛十大絕藝中,有一篇是施毒的,有一篇是防止中毒解毒的,搜集了天下七百二十種重毒藥以及毒性辨別,解毒之法,你們對我下毒還有用嗎?」

  黑衣人笑道:「南宮俊,這種毒是下在你想不到的地方,而且更是你想不到的方法。」

  「哦!你倒是說說看!」

  黑衣人頓了頓才道:「下在那個女孩子的身上。」

  「那只是媚藥而已,而且只對女孩子有效。」

  「那是給她服下的,另外還有一種小藥丸,可以化於牝珠之內,等你銷魂之際,才會染到你身上。」

  「好陰毒的手段!」

  黑衣人哈哈笑道:「那要看你南宮少主而定了,如果你堅持不肯加盟本教,那對你是有點陰損,因為這種毒是無法可解的,只能用辦法去壓制它不發,另外倒是有個釜底抽薪的辦法,就是把中毒的部位割除了就行了,但是,少主,你們南宮世家一脈單傳,如果一割的話,可就要從此絕種了。」

  南宮俊怒聲道:「你們這種行為之卑劣,該萬死而不赦!」

  黑衣人笑道:「這種毒雖然促狹了一點,卻是無傷大雅,何況只要你少主點點頭,我們立刻就可以奉上解藥!」

  「你不是說無藥可解嗎?」

  「但是有物可緩,三天一劑,壓住毒性保證一切如常,而且更有意想不到的好處,少主成了敝教的總護法,敝教自然是奉承惟恐不周,絕不會讓少主受絲毫損害的。」

  南宮俊沒有回答。

  黑衣人笑道:「少主可能一時還想不開,沒關係,時效還有四個時辰,在下明晨再來好了,假如少主堅持不允,也可以善自利用今宵,因為,這是少主此生之中,最具丈夫氣概的一夜了。」

  說著轉身後退,但是腳未離開門檻,他就愕然站住了。

  兩個眼睛瞪得像鴿蛋,幾乎無法相信他見到的事實,因為他的背後居然就站著南宮俊。衣衫整齊,神定氣閒,臉上帶著一種揶揄的笑意,手中一柄折扇,直指著他背心上的靈台大穴。

  黑衣人只差沒驚呼出聲,呆了好久,才警覺過來,一雙手本能地向腰間伸去,那兒纏著一條纏帶,連把帶扣,卻是一枚軟劍,使用時很方便,握把一按拴鈕,劍身就會彈出來;但是他在離開時,根本沒想到會有人阻路,所以手沒握住把柄,這會兒才想到要去拔腰劍。

  但是南宮俊卻微笑地把折扇向前一伸,道:「你的出劍能快過我嗎?我的勁道一吐,你知道是什麼後果?」

  黑衣人當然知道,這是致命的穴道,只要被點上,輕則脊骨折斷,從此無法再跟人動手,武功全失,一輩子駝著背,直不起腰成了殘廢,重則立刻嘔血而死。

  所以他不敢動了,他知道南宮俊的功力非凡,還隔著半尺許,他已經感到靈台穴上壓著一根鐵棍似的,那是內勁逼迫而致的,南宮俊能夠運勁如此,足見高明,自己的生死,只在他呼吸之間。

  怔了一怔後,他垂下雙手道:「好,南宮少主不愧高明,我認了!你要怎麼樣呢?」

  南宮俊笑道:「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不會要你怎麼樣的,只是想問你幾句話。」

  黑衣人道:「少主,這你不如動手殺了我,該告訴你的話,我全一字不漏地說了,你現在問任何話,都是我不能說的,因此我絕對不會回答。」

  「這個我知道,你是受命而來,很可能還有人在監視你,你只要說了半句洩密的話,恐怕立將有殺身之禍。」

  「少主說得不錯!」

  「不過你若是能相信我,在我眼前,還沒有人能動得了你。」

  「少主,這句話你就錯了,我天人教下的弟子出來行事,絕對無須另外派人接應,因為本教弟子每個人都對教主忠心耿耿,既不會洩密,也不會背叛……」

  「這個我可以相信,但是說無須另派人接應,那就很難說了,難道你們從不失手,一定能把事情辦成嗎?」

  「事前就把要做的事計劃好,派出適當的人選,依計行事,萬無一失。」

  「這麼說,每件事都能順利辦成了?」

  「是的,每一個回去交差的人都是很圓滿的,所以本教才有一統武林的把握。」

  「那麼你這一次又怎麼說呢?」

  「這一次我的使命是兩方面的,一方面是邀少主加盟本教,這是好的一方面,如若不成的話,就從壞的另一方面著手,那就是……」

  「就是除掉我?」

  「那倒不是,買賣不成仁義在,本教極需南宮世家為助,要是殺死了少主,萬難取得南宮世家的諒解,而且還會把南宮世家擠得去跟別人合作來對付本教,敝教主乃一代人傑,無比英明,怎麼會做出這種倒持太阿,授人以柄的事呢?」

  南宮俊卻一怔道:「一代人傑,無比英明,這麼說貴教主是個男的?」

  黑衣人笑了起來,道:「當然是男的,少主怎麼會想到敝主是女子呢?女人怎會有敝教主這般的雄心萬丈與魄力呢!」

  南宮俊搖頭道:「這個倒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我想你們以天人為教名,以縱慾為誘人的手段,那是女人幹的事。」

  黑衣人大笑道:「少主這可大錯特錯了,本教十大弟子,沒一個是女的,一統天下,稱尊武林,這是男兒之志,怎會有女人的分,女弟子雖有不少,但她們只是受驅策的奴隸與工具……」

  這倒的確是南宮俊意料之外的,但是他也不願深究,只是淡淡地道:「你邀我加盟這件任務失敗了,又當如何回報?」

  黑衣人道:「沒有失敗,因為少主已中了敝人所佈的毒,只要稍加思慮,仍然會接受敝教的邀請,除非少主願意南宮世家從此斷絕香火。」

  南宮俊沉聲道:「朋友!南宮世家數代以來,無一人能得老死家中,大部分的子弟,都是未及壯而死於義,又何曾為此而改過一點行事的準則,這一點可威脅不到我。」

  黑衣人變色道:「也許你多想想就會改變主意了。」

  「不必想,我現在答覆你,絕無可能,還是那句話,你去告訴貴教主,叫他安分一點,否則我就要為東佛清理門戶了。」

  「少主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這兩個女娃兒想想,她們的身上還中了敝教的媚情散毒,如果不加以解除……」

  南宮俊笑道:「就為這個,我才要把你留下,貴教找上我可以,卻不該波及這兩個女孩子,因此你把解藥留下來!」

  「解藥?這種媚藥何須解藥,少主自己就是最好的解藥。」

  南宮俊沉聲道:「我不跟你開玩笑,把解藥拿出來。」

  「本教的媚情散效用奇佳,只要用過一劑,幾乎終生都有效,但是每天只要好合一次,就可消除,等十二個時辰之後,才會再度鼓動欲潮,本教將女子視同奴役而不怕她們叛離背心,就是這種媚藥之功,怎麼會配解藥呢?」

  南宮俊神色一寒,在他身上連續地拍出四掌,黑衣人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

  南宮俊冷冷地道:「閣下應該知道這是什麼功夫,斗刻之後,你如果熬得住冷焰煉骨之苦,就撐著好了,否則就老老實實地說話,我沒精神跟你廢話。」

  黑衣人額際冷汗直流,才開口叫得一聲少主。

  南宮俊道:「半刻工夫,眨眼即過,當我種下的陰寒發作後,想解也解不了的,你就得硬熬四個時辰的煉骨之慘,即使四個時辰後,寒毒消去,你還能保得命在,日子也將很悲慘了,你的人會縮小一半,全身骨節收緊,動一下就痛楚無比,那可是生不如死……」

  黑衣人幾乎連身都站不直了:「少主,你這樣對我有什麼用呢?縱然我交出解藥,也只能解得了這一個,至於已經好合的那一個,媚藥與身體血液合為一體,再也無法解得了。」

  「就是一個也好,快拿出來!」

  黑衣人掏出了一個小瓶,傾出一顆綠色的丸子,南宮俊將折扇一點一撥,瓷瓶脫手飛出,到了南宮俊手中。

  黑衣人道:「一人一丸足矣,多了沒用。」

  南宮俊把瓶子往懷中一塞,道:「怎麼用法我知道,你不必多嘴,現在你可以滾了!」

  黑衣人哀懇道:「少主!你還沒有解掉我身上的陰毒!」

  南宮俊笑笑道:「我才懶得去煉那種歹毒的功夫呢,我只閉了你的少陽經,使勁跑上一陣,出一身大汗就會好的。」

  黑衣人叫道:「原來你騙人的!」

  南宮俊道:「也不算是騙你,我給你下的禁制手法雖不若陰寒煉骨之毒,但是閉久了一樣也能讓你殘廢。」

  黑衣人一言不發,拔腿就跑,但是才跑出十來丈,就是一聲慘呼,撲地倒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7:51

第 十 章 魔教四童


  南宮俊看見一縷銀絲,由那黑衣人喉下發起,落向旁邊兩丈多處的一顆樹上,心中暗驚這人好快的手法,自己居然沒能看出他下手。

  這個人殺了黑衣人,但不知又是何種身份,對方殺了人之後,顯然也無意現身,南宮俊等了片刻之後,仍不見動靜,但確知他還在樹上,於是冷笑道:「朋友,這所院子是我包下來的!」

  對方寂無回應。

  南宮俊沉聲道:「我已經招呼在前了,閣下跑到我的院子裡來殺人,也不先打個招呼,如果不做個交代,我可要得罪了!」

  樹上仍無回應。

  南宮俊怒聲道:「朋友,你別裝聾扮啞,我限你立刻出來做個交代,否則我就要請你現身了。」

  樹上這才發出了一個嬌嫩的聲音道:「公子,這可不敢當。」

  接著樹上射出兩條人影,落地後,一紅一綠,卻是兩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子,一男一女,紅男綠女,長得很清秀。

  兩個人並排來到南宮俊身前,才一起躬身作禮道:「天人教主座前侍童,參見南宮少主,並乞恕冒昧之罪。」

  南宮俊心中微驚,他以為只有一個人,哪知冒出了一雙,而且這兩個童子年紀不大,身手之快,前所未見。

  他的神情卻很沉穩:「你們也是天人教的?」

  女童斂衽道:「是的,屬下是教主座前月女,這是日童,在護法八童中排行第二。」

  「貴教主座前有八個護法童子?」

  「是的,婢子等護法八童,以乾坤、日月、山海、金玉為名,專供教主驅策,如若少主就任本教總護法後,屬下等就歸少主節制、驅策了。」

  南宮俊道:「我沒有加盟貴教,你們也不必自稱屬下。」

  日童笑笑道:「剛才那個傢伙太混賬,教主叫他來試邀少主,他居然用那種混賬的方法,實在該死,所以屬下加以誅殺,以向少主謝罪。」

  南宮俊道:「也沒什麼,他的行為固有取死之道,但我無意殺他!」

  「少主不殺他,屬下卻不能饒他,總護法是何等尊崇的地位,豈能由一名弟子橫加侮辱,屬下等既在總座麾下,自然要為總座維持威信,否則連屬下等以後也不便行事,言出無人遵行。」

  南宮俊見他們一廂情願,忍不住好笑道:「我說過了,我並不想加盟貴教。」

  「那是少主的權利,但是本教卻已經排定了此席,除了總座外,再無他人,總座就任視事也好,放手不管也好,屬下等卻已認定總座是頭兒,總座如有差遣,屬下無不遵從,總座請吩咐好了,因為教主已經把日月、山海兩組護法童子,撥下侍從總座,追隨左右……」

  南宮俊不禁啼笑皆非地道:「你們教主的頭腦有問題是不是,天下哪有這種道理?」

  日童躬身道:「有的,在教條上早就註明的,凡習過天魔篇上武學的人,都歸護法部節制,總護法則兼四部之長。」

  「見鬼了,我什麼時候學過天魔篇上的武功的?」

  「總座也許不知道,但教主卻很清楚,總座先前一共已用了天魔篇上三種神功,就是腹語神功、無相神功、以及身外化身神功。」

  「我連這些名稱都沒聽過。」

  「那也許是名稱不同,但功夫不會錯的。」

  南宮俊被弄糊塗了道:「我會些什麼功夫,你們難道比我還清楚?」

  日童笑道:「以功力深厚而言,屬下等自是不如總座,但是以瞭解清楚而言,屬下此刻確是勝於總座……」

  「那你倒說說看,我究竟會些什麼功夫呢?」

  「這個屬下不知道,但是總座施展的幾次功夫,淵源、來歷,總座自己恐怕還不知道,甚至於傳授武功給總座的東佛也不知道。」

  南宮俊聽得倒是一怔,沒有再表懷疑了。

  因為東佛的確沒有說出那些武學的淵源,而且對他自己如何獲得那些武學,也沒有作個明確的交代。默然片刻,他才問道:「那些武學究竟是源自何地呢?」

  「總座是武學世家,對中原的各類武學門派淵源,都有個大致的認識,可是對那些功夫都不太清楚,自然可以想得到不是源自中原的。」

  南宮俊道:「這個我已經想到,那一定是外來的武學,只是東南西北,又是屬於哪一方的呢?」

  日童微微笑道:「其實屬下已經作了暗示,總座剛才所用的幾項武學,都是天魔篇上的,以天魔為篇名的地方……」,

  南宮俊道:「是西方魔教的!」

  日童笑笑說道:「魔教是我們給他們的稱呼,他們自己,則稱為阿修羅教,阿修羅教神之尊,法力無邊,與佛祖同尊並壽……」

  他年紀雖輕,見識卻廣,言詞滔滔,南宮俊卻聽得呆了。

  他倒不是為日童的博學而發呆,而是為了魔教兩個字而吃驚,在西方印度,是魔教的發源地,阿修羅是擁有極多信徒的一位尊神,他們的教義,就是主張放縱人欲,追求享樂,而且研究出許多神秘的功夫。

  這些功夫都有魔意,久而久之,會使人變成邪惡。

  自己修習東佛的那些武功,雖然東佛指名了這些功夫都是旁門左道,必須要有絕大智慧,絕高定力的人,才能保持住自己,不為所惑。

  東佛之所以選中自己,就是為了自己具有這種定力。

  南宮俊一直也確信自己有這份定守之力,可是聽說這些功夫是魔教的秘學之後,信心也開始動搖了。

  絕沒有人能擺脫那魔力邪惡的影響,據說佛祖釋尊在成道前,就曾受到魔女靡登迦的考驗,被困達七七四十九日之後,才能擺脫。

  西天佛祖具有何等智慧與定力?而且他還是修習佛門正宗,也只能接受魔法的考驗而已,若是一個修習魔法的人,要想抗禦這些魔法的影響,比釋尊還要難上多倍。

  南宮俊實在不敢相信自己能具有這種力量,可是,他已經修習了那些魔功,又怎麼去擺脫呢?

  「老和尚啊!你實在害人不淺!」

  南宮俊在心中暗暗地埋怨,表面上卻沒作任何表示。

  可是日童卻似乎已看透他的內心,笑一笑道:「總座,修習過魔法的人,永遠都是魔道中人,而教主又是魔教正宗,總座在本教中,必可光大所學……」

  「住口!我已說過,我無意參加你們。」

  日童卻笑道:「教主有信心,總座一定會同意的,所以把座下的護法童子,撥了半數歸總座控制,聽候驅策,可見對總座是如何的尊重。」

  南宮俊擺手道:「我要說多少遍?我絕不會加入你們!」

  日童笑道:「總座別急,教主吩咐過,對總座要有耐心,總座現在不答應沒關係,但是屬下等現在就開始聽候驅策,為總座跑跑腿,總座不至於拒絕吧!」

  「我也用不到你們。」

  月女笑道:「那倒不見得,比如說這兩個女孩子都中了媚情散毒,總座為她們處理就很不方便。」

  「我已經有解藥!」

  月女笑道:「解藥只能遏制一時的衝動,卻無法根治,要想徹底根絕媚毒,還是由屬下來代勞的好!」

  「為什麼要你代勞呢?」

  月女笑道:「屬下不像剛才那個笨蛋那等沒見識,以為總座真被媚藥所動,屬下知道總座根本未與她們歡合,只是以無相身法隱過一邊,再以腹語術,把聲音變成一點點送到帳子裡,轉折發出,所以總座根本就沒有中毒,不怕威脅。可是這兩個女子未經歡合,媚情散毒未曾中和,消除時就困難多了,除了口服之外,還必須將解藥溶入水中,以內力逼住牝珠,助其發散滌清,這些事總座做起來方便嗎?」

  南宮俊怔住了!

  月女笑了笑,又道:「當然還有一個方法,就是讓她們與男子真正地歡合一次,總座想必不願為之吧!」

  南宮俊道:「那有什麼不願的,她們反正要嫁人的,把她們擇個合適的對象,嫁出去不就行了?」

  「總座,媚情散毒必須在一個對時內著手清除,否則藥性深入體內,合入體質,就再也無法祛除了。在一個對時內,總座難道還能為她們找到合適的人選嗎?」

  日童笑道:「這個可不用你操心,總座自有分寸,這兩個女子既是侍候總座的,自己收在身邊也沒有關係……」

  月女笑道:「那就算我多事了!不過我只是把情形解釋給總座知道,既是總座用不到屬下,屬下就先行告退。」

  她美妙地行了個禮,就待退出。

  南宮俊恨得牙癢癢地叫道:「等一下!」

  月女道:「是,總座有何指示?」

  南宮俊道:「這兩個女子身上的毒是你們下的,你們應該為她們祛除。」

  月女道:「那是行事的弟子太混球,居然敢以這種卑劣的手法來冒犯總座,屬下已經把那個傢伙處決了,總座也該消氣了。」

  「這不是氣不氣的問題,而是……」

  月女搶著道:「天人教規極嚴,各人的職責分明,他做錯事,就該由他負責,屬下等沒有理由代他負責,只能施以應得的懲罰,至於為這兩個女孩子清除餘毒的事,屬下等只有得了總座的指示,才可以著手,否則也是無法越俎代庖的。」

  南宮俊明知道這是個圈套,卻也沒辦法,只得道:「好!你就偏勞一下吧!」

  月女忍住了笑,上前躬身道:「是!請總座將解藥賜下。」

  「你們身邊難道沒有解藥?」

  「啟稟總座,屬下等職司護法,這種事屬下是不管的,所以身邊沒有解藥。」

  南宮俊取出那個藥瓶丟給她。

  月女接過之後打開來全數倒出,數了一遍道:「這兒共有十四顆藥,兩個人一共只需要六顆,還有八顆,請總座收回。」

  南宮俊道:「我不要,這本來就是你們的東西。」

  月女道:「不!屬下等身邊照例不准攜帶各種藥物,總座如若不要,丟掉都可以。」

  南宮俊只好收回藥瓶,然後對日童道:「你把那具屍體也拖去處理一下,別放在這兒驚世駭俗!」

  日童也答應一聲,躬身而退,而且還幫月女把翩翩抱出去,月女掀開帳子,抱起全身赤裸的雙雙,她這時已經是雙目通紅如火,全身火燙,想是媚藥已經發作,倒是不能再耽誤了。

  南宮俊看他們把人帶走後,坐下來沉思了一陣後,心中打定了主意,於是倒了杯茶,靜靜地坐著,沒多久,門口響起了彭彭的叩門聲。

  南宮俊道:「進來!」

  日童掀簾而人,躬身道:「兩位姑娘已經交給月女照應,屬下特來聽候吩咐。」

  南宮俊笑著一指椅子道:「坐下!」

  日童受寵若驚地說道:「屬下不敢放肆!」

  南宮俊道:「跟著我辦事,沒那些規矩,我叫你坐下就坐下。」

  「可是本教尊卑之序特別重視。」

  「我現在還沒有加盟天人教,不必講究那些,等我真接受了總護法這個職位時,你們再依規定行事還不遲。」

  「是!屬下敬尊諭令!;

  他坐了下來,神情還是很恭敬。

  南宮俊道:「教主一共只撥四個人來?」

  「是的,不過這只是暫時要屬下等前來聽候驅策,總座如果要人使喚,凡本教門下弟子,都可以指揮調動。」

  「不必,我目前不用太多的人,另外兩個人呢?」

  「是山童與海女,正在店外候命。」

  「叫他們進來,我要認識一下,而且有些問題要問他們。」

  日童恭應一聲,撮口發出一聲很尖銳的嘯聲,聲止人至,日童打開門簾,引進兩個年齡相仿的男女童子,腰佩長劍,同時躬身一禮,說道:「屬下參見總座!」

  南宮俊暗暗地心驚,因為他的耳目靈敏,自信在五十丈內,落針可聞,這兩個人的到來,卻是在三十丈內才聽見動靜,而且瞬息即至,落地無聲,可知他們的輕功造詣,已到了極高的境界。

  再看看這三個人,加上沒在場的月女,不但面貌俊秀,而且舉止凝重,沒有一點邪惡的樣子,使他對天人教又多一層警念,尤其是那個所謂教主,必然更難相與。

  他擺擺手道:「二位也請坐下!」

  二人剛要謙辭,日童道:「我們既撥歸總座麾下,一切都以總座之命是從。」

  二人這才應命坐下。

  南宮俊道:「你們有多大歲數了?」

  三人都面面相覷,卻沒人回答。

  南宮俊道:「這個問題也答不出來?」

  山童道:「啟稟總座,屬下們是真的不知道,本教已天人合一,沒有過去與未來,因此,也不計凡間歲月。」

  南宮俊道:「這都是些欺人的空談,是人,就不免生老病死,總有個年月以計久暫。」

  山童道:「屬下等所習神功,或許無法避免死亡之一關,但老病二字,卻是與屬下等無緣,據屬下所知,屬下等八人追隨教主已十五寒暑,還是這個樣子。」

  「什麼!你們跟教主已十五年?」

  「是的!而且在未追隨教主前,還有三年在一個冰雪密封的山谷中,學習語言以及各類知識,練習武功,那時我們就是這個樣子。」

  南宮俊道:「這麼說,你們至少也有十八歲了!」

  日童搖搖頭道:「約不會少於十八歲是可知的,但是究竟有多大,卻無以得知,因為十八年前,我們就是這個樣子。」

  南宮俊道:「那十八年以前呢?」

  海女道:「沒有以前,我們一有知覺,就開始學習語言,武功招式,以及各種知識,在這以前我們似乎毫無知覺。」

  南宮俊道:「總不成你們一出娘胎就是這麼大了?」

  日童道:「那自然不是,但是教主說我們的生命開始,就是從記事為源,今後有生之年,也都這副形貌而終。」

  南宮俊心頭一震,他是知道有這一門功夫的,將一個初生不久的嬰兒,以特殊的方法養育,就像是在花房中培育幼芽似的,等到某一個程度,才啟發其靈智,在短短的時日內,可以造成一個極頂的高手。因為在養育期間,已經把一個人的體能智慧潛能,都培養到最成熟的程度,而這些嬰兒到成長,都是在渾噩中度過,完全摒絕了外務的影響。

  可是南宮俊對這一門的功夫與知識也很有限,他所涉獵的武功籍本上,只是約略地提了一下,連東佛本人,也是語焉不詳,他以為這種事不可能出現的,萬想不到居然真正地出現了。

  看來這個天人教主,還是在他意料之外,即將接觸的一個對手!而此人的出現,也將使本已混雜的局勢,變得更為混亂。

  他又捉摸了一下才問道:「教主在什麼地方,我要見見他。」

  日童笑道:「總座,教主吩咐過了,除非總座答應立即加盟,正式對外公開宣稱膺任總護法的職位,那麼教主也就立即公開對外宣稱本教的成立,否則目前尚無見面必要。」

  「那他又何必撥你們過來呢?」

  「屬下等是聽候驅策的,不僅是屬下,就是全教的人總座也都可以調用。」

  「人呢?在什麼地方。」

  「只要總座確有需要,人手隨時可到,但為總座行事方便計,還是由屬下等居間聯繫的好。」

  「你們知道我要做什麼?」

  「知道,總座跟橫江一窩蜂的老大宇文雷定了十日之約,要追回被他們劫走的鏢銀,這件事,如若辦成,就可以使總座頃刻間名揚天下,所以,教主才遣我們來……」

  「他倒真是個有心人。」

  「教主雄才大略,武功蓋世,一切都策劃好了,就等借重總座的雄才……」

  「他既是看中我,為什麼又要派個人來對我用上那一手?」

  「這……有些事情是那名弟子擅自做主,並非出於教主之意,不過教主也是想借此看看總座的應變能力,以及對本門武學瞭解的狀況,最後是十分滿意了,才著令屬下等現身相見,如果總座的表現不能令人滿意的話,屬下等就不出來了。」

  南宮俊冷哼一聲。

  「總座不要生氣,屬下只要據實而言,現在教主已經將全權賦予總座,一切惟總座之命是從,他絕不再加干預,正因為如此,在事前才不得不慎重一番。」

  「你們怎麼知道我一定會接受這些人,既然天人教不肯正式公開亮了名號,那就是要用我南宮世家的名義活動了。」

  「總座有權決定,用任何名義也由總座的主裁。」

  「南宮世家的盛名得之不易,我不能讓它沾上一絲污跡,你們擔當得起嗎?」

  「但憑總座吩咐,屬下等無不盡力。」

  「好,我要履行十日之約,你們必須在十日之內,找到那批鏢銀的下落。」

  「總座,已經過去六天,只剩下四天。」

  「那就更是刻不容緩,你們若是不行,就趁早說明,我由南宮世家那邊著手調查。」

  「總座但請放心,鏢銀的下落已在掌握中了。」

  南宮俊倒是真正吃驚,這批傢伙還的確是神通廣大,但又有點不信地問道:「鏢銀在什麼地方?」

  日童道:「宇文雷與總座定約後,也十分慎重,惟恐被南宮世家踩住後腳,行動非常詭密,故而將鏢銀化整為零,分置在十個不同的地方。」

  南宮俊一震道:「分散開了,都是在哪裡?分得遠不遠?」

  日童笑道:「分得很散,只是請你放心,都在屬下的掌握中,最多不出半個月,屬下等有把握全部取回來。」

  南宮俊道:「那不是要費很多手腳嗎?」

  日童道:「也不必費事,只要您跟宇文雷正式照面,從他手裡把一份鏢銀要回來,遞交到兩淮去就行了,其餘都是屬下們的事,無勞總座去一一找尋了。」

  南宮俊道:「我不能有始無終,為德不卒,只收回十分之一的鏢銀交回……」

  日童道:「只要取得一份,其餘之數,屬下可以請教主撥款墊上,然後,再由教下弟子去向橫江一窩蜂陸續討回就是。」

  「那……怎麼可以呢?」

  日童道:「宇文雷的用意,就是打擊您的威信,使您疲勞奔命,讓您一點一滴地找回來,他好從容準備應付您,咱們偏不叫他如意!只要您公開擊敗他一次,取回一份失鏢,再補足了交出去,他就以為您是無意跟他們作對下去,自己吃虧認下了,對您疏遠戒備,本教的門下弟子就可以分頭並進,在很短的時間內,攻他們措手不及,把失鏢全部收回。」

  南宮俊明知這中間必然不會如此簡單,一定還另外有別的陰謀在內,可是他沉思了一下笑道:「這個辦法倒不錯,只是,那筆鏢銀不是小數目!」

  「不是一百萬兩嗎?這也沒什麼,我們全數墊上也不費力,只不過一定要總座把宇文雷打敗了,這筆銀子才有價值。」

  南宮俊笑笑道:「就是這話,南宮世家雖沒有這麼多銀子,可是憑我們家的聲望,登高一呼,找江湖同道湊個數,也不止這點銀子,只不過不能便宜了橫江一窩蜂那批盜賊而已。」

  日童笑道:「橫江一窩蜂橫行多年,能夠在總座手裡挫他們一下威風,對總座的聲名,倒是很有利的事。」

  「就怕我不是對手,輸給了他。」

  「那絕不至於,對南宮世家的盛名,也將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南宮俊冷笑道:「勝了,光榮是天人教的;敗了,就是我南宮世家丟人了。」

  日童道:「總座,這可是不能怪教主算盤打得精,而是您沒有表明態度,如果您此刻就正式承認是天人教的總護法,教主絕對不會讓您受半點委屈。」

  南宮俊知道自己落人一個極工心計的對手的安排中,這時候還不能夠翻臉,因為他發現這個天人教,比什麼橫江一窩蜂要難對付多了,因此他笑笑道:「我不急於加入的道理有二:第一我不相信你們的能力真能辦得了什麼事,所以借這個事件,我要考驗一下你們。第二我對你們的教主也還不太服氣,他憑什麼要在我之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8:16

  「總護法的權限並不低於教主。」

  「在名義上壓住我不行,至少得讓我看看他是否真有居我之上的本事。」

  「這是總座跟教主之間的事,屬下無以為詞,也不敢多說什麼。」

  「我也知道跟你們說這個沒有用的,我要在約期間,找到宇文雷,這總行吧?」

  「沒問題,一天之內,就可以到他那兒。」

  南宮俊道:「一天之內,他離此地不遠吧?」

  日童道:「遠倒不遠,只是較為隱蔽而已,如果由此而去,騎著快馬,四個時辰就可以到達,問題是他肯不肯在那兒等著總座,如果總座貿然而去,他若是沒有充分的準備,很可能來個避不見面。」

  南宮俊道:「既是四個時辰可達,我在一天之內趕到,他就來得及準備了?」

  日童道:「也許還是來不及,不過多幾個時辰,屬下等可以安排一下,叫他欲避不能,硬著頭皮非見不可。」

  南宮俊道:「你們有這個把握?」

  日童笑道:「這個屬下可以保證。」

  南宮俊想想道:「好!現是子丑之交,我在一個時辰後啟程,明日午時前,我要趕到地頭,著手追回失鏢!」

  日童一怔道:「總座!期限還有兩三天,您何必那麼急呢?」

  「我訂約時只說是十天之內,並沒有限制一定要十天,早一天好一天,兩淮的災民日夜在飢寒交迫中嗷嗷待哺,早一天把賑銀送到,也許就能多救活幾個人。」

  「可是屬下等恐怕來不及籌措!」

  「你們要籌措些什麼?」

  「太多了,比如說斷其歸路,絕其援助,掌握絕對優勢,從容佈置,這些都要時間。」

  「這些你們應該早就準備好了。」

  「不久之前,屬下才摸清他的去處。」

  「你們的行動就太慢了,連紅粉金剛都不如,她們早在昨天就弄清了宇文雷的去向下落。」

  「光是弄清他的去向,屬下等並不後人,屬下是要摸準他們的實力部署……」

  「你知道橫江一窩蜂究竟有多少實力,他們的組織如何,落腳在哪裡……」

  「這個……一時還不清楚,因為橫江一窩蜂行蹤詭密,這一次才知道了他們一部分的人。」

  「那你們還差得太遠!」

  日童臉現驚色,說道:「莫非總座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認為無須知道,橫江一窩蜂在江湖上橫行多年,你們都沒有摸到一點底子,只憑這短短的幾天,得來的消息又豈足可靠,如果等你們從容佈置,說不定對方的佈置還更嚴密。」

  日童不作聲了。

  南宮俊道:「一個時辰後出發,就是我們這幾個人,不許你們再拖進任何不相干的人!更不准打出天人教的名義,你們四個人目前就算是我的家僮。」

  日童道:「那我們趕上去,只怕見不到宇文雷。」

  南宮俊道:「為什麼要見到宇文雷,我的約會是要追回失鏢,見不見他都沒有關係!」

  「可是不公開地擊敗他……」

  南宮俊道:「只要我找到的是真正的失鏢,那就行了,並不一定要從宇文雷手中奪回來,再說即使擊敗他,也不見得能取回全部的失鏢,我做這些事,是為了那許多受水災的百姓,可不是為了揚自己的名氣,更不是為了天人教揚威鋪路,你們要跟著我,就得聽我的,否則,就走開些……」

  日童見他發了脾氣,不敢再說了,忙道:「是!屬下謹遵總座的諭令!」

  南宮俊道:「還有,以後在人前人後也不得以總座稱呼我,在我沒有接受這個工作前,我也不是什麼總座護法!」

  「可是……」

  南宮俊道:「是你們教主鬼鬼祟祟的,不先跟我見面談談清楚,我憑什麼就要受他的安排!」

  「是的,公子,屬下等就去準備一下,一個時辰後,再來侍候公子上路。」

  三個人一起行禮告退。

  南宮俊卻說道:「山童、海女暫且留下,我要調息一下,你們二人分前後為我巡守當值,不准任何人、任何事來打擾我,否則惟你們二人是問。」

  兩個人也都答應了,只有日童一個人起身離去。

  南宮俊出了個難題,也是要考考四個人的能力,他雖然在閉目養息,注意力卻一點沒放松,他聽出山童守著前面,海女守在後面,兩個人偶而走動一下,始終沒離開過崗位,也沒跟任何人接觸。而整座院子,居然寂靜無聲,再也沒有人前來打擾。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日童再度前來請示道:「啟稟公子,一切都準備好了!」

  「我的兩個侍女呢?」

  「她們都已清除了餘毒,屬下為她們找了一輛車子,因為尚須安息,所以沒有讓她們前來侍候,公子如果要人,海、月二女都可以司勞。」

  「那倒不必了,我們這就走吧!」

  他出了店堂,卻不見店中的人前來,不禁問道:「店裡的賬結了沒有?」

  「屬下留了一塊金子,所有的人都被點了睡穴,我們走了之後,穴道自解,他們會清醒的。」

  「為什麼要這樣呢?」

  「因為這家店靠不住,我們如果要保持行跡機密,最好是別讓他們知道。」

  「我知道他們是紅粉金剛的眼線,那沒多大關係,我們的行動無須瞞住紅粉金剛,而且慕容婉還跟我約好會面的。」

  「公子,如果您想在一天之內找到宇文雷藏金之所,就不能跟慕容婉會面。」

  「這又為什麼?」

  「因為她們的行蹤已被橫江一窩蜂踩住。」

  「那又有什麼關係?」

  「關係是不大,只是宇文雷立刻就會提高警覺,想要堵上他就很難了,這傢伙狡猾如狐,趁著他把注意力放在慕容婉姑娘的身上,我們才好抽冷子堵上他。」

  「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據屬下所知是在百里外的一個小鎮裡,但是等我們到了那裡,他在不在就不知道了。因為兩地相隔百里之隔,他若是有所行動,消息傳來也得要一段時間。」

  南宮俊道:「我們這一路行去,他不會知道嗎?」

  「不會,因為屬下把沿途都清理了,任何消息都遞不過去。」

  「沿途百里,你是怎麼肅清法?』」

  日童笑了笑道:「很簡單,屬下只要截斷他們的通訊就行了,快速通信的方法,不外是飛騎急足口傳,或是飛鴿傳信,屬下叫人沿途放鷂鷹封鎖,不放過任何一頭飛鴿,然後,不讓人騎超越過我們,這樣就行了。」

  方法是很簡單,可是要動用多少人力,南宮俊聽得心頭暗驚,想到這個天人教組織之嚴密,的確是驚人,要不是他們主動找上自己,恐怕要發現他們都不容易。

  他更擔心的一件事,就是在江南地面居然潛伏了這麼多的江湖組織,而身負江南武林安靖重負的南宮世家,卻一點都不知道迅息,這是件多麼可怕的事!

  平靜的江湖,想到即將發生一場巨大的變動,是福是禍,卻是誰也不敢想像的。

  他考慮了很久,是否要把這些都告訴自己的家裡面,但是最後,他決定不說了,南宮世家保持著相當的實力,不介入這場糾紛,讓群魔亂舞,自相殘殺去,到最後,南宮世家那份實力,才能有舉足輕重的份量,如果太早插進去,疲於奔命,累死了也發生不了多大作用的。

  店外,他的胭脂火已經裝上鞍韁,由月女牽著,這使南宮俊又對這四個人有一種新的估價,因為胭脂火是不肯讓生人接近的,可是月女牽著它,居然十分馴服,可見她對馴馬也有一套。

  海女則駕著一輛輕巧而又華麗的雙駒馬車,南宮俊推開了車門,看到車廂裡竟像是一具大的臥榻,而且十分寬敞。

  座墊下面是柔軟而又發亮的絲棉錦墊,翩翩和雙雙都還在睡,但僅佔了一邊的坐墊,對著這麼一輛設計輕巧而又華麗的精美馬車,南宮俊不禁歎為觀止,忍不住道:「這是從哪兒找來的車子?」

  海女道:「是教主從西域帶來的,而西域本身也沒有這種車子,是從西方聘來的巧匠精制的,屬下與月女各有一輛。」

  「這樣的車子在中原並不多見。」

  「是的,不過屬下等乘坐著倒也方便,不會引起人注意。」

  南宮俊心中一動,他已經知道所謂的天人教主是什麼人了。

  當時流行著幾首兒歌,說是什麼「東海少了白玉床,海王來求金陵王。」又說什麼「天下最富沈萬山,不如金陵王一半。」

  這兩首兒哥都是誇說金陵百寶齋主人王天一的家財之豐。

  百寶齋是多年老字號的珠寶號,他們家的生意做得之大,簡直是無與倫比,尤其是到了這一代主人王天一的手裡,更是懂得經營,刻意搜求天下奇珍異寶,供應各地的豪富之家選購。

  他們通商的範圍不限華夏,商隊還遠出四夷,這時由於三寶太監遠行西洋之故,海路已通,他在寧波擁有十幾條大海船,交通西洋各地。

  還有則是原先與波斯、大食人通商的絲、茶二路,也被他幾乎一手包辦了。

  百寶齋的營業雖是以珠寶為主,但是其他的生意,他無不插上了一手。

  據說他年輕時醉心遊歷,十五歲就離開了家,三十歲才回來繼承百寶齋的產業,在短短的十年間,把先人的事業發展到一個驚人的程度。

  百寶齋經手的生意太大了,自然要自己蓄養一批武師護宅,於是就有許多奇技異能之士被網羅去,更因為他們有錢,留得下人才,所以實力越來越大,他們的采貨商隊中,幾乎個個都是好手。

  雖然不是什麼武林宗派,可是根據南宮世家側面的瞭解,大概他們可以抵得上三個大武學宗派加起來的力量。

  這樣一股勢力,自然沒有人敢去攖逆其鋒,所以沒有一個黑道人物敢去找他們的晦氣,就是橫江一窩蜂,也沒敢動過這個主意。

  他們既然擁有如許的實力,照理應該在江湖上很出風頭才是,不過他們志在盈利,從不參加什麼武林活動,所以沒人放在心上。

  南宮俊笑著點點頭道:「王天一,天人教,天人一體,我早就該想到才是!」

  海女道:「公子,現在相信我們的勢力足可囊括天下而有餘了嗎?」

  南宮俊道:「不相信!」

  「為什麼?公子既然知道了教主的名諱……」

  「王天一如果真能一舉而盡天下,他早就發動了,何必等到現在……」

  「教主有意一統武林,但不主張征服,所以不用激烈的手段,再者武林中已有了南宮世家,教主更不能掠人之美,所以才要公於合作……」

  南宮俊道:「南宮世家雖然是武林盟主,但那只是一個道義的聯盟,並不是武林的主宰。」

  海女道:「但是南宮世家的任何要求,只要一紙書函,哪一個都不敢違背。」

  南宮俊歎聲道:「海女,你這麼想就錯了,南宮世家的一紙書函到哪裡雖是備受重視,但那是對他們有好處的,並不是命令誰,或是要他們做什麼對他們不利的事,否則人家照樣也會置之不理的。」

  海女道:「不會吧!如果對他們要求得堅決一點,使他們明白除了遵守之外,就是跟南宮世家站在敵對的立場,那樣他們就會慎重考慮了。」

  南宮俊笑道:「海女!你們只是在暗中活動,刺探武林動靜,卻還沒有跟江湖幫派門戶正面作過衝突,所以對事情的看法太偏失於利害,卻忽略了人性中的另一面。」

  「人性中的另一面又是什麼?」

  「尊嚴與驕傲,換言之也是江湖人寧折不彎的倔勁與不甘服於人的傲性,大家之所以對南宮世家如此尊敬,是因為南宮世家只幫助他們,而不要求他們什麼,而且更給了他們非常的尊敬,才能得到他們的尊敬,如果南宮世家想壓他們頭上,他們就不會那麼聽話了。」

  「他們不怕南宮世家雄厚的實力?」

  「怕的,可是武林人視榮譽尤勝於生命,如果我們摧毀了他們的榮譽,那他們寧可斷頭流血,也不惜一拼了。」

  「不見得每一個人都有那麼硬的骨氣吧!」

  「是的,但是那些念生畏死的軟骨蟲並不受到大家的重視,他們臣服與否,對大局毫無影響,就是把他們踩在腳底下也沒有多大意思。」

  「這倒是的,就算打架也得找個硬一點的對手才有勁兒。」

  南宮俊笑道:「有氣節的人不會為威所屈,沒骨氣的人,不待你去征服,只要你的力量強過他,他就自動地屈服了,江湖上這兩種人各佔其半,所以從來也沒有人能成就武林中的霸局……」

  海女默然。

  南宮俊道:「但也不是絕對的不可能。」

  海女興奮地道:「有什麼辦法呢?」

  南宮俊道:「以德服之,有氣節的人,多半是講道理的,只要在道理上能壓得住他,他就會心甘情願地低頭屈服了,即使有一兩個死硬強項的人,不必去征服他,他也會受到天下人共棄而無法立足……」

  海女又默然片刻,才道:「我們都不明大局之所趨,但憑公子指示就是。」

  南宮俊笑了一笑,跨上胭脂火,山、日二童左右夾侍,月女則上了車子,由海女駕車,疾駛飛左而行。

  金陵王家的勢力果然不同凡響,南宮世家只是在武林中受人尊敬,但是王家卻在州縣官府間吃得開,他們的車馬夜行,經過城門時,居然可以叫開城門通行無阻。

  南宮俊笑向日童道:「你們的勢力不小。」

  日童淡淡地笑道:「有錢能使鬼推磨!」

  南宮俊道:「那只是在上層官府之間行使人情,這些守門的兵丁難道也有什麼好處不成,我也沒有看見你給他們銀子呀廠

  日童道:「舉凡是我們車馬行經之地,從州府衙門到三台衙役以及守門的兵丁,每人逢年節,都有份固定的津貼……」

  「這是一項很大的支出。」

  「是的,差不多也等於他們一年從公家領的薪奉與口糧,所以他們對我們的人都巴結得很。」

  「你們主人如此做有何用意?」

  「沒什麼,只不過偶而得些方便,像剛才那種情形,就是其一,還有,就是他們聽見了什麼消息,前來知會一聲!」

  「什麼樣的消息?」

  「比如說有關的江湖人動靜等等!」

  「這些應該是屬於江湖人的秘密,官府中人,如何得知呢?」

  「公子,江湖人雖是自成一個體系,不受官府的拘束,但是他們畢竟是在官府的轄治之下,有些行動都是瞞不過官府的,有很多事,他們必須先向官府中遞個照會,使官府知所避忌,以免造成些不可解的衝突,不管哪一個門派勢力大,他們總不能正面與官府作對而造反吧!」

  「嗯!你再說得詳細一點。」

  「比如說尋仇報復吧,如果他們報復的對象是在要市鬧衢,一定先要遞個知會,使官府的人到時候避開,事後再設法另外找理由說詞,加以彌縫,否則的話,他們打鬧起來了,出了人命,就是地方官府的職責,如果地方上的公人前往制止,他們是拒捕呢?還是束手就擒呢?」

  「原來江湖人還可以跟官府人串通?」

  「公子,這叫做水幫魚,魚幫水,互相照顧,地方上欲求安靜,固然不能得罪江湖人,但一個江湖門戶如果要在一地立足,也不能不給官府一個面子。」

  「這一來還有王法嗎?」

  「那自然是一些循規蹈矩,尚能守本分的武林知名之士或門派,如果是盜賊之輩,明火執仗,當市搶劫殺人,官府還是不敢包庇的。所謂大盜不操予觚,就是這個說法,坐地稱雄一方的人,要想做壞事,也不會在本地方作怪的。」

  南官俊點點頭道:「我懂了,真想不到江湖中事,還有這些個內幕。」

  「公子對江湖中事似乎很隔膜。」

  南宮俊道:「不錯!我雖然學會武功,卻不是家傳的,所以,我對江湖中事一向不過問,別看我是出生在南宮世家,卻很少去問那些。」

  日童笑道:「也幸得如此,公子才能平平安安地把功夫練成,如果公子管事太早,風聲露了出來,恐怕不待學成,就會遭到許多的打擊了,有些人對公子是非常忌諱的!」

  南宮俊笑道:「那位百寶齋的主人恐怕就是第一個不放過我!」

  日童笑笑道:「公子!說老實話,教主如果早知道有公子這樣一個人,的確是會盡全力來阻止公子繼續深造的,不過,公子已經學成,教主自當全力支持公子。」

  南宮俊笑笑沒再說什麼,他的神情很輕鬆,心情卻是很沉重的,因為他發現自己的擔子越來越重。

  就這樣疾行夜馳,走了將近三個時辰,天色已明,他們來到一所大宅院前,日童道:「公子,我們在這兒歇一下。」

  「是不是已經到了?」

  「還沒有,不過此去僅有十里之遙,就是宇文雷等人棲息之處。」

  「為什麼不一口氣趕到呢?」

  「小的想知道一下,他們是否還在那兒,這一路行來,小的一直沒有來得及聯繫。」

  山童前去叩開了院子的邊門,車馬都長驅直人,很快地又把門關上了。

  南宮俊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日童道:「此間是百寶齋分號的掌櫃私宅。」

  南宮俊沒有再問,但是院中亭台樓閣,十分精美,卻不見有半個人影,不禁又問道:「為什麼沒有人呢?」

  日童道:「這是宅子後進,是內眷住的地方,一般雜役人等是不准進來的。」

  南宮俊道:「那麼也應該有內宅的人呀!」

  日童笑道:「內眷另外有住的地方,這所花園只是利用那個名義阻隔外人,實際上是用來作為教中弟子辦事場所。」

  南宮俊道:「你們自己人還分得那麼清楚?」

  日童道:「百寶齋的用人很多,卻並不全是教中弟子,甚至有許多武師都不知有天人教這個組織,他們只是受百寶齋聘用做事,所以行事必須分開來。」

  南宮俊的心中對天人教的認識又深了一層,負擔也加重一倍,這個組織的嚴密,設想的周到,幾乎已是無瑕可擊了。

  魔教在西方,本就是一個神秘的宗派,可是搬到東方來,似乎更神秘了。

  日童把南宮俊請人了一間很精緻的花廳中坐下後,海、月二女,立刻就捧了茶水等過來侍候。

  南宮俊才問道:「那兩個人呢?」

  月女道:「她們損傷元氣過甚,尚須休養,公子要人侍候,婢子們也是一樣的。」

  南宮俊心中一動,故意笑笑又加刺探地道:「你們能侍候嗎?」

  海女道:「婢子等是聽候差遣的。」

  南宮俊道:「任何一種差遣,你們都應得了?」

  海女道:「是的,婢子等對所有的操司雜役都受過訓練,沒有不會做的事。」

  月女笑道:「我們精解音律,能歌善舞,琴棋書畫,兼通文墨,公子如果感到疲累,我們還會按摩解乏。」

  南宮俊笑道:「這倒是真了不起,你們幾乎無所不能,無所不通了,但是我現在所需要的侍候非常簡單,並不要訓練,只要是女人,都能做得到的,如果是美麗的女人,就能侍候更為周到。」

  他突然說出如此輕佻的話來,倒使兩個女子為之一怔。

  月女笑道:「我知道公子要的是怎樣的侍候了,公子可說錯了一點,並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能做那種侍候,至少有兩種女人卻不能做,那就是年紀很大的女人和石女。」

  南宮俊笑道:「不錯,你真聰明,可是你們都不老,而且很美麗。」

  海女也笑道:「公子不覺得婢女等太小一點嗎?」

  南宮俊道:「不,你們看起來有十五六歲了,古人所謂十三織素,十四裁衣,才可容顏十五余。正是所謂明珠不享的豆蔻年華,也是最能令人動心的年紀。」

  月女笑道:「青梅酸澀青菱苦,公子何不待菱紅梅熟時。」

  她依然笑得那麼的可人。

  南宮俊卻道:「有人專喜歡摘嫩蕊。」

  海女道:「那兩個女孩子身上還有些微媚毒未清,親近起來,一定更為撩人,婢子把她們送到公子這兒來。」

  南宮俊道:「為什麼你自己不能呢?」

  月女笑道:「因為婢子等都是屬於另一種不能的女子,婢子等都是石女。」

  她推托得很有技巧,但是南宮俊卻不放鬆道:「如此風情,怎會頑石不透。」

  海女笑道:「公子如果不信,婢子盡可供公子一試,只怕會掃公子的興。」

  南宮俊笑道:「這點你們盡可放心,我修習的神功中,有的是令頑石點頭之法,任憑關山千阻,我也能破堅攻關。」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8:35

第十一章 先聲奪人


  兩個女孩子這才有點變色,月女的神色不那麼自然,也笑不出來了。

  南宮俊道:「還有一個時辰,就要遇上強敵,少不得會有一番拼戰,所以我要在這段時間內,輕鬆一下,我相信你們天人教中,很重視這一種輕鬆,因為它確具靈效。」

  月女可憐兮兮地道:「是的,婢子知道教中弟子在出戰之前,必先盡情歡愉,那能鼓舞鬥志,使人的勇氣倍增,可是那些工作卻從來沒有要我們去做過。」

  南宮俊道:「你們對媚情散那種藥物都瞭解得如此清楚,對男女之事……」

  海女也嘟著小嘴道:「公子,我們對世間萬事萬物都要懂,而且都要懂得很多,這樣才能超然物外而不受其惑,也因此才能保持平靜的心情,因而駐顏長生……」

  南宮俊道:「駐顏長生未必,如果真能長生不死,你們的主人該不是現在的這一個,而是他幾十代以前的老祖宗了。」

  敝道:「是的,我們卻不能免於一死,不過能夠得兼人之壽,而且長葆青春,就已經很難得了,如果我們一旦喪失真元,就會跟常人一樣的蒼老。」

  「照你們目前的體能型態,離老還有一段很遠的途程呢!」

  海女道:「也不過二三十年吧,等到韶華逝盡,我們就會變成白髮龍鐘。」

  「那有什麼不好,世上很多老太太們都活得很愉快,只要內功修為得法,頭髮雖然白了,龍鐘卻也未必,像我祖母,今年已經是七十高壽了,可是身手腰腿,健利不遜任何一個年輕人……」

  月女道:「隨公子如何吩咐吧,反正我們是受命侍奉您的。」

  「你們自己心中卻並不願意?」

  月女道:「不是不願意,而是婢子們想到日後的老態,未免心懷悲懼……」

  南宮俊笑道:「可是就像你保持目前這樣的形貌,再過上八九十年,又有什麼意思呢?你們無喜無憎,一輩子聽人驅策,沒有一點自己的生活,活著又有何樂趣呢?」

  兩個女孩子都怔住了,這個問題是她們從沒有想到過的,因此都顯得茫然不知如何回答。

  南宮俊笑道:「我並不真要你們侍奉什麼,只是借此瞭解你們心中的思想,現在我才明白,你們在一般的知識上雖然知道非常多,但是卻沒有一點自己的主意,茫然無知,現在你們不妨去好好地想一想幾個問題:我活在這世界上為的是什麼?我要的是什麼?我能做些什麼?以及我所得到的又將是什麼?想通了再來告訴我,想不通也可以來問我。」

  說完他閉目靜坐,不再說話,兩個女孩子也沒有去打擾他,侍立在他的身旁,各自想起心事,考慮他提的幾個問題。

  將近一個時辰,日童在外面輕咳了兩聲。

  南宮俊道:「進來,日童!你鬼鬼祟祟,在門口裝模作樣幹嗎?」

  日童進來,後面還跟著山童,看看兩個女的,然後才囁嚅地道:「屬下以為公子正忙著,不便……」

  南宮俊微微一笑,道:「有什麼不便的,日童!山童!我正好問問你們,你們這八個護法童子,四男四女,都是配就了對的……」

  日童道:「那只是用字取對的方便,並不是誰配定了誰。」

  「那你對她們就毫不關心了?」

  「公子這話的意思,屬下不明白,彼此既為同僚,又是同門同伴,怎麼會不關心呢!不過公子要她們侍奉,並不在屬下關心的範圍之內,也無須屬下關心。」

  南宮俊倒是為之語結,道:「好,我明白了,本來我還想向你們解釋一下,聽你這麼一說,那似乎是多餘的了,我們這就出發吧,對那邊的情形你都清楚了?」

  「是的,宇文雷於兩個時辰前,帶了十幾個人恰巧回莊,此時前去倒不會落空。」

  南宮俊沉吟片刻才道:「宇文雷那兒還有些什麼人?」

  「還是公子上次見到的那一批橫江一窩蜂,並沒有增加什麼新幫手。」

  「哦!那麼他停留的地方原有些什麼人?」

  「這個……倒不清楚,那兒的主人姓劉,曾做過一任知府,現在告老林下。」

  「一個退職的知府怎麼會跟橫江一窩蜂弄在一起呢,那個姓劉的,叫什麼名字?以前在哪兒做知府?家中還有些什麼人?」

  日童有點愕然地道:「這些都不太清楚,待屬下再去查問一下。」

  「倉猝之間,能問得清楚嗎?」

  「屬下會想辦法的,必要時派人到他們莊子抓一個人出來也要問個明白。」

  南宮俊搖搖頭道:「日童,事情不是這樣子辦的,別說宇文雷等人進駐,進去的人已未必能順利抓個人出來,就算能夠得手,也已經打草驚蛇,像這種事應該事先就打聽清楚的!」

  「是的,屬下以後一定遵照公子的指示!」

  「本來我以為你們辦事已經很老練了,現在看來,你們還不如我這個從未闖過江湖的新手呢!」

  「公子雖然是初出江湖,但公子出身武林第一世家,見聞自然比屬下等淵博多了。」

  南宮俊笑了一下道:「日童,我們既然以後要在一起相處,像這種客氣奉承話就不必說了,不過既然天人教的耳目不足以對我們的行事有所裨益,以後就不必再去仰仗他們,免得反而誤事。」

  日童連連稱是。

  南宮俊道:「我交代的話你可別當作耳邊風,陽奉陰違,我說不要聯繫,就是斷絕任何的聯繫,因為我們今天跟字文雷照過面後,行動將受人注意,你們如果對外面廣事接觸,會把天人教跟百寶齋整個地牽出來,對大家都有害而無益。」

  日童這才道:「公子,那我們以後又從哪兒去打聽消息呢?」

  南宮俊笑道:「這個不勞你費心,我自會有我的辦法,現在我們就動手!」

  「是的!馬匹已為公子備好了。」

  南宮俊道:「不騎馬,也不坐車,我們走路去!」

  「公子,還有十幾里路呢!」

  「十幾里路,安步當車,也不過是個把時辰,我都不在乎,難道你們還怕累著了。」

  「屬下等怎敢說,只是怕公子走那麼長的路後,面對強敵……」

  「我自己的情形我瞭解,問題在你們究竟有多重的份量,能否接手一戰,還是先估計一下,我好有個打算。」

  「屬下等對付宇文雷,或許力有未逮,如果是對橫江一窩蜂其他的人,相信以一敵二,還不至於給公子丟人。」

  南宮俊道:「好,那就行了,我們這就走吧,你們在路上最好把兵器收起來,別太搶眼。」

  日童恭聲應是後,南宮俊就搖著折扇,信步踱出門口。

  日、月、山、海四個人則分前後跟著,兩個男的在前引路,兩個女的隨後追隨。

  倒像是一個貴胄公子出遊,帶了四個小跟班。

  因此他們這一行人雖然由於衣著鮮明而搶眼,卻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就這麼一路徐行緩走,花了將近一個多時辰,總算走完了那十來里路。

  迎面是一片大莊宅,頗具氣派,門口有一彎清流,環莊而繞,一座寬闊的石橋跨河通向莊門,橋頭還有兩對石獅子蹲守。

  南宮俊走上了石橋,已經引起了莊中人的注意,由於他的氣字不凡,立刻有人迎上來。

  那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青衣小帽,做傭僕的打扮,很客氣地行了個禮,才道:「請問公子有何貴幹?」

  南宮俊擺擺手笑道:「沒什麼,我是出來隨便溜溜,看到你們這兒的風景不錯,想到這兒的主人,必然是位極其風雅的高士……」

  「這……只是一所普通的宅第!」

  「不!不!此處一草一木,一屋一捨,都建造安排得極有章法,深諳五行之道,想必貴主人對河圖洛書的土木之學,有極深的研究。」

  這番話倒不是胡謅,他治學很廣,看到這片莊院的格局乃是按照陰陽五行變化而設,所以說了出來。

  果然那個中年人的神情不同了,再度致禮道:「原來公子也雅好此道,家主人很喜歡土木陣圖之學,自從致仕退隱之後,專門研攻這一門學問,只可惜這兩天他因感染風寒,臥病在床,否則一定會歡迎公子進去,詳細研究一番。」

  南宮俊笑道:「原來貴主人做過官,不知道是在哪兒得意?」

  「家主人曾經在常州做過十年知府,六年前才退任歸隱,隱居在此。」

  南宮俊故作驚喜道:「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劉府尊劉老先生,那就不是外人了,他在常州府治時,我們時常見面的,我說呢,目前從事伏羲之學的人不多,差不多我全認識的,尤其是此間格局,看來就眼熟的很。」

  那漢子恭聲道:「原來公子認識家主人?」

  「豈止認識,算來是忘年之交了,故人有疾,知道了豈可不探視一下……」

  說著就往裡行去,那漢子只得退幾步,攔住他面前道:「公子貴姓大名,請見示下來,小的好通報進去。」

  「不必,不必,你只要一說我,他就知道了,在同好的幾個人當中,年輕的只有我一個,我因為有事離開了兩年,回來後聽說他已休致回籍,正感遺憾,卻沒想到是住在這兒,真是太好了……」

  他又要往前,那漢子說道:「公子,請恕小的失禮,小的追隨家主人多年,好像沒見過公子。」

  南宮俊笑道:「那是難怪的,因為我有個毛病,懶得見官,他在做府台時幾次相邀,都因為我有那個毛病而罷,只有勞動他自己移駕下顧,現在既然已經休致林下,我倒是不能不拜會一下,管家,就請帶路吧,我要給他一個意外驚喜。」

  他雖信口胡扯,但是神態自然,看不出一點做作,使得漢子半信半疑,只得推道:「家主人病得很重,無法見客。」

  南宮俊哦了一聲道:「那更要去看看了,多年故交,說不定以後沒機會再見了,我想他多半是頭痛的老毛病又發作,沒問題,只要見了我,他這病就會好了,我有專治頭痛的祖傳秘方,以前他一發作就會來找我,都是一劑見效,今天可是來巧了,管家!快帶我進去!」

  他說得像煞有介事,使得那漢子再無懷疑道:「既是如此,公子就進前廳小坐,小的立刻去稟報家主人去!」

  他把南宮俊等一行人引進莊子,來到廳上坐下,吩咐人送上茗茶後才告退。

  日童低聲笑道:「公子真認識此間主人?」

  「假的,我只知道他姓劉,還是聽你說的。」

  「那公子說得卻像真的一回事,甚至於連他的宿疾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南宮俊笑笑道:「喜歡治土木陣圖之學的人必然用腦,也就多半會有頭痛的毛病,這是想當然爾!」

  日童欽佩地道:「公子不但學識淵博,而且推理入微,屬下萬分欽佩!」

  南宮俊笑道:「且莫欽佩,這兒的莊宅佈置大有章法,顯見得此間主人,必非易與,且處處都充滿了殺氣危機,回頭還有你們應付的呢,還是先準備一番吧!」

  「怎個準備法呢,這個管家進去一說,發覺公子根本不是他相識的人,就會起疑心,很可能就是一場混戰開始。」

  「還不至於這麼嚴重,因為有宇文雷在此,他們首先要是猜測我的來意,宇文雷是認識我的,他看見了我,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這是怎麼說?」

  「橫江一窩蜂消息靈通,耳目遍及天下,本身又行蹤隱秘,而我居然能在他們不知不覺的情形下摸了進來,這就足夠叫他們震驚的了,而且他又不知道我究竟帶了多少人來,心中更為猜疑,所以他不敢輕動的。」

  。

  「那又將如何地應付呢?」

  南宮俊笑道:「他當然是先行試探,回頭才酌情決定行動,所以我要你們準備,而教你們幾個一出手就得先聲奪人,給他一個下馬威,這樣他們即使是佔了優勢,也會疑神疑鬼,意氣自衰了。」

  「這個公子請放心,屬下等所習的武功,本就是側重在速戰速決,很少跟人拖泥帶水的。」

  「用什麼招式,都沒有關係,但是,要記住一點,不得使用暗器……」

  「可是他們若是先行使用呢?」

  「有我在,絕不會使你們受到傷害,但是你們卻絕不可使用,要知道你們現在的名義可不是天人教的門人,而是我南宮世家的人。南宮世家絕不使用暗器!」

  「是的!公子,屬下記住。」

  說著,卻見先前那個漢子引了三個人出來。一個六十上下的老者,相貌清懼,臉上似有病容,倚在一軟榻上,另外兩個是十七八歲的妙齡女郎,抬著軟榻。

  來到廳中,那漢子恭聲說道:「公子,家主人聽說公子來了,故而抱病出來相見。」

  南宮俊一拱手,說道:「劉公盛情,晚輩十分過意不去,一別數年,不意今日能夠再晤,聞道劉公染恙,再晚乃堅請一晤……」

  那老者在軟榻上欠欠身笑道:「哪裡!哪裡!少兄太客氣了,其實老夫也沒什麼大病,只是宿病再發而已,好在跟少兄是多年故交,諒不至以疏慢見責!」

  這傢伙也狡猾得可以,居然不拆穿南宮俊的冒認之事,裝出他們果真是舊識,這倒使得南宮俊有點難以應付。

  那老者又有點憤慨地道:「想我劉恭正雖曾為官,卻還沒有染上官僚的習氣,對斯文朋友,都是推心置腹地交往的,可歎世態炎涼,老夫去任之後那些往日故交竟而絕足不來了,還是少兄不棄落拓,遠道下訪,尤見珍貴!」

  他很技巧地把自己的名字說出來,以免南宮俊稱呼上的困難,設想得非常周到,那個漢子還是站在一邊,劉恭正揮手道:「劉義,你到廚下吩咐一聲,今天有佳客光臨,要好好地弄兩樣菜款待!」

  漢子下去了,劉恭正才低聲道:「少兄,老夫不知道你是為什麼而來,如若你是前來跟老才研究土木消息陣圖之學的,這兩天可來得不巧了,老夫之所以不加拆穿,是愛惜少兄這一表人才,少兄不要多說,小飲數杯,即速離去,以免引禍上身,行時老夫會封贈程儀二百兩,這是老夫的一點心意。」

  南宮俊笑道:「劉公以為在下是打秋風來的?」

  劉恭正道:「少兄,老夫為人一向忠厚,像少兄這樣衣冠翩翩,帶了美婢俊童隨行,只有兩種可能,一種真正的貴介公子,另一種就是江湖念秧之輩。」

  南宮俊忍住性子道:「老先生看晚生是屬於哪一類的呢?」

  劉恭正道:「此二類人在外表上極為相似,看是看不出來的,唯有如此,那些念秧才能的理由,所以老夫才封致程儀二百兩,以酬謝少兄此行辛苦……」

  南宮俊見他居然把自己當作騙子,倒是有點意外,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他是已知自己身份,則此舉不知又包藏了什麼意思,如果他是一片真心,則此公猶不失為忠厚長者,倒是不必傷害他。

  心中正躊躇著要如何開口,侍立身後的海女卻道:「劉老兒,你這個人還虧得是做過官的呢,居然連一點見識都沒有,我們公子會是來向你行騙的?而且拿二百兩銀子就想打發我們走路!」

  劉恭正哼了一聲道:「少兄,老夫已經仁至義盡。」

  海女褪下一支血紅色的手鐲,放在劉恭正的眼前道:「劉老兒,你若是對珠玉還有點兒見識,就該估出這只血玉鐲的價值!」

  那隻手鐲在青綠的薄絲被襯托下,更顯得紅艷欲滴,連那兩個為劉恭正抬軟榻的少女都為之吸引,目不轉眼地盯著。

  劉恭正先是不經意地拿了起來,等他仔細地一看,才發現玉鐲中還有一條游龍,隨著玉光流轉,緩緩而動,不禁失色道:「這是上好的白玉龍鳳鐲,如果能有一對,應是價值連城的奇珍。」

  海女冷笑道:「你倒還識貨,還有一隻在我姐姐手上,月姐,給他看看!」

  月女捲起了衣袖,褪下另一隻鐲,果然是一對,更見寶光璀璨。

  海女道:「如果我們是念秧之流,能拿出這種東西嗎?」

  劉恭正沉吟片刻才道:「捨不得金彈子,打不得巧鴛鴦,想要釣金鰲,當然也要有碧玉鉤,這對鐲並不能證明什麼!」

  海女冷笑道:「劉老兒,你太固執了,好!我再給你一個證明,不管我們在你這兒動多大的腦筋,騙得的錢總買不到這對玉鐲吧?」

  劉恭正道:「不錯,老夫雖然薄有田產,但那是呆的,若以家中的現銀來說,的確買不起這等稀世奇珍,因此你們若是來推銷珠寶,可算是找錯主兒了。」

  海女見一邊的架子上放著一個銅的鎮紙,拿過來對準那一對玉鐲砸下去。

  劉恭正忙用手護住,海女一鎮紙砸在他手背上,他也顧不得痛,只是急急地道:「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海女冷笑道:「我砸碎了它,叫你這不長眼的老東西開開竅,你不過才這麼點兒家財,我家公子高興起來,賞人還不夠呢,你居然還擔心我們來打你的主意,你拿開手,這是我的東西,砸碎了又不要賠,你心痛個什麼勁兒?」

  劉恭正賠笑道:「姑娘縱不愛惜,但是這一類舉世奇珍是花了多少人的心血才琢成,毀了實在可惜,老夫出言無狀,姑娘包涵……」

  海女道:「我已經出手的東西就不想再收回了,既然你如此看重,那就算是我家公子賞給這兩位大姐的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8:58

  那兩名女郎驚喜萬分,海女大方地奪了過來,每人一隻,往兩個女郎手中一塞。

  劉恭正想不到一個侍女居然有如此大方的出手,不禁呆了道:「姑娘,這可不是小東西,至少也要值個十幾萬兩銀子,你也不問問你家公子……」

  南宮俊笑道:「東西給了她們就屬她們所有,她們盡有自由處置的權利。」

  劉恭正幾乎難以相信地望著南宮俊,發現他並不是開玩笑,這才喜出萬分地朝兩個女郎道:「還不謝謝公子!」

  南宮俊搖手道:「別謝我,我說過了,東西是她們的……」

  月女連忙道:「公子這麼說,婢子就不敢當了,連我們的人都屬公子所有,凡事自當由公子做主。」

  兩個女郎向南宮俊深深致禮,連聲道謝。

  南宮俊笑道:「別客氣,這種東西饑不能食,寒不能衣,在我眼中看來不值分文,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如若因此而害二位受到什麼不幸,我反而心中不安。」

  劉恭正歎了一聲道:「公子的話大有深意,像這樣貴重的東西,佩戴的人必須要有那個福氣跟身份,你們可沒有這兩位姑娘那麼好的命,經常要做些粗重活,要是不小心碰了砸了,豈不辜負公子的一片盛意,快拿進去收藏起來。」

  兩個女郎萬分不情願地應了一聲,轉身向後面而去。

  月女卻道:「兩位大姐,這可是送給你們的,可別叫劉老兒哄了去。」

  劉恭正臉上浮起了一層愧色,道:「姑娘,這是什麼話,老朽再不才,也不至於……」

  月女道:「可是我看你的意思正是如此,否則你就隨著她們戴上好了,碰了,砸了也是她們自己的東西,要你那麼小心幹嘛?東西送出手,我不該多管,可是想到你居然把我們當作念秧的騙子,如果便宜了你,我可實在不甘心。」

  劉恭正的臉上掛不住了,無可奈何地道:「那你們就戴著吧,否則倒變成我別有用心了。咳!咳!真是豈有此理。」

  南宮俊道:「你不可對劉老先生太過無禮,劉老先生是仁厚長者,你怎麼能以小人之心忖度之!」

  月女恭身道:「是!婢子無狀!」

  劉恭正看見這個樣子,倒是不便再發作了,乃正色道:「少兄折節不訪,定有見教?就請明示吧!」

  南宮俊笑笑道:「老先生既然如此說,晚輩就明言了,晚輩這次是專程造訪,為老先生脫禍以保清名的。」

  劉恭正神色一變道:「少兄這話怎說?老夫別說已經退職,交割清楚了,就是在任上,也沒做什麼虧心事。」

  南宮俊道:「假如老先生是清白無辜的,那就是老先生家中人太不小心。」

  劉恭正一愕,道:「舍間有什麼人做了些什麼?」

  「也沒什麼,大概是府上的園丁不慎,養了一窩惡蜂,飛出傷人。」

  劉恭正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呢,原來竟是這點小事。」

  南宮俊道:「不算小事,這一窩惡蜂已經殺死了好幾個人,而且別的蜜蜂只採花蜜,府上的這窩蜂卻專采銀兩金玉等貴重之物。」

  劉恭正臉色大變道:「少兄,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的,老夫豈不是成了坐地分贓的盜賊了。」

  南宮俊道:「目前老先生與那窩惡蜂的關係未明,晚輩不便置言,但是老先生窩贓之名卻是無法推諉了,因為那批贓物,在幾天前已搬進府中!」

  劉恭正的神色變得十分地難看,訥訥地道:「少……少兄究竟是什麼來路……」

  南宮俊微笑道:「這倒不忙,還是老先生把本身的立場說明一下,以便晚輩知所取捨。」

  劉恭正愕然道:「老夫的立場?」

  「是的,老先生出仕為官,自然是不會跟他們打成一夥的,可是那些人居留在老先生府上卻是事實,所以晚輩想請問一聲,老先生是否受了脅迫……」

  劉恭正沉吟片刻才道:「這個老朽無以回答,如果少兄是為了他們而來,老朽只能置身事外,不加過問,這就是老朽的答覆,少兄滿意也好,不滿意也好……」

  南宮俊道:「這是什麼話呢?』」

  劉恭正笑笑道:「老夫退仕後,兩袖清風,這棟宅子雖是老夫名下,卻是別人斥資修建的,就是這句話!」

  南宮俊覺得這個老兒詞意閃爍,可能大有文章了,於是笑笑道:「晚輩是登門索鏢的,請教老先生何以教之!」

  劉恭正道:「他們出錢,老夫出智慧,蓋下這片莊院,外面看起來是一家,實際上卻是各起各炊。那些人做些什麼,老夫不能說不知,只是不管而已,少兄如找他們辦交涉,老夫只負責通知一聲!」

  南宮俊道:「那就有煩老先生一下了!」

  劉恭正舉手一招道:「芳芳,去通知宇文總管一聲,就說有人找他!」

  一個女郎答應而去。

  南宮俊道:「原來宇文雷是府上的總管!」

  劉恭正道:「他這個總管不管家裡的事,專管老夫不知道的事,而且他在很多地方很多大宅院中,都兼總管之職,算起來老夫這個東家還不如他神氣呢!」

  南宮俊輕歎道:「老先生一生清譽,為何晚節不修與匪人為伍?」

  劉恭正道:「世界上是非很難說,老夫一生清廉,卻幾乎弄得首級不保,也未見正義為老夫作絲毫之臂助,卻是這匪類為老夫奔走營謀,脫於死罪,而且還能夠保住一生名節,得以優遊林下,少兄說老夫應該感激誰?」

  南宮俊頓了頓才道:「老先生果然能潔身自好,仁政而愛民,天道無虧,必有以報之,如果老先生自己胡信所行違背正義,必會獲罪而致首級不保!」

  劉恭正抬頭欲說什麼!

  南宮俊又道:「像這種河圖洛書之學,雖窮天地之奧,卻最傷人心思,非工於心計之徒,無以窺之,晚輩從這一點上去推測,也不必問老先生的經過如何了。」

  劉恭正忍不住怒道:「諸葛武侯一生功名事業,可以動天地而泣鬼神,難道他也是奸詐小人嗎?」

  南宮俊道:「連環計火焚赤壁,甘露寺三氣周瑜,在用心之仁上,諸葛孔明亦多奸詐,不過三分漢家天下,武侯一力而成之,多少還為後人做了不少事,功可蓋其微節,再者他一生私德無虧,老先生又哪裡可以比得上的?」

  劉恭正沒話說了,卻聽得廳外一陣哈哈大笑道:「南宮少俠出身武林第一世家,小時又有神童之稱,十四歲試掄元,十六歲舉試又是會元第一名,若非胸懷恬淡,早就三元及第了。劉公跟他辯口才,怎麼能佔得了便宜呢?」

  說話中高大的宇文雷大步跨了進來,朝南宮俊一拱手道:「佩服!佩服!兄弟自以為行蹤夠隱秘了,想不到仍然給少俠找了來,在下卻事前未得一點消息。」

  南宮俊道:「十日之約,在下不敢懈怠,總算在約期前找到了大當家的。」

  宇文雷笑道:「只找到了人而已。」

  南宮俊道:「找到了人,就不怕找不到鏢銀,有蜂的地方,定會有蜜。」

  字文雷道:「少俠這次帶了多少人手來?」

  南宮俊笑道:「跟大當家約會的是我,何需多少人,就是我一個人,另外就是我家裡的四個僕人。」

  宇文雷看這四個半大不小的少年男女,不禁大笑道:「南宮少俠,兄弟不能不佩服你的勇氣,難道只憑這幾個人,你就跑來索取鏢銀了?」

  「不錯!這件事,本來就不必太多的。」

  「南宮少俠,就算在下肯把鏢銀交出,你們這幾個人也搬不走呀!」

  「大當家的無須為此擔心,我自然有辦法運走。何況,說起來這應該由你們幫忙送到地頭才是,若非你們中途耽擱了一回,這筆銀子早就送到了。」

  宇文雷雖然笑著,但眉宇間已經有點怒色道:「少俠幾曾聽過綠林道劫了鏢之後,還管代送回到地頭去的?」

  南宮俊笑道:「劫下的鏢又吐出來,在劫鏢者而言是萬萬不情願的事,既是萬分不情願而為之,必然有不得不為的原因,那又何妨多吃點虧,人情做到底呢?」

  宇文雷哧哧地冷笑道:「妙得很,妙極了,在下還沒有聽過如此精妙的談話!」

  南宮俊似乎不知道他是在說反話,居然笑著道:「這個我倒看不出有何精妙之處,我既然叫人在萬分不願的情形下把劫去的鏢銀吐出來,自然也能叫人為我送到指定的地方去。」

  字文雷現在連笑都笑不出來,暴怒道:「南宮小兒,你欺人太甚,本座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辦法?」

  南宮俊泰然道:「在下此來是客,客隨主便,但看閣下要在什麼樣的條件下才肯把鏢銀還出來了。」

  「做你的春秋大夢,這是絕無可能的事!」

  「不可能只是大當家的看法,我倒認為非常可能,好在大當家是個肯從善如流的人,說不定聽了我們勸告後,就會改變意見了!」

  宇文雷一拍桌子,大理石的桌面立刻碎裂出很多紋痕,這一掌他用的是拙力,所以才有如此現象,如若他凝聚真力,這一掌下去,那張桌面會成為碎粉。

  這現象是頗為驚人的,那顯示了兩個意義,一是他的憤怒已到了極點,所以才控制不住自己而發作,但也顯示了他武功修為、真力已達到返璞歸真的境界,平時不現形跡,用時才傾發而出。

  南宮俊卻不動聲色地笑笑道:「大當家的性子太急躁了,這張桌子價值不菲,用來出氣太可惜了。」

  宇文雷怒道:「少說風涼話,你既然找了來,算你有點本事,但是要想把鏢銀收回去,你還得照規矩來。」

  南宮俊道:「我上次就想照江湖規矩索討失鏢,可是大當家的不承認是江湖人,今天怎麼又講起江湖規矩了?」

  字文雷冷笑道:「武林是非沒有一定的準則,以強者為先,現在鏢銀在我手中,你要想討回去,就得聽我的!」

  南宮俊淡淡地道:「宇文大當家的既這麼說,我也不必聽誰的了,更不必講什麼規矩,照我自己的方法來找尋失鏢好了。日童、山童,你們兩個給我去找個人問問看,鏢銀藏在什麼地方?」

  日童應了一聲,道:「是!公子,不過他們若是不肯說怎麼辦呢?」

  南宮俊:「那一定是沒有舌頭的人,否則一定會說話的。」

  日童已經明白了南宮俊的意思,含笑躬身道:「是!小的們這就去!」

  跟山童兩人轉身向廳外走去,才到門口,就被兩個大漢攔住,其中一個道:「小兔崽子,你們往哪兒去,這是爺們的地方,可容不得你胡撞亂闖!」

  這兩個大漢正是那天跟宇文雷一起赴會的橫江一窩蜂中弟兄,身手都是一等的,可是日童跟山童只是將身形輕掠,白光輕閃,兩條漢子就成了四條。

  那並不是多出兩個人,而是雙雙齊腰被斬成了四段。

  這只是極快的一剎那,已經是兩條人命,宇文雷臉色一變,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兩個毛孩似的小傢伙,有如此快的身手。

  恐怕連死掉的兩個傢伙也沒有想到,他們雖然知道南宮俊帶來的侍兒,必非尋常,現身阻攔之際,多少也作了準備,但是,看見兩個小傢伙赤手空拳沒有太當回事。

  哪知道日、山二童的軟劍竟是盤在袖子裡,閃身飄前時,抖手出劍,一掃而過,兩個莽傢伙就這麼糊里糊塗送了命。

  更妙的是他們殺了人,居然不當回事,連看都不看一眼,還繼續往外走。

  宇文雷大喝道:「站住!」

  兩人依然不理,宇文雷身形一晃,隨後追上,南宮俊惟恐兩人有失,忙跟上去,字文雷的身法之快是很驚人的,他一掠之勢已然超過了兩個人,連身子都不回,雙手往後一揮,已擊出兩掌!

  南宮俊隨後追得也恰到好處,折扇輕點,宇文雷感到一股尖銳的勁風,勁透了他的掌勁,逼向掌心,連忙收勁化開,回身看見南宮俊,先是一怔後才冷笑道:「小子,你要代他們出頭領死?」

  南宮俊微微笑道:「閣下這是什麼話,以你堂堂橫江一窩蜂大當家的身份,對兩個小孩子出手已經夠沒面子了,你居然還要發陰勁使暗掌,這未免有失風度,在下只好替他們擋一擋。」

  宇文雷道:「我叫他們站住了,難道他們沒聽見?」

  日童笑道:「我們當然聽見了,可是你又算老幾,我們為什麼要聽你的。」

  宇文雷道:「南宮俊,你聽見了?」

  南宮俊笑道:「自然聽見了,他們是我的從人,我叫他們出去找鏢銀,你卻叫他們站住,他們自然聽我的。」

  「這兩個小鬼真是你南宮家的人?」

  日童冷聲道:「我們是侍奉公子的,不是南宮家的人,還是你橫江一窩蜂的人不成?」

  宇文雷道:「很好,你們殺了我兩名弟兄,這筆賬怎麼算,你得作個交代。」

  日童道:「宇文雷,你們在劫鏢的時候,殺死了多少人,你如何交代?總不成只有你們的人才算是人命!」

  這小子伶牙俐齒,居然把宇文雷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頓了頓才道:「那些鏢客們護鏢不利,死了也是白死,誰叫他們要幹那一行的。」

  日童也笑道:「我們是奉了公子的命令去找尋失鏢,他們阻攔我們不成,死了也只有認命,誰叫他們劫鏢的!」

  「說得好,如果你們是憑真本事,殺了他們我沒話說,可是你們……」

  「我們怎麼樣,既沒有使暗器,也沒有使陰謀,是你的人先動手攔阻我們擋著路,才被我們宰了,技不如人。」

  「胡說,他們根本沒準備。」

  日童笑道:「宇文雷,那他們更該死,既然現身攔阻,便該全神戒備才是,臨敵如此疏忽,他們不死誰死?」

  宇文雷忍不住道:「可是他們沒想到你們會在袖中藏刀。」

  「該死!該死!他們總不會當作我們是來做客交朋友的吧,也不會不知道我們是索取失鏢的吧!」

  宇文雷眉頭一皺,道:「這不是廢話嗎?」

  日童笑道:「這不結了嘛!既然明知我們是為索鏢而來,而你們又不肯乖乖地交出,想得到的一戰難免,既是免不了要干戈相見,相打無好手,還能限制我不用兵器,坐著待你們來宰?」

  宇文雷再次語結,只有轉身南宮俊道:「南宮武林第一世家出來的人,出手如此狠毒,言詞又如此尖刻,怎麼配領袖江南武林。」

  南宮俊冷冷地道:「大當家的怎麼突然變得客氣起來了,南宮世家四個字如果在你心中有份量,上次我們就把問題解決了,何必又來上個十日之約!」

  宇文雷道:「這……我們與江湖人從不交往,可以不受江湖禮節約束,但是,你們南宮世家卻不能不講究門戶身份與行事規範!」

  這倒是把南宮俊的嘴堵住,宇文雷可以耍賴皮,他堂堂南宮世家,卻不能也跟著橫江一窩蜂耍賴皮。

  但是日童卻飛快地接口道:「南宮世家身負江南武林安危重任,自然要處處講究行為規范,但也要看對象,遇文王,講禮義;逢紂桀,動干戈。古來已有明訓,遇上你們橫江一窩蜂,就用那種法子!」

  「南宮俊!本來我是看在你的家世分上,以禮相待的,但你們這態度,就怪不得我了。」

  南宮俊笑笑道:「你們橫江一窩蜂做事向來都是以行動代替言詞的,就像你們劫去的那筆鏢銀一樣,這邊還在談判,那邊已經動上手了,今天是你們吃虧,所以才喋喋不休地找我理論,假如剛才是你的手下捉住了這個孩子,你還跟我講理嗎?」

  日童跟著道:「公子,跟他說這些是白費力氣,你就是說破了嘴皮也討不回半分銀子的,倒不如省點精神,咱們自己去起出贓物來乾脆得多。」

  「好!說得好!橫江一窩蜂吞下的東西從沒吐還過,如你們五個人就想在老虎嘴邊捋須……」

  很少開口的山童道:「我們不止是捋虎鬚,還要拔虎牙!宇文雷,你還是放痛快點吧,你以為拖住我們說話,就可以讓你的手下從容佈置了,告訴你那是沒用的,小爺不會叫你們稱心如意的!」說完他撮口打了個呼哨,那是他們在動手時的一種聯絡暗號,哨音才畢,他與日童兩個人分左右繞過了宇文雷,撲向院牆外的兩道洞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9:35

第十二章 百花分宮


  宇文雷身形動了一動,似乎想要阻止而又來不及,但是這兩個小傢伙卻壞到極點,快到洞門前時,雙雙不約而同地把飛速前撲的勢子剎住,只用腳尖稍稍沾了一點門緣。然後只聽得一陣陣嗖嗖作響,洞口的兩端都射出了大蓬的銀芒,假如他們衝出去,剛好就被罩在那一蓬暗器中。

  字文雷臉上得色才起,那一絲笑意立刻就僵住了。

  這是個方形的院子,用高與人齊的圍牆隔著,就在日童與山童剎住身形,誘使對方埋伏著的暗器出手後的一剎那,留在較後的月女與海女悄無聲息,以極優美的姿勢以及難以相信的速度彈了出去,輕巧地翻落在圍牆外,接著只聽見兩聲輕輕的呼喊,兩個女孩子又從牆頭彈了回來。

  她們手中握著一隻雪亮的匕首上還滴著血,神態極其輕鬆。

  月女笑嘻嘻地道:「啟稟公子,牆外有兩個人躲著發暗器,婢子這邊已經解決了。」

  海女道:「婢子這邊的也是一樣,他們躲在假山後面,婢子若不是居高臨下,還不容易發現呢!」

  她稍稍歇了一口氣又笑道:「不過這也有好處,他們以為不容易被人發現,因此也沒有戒備,當然也不會想到婢子們會由牆頭上飛過去,一刀一個,也只來得及哼上一聲而已。」

  這的確怪不得他們疏忽,當牆上開了一個很大的洞門時,誰都不會去越牆,尤其是這種洞門,只在牆上開一個圓洞,連門都不裝的,所以自從開設以來,從來沒有人會由牆上飛越而過。

  如果已知牆外有埋伏,或許還有可能,可是那四個人幾乎是同時行動的,日、山二童沖向洞門,月、海二女只略遲一步運行而已。

  她們由暗器發出的方向而找人近身突襲,行動之快,配合之精密,都可以說是妙到極點,也使得宇文雷措手不及。

  好一會兒,他才由震驚中安定下來,這次他倒沒有憤怒,滿臉都是欽色,道:「佩服!佩服!南宮俊,你手下這四個孩子雖是初出江湖,但經驗之豐富,武功之精湛,配合之密切,甚至於出手之利落,真是萬中難選其一,在下對訓練他們的人,深致無上敬意。」

  日童笑道:「你別客氣了,訓練我們很不容易,老夫人不知道我們公子另有師承,以為他對武功不感興趣,而南宮世家的擔子,將來他遲早要逃起來的,所以集閤府中全部高手,每人各授最擅長的功夫,造就了我們八個人……』」

  「八個人,你們另外還有四個?」

  「瞧你嚇成這個樣子,告訴你放心好了,我們只來了四個,還有四個沒有來,我們原來不準備這麼早就出來行走的,不過老夫人聽到公子在彭城的作為,知道他另外承受了東佛一脈的武學,已經著手負起南宮世家的責任了,才派遣我們前來聽候差遣,更因為處理這件事,用不著太多的人手,所以只遣了一半來。」

  這是海女說的,她一張嘴能言善道,滿口鬼話,居然說得絲絲人扣,誰都聽不出一點破綻來。

  倒是她要說真話,恐怕還沒人相信,因為天人教是個極端秘密的組織,從沒有公開活動過,而南宮世家卻一直都在江南武林奔走著,也一直沒有中止過對新起人員的訓練。

  南宮俊只皺皺眉頭,看了海女一眼沒有作否認,宇文雷卻完全信以為真,沉吟片刻後才朝日童道:「這位小友,我有個問題,請教一下,你們衝到門口,突地止步不前,是否已經知道後面有埋伏?」

  日童微笑道:「不知道!」

  宇文雷輕歎道:「我也相信你們不可能知道,因為,我來的時候,才吩咐他們埋伏的,可是你們怎麼又會採取那種措施呢?」

  「我們的職分是輔助公子行動,因此我們所受的訓練也不僅止是武功,還包括了很多應付各種情況的方法,剛才就是一種,我們忖度一下環境,假如要有埋伏,也必然是在洞門之後,所以才先行試一下,有埋伏,順手清理了,沒有埋伏,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宇文雷臉色微微一變,喃喃地道:「不錯!不錯!我今天犯了兩個大錯,一個是太輕估了你們四個人的實力。」

  日童笑道:「我以為這是你犯下惟—的錯,你居然還能找出一個錯誤來。」

  宇文雷道:「我第二個錯誤更大,那就是錯把你們當作了南宮世家的人。」

  日童不禁一怔道:「這是什麼話,難道我們不是南宮世家的人!」

  宇文雷道:「我雖然知道你們是南宮世家的人,卻沒想到你們的行事會如此刁毒,跟其他的人完全不同。」

  日童笑道:「以前南宮家人在外面行事,就是太講究仁義忠厚了,所以才經常為小人所乘;尤其是對付你們一幫人,假如再抱著那種態度,豈不太吃虧,所以我們的態度要稍稍改變一點,正如公子教誨我們的,大英雄行事,要存菩薩心胸,而行使霹靂手段!」

  這傢伙的確是鬼精靈,滿口鬼話,卻說得頭頭是道,連南宮俊聽了都不禁為之微笑,而宇文雷卻一皺眉道:「南宮俊,今天你們既是索鏢拜山而來,咱們就以規矩行事,大家各憑真實功夫,一決勝負……」

  他也是個善於見風使舵的角色,一見暗的行不通,又要求擺明的來了。

  日童笑道:「宇文雷,你現在怎麼又講究規矩了?」

  宇文雷也不理他,向南宮俊道:「鏢銀都在西跨院中,明天一早在下列陣恭候,你有本事就來拿。」

  南宮俊笑笑道:「如果你在十天之前擺出這句話,我就沒有拒絕的理由。」

  「難道你沒膽子接受?」

  「不是沒膽子,而是我當初跟你訂了十日之約,今天是最後一天。」

  「我可以同意你拖延一天。」

  「這可不是你單方面就行了,當初我們訂約之時,還有很多的人在,大家都聽得清清楚楚,可為見證,我在今天找到你,恰好是在約期之內,如果明天再找你,就過了約期了。」

  「南宮俊!你別太過於逼人了,話已經講出來了,你愛接受不接受都行,惹了我,拼著大家都撈不到,我把那批銀子都沉到江裡去!」

  「你可以那麼做,我也不在乎,我能夠找到這兒,當然對你們橫江一窩蜂的底細摸得差不多了,你要是毀了那些銀子,我也可以不擇手段,把你們橫江一窩蜂趕盡殺絕,相信江湖同道,也不會說我行事太狠,因為這是你們自己言而無信,而且那些受過你們所害的人,聽說我們那麼做,叫他們傾家蕩產,拿出錢來,補上那筆賬款,也是願意的。」

  宇文雷怔住了,他沒有想到南宮俊年紀雖輕,做事說話,卻深思遠慮,半點過門都行不通,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南宮俊道:「今天是十日之約最後的期限,你若是要講規矩,今天就擺下道兒來,我還可以考慮,如果你想耍賴,我也不照規矩行事了!」

  宇文雷怒聲道:「你不照規矩又能如何?」

  南宮俊一指地下道:「這兒躺著兩個,圍牆後面還擺著兩雙,這六具屍體中,只要有一具是那天跟你一起在彭城現身露面的,就證明我沒找錯人。那麼我不管殺多少,也都有個交代!」

  「你知道這所宅子裡是多少人?」

  「我不管,但是只要是你們橫江一窩蜂的人,都是死有餘辜之輩。」

  宇文雷被逼得沒有辦法,只得道:「好!南宮俊,今天解決就今天解決吧!老子不相信你真能吃定了我們!」

  南宮俊笑道:「我也沒有說一定有把握,不過既然約定了,總得見個真章……」

  字文雷道:「一個時辰後,我在西跨院候駕,你們不怕死就來!」

  說完匆匆轉身而退,那邊的劉恭正以詫然的眼光看著南宮俊,半響才道:「真看不出,公子這四個從人有這麼俊的身手,而公子本人更是深藏不露!」

  「老先生也是此中好手了。」

  「不!老朽只是略諳技擊,不過老朽的這對眼睛倒頗為精確,只要看到一個人的擊手,立刻就能知道他的路數以及造詣的深淺。」

  南宮俊哦了一聲。

  劉恭正又道:「南宮公子,以老朽觀察所得,公子的出手是不必說了,你既是東佛傳人,自然就不會是家傳武學,就是這四位尊屬,也定然不是南宮家所出。」

  月女立刻道:「何以見得呢?」

  劉恭正笑道:「老夫說過,這一雙老眼尚稱精確,看一個人出手就知道路數,姑娘與那兩個小友的出手詭異,實非中原的實數,倒有點像西域的路數。」

  南宮俊道:「老先生法眼高明。」

  日童接口道:「但是你只看出我們的武學淵源,卻並不能因此就判定我們不是南宮家的人,南宮世家並沒有家傳武學。老主人身兼百家之長而超出任何一家,自不能說屬於哪一家……」

  文恭正道:「話誠然不錯,但是天下武學,萬流歸宗,縱然是分支千萬,總有其一貫的脈絡可循,小友的手法,卻與中原完全不同,是以老夫作此推斷。」

  日童突然道:「你的眼光不能說不高明,但是見聞思想卻太窄仄了。」

  劉恭正居然一點不生氣,雙手一揖道:「請小友多加指點,啟我茅塞。」

  日童道:「南宮門下,奇士如雲,對練武的人,只有心地純正,稟性正直,胸懷浩蕩而有一技之擅的人,莫不尊以上賓,所以才能匯百家而成其大,三世四代,一直被尊為武林盟主,就是這種兼容並蓄的胸懷所致。」

  「這一點老夫絕對承認。」

  「那你就不能說我們不是出於南宮門下,南宮門士是一種極高榮譽,卻不是門戶的派別,你的話如果被教我們武功的師父們聽見了,就是一種侮辱。」

  「是!是!請小友原諒,老夫不是江湖中人。」

  「但你卻與橫江一窩蜂為伍。」

  「這個嘛,老夫不是橫江一窩蜂中人,但有個賓主關係,何況連橫江一窩蜂自己都不承認自己是江湖人,老夫自然更不能算了。再說老夫沒有正式練過武……」

  「江湖人也不一定就是門戶派別,而是行事與所事所屬而言,而更不是自己承認了就能算,自己否認就不算的,有些武術世家,他們勤練武事,卻是為著投身軍旅,搏殺疆場之用,因此他們即使全家個個都精於武事,卻不能算是江湖人,你既然跟橫江一窩蜂有賓主關系,就是個江湖人。」

  「小友這麼說法,老夫倒是無以為辭,就算是江湖人吧!」

  「你若是江湖人,就不能說那種沒見識的話,你不是江湖人,就少充行家說外行話,言多必失,禍從口出,你總該知道的,就憑你說我們不是出於南宮門下這句話,就可以惹來一場大麻煩,你對南宮門下的人,每一個都認識嗎?」

  「這個老夫怎會每個都認識呢,老夫所知,只是經常在外走動的那幾個。」

  「你既然不知道南宮門下有多少人,又憑什麼來斷定那些人是南宮門下,哪些人不是呢?」

  「這個……老夫雖然有點武斷,但是卻也多少有個根據的,江南第一武林世家出來的人,都有一股雍容的氣質與恢宏的胸懷,即使是動手與人爭鬥,也一定是用雄渾壯闊的招式武功,有如江河之濤湧,不像小友的出手,招發即致人於死……」

  南宮俊的臉色微紅,劉恭正的話,使他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但是日童卻笑道:「老頭兒,你倒是很有點見識!」

  「南宮世家的盛名如日中天,即使不是江湖中人,也都知道,老夫聽得多了,自然知曉一二。」

  「不錯!南宮世家的人,以前都是那種作風的,這固然贏得了江湖中同道的尊敬,但是也為武林中留下了很多的隱患!」

  「哦!這個老夫倒是未聞之也,請小友多加指點,怎麼會留下隱患了?」

  「因為南宮世家過去的作風太君子,太仁慈了,對許多惡跡昭彰的兇徒們過於寬厚,以致於造成邪惡坐大的機會,橫江一窩蜂的行為與手段,你應該是清楚的,假如南宮世家很早就採取了雷厲風行的霹靂手,豈會容他們猖獗至今。」

  「這……南宮世家並非不想找他們,而是他們行蹤太隱秘,找不到他們。」

  「這倒不然,橫江一窩蜂雖然善於掩藏行跡,但是要有心,仍然一找就找到的,像我們這次就是個例子。」

  劉恭正的神色微微的動了一下,笑道:「不錯!不錯!天下沒有絕對的秘密,小友的話大有道理。」

  「何況南宮世家以前也不是沒有找到過橫江一窩蜂!」

  「這個老夫跟他們賓主相處,也有幾年了,怎麼沒聽說過呢?」

  「很多人都聽過的,像金刀俠楊公直跟神鞭俠彭奇當年合夥開設鏢局,跟橫江一窩蜂結下了怨,幸得有南宮世家的主人出頭,才保全了彭奇的一家老小。」

  「那件事老夫倒是知道,南宮老英雄一身藝業果真無敵,聽說橫江一窩蜂那次有十二個人都敗在老英雄的劍下無功而退,那次後,他們好好地歇了一陣子。」

  「那次老主人如非存仁慈劍下留情,見一個殺一個,橫江一窩蜂雖不致於絕了種,總還得多安分幾年。」

  「那倒不見得,橫江一窩蜂的人很多,不是一下子殺得盡的,何況那次去的,還不是精銳人物。」

  「不錯!但是老主人如果也像橫江一窩蜂那樣趕盡殺絕,或是留下幾個活口,施以苦刑逼供,不難把老窩給掏出來。」

  劉恭正沒有開口。

  日童繼續又說道:「自從那次以後,南宮世家的人與橫江一窩蜂零星相遇也有幾次,都是因為要維持英雄豪傑胸襟,沒有先發制人,結果反而遭到了暗算,下落不明!」

  劉恭正一震道:「這些小友怎麼知道的?」

  「死的是我們南宮家的人,我們自然要追查原因的!」

  「這麼說,你們已經把橫江一窩蜂調查清楚了!』,

  「要是沒調查清楚,我們怎麼能一下子就找到了這裡,又怎麼會派我們前來聽候公子的差遣呢?」

  「你們是專為對付橫江一窩蜂的了?」

  「對什麼人使什麼手段,反正南宮世家已經覺悟到已往的弱點所在,不會再上當了。」

  劉恭正神色又是一震,才道:「這些話小友該對宇文雷說去,老夫不是橫江一窩蜂的人,對老夫說可沒有用。」

  「不錯,老頭兒!兵戰凶危,回顧橫江一窩蜂不知將使什麼手段,而我們要回敬什麼手段更是難說,所以你不必跟去了,免得受到了波及。」

  劉恭正頓了一下才道:「老夫雖沒練過很高的功夫,但是,對各家的武功路數都還懂得一點,各位跟宇文雷之戰,必然是精彩絕倫,如此好戲,放過豈不太可惜!」

  「你不怕受到波及?」

  「老夫離得遠些就是,在這所宅子裡,老夫忝為居停,也該給各位領個路才是。」

  「那就麻煩您老爺子了。」

  他一直稱對方為老頭兒,這時忽然改口稱老爺子,變得客氣起來,倒使得劉恭正為之一震,道:「不敢當,這是應該的。」

  「老爺子這麼大的歲數,又還在病中,要給我們帶路,這實在太不敢當了,橫江一窩蜂那夥人可不懂得什麼尊賢敬老,要是他們不擇手段亂發暗器,射到老爺子身上,我們就不好意思了。」

  「那還不至於吧,老夫多少是此地的居停,他們是借居的房客,再怎麼不講理,也不會把老夫也傷在裡面的。」

  日童笑笑道:「但我們公子卻不能這麼想,這樣吧,讓我的兩個同伴侍奉老爺子,他們的身手也還不錯,保護老爺子不受誤傷,大概還能稱職,月女、海女,劉老爺就交給二位了。」

  劉恭正忙道:「不必,不必!老夫自己有兩名侍兒,她們能照顧得了。」

  月女笑道:「這兩位姐姐嬌滴滴的,看上去一陣風都吹得倒,婢子實在不相信她們能照顧得了您,還是由我們來吧!」

  說著一左一右,已夾在劉恭正身邊,各扶著他一條胳臂,把他給架了起來,兩名女郎神色為之一變,正待上前攔阻,月、海二女雙手輕揚,軟劍脫鞘抖直,劍光如電,把她們逼退下去。

  日童笑道:「老爺子,您看,她們比起我們可差多了,還是由我們保護的好,二位大姐,你們可要放明白點,我們不是跟二位客氣,實在是為老爺子好。」

  兩個女郎伸手摸向腰邊,想去拔劍,日童笑道:「二位大姐,小弟剛才還送了二位一對龍鳳玉鐲,為的是戴在二位的手上很好看,要是沒有手,那對鐲子可往那兒戴呢?」

  他的嘴說著話,卻瞧著兩個女郎的手,意思很明顯,她們如若想拔劍,他就會先出手了,這等氣勢懾住了兩個女的,果然使她們不敢妄動。

  劉恭正冷哼一聲,道:「沒有用的東西,滾下去吧,你們真叫我瞧了生氣。」

  日童道:「不過二位大姐也還下去不得,老爺子的腳不太好,不能久站,二位還是得抬著他這架軟榻,萬一老爺子要歇腿時,好有個坐處。」

  「不必了,老夫走得動。」

  月女笑道:「老爺子,現在是我們架著您,回頭忙的時候,可能就分不出一隻手來了,您又是有身份的人,不能把您放在地上,軟榻還是帶著,等用得著的時候,立刻送過來,不是很好嗎?」

  劉恭正兩臂一振,忽地臉色變道:「你們在老夫身上動了什麼手腳?」

  月女笑道:「沒什麼呀!」

  「胡說!老夫的真氣突然受阻,分明是你們下了毒手暗算!」

  日童笑道:「原來老爺子已經把真氣練到能收能發的境界了,那可是真不容易,在表面上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呢?」

  南宮俊心中也暗自吃驚,他知道劉恭正與橫江一窩蜂的關係必然密切,也知道劉恭正說沒練過多深的武功是托詞,他能對各家武學瞭如指掌,絕非泛泛之輩。

  令人吃驚的是月、海二女出手就能制住劉恭正的手法,於是忙道:「月女!你們對劉老先生不可太無禮。」

  月女道:「沒有啊,婢子們扶著他老人家,恭敬得很呢!」

  南宮俊臉色一變道:「月女!是我在對你說話,你該如何答覆我!」

  月女這才惶恐地道:「婢子們在他的氣海穴上,刺進了一枚細針。」

  南宮俊怨聲道:「你們怎麼可以用這種手段!」

  月女道:「這也怪不得婢子,是這位老爺子自己不好,針是他自己吸進去的,婢子扶住他的時候,只把手抵在氣海穴上,這位老爺子功力深得很,他如果要用勁的話,一掙就可把婢子震開了,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麼,氣才運起來,立刻又猛收回去,於是婢子夾在指縫中的細針就被他那一吸之力,由毛孔進人體內去了。」

  南宮俊道:「老先生是這樣嗎?」

  劉恭正哼了一聲道:「老夫自承曾經收回內力,但是怎麼會將針吸進去呢?」

  月女道:「那針比牛毛還細,肉眼難辨,質地極脆,你如果用足了勁外震,一碰就斷,那是絕對傷不了你,就算是我們用勁,也很難把針刺進穴道,只有你自己用力內吸,才會整枚進入體內,不信的話,我這兒還有一把,你自己看。」

  她很是大方,在長指甲中倒出幾支極細的毛針,攤在掌上,湊到劉恭正的眼前,劉恭正道:「老夫不信,如果是一枚刺進去,怎麼老夫全無感覺!一定是你們在別處施了手腳。」

  月女笑道:「這種針的外層塗了麻藥,觸人經脈,就使那兒麻痺沒有知覺……這不能怪我們,你明明有一身功夫,卻偏要裝傻,是何居心?」

  日童笑道:「那還要問,他自然想叫我們不去防備他,然後出其不意,對我們也來上那麼一下。」

  「胡說,老夫豈是那種人!」

  日童道:「你若無此心,此舉對你也沒有害處,最多不能用勁而已,行動一如常人,十二個時辰以後,這種針自己會在體內化盡,你又可以如常了,我們是怕你扮豬吃老虎,不得不防上一手而已。」

  劉恭正氣得滿臉鐵青地道:「老……老夫……」他也不知該如何說了。

  日童卻道:「我們是拜山索鏢而來,自然不惜一戰,但要憑本事公開地對搏,如果是傷在暗算之下就不值得了,老爺子的功夫如此精純,卻要裝成一副病危之狀,跟我們在一起,實在叫我們難以放心……」

  劉恭正道:「好!好!小友你真夠精明,老夫一生用奇,今天居然會栽在你們幾個小孩子手裡,老夫也只有認了,現在放下老夫吧……」

  「老爺子不是要給我們引路的嗎?」

  劉恭正歎口氣道:「領個屁路,老夫見你們實在太鬼,所以才想抽冷子給你們一下的,既然被你們拆穿了,老夫還跟去幹什麼!」

  日童笑道:「老爺子不想去,我們卻捨不得呢!宇文雷那傢伙也是不擇手段的,我們不怕正面交手,卻很忌諱他施暗算,所以,要把老爺子請在一起鎮壓他一下。」

  「老夫跟橫江一窩蜂各不隸屬,怎麼能鎮壓得住呢?」

  日童笑道:「老爺子具此身手,自然地位不比宇文雷低,相信老爺子說句話叫他們守點規矩,他們必不至違抗!」

  「老夫沒有這麼大的面子!」

  「那麼把實情告訴他們,叫他們施詭計陰謀時,別把老爺子也坑進去。」

  「老夫說過了,沒這麼大的面子。」

  「那就很不幸了!老爺子如果對他們連這點影響力都沒有,也只好認倒霉了,誰叫您老人家要跟這種人為伍的呢!」

  南宮俊這時對這幾個小鬼,倒是真佩服了,他們整起人來,的確高明,因此笑笑道:「劉老先生,你既然早對我們存有不善之心,此刻受點委屈也是應該的,我們不能耽擱太久,就請老先生辛苦一下吧!」

  劉恭正見事已如此,自己的心思完全被人摸透了,只有歎口氣道:「老夫今天算是認栽了,不過有一點不明白。」

  日童道:「老爺子有話儘管問,小可一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們是早就有計劃對付老夫了,但是又怎麼知道老夫的功力深淺呢?」

  「老爺子能與宇文雷分庭抗禮,當然不會是泛泛之輩。」

  「這……不是理由吧!」

  「這不是理由,但對老爺子卻很適合,如果說出了真正理由,怕老爺子生氣。」

  「老夫既已認栽了,還有什麼好氣的,我自信我的藏晦功夫,已經相當到家了,在外表絕對看不出來,又有著退職知府的身份,你們絕不可能一開始就知道老夫底細的,老夫只想明白錯出在哪裡。」

  「錯在老爺子的話太多,太喜歡賣弄了,您老人家能把一身武功練到深藏不露的境界,那是很不容易的事,可是您老人家偏又喜歡開口多說話,發表您的武學高論,這一來不是又等於穿了幫嗎?您說的那些話可是聽不來,學不會的,只有多年的深刻的武功浸淫,才能體會得出來,試想有您這麼一位武林高手在旁邊,我們怎麼不多一分小心呢?」

  劉恭正只差沒有昏過去,勉強地擠出一絲乾笑,道:「好,好見解,南宮少主,你這四位尊屬真叫人眼紅,不僅資質是上上之選,更兼心思靈活,技藝出眾,一個就能抵得上十個高手,公子得此四人,自然無往而不勝了。」

  日童笑道:「老爺子可真謝謝您金口美言了,您把我們說得這麼好,可真叫我們又高興又慚愧,可是公子還不滿意,說我們比家裡的那四個差遠了。」

  「另外還有四位?」

  「是的!我們一共是八個人,四男四女,這次只派了我們較差的四個來聽候公子驅策,要是另外那四個來了,您老爺子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他們為什麼不來呢?」

  「老爺子,瞧您這話問得多新鮮,辦事兒嘛,講究量才而用,像今天這種事兒,用不著他們,我們已經可以對付了。」

  劉恭正不開口了,因為他發現再說下去,只有暴露自己的缺點,換來一頓譏笑而已,那個小鬼太可惡了,他雖然滿口老爺子,但語氣之尖刻,比他稱呼老頭兒時還可惡。

  日童在前,月、海二女架著劉恭正居後,那兩個女郎抬著軟榻又跟在後面,山童侍奉著南宮俊,開始向西跨院行走。

  日童一面走,一面還不閒著,說道:「老爺子,您多招呼著點,我知道這兒凶險重重,路不怎麼好走。」

  劉恭正想不理他,但仍忍不住說道:「怕危險就別來,你以為是來遊山玩水的?」

  「我可不是為自己擔心,而是怕您老爺子吃虧,萬一有什麼響動,在場的人,以您老爺子的行動最慢,對那些飛鏢飛針的,閃躲起來不會太如意,可是那些施放的人,不知道您老爺子這會兒行動不太方便,還以為您是平常的龍馬精神,絕不會在乎那些玩意兒,一下子招呼過來,那豈不是糟了,所以小可是一片好心,想代您老人家先打個招呼。」

  劉恭正冷哼道:「您的心實在太好了,簡直比我的親孫子還孝順。」

  日童笑道:「老爺子,您有家人沒有?」

  劉恭正一瞪眼,道:「你問這個幹嗎?」

  「關係很大,如果您有家人,可以叫了來,把您的情形告訴他,讓他對宇文雷說一聲,別對您亂招呼,假如您沒有親人,反正是孤老一個,死了也沒有人關切,那就算了。」

  劉恭正氣得渾身直抖,喝道:「小畜牲!你現在儘管在口頭上佔便宜好了,回頭就有你受的,老夫不把你撕成片片的,就不姓劉。」

  「老爺子,您這哪像做過官的,連一點涵養都沒有,君子絕交,不出惡聲,小可對您如此尊敬,縱然您不領情,也犯不著惡言相向,您這麼破口大罵,倒像是市井匹夫子。」

  劉恭正怒喝道:「南宮俊,你難道是聾子,由著你這個小鬼對老夫如此侮辱!」

  「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你老先生如果不是與那些匪人為伍,又何至受人如此輕慢呢?」

  劉恭正怒道:「放屁,老夫怎麼與匪人為伍了?」

  南宮俊道:「你跟橫江一窩蜂在一起總是事實,橫江一窩蜂的所作所為,你總不會全無知聞,匪人兩字還算客氣的!」

  「南宮俊!橫江一窩蜂只不過殺人取財而已,如果你惹惱了老夫,那就會叫你南宮世家死無□類!」

  南宮俊哦了一聲道:「這麼說來,劉老先生的身份地位,似乎還高於橫江一窩蜂了!」

  劉恭正咬牙不語。

  南宮俊又道:「在下曾經遇見了另外兩個人,自稱是蜂王座下的使者,地位雖較字文雷略低些許,但是不相隸屬,想來老先生也是蜂王的臣屬了。」

  「老夫不必告訴你這麼多,反正有你後悔的就是。」

  「在下無意得罪劉老先生,不過是想看看老先生在宇文雷心目中的份量而已,如果老先生在他眼中無足輕重,得罪老先生的一定是他們,如果老先生在他眼中夠份量的話……」

  「那又如何?」

  「也沒有什麼,在下不會拿老先生做人質去向宇文雷談條件,叫他退還失鏢的。」

  「希望你別存這個幻想,那是不可能的,我們之間各有所司,雖然有相互關照之義務,卻不能妨礙到彼此的權責,你們若以老夫為人質,他們就可以斷然不顧,但是傷了老夫,這筆賬就記在你們頭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49:59

  南宮俊笑道:「月女,回頭不管有什麼人對你們出手,你們都拿劉老先生擋上去,我們跟橫江一窩蜂已經是沒完沒了,又何在乎多記上一筆賬呢!」

  「你們敢?」

  日童笑道:「老爺子,只希望您長命百歲,多活幾天,就可以知道我們敢不敢了,哎呀!說來他們就來了。」

  就在他說話的當兒,一陣振鈴聲,一聲響箭帶著吊鈴,叮鈴鈴地掠空射來,逕直射向領頭的日童。

  這是作為警告的招呼,箭發並不急,日童本可以輕而易舉地接住的,可是他居然一閃身子讓過了,聽任那支箭射過來,而且是對準劉恭正射至。

  劉恭正見狀大驚,作勢欲閃,可是月、海二女把他架得緊緊的,動都動不了,那支箭一直射中了劉恭正的肩窩。

  劉恭正的身子一顫,好在那支箭的勁道不足,到他的肩口時,箭勢已竭,只在肩窩上撞了一撞,又叮鈴鈴地掉在地上。

  劉恭正的臉都嚇白了,雙腿一軟,就差沒有跪下去,日童笑嘻嘻地道:「還好,這支箭是拔去了箭鏃的,否則老爺子這一下雖不致送命,可也挨得夠重了。」

  他彎腰拾起箭,便見箭桿上綁著一塊白布,布上寫了些字,就打開來念道:「『莫及無辜,放手一決……』哈!老爺子,看來您老人家還真有份量呢,橫江一窩蜂居然為您撇清說您是無辜的呢!」

  劉恭正額上冷汗直淌,但是他卻道:「老夫本就無辜的,你們跟宇文雷衝突,與老夫何干?」

  「橫江一窩蜂行事向來講究不留痕跡,找上誰都是趕盡殺絕,雞犬不留,他們還敢說出莫及無辜的話,何況你老兒跟他們還關係密切,怎能算是無辜,我們就是殺了你也不為過。」

  他的口氣不變,目中已瀉出殺機,而劉恭正卻沉聲道:「你竟然敢對老夫說這種話,老夫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日童笑嘻嘻地道:「你在我們掌握中,還敢講這種狠話,我倒是得佩服你,只是,你頭上流那麼多汗幹嗎?來!我給你擦擦。」

  他就拿了那寫字的布,往劉恭正的臉上抹去!

  劉恭正拚命跳腳掙扎,口中嘶聲叫道:「不要……不要……」

  但是他功力被閉,又有兩個人架著,哪裡掙得掉,還是被抹了兩下,一張蒼白的臉,頓時又成灰色。

  兩個抬著軟榻的女郎也趕忙丟下軟榻奔上前來,見狀發出一聲驚呼!

  日童笑道:「這敢情是布上的墨跡沒幹,所以一擦上去,就把臉給染灰了,這位老爺子也真是的,抹上一臉墨,洗了不就行了,哪裡就會嚇成這個樣子!」

  說著把布塊又遞向一個女郎道:「大姐,這一半是乾淨的,沒有沾上墨汁,你給老爺子擦擦乾淨吧,他怎麼就昏過去了呢?」

  那個女郎如同見了蛇蠍似的一下子就跳得好遠,日童卻伸手握住了另一個女郎的臂,要把布塊塞給她,那女郎也是驚極而叫道:「不要碰我,布上有毒!」

  日童也像是嚇了一大跳,忙把布塊丟在地上道:「布上有毒,什麼毒?」

  那女郎的一條手臂還在他的緊握中,掙脫不得,只得道:「是一種叫做無形七步追魂的毒粉,肌膚沾上一點,不出七步毒氣就會攻心。」

  日童道:「難怪那老爺子嚇昏了,敢情是這麼回事,他們的手段也太毒了,居然在箭桿的通信布條上染毒,不想竟害到老爺子,這毒有解藥沒有?」

  遠處射來了兩點白影,同時有人喝道:「紅兒,接好!」

  那個跳開躲走的女郎伸手接住。

  遠處那人又道:「一顆給劉老服下,另一顆給那個小畜牲,這次算他的運氣好,老子是先給他一點警告,告訴南宮俊,趕快滾,如敢再前進一步,老子就要他們有來無回!」

  那個叫小紅的女郎把接在手中兩顆藥丸拿了過來,日童道:「這是解藥?」

  小紅點點頭道:「是的,一服即愈,不過要快,再慢就來不及了。」

  劉恭正的臉色已經由灰而變黑,可見其毒性之烈,小紅似乎知道如果那解藥不給日童,絕不會讓她去解救劉恭正的,所以先拿了一顆給他道:「你快服下去吧,別耽誤我救劉老總管。」

  日童接過一顆笑問道:「劉老總管,原來他只是總管而已,他是什麼總管?」

  「百花宮第十二分宮總管。」

  南宮俊心中瞭然,所謂百花宮,必然是蜂群的總組織,百花宮主,也就是女王蜂了,這些人用蜂群的組織為系統,倒是別出心裁,有意思得很。

  因此,他又問道:「宇文雷又是什麼呢?」

  「他是橫江一窩蜂的領班。」

  「他在百花宮中是什麼地位?」

  小紅遲疑了片刻才道:「大概與分宮的地位相等,不過也很難說,有時他要聽分宮的,有時分宮要聽他的,看肩負任務的性質而定。」

  「百花宮下有多少分宮?」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此地是第十二分宮,最少也不會少於十二處吧!」

  南宮俊道:「你說了這些會遭受到處分嗎?」

  小紅的臉色一變道:「那要看情形,我們的任務是保護總管,你們制住了總管,我們就已經難逃失職的處分,只有希望你們能夠擊敗宇文雷,我們的責任才輕一點。」

  南宮俊微笑道:「你是希望我們獲勝了。」

  「橫江一窩蜂的職司是戰鬥,如果分宮遭受到侵擾,就由他們去應付,如果他們應付不了,那就不是我們的能力所及,否則的話,我們的處分,會很嚴厲,總管會怪我們保護不力,貪生怕死。」

  「這個規定很不合理,劉恭正的武功高出你們很多,怎會要你們去保護他?」

  小紅道:「我們實在不知道劉老爺子有很深的武功,平時他只打打太極拳,活動一下筋骨而已,從不和人動手,所以總宮才派我們保護他,因此他實在不能死,只有他活著,才能證明我們確是武功不如人,而非保護不力。」

  「你們分宮做些什麼?」

  「通常的工作只是把蜂群採來的花粉,製成花蜜,解繳總宮,或是打聽得有花粉的地方,通知蜂群前去採取!」

  「花粉通常是指什麼呢?」

  「是指值錢的東西,如珠寶古玩之類,花蜜就是金銀。」

  「原來是探風銷贓的地方。」

  小紅道:「公子這麼說就是這麼回事吧!」

  「橫江一窩蜂殺人越貨,所得俱是贓物,你們難道不怕被人發現?」

  「不會的,我們有很好的身份掩護,再者,這兒銷的珠寶,都是他們在別處所得,拿到這兒來,還要經過換面,然後再賣給一些大人家或是巨商……」

  南宮俊笑笑道:「很聰明的辦法,難怪橫江一窩蜂橫行多年,積財無數,卻沒有露出一點痕跡,小紅姑娘,謝謝你的合作。」

  小紅道:「我是盡知道的說,只希望你們別傷害我,留下我的性命!」

  日童道:「我們並沒有殺死你的意思啊!」

  「可是你的手已經沾上了毒,如果拿你的手摸我一下,我就死定了。」

  日童道:「你們不是有解藥嗎?那還怕什麼!」

  小紅道:「七步斷魂的毒性劇烈,解藥卻難配,只有總管的身份才能享用,我們若是中了毒,就只有一死了。」

  南宮俊皺眉道:「你們對自己都這麼刻薄,不是太過於殘忍了!」

  小紅道:「身份高,得到保護多,他們的責任較重,我們這些下屬雖然沒有太多的保障,卻可以盡量地求生,就像我現在把一切的秘密洩露,那是允許的。」

  「你的話怎麼前後不符呢?」

  小紅道:「如果總管受了傷害,就是我們失職,處分會很嚴厲,反之如果是我們受制,只要能保全自己,什麼方法都不受限制,自然也包括有問必答,說出機密在內,只要是當著別人的面洩密,責任不在我們,而在司掌行動的採蜜使!」

  「為什麼責任是在他們呢?」

  「因為他們必須把知道秘密的殺死,以防止秘密外洩。」

  「那麼你告訴我們這些,就是要他們殺死我們了。」

  「這是他們的事,是否能殺死你們,與我們無關。」

  日童道:「你們的規矩真邪氣!」

  「也不算邪氣,我們在百花宮中的地位不高,得到的享受也不會多,本來就不能要求我們太多,我們在此兩年一共被人侵入三次,都是用這個方法保全我們的生命,但是那些侵入的人,也沒有能把秘密帶出去,我們的能力有限,分宮也不會給我們太多的保護,就必須我們自己設法保全自己了。」

  「不錯,這個方法很公平,如若對你們要求太苛刻,反而會使你們心懷怨恨而生離心了。」

  小紅道:「是的,所以百花宮的人雖多,卻很少有叛離的,因為在某些地方,我們的待遇也很寬大的。公子,我知道的都說了,你是否可以叫他放開我了,我真怕那隻手會不小心碰我一下。」

  南宮俊道:「日童,放開她吧!」

  日童笑了一下道:「是!大姐,對不起,驚嚇了你,我給你賠罪!」

  說著用那只摸過布塊的手,在她的頸上拍了一拍,小紅臉色如土,嘶聲叫道:「你…… 怎麼這樣不守信用,我什麼都說了。」

  南宮俊也作色道:「日童!你怎可如此!」

  日童卻笑道:「公子,屬下只是想試試我手上的毒究竟有多重。」

  南宮俊道:「你也不能用別人的性命來試,這種行為太不應該了。」

  日童笑道:「沒關係,屬下這兒有解藥。」

  他把那顆白色的藥丸舉了一下,小紅的頸上已經泛起淡淡的灰色,眼睛盯著那顆解藥,道:「你肯把解藥給我嗎?」

  日童道:「我可以分一點給你。」

  他果真掰了一小塊下來,塞進小紅的口中,小紅吞了下去道:「一顆解藥只夠用來解一個人的毒,如果分成兩半,只能使毒性稍緩,卻仍然無法使毒素消清的。」

  日童笑道:「我知道,所以我先給你一小部分,讓你安心,也使你的毒暫緩發作,等一下我會把其餘的都給你。」

  「都給我,你自己呢?」

  日童哈哈笑道:「我如果沒有那份本事,又怎麼會輕率地去接觸那支響箭,橫江一窩蜂行事歹毒,不擇手段,我知之最稔,怎麼會被他們所乘!」

  「你沒有中毒?」

  「你看看我的手就知道了,可曾有中毒的徵狀,我們是專為對付武林宵小鼠輩而來的,早就打好了底子,個個都百毒不侵。」

  他伸出那只染黑的手,果然仍是潔白紅致,一點都沒有變色,小紅不禁懷疑道:「你用什麼方法竟能拒絕七步斷魂。」

  日童笑道:「這個卻不必告訴你,只要你知道我沒有中毒,可以把解藥完全給你就行了,你如果要想活命,就得多合作些。」

  小紅遲疑地道:「我知道的全說了。」

  日童道:「我卻認為還不夠!」

  南宮俊忙道:「日童,我想她是沒什麼可隱瞞的了,她在百花宮中的地位不高,不可能知道得更多的了。」

  日童笑笑道:「這個小的知道,有關百花宮的事,我們可以向劉老兒請教,他是一宮的總管,所知一定比他們多,不過屬下以為這位大姐還可以告訴我們一些這兒的事。」

  小紅苦著臉道:「這兒什麼事?」

  日童笑道:「比如我們要進西跨院,將會遇見些什麼阻礙之類。」

  「這個我怎麼知道呢?這兒是宇文雷負責的,他如何安排我們誰都不知道。」

  「至少你可以告訴我們,他有些什麼班底,或者我們要遇上些什麼樣的攔截。大姐,尋常人,斷難知道,你們卻在箭射出後,立刻知道了,可見……」

  小紅道:「那是因為第一關把守的人是毒蜂子馬成,此人一身是毒,他經手的每樣東西都帶毒,所以我們才知道。」

  「毒蜂子馬成也是橫江一窩蜂的人?」

  「是的,凡是外號中帶個蜂字的人,都該是橫江一窩蜂的人,否則這個名字一定叫不起來,假如有人無心巧合,用於個蜂字嵌在外號中,定會遭到芟剪的。」

  日童點頭道:「好極了,小紅姐你這句話對我們的啟示倒是很大,使我們對橫江一窩蜂又多了一層認識。」

  南宮俊問道:「江湖上有多少人是在外號中帶個蜂字呢?」

  日童笑道:「近十年間,一共出了十三個人,自然可能還不止此數,不過較為有點名氣的,也只有這麼多。」

  「現在這十三個人都還在嗎?」

  「沒有,前前後後,共有九個人橫死,目前,只剩四個人,毒蜂子馬成是成名最久的一個,沒想到,他竟是橫江一窩蜂的人。」

  「另外還有三個呢?」

  日童道:「這還是請小紅回答的好。」

  小紅看看日童,見他捏著那大半顆的解藥,似乎有搓碎的意思,只得說道:「胡蜂胡士叢,蜂腰娘子陸仙兒,黃蜂刺傅仁心!」

  。

  日童道:「大姐的記性比我好,居然還多想出一個胡土叢來,我倒把這個傢伙給忘了,還以為是黃蜂刺客凌飛呢!」

  小紅道:「本來是有他一個的,可是,三天前被紅粉女金剛大姐慕容婉殺死了。」

  南宮俊心中一動,道:「你們跟紅粉金剛也衝突上了?」

  小紅忙道:「不是我們,是橫江一窩蜂,據我所知,宇文雷與凌飛在另一條路上去截斗慕容婉,原來作疑兵之計,分散你們的注意力,哪知道你們居然還是摸來了!」

  日童道:「小紅姐,你實在很合作,小弟無所為敬,只有借花獻佛,把這解藥再分一塊給你了。」

  說著又掰了塊給她,小紅忙不迭地放進口中嚥了下去,然後道:「還剩下一小塊,你為什麼不一起給了我?」

  日童笑笑道:「我想那已經夠你消毒的了,我手上沾的毒本就不多,抹到你頸上的更少,現在,你中的毒已經消退了!」

  「不!那只是外表上的消毒了,侵入體內的部分還是會發作的。」

  日童笑道:「至少暫時不會發作,大姐請放心,我說過給你,一定會給你的,我沒中毒,留著解藥也沒用,只是還有麻煩大姐的地方,請大姐多多幫忙而已。」

  小紅急了,問道:「你到底還要我幹嗎?」

  日童道:「我們進人到西跨院去奪取失鏢,一戰自是難免。」

  「這個我不可能幫你們的忙。」

  「我也不敢勞駕,只是我們卻不想把精神和力量用在提防暗算的佈置上,到那個時候,請大姐提醒一聲。」

  他把那一小顆藥就捏在指頭上,笑了笑又道:「大姐,你看見了,我如果一緊張,手指就會不知不覺的上勁,這藥一捏成碎粉,恐怕就無法再收齊了給你,因此大姐為了你自己,也別叫我緊張的好!」

  一晃肩背,離得遠遠的,笑著又道:「大姐,你在前面為我們帶路吧!你比較熟悉,至少可以避免很多叫我緊張的事情。」

  日童語畢又示意月、海二女,叫她們在劉恭正與那個小綠的女郎人中處捏了一下,把他們激得甦醒過來,笑笑道:「對不起,二位受驚了,這可不能怪小可,是你們自己的人在整你們,希望二位打個招呼,最好別再施什麼毒了。」

  「不行,你們是闖關而來,在下把守這一關,而且在下是以毒為擅長,因此你們要想通過這一關就得經過毒的考驗。」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文士打扮的人,這時正從一堵矮牆的上面探出半個身子。

  日童迫前一步,笑道:「毒蜂子馬成,你這一關對我們恐怕沒什麼用,剛才的情形想必你很清楚,我們都有百毒不侵之能。」

  馬成冷笑道:「我用毒一生,倒還沒有遇見過有百毒不侵的人!」

  日童笑道:「今天,你就可以開開眼界了!」

  馬成冷笑道:「敝人正想領教一下,我相信你的確有些鬼門道,能拒我七步追魂無影之毒,但是,我不相信你們能夠抗住我的穿腸散。小紅,把他們帶進來好了!」

  於是小紅引著一千人,穿過一道洞門,來到一座廳堂前,馬成當門而立,身前放著一張茶几,几上有三隻杯子,斟滿了三杯酒,他用手一指道:「無影之毒著於肌膚,你們能擋過最厲害的七步追魂,其他的就不必試了,這是有形之毒,入口穿腸,你們把這三杯酒喝了就算通過!」

  日童看了一眼,道:「我們非喝不可嗎?」

  馬成道:「不喝當然可以,只要繞過桌子就行,我絕不阻攔,那就算不得闖關,到時我們不交出鏢銀,你們也怪不得誰!」

  日童笑道:「是每人一杯呢,還是一個人喝三杯呢?」

  「隨便!只要有人把這三杯酒喝下肚去就算數。」

  「喝下有解藥沒有?」

  「有!如果你們挺不過,可以開口,我立刻就會奉上解藥,不過闖關之舉,就到此為止,你們再也無法索取失鏢了。」

  「這不公平,條件全由你們開。」

  「這是江湖規矩,你們如果不遵守江湖規矩而行,我們也可以耍個賴!」

  「耍賴!你們也有耍賴的本事。」

  「我們不要別的本事,只要撤退一走就行,如果你們敢再追纏不清,咱們就到南宮世家講理去,現在還是南宮老夫人當家,她如果也說我們不對,我們就認了,雙手把鏢銀交上,看看她是否有臉收下來!」

  這一著倒的確夠狠的,南宮俊道:「好,高明!看來我們只有喝你三杯了。」

  日童卻上前道:「公子,且慢!他們先前矢口否認是江湖人,現在看情形不對,卻又搬出江湖規矩來約束我們了。」

  南宮俊道:「日童,這是沒辦法的事,他們可以反覆無常,我們卻必須遵守江湖規矩,這就是正邪不同,否則我們與他們一樣,又憑什麼向他們索取失鏢呢?」

  日童笑笑道:「公子,小的不是要擺脫江湖規矩,小的所受的教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違背江湖道義……」

  劉恭正冷哼道:「你們對老夫的手段就大大的違背了江湖道義!」

  日童笑道:「老爺子,這話可不上路了,假如您老爺子真是一位悠遊林下的老封翁,我們找上您是我們的不是,可是您在做知府的任上時,就已經是百花宮的總管了。身為黎民的父母官,居然與盜賊同流合污,站在武林的道義而言,對你這種人,真該殺而無赦,我們對您已經夠客氣的了。」

  劉恭正被堵上了嘴,日童又道:「我今天不是要規避江湖規

  矩,而是要強調一下我們的立場,你們以江湖規矩擺下了道兒,我們也以江湖規矩來應付而已。」

  馬成道:「很好,在下恭聆高論,只要你能說出個不喝這三杯酒的道理,在下自然也不敢勉強!」

  日童道:「我沒說這種話,江湖規矩,講究的是公道,你擺下這一個飲毒的陣勢,就得要自己也準備接受同樣的考驗,道兒是你計劃的,至少你自己就先走一遍!」

  馬成哈哈大笑道:「小友的意思是要我也喝一下這種毒了,這個當然沒問題,我擺下了這毒陣,自己當然能撐得過。」

  「沒這麼簡單,你自己出的題目自己做,那還稱什麼公道,要公平,你就得也接受我們的考驗!」

  「你們的考驗?」馬成不解地問。

  「不錯!你既然以毒為題,我們就在這個上面來較量高低,你喝下一杯我給你準備的毒酒,我也喝下你的毒酒,看看我們兩個人誰能撐得過,這才算本事。」

  馬成道:「你也懂得用毒?」

  日童笑笑道:「南宮世家的人不會用毒,但對付你們這種用毒的人,另有一套辦法,我只要隨便找點東西,也能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馬成大笑道:「我馬某人一輩子窮研用毒之道,不敢說獨步天下,但是還沒有聽說過有能毒死我的毒藥,這倒要試一試!」

  「好,那就是咱們兩個人賭這一場就行了。」

  「我這兒是三杯酒。」

  「你說過並不限定多少人喝。」

  「我一個人喝三杯行不行?」

  「那……當然行,可是這種毒藥一滴穿腸,你一個人要喝三杯,那不是……」

  「既然一滴就可穿腸,我喝三杯不說也是一死,如果一杯酒

  毒不死我,那麼三杯酒也未必有用,你說對嗎?」

  馬成道:「好!好!我們就賭一杯好了。」

  日童拿起一杯酒,潑在地下,立刻冒出一縷青煙,可見毒性之烈。他卻毫不在乎,由身邊取出一個小瓶子道:「我借這個杯子用一用,立刻就來相試。」

  他也沒跑遠,只是到水池邊端了一杯水,把瓶中的藥投入一粒,然後把杯子旁邊擦乾了,端了酒回來道:「就是這一杯。」

  馬成拿起那一杯水先放在鼻前聞了一下,又嗅嗅它的氣味,最後甚至於伸出舌尖,舐了一舐杯口上的水漬,緊皺著眉頭,似乎弄不清楚這杯中的毒藥是什麼?

  日童端起另一杯毒酒,一直笑哈哈地望著他,馬成沉吟了良久,最後還是顯得有點猶豫地道:「小朋友……這究竟是什麼毒?」

  日童笑道:「你不是自誇用毒無雙,無毒不識嗎?怎麼連這一點,都認不出來了!」

  馬成有點訕訕然地道:「這個……我的確是沒有見識過,似乎是在一千零九種毒之外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50:25

第十三章 臨陣倒戈


  南宮俊雖不知日童在搞什麼鬼,但也的確為馬成的淵博而吃了一驚,怎麼也沒有想到天下之毒,居然有一千多種,自己扳著手指數,也不過是十來樣而已。

  日童道:「這是毒經之外的第一千一十種毒,叫做逍遙津!」

  「逍遙津!這是什麼毒呢?」

  「嚴格說來,這不能算是毒,因為它對別人都沒有什麼害處,最多只能昏睡一陣而已,但是對你而言卻不同了,它一入你的肚子,你就永遠也不會醒來了。」

  「你說這是一種迷藥,那不太像吧,迷藥的目的在於使人失去知覺,自然要在不知不覺間使人服下才行,因此必須調具有香甜之味,你這藥又麻又辣,還帶有苦澀味,既不好聞,又不好吃,誰肯吃它呢?」

  「我有辦法使人不能不吃,比如現在吧,你就非喝下不可,因為我們是在比賽服毒,除非你認輸。」

  「笑話!我沒有輸,為什麼要認輸。」

  「你若是不敢服,就是認輸了。」

  「我不敢服你的毒不算輸,還得等你服下我的毒才能分勝負呢!若是你也不敢服我的毒,最多我們是平手,只要你勝不了我,就不能算過關。」

  日童笑道:「我不敢服你的毒,可是敢拿在手中,咱們乾脆比一下,誰拿得久好了。」

  馬成聞言一震,連忙看自己的手,但見上面已經泛了一陣黑色,大吃一驚,連忙把手中的杯子摔了,叫道:「好狡猾的小鬼,你居然敢在酒杯上弄鬼。」

  「這我可不承認,酒杯是你的,我只不過用塊布去擦一擦,這布也是你的……」

  他取出一塊濕布,正是先前綁在響箭桿上用來示警的那一塊,也是沾上七步追魂的那一塊。

  馬成急忙從身上取出一個瓶子,倒出幾顆藥吞下去,然後又拔出自己的腰刀來,一刀剁下了自己的右手,忍痛點了自己的經脈,止住噴血,切齒道:「小鬼!你居然對我使這一手毒計!」

  日童淡然道:「馬成,你要不要臉,你擺下毒陣為關,我以毒制你,正是以毒攻毒之計,這七步追魂之毒是你自己先施出來的,我用手抓了一點不在乎,你自己手抓了卻抵擋不住,憑這一手,我就比你要高明了……」

  馬成道:「我……只是……」

  日童搶著道:「我知道你的解藥只剩兩顆,剛才都拿出來了,因此你自己中了毒,也來不及再去配解藥施救了,憑這一點就勝過你了!」

  「你怎麼知道解藥只剩兩顆?」

  日童微笑道:「是這位大姐告訴我的。」

  說著用手一指小紅,急得她連忙否認道:「胡說!我幾時告訴你這個的!」

  馬成也說道:「她的話每句我都聽見了,的確沒有告訴你關於解藥之事。」

  日童笑道:「她只是沒有形之言詞而已,但是有些話並不需要用嘴說出來的,她既是總宮所派,可見地位也頗為重要,但是她發覺自己中了七步追魂之毒後,急得不得了,甚至把所知的機密都說出來,以求換得我手中的那顆解藥,這就很明顯了,如果你還有多餘的解藥,絕不會吝於再給一顆的。」

  馬成不禁歎道:「小子,你實在太精明了。」

  日童道:「毒藥害人,並不足為奇,像我身上不帶毒藥,照樣地整得你死去活來,憑這一點,你就該認輸了,天下最厲害的毒藥是人的智慧……」

  馬成歎口氣道:「小子!算你高明,最後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真有百毒不侵之能?」

  「我回答之後,你是否就認輸?」

  馬成想了一下才道:「行!」

  「好!那我就告訴你,這是假的,你這杯毒酒,我就不敢喝,喝下去也非死不可!我跟你打那個賭,根本沒有喝毒的打算!」

  「你能不懼七步追魂,卻不敢喝這杯毒酒?」

  「我之所以敢摸你的七步追魂,只是手上戴了一副魚皮的手套,那是一種魚鰾經過練制後做成的,戴在手上,完全看不出來,也沒有什麼特殊的用處,只能隔毒而已。」

  「能隔毒?」

  「毒的施發只有四種方法,一是肌膚的沾染,一種是染在兵刃上,見血而封喉,一種是煙霧之類經由人的呼吸而傷內腑,一種就是經由飲食而人腹,我這一副手套就足以摒除百毒。」

  「那只能隔除肌膚的沾染。」

  「已經足夠了,我可以不吃你們的東西,只要肌膚不沾染,我還怕什麼毒?」

  「還有兵刃淬練那一種!」

  「這是最笨的一種,也只有下五門的江湖人才用的,我的氣功多少已有點根本,尋常刀劍暗器,根本就傷不了我,如若對方的內力深厚,能夠以兵刃使我流血,憑武功也能殺得了我,何必用毒!」

  馬成怔了半晌,才道:「好小子,我毒蜂子闖一輩子江湖,以毒技害了不知多少人,今天還是第一次栽了……」

  日童笑道:「你別難過,你是栽在自己的毒上,用毒之能,我是自歎不如。」

  馬成道:「不,我是栽在你手上,而且栽得口服心服!你的話很對,天下最烈的毒藥是人的智慧,所以我是輸了,把這個拿去吧!」

  他取出一張紙條,丟過來道:「這是你們闖過了一關的收穫。」

  日童接在手中,卻是一紙收執,寫著一個地址,以及一些文字……

  「憑條交付來人,白銀五十萬兩。」

  日童道:「這麼簡單就行了?」

  「不錯!你們拿了這張紙條,到上述地點去起出所失鏢銀就行,這只是一部分,但絕不會賴賬。」

  南宮俊道:「你不通過宇文雷就可以做主了嗎?」

  馬成道:「是的,我不屬於宇文雷,在我的這一部分內,我有權作定奪。」

  南宮俊不禁搖頭歎息道:「你們真是一個奇怪的組合,我越往裡深究,越覺得迷惑了。」

  馬成道:「南宮少主,也許我可以解答這個迷惑,告訴你百花宮中更多的事,但是有一個條件,就是你必須先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你先問問看,如果我能回答,我自當盡量回答。」

  「我的問題很簡單,不會超過三個,但是卻與我要告訴你的事情有關,所以你能回答多少,我也透露多少,這倒不是我有意要挾,更不是我想刺探什麼秘密,而是你如果對我的問題不能答覆,就無法知道我要說的那些事情來龍去脈。」

  南宮俊想了一下,道:「好吧,你問好了……」

  馬成道:「你需不需要叫這些人迴避一下?」

  南宮俊道:「不必,我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有些是對人的承諾而已,既要說出來,就毫無顧忌地說……」

  馬成想了一下,才問道:「聽說你的武學是師承東佛的全部絕學?」

  南宮俊笑道:「不是全部,東佛的武學共分二十一項,我只學了其中的十七項,其餘過於邪惡,我只瞭解一個大概,根本沒有去涉及,而且那也不是東佛的絕學,後來又因故西行,跟西方的魔教發生了關係,得到了魔教十三種秘技的經篆,然後有三項武功,是他晚年參照東西兩方的武學而加以融會自創的。」

  他說的時候,每個人都豎起了耳朵在聽,因為這是武林中的一個絕大秘密,而且跟他們每一個人都有關係,所以聽後的表情也絕不相同。

  馬成顯得十分滿意,笑笑道:「多謝少主坦誠相告,那麼我也可以敘述第一部分了。東佛西渡時,跟西方魔教的教主忽而迷星起了衝突,被擒人魔宮,那時他正當中年,長得很英俊,被魔教忽而迷星的三個寵姬看中了,他經不起她們的色身相誘,落人了她們的脂粉陷阱,不過他畢竟是有根基的佛門中高人,雖然破了色戒,卻因而感化了魔宮中的三個淫娃,居然為他而篡弒了忽而迷星,取出了魔宮中的秘藏功籍,跟他一起參研!百花宮的高手,有兩個孿生姐妹,叫紀寶玉,紀寶珠。他伴著她們三人在西方足足過了二十年。」

  南宮俊點點頭道:「這些細節我大部分是已經知道了,只是略有出入而已,不過我相信你所說的較為正確,目前這魔宮二姬都在中原嗎?」

  馬成道:「在,紀寶玉受到東佛的感化較深,已經棄惡就善,她將自己所學,教授了一批女弟子,就是崛起江湖不久的紅粉金剛,南麗娃則在中原暗植勢力,以圖創開一番事業,她就成立了

  百花宮,一方面廣事培植人手,一方面則聚積財富,橫江一窩蜂就是她訓練出來的殺手與心腹成員。」

  「還有一個紀寶珠呢?」

  「這個女人半正半邪,沒有一定的性型,所以她有時到姐姐那兒,幫紀寶玉訓練一下那些女孩子,有時候又到百花宮來,幫南麗娃訓練蜂群殺手,她在百花宮的地位是副官主,在止水谷的身份卻不知道,有關於百花宮跟東佛的淵源大抵如此,現在我要問第二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想必一定是要問東佛是否尚在人世?」

  「是的,南麗娃等三人與東佛在西方廝守二十年,借東佛之助,把魔教的武功秘技都學齊了之後,就靜極思動,不肯安分了。她們曾經密謀暗算東佛,想拔去這一根眼中釘,先給他服下了劇毒後,又聯手合攻,結果把東佛逼下天竺的恆河。照理說,東佛應該必死無疑,但她們在恆河上下五十里大舉搜尋,卻沒有找到屍體,由此推斷東佛可能沒有死。」

  南宮俊道:「的確沒有死,紀寶玉在動手時,忽又於心不忍,在交手之間,暗中塞給他一份解藥。不過由於中毒太深,解藥服得太遲,東佛在墜河之後,為躲避她們的追殺,以龜息法隱身河底三天三夜,結果雖然留得一命在,卻把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給消失了,僅留了半成的功力,他知道那三個女的必將會到中原來謀發展,所以回到中原,隱姓換名,寄身在小廟中做個火工道人,同時也把所參研的東西武學,覓取一個人研練,以俾她們肆虐中原時,好有人去阻止她們。」

  「少主就是他覓得的傳人?」

  「是的,不過我不是他的傳人,我們沒有師徒的名分,因為我原來無意習武的,是他再三央求,以中原武林安危重任見托,我才勉強答應下來,所以嚴格說起來我只是他的代理人。」

  「這都沒有關係,反正我知道他把武功交下來就成了,他現

  在人還在嗎?」

  「兩年以前就寂然而逝。」

  「那我對他的一番歉疚,就永遠無法彌補了,只有在少主身上略盡綿薄……」

  「你欠他的恩情?」

  「是的,二十年前我也因為在中原結仇太多,無法立足,逃到西方去,在那兒被魔宮中的人擄去,充作面首,幾將精枯髓干而死,幸而他念我同是中原一脈,傳授我元培本固之術,使我在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女人中留下性命,而且我還有一個最對不起他的事,他服下的劇毒,就是我製煉的。」

  「你怎麼恩將仇報呢?」

  「我起初根本不知道是對付他,後來知道了,才把解藥給紀寶玉,托她代為送給東佛。」

  日童道:「你這個人心術太壞,既然知道我家公於是東佛的傳人,就該報恩才是,怎麼還又把那種毒藥,拿來害我們公子。」

  馬成道:「我只是聽宇文雷說而已,卻不能確定,不過我也做了最好的測試,南宮少主果真是東佛的傳人,就不會被我這杯酒毒死。」

  日童道:「這話怎麼說,東佛都著了你的道兒,我家公子雖然得到他的傳授,卻不見得有他那麼深的功力,難道會不受你的毒藥影響?」

  馬成笑道:「我當年把解藥暗傳給東佛時,同時也附上了解法,我這穿腸劇毒的確是神仙難逃,但是解藥方法卻最為簡單,而且隨處可得……」

  日童道:「既是隨處可得,東佛為什麼當年未能逃過?」

  「那是他不知道,我的解藥只能減輕毒性,壓住毒性漸緩發作而已,並不能解毒,真正解毒的方法簡單之極,少主想必知道的。」

  南宮俊搖頭道:「我不知道。」

  馬成道:「難道東佛沒有告訴你?」

  南宮俊道:「沒有!他對自己的過去極少談到,想必是十分悔恨,而且他對魔宮三姬的看法也跟你不同。」

  「他有什麼看法?」

  「他並沒認為她們不對,只是恨自己太過執著,未能用恰當的方法去感化她們,因此留下武功,希望阻止她們為惡,卻不想殺害她們。」

  馬成一怔道:「這個老和尚究竟是打什麼主意呢?難道當年的教訓還不夠?」

  南宮俊笑笑道:「是非善惡的看法各有不同,他交給我的責任只是阻止她們為惡,卻沒有一定要我如何,而且他也無權要求我如何,因為我並不是他的弟子,我學了他的武功,是他欠我的事,我不必感他的恩。」

  「他從沒有談起我什麼?」

  「沒有,他認為他一生負人多矣,百死莫贖,所以雖然身受其害,卻沒有恨過誰。」

  「不去管他了,反正我欠他的情,卻必須要有所報答,今後將盡此餘生,為少主效力。」

  南宮俊笑笑道:「你若自認為過去所行不當,自己應該找條該當如何補救之路,卻不必牽扯到我。」

  馬成道:「可是我若明白地叛離了南麗娃而不找個托庇的地方,百花宮一定放不過我的。」

  南宮俊笑道:「我相信不會的,閣下忠心耿耿地為她盡力多年,不至於為這點小事就容不得你。」

  「背叛可不是小事,在百花宮中,那是很嚴重的事。」

  南宮俊道:「我相信沒這麼嚴重,閣下如果還要擺陣,我就領教一番,如若無意相阻,就請讓開一步,容我闖第二關!」

  「我……我可以為少主引路,幫少主過關。」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50:50

  「盛情心領,我想我還是自己闖的好,宇文雷既然設下了這三道關口,就是要考驗一下我的功夫能否接下他的佈置,我也須用自己的力量來過關,才能要他把劫走的鏢銀吐出來。」

  馬成道:「在下目的也在幫助少主一戰……」

  南宮俊道:「你若是橫插一手,宇文雷又將藉故推托,賴著不肯交還鏢銀了,這次純粹是他跟我兩個人的爭執,所以我不希望有別人介入。」

  馬成道:「在下可以脫離百花宮而追隨少主效力。」

  南宮俊道:「那對閣下而言,不是太冒險了嗎?據我所知,橫江一窩蜂對叛離的人,判裁非常嚴厲,他們將盡全力來對付你!」

  「少主別看我一手已殘,真要對付我還沒有那麼容易,少主如果是怕因為我而惹怒橫江一窩蜂,在下可以提出一項保證,凡是指名找上我的人,都由我自己來應付好了。」

  「那倒不必,我如果答應了你,我就會全力負責你的安全,只是有一點,跟著我之後,就得恪守南宮世家規矩的約束,只怕你不太習慣。」

  馬成道:「能夠列名南宮門客,是武人的一項莫大光榮。自然要因此謹慎言行,我馬成一生中,雖然沒做過太大的惡事,卻也贏得一身的惡名,為江湖所不齒,靜夜自思,常汗流浹背,能夠在有生之年,一洗惡名,為正義略盡綿薄,無忝所生,實乃馬某此生之願望,萬望少主勿棄。」

  「先生既然這麼說了,我若再拒絕就太過矯情了,那就請先生作個交代……」

  「在下孑然一身,了無牽掛,說走就走,沒什麼可交代的。」

  南宮俊笑道:「話不是這麼說,先生在百花宮中,效力多年,而且看情形還獨當一面,手下多少總還帶著幾個人,對他們,總

  該有個安排,這是做人的道理。」

  「我只管十幾個人,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角色,也無所謂交代。」

  「那就請先生跟他們說一聲……」

  「不必了,劉恭正是此地的總管,他在這兒對我們的談話聽得清清楚楚,就算是交代了。」

  劉恭正在旁閉口不言。

  南宮俊道:「劉老先生對這件事有何意見?」

  劉恭正這才說道:「老夫沒有意見,毒蜂子馬成在百花宮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只是隨著宮主多年,有點苦勞而已,他要走就走,老夫日後知會總宮一聲就是。」

  「老先生似乎對這件事漠不關心。」

  劉恭正道:「百花宮用人一向是採取自由放任的,來去自便,倒是要加入百花宮,恐怕還不容易,若沒有特殊的淵源或是出奇的技藝,百花宮還看不上眼呢!加入百花宮都是自願的,在百花宮中,有享受不盡的好處,所以對離去的人,從不挽留。」

  南宮俊道:「是這樣嗎?」

  這話是問馬成的,馬成想了一下才道:「表面上的確是如此,不過百花宮的確有蠱惑人的一套,投奔加入的人極少離開。」

  「那麼先生又何以肯毅然放棄呢?」

  「我是因為加入太久了,看透了他們底細,一直在想個脫離他們的途徑!」

  「先生既是早有去意,何以要等到今天才見諸行動呢?」

  馬成一歎道:「少主有所不知,要想脫離百花宮,到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像我這種多年的老人,對宮中的秘密知道得太多,只要我稍有不滿之意立刻就會身首異處,死得不明不白,此其一也;再者,我也找不到機會,在外面,仇我者眾,要殺我的人也不在少,在百花宮中,還有一份保障,我如單獨一人,只怕也是寸步難行,所以我一定要少主答應收留,以南宮世家……」

  南宮俊道:「假如人家有正常理由找上你,南宮世家是不便為你出頭的。」

  「這個我知道,不過我可以跟他們說,我現在是為南宮世家效力,請他們寬貸幾年,容我為以往所為稍盡贖愆之心,再還他們一個公道。」

  「這話對正人俠土而說,或者還有用。」

  「我欠的人情,大概只有一兩個是夠得上正人俠土的,對他們我只有情商,其餘的一些人,行止有虧,作惡多端,死有餘辜,這樣的人,我並不怕他們找上門來!」

  日童忽然道:「公子,屬下以為馬先生既然立意歸正,不管再有什麼事,就該由南宮世家擔起來。」

  南宮俊道:「這個我知道,但是總要在道理上說得過去,南宮世家的責任是在維護武林道統,總不成我們自己先去破壞它。」

  日童道:「有一個最好的理由,就是馬先生在百花宮中時可以得到十分安全,他們不敢去報仇;投到南宮世家來,他們就敢來了,這種行為最可卑。」

  馬成忙道:「小友,話可不能這麼說。南宮世家行仁仗義以仁義為先,可不是跟人爭強鬥勝……」

  日童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認為馬先生在助人為惡時反沒有麻煩,一心向善時,就有人來尋仇了,那種人最可惡,南宮世家更應該制止他們,否則豈不是叫人永遠都在罪惡中沉淪了。」

  南宮俊道:「你究竟是個小孩子,為善為惡,全在方寸之間,求善之念,乃為求心之所安,不是為了誰去做這些事,更不是為了求之所安,你們若明白……」

  馬成立刻道:「我懂了,少主不必再說,以後的事,馬成自

  己會處理,毋勞少主煩心了。」

  南宮俊笑笑道:「我們向第二關去了。海女,去為馬先生的手包紮一下!」

  馬成道:「這個我自己會來,毒蜂子會用毒,倒不完全是害人的,毒藥一樣可以用來救人,神效還更超過一般的藥物,只是如何應用得宜,知之不易而已。」

  他取出兩個小瓶子,先倒出一種白色的粉末在斷腕之處,立刻冒起一蓬焦煙,燒得吱吱直響,然後又倒出一撮黃色的粉末在上面,在一蓬煙霧之後,斷處的皮肉已經燒幹成為一片平面,不再滴血了,他再從腰下解下一隻五爪鐵手,套在上面,然後再將細索鏈捆緊了,那五隻鋼爪,居然還能收縮抓物。

  大家都看得十分新奇。

  南宮俊道:「馬先生好像早就準備好砍斷那隻手了?」

  馬成道:「是的,使毒的人,必須隨時作此準備,因為誰也無法意料,什麼時候會不小心,沾上一點劇毒,而立刻作斷然的措施,這鋼爪是我平時在幾種毒液中撈取東西的,但是最主要的就是準備在缺少一隻手時,能代替一隻手之用。」

  日童忽而問道:「它能代替到什麼程度呢?」

  馬成笑了笑,道:「有些時候,它當然不如真手方便,但是有些時候,它卻比一隻真手管用得多,因為我平時就是使用它作為武器,如果我雙手俱全,取出這隻手時,自然會引起別人的注意,現在它就安在手腕上,別人乍然望去,不會知道它是鋼鑄的,但是要到發現時,卻已來不及了。」

  說著他忽地伸手抓去,日童猝不及防,倒是嚇了一大跳,連忙移步後退。

  他只退了兩步,已是手臂不及之處,可是,他的腳步才退,那只鋼手錚地一響,居然脫離手腕飛出,抓向日童的臉部。

  日童防不勝防,而且動作也太快,整個臉都被抓個正著,幸

  好馬成無意傷害他,笑笑把手收回來,而且再度彈出,這次是抓向一塊青石,錚然聲中,五枚鋼指抓進石塊中,陷進五個深孔。

  他再度收回鋼手道:「就是這個樣子,剛才我如存心要傷害你,只要如此就行了。小朋友,不管你的武功再高,恐怕也經不起這一抓吧!」

  日童的臉都嚇白了,只有故作從容地笑道:「是的,馬先生,你這只飛爪的設計真精巧。」

  「那倒不算什麼,只是風磨銅所鑄,並沒有別的機關,完全是靠著內勁的運用而已!」

  他說來輕鬆,別的人卻更為之驚心,因為風磨銅是用來鑄造寶劍用的鋼母,也是最堅利的一種金屬。馬成能運用內力控制自如,它就成為一項最厲害的兵器了。

  日童乾笑一聲,道:「馬先生能夠用內力把它控制得如此靈活,的確是很不容易的事。」

  馬成輕輕一歎道:「我雖然以擅用毒而創下毒蜂子的外號,如果沒有相當的武功底子,只怕也活不到今天了,武林中對用毒的人,一向是不太寬大的,我若非有著這點憑仗,也不敢托附在南宮門下,替少主增加麻煩了。不過已往,大家都只注意我的毒而忽略了我的武功而已!本來我並不準備亮出我的底子來,因為在很多時候,這種隱藏往往會使我得到很大的優勢,只是現今既然列身武林第一世家門下,就不能再以毒去對付人,只有靠武功來保護自己了。」

  這一番坦誠的談話,使得南宮俊十分感動地道:「先生放心,我既然答應你為南宮世家的一員,就負起了全部責任,以後任何的恩怨糾紛,都不是一個人的事了,自然由我們大家來……」

  馬成笑道:「那倒不必了,我知道南宮世家向以道義為重,所行所為,無一不合乎天心人道,而我本身的某些糾紛,會使少主十分為難的。」

  南宮俊笑道:「沒有的事,南宮門客並非都是出身正道的!」

  馬成倒是頗為意外地道:「南宮門客也有出身黑道的?」

  南宮俊點點頭道:「不錯,甚至於還有幾個是惡形昭彰,滿身血腥之徒,但是他們一念之易,立志改善,所行所為更是令人欽敬,南宮世家自從先祖父開始承膺了武林盟主這一責任後,對邀約的志同道合之士,共為武林盡力一事,向來是抱著不計以往,只看目前與將來,只要知道一個人確有行善之心,不管他過去做了什麼,都由寒家替他擔負起來!」

  馬成說道:「那要具有很大的魄力才行。」

  南宮俊道:「是的,而且也的確增添了不少困擾,但先祖父認為是值得的,更認為這是件十分有意義的事,除掉一個惡人,最多只能使別的人不受其害,但是能驅使一個已人歧途的人,回頭向善,則還有無數的人蒙受其利,先祖父最感欣慰的就是那些人,沒一個使他失望過,而且那些人在日後的表現上,比別的人更可敬可佩!」

  馬成道:「南宮世家知人之明,是一向有名的,所以,南宮門客才會具有如此的盛譽,而江湖人,也莫不以列身門中為榮。」

  南宮俊道:「先祖棄世有年,先父母及叔伯等人也都中道而崩,南宮世家卻一直沒有放下擔子,由家祖母在負責著,事情雖然沒有少作,但是南宮世家在這幾年中卻沒有再添人進來,先生當是第一個新進的人……」

  馬成感激地道:「在下既感且愧!」

  南宮俊笑道:「先生不必客氣,我對先生的過去一無所知,今天也是第一次見面,但是我對先生卻十分的信任,在知人識人上,我是毫無經驗,不過我卻秉承了先祖父的一點長處,就是相信人,那已夠了。」

  馬成感動地道:「在下多謝少主的抬愛關顧,今後惟以有生之年,鞠躬盡瘁瀝血以報。」

  南宮俊忙道:「先生不必如此說,我之所以一開始拒絕先生,倒不是對先生不信任,而是在寒舍為客;食少事煩,終年奔波不得停歇,又是出生人死,終日與危機為伍,卻沒有一點好處,只有一個沉重的責任……」

  馬成道:「卻可以博得舉世欽敬。」

  南宮俊苦笑道:「那些欽敬是靠不住的,只有受到好處的人,才口角春風幾句,那卻是幫他們賣命的代價,至於一些吃了虧的人,不知道在背後如何咒罵呢!」

  馬成笑道:「但求心之所安,笑罵一概由他!」

  南宮俊欣然道:「先生能有這個想法,我就真正的放心了。因為寒舍的那些出死力幫忙的人,既不為名,也不為利,所為的只是求心之所安而已,若是沒有這個胸懷,我實在還不敢有勞大駕的。」

  日童忍不住道:「公子,您也真是的,一開始就把話說明了豈不是直接了當,繞了這麼大的圈子……」

  馬成道:「不!小朋友,少主的用意至深,這種胸懷,是無法言喻的,只有本身有這種感受的人,說出來才能見到真心。好了,我們往第二關去吧,別讓宇文雷等急了,又另生枝節,跟這個傢伙交涉辦事,最好是立刻了斷,他隨時都可能變卦,另出新花樣。」

  於是一行人再度向前行去,劉恭正仍是被架著,小紅與小綠跟在後面,卻換成了馬成在前領路了。

  他走得很小心,不時還告訴大家,要注意哪些地方不能觸及,哪些地方應加避免。

  南宮俊頗為心驚地道:「我們進入第一關的時候,佈置形式都跟這兒相同,怎麼沒有設伏呢?」

  馬成道:「少主可是不相信這裡有機關?」

  「那倒不是,我相信先生的指點絕不會錯,只是不明白何以

  在第一關前不設機關?」

  「這正是我們這位劉大總管的精心設計,第一關前,大家都會提高警覺,小心翼翼,結果卻什麼都沒有,於是來人通過了第一關,戒備之心鬆弛了下來,正好就著了道兒。」

  「劉老先生的心思果然過人一等,居然能設下這些虛實莫測的佈置變化!」

  劉恭正冷著臉道:「這次是你們運氣好,遇上了這個毒蜂子臨時叛幫,給你們指點了一條明路,否則單憑這些佈置,就能叫你們焦頭爛額。」

  南宮俊不加答辯,日童卻忍不住道:「老爺子,我家公子天資奇才,早已看出你這所莊院內的五行生剋變化,處處凶險,一點都不會疏忽,如果這些機關佈置發動了,傷不到我們一根汗毛的,倒是你自己第一個遭殃,因為你要在前面帶路!」

  劉恭正冷笑道:「老夫是帶路的人,還會傷害到自己嗎?這些機關的觸動消息,隨處皆是,只有徑尺之地是安全的,老夫自己踏上了那塊地方,自然不會受到波及。」

  日童笑道:「老爺子你也許已經忘了,通過第一關時,是我們架著你走的,哪一塊地方是安全的,也由不得你自己去選,倒霉的是誰呢?」

  劉恭正這才不開口了。

  馬成笑道:「看來是我多慮了,這老兒怕死得很,如果要他首當其衝,他一定會把所有的機關消息都先行封死,因此還是這位小朋友厲害,我費了兩天工夫,才記住了這些出入門戶的路,他只略費一點手腳,照樣也能通行無阻了。」

  南宮俊笑道:「任何機關、陣圖、佈置,都是死的,而人卻是活的,用死的機關去困活的人,本就是最笨的事,所以像這種陣圖之學,我雖經涉獵,卻不願在上面多費心思!」

  劉恭正忍不住道:「南宮俊,你別看不起老夫這些建設,老

  夫先前是不知道你會來得這麼快,又被你亂闖了進來,制住了老夫,才弄得無所施展,否則的話,你連大門都進不來。」

  南宮俊笑道:「我根本就不進來,要是我看到情形不對,就把你們轟出去。」

  「笑話!老夫的機關消息,若是全部發動的話,別說你們這幾個人,要多十倍,也別想進得來。」

  「我說過了,我不進來,把你們全轟出去!」

  「轟出去!怎麼個轟法,我們閉門堅守……」

  「我只要放上一把火,還怕你們不一個個的出來。」

  話才說完,忽然嘎嘎連聲,夾著一團團的火光從遠處飛了過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51:06

第十四章 同仇敵愾


  那是許多枝長桿的火箭,箭桿上縛了浸過桐油的棉花,點上了火,遙空飛射過來。

  方向是從西北角上來的,而火箭所指的目標,正是他們要前去的那棟宅子。

  劉恭正驚道:「這是什麼人,怎麼在這兒胡亂發火箭,此地正是火德之宮,藏有很多引火發火之物,還有很多炸藥,如果燃燒起來,可怎麼辦?」

  南宮俊也驚道:「劉老丈,你說這兒有炸藥?」

  劉恭正急了道:「是的,像前面的夾牆引道中,都埋設有炸藥及引線等物,如果不慎點著了,連我們也要被炸得粉身碎骨!」

  南宮俊愕然道:「老丈怎麼在住宅中埋設此等凶險之物,這太危險了!」

  劉恭正道:「此地雖是私宅的名義,實際上卻是百花宮的分宮,而且為主要貯積財貨之地,自然要防範得周密點,南宮公子,請你快去制止他們射火箭過來。」

  南宮俊道:「對方是些什麼人我都不知道,又如何制止呢?再說,人家也未必肯聽我的。」

  日童道:「會不會是宇文雷他們施的手腳,想把我們毀在這個地方?」

  劉恭正忙道:「不會,埋設炸藥的事十分秘密,連他都不知道。」

  馬成也道:「這一點倒不錯,若論百花宮與宇文雷的關係,還不如我密切呢,連我都不知道,他們更不會知道了,再說宇文雷他們都在後進院宅中,這火箭卻是由外面射進來的,一旦火發,他們自己的危險較我們更大,宇文雷不至愚笨若此。」

  日童道:「公子,會不會家裡支應你的人來了?」

  南宮俊道:「更不可能,別說我前來沒有通知家中的人,就算他們知道了,也不會做那種事,南宮世家又不是橫江一窩蜂,怎麼做出縱火之舉。」

  這時宅中也亂了,紛紛有人出來搶救火勢,撲滅火苗,可是火箭仍然不斷地射進來。

  劉恭正急得滿頭大汗道:「南宮公子,請你叫她們立即恢復我的行動吧,只有老夫才知道哪些地方藏有火藥的引線,要是有一處燃著了,那可不得了。」

  南宮俊還沒開口,海女卻說道:「公子,這可沒辦法,我們用的制穴針上,有一種使人行動緩慢無力的藥物,進入血管後生效,無藥可解,只有等時間到了後,藥性自解。」

  劉恭正頓足道:「你們可害死老夫了,多年心血眼看著被毀於一旦,而且還要賠上老夫的一條命,不好!那枝火箭所中的位置,正是火藥引線安放之處,現在去撲滅也遲了,大家逃生吧!」

  於是一行人在劉恭正的指點下,折向了另一處院落,而且還遣小紅去通知那邊的人趕緊撤退。

  才到達該處,已經聽出了轟轟的爆炸之聲,接著是烈焰沖天,那一片院落,已在烈火熊熊之中。

  劉恭正頓足長歎,南宮俊看著也覺得心驚道:「要是我們深入宅中後,你再放起火來,火勢向四面包圍,再加上地底的火藥,焉有命在!」

  劉恭正道:「炸藥之設,是為了對付入侵的敵人,老夫被你們拉在一起,怎會做這種損人又損己的事呢?」

  南宮俊道:「假如我們不拉著你在一起,你就會考慮到縱火引發火藥了,否則你這些火藥之設,就沒有另外的用處了,你總不會用來對付自己人吧!」

  劉恭正道:「老夫對這件事秘而不宣,自然也包括了自己人在內,老夫此地雖然只是分宮之一,但是有時的權責是很重要的,百花宮下的徒眾,若有叛離等事情,老夫尚負有清理門戶、肅除叛徒之責。」

  南宮俊笑道:「所以你練了一身好武功,也不肯讓人知道,大概就是為了此故吧!」

  劉恭正居然坦白承認了,說道:「不錯,如是一兩個人,本宮就自行處理了,如若來的人數過多,就用那些火藥去對付,那些人以為分宮的人不懂武功好欺侮,他們就打錯主意了。」

  馬成道:「以前有幾個人,私自逃出百花宮,結果大概都是在你這兒被處決了的吧?」

  劉恭正傲然笑道:「不錯,你們都知道本分宮為藏金要庫,而且防守力最薄,老夫又不擅武功,以為最好欺侮,所以都要在臨走前,想從這兒撈走一票,老夫哪有那麼好欺侮的……」

  正說之間,宇文雷帶了一批人,縛著小紅,匆匆地趕了來,怒容滿面地叫道:「南宮俊,你怎地如此卑鄙,一面明言拜山闖關,一面卻著人縱火。」

  南宮俊笑道:「這個我可不認賬,因為在地下埋設火器的人不是我。」

  字文雷轉向劉恭正道:「劉老,你對這點最好做個解釋,我們都在那兒……」

  劉恭正傲然道:「本座既然身為分宮總管,對如何安排分宮防範事務,自然有權決定……」

  「那至少也要告訴我們一聲!」

  「一件事有兩個人知道就不算是秘密了,像這種設施,更是不可人第二者之耳……」

  「那你打算連我們也計算在內的了?」

  「必要時確無不可,因為你們工蜂群的責任就是要保護分宮安全而與敵偕亡,你別忘了,蜂螫雖有毒,但只能用一次,每一頭工蜂在用尾針刺傷對方後,自己也要死亡,今天是因為南宮俊等人未曾進入那個地方,所以我才要小紅去通知你們撤離,否則的話,我很可能就讓你們那兒一起爆了。」

  宇文雷不禁默然,劉恭正又道:「你自己是工蜂群領隊,對百花宮規矩,知道得比誰都清楚,這些話本不該問的,現在你的事還沒有完,你看著辦吧!」

  劉恭天說著用手指指南宮俊,宇文雷道:「這怎麼是我的事,難道你就沒有責任?」

  劉恭正道:「本分宮的職司是對內不對外的,你需要盡全責加以消除,否則你就必須負起暴露本分宮機密的責任。」

  宇文雷滿臉憤色,但居然忍住道:「劉老兒,這個時候,你居然敢扯我的後腿,你等著瞧吧!」

  劉恭正冷笑道:「沒什麼好瞧的,你這次劫奪鏢車的事件,做得實在太過於不聰明,引起武林的眾怒不說,而且還惹下了強敵,把百花宮不公開行事的規條整個的破壞了,就這一項罪名,你就很難向總宮交代了。」

  宇文雷怒聲道:「本座自己做的事自己負責,無須做什麼交代。」

  「你只是一個蜂群的領隊而已,宇文雷,在橫江一窩蜂你是龍頭老大,在百花宮,你的地位與老夫一樣,只是個二流的人物,你能負責多少!」

  宇文雷臉上的肌肉一陣搐動,但是他居然忍了下去,笑笑道:「至少我自己做的事我可以負責,我要向誰動手,盡有自主之權,無須向誰請示。」

  「可是你卻違反規矩,惹上了南宮世家。」

  宇文雷笑道:「這個……南宮少主在此可以證明,是他自己找上我,我可沒去惹他……」

  「弄到兵刃相見,正面衝突,可是你的錯。」

  「我也不認錯,南宮世家要我交回鏢銀,而部分鏢銀已解繳總宮,我根本就無法交回,橫江一窩蜂行事不得落空,得手的收入,必須按照成數解繳,這兩點是最重要的規定,我已經做到了,其餘的規定縱有衝突,也無法責成在我身上。」

  「你忘了一點,總宮給你無限止的支援人手,叫你自己去解決麻煩,你卻把我這兒牽涉進來,而且還毀了我的莊院……」

  「劉總管,你錯了,我只是依照規定前來解繳銀兩。」

  「但是敵人卻是你引來的。」

  「這個我不否認,如果南宮俊登門指名索人,我當然會跟他換個解決的地方,可是他來的時候並沒有即刻找我,卻是由你先接待了,所以我管不了!至於莊院被毀,那更怪不得我,火不是我放的,火藥是你自己埋的,任何責任我都不該負。」

  劉恭正語為之塞,半響才道:「好!宇文雷,有關責任問題,自有總宮發落,現在你已面對著南宮世家的人,你把問題解決吧!」

  宇文雷笑道:「沒什麼好解決的,南宮俊!你在一邊也聽得很清楚,那筆失鏢已經分成了幾下了,連馬成都分到了一部分。」

  馬成道:「我那一部分已經還給少主了。」

  宇文雷笑道:「那是你的事,我也管不了,我只是表明,交還全部失鏢是不可能的事,我自己也做不了主。」

  南宮俊道:「那你憑什麼跟我訂十日之約。」

  宇文雷笑笑道:「十日之約只是再跟你見面,可沒說過要退還失鏢,而且事情已經擺明在這兒,你想追回失鏢,光找我一個人也沒用。」

  南宮俊剛要開口,日童忽然說道:「公子,沒關係,我們找回多少是多少,馬先生那兒已收回失鏢的一成,宇文雷那兒留下的不知有幾成。」

  宇文雷笑道:「四成,那是二百萬兩。」

  日童道:「那就把你的四成吐出來好了。」

  字文雷道:「可沒這麼容易,那是屬於我橫江弟兄全體的,除非經過他們全體的同意,我也無法做得了主。」

  日童道:「你究竟能作多少主?」

  宇文雷道:「說句實話,我只能做五百兩銀子的主,那是我身上現有的,還得要殺了我才拿得走!」

  日童道:「二百萬兩銀子,你只分得五百兩?」

  宇文雷笑道:「是的,因為橫江弟兄很多,而且是見者有份,所以我們入庫雖多,每人的收入卻可憐得很,也因此我們才要不斷地做案子來養活自己。」

  南宮俊轉向馬成道:「馬先生,這話你能信多少?」

  馬成道:「我一成也不信。」

  字文雷道:「毒蜂子,你雖不是橫江一窩蜂的一夥兒,但你卻是很特別,每次的收入,你都要佔上一成。」

  馬成笑道:「這個我承認,不過這一成我不是白拿的,我要供應你們所需的各種毒藥,有些毒藥不僅製煉費時費力,而且代價極為昂貴。」

  宇文雷道:「我不跟你算賬,只是告訴你,我們沒有你這麼好的命。」

  馬成微笑道:「宇文雷,我倒要替你算算賬,你手下的橫江弟兄,總數沒超過兩百個,大家平均來分吧,每人所得也不會少於一萬兩,你身上只得五百兩銀子,那不是騙鬼嗎?而且我知道你一向最為跋扈專橫,任何事都要佔個大份,我不信你在這件事情上會慷慨起來。」

  宇文雷道:「信不信由你,我用不著對你說。」

  馬成道:「你不說我倒可代你說,你現在身上只帶五百兩是可信的。你們這次每人分得五百兩也沒錯,只是其他的銀兩,你們都積存起來,在各地設下了四十三家大銀樓寶號或銀莊,以待日後退出江湖時,好安享太平福,這四十三處加起來的總值,不下億萬之數,因此,你一個人名下所得,也足夠賠出這次的鏢銀了。」

  宇文雷臉色大變道:「放屁,你是聽誰說的?」

  馬成笑道:「就算我是放屁好了,要不要再放兩聲把那些店號給放出來。」

  宇文雷大急:「你敢!只要你敢說一個字,老子就活活地劈了你!」

  馬成笑道:「劈了我也沒有用,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已經不是一個秘密了,知道的人多得很哩!」

  宇文雷正待撲向前去,南宮俊卻橫擋住他,道:「宇文大當家的,闖江湖為非作歹的人,必無善果,你能夠為日後打算,準備金盆洗手的退路,這證明你多少還有點悟意,知道這種日子不可以久長,我對你的做法雖不贊同,卻也無可厚非,只是這一次你做得太過分了,居然劫取了賑災的銀兩,你們幾個人的享受卻是幾千幾百條生命,這就說不過去了,望你善自三思……」

  宇文雷道:「我……我不是一個人獨有的,那筆銀子早就分散了。」

  南宮俊道:「我知道,你們自己留下了四成,因此希望你把這四成吐出來。」

  馬成道:「少主,叫他全部吐出來還不夠,應該還要他悉數賠出來,因為這次行動,是他並未先給總宮請示,而且還違反了總宮的規定,擅自行事所引起來的,在下倒不是幫總宮說話,至少百花宮不會做出人神共怒、為江湖武林所共棄的事,所以總宮給他的指令是一應事故,既由自了,不給予任何援助。」

  宇文雷怒道:「總宮不管我的事,為什麼卻要扣我的成數?」

  馬成道:「這次只取你五成,你應該明白了,平常你們能分得這麼多嗎?」

  宇文雷怒道:「我們出去廝殺拚命,到手的只是小份子,總宮坐享其成……」

  馬成笑了笑,道:「宇文雷,你忘記自己的身份了,也忘記你這些人,這些本事從哪兒來的,也忘記你們為什麼要起名為橫江一窩蜂了。」

  字文雷竟一怔,道:「我是不知。」

  馬成似乎也是一怔,道:「你不知?」

  宇文雷道:「我的確不知道,我是半途接班的,橫江一窩蜂卻早就有了,我接下這個名號,卻始終不明白為什麼。」

  馬成道:「那就難怪了,不過你也從來沒有用腦筋去想一想嗎?」

  「我想過了,卻想不出什麼來由……」

  馬成笑道:「在百花宮中,你們只是一群工蜂,橫江一窩蜂只是對外的名稱,工蜂的意思是什麼,你難道也不知嗎?」

  「我的確不知道,我只知道蜂子是會螫人的小蟲,此外什麼意義都沒有。」

  南宮俊一歎道:「我倒可以告訴你,工蜂在蜂巢中只是像奴工一樣的角色,採得百花成蜜後,為誰辛苦為誰忙?你們拚命地做工採蜜,自己只能吃次等的蜂蜜,把最好的蜜供給蜂後食用,這就是工蜂。」

  馬成道:「對!還是少主觀察入微,還有一點,蜂尾有刺,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人人見蜜蜂都怕,但是一隻也是蜜蜂,一群也是蜜蜂,人人都認識蜜蜂,卻不會認出是哪一隻,你們每個人都可以列為江湖一流高手,但是你們不能成名,只有勤勞的工作,默默而死,這才是你們的命運。」

  字文雷笑道:「這些我倒是知道的了,只可惜總宮也忘了一件事,我們是人不是蜜蜂。」

  馬成道:「總宮沒有忘記,人是不能成為蜜蜂的,到了差不多時候,人就會想做人,不肯做工蜂了,所以總宮就必須換一批蜂群,上一任的工蜂首領就是在那種情形下死的,現在輪到你了。」

  宇文雷道:「我沒有那麼好說話,所以,我才幹下這一票,把蜂窩給搗了一下。」

  他轉向南宮俊道:「那些鏢銀我只取了一半,你如果要取得全部,還得找上總宮去。」

  南宮俊忽然發覺事情很妙,似乎雙方都在利用自己,百花宮想利用自己去消除這一批已生異心的蜂群,而宇文雷則也想利用自己去對付總宮,而自己該怎麼做呢?

  宇文雷繼續道:「你能找到這兒,可見南宮世家的確名不虛傳,辦事果真有一套,那麼你們對我的行蹤一定很清楚,絲毫都沒有放過了。」

  日童道:「不錯!任何一點都沒有放過。」

  宇文雷笑道:「很好,我故意留下一些蛛絲馬跡,目的也在此,那五處地方,是我解繳鏢銀的地方,各地都是百花宮的分宮,你們到這五處去,必然可以把失去的鏢銀找回來。」

  南宮俊道:「那也只得六成,還有四成在你手裡。」

  字文雷道:「只要你們找到那些地方,所得又豈止是六成,或許能多出好幾倍呢!」

  南宮俊道:「宇文雷,你弄錯了一件事,南宮世家為江南武林盟主,不是你們橫江一窩蜂,我們取回應該取的,此外一兩銀子也不會多取!」

  「那些財富是橫江一窩蜂歷次掠奪所積,取來作為抵充賑災的銀子,也並不傷廉。」

  南宮俊道:「不行!這是你們做盜賊的想法,我可不能這麼做,殺人劫鏢的是你們,我不能拿別人的銀子來抵數,更不能讓你們去逍遙法外。」

  宇文雷笑道:「南宮俊,你別把個法字掛在嘴上,你既不是官府,也沒有受了官家委托,執法的事同樣輪不到你。」

  「天理、國法、人情,我只要佔住其中之一,為所當為就問心無愧,宇文雷你必須把劫去的鏢銀全部吐出來。」

  宇文雷的臉色一陣扭曲道:「南宮俊,你要想明白點,我上次就告訴過你了,我橫江一窩蜂得到的東西,是從來沒有吐出來過,要命倒是有一條,你一定要逼人太甚,就只有豁出去幹了。」

  南宮俊笑了笑,道:「這就是你的答覆了?」

  「不錯,我再說一句,你即使是殺了我們,也別想把那筆銀子追回去。」

  南宮俊笑道:「我倒不信,兩百萬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而且你們得手之後,還沒來及去揮霍,你若是交出來,我不為己甚,否則的話,我照樣有辦法追出來,不信你就試試看。」

  宇文雷道:「好,哥兒們你們都聽見了,我們已經被逼上了絕路,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大家豁出去幹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51:26

  他手下十幾名漢子個個都是兵刃出鞘,作出拚命的準備。

  南宮俊道:「各位最好想開一點,銀子雖好,要有命去花才有意思,你們值得嗎?」

  宇文雷冷笑道:「南宮俊,你這一套,對我們是起不了作用的,橫江弟兄生死同命,誰也不會聽你的了!」

  他一聲喝上,那些人就立刻採取行動,只是他們都不是撲上來拚命,而是向外面奪路而去。

  這一著倒是大出南宮俊意外,忙縱身追上去,他身後的日、月、山、海童也各自行動,分頭攔截。

  宇文雷長劍出鞘,擋住了一條路,道:「從這兒走,我來斷後,出去之後立刻分散,到約定的地方再會合,以後就各憑運氣了!」

  他在這時候,倒是表現出了老大的氣概,一支長劍勁力無窮,居然把四童都封了回來。

  這四個受過特殊訓練的劍童,居然聯手抵制不住宇文雷的一支長劍,這使南宮俊眉頭微皺。

  不過,他很快就看出宇文雷比他們強出的地方了,那是強在內勁的充足。

  他並不比哪一個人強出多少,最多以一敵二,也絕對勝不過四人的聯手,但是他手中握著的是一支長劍,卻也是金鋼所鑄的利器,因此他的內勁透過劍尖發出,就成了一股尖銳的劍氣。

  相反的,日童他們所握的是四支軟劍,劍身是柔韌的薄鋼片所鑄,鋒利輕便,但施發時卻要貫注內力,才能使它堅挺,這種兵刃攜帶方便,對付一般的武師,倒是佔了點光。

  凡事有一利就有一弊,軟劍得利於輕靈,弊也在過於輕巧,遇到宇文雷這種對手時,就吃虧了。宇文雷一劍遞出,勁力無窮,他們手中的軟劍的勁力不如,搖晃直動,花了他們本身的勁力,更無法抵擋那如山如潮的功勢。

  幸好他們四人攻守有度,早已有默契,始終佔住四向方位,宇文雷必須面面俱顧,才能封住他們緊密的攻擊與騷擾。

  也因此才使戰鬥陷入膠著,宇文雷固然無法更進一步去傷及他們中的哪一個,除非他肯拼著挨一下由側面或背面而來的軟劍,集中勁力去對付一個人。

  而日、月、山、海四童也是被他一個人纏住了,無法分身去追截其他的人。因為他們四個人如若缺少一個方向的聯擊,就擋不住宇文雷的攻擊了。

  馬成見狀道:「少主!宇文雷的武功如此精湛,倒是頗出人意料,難怪他敢對總宮心生離意,看來總宮的人,對他也失去控制力了,我上去接他幾招,讓四位小友去截下其他的人來廠

  南宮俊道:「有他在此,截留其他人幹嗎?」

  「他的目的就是阻擋我們去追截其他人,等他們都走遠了再脫身。」

  「他脫得了身嗎?」

  「以他的功力,保住自己完身而退,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g巴!」

  

  南宮俊道:「先生與我都還沒出手,又安知他一定能脫過我們的手去!」

  「這……馬某愚昧,居然沒想到少主,以馬某的能力,實在沒本事能留下他,不過即使把他留下來,對少主追回失鏢之舉也沒有多大的用處,他們已經把分得的錢收藏起來,而且從宇文雷的脾氣看來,他是寧死不肯吐出的。」

  「那是他自恃有一身的武功,等他一身武功消失後,他就會改變主意了。」

  馬成詫然道:「少主要廢除他的武功,那恐怕比殺死他難上幾倍。」

  「不會有多少困難的,最多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你看那位劉老先生,不是空負一身功力,照樣被制得服服貼貼嗎?」

  宇文雷在爭鬥中,雖未佔到上風,卻也不免要受到影響,心氣頓時浮躁起來。跟他對手的四劍童是何等乖巧的人物,一看情形立刻知道要如何應付了!

  他們把合擊的圈子拉得更開了,以防他情急拚命時,全力對付哪一個,同時也嚴密地,緊緊地盯住了他,不讓他有脫身的機會。

  馬成看了直點頭歎息道:「少主,這四位小友端的了得,真不知是怎麼訓練出來的了」

  南宮俊淡然道:「教的人肯盡心,學的人肯用心,自然就事半而功倍……」

  馬成道:「在下是奇於他們的功力,以他們的年紀,應該是不可能有此能耐的。」

  南宮俊笑道:「那也只是照常情而言,一個人的功力在什麼年紀該到什麼程度,本來就沒有一定,何況還有許多輔佐助長內力或速成的方法,這倒未可一概而定,不過馬先生千萬別為他們的功力所懾,那只是外表上看來像回事,實際上卻不怎麼樣……」

  「能夠跟宇文雷打成平手,就是了不起的,放眼江湖這種人找不出十個來!」

  「先生說話又太武斷了,江湖上奇技異能之士太多了,只是他們隱晦深藏,不肯輕炫而已,這且不去說它,先生對宇文雷知道的又有多少呢?」

  馬成不禁一怔,南宮俊笑笑道:「宇文雷能夠在橫江一窩蜂中身居頭領,橫行武林,他的能為豈止於此!」

  「對他的所能,在下雖不盡知,卻也能知個大概,他技出百花宮,自非等閒……」

  「我對他知道的不多,但是一度交接,我只知道他一件事,就是他不是個拚命的人。」

  馬成為之一怔,道:「是……是的,他的技業很高,卻很少親自動手,一定要把對方摸得十分清楚,沒有必勝的把握,他也絕不動手。」

  「這就是了,今天想不會例外吧!」

  「這四個小友聯手合擊之妙,可稱天衣無縫!」

  「不!缺點太多了,宇文雷如果想脫困,早就可以出去了,他之所以膠著在這裡,只是為了拖住我們,方便他的手下離開而已!這個人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也不想想,我如真心想留下他那些人,早就親自動手了,還會在一邊看熱鬧!」

  「少主是故意讓他們走的?」

  「採蜜要找到蜂巢,而找蜂巢惟一的方法,就是跟住一頭蜜蜂。」

  「話是不錯,可是我們都被攔在這裡,他們卻扯活了,這些人最擅於隱身,只要讓他們跑了出去,就很難再找到他們了。」

  南宮俊笑道:「沒有那麼容易,先生當想到我們能循跡找來此地,便可想到我也可以循跡一個個地找到他們,只要他們一出莊院,就會有人緊盯他們的行蹤。」

  馬成哦了一聲道:「原來少主另外還有人手。」

  南宮俊笑道:「那可算不得是人手,因為那些人都不會公開露面,也不會直接參與行動,他們甚至於不會武功,但他們卻有一項特長,就是追蹤和盯梢……」

  南宮俊根本不知道自己家中是否有這種人,可是他卻說得有聲有色,使人無法不信,尤其是在這個地方,更使別人深信不疑,因為在這處分宮與橫江一窩蜂的手下,就有這樣的一批人。

  這批人的身份是很秘密的,除了直接跟他們聯繫的人,誰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他們都是操著販夫走卒等很普通的職業作為掩護,而且很可能那本是他們真正的職業,只不過他們還兼有副業而已!

  他們的副業收入,卻比他們的正業多出好幾倍,不但是包賺不賠,而且十分固定,按時收到,有時哪怕窮年累月,什麼都不做,這份副業津貼從不缺少,所以他們寧可耽誤正業,也不肯放棄這份副業的,當然這一份兼差並不是人人都能幹的,一定要有特殊的才能,受過一點特殊的訓練。

  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守秘,哪怕親如夫婦子女,都不能洩出自己的副業內容,這不僅是為了保護這份副業,最重要的還是維護他自己的安全。

  有的發現他們的秘密後,他們就很可能會死得不明不白了,因此那份副業收入也是帶有危險性的,也因此,他們才對自己的副業特別的謹慎保密。

  差不多一個武林宗派,只要規模大一點的,都有著一批這種人,只是知道有這批人的卻不多,不會超過三四個,都是在門戶中擔任了非常任務的人!馬成自己手下也有一批這樣的人,因此他對南宮俊的話分外吃驚,對這批人的工作還非常隔膜,因此很有興趣,卻又天真地問道:「少主,他們既是不會武功,萬一所盯梢的對象多半是這些武功很好的人,卻從來也沒有脫過梢。」

  馬成道:「在下是說如對方施展輕功,翻屋越脊而去,他們怎麼追得上呢?」

  南宮俊微笑道:「這個問題不必要我們去操心,他們自會有辦法的,而且也很少有這種情形,因為只有不露形跡的人,才難以追蹤,如果有人在鬧市之間,施展起輕功來翻屋越脊,勢必會驚世駭俗而引起注意,更易被人發現。」

  馬成還是不太明白,但他的世故閱歷很深,知道不能再往下問了,那是他不該知道的。

  倒是宇文雷十分緊張,一連幾手狠招,把擋住他去路的月、海二女逼得連退了幾步,正待脫身逃走,日童與山童卻又迅速的移位補了上來。

  宇文雷急了道:「南宮俊,你如果再不知進退,讓他們這樣纏住我,可不能怪我手下無情!」

  南宮俊笑道:「你始終也沒有手下留情過,只是你打發不了他們而已!」

  宇文雷怒道:「我只是不想積怨太深,才沒有施展殺手,否則的話,至少我已經放倒兩個下來了。」

  南宮俊淡然道:「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只是你不敢,因為你自己明白,想要毫無代價地放倒任何一個都不可能的,你可以放手殺死其中一個,但是至少要在其他三面的攻擊中挨上兩劍。」

  「笑話!我的護體真氣已經練到刀劍不傷的程度,還會在乎他們手中那支薄薄的軟劍!」

  南宮俊道:「你當然在乎,他們攻取的都不是致命的部位,但也是你護體真氣照顧不及的地方,只要挨上一下,就會造成你很大的不便,如果你不顧性命拚個同歸於盡的話,最多可放倒兩個,剩下兩個人輕而易舉地就能宰了你。」

  這番話在別人是萬難相信的,因為在一般武學中,只在致死的部位,才是真氣不易布及的地方,也是要靠兵刃武功去保護的地方。

  可是宇文雷等人習的武功是反其道而行的,在一般人所重視的部位,正是氣功貫注最強的部位。

  橫江一窩蜂橫行江湖多年,許多名家都敗在他們的手下,使他們無往不勝,就是因為大家不知道他們的虛實,偏偏南宮俊對他們是很清楚的。

  不但南宮俊知道,連圍攻他的四童也很清楚,所以四支劍所攻,都是他的弱點所在。

  先前宇文雷還心存僥倖,以為只是巧合,對方還未能瞭解這麼多,可是南宮俊把話一叫明,他才涼了一大半截,看來南宮俊已經吃定他了。

  更使他驚心的是這四個半大不小的小孩子不知道南宮世家是怎麼教出來的,竟像是專為對付他的。

  南宮俊的評斷不錯,自己若存心不顧性命,跟他們硬拚一下的話,想放倒一個,自己就得付出相當的代價,能否放倒第二個還很成問題了。

  宇文雷絕沒打算要跟這些小孩去拚命的,這時他倒後悔把人都遣走了,如果留下四五個來,要他們纏住這些敵人,自己還可以爭到個脫身的機會,沒想到一步之失,竟把自己陷入困境。

  打鬥時最怕就是洩了氣,弱了鬥志,那使得字文雷的劍式也受了限制,無法發揮,四童的攻勢卻更形凌厲,包圍的圈子也越縮越小了。

  算計一下,他跟這四個孩子纏鬥已經有兩百多手了,他才發現了對手軟劍的好處,因為自己本來是以雄渾的內力去壓過對方的。

  但是自己使的是長劍,為了要助長勁勢,這柄長劍不但重,而且還較一般的劍長半尺。

  長出半尺在一般的交手時,可以佔到好處,但是今天對這四個小鬼時,卻全無便宜可占,因為他們知道勁力不如他,根本就不跟他作正面的接觸,更不會拿兵刃跟他的長劍接觸,當他的攻勢集中在一個人身上時,對方一定是迅速地退後,然後再由其他的人從兩側或背面進攻,迫使他撤招而無法對哪一個作進一步的追擊。

  他們稱位、補位、配合得極妙,使自己疲於奔命,反過來要去被動地化開他們的攻勢,初時還好,藉著雄厚的內力,不斷地發招,維持個不相上下的局面,時間一久,到底也微感吃力。

  現在雖然還沒有到疲累的程度,可是再拖下去,遲早總會有力竭之時,再看那四個小鬼,則好像一點也不見疲意,他們的兵刃輕短,竟成為有利的優勢了。

  再一聽南宮俊的話,宇文雷更為後悔了,放走的同伴如果叫人盯上,暴露了秘密的據點,更是得不償失,而且還把自己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想到這兒,宇文雷忍不住嘬口發出一絲極為尖銳的嚶嚶之聲,那是倣傚蜜蜂們振翅時的鳴聲,聲音不大,但是十分尖亢刺耳,可以傳達到極遠之處,也是他們橫江一窩蜂的緊急召集信號。

  宇文雷是為了事情緊急,不得不把遣走的手下再召集一部分回來,而且不知道各人的情形如何,所以他的召集是對每一個人都有效的,不管是誰聽見了,都必須立刻趕到的,雖然這時或已太遠,但是他希望的是有幾個人沒走得太遠,能聽到而趕來。

  口令發出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自己的情緒,守住了門戶,不再急躁求進而採取攻擊。

  奇隆的是他不攻了,南宮俊居然也揮揮手,吩咐日童道:「你也歇會吧!」

  日童不解道:「主人,他已經發出口令,把走的人召回來了,等那些人一回來,他又多了幫手,再要絆住他就不容易了,只有趁這個空當……」

  南宮俊笑道:「你以為這段空間會有多長?」

  日童道:「據小的估計,可能已走遠,聽不見號令不會來的。」

  南宮俊道:「不錯!你的估計非常準確,那麼我問你,你能夠在兩盅茶的時間內放倒字文雷嗎?」

  「這……小的不能,如果要等待到他力竭,恐怕至少也得要在兩個時辰之後。」

  南宮俊笑道:「這就是了,既然在短時間內不能解決,何必又要強耗精神呢,倒不如歇口氣,等他的人來後,一起做個了斷。」

  「可是公子,如若他的人都回來,我們就反而處在劣勢,不如他的人多了。」

  「沒這麼嚴重,假如他的人多就能佔優勢,剛才他就不會先把人遣走而自陷於劣勢了。」

  宇文雷聞言怒道:「南宮俊,你別想得太如意了,剛才我是不願意走太極端,所以才把人先遣走,如今知道你不肯善罷,大家少不得要有一拼,那就不知鹿死誰手了!你當真以為我怕你了?」

  南宮俊卻笑道:「宇文雷!此刻說大話沒有用,等你的人手來了之後,你再如此神氣才算本事。」

  日童道:「公子!他的人若是來到了,他們人多勢眾,自然就神氣起來了,您的話實在叫人費解。」

  南宮俊只笑不言,這時院牆外嗖嗖連聲,跳落三個人來,兩個是中年漢子,一個妖嬈婦人,卻是南宮俊前次在彭城酒店中見過的萬人迷。

  這三個人先前都沒有現過身,乍然來到了以後,別人倒還沒怎麼樣,召集他們的宇文雷反嚇了大跳,失聲道:「怎麼會是你們來了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51:52

第十五章 四象刀陣


  萬人迷囁囁唇道:「老大,我們是奉命躲藏起來埋伏作突擊的,聽見了老大的召喚,不敢不來。」

  宇文雷道:「你們來了也罷,事情有了轉變,毒蜂子臨陣變節,劉老兒心存二志,差點沒把我們也坑在前面那所院子裡,原先的計劃行不通了,你們不必去埋伏了,正好跟著大家一起突圍出去,只是我的本意不是召喚你們,而是召喚先前退出的人。」

  萬人迷道:「老大,那些人恐怕不會來了,要突圍,就是我們四個人吧!」

  「怎麼,難道他們已經走遠了?」

  萬人迷頓了頓才道:「沒有,最遠的也不過能跑出一里去,其餘的都在半里附近。」

  「什麼?才這麼點遠近,他們何以不聽召回頭。」

  「他們都遭到了圍截阻攔,這座莊院四周都叫人給圍住了,恐怕一個都無法脫身而去,據小妹所知,已經有九個人倒下了,六個人還在浴血拚命苦戰,但也凶多吉少,這次咱們是栽慘了。」

  宇文雷更為吃驚道:「你說什麼?」

  萬人迷惡狠狠地望著南宮俊道:「咱們都叫這小子給算計了,他明著闖關,卻將三十六紅粉金剛埋伏在外面,分成五路,把我們的人分別截殺了!」

  宇文雷的眼中冒著火,厲聲道:「南宮俊,想不到你們武林第一世家行事如此狠毒卑鄙。」

  南宮俊道:「宇文雷!你沒有聽明白,截阻你手下的是紅粉金剛,她們可不是南宮世家的人。」

  「你們總是一路的!」

  「這句話我也否認,在彭城,我跟她們素不相識,只是湊巧遇上,以後我倒是跟她們大姐慕容婉同行過一陣,但是在離開桐柏山莊就分手,我會合了家裡派來的這四個人直接來找你,紅粉金剛卻是自己來找到你的。」

  「你胡說,你分明知道她們已經來到了。」

  「我進入莊院之前,還不知她們在哪兒。不過在你把手下人遣散的時候,我知道她們已經來了,所以我聽任你們的人離去而不加阻攔,因為我知道他們逃不掉紅粉金剛姐妹的包圍,但是我可以保證,我們事先毫無聯繫。」

  「鬼話連篇,你如果跟她們毫無聯繫,怎麼會這麼湊巧?」

  「我在找你討回失鏢,她們同樣也為這件事找你,碰在一起是很自然的事。」

  「即是你們事先未曾有過聯繫,你怎麼會知道她們已經來到了外面呢?」

  「因為剛才那一陣火箭,使我想起是她們來了,因為這一陣火箭是存心要你們命的,目前找上你們的只有兩批人,不是我,自然是她們了!」

  「難道不會是你們南宮世家的人嗎?」

  「不會!第一,我們南宮世家的人不會使用放火的手段;第二,這批火箭的目的在引發埋在地底的火藥,爆炸起來,連我也陷在裡面了……」

  這個解釋很合理,字文雷倒是接受了,可是他想了想後,忽又冷笑道:「南宮俊,如那一批火箭志在引發地底的炸藥,則紅粉金剛恐怕連你也不肯放過呢!」

  南宮俊也是微微一怔,但隨即笑道:「我跟她們並沒有仇怨,而且彼此同仇敵愾,都在為一件事而盡力,因此,我想她們不會對我如此,正因為我們事先沒有聯絡,她們也不知道我在裡面,所以才會如此。」

  這個理由,也為宇文雷接受了,因為的確也認為南宮俊與紅粉金剛之間不可能會有仇恨,而且到了要致對方於死地的程度。

  南宮俊本人已經是莫測高深了,何況他身後還有一個武林世家的龐大人力,是個誰也惹不起的對象。

  尋思片刻後,他忽又想到了一件事,調頭向劉恭正道:「劉總管,你說你在西院四周埋設炸藥的事沒有別人知道?」

  劉恭正道:「不錯!除了老夫之外,無人得知!」

  宇文雷冷笑道:「不見得吧,如果無人得知,紅粉金剛怎麼懂得用火箭來引發炸藥呢?」

  劉恭正微怔道:「她們不可能知道,只是想利用火攻把你們逼出去而已!」

  字文雷冷笑道:「西院的屋子分左右三進,分得開開的,而我們更不是省油的燈,假如不是地底有炸藥,就憑一陣火箭就能把我們逼出去?這種笨事三歲小孩子都不會做的!」

  這倒也是實情,西院屋宇散落,互不相連,一定要放火燒屋的話,得用上幾十個人,拿了火把跟桐油往上澆,點火也不見得起來,因為那兒是藏金的庫房所在,壘石為牆,鑄鐵為柱,以求其堅固避火,大部分都是燒不起來的材料。

  因此劉恭正不禁詫然道:「奇怪了,難道她們知道了屋外埋藏火藥的秘密嗎?這是不可能的,除了老夫之外,連總宮都不知道這件事。」

  「在你這所宅子裡的人呢?」

  「也沒有人知道,這是何等秘密的事……」

  宇文雷笑道:「天下沒有絕對秘密的事,就算你在埋下火藥時無人得知吧,可是你總得不時去省視每個引線,看看有無泛潮的情形,落入別人眼中……」

  劉恭正凝思道:「這倒是可能的,為了要保持那些火藥效能,老夫每逢雨後,總得去看看,只是老夫在檢驗時,都是十分秘密,摒退一切從人……」

  宇文雷哈哈大笑道:「這就叫欲蓋彌彰,你若是裝作不經心的樣子,隨意看看,或許還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你偏又要摒退從人,這反而會引人注意。」

  「就算是為宅中一兩個有心人注意到了,也不可能傳到紅粉金剛她們耳中去啊,除非她們早就在這兒安插了人,但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百花宮為了刺探武林動靜,不是在每一門派內都安插了細作耳目嘛,安知人家不如此來對付我們?」

  「百花宮自建立以來,迄今未對外公開活動過,而且百花宮的人員,除了你們橫江一窩蜂之外,也沒有在武林中顯過形跡,人家怎麼會想到這有個組織而安插細作呢?」

  「別的人不知道,紅粉金剛是知道的,因為我們是屬於同一淵源,由總宮追溯到分宮,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劉恭正回顧小紅跟小綠,道:「假如宇文雷的話可信,問題就出在你們兩人身上。」

  小紅、小綠都一震,道:「總管,這怎麼與我們扯上關係呢?」

  劉恭正冷冷地道:「我在地下埋藏炸藥的事,連總宮都瞞著,而我每回巡視檢查時,都由我自己的心腹分別監視著每一處出口,絕不可能讓人隨後跟蹤偷窺,何況那西跨院又為藏金庫房重地,平素就列為禁地,只有你們兩人由總宮派來保護老夫,跟在老夫身後寸步不離,才有機會去發現那些機密。」

  小紅道:「但是總管在最近並沒有作過單獨巡察呀,我們又何由而得知呢?」

  劉恭正道:「可是你們卻能在西跨院自由行動,只要你們也懂得陣圖之學,自然會知道那些地方是內藏凶機,當然也就有機會去從事搜索。」

  小紅道:「總管,我們既受總宮之命,分派到你這兒來擔任保護之責,自然也是總宮認為最可靠的人,怎麼會把這兒的機密外洩呢?」

  劉恭正道:「這個嘛,老夫卻不得而知了,反正對今日之事,老夫只有向總宮據實以報,如何清查你們的底細,也是總宮的事。」

  才說到這兒,他的身子突然一顫,用手指著身後的小綠,卻已經說不出話來,跟著雙腿一屈,跪倒下來,再側倒在地,一動都不動。

  小綠淡然的從他的側腰上抽回一枝細長的彎形圓針,插回頭髮上去,原來那是一枝鳳頭釵,只是誰也沒想到還能兼作殺人的凶器,看劉恭正被刺後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即告死亡,即可知這枝銀針的厲害了。

  南宮俊微怔道:「姑娘何以要如此,難道真是與紅粉金剛有所關連?」

  「沒有,我們在總宮深居簡出,誰都不認識。」

  「那姑娘何必要殺死劉恭正呢?」

  「他自己行事不小心,卻把責任推到我們身上,如果由著他胡說一通,總宮信以為真,我們就會受罪,那不是太冤枉了。」

  「可是你殺了他,又如何做交代呢?」

  「宇文雷、馬成、你,以及攻來的紅粉金剛,誰都可能殺他,怎見得就是我呢!」

  宇文雷笑道:「不錯!你殺了人,賬可以隨便掛在誰的頭上,只是我們這些人為什麼又得替你背起這口黑鍋呢?」

  小綠笑道:「你不願意擔負殺人的責任,我就不說在你身上就是了。」

  「你分明是紅粉金剛的細作,為了滅口,才下手殺人的,別想推得乾淨!」

  「就算是吧,那跟你有什麼關係呢,看樣子你也不打算再回百花宮,難道還想告密不成?」

  宇文雷道:「那倒不一定,如果你們做得太絕,逼得我無路可走,我就會把你們給抖出來,大家都不痛快。」

  小綠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們如何做才不算太絕?」

  宇文雷道:「立刻發出通知,把我的人都放回來!」

  「你沒聽說嘛,已經剩不到五六個了。」

  「那不管,哪怕只剩一個也行。」

  「這倒可以商量,可是你折損了這麼多人,心裡肯甘休嗎?」

  宇文雷的臉色動了動,然後才歎道:「這次是我的疏忽,沒把事情計劃妥善,更沒想到百花宮中,出了這些漏洞,紅粉金剛派你們在此臥底,等於是穩穩地吃定了我們,不認又怎麼辦?」

  「你還有沒有其他的條件?」

  「有!就是讓我們好好地離去,不得再阻攔,只要我們再受到一點損失,我就把你們的事抖出去。」

  「這個要求太奢了吧,而且我們也做不了主,南宮少主第一個就不會答應。」

  「他跟你們的老大慕容婉交情不錯,只要慕容婉開口說句話,他就會賣個交情的。」

  「宇文雷!你倒是打得好主意,問題是我為什麼要替你講情呢?」

  這是從另外一個角落飄來的聲音,出現了手握雁翎刀的慕容婉,而且緊接著四周的人影飄忽,出現了一串的人。三十六紅粉金剛幾乎到齊了。

  宇文雷臉色一變道:「我的人呢?」

  慕容婉道:「我們來了,他們自然是不來了。」

  宇文雷臉色一陣急變,但隨即忍了下來道:「好!好!乾淨利落,好在我這次只帶了十停裡一停的弟兄來此,就算我們一起死光了,也動不了根本,這筆賬我們記上了,哪兒碰上哪兒算。」

  「橫江一窩蜂行事向來講究乾淨,不留一個活口,因此你至少也得具有這種雅量。」

  說完她又轉向了南宮俊,略有愧色道:「南宮兄,很對不起,由於事起倉猝,小妹不告而行……」

  南宮俊笑道:「大姐客氣,小弟與家人聯絡上了,而且也找到了這兒。」

  慕容婉道:「南宮世家果然不同凡響,小妹是接到內應的消息,才匆匆地趕來,哪知竟還比南宮兄慢了一步!」

  南宮俊笑道:「小弟雖早了一步,卻還沒有動手,不若大姐在外大有收穫!」

  這時東方倩也過來道:「南宮兄,我們只是接到消息說宇文雷帶有不少人在此,也知道此地地下埋有火藥,可以用火攻,卻不知你也在裡面。」

  南宮俊道:「東方姑娘不必為此不安,我們挾持了此地的分宮總管,他自己埋的炸藥,自然不會把自己陷在裡面的,所以我們早就來到安全之處了,倒是你閃在外面包圍截阻,滅了不少的蜂群。」

  慕容婉道:「我們三十六紅粉姐妹悉數出動,自己也賠上了好幾位姐妹的性命,才不過少有收穫,不若南宮兄威風八面,一個人只帶了四個助手,就把他們嚇得狼狽逃竄,我們的那些成績,還是拜受南宮兄之賜,實在沒什麼可稱道的!」

  語氣冷淡,態度也顯得有點負氣的樣子,南宮俊只是笑笑,東方倩卻不以為然地道:「大姐!我們跟南宮兄是同仇敵愾。大塚都在為爭回失鏢而盡力,還分什麼彼此呢?」

  慕容婉看了她一眼,道:「老四!是我們最先接受了金陵鏢局的請求護鏢,結果鏢卻被劫了,雖然南宮俊中途插手,幫了我們的忙,但是卻反客為主,把事情攬過去了,我們反而變成了無所事事了。」

  東方倩道:「這是為正義而盡心,又不是爭名……」

  慕容婉道:「老四……紅粉姐妹自出道以來,雖沒有什麼赫赫盛舉,但畢竟也算是創下了一點聲名,幾曾求過人的!這件事與我們的榮譽多少也有點關係,我身為大姐,當然要重視,再說南宮世家在江南武林中已是泰山北斗的地位,用不著再錦上添花了,我想南宮兄多少也應該留點事情給別人做了。」

  這話是明顯的對南宮俊表示不滿了。

  東方倩見大姐的臉色不悅,倒是不敢多說了。

  南宮俊覺得慕容婉的態度改變得厲害,不像以前那樣的懇切誠摯和藹可人了,心中知道是什麼原因,而且從馬成的口中,對百花宮的內情也有了更深的瞭解,曉得這是她們的那位姑姑已經對慕容婉作過了指示,甚且有容不得自己的意思。

  這個時候,他不想把話挑開,使得自己跟紅粉姐妹間起衝突,於是笑笑道:「在下並無爭功之意,只是適逢其會地遇上了而已,在下來到這裡時,貴姐妹尚未到達,可知在下……」

  慕容婉道:「小妹得到消息以後,立即行動,而且沒有通知南宮兄,就是不再希望麻煩南宮兄的意思,希望南宮兄能體會小妹的苦衷。」

  「慕容女俠既然如此說,在下自當遵命,現在開始,在下只作壁上觀好了。」

  「小妹還希望南宮兄更為做足人情。」

  「慕容女俠有何指示?」

  「指示不敢當,小妹只希望南宮兄先行離開,把這兒的事情交給我們處理。」

  南宮俊不禁一怔!

  慕容婉又道:「小妹負責從宇文雷手中把金陵鏢局的失鏢索回。」

  南宮俊沉聲道:「慕容女俠,宇文雷可是個死不放手的人,而且他的功力未可輕視。」

  慕容婉沉聲道:「我說負責就負責!假如今天我們無法從宇文雷手中要回失鏢,紅粉姐妹就自己賠出那一筆銀子來,只是小妹不希望南宮兄再在這裡,讓人知道了,以為我們是沾了南宮世家的光。」

  這是明擺著賭氣了,南宮俊皺皺眉頭,但是臉上仍露著笑容道:「既是如此,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他揚揚手,把日、月、山、海四童叫到身邊,然後又向馬成說道:「馬先生,我們走吧!」

  這些人自然都以南宮俊為主,他說走,任何人都沒有異議,一行人轉身向外走去。

  慕容婉道:「老四、老五,你們送一程南宮兄。」

  南宮俊道:「不敢當,貴姐妹目前正需要人手,不必分散了。」

  慕容婉冷冷地笑道:「沒關係,紅粉姐妹現在的人數,還比對方多出兩倍,不在乎一兩個人,而南宮兄為我們的事跋涉幾百里,我們不能不懂一點規矩。四妹,你們至少要把南宮兄送出十里之外!」

  這一句相送十里,只是客氣話,實際上是要她們硬行看著南宮俊走出十里之外。

  那兩個孩子都萬分不情願,但看見慕容婉的神色,不敢再作任何表示,緊跟著南宮俊之後,出了那片莊院。

  東方倩十分歉疚地說道:「南宮兄,你跟大姐在一起到桐柏山時,是否發生了些不愉快的事……」

  南宮俊道:「怎麼會呢!我們一路相處極為愉快,而且也談了很多,在紅粉山莊中,慕容女俠還以上賓相待,甚至在她臨去時,更撥了兩位貴姐妹,翩翩與雙雙來照料我的生活起居。」

  東方倩道:「是啊,見面時我曾問過大姐,她對南宮兄還是讚不絕口,說你是武林俊彥,南宮世家在南宮兄手中,更將大放異彩,為江湖道義一大支柱,可是,今天看她對南宮兄的態度,卻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馬成笑道:「東方女俠,令大姐慕容女俠是女中豪傑,絕非心胸狹窄之輩。她今天的態度有異,不是另有苦衷,就是別有心腸,你也不必追問了,宇文雷的手下,雖已大半傷亡,但他本人的功力絕倫,手下也還有三個硬點子,貴姐妹雖然武功卓越,要想困住他,恐怕還很吃力,二位更是姐妹中的翹楚,還是趕緊回去支援的好。」

  東方倩苦笑道:「可是,大姐要我們送出十里。」

  南宮俊道:「這個,二位盡可放心,我絕不會令二位為難,不到十里之外,絕不回頭。」

  東方倩一怔,說道:「南宮兄還要回來?」

  南宮俊輕歎道:「宇文雷一個人就夠令姐妹頭痛的。」

  二女都面有難色。

  南宮俊道:「我只是悄悄地回來,如非必要,我絕不現身!」

  東方倩想了一下道:「我也知道我們吃不下宇文雷,但是大姐堅持如此,我也沒辦法,南宮兄對我們如此關照,小妹十分感激,只是……」

  南宮俊笑道:「東方女俠可是在擔心對令大姐無以交代嗎?這很簡單,我可以提出人證的。」

  「人證?南宮兄,你那兒的人誰能做證呢?」

  「不是我那兒的人,是你們的人,翩翩跟雙雙都停留在十里外的鎮上,同時我借你的馬也在那兒,我親自去,替你把馬騎來,這總可以證明吧?」

  「南宮兄,不是小妹矯情,實在是大姐為人方正,她規定的事情,不容人違背的。」

  「我知道,率領一個團體,做頭兒的人應該如此才好,如果沒有規矩,那就成為烏合之眾了。」

  「南宮兄不生氣就好了,如此小妹等就先回去了,我實在擔心那邊的情形。」

  她們兩人終於回頭了。

  馬成笑道:「這位四姑奶奶是紅粉姐妹中火氣最大,最不好說話的一位,可是她在少主面前,卻像是完全變了個人!」

  日童在旁說道:「慕容姑娘也一樣,她以前對主人的態度何等柔順,今天卻像是臉上可以刮下一層寒霜來。」

  南宮俊輕聲道:「別胡說,背後莫道人短,你們跟著馬先生慢慢地走,我要先走一步了。」

  日童道:「公子,你要是不放心她們,現在就悄悄回去好了,我們去見了翩翩她們,告訴她們把馬送去,再告訴她們如何說詞好了,何必定要您跑出十里呢?」

  南宮俊道:「不行,人無信不立,我答應了她們,走到十里再回頭,就一定要做到,而且我想短時間內,她們還支撐得住,等我到了十里外再回頭也不算晚。」

  日童不說話了,馬成卻說道:「少主,我們是否也要回頭呢?宇文雷狡猾得很,如果一定要擋住他,還是人多一點好。」

  「你們不必了,你們在十里外的路上等好了,在那兒截住宇文雷的機會還大一點。」

  「不錯,他假如脫身急逸,必然要經過鎮口,少主其實在那兒截住他還方便得多。」

  「我如不去,恐怕紅粉姐妹們本就吃不住他,那時他倒不必急著離開逃走。」

  日童笑道:「我們四個人一個四象陣,就把他困得一籌莫展,紅粉金剛們難道會如此之差?」

  南宮俊冷笑道:「你別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宇文雷的能耐你們又知道多少,他的殺手根本沒有施展出來,才跟你們耗那麼久,否則早就要你們好看了。」

  日童不信道:「他那時情況也很危急……」

  馬成道:「宇文雷的確還沒有施展殺手,那倒不是他跟你們客氣,也不是存心拖時間,而是因為有少主在側,他不敢施展,因為他的那些殺手雖然兇惡,卻有個破綻,只要是知道的人,輕輕一擊,就能要他的命,而少主恰好就是知道他的破綻的人。」

  南宮俊道:「好了,我不能再耽誤了。日童,你們要記住,我不在的時候你們都要聽馬先生的指示,切忌擅自行動,否則,我的處分一定加倍嚴厲,你們現在是代表著南宮世家在行動,一步都不能疏忽。」

  馬成不安地道:「少主,這個在下可就擔負不起了,他們是南宮世家出來的人,在下雖蒙少主賜准歸於門下,今天還是第一次入門,什麼都不懂。」

  南宮俊道:「南宮世家沒有多少繁文褥節的規矩,行事只有一個準則,就是無悖於義,先生雖是第一天入門,相信對於這個準則,要比他們更能把握住,一切都借重先生了,我們回頭再見。」

  說完他只點點頭,身形已滑前十幾丈,眨眼的工夫,人影已消失了,就像是一頭驚鳥,眼看著山地上飛起,化為一個黑點,愈行愈遠,變為無影無蹤。

  馬成看了咋舌道:「這是輕身術嗎?若非我親眼看見,別人告訴我,殺了我的頭也不會相信。」

  月女也無限神往地道:「今天我們算是開了眼界,我跟海姐是專練輕身提縱術的,自信也有相當的成就了,但是跟主人一比,簡直不可以道理計。」

  馬成道:「你們知道少主的功力有多深?」

  日童笑道:「馬先生,以前根本沒人知道主人習過武,他在家裡對練功最不感興趣,老夫人也不希望他去習武,所以沒有督促他,每次他出去玩的時候,都還要派個人跟著招呼他,前次在彭城他是初次顯露所學,家裡才知道他是另有師承……」

  馬成忽又笑道:「日童,南宮世家的武學博大精深,但那是走的渾厚雄壯的路子,你們的劍法幾近詭異,倒好像是跟宇文雷一個路子走的,而且比他更鬼,這是怎麼回事呢?」

  日童道:「這很簡單,因為我們是專為對付橫江一窩蜂而下的功夫,主人這一次是跟橫江一窩蜂對上了,才特地把我們給派出來,所以一切都跟南宮世家的傳統略有差異。」

  「可是一個被譽為泰山北斗的武林世家,風格上總不能作此遽變的。」

  日童笑道:「馬先生這想法太愚了,南宮世家不僅是第一世家,而且還肩負著武林盟主的職務,這個工作很艱巨,行事的手段不能一成不變,必須要因勢而制宜,才不致為人所制,為人所欺,或為人所乘。」

  馬成輕歎道:「南宮主人具有這種認識與胸懷,難怪能成為當世第一大家!世間本無絕對的邪惡功夫,只有凶狠與緩和之分而已,兩者各有所長,本是無可厚非的,都是一些食古不化的愚人與一些讀過幾天書的假道學先生,硬把武學分為正邪兩途,其實武功在於施者之心,用於正則正,用於邪則邪。水能載舟,也能覆舟……」

  日童道:「馬先生不必牢騷滿腹,現在你是我們這一行人的頭兒,該如何行動,您下個指示呀。」

  「沒什麼好指示的,少主行前已有吩咐,要我們守在十里之外,我們就聽他的。」

  「可是,我們也不能枯守在那兒,至少總得要叫個人留在路上觀察一下動靜。」

  「不必,十里的距離,對宇文雷而言,眨眼即至,如果你在半途上看見他,等你發出通知,他已經來到了。」

  「那還來得及擋他一下,如果毫無先兆,等發現他時,他已經衝了過去。」

  「這倒有理,那你跟山童二人,就留在這個地方觀察動靜,如果發現了字文雷突圍而出,立即……」

  日童笑道:「先生放心,我們有一套通信的方法,既快且遠,總來得及讓你們準備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52:12

  於是日童、山童也留了下來,馬成只帶了月、海二女,繼續向前去埋伏了。

  南宮俊展開了身形,一口氣奔出十里外的鎮集上,吩咐了翩翩一番話,叫她們牽了東方倩的馬趕來相候,自己又走了。

  這次他更施展了高絕的輕功,就像一陣風似的飄到劉家的莊宅,只看見很多人在西跨院那邊清理殘局,有人則從地下把銀兩挖掘出來。

  他也看見暗中有紅粉金剛姐妹守伺著,知道這批銀兩不可能被人私吞下去,遂放心地再掩向決鬥的地方,情況已經大變了。

  決鬥非常的慘烈,宇文雷身邊原有三個人的,兩名漢子已經流血倒亡,只剩下一個萬人迷在跟字文雷兩個人背對背地應付著紅粉姐妹們的圍攻。

  地下又橫了十來具屍體,多半是紅粉姐妹中人。

  慕容婉跟東方倩等五姐妹,卻只抱著刀守在一旁,沒有上前參加戰鬥。

  這使得南宮俊頗為不解,慕容婉對手下的姐妹們一向都很愛護的,今日何以一反常態,不拿她們當人看了。

  眼下已有十多人受傷,而她卻毫不顧惜地繼續叫人上前去拚命送死。

  現在圍攻的四個少婦型的女子,兩人撲向宇文雷,兩人撲向萬人迷,都是十分潑悍,刀光霍霍,招式毒辣而伶俐,宇文雷揮劍從容,萬人迷雖然也不錯,但功力顯然比字文雷差多了,跟這兩個少婦相較,一對一在伯仲之間,一對二就吃力萬分,有時還得宇文雷為她擋兩下子,才不會被砍到。

  字文雷一面抵敵,一面笑道:「慕容婉,你手下的這些妹妹們太差了,還是要你自己上才行!」

  慕容婉卻淡淡地道:「紅粉金剛姐妹對敵,向來有規矩,從排名低的往高的輪遞,倒下一個,補進一個,你只要把她們一個個都殺死了,自會輪到我們的。」

  宇文雷道:「殺死她們並不難,我只是不願結仇太深,所以才手下留情!」

  慕容婉冷笑道:「手下留情!你面前已躺下十多個了,這叫手下留情?」

  「敝人也有多名兄弟喪了命,我的兄弟不能白死,一命抵一命,到現在為止,我丟了十七名兄弟,但是三個是死在南宮世家手中,這筆賬以後向他們算,我放倒你們十四個,大家正好相抵!」

  「你們橫江一窩蜂行事向來是趕盡殺絕,不留活口,今天何以會如此客氣起來了呢?」

  「這不同,今後江湖上將不再有橫江一窩蜂這個名目,因此我也不需要再維持以前的手段……但紅粉金剛卻還要在江湖上繼續行道,隨便你怎麼都行,今後江湖由得你一枝獨秀去,橫江一窩蜂由此除名,你又何苦糾纏不休呢?」

  「你除不除名我不管,我們要繼續在江湖行道,就必須維持紅粉姐妹的名義,就不能栽觔斗,金陵鏢局那一注失鏢,我已經答應要追回來,就必須做到,除非你把那批銀子吐出來,否則我會緊迫到底……」

  「這是幹什麼呢?我對南宮俊說得很明白,那批鏢銀,橫江弟兄們只落到四成……」

  「那是用來賑災的善款,一兩銀子也不能給你吞下,非要你全數吐將出來不可!」

  「就算在下全部吐出,也只得四成而已,還有其餘的部分,你又將如何?」

  「鍥而不捨,力追到底。」

  「只怕你沒有這個能力,你想想看,連我們橫江兄弟都要讓人分去大份,你能要得回來嗎?」

  「那是我們的事,你把你吞下的部分吐出來就是!」

  宇文雷再度格退兩名少婦道:「慕容婉,只要你把其餘的部分追回來,在下不用你動手,自行把那些銀子給你送來如何?」

  慕容婉冷冷地道:「你把我當成三歲小孩!」

  「沒有這事,我說的是真話,只要你有那個本事,我就認輸!」

  「不必,我跟你不是爭勝賭狠,只要你吐出那批鏢銀。你倒也想得聰明,叫我先去追其他的銀子,等我追回來後,又上哪兒找你去。」

  「你們的耳目遍及天下,連百花宮中都有你們的人,還怕找不到我嗎?」

  「我倒不怕找不到你,但是懶得為此去花費精力,再說難得有這樣一個落單的機會,若是等你跟那些手下又會合了,你肯把銀子吐出來嗎?」

  「我說過了,到時必會自行送上。」

  「你宇文雷的話比糞土還不如,我實在難以相信,只有找回一點算一點。宇文雷,你還是乖乖地吐出來吧!」

  「銀兩不在我身上,你殺了我也沒用。」

  「那倒不見得,真殺了你的話,你的那些手下就不敢不把銀子乖乖吐出來了。」

  「慕容婉!我已經把好話說盡了,你還要如此不識好歹,難道以為我是怕了你。」

  「我沒有叫你怕的意思,也不是跟你開玩笑,我只要你吐出銀子,或者留下命來,兩者中,你任選一條路。」

  「我就算答應吐出銀子,目前也不在身邊,有什麼辦法呢?」

  「那倒簡單,你放下兵器,由我們把你綁上,押著你去取銀子,或者是叫這個萬人迷去拿了銀子來贖人。」

  「這個,橫江弟兄沒有那麼深的義氣,他們絕不會把拿到手的銀子來贖回我這老大的。」

  「這個我自然有辦法提醒他們的。」

  「你錯了,對我手下的那些弟兄我知之甚深,沒有一種方法能叫他們吐出錢來的,大家刀頭舐血去,豁上性命來拚命,為的就是錢財。」

  「有一個最簡捷的方法,就是用刀子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他們就會講義氣的。」

  「慕容婉,我這一輩子也沒有做過束手就擒的事,你這是逼我放手殺人了。」

  「你宇文雷不是善男信女,殺的人太多了,居然講這種話,那不是叫人聽了好笑嗎?」

  宇文雷忽地揮出一劍,勁力突增,一個少婦擋不住,手中的刀被格得飛上半空,身子也被腰斬成為兩截。

  另一個少婦見狀微微一頓,宇文雷的長劍又出,把她劃了個對穿,慕容婉毫不動色,只是沉聲道:「八妹、九妹、十妹,你們三個人上!』」

  那三名也是少婦型的女子,聞言抱刀而進,成品字形將宇文雷圍住。

  宇文雷道:「你們別上來送死,老實說,你們差得很,我只要一招之內,就可以把你們全部送上鬼門關去。」

  看他的出手,這句話倒不是虛假,因此那三名少婦也都略有猶豫,沒有即刻逼進。

  慕容婉卻沉聲喝道:「上!你們是怎麼了,難道就這樣被人家幾句大話嚇住了嗎?」

  東方倩意頗不忍地道:「大姐,宇文雷倒不是說大話,雖然他在一招之內殺死三個是不可能的,但是不出十招,八妹她們一定橫屍就地。」

  慕容婉冷冷地道:「那就讓她們死了再說!」

  東方倩奇怪地道:「大姐!三十六紅粉金剛姐妹已經去了將近半數,我們可不能再受損失了。」

  「為什麼不能,候補的姐妹們多得很,再死上一倍,我們也不怕缺數。」

  

  「但是這些姐妹究竟是我們的姐妹!」

  「老四,現在是我當大姐,不是你當大姐!」

  東方倩頓了頓,才沉聲說道:「大姐!雖然你的武功高於我而當了大姐,但是,我們卻並不是為了武功的緣故才認你為大姐,我是真心欽佩你的為人,你的果斷,一切都夠資格做個真正的大姐,可是你今天突然變了個人似的,要是這樣,我就……」

  「你就怎麼樣?」

  「我就不認你這個大姐了。」

  二姐祁芳與三姐林仙芝都同時道:「四妹!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

  東方倩倔強地道:「為什麼不能說,一個做大姐的人如果不能使我心裡佩服,當然我可以不認她。」

  慕容婉卻平靜地道:「四妹,你除非脫離我們這個紅粉金剛的圈子,否則你就無法不認我這大姐。」

  東方倩道:「脫離就脫離。」

  祁芳更為吃驚地道:「老四,你瘋了,你知道,紅粉姐妹是絕對不允許離開的,除非是……」

  東方倩道:「除非是死,我不在乎,我就死好了,你們誰來殺我都行,可是要我……」

  慕容婉冷笑地道:「沒有人要殺你,你若是高興,現在就可以離開,只是記住,以後別再提出紅粉姐妹這四個字,也別再跟我們搭上一點關係。」

  祁芳倒是為之愕然道:「大姐,你不是在開玩笑的吧?」

  「我幾時跟你們開過玩笑?」

  「可是,按照我們的規矩……」

  「不錯,按照規矩,有誰想脫離我們的組織,必將受到最嚴厲的制裁,全力加以追殺,可是現在我們強敵在前,沒有能力去做這件事,既是現在當面都無法執行制裁,就只有放過她,以後也就不能去對付她了,除非她再跟我們故意作對,那自是另當別論,不過我們也絕不是以規矩來制裁她了。」

  聽慕容婉的口氣,似乎已把東方倩逐出了門戶,這使東方倩大感驚奇地道:「大姐,你是說我可以不受制裁而脫離紅粉姐妹?」

  「不是不受制裁,而是本會目前無力制裁你,兩害相權取其輕,我別無選擇,只有破例任你逍遙。」

  不管她的話音是多麼冷淡,但仍可以看出她是在放人情,使東方倩免於罪。

  東方倩十分感動地道:「大姐,小妹不要離開。」

  「剛才是你自己親口說的。」

  「那只是我一時氣憤口不擇言。」

  「老四!有些話不是口不擇言可以作為借口的,你侮辱了我,紅粉姐妹的大姐尊嚴絕不容污蔑!」

  「我……不是有心的,大姐,你知道我一向都是有口無心,說過的話立刻就忘了。」

  「這句話卻忘不了,你已經公然的冒犯了我這個大姐,按照規矩,這就是死罪。」

  「那大姐就殺了我好了!」

  「強敵當前,我沒有精神來做這件事,老四!現在你已經不是紅粉姐妹了……」

  「大姐!我……」

  「別再多說了,我已經決定的事就不再更改。」

  「大姐!你不能這樣子對我,我們從小就在一起,從來也沒有離開過姐妹們……」

  「好在你有一身武功,足可照顧自己,而且說句實話,你實在不適合留在我們中間,我一直在為你的問題而操心,我想包庇你都不行,姐妹一場,好離好散。」

  「那我以後怎麼辦?上哪兒去呢?」

  「海闊天空,隨你自己高興。」

  祁芳也明白慕容婉的意思:「大姐,老四對你的確太不應該了,可是她孑然一身,無依無靠,一點江湖經驗都沒有,你叫她上哪兒去呢?」

  慕容婉笑道:「她那一身武功,何處不能去,而且她有一個仁俠尚義的胸懷,相信不會走人歧途!」

  「但是她的經驗太欠缺了,什麼都不懂,容易上了人家的當,也容易吃人的虧!」

  「她可以找南宮俊去,有南宮世家少主照顧她,應該沒有人敢欺侮她。」

  東方倩似乎也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不便再說什麼了,而且聽見南宮俊三個字,目光一亮,似乎這個名字對她有莫大的吸引力,可是她的神色又一黯道:「我被門戶所逐,好意思去找人家嗎?」

  「你沒有被逐,是你自己脫離的,而且你離開了對大家都好,紅粉姐妹將來的作風,你將會更看不順眼,說不定哪一天要你做一件你完全不願意的事,那時你若抗命不做,反而會使大家為難。」

  東方倩想了想,道:「大姐,我覺得你跟南宮俊回山一趟之後,似乎起了什麼變化?」

  「是的,事情有了變化,不過你已經不是紅粉姐妹了,用不著再問,現在你也明白自己的立場,你已經不是我們的人了,不必再管我們的事,最好是即刻離開,否則你只能作壁上觀,我們是死也好,是活也好,都與你無關了,二妹、三妹、五妹!」

  祁芳、林仙芝、柳葉青躬身道:「小妹在!」

  「你們三個人如果想離開,現在是個機會。」

  「小妹等誓死追隨大姐,絕無二心!」

  「那可是你們自願的?」

  祁芳代表說道:「是的,小妹等對大姐絕對信任,大姐任何措施和決定,小妹等都絕對遵從。」

  慕容婉點頭道:「好,這句話我可以信,因為你們平時也從沒有說過一句抗逆的話,只有老四,不止一次的唱反調,在一個組織裡,實在不允許這種情形的,從現在起,五妹遞升老四的級,五妹的名由六妹孔文秀遞升!」

  旁邊一個少女立刻過來道:「謝謝大姐!」

  「別謝我,這是規矩,文秀,你對我處置東方倩的事情,做何看法?」

  孔文秀看看東方倩,遲疑未答。

  慕容婉道:「說!我要聽你心裡的話,你可以毫無顧忌地說。」

  孔文秀終於說道:「小妹沒有任何意見,一切以大姐的意見是從。」

  慕容婉這才笑了笑道:「很好,你終於懂得如何從事了。文秀,你明白一件事,不是我這個做大姐的專橫,不讓你表示意見,而是你這份職責不允許你有自己的意見,紅粉老五在本門中一向是執掌傳令通訊,接待外賓,接洽外務,事情最多,也最不容許出錯,任何一個命令,我們在交付下來前,已經過深思熟慮了,如果你的意見太多,喜歡擅自做主,佈置時很可能就有增刪,而些微之一差,卻往往能致千里之謬!」

  孔文秀沒有表情地道:「是!小妹明白!」

  這時奉命圍攻的七妹、八妹、九妹,又在宇文雷的攻擊下兩死一傷。

  重傷的是七妹,為宇文雷一劍削斷了執刀右臂,其餘兩人都是喉間飲刃而死。

  她們比東方倩所料的還多支持了十多招,到了第二十六招上才完全無力再搏,這倒不是東方倩的估計錯誤,而是字文雷自己鬆了勁,他不敢把殺手連續地使出,以免為在旁觀戰的紅粉五魁看出破綻。

  因為他明白,紅粉金剛雖有三十六之數,但是技藝最高的還是頂前面的那五個,這五人幾乎就是另外的三十一人的三倍戰鬥力,換言之,她們上頭的那五個人,每人都可以一抵十。

  他更明白慕容婉的用意,不惜犧牲,叫其餘的人先來找自己拚命,一則是為了損耗自己的氣力,二則是為了便於觀察自己的劍路。

  宇文雷本來不想把殺手展出來的,因為那些殺手雖然凌厲無匹,但是施為時極耗真力,而且更還要配合了劍招的變化,及時施出。

  每用過一次,就少一路,這紅粉五魁都是頂尖高手,她們在目睹一招殺手後,就能把其中的變化都看了去。可是又沒辦法,後來攻上的這三個女子,比先前那些又狠多了,尋常的招式,根本就擋不住她們凌厲的進攻,自己一開始使用的拖延手法,結果反而吃虧,原本在十招之內可以解決的,結果因為沒爭到先手機會,硬碰硬的二十六招上把最後一人的手臂削斷,而且還把自己的十八式殺手,用掉十三式,不但如此,更還花去了多一倍的真力。

  原本想喘口氣的,目的未達,卻使自己更累,額際鼻尖上都已滲出了汗水。

  他沒有立時突圍奔出,一動之下,很可能為對方看破虛實,因此宇文雷只是拄劍而笑,裝出一副從容之態,實則暗中在運氣調息。

  這一手做作卻沒有瞞過慕容婉,她一擺長刀,率先衝了出來,攔在宇文雷面前道:「字文雷,很好,你殺死了我們這麼多人,現在該付出代價了!」

  祁芳和林仙芝配合得很好,她們沒有採取包圍的形勢,只是一左一右,以十步的距離,不近不遠地跟著宇文雷,東方倩見狀正想補上另一個空位,卻被柳葉青搶先了一步,道:「四姐,這是小妹的位置。」

  東方倩道:「老五!現在該叫你四妹了,我沒有意思要跟你爭地位,只是這套四向刀陣,你還不習慣!」

  慕容婉道:「倩妹!柳四兒原來是擔任補缺的工作,四向刀陣的每一個位置她都很熟悉。」

  「可是她沒參加過真正的戰鬥,不如小妹純熟。」

  「那也不見得,事實上我們練成此陣以來,也沒有正式對外使用過,今天也是第一次有人夠資格讓我們推出此陣,因此你比柳四兒也強不了多少,文秀,你看好,我們四個人中,不管哪一個倒下,你就立刻補上那個位置,不能有誤!」

  孔文秀微感惶恐道:「小妹未曾參加過演習,對這個刀陣一無所知?恐怕會誤事。」

  「那就用心看著,其實這很簡單,一看就會了。」

  東方倩道:「大姐,那又何苦呢,讓小妹再為姐妹盡一次心好嗎?」

  「不用,這四向刀陣實際上該叫做五瓣梅花刀,只要五個人就夠了,多一個都不行!」

  東方倩急著道:「可是小妹……」

  慕容婉不讓她多說下去,用手一擺道:「你不必再說了,紅粉姐妹的活動,你一概不能參加,你如果實在閒得無聊,倒還有一件事可做。」

  「什麼事?大姐!」

  「去把那個叫萬人迷的婆娘收拾下來,最好是生擒她,把她交給南宮俊。」

  東方倩一怔道:「大姐,為什麼要生擒她呢,一刀劈了她不乾脆嗎?再說又為什麼要生擒了交給南宮俊呢?」

  慕容婉不耐煩地道:「要想追回宇文雷吞下的失銀,只有從她的口中問出點消息來,你連這個都想不到,實也不配做我們的紅粉姐妹。」

  「那又為什麼要送給南宮俊呢?」

  「你問出了地點,憑你一個人能把那些銀子追回來嗎?只有找到南宮世家,才有那個本事。」

  「那我把她交給大姐,不是更好嗎?」

  慕容婉歎口氣道:「倩妹!我們能夠誅卻宇文雷,縱然沒追回失鏢,也足可對武林交代了,你也看見的,今天我們紅粉姐妹的傷亡相當的重,我必須要時間來力作整頓,暫時沒空去做別的事了,我要告訴你的話已經言盡於此,聽不聽在你了,姐妹們上……」

  說著一揮長刀,祁芳等人已經配合舒齊分從幾個方向劈向宇文雷。

  這一批頂尖的紅粉首魁,出手又自不同,她們不僅個個內力深厚,刀法凌厲,更難得的是相互配合之妙,時間上拿捏得恰到好處。

  第一個人的刀勢遞足之後,緊接著就是第二個人的攻擊遞到了,兩個人的攻式不同,攻取的部位也不同,卻都是緊要致命之處。

  所謂四象刀陣,並不是整體作戰,每個人仍然是各自成一體的作戰,惟一精妙的就是時間的配合。

  宇文雷的內力比她們任何一個人都雄厚,但是還不足以能將她們的兵刃一舉擊出手去,除非他出全力來相搏,但是在時間上又不允許他如此。

  如果他用足功力去對付其中一個人時,接下去的第二個人就可以蹈隙而人,應付起來就十分勉強了,僥倖再能擋過,絕對擋不過第三刀。這是一;第二點,她們所發的刀式都是勇猛急進,式式都是拚命的攻法,敞開空門,置本身的安危於不顧,誰要反擊倒並不難,只是自己必須挨上一刀,也就是說她們所用的刀是無可閃避的,除了用兵刃擋架外,沒有第二個化解的辦法。

  宇文雷一開始不明就裡,在跟慕容婉力拼一招後,幾乎就被祁芳一刀砍斷胳臂,所幸及時橫劍回保,才只在肩上挨了一刀鋒,也仗著護體真氣了得,只砍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在第五招上,他又想犯險,在柳葉青刀削當頸時,挺劍急刺前心,以出手快速而論,他的確是可以略先一點的,可是柳葉青根本不加理會,勢子一點都沒變,宇文雷卻嚇壞了。

  他估計著自己若一劍穿透了柳葉青的前心,脖子也得挨一刀不說,而且接著慕容婉那一刀更難以招架了,萬分不得已之下,他只有臨時撤招自保,縮頸仰身斜封,推開了那一刀,而且吸胸變腰,堪堪讓慕容婉的一刀擦腰而過,已削掉一片衣襟!

  這兩招險之又險,直把個宇文雷嚇出一身冷汗,總算領教到這四象刀陣的厲害。

  她們比先前南宮俊手下的日、月、山、海四童還要難纏多了,宇文雷只有老老實實,抱元守一,以十分的精神,八分的勁道,把攻來的每一刀恰恰擋開,不作反擊的打算,這樣才能勉強應付下來。

  然而這種戰情是既落下風,又耗體力,被四個小鬼夾纏了很久,費掉了一半的勁兒,再遇上了這四個像發瘋似的,奮不顧身的女孩子,實在是苦不堪言。

  他這邊隱人了困境,苦戰不得脫,另一邊的萬人迷卻更慘,她先前被兩個女孩子夾攻,還勉強能應付下來,東方倩上來後,那兩個女孩子倒是退下了,然而這一把刀比那兩把還要難應付。

  刀光霍霍,著著皆狠,勁力即足,勢子又疾,要不是慕容婉說過留活的比死的有用,那位狠心的小姐早不知把她劈成多少片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52:49

第十六章 南宮門客


  南宮俊在暗中看了一陣後,較為放心了,她知道慕容婉等人只要採取這種戰法去對一個人,至少可以立於不敗之境,東方倩對萬人迷,那更不用擔心了,倒是不必再留在此地,以增加誤會或困擾。於是他就悄悄地離去,才走了幾十丈遠,忽聽後面一陣喧鬧,夾著女子的尖叫聲,然後又看見一條人影如飛般掠過,赫然竟是字文雷,倒使他吃了一驚。

  宇文雷所去的方向,正是馬成帶著四童埋伏攔截的那條路,倒是不必太擔心,不如回去看看是誰受了傷。

  他才把身子折回去,卻又幾乎跟一個人撞個滿懷,他縮得快,他才堪堪撞了那人的身子一下,立刻躲開了,對方卻比他還性急,一片寒風帶著銀光灑到,同時喝道:「混賬東西,你敢擋本姑娘的路!」

  聽聲音與這莽撞的性子,除了東方倩之外,也不會有第二個人,可是她這刀還真兇,南宮俊連忙急退閃開,她的下一刀又劈了過來,急得南宮俊忙叫道:「東方姑娘,是在下南宮俊。」

  東方倩的第一刀被對方閃開,那也是少有的事,第二刀勁勢更厲,但出手已較從容慎重,也看清了是南宮俊,中途將刀收住,顯得很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南宮兄,我不知道是你,傷著了沒有?」

  南宮俊笑道:「沒什麼,還好閃得快,叫得快,否則這第二刀是很難閃過的了!」

  東方倩顯得很興奮,也很得意道:「我這破月三刀是不太好躲……」

  她忽又覺得在南宮俊面前誇耀這些不太適合,遂又改變語氣道:「不過在南宮兄來說,還不算是回事。南宮兄,你才趕來呀?」

  「在下來有片刻,看到各位跟宇文雷動手,似乎已可穩操勝券,為怕慕容姑娘誤會才想先行離開。」

  「哦!你已經來過了,那想必已經知道……」

  「在下已經知道姑娘離開了紅粉姐妹,慕容女俠是位很好的姑娘,她之要姑娘離開門戶,必有深意,姑娘倒不必為此耿耿。」

  「我知道大姐把我趕出去,一定是有緣故的,否則她跟我感情最好,平時也最疼我,絕不會對我如此的,可是究竟為什麼呢?」

  「這個在下一時不太清楚!」

  「你怎麼會不清楚,叫我問誰去?」

  「姑娘,你這話是怎麼說呢?」

  「我問大姐,她說叫我來問你,還說她雖然沒有告訴你實情,但是你在翩翩跟雙雙的口中,也可以問出一個三四分,再加上你的聰明猜測不難全部明白的。」

  「哦!慕容女俠是這麼說的?」

  「是的!她受傷後,我去扶她,她催我快走,同時只告訴我這兩句話。」

  「慕容女俠受傷了?傷得怎麼樣?」

  「不重,她是故意受傷的,因為姑姑來了。姑姑如果出手,宇文雷是一定會遭殃的,她故意讓宇文雷在手臂上刺了一劍,放走了他。」

  南宮俊愕然道:「這是為了什麼呢?」

  東方倩道:「我想她是不想叫宇文雷落在姑姑的手裡,把他放出來交給你吧,因為我告訴她說你在十里外等候,所以她縱走了宇文雷,悄聲對我說,叫我藉著追宇文雷的借口,趕快跟你會合……」

  南宮俊點點頭,然後道:「還有一個原因,她是不願意你離開的事被你姑姑知道,否則很可能就走不掉了,她實在是個很值得敬佩的人,用心良苦,我先前的確是有點誤會她了。」

  「南宮兄,你怎麼誤會她?」

  「我看見她叫手下的姐妹去圍攻宇文雷時,心中頗不以為然,因為她明知那些人絕對不是宇文雷的敵手,上去只是白白送死!」

  「是呀!我也是為這件事跟大姐頂起來的,我覺得她突然變了,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

  「你的確是不容易明白的,因為你對紅粉姐妹的本身都不夠瞭解。」

  「我是在止水谷長大的,怎麼會不瞭解?」

  南宮俊道:「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你就是生活其中,所以才不容易明白,我問你,紅粉姐妹已婚與未婚的各居其半,你們是從小入谷,那些已婚婦人則都是婚後才進來的,對嗎?」

  「是的,她們是在外受了遺棄,或為翁姑所不容,來到谷中求棲,因為她們開始的遲,所以武功進境不快,成就也不高,前面五名,始終輪不到。」

  「可是她們也不是最低的,三十六紅粉姐妹以技藝排名,二十五名以後也沒有已婚婦人。」

  「那是因為她們開始練功時,根骨已凝,有些功夫較易速成,所以才會如此,但是等到更上一層,她們就很艱難了。」

  「這也說得過去,因為我看她們的出手凶狠毒辣,刀出魂斷,不給人留半點餘地,只有滿懷怨恨的婦人才有這種狠心,像你們:這些未經人世的孩子,心地善良,怎麼施都施不出那些狠招的。」

  「對極了,南宮兄!在五姐妹中,本來以我的心腸最硬,出手最狠,可是遇到一些真正過於凶狠的招式,我老是使不好,因為我胸中沒有殺機,無法把那些刀招的精華盡情發揮出來……不過這與大姐的行動無關。」

  「有關係,在止水谷,我聽說已婚婦人與未婚姐妹們是分開來的?」

  「是的,那是姑姑的意思,認為她們是已經接觸過外面的世界再進來的,恐怕會分了姐妹們的心,所以才分開住,分開練功,甚至於連平時談話都很少,只有出來行動時,才混在一起,不過已經列名姐妹榜的人都是經過千百次錘練,生性沉穩,不會多話瞎道是非。她們想要學有所成爬上來,卻比我們難得多。」

  「主要的是那些人的真正底細你清不清楚?」

  「這……不太清楚,除了姑姑之外,連大姐都不太清楚,南宮兄!你問這幹嗎?」

  南宮俊道:「我問的目的只是要告訴你,我知道她們的底細,她們絕不是什麼棄婦,更不是什麼受到翁姑虐待而逃離家門的怨婦,那只是騙你們的理由,她們實際上是你姑姑在外面另植的一批徒眾。」

  「姑姑在外另植的徒眾?南宮兄,你別開玩笑了,姑姑多少年來,就沒有出過止水谷。」

  南宮俊歎口氣,說道:「那是你們認為如此而已,實際上她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外面,止水谷只是她偶而一至的棲息地,這一切有個人很清楚,就是叛出百花宮,跟我在一起的馬成,詳細的情形你問他好了。」

  東方倩的確是難以相信的,但是她也知道南宮俊不會騙她,至少不會在她面前造這種謠的,因此她頓了頓才道:「大姐知不知道呢?」

  「以前是不知道,但是我上次跟她回去得很突然,使得你姑姑來不及掩飾,我們發現了止水谷中許多的秘密,雖然你姑姑把梁婆婆殺死了,隱藏了一部分秘密,但是慕容女俠已經有所察覺了。」

  「那又如何呢?」

  「你姑姑是以前魔教教主的寵姬,她的性情半正半邪,一方面培植了你們來伸張正義,另一方面,她也培植了一批邪惡的勢力。」

  「就是那些已婚的婦人?」

  「那些都是婦人不錯,卻未必已婚,那是魔教中邪惡傳統下造成的一批禍水。」

  「姑姑為什麼要把那些人放在跟我們一起呢?」

  「這個我想是為了幫助你們吧,她雖然有心使你們代表正義的一方面,但是你們的知識、思想、經驗太單純,不適宜在江湖上成立一個門戶,必須要有人來幫助你們,所以她選了一批人,到你們中間來,這批人也許是邪惡程度較為淺的一批,但是先天的底子上,她們仍是邪惡的,所以你們紅粉姐妹行事,多少仍然帶著點邪氣。」

  東方倩不再說話,她在記憶中搜取事實來印證這些話,最後點點頭道:「不錯,紅粉姐妹中,那些年紀大的是有點邪氣,她們殺性很重,跟人打鬥時,有股不要命的拼勁,而且很桀驁不馴,要不是規矩嚴,束縛住她們,很可能會成為一批殺星的。」

  南宮俊道:「所以慕容女俠才借宇文雷的手,把你們紅粉姐妹加以整頓一番,除去那些人。」

  「可是她為什麼要把我趕走呢?」

  南宮俊也無法回答了,雖然他知道答案的,但是沒法子告訴她,慕容婉對她特別關心,把她交給自己照顧,想了半天才道:「她有意整頓,卻不想跟你姑姑正面衝突,在幾個姐妹中,只有你性子最烈,如果知道真相後,很可能會跟你姑姑鬧起來,所以才把你遣走。」

  東方倩接受了這個理由,卻又感到有點傷感地道:「以後我跟那些姐妹要永遠分開了。」

  「我想那倒不至於,大家還要在江湖上闖,遲早總會見面的,在慕容女俠的率領下,我想紅粉姐妹不至於淪人邪惡,而跟我們成為敵人的。」

  「萬一她們跟你衝突起來呢?」

  「只要她們的行為不違正道,我會盡量地容忍的,但如果她們做出違背正道的事,站在我們世家的責任上,我也不能袖手旁觀。」

  東方倩的是非觀念是很明確,所以對南宮俊的話,倒沒有太多的反對,沉默了片刻後,才說道:「南宮兄,你看見宇文雷了?」

  「看見了,他從我身邊滑過去的。」

  「你為什麼不攔住他呢?」

  「我聽見後面有女人的叫聲,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所以急著前來看看。」

  「那是大姐故意叫出來的,她只受了點輕傷,你不該放過宇文雷的,那不是白白辜負了大姐的一片心意嗎?」

  南宮俊笑笑道:「那時我覺得你們比宇文雷重要,所以才沒有去理會他,現在知道沒什麼,再去追他好了!」

  「還能追得上嗎?」

  「應該沒問題,我把馬成跟四個侍童留在十里外的鎮上,那是必經之地,字文雷一定無法逃過他們的攔截!」

  「你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宇文雷的武功的確驚人,我們五姐妹聯手也無法硬留下他。」

  南宮俊笑笑道:「我身邊那四個小孩子論武功修為或許不如你們,但對付宇文雷這樣的人,卻比你們行,因為你們是憑武功:硬拚,他們卻會用各種的手段。」

  「我聽說了一些,他們的確是有兩下子,心狠手辣,詭計多端,那是你們家裡訓練出來的?」

  南宮俊不否認,只得含糊道:「我以前對家裡的事從不過問,因此這四個孩子是如何訓練的我不清楚,他們說是專對付橫江一窩蜂而訓練的,我也姑且信了,詳細情形要等我回去問了才知道。」

  東方倩也不便追問南宮世家的詳情,只得道:「我們快追上去吧,已經耽誤很久了。」

  兩個人並肩平步,向著鎮上追去,行至半途,看見了翩翩與雙雙兩人牽著東方倩的胭脂火過來,上前道:「四姐,我們是替公子送馬來的,而且公子確實是行到十里外再回頭的,我們可以對天發誓。」

  南宮俊笑道:「不必發誓了,東方姑娘已經離開了紅粉姐妹,你們以後就跟著她吧!」

  翩翩道:「那我們稱呼你什麼呢?」

  「隨便你們好了,馬匹交給我,你們也不必再去了,你們看見宇文雷沒有?」

  翩翩道:「我們看見有條人影滑過,卻沒認清是誰,因為他的動作實在太快了。」

  「就算沒看清臉,那麼高大的身材也認得出吧?」

  翩翩道:「他從我們面前掠過,只見一道灰影,一直到他走遠了,才約略地看出是個人,但已經看不出高矮了!」

  「你們真是笨蛋,他往哪個方向去該看見了吧?」

  「往西北方向去的。」

  東方倩愕然道:「西北方是江岸,既非渡口,也沒有船只能靠岸,他到那兒去幹嗎?」

  南宮俊道:「那也許是個障眼法,故意繞個圈子,以便甩掉後面的追蹤者,他這次脫身已不易,可不想再把人引到他的老巢去。」

  東方倩道:「如果在鎮上可以截住他,又何必費神地盯在後面呢?」

  南宮俊道:「他當然不知道鎮上是出入必經之地,或是他知道,他以為別的人不知道,再不然就是找個地方化裝一下,使人看不出他來。」

  東方倩仍然反對道:「這兒的情形他比我們熟得多,不會不知鎮上出入的情形的,而且匆促突圍時,他看見了你,知道你在他之後,別的人又攔不了他,當然是盡快脫身,又何必繞這個圈子。」

  南宮俊聽了一震,他發覺東方倩的話的確有道理,可見這個女孩子的心思慎密,並不像她外表所表現的毫無心機,不禁點頭道:「還是你設想周到,那我們就往西北角上追去看看。」

  東方倩道:「這時候追去,恐怕已經晚了。」

  南宮俊道:「晚了也要去看看,如果他在江邊有所安排,多少也有點形跡可循,我想他總不會長了翅膀上天去。」

  於是東方倩騎了馬,南宮俊則徒步而行,一直走向西北角上,東方倩在馬上看看南宮俊,並沒有十分花費力氣,而且更沒有灑開步子來飛奔,行走的速度卻不比她騎馬慢,倒是十分奇怪,忍不住問道:「南宮兄!你這是什麼身法?」

  南宮俊微笑道:「唬人的身法。」

  東方倩有點慍然地道:「小妹是誠心請教……」

  南宮俊道:「我說的也是真話,因為我的確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身法,東佛傳給我的武功秘籍中,多半是只記練法而沒有名目的,這種輕身功夫也是其中之一,那只是練一口氣,驅之充塞四肢百骸,而使身體的重量減到最輕,所以腳下略一用勁,就像箭般的彈出很遠,跨一步,而有常人十數倍的距離,也差不多只要常人一步的時間。古書載前人道家費長房有縮地之術,一日能步行數千里,大概就是這種功夫,不是唬人嗎?」

  「像你這樣行法,一天走個數千里並不稀奇呀,你只跨了十來步,已經是一里多了。」

  南宮俊笑道:「果然如此,就不是唬人了,行施這種功夫,看似輕鬆,其實最耗力,最多能行個三五十里,就會把人憋死了。」

  「這是怎麼說呢?」

  「一口氣運足塞體內,能憋多久?充其量只能走上十來里,勉強支持到三五十里,就是拚命了。」

  「可是你仍然能開口說話呼吸,哪有憋氣的樣子?」

  南宮俊笑道:「原來你認為這口氣是由口鼻吸入的,難怪會誤會了。」

  「不由口鼻吸人,難道還能由別處吸人嗎?」

  「不錯,氣分內外,用鼻吸入的外氣是供呼吸延生之用,與內氣是兩回事。」

  「那麼內氣又是從何而來呢?」

  「內氣只是指運用的方法,其實那才是真正的外氣呢,那是由全身的毛孔擴張,充足了氣後,再緊閉毛孔,留住這股氣,才能使人身輕如燕,假如是由口鼻吸人的氣,只能達於肺部,交換內氣後,立即要吐出來的。」

  「皮膚毛孔也能呼吸嗎?」

  「不但能,而且每一個都在時時進行,只是徵象不顯,無從察覺而已。我讀過一本異方見聞,說暹羅白象國,有作金神舞者,把全身塗滿了金漆而舞,但腹背之處,必須要留一塊空白,否則立將窒息而死,就是留了空白,舞者也不能久,最多不能超過頓飯時分,就要洗去金漆,否則也一樣會窒息而死。」

  「這是我從未聽過的奇聞怪事。」

  南宮俊道:「初時我也不信,特別作了次試驗,拿了一具木桶,封得不透氣,桶上開了一孔,把身體藏進桶中,僅留一個頭在外,然後用調和的面漿,叫人齊頸處糊滿,使得頸部與木桶之間也不透氣,而我的口鼻仍可呼吸,結果只挨了一刻工夫,就感到全身發悶,連忙破桶而出,才感到舒服,由此可知皮膚外吸之說是絕對正確的,正因為皮膚能自動呼吸,因而才能有貯氣內實的輕身之術……」

  東方倩道:「看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南宮俊道:「是的,我們知道的事情太少了,人智有限,就我們身邊的事事物物,瞭解得也太少,大部分的人都是渾渾然以終,只有一二智者,因為一點細小的發現而窮追不捨,終而有所悟出一點,所以一點點的發現就能使人前進一大步,現在的人,比古人進步多了,就是因為我們知道的略多一點。」

  東方倩道:「不錯,武學之道,更是如此,南宮兄,這一套輕身的功夫以後我能學嗎?」

  「能是能的,不過此術由女子練來,較為費力而難成,你我的武功都是出於一轍的,而你們從來也沒有聽過這些理論,就是不適合的緣故!」

  「為什麼不適合女子呢?」

  南宮俊為難道:「這個我很難明說,總是生理上先天的不同之故!」

  東方倩也就不好意思再追問了,而且說著話,兩人已經來到了江岸邊,只看見日童和山童站在岸邊石巖上,一臉茫然。

  南宮俊先舒了一口氣,放鬆全身,而後才問道:「你們兩人在看什麼?」

  二童俱是一震,像是從迷惘中警覺過來,日童忙躬身道:「公子,宇文雷從這兒跳下去了。」

  那是一座懸崖,下臨江水,有十多丈高,江濤洶湧,南宮俊道:「他跳下去泅水走了?」

  日童搖頭道:「不是的,他不像是會泅水的樣子。」

  「那是這兒有條船,把他接走了?」

  「也不是,船是在對岸,他是到了對岸才上船的,而且那條船也不是來接他的,只是把他從水裡撈起來。」

  「在對岸,他不會泅,怎麼到了對岸的?」

  「就在江面上踏波而行,這麼渡過去的。」

  東方倩道:「那怎麼可能,登萍渡水,一葦渡江,只是說說而已,輕功好的人在水面借一下足,跳越過五六丈的水面倒是有的,哪有人能行走數十多丈寬的水面,這話誰能信?」

  南宮俊道:「我能信,而且我也能走一遍。」

  他果然從上面踏了下去,踏波而行,走出二三十丈後,又踏波而回,踏上江岸,也不過只濕了兩隻靴底。

  三人都看著他,顯出滿臉的驚色。

  東方倩道:「這就是南宮兄所說的輕身法了?」

  南宮俊道:「是的,在陸地上身輕如燕,在水面上只要能有一點借力也行了,只是要比陸地上耗力得多,要行出一百多丈的江面很不容易。」

  日童道:「是的,他快近岸邊的時候,身子已經下沉了,所以我們才知道他不會泅水,接著有一條船出來把他接上船,然後順流而下。」

  南宮俊道:「那船是無意間碰上,還是在那兒等他?」

  日童想了一下道:「可能是早在那兒等他的,因為他一開始沉下去,船就立刻過來了,船上還跳下兩個人把他撈上船去。」

  「那是條什麼船?」

  「只是一條小舢舨,不過划船的入水性很熟,把人接上船後飛快地劃走了!」

  南宮俊歎道:「宇文雷老謀深算,竟然預伏了這一步退路,倒是令人難以預料,這一下子要找他就難了。」

  東方倩道:「南宮兄有凌波渡江之能,趕快追上去,說不定還能趕上他!」

  南宮俊搖頭道:「宇文雷的功力實際上比我還深厚,只是手法或技巧不如我,交手對搏,我可以勝過他,這種硬碰硬耗真力的事,卻不能取巧了。我最多勉強能熬到對岸就會累得趴倒在岸上,別說去追人了,他們隨便有個人在,就可以要了我的命。」

  東方倩失望地道:「那些秘籍上說人的武功可以練得披瓦渡江,直上千尋,那只是騙人的了?」

  南宮俊道:「那倒不是,披瓦渡江實際上並不困難,反而容易得多,如果你的腳上能縛兩片瓦,憑著一鼓作氣,這個江面也難不了你。」

  「什麼?連南宮兄徒步都只能勉強過去,我要多帶兩片瓦,反而能輕鬆到達了?」

  「是的,兩片瓦增加的重量無多,可是,縛在足下,比腳底大上幾倍,跟水面接觸的地方大了,托浮之力也大了好幾倍,不易下沉,反倒易於借力了。」

  東方倩有點不好意思地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小妹實在太孤陋寡聞了。」

  南宮俊笑道:「世上事原非人所皆能知,未曾經過的事,更為難以知曉。這倒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倒是那些強不知以為知的人,信口曲解,才真的惹人笑話呢!」

  東方倩想想道:「宇文雷一走,不知上哪兒找他了。」

  南宮俊道:「現在,他已經跟百花宮鬧翻了,諒他也難以藏身,我想不難找到他。」

  日童這時才插口道:「公子,恐怕很難,他既然早就有心隱藏,自然是經過詳細地籌劃,連百花宮的人都不知道的話,找他的確不容易。」

  南宮俊道:「失鏢在他手中只不過四成,我已從馬成手中要回一成,剩下的五成向百花宮索取去,實在找不到宇文雷,這四成就由南宮世家填出去好了,能夠使橫江一窩蜂從此銷聲匿跡,我想這點代價還是值得的。」

  日童道:「公子,你還要跟百花宮周旋去?」

  南宮俊道:「不錯!就是不為鏢銀的事,我也要找他們的,現在有了更充足的理由了。」

  東方倩插口道:「你知道上哪兒去找嗎?」

  南宮俊目顧日童,要他回答。

  日童忙躬身道:「百花總宮雖不知道,但宇文雷分批解送鏢銀的地方都有了著落。」

  東方倩道:「那我們就去找他們。」

  南宮俊搖頭道:「這一次可不能就是我們幾個人去亂闖了,因為百花宮組織龐大,實力雄厚,萬一惹煩了他們,很可能會在江南武林掀起一場大風波,我要先回去跟我祖母稟報一聲請她作個準備。」

  東方倩道:「那我呢?我可以先上哪兒幹點什麼?」

  南宮俊道:「你自然也跟我一起去,你跟馬成是南宮世家新聘的門士,也應該跟主人見次面吧?」

  這句話當然說得很不客氣,但南宮世家為開林盟主,被聘為南宮門士,是一件莫大的榮譽,因此這句話聽在東方倩耳中倒是很興奮。

  再者,她不知道為了什麼,居然臉上莫名其妙的紅了一紅,低下頭來,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於是一行人重回鎮上,略事打點,便直奔鳳陽的南宮世家去了。

  在路上,日童神通廣大,居然為南宮俊找來了一頭黑色的駿馬,高約超過一個人頭,毛色黑亮,四蹄如拳,腿細長而有力,圓顱短耳,不用騎,看上去就十分神氣,而它的神駿使得脾氣極為暴躁的胭脂火也為之俯首低頭,羞怯怯地不太敢靠近它。

  東方倩看在眼裡,又是羨慕,又是驚奇,不住打量著道:「真想不到,世間還有如此的駿馬,從哪兒找來的?」

  日童道:「是大宛名種,原來是進貢的……」

  「進貢的,那怎麼又能到你們手中呢?」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是江南百寶齋的主人聽說我家公子即將繼長南宮世家,特地想法子弄了下來,送給主人以為慶賀。」

  「這是外國進貢給朝廷的,有什麼方法弄下來呢?」

  「是這樣的,百寶齋主人花重金買通了宮廷中的相馬師,說這匹馬實是驢,雖然神駿,卻極為不祥而妨主,因為它是黑色的,的確看起來有點像,而且太子試騎時,也為之跌傷了腿,於是官家就認為此言屬真……」

  「那也不會流到民間來呀?」

  「百寶齋主人又買通內醫說這麼一頭駿馬,閒散可惜,留在宮中也不吉利,不如撥給江湖上有名的武林世家,以凶制凶,南宮世家在武林中的地位,這馬就順理成章地撥出來了。」

  南宮俊知道內情的,因此淡淡地道:「這倒真虧他們費了不少苦心。」

  日童笑道:「百寶齋雖然自己也有武師,但是多虧南宮世家在維持了江南武林的秩序,才省了他們許多的麻煩,他們為公子盡點心也是應該的。」

  東方倩卻喜不自勝地道:「我能不能騎一下?」

  日童道:「自然可以,此馬已經通靈,而且十分的馴服,只要是名正言順,誰都可以騎它,如果誰想偷它,那可是自找麻煩了。由京師到此途中,它已踢死了偷它的人。」東方倩試騎去了。

  南宮俊才問日童道:「這匹馬究竟是怎麼來的?」

  日童道:「的確是百寶齋主人向大內要出來的,而且也是指名贈給公子的,他只是在暗中花費盡心而已。」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53:17

  南宮俊道:「可是我不情願領這份人情。」

  日童道:「公子大可不必領這份人情的,如果沒有南宮世家赫赫的盛名,誰也沒有辦法把這匹馬名正言順地撥來使用,公子此刻已經譽滿江南武林,理應有一匹坐騎,才能配合公子的身份。」

  南宮俊沒有再說什麼,可是他心理的壓力卻又加重了,由橫江一窩蜂,已經引出了百花宮,可是真正的隱憂,卻是在那個魔教正宗的百寶齋。如何把這一股邪惡的勢力消弭於無形,實在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

  南宮俊開始感到這不是他一個人的力量能夠完成的了,他要回到家裡,主要的就是向祖母請示一下。

  他也開始有點埋怨那個惹禍的東佛,為中原武林引起這麼多的麻煩,嚴重的程度,遠超過他當初的想像。

  東佛的猜測,那些魔教餘孽潛入中原,最多只是憑仗邪術害害人而已,卻沒有想到他們會改頭換面,把魔教的那一套搬到中原擴展開來。

  更沒想到魔教教主薩克宗尊者,還有一支近宗傳人也到了中原,易姓為王,開設起百寶齋來了。

  魔教在西方,就以聚財為目的,也以財富為誘人的手段,其次是色慾,再者是權勢與武力,四者並進,造成他們雄霸天下的目的。

  而來到中原的這兩批人,同樣也沒有脫出那個範疇,而東土比西方更為富庶,土地更為廣大,不安分的人也更多,他們就更容易得勢了。

  現在看情形,雙方的勢力都已經養得豐滿了,百花宮的意態已昭然若揭,百寶齋則尚在暗中活動。

  目前為禍較烈的是百花宮,可是在暗中的百寶齋卻更為可怕,從他們能夠運用到官方,甚至於有辦法把進貢給朝廷的駿馬都名正言順地弄出來,足證他們的勢力不僅是在江湖,而且已經進入到官府。

  百寶齋主人送給自己這匹駿馬,因有拉攏的意思,但又何嘗不是在向自己炫耀示威呢?

  他們能夠叫皇帝下詔,把一匹寶馬送給南宮世家,自然也有本事利用官府的力量,置南宮世家於萬劫不復之地,這使南宮俊深感事態的嚴重,不得不打破原來的計劃去力挽狂瀾,而要回去討教了。

  東方倩試馬回來,戀戀不捨地把馬還給南宮俊道:「南宮兄,這匹馬的確好,走得又輕又快,它疾奔的時候,就像是在地上飛,馬蹄點地只發出輕微的聲響,連路上的沙土都很少揚起,我跑到前面處有條河,寬有十來丈,我正在著急收不住,它卻一縱身,毫不費力地跳了過去……」

  她越說越得意,手撫著馬匹,無限愛惜之狀。

  南宮俊笑道:「你若是喜歡,我們就換過一匹好了。」

  日童卻忙說道:「公子,這可不行,這匹馬是御賜的,而且指定是送給公子的。」

  南宮俊道:「既然送給了我,我自然就有權處置,南宮世家既不食祿,又不在官,憑什麼要聽官家的那一套。」

  日童道:「公子,話不是這麼說,朝廷賜馬,原是一番敬重之意,公子又何必辜負了呢?何況民不與官鬥,南宮世家雖不在乎官勢,擔上個藐視朝廷的罪名,這又是何苦呢?」

  南宮俊皺眉還想再說,東方倩卻笑道:「南宮兄,小妹雖然喜愛此駒,卻無意要向你奪愛。」

  南宮俊道:「我倒不喜歡,馬匹只是用來代步,好壞全一樣。」

  東方倩道:「這倒不然,一頭良駒,在必要時可以有很大的幫助。」

  南宮俊笑道:「我又不是武將,要騎著它去衝鋒陷陣,江湖人故不免征戰,從沒有要馬戰的,真到了緊急關頭,還不如靠我自己得力的多!」

  東方倩笑道:「不管怎麼說,我還是不想要你這頭黑天虯,我的胭脂火在腳力上雖然差一點,卻是我親手訓練飼養的,我捨不得擱下它!」

  「你還是可以同時擁有胭脂火的!」

  東方倩搖頭道:「那不行,我一個人騎不了兩匹馬,何況我若是冷落了胭脂火,它會生氣,現在它就有點不高興了!」

  果然那匹胭脂火已經偏著頭,走過一邊,連翩翩要去拉它過來都不肯,的確是在生氣。

  東方倩笑著過去撫慰它道:「小氣鬼,你沒聽見我的說話吧,我又沒丟下你,別做出這副討人厭的樣子。」

  說得大家都笑了,南宮俊也就不再堅持,騎上了那頭千里名駒。一行人重新上路。

  正因為這批馬是朝廷所賜,一路上倒是少了不少事,每到一個縣城,就有官府派人出來侍候,連帶著也替其他的人解決了棲宿的問題。

  因為官府要把御賜的寶馬供奉在驛館中以示敬意,因馬及人,對馬主人更不敢怠慢了,驛站裡早就空出了位子,以便款待這一批貴賓。

  這使得南宮俊很不高興地埋怨日童道:「你看看,這都是你們鬧的,我們哪還像個江湖人!」

  日童笑道:「公子如果不願驚動官府也行,通知他們一聲,不再往下傳遞消息,馬雖是御賜,身上沒寫著字,沒人會認得。小的是拿了朝廷的諭旨,一站站的傳下去,他們才來侍候的。」

  南宮俊不禁怒斥道:「我說呢,怎麼會有這此排場,原來是你這個奴才搗的鬼,你為什麼要這樣子招搖?」

  日童道:「小的是一片好心,因為我們在劉老兒那裡一鬧,雖然不是我們挑他的地盤,但也是跟百花宮結上梁子了,他們一定不會甘休,很可能會在路上找麻煩,一路上有官人迎送,至少可以壓住他們,百花宮的膽子雖大,還不敢公開地與官府作對,豈不省了許多事。」

  南宮俊道:「叫他人來好了,難道我還怕他們不成?」

  日童笑道:「咱們當然不怕,可是咱們目前還犯不著跟百花宮正面衝突,見過老夫人後,到底該怎麼著,也好有個定准,現在就把事情鬧得不可開交,又是何苦呢?」

  馬成點頭道:「少主,日童說得不錯,在下原是百花宮的人,對他們知道的略為清楚。百花宮中,除了橫江一窩蜂,還有十二處分宮,四十採蜜使,實力相當龐大,一定要找他們理論是件很麻煩的事,至少要做萬全的準備,在下以為還是先見過老夫人後再作定奪。」

  南宮俊也只得算了,大家行抵鳳陽城外時,南宮世家早已得到了消息,也派人出來迎接了。

  來人是由金刀俠楊公直陪同的一個中年人,雖然身著文士衣裝,卻顯得氣宇非凡,南宮俊對這個人卻不敢怠慢,連忙下了馬行禮道:「歐陽叔叔,您好!」

  然後又為自己這邊的人介紹道:「這位歐陽叔叔是……」

  那個人不待南宮俊介紹下去就抱拳道:「歐陽敬,忝為南宮府總管,奉老夫人慈諭,特來迎迓各位!」

  在一般的府宅中,總管只是一個下人的頭兒,沒有太崇高的地位,但是在南宮世家,總管卻是個了不起的稱呼,因為他經管南宮世家裡裡外外一切的事務。

  因此馬成跟東方倩一聽到來人的地位,連忙跳下馬來行禮。

  南宮俊這時也很恭敬地道:「歐陽叔叔,馬先生與東方姑娘是我新聘的武士,還望您多予成全。」

  歐陽敬忙道:「少主說這話,歐陽敬就太不敢當了,少主有權延攬任何人到府中幫忙的,只不過屬下為職責所在,總要請教一二的。」

  南宮俊道:「那當然,我也不敢壞了先人傳下的規矩,只是我也有一點不明白的,每次有新的武土人盟,是否都要經過一道武功測試,目的何在?」

  歐陽敬笑道:「南宮為武林第一世家,肩負武林道安危重責,南宮門人,出去就代表南宮世家去排除武林糾紛,或懲奸頑,或除強暴,面對的也一定是會武功的江湖人,如若武功不濟,就辦不成事,也失了南宮世家的威信。」

  南宮俊道:「歐陽叔叔認為這個方法是否合理?」

  歐陽敬笑道:「少主領會錯了,入門顯技,只是給大家一個瞭解,並不是測試,因為測試並沒有一定的標準,將來辦事時,遇到對手強弱也不一樣,通過測試的人不見得就一定能強過別人,通不過測試,更不見得就不能辦事,只是南宮門士,責任巨重,多少要能夠有擔負一盤尋常事務的能力,這一點,想必二位也會同意。」

  馬成忙道:「當然,當然,這是應該的。」

  歐陽敬笑道:「所以在下先告個罪,少時雖有請教,只是同仁間的一種切磋,可不是測試。」

  東方倩有點憂慮地說道:「只怕小妹技藝疏淺,貽笑大方,連帶使南宮兄也丟人。」

  歐陽敬笑道:「東方女俠千萬別這麼想,二位既由少主邀約,加盟之事已成定局,切磋只是讓同仁之間對二位有個瞭解,沒有其他的意思。南宮門士,彼此都親如家人,絕沒有什麼爭強使氣的事,雖然在切磋時很認真,卻絕無惡意,事後大家虛心檢討,使藝事更進,因此南宮門士入門前這一道切磋,也不是人人都一開始就完全過關的,但是這無損於他們人盟的熱枕。「

  馬成聽了不勝欽羨地道:「這才是名門大家行事的風範:只此一端,就不是一般門戶所能及。」

  歐陽敬道:「二位前來加盟的事,兄弟早就獲悉了,奉老夫人的諭令,特來迎迓,以表歡迎之意,距府第還有幾里路,二位還是請上馬吧,兄弟敬為前導。」

  說著肅客上馬,大家看見他是步行來的,馬成感到不安道:「歐陽先生呢?」

  歐陽敬笑道:「這幾步路,兄弟走了去也不會慢到哪兒去。」

  馬成道:「那怎麼行,哪有讓先生走路的道理!」

  南宮俊道:「馬先生!這倒不必客氣,歐陽叔叔哪怕是遠行千里,也沒有騎過一次馬,不過他這兩條腿,絕不比快馬慢,請上馬吧,家裡的人既然準備歡迎二位,一定等得很急了。」

  歐陽敬笑道:「可不是,老夫人聽說少主即將歸來,早在一個時辰前就在大廳上等著了,此刻正是望眼欲穿,少主也快請吧。」

  南宮俊先上了馬,其餘的人也就不客氣地跨上了馬開始前進,歐陽敬一直傍著南宮俊的馬頭,馬跑得很快,歐陽敬的腳此時卻不顯得快,很從容地一步步走著,居然沒有落後半步。

  東方倩與馬成並騎,他們看在眼裡,自是佩服異常,馬成歎道:「南宮世家果然名不虛傳,單看這位歐陽先生的技藝,便知端的了,他不知是怎麼做的?」

  東方倩較為細心,笑著道:「他舉步只是做做樣子,就是不動腳,也不會落後半步的,因為他自己根本沒動,是南宮兄在帶動他!」

  馬成道:「這個在下也知道,但是要做到這一點卻不容易,他跟少主之間還隔著一尺多的距離,一點牽連都沒有,完全是以內力吸定了馬身,跟馬匹成為一體,才能並行不後,這種功夫第一要將身子練得輕如片葉,不生一點重量,其次要把無形的氣勁練成有形,牢牢地搭住了另一方而不著痕跡,有著這種功夫自然不必要騎馬了。」

  前面的南宮俊卻在詢問著歐陽敬一些別後的情形,歐陽敬都恭恭敬敬地回答了。

  南宮俊道:「歐陽叔叔,您怎麼跟我客氣起來了?」

  歐陽敬笑道:「這是屬下應守的本分,規矩不可逾越,禮不可失,賓主之間,絕不可狎近,否則就失去了少主的威嚴,不成大統了。」

  「可是上次我出門時,您還跟我有說有笑的。」

  「那時是公子,現在是少主,這其間差別很大。」

  南宮俊知道所謂差別何在,倒是不再問了,頓了一頓,他才又道:「奶奶對我有什麼說法?」

  「老夫人初則很驚訝,繼而很高興,含笑告訴屬下說,江湖人家脫不開江湖,我想盡方法,不讓俊兒再入江湖,哪知還是逃不過,只不知道他是否挑得起這副擔子。」

  「奶奶對我的技藝知道多少?」

  「少主在外的行動,老夫人約略已有耳聞,只是還不太相信,所以今天設下了重重儀仗,一則為迎少主所邀的兩個門土,二則也好考較一下少主。」

  「什麼,奶奶要考較我?」

  「是的,而且還十分嚴格認真,對兩位客人,只是虛應一下故事,只要過得去就行了,對少主卻不能那麼輕鬆,老夫人將門下二十四士全部都召了回來,少主恐怕要通過二十四關呢。」

  南宮俊一怔道:「奶奶為什麼要對我如此嚴格?」

  歐陽敬道:「這倒不是對少主嚴格,歷來的南宮主人,都需要通過這一步。」

  南宮俊道:「南宮主人的武功必須高於所有的門士嗎?」

  歐陽敬笑道:「是的,少主,必須比每一個人高,因為南宮主人還身兼武林盟主,事實上就是江南武林第一人,第一家中第一人,藝事上自然要有過人之處。」

  南宮俊道:「那是指個別的比較,要我同時對付二十四名一流高手,我想誰也沒有這個本事。」

  歐陽敬道:「少主弄錯了,屬下說的是過二十四關,也是一關一關的來的……」

  「那更困難了,同時過招,二十四個人無法集中在同一時間出手,甚至還會互相牽制抵消,現在要我一一對付,每個人都是全力出手輪戰了。」

  「正是如此,不過並不是一定要分出勝負才稱過關,他們每隔半丈排列一人,站立在一條劃成的通道兩側,少主由中間過去,道寬一尺,因此絕不可能避開任何一人的出手,只是他們每人只有半丈的活動範圍,少主只要應付過一招就行了。」

  南宮俊笑笑道:「原來是這個樣子的,那還差不多,假如我以極快的身法,由中間通過,他們有些人還來不及出手呢!」

  歐陽敬也笑道:「是的,不過據屬下所知,用這種方法過去並不容易,南宮門士非泛泛之輩,在全力戒備下,連只蒼蠅都滑不過,何況是個人呢!」

  南宮俊道:「我倒要試試,歐陽叔叔知道的,我的武功並非得自家傳,因此表現的方式也不一樣。」

  歐陽敬笑道:「這個自然,屬下等更希望少主的表現更為出色,只是屬下還有一點要奉告的,就是每人雖然只得一二招的機會,他們絕不會容情,每人都是拿出最具威力的精招,少主還是別用取巧的方法,歷來南宮世家已經四易其主,尊祖南宮長虹是首任武林盟主,也是把南宮世家成為武林第一家的創始人,沒有經過關的手續,其後只有令祖慈佟老夫人是一次過關的……」

  南宮俊微愕道:「什麼?我的先人還有過不了關的?」

  歐陽敬道:「是的!令伯南宮浩然是在第四度上才全部過關,那已是三年之後了,令尊南宮信是在一年後二度闖關時才通過的。」

  「這我以前怎麼沒聽說呢?」

  「這是南宮世家的事,自然不必對外宣揚,事實上這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南宮世家的主人至少都能闖到一半後才被逼出了線道,而令伯在過關時,尚有九華、青雲,黃山等三家掌門人在場,他們曾要求如法一試,沒有一人能過三關去,連少林與武當的首座長老,也都在第四關上就被逼退出線……」

  南宮俊道:「今天我如果通不過又如何呢?」

  歐陽敬笑道:「那就要再等一年了,在這一年中,少主必須閉關甘修,深造藝業。」

  南宮俊一聽,才知道事情並不如自己想像中那麼輕鬆,因此歎道:「我最好是今天過關,因為我的事很多,可等不到一年之後。」

  歐陽敬道:「少主的事如是十分緊要,可以交給老夫人由家中去辦,否則就只有希望能夠順利過關再說,在南宮世家傳統而言,沒有一件事比這更重要。」

  南宮俊默然不言,他們的談話聲傳到後面的馬成和東方倩耳邊,使得他們也為之肅然,東方倩道:「南宮兄今天比我們更不好過呢!」

  馬成道:「是的,少林、武當,號稱武林中兩大主流,他們的首座長老如果連第四關都通不過,可知南宮門中的武士實力是如何的強了,而南宮主人要連闖二十四關,說出去都令人難以相信。」

  「他們為什麼要作難自己呢?」

  「這倒不是作難,而是一種考驗,南宮世家所肩負的責任何等重大,如果沒有超人的技業,如何挑起這副擔子,姑娘在紅粉姐妹中,不也是要經過考較才出來的嗎?」

  「可是跟南宮世家一比就差十萬八千里了。」

  馬成道:「南宮為武林第一世家呀!」

  東方倩也不說話了,進城之後,直向西行,南宮世家在南城,老遠就可以看見那一片大宅子了。

  好幾畝大的一片範圍內,獨此一家,用高牆圍成一個城堡,居中的大纛上飄著紫底繡金的大旗,南宮二字,映日生輝,這份氣派,已足夠懾人了。

  離堡門一里前,就有腰佩長劍,身著錦繡武裝的青年劍士們,肅然而立,面面相對,每隔十步就是一對,南宮俊等人經過時,他們都抱拳彎腰致敬,同時也都開聲道:「參見少主!」

  南宮俊含笑點頭答禮,馬行較緩,東方倩與馬成也都趕了上來,分居他的左右。

  東方倩道:「南宮兄,你家裡好氣派。」

  南宮俊歎道:「我認為這是無聊的事,可是沒辦法,江南第一家,總得維持個排場。」

  東方倩道:「這些人的武功都不錯吧?」

  南宮俊道:「還算過得去,他們大概有你們紅粉姐妹十到二十排名的火候。」

  東方倩道:「那到江湖上,也都能叫起字號了。」

  南宮俊笑道:「是的,他們在此十年,期滿後可以回家,多少也可以弄個總鏢頭干干,江南一百零九家鏢局的鏢師,大部分是由我家推薦出去的。」

  「你家有多少人?」

  「不太清楚,這都是歐陽叔叔管。」

  歐陽敬在前道:「經常要維持二百四十名之數,每年更換二十四人,二十歲進府,三十歲離開,他們都是帶藝而來,經過一番甄試挑選後,才留下二十四人,他們大多是各大門派的青年弟子……」

  東方倩伸伸舌頭,她這才意會到武林第一世家的不凡,更不是一般門戶所能比擬的。

  馬成道:「那麼這兒是各大門派的人都有了?」

  「是的,不過入了南宮府後,就必須暫時放棄原來門戶中的身份,一直到他期滿離開後才恢復原來的身份,而且在此十年中,他們的收穫遠甚於在自己門派,第一批出去的人,已經有十五年了,有三個人已經接任掌門人,所以各門派都是挑選最好的弟子前來候選。」

  馬成點點頭道:「武林第一世家,果然氣勢非凡。」

  歐陽敬笑道:「馬兄弄錯了,他們並不是為了討好南宮世家而送人前來,而是到了此地後,對他們確有很大好處。」

  馬成道:「所謂好處,就是能學到別家的武功。」

  歐陽敬微笑道:「不錯,此地不僅能習得各家之長,同樣也可以發覺各家武技之短,等他們回到自己門戶中時,就可以作改革創新之參考了。」

  馬成道:「各家武技之得失?難道南宮世家還會將各門各派的功夫拿出來公開的討論得失嗎?」

  歐陽敬道:「南宮世家不會如此魯莽的,到了這兒,已有門戶之分,所以我們提出的武功招式,也都是包含百家,並未註明出處,即使與哪一家招式相同,也一定會另外換個名稱,使人無法聯想,只有對本門技藝深知熟悉的人,才可以體會到其異同。」

  馬成極有興趣地道:「換句話說,即使在這兒學到三招兩式,也不知道它的出處了。」

  「是的,除了對本門的技藝的獨到的研究,否則恐怕連本人也不知道那些招式的由來,有些人是離開了本莊後,回到門戶中才慢慢體會出來的。」

  「馬兄請問好了,此地事事公開,沒有一件不可告人的,故而也沒有一句話不可問的,兄弟如果知道,定必傾告,兄弟如果不知,相信也沒人可回答了。」

  「南宮世家這一套溶匯百家武學精華的武功招式,又是由何而來的呢?」

  「由主人與門客們竭力研商而創出來的,南宮世家有一套劍式,共計一百零四式,名稱叫萬象劍法,包含了百家技藝的精華,是由南宮世家第一代主人遺下的,初時僅得七十四手,經這些年來的改革增添,又多了三十手,入門的劍手就學習這一套劍式,視各人的資質造詣而定成就的快慢,一年多就能學會,差的也不會超過三年,因為人門挑選工作做得很嚴,條件差的也絕不會人選,所以這一百多個年輕劍士,就是一股很了不起的實力。」

  「他們只學這一套劍法?」

  歐陽敬笑道:「這一套劍已經夠他們學的了,南宮主人的才思無限,留下這一套萬象劍訣,實已窮天地之奧秘,學起來並不難,難在如何深進發揮。他們學成之後,才可以接受發配工作,也必須要在公幹時,才有體會支用的機會,也只有等他們真正運用體會後,才瞭解到這一套劍法之精微玄妙,即使窮一生的努力,也無法將它練到絕頂火候。」

  馬成不禁動容道:「真有如此玄妙嗎?」

  歐陽敬笑道:「馬兄回頭可以見到的,本莊有兩位武土就是由門下的劍士升上的,他們人莊已二十年了,是最有成就的兩個,由於傾慕主人的俠義胸懷,濟世胸襟,所以宣誓終身追隨相守,他們大概已經得到了劍法六成的神髓,以劍而言,當世能夠越他們的沒有幾個了。」

  馬成道:「有沒有人達到十成火候呢?」

  歐陽敬搖搖頭道:「沒有人,現任府主的老夫人是成就最高的一位,大概也只有七八成光景吧!」

  東方倩道:「他們自己家的劍訣,也只得這些成就?」

  歐陽敬笑道:「東方姑娘對南宮世家的事可能還不太清楚,老夫人並未藏私,也沒有把秘訣而不宣,她所得自本身的修為,只要有過人的天賦超凡,將那套劍式參悟通達,超過她的成就也並無可能,只是不太容易出現這個人而已,沒有二十年以上的浸淫努力,很難邁過五成的界線的。」

  東方倩不好意思地道:「我沒有說老夫人藏私,只是不解而已。」

  歐陽敬笑道:「沒關係,每次有人聽見這套的概要時,都會有和姑娘同樣想法的,等到他們對這套劍法深入瞭解後,就知道在下的話沒有一絲虛妄。」

  東方倩和馬成都不住地點點頭。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53:37

第十七章 闖關試技


  這時,一行人已經進入了莊門,但見氣派更為壯大,兩列的青年劍士排得更密,正堂中間,坐著一位白髮的老婦人,相貌慈藹,臉色紅潤,雍容華貴。

  在老婦人的兩側,坐了兩列人,有男有女,只是年紀都在四十開外了。

  這就是名震天下的南宮主人南宮雲鳳與她的二十四士,南宮老夫人原名聶雲鳳,五十年前,是聞名天下的女劍客,下嫁南宮世家後,藝事更精,卻一直用她的本名,直到十年前她接掌南宮世家,才冠上夫姓南宮。

  南宮俊下馬後,恭恭敬敬地進去,跪下叩頭道:「奶奶,俊兒回來了。」

  南宮雲鳳慈祥的臉上堆起一層笑意,滿臉慈祥的笑罵道:「混賬小子,你野出去惹了很多漏子回來,害得多少叔叔伯伯為你擔心著急,你還不趕快謝謝他們。」

  南宮俊朝兩側抱拳道:「各位叔叔、伯伯、姑姑,俊兒向各位請安,各位都好。」

  刷地一聲,兩側的人都站了起來,同時抱拳肅然回禮,「不敢當,恭祝少主安好。」

  南宮雲鳳笑道:「各位快坐下,一個小孩子,大家還對他這麼客氣!」

  她身側的一個中年人道:「府宗,禮不可廢,少主以前是我們的侄兒,受他一禮無妨,可是這一次他在外行俠,公開打出了南宮世家名號,就是本府少主人,屬下等理應全體參見的,只是因為手續未行,屬下等才僭越一點。」

  南宮雲鳳笑笑道:「俊兒!你聽見沒有,你這個少主還沒成定局呢!」

  歐陽敬忙道:「啟稟府宗太君,少主的名分是由來已定的,只是先前太君無意讓少主繼承事業,屬下等才未按江湖禮數參見,現在少主既然另有遇合,習得絕藝,且已代表本門對外公開行事,這少主的身份就鐵定了的,剛才司馬兄說的是少主繼掌府宗的事。」

  那中年人忙道:「是的!屬下就是那個意思,只是言詞未周,請府宗原諒。」

  南宮雲鳳笑道:「長風,你這是於嗎呀?現在是關上門在家裡說話,還用得著那麼費心斟酌去,坐下!坐下!咱們還有客人呢!」

  於是大家又坐下來。

  南宮俊把馬成與東方倩向祖母引見了,兩人正待下跪行禮,南宮雲鳳忙伸手攔道:「二位別客氣,俊兒是我孫子,才要他磕個頭,此外就算是家裡一個劍士,也只是常禮相見。」

  她只虛虛一攔,相隔還有半丈,可是暗勁已把二人的跪勢抬住,可見這位南宮府主的功力確是不凡。

  兩人在南宮俊的示意下,只得抱拳作揖。

  南宮雲鳳點頭說道:「二位應小孫之請,加盟本府,這是不合規定的。」

  兩人微微一怔。

  南宮雲鳳續笑道:「二位千萬別誤會,歷來只有府宗才夠資格延聘武士,那是為示隆重。小孫尚未通過測試,他的邀約自然不作數,因為對二位來說是太委屈了。現在老身向二位正式提出邀請,歡迎二位到本門來協助幫忙。」

  二人這才吁了一口氣,定下心來,可都憋出了一身冷汗,於是同時雙雙再度行禮道:「敬謝太君栽培提攜。」

  南宮俊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奶奶您真會逗人,剛才可把我嚇出一身汗來,您要是不補上後面的這一句,孫兒怎麼對得起他們二位。」

  南宮雲鳳笑笑道:「我就是要嚇嚇你,看你有多大的膽子如此妄為,放著家裡現成的武功不學,偏偏去找個假和尚學參野狐禪。」

  南宮俊笑道:「奶奶!東佛傳給我的那些功夫的確非常邪惡,惟其如此,他才怕這類武功在中原蔓延流行開來了無人能制,才把這項責任托給我。」

  南宮雲鳳道:「世上那麼多的人,他為什麼偏偏看上了你,難道你比別人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南宮俊笑道:「什麼也不為,他選中我的原因,是因為我姓南宮,有南宮世家的實力為後盾,日後便於行事,再者,他認為抑惡揚善,維繫武林安定與秩序,也是南宮世家推不掉的責任,他一開始就說了未來責任的艱巨,以及將要面臨的危險,使人很難接受他的委託。在我之前,他已找過三個人了,人家都推辭了,只有找到我時,我卻無法推辭。」

  南宮雲鳳笑著點點頭道:「最後一句還像話,現在你總算已接觸到對方了,是否覺得老和尚言過其實呢?」

  南宮俊道:「不!東佛沒有料到事態發展這麼嚴重,比他所想像的嚴重好幾倍!」

  南宮雲鳳道:「你一個人的力量壓制得了嗎?」

  南宮俊搖頭道:「不行!東佛的預算不過是幾個人的問題,而現在卻是幾個龐大而緊密的組織,以一人之力,絕難與之抗衡。」

  南宮雲鳳又問道:「沒有你的幫忙,光是我們南宮世家的力量,是否能消弭得了這場災劫呢?」

  南宮俊想了一下道:「這個問題孫兒很難答覆,因為我對南宮世家的實力如何一點都不清楚。」

  南宮雲鳳歎了口氣道:「這才是我今天嚴格詰問你的原因,說來真是笑話,你對別人的事是如此清楚,對自家的事卻一點都不去關心,你既受了東佛的委託,就算你不能分心,至少也應該對家裡的事用點心呀!」

  南宮俊笑道:「奶奶,如果我太過關心,你就會以為我對武事有興趣不會聽任我那麼自由了,所以我只有表現得漠不關心,才能全神一志,去鑽研東佛的那些武學,至於家裡的情形,我想知道時,可以毫不費事的完全知道。」

  」哪有這麼容易,雖然你是南宮世家的惟一的後人,可是南宮世家這塊招牌卻不是一個人撐起來的!更不是一份祖產毫無條件就能交給你的。」

  南宮俊道:「孫兒無此妄想,還是要照規矩來尋求的。」

  南宮雲鳳顯得神色一莊道:「南宮府主到我接掌,已經是第四傳了,除了你爺爺創立門戶,是當然的府宗外,連我接掌門戶,都是經過嚴格的考驗。」

  「是的!孫兒已經問過歐陽叔叔了,孫兒也循例……」

  南宮雲鳳打斷他的話道:「你不行!你要比我們的多考驗一倍,通過後才能接掌門戶。」

  不僅南宮俊聽得一震,連其他的人也為之一震,歷來對府宗的考驗,已經算是嚴格的了,如果再要加強一倍,那簡直是強人所難,所以,有五六個人都準備開口。

  南宮雲風用手一揮道:「你們別說了,我也知道你們要說的是什麼,如果他是從他祖父的武功作起,自然不必破例,因為那套劍法與南宮世家的武學是與日俱進的,他現在是另外學的武功,就必須要多加一倍的成就!」

  歐陽敬這時才上前一步道:「請示太君,這增加一倍威力的方法如何安排?」

  南宮雲鳳笑道:「其實等於是為他省力,把二十四關節,減半為十二關節,每關的距離由五丈延為十丈,每次出擊把關,由一人增加兩人。」

  舉座都哦了一聲,發出驚呼。南宮門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修為何等高超,連他們都把持不住,驚呼出聲,可知道這一舉措的突然了。

  聽南宮雲鳳的說法,似乎是只增加了一倍,其實卻又何止一倍,兩大高手合擊,比一個人的力量多出已不止一倍,何況武學之愈高愈難進。

  譬如舉重,初學之際,僅能舉五十斤,兩年後舉百斤,這一倍之增並不困難,再苦練兩年,或能增加到百二十斤,然後苦練十年,也未必能增加到一百五十斤。

  越到後面,進境越少,普通所謂增加了一倍功力,對一個高手而言,最多也不過一成而已。

  歐陽敬不安道:「太君,少主年事尚輕……」

  南宮雲鳳笑道:「這個不用你擔心了,對於東佛的武學,我也略知一二,俊兒接受他的委託,不過是近十年的事,在十年內,能夠造就出一個人來,那些武學必有速成的捷徑,因此我才定下這個辦法,今天不成,三個月後再來一次,如果三次都通不過,我想這輩子也通不過了,你對我的話同意嗎?」

  南宮俊欠身道:「奶奶的話怎麼會有錯!」

  「俊兒,不要說敷衍的話,我要你老實地說!」

  南宮俊只得道:「奶奶說得不錯,孫兒所學,如欲增長功力,有三個月的靜修就夠了,但只得一次而已,如果三個月後,第二次過不去,大概也就成定論了。」

  南宮雲鳳道:「小子,看來你知道的還不如我呢,增長一次的限制,是指人的體能,卻未將人的精神能力算進去,如果意志專一,發憤而苦修,還可以突破限制,更上一層的,這是任何武學皆然,不獨是你所學;因此你如果在第二次失敗上就認輸了,這一輩子也別想再做什麼大事了,因為你缺乏一種奮發進取的毅力。」

  南宮俊躬身恭聲道:「是!奶奶教訓的是。」

  南宮雲鳳又道:「我對你的要求,你是否認為過苛?」

  南宮俊道:「不!奶奶的安排必具有深意。」

  南宮雲鳳笑道:「你明白就好了,事實上我明白,這個考驗雖然難了一倍,但是對你而言,卻沒有增加多少困難,因為你的武學在於取巧,只是多費你一點心思,並沒有費你多少的力。」

  南宮俊只得老實地道:「奶奶明鑒,孫兒雖然不否認要運用一點心思,但仍是以實力為上的,武學之巧,有所謂四兩撥千斤之說,那只是說說而已,拿兩具大天秤,每邊各放上一千斤的東西而使之平衡,然後在一邊增上四兩,仍然無法影響它的平衡,至少要增添到四十斤上下,才稍稍可以看出一點移動。」

  南宮雲鳳道:「這話不對,千斤對千斤為平衡,多出一兩就是不平衡。」

  南宮俊笑道:「奶奶說的是,不過只增加一兩所生的不平衡,為肉眼所不能見,孫兒所說的加上四十斤才能看出高低之別,也就是在武學上人為的運用,至少要有十分之一的相對力量,才能產生到巧的效果。」

  南宮雲鳳點點頭微笑道:「小子,看樣子你果然已經有點道行了,能說出這番道理,難怪你敢一個人大膽地闖了,挑鬥橫江一窩蜂,看來今天這一關也難不住你,好!你先準備一下,歇口氣,半個時辰後,我叫人來通知你。」

  南宮俊朝東方倩跟馬成打過招呼就退了下去了。

  南宮雲鳳已給兩人安排了座位,是緊靠右側的兩個,那是以年資而排序的,自左至右,倒沒有什麼高下之分,不過此刻座上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由歐陽敬陪著解說,南宮雲鳳則率著二十四個人所排的方位,綿延半里,每二丈一個轉折,用兩條白繩劃出五尺寬的通道。

  過關的人由通道中通過,把關的人在線外出手,也可以入線攻擊,裡面的人卻不准踏線。

  東方倩看了這種陣勢,不禁吐了吐舌頭,道:「我先前還以為通道是直線的,如果利用極快的身法,還可以沖滑過去,少過幾關,現在看來,卻是一點巧都不能取!」

  馬成道:「南宮家主,就是武林盟主,這是何等重要的職務,又是何等崇高的地位,豈可草草而就,當然更不是取巧可致的。」

  東方倩輕歎道:「不知道南宮兄是否能夠順利過關!」

  馬成道:「少主的武學得自東佛,而東佛以少林正宗參合了西方魔教的詭異武功,自成一家。傳到少主手中,多少也把南宮的家傳心法運用到一點,所以才會如此高明,應該是過得了關的,就是今天過不了,再有三個月揣摩,也就差不多了。」

  這時,日、月、山、海四童慢慢地走了過來,馬成道:「你們可以去休息了。」

  日童不便說明他們的南宮侍童身份也是南宮俊臨時授予,今天同樣第一天登門,只得說道:「小的們奉了公子示諭,聽候馬先生吩咐的。」

  馬成道:「小兄弟,別客氣了,論技藝,我未必能高過你們,而且我這武士身份也還沒確定。」

  歐陽敬笑道:「馬兄,二位既已經老夫人親自當眾邀聘,就是已經確定了,所謂切磋,只是觀察一下所學所能,以便於日後借重長才,卻不是測試。」

  馬成苦笑道:「慚愧的是兄弟一無所能。」

  歐陽敬笑道:「馬兄太客氣了,少主不會隨便邀約的,老夫人更不會隨便開口,二位經南宮門中老少二位主人的邀約,自必有過人之處,而且據兄弟所知,馬兄用毒的專長,就無人能及。」

  馬成道:「南宮世家領袖武林,是堂堂正正的大門戶,還用得著兄弟的那些玩意兒嗎?」

  歐陽敬肅然道:「馬兄可別妄自菲薄,正因為南宮世家要兼顧江南武林的一切事務,面對的對象也有各種流派,所以才需要各種的人才,以前我們獨缺毒藥與暗器方面的好手,故而門下的劍土在外面經常在這方面吃虧,現在得到二位協助加盟教練,就十全十美了。」

  東方倩一直在擔心,因為她聽說要經過一道近似測試的切磋,就怕自己拿不出來,馬成有毒技可恃,自己所擅的不過是一路刀法,而且看了那些劍士們的陣容後,心中直惴惴,自己的刀法不見得就能比他們強多少,更別說是跟更高的武士們切磋對手了。

  及至歐陽敬說起南宮門中缺少暗器的人才,她才放心了。紅粉金剛遊俠江湖,刀法固可一觀,但因為全是女流,在先天稟賦上就不如男子,內力的深厚上要吃很大的虧,所以才練就了一手暗器以彌補不足。

  自己的那一把透骨打穴銀針,倒還是拿得出來的……

  說話間,測試的陣勢與場地的佈置均已安排就緒。

  南宮雲鳳也回到座上,只有那二十四位武士留在場中。

  南宮雲鳳坐定後,笑向二人招呼道:「對不起,怠慢二位了,本來這測試二位應該也下場的,因為二位今天才人門,不便驚動,只好等下次了。」

  馬成欠身道:「老夫人不必客氣,屬下等對少主的武學已經領教過了,因此屬下等下場也沒有用,少主輕而易舉就可以找到我們的破綻。」

  南宮雲風笑道:「就算摸不到你們的缺點,你們也不會太認真,因為你們極力希望他能通過測試。」

  馬成有點訕然,隨即道:「是的,屬下不否認有此私心,但仍是對事而言的,因為不久後,即將與百花宮作一番爭執,只有少主是最合適的人,對了!老夫人可能還不知道百花宮是什麼性質吧?」

  南宮雲鳳笑道:「馬先生,如果你以為老身對百花宮一無所知,那可就錯了,遠在五六年前,老身就注意到江南地帶有這一批人的存在了。」

  馬成哦了一聲,顯得十分驚奇。

  南宮雲鳳又道:「我知道有一批人進人中原,雖然是以官宦之家為掩護,實際上卻網羅了不少的奇技異能之土,似乎將有大舉,只是老身沒查出主腦是誰。再者也因為他們沒有什麼不軌的行動,南宮世家不便干預,只有在暗中注意而已。」

  馬成道:「老夫人是否對百花宮各處分宮活動情形都已清楚了?」

  「是的,十六處分宮,幾乎全部在掌握之中,就是沒有找到他們發號施令的地方。」

  馬成苦笑道:「老夫人也許不信,連屬下也不知道總壇究竟是在何處,屬下是從西域就追隨兩位宮主來的,在百花宮中,也算是很重要的人了,可是屬下居然不知道總宮之所在……」

  南宮雲風道:「老身相信馬先生的話,因為老身也曾密切注意到一些地方的行動,發現了一些很妙的事,看見有幾個人在甲地進入一處莊院,也沒有看他們出來,過了十天半個月,這批人卻已在另一個城市中出現。」

  馬成道:「正是如此,屬下如果要到宮稟事,就向就近的分宮報到等候,就會糊里糊塗失去了知覺,醒來時已在總宮之中,在總宮中,把事情交代完了,再度會失去了知覺,然後又在另一處分宮中了。」

  東方倩忍不住道:「這簡直像是在變戲法?」

  馬成道:「比變戲法還要奇妙得多,就以你們的姑姑而言,她身兼百花宮的副宮主,經常神出鬼沒地出現,有一兩次,我在離桐柏山千里之遙的分宮中見到她,而你們卻從不知道她離過桐柏山。」

  東方倩神色一黯,如果在以前誰說這句話,殺了她也不會相信,而且會找人拚命。

  可是現在,她已無法不信,只是她對姑姑一切,完全是隔閡的,而且在她的印象中,她也想不透姑姑會有邪惡一面。

  南宮雲鳳知道她心中的感受,忙道:「百花宮的一切作為也沒什麼大錯,只是橫江一窩蜂是她們的部屬,我卻一直不知道,否則,早就對那些地方直接採取行動了。」

  她把臉轉向了東方倩道:「至於紅粉金剛,我倒是很清楚你們的行蹤,你們一直在行俠義之舉,等於是在替南宮世家分勞。」

  東方倩忙道:「多謝老夫人……」

  南宮雲鳳笑著道:「東方姑娘,你的年紀跟俊兒差不多,在你面前,我托大佔個先吧,你也別像那些人一樣,叫什麼老夫人、屬下的,乾脆跟俊兒一樣,也叫我奶奶。」

  東方倩紅了一下臉,但隨即想到南宮雲鳳這一個提議不會有其他的意思,否則也不會在剛見面的第一天就提出,自己可別想左了。

  她是個很爽快的女孩子,略一沉思後立刻就答應道:「是,奶奶!倩兒以後就多仗您教誨了。」

  南宮雲風好高興,居然握住了她的手,無限憐惜地道:「倩姑娘,好極了,跟我年輕時一樣性情,爽利乾脆,沒有一般女孩子的那種扭捏,這才像個武女樣子。」

  她把東方倩安置在左手坐了,又叫馬成右手坐下了,道:「俊兒雖是我的孫子,說來慚愧,他的武功研究如何,我可一點也不清楚,所以我要留下你們,在看著俊兒測試時,好為我解說一下。」

  馬成道:「少主之學莫測高深,屬下也無法窺知堂奧,只是略解淵源而已。」

  南宮雲鳳笑道:「這小子,我倒是真想不透他能有這份本事,他還真能瞞,平時一點都看不出。」

  馬成道:「西方魔教武學謂之邪就是不著痕跡,叫人看不出一絲徵兆來。」

  南宮雲鳳道:「那可不是邪,是深,武功修為最高的境界,就是返璞歸真,化去皮相。」

  馬成忙道:「這是中原武學的至境,卻與魔教不同,他們的武學不易表現,只在人的性情上去流露火候,第一個階段是無正無邪,第二個階段是亦正亦邪,第三個階段是道消魔長,邪意畢現,這種性情上的改變,完全是受武學的深淺影響,自然也是一段高於一段。」

  東方倩道:「那南宮兄的表現不只是第一個階段了。」

  馬成道:「在下所云只是一般魔教中人的概況,像姑娘原所隸屬的紅粉金剛姐妹,就是在第一第二兩個階段中。」

  東方倩道:「那麼我如何?」

  「百花宮正副兩位宮主,已經進人到第三階段了,不過這並不能一概而定的,有的人,始終不易受所學影響,心志堅定而守正不移,就無法以性情來測定高低,像少主就是一例,倩姑娘是第二例。」

  東方倩默然,她知道馬成是比較客氣的說法,事實上自己的心情行為,多少也帶了點魔意,只能說是亦正亦邪了。

  不過這時候卻不容她多作思索,因為廣場上一陣鼓樂之聲,歐陽敬走到第一道關前一抱拳,朗聲說道:「屬下等已經準備好了,有請少主賜教。」

  南宮俊換了一身武士裝,倒顯得神氣多了,一直由門中走出來,向全場武士們一抱拳,道:「各位手下留情。」

  「不敢當,少主包涵,容屬下等放肆之罪。」

  南宮俊說的是一句客套話,但那些武士們回答的卻不很客氣,明白的說出來,不會留情,十分認真。

  南宮俊看了一下陣勢,笑道:「距離縮短一倍,人數卻仍舊,這就是說可以同時出擊了。」

  歐陽敬道:「是的,如果距離夠得上,四個人出擊也有可能的,而且每人出手之數,也不止一招,只要少主還停留在他們所守的地段內,他們可以不斷地出手攻擊。」

  南宮俊笑道:「果然是難得多了,歐陽叔叔,您對南宮世家的武功最清楚了,以你的了解,包括先父在內的幾任府宗,他們都能過關嗎?」

  歐陽敬反倒躊躇了,頓了頓才道:「這個,屬下愚昧,屬下不知道。」

  南宮俊笑道:「謝謝你,歐陽叔叔!我知道這句話,已經很夠了,假如那些長輩們能過得去,你一定會毫不考慮地就告訴我了是不是?」

  歐陽敬吐了一口氣道:「少主心思果然細密,不過不要為屬下的話產生錯覺,屬下是真的不知道。」

  南宮俊笑而不再言,走到第一關前,略頓一頓,就跨進了白線,首度把關的是兩個年紀較大的老人,鬚髮花白,至少也有五十多了。

  兩人都是空手,一高一矮,高身材的那個也跟著由旁邊插進去道:「少主,屬下要以掌請教!」

  南宮俊笑道:「宋老,對您二十四位的擅長,我都已知道了,倒是不必再說明的方式,但望手下留情!」

  那老人是排雲掌宋開志,掌上功夫卓絕,功力尤為深厚,一掌推出,有地動山搖之威,他只淡淡地說了兩個字:得罪。即是雙掌齊發,平推而出。

  這一招他只是試試南宮俊的功力深淺,沒有太用力。最多也不過是四成勁,南宮俊微微一笑,伸手輕輕一抬一格,封了回去,正因為宋開志用的是四成勁,易收易發,突然發覺南宮俊掌上的勁力強得多,連忙撤招退身,把對方的勁勢化掉。

  等他以為已經完全化去南宮俊的攻勢,站住身形正準備作第二度攻擊時,不知怎的,身子突然失去了平衡猛地向後仰倒下去,他年紀雖大,腰腿倒很矯捷,就在他後腦將要著地時,腰上突然加勁後彎,雙腿已前翻而上,成為反虎跳,一連翻了七八個觔斗,才穩身站住,臉上現出了欽色,雙拳一抱道:「少主高明,老朽承教!」

  南宮俊笑道:「宋伯伯,如果你不明白對方的底細,跟人對掌時,最好不要用粘字訣跟綿勁去化勁,要立刻反擊。古人有句話,叫欲速則不達。我只把勁道用頓字訣略頓剎那,在頓住的時候,你以為勁勢已盡,想要發掌再擊,就在你前勁收回,後勁未發的空當上,我頓住的勁勢突發,你就要吃虧了。」

  他說了一大堆,總算使別的旁觀者明白了,宋開志自己也如夢初醒,終於明白了身內那股突來的勁兒,牽使他失勢的是怎麼回事兒了。

  懂是懂了,可是想做到這一點又談何容易,把發出在對方的勁道能使之頓一下再起作用,光是這一點,就要花到四五十年的專心勤練,才能略略有所成就。

  據宋開志知道,在江湖上已經沒有人能如此,可能在武當的真武觀中,有兩三位長老全真,還勉強能一施,而南宮俊卻施用得揮灑自如,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了!

  所以,懂了之後,比不懂更為惶恐了,宋開志訥訥地道:「少主賜誨極是,只不過老朽難以明白,少主下了……」

  南宮俊明白他心中想問什麼,笑笑道:「我一共費了三個月的時間練這一門功夫!」

  「什麼!少主只練了三個月?」

  南宮俊道:「是的,三個月練成了頓勁訣竅,我學的功夫法式全都是講偷懶速成的,不足為道。別人用十天的功我只用一天,看來別人比我勤快,但是別人要費十天苦學才能做到的事,我只要一天也能做到,那就不是偷懶,而是省力了!省力不是偷懶,而是不浪費體力,因此偷懶的方法,也一定是最聰明,最省力的方法。」

  宋開志道:「老朽不敢再試,多謝少主賜教!」

  雖然不限出手次數,但南宮俊身體沒動,卻把宋開志逼退十來丈,一舉手之間,高下自分,實在也不必再試了。

  宋開志言畢退下,跟他合守一關的長拳梅上波卻輕捷的一拳攻出,直取南宮俊的胸膛,南宮俊出手招架,好像慢了一點,居然未能擋住,被一拳直擊中胸口。

  每個人都大吃一驚,因為梅上波的拳勢最強。

  一拳出去,往往有開山裂石之威,居然打在南宮俊的胸前要害上,怎不叫人吃驚呢?

  可是南宮俊挨了一拳後,竟像是若無其事,倒是主動攻擊得手的梅上波,卻捧著手有痛苦之狀。

  南宮俊笑笑道:「梅叔叔,你發拳的時候沒打個招呼,我躲避不及,只好用行字訣把你的拳勁引到腳底下,順便在你脈門上敲一下,多有得罪。」

  梅上波臉色微紅,卻仍拱手道:「少主神武天縱,老朽受教了,不過梅某之所以發無聲拳,乃專為對少主而出,少主日後在江湖上可能遇到的人不會個個全是君子,更不會每次都打招呼,少主若無隨機應變之能力,一定會吃虧的,老朽昔年對令尊大人時,也是如此發拳的。」

  南宮俊拱手笑道:「多謝梅叔叔指點,小侄知道叔叔跟先父私交極篤,所以小侄才恃寵而驕,對叔叔太過於冒犯了,叔叔想必不會見怪的。」

  梅上波笑道:「這是什麼話,梅某受少主一指之教,證明少主藝業超群,心中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生氣呢!少主,梅某今天可以代全體的人說句話,雖然大家在測試時會盡最大的努力來遏阻少主,但是心中卻是萬分迫切地希望少主能夠脫穎而出,領導大家。」

  東方倩低聲對馬成道:「他們的氣度真大!」

  馬成道:「這就是名門大派與人不同之處。百花宮中,也定期舉行各類競技,就沒有如此和氣了,一招落後的人不是銜恨對方,就是歸咎對方使用詐術取勝。」

  說著話,南宮俊已經算渡過第一關,走向第二關時,大家才見他前站的地方,已陷了兩個深深的腳印,這才明白他說把梅上波的拳勁引到腳底下去的話是指何而言,所以才能接受拳而無動於分毫。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53:59

  第二關的把守者是一對女將,一個半老婆婆,一個中年婦人,兩個人都是使用兵器的,而且每個人都是使的一對純鋼短金槍,馬成認得的,告訴東方倩道:「這是三十年前有名的一對姐妹花,合稱雙燕飛槍。後來則被人稱為紅顏白髮雙燕飛,紀玉和紀翠。」

  東方倩笑道:「她們的臉型身材都很像,只是年齡相差得太大了,看來像是一對母女。」

  馬成道:「她們不但是姐妹,而且還是雙生姐妹,白頭髮的是妹妹紀玉。」

  雙生姐妹,外貌年齡居然相差那麼多,而且看來年紀大的居然是妹妹,說來更令人難信了。

  南宮俊躬身道:「二位姑姑好,俊兒來受教了。」

  紀翠笑道:「小俊……不,此刻該稱為少主了,你可別那麼說,我們姐妹倆最喜歡你,從小就抱著你長大,為了逗你玩,我們經常對打練槍給你看,所以我們槍上的招式,你早已滾瓜爛熟了。」

  南宮俊忙道:「是的!二位姑姑的飛燕槍,小侄一直神往不已,只是好久沒有見到二位施展了。」

  紀玉道:「少主,我們姐妹倆托個大,不管你是用什麼兵器,過我們這一關,你一定要用槍。」

  這也是夠意思的,比試過關,應該讓過關者盡獻所長,他們居然要規定對方的兵器,但南宮俊對紀翠、紀玉姐妹倆,竟是十分將就,笑著道:「小侄遵命就是。」

  紀翠道:「你的槍我們給你帶來了,還是我們以前送給你的那對,那時你才八歲,就跟我們對拼了五十招。」

  說著招招手,有個女傭送來了一對爛銀短槍,卻是木柳,槍身上纏著絲線,槍尖不到半斤,就像是戲台上武旦們耍的花槍一般,等於是小孩子的玩具。

  南宮俊接槍在手,居然是十分感動,撫著槍身道:「真想不到二位姑姑還把這對槍留著。」

  紀玉道:「在陪你玩槍那一段時間,是我們姐妹倆最值得紀念的日子,我們可不像你,玩了一兩年,就把槍一丟,把我們也給忘了。」

  南宮俊忙道:「玉姑姑,你這是冤枉了人,我幾時忘了你們,哪一天不是一有空就去看你們。」

  紀翠道:「我們一整年裡可沒見著你一兩次。」

  「那可不能怪小侄,有時是我出門去了,有時是你們出門去了,不大湊巧而已。」

  「不管是忙也好,是忘了我們兩個老太婆也好,姑姑們可是一直把留著的這兩柄槍當成了寶貝,每次我們磨槍也替它們磨一磨,打獵時也沒忘記為它們上油,所以才這麼新,我們一直以為再也沒機會能夠看到你用它了。哪知道還是給我們等到這天。」

  「小侄這些年來,可沒再練什麼新招式,還是姑姑們教的那五十手。」

  「那已經夠了,真正的槍法以楊家槍為正宗,不過三十六手,我們因為是使雙槍,才多加了十幾手,姑姑們會的也只是這五十手。」

  「還是像從前一樣?」

  紀玉道:「一樣,你一個人比我們兩個,只是這一次不一樣,我們不會怕你輸了沒興趣而哄著你、讓著你,姑姑們手下可是很認真的。」

  南宮俊笑道:「再認真,你二位也不捨得把侄兒一槍刺個穿吧!」

  「那自然是不會,可是小俊兒,姑姑們要扎破你一點衣衫,你今天就可要歇下來了,等三個月再說吧。」

  「既是一切都如舊,那還是小侄先開始了。玉姑,留意,我的槍來了。」

  眼睛看著紀玉,臉也向著紀玉,攻勢尖槍都對著紀玉,可是另一隻手,另一枝槍,卻對著紀翠悄無聲息地刺過去,又快又疾,紀翠嚇了一大跳,連忙跳開了道:「小俊兒,你怎麼學得這麼壞,不聲不響就出招。」

  南宮俊道:「我不是先開口打了招呼。」

  紀玉道:「你是向我打的招呼。」

  「我也是向玉姑學的精招,叫做聲東擊西,記得你第一次教我練槍,就教了這一招。」

  「小俊兒,你把這招學會了,姑姑也沒得耍的了,只有認輸了。」

  「多謝姑姑成全疼愛侄兒,知道小侄還要過十關呢,讓侄兒省點力。」

  姐妹倆就這麼虛晃一招,測試算過去了,東方倩忍不住道:「這一關過得太輕鬆了,這也算嗎?」

  歐陽敬笑道:「當然算,而且也只是少主過得才能輕鬆,換了第二個人,要想在一招之內勝過她們,那是絕無可能的事,她們姐妹是府中性情最烈的兩個,如果吃了一點虧,她們就會死纏活拼,非找回來不可,除非是對方的武功表現得真能令她們心服。」

  東方倩道:「可是,南宮兄剛才那一招……」

  歐陽敬道:「這是對府宗的測試,絕不可以兒戲視之,目前我們看不出勝敗,但是她們必然會有交代的!」

  說著,但見紀氏姐妹已換了衣服,手中捧著一個盒子,來到南宮雲鳳面前躬身笑道:「恭喜太君,哥兒真了不起,屬下等竟然連他的一招都擋不住!」

  打開盒子,裡面是兩件衣服,赫然就是她們剛才出場時穿著的兩件衣服,衣上各有一個小洞,就在肋窩之下,她們折衣時,特別把它表彰出來。

  東方倩這才明白,敢情南宮俊已經用暗勁攻進了她們的防守。

  南宮雲鳳看得很仔細,把破洞周圍,以及大小都看了,道:「這好像用槍尖挑破的!」

  紀玉笑道:「是的,也由此可測出哥兒的功夫,他不但能借物作勁,而且還能使勁道隨物而具形,要不然屬下姐妹也不會在一招之內被趕下來了。」

  南宮雲鳳笑笑道:「二位說得太客氣了,以二位多年的修為火候,絕不會如此簡單被他得手的,總是他仗著二位對他的喜愛,疏於防備下,才趁機得手。」

  紀玉道:「不,屬下一直是在防備中,全身運氣以待,他以聲東擊西之法,先以實槍發招攻向翠姐,等翠姐以槍去招架時,才發現他攻來的是勁氣,卻因為身形已動,氣勢不穩,終於被他攻了進來。」

  南宮雲鳳道:「這小子就是不務正路,專在心思上動腦筋,繼之你又是怎麼著道兒的?」

  紀玉道:「他先取了翠姐,再跟我說話,因為距離遠,屬下略疏防備,才開口回了他一句,驟覺腳下一涼,再看他臉含微笑,槍尖指著我的肋下。」

  「那時你們的距離有兩丈多吧!」

  「是的,兩丈九尺,差一尺三丈,在這麼遠距離下,他仍然能夠後彎發勁,遠非屬下所能及的。」

  南宮雲鳳笑笑道:「小孩子家,縱然會了幾手小巧功夫,仍是當不得什麼事的,以後要你們幫助的地方多呢!」

  紀玉忙道:「只要哥兒有所差遣,萬死不辭。」

  南宮雲鳳忙道:「小孩子家,當不得二位如此說的,二位多疼疼他就是了,俊兒!」

  南宮俊正準備過第三關,聽見召喚,連忙抬頭道:「奶奶,有什麼事?」

  南宮俊剛要出來,忽又停止道:「奶奶,您有事也得等我闖過了關再說,我現在已經過了兩關,這一出可不是白費力氣。」

  「好小子!你倒是機靈得緊,居然連一點當都不肯上。行了,現在我正式宣佈,測試暫停,您總可以過來了吧?」

  「您是一府之宗,自然言出令隨,可是剛才您只是以我們祖孫二人的關係在發話,孫兒不敢因私而廢公,請您老人家原諒。」

  說著走了過來深深的作了一揖,南宮雲鳳無限慈愛地打量著他,然後才欣慰地道:「很好!俊兒,看來那東佛老和尚還真有兩下子,居然在短短幾年中調教出你這一身功夫,倒是真不容易。」

  南宮俊道:「東佛將中土佛門正宗之學,溶人西方的武籍中,兩者俱取其中,故能正而不偏,圓而不滯,玄在徹悟,所以有些功夫,雖然速成而非捷徑。」

  南宮雲鳳道:「這個道理我懂,我也看得出,你在舉手投足間,都不帶什麼邪意,與西方魔教的詭異功夫大不相同,不過武功的火候卻是沒有任何速成捷徑的,像你剛才所施的借勁於物的火候,那卻是真功夫,而且非數十年的苦練無以及此。」

  「是!在這門功夫上,取不得巧,是東佛將他自己數十年的苦修,移植給孫兒的。」

  「世間真有移植功力這回事?」

  「有的,這是魔教的方法,他們可以用移植的方法,吸取別人苦練的成就而為已有,所以魔教中人,往往可以不經苦修而練成絕技……」

  「這種手段太卑鄙,掠奪他人苦修的成果來充實自己……」

  「是的!不過也並非全無用處,世間不管哪種武功,最多也只能延年益壽,卻不能使人不死,再深的武功,最後還是要死的,死後把那些苦練的功力,任由隨之而埋沒,不是很可惜嗎?如果能夠贈給一個適當的人,總比隨著軀殼爛了的強。」

  「話是不錯,可是就由此而起貪念,有的人就專在別人的身上打主意了,如果一個人把功力移轉給下一代,後世子孫就再不會用功了,成之太易,絕非好事!」

  南宮俊道:「奶奶對這種功夫還不大清楚,轉移功力只得一人為限,而且只有修練而成的功力才能轉移,而且在轉移時,還有很多的限制,所以,這種方法,僅可偶一為之,不足為法的,所以,您別擔心,這種方法不會濫施於人間的,因為最大的一個限制,就是施為者一定要有四十年以上的火候,而受施者,卻是未曾練過武的。」

  南宮雲鳳點點頭道:「那就比較好一點,這個問題就暫且不談了,現在還是回到你的測試上,看你前兩關的表現,我想以後的幾關都難不住你了。」

  「不!有些功夫是無法取巧的,要硬碰硬的。」

  「我知道,像劍道一關,就絕無取巧之途,有多少實力,發揮多少,所以劍器被尊為兵中之聖,還有就是刀法,這也沒什麼好討巧的,故而刀為百兵之王,現在我省去那八關,就要你過刀、劍兩關。」

  南宮俊微微一怔,道:「只過兩關就行了?」

  「是的!能夠渡過這兩關就行了,而且這次把關的也不是我原先安排的武士。」

  「那又會是誰呢?」

  「是新聘的兩位武士。」

  東方倩與馬成都嚇了一大跳。」

  南宮雲鳳笑道:「東方姑娘與馬先生新膺本府之請,擔任武士,在慣例上也該略炫所能,讓大家對二位有個認識,這倒是個機會。」

  南宮雲鳳如此一說,已是無可更改了,馬成倒很乾脆,起立一拱手道:「屬下遵命!」

  南宮雲鳳道:「我看見俊兒還帶了好幾個人回來。」

  南宮俊惟恐拆穿了日童等人身份的謊言,連忙道:「奶奶,新進人的詳細履歷身份,俊兒都已經寫下了,交給歐陽叔叔,轉呈給您過目的。」

  南宮雲鳳望了他一下,笑道:「我已經看過了,我身為一府之宗,哪怕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進來,我也一定要認得,這並不是我懷疑別人,而是我應做的本分,身為一家之主,連自己家裡的人都叫不出名字,那還像話嗎?」

  南宮俊這才舒了一口氣,知道奶奶已經承認了自己所作的掩飾了,於是笑道:「奶奶是否要考驗他們一下呢?」

  南宮雲鳳道:「不錯,這本來也是必須的,本門劍士人門,也要經過一番甄選,並非人人都可以進來的,翩翩與雙雙兩位姑娘,出身於止水山莊的紅粉姐妹,刀法想必可觀,今後撥在東方姑娘名下,再深研刀法,今天讓她們跟東方女俠一起演練一下刀法吧,至於日、月、山、海四位,雖然是本府所出,卻沒有跟本府的其他人見過面,也算是新入門的,今後就由馬先生負責管教他們,而且也由馬先生帶他們展示劍法,把守劍關,各位去準備一下,就開始吧。」

  南宮雲鳳宣佈過後,原先把關的二十四位武士都已經撤陣回來了,南宮雲鳳道:「各位,對於我擅自更改規矩,變換測試方法有什麼意見?」

  這時南宮俊已經帶著他自己招募的班底下去準備了,他也明白,奶奶要東方倩與馬成兩個人把關來測試自己,目的在展示那些人的武學,所以一面吩咐,一面說明了。

  果然南宮雲鳳也在向其他人解釋道:「俊兒雖然只過了兩關,我就叫他停止了,這不是我偏向他,更不是我輕視各位,一定要他闖下去,每一關他都可以輕鬆地過去,而且不出兩招。」

  有些人微微一愕,但是他們相信府宗行事穩健,絕不會故作渲染之詞,即使心中不信,也沒有表示出來。

  南宮雲鳳輕歎道:「我這麼說也許會有人不服氣,各位千萬別誤會,俊兒的武功絕不會比各位高出多少去,問題在於他的武功太邪,完全是超越常軌之外,我們對他毫無知悉,怎麼能不吃虧呢!」

  經過南宮雲鳳如此的解釋,大家才感到坦然。

  南宮俊的武功路數是太邪門了一點,他連過兩關,通過了拳掌及雙槍的測試,都只用了一招。

  南宮門士,名揚天下,即使武功不能與府宗的正統傳人相較,但是以二敵一,一招落敗,這該是不可能,也無人會相信的事,但又偏偏是事實。

  南宮雲鳳輕聲歎道:「所以我才著令停止測試,讓俊兒自己帶來的人跟他比劃去,大家只在旁邊看看,瞭解他們的虛實後,以後再遭遇上了,就知應付了。」

  紀玉忍不住問道:「太君,您的意思是說我們以後會跟少主遭遇相對?」

  「那怎麼會呢!俊兒是南宮世家人,他帶來的這些人,也都是南宮門中的人了,怎麼會自相衝突呢?我的意思是說西方魔教的餘孽潛來中原,現在羽翼已成,行將為患武林了,將來必將與我們敵對,因此對他們的武功路子,我們必須要詳加研究。」

  紀翠道:「那些人跟少主是同一路子的?」

  「是的,不過俊兒所學,又經東佛加以重新融會,可能略為高明,但凶戾之氣已減……」

  紀玉道:「不是說我們日後遇上了那些人,也將難以抵擋一招了。」

  「玉娘子可能是好久沒跟人動手了,所以才有這種想法,高手對搏,生死存亡也只在一招之間,也許就是第一招,也許是一千零一招,只看是什麼時候趕上而已,倒不在乎招式的多少,不過將來跟那些人對上時,老身可以擔保絕不會在一招之內為人所乘。」

  紀玉不解道:「如果他們與少主是同一個路子,而凶險過之,那我們在少主手下一招落敗,對別人也不會兩樣。」

  「絕對不一樣,今天是切磋測試,認真歸認真,大家手下都有分寸,絕不會凶險,不像正式交手搏命,一招即定生死。」」

  她眼神一莊又道:「魔教武學,專走偏鋒,出手無一不凶,每一招都含有無限殺機,那是賭命的武功。你們對俊兒時,心中無殺機,自然會吃虧,如果對方是敵人,大家不會講客氣、留情面,就不至於輕易為人所乘了。」

  大家這才吁了一口氣,歐陽敬道:「如此說來,將來我們遇見那些人,也要出手就是殺著,不必留情了。」

  「是的,據我對魔教的瞭解,這是惟一的辦法,聽來也許是有傷仁厚,但是大家看了他們的出手後,相信就有同感。」

  這時南宮俊已跟三個女孩展開刀戰,為了使大家易於瞭解起見,他自己也拿了一口刀。

  四個人,四把刀,呼呼霍霍,展開一陣激戰。

  雖然這只是一場身手表演的切磋對手,把大家的眼睛都看直了,因為她們的一招一式,完全是在拚命,一刀出手不給對方留半點餘地。

  而三個女孩中,東方倩那口刀尤見凌厲,著著凶險,每式都是確向對方的要害。

  南宮俊如果不是深知對方刀法的變化,簡直就無法應付,因為東方倩的出手,幾乎全是與敵偕亡的招式,根本不顧自己的空門。

  但是南宮俊仍然能從容地化解了,五十招後,大家也慢慢地看出了一絲端倪。東方倩她們的刀法雖然看象幾近拚命,毫無章法,實際上仍是有著相當的方寸的,只不過將敵我之間的距離縮到最短,以爭取先機。

  比如說,對方刺了一劍,東方倩不閃不避,卻從另一個空門中反劈出一刀,使得對方也置於刀鋒的威脅下,然後就要看各人的了。

  對方如不撤招,最多在劍刺中她之後也要挨她一刀,一劍所刺未必是要害,挨上那刀卻必死無疑。

  故而很多人會忍不住因而撤招去閃避她的刀,這一來就由先手轉為後手,由主動變成被動了,而東方倩的攻勢卻因而得以展開,連綿不絕了。

  一人如此,二人亦復如此,翩翩與雙雙的刀法不如東方倩凌厲,而她們拚命的決心,似乎猶有過之。

  所以一開始,的確是看得南宮府中一群武士們張口結舌,驚愕萬分,在這種情形下,除非功力高出她們很多,否則絕難在她們手中討得了好處。

  可是大家也看得出,東方倩身材高、臂長、腿長,雖是女子,卻英氣勃勃,刀也很重,拿在手中輕如無物,那就是天賦勁力強的表徵,天賦的勇力在她身上卻不是蠻力,她身形靈捷,轉移迅速,出手極沉穩,已經能把勇力運化為勁力了,所以她實在是個很可怕的敵人。

  可是南宮俊化得更巧,他採用的方法也是一樣,對方攻他的要害,他取最短的距離,也反擊對方的要害,竟成了雙方互拼的架勢。

  不過,拼不起來的,當雙方的刀鋒都沾到對方的衣服時,都巧妙地轉了轉,脫出對方的威脅。

  他們為了爭取時間和先手,防禦自己的時間,可以挨到最後的一剎那,雖然看來是很冒險,可是他們都能拿捏好分寸時間,因此毫不見窘迫。

  南宮雲鳳輕歎道:「大家看見了嗎?這種刀法是否很邪氣,出手既凶,似乎又不給人留半分餘地。」

  紀玉道:「看來惟一的辦法是不去理會,也跟他們拼到底,才能化解他們的殺手。」

  南宮雲鳳道:「這是我們在此的印象,但不是好法子,如若異日我們與人相對,他們采取以下駟對上駟的方法,隨便派個人出手,對我們的好手,在緊要關頭,他們如若不換招,那不是硬頂上了!」

  紀翠道:「這倒是,太君,您說該如何應付呢?」

  南宮雲鳳一笑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多注意一下他們互相之間最後用來化解的身法中,哪些是他們武學中最精華之所在,只要把握他們的閃避訣竅,我們也可以在最後關頭化險為夷而不落後手。」

  究竟是一府之宗,見解高人一等。

  大家聽了南宮雲鳳的話,一個個都去揣摩他們相互化解的身法上,慢慢地看出了訣竅,多少也有點心得,同時場中的決鬥也結束了。

  南宮俊不知怎的,運用一個巧妙的身法,把她們三個人引得擠成一堆時,三把刀已同時施發,向他攻擊,而南宮俊也就在刀鋒即將臨體前的一剎滑身游開,東方倩的刀倒是及時撤式變招,要進步追擊的,可是翩翩和雙雙的兩柄刀卻收不住勁,朝向東方倩的身上遞去。

  東方倩沒右辦法,橫刀一對,鏘鏘聲中,把兩個人的刀都震得脫手飛出,而南宮俊卻已趁這個機會,飄身過了她們封守的這一關。

  東方倩狠狠地看了兩個女孩子一眼,道:「蠢東西!」

  翩翩苦著臉道:「四姐,我們的武功,本來就比你差一大截,怎麼能跟你比呢?」

  東方倩吁口氣,回來向南宮雲鳳躬身道:「奶奶,倩兒無能,未能截留住少主!」

  然後又巧妙地向二十四位武士行禮道:「各位前輩先進,再晚見笑了,尚請各位不棄愚劣,今後多加賜教!」

  態度落落大方,謙虛有禮,使得大家對她的好感立增,歐陽敬代表大家還她一禮道:「哪裡,哪裡!東方姑娘客氣了,今天看到姑娘的施展後,歎為觀止,沒想到刀法能有如此境界,我們本來是想見識一下姑娘的暗器妙技的,不意姑娘的刀法如此出色,承教!承教!」

  南呂雲風也拉著她的手,無限慈愛地撫著手背道:「好孩子,真是想不到,你這只纖纖玉手,竟能施出這麼凌厲的刀法,而且還有那麼強的勁力!」

  東方倩微笑道:「回奶奶,倩兒比少主差多了。」

  南宮雲鳳道:「他是該比你好一點,否則他也擔不起這副重擔子,不過你的刀法也實在值得驕傲的了。」

  東方倩笑道:「奶奶,倩兒在紅粉姐妹中排行第四,還有三個姐妹比倩兒還要強些。」

  「這個我聽說過一點,據說你們以技定次的,老大慕容婉一定很了不起。」

  「不是的,大姐的心思技藝都高出同儕姐妹很多……」

  南宮雲鳳笑道:「我知道有三個人比你高上一點,但那是以前的事,她們最多只比你精靈一點,威猛卻絕不如你,女孩子中,有力氣的不多,我想超過你的更少了。」

  「不是的,她們靈快矯捷,勝過倩兒多了。」

  「孩子!你也別太客氣了,謙虛固然是美德,但要看什麼時候與場合,現在大家都是在瞭解你們的刀法的時候,你可得有一句說一句。」

  東方倩只得道:「倩兒比她們的力氣大一點。」

  南宮雲鳳笑道:「所以我說從來你們可能沒切磋過,否則你一定邁過她們去了,因為這一套刀法著重在勇猛。」

  東方倩道:「二姐跟三姐或許是跟我差不多,但是大姐還是我們追不上的,她的手勁雖不及我,內力確比我深厚多了,刀在她手中威猛不減而輕靈過倍。」

  「哦!那以後遇上她還得多小心。」

  東方倩一怔道:「奶奶!你說我們會跟紅粉姐妹作對?」

  南宮俊正好過來,接口說道:「如果是慕容大姐當家,自然無此可能,但是,只怕你姑姑親自主持,那就很難說了,你已經從馬成那兒瞭解到她的過去與現在的身份,也會瞭解到百花宮的一切,衝突或將難免。」

  東方倩頓了一頓才道:「奶奶,倩兒想姑姑良知未泯,是非的觀念仍在,她訓練的紅粉金剛姐妹,就是除奸的組織,由此可見她是在努力求好。」

  南宮雲鳳點點頭道:「但願如此,你放心,南宮世家雖然有權有責去管江南武林的一切事務糾紛,但是我們絕不主動去尋事生非,更不會仗勢恃技去欺凌哪一家,只要他們沒有危害到武林安危的行為,我不會去找他們的,但是,真正到了那一天……」

  東方倩忙道:「這個奶奶請放心,真到了那一天,倩兒必然是站在正義這一方,絕不會因私情而害公義。」

  「這一點我是絕對信得過的,所以我才立即延聘你跟馬先生為本府武士。」

  她笑了笑,又道:「現在我們來看看劍法吧,倩姑娘,你更是要特別留心,因為你們刀劍的路子是相同的,你對招式變化也較為瞭解,再者,你跟字文雷有過實際交手的經驗,知道的比我們多,在動手中,可以把你的心得說給大家聽聽,以期能多一番瞭解。」

  東方倩惶恐道:「奶奶,倩兒才疏學淺,恐怕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南宮雲鳳笑道:「別客氣,別謙虛,大家互相商討著來,你只說出你瞭解的就行了,俊兒,你可以下去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54:39

第十八章 萬丈豪情


  南宮俊這次換了一支劍,而馬成與日、月、山、海四童早已列陣相待,四童各據一方,馬成在中央戊己土的位置,布成五行梅花的陣勢。

  馬成看見南宮俊來了,便躬身道:「請少主指教,並恕屬下等冒犯不敬之罪。」

  南宮俊笑道:「馬先生別客氣,這雖不是流血拚命的場合,但認真有以過之,你們也別收斂,放手施為好了。」

  馬成道:「我跟四位小友已談了一下,他們的劍式著重在殺傷對方,不適合作切磋較技之用,如稍加收斂,則劍勢威力盡失,放手施為,恐怕難以收得住,屬下也叫他們不必顧忌,就像平常廝殺的情形一樣。」

  「對!應該如此,不要怕傷了我,如果我那麼輕易受傷,又豈能挑起那份重擔。」

  於是馬成再度領著四童獻劍後,開始進攻,日、山二童雙劍交輝,首先刺進,月、海二女配合更妙,南宮俊好容易把前式化解掉,她們兩人的劍也恰好遞足而進,四個人輪番進招,密集緊湊,似乎不給他有脫身的機會。

  馬成反倒輕鬆,拄劍在旁觀戰,好像沒事似的,但實際上,他卻是最難應付的一個人。因為每當南宮俊以一招頗為凌厲的招式,準備施以反擊時,馬成的劍總是巧妙地盪開了他的劍勢,使得四童可以從容攻擊,所以這一場劍斗來十分驚人。

  歐陽敬歎道:「是的,陣法的緊密不去說了,一般而言,擔任佈陣的劍法,造詣都不太高,可是這四個孩子,個個都有一身詭異莫測的功夫,劍招凌厲,變化多端,單打獨鬥,屬下都未必能勝過他們!」

  南宮雲鳳笑笑道:「歐陽先生也別客氣了,要你去闖他們這關,或許沒辦法過關,但是單打獨鬥,你足足可勝之而有餘,就憑你一個穩字,就非他們所能及。」

  到底是一府之長,當世之宗,見解精微,她早已看出了要應付那些孩子的方法,只須一個穩字。

  不管他們的攻勢多厲害,只要能穩住就行了。守緊門戶,不貪功,不求急進速決,就可以克制住對方的攻勢,而立於不敗之地。

  而南宮雲鳳說完後,南宮俊也開始採取守勢了,東方倩欽佩地道:「奶奶,還是您行,連南宮兄也要比您慢一步,現在才看出來,好生叫人佩服。」

  南宮雲鳳卻笑道:「倩姑娘,不是我誇自己的孫兒,他比我行,我的年紀比他大了兩倍,經驗閱歷更不必說,他卻是最近這一個多月,才初次出門去闖了一關,居然比我只慢了一步,這份敏捷是我所不及的。」

  歐陽敬道:「太君,就是這一步,也差了多少年了,武學之道,愈到後來進境愈難。」

  南宮雲鳳道:「那也不見得,你看俊兒就知道了,他已經由穩守而取得先勢了,唉!這一式是怎麼施使的,好!好極了,只此一劍,就比我高明。」

  能夠叫這位老夫人為自己的孫兒動容失聲叫好,的確是不容易的事,可見南宮俊這一劍實在是好。

  而且他一劍就已結束那一場比鬥,也不知他是如何出手的,把劍一抖一轉,使攻來的日、山二童的攻勢轉向了後繼的月、海二女,讓他們四支劍自行硬拚了一招,使得四個人的劍勢都亂了,同時又攔住了馬成的去路也被封在外面,而後他才從容的出了關口。

  歐陽敬拱手作揖道:「恭喜太君,少主神武天成,實非常人所能及,南宮府家聲昌大有人,太君也可以把責任交下去,休息一下了,實在可喜可賀!」

  南宮雲鳳也笑著道:「這孩子真不錯,我倒是要感謝東佛那個野和尚了。俊兒經他調教得實在是不錯,只是俊兒的年歲還是太輕,深思遠慮,恐怕還欠缺,我再置理三個月吧,然後把我南宮世家的責任交給他。」

  南宮俊笑嘻嘻地陪著馬成走過來道:「奶奶,孫兒幸不辱命,闖過刀、劍關。」

  兩列武士也都站起來,向他恭喜或表達了欣慰。

  南宮雲鳳道:「俊兒,看了你的身手我很放心,在武功上,我想你能夠挑起大梁了,只是在閱歷上還有欠缺,所以我再攝代三個月,三個月後,我就把府宗這個位置交給你。」

  南宮俊忙道:「奶奶,您又不疼俊兒了。」

  南宮雲鳳笑道:「你從小到大,百依百順,以我們家的傳統而言,你說不肯學武,我都依了你,還不算疼你!」

  南宮俊道:「您要是疼俊兒,就不該把府宗這麼早就交給俊兒,至少要等俊兒熟習了再接。」

  「我不是說過還要再攝代三個月嗎?」

  「奶奶,俊兒在這三個月裡,可沒有辦法留在家裡學習事務,第一要追回宇文雷奪去的那些鏢銀,這是我當眾許下的,事關南宮世家的聲譽信用,一定要做到。」

  「這當然,就算你不許下,我們也責無旁貸要盡全力追索的,我們管的就是這些事。」

  「俊兒等挑了百花宮一處分壇,跟他們已經是公然的決裂了,少不得還會有衝突!」

  「關於百花宮的事,我早已得到了一點風聲和線索,前些日子,我把二十四武士都邀回府中,就是要商討如何進一步追查她們的行蹤,現有馬先生前來,相信必可有更深的了解。」

  馬成忙道:「屬下當盡所知所能,竭力從事。」

  南宮雲鳳道:「馬先生,別這麼說,南宮世家跟各位只是賓主關係,無所謂隸屬,有事大家商量著辦,誰對哪一件事熟悉,誰就負責策劃提調,連老身都要接受節制的,因此在這件事情上,要請先生多費點心。」

  馬成道:「屬下略有所知,但能為不足以任大事,要對付百花宮人手,非少主的驚世藝業才可勝任,因此屬下可為少主的參贊,卻不敢負責。」

  南宮雲鳳知道他是謙虛,想到他剛來,對各人都不熟,運用上也確有不便,於是笑笑道:「馬先生太客氣了,你若是跟大家處久一點,就可以明白,南宮世家雖是寒家在負責,只是頂了個名而已,真正出力的,還是府中的每一個人,而且我們這麼多人,卻只有一條心,義之所在,絕無反顧,誰有理,就服膺誰的。」

  馬成恭謹地道:「是的,太君,屬下能側身南宮世家,實為莫大的榮幸,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看他如此拘謹,是一時改不過來的了,南宮雲鳳笑了笑,說道:「好了!今天是南宮世家的大日子,不僅是俊兒通過了測試,而且又增加了兩位武士,更難得的是大家都聚齊了,這是值得慶賀的事,回頭我們要好好的樂上一樂。歐陽先生通知準備一下,我們給新夥伴洗塵。」

  歐陽敬答應著去了,南宮雲鳳又叫人領著馬成與東方倩到賓舍去休息,日、山二童跟著馬成,月、海二女跟翩翩和雙雙則分配在東方倩一處,就不必另外再撥人侍候他們了。

  把來人安頓了,南宮雲鳳才對南宮俊道:「俊兒,那四個孩

  子是怎麼個來路,你要我說成我們家訓練的,而且你還說有大機密要告訴我們,現在說吧!」

  南宮俊這才把魔教的正統傳人也東遷中土來謀求發展,而且創設了百寶齋,以為生財之源,更結交官府,暗植勢力的內情說了出來。

  最後才隆重地道:「百花宮只是魔教中的幾個人在此另創局面,他們只求有一個發展的機會,並不一定要把魔教在中土推展,倒是百寶齋的居心叵測,組織之密,勢力之大,還超過百花宮,那才是我們最要注意的對象。」

  這番話使得每個人都為之愕然失驚,南宮雲鳳道:「南宮世家的消息算得上靈通了,居然會對這件事一無所知,這實在太危險了。」

  南宮俊道:「奶奶,這倒是難以怪誰,百寶齋以販賣珠寶為業,執珠寶業之牛耳,這個掩護太好。所以,他們的許多行動都不易引人注意,例如他們要大批的護院武師來保護珠寶的安全,他們的買賣對象,非富既貴,自然需要與官府人家來往,他們在各地都設有分號,就需要廣建莊宅以安頓人員,也借此機會把人都散開了……」

  南宮雲鳳歎道:「是的,你瞭解的不錯,這也正是造成我們疏忽的原因,但我們的疏忽之過卻無以推諉的,他們的掩護縱然得當,到底還是有蛛絲馬跡可循的,是我們忽略了,我舉個例子來說吧,像他們羅聘了許多護院武師以保護他們珠寶的安全,這是無可挑剔的,可是那些武師們的來龍去脈,我們總應該作一番瞭解的,然而在近十年來,我們已經知道有很多的綠林道上成名的高手,為了想覬覦他們的珠寶而被剪除消滅,對方的武師中,卻沒有一個是出了名的人,這就顯得可疑了。」

  南宮俊道:「奶奶,功夫好的人不一定就會出名,也許是他們淡泊名利,不愛出名呢!」

  南宮雲鳳道:「這一類的俠士自然很多,但是他們的志節高操,不會替人當武師打手去的。黑道上好手一次又一次的栽在百寶齋手裡,每次遭遇的都是不同地方,不同對象,這更證明了百寶齋的可疑之處,他們的那些武功好手究竟是從哪兒來的呢?擅長些什麼武功呢?我們毫無瞭解。」

  紀玉道:「太君,這話屬下以為不公平,南宮世家的傳統是行俠仗義,除暴安良,只要人家沒有過分逾規的行為,我們就不去干涉,這也是我們行事的守則,百寶齋的行為並無失德之處,我們自然不能去多管。」

  南宮雲鳳道:「不錯,但是我說的注意只是一番的瞭解,而不是干涉,不輕易打擾武林同道是對的,但是對一個大規模集合江湖人的地方,我們應該瞭解一番。」

  紀玉沒有再作聲,南宮雲鳳又道:「這個疏忽的責任我該負一大半,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今後卻須要亡羊補牢,不要再有這種疏漏了,現在倒該策劃一下,分配哪幾個人去著手調查他們。」

  南宮俊忙道:「奶奶,使不得,目前他們並沒有什麼事來,我們突然前去調查,勢必會引起他們的警覺與注意,或者興師問罪,我們反倒理虧了。」

  「那我們就暗中進行好了。」紀玉不以為意地道。

  南宮俊道:「玉姑,百寶齋的耳目消息,比我們還靈通周密多倍,凡是我們府中的人事,他們沒有不知道或不認識的,怎麼樣都瞞不過他們。」

  南宮雲鳳笑道:「小子,還沒正式接任府宗,就這樣老氣橫秋的樣子,這個不行,那也不行,那麼要如何才行,你也得說個辦法來。」

  南宮俊道:「他們聘我為總護法,我就以這個身份去對他們,作一番深入地瞭解。」

  幾乎所有的武士都反對搖頭道:「這更不行。」

  南宮俊道:「大家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不行嗎?」

  紀玉道:「你是南宮世家的少主,而且即將接任府宗了,那就是江南武林道上盟主,身份地位何等崇高,怎麼可以去屈就一個魔教邪道組織的總護法呢?」

  紀翠也道:「是啊,總護法的職權再高再重,也只有一個幫派的第二位,你卻是武林第一世家的第一人,還在各門派的掌門人之上,那個什麼魔教就算公開的成立門戶,為大家所承認了,也當置於南宮世家之下,你怎麼給人當總護法呢?不僅我們反對,恐怕江南所有的武林宗派門戶,都不會贊成的。」

  南宮俊轉頭對南宮雲鳳道:「奶奶,你的看法呢?」

  「我沒有意見,由著你自己去做,一件事沒有高低上下之分,只有是非之辨和該與不該。」

  南宮俊這才欣然一笑道:「奶奶,還是您的見解高超,俊兒知道您一定會諒解的。」

  南宮雲鳳道:「我諒解了,你這些叔叔、伯伯、姑姑未必諒解的,你要說服了他們才行。」

  南宮俊沉思片刻才朝全座作了一個籮圈揖道:「各位長輩,請恕小侄放肆說了一句無禮的話,各位似乎還沒有瞭解到南宮世家的傳統宗旨與抱負。」

  他又看看自己的祖母,南宮雲鳳的臉上帶著笑,似乎在鼓勵他說下去,南宮俊這才鼓著勇氣道:「南宮世家不是一個門派,只是一個武林家族而已,武林盟主是大家對我們的抬愛而已,除了先祖第一次,是經過技藝的切磋,由各大門派公推之後,一直沒有再遴選推舉過。」

  紀玉道:「那是大家對南宮世家的一切作為表示敬意,認為—無人再能當得起這份榮譽,一直讓我們繼續下去?」

  南宮俊笑道:「那些話不談,小侄現在向玉姑請教一個問題,假如我們現在不是一個武林盟主,我們的工作是否還要繼續做下去。」

  紀玉道:「當然做下去,我們做的這些並不是為了武林盟主而做的,何況這些事,只是一個武林中人對江湖的責任,並不是武林盟主的責任,正如我們大家應聘入府,是為了武林盟主這四個字而來的,我們是為了南宮世家的仁俠胸懷,在此可以有更多的盡心盡力的機會。」

  南宮俊肅容一拱道:「謝謝玉姑,小侄知道各位長輩都是水月胸襟,濟世懷抱,所以才不計功利,捨棄浮名,默默地在這個家中做濟世扶傾,懲奸警頑的工作,各位是如此?小侄何嘗不是如此呢!」

  紀翠道:「你不同,你是南宮世家正統傳人,是一個榮譽的代表,也是大家心目中一個最神聖的偶像,你的一舉一動都是武林的楷模,你也代表了正義的莊嚴,所以你必須要高高在上不能被人壓下去。」

  她看看桌上的大紅燭道:「就以燭光而言,它代表著光明,燃燒自己,照亮別人,但也一定要掛得高,才能照得遠,放在空曠的地方,照亮的範圍才大,如放在一個地下小孔中,只能照到那一點地方。」

  

  南宮俊不禁怔住了!

  紀玉又道:「你或許以為我們是為了虛榮的面子,為了勘不透名利之心,才反對你去做什麼總護法,那你可錯了,我們進入南宮世家多少年了,對南宮世家的傳統宗旨,還會不知道嗎?」

  南宮俊忙道:「玉姑,是侄兒太放肆了!」

  紀玉笑了笑,又神色湛然道:「你以為只要問心無愧,就可以不計榮辱毀譽,做你該做的事情,但事情卻沒有這麼簡單,幾十年前的南宮老爺子可以這麼做,以後的南宮世家子孫卻不能這麼做事,因為這些年來,南宮世家在人心中已樹立了一個崇高的地位,成為楷模的表率了,連我們這些做武士門客的,走到哪兒都倍受尊敬,拜訪了一家時,都由掌門人親自迎接,何況是一府之宗呢?如果你去做了魔教的總護法,這不僅是你一個人的問題,而是整個武林的問題,很多人都會認為連第一世家武林盟主都屈居在人之下了,他們又怎麼能抗拒呢?很可能就在一夕之間,使江南武林,盡成魔教天下,這才是我們反對你的理由與原因。」

  紀翠道:「大丈夫立身處世,有所為,有所不為,就是指因各人的身份與環境而定所宜,同樣一件好事,有時能做,有時不能做……」

  南宮俊聽得滿臉通紅,汗流浹背,惶恐道:「是,多謝姑姑指點侄兒愚昧!」

  南宮雲鳳笑笑道:「俊兒,你現在明白了嗎?」

  南宮俊道:「明白了,奶奶,其實您早就可以教訓我一下,也免得我在各位長輩面前放肆亂說話了。」

  南宮雲鳳道:「我並不認為是亂說,你自認為這種心胸認識是對的,而且也是必須的,那表示你這個人還沒忘本,沒有為目前的地位尊榮所惑,而養成高在人上的感覺,能有這份虛懷若谷的心胸,才配做南宮世家的府宗,而你兩位姑姑教訓你的話也對,他們是站在大局上,告訴你怎麼做,怎麼才能不負眾望。」

  她神色一莊又道:「南宮府宗,必須要自己不把自己看成府宗,而南宮門士,則必須隨時監督府宗所言所行,提醒府宗,不要忘記對武林的責任,你們雙方面都做到了,這使我很放心,也可以交出手中的責任了……」

  南宮俊忙道:「奶奶,您不是請多費神掌理一段時日?」

  「我曉得,目前還沒到交給你的時候,因為你接受了那四個孩子,也等於是接受百寶齋的邀請。」

  「我倒不是要那四個孩子,而是從他們身上,看出了百寶齋的厲害,假如我不是權宜之計,先穩住了他們,就會使得百寶齋、百花宮都合在一起跟我們對抗,南宮世家的壓力就大了。」

  「這個顧慮也對,南宮世家絕不向權勢威脅低頭,但是也不能只顧意氣之爭而付出重大的犧牲,那麼你打算怎麼辦呢?」

  南宮俊想了想才道:「俊兒只得還是運用帶來的幾個人,先一步步地走下去再說,把百花宮的問題解決了,再來對百寶齋作一個決定。」

  南宮雲鳳道:「怎麼樣的決定呢?」

  南宮俊道:「無論如何,都不會損及家族榮譽和武林大義的決定。我雖沒明顯表示接受總護法這個職位,但也沒有明確拒絕,所以府宗一職我還不能接掌過來。」

  「我可攝理三個月。」

  「奶奶,我一定盡快的先把百花宮的事作一個解決,然後,再去看看百寶齋的情形,在沒有把這兩個問題解決前,我就不接掌府宗,這樣對南宮世家的名譽影響大概不致太大。」

  南宮雲鳳沉思片刻道:「也只好如此了,你對處理這兩個問題,有什麼打算呢?我們可不能無緣無故跑到人家門上去大動干戈呀!」

  「這個俊兒知道,對百花宮已經有了最好的理由,字文雷把奪去的鏢銀中的六成,分繳了好幾處分宮,俊兒只收回了一處,正可以逐個逐個收回,到時百花宮也一定會出面了,正好跟他們作個總決。」

  「索討失鏢是個堂堂正正的理由,我們可以全力支持你,對百寶齋呢?」

  「到時候再說,如果一時找不到他們的劣跡,我就去見他們的主人,深入瞭解內部定行止。」

  「你看著辦吧,反正我南宮世家不出無名之師,不做不義之舉,合乎那個原則,我們可以支持你,否則,只得你獨力去應付了,你帶來的人手,撥歸給你,到了實在有必要的時候,而且也有堂堂正正的理由時,府中的人手才能支持你,那樣好不好?」

  「好極了,不過俊兒隱約間,似乎已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預感,我也盡量的不用人幫忙,但是希望能跟家裡的人保持密切地聯繫,隨時隨地,都可以得到家裡的支援,尤其是在我去跟百寶齋攤牌談判的時候。」

  「這個你放心了,我早也有那種感覺,想到武林中將要有一場巨大的變動似的,所以把人手全部召回不說,也通知了幾個大門派的掌門人,要他們全力注意應變,現在看了這變亂之源,都在魔教身上,你去正面應付的時候,我們也不會閒著的,不但隨時隨地注意著你的行動,而且到了你要幫助的時候,不用你開口,幫助已經到了。」

  「我要的是暗中的支援,如果浩浩蕩蕩地派了大批人馬前去,很可能會接觸不到對方的主力了。」

  紀玉笑道:「少主,這點你大可放心,南宮世家行事的一貫方式就是快速而隱秘,當一個人出面主持一個行動的時候,一定會有大批的人在一邊等待支援,而且這批人都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形下等候在側……」

  南宮俊道:「玉姑,這兩處地方的情形略有不同,他們耳目之敏,到了使人難以相信的程度。」

  紀玉道:「他們未必能把握住南宮世家的動向,不信你可以作一次試驗。」

  「小侄正有此意,所以才提出來,一則也藉機會瞭解一下百寶齋的能力。」

  南宮雲鳳忙道:「你準備做什麼?」

  「下一站孫兒想到百花宮的徐州分宮去,奶奶請在同時行動,看看我到了那兒,是否能知道您派了多少人去,以及派了誰去。」

  「對,這也是對我們的一個測驗,看樣子連我這老婆子都想靜極思動,去湊個熱鬧了。」

  「奶奶,您要去,孫兒自是最高興,但是孫兒有個請求,就是這一次雖然是一次測驗,卻不必刻意而為,平時如何,還是如何,這樣一來,才能知道實際的情形,如若有一絲刻意而為,就容易失其真了。」

  「對,俊兒,真想不到你這次出門,才不過兩個月,居然變得精明異常,倒像個老江湖了。」

  「奶奶,我可不是第一次出門,以前幾年,我還不是經常在外面跑來跑去的,江南江北有名勝風光,我幾乎全跑遍了。」

  「那算什麼,一直有人跟著你,不要你操心,這不能算閱歷,凡事都要自己經過。」

  「俊兒以為所謂閱歷,不一定每件事都要自己去做,有時候冷眼旁觀,比親身經歷還要清楚明白,目擊神思,遠比切身體受的收穫為多。」

  「不得了,這個小子倒是越來越不得了,連我這個做奶奶的都不如你了。」

  南宮俊這才不好意思地道:「俊兒放肆,俊兒無狀。」

  但是那些武士們都以激賞的眼光看著他,南宮雲鳳高興得大笑道:「小子,別客氣了,奶奶說的是真心話,當然也有一點考量你的意思,你的武功,大家都看過了,我是對你的江湖閱歷不太放心,從你的談話中看,你已經很不錯了,足夠獨當一面了。走,我們到花廳去,今天要好好的暢飲一番,奶奶有十年來沒有如此高興了。」她說著,不免有點傷感,也在這時候,她才像個老婦人,流露出她內心的情感,不是一個武林女傑那種意氣奮發的豪情了。

  她扶著南宮俊的肩膀,慢慢地走著,臉上含著笑,門下二十四武士分成了兩列,跟在後面,雖然是在家裡,可以不拘形式的活動,可是他們仍然習慣的表現了紀律,以及對府宗的尊敬。

  馬成和東方倩也被人請過來了,遠遠看見了,心中都有些感受,東方倩道:「這倒是一幅家庭的行樂圖,你看他們祖孫兩個人多高興,多親熱。」

  馬成的感受卻是後面的那一列人,道:「東方姑娘,你看看那些武士,沒有人要求他們,他們卻自然而然地排成兩列,魚貫肅行,這太難得。」

  東方倩道:「這沒什麼了不起呀!我在止水山莊,紅粉姐妹們只要是十人以上的行動,就必須雁次成列,都養成習慣了。」

  馬成道:「那是刻板的規定,你看那二十四個人,高低胖瘦的次序並不講究,顯見是臨時成列的,這意味著兩件事,第一是他們自律的習慣,在任何的情形下都不會鬆懈,第二是莊敬與自動自發的莊嚴!」

  東方倩聽了連連點頭道:「還是馬兄行,從這些小事上都能看得如此深遠,這是小妹萬萬不及的!」

  馬成道:「東方姑娘,別客氣了,你我雖已人聘為武士,但是就我的感覺上,我們似乎遠比別人差了一點。」

  東方倩微微一怔,道:「馬兄是說武功方面?」

  馬成道:「武功固然也是其一,但是彼此路數不同,倒也過得去,我覺得我們所欠缺的是一番心機,一種寬大恕人的胸懷,跟我們的武功一樣,我們出手是求必得,沒有給人留半分餘地,而那幾位武士,我看過的,都是只出八分勁道,以服人為主。」

  東方倩想了一下道:「這一點小妹也有同感,但是小妹覺得像他們也不能算是很好的辦法,一味對人恕容,有時反而害事,因為一個敵人,如果到了必須兵刃相見的時候,就不是言詞可動了,除非武功高出對方很多,否則對人手下留情,也給自己增加了許多危險……」

  馬成點頭道:「這倒說的也是。」

  東方倩道:「小妹以為寬恕之心不可無,但是施行有個限度,事前可再三曉諭,或以種種方法示之以誠,如果對方執迷不悟,就以霹靂手段對之,殺一而儆百,效果還會大一點。」

  馬成道:「東方姑娘說得是。」

  東方倩輕歎道:「我想我們雖然進了南宮世家,但是真要行動時,一定還是跟南宮兄配合在一起的成分多。」

  「這又為什麼呢?」

  「我想我們將要對付的一批人,是必須要用我們這種霹靂手段的,而其他人行事的方法,跟南宮兄好像無法配合。」

  「少主的出手並不凶厲,他到現在為止,並沒有親手殺死一個人!」

  東方倩想了一下,才發覺馬成說得不錯,南宮俊到現在為止,沒有殺死過一個人。

  南宮雲鳳祖孫跟著那些赴宴的人都來了,沒機會讓他們繼續討論下去。

  這一場宴會是很令人高興的,也很令人感動的,二十四位武士頻頻向兩個新加入的夥伴敬酒,表示歡迎,而且也對他們坦誠的討論武功上得失,有些地方是虛心向他們求教,有些地方則是提出他們的心得,跟兩個人討論,這使馬成和東方倩立刻消除了陌生之感。

  在探討武功時,他們的收穫很多,得到了不少的啟示與指點。

  東方倩深深地感到了這一個圈子裡的人情溫暖可貴,與彼此之間的坦率互信的程度。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57:03

第十九章 盲姬蛇女


  東方倩在紅粉金剛中,姐妹之間,感情上倒還好,可是在武功上,儘管大家學的是同一樣路子,但從沒有相互討論交換過,每個人都是自己埋頭苦練鑽研,希望能比別人多悟出一點而邁過別人去,雖然還沒有相互勾心鬥角,傾軋陷害,但彼此間總有一點距離,無法像此地那樣,互相把最真誠的感情表現出來,換取對方的真誠。

  因此東方倩在這一天喝醉了,醉得很厲害,幾乎是人事不知,由翩翩和雙雙送回房間去的。

  這一醉,也不知過了多久才醒,不過她醒來時,第一個感覺就是口渴,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喊到:「倒茶來。」

  這倒不是她搭架子,而是養成了習慣,在紅粉姐妹群中就是如此,她們排行在前的姐妹,也一向都有排行低的人侍候著,後。來離開了紅粉姐妹群,卻也一直有翩翩和雙雙兩個人在侍候她,不要她操半點心。

  很快就有人倒了一杯茶給她,而且是不熱不涼的普洱茶,濃香撲鼻,而又略帶點甜味,十分爽口,她喝下後感到很舒服,意猶未盡地道:「再來一杯。」

  第二杯又斟來了,她再度喝了下去,感到舒服多了,才懶洋洋地坐起來道:「這次我可是第一次喝醉了酒,一定鬧了不少笑話吧!」

  

  「也沒有,你醉倒的時候,別人差不多也都醉了。」

  居然是個男人的聲音,這才嚇了她一大跳,抬頭一看,可不是南宮俊站在床前,手中還拿著茶杯。

  這一驚,非同小可,忙著看自己,還好衣服都穿得整整齊齊,腳上也套著襪子。

  總算沒有太窘,她才萬分不好意思地道:「南宮兄,真不好意思,怎麼是你在這兒呢?她們呢?」

  南宮俊道:「你是問翩翩她們?」

  「是的!這兩個鬼丫頭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委屈了南宮兄給我倒茶,實在很不好意思!」

  南宮俊微笑道:「她們已經走了。」

  「走了?上哪兒去?」東方倩更為驚奇了。

  南宮俊道:「上徐州去了,你不記得我曾經答應金陵鏢局,要替他們追回失鏢,而那批鏢銀已被宇文雷繳到百花宮的各處分宮去。我要一一去要回來,奶奶認為還是由我們原班人馬前去較好,所以叫她們先出發,在路上邊行邊等,我們兩個人的馬快,隨後追上去正好。」

  「哦!她們走了有多久了?」

  「半天了,她們是早上出發的,現在才午後,最多下去百多里,我們如果快馬急迫,在明天天亮前可以中途上追到她們,所以你若是沒什麼不舒服,我們可以走了。」

  「我已經很好了,這就走吧!』」

  她跳下床來,套上靴子,要動手收拾行李。

  南宮俊道:「要拿的行李衣服,她們都帶走了,你只要帶上兵器就行了,倩妹,這次你可醉得真兇,我正在發愁,如你還不醒,我就要用冷水來潑醒你了!」

  「我醉了多久?」

  「兩天兩夜,因為奶奶限定我們三天內要趕到徐州,配合其餘的人行動,所以我們必須要趕時間。」

  「啊!這麼久,我怎麼會醉成這個樣子的!」

  「這是我家自釀的三日醉,不管是誰,醉了非三天不醒,你還算是提早了半天呢,府裡還有一大半的人都在沉醉未醒,這是大家醉得最厲害的一次,十幾年來都沒有這麼熱鬧了,奶奶尤其高興,這都是為了你的緣故。」

  東方倩沒來由的紅了臉,道:「怎麼是為了我呢?」

  「自然是為了你,她一個勁兒在誇你,主要是你的資質秉賦都跟她年輕時一樣,她的幾套壓箱底功夫,有了傳人了,她雖是女流,但是武功走的卻是剛猛的路子,完全是硬碰硬的,多少年來沒一個人合乎她的條件,她一直在遺憾,怕她的那些武功要失傳了。」

  東方倩欣然道:「奶奶要傳我功夫?」

  「也不算傳,進我家門的人,誰不蒙她老人家指點過一兩手的,只是她對你似乎特別垂青,打算把她娘家嫁妝帶來的幾套武學秘籍傳給你。」

  東方倩紅著臉道:「恐怕我太笨,辜負她老人家一片的期望,那就太不好意思了。」

  南宮俊微笑道:「倩妹,如果你不行,老人家不會看中你,往後這種客套話不必說了,奶奶對你頗有好評,她說你學的武功雖非正統,卻沒有染上一絲邪氣,這是最難得的,所以她要特別造就你,說十年後叫你跟我比一比。」

  東方倩怔道:「為什麼要跟你比一比呢?」

  「昨天夜間,老人家把我叫到秘室,考究我的所學,跟我對手切磋。」

  「你跟奶奶對手,那一定輸慘了!」

  「倒也不至於,奶奶數十年修為,要想勝過她老人家是不可能的,然而她跟我交手近三百招也沒有辦法擊敗我,最後雙方是個和局。」

  「你跟奶奶打成了平手?你們一樣的高低?」

  「當然不是一樣的高低,但也永遠分不出高低來,所以才停止不比下去了。」

  「這是怎麼說呢,既非平手,又分不出高低來?」

  「這就是說我們雙方各出奇招,要想勝過對方一招半式是不可能的,要想分出高低,除非是捨命力搏,你想我跟奶奶之間,會有那種事嗎?」

  東方倩笑笑道:「怎麼又要我跟你比呢?」

  「奶奶說她吃虧在對我一無所知,而我對她的武功卻瞭如指掌,所以她要把她的武學秘籍傳給你,十年後,一定可以勝過我。因為你對我的招式變化較為清楚,可能找到我弱點所在!」

  東方倩想想道:「南宮兄……」

  南宮俊道:「倩妹,奶奶吩咐了,既人南宮門中就當親如家人,不必再提名道姓的,所以我就叫你倩妹了,你比我小兩歲,叫我俊哥好了。」

  東方倩性情豪爽,毫無一般女孩的忸怩做作之態,落落大方地道:「好的,俊哥!老人家要教我的武功,我是萬分感激,而且也會努力去學去練,但是要我十年後勝過你,我就不敢說了,因為我對你的武功也一無所知。」

  「我們所學是同一個來源路子。」

  「那不同,我只會一套刀法,你卻精通百技。」

  「技藝源流雖多,其理則一,通一技可及百藝,正如你雖學的是刀,但是拿把劍在手上,最多不太順手,還是一樣能施展的。」

  「怎麼會一樣呢,我雖然拿了劍,使的仍是刀法,刀法絕不能變為劍法的。」

  「你這就是拘泥一格了,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已,如果一個不知道你是使刀的人看來,一定會以為你使的是劍法,刀與劍之差,只是在某些招式的不同,但大部分的招式是相同的,如果你忽然換了劍,說不定還能比你的刀更凌厲呢!」

  「那怎麼可能呢?」

  南宮俊道:「絕對可能的,因為你執了劍,跟你對手的人以為你是個使劍的,他所防備的也都是你劍式上的變化,你忽然冒出了一式刀招,往往就能攻人所不備!」

  「這麼說來,我倒是應該以劍易刀。」

  「倩妹,你難道沒有發現,你使的原本不是刀法而是劍招?」

  東方倩一怔道:「劍招?」

  南宮俊道:「是的,你們紅粉姐妹所使的都是劍招,只因為創這套刀法的人造詣很深,演化得不著痕跡了,你們有很多殺著,根本就是凌厲的劍式,只因為你們使的是刀,對手往往忽略了可能而生的劍式變化,才會栽在你們手中,也許當他們挨刀的時候,已經明白了,只是無法把他們發現告訴別人,因為你們的刀從不留活口。」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沒有看出來,我是那天跟你對手後才發現的,可能因為我是惟一在你刀下留得活命的人,也是因為我對你們的武學較為瞭解之故,更因為我沒有專學任何一種固定的武器,每一種都曾經涉獵過,所以我苦思兩天,才想出其中變化與奧妙。」

  「難怪姑姑要我們使這套刀法時,必須堅守一個原則,就是除了自己姐妹切磋外,刀下不留活口,大概就怕被人看穿了破綻。」

  「不錯!你們自己切磋,因為你們學的是同一種刀法,也一直把它當刀法,自然不會發現有異,當然武學造詣略差的人,也未必能看得出來,因為你們的刀法,雖出於劍式,實際上已把刀的神髓都運化於上,只除了對劍術非常有造詣的人,才會發現端倪,可是這一類的對手又很難由你們的刀下逃生。」

  「不錯,對手越厲害,我們的殺著發出,也越加狠猛,往往拚個同歸於盡,也不會放過對方……」

  南宮俊道:「所有魔教武功,都是由這個原則去變化的,東佛雖然盡得其秘,確沒有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那麼,你已經研究出來了?」

  「也許吧,不過我還不敢十分確定,這次對百花宮的人,就可以更進一步的證實了,他們論劍,恐怕大部分是刀法的演化,如果把他們當作刀來看,就不會為他們所惑而攻其所弱了。」

  「南宮兄,你這個發現真了不起,只要你把這個發現公開於世,魔教就不足以成為武林的威脅了。」

  南宮俊輕歎道:「發現歸發現,但是他們的武功仍然不可輕視,即使知道了缺點,如果沒有更深的造詣,仍無法壓住他們的,尤其是他們人手之眾,勢力之大!」

  「那不管,只要能找出他們的缺點所在,攻其所短,就不是天下無敵的了!」

  「倩妹,這個發現也使你大受影響,使你的刀法弱點暴之於人,你好像很高興似的!」

  「我不是自己高興,而是為了我們那些姐妹們高興,她們在姑姑的領導之下,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是天下無敵的,雖然目前的行為尚不失為正,但是久而久之,她們一定會為勝利而沖昏了頭,而感染了魔意,因之這個發現可以使她們知所警惕,行事或將收斂一點。」

  「倩妹!你這種胸襟實在很了不起!」

  「這是你們南宮世家的傳統了不起,我既已身為南宮門中武士,自然也要具有以天下安危為己任的胸襟,才不至有負所托,也才對得起奶奶對我的重視呀!」

  南宮俊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倩妹,雖然你是捧奶奶,我這個做孫子的聽了也與有榮焉。我們快走吧,要是趕到晚了,叫奶奶罵我們少不更事就慘了,別看奶奶平時對我多疼愛,她要是罵起人來,也是不留餘地的。」

  「什麼!奶奶也去了?」

  「走了一天了,這一次奶奶親自出馬,可見對此事的重視,我們更不可掉以輕心。」

  「你怎麼不早說,更該早把我叫醒的!」

  「沒關係,早叫醒你也沒用,我家的三日醉若是酒不醒足,會頭痛腳軟,全身不舒服,等自然醒來,頓覺精神煥發,體力旺健,倍於尋常,因為其中有很多名貴的補元之劑,原來是用來療治內外傷痛的療養劑的,平時很少拿出來給大家喝呢!」

  「這倒的確不錯,如果受了外傷,弄上一罈子酒來喝個人事不知,毫無痛楚,隨人怎麼包裹去,醒了再喝,醉了再醒,幾次下來,傷就好了。」

  「不錯,就是這個治法,所以才見名貴,什麼藥都不用吃,卻比平時早一倍的時間痊愈,所以我家的人出外負責行動時,一定要帶幾瓶這種酒,作為急救之用。」

  東方倩道:「一瓶有多大?」

  「藥瓶能有多大,最多裝個二兩許。」

  「要多少瓶才能管用,那天我記得最少也喝了五百杯以上,每杯以一兩計,就是多少瓶了。」

  「你喝那麼多,真正的酒母還不到一兩,那是用淡米酒衝開來的,如果喝酒母,一小口就能把你給醉倒了,一瓶光是兌水,也能沖成五十斤裝的大壇兩大罈美酒呢!」

  「你別騙我了,哪有這麼濃的酒母?」

  南宮俊在身邊掏出個小小的瓶子道:「這兒就是一瓶酒母,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東方倩接了過來,打開蓋子,一陣濃香撲鼻,忙蓋了起來道:「不得了,聞聞就能把人熏醉了。」

  「這裡面的酒漿已濃如酒飴,酒量淺的人,只要聞到味道就能醉倒,這釀酒的方子由奶奶管著,每年釀製新酒的配料都是她老人家親自料理的。」

  「那又為什麼,難道還怕人把秘密洩了出去不成?」

  「的確是如此,這種酒本來是為療傷之用,讓人知道了並沒有關係,可是它也確是一種美酒,如果此方流傳出去,那些賣酒的人都要餓死了。」

  「這倒的確要特別謹慎了,如果身懷這麼一小瓶摻上水就能成佳釀,誰還到酒樓買醉去。」

  兩人說著出了門,倒是有侍候的人替他們把馬匹準備好了,上馬之後,立刻放轡疾奔。

  究竟是兩頭千里良駒,除了速度快之外,更兼耐力絕佳,一口氣跑下來,就是四五個時辰不停,長馳作飛奔,小跑作休息,中午出發,到了黃昏時,已經行出了將近四百里,才落店休息。

  東方倩笑道:「這是我一天趕最多的路了,人家說千里良駒,能疾行千里,兩頭見日我總以為是誇張之詞,看來竟是可能的,我們才走了半天,不也是下來四百里了嗎?」

  南宮俊道:「不可能,如果我們從早上出發,午後到這裡倒是可能的,但下午就不能再行了,血肉之軀,到底是要休息的,除非我們不要這兩匹馬了,拚命地驅策,把它們跑倒下來為止。」

  東方倩道:「我看這兩匹馬還沒有一點兒疲態,足足可以再跑上個幾百里地。」

  南宮俊道:「竭其餘勇是可以的,但如果讓它們感到疲倦,就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復原的了。」

  跑了一天的路,騎在馬上實際上是比走路還要辛苦一點,兩個人叫了點東西吃了,就分別回到屋子裡睡。

  只是東方倩愛潔成癖,每天出了汗後,非沐浴不能人睡,到了房裡,她照例叫店家給她打了一盆水,坐進去洗了起來,忽然她聽見背後有細碎的聲音,回頭一看,立刻亡魂般大叫起來。

  這位姑奶奶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蛇,這或許是女人的天性,而在屋樑上顯然掛著一條大蛇,足足七八尺長,粗如人臂,尾巴勾住了房梁,掛下身子,搖著一顆又扁又圓的頭,紅舌吐信,口中發著噓噓的聲音,向她作著攻擊之狀。

  南宮俊就住在她的隔壁,聽見叫聲,就立刻趕過來,屋中的情形使他非常尷尬,不過他也很快的就發現了東方倩的危急狀態,更看出那條蛇是非常之毒的火赤練。

  一般毒蛇的體積很小,沒有超過三尺的,只有這種火赤練,有時可以體逾尋丈,而且愈大愈毒,這樣的一條巨蛇,雖非最大,亦屬罕見。蛇是沒有耳朵的,它聽不見聲音,所以東方倩的尖叫對它全無影響,但是它的感覺很敏銳,南宮俊進來,它細小的眼睛看不遠,靈敏的觸覺卻已知道又有人。

  因此立刻弓身作勢,準備攻擊。

  東方倩嚇得在沐浴盆裡站了起來,卻已經呆了,她面對著門,面對著那條蛇,一動都不動。

  南宮俊卻非常的細心,他首先作了個很適當的措施,用腳輕輕地把門推上,也不過才推上,店家已經趕了來,而且不止一個在門口問道:「什麼事?什麼事呀?」

  還有人要推門進來,南宮俊把門抵住道:「沒事,大家走開,不准進屋來,裡面有條大蛇,要是竄出來咬了誰,那可不能怪我。」

  這也是實話,果然把外面的人都嚇跑了,誰也不願意冤枉被毒蛇咬上一口的。

  南宮俊這個措施很正確,人一多一亂,很可能會促使那條毒蛇提前攻擊,而且東方倩此刻赤身裸體,若是讓店家看見了,以她的脾氣,不是自殺,就是殺死每一個進來的人,這兩者都是南宮俊不願見的事情。

  把局勢安定好之後,他才以柔聲道:「倩妹,不要怕,聽我的話,照我的話去做。」

  蛇在他與東方倩之間,南宮俊原可以先天無極真氣化為暗勁,彈指擊出,殺死那條蛇。

  但是他怕一擊不中要害,則剛好把那條蛇推送向東方倩而去,在那種情形下咬上了一口,恐怕立刻就會致命。

  所以他作了個慎重的措施,在說話中,暗暗已經注入了西天魔教的精神功,聲音很低柔,而且還充滿了感情,使得失神之下的東方倩,很快就在他的控制之下了。

  南宮俊說到第三遍時,東方倩已經像夢囈般的喃喃回答道:「我不怕,我聽你的話,照你的話做。」

  南宮俊的聲音更低柔:「好!這才是個乖女孩,你現在輕輕地抬起左腳,要輕,要慢。」

  東方倩果然緩緩地提起了左腳。

  南宮俊柔聲道:「好!就是這個樣子,現在再把提起的左腳,慢慢地向後伸,慢慢地放下去。好,現在提右腳,向後,放下去,慢慢的,就是這樣。」

  兩步後退,使東方倩已經站出了沐浴盆。但是那條蛇也跟著向前移動,距離仍是維持原狀。

  南宮俊卻趁著蛇在移動時,悄然地向前移動了幾步,他在移動時,腳步輕靈,幾乎不帶半點聲息,也沒有牽起任何的波動,蛇似乎還沒感覺。

  等到已經快接近時,蛇才突然驚覺,猛地回頭,向南宮俊攻擊而至,南宮俊等的就是這一刻,突然伸手探向七寸處,手指已緊緊地捏住了蛇頭,人手竟是堅硬如鐵,而整條蛇已捲了起來纏在南宮俊的臂上。

  勁力之強,無出乎南宮俊的意料之外,手下默運真勁,想把蛇頭捏碎,可是那條蛇竟是能夠化消他的內勁,全身更行加勁束縛,被捏處卻絲毫不受壓束。

  看來是它已經能夠把勁力運化到身上而變成纏束南宮俊的壓力了,南宮俊這才微微心驚,他意識到這條蛇絕不是由田野中無意闖入,而是一條經過高明調教,故意放進來傷人的毒蛇。

  於是他朝東方倩道:「倩妹,快把衣服穿好,拿好兵刃,我們拜會高人去!」

  南宮俊把蛇捉在手中時,東方倩驚魂已定。她究竟是練武的女孩子,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麼膽小,不等南宮俊吩咐,她已經著裝了,匆匆穿好了衣服,鏗然抽出她的刀,走前兩步道:「俊哥,你把它拋起來,我亂刀把它斬碎。」

  南宮俊道:「不,要殺死它並不難,可是並不能解決問題,我們要找它的主人去。」

  「主人?你是說這條蛇是有人豢養放出來的?」

  「是的,普通的野蛇絕不會有這麼大,而且這條蛇相當厲害,又受過特殊的調理,居然還懂得化消內勁。」

  東方倩簡直愕然難以相信地道:「有這種事?」

  南宮俊道:「相信不久就可以有結果了。」

  東方倩道:「那我該怎麼辦?」

  南宮俊道:「在我屋裡的一個小包,裡面有一小瓶雄黃,你去把它拿過來,別拿錯了,瓶子外面有字條。」

  東方倩很快的就拿了過來。

  南宮俊道:「打開來,切下一小片,研碎成為粉末後交給我。」

  東方倩弄妥後,把一小撮雄黃粉放在紙上,交到南宮俊的左手,那股氣息已經使蛇感到不安了。

  南宮俊迅速地把粉末倒進它口中,蛇如受重擊,全身立刻鬆軟,像生了一場大病似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南宮俊把它丟在地下,看它吃力地向外移動著。

  南宮俊與東方倩則遠遠地跟在後面,看著那條蛇由院子的牆洞中鑽了出去,一直行向曠野。然後爬向一個小土山,南宮俊道:「我想快差不多了,倩妹,你把那瓶雄黃拿出來,抹一點在鞋底跟手心上,這是昔年我祖父遠遊苗疆時,途經雲南,因為幫過沐鎮侯的一個忙,他送給我祖父的,這是雄黃之精,百蟲避易,浸溶成酒,百蟲之毒可解。」

  東方倩道:「難怪那條蛇才沾上一點就變得軟綿綿的了。俊哥,你有這個好東西,也不早說一聲。」

  南宮俊笑道:「我可沒想到在鬧市旅邸之中會遇上大蛇,這玩意兒味道很古怪,沒事兒我也不想沾它。」

  兩個人都沾抹上了一點之後,東方倩道:「我們還會遇到更多的蛇嗎?」

  南宮俊笑道:「大有可能,這蛇是有人養的,既有一頭,自必有很多頭,因此你必須要小心些。」

  東方倩不自而然地打了個冷顫道:「我倒不是怕蛇咬,而是怕它那噁心的樣子。」

  「我也怕,以前只要看見了蛇,我就會發抖,所以奶奶才把這塊雄黃精給了我。」

  「你也怕蛇?」

  「除了極少數捕蛇弄蛇的人之外,我相信每個人都怕蛇,這也沒什麼丟人的。」

  「可是你伸手捉蛇的時候,異常鎮定,一點都不怕。」

  「那時候我一心只想救你脫險,忘記害怕了,到後來,我也就不怎麼害怕了,可是很多可怕的東西,是人自己造成的心理,只要試著去突破心裡面的恐懼,你的膽氣就會壯得多。」

  東方倩知道南宮俊這番話,是要祛除她的恐懼之感,但這些話說得令她非常感動,不由自主地靠他近了一點,道:「俊哥,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尤其是關門。」

  最後一句突如其來,但南宮俊明白,是指在旅店中,他聞警而去時,立刻關上了門,以免東方倩的裸浴窘態為人所見,而自己是完全看見了,東方倩為此而感謝,顯然還有深意,表示並不介意自己看見了她的身體。

  一個女孩子這樣暗示時,就是她在表明心意的時候,南宮俊看見她熾熱的眸子盯著自己,等待著一句答覆,遂笑笑拉著她的手道:「倩妹,我不是為你做這一切,而是為了我自己做這一切,所以你不必謝我的!」

  「為了自己而救她。」這已明白表現了把她當作了自己的人,自己的一部分!

  東方倩總算放心了,連身子也偎近過去,南宮俊握著她的手,自然而然地套過了她的腰,把她擁在懷中。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東方倩忽而臉上紅紅地,道:「我從來也沒有想到我會跟一個男人如此偎近的,在止水谷,我的脾氣最怪,姐妹們手牽手是很平常的事,我卻最討厭,所以連姑姑都沒有碰我一下。」

  說著話,那條蛇已經游進了一座破落的山神廟,南宮俊一面駐足觀察,一面卻不經意地問道:「你姑姑又怎麼會碰你,這是什麼話!」

  東方倩道:「姑姑很喜歡女孩子,每次她出來教武功的時候,總是抱抱這個,聞聞那個的,或是捏一下這個的臉,拍一下那個的肩,只有對兩個人,她從不碰一下,一個是大姐,另一個就是我,而我們這兩個人,都是她最喜歡的人,所以大家都很奇怪……」

  南宮俊笑道:「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一些狎近的動作,雖然能表示親密,但是失之於莊敬,正因為你跟慕容大姐天生有一股莊敬的氣質,使人不敢狎近……」

  東方倩的臉紅了一紅,道:「那麼你對我如此……」

  「我們之間可不一樣,男女發之於情,因而互相愛悅而相親,那不是狎。」

  東方倩的身子貼得他更近了道:「俊哥,我是個江湖武女,或許有時不拘小節,但我卻一向很孤僻的,很少與人接近,連姐妹們都是如此,外人就更別說了。」

  南宮俊在她纖腰上的手緊了一緊,笑道:「我知道,奶奶一見你就很喜歡,特別叫我們兩個人留後單獨走,而且要傳授給你她的獨門武功,都是認定你是南宮世家人了,所以我對你才略略親近一點,否則我對人也是相當拘謹的。」

  東方倩這下子才真正放了心,卻又羞赧地道:「真不好意思,被一條蛇嚇得那個樣子,而且我的警覺性也太差,那麼一條大蛇進了屋裡也不知道。」

  南宮俊道:「幸虧你的膽子小,否則很可能把命都送掉了,這條蛇皮骨之堅,你想都想不到,我以九成真力都無法奈何得它,要不是有專門克制它的雄黃精,還不知道要如何處理它呢,刀砍不傷,劍刺不入……」

  「它真有這麼厲害?」東方倩似乎不信。

  南宮俊道:「我不會騙你,只希望那個人沒有第二條……」

  蛇已經循人了一座破落的山神廟,兩人追到門前,南宮俊打量一下四周道:「一定在這裡面,我們進去!」

  東方倩有點畏懼道:「我們把人叫出來!」

  「對方如果要跟我們正面相見,就不會遣一條毒蛇去找我們了,還是把他揪出來。」

  「我就是怕他在裡面不知設有什麼埋伏……」

  「那是一定的,可是在裡面總比曠野好,至少我們不必注意太多的地方,如果在外面,草木樹石,每一個地方都可能陷藏著危機,更加難以防備了!」

  兩個人點了一個火折子,這是特製的,以布捲裹了松脂、桐油,緊捲在一個竹筒中,易燃而耐久,火光又烈,風吹不熄。高擎著走進了廟門,立刻引起一陣騷動,在破落的店堂中,四下亂竄,都是大大小小的蛇。它們不但種類多,形狀也怪,色彩更雜,只是有一種共同的特徵--幾乎每一條都是含有劇毒的蛇。

  東方倩看得直發毛,微微有些顫抖。

  南宮俊道:「別怕,這些蛇不敢過來的,第一畏懼火光,第二是怕我們身上的雄黃精氣味。否則早就上來攻擊了,你拿好火折子,由我來對付它們。」

  東方倩把火折子接了過去,南宮俊卻伸指連點,指風嘶嘶而發,專找形狀怪異的毒蛇下手。

  他生性仁慈,很少下殺手的,但是今夜卻似上了性子,金剛指勁不絕地發出,把功力聚凝於一點,每一指都有洞金穿石之威,而襲擊的部位又都是那些蛇兒的要害。

  不是頭部,就是頸下七寸之處,指風過處,那些蛇只掙扎了兩下,就氣絕而死,眨眼間已殺死了十幾條,而且都是體型較大,形狀較異的怪蛇。

  他還想繼續殺下去時,忽聽內殿有人呼喝道:「住手,你這人濫殺無度,不怕有傷天和嗎?」

  聲音很嬌美,一聽而知是女子的語聲,南宮俊微微一怔,他知道這些蛇一定有人豢養,但沒有想到是個女人,因為一般說來,女人天性就怕蛇,不易相處。

  東方倩卻沉聲道:「你還敢說傷天和,你養這些害人的東西幹嗎?不是為了咬人的?」

  那女子的聲音道:「你看見它咬人了?」

  東方倩道:「不必看到,知道它們會咬人就行了。」

  「豈有此理,刀是殺人的凶器,你手裡拿著刀,難道就一定是殺人的兇手?」

  東方倩道:「這個比喻簡直狗屁不通,刀自己不會殺人,必須要有人去用它,因此可以知所選擇,不會傷及無辜,而這些毒蛇卻是自己會咬人的,不久以前,就有一條大蛇跑到客棧裡去偷襲我!」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58:23

  聲音冷笑了一聲,道:「我那紅花兒是你們弄傷的?」

  東方倩道:「不錯,如非要它領路,找到驅使的人,我們早就殺了它,我問你,我們素無過節,你為什麼要放蛇去暗算我,你給我一個明白的交代。」

  「我當然不認識你,也不是我要傷害你,只是有人借了我的蛇兒去使用一下而已。」

  「誰?誰借你的蛇兒使用的?」

  「這可不能說,事關我們的職業信條。」

  南宮俊道:?職業信條,你是說專門養了毒蛇,供給別人借用去傷害人的?」

  「不錯,否則我要這麼多的蛇兒幹什麼?我收到的代價雖高,卻有幾點好處,第一是我的蛇兒殺人,幾乎是百靈百驗;第二是我的蛇兒體積小,行動靈活,無論對方防備多周密,也不會想到要防備它們;第三是它們殺人之後即使被人發現,也無法找出主謀者。」

  南宮俊道:「如此說來,你更不可原諒,因為你養蛇作為職業兇手。」

  那女子道:「這有什麼不對,人都要學一技而救生的,我會養毒蛇,就以此謀生,至於別人借了去做什麼,卻不是我的錯,正如鑄造兵器的人,打造了兵器,賣給別人一樣,別人拿去殺人,跟賣兵器的人無關,否則市面上就不該有公開賣刀的鋪子。」

  南宮俊倒被她問住了,那女子又道:「現在是我不能原諒你們,因為你們不但弄傷了我的紅花兒,而且還殺死了我不少的毒蛇,這是你們來找我的麻煩!」

  南宮俊道:「你講不講理,我們傷了你的毒蛇,是因為它要傷害我們,這是自衛。」

  那女子嗯了一聲道:「這倒不錯,弄傷紅花兒的事就算了,可是你殺死我這些蛇呢!」

  南宮俊道:「那是為了不讓你拿去繼續害人。」

  女子怒道:「怎見得我一定是會害人呢?」

  南宮俊道:「你唯利是圖,不問是非,把蛇借給別人去害人,只此一點已經是千萬該死了,只是我尚不知你本人有無直接害人的惡跡,所以先除去你為惡的工具。」

  那女子更形憤怒道:「住口,你自己死到臨頭,居然還敢口出狂言,我本來只想懲戒你一下,要你認錯服輸就罷了,可是你居然如此無禮,那就是死定了。」

  東方倩也憤怒道:「你出來,躲在裡面講狂話,算得了什麼,指著幾條長蟲耍神氣,就更不是東西了。」

  才罵完,但見殿中人影一閃,一個女子已嬌生生地站在二人面前,卻把東方倩嚇了一大跳。

  火折子的光亮照耀下,已可看得清楚,這個女子不但聲音嬌美,人更是長得美,秀麗的臉龐,雪白的肌膚,纖細的腰肢,修長的雙腿,長髮披肩,看上去倒是一個很美的女子。

  但是不僅東方倩驚呼出聲,連南宮俊也都愕然地退後了一步,那是一種自然而然的行動,不是為了防備什麼,而是要拉長一段距離,因為那個女子是全身赤裸。看上去,她的年齡也不大,最多不過二十多歲,一個年輕的女子,黑夜赤身出現於荒山古廟之中,不但沒有綺思,反而有一種妖異氣氛,何況她還更顯得邪氣。

  那是因為她的身上,還盤著五六條蛇,有些纏在她的背上,有些纏在她的腰間,有些纏在她的腿間,擋住了私處,那些令人噁心的蛇頭,都昂著向前,微微地扭動著,而最懾人的卻是她的眼睛,居然跟有些蛇兒一樣是碧綠的,射出了使人心悸的藍光。

  那女子冷靜的,而又充滿威脅地瞪著兩人,然後才笑了起來道:「你們這兩個人倒還不錯,看見了我,居然沒有發抖,沒有嚇昏過去,你們的膽氣很壯。」

  南宮俊笑道:「你自以為很可怕嗎?」

  女子笑笑道:「我不知道,只是以前見到我的人,沒有一個不是瑟瑟直抖的,所以我想我是很可怕的吧!」

  南宮俊略一沉思道:「你一直都是這副打扮?」

  女子點頭道:「不錯,我從小就是這個樣子,不過我小時候很少見人,等到十六歲,我母親死後,這些蛇兒交給了我,我才正式見到別人。」

  她似乎很高興,因為見到南宮俊不但沒有被她嚇住,反而侃侃而談,再者也因為南宮俊是個很英俊的男人,一時竟忘了先前的那些惡言惡語了。

  東方倩見這個女子也漸感興趣了,走前兩步問道:「你說你正式見到了人,那麼在以前你從未見過人了?」

  女子道:「怎麼沒見過,只是他們看不見我而已,在萬蛇谷中的蛇奴,都是瞎子,只有我跟我母親是看得見的。」

  東方倩道:「萬蛇谷,那是在什麼地方?」

  「在一座大山裡,我可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你從小就生長在萬蛇谷中?」

  「不錯,我的父親就叫做碧蛇神君。」

  南宮俊訝然道:「碧蛇神君軒轅剛,那你母親一定是蛇姬西門柔柔?」

  女子笑道:「對了,你能知道我父母的名字,可見你不是個孤陋寡聞的人,我叫西門姣蛟。」

  東方倩道:「你如果穿上衣服,不要弄得這一身怪模怪樣,倒的確是個姣姣女。」

  西門姣蛟笑道:「你一定是把我的名字聽錯了,我的名字第一個是姣媚的姣,第二個是蛟龍的蛟,姣蛟的意思是姣美的蛟龍,所以我身上帶著這些做標記。」

  南宮俊輕歎道:「碧蛇神君與蛇姬伉儷,在武林中是一對怪傑,他們雖是擅於弄蛇,但是他們疾惡如仇,俠行義舉,很為世人所欽仰,你怎麼會是非不分呢?」

  西門姣蛟道:「我的父母行俠仗義,到頭來卻沒有好報,被人暗算身死在家門口,卻沒有人出來為他們報仇追兇,可見行俠仗義,沒有一點好處。」

  南宮俊道:「行俠仗義是為盡一個武人的本分,本是毫無代價的,你要是從價值上去衡量這件事,那就沒有辦法了,不過這不怪你,因為你接觸的人太少,也不會懂得這些道理的,念在你是碧蛇神君跟蛇姬的女兒,對你縱蛇傷人的事,既往不咎了,但是今後,你只有兩條路可走,任你選一條!」

  西門姣蛟笑道:「是兩條怎樣的路?」

  南宮俊道:「其一是你要把這些毒蛇都毀了,從此規規矩矩過一個人的正常生活!」

  「那可不行,這些蛇都是伴著我一起長大的,我一刻也離不開它們,它們對我也好得很,忠心耿耿地跟著我,聽我的話,絕不能放棄它。」

  「那就只有你帶著它們回到萬蛇谷去,深居不出,伴著你的蛇一起生活,不准出來。」

  「為什麼?我的生活由我自己做主,為什麼要受你的限制?」

  「你如果像一般人那樣正常的生活,自然沒人來限制你,但是你的這些蛇對別的人有害的,因此必須受到限制!除非你一個人離群索居,否則你就必須要受到群體生活的規範與限制!」

  「你給我列出的這兩條路,我都不想走,我要照我的意思生活,不受任何人的干涉!」

  「恐怕沒這麼簡單,我必須強制執行。」

  「本來我要殺死你們的,後來看你們還順眼,饒過你們,你可別自己找死。」

  「你最好還是多考慮一下吧!」

  「沒什麼好考慮的,倒是我要給你們一個限制,限你們立刻離開,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南宮俊歎道:「這是你執迷不悟,可怪不得我了,首先我要毀掉你這些毒蛇,使你沒有為惡的工具。」

  西門姣蛟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毀法!」

  南宮俊再度屈指彈出,這次指勁是襲向她身上的那些蛇,可是這些蛇兒卻不像在地上蜷縮著的蛇兒一樣的好打發了,它們似乎懂得感應趨避,在指勁未達之前,先行扭轉頭部躲開,一邊幾招都是如此。

  西門姣蛟口中不斷發出了嬌笑聲:「你這個人不懷好意,是想打什麼主意。」

  南宮俊初時也沒注意到這些,聽西門姣蛟那樣一說,倒是有點顧忌,因為西門姣蛟在說話時的態度,雖然含著笑,卻全無淫蕩之狀,倒是像在諷刺。

  想想倒也是不錯,如果把她身上的蛇去掉,那就是真正的袒裸相見了,因為蛇兒等於是她的衣服。就這麼一猶豫之間,西門姣蛟已經反撲上來,她倒是真不客氣,拳打腳踢,既猛又快,招招著實,盡找要命的地方招呼,老遠就感到勁氣迫人,證明她雖不擅長內力,但外力十分剛強的,而且更討厭的是她身上的蛇。

  這些蛇也能配合她的攻擊,往往她一拳攻右,自側繞擊而至,在慣例上對方必然是向左趨避,那些蛇都挺在身上,就在左邊等好,張開大口咬來。

  南宮俊一連幾次都是如此,雖然在最後緊要關頭躲開了,卻也弄得狼狽不堪,先機盡失,於是在西門姣蛟再度攻來時,他也改變了方法,迎著她的拳勢抓去。

  這樣一來可以制住她,一來也可以化解她的攻擊,而且他運用的招式很巧妙,突然變招,對方無從準備,當時就被抓個正著,牢牢地扣住了脈門。

  如若是別的對手,此時已然全無抵抗,束手就制了,因為脈門為人所扣,動作就受人所制,即使再能發招攻人,也變得全無勁力了,但是扣上了西門姣蛟卻不是那麼回事,因為她身上還有著十幾條蛇。

  這些蛇與她心意相通,卻不是她身體的一部分,扣住了西門姣蛟的脈門對它們全無關系,反而因為距離接近的關係,給它們一個攻擊的機會了,十幾條蛇從不同的方向一下子全攻了上來!

  南宮俊發覺上當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撤招了,好在他當機立斷,手指猛一用力,加強了對西門姣蛟的控制,同時勁運全身,內氣貫足,使得身上的衣服都鼓脹了起來。

  西門姣蛟首先發出了一聲痛呼,這大概是她第一次吃虧,而且是吃這麼大的虧,雙腿一軟,身子變得全無力氣,軟軟地向地下倒去。

  那些蛇兒受到南宮俊體內勁氣所逼,也為之一窒,有些蛇兒一口咬住在鼓起的衣服上,有些蛇兒雖是咬向沒有衣服的地方,但是若有一股無形的氣幕所阻,使它們的攻擊略略為之一阻,停頓了一下子。

  這一下子是很重要的,使得南宮俊免於蛇吻,雖然這種鼓氣運勁是很耗真力的,只能支持一下子,但已經足夠了,金光突閃,接著是血光飛濺。

  那是東方倩及時來到了,刀光啟處,一顆顆的蛇頭飛舞。她雖然怕蛇,但是南宮俊的危險,給了她勇氣,使她不顧一切地撲了上來及時為南宮俊解了圍。

  本來,這些蛇兒已經通靈,不可能被東方倩一下子全部殺死的,都因為南宮俊的內力所震,使它們失了警覺性,而東方倩出刀又速,乃至十幾條蛇無一倖免。

  西門姣蛟呆住了,當一個人損失一件心愛的東西時,會因為哀傷而哭泣,但突然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心愛之物時,反而會由過度的震驚而木然不知所以了。

  她的攻勢一下子停了下來,呆呆地望著地下的那些蛇頭,以及一條條自她身上掉落的蛇屍,整個人都傻住了,也好像突然就失去了生命似的。

  南宮俊上前一指,點了她穴道,她的身子也軟軟地倒下來。

  東方倩道:「這個妖女入魔已深,乾脆也一刀把她腰斬算了,留著她再來害人不成!」

  南宮俊搖頭道:「倩妹,不可以這麼凶,她只是未經人世,沒有人去告訴她是非道理,可能還有人故意慫恿,才會如此的,她的父母是二十年前極受尊敬的俠客,看在她父母的分上我們也不能趕盡殺絕。」

  「問題是你能改變她嗎?」

  「我想可以的,讓她慢慢接觸人的世界,多接受一些人的倫理規範,我相信她會能改變的。」

  「好吧!可是現在又將如何處理她呢?」

  南宮俊想了一下,突然長身而起,有如一頭灰鶴,幾個起落,已經飛人暗處,伸手一抓,提了一個身穿白衣的中年女子出來,拋在地上,那中年女子瑟瑟而抖,狀極可憐,不住在地下摸索著,當她摸到西門姣蛟的時候,立即發出一聲驚呼,連連搖她的身子叫道:「少主!少主!」

  東方倩笑道:「這倒好,又是一位少主!」

  南宮俊知道:「她是萬蛇谷的主人,叫她少主也不為錯呀,萬蛇谷究竟也是一個地方!」

  東方倩道:「不!碧蛇神君夫婦已死,她應該是主人才對呀,怎麼會是少主呢,除非另外還有一位谷主!」

  南宮俊聽了倒是微怔了一怔,才朝那中年女子道:「你可是萬蛇谷中的人?」

  那女子頓了頓才道:「是的,我是西門巧,是少主的乳娘,一直侍候著少主的。」

  「那麼說,你又是碧蛇神君跟蛇姬的什麼人?」

  「我是蛇姬西門夫人的侍女,一直在萬蛇谷中。」

  「你叫西門姣蛟為少主,可見了還有一個谷主了?」

  西門巧頓了頓才道:「是的!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傷了少主,等谷主前來,你們就會受到萬蛇嚙身之慘。」

  南宮俊微微笑道:「這個倒不用你擔心,我們既然敢殺死她的毒蛇,自然不在乎報復,我只問你一個問題,那個谷主是什麼人?」

  「西門千千,又稱蛇娘子,是主人的堂妹。」

  「原來是她呀!難怪這女孩子會被她教成一身邪氣了,西門巧,你既是蛇姬的侍女,又是西門姣蛟的乳母,受命托孤,就該好好教育她才是,怎麼會容忍蛇娘子前來胡鬧,難道你不知道蛇姬對這個堂妹最為討厭,夫婦費了兩年的時間,才將她擒住帶回禁閉。」

  西門巧道:「我只是個下人,做不了主的,主人夫婦死了以後,少主年紀小,只有谷主來主理萬蛇谷了。」

  「這是什麼話,蛇姬難死,萬蛇谷的一切該由她的女兒繼承,少主年幼,就該你們這些人忠心耿耿地扶植她起來,即使力不能逮,還有一些武林同道的力量可以支援,你們這樣做了沒有?』,

  西門巧道:「我們全是盲人,對外面的事根本不知道,而且萬蛇谷中環境特殊,只有谷主可以生活下去,她又是主人的妹妹,再者她對少主也十分的鍾愛。」

  南宮俊道:「西門姣蛟變成了一個蛇不離身的怪物,面且還成了是非善惡不明的怪人,這是撫孤之道嗎?」

  西門巧低頭不語。南宮俊又問道:「西門千千何在?」

  西門巧道:「在萬蛇谷中,正在閉關修煉一種千蛇素功,所以才由少主出來,平時她是不出谷的。」

  南宮俊道:「聽說這次是有人以重金買動你們出來傷人的,是有這回事嗎?」

  西門巧欲言又止。

  「你要說實話,我叫南宮俊,是南宮世家的後人,你既是蛇姬西門前輩的侍女,想必知道你家主人夫婦跟我家的交情非同泛泛。」

  「是的!南宮少俠,主人在沒有去世前對南宮世家十分欽佩,還說他們曾經接到府上的邀請,作為府上的武士,回谷打理一下就準備赴任的,哪知就在那一次,雙雙遇害,而告中止。」

  「為什麼他們遇害的消息沒有傳出來?」

  「那是因為谷主壓下來了,而萬蛇谷又與外隔絕,是以無人得知,谷主說我們自己可以緝兇復仇,不必求諸他人,所以這件事就沒有宣揚出去。」

  「兇手知道是誰嗎?」

  「不知道,那時少主年幼,全谷中只有谷主一人是看得見的,她說她不認識兇手,但是已經記住了兇手的面貌特徵,以後再慢慢尋訪。」

  「她有沒有尋訪呢?」

  「這就不知道了,我們都是不出門的,而且也沒人敢去問她,所以我們都不清楚。」

  南宮俊忽問道:「萬蛇谷中有多少人?」

  西門巧道:「除了谷主與少主之外,還有十幾名蛇奴,都還是以前留下來的老人。」

  「西門千千沒有引進新的人嗎?」

  「萬蛇谷中沒有,在萬蛇谷外,她好像另設了一處宅院,專司對外的一切聯繫,卻與我們無關。」

  「對外聯繫!有什麼好聯繫的?」

  「大部分是生意上的聯繫,例如有人要來借用毒蛇害人,就由他們聯繫好了,稟知谷主,然後就派個人,帶著蛇,由他們車子接了出去,完成任務後,再送回來,谷主把這一點分得很清,飼蛇者不理外務,對外聯繫的人,不准沾一下蛇!所以他們究竟做什麼,我實在不太清楚。」

  南宮俊冷笑道:「你至少知道這種事情對與不對。」

  西門巧道:「我一個人反對也沒用,谷中其他的蛇奴對谷主都十分的擁戴。」

  南宮俊哦了一聲道:「他們為什麼對西門千千擁戴呢?」

  「自然是因為他們的生活過得好了,以前除了養蛇之外,還要兼顧著自己的生活,種菜種麥,還要養蛙、養鼠來喂蛇,整天忙個沒完,而谷主主持之後,把這些苦役全都免了,每日三餐都有人做好了送進來,連毒蛇的飼料也都由外面準備好了!」

  「好逸惡勞乃人之常情,不過蛇姬前輩夫婦並不是對人苛刻的人,他們一定會對人有所補報的。」

  「補報是有的,那些蛇奴都是天生的盲人,被主人接來谷中撫養長大,一面教他們喂蛇之法,一面教以謀生之術,到了三十歲,才婚配出去生活,每人給予十畝田地,一棟瓦屋。我就是那樣子出來的……」

  「這很好的,既給予謀生之技又付給生活之資,普通一個長工也未必能在三十歲前自行置產成家。」

  「可是那些蛇奴十歲人谷,也只不過在二十歲左右,還要苦十年呢,他們未必會有這種耐心,而且谷主答應他們的更多,也是三十歲離開,『但每人可有一萬兩銀子,足可安享余生。」

  「哪有這種便宜事,她有多少錢來貼補。」

  「所以她才要賺錢,專門飼養一些絕毒的蛇來作為傷人的工具,因為可賺取厚利。」

  東方倩道:「這些蛇雖毒,也不見得有多厲害,誰肯出高價來僱用它們去行兇呢?」西門巧道:「有,而且生意很好,每個月都有十來起呢,我們去陷害的對象都會成功的,而且能叫對方死得十分自然,看不出什麼痕跡……」

  南宮俊道:「這就不錯了,有些大戶人家為了謀奪祖產,有些人則為了消滅競爭的對手,有些人則為了謀取別人的嬌妻美妾,這都是要使對方自然死亡,才能達到目的的,出再高的代價也肯,只是這樣做,你們不怕作孽嗎?」

  西門巧道:「我是跟著谷主有一段時間,略略還知道些是非觀念,其餘的那些人,都跟少主差不多,他們只求自身的利益享受,哪有什麼是非。」

  南宮俊道:「至少你應該告訴少主,什麼是對,什麼是錯,讓她牢記先人的俠譽。」

  西門巧歎道:「南宮少俠,我只是個瞎子,知識淺陋,當然我也說過一些,可是我不能說得太明白了,否則豈僅我自己性命不保,對少主也沒有好處。」

  東方倩道:「俊哥,這也難怪,在那種情形下,她是無能為力的,春秋大義,責之婦人,似乎要求太高了。」

  南宮俊輕歎道:「你們這次出來……」

  西門巧道:「這次因谷主人關,生意是由少主自己接的,對方這次所付的代價很高,是五十萬兩銀子,要它們傷害一個會武功的人,因為條件實在太優厚了,所以少主自己出來了,哪知道竟會遇上二位。」

  南宮俊道:「要害的對象就是我們嗎?」

  西門巧道:「這個我不知道,這次是用最厲害的那條鐵骨赤練,只有少主才能驅使它。」

  「那條毒蛇是在我們屋中出現的,那所旅邸距此五六里,她能隔著這麼遠而驅策毒蛇嗎?」

  「那自然不是,只是她可以把蛇裝入籠中,交給別人,拿到十里外,放進那些要害的人屋中,蛇在咬過人後,自己會回到少主身邊去。」

  「也不要人跟去照顧嗎?」

  「不要,這些蛇自己通靈,能夠聽得懂少主吩咐它們的命令。」

  「既然這些蛇兒如此乖巧,你又跟了去幹什麼?難道還怕它走丟了不成!」

  西門巧驚道:「我沒有跟去!」

  南宮俊冷冷地道:「你還想賴,你以為我們不知道,明明是你跟在後面,用一種口哨聲指揮蛇行動的,那條毒蛇在我們那兒吃了虧,本來是向你求救的,你大概知道也不是我們的敵手,所以才用口哨聲指示它到這兒來!」

  西門巧文顯得驚慌:「沒有這回事……」

  南宮俊道:「你吹的那種口哨聲十分尖銳,只有這種聽覺遲鈍的蛇蟲之類才能感受,我早已就聽到了,也知道蛇是由人指揮的,只是我想找到主使者,才故意把你略過不理,你若是以為能騙過我們,那就大錯特錯了,現在你是說實話呢?還是我再給你一點苦頭吃?」

  西門巧嚇得雙手連搖道:「南宮少俠,我只是個可憐的瞎子,您又何必折磨我呢!我說實話就是,那條毒蛇是由我帶去的,指揮它進入你們的屋裡,只是我雙目皆盲,根本不知道要害的人是你們。」

  「如果你知道是我們呢?」

  「我一定會告訴少主,不要接下這一筆生意的,因為主人生前對南宮世家十分敬服,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陷害到天下第一家的南宮府上的人。」

  東方倩見她的形狀十分可憐,心有不忍,向南宮俊求情道:「南宮兄,看來她說的是實話!」

  南宮俊笑道:「我也知道她說的不會虛假,只是還有不夠詳盡的地方,比如說,她自己既然無法辨人,又怎麼能夠到客棧裡去指揮毒蛇向人進攻呢?」

  西門巧道:「那是事主方面派了個人領我去的。」

  南宮俊又問道:「我們是騎了快馬飛馳而來的,相信沒有人能夠追得上,我們也沒有事先決定投宿在哪一家客店裡,你又是如何找到我們的?」

  西門巧道:「事主方面用飛鴿傳書,判斷二位一定會在這裡投宿,故而事先叫我在客舍中等候,他說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棧就那一家,二位也定會投宿其間的。」

  南宮俊笑道:「這個人對我們的行蹤倒是把握得很準!」

  西門巧道:「是的,我們也是今天才到達此間,比二位只早了幾個時辰,可見事主方面對二位的行蹤相當熟悉,把握得非常之準,才能趕得恰到好處!」

  東方倩奇道:「這又是誰,居然有那麼大的神通。」

  南宮俊輕歎道:「恐怕是我家裡面有人有問題。」

  「那怎麼可能,南宮世家的每一個都是經過嚴格的挑選與考驗,心性品格都是絕對可以相信的。」

  南宮俊歎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人一多,難免就會有一兩宵小?昆雜其間,而且像魔教已侵人中原多年,大家都沒有發覺,可見他們是有計劃的,把人員打進各門派之中,也是令人防不勝防的。」

  東方倩搖頭道:「我還是不相信南宮世家會有外人的細作潛伏,就算是真有那種人,也應該受到感化了。」

  南宮俊道:「武士中是絕對可以信賴的,劍士人數較多,似乎難以一一詳察,不過我家一向待人很寬厚,我相信他們也不至於心存歹意,不過,除了這兩種人外,還有許多僱用的司役工人,那就很難說了。他們是為了賺錢而來工作的,也可能為錢而替別人工作。」

  東方倩道:「你一定要查出這個人來,否則就太危險了,因為真有這種人存在,他們還不一定只是通通消息。」

  南宮俊想了一下道:「這個我請歐陽叔叔注意就是,目前我還是弄清誰要陷害我們。」

  他轉向西門巧道:「你跟那個事主一起行動過,總不能毫無所知吧,說說看那是怎麼樣一個人?」

  西門巧可憐兮兮地道:「我什麼都瞧不見,又怎麼知道是什麼人呢!」

  「你們是怎麼跟對方一起行動的?」

  「是他們用馬車把我們載出來的,少主這個樣子,又要帶著那麼多的蛇,行動時都是在一輛密閉的車子裡,只有我一個人侍候著,偏偏我又看不見。」

  「聽對方說話的語音,你多少總也有個印象吧。」

  「對方不止一人,男男女女都有,不過年紀都好像較大,約莫是三四十歲的樣子,此外就一無所知了。」

  南宮俊歎口氣道:「現在呢,那些人又上哪兒去了?」

  「我不知道,他們把我們送到此地,放下少主,然後又用車子把我帶到客棧裡,吩咐我把蛇趕進那一個房間。以後就離開了,我也不知道他們上哪兒去了。」

  南宮俊只有搖頭,問了半天,仍是沒有結果,看看西門姣蛟,仍是昏迷不醒,倒是沒有個轍兒。如果把她們關在此地不管,對方也不敢再去找他們以免洩了行藏,一個盲婦,一個很少接觸到世事的少女,而且西門姣蛟忽然失去了那些蛇,還不知道將會如何,固然他可以不負責任,但在道義上實在說不過去。

  想了半天,他只好請東方倩把披風脫下來,叫西門巧把西門姣蛟包了起來,抱在手中,先回到客店中再說。

  西門巧倒是很聽話,她抱起了西門姣蛟,跟著他們來到客棧中,南宮俊問了西門巧,萬蛇谷在什麼地方,西門巧可沒辦法說上來,而問西門姣蛟也沒有用,南宮俊只有帶著她們走了,準備到徐州找到了南宮世家的人再作處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4 23:59:50

  在店裡為西門姣蛟買了幾件衣服,又雇了一輛車,第二天早晨,又一起上路。

  西門姣蛟失去了蛇,就像失去了生命似的,人雖然清醒過來了,整天都是癡癡呆呆的,這使得東方倩很不過意地向南宮俊問道:「是不是那天我把她給嚇壞了?」

  南宮俊笑道:「她驟然失了生活的依憑,自然是刺激很大,心神受震而致神智迷濛,不過這對她卻是件好事,當她慢慢恢復時,她可以從以前的生活裡走出來,接受新的生活了,否則要她一下子改過來真不容易呢!」

  東方倩道:「只要她能恢復就好了,我怕她永遠這樣子下去,那是我害苦她了!」

  「不會的,歐陽叔叔是岐黃聖手,到了徐州會合後,請他看一下就會好的,我要不是為了趕路,我也能治,只是費點手腳而已。」

  東方倩不信地道:「俊哥!你也會治病?」

  「尋常的推宮過脈,凡是會武的人都會,跌打損傷,培元固本的幾味丸散藥方,這本來也都要記熟的,去寒解熱之方,更是走江湖的人所應熟知,相信你也不陌生,因此不但我會治病,你也會治!」

  「我說的不是那些,而是指一些疑難沉痾!」

  「那我可不行,這不是背兩冊本草就能充內行的,望問聞切,對症下藥,要多年的經驗,不過治她這個病,我倒是有辦法,而且具有絕大之神效!」

  東方倩道:「那你就快給她治一下吧,看她這個樣子,叫人心裡實在難過,何必要等歐陽先生呢?」

  南宮俊道:「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沒有時間,還有一天,我們必須趕到徐州,跟奶奶會合。」

  東方倩道:「治病嘛,你開下藥方,找個城鎮買了藥讓她服下去,又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的。」

  南宮俊道:「我治病的方法不是服藥,她這種神智失敏的病也不是藥石可攻的,那是心病,必須要用心術來治,我用的是魔教的精神功,要跟她兩個人靜坐一間斗室,慢慢地把她的神志導人正軌。」

  「那要多久的時間呢?」

  南宮俊道:「至少也要兩個時辰,我們還差將近有三四百里路,一天時間,已經很急迫了,不能耽誤。」

  「三四百里,加足馬力,趕上三四個時辰就到了。」

  南宮俊道:「倩妹!如果只是我們兩個人,自然是可以,但是帶著她們那輛車子,可不能那樣子趕。」

  東方倩低頭無語,想了一下又道:「對了!就利用她們的車子好了,你上車去一面為她治療,一面趕路。」

  南宮俊道:「辦法倒是可行,只是我在進行治療時,不能受到打擾,否則的話,導致她的精神錯亂,以後再治的話,費的事就大了。」

  東方倩道:「為了避免再生枝節,我們就一腳行去不再停歇了,有我護法,我想這條路上,不致有什麼打擾的,何況馬成他們也快會合了,絕對沒問題的。」

  南宮俊想想倒也有理,於是叫西門巧下來騎了他的馬,自己則上車,把布簾放下,開始為西門姣蛟作導神歸本治療了。

  東方倩倒是很小心,她的馬忽前忽後,一路照顧著,尤其是停下來歇足溜馬時,她更顯得小心。

  哪知道越怕出事,卻越容易出事。

第二十章 賣命殺手


  當他們一行快到徐州的時候,忽然由旁邊的小路上來了一個賣菜的鄉嫗,挑了一擔子菜,步伐踉蹌,搖搖晃晃,一個不小心,就斜到了路中間來了,東方倩的馬剛好衝到,已經閃避得快了,但是仍然擦到了一點,那個鄉嫗哎呀一聲,一翻一跌,跌向了跟來的西門巧坐騎,她騎的是南宮俊的馬,自然應變迅速,立刻長嘶人立而起,後腳拐了幾步,總算沒踏著那個鄉嫗。

  可是坐在上面的西門巧卻被掀了下來,也正好落在那個老嫗的附近,不知怎的,她忽然生氣了,厲聲道:「混賬東西,你居然敢佔我瞎子的便宜。」

  立時飛出一拳,接著踢出一腳,那個老嫗身子被打得飛了起來,跌到一邊的田埂中。

  在田裡種菜的有十幾個鄉下人,立刻氣勢洶洶地擁了上來,有的拿了鋤頭,紛紛地叫著:「你們騎了馬撞倒了人還要打人,仗勢欺人呀!」

  還有的叫:「謝大娘被打死了,要他們償命。」

  一個老頭兒帶了一個少女也跟著跑了出來,有人就告訴他:「謝老爹,你的老伴兒被她們打死了。」

  於是老頭兒撲向西門巧,那少女則衝向東方倩。

  老頭兒舉拳就打又叫罵道:「你們仗勢欺人,我老頭子跟你們拼了,臭婆娘,老子要你償命!」

  西門巧很冷靜,伸手撥開了,又把老頭兒推倒向一邊。

  少女卻一頭撞向東方倩叫道:「好呀!你們打死了我娘,又打我爹,我非跟你們拚命不可。」

  東方倩倒是萬分地抱歉,忙伸手托住了那個少女道:「你別急,這固然是我們不對,可是你問問他們,大家都看見的,你娘突從小路上穿出,才會碰到的。」

  那少女仍是掙扎要過來道:「不管怎麼說,你們也不該打死我娘,現在又打了我爹,難道這又是你們有理?」

  四周那些鄉漢們叫道:「打!打!打死她們!」

  西門巧由腰間擎出了一把尖刀道:「很好,你們誰上來要送死,就儘管上好了,別以為我是瞎子好欺負,我的眼睛雖瞎,心裡卻明白得很,你們是一批什麼料,還以為我不知道。東方女俠,拔出刀來宰了他們準沒錯!」

  東方倩道:「巧娘,不可以,我們要講理。」

  西門巧冷笑道:「東方女俠,你真以為他們是什麼種菜的鄉下人,他們沒一個是好東西。」

  東方倩倒是看不出這些鄉下人有什麼不對。

  西門巧道:「第一次倒地的那個人對我手腳不規矩,我才打他的!」

  「巧娘!她是個老太太,因為跌倒地,滾在你的馬前,驚了你的馬,才把你摔下來的!」

  「可是他藉機會在我身上亂掏亂摸。慢來,東方女俠你說那是一個老太太?」

  「是啊!那是個鄉下老婦人,一時驚慌,伸手亂抓,你眼睛看不見,才會造成誤會。」

  西門巧冷笑道:「我眼睛雖盲,但是男人跟女人還分得出來的。」

  東方倩歎道:「巧娘,那的確是個老婦人,所以不會是存心對你輕薄。」

  「她若是個女人,我就把頭割下來償命,我立刻可以證明的!」

  她摸索到老婦躺著的地方,那老婦仍是傴僂著腰,那是被她一腳踢的,西門巧就因為雙目皆盲,視力失明,她學的近身搏鬥,都是異常狠毒的式子,而且速度奇快,很少有人能躲得過的,那老婦就是在貼近她的時候,被她一腳踢在下陰處,飛跌在地的。

  東方倩也不禁一怔,對方如果真的是個老婦人,西門巧這一腳踢得重了,也可以把人踢死的,但不會傴僂著腰,全身痙攣,這分明是一個男子下陰受創的樣子。

  想到這兒,她忽又想起西門巧對一個人性別的判斷是絕不會錯的,一般人分別男女,都是憑著目力,固然簡捷,但往往會受到惑愚,尤其是善於喬裝者,可以改扮得男女不分,易釵而弁,易陽為陰之事,層出不窮。

  但是一個瞎子卻是從一些其他的地方來判斷的,首先是體味,男人與女人的氣味上就有很大的差異,只是一般人不經意而已,其次是觸覺。西門巧經過這兩度的證驗後,她的結果定然比別人更為正確。

  對方既是男子,卻扮一個老嫗之狀,用心可疑。

  想到此,她的手不自然而然地摸到了刀柄上,移向西門巧的身邊去了,西門巧伸手就要去撕那老嫗的下衣,那老嫗忽然也探手向西門巧刺去,手中多了一柄尖刀。

  且不論她是男是女了,就以一個鄉嫗而身懷尖刀一事而言,對方絕非善類,西門巧看不見,對方的出手既陰且損,但是東方倩卻已有了防備,刀光急閃,在尖刀還差兩寸刺到西門巧之際,東方倩已經把她的手腕連刀削斷了。

  老嫗再度痛呼,身子跳了起來,卡地一聲,卻沒有逃過西門巧的一抓,中衣盡破,露出了下體。

  沒有錯,確實是個男子,東方倩又羞又怒,刀光再起,那喬裝的男子在身子未落地之前就被砍成了十幾片。

  那是她在怒極時,施展了一式最凶狠毒厲的刀法,其他的人睹狀大驚,呼喊一聲,有的想跑,有的則反向前逼近,東方倩一手橫刀,沉聲大喝道:「不許跑!」

  要跑的就是那個老頭兒跟那個少女,一個是自稱老嫗的丈夫,一個是自認為女兒,要出來拚命的,現在見了行蹤敗露,他們就想溜走,東方倩喝了兩聲,他們都不聽,東方倩怒極,正待飛身去追,可是那兩個傢伙卻又叫了一聲,跌倒下去,然後又跳了起來,狀如瘋狂的直吼著,東方倩感到很奇怪,看樣子他們像是中了什麼暗算,可是這兒並沒有第三者呀!倒是西門巧聽到了他們的吼叫聲後,臉呈喜色,忙問道:「東方女俠,他們是不是又叫又跳的,好像是發瘋一樣?」

  「是啊!巧娘,你知道他們是什麼原因嗎?」

  「知道,這一定是少主已經清醒了,放出了小碧蛛兒,這種情形是被碧蛛兒咬到的樣子。」

  「什麼?碧蛛兒是什麼東西?」

  「碧蛛兒是一種綠色的蜘蛛,產在萬蛇谷,卻是群蛇的剋星,它們只有綠豆那麼大,跳躍行走如風,而且能知人心意,隨著人的指示去咬人,比發暗器還有用呢!因為它們能夠自己認準人,,所以每發必中。」

  「一頭綠豆大小的蜘蛛,能有多厲害?」

  「可凶著呢!人給它咬上一口,不出十步,毒氣就會攻心而倒,全身蜷成一團,也像頭蜘蛛似的,如果不加施救,半個時辰後就準死……」

  「你怎知道那是被碧蛛兒咬了?你的眼睛又看不見。」

  「我的鼻子可靈,我已經聞到了碧蛛兒的氣味,所以才問問姑娘那個人的情形,因為碧蛛兒咬中的人,都是一個樣子的。這下可好了,少主已經醒了。」

  東方倩看看車門窗還是垂下的,那個駕車的漢子卻嚇得縮成了一團,乃問道:「你怎麼知道你們少主已醒了?」

  「那碧蛛兒是放在一個小盒子裡,在少主的頸子上掛著的,只有少主懂得如何驅策它們,現在它們能夠出來攻擊人,就證明少主已經醒了。」

  東方倩心中大定,因為西門姣蛟雖已清醒,南宮俊也必然功成脫身了,自己倒不要他來幫忙處理面前的場面,至少可以不必分心去照顧車子,可以放手行動了。

  於是她手中鋼刀一振,使刀環發出一陣鏘鳴,然後才向著四周的那些人喝道:「你們是哪一條路上的?」

  在她正面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忙道:「姑娘,我們都是這兒附近的農民,都是種莊稼的粗人!」

  東方倩冷笑道:「你們跟那三個人是一夥的嗎?」

  那人忙搖手道:「不!不!我們根本不認識他們,怎麼知道那老婆子是男人改扮的,姑娘殺得好,否則我們家裡人還會遭他們的騙了呢!」

  東方倩冷笑道:「你倒是會賴,一開始我聽見你在叫他們什麼謝大娘,謝老爹的!這會兒又不認識了。」

  男隊一怔道:「他們說是姓謝,而且一個老頭兒,跟著個老婆子,我們叫他們謝老爹,謝大娘,這也沒錯呀!」

  東方倩道:「沒錯,他們到田裡來做什麼呢?這是你們的田,你不認識他們。他們就不該在此……」

  那人道:「他們是來買菜的,現在正是芥菜收成的季節,經常有人來整擔的買回家去,他們講好價錢一共買了三擔菜,老婆子先挑了一擔走,哪知道……」

  東方倩道:「那你們都是種菜的?」

  「是的!姑娘,這片田就是我家的,這些人是同村的鄰居親友,來幫我收成的,剛才因為都不知道……」

  東方倩冷笑道:「朋友!你還是說實話吧,你的謊言可不大高明,他們是幫你收成的,那你們收成的菜呢,這麼多的人,工作了大半天了,除了那老婆子擔子裡一點菜外,連一棵割下的菜都不見,莫不成你們是來聊天的?」

  她的確很細心,立刻就找出了破綻,然後又冷笑道:「再看看你們一個個雖有風塵之色,卻不像是整天在太陽下暴曬的農夫,你們手上拿了農具,卻沒有一點泥土,哪一點像個莊稼人?」

  錚錚一片激響,那些莊稼人都拋下了手中的農具,從衣衫下取出了暗藏的兵器,這下子可熱鬧了,刀槍劍戟斧棍,竟是樣樣都全。

  東方倩笑道:「你們終於現出本來的面目了,只是不知道我們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結下的梁子!」

  在以前,她絕不會噦嗦這些,早已拔刀就殺了,現在因為已經加盟了南宮世家為武士,多少要講究一些,所以才客客氣氣地問話了。

  那為首的漢子道:「既然你已經識破了我們的行藏,那就抖開來說吧,我們是琅啞砑十八魔!」

  東方倩不禁一怔,她從來也沒聽過這個名目。

  那漢子笑道:「你不會知道的,因為這是我們第一次公開對外提出這個名稱,平時只是私下自己叫叫罷了。」

  東方倩道:「各位攔路相阻,不知有何見教?」

  「受人之托,把你們截殺於途中!」

  「受人之托?那是什麼人?」

  「東方姑娘,你這一問豈非太不上路了?事關職業道德,我們怎能宣佈事主的姓名!」

  「原來你們是一批職業殺手!」

  「不錯!而且是最好的,所以我們索價很高,不過姑娘可以放心,我們收了代價之後,就保證可以完成任務,姑娘以後有事,可以到琅砑山來找我們,很方便,只要到山下一問李十八,人人都會知道,李十八就是兄弟,十八是我的排行,不過我另外有個名號叫刀魔。」

  「失敬!失敬!我最欽佩使刀的人,閣下既稱刀魔,想必在刀上有著特殊的造詣了?」

  「那倒不敢當,我的刀法雖然還過得去,卻不是同儕中武功最高的,我們的領隊老大本是陰陽魔辛一,就是被姑娘劈碎的那一個,他武功雖高,卻專好走偏門左道,所以今天還沒有施展武功就叫你給劈碎了,可見幹我們這一行的,還是規規矩矩的好!」

  東方倩笑道:「說的是,李十八,我想要你說出事主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只有走第二條路,請你們讓開。」

  「如果你東方姑娘要過去,我們絕不阻攔!」

  「你們阻攔的不是我?」

  「不是,我們狙殺的對象只有三個人,就是在車子裡的南宮俊和西門姣蛟,以及這個西門巧,卻沒有包括姑娘在內,否則陰陽魔在倒地時就會出手,姑娘就沒有這麼輕鬆了,他出手一向是很快很準的。」

  西門巧冷笑道:「不怎麼樣,還經不起我一拳一腳!」

  李十八道:「那是意外,他知道你是瞎子,也知道你的武功平平,所以沒有戒心,哪知你這近身對搏還真兇悍,居然把辛老大給治住了,不過好事不會有第二次的,我們等一下找上你,就不給你機會了。」

  東方倩手指被碧蛛兒咬倒的一老一少道:「但這兩個人也是你們琅砑十八魔裡的人吧?」

  「不!他們根本不是我們一夥的,而是事主派來協助、監督行事的,因為我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東方倩想這倒可能是事實,因為事發後,這批人奮而向前,那老少二人,則反身而逃,想來可能是急於脫身,以免形跡敗露。不過對方不把自己列入,倒是費人猜疑。

  所以她又問道:「為什麼沒有我的分呢?」

  李十八笑笑道:「這是事主的事,他沒把姑娘列入,我們琅砑十八魔也不做沒代價的事,何況事主還特別要求,盡可能的不傷害姑娘,甚至於還說只要能達成目的而不傷及姑娘,酬勞更可增加一倍。」

  東方倩冷笑道:「你們的事主倒是對我真好。」

  李十八道:「這可不關我們的事了,不過據敝人猜測,那事主肯出這麼一大筆錢來買你一個平安,想來跟姑娘的關係必非泛泛,姑娘說是不是?」

  「說得很是,如此說來,我這條命倒是值不少的銀子了。」

  「確是如此,除去另外三個人的代價已然不少,如再保障姑娘毫髮無損,則再增一倍,可見姑娘一個人的身價都能趕上另外三個了。」

  「這麼說來,你們是絕對不肯傷害我的了。」

  「自然!自然!我們是唯利是圖,姑娘既是值這麼高的身價,我們怎麼捨得把銀子往外推呢!」

  他忽然明白了東方倩的意思,又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姑娘不肯合作,想要傷害我們時,自然又作別論,銀子雖好,倒底沒有生命值錢。」

  東方倩冷笑道:「你們幹的是賣命的生涯,還能愛惜生命?」

  「東方女俠!琅砑十八魔雖是販命為生,但賣的都是人家的命,我們自己的命都是不賣的。」

  「不錯!你們的命也賣不起錢,只能白送,就像那個半陰半陽的老婆子一樣。」

  她用手指指支離破碎的陰陽魔,臉上一派不齒之色,平時她也不是這樣尖酸刻薄的人,今天是因為情形特殊,雖然西門巧已經說過南宮俊與西門姣蛟已功成,但到現在未見動靜,使她不敢造次,盡量想拖時間。

  而李十八等人居然也不急著進攻。雙方就是這樣對峙著,使東方倩心中也不禁一陣震懾,不知道對方在搞什麼鬼,就在這相互僵著的時候,忽然咕咚一聲,卻是那個駕車的車伕從座上摔了下來,把東方倩嚇了一大跳。

  連忙過去看看,他是否中了暗器,可是她才一動身,西門巧跟著也軟軟地要倒下來,東方倩忙扶住了她道:「巧娘,你是怎麼了?中了什麼暗算!」

  西門巧軟弱地道:「我……我也不曉得是怎麼搞的,忽然頭重腳輕,全身都沒有力氣了,東方姑娘,你……」

  東方倩自己忽兒也有一股沉重而疲倦的感覺襲來,忙振作起精神,瞪視著李十八,而且舉刀劈出。

  李十八舉刀格開笑道:「東方姑娘,我不是跟你說過了,我們賣的是別人的命,對自己的命卻是十分珍視的,所以盡量避免有危險的行動,辛老大是自己太大意,才把命白白地賠上了,我們卻不想再犯同樣的錯,像這種安安穩穩賺錢的法子,不是萬無一失嗎?」

  疲倦的感覺越來越重,使得東方倩只想閉上眼睡覺,她知道睡不得,勉強又撐住了道:「你們搗什麼鬼?」

  李十八笑道:「我們只不過用了一種叫忘憂散的迷香,那是我們琅砑谷的特產,從忘憂草中提煉出來的,點著之後,無形無色,能使人在不知不覺間安然人夢,忘卻一切,即使把腦袋砍下來,也沒有一絲感覺的,你若不信,敝人可以先試一下給你看!」

  他走上兩步,手起刀落,把那個車伕的腦袋砍落下來,那車伕果然一動都不動,東方倩大為緊張,忙仗刀過去,阻止繼續傷害車中的人。

  可是李十八隻用刀一格,就將她的刀從手中震脫出去,東方倩心中一涼,半點勁都使不出來。

  李十八朝上風處那個在堆草燒野火的女子道:「老九,差不多了,別再燒了,這忘憂草雖然不要錢,可也是我們賺錢過日子的工具,產量不多,不能浪費了!」

  東方倩軟弱得站都站不住了,屈腿坐在地上,李十八用刀挑開的窗簾,倒是非常小心,可是車子裡只有一個西門姣蛟綿綿地歪坐在座上,南宮俊卻不見影子。

  這一來連東方倩都怔住了,李十八忙問道:「還有一個男的,那個叫南宮俊的傢伙呢?」

  西門姣蛟昏沉沉地抬頭看了他一下,又低頭微弱地道:「滾開,別來吵我,我要睡覺……」

  李十八道:「我問你還有一個男人呢?」

  西門姣蛟含糊地道:「人!什麼人,你不是人嗎……」

  她垂下頭去又睡了,李十八急了,伸手抓住了她的頭髮,猛力地搖了幾下:「我問你還有人呢?」

  西門姣蛟連話都不會說了,旁邊一個漢子道:「老李,沒有用的,中了忘憂散的人,非要一個對時才能醒過來,這時候你再問她,她什麼也說不出的,乾脆先砍了這兩……」

  李十八道:「不行!事主方面交代必須要全部辦妥,缺一個都不行,奇怪,怎麼會少一個呢,難道消息錯了,那個男的沒有在車上嗎?」

  那個漢子道:「不會啊!前面傳來的消息明明看見他們換馬上車的,中途也沒有下車,怎麼會突然不見了呢?」

  一時都怔住了,東方倩感到精神一振,笑道:「南宮世家的少主,豈會如此輕易受到你們暗算,這下子你們可慘了,南宮世家知道了你們這一批武林敗類,今後琅砑十八魔將再也無法在暗中害人了。」

  李十八咬牙道:「笑話,南宮世家又如何,我們又不是沒殺過他們的人,到現在他們又能如何。」

  東方倩一震道:「你們殺過南宮世家的人?」

  李十八欲言又止,然後道:「那一家的人我們也動過,琅砑十八魔在江湖上雖然默默無聞,但是真要鬥起來我們誰也不怕,東方女俠,希望你還是合作一下,告訴我們,南宮俊上哪兒去了?」

  

  「你想我會說嗎?」

  「東方倩,事主方面雖然答應出重酬留下你,可是少了個南宮俊,我們就取不到酬金,那就對你不必客氣了。」

  「你最多殺了我,還能怎麼樣?」

  「東方倩,有許多事情比死更痛苦的,尤其是像你這樣的的女孩,比如說脫光你的衣服。」

  「你敢!」

  「我們這種人,還有什麼不敢做的,欲達目的,不擇手段,我們一向是如此!」

  「李十八,除死無大事,你想凌辱我,可別做夢,你不殺我,我自己也能殺自己的!」

  「不可能,你想死也辦不到,在忘憂散之下,沒有一點力氣,你又如何尋死法。」

  他又走前一步道:「東方倩,你還是說出來吧,南宮俊上哪兒去了,不要自找苦吃……」

  東方倩確實已試過嚼舌了,但是沒有用,她此刻所有的力氣,連舌頭都咬不痛,眼看著李十八來到身邊,她只有在目中射出一股厲光道:「李十八,你這頭畜牲,只要你碰我一下,你們琅砑十八魔就死定了,今後我有生之年,將成為你們附骨之疽,跟定了你們,我將不惜用任何的方法,把你們最後一個個殺光為止!」

  語意惡毒,似已恨人切骨,李十八怔了怔,繼而笑道:「笑話,我們連南宮世家都敢惹,還會在乎你!」

  說著他彎腰伸手去摸東方倩的胸膛,東方倩動都不動,睜著眼盯著他,漠然全無表情。

  這種表情使得李十八頭皮有點發毛,強自振作一下道:「等老子擺佈過你之後,不相信你還捨得殺老子。」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0:00:05

  他繼續伸手前探,忽然亮光一閃,李十八的反應倒是很快,連忙縮手,亮光擦著手指尖而過,卻是一支雪亮的匕首,倒是使他一怔,抬頭看著一個婦人道:「風七,這支匕首可是你發出來的?」

  那個叫風七的女人點頭道:「不錯,是老娘發的!」

  李十八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吃醋也不是這麼吃的?」

  風七冷哼一聲道:「活見你娘的大頭鬼,你也不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那副德性,老娘還會吃你的醋!」

  「是啊!所以我才奇怪,你跟誰都有一腿,又不是跟我特別有交情,何況我碰這小妞兒,也是為的大家好,這是公事,你沒有理由反對的呀!」

  「李十八,動動腦筋,使使歪點子,你或許有兩把刷子,但是在侍候女人這方面,你可不算是好角色,而且是個差勁透頂的腳色。」

  「我也沒說自己是多能幹。」

  「那你就不該拿我們的生命來冒險,你碰了這個女人之後,並不能就此把她吃定了,只會引起她的切齒痛恨。你一個人挨她宰了不打緊,我們陪著你倒霉可太不上算。我是女人,我瞭解到她的決心,她已經把你恨入骨裡去了,我們可不願意去惹下這個仇人。」

  「那可不一定,人家是個黃花大閨女,不像你是風月場上的老手,她的想法也不會跟你一樣,或許……」

  「少他XX的臭美了,你以為你佔了她,她就會死心塌地的認了,你連這份能耐都沒有。」

  「風七,你把我說得太不堪了,多少我們也有過一段香火情吧!」

  「活見你媽的大頭鬼,老娘是實在沒辦法才拿你來煞煞火,憑你這副德性,叫人哪一隻眼瞧得上,所以我才阻止你別動這個妞兒,因為你絕不是那種能叫女人動心的材料,現在只有兩個辦法,一是放了她……」

  「放了她?你說的倒輕鬆,你定錢都收了,還想放了她。」

  「收下的定錢並沒有包括她在內,而且也說好了,保得她毫髮無損,我們的酬勞加倍的。」

  「可是還少了一個南宮俊!」

  「那你們打聽消息的人是飯桶,一個活生生的人丟了都不知道,不過丟了南宮俊,還有這個女的,保全了東方倩送去,正好補上南宮俊的賬……」

  「只怕事主方面不肯接受。」

  「如果你沾了她一下,李十八,那也不是毫髮無損了,你是在拿我們的錢開玩笑。」

  李十八慍然地道:「那就不碰她好了,你以為我是那麼沒計較的人,我只是嚇嚇她而已。」

  「你別以為人家是在街邊走的小媳婦兒,可以隨便受你的欺負,你的爪子只要沾上她的衣服,那情形是同樣的嚴重,同樣的沒完沒了,我就是怕你不知道自己的德性,還以為自己臭美得很,所以才提醒你一聲。」

  道理是不錯,只是話太難聽,令李十八有點羞愧難當,不禁憤然道:「風七,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當家了。」

  風七冷笑道:「李十八,琅砑十八魔不是別的組合,沒什麼門規,尊卑之序,只是大家湊在一起做買賣,誰也不比誰尊貴,只不過辛老大接了幾票生意,所以才讓他決定一些事情,而且你跟辛老大最熟絡,所以辛老大死了,才讓你出面處理事情,可並不表示你是當家的!」

  李十八氣得渾身發抖,旁邊一個漢子道:「李十八,風七的話雖然難聽一點,但確也是事實,你處理事情能力比辛老大差多了,我們是賺錢的,既不是兒戲,也不是賭氣,你那兒戲兼賭氣的做法可行不通的。」

  李十八怔住了,再看了旁邊的人,好像沒一個支持他,只有悻然地一甩手道:「好!我不管,看你們辦去。」

  他這一甩手不管,琅砑十八魔之間有了一陣沉默,然後一個漢子道:「風七,現在該怎麼辦呢?」

  風七道:「馬十兒,大夥兒中間還算你的頭腦比較冷靜,你說說看,要怎麼個辦吧!」

  馬十兒想了一下道:「風七,你剛說有兩條路,但只提出一條,還有一條路呢?」

  風七道:「還有一條,就是把這三個都宰了。」

  馬十兒道:「宰了她們,事主方面可沒要東方倩,而且還叫我們要保全東方倩的!」

  風七道:「事主雖沒說明身份,但我想想也就明白了,一定是紅粉金剛。」

  眾人俱都一怔,李十八驚叫道:「什麼!會是她們?」

  風七道:「東方倩身上沒有別的淵源,除了紅粉金剛之外,誰也不會出那麼高的代價來保全她。」

  李十八道:「可是她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風七道:「不為什麼,三十六紅粉金剛中,東方倩名列第四,是難得的高手,她們自然希望她回去,可是南宮俊不死,她回去的可能不大,所以才要求我們殺死南宮俊!」

  李十八道:「可是她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風七道:「那是為了你這個笨蛋,把我們的身份都洩露了,如果南宮俊死了,紅粉金剛有把握把她再弄回去,自然沒關係,現在南宮俊走了,她回去的可能不大,而我們的身份卻洩露了,所以只有把她們都宰了以保密。」

  馬十兒想想道:「風七,如果事主真的是紅粉金剛,我們殺了東方倩,她們肯答應嗎?」

  風七道:「南宮俊沒有死,事出無奈,她們會答應的。不過要是由得李十八亂來,玷污了東方倩,那就嚴重了,恐怕還會引起她們全體向我們報復呢!」

  馬十兒想了一下道:「對!確實是的,我也主張殺了他們先向事主作一半的交代,好在事機未洩,我們仍然可以再去找南宮俊,風七,你意下如何?」

  風七道:「這不是一兩個人的事,該問問大家!」

  馬十兒道:「當然要問的,我只是先問問你的意思。」

  風七道:「我個人的意思是殺!」

  馬十兒又一個個地問下去,幾乎每個人的意思都是一樣的,即使李十八,也都說出了一個殺字!

  馬十兒道:「好!大家都一致同意了,我們不要耽誤時間,快點動手,完了好走人。」

  風七道:「但是我不主張在這個地方殺!」

  馬十兒道:「那又為什麼呢?」

  風七道:「這是個大路,雖然我們設法攔住了兩頭的行人,可是他們從前頭過來是有人看見的,沒從那頭出去而停屍此間,將來很可能會追索到我們身上,因此我主張把她們弄上車內,照樣走出去,轉入到一個隱秘的地方,再悄悄地一殺一埋,就沒我們的事情了。」

  馬十兒點頭道:「這也不錯,風七!看來還是你的頭腦冷靜一些,辛老大死了,今後你就多費點心吧!」

  風七道:「好!那就由李十八駕車,我們兩個人把人弄上車,其餘的人把死的車伕跟辛老大抬到田裡去挖個坑埋掉。」

  她的交待乾淨利落,琅砑十八魔做起事來也夠快,當風七把東方倩抱上車子,那邊已經在挖坑了。

  風七在車上道:「我們由這條路走,如果後面有人過來追問,你們就往另一個方向指點。」

  李十八道:「那可不行,車子有印子的,人家一看車,也就知道是往哪兒去了,這怎麼瞞得了人的。」

  風七微笑道:「當你的笨腦筋都能想到的時候,我絕不會忽略的,照我的話做,我自有計較,西山上有座破落的尼庵,我們在三個時辰後在那兒碰頭。」

  李十八駕著車子走了,其餘的人也開始回到田裡。

  車子走出約莫有兩里,到達另一個岔路口時,風七道:「停一下,李十八,我們在這兒帶人下車,你繼續駕車前進,我們騎馬上山,你在差不多的時候,把車子一丟,自己也趕來會合好了!」

  「我知道,風七,現在我是真服你了,你的腦子的確比我管用。」

  於是他們把東方倩跟西門姣蛟及西門巧都放在馬背上,風七跟馬十兒步行,風七在前,馬十兒攀了根連葉的大樹枝,邊行邊在後面掃除馬蹄印。

  李十八回頭看見了,暗暗歎服這兩人的心思縝密,不由自言自語地道:「唉!如果辛老大也像他們這樣小心,又何至於白白送掉一條性命!」

  他把車子趕向前走了約莫里許,忽然聽見後面的聲響,回頭看時,只見車座中間的那塊板子翻起來,一個年輕武士,由座位上探身出來,正是他百尋不獲的南宮俊,神色一變,連忙探手劈出一拳,但是他反身出擊拳,速度與用式上都不太順當,南宮俊只一伸手,就托住他的拳頭,接著一指戳在他的肋下。

  他笑笑道:「朋友!你們那忘憂散果然厲害,我發現身體有異時,連忙閉住氣,也花了半天時間才能恢復正常,很奇怪,你們自己怎麼不會受影響的?」

  李十八的身體已經軟癱在車上動彈不得,但是他仍想咬緊牙關不開口,南宮俊道:「我問你的話!」

  李十八哼了一聲道:「小子算你運氣好,老子沒到車座下面去搜一下,不過你也別得意,我們遲早還是會找上你的,我們既然受雇摘下你的瓢兒,就一定會做得到!」

  南宮俊淡淡地道:「那是以後的事,目前你卻必須回答我的問題,那忘憂散的解藥在什麼地方?」

  「你想我會告訴你嗎?」

  「我想你不會,因為你不是那種聰明人,一定要等吃了苦頭才會說話,假如是風七跟馬十兒,他們就聰明多了,知道如何使自己少受點罪!」

  李十八閉口不言。

  南宮俊又伸手在他身上點了兩下道:「如果你能撐過半個時辰不說,我就放了你!」

  哪裡要半個時辰,就這麼一會工夫,李十八已經遍體流汗,奇癢難熬,更苦在手腳無法動彈,無法伸手去搔,痛苦難忍,咬咬牙也就撐住了,只有癢,那簡直是一種無以言喻的滋味,李十八連眼珠幾乎都凸出來了。

  才一會兒工夫,他已經臉孔歪扭得不成人形了,最後哼著道:「小……小子,在我的胸前兜兒裡有個瓶子……」

  南宮俊一伸手掏了個瓶子出來,打開瓶蓋,裡面有一些綠色的丸子,說道:「就是這個嗎?怎麼用法?」

  「服……服下兩丸就會清醒過來了,小……小子……」

  南宮俊卻只用舌頭舐了一下,點點頭道:「不錯,味道雖苦,倒是使人清醒異常,你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他在李十八的身上又拍了幾下,李十八長長地吐了口氣,那股奇癢的感覺總算停止了,可是他的人,已撐不住倒了下去,南宮俊接過韁繩,把車子掉了個頭,仍然把他扶起坐好,韁繩穿過他的腋下,在後面趕車疾行。

  南宮俊的雙手扣住了李十八的脈門,人躲在了他的背後,控制著他的人,驅車向前走去,走向風七他們去的那條路,而且走得很急,所以沒多久,就看見他們那一夥人還在路上走著,掃著馬蹄印,行了還不到半里。

  馬十兒聽見了聲響,回頭一看道:「李十八,你怎麼回來了,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聽見李十八回答了一聲,只是沒聽清楚說什麼,但是他開了口,已使得馬十兒很放心,一直等到車子來到附近,他才看出不對,李十八怎麼多出一隻手,而且趕車子的手臂衣服跟身上的穿著不一樣,而李十八的神情更顯得奇怪,眼睛勉強地睜開著,眸子裡卻是一片痛苦之色,他的反應也夠快的,立即竄過去,攻向李十八的背後,同時還道:「風七,看好人質!」

  風七立刻止住了兩匹馬,袖中頓出兩枚匕首,分握在雙手,抵住了東方倩與西門姣蛟的喉頭。

  南宮俊手中的鞭子往後一搭一擲,恰恰捲住了馬十兒的拳頭,往外一抖,把他的人甩開了,然後才跳下車子笑道:「你們不是要找我嗎?我送上來了。」

  馬十兒站穩了身子道:「李十八,你這王八蛋,就算被人家給制住了,你也不該把人帶回來,你真是笨蛋!」

  李十八穴道被制,也說不上話,只有以眼連眨,表示不是那回事。

  南宮俊笑道:「你可別冤枉他,這傢伙還真是能挺,他什麼也沒說,我一直都在車子上,自然知道你們……」

  馬十兒道:「什麼?你一直都在車上?」

  「不錯,我在車上的座位底下的箱子裡,當我聞到這忘憂散香的時候,略感不適,立即翻起座板,躲了進去,慢慢運氣排出迷香之毒,直等到毒解後才出來。」

  「不可能,那車子底下的空位容不下一個人。」

  「人就是骨架子撐著才不容易藏進很小的地方,只要把骨節抖散了,其實也沒多大的。」

  「哦!你會散骨功,世上當真有這門功夫?」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何況這也不算是什麼了不起的功夫,連走江湖賣藝的都會施展。」

  「那我知道,可是人家是從小就練的軟骨功,費時而又無用,你總不會從小就去練這種功夫吧!」

  「任何功夫都有用的,我不是就仗著它避過了一劫嗎?只是我不必從小練,另有成就之法而已。」

  風七道:「少說廢話,南宮俊!你來得正好,想必是來救她們的,不過你也看得出這可能性不大。」

  「是的,我再快也快不過你,你是怎麼打算呢?用她們來脅迫我就範,任由你們宰割?」

  風七道:「如果你不想她們死在前,最好是如此。」

  南自俊道:「我一直在車子上,自然也聽見你們的談話了。你們是要殺死我們中間的三個人,所以我即使束手就縛,也保全不了她們,我會那麼傻嗎?」

  風七笑道:「你知道我們至少會放走東方倩。」

  「我卻不敢這麼想,因為你也知道東方倩不肯就此罷休,會再找上你們的,你們肯冒這個險嗎?」

  風七道:「事主方面主要的對象是你,如果你真肯犧牲自己,我們可以考慮把這三個女的都放了。」

  「一命換三命,看來這個交易倒是值得一試,只苦在我們不能互相信任,如果我要你們先把人救醒,放她們離開後,我再束手就縛,你們大概不會答應吧?」

  「那當然,好歹我們還有三個抵數的,要是把人放了,到時你賴賬,我們找誰去?」

  「正是這麼說,如果我先讓你們把我捆上了,你們賴賬不放人,我又找誰去。」

  「我們不會,生意人講究是信用,絕對做不出那種賴賬的事情來。」

  「這可很難說,我是南宮世家少主,言出如鐵,但是沒有第三者在場,我也可能會耍賴皮的。」

  風七厲聲道:「那你是決心要看著他們先死了?」

  「這個我倒沒那麼希望,只是你們不願先放人,我也不願先受縛,大家就不太談得攏了,我只好退而求其次,能保全多少就保全多少!」

  「你一個也保不了,在你過來之前,我有把握把她們三個人全殺死,然後再聯手對付你,相信尚可一拼。」

  南宮俊道:「實在保全不了,我也有把握殺死你們,三命換三命,為她們報了仇,然後我再過去,把另外十幾個傢伙都收拾下來,盡殲你們琅砑十八魔!」

  風七冷笑道:「你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南宮世家的那點子武功我們可清楚得很,真還沒放在心上呢!」

  南宮俊道:「聽說你們曾經殺害過南宮世家的人?」

  風七傲然道:「豈止殺過,而且還不止一個人呢!」

  南宮俊道:「是些什麼人?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

  風七笑道:「南宮俊,你這一問不是太幼稚了嗎?我們若是為了報仇或找回過節,自然可以公開宣戰,交代得明明白白,我們是職業殺人者,是干秘密行業的,怎麼能告訴你呢?反正有這回事就行!」

  南宮俊身子震動了一下,道:「你們嘴硬好了,我相信有辦法叫你們開口的,南宮世家是不計仇的,我要找你們的目的不是報仇,可是像你們這種暗殺的組織必須要消除,你們不問是非,為錢而殺人,是世上最卑鄙的行業!」

  風七把兩支匕首貼得更近了,笑笑道:「那你就上來呀,只要你有本事走近我身邊一丈之內,你就會看見兩個嬌滴滴的美人頭滾落下來。」

  南宮俊只好淡淡地望她一眼,對面的馬十兒卻已先發動攻勢了,鏘然一聲,軟劍出鞘,對準他攔腰圈到,南宮俊閃身避開,這一避可使自己落人了劣勢,馬十兒的攻勢連綿不斷地攻到,密如緊風,簡直不給他有透氣的空間。

  可是南宮俊也沒有亂了方寸,他的手中還執著馬鞭,雖然沒有機會施展,卻也能維持著隨時出手的姿勢,等到馬十兒的劍勢略後,他的長鞭就由空隙中點了出去。

  馬十兒似乎也不等待這個機會,他的劍式似已用老,但是他用的是軟劍,劍勢變化,大出人的意料,手腕一抖一轉,居然把劍勢收回來,削下了他手中的皮鞭。

  七八尺的鞭子,只剩下不到半尺的柄在手中,馬十兒的攻勢加得更急了,笑道:「小子,你把腦袋給大爺送上來吧!」

  軟劍突然加厲,對準南宮俊的胸前搠進,眼看著劍尖已經觸到南宮俊的衣服了,南宮俊的身子微一轉動,竟使他的一劍搠空,接著雙手並出,右手伸兩根手指,夾住了他的劍葉,左手則以一枚食指,橫敲下來,結實地敲在馬十兒握劍的手背上,奇痛徹心,馬十兒連眼淚幾乎流了下來,手指一鬆,軟劍已經落人對方手中。

  南宮俊執劍在手,只發了一招,他似乎內力不足,劍出來仍軟軟的兩邊直晃,然而馬十兒卻嚇著了。

  因為他看得出,南宮俊的劍絕非內力不足,而是一種高明已極的控劍手法,劍身前後左右亂晃,在任何一方向上都能化虛為實,突然變直,攻敵之弱。

  躲既躲不開,手上兵器已失,也無法招架,馬十兒正不知道該當如何,只有往後移動身子,南宮俊的劍已臨頭上,頂心一陣涼意沁人心裡,馬十兒不禁大叫一聲倒下。

  寒光乍斂,南宮俊又提著軟綿綿的劍指著風七。

  風七已大驚失色,她看出南宮俊的武功太高,比她高出很多,若真要動手不出二十招,她也一定會落敗,想想只有挺了挺道:「南宮俊:你再殺了我也救不了她們兩個。」

  她的匕首仍抵在兩女的喉間。

  南宮俊笑笑道:「我並不想殺你,否則剛才就不會留下馬十兒。」

  「什麼,馬十兒還沒死?你沒殺了他?」

  南宮俊笑道:「我只削他的頭髮,連皮都沒傷他一點,他是自己嚇昏過去的,你們身為殺手,還是很怕死。」

  說著在馬十兒的腳心湧泉穴處輕輕地踢了一下,馬十兒一聲呻吟,慢慢地坐了起來,伸手摸摸自己的光頭道:「我……我的頭還在脖子上,我這莫不是已到了陰間。」

  看來他真是絲毫無傷,這一來風七的火可就大了,破口大罵道:「媽的,馬十兒,你別躺在地上丟人了……」

  就是說這句話的工夫,南宮俊輕輕一嘯,那兩匹通靈的寶駒及時作了反應,雙雙把它們的長尾一卷一甩。

  風七驟覺背後勁風掃來,以為有人偷襲,本能地用執拿匕首的手刺向後面,身子也側了過來,等她雙手刺去,發覺不對時,忙又回頭去看南宮俊,還好,南宮俊只是站在那兒沒過來,她心中一寬。

  在她警覺突松的時候,腰上如受重挫,把她的人打得飛了起來,直向兩丈多外的山坡上落去。雖然痛徹心骨,她居然還能咬牙撐住,在空中翻身雙腳落地,定眼望去,卻氣得她差點吐血。原本攻擊她的竟是南宮俊所騎的那匹大黑馬。

  居然給一頭畜牲暗算了,風七實在難以忍下這口氣,厲叱一聲,作勢要向黑馬衝去,可是兩匹馬都已慢慢地踱到南宮俊的身邊去了。

  南宮俊把馬身上的每個人都看了一下,試試鼻息脈搏,然後以迅速無比的手法在每個人的口中塞下了兩粒解藥,才笑向風七道:「你別不服氣,我把人移下來,叫任何一匹馬再跟你鬥,你都勝不了。」

  風七的腰眼上挨了一腳已震動了氣血,尚在胸中翻騰不已,見狀自是大恨,但是又無法追去殺人,無可奈何之下,只有把手中的匕首擲了出去,襲向兩個女孩子。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08:12

第二十一章 纖手追魂


  這是個很惡毒的做法,因為兩個人都還俯身伏在馬上,空出的背是很容易受攻擊的目標,她們自己無法行動,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而兩匹馬距離頗遠,南宮俊一個人救援不及,最多只能救下一個人。

  風七是個很精於算計的人,而且往往能在緊急中想出方法來,只是這一次,她想出來的辦法實在是很不妙,因為她的對手是南宮俊,是個比她高明的人,所以她的妙法也就不妙了。

  方法的妙與不妙,是根據對像而定的。

  南宮俊一判定匕首的去勢後,在兩匹馬的後股上各拍出一掌,這一掌拍得頗重,而且還有一股推送的力量,馬兒受擊之後,急躍而前,一下子就衝出了兩三丈,自然而然地避開了兩枚匕首,鐺鐺兩聲,匕首墜地作響。風七的反應的確夠快,她擲出匕首的同時,身形已經挺起向下逃去。

  三個起落,她估計最少衝出了二十來丈,才略略回頭看看情形,卻看見南宮俊緊貼在她身後,雖然又衝出了兩步,她很快就停下了,因為她知道南宮俊的身法太快,她絕對無法逃得了的。

  果然身形落定,南宮俊已經站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出乎本能的,她戳了兩指,襲向南宮俊的胸前。

  南宮俊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指,淡笑道:「你還有兩個同伴在這兒,就想丟下她們走了?」

  風七的眼珠轉了一轉,笑道:「我是個女人,在危急時往往先想到自己,只有對自己的丈夫或者子女,才會有不顧一切拚命犧牲的勇氣,她們兩個人既不是我丈夫,又不是我兒子,我當然管不了。」

  她一面說話,一面在尋思脫身或者偷襲的機會與方法,所以故意說了一大堆,想分散南宮俊的注意。

  臨危而不亂,這個女人的確是個狠角色,南宮俊卻並沒有放鬆她的手指,笑笑道:「你嫁了沒有?」

  「我?十年前就嫁了!只是我那漢子死得早,害得我一個女人家,還要出來拋頭露面替人當殺手。」

  南宮俊笑道:「那還好,你雖然已嫁,卻是守寡的身份,因此你斷了兩個手指,還不至於影響你的終身。」

  風七還沒聽清,略略一頓,倒是明白了,急叫道:「你要幹什麼?不行,你不能弄斷我的手指。」

  她用力往後一奪,居然把手指由南宮俊的掌握中脫了出來,正自慶幸,卻聽得南宮俊笑道:「你實在太惡毒了,照你的心性而言,我真該殺了你,可是我本著上天好生之德,只取你兩根手指,那已經夠客氣的了!」

  風七一聽話中有話,連忙舉起奪回的右手,搖動那兩根手指,雖然仍能夠動,卻顯得很僵硬,甚至於已經無法彎曲,不禁大驚失色,再搖了兩下,她才知道自己的右手已經廢了,不僅無法再彎曲,而且也不能使勁了。

  她的眼中射出了凶光,瞪視著南宮俊半天,才跳著腳大聲叫罵道:「南宮俊,你不是人,你跟老娘有什麼過不去的,要這麼坑人法!」

  因為這是右手的食指與中指,也是最得用的兩根手指,缺了這兩根手指,雖不至於全廢了,卻也差不了太多,所以風七才如此傷心。

  南宮俊卻笑道:「我只廢了你兩根手指,使你以後使用兵器及暗器不太方便,減少你作惡殺人的本事,讓你安安分分地做人,說不定還可以好好地活到餘年。如果你再這樣作惡下去,總有一天會送掉性命的,望你善體我這片心意,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勸勸你的同伴,改過自新,如果下次我再碰上你們不改舊業,對你們就絕不客氣了!」

  風七縱然一千個不服,可是在南宮俊的逼視下,也不敢再倔強了,她知道自己的武功還是差人一大截,對方既有放過自己的意思,就不必自己再去找死了。

  南宮俊則已走向馬十兒去。馬十兒還在摸著自己的頭皮發怔,既不站起來,也沒做什麼,看見南宮俊走過來,臉上立刻現出了恐懼之色。

  南宮俊笑笑道:「你放心,我如果要殺你,剛才就不會只取你的頭髮以代首了。」

  馬十兒道:「少主這份人情,馬十兒記住就是。」

  南宮俊笑道:「我也不要你記住什麼人情,這份人情你立刻就可以還給我,不必留到他日。」

  「少主如果是要我說出主使的人,那很抱歉,即使我以後不幹這一行,我也不能壞了規矩。」

  「我不想知道那些,只有一件小事情要麻煩你,就是替我駕車子,把人送到徐州去。」

  「這是應該的,我們殺死了少主的車伕,理應為少主效勞的,還有別的事嗎?」

  「有的!你們殺了這個車伕,人已死了,而且你們也有一個人抵了命,我不再追究,可是這輛車子,你到了徐州後,應該趕回原地,找到那車伕的家人,還給他們,而且還要對他們以後的生活做個安排。」

  「這也可以做到的,少主放心。」

  「我沒什麼不放心的,我已經知道了你們琅砑十八魔,以南宮世家的力量,絕對找得到你們的。如果你失了約,再找到你時,那就很難說了!」

  「少主,哪怕我們以後跟你仍然是敵人,你交付的這件事,我也一定做得到!」

  「好!我看你是條漢子,也不再多說了!」

  他把西門姣蛟、西門巧跟東方倩都送到車上,自己騎了一匹馬,牽著東方倩的胭脂火,道:「我們走吧!」

  風七忍著手痛,跑去想要解開李十八的穴道,卻一直解不開,不禁叫道:「南宮俊,你把他解開了再走!」

  南宮俊道:「你們兩人所以能不死,就因為你們還能守著一點江湖道理,阻止了李十八對東方姑娘的無禮,至於那個傢伙,實在是死有餘辜的,不可原諒!」

  風七道:「南宮俊,殺人不過頭點地,你認為他該死,殺了他也沒話說,卻不能叫他這麼不死不活,何況也沒有對東方倩怎麼樣,這未免太過分了吧!」

  「死罪可恕,活罪難饒,叫他受一下罪吧,等馬十兒回來時,我會把解穴的手法交給他的。」

  「那要等多久?」

  「快則半天,最慢也不過明天。」

  「等到那個時候,穴道解了還來得及嗎?」

  「再等六個時辰也來得及,這用的手法是獨家的,別人解不了,所以我出手時,都會稍留分寸,以防萬一不能及時施救時,不致有性命之虞。」

  「這我知道,可是耽誤的時間一久,氣血淤塞,縱然解得穴道,也將引致肢體僵硬。」

  南宮俊道:「那是必然的,就是現在解開他的穴道,他臂上的主脈已經受阻,可以像平時運轉,卻不能過分用力,不能再掄刀使劍了。」

  「什麼?那不等於廢了他的武功了!南宮俊,你還不如一刀殺死他好得多呢!」

  南宮俊沉聲道:「以這傢伙的存心以及行事的手段,我殺了他並不為過,只是我本著好生之德,才留下他一條命,而且我也沒廢了他的武功,只是封住了他的穴道而已,他仍有兩個方法可以恢復的!」

  「什麼方法?」

  「一個方法是從今天開始,每天靜坐四個時辰,不受任何打擾,徐徐以內氣叩穴,如此有二十年的光景,不僅阻穴可通,而且還能使功力倍增,因為在靜坐的時間內,未受阻的經脈也得到了鍛煉,在不知不覺中,功力大進。」

  風七道:「二十年,每天靜坐四個時辰,那比什麼都要累,他除了打坐之外,什麼也別想做了!」

  南宮俊道:「前十年如此,後十年成了習慣,不但不覺累,而且坐後精神倍增,連睡覺都可以免了。」

  「你怎麼知道的?」

  「我知道,因為我試過,只不過我不必運氣衝穴,所以省了一半時間,十年而有成!」

  風七道:「二十年後他幾歲了?縱使功力倍增,又有什麼用?你這個方法分明是存心磨人!」

  南宮俊道:「做下這二十年功夫,很可能會作成他五十年的平安健康,若能從此息爭止殺,百歲可期。算了……這種道理,你們這種人不會懂的,你若是嫌長,有個快捷的方法,大概一年半載就可以恢復了。」

  「什麼方法?這倒可一試,你……肯說嗎?」

  「我既然說了,自然無意藏私,第二個方法很簡單,就是找個練過武功,跟他功力差不多的人,每天用一個時辰,以內力助他衝穴,這樣連續一個月,約莫可以恢復一成,連續十個月,大概就行了……」

  「一個月下來,那個助他行功的人,功力至少要減退一成到兩成,這辦法更行不通!」

  南宮俊笑道:「你們琅砑十八魔中難道連這點交情都沒有,其實每人一個月,十個人十個月就行了,每人所損的功力,不過一成而已,這也不算什麼呀!」

  說完他策著馬,吩咐馬十兒趕著車子,向山下行去,風七在後面連聲喊叫,他都不理了。

  出了小路,又要走上正路了,南宮俊道:「馬十兒,我想了一下,又覺得於心不忍,你就在這兒停下來吧!」

  馬十兒奇怪地道:「少主你又要幹什麼?」

  南宮俊道:「我想想叫李十八終生不能再用武實在太過殘忍,要你們每個人犧牲一成功力去幫助他,我想你們是不會幹的,要他自己苦練二十年,也許別人容不得他!」

  馬十兒道:「減弱我們的功力去幫助他,確是有困難,我們都是憑武功混飯吃的,減弱一成功力,就將平增許多危險,而且這危險很可能影響到我們全體!」

  南宮俊道:「你們還打算幹這種行業下去?」

  馬十兒道:「南宮少主,你自己有家有業,不知道別人的處境,我們都有一個沉重的家庭負擔,既無恆產,又無家計,不幹這一行,將何以為生?」

  「我不信除了殺人之外,就無法生活了;」

  馬十兒歎口氣道:「那當然不是,可是這一行可以有很好的收人,一年幹上幾票就可以在家中安享其成了,此其一;再者,有許多的原因也促使我們無法改行,請少主見諒。我只有設法勸告大家,以後接下生意時,打聽一下對象的底細,不是該死的人不接受,這樣做或可稍稍一贖前愆,不敢說仗義,至少為除奸盡點心力。」

  南宮俊歎道:「反正我好話已經說過了,以後再被我碰上你們有不義之行,我就不客氣了。至於那個李十八,你現在回去,解開了他的穴道,還可以保全他的一條左臂,但右臂的武功,是無法在短時內恢復了!」

  說著把解穴的手法與方法告訴了他,馬十兒倒是非常感激地走了,南宮俊只好把馬都系在車後,自己去駕車。

  行出里許,卻見一排人阻路,男男女女十四個,正是琅砑十八魔中的其餘十四個。

  當頭兩個是一老一少,老者已近花甲,少者尚僅少艾,而且是那個少婦先開口道:「南宮少主,在前面沒找到你,奴家就想到你一定不會落班兒,遲早會追了去的,所以由得他們三個傢伙自作聰明者,正好拿他們做餌,把你這條大魚釣出來,現在果然沒有算錯!」

  她向車子裡看看又笑道:「你真有本事,居然把人都救了回來,那就說明我們的三個同伴沒命了!」

  南宮俊很沉穩地道:「芳駕排行第幾,怎麼稱呼?」

  少婦笑道:「好叫少主得知,奴家姓花,花十七,這是奴家的漢子,陸十二,巧得很,他今年剛好六十二歲,而奴家才十七,這紅顏白髮,實在難以成匹……」

  陸十二皺眉道:「渾家,你別惹人笑話了,十年前你就十七,十年後你還是十七……」

  花十七瞪著眼道:「死東西,賊骨頭,奴家的生日,你從沒有記住過,倒是奴家的年紀,你一點都沒少算。就算是二十七又怎麼樣,還是比你差了一大截,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這個你還能不承認!」

  陸十二道:「好!好!我承認,我也知道你巴不得我早死,你好改嫁。」

  花十七跳腳道:「老殺才,你真是沒良心,奴家嫁給你之後,還要自己拋頭露面,出來賺銀子替你養拖油瓶!」

  南宮俊冷冷地道:「二位這一套肉麻當有趣的無聊把戲可以停止了,你們自己不覺得惡心嗎?」

  花十七一怔怒道:「南宮俊你不是閒事管得太多了嗎?我們夫妻吵架,關你什麼事!」

  南宮俊冷冷地道:「本來是不關我的事,可是你們假意在此爭吵,吸引我的注意,然後在後面偷襲我的車子,這就跟我有關係了!所以我才叫你們可以停止了。」

  花十七一震道:「胡說!你看見了,我們十四個人都在此,誰也沒有跑過去,你難道沒長眼睛?」

  南宮俊道:「我本來沒有看見,是忖測之詞,可是現在聽你這麼一說,倒是要看看了,我背後可沒有長眼睛……」

  說著正要回頭,陸十二已經發動了攻勢,一擺手中的花槍,直刺而來,口中喝道:「小子,你就認命吧!」

  槍勢十分勁厲,南宮俊坐在車轅上,被他一連幾槍,逼得跳了下來,撤出了腰間的佩劍,才架開了他的另一槍「毒蛇出洞」,心中不僅微震,因為這老兒的手勁太強了,那支塗著紅漆的槍桿,竟是純鋼鑄就的。

  一般的花槌乃為取其輕巧,除了槍尖部分用鋼鐵外,槍身部分都是用輕巧而韌性的木桿,因為花槍要比正式的長槍要短,要輕,而槍式也變化多,出手詭異。

  可是陸十二這兩支花槍全為純鋼鑄造,重量就在百斤之外,他執在手中搬弄飛舞,輕若無物,而且兼具了棍棒斧錘的招式與長處,一時倒真不好應付。

  陸十二的招式越來越緊,南宮俊無劍招架,竟是處在被動的情況下,無法還手。

  花十七見狀叫道:「這小子不怎麼樣嘛,大家一起上,聯手快剁翻了他。」

  不僅自己一擺雙刀上來,連她身邊的兩個中年漢子,也都一個手持判官筆,一個手舞單鞭合攻上來。

  多了三個敵人,南宮俊反而輕鬆了,他的一支劍守緊門戶,還能反攻回擊,因為這三個人加進來,反而擠著了陸十二,使他有些招式揮灑不開,礙手礙腳的!

  因此十幾回合後,陸十二性起吼道:「下去!下去!媽的,你們這一攪和,等於是幫了他的忙。」

  其實不用他喊,別人也有了同感,花十七道:「好!好!看你一個人耍狠去,死老鬼,你要是叫人宰了,可別怪老娘不關心你、見死不救,那可是你自己找的!」

  然後她轉向其餘二人道:「走!咱們攻車子去!」

  她撲向了馬車,而後面原先埋伏在路旁的兩個人,原是慢慢向前掩近的,這時也突然增快了速度。

  他們撲向了左邊的門,他們都很快,也很狠毒,車簾都沒撩開,花刀、長劍就隔著車簾刺了進去,撤回兵刃時,他們才用力一帶,把車簾也帶了下來。

  花十七道:「裡面怎麼沒人?」

  話還沒說完,兩邊車門處冒出兩條人影,西門姣蛟在左,東方倩在右,一刀一劍,急攻而出,這兩個人是恨透了,出手就是殺著,寒光過處,已有三個人倒了下去。

  攻向西門姣蛟的兩個漢子,雙雙倒地,都是一劍穿胸而過,他們的武功並不弱,甚至於比西門姣蛟還略高一點,但是因為過分大意,認為車上的人絕無反抗能力,尤其想不到的是李十八已經把解藥給了南宮俊。

  忘憂散香迷性雖烈,卻沒有毒性,迷住的人,睡上一個周天以後,就會慢慢地清醒,因此一般中了迷的人,也不太需要解藥,尤其是南宮俊把人都放在車上,自己駕車,空出兩匹駿馬跟在車後,這更使他們相信人沒清醒了。

  西門姣蛟是恨透了這批人,所以一出手毫不留情,暴起一劍,搠向左邊一個漢子的心窩。右邊的漢子一驚一呆,正想有所行動,哪知道車門處地方很窄,被自己的同伴擠住了,而西門姣蛟動作又快,抽出劍來,改搠向他的心窩,只是眨眼間的事,好像是她早已決定的行動,連思考都沒有,就接著了下一步行動了。

  就是這樣,兩個好手糊糊塗塗地就送了命。

  東方倩那邊倒下的是使判官筆的漢子,花十七把車簾扯落時,東方倩跟著竄出,手中的刀也劈出,是這傢伙想先上來揀個便宜,剛好趕上了攔腰一刀。

  這車中兩頭母老虎出了柙,使得對方大為恐慌,而適時南宮俊劍光突緊,在槍桿上一削,陸十二大叫大吼,雙槍拋落地下,雙手鮮血淋漓,拋下的槍身旁邊,散了一堆手指,正好是八枚,雙手除了拇指還在外,其餘八枚手指都被他一劍削落下來,所以他叫完之後,又呆呆地看著南宮俊,似乎還難以相信似的。

  南宮俊按劍笑道:「陸十二,如果我就是那點本事,也不夠繼承南宮世家了,你活了這一大把年紀,怎麼腦筋還是如此簡單,認為憑你一個人的力量就能應付我了!」

  陸十二一面運功止血,一面咬牙道:「小子!你狠!那麼你說,你在我面前裝腔作勢是為了什麼?』」

  南宮俊用手指指車子道:「為了讓你們撲上車子去,她們服下解藥已經清醒了,正是一肚子火的時候,難得你們這時候湊了上來,我若是對車子不聞不問,你們一定會想到了准備,所以我必須對車子表示十分關切,然後又必須要裝著被你們絆住身子,所以我選了你這個陸十二為對象,你的花槍也著實了得,雙膀子的勁力更是驚人,讓你絆住我你們不會起疑的。」

  陸十二倒是沉得住,冷冷地道:「小子,你好算計,可是你也要放明白一點,你的一劍沒削掉我的腦袋,只削斷了我八枚手指,這是很不理智的事!」

  南宮俊道:「做生意有賺有賠,你既是受酬殺人的職業兇手,自然也有賠得起的度量。」

  陸十二道:「今天老子認栽,可是以後你得小心,陸老兒這八根手指,要你付的代價可大了,我要加收十倍的利息回來,一根手指,一對胳臂!」

  南宮俊道:「只可惜我只有兩條手臂,一起給了你,也不夠賠你的八枚手指的損失呀!」

  「其餘的缺數,我們會從你們南宮世家的人身上取滿補償的,而且都是有點身價的人。」

  「南宮世家的人個個都有身價,我倒不怕你取償,只怕你賠得更慘,我能一劍斬下你雙手的手指,這劍式你能破得了嗎?而我的劍法還是平平而已!」

  陸十二神容黯淡,厲聲大叫道:「笑話,琅砑十八魔又不是沒殺過你們南宮世家的人,劍法神奇又有什麼用!」

  南宮俊神色一寒,殺機已起,但是很快又淡了下去,道:「陸十二,南宮世家家訓不准以私仇相報而殺人,所以我不計較你們殺過南宮世家的人,但是以後只要給我知道了你們行不義之事,我就絕不輕恕,你雙手俱傷,退過一邊去吧!」

  陸十二還待叫罵,卻被花十七瞪了一眼道:「行了,陸老兒,琅砑十八魔又不是靠鬥嘴皮取勝的,你往後挪一挪,把地位讓出來,別人好動手!」

  陸十二悻然退下,花十七看看地下的三條殘屍,輕輕歎道:「琅砑十八魔自出道以來,今天可算是栽足跟斗了,接連損失將近一半的人,卻連一文錢都還沒賺到手!」

  南宮俊道:「你們這個時候退下去,至少還可以保住一半的本,如果再要糾纏不清,恐怕要血本無歸了。」

  花十七苦笑道:「你說得倒輕鬆,我們收了人家的定金,就得付給事主所要的人頭,交不出去,就得交出我們自己的人頭,殺手是不得毀約的,所以我們明知不敵,也不能再退後了,只有一條路,拼到底。」

  南宮俊愕然道:「你們當真至死不悟?」

  花十七道:「不錯,規約如此,雖死無悔!」

  東方倩與西門姣蛟突擊得手後,兩人一刀一劍,守在他們車子的兩邊,已經不耐煩了。西門姣蛟是不大開口說話的,可是殺性特重,要不是顧及車上還有一個瞎眼的西門巧,她早就衝出去殺人了。

  東方倩比較穩重,但是她今天也憋了一肚子氣,被人用迷香迷倒,她引為奇恥大辱,只想痛痛快快地大砍大殺一陣,以洩心頭之火。因此忙道:「俊哥,這些都是比石頭還冥頑不靈的傢伙,跟他們沒什麼好說的!」

  南宮俊道:「不教而誅是我們的不是,教而不悛,則是他們自取死途,所以話不能不說。」

  東方倩道:「那麼現在我們可以出去殺個痛快了?」

  南宮俊道:「不行,現在你們還不能出去。」

  東方倩道:「為什麼呢,難道還沒教訓夠?」

  南宮俊道:「那倒不是,而是車子裡還有一個人,那個人恰巧也是他們要殺死的對象,而巧娘的武功太差,雙目失明,需要人保護,你們一離開,對方立刻就會乘虛而人,這些殺人兇手是不懂得什麼武林道義的。」

  西門巧立刻在車中道:「少主,你們不必管我,只是希望你們以後善待小姐,別再讓她走人歧途就好了!」

  南宮俊忙道:「那怎麼可以,我們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受損失,你放心留在車上好了!」

  東方倩道:「可是我們不能這樣拖下去呀!」

  南宮俊道:「不會的,你們守住兩邊的車門,我來開路,只要能轉上大路,就不怕他們人多。」

  說著拾起陸十二掉在地上的花槍,拉著韁繩,牽馬拉車,向前徐行。

  花十七領了其他的殺手們繼續採取了包圍的姿態,慢慢隨著移動,他們雖不甘心,卻因為先前連折了三個人,心懷戒意,不敢貿然上前了。

  走出三十多丈後,一個漢子忍不住,一揮練子索,逼向了西門姣蛟,跟她交纏上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08:39

  這次因為小心多了,不敢急躁求進,慢慢地試招,採取了游鬥的方式,纏住了西門姣蛟,而另一個瘦削的悍婦執鬼頭刀卻守伺在一邊,等候著只要一有空隙,就地欺進去攻殺西門巧。這是很惡毒的戰法。

  西門姣蛟既要照顧自己,又要照顧門戶,而對方的索練槍又十分靈活,忽上忽下,她站在車門處,舉動十分不便,無可奈何之下,只得跳了下去。

  這一來劍勢雖是運開了,卻也使南宮俊無法再牽馬前進了,除非他能把西門姣蛟放下,不理西門巧的死活。

  這邊牽制住了,東方倩那邊也開始有人上了,兩個手使護手鉤的漢子,一左一右,雙鉤並進。

  東方倩的刀式是夠潑烈的,但是她的刀吃虧在上面加了九個銅環,這些圓環並沒有什麼用,只有在抖動時,會啷啷直響,增加對方心理的威脅。

  環裝在刀背上,每一個有小酒盅那麼大,也沒增加多少重量,更無不便之處,可是遇上這兩個使鉤的漢子,可就受累死了,鉤尖是彎的,一下子很輕易的就鉤住了刀上的圓環,也就陷住了她刀法的發揮,好不容易才擺脫了一個,第二柄鉤又來了,最後竟變成對方拚命用鉤子鉤她的刀環,而她則拚命地要脫出對方的拘束。

  雙方陷入了膠著狀態後,使索練槍的那個漢子道:「這婆娘的刀法不怎麼樣嘛,先前商八、商九兄弟死在她一招之下,實在太冤枉了。他們要是小心點兒,一個對一個,都能把這丫頭收拾下來。大家加點勁,不必再動什麼花招了,憑真本事我們也足夠把點子料理下來了。」

  花十七的雙刀一揚,笑向南宮俊道:「小伙子,看樣子我們也閒不住了,一起湊個熱鬧吧!」

  仗刀徑進,卻沒有其他兩起順利了,因為南宮俊此刻使的是陸十二的花槍,比她的刀長出一倍有餘。而且全是鋼鐵所鑄,既重又韌,橫桿一架就把雙刀盪開一邊,花十七隻有仗著曼妙的輕功才能支持下來。

  花十七攻出十幾招後,反被南宮俊逼得透不過氣,只有喘著叫道:「死漢子,老婆在跟人拚命,你卻能夠在一邊看熱鬧,你心裡怎麼過意得去?」

  陸十二的手指才包紮好,伸出一對沒有指頭的手道:「娘子,我的手指都已斷了,想要幫你忙也幫不上!」

  花十七怒道:「你的手指弄斷了,腳趾可沒斷吧!」

  一句話提醒了陸十二,他忙道:「是啊!我怎麼忘了呢,這是壓箱最拿手的功夫,怎麼不拿出呢!」

  說完身形一欺,躍進圈子,再度縱身時,雙腳齊出,一踢面門,一攻胸膛,勢子十分凌厲,而且在踢出時,他的靴尖上居然冒出一對尖刃,面對著這種奇異的身法,南宮俊倒也不敢大意,只有小心應付了。

  九個人分成三堆,都是三對一的場面,琅砑十八魔卻還有三個人守伺在一邊,不過,南宮俊已經漸漸挪近過來叫西門巧也下了車子,由三個人將她圍在中間保護著。

  這樣一來,西門姣蛟雖然手下略遜,但是南宮俊還可以支援她一下,堪堪戰成不相上下。

  琅砑十八魔的武功身手的確不弱,他們中間雖沒橫江一窩蜂宇文雷那樣的高手,但至少有他們的三號卜天靈那等的造詣,比起其他的一些黃蜂殺手高明多了。

  更絕的是他們的武功在單打獨鬥時是一套,聯手作戰時又是一套,叫人摸不透他們的路子,所以應付起來很頭痛,有些招式看他們用過了,再次使用時,居然又有變化,不是由實化虛,就是由虛化實,使人防不勝防。

  幸好西門巧自己也會幾下子,她的眼睛雖然看不見,聽風辨位的能耐很高。偶而招呼不到的時候,她自己還能擋兩下,東方倩的一柄刀使盡了威風,卻仍是奈何對方不得,因為跟她交手的兩個人,已經對她的刀法有了相當瞭解,她要發出殺手時,對方早就避過了,根本不跟她作全力接觸,除非她追殺過去,但那樣一來,對西門巧的保護就有了缺口。他們三個人背對背,是一個三角形,圍住了西門巧,已經是最省人力的陣形,絕不能再少一個。

  南宮俊的花槍虎虎生風,不但封住了花十七的雙刀,而且還要防備陸十二的飛腿以及鞋具上的兩柄兵刃,也是頗為吃力,主要的原因是他的殺手不肯施展。

  東方倩道:「俊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南宮俊道:「我知道,他們有人可以換班,我們卻一直要拖下去,時間越長,對我們越不利!」

  東方倩道:「我也知道你的殺手沒有施展!」

  「是的,有幾式凶狠凌厲的劍法,我如施展開來,可以把他們的人解決一半,另一半的人也討不了好去!」

  「俊哥,我也知道這些劍式過於狠毒,施展開來,必將有人死傷,可是對敵人仁慈,就是對我們自己殘忍,你再不施展,我們就會支撐不住了。」

  「我知道,可是我有不能施展的原因,琅砑十八魔只是被人買出來的一批職業殺手,不是我們真正的敵人,真正的敵人還在一邊等著呢!」

  東方倩移目旁掠,果然看見有兩個黑衣人站在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忙問道:「是那兩個黑衣人?」

  「不錯,他們恐怕也就是買兇殺我們的事主。」

  「那很好,連他們也一起解決了。」

  「沒那麼容易,再說他們也不會參加戰鬥的,他們買動了這批兇手,主要的目的不是殺死你們而是要殺死我,能夠成功固好,不能成功,他們也大有收穫!」

  「收穫,什麼收穫?」

  「瞭解我的劍招,他們的武功跟我同出一源,相差無幾,最擔心的就是幾手特殊變化的殺著,所以他們才不惜重金,僱用殺手來對付我,目的也是想要看一下我的特殊劍式,等他們把這些招式看了去加以研究後,就可以肆無忌憚,橫行天下,再無人能克制他們了。」

  東方倩道:「不是多少問題,而是強弱的問題,一個對一個,我們或許強一點,一對二,勉強拉個平手,一對三,我們是必然會輸的。」

  南宮俊道:「琅砑十八魔,被我們拼得只剩下九個了,一個對六個都未能奈何我們,你現在還急些什麼!」

  東方倩歎道:「我不急,我是在替你急,我知道你盡有自保脫身的辦法,可是西門姑娘她們若是受了殺害,對你今後的盛名,恐怕大有影響,難以再使江湖人信服了。」

  「南宮世家的名聲可不是靠勝利得來的,南宮世家人死於非命的已有好幾個了,就是死在他們琅砑十八魔手中的,也不是今天頭一回了,可也沒有損及我南宮世家的威名,所以,這實在不足以擔心。」

  東方倩急了:「俊哥,我真不明白,難道就是為了怕被人看出你的劍招,你非要冒這麼大的險嗎?假若你一定要到了有人被殺的時候才肯出手,那現在時候就到了……」

  說著她突然撤回刀來,拄地不動,而跟她交手的兩個漢子,先前聽取了她跟南宮俊的談話,也放鬆了功勢,只是緊緊地把她圈住,不再極力以求競功了。

  不僅是這兩個如此,連另外四個搏擊者,也都是同樣的情況,他們也知道委託他們的事主的身份,再經南宮俊一說,才知道只是要他們來試探南宮俊的殺手劍招,心中自然不太是滋味,雖然為了行規,但是誰也不肯拚命去引出南宮俊的殺手來,因為他們為了躁急求進,已經折損了好些人,誰也不願再做傻瓜了。

  東方倩驚道:「你說那兩個是百花宮的?」

  「目前只有那一批的人才會有買兇殺我的理由,因為我只跟他們一家有過節。」

  「那他們為什麼又要留下我的性命呢?」

  「你雖被三十六紅粉金剛除了名,但是慕容大姐還是跟你很好的,其他姐妹對你的感情也不錯……」

  「大家雖非同胞,但是自小就在一起生活長大,感情之深尤勝手足,這也不足為奇呀!」

  「但是百花宮主跟你姑姑同出一源,她們恐怕還要同創一番事業,自然不想太開罪紅粉姐妹!」

  東方倩不禁默然。

  南宮俊又道:「不過那只是他們先前易於得手時的打算,現在的事態已經威脅到他們的安全了,對你也不再會客氣了,你千萬別掉以輕心。」

  東方倩道:「俊哥,我會小心的。可是我們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可拖不起,西門姑娘的內力不長。」

  南宮俊笑道:「沒關係,她的內力很足,只是以前很少用劍動手,才顯得生疏,很難得有這種機會給她練習練習的。你看,現在她不是已經從容多了?」

  西門姣蛟是慢慢地在打鬥中體會到許多用劍之道的,那一套靈蛇劍法,在她手中使來也漸見凝煉,跟她交手的兩個,已經不再佔到上風了,只不過他們以三敵六,總是件較為吃力的事。

  「俊哥!我們必須要設法突圍,否則遲早總會累倒的,以寡擊眾,最忌久鬥……」

  南宮俊道:「現在對方只剩下了九個人,並不太多!」

  所以儘管東方倩停手不戰,那兩個漢子居然也止手不前,雙方變成了停頓對峙的場面,更妙的是這兒一停,圍攻西門姣蛟的兩名漢子也停了下來,最後花十七也停了,只剩陸十二雙腿飛踢,不僅威力大減,轉到西門姣蛟面前換式時,西門姣蛟可不講什麼規矩,在背後也是一劍撩過,幸虧他聞風急躍及時,差點又丟了兩腳,因此他落地之後,立刻就叫道:「你們是怎麼回事,怎麼停手不戰了?」

  花十七道:「你難道沒聽見南宮俊的話!」

  陸十二道:「聽見了又能如何?」

  「聽見了我們就犯不著做傻瓜,我們做的是賣命的買賣不錯,但是賣的是別人的命,可不是自己的命。」

  「可是我們已經收了貨款,約期交貨。」

  「事主跟著來的,也看得很清楚,我們不是沒盡力,也折損了好些人的命了,這種買賣本來就沒有保證完成,不是萬無一失的。信得過我們就展延一下交貨期限,我們另外想法子交貨;信不過我們,就另請高明,我們最多放棄另一半貨款而已!」

  陸十二微怔道:「你的意思是要如何呢?」

  花十七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大夥兒的主意,這次的行動失敗,撒腿走人。」

  「這……事主方面怎麼交待呢?」

  「那是辛老大接頭招攬的,他人已死了,還有什麼好交待的,事主的代表在這兒,他們也不是聾子,應該聽見我們的談話了!」

  說完,一聲招呼,把大家都叫過來,朝南宮俊一點頭道:「南宮少主,很對不起,打擾了半天,好在你們那邊並沒有損失,反倒是我們又送了三條命,加上了陸十二的八枚爪子,再算上先前我們的人數,我們的虧已經吃大了……因此你也不好意思再追究下去了,是不是?」

  這個女的倒真是能放能收,自己攔著人家大砍大殺一陣,看出佔不了便宜居然若無其事的想收場了。

  南宮俊未置可否,東方倩已怒道:「哪有這麼便宜!」

  花十七微笑道:「東方女俠,我混了那麼多年的江湖了,看事情還會走眼嗎?現在是優勢操在我們手中,所以這進退之勢,也操之在我,你別不服氣,如果你們不肯罷休,咱們也可以硬拚下去,未必是我們吃虧呢!」

  東方倩正待開口表示要拼到底,南宮俊卻道:「倩妹!南宮世家的處世第一戒就是戒意氣用事。」

  一句話就把東方倩壓了下去。

  花十七笑道:「少主不愧高明,以前我們遇到的幾個南宮世家人,就是缺少了這一份忍的修養,所以才會遭殃,大丈夫當能屈能伸,像我們琅砑十八魔看風聲不對,立刻就收篷轉舵另作打算,所以我們才能混了這麼多年而沒有被人挖掉……」

  東方倩又忍不住道:「也就是到此為止,今後你們再也別想幹這種血腥買賣,賺這種血腥錢了。」

  花十七笑道:「這個不勞芳駕提醒,我們也知道,琅砑十八魔已去其半,今後就是不散伙也不行,我們另招夥伴,就是另起爐灶,你再找我們也找不到了!」

  南宮俊沉聲道:「如果你們從此洗手,我可以放過你們,如果再給我碰上你們怙惡不悛,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花十七笑道:「我們會記住的。」

  轉身而行,那個黑衣人攔住了道:「花娘子,你們打算就此擱手了?」

  花十七笑道:「是啊!二位自始至終都在看著,我們的確是盡了全力,事情辦不成可不能怪我。」

  黑衣人冷冷地道:「我們可是預付了一大半的定銀。」

  「是的,我們都收到了,還有剩下的尾數,二位如果方便,就請賜下,不然,指定一個地方,我們明天派人來取。」

  「什麼!你們還要收餘款?」

  「當然要了,我們拼了命,為的就是錢,當時議明的是我們這邊若傷一人加銀一萬兩,現在眼睛看得見的,已經死了六個了,還有三個在山上,想來也凶多吉少了,不過那三萬兩等以後抬了屍體再來收錢,我們做買賣一向是硬碰硬的,童叟無欺。」

  「可是你們並沒有完成交易。」

  花十七冷冷地道:「第一次這三個女的跟一個車伕都著了道兒,你們是看見的。」

  「可是並沒有南宮俊在內。」

  花十七道:「不錯!這就是你們的錯,你們提供的消息是說南宮俊一定在車上,如果他在車上,一定逃不過我們的算計,交易已完成了。」

  黑衣人倒是被她的言詞蓋住了,花十七又道:「正因為你們消息錯誤,漏了難惹的南宮俊,所以才害得我們洩了密,造成如此大的損失,這責任不該我們負。」

  「可是現在點子都在這兒,你們也佔著上風,為什麼又要半途撒手呢?」

  「你們自己的勢力很大,高手也很多,為什麼你們自己不幹,要花重金來請我們呢?」

  「這個……我們出錢,你們拿錢辦事,無須解釋吧!」

  「原來我也不太清楚的,經南宮俊這麼一說,我才明白了,你們是想套出南宮俊的殺手劍式,叫我們去送死,難怪你們一直

  反對用忘憂散香,要我們以全力猝擊,朋友,你弄清楚,我們賣的是人命,可不賣武功!」

  「你們也沒把人命交出來。」

  「六條人命就是送在你們的錯誤上,那還不夠!」

  黑衣人剛要開口,花十七又道:「你只要說一句不付,咱們就走著瞧,琅砑十八魔可不是怕人賴賬的。」

  旁立的一個瘦子始終沒有開口,這時才開口道:「計全,你少開口,不會說話就別亂說,你做得了主嗎?」

  花十七道:「計老大,一切都是你接的頭,早就該你開口了,盡讓那個二愣子在滿口嚼舌。」

  計老大用眼色止住了計全的發作,拱手道:「花娘子,以前都是跟辛老大接頭,不知道你的精明,計泰在這兒向你賠個不是,希望你別跟我家老二一般見識。」

  「這還像句話,計老大如何交代呢?」

  計泰道:「聽花娘子說的事由,果真是我們的錯失呢!」

  計全忙道:「老大,這怎麼算是我們的錯失呢?」

  計泰瞪他一眼道:「你能不能不開口?」

  計全悻然退後,計泰才笑道:「花娘子,既是責任在我,我們自然要把尾數付清,而且你們的人員撫恤的銀兩更應該照優給付。」

  花十七道:「到底是計老大懂事,那就謝了,計老大就請賜下,我們好走路辦後事。」

  計泰道:「兄弟沒帶在身上,明天在徐州奉上。」

  「計老大,你是有名的笑面虎,吃人不吐骨頭,臉上還是帶著笑容的,怎麼跟老娘也來上了,我們既然稱為琅砑十八魔,又豈是好給人吃的。」

  「花娘子,這是什麼話!兄弟絕無此心。」

  「你沒有此心,我倒是有點害怕,明天到了你們徐州老窩,只怕是有進無出。」

  「冤枉!冤枉!兄弟是因為身上沒帶銀子,而且花娘子自己也說過,明天可以指定一個地點的。」

  「那是要你們承認責任的話,既然你承認了,反正是要付的,何必留在明天呢!」

  「兄弟實在沒帶。」

  「如果我們今天順利交貨,你們是否也打算拖到明天呢?計老大,我們的交易不止一天了,規矩你都清楚,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計全道:「可是,你們今天沒有交貨。」

  「沒交貨,可交代了責任,如果是我們的錯失,沒第二句話,哪怕我們死剩最後一個,也一定要將收的銀子退給你,現在是你們的消息錯誤才出的岔,我們不求賠償,已經夠客氣了,該給的一個也不能少。」

  計泰道:「實在是身上沒有帶著。」

  「計老大,如果你真是沒帶,立刻把衣服給我脫下來,我負責另外送兩套新的衣服給你們,然後我們的賬就算清了如何?兩身衣服賣幾萬兩銀子。」

  計泰臉上浮起一陣乾笑道:「花娘子,你別開玩笑了。」

  「你妹子不跟你開玩笑,計老大,是你自己付,還是脫衣服,或是由我們動手替你脫?我講在前面,輪到我們動手,剝了衣服,我還是不認賬的。」

  「花娘子,實不相瞞,兄弟身上帶著的銀票只夠付尾數,六位貴友的恤葬費用卻沒有准備,因為你們一向無往不勝,從沒有像今天這個樣子。」

  「沒關係,先把尾數付了,另外那些銀子暫存,哪天我們遇上再算好了,拿來吧!」

  「花娘子,這個,由於事情發展出乎意外,兄弟必須要請示

  一下,否則難以交代。」

  「你帶出多少銀子來,可是早經請示過的,計老大,你也知道老娘面前沒過門好打,拿來吧!」

  「花十七,你要這樣子說,我也沒辦法,已付的定銀我要不回來,還不知如何交代呢,餘下的尾數是在我身邊,但是付錢的條件不對!」

  「很好!你說說看什麼條件才對?」

  計全又插嘴道:「就是你們把議定的人頭交來!」

  花十七道:「這恐怕要另外談生意了,我們一次完美的計劃,叫你們自己給弄砸了,害我們蒙受了不少的損失,這趟生意我們已經賠得不少,不再打折扣了。」

  計泰道:「那兄弟就無法做主,只有回去請示,花娘子明天到徐州去,當面解決不好嗎?」

  「計老大,好得很,你大概是看我們今天被人家殺得七零八落,就認為琅砑十八魔已垮定了,居然跟我們談價錢,殺斤兩起來了……」

  「花娘子,你可要弄清楚,在我們頭上想來硬的,你們可是打錯了主意!」

  「琅砑十八魔既然幹了這一行營生,還會在乎狠主顧!姓計的,有種的你再進個不字兒!」

  計氏兄弟對看了一眼,然後兩人轉身前行,腰間劍已出鞘,小心翼翼地走著,花十七冷笑一聲,變了臉色,忽然人影急閃,攔在計氏兄弟面前。

  計泰厲聲道:「你們真的想蠻幹嗎?」

  花十七飄身落地,笑道:「計老大,好話說過了!」

  計全埋頭忽然出劍,卻被一支三節棍架住了。棍子的後半截神龍擺尾,電疾無比地兜上去,只得一招,就在計全的下巴上重重的一擊,把他打昏過去。

  花十七出手更快,上面右手雙龍搶珠,計泰用劍去削時,她的手突然收回,左手的匕首已經一下子點在他的喉嚨上,刀尖入肉分許,沉聲道:「計老大,你怎麼說?」

  計泰歎口氣,伸手入胸,取出一張銀票遞了過去,花十七一把攫住,計泰道:「花娘子,你們會後悔的。」

  花十七一手攫去了銀票,看了一看,收入懷中笑道:「計老大,我們還算夠意思的,沒把你放平了留下給南宮俊,扛上你的寶貝弟弟走吧,我們送你一程!」

  計泰彎腰扛起暈倒的計全,悻悻地走在前面,其餘的人也把地上的屍體整理好了,掮上隨行。

  花十七向南宮俊道:「對不起少主,實在很抱歉,阻了你的行程,我們的價款已經收訖,因此前途不會再找你們麻煩,你可以從容安心上路了。」

  語畢,扭轉身追同伴去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09:02

第二十二章 秘壇花宮


  一行人雖多,而且都是步行,但是去勢之速,卻難以想像,瞬間已走得乾乾淨淨,倒把西門姣蛟看呆了。

  她不禁訝然道:「他們的武功真高啊,怎麼跟我們打起來就不起勁了呢!」

  東方倩也道:「是啊!那個使三節棍的漢子,看去貌不驚人,也沒有動過手,可是一出手就是妙著,他那一棍,如果換上了我,恐怕也難逃得過。」

  南宮俊道:「乍然一見面,那一式神龍擺尾的確是凌厲無匹,但是只要有戒心,也就沒什麼了!」

  東方倩道:「那當然,可是我們以前也不知道呀,他為什麼不對我們使這一招呢?」

  南宮俊道:「因為他們只受雇殺人,所以不肯拿出真功夫來,那是他們救命的本錢,不是用來賺錢的。」

  東方倩一愕道:「救命的本錢,這是怎麼個意思?」

  「這些做殺手的人,幹的是搏命的買賣,尤其是他們專門接受江湖人的委託,搏殺的對象,也多半是江湖高手,自然需要一身很不錯的武功為本錢。」

  東方倩道:「豈止是很不錯,簡直就是很高明了,我認為他們比橫江一窩蜂還要強呢!」

  「他們既是以搏殺江湖人為對象,有時可能遇上了絕頂高手,對付不了,所以他們每個人,一定需要有一兩手最拿手的絕招妙式,平時絕不使用,在萬分無奈,本身性命受到威脅時,才拿來做救命之用,我們一直沒有把他們逼到那個程度,所以他們也沒機會施展。」

  「剛才他施展那一招殺手,也非一定要呀!」

  「那兩手是使給我們看的,他們急於脫身,卻怕我們不肯放鬆,緊迫不捨,所以才藉機會露了一手,意在嚇阻我們追趕,同時也是向我們賣個交情。」

  「賣交情?這又有什麼交情可賣呢?」

  「他們這一次狙殺失敗,以後是怕南宮世家追殺,所以他們特地亮出這一手,向我們示意,要我們知道,他們並沒有拿最狠的殺著出來。」

  西門姣蛟歎道:「如果他們真施展了那些招式,我恐怕還招架不住呢!」

  南宮俊道:「西門姑娘,你不是也有一兩手絕活沒有施展嗎?你不會吃虧的,最多落個兩敗俱傷。」

  西門姣蛟說道:「南宮俊,你怎麼知道的?」

  南宮俊道:「這是姑娘自己告訴我的,有關於江湖殺手的內幕,我都是在車上聽姑娘說的。」

  西門姣蛟笑道:「我竟忘了自己跟他們是同行了,只不過我覺奇怪,為什麼會有人要買兇手殺我跟巧娘呢?」

  西門巧道:「那個叫計老大的傢伙,就是雇我們來暗算的事主,大概是怕我們洩露機密……」

  西門姣蛟道:「不對,那個人跟我見過幾次面,我認得,絕不是他們的樣子,他們弟兄倆一個太矮,一個太瘦,而跟我接洽的人,是個身材適中的男人,長得還不錯,只是有點女人氣,身上還擦香香的,鼻樑上有三顆紅痣……」

  東方倩一怔道:「鼻樑上有三顆紅痣,那是十九妹甘鳳姑,她是個女的,怎麼會是男的呢!」

  西門姣蛟道:「我說的那個男人有點女人腔,很可能是女人改扮的,東方姑娘認識這個人?」

  「是的,這種長相的人不多,我想很可能就是甘鳳姑,那是紅粉姐妹中的一個,武功很高,刀法也很精,她應該可以爬得更高的,但是她似乎無意進取。」

  南宮俊道:「她是後來才進止水谷的嗎?」

  「是的,不過進來也有五六年了,她是已婚婦人中的領班,跟姑姑身邊的梁婆婆最為接近,做人很陰沉,我不太喜歡她,有次跟我頂嘴,被我摑了兩耳光,她拿刀跟我拚命,居然跟我不相上下,還是大姐來了,才把她喊住了,著令她跪下跟我磕頭賠罪,我想她一定是挾恨報復……」

  南宮俊笑道:「倩妹,你也想得太好了,別說紅粉金鋼不准私自行動,就算準許,她也不可能有那麼多錢來!」

  西門姣蛟道:「是的!她出的代價是五百兩黃金。」

  南宮俊道:「五百兩黃金固然不算多,但是叫一個江湖中的二流人物拿出來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受到了門戶中的命令,或是受到別人的授意才有可能!」

  東方倩道:「要說大姐要殺死我,我絕不會相信!」

  南宮俊道:「當然不會是慕容姑娘,否則她也不會叫你離開紅粉姐妹的行列了,可是慕容姑娘之上還有人。」

  「那就是姑姑了,她會殺死我嗎?」

  「她應該是最有理由的人,既不願意你出來洩露紅粉金鋼刀法之秘,又不直接下令殺死你而使其他姐妹寒心,便只有買動職業兇手來行事了!」

  東方倩低下了頭,她從馬成的口中知道了自己姑姑是出於西方魔教之後,對姑姑的盲目敬仰已經大為改變,南宮俊的話使她無從辯解,但她的心情總是沉重的。

  西門姣蛟道:「現在小妹也想提出一個問題,就是什麼人會在琅砑十八魔那兒出錢買我們的人頭?」

  南宮俊道:「你不是已經看見嗎?」

  西門姣蛟道:「那兩個人只是來接觸的,卻不是主使人!」

  「他們在徐州落腳,必然是百花宮徐州分宮的人,主事者也必然是百花宮的人。」

  「百花宮對南宮俊不利還可以說法,對我跟巧娘,卻沒有理由出重金買人頭!」

  

  「西門姑娘,你的事情最為單純,因為你沒有跟別人接近過,也沒有跟別的人有什麼利害衝突,惟一能從你的死亡得到好處的就是你的姨娘西門千千。」

  「我當然也想到她,殺了我,她就可以獨佔千蛇谷了,可是怎麼又會是百花宮中的人出面呢?」

  南宮俊道:「那只有一個解釋,就是西門千千她已經跟百花宮連成了一氣,或者她根本就是百花宮中的人……」

  西門巧道:「這倒是很可能,因為西門千千做了谷主後,千蛇谷慢慢就變了個樣子,她引進了一些人,漸漸把谷中的人都先後的更換了,而那些人對故主都是十分忠心的。她如果不是重用那些老人的馴蛇技術,恐怕早就把他們全部芟除,對少主也是一樣,如果不是因為谷中三位長老的支持,她也不會讓少主活下去了!」

  西門姣蛟道:「我姨娘會對我如此嗎?」

  西門巧道:「她雖然做得不太明白,但是我多少總有點知覺的,所以我只跟三位長老商量,把一些厲害的毒蛇馴役之法秘而不宣,這樣才能保全少主。」

  「你以前怎麼不告訴我知道呢?」

  「如果少主知道了,一定沉不住氣,恐怕就難逃她的毒手,我們大家容忍著,只希望等到少主滿二十五歲,那時她必須將暫攝的谷主蛇杖交出,由少主任谷主,再說也就沒有關係了!」

  南宮俊道:「你真傻,你想她到時候會把谷主蛇杖乖乖地交出來嗎?」

  西門巧道:「她不交也不行,千蛇谷分內外兩谷,谷內才是毒蛇的棲留區,也是千蛇谷的真正實力所在,除了我與少主外,她的人根本不敢進入半步!」

  南宮俊道:「那她這個谷主呢?」

  西門巧道:「西門千千自是可以的,因為她是攝理的谷主,不過她也只能進來看看,三位長老所驅役的毒蛇,她仍無法控制,因為三位長老對少主忠心耿耿,將不會將役蛇之法傳給她的,要等少主滿二十五歲後,傳給少主的,除非在一個情形下,才能輪到她!」

  南宮俊道:「那就是西門姑娘在二十五歲以前死去!」

  西門巧一怔道:「南宮大俠怎麼知道的?」

  南宮俊道:「我不是說過嘛,西門姑娘的生身父母生前與我南宮世家極為莫逆,已經答應作為我家的武士了,只是後來未曾來踐約而已,對千蛇谷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點,那三位長老在谷中終身不出,每人馴養一種天下歹毒的奇蛇,然後再交給谷主驅使役用!」

  西門巧道:「是的!是這麼回事,主母因為那三種蛇太過歹毒,不肯輕易使用,所以也沒有做那種要求,主母跟主人死後,少主應該是第一個繼承人,因為年紀太小,由西門千千所攝,俟少主成人後,還要交回的,所以三位長老不肯把驅蛇法教給她,只有在少主死亡的情形下,千蛇谷再沒有繼承人了,才可以由她接任!」

  「這麼說來,她應該早就下手除掉西門姑娘了,怎麼以前沒有採取行動呢?」

  「少主幼年時,一直都在內谷,她無從下手,等到少主長成,武功已有基礎,而且身邊有好幾種蛇兒護衛,尋常人很難能傷害她,連暗算都很難……」

  南宮俊想到在古廟中,四處都是蛇兒的情形,也覺得的確是很不容易,如果不是自己身邊有著那一塊千載雄黃精,制得住那些蛇兒,要接近西門姣蛟確是很難。

  西門巧又道:「還有一項規定是谷主或少主被害時,繼任者必須為死者盡力追兇,一直等到復仇後,才具有繼承資格,她如果傷害了少主,就得殺了自己為少主報仇,自然更沒有繼承資格了,所以她不會那麼做的!」

  南宮俊哦了一聲,忽然道:「這次生意是你們接的!」

  西門巧道:「以前我們不管這種事的,這次因為谷主有事情外出不在谷中,少主才為了好玩,接下了一筆生意,卻沒想到加害的人是東方女俠!」

  西門姣蛟道:「我就是知道東方姑娘,也會接下這次生意的,因為我以前對江湖上的事,毫不知悉,而姨娘告訴我,要維持千蛇谷是多麼不易,要養活那麼多的蛇,每個月要花很多錢,我以後接任谷主,就得學會賺錢。」

  南宮俊道:「這次你卻上當了,假使你成功了,我就會殺你,而西門千千雇了琅砑十八魔殺我,算是替你報仇。你沒有成功,而且在我的勸告下,跟我反敵為友,她才叫琅砑十八魔把你們也算計在內,然後再把琅砑十八魔也除去幾個好交差,目的都在要奪去你的基業,我想連這筆生意都是她策劃的。」

  西門巧道:「婢子先前還感到惑然不解,聽大俠如此一說,倒是全都明白了,一定是這麼回事的。」

  西門姣蛟道:「姨娘這又是何苦呢,我根本就不想跟她爭這個谷主,那片基業我已經打算放棄了。」

  西門巧一怔道:「少主打算放棄千蛇谷了?」

  西門姣蛟道:「是的!以前我是不懂事,自從聽南宮兄為我曉諭之後,我就準備放棄了,本來也是,一個女孩子整天跟些蟲蛇混在一起,失去了自己的生活,有什麼意思,以前我是以為離開了那些蛇就無法生活了,可是南宮兄殺死我身上那些蛇之後,我發現沒有它們,我可以活得很好,我是個人,人應該跟人一起生活,不能跟蛇過一輩子的。」

  西門巧道:「少主,你不能這樣,那會使很多人傷心的,他們把一切的希望都寄在少主身上……」

  「沒有多少人了,就不過是內谷的三位長老,跟一些蛇奴。」

  「他們為了千蛇谷,犧牲了一生,犧牲了雙目,為了使耳朵聽覺特別靈敏,便於聽見蛇的嘶叫聲,他們自幼就刺瞎了雙目,就像婢子一樣……」

  「巧娘!你是眼睛瞎了,才不知道我過的是什麼生活,不穿衣服,身上爬滿了蛇,別人見了我就嚇得發抖,除了有限的幾個人之外,我無法跟別人說話……」

  「有些毒蛇是必須要跟它們聲息相通,才能跟它們合成一體,指揮役使它們的!」

  「巧娘!你應該從小就把我的眼睛刺瞎掉,如果我能看得見,就不能再忍受那種生活,以前我很少見到外人,以為人的生活都是那個樣子的,直到這次出來,我見到許多真正的人,才知道自己是多麼醜惡的一個大怪物,現在我想到谷中的生活就感到害怕。」

  西門巧低頭不語了。

  南宮俊道:「巧娘,西門姑娘的話也不錯,一個人脫離了正常生活而去與蟲蛇為伍,那就是走火人魔了,你雖然從小就過那種生活,但是你已經嫁人生子,該過正常人的生活了。」

  西門巧悲切地道:「是的,我雖然嫁過人,生過兒子,可是我的丈夫見了我就害怕,因為我們的屋子裡,隨時都會冒出一條毒蛇來,他最受不了那種生活,才逃出千蛇谷去了,我的兒子則是在十個月時,因為我不在身邊,他抓起一條毒蛇,以為是吃的東西,放到口中去咬,結果反被蛇咬死了。」

  南宮俊不禁惻然道:「是的,這種生活就是一種錯誤,過去西門前輩就是想到這種生活的不正常,她準備回去結束千蛇谷的,哪知道一去就沒有再回來。」

  「主人與主母回到谷中沒有三天就被人殺死了,一直就沒有查出兇手是誰。」

  南宮俊道:「西門千千是在什麼時候來的?」

  「主人與主母雙雙斃後幾天,她由南疆回來,就應谷中人之請暫攝谷主之位,那時少主只有五歲,現在一晃已十五年了,千蛇谷中,人事也有很多變遷!」

  南宮俊道:「千蛇谷在什麼地方?」

  西門巧道:「不知道,只有谷外的人才曉得。」

  南宮俊道:「這麼多年來,你連住在哪兒都不知道。」

  西門巧道:「我因為目不能見,根本就很少出來,只知道千蛇谷的內谷外谷而已,這次出來,是事主用車子帶我們出來,至於是怎麼走的,我也無法知道……」

  「你怎麼回去呢?」

  「原來是由事主送我們回去的,現在沒辦法了,大概只有等谷中派人來接了。」

  南宮俊想了一下道:「西門姑娘,你遽爾如此放棄千蛇谷也是不行的,至少你要做個交代。」

  西門姣蛟道:「我要怎麼樣才能交代呢?」

  「你可以把千蛇谷讓給西門千千,但不准她以後把毒蛇用來作為殺人的工具而從事職業殺人者的行業,更不准以役蛇來危害威脅別的人。」

  西門姣蛟緩緩地道:「那也得要她聽才行。」

  南宮俊道:「她只是暫攝,你卻是當然的繼承人,你可以對千蛇谷的行事提出一個準則的。」

  西門巧道:「那也要等到少主滿二十五歲之後,才能接下谷主之位,現在仍然是她的攝理權。」

  「西門姑娘今年幾歲了?」

  「二十,還差五年呢!」

  「不能等那麼久,看樣子需要動用我南宮世家的名義,出頭干預這件事了。」

  東方倩道:「俊哥!那行嗎?南宮世家不能干預到人家門戶中的事情,否則人家會說是仗勢凌人!」

  南宮俊道:「這件事我們倒是絕對有理由干預的,第一是兩位前輩都是我南宮世家的待聘的武士,對他們的生死,南宮世家要關心過問。」

  西門姣蛟道:「南宮兄要為我父母追兇報仇?」

  南宮俊道:「追兇是必須的,對兇手施以懲戒,卻不是報仇,南宮世家只維護武林正義,卻不替人報仇。」

  西門姣蛟道:「找出兇手,施以什麼懲戒呢?」

  「那要看他殺人的動機了,如果是為了行俠仗義,自然沒有罪過。」

  「我父母不會做壞事的。」

  「我並沒有說二位前輩有何失德之處,只是在說明南宮世家行事的準則,如果是為了報仇而殺人,則視其情節而斟酌,如果是為了侵佔掠奪而殺人,則殺人者死,武林自有公義。」

  「事隔十五年了,還能查嗎?」

  「也許有點困難,但是小心查證,追索當時的情節,我相信一定有蛛絲馬跡可循的!」

  西門巧道:「那也得找到千蛇谷才行呀!」

  「找得到的,別人能找去委託殺人,我們亦就可以找到,而且我想用不著我們去找,千蛇谷的人也會來找我們的。現在我們可以真要快點趕路了,已經過了我跟馬成他們約定的時間了。」

  於是南宮俊跟東方倩騎馬,西門姣蛟駕車,車上坐了西門巧,一行四個人,向前疾奔而去。

  花十七說得沒錯,他們倒是一點阻礙都沒有,到了徐州城,來到指定的客棧裡,馬成跟日、月、山、海四童都已經等得十分心焦了。

  馬成迎著他們道:「少主,你們再不來,我就準備回頭找過去,叫日童去打聽消息,他們也說不知道,我想少主跟東方姑娘的武功不應該有問題才是。」

  南宮俊笑道:「在路上遇到兩起伏擊,耽誤了下來。」

  「伏擊!居然有人敢對少主動手,是誰那麼不長眼。」

  西門姣蛟低下了頭,南宮俊笑著把她介紹了,馬成道:「原來姑娘是千蛇谷少主,十年不見,居然亭亭玉立了。」

  西門姣蛟微怔道:「馬先生你認識我?」

  馬成道:「十年前在下曾經為了配製幾種毒藥,到千蛇谷去討取幾條毒蛇,有幸見過姑娘一面。」

  南宮俊道:「馬先生到過千蛇谷?」

  馬成道:「是啊!千蛇谷的位置偏僻,知道的人不多,我卻是僅有的少數之一,而且是千蛇谷主邀請我去的,因為她也需要我的毒藥來作為對某些蛇毒的解藥。」

  西門姣蛟驚道:「毒藥可以作為解蛇毒之用嗎?」

  馬成道:「有許多種厲害無匹的毒蛇,都可以用毒藥去解毒,這也是以毒攻毒之意,我在十年前到千蛇谷做客半個月,大部分時間,就是在做這種研究,試出了谷中九十九種毒蛇的解藥,只有兩種蛇,一時還未能找出解法。」

  「不錯!千蛇谷中的毒蛇,共一百零一種,馬先生是哪兩種蛇還未能得到解法呢?」

  「好像是……碧玉杵跟金線王兩種,因為需要三條以上的蛇才能做一次完全的研究。而據說這兩種蛇為數極微,一時無法供我那麼多……」

  西門巧道:「這正是三位長老所控制的十大毒蛇裡的兩種,本來這十種毒蛇都是絕對秘密,不肯出借或出讓的,西門千千居然能把其他八種弄到手,研製解藥,果然是不懷好心了,而且據奴婢所知,這兩種毒蛇的數目還較多一點,比其他八種都還方便取得,她卻對馬先生說無法供應,看來也不是老實話。」

  馬成道:「這就奇怪了,她幹嗎要騙我呢?」

  南宮俊道:「那只怕是她自己另找人研製成了解藥,所以才不必借重馬先生,因而才作此說。當然也是要保一手,以免馬先生盡得千蛇谷毒蛇之秘。」

  馬成道:「她也太小氣了,我用毒她養蛇,根本就兩不相干,她防我一手幹什麼呢?」

  「她的毒蛇如果對馬先生都不構成威脅,對她而言,豈不是太危險了嗎?」

  馬成道:「她無須把我看成威脅,我對她的基業一點也不感到興趣,而且那麼多的毒蛇我也無法豢養……」

  「她自然是有道理的,馬先生如果知道其中內情後,就不會感到奇怪了。」

  於是叫西門巧把西門千千意欲奪權霸產的企圖,以及她如何去接替谷主的前後經過再說了一遍。

  馬成這才恍然道:「那就難怪了,我也奇怪,在南疆時我已經認識西門千千,她好像很潦倒,不但受著一些白道人士的追殺,連黑道中人,也對她不懷好感……怎麼回到中原,她竟是一門之長了。」

  南宮俊道:「馬先生,她是不是跟百花宮有聯繫?」

  馬成想了一下道:「應該是有的,她在南疆實在站不住腳時,曾經托庇在百花宮請求保護,不過回到中原後,倒是不大聽說,不過我想她如果跟百花宮沒關係,就不會把我邀到千蛇谷中去,那個地方十分秘密,除了她自認為可靠的人,不然絕不會容許進入了千蛇谷的!」

  南宮俊道:「這個等以後再慢慢追查吧,等我們追討鏢銀的事了後,還要煩請先生帶路,上千蛇谷去一次。」

  馬成道:「可以,其實千蛇谷離金陵並不遠,就在城郊的採石磯,臨江的一片荒山中。」

  南宮俊不禁愕道:「就在江南怎會沒人得知?」

  馬成道:「不過是那兒的地形選得好,再加上人工掩蔽得法,四面都佈置得如同絕地,沒人能找了去,這個辦法是最上策,因為大家都以為千蛇谷必然在深山大澤之中,沒在平原荒郊中去想,小隱於市,大隱於朝,他們是深體隱身之道……少主,究竟是什麼耽擱了你們?」

  南宮俊把經過的情形說了一遍,馬成詫然道:「屬下聽說過有琅砑十八魔這一夥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日童卻目泛異彩道:「少主,小的去調查,相信在不久就可以給你一個確實的答案的。」

  南宮俊知道他又想用百寶齋的力量去探索,或者是替百寶齋去網羅這一批隱名的高手,於是說道:「不必了,我已著令他們就此解散,改邪歸正,如果他們聽了,我就不能毀諾,又把他們給抖出來。」

  日童道:「這批人的毛病我知道,絕不會就此安分的。」

  南宮俊沉聲道:「日童,你是否認為你知道的事情比我多,所以要來指點我如何行事了?」

  日童聽了神色一驚,忙道:「小的不敢,小的沒這個意思,小的只是說出自己的忖測。」

  南宮俊道:「南宮世家行事的準則跟別處不同,我們不能以忖測之想來強人人罪,我們重視的仍是事實,在未能證實琅砑十八魔故態復萌之前,我們絕不採取任何傷害他們的行動,真到了他們怙惡不悛,重操舊業時,我們再去對付他們也不遲,那時就是格殺勿論了。」

  日童道:「是!小的謹遵少主吩咐!」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09:23

  南宮俊語重心長地道:「日童,我不輕易發令,但是我說出來的話,就不容許打半點折扣的,我不准採取行動,還包括不准把這件事傳之江湖或告訴任何人。」

  日童道:「是的!小的一定記得少主的命令。」

  南宮俊又朝月、山、海三童道:「你們三個人也聽見了,不但你們要遵行我的命令,而且還要代我監視日童的一切,他如有違背,你們可以對他立加制裁不得徇私包庇,否則的話,你們這四個人就同罪受罰。」

  嚇得三童面色惶恐,盯著日童直看。

  南宮俊知道已經把他們鎮住了,想來不敢陽奉陰違,才笑問道:「金陵方面,是否有人來聯絡?」

  馬成道:「沒有,因為時間還有一天,才是約定的會合之期,府宗指示過,事前絕不作任何聯繫的,因為這次對百花宮的行動,是以我們這些人為主,老夫人他們只是在必要時才加以支持,以收明暗齊進之效。」

  南宮俊道:「問題是只有一天時間,我們趕得到嗎?」

  馬成道:「趕得到的,百花宮的金陵分宮是在莫愁湖的虞氏故第,此湖因古美人虞氏莫愁而得名,分宮主人也自名虞莫愁,我們可以由小路抄捷徑前去,大半天就到了,少主還可以在這兒歇一下。」

  南宮俊道:「不歇了,我們這就動身,寧可到了那個地方再去休息,而且我還有些事要準備。」

  一行人立刻就上路,卻把西門巧給留了下來,因為她眼睛看不見,武功又不行,帶著她反而誤事。

  西門姣蛟是堅持要跟著去的,否則也把她留下了,她的理由很充足,自己既然要走出千蛇谷,另過新的生活,就必須要歷練一下,多接觸一些人世間的事。

  這個理由並不充分,要想歷練人世生活,也不該是打打殺殺的江湖生涯,不過她就是不甘寂寞,大家也不去說穿了,何況南宮俊也表示過,為了對她的父母不能加入南宮世家的遺憾加以彌補,準備向南宮雲鳳請求聘她為武士。

  大家都騎著快馬趕路,只有西門姣蛟還不習慣,因為她從小也沒騎過馬,只好由南宮俊與東方倩輪流帶她一陣子,她們兩人的馬較為神駿,不在乎多載一個人。

  日童他們對這條路很熟,因為百寶齋的總店在金陵,他們多次出入,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的快道小徑。

  所以他們趕到金陵城外的時候,不但恰好趕上了日程,還有將近三個時辰的餘暇,南宮俊把日童跟海女找來,派他們先去探一下動靜,這是一個暗示,日童是知道的,是要他去與百寶齋聯繫一下,看看就他們的瞭解,南宮世家有多少人來到了,是哪些個人。

  南宮俊特別聲明,這是對百寶齋的一個測試,看看他們對武林動態深入的情形如何,以定今後的合作程序,如果沒有一個能令人滿意的答覆,那麼南宮俊對魔教總壇的合作,也就沒多大興趣了。

  兩個人去了一個半小時回來後,交給南宮俊一紙名單,南宮俊看了就去到一個地方。

  那是清涼門外的一個小茶樓,也是南宮俊約定跟他祖母約會作最後磋商的地方。

  他找了一副座頭,坐下後要了一壺茶,兩樣點心,就看見靠牆的一張桌子上,坐著總管歐陽敬,桌上放了一副棋枰,牆上貼著一張字條,寫著「棋擂」兩個字,下面是手談潤例,人局者付銀一兩,負五子之內者,奉還潤便,平手時,奉上采金五兩,勝得台主者,奉采金五十兩。

  這口氣太狂了,南宮俊看得好笑,他知道歐陽敬的棋藝不錯,但是經常輸給自己,現在居然敢擺下這個擂台,金陵國手如雲,怕不賠出上千兩銀子才怪。

  他不急著過去,把堂倌先叫過來問道:「那邊的棋擂擺了有幾天了?那台主的棋藝如何?」

  堂倌笑嘻嘻地道:「公子,莫非您老也喜歡這個?」

  南宮俊道:「略會一二,不太高明就是了!」

  「要是公子的棋藝很高的話,下場穩輸,倒是不太高明的對手,還能勝他一兩局。」

  「哪有這種事?」

  「就是有這種事,他擺了三天棋擂,倒是輸了好幾十兩銀子出去,不過都是輸給了那些二等棋手,小店有幾位第一流的棋手,想來撿個便宜,結果都一個個大敗而回,所以大家都對這位擂主莫測高深。」

  「這麼說來,我倒要請教一下!」

  「公子如果要試,就請到櫃上繳一兩銀子,然後到棋室相候,擂主自然會去的。」

  「怎麼,不是在這裡下的嗎?」

  「不!小店好棋的客人太多,所以特辟一所棋室,可以靜坐對弈,免得看棋的人七嘴八舌地插嘴評述,影響棋思,公子是否真有興趣?」

  南宮俊拿了一塊三兩多重的碎銀交給他道:「麻煩你到櫃上替我登記三局。」

  堂倌道:「請公子示下尊姓大名,以便寫牌子。」

  「怎麼還要什麼牌子?」

  「小店的往例,在棋室落弈的人,都需掛出牌子,每落一子,都有人立刻轉述給外面的人,布在另一副大棋盤前,讓外面的人評賞,同時也好照情況投注……」

  南宮俊道:「還可以投注的嗎?」

  「是的,在七十手之前,客人都可以自己落注,邀人對賭勝負,七十手以後,大局初定,棋力高低,一望即知,那時除非是兩個棋力相當的對手,客人才有興趣繼續增注,否則即是塵埃落定,勝負已決了。」

  南宮俊笑道:「若有個棋手先弱而後盛,初看時很不行,大家認定他必輸,可是等到七十多手後,反敗為勝,又待如何呢?」

  堂倌道:「那時就由小店負責把采注賠出,而先前初判押在勝方的人也照領采金不誤。」

  「為什麼要由你店家來賠償呢?」

  「因為勝負之預判,都是由小店的東家評定的,他的法眼很高,不到七十手後,多半已經看出來了,如果他不宣佈,那就是二人棋力相當,可以延到一百八十手之後,所作的宣判一定準確無誤,所以才敢定此店例。」

  南宮俊道:「這個我倒是更感興趣了,這樣吧,我在外面也賭一下,三盤棋,我賭三局都是勝棋,每局五十兩。」

  堂倌道:「公子這賭注太大了吧!」

  南宮俊道:「怎麼,難道五十兩也賭不起?」

  「不是這麼說,經常一局棋,雙方各自增注,到上千兩的都有,不過公子還沒有下,就賭自己全勝,這可由不得公子的,如果賭三局全負,還可以故意讓兩手,所以公子這五十兩不是白白丟掉了嘛!」

  「我自然有必勝的信心!」

  「公子,這位擂主可不是等閒,金陵的名棋手都敗在他的手下了,大家都準備給他上國手的頭銜。」

  「剛才我不是說過了,棋藝高的人都輸了,反是不太高的人還能勝他個兩盤。」

  「這我想是擂主存心相讓,可不是真的不如人,棋道是最踏實的,一分火候,一分本事。」

  「我有多少本事你也沒見過,那位擂主有多高,我也不知道,未分高下之前,誰也不能說孰高孰低,你怎麼就把我看作輸定了呢!」

  堂倌見南宮俊有點生氣了,這才不敢多說,替他到櫃上去掛了號,同時也宣佈了他的賭注。

  這一來立刻吸引了店中其他的人,這些人自然都是對棋弈很感興趣,或是輸給歐陽敬的好手。

  聽說有個年輕人居然敢連挑三局,而且在每一局都另投了五十兩的賭注,紛紛都對南宮俊注意起來。

  南宮俊仍是從容而坐,沒有多久,歐陽敬已經先進去了,堂倌也來請南宮俊人棋室對局。

  這家茶樓的主人是個胖胖的中年人,一張斯文之相,端坐在棋枰的橫側,南宮俊進來後,各施一禮,相對坐下,只說幾句客套話,隨即開抬著手。

  雙方原是熟識人,但是南宮俊見歐陽敬一直沒有主動的提出談話,就知道必有不便之處,遂著意在棋盤上下功夫,他對歐陽敬的棋路本來就很熟,再加上年輕,思路靈活,而且棋藝也比歐陽敬高,出手就是妙著。

  兩人絕少思索,落子如飛,到了五十多手之後,雙方佈局已定,開始作短兵相接,南宮俊只是東攻兩手,西應兩手,一直到第一百二十手上。

  茶樓的主人為南宮俊的棋路看得人了迷,他發現南宮俊有些棋子是下得簡直如同個不會下棋的人初學一般,全無章法,給歐陽敬搶了好幾次先手。

  可是慢慢地下來,那幾步閒著的都發揮了無窮的妙用,跟其他的棋子串聯上了,原來比人短兩口氣的,這一來卻反比對方長一口氣,使得歐陽敬的幾條大龍都活不成了。

  當棋局進行到七十手上,茶樓主人已經宣佈了南宮俊落敗,外面的那些賭徒因為對南宮俊不清楚,也賭他輸的人很多,而且把賭注的比數提到三對一。

  下到二百十三手,南宮俊投下一個黑子笑道:「承讓!承讓!這一局在下幸先二子。」

  棋局已經很明白,該活的活,該死的死,只要填上空就行,原來看起來,南宮俊似乎還落後一點,可是他那最後一子,落在最巧妙而又不為人注意的地方。這一子落下,全盤皆連把自己所佔的空位算上去,已是先二子的中局勝了。

  歐陽敬直搖頭,茶樓主人也萬分不服氣地出去向人改變他先前的判決,這一來由勝為敗的人自然不服氣,拖住他把理由說出來,他只得一一的講述棋局的變化,而歐陽敬與南宮俊才得到說話的機會。

  南宮俊道:「歐陽叔叔為何以這份姿態出現?」

  歐陽敬道:「我們到了這兒,發現了一件事,就是虞莫愁的宅中,人人好弈,連虞莫愁本人也特好此道,經常在此找人對弈,所以我才用這個方法介入。」

  南宮俊哦了一聲道:「這間茶樓的主人是否與他們有關?」

  歐陽敬道:「不知道,他姓陸,叫陸長元,開設這個店已經多年了,看來似乎無甚異狀,但是他跟莫愁莊的人來往很密,又不能說沒有關係,而且此人看來莫測高深,似乎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我們要小心些。」

  南宮俊道:「莫愁莊有什麼動靜呢?」

  歐陽敬道:「他們已經準備到你要來了,最近這一兩天似乎很緊張,不斷的有人前去,而莊上的人,卻不出來下棋了,少主遲延了這麼久才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南宮俊把路上發生的事又說了一遍,這時那個陸長元又進來了,笑笑道:「南宮大俠的棋藝,的確高明,敝人解釋了半天,才算使大家明白了大俠的妙著,因此後面的兩局,敝人已經可以代為對局,大俠如果要辦什麼事,由後面悄悄離去倒是個很好的機會。」

  南宮俊不禁一怔!

  陸長元又笑笑道:「大俠不必懷疑,在下是百寶齋的人,在此地落腳多年,責任就是監視莫愁莊的行動,有關莫愁莊的一切,在下已經著人交給山童了,目前尚有幾名莫愁莊的耳目在此,大俠如果悄然離去,由在下代為對局,還可以使對方措手不及!」

  南宮俊心中一震,覺得百寶齋的行事隱秘,消息之靈通,尤為驚人。

  陸長元直接對他說明身份,可見他對歐陽敬的身份也瞭如指掌了,想了一下才道:「原來陸先生是百寶齋的人,早知如此,我也不必費這麼大的事了。」

  陸長元道:「不!大俠安排絕佳,南宮俊仨字已在他們的注意中,還有兩局棋,至少能爭取到兩個時辰,此刻抽身前往莫愁莊,還可佔個先,攻其措手不及。」

  「他們知道我來了,自然早已經防備了。」

  陸長元笑道:「有些防備是一年到頭都不撤消的,這些防備多半是機關,削器之類,對大俠大概還不足構成威脅,何況詳細的佈置及圖則,在下已交給山童了,最怕是一些臨時為大俠而設的陰謀陷阱,大俠提早兩個時辰前去,就能叫他們籌措不及了。」

  南宮俊道:「承教!承教!陸先生居然能夠把莫愁莊內的機關圖都取到手,真的是神通廣大了。」

  陸長元笑道:「在下居此十幾年,如果連這點都探聽不到,在這裡就沒有意思了,莫愁分宮中,宮主虞莫愁的功力很高,手下有四大天王,俱非庸手,不過對大俠而言,都不算威脅,所憾者為最近來的那些人,來歷及深淺都莫測高深,不過他們都不是百花宮中的人。」

  南宮俊道:「不是百花宮中的人?」

  「是的,據在下知道,百花宮因為自知本門的武功不是受到大俠的克制,就是為大俠所深知,先天氣勢上就吃了虧,所以他們重金禮聘了一些隱名的高手,準備來對付大俠,這些人雖是名不見經傳,卻個個都有一身絕技。」

  南宮俊道:「這一說倒是要見識見識了,多承先生相助,那我就告辭了。」

  「大俠儘管去好了,這邊的事在下會向歐陽先生再作交代的。」

  「陸先生可知是什麼事嗎?」

  「山童曾經來要一份名單,是南宮世家到達金陵人員的名單,大俠為南宮世家少主,隨行來此的人員,大俠自然知道的,此舉大概是要考驗一下百寶齋消息靈通的程度,敝人為了能使大俠滿意,又加強查探了一番,除了由山童轉交名單外,又補充了十幾名,在下會向歐陽先生交清楚的,敝主人相信這份名單,雖然不能完全包容,至少也能有九分的正確性了。」

  南宮俊只有點頭笑道:「好!等我百花宮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後,就去拜見貴主人。」

  「主人久思與大俠一晤,所以對大俠金陵之行十分重視,在下居此十餘年,為了大俠,也打算公開了,今天之後我在莫愁莊的任務勢必要放棄了。」

  「事實上今天之後,莫愁莊很可能也不再存在了,陸先生既是為莫愁莊而居此,也可以跟著撤遷了,只不過對貴主人的一番好意,我還是感激的。」

  陸長元沒想到南宮俊的言詞如此犀利,一時想不出什麼話來回答,而南宮俊已經由後門飄然出去了。

  歐陽敬笑道:「來!來!陸先生,你倒是真行,哄了我兩天了,我非要在棋枰上殺你兩盤作為報復不可。」

  南宮俊出了棋室後,一徑回到東方倩與馬成等人落腳的地方,立刻就催促大家去向莫愁莊。他還是老規矩,叫日童持帖明訪,不過卻另外叫東方倩帶了西門姣蛟與月、海二女,由暗中隨後潛入。

  因此真正登門的只有四個男的,門上來一個老蒼頭,拿了名帖看了一下道:「對不起,公子是第一次來?」

  日童道:「老頭兒,你是剛做門房,還是從沒幹過怎麼的,自然是第一次來,才遞帖子,要是以前來過,現在就是熟人了,用不著這一套!」

  老蒼頭道:「你這孩子說話怎麼這樣的,一點禮貌都不懂,你我同是下人,但是我的年紀卻比你大上很多,你就是稱我一聲老公公也不為過……」

  日童笑道:「我是想稱你老公公的,但怕你生氣,何況又不像,我看見的老公公都是沒鬍子。」

  「有些年紀大的人還年輕,所以剃掉了鬍子,看起來年輕一點,這也沒什麼!」

  「我說是宮裡的太監,從來不長鬍子的。」

  「你這小孩子怎麼出口就傷人呢?」

  「那是你自己找的,你自己是下人,卻不該狗眼看人低,把我也當作下人了。」

  「你那身打扮,難道還不是下人?」

  「我這一身打扮哪一點像下人,只有你青衣羅帽,才是標準的奴才相,少噦嗦了,快把帖子送去,叫你家主人出來迎接。」

  老蒼頭氣呼呼地道:「我家主人不見客了。」

  「你還沒有送進去,怎麼會知道的?」

  「我當然知道,也能做主,我家主人是守孀的節婦,閉門杜客多年,任何陌生的男客都不見。」

  「你胡說,我知道你家主人叫虞莫愁,也知道她是個中年的寡婦,今年已經三十七歲了,我家公子好比翩翩少年,一表人才,難道還會打她的主意不成,你真是把你們這所寡婦大院裡的人看得太重了。」

  「你這個畜牲,怎麼滿口都是粗語,看我不打扁你的頭。」

  他捋起袖子,伸拳就要揍人,日童的動作很快,一伸手叼住了他的腕子道:「老吳,你不會武功,只是在這兒做個院公而已,用不著為他們賣命的,裡面那些人幹什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逞強出頭,亂攬閒事,你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見不見客,你做得了主嗎?」

  這個老蒼頭倒真是不會武功,被日童叼住了腕子,雖沒用力,卻已痛得亂喊亂叫,裡面走出來兩個少女,見狀大怒,立刻趕過來喝道:「什麼人竟敢上這兒撒野!」

  日童放了手,笑嘻嘻地道:「你們問他去。」

  老吳用手揉著被握痛的手腕,結結巴巴地道:「碧珠姑娘,這些人好不講理,一定要去見主人,我告訴他們主人不見客,他們不聽,還要開口罵人!」

  碧珠的眼光一掃眾人,發現了馬成,愕然道:「這不是馬先生嗎?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馬成笑道:「碧珠姑娘居然還記得我。」

  碧味道:「婢子對馬先生最為景仰,上次馬先生來的時候,婢子未能好好請益,深感遺憾。」

  馬成道:「碧姑娘你也不必裝了,明知道我已經脫離了百花宮,而且已受聘為南宮世家的武士,這次是伴隨南宮少主專程來此解決問題的,你去告訴虞夫人一聲。」

  碧珠啊一聲道:「原來是南宮少主蒞臨,這可真使蓬蓽增輝了,老吳,南宮世家是武林第一家,貴客臨門,你怎麼不加好生接待,卻在門口得罪人家,真沒規矩!」

  日童笑道:「這位大姐,你別指桑罵槐,說我沒規矩,我家公子按照江湖規矩,正式投帖拜會,是你們弄了這個老橛物在門上,裝模作樣,居然還說什麼主人是守孀的節婦,不見陌生外客,我自然要教訓他一下。」

  碧珠看了一下老吳才道:「本宅為了避免麻煩,才叫老吳守門,他對江湖上的事,的確一竅不通。」

  日童道:「即使一竅不通,也該有點眼色,這兩天來,在門上進進出出的陌生男人不知有多少,他連問都不問,偏偏我們來了,他就端起架子來了。」

  碧珠被日童一陣急逼,也沒話說了,只好道:「在我們的想像中,南宮少主應該不會在此刻前來,所以才沒有派專人在此迎迓,得罪之處,請少主原諒。」

  南宮俊仍是不開口,日童笑道:「無所謂原不原諒,因為我們並不是打算以禮來訪,所以也不顧及禮貌,現在是我們自己進去,還是你領我們進去?」

  碧味道:「這是什麼話,敝宅縱然與南宮少俠間有些誤會,但也不能缺了禮數,婢子本當稟報主人親迎的,但是主人新睡初起,正在梳妝,不能叫貴客久候,還是請南宮少主跟馬先生進去到廳上少坐用茶,容敝主人梳妝妥當後,再行肅穆拜見,少主不會認為婢子此請太冒昧吧?」

  馬成這才笑道:「碧姑娘越來越會說話了,你說得這麼入情在理,我們還能拒絕嗎?哪怕是龍潭虎穴,劍樹刀山,說不得也只有硬著頭皮挺著闖了!」

  「馬先生真會說笑話。」

  「不是笑話,你們早知道少主會來,也作了準備佈置,所以你請我們進去,絕不會是請我們喝杯茶吧!」

  「那當然,南宮少主大駕光臨,敝宅縱然寒儉,無論如何也要奉侍幾杯水酒以示敬意的。」

  南宮俊這才淡淡地道:「酒菜以後呢?」

  碧珠道:「那要看少主因何而來,反正不管少主是因何而來,我們都會竭誠使少主滿意,至於是如何個滿意法,婢子卻不能做主,要俟主人來作交代了!」

  她的確會講話,嘰嘰喳喳地哈樂了一大陣,既回答了南宮俊的問話,卻又沒有作肯定的答覆。

  越是客氣的接待,越為凶險,南宮俊有過一次闖百花宮分壇的經驗,知道裡面處處危機,倒是從門口硬闖進去,還安全得多,只是為了身份與禮數不能這樣做。

  最理想的莫過於在門口吵起來打進去,那樣主動之權,操之在我。比方說,前面開著一道門戶,如果擔心門後有埋伏,可以破牆而人,明明通路向東,可以繞道南進,不受別人安排的限制,自然有利得多。

  所以日童在門口跟那個老吳吵架,他不加制止,只望能吵得厲害一點,有個破門而人的借口,也方便於東方倩他們的活動,從外面動武硬進,裡面埋伏的人,一定會因要調度布置,東方倩也好能預知個底子了。

  哪知道出來這個碧珠,一派笑臉,把吵起來的架給消弭掉了,自己等人又得聽人家的安排,睜著眼往陷阱裡跳。

  好在這一次是有備而來,比上一次莽闖好多了,為了不折武林第一世家的風範,只有走著瞧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09:52

第二十三章 莫愁妖姬


  碧珠跟另一個女郎帶著他們進門,日童與山童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地戒備著,馬成走在他旁邊,也是提足了警戒,十分慎重,只有南宮俊仍然步態從容。

  馬成見了微感不安道:「少主,還是小心一點好,一進了門,就已處處危險,別著了他們的道兒才好。」

  南宮俊笑道:「在沒有見到主人之前,雙方的臉還沒抓破,我想還不至於發動得太快吧!」

  馬成搖頭道:「少主。百花宮不可以常理來忖度的,因為百花宮的宮主是個女的,行事反覆無常,完全不講規矩的,此間分宮主也是個女的,作風也差不多。上次我來的時候,虞莫愁盛妝接待一位武林高手,談笑正歡之際,她忽然施展殺手,一指甲穿透了對方的喉嚨。」

  南宮俊哦了一聲道:「那位仁兄也太不濟事了,咽喉怎麼會叫人用指甲刺透了的!」

  馬成苦笑道:「她用的手段叫人防不勝防,雙方在置酒歡飲時,那人還很小心,酒菜都試過無毒才敢下嚥的。喝到一半時,虞莫愁提議行酒令豁拳,她很豪氣,連輸九拳,面不改色,一口氣喝了九杯酒,第十拳她終於贏了,於是她端起了酒笑吟吟地送過去說:『這一杯勝來不易,小妹要親自為您奉罰。』在那時候誰會防備呢,何況她眼波流轉,萬種風情,又說了很多仰慕的話,那傢伙在伸長脖子就飲的時候,喉裡插進了一枚指甲。」

  南宮俊道:「好陰險的女人,不過她為什麼要殺人呢?」

  馬成道:「那傢伙不知由哪兒打聽到這兒百花宮的底子,慕名投帖來訪,她怕洩了密,如此而已!」

  「我知道了,防備她一點就是。」

  「這個女人艷如桃李,毒如蛇蠍,她能殺人於笑談之間而不露一點聲色,沒有一絲先兆,在一剎之間,她決定了要殺人,立刻就會實施!」

  「那不成了個狂人了?」

  「狂人還多少有點跡象,她卻是一點跡象都不現,在百花宮中,她比宮主還要危險。」

  「馬先生向我說了這麼多,總有一個意思吧,何不乾脆把那個意思說出來。」

  「屬下的意思無非是請少主瞭解到這個女人的可怕,多防備一點,如果能夠進一步除去她,則不僅為武林除害,連百花宮中的人也會感激的。」

  南宮俊不解道:「百花宮中的人會感激我?」

  「是的,她殺人全憑高興,不分敵我,有時自己人不小心得罪了她,她也照殺不誤,所以大家將金陵莫愁分宮都視為畏途,盡量避免前來,萬不得已必須前去,三言兩語交代完事就走,可是她偏又客氣得很,來了必然盛筵款待,接受了則提心吊擔,拒絕了又得罪了她。」

  「百花宮主對她的態度如何呢?」

  「她原是宮主最親信的侍婢,跟宮主是一個毛病,所以根本不去管她,由得她胡鬧。有兩次有人向宮主提出抗議,說她殺了自己人,宮主居然說一個大家庭,在一起吵吵鬧鬧是常事,做家長的只要大家不錯了大體,這些小事情她實在無法一一去管,誰有本事誰殺誰,哪個能把她殺了,宮主也不會怪罪的。」

  南宮俊道:「這倒有意思,有沒有人試過呢?」

  「我想總會有的,不過都沒得手,所以也沒傳出來,因為那些人一定不再活著。」

  南宮俊道:「馬先生,你看她殺人是不是百花宮默許暗示的呢?」

  「這……我想不會吧,宮主要殺人,何必借她的手!」

  「因為百花宮主還要收買人心,不能做得太絕,如果以其他的理由殺人,也會使人望而卻步的,可是她把一些心不穩或是不太滿意的人,遣往金陵來辦事,暗中遞個招呼,叫虞莫愁找個借口除去了,豈不是很好嗎?既不落痕跡,又不會失去別人的信任。虞莫愁既是惡名在外,到她那兒去的人,就該特別小心才是,結果還是得罪了她而被宰,就是自己活該了。」

  馬成道:「這個情形或有可能,只是情理說不通。」

  「我想每次被殺的人,都是去冒犯她的居多,她以那個理由提出來,別人才沒話說。」

  馬成道:「是的,每次差不多都是這個理由。」

  南宮俊笑道:「很好,我想大致已經可以瞭解這位莫愁宮主了,的確是個厲害的角色,回頭我倒是要小心應付了,否則很可能就會栽在此地。」

  「那倒不至於,目下金陵城風雲際會,光是南宮世家的人,就可以把這兒連根拔起了。」

  南宮俊道:「奶奶雖然帶了很多人來,我卻希望不要動用到他們,第一個是彼此武功性質不同,對他們是要吃虧;第二這件事是我自己惹下的,也可以說是東佛留下來的禍根,我也要用東佛的淵源來解決。」

  馬成笑道:「隨少主如何處置好了,我跟東方倩姑娘,雖然已經老夫人聘為武士,但是一直配屬少主行動,想來老夫人也明白,我們是屬於少主這個淵源的。」

  說著已經來到了廳上,陳設得很簡雅古樸,點塵不染,而且當堂供著佛像,案上燃著檀香,十足是一片孀居節婦的氣象。

  馬成坐定下來就笑道:「主人太小家子氣了,我既然是以南宮世家的門客身份前來,怎麼會做那種暗中放毒的勾當,何況即使我真要施毒時,又豈是這一爐還魂香所能解得了的?」

  南宮俊一聽,才知道那爐中的檀香居然還另有作用的,可是他往深處一想,就覺得不對了。

  聽馬成的口氣,這還魂香雖具解毒的作用,卻並沒有太顯著的效驗。對方深知馬成用毒之能,又何必畫蛇添足地安置上一爐還魂香呢?除非是另有什麼特別的用意。

  他剛想把自己的用意告訴馬成,但馬成已經笑了一笑,像是已完全瞭解他的意思,揚手叫日童進來吩咐道:「主人既然有意要考考我,我倒是不能不有以報之,你把這瓶子裡的粉末加一點到香爐裡去。」

  日童躬身接瓶而去。

  南宮俊說道:「馬先生,主人還沒見面,我們究竟是客,不要太叫主人難堪了。」

  馬成道:「不會,不過她以還魂香來防我施展迷香藥粉,我就表演一手給她看看,就加在她的還魂香上,看看她是否能抗得過。」

  「馬先生,假如抗受不過又如何呢?」

  「也不會怎麼,最多有點頭暈而已,用冷水一敷就好了,我這種驚神香的藥性很淡,不會給人太多的傷害,只能使人小小的困擾一下,但是卻異常有效,任何藥都解不了。」

  南宮俊道:「先生,我們自己也在廳中,是否有影響?」

  馬成笑道:「當然一樣有,不過少主內力精純,根本不會在乎,略有不適,用內勁一逼,就會把那點輕微的毒素由毛孔中逼出去,就連屬下也能勉強挨上一會。」

  一面說著話,一面廳中已經異香滿室,首先是兩個領路的少女咚咚一聲摔倒在地,接著只聽到咚咚連向,起自隔屋的地下,山童推開窗子一看,隔屋的地下已倒下十幾個人。

  南宮俊知道這是馬成所弄的手腳,也知道他如此做必有所本,如果這些人全都是被馬成的迷香所迷倒,則自己與日、山二童也已聞到了,卻全無不適之感。

  雲板輕響,一隊青衣小婢,引著一個淡裝的美人進來,年紀不過三十出頭,雪肌花貌,風情萬千。

  她的臉上此刻帶著的是一種薄薄的慍怒,沉聲道:「毒蜂子,你恃著一點毒技,居然欺到我的門上來了。」

  馬成微微笑道:「夫人明鑒,在下可沒鬧鬼,只是針對著還魂香略加一點小玩意而已,這種藥粉沒有別的用處,除了使還魂香失效外,還能叫人打兩個噴嚏,如果還有人在還魂香中搗鬼,另外摻了別的東西,那可糟了。」

  虞莫愁道:「會怎麼樣?」

  馬成笑道:「也不會怎麼樣,我加上的這種藥散,不僅能使還魂香失效,也可以使他們預服的解藥無效,於是他們使用了什麼,就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虞莫愁一怔道:「你沒有用毒?」

  馬成道:「夫人想必知道,在下已蒙南宮世家徵聘為武士,可不能再用什麼毒的手段來對付人了,所以身上只帶了那一種藥散,那是敝人新研究成功,還沒有正式命名,勉強要取個名字就叫果報散好了!」

  虞莫愁道:「果報散!是什麼?」

  「顧名思義也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只不過是因果相報之意,誰要是用毒藥來害人,我以其道還之,叫他自己嘗嘗被害的滋味,如此而已。」

  虞莫愁氣得滿臉雪白。

  馬成又道:「連他們施的什麼,我都懶得去查問了,夫人想必是知道的,如果只是使人昏迷一陣,且不妨到陰涼處放著,如果就此長眠不醒的,就趁早替他們辦後事吧,因為我那果報散很妙,它不僅使得原有的毒性失效,還把解藥變成了毒藥,以毒攻毒,連挽救的方法都沒有。」

  莫愁冷笑道:「好!毒蜂子,高明!高明!」

  馬成笑道:「夫人過獎,這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在下用一輩子毒,現在雖然洗手了,但也不想被人家用毒來整倒,弱了我一世名頭!」

  「好!馬成,你這筆賬我會記住的,總有跟你算的時候,現在我不跟你多噦嗦!」

  她的臉轉向南宮俊,簡直使人驚奇了,誰也無法想像一個人的表情在剎那間有這麼多的變化。

  她在跟馬成說話的時候,還是滿臉秋霜,忽然轉向南宮俊,已經換成了滿面春風,笑吟吟地道:「少主大駕賜蒞,乃使蓬蓽增輝,未曾遠迎,實在失禮之至!」

  南宮俊淡淡的一拱手道:「夫人客氣了,在下來得冒昧。」

  虞莫愁笑了笑,風情萬千,瞇著眼睛,卻又已籠上了一股淡淡的哀愁,道:「莫愁不幸早喪所天,孤獨無依,想過一下清靜的日子也不可得,時常要受到一些傖夫們的騷擾,少主不僅是人中豪傑,南宮世家更是以俠義為傳統,少主這次前來,萬望替莫愁做主。」

  她說到後來,泫然欲泣,楚楚可憐。

  連站在南宮俊身後的日、山二童都現出一副憤然不平之狀,好像是準備要見義勇為一番來幫助這個可憐的女人。

  馬成是知道她那一套的,笑嘻嘻地道:「多日不見,夫人的惑心術又精進不少,馬某差一點想摑自己兩個耳光,罵自己混賬,來懲戒自己先前對夫人的冒犯了。」

  虞莫愁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南宮俊後才道:「毒蜂子!我們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上門欺侮我一個寡婦?」

  馬成笑道:「虞夫人,你的那一套別對我施,記住!我也是百花宮出來的,而且你這個寡婦並不可憐,百花宮最大的一處分宮主持人,你還有什麼不稱心的?」

  虞莫愁還在繼續加強她的惑心術,目中盈盈含淚,可是她卻看見南宮俊不動聲色,連日、山二童都是一臉的冷峻之色,連先前那點受惑的現象都沒有了,不禁愕然道:「毒蜂子,我把你這吃裡扒外的畜生真該碎屍萬段才是,先前我聽說你進南宮世家,還以為你只是做個姿態,或是打進去臥個底,所以沒有對你作進一步地追擊,原來你竟是真的背叛了總宮,而且把我們的底子全抖了出來。」

  馬成笑道:「如果你惑心術失了效,那可別怪我,我最多只能自保,沒有辦法破解的,因為我根本不知破解之法,相信在百花宮中,也沒人懂得破解之法。」

  虞莫愁道:「那他們怎麼能夠不受影響?」

  馬成歎道:「你真是差勁。南宮少主是受東佛之托,肅清魔教餘孽。百花宮的武學整個脫胎於魔教,又怎能強得過東佛去,自然也強不過南宮少主了。」

  虞莫愁道:「那倒不見得,百花宮脫離魔教,自成一家,各種功夫都也另有一格,跟從前那些不同,連東佛那老禿子自己也未必破得了,更別說他的傳人。」

  馬成道:「你還是沒弄清一件事,別把少主當作東佛的傳人,少主只是受東佛之托清理門戶,可不是他的傳人,南宮世家武學淵源,怎麼會稀罕東佛那些半正半邪的武功!」

  虞莫愁冷冷地道:「笑話!南宮世家的武功我們又不是沒見識過,比起百花宮來還差一截呢!」

  馬成道:「這個我不跟你抬槓,你沒吃到苦頭,你也不會相信的,我現在是南宮門中武士,追隨少主前來辦事,我只有聽命的分,沒有說話的資格,你要知道什麼,為什麼不跟少主直接了當地談呢?」

  虞莫愁道:「一副奴才胚子的模樣,自甘下賤!」

  馬成笑道:「我是有些奴才氣,那都是在百花宮中養成的,南宮門中的武士絕不是奴才,也沒有半點奴才味兒,我現在正努力想改掉,多謝你告訴我。」

  虞莫愁沒好氣地轉向南宮俊道:「少主,你我也不必說客套話了,你究竟是為什麼而來,雖說你是受東佛之托,但是你也是南宮世家的少主,南宮世家以仁義為本,向受世重,可不作興上門欺人的,百花宮沒有惹你!」

  南宮俊笑道:「惹我沒關係,南宮世家不報私仇,今天我來的目的有兩點,第一是為了那筆賑災的銀子!」

  「那是橫江一窩蜂所劫的,與我無關。」

  「宇文雷是百花宮中的人,夫人想必不能否認吧?」

  「不否認,但是跟我沒關係,他受總宮的轄制,我既管不了他,也沒有幫他劫取鏢銀。」

  「但此地卻是他繳解贓銀之所。」

  「少主!這贓銀兩字可不能胡亂加的。」

  「不算亂加,宇文雷把鏢銀分配的情形都說清楚了,他們自留四成,其餘六成繳幾處分宮,在下已從馬先生處收回一成,這兒有兩成,望夫人擲交!」

  「有證據嗎?有道是拿賊要贓,你既無人證,又無物證,不能光憑一句話呀!」

  她是存心在耍賴,南宮俊笑笑道:「夫人,南宮世家不是官府,我們也不必像官府那樣辦事,必須要什麼證據,江湖人行事講的是你知我知,那就是最好的證據。」

  「你知我卻不知,少主要我的回話,我只能說這兒沒有收到銀子,少主看著辦好了。」

  「這就是夫人的回話嗎?」

  「不錯,少主如果覺得我這女流弱質好欺侮,我也只有認了,少主吩咐下來好了。」

  這個女人的確夠狠的,一口推得乾淨,而且還擺出一副耍賴的姿態,南宮俊倒是沒辦法了。

  馬成笑笑道:「少主,對付這種女人可不能講太多的江湖禮數,她們可以放下臉來撒潑使賴……」

  南宮俊道:「馬先生,虞夫人是主人,她這樣說了,我們自該相信,索取鏢銀的事暫時不提了。」

  馬成道:「那怎麼成,我們此來不是……」

  南宮俊笑道:「我此來還有另一個任務,那就是應東佛之托,為他料理一些魔教的事!」

  

  虞莫愁道:「魔教早已煙消雲散,百花宮人出身魔教不錯,但已與魔教無關,再說東佛也不是魔教中人,沒資格談什麼清理門戶,要清理上少林去,那才是他的門戶,少主找上我們更沒有道理。」

  南宮俊道:「夫人真能言善道,似乎是佔全了道理。」

  虞莫愁道:「道理只有一個,並不是誰想占就能夠占的,誰有理,誰無理,自有公論,也不是我說就算的。」

  「夫人這麼說,我就有一點道理請夫人斟酌了,東佛托我的事是制止魔教的武學為害中土。」

  「這是正理,但也不見得單指魔教而言,任何一種武學,免害武林,都應該加以制止的。」

  「說得好!難得夫人如此深明大義,我底下就好說話了,東佛托我的是,如果發現有人用魔教的武功害人,就加以制裁,這一點夫人認為合理嗎?」

  「合理,但是我並沒有什麼為惡的證據被少主抓住吧!」

  「不錯,以前是沒有,因為我對夫人並不清楚,可是適才已經見到夫人曾以精神功,想迷惑我們……」

  「那算是為惡嗎?」

  「如果我們受惑,就要束手聽任夫人宰割了,彼此無冤無仇,夫人驟以此等邪功相向,那是件很不好的事情,夫人能用來對我們,也就可能用來對別人!」

  「那只是一試少主的定力如何而已。」

  南宮俊神色忽然一莊道:「夫人出身魔宮,應知魔教本身對這種功夫的使用也有極嚴限制,如果不是必要,絕對禁止向人輕施,違背者將受重懲,可見這是一種很惡毒邪門的功夫,現在夫人已經違誓輕施邪功,該受懲處。」

  虞莫愁一怔,沒想到南宮俊搬出了這一條,那倒是確實的,所以她被這句話困住了,只有道:「那是妾身的不是,少主認為該受哪一種懲戒呢?」

  「重則處死。我們沒有受惑,則夫人自然也不必受此重懲,但是最輕的懲罰是必須的。」

  「最輕的懲罰又當是如何呢?」

  「廢掉夫人這一門的功夫。」

  「這個懲處倒的確很輕,以後妾身不施就是。」

  「這可不能由得夫人,夫人說不施,誰也無法保證這件事,因此必須封閉夫人行使武功的能力。」

  「少主想必也明白,這是一種內家心法,施為由心,根本無由封閉的。」

  「我知道,所以我只有封閉夫人的功力,才能保證夫人以後絕對無法施展它。」

  「什麼!封閉我的功夫,那不是把我所有的武功都廢除掉了嗎?少主,你這個懲處太嚴苛了吧!」

  南宮俊道:「我只是封閉,可沒有說廢除,因此我只在夫人的心脈上點閉三處經脈,夫人今後可以面壁虔修,自閉十年,把那三處經絡重新練通,這不但能使夫人功力增倍,而且也對夫人的心性行為有所裨益。」

  「南宮俊,你不覺得要求過分嗎?」

  「不!我覺得這對夫人,已經很寬大了,夫人在施展此功時,應該考慮到那後果的。」

  虞莫愁咯咯一陣嬌笑道:「南宮俊,你果然不錯,終於找到了一項向我動手的理由了,不過我也要聲明的是,我已非魔教中的人,那些規定對我已沒有約束能力,所以我也不準備接受那種懲戒,你又待如何呢?」

  南宮俊道:「日童!山童!」

  兩人應聲向前,恭聲道:「小的聽候吩咐。」

  南宮俊用手一指道:「此女犯戒濫施惑心功,應予封閉功力十年,立即執行,割破三焦心經氣脈。」

  這兩個少年的動作十分迅速,一聲遵命後,立即動作,身形後翻,兩人的軟劍也已經出鞘,點向了虞莫愁的氣脈所在。

  虞莫愁原是準備南宮俊親自出手的,沒想到他會叫兩個小孩子動手,只以為是南宮俊故意折辱自己一番,根本沒放在心上,及至二童出手,動作雖快,也沒太放在心上,手掌輕搖,反扣二人的脈門,就把攻勢化開了,而且為了要給南宮俊一個難堪,她想要把這兩個小鬼放倒下來,作為自己平白折損了十幾個人的補償。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10:05

  所以她用一招逼退了二童之後,手腳齊出,一連串的急攻,既狠且毒,直把他們逼得連連後退,到了第十招上,二童已無退路。

  虞莫愁一聲輕喝:「躺下!」

  雙手由空門中拍入,直襲二人的背後,正是百花宮的絕學「雙飛蝶影」。

  二童應手而倒。

  虞莫愁哈哈笑道:「這點本事,也敢到我面前來賣弄!」

  一句話才說完,她臉上的笑容已經凍住了,因為那兩個小鬼居然從地上一躍而起,以極快的身手,由她的兩側掠了過去,在她的氣脈上,留下了三點血印。

  虞莫愁只覺得全身都微微一涼,無力地坐下,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幾年似的,眼睛瞪著南宮俊,連話都說不出了。

  日童翻身到達南宮俊面前道:「公子,小的覆命!」

  南宮俊點點頭道:「你們做事的速度可嘉,只是用的招式方法太過惡毒陰險,這是很不好的事。」

  日童笑道:「公子,這個女的武功很高,出手太猛烈,小的們如果不用奇謀,很難制住她。」

  南宮俊道:「好了!我只希望你們養成一些名家的氣度而已,像你們那種出手,永遠都只能屈居人下,無法出人頭地的,氣度是一個人氣質的表現。」

  日童道:「小的們願終身追隨公子,不要出人頭地。」

  南宮俊歎了口氣,他知道日、月、山、海四童的命運早定,的確是無法獨當一面,出人頭地的。

  因為他們一開始就注定了型態,永遠都不會長大了,一輩子都停留在十五六歲這個外型上,一輩子都是少年,永遠保持青春的外表是每個人都夢想的希望,但是一輩子都停留在長不大的少年時候,則是一種悲哀了。

  月、海二女還有辦法,她們只要破了身就行了,這兩個孩子卻很可悲,他們的人及心性,已被造就得趨於邪惡,他們的身體卻被限制在無邪的階段,不知道有什麼方法才能引導他們更前一步。

  人在想著,眼睛卻看著馬成,似乎在詢問他,有沒有方法能夠破除他們的殘酷限制。

  馬成居然能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道:「容屬下慢慢地想辦法,日童、山童,你們兩個還犯了一個大錯!」

  二童不禁連忙問道:「敬請先生指示!」

  馬成道:「你們只是在對方的氣穴上刺了一劍,並沒有確定已經完成任務就糊里糊塗的來覆命了。」

  山童道:「小的們已經挑破了她的氣海穴脈。」

  馬成道:「少主的指示是要你們封閉她的功力,你們至少該檢視一下是否完成再覆命也不遲。」

  日童道:「那應該是沒有問題了。」

  馬成道:「很好,這次你比較謙虛了,沒有說絕對沒有問題,因此你們就該去檢視一下,等確定沒有問題再回報。」

  兩個少年答應了一聲,回頭朝虞莫愁走去,虞莫愁仍是坐在地上,低著頭。

  日童道:「抬起頭來。」

  說著把劍伸出,托起她的下巴,虞莫愁只好抬起了頭,臉上儘是淚痕,目中充滿了仇恨。

  這是傷心與憤怒的交合使然,只有在功力被廢,才會使得她如此,於是山童也過來了,他們的行動仍是很小心,兩個人一邊一個,同時行動,抓住了虞莫愁的一條胳臂,把她架起來,試試她的脈門,果已軟弱無力。

  山童道:「她的功力確已被廢了……」

  一句話還沒說完,虞莫愁忽然掙脫了他們的手,雙臂一挾,把兩個少年的頭夾住了,縱身飛躍而去。

  南宮俊大為吃驚,飛身就要追趕,虞莫愁身後的那些女孩子都鏗然出劍,頃刻間就布成了一道防線。

  南宮俊衝到防線之前,兩支長劍封住了他的去路,守勢很嚴,南宮俊很快地看了一下,知道除非殺掉其中兩個人,否則很難通過這一道聯防的陣線。

  虞莫愁挾著兩個少年,則已走得不見了,而那幾個女孩子在擋住了南宮俊後,也慢慢地向後退,然後退出了大廳,也隱人暗中不見,廳中只留下他們兩個人。

  南宮俊很沮喪地道:「那個妖婦真狡猾,不過武功也真邪門,明明氣海穴已被點破,居然還能一無關礙!」

  馬成道:「此女身具異稟,雖然是百花宮中二代弟子,但是武學造詣,卻不下於兩位宮主,尤其是練就了移經易穴之術,看去點中了她的穴道,其實只造成她一點皮肉的輕傷而已,根本沒算回事,除非是一劍砍下她的腦袋,否則絕不能認為她是不能動了。」

  南宮俊道:「馬先生知道她的底細?」

  「不太清楚,只是聽說而已,所以她坐倒在地上,我就叫他們兩人上前查查看。」

  「先生既然提醒了他們……」他止而不言。

  「少主,我雖然沒想到她的突擊會這樣快,但是已經作了準備了。」

  「先生如果告訴我一聲,至少我會截住她,不讓她把人帶走了,現在可好了……」

  「少主,那兩個小鬼不會有性命之險的,最多吃點小虧而已,但是對他們只有好處,否則何須勞動少主,屬下也一樣可以截她。」

  南宮俊聽得一怔。

  馬成又道:「這次屬下先帶他們走了三天,詳細探查之下,才知道他們不是出身南宮世家。」

  「他們真的對先生把底子都揭露開來了?」

  「沒有,是他們跟另外一些人悄悄地聯繫,被屬下發現了,偷聽而知的。」

  「他們是金陵百寶齋的人,而百寶齋主人卻是魔教正統傳人,因為不容於西方,故來東土求發展。」

  「這個屬下也知道了。據他們說,他們有意延攬少主也加盟,而且聘為總護法。」

  「他們是有這個說法,只是我還沒有正式答應,只說日後正式見了面再談。因為我深知他們勢力之深遠巨大,如要一個應付不好,麻煩就大了。」

  「這倒是,而且老夫人盡率府中精華,來到金陵,想必也與百寶齋有關連。」

  「是的,只是一個虞莫愁分宮,實在用不著如此大張旗鼓的,奶奶主要是為了百寶齋而來,日、月、山、海四童是百寶齋配屬給我使用的從人,我就想從他們身上去化解百寶齋,所以一直將他們帶在身邊。」

  「屬下瞭解到少主的心意,所以剛才才聽任虞莫愁把他們捉去,這是我們把他們吸收過來的最好機會,因為我看得出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而是被一種藥物控制了生長,他們每個人至少都該加十歲!」

  南宮俊道:「先生眼光如電,判斷得不錯,我雖然不知他們的正確年歲,但是由其他的跡象看來,也是如此!」

  「那是魔教中一種很殘忍的制人手法,美其名是說永葆青春,其實是限制了人的正常發育,久而久之,會把人的心理也跟著導致入歧途,變為毫無人性。」

  「我知道,我正在設法讓他們多接觸一點正常的人,慢慢地改變他們的心理。」

  「少主的方法費時而不見得有效,有一種現成的方法,可以抵制那種魔功。」

  「我也知道是什麼方法,對兩個女孩子還較易執行,傷腦筋的就是這兩個男的。」

  「所以我才讓他們被虞莫愁捉去,這個女妖怪有一個毛病,就是最喜歡初發身的少年,她最擅採補挹注之功。」

  「可是那兩個人不同,他們……」

  「少主放心,我知道他們所習的功夫可以抑制他們的天欲,見色不動心而保真元,那是指一般的女色而言,虞莫愁是何等角色,她的道行比這兩個小鬼高得多了,所以讓他們落在虞莫愁的手中去熬煉一下,煉掉他們身上的魔性,才能使他們恢復正常。」

  南宮俊道:「馬先生,這可行嗎?」

  馬成笑道:「少主,你的祛魔之法是由東佛所傳,那是以正制邪之法,我的方法卻是以魔制魔之法,在某些地方,往往能具奇效,這一點在下可以寫下包票,只不過以後究竟是正是邪,還有賴少主的匡導與督促。」

  「先生既然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我已經把他們交給先生了,還請先生多費心。」

  說著肅容一拱,馬成以連忙還禮道:「這太不敢當了,屬下自然也會盡力的,只不過屬下恐怕是力有未逮,所謂己身正才能正人,屬下自己出身就不是正途。」

  「先生一念向善,道心堅定,尤其於尋常,我相信先生的修為,已不會再為邪魔所惑,定力更深。」

  「多謝少主謬讚,屬下汗顏無地,以後屬下盡力而為就是,如有不逮之處,還望少主多子賜助。」

  「先生,你我都不必客氣,我雖然出身於正統世家,但是所習的武功路子同樣的也佔著邪意,我們互相砥礪共勉,互相規勸匡正就是了。」

  馬成為南宮俊對他的恭敬而非常感動,默然拱手為禮,雖然沒說話,卻比任何言語都好。

  默然片刻後,南宮俊道:「我們總不能在這兒枯坐等候,虞莫愁跑了,其他的人也不見,先生看該如何是好?」

  馬成道:「以屬下之意,還是靜坐等候的好,因為敵情難測,只有這所大廳是較為安全的,這兒是公用議事的場所,不會有什麼機關,在這別莊的四周,到處都是陷阱埋伏,步步驚險,不過以少主的身份地位而言,卻不能呆坐著等他們前來,因此還是主動去找他們晦氣吧!」

  南宮俊道:「我並不重視身份地位,只是我想到倩妹她們是由暗中潛入的,現在也該進來了,我們該去看看,或是會合一下。」

  馬成笑道:「少主不必擔心她們中了機關埋伏,月、海兩個小丫頭似乎對此道是大行家,屬下曾經個別的甄試了她們一下,發現她們在這方面的才能,遠較屬下高明,魔教中造就的人才還真不弱。」

  「這四個人是他們派出來作為代表及協助我的副手,自然都是頂尖的角色,據說另外還有四個留在他們教主的身邊,造詣跟他們差不多,這八個人是全才,精通魔教百藝,但是據我來看,他們雖能、雖博而不專,比起專攻一藝的人還是遜色很多。」

  「這倒也是,百寶齋之名,流傳也有幾十年了,他們神秘的自衛組織以及護鏢制度,成為武林中一個難解的謎,他們經常有價值千萬的奇珍異寶,公然招搖上路,沒有托鏢局保護,也不跟江湖人打交道,可是那些紅貨,從沒有損失過,這件事使得大家都很好奇。」

  南宮俊道:「有沒有人想法染指的呢?」

  「自是有的,但是都沒有成功,有的人還沒有接觸到他們的先鋒,就被人莫名其妙地阻了回來,有些人雖然能漏過了前行的開路者,但接觸到後面的押運大隊,卻更是倒霉,不但丟了命,連屍骨都找不到了。」

  南宮俊笑道:「這該使大家的好奇心稍稍止住了一點吧!」

  「是的,前些年,大家的確很好奇,但近來已經沒有人再去動他們了,大家似乎都有了個認識,知道百寶齋不但消息靈通,對江湖動態透熟,而且還養了一批絕頂好手,輕易不敢去逆其攖了。」

  南宮俊道:「馬先生,橫江一窩蜂動過百寶齋沒有?」

  「動過,橫江一窩蜂出道以來,無往而不勝,就是那一次碰了釘子,他們向來行事不留活口,只有那一次,自己反叫人宰了個精光,好在橫江一窩蜂的人員很多,隨時還有補充的副手,宇文雷也是在那一次上遞升起為領班的。」

  「他對百寶齋就此算了?沒有再作報復的打算?」

  「少主,橫江一窩蜂只是一窩劫盜,沒什麼義氣的,再說他們還受百花宮的節制。事後百花宮的宮主曾接到一封信,是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說她如果再要找百寶齋麻煩,就是要跟自己過不去了。」

  南宮俊笑道:「百寶齋的主人是魔教教主的傳人,百花宮則是出身魔宮的傳人,他們應該是互相認識的。」

  馬成道:「不!百寶齋主人的身份很神秘,從他的行事與實力而言,或許沒有誇張,但魔宮中卻不知道還有這一批人,否則百花宮早就要對付他們了,一山難容二虎,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正因為不知道,所以被對方拆穿底細後,百花宮主倒是吃了一驚,後來看看百寶齋只是做生意賺錢,無意爭雄江湖,倒是死心塌地,著令所屬,不准再去招惹百寶齋,而求平安無事了。」

  南自俊道:「平安不了的,我這次有意要挑金陵分宮開始,就是要把他們兩方面的力量抄出來拼一下的,所以我才叫奶奶他們不要動,只是我們幾個來硬闖,如果不行時,我就往百寶齋去調人。」

  馬成道:「辦法雖然不錯,只不過百寶齋主人深思熟慮,不是個容易上當的人,他會答應派人嗎?」

  南宮俊道:「我並不指望他真的派人,當時是因為一時好奇,我接受了那四個人,倒是弄得很尷尬,雖然我沒有一口答應擔任他們的總護法,但是多少總要給他們一個合理的交代,所以他們若是不派人,我就有理由了!」

  馬成道:「如果他派了人呢,少主以後又將如何?」

  南宮俊歎道:「那只有看情形了,斟酌情勢,再作一個適當的處置吧,百寶齋的厲害處在於他們沒有做過一件為人所周知的壞事,不像百花宮,公開蓄養了橫江一窩蜂,劫取賑災的銀子,引起了武林的公憤,我可以放開手來對付他們,百寶齋目前只是規規矩矩地做生意,我只有深入內部後,才能找到反對他們的證據!」

  馬成道:「少主有把握一定可以找到嗎?」

  南宮俊道:「是的,魔教在西方無以立足,遷到中原,雖易其名,未易其旨,必將為禮法和世欲所不容,再者看到日、月、山、海四童的武功路子,心中也多少有個數,他們的武功太以陰狠邪惡了,這種功夫絕難培養出一個正人俠士,因此我相信總會找到一個反對他們的理由的!」

  馬成道:「屬下也這樣想,百寶齋雖然掩飾得好,只要他們是魔教化身,就不可能正正經經,規規矩矩地開宗立派的,否則他們就不會受到西方異邦的不容,而遠遷中土了,一個邪惡的組織,是到處無法立足的,不過我們可以從百花宮上來著手是最好不過!」

  說著兩個人已經走出了大廳,走向一重院落,馬成首先一揚手腕射出了一支袖箭,擊碎了門上的一顆凸出的鳳目後笑道:「運氣不錯,一下子就直接命中了樞紐。」

  這重院落是用牆隔開的,似乎要成為一個獨立的院子,門上有塊匾,題著來鳳園三個字,門面上雕著浮花,是兩頭彩色飛鳳,有一人高大,鳳目不知是用什麼東西製成的,自動能發出紅色的光,馬成射碎一目後,眶中冒出了一縷青煙,那扇門就自動打開了。

  南宮俊問道:「馬先生怎麼知那鳳目處是樞紐?」

  馬成道:「我上次來過,虞莫愁告訴我的,說兩枚鳳目,一枚是機關的樞紐,另一枚則是一項絕凶的暗器,人若是誤觸其上,必將難逃一死,但她沒說左右,我也不敢去輕試,所以在老遠的地方,先用袖箭試試!」

  南宮俊道:「各項開動樞紐都要弄破嗎?」

  「那自然不是,只要按一下就行了,我是怕按錯了,才用袖箭去破壞它。」

  「馬先生,那麼另外一邊必然是所謂的暗器埋伏了,不知是什麼,我們也試試如何?」

  「沒有用的,樞紐已經破壞,這園中的一切機關都失去了效用,已經看不出什麼了。」

  「這也是虞莫愁告訴先生的?」

  「那婆娘把這些機關當作了不起的寶貝,怎麼肯告訴人呢?這是以我對機關削器的認識而判斷的,大凡設立機關的地方,必然有一個特徵!」

  他一面說,一面舉步前行,正想到門前作進一步的說明,卻見南宮俊用手擋住了他前進,伸掌虛空按出,暗勁擊中另一扇門上的鳳目,只聽彭地一聲,那枚鳳目也碎了,同樣的冒出了一縷輕煙。

  馬成愕然道:「怎麼兩邊一樣的?」

  南宮俊道:「馬先生可曾看出那鳳目是什麼質的?」

  馬成道:「好像是蠟殼塗上了油漆,做得像顆珠子!」

  南宮俊道:「不錯,此處若是樞紐,為什麼要用蠟殼呢,按動樞紐,封閉機關多少都要點力氣,可是這目珠輕輕一按就碎了,這不是很不合理嗎?」

  「是啊!控制全部樞紐,應該是較為堅固的東西,因為那是經常要用的,這蠟殼卻是輕脆易碎之物,難道還會用一次換一次不成?」

  南宮俊道:「就算是用一次換一次,殼中那一縷青煙又是什麼用呢?總不會是為了好看不成。」

  「還是少主觀察細微,除非直接吸入,否則很難起什麼作用的,屬下實在想不透有什麼作用。」

  南宮俊仔細觀察那兩扇門,說道:「那鳳目洞中有一個活栓,如果鳳目是較為堅硬的東西,按下去後動活栓,倒真可能有控制的作用,而嵌入一對蠟制的眼珠,那又表示什麼意思呢?」

  馬成想了一下道:「上次我來的時候,虞莫愁叫人開門,由一個小丫頭上前按了一按,門就開了,我距離尚遠,那小丫頭的衣服擋住了我的視線,看不出她按的是哪一邊,但的確是以此作為開門的樞紐的。」

  南宮俊道:「那麼這很好解釋,這一對蠟殼的眼珠是臨時換上去的,其目的就是要我們去按一下。」

  馬成道:「不管如何,屬下先去試一下,那縷煙霧此刻大概已經散了,屬下對用毒較有心得,不容易中毒的。」

  他走了近去,十分仔細,只慢慢地吸人了一絲空氣,隨即閉住了呼吸,以本身的體受捉摸了良久,才吐出一口氣道:「這只是一種香氣,雖然不知這是用什麼香料所熏,但是相信它絕不含毒,也沒有什麼迷性。」

  他又拾起幾片碎的蠟殼,仔細地檢查後道:「我的判斷絕不會錯,這只是一種不知名的香料而已!」

  南宮俊道:「他們不會是要我們熏上點香氣吧!」

  馬成略加沉思,口中喃喃地念著:「香氣,香氣,一般香氣的目的,乃是在招蜂引蝶……哎呀,不好!」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19:40

第二十四章 作法自斃


  說到不好,他的眼睛向四面望去,而南宮俊的耳中也聽得了一陣細碎之聲,像是在下著小雨,然後他們同時都看見了地上一片黑壓壓的,如同溯水般的黑潮淌了過來。

  南宮俊道:「那是什麼?」

  馬成吸口氣道:「螞蟻,我才記起了,這是一種野山的花蜜,是由一種食肉蟻所釀,而它們釀這種花蜜,乃是為了誘各種鳥獸前來,作為它們的食物的。」

  「螞蟻會有這麼厲害,居然能捕食鳥獸!」

  「這是一種產自野人山的毒蟻。」

  「就算是有毒吧,也不見得能咬死人。」

  「它們的牙齒中雖然含毒,卻極為輕微,大約要一千頭螞蟻,才能咬死一頭山鼠!」

  「那要咬死一個人,怕要上萬頭了!」

  「蟻多咬死象,這種螞蟻築土為穴,一窩的數量總在億萬之數,土巢堆起來比屋子還高,再加上它們的腿長、牙利、行動快,在野人山上,連虎豹猛獸,都要遠離它們,不敢招惹,不知他們怎麼會弄到的!」

  南宮俊看看身後,但見所有來路都已為之所阻,大概還差十來丈就可以攻擊到他們身上了,不禁有點著急,忙道:「先生,可有什麼對付的方法或是阻擋的方法?」

  馬成道:「什麼方法都擋不住它們,不過可以用火試試,那是驅蟻的惟一方法。只是如何起火呢?」

  他身上雖然帶著個火折子,但是那點火卻無濟於事。

  南宮俊迅速拔了一些作為花架的竹條,那倒是很好燒,蟻群迫近到一丈處時,他們縮退到月洞門中,而且在門外布了一道圓形的火線,這個辦法不錯,至少暫時擋住了蟻群的進襲,可是大批的蟻群卻開始越牆而人,在兩個人身後布成了一個大包圍圈,只留下了中間丈來寬的空間。

  那是有火擋住的,一時衝不過來,但蟻群卻越聚越多,馬成有點發愁地道:「一旦竹枝燒成灰燼,它們就會爬過來了,我們倒不知該如何處理。」

  南宮俊道:「這一窩螞蟻不知有多少呢?」

  數量雖然難以估計,但是放眼看去,前後左右都是一片黑壓壓的蟻潮。

  馬成歎道:「難怪他們把人都撤走,留下一片空園,就是存心要來整我們的,目前我們除了長翅膀,別無脫困之法,這些蟻群圍起來,怕有里許方圓,我們最少也要七八跳才能穿出去,何況它們的動作輕快,每一落腳,就有幾千頭可以爬上來!」

  南宮俊道:「不!我們的腳上穿了蟲蟻不敢按觸的鞋跟,就不怕它們爬上來了,快步縱出去大概是可以的。」

  馬成道:「問題是這種小蟲簡直沒有它們怕的東西!」

  南宮俊笑道:「它們不是怕火嗎?」

  馬成道:「不錯,什麼東西都怕火,所以我們的腳上如能點上了火燒著走路,那就不怕了!」說著只見南宮俊選了四枝燒著的竹筒,略有兩寸多的徑粗,而且燒得也剩有兩尺來長,分給馬成兩根道:「把這個綁在靴子上,踩高蹺急行而出,同時把兩枚鳳目的蠟殼化開來,塗在竹管上,以增火勢,不就可以出去了嗎?」

  馬成雙目一亮,連忙接了過來,解下腰帶撕開,把燒著的竹筒綁好,兩人就這麼踩著高蹺,帶著火花,提著氣,飛縱騰躍,足足蹦出了六十多丈,才看見地下有一個水缸大的巨洞,有無數的蟻群仍由裡面不斷地湧出來,向著那所園子湧去。

  二人跳了出來,看見蟻群沒有回頭的樣子,也停下身來,解下了腳上的火筒,果然沒占上一頭活蟻,只有不少燒焦的蟻屍附在上面。

  馬成吐了口氣道:「真想不到他們會在這個地方養上這麼一窩這個玩意兒!」

  南宮俊道:「中原沒有這種螞蟻,他們一定是從邊荒移來,居然能飼養在花園中,不跑到別處去,倒也不易。」

  一句話驚醒了馬成,道:「對呀!蟻潮出穴之後,本是漫無目的的亂竄的,可是衝到前面,就會拐彎轉向,似乎有一無形的界線,我倒要詳細研究一下,看看是什麼東西組成了這一道界線,使得蟻群不敢逾越!」

  走前幾步,慢慢地接近蟻群,南宮俊也跟著一起看,發現蟻潮雖密,卻極有分寸,絕對不會跑到那條界線外去,馬成就伸手抓一點泥土,放在鼻裡聞了聞道:「這泥沙用藥水灌灑過,只是倉促之間,無法知道是什麼藥。」

  說著忽又笑道:「管它是什麼藥,只要知道它的性能中可以隔離這種螞蟻就行了,這批混賬東西,居然跟我們來上這麼一手,現在也叫他們自己嘗嘗這個滋味!」

  他測量了一下,知道灑過藥水的泥沙約莫有一尺多寬,於是找了一個畚箕,滿滿地裝了那種泥沙,走到蟻穴口中,那兒有一個大石蓋子,而且也堆了一堆沙,平時引蟻歸穴,用石蓋蓋好,然後上面再鋪一些泥沙,就可以把蟻群關在地下,然後移去石蓋,蟻群就傾巢而出。

  馬成用畚箕把泥沙盛了,倒向地穴口中,這下子可熱鬧了,在底下的蟻群,受了那些混過藥的泥沙刺激,瘋狂地湧了出來,馬成抓了幾把泥沙,用力地灑在蟻巢裡面,使得它們不安地四下急奔亂跑,於是眼前就像是湧起了一大片黑色的浪潮。

  馬成看得哈哈大笑道:「少主,我們等著看熱鬧吧,這下子叫他們自己嘗嘗滋味!」

  他把藥沙攤開,堆了丈來寬的一個小圓圈,請南宮俊站在裡面,然後到另一邊的小花屋中,拆下了幾張蘆席,鋪在那些界線上,自己退後圈子,還不斷地擲出藥沙去擾亂蟻群,更把藥沙投灑進蟻穴中,驅使傾巢而出。

  蟻潮在混亂中踏上了蘆席,立刻就向外湧出,馬成一共放了六張蘆席,蟻潮就分成六道丈來寬的黑流,迅速地流向外面,侵向正廳以及其他的地方去了。

  沒有多久,只聽得四周亂了起來,有哭的、叫的、鬧的,還有人亂蹦亂跳的。

  南宮俊道:「馬先生,你這一手太過火了,要是傷及外面的無辜百姓怎麼辦呢?」

  馬成道:「少主放心,這湖畔四周,全是他們的人,以保持分宮的秘密,跑不出去的,至於他們這兒的,先前居然想利用這個惡毒的手段來對付我們,報復他們一下並不為過,而且他們自己會想辦法消滅的,你看……」

  這一邊的蟻潮退得很快,已漸漸的稀少了,他們就跟在後面,向前走去,來到大廳附近,只見有不少人,已經滿臉紅塊,手中拿著噴壺,噴灑著一種水,把進入屋中的蟻群趕出來,另外一個老者則在前面提著一口香爐,爐中燃著很濃的香料,蟻群跟在他的後面,一直到湖邊,他把香爐放在一條船上,叫人撐出去,那大堆的蟻群也就毫無畏懼的一直衝進湖裡,漂浮在水面上。

  最後來了一個全身花衣的老婦人。

  馬成笑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她這個老毒婆在作怪!」

  南宮俊問道:「這老婆子是誰?」

  馬成道:「她姓苗,叫苗金娘,是苗疆的養蟲好手,被百花總宮聘為護法,想不到竟然會跑到這兒來了。」

  本來大家都在忙亂中,沒有注意到他們兩人,經馬成這一指一點,才發現了他們。

  苗金娘立刻衝了過來,指著馬成道:「毒蜂子,你這吃裡扒外的畜生,老娘辛辛苦苦從苗疆搬來的神蟻又沒咬到你,你既然能脫困就算了,萬不該把它們給毀了,老娘可跟你沒完沒了了。」

  馬成冷笑道:「苗金娘,虧你還好意思說,如果你還念到我們的相識之情,就不該用那毒蟻來對付我,要不是我們少主想出脫困之法,可不是叫它們給活活分了屍,這種害人的東西,豈能留著,當然是該毀。」

  苗金娘冷笑道:「少主?你說的就是這個小後生?」

  馬成道:「不錯!南宮少主是江南第一家南宮世家的少主,特地前來向百花宮索取被劫的鏢銀。」

  苗金娘道:「我只道南宮世家有多了不起呢,原來只是保鏢的,毒蜂子,你也太沒出息了,在百花宮,你是宮中的供奉護法,卻跑去跟了個保鏢的。」

  馬成皺皺眉頭低聲道:「少主,這個婆娘根本不是武林中人,對江湖中事一無所知!」

  南宮俊道:「她除了善養蟲外,還有什麼特長?」

  「還有一身怪功夫,而且她身上沾滿了毒,只要叫她沾上一點就會有麻煩,因為屬下也是用毒的,比較不怕她,所以還能跟她談談,平常她是誰都不交往的。」

  南宮俊眉頭一聳道:「這個婆娘該殺。」

  馬成倒是一怔,因為這是第一次聽見南宮俊說一個人該殺,而且說得那麼決絕,倒是有點不解。

  南宮俊道:「馬先生莫非對我的判決有疑問?」

  「這婆子一身是毒,而又喜歡用蟲治人,作惡多端,自是該死,只是少主對她並不了解!」

  「是的,我聽了先生的話已經夠了,這個婆娘不是江湖中人,卻為百花宮所延聘,就是為了她有那套害人的本事,因此我知道這個婆娘除了害人之外,別無所長,她在苗疆也是專做害人的工作吧!」

  「可不是,苗人簡直把她視作凶神,所經之處,跪下來磕頭拜揖,拿出最好的東西來陳列腳下,任她予取予求,就怕她稍不當意,伸手間取人性命!」

  南宮俊道:「我一聽先生說她因為身染劇毒,極寡交往,就知道這個人已經偏失了人性,幾近瘋狂,所以才主張除去她,而且要麻煩先生動手了。」

  「屬下遵命!」

  這時苗金娘已經對著二人閉目合掌,口中喃喃有詞。

  馬成道:「不好,少主,她又在作怪放蟲害人了。」

  南宮俊道:「我知道,她放的是一種飛蟲,色泛青絲,紅目長喙,比蟬略小,飛行極速毫無聲息。」

  「那是青虻蠱,一人人體,就終身為其所苦,永無解脫之日,少主怎麼知道的?這種益蟲無聲無息,在人的身上咬了一口,就種下了蠱,除了聽她的驅使外,就只有死路一條!」

  「在她作怪之先,就悄悄地放出了蠱蟲,飛貼在我背後,然後才開始唸唸有詞,吸引我的注意,好讓兩頭蠱蟲咬我,其實我早發現了。」

  「少主可有防範之法,這可是很危險……」

  「我若是無法防範,哪還有如此從容,連那兩頭作怪的蠱蟲,都被我捉住了。」

  說著攤開手掌,掌心中果然有兩隻綠然的蟲子。

  馬成忙問道:「少主,可曾給它們咬到?」

  「沒有,它們的行動雖然迅速無聲,但是,又怎能漏過我的大干神通!」

  馬成一怔道:「大干神通!」

  南宮俊笑道:「這是一種感應的功夫,在大干世界中萬事萬物,只要與我有關的,我立刻能感應到,可以先作預防了,所以那婆子心中有著要害我的念頭時,我已經知道了,也知道她將如何害我,早就著手提防了。」

  馬成看那兩頭蟲子在南宮俊的掌心軟軟地蠕動著,全身俱無折損,卻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之狀,不禁愕然道:「這種蠱蟲是她專用對付武林中人的,少主如何制住的?」

  此時苗金娘見狡計已敗,連連嘬作聲,要把蠱蟲召回去,可是那兩頭毒益蟲雖然振動了翅膀,卻只能作無力的揮動,無力飛起。

  馬成笑道:「苗金娘,你的蠱蟲已經為我們少主所破,而且少主有諭要殺你!」

  苗金娘大吼道:「小子你用什麼方法擒住了我的神蠱,還不快快歸還,否則老娘就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南宮俊歎道:「我說你該死,就因為你無人性,視殺人如兒戲了,我與你初次見面,無怨無仇,只為自衛而殺你的毒蟻,你居然在不聲不響間用這種手段暗算我,可見你對別人的生命太不珍惜。」

  苗金娘根本不去理會他,仍是在努力地召喚她的那兩枚毒蠱。

  南宮俊笑道:「你那麼看重你的毒蠱就還給你吧!」

  手掌用力,把兩枚毒蠱拋了過去,苗金娘接在手中,如獲至寶,逗弄了一下,見它們尚能行動,連忙小心翼翼地貼身收藏了,然後才指著南宮俊道:「小子,你竟敢對老娘的神蠱如此作弄,還敢對老娘說那種狂話,老娘一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曉得老娘的厲害。」

  南宮俊淡然笑道:「苗金娘,你的毒蠱已經傷不了我,那些放蠱之術,在我面前也起不了作用,你又得如何來傷害我呢,總不成說兩句狂話就把我給嚇住了!」

  苗金娘厲聲吼道:「老奶奶要親手撕了你!」

  一邊吼叫,一邊撲了過來,馬成忙擋住道:「少主,此婆一身是毒,由屬下應付好了。」

  南宮俊微微閃開身子笑道:「馬先生,我倒不是怕她的毒,只是我另外要防她的毒蠱,所以才請你代誅,儘管下殺手好了,不必怕她身上的毒蠱……」

  馬成笑道:「屬下也不怕,可以跟她來個以毒攻毒,她如果敢放蠱,屬下就能叫她那些毒蠱反噬!」

  苗金娘怒極厲聲道:「毒蜂子,你少吹,試試老奶奶的這一招看!」

  十指齊張,指甲又尖又長,如同鳥爪,不過顏色是綠的,再加上黑色的肌膚,形狀如鬼魅!

  馬成知道她的綠指甲和黑皮膚都是久年毒物浸染的結果,倒是不敢硬接,矮身避過後,踢出一腿,攻向苗金娘的腰間,苗金娘卻也瞭解,轉身又來抓他的腳。

  看樣子她是存心要利用她的這一對淬了毒的手掌來毀了馬成,馬成雖然腳上穿了靴子,可是也不敢讓她抓上這一下,連忙把腳縮了回來,苗金娘卻趁勢揮爪直進,又對準馬成的臉上抓到,馬成的腳才縮回,身形未穩,無法躲開,眼看著雙手抓來,只有伸出左手去反格。

  苗金娘的雙手整個地抓住了馬成的左手,咯咯地獰笑道:「姓馬的,老娘逮住了你,就要你的命了。」

  馬成忽然一翻手腕,只聽得咯咯兩響,苗金娘叫著向後退去,雙臂連摔連捧,卻已無法使手腕抬起來了,因為馬成那一翻之後,早已貫足了全身的勁力,生生把她兩個手腕處的腕骨拗斷了,而且這是他故意造成的局勢。

  苗金娘眼中冒火吼道:「好!馬成,你好毒的手段,居然敢傷老奶奶的雙手,我絕不饒你。」

  馬成笑道:「苗婆子,到底是誰不饒誰?」

  苗金娘道:「你已經身中老娘的五毒蝕心爪,別看你懂得用毒,老娘手上的毒卻是無藥可解,中者即死的。」

  「如果那毒性果真如此強烈的話,首先應該爛掉你自己的那雙爪子!」

  苗金娘強忍住斷骨的痛楚,哈哈一笑道:「老娘從小就在毒物堆裡長大,每天不斷地浸染,早已百毒不侵了。」

  馬成道:「這個我絕不相信,除非是你的毒性不夠真,否則絕不會例外的,像有些女人,從小在灶下燒火,直到老死,仍為灶下婢,燒了幾十年的火,照樣會被火烤傷燒死,只要你自己能抗受的毒,別人就能抗受!」

  「你看著吧,你的手立刻就會開始發癢,腐爛滴水,化得精光,慢慢地到你身體。」

  「苗婆子,告訴你一件氣死你的事,馬爺的左手,前一陣子已經被我自己的蝕骨散沾上,無可奈何砍了下來,現在裝上的是一隻鋼手,所以才能輕而易舉地拗斷你的手,我這只鋼手另一個好處是百毒不侵……」

  邊說邊用右手的指甲,扣彈左手,發出叮噹之聲。

  苗金娘看了一下他的左手,氣得口噴鮮血。

  馬成笑道:「你若是就此氣死了倒還好一點,免得我動手,因為我們少主吩咐過一定要除去你的。」

  苗金娘忽然臉現厲色,伸手到胸前,想掏出什麼東西來,無奈她雙手皆斷,一時無法用力,急得她低頭咬住了自己的衣服,用力一撕,居然把上身的衣報撕破了,用力抖落在地,而她半裸的身上,卻爬著各種的小蟲,形相都很醜惡,她又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張口噴向天空,讓那血淋灑而下,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身上的那些蟲子立刻都飛了起來,吸吮她噴出的舌血。

  馬成變色道:「苗婆子,你居然用這種惡毒的手段,行使心血摧蠱之法,難道你自己就不怕萬蠱噬體之慘嗎?」

  苗金娘厲笑道:「你毀了老娘的雙手,使老娘成為殘廢,反正老娘也不想活了,乾脆來個同歸於盡,等這批蠱母吸過了老娘的血肉後,就該你們倒霉了。」

  南宮俊道:「苗金娘,我們才兩個人,而你身上的蠱蟲卻有數十頭之多,你豈不是把你自己同伴也算計在內了,你的心腸未免太毒了。」

  苗金娘厲吼道:「老娘管不了那麼多了,老娘死了,豈能再容他人活著痛快,只恨老娘帶的蠱蟲太少了……」

  她的臉色愈來愈蒼白,而她的神態卻是趨向於瘋狂了,說話時口中白沫飛舞,她身後本來聚有一些人的,聽說她的蠱蟲會連自己人也一起波及,紛紛地向後面逃避。

  南宮俊歎道:「沒有用的,這種蠱蟲是經過專心飼養,而且施以邪術的訓練,只要一聞到人的氣味,它就有窮追不捨,上天人地,也要把人追到為止……」

  苗金娘咯咯大笑道:「小子,你說對了,在場的人一個也少不了,都乖乖地陪著老娘一起到陰世去吧!」

  在她旁邊的一個手捧琵琶的女子憤然道:「苗婆子,你簡直瘋了,我們是你自己人,你怎麼連我們也坑在內!」

  苗金娘大笑道:「練蠱的人沒有自己人,賈五兒,你在我身邊,是你的運氣壞,說到自己人,我也有理由坑你們一下,你們居然沒告訴我馬老鬼的一隻左手換了鋼的,害得老娘被他整成殘廢,老娘不坑你們坑誰?」

  那個叫賈五兒的女子道:「我跟你一樣是從總宮調來此地,我根本不知道馬成的事,你怎麼遷罪於我呢?」

  苗金娘笑道:「賈五兒,我不是特別要跟你過不去,只怪你的運氣太差,恰好在我身邊,你就認了吧!」

  賈五兒憤然舉起手中的琵琶,要迎頭砸下去。

  南宮俊急急地飛身而出,手中的折扇突出,架住了她的鐵琵琶道:「賈女俠,可千萬不能殺死她!」

  賈五兒瞪了他一眼,道:「是你要殺她才惹起這場禍的,現在我要殺她,你反倒要攔住,你這是什麼意思?」

  南宮俊道:「我要殺她是因為她的心志已被蠱毒所惑,根本就是個瘋子,由她表現上,賈女俠大概已知道!」

  賈五兒怒道:「所以我才要劈了她,不讓她太舒服!」

  南宮俊道:「她已經使出了最毒的血身飼蠱大法,已經是非死不可,只等到那些蠱蟲把她的積血吸盡,她就會縮成一個人干,那種死法並不舒服,你現在給她一下,倒是幫助她解脫痛苦,而且也使蠱蟲提早飛出來害人了!」

  賈五兒道:「那我們就這麼白白地叫她給坑了不成?」

  南宮俊微笑道:「賈女俠,我們是她最痛恨的大冤家,她的蠱蟲一旦脫離了她的身體,第一個就是來找我,我都不急,你還急什麼?」

  賈五兒一怔道:「你懂得治蠱?」

  南宮俊道:「略知一二,她首先發出青虻蟲來害我,那是她本身的神蠱,是最厲害的一種,都未能奈何我,其餘那些威力更差,我自然有制住它們的方法。」

  馬成驚喜萬分道:「少主懂得治蠱嗎?」

  「略知一二,運氣好的是我身上恰好帶著克制它們的玩意兒,所以更不怕了。」

  賈五兒道:「你不怕我們可怕,那些蠱蟲不咬你,可會咬別人,趁現在尚未飛起,砸死幾頭也好。」

  

  馬成笑道:「賈五娘,蠱蟲若是能叫你砸得死,也不會有人花那麼大的精力去訓練了,你別看它們只是一頭小小的蟲兒,命可長得很,刀砍劍劈,水淹火燒,都不見得能奈何它們,蠱之所以可怕就在此,若是一掌就能拍爛了,蠱術也就不會使人談虎色變了。」

  賈五兒不禁微怔。

  南宮俊笑笑道:「賈女俠,在下先前能用空手捉住苗金娘放出的益蟲,是仗著身上的一件寶貝,否則仍難以逃過蠱蟲噬體之厄。」

  賈五兒忙問道:「是什麼寶貝?」

  南宮俊掏出那塊雄珀道:「就是這東西,這是千載雄黃之精,專克各種毒蛇蟲蟒,苗金娘的青虻蠱,因為修為有素,碰上它才只全身疲軟,若是差一點的,沾上一點氣味就會死掉的。平時因為它氣息很重,我用革囊將它密封起來,可是我一聽這個婆子是個用蠱的能手,立刻打開革囊,以防她鬧鬼,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當南宮俊掏出那塊雄珀時,苗金娘已經臉現恐怖之色。

  南宮俊說完後,又把雄珀移近她的身子道:「苗金娘,你如果不是心存惡念,我見你受傷殘廢,或可饒你一命,可是你太惡毒了,居然用最歹毒的血身飼蠱大法,想把這裡所有的人一概同歸於盡,我可容不得你了。」

  苗金娘猛搖上身,想要抖落那些叮咬在身上的蠱蟲。

  南宮俊道:「來不及了,你以血身飼蠱,不把你吸乾是不會放鬆的,它們吸盡你的精血後,在我這雄珀的威力所罩之下,不會四出飛散傷人的,我再一頭頭地捉下來放在貯雄珀的革囊中,再用雄珀熬它們幾個時辰就差不多了。」

  苗金娘張口噴出一大灘的鮮血,厲聲道:「南宮俊,你記著,老娘做了鬼也不會饒你的。」

  罵完後,她的身子向後仰倒跌地,最後一點生機也從她的身體內消失了,她死後的變化很快,皮膚乾癟下去,肉眼可辨,而她身上的那些怪蟲,卻越長越大,身體都漲成了血紅色,可見已吸飽了精血。

  南宮俊拿出一個鹿皮的口袋,就在苗金娘的身上,把那些益蟲一頭頭地摘下去,放入革囊中,先是鼓得滿滿的,可是慢慢的也在收縮,等到所有的蟲子都抓進了袋中,只有淺淺的半口袋。

  馬成也驚問道:「怎麼變小了?」

  南宮俊道:「它們的元氣為寶氣所消,因而身軀萎縮,就跟苗金娘的情形一樣,等我把雄珀放進去,它們都會縮成米粒大小,無法再小,就僵斃了。」

  說著把雄珀放進革囊中,扣上袋口,地上的苗金娘卻已縮成了只有尺來長的一堆了,血肉盡枯,只有一層干皮貼在內架上,十分猙獰恐怖。

  賈五兒駭然道:「這老虔婆害人不成,作法自斃了,但也多虧少主相救,否則我們都完蛋了。」

  南宮俊笑道:「賈女俠客氣了,在下此來乃為索討被劫的鏢銀,為兩淮受災的災民請命,與各位無怨無仇,更不是與各位存心為敵,彼此之間為武林一脈,理應為各位盡點心的。」

  這番話說得賈五兒及另外的一些人十分慚愧,他們都是來對付南宮俊的,而南宮俊卻救了他們,更難堪的是要害他們的,竟是百花宮中的自己人。

  他們都是江湖人,是非觀念雖然因為處境之故而自持己見,但恩怨之心非常強烈,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怎麼也無法再跟南宮俊作對了。

  因此賈五兒代表大家向南宮俊深致一禮,道:「南宮少主,我們受了上命所遣,來與少主為敵,但此刻又深受少主救命之恩,實感兩難,為今之計,我們只好退出莫愁分宮,少主救命之恩,容日後再圖報答了,不情之處,請少主多多原諒。」

  南宮俊慨然道:「賈女俠太客氣了,我知道各位在百花宮頗受禮遇,並不想叫各位背叛百花宮,只是百花宮這種劫取濟災賑銀的行為,實為江湖所不容。」

  賈五兒歎口氣道:「少主,我們深受百花宮供養,不便說什麼,日後再見時,再報少主之德,少主珍重。」

  又行了一個禮,退了出去,另外有十幾個老老少少的江湖人,也都過來,作揖為禮後,魚貫退出。

  馬成笑道:「少主,這下子倒是省事多了,這些人在江湖上都是難纏出了名的,真要打起來,雖不見得全勝過少主,卻也要大費一番手腳,結果先被那群毒蟻咬了出來,又經苗金娘這一擾動,使他們不戰而退,實在太好了。」

  南宮俊笑道:「這是他們自己人幫了我們的忙。」

  馬成道:「話雖如此說,但是也虧得少主身懷異寶,思慮周詳,否則那一批毒蟻就能困死人。」

  這時蟻群已經全數進入湖中,把湖面都蓋上了一片黑色,不過這種生於沙丘中的蟻類,性最畏水,被水一泡,都已經死了,那個驅蟲的老兒也不見了。

  馬成笑道:「那老蟲知道少主身上帶著雄珀,是他那玩意兒的剋星,也夾著尾巴溜了,百花宮在這兒的佈置,算是全部泡了湯。」

  「毒蜂子,你未免言之過早吧,還有本宮在此呢!」

  聲音很清脆婉轉,跟著一陣香風飄過,卻是虞莫愁去而復返,面頰如丹,雲髻半偏,衣衫不整,大概是匆匆從床上爬起來,滿臉還帶著蕩意。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0:01

  南宮俊道:「虞夫人,很對不起,把你這分宮擾得一塌糊塗,要你費神整理了。」

  虞莫愁微怒道:「南宮俊,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只要你有本事,把我這莫愁別莊拆了都行。」

  「南宮世家向來只爭一個公道,不做那種殺人毀屋,眾所不齒的事,夫人言重了。」

  「說得好聽,地下還躺著一個死人呢!」

  她的手指著苗金娘,南宮俊笑道:「夫人看了她的死狀,就可以明白,她是被自己的蠱蟲吸盡精血而死,而且在下還替夫人略盡綿薄,收了她一身害人的東西,否則夫人的莊上,受害的人還要多呢。」

  「這麼說來,我還要謝謝你了。」

  「那倒不敢當,不過夫人如果真認為對在下要有所報的話,就請夫人……」

  虞莫愁不等他說完就道:「南宮俊,你如果是開口要失鏢,那就省省吧,不錯,是有一大票的銀子在我這兒,只不過那不是我的,是別人寄放在這兒的!」

  「那是宇文雷解繳總宮的贓銀。」

  「那只是你自己的說法而已,在我的說法這是總宮的款項,寄放在我這兒,總宮沒有示諭,我就不能容人拿去,因為這是我的職責。」

  「我有切實的證據,證實這批銀兩的來源,因此我必須取回,當然我也知道夫人的立場是絕對不會答應的,所以我在取得之後,對百花宮總宮,必然有一個交代,使夫人能夠交卸責任的,夫人大可放心了!」

  「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如果你真能把銀兩取走,那就是這莫愁分宮已經不存在了,我這個人也不存在了,沒什麼可擔心,也沒什麼不能交代了。」

  「夫人一定要這麼想,在下感到很遺憾,但是在下不會改變初衷的。」

  「我也是一樣,你有本事,把這兒的人都殺光,但只要我有一口氣在,你仍然別想拿走銀兩。」

  「這個我也知道了,夫人職責所在,是絕對不肯放手的,所以我所要求夫人的,絕不是這方面。」

  「那你要求的是什麼呢?」

  「我的兩名侍童,被夫人帶走了,請夫人把他們放回來,在下會感激不盡,他們還是小孩子。」

  虞莫愁咯咯嬌笑道:「你說那兩個小兄弟呀,他們看起來年紀不大,但是在某些地方,卻比起大人還凶呢,他們雖是我擒走的,我可沒虐待他們。」

  「我知道夫人一向是對人很好的。」

  「那倒不見得,要看人而定,但是對這兩位小兄弟,我倒的確是很喜歡。」

  「夫人喜歡他們,是他們的幸運,只是這兩個孩子的性情不定,夫人留在身邊,恐怕不易管束。」

  「我不要管束他們,他們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剛才我還問他們是否要一起上來,他們拒絕了。」

  「上來?這兒已經是平地,他們難道到了地下不成?還有夫人說他們拒絕前來?」

  「人是我擒走的,我可以不放,因此我犯不著說謊騙人,的確是他們自己不願意上來。」

  馬成道:「夫人可是把他們帶到地下秘室去了?」

  「不錯,那兒是我的寢宮,本來是男人的禁地,因為他們是小孩子,所以就帶他們下去了,哪知道他們這一下去樂不思蜀,不肯離開了!」

  南宮俊想了一下道:「夫人一定很照顧他們。」

  「不錯,小孩不太懂事,我倒是盡心盡力地開導了他們一下,不過他們很聰明,沒多久就學會了,不僅如此,而且還幾乎比我這個老師還高明呢!」

  南宮俊歎口氣道:「夫人,現在我倒是替你擔心了,你對這兩個孩子所做的事情,會使你後悔莫及。」

  虞莫愁冷笑道:「我倒看不出來,他們很乖嘛!」

  馬成笑道:「若是他們已經被你收服了,我馬成自己割下人頭,否則你就把那筆鏢銀退回來。」

  虞莫愁冷笑道:「毒蜂子,你倒是好算計,你的人頭值得了那個價錢嗎?要是南宮俊說這話還差不多!」

  南宮俊聞言,忙說道:「夫人此言當真?」

  虞莫愁沒想到南宮俊真敢打賭,一時倒是難以決定,馬成加上—句話,「夫人,現在是少主跟你打賭了,如果少主輸了,馬某人的這顆首級算是添頭,也一併加上去。」

  虞莫愁道:「這是你自己說的!」

  南宮俊道:「絕不悔改,不僅如此,我還可以預立文書,說出我們是輸了賭約,自盡而死,以後南宮世家,絕不再來找你們的麻煩,只希望萬一夫人輸了不要食言。」

  虞莫愁道:「好!我賭了,那批銀兩都在銀庫中,銀庫的鑰匙就在我的禁宮中,那兩位小兄弟是知道的,我若是輸了,想賴皮也賴不掉,他們自會把鑰匙拿出來的,就怕我贏了你們,二位卻捨不得自己了斷了!」

  南宮俊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好在這兒還有一些貴分宮的人,他們都是證人,我們如若食言,百花宮立刻就可以把這件事傳諸江湖,南宮世家可丟不起這個人。」

  虞莫愁道:「你們一定要否認,我也不在乎,反正我能從你們南宮世家挖人過來,這個事實也夠叫你們丟人了。」

  於是一行人就在那四名劍婢的簇擁下向前走去,進到後面的花園中的一座假山石前,虞莫愁道:「這就是我地下禁宮的人口,二位不後悔吧!」

  馬成笑道:「虞夫人,終日打雁,這回可叫雁啄了眼珠,你以為仗著一些風月陣仗,誘惑了這兩個孩子,而且很得意,以為把他們收服過去。」

  虞莫愁傲然笑道:「這一點我不必諱言,你們也知道我的底細,我要收服一個男人,很少能逃出我的手去!」

  她的眼風一拋過來又媚笑道:「南宮少主的定力深厚,我也許沒把握,毒蜂子,你這瘟殺,如果敢跟我到禁宮去一趟,我有把握也能叫你捨不得上來的。」

  就這樣說一句話,她也是萬千風情,使得馬成也為之一震,但看到南宮俊泰然若無其事,不禁頗為慚愧,聳聳肩笑道:「虞夫人,馬某修習本就是旁門左道的功夫,經不起你的考驗,更沒法子跟少主相比,不過我那兩位小友……」

  「那兩個小兄弟雖然年紀不大,可是定力還真不錯,我使出了渾身解數,才把他們的心引動了,不過也真令人難以相信,他們一動上了心,連我這老將都招架不住,好在我們那禁宮中的侍兒們還不少,足夠他們逍遙的,這時候他們正樂著呢,所以我再三叫他們上來都不肯上來。」

  馬成歎口氣道:「虞娘子,我不願掃你的興,你若是以為把他們收為裙下之臣,那可大錯特錯了。」

  虞莫愁道:「笑話,對這種小後生,我太清楚了,他們開始時,還有點彆扭,可是真到上了路,用棒子都打不走,不信我們可以去問問他們,看他們是否願意跟你們。」

  馬成道:「虞夫人,我可以跟你打個賭。」

  虞莫愁道:「不要後悔。」

  南宮俊道:「絕不後悔,夫人下去查證一下好了。」

  虞莫愁道:「我下去查證,你們不下去?」

  南宮俊道:「我們下去也許有所不便,再者那兩個孩子當著我的面,恐怕不敢承認,這樣就有失公平了。」

  虞莫愁道:「你不下去看看,又如何能得知呢?」

  南宮俊道:「全憑夫人一句話,我們信得過。」

  馬成忙道:「少主,這個在下可信不過,虞夫人最拿手的就是騙死人不償命,她明明是輸了,卻硬著頭皮說沒輸,我們這兩顆腦袋就丟得太冤枉了。」

  虞莫愁怒道:「毒蜂子,你少放屁,老娘雖然不會是每句老實話,但要看時候,若是在床上,老娘說的話,那是哄你們這些龜孫子王八蛋的,自然當不得真,現在是正式打賭,老娘的一句話,比鋼鐵還要硬呢!」

  南宮俊道:「夫人說得是,在下絕對相信夫人,他們身上都有南宮世家頒發的號牌,如若他們已經決心跟著夫人,那號牌就沒有用了,夫人若能拿那個出來為證就行了。」

  馬成道:「少主,這不妥,萬一這個婆娘起了歹心,明明是輸了,卻下個狠心,把兩個小孩給害了,拿出號牌來誆我們,這個賭注我們輸得還是不公平。」

  虞莫愁忍無可忍地道:「毒蜂子,老娘還沒有下三濫到這個程度,你既然不相信,那就跟老娘一起下去。」

  馬成笑道:「這個敝人可沒有那麼大的膽子,誰不知道你這個洞是迷人坑,只見進去的,可沒見出來的。」

  虞莫愁盯了他一眼道:「毒蜂子,說得好。」

  馬成聳聳肩道:「虞夫人,敝人這只是就事論事,敝人所說的洞,不是什麼洞,就是指你這座地府的洞門,你可別亂纏到別的地方去,行了,你就照我們少主所說的去辦好了。」

  南宮俊聽馬成和虞莫愁鬥口時,說的話的確是不太雅,一語雙關,總有點別的意思在內,因此皺皺眉道:「虞夫人,南宮世家的腰牌是一種貼身而藏的特別標誌,持此一牌,可以向南宮世家的任何一個分支地方要求任何的條件,除了本府的人,沒人得知有此秘密,授牌之時,也會特別告誡過,牌在人在,人亡牌亡,因此除非他們自動交出,別人是絕對無法取得到的,夫人只要把那兩塊號牌拿上來,我們立刻應誓自刎,絕無異議。」

  虞莫愁見他說得如此有信心,倒是有點躊躇了,道:「你們不覺得這個賭約定得太草率一點嗎?」

  南宮俊道:「絕不,我們對門下的人的忠誠,具有絕對信心,南宮世家到現在還沒有出過一個叛徒,假如在我手上出了這種事,我也應該引咎自裁了。」

  虞莫愁這才半信半疑地同著她四名劍婢吩咐了一陣,她們立刻四下分散,把兩個人圍在中間。

  南宮俊笑道:「夫人太多心了,我們如果要走,這四個人攔得住嗎?」

  虞莫愁道:「她們不是要攔阻你們,而是監視你們,不讓你們在我下去後弄鬼,因為你們這個賭約答應得太爽快,賭注下得太重,我恐怕你們是別有用心。」

  「因為我有必勝的把握,所以才把賭注下得重一點,卻是別無他意,夫人下去一看就知道了。」

  虞莫愁終於轉進了假山洞中,也不知她在哪兒觸動了機關,輕輕一轉,人就不見了。

  南宮俊道:「這所宅第倒真是下過一番心血,毀了實在可惜!」

  馬成道:「少主打算毀了它?」

  南宮俊道:「我並不打算毀掉它,但是有人卻絕不會留下它,他們自己不能據有,也很不希望別的人據有它。」

  「少主說的是百寶齋?」

  南宮俊道:「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他們也許早就有意拔除掉這一顆眼中釘了,適逢其會地利用上我們。」

  馬成道:「他們總不能公然地派人前來毀了它吧?」

  南宮俊道:「先生別忘了,那四個孩子原來是他們的人,現在卻是南宮世家的侍童,他們何必要再派人呢?」

  馬成訕然道:「少主說的是,屬下頭腦一向不錯,凡事總能多想一步,但不知怎的,在少主面前,竟成了個笨蛋,連最簡單的事情都想不起來了。」

  「那是先生客氣了。」

  「不!屬下絕不是客氣,每個字都是真話。」

  「那我可以告訴先生是什麼原因,先生的依賴心太重了,認為跟我在一起,一切都有我在扛著,從沒有認真地去思索過一件事,以前先生卻要處處保護自己,防範每一個人,因為自己人也並不可靠。」

  「是的!是的!就是這個原因,屬下在百花宮總宮時,成日兢兢業業不敢有半點鬆懈,因為全宮沒有一個可信任的人,時時都要防備別人算計我。」

  他歎了口氣又道:「只有在加盟南宮世家後,我才睡了幾天安穩的好覺,因為屬下知道在那兒是絕對安全的。」

  南宮俊輕歎道:「南宮世家最主要的工作是維護武林的安寧,使每個人都不生活在恐懼之中或威脅要挾之下,可是真正安詳而穩定的生活,卻也會磨去一個人的壯志,銷蝕掉一個人的警覺,使一個人退步,遲鈍……」

  馬成低下了頭,不好意思地道:「屬下慚愧。」

  南宮俊搖頭道:「不!馬先生入門還沒有幾天,還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我擔心的是家裡其他的那些武士們,他們的確是不如從前那樣機敏了,這是很危險的事。」

  「少主這話,想來必是有所本?」

  「是的!我到茶館裡,跟歐陽先生碰了個頭,把百寶齋得來的名單交給他看了,他還笑說不正確,名單上有些人根本就沒有,可見對方是在胡亂猜測的!」

  「那些人的確是來了嗎?」

  「我相信一定是來了,因為我是最後一個離家的,那些人已經不在家中,倒是百寶齋的名單,跟留在家裡的人數符合;可知那些人出來十分秘密,連歐陽敬都不知道,自然也已各種掩護的身份秘密來此,卻躲不過百寶齋的耳目,這不是很危險的事嗎?」

  馬成道:「會不會是他們在宅裡有了人,只要宅裡的人頭扣除掉,就是出來的人了!」

  南宮俊道:「我想宅裡必然有他們的耳目,可是這名單上一點都不是猜測,對方還指出了每一個人的落腳地與掩護的身份。」

  馬成驚道:「那他們的耳目人數已經駭人聽聞了!」

  「是的,所以我才覺得這一股人,是最令人擔心的,他們對江湖上每一家都瞭如指掌,而別人對他們卻一無所知。」

  馬成道:「如此說來,他們對這兒莫愁宮的情形一定相當瞭解了,未來之前,日、月、山、海四童,都得到了很詳盡的指示了。」

  南宮俊道:「月、海二女恐怕不太清楚,他們四個人是以日童為主,聯繫事宜,都是交在他一個人手中。」

  「虞莫愁這下子可真要吃苦頭了,那兩個小鬼既然被她破了童身,壞了駐顏術,一定恨死她了,這會兒地下必然是一片血肉屠場,沒有一個活人。」

  「不錯,正因為我知道他們不是真正的孩子,所以才敢打這個賭,只不過此舉造孽重,令我心中不安而已,人雖然不是我殺的,卻是由我促成的。」

  「少主不必為這件事而不安,事情的促成是屬下故意為之,否則虞莫愁在動手時就不可能那麼順利地把他們劫去,屬下此舉有兩個用意,一是藉著虞莫愁的蠱惑手段,讓他們破了童身而減低一點魔性;再者,也是因為這地下寢宮內那些妖女實在該殺,他們都是由百花宮訓練出來的,專事蠱惑江湖人的香餌,有不少江湖人就是被她們拖下水的,一個男人只要跟她們交合過後,就會死心塌地地為她們去賣命,很難再有力量把他們勸回頭了。」

  南宮俊道:「難道她們又用了什麼藥物?」

  「用藥物就落了下乘了,這一批女子都是從小就施以媚術的訓練,根本不知廉恥為何物,她們個個也都嬌美如花而精擅迷神之術,在男人最動心時施為,不知不覺間為其控制,而且在交合時奇趣橫生,使那些受制的男人,為博一歡,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南宮俊道:「會有這麼厲害嗎?」

  「少主有所不知,她們所蠱惑的男人,多半是成過家的,可是入其圈套後,不但對自己的妻子棄之不顧,有些人心神喪失,甚至於殺了自己的妻兒以表誠心。」

  「這樣就太不應該了,也太有悖倫常了。」

  「所以屬下才要假手那兩個小鬼去毀了她們,這些女子本身也許沒有罪,因為她們是從小就被擄來接受那種訓練的,但是她們卻已經成為了一項工具,根本不能算是人了,所以毀了她們,也無傷於仁道。」

  南宮俊道:「先生,這話我還不太懂,她們既是身不由主……」

  馬成道:「虞莫愁為什麼要把這地下寢宮視為禁地,不讓閒人出入。目的不是怕人進去,而是怕她們出來,因為這批女子魔性已深,出來後會弄得天下大亂……」

  南宮俊沒有再問下去,他雖說不屑明白那些女子的情形,但是已經可以想像了。尤其是在虞莫愁的分宮中,居然要為她們另設禁地,由此也可以知道她們的大概了。

  他輕輕一歎,正想再說什麼,卻見假山洞的門突然開了,虞莫愁提著劍,怒沖沖地跑出來,一看她的表情,南宮俊與馬成就知道他們的腦袋已經保住了!

  虞莫愁不等他們開口就怒叫道:「南宮俊,你們太卑鄙了,居然設下這等可惡的手段,難怪你們敢跟我打賭……」

  馬成明知故問地道:「怎麼了,可是那兩個小子沒有你想像中那麼聽話,你輸了賭注,想耍賴皮不成?」

  虞莫愁的眼睛怨毒地盯著他們有好一會兒,終於歎口氣道:「馬成你這個千刀萬剮的老甲魚,老娘不得不認輸,失去那些鏢銀,老娘還可以擔待,失去了那些寶貝,老娘就無法向總宮交待了,你這一手釜底抽薪使得真絕,你把銀子抬走吧,把那些活寶給我放回來。」

  馬成不禁吃驚道:「虞夫人,你說什麼?」

  虞莫愁道:「老毒蟲,別裝糊塗了,你難道還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告訴你,別的給你們毀了奪了去都沒什麼,總宮還可以忍受,只有那十二金釵,你可不能。總宮的兩位宮主,費了多少的心血才訓練成這二十四名天魔女,你們劫了一半,那會叫總宮傾全力跟你們拚命的。」

  南宮俊道:「夫人,我們的確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

  馬成也道:「虞夫人,你說那十二名天魔女被人擄劫了,而且認為是那兩個小子做的事?」

  虞莫愁道:「不錯,你們別賴,除了你們之外,不會有別的人,我的寢宮裡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南宮俊道:「連那兩個小伙子也不見了?」

  「你們不要明知故問了,他們把人帶走了,總不成還會在那兒,老娘認輸,銀子由你們搬去,但那十二個人,你們一定要放回來,這批人在你們手中根本沒有用。」

  南宮俊道:「虞夫人,我們的確不知道,你下去之後,我們在這兒一步都沒動,你的侍女可作證。」

  「我知道不是你們,人是從秘道裡走的,而且那條秘道只能從裡面開,一定是你們的兩個小鬼弄的手腳。」

  馬成道:「虞夫人,你的寢宮中還有秘道?」

  「當然有了,這是一條極為秘密的通道,除了我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那兩個小鬼不知怎麼居然摸到了。」

  馬成道:「這就是了,既然那條秘道只有你一個人知道,那兩個小鬼怎麼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找了出來,再說那十二名天魔女也不是等閒之輩,一身武功,內外兼修,除了你之外,也沒有別人能指揮他們,那兩個小鬼也不可能有那麼大的本事,否則你也不會放心把他們兩個人留在下面了,因為你指證的那些事,實在叫人難以相信!」

  虞莫愁呆了一呆才道:「但是底下的人的確是一個都不見了,而且一定是從秘道中走掉的!」

  馬成道:「你究竟有沒有從秘道中追出去看看呢?」

  虞莫愁道:「誰也沒這麼大的本事,這條秘道是必要時用來作為逃走與阻擋追兵的,開關是在裡面,但一經打開使用後,有十二道千斤鐵閘自動降下封死去路,現在路都封死了,我想追上去也沒辦法。」

  「你能肯定是那兩個傢伙幹的?」

  「下面只有他們兩個是外人,不是他們是誰?」

  南宮俊心裡多少已有點底了,因此說道:「夫人,照你說的情形看,恐怕內人比外人的嫌疑大得多!」

  虞莫愁道:「什麼,你要說是我們自己人幹的,絕不可能,那十二名天魔女的腦子裡像是一團亂草,別說她們不知道秘道的事,就是知道了,也不會使用的。」

  馬成道:「難道底下只有他們十四人嗎?」

  虞莫愁道:「還有兩個是我貼身心腹侍女,她們的忠貞比那些天魔女還要可靠,不會背叛我。」

  馬成道:「虞夫人,你對手下的人真能如此信任嗎?」

  虞莫愁傲然道:「當然,如果那兩個人也會背叛我,輕而易舉就可殺了我,而不僅是帶走那十二名天魔女了。」

  南宮俊道:「虞夫人,既然你能確定人是由秘道中離開的,而這秘道又只有你一人得知,那至少可以證明我們也不知道這件事,更不知道我那兩名侍童上哪兒去了。」

  「不!你一定知道的,所以你們才敢以性命來跟我打賭,南宮俊,我已經認輸了,把全部的失鏢還給你,但是那十二名天魔女,卻一定要還給我。」

  「目前我不知道是怎麼個狀況,如果那些天魔女是我侍童帶走的,我或許可以考慮。」

  「當然是他們了,底下沒有別的人。」

  「這可很難說,有許多事是出乎你意料之外的,但是在未曾確知情況的發展前,還無法預測,如果虞夫人允許,請讓我下去看看。」

  「莫非你還不相信我說的話?」

  「不!我絕對相信,夫人臉上的憂急之色,絕不是裝出來的,我下去看看是想瞭解一下,是否有打鬥的痕跡,是否發生過什麼流血殺人的情事。」

  「那是我的地方,你會比我清楚?」

  「夫人心情焦灼,可能會有所疏忽,再說,我南宮世家有一套聯絡的暗記,發生了什麼事,何去何從,都會留下記號的,這些記號只有我看得懂,所以我下去看看後,也許能給夫人一個較為滿意的答覆。」

  虞莫愁沉思有頃才歎口氣道:「好罷,反正我這座寢宮也不算是秘密了,而且那些銀兩都在那兒,也要你們自己去搬上來,你們就下去看看吧,但是沒有答覆可不行。」

  她又再度轉身,打開了假山中的秘門,進入一間像亭子般的小屋子,南宮俊與馬成也跟著進去,門掩上後,腳微微震,感覺中似是在向下沉。

  二人微現驚色,虞莫愁笑道:「這是一項很巧妙的設計,也是由上至下的惟一通道,如果沒有我的帶領,開動機鈕,根本就不得其門而人,就算找到那扇門,也不會想到這間屋子是可以升降浮沉的!」

  南宮俊道:「那升降開關的機鈕是在門上吧,門開了,牽動下降機關,而上面的門自動關閉,下面的門就打開,這一點設計雖然巧妙,但是並不太奧秘!」

  虞莫愁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果然片刻後,腳下又微微一震,表示已經到了底下,虞莫愁搶先走向門口,一道板壁似的石牆也豁然自動開放,進入一所大廳。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0:19

第二十五章 意外之變


  那應該是座茶廳才對,四壁都是敞開的,視野很廣,看出去青天白日,遠山翠谷,花枝搖曳。

  廳中鋪著厚厚的地毯,側面有一口白石砌成的池子,水深約四五尺,清澈見底,水面上飄著一些零落的花瓣,水中可能是灑了一種香料,氤氳著一種醉人的甜香。

  而且水面上還輕散著一絲淡霧,池雖不大,卻也有三丈見方,作長方形,池邊有白石砌起了尺來高,兩尺寬的邊欄,南宮俊用手試了一下水道:「這水是溫的,奇怪了,莫愁湖這兒還有溫泉嗎?」

  虞莫愁笑道:「少主,只要會動腦筋,哪兒都有溫泉,這也沒什麼難的,讓地底的水泉,通過一條竹管,經過一口長年不斷火的大鍋,然後再用竹管引到這兒來就是了。」

  南宮俊道:「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我是見到水源來自那雕龍的口中,還以為是引地泉噴出來的,卻原來是用人工加熱的,夫人倒是好心思,不過這水燒得溫溫的,就無法養魚了,不是很可惜嗎?」

  馬成笑道:「少主,這水池可不是養普通的魚,而是養美人魚的,那是從白樂天的長恨歌中得來的靈感——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只可惜此刻沒人了,否則該是何等旖旎風光!」

  南宮俊這才知道原來這是一座浴池,倒是有點訕然,覺得自己太孟浪了,問出這種幼稚的問題,應該想也想得到的!

  虞莫愁道:「那兩個小殺坯的剛來時很倔強,我把他們點了穴道抱進了水池,叫十二天魔女一起下去,陪著他們嬉水一番,才把他們的心嬉動起來。」

  馬成道:「那怎麼得了,十二天魔女,光是那一場摩登伽艷舞,已經夠人消受了,何況還在水裡掩掩現現,挨挨擦擦,就是一個死人,也會活過來。」

  虞莫愁笑道:「馬成,對付這兩個小孩子,還用得著什麼天魔艷舞,只不過是老娘小演了一出貴妃出浴,然後叫那些女孩兒們在他們身邊走動一下而已!」

  馬成道:「這我倒不信了,那兩個孩子年紀雖然正在發育的時際,但是平素的定力還很不錯,假如你沒有用特殊的方法,很難引他們動心的。」

  虞莫愁道:「笑話!毒蜂子,百花宮把我這金陵分宮定名為玫瑰宮,又豈是叫著好聽的,老娘若是沒有兩手,宮主肯把二十四名天魔女分給我一半嗎?你若不信,老娘就立刻拿你做個試驗,如果老娘跳下去洗個澡,你們兩個人能維持住不動心的話,老娘就認輸。」

  南宮俊忙道:「不必!不必!我們不在這方面分勝負!」

  馬成卻道:「虞娘子親施法身,演一次出水芙蓉,這倒是難得的機會,少主,我們可不能放過這場眼福。」

  南宮俊道:「馬先生,這是很無聊的事!」

  馬成道:「少主,如果我們還要跟百花宮作對下去,這就不是很無聊了。百花宮中,一些風月陣仗,尤甚於此,少主不妨先用她來一試自己的定力,如果連她這一關都躲不過,那就趁早別上總宮去。」

  虞莫愁笑道:「對呀!少主,這也是對我的一番考驗,如果我這一手無法打動你,只有請宮主出馬了。」

  南宮俊道:「如果要跟百花宮作對,不是在這種方式下進行吧!」

  虞莫愁咯咯一陣嬌笑道:「南宮少主,看樣子馬成還沒有把百花宮的情形對你說得很清楚,如果你要找上百花宮,較量的方式可不是由你挑選的!」

  南宮俊笑道:「笑話,至少對某些很不合理的方式,我可以拒絕接受吧,難道她們還能強迫我不成?」

  虞莫愁笑道:「小伙子,說這話表示你對百花宮太不瞭解了,別的不說,我現在只是一個人,看你是否能夠拒絕我的那些挑戰方式,對不起,我去換件衣服。」

  她飄身向一間偏屋行去,南宮俊忙攔道:「等一下!」

  可是虞莫愁的動作很快,已經滑進了門,南宮俊正要追進去,卻見虞莫愁已脫掉了外衣,裸出了後背,這種情形下,他自然不能再進去,只得順手替她把掛起的珠簾放了下來。

  虞莫愁笑道:「謝謝你了,其實你放不放簾子也是沒關係的,我換衣服可不怕人偷看!」

  給她那樣一說,南宮俊更加不好意思,忙走到離遠一點的地方,連簾間隱約的身形都不見。

  馬成過來道:「少主,人鄉要隨俗,我們既然要跟這一批魔女作對,就必須準備接受她們的一切。」

  南宮俊道:「可是這個不是太沒意思了!」

  馬成道:「虞娘子只是宮主身邊的侍女,道行尚淺,正好拿她一試自己的定力,通得過她這一關,才可以談到總宮去。再者,我們還要對付另一個地方,就是訓練那四個小鬼的百寶齋,他們把一個人的天性強自壓制,屬下也想研究一下,要如何才能化去他們的魔性。」

  南宮俊道:「馬先生這話是怎麼說的呢?」

  馬成道:「所謂魔者,就是佛家所說的六欲,是人的心意中種種與生俱來的慾念而已,百寶齋則反其道而行之,屬下想瞭解他們著魔的程度,想法子破除其魔性!」

  南宮俊道:「我們總不能也用這個方法吧?」

  馬成道:「那倒不必,南宮世家,自然不能用這種方法,不過屬下可以用藥物來達成同樣的效果。」

  南宮俊皺皺眉道:「用藥物,那些藥是犯忌的!」

  馬成道:「少主,藥是用來治病的,任何一種藥,都有它治病的效能,只不過有些藥被用錯了地方,才使得那種藥變得邪惡了,就以助興的春藥而言,對一個先天虧弱不足的病人說來,的確是良藥,但是如果用錯了對象,給一個沒有病的人服用了,才有邪惡的效果!」

  南宮俊道:「話雖這樣說,可是我們對付的人……」

  馬成道:「屬下已經研究過日、月、山、海那四個孩子,發現他們的魔性,都是為了那種反常的抑制而引起的,只要解除那種抑制,他們就會緩緩的漸趨正常,所以屬下才主張讓虞娘子把他們擄了去,以毒攻毒去解除他們的魔性,現在已知見了效,屬下就可以對症下藥了。」

  南宮俊道:「他們的魔性真能解除嗎?」

  馬成笑道:「慢慢來,一定可以的,這個屬下可以保證,當然工作並不簡單,但只要方法用得對,絕沒有問題,屬下想領略一下虞娘子的銷魂妙術,也是一種研究的方法,藉以了解一下要怎樣的程度,才能見效!」

  南宮俊吐了一口氣道:「只要先生認為有用,我倒並不在乎試一試什麼風月陣仗,而且我也相信自己的定力,東佛對她們那一套知之頗詳,練功首以養氣澄慮為主。」

  馬成道:「少主,東佛對魔教的一些邪功瞭解,都是二十年前的,經過這些年來,妖孽們養精蓄銳,都成了氣候,自然功夫也非同往昔可比了。」

  南宮俊笑道:「萬變不離其宗,東佛指示的都是魔教中一些武學的最高境界,至少尚無人能達到過,這方面倒是不必擔心他們能玩什麼花樣來,只是他們在別的地方搗鬼,比較討厭,我相信那兩個小鬼是把她們的人帶走了,因為我想到那兩個侍女中,必然有一個是有問題的,否則日童和山童沒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制住十二名已失本性的天魔女,找出機關秘道,這必定是百寶齋的勾當,也是一種手段,令人防不勝防!」

  馬成道:「屬下也是想到這個情形,好像百寶齋那邊已開始要有所行動了,少主倒是不可不慎重!」

  南宮俊點點頭道:「我知道,我正在動腦筋,想個什麼辦法,把百花宮跟百寶齋先挑出來,借用百花宮的力量,使得百寶齋的內情公開出來。」

  馬成道:「對呀!目前可不就是一個好機會,虞莫愁對十二名天魔女的失蹤很不甘心,只要把百寶齋透露出去,她自然會找了去,這不就成了嗎?」

  南宮俊道:「問題就是在這兒,我們只是忖測,沒有實在的證據,總不能空口說白話就栽在他們身上去!」

  「這倒也是,慢慢再想辦法好了,反正我們總會知道結果的,到時候看是怎麼處置好了。」

  說到這兒,他忽又咦了一聲道:「虞娘子是怎麼了?換身衣服要這麼久。虞娘子,』你快點好不好,你的花容月貌我們已經領略了,再怎麼打扮也變不出第二個樣子來。」

  室中居然寂無回音。

  馬成神色一變,飛身過去,到了門簾前面道:「虞娘子,你再不回答,我就要進去了。」

  屋中依然沒有回應,馬成用他那只鋼手探前一鉤,把珠簾整個鉤了下來,屋中居然空無一人,四壁肅然,竟是空空的,敢情這是另一座升降的屋子,她已經乘上去了,向上一看,又深又黑,不知頂在何處。

  南宮俊也過來問道:「是怎麼一回事?」

  馬成恨恨地道:「這個賊婆娘,居然溜掉了。」

  南宮俊把屋中的情形看了一遍道:「恐怕不是溜,而是把我們關在這個下面了,這個女人倒是很厲害的!」

  門口傳來虞莫愁的聲音道:「南宮少主、毒蜂子,你們給我聽著,我已經上來了,這是惟一的一條路,除非我來放你們,否則誰也無法把你們救上來了。」

  兩人又搶出門外,發現聲音是從一座小的玉雕美人口中吐出的,那必然是用只管子連通下來的通音裝置。

  馬成怒叫道:「虞婆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們捉了我十四個人,我只能把你們兩個扣下作抵押,向南宮世家交涉去,把我的人還給我,就放你們出來。」

  馬成叫道:「鬼婆子,你講不講理,怎見得你的人是我們劫走的,我們也沒有看見那兩個小鬼。」

  虞莫愁道:「是他們下來後,我的人才失蹤的,自然是他們嫌疑最大,我找上南宮世家的人,不怕他們不交人。」

  南宮俊道:「夫人,南宮世家的人也不知道他們上哪兒去了,只有我自己出來,才能找到他們。」

  馬成跟著說道:「是啊!虞娘子,你別胡鬧,讓我們少主上去好找人,我留下來給你作抵押好了!」

  虞莫愁笑道:「毒蜂子,你以為自己的份量重得很呢!老娘看你卻不怎麼樣,因此,老娘也不上這個當!」

  南宮俊道:「怎麼會是上當呢?我們既然答應你的事,從無反悔,要不然我留下來讓馬先生上去。」

  虞莫愁笑道:「為什麼要你們上來呢?該辦些什麼事,你們寫張字條,我替你們辦得好好的,假如我不方便,就由你們指定交給誰都行,放人的事就免開尊口了。」

  說完聲音已漸漸遠去,馬成再在底下叫,上面已沒有回音了,馬成不禁恨恨地道:「這個臭婆娘真不是個人。」

  然後又對南宮俊道:「少主,對不起,這都是屬下多事,才惹來這場禍事,屬下真不知要怎麼說才好!」

  南宮俊笑道:「不怪先生,是我自己也要下來的,虞莫愁既然存心要把我們陷在底下,總有辦法的!」

  馬成苦笑道:「我們難道就這樣被困住了不成?」

  南宮俊道:「目前似是如此,但是也不盡然,我們沒有試過,看看自己是否能攻出脫困的路呢!」

  馬成道:「大概不容易,這座地下室我是聞名已久矣,除了她允許放下來的人,別的人如果想進來,無異登天,換句話說:底下的人,如果不得其允許,上去也是不可能的!」

  南宮俊笑道:「那倒未盡然,連日童和山童都能找到一條秘道出去,我們難道就不如他們了!」

  馬成苦笑道:「少主,是有原因的,而且可能有人幫助他們,再說,僅此一條秘道已經被他們破壞了。」

  南宮俊道:「也許還有另外一條路呢!」

  馬成道:「這所地下室是虞莫愁鳩工興建的,她如另外還有秘道,就不敢再把我們關起來了。」

  「虞莫愁接掌莫愁分宮有幾年了?」

  「五年了,以前是由一位退仕的老翰林所有,虞莫愁施展了狐媚的手段,嫁給那個老頭兒為小妾,不上兩年,就把那位老翰林擺佈得一命歸西,她才順理成章地成為遺孀,承受了這份產業,才開始著手修建。」

  「馬先生看了這地下寢宮的規模,可是五年之內能完成的?不說別的,光是挖這麼大的一個坑,也得好幾年工夫,更何況要雕玉為柱,刻花為壁,每樣都是要費時費力的,這五年來,她不會是一直在動工吧!」

  「那倒沒有,好像只花了一年多的時間,這個地方竣工已經三年多了,屬下三年前就來過一次。」

  「這絕不可能是新建的,很可能是原來已有規模,她只加以修建改造一部分而已。」

  「少主見解極是,屬下竟沒有想到。」

  「既然她只是修建改造,那很可能對這內部的建設,自己也不清楚,如果我們細心地找一找,說不定還能找出一條她都不知道的秘道呢!」

  馬成自然難以相信這種話,可是他看南宮俊朝他不住的打眼色,知道南宮俊必有所指,遂不再出言辯駁了。

  兩個人在屋中前前後後找了一遍,卻連一絲痕跡都找不到,馬成低聲道:「少主,當真會另有秘道?」

  「一定有,即使沒有的話,我們也能挖呀!」

  「什麼?我們自己挖出一條路來!」馬成失聲驚呼,但是只叫出了什麼兩個字,就被南宮俊用眼色瞪回了其他的話,改用細聲說了出來。

  南宮俊卻很從容地用低細的聲音道:「先找找看,實在找不到,我們就自己挖一條。」

  「少主,你可曾算過挖一條地道要多久?」

  「算過了,最長不過兩個時辰。」

  馬成差一點又要叫了起來,勉強又忍住,他知道這位少主,雖是經驗稍缺,但在運計構思、觀測策劃上,往往能過人一籌,他說的挖地道,必然另有一種新的主意了。

  找了一遍後,南宮俊又開始找第二遍,最後指著一個角落道:「就是這裡,挖出一條新的地道來。」

  馬成不敢多問,只是道:「少主請示,屬下如何著手?」

  南宮俊笑笑道:「把裡面的東西移出來一點,再挖兩個洞,夠我們容身就行了,我想要不了太大的工夫的。」

  馬成道:「可是我們又如何才能上去呢?」

  南宮俊道:「當然還是由升降機上去。我的秘密通道是往升降機去的捷徑而已。」

  馬成略微一想,倒是明白了,心中十分慚愧,南宮俊的辦法並不十分新鮮,可是自己卻偏偏想不到。

  動手時實在很簡單,那個角落實際是間小小的貯藏室,以繡錦為幕,擋住了裡面零亂的什貨,兩個人只把東西重新整理一下,使人能躲進去就行了。

  不到半個時辰,他們已經安頓好了,於是靜坐調息起來,卻是過了兩個時辰後,才聽見虞莫愁的聲音道:「南宮俊!毒蜂子!給你們送飯去了,就在靠池的右壁,有個小方洞,我用籃子把食物吊下,你們自己取下來。」

  兩人都不理她,又過了一會兒,他們看見了那個小方洞處果然有一小竹籃垂了下來,虞莫愁在上連聲催促,兩個人都不理她,只見竹籃又提了上去。

  食物原封不動,一定使得虞莫愁大為奇怪,就這樣熬到了第二天,虞莫愁終於忍不住了。

  一陣咕裡咕嚕的索鏈聲響,那幢作為升降的小屋又降下來了,首先出來的是四名劍婢,她們出來後,四下分散,各處找了一遍,才又回到了屋前回道:「夫人,沒有人!」

  虞莫愁一直很小心,在裡面控制著機鈕準備隨時急速上升,聽見報告後,她才徐步而出,手握長劍道:「怪了,難道他們真找到了留下的秘道出去了?」

  那些劍婢都沒有回答,虞莫愁想了一下,忽而將手一揮道:「這次小心一點,仍然每個細節都別放過,我倒不相信這個地方還真會有另一條秘道?」

  於是四名劍婢作嚮導,她們又開始了做第二次的搜索,直等她們搜到一個較遠的方向時,南宮俊與馬成一個招呼,同時飛身而出。擋住了那架升降機。

  虞莫愁聞聲回頭,南宮俊已經攔住了進人升降機的路,忙挺劍過去罵道:「南宮俊!你好卑鄙!」

  南宮俊也掣劍在手,一面招架,一面笑道:「虞夫人,這卑鄙二字用在我身上沒什麼道理吧,我是上了你的當,被你關在下面的。」

  「可是你卻使弄詭計,把我們哄了下來。」

  「我即使把你們哄下來,也沒什麼不對,可是我只是找一個安靜的角落,養養精神,不說話而已,那也算是哄你嗎?」

  「怎麼不算,我以為你們已經走掉了。」

  「你以為的事情可不見得就是真實的事情,正如你以為下面的人不見了,是我那兩個侍童帶走的……」

  「本來就是他們帶走的,我還會瞎說不成!」

  「沒有人說你瞎說,你的人不見了是事實,不過究竟是不是我的人帶走的,卻難以料定。」

  「難以料定,難道說你也不知道?」

  「我的確不知道,我到下面找了一遍,也找到了他們離去的秘道,留了個記號,說他們隨人由此而去,但究竟是隨誰去的,卻不知道。」

  虞莫愁不信道:「你的屬下跟人走了會通知你,卻不告訴你是跟誰走的?」

  「照理應該告訴我的,可是先看見那些記號的不一定是我,也許有什麼不便之處,所以才沒說。」

  「不便之處?難道你的意思是說,我的手下中有了叛徒,是怕我知道了?」

  「我可沒這麼說,而且我說的不便之處,也只是猜測之詞,並沒有一定認為是如何的不便!」

  虞莫愁沉吟了片刻才道:「不行,南宮俊,那十二名天魔女你一定要歸還給我,失鏢我可以歸還,雖然宇文雷並沒有全數解繳到此,但是不足之數我先行補填上都可以,只要你把十二天魔女還給我。」

  「夫人說這話可是真的嗎?」

  「怎麼不真呢,我惟一仗以抵禦你們的不過是毒蠱與毒蟻而已,二者都被你們解破了,論手底技業,你我或可一戰,但是你們來的人太多了,我這兒遲早都將不敵,我跟你拚命下去,又有什麼好處呢?」

  馬成也從角落處慢慢地出來道:「虞娘子,敢情你在上面也受到了壓力,才會下來看看的。」

  虞莫愁怒道:「毒蜂子,老娘是向南宮俊談判,可別昏了頭,以為老娘怕了你這蠢材!」

  馬成笑道:「虞娘子,我被南宮世家聘為武士之後,盡量要想學點風度,不作興從前那一套,可是不行,遇上了你這種人,講客氣,談風度,論交情,都沒有用,只有一個辦法能整倒你,還是我從前的方法。」

  虞莫愁神色一變道:「毒蜂子,你又用毒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0:37

  馬成笑道:「這次我把毒下在你的水池中,隨著你那種迷人的香氣,一起噴出來,所以你絕對不會發現,而且現在我已改邪歸正,下的毒都仁道多了,只使你們暫時失去行動的能力,不會要你們性命的,現在你們坐下來吧!」

  隨著他的說話,那四名劍婢首先腿下一軟,坐倒在地,虞莫愁怒叫一聲,挺劍向前砍去,馬成舉起他的那只鋼手輕輕架住,輕輕一奪,就把劍奪了過來。

  虞莫愁無力坐地,馬成笑道:「虞娘子,這可不是我存心算計你,是你先給我的靈感,如果你不是在這泉水中下了綺情香,我也無法把這軟如綿給你加進去,而且若不是你們噴慣了那種氣味,我這軟如綿散佈一股軟香之味,也很容易為人所發覺,不會輕易上當的。」

  南宮俊道:「先生真的在水中下了毒?」

  馬成笑道:「是的,少主。這樣子才能叫她安安分分地聽話,否則這個婆娘太狡猾,隨時都會作怪的。」

  南宮俊道:「我怎麼沒有感到有毒呢?」

  馬成笑道:「少主身邊帶著千載雄珀之精,能祛百毒,像這些輕微氣息的毒,對少主是沒什麼作用的,她們如果一下來,立刻發覺有異,摒住呼吸,也可以避免的,可是她們已經聞慣了,而且還養成了癮頭,久時不聞,就會渾身不舒服,虞娘子迫切地下來,也與此有關,我算準了她,把藥下在水中,不怕她不上當。」

  虞莫愁瞪了一眼,終於歎道:「毒蜂子,你這時候整倒了我有什麼可得意的,我已一敗塗地了。」

  馬成道:「我並不是為了得意,只是不想被你關住。」

  虞莫愁苦笑道:「我也沒有存心一直關你們,我向南宮世家一個叫歐陽敬的人遞出了話……」

  南宮俊忙道:「他是怎麼回答你的呢?」

  「他說他沒看見那兩個小鬼,也沒有擄走我的十二天魔女,無從交換起,他更不信我能把你們禁住,只給我十二個時辰的期限,說十二個時辰後,我如果不把失去的鏢銀交出來,他就要率眾來毀莊了。」

  南宮俊笑道:「他沒有談到我跟馬先生的安全吧!」

  「沒有,他說南宮門中從不考慮交換條件,決定了一樁行動後,任何事都無法中止的。」

  南宮俊道:「這大概可以幫助你瞭解一點南宮世家的行事了,我們只要是為了一個堂堂正正的理由,進行一項行動,就勇往直前,死無回顧,你想用人質來脅迫我們就範,那是絕無可能的事。」

  虞莫愁道:「難道你們對門下人的性命完全不顧了?」

  南宮俊道:「那也不然,有誰被擒制之後,我們會盡一切的力量去救援他,但必定是由我們自己救出來,此外,哪怕是一點很小的條件,我們也不會接受的。」

  虞莫愁歎道:「我認了,反正我已失去行動的能力,殺剮任便,現在當然也不夠資格談條件了。」

  南宮俊道:「虞夫人,鏢銀一定要你歸還,以了結一段公案。至於你被擄劫的人,我也會幫你尋找,看看是哪一路的人馬夾在中間湊熱鬧。」

  虞莫愁驚喜道:「少主,你這話可是真的?」

  南宮俊笑笑道:「當然是真的,這個時候,我犯不著騙你吧。不過我也要把話先說在前面,我只能幫你打聽消息,卻不見得會出力代你把人追回來,因為你那十二天魔女,俱非善類,依我的性子,真是除去的好!」

  「少主,如果能除去,倒也罷了。」

  「怎麼,難道她們都已修成不死之身了?」

  「那倒不是,只是她們從小以特殊的藥物泡煉,又施以一種特殊的氣功,使得全身韌如堅革,柔軟如綿,潤潔如玉,尋常刀劍的確是傷不了,而且她們每個人都有一身頗為不錯的功夫,在江湖上也堪稱一流好手了。」

  「就是這點條件,也不見得無敵呀!」

  「她們可怕處不在此,而在她們一個個都是天生麗質,絕代尤物,沒有一個男人忍得起心來殺她們。」

  「還有這等事?」

  馬成道:「少主,這倒是千真萬確的事,百花宮網羅了許多已成名的高手為用,大部分是靠著這一批魔女。」

  虞莫愁道:「我急地要追回來,固然她們是難得的人才,但是如果落人別人的手中,不加控制而隨意去運用,久而久之,使我的控制失效,那就糟了,天下突然增出這十二個近乎瘋狂的絕色美女,還有不亂的嗎?」

  南宮俊也覺得事情頗為嚴重,沉思片刻道:「我們先上去想辦法吧,這件事我一定給你一個交待。」

  麒愁道:「少主,那你就叫老馬把我四個丫頭救醒過來,叫她們好幫忙把鏢銀提出去,先給你一個交代,也好專心一意地來辦那十二天魔女的事。」

  馬成道:「虞娘子,既然你如此說了,我也不會如此小氣,乾脆連你也一起解了,咱們做事可是全憑良心,你要再反悔作怪,我絕對還有制你之法。」

  說著取出一個小瓶子,傾出五顆藥丸,在她們每個人口中塞了一粒,著令她們調息約莫半刻光景,一個個果然恢復了行動。

  虞莫愁倒是很守信用,帶著四名劍婢,去到一個小屋中,搬出五口木箱道:「少主,這裡面是每箱五千兩赤金,足低五百萬兩銀子了。」

  馬成道:「不需要這麼多,總數是五百萬兩沒錯,但是在第十六分宮已經收回十萬兩了。」

  虞莫愁道:「那就算我們百花宮捐出來做賑災的善款吧,我們使得賑災的事耽誤了好一陣子,也算是彌補一下。」

  南宮俊忙道:「夫人此舉必將得到武林道的同欽。」

  虞莫愁苦笑道:「錢是我拿出來的,但是我可不能居名,那多出的十萬兩也還是你們居名的好,我不能讓總宮知道這件事,我想這個忙你們總肯幫的。」

  馬成道:「虞娘子,你為什麼不讓總宮知道呢?那樣一來,你豈不是要短了十萬兩銀子的賬?」

  虞莫愁笑道:「短不了的,這十萬兩本就是我歷年積存下來的私蓄,用在一個有意義的地方豈不更好!」

  對於她的改變,南宮俊倒是很意外,但是看她的態度,倒又像是很誠懇,只有全心去相信她了。

  一行人帶了黃金來到了上面,情況已經很緊急,歐陽敬帶了人,已經準備攻莊了,幸好南宮俊及時出去,止住了衝突。

  歐陽敬喜極趕前道:「少主原來沒有失陷,先前聽她們說已經困住了少主,要變交換條件……」

  南宮俊笑道:「我與馬先生是被困了一陣,不過虞夫人很通情理,經過我們一番辯論之後,她不但開禁放我們出來,而且還把百花宮先前所劫的鏢銀全部送還,更還多捐了十萬兩紋銀以為賑災之助,促成義舉!」

  歐陽敬愕然地望著南宮俊,感到很難相信這是事實,可是那四名劍婢手中捧著的黃金以及後面一列漢子挑著的沉重木箱,看來都不假,只有一拱手道:「夫人如此俠行,必將獲得武林道的同欽,在下先示敬意!」

  虞莫愁有點不好意思,因為她並沒有南宮俊說得那麼好,可是當著這麼多的人也不便否認,只有紅著臉道:「妾身心敬南宮少主的技藝與為人,略表心意,算不了什麼,何況妾身還有事求於南宮少主。」

  求南宮俊,也就等於求南宮世家,歐陽敬忙道:「夫人有什麼需要本門效勞的地方?」

  虞莫愁看看南宮俊。

  南宮俊問道:「歐陽總管,日、山二童的下落可曾發現?」

  他平時稱歐陽敬為叔叔,這時突然以總管相稱,就表示他是以少主的身份問話。

  歐陽敬忙道:「稟少主,他們並沒有向屬下聯繫,但是,屬下卻聽說有人看見他們在雞鳴山前的道上停過,隨行的有一批女子。」

  虞莫愁神色一動,南宮俊又問道:「東方姑娘跟西門姣蛟帶了月、海二女在什麼地方?」

  歐陽敬道:「她們好像尾隨在後,不過因為屬下受命少主分頭行事,故此沒有進一步去探究!」

  南宮俊問道:「雞鳴山上有什麼特殊的地方莊院?」

  虞莫愁搶著道:「那一定是富貴山莊了。」

  南宮俊道:「富貴山莊,又是在什麼地方?」

  虞莫愁道:「是一位退休的大官員的別墅,這位大官員以前幹過戶部尚書,自然是又富又貴,所以才蓋了這所山莊,美輪美奐,極盡其奢華能事,是個很有名的地方。」

  南宮俊笑笑道:「夫人倒是十分清楚。」

  「這麼一個有名的地方,戢當然想去見識一下,有次搭上了一個官眷的關係去了一次。」

  「夫人覺得那裡如何呢?」

  虞莫愁想了一下道:「富是不必說了,連我的寢宮也比不上,只不過我有個感覺,他們似乎並不單純是官宦之家,裡面的人,頗不乏內外兼修的高手。」

  南宮俊故作愕然道:「是江湖中人了?」

  「不是,江湖人我都認識,他們沒有一個江湖人,但無可疑問是技擊好手,我想他既是京官出身自然會有一些護院好手,所以也未加注意。」

  「何以見得那些人是往富貴山莊去了呢?」

  「雞鳴山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去,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容下那些人,就是富貴山莊,因此妾身敢大膽判斷。」

  南宮俊沉思片刻才道:「好!我就陪夫人上富貴山莊去一趟,不過到了那兒之後,我卻不一定會幫夫人。」

  虞莫愁道:「當然,只要有了確信,百花宮自會對付,不敢再勞少主費神了。」

  「夫人,我不是說絕對不幫忙,假如那件事是值得一做的,即使夫人你不要我插手,我仍然會盡全力促成夫人的,正如我這次向貴宮追回失鏢,即使我拼將全力,幾度出生人死,也要將那筆銀子送到災民的手上,南宮世家做的就是這些工作,多少年來,也一直在為此盡瘁!」

  虞莫愁沒有說話,她也不知該如何說法。

  歐陽敬道:「少主,請問還有什麼指示,屬下以便遵行!」

  南宮俊忙道:「歐陽叔叔太客氣了,小侄不敢當。請叔叔會同你的鏢局,急速將黃金變換成銀兩,送到兩淮災區,這件事比什麼都重要,別的就不敢麻煩叔叔了。」

  歐陽敬道:「少主放心好了,南宮門下大部分人手都將從事這一次押鏢賑災工作,絕不會再出什麼問題了。少主在金陵,還需要些什麼人手,屬下以便調遣。」

  南宮俊道:「不用了,這件事人多也沒用,還是我們原先幾個人就行了,賑災重要,我不耽誤叔叔了!」

  歐陽敬帶人躬身而退,也把黃金帶走了。

  虞莫愁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欲言又止了。

  馬成見了笑道:「虞娘子,有話就說好了。」

  虞莫愁道:「少主,妾身當然不敢要求你一定要幫忙,可是你似乎多少也該要幾個人在身邊的。」

  南宮俊笑道:「那座富貴山莊的人不比夫人的莫愁山莊多吧?設備的嚴謹也不會比貴莊更周密吧!」

  虞莫愁道:「我是太相信那些蠱蟲的設置了,但富貴山莊的人卻都是些硬底子,真功夫,少主雖然神勇……」

  「我還不見得一定就跟他們作對呢!」

  「但有備總是無患。」

  「夫人,你準備帶多少人前去呢?」

  「我就自己一個人跟這四個丫頭了,分宮中雖然還有些人,但是多半屬於庸手,去了等於不去,這也怪我自己不好,總宮本來派了六處分宮的高手來支援我,結果被毒蟻一擾,失掉了一半,被那個苗金娘再一擾,另一半也走掉了,逼得我只好單身應戰了,那是我的錯失,但是少主卻不必如此呀!」

  「夫人以為此去必有一戰?」

  「是的,他們若殺死了那十二名天魔女,倒也罷了,但是他們若收服了這些天魔女,從我的控制中投向他們,就證明他們必然是一批不簡單的傢伙,而且別有意圖,自然不肯把人還給我,一戰在所難免。」

  「夫人對富貴山莊瞭解多少?」

  「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們的實力不弱,人數也不少,不過沒有關係,他們不知道我們整個百花宮的力量有多大。」

  南宮俊笑道:「有一件事夫人沒想到!就是對方對夫人的瞭解,如果人家不知道百花宮,又豈能騙走你的天魔女?」

  虞莫愁怔住了,她吃力地道:「這麼說,他們是針對我們百花宮而來的,這是些什麼人,有如此大的膽子!」

  「對我還不十分瞭解的事,我絕對不作任何評測,因此也無法回答夫人的話,只知道他們對百花宮,絕不會一無所知,因為經由夫人的寢宮內秘道出來,必須要裡面的人才做得到!」

  「是的!十二天魔女不會知道的,有問題必然是怡紅、快綠兩個丫頭中的一個。」

  「十二天魔女也未必完全無辜。」

  「她們絕對沒問題,因為她們從小就……」

  「她們從小就用訓練男女之事,修習天魔奼女大法神功,固是不經外務,可是她們一樣要練武功,要習歌度曲,要學很多取悅男人的言語、方法,要習天魔艷舞,那都要很深的智慧,至少她們不是白癡……」

  「那自然,她們個個聰明絕頂,但是除了她們所習的內容外,她們不准通任何世務,以免分心。」

  南宮俊笑道:「可是她們一定是八九歲時才人宮!」

  「不錯,一定要那麼大才可以看出未來的妍媸、發展,也一定要那麼大,才能夠領略接受訓練的。」

  南宮俊笑道:「在這以前,她們也許就已經接受過別的訓練了,然後才派到百花宮去呢?」

  「這可不能吧,八九歲的孩子又能接受些什麼訓練?」

  「夫人所謂的八九歲,並不是指真正的年齡,而只是你們從外表上看來的年齡。」

  虞莫愁不禁又是一驚道:「少主,你能否說清楚些?」

  南宮俊道:「有些孩子看來年紀還很小,實際卻已經很大了,你們魔教中不是就有一種方法,使人在發育成長中,停頓在一個階段,以為駐顏保真之術嗎?」

  「是啊!可是不會有人在八九歲時就施以此術的,把人停留在八九歲的階段上又有什麼用呢?」

  「怎麼沒用呢?把一個女孩子在八九歲時限制生長個五六年,施以各種訓練,等被百花宮搜去時再解開禁制,你們以為搜求去的女孩兒才八九歲,實際上已經是十五六了,你還能說她們人事不知嗎?」

  虞莫愁駭然失色道:「如果真有這樣的人,那就太可怕了,他似乎專門看準了百花宮對付我們了!」

  南宮俊道:「我只是根據所知,告訴夫人說那些不可能的事,也有可能的時候,卻不是肯定說必有此事!」

  虞莫愁沉思片刻才道:「好……我們這就上北極閣去!」

  南宮俊道:「夫人,那富貴山莊不是在雞鳴山嗎?」

  虞莫愁笑道:「雞鳴山也好,北極閣也好,都是一個地方,雞鳴山是因為雞鳴寺而得名,因為寺就在山腳下靠近玄武廟的地方,山中有北極閣,供奉著北斗星姥,是所道觀,香火也很盛,富貴山莊則是在山的另側,隔著山頭的雞鳴寺相望,這是近幾年的事,不是久居山下的就不知道了。」

  南宮俊笑笑道:「承教!承教!夫人對金陵地理形勢如此相識,就請夫人為導,在下追隨左右。」

  虞莫愁道:「那可不敢當,妾身這兒有的是車子。」

  她叫人駛出一輛豪華的綠呢大車,前面是由兩頭駿馬為引,車子很寬敞,由一名壯漢執轡,停在面前道:「少主如果不嫌屈尊,妾身就請少主同車,也好請教一些事。」

  南宮俊倒也不客氣,逕直上了車子,馬成跟在後面,車子的坐位是兩排相對的,中間還伸出一條斜長的茶几。每坐椅都分成兩人座,每把椅子還有著雕飾精美的扶手。的確是極盡華美之能事。

  南宮俊與馬成並排坐下,虞莫愁只有到了對面去,四個劍婢則分成兩對,扶住了兩邊的車門,站在踏板上,車子已經開始行動了。

  馬好,車精,馭者的技術熟練,這可以說是一趟很愉快的旅行,尤其是滿車載著的都是千嬌百媚的麗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0:57

第二十六章 富貴山莊


  香車美人,是最引人注目的。他們這輛車子就是那麼回事,窗簾是撩開的,扶著窗門的四名劍婢已經夠動人的了,更何況車中的虞莫愁流目四顧,萬種風情呢!

  南宮俊像是個攜姬游春的世家公子,一派從容,自得其樂,馬成則像個清客師爺,夾在裡面略顯不倫不類。

  在車上,南宮俊把富貴山莊的情形問得很仔細,等到車經雞鳴寺,南宮俊向馬成說了幾句話,身形突閃,虞莫愁只眨了眨眼,就不見了他的影子。

  馬成笑笑道:「這位少主真了不起,今天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施展輕功身法。虞娘子,這可不是我吹的,你這輩子見過這麼快的身法沒有,簡直就像陣風,連扶在車門的小丫頭們,恐怕也不知道有個人從她們身邊出去了。」

  四名劍婢的臉是向外面的,她們的確不知道南宮俊從她們身邊出去了,即使車子裡的馬成與虞莫愁,他們只知道南宮俊突然失蹤了,卻也未能看清楚他是從哪一邊離開的。

  虞莫愁驚問道:「少主上哪兒去了?」

  馬成道:「他先要去找一些人,然後會到富貴山莊的。」

  虞莫愁本想問找誰的,繼而一想,這或者涉及對方門戶中的隱秘,故而止口不問了。

  但馬成卻說了出來:「少主是去找東方倩與一位西門姑娘,她們還帶著兩個侍女,盯住了那兩個混小子,一定也到了富貴山莊,卻一直沒有消息,少主要先去找一下。」

  虞莫愁不再問了,馬成的臉卻現了一層憂色,因為他想起了南宮俊跟他談的問題,的確是夠憂慮人的。

  東方倩與西門姣蛟帶了月、海二女,據歐陽敬的說法是追蹤日、山二童下去了。

  假如引走十二天魔女的是百寶齋下的手,日、山二童跟他們合作自然是不成問題,可是東方倩她們追蹤就大可不必了,因為月、海二女也是他們的人,自然會告訴她們的。

  因此,這四個女孩子居然追蹤下去,可見事情另有變化,推翻了南宮俊原來的揣測。他決心先要去看一看究竟了,不過卻告訴馬成陪著虞莫愁一起察看動靜。

  馬成也想事態的嚴重性,卻不便向虞莫愁解說,兩人悶坐相對,幸好沒多久,富貴山莊已然到了。

  這倒是名副其實的富貴山莊,建造得金碧輝煌,畫棟雕樑,樓閣玲瓏,氣象萬千。

  山莊依山而起,莊前一片大平地,釘滿了一截截的石椿,是給人拴馬用的,想見這兒經常是車如流水馬如龍,可是這一會兒卻蕩然無影,就只有他們這一輛車子。

  門口聳立著一對巨大的石獅子,有兩個人來高,紅漆的大門卻是緊閉的。

  虞莫愁下了車子,打量了一下後,不見半個人影,不免有氣道:「他們倒好,想關起門來裝成沒事兒人了,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打進去!」

  馬成忙道:「虞娘子,不可造次,事情尚未確定。」

  「那還用懷疑,除了他們再無別家,你看門都關了。」

  「我們得到的消息只知道人往這邊來,卻沒有看見人進了這一家,所以你可莽撞不得。」

  「依你說又如何呢?」

  「先好好地問一聲,確定是落在這兒,再開口發作也還不遲,你這樣一鬧,是穩吃虧的。」

  「也好!就由你去問問好了,隨便你怎麼樣說,總以套出實情為要。」

  馬成笑了笑,然後才示意一名劍婢上前敲門,然後才低聲問道:「此間主人的姓名叫什麼?」

  虞莫愁道:「姓翁,叫翁長健。」

  「這個名字聽起來倒很不錯。」

  「可不是,他能坐上戶部尚書的位子,就是靠了他名字好,因為前皇上了年紀,一見他這名字就喜歡,扶搖直上,風光了有十年之久。先皇駕崩,新王即位,年紀還不太大,他才不受知,以致退了下來。」

  「他今年多大歲數?有沒有家眷?」

  「大概是六十多吧,家眷可多著呢。」

  「我問的是他原配夫人,以及兒女有幾個。」

  「老婆早已死了,續絃的太太一大堆。沒兒子,女兒卻有十來個,誰也弄不清是乾的親的,因為他向人介紹起來,都說是他的女兒,誰好意思去追根問底呢!」

  馬成點點頭,在虞莫愁耳邊低語了幾句。

  虞莫愁立刻神色一亮,道:「行嗎?這可不能露馬腳。」

  馬成笑道:「當然成,而且也不算太冒充,我有個朋友已經進了那兒,硬要接我進去,給我了個身份,必要時要我幫幫他的忙,號牌還在身上。」

  「毒蜂子,看不出你還是身居要職呢!」

  「說來慚愧,江湖人誰願意混進那個圈子裡去,既拘束又不自在,要不是只掛名不點卯,說什麼我也不肯干,而且也不是光彩事,所以我從來也不提。」

  這時門已開了,來應門的是一個老頭和一名年輕的漢子,開了門後,那老門人就道:「這位先生有何貴幹?」

  馬成身上穿的是一般的文士打份,所以他才如此稱呼,不過態度很倨傲。

  馬成道:「咱們由京裡來,到此公幹,順便來看看翁老兒,你快去告訴他一聲……」

  那老門人一怔,道:「請問老爺是……是……」

  馬成一翻眼,說道:「咱家姓什麼你不用問,就告訴他是由廠裡出來的就行了。翁老兒簡直混球,他在任的時候,見了咱家像龜孫子似的,這一退下來,反倒抖起來了。」

  由廠裡來的,這幾個字的確嚇住了老門子。

  因為朝廷為了便於控制臣屬,以內監為首而設置了廠衛,那是一種密探組織,原來的性質是跟御前的侍衛——錦衣衛差不多,後來慢慢地演變,廠衛的勢力日大,一個廠不夠,乃有東西廠之分。

  不管怎麼說,只要沾上一個廠字,就足夠叫人頭痛了,因為他們不僅是勢力大,權力大,更兼其中全是些奇技異能之士,任何秘密都逃不過他們嚴密的搜索。

  所以馬成一報這個身份,同時也把那塊腰牌一亮,老門子立刻把大門開大了,彎腰鞠躬,把他們迎了進去。

  這所山莊的確是夠氣派的,進門就是一片園林,垂楊夾徑,柳枝拂面,然後推展出去,秋桃艷李,各式各樣的花草樹木,無一不全,乍然一看,似乎是雜亂無章,隨便種植下去的,可是仔細一看,才發現大有學問。

  因為那些桃李梅杏、秋菊春棠,看上去雖是東一堆,西一簇,但實際上卻構成了一幅幅的圖案,而這些小圖案,又構成一幅大圖案,予人有花團錦簇之感。

  再者,儘管這些花草各因季節開放時令有異,春花秋凋,各具其性,但妙的是在園中,但見其榮,不見其敝,開花的那一種,總是能把衰敝之象遮掩住。

  這是一般外行人的看法,真正內行的人,看了就更為驚奇了,這花樹之中,更具五行生克,門戶陣勢的變化,包藏著無窮的凶險殺機,一步走錯,可以導致人粉身碎骨。

  馬成瞧了一下才低聲道:「虞娘子,你來過一次?」

  虞莫愁道:「是的,那次只是草草地逛了一遍!」

  馬成道:「你至少應該看出這個園子的不簡單而加以特別注意,報告總宮的,否則何至有今日之失!」

  虞莫愁道:「我是報告了一下,總宮叫我就近監視,不過我沒提到這園子,這兒有什麼古怪?」

  馬成道:「此地不僅有奧妙的陣圖之設,而且儼然地擺出一副君臨天下的意味,證明出這兒的人不簡單。」

  虞莫愁道:「我不懂什麼陣圖之學!」

  馬成道:「我已經不是百花宮中的人,無權申斥你,但是你卻不能以不懂為借口,你不懂,就該派個懂的人來看看,這是你該注意的地方,豈可因不懂而略過。」

  「正因我不懂,我根本看不出什麼來。」

  馬成笑道:「這句話可以跟我說,卻不能對宮主說的,她對任何一個分宮的主持人,要求都是兼通百技的。」

  虞莫愁低頭不語。

  馬成又道:「幸好,這次你是跟我一起來,如果你是一個人蠻闖,這片園林就能把你活活地陷住了,你如果不服氣,可以試試看。」

  虞莫愁可憐兮兮地道:「老馬,你我雖不是一家人了,究竟還是有點香火情吧,以前你到金陵我可沒虧待過你,現在我已經這麼慘了,你又何必說風涼話呀!」

  馬成輕輕一歎,想要說什麼,但結果還是忍了下去,他們因為談話,腳下略慢,那個引路的門子幾次都是停下來等他們,馬成笑笑道:「你倒是很不錯,就怕我們走錯了路,一直都在帶著路,沒存心想坑我們一下。」

  老門子一驚,知道馬成已看出機關,忙賠笑道:「小的怎麼敢?老爺是京中來的貴客,小的理應侍候,不敢讓貴客受驚,不想老爺如此高明。」

  馬成哼道:「你以為這個園子是容易進去的?翁長健老兒好逍遙,居然躲在這兒享福了。」

  老門子又是一震道:「老爺!家主人來到這兒之後,種種花,看看書,跟朋友喝喝酒,談談天而已,什麼事都沒有做,不知是哪兒開罪了老爺?」

  馬成冷笑道:「開罪了咱家沒關係,開罪了一個人卻是大大地不聰明,這個人是誰都惹不起。」

  老門子試探著道:「老爺,您說的是誰?」

  馬成沉聲道:「能把咱家千里迢迢,遠從京裡派出來的還會有誰?告訴翁老兒一聲,他這條老命全捏在咱家手裡,叫他回頭放聰明點,大家還可以商量,否則哼哼……」

  他不再說下去,老門子嚇得不敢問了,倒是虞莫愁聽馬成煞有介事,越吹噓越起勁,心裡好笑,口中忍不住地問道:「否則會怎樣?你說話老是喜歡說一半!」

  馬成笑道:「否則這富貴山莊就要變成貧賤山莊了,老翁頭兒豈僅是一命難保,還會禍延九族,雞犬不留!」

  老門子忙賠笑道:「老爺,您在開玩笑。」

  馬成哼道:「咱家吃飽了撐的,跑到這兒來逗你樂子,跟你開玩笑,你要是認為開玩笑,你就等著好了,反正這兒抄家砍頭的時候,你也有一份的。」

  老門子道:「老爺,小的只是一名下人……」

  馬成道:「凡是這個門兒裡的人都有份,你懂不懂得誅滅九族的意思,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都一個不漏……」

  老門子臉色變了,失聲道:「老爺,這除非是叛逆造反才會有這麼大的罪,家主人難道會蒙上造反的嫌疑嗎?」

  馬成哼道:「豈止是嫌疑而已!」

  老門子神色更為倉惶,急急地把他們引進一所富麗堂皇的大廳落座後,一面命人送上了茶,一面就急急地走了。

  虞莫愁低聲道:「老馬,你吹牛可別豁了邊!」

  馬成卻暗中留了心,對這廳中的一切陳設,以及各種的用具款式都十分注意,然後才歎口氣道:「虞娘子,我沒吹牛,也沒豁邊,只是這次卻搗了個馬蜂窩,撞進了大是非窩裡來了,你那十二名天魔女也認了賬吧!」

  虞莫愁道:「那怎麼行,老馬你也不是不知總宮對這些天魔女的重視,這十二名撥給我還沒幾天,就從我的手中弄丟了,那還得了,天王老子我也得要回來。」

  「不是天王老子,只是天王老子的兒子。」

  虞莫愁莫名其妙地道:「老馬,你說的是什麼鬼話?」

  「希望我說的只是鬼話,我擔心的事情別真叫我給蒙上了,否則的話,這場禍事真的就闖大了。」

  「老馬,你到底要說些什麼?」

  馬成來不及解說,因為已經有一名綵衣麗人挑起了後堂門的珠簾,然後有四名手執長宮扇的女郎,引著一個便裝的老人走了出來,馬成道:「你還是按照原來計劃,先做一下我的渾家吧!還有,這人是不是翁老兒?」

  還幸虧他的心細,多問了這一句,才沒有穿了幫。

  因為虞莫愁低聲道:「不是!」

  馬成先為那個答案微微一愕,繼而才想起了對方的用意,於是含怒一拍桌子喝道:「翁老兒真不想活了,居然還給咱家端架子,不快快地滾出來。」

  那個老人從容含笑過來,一拱手道:「這位兄台,翁某來遲,尚乞恕罪,不知兄台有何見教?」

  馬成瞪了他一眼,道:「你趁早滾過一邊去,咱家又不是沒見過那老混球,你來蒙哪門子?」

  然後他放開了喉嚨吼道:「翁長健,你這老混球,咱家是給你一個面子才跟你來文的,你他XX的,別打錯了主意,跟咱家來這手兒,弄火了咱家可有你瞧的。」

  給他這一叫,從廳裡又出來一名花白鬍子的老人,相貌清懼中又帶著幹練,目光炯炯,身上卻也穿著便服,手中盤著兩顆亮的核桃,含笑道:「兄台,對不起,因為老朽已經退致,跟宮中人素無來往,但是卻又……」

  才說到這兒,馬成已經從虞莫愁的眼中得到了暗示,跳前一步,一手握住了那老者的手腕問道:「老傢伙,你叫什麼名字?」

  那老者惶然道:「老朽翁……」

  馬成道:「你叫翁什麼都行,如果你是翁長健,老子就一掌劈了你。」

  手底一使勁,那老者已痛得滿頭直流汗,跟著後廳又出一個人,相貌打扮,與被馬成抓住的這個老者差不多,連相貌也頗為相似,只是氣質上勝過多了。

  馬成心中暗暗佩服虞莫愁,這娘們還有兩下子,雖然只見過一面,她居然能把對方的形象記得如此深刻。

  最後出現的這個老兒,不用問也知道是真的了,他出來後,在另一個老者身上一搭,笑道:「不知舍弟哪兒衝撞貴客了,乃致閣下如此忿怒?」

  馬成只覺得一股暗勁由對方的手上傳來,很巧妙地撞開了自己的掌握,不由暗驚對方的內力深厚。

  當下臉色一沉道:「好啊!翁老兒,你倒真會裝蒜,沒想到你還有一身好功夫,這下子你就更難推脫了。」

  翁長健很從容地把兩個替身都叫退了下去,在主位上坐定後,才淡淡地笑道:「閣下,一向少會,請教?」

  「翁長健,咱家知道你是貴人多忘事,記不起咱家了,但是咱家可認得你,你弄那些鬼是什麼意思?」

  翁長健含笑道:「這個老夫隨後自有解釋,請恕老夫健忘,老夫確是不記得在何處見過閣下了。」

  馬成道:「你少來了,除了在京裡,還有哪兒見得著,不過那時你當紅,咱們套不近而已,拿去!」

  他掏出那塊腰牌,丟了過去,翁長健接在手中,看了一下,交給一個侍女送了回來笑道:「原來是馬護衛!」

  馬成道:「咱家這個二檔頭近幾年多半在外頭跑,不再干護衛的活兒了,所以你不認識咱家,但是咱家對你卻不陌生,而且聽了很多有關你的事。」

  翁長健真沉得住氣,笑著看虞莫愁道:「這位是……」

  馬成開始覺得這老兒不太簡單了,預定的計劃也得打點折,扣,有些地方還是照實說的好。於是說道:「虞家娘子,咱家的老朋友。」

  翁長健倒是像認識的樣子笑道:「莫愁湖莫愁山莊的女主人,老夫是聞名已久,只憾在下無緣識荊,幸會!幸會!」

  虞莫愁聽對方一口道出自己的底細,才知道馬成為什麼不照原定計劃謊報身份了,原來對方是認識自己的,只不過還不夠詳細,自己以前曾經化名跟著別人來過一次,也跟他照過面,他卻記不起來了。

  由此可知,他所以知道虞莫愁這個人,只是靠著別人的傳聞,馬成的身份還沒有弄清楚,還可以裝下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1:15

  馬成根本不用她招呼,也已瞭解了情勢,裝模作樣地道:「咱家受費老大的指示,專司探聽消息的工作,自然要借重許多朋友,虞娘子是金陵最得力的朋友。」

  翁長健笑道:「馬護衛今天上這兒來為的是什麼?」

  馬成道:「是為了有人告你意圖不軌,蓄意謀反。」

  「這可不能隨便說的!」

  「當然!這是抄家誅九族的大罪,自然不能聽信一面之詞,一定要有證據,所以咱家才來看看。」

  「那麼有沒有看出什麼證據?」

  「雖然沒有找出你謀反的證據,卻也找到了足可使你殺頭抄家的證據,翁老兒,這次你死定了。」

  「馬護衛,這話是怎麼說呢?」

  「你不是在裝迷糊嗎?隨便抓一把都是證據,你的園子修建成君臨天下,南面而王的氣勢,就是不安分。」

  翁長健道:「那是堪輿方士之說不足為信。」

  「老頭兒,你別忘了,本朝最信望氣之說,再說你故意造成這個格局,就是心有異圖。」

  「馬護衛!老朽這園子是請一個幕客代為督造的,他以前跟老朽過不去,所以才出這壞主意坑老夫一下,因為老夫不懂望氣之學。」

  「但你卻懂得陣圖之學,出入你的園子很不簡單呀,一步走錯,凶險處處,你居然敢說不懂!」

  「這……都是後來才學的,園林造成之後,那個幕客就不辭而別,老夫不知道原因,也是經常被困在園子中,只好在那方面下點功夫,才得知個大概……」

  「你知道了後還是再用下去。」

  「老夫絕無逆君之心,而且現在已經告退在鄉,度此風燭餘年,此心可表。」

  「你不但把園子修成如此,你這兒的亭台樓閣,都是天子的制式,階高九級,與九重天子齊高。翁老兒,你曾為六部大臣之一,難道你連這個也不懂不成?」

  「馬護衛,這也是那個混球督工時,跟老夫開玩笑,老夫雖然知道了,只因土木已成,再拆下重造,太費時費事,所以才將就用下去,只要不是有心的人,是不會看出來的,老夫住了幾年,也沒有人注意!」

  馬成道:「咱家可不是第一個了,咱家是聞報而來的!」

  翁長健道:「只要馬護衛高抬貴手,遮掩一二……」

  「你要咱家不講話,咱們有這交情嗎?從進門開始,你老兒就一直在端架子!」

  「總是老夫這富貴山莊的名起錯了,別人都以為咱家有多大的底子,所以打秋風的人特別多,不管識與不識,一天不知有多少,不認識的倒還好,一個小數目就應付過去了,最怕是一些昔日的熟人,一來就是獅子大開口,老夫實在無以為計,只好想出這個辦法!」

  「這個辦法可不高明呀!真認識你的人,難道看不出是假的?那又有什麼用呢?」

  「有用的,他們見主人是個不相識的人,不免張口結舌,而且他們是來求助告幫的,自然不能嚴詞究詰,萬一有個把不相識的人多問兩句,看到主人一問三不知,自己也不好問下去了。」

  「他們如若當面指出冒充呢?」

  「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冒充二字是沒人敢提的,他們最多只有道歉認錯了人。」

  「儘管有人同姓同名,卻不會有人也做過戶部尚書吧!」

  「富貴山莊的主人姓翁不錯,可是老夫並沒有拿戶部尚書作為幌子,且沒自己承認做過什麼,那都是別人說的。曾經有人提出相詢,老夫的替身告訴他,誰說的向誰問,就把對方打發走了。馬護衛,不是人人都有你這麼理直氣壯,膽氣十足的!」

  「翁老兒,你可真好算計,只可惜好日子完了,今天如果不把咱家應酬好,以後登門的惡客多了!」

  「馬護衛,你這又何必呢?貴上費楚天費老大,跟老夫一向交情不錯,承他的情,十分關照!」

  「翁老兒,你也別套近乎,咱家知道你跟費老大有交情,他是大當頭也不錯,只不過有些事情,他並不能做主,比如說像你這兒,他一隻手也遮不了天,咱家在這兒先給你抖開,通知兵馬司,先把你這園子給封了,然後再拿了人往京裡報,誰都救不了你,即使你有皇上做後台也不行,因為你這兒不是行宮!」

  翁長健不禁一震,馬成這一著實在太狠了。

  馬成冷冷地笑著,又道:「咱家接到報告後,也知道你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造反,而且造反最重要的是招兵買馬,不會把金銀浪費在這種空架子虛名上。咱家知道官家的毛病,喜歡沒事出來逛逛,尤其特別喜歡江南風光,很可能你這兒是給官家預備的,所以才敢如此設置。」

  「馬護衛果然是玲瓏心肝,完全猜對了,這件事因為要秘密,所以只讓費老大知道,馬護衛真要報上去,倒不會有問題,就怕知道的人太多……」

  馬成冷笑道:「你這所園子是奉旨興建的了?」

  「自然了,連老夫退致也是奉了口諭!」

  「原來只是奉諭,並不是奉旨!」

  「那還不是一樣嗎?反正都是聖意!」

  「翁老兒,大大不一樣,你可別欺負咱家未做過官,不懂得這一套,旨意是下給廷臣,堂堂正正的書面令旨,口諭卻只是一句話,作不得數的!」

  「出自御口金言,豈有虛假!」

  「當然有虛假,因為口頭的密諭,所做的往往是見不得人的事,我們干廠衛的經常辦這種事,見識也多了,事兒是替官家辦的,辦砸,卻要我們自家頂起來,與官家絲毫牽扯不上關係,咱家想你這所行宮大概也是見不得人的地方,不能公開的!」

  虞莫愁忍不住道:「他幹嗎還要設行宮,這兒有的是故宮,還是太祖皇帝修建的,派有專人在管理著……」

  馬成道:「虞娘子,你有所不知,那是正式的行宮,聖上每三年一臨,是為了來祭祖的,住進宮裡去,要帶一大批文武百官,吃齋禁戒,什麼樂子都沒有,那多乏味呀,官家又是個愛熱鬧的人,所以他要找個遊樂地方。」

  虞莫愁道:「那就明白的叫人造一所好了,幹嗎要偷偷摸摸地,弄個人在這兒做幌子?」

  馬成道:「皇帝雖然擁有天下,卻也有很多不自由的地方,他要為天下的表率,如果耽於遊樂,立刻就會受到群臣的諫阻,何況太后還健在,皇帝太過荒唐時,太后可以請出她老人家的降龍杖,當殿廷責打他的龍股。」

  翁長健道:「馬護衛!這話對聖駕太過冒瀆了!」

  「這就是你見不得人的苦處,我在這兒罵他,你能往哪兒告我去,就算聖駕在此,我當面罵他,除非他能悄悄地把我給害了,否則也只有聽著。翁老兒,對咱家可別來歌頌聖德那一套,你我心裡都明白,那位皇帝跟你我一樣是人,並不是什麼聖主賢主!」

  「可是他畢竟是一國之君,你不可侮辱他!」

  「我只是罵了他而已,你則是導君於不義,如果公開追究,你比我更為罪大惡極,三公六部會審,給你一個凌遲的罪刑,還算輕饒了你的!」

  翁長健翻著眼睛氣絕地道:「老夫是奉諭……」

  「不受亂命,人臣之義,這是你罪之一;導君不義,誘人主佚樂失德,罪之二。」

  翁長健剛要辯解,馬成又道:「最不可原諒的是,聖上要你為他設一個遊樂之所,那是秘密的,你卻有意採用宮中的行制,意圖張渲人君之失,讓人知道……」

  翁長健這下冷汗直流了,連忙道:「沒有的事,這所廳殿平時不開放的,因為馬護衛亮出了廠衛身份,老夫才加以開放,以便於說明,平時不會有人知道。」

  馬成道:「如果沒人知道,咱家怎會來此!」

  翁長健為之語結,馬成又道:「聖諭不會叫你這麼做,這一定是你自做主張,你居心何在?」

  「老夫只是想維持天子威儀,別無他意。」

  「是嗎?你現在坐的是龍椅,用的是天子的鑾儀進出,這也是維持天子的威儀,是不是因為聖上不在,你每天要代天子以行威儀呢?」

  翁長健慌忙站了起來,雙手連拱道:「馬護衛,老朽該死!老朽該死!費老大固然知道,可是別的人卻不知道,消息這一傳上去,此地的秘密就保不住了,聖駕來此時,原要求得一個秘密,每次都僅有一二人得知,如果知道的人一多,此地的一切都白費了。」

  「你老兒這話又不實了,難道在你家中這許多武林高手,不是派來的廠衛?」

  「馬護衛別開玩笑了,你明明知道不是的,他們是咱家另行聘請來護駕的江湖人!聖上行蹤秘密,才不給任何人知道,如果派出了廠衛,浩浩蕩蕩,不是全天下都知道了嗎?總而言之一句話,請馬護衛多多包涵,代為掩飾一二,老朽感激不盡。」

  馬成笑笑道:「翁老兒,這可是咱家的職責,以實報虛,咱家擔待著多大的干係,你說咱們夠這份交情嗎?」

  翁長健一聽馬成的語氣已經活動了,忙道:「以往多有得罪,今後自當補報,聽馬護衛吩咐。」

  馬成臉色一沉道:「姓翁的,你居然還是幹過戶部尚書的,怎麼也說這種話,在京裡辦事有這種規矩的嗎?要咱家先開口,你準能辦得到嗎?」

  翁長健賠著笑道:「老朽自當量力以報。」

  「咱家開得大了,你慢慢地討價還價,開得小了,你老兒就賺了是不是?姓翁的,別跟我打馬虎眼兒了,咱家沒精神跟你磨蹭,一句話,尺碼由你開出,正如你自己說的,量力而為,咱家不說第二句話,你拿得出咱就收得下。然後嘛,就要看了,你有多少誠意,咱家自然知道該怎麼說話。」

  馬成的確不知道該如何談條件,很可能一開口就叫對方抓住了破綻,雖然自己這個護衛不假,可是叫對方看出自己對官場上的行情完全陌生,連帶對自己剛才所說的那一套也知道是瞎謅的了,那是很危險的事。

  毫無疑問的,馬成的確抓住了對方的痛腳。

  現在的問題在於馬成是否奉令而來了,假如對方知道馬成只是來到此地才有所發現,平時與京中毫無聯絡,那根本就不會讓他們把秘密帶出門去,因此馬成很老練而技巧地把這個開價的問題推回給了對方,而且還擺了一句莫測高深,巧妙無比的話,使得翁長健的眉頭皺了起來。

  翁長健在宦海裡沉浮多年,又主持著這麼一個任務,為人之精明白可想像而知,可是他發現這個姓馬的傢伙較他更為精明,使他不得不甘拜下風。

  再度拱手,誠懇地道:「馬護衛,老朽平時與馬護衛不大稔熟,不知道馬護衛喜歡什麼,如果……」

  馬成作色道:「咱家喜歡什麼,咱家自己會去買,翁老兒,你如果是這樣辦事,咱家也是很高興乾脆的人!」

  他站了起來,作勢欲行,翁長健連忙攔住他道:「馬護衛請留步,是老朽太囉嗦,沒把話說清楚,咱家的意思,原是想討好一下馬護衛,因為有些東西,此間倒異於他處。」

  他說著朝馬成遞了個暖昧的眼色,馬成哈哈笑道:「翁老兒,你不想虞娘子是咱家的老朋友,你的那些寶貝,難道還會比她那兒更精彩嗎?」

  翁長健笑道:「失禮!失禮!老朽失言了……」

  虞莫愁這時對馬成的應變本事,不禁大為折服,就憑他一進門就能抓住對方的弱點,就已是了不起的成就。

  這時問題已經漸行接近到自己,倒也學乖了,不著痕跡地道:「馬兄抬愛了。奴家那兒,只是些庸俗脂粉,哪兒能跟此地的皇家佳麗相提並論。」

  馬成笑道:「虞娘子,你這一說就錯了,宮廷之中固然個個都長得眉目清秀,但是古板呆癡,像一批木頭人似的,毫無情趣可言,要不然的話,咱們萬歲爺也不會要私設行宮,迢迢千里,趕來這兒悄悄地玩兒一下了!」

  翁長健笑道:「馬護衛高明,想必是此中解人!」

  「這一點倒不是咱家吹噓,南國胭脂,北地佳麗,甚至於遠及苗疆之邦,咱家都去逛過,也都領略過溫柔滋味,雖然各異其趣,但若論溫柔,總輸江南,六朝金粉屬金陵,風月陣仗也數第一。萬歲爺選中此地,的確是眼光獨到,足證他是個大行家!」

  翁長健更為開心地笑道:「至論!至論!馬護衛的確是解人,下次聖駕要來時,老朽一定推薦馬護衛為伴,只憑馬護衛的那番話,已經可以使得龍心大悅了!」

  馬成道:「可是若拿天下佳麗跟虞娘子的香巢一比,就差上十萬八千里了!」

  翁長健悚然動容道:「哦!有這麼精彩法?」

  「翁老兒,虞娘子是百花宮在金陵分宮的主持人,這個想必你是知道的。」

  「老朽在這兒設立行站,為聖駕安全,自然要稍微注意一點,因此對附近一些江湖門派的人事,大致要有個瞭解。虞夫人的莫愁山莊雖然時有江湖人來往,但是進進出出,都是帶著一團和氣,所以老朽就不甚注意了。」

  「她這金陵分宮是專事安慰一些本門中有功的人員,當然一個個都是笑著走的,咱家不是她們的人,卻也沾著一點兒的淵源,每次來,都得去她那兒混上兩天,可見她那兒的引人了!」

  「這……老朽哪天倒要去見識一二!」

  馬成道:「這個可不見得成了,他們不招待外人的,我這個外人是特別,你要去恐怕就……」

  虞莫愁道:「翁老先生要去,奴家自然歡迎萬分,而且也可作一次特別的安排,把奴家一點不成氣候的玩意兒,都排出來請翁老先生指教一番……」

  馬成道:「那可真不得了,翁老兒你可得小心點,別把一條老命送在那兒!」

  翁長健笑道:「馬護衛未免把老朽看得太不濟了,老朽這麼一大把的歲數了,難道還會怎麼不成!」

  馬成道:「就因為你的年紀大了,我才替你擔心,因為他們要把那些風月陣仗全排出來能把鐵人都化掉了。」

  翁長健道:「這麼一說,老朽倒越發要領教了!」

  馬成道:「你不要吹牛了,單單是虞娘子對你笑上一笑,恐怕你就會軟掉半邊呢!」

  虞莫愁嫣然笑道:「馬兄,你怎麼把我這老太婆給扯出來了,人家翁老又不是沒見識過的。再說,他現在是在替皇上經營艷窟,手下自然是美女如雲!」

  江湖女人就是江湖女人,虞莫愁儘管已經主持一處分宮,但畢竟是侍兒出身,上不了某些場面。

  侍兒出身固不乏可人,但是缺少讀書及歷練,像剛才的那番話,就說得很不得體,雖然說的也是事實,但經營艷窟兩個字,卻不適合一位退休尚書的身份了。

  話聽來刺耳,翁長健卻是發作不起來,虞莫愁的話雖然不好聽,她說話的神態與聲音卻艷媚之極!

  翁長健不但上了年紀,而且內力修為已到了絕頂境界,絕對可以不動心的,可是虞莫愁的媚笑之下,他居然也有點不克自持的感覺,連忙整飾心神,使自己穩定下來,哈哈大笑,道:「高明!高明!虞夫人內媚功力之高,老夫算是領教了,老夫若是年輕十歲,此刻怕已行拜倒石榴裙下了,難怪夫人能主持一方,的確是大有道理,大有道理!」

  虞莫愁的目的並不是要跟他較量內力的高低,所以只施展了一下便收起了功,笑笑道:「翁老太客氣了,相信翁老這兒,一定也有些可觀之處,奴家是聽馬兄說這兒有一片好景致,特地來見識一番的!」

  翁長健道:「夫人出門一趟,倒是很威風!」

  馬成知道他是指那四名劍婢,乃冷笑一聲道:「翁老兒,你真不上路,有些話放在肚子裡,比說出口來更為高明,你明知道虞夫人是咱家請幫忙的,咱家要賣你一份交情,所以才不便多帶廠裡的人來,但又不能孤身一個人,那很可能會叫你老兒給坑了,只有請虞娘子幫個忙,如此而已,我不相信你心裡不明白,你不說,別人不會以為你是傻瓜,你說了出來,可也沒人認為你明白!」

  翁長健被他一頓搶白,不由得老臉微紅,拱手道:「是!是!老朽失儀,馬護衛請多擔待,老朽在朝中久了,舊時習氣一時難脫,沒有跟江湖豪傑相處過,請多原諒!」

  虞莫愁笑道:「江湖人雖然講求直來直往,但有時也不妨稍稍含蓄,某些事略點就明,難道翁老居然倒反而要事事都排明瞭來嗎?我不信讀書人會這麼笨!」

  馬成道:「誰也不笨,只是他們這些管錢的傢伙專好自以為聰明,處處挑剔人家的錯處,非此不足以現出他們的高明似的,天下最討厭的人,莫如此類。」

  翁長健好似天生的賤骨頭,馬成越罵他,他反而越服貼,居然站立拱手道:「馬護衛一言中弊,老朽也知道舊時積習不為人所喜,無奈陷身多年,一時實難改過,以後老朽一定努力改過就是,今日得二位來此,實在湊巧……」

  馬成道:「湊巧?翁老兒,這話怎麼說?」

  翁長健笑道:「老朽才聽馬護衛談話,已知閣下為風月解人,而虞夫人更是此中佼者,在平時,老朽這兒的一些俗氣玩意還不敢拿來獻醜,今天恰好來了一批新伎,頗有一觀,想請二位指教一番!」

  馬成知道快人港了,他要搬出十二天魔女了。

  但不知日童跟山童是怎麼說的,但有一點可知,這兒跟百寶齋絕無關係,而且百寶齋指示他們,把十二天魔女帶到這兒來,可能還有另外用意,因為翁長健顯然還不知道那批天魔女的來歷,更不知道虞莫愁的目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1:31

第二十七章 魔女艷窟


  在沒有證實之前,還不宜顯露聲色,表現過切。

  馬成淡淡地說道:「只是一些髫齡歌舞伎啊,翁老兒,那就省了吧,別讓虞娘子笑掉大牙了。」

  翁長健卻極有信心地道:「這一批女子卻與一般舞孃們不同,老夫才不過略為看了一節,就已感到不克自持而大為失態,因為她們所演的乃是昔年摩登迦誘惑袢尊佛的艷舞,塵世間無人能抗拒,不但男人著迷,女子亦然,她們在起舞時,老夫府中的那些侍女們一個個都骨酥筋疲,倒在地上,半天起不得身子來。」

  虞莫愁道:「真的呀!那倒要見識見識,我不相信世上會有這樣子的事兒,翁老,你別是唬人吧!」

  翁長健笑道:「老夫這就去叫她們演來,以事實證明老夫所言非虛,當然老夫所說的感受,仍是一般俗人,二位不但是武林高人,又是風月健者,定力自然高得多!請二位小坐,恕老夫失陪片刻。」

  他客氣地告辭了,廳中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虞莫愁忍不住道:「馬兄,真有你的,扮龍像龍,扮虎像虎,居然把這老兒給-嚇住了,難為你怎麼懂得那麼多的。」

  馬成道:「我可不是唬他,西廠的大檔頭費楚天是我的結義兄長,幾次邀我去同享富貴,我怕受拘束而推托了,他沒有辦法,才給了我這一方腰牌,硬把我納入廠衛系統中,因為不要我耽在京中,我才答應了。」

  「可是你對京裡的情形很熟呀!」

  馬成笑道:「我在百花宮的職稱也是巡迴護法督察使,事門巡行各地,視察分宮活動的,哪個地方的行情動靜我不清楚?這也算不了什麼的。」

  「馬兄,那你看我如何呢?」

  「在你本分這一行上,你很成功,但是混充別的行當,那可糟透了,你要對那個老傢伙下功夫時,還是把他當作一個江湖人,說你熟悉的話,別把他當個官兒!」

  虞莫愁知道自己先前的言詞必有失周之處,不由得臉上一紅,訕然地改轉話頭道:「老馬,看來我們的天魔女在此地是不錯了,只不過那個老頭子似乎還不知道我……」

  「他是知道你的,只不知道那些天魔女是從你那兒出來的,這件事透著怪異。」

  「是啊!我也想不透,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兒是皇帝偷偷出來找樂子的別寓,雖然不能公開,但是安全的措施並不疏忽,高手也很多。」

  「這個我早知道了,只是那批天魔女……」

  「那很明顯,把他們拐出來的人,存心引起你們跟富貴山莊衝突,利用官方的勢力來消滅百花宮。」

  「這……太可惡了,老馬,南宮世家號稱武林第一家,怎麼做出這種卑鄙的事。」

  「什麼!你以為這是南宮世家唆使的!」

  「當然了,那個南宮俊貌似忠厚,內藏奸詐,這一定是他指使那兩個小鬼幹的。」

  「虞娘子,你這樣懷疑就太多心了,如果這是南宮世家所唆使,我就不必出頭做主了,到現在為止,你只是我邀來助拳的朋友,是我在跟翁老兒主動作對。」

  「你明知我見到十二天魔女時,一定會開口向他索取,到時候就是我跟他爭執了。」

  「虞娘子,你忘了一件事,東方倩帶了人,追蹤那批人上這兒來了,少主也是為了追索那些人,才悄悄地在外面由暗處偵查。如果這是我們的預謀,又何必要讓東方倩去追蹤呢?再說,富貴山莊之名,是從你口中說出來的,我們事前對此地一無所知,根本不知道那兩個小鬼能從你的地下寢宮內脫走,而後我們也沒見過面,這預謀又從何而來呢?」

  虞莫愁被這句話說服了。就算一切都能偽裝,但是她寢宮內的秘道卻是無法前知的。

  又思索了一下,虞莫愁才道:「那你們的立場如何呢?是否會幫助我奪回那十二名天魔女?」

  馬成道:「不會,因為這是一個官方暗設的機構,不會是為非作歹的集團,但是我們會要求翁長健對那件事做一個說明,他們如何得到這一批人的,我相信這件事中間必然還有人居間指使,用陰謀而促成的!」

  「假如對方提不出一個令人滿意的說明呢?」

  「我以一個二檔頭的身份就能把對方唬倒了,南宮世家的聲勢,就更不是那老兒所能招架的,我想他會低頭,至少會有個滿意的交代,只不過我們不會幫你討回這十二名天魔女,因為她們是充滿了邪惡的人……」

  虞莫愁發狠地道:「不幫忙就算,百花宮並不是非你們不可,你們分明是不敢去惹官方而已!」

  馬成道:「對!我們是不敢惹官方,因為他們代表法律,循著一定的條例,管理著天下,我們也是在官方的治理之下,自然要遵守官方的約束,這沒什麼不對的呀!」

  「笑話!皇帝老兒管不到江湖上的事,王法也行不到江湖人身上,我們為什麼要怕他?」

  馬成笑道:「江湖人分兩種,一種是正正經經,以俠義為胸懷,鋤奸懲頑,輔王法之不及,這類人當然要尊重王法;另一類是群桀驁不馴,做奸為惡之徒,倚勢橫行,恃技凌人,甚至於明火執仗,劫財殺人,這類不畏王法,亦為王法所不容,只能躲到深山大澤中苟且偷生……」

  虞莫愁聽得刺耳道:「我們不是安安穩穩的在金陵立命安身?並沒有躲起來不敢見人。」

  馬成道:「以前大家不知道你們與橫江一窩蜂有關係,所以沒人來找你,只要把事情公開了,百花宮就不得安身了,再說百花宮為什麼不敢像南宮世家那樣,正大光明地立名於武林?可見是你們自知見不得人。」

  「馬成,你別忘了自己也曾是百花宮的人。」

  「不錯,可是我已經棄暗投明了。」

  虞莫愁下一句沒叫出口,因為翁長健又出來了,這次他沒敢再擺那些排場,只是帶了兩個小童而已。

  而且擋在廳後的屏風影壁也被搬走了,後面居然是白石為台,雕欄為柱,五彩輝煌的一座舞榭。

  兩邊是樂廊,此刻已經坐著一排天竺蠻女裝束的女樂伎,甚至於她們吹奏的樂器,也都是不類中原。

  這些女樂伎們的年歲都在十八九間,面目婉然姣好,每人只穿了一件薄紗的無袖馬甲,馬甲及胸,而且前面又開了一寸半許的襟叉,用兩條金鏈搭住;因此下一半的乳房及胸前兩乳間的壕溝,都裸露在外。

  裸露的雙臂上,各套了寬約寸許的金釧,下半身則是天足赤腳,腳踝上也各帶了一個金釧。編草為裙,裙長也不過尺許,僅僅遮住了股陰而已,腰腹幾乎是全裸的,每人的肚臍眼裡都嵌著一顆明珠,映著燭光,煥發奇彩,個個玉腿修長,曲線玲瓏,而她們吹奏的樂曲也很怪,入耳就有一股魔意,說不出是什麼曲調,卻能叫人心癢癢地而泛起蕩意。

  在樂聲中,翁長健走到主位上坐下笑道:「現在就獻醜,為二位作菩薩蠻舞,這班樂伎也是隨同那批舞伎們一起來的,二位聽聽是否與我們中原不同。」

  馬成道:「果然不同,入耳有如神仙音。」

  虞莫愁冷笑道:「老馬,你真有見識,這能稱為仙音?」

  馬成道:「我可沒說是仙音,而說是神仙音,天上神仙府,人間帝王家,除這兩處,何地能有這種聲色之娛?虞娘子,你不能否認你那兒拿不出這個排場吧!」

  虞莫愁滿心不甘,卻又無法不承認,因此冷笑一聲道:「就算完全是金人,我也拿得出來,只不過無此必要罷了,那也要看看取悅的對象,我那兒來客人都是像你一樣的江湖老粗,用得著這些嗎?」

  馬成道:「黃金不稀奇,美人卻難求,就算你能鑄出一大堆金人來,也不見得能買到這麼一大群的絕色麗姝,你看看她們一個個骨肉亭勻、蜂腰隆乳、圓臀、修腿,而且膚色淺褐,一望可知是長期裸露所致,那在我們中原卻做不到,中原的女子天性保守,當眾裸體,形色間總有彆扭之狀,何如這些人的自然而有情趣!」

  翁長健大笑道:「說得好,說得好,馬護衛的確是位妙人解語,否則怎會出如此深刻的見解!」

  馬成繼續又道:「其次,中原女子講究的是端莊賢淑,束胸縛乳,把胸前壓得平平的。殊不知女子之美,最美就在胸前雙乳,你看這些女子的雙乳,隆而不肥,緊而不垂,曲線玲瓏透致,在中原女子中,萬千難求其一,更難說這麼多了。再說到是身上的肌肉,由於中原女人不太動,所以都是軟綿綿的,缺乏彈性,雖然白嫩,但是沒有光澤,沒有韌性與韻味,虞娘子你服是不服?」

  虞莫愁終於笑笑道:「老馬,你是頭老色狼,我沒有想到你對女人的瞭解竟有如此之深,比我這個做女人的還更為深入,倒真是難為你了。」

  馬成笑道:「食色性也,飲食男女,人之大欲……」

  翁長健則笑道:「不掉文,孔夫子雖然說過那種話,多少總有點迂。虞娘子,老夫站在一個男人的立場上說話,馬護衛的言論的確高妙,因為他是以男人的眼光來看女子美,這比你們女人看女人自然又透闢多了。」

  虞莫愁道:「這點我知道,可是馬成把這些女樂伎誇得舉世無雙,我就不服。人要美,不論是男人女人,看起來都認為美,那才是真正的美,非比流俗可言了。」

  翁長健撫掌大笑道:「對!對!虞夫人此論,則又更進一層了,所好還有一班舞伎未曾出來,少時她們獻技後,再聽聽二位的意見,想必能一致了。」

  二人沒再爭論,只互看一眼,但聞得金鑼一響,兩個金身的壯男,一路打著筋頭飛了出來,他們的臉上帶著金色的面具,身上卻塗著金粉的油膏,手執金劍,成了一個完全的金人,上身是半裸的,下身包著一塊布,很緊的兜住了胯間,包住了後腰,他們的面目則是作妖魔狀。

  翁長健解釋道:「此二人即為傳說中的魔王,為阿修羅世界的主宰,法身千萬,但真身卻為一鷹一虎,就是這兩副面具。手中的劍,可發雷電風火。」

  虞莫愁道:「敢情這就是魔王的法身,難怪我看見很多地方供著鷹虎神,虎身鷹頭,也是供的魔王了。」

  翁長健笑道:「不錯,西陲地區,供有驅邪的鷹虎神,據說是有此神在,則諸魔不侵,老夫先前也不知其為何神,迨至見到這兩具神魔後,才知端的,供著魔王的地方,自然是能使諸魔迴避了!」

  馬成卻道:「翁老兒,你後一種說法,咱家不贊成,咱們中原很多地方都建有玉皇廟,供奉著玉皇大帝,那是諸神之王,何以諸神不迴避呢?」

  翁長健笑道:「西方的魔王是凶殘的暴君,連他手下都畏避不遑,而我中原之君,仁慈廣被,故諸神親近。」

  虞莫愁笑道:「翁老到底是做官的,開口閉口,都不忘記歌頌聖德,果真是忠心得很,忠心得很!」

  翁長健道:「普天之下,四海之內,莫非王臣,率土之濱,莫非王土,這是人臣應有的禮數!」

  馬成道:「翁老兒,聖駕不在此,你還是把那一套給收起來吧。本來咱家以為先帝駕崩之後,你老兒就垮了,才從尚書任上被攆了下來,現在看看,你老兒還健得很。」

  翁長健哈哈大笑道:「好說!好說!老夫豈敢當健字,只是屍居餘氣,替聖上效犬馬之勞爾,風頭健的是你們廠衛,手操生殺予奪之權,一二品大員見了你們都得彎腰低頭,四五品的京官,見了你們就只有發抖了。」

  馬成笑道:「可是咱家有一回,在一家縣城裡酒醉夜行,被巡夜公人撞見了,鬧到縣城裡,那個縣官竟然打了咱家四十板子!」

  「這個縣官好大膽子,馬護衛敢情是未曾報明身份!」

  「咱家這身份豈能亂報的,所以他打到二十大板時,咱家就只有認了,打到一半,不留心身上的腰牌掉了出來,他看見了,居然又加了二十板,說是咱家身居公職而無行,當街醉臥,有礙官箴,該加倍處分。」

  「這個芝麻官兒當真是活得不耐煩啊,現在想必已經鋃鐺人獄,或是遣退回家了。」

  「不!咱家以此回報我們費老大,剛好應天府尹出缺,費老大立刻具奏上去,報薦那個官兒遞補了。」

  「應天府尹就是京兆尹,是正四品銜,一個七品知縣,哪能一下子升得這麼快?」

  「此人執法公正,不畏權勢,正是出掌此職的最佳人選,自從他視事以後,京師各大門府的家僕在京師鬧事,大家子弟橫行市廛的情形一掃而空,被他抓到後,鐵面無私,毫不容情,杖責之外,帶枷遊街……」

  「這樣子他的官兒還做得穩嗎?」

  「不但穩如泰山,而且還又有陞遷之望,因為有一班清流言臣在支持他,咱們費老大也對他十分欽佩,正準備保舉他人刑部或大理寺。」

  「這倒是好事,朝綱可得一清了,老夫離京數年,想不到朝廷竟然能有此盛事,可喜!可喜!」

  「這是人家本身嚴明剛正所得來的。」

  「但是也要馬護衛度量大,費領班有識人之明,其間尤以馬護衛最為難得,老夫深為欽佩。」

  「這個咱家倒不敢當,咱家只是說明,我們兩廠雖然掌權重,也不是作威作福得來的,對真正剛正無私的人,我們不敢不尊敬,而且還全力支持,那些見了我們特別客氣的人,必然是自己本身有毛病。」

  翁長健的笑容已不太自然了,尷尬地道:「說的是!說的是!馬護衛很盡責!很難得!」

  馬成卻又笑道:「翁老兒,你別多心,因為你已經退休了,咱家才說這種話,如果你還在朝,咱家也是只跟你打哈哈,朝廷中假如全是那種一清似水的好官,我們就沒得混了,全是如你老兒這樣的忠心耿耿的赤膽之臣,我們這兩廠就沒有設立的必要了。」

  說完自己先打了個哈哈,翁長健也不知他是認真的還是諷刺,兩者都有點像,心中雖感窩囊,面上卻不能發作,只有苦笑著打哈哈。不過幸好談話繼續不下去了,那兩尊魔王,拔劍對舞已到了最緊的關頭,兩支金劍金光四射,對刺對砍,十分認真,卻沒聽見一聲碰觸聲。

  他們用的招式精妙奇絕,連虞莫愁和馬成都沒有見識過,可是他們卻舞得十分嫻熟,每每能在劍招發滿之前,閃身避開正鋒,使劍招無功,而對方也收得快,一劍無功,立即撤回來,毫無呆滯之狀。

  兩人都是認貨的,連隨行的四名劍婢也不外行,看得好處,只覺眼光繚亂,大氣不敢透半口。

  直等兩劍乍分,兩個魔王抱劍行禮,退過一邊,大家才冒出一連串的好字來,拚命地鼓掌。

  虞莫愁道:「這一對劍手真不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也不會比他們好到哪裡去!」

  翁長健笑道:「他們也是跟著那班歌舞伎一起來的,準備由聖上過目後帶進宮去做貼身護衛。」

  馬成道:「行嗎?宮裡面能帶男人進去嗎?」

  翁長健道:「他們是淨過身的。」

  馬成與虞莫愁同時驚哦了一聲,因為他們正好看見兩個魔王脫下了面具,露出兩張姣好的娃娃臉來。

  那是日童跟山童,相隔還不到一天的時間,他們怎麼淨過身呢,馬成看看虞莫愁,她低聲道:「絕不可能,幾個時辰之前還檢驗過,他們幾乎是十足的成人了!」

  翁長健道:「二位有什麼疑問?」

  馬成道:「這兩位小友咱家十分面熟,而且不久之前還在一個風月場中見過面,說他們淨過身實在令人難信。」

  翁長健道:「這就難怪馬護衛要懷疑……」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1:47

  麒愁道:「豈止馬兄懷疑,奴家也有點不信,這兩個人頗有來頭,曾在奴家處作客,雖然還有點孩子氣,卻是不折不扣的大男人,翁老不是在開玩笑吧?」

  翁長健笑道:「二位沒有錯,老夫也不是在開玩笑,茲事體大,老夫怎麼能開玩笑?當對方說出他們淨過身時,老夫親自檢查了一遍,確認他們是新近淨身的!」

  馬成問道:「新近?是多久?」

  翁長健道:「大概是一兩天,創口新肉未生。」

  虞莫愁剛要開口反駁,馬成卻道:「那他們必然是經由一個極佳的外科大夫所動的手術,否則在如此的狀況下,普通人必然是會體力大減,至少要臥床數月才得逐漸恢復,他們卻似乎若無其事,一點都不在乎!」

  翁長健道:「不錯,他們是經由一位手術極佳的外科大夫來從事淨身的,而且那批歌舞伎以及這些樂伴,也都是那位大夫送來的,馬護衛想到那個人嗎?」

  馬成倒是被他考住了,翁長健如此說,那人必然是在官場中大有名的人物,但是馬成對於這一個圈子,卻十分的陌生,因此他看著虞莫愁,虞莫愁也同樣為之愕然,不過她在這些地方卻相當老練,笑道:「翁老,你別唬人了,奴家在金陵,也住了十來年了,雖不敢說交游廣闊,但是一般人多少也有個耳聞,怎麼沒聽說過有這麼一位大名人呢,尤其是能訓練這一批歌舞伎的……」

  翁長健笑道:「虞娘子,你不會認識此人的,因為他是個世家人,被御封為護國法師真人的。」

  這一個提示,倒是給馬成一個靈感,他聽拜兄費楚天說過,京師有個道家全真,法號叫什麼長春子的,精擅各種幻術,不但武功高,而且醫道精,在京中極為受到尊重,被冊封為護國法師真人。出人內宮不禁,專門跟他們廠衛過不去,費楚天也是想請馬成幫忙對付此人。

  因此馬成冷笑一聲道:「我說是誰呢,原來是長春子那個牛鼻子,他怎麼也跟到金陵來了?」

  翁長健道:「他有個俗家弟子在金陵開設百寶齋珠寶號,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年他總要在這兒耽上幾個月,有時候是替宮中的后妃們配藥,有時候是為聖上甄選樂女,都是委託他徒弟代辦的,這些也都是他送來的。」

  事情終於明朗了。

  馬成冷笑道:「我們跟這個牛鼻子一向沒交情,誰去管他的閒事!」

  翁長健笑道:「那是你們費老大太小氣,他對你們可一直很好,人前人後都為你們誇說辛勞,可是費老大一直對他心懷介蒂,到處破壞他,嫉妒他的得寵……」

  馬成冷笑道:「笑話,費老大跟我們這伙弟兄,都是江湖出身,我們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有這種妖言惑上的奸人,我們自然要直言檢舉。翁老兒,你自己也是練家子,該不會認為他那一套是道家正統吧?」

  翁長健乾笑道:「道可道,非常道。道家始祖老子在道德經首篇就說得非常清楚,道統無所謂正邪,端視其心而已,長春子以道術濟世,就是旁門,目前他做的還算不錯,老夫就目前而言,不過你看了那批歌舞伎後,不能不佩服他有兩下子!」

  他想趕緊結束這段不愉快的談話,所以立刻一拍巴掌,掌聲落後,由後廳兩側擁出兩列肩披羽毛的美艷女郎,載歌載舞,在台上舞成了兩個並排,匍匐致禮。

  她們在頸上戴了一圈彩色的雀翎,疏落半垂胸前,腰間也僅圍了一串孔雀翎,恰恰垂掩股間,全身上下,也就是這兩串羽毛了,手腕與腳踝上都繫了一串小金鈴。

  那鈴聲十分清脆悅耳,而且有一種動人心弦的力量,這批舞女一出場,就吸引了兩個人的注意,看得目瞪口呆。

  她們的舞姿輕盈美妙無匹,哪怕是輕輕地揮一下手臂,都會有無窮的魅力,而奇怪的是她們雖然近似赤裸,卻全無一絲蕩意,一個個柔若無骨,只使人感到美,卻無法說出美到什麼程度,是怎樣的一種美!

  馬成與虞莫愁從這批舞伎一出場,人就呆住了,直到她們一曲舞罷行禮退下,樂伎們一聲鈴響,有如覺迷之黃鐘,才把他們由迷惘中驚覺過來。

  翁長健自己也並不比他們好多少,只是先比他們醒過剎那而已,含笑問道:「此一舞如何?」

  馬成情不自禁地道:「好!好!此舞只應天上有!」

  翁長健傲然道:「這句話雖然稱讚,但也倒是合景之語,因為這是聖上別宮,不遜於天上神仙府了,尤其是這批歌舞伎,老夫已是第三度觀看,猶不免意亂神迷,好在她們樂而不淫,看得使人通體舒貼,不知身在何處,完全忘其所以,直至覺迷音鐸響起,才又重回人間!」

  他說的正是馬成與虞莫愁的感覺,因此二人作聲不得,此時歌舞伎已退,那批樂伎也正魚貫退出,只有日、山二童,還是端正坐在台角,一動都不動。

  馬成低聲問道:「虞娘子,是不是你那一批活寶?」

  虞莫愁道:「看她們面貌,我敢擔保不錯,但看她的舞藝,我簡直無法相信,從前她們的舞是偏重於色相,絕沒有如此空靈婉妙,因此我實在無法相信。」

  「你別不相信,另外有高人對她們經過一番訓練,而且著重在性靈上的超脫,這較你要高出百倍。」

  「她們離開才幾個時辰,你相信有人能在幾個時辰之間,把她們改變得如此嗎?若是一般普通女子,或許還可以,以我那十二名天魔女卻絕對做不到的,因為她們從小就受的一種訓練已經定了型了!」

  「那恐怕你在宮中時,就已經開始在變了,你有沒有發現,還有兩個丫頭沒現身,恐怕她們才是關鍵!」

  「那怎麼可能!這兩個丫頭是從小跟著我的,我一直像自己的女兒一般的對待她們。」

  馬成歎道:「從小是幾歲?像女兒究竟不是你真正的女兒,我再說句不怕你生氣的話,你自己從未生過一男半女,也從沒做過母親,你所謂的像女兒一樣對待,也好不到哪裡去,你的地方紀律之嚴是出了名的!看看這四名劍婢就知道了,她們從進來之後,就筆直地站著,動也不敢動一下,像個木頭人似的,這都是長時嚴格訓練的結果,你一定也會說是她們像你的女兒一樣,但是沒人會把女兒如此對待的,你自己若有個女兒,你也不會。」

  虞莫愁被訓得很不是滋味,怫然道:「老馬,你乾脆就說我對待她們刻薄寡恩好了,用不著解說那麼多。」

  「你要這麼想,也未嘗不可,相信你也看得出,日童跟山童的神智已受迷,連我們都不認得了,所以你可別把責任往南宮俊身上推了,至於再往深處追究,他們倆之所以如此,恐怕連你都難辭其咎,你不知道在他們身上,下了什麼玩意兒才迷失了他們的本性……」

  虞莫愁一震道:「我雖然用了一點藥,可是那藥性並不會久,也不會使人癡呆的!」

  馬成沉聲道:「可是他們變成這個樣子,你敢說與你沒有關係!這筆賬將來少主自然會跟你算,我只提醒你一聲,現在你該決定要幹些什麼了。」

  虞莫愁實在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不管她平時多無法無天,但此刻將要面對的是一群官方人物,而且還牽涉到了皇帝,這個影響太大了,弄不好會把整個百花宮弄毀了,江湖人不服王法教化,自成一體,卻也不敢跟官家作對,無論一個人的武功多高,也無法與千軍萬馬相抗的。

  沉吟了片刻,她才道:「我只好向總宮請示再說了。」

  馬成由於南宮俊一直未現身,也不知道究竟是持什麼態度,此刻自然不便做任何決定,聞言正中下懷道:「那我們就走吧。」

  語畢朝翁長健略為拱手道:「翁老兒,我們要走了。」

  翁長健微怔道:「走了?老夫已經命人擺酒了,二位難得前來的稀客,說什麼也得讓老夫一盡心意才是。」

  馬成道:「不了!馬老兄,你這兒一切,若是尋常的,咱家還真不中意,若是像個樣兒的,那都是上用的傢伙,咱家擔受不起,因此咱家還是到虞娘子那兒去的好。」

  翁長健想了一下道:「馬護衛這麼一說,老夫倒是不便勉強了,來人哪!命東西上來。」

  兩名錦衣侍婢,捧了兩個盒子,分別來到二人面前,跪下雙手捧盒,頂在頭上,翁長健再揮揮手,他身邊的兩名侍女再下來,各到一個盒子前,揭開了盒蓋。

  馬成盒子裡是一疊銀票,每張一萬兩,總共是十張,馬成毫不客氣,拿了往懷中一揣道:「咱家生受了。」

  虞莫愁的盒子卻是一朵較大的珠花,四朵較小,翁長健笑道:「這是對虞夫人與四位姑娘的一點小心意。」

  虞莫愁也叫一名劍婢收下笑道:「謝謝翁老了。」

  翁長健笑道:「不成玩意兒,虞夫人說得客氣,你我都在金陵,少不得日後有指教之處,尚望夫人多予賜助。」

  於是虞莫愁不得不客氣一番,一行人才在虛偽的客套中告辭出來。

  相對無計,虞莫愁道:「我要趕到總宮去一趟呢!一起去嗎?」

  馬成笑道:「我去做什麼,我已經脫離總宮了。」

  虞莫愁道:「你雖然脫離了總宮,但是兩位宮主,並不對你存有太多的敵意,去一下也沒多大關係,而現在總宮卻很需要你的協助,因為你對那邊的情形較為熟悉。」

  馬成道:「我現在是南宮世家的武士,身不由己,不能隨便上哪兒去的。很抱歉,你一個人去吧,不過我相信我們一時不會離開的,你們如果有意要跟他們過不去,來到此地後,有什麼想知道的,我一定前來奉告。」

  虞莫愁看勸不動他,就一個人走了。

  馬成則一個人信步向前走著,沒有多遠就看見了南宮俊在一家茶館門口向他招呼,連忙進去坐下問道:「少主,你怎麼一直沒有現身呢?」

  南宮俊道:「我看你應付得很好,就不再現身了!」

  「少主是一直在看著我們的?」

  「沒有,我找到你們時,你們正在欣賞歌舞,我也在旁邊看了一下,那就是失蹤的天魔女嗎?」

  「是的,可是好像整個換了人似的,虞婆子曾經暗中發出召喚,她們毫不理會!」

  南宮俊道:「我知道,我在暗中也對日、山二童發出召喚,他們置若罔聞,我想他們的神智必然已經受制。」

  馬成歎道:「屬下從未見過如此錯綜複雜的內情,從翁長健的談吐中,那一個送人來的長春子是百寶齋主人的師父,他們以為一家人,但是看這些手段又不像。」

  「什麼地方不像?」

  「例如日、山二童的神智昏迷,而後又把他們淨身,並且將送人宮中作為侍衛之舉,就顯得不尋常。」

  「神志昏迷,是為了要替他們淨身,如若他們清醒的狀態中,絕不會答應的。」

  「但是為什麼要淨身呢?」

  「因為他們被虞莫愁破了身,使他們瞭解人事後,就不太容易受控制,這是一項很惡毒的苛刑。」

  「我不懂,為什麼破了身不易控制了?」

  「這是魔教中一種制人之法,就是施以某種藥物,抑制一個人的成長,使人永遠停在十五六歲的階段,那是一個人步人成年最後的階段,已可具成人的體能而保持著童稚的心性,最容易控制,也不敢反叛,但一旦破了身後,那些藥物失效,人就會成長了,成長後,對事情就有自己的看法,不能再接受他們的那一套了……」

  馬成總算明白了一點,道:「那百寶齋與宮中有何關係?」

  「沒有關係,最多也只是長春子那一夥間接的關係,所以才把我們引入歧途,如果我跟富貴山莊衝突起來,就正好中了他們的計了。」

  馬成道:「屬下想也是如此,幸好屬下這次,誤打誤撞的使用了西廠護衛的身份,倒是還套知了不少內情。」

  南宮俊道:「你這次做得很成功。」

  馬成道:「少主在裡面探知,得到了什麼?」

  「很多,不過最糟的是東方倩她們已經失陷在內,被困在一座地牢中。」

  「什麼!東方姑娘她們被陷住了?是四個人一起都被陷住了?」

  「不!只有三個人,海女因為走在最後,沒有踏中機關,才得以脫身,跑出來通知我。」

  「少主去看過她們沒有?她們的情況如何?」

  「我去看過,她們的情況還好,都沒有受傷,只是被陷的地方是一個很深的土牢,只能找到一個通氣口,跟她們通話而已,卻無法救她們出來,只有徐圖設法了,目前她們急需一樣東西。」

  馬成道:「是什麼東西?」

  「毒蛇,各式各樣的毒蛇!最好有個十幾二十條,要那種體型較小,毒性極烈而行動迅速的。」

  「為什麼要這個玩意兒呢?」

  南宮俊道:「她們在那個地牢裡雖然不容易出來,但也有個好處,別人也不容易進去,因為地牢中還有兩具白骨沒有搬走,她們算過,她們跌下去的那個洞,離底部有十來丈高,這麼高的距離,必定要輕功絕強的人,才能下去後,又跳上來,她們需要用蛇來做防身之用。」

  「防身!怎麼個防身法?」

  「她們想對方一定會等她們餓得奄奄一息時,再派人下去擒到她們,那時西門姣蛟就可以指揮毒蛇去對來人展開攻擊,而且地下的老鼠極多,她們也需要用蛇去驅除一番,否則在那兒簡直無法安身。」

  馬成道:「這個由屬下立即去設法好了,抓也好,買也好,總會在短時間弄齊了送去,只是我們也得設法送些吃的東西去,免得她們在底下真的挨餓。」

  南宮俊道:「不必了,她們可以烤鼠肉為食,而且等毒蛇送去後,她們還可以吃吃蛇肉換口味!那下面還有一道地下的暗泉,地方大得很,日子倒是不難過。」

  馬成道:「她們敢吃老鼠跟蛇肉?」

  「我也這樣問過,她們說在外闖江湖的人該沒什麼禁忌,什麼都要吃,西門姣蛟是什麼都吃的,東方倩也差不多,她在紅粉金剛中,受過各種求生的訓練,比個男人還要能挨苦呢,只有月女不大習慣……」

  馬成道:「這點倒是比我強多了,不過光是吃肉也不行,屬下為她們送幾丸百草丹去,服下後可以解油膩葷腥,調和胃口,這也是為終日食肉者準備的!」

  南宮俊笑道:「那倒是很合用,她們現在惟一擔心的就是這個,人不能完全靠肉來過日子,必須要吃點青的東西,否則就會生病的,可是那個通氣口只有茶杯大小,還是彎彎細細的,我想送點菜蔬去都辦不到,先生有這種東西,可就解決一個大問題了!」

  兩人離開了茶樓,馬成在金陵頗為熟悉,而且他在百花宮中跟各地的江湖下五門中人建立了很好的關係,所以要找這些東西,倒是十分方便,不到一個時辰,居然一十幾條的毒蛇都找齊了,用個竹簍盛著。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2:11

第二十八章 市井藏龍


  他們再度來到富貴山莊,南宮俊繞山後越牆而人,七轉八轉,終於來到一個假山角裡,海女正在那兒蹲著,耳朵貼著一根毛竹管,見了他們忙起來行禮。

  南宮俊問道:「底下沒有發生事情嗎?」

  海女道:「婢子一直在此地聽著,跟東方姑娘保持聯繫,底下一直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南宮俊道:「好!讓我來跟她們說話。」

  他對準洞口,鼓氣以內力將聲音傳人道:「倩妹!我找到馬先生,把你們要的東西帶來了。」

  底下很快的就傳來了東方倩的聲音道:「好極了,我們正等得心焦呢,你先放一條試試看。」

  馬成用竹鉗夾起了一條,使蛇頭對著洞口,在尾巴上一捏,蛇兒負痛鑽了進去,同時耳中還聽得嘶嘶聲由洞中傳出,大概是西門姣蛟在下面發聲召蛇,使得竹簍中的蛇群也亂動不已,拚命想要擠出來。

  馬成道:「想不到她這召蛇的方法還真靈,蛇兒不必經訓練就能聽她的話,她才是真正的萬蛇之王了。」

  沒多久,由底下傳來了西門姣蛟的聲音道:「馬先生,第一條已經下來了,我問過它一路上很順利,沒什麼阻礙,你把竹簍的口打開,讓它們自己爬進來好了。」

  馬成道:「我還有一些小紙包,裡面包了一些藥丸,是給你們的,要綁在蛇尾帶下去才行。」

  西門姣蛟問道:「紙包大嗎?」

  「不大,我都捲成了紙卷,比蛇身還細一點。」

  「那就丟進簍子裡,由它們帶來好了。

  馬成把十來個紙卷,丟進了簍子裡,只見那些蛇很有秩序的,一條咬一個紙卷,探身進了洞口,很快地把十來個紙卷都帶進了洞口,後面的蛇空著身子也下去了。

  南宮俊歎道:「若非親見,實在難以相信,看來我還要請求奶奶聘西門姣蛟為武士,她這種驅蛇之術,也算得上是武林中的一絕,使我們的陣容更為堅強。」

  馬成道:「是的,少主,屬下正想向你建議,有許多為正道所不取的下五門江湖人中,頗不乏奇技異能,心胸任俠,行為可敬之土,這些人很可以延聘為門中武士的。」

  南宮俊道:「我久有此心,等過些時候,你把那些人列出,我一一親自拜訪後,再邀請他們入門!」

  「少主可是要親自考究他們一下?」

  「那倒不是,在入門儀式前,就有一番考究的,連我本人都免不了,這是一種絕對公平的考究,絕不是我們故意要難人。但是我也知道這些人,一個個都是心高氣傲的,不肯與世俗同流,我親自去邀請,是表示對他們的尊重,但也要告訴他們,人南宮門中為武土,要做些什麼,該遵守些什麼規約,事先講明了,也不必勉強,這樣子可以避免以後一些不愉快。」

  馬成道:「少主考慮得極是,屬下可以保證那些人的心性行為絕對正直可敬,但卻無法擔保他們的脾氣,有些人的彆扭勁兒,比一般正派俠士還有過之。」

  南宮俊道:「這是最要他們收斂的,在南宮門下,大家都是自己人,人人都受到尊敬,但沒有一個人特別,和睦相處是最重要的一點,不合群的人,就難以相處了。」

  「這一點少主可以放心,他們只要答應了,就不會口是心非,只要他們開口說過一句服你的,你騎到他脖子上拉屎都行,這些人其實都是血性漢子,性情中人,為了知己,可以拋頭顱,灑熱血不算,更可以受盡委曲,受盡侮辱都不在乎,但要是不合勁兒的人,那就難以侍候了,就算跪在他面前,他都不會理睬的。」

  南宮俊笑道:「就要這樣才好,相信他們一定可以合得來,南宮門中,都是這一類的人,我一定要見見。」

  「目前就有兩三位在金陵,一個叫化三千,是個乞兒;一個叫上大人,是個浪子;還有一個叫人之初,是個趕大車的車伕,他們都是在三字經上取的號……」

  南宮俊道:「為什麼要叫這些怪外號呢?」

  「那只不過是他們的姓名諧音而已,化三千本名華山川,上大人的本名尚達仁,人之初姓辛,名叫本善,因而才取了人之初的外號。」

  南宮俊說道:「他們有什麼奇技異能呢?」

  馬成道:「屬下說了就不稀奇了,等少主見了他們,讓他們自己向少主施展好了。」

  「馬先生已經跟他們見過了?」

  「屬下見過了化三千,因為想到了東方姑娘她們受困,如果要救人,這三個人倒是可以幫上大忙,所以才懇托了他們,化三千是答應了。」

  南宮俊笑道:「哦!另外兩個人呢?」

  「化三千答應替我找到他們,今天黃昏時在夫子廟廣場上見面碰頭。」

  這時底下傳來了東方倩的聲音,道:「俊哥,蛇都下來了,馬先生的藥真妙,月兒吃下去後,立刻不犯噁心了。」

  南宮俊道:「不必要多久,最多三五天,一定可以把你們救出來的,我會叫海兒經常跟你們聯繫的,這兩天我們要辦事,不能常來看你們了。」

  東方倩道:「沒關係,而且也不必來救我們,俊哥,我很抱歉,沒能幫上忙,反而找了很多麻煩,因此我們一定會自己出來的。」

  南宮俊道:「倩妹,莫非底下看到了什麼……」

  東方倩忙道:「沒有……沒有……」

  南宮俊卻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東方倩不肯說出來,想必是事情對她們有利,她們想要扳回被困的面子,所以才拒絕援手,因而笑道:「你們自己能夠脫困自然最好,否則你們也不必心急,最多三五天……」

  東方倩道:「三五天後,我們多半是已經出來了,而且我非把這所別莊給翻過來不可。」

  南宮俊笑了笑,吩咐海女一番話,就跟馬成走了,還是循著原路,彎彎曲曲地出來到外面。

  馬成道:「少主對門戶陣圖之學很精呀!這種錯綜複雜的變化,連屬下都看不出來,少主卻能通行無阻。」

  南宮俊道:「我也只是稍事涉獵而已,這條路是海兒領我走的,清楚道路的是她,她們是在百寶齋訓練出來的,與此地的建設系出一統,所以難不住她的。」

  馬成困擾道:「富貴山莊跟百寶齋是否有關係呢?」

  「我想沒有關係,雖然營建者是采自百寶齋的構想和設計,但兩處的目的卻大不相同。百寶齋要以金陵成為重建魔教的據點,富貴山莊卻是皇帝遊憩別宮,這兩者原是風馬牛不相幹的事,可是富貴山莊為了保護皇帝的安全,一定要設有很多的侍衛人員,這些人不但對附近的環境要注意,而且對附近的武林中人,也要展開特別的監視,這將使百寶齋很不方便!」

  馬成道:「不錯,百寶齋自己不願意公開出來與官方決裂,卻把事推給了百花宮跟我們,這實在太可惡了。」

  「也怪我們的耳目不夠靈通,事先對富貴山莊的內情絲毫不知,現在除了日童與山童外,又陷進了東方倩她們,逼得我們無法不理了。」

  馬成道:「日童他們是百寶齋自己送進去的,東方姑娘她們卻是在他陰謀下被誘陷入的……」

  南宮俊道:「不會,我問過海兒,她對富貴山莊全無所知,這倒不是故意的,使我很困擾。」

  馬成想了一下道:「少主,目前有一個辦法,就是公開登門造訪百寶齋去,聽聽他們如何解釋。」

  南宮俊道:「現在尚未其時吧?」

  馬成道:「不,現在是最適當的時機,摸清他們的意向,只要在言詞中抓住他們的破綻,就藉機會翻臉,斥他們背信,因為少主將來不會真的去任他們總護法。」

  南宮俊沉思有頃道:「對於將來如何脫身,我早已有了對策,不過為了富貴山莊這檔事,我覺得聽聽他們的解說也好,瞭解到他們的意向後,再決定對富貴山莊的處置,這件事必須慎重,弄不好就是一場軒然巨波!」

  於是兩個人回到城裡,南宮俊首先跟歐陽敬碰了一個頭,把發生的事與將要採取的行動告訴了他,而且問道:「奶奶是否知道東方倩她們失陷?」

  歐陽敬道:「知道!我們的眼線一直在盯住她們的,看她們進入了富貴山莊,看見海兒一個人出來,也看見少主與馬先生二度進入,大致也判斷是如此了。」

  南宮俊道:「奶奶對事情做了什麼指示?」

  歐陽敬道:「老夫人什麼指示也沒有,這次行動都是以少主為主,連老夫人也都在等候少主調度。」

  南宮俊不禁惶然道:「那我怎麼敢當呢?」

  歐陽敬莊容道:「少主不必謙虛,老夫人說,凡事最忌二人做主,互為牽制,反而多所阻礙,倒不如由一人統籌全盤主理為佳,所以她交給你全權。少主一切看著辦好了,成也好,敗也好,她決不干涉任何決定,即使少主做錯了,她也跟著照錯下去。」

  南宮俊不禁為之一怔道:「奶奶是這麼說的?」

  歐陽敬道:「是的,老夫人說少主已經通過了測試,為南宮世家中的正式少主,就證明少主有擔當大事的能力了,大家都應該對少主全力支持,我們的人員全部都集中金陵候命,少主要如何調度,都請指示屬下。」

  南宮俊怔了一怔後,知道這是祖母對他處事能力的一次考驗,也是要南宮世家的人對他增加信任,所以才放手讓他全盤總理,因為這是一次非常的事件與一樁非常行動,處理得當,他不但可以在南宮世家裡奠定絕對的地位,在江湖也將奠定極為顯赫的名聲。

  但是萬一失敗了,南宮世家很可能會就此在江湖上除名,淪於萬劫不復之境,奶奶這樣做不是太冒險了點嗎?

  馬成卻比南宮俊想得透徹,這與聰明無關,而是一種經驗與閱歷,他也更明白南宮老夫人南宮雲鳳的苦心。

  南宮俊雖是南宮世家的惟一後人,但是他的武功卻是外傳的,那些武功還被大家視為旁門左道的,這樣一個年輕人,要想來領導一個武林第一世家,無異是有點困難的,雖然每個人都沒有反對他,那只是基於感情的支持,而沒有足夠的尊敬。

  感情的支持雖然也能夠維持住這個世家,卻不足維持南宮世家的傳統了。

  雖說南宮世家是一個大整體,沒有你我之分,大家都是一條心,但是畢竟還有親疏厚薄之分,大家對南宮俊都很喜歡,但領導這個世家的傳統事業,駕馭這一群成名的絕世高手,除了感情之外,還須要他們的尊敬。

  目前二十六名武士中,只有馬成與東方倩才對他有足夠的尊敬,因為他們是南宮俊自己引進的。

  這次出來辦事,南宮雲鳳親率全體而出,卻只叫馬成與東方倩跟著南宮俊行動,就是這個原因,只有這兩個人會心甘情願,毫無猶豫地聽他的指揮調度。

  不過南宮俊不能永遠在這種情形下做他的少主,他到了一個相當的時間,就要接掌府尊的地位,那也等於是變相的江南武林盟主了,他必須以相當的表現來贏得足夠的尊敬,所以南宮雲鳳才做了這個孤注一擲的決定。

  這是一件大事,一件絕大的大事,南宮雲鳳自己,都不一定能穩挑下擔子來,她卻交給南宮俊一肩任之。這個決定看來近乎兒戲,卻有至理存焉。

  南宮俊如果能夠漂漂亮亮地接下來,那種成就是有目共睹的,毫無疑問,他接掌府尊時,每個人都會心悅誠服,在今後的歲月裡,一心一意支持他,則南宮世家尚可大有作為,如果失敗了,南宮世家後繼再也無人,也應該收山了,借此脫出江湖卸下肩上的擔子,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馬成的心情很沉重,這次事件,不但在考驗南宮俊,也在考驗馬成與東方倩二人,他們才加盟南宮府,一無所成就撤銷了,那份難得的榮譽也不會值錢了。

  馬成咬咬牙,最好再找幾個人來充實一下陣容,為將來的南宮主人多增加幾個得力的、心腹的臂助。

  因此在他們告辭了歐陽敬後,馬成道:「少主,我們先不忙上白寶齋去,還是先去找屬下那三個朋友吧!」

  南宮俊道:「目前還不忙著借重他們,我要瞭解到百寶齋的虛實再作區處,因為我們對百寶齋一無所知,曉得的只是那四個小鬼口中的一點,未必就真實!」

  馬成道:「那三塊料身懷絕技,遊戲風塵。以他們的性子看,本不應該在一地久留的,可是他們一住金陵幾年,想必也是有目的,說不定就與百寶齋有關。」

  「馬先生能確定嗎?」

  「不能。以前我跟他們還攀不上深交,因為他們知道我在百花宮中,不太看得起我。這次碰到了華山川,他得知我已受聘南宮世家,才對我表示得好感一點,因此少主出頭後,他們可能會盡情相告……不過屬下想能夠引起他們注意的,只有一些非常的事或人,在金陵地面上,也只有百寶齋了!」

  南宮俊慢慢的也想通了奶奶把責任交付給自己的用意了,一面深感沉重,一面也感到人手的缺乏,如果能增添幾個幫手,未嘗不是好事,馬成是個很慎重的人,不會亂推薦人的,於是也點了頭。

  馬成見他答應了,笑道:「風塵三友中,我只跟華山川熟一點,辛本善與尚達仁只有一面之識,我們還是要先找到化三千,不過少主,這些人都有個毛病,他們可能會因為你的身份而客氣一點,卻不見得會服了你,要想他們死心塌地地跟你幫忙,最好還是拿出真功夫來壓服他們。」

  南宮俊緩緩地說道:「總不能一去就打架吧!」

  馬成笑道:「這當然不必,不過少主放心,談不了幾句話,你不找他們,他們就會自己來找你了,當然他不會明著找的,暗中開開玩笑來表現一下,卻是絕對難免,少主要制服他們,最好也在這上面回敬一下!」

  南宮俊笑道:「這最有意思了,我最討厭規規矩矩的比武動手,能以遊戲出之,哈哈大笑,大家不傷和氣,化暴戾為祥和不是很有意思嗎?我練魔教的武功,就是朝這方向去研究的,我覺得規規矩矩地擊敗一個人,對他的自尊心傷害太深,試想別人辛辛苦苦練武多年,為的就是求勝,乍受失敗,其情何堪,在不傷大雅的情況下小挫對方一下,使對方以為只是自己疏忽大意,即使承認失敗了,心裡也好過點!」

  馬成道:「少主這番理論,雖是從所未聞,卻是大有道理,只是要想不著痕跡的小挫對方,比正式的勝過對方難上多倍,正如兩人對弈,求勝容易求和難!」

  「只要有心,總會做得到的!」

  馬成笑笑道:「如果遇見一些不開竅的人,因而惱羞成怒,不肯認輸,反而糾纏不清呢?」

  南宮俊莊容道:「這種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根本不配學武,我就對他不客氣,最少也要廢了他的功夫。」

  馬成為之一驚,他發現這位少主也有其不測的一面,他處事的法則,與世情有些不同的地方,雖然經常是笑嘻嘻的十分平易,可是他正正經經說話時,卻有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威嚴,這是一個天生領袖的人才。

  兩個人折向貢院街,那兒有著一座奉祀大成至聖文宗先師的孔廟,也是舉拔科第的考場。

  舉子們人了圍場,往往要一考兩三天,他們有許多隨同前來的家人,就得就近照顧,於是夫子廟邊的一大塊空地,就成了自然而然的集散地。

  有了人,就有集,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塊空地上成了個大集市,三教九流,混雜其間,有人在這兒先架個棚子賣吃食,慢慢地擴大了,就成了酒樓。

  接著各式各樣的行業也都來了,賣舊書的,賣字畫的,擺古董攤兒的,賣草藥的……

  地近秦淮,六朝金粉的古城,以風月而知名,而最為膾炙人口的秦淮船妓們,也都集中在附近的桃葉渡。總之,這地方原是為了科第而繁榮的,各地來的考生們,固然有些苦學生,但還是有錢的多,就近方便,好賺他們的銀子。終至不在考期時,這兒也是城開不夜,熱鬧非凡了。

  兩個人踏進了夫子廟的大廣場,南宮俊的興趣就高了,道:「不知道此地如此熱鬧,否則我早就來玩了。」

  他們一路看著熱鬧,東逛逛,西瞧瞧,竟像是忘了此來的目的,馬成也不催他,陪著他四處轉。

  逛得差不多了,南宮俊才問道:「馬先生,你說的風塵三友呢?我們怎麼一個也沒瞧見呀?」

  馬成道:「我約了華山川是黃昏時分在五鳳居兒,這會兒還是下午,不知道他溜到哪兒去了,不過我相信他總在這一塊地方裡,風塵三友,都是在這兒混的!」

  南宮俊點點頭道:「辛本善是個鐵匠,到他的打鐵鋪子去找他,總是有著落一點吧!」

  馬成笑道:「天曉得,他自稱是鐵匠,卻沒有看見他打過一天鐵,哪兒會有鐵鋪呢?」

  「那他幹些什麼呢?」

  「他在賭場做保鏢,實際上卻是個討賭債,把那些賭輸了還不起債的人,痛揍一頓,逼人還出錢來。」

  南宮俊皺著眉頭道:「這可不怎麼樣!」

  「少主別以為他是個惡霸的走狗,他的討債的確是十拿九穩,從沒有一次落空,可是那些被他討過債的人,再也不敢去賭了,因為他揍人之後,並不要債,卻自己掏腰包替他還債,以後那些傢伙見了他就躲,他也不在乎,平時見了面,他裝做不認識,可是那人若是賭性不改,又想去賭時,總是被他一抓就到,三不管先給人一頓狠揍,然後把賭資搜出抵賬,實際上他打聽到對方的錢的來源後,還是悄悄地還給了人。」

  「這麼說,他是在勸人戒賭了!」

  「不錯,只是他的方法很奇特。」

  「嗜賭的人,言語是勸不醒的,只有用霹靂手段去對付,他的方法不為不佳,那我們就往賭攤去找找他看,說不定可以碰得上廠

  「不過在那兒,他卻是六親不認,他說在賭場中沒有朋友,只有冤家對頭,所以不在那兒見朋友。」

  南宮俊道:「說的也是,那個地方也交不出朋友來,我們去賭錢好了,他不能禁止我們去吧?」

  馬成無可奈何,只好陪著他到了一些賭場裡轉了兩轉,南宮俊似乎對賭很有興趣,只是手氣太差,牌九、擲骰子、押寶,幾乎沒贏過一次,兩處轉出來,他已經輸了幾百兩銀子,而且他的興趣甚濃,還一個勁兒地叫著注子太小,不過癮!

  馬成在進門時,就跟他分開了,以後只是遠遠地跟著他,看看他要幹些什麼,因為馬成早已注意到南宮俊的賭技極精,他擲骰子做莊,一連擲出十把二三來,通賠了十注,使得一些贏家眉開眼笑,跟定了他,他賭什麼,人家就陪他玩什麼。

  南宮俊進第三家賭場時,後面已經跟了一大批的人,他又找了個骰子位子停下來,掏出一把銀票,都是五百兩一張的,往桌上一放道:「五百兩一莊,大一點才夠刺激,大家押!大家押!」

  原先跟來的一些人想佔便宜,紛紛下了重注,還有一些新的賭徒,聽見來了個瘟生,也都跟著要宰肥羊,每個人都下了重注,約莫有四百多兩。

  南宮俊這次一把擲了個兩點,那還是很小的點子,只能吃一點與二三,大家都樂了,賭注集中為四攤,四個注子最大的人擲骰。

  第一家擲了個三點,第二家擲了個四五六,第三家擲出個四點報子,第四家卻偏偏倒霉,擲了個二三。

  不過那是最小的一注,南宮俊賠出了將近四百兩,吃進的還不到五十兩,五百兩一莊只剩下了一百多兩。

  自然有的人高興,有的人歎氣,南宮俊很高興地道:「這一把轉運了,居然還殺進一家,來!來!我把注碼加大,盡台上所有,隨大家的意思下!」

  他那一疊銀票約莫有十來張,總計有六七千兩銀子,這一來自然更為引起大家的注意了,於是紛紛押注,那些贏上癮的人,更是傾其所有地押了下來。

  只是這些人都是小玩玩的,身邊的賭注不過十來二十兩,雖然現在有人已經有百餘兩的,那還是贏南宮俊的,大家都一口氣押了下去。

  南宮俊抓起了骰子,吹口投降擲了下去,大家一起喊著:「二三!二三!通賠!通賠!』,

  兩顆骰子已定,一顆,一顆二,只有一顆骰子還在轉,不過這一局似乎沒什麼出息了。

  轉出一個是兩點,轉出二是一點,轉出個三是二三,兩點也大不到哪裡去,一點跟二三是不必比,照數通賠,很多人都在笑,希望它快定下來。

  因為如果轉出四點五點或六點,那就不成采,必須重新再擲,大家都不希望發生那種事,因為這一把莊家的輸數已經定了九十九,再擲就很難說了。

  骰子終於轉得慢了下來,而且已經是一點的面朝上,只要定下來,莊家是兩個配個二,只得兩點,除了倒霉莊家,像上一副一樣才會輸給他。

  骰子終於定下來,是個,不過在停下前,卻把那顆兩點撞了個翻身,也變成了一點,成了一付全紅三顆的豹子,按照規定,莊家擲一點或二三通賠,拿六點或報子及四五六通吃,押注的就不比了。

  南宮俊一擲成采,大家都怔了眼,一個個垂頭喪氣地哦然發出一聲懊喪的歎息,看著幫忙的師傅把注子都吃過去,然後照例抽出了一成,作為賭場的收益。

  南宮俊道:「喂!喂!你怎麼抽掉我那麼多,我先後已經輸了上千兩了,這一注吃進也不過一千多,你們一抽就是一成,我這贏錢的反倒幫你們的忙了。」

  那個代為收賬的下手道:「這位相公,這是規矩。你全莊推完,計輸贏,抽成,相公也不是第一天玩兒這個,想必一定知道這個規矩的。」

  南宮俊道:「我當然懂,別處都是要等莊主換人的時候才結算,只把賠出的注子抽一,現在我只推了兩莊,並沒有宣佈要結賬呀,你怎麼就結賬了?」

  那個下手道:「相公!像你這樣的客人,本場的往例是勝一注就算放莊,我們已經計算好了,相公總計輸了九百八十兩,這一莊吃進一千四百五十兩,抽去一成後,尚作一千二百零五兩,再扣去本錢,足足贏三百二十五兩,相公應該夠了。」

  南宮俊道:「怎麼夠呢!我還沒過癮呢!」

  那個下手賠笑道:「相公!本場向來對同行朋友都有個一注為止的規定,我們賭的是運氣,絕對公公道道,本場的人絕不下去賭,也是這個原因。」

  南宮俊笑道:「是真的嗎?我一共轉了三家場子,有人從第一家開始過來,連跟我三處,那不是貴場的?」

  那個下手又微微一怔!

  南宮俊又道:「你們既然以公道為號召,就不該叫一些私人混下去!」

  那個下手道:「這……這絕對沒有的事!」

  「朋友!別來這一套了,我知道這三處場子都是一個東家,也知道你們雇了一些人,在裡面湊湊熱鬧,提高大家的興趣,並沒有玩兒假……」

  「本來就沒有假,我們只管代吃代賠,供應場所而抽適當的利潤,即使叫幾個人湊湊熱鬧,他們絕不推莊,而且都是下最小的注子!」

  南宮俊笑道:「他們可都是此中的高手,個個賭技都很精明,三顆骰子,他們能夠十把擲出九副四五六來。」

  「相公!這話就太冤枉人了,我可以把本場的人全指明出來,這兒還有些熟客人,他們可以證明,這些人平常是輸得多還是贏得多。」

  「當然是輸得多,能夠任意擲出四五六的人,自然也可以隨心所欲地擲出二三來,你們很懂得賭錢的心理,放長線釣大魚,叫幾個人經常輸小錢,把客人的賭興釣濃了,然後再派個高手去宰人家。」

  他把賭場的內幕毫不留情地揭亍開來,使得那個下手的眼睛瞪得老大,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這時一個管事模樣的人過來道:「兄台,本場有幾個陪大家湊湊熱鬧的人,凡是這兒的熟客都認識,可是從別的場子跟過來的人,卻不是本場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2:31

  南宮俊笑道:「我知道不是這一家的,可是你們三處場子都是一個東家絕不會錯,那些人是你們的自己人也沒錯,否則他們沒有跟過來的理由,你們認為我的手氣背,是個不懂事的雛兒,打算吃我一筆是不是?」

  那個管事的也直了眼,半晌才道:「朋友,本場已經奉送了你一筆小財了,你就不應該說那種話,你找了來,想必也有個耳聞。黃面梟駱三爺的場子裡應酬過往朋友雖不小氣,卻也有個限度,三百多兩是開天闢地頭一回,你見好就該收了。」

  「原來你們只有這麼小的胃口,不該吃我的時候太大口了,在我最後一莊上,光你們自己人就押了一千多兩,好在是我贏了,要是輸了,你們肯吐出來退給我嗎?」

  一句話把那個管事的問傻了,心知遇上了個難纏的料子,而且叫人抓住了辮子,有口難言。

  先前大家看著南宮俊好欺負,以為是從遠地來趕考的土財主瘟少爺,這是最理想的肥羊,正好藉機會痛宰一場,所以也不禁止那些幫場的自己人下大注了,在一般的習慣上,自己的幫場充數的閒漢們,從不超過一兩的注子,完全是湊熱鬧而不能影響到大局的。

  管事的被逼得沒法子,只得說道:「朋友,大家都是在外面跑跑的,你打算要怎麼樣呢?」

  「很簡單,你們值十抽一,原是很公平的收入,可是你們自己也參加了博勝,就沒有理由再抽我的頭錢了,把那一成也吐出來還給我。」

  管事的說道:「順風扯不得滿蓬船,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朋友,你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南宮俊冷笑道:「設局開場者,自己還派老千下場子吃人,你們這是吃人不吐骨頭。」

  這句話太重了,那個管事的怎麼受得了,臉色一變道:「朋友,你別含血噴人,我們雖有幾個人下去幫襯一下場子,免得太冷清了,可全是規規矩矩的,從來也沒出過騙局,你怎麼說我們出老千呢!」

  南宮俊道:「五百多兩下一注骰子,這是幫襯的注子嗎?每個人從十來兩本錢,贏得四五百兩,這難道也是規規矩矩的賭法?他們幾個人一把也沒輸過!」

  管事的急了道:「那是你的運氣太壞罷了。」

  「運氣壞誠然不錯,可是別人都有吃有賠,惟獨你們的人,一把都沒輸過,我擲個五點,他們都能全趕上,難道是他們的運氣特別好?這話告訴一般人或許還能相信,但告訴行家,沒一個會信的。」

  管事的沒轍兒了,賭場裡的幫場人員在賭的局面掀大起來時,應該立加退避以避嫌,可是這次因為情形特殊,大家以為是一次發橫財的機會,所以才沒加禁止,哪知就叫人家給逮住了,看樣子管事的也架不下這局面了,那些幫閒的漢子開始吆喝著要揍人。

  南宮俊冷笑道:「要揍人!那敢情好,黃面梟駱和在金陵地面上才混出點名堂來,你們只要敢動我一下,明天就可以叫他讓出窩來了。」

  這句話嚇得管事的臉都白了,忙又把那些亂咋呼的傢伙喝了回去,忽然看見一個青年,懶洋洋地在一邊瞧熱鬧,不由得大喜,忙道:「小辛,你來得好,快來排解一下,這兒有人攪局子!」

  那個叫小辛地道:「沒有啊!我一直都在這兒!」

  「什麼!你一直都在這兒瞧熱鬧?」

  小辛冷笑道:「來了這麼一位大財主,誰會不知道,我來瞧個熱鬧有什麼不對的?於九,這次我可是說句公道話,人家處處扣住在理上,所以你只有自認倒霉,該怎麼著,就怎麼著,乖乖地聽候吩咐,好在人家只是不准你抽頭子,還沒要你的腦袋,人家如果開了口,你捨不得摘,我會替你摘下來給人!」

  管事的於九急了道:「小辛,你怎麼幫起外人來了?」

  小辛沉聲道:「我誰都不幫,只幫一個理,我答應替駱三哥鎮個場子,也不過是看他一向規矩,沒有藉著這個吃人家而已,於九,你壞了規矩,你就得認。」

  「可是駱三爺那兒,我怎麼交代?你可得擔著些。」

  小辛冷笑道:「我什麼都不但,三哥那兒,你一個小錢也少不了,完全該你自己賠出來,因為這是你自己失職,沒有照規矩來辦事,開賭場的必須要講究個公道,不能為橫財動心的,往後你這管事的也該搬位了。」

  於九被他說得心頭火起,怒道:「媽的!小辛,拳頭朝外打,胳臂朝裡彎,你他XX的盡向著外人,八成是你從外面勾來了人,故意搗我九爺的蛋!」

  話才說完,他的人已經飛了起來,飛出很遠,叭噠一聲摔在地卜,已經滿臉是血昏了過去。

  那是小辛出的手,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於九的幾個心腹弟兄立刻圍了上來,而且傢伙全出了籠,飛刀、鋼鏢、手叉子,小辛的反應很絕,他還是用拳頭,而且始終都是黑虎偷心那一招,只不過他的個子很高,比常人要高出一個頭,所以這一招「黑虎偷心」都偷在對方的鼻子上,只聽見卡地碎骨聲以及叭叭的人體落地聲,七八條漢子,人人都是滿臉噴血地飛落出去,昏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而且每個人都變成了扁鼻子。

  他打得輕鬆利落,自己身上連一點血腥都沒沾上,而且神情還是懶洋洋的,南宮俊倒不由得讚道:「好身手,老兄這一副身手委屈在這兒太可惜了!」

  小辛看了南宮俊一眼道:「朋友,看你這一表人材,怎麼也幹上這一行呢?難道不可惜嗎?」

  南宮俊笑道:「兄弟可不是以此為生的,只不過偶而高興小玩一次,懲戒那些貪心不足的人。」

  小辛冷笑道:「看你的技巧熟練得遠在一般行家之上,居然會是個偶而客串的票友?朋友,這套過門少在我面前玩,你贏得的銀子,一個不少的給你帶走,可是你也得像他們一樣,領我的一拳再走!」

  南宮俊忙道:「老兄,那可使不得,你那拳頭太重,領上一下,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小辛沉聲道:「朋友在進這個門之前就應該打聽一下,我人之初在這兒壓場子的時候,打濫仗會有什麼後果,哪一個浪子也別想在這兒得手的。」

  「看樣子朋友是個很講理的人?」

  「我本來就是,所以還准你把銀子帶走!」

  「這幾百兩銀子,在下可沒看在眼裡,我這樣說你也許不信,這樣吧,我把贏來的以及我的本錢一起拿出來給閣下,交個朋友如何?」

  他果真把一疊六七千兩的銀票遞了過來,道:「閣下可以認清楚,這是常厚號的票子,憑票兌銀,分文不差,可不是用來唬人的,這兒一共是八千兩左右……」

  小辛接過銀票,一張張的看過,發現都是貨真價實的票子,倒是怔住了,頓了頓之後才道:「不行,我要你的銀子幹嗎?無親無誼,不該不欠的……」

  南宮俊道:「證明我不是存心來發財的,免去閣下的一記老拳,這總該可以了吧!」

  小辛道:「你出手如此大方,我倒可以相信你不是職業郎中,但是我也不能接受你的銀子。」

  南宮俊笑道:「這銀子不是我的,是別人用來買我的命的,我也不是送給你的,而是要你看看,這筆錢能否找個正當的出路,散給那些真正要錢用的人。」

  小辛神之為動道:「是別人用來買你的命的錢,這話怎麼說呢?」

  南宮俊道:「這還不容易明白嗎?有人不想要我活下去,花錢買動了兇手要殺我,結果那個職業兇手看我不像個該死的人,跟我交上了朋友,把錢拿了出來,要我用來做好事,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法,所以才委託你……」

  小辛笑道:「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用來做好事呢?」

  南宮俊笑道:「因為你是個講理的人,而且你有一對好拳頭,我信得過你。」

  「你這個人很有意思。」

  「我是個很有趣而不甘寂寞的人,如果你交上了我這個朋友,一定會感到很有意思。」

  「朋友,你是在何方得意?」

  「在江南一帶,以搗馬蜂窩為業。」

  「什麼!你搗馬蜂為業?」

  「是的,哪兒有馬蜂窩,我就去搗它一下,愈大愈好,換句話說,我是個專找人麻煩的人。」

  小辛哦了一聲道:「你今天是來找我的麻煩了?」

  「也可以這麼說,因為你這樣混太沒出息,而我卻找到一個大馬蜂窩,一個人去搗怕搗不了,特地來邀你一聲,大家一起去搗。」

  「對不起,我沒興趣!」

  「我對你卻很有興趣,尤其對你的拳頭,不過你光在這兒打一些不能還手的人有什麼意思?」

  「我也是這麼想,可是我打到現在,遇上的全是些不能還手的,所以我曾下一個誓言,要是被我打過一拳後,還沒昏倒的,我交他為朋友,能夠躲過我一拳,使我打空的人,我奉他為大哥,如果他能打我一拳的人,我做他的奴才。」

  「要是一拳能把你也打昏過去呢?」

  「有這樣子的人嗎?」

  「不管有沒有,你總得先想好了,萬一出現這麼一個人,才能立刻下定主意,以免臨時抓瞎。」

  「真要有那麼一個人,我不但做他的奴才,連命都要給他,隨他叫我做什麼,我都會惟命是從。」

  「這可不太好,他若是個大壞蛋,叫你去做壞事,你難道也惟命是從嗎?」

  「我說過把命賣給他,如果他的命令是我無法接受的,我可以一拳打死我自己。」

  南宮俊笑道:「這也倒是個辦法。」

  小辛道:「你要找我幫忙可以,至少要能挨我一拳才行,我從不跟不是朋友的人共事的。」

  南宮俊說道:「挨你一拳倒也沒什麼,可是你喜歡打人家的鼻子,這個習慣實在是很不好。」

  小辛大笑道:「你也不是非要挨不可,你可以躲過,我便認你為老大,那就隨你的便了。」

  一面說著話,一面拳頭已出手,快得如同閃電一般,南宮俊的動作也夠快的,但是竟未能躲過,不過已經閃開了鼻子,那一拳挨在肩頭上,凌空幾個翻身,才把拳勢化開,定住身形落地,苦笑道:「好快的拳頭,好重的拳頭,這還是我第一次挨打。」

  小辛看他一眼道:「不錯!這是我第三次沒把人打倒下來,你可以做我的第三個朋友了。」

  南宮俊道:「你還有兩個朋友?他們是誰?」

  小辛道:「我歸我,我有兩個朋友,卻不等於你也有了兩個朋友,你是我第三個朋友,他們還不見得是你的朋友,因此你也不必問他們是誰?」

  「我必須要問問,因為你打過我了,我還沒有打你呢,萬一把你打成了奴才,他們是否會因此而不服氣來找我麻煩呢?」

  「你若真有這個本事,我倒可以拍胸膛擔保一聲,你成了我的朋友,他們不一定會認你做朋友,因為他們的脾氣較為古怪,不輕易與人交往,但是你若能將我打服了,他們一定也跟我一樣,奉你為老大。」

  南宮俊笑道:「這敢情好,打了一個,收了三個,只是你能做主嗎?萬一他們不認賬呢?」

  小辛道:「他們敢不認賬,我幫你打得他們認賬去!」

  南宮俊道:「我能把你打服,自然不要你幫忙,只要你把他們找來,由我來打服他們好了。」

  小辛道:「這也對,你就快打吧!」

  南宮俊道:「我可不像你這麼悶聲不響地打冷拳,我要打你之前,一定先通知你,而且我也要打你的鼻子,現在你注意了,

  小辛道:「要打就打,別囉嗦,你打吧!」

  南宮俊右手疾出,兩指如鉤,指向小辛的雙目,小辛見狀大驚,連忙使手推住道:「你怎麼取我的眼睛了?」

  話才說完,鼻子咚地挨了一拳,直打得他眼前金星亂舞,原來南宮俊取目一式只是虛招,等他雙手來架時,趁勢壓住了他雙手,也定住了他的身形,左拳疾出擂在他的鼻子上。

  拳並不重,只是鼻子上挨一下,實在很不是滋味,酸溜溜的,眼淚也流了下來,小辛怒道:「你這個人好卑鄙,居然用這種聲東擊西的手法來取巧。」

  南宮俊道:「我說要打你的鼻子,果真是打你的鼻子,怎麼是取巧呢?雖然我出手挖你的眼睛,那是虛招,你可以不理的,是你自己沉不住氣……」

  小辛道:「我不理,你挖掉了我的眼珠怎麼辦?」

  南宮俊笑道:「那是你活該倒霉了,不過也怪你沒有魄力,如果你敢信任我,就讓我挖掉眼珠不去管我,一心保護你的鼻子,我又能拿你奈何呢?」

  小辛語為之塞,這一搏是他輸了,可是他實在輸得不甘心。南宮俊似乎明白他的心意,淡然一笑道:「閣下似乎還不能服氣,這樣好了,剛才一搏作廢,我再攻你一招,仍然是取你的鼻子。」

  辛本善揉揉鼻子道:「什麼,你還要打我鼻子一拳?」

  南宮俊道:「要打你別的地方或許不容易,但是要打你的鼻子,不管多少拳,我想都沒問題。」

  「笑話!只要你再擊中我鼻子一拳,我就把腦袋割下來輸給你。」

  「朋友,你為自己立下了規約,可沒包括抹脖子在內。」

  辛本善道:「不管那些了,如果我被人在指定的地位一連擊中兩招,這顆腦袋也是白長了。」

  南宮俊道:「假如你心裡存有這種想法,我也懶得打你第二拳了,因為你只是一個亡命市井的無賴匹夫,把大好的生命虛擲在這種無謂的意氣上,不值得我出手。」

  辛本善道:「老子割自己的腦袋,關你什麼事?」

  南宮俊道:「你是為了打不過我才割腦袋,自然就與我有關了,我可不做這種無聊的事。」

  辛本善道:「你還沒有打贏我呢!」

  南宮俊道:「我對一個反覆無常,輕易改變主意的市井無賴,可沒興趣出手。對不起,我要走了。」

  辛本善一步攔住他面前道:「不打我的鼻子一拳,你想走可沒這麼容易。朋友,辛老子可不吃你這一套。」

  南宮俊道:「我不屑於出手打你。」

  說完轉身要走。

  辛本善道:「你不打我,辛老子可要出手揍人了,那時你可別後悔。」

  南宮俊不理他,忽覺背後生風,連看都不看,回手就是一拳,辛本善高大的身軀正以泰山壓頂之勢,撲了下來,雙拳如捶,猛擊他的背後。

  個子比他高,雙臂特長,南宮俊的拳不可能先擊中對方的。

  但說也奇怪,辛本善的身子忽然一頓,雙拳只差些許要擊中南宮俊時,忽然停住了,腦袋向後一仰,倒飛出去,別人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辛本善卻明白,他的鼻子上又挨了一拳。

  這一拳比先前重多了!不僅打得他滿眼金星,也打得他滿臉開花,鮮血涔涔地流了下來。

  辛本善搖搖腦袋,又大踏步地趕上來道:「喂!朋友,你等一下,我還有話要問你。」

  南宮俊站住了說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辛本善道:「剛才你那一拳,施展的是什麼功夫?」

  南宮俊道:「沒有名目,也可以做打牛拳。」

  辛本善道:「打牛拳?這是哪一家的武功?」

  南宮俊道:「哪一家都不是,是我自創的,遇上不講理的蠻牛時,我就給他這麼一拳,給他一番警告,叫他安分些。」

  辛本善現在一點都不生氣了,喃喃地念了兩句「打牛拳」後,忽然叫道:「是打牛拳!是隔山打牛的莽牛氣功。」

  南宮俊淡然笑道:「武功沒有一定的名目,隨著各人的高興任意為名,只要具有實用價值就行。」

  辛本善說道:「朋友,你的武功具此造詣,應該不會是靠賭術來混江湖的郎中吧?」

  南宮俊道:「我本來就不是,所以我肯把自己的本錢連同贏來的都交給你去做好事。」

  辛本善道:「本來,我懷疑你剛才只是一番做作,根本沒有誠意,現在看來,倒真是可能了,不過,我還是不懂,你有一身武功,應該可以在武林中混出個名堂來。」

  南宮俊笑了笑道:「武林中的名堂不可能靠混出來的,必須要有真才實學,才能掙下一席之地。」

  辛本善道:「說的也是,朋友,你既然不是為財,到這兒來,自然也不是為名,你打了我這無名小卒也揚不了名,你究竟是為什麼而來呢?」

  南宮俊道:「為了閣下而來。」

  辛本善道:「為了我?我跟你沒什麼過不去的吧?」

  南宮俊笑笑道:「那自然是沒有,不過我有一筆好生意,一個人幹不下,要找幾個幫手。」

  辛本善道:「你要找我幫手,何必要拆我的台呢?」

  南宮俊道:「不把你這邊的給拆掉,你不會甘心情願地跟我走的,現在你在這兒也混不下去了,只有跟我走。」

  辛本善道:「那可不一定,我技不如你,但……」

  南宮俊笑道:「辛兄,別把話說得太滿,免得收不回來,你何不聽聽我要找你做什麼生意呢?」

  辛本善道:「什麼生意?」

  南宮俊道:「你總不能叫我在這兒談吧。」

  辛本善想了一下才道:「好!我們換個地方。」

  他用衣袖抹抹鼻子上的血,揚起南宮俊的那疊銀票,以及贏來的那些零碎銀子,賭場管事過來道:「老辛!難道就這麼算了,孫二爺那兒怎麼交代呢?」

  辛本善一腳把他踢出個老遠罵道:「還有個屁的交代,老子不幹了,他姓孫的有幾個腦袋還敢在夫子廟設場子,告訴他一聲,回家啃老米飯去吧,這兒收攤了。」

  管事的被踹出了好幾丈遠,趴在地上起不來了,其餘的人也不敢再上前攔阻了。

  辛本善卻帶著南宮俊出了門,東一拐,西一轉,走到一家小酒館前,首先一腳踢醒了大門口打瞌睡的一個小乞丐道:「去把你家老頭子叫來,說老子叫人揍了。」

  那個小乞丐一溜煙似的去了!

  南宮俊道:「辛兄可是要他去找那位化三千華山川老哥?」

  辛本善道:「不錯!你說要找幾個幫手,我想你絕不是為著我一個人來的,所以乾脆替你約齊了。」

  南宮俊笑道:「不錯!在下目的在你們風塵三友,還有一位上大人尚兄,也請辛兄一併相邀。」

  辛本善道:「浪子就在這兒。不過,朋友,我可把話說清楚,你的武功值得佩服,對你的為人卻還不怎麼清楚,尤其是你的生意,我連一個字兒都沒問呢,可不表示已答應了,如果你無法說出使我們滿意的道理來,那就很糟了,不是你躺著出去,就是從我們三個人的身上跨出去,你最好先想想清楚。」

  南宮俊道:「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這是一筆大買賣,能夠有三位幫忙,十九可成。」

  辛本善道:「敢情你是要我們合作做一票。」

  南宮俊笑笑道:「可以這麼說,只是絕不會與三位的夙志相諱背,所以兄弟敢斗膽相邀。」

  辛本善懷疑地看著他,半晌才道:「你對我們哥兒三個知道多少,你曉得我們的夙志何在?」

  南宮俊道:「今天才聽得三位的大名,可是對三位的夙志倒大致有個瞭解,三位自隱風塵,想來不會是善男信女,更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辛本善怔了一怔,最後才道:「好!我現在先不問你,回頭等那二人來了,你能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覆就好,否則……」

  他不說下去,大步上了酒店後面的小閣樓,口中在叫道:「浪子,把你那小腳婆娘挪挪位子,開窗子散散氣味,我帶了個人來!」

  說著,一腳就踹開了門。

  南宮俊跟他上了樓,只聞得一股觸鼻的異味,連忙用手掩著鼻子,卻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婦,穿著長裙,亂著頭髮,匆匆地走了出來,臉上還是紅紅的。

  辛本善沒理她,向南宮俊道:「進來吧,你可得忍著點,在這個時候見浪子,必須受點委屈。」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2:47

第二十九章 風塵三友


  南宮俊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幅場面,但是仍然踏了進去,由那個女的衣衫不整的情形看,那位浪子應該還是赤條條地躺在床上才對,可是他一進屋子,卻發現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衣履整齊地坐在一張小矮桌前面,對著四味小菜,引壺獨酌,一副自得其樂之狀。只是屋中還洋溢著一股氣味,說不上是什麼。

  那是一間臥室,一張床上的被子鋪得很整齊,可見並沒有人睡過,只是床前一口木盆,盆中有半盆熱水,盆邊是一張矮凳以及一副散得亂亂的女人裹小腳的布。

  那股子異味,就是從裹腳布上散出來的!

  那個飲酒的男子長得頗為瀟灑,只是眉宇間飄溢著一種懶洋洋的神態,卻更增他的男性魅力。

  辛本善進門後就搶著打開了窗子道:「浪子,我真不知道你的鼻子是怎麼長的,這種氣味居然也受得了。」

  那個叫浪子的男人輕歎了一口氣道:「人之初,你是天下最俗氣的人,所以才不懂得欣賞……」

  辛本善道:「好了,省下你的那一套吧!告訴你一件事,今天我叫人揍了兩拳,都揍在鼻子上!」

  浪子看看他的鼻子,忽而笑道:「我說你今天怎麼忽然會挑剔起我的鼻子來了,敢情是鼻子叫人打歪了,瞧你這大花臉的樣子,還不趕快去洗一下,那盆水還熱著,阿寶才洗了一半,水也還乾淨!」

  辛本善不耐煩地道:「浪子,你再胡說八道,老子就把那盆水對你的狗嘴裡灌下去了。」

  浪子哈哈笑道:「三寸金蓮初出水,露出一枝牡丹開。女人洗腳固定是人間美景,這洗腳水嘛,卻是千萬喝不得的,看樣子人之初是生氣了,阿寶!端兩壺酒上來給老辛壓壓驚,順便帶個手巾把子上來。對了!你先洗洗手,老辛今天火氣大,受不了你手上的氣味。」

  辛本善氣得一拳搗過去,浪子縮脖子讓開了,辛本善倒也沒真心想揍他。只是搶過了他面前的酒壺,引壺向口,哪知壺中是空的,倒了半天,只得兩三滴殘酒,他一生氣,把酒壺從窗子裡丟了下去。

  先前那個女的已經端了兩壺酒上來,見狀忙道:「辛大爺,那錫壺要三兩銀子一把呢,你可別拿銀子生氣!」

  辛本善搶過一壺酒來,滿滿地灌了一大口,然後又掏出一大把的碎銀子道:「金寶,你別小氣,賠你就是。」

  金寶對他手中的銀子只看了一眼,笑笑道:「辛大爺,你在我這兒連吃帶喝,幾時給你算過賬的,我敢收你一分銀子,我們的這位爺還不活活地要我的命。」

  浪子懶洋洋地笑道:「金寶,說話要憑良心,我可是連汗毛都沒碰壞你一根。」

  金寶有點幽怨地道:「爺!你真要肯打我罵我也就罷了,那表示你還把我當個身邊人,就是你這種客氣叫我擔心,三天兩頭的,高興時才來坐一下,叫人整天盼穿了眼睛,哪知道你屁股還沒坐熱,拔身就又走了。」

  辛本善笑道:「金寶,要留住浪子,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把腳洗得勤一點,由三天一次,改為一天三次,這個死流子的毛病,就是最喜歡看小腳女人洗腳。」

  金寶忙問道:「真的?爺!那我以後天天洗……」

  浪子笑道:「騙你的。你要是天天洗,我就絕足不來了,好好的一雙腳,偏要裹成那個粽子樣,肉擠骨卷,說多難看有多難看。你洗腳的時候,我往你腳上看過一眼沒有?」

  辛本善一怔道:「浪子,是你自己說的,小腳女人洗腳時是天下最美的景象,難道是誑我的不成?」

  浪子笑道:「那倒也不是,小腳女人洗腳時的韻味的確是天下最美的情韻,因為女人纏過的蓮足,是她身上最大的秘密,連她的丈夫都不能看見的,每家女人在洗腳時都是門戶緊閉,惟恐被人看見……」

  金寶有點淒然地道:「那是因為我們知道這雙腳不好看,不敢給人家看見,我的那個死鬼就是在我洗腳時闖了進來,他見了我的腳,以後就不再理我了,一直到他去世,都是冷冷淡淡的。浪子,你第一次要我當著你的面洗腳,我不是磨了好半天,就是怕把你給嚇跑了,一直到現在,我都是掩掩藏藏的!」

  浪子哈哈大笑道:「真要給我看見了那雙腳,我也非跑不可,我就是欣賞你那掩掩藏藏的神態,以及把腳伸進了熱水中一燙時,那種眉舒眼展的神態,好在你是三天洗一次,真要是天天洗,就不會有那麼舒服,我若是天天看,你也許以為我不在乎,也不再掩掩藏藏了,就會變得毫無韻味,我可就真的會絕足不來了。」

  金寶哦了一聲道:「浪子,你可得有良心,我是個寡婦,不怕別人的閒言是非,不避嫌疑的跟你在一起。半年來,不但管你,還要管你的朋友吃喝,沒跟你伸手要過一分銀子,你要是把我丟下了,我可只有上吊了。」

  浪子皺皺眉道:「金寶,如果你想要找個男人,就不該選上我這個浪子,一開始我就告訴你,我是個浪子,不會守在一個女人身邊的。」

  金寶抹了抹淚珠道:「我可沒奢望想要嫁給你,守著你一輩子,只要你三五天能夠在我這兒住上一夜就行了。」

  浪子笑道:「那你放心,你只要把我當作個朋友,不想改嫁給我,我始終會把你當作最可愛的女人,最好的朋友,怎麼也不會忘記你的。」

  金寶忽又破涕為笑道:「真的,你可不能騙我。」

  浪子笑道:「我浪子的好處,就是說話算話。」

  金寶歎口氣道:「其實我這句話是多說的,你浪子從沒在一個女人身邊耽得久過,最多三五個月,你就膩味了,把人丟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浪子神色一正道:「金寶,你說這話不公平,我從沒有丟掉過誰,倒是被別人丟了不知多少回,我很識相,絕不做使人為難的事,當對方找到另一個男人時,我就悄悄地隱退,可從沒有主動地丟掉哪一個女人過。」

  金寶道:「胡說!那麼多的女人都說你負心。」

  浪子笑道:「那些都是有了丈夫的女人吧,我浪子從不跟人爭女人,也不願意跟人共女人,你也是一樣,如果你要嫁人了,我一定悄然地退走,走在路上碰到了,我也會裝成不認識你,免得妨礙你的家庭……」

  金寶咬咬牙齒道:「我……永遠不嫁人。」

  ?盱笑道:「很多女人都說過這句話,可是她們都嫁人了,不過對她們說這句話,我仍然很感謝,至少她們在對我說話時,是誠心誠意的。」

  金寶剛要開口,忽然想起還有兩個男人在旁,臉上一紅,閉口不說退了下去。

  辛本善向南宮俊道:「這就是浪子,他做人就是這個樣子,他的兩下子比我略為高明一點!」

  南宮俊拱手笑道:「佩服,閣下雖然廣結紅粉知己,卻並不以虛情去騙她們,不近有夫之婦而保人名節,只此兩點,已可稱為情中之聖矣。」

  辛本善哈哈大笑道:「浪子可以稱得上情聖?朋友,你是否腦筋有問題,金陵城裡,秦淮的樓船舞榭間,你去打聽一下,他是有名的採花蜂,來者不拒……」

  南宮俊笑道:「這正是尚兄的可貴處。」

  浪子也笑道:「我倒是第一次聽人說我可貴。」

  南宮俊道:「尚兄是最懂得情之真諦的解人,所以才能在風塵中獲取那麼多的紅粉知己,因為他尊重她們,對她們每一個人都是真情真意,從不以歡場女人視之,而且他也從不拒絕一個女人愛他,這一點尤其難得。」

  辛本善道:「有大姑娘愛她,他當然不拒絕,這種好事,落到哪一個人身上,都不會拒絕的。」

  南宮俊笑道:「不然,一般男人涉足歡場,只是逢場做戲而已,他們只付出錢來買歡笑,而尚兄卻以感情去安慰她們,這種胸襟行徑,是很少有人能做得到的。」

  浪子為南宮俊斟滿了一杯酒道:「好朋友!來!乾一杯,我活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能看到我心裡去。」

  南宮俊引杯就口,一飲而盡。

  辛本善道:「完了!完了!我本來還指望你能代我打他一頓出口氣的,現在看樣子你是不會為我而打他了。」

  浪子哦了一聲道:「你這鼻子是他打的?」

  辛本善道:「不錯,先後兩拳,第一拳我沒注意,第二拳我沒躲掉。」

  浪子哈哈大笑,又為南宮俊倒了一杯酒道:「好朋友,為這件事就值再喝一杯,我一直就瞧著老辛的鼻子不順眼,想揍他兩拳而一直沒有機會,你替我做到了,我非敬你一杯不可,咱們這個朋友交定了。」

  辛本善道:「浪子,你已經認定他是你的朋友了,也不問問他的姓名、底細,以及找你的來意?」

  浪子笑道:「他能一眼看到我的心裡,也能在你的鼻子上連揮兩拳,僅此兩點,就足夠為我友矣!別的都可以不問,不過你既然說了,我不妨問問,他叫什麼?」

  辛本善翻翻眼睛道:「我……不知道,我沒問他!」

  浪子笑了,道:「這倒妙了,你連姓名根底也沒問清楚,就往我這兒帶,他要我們干什麼?」

  辛本善道:「我不知道,他沒說!」

  浪子笑道:「你究竟知道什麼?」

  辛本善還沒開口,門口已有人道:「他知道他的賭場被人攪了局,贏了一大把銀子去,居然不讓他們抽頭,他的鼻子被人揍了兩拳,而對方把那贏來的銀子連同幾千兩的本錢,一起送給了他。」

  說話的是個老叫化子,其實年紀並不太老,只不過他蓬著頭髮,亂著鬍子,就顯得蒼老了,他身上的衣服打了幾十個補釘,紅一塊,綠一塊,五花十彩,可是很乾淨,不帶一點灰尖,手腳顏面的皮膚很黑,那是太陽曬黑的,卻不是髒,因為他黑得油光水亮。

  不用問也知道是風塵三友的化三千到了。

  辛本善忍不住道:「臭要飯的,你都知道了?」

  化三千道:「叫化子的消息最靈通,何況我就在你賭場不遠的巷子口裡打瞌睡,人家大把開始輸錢的時候,我就知道了,而且也曉得你們那幾家場子非糟不可,這下子可遇上大郎中了。」

  南宮俊笑道:「在下可不是郎中,賭得規規矩矩的。」

  化三千道:「朋友,你有那一手本事,根本不用耍什麼手法,只要以內力控穩那兩顆骰子,擲出自己所要的點子就可以了,而且一開始就放足了線,等候著大魚上鉤,釣上那麼一條就夠了,一個人再倒霉,也不可能連擲十把二三的,我叫化子雖然賭不起,卻能想得透,我聽說有人連擲十把二三時,就知道小辛要倒霉了。」

  辛本善道:「你就看著我倒霉,也不來幫一手。」

  化三千大笑道:「你在那幾家賭場抱台腳,不知道坑了多少人,我早就想搗了它,現在有人冒出頭來代勞,我自然是求之不得,還會幫你嗎?我要來也是幫著拆局。」

  辛本善苦笑道:「我這是走了什麼運,交上你們這兩個朋友,我受了人家欺負,你們不但不幫忙,反而還幫著人家去,我們這幾十年的交情算是白搭了。」

  化三千道:「交情歸交情,道理歸道理,人家佔住了理,那可沒法子,別說只揍你兩拳,就是宰了你,我們也只替你收屍,因為你原本該死。」

  辛本善道:「我該死?我是踩了你的尾巴了,你要跟我這麼過不去?」

  化三千道:「我問你,人家連輸了十幾把,每一把該賠的銀子,有沒有少過一錢?」

  辛本善道:「沒有,在我把場的地方,誰也不能賴。」

  「好!那人家才贏了一把,你們就想耍賴皮了,這不是輸不起嗎?」

  「沒有啊!他贏的銀子全賠給他了。」

  「可是你們不再讓他賭下去。」

  「他出老千手法,以內力控制骰子。」

  化三干冷笑道:「老辛,說這句話你就該打嘴,只有使用假的賭具才叫出老千,如果能用內力控制骰子的點數,那是人家的本事,因為這是硬碰硬的真功夫。」

  辛本善道:「賭場裡賭的可是運氣,不是本事。」

  「人家連擲十把二三,也是用的真功夫,你怎麼不說那句話呢?」

  「那是他自己銀子多,愛往外送,我管他幹嗎?」

  「輸了不管,贏錢耍賴,難道你們這些開賭場只能贏錢而輸不起的?如果全是客人對賭,你出頭干涉倒也有個道理,可是你們自己幫場人也都一個個下注了,你再插手就是耍賴了。」

  「要飯的,你是存心幫人家來訓我的!」

  「要飯的誰也不幫,只是講理,這件事明明是你沒理,因此你叫人揍了也是白挨,如果他沒揍你,我跟浪子兩個人也要好好揍你一頓,我們這三塊料當年插香頭的時候,在關老爺前面發過誓,不管是誰,有了不義之行時,另外兩個人會率先制裁他……」

  辛本善默默無語。

  化三千又轉向了南宮俊道:「年輕人,你打了老辛算是白打了,我們不能為這件事向你理論,只不過你的目的並不是在錢,而是衝著咱們哥兒三個來的,因此你就必須給我們一個明白的交代了。」

  南宮俊笑道:「在下邀請三位做一筆生意。」

  化三千哦了一聲道:「你看中了什麼地方?」

  南宮俊道:「百寶齋!天下最大的一家珠寶號。」

  三個人的臉色都微之一變。

  化三千道:「朋友,你倒是會挑地方,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

  南宮俊道:「自然知道,所以我才想挑他一挑!」

  化三千道:「朋友,你說得倒輕鬆,你知道他們有多少人手與實力,百寶齋從來不請保鏢護院,可是他們所經營的珠寶,從沒有出過一點差錯。」

  南宮俊道:「知道,不過也不見得就是牢不可破了,如果能有三位的幫助,我相信可以碰它一下。」

  化三千道:「你怎麼知道我們能答應你?」

  南宮俊笑道:「鳳凰不落無寶地,三位都不是能長時株守一地的人,居然在這兒一窩幾年,必然是有耽下來的理由,現在大家目標一致,三位諒必不會拒絕。」

  化三千沉吟了片刻道:「閣下請示下姓名來。」

  南宮俊道:「在下先想知道一下三位的意向,如果三位沒這個意思,在下報姓名也是多余的。」

  浪子回答的乾脆,簡單地說道:「干!」

  辛本善道:「你在我鼻子上揍過兩拳,我把命都輸給了你還能說不幹嗎?」

  化三千歎了口氣道:「三個人有兩個同意了,我這要飯的也只有捨掉老命豁出來賠上去了!現在該說你……」

  南宮俊把雙手一拱道:「在下皖北鳳陽南宮俊。」

  三個人又是一震!

  浪子道:「是南宮世家少主。」

  南宮俊笑笑道:「寒家薄有微名,三位想必還能信得過,以寒家的聲譽,尚不致邀約三位去從事不義之舉。」

  辛本善這才笑道:「我的少爺,你怎麼不早說呢!」

  化三千道:「少主不是著令毒蜂子邀我們晚上見嗎?」

  南宮俊道:「是的!不過我想早一點見到三位,同時也爭取一點時間,因為情況有了改變。」

  化三千道:「少主對百寶齋有多少認識?」

  南宮俊道:「我曉得了他們的底細,卻不知道他們平素的行事,剛好跟三位相反,三位居此多年,就近觀察,想必對他們的行動有了個印象,卻不明其底細。」

  化三千道:「少主何以知道的?」

  南宮俊笑道:「想當然耳,金陵雖是六朝金粉之地,卻還不能把三位一留幾年,除非這個地方有什麼能引起三位注意的特殊狀況,但能夠引起三位興趣的,必然是些很特殊的狀況,因此百寶齋就首推第一了。」

  化三千道:「少主說得不錯,我們三個都是為了百寶齋而留下來的,這幾年來的明查暗探,就是他們的庫房中也進去過幾次,卻始終摸不透他們的底細,他們的確是在規規矩矩地做生意,可是又有點不像,因為他們所花費的本錢太大了,有時候差不多是在做貼本的生意,花三千兩銀子買進一塊寶石,但他們卻以二千兩賣出去。」

  南宮俊笑道:「那不足為奇,對像必然是官府中的顯要,他們想借此示惠,以取得其他的方便。」

  化三千道:「有些是如此,有些對像根本不必要如此討好的,有幾個買主只是一些地方上的混混,小城縣的皂隸衙役以及粉頭、船妓等人……」

  南宮俊道:「那些人買得起珠寶嗎?」

  化三千道:「他們自己雖然買不起,卻可以買下轉個手,賺上幾百兩銀子,實在叫人想不透。」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3:06

  南宮俊略一沉思道:「不是每個人都是如此吧?」

  化三千道:「當然不是,別的人也不知道有這種賺頭的事情,進去買上二百兩的珠寶首飾,出來後隨便找個小珠寶號,甚至於送進當鋪裡都能多當個五十兩的!如果沒有把握,誰會去做這種事情。」

  南宮俊笑道:「這就容易解釋了,那些人手並不是做轉變買賣珠寶,只是變相地去領取津貼或酬報而已。」

  浪子道:「我們也這樣想過,可是仔細地觀察過那些人,實在想不透他們對百寶齋能做些什麼。」

  南宮俊道:「真要做些什麼,一定是非常秘密的事,否則就叼以明目張膽地到那兒去領取銀兩,不必再轉一道手了,或許那些人什麼都不做,只是百寶齋安插在那兒的暗樁,在必要時才動用的秘密人員。」

  「看那些人卻不像!也不可能有所作為。」

  「瞭解了百寶齋的底細後,就知道不可能的理都變作可能了,他們是一個極有計劃、極為龐大嚴密的組織,若不是他們自己找了上來,誰也不會想到的。」

  三個人都聽出了神,慢慢地靠攏了過來,南宮俊也放低了聲音,把百寶齋的底子,以及最近所發生的一些事情,詳細地告訴了他們,把三個人都聽得呆了。

  辛本善道:「弄了半天,原來是這一批活寶呀,難怪叫人難以捉摸了,他們還真能掩藏行蹤,這麼多年來,居然一點破綻都沒有,也沒有什麼特殊作為。」

  南宮俊笑道:「破綻還是有的,要不然三位不會把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了。」

  化三千道:「我們只是為他們的高手太多而懷疑,可是觀察了很久,找不到一點毛病,他們的生意做得很大,很有錢,但一直規規矩矩,跟官府的關係很好。」

  南宮俊笑道:「擁有大批的武林高手,刻意結交官府,就憑這一點,已經可以想到他們必將有所作為了,不是想占城奪地造反,就是想在武林中,形成一股壓倒的勢力,成為天下武林的霸主!」

  化三千道:「又是獨霸武林的老套,這些人怎麼不死心,江湖上永遠不可能出現一個霸主的,以前不知有多少人嘗試過,結果都敗得很慘。」

  南宮俊道:「華老哥莫要小看了這一回,他們處心積慮,經過多年的籌劃,很可能會成功,因為他們走了官方的路子,可以得到官方的支持。」

  化三千道:「官方的支持?那能管用嗎?皇帝老兒難道還會下一道旨意,叫天下武林宗派門戶受他們的管轄!」

  南宮俊道:「不錯!要是真有這道旨意下來,老哥,你是遵與不遵?」

  化三千翻著眼睛叫道:「遵個鳥!我叫化子既不拿官家的餉,又不吃朝廷的糧,憑什麼要聽他的?」

  南宮俊道:「率士之濱,莫非王土,你既腳踏這塊地,就得聽從朝廷的旨意,服王法的束縛,否則你就是抗旨違法!」

  化三千道:「抗旨違法又怎麼樣,他能咬了我的鳥去,老子不擾他們天下大亂才怪。」

  辛本善道:「是啊,到時候豈僅是一人一地,天下的江湖人都會鬧起來,足可以把紫禁城拆成平地,多少年來,朝廷一直不管江湖人的事,王法也行不到江湖人的身上,就是因為朝廷知道惹不起江湖人,而且江湖人自成一個系統,以道義為綱,也不會給朝廷增加太多的麻煩,所以歷來的朝廷不願意引起麻煩……」

  浪子忽道:「朝廷只是衡諸輕重,不便多事而已,並不表示朝廷就此承認了江湖人的特殊地位,事實上任何一個朝廷對江湖人動輒傷人,不服教化,不守王法的行為,一直就很忌諱,因此如果有人說可以把天下武林歸於一統,置於朝廷的管轄之下,朝廷豈有不支持的呢!」

  南宮俊道:「尚兄的話很有道理,只不過朝廷要支持一個門戶出來,自然會相當慎重,首先要看看那個門戶是否足以鎮壓江湖,以及是否能臣服朝廷,百寶齋的一切,似乎都在向這兩個方向努力。他們廣結官府,在爭取廷議的支持。」

  化三千道:「另一個條件就難了,百寶齋的人手不少,武功造詣也不錯,成立一個門戶有餘,但是若說藉以鎮壓江湖,則又差得太遠!」

  南自俊道:「華老哥,你對百寶齋的實力究竟有多少認識,你只看見百寶齋的幾個人,是否也調查過他們在別的地方有什麼人呢?」

  浪子道:「我調查過一下,百寶齋另有十六處分號,分設在十六個不同的都邑,我也去看過蘇州、揚州跟在京師的分號,每個地方都有幾十名好手!」

  南宮俊道:「那十六處分號想必都是如此,就是很大的一股力量,各方武林宗派,號稱最大的少林、武當,都比不上他們,這還是明中看見的,他們潛伏在暗地裡的人手有多少,就更難以探測了。」

  三個人聽了都為之默然。

  辛本善道:「少主,南宮府是否準備對百寶齋展開行動呢?」

  南宮俊道:「目前還不便,因為寒舍的職責只是維護武林安寧,在對方沒有做出危害武林的行動前,寒家是不能加以干預的,即使他們正式打出魔教的字號,開設門戶,寒家也不能干預,除非他們的行為不端,那才是寒家出頭的時候!」

  化三千道:「這就難了,我們暗中觀察多時,也找不出一點毛病,甚且他們還是很正直,在暗中還做了不少好事,幫助官府,剪除了不少江洋大盜。」

  南宮俊歎道:「這正是他們厲害之處,行仁示惠,使大家認為他們是仁義的組合,而後他們再進行什麼圖謀時,都有了良好的掩護!」

  浪子道:「少主,你究竟準備如何行動呢?」

  南宮俊道:「恰好他們找上我,而且還給了我一個總護法的名義,我打算明裡相訪,徹底瞭解一下他們。」

  浪子笑道:「南宮世家的少主,就任魔教的總護法,光是這聲勢,也足以使江湖震驚了。」

  南宮俊道:「這正是他們的目的,不過我全不在乎什麼虛名,如果他們真是什麼仁義之師,我就是在他們門中擔任總護法也沒什麼,問題就怕他們表裡不一。」

  浪子點點頭道:「不錯,是大奸大惡之輩,必有一副偽善的面貌,他們不會把真相展示在少主之前的。」

  南宮俊道:「這也是我想求助於三位的,我在明裡相訪時,三位能否在暗中刺探,摭取證據。」

  「什麼樣的證據?」

  「任何證據都行,不管是好的,壞的,三位都要公平的摭取,這樣才不會失之於偏,以我的瞭解,魔教本身就是個邪惡的組織,主要是他們的武功太邪了,但水能覆舟,也能載舟,或許他們鑒於以往之失,加以革新,想成為一個正大光明的門戶也未可知,我們在調查真相時,不可心存成見,抹殺了他們向善的可能性,這要請三位務必把握住的。」

  三個人臉現欣色。

  化三千道:「是的,少主這樣做法才是真正的大公無私,如果少主只是要我們去找毛病,我們就會考慮了。」

  南宮俊笑道:「寒家在武林中管了這麼多年的閒事,並沒有造成自己的勢力,卻一直能得江湖朋友的支持,原因無他,就是寒家始終未背武林道統,處處以仁義為先,公義是尚。」

  化三千道:「是的,南宮世家的俠名,我們是久仰的,所以毒蜂子來相邀時,老化子未曾徵得兩個朋友的同意就答應了,沖的也是府上的清名,如若只憑他馬成的名字,老化子連理都懶得答理。」

  南宮俊道:「馬先生自從脫離百花宮後,一心就正,其行頗多可敬之處,在寒家也頗受尊重。」

  化三千點點頭道:「馬成為人尚不失為正,所以他雖然隸身魔宮,以前老化子們也還跟他維持個點頭之交,只是像府上這等聲譽顯赫的門第,肯容納那樣的一個人,倒是頗為不容易!」

  南宮俊笑道:「寒家聘征武士,只視其本身行為是否正直,是否有正義心以及其技藝是否能夠得上一個奇字,此外一概不問,更不查什麼名門正派出身。」

  三個人的神色俱為之一亮,南宮俊知道他們的想法,但是也知道他們的心意,不好意思出聲相求,因而笑道:「我以前沒管事,後來推薦了紅粉金剛中的東方倩以及馬先生兩個人,俱為家祖母接納了就是一個例子。」

  辛本善忍不住道:「府上徵聘的武士條件就是那三項,所謂技藝要奇,是以什麼為標准?」

  南宮俊道:「沒有一定的標準,但至少要在一技一能上有較為特出的表現,這倒不是寒家有意刁難,而是因為寒家所從事的工作都是屬於冒險犯難性的,如果沒有卓越武功的技藝,就無以自保,當然也很難完成任務。」

  浪子道:「這當然,南宮門中的武士,到哪兒都很受人尊敬,自非偶然,一定要有過人之處。」

  南宮俊道:「馬先生是以他的用毒之技為重,東方倩則是以她的刀法而入選的,三位是馬先生同我推薦的,他力言三位之能,我相信三位的能力是絕對沒問題的,所以才來邀請,邀三位幫忙!」

  化三千笑道:「是請我們幫忙呢?還是做武士?」

  南宮俊道:「幫忙。因為我沒有權力直接就聘武士,目前是家祖慈擔任府宗,武士一職要她老人家當眾敦聘才見隆重,而且也必須當眾獻技,以示無偏無失,每個人都是如此,所以我現在無法給三位什麼名義,不過我已經把三位的名字通知了總管歐陽敬,完成了推薦手續等得閒後回到寒舍,才能正式致下聘書!」

  浪子道:「這中間當再要經過一番考驗?」

  南宮俊道:「不錯!這是難免的,不僅是三位如此,連我這個少主,也是要經過一番考核後才能認可的,寒家四易府宗,每個人都通過了測試才就任的,只有家祖不是,不過那是他以武功折服江南群豪,被公認推為武林盟主之後擔任是職的,南宮世家雖是以寒家為主,卻是許多武林正義之士的一個組合,每個人都是為了正義而獻身,有很多約束,有數不盡的麻煩,卻沒有一點好處。」

  浪子道:「少主不必詳細解說了,武林中莫不以能側身南宮世家為榮,自然要嚴加考核的,我們承蒙少主器重和推薦,深感光榮,當然也甘心接受考核的,只是怕規定太嚴,我們給考核下來,連帶害得少主也丟臉,所以才有點擔心而已。」

  南宮俊笑了笑,道:「三位有些什麼能耐我並不知道,今天以前,我也沒有聽說過三位大名!」

  化三千道:「那麼少主是憑什麼向府上推薦呢?」

  南宮俊道:「是憑著兩點,第一是馬成的推薦,他為人謹慎,絕不會胡亂推重;第二則是我自己的推斷,我聽說三位蟄居金陵多年,馬成尚不知三位的圖謀,只知道三位不是為了莫愁山莊,我卻想到三位必然是為了百寶齋,三位能在百寶齋之側,就近監視觀察多年,而不為所覺,反此一點,我相信三位已夠格了!」

  南宮俊前面說到只是馬成的推薦,三個人的臉上還不怎麼樣,顯然馬成在他們的心中,還不夠份量,可是後來南宮俊說到他們刺探百寶齋多年時,才露出了笑容。

  浪子道:「我們很慚愧,徒自往返,毫無成果。」

  南宮俊笑道:「尚兄太謙了,三位能看出百寶齋的可疑,已是一項了不起的成就,再者我相信多少跟他們有過一番接觸與瞭解。」

  化三千道:「說來丟人,我們先後進出十次,卻被他們發現了八次,重圍之下,幸好仗著事前準備妥善,才沒有被抓住,當場出醜,不過我們三個人倒是在他們的倉庫裡搬了不少銀子出來。」

  南宮俊笑道:「那倒是很不容易,百寶齋在多少江湖人的覬覦下都沒有失過一次風,三位能在他們的金庫中予取予求,只此一項,已足驚人。」

  浪子笑道:「別說是百寶齋小小金庫了,就是皇宮大內,我們要搬什麼東西出來,也是如探囊取物,我們也不是看上他們的銀子,只是每次去都撈上一點,萬一失手,也好有個說詞,偷銀子總比去刺探秘密好,十次得手的銀子,大約有幾萬兩,都被老辛拿去替他賭場裡的大輸家還賭債了。」

  南宮俊笑道:「辛兄每次都替些押妻典子的賭徒們還清賭債,原來是從那兒得來的銀子。」

  辛本善道:「我只用了一小半來保全那些混賬的東西,免得他們妻離子散,其餘的銀子我都捐給了城裡的育嬰堂養老院了,賬據記載得清清楚楚,一兩也沒有落下我的私囊,你們要查賬,我隨時都可以拿出來。」

  浪子說道:「老辛,反正這是不義之財,隨你怎麼用法,我們連問都沒問過你。」

  辛本善道:「你們信任我,我卻必須給你們一個明白的交代,這可是一點都不能馬虎的。」

  南宮俊道:「三位的高潔胸懷,在下是十分欽佩的。今天傍晚,在下就擬明訪百寶齋,也許一個說不好,就會當場衝突,屆時希望三位能在暗中支援,最主要的是要探查四個女子的下落。」

  化三千道:「究竟是四個什麼樣的女子?」

  「一個是東方倩,一個是跟她差不多的西門姣蛟,是蛇姬西門柔柔之女,另外兩個是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子,一個叫月女,一個叫海女(OCR者:她是什麼時候被擄的?),原是百寶齋中的訓練出來的人,不過,我想她們也會是一起被劫持的。」

  化三千詫然問道:「既是他們自己訓練的人,怎麼也會受到劫持呢?」

  南宮俊道:「她們跟東方倩在一起,而且我相信這兩個女孩子並不知道百寶齋要劫持她們。」

  化三千道:「少主知道她們被劫持進了百寶齋嗎?」

  南宮俊道:「我得到的消息,她們是被劫持到另一個地方去了,那兒是一個叫長春子的人在主持的,這個長春子被皇家封為國師,在京師很有勢力,而他本人卻與百寶齋主人是兄弟。」

  「這就不懂了,他們既是兄弟,為什麼還要互相扯腿呢?百寶齋在拉攏少主,長春子卻劫持了南宮世家的武士。」

  南宮俊一歎道:「我想是他們兄弟間,也為奪權事在摩擦,百寶齋意在嫁禍,想叫南宮世家去對付長春子。」

  化三千點點頭道:「這一說就有道理了,既是如此,我們到百寶齋去,也探不出什麼究竟呀?」

  南宮俊道:「不過我想長春子也不是傻瓜,不會上這個當的,他一定會把人質仍是悄悄地送到百寶齋去。」

  化三千點頭道:「嗯,這倒也有可能,誰也不願平白無故地惹上南宮世家這個強敵。」

  南宮俊:「所以我到百寶齋明訪的時候,長春子很可能會叫他的人暗中活動,把那四個人送到百寶齋的秘密地方去,然後才設法點醒我……」

  浪子道:「少主既然猜到了他們的計劃,只要找到了人,不動聲色就把人領回來……」

  南宮俊歎道:「南宮世家無意爭名,可是也不能示弱,我把人領回來,對寒家的損失不大,但是有著一位南宮世家的武士,我不能表現得太軟弱,因此最好是我們自己把人救出來,不沾他們任何一邊的人情,也不上他們的當。」

  浪子道:「就算把人救了出來,此事也不能作了。」

  南宮俊道:「那當然,不過要看當時的情形再作處置了,現在雙方都知道我南宮世家已經把全部人手集中金陵,都想利用我們跟對方起衝突,我必須非常慎重地處理這個局面,以免一個弄不好為人所愚。」

  三個人的神色也凝重起來了。

  化三千道:「少主說得是,這麼重大的問題,也不是我們三個人所能左右的,我們只有在今晚配合少主的行動。」

  南宮俊道:「多謝三位支持,三位今晚在行動中若是受到了阻礙,實在到了無以脫身的時候,可以擺出南宮世家的招牌,跟他們攤明瞭干!」

  浪子道:「那怎麼行,我們還沒有正式入門。」

  南宮俊道:「三位經過我的推薦,就等於已經是入門了,所謂甄試不過是一道例行手續,南宮世家人不輕易發邀請,我對三位是絕對相信,才貿然提出請求,絕不是草率,也許在有些人看來,覺得列身為南宮門客是一項光榮,但是真正成為南宮門客的人,才知道這只是一副沉重的擔子,每個人都壓彎了腰,我若是對三位沒有深刻的認識,斷不敢以此相煩。」

  這番話才說中了三個人的心裡去了。

  化三千一拍脖子,大聲叫道:「成,貨賣識家。少主,就憑你這番知己之情,我們三個把性命巴結你南宮少主也不虧了,今夜初黑之際,我們一定准在百寶齋候命!」

  南宮俊也不多說廢話,起身雙手一拱道:「好!晚上見,假如一無所獲,小弟仍在此地會晤三位,時間以三更為準,小弟在那兒,絕不會耽過二鼓。」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4:47

第三十章 志同道合


  南宮俊告辭後便走了出來。

  那個叫金寶的女人正在櫃上招呼客人,見他要走,還趕著出來道:「這位兄弟,你要走了?怎麼不多坐一會兒呢?我已經叫廚房裡給你們準備菜去了,你再坐一會兒,用了飯再走吧?」

  南宮俊拱拱手道:「不了!多謝嫂子,我還有事。」

  這一句嫂子叫得金寶開心極了,眉開眼笑地道:「兄弟!你是第一次上門,要不把你招待好了,浪子會罵人的,說我這個做嫂子的怠慢客人呢!」

  她移著小腳出來,竟擋住了南宮俊的去路,使得南宮俊啼笑皆非地道:「不!嫂子見諒,我有事,改天吧!」

  因為金寶挽著他的衣袖,他只能微微地用了一點勁,才掙脫了開來,一路急急地走了。

  馬成在暗中是一直跟著他的,飛快地追了上來道:「恭喜少主,又收下三條胳臂,使南宮世家又添新苗。」

  南宮俊笑笑道:「不錯,風塵三友的武功造詣都出乎我意外的高,我雖然一連擊中了辛本善兩拳,都是花了點巧思,如果平平實實地動手對搏,恐怕三五十招內,我都無法動他一下呢,這三個人的身手,縱不高過宇文雷,也差不了多少,的確是難得的人才。」

  馬成道:「他們隱身市井行俠,反而使大家不注意了,才致默默無名,不過有一個人似乎比他們更善於隱身,少主注意了沒有?」

  南宮俊的確沒有注意,忙問道:「是誰?」

  馬成道:「就是酒櫃中那個擋住少主的女人!」

  南宮俊不禁一怔道:「她?她的名字叫金寶,是個居孀的寡婦,也是浪子的相知,卻不像是會武功的樣子。」

  馬成笑道:「那是少主未曾注意,我在對面卻看得很清楚,她從櫃台裡趕出來,一下子就擋在了少主前面,抓住了少主的衣袖,動作很利落。」

  南宮俊道:「我因為她未諳武功,未曾施展功夫。」

  馬成道:「少主除非在故意做作的情形下,行動比較遲緩,否則不知不覺間,總會流露出一絲練武的形跡,舉動總要比常人快速得多。」

  「我在家中練武已有多年,卻一直沒被人發現。」

  「那是因為府上每個人都是極高的身手,所以才忽略了這個細小的差失,屬下卻一直都在注意這個地方,因而才能發現這些隱蔽的高人。」

  南宮俊怔了怔,道:「這個……我倒是始終沒注意,馬先生,你看見那個金寶也是會武的?」

  馬成道:「是的,不但行動快速,而且出手准,一把就抓住了少主的袖子,少主似乎還使用了一點勁才掙脫開的,少主可知自己使了多大的勁嗎?」

  南宮俊淡然笑道:「這個倒沒有注意,總之我也沒有特別用力,只是稍稍地用了一點力氣。」

  馬成道:「屬下研究過,施到兩成功勁道時,如果不是著意控制而發,本身是不會知覺的,少主覺得略略的使了一點勁,差不多已經是三成的勁道了。」

  南宮俊驚道:「有這麼大嗎?」

  馬成道:「在下是觀察過很多人的反應後而得此結論,因此想來不會錯,少主的三成勁道如果施在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小腳婦人身上,該把她拖倒了才對,可是那個婦人卻連身子都沒晃一下。」

  南宮俊略一沉思才道:「不錯,是有點問題,先前我是急於脫身,未曾注意及此,幸好先生仔細,這個婦人是怎麼樣的來路呢?」

  馬成道:「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她這家酒樓也沒開幾年,她自稱居孀,一來時就帶了朵白絨花,盤下了這家酒樓,也沒有去究問根底,因為一般女人,如果是未嫁,斷然不肯冒充寡婦的,已嫁的更不用說了,寡婦是公認為不吉之人,所以沒人去注意她。」

  南宮俊笑道:「先生倒是調查得很清楚。」

  馬成笑道:「這是屬下的職責,少主進入那家店中,屬下不便跟進去,就在外面調查一下,屬下至少可以斷定她不是百花宮的人,也不是南宮世家的線人。」

  南宮俊道:「既是對方身份暖昧不明,為了浪子之故,我們不便造次,馬先生,最好你去知會浪子一聲。」

  馬成想了一下,說道:「那樣也不好,不如屬下告訴老化子一聲,問問他的意見了。」

  南宮俊笑笑道:「這倒也是個辦法,寫封便函,立刻著個小化子送進去,他們一定還在談話商量,我們明白地指出金寶會武的事實,叫他們注意,盤清了底細,再從事晚間行動,如若是百寶齋的,則我們商量的事情,消息已可能外洩,那就要再從長計議了。」

  說著兩人折進了一間茶館,馬成向櫃上借了紙筆來,南宮俊立刻寫了一封便簽,正待著人送去。

  馬成忽然道:「少主,如若金寶是百玉齋方面的,或是屬於有問題的一方的,則這封便簽一定會引起她的注意,恐怕會先落在她的手中,還是我送去吧!」

  南宮俊道:「馬先生如若自己過去,又何必送信呢?」

  馬成道:「有一封信才可以進一步測驗那娘兒一下,她並不認識我,只道我是個送信的……」

  南宮俊想了一下,也深知其意笑道:「先生果然閱歷豐富,不僅察事及微,就是思慮也勝人一籌。」

  馬成笑道:「少主過獎了,屬下在百花宮中擔任巡閱使,對每處分宮都有巡視抽查權力,作為考核意見稟報總宮,自然在某些方面,要比一般人多知曉一些。」

  他說得很謙虛,實際上這種觀察力,正是一種很了不起的成就與才能,比他的用毒之技更為可貴。

  南宮俊肅然一拱手道:「我能夠結識馬先生,實在是我的運氣,就相煩先生走一趟,我在這裡恭候。」

  馬成也謙遜了兩句,告辭而去。

  馬成的年齡比化三千小,但是比浪子和辛本善都大,南宮俊對化三千稱老哥,對馬成卻一直以先生呼之,這不是客氣親疏之分,而是他對馬成的敬意,這份敬意使得馬成很是感動。

  來到那家酒樓,馬成道:「請問娘子貴號是不是有華山川華老哥兒在這兒,我有封信要給他。」

  金寶翻著眼睛道:「我們這兒是賣酒菜的,不是賣花的!」

  馬成耐著性子笑道:「不是賞花的,是個乞花的。」

  金寶道:「見你的大頭鬼了,街上要飯的多得很,你怎麼跑到我店裡來了,我這兒可不成了乞兒鋪了?」

  馬成一面賠小心,一面道:「奇怪了,那位公子爺明明告訴我說他在這店裡面,跟一個叫什麼浪子的在一起。」

  金寶笑道:「原來你說的是化三千啊,那是我們當家的拜兄弟,你怎麼不早說呢,這位化三千老哥哥呀,只是故意裝窮,腰裡可真有兩個呢,哪位公子爺有信給他?他的脾氣很怪,可不認識什麼公子爺。」

  馬成道:「是一個穿著斯文的相公,他指明了要到這兒來找華老英雄,還說他是剛跟他在一起的。」

  金寶笑道:「原來是那位相公呀!不錯,他剛走沒多久,這會兒化三千在跟我家漢子在上面喝酒聊天,他們有個怪毛病,一喝酒,就不讓人去打擾的,你有什麼信兒,交給我就行了。」

  馬成道:「那可不行,那位公子指定要面交本人的。」

  金寶道:「他也不過剛認識我家漢子,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我知道,你大概是要個跑腿錢,你放心好了,少不了你的!」

  她在櫃台上隨手抓了一把銅錢,約莫有三四百文,遞給馬成道:「辛苦你了,把信給我吧!」

  馬成搖搖頭道:「娘子,實在很對不起,那位公子說要面交本人的,而且還有兩句口信……」

  口在說著話,又把銅錢放回了櫃台,眼睛卻朝裡看去,似乎是嫌少的意思。

  金寶道:「你這個人也太貪心了,這幾個錢還不夠,要知道那個化三千可是叫化子,還得向你討上幾文呢!」

  馬成笑道:「娘子,那位公子說花老英雄只是喜歡開玩笑,穿著破衣裳,腰裡可著實有錢,只要我把信送到,絕不會虧待我的。」

  金寶瞪了他一眼道:「你倒是真會打算盤,好!我不管了,你自個兒上去吧,瞧你發財去。」

  馬成又看看那把錢,終於下定決心似的,舉步上樓去,金寶卻把他叫住了,取出一塊銀子,約莫有四五兩,仍在桌子上道:「這下該夠了吧?」

  馬成先把銀子掂了份量,又看看成色,然後才道:「夠了!夠了!既是如此,就麻煩小娘子了,不過這封信可一定要交給華老英雄,免得我不好回話。」

  他取出了一個密封的信封,金寶一手接過道:「還有兩句口信說的是什麼,告訴我一併好轉告。」

  馬成笑道:「那兩句口信是叫他們今天一定要照著信上的交代去做,千萬不能耽誤,他還在……」

  才說到這兒,樓上飛快下來一個人,卻是一臉怒色的浪子尚達仁。

  金寶囁嚅地道:「浪子,這個人說要找……」

  尚達仁伸手就奪去了那封信,然後道:「我一再吩咐,你別管我的事,你怎麼又忘記了?」

  金寶惶恐地道:「我只是不讓人去打擾你們,你自己說過,你們……你們在一起的時候,絕不讓人去的……」

  尚達仁哼了一聲!

  馬成連忙說道:「是一位公子要我送這封信來交給華山川華老英雄,還說……」

  尚達仁道:「不管他說什麼,上來再說……」

  他領先上了樓,一掀門簾就進了屋子。

  馬成故意緩緩地上樓,金寶卻飛快地追了上來,馬成連忙用手護著袖子道:「小娘子,那銀子是你自己給了我的……」

  金寶低聲道:「我不是向你要回銀子,可是上去也別說我給你銀子,否則我家漢子會活活把你打死,他的疑心病最大,我怕你自己找死,才通知你一聲。」

  馬成連忙道:「我不說,華老爺子恐怕還會賞我呢!」

  他做出一副貪婪之相。

  金寶笑道:「你上去如果能夠看到信裡說的是些什麼告訴我,我再謝你五兩銀子。」

  馬成連連點頭,慢慢地上了樓,掀開門簾進去,金寶卻已經回到了櫃台裡去了,動作之快,令人難以相信。

  馬成來到屋中,風塵三友已經看過了信。

  辛本善道:「老馬,你真有兩下子,居然給你瞧出來了。」

  馬成微笑道:「浪子,難道你一無所知?」

  尚達仁道:「我的確從她身上瞧不出一絲破綻,只是奇怪她對我好得出奇,你可曾知道她是什麼路數?」

  馬成道:「我今天才見到她,怎知她是什麼路數?」

  辛本善道:「什麼!你今天才見到她,少主說你發現金寶身懷絕技,要我們注意她,我們看了她兩三年都不知道她有武功,你一眼就看出來了!」

  馬成道:「我原先在百花宮是專幹這一行的,特別注意些細小的地方,而且她在你們面前,一定特別當心,所以才不容易被人發現,人只有在無意之間以及情急之際,才會顯露形跡,就像剛才……」

  辛本善笑道:「剛才她飛身追阻老馬的身法,迅速利落,浪子!恐怕比你還要高明呢,你能找到這麼一個好本事的混家,以後可真是一把好助手。」

  尚達仁舉起拳頭在他的鼻尖一晃道:「人之初,你再給我放個屁,老子就在你的鼻子上揍一拳。」

  辛本善一縮脖子道:「那可受不了,我已經挨了兩拳,鼻樑現在還酸呢,你若再加上一拳,我就成了個塌鼻子了,我可不像你有混家的人,我惹不起你。」

  尚達仁氣得捲袖子真要揍人了。

  化三千沉聲道:「好了,別鬧了,我們丟的人還不夠嗎?」

  尚達仁放下了手,愧然道:「雖然我沒注意這破娘們,可是我敢擔保,絕沒有洩露我們什麼!」

  化三千道:「這個我相信,浪子在女人面前,向來沒一句正經話,但是人家粘上了你,可見咱們的行跡早已敗露,那是無可置疑的。」

  尚達仁想了一下,道:「咱們也沒什麼敗露的,最多上百寶齋摸了幾次銀子,我想她不會是百寶齋的,否則我們早就給他們逮去了。」

  馬成搖頭道:「這倒未必盡然,兄弟跟少主談過,知道三位雖然夜人百寶齋十次,但是除了摸走幾兩銀子外,並沒有什麼其他收穫,百寶齋對於這些銀兩的損失,還不放在心上,又何必開罪三位呢!」

  化三千一怔道:「對啊!浪子,咱們每次出動,都是先在你這兒聚會的,如果那婆娘真是百寶齋的密探,百寶齋早已知悉我們將有行動,早作準備,我們自然什麼也探聽不出來了。」

  尚達仁沉吟道:「難道她是百寶齋的人?」

  馬成笑道:「這當然只是個忖測,不過這位小娘子確實有問題就是了,第一,她的身手不凡,第二,她肯捨得花幾兩銀子來看那封信,必有圖謀就是。」

  辛本善歎了口氣,道:「現在作任何猜測都是多餘的,浪子你去把她弄進來一問不就知道了嗎?」

  馬成道:「知道是可以知道,卻未必會正確,她只要隨便說個地方搪塞你們就行了,譬如說她是百寶齋的細作,卻說是奉了富貴山莊的命令,那就差得太多了,一個是魔教的,一個卻是大內密探的。」

  化三千搔著頭道:「那怎麼辦呢?」

  馬成笑道:「幸好她還不認識我,就由我來反詰她的底子吧,她本來也托我來探聽這封信的內容。」

  浪子道:「她跟我幾年了,都沒說真話,難道會把真話告訴給你。老馬,那我這個浪子便白混了。」

  馬成笑道:「尚兄,你可別吃味兒,兄弟的方法跟你不同,你要她的人,我卻要她的錢,她肯講真話的。」

  他放低了聲音,說了一番計較,然後就告辭下樓來,出門時故意向金寶看了一眼,金寶會意,跟在他後面也出了門,馬成在一處轉角上等著她。

  金寶一見面就問她道:「那信上說什麼?」

  馬成狡黠地道:「小娘子,信裡的內容很簡單,不過跟你卻有很大的關係,所以,你值得為它花幾文的。」

  金寶一震道:「跟我有關係?是什麼關係?」

  馬成笑道:「小娘子,說出來就不值錢了。」

  金寶道:「你別急,只要消息值錢,絕少不了你的。」

  馬成笑笑道:「小娘子,這種事兒只賣一個新鮮,沒什麼欠賬的,你要聽呢,就得付現的。」

  金寶白了他一眼,掏了一塊銀子給他,約莫有四五兩。

  馬成這回卻看也不看,在袖中拿出一塊銀子,笑道:「小娘子,這是那位浪子大爺看見了信之後,立刻從枕頭下一個包裹中拿出來賞給我的,可比你大方多了。」

  這塊銀子確是浪子放在枕頭下面的布包裹中的,是他們從百寶齋的銀庫中摸出來的,每塊重二十兩,金寶自然是認識的。

  她臉上微變色道:「給你那麼多!」

  馬成笑道:「這只是作為我跑腿的酬勞,內容卻跟小娘子有莫大的關係,小娘子你看著辦吧!」

  金寶道:「我身上沒帶那麼多。」

  馬成淡淡笑道:「那就算了,那位浪子大爺對我這麼大方,我也不能對不起他,再見,你請回吧!」

  他掉頭便走了。

  金寶咬咬牙又追了上來,摘下頭上的金釵遞給他道:「這是純金的,重二兩多呢。這回總成了吧?」

  馬成掂掂份量才道:「好吧!小娘子,看在你先前也給了我十兩銀子的分上,我做個人情吧,我勸你立刻腳上抹油溜之大吉,那位浪子大爺要殺你呢!」

  金寶一驚道:「他要殺我,那是為什麼?」

  馬成說道:「自然是為著那封信了,聽他們說那位公子爺叫

  南宮俊,是什麼南宮世家的少主。」

  金寶臉色大變,道:「信上說什麼?」

  馬成道:「信上揭你的底,說是什麼……斯名金寶者,其姝身份可疑,似專為三兄而來,今晚行動宜避之。」

  金寶神色變了又變,道:「信上真是這麼說的?」

  馬成點點頭道:「沒錯,他們看了信後,還在發脾氣,把信攤在桌上,那個華老英雄還一個勁兒埋怨浪子,說他太不謹慎,招來禍水,浪子就給我一塊銀子。」

  金寶卻一個勁兒的在發怔。

  馬成看已吊足了胃口,才笑笑道:「小娘子,我看浪子好像很認真,藏了一馬短刀在腰間,你還是趕緊避一避吧,我還要回信去呢!」

  金寶將他攔住道:「你回什麼信?」

  「回那位公子爺的口信,是華老英雄叫我帶去的。」

  「他要你帶回去的是什麼話呢?」

  馬成道:「這個倒是跟你無關,我勸你不必花錢了,我也不好意思賺你的冤枉錢,因此也不必告訴你了。」

  他的口中這麼說,卻沒有動身的意思,金寶在身上居然掏了一張銀票出來,是一百兩的票面的,應聲道:「這個能夠叫你說出真話嗎?」

  馬成笑道:「一百兩自然可以說真話,只是那句話跟你實在沒關係,你聽了可不能耍賴又要回去。」

  金寶道:「你放心好了,我絕不會做那種事。」

  馬成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聽好了。」

  他先把金釵跟銀票都收好,才笑笑地道:「口信是今晚謀求富貴之約不變,延後一個更次進行。」

  金寶神色一震道:「就是這麼兩句話嗎?」

  馬成道:「就是這麼兩句話,口信嘛,當然是越簡單越好,小娘子,話都告訴你了,該放我走了吧?」

  金寶笑瞇瞇地道:「好,謝謝你了,見了那位公子,你照樣子回話,只是別把我們的事說出來。」

  馬成連連答應著,拐過巷子走了。

  金寶正要回去,卻見浪子等三人從牆上翻出來,分頭堵住了她的去路。

  金寶神色一變道:「浪子,別殺我,我跟你們沒關係,你們儘管去謀取富貴山莊去,我絕不洩露。」

  浪子沉聲地道:「好啊,金寶!你真會裝蒜,在我身邊幾年,原來是摸我們的底子的,你還想活?」

  金寶急急地說道:「我發誓,浪子!雖然我是奉命來探你們的底子,但是對你們絕無惡意。」

  浪子刷地一聲摸出了刀子道:「要不是南宮世家摸出了你的底細,我還一直蒙在鼓裡呢,對不起,金寶。」

  金寶叫道:「浪子,你聽我說,我是真的對你們沒有惡意,你們在百寶齋發足了財,何嘗受到一點影響,那都是我通知他們,替你們預備的。」

  浪子一怔道:「什麼,你是百寶齋派來的?」

  金寶笑道:「是啊!你還以為我是哪一邊的?」

  化三千搖著頭道:「百寶齋也不行,唉!慢著,你說我們在百寶齋發的財是你替我們預備的?」

  金寶道:「是啊!你們的目的是要銀子,而且又是拿來救濟窮人做好事,我又何樂而不為呢?」

  化三千冷笑道:「百寶齋又不是我們的孫子,幹嗎要送銀子給我們?浪子,宰了這浪蹄子,別聽她的鬼話。」

  金寶忙道:「是真的,華老爺子,你想想,你們次次上百寶齋,都是滿載而歸,雖然受了點驚動,但可沒有一次被截下來的,那不是我放的人情是什麼?」

  辛本善道:「放屁!是我們憑本事闖出來的。」

  金寶笑道:「就算你們本事通天,最多也只是闖個一兩次吧,以百寶齋的人力,也不可能叫你們連闖十次吧!」

  三個人都為之一怔!

  金寶又笑笑地說道:「百寶齋做的是幾千幾萬的大生意,對三位每次都只有三五萬的交情還放得起。那根本就是存心要送給三位的。」

  浪子道:「那為什麼又要虛張聲勢呢?」

  金寶道:「要是不聲不響地聽任三位把銀子抬了去,豈不是做得太明顯了,三位下次還會去嗎?」

  浪子笑道:「這麼說百寶齋還打算長期供應嘍?」

  金寶道:「每個月三五萬兩銀子絕無問題。」

  化三千道:「老子們又不是食客,平白無故憑什麼要你們的供養,錢要自己賺來的才過癮。」

  金寶道:「三位都是身負奇技的俠士,百寶齋惟恐無法攀上交情,所以才不拆穿,奴家知道一說穿,三位就沒興趣了,不過三位多少也領了三五十萬兩了。」

  化三千立刻道:「怎麼還要老子們吐出來不成?」

  金寶笑道:「那原是奉贈三位的,豈有要回來的道理,不過三位跟南宮少主有意謀取富貴山莊,就是幫了百寶齋一個大忙,百寶齋是絕對支持的。」

  浪子道:「你怎麼知道我們謀取富貴山莊呢?」

  金寶笑道:「南宮世家丟了幾個人,都落在富貴山莊內,他邀你們幫忙,今晚謀取富貴,不就是那兒嗎?」

  浪子道:「你對我們的行動倒是很關心?」

  金寶道:「君為奴終身之托,我怎麼能不關心。」

  浪子皺著眉頭道:「金寶!你少來這一套,別忘了你我之間的身份,少在這兒肉麻當有趣了。」

  金寶笑道:「浪子,以前我是一個小酒店老闆娘,又是個孀婦,我自然不敢存有妄想,現在你已經知道我的那些身份是掩飾的,跟你在一起不會辱沒你。」

  浪子道:「你真正的身份究竟是什麼?」

  金寶噗嗤一聲,笑了笑道:「百寶齋主人是我兄長,我的名字就叫金寶,卻不是姓金名寶。」

  浪子道:「你姓王,叫王金寶!」

  金寶笑道:「我也不姓王,百寶齋只是我們的生意,可不是我們的家業,我姓什麼沒關系,將來我跟著你姓尚,就沒有自己的姓了。」

  浪子淡淡地道:「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並沒有嫌你是寡婦,更沒有嫌你是個小酒店的老闆娘,現在你的身份端起來,我倒覺得不敢高攀了,再見吧!」

  金寶這才顯出慼然之色道:「浪子,你不能丟下我。」

  浪子大笑道:「我這個人最怕就是跟身份高的女人打交道,你的身份地位太高了,我不敢高攀。」

  金寶笑道:「今天之後,我知道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不過我相信你會再來找我的,你們搭上了南宮俊,就一定會再來的。」

  浪子冷冷哼了一聲,回頭就走了。

  化三千卻笑向金寶道:「金寶,他會來的,他不來我們也會押著他來,只不過你說我們上富貴山莊,就是幫你們的忙,這是怎麼說?」

  金寶笑道:「富貴山莊的底子三位清不清楚?」

  化三千道:「原本不太清楚,聽南宮俊說了才有點影子,好像是什麼官家的行宮……」

  金寶道:「那只是一個名目而已,事實上官家幾年也難得去一次,那是大內設在金陵的密探中心。」

  化三千冷笑道:「萬歲爺管他的天下,卻管不到咱們江湖人頭上,密探也咬不了老子的鳥去。」

  這位市井遊俠出口就粗話,金寶卻似聽慣了,一點都不在乎,笑嘻嘻地道:「你們自然不在乎,因為三位沒有拖累,惹了誰,了不起拔腿一跑,我們可不行,百寶齋在天下各大都市都有分號。」

  辛本善道:「你們賣的是珠寶,那可是又細小又值錢的玩藝兒,整家店也不過兩三個小包裹,捲了就走。」

  金寶笑笑道:「辛大哥,沒這麼輕鬆,我們做的買賣,有進有出,才能賺錢,光靠手頭那點存貨,吃不了多久,我們的人多,對各處置下的產業也不少,可不能說去就去,因此就得受他們的勒索。」

  化三千道:「哦!受勒索,百寶齋也會受勒索?」

  金寶道:「是真的,他們是密探,隨便給我們安個罪名,就能毀了我們,只有予取予求了。」

  「你們也不是省油的燈。」

  「民不跟官鬥,我們是惹不起他們。」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5:00

  化三千似乎懶得多說,道:「好了!金寶,南宮世家邀上了我們,大家總是江南武林一脈,少不得要盡點心,順帶也替你們辦點事,作為多年來對我們照顧的一點報答,不過,對富貴山莊的虛實我們可不太清楚……」

  金寶笑了笑,道:「這個嘛,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南宮世家的人手眾多,三位一定不會怎麼的。」

  化三千道:「南宮世家的人手雖多,卻不準備投進去,因為他們的人都是明的,恐怕早落在對方的眼裡了,南宮少主找上我們,就因為我們不出名。」

  金寶哦了一聲道:「這倒也是,你們三位隱身市井,除了百寶齋之外,誰都沒注意,也可見百寶齋對三位的器重,少不得將來還得多多借重的。」

  化三千冷哼一聲道:「金寶,有句話說在前面,咱們可沒得到百寶齋什麼好處,雖說以前拿過幾兩銀子,都是咱們憑本事去掏出來的……」

  金寶一怔道:「可是我們卻故意放了水。」

  化三千呸了一聲吐了口口水道:「是你說的,咱們可不領情,有本事你們該當時把我們拿住,殺剮都聽便,這會兒說風涼話,我要飯的可不領情。」

  金寶笑了起來道:「老哥哥,幹嗎呀!我說出這件事,只是表示百寶齋對三位沒有敵意,可不是賣什麼人情,你當然不必放在心上,我們也沒那樣想。」

  化三千笑笑道:「這還差不多,不過你跟浪子混了那麼多年,這份兒人情倒是我們不能否認的,但也是對你而已,對百寶齋,咱們可談不上什麼。」

  金寶笑道:「老哥哥客氣了,小妹領情就是。」

  化三千道:「金寶,你跟浪子怎樣稱呼都行,可別把我們也扯上,這老哥哥三個字,我可是擔當不起。」

  金寶笑笑道:「好!那我就不高攀,反正我以後也不開這家酒樓了,往後除非是浪子把我娶到家去,否則見面的機會也不多了,你們不願理我也沒什麼,要是還認我這個老妹子,我總是歡迎的。」

  她表現得很乾脆,一點也不夾纏,說完了還笑嘻嘻地向他們拋了個媚眼兒,才搖著一雙小腳兒走了。

  化三千恨恨地又朝地上吐了口口水道:「浪貨!」

  辛本善卻喪氣地道:「化子,我們可真栽到家了,叫人家給摸上了,卻連一點信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老馬提醒一聲,我們叫人家宰了都還是糊塗鬼!」

  化三千哼了一聲,道:「今天晚上,老子不把他那間百寶齋翻過來才怪,實在欺人太甚了!」

  辛本善也恨恨地道:「這都是浪子,偏偏要喜歡什麼小腳婆娘,這下倒好,把我們全給拖了下水,泡洗腳水了。」

  化三千道:「不能怪浪子,人家是看準咱們來的,沒有浪子,他們也會用別的方法泡上我們,你別聽那個婆娘瞎扯什麼人情,我就不信他們真有那麼大方,有幾次不是我們準備得充分,還不照樣給截了下來。」

  兩個人就這麼說著,慢慢地來到那間關帝廟,這原是馬成約他們會面的地方,也是他們一個秘密會晤的地方。

  他們到達時,浪子已經先在了,一見面就埋怨道:「你們兩個怎麼了,跟那個婆娘還有什麼好噦嗦的!」

  化三千沒好氣道:「虧你還好意思說,你什麼人不好找,偏要找什麼小腳婆娘,這下子可好……」

  浪子翻著眼道:「我找的婆娘可沒怎麼樣,沒漏過一句口風,也沒有漏過一點點的聲色。」

  化三千道:「可是人家卻把我們的底子給掏去了。」

  浪子笑了笑,道:「我們有什麼底子好掏的,最多去挖挖百寶齋的根,那又能怎麼樣呢?」

  化三千道:「可是那畢竟是丟人的事,南宮少主是因為我們對百寶齋很清楚,找我們幫忙,結果我們的身邊就藏著個百寶齋的人都不知道。」

  浪子笑道:「誰說不知道,不知道我會找她。」

  化三千一怔道:「你知道?你早就知道她的底子?」

  浪子道:「我第一次跟她上床就知道了,一個練過功夫的女人總是有點不同的,她以為得計,我正好加以利用,我們每次上百寶齋,在那麼複雜的門戶中,找出路來,就是從她那兒得來的消息,要不然我又沒學過什麼奇門遁甲,憑什麼通行自如的?」

  化三千大叫道:「我說呢!你浪子怎麼真有那麼大的神通,你知道了,為什麼不早說呢?」

  浪子笑道:「我為什麼要說,化子,我們交了這麼多年的朋友,大家說過真心話沒有,你交代過你的來歷沒有,我又問過你沒有,你閉上了嘴,我又為什麼要說呢?」

  化三千瞪起了眼睛道:「浪子,我要飯的一點底細只是格於規矩,不便明示而已,你難道不知道?」

  浪子笑道:「知道是一回事,說出來又是一回事。」

  化三千怔了一下才道:「好,就算我的不是,可是我交你們這個朋友都是真心的,絕對沒有半點虛情假意。」

  浪子笑道:「化子,少來這一套了,你也許是對我們沒存壞心,但是跟我們結交卻是有目的的,正如我們一樣,好在大家都並行不悖,所以犯不著拆穿而已,可是你從百寶齋那兒探來的消息,完全告訴了我們嗎?」

  化三千頓了頓才道:「凡是與我們有關的,我可沒隱瞞,只把與江湖門派有直接關係的通知了丐幫而已,我是他們的執法長老,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才特准我脫離門戶,方便行事的,老化子想這與我們的交情無礙。」

  浪子笑道:「沒有妨礙,我們也都是為門戶效力,我是少林門下,辛本善是武當子弟,我們兩家的師門隱約到有一股武林中新造成的勢力,才叫我們脫了門戶,設法來調查一下,巧不巧我們合在一塊兒了。」

  化三千愕然道:「你們也真是的。好哇!到今天才說實話,而且還要怪老化子不夠朋友呢!」

  辛本善笑笑道:「我們沒有什麼不夠朋友的地方,因為我們都是已經脫離門戶的自由之身,何況我們要做的事無傷於道義,少林、武當與丐幫,一直都是江湖中主要門派,也一直都在為伸張正義、維護道統而盡力,我們做的事,可質諸鬼神而無愧……」

  化三千道:「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浪子笑道:「我們兩家一直都維持著良好的友誼與聯繫,所以我們很早就知道相互的身份了,至於你老哥,我們也有點知覺,但是不便去探求門戶私務,所以才絕口不提,好在你也不吃虧,還有什麼好埋怨的?」

  化三千看看兩個人,三個人忽而相視大笑起來。

  笑了一陣後,化三千道:「看來我們實在慚愧,混了這麼多年,還沒有南宮世家瞭解得清楚,因此我們……」

  浪子道:「化子,你又要耍心機了,我們的用意就是在加入南宮世家,一則盡我們武林門戶的責任對他們表示支持,二則也是借此對江湖深入瞭解,你若是也有這個用心,就不必另外找理由了。」

  化三千道:「混賬的浪子,你是存心跟我過不去怎麼的,心裡明白就好,為什麼非要拆穿我不可。」

  浪子笑道:「這是你自己說的,朋友相處,貴在相交以誠,不得有半點虛偽,所以我才要時時地提醒你。」

  化三千笑了起來道:「好!好!都是你的理由,現在我們的聲勢是放出去了,金寶那兒,也知道我們是去富貴山莊了,等晚上摸進百寶齋去,不知會如何?」

  浪子道:「百寶齋會盯著我們的,也不會對我們放鬆戒備,所以我們今天得幹得隱秘一點,最好是換一副樣子,而且富貴山莊裡邊,也得弄個人去意思一下,你們兩家在金陵能不能找出個行動的人?」

  化三千說道:「人自然是有的,只不過……」

  浪子道:「有人就行,趕緊各人通知一下,而且還要派人知會南宮少主一聲,叫他們南宮世家也弄兩個人去摸摸富貴山莊做個樣子,反正這兩處地方,對武林都隱藏著禍心,需要加以揭穿的,正好借這個機會,來個雙管齊下,同時行動。」

  化三千道:「這倒是個好辦法,大家各自分頭活動去,通知南宮少主的事就交給我辦好了。」

  三個人又商量一下細節,而且他們所能提供給南宮俊的也多了,那包括了他們三個人多年來各自搜集的點滴,這是浪子率先提議的,他們如果要進入南宮世家,就必須先把一切都表明,否則的話,就容易引起誤會了。

  因為他們要投入的是武林盟主,雖然南宮世家只是江南武林道的領袖,但他們三人所代表的門戶卻不分南北而是普及天下的,但在江南,他們仍然要尊重南宮世家的地位,也要表示支持,這可不能以等閒處之了。

  南宮俊與馬成兩個人,在黃昏過後的不久,逕然直人百寶齋的大門,而且送上名帖,直接請見主人。

  那一剎那,確實是造成相當的混亂的,不過也只亂了那麼一下子,很快的,他們就被延人了室內,會見一個中年人,四十多歲年紀,像貌清懼白皙,個子很高,鼻樑很直,只是鼻尖微鉤,顯得有點陰鷙。

  他首先拱手道:「兄弟王致遠!」

  南宮俊拱拱手道:「主人果然是姓王呢?還是該稱鳩什麼羅尊者?在下還想弄弄清楚。」

  王致遠的臉色一動,沉吟了很久,才道:「王!王致遠,以後兄弟的後人也都姓王,跟鳩什麼羅氏無關,這一個姓氏,在西方即已宣告滅亡了。」

  他微有一絲痛苦之色。

  南宮俊笑道:「那麼主人也決心永遠地放棄了魔教這一個名稱了?」

  王致遠道:「是的,兄弟經過多年的觀察深思,才知道中土的一切都不適合於魔教,要改變大家的風俗習慣是不可能的,所以兄弟放棄了。」

  南宮俊笑道:「這倒也不一定,中原有釋道儒三教並存,甚至於很多大城市中,還有清真寺,兼容穆教,舉凡是教人向善的宗教,都可以在此公開存在的。」

  王致遠笑笑道:「問題是在我們有很多的教義教規,甚至於很多練功的習慣與方式,都與中原的傳統習俗相悖而為此間所不容。」

  南宮俊笑道:「魔教源自西方,在本土也沒能站住腳,為本土所不能容。」

  王致遠道:「是的,在西方,只是因為權利的不能相容,那些地方政教合一,宗教上的領袖亦即國中的統治者,那些當政者不允許另外一股統治力量去代替他們,雖極力反對,但只要我們的力量夠壯大了,尚可取而代之,在中原則是根本上思想習俗的不容,一般人的思想觀念上都視之為邪魔外道,所以絕不可能建立基礎起來,起初我還想逆天而行之,近來我深深地體會到這種觀念上的不同是人力無法扭轉的,故而息了那個念頭。」

  這個人說話的態度很平靜,聽不出他的意思究竟是真是假,使得南宮俊皺皺眉頭道:「王先生能夠作如此想,實乃蒼生大福,否則魔教的招牌一立,反對的人一定很多,紛爭自是難免……」

  王致遠笑道:「少主不必擔心,敝人在一開始就說過,將來即使要將魔教重建,也必定會用和平的方式。」

  南宮俊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敝人在一開始,也向山、海、日、月四童說了,爭戰絕難避免。」

  王致遠笑道:「當時敝人還有信心,可以假和平的手段以達到目的,經過近幾天的深思熟慮後,敝人才承認其不可能,故而前次所申借重少主之義,已然作罷,對於少主以前肯於惠然相助之處,敝人深感歉疚。」

  南宮俊覺得這個傢伙實在很狡猾難纏,他居然先一口把過去的事情勾銷了,而且把魔教復興的事一口否定掉了,使得許多話,要問他也無法開口了。

  更苦的事,就是南宮俊本來可以藉著總護法的名義,深入其間,利用對方的力量,打擊一下那些魔教的有關組織,像百花宮之類,現在也行不通了。

  不過南宮俊畢竟還是有計較的,他臉上不動聲色,笑了一下道:「敝人為此深感遺憾,老實說,寒家雖然為江南武林盟主,但是我原來的意願是不學武,擺脫江湖的,哪知道鬼使神差,遇上了那個老和尚無無名,把他得自西方的武功又傳了給我,附帶給了我一副擔子,就是遏止魔教的勢力在中土蔓延,由橫江一窩蜂身上,引出了三十六紅粉金剛與百花宮,我正感為難,惟恐獨力難支,恰好又遇上了兄台派來的使者代表……」

  王致遠笑了笑道:「那四個孩子是兄弟替少主訓練了以供驅策的,可不能算是什麼代表或使者。」

  南宮俊笑道:「他們的武功資質確是一流的,而且心性行為表現也沒什麼違乎道義之處,我感到很欣慰,覺得王兄的壯志,頗可在中土實行的。」

  王致遠道:「那是少主抬愛,王某深入瞭解,知道是不可能的,習俗上就是一個無法克服的難關。」

  南宮俊道:「人鄉隨俗,有些是可以更改的,王兄以百寶齋的名義問世多年,想必也有同感吧?」

  王致遠道:「正因為我的百寶齋完全是順應中土人情習俗,我便才有那個感覺,如果不加更改,奉行本教在西方的那一套,必然招致反對,如果加以更改而適合中土的傳統風俗,則完全變成不是本教的型式了。」

  南宮俊道:「王兄的意思是貴教的一切都必須原狀,絕對不能加以更改了?」

  王致遠道:「是的,那些習俗儀式都是本教的傳統,如果把它改變了,則本教的原先一切,將蕩然無存。」

  南宮俊道:「王兄的意思是從此放棄一切?」

  王致遠笑道:「那倒不是,至少在中土,兄弟是不作這個打算了,我只想把百寶齋這個局面撐下去,等到實力足了,再回到西方去重開舊業,因此我們在中原,只是規規矩矩地做生意,擴展業務,希望少主對江湖上的朋友解釋一聲,請大家都放過我們不要找我們的麻煩。」

  南宮俊道:「以前王兄遇到過麻煩嗎?」

  王致遠道:「太多了,一則因為我們是做值錢的買賣,易引起黑道綠林人士的眼紅,光顧者先後不絕,逼得我們要採取對策,延聘大批的高手來自衛。」

  南宮俊笑了笑,道:「王兄客氣了,貴教自己已是人才濟濟,哪裡還需要從外延聘人才呢?」

  王致遠道:「兄弟以前也是如此想,後來就不行了。」

  南宮俊忙問道:「怎麼後來又不行了呢?」

  王致遠道:「初時因為不便向外面延聘人員,兄弟只有把自己的人派出去,因為那些人都是默默無聞的,而武功還過得去,立即引起很多武林各派的懷疑,認為我們別有意圖,明查暗訪,要摸出我們的底細來。」

  南宮俊聽了,心頭恍然,必然是來查探的人多了,他們感到無法應付,才想藉著聘自己為總護法的名義,以南宮世家少主的身份去搪塞一下的,可是自己表現的並不能令他們滿意,也沒有把南宮世家的人接過手來,只用自己手頭吸收的幾個人,而且南宮世家的雖然來了,卻是大多數盯住了百寶齋,他才見風轉舵,又想把自己踢開了,因此一笑道:「在下這總護法也到今日為止。」

  王致遠道:「委屈少主擔任那個職位,豈不是開玩笑?先前兄弟以為閣下是不理府上的事,才敢冒昧相求,現在閣下已經接掌了南宮世家的少主,兄弟就不敢相煩了,好在兄弟也放棄了建教之圖,自然更談不上了。」

  南宮俊笑道:「那的確是很遺憾,未能為王兄盡一點力,而且連那四個孩子都未能保全,當面璧還了。」

  王致遠道:「少主說哪裡的話,那幾個人原是供作少主驅策的,等於是送給少主的,豈有再要回來的道理,少主看他們可以一用就留在身邊,若是不堪為用,就遣散了也行,他們都已不小,也能夠自謀生活了。」

  南宮俊道:「王兄之意是把他們逐出門戶?」

  王致遠道:「百寶齋只是塊生意招牌,始終也不是門戶,無所謂逐出之談,少主言重了。」

  他一點點的口風都不露。

  南宮俊只好改變問法,道:「王兄的意思是說從此不再管他們了?」

  王致遠笑笑道:「是的,他們已經是南宮世家的人,生死留去都由少主決定,兄弟絕不過問。」

  南宮俊道:「說來慚愧,日、山二童被陷於富貴山莊,月、海二女則下落不明,不知道上哪兒去了,兄弟才來詢問一聲。」

  王致遠道:「兄弟也已經說過了,他們的生死去留,都由少主做主,兄弟已經不加過問了。」

  南宮俊說道:「在下只是來告訴王兄這件事情,他們是跟著我出了事的,自然由我來負責。」

  王致遠道:「少主有南宮世家為後盾,自是不在乎,兄弟只是個生意人,實在惹不起麻煩。」

  南宮俊聽他一口推得乾乾淨淨,倒是沒轍兒了,而且跟預定的計劃也有了出入,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馬成連忙接口道:「富貴山莊聽說是一個叫長春子的道士全真在主持。」

  王致遠道:「這個在下可不清楚。」

  馬成道:「長春子聽說是王先生的手足兄弟,這個王先生總不會否認吧?」

  王致遠道:「沒有的事,在下一脈單傳,沒有什麼兄弟,不知道閣下是從哪兒聽來的消息。」

  馬成道:「是富貴山莊的人說的。」

  王致遠笑道:「他們說的話何足取信?反正兄弟是絕對不承認有這件事的。」

  馬成說道:「王先生是堅決否認此事了?」

  王致遠道:「是的,我既沒有兄弟,也不認識這樣一個人,富貴山莊的事,我們不敢沾惹,別人或許不瞭解,少主應該對兄弟有個瞭解,百寶齋仍是借地避居,兄弟遠禍猶唯恐不及,怎麼還會去沾惹官方的人呢?」

  南宮俊聽他說得很有道理,說長春子是百寶齋主人的兄弟,而且還替大內訓練密探,是翁長健親口告訴馬成的,翁長健那時並不知道馬成的實在身份,諒來不會說謊,可是這個王致遠也沒有理由要否認呀!

  這一來弄得南宮俊也相當的迷惑,不知道如何地進行下一步了,反正總有一方言詞失真,在沒有弄清之前,貿然行動,就中了別人的驅虎吞狼之計。

  儘管他心思靈敏,到了這個時候,也感到彷徨無策了,不由得看看馬成,希望他能拿出個主意來。

  馬成顯然也被目前的狀況給迷惑住了,沉思了半晌才道:「王先生,兄弟原隸百花宮,蒙少主不棄愚頑,撥人正途,聘為南宮世家的武士,兄弟深已為榮。」

  王致遠對這一點似乎不感興趣,哦了一聲道:「那要恭喜馬先生,南宮世家俠名卓著,門中的武士備受尊敬,馬先生能由百花宮一躍至此,實在難能可貴。」

  馬成道:「兄弟要請問的是這件事王先生知不知道?」

  王致遠道:「兄弟不太清楚,百寶齋跟江湖道上朋友從不來往,兄弟也沒有接到通知的。」

  馬成道:「這就奇怪了,別的事先生說不知道猶自可信,兄弟的事,王先生怎會不知道呢?」

  王致遠道:「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兄弟必須知道嗎?」

  馬成道:「是的,兄弟這一隻手腕,就是斷在日、山二童之手,兄弟之改投入南宮世家,等於也是由百寶齋直接促成的,難道日童他們也沒有報告?」

  王致遠道:「他們既已撥人南宮少主手下聽令驅策,其一切行動,都與本號脫離關係了,自是不必報告的。」

  馬成道:「這就不對了,兄弟自進入南宮世家後,那四個人由少主指定由兄弟直接管帶,據兄弟的瞭解,他們始終與貴號沒有失去聯繫,不論大小事故,都有報告的,而且他們也一直使用貴號的耳目瞭解江湖的動靜。」

  王致遠一怔道:「有這事?兄弟怎麼毫無所知呢?」

  馬成道:「此事關係很大,王先生應該向專司聯繫的人問問清楚,作個交代,以免造成誤會。」

  王致遠道:「好的,兄弟立刻查詢,明天答覆二位。」

  馬成道:「何不立時找來聯絡人問問?」

  王致遠道:「實不相瞞,為了避免引起人的注意使本號直接介入江湖糾紛,聯絡的人並不在本號。」

  馬成道:「那又在什麼地方呢?」

  王致遠道:「這個很抱歉,兄弟無以奉告,因為這是本號的機密,兄弟只能回答的是那地方在距此不遠不近的一處場地,他們也不會來此聯繫,要兄弟前去詢問有關情形,所以兄弟要明天才能答覆。」

  馬成道:「恐怕等不到明天了,因為跟月、海二女同時失蹤的還有本門武士東方倩姑娘,南宮世家的人不能久落人手,我們一定要立刻查出來。」

  王致遠道:「那又與百寶齋有什麼關係呢?」

  馬成道:「關係大了,東方女俠是跟著月、海二女一起行動時失陷的,刻下行蹤不明,她們不會平白無故失蹤,事前也沒有什麼警兆,事後更沒有什麼消息,這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一個能直接指揮月、海二女的人,才能把她們引到一個地方而造成此一現象。」

  王致遠道:「馬先生這推論未免太武斷了!」

  馬成道:「不!她們的行動一直都有人在注意著,如若要改變行向,也一定會向聯絡的人打個招呼,目前南宮世家人齊集金陵,局勢非常緊張,誰都不會放鬆的,據兄弟所得消息,那一行人是在百寶齋附近失蹤的。」

  王致遠變色道:「馬先生認為她們在百寶齋內?」

  馬成喃喃地道:「兄弟雖不敢咬定,卻非常有可能。」

  王致遠道:「兄弟只能作一個保證,絕無可能!」

  馬成道:「王先生憑什麼作此保證的呢?」

  王致遠道:「憑我是這兒的主人,此地所發生的任何大小事情,我都知道,而且我把一切對外聯繫的事項都移到別處,就是為了避免把百寶齋牽涉在內,怎麼會容許不相干的外人進去呢!」

  馬成道:「她們可不是心甘情願進入的,而是被人騙進來後,加以囚禁的。」

  王致遠道:「先生越說越離譜了,我這兒最怕麻煩,連不相干的閒人都不讓他前來,又怎麼會隨便地拘禁外人而自惹麻煩呢!二位若非得到的消息不確,就是找錯了地方,如果我知道確實消息,明天我可以答覆。」

  馬成道:「一定要等明天了?」

  王致遠道:「是的,此刻我一無所知,無從答覆。」

  馬成道:「王先生如此說了,照理我們應該明天再來聽取消息的,可是兄弟有句話忍不住要請問,這百寶齋門面廣闊,庭院深遠,佔地極大,人手也很多吧?」

  王致遠變色道:「這個與馬先生無關吧?」

  馬成道:「如果閣下對每一個人,每一處地方都能提供十足的保證,那就與我無關的了。」

  王致遠道:「馬先生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馬成道:「這就是說,王先生如能對百寶齋內所有的人與事負全責的話,我們對百寶齋有所疑惑,都可向王先生請教,如果王先生不能提供這個保證……」

  王致遠立刻道:「那馬先生就要進行搜查了?」

  馬成笑道:「搜查不敢當,至少我們要根據已知的線索對證一下,才能確定先生話的真偽。」

  王致遠道:「馬先生,南宮少主,因為二位是客,我才以禮相向,如若二位的要求太過分,我就要失禮了。此地有很多屬於私人的營業機密,尤其我們經營的是珠寶生意,更不能由人任意過目的,對不起,失陪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5:19

第三十一章 智闖虎穴


  王致遠端起茶來,示意在門口的下人要送客了,那兩個漢子也撩起門簾來,等候著他們出去。

  馬成臉色一變,正待發作,南宮俊道:「馬先生,不可造次,我們是客人,應當守本分,今天諸多打擾,非常失禮,明天再來聽候消息,希望王先生能夠有一個比較滿意的答復。」

  王致遠道:「要談生意,可以到櫃上去,要談私務,兄弟自會到尊寓去奉教,此地因為是私人營業所在,不便款待二位,請二位也不必來了!」

  馬成道:「這麼說,王先生是說今日一會後,我們之間再無瓜葛了,這恐怕由不得先生吧!」

  王致遠怫然道:「馬先生,這話是威脅嗎?」

  馬成道:「在下現在已是南宮世家的武士,不會做出那種仗勢威脅別人的事,只是也不受人威脅或欺騙,我們有兩個同伴失蹤了,已經對台端說過了。」

  王致遠道:「那又怎麼樣,你們的人丟了,難道就來問我,該由我來幫你們找出來不成?」

  馬成道:「那倒不是,但是我們若調查出來,失蹤的人與百寶齋有關,到時你可是想躲都躲不了。」

  說完站了起來,朝南宮俊道:「少主,我們走吧!」

  南宮俊一言不發,只淡淡地看了王致遠一眼,走到門口才道:「你究竟是不是百寶齋的主人?」

  王致遠一震道:「少主,這算是什麼話?」

  南宮俊道:「這是我們自己想的話,也是你自己心裡明白的話,不過我很快就可以證實的,你若不是百寶齋的真正主人,那就很糟糕了!」

  王致遠道:「少主,你憑什麼認為我不是?」

  南宮俊一笑道:「憑你的氣質、談吐,以及自然而然間表現的一些小動作,證明你都不像。一個門戶的主人,天然有一股氣質,那可是學不來、也冒充不了的,我看閣下就缺少那麼一點!」

  說著出門而去,王致遠追了出來,幾度出聲招呼,但是南宮俊不理他,馬成在離開大門時才冷笑一聲道:「婢學夫人,閣下還差得遠呢!我們少主不跟不夠身份的人多談的,快把你們主人請來。」

  王致遠張大了嘴,不知要如何才好。這邊兩個人離開了店堂之後,馬成快步追上了南宮俊道:「還是少主精細,果然看出他不是百寶齋主人,否則我們真叫他唬下去了。」

  南宮俊道:「那也沒什麼,只是態度改變的奇怪,我這種護法是他們自己硬找上我的,絕不可能就這麼輕而易舉地作罷,因此這個王致遠說的話就很難叫人相信了,他的身份也就叫人懷疑。了。」

  馬成道:「他若不是百寶齋的主人,真正的主人又上哪兒去了呢?」

  南宮俊道:「至少我相信不會死了,或是被人軟禁起來,真若如此的話,他們就不必弄個假的人出來冒充了。據我的猜想,真正的主人必是不在店中。」

  馬成道:「既然那人不是主人,可是百寶齋中其他的人都在,怎麼會聽從他的呢?而且我們在門上指名要見主人時,接著就是他出來了,那些人並沒有說他不是主人!」

  南宮俊一笑,說道:「我們說來見主人,假若主人不在,則循例是由店中的負責人、總管或賬房師爺出來接待,這也是很普通的事,其他的人自然不會大驚小怪的。」

  馬成道:「那個王致遠既然不是主人,卻又做主將前聘少主為總護法之議作罷,這是什麼意思呢?」

  南宮俊笑道:「這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

  馬成又道:「他若真的不是主人,所作的宣佈自然能作數,少主大可以用總護法的身份,追問一下的。」

  南宮俊笑道:「我若真心想在他們那兒做總護法自然要追究下去的,正因為我沒多大興趣,才只點了點頭而不加理會,這一來,我們回頭再去探查百寶齋時,就有個最好的借口了!」

  馬成不禁道:「還是少主深思熟慮,屬下未曾想到。」

  南宮俊道:「馬先生只是不太習慣而已,這也是進了寒家之後要受的拘束,做起事情來總不能夠太痛快!」

  馬成有點慚愧地道:「不!這是應該的,一舉一動都是堂堂正正,任何行動,定必師出有名,這正是南宮世家受人尊敬之所在,屬下慚愧,未能先顧及此!」

  南宮俊笑了一笑道:「我們跟風塵三友約定的時刻也快到了,轉兩個圈子,用過晚飯,就該配合行動了。」

  兩人找了個小飯鋪,吃了飯後,天色已經全黑,又在別處轉了一轉,聽得天交初更,就一直向百寶齋而來,為了掩人耳目,他們在成衣鋪中,買了兩身普通的粗布衣服穿上,看去就像兩個做小生意的商人,邊行邊談,十分自然地來到百寶齋門前,卻見一輛車子,停在百寶齋前,車上下來幾個人人內而去。

  南宮俊看了一震,原來其中一個身材高大,卻是在他手中逃走的橫江一窩蜂中的老大宇文雷。

  馬成也看見了,住聲驚問道:「他來幹什麼?」

  南宮俊道:「雖然不知道他來做什麼,但是卻使事情變得合理了。」

  馬成道:「怎麼合理了?」

  南宮俊歎道:「魔教在中土看樣子是真心想建立起一番局面了,百寶齋、百花宮,甚至於紅粉金剛,都是一夥的,貌分而實合,根本就是一個體系!」

  馬成道:「那不可能吧,如果他們是一夥的,紅粉金剛就不會找上橫江一窩蜂的麻煩了。」

  南宮俊道:「那只是慕容婉不察之下的行動,現在雙方的主持者都已經出面,公然結在一起。」

  馬成當下一呆道:「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南宮俊道:「為了謀求立足,若是一開始就打出魔教之旗號,勢必將引起中原武林道的干擾,所以他們化明為暗,在各地先建立據點,而且分開來活動,由紅粉金剛先在江湖上建立起俠譽,引開別人的注意,甚至於跟橫江一窩蜂干開來,由紅粉金剛出頭,把橫江一窩蜂擊潰,以清江湖對他們的觀感。」

  馬成道:「我還是認為不可能,魔教的教主就是死在那兩個女的助手中,百寶齋若是教主的嫡傳承統人,豈會與那兩個女的甘休?」

  南宮俊道:「箇中詳情我現在無法說得明白,因為其中還有許多細節是我不知道的,可是我的估計大致上絕不會錯,不信我們進去一探就會知道了。」

  兩人順著百寶齋院牆的空巷繞了一圈,連後選中了一處牆頭,南宮俊道:「照形勢看來,這裡是個防守上的死角,裡面就是屋子,屋中一定有人,我們就從這兒進去。」

  馬成突然道:「這裡面燈火輝煌,人聲喧騰,怎麼會是防守上的死角呢?」

  南宮俊笑道:「馬先生,我們的看法略有出入,但是你聽我說明理由後,就會同意了,所謂防守上的死角,當是指防禦困難,最易為敵人所乘的地方……」

  馬成道:「是啊,因此這些地方,一定要多布人手來彌補其不足,像這所房屋就是,它一定有著特殊的用途,無法設置機關埋伏消息,所以才安排了很多的人,終日不斷,不讓人有可乘之機。」

  南宮俊道:「不錯,這個地方是後門所在,這條路面上有許多車轍,定然是廚房中所需油鹽柴火進入的通道,百寶齋對外必須保密宅中的人數,但是人都要吃飯,勢必要從外面運進來,要是從大門口直接裝進來,從數量上也會讓人猜出裡面會有多少的人,因此就利用這後面的門了,這兒還有一扇門是誰都想不到的……」

  

  他說了很多,俱是不著邊際的話,馬成都聽得很仔細,也很有興趣,因為他發現這位少主智慧若海,確有不尋常之處,就是普通的小事情上,也能見人之不能見。可是馬成卻又忍不住道:「任何大宅院都有後門的。」

  南宮俊笑道:「不錯,但卻不是這一扇,別的大宅院雖然有後門,卻不是開在房子上,這扇門卻是旁屋而開,而這裡面的房子又矮小平頂,像是下人所出入的門戶,或是打雜伕役出入,很少受人注意。」

  馬成點點頭,南宮俊道:「百寶齋做的是大筆珠寶生意,出入都是衣冠楚楚之流,那些短打的伕役雜處其間很不好看,另外辟門出入,是很合理的事,一般人就是要打主意,也不會讓他們前去的。」

  馬成道:「實際的情形也是如此,這兒的人定然是廚房中的伙夫雜役,園中重要的地方不會讓他們前去的。」

  南宮俊笑道:「但是有人要想潛入,這兒無疑是個漏洞,因為這是最方便進去而不受注意的地方。」

  馬成道:「但是宅中也會想到這一點,對此地一定設有心腹注意監視看管,不讓那些人亂跑的!」

  南宮俊笑道:「很對,所以這也是我們進去的最好機會了,因為這兒一定有些人是可以在宅中自由通行的。」

  馬成終於懂了道:「少主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喬裝為那些人,然後更進一步地深入探索?」

  南宮俊點點頭道:「是的,不過我認為還是要進一步地瞭解了現狀才能作決定。」

  馬成道:「問題是我們必須進人屋子裡才能瞭解,而很可能當我們初入時就會驚動他們了。」

  南宮俊笑道:「不錯,此刻門戶深閉,顯然已經過了出入的時間,可是裡面還有人聲喧鬧,大概是在賭錢消遣,可見人還沒睡,貿然闖入,一定會驚動人的。」

  馬成望著南宮俊,不知道他究竟要打什麼主意,南宮俊笑道:「我想馬先生有辦法的,可以叫裡面的那些人安靜下來,而且對我們的進去不起任何驚擾。」

  馬成終於懂了道:「用迷香!」

  南宮俊道:「先生號稱毒蜂子,應該有比迷香更高明的法子使人安靜的。」

  馬成道:「那自然是有的,可是這種藥太珍貴了!」

  南宮俊一笑道:「只要使用值得就行了!」

  馬成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個瓶子來,先傾了一顆給南宮俊道:「這是解藥,少主先吃下去。」

  南宮俊取來吞下了,馬成自己也服了一粒,才又取出另外一個瓶子,倒出些粉末,由門縫裡吹了進去,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裡面的喧鬧聲慢慢小了下來,終於完全安靜了。」

  馬成道:「行了。」

  南宮俊道:「這麼一點就行了?」

  馬成道:「是的,那叫安息散。只要那麼一小撮,周圍一里之內,連蚊子都飛不起來了。」

  「能夠擴到那麼遠的範圍嗎?」

  馬成笑道:「那種藥散見風即化,由毛孔中侵人人體,哪怕人閉住了呼吸都擋不住的了。」

  南宮俊道:「先生這毒蜂子之名倒不是虛得。」

  馬成歎道:「只是此藥之珍貴也夠瞧的,屬下費了五年的工夫,近幾十萬兩銀子的代價,才練得這麼一瓶,若非十分必要,實在捨不得用的。」

  南宮俊一笑道:「先生留下還有什麼用呢?」

  馬成笑了一下,無言以答,南宮俊掏出了一枝細長的匕首,那是他插在靴筒中的,輕輕地刺人了厚厚的木門中,慢慢地挑開了門栓,推開了門。

  裡面果然是下房與廚房,長長的一條房子,隔成了五六個小間,橫七豎八的,趴著十幾個漢子,有的倒在炕上,有的伏在桌子上。

  南宮俊看了一下他們的服式,發現居然有四名是著黑衣的精壯漢子,然後在門口又看見兩個,卻是倚在牆角上昏睡過去的,乃笑笑道:「這幾個大概是可以進入到內宅的人吧!我們可以換換衣服!」

  馬成的動作很快,早已把兩個人的衣服脫了下來,而且還在腰間找到一塊腰牌,一面刻著些很奇怪的符號,馬成道:「他們果然沒死心,這是天竺文!」

  南宮俊道:「是什麼意思呢?」

  馬成道:「是第十九號與二十七號神魔使徒。」

  南宮俊笑了一下道:「我們暫時就用這兩個身份吧。」

  他們把那兩名黑衣人的腰刀也取了過來,摸到前面又見到兩個黑衣人倒在路邊,一個佩刀,另一個則是空身,大概正在交談,為藥力所侵而昏倒下來。

  南宮俊把他們拖到一邊,藏到黑暗處,順著那一條曲廊向前走去,行出約有幾十丈,忽然黑暗中有人發聲問道:「前面來的什麼人?通行口令!」

  馬成一急,正待出手,南宮俊卻沉聲道:「摩尼古溫,哈哈兒赤!」

  黑暗中人不再發問,也沒有人攔阻了,由得他們通行過去,馬成吁了口氣,住聲道:「少主怎麼知道口令的?」

  南宮俊道:「前面有個傢伙手中有張字條,上面寫了這幾個字,我想大概是前來傳達口令的,隨口叫了一蒙,恰好給我叫對了,運氣真是不錯。」

  馬成道:「黑暗之中,少主也能看得見?」

  南宮俊一笑道:「暗中見物是魔教的十大神功之一,他們故神其技,其實也不算是什麼。」

  馬成不禁一歎道:「少主又怎知那是通行口令呢?」

  南宮俊道:「我本不知那是什麼,只是那幾個字是用漢字寫的,我想這些人都是他們來到中土後才吸收的,不會懂得天竺文字,卻偏要用些希奇古怪的字,除了用作特別的口令外,沒有別的用意了!」

  這雖是他的猜測,但卻有著相當根據的,馬成心中又增加了一層佩服。

  二人默默地向前行,一連遇到了五次攔路問訊,都是靠著那句口令通過了,終於來到園中,四顧茫然,不知道該到哪兒去,南宮俊手指一堆假山道:「先躲一下!」

  原來那兒有個洞,兩人躲進了洞裡,馬成道:「風塵三友能夠混雜進來十次全身而退,實在不容易,我聽每次喝問口令的人,都似是中氣充足,而且隱身極好,只聽聲音,不見人影,外人要進來,實是寸步難行。」

  南宮俊道:「我們經過的地方,恐怕風塵三友也沒有到過,否則以他們的身手,也是躲不過的。」

  馬成道:「他們到的又會是什麼地方呢?」

  南宮俊道:「他們每次都能撈走一點銀子,當然是藏珠寶銀兩的庫房!」

  馬成道:「那些地方難道防守還會疏一點嗎?」

  南宮俊笑道:「百寶齋如果純為做生意,自然庫房是最嚴密的地方,但如果他們別有意圖,則寶庫那邊,不過虛張聲勢,卻隱藏了最隱秘的地方。」

  馬成想了一下才道:「難怪他們雖然進來了十次,卻對百寶齋的內情知道的不多,很可能他們每次都摸錯了方向,根本就沒進入重心所在。」

  南宮俊道:「不錯,他們儘管往有陣圖變化機關削器埋伏的地方鑽,其實那兒只是堆積財物的所在,百寶齋的機密在於人為,該找有人的地方下手才對。」

  馬成道:「現在我們進入到人堆裡來了,也沒有什麼發現呀,這裡面四望空蕩蕩的,只是一片園子而已。」

  南宮俊道:「不然,我們在進入此地時,一連就通過了五六道暗樁,為的就是要保持這一個空園的禁戒,假若此地一無可取,他們會用這麼多人嗎……」

  說著前面隱聞口令聲,像是又有人走過來了,二人連忙隱藏身形,只見一對宮燈,有四個人朝這邊行來,而且方向正對著他們隱身的假山,馬成驚道:「少主,不好了,他們來了,我們快躲開吧!」

  南宮俊道:「我已經看過了,這個洞是個死洞,前面沒有通路,如若往後退,正好跟他們頭碰頭。」

  「那該怎麼辦呢,看樣子是不免一鬥!」

  南宮俊卻道:「不忙,這既是一所死洞,他們過來幹嗎?難道也是躲過來聊天,還是已經發現我們!」

  說著一拖馬成,兩人乾脆走到洞口隱藏好身形,未等對方走近,就喝道:「什麼人,口令!」

  兩個執著燈籠的黃衣女郎,其中一個道:「摩尼古溫,哈哈兒赤,教主前兩位護法要到聖壇去向大祭司稟告機密急務,尚乞二位使徒放行。」

  南宮俊壓著聲音道:「教主吩咐過,他不在的時候,任何人不得進入聖壇去打擾大祭司的。」

  那女郎道:「但金銀二位護法長老確有急事待稟。」

  南宮俊沉吟半刻才道:「好吧,你們帶來的,諒也沒問題,有了事情,也該你們自己負責。」

  兩名女郎同聲道:「多謝使徒,我們負責就是。」

  南宮俊揮揮手,表示放行,那四個人一直向洞中走去,南宮俊則閃身出來,好像監視著。

  只見其中一名女郎,把人帶進了洞中後,伸手拉了一下洞口的一條蔓籐,前面攔阻的牆壁豁然而開,露出一道門戶來,四個人都進去了,門又自動封閉。

  馬成看得神色大動道:「少主!真想不到,進出門戶原來是在洞中,可叫我們給蒙對了!」

  南宮俊皺緊了雙眉,在尋思著什麼,馬成又道:「少主,有一點屬下不能不佩服你的,我們明明看見了王致遠,你卻敢說出主人不在,而且居然湊對了,才獲知了那麼多的秘密,那個時候屬下可真嚇了一大跳。」

  南宮俊微笑道:「這倒沒什麼,我們先前見過的王致遠,氣度,談吐,都不像是一方雄主的樣子,所以臨走時,我已經問過他,究竟是否百寶齋的主人,當時就把他給問得呆住了,可見我猜得八九不離十,倒不算冒險,現在令我困惑的是下一步該如何行動的問題。」

  馬成道:「既然發現了秘密,自然該追究下去。」

  南宮俊道:「馬先生,你有沒有注意到,我們在此守值,只是碰巧蒙對了,此地原來是沒人的!」

  馬成道:「是啊!照說如此重要的地方,應該有人守值才對,何以此地卻不設人呢?」

  他想了一下忽又笑道:「不過我們在這兒,那兩個領路的女子並不感到特殊,因此照屬下的推測,此地原先是有人守衛的!」

  「可是守衛的人呢?他們又到哪兒去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5:35

  「我們進來時,不是還有兩個倒在路上嗎?其中一個還拿著張今夜口令的字條,屬下想那個可能就是此地守值的人,因為接到聖壇中那個什麼大祭司的命令暫時離開,出去宣示今夜的口令,可是他到了外面,受到了屬下安息散而迷倒了未能回來。」

  這個解釋非常合理,南宮俊聽了,笑笑道:「還是先生想得周到,我想就是這麼回事了,有了先生這個合理的說明,我就可以做進一步的行動。」

  馬成道:「我們該怎麼辦呢,是不是也進去。」

  南宮俊道:「我進去,先生在這兒再守一會兒。」

  馬成愕然道:「難道少主要單身一人涉險?」

  南宮俊道:「如果此地該有個人,如果少了個人,就會引起懷疑,而且此去為搜秘,一個人行動也方便些,先生留在外面,更可以在必要時給予照應。」

  馬成對南宮俊已產生了由衷的敬意,知道這位少主的脾氣,他的決定不容易改變的。因此道:「那少主要小心了,有什麼需要特別關照屬下的?」

  南宮俊道:「沒有,隨機應變,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保重,絕不能失陷,我進去以一個更次為限,如果一個更次我不能出來,你就趕緊告訴奶奶前來救援。」

  想想又道:「你走時別忘了把這兒的門戶徹底破壞。」

  說完他已閃身進洞,拉了拉那條蔓籐,打開了門戶。

  他很仔細,先前那個女的拉了兩下,他也拉兩下,果然在一聲輕響後,門戶自動地打開了。

  南宮俊朝馬成擺擺手,投身進了黑洞,前面是一條很長的通道,南宮俊這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點燈籠來了,因為這下面漆黑無光;伸手不見五指。

  南宮俊練過夜眼的,但任何眼也不能在完全無光的情形下見物,所謂夜眼,只不過是能於極暗的光線下看得清東西而已。南宮俊的身上既沒有帶著火,也沒有帶任何發光之物,但是他也沒有回頭去向馬成索取。

  他只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使身子進入一種空靜的狀態,再開始向前行去,不是慢慢地走,而是很快地行走,洞很曲折,幾乎三五丈就有一個轉折,但是他既沒碰壁,也沒有撞到什麼,只有一個感覺,他是越走越下去,難道這些魔教都有個習慣,喜歡把秘密藏在地下?

  百花宮的分宮如此,莫愁山莊如此,此地亦復如此,在地下另辟一處宮宅,那是極大的工程,卻不見得能隱秘到什麼程度,這的確是件很愚笨的事!

  走了不知多久,但是已經弄不清方向了,他卻看見了前面有幾點燈光,也不過幾點而已。

  燈光所照的地方是一座極大的神殿。

  南宮俊覺得用巨大來形容這座神殿不為過之,這座殿堂的規模夠得上宏偉兩個字,許多高大的石柱,每一根都有十丈來高,粗可合抱,撐起了一片森嚴廣大的空間,在殿堂的正中間,有一座高起約丈許的神壇,這座神壇很大,足足有八九丈見方那麼寬大。

  神壇四周都是空的,中間卻凹下了一個火池,裡面不知燒著什麼,發出熊熊的火陷,火焰上吐著一道藍光。

  在火焰的中間,樹立著一尊神像,高有五六丈,金身獠面,鷹頭,人身,卻拖著一條蛇樣的尾巴。

  神像很高大,在神像的身上,腳下,攀附著五六個赤身的美女,卻是用白玉雕成的,說不出一種妖異之氣。

  南宮俊卻知道,這正是西方魔教中的阿修羅大神的法相,那五名赤身的女子是他的弟子,也是佛典中所謂的五子羅剎鬼母天魔女鳩盤婆像。

  除了池上的火坑之外,在神壇的四角,各放著一具大銅架,銅架上是一口巨鼎,鼎中放著油脂,點著拳頭大的一個火球,整個地方,就是這點燈火。

  南宮俊的膽子雖然很大,卻也不禁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實在是這地方太恐怖了,就像是地獄中的煉獄一般。

  先前進來的金寶與王致遠分別跪在神像的前方左右,那兩名引路的女子則分站在兩邊,神情肅然。

  南宮俊慢慢地掩過去,藏身在柱子後面,只聽見一聲鐘響,從祭臺的火焰中,升起了一座蓮花台座,上面站著一個錦衣的女子,已經屆近中年了,但是仍然具有一種無以名狀的妖艷與媚力,在她的兩側,則是兩名執刀的女童,年歲與海、月二女相似,赤足裸臂,各套了一個大金環,作蠻女裝束。

  王致遠與金寶都磕頭行禮道:「叩見大祭司!」

  大祭司漠然地受過了他們的叩拜後,才淡淡然道:「你們兩個人又跑來幹什麼?」

  首先是金寶答話道:「稟上大祭司,弟子受命監視風塵三友,身份已為識破暴露了。」

  大祭司哼了一聲,怒道:「怎麼會暴露的?」

  金寶道:「今天有一個年輕人來找他們,據說是南宮世家的少主南宮俊,弟子想進一步去探測他們的意向,結果可能是行動上有了破綻,被他們發現。」

  大祭司道:「你太不小心了,這三個人的本身並沒有太多的關係,但他們卻是中原三個最大的門戶派遣來調查我們的代表,好不容易才搭上這條線,以後就很不容易再跟他們建立起關係了。」

  金寶道:「他們可能會接受南宮世家的聘請,作為武士,假如這是事實,弟子本來也不能再跟住他們。」

  大祭司沉吟片刻才道:「好吧,再說。王致遠,你呢?又有什麼急事要來報告的,我叫你少來的。」

  王致遠連忙道:「今天下午南宮俊來過了。」

  大祭司哦了一聲接著道:「他來幹什麼?」

  王致遠道:「他是為了富貴山莊擄去了山兒和日兒,又為了東方倩和月兒、海兒失蹤的事來的。」

  「你怎麼接待他們呢?」

  王致遠道:「屬下完全依照大祭司的吩咐而說的,告訴他本教無意在東土重建,不理江湖是非。」

  「他又如何表示呢?」

  「他沒有作什麼表示,因為他究竟是南宮世家的少主身份,不能強賴著要做本教的總護法呀!」

  大祭司似乎很高興地道:「這就好,總算把這傢伙給退走了,我以前真是難以相信他會答應幹這個總護法,由此可見,還是呼爾哈多有點見識,他居然敢出這個主意。」

  王致遠道:「不過屬下那樣一說後,這件事也就打消了,可是屬下不明白,南宮俊如果做了本教的總護法,對本教的開展有益無害,大祭司何以要反對呢?」

  大祭司冷笑一聲道:「他做了總護法固然好,但我們就不好了,呼爾哈多跟他相互一配合,再加上南宮俊從悟非那兒盡得本教的各種技藝,還有我們的立足餘地嗎?我這個大祭司如若失了勢,你們也沒得混了。」

  王致遠這才點頭道:「還是大祭司思慮周密。」

  大祭司沉聲道:「呼爾哈多已經不打算回去了,他打算把魔教變成中原一個武林宗派,而且要變更本教傳統,以迎合中土的人情風俗,這樣一來,我這個祭司以及你們的地位都將難以保存了,所以我絕對不允許這種事的發生,金寶!」

  金寶惶恐地道:「大祭司有什麼指示?」

  大祭司冷冷地道:「你別以為是呼爾哈多的妹妹,就不會受到影響,他可是沒有把你看在心上,否則不會把止劍山莊的那個賤婦提升到副教主了。」

  金寶忙道:「是的,弟子一直追隨著大祭司的。」

  大祭司笑笑道:「我很清楚你,若是照你哥哥的意思來幹,你的日子就很難過了。也許,連命都保不住,只有跟著我,你才能過痛快的日子。」

  金寶道:「弟子對大祭司的忠心可以質諸神明的。」

  大祭司一笑道:「我知道,這只是提醒你一聲。」

  她忽然又像記起了什麼問道:「王致遠,你今天應對南宮俊的時候,沒有讓他看出什麼吧?」

  王致遠囁嚅地道:「應該沒有什麼,百寶齋對外,一直是由屬下掌櫃,他就是找人去問,也不會有問題的。」

  大祭司冷笑道:「南宮世家領袖江南武林多年,是武林盟主,不是買珠寶的主顧,你那點掩護的身份頂個屁用,我問你有沒有露出破綻?」

  王致遠吞吞吐吐,不敢回答,大祭司冷笑道:「這麼說他已經看出你不是百寶齋的主人了?」

  王致遠道:「屬下不相信他能看得出來,只是他在臨走的時候,曾經問過屬下,是否確為百寶齋的主人。」

  大祭司臉色一變道:「你還說沒有破綻,那他怎麼會問你的?一定是你出了毛病!」

  王致遠急道:「可是屬下實在想不起何時出了破綻,就是山、海、月、日他們,也以為屬下就是教主,他們看見的百寶齋主人,一直就是屬下。」

  大祭司冷笑一聲道:「王致遠,你的臉形雖然與教主有九分相似,但是本教的人,很容易就分出你們兩個人,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王致遠道:「屬下愚昧,屬下不知道。」

  熾司道:「你們之間,相差的是氣質,你就缺乏教主那一股逼人的威儀,行止畏畏縮縮,自然使人懷疑你的身份,你沒有一點王者的氣勢。」

  王致遠道:「大祭司明鑒,屬下當然不可能有王者的氣勢,那並不是天生的,卻是後天長時間培育而成,一個人習慣於一呼百諾,才會有那種氣勢,屬下這個掌櫃的卻成天打著笑臉去應付客人,怎麼神氣的起來。」

  大祭司笑笑道:「這也難怪你,如果你生的是具有那種氣勢,對我這大祭司必不如此客氣了。」

  王致遠忙道:「屬下不敢,屬下全仗大祭司提拔。」

  大祭司歎了口氣,道:「王致遠,你對我忠心我知道,可是太恭敬了也不好,會使一個人尊嚴盡失,沒有一點氣魄,否則南宮俊也不會一見面就看出來了。」

  王致遠道:「他雖然那樣問了,卻不敢肯定。」

  「那麼你是怎麼回答他的呢?」

  「屬下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來,一時呆住了,沒有作任何回答,他就離開了。」

  大祭司冷笑道:「這倒好,人家把你問得發怔了,還不算破綻,你要怎麼樣才稱破綻呢?」

  王致遠連忙道:「屬下以為不說話正是給對方一點莫測高深的感覺,這比跟他辯解來否認還好的多。」

  大祭司冷冷地道:「問題是你那時臉上表情不是莫測高深,而是等於承認了。唉!他既然對你的身份起了懷疑,對你的話自然也不會相信了。」

  王致遠怔了一怔,大祭司道:「他既然對你的話不相信,今夜就很可能會潛進來看一看。」

  金寶這時才道:「不會的,弟子已經向那個傳信的打聽過了,他約風塵三友今夜去探富貴山莊。」

  大祭司看了她一眼道:「蠢材!你什麼時候才能學乖呢?南宮世家派出送信的人,還真能叫你買動了?」

  金寶辯解道:「那不是南宮世家的人,只是一個普通算命的,是南宮俊教他送信來給化三千的。」

  大祭司冷冷地道:「像這樣重要的信,他會叫一個不相干的人送來,你怎麼滿腦袋都是稻草,尤其是人家已經識破了你的身份,還會讓你知道他們的行蹤!」

  金寶不敢再說話,大祭司歎了一口氣道:「你們這兩個蠢材,連一點事都不能辦,叫人家耍了都不知道,我真給你們活活氣死,唉!」

  金寶這才道:「大祭司,他們不去探富貴山莊,又去探哪裡呢?總不會是到這兒來的吧!」

  大祭司冷哼道:「為什麼不會,今天南宮俊已經來探過路了,王致遠應付時又破綻百出,他焉能不動疑,自然會來看一看,再說他南宮世家有的是人手,為什麼還要另外去邀約風塵三友呢?不就是因為那三個人到過百寶齋,地形熟悉嗎?你們只要想一下就不難測知的了!」

  王致遠這才道:「來了也沒關係,最多在藏珍庫那邊轉轉,風塵三友已經來了十趟了,了不起損失幾兩銀子而已,摸不到這兒來的。」

  大祭司道:「這次可能不一樣,那個南宮俊,雖然是初次出道江湖,卻已經很了不起,我手下的宇文雷,具有那麼大的實力,也被他擊破了,還弄垮了我的兩處分宮。」

  王致遠忙道:「大祭司,屬下有點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把山兒跟日兒兩人弄成那個樣子,塞到富貴山莊去,那不是自毀實力嗎?這兩個孩子很能賣力的。」

  大祭司冷笑道:「他們效忠的是百寶齋,而且我看他們的態度似乎被南宮俊吸引過去,對本教已漸起異心,所以才給他們一點懲誡,叫他們知道厲害。」

  王致遠跟金寶都為之一震,躲在暗中的南宮俊也是一震,這證實了他的猜測,也證明了魔教的可怕,他們雖然分成了三處,卻是一個整體,什麼百花宮,橫江一窩蜂,百寶齋,甚至於紅粉金剛等,都是為了掩人耳目,分散人注意而設,實際上,他們仍是一個體系。

  雖然知道他們內部因奪權而呈現不穩,但是他們的企圖卻是一致的,這許多分散的組織聯合起來,那實力就非常可觀了,必須想法子先予以個別擊破才是。

  略一沉思,當下他就有了主意,乃由暗處現身而出,哈哈一笑道:「幸虧我沒有上你的當。王致遠,金寶,你們這兩個人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私下結黨,還不跟我領罪去!」

  他這一現身,使得神台上的人都為之大吃一驚!王致遠訥訥地道:「你!你怎麼進來的?」

  南宮俊冷笑道:「我是總護法,為何不能進來?」

  還是大祭司比較冷靜,伸手穩住了兩個人才道:「南宮俊,幸會!幸會!我久仰你不凡,想不到你還真有兩下子,能夠摸到這個地方來了。」

  南宮俊一笑道:「也沒什麼,我是本教的總護法,自然有權進到總壇來的。」

  大祭司道:「我倒要請教一下,你是怎麼進來的?」

  南宮俊道:「那也沒什麼,我以總護法的身份,到門上一通報,問明了口令,就一直過來了!」

  大祭司道:「你能問到通行口令?」

  南宮俊道:「摩尼古溫,哈哈兒赤,不是嗎?」

  王致遠急道:「這是誰告訴你的?」

  南宮俊道:「我是總護法,誰敢不告訴我?」

  王致遠道:「胡說,你這總護法在今天已經……」

  南宮俊沉聲道:「王致遠,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冒充教主,任意妄行,私結朋黨,本座要嚴辦你!」

  大祭司道:「南宮俊,你別神氣,你這總護法只是口頭上的一句話,還沒有成定局的呢!」

  南宮俊笑道:「大祭司,我已經見過了教主,得到他親口的允准,因此我是名正言順的總護法了。」

  「你見過教主,什麼時候?」

  「今天我離開百寶齋之後。」

  王致遠叫道:「不可能,教主到京師去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5:57

第三十二章 聖宮之秘


  南宮俊道:「那只是告訴你的一句話。你也不想想,南宮世家以及天下各路英雄豪俠齊集金陵,教主怎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呢?教主知道你們幾個人朋比為奸,私下結黨,苦於沒有證據,故而藉故遠出,實則潛身暗處,看你們在搗什麼鬼,今天你冒充教主,說了一套鬼話,他立刻就知道了,跟我取得了聯繫,然後又委託我前來,破壞你們的陰謀!」

  王致遠臉色如土,看向那大祭司,她也陷入沉吟中,片刻才道:「這個混球;居然也很精明!」

  王致遠道:「大祭司,那看來是真的?」

  大祭司道:「不會錯,否則南宮俊怎會知道此間的秘密,得到口令,直入此間呢?」

  王致遠道:「這批混賬東西,口令怎麼可以輕易洩露給外人知道呢?」

  南宮俊道:「我不是外人,而是總護法。」

  王致遠道:「胡說,你這總護法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對內尚未官布,他們根本就不認識你。」

  南宮俊道:「在那些使徒中並不全是你們的人,教主當然有一部分心腹,他們已經從教主處得知我的身份,對我十分恭敬,現在你們還有什麼廢話呢?」

  王致遠惶恐地道:「大祭司你要替屬下做主!」

  南宮俊道:「她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無法替你做主了,你只有束手認罪……」

  大祭司道:「南宮俊,你是堂堂世家的少主,怎麼會肯擔任魔教的總護法之職的?」

  南宮俊一笑,道:「我的武學多半得自悟非禪師,也是間接得自魔教的十大寶典,我跟魔教的淵源至深,擔任這個總護法似無不妥。」

  「可是,這跟你們南宮世家的傳統不合。」

  「魔教在中土準備改變面目立足,保義為尚,這樣的一個門戶,我可以參加的,教主答應我擔任這個總護法,也可以監督本教之所行……」

  「你相信他的話嗎?」

  南宮俊笑道:「我沒有理由不相信,至少在目前百寶齋並沒有做出什麼有悖武林道義的事情,有許多不義之行,都是你百花宮干的,他要求我幫忙清理門戶。」

  大祭司怒道:「是他要求你清理門戶的?」

  南宮俊笑道:「是的,教主、副教主都要求過我,說本教中就是你處處不合作,還要維持魔教中那些邪惡的傳統,他們早就想把你趕出去,只是你手下也有一批人手,惟恐引起內訌,使得多年的努力,毀於一旦,所以才想借重外力來對付你。」

  這些話只是他臨時聽見了他們的對談後,隨便瞎編的,但聽來卻如同真的一般,大祭司的臉色一陣大變,咬牙道:「好,呼爾哈多竟然跟那個賤人想排除我,可沒那麼容易,他們簡直在做夢!」

  南宮俊道:「他們是教主與副教主,手底下握有全教三分之二的實力,還可得到許多外力幫助……」

  大祭司冷笑道:「他們如果真有這麼大的把握,早就對我行動了,還會等到這個時候嗎?哼!三分之二的實力,他們簡直是太看得起自己了,看起來也許會有那麼多,但是他們那三分之二里面,有一部分是我的人。」

  南宮俊道:「你的人裡面,難道沒有他們的人嗎?」

  大祭司笑道:「這個我倒很放心,我不敢說絕對沒有,但數目上少得很,不會起什麼作用,若以外力為助,那就更笑話了,除非你把南宮世家的人拉進來,或許還能幫到他們一點忙,此外,他們就別想找到什麼人!」

  南宮俊道:「南宮世家的人手已經夠了!」

  大祭司道:「只可惜南宮世家目前還不是由你做主,我會把利害向你祖母曉喻,勸她別管人家的門戶私事,她審度一下利害,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南宮俊道:「笑話,南宮世家的從沒被嚇倒過。」

  大祭司笑道:「我不是嚇她,而是分析利害得失給她聽,呼爾哈多要在中原立足,雖然他肯改變若干教規,但究竟未能完全適合中原的世俗人情的,此其一;誰能保證他們將來不作進一步的發展,或者是故態復萌呢?而魔教的一切都是從心所欲,反抗各種束縛的,很容易得到人心的呼應,此其二。」

  南宮俊道:「胡說,你們違背倫理綱常,男女雜處苟合,如禽獸,誰都不會贊同你們的。」

  大祭司笑道:「我不跟你談道理,而跟你談實際,在口頭上大聲疾呼反對我們,而私底下又偷偷地參與我們的大有人在,這你信不信?」

  南宮俊無法不信,他已經見識過兩處百花分宮,尤其是以莫愁湖畔的莫愁分宮為最,那些陣仗是很容易使人迷失本性的,因此只有沉聲道:「你們最多只能蠱惑一些意志薄弱的人,真正的道德之士,定然會反對你們的。」

  大祭司一笑道:「對,有識之土,都不會希望魔教在中土傳行,所以我限期把魔教遷回西方之舉,必定可以獲得武林道的支持,令祖母也會考慮了。」

  南宮俊發覺她這一著的確厲害,只要她把這一點作公開地宣佈後,的確可以得到廣泛的支持的。

  花極大的人力去對付一個邪惡的門派,是誰都不願意幹的,只要他們不太過分,容忍些時,要他們自己離去,這也是大家所樂見的事。

  南宮俊如果對魔教不是深入地瞭解,他也會站在支持的一邊,只不過他對魔教太瞭解。

  知道他們在西方不但已無法立足,而且還受到一致的排擠,西方各邦族都是政教合一的,宗教上的領袖,也是政治上的統治者,魔教在中土,只是一個邪惡的門派,在西方,卻是視為篡奪政權的叛逆。

  他們不可能遷到西方去,大祭司的這番話,只是一種拖延的借口,拖延到她的實力打穩,根深蒂固之後,就再也無法把他們趕走了。

  不過南宮俊在表面上不去拆穿她的慌話,只是問道:「你要多久的期限呢?」

  大祭司一笑道:「南宮俊,你不是明知故問嗎?你根本就曉得我不會去的,我已經在這兒紮下了根,只需要一點時間來穩定而已,可是有別人來問我,我會給他們一個期限的,少則三年,多則五年,這點時間,大家都會付出耐心來等待的。」

  南宮俊道:「五年之後呢?」

  大祭司又道:「我會找個原因,再延個兩三年,再後,就不會有人來問我了,因為我已經不必去討好他們,該是他們來討好我了,南宮少主,這個答案能使你滿意嗎?」

  南宮俊一歎道:「滿意了,你回答的很坦率。」

  大祭司一笑道:「對你,我用不著隱瞞什麼,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告訴別人,或是跟我搗蛋的。」

  南宮俊道:「你那麼有把握嗎?」大祭司一笑道:「南宮少主,你別忘了有一個人質落在我的手中,那位西門姑娘或許你不放在心上,那位東方姑娘在你心目中可佔著重大的分量。」

  南宮俊沉聲道:「你手中一共扣著四個人。每一個人都對我非常重要。但是你別打算要用她們來威脅我。」

  大祭司道:「你對她們的生死毫不關心嗎?」

  南宮俊道:「當然關心,我就是進來救她們的。」

  「你知道她們在這兒嗎?」

  南宮俊道:「我不知道,但是知道一定落進了你手中,因為她們是沒有經過戰鬥就被制住了,只有月兒跟海兒能把她們誘人陷阱,而只有百寶齋,才能發出指令叫月兒、海兒上當,我問過教主與副教主,他們都說沒有下過那個指令,剩下的就只有你了,而且這聖台是你祭司的私地,也一定是藏在這兒的可能性居多,如若是藏在別的地方,教主不會不知道。」

  大祭司的神色又是一變道:「這倒好,她們兩個人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來了,那也沒什麼,我認了好了。南宮俊,人在我這兒,但是你一個人進來,就想救人,那是在做夢!」

  「我只是進來確定一下,只要知道人在這兒,立刻就有大批的人進來。」

  大祭司冷笑道:「再多的人也沒有用,你自己經歷過,應該知道,我這片地穴中道路錯綜複雜,我只要把進路一封死,他們找上十年也未必能找得到。」

  南宮俊一笑道:「你以為你這個地方很隱秘?」

  大祭司道:「這所聖壇是我構思了多年,又動員了多少的工匠才構建完成,除了幾個人之外,誰也不知道它的真正所在方向,你能摸到這兒,已經是奇跡了。」

  南宮俊一笑道:「我也聽說了,所以我沒有自己摸索,我是跟著他兩個人進來的,也沒掌燈光,只要維持著適當的距離,遙遙綴著而來就行了。」

  大祭司臉色又是一變:「你是躡在他們之後進來的,那絕不可能,除非你自己也點了燈火。」

  南宮俊笑道:「假如我點了燈火,你豈有不知之理,我躡在他們之後進行,有什麼不對的?」

  大祭司道:「一路行來的暗樁就能阻住了任何摸進來的人,只要一踏錯或踏空,就將墮入萬劫不復之地,在那條地道中,有著一百多種陷人的佈置,每一種都足以致人於死命,就算你打著燈籠,也不容易認清哪是實物,哪是幻影,為了佈置這地下迷陣,我設置了三千多面銅境,除非你是得了指點才進來……」

  南宮俊聽了心頭一驚,暗暗地慶幸著自己的運氣好,但如果早知道有著如此艱險,他是不敢冒險的。

  南宮俊沒說錯,他的確是躡著前面的人進來的,只不過不是靠著視力來追躡,而是靠著鼻子的嗅覺,聞著前面燈籠中燭油燃燒的氣味來指示方向,因為走的都是前人經過的,所以才一點都沒有錯。

  而且他是摸黑進來的,落腳全憑著一種感覺,像蝙蝠一般的感覺。特別哪兒是實地,哪兒是阻礙,要養成這種感覺的能力不容易,但養成之後,雖不似在黑暗中見物,至少在黑暗中可以摸索行路了。

  看來他運氣實在不錯,若是有了燈火,反而令他受到鏡中幻象所惑,踏到那些虛幻的木樁上而陷入危境了。

  因此,南宮俊不再說明了,他覺得保留一些自己的實力不給人知道,有時能佔很多便宜,所以他只笑笑道:「不管你怎麼說,反正我已經進來了,這兒就不算是秘密了。」

  大祭司冷笑一聲道:「你只是一個人進來。」

  南宮俊道:「我既然能進來,就能有很多人進來。」

  熾司道:「這裡是聖壇,沒有人能隨便進來的,你如果不信,不妨去試試看,每次你若能帶三個以上的人進來,我就佩服你,就算你已熟悉此地一切的秘密,一次四個人,你要分多少次才能把人帶進來,再說在行進的途中,我只要隨便發動一點小攻擊,就能叫你們有去無回了。南宮俊,這所聖堂是我多少心血的結晶,又豈是那麼容易被人闖入毀壞的!」

  南宮俊笑道:「我再帶人來的時候,不會從那地道中走了,我們可直接一腳來到此地。」

  大祭司道:「你說什麼?這座地下聖堂……」

  南宮俊笑道:「這座聖堂不在地下,而在地上。」

  大祭司翻著白眼道:「笑話,不在地下在地上,地上能容這麼大的屋字而不被人看見?」

  南宮俊道:「只是跟入口距離得遠,而且故意把方向弄亂,使人無從辨識就行了,我知道這棟殿堂是建在地上的,只是外表用土石遮掩,改變了形狀,使人看不出來而已,我佩服你的巧思與匠心,故意造上那麼一條幾里長的通道來連通兩幢屋子,使人真以為這是建在地下的,實際上這兒只是另一幢建在地上的屋子。」

  大祭司的臉色大變,嗄聲道:「你胡說……」

  南宮俊道:「我一點都不胡說,這一帶靠近大江,地接秦淮,挖下三五丈就是水源,在地道中都十分潮濕,可是這殿堂中卻十分乾燥,這就是一個破綻,在這裡是絕不適宜建營地室的,尤其是如此高大的地下殿堂,大祭司,你實在挑錯了一個地方了!」

  大祭司道:「你知道這是哪裡?」

  南宮俊道:「距百寶齋里許處,有一所巨宅,屋子倒不大,但有個大園子,園裡有一座土山,更大的出奇,我日間轉過,感到很奇怪,順便打聽了一下,據說是林御史的故宅,我想就是你的聖堂吧。殿堂外面,被你堆上了土石,偽造成假山,因此我只要帶人破山而入,就可以直搗聖堂,用不著那麼費事了。」

  這番話南宮俊只是憑著猜測,信口而出的,但是他對那棟林氏故宅卻的確打聽了一下,據說林氏故宅已經賣給別人了,因為宅中不乾淨,經常鬧鬼,業主就任其荒廢,只有一對老夫婦在看守著。

  南宮俊當時沒在意,此刻卻因為一些線索的湊合使他作了那個猜測,再看了大祭司的臉色,他知道這猜測十有八九是正確。

  大祭司的臉部肌肉都扭曲了起來,眼中噴著怒火,似乎要把南宮俊活活吞掉了才甘心,她只說出一個字:「殺!」

  金寶與王致遠都向南宮俊移近,而大祭司卻再度站在那噴火的蓮座下,緩緩地下沉。

  那兩名手執燈籠的女郎也向南宮俊包圍過來,南宮俊道:「你們還打算要跟我拚命?」

  王致遠沉聲道:「不是拚命,是奉命殺死你。」

  南宮俊冷冷笑道:「你們能殺得死我嗎?」

  王致遠說道:「一對一也許不是你的敵手,但四比一卻絕對殺得了你,舉世之間,沒有一個人能抵得上我們四個人的聯手。」

  他說的倒不是恫嚇之詞,因為他第一掌攻到,南宮俊回手攻出時,雖然把王致遠推後兩步,自己也跟著退了一步,這說明了王致遠的功力只比他略遜一籌。

  金寶使的卻是一對短劍,劍鋒凌厲,南宮俊先用手中折扇招架,扇面卻被劍尖嗤的一聲,刺破了個小孔,這證明那對短劍是極為堅利的寶劍,另外兩個女郎則是使的軟劍,劍風霍霍,砭肌如割,證明她們的內力也是相當激厲,南宮俊發出幾縷指風,都被他們連劍封住了,南宮俊沒想到在這兒會遇上這四個高手。

  好在他的身形輕便,只有利用卓越的輕功與那些大石柱子,迅速地移動位置,使得四人無法合圍,但已經打得很吃力了,他一邊戰,一面盤算,一定要設法爭取到先機,否則今夜就危險了。

  他自從正式出道以來,大部分是憑著自己的機智決勝,只有對宇文雷,才是使用真正的武功,但也沒有像此刻的艱險,因為他發現,這四個敵手,沒有一個是比宇文雷差的。

  轉來轉去,他忽然一扇逼開了金寶,向著黑暗中逸去,這所殿堂很大,只有神壇上才點著燈火,離壇稍遠就是一片黑暗了,他一竄人黑暗中倒是很好的掩護。

  那兩名持軟劍的女郎怕他逃掉了,連忙執劍追了過去,但才只有五六丈,就因為太暗而失去了南宮俊的蹤跡,一個道:「不好了,給他逃去,快去掌燈來!」

  另一個迅速回身,她們進來時的燈籠還綁在台上,這一個上台取了燈籠進來,卻已看不見同伴了。

  黑暗中也看不見南宮俊,燈籠的火光照得很近,她舉著燈籠,高聲喊道:「小秋,你在哪裡?」

  喊了兩聲都沒有回答,她不禁著慌了,又大聲喊道:「金寶護法,王護法,你們在哪裡?」

  黑暗中有條人影竄了過來,卻是金寶的聲音,道:「小春姑娘,別慌,我在這裡。」

  小春好高興地道:「金寶護法,你可見到點子了?」

  金寶沉聲道:「剛才晃了一下,現在不知道上哪兒去了,這傢伙狡猾得很,小秋一定是著他的道兒了,我們別分開,沒有燈火他跑不出去的!我們搜搜看!」

  小春道:「王護法呢?」

  金寶道:「我叫他也隱人暗中去阻截點子了,這傢伙一定不能讓他逃出去,因為他知道的秘密實在太多了。」

  小春點點頭,二人繞著圈子找了一下,卻什麼都沒找到,金寶道:「這地方太黑太大,找一個人實在很不容易,小春你能不能多找幾個人來?」

  小春苦著臉道:「沒有用,如果准許找人幫忙,大祭司早就把她身邊的侍兒分配出來,在這聖堂裡能找到的人只有她身邊的侍兒,現在她把人都帶走了,可見是責成在我們身上要把對方殺死了!」

  金寶道:「可是她也該想想我們的人手是否夠呀!那個傢伙是南宮世家的少主,又精通我們魔教的武功。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就算是我們兩個加起來,也不見得準能殺得了他的。」

  小春卻畏縮地道:「大祭司認為人是我們帶進來的,所以要我們負責去清除,她不會管我們是不是敵手。」

  金寶道:「她的目的在於保密,要是我們不能殺死南宮俊,給他逃掉,這秘密不是要洩露嗎?」

  小春道:「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想到這些,我們跟著大祭司,向來只是多聽少問,大祭司最忌諱的就是這個,我們原來有四個人,小夏跟小多就是在無意間發現了大祭司的秘密而被處死的。」

  金寶不禁一呆道:「什麼秘密?」

  小春道:「我不知道,可能她們到不該到的地方,大祭司找到我們的臥室去,連讓她們申辯的機會都沒有,每人一枝追魂釘就處死了她們。」

  金寶默然片刻又道:「小春,你在聖堂中出人多次,應該比我清楚,這兒到底是不是如同那個南宮俊所說的,是在林氏花園的假山肚中?」

  小春說:「這個我怎麼知道呢?這兒的地形位置是最大的機密,除了大祭司外,連教主都不知道。教主每天進來,都要我們引路的,不讓他在中途多作一步的逗留。」

  金寶道:「小春,你也到過林氏花園嗎?」

  「我去玩過一次,是去採桂花的。對了,很可能因為小夏她們說在這兒聞到桂花香……」

  說到這兒,她的臉色忽現恐怖之色道:「就是那一天,她們兩人就遭到了處死,恐怕也是為了這個秘密。」

  金寶哦了一聲才道:「這就對了,我總覺得大祭司今天的行動好奇怪,她聽南宮俊說出秘密後,應該極力撲殺對方才是,可是她自己居然退走了,叫我們來執行撲殺的工作,也不管我們是否辦得了。」

  小春顫聲道:「金寶護法,你是說大祭司故意叫我們給對方殺死?」

  金寶道:「比這更為嚴重,我們若不給對方殺死,她也會殺死我們的,因為她不會讓秘密外洩。」

  小春道:「這所聖堂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秘密,為什麼她不肯讓別人知道正確的位置呢?」

  金寶道:「因為本教的武功秘籍就供在聖堂中。」

  小春道:「她不能把秘籍搬到別處去嗎?」

  金寶道:「不能,秘籍就是一冊經文,刻在一塊大石碑上面,由大祭司保管,每年只開啟一次,啟碑的鑰匙是在教主的權杖上,每次十二個時辰,大家對著碑上的經文研習武功,過了這段時間,誰都不准多學,多少年來,教主一直想得到聖碑,大祭司也一直想得到鑰匙,互相相持不下,如果他們一方得了手,就能成為天下無敵的高手了。」

  小春道:「他們難道不能互相合作,共同研習碑上的經文,一起修成那無敵神功嗎?」

  金寶一歎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誰也不願意有人比自己更強的,以前有個少林俗家弟子名叫凌無咎,來到西方,被他偷學去了碑上的武功……」

  「那也不就是天下無敵了嗎?」

  「還沒有,因為他只學了半年,只看了一半的經文,還有一半的經文尚未出箱。現在那些功夫我們都會了,只不過他研習時間較久,比我們瞭解的更多,所以他可能比我們更為深奧一點。」

  小春道:「他就是那個號稱東佛的悟非和尚?」

  金寶點點頭道:「是的,不過聽說他已經死了,他把所學傳授給了南宮俊,這是本門的秘事,只有護法、長老才得知,現在我告訴了你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呢?」

  金寶道:「因為我們也知道了聖堂所在地的位置,大祭司已經不讓我們活下去了,我們若是不想死,就得趕緊打主意,快離開這兒!」

  小春道:「離開這兒又到哪裡去?」

  金寶道:「自然是出去,你知道路徑,我們可以出去,到了外面,我們就去找教主去!」

  「教主會保護我們嗎?」

  金寶道:「一定會的,他是我的哥哥。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投向大祭司這邊,就是教主的授意,目的也是探悉聖堂所在地的秘密。」

  小春道:「我們一跑,大祭司知道秘密外洩,她難道不能把聖碑另外換個地方嗎?」

  金寶道:「談何容易,那座聖碑是我們魔教中的至寶,重有五萬多斤,要五十多名大力士才能夠抬得動!」

  小春驚道:「會有那麼重?」

  金寶道:「是的,我絕不騙你,整座碑有一丈二尺高,六尺厚,四尺寬,上面刻了五萬個字的梵文經典,也是我魔教的神功寶典,當初搬來中土,費盡了功夫!」

  「那麼重的東西,他們是怎麼搬運來的呢?」

  金寶道:「那次是找到一名巧匠,將碑石分割成五十個小塊,分開搬運而來,來到此地後,又用一種神膠粘合起來,可是這石碑只能粘合一次,所以現在不但無法分開,也無法移動;所以才必須要找一個秘密的地方豎立起來,這座神碑要由教主與祭司共同掌管,也是為了這個緣故,聖堂之內,以祭司為主,教中事物,則由教主專司,這個傳統是西方傳來的。」

  小春道:「那我們出去,把聖堂的位置告訴教主,他就能夠講來取得神碑的武功心法了。」

  金寶道:「是的,神碑由一座大鋼罩子覆蓋,那鋼罩狀如箱子,開啟鋼罩的鑰匙卻在教主手上,除了教主,誰也開啟不了,只要知道地點,教主一定能掌握神功。」

  小春想了一下道:「大祭司如若知道我們違令逃出,一定會作防備,教主還能那麼方便進來嗎?」

  金寶急道:「那是以後的事,反正她搬不走。小春,我們已經知道了聖堂之秘,大祭司不容我們活下去,我們必須自保,除非你不想活下去。」

  小春道:「我當然要活下去,可是還有王護法呢?」

  金寶道:「他也要活下去,我們把他一起叫出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6:17

  於是她拉開了喉嚨叫道:「王致遠!王致遠!」

  連叫了兩聲,都沒有回答,金寶狐疑道:「這傢伙上哪兒去了,莫非遭了南宮俊的毒手了?」

  忽然一陣寒風迫體而來,她算躲得快的,連忙閃過一邊,而且還把小春推了一下,雖然避過了這一招突擊,手臂上卻一陣火辣,被利器刮了條口子。

  那突擊的人現身了,卻是王致遠。

  金寶怒叫道:「王致遠,你這是幹什麼?」

  王致遠冷笑道:「我在一邊聽到了你們的談話。金寶,大祭司一直就懷疑你心生異圖,你總算不打自招了。」

  金寶又驚又怒道:「王致遠,難道你不想活下去?」

  王致遠道:「我活得好好的,為什麼不想活下去?」

  金寶道:「我們知道了聖堂之秘,大祭司有意叫我們去殺南宮俊,實際上是讓南宮俊殺死我們。」

  王致遠笑道:「不錯,殺了南宮俊,你們必須死,殺不了南宮俊,你們也得死,聖堂之秘是不容輕洩的。」

  金寶道:「那你呢?你能不死嗎?」

  王致遠道:「我當然不會死,聖堂之秘我早就知道了,而且還是我設計的。」

  金寶道:「什麼,是你設計的?」

  王致遠道:「你應該記得,是我最先找到這地方,開設起百寶齋的,我自然知道這一切的設置。」

  金寶道:「王致遠,你跟著大祭司她會給你什麼好處,這個女人陰險狠毒,她會容得下你嗎?」

  王致遠笑道:「她的好處,就是我的好處,她是我的妻子,你想我有什麼好處呢?」

  金寶叫道:「什麼,她是你的妻子,大祭司是不能嫁人的,她怎麼會是你的妻子呢?」

  王致遠一笑道:「等我做了教主之後,這個規矩就可以改變:了,遠在二十年前,她就是我的妻子,而且我們還生了個兒子,現在你們乖乖地死吧!」

  金寶道:「殺了我們也沒有用,聖堂之秘已揭。」

  王致遠道:「南宮俊也不可能活著出去的,寶珠剛才急著離開,就是去封閉出路,我在這兒,目的就是要消除你們,你們絕對逃不掉的。」

  金寶橫下心來道:「王致遠,我們縱是活不成,你也別想當得成教主,我哥哥早知你跟紀寶珠是一起的……」

  王致遠笑道:「我知道,他去邀南宮俊來人教,目的就在借重外力對付我們,可是這次事機太巧了,南宮俊一個人摸了來,我們只要殺了南宮俊,南宮世家的人自然會找到他,拼個兩敗俱傷後,這教主的位子,順理成章該我接下來,取得靈碑之鑰,苦鑽個幾年後,我們夫婦不但可以取得魔教的一統,君臣天下也不是難事!」他說得高興,沒想到斜裡劈刺來一劍,躲閃不及,只有避開要害,讓那一劍刺中肋下,然後再飛速地跳開,看出刺他一劍的居然是那個久呼不應的小秋。

  小春叫道:「小秋,怎麼是你,你上哪兒去了?」

  小秋道:「剛才我被南宮俊制住了穴道,就在那根柱子後面,你們的談話我都聽見了,就是苦於無法行動。」

  金寶哦了一聲道:「那你又怎麼恢復了呢?」

  小秋道:「我也不知道,忽然一股勁道傳來,把我閉塞的穴道解開,然後又有一股暗勁把我推送了過來,我就勢給了王致遠一劍。」

  王致遠受傷不重,一面運功止血,一面道:「小秋,你也要像她們一樣背叛大祭司不成?」

  小秋道:「是的!上次小夏跟小冬就是無意間發現了聖宮之秘而被處死的,大祭司絕不會容我們活下去,為了要自求活路,我只有投向教主那邊去了。」

  金寶忙道:「對!小秋,做得對,我們先宰了他。」

  三個人執劍向王致遠逼近去,王致遠忙叫道:「你們別糊塗,快找到南宮俊,我還可網開一面……」

  金寶道:「王致遠,你已經說出你跟紀寶珠是夫婦,對你們夫婦的手段,我們可都很清楚……」

  王致遠道:「聖堂之秘如果給南宮俊知道了,那就更糟了。」

  金寶道:「糟不到哪裡去,南宮俊是教主聘來的總護法,他是我們一邊的。」

  說著招呼了小春與小秋合力攻上,王致遠只有打起精神,咬緊牙關跟她們戰成一團道:「你們這是自找死路,少時寶珠帶了人過來,你們活得成嗎?」

  金寶笑道:「南宮俊既然跟我哥哥聯絡上了,而且是受到我哥哥的指點而進來,可見教主也有了準備,很快也會帶了人來支援的。王致遠,你得意得太早了。」

  南宮俊一直藏身在暗中,聽他們自己窩裡反,也知道了他們內部的分裂,心中十分得意,盤算了一陣後,他決定了該怎麼做了。

  他先看了一下戰局,王致遠的武功比她們三個人都高,以一敵三,堪堪能戰成平手,可是,他受了傷,影響了功力,再拖下去,他是必敗無疑。

  南宮俊本來想上前幫上一手,解決掉王致遠的,可是他再仔細一想,覺得還是留下他們自己去造成對立與矛盾的好,只不過他必須要做一件事,引開紀寶珠,保全這三個女的,把聖堂之秘宣洩出去。

  因此他把跨出的步子轉了個方向,一直掠向那座聖台,縱身而上,向火池中的中央看去,那兒是紀寶珠上下升降之處,南宮俊想必會有機關操縱。

  可是他日中只見到一片烈焰,什麼都看不見。

  南宮俊又稍作沉思,然後就靜坐聚氣,使全身進入一種為氣殼所包裹的狀態,才慢慢地升起空中,又慢慢地向火池中心降去。

  這一手功夫太玄妙了,他的人仍維持端坐的姿勢,全身衣衫鼓起,像是個吹了氣的球,他升起時好像有人托著,下降的時候也一樣,只不過那些火焰在靠近他的時候,被逼向一邊,露出了一個大缺口。

  這正是魔教中氣功的絕招,靈座飛昇神功,決鬥中的四個看見後,都停了手,一時呆了。

  等到南宮俊降下了火池後,四個人又不約而同地跳上了聖台,在火池旁邊看著,南宮俊已經下去了,火焰也恢復了原狀。

  片刻後,金寶道:「王致遠,你想必知道那下面是什麼地方,南宮俊已經下去了,寶珠是否還攔得住他?」

  王致遠道:「這小子是找死,那火會活活地烤死他。」

  金寶冷笑道:「你別自欺欺人了,你也曉得南宮俊的那一身功力,已經到了火水不侵,百毒不傷的境界,別說這點浮火,就是把他投進了炭爐子,只要他的一口氣不散,也毛髮不傷,他已經出去了。」

  王致遠道:「沒關係,他出去了,你們可不能再出去了,寶珠會把他截殺下來的。」

  金寶道:「你這話連你自己也難以相信,寶珠如果到人口處去佈置攔截,就不會在底下,如若出口就在底下,他一下去就脫困了,寶珠還攔個鬼,再說寶珠如果想靠身邊那幾個小鬼,也未必能攔得住他。」

  王致遠聽得心中大急,縱身一躍,也向火池中躍去,他沒那種慢升徐降的功力,可是他在空中揮劍急舞,劍氣直逼,居然也盪開了一個缺口,人由缺口中下落。

  他這一下去,金寶與小春、小秋可就直了眼,小春道:「金寶護法,我們該怎麼辦呢?」

  金寶道:「我們當然是出去,可是我們沒有南宮俊的本事,對這兒的情形又不熟,還是從原路走出去吧!」

  小秋道:「不行,你沒聽王致遠說,大祭司已經趕到出口處去佈置對付南宮俊了,我們一回去剛好趕上,我們還是由此地出去的好。」

  金寶道:「誰知道那底下是怎麼個樣子呢?」

  小春道:「我們照王致遠的樣子試試再說吧。我先去,到了底下就通知你們,如果我沒響聲,就是被火燒死了,你們另想別的路吧!」

  不待兩個人阻攔,她已經縱身而起,也學王致遠的樣子,用武器逼開了火焰,投入了火焰的中心。

  另外兩人緊張地等待著,聽見小春說道:「你們快下來,我來接你們。」

  聲音落後沒多久,池中的火焰忽又由中心兩邊分開,一具石台上升,台上站著小春向她們招手,兩個人忙躍向台上,但見小春將一個機鈕用腳踩踏,石台又自動地下降,若紀寶珠出入之狀。

  並沒有多久,差不多降下兩丈多三丈處,已經到底了,底下只是陳設很簡陋的機械,與幾千隻油簍,原來那池中的烈火是熱油所造成的,整個火池,是一具圓形的石槽構成,中間開了個圓孔,有一具升降石台,而石台的升降,即是利用鐵鏈等機械。

  另外還有一根繩子,拴著一具銅鈴,鈴旁是一口小的油燈,燈的肚子很大,貯油很多,終年不息。

  金寶跳下石台後,仔細地看了一下道:「原來是這個玩意兒,外面弄得倒是唬人的樣子。」

  她向兩個女孩子解釋道:「你們看,這個鈴上的繩子是連著上面出入處那扇石門的,石門開啟,鈴聲就會響,同時這油燈就會移過去,點著那根粗的燈芯,很快地把火池中的油燃燒起來,就造成外面聖台上的景象。」

  小秋道:「那不是聖火嗎?還說永久是不息的。」

  金寶道:「活見她的大頭鬼,我知道在西方,魔教的總壇是一個叫地獄谷的地方,那兒有永年不熄的地火,是由地底噴出來的,這兒是金陵,哪兒來的地火,自然是要靠人為的了,都是用這些油燃燒起火的,再加入一些藥末,使得火焰變為綠色了。」

  小秋道:「那麼一池子的火,也用不了多少油,就一直點著好了,幹嗎還要熄掉呢?」

  金寶笑道:「一直點著倒不是燒不起,而是油煙無法處理,一池油火,冒出的煙是很大的,而且一定要通出去,偶而一燃,油煙用輕窗導向別處,別人還以為是舉炊燒飯,但整天的噴煙不息,就會使人懷疑了。」

  小春道:「難怪大祭司規定得很嚴,過了黃昏就不准晉見了,這兩天是為了特別。」

  金寶笑道:「以前她還要分駐百花宮,一年只有幾個月的時司在此,所以除了那幾個月,根本見不著她,現在你們也看見了,這些聖堂中的神奇現象,根本都是人為的,沒什麼可異之處,現在我們來找出路吧。」

  其實不必去找了,出路處的一扇暗門已經打開在那兒,暗門後是一道階梯,順路而上,出去就是一口古井,就在一座廣大的假山旁。

  雖在夜暗,晨光依稀,她們看出,這正是林氏的故園廢宅。小春歎了口氣道:「果真是這兒,那個南宮俊的確有兩下子,一眼就認出是那裡。」

  金寶一歎道:「紀寶珠跟他作對,是注定了失敗的命運,只不知南宮俊幫我哥哥是否為真心,否則我們魔教的多年苦心,恐怕也要白費了。」

  「我待人以誠,處事惟義,只要不是違反這兩個原則,那麼我一定不會搗誰的蛋的。」

  聲響從旁邊響起,然後就出現了南宮俊笑嘻嘻的臉,三個人都嚇了一跳,金寶鎮定了一下心神才道:「參見總護法,請恕妾身先前冒昧之罪。」

  南宮俊笑笑道:「沒什麼,你既是受教主之命臥底,在身份未加暴露前,是應該對我敵視的。」

  金寶很客氣地道:「總護法,我們快出去吧!王致遠已經由此出去了,等他通知了紀寶珠來此就走不成了。」

  南宮俊一笑道:「那倒不必擔心,這上面就是林氏廢園的假山,出入的門戶很多,到了這個地方,就不怕她人多了,再說紀寶珠想降住我們也不容易。」

  金寶道:「不,總護法,她身邊那八個孩子很難纏,每個人都跟你身邊的山、海、日、月一般功力。」

  南宮俊道:「沒關係,我應付得了,我有幾個問題要對夫人請教的,請夫人見告。」

  金寶不安地說道:「我們上去就不行嗎?」

  南宮俊笑道:「上面是空曠的廢園,反而容易受到暗算,不若在此地,只有兩條通路,容易控制。」

  金寶只有道:「好吧!總座要問什麼呢?」

  南宮俊道:「首先我要問的是東方倩、西門姣蛟以及海、月二女被紀寶珠囚禁在什麼地方?」

  金寶道:「這個我不知道……」

  小秋道:「我從後園將她們引了進來,大祭司在聖台頂上設了迷香把她們迷倒了後,不知道被囚禁在哪兒。」

  南宮俊點點頭道:「好!只要知道她們被引進此地,我想一定是被藏在哪兒,我去找好了。」

  思索片刻他又問道:「富貴山莊的暗中主持人為長春子,據說此人是教主的兄弟……」

  金寶忙道:「胡說,教主只得我一個胞妹,長春子是王致遠的兄弟。」

  南宮俊道:「這個長春子與本教是什麼關係?」

  金寶道:「他跟王致遠一樣,也是本教長老,不過他習得本教的術字真訣,仗著本教的一些異術,居然在宮廷中大受寵敬,對本教有不利之心!」

  南宮俊道:「他是跟紀寶珠串通一氣的了?」

  金寶想想才道:「這很難說,不過他們比較接近就是,所以教主感到勢力很孤單,才求之外助。」

  南宮俊道:「我身邊的山、日二童是誰的人?」

  金寶道:「他們是教主身邊的侍兒,分出來以供總座驅策的,只不過他們對本教的內部爭鬥不清楚,才會受到紀寶珠的亂命所指,進而對總座不利。」

  南宮俊一笑道:「這總算把我的一些疑問都澄清了,最後,還有一點問題,紀寶珠既然在教中擔任大祭司,何以她的分宮主持人虞莫愁卻不知道?」

  金寶道:「紀寶珠另組百花宮,副教主另組紅粉金剛,原是為本教擴張外圍,正如教主自組百寶齋一樣,為各人的基本實力,未到必要時,是不宣佈的。只不過百寶齋由於是教主直接統轄,在總齋所屬的人員,都已經舉行過入教儀式,成了本教的正式弟子,知道得較為多一點,在分號中的那些人,還是不知道的。」

  南宮俊笑道:「教主行事很謹慎。」

  金寶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本教遠來中土立足,在羽翼未豐之前,必須要十分謹慎,以免招致外力的干預。」

  南宮俊一歎道:「一個組合在沒有立定基礎之前,就已經四分五裂,各自為政,那是很危險的。」

  金寶也苦笑道:「有什麼辦法呢?本教在一開始就分裂成幾個有力的集團,這些年來,教主致力於團結,好容易才把紀寶珠拉攏住了,哪知道得不償失,本身內部出了個王致遠……」

  南宮俊道:「夫人應該及時提醒教主才是。」

  金寶道:「以前我在外面,根本不知道,直至最近才跟王致遠接觸,知道他跟紀寶珠有聯繫的。」

  南宮俊道:「他是紀寶珠的丈夫,而且兩人已結婚多年,難道教主都一無所悉嗎?」

  金寶道:「這從何知道起,大祭司原是不准嫁人的,但又不禁男歡女愛,她的百花宮中,更是夜夜春宵。本教有許多得力高手,是她以女色吸收進來的,因此,她要跟哪一個男人多親近一點,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事。」

  南宮俊歎道:「他們夫婦既是早有奪權之心,王致遠又在百寶齋中擔任要職,教中勢力,恐怕大部分握在他們手中,對付他們很不容易。」

  金寶道:「好在教主早有所見,把重心置於各分行中,而且私下也拉攏了不少人,像我在外拉攏住風塵三友,就是一個例子。」

  南宮俊一笑道:「夫人拉攏風塵三友,可不算成功。」

  金寶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是的,實際上我只拉攏住一個浪子,不過今天我也擺下了話,說出百寶齋對他們曾經放了多少交情,他們是最重恩怨的血性漢子,念在往日的交情分上,總不好意思跟我們太以為難吧!」

  南宮俊一笑道:「這個很難說,不過夫人不必為這事擔心,我會跟他們解釋的,現在請夫人到百寶齋去通知一下馬成,找齊了他們,到此地來跟我會合。」

  金寶道:「馬成在哪裡呢?」

  南宮俊道:「馬成在守著人口,你們進來時,我跟馬成已經守在門口了。」

  金寶哦了一聲。

  南宮俊道:「我還要在此地搜索一下,尤其是阻止紀寶珠去毀壞聖碑。」

  金寶道:「她不敢這樣做的。」

  南宮俊道:「她為什麼不敢,聖碑之秘勢必揭穿,那座聖碑既打不開,又搬不走,她怕被教主得去上面的絕學,自然只有毀壞一途了。」

  金寶很緊張地道:「這倒是,我還得趕緊通知教主去,總座小心,我們就先走了。」

  南宮俊道:「夫人帶一位姑娘去,請留下一位姑娘來,在下有些不清楚的,還要問問人。」

  說著送她們到了外面,金寶帶了小春去,留下小秋跟著南宮俊,再度由井中回到了地下。

  南宮俊道:「姑娘今後的處境會很糟,你們算是大祭司的人,可是大祭司容不得你們,在教主那邊,你們怕也難以受重視。」

  小秋黯然道:「全靠總護法提拔。」

  南宮俊道:「我在教中也只是客卿地位。」

  小秋忙說道:「不!教主對總護法是很推重的,正如總護法所說,總壇內大部分已是大祭司的勢力,教主逼得求助於外,總護法不僅得到了本教的各種神功而且又是南宮世家的少主,教主萬不敢開罪的。」

  南宮俊一笑道:「小秋,你是怎麼進入魔教的?」

  小秋道:「我原來是大祭司在百花宮帶過來的侍女,來到這兒,才知道有魔教這個名目。」

  「那你是應該很得大祭司的信任才對呀。」

  小秋苦笑一聲道:「但是大祭司並不太信任我們,她身邊的八個侍兒才是她真正的親信,教中的人卻是以為我們是大祭司的人,對我們也很冷落……」

  「你們的處境不是很為難嗎?」

  小秋道:「有時是很難過,不過算起來,我們平時是替大祭司傳信的時候較多,而且比別的人也接近一點,大家把我們看成大祭司的心腹也是很正常的,怪不得人,只有我們自己知道還不算是大祭司的真正心腹而已。」

  「大祭司在教中是不是已經有了很大的勢力?」

  小秋想了一下才道:「可以這麼說,因為大祭司手下有一批美女,很多武林高手又都是被她吸收進來的,那些人都聽她的,她的實力就很堅強了,不過教主也不簡單,他自己另外培植了一股力量,沒放在這兒,最近他又跟副教主聯合起來,聲勢就較為可觀了,大祭司很著急,他們之間遲早會有一場火拚的。」

  南宮俊總算對魔教的內部有了個初步的瞭解,這種權爭對他是有利的,不過他很慎重,並沒有把這些情況作為定案,還要再深入瞭解後,才能決定應付之策。

  整個魔教的情形太複雜了,絕不是一個像小秋這樣的人所能瞭解的,她的話也不能作準了。

  但有一點是可以認定的,那就是魔教勢力之大,百寶齋、百花宮以及紅粉金剛,只可以說是魔教的主力,還有許多不知名的組合,恐怕都和魔教有關。

  換了個人,也許就會相信了,因為他親耳聽見了紀寶珠的談話,也親眼看見了王致遠與金寶的衝突以及小秋現在的談話,都足以證明魔教的內爭正烈。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6:35

第三十三章 迷宮祭壇


  可是南宮俊卻沒有完全的相信,因為這一切都來得太容易,輕而易舉的就讓他觸到這些矛盾,那三個組合潛伏中原,培養了多年的實力,最近才突然顯露出來,可見他們都是不簡單的人物。

  這一切會不會是一場戲,一場演給他看的戲?

  從他來到金陵之後,所見到的一切都太明顯,那個魔教的主人很不簡單,怎麼會如此輕易地就暴露了內部的弱點,給他這個沒有正式加入的人知道呢?

  南宮俊心裡在盤算著,思索著,一時沒有行動。

  小秋卻問道:「總護法,你在想些什麼?」

  南宮俊道:「我在想紀寶珠把人藏在哪裡?」

  這原是他隨口的一句搪塞,但小秋卻信以為真,居然也幫他想了一下道:「最大的可能還是在上面的地道裡面,也就是在聖堂裡面。」

  「我已經大致地轉了一下,聖殿四周都是石壁,沒有什麼可以藏人的地方。」

  小秋道:「這倒不見得,總護法在進來的時候,應該可以看得見,那些通道分佈很廣。」

  南宮俊道:「都通到哪兒呢?」

  小秋道:「我不知道,我只負責引路帶人從一條正確的路口進入聖堂,別的路我們不准走,而且還有很多迷宮,走進去就永遠也走不出來了,百寶齋裡有些人不相信,也曾偷偷地想進入聖堂來,結果都死在迷宮裡面了!」

  南宮俊道:「百寶齋的人也需要偷偷地進來嗎?」

  小秋道:「聖堂是教中的禁地,除非經大祭司召喚,或是得到允准,由我們引進外,任何時間,任何人都不准進入的,違令的人殺無赦,但是有很多教主的人,仍是偷偷地進來,大概就是為了要探索那塊聖碑吧!」

  南宮俊道:「我對聖碑倒不感興趣,但是那四個人是我的同伴,卻不能有意外,我一定要找到她們。小秋,你說在地道裡面,我們就找找看好了。」

  小秋道:「婢子不敢,除了規定的路,誤踏一步就有生命的危險。」

  南宮俊笑道:「沒關係,有我在,而且我也不要你去涉險,只要你為我打著燈籠。」

  小秋道:「一盞燈籠照到的地方很有限。」

  南宮俊道:「那就多找幾盞。」

  「沒有了,一共只得兩盞燈籠,而且裡面的蠟燭也有限,僅能夠來回之用,我們已經在這兒耽誤了很久,現在只夠點著很快地回去的。」

  南宮俊笑道:「要回去的話,從外面快多了。」

  「可是燈籠內的蠟燭不夠在裡面慢慢地找的。」

  南宮俊笑道:「這可難不住我的。」

  他找到了兩枝大毛竹,把竹節打通了兩節,留出兩尺來長的空段,又找到了一團棉絮,浸透了油塞進裡面,立成兩枝大火炬,點上後,火光熊熊,竟比燈籠亮多了。

  小秋道:「還是總護法行,婢子竟沒有想到這法子。」

  南宮俊說道:「你替我拿著在前面開道,我負責保護你的安全,我們再到聖堂去。」

  小秋擎著兩枝火把,南宮俊則在她身邊,兩個人又重新由升降座登上了聖台,來到聖堂中,那兒依舊空無一人。

  南宮俊道:「紀寶珠恐怕帶著人跑了,她如果是埋伏在出口處,這半天見不到人,應該過來了。」

  小秋道:「這個婢子可不知道。」

  南宮俊笑著道:「走吧。就算她來了,也不打緊,金寶已經去召人了,我的人立刻就會來到,不怕她的人多。」

  於是小秋擎著火把在前面引著路,這次因為火光較強,南宮俊可以看清通道的情形了,覺得小秋說這兒充滿了迷宮暗道的話的確是不錯的。

  通道壁上鋪著許多大大小小的鏡子,反覆折照,使得一條路會變成三條,令人看了眼花繚亂。

  地下則是鋪著各式的方磚,磚上有著各種圖案,小秋一面走,一面解說道:「這裡有六種圖案,叫做六合迷宮,配合陣勢而變的指示在前面的門口,今天是上上,走的是萬字方磚,下次如果是中下,就走有五幅圖案的方磚,一點都不能錯!」

  南宮俊道:「萬一走錯了,那會如何呢?」

  小秋道:「這可沒有人敢試,因為沒有按照指示進來的人,都沒有活著出去,裡面有金木水火土五行生剋,據說有七十二種殺人的機關消息。」

  南宮俊微微一笑,忽然一腳踏錯,往一塊雜色的花紋上踏去。

  小秋大驚失色地叫道:「總護法,你小心。」

  叫得已經遲了,南宮俊的腳已經踏在上面,小秋嚇得面如土色,但是說也奇怪,居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南宮俊笑說道:「大概是機關失靈了吧!」

  小秋驚魂未定地道:「大概是吧,總護法的運氣真好,真是謝天謝地,再可就要小心了。」

  說著她忽覺不對道:「總護法,你莫非是事先動過手腳,把機關上的開關停止了?」

  南宮俊道:「何以見得呢?」

  小秋道:「因為你已經走過一次進來的,那次你手中沒有燈,看不見腳下踏的是什麼圖案的方磚,居然也沒有出事,那一定是把機關停止了。」

  南宮俊笑道:「地道中的機關是最大的秘密,紀寶珠視同生命,恐怕連她的丈夫都不肯告訴,我又怎麼會得知而加以破壞呢?」

  「那總護法剛才怎會不觸動機關呢?我相信你是故意踏錯的,因為這一路行來,你一直很小心,絕不會錯的。」

  南宮俊笑道:「好吧,我承認是故意的,因為我知道這下面並沒有機關。」

  小秋惑然地問道:「這下面沒有機關嗎?」

  說著他果然在每一種花式的磚上都點了一腳,依然是什麼事都沒有。

  小秋道:「難道大祭司是騙我們?」

  南宮俊一笑道:「她也不會騙你,因為這所地道既是關係如此重大,她又不能整天在此守著,一定要布上機關來加以保護的,只不過這條地道全長里許,如是每一塊下面都要安裝消息機關,那工夫可費得大了,她最多只是擇幾處地方安裝下去,那已經很可觀了。」

  小秋哦了一聲道:「我說嘛,以前有人進去誤中機關而死,我是看見的,屍體移出來,有兩個全身發腫,兩個體無完膚,分明在機關裡中毒水及刀輪。」

  南宮俊一笑道:「試想這些埋伏的消息埋藏地下,再加機關去牽動,要佔多大的位置,紀寶珠縱使不怕花費,也沒有這麼多的巧手工匠啊,這種東西可不是隨便找一個工匠就能做的。」

  小秋道:「就算是只布一段地方,總護法又怎麼知道這個地方沒有布下機關的呢?」

  南宮俊道:「因為我走過一趟。」

  小秋不解道:「您走過一趟,意思說您經過那些有埋伏的地方。」

  「不錯!我的記憶力不錯,所以我記得。」

  「您經過那些地方也沒有得到誰的指點?」

  南宮俊笑道:「誰能指點我?」

  小秋道:「您是教主請來的,教主應該指點您呀!」

  「教主如若能給我指點,他早已派大批人進來了。」

  小秋一怔道:「是啊,大祭司限制很嚴,每次人覲的人不得超過十名,而且還要經過搜身,不得攜帶兵器,並在重重的監護下,才准教中弟子下來朝覲魔神阿修羅尊者,領受教養,就是怕那些人不守規矩,所以婢子對總護法能通過那些機關,實在感到不解。」

  南宮俊道:「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一種武功的修為而已,再加上一種特殊的感覺。」

  小秋問道:「武功的修為與特殊的感覺?」

  「是的,那種武功沒有名目,它的功能是一種靈敏的觸覺,我落腳下去,可以輕似鴻毛,一點點地加重,如是腳下有一點點的不對勁,不像是實地,我就立刻收回腳來,改換第二塊地方,至於另一種感覺,則是更為神奇了,能夠於黑暗中預知危險而加以趨避。」

  小秋道:「有這種功夫嗎?」

  南宮俊笑道:「有的,而且是魔教的心法之一,魔教中人恐怕還沒有一個人會呢!」

  「我的武學承自東佛,他已經得到魔教的神功秘籍,也就是金寶說的那方神碑上的大部分武學。」

  小秋訝然說道:「總護法已經全學會了?」

  「東佛所能我已經全會了,但是魔教的神功心法,我還沒有學全。」

  小秋道:「但總護法已經是本教最高的一個了!」

  南宮俊道:「倒也不敢這麼說,他們所習的與我不同,有些是我知道的,有些是我不知道的,要等交過手後才會知道高底,不過我相信在魔教中,能勝過我的人不會太多,所以你跟著我可以很放心。」

  小秋充滿了敬佩之情道:「婢子以後就跟著侍候總護法吧,婢子倒不想得到什麼進益,只想能有所蔽護。」

  南宮俊笑道:「自然可以,我對身邊的人絕對愛護,不讓他們受任何委屈,像月女海女二人她們受了拘禁,我不顧危險也要救出她們。只是跟著我之後,必須要對我絕對忠誠,不能再有異心。」

  小秋跪了下來道:「婢子可以指天立誓,對總護法矢志忠誠,如果有異心,天誅地滅。」

  南宮俊道:「好!小秋,起來吧,我答應你就是。」

  小秋恭恭敬敬地叩了個頭道:「請總護法把小春也一併收留,婢子可以保證她的忠貞,我們兩個人情同一體,十分可憐,在教中既沒地位,又沒有人照顧。」

  南宮俊道:「我也可以答應,現在你好好地照著路,快點前進,不必考慮腳下,到了該注意的地方我會提醒你的。」

  小秋高舉著火把,高高興興地在前引路,南宮俊也寬心多了,他知道這個小女郎已經對他絕對忠心的了,先前,他的確對她存有戒心的,對於這個地道中的機關,他的確是仗著那種特殊的感應而有所瞭解,所以他才能一路很平安地通過來。

  但那些都是呆的,固定的機關,最怕的是一些由人為控制隨時任意觸發的,才叫人難以預防。

  現在可不必擔心了。

  快走到一個拐彎處,壁上嵌著八面大銅鏡,反覆映照,使得通路變得十分複雜,像面蛛網似的四下伸展,不知道哪一條是真正的道路,哪一條是鏡中的虛影子,而南宮俊知道這些鏡子是萬萬碰不得的。

  因此他笑笑道:「小秋,這個地方才是你應該注意的,也是要你來引路的時候了。」

  小秋很高興地在前走著道:「這很簡單,照著有萬壽字的圖案走就行了!」

  走出七八步後,她忽然也停住了,南宮俊問道:「小秋,怎麼了,你為什麼不走了?」

  小秋皺著眉頭道:「我覺得有點不對勁,這條路我已經走過很多遍,雖然沒印象,多少也曾記住了一些,步伐一直都是很順當的,從來也沒有走過交叉的步子。」

  南宮俊哦了一聲,仔細地看了一下道:「你不會記錯嗎?也許是你左右腳踏得不對了呢?」

  照她目前的情勢是左腳踏在一塊方磚上,而有一塊有萬壽字紋的方磚卻在更左邊,勢必要用右腳叉過左腳才能夠得著,如果是右腳踩在現在的方磚上,則跨出左腳就行了,所以她才會有此一問。

  小秋道:「應該不會,我走了不知多少遍,從未注意到右腳的問題,因為由起步開始就是自然地過來了,從來也不會亂了腳步,就算我左右踏錯了一隻腳,前面的一步也不對呀,又要交叉了!」

  更前的一塊壽字方磚,卻又排在右斜方了,如果是右腳踏上去,則空出的左腳也一定要交叉著才能踏上去,總而言之,其中有一塊亂了順序,就破壞整個次序,產生了一種不和諧的感覺。

  南宮俊仔細地觀察了一下笑著道:「小秋,你懷疑的沒錯,這個陣勢被人換過了。」

  小秋惑然道:「變換過了?」

  南宮俊道:「是的,你想想看,假如照你的習慣,下一步是伸向哪一塊的呢?」

  小秋想了一下才道:「應該是右上角的那一塊有菊花的,可是今天應該走有萬壽字的才對!」

  南宮俊蹲下身來,很細心地摸到那塗菊花紋的花磚,落手很輕,然後輕輕地用掌貼在上面,掌心吸住了磚面,徐徐地拔了起來,一直提出了地面。

  那方塊底下是一個小小的石球,頂住了方磚。

  南宮俊笑道:「機括就在這裡了,你看此地有兩個一大一小。大的僅可擠住這個球,如果是上面有人踏在方磚上,重量一定會增加壓力,將石球放在較小的洞上時,四周承力夠,就不會下沉了,所謂的陣圖變化,只要把方磚下的石球搬個位置就行了,這個設計的人確不錯,很有心思!」

  他把揭起的方磚翻了過來,卻是萬壽字花紋,乃笑道:「你也沒記錯,本來應該是走這一步的,只是有人把花磚翻了個面,你若是照著前一步走,就會觸動機關了,不信我把那塊萬壽字花磚提起來,石球一定是放在大孔上的。」

  他提起了那塊磚,下面果如所料。

  小秋變了色道:「這是誰動手的呢?」

  南宮俊道:「當然是個極力要你命的人,而且這人的功夫必須很高,這些方磚每塊重約十斤,沒有提手的柄,要靠掌心的吸力才能拔出地面,這如果內力不到相當境界是辦不到的,像你就不行。」

  小秋道:「我不行的話,大祭司身邊的八侍也不行了,想來想去,只有大祭司有此可能了。」

  南宮俊笑道:「大概是如此了吧。她要保持聖堂的秘密,不能留個活口,自然就要除去你們了。」

  小秋黯然歎道:「大祭司對我們未見其恩,先見其害,這怪不得我們要背叛她了。」

  南宮俊道:「都差不多,你跟著其中任何一個都一樣的,除了成為他們的心腹,共同擁有他們的機密,否則你的生命是很輕賤的,隨時都會被犧牲掉。」

  小秋道:「教主那邊也是這樣嗎?」

  南宮俊道:「這個我接觸較淺,不敢胡說,可是我跟副教主紀寶玉倒是領教過一次,那是在紅粉金剛的老家止劍谷中的天心坪,那些劍女俱知是她靜修之處,不知她卻另辟別徑出來享樂,被我發現了線索,她居然把一個侍候她多年的梁老婆子殺了滅口……」

  「什麼,副教主會做這種事?」

  南宮俊道:「這個我絕對可以證實的,因此可知教主也差不多,魔教本就是一個邪氣的組合,不管他們如何求變化革新,但是本質如此,好不起來的。」

  小秋淒苦的長歎道:「總護法,你是儀義世家的傳人,為什麼甘冒大不韙而參加本教呢?」

  南宮俊道:「我受東佛所托,原為阻遏魔教在中土萌芽入侵,而且我所習又全是魔教的功夫,跟魔教多少還有點淵源,教主派山、海、日、月四童找上我,我只是口頭上的接受觀察一陣,並沒有正式答應。」

  「可是後來你見到了教主,不是成了定局嗎?」

  南宮俊一笑道:「告訴你老實話,我根本沒有見到教主,那是為了嚇嚇他們而說的!」

  小秋不禁一呆。

  南宮俊又笑道:「其實我的話中有一點破綻,教主自己也不知道這通道中的機關變化,我又怎能得到他的指點而進來呢?」

  小秋道:「對啊,那您是怎麼進來的呢?」

  南宮俊道:「第六感,那是種很神奇的功夫,當我接近一樣東西的時候,安全或是危險,可以形成一種自動的反應感覺,就這樣的我閉著眼一步步走了進來。」

  「這聽來似乎太神奇了一點!」

  「不算神奇,剛才我能找出這石磚下的秘密,就是一個例子。學成這種功夫不難,但要很長的時間,而且施展時要全神貫注,極耗功力,因此沒什麼實用,只必要時才偶一為之。不過我這總護法也不假!」

  小秋道:「可是您既沒見過教主,又怎麼能保護我?」

  南宮俊一笑道:「教主給你的保護有限,但是我給你的保護卻是絕對的,只要我活著,絕不讓你受到傷害,只要你們跟著我,整個南宮世家都可保護你們的!」

  小秋感激地道:「謝謝你,公子!」

  由總護法一變為公子,這個稱呼上的改變是有意義的,那也表示她選擇了南宮俊,而且不是選擇他在魔教中的地位,而選擇了他南宮世家的少主的地位。

  南宮俊笑笑道:「這樣稱呼也好,海女跟月女也都是這樣子稱呼,比什麼總護法好聽多了!小秋,像這樣子的轉移中心,地道中共有幾處?」

  小秋略想了一下道:「總共有十幾處吧!」

  小秋道:「有的差不多,有的完全一樣。」

  「差不多與一樣之間又有什麼區別的呢?」

  小秋道:「我曾經數過這些洞門,這兒連真帶假一共是十六個。有些地方只有十四或十五個。」

  南宮俊點點頭問道:「只有十四、十五、十六三種。」

  小秋道:「是的,只有三種。」

  南宮俊又道:「這些洞門有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你可知道嗎?」

  小秋說道:「不知道,它們看上去好像全是一樣的,但是有些卻是由鏡子照出的幻影,由於我每次進來,手中只提著燈籠,靠那一點光亮,根本就看不清楚,今天這兩支火炬光亮得多了,但還看不清楚。」

  南宮俊道:「好!你暫時等一下,我要靜一靜!」

  小秋不敢說話,南宮俊閉上了眼,一會兒,他的身心進人了一種空虛的境界,然後徐徐動作,在洞中四下轉了一圈,他的每一步落腳以及每一次伸手出去探索,都是十分小心。

  有時他略試就縮了回來,有時他一直推過去,一直進入到洞裡又退回來,如是一周轉回來,已經用了半個時辰,小秋則一直在看著他的動作,緊張地呆了。

  因為看他落腳下去,有時明明是很危險,幾乎要踏中死路了,可是他踏下去,一點事都沒有,有時他舉起了腳,在快到磚面時縮了回去,蹲下身子,用掌心吸起那塊花磚,將底下的石球由大洞移到小洞中,再放好花磚,把觸發的樞紐全部關掉了。

  小秋看得實在佩服,覺得他的這種感覺的確靈驗,每一次他觸一下又縮回時,都是觸發的石球移到大洞去的開放狀態,等南宮俊回到她身邊,深吁了一口氣。

  小秋才道:「公子您真行,有了您這一套功夫,任何機關都奈何不了您了。」

  南宮俊道:「是的!不過也只有在這種黑暗的地穴中,我才會運功去試探,若是在一般很普通的場合中,我不會特地去注意時,一樣會上當。」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6:53

  「誰會在那種地方去設機關?」

  「這金陵城外,有一家叫杏花村的小酒樓,佈置得很高明,曾叫我上了一次當。」

  「杏花村?沒聽說呀!他們是屬於哪一條路的?」

  南宮俊笑道:「那倒沒有仔細打聽,好在我上的當也不大,

  所以沒去注意。」

  「公子是怎麼上當的呢?」

  「我去喝酒,只剩下一副座頭,我過去才坐下,身子一歪,差點沒摔倒,原來那條凳子只有三條腿!」

  小秋忍不住笑了道:「原來是這樣的機關!」

  「這真是最高明的機關,已經有三個人上過當,原來那家店裡生意太好,來不及換凳子,早上一個胖客人把凳子腿坐斷了一條後,又有三個人跟著上當!」

  「這又不是人家故意的,算什麼機關呢!」

  南宮俊笑道:「這叫無意插柳柳成蔭,像這兒的機關佈置,已經耗盡了匠心,又何嘗能難得了我。可是村店中無意之失,卻能使我栽個跟頭,因此我才有個感慨,若要布設機關,就要那樣才算高明!」

  小秋實在還不懂這種深奧的意思,但只有裝著明白地點點頭問道:「公子,您幹嗎要把這兒的機關都關了?」

  「找起來比較方便多了。」

  「藏人的地方會在這兒?」

  「她已經說過把人藏在聖堂中,就在這附近,我大致試探了一次,已經有了點眉目。」

  小秋哦了一聲。

  南宮俊道:「現在你退到我們過來的洞口裡去,那兒是絕對安全的,另外還有十五個洞口,我都一一試過,只有兩個是真的。」

  「會嗎?只有兩個是通道?」

  南宮俊笑道:「別緊張,在這兩個中,還有一個是充滿了危險的死洞,進入十幾丈後,去路已斷,回頭不得了,因此真正的通道只有一個。」

  「那其他十幾個看來像通道的洞口都是假的了?」

  「是的,都是利用的折射而幻成的虛影,但是我相信這些假的通道後又有真的通道,那條真的通道,很可能也是一條假的通道。」

  「這……這又是怎麼說呢?」

  「這叫做虛虛實實,這兒既然已經為人動過手腳想來坑住我,就不可以常情度之,那條真的通道,在二十丈之內是安全的,二十丈之後,我就不清楚了,因為我的神功反應試探只能及到二十丈,如若那也是一個較為深的陷阱死洞,就把我坑住了。」

  「不可能吧,如果一共只有兩個是真的通道,而其中一個已能確定是死路,那另一個就沒問題了,因為這兒必然有一條是正確的通路。」

  南宮俊笑道:「未必如此,你先退幾步,我來做個試驗,把你的劍借給我。」

  小秋忙把自己的佩劍交給南宮俊,自己舉著火把,退到來時的那個洞中兩尺左右的地方,這樣已經能受到掩蔽,卻仍能看到外面的情形。

  但見南宮俊站在一個地方,抽出了長劍,然後迅速地在洞中急行了一圈,他一面走,一面用手中的長劍去點向那些被他指為虛幻的洞門。」

  只聽見當當,嗖嗖,嘶嘶之聲不絕!

  當當是銅鏡被劍氣擊破發出的聲響,嗖嗖是暗器彈射掠空之聲,嘶嘶是那些暗器沒人石磚的聲音!

  一圈繞完,洞中頓時面目全非,那些銅鏡都在中間被南宮俊用劍尖凝聚的真力,擊破了碗大的洞。

  雖然破洞的四周仍然能映照,但這個破洞已經能使人看清是面鏡子了。

  鏡子的後面,有的是實在的山壁,有的是空洞。

  而洞中地下鋪著方磚的地方,都已釘滿了許多小型的鋼箭,飛刀,狼牙釘,梅花針等暗器。

  數量足有千百支之多,而且都是泛著藍色,證明那是淬過毒的,不過它們卻沒有傷害到南宮俊,只在南宮俊身子四周布成一個圓圈,那是被南宮俊揮舞的長劍擋出來的,有些鑽過了他舞出的劍幕,釘在他的身上,卻只能穿透他的衣服,沒有傷到他的肌膚。

  小秋的臉都嚇白了,直等她能確實知道再無暗器射出,才過去招呼道:「公子,您還好吧?」

  南宮俊笑道:「還好,我沒想到會有這麼多,幸虧我沒有托大,沒有完全靠著我的護身真氣,我看這些袖箭的勁力之強,就不是護身真氣所能擋住的!」

  小秋道:「公子功力之高,已經到了驚人的境界,這些針都是淬過毒的,別說是射中身體了,就是沾上一點肌膚,也能把人爛掉,而公子居然能百毒不侵!」

  南宮俊笑笑道:「我還沒有這麼大的本事,這些針雖然射穿了我的衣服,但是在離我肌膚還有一分的地方就被我的真氣所阻,無法前進了。」

  小秋訝然道:「只有一分的距離,那多危險!」

  南宮俊道:「也不算危險,這一分的真氣,我足足練了十多年,只要管用,倒不必在乎厚薄了!」

  其實他想說這一分厚薄的所謂的外殼,可以抵禦得住利兵水火,棒敲棍打,比什麼寶甲都有效。但是這種話對一個功力沒有到這種境界的人,說了也是沒用的,那是一種只有自己才能體驗的境界。

  於是他又用手把沾在衣服上的細針拔掉。

  小秋道:「沾不得,這些針上有毒的。」

  說完忽又覺得自己太過分幼稚了,南宮俊既然已經練至百毒不侵的境界,自然不會怕這點毒了。

  因此她欽佩地道:「公子,您的武功成就真高,在魔教中,恐怕只有三個人能跟您一比的!」

  南宮俊道:「是哪三個人?」

  「教主,副教主,大祭司。但是他們是否能比您高明,婢子卻不知道,婢子從來也沒有見到他們施展過。」

  「那你又怎麼知道他們能跟我相若了呢?」

  小秋道:「因為他們也都有水火不侵之能,每次在祭典時,他們都要去吻一下那枝握在阿修羅大神手中的神劍,那枝劍終年在火中燒得通紅,他們吻上卻一無所傷,婢子是以此為判斷的。」

  南宮俊心中卻動了一下,用嘴唇去吻燒紅的鋼鐵,他自己還沒有這份能耐,難道那三個人都還比他高不成?不過他也沒有在小秋面前說破。

  只是笑笑道:「小秋,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引發這些機關,破壞這些銅鏡嗎?」

  「這個婢子不知道,公子既然能夠順利地通過,實在是用不著冒險去引發消息的。」

  南宮俊道:「我是為了回頭救人出來時的安全。」

  「救人?」小秋惑然不解。

  南宮俊卻找了一面後空的銅鏡,用手搬開。

  小秋用火照去,居然又是一條通道。

  小秋詫然道:「這兒還有路?」

  南宮俊笑道:「這可不是通向百寶齋的路,而是通到另一個地方去的路!」

  「另一個地方?那會是什麼地方呢?」

  「我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但是我相信所謂的聖碑,以及她們掠來的人,都在那個地方。」

  這個地洞可沒有那麼寬廣,僅可容一人通行,小秋把火炬交給南宮俊一支,由南宮俊領先,一步步地向前走著,地道很曲折,但是越走越低,那的確是深入地下。

  小秋道:「真想不到還有這麼一個地方。」

  南宮俊笑道:「既然有那麼一方聖碑,就一定要有一個收藏的地方,這並不足奇。」

  「可是公子怎知是在銅鏡之後呢?」

  南宮俊道:「我並不知道,只認為那個地方鏡子設得太多,多得沒道理,而且也不合奇門生剋之理,除非是想掩蓋什麼,等我把那些鏡子一塊塊擊破,而這一方後面居然是空洞,於是就比較明白了。」

  「有空洞的鏡子不止這一塊呀?」

  「但是這一塊卻是搖動的,不像其他的鏡子釘的那麼死,只有經常挪動的,才會有此現象。」

  「公子不僅藝高,而且心細博學,小婢十分欽佩。」

  她是出自內心的敬佩,南宮俊微微一笑。

  走了約莫有三四十丈,地道已到盡頭,卻是一扇很厚的木門,門上鎖著很粗的鐵鏈以及一把大銅鎖。

  南宮俊道:「是這裡了,這上面的符篆是什麼意思?」

  小秋道:「那是梵文,是禁止擅入,違者必殺之意。」

  「你竟然看得懂梵文。」

  小秋道:「只懂一點,是一位老婆婆教給我們的,那也是教中的一位長老,原先是執管聖堂的,可是已經在五年前去世了,她是大祭司的姨母。」

  南宮俊拉了一下那根鐵鏈,發現它十分堅固,用足神力也無:法拉動,然後又取出身邊暗藏著的一枝短劍,那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刃。在鋼鎖上砍了一下也是不動分毫,這鎖與鏈子都是精鋼所鑄,利器難傷,不由得歎了口氣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想不到這扇門卻把我們給擋住了。」

  他默運真力,把聲音透過了木門送了進去道:「倩妹,西門姑娘,月女,海女,你們在不在裡面?」

  叫完又把耳朵貼在木門上聽了片刻,居然聽見女子的回應聲,只是較為模糊,不由興奮地道:「人的確被他們囚禁在此地,只是如何進去呢?那鑰匙不知道是由誰保管的?」

  小秋道:「聖碑的鑰匙在教主那兒,這通道的門鑰匙,必然是在大祭司那兒,向她要是不可能的,我們只有自己想辦法。公子,把您的寶劍給婢子試試看。」

  南宮俊說道:「我都不行,你還能行嗎?」

  小秋道:「婢子學過開鎖六術,這把鎖鎖孔很大,得要一根粗鐵棒才能撥動,婢子看這柄短劍的粗細差不多,或許可一試。」

  南宮俊忙把短劍交給她,小秋撥弄一陣後,居然打開了。

  南宮俊不由得大喜道:「小秋,真想不到你還有這麼一手本事,行,我推薦你做南宮世家的武土。」

  小秋又驚又喜道:「公子別開玩笑了,婢子怎麼夠格,南宮世家的武士,聽說都是奇技異能的成名之士。」

  南宮俊笑道:「你錯了!南宮的武士人人都有奇技異能不錯,卻未必一定是江湖知名之士,首要是品德。」

  小秋道:「這品德一項又是如何考核呢?」

  南宮俊笑道:「南宮世家的濟世宗旨就是衛道,因此所謂品德的標準,也就是看那個人是否有衛道的決心與捨身全道的勇氣。」

  小秋不禁道:「這一點我倒是很有自信,當我決心去做一件事的時候,什麼都改變不了我的。」

  南宮俊一笑道:「是的,我們相處雖短,我已看出你是一個很有決斷的女孩子,所以我才要回去推薦你,不過一位武士的受聘,我只在推薦,由考核到准許還要經過好幾個人,這個等我慢慢地告訴你!」

  這時小秋已經解下了鋼鏈,拉開了那扇厚門,露出另一截通道。

  南宮俊再度傳聲道:「倩妹!你們在哪裡?」

  裡面傳來女子的嗯嗯聲,好像就在不遠處,只是不清楚,大概是嘴唇被綁,勉力擠出的聲音。

  小秋道:「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我們快去救人!」

  她擎著一具火把,急步向前行去,大概就是因為南宮俊答應推薦她為武士之故,使她十分興奮,也急於要有所表現,所以她很積極。

  南宮俊卻連忙跟出,而且提醒她道:「小秋,注意,可別太性急,小心內有埋伏!」

  幸得有此一聲招呼,使得小秋的腳步一頓,戒心重生,然後她就感到一陣勁風壓頂而來。

  不知道是什麼,然而她曉得那必然是一股很強的勁道襲到,所以她沒有硬架,趕緊蜷身縮頭,滾前了兩步,只聽到咚的一聲,火花與石屑紛飛,在火把的照明中,約略可以看見,他們已經進入到一間石室。

  那石室不過五丈見方那麼寬,卻很高,總有十來丈高,而那股襲來的強勁,卻是一個躲在頂上的人,持著大銅錘自上擊下,那枚銅錘足足有籮筐那麼大,想來重量也在數百斤,自上而下,更逾千斤,小秋幸虧是躲開了,如若她招架的話,絕對是架不住的。

  這人一擊不中,只低哼了一聲,舉錘又再度向小秋擊去,動作快速如風,小秋無法招架,只有再度閃身躲開,可也十分危險,因為那個人動作很快,力氣又大,這麼大的銅錘,舉在他手中十分輕鬆,攻擊起來毫不費力,所以他居然能追著小秋,一路不停地攻擊。

  小秋卻只能閃避,由於對方追得快,她幾乎連喘息一下的機會都沒有,拚命地奔竄跳躍,才能躲過對方一連串的攻擊,而且躲得心驚肉跳!

  一個躲,一個追,後面的南宮俊已經進來了,他看見小秋雖然危險,卻還能支持一下,而最重要的就是要瞭解洞室的環境以及消除洞中的黑暗。

  幸好,他看見石室的壁間,每隔半丈就插著一枝粗若人臂的銅燎,想必是有人來時用以照明的。

  整個石室中足足有二十多枝,於是他飛身而進,迅速地繞了一周,把那些銅燎都點了起來。

  每支銅燎都冒起了尺來高的火焰,光亮很強,整個石室照得通明,南宮俊這才看清那追逐小秋的是個通體黑漆如墨的怪人,厚唇巨目,上身赤裸,下身繫著一條獸皮的短裙,大頭上只有寸多長的短髮。

  她的胸前隆起兩堆黑漆漆的肥肉,光照上去都發亮,分明是個女子,而且是個女崑崙奴。

  身材高矮跟小秋差不多,卻比她整個粗了三倍,也厚了三倍,整個身體已經是圓的了。

  而她的手腳四肢,則要比小秋粗上六七倍還不止,無怪乎有那麼大的力氣,更難得的是她雖然粗大渾圓,卻一點都不笨滯,手持大錘,動作如風。

  南宮俊見小秋已經躲不過了,才選了一個位置道:「小秋,躲到我這兒來。」

  小秋在那一場亡命的追逐下,已經忘其所以,她那時只曉得躲閃,這時聽見了南宮俊的聲音,才趕緊過去,剛閃在南宮俊的身後,那怪人舉錘又橫掃而至。

  南宮俊沒有躲,他已經看了一陣,對怪人的出手,已有相當的瞭解,身子微偏,讓過正鋒然後手指在錘上一點,攻擊的方向就移過一邊了。

  怪人一錘擊空,身形被手中的銅錘帶出去,失了控制,南宮俊又適時地勾出了一腳,把那怪人絆了一跤,怪人跌了出去,在地下滾了幾滾,一直到石壁邊上,咚的一聲大震,銅錘撞在石壁上才停止。

  她跌了這一跤,頭也撞在牆上,同時地一震,石屑紛飛,她卻似一無所傷,跳起來一聲怪吼,舉錘朝南宮俊直砸而下,南宮俊又躲開了,而且順勢給了她肚子一掌,這一掌用了不少的勁道,打的她兩個滾翻。

  不過這怪女子的確有兩下子,南宮俊蓄足功力的一掌,擊在她的肚子上,居然毫無用處,只能把她打倒而已,她一跳起來,持錘再度攻來。

  而且因為連吃了兩次虧,使她謹慎多了,不再莽撞,右手舉著錘,左手又掏出了一根黑色的繩索。

  那根繩索粗若人指,長約丈許,是她在裙兜裡掏出來的,持在手中,慢慢地揮動,居然是一條通體全黑的怪蛇,頭呈三角形,紅舌狺狺,還是活的!

  那女子執著蛇尾,巧妙地控制著蛇身,利用蛇頭來咬南宮俊,這一手的確相當難以應付的。

  幸好南宮俊身藏著一塊萬年雄精,那是所有毒物蟲蛇的剋星,那條蛇到南宮俊身邊,反而把頭側過避開,不敢去咬他,否則可就慘了。

  那女子連連趕了幾次,最後確定了那條蛇是怕南宮俊,不敢去咬他,不禁現出了驚色,一聲怪叫,居然就把那條怪蛇當作長鞭,揮舞著來攻擊南宮俊,這一著很使南宮俊傷腦筋,他倒不是怕別的,這女子不擅招式,揮舞過來的蛇鞭也很容易擋住,只是南宮俊不敢冒險去接。

  雖然他身懷雄黃之精,能克蛇蟲,但是那條蛇是在被人急揮亂舞中,那就很難說了,說不定一碰上,它會不顧一切地來上一口。

  因此他也只有採取閃避的方法了,可是那怪女的招式很精,動作又快,竟感到很是困難。

  小秋在旁邊倒是很幫忙,抽冷子已經來了好幾下子夾擊,可是沒有用,她攻的都是那怪女的背部,這怪女不但武功精絕,一身的橫練功夫尤為了得,小秋的長劍刺在背上,一點都不在乎,而她回身一錘,卻把小秋撂得遠遠的,急得小秋叫道:「公子,這是哪兒冒出來的妖怪呀?您得趕快想法子用殺手對付她,可不能留情了。」

  南宮俊已經被累出一身汗來,他覺得這是自己有生以來最吃力的一仗。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7:12

第三十四章 毀碑脫困


  這怪女雄渾的巨力以及精湛的武學,使他不僅驚奇,而且感到十分地愛惜,正因為如此,他的殺手的確不好意思施展出來,可是過了一陣後,他發現不行了,再憐惜下去,自己非送命在她手中不可。

  當下顧不得再存愛惜之心,猛地聚勁凌空點出,直點向那女子的胸前要穴,施展了魔教中十大絕學之一的戮魂指動,不過這一指他只想制住對方,沒有存心要對方的性命,所以只用了六成的功力。

  可是也相當厲害了,以他的修為,這指即使是點向塊巨石,也能穿個洞,那怪女胸前受指,身形為之一頓,而且還退了一步,臉上有痛苦的神情一閃。

  接著她怪聲大叫起來,顯得十分憤怒,手中的蛇鞭與銅錘交相攻至,風雨不透,十分勇猛。

  南宮俊倒是詫異了,她看這個女子不僅皮肉堅厚,而且還學過一種很怪異的武功,因為她體內自動的有一股移宮易穴之能,只要肌膚上略受壓力,穴道就會偏過一邊去。

  

  好在東佛已經把這一門功夫傳授給他,而他自己也練成了這;種功夫,對穴道轉移的情形很清楚,所以他飛快的又連續點出了三指,這次是攻向她的肩井穴。

  三指連成一條直線,點出時間雖然有先有後,著力點卻是同時的,當肩井穴上受到攻擊時,穴道滑過一邊,剛好挨上另一指。

  那女子怪叫一聲,右手的銅錘呼的一聲,脫手飛出,砸向南宮俊,那是肩膀受制,無法再握錘之故。

  南宮俊半空中伸手一抄,居然把銅錘接住了,那女子右手受制,左手仍然能動,揮舞著蛇鞭,猛抽而至。

  這次南宮俊可不怕了,因為他手中有著那柄大銅錘,往上一舉一迎,叭的一聲,蛇鞭擊在錘上。

  這條怪蛇倒也厲害,如此巨力碰砸,居然沒有受到傷害,反而張開了大口,一口緊緊地咬住了銅錘。

  南宮俊若非親見,絕難相信會有這種事,那條怪蛇的牙齒居然能咬進了銅錘,扯住緊緊不放。

  那女子想把蛇鞭扯回去,南宮俊卻又握住了銅錘不放,把蛇身拉得筆直,兩人就如此的僵持住了。

  南宮俊望著那個怪女,見她臉上已有畏懼之色,尤其是南宮俊的手指再度舉起欲點之時。

  南宮俊此時已操勝券,因為他知道對方移穴的位置,這一指出去足可要了她的命。

  可是他實在忍不下心來,沉聲喝道:「你可知道我這一指點出,就能要了你的命?」

  那女子點點頭,目中流露出恐懼與乞憐之色。

  南宮俊道:「可是我與你無怨無仇,而你練成這一手武功很不容易,我實在不願殺死你,你肯不肯投降?」

  那女子頓了一頓才搖了搖頭。

  南宮俊道:「你寧願被我殺死也不肯投降?」

  女子點點頭。

  南宮俊不禁笑了笑道:「你很倔強。好,我也不要你投降,但你承認你是打不過我了?」

  這次女子點頭表示同意了。

  南宮俊道:「我放了你之後,你就趕快離開吧。」

  女子又連連地搖頭。

  南宮俊問道:「為什麼?」

  那女子哇哇地吼叫。

  南宮俊才發現她是沒有舌尖的,口中只有半截舌頭,所以無法說話,自然也無法懂她的意思了,不禁歎了口氣道:「你不能說話,我也不問你什麼了,我放了你,你還要來跟我拼命嗎?」

  女子又思索了一下,然後才點點頭。

  南宮俊怒道:「你是存心在找死了,也逼得我殺死你了。」

  那女子連連搖頭,看著他又將點出的手指,顯得非常害怕的樣子,南宮俊其實並不想殺她,否則早就下手,也不跟她說這麼多的廢話了,可是他除了如此僵持外,倒是沒有任何的辦法,苦笑著問小秋道:「小秋,這個人是從哪兒來的?」

  小秋道:「婢子也不知道的,婢子從來也沒見過她,根本連這地方都不知道,這要問金寶她們進來過的人才會知道。公子,她雖不能說話,卻能聽,你何不問問她?」

  南宮俊心中一動,果然問道:「你在這兒可是看守著聖碑的?」

  那女子連連點頭。

  南宮俊又道:「大祭司曾經把四個女子關在這兒,也叫你看守著?」

  那女子想要點頭,可是沒有點,但也沒有搖頭,可見她沒有心機不善作偽,遇上她不能回答的問題,只有用沉默以對,但也等於是作了回答。

  南宮俊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在破門之前,我就聽見有聲音,我是來救人的,你趁早把她們在哪兒指出來,否則我立刻殺死你。」

  那女子幾乎要哭了,張口悲號,卻沒有作進一步的指示。

  南宮俊道:「好,你不指引,我仍然能找到她們的。倩妹、西門姑娘,你們在哪裡?」

  一個角上傳出了嗯嗯聲,小秋過去看看卻不見有人。

  南宮俊道:「那兒恐怕有門,你在附近找找看,有什麼特殊的裝置,或者是什麼樞紐。」

  小秋看了半天才道:「沒有呀,只有一條石凳。」

  南宮俊道:「那就坐上去看看。」

  小秋坐了上去,一陣軋軋聲響,在她對面的牆壁自動升起,露出一個方洞,但見東方倩、西門姣蛟、海女、月女等四人都在,只不過都是被綁在一根石柱上。

  小秋叫道:「人在這兒了,公子,我去救她們。」

  她跳下了石凳,呼的一聲,石牆迅速下降,等她撲過去,差點沒撞在牆上,不由得呆了。

  南宮俊道:「那石凳上有重量,才能壓住門的開關,你放點重的東西,壓在石凳上就行了。」

  小秋四下找了半天,卻找不到任何東西。

  南宮俊道:「到那邊門上,把那條鐵鏈跟鎖拿來,也差不多了。」

  小秋如飛而去,不一會捧了那條鐵鏈及那根丈來長的粗鐵門栓,一起拿過來道:「這下子可夠了吧。」

  其實她光把鐵鏈加上去就比她的身體還重了,牆上的暗門再度升起,小秋用門栓把石門撐住了道:「這下子我相信不會再下來了。」

  她進了裡面,海女她們是認識的,軟弱地問道:「小秋,你怎麼來了,大祭司呢?」

  室中只有一盞小油燈,四個人被綁已很久了,東方倩跟西門姣蛟軟垂著頭,小秋上前把她們都放了下來,她們隨即軟軟地坐在地下。

  小秋急道:「你們怎麼了」

  海女道:「沒什麼,我們只是腿上的穴道被閉住,你把我們拍開了就行了。」

  小秋幫她們拍開了腿上的穴道。

  海女道:「東方女俠跟西門姑娘被點了啞穴,如不趕快解就遲了。」

  小秋忙又拍開了她們的啞穴。

  東方倩已經問道:「俊哥呢?我聽見他來了,他在哪裡?」

  小秋道:「他在門外跟個怪女人爭執不下。」

  東方倩立刻就衝了出去,西門姣蛟功力較弱,揉了一陣腿才在海、月二女的扶持下,來到外面,但見南宮俊跟那個怪女仍然互相扯著那條怪蛇不放。

  東方倩要上去幫忙,南宮俊道:「不可,那是一條巨毒無比的真蛇,留神被它咬上一口。」

  東方倩最是怕蛇,聞言欲前又止。

  西門姣蛟卻發了笑道:「不錯,這是鐵線蛇,是世上最凶厲的毒蛇。東方妹子,你別過去,讓我來對付。」

  她撮口為哨,吹出了嘶嘶之聲,才吹了幾下,那條鐵線蛇突然鬆口放開了咬住的銅錘。

  那怪女本是用力扯著的,驟然失去了控制,登登地直向後退,然而更奇的是那條鐵線蛇,竟然飛快地向她的頸子上纏去,一下子繞了兩道,怪女子大為吃驚,由於蛇尾還在她手中,她只能拚命向後拉。

  她拉的越出力,蛇纏得越緊,箍住了她的喉嚨,勒得她氣也透不過來,鼓起了大眼睛,沒有多久,終於彭的一聲,倒在地上。

  南宮俊忙道:「此女天生異稟,而且心地耿直,西門姑娘不要傷她性命。」

  海女也道:「靈姑娘是西天竺的蠻族中人,她是老教主從小撫養長大的……」

  南宮俊道:「你認識她?」

  海女道:「只見過一次,她是在教中守著聖堂的,人很好,西門姑娘如果饒她一命她會感激你的。」

  西門姣蛟看了南宮俊一眼,道:「好吧。」

  她究竟是役蛇的名家,那條鐵線蛇受靈姑的豢養,而且靈姑已可用來作為武器,西門姣蛟發出兩聲口哨,卻能完全地指揮它了。

  蛇身從靈姑的頸上鬆開,靈姑已經沒有力氣了,它將尾部由靈姑的手中脫出,竟筆直地向西門姣蛟行去,西門姣蛟伸手將它捧了起來,它的身子輕纏住西門姣蛟的手臂,西門姣蛟口中仍然嘶嘶作響,手在蛇頭上輕輕地撫著。

  南宮俊道:「西門姑娘,你已經收服了它?」

  西門姣蛟一笑說道:「是的,不管是哪一種毒蛇,見了我無不服貼的,哪怕是為人豢養多年的蛇,在我的指揮下,可以毫不猶豫地反噬它的主人,在蛇的國度裡,我是至尊無上的女王,沒有人能代替我,所以我姨娘雖然奪去了蛇谷公主的位子,卻仍然不能奈何我,因為那些蛇還是聽我的。」

  說完又低頭去跟那條鐵線蛇親熱了,這個在蛇的世界中長大的女郎,見了蛇就把什麼都忘了。

  這時的南宮俊卻蹲下來,先為靈姑推拿了一下,運活了她被閉塞的氣,然後又閉住了她的穴道,問她道:「你的武功不如我,想必是承認了?」

  靈姑很不情願的點了一下頭。

  南宮俊又道:「你差點死去,也是我把你救活的,你欠我一條命。」

  靈姑點點頭。

  南宮俊道:「今後你要聽我的命令。」

  靈姑飛快地搖頭。

  南宮俊道:「你不答應就沒命了。」

  靈姑悲哀地望著他,目中溢著淚水,南宮俊卻笑著拍開了她雙肩的穴道,然後嘰裡咕嚕地說了一些話,靈姑靜靜地聽著,臉上泛起了異彩。

  南宮俊道:「好了,你去把該做的事做好。」

  

  靈姑起身恭恭敬敬地向他磕了個頭,然後提著那柄銅錘又走到裡面了,小秋要跟去看看。

  南宮俊道:「別去,讓她一個人完成她的工作。」

  東方倩道:「俊哥,你剛才對她說些什麼?」

  南宮俊道:「我也不曉得,可能只有她才聽得懂,只可惜她不能說話無法告訴我們是什麼意思。」

  東方倩道:「你自己說的話也會不知道?」

  「是真的,那篇文字是東佛要我死背下來的,他說假若魔教未遷中土,而且把聖堂也未遷來時,要我找到守職堂的人,念出那篇文字,指示他去做一件事。」

  「做什麼事呢?」

  「我也不知道,內容是我先前背的那篇文字,東佛傳授這篇文字時不肯釋明內容,我也不能問。」

  正說著忽然從裡間傳來了撲通一聲巨響,好像是什麼重物倒下一般,然後是靈姑出來,恭恭敬敬地把雙手下垂,向南宮俊一鞠躬。

  南宮俊道:「做完了?」

  靈姑點點頭,南宮俊踏步走進去,大家也忙跟著,但見一塊巨大的石碑,被人推倒在地。

  碑上刻了一些奇形怪狀的文字,小秋看了道:「這就是金寶說的聖碑,怎麼倒了呢?」

  南宮俊道:「靈姑,是你推倒的?」

  靈姑點點頭,指著碑文下的一篇文字,眾人中只有小秋看得懂,她看了一遍才道:「上面是魔教十大絕學,下面則是天魔十二絕藝,如果後世弟子能夠貫通十藝,才能啟視下面的十二絕藝,否則的話還是毀了的好,因為那天魔十二絕藝,都是歹毒無比的。」

  南宮俊不禁叫道:「原來東佛留下的那篇文字,就是要完成這個托付。」

  小秋說道:「怎麼會叫靈姑去完成的呢?」

  南宮俊道:「這個我不清楚,可能是早先魔教主人的一種防範措施,聖碑出土,那下面的魔教絕學也將問世,而這些武學,如果不是按部就班,一層層地練習,累積到那種境界,勢必有很多邪惡的影響,倒不如毀了的好,因此才鑿了那一篇文字,留給守碑的靈姑。碑若是循序而出土,這篇文字就不會有作用,若是遭人挖起,就出現這篇文字,那是用另一種文字刻的,這種文字只有靈姑一個人懂,於是叫她去看,她就毀了聖碑……」

  他一面說,靈姑一面點頭,十分歡欣,好像南宮俊完全說對了。

  東方倩道:「俊哥,你怎麼會猜得到的?」

  南宮俊道:「這是由靈姑的舌頭上想到的,她能聽而不能言就是怕洩露其中秘密,靈姑對不對?」

  靈姑連連點頭,用手指在地上畫了兩幅圖,卻是三個巨形的人,最大的在上,中間略小,下面更小,人是用簡單的圖形構成,只有身胸的部位,畫了兩個圓圈,表示這是個女人。

  她指著那最小的人形,另一手卻指著自己的鼻子,表示那就是她自己,然後又指著那中間的人形,卻不知道怎麼表示,急了半天,才指著那兩個代表乳房的圓圈。

  南宮俊道:「我明白了,這個人是你的母親,再上面一個是你的祖母!」

  靈姑高興地連連點頭,然後在每個人的口中,畫了一截舌頭,又用手擦掉了。

  南宮俊道:「你說你們的舌頭都是生下來就割掉了?」

  靈姑傷感地點點頭,南宮俊也替她感到難過,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不過現在聖碑已毀,你的下一代用不著再守碑了,也不必受割舌之痛,可以說話了!」

  靈姑目中淚如泉湧,跪下朝南宮俊連連叩頭,表示她的感激。

  南宮俊道:「好!你起來吧,你在中原,人生地不熟,無處投靠,若是跟著壞人,受人利用那就糟了,倒不如跟著我吧,我可以保證不會害你!」」

  靈姑再磕一個頭,站了起來,南宮俊才有空問道:「倩妹,你們是怎麼回事,如何被擒到此地的?」

  海女道:「這要怪婢子不好,我們在富貴山莊,忽然看見了大祭司向我們招呼,於是就跟她走到一個地方,中了機關,就被擒住了。」

  南宮俊道:「你們是在富貴山莊被擒的?」

  海女點點頭道:「是的,我們原先是去探莫愁山莊的、哪知會碰上大祭司,被她騙住了呢!」

  (OCR者:稀奇,大家都得了健忘症?)

  南宮俊道:「你們不知道她是百花宮的主人?」

  海女道:「不會吧,她一直是本教的大祭司。」

  南宮俊道:「你們被蒙在鼓裡了,這百寶齋的主人呼爾哈多,是魔教上代教主的嫡傳門人,也算是這一代教主,他們東遷之時,另有兩個重要人物,一個是副教主紀寶玉,另一個是大祭司紀寶珠。她們原是上代教主的侍妾,來到中土後,各自分手暗植勢力,教主創下了百寶齋,紀寶玉創了三十六紅粉金剛,寶珠創了百花宮。」

  東方倩道:「以前你說這些話,我絕對不會相信的,現在想不信也不行了,好在我已經脫離了紅粉姐妹。」

  南宮俊道:「倩妹,我們不一定要跟你姑姑作對的,目前她們內部就亂起來了,教主跟副教主準備改變魔教性質,配合中原的風俗習慣,稍作一些改變,成為中原一個武林門戶,但是大祭司卻不贊同。」

  東方倩道:「她一個人反對行嗎?」

  南宮俊道:「紀寶珠是個很有野心的女人,她的百花宮勢力本已不小,可是又結交了官府與錦衣尉和廠衛中人,富貴山莊也跟她合作的話,實力就很可觀了,我們現在快出去,別叫她發現了,她現在還以為我被困在地下,沒想到我會這麼快找到她的秘道的。」

  於是一行人又匆匆退了出去,還是由南宮俊領頭,這次他們是由百寶齋的路上出去,原本以為會遇上紀寶珠攔截的,哪知出了洞,卻是很順利的。

  恰好馬成與風塵三友也在小春的帶領下來到此地,互相一問,才知道風塵三友在百寶齋的另一所園子裡搜索了半天,一無所獲,也沒碰到人攔阻,正在奇怪南宮俊何以未見配合,小春已然趕到,知會了馬成來尋他們一起來接應了。

  南宮俊聽了,說道:「這麼說來,你們什麼都沒遇到,熱鬧事兒全給我一人趕上了。」浪子道:「可不是,偌大的一所園子,就像是廢宅似的,我們轉來轉去瞧不見一個人影。」

  「沒有?是不是撤走了?」

  小春道:「不會吧,店裡有人呀。」

  當下大家向前行去,到了前面,卻只找到一個賬房先生與五六個夥計,那個賬房先生姓李,倒是很客氣的招呼他們道:「少主,我們金老闆已有吩咐,你來到這兒,就是自己的家,要什麼儘管吩咐好了!」

  南宮俊一怔道:「金老闆又是誰?」

  

  李賬房壓住了聲音道:「總座,金老闆就是教主,他來到中原後,起了個中原的名字,叫金輝,店中這些夥計是真正來做生意的,屬下雖是教中弟子,但也專門住在這兒任司百寶齋事務,所以仍以老闆為稱呼。」

  南宮俊道:「那麼金老闆上哪兒去了呢?」

  李賬房道:「這個不知道,他昨天就帶著人離開了,說是您會來,要卑職妥為接待。」

  南宮俊道:「我今天來過一次。」

  李賬房道:「小老兒知道,那是王致遠接待的,不過他的話作不得數,因為他是本號的股東,小老兒不得不讓著他點,但是店中的事,仍然以金老闆為主。」

  南宮俊皺眉道:「那個叫金寶的女人呢?」

  李賬房道:「她來過了,說是去找金老闆了,吩咐小老兒妥為接待總座,她見過教主後再來聯繫。而偏院已經空出來了,總座住在那兒好了。」

  南宮俊道:「不!我不住在這兒。」

  李賬房道:「那就住到金寶的酒店去,金寶娘子說那兒是她的私業,住在那兒跟您聯繫也方便些,您有什麼問題,等她來了再問。」

  南宮俊想了一下道:「好!我就住到那兒去,你盡快去跟金老闆聯絡,給我一個消息。」

  李賬房道:「是的,少主還有什麼指示沒有?」

  南宮俊道:「沒有了,有話問你也沒用,你也做不了主……哦,還有一件事要問你的,王致遠呢?」

  李賬房道:「不知道,今天下午後,就沒看見他。」

  這倒是使南宮俊頗為疑慮的,他從林氏廢園出來後,就沒回過百寶齋來,那是為了什麼呢?

  南宮俊想了一下又問道:「今天入夜後,百寶齋中有過什麼異常的變動嗎?」

  李賬房道:「這個卑職可不知道,因為卑職一直都在前面,後院的人究竟做些什麼,卑職從不加過問的。」

  南宮俊點點頭,回到了金寶開的那家酒店中,發現了一件使他很意外的事,因為浪子常來這兒,記得較為清楚,因此問道:「浪子,你記得這兒有幾個夥計?」

  浪子道:「這個……我從來也沒注意過。」

  南宮俊道:「不是有一個臉上有幾顆白麻子的?」

  浪子連忙道:「這傢伙我倒記得,叫錢二麻子,人很和氣,也很愛賭錢,是老辛那兒的常客。對了,我跟金寶認識,還是他搭的線,少主問他幹嗎?」

  南宮俊道:「我覺得此人精華內蘊,是個身藏不露的高手,而且好像跟金寶很熟,此刻卻不見。」

  浪子一怔道:「這傢伙是個高手?」

  南宮俊道:「此人藏晦的功夫很高,平時絕難看出學過武功,可是兄弟見過他跟金寶交頭接耳後,又急著離開,身法之快,使人難以想像。」

  浪子聽得一震,有點慚愧的道:「兄弟實在是走眼了,那我就去問問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8:13

  說著走到樓下,不一會回來苦笑道:「走了,帶了兩個人,在兩個時辰前,急急地走了。」

  「有沒有說上哪兒去了?」

  「這倒沒有說,他帶走的兩個人,都是金寶原先帶來的人,大概也是魔教的教徒,留下的幾個,則的的確確是他們在本地雇的夥計。」

  南宮俊聽了沉思片刻才道:「這倒好,他們兩邊都撒丫子溜了,剩下了一座空城交給我,這是什麼意思?」

  東方倩道:「大概他們雙方都以為你會陷在地道中,都怕跟你衝突,所以避走了。」

  南宮俊道:「假如我陷在地道中,還有什麼衝突呢?」

  東方倩道:「不是跟你,而是跟南宮世家,如果你有三長兩,短,南宮世家的人一定會來興師問罪,哪一個來,哪一個就碰上了,他們都不肯干!」

  南宮俊道:「那也得等我確實倒了霉才能那麼做呀!」

  小秋道:「東方女俠的話很有道理,公子能破壞地道中的機關,救出東方女俠她們,實在是出人意料之外的事,紀寶珠改變了地道中的變化圖形後,她以為公子一定難以倖免的!」

  南宮俊道:「她這麼有把握?」

  小秋道:「她不知道公子有那種神奇的感應,改變了地道的圖形裝置,連我這帶路的都不知道呢!」

  小春也道:「一定是這樣的,金寶跟我來到百寶齋以後,首先叫我去找到風塵三友,然後又去找馬先生,也是告訴我說公子在地道中十分危急,叫我們趕快上前去支援,她則稟報教主去!」

  馬成道:「這事有幾分可信,紀寶珠可能是太相信自己的佈置了,以為少主一定會失陷在內,因此把自己的人全撤走了,想叫南宮世家的人撲來找上百寶齋。而金寶發現他們自己的人都撤走了,自然也明白他們的意圖,為了不想頂這個缸,乾脆帶人也跑了!」

  南宮俊憤然道:「這兩批人怎麼都是如此可惡!」

  馬成笑道:「這不足為奇,那原是他們的一貫作風,我以前在百花宮中,紀寶珠就最喜歡來這一套,惹點禍,然後找個機會往別人頭上一套,讓別人互相鬥個死活,她在一旁撿便宜,那位教主金老闆也是一樣,知道少主來了,自己就躲開不見面,由得少主跟紀寶珠衝突去,紀寶珠大概想想也不是滋味,所以也溜了!」

  化三千歎道:「這大概是他們真正的用意了,魔教中兩股勢力不相上下,誰能得到外力的幫助,誰就佔上風,紀寶珠在爭取少主上慢了一著,於是只有替金大老闆他們樹下一個強敵來拉平了!」

  南宮俊一歎道:「這樣的一個組合,我還能加入嗎?」

  海、月二女以及小春、小秋的臉上都十分難過。

  海、月道:「公子,自從追隨你一起活動後,我們就感到早先在教中那種勾心鬥角的日子,太沒有意思,尤其是看到南宮世家中大家融成一體,榮辱相共,不為名利,人人都在為正義而盡力的情形,十分羨慕,只因為……」

  南宮俊道:「只因為我自己也是教中的總護法,所以你們才不便作任何表示是嗎?」

  海女道:「不是的,我們也知道公子在瞭解狀況後,不會肯加入的,東方女俠也跟我們談得很坦率,她說公子只是想對魔教作一番深入地瞭解,才姑且答應一觀究竟,並沒有肯定作答覆。」

  南宮俊道:「事實上我也是說等見過教主,對百寶齋的內部有確切地瞭解後再作區處的。」

  海女道:「我們本想將教主的情形告訴公子,勸公子不要上當的,可是那時還有山童跟日童的意向未明,我們不敢隨便說話,現在看情形,公子是絕不會再加入魔教的了。我們也希望能追隨公子,請公子答應。」

  南宮俊一笑道:「我當然答應了,事實上我一開始就沒想加盟魔教,而是受了東佛之托,把魔教的勢力逐出中原,現在事情已經明朗化了,我也可以敞開手來辦了,魔教潛伏中原活動,做得雖然隱秘,但是中原這些大門派並不迷糊,像華老英雄是丐幫的長老,尚大俠是武當門下,辛大俠是少林門人,他們在此的目的也是為刺探百寶齋的真正目的,魔教如果想在中土建立起根基來是不可能的……」

  化三千道:「也不是絕對容不下他們,只要他們能正大光明,規規矩矩成立一個門派,不做傷天害理害人的事,不以巧取豪奪的手段,打擊異己來擴充實力,不違道義,我們還是很歡迎的。」

  南宮俊道:「像三十六紅粉金剛,在中原行俠仗義,鋤奸行道,雖然行事稍嫌偏激,殺孽太重,但大家仍然是對她們客氣尊重,可以想見中原武林,對仗義鋤奸的同道,絕無排斥之意,只是不容許邪惡的勢力存在。」

  東方倩沉默片刻才道:「我真不相信姑姑會帶著三十六紅粉姐妹投向邪惡。」

  南宮俊歎道:「我也希望是如此,你進入南宮世家,自然也知道我們一向的宗旨,我們絕對無意立一個宗派,也無意成為一個霸局,武林盟主,乃是同道間賦予我們的責任,並沒有任何的特權。」

  東方倩充滿了希望地道:「她不是跟金輝二人都主張修改教規,使得魔教成為一個能適合於中原的門派嗎?」

  南宮俊道:「我聽到的是如此,只不過他們能修改到什麼程度卻不得而知,不過你放心,我絕對會給他們一個表現的機會,只要他們能夠提出確切的保證,我會給他們全力支持!」

  東方倩的眼睛望向了風塵三友,尚達仁一笑道:「東方女俠,南宮世家是武林盟主,對他們的決定,我們各大門派是絕對相信與支持的,因此只要少主點點頭,我們也就沒話說了。」

  東方倩連忙道:「謝謝三位,謝謝三位!」

  化三千卻一笑道:「東方女俠不必謝我們,我們做自己該做的,不會徇私情,也不敢倨功,而且老化子說句笑話,我們還好打發,最大的關鍵還在少主身上,要使他點頭,恐怕還不太容易!」

  薑是老的辣,化三千大概是看出了東方倩與南宮俊之間有私情,故而特別用話來點醒南宮俊一聲,要他切記自己的責任,不可為私情所蔽。

  南宮俊只付之一笑,不以為意,卻使馬成感到不以為然了,笑笑道:「化老兄,你請放心,少主行事絕不會有違道義,而且東方女俠更不會對他有什麼特殊的要求。任何決定的責任,他是一肩挑起,但也會給武林同道一個合理而公平的交代的!」

  這番話說得化三千很不好意思,而且連尚達仁跟辛本善對他也頗為不滿地看了一眼。

  南宮俊為了使他好過一點,笑笑道:「我對化老倒是十分感激,人非聖賢,總有些慮有未及之處,也正需要化老這種善意的淨言來策勵我,使我不要辜負大家對南宮世家的企望。」

  化三千忙道:「少主這麼說,老化子就更慚愧了,府上的仁心俠懷,宇內同欣,實在用不到老化子來多說了,老化子只是上了年紀嘴碎!」

  大家聽他如此一說,也不好意思多講什麼,東方倩卻深自警惕,知道自己適才因為偶一失慎,給南宮俊增加了多少的麻煩,今後開口說話之前,應該多加考慮了,因為她此刻已是南宮世家武士的身份,不再是紅粉姐妹中的老四了,前者的地位是超然的,不能代表任何一家一派輕易說話,說出來的話才有力量。

  馬成又道:「少主,如今之計又將如何?」

  南宮俊笑笑道:「我要等歐陽叔叔那邊的消息來了才能作決定,他一直在綜觀全局,而作冷靜客觀的分析。」

  歐陽敬並沒有要他們等多久,差不多兩個時辰後,就來請見南宮俊了。

  他是南宮世家的總管,來請見少主,所要談的自然是門戶中的私務,風塵三友都自動避嫌要離開。

  南宮俊笑道:「三位不必如此,南宮世家中沒有要避人的事,何況歐陽叔叔前來商談的必是有關大局的發展,更需要三位的意見!」

  辛本善道:「少主別客氣了,我們沒意見,只是願供驅策。你有了決定,只管吩咐下來就是,少林方面,在此間大概安插了二十名俗家弟子,都是通過羅漢堂木人巷的合格門人,少主要調派人手時,可以考慮進去!」

  尚達仁笑道:「老辛子,你平時不聲不響,原來後面還有這麼多的援手相幫呢!幸虧以前我沒跟你過不去……」

  辛本善莊容道:「這二十位同門雖然潛留於金陵,卻是在必要時才准支援的,我居此五六年,也沒跟他們中間任何一個聯絡過,更不知道是哪些人,我相信你也一樣吧!」

  尚達仁臉上微紅地道:「武當的俗家子弟沒那麼多,只得五六個而已,不過城外的嵩陽觀卻是本門分院,由嵩陽師兄主持,觀中有二十來名好手,可供一用的!」

  化三千也道:「化子幫在這兒卻沒有好手,能夠上台盤的只有五六個,不過金陵分舵是個大舵,舵中有百多名弟子,都可以派上用處,少主如果有什麼打雜的事,交給化子幫就是。本門弟子雖然不經打,至少可以搖旗吶喊助個陣勢,還有一點好處是化子的命賤,不怕死,打死了也不必償命的,拚命的事,也可以打頭陣!」

  這三個人都把本門的實力交了出來,表示對南宮世家的絕對信任與支持,當然,他們也從情勢上看出了嚴重的威脅。

  南宮俊心中十分感動,卻不能說感謝的話,因為這不是他南宮世家一家的事,大家也不是替他做事,因此只點點頭道:「好極了,我想人手是足夠了,有天下三大幫的主力在此,再大的事也夠應付了!」

  他也表現了適度的謙虛,抬出了天下三大幫的名目,卻略去自己武林第一世家,這使得馬成跟東方倩暗自佩服,南宮俊的江胡閱歷雖不如他們,但從這些地方,就比他們強多了,換了他們自己,一定是對那三個人表示感謝,雖然也不至引起誤會,卻不會如此得體了。

  儘管南宮俊一再懇請,他們三個人還是避開了。所以當歐陽敬上樓時,屋中只留下了東方倩與馬成,而小春、小秋,海、月二女,以及西門姣蛟、靈姑等人都已退到後室。

  歐陽敬上來後,大家只點點頭寒暄,略去了客套,歐陽敬立即道:「少主居然無恙地退出了,屬下接到密告說少主被困百寶齋地道密室內,恐有性命之危,要屬下來援,其他人都很著急,還是老夫人沉得住氣。」

  馬成道:「老夫人怎麼說?」

  歐陽敬道:「老夫人說這是少主自己私人的行動,我們不便理會,相信少主自己能有分寸的。」

  東方倩笑笑道:「老夫人真是這麼說的?」言下似乎不信。

  歐陽敬肅然道:「老夫人的立場是只能如此說,如若少主都不能應付而被陷入危境,則我們去了,也不見得能解決,只有多陷幾個人進去。」

  南宮俊一笑道:「歐陽叔叔,你也弄錯了,奶奶不動聲色是有道理的,假如需要救助,我會放出信號的,我們有一種很特殊的召人信號,只要施放出來,可以在瞬刻間遠及十里,但是在施放時,卻有很多規定,一定要在事實有必要,而且是有價值時,才得施放,我沒發出那種信號,奶奶自然不會動的。」

  三個人都為之一怔。

  歐陽敬道:「這個所謂必要和有價值,又是以什麼為標準呢?」

  南宮俊道:「沒有標準,完全由自己斟酌情形,所謂必要是指獨力難支,必須要有人來幫忙;所謂價值,就是那件事的重要性,值得投進重大的犧牲。」

  歐陽敬哦了一聲道:「以前怎麼一直沒見用過?」

  南宮俊道:「那是因為還沒有可以施放的程度,雖然我們家人都有一枚那種信號,可是從來也沒有放過。」

  歐陽敬道:「即使在遇到有危險的時候也不放?」

  南宮俊苦笑一聲道:「我的父母、叔伯、姑姑們沒有一個得到善終的,他們身上都有信號,卻沒有施放。」

  歐陽敬道:「到底是為了什麼呢?這種信號本來就是為了求助之用,何以有了危險,卻又不放呢?」

  南宮俊道:「那是因為放出信號後,他們自己或可保全生命,卻一定會有別的人會賠進去,能夠使南宮世家的人感到威脅的,一定是很厲害的對手,而南宮世家的人,從來也不會犧牲別人來保全自己。」

  歐陽敬肅然道:「是的。少主,我也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了,她不願意為了救你而連累門中的人。」

  南宮俊道:「是的,不過如有一件義無反顧,不得不行的事情,雖然明知是必死無疑,奶奶也會毫不考慮,叫大家去做的,這是在邀請大家加入南宮世家時,就對大家要求過的。」

  歐陽敬道:「我們每一個人也都會毫不考慮去從事。」

  南宮俊輕輕歎了一口氣道:「歐陽叔叔,請你轉稟奶奶一聲,那個時間已經快到了,請大家準備一下吧。」

  歐陽敬道:「少主已經查清楚了?」

  南宮俊道:「是的,查清楚了,而且魔教也已經轉暗為明,到了公開亮相的時候了。」

  歐陽敬道:「屬下立刻就轉知大家著手準備,是把人帶來聽候少主指揮呢?還是在那兒候命?」

  南宮俊道:「暫時還留在原地,但是要密切注意富貴山莊,我到那兒去的時候,歐陽叔叔也請帶人過來。」

  歐陽敬皺皺眉頭道:「少主能確定是富貴山莊?」

  南宮俊道:「是的,一定在那裡,魔宮的兩方面都希望把我們引到那兒去。」

  歐陽敬道:「那兒大概是大內廠衛在金陵的辦事處,對方的目的顯然是想要我們跟官方衝突起來。」

  南宮俊道:「是的,他們雙方都有這個意思,因此我們只有把實力投到那兒去的時候,他們才會把真正的實力顯示出來,以便坐收漁利,也惟有那個辦法才能一次解決,否則一直拖著,始終沒有法子解決,而再讓魔宮的人在暗中活動的話,對整個武林的威脅太大了。」

  歐陽敬略頓一頓才道:「是的,屬下相信少主的觀察與考慮都不會錯,只是屬下要請示一下,在那兒鬧開之後,又將如何善其後了呢?」

  南宮俊一笑道:「歐陽叔叔可是擔心官方不肯放鬆?」

  歐陽敬道:「是的,民不與官鬥,南宮世家雖然在江湖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但是沒有勢力,而且一向奉公守法,極得官方的信任與瞭解。」

  南宮俊道:「是的,因為我們一直是站在不跟官府作對的立場,協助官方做過官府力量不及的事。」

  歐陽敬道:「少主既然明白這一點,就知道我們不能夠公開去跟富貴山莊作對的。」

  南宮俊忽然一笑道:「歐陽叔叔,有一點你沒想到,富貴山莊主是個退隱的官兒雖不錯,卻勾結江湖上的敗類,危害武林,包庇盜賊惡徒,這就是我們要管而官府力量不及的地方。」

  「但他們是內廠設在金陵的密窩。」

  南宮俊道:「但內廠不是官府,甚至於連當地的衙門都不知道,內廠應該設在大內京師,不該把勢力伸到江湖上來,更不該過問到江湖中的事,他們這麼做,是失去本身的立場,再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些內廠的密探當然也是一樣,他們越出了本分,就必須要有人出頭來制裁他們,所以我們是名正言順的出頭。」

  歐陽敬不知道如何說話了,馬成笑道:「總管,少主的話不錯,內廠不准在外私設密窩的,這是那個叫長春子的私下搗的鬼。大內廠衛共分東、西、內三廠,其中東、西廠是半公開的,內廠本是不公開,要秘密行事的,他們並沒有任何特權,都是他們自己作威作福掀起來的,所以我們只要義正詞嚴,公然去興師問罪,誰也不敢來說我們的不是。再說富貴山莊如果包庇魔教,危及江湖,這種行為已然破壞了官方與江湖人之間的默契,鬧開來朝廷只有加以否認,絕對不會支持他們的,否則天下的江湖上都起而聲援我們,沒有人敢負這個責任。」

  歐陽敬這才道:「少主考慮的極對,屬下沒想到那麼遠,那屬下就告退去叫人準備了。」

  南宮俊道:「也只是準備而已,不到必要時,還是不必動的。我想這時的富貴山莊內,已經是各路英雄雲集,但實際的狀況如何,到底還不清楚,我等去了之後,斟酌情形,再作區處吧!」

  歐陽敬告退了,南宮俊又向風塵三友道:「三位也請將貴門的人員邀齊了,明天一早,大家齊集富貴山莊。」

  尚達仁道:「為什麼還要等明天一早呢?」

  南宮俊道:「因為我們要給對方一點時間去準備,讓他們把人力都調齊了,集中該處,才能作一次總結。」

  化三千道:「那最多也只是百花宮的人,百寶齋中的人員卻未必能集中,問題仍然是存在的。」

  南宮俊輕歎道:「化老,你若真相信他們在鬧內訌,那是要上大當了。」

  化三千一驚道:「什麼,他們的內訌是假的?」

  南宮俊道:「他們互相不容或許是真的,但只是一點權力之爭,在大局上,他們卻是一體不分的。」

  化三千道:「少主能否指示得明白一點?」

  南宮俊笑笑道:「這時候徒言無益,而且也沒有證據,等到了富貴山莊,當面抓住他們的證據,化老就會相信了。紀家姐妹,她們的目的是想要把魔教在中土立足,這個立場不變,我們就很難和平相處,所以這一戰也在所難免。」

  小秋在旁道:「可是公子,金寶說過,教主與副教主已經有意思改變教規,成為中原武林的一脈。」

  辛本善道:「少主,如果他們能夠如此,我們倒不是容不得人,非要把他們趕回西方不可。」

  南宮俊一歎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們在中原不是成為武林一脈,創立一個門戶,而是建立一個獨一無二的門派,不是與大家共存,而是惟我獨尊。」

  小秋道:「不會吧,教主似乎沒有這麼大的野心。」

  南宮俊道:「他假如真有那種存心,早就可以公開地亮出身份,詔告武林,要求大家的承認了,可是他沒有這樣做,卻在暗中擴展勢力。」

  「那是為對付教中的自己人,百花宮在擴展實力。」

  南宮俊道:「有一件事你們都沒有發現,就是魔教的三分勢力,從沒有在相同的地方建立過,百花宮分宮所在之處,沒有百寶齋的分號,而三十六紅粉金剛,也沒有在那些地方去行俠,這表示他們早已劃定了範圍,目的在兼併天下。」

  馬成道:「這倒是件大家都忽略的事!少主分析得很有道理,若是他們自己在爭權,一定在對方的勢力範圍內設置人手,一則作為對抗,一則便於監視才對,他們卻各站一方,互不侵犯。」

  東方倩道:「可是我們紅粉姐妹卻跟橫江一窩蜂鬥了起來,照俊哥的說法,就不應該如此呀!」

  南宮俊笑道:「我想那是你們大姐慕容婉決定的,沒有去請示姑姑,否則一定打不起來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8:44

第三十五章 風雲際會


  東方倩不說話了。

  南宮俊又道:「只有金陵這個地方,才不受限制,每一方都有人員在此,因為這是總壇所在,不屬於哪方的,所以我才認為他們是雖分而合,雖合而分,爭歸爭,大體上是不變的。」

  化三千道:「少主不久之前,似乎還沒有這個想法。」

  「是的,他們很狡猾,以前我一直不知道他們是連在一起的,我原先只注意的是百花宮,可是日、月、山、海四個人立刻來了,向我洩漏出百寶齋的事!」

  海女接口道:「我們本來是百寶齋送出的!」

  南宮俊一笑,說道:「你們根本就不知此身誰屬,但我們想這是百花宮的意思,紀寶珠怕我跟她一方作對吃虧而損失實力,才作了這個決定,而百寶齋主人金輝受逼後將計就計,派人來幫助我,毀了一處分宮,使得紀寶珠大為震怒,才把山、日二人迷了神智以為懲罰,這是對金輝提出的警告。」

  「這證明他們之間確有裂痕!」

  南宮俊道:「是的,裂痕是有的,可是我從地道出來後,百寶齋居然把人都撤走了,這證明他們在本質上,仍然是合在一起的。」

  化三千笑問道:「少主,老化子可實在想不出這有什麼關係?」

  南宮俊道:「我在底下已經跟紀寶珠碰面交惡,衝突已起,公開結怨了,我出來後,也一定要去找她的麻煩,他們大概擔心我出來後,以總護法的身份,調集人員去百花宮或富貴山莊發動攻擊,所以才把人員全部都遣走了,逼得我動用自己的力量。」

  化三千笑道:「老化子總算懂了,那紀寶珠到歐陽先生處報告少主受困的消息,為的是要歐陽先生率人來此,跟金輝的人衝突起來。」

  南宮俊道:「是這個意思,由此可見,他們是有互鬥互爭之意,總是希望安排敵人跟對方衝突起來,好保存自己手下的實力,這不是一種真正的作對,如果存心想消滅對頭的時候,他們就自己來動手了,那才是確實靠得住的行動,所以我由此判斷他們貌離而神合。」

  小春道:「公子,婢子倒不是幫著教主,但婢子覺得教主與大祭司之間的衝突不會是假的。」

  南宮俊笑道:「我知道,我沒有說他們是假衝突,只是說他們彼此之間不和,對外卻是一致的,金輝說打算修改教中規則,在中原重組門戶,那是假的,他們絕不會有這個意思,最多是換掉魔教的字眼,另外起一個堂皇響亮的名字而已!」

  小春道:「何以見得?婢子好像是聽教主跟大祭司之間為這個問題抬過槓!」

  「掩入耳目,他們只是希望在你們心中造成這種印象而已,目的就是要你們的口傳出來。」

  「借我們的口傳出,難道我們今日之脫離,早就在教主大祭司的意料之中?」

  南宮俊道:「恐怕是如此,小春,小秋,你們在百寶齋中,可以說是不屬於哪一方的,學的武功也沒有深入,照我的看法,你們比海女跟月女差多了,而且你們雖隸屬大祭司手下,卻又沒參與真正的機密。」

  小春問道:「公子是不是說聖碑的事呢?」

  南宮俊道:「是的,而且我還有更確切的證據,就是他們已經全得聖碑上之學,金寶那番話全是騙人的,我跟靈姑對了一下,才知道他們早已熟悉碑上的記載,所以才肯讓她毀了的,而他們只要練了那上面的武功,就不可能有所改變,因為有些規定與習慣,根本就是配合他們的練功需要而訂立的。」

  東方倩也為之一怔道:「俊哥,你怎麼跟靈姑對問的?她不是不能說話嗎?」

  「但是她能聽,我們的話她都完會聽得懂,我把東佛遺交給我的秘籍念給她聽了之後,她表示所有的聖碑武學就是那一篇,他們早已記熟了,但東佛已經把那些武功中邪惡的部分去掉了,他們所練的則充滿了邪惡,絕不可能指望他們步人正途的!」

  大家都怔住了。半響後,化三千道:「如此說來,除了付之一決外,沒有他途可循了?」

  南宮俊道:「是的,如等他們發展至勢力鞏固後,再想擊潰;他們就難了。」

  辛本善道:「在下立刻去召集少林弟子,前來交給少主統籌指揮調度運用,少主等我們兩個時辰。」

  尚達仁也道:「我到城外一趟,武當的人手是集中的,不要兩個時辰就可以來報到了。」

  化三千道:「老化子也召集人手去,丐幫金陵分舵的好手不多,但是在六個時辰內,我可以把鄰近幾個分舵的好手全部調集,為數也很可觀了。」

  辛本善道:「老化子,對貴幫的行事,我實在不懂,金陵是你們最大的一個分舵,你們卻派了一些武功平凡的弟子在此,卻把好手派到一些偏僻的地方去。」

  化三千道:「是的,這才是保全及隱藏丐幫實力的方法,越是熱鬧的地方,越受人注意,我們如果把精銳都放在此地,容易受人注意,也容易受人算計,所以多用一些武功平常的弟子在此,就沒人太去注意了!」

  「這辦法是好,不過有事就晚了。」

  「也不會晚到哪兒,只要傳出緊急信火,他們都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

  「六個時辰難道還算是最快的?」

  化三千笑道:「他們並不是一定要六個時辰才能到達,而是受命在四周監視,據我接到的最新消息,從各地都有些來歷不明的江湖人,向金陵趕來,有些是百寶齋來的,有些則是百花宮分宮的,三三兩兩卻仍然沒有能逃脫我們的監視。」

  眾人都是一驚,尚達仁笑道:「老化子我承認你們丐幫的消息是靈通的,但是你們頂多也不過咬住了一兩批而已,絕不可能每一個人都被你們盯住吧?」

  化三千笑道:「你簡直是抬槓,這當然不可能,我們不知道對方有哪些人,有多少人,只是照一些行跡可疑以及知道地方的人加以推斷,事實上這兩天以來,已經有不少人陸續進人了富貴山莊了!」

  南宮俊興奮地道:「那我的推斷不錯,他們果然把人手集中,準備要大張旗鼓地公開成事了!」

  化三千道:「這個可不清楚,老化子約定六個時辰,是根據紅粉金剛的行程而定,她們也在趕來的途中,預計六個時辰才可以到達!」

  南宮俊一怔道:「她們也來了?」

  化三千道:「這可不太清楚,她們此刻在丹徒縣內,快馬加鞭往這兒趕,六個時辰內必可到達,而我們的最後一批人手,也.差不多同時可到。」

  南宮俊道:「好吧,在紅粉金剛姐妹到達前,大概不會有什麼事,那我們也定六個時辰為集合的時間了。六個時辰後,我首先到富貴山莊,希望各位也各帶領十位好手,散於富貴山莊四周。」

  化三千道:「為什麼要散佈四周?」

  南宮俊道:「因為那兒布設著奇門遁甲陣圖,如若大家集中在一起,很容易一下子陷進去。」

  化三千道:「那什麼時候進去?」

  南宮俊笑道:「看見天空冒出了銀珠色的火花後,大家請準備,火花一滅,立即同時翻牆而人,使對方來不及準備,大家才能安全進入。」

  化三千道:「少主已帶著信火了吧?」

  南宮俊道:「是的,那是我南宮世家人所私有的一種求援信號,這次很可能要開張了。」

  風塵三俠走了後,南宮俊道:「每個人都休息一下,六個時辰後,我們可能有一場廝拼。」

  馬成笑道:「少主就帶著我們這幾個人去?」

  南宮俊道:「一開始是的,到了必要時,我放出信火,到時候南宮世家全部武士以及三家門派的好手也到了。」

  馬成道:「少主有沒有注意到,我們這兒追隨少主的人,幾乎全是從魔教裡出來的?」

  南宮俊一笑道:「我知道,連我也是的,所以我才要把其他的人分開,我們先以自己的身份作一番晤談,等實在談不攏的時候再作區處。」

  東方倩道:「俊哥,大姐她們來了,我想騎馬迎著先去見見她們。」

  南宮俊道:「你見了她們又如何?」

  東方倩道:「問清姑姑的意向,她們的立場。」

  南宮俊道:「她們的立場很清楚,不問而知,現在主要的是你自己的立場。」

  「我!我的立場還不明白嗎?我是南宮世家的武士。」

  南宮俊道:「好!你知道就好,既然你是南宮世家的武士,已經沒有私人的立場了,更不可有私下的行動。」

  「我不是私下的行動,我也不相信大姐她們會加盟魔教去,所以我才要去問問清楚。」

  南宮俊道:「你既是南宮世家的武士,而南宮世家現在面臨強敵,隨時可能有警,你不能在這個時間抽身跑開去的。」

  東方倩沉思片刻才道:「俊哥,是否你不要我去?」

  南宮俊道:「是的,因為你姑姑的意向難測,如果她把你擒了下來,向我們談條件……」

  東方倩道:「姑姑不會這樣的。」

  南宮俊道:「也許不會,但是誰敢說呢?假如她那樣做了,豈不是令我們縛手縛腳?」

  東方倩說道:「你們可以不必理會她的。」

  南宮俊一歎道:「可惜我們無法不理會,南宮門下的武士是最受重視的人,每一代的南宮主人對自己的生死不在乎,對門中武士的生命卻是萬分的珍視,只要條件是我們能接受的,多半會答應。」

  東方倩道:「好吧,那麼我就不去好了。」

  南宮俊道:「倩妹,我知道你去是一片好心,但是你初進南宮世家,而且是我引見的,我希望你能夠幫我一個忙,別為我奶奶添麻煩,到現在為止,我盡量不去驚動他們,就是想證明一下,我自己有能夠處事的能力,南宮世家雖然不分彼此,但是前後上下兩代,總還有點競爭之心的,不過那只是善意的競爭而已。」

  東方倩慚愧地說道:「我一切都明白了。」

  南宮俊一笑道:「好!那你就帶著她們都去休息吧。記住,要養足精神,六個時辰後,將有一場大拚鬥呢!」

  於是,東方倩帶著一批女子到樓上金寶的屋子,南宮俊與馬成也找到了間屋子歇下。

  六個時辰過去的很快,而且還不到六個時辰,尚達仁與辛本善已經來了。

  辛本善道:「少林的人都已遵照指示安排妥當,兄弟則奉命前來聽候少主的指示。」

  尚達仁道:「兄弟也是一樣,玄真觀的玄真師叔將我的武當弟子身份註銷了,要我聽候少主驅策。」

  南宮俊道:「這是為什麼呢?」

  尚達仁羞慚地道:「這是我慚愧的地方,我們在此注意百寶齋,已有好幾年了,對百寶齋的內情一無所悉,還是少主前來,才揭開他們的真相,因此我們對於刺探消息方面,實在太差了,敝掌教師伯認為我們應該到南宮世家去見習一番。想來少主不會拒絕吧?」

  南宮俊笑道:「假如是因為那個原因,那可就不敢當了,南宮世家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刺探消息方法,完全是因為機緣湊巧,才使我比各位多瞭解一點的,不過南宮世家卻竭誠歡迎二位加入,共伸正義,寒舍二十六位武士中,別家門派的人都有,獨缺少林、武當兩派,這次能得二位加入,實在太好了。」

  尚達仁有點不好意思,因為以前南宮主人曾經修書給各家掌門人,請他們派人參加南宮世家,共襄義舉,結果少林、武當認為不屑而沒派人,他們以為自己是堂堂正派,南宮世家雖然是武林盟主,但還不夠格跨到他們頭上去,後來南宮門客有了許多轟轟烈烈的表現,備受世人尊敬,他們在南宮世家,居於客卿地位,也並不隸屬於誰,他們才有點後悔,只是羞刀難人鞘,不好意思改口又要求加入了。

  這次有了個機會,他們立即作了表示,當然也表示了對南宮世家的支持,南宮世家當然也不便拒絕的。

  撇開這個話題,他們又略略商討了一些行動的計劃,以及回頭如何聯繫的事,然後就到富貴山莊去了。

  這次富貴山莊內已經有了相當的準備,出來接待他們的是一個白髮的全真道人,長眉善目,一片仙風道骨之概,原來的主人翁長健反倒屬於從屬的地位了。

  寒暄已過,南宮俊開門見山地道:「道長可是長春仙長,晚輩南宮俊……」

  長春子笑笑道:「貧道正是,貧道游京師時,蒙為朝廷所重,除了封賜之外,還兼命成立一個部門,叫貧道為東西內三處廠衛,訓練新進人員。這個地方,就是作訓練之用,因為事關國家機密,未及向府上打個招呼,致引起一些誤會,貧道十分抱歉……」

  這個傢伙一開始就指出了他的身份,想利用官中的帽子壓住他們,南宮俊卻不為所動,亢然道:「老仙長,我們都是江湖草民,不敢過問朝廷的事,只是因老仙長所選的那些人,對我江湖武林將有很大的影響,所以晚輩才來求證一下。」

  長春子道:「哦!貧道那些人選得不對?」

  南宮俊道:「老仙長所選的全是西方魔教中人。」

  長春子一笑道:「哪有這事,少主弄清楚了嗎?」

  南宮俊道:「不會錯,在下是魔教總護法。」

  長春子見南宮俊竟承認總護法的身份,大為意外,道:「少主,這怎麼可能呢?少主在南宮世家何等顯赫崇高,怎麼會答應替魔教去做總護法?」

  南宮俊一笑道:「南宮世家並沒有什麼身份,所謂武林盟主,只是寒家對武林所盡的責任而已。」

  長春子笑道:「少主好胸襟,這責任可不輕嘛!」

  南宮俊道:「是的,這責任很重,從家祖父開始,先後已有十九位姓南宮的人死於非命,再加上我的師叔伯等不下四十人,都是為了這責任。」

  長春子道:「府上為武林所盡的心大家都知道,也很欽佩,但少主屈身魔教總護法,卻不知為何?」

  南宮俊道:「總護法是客卿的身份,合則留,不合則去,我因東佛之故,技出魔教,對魔教金教主之請,不便堅拒,姑且答應了,等見到金教主,瞭解了魔教的實際情形後,再作去留的決定。」

  長春子道:「少主現在是決定了沒有呢?」

  南宮俊一笑道:「大致可以算決定了,只是還沒有見到金教主,我要等他一句話。」

  長春子道:「少主到此間來,是找金教主的?」

  南宮俊道:「不錯,我知道他會在這兒。」

  長春子道:「他雖是貧道的師兄,但是卻很少來往,他有他的百寶齋,怎麼會在這兒呢?」

  南宮俊道:「我知道他不但在這兒,很多我要找的人都在這兒,因為他們都已混人大內,想借朝廷的力量以立足,更想借官府的勢力進一步來稱霸武林……」

  長春子變色道:「這話從何說起?」

  南宮俊沉聲道:「道長說這話就太不上路了,也太小看我們江湖人了,若是我連這個都不知道,那就不夠資格為南宮傳人了!道長把他們叫出來吧!」

  長春子冷冷一笑道:「如果貧道說沒有呢?」

  南宮俊笑道:「道長這國師真人是朝廷所封,不是江湖人封的,我們可不知道什麼叫國師真人。」

  長春子冷笑道:「江湖人難道就目無法紀?」

  南宮俊道:「江湖人不會去向皇家爭勢,但江湖人也有著自己的一套法紀,各守各的,互不干擾。」

  長春子道:「現在你卻干擾到朝廷的法紀了,這兒是朝廷的御定禁地。你居然敢私闖進來!」

  南宮俊笑道:「御定禁地可不是道長說說就作算的,此地一無標識,二無名目,卻算不得是禁地,再說朝廷已遷燕京,禁地也設不到金陵來,若說此地是皇上的行宮,則更荒唐可笑了,行宮所在怎麼連一個御林軍與宮人都不見?」

  長春子忍無可忍地道:「好一個刁口利舌的小兒,道爺不跟你一般見識,告訴你沒人,你愛信不信,道爺另外還有事情,失陪了,孩兒們,送客。」

  南宮俊笑道:「道長怎麼惱羞成怒了?別忘了我們是江湖人,道長以前也是江湖人,在下是以江湖禮數才客客氣氣地前來拜訪,道長如要擺出什麼御封真人的架子,我們可不吃這一套,江湖人常有一句話:『拼著一身剮,敢把皇帝拖下馬!」」

  長春子道:「好!南宮小兒,這話可是你親口說的,貧道異日告到京裡,興兵問你辱及君上之罪時,你可別改口否認,男子漢大丈夫要敢說敢認!」

  南宮俊見他想以官府勢力相壓,不禁冷笑道:「我絕不會賴,可是道長也不必去告什麼官了,你真把官兵調來,說我們造反都可以,朝廷沒有一個會相信你的,你手下總也有幾個江湖人的,不妨你支使一下看!」

  長春子怒喝道:「來人啊!」

  後廳出來了五個人都是一式的白衣,有的執刀有的持劍,朝長春子一躬身道:「國師,有何吩咐?」

  長春子指南宮俊叫道:「給我把這小子拿下!」

  那五個人中,以一個使劍的居首,他看清對面那些人裡,似乎只有一個人是自己認識的,那是毒蜂子馬成,而馬成也認識他,立刻叫道:「好哇!仙人劍史超,你倒越混越光彩,居然跑去聽一個老雜毛的吆喝了!」

  那個叫史超的傢伙還有點不好意思,卻也皺皺眉頭道:「馬成,你怎麼拆了馬蜂窩了,跑到這兒來搗蛋!」

  

  馬成道:「我昨天就來過一次,是那個翁老先生接待的,對我客氣得很,我在這兒連吃帶喝,走時還撈了一票,怎麼現在一下子換了個牛鼻子來做主人,就變了腔了?」

  史超不好意思地走前兩步道:「馬兄,這老兒是聖上封的國師真人,向廠裡要人,咱們方老大把我們給派了出來,因為他不懂江湖上的事,所以很不好侍候,馬兄,你們是哪一位朋友得罪了他?」

  馬成道:「敝少主南宮俊,兄弟不才,蒙南宮世家老夫人提拔,聘為府中武士,現在是追隨少主來辦事的。」

  史超聞言一怔,回身向長春子道:「國師,你可不能那樣對南宮少主,南宮世家在武林中……」

  長春子冷冷地道:「本師自然知道他是什麼人,更知道南宮世家稱江南武林第一世家,三任武林盟主至今,但是不管他勢力多大,也不能違背法紀呀,他剛才侮辱本師,語侵聖上,犯了大不敬罪。」

  史超道:「國師,江湖人嘛,都是這個樣子。」

  長春子怒道:「史超,本師叫你去抓人,卻不是要你來教訓的,你到底去還是不去?」

  史超道:「抱歉,我不去,我得罪不起他們。」

  長春子大感丟臉地道:「那就是說你得罪的起本師?」

  史超道:「是的,得罪了國師,最多不幹這個二檔頭,要是得罪了南宮世家,我們就不能混了。」

  長春子叫道:「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那你等著好了,本師等把這小子擒下後,再來跟你算賬,你們不出手,本師自己下來,要是本師有了失閃,哪怕是傷了一塊皮,你們就准備剝皮好丁。」

  這老道十分無賴,居然耍出這一手來威脅史超等人,史超氣礙直想吐血,卻是無可奈何。

  旁邊有一個執刀子的漢子道:「國師不必生氣,史超是太顧江湖上的交情,其實我們已經深入大內,就跟江湖脫了節,哪裡還能顧及從前的交情,我來好了。」

  長春子笑道:「好,常餘慶,還是你想得通,本國師回去後,一定要告訴你們的方統領,好好地升你兩級。」

  常餘慶高興萬分地屈膝跪下道:「多謝國師仙長的提拔,屬下這裡謝過了!」

  長春子大笑道:「快起來,快起來,好好地賣勁,把南宮俊擒下後,本國師絕不負你,你的地趟刀本國師看過,很具威力,一定能夠有出息的!」

  走近去彎腰拉起常餘慶,而常餘慶的刀也在此時出了手,長刀劈向的是長春子腳下,長春子沒想到他會對自己出手,而且是這時候對自己出手,等得刀光臨體,已躲閃不及,勉強滑出了一邊,只聽得卡地一聲,一隻左腳從足踝處砍落了下來。

  長春子忍住痛苦落地,戟指著常餘慶罵道:「你!你瘋了,常餘慶,你為什麼要殺我?」

  常餘慶冷笑一聲道:「匹夫,這告訴你們中原武林人的氣節,絕不是富貴可以壓倒的!」

  長春子道:「本師乃御封的真人,你殺了我,自己也別想活得成!」

  「我想到了,但我還是殺你!」

  長春子一震道:「你們都有妻兒子女在京,你們若是有反叛之心,將罪及妻與子!」

  常餘慶臉上一陣激動道:「我……我也想到了,不過我們的方老大會諒解這種事的。」

  長春子哼了一聲道:「方彪敢循私,你們是他派過來的,傷了本師,連他都脫不了責任,他要還敢循私,本師就連你們的統領司徒晃一起告下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9:03

  這時站在一邊極少開口的翁長健忽而開口道:「長春子,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不過是在京師賣了藥湊巧治好了幾個人而已,聖上封你國師,只是看得起你,你要弄明白,國師兩個字的意思,那可跟封王封侯不一樣,無權無爵,對誰都沒有管轄的權力的。」

  長春子一震道:「你……你說什麼?」

  翁長健道:「老夫的話很清楚,你身為國師,採藥煉丹,行醫濟人,唸唸真經,鑽研道家之學,才是你的本分,你越過了本分,居然伸手到廠衛的事情來,就已經是太過分了,劉公公早就很討厭你,要除掉你!」

  長春子道:「劉謹?他竟敢對本師無禮!」

  翁長健一笑道:「為什麼不敢,廠衛的本分工作在鋤奸摘伏,而你的野心顯露已明,正是我們要剪除的對象,常護衛的行動是出於我的授意,其實也是劉公公的意思!」

  長春子道:「很好,你以為抬出劉謹來,本國師就沒有法子對付你們了,告訴你,本國師連劉謹一起除掉。」

  翁長健一笑道:「如何除法?憑你念幾句符咒,那只能唬唬無知的愚民,對我們卻毫無用處!」

  長春子道:「本師憑的是真力,你自己清楚,這幾年來有多少人經由本師的推薦進了廠衛,本師又代廠衛訓練了多少新手,他們都將惟本師之命是從!」

  翁長健一笑道:「這個倒不能說錯,你是魔教的長老,他們都是你的子弟,你歷年來,拚命地把人塞進廠衛中來,無非是想取代原先的人,使得廠衛盡入你們的控制,對嗎?」

  長春子頓了一頓道:「對,而且已經差不多了。」

  翁長健笑道:「差得遠呢!因為那些人從今天開始都已經除名了,不再是廠衛的人員,他們如安分守己還好,若稍有異動,將格殺無論!」

  長春子大怒道:「胡說,誰敢做這種事?」

  翁長健道:「是劉公公與司徒統領親自下的手令,通報各地,我在不久之前才接到命令的!」

  長春子不禁一怔道:「就算他們真有手令,也作不得數,我代選廠衛是得到皇帝的手諭!」

  南宮俊忽然上前一步道:「長春子,你沒有到我南宮的家裡去,我家中那塊『天下第一家』的橫匾還是先皇帝的手澤呢,先帝曾經微服幸游江南,跟先祖結成布衣知交,剛好先祖膺了武林盟主,先帝來道賀,親書了那一塊匾額為贈,除了出自天子之手,我們身為百姓的,誰敢那麼狂妄稱為天下第一家的?」

  長春子道:「那又怎麼樣?」

  南宮俊道:「不怎麼樣,只是告訴你,一定要抬出官家的勢力,你也壓不倒人的,先祖恪守江湖人本分,拒不出仕,所以先帝才書匾為贈,同時也賦予了一項任務,就是維護武林的安靜,懲奸除惡,而且在異族意圖不利我中華天朝時,我們就起動江湖的力量,協助朝廷,除了那匾額之外,先帝並有手詔一紙,著令以後的本朝子孫,要尊重寒家的任務,所以你即使有皇帝的手令,也比不上我家那封先帝的遺詔!」

  翁長健插口道:「少主,可是真有此事?」

  南宮俊一笑道:「這還能假得了嗎?鳳陽家中尚有先帝的遺詔在,隨時都可以查證的。」

  長春子冷笑道:「南宮世家就仗著這個橫行江湖?」

  南宮俊道:「你不必歪曲事實,這件事隱瞞多年,沒有讓誰知道,是無此必要,可見寒家並未以此為恃,只不過你今天提出你奉承官家手諭,我才說出這件事,告訴大家不必顧忌,你們並不能靠著官家的力量壓人!」

  長春子計為之拙,這個變化是他始末料及的,他原先的打算是隱藏自己的實力,先以京中派來的廠衛為敵,使得廠衛跟江湖人衝突起來,然後他才盡出所有,一舉而取得絕對優勢,可是從現在的情形看,對方顯然早有瞭解,不再會上當了。

  除了硬碰硬打仗之外,已沒有別的方法了,因此他大聲叫道:「出來吧!教主,兄弟已經無能為力了。」

  廳後轉出了一批人來,翁長健則巧妙地引著那幾個廠衛退到一邊去了。

  南宮俊看看出來的那些人,心中不由得震動起來,雖然他早已料到了,但是仍然感到悸然。

  來人分為三列,當中是一個御王者服的男子,面貌有點像王致遠,但氣勢上則超過很多。旁邊則並行兩個中年美婦,一個是見過的大祭司紀寶珠,另一個滿臉冷漠,則是素未謀面的副教主紀寶玉,他們每個人都率著一列人,有虞莫愁,居然也有潛逃失蹤的宇文雷在內。

  最令東方倩震動的是紀寶玉後面,赫然跟著的是以慕容婉為首的三十六紅粉金剛姐妹。

  正中的金輝所率的人數最多,除了金寶與王致遠之外,卻都是些陌生面孔,顯見的,這些都是魔教高手。

  金寶與王致遠扶住了長春子,立刻為他的斷腿敷藥療傷,金輝看了一下南宮俊那邊的人皺了皺眉頭道:「怎麼才來這幾個人?」

  長春子道:「不算少了,我已經調查的很清楚,南宮世家全軍皆出,少林武當,也都各遣精華,齊集附近,隨時都可以進來,這是很強硬的陣容了。」

  南宮俊與尚達仁、辛本善都感到一震,金輝道:「表兄,你探聽的消息是確實的嗎?」

  長春子道:「絕不會錯,大內的密探對刺探消息的本領是無人能及的,任何事情都瞞不過他們,只可惜我只能用到此時為止,以後就要靠你自己了。」

  金輝一歎道:「表兄,我老早就勸過你了,鋒芒不可太露,勢力不可伸得太進,那會引起別人的猜忌不安的,在未能穩握勝勢前,絕不可有凌人的氣勢。」

  長春子道:「那不是我,我在京師可謙虛的很,是你們代我訓練的那些人,一個個趾高氣揚,不可一世。」

  金輝苦笑道:「寶珠!你聽見了,我叫你約束他們一點沒錯吧,只要能再等個三五年……」

  紀寶珠冷哼一聲道:「我就反對你們那種畏畏縮縮的手段,要是照我的方法,轟轟烈烈地干下來,現在恐怕早已大事已定了,你們力主穩重,又怎麼樣呢?」

  金輝道:「實力未豐,我們可樹不起強敵。」

  紀寶珠道:「什麼樹不起,我先遣出橫江一窩蜂打頭陣。十幾年來,不是已把中原的武林攪得天下大亂,也沒見強敵碰他們一下呀?」

  紀寶玉道:「那是人家看他們是一夥毛賊,不屑於理會而已,你那橫江一窩蜂根本就不夠打的。」

  紀寶珠怒道:「別人不來碰我,是你的紅粉金剛來碰我的,你還好意思說!」

  紀寶玉冷冷地道:「你的人鬧得太過分了,自然該有人出來壓一壓他們,本教要想立足中原,總不能像橫江一窩蜂那副嘴臉吧。」

  紀寶珠冷哼一聲道:「好!現在事情已經揭開了,這可不能怪我,是你們找上了南宮俊揭出來的。」

  金輝道:「南宮俊既然技承東佛,與本教同出一源,那些功夫是瞞不住他,遲早都會洩底,倒不如早點跟他拉上關係,免得他把我們的底都翻出,這並沒有錯呀,錯在你又夾在裡面相鬧……」

  紀寶珠正要反唇相譏,長春子道:「好了!大家別再吵了,司徒晃跟劉謹雖然想剔除我的勢力,但我的手裡握有官家的手諭仍是有效的,關鍵在於今天的這一會,只要我們能安然通過了,就憑我們手上的實力,取代那三處廠衛而置於一統,皇帝絕對是支持的!」

  金輝笑笑道:「今天的事沒什麼嚴重呀,南宮少主,很對不起,你到金陵來,我沒有迎接你!」

  南宮俊一笑道:「不敢當,我承應擔任的是貴教總護法,理應先去拜訪教主的,而且我也遵禮前往,只不過被教主的代表轟了出來,中止了我的職務。」

  金輝回頭看了王致遠一眼道:「那是手下的無知冒犯,他的話是作不得數的,一切自當以敝人的話為準。」

  南宮俊一笑道:「這麼說我的總護法仍然有效了?」

  金輝道:「當然了,一個這麼重要的職位,必須我這教主當眾宣佈去留才能生效,光是我個人的一句話,還不見得能發生作用呢,更何況是他!」

  南宮俊耐住性子道:「教主,我這總護法在教中的地位如何,除了教主外,我還要聽誰的?」

  金輝道:「這個?總護法的職權極為崇高,居於客卿地位,你可以不必聽誰的,任何人要想請你做什麼,都只有情商而不能命令,這就是說你不願做的事,都可以拒絕。」

  南宮俊笑道:「如此說來,教主對我是優容了。」

  金輝一笑道:「哪裡,哪裡,以南宮少主之尊,我們理應如此尊敬,否則敝人也不敢提出邀請了!」

  南宮俊忽然一止笑容道:「最後我還有一點未曾請問的,我這總護法做些什麼,凡事有多少的自主之權,我有所要求時,可以直接命令的人有多少?」

  金輝也是一震,開始感到這個年輕人不簡單了,因為這是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卻也是一個最易忽略的問題,一般人在聽說前面的條件後,都不會再問下去,但南宮俊卻不肯放鬆,一句緊接一句追問不止。

  金輝斟酌良久才道:「總護法是最高的客卿,地位超然,瑣事不敢相煩,只有本教面臨大敵時,才懇請總座大力相助抵擋外侮,平時卻不敢有擾。」

  南宮俊一笑道:「這麼說來,我只是受貴教豢養的一名高等的打手,一名食客而已。」

  僉輝忙道:「總座言重了,實在是不敢相煩,因為有些事務如果要交給總座來處理,就會有層屬上下之分,總護法總不能高過我三個人之上,可是我們若也命令相加,豈不太委屈少主了,因此敝人思之再三,還是虛空一點的好,但總座如果有興趣,本教的任何事情,你都可以管。」

  南宮俊笑道:「問題是怎麼一個管法?有什麼是該聽我的,我的話是否能成為命令?」

  金輝道:「這個嘛,比較有點困難,因為本教情形特殊,總座也看見了,我們自己各有所屬的人員,除了本身的直接部屬外,也管不到別處去,例如本座的命令,只能及於百寶齋之下的人,假如要涉及紅粉姐妹的話,就只有商請副教主下令配合了。」

  「那麼我這個總護法竟一個人也支使不了。」

  金輝笑道:「不!當然有幾個直接撥交總座指揮的人,他們是絕對聽從總座的,而且總座若感需要,可以自己帶一批人來,那也歸總座直接指揮,何況,總座雖不能直接命令誰,但是若有什麼要人聽候差遣的,知會一聲,我們無不支持的。」

  南宮俊一笑道:「只不過沒什麼約束力,我的要求若是人家不喜歡,也可以完全不理。」

  金輝道:「這個嘛,應該是很少有的,無論如何,我們都會給總座一個面子的。」

  南宮俊一笑道:「教主作了半天虛空的保證,我卻並不糊塗,這個總護法聽起來似乎地位很高,但實際上是狗屁不如,我的話說出來,任何人都可以不聽,我想要命令誰,除非自己帶人來……」

  金輝笑道:「總座,我們都是自己擁有基本的人員,本教的情形與一般不同,乃是三股勢力的合成,目前仍不相隸屬,等日後大家完全合併後,重新劃定職權,那就有個歸屬了,那時候總座自然也是職有專司的了。」

  南宮俊道:「好!我總算大致明白了,因此我要請問最後一個問題,我加人魔教有什麼好處呢?」

  金輝道:「這個……倒是很難說了,要看少主以什麼眼光而定,因為別的人在本教能得到的好處,少主都已有了,只不過少主的武功得為本教盡點力,這個理由雖不中聽,倒也說得過去。」

  南宮俊道:「不錯,飲水思源,人不忘本,我輩武林中人,尤重淵源,這是江湖之大倫。」

  金輝笑道:「所以即使沒什麼好處,少主也應該為本教盡一點心意!」

  南宮俊肅容道:「教主,若論淵源,我得到的雖是魔教的武功,但卻是得自東佛,而他把這些武功傳給我的條件,就是截止魔教的勢力伸向中原……」

  金輝的臉色一變道:「那禿驢真是個騙子,騙了本教的武功,還敢如此對待本教?」

  南宮俊一笑道:「對於東佛的功過,我們不去置評,他倒不一定是容不得魔教,只是因為魔教中有很多的教規習俗,與中原的風俗習慣倫理規範不相向異,強行在此立足,勢必要引起很多爭執,有失和平之道,所以才要我防止一下,用心並不壞!」

  金輝道:「可是本教在西方已無法立足,少主是否要把我們趕回去呢?」

  南宮俊道:「不會,中原的武林,不屬於哪一家,人人皆可以在此自由發展,我沒有權趕誰回去!」

  金輝道:「這麼說少主對我們在此立足的事是十分贊同的了!」

  南宮俊笑笑道:「不但我自己贊同,而且我還請示過家祖慈,她對我加入魔教擔任總護法的事也萬分支持!」

  此言一出,不僅魔教的人十分驚訝,連馬成和尚達仁、辛本善等人也感到驚訝不止。

  不過他們對南宮俊十分信任,知道這個年輕人在處事方面很穩重,所以沒有發出異議。

  金輝笑道:「那敝人就以教主的身份,正式聘請少主為本教的總護法!」

  南宮俊一拱手道:「多謝教主!不過在我沒有正式答應加盟之前,我要表示一下我的立場,我除了是魔教的總護法之外,還是南宮世家的傳人。」

  「那當然,這兩者並不違背。」

  南宮俊一笑道:「最好是如此,萬一不幸兩者有了衝突時,我只有站在南宮世家的立場,對不起教主了,因為總護法可以辭,我這南宮俊後人的責任卻是與生俱來,無法推卸的。」

  金輝的笑容有點不自然了,但還是很勉強地道:「當然!當然!南宮俊乃武林盟主,身份地位當然是比本教的一名總護法神氣得多!」

  南宮俊神色湛然地道:「南宮世家的光榮不是武林盟主,而是每一代的人為正義及和平安寧,維護道義所作的犧牲,從先祖父到先祖母以及十多位叔父、姑母、師叔、師伯,無一不是死於非命,為正義而獻身,但南宮世家是傳統門風,卻無一日而斷,我所說的也是指這方面的!」

  金輝道:「總護法的意思是說以後本教有什麼違背武林道義的事,府上就要橫插一手了!」

  南宮俊道:「是的,這些年來南宮世家一直都在管這種事,不過對於魔教,我自會特別盡心,因為我是總護法,有責任不讓不義之行發生。」

  金輝咳了一聲道:「護法只是在本教有困難時,才出手相助,至於平時維護法紀,自有專人職司。」

  南宮俊一笑道:「我要管的並不是教主的私務,而是本教教中的舉措有無漏失之處。」

  紀寶珠忍不住道:「南宮俊,這些用不著你管!」

  南宮俊道:「用不著我管,我也要管,凡是本教弟子,有干犯道義之行止,犯在我手裡,我一定嚴懲不貸,視情節的輕重而予以制裁。」

  紀寶珠冷笑道:「什麼樣才叫干犯道義行為呢?」

  南宮俊道:「舉凡為國法人情,倫理綱常,正義公道所不允許的事,都是此一類,我舉個例子,像你的手下橫江一窩蜂,殺人越貨,就是其中之一!」

  紀寶珠冷笑道:「殺人越貨的就只有他們嗎?有許多綠林道中人,公開占山立寨,收取買路錢,橫行一方,你們怎麼不去管管呢?」

  南宮俊笑笑道:「黑道有黑道的行事規矩,若是壞了規矩,他們自己人也會出頭干預的,黑道武林盟主的規矩更大,像你們橫江一窩蜂劫貨之外,還要殺人,而且殘酷得不留活口,那就為道義所不容,何況你們連賑災的銀兩都要下手,更是引起了共憤!」

  紀寶珠沉聲道:「南宮俊,你不覺得你管的事太多?」

  「天下人管天下事,路見不平,挺身而出,這本是武人的本分,何況我是總護法,同在一門,我更要關心了,好在剛才教主說過,我的地位很超然,必要時連你這位大祭司都要聽我的!」

  「假如我不聽你的又如何呢?」

  南宮俊道:「那就很遺憾了,哪怕武力相向,我也要你就範,本教創立伊始,不能給人一個壞影響,我們必須做得嚴厲一點!」

  紀寶珠冷笑一聲道:「教主,你聽見了,這倒好,你為我們請到一位太上教主來了!」

  馬成一笑道:「我看也需要這麼一個人,魔教中自分派系,互不相讓,事權無法統一尚可,行為無法有統一的規範就亂了,一定要有個人來管管。」

  紀寶珠怒道:「毒蜂子,你是我的手下叛徒,有什麼資格講話!」

  馬成一笑道:「百花宮屢行不義,我自然要離去。」

  紀寶珠道:「南宮俊,馬成原是我手下的人,叛離門戶,你居然還加以收容,這是怎麼說?」

  南宮俊道:「百花宮不是門戶,馬成兄只是應你之聘任事,又沒有賣給你,看不慣你的作為而離開,這並不算過失,但是最重要的還是道義的問題,他認為百花宮行止有虧義守,棄邪而就正……」

  紀寶珠怒道:「小輩!理字被你一個人都說盡了,怎麼說你怎麼有理,別人都沒理了。」

  南宮俊道:「因為我一直行事都以義理為上,那是放之天下而皆准,不是我一個人說對就對,而是要大家公認的。」

  紀寶珠沉聲道:「別人我不管,反正我可不認你這個總護法,你也別管我的人跟我的事。」

  南宮俊平靜地道:「我已經管了,你的一手下宇文雷殺人如麻,滿手血腥,劫取賑災銀兩,罪莫大焉,我必須要對他施以懲戒。」

  金輝忙道:「總護法,這個等以後由大祭司處理如何?現在本教新創,一切還沒有上軌道……」

  南宮俊道:「不行,有些事是一刻都不能拖延的,尤其是有悖公義的事,更須立刻制裁。」

  金輝道:「對於本教的一切事務,總護法還有什麼興革的意見,請一併提出來好了。」

  南宮俊道:「好的,教主開設百寶齋無可厚非,但是參加廠衛,則與江湖傳統就不合了,武林門派,一向不跟官方朝廷發生直接關聯。」

  金輝道:「這個總護法也要加以干涉嗎?」

  「是的,不合理的事我都要管!」

  「少林、武當弟子也有官府任職的,這又怎麼說?」

  尚達仁道:「他們可沒有扛著門戶的招牌去做官!」

  南宮俊道:「只要教主在參與大內密探時,不以本教的名義,那自無不可,否則就將引起公憤。」

  金輝道:「此事已成定局,閣下既然對事情的看法跟我們不合,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只有不敢高攀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9:39

第三十六章 群魔亂舞


  南宮俊笑道:「教主,你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怎麼說話不算話的,一下子就要改變了!只可惜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你即使不要我做這個總護法,卻不能阻止我來干涉貴教的事!」

  金輝臉色一沉道:「很好,本座倒要看看閣下是怎麼個管法,今日本教的精華已經齊集!」

  南宮俊一笑道:「我並不是找麻煩來的,但是必要時亦不惜一戰,首先我要制裁的是橫江一窩蜂中的人。宇文雷,你出來,還有你手下的那批人!」

  宇文雷正要出去,紀寶珠道:「宇文雷,現在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事,而是整個魔教的事,現在有教主在此,你又急什麼,自然要聽教主定奪!」

  

  金輝見她把那件事情塞過來,笑笑道:「大祭司,人家是指明了橫江一窩蜂的,你們自己了斷就好!」

  紀寶珠冷笑道:「這是你教主講的話喔?」

  金輝笑道:「不錯,我們說好了職有專司,凡是你手下惹來的麻煩,我一概不理!」  

  紀寶珠冷笑道:「我們若是事事自理,還要你這教主幹什麼?」

  

  金輝微微一笑道:「正是這句話,我既是一教之主,理應為本教弟子擔負起一切責任,只是本教中的頭兒似乎太多了一點,平時事事自己做主,直到有了事才想起我這教主,那似乎太把我當傻瓜了!」

  紀寶珠臉色微微一變道:「金輝,你一定要在這個時間來討論這些嗎?」

  金輝道:「是的,假如我們要把魔教的名義正式地撐出來,這就是重要的一件事,事權必須要統一,天無二日,必須要決定一個真正做當家的人。」

  紀寶珠一笑道:「這個人不一定非你不可!」

  金輝道:「不錯,可是你們提不出第二個人了,雖然在名義上,你們是我的長輩,但是我這教主卻是前任教主指定嫡傳的,除非你們另立門戶,脫離魔教,否則就應當聽我的,一教無二主,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紀寶珠還要開口,紀寶玉開口了道:「寶珠,你還要爭什麼呢?你已經承認他是教主,就該有個承認的樣子,何況平心而論,他的能力也是比你強,移到中原後,我們各自發展,成就也以他最高。」

  紀寶珠這才不開口了。

  紀寶玉道:「教主,現在事權統一,我們的人手全部納於教下,聽你的指揮!」

  金輝笑笑一拱手道:「多謝副教主,那我們現在就把座位定了下來,然後再來應付這些外務,來人,擺座!」

  後面有人搬了三張椅子出來,作一字排列,只是中間的那張椅略高出一寸,三張椅子都鋪上虎皮。

  金輝朝中間的椅子上坐下道:「二位請坐!」兩人坐定後,金輝道:「有南宮少主及少林、武當兩派的代表在此,我這宣佈也夠份量了,現在本人正式宣佈,魔教在此設定,這個地方就是我們的總會!」

  

  這一切像是早就計劃定的,連南宮俊都大感意外地道:「教主,這恐怕才是你把我們引到此地來的目的吧!」

  金輝道:「是的,本教在二十年前計劃東遷,至此準備了二十年才告事機成熟,並邀請閣下為第一位貴賓!」

  南宮俊這才朝慕容婉看了一眼道:「慕容女俠,你們一開始找上橫江一窩蜂,就是有計劃的吧?」

  慕容婉低頭不語。

  紀寶玉道:「這……倒不必怪她,她是聽我的吩咐行事,自己並不知道,因此我來回答你好了,不錯,這的確是我的計劃,所以才約在雙鞭俠的店裡談判,目的也在引動南宮世家,因為我知道他仍然跟你家關係很密切,主要是引出府上來干涉,以加重寶珠的壓力,使她跟我們一起,使魔教統一。」

  南宮俊道:「現在魔教已經合為一體了,恭喜!」

  金輝笑道:「那還要謝謝閣下的幫忙了,我們原來的意思只是想慢慢地把事情擠到南宮世家去,想不到少主那一天竟翩然惠臨,使事情進行得更為順利快捷。」

  東方倩忍不住叫道:「姑姑!我又算是什麼呢?是你在計劃中的一部分?」

  紀寶玉一歎道:「你這孩子天性太剛,我對你可沒作什麼計劃,而且也知道你不會習慣魔教的一切,所以把你逐出門戶,讓你到南宮世家去。」

  東方倩道:「我已經是南宮世家的武士了。」

  紀寶玉笑道:「那我也該恭喜你了,這是一個很高的榮譽,你要好好地把握住才好。」

  東方倩很痛苦地道:「可是,姑姑,為什麼您要把我逐出門戶,不讓我在紅粉金剛中呆下去呢?」

  「因為你的個性太倔強,疾惡如仇,對於魔教中有些事,你一定看不慣的,為了顧全我們師徒始終,倒不如早點把你遣出去,免得你來找我吵架。」

  東方倩訥訥道:「姑姑,可是現在如果……」

  紀寶玉一笑道:「現在我們可能會站在敵對的立場上是不是?那其實也沒關係,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牽連了,各行其是好了!」

  東方倩沉痛地道:「姑姑,您雖然把倩兒逐出了門戶,可是倩兒不會那麼忘恩負義,忘記您撫養之恩的,可是倩兒也不能拋棄了自己的責任,因此希望您跟倩兒之間,最好不要有敵對的時候,否則倩兒就很為難了!」

  紀寶玉淡然地道:「你以為我們怎樣才能避免敵對呢?」

  東方倩道:「倩兒身為南宮武士,只有一個敵人,就是不義,只要紅粉姐妹行不害義,倩兒就很高興了。」

  紀寶玉一笑道:「從前我可以向你拍胸膛保證,紅粉金剛姐妹在江湖上多少也闖出了一點名氣,口碑大致上還不錯,但以後就難說了,因為我們並人魔教之後,行動就由不得我們自己了!」

  慕容婉忍不住道:「姑姑,如果有什麼違背道義的指令下來,我們也非要遵守不可嗎?」

  紀寶玉道:「是的,一定要遵守,因為我們現在已經合併在一起了,除了我之外,教主與大祭司都可以對你們下達命令,你們也必須遵從。」

  慕容婉淒然地看了南宮俊一眼,垂頭無語。

  金輝咳了一聲道:「南宮少主,敝教這個總護法,看樣子難以屈駕了。」

  南宮俊一笑道:「教主,這可容不得你高興,叫之即來,揮之即去,我這總護法請上門容易,但是我一經加入,除非我自動請辭,否則誰也無法趕我走。」

  金輝神色一變道:「南宮少主。」

  南宮俊道:「這就是說,你們可以不承認我的地位,但是我卻不能放棄我的職守,監督魔教中的每一個人,約束他們的行為,如有不義失德之行為,我就要加以制裁。」

  金輝冷冷地道:「閣下倒真是一廂情願。」

  南宮俊一笑道:「是的,聽起來也許是我有點賴皮,不過沒辦法,誰讓我接受了東佛的委託,又練了魔教的武功呢?對魔教的事,我是義不容辭,必須要管的,就算教主不給我任何名義,我也會自己找上門來的。」

  紀寶珠一笑道:「好啊,請神容易送神難,教主,這可是你自己惹來的,你看是如何打發吧!」

  金輝還沒開口,南宮俊道:「教主不必去費心思想理由了,我說過我是趕也趕不走的,只有兩個情形下我才會自動退出,一個是魔教不再存在了;一個是各位遷回西方。否則我這總護法永遠不得閒,你們在中土一天,我就留任一天。」

  誰都沒想到南宮俊會來上這一手的,可是他厚起臉皮,擺脫了虛名,硬耍賴起來,還真拿他沒辦法。

  金輝頓了頓才道:「能夠有南宮少主屈駕為本教的總護法,也算是本教的光榮了,過幾天本教還要舉行開教大會,公開昭告天下武林同道,到時候借重南宮少主的大名,大家想必就不好意思不賞光吧!」

  他沒有別的辦法,只好由這方面來擠南宮俊了,因為以南宮世家在武林的身份,為一個新的門派挎力,這實在是很難以解釋的事,問題倒不在南宮俊本人,而是那些門派,他們以萬分虔敬的心情,捧出來的武林盟主,居然去為別人當總護法,這豈不是表示這個門派比別家都高出一頭嗎?

  雖然南宮俊自己也承認了,但只是一種應付的形態,這一點有辛本善跟尚達仁為證,他們代表了少林與武當,能加以諒解,大致還說得過去,但正式要見諸文字,將會使很多人受不了。

  金輝耍出了這一手,倒是很厲害的,誰知南宮俊哈哈一笑道:「不錯!這是我應該盡的本分,前幾天家祖慈就把我擔任魔教總護法的事昭告各大門派了,希望他們能捧場,而且希望他們多加支持,也給我一個總護法的名義,讓我好為他們也盡點心。」

  金輝一驚道:「這是做什麼?」

  南宮俊道:「南宮世家的責任就是在武林護法衛道,家祖慈行將退出江湖,所以才請大家繼續來支持我!」

  尚達仁與辛本善吁了口氣,他們對南宮俊答應為魔教總護法一事,多少感到有點不痛快的,但是聽了南宮雲鳳的安排後,不禁鼓掌稱絕!

  既然南宮俊自請擔任各派的總護法,那麼他就不是特別捧魔教的場了,魔教也沒有什麼好神氣的!

  金輝沉聲道:「令祖母真的如此做了嗎?」

  南宮俊一笑道:「當然了,而且信函是派遣專人急足傳出,預計十日之內,可以送到各大門派,以南宮世家的薄面,這個要求雖然過分一點,想必還不會碰釘子的,只有你們這兒,是我自己找的,我更不能丟這個面子,到時別家全答應了,而教主卻取消了我的名義,這不是太難看了嗎?所以這個總護法我是干定了!」

  金輝冷冷地道:「既然少主已有這麼多的高就,本教倒是不敢高攀了,本教不想跟著大家走!」

  南宮俊笑道:「教主,我說過了,你要我干我得干,不要我干也得干了,我這人一向有個好處,就是厚臉皮,不怕碰釘子,對不起,我現在就要行使我的職務了,首先我要懲治本教的一批人,他們已經在江湖中做了不少壞事,這些人留在教中是害群之馬,使本教不齒於武林而引起公憤,宇文雷,帶著你的橫江一窩蜂出來!」

  宇文雷禁不住一怔,紀寶珠已是忍無可忍地叫道:「南宮俊,你憑什麼叫他出去?」

  「憑我是教中的總護法!」

  「笑話,你這總護法我可沒承認!」

  「只要教主承認就行了,就算教主不承認也沒關係,我說過了,我這總護法是不請自來,誰都推不掉的!」

  金輝也沒有辦法了,他沒有想到南宮俊是如此的難纏法,當初他主動邀請南宮俊為總護法,自以為是得意之作,因為他預料南宮俊絕不會答應的。

  南宮俊居然接受了,他已經感到意外,但想到這件事對魔教有利無害,才派了四個人給南宮俊,亦給予南宮俊許多方便,全力幫助他去對付百花宮,迫使紀寶珠向他低頭,取得全教的統一。」

  好不容易,紀寶珠在壓力下屈服低頭了,他覺得時機成熟,該是向中原武林正式推出魔教的名號的時候,哪知道南宮俊卻成了最棘手的問題。

  最厲害的就是南宮老夫人的那一手,函請武林中各大門派都聘請南宮俊為總護法,使他惟一認為佔到的一點便宜也不存在了,白白地吃了個悶虧,實在難以甘心,因此他沉聲道:「南宮俊,你實在欺人太甚了。」

  南宮俊一笑道:「教主這話是從何說起的?」

  金輝道:「宇文雷和他的橫江弟兄過去做了什麼我不管,現在他可是我魔教的門下。」

  南宮俊道:「所以我才以總護法的身份來制裁他。」

  盒暉道:「這是本教的事,我這做教主的並沒有賦予你這種權力。」

  南宮俊道:「那麼,請問誰有這個權力呢?」

  紀寶珠道:「誰都沒有,宇文雷是我的人,他的一切作為都是奉我之命,誰要是認為他做錯了,可以衝著我來好了,本座一概都接下來。」

  南宮俊笑笑問金輝道:「教主,是這樣嗎?」

  金輝無可奈何地點點頭,南宮俊一笑道:「教主,你宣佈正式成立教的日子太早了,根本還沒有把內部的問題解決,好在今天來的人不多,否則不是讓人家看笑話嗎?你是一教之主,凡事都無法做主,這還有什麼意思。」

  金輝的確感到很難堪地道:「寶珠,你這個樣子是不行的,大家既然同意合併事權,重組魔教,就應該通力合作才是,你這樣當眾越權擅專……」

  紀寶珠冷笑一聲,說道:「我並不要合作,是你們硬拉著我來合併的,沒有你們,我一樣能夠重組魔教,而且也只有我夠這個資格,你們來到中土後,多少都已有點變了,變得丟掉傳統,忘記自己是什麼了。」

  紀寶玉歎了口氣道:「寶珠,你怎麼這樣說話?」

  紀寶珠冷笑道:「我要怎麼樣說話?你培育的紅粉金剛,居然行俠仗義起來,拿我來開刀,毀了我一處分宮,殺死了我不少手下,這筆賬還沒算呢。」

  紀寶玉道:「你要怎麼樣算呢?」

  紀寶珠沉聲道:「很簡單,她們殺了我幾個人,就償我幾條命,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本就是我魔教的第一守律,先叫你這小妮子償了命,再談其他。」

  南宮俊見她們又鬧了起來,知道機會難得,忙趁機道:「教主,這個紀寶珠太不像話了,縱容手下,胡作非為,而且更桀驁不馴,真正目無法紀,如不加以嚴懲,本教日後將何以立足,我這總護法執行任務了。」

  金輝忙道:「不,用不著你。」

  紀寶玉道:「不,讓他去管好了。」

  金輝皺眉道:「寶玉,你怎麼說這種話?」

  紀寶玉冷冷地道:「寶珠這種態度太沒有誠意了,可是你我都不便出來彈壓她一下,只有讓外力來制裁她了。教主,你自己好好想一下,如果你這樣子合併,倒不如像先前一樣,各自為政的好了。」

  紀寶珠也冷笑道:「寶玉,你以為把我擠了下來,你就可以獨霸這個局面了,告訴你,別做夢了,沒這麼容易,我不會那麼容易倒下去的!」

  紀寶玉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們都雄心勃勃,我可沒有這個意思,在我心頭只有那一批紅粉姐妹,實力已不足稱霸天下,何況她們也不一定會聽我的話,我協助你們,只是為了過去的一番交情,我本人對這些已經很淡薄了,重組魔教;君臨天下,又能如何呢,我們在此地終究是站不住的。」

  紀寶珠道:「笑話。目前除了一個南宮世家還有點扎手外,其餘各大派都不足為畏,只要把南宮世家這邊擺平了,天下有誰敢跟我們爭!」

  紀寶玉又是一歎道:「即使沒人跟我們爭,我們在這兒也沒有意思,風土、人情、氣候都不對勁,寶珠,第一這寒冷就令人受不了,也使我們所學的功夫受了限制……」

  紀寶珠道:「你怕冷我可不怕冷!」

  紀寶玉道:「你不死心,我也沒辦法,只有讓你鬧去,不過我可要回去了!」

  金輝冷笑道:「回去,談何容易,我們是被人趕出來的,西土已經沒有我們立足之地了!」

  紀寶玉道:「那倒不見得,我們的心別那麼大,找一個僻靜的山谷,過我們自己的生活,沒有人會來干涉我們的,你們想席捲整個的西方,自然為人所不容!」

  紀寶珠道:「我會回去的,但不是像你說的方式,我要在這兒創下一片轟轟烈烈的事業後,再轟轟烈烈的回去,叫那些反對我們的人,跪在地上迎接我回去!」

  紀寶玉道:「寶珠,你別做夢了,有此可能嗎?」

  紀寶珠大笑道:「沒把握我就不會說這種大話了。這些年來,我派出橫江一窩蜂四下活動,聚集的財富,以百花宮名義廣邀人手,二十四處分宮中高手如雲,奇技異能之士,多如恆河之沙,一個分宮就抵得上一個大門派的實力而有餘,二十四處分宮,那力量有誰能比!」

  南宮俊一笑道:「只有二十二處了,在下已經拔了你兩處分宮了!」

  紀寶珠一哼道:「第一個地方是我送你挑的,那時我不願意暴露我的實力,至於莫愁湖畔的分宮裡,我也是讓著你,因為我知道你已把南宮世家的人手都召來了,我犯不著一個人跟你們作對去。」

  南宮俊笑道:「你們將孤軍奮鬥!」

  紀寶珠道:「教主,你怎麼說?」

  金輝略作沉思後,才望著長春子道:「兄長,小弟就等著你的一句話了!」

  長春子已經把斷足裹好,拄了一根新削的木拐道:「兄弟,怎麼來問我呢,這是你們自己的事。」

  金輝道:「不過兄弟的動向卻是因你而決定的。」

  長春子道:「怎麼會因我而決定呢,我手頭控制的人員全是你訓練好了才交給我的,他們也等於在你的控制之下,所以這事根本用不著問我!」

  金輝苦笑道:「兄長,你還沒有弄懂我的意思,我不是問的人手問題,寶珠說她擁有的實力似乎已經無敵於天下了,但是還沒有把另外一股勢力算在內,就是大內三廠的全部人手,他們不僅網羅了各大門派的高手,更還有不少造詣極深的名家,加起來相當可觀。」

  長春子道:「這些人不會來管江湖上的事的。」

  盒暉道:「恐怕這一次他們也不會袖手了,因為司徒晃已經感到了他的威脅,不容許我們擴展了,所以這個翁長健剛才才有那種態度!」

  長春子道:「那只是在此地擺擺樣子,在京師,他們就不敢動一下子,京師的各大王公府第以及宮廷內苑,都為我的死黨,那些人個個都能管他的!」

  翁長健冷笑道:「老道士,你說的倒很有把握!」

  長春子傲然道:「這個我有絕對的自信,我被封為國師,可不是憑著一張嘴,外及國公將相,內及后妃,都是我的入室弟子,對我可尊敬得很!」

  翁長健道:「他們只是被你的邪術邪說所惑,想跟你學得長生駐顏之術!」

  長春子道:「貧道確有此術,那可不是騙人的。」

  翁長健道:「你還在做夢呢,不給你一點證據看看,你還不知死活,老夫叫你夢醒一下吧!」

  他取出一個小紙卷,展開來念道:

  妖人長春子,以邪術蠱惑宮門,圖謀不軌,京師各

  大臣及皇室宗親,受其惑者頗眾,朕先不察,致為其所

  惑而封為國師,現經御史楊孝龍及錦衣衛指使司徒晃收

  拾證據,始洞悉其奸,立即褫除該國師封號外,並令所

  司有關人等,全力捕殺此妖人,並肅清其逆黨,不得有

  誤,欽此!

  長春子道:「這是什麼?」

  翁長健道:「這是聖上親自頒下的密旨,我這兒只是一份邸抄,這封密旨早已經傳遍各地,行文至各督撫處,並且著手抄封你們在各地的巢穴!」

  長春子道:「胡說,誰敢這麼做?」

  翁長健一笑道:「很快你就知道敢不敢了,百花宮也好,百寶齋也好,邸抄到達之日,立即就有大軍前往征剿,你們是垮定了!」

  這番話使得金輝的臉變了色道:「這分明是你們畏忌我兄長的勢力而故意陷害的陰謀!」

  翁長健一笑道:「金輝,這可怪不得我們,是你們自己不存好心,想要整個的控制密探組織,我們為了自保,自然要反擊了,何況魔教這兩個字,已經注定是旁門左道,成不了正果的!」

  紀寶珠臉色煞白地道:「金輝,看你們做的好事,把我也給拖累進去,我跟你們沒完沒了,我早就說過,叫你們別插進宮家去,你們偏不聽,這下可好了!」

  金輝苦笑道:「不插進宮府去,你的百花宮就別想安安穩穩地建立了,不是仗著內廠的名義撐腰,官家早就查封你的地方!」

  紀寶珠道:「憑什麼查封我的地方,我又沒犯法!」

  金輝只是冷笑一聲道:「寶珠,官家的密探辦事還會跟你講理嗎?何況查封你的地方絕不冤枉,你自己也明白,你的分宮中在做些什麼。」

  紀寶珠一瞪眼睛道:「做些什麼?」

  金輝道:「男盜女娼,無所不為,本來也該查封的,我才冤枉呢!百寶齋只是規規矩矩地做生意!」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29:57

  紀寶珠冷笑道:「規矩個屁,你的珠寶是怎麼來的,一半是黑吃黑,專門搶劫綠林黑道上的江湖人,而且還反咬一口,說他們覬覦百寶齋的珠寶才被殺死的!」

  金輝笑道:「百寶齋是全國最大的珠寶店,只有受盜賊的侵襲,再說我們會去搶劫盜賊,那不是笑話嗎?」

  紀寶珠道:「正因為人人都以為是笑話,所以你們才能偷偷地作怪而不為人所知,另外一半的珠寶,則是我的橫江一窩蜂去搶了來,由你改頭換面後,再行出售,你還好意思說是規規矩矩……」

  紀寶玉皺皺眉頭苦笑道:「你看你們,互相掏臭水溝,除了越掏越臭外,於事何補?」

  紀寶珠道:「我們不像你,紅粉金剛專門行俠,已經創下了俠名,算是好人,哼!假正經!」

  紀寶玉怒道:「寶珠,你成了條瘋狗,見人就咬!」

  紀寶珠潑辣地道:「我是瘋狗,你是母狗,你口中說是靜修練功,其實呢,還不是跟我一樣,偷偷地搶了男人躲起來作你的採補爐鼎,狼行天下吃肉,狗到天下吃屎,你又清高到哪兒去了!」

  紀寶玉憤然道:「不錯,我承認,因為我練的這種武功,須要靠這種方法來維持,所以我們才被視為旁門左道,視為邪惡,不僅在西方難以立足,到哪裡都是一樣,我在這批女孩子身上作了個試驗,要她們規規矩矩地循正道而修為,結果證明並不差到哪兒去……」

  紀寶珠冷笑道:「那你為什麼不改邪歸正呢?」

  紀寶玉道:「我自己沉溺已深,積習難返,但是我門下的人卻是循規蹈矩的,她們不必倚賴魔教,已經受到江湖人的尊敬而可以立足了,我為了你們,仍然把她們帶來,納入魔教之下,已經是很大的犧牲了,你們卻不識好歹,大勢如此,還在這兒內訌,爭吵……」

  金輝道:「這都是紀寶珠在吵,我可沒有。」

  紀寶玉冷笑道:「她本來就是那個樣子,倒是你金輝,因為你是個男人,又是前任教主的嫡傳門人,我才支持你重組魔教的,可是你實在不是個成事之材,心胸狹窄,目光淺近,大局的基礎未定,卻先打擊自己人。」

  盒暉道:「因為我明白,大局中最大的阻礙不是來自外面而是來自內部,你自己也明白,百花宮一直在擴張實力,不計一切地爭網人手,想把我們都吞併掉。」

  紀寶珠道:「放屁,我才懶得併吞你呢,中原的人才多得是,我只要給他們一點甜頭,他們就乖乖地來效命了,我用得著來併吞你的勢力嗎?」

  紀寶玉哦了一聲,道:「你們當真不知死活,還在這兒鬧,危機已迫及眉睫,你們還一點都不在乎,大家的根基已毀,連個棲身之地都沒有了,你們還有心情來吵架!」

  金輝一笑道:「抄了各處的分號,對我來說,還不能構成損害,因為那些地方只有一所空房子跟幾百兩銀子而已,我的底子全部都在此地,而且為了要應付南宮世家,我把各地的好手都已集中在此,所以我還有八分的實力……」

  紀寶珠道:「你倒是夠聰明,只是別人也不笨,我同樣也發出了緊急通知,把人叫到這兒集中了,所以我的損失也不會太大,只是財物上的損失大一點,但是我不在乎,只要有人在,我什麼都不怕!」

  南宮俊道:「你當然不怕,因為你可以再多組幾個像橫江一窩蜂那樣的組織來掠取別人的財貨!」

  紀寶珠道:「不錯,這可是官府惹出的,他們抄了我的百花宮,我只是收回而已,你們南宮世家既然管的是武林中事,就該替我向官中交涉要回那些財產!」

  南宮俊道:「我會的,假如真是司徒晃通令各地查封了各地的分宮,我一定會找司徒晃交涉,把那些財產交出來,但不是還給你,而是還給那些遭橫江一窩蜂傷害的人,賠償他們的損失,因為這是他們的財產。」

  紀寶珠神色急變道:「南宮俊,你不想活了!」

  南宮俊一笑道:「紀寶珠,你的壞事做多了,所以鬼使神差,做出那種導致你毀滅的事,如果你把人手分散在四地,官兵前往征剿時,他們只要不頑抗,全身而退應該沒問題,官兵不能永遠集結,你的人是活動的,你再設法聯絡一下,勢力仍然在。」

  紀寶珠道:「現在我的人手就在手頭,不是更方便!」

  南宮俊道:「你把人手集中在此地,是最笨的事,富貴山莊既然是你們假公濟私,假大內之名而營的私巢,司徒晃對你們既有戒心,豈有不注意此地的事,大家人手的聚集,他會不聞不問嗎?」

  長春子又開口了道:「他知道又如何,憑他東、西、內三廠的人手完全集中,也不見得能抵上此地一半的實力,何況有貧道在此,他們也不敢當面前來騷擾。」

  南宮俊道:「長春子,剛才的密旨你難道沒聽見?」

  長春子冷冷地說道:「聽見了又怎麼樣,那只是密旨,只能唬唬一般地方官而已,本仙長才不吃那一套,皇帝有種,為什麼不公開調度大軍來包圍此地,只敢偷偷地下個條子,本師可以根本不理。」

  南宮俊道:「你也打算違抗官家的密旨?」

  長春子笑了笑道:「算不得違抗,那只是他私下的行為,真正瞭解朝廷內情的人,都知道所謂密旨是怎麼回事,那是在朝廷上若有人公開的問,皇帝不敢承認的事。」

  南宮俊道:「他身為帝王,做事還有不敢承認的?」

  長春子道:「當然有,你們以為他有多了不起,咱們都很清楚,他也是一個很平凡的人,除了運氣比人好一點,此外一無是處,文才,武功,魄力,什麼都差得很,多虧朝廷裡有一些能幹的大臣,才能支持這小康的局面,所以他對那些大臣客氣得很,言聽計從,連一點架子都擺不出來。」

  南宮俊莊然道:「身為人君者,能虛心接受臣下的意見,不私心自用,這就是一個很好的皇帝。」

  長春子大笑道:「不錯,話可以如此說,但也證明了這個皇帝的權力並不大,因為他太年輕,自己做不了多少主,處處都要旁人來給他拿主意,所以別看你們身上懷著密旨,很可能過兩天他又下一道密旨來推翻了!」

  翁長健聽了居然沒有辯白,可見這話頗有幾分真實性,南宮俊聽了皺皺眉道:「翁老先生,官家當真是這麼一個軟耳根子的人?」

  翁長健頓了一頓,才道:「聖上天縱英武,只是心腸過於仁慈,不忍心卻人之請,是以很多人利用這一點,提出了一些不近人情的要求,聖上昧於實情,也會答應的,只不過對於清剿魔教邪孽之事,乃是聖上熟經思慮所下的決定,很難會改變的。」

  這個人果然老練,他在前面說了半天,但結果卻來上一句不負責任的話,很難會改變,卻不是絕對不會更改,這其中已有出人餘地了,長春子也聽出了,他立刻抓住了這個機會補上了兩句:「翁老兒,那只是司徒晃他們在皇帝面前危言聳聽,而本仙長又不在京師,才由你們哄得他下了這道密旨,如果等本師回去,據實以奏,他立刻就會收回成命的。」

  這番話對魔教中人的士氣關係很大,使得很多垂頭喪氣的人,又提起了精神。

  馬成忽然道:「長春子,如果你不離開京師,或許還動不了你,這次你貿然離開,卻是不智已極!」

  長春子道:「笑話!本師在京中信士弟子眾多,就是十年不回京,也不會有關係。」

  馬成一笑道:「本來,你可以靠著你葫蘆裡的丹藥,替人治治病,吹吹牛,哄得別人相信,可是這次出來,你不該在剛才逞能出鬥,損失了一隻腳的!」

  長春子因為一個不慎而傷足,此刻已經包紮好,長春子道:「那又如何,本師經包紮治療後,已經不再疼痛了,這證明本師的靈藥確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

  馬成哼了一聲道:「它能使你的斷腿重生嗎?」

  長春子道:「這個自然不能!」

  馬成一笑道:「這就是了,仙家妙法無雙,你卻連自己的一隻腳都保不住,還會有人相信你嗎?」

  長春子臉色一變,厲聲道:「毒蜂子,你這反覆無常的匹夫小人,本師要活活地劈了你!」

  他轉向紀寶珠道:「寶珠,這個人原是你的手下,你該負責,將他的狗命追回來!」

  紀寶珠看了紀寶玉一眼笑道:「又不只是我一個人的手下出了問題,東方倩還是寶玉親手教出來的得意門人呢,還有海、月兩個丫頭,是教主派出去的,也都變了心,要振法紀,你們該比我更負責任才對!」

  金輝歎道:「寶珠,你到這個時候,還在分彼此。」

  紀寶珠冷笑道:「我當然要分,因為我的本宮據地恐怕也保不住了,這可是長春子那妖道惹出來的麻煩,目前只剩下這片基業了,我如果不抓緊一點,不是叫你們活活給吞掉了!」

  金輝急了道:「你……你究竟要怎麼樣?」

  紀寶珠道:「不怎麼樣,我要確保我的權益地位。」

  金輝道:「你要如何才能滿意呢?」

  紀寶珠道:「把寶玉那個副教主職位讓出來,由我的漢子王致遠擔任,平分教中事權。」

  紀寶玉一笑道:「寶珠,弄了半天,你原來是容不得我,還在想著我的那個位置,行!我不跟你爭,不但把這副教主讓出來,連魔教的地位我都放棄了。」

  金輝一驚,說道:「寶玉,你這是何苦呢?」

  紀寶玉笑道:「我說的是正經話,前途茫茫,災厄重重的時候,不先求定而在爭權,我可實在沒興趣湊熱鬧,也免得有人容不得我。」

  金輝道:「那你的這些人手又怎麼辦呢?」

  紀寶玉說道:「我自己都無所著落了,還能管得了她們嗎?自然是隨她們自己了。」

  金輝道:「不!寶玉,我很歡迎她們的。」

  紀寶玉道:「我不替她們決定去向,由她們自主。金輝,我勸你也慎重考慮一下,因為我知道那些丫頭,平素所受的教導跟你是互相衝突的,很難對你絕對的忠誠。」

  金輝又是一呆,紀寶玉道:「她們目前最好的去向是投向南宮俊那邊。」

  金輝道:「那怎麼行,這不是跟我們作對了嗎?」

  紀寶玉道:「以本質而言,我們本來就是作對的,這才是我決定脫離魔教的原因,因為我即使勉強地擠了進來,而我手下的這些女孩子一個個離心離德,這也是很糟糕的事,倒不如及早為之謀,放任她們自由了!」

  說完轉頭向著三十六紅粉金剛道:「剛才我跟教主的談話你們都聽見了?」

  那些女孩子默然不作一聲,紀寶玉道:「現在我正式在此宣佈一聲,允許你們自擇,願意留在魔教中的,就留下,否則的話,你們只要說一聲,我一定使你們如願。」

  那些女孩子仍然是一聲不響,紀寶玉有點著急道:「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開口呀!」

  慕容婉終於道:「姑姑,我們本來就是三十六紅粉金剛,這個名字已經很好了,何必要改換呢?」

  紀寶玉一歎道:「那是以前。」

  慕容婉道:「今後也不見得非要換不可呀!」

  紀寶玉道:「以前是因為有我在,你們冒犯到了魔教的人頭上時,他們不敢計較,今後可不同了。」

  慕容婉回答道:「姑姑,那是您多慮了,我們只是憑著良心做事,誰不仁不義,我們才找誰的麻煩,並沒有去考慮他的背景,今後也還是如此,相信我們是不會吃多大的虧的,因為公道自在人心,得道者多助……」

  紀寶玉看了南宮俊一眼道:「這倒也說的是,我的確是多為你們操心了,那你們就自己作決定吧。」

  慕容婉道:「姑姑,您難道就要棄我們而去了嗎?」

  紀寶玉輕歎道:「怎麼會呢,你們每一個都是我辛辛苦苦教出來的孩子,尤其是在危難的時候,我怎麼會棄你們不顧而去呢!至少,我也得等你們度過了危險,到了平安的時候,才能放心地離去。」

  慕容婉說道:「那麼我們都還是要隨著姑姑。」

  紀寶玉的目中含著淚道:「好!好!姑姑也絕不會使你們失望,來,我們先退一邊去。」

  她帶著那一列人,起身走向一邊,紀寶珠卻冷冷地道:「你退到一邊算是什麼意思,等一下難道還打算趁熱鬧打秋風,撿現成便宜!」

  紀寶玉不禁憤然道:「寶珠,你實在也欺人太甚,我已經退出來了,你還容不得我。」

  紀寶珠冷笑道:「你現在退出兩不沾,等一下你看出便宜了,再來爭功,沒這麼容易,你要就乾脆走開,不然在這兒,就得把立場表明,今天沒有旁觀者。」

  紀寶玉一咬牙道:「好!寶珠,這可是你逼出來的,我把立場表明,我站在反對魔教的那一邊。」

  金輝愕然道:「寶玉,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呢?」

  紀寶玉道:「我本不想這樣做,是她逼我的,不過我一向是反對魔教再立的,尤其是以本來的形態在中原再起,那是不可能的!」

  紀寶珠冷笑道:「像你那樣子做法,自然不可能了,二十年的時間,只訓練出三十六個黃毛丫頭,還是一個個滿臉正經的偽君子,怎麼成得了事呢?你這點人手就是站到對面去,也不在乎!」

  紀寶玉忍無可忍地道:「好,婉兒,帶了人到對面去,向南宮少主報到,參與蕩魔行列去。」

  慕容婉大感困難,而且面子上也很下不去,但是東方倩已經奔撲了過來,拉住了慕容婉的手,含淚笑道:「我知道我們遲早都會在一起的!」

  她拉著慕容婉,也帶著隊伍,把人都領到了南宮俊這邊,南宮俊迎上去長揖到地道:「慕容大姐,太好了,太歡迎了,小弟正在擔心,少時會與大姐為敵,天假其便,使大姐在陣前站在小弟一方,小弟就無後顧之憂了。」

  慕容婉的眼眶中仍是含著淚,低聲道:「姑姑雖然宣佈身在魔教,但也向我們保證過,絕不會要我們行有害仁義之舉,所以我帶著姐妹仍然要追隨著姑姑。」

  南宮俊道:「寶玉夫人本性善良,只是因為身陷魔障,無以自拔,但是她絕不會再叫各位重蹈覆轍,小弟前度在桐柏山止水谷,遺憾的是未能拜詣,否則就不會有以後的許多變故了。」

  紀寶玉是跟著大家一起過來的,眾人對她都執禮甚恭,她卻淡淡地含著哀愁道:「少主,上次在止水谷,我是情虛而走,因為我怕當著這些孩子們的面,揭出我的醜惡,可是後來想想,此舉實在太笨,我除非能走得永遠不見她們的面,否則還是躲不掉的。」

  南宮俊道:「其實夫人也只是一些過去的一點習慣,那並不難改,東佛悟非大師已有卻魔的心法。」

  紀寶玉道:「魔宮的秘籍早已公開,他能提供的方法我也知道,那是沒有用的,積習難返,絕不是那些杯水車薪的方法所能解除的。」

  南宮俊問道:「那麼,要怎麼辦才好呢?」

  紀寶玉一歎道:「沒有辦法,魔功愈深,入魔也愈深,這是必然之理,你們且莫為我擔心,倒是該為目前的情況操心才是。」

  南宮俊道:「目前的情況沒什麼好操心的!」

  紀寶玉道:「寶珠人魔已深,證明她的魔功也已深入火候,所以才變得如此乖戾,可是她的武功也高到令人難測,少主,那恐怕不是你能降伏得了的。」

  南宮俊道:「晚輩盡力一試,實在不行的,尚有家祖慈可恃,她老人家近二十年來,勤習降魔神功,火候也到了爐火純青之境,大概沒問題了。」

  紀寶玉道:「那就好,你們有了準備,大概就好得多了,除了寶珠那邊外,金輝這邊也不可輕視,他這個人深不可測,寶珠的強弱放在外表上,還可以看出一點,這個人在外表上卻看不出一點喜怒哀樂,那才是個真正厲害的角色,我覺得他比寶珠更是可怕。」

  南宮俊道:「玉夫人說的是,晚輩也有這個看法,只不過翁長健拿出了那道密旨,使小侄鬆了口氣,只要官家大內不跟他們站在同一立場上;就好多了。」

  紀寶玉歎道:「長春子在京中的關係,本來處得極好,官家也曾經叫他自選密探,另組內廠,這次不知道怎麼弄的,居然會把官方的關係弄砸了。」

  馬成道:「這個必然是司徒晃他們動的手段,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東、西兩廠,已有極大的成就了,平白又多出一個內廠來,他們自然是不肯干的。」

  南宮俊道:「只是他們太投機了,利用這個機會來揭露密旨,固然使我們安了一點心,可是其他的部分,他們全不管了,大概是全推到我們頭上的意思。」

  馬成道:「這我想不至於,司徒晃這個人我很清楚,他是個最謹慎不過的人,如果是沒有相當的把握,絕不輕易行動的,他既然敢公開揭示官方的密旨,必然也展開了行動。」

  「那只是抄了百花宮和百寶齋在各地的分宮分號,可是他們的人員精英,都已集中此地。」

  紀寶玉道:「人手集中是早已有所預示了,金輝叫日、月、山、海四童向你接觸,就已經開始集中人力,作為大舉的開始,他也知道,此舉必可驚動你家全力以赴的,在江南,只要征服南宮世家,大局也定了一半了,而司徒晃此舉,恐怕是根據魔教的行動所擬的對策,趁著他們精華集中金陵的機會,先把殘餘的勢力消滅掉。」

  南宮俊說道:「可是,主力全在此地呀!」

  馬成道:「我相信他們一定會有所行動的,只是時機未至而已,否則翁老兒也不會如此遙逍了,他若是一無倚仗,絕不敢宣佈密旨的。」

  南宮俊看了對方的陣容一眼道:「他們說精華好手全已集中,我怎麼看不到有幾個人呀?」

  紀寶玉說道:「在後面,他們現在雙方都在藏私,不願意把真正的實力顯示出來。」

  「這是為什麼?」

  「為了保密,不但要對敵人保密,也要對自己人保密,金輝與寶珠之間,也在相互戒備,所以寶珠拚命地擠我,寧可把我擠到對方去,也不讓我留在那邊,就是擔心我們會聯合起來對付他。」

  「她怎麼會有這個想法呢?」

  紀寶玉苦笑道:「不能怪她有這種想法,金輝那個人是不可信賴的,魔教的大權是以掌握的長老數為主的,而這些長老,則是每人自己推舉的,例如教主可推舉八名,副教主與大祭司可推舉四名……」

  南宮俊問道:「魔教中共有幾位長老呢?」

  「依習俗有十八名,這十八名長老對教中重要決策有決定之權,誰掌握了多數,誰就可以當勢。」

  「還有兩名長老呢?」

  「依照規定是正副總護法擔任。」

  「那麼金輝目前是控制著多數了?」

  「原來的情勢是的,只是由於各人推舉的長老猶未公開,所以還沒有作數,而且推舉的長老也不是簡單的事,每人要接受他方人員一次的挑戰,如若挑戰時被人擊敗,即喪失入選之權。」

  南宮俊道:「這總是佔便宜了,紀寶珠急欲把前輩擠走而讓她的丈夫擔任副教主,也是為了爭取推舉之權了?」

  「這倒不是,推舉的人要接受一次挑戰,成算不會太大,最重要的副教主一席是不允許挑戰的,以及正副總護法二席是不准挑戰的,而正副總護法之聘書是由正副教主及大祭司會商通過的,例如,聘請你,就是金輝與我通過,紀寶珠極力反對不果……」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30:11

第三十七章 勾心鬥角


  南宮俊一笑道:「早知如此,我就不急著推辭了。」

  「寶珠跟金輝雙方是勢均力敵的局面,現在你退出了,總護法可能由長春子擔任,副總護法則由金寶擔任。」

  「那金輝這邊又多出兩票了。」

  「原來的情勢是在寶珠那邊,長春子幫他的弟弟,現在看來,長春子則幫寶珠,金寶則在教主這邊,依舊是平衡的狀態,我必須退出的原因是我要推舉長老時,只有大丫頭尚可一戰,我怕無法保全,所以還是退出來的好。」

  南宮俊道:「慕容大姐的功力,實為小侄的所不及,但其他各人,從倩妹身上也可望見一斑,難道他們雙方的高手都如此了得嗎?」

  紀寶玉道:「我不是危言聳聽,他們的確不弱,宇文雷的功夫你們是弄清楚了,他們身邊像宇文雷這樣的好手,至少有十名以上!」

  「有這麼多?」

  紀寶玉道:「我說的還只是個約略的估計,而他們各人本身的武功,勝過宇文雷多了!」

  「小侄遇見過長春子,手下卻是平平嘛。」

  「那是這老小子故意藏拙,再說也是大意所致,你再看下去就知道了,這老兒,一身修為,恐怕是最高的。」

  他們在這兒談論時,金輝與紀寶珠也作了一番會談,可能有了結果,金輝已經取出一紙名單,寶珠也取出了名單,王致遠道:「教主,我有個建議,我們推薦長老的方式改變一下好嗎?」

  「怎麼改變法?」

  「就是不由我們自己人下去挑戰,改為在對頭的外人中去挑定對象,以為測試如何?」

  紀寶珠立刻說道:「這個樣子好,可以不必自己先拼成五癆七傷,也能消除外敵,這種辦法,絕不是寶玉所能想出來的吧!」

  言下之意是多虧他推舉了這個副教主的功勞,但金輝卻表示了不同意,他道:「這不公平,對手有強有弱,將就算通過了,豈不是太為簡單了。」

  這個說法也有道理,紀寶珠道:「那簡單,我推舉的人,要你跟金寶看過點頭才作數,你的人要我們夫婦點頭才作數,教主,這個時候,我們當全力選才,不再鬧私人的意氣了!」

  這句話使金輝很滿意,也不再堅持了,當下看紀寶珠提出的名單上,第一個就是宇文雷。

  金輝道:「這個人沒問題,不須測試就算通過了!」

  紀寶珠卻道:「那不好吧,多少也讓他意思一下,免得後來的人不服氣!」

  當下叫過宇文雷來,把規定告訴了他,同時吩咐道:「你出去找一個像樣的對手過關,不一定非要求勝,但是對手一定要夠強的。」

  宇文雷出來,說道:「南宮俊,我們始終沒有痛痛快快打上一架,今天誰都不用找幫手,就是我們兩個人拚個死活好了!」

  他倒是挺會找的,一上來就找上南宮俊,當下這邊的人個個都磨拳擦掌,要出去迎戰,卻是東方倩最快,一擺單刀就衝了出去。

  宇文雷使著一支粗長逾倍的門劍,道:「東方倩,你是我的手下敗將,不要上來送死了!」

  東方倩也不答話,使刀急砍,宇文雷用劍架住了,卻未能將她格退,顯見東方倩的氣力已是增加了不少,使兵器也潑辣狠厲很多。

  紀寶玉看了一下後才道:「少主,倩兒跟了你之後,進步很多,這大概是你的指點之功。」

  南宮俊道:「小侄沒有,是家祖母對倩妹十分愛惜,將自己昔年的得意刀法相授之故。」

  紀寶玉道:「令祖母使刀允推天下第一人,倩兒能得到她的教導,是她的運道好。」

  這時兩人一來一往,已戰了三四十個回合,宇文雷迭施殺手,都未能將東方倩格退,自己反而備受威脅,幾乎為她的凌厲反擊所傷,不禁大為生氣道:「不知進退的丫頭,宇文大爺心有好生之德,且念你是個女流,故而網開一面,你居然不知死活,那可怪不得大爺了。」

  紀寶珠要宇文雷出來,原來要給他個下馬威的,哪知事與願違,看得十分生氣地道:「宇文大爺,這可不是憐香惜玉的時候,我們也沒興趣看你泡蘑菇,三招之內,限你立刻擊斃對方,否則你這個長老推薦就撤消!」

  這段話給宇文雷的刺激很大,他本無憐香惜玉之心,只是自以為高出對方很多,要擺出一副名家的氣派,求榮反辱,已經很不是滋味,再被紀寶珠用話一逼,十分震怒之下,長劍勁厲無匹的直劈而下。

  這一式力劈華山十分勇猛,是無法力架的。任何人處在這時候,也會抽身退後,避開這一擊的,可是這一來,正好墜入宇文雷的計算,他的下一式八方風雨將從背後以雷霆萬鈞之勢襲到。

  宇文雷施展這一劈時,即已為下一招做了準備。

  可是東方倩的反應卻大出乎他的意料,她竟然無視著宇文雷的神力,舉刀硬接那一劍!

  宇文雷的身軀高出東方倩一個多腦袋,所使的劍又重又粗,也比一般的劍沉重得多!

  以身軀玲瓏的東方倩跟他比,無疑是差得太多了,誰都沒想到東方倩會去硬架的。

  宇文雷發覺了東方倩的企圖時,大吃一驚,可是已經來不及換招了,他已經把勁力用在抽劍橫掃了,才看見東方倩的刀高抬起迎了上來。

  如果他多用幾分勁力,就勢直劈下去,這一劍也不難將東方倩震得倒飛出去,直噴鮮血的。

  只可惜他已經自動地抽回勁道,準備移轉劍勢去施展那一招暗藏殺手的八方風雨。

  就在這青黃不接的當兒,東方倩的刀迎了上來,大部分是宇文雷自己的勁道,小部分是東方倩刀上的勁道,只聽得鏘鋃一聲火花四冒,兩股兵器猛的一撞,宇文雷立覺掌握不住劍勢,手中的長劍脫手飛去。

  宇文雷手中的長劍居然會被東方倩震脫了手,別說別的人不相信,連宇文雷自己都難以相信。

  但是東方倩卻信心十足,似乎必知自己一刀能奏效似的,長刀一揮,又攔腰砍到。

  這一刀又是凌厲無比的一式殺著,字文雷驚魂乍定,刀風已至,退躲閃都不再有機會。

  惟一的辦法就是硬接,但是赤手空拳,又怎麼個接法呢,好在他是個巨奸大惡之人,畢竟有他的鬼主意。

  他忽然一揚手,一支無尾鋼鏢脫手而出,直逼東方倩的咽喉,陰到極點,連招呼都不打一個。

  東方倩眼看著快要一刀劈中宇文雷,這一刀下去,宇文雷縱然不死,也將受到重傷,忽然見一縷烏光迎面而至,她在彭城老正興彭胖的酒樓中,已經看過橫江一窩蜂用這種暗器殺人,知道是淬過毒的,心中著忙,急急地扭轉身形,卻也慢了一步。避過了咽喉,鏢打在肩上。

  宇文雷也沒討了好去,東方倩雖然因為避鏢而扭過了方向,刀鋒仍然拖過他的肩頭,吃進了一半,拉開一道很長的刀口。

  這一來成了兩敗俱傷的局面,南宮俊身邊的海女跟月女立刻出來,扶住了東方倩。

  馬成也動手得快,先塞了一粒藥丸在她口中,立刻起下了肩頭的無尾透風毒鏢,然後用小刀挑出了一團微微發黑的血肉,等看到鮮血後,才再用止血拔毒的藥散灑在肩上的傷口處道:「好了!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宇文雷站在場中,卻感到很不是滋味,長劍脫手,以較技言是敗了,敗得很不值。

  所以,他站在那兒,簡直不知如何是好。低下了頭,不敢去看紀寶珠,他知道那張臉一定十分難看,不但是紀寶珠,別人的臉色也一樣的難看。

  紀寶珠的臉色果然像堆上了一層寒霜,冷冷地一笑道:「上次在三十六分宮失敗歸來,我不怪你,因為對方太強了,再加上馬成陣前反戈,我原諒了你,還授了你天魔三絕劍式,實指望你能為我揚眉吐氣一番,這下可好,開場第一炮,你就給我放了個悶屁!」

  她罵起人來也夠難聽的,又粗又損,使得宇文雷幾乎已無地自容,恨不得有個地洞能鑽進去,訥訥地道:「宮主,這不能怪屬下,經過的情形宮主也看見的,屬下使的正是天魔三絕劍式,誰知道這丫頭會不要命呢?」

  「你是死人,不會把招式活用的,她既然不躲,你就該一劍劈實,然後接第三手斜風細雨,那丫頭片子哪還有命,誰規定一定要用第二式的!」

  「宮主,屬下對劍式,還未能如你之精。」

  「飯桶,三招劍式練了這麼久還沒學會!」

  宇文雷只有低著頭受了,紀寶珠怒道:「你的人還沒丟夠,還在那兒挺屍幹嗎?給我滾回來。」

  宇文雷剛要舉步,忽聽腦後風生,卻是靈姑箭也似的射到,只見她舉起手中的銅錘,沒頭沒腦地砸將下來。

  這一錘來勢頗凶,宇文雷只得舉手去硬托!

  可是他實在太倒霉了,舉的手又偏偏是被東方倩砍傷肩頭的手,原來可以托住,撲的一聲,錘爪擊在腦後,紅的白的開了一地,龐大的軀體砰然一聲倒了下來。

  這一幕比先前更為驚人,而且發生的太快,等大家驚覺時,宇文雷已經橫屍就地,而靈姑也拖錘回到南宮俊身邊去了,紀寶珠氣不打一處來,怒喝道:「南宮俊,你這是怎麼個意思,縱容你的人如此暗襲傷人的?」

  南宮俊怔了一怔才道:「對不起,紀寶珠,靈姑可不是我的人,而且她也不是我授意的。」

  「反正她總是在那一邊的,現在你怎麼說?」紀寶珠道:「我是要看你這位南宮世家的少主怎麼個說法,兩陣交鬥,生死固不論,但不能這樣偷襲的……」

  靈姑用手一拍胸膛,比劃了一下,意思說人是她殺的,一切自己負責,而且還掏出了一卷劃滿了天竺文字的羊皮,指著上面那幾行字,直瞪怒目。

  南宮俊道:「那上面寫什麼?」

  小春道:「那上面說她是守聖碑的靈奴,聖碑未毀,她的責任是守護聖碑,聖碑既毀,她的責任就是護教,誰使用魔教的武功而有卑劣的行為時,她就要加以制裁,魔教的武學雖然不入正統,但絕不以卑鄙的手法來勝人……」

  紀寶珠怒道:「放她的屁,聖碑早就被我丟在薩爾溫江去了,那麼重的玩意,誰有精神搬了來,她看守的那塊聖碑是我到這兒後,又僱人重新再雕刻的,所以才丟在那兒,我從來不去看它……」

  紀寶玉驚道:「什麼,寶珠,你把聖碑沉在江底了?」

  「不錯,那塊幾萬斤的東西,要怎麼搬過來,所以我把聖碑沉進了江底,這是我照著碑上的碑文,另覓巧匠再雕塑的另一塊碑。」

  紀寶玉道:「這怎麼可以?」

  紀寶珠冷笑道:「為什麼不可以,事急從權,那些東西既無法帶來,又不能毀掉,更不能落人別人手中,只有沉在江底保存起來!」

  「幾萬斤的東西沉人幾十丈的江水之下,你想到日後怎麼打撈!」

  紀寶珠笑道:「不必打撈,以後我準備把聖殿就建在江心之下!」

  「建在江心之下,這麼說來,你已經練到第六重天的癸水之天了,我魔教歷來沒有人能突破的離火之天,已經被你破了,寶珠,那真要恭喜你了!」

  紀寶珠冷冷一笑道:「你是說的真心話嗎?」

  紀寶玉道:「絕對真心,寶珠,別以為我在嫉妒你,我絕對不會的,雖然我們一直不和,但是我仍然為你的成就而感到高興。」

  紀寶珠點點頭道:「那就讓你多高興一下,告訴你,以前魔教有十大神功,那是因為聖碑武學只出現到第五重天之故,每重天有兩種神功,我們已經把九重天中十八種神功全部修練完竣了!」

  紀寶玉道:「你們,你是說除了你之外,還有誰?」

  紀寶珠道:「自然還有金輝了,我縱然握有寶卷,但是解卷之論卻是在他手中,我們必須互相交換,才能得到全部,這可不是我們要瞞著你,我們也叫你一起來修練過,是你自己不肯來,而這種事,對教中其他的人,卻是不能宣佈的。」

  紀寶玉神情很平淡地歎了口氣道:「原來你們並沒有突破第五重天,只是提前去窺視了寶籍,這種行徑是很危險的,我們的祖師阿修羅尊者手篆聖碑,以太乙神泥核封,規定非練過一重天後,才能進窺次一重天,那是有原因的,武功火候未到某種境界,你等去強人下一境界,是很危險的事!」

  紀寶珠冷笑道:「胡說,我們不是都很好嗎?」

  紀寶玉看了他們一眼道:「不好,你們都已經被心魔所侵,難怪我覺得你們的行徑都有些違異常情之處,跟以前大不相同了。寶珠,你自己想想,我們是同胞姐妹,而且又是孿生,性情應該差不多,可是現在我們相差多大,你不覺得奇怪嗎?」

  紀寶珠冷冷道:「我不認為如此,我的修為比你深多了,雄心也比你大一點,這是很自然的事!」

  紀寶玉歎了口氣道:「寶珠,我不想浪費口舌了,我知道說不動你的,魔已深入你心中,至死都不會後悔。」

  「我們是魔教弟子,修習的是魔功,人自然也要帶著點魔意,否則就不成為魔了。」

  紀寶玉低聲向南宮俊道:「少主,他們既已盡窺魔宮武籍,入魔已深,是無法回頭了,你必須當機立斷,速謀解決之策,否則後果將十分嚴重。」

  南宮俊道:「再晚自有計劃,不過要懇請前輩一件事;就是請前輩先脫身去見家祖慈。」

  「那倒沒有問題,只是去幹什麼?」

  「把此地的狀況告訴她老人家。」

  「難道你們就沒有派人在這兒觀察的嗎?」

  「那當然有的,可是前輩對富貴山莊的情形較我們清楚,家祖慈也好跟你作一番計較。」

  他雖然沒說明白,但也很明顯的暗示了,南宮世家的現任門主南宮雲鳳對魔教的一切還不十分清楚。

  事實上接觸最多的南宮俊,也是不久之前才略為知道了一點,甚至於連紀寶玉都是一樣。

  紀寶玉道:「我去找令祖母會找得到的嗎?」

  南宮俊道:「前輩走到水西門前,取出晚輩的這柄小劍,自會有人前來接待前輩,晚輩在這兒撐著,務請家祖慈在半個時辰內率眾來到!」

  紀寶玉道:「半個時辰,你能撐得下去嗎?」

  南宮俊笑笑道:「應該沒問題,逼不得已時,我們還有少林俗家子弟及武當丐幫的人手在此,足可擋一下的!」

  紀寶玉知道時機不容再緩,點了點頭道:「好,少主,我把這些丫頭全交給你。婉兒,聽候少主全令調度,不得有違,我去去就來!」

  慕容婉只答應得一聲,紀寶玉已經去遠了,可是紀寶珠的身形也很快,居然閃電似的掠起截住了她冷笑道:「寶玉,你要上哪兒去?」

  紀寶玉道:「彼此屬同根,不忍急相煎,你又容不得我,彼此的道又不同,我當然只有一走了之。」

  紀寶珠道:「你怎麼不把你手下人等帶走呢?」

  紀寶玉道:「那些丫頭們已經闖出了名,不會跟我走了,我若是要帶她們走,你也不會答應!」

  紀寶珠道:「連你要走,我也不太放心,你要搗些什麼鬼,居然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抽身。」

  紀寶玉冷冷地道:「我連副教主的職位都被你奪去了,還能搗什麼鬼,此刻我已心灰意懶,只想回到我的止水谷去閉門思過去,你也不放過嗎?」

  紀寶珠道:「我不信你會這麼乖,你在這兒呆著,事了之後,我准你離去!」

  紀寶玉冷冷一笑道:「寶珠,你是怎麼樣的人,我還看不清楚?事了之後,你會讓我走嗎?我要走,現在是最好的時機,等一下就走不成了。」

  紀寶珠道:「現在你要走也沒那麼容易!」

  紀寶玉道:「你倒不妨試試看,我雖然比你少進一重天,但是第五重離火之天中,我的底子可比你著實,要拼起來,你就算能攔下我,也不會太輕鬆!」

  紀寶珠道:「那麼我們就不妨試試看了!」

  一隻手已抬了起來,慢慢地拍過去,紀寶玉卻後退了一步,隨即雙手飛舞,一連變了十幾種姿勢,才把對方硬逼得撤招退回,眼睛卻盯著寶玉道:「你很不錯了嘛!」

  紀寶玉道:「寶珠,你別惹急了我,那對你沒好處。」

  紀寶珠冷笑道:「你這身功夫離去了,我更為難以放心,教主,你怎麼說?」

  金輝過來道:「寶玉,我們雖是未能合作,到底也不是敵人,你這時何以忍心一走?」

  紀寶玉笑道:「我不走也不會幫你們的忙的!」

  金輝冷笑地道:「那倒沒關係!」

  紀寶珠也道:「你站在我們敵方去都行,可就是不能走,我們花了好多的心血,把江南所謂的好手,都想法子引到此地來作一個總結,可不能再放走一個!」

  紀寶玉道:「那我倒不信,我若是非走不可呢?」

  紀寶珠道:「除非你能闖過我這一關去。」

  紀寶玉冷笑道:「我不必過你這一關,卻可以從你的身邊人那兒過關去。」

  說完她一個魚翻身,向後疾退幾丈,然後掠向另外一個角上,虞莫愁在那兒守著,見狀翻掌相迎,紀寶珠也伸出掌去,兩掌相接,居然寂然無聲,然後兩隻手掌緊緊地連在一起,身子飄落地下,還前前後後地走動了一陣,像是兩頭正在相持不下的蠍子。

  忽然虞莫愁一聲驚叫,身軀被震開丈許,紀寶玉飛身而退,紀寶珠過來再想攔阻,已經來不及了。

  她先看看虞莫愁,但見雙掌皮肉都已被灼黑,發出焦臭的氣味,不由得恨聲道:「這賤人好厲害,居然把離火神功練成有形之體了!」

  盒暉道:「她這些年來,專心於那些功夫的凝練,倒是大有精進,看來我們要奈何她還得費點力!」

  紀寶珠怒道:「教主,莫愁已截住了她,你們為何不聞不問,聽任她施展毒手而去?」

  金輝笑笑道:「我以堂堂教主之尊,總不能倚多為勝,也上去湊熱鬧吧!」

  「你不便出手,你手下的人難道也不能動的嗎?」

  金輝道:「我手下的人經你夫婦一亂攪,弄得方向大亂,現在有哪一個是我真正能調度的,都不知道了,所以我只能把他們暫時放在外面,跟你的人在一起。」

  紀寶珠怒道:「你分明是不放心我的人,才把人放在那兒監視,寧可放走敵人也不肯調動一個。」

  金輝道:「是的,彼此,彼此,你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敵人總是比較容易預防的,最怕是在身邊被視為同伴的,那威脅遠比敵人來得大,何況寶玉也不能稱為敵人,她不會跟我們爭什麼,也不會堅決反對我們得勢。」

  「你就這麼相信她,她給了你什麼好處?」

  金輝一笑道:「她沒有什麼好處給我,本來她當副教主,對我還有點幫助,她被擠走了,連這點好處都沒有了,不過她若是走了,對我多少有點好處的!」

  「對你有什麼好處?」

  「她如若要搗蛋,絕對不會再跟我搗蛋。」

  紀寶珠怒急地道:「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所以才縱容她走去,好,我叫你得意去,等今日事了,我取得江南的控制大權後……」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30:28

  金輝笑道:「你的話說得不夠完全,該說是我們取得江南武林的控制大權,你漏掉的幾個字關係可很大呵!」

  紀寶珠無可奈何地道:「就算是我們好了,那時我一定盡全力去對付那賤人,必將她置於死地不可,你是否也將盡全力來阻止我呢?」

  金輝一笑道:「那自然不會,我不會動一分人力來幫你,卻也不會動一分人力來阻止你。」

  紀寶珠狠狠地看他一眼,低罵了一聲道:「老狐狸!」

  金輝裝著沒聽見,聳聳肩不理。

  南宮俊道:「看起來是那個教主厲害多了!」

  馬成道:「少主如果認為紀寶珠是個愛使性子鬧意氣的膚淺女子,那就錯了,她是故意裝出如此,叫人對她存有輕視之意,其實這個女人心計之深沉,非常之可怕,絕不是粗淺魯莽之流。」

  南宮俊道:「如果她能夠喬裝出這副態度,那就的確不是簡單的人物了。」

  馬成道:「在百花宮中有許多工於心計的厲害腳色,個個都被她收服得死心塌地,俯首貼耳,乖乖地聽命,由這個事實,即可知道她可怕厲害處。」

  東方倩道:「那或許是她有一套籠絡人的手段。」

  馬成微笑道:「我在總宮,知道得很清楚,那些人軟硬不吃,都是些窮凶極惡之徒,可以說沒有方法能夠馴服之徒,她都能控制在手,任意驅策,那就絕不是籠絡的手段,因為她根本不拿人當人,任意的笑罵,惡毒的譏諷,都是叫人受不了的,而那些人居然能受下來,就不是靠著籠絡的手段了。」

  南宮俊道:「那她究竟是用了什麼方法呢?」

  馬成道:「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屬下曾經探討她,也曾在私下裡互相詢問過,那些人都搖頭說不知道,能夠牢牢地抓住人,而使被控制者莫明其所以,這才是最高明的手法,據我想,那可能是魔教中的一種極為厲害的控制人的手法,制人於無形之中。」

  南宮俊道:「馬先生說得不錯,先生很幸運的是跟她一起從西方過來的,沒有對你用那種手法。」

  馬成訕然一笑道:「屬下倒不是幸運,我想起來了,那些人都是被她召入寢宮後,才成為裙下不二之臣的,那種手法必是與房幃有關,這一點她不敢惹我,因為她怕我在她身上施毒來控制住了她!」

  南宮俊微微一笑道:「先生真有這種本事嗎?」

  馬成道:「她如給我機會的話,我是有那個本事的,但以她為人的多疑,也不會給我這個機會的!」

  說著話之間,那邊的金輝與紀寶珠卻又爭執了起來,這次兩人是為了一陣該誰出來測試的問題而爭執,紀寶珠認為自己已經派過一個人了,應該由金輝出人。

  金輝卻認為她派出的宇文雷已經死了,而且出陣也沒有佔到勝利,不能算通過,應該由她繼續派人出來,雙方爭持不下,金輝道:「我們是在審定護法長老,那可是極為尊嚴的事,你如果尚不能放棄私心,倒不如就此分手,各行其事了。」

  紀寶珠冷冷地道:「你別以為我不想,我早就有意思獨自為政了,只因為魔教秘籍被你掌握住一半,我們必須合在一起而已,只要你肯交出來那一半,我立刻就帶人走路,把此地一切都讓給你!」

  金輝道:「為什麼要我交出一半呢,為什麼你不交你的一半呢?」

  紀寶珠道:「因為我是魔教的大祭司,只有我才能維持魔教正統的流傳下去,一切的祭典規章,只有我最熟悉,那是我該受的!」

  金輝笑笑道:「若你真是魔教的正宗傳人,我尊師也不會把教中的大統,在他未崩前就傳給了我,他早看出你不可靠,也知道魔教必將毀在你手中,所以……」

  紀寶珠怒道:「金輝,少廢話,今天你不能把我撇開,就得接受我,因此你不必再打歪主意,你要認清楚一件事,今天少了你我兩人中任何一人,魔教就永淪萬劫不復之境了!」

  金輝道:「我承認,但是我也不再蹈師尊在西方滅亡的覆轍,由得你胡鬧下去,一天難容二日,教中也不能有兩個教主,你如事事不肯低頭,我們倒不如散了好了!」

  紀寶珠道:「你想散伙,不在乎本教的滅亡?」

  金輝道:「與其讓你來胡鬧攪散了,不如散得早一點,也免得人心渙散,一敗塗地,至少我還可以就目前的實力以圖東山再起。」

  紀寶珠道:「你做夢,我第一個就不饒你!」

  金輝笑笑道:「我真要對付你,那可是容易得很,我只要跟南宮世家打個招呼,表示願意全力來對付你,他一定是十分歡迎的!」

  紀寶珠不禁一怔道:「你敢!」

  金輝道:「為什麼不敢,我的百寶齋自從開設以來,一直是規規矩矩地做生意,從沒有過害人的事,也沒有侵擾過武林的安寧,他們沒理由仇視我的,之所以有今日,完全是受你之累,你以百花宮蠱惑江湖人不說,又暗中培植了幾個殺手組織,更利用橫江一窩蜂作惡多端,激起入神共憤……」

  紀寶珠冷笑一聲道:「你倒推得輕鬆,我問你,這所富貴山莊的建造費用是誰賺來的,你百寶齋中的那些珠寶,又是從哪兒得來的,還不全是我的橫江一窩蜂拼了命去搶來的,如果說我是強盜,你就是銷贓的窩家。」

  南宮俊忍不住道:「二位也不必吵了,臭陰溝越掏越臭,對二位並沒有好處,對魔教的一切,我們都已經有了個認識,知道它不適宜中土,不管你們以什麼方式,什麼面目都是一樣。」

  金輝道:「少主,我百寶齋……」

  南宮俊道:「你百寶齋雖善於掩飾,但是你命長春子潛伏京師,以邪術蠱惑人心,結交官府,甚至於進一步企圖掌握密探的控制權,假手官家而獨霸武林,這種用心更為惡毒,更為我江湖所不容。」

  金輝道:「那麼少主是一定不讓我們立足了?」

  南宮俊道:「是的,因為你們的立足將會影響到別人的存在,將會破壞我優良的傳統風格,將會為我中華帶來邪惡的風氣,所以中土絕不容許你們立足。」

  金輝一笑道:「南宮少主,你知道說這話的後果嗎?」

  南宮俊道:「我知道,因為沒有人比我更深刻地瞭解你們,所以我才毅然地作此決定,我明知此舉將引起一次空前的大殺劫,甚至於會把我南宮世家整個地推進去,但是我仍然要這麼做而不後悔。」

  金輝笑道:「南宮少主,你即使心中有這個意願,也不該說出來的,你該假裝先接受我的條件,跟我合作先打垮了紀寶珠,然後再來對付我……」

  南宮俊莊然地道:「我中原武林向以信義為主,絕不做那反覆無常的事,再說我對你雖未深交,卻也瞭解夠了,你所謂的合作,絕不是真心的,你一定是裝模作樣地分出了一部分的人手,保全了大部分的實力,利用我們來拚命,等我們跟百花宮拼得兩敗俱傷時,你再出來坐收漁利,搶拾現成便宜了!」

  紀寶珠哈哈大笑道:「金輝,這小伙子聰明得很,不經我提醒,他已經把你摸得清清楚楚了!」

  金輝道:「南宮俊,你一定要兵刃相見了!」

  南宮俊道:「我並不想兵刃相見,但是避免戰鬥,只有一個方法,那個方法你們又不會接受的!」

  「你不妨說說看,也許還有磋商的餘地。」

  南宮俊道:「你們從哪兒來的,還是回到哪兒去。」

  金輝笑笑道:「那是不可能的。第一,我們在西方無立足之地;第二,我們來此多年,已經把身家財產紮起了根,就這麼撒手一走,往後怎麼辦?」

  南宮俊笑道:「你們在西方建了幾百年的根基,還不是說拔就拔了,我相信你們來的時候,除了一身邪惡的武功外,什麼都沒有帶來,這些都是在中原巧取豪奪而得來的,因此你們走的時候,也不該帶走什麼。」

  金輝一沉臉道:「少主,你是逼我們走上絕路,我們不得不作一拼了!」

  南宮俊道:「你不必作危言聳聽了,這兒有少林與武當的人在,尚、辛二位已經注意你們很久了,對你們也頗為瞭解,不會被你花言巧語所動了!」

  金寶立刻道:「浪子,你憑良心說,你們風塵三友在金陵監視百寶齋多年,可曾抓到我們什麼作惡的證據?」

  尚達仁回答道:「有的,抓到了一個你!」

  金寶愕然道:「我?我有什麼把柄叫你抓住了!」

  尚達仁道:「沒有,你裝得太好,若非南宮少主細心,看出了你的破綻,我們都還沒有發現你的身份呢!」

  「這就是了,無憑無據,你們怎能空口武斷!」

  尚達仁道:「我們不知道你,你卻知道我們的,你接近我們,也是故意的,是不是?」

  金寶一笑道:「是的,這表示本教很看得起三位,否則以我在教中的地位,用不著對你們那麼客氣委屈。」

  尚達仁笑笑道:「金寶,想起這些年來對你種種的不禮貌之處,我真的十分抱歉。」

  金寶笑道:「沒什麼,那是我自己願意的,只要你願意,我們還可以像以前那樣在一起。」

  尚達仁道:「不敢當,在下擔受不起,金寶,你是教主的妹妹,居然受那種委屈,這就是使人最可疑的地方,除非你們是存心有所掩飾,否則不必這麼做。」

  金寶愕了一下,問道:「掩飾,我們要掩飾什麼?」

  尚達仁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承認你高明,使我們一直都在不知不覺中受你的監視,因此我們有所行動,你早就知道了,我們能看見的一切,也都是你們故意洩示的,那還有什麼呢?」

  「你們什麼都沒有發現,又怎能強人入罪。」

  「我們信任南宮少主。」

  金寶道:「你們又怎知他不是危言聳聽,以求保全他武林盟主的地位?」

  尚達仁道:「你們潛來中土多年,什麼都知道了,何以竟對武林中的事如此隔膜,南宮世家這武林盟主是大家公認的,可是只除了第一次是南宮老前輩以武技掙來的外,以後這十多年來,三年一會的武林盟就沒有再提另選盟主的事,那是大家對南宮世家的敬意,除了南宮世家外,也沒有第二家配稱盟主了。」

  金寶倒的確不知道南宮世家在武林中受到如此的尊敬,聽尚達仁一說之下,不禁呆了。

  她知道尚達仁是少林俗家弟子,也知道他潛來金陵的任務與目的,更知道他的為人與脾性。

  浪子雖然平素行徑有點玩世不恭,但從不說空話,尤其是談起江湖上的人物時,很少能當得起他一聲讚譽的,而他居然對南官世家如此推重,則先前自己對南宮世家的譭謗實在太不得體了。

  

  果然金輝已經投過狠狠的一眼,沉聲道:「金寶,你不會說話就少插嘴,此時哪有你說話的分!」這番斥責於當眾而行之,算是很厲害了,但金輝是她的兄長,她只有認了。

  紀寶珠卻幸災樂禍地笑笑道:「教主,你這個妹子該好好管教一下,她還是你指派的副總護法呢!對江湖大勢如此隔膜,居然說出那種可笑的話來,我真懷疑她是否能勝任這個工作了!」

  金輝笑笑道:「你說得很對,我這個妹妹本來就笨,我也擔心她難以勝任,還是你推薦一個人好了,不過為了慎重起見,最好也是經過測試一下。」

  他的確是個厲害的腳色,居然將計就計,情願把副護法一席讓出來,卻把個難題推給了紀寶珠。

  紀寶珠聽金輝的說話就明白了他的用心,卻無法不上當,因為懷疑金寶的能力是她自己提出的,不能打自己的嘴巴,再者副總護法在十八名長老中也佔有一席,也值得爭取一下,只是這個人選難定。

  因為現在派出來的人勢必要向南宮俊這邊的挑戰才算通過甄選,宇文雷已經鬧了個灰頭土臉可不能再丟臉了。

  想了一下,她冷冷一笑道:「既是教主這麼說,我就不客氣了,而且我也一定推出個令我們雙方滿意的人選。莫愁,你斟酌一下,有把握能擔任下來嗎?」

  她推出了虞莫愁,倒是頗為意外的,因為金陵的莫愁分宮是百花宮一個極為重要的據點,一個分宮主的地位比擔任那個副總護法也重要多了,叫虞莫愁去幹這個,明升暗降,實在是委屈了她。

  因此虞莫愁道:「稟上宮主,屬下說干,大概不成問題,只是屬下的莫愁分宮的事太忙,怕抽不出空來。」

  這是很明顯的表示她不幹了,紀寶珠卻微笑,道:「莫愁,現在咱們不同了,本教既已公開打出旗號,就沒有什麼百花宮了,自然也不必再設什麼分宮,再說本教的總壇設在金陵,咱們更不必另設什麼分支的機構了,你還是想法子爭下這個副總護法吧!要取得漂亮一點,千萬別叫人說閒話。」

  話語中已表示了志在必得之意,虞莫愁只得應命道:「屬下遵命,絕不會替大祭司丟臉的。」

  紀寶珠笑笑道:「這話說給我聽沒有用,要教主同意才行。教主,你對我推舉的人選有何意見?」

  金暉道:「虞莫愁為你主持金陵分宮,自然是沒有問題的,不過我們已經擬定了辦法,總得叫她應應故事,副總護法的職權很大,也得拿點實力給人瞧瞧。」

  虞莫愁徐步走到場心,笑問馬成道:「老馬,我們是老朋友了,你總護法捧捧我的場吧!」

  她一出來,居然找上了馬成,倒使馬成嚇了一跳,低聲朝南宮俊道:「少主,虞莫愁的造詣比我高,施毒的手段也不遜我多少,我倒不在乎丟次臉輸給她,可是對南宮世家的面子上卻不太好看,有請少主示下。」

  南宮俊也知道馬成若是正式動手是絕對勝不了虞莫愁的,可是人家已指名,欲待另外找人,卻又怕馬成心中不高興,難得馬成自己提出了,自然是最好不過,因此笑道:「馬先生是這次行動的總提調,連我都要聽候指示呢,怎可輕易出鬥。」

  慕容婉忽然道:「南宮兄,紅粉姐妹們來到此地後還沒有做過一件事,就把這一陣交給小妹吧!」

  南宮俊也覺得慕容婉出去很合適,拱拱手道:「那就麻煩大姐一下,大姐功力小弟是知道的,力戰絕無問題,只是此人詭詐多變,大姐還是小心一點……」

  慕容婉突然一笑,提起了她的緬鋼寶刀,兩步跨了出去,倨傲地道:「慕容婉領教。」

  虞莫愁笑笑道:「慕容姑娘,你是紅粉金剛中的大姐,要是吃了點虧,把好不容易闖出來的一點聲名給砸了,那可不太上算,你可得想想清楚!」

  慕容婉沉聲道:「我紅粉姐妹只知道除暴安良,從不計較毀譽得失,更不在乎那點虛名,因此,我們這一戰是只計生死,不分勝負的,你給我注意著!」

  虞莫愁微微一震道:「這是幹嘛呀,慕容姑娘,我們既無怨又無仇,而且多少還有那麼一點淵源,你怎麼把我當作了冤家死仇了呢?我是上了年紀,死了也不冤了,你這麼年輕標致的大姑娘家,死了不太可惜了,人生有多少美妙,你都還沒有領略過呢!」

  慕容婉沉聲道:「正邪不並立,善惡難共存!」

  虞莫愁滿臉堆笑正要開口,慕容婉冷靜地道:「虞莫愁,你那套內媚的功夫可以收起了,在我身上使用,你是白費精神,姑姑教我們武功時,首先就是要我們勤練止水心功,避免各種邪惡的影響。」

  虞莫愁的臉色變了一變,一邊的紀寶珠愕然道:「莫愁,這丫頭既然如此不識好歹,殺無赦!」

  虞莫愁答應了一聲後,又問道:「宮主,在必要時屬下可否啟用那種禁止使用的武功?」

  紀寶珠道:「當然可以,從現在開始,本教沒有什麼禁止使用的武功!」

  虞莫愁欣然應命,鏘然出劍,向慕容婉一獻劍訣,兩個人一搭上手就展開了惡鬥。

  這雖是兩個美麗的女人,但打起來比男人還凶狠!

  前面的二十招,她們居然斗的是力,每一式都是硬砸硬碰,金鐵交鳴聲,鏗鏘不絕,煞是好看。

  慕容婉是大砍刀,刀身沉重,而虞莫愁使的是一柄闊背劍,劍身也較常劍粗厚,都是精鋼所鑄,十分鋒利。

  這兩個女子用的兵器,竟然都是彪形大漢們用的重兵器,卻又舞得那麼輕鬆美妙,使人有眼花繚亂之感。

  馬成驚異地說道:「這頭騷狐狸的武功之高,實在出乎我的想像,幾年以前,她初被派出去擔任金陵分宮時,實在不怎麼樣,一個二流的江湖人她都制不了,還要請我幫忙,幾年不見,她的功力居然精進若許。」

  南宮俊道:「這倒並不足奇,她們擅長的是奼女援真之法,不斷地把別人的真力掠為已有,幾年的工夫,抵得上別人幾十年的苦練,自然進境較快。」

  東方倩道:「這不是太不公平了,不是叫人偷懶,不必下苦功去練武了?」

  南宮俊道:「武功有正邪之別,像這種以邪法而養成的武功,雖見快於一時,實受患於終身。首先是道德的淪喪,使一個人變得淫邪而無恥,淪入邪惡,其行為不僅為眾所不齒,甚或會引起公憤,因為這種功夫要害到別人,受害者發現後,首先便將會起而興問罪之師。」

  東方倩道:「怎麼沒有人去找上虞莫愁呢?」

  馬成道:「倒不是沒有,是這婆娘懂得掩飾。第一,她找的都是些無門無主的獨行客,就是失蹤了,也不會引人注意;第二是她心狠手辣,有兩個人即使逃了出來,也漏不過她黨羽的追殺,百花分宮所以要設置多處,就是為了要相呼應支援,互相消除逃者,以求保住秘密,有時甚至不惜重金買動殺手來取對方性命。」

  西門姣蛟補充道:「不錯,我們千蛇谷就曾經好幾次接受百花宮的邀請,為她們追殺幾個江湖人,每次都是黃金百兩以上的代價。」

  東方倩道:「還有什麼害處呢?」

  南宮俊道:「還有就是這種功夫本身的害處,第一是不易控制,不能持久,不像憑本身努力勤練的功力,能生生不已,運用不息;第二就是走火人魔,稍一不慎,就會導致邪火岔經,輕則四肢癱瘓,重則殞命。」

  馬成道:「這倒是的,百花宮有三十六處分宮,就有十六處分宮的主持人才幹了幾年,就因為中風或暴斃而換人,據說多是練功不慎而引起。」

  這時兩個人力搏已近百招,慕容婉越戰越見精神,倒是她對手的虞莫愁有點內力不繼之狀。

  南宮俊道:「這就可以看出來了,照理說虞莫愁的年紀比慕容大姐大,火候深,功力較為凝煉,應該是大姐先感疲累才是,現在恰恰相反,再有五十招下去,虞莫愁就會落敗。」

  馬成看了一下道:「她不會力拼到失敗的,恐怕有什麼花樣,大家最好多留意就是。」

  東方倩問道:「馬先生,她們能耍出什麼花樣?」

  馬成道:「這個,我實在不知道!」

  紅粉金剛中的老二祁芳道:「一般情況說來,在交手中能夠施展出的花樣,不過是用毒放暗器、發冷箭,或是施展什麼邪惡的手法,馬先生知道她精擅於哪一方面的……」

  馬成道:「我的確不清楚,姑娘所說的那幾種手段,百花宮中的人無一不精,每種都有可能,這已經叫人難以招架了,可是她們施展陰謀的伎倆尚不止於此,因此我實在說不出她將會如何,只有加強小心防範。」

  這一說使得每個人都很緊張,注視著場中,虞莫愁好像越來越不支了,喘息著道:「你這丫頭,老娘對你客氣,你卻如此不知死活,那就怪不得老娘了。」

  慕容婉的答案是刀上一輪急攻,把她逼得連退了兩步,虞莫愁忽然奮起余刀,一劍急搠而進道:「撒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30:49

第三十八章 劍影刀光


  說也奇怪,慕容婉的內力並不遜對方,久戰之後,後勁比對方足多了,這一劍搠進來,也不像是用了多大的勁力,可是慕容婉竟像是招架不住,噹的一聲,首先是大刀被格得脫手飛出,繼而她的長劍跟著推進,逼在慕容婉的咽喉上冷笑道:「死丫頭,你叫不叫饒?」

  慕容婉神色漠然,不說一個字,只有眼珠死板板地盯住了對方。

  變生突然,群俠這邊雖然都已經作了準備,但是都來不及施援,焦急地站在一邊。

  紀寶珠卻十分得意,笑著道:「莫愁,還跟她多嚕嗦什麼,一劍把她刺個對穿算了!」

  虞莫愁道:「屬下總得給她一個機會,只要她肯開口認輸,屬下就饒她一命,否則,殺了她也會有怨言。」

  紀寶珠冷笑道:「這些死丫頭外號叫紅粉金剛,意思就是個個都不怕死的硬骨頭,她們絕不會開口認輸的,你還是別費事,結束了她的小命算了!」

  虞莫愁道:「丫頭,這可是你自己在找死,可怨不得姑奶奶心狠手辣了,不過,姑奶奶會給你一個全屍!」

  她把長劍略向後縮,然後就準備刺出去,劍尖仍然指向慕容婉的咽喉;雖然不到一尺,眨眼就可以穿透喉嚨,就在這間不容髮之際,一條人影閃電似的掠出,灰影一閃,就把虞莫愁的手扯開了,伸手托住了慕容婉,把她挾了回來,快得使人難以想像。

  虞莫愁被那一扯,退出兩三步,才拿樁站穩,則見那救走慕容婉的人又去而復返了,居然是南宮俊,不禁慍然道:「南宮少主,你是名門之後,武林世家的繼承人,怎麼也會做出這種事來?」

  南宮俊笑道:「事急從權,為了救人,請夫人見諒,還望夫人看在下薄面,賜予解藥!」

  虞莫愁道:「解藥!什麼解藥?」

  南宮俊道:「出自夫人之口,噴出慕容姑娘肩頭暗器的解藥,若非這一蓬暗器,慕容女俠的兵器又怎會脫手,人又怎會變得癡呆,任憑夫人殺戮呢?」

  虞莫愁先是一驚,繼而笑道:「少主真厲害,我這含沙射影幾乎已到無形無跡了,仍然瞞不過你的眼睛!」

  南宮俊一笑道:「在下於學武前,先練目十年,目力是比一般人要敏銳一點,所以才看得見夫人的暗器!」

  虞莫愁道:「那可不能算是暗器!」

  南宮俊哦了一聲,道:「不能算為暗器?」

  虞莫愁道:「我發出的雖是一蓬細如牛毛的鋼針,上面也淬了毒,但是把這蓬細針並以內力吸貯於丹田之中,再以癸水真力噴吐而出,費了我幾年的苦功呢!」

  南宮俊道:「在下並沒有說夫人施展的不是武功,這一場算是夫人勝了,但望賜下解藥。」

  虞莫愁微微一怔道:「南宮少主,原本我只是想點到為止,在動手前我向那位慕容姑娘還說彼此總還有點淵源,大家不必拼得你死我活,結果我卻碰了一鼻子灰。因此,現在你想我該拿出解藥來嗎?」

  南宮俊道:「請夫人看在下的薄面,答應所請。」

  虞莫愁神色一厲道:「南宮少主,我的莫愁分宮被你搗亂一場,已是損失奇慘,你的面子有什麼值得看的!」

  南宮俊笑道:「至少後來我們並沒有成仇,還會同一起來此拜訪過,總有一點兒見面之情吧!」

  虞莫愁冷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以前我不知道與此地的關係,現在事情已經擺明了,我們自然不會再與此地為敵,因此我們之間也沒有交情了!」

  南宮俊道:「好,既然不談交情那談交換好了,我是以解藥換解藥,用夫人的一條命換慕容姑娘的一條命!」

  「慕容婉的性命已只在呼吸之間,至於要我的命,怕還沒有這麼簡單,嗨!嗨!慢來,你說是以解藥換解藥?」

  「是的,以解藥換解藥!」

  「這我倒不解了,你換給我的是什麼解藥?」

  「虞夫人可還記得,剛才我在救人的時候,曾經拉了夫人的手腕一下……」

  虞莫愁憤然道:「當然記得,如不是你拉那一下,慕容婉已經被砍為兩段了!」

  「那時我情急救人,而距離太遠,徒手不及,只有借重了一樣東西,想必夫人不致見怪!」

  「人已經被你救下去了,見怪有什麼用呢,不過你也別得意,我那毒針上的毒藥很冷僻,你們那兒雖然有毒蜂子馬成精於使毒,但是要他短時間,化解出是什麼毒,配出解毒的藥來,可能性不大!」

  南宮俊道:「我也可以想像得到的,所以才向夫人提出交換的條件!」

  

  虞莫愁笑道:「我想不出有什麼交換的必要!」

  南宮俊一笑道:「除非夫人自己也不要命!」

  虞莫愁道:「我當然要命,因為沾你的光,我才能夠遞補上這個副總護法的缺,正想好好地表現一下呢……」

  說著她一舉手中的長劍,這才嚇了一跳,原來那隻手已經不聽使喚,仍然垂在那兒,一動都不動。

  這一來她不禁大為吃驚,再度努力使勁,結果仍然一樣,那隻手仍然無法再聽命行動。

  於是她用另外一隻手,把劍取了過來,更換了一下自己的手,居然仍是毫無知覺,不禁怒叫道:「南宮俊,你在我身上使了什麼鬼!」

  南宮俊道:「我在救人之際,一時情急,借了一支鞭子,那原是屬於靈姑的東西,你對靈姑可能不知道,而紀寶珠對她卻是很清楚的,也知道那是支什麼鞭!」

  紀寶珠聽了也臉色一變,連忙下去執起虞莫愁的右腕來一看,驚道:「那是墨線蛇咬過了!」

  虞莫愁道:「墨線蛇是什麼?」

  「是一種產於西方的毒蛇,全身堅逾鋼鐵,且能伸縮延長至數倍,養馴了可以用做兵器,若是被咬中了……」

  「被咬的部分立刻麻木失去知覺,漸漸蔓延到全身,僵硬而死,歹毒得很,而且無藥可救!」

  南宮俊道:「一般說來是無藥可救,不過我們這邊有位專門馴蛇的西門姑娘,她能通曉蛇語,因此向那條墨線蛇問出了解藥的方法?」

  紀寶珠道:「我不信,蛇自己還會知道解毒的方法!」

  南宮俊道:「信不信由你,不過這倒是千真萬確的,虞夫人,你如果還想活命,我們就互相交換一下!」

  紀寶珠道:「莫愁,你怎麼說?」

  虞莫愁說道:「屬下此身乃屬宮主所有,自然也是聽由宮主定奪,屬下生死俱無怨言!」

  紀寶珠道:「莫愁,我是絕不願意失去你的,尤其是跟慕容婉那個丫頭比起來,你顯然重要得多,不過我不相信這墨線蛇的毒能解,怕上了他們的當,使你白白地送一條命,連個撈本的機會都沒有!」

  虞莫愁不禁黯然,南宮俊道:「我以南宮世家的名譽作保,絕對可以救,只要你們交出解藥,我立刻就請西門姑娘加以施救!」

  紀寶珠想想道:「好吧!莫愁,你就把解藥給他們,我倒不怕上當,如果他們解不了你的毒,我就把所有的人手全部出動,給他來一場混殺,替你報仇就是。」

  虞莫愁的臉色這才鬆了下來道:「謝謝宮主。」

  紀寶珠道:「那倒不必謝我,還是謝謝你自己,如果剛才你擅自做主,答應交換的話,即使他們能救你活命,我也不會饒你,我對部屬性命非常愛護,但是絕不容許他們貪生怕死,而有越權的行為。」

  虞莫愁的身子不自然的一抖,臉上卻更見恭順地掏出一個瓶子,交給紀寶珠道:「宮主,這裡是解藥,每次服用一顆就夠了。」

  紀寶珠把瓶子拿了過來,傾出一顆,先是聞了半天,才伸指一彈,飛向南宮俊道:「拿去,你們的解藥呢?」

  南宮俊伸掌接住了,遞給馬成道:「先生請看。」

  馬成很仔細地經過各種外觀上的觀察後道:「大概是的,至少屬下可以擔保這藥不會有害處。」

  他拿著給慕容婉服了下去,那邊的紀寶珠道:「你們的解藥呢?你們可得說話算話。」

  南宮俊道:「墨線蛇沒有解藥,只有解法,你叫虞夫人出來幾步,我叫西門姑娘給她解毒。」

  紀寶珠半信半疑地道:「南宮俊,你可別弄鬼!」

  南宮俊一笑道:「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們如解不了虞夫人的毒,她已必死無疑,我們要她一具屍體幹嗎?」

  紀寶珠想想才把虞莫愁推前幾步。

  虞莫愁的腳已經有點僵硬,在這一會兒的工夫,蛇毒已經內侵及體,可見南宮俊並沒有騙人!

  這邊的西門姣蛟快步出來,扶住了虞莫愁,拉起她手腕,眾人眼尖地但見有個白色的影子在虞莫愁的手上閃了一閃,西門姣蛟已經把虞莫愁推開道:「好了!」

  紀寶珠再度按住了虞莫愁,詫然地道:「好了?」

  西門姣蛟道:「不錯,墨線蛇毒無藥可解,只有另外一種蛇,以毒攻毒,互相可以抵消,所以我用玉帶蛇又咬了她一口,解了她體內的蛇毒!」

  虞莫愁的右臂已漸能行動,試了一下道:「現在已經有知覺了,只是還是沒有力氣,是何緣故呢?」

  西門姣蛟道:「兩種劇毒的蛇,蛇毒雖是互相抵消了,但是沒有如此輕易就恢復的,至少要等個三兩天,俟體內的餘毒完全排出,才能恢復正常。」

  虞莫愁道:「這兩三天內,我就無法行動?」

  西門姣蛟道:「你能留下性命已經很不錯,不信你去問問,給墨線蛇咬過的人還能活下的有幾個?」

  虞莫愁不再說話了,紀寶珠向著金輝道:「教主,你看莫愁的這個副總護法如何?」

  金輝連忙道:「好好!足以勝任而有餘!」

  紀寶珠冷笑道:「你不找人出去挑戰了?」

  金輝笑道:「不了,我的人還沒有能把癸水真氣練到內貯丹田而用以發暗器的,單以這一手,你已勝過我很多了,哪還有什麼懷疑的?下一場……」

  紀寶珠冷冷地道:「下一場要看你的了,教主,我的人出來一個折損一個,你總不會想借此同時打擊我吧!」

  金輝乾笑了一聲道:「那怎麼會呢!也好,我也亮一下我的實力,不過要預先說好,這一陣我的人若得勝,就佔了一名護法長老!」

  紀寶珠道:「當然了,每個護法長老,都必須出來亮一下的,從現在開始,你我兩邊輪流人出來,勝者通過,輸的就淘汰,用這個方法看誰占的缺多!」

  金輝道:「這個不太公平吧,要看對手的強弱!」

  紀寶珠道:「那是運氣,一個人若是有好運氣,比什麼都佔先,何況你看看對方,哪一個是弱者!」

  金輝道:「好!你如此說了,我自然同意。金寶,你出去好了,副總護法你已讓了出來,若是連護法都撈不到一個,你就太差勁了!」

  金寶才出場,尚達仁已經道:「這個婆娘由我來!」

  南宮俊深感為難。因為在金寶所開的酒店中,她以一敵風塵三友聯手都佔了上風,現在尚達仁以一敵一,自然更難以取勝了。

  可是又不便阻止,而尚達仁已經迎了出去,金寶笑道:「浪子,到底是老朋友了,你竟如此地關心我,怕我在別人手中吃了虧,所以你搶著出來捧場,讓我順利過關!」

  尚達仁沉聲道:「金寶,你別得意太早了,我今天找你,正是為了一雪你以前欺騙我之恨!」

  金寶笑了一聲道:「浪子,你說話得憑良心,我騙了你什麼,幾年來,我賠上了人還賠上了吃喝,沒收你一兩銀子,不但如此,還得招待你的朋友……」

  這個女人居然翻出那本老賬來了,尚達仁一點也不生氣,淡然一笑道:「金寶,這個可是你自己願意的,而且我浪子早就在女人堆裡混了,哪個婆娘都是倒貼的,你既然找上我浪子,自然不能例外!」

  金寶忿道:「浪子,這是你說的話?」

  尚達仁一笑道:「你不必抬出我的師門來,我扮演的這個角色,就得像個樣子,何況我不欺不騙,每個女人都是自願的,在認識之初,我就把我的一切都說明了,我也沒死賴在你那兒不走,只要對方有一點不歡迎的表示,我就自動會離開,我住在你那兒,雖沒化過銀子,也沒要過你一分銀子……」

  「你……你是個大男人,好意思說這種話!」

  「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賣的是酒菜,沒有賣身子,我們黏在一起,也只是互相慰藉,各取所需而已,誰也沒占誰的便宜!」

  「我一個女人家,叫你佔了這麼久,你還說風涼話!」

  尚達仁神色一怔道:「金寶,你不是普通的女人,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因此你無論受什麼委屈都是應該的,真正算起來,吃虧的該是我了!」

  「什麼?吃虧的會是你,你哪裡吃了虧?」

  「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把本身的秘密在你面前洩露了不算,連帶還把兩個朋友的底子也揭穿了,算起來,自然是我們吃虧!」

  金寶憤然道:「反正你要把我們這幾年的交情完全抹殺就是了,我也不會賴著你,你別緊張!」

  尚達仁一笑道:「我倒不怕你賴著,所以才出來會會你,在必要時放你一馬,如果是別人出來,就沒有這麼便宜了,這是我惟一給你放交情的地方!」

  金寶尖聲一笑道:「浪子,你別笑掉人的大牙了,你想放我一馬,別忘了昨天你們三個人聯手攻我的時候,也沒能在我手中討了好去。」

  尚達仁淡淡地道:「金寶,你們之所以敢由暗而明,公然推出字號,大概是以為你們的功夫已經很了不起,足夠在中土稱霸了,現在我告訴你,你們還差得太遠,中原武學,是用以強身自衛的,不是用來欺侮人的,所以你雖然監視了我們多年,卻並沒有知道我們的實在造詣如何。以那個標準來衡量,你會後悔的!」

  金寶的臉色一變道:「浪子,待會叫你不得好死!」

  尚達仁一笑道:「我可沒有你這麼狠,只要你受點教訓就行了,下來吧,別說廢話了!」

  金寶尖嘶一聲,叉開手指,就朝他的臉上抓去,看去就與潑婦逞發了凶性,找人拚命一般,毫無章法可言,可是尚達仁老遠已感到她指尖的勁風,知道她這貫足勁力的一抓,十分凶厲,不可以力敵。

  於是他肩頭輕輕一晃,金寶的指尖堪堪已經抓到他的衣服了,忽見他的身子滑了開來,不禁咦了一聲道:「好呀,浪子,你倒會藏私,這是什麼功夫?」

  尚達仁笑笑道:「達摩迷蹤步,專為脫險之用,佛門之學,不含殺機,但也很難破解!」

  金寶不服氣地道:「我就不信,我非要抓到你不可!」

  尚達仁道:「我可以讓你三招不還手,剛才已經過了一招,還有兩招,你放膽施為好了!」

  金寶緩緩地拍出一掌,掌心徐徐前推,卻泛出一片淡淡的黃色霧氣,地上的碎石砂土,居然都被吸了起來,捲入了黃霧,互相摩擦碰撞,發出點點星火,這股掌力推出時不過茶杯大小,越長越粗。兩人相距有丈許,掌勁到五尺時,已如海碗粗,紀寶珠道:「金寶,真想不到,你居然把戊土真氣練到這個境界,差一點就可以追上我了!」

  金寶道:「這是家兄指點得宜,我的造詣跟教主相比,連一半都及不上!」

  這話中的意思很明顯,如果紀寶珠只比她高上一點,則較之金輝差得很多了,紀寶珠冷哼一聲。

  金寶的掌勁又推出到八尺時,聲勢更壯,範圍有鋼盆大小了,但是尚達仁一動都不動。

  戊土真氣本身具有一股吸力,尚達仁身上的衣服獵獵直響,對著那道黃霧不住的飄動,像是要把他的人推進去,可是尚達仁腳步很穩定,絲毫不動。

  金寶額際已微微有汗,可見施展這種掌功時很費勁,但是尚達仁卻不當回事,使她恨得咬牙道:「浪子,你別不在乎,等掌力達到你身上,你就知道厲害了!」

  尚達仁微笑道:「金寶,你是在白費力氣,我勸你不要寄望太深,否則你會失望更多。」

  金寶怒喝一聲,手上勁力急發,湧向尚達仁而去,把尚達仁裹人了黃霧之中。

  尚達仁兩手下垂,臉上帶著微笑,本來還被扯得直動的衣角,在掌勁及身時,居然也靜止不動了。

  倒是金寶用勁過度,自己控制不住身形的平穩,向尚達仁身上撞去。

  尚達仁伸手輕輕一托,把她推向一邊道:「金寶,我告訴過不要白費力氣了,我這金剛不動身法,足以抵擋住你們任何邪功的!」

  金寶在滑過一邊時,順勢收了功,卻累得直喘氣道:「好!浪子!你瞞得我好苦,原來你把少林的十大絕學都學齊了卻在我面前裝樣!」

  尚達仁笑笑道:「你應該知道,我在下山行道前,必須要通過木人巷及十八羅漢陣的幾項考驗,那是少林武學的精華所在,差一點都過不了關的,我能夠獲准下山,自然不是泛泛之輩……」

  金寶道:「我還要再試一下。」

  尚達仁道:「我勸你不要勉強,這是第三招,過後我就可以還手了。」

  「你還手又能怎麼樣,老娘還含糊你不成……」

  尚達仁笑道:「金寶,別嘴硬,要是在剛才的情形下,我隨便還上一招,你還有命嗎?」

  剛才金寶衝過來時,正是功力用老,招式用死之際,本身沒任何反抗防衛之力,尚達仁如若趁機反擊,她的確只有死路一條,可是金寶卻一笑道:「老娘知道你不會反擊,才用那種方法進攻的。」

  尚達仁道:「你就那樣信任我?」

  金寶道:「當然了,你這個浪子雖是聲名狼藉,不是個好人,卻從來也沒騙過女人。」

  尚達仁道:「那只有對一般女人而言,像你這種要我命的女人,可不能包括在內!」

  金寶道:「我還是信任你,全心全意地相信你!」

  尚達仁笑道:「你少灌迷湯了,不管信任我也好,不信任也好,反正這是第三招了,三招之後,我將要出手反擊,那時我手下絕不會客氣,你多留點神!」

  金寶笑道:「我不相信你能對我下狠心,這幾年來的交情不去說了,就是看在我盡心盡力侍候你的分上,你也不忍心對我下辣手吧!」

  尚達仁冷笑一聲道:「我是浪子,浪子就是必要時對女人能翻臉無情,你最好記住這一點,否則到時候吃了一大虧,可別怨我沒告訴你,這是你最後的一招,你還是多費點精神在上面吧,過此一招,我就要還手了!」

  金寶狠狠地對他盯了一陣,方始移動身形,不過這一次她卻很慎重,不輕易出手,只是繞在浪子的周圍,飛快地兜圈子,浪子依然穩如泰山,屹立不動。

  辛本善看了道:「不好,這女人狡猾得很,浪子太托大了,恐怕會吃虧,須提防她在背後下手!」

  南宮俊卻微笑道:「尚兄雖然以前不知道她會武功,但是畢竟跟她相處了幾年,對她的瞭解應該比你我深,一定知道加以防範的,辛兄不必擔心。」

  馬成也笑道:「昨天見到三位聯手對付那婆娘,都未能收拾她下來,兄弟心中實在很奇怪,今天看了尚兄的身手,才知道三位都保留了不少實力。」

  辛本善道:「我們倒不是故意藏拙,而是以前沒有擺明身份,不便施展本門武功,光靠一些普通招式來應付,自然不怎麼樣,現在大家都挑明了身份,無所顧忌,當然就不一樣了!」

  南宮俊道:「三位的真正身份,魔教早巳摸清楚了,只是三位的藏晦功夫做得太好了,使他們以為當世三大宗派的武功不過如此,所以才敢挑明來幹,若他們早知三位有此造詣,恐怕還會潛藏一段時期呢!」

  辛本善笑道:「那只是浪子的身手高明,兄弟卻平常的很,要使南宮兄失望!」

  南宮俊一笑道:「辛兄不必太謙,張三豐真人為技擊第一人,立教之後,又經多年的鑽研苦修,使武當少林並盛當世,又豈是偶然的,尚兄如此瞭解,辛兄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辛本善剛要開口謙遜兩句。

  南宮俊道:「辛兄!以前你們為了掩護身份,不便盡炫所能,尚可一說,現在都已經擺明瞭,你在我們面前,就不必再客氣了,大家各盡所能,量力以應敵,才有希望挽回這一場殺劫!」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31:11

  這番話說得辛本善臉上一紅道:「少主言重了,只要用得到我們的地方,敝派十七名弟子,敢不捨身以赴!」

  他如此作了表示,南宮俊倒是不便再說什麼了,看著場中的金寶已經轉了十七八個圈了,忽然手腕輕揚,以蘭花拂穴手,向著尚達仁的腦後拂去。

  辛本善一直就在擔心這件事,見狀忙叫道:「浪子,注意背後,這婆娘不懷好意。」

  尚達仁的身子雖然端立不動,但是精神卻未鬆懈,也一直在戒備中,辛本善不招呼,他也注意到了。

  隨著辛本善的喝聲,他已轉過身去,左掌平攤,迎向金寶拂穴的手指,右手則抓向金寶的肩頭。

  金寶指上的勁風為掌風所化,可是她的尖尖玉指,仍然撞向尚達仁的掌心,被尚達仁一把抓住,尚達仁的右手也搭住了金寶的肩膀,兩人僵住不動。

  片刻後,尚達仁的掌心中開始滴下鮮紅的血滴,敢情他掌心已經被她尖銳的指甲刺破了!

  金寶一笑道:「浪子,你想不到我有這一手吧?」

  尚達仁道:「不錯!想不到你的指甲這麼尖利,居然能夠刺破我的護身真氣,傷了我的掌心。」

  金寶笑道:「我的指甲若是能練到那種境界,我就是魔教中功力最高的人了,多謝你的誇獎,我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還不過是戴了指套而已。」

  尚達仁一怔道:「戴了指套?」

  金寶笑道:「不錯,你知道我是從西方來的,我們那邊的女子,盛行戴指套,就是在指尖上再戴個尖銳的金套,那雖是一種裝飾晶,但也可以作防身的兵器,我這指套是用風磨鋼打的,特別尖硬,所以才能刺破你的護身真氣,你沒想到吧!」

  尚達仁歎道:「的確沒想到,以前我看你留了很長的指甲,塗得紅紅的,沒想到還有這個用處。」

  金寶笑道:「我留指甲的目的,就是為了掩護我戴上指套,平常人家看慣了我留的指甲,在必要時,我剪去了指甲,換上了指套,也塗上了紅色,就是要命玩意兒!」

  尚達仁道:「它只傷了我的手心,不見得就要命!」

  金寶一笑道:「我忘了說一聲,那指套上所塗的紅色,可不是鳳仙花汁,而是一種毒藥!」

  尚達仁神色一變道:「你的指套上還淬了毒?」

  金寶笑道:「浪子,你別急,一夜夫妻百夜恩,我們雖不是正式夫婦,究竟也有過一段露水姻緣,我怎麼捨得要你的命呢,那只是一種使人失去功力的藥物,見血生效,所以我敢把我的肩頭空門敞開給你抓上……」

  尚達仁道:「我說怎麼我的天龍抓,抓上去你一點感覺都沒有,敢情是這個緣故了,我的功力已經散失了!」

  金寶一笑道:「那只是暫時的,只要服下解藥,兩個時辰內就可以完全恢復的,如果沒有解藥那就難說了!」

  「很可能就永遠恢復不了?」

  金寶一笑道:「是的,你那麼多年的苦功,就白下了,這豈不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尚達仁道:「我想你不會肯給我解藥的吧?」

  金寶道:「不錯,我當然不會白白地給你!」

  尚達仁怒道:「少廢話,什麼條件你說好了!」

  金寶一笑道:「你放心,不會是很苛的條件,一定是你能接受的,條件很簡單,我們本不是冤家,犯不著兵刃相見的,你只要帶著你的人,立即離開,不跟我們作對就行了!」

  條件的確不算苛刻,尚達仁道:「你以為我有這麼大權力,可以號令同門?」

  金寶笑了笑道:「他們都是你們的同門師兄弟,總不能不顧你的死活吧?何況,我知道他們都是以為你為首,絕對聽你的指令的!」

  尚達仁道:「不錯,他們會聽我的指令,那只是用在對付你們的時候,卻不是用來放過你們!」

  金寶神色一沉道:「浪子,你真是要自己找死?」

  尚達仁一笑道:「現在是兩壁對壘的時候,既然走了出來,生死本已不當回事,何況,死的不一定是我,你已經試過了,知道你的本事不足以奈何我!」

  金寶的神情一變,轉為深沉地道:「浪子,好話已經說過了,你一定不肯聽,逼得我要施殺手,就不能怪我無情無義了,現在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她忽然退後兩步立定身子道:「我從一數到十,在我數完之前,你還可以退下去,超過了這個時限,即使你想反悔,我也無能為力,因為我的殺手一出,我自己也無法控制。」

  尚達仁沒有理她,只以一個輕蔑的冷笑作為答覆,金寶卻已沉著臉,開始數起來,尚達仁仍然是那個姿態,若泰山之峙立,巍然而穩定。

  辛本善道:「這個婆娘究竟是在搗什麼鬼,她說得那麼厲害,會不會是在唬人的呢?」

  南宮俊道:「以她先前所顯示的兩手來看,她的確是身蘊奇學,有著過人之能,可是尚兄應付從容,並不遜於她呀,但是她又說得那麼肯定,也不像是唬人!」

  馬成卻經過一番深思才道:「那個婆娘如此做作法,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在施毒,施放一種慢性的毒粉!」

  南宮俊一震,道:「馬先生有所知覺嗎?」

  馬成道:「沒有,只是看她的樣子像,在正式的武功中,固有一招能致人於死地的殺著,不過在施為前絕沒有這些做作,除非她是施放了什麼無形的毒散或毒粉,在等待藥性的發作,才是這個樣子!」

  南宮俊忙以真氣傳音,向凝立不動的尚達仁通話道:「尚兄,你可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對方是否用了毒?」

  尚達仁聞言後,深吸了一口氣,大概是在做運氣的試驗,然後他搖搖頭,算是答應。

  南宮俊雖是略為放心,卻更為奇怪了,只有小心戒備著,看著情形的發展,而尚達仁召來的十幾名師兄弟,也都是十分緊張,人人都已作好了拚命的準備。

  金寶已經數第九了,看見尚達仁毫無動意,不由雙眉一皺,神情幽怨而憤厲,咬著牙道:「冤家,我已經仁至義盡了,你卻如此鐵石心腸,那可怨不得我!」

  她正待啟口喊出那個十字,尚達仁的身體開始發動了,動得很快,突然欺身到金寶面前,平胸推出一掌。

  這一掌的行動的確太快了,快得令人無法思索,每個人都只看見他在動,卻還沒想透他為什麼而動之前,他已經採取了行動,這一掌也是他聚集了勁力的攻擊,金寶的身子被擊得直飛起來,飛得足足有三丈來高,才又落下,幸好她在空中時已能控制身形,可是等她雙腳落地時,膝蓋屈了一屈,步伐踉蹌不穩。

  她的鼻孔中,口角邊,都滲出了鮮血,顯見得受傷很重,金輝趕緊出來扶住了她,用手掌在她胸前推拿著,幫助她平復翻動的氣血,一面卻怒目瞪向尚達仁道:「閣下的行動還像個男人嘛!居然乘人不便之際,偷襲一個女子,也不怕丟你們少林的臉!」

  金寶還沒數到十,尚達仁的出手的確有點不太光明,所以金輝指出之後,他的同門與紅粉姐妹都以不太同意的眼光看著尚達仁,只有南宮俊一笑道:「尚兄已經先說過禮讓三招,三招過後,他出手還擊有何不對?」

  金輝道:「那至少要等舍妹有了準備,而且他一出手就是如此狠毒的凶招,豈不犯了江湖之大忌!」

  這番話使南宮俊無以為答,尚達仁出手攻擊不算錯,但是攻擊的部位卻太不夠風度,因為對方是個女子,胸乳及下陰部位,應當加以避忌的。

  尚達仁卻淡然一笑道:「金輝,我來回答你,第一點南宮少主已經說過了,我交代過禮讓三招,限數已滿,你妹妹應該知道加以戒備,她不戒備是她自己大意,或者可以說她是存心想利用這一點吃定我,我浪子卻不吃這一套,而且她在暗中施毒,如果等她數滿了十下,我就只有等死了!」

  金輝道:「你胡說,她對你施了什麼毒?」

  尚達仁笑道:「十步無形追魂散,她每數一次,揮一下手,就把藏在袖中的毒粉灑出一點,等數到十下,剛好把毒散完,你以為我不知道?」

  馬成道:「我們知道她在搗鬼,沒想到她居然是施展這種歹毒之物,尚兄居然能夠覺察出來實在不容易。」

  尚達仁笑道:「這是我做浪子的好處,曾經有機會認識了一個萬毒門下的女弟子,因而知道了這種玩意兒,我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杏仁香味!」

  馬成道:「不錯,十步無形追魂散五色無形,散人空中極難察覺,只有一股清淡的杏仁味,只是她已施展到九成,尚兄雖然阻止她最後一發,但你中了毒,只是發作較遲,必須要盡速解毒才是,兄弟雖能解上毒,但是解藥配製費時,尚兄快過來,服下兄弟的百應祛毒散,暫時壓住毒性,隨後再想辦法。」

  尚達仁一笑道:「馬兄不必勞神了,兄弟已經有了解藥了,這也幸虧我混過下五門,學得了一點不入流的彫蟲小技,有時還真能管用!」

  他攤開指,掌心現出一個小瓷瓶,扭開了蓋子倒下兩粒紅色小丸,吞人口中,然後道:「她攻我的第三招其實只是虛晃一招,主要是想利用那種毒藥來對付我,好在她自己也要先吞解藥,雖然她多方扭扭捏捏多方掩藏,仍然逃不過我的眼睛,她把解藥藏在胸前,我只好朝那個地方下手,才可以取得解藥……」

  說完把瓶子丟回給金寶道:「金寶,你要我的命,我只讓你吐兩口血,已經是手下留情了,下次別這麼狠,我那一掌雖然不夠禮貌,可是以我們過去的交情,也說不上什麼輕薄,好好地養傷吧,如果你能脫離魔教,我們仍然是好朋友,如果我做厭了浪子想成家時,第一個必然向你求親,因為你是我相處最久的一個女人。」

  金寶拾起了藥瓶,恨恨地盯了尚達仁一眼。

  金輝卻因為陰謀被人當場拆穿,很不好意思,只有裝模做樣地怪責金寶道:「妹妹,你怎麼可以施展那種手段呢?叫人把我們魔教都看輕了!」

  金寶幽怨地低頭不語,紀寶珠卻哈哈大笑道:「教主,你就別充場面了,金寶身上的十步追魂散是你用重金向萬毒門買來的,我不相信你會不知道,我們魔教行事,本來就是欲達目的不擇手段,金寶被人識穿了,是她運氣不好,你又何必裝著充面子呢!」

  金輝惱火地道:「寶珠,你怎麼處處跟我過不去!」

  紀寶珠笑道:「我倒沒有這個意思,情勢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必須要摯誠合作,我只是提醒你,不必再裝什麼假道學了,你再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人家也不會改變對你的看法的,倒不如老老實實,擺出我們魔教的本色來,明白地告訴他們,接不接受都在他們。」

  金輝看了她一眼,然後才對南宮俊道:「南宮少主,本教決定自今日起,在金陵正式設立門戶,宣揚教義,發揚魔道精神,希望能夠得到各位的支持。」

  南宮俊道:「何謂魔道精神,是些什麼呢?」

  金輝說道:「我相信閣下早已經知道了!」

  南宮俊道:「在下雖略所知,但是有很多人卻不清楚,還是希望教主簡明地解釋一下!」

  金輝道:「好,簡言之就是從心之所欲,為吾所欲為,發展一個人自由的本性,不受任何的拘束,打破一切的束縛!」

  南宮俊笑道:「聽起來,似乎並不壞嘛!」

  金輝道:「這本來就是一種追求人性天賦的至理!」

  南宮俊道:「只可惜太自由了,不免流於放縱,只顧自己的自由,就難免要侵犯到他人的自由!」

  金輝道:「如若每個人都策信本教,則人之好惡都是差不多的,自然不會有衝突了!」

  南宮俊道:「如果是我以殺人為樂,就可以放手殺人?」

  金輝笑笑道:「是的,當然被殺的人不會樂意,可是本教的武功超凡,舉世莫敵,自然能賦予你殺人的本事,來滿足你的樂趣!」

  尚達仁已經怒道:「這是什麼狗屁的道理!」

  金輝道:「這只是舉個例子,事實上本教的樂趣很多,卻很少會有以殺人為樂的,所以不可能有那種情形!」

  紀寶珠道:「本教最高尚的男女歡愛之樂,男人喜歡美麗的女人,女人喜歡英俊健壯的男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是因為有了禮教的束縛,使人不得逞其所欲,乃有許多曠男怨女,更因為中土的人過於拘謹,說什麼男守義,女守節,使得男女各守定了一個人,而致會很多人抱憾終身,一個美麗的女人,如果她的美麗,只能為一個男人所獨賞,豈不是太可惜了,同樣的,一個英俊的男人,也應該讓很多女人分沾他的慰藉!」

  南宮俊怒聲道:「住口,你們分明是在提倡禽獸之行,破壞倫理綱常,要是你們得逞,那還成什麼世界!」

  紀寶珠笑笑道:「我們所以要選中土來闡揚本教,就是因為中土的人受倫理的束縛太甚!」

  南宮俊搖搖頭道:「你不必再說下去了,我可以斷言,魔教的那一套在中土是行不通的!」

  紀寶珠笑道:「這倒不見得,我的百花宮在中土已經設立多年,建下那麼多分宮,也吸收了那麼多的江湖人,他們每個人都立誓效忠本教!」

  南宮俊道:「那只是一小部分,而且他們只敢在暗中偷偷地表示支持,你不妨叫他們公開站出來承認看!」

  紀寶珠道:「他們都在這兒,我立時可以叫出來!」

  南宮俊道:「刨去那些默默無名的人,你不妨請幾位略具微名的江湖人物站出來,讓他們表示意見!」

  紀寶珠剛要開口,卻被金輝止住了道:「寶珠,不要上當,這件事做不得!」

  紀寶珠道:「我不信他們會變卦,他們每個人都是親口答應,絕對效忠的!」

  金輝道:「他們也許是真的有心效忠,但是絕不可在這個時候讓他們出來表示立場,等我們闖出一點局面,底子定了之後,那時再叫他們公開表示支持好了!」

  紀寶珠道:「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金輝道:「這兒究竟是中土,我們的教義與此地風土人情大相違背,他們縱然在內心支持,卻也不敢公然表示,這應該加以諒解,寶珠,你聽我的不會錯!」

  紀寶珠想了一下道:「好吧,在世情認識上,我相信你比我的認識深,那就聽你的,不過,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眼前的這些人又將如何打發?」

  金輝道:「先善言相告,不行的話,只有一拼了!」

  說完向著南宮俊道:「少主,我們只想像一般武林門戶一般,創名發展,希望能與各位和平相處!」

  南宮俊道:「教主,很抱歉,我知道貴教不是個能與他人和平相處的組合。」

  「少主可曾看到我們侵害別人?」

  南宮俊一笑道:「我們看見一條有毒的蛇,不必等到它咬人就會加以消滅掉,因為我們知道它必定會咬人。」

  金輝憤怒說道:「少主以為我們是毒蛇?」

  南宮俊莊然道:「魔教如若是一個正當的組合,應該在西方就發揚光大,何至於無法立足,要逃到中原呢?今天你還是以百寶齋的名義,規規矩矩做珠寶生意,我們不管你,如若要成立魔教,我們就必須加以阻止。」

  紀寶珠怒道:「說得倒好聽,我的百花宮可沒有惹你,為什麼你跑去搗了我幾處分宮?」

  南宮俊道:「我去搗毀的原因是你所屬的橫江一窩蜂劫了濟災的賑銀,但不為了那件事,我依然容不得你們存在,因為你們的誨盜誨淫,破壞善良的風俗……」

  紀寶珠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理由都被你一個人佔全了,還有別人說話的余地嗎?」

  南宮俊一笑道:「聽起來似乎是我們在壓迫你們,但是正邪不兩立,所有的道德規範,國法人情,都是為壞人所不喜歡的,所以我承認是在聲討你們!」

  「為什麼不說你是在侵犯我們呢?」

  南宮俊道:「正義對邪惡的宣戰謂之聲討,前人造字設詞,都是有深意的,絕不能混用。」

  話說到這兒,已經說到僵處,金輝道:「少主,這可是你逼得我們為了自衛與生存而反擊了!」

  南宮俊微笑道:「花圃中不能容許莠草生存的,如不及早拔除,那些花木就會受到侵害,西方容不得魔教,東方同樣容不得魔教。」

  「什麼地方才能容得下我們存在立足呢?」

  南宮俊道:「什麼地方都容不得你們的,你們要想生存下去,只有放棄這個邪惡的宗教。」

  金輝沉著臉道:「那只是你的看法,我們可不承認自己是邪惡的,現在我要宣佈,這個地方是我們花錢買下來的,我要請你們出去!」

  翁長健咳了一聲道:「金輝,你弄錯了吧,這兒是老夫的產業,是老夫退仕休養的園林,是老夫出面向人買下,官府註明在案,金陵無人不知,因此老夫要請你們出去才是!」

  金輝怒聲道:「翁老兒,你不過是出面而已,那錢是誰拿出來的?」

  翁長健道:「老夫可以不認賬,因為沒人能證明那錢是你的,不過老夫卻不做那些事,老夫可以證明你是拿了不少錢出來。」

  「這就好了,你承認是我出的錢就行了!」

  翁長健一笑道:「不行,不一定錢就能做任何事情,你不妨再拿出一倍的錢,想再置設這樣一所園林看,保證你蓋不起來,亭台樓閣制式,都有規定的,以這所園林而言,因為一開始就向地方官府暗示是用作聖駕秘密行宮的,所以一切都依照天子的制式,如階梯為九級,主廳稱殿,主座面南,這都是一般民間建設所不許有的,當然更不許江湖人據有,老夫可以奏明聖上,把錢還給你,這產權卻不能給你!」

  金輝聽得神色一變道:「老匹夫,原來你是早就存心要訛騙了!」

  翁長健道:「這話,這話老夫不承認,老夫來到金陵是應你的邀請,建造行館是你的請求,運用秘密行宮,也都是你倡議的,圖也是你拿來的,只是由老夫出頭去向地方打招呼,老夫沒做一點主,怎麼能說是存心訛騙呢……」

  金輝怒向長春子道:「兄長,這都是你接洽主辦的,現在你怎麼說呢?」

  長春子道:「還有什麼好說呢,這是人家的地頭,人家的勢力,我們爭得過嗎?兄弟,當初你就打錯了一個主意,要想在東方重建魔教,本無不可,卻不該打進官方,利用官方的勢力來促成的,官場中那些老狐狸,一個個都奸猾似鬼,我們鬥不過的,司徒晃利用我們排除異己,現在大權一把抓後,就開始要打擊我們了,偏偏這時你又惹來了江湖上的麻煩……」

  金輝道:「我不說那些,我們是在談這所園子……」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31:34

第三十九章 梟雄末路


  長春子道:「這所園子沒什麼好談的,原先翁老兒既然向官方申請是作秘密行宮之用,而且有東西兩廠出頭暗中證明,那就不可改為民用,更不可能為江湖幫派所佔據,你認了吧!」

  南宮俊笑笑道:「金輝,你還犯了一個大錯。武林宗派的總壇所在,絕不能在鬧市大邑之處,最好是在山野河谷,人跡稀少之處,因為武林中人行事,總不免有與國法牴觸之處,官府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予以默許,但也要別人看不見,大家好交代,你在金陵設壇,已將為官府所不容!」

  這點金輝何嘗不知道,但是他原先選擇此地也是有道理的,他們原先是準備兼領大內廠衛的身份,所以便宣佈行事的理由,可以使當地地方衙門望而卻步,不敢干涉的,這樣一來,他們在金陵反而佔到地利了,因為在這個地方,別的幫派的武林人士卻因為受了拘束,無法大舉聚集來對付他們。

  只是沒想到東廠的統領司徒晃在不聲不響中施了壞,使出釜底抽薪之策,請准了皇帝的允許,在重要關頭給他們來上了一下子,而且江南武林盟主的南宮世家也洞悉魔教的一切,盡出精銳,更配合了少林武當的俗家弟子,才造成這個尷尬的局勢。

  金輝依然很沉得住氣,淡然道:「南宮俊,我不承認你指責的錯誤,我選擇此地建壇,自然有我的所恃,你也別以為司徒晃的落井下石,就能構成我們的威脅了,你要知道,皇帝老兒頒下的只是密旨而不是昭告天下的明旨,密旨只是出於皇帝個人的意思,還不能算為定局,只要我們能把握住實力,皇帝照樣會收回成命的!」

  此人不愧有領袖之才,不但頭腦冷靜,而且能言善道,南宮俊說那番話原是要打擊他們的士氣與鬥志的,哪知經他一解釋後,反而又激勵了他們的士氣。

  南宮俊不敢再輕易說話了,因為這個時候,每一句話都非常重要,一言之不善,很可能會造成很大的損失或是平增對方的優勢。

  而且金輝的話已經很明白,他們的存亡,魔教能否得逞,端賴於今日之一戰了,他們能夠在今天擊敗中原的武林道,取得江南的霸權,則無疑的,也能挽回他們在廠衛中的劣勢,進而控制大局,根深蒂固。

  所以他那番話,實在是有決定性的作用,它使得頑固倔強的紀寶珠意識到處境的危險,也認出了金輝的內涵的確比她沉著而穩定,也的確比她行得多。

  因為在南宮俊說那番話後,她也是一肚子洩氣,認為是金輝的失策,要他負起全責的,但是金輝一言反擊,雖然沒有造成多大的優勢,但是卻激發了大家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決心。

  紀寶珠很誠懇地道:「教主,現在我才看出你處理危機的能力,是比我強得多,從現在起,我把指揮權全權交給你,從我開始,都接受你的指揮!」

  金輝也誠懇地道:「謝謝你,寶珠,我一定不辜負你的托付,使本教在中原扎定根基!」

  辛本善冷笑道:「大話別說得太早,我們還沒有同意呢,哪能由得你們自己一廂情願的!」

  金輝沉聲道:「本教遠來是客,不想無禮欺人,卻也不會任人欺負。辛本善,如果你們要仗勢欺人,本教並不在乎,日後可有你後悔的!」

  他可謂陰險,故意單獨先挑出武當,卻把別的人撇開,只是在場的人都不吃這一套。

  尚達仁笑道:「教主!你可以把我們也都算上,今天不是哪一家找你們麻煩,而是整個江南的武林盟找上了你們!」

  金輝故意仰天哈哈一笑道:「所謂武林盟,該是替天行道的俠義組合,不是聚眾欺人強梁之徒吧!」

  這句話夠陰損的,大家雖然排斥魔教,卻抓不出他們危害武林的證據,多少感到有點理屈的。

  這時候南宮俊說話了,他長吸了一口氣,朗聲道:「金輝,我原可以不必講廢話,因為從你先前所宣明的教義上聽來,就不合於我們的傳統禮俗,可是那畢竟是空洞的理論,仍然缺乏實在的證據……」

  慕容婉忍不住道:「南宮兄,他們派遣橫江一窩蜂,作惡中原,就是不可饒恕的罪行!」

  金輝沒開口,倒是南宮俊替他們辯白了道:「那是百花宮的事,不能代表整個的魔教,何況橫江一窩蜂的賊首宇文雷已死,他手下的橫江一窩蜂群也多半受戮,用這個理由去責問他們,他們未必肯認賬!」

  慕容婉道:「就算金輝不認賬,紀寶珠罪魁禍首,難辭其咎,理應還大家一個公道的!」

  這個女孩子也是夠厲害的,居然追根究底地追責下去。

  金輝笑笑道:「慕容女俠指責得極是,各位是否也認為這就是本教不容於中原的理由?」

  這一句反而把大家都問住了,不敢隨便答覆。

  金輝笑道:「各位為什麼又不說話了呢?」

  南宮俊道:「是非黑白,閣下自己應該明白,為什麼要別人來答覆呢?」

  金輝道:「本教主張率性而行,以本心為主,是非的看法與各位不盡相同,不過入境隨俗,本教自然願意跟著大家走,像橫江一窩蜂的事,各位認為本教的百花宮主應該負責,本座自然接受眾意,可是給了各位一個公道後,各位是否就不再為難本教呢?」

  南宮俊道:「不行,我們並不是要為難你們,而是道不同無以共存!」

  金輝冷笑道:「一句話,各位是看不得一個外來的門戶立足而已,何必要說得多麼好聽呢!」

  南宮俊道:「你實在很會強辯,我們並不排外,少林之祖達摩祖師也是從西方來的,卻成為萬世敬仰之尊,但是邪魔外道要來破壞我善良的傳統卻不行!」

  「何以證明我們是邪惡的呢?」

  南宮俊眼光一掃月女與海女二人道:「魔教的一切都是違背人性與邪惡的,就以這兩個女孩子為證明好了。教主為了要她們練一種邪功,曾經限制她們的發育,這就是違背天性的殘忍之舉!」

  金輝笑道:「那是她們自願的,而且她們可以隨時隨地擺脫那種影響,只要她們嫁人之後,立刻就可以繼續成長,短期內發育成一個婦人!」

  南宮俊道:「教主有沒有告訴她們,破功之後,壽命會很短促,最多不會超過十年呢?」

  此言一出,金輝臉色為之一變道:「誰說的?」

  南宮俊手指靈姑道:「是她說的,她是看守聖碑的靈奴,對魔教的一些邪功很清楚,這該不會錯!」

  海女與月女也為之臉色大變道:「教主,這是真的嗎?你為什麼以前不告訴我們呢?」

  金輝厲聲道:「你們已經在魔神前宣誓謝絕男女歡愛要換取青春常駐的,那還有什麼好埋怨的!」

  海女道:「教主,宣誓是在我們練功之後,強迫執行的,我們已經練成了那種功夫,根本沒有選擇餘地!」

  金輝道:「你們已在本教習得一身武功,而且還能永葆青春,不思感恩圖報,反而忘恩負義,叛祖背門……」

  月女平靜地道:「教主,我們承認在魔教中得了不少傳授,只是我們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金輝道:「你們從小就由本教撫育長大,錦衣玉食,學得超人的武功,受恩深重,幾曾付過代價?」

  月女道:「有的,首先是我們的身世,我們無名無姓,從懂事開始,就在嚴格的訓練中過生活,不知自己的父母根本,這是為了什麼?」

  金輝道:「你們以教為家,以教為根本!」

  月女說道:「不然,魔教只是以我們為工具,剝奪了我們做人的權利。在教中,我們只能聽命行事,動輒嚴罰,形同牛馬,沒有自由,而且永遠都是做下人,永無出頭之日,難道我們是生來該如此的嗎?還是教主替我們做了主,決定了我們的命運呢?」

  金輝被她問倒了,頓了一頓道:「你們本是奴隸,是你們的父母從小將你們賣給本教的!」

  南宮俊道:「此言當真?」

  金輝道:「自然是真的,本教尚有底冊及賣身契約存留為證,只是為了怕他們自慚身世,才不告訴他們!」

  月女道:「我不信,我們在教中本來就是侍奉人的下人,毫無身份尊嚴可言,還怕什麼自慚身世!」

  金輝冷笑不語。

  南宮俊卻湛然道:「就算是化錢買來的奴隸,也有個期限,沒有終身為奴的。」

  金輝冷笑道:「自然有個期限,只是時期沒到,不必告訴他們而已,這與少主似乎無關吧?」

  南宮俊道:「有關係的,在下請教主提出那些賣身契約來一觀,同時由我們證實一下!」

  金輝道:「為什麼要你們來看,要你們來證實呢?」

  南宮俊道:「我們既以俠義為任,自然就不能師出無名,這是我們一直沒有群起而攻的道理,直到現在,我還在找你們罪惡的證據,終於找到了一點線索,只要教主把他們身世的契約拿出來,而又能證實無誤的話,我們立刻向教主道歉,而且恭賀貴教的成立!」

  金輝眼睛一瞪道:「南宮俊,這是你說的?」

  南宮俊道:「我以南宮世家少主的身份答應你!」

  本來還有幾個人認為南宮俊答應的太草率了,但是聽到他提出南宮世家四個字,就不便反對了。

  南宮世家是武林盟主,有權代表大家,南宮世家決定的事,雖然明知不合理,大家也只有承認的。

  那是對南宮世家的尊敬與支持,何況,多少年來,南宮世家也沒有過一次錯誤的決定。

  大家的眼睛都盯在金輝的身上,只等他的答覆。

  金輝卻慢條斯理地道:「少主,你一個人真能代表大家嗎?這兒還有幾家的代表呢!」

  尚達仁立刻道:「少林以南宮世家為馬首是瞻!」

  辛本善頓了一頓才道:「我們服從盟主的裁決!」

  金輝道:「南宮俊只是南宮門中的少主,而不是南宮世家的家主,你們也只是少林、武當的俗家弟子,不是當家主事的人,不足以代表門戶!」

  「老身以南宮世家家主及江南武林盟主的身份,支持小孫的話,只要閣下能夠提出兩位姑娘的身世證明,老身立即代表江南武林同盟,歡迎貴教開戶立壇,如若教主提不出來,只此一端,就足以構成吾等申討魔教的理由,不必再多說廢話了!」

  說話的是一個白髮皤皤的老婦人,滿臉紅光,手執虯龍首杖,率領著一群男男女女武林俊傑,從容而來。

  紀寶玉神色湛然地跟在後面。

  這正是南宮世家的本代主人,南宮俊的祖母南宮雲鳳來到了,她雍容的氣度,別具一股懾人之概。

  南宮俊這邊的人紛紛肅立行禮致敬,連金輝都不禁趨前長揖道:「老夫人蒞臨,請恕晚輩不知,未作遠迎!」

  南宮雲風笑笑欠身道:「閣下別客氣,老身今天可不是上門來做客人的,相信閣下也明白!」

  金輝道:「晚輩明白,老夫人率眾來到金陵,目的就是跟令孫一樣,要來對付敝教的!」

  南宮雲鳳道:「可以這麼說,老身由小孫口中,聽到貴教的一切,就想到貴教不適合於中土。不過老身肩負武林盟主重任,凡事都要講求公理,不能就因為小孫的幾句話,就作為對貴教裁決的依據,一定要有切實的證據才行,所以剛才老身也到了一會兒,也是因為師出無名,不便冒昧進來!」

  金輝哦了一聲道:「老夫人現在就師出有名?」

  南宮雲鳳道:「那也不見得,老身對武林朋友組立門戶,一向是十分支持的,對貴教自也不能例外,雖然魔教揭定的宗旨以及傳說種種,與中原人情不合,但是沒有具體事實前,老身不能武斷地限制貴教成立!」

  金輝道:「還是老夫人開明,目前這幾位儘是以莫須有的罪名來限制本教!」

  南宮雲鳳笑道:「倒也不一定是莫須有,像殺宇文雷,是為了聲討公道,橫江一窩蜂在武林道上橫行多年,殺人越貨,血腥難計,實在是死有餘辜……」

  紀寶珠道:「那是我手下的人,老夫人有所指責,對著我就行了,不必牽涉到魔教上去。」

  南宮雲鳳一笑道:「老身並沒有要涉及夫人,現在宇文雷已死,橫江一窩蜂也已星散,今後不再存在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只是過去一些受害者……」

  紀寶珠道:「如果要我賠出損失的話,那就很抱歉了,我各處的分宮,都已經被大內的廠衛查抄了!」

  南宮雲鳳道:「既是如此,老身自會向官方交涉,要他們將以前查報有案的失物歸還苦主,只不過是徵求夫人的同意而已!」

  紀寶珠大感意外地道:「你有本事要回來,自然由你處置,為什麼要經過我的同意呢?」

  南宮雲鳳道:「東西雖是老身向官方討回,但是卻必須告訴夫人一聲,讓夫人知道老身是憑著什麼理由來處置這些財富的。」

  紀寶珠冷冷地道:「那還有什麼說的,強者為勝!」

  南宮雲鳳正色道:「這表示我們事出必有因,不是強取豪奪,我中原俠義道,做的就是這些工作,凡理都依理而行,若是事事恃強而行,則又與盜匪何異!」

  一番話駁得紀寶珠啞口無言,南宮雲鳳再度轉向金輝道:「教主,現在再回到我們的話題上。以前,我們所知貴教不近人性的作為,僅此一端而已,教主說這些孩子是買來的,而且還有契約,就請取出一看!」

  金輝道:「為什麼要給你們看呢?」

  南宮雲鳳道:「因為我是江南武林盟主!」

  金輝說道:「那也干涉不到我們的私務!」

  南宮雲鳳道:「話雖不錯,但貴教的行為如侵犯到我武林同道的生命安危,老身就有干涉之權了。」

  金輝道:「老夫人可是指責我們侵犯了別人?」

  南宮雲風說道:「指責倒是不敢當,在十幾年前,寒家曾經接到不少武林同道的投訴,說是有不少的武林人士無故被殺,而且是全家被殺,而惟一失蹤的都是他們二到三歲的子女,有些武林朋友們,單是幼女們無端失蹤,一共就有十幾起之多。」

  金輝道:「這與我們有什麼關係?」

  南宮雲鳳道:「有點關係的,事情發生在十九年前,那時恰好是閣下等人東遷來金陵,設下百寶齋的第二年,這是第一個疑點;那些失蹤的男女嬰兒,都是在金陵附近的幾個縣市,這是第二個疑點。那些孩子們有兩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根骨資質絕佳,都是極適合練武的材料,所以一兩起發生時,老身還以為是仇家尋仇所為,發生了十幾起之後,老身經深入研究後,認為那些孩子很可能是他們父母被殺的原因。」

  金輝道:「老夫人的說話很難懂。」

  南宮雲鳳道:「不難懂,老身認為是有人為了要得到那些孩子們才殺死了他們的父母,那些孩子們的資質既是適合於練武,一定是武林中人才感興趣。」

  金輝道:「老夫人認為是我們擄去了那些孩子?」

  南宮雲鳳道:「老身不敢如此武斷,所以才請教主提出證據來,這十幾年來老身一直很注意,看武林中有什麼較為特殊的人。」

  「那一定是多得很,江南武林門派很多啊!」

  南宮雲鳳道:「不錯!很多。不過那些人出身來歷都有根本可溯,只有貴教推出來的這一批孩子們,年齡很合適,地點也很接近,若是交代不出身世,教主就很難脫出嫌疑了。」

  金輝道:「笑話,這只是推測,可不算證據。」

  南宮雲鳳道:「這當然不算是直接的證據,但也不無可疑,因為像教主派給小孫的那四個孩子,根骨資質都是上上之選,絕不是買得到的。」

  金輝說道:「老夫人這個理由似乎太牽強了!」

  南宮雲鳳道:「是較為牽強一點,但老身也不是平白無故地提出要求,以海、月二位姑娘來說,她們的資質根骨上看來,上幾代一定是武林中人,而武林中人,肯把女兒賣掉的可能性不多。」

  南宮俊道:「奶奶說的是,孫兒也是根據這一點,才敢答應金輝,只要他能提出海女跟月女的身世證明,我們就承認魔教的存在,孫兒想他是拿不出來的。」

  金輝道:「拿不拿得出是我的事,我認為沒有必要向你們解釋,她們是屬於本教的人。」

  南宮俊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天下人管天下事,假如貴教殺人父母,擄人子女,施以邪法的訓練。剝奪人的本性尊嚴,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干涉的!」

  金輝道:「證據,南宮少主,這不是你們認為如何就如何的,是一定要拿出證據來。」

  南宮俊道:「事隔多年,直接證據多半已湮沒了,現在該你拿出她們父母的賣兒契約來,證明他們不是……」

  金輝冷冷地道:「就算我拿不出證據來,你又能證明她們就是十九年前失蹤的小孩子嗎?」

  南宮俊張口欲言,卻說不出話來,金輝冷笑道:「少主!我們各執一詞,那是誰也扳不倒誰的,你要給本教以罪還得找出證據才成,那些賣身契約,我不願拿出來,除非你們到衙門去告發本人,由官府把我們拘提了去,那時我才提出證據來,此刻敝人實在沒有時間跟你們胡鬧!」

  南宮俊明知他在耍賴,卻也是無可奈何,因為像這類案子,只有苦主才能提出控訴的,他不是那些失蹤孩子的父母,就無法去告發他,何況他手頭也沒有證據。

  南宮雲鳳道:「金教主,你一定要證據,老身倒是可以提出一些來,老身行事,也講究穩健,毋枉毋縱,沒有證據的事,老身也不會相信的。」

  金輝道:「那就請老夫人提出證據來吧!」

  南宮雲鳳說道:「老身身邊還帶著那些武林朋友申訴的原件,他們有些還記得失蹤孩子的特徵胎記,現在請你們把那些年輕人都叫出來,看看他們其中是否有適合那些特徵的,這證據是否能使你口服呢?」

  金輝道:「老夫人說的是哪些年輕人呢?」

  南宮俊道:「就把日、月、山、海他們的同伴一起叫出來好了,你說過一共有八個人的!」

  金輝笑道:「不錯,是有八個人,不過日、山二童是跟著你的,怎麼會找我要人呢?」

  南宮俊問道:「翁老先生,那兩個人呢?」

  翁長健道:「長春子要去了,由於老夫不知道他們是百寶齋的,誤行破壞了他們的禁制,長春子則因為人是來自莫愁別莊,怕得罪了紀寶珠,叫人把人藏了起來,此刻已經不在老朽這兒!」

  長春子笑道:「他們為虞莫愁破了童身,本仙長已經將他們送到一個地方去重行修練另一種神功,三年之內,不得出來見人,所以要想找他們,必須等到三年之後了,請老夫人原諒!」

  南宮俊道:「就算他們兩個不在,還有另外的人呢?」

  長春子道:「山、海、干、坤,日、月、星、雲護法做八仙童,四個拔給了你,四個為本仙長守爐煉丹,現在則在為日、山二童護法,也要等三年之後才能見人!」

  南宮雲鳳冷笑一聲道:「你們故意推托也沒有用,因為現場至少還有兩個人在,我只要把那些特徵說出來給這兩個女孩子知道,或許她們知道有哪些同伴是符合這些特徵的,那時你們就無可抵賴了!」

  說著取出一張紙,遞給了海女道:「孩子,你看看,在你的記憶中,有沒有哪些同伴是符合上面的特徵的,知道的就說出來,不知道的卻不能胡說!」

  小春拉了小秋過來道:「我們也看看,因為我們也是不明身世的孩子,原來跟海女她們是在一起的,從來就被分派到百花宮去,說不定我們也可以提供一點!」

  她們四個人湊在一起看了一會兒,小秋道:「去年被殺死的夏萍就是左腳有六枚腳趾的,符合這個女孩子!」

  金輝神色微動道:「小春,你不可胡說!」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31:57

  南宮雲鳳道:「那是雲中一劍史飄零的申訴,他失蹤的女兒叫史萍萍,失蹤那年是兩歲半,現在就應是二十一歲了,史飄零夫婦尚在,可以請求作證的!」

  紀寶珠道:「不過夏萍因為觸犯本宮的禁忌,已經被我處死了,刻下屍骨已腐,作不了證據!」

  金輝冷笑道:「左腳生有六趾,雖不是很普遍的現象,卻也不是惟一的記號,這能作為證據嗎?」

  紀寶珠冷笑道:「何況人已不在了,我根本不知道丫頭左腳生有六趾。安知不是這丫頭胡說的!」

  小秋叫道:「宮主,你說話要憑良心,你明明知道夏萍是這樣子的,小春也知道!」

  紀寶珠道:「我根本就沒有注意這件事!」

  小秋道:「我們的身世,宮主能作個交代嗎?」

  紀寶珠道:「你們是人家的棄嬰,我因為見你們生得不錯,就收養了下來,如此而已!」

  南宮雲鳳冷笑道:「紀夫人,從這位姑娘的根骨看來,可以想知上幾代都是武林世家中人,會是棄嬰嗎?」

  紀寶珠道:「我是收養她們的人,難道還不比老夫人清楚,老夫人莫非還有證據,能證明她們不是棄嬰?」

  南宮雲風歎了口氣道:「老身不能,老身只能就一般的情形加以推測,夫人若昧著良心否認,老身也沒有辦法。四位姑娘,請看看有沒有適合你們自己的!」

  忽然海女指著那張紙說道:「這……這個女孩是哪一家的,老太君,請您告訴我!」

  說時神情十分激動,南宮雲鳳看了一下道:「第十六號是淮南雙俠的掌珠,淮南雙俠是王汝州與飛燕女尤素貞,他們甫結縭三載,生有一女,小名圓圓,極肖乃母,圓圓在兩歲時,被一群蒙面人進入宅中,殺死全家十七口,搶去了兩歲的女孩,圓圓的臀上有銅錢大的圓形朱痣一塊,海兒,你問這個做什麼?」

  海女激動地道:「啟上老太君,婢子的身上就有這麼一塊記號,看來婢子就是那個被劫的嬰兒!」

  南宮雲鳳道:「金教主,你又怎麼解釋?」

  金輝冷笑一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個丫頭已經叛離了本教,老夫人在她身上找點記號,再捏造她的身世,也是很容易的事!」

  南宮雲鳳怒道:「你是說老身故意捏造了證據來冤枉栽誣你金教主,老身此刻可是以武林盟主的身份在說話,你侮辱了老身,就是侮辱整個江南武林道了!」

  金輝道:「江南武林道反正是跟敝教過不去定了,敝人為什麼還要去尊敬他們?」

  南宮雲鳳道:「好,你這樣子一說倒使老身無以自明的,不過老身一定要你口服心服,無所抵賴!」

  金輝道:「敝人也不是平白無故的說老夫人栽誣的,想淮南雙俠全家俱已死光了,又是何人來提出這個指證,再說那朱痣是長在一個女孩子的臀上,外人根本不能知道,這個指證自然叫人難以相信,海女曾經到過南宮世家,你們很可能看了她身上的標記,故意把這些特征寫在當年的申訴狀中也未可知!」

  南宮雲鳳道:「金教主你真是好辯詞!」

  尚達仁怒道:「金輝,南宮老夫人乃我江南武林盟主,舉世同欽,豈會做這種事情!」

  金輝道:「我對南宮老夫人也很尊敬,但是她總不能說我的指證沒有可能吧,那些申訴狀是寫給她們南宮世家,又沒有第二個人看過!」

  南宮雲鳳道:「金教主,你真能巧辯,好在老身早已有了準備,不怕你不承認,了塵師太,請你出來吧!」

  在她身後的人群中,走出了一個中年女尼,合什為禮後,兩眼緊盯著海女,海女也望著她,兩人似有相識之感。

  南宮雲鳳道:「這位就是劫後餘生的飛燕女尤素貞,昔年在匪徒辣手之下,幸保不死的:」

  金輝道:「老夫人,你不是說淮南雙俠全家都死光了嘛!怎麼現在又會冒出一個人來了呢?」

  南宮雲鳳道:「她咽喉中了一劍,對方以為她死定了,哪知她的命長,經過了救治之後,居然保住了性命,投身在金陵白雲寺為尼,她不敢把她生存的消息傳出去,為的是怕那批仇家不放過她,多年來,她一直也在找那批殺人者的下落,今天我想她可能有希望了!」

  金輝故作不解地道:「恭喜師太了,師太莫非已找到了那些毀家的仇人了?」

  了塵女尼平靜地道:「多年空門靜修,貧尼的仇心已淡,貧尼急於找到的是當年失去的女兒!」

  說著她慢慢走近海女問道:「孩子,你的左臀當真有那樣一塊朱痣胎記嗎?」

  海女癡癡地道:「是!是的,請問你是……」

  了塵道:「我也有一塊,生在同樣的位置,孩子,你我可以找個沒人的地方去對比一下,假如彼此無誤,那你就是我失去多年的女兒了!」

  海女已哭著投進她的懷中,哽咽著道:「娘!不用看了!你是我的娘,我一看見你的臉就知道了。」

  其實誰都可以看得出這母女倆的形相十分的像,活像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

  南宮雲鳳一歎道:「金教主,老身可以杜撰一切,卻無法造一個人出來。」

  金輝只有聳聳肩乾笑道:「在下只有恭喜尤女俠母女重逢,那實在是件值得道賀的事!」

  南宮雲鳳道:「你對海女的身世就得作個交代!」

  金輝冷笑道:「沒什麼好交代的,我說人是我買來的,你們愛信不信!」

  南宮雲鳳道:「金教主,你再圖狡賴也沒有用,有了塵師太出來指證,可知那些指認不是老身杜造的了。」

  金輝道:「問題是老夫人怎麼會恰好在今天把了塵師太帶來,難道老夫人早知海女是她的女兒嗎?」

  南宮雲鳳道:「教主這話可就問對了,尤素貞大難不死,避過金陵,老身是知道的,而十九年前,那十幾件失嬰奇案,老身也一直沒放棄追查,老身見到海兒時,就因為她與尤女俠長得相像而感到奇怪,進一步想到貴教屬下的這一批少年高手出處,小孫攜山、海、日、月四兒回到南宮世家時,老身對他們的出身也都詢問過,他們卻完全不知道,老身因而要向貴教詢問一下!」

  金輝道:「那麼本人也向老夫人回答一聲,這些孩子是我買來的,對他們的身世,我無可奉告……」

  忽然後面衝出了一列人來,四男二女,其中兩個正是日前失去神智的日童與山童,其餘的兩男兩女,也是跟他們相同年齡的少年。

  金輝變色道:「你們出來幹什麼?」

  日童道:「教主,我們要看看那張紙,是否也有我們身上的特徵,藉以瞭解我們的身世!」

  金輝怒道:「你們也相信這一套?」

  日童冷冷笑道:「教主,事實放在眼前,你雖然絕口否認,但我們相信這絕對是事實!」

  那兩個男的是干童與星童,女的是坤女與雲女。他們湊上去,看看那張紙,沒多久,干童的眼睛已經紅了,對南宮雲鳳躬身—禮,道:「請老夫人賜告,那五號男嬰是屬於哪一家的,是否還有親人!」

  緊接著坤女也哭道:「老夫人,九號女嬰……」

  不用說,又找出了兩個合於自己特徵的,南宮雲鳳慈祥地道:「孩子們別緊張,回頭我們慢慢地談,好叫你們放心的是你們的親人都還在,因為你們的運氣比較好,只是失蹤的那一部分!」

  兩個人的臉色為之一鬆,南宮雲鳳的臉上卻湧起一層怒色道:「金教主,現在至少已有四人認出了特徵的當年的失嬰之一,難道會這麼巧,那些蒙面匪徒費了那麼大的精神,殺人劫嬰之後,都賣給了你?」

  金輝這時再也無法抵賴了,只有輕笑一聲道:「好!本座乾脆承認了吧,這些孩子都是本座派人去搜劫而來的,為的是要練一種本教的神功,可是後來因為發現對秘籍的瞭解還不夠,那種功夫還沒成功!」

  日童憤然地道:「可是已經白白地送掉了不少人的性命,開始時,我們有十幾個同伴,到後來只剩下我們八個了,另外那七八個同伴的下落不明,教主雖然不說,我卻知道他們都已經死了!」

  金輝沉聲道:「你怎麼知道他們已經死了?」

  日童道:「我見過他們的屍體!」

  金輝怔了一怔,似乎不信地道:「你見過他們的屍體,在什麼地方?」

  日童道:「在我們訓練地方的後山,我雖然不知那是什麼地方,但是有一天,我閒遊到後山禁區,看見了兩具屍體被丟在亂草中。雖已開始腐爛,但面目衣物仍然可辨,正是我們的同伴!」

  金輝頓了一頓才道:「人總不免有一死的,只在遲早而已,他們不幸早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日童道:「可是我見到他們的身上已經體無完膚,那是被鞭韃所致的,他們身死的原因,也是被打死的。教主,這一點可不必否認了,我們都想到的,因為練功不如理想,動輒挨鞭韃之痛,現在我們還記在心裡!」

  金輝道:「這個本座自然不否認,玉不琢不成器,更想練得驚人絕藝,自然要督促嚴一點,那也是為你們的好,現在你們這一身武功,就是那樣子來的!」

  日童道:「教主,我們這身武功,是我們的命大挨過來的,至少有兩倍多的同伴,成了山後的冤魂,才剩下了我們這八個人。教主,你對我的栽培之恩雖大,可是萬一我們要是挨不過來,被拋在後山上的那一批,對您可就不是感激了吧!」

  金輝哈哈一笑道:「他們自己經不起考驗,而被淘汰下去,這可怨不得我!」

  日童說道:「十幾條的命就這麼白死了?」

  金輝道:「不白死又如何呢?本座總不能替他們抵命去吧,再說,本座並無殺死他們之心,是他們自己……」

  日童接下去道:「是他們自己找死,怪不得教主!」

  金輝笑道:「你能夠明白就好!」

  日童道:「我明白他們是練功不佳而被打死的,我更明白他們並不願意練這種武功,是教主強迫他們去練的,所以對他們之死,教主應該負責。」

  金輝的臉色有點不自然了,日童又道:「過去我們從未想到身世問題,以為每一個人都是如此活下來的,但是練武卻沒有像我們那樣練法,因此教主教導我們武功,已經說不上是什麼恩德了!」

  金輝怒道:「忘恩負義的東西,你們也想背叛了?」

  日童道:「我們並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希望教主能提出我們的身世證明,至少也要讓我們知道我們的父母,不是像南宮老夫人所說的那樣,死於教主之手!」

  金輝陰沉地道:「本座若是提不出證明呢?」

  日童道:「教主不是說有我們父母的賣身文契嗎?為什麼不能提出來呢?難道教主是說來騙人的?」

  金輝道:「胡說,本座為什麼要騙人,只不過本座以堂堂教主之身,不願受你們的無禮犯上而已!」

  日童道:「此事關係到我們的將來動向,而且我們的要求並不過分,怎能說是犯上?」

  金輝道:「你們聽信了外人挑撥之言,居然敢來當面責問本座,這不是犯上是什麼,因此本座絕不接受你的要求……」

  日童道:「假如教主真不肯提出證明,那南宮老夫人的指責,我們就當作是真的了。」

  金輝哼了一聲道:「那又如何,你們難道又打算殺死本座,來為你們的父母報仇嗎?」

  日童道:「教主可是承認了?」

  金輝冷笑道:「本座沒有承認什麼,也不否認什麼,你們若不信本座的話,隨便你們怎麼想好了……」

  日童平靜地道:「教主雖然不承認,但是我們想必然是事實了。教主,其實我們聽了南宮老夫人所提的事實後,已知道這是可能的。欲達目的,不擇手段,正是教主一向行事的手段,再說教主在最近這些年,表面上是做生意,暗地裡卻密遣手下,暗訪各種的富戶,明搶暗偷;勒索剝削以圖利,不知有多少樁了,像這樣一個急需錢的組合,怎會肯化銀子去買一批小孩子呢?能殺人做到的事,教主是絕對捨不得化錢的!」

  南宮雲鳳道:「原來教主暗中也做著那些勾當。」

  金輝淡淡地道:「老夫人,這種事是要證據的,但憑一個人空口的指證是不夠的。」

  日童道:「把後面的人叫出來,我可以指出一大批的人,在什麼時候,到什麼地方,犯什麼案子,那都是我經手轉示的,教主想賴也賴不掉。」

  金輝目中射出怒焰道:「小畜生,你不想想本教對你養育教導之恩,反而吃裡扒外,出賣本教……」

  日童道:「教主,魔教把我們的家人殺死,把我們自幼搶來,強迫練習魔功,說來只有仇而無怨,我們反叛魔教,也是應該的事,不過教主放心,我們不會對你如何,因為你後來對我們確實不錯。」

  金輝冷冷地道:「你們總算還明白這點。」

  日童道:「教主對我們沒有私人的仇恨,一切所為,都是為了魔教,所以我們報復的對象,也是在於魔教!」

  金輝不禁變色道:「你們敢!」

  日童也冷冷地道:「教主,我們是你一手訓練出來的人,你應該知道,我們沒有不敢的事……」

  金輝大怒,鏗然拔出了佩劍道:「我劈了你這畜生!」

  日童飄然退後道:「月女、海女歸隊,布八方天魔絕陣,然後衝殺進去!」

  海、月二女答應了一聲,各出兵器,前去跟六人會合,迅速站成一個很奇特的方陣。

  日童向南宮俊一躬身道:「少主,屬下等為盡綿薄,願率先為大家破此邪教,現在魔教主力都集中在廳後兩側,配合機關陣圖之設,少時爭吵時,大家一定會吃虧的,只有主動地對他們採取攻擊,才不會上當,屬下等八人在前開路,請少主帶人跟著來吧!」

  金輝舉劍急攻而上,卻為山童與海女由旁側擊架開了,日童與月女配合,長劍輕撩掃過金輝的面門,若不是他退得快,很可能就被掃中了。

  日童道:「教主,這陣的威力你是知道的,我們不想對你動手,但你若一定要找上來,可別怪我們不顧往日之情了!」

  金輝呆住了,片刻後才叫道:「寶珠,幫幫忙!」

  紀寶珠道:「怎麼個幫法?」

  金輝道:「你我二人聯手,破壞他們這個陣,不能讓他們衝到後面去!」

  紀寶珠道:「為什麼要你我兩人聯手呢,這個陣既是你一手訓練的,難道你破解不了?」

  金輝歎道:「我當然破解得了,可是必須要有人幫手才行,這是一個四方連鎖劍陣,我在破陣前,一定要有人替我攔開兩邊來的攻擊!」

  「那你隨便找個人好了,為什麼要找我呢?」

  金輝道:「因為這批小鬼都會分光掠影劍法,別人恐怕無法能看準他們出手的正確位置!」

  紀寶珠冷笑道:「教主,你倒是不惜工本,居然把那種高深玄奧的武功傳授給他們!」

  「這……他們的資質還不錯,而且又肯學……」

  紀寶珠道:「不過教主應該記得,這是我們約定絕對不傳給第三者的功夫!」

  金輝道:「他們不能算是第三者,因為他們是注定終身要擔任本教的護衛,就像你我一樣!」

  紀寶珠冷笑道:「這我可無法消受,而且也不敢要他們做我的護衛,很可能一覺醒來,頸子上架著四把劍……」

  「這怎麼會呢?」

  紀寶珠道:「怎麼不可能,我對他們的底細絲毫不清楚,假如真用他們來做護衛,以他們的成就,突起發難,我手下那些飯桶,連攔都攔不住!」

  金輝急了道:「寶珠,你怎麼又跟我彆扭起來了!」

  紀寶珠道:「那是因為先前我覺得教主的才略都勝過我很多,認為你可以把本教由危難中建立起來,可是……」

  金輝道:「難道你看出我現在就不行了?」

  紀寶珠道:「那倒不是,我看到你心機太深,太陰沉厲害了,早就存了算計我之心!」

  金輝道:「你又怎麼會想到那裡去了呢!」

  紀寶珠冷笑道:「從你悄悄地把分光掠影劍法教給他們,就是一個例子,那是我們相約絕不傳給第三者的秘學,也是我們用來對付教中桀傲不馴者的絕招,你居然洩漏出來了,如果我不知道,一旦跟他們衝突時,豈不是會吃他們的大虧!」

  金輝語為之塞,紀寶珠道:「你把分光掠影劍法傳給他們,用來對付外人的機會不多,明明是針對著我的,這個你不必否認,由此可見你居心之險惡!」

  金輝道:「我現在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

  「那是因為他們已叛離你而去,你要我幫忙,才把這個秘密告訴了我,否則你肯說嗎?」

  金輝又是一歎道:「寶珠,好,我不否認是防了你一手,那是在以前,我們互不信任,你何嘗沒有準備下對付我的一手呢……」

  紀寶珠正待開口,金輝笑道:「你別說沒有,你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我還不清楚嗎?假如你的確無此存心的準備,那我就認錯,把全部人員,全交給你指揮!」

  紀寶珠也不說話了。

  金輝道:「我一切都知道,只是不想指出,使敵方對我們又多了一番瞭解而已!」

  紀寶珠臉色微變,道:「教主!你知道?」

  金輝道:「是的,我知道,你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因此我說句不怕你生氣的話,鬥心機,你是鬥不過我的,在這個時候,我們應該一心一力對外,不能再鬧意氣之爭而自己分散實力了。」

  紀寶珠沉思片刻才道:「一定要我出手嗎?」

  金輝道:「分光掠影劍法的厲害,你是知道的,這些小鬼都有了七成火候,沒有人能擋住他們的。」

  紀寶珠說道:「那就讓他們攻進去好了。」

  金輝道:「不行,他們已經深知宅中虛實,若是由他們領著進去,那些陣圖機關就沒有用了。」

  紀寶珠道:「靠機關來禦敵本就是最笨的事,也是最靠不住的事,機關是死的,不能跟著變,因此最靠得住的還是實力,雄厚的實力!」

  「就算你說的不錯,可是這八個小鬼殺進去,對我們也是太討厭,本教中能對付他們的人不多。」

  紀寶珠一笑道:「讓他們進去,看看我的如何,我負責在第二關上,把他們攔住擊潰。」

  金輝一皺眉道:「你能保證?」

  紀寶珠大笑道:「我能絕對保證。教主,剛才你說對我的一切完全知道,我是不好意思反駁你,有許多事情是你絕對不知道的,我紀寶珠如果被你完全看透了,你也不會對我如此客氣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33:05

第四十章 蕩魔除奸


  金輝苦笑道:「寶珠,其實只要你我舉手之勞,就可以解決了,又何必要那麼麻煩呢?」

  紀寶珠道:「有一點想法我跟你不同,我認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若非必要關頭,我絕不願輕易出手,以免被人看去我的底細。一個做領袖的人,要得到下屬的敬畏,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保持一點神秘。」

  南宮世家中黑白雙鳳的老大艾玉秀立刻斥責道:「胡說,南宮老夫人一身所學,山藏海納,可是沒對我們藏點私,我們仍然對她尊敬無上!」

  紀寶珠一笑道:「那是你們,我們魔教的行事,自然要跟你們不同一點的。好了,教主,今天我們已經上了當,跟他們在這兒瞎磨,損失了幾個好手了,我是不想再折人,我可要進去了,有種叫他們進來好了!」

  說完居然帶著她手下的人,退向後堂而去。

  金輝無可奈何,也向大家一抱拳道:「今天本教初創,承蒙各位前來,金某十分感激,刻下因為本教成立草率,發生了一些意外,未能對各位善加款待,金某十分慚愧,等過幾天,容金某把一切都佈置妥定了,再好好地請各位來玩一下,今天就恕不款待了。」

  南宮雲鳳說道:「金教主已下逐客令了!」

  金輝道:「老夫人言重,相信老夫人也看得出,今天本教是有所不便之處,各位強留此地做客也沒意思吧!」

  南宮雲鳳叱聲道:「金教主且慢,老身剛才提的問題,請你作個交代再走!」

  金輝道:「在下沒什麼交代的,各位一定容不得本教,才上門欺人,在下也只好認了,在下後面尚有要事待理,恕不奉陪了!」

  他也帶人走了,南宮俊帶著人要攔阻,南宮雲鳳道:「俊兒,不可失禮,人家總是主人,我們登門是客。」

  南宮俊道:「奶奶,可是他把我們扔下自己走了,我們該怎麼辦呢,難道也就此偃旗息鼓地退走不成嗎?」

  翁長健急道:「那萬萬不可,好容易他們全集中在一起,如果不乘此時對付他們,容他們跑了開去,散佈天下,在暗中再進行死灰復燃的工作,可就麻煩了!」

  馬成這時才出聲埋怨道:「翁老頭兒,這都該怪你們才對,我們已經帶了人來,偏是你推三阻四。」

  翁長健歎了口氣道:「馬英雄,那可怪不得老朽,那時司徒統領尚未將手令送達,老朽也得要聽他們的,又怎能明日張膽地幫你們呢?」

  馬成道:「照這樣說來,您心中多少已經有了個底子了是嗎?」

  翁長健道:「是的,司徒統領也覺得他們日漸壯大,頗引以為憂,叫老朽設法一面注意他們的行動,一面也稍稍予以遏止,所以少主在登門索人時,老朽不是將你們要的兩個人雜在歌舞隊中出來了嗎?」

  他指的是日童與山童,這一點南宮俊倒是無法否認,道:「可是那時老先生,卻還很包庇他們!」

  翁長健道:「那時長春子就監視在側,老朽沒其他辦法,反正已經把人給少主看過了,少主一定會對付此地的,這是一;昨日少主只有單身一人前來,老朽深知此地人手眾多,實力雄厚,怕少主吃虧,所以不希望少主在那時就跟他們鬧翻!」

  慕容婉對他們卻沒有好印象,冷笑一聲道:「聽起來好像是賣足了人情,其實卻是驅虎吞狼,讓我們去替你們拚命,消滅勁敵,自己卻逍遙在一邊……」

  翁長健歎了口氣道:「慕容女俠,話不能這麼說,魔教得逞固然是我們的障礙,分去了我們的權益,但是對江湖上的影響卻更大。再說,司徒統領也沒有在一邊逍遙,他只是把金陵一地交給了各位,魔教在各地的殘餘勢力,他都要分出人手去對付,因此我們出動的人手並不比各位少。」

  慕容婉道:「可是魔教的精華都已集中在金陵,你們卻盡揀容易輕便地做。」

  翁長健道:「看起來是如此,但只是各就所宣,要徹底摧毀魔教設在各處的巢穴,還要動用到官府的力量,這一點我卻是比各位方便了。」

  南宮雲鳳含笑止住了要開口的慕容婉道:「慕容姑娘,不用再在這上面爭論了,吾輩行俠,只是盡一個武人的本分,並不是為了什麼好處,因此,只要這事該做,就是沒有人幫忙,我們仍然要做的。」

  慕容婉訕然不語,翁長健卻道:「老夫人的胸襟氣度,果然不同於一般,不愧為武林表率。」

  南宮雲鳳道:「老先生過獎了,老身只是盡己之力而已,只是目前卻有件疑難之事,老身明知姑息足以養奸,錯過今日,再要對付魔教的人,勢將增加許多困難,但是卻沒有辦法,他們躲了進去,老身卻不能像強盜似的追進去。」

  翁長健道:「除惡務盡,老夫人有什麼顧忌的?」

  南宮雲鳳道:「師出無名,這一個進去就得拚個你死我活,但是我們卻沒有掌握到魔教為惡的實據。」

  日童道:「老夫人,金輝指使人殺死我們的家人父母,將我們搶來此地迫為奴役,這不是證據嗎?」

  南宮雲鳳道:「這只是我推測可能有這種事,卻沒有確實的證據,在不能使對方俯首認罪前,不能輕率入人之罪的,官府斷獄,尚且要如此,我們以天為心,替天行道補王法之不足,更不可以輕率從事。」

  這番話聽得每人都懾服無語,翁長健道:「老夫人不是打算今天就此算了?」

  南宮雲鳳道:「如果沒有十分正當的理由,我們只有暫時退出,等待他們有危害他人的行為時,再行前來申訴。當然,我們不會放棄監視的工作。」

  翁長健急了道:「老夫人何必拘泥若此呢?你明知道他們做不出什麼好事的,這是養癰遺患!」

  南宮雲鳳沉下了臉道:「對不起翁大人,你們這些大內的廷尉可以草菅人命,隨著你們的高興,任意定人家的罪名,我們這些布衣百姓卻無此權力。」

  翁長健訕然道:「老夫人,我們也沒有這麼大的權力,雖然有時得以權宜行事,但事後仍然要提出詳盡的申報的,無緣無故,或是僅為私怨而殺人,在廠衛中是很重的一種,老朽對這一點律下尤嚴。」

  南宮雲鳳臉色稍霽道:「老身並非指責翁大人,只是說明了南宮世家一貫的行事原則,老身也知道一般人對江湖道人的看法,認為他們是快意恩仇,好勇鬥狠,動輒拔刀相向的一勇之夫,老身也不否認,這一類的江湖人的確很多,但絕不是今天在場的這一群。」

  聽了這番話後,少林、武當門下倒還無謂,因為他們是名門正派,也很重武德。只有紅粉金剛們聽了心中很慚愧,連紀寶玉在內,都有點不好意思的感覺,紀寶玉一歎道:「婉兒,我常告訴你,更督促手下姐妹們戒除驕狂之氣,戒之在鬥,今天你聽了南宮老夫人的話,當更明白一個練武人的禁忌……」

  慕容婉低頭道:「是的,婉兒知道,婉兒一定督促姐妹們今後在律己修為上下功夫。」

  南宮雲鳳朝她笑笑,翁長健見群俠有離去之意大為緊張,一急之下,居然被他想出了借口,連忙高聲道:「老夫人,這片園林原是老朽名下,現在為魔教強行佔去,老朽向老夫人乞求公道,代為追回,驅走強徒!」

  南宮雲鳳笑笑道:「翁大人,老身聽得很清楚,這片園林是百寶齋斥資買下,重新興建的……」

  翁長健道:「事誠然有之,但不完全是他們出的錢,還有一部分是官方拿出來的,何況名義是老朽的,對地方衙門,也都是以聖駕的行館為名,所以才能建設那些機關,否則,這是違犯紀律的。」

  南宮雲鳳道:「既然這是官方的物業,為人強佔,閣下大可知會衙門,以官方力量收回。」

  翁長健道:「老夫人明白,這兒都是武林健者高手,官方的人無可奈何他們的,所以老朽才向各位乞援。」

  南宮雲鳳沉思片刻才道:「既然翁老以這個理由請援,除暴安良乃我俠義本分,大家就走一趟吧。」

  每個人都深吐了一口氣,大家都準備跟魔教拼一下子,每個人都知道,今天如果不把魔教的勢力鋤盡,留在江湖上,就是個大禍患,可是南宮雲鳳不點頭,這件事還是行不通的。

  日童立刻說道:「我們八個人來打頭陣。」

  翁長健道:「其中陣圖起伏,機關密佈,八位小朋友未必完全清楚,還是老朽領個頭吧。」

  他雖然名義上是此間主人,畢竟是住在此地的,由他來領路,自然是安全穩妥得多了,南宮雲鳳也不跟他客氣,欠欠身子道:「好,老先生辛苦一下。」

  回頭對身後的歐陽敬道:「子敬,你出去跟丐幫的化大俠聯繫一下,同時把我們的人也調配一下,守住這富貴山莊的每一條通路,絕不放人離開。」

  子敬是歐陽敬的別字,他躬身應命而去,這表示了南宮雲鳳的決心,這位江南盟主,今天打算犁庭掃穴,根本解決這股西來的勢力了。

  南宮俊道:「奶奶,魔教中只有幾個首腦人物,大部分人是他們來到中原後所吸收的,因此孫兒認為應該對他們網開一面。」

  南宮雲鳳笑笑道:「當然,和為天心,就是對魔教中那些主腦人物,我也不主張予以殺戮,我說一個不要放過,並不是他們的性命,而是用辦法留下他們,等回頭再行處置,我之所以要如此安排,就是怕在緊要關頭,漏掉了其中一兩個主要人物,留下了後患。」

  南宮俊哦了一聲,卻又擔心地道:「魔教中人,個個身手不弱,要想生擒他們,恐怕很不容易。」

  殺死一個人比活捉一個人容易得多了,而南宮雲鳳已經把南宮門下的武士全部都帶來了,可以想像到外面只有一批年輕的劍士而已,這些人絕非是魔教中高手的敵手,卻要仗著他們去阻攔擒獲對方,這不是在要他們送死嗎?別說南宮俊擔心,那些不明內情的人,也都同樣的在擔心。

  紀寶玉道:「老夫人,少主所慮不為無理,妾身願率紅粉金剛姐妹出去協助歐陽先生。」

  南宮雲鳳笑著搖搖頭道:「紀夫人,不必了,紅粉姐妹技藝非凡,在裡面遇上高手的機會較多,還是要借重的,在外面的人與他們不是鬥力。」

  南宮俊不解地道:「不是鬥力,那又是鬥什麼呢?在裡面逸出的人,都是情急拚殺,不顧一切了,他們可不講什麼規矩,跟他們講道理可沒用的。」

  南宮雲鳳笑了一下道:「這是我的一項佈置,今天才正式用上,本不應該太早宣佈的,但是我不說大家不放心,而且南宮世家,也不應該有瞞人的事,老身就說出來了,歐陽總管訓練了一批網罟手,他們每人手持一張巨網,伏身暗處,有人過來,迎頭撒網,就是一流高手,也很難免過。」

  南宮俊不信道:「有這麼厲害嗎?」

  南宮雲鳳道:「出其不意,收效的機會自然就大,想來是沒有疑問了。」

  她雖是輕描淡寫,但每個人都知道,這一批網罟手的實力,足可以用來對付任何高手。

  尚達仁道:「老夫人怎麼會想到訓練這批人手的?」

  南宮雲鳳道:「老身也是鑒於最近幾年,江湖上戾氣太重,出現了不少心狠手辣的殺手,行事狠毒,卻又難以追查蹤跡,如橫江一窩蜂之流,橫行江湖多年,始終對他們沒有辦法,他們的行蹤無左,而且又都是些陌生面孔,名不見經傳,無由索根覓源,好容易戰下一兩個,他們偏又生性倔悍,一看脫不了身,就橫刀自戕了,總是不留一點線索,無可奈何,老身才跟歐陽敬想出這麼一個辦法,訓練下一批人手,這批人不善打鬥,他們專心練的就是撒網和收網之技。」

  尚達仁道:「其實老夫人把他們調進來,用以正面對付魔教中的人,豈非省力得多?」

  南宮雲鳳道:「沒有用的,那些網子每面都有五丈見方,收攏來也是一大堆,攜帶行走太已不便,而且對方有了準備時,就不容易收效了,他們的武功平平,反易為對方所乘,所以老身才要他們在外面埋伏。」

  尚達仁道:「那太可惜了,若是再教他們一些武功身法,再施以嚴格訓練的話,豈非就是一批無敵的高手?」

  南宮雲鳳莊容道:「這些人撒網手法是一位隱名異人傳授的,他也說過這是他的得意發現,如若有足夠的時間與財力人力,訓練出一批高手,是可以培育成一支無敵的勁旅,他信任南宮世家,才把秘訣相贈,南宮世家卻無意稱霸江湖,所以老身在訓練這批人手時,未作深一層的準備與設想。」

  尚達仁聽了固然慚愧,其他的人則欽敬異常,南宮世家雖然連續多年為武林盟主,卻只是為維持武林安寧而努力,從沒有一點恃權凌人的舉措。

  反觀各大門派,雖是立身正直,卻多少有點私心的,總希望能夠超越其他門派,跟南宮雲鳳的胸懷比起來,實在顯然太偏仄了。

  因此繼翁長健之後,眾人自然而然地肅立躬身讓南宮雲鳳走在前面,表示他們的崇敬之意。

  一行人進入到後廳,翁長健則不斷地指點,日、月、山、海、干、坤、星、雲八童都對機關之學略具常識,由他們來著手破壞,使得那些精心建造的佈置,在頃刻間都成了廢物,也使群俠安然無恙的一直通過了長長的甬道,來到了一座廣大的平台前。

  金輝與紀寶珠率先而至,後面也黑壓壓地站滿了人,為數竟在三四百人之多,個個都是神定氣閒,一望而知是造詣極深的內外兼修的好手。

  大部分的人是在江湖上沒露過面的,但也有一小部分在過去已是知名人士,居然被魔教網羅了去。

  這是魔教真正的亮出了他們的實力,群俠雖然在心中已經有了底子,知道他們的實力很雄厚,但是看了他們的陣容後,也不禁心頭大震,吃驚不已。

  魔教的實力大得實在出人意料。

  幸虧是南宮世家出頭來全力以赴了,否則光憑少林、武當所派遣的那點人力,輕而易舉的就會被人弄得全軍覆沒,一個都逃不出去。

  魔教最近能在無聲無息中,集中這麼多的好手,而少林、武當,都有人在金陵專事注意百寶齋行動,這也夠他們慚愧了。

  金輝滿臉怒容道:「翁老兒,你是決心跟我作對到底了,你把這兒的機關都破壞了……」

  翁長健道:「司徒統領已經請得密旨,到處在捉拿你們了,老夫跟你們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金輝冷冷笑一笑,道:「皇帝下的只是密旨,對那個你應該清楚,不是鐵定不變,只要時勢轉移,我們當了權,皇帝可能再下一道密旨給我們,叫我們擒殺司徒晃的。」

  翁長健點點頭,道:「這個老夫相信大有可能的,天威莫測,尤其是干內廠衛的,更是朝不保夕,隨時隨地都有失勢的可能,所以說伴君如伴虎,一點都不錯的。」

  金輝怒道:「你知道這一點,就不該做得太絕,不留一條後路,難道你不怕我們日後得勢嗎?」

  翁長健一笑,道:「老夫沒有考慮這一點。」

  金輝道:「你以為我們這一倒下去就起不來了?」

  翁長健道:「是的,朝廷用廠衛雖與江湖隔絕,但其中好手,大部分出身江湖,所以朝廷對江湖上一般有名望之士,以及各大武林門派都非常客氣和尊重,魔教既為湖野武林所不容,朝廷也不敢冒此大不韙而用你們,所以你們是絕對沒有機會了。」

  金輝沉聲道:「話別說得太早,等我們在武林中站穩了腳步之後,你看吧,那時皇帝對我們是什麼態度!」

  翁長健回答道:「不會有那一天的,司徒統領早就知道你們的野心了,化了很多的精神來對付你們,自然要一擊毀了你們的根本,不讓你們有再爬起來的機會。」

  金輝冷笑著一指身後道:「他最多只挑了我們的地方而已,本教好手精華,全已集中在此。」

  翁長健一笑道:「人看來是不少,只不過跟我中原武林比起來,仍是小巫見大巫,像少林、武當這些大門派,任何一家都比你們多。」

  金輝道:「人多又有什麼用?要在於技藝的高低,本教這兩百多位好手,每一位都抵得上一個掌門或長老。」

  尚達仁怒道:「放肆,你太狂妄了,少林候教。」

  他的那些少林同門也都憤然不平,出聲挑戰。

  南宮雲鳳平靜地道:「少林各位朋友請冷靜一下,既然各位推許以老身為主,就請給老身以充分的支持,由老身來調度應付,不要自亂章法。」

  尚達仁聽得滿臉飛紅,十分慚愧地說道:「是,老夫人,晚輩太失禮了,請老夫人原諒。」

  南宮雲鳳一笑道:「尚英雄言重,不過對方是想利用機會造成混亂,我們可不上他的當。」

  尚達仁躬身道:「是,少林門下聽候老夫人調度。」

  南宮雲鳳笑笑道:「金教主,老身現在再申一遍,中原武林同道的志願為息事寧人計,希望彼此不傷和氣,各位退回西方去。」

  盒暉道:「敝教為了東來立足,已經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籌措預備,好容易現在時機已經成熟,老夫人要我們放棄一切,再回到原來的地方去?」

  南宮雲鳳道:「是的,因為中土不適貴教的發展。」

  金輝道:「那只是老夫人的說法,金某卻不以為然,敝教能由二三十人,發展到今天已有幾百位好手,都成為敝教的不二死士,敝人以為大有可為。」

  南宮雲鳳歎了一口氣道:「金教主你這樣想會後悔的,東方不是魔教的樂土,我中華武林同道,也沒有這麼容易就受你們的蠱惑。」

  金輝大笑道:「本教有一部分人也是以前中原武林頗具名望之士,他們的看法卻不同。」

  南宮雲鳳道:「金教主能否請出一兩位來,跟老身談一談,他們何以會對貴教如此感興趣,行嗎?」

  金輝道:「當然可以,秦護法,你跟南宮老夫人談談你加入本教的動機以及始末經過吧。」

  他指定的是一名中年漢子,出來後雙手一拱道:「秦日松參見老夫人。」

  南宮雲鳳看了翁長健一眼,得到了一個暗示後才道:「秦朋友的外號可是人稱五雲捧日刀的?」

  秦日松面上微現異色,但卻是相當興奮地道:「匪號不足掛齒,有辱老夫人清聽。」

  「秦朋友客氣了,你雖然遠在關外,卻是五雲刀門的惟一傳人,也稱得上是一門宗師。」

  秦日松道:「慚愧,慚愧,晚輩繼承先師衣缽,卻未能光大門戶,有辱先人之厚望。」

  金輝聽他們在寒暄,不耐煩道:「秦護法,慢慢再說客氣話不遲,我要你說的是加入本教的動機。」

  秦日松一笑道:「是!我這就說到了,五雲刀門只是個小門戶,居然會被教主看中了,在下實在受寵若驚,本待拒絕的,可是在下有幾個因為沒有答應教主的邀請都不明不白地丟了腦袋,使在下不得不謹慎從事。」

  金輝臉色一變道:「秦護法,你說什麼?」

  秦日松道:「我只稱在下而不稱屬下,教主應該明白我說什麼了,不過教主既要我說,我還是交代明白一點的好,我正在欲拒不能,猶豫之際,另一位老友司徒晃卻暗中著人通知我,給我充分地支持,於是我就帶了本門六名弟子,一起投身教中了。」

  金輝叫道:「好呀,原來你是替司徒晃臥底來的。」

  翁長健笑道:「金教主,司徒統領以一介江湖人,而能遽贗廷寄,異以一品指揮使之榮銜,自然是有原因的,他的功夫好,心思靈活固然是一個原因,最重要的是他交遊廣,為友熱心,所以肯幫忙的江湖豪傑很多,對你也很盡力的,要不是他的遊說,你怎麼能拉到這麼多的人,在你網羅的這麼多人中,我估計有一半是因為他的緣故而投到魔教中的。」

  金輝臉色激變,道:「我不信你的胡言亂語。」

  翁長健道:「我一點也不胡說,你在暗中擴張勢力,想要擠掉司徒統領,而他卻毫無反應,你也該想想,他豈是如此麻木不仁的人I」

  金輝的臉色一陣急變。

  翁長健又道:「再說你把好手集中金陵,司徒統領如果沒有相當把握,又豈敢輕率地采取行動了,以你所知他手下的那點實力,能擋得住你反撲嗎?」

  金輝傲然道:「別說司徒晃手中的那點力量,就算再把整個京師的錦衣衛都交給他率領,本座也能在片刻之間,將他們打得體無完膚!」

  翁長健一笑道:「大內廠衛如果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又豈能擔當綏靖京畿的重任!」

  長春子忍不住道:「翁老兒,你這話可以唬別人,卻唬不過本仙長,因為本仙長是直接參與大內廠衛訓練徵用的,那早先是怎麼一副德性,本仙長太清楚了,要不是本教的人參加進去撐住場面,那還能一看嗎?」

  翁長健哈哈大笑道:「長春子,如果說後來你推薦的那些好手,全都是魔教中人,廠衛該就是你的天下了,司徒統領還敢對魔教採取行動嗎?」

  長春子道:「他是非動不可,因為他如果再不動,本教就要動他了,現在他雖然趁著我們離開的機會作怪,等我們攜帶精銳回去,你看看他還有什麼可神氣的!」

  翁長健搖頭一歎道:「長春子,你還在迷信魔教的勢力,我再告訴你一句實話,你們網羅來的那些好手實際上都是受了司徒統領的托付,故意投身魔教的,還有一些人則是他的故人子弟,以及秘密招募的廠衛後進新血,再設法讓你們吸收進去,由你們代為再加訓練一番,這個你可明白?」

  長春子冷笑道:「我不信,對於本教新進人員,本仙長一直都在嚴密監視及考察中,從未發現有任何破綻!」

  翁長健道:「你自然找不出破綻,因為代你考察的人就是司徒統領的人,你怎麼會有確實的報告呢?再說那些人也不必從事什麼活動了,當他們佔了魔教中的一半多數時,無須任何行動,只要及時表明立場身份,就可以把魔教拖垮了。」

  長春子道:「你說這兒的人手有一半是司徒晃的?」

  翁長健笑笑道:「國師可是不信?」

  長春子道:「本仙長自然不信,而且也不會上你的當,對本教的忠心之士起疑。也許本教一時不察,讓一兩個如秦日松之流混了進來,但要說滲入一半,那是本仙長絕難相信的事!」

  翁長健道:「國師不相信也沒有辦法了。老朽本來可以立加證明的,只是還沒到時候,不過遲早都有機會,讓國師明白老朽不是在說空話的!」

  金輝忍不住道:「還沒到時候,你要等什麼時候呢?」

  翁長健笑道:「自然等到最後關頭,大家兵刃相對,展開群毆的時候,那時他們找機會把魔教的人一刀一個,在神不知鬼不覺之間,就把魔教瓦解掉!」

  一番話把魔教中人,說得個個都變了顏色,假如真是這個方法,那就可太厲害了。」

  魔教倚為長城的這一股潛在的勢力,居然成了心腹之患,多年辛苦白費了不說,他們移居東土,在中原設立門戶的計劃也成了泡影了。

  紀寶珠忍不住道:「教主,你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的?」

  金輝歎口氣道:「寶珠,你別聽翁老兒信口開河,他是在哄人的,叫我們心存顧忌,不敢用那些人,其實你想想,這些人都是你我精心挑選而訓練,嚴加考核而甄選出來的,絕不會有問題!」

  紀寶珠說道:「那秦日松可親口承認了!」

  金輝道:「寶珠,秦日松可是你百花宮負責考核的,也是你一力保舉被任為護法的!」

  紀寶珠怒道:「人可是你送來的,你自己不加小心,把個有問題的人送來,還好意思怪我。不錯,人是老娘負責考核的,可是他在百花宮的這段時間,表現良好,一點也沒問題,這是你當初甄選人員時的錯誤。」

  金輝歎了口氣道:「寶珠,事到如此,誰也別怪誰了,你我可能都有錯,目前當務之急,就是判斷翁老兒的話有幾分可信,假如他說的是真話,那麼我們只有認輸,栽在司徒晃手中,回西方去算了。」

  紀寶珠道:「在西方已經是狼狽不堪的倉皇東逸,現在又灰頭土臉地回去,我丟不起這個臉。」

  金輝道:「那也沒辦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我們有一天能站起來,再丟多大的臉都沒關係。」

  紀寶珠道:「問題是回得去嗎?別忘了我們是被趕出來的,那時在西方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

  金輝笑道:「那時是所有的矛頭都指向我們,使我們不得不走,事隔二十年,他們的防備已疏,我們只要偷偷地回去,然後化整為零,先把幾個大山頭個別擊破,然後再公開身份,大局就定了,相信憑我們在中原這些年所培植的人手,應該不成問題的。」

  紀寶珠呆了一下道:「看來你已經預作歸計了。」

  金輝笑道:「不錯,我這些年來,不但在中原活動,也在西方老家安插了一些人手,因為我不能守定一處,狡兔數窟,這是先師傳留給我的遺訓。」

  紀寶珠哼了一聲道:「那老鬼如果有好辦法,也不會被人在西方連根都拔走了,你雖然在西方預伏了人手,可是要把基業從那兒再建起來,仍然要靠此地的人員,這些人你又知道哪一個是靠得住的!」

  金輝一笑道:「個個都靠得住。」

  紀寶珠道:「翁老兒說有一批是司徒晃預伏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02:33:18

  金輝道:「翁老兒是故作驚人之談,我相信絕沒有這麼多,最多只有幾個人而已,可是我們如果回到西方去,不在中原跟他們爭利,他就不會搗蛋,他安排的那些人,也該幫我們一手忙吧!」

  紀寶珠道:「那你是準備撤退了?」

  「時勢逼人,我們所持的實力既然不足為用,只有認輸退回去了。南宮老夫人……」金輝說道。

  南宮雲鳳回答道:「教主又有什麼見教。」

  金輝一歎道:「時不我與,本教只有再回西方去,想老夫人慈悲為懷,當不至再趕盡殺絕吧?」

  南宮雲鳳道:「教主能回去,老身深感欣慰,當親率江南同仁西行恭送貴教出玉門關。」

  金輝一笑道:「老夫人該不是押我們離去吧?」

  南宮雲鳳道:「送佛上西天,老身不眼見貴教西出玉門,是無法放得下心,相信在送行中途,參與的武林同道會越來越多的!」

  金輝道:「本教要回去,也只能悄悄地行動,如若這般浩浩蕩蕩,未返西方就已轟動四野了,那還能夠安身嗎?老夫人若要如此的話,金某情願一拼了。」

  南宮雲鳳莊容道:「金教主,老身與西方的武林道雖素無瓜葛,但彼此同為一脈,老身又豈能做這種損人以利己的事,一條毒蛇如果出現在我的園子裡,最好的辦法是消滅它,把它趕到隔壁鄰人的園中,那可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金輝道:「這麼說來老夫人是根本不容我們活命了?」

  南宮雲鳳道:「話不是這麼說,金教主試想,你在金陵開設百寶齋多年,可曾有人干涉你了?」

  金輝道:「百寶齋也常得到江湖朋友光顧的!」

  南宮雲鳳道:「這話不錯,因為你們賣的是珠寶,財帛動人心,難免會受人覬覦的,所以你們廣置武師,自設鏢局,也沒人干涉你們。即使你們借此為名目,設立門戶,如只為發揚武學,大家仍是十分的歡迎的,只是你們要宣揚魔教的邪惡教義,破壞我風俗傳統,那就無法令人忍受了!」

  紀寶珠道:「你說我們是邪惡的,這只是你的看法,假如我們真是邪惡的,為什麼還有人自動要求加入呢?我們可沒有強迫哪一個參加呀!」

  南宮雲鳳淡淡地道:「寶珠夫人,老身不跟你辯嘴勁,只告訴你一個道理,免得你怪老身不教而誅,對金教主的百寶齋只要他從此以後規規矩矩地做生意,不提組立魔教的話,老身可以不加干涉,也可以請求所有江湖同道不去干擾,但是對你的百花宮,卻絕對不允許存在,因為你們放縱人欲,以姦淫邪惡為手段,蠱惑人心,罔顧廉恥,為惡之巨,莫此為甚。」

  這是南宮雲鳳第一次疾言厲色,公開地指責一個人,紀寶珠的臉色變了道:「老婆子,我因為你上了年紀才對你客氣一點,你卻不識抬舉,在老娘面前端起你武林盟主的架子來了,老娘豈是吃你這一套的,你出來,你認為老娘是禍水,就得拿出本事來消滅老娘,否則第一個要遭災受禍的就是你這老梆子。」

  這個女人也真是潑,出口儘是市井上的粗話,而且罵起來如同連珠炮似的,與她雍容華貴的外表,完全不符合,金輝聽了直皺眉頭道:「寶珠,說話要有點風度,不可像這樣子潑婦罵街似的,別忘了你是大祭司。」

  紀寶珠怒道:「去他娘的風度。金輝,人家在罵我你也沒聽見?她說我喪盡廉恥又好聽到哪裡去,只不過吐詞兒不帶髒字而已,老娘學不來這一套,就是直來直往的,南宮老婆子,你出來!」

  每個人都顯出了怒色,為的是她對南宮雲鳳無禮,南宮俊跨前—步道:「妖婦,你居然敢出言辱及我祖母,本少爺就容不得你!」

  紀寶珠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道:「小子,你還差得遠呢,老奶奶在說話,小孩子站一邊兒去!」

  南宮俊怒極衝出,已經高舉了手,可就是打不出去,他究竟是名家受過教養的子弟,說什麼也不能先出手攻擊一個女子,可是南宮世家的門下武師黑白雙仙卻沒有這個顧忌了,兩姐妹竄了出來,艾玉珍一揚手,就是一拳攻出,口中還喝道:「無恥妖婦,出來領死!」

  她雖是女子,走的卻是陽剛的路子,拳一出手,就帶有呼呼勁風,紀寶珠腰肢輕輕一扭,仰面挫身,使拳風擦身而過,姿勢十分美妙,而她說話的聲音也嬌柔無比,咯咯一聲脆笑道:「喲,大妹子,怎麼真打呢?老姐妹我可沒得罪你呀!」

  艾玉珍一拳走空,在紀寶珠的如花笑靨下,第二拳似乎遞不出去了,舉著拳頭在發怔。

  紀寶玉忙道:「不好,她在施展狐媚心功,艾女俠恐怕要著她的道兒了,老夫人,我去把艾女俠替下來!」

  南宮雲鳳道:「不要緊,她的姐姐艾金花就在一邊,這兩姐妹只要一出手,誰都替不下來的,你若是去了,她們不但不領情,反而會找你拚命!」

  紀寶玉道:「可是我妹妹並不是以正統的武功來對敵,而是在施展一種邪功,她們不知道……」

  南宮雲鳳低頭笑道:「現在大家尊稱她黑白雙仙,以前她們走江湖時,卻是黑白雙狐。不知有多少江湖上的好手,栽在她們姐妹手中!」

  紀寶玉一怔道:「黑白雙狐!」

  南宮雲鳳笑道:「是的,玉珍外號稱黑妖狐,她姐姐艾金花叫白妖狐,她們兩姐妹貌美如花,嫉惡如仇,有些人看見她們是女流之輩好欺負,以游詞相挑,她們也是笑嘻嘻的,可是一到接近她們,可就倒了霉了!」

  紀寶玉道:「她們怎麼對付人呢?」

  南宮雲鳳道:「很乾淨利落,她們也不傷人命,只是操刀一割,割掉了對方的是非根,有些白道上的人士吃了她們的虧還不敢聲張,心裡也恨透了她們,弄得仇家滿天下,是老身把她們聘在南宮門下後,才沒人敢對她們如何了,你想她們會被什麼狐媚心功迷住嗎?」

  場中的紀寶珠仍是滿臉嬌笑道:「大妹子,看你氣成這個樣子多叫人心疼呀,別氣了,有什麼委屈,告訴老姐姐,我替你出氣!」

  艾玉珍咬著牙道:「就是你,你要怎麼個給我出氣法?」

  紀寶珠笑道:「弄了半天,原來是跟我老姐姐生氣呀,那老姐姐給你打一拳出出氣好了。」

  她的身子直靠了上來,貼近到艾玉珍的身上,雙手如電,抓向她的肋下。

  同時艾玉珍也茫然地道:「好,這可是你要我打的。」

  一面說,一面拳出如電,砰的一聲,擊在紀寶珠隆起的胸膛上,把她打得飛了出去。

  兩個人的動作都快,誰都沒防到對方會出手,因此兩個人都著著實實地挨了一下。

  艾玉珍的肋下被破了一個洞,不但連皮帶肉,而且肋骨也被抓斷了,幸好未傷及內腑,看來無性命之憂,她的姐姐艾金花忙扶住了她。

  紀寶珠也被她的丈夫王致遠接住了,但口中已噴出了大口的鮮血。

  一張臉變得煞白,強掙著下地,王致遠趕忙掏出一顆金創藥餵在口中,而且替她按摩著推活氣血,可是手到達她胸前時,紀寶珠尖聲大叫地呼疼起來。

  可見艾玉珍那一拳是真傷得她不輕,不過她還是撐著冷笑一聲道:「黑白雙仙,名不虛傳,是有兩下子,居然還能在我魔爪勾魂之下不死!」

  艾金花慢步走到她眼前,舉起手中的雙鞭道:「妖婦,且慢發性,把你的兵刃取出來!」

  紀寶珠輕蔑地向她看了一眼道:「你是向我挑戰?」

  艾金花點點頭道:「不錯!取出你的兵刃來!」

  紀寶珠道:「你們黑白雙仙向來都是姐妹倆一起出手的,今天你居然想掛單向我挑戰,你行嗎?」

  艾金花淡然地道:「不錯!我們姐妹倆向來都是雙雙出手,中原的武林道都知道,只不過你們這些化外之民卻未必清楚,所以我剛才沒有出手,否則你現在早已橫屍就地了,正因為我不能替中原武林丟臉,落個以多為勝之議,才讓你多活了一下,可是例子也不能在你身上破,我是一定要出手的,取出你的兵刃來吧!」

  紀寶珠笑道:「老娘早就知道你們是一對姐妹死黨了,你們適才一出來,老娘已經準備你們一起上的了……」

  話還沒說完,艾金花雙鞭已經迎頭猛砸而下,紀寶珠連忙飄開道:「你也得等我把兵刃取到手再動手啊!」

  艾金花冷冷地道:「我已經通知了你,打過了招呼,可沒精神陪你慢慢磨了!」

  紀寶珠說道:「我若是一直不拿兵刃呢?」

  紀寶珠的臉上突然又現出那種迷人的笑容,而且臉色變得很紅潤,顯得容光煥發,不似先前那種蒼白之狀。

  這妖女的功力深厚,重傷之下,略經調息,就能恢復如初,看來頗為驚人。只是她的腦筋卻似大有問題。

  先前艾玉珍,她施展了這手迷魂法——狐魂心功,艾玉珍偽裝受惑,然後卻及時給她一拳重擊,可見她這狐媚心功對艾氏姐妹無效,她居然又施展出來了,艾金花不禁為之一怔,想不透對方的用意,不過她的性情比較耿直,不善作偽,因此仍大聲道:「你就是個死人,我招呼過你,也照樣出手不可!」

  紀寶珠嬌聲笑道:「你可真狠心,我倒不信,你們自稱為俠義道的,能做得了這種事,我就站在這兒不還手,看你是否能下得了手!」

  她果真站在那兒不動,艾金花卻不在乎,雙鞭一舉,橫掃過去,將紀寶珠掃得一聲嬌呼,整個人又飛了起來,看樣子,她是結結實實地挨了一鞭。

  但是艾金花卻明白,她的鞭根本沒傷到紀寶珠,只是略沾上一點,紀寶珠就利用鞭上的推勁飛起來。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身法,也是一種很高深的武學,必須把分寸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

  它與武當心法的黏字訣相同,卻更為巧妙,場中群眾多半沒有看出蹊蹺,大部分人雖然在為艾金花叫好,也有些人覺得這一鞭勝得不值,因為對方既無兵刃,也沒動手,艾金花不該出手這麼凶的。

  艾金花卻不理這一套,對準紀寶珠落下之處又追了過去,雙鞭又擊道:「妖婦,你別想逃得了!」

  紀寶珠落地之處,正是她自己帶來的那一大群人中間,她是掙扎著手舞足動地落下來,恰好落在一名男子的懷中,那大漢一把捧住了她,她喘息地道:「薛護法救救我,那女人好狠!」

  這姓薛的大漢把紀寶珠往地上一放,艾金花恰好舉鞭攻來。他抽出腰間的板斧,當的一聲,反迎了上去,兩邊俱是重兵器,在火花四濺中,各退了一步。

  艾金花是急衝而前,那大漢卻是就地出手,兩人勁道相當,說起來,艾金花已經略為遜人一籌。

  艾金花不管這些,沉聲道:「你要替那妖婦送死,姑奶奶還會含糊你不成,看鞭。」

  連姓名都不問,雙鞭飛舞而上,那大漢也舉起板斧道:「笑話,薛大爺還怕你不成,我活劈了你。」

  紀寶珠一面呻吟嬌喘,一面爬了開去,而她的丈夫王致遠,卻在一邊看,不像先前那樣上去救扶了。

  紀寶玉輕歎一聲道:「我說寶珠怎麼會那麼笨呢!狐媚心功在艾二姑身上無效,又對艾大姑用上了,現在才明白,她是以她身後的那些人為對象,現在那些人都已受了她的蠱惑,為她賣死命了。」

  翁長健惶恐地道:「寶玉夫人,這……難道無術可解嗎?那可不妙了,你得趕緊想想辦法!」

  紀寶玉道:「那也沒什麼,這些人本來就是她裙下的死士,來為她賣命的。現在她再用媚術一催,更是賣命了,我也無法可想。」

  翁長健道:「唉!夫人有所不知,那些人中有不少是司徒統領的心腹,派去臥底的,本來可以及時裡外合擊,一舉消滅他們的,現在這一來可就糟了!」

  紀寶玉道:「沒有辦法,這種媚術全在人的定力去抗拒,外人無能為力,他們既然定力不堅,只有忍痛犧牲一法,你現在招呼一聲看看,是否能喝醒他!」

  翁長健沉聲喝道:「薛舉,你瘋了,怎麼認真幫起那妖婦來了,還不快住手!」

  那個大漢充耳不聞,手揮板斧,跟艾金花打得十分激烈,紀寶玉道:「若是喝不清醒,那就是受惑已深,寶珠又在一邊繼續施術,只有硬拚硬砍之法了,現在他們已經紅了眼,除了寶珠之外,誰的話都不會聽了。」

  這時艾金花已經呈現不支之狀,被那大漢一頓急砍,殺得連連直向後退,南宮門下武師中,一名中年漢子,手執量天尺,上前加入合攻。

  紀寶珠叫道:「他們有人上來幫忙了,欺負咱們人少,大家跟他們拼了。」

  這一聲招呼,她身後又出來了兩個人,於是南宮武師群中,也出去了兩個人,沒有多久,雙方幾乎都出動了幾十個人,捉對兒廝殺成一團。

  先是一對一,接著有人迅速地解決了對方,突出去幫自己人,而對方又有人上來增援,卻又形成了以眾擊寡的情況,場面相當的亂!

  南宮武土不僅是成名多年的好手,而且人了南宮門下後,武功也有了長足的進步,個個不凡,所以才在江湖上受到大家的重視尊敬。

  現在他們表現出了驚人的武學成就,在地下躺滿了一大片的殘屍與傷者,卻都是百花宮中的好手,沒有一個是南宮門中的武師,他們布成了一個方陣,雖然各自為敵,卻仍然可以彼此救援。

  紀寶珠仍然在大呼小叫,不斷叫自己手下的人上去撲攻,只是那些人舉步猶豫,不再像先前那麼踴躍了。

  金輝走到她身邊道:「寶珠,你不能這麼樣子了,再下去就將眾叛親離,再也不會有人願幫你了。」

  紀寶珠冷笑道:「笑話,這些三心兩意的混賬死光了最好,至於我真正得力的人,卻並無損傷。」

  金輝愕然地看了一下,但見她身邊仍然有一半的人,動也不動地站著,恍然地問道:「就是他們?」

  紀寶珠道:「是的,就是他們,他們都是真心與我合作的好夥伴。沒有受過狐媚心功的蠱惑,所以神智清明,沒有受到影響,至於那些人,原來是在狐媚心功下才投靠過來的,本來也不太靠得住,很可能就有司徒晃的手下在內,讓他們受點懲罰也好。」

  金輝道:「你只是對他們不太十分瞭解而已,並不能確定是司徒晃派來臥底的手下。」

  金輝冷笑道:「這都是我哥哥引進來的人,也是他惹下的麻煩,我當然難辭其咎,但現在追悔也遲了,只有引為警誡,以後不再重蹈覆轍就是。」

  紀寶珠冷笑道:「也別怪你哥哥,根本上我就反對你把勢力植入到宮中去,現在你看吧。」

  紀寶珠道:「不能這樣說,是司徒晃那老匹夫太精明,就算我不去惹他,仍然逃不過他的注意,他照樣派人來臥底!你們若不洩我的底,誰也不知道我百花宮的存在,你們存心不善,怕我的勢力太大了會壓倒你們,才塞了些人來,目的是為了扯我的後腿,現在可好,連你們自己的後腿也叫人給抽掉了筋,虧你還好意思來說我!」

  金輝道:「寶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何況這實在也怪不得我,憑良心說,你對我難道沒有使過心眼兒,塞人過來臥底嗎?而且你的實力果真壓過我時,你會放過我嗎?恐怕首先下手的對象也是我!」

  紀寶珠這才不作聲,而這時的戰局已漸明朗,南宮門下的武師已大獲全勝,一無損傷,百花宮下屬的好手卻傷亡纍纍,翁長健在一邊看了直搓手歎氣。

  南宮雲鳳道:「翁大人,我知道這使你為難,對司徒晃不好交代,可是情形你看見的,實在已由不得人,是他們自己要上來找麻煩的,老身總不能為了顧全他們,叫本門的那些人停下來供人屠殺!」

  翁長健只有歎著氣道:「是!是!這當然怪不得老夫人,只是司徒統領那兒,還望老夫人能夠修函一封,代為證明一下,否則老朽真不知如何解釋才好!」

  南宮雲風道:「人是折在南宮門下武師的手中,老身的解釋,他肯接受嗎?」

  翁長健道:「肯,肯,司徒統領對老夫人推崇備至,對南宮世家更是敬重有加,說府上是安定武林的正義之師,是江南武林道的領袖表率……」

  南宮雲鳳淡淡地道:「既然他亦認為南宮世家尚可信任,老身就不必寫信給他了!」

  翁長健急道:「不!老夫人,這只是證明……」

  南宮雲鳳慍然道:「我不必向他證明什麼,倒是有一句忠告,請翁大人帶去給他,說南宮世家亦是在盡本分,並無野心,請他不必心存顧忌,他能夠以江湖人身份謀幹到這個三品統領是一件可喜的事,但也不可以忘了本分,忘了自己的根本責任!」

  「這……司徒統領不敢……」

  南宮雲鳳冷然道:「他對魔教的底子早就清楚了,就算他不願意多事得罪人,也該通知我們一聲,讓我們心裡有個數,也不至於弄成今天這個局面了,他暗中養著這麼一條毒蛇,不知道是何居心,若不是魔教的勢力威脅到他的地位,恐怕他還要繼續包庇下去呢!」

  翁長健忙道:「不!不!司徒統領絕非此意。」

  「那他是什麼意思呢?」

  翁長健道:「他是為了未來著想,因為中原武林的豪傑們,都是胸懷恬淡的高雅之士,不屑於入仕官府,略有名望的好手,多半是逍遙湖山,不肯入官府受拘束的,好容易有了這麼一批人來……」

  南宮雲鳳冷笑道:「這批人的目的在侵佔我中原武林,你難道不知道嗎?這批人的行為,破壞了我優良的傳統風俗,他難道不清楚了嗎?為了能充實自己的實力,他就什麼都不在乎,直到人家威脅到他的地位時,他才緊張起來而採取行動,卻又把最棘手的對象推給我們。」

  翁長健聳肩道:「前面的那些指責,司徒統領的確難辭其咎,但是老人最後的那句話,老朽必須要辯白一番,是金輝他們找上各位,可不是司徒統領推給各位的!這一批凶神惡煞,也不是想推就推給誰的,司徒統領配合各位,及時採取行動,已經算是盡到責任了,否則以他們散佈在各地的殘餘勢力,老夫人就算能在今天擊敗他們,也解決不了問題……」

  他的確能言善道,話一到了他的口中,說出來頭頭是道,南宮雲鳳不禁閉口無言,但是金輝卻勃然震怒道:「老匹夫,司徒晃一勇之夫,想不出這種計謀的,這一定是你幫他出的主意,我知道你是司徒晃的智囊!」

  翁長健微微一笑道:「豈僅如此,老夫還是他幕後主使人,大內密探雖然都歸他節制,但是老夫才是最高的指揮者,所以你們今天之失,也是老夫一手為之!」

  金輝不信地道:「司徒晃會聽你的?本座親眼看到你在司徒晃面前彎腰卑恭之狀!」

  翁長健一笑道:「那是在人前做做樣子,實際上誰指揮誰,我們心裡有數,不過老夫可以舉出一個事實,老夫是在戶部度支尚書的任上退仕,你知道這個官有多大嗎?度支尚書掌天下錢糧支應,替聖上分勞掌理財政,是正品的大員,司徒晃那個統領雖也是三品,但是武官比文官已差得很多,何況他的官秩只是臨時授秩,作不得正數,不像老夫在吏部銓注有案,終身不變,司徒晃又怎能跟老夫比呢,你們對官位高低都分不清楚,還想打進大內,擠入宮廷的勢力,不是太可笑嗎?」

  金輝眼看著長春子,頗有怪責之意,長春子十分難堪地道:「好一個老匹夫,你倒真會裝……」

  翁長健笑道:「老夫要是不裝一下,又怎麼能瞞過你們,盡得你們行動的機密而及時采取行動。」

  他說得高興,卻沒想到一腿重創的長春子已經存心拚命,忽而飛竄了過來,兩手叉捏住了他的咽候。

  翁長健再也沒料到這變化,連忙使氣抗住,同時一拳掏出,對準長春子的心窩打去,撲的一聲,拳頭陷進了胸膛,血花四濺,長春子放開了手,一臉愕色。

  誰也沒想到一個文質彬彬的老頭兒有這麼深厚的內功,翁長健見自己在急危之際,無意間洩漏了自己的武功底子,知道再裝不下去了,淡淡一笑道:「老夫既然身為天下密探最高的指揮使,手下豈會沒有武功,你們把我當成手無縛雞之力的衰老頭子,豈非自己找死!」

  長春子頹然倒下,滿臉都是不情願之色,金輝臉色急變,舉手一揮吼道:「上!殺無赦,然後突圍出去!」

  他手下的那些人,連同紀寶珠身邊的那批忠心部屬,都一哄而上,各自找到一個對象就展開了激戰。

  他們究竟人數眾多,群豪這邊已人人應戰,仍然難以堵截住,被漏網了一批。

  不過那些人只衝出了門口沒多久,又狼狽地回來了幾個,金輝怒問道:「你們回來干嗎?」

  —個人道:「教主,外面的去路已遭封死,是丐幫的人在看守,還有一批弓弩手。」

  金輝道:「幾個叫化子,幾支破箭,就能攔住你們!」

  刀隊道:「教主,那些弩箭是由機弩發出,密集如雨,而且箭頭尖利無比,連內家真氣都擋不住,我們有好幾個人,都是死在那批弩箭之下。」

  南宮俊道:「那是南宮世家所訓練的神弩手,由總管歐陽敬叔叔率領著,你們逃不掉的!」

  金輝在怪吼中撲向了南宮俊,紀寶珠被南宮雲鳳截住了,王致遠則為紀寶玉所纏。

  這五堆是打得最激烈的,除了南宮雲鳳之外,其餘五人修習的都是魔教的武功,出手路子差不多,武功也相近,各人專找對方的弱點進攻,每一招都凶險無比。

  但是最危險的還是紀寶珠,她的對手雖不諳魔教的武功,卻是領袖江南武林的盟主,一枝龍頭拐隨著白髮飛舞,虎虎生風,又急又快又重。

  紀寶珠就是好好的也難以招架得住,何況在跟艾玉珍對拼時挨了一拳,身體受了內傷。

  她是最先落敗的一個,被南宮雲鳳一枴杖打在背上,身子朝前一撲,俯跌在地上。

  南宮雲鳳看她努力掙扎爬著之狀,心中不忍道:「你就靜靜地躺著吧,老身那一杖只是打散了你的真氣,使你失去功力而已,你若強行用力,性命就保不住了。」

  她好心地幫紀寶珠翻了個身,使紀寶珠的面朝上。哪知紀寶珠張口一噴,血雨如珠,南宮雲鳳滿臉滿身都沾上了鮮血,南宮俊見狀大叫一聲撲了過來。

  紀寶珠哈哈一笑道:「南宮老夫人,儘管你是天下第一高手,但是仍然受我這『魔血追魂』一噴,我魔教武學,可是雄霸天下,這就是一個證明……」

  說到後來她的頭已歪向一邊,王致遠丟下對手紀寶玉,跑過去抱起她叫道:「寶珠,寶珠……」

  紀寶玉跟著過來,手起刀落把王致遠劈了兩段。

  紀寶珠軟弱的張開眼道:「你殺了他!」

  紀寶玉道:「是的,我不會像南宮老夫人那樣好心,還來扶你一把,結果反而害了自己,我只知道除惡務盡,殺人殺死,我一向如此教我的紅粉金剛的……」

  紀寶珠道:「好!你……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對付魔教的人,必須用魔教的方法,這叫以魔制魔,哈哈……」

  她是在狂笑中斷氣的,紀寶玉憐惜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再去管她,率領著紅粉姐妹,又去撲殺其他的人。

  金輝在南宮俊離開後,又去找上了翁長健,他才發現這頭老狐狸真能藏掘隱晦,居然身懷絕技,他一連施展了魔教十大絕學中的八項武功,翁長健仍然能從容接下來,而且照常還以顏色,給予反擊。

  南宮門下因為南宮雲鳳之死,個個憤怒無比,對百花宮手下的殘屬展開了近乎瘋狂的搏殺。

  金輝手下的高手不少,可是卻有三分之一是翁長健那邊派去臥底的,此時也表明了立場,陣上反戈。

  這一來很絕,有很多人就是莫名其妙地死在自己人手中,弄得其他的人也個個岌岌自危,對身邊的同伴不敢再信任了,每個人都只能單獨拚鬥,無法取得同伴的接應或幫助,這樣子在群毆打濫仗中是最吃虧的。

  一個個的倒下去,等到只剩下十來個人時,金輝見大勢已去,大喝一聲道:「住手,我們認栽,南宮少主,我向你投降,接受你的處置。」

  他走向南宮俊,丟下了手中的長劍,其餘幾個人也跟著過來,放下了兵刃,南宮俊將手中抱著的南宮雲鳳交給了艾氏雙仙姐妹,然後說道:「教主,我要送你回去。」

  金輝頹然道:「既已棄兵投降,自然任憑處置。」

  「在到達西方之前,我還要封住你們的穴道,閉起你們的武功,到達西方之後,你自己知道如何解穴的。」

  翁長健忙道:「少主,這批人可放不得!」

  南宮俊道:「翁大人,現在是我們江湖人在處理江湖事,不管你的官多大,你管不到我們身上來。」

  「可是令祖母南宮老夫人死在他們手中,少主難道就此算了,不想為令祖母報仇?」

  南宮俊頓了一頓,臉上現出了一片堅毅之色道:「南宮世家到現在,歷經四任門主,死亡的家人計一十九人,無不死於非命,可是誰看過我們報仇了,南宮世家的人沒有私仇,也從不跟人結仇,我們每個人都是為正義而死,消除邪惡是我們惟一的責任!」

  大家都尊敬地看著他,每個人都明白,新一任的盟主又產生了,南宮世家是永遠不倒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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